【奇书网网（www.qisuwang.com），欢迎您来奇书网网推荐好书！】 第001章 凌雪 001凌雪 白帝史二一一二年，凌家有史以来，即凌霄之后，事隔百年，又诞生了一位天才家主，年仅十六岁的少年——凌雪。 八月初八，这一日正是凌雪的继任大典。 自百年前，萧、凌、鲁、墨四大家族分鼎而治的局势被打破之后，白帝国开始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君王中央集权制的诞生，虽然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四大家族的势力，但对整个白帝国而言，确是利大于弊。 论当今天下，最瞩目的两大风流人物，莫过于萧煌夜和……凌雪。 萧煌夜，当今白帝王，民间众说纷纭，用一句话概括那便是：冷酷、睿智的中兴之主。 至于凌雪…… 幂极商人曾在《白帝风云录》中形容此人为世间一朵奇葩。 江湖一支笔更是将此人收录在《江湖十大高手》中，排名第七。 但是—— 千百年来的血泪历史告诉我们：是是非非，真真假假，传言是不可信的。 此时此刻，凌家主宅洛华殿。 布置庄严的暗红宫殿，里外都是忙碌的人影，十二名娉婷婀娜的貌美侍女静候一旁，等待着床榻上的人醒来…… 时值辰时一刻，距离继任大典还有一炷香的工夫！ 凌雪很不幸地又睡过头了。 请注意，是“又”！ 都说天才和疯子不过一线之差，但很多时候，这条界限并不明显。 嘭地一声之后，凌家六大长老之一的凌浩然终于撞开了房门。 凌浩然，从凌霄时期便开始辅佐凌家，是为“三朝元老”，亦是诸长老中唯一一个对凌雪不假辞色之人。 鹤发童颜的白袍老者，进门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房内的侍女通通撵了出去。 因为按照他以往的习惯，接下去要做的事情，会极大地损害一家之主的“颜面问题”。 “凌雪！” 怒吼声响起的同时，少年的耳朵被狠狠地揪住！ 凌浩然怒眼圆睁，气得脸红脖子粗，继续吼道：“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啊！？凌家上上下下都在等着你了，你居然还睡得着！你给我快点起来——” “……耳朵聋了。” 少年睡眼朦胧，眯着眼，半晌，缓缓说道。 凌浩然冷哼一声，松开手，一本正经地站在床边，负手而立，沉声道：“待会继任大典上，你该说的话，可都背熟了？” 少年闭着眼睛，慢腾腾地摸索着穿衣，顿了顿，道：“浩然，你写的那个东西太长了。” “嗯？”声音徒然拔高，凌浩然强压下怒气，继续问道，“所以呢？” “对我来说，难度太高了。” “……” “所以，我只记住了重点。” “重点？” “嗯，最后那句压轴的。” “你！你！你想气死我啊！”最后那句就两字——谢谢！ 凌浩然气得胡须乱颤，内牛满面！ 凌雪单手套上靴子，愣愣地抬头，乌黑大眼异常无辜地眨巴了两下，继而露出一抹异常璀璨的笑容，道：“浩然，这句话你都说了十六年了，不还是活得好好的么！” 凌浩然面色阴沉地撇过头，他这辈子最失败的事情，便是……临危受命，代替早逝的上任主母抚养凌雪！ 十六年，他含辛茹苦、兢兢业业地把这孩子养大！小时候多么聪明可爱的一孩子，怎就越长越混账了呢！ 什么少年天才，什么武功盖世，什么文成武德，统统都是……放屁！ 凌浩然内心无比纠结地握拳，他这一生可谓是光明磊落，为了凌家的未来，老来不得安宁，昧着良心替凌家打造了一个“千年一出的天才”！但凌家六大长老，却是个个心知肚明：此天才，完全是天生的蠢才！ 人不聪明没关系，勤能补拙嘛！ 但凌雪小时候是出了名的神童，偏偏……一点点长大，一点点堕落，如今成了扶不起的阿斗！ 当然，这个可悲的事实，对外界而言，完全是个秘密！ “浩然，浩然，我肚子饿了。” “饿死得了。” 凌浩然没好气地吹着胡子，一回首，却见少年可怜兮兮地扯着他的衣袖，顿时又心软了几分，道：“你给乖乖待在房里，趁还有点时间，把我事先交代你的事情复习一遍，我去给你准备吃的。” 介于这位“少年天才”极度赖床的坏习惯，凌家的大厨们一般情况下是不需要给他准备早饭，所以—— 凌浩然必须亲自跑一趟去吩咐厨子。 “真是一群酒囊饭袋，这继任大典的日子，居然都没给家主准备早饭！” 凌浩然一路疾步飞奔，一边怒骂着，身影很快转出了洛华殿。 另一边，凌雪穿戴整齐，梳洗完毕后，格外乖巧听话地待在了桌前，等待凌浩然的归来…… 只是凌浩然还没回来，又来了另一个人。 “主上，继任大典即将开始，凌清长老命属下来接您。” 一身黑色劲装，腰间别着两把短剑的俊朗青年，正是凌家影卫队之一的凌十七。 凌雪无精打采地点点头，继续望着门口，低声嘱咐道：“十七，你过来陪我坐会。” “是。”凌十七略一沉吟后，颔首应道。 凌雪不紧不慢地倒了两杯茶，微微一笑，将其中一杯挪到了对方面前，狡黠地笑了笑。 “十七，你觉得我真的适合那个位子吗？” 少年双手托着下巴，一本正经地望着青年。 凌十七面色不改，恭声道：“主上乃是凌家千年一出的天才，自然是最适合家主之位的人选。” “是吗？” 少年撇嘴，反问道，神情略显落寞。 天才？真是一顶压死人的高帽。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执起茶杯，动作微微一顿，随后抬头瞥了眼凌十七，忽然道：“凌清长老给你承诺了什么好处？” 凌十七面色骤变，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右手下意识地按住腰间的短剑，却见少年诡秘地笑了笑，随后将茶水一饮而尽！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心底默数三声之后，少年的嘴角溢出一丝黑血，身体砰然倒地…… 作者有话说：新坑，求支持~~收藏，留言全部都要，嗷嗷~~ 第002章 重生 002重生 天高日盛，风轻云淡。 窗外，鸟语花香。 房内，之乎者也。 临窗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黑发如墨，长及腰间，单手撑着下颚，状似认真地望着手中的书卷，心思却早已飞向了别处…… “萧垨，萧垨，老夫子一直在瞪你。” 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刻意放低的男声，少年后知后觉地瞥了眼正朝着他挤眉弄眼的绿衣男娃，视线缓缓聚焦，半晌，漠然地扭开头。 他，果真还是接受不了萧垨这个名字！ 萧垨……消瘦……小受！？ 少年悲凉地远目，内流满面……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能这样呢！ 怎么可以这样啊！？ 他恨死凌二了！ 凌雪暗中握拳，磨牙霍霍。 前脚刚一命呜呼，后脚附身在了萧家幺子的身上，老天爷你特么的瞎眼了咩！？ 凌家家主之位，对外人来说，就像一个香饽饽，对他凌雪而言，却是一只鸟笼，而他，不想做那笼中鸟，所以…… 在明知凌清长老打算暗害他的时候，他却开心得差点蹦起身。 八月初八，家主继任大典，是凌清算准了的下手时机。 暗地里，老家伙早就准备了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替身，只要除去他，取而代之，凌清便能操控那个傀儡控制整个凌家。 人生短暂，为了一个利字，机关算计，可惜这玩意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苦苦追寻也不过是自虐罢了…… 但，并非每个人都会跟他想的一样。 凌清是下定了决心要置他于死地，而他自觉没有活够，便将计就计，打算来一出“金蝉脱壳”。 唯一的遗憾是—— 凌二那头猪实在是太不可靠了！明明叫他把假死药下在他喝的那杯茶中，结果那厮居然下错了药！ 凌雪撇过头，望向窗外，难过地吸吸鼻子，若是真的死了也算解脱了，可问题是…… 他偏偏没死成！ 就算死而复生也就罢了，偏偏是借尸还魂！ 即便借尸还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还重生在了他爹当年的死对头萧王义最小的儿子萧垨身上！ 好吧，其实这一切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萧垨是萧煌夜的亲弟弟！ 萧煌夜，可谓是凌雪从小到大的噩梦！ 每逢凌霄做功课和练武想偷懒的时候，凌浩然总是拿萧煌夜来鞭笞他！ 试想，一个人从懂事开始，就被一个从未见过面的敌人处处“打压”，打压到他不幸身亡……他该有多讨厌那个无形的敌人？ 凌雪从未见过萧煌夜，虽然两人可谓是白帝国最杰出的青年一辈的代表人物，但两人确实从未碰过面。 因为—— 萧煌夜虽是货真价实的青年才俊，但凌雪到底有多少斤两，凌家诸位长老还是非常清楚的，为了保住凌家的颜面，凌雪在十六岁成年礼之前，一直被“与世隔绝”…… 即便不曾碰过面，但对萧煌夜，凌雪却是发自内心地排斥！ 眼下，他偏偏重生为萧煌夜的亲弟弟，这是多么地讽刺！ 而更加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这个萧垨不但长得比女人还漂亮，性格懦弱，还动不动爱哭鼻子！ 虽然在凌家那会，凌清一行人看他的眼神，跟看块朽木差不多，一个个都以为他是扶不起的阿斗，但这么多年来，他好歹也玩得挺开心，挺悠闲的，况且，还有凌浩然老头真心对他，又有凌二供他使唤…… 凌家再怎么不济，也比萧家要好上千倍百倍！ “今日的课就上到这里了，其他人可以回去了，萧垨你留下来。” 一道故作深沉的浑厚男声如是说道，那是萧家的老夫子，德高望重，据说还曾教授过如今的白帝王萧煌夜，在萧家自是地位高人一等。 凌雪回过神来，望着那正捋着胡须的老夫子，嘴角微微一抽：又来了，每日一训！ 萧垨是萧王义最小的儿子没错，但却并不受宠，小模样虽然漂亮的不像话，但这性格却极不讨萧王义的欢心…… 见风使舵，这四个字，放诸四海皆准。 萧家的人，尤其擅长此道。 从教书的老夫子，到萧垨的其他兄弟姐妹，都喜欢“欺负”这个可怜的小家伙。 然，经过了凌浩然十六年“摧残”的凌雪，自然非同凡人，老夫子的唠叨，基本上就是左耳进右耳出，等对方说得口干舌燥之后，凌雪就拍拍屁|股，照样走人便是…… 但这次，似乎有些不一样。 因为老夫子没有引经据典…… “萧垨小公子，老夫也不盼望你能跟吾王相提并论了，但你好歹该树立一个适合的目标，努力地向凌家当家看齐……” “夫子说的可是……凌雪？” 他微微一愣，倒是差点忘了，自己死了之后，凌清已经把傀儡替身推上了家主之位。 “正是，虽然老夫也觉得小公子可能努力一辈子，也比不上凌家当家……” “……” 凌雪默默地撇开头，无语轻叹。 老夫子慷慨激昂的声音依旧在耳畔回响，少年天才的光辉事迹一桩桩地被对方的口中说出来，让凌雪恍如隔世的错觉，更多的感慨是……浩然，你当初果然很辛苦！ 等老夫子终于大发慈悲愿意发行，却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凌霄怜悯地望了眼说道最后居然激动地老泪纵横的老夫子，实在不忍心告诉他真相，只好默默地退出了房间，前脚刚跨出门槛，却听得身后道…… “小公子，明日吾王将归家探望主上，你回去好好准备下。” 凌雪身体一僵，转身看向老夫子，对方眼底恰好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那绝非他的错觉！ 直至下午，萧家唯一跟萧垨关系亲密的小萝卜头来找他时，他才得知老夫子那眼神的真正含义…… 作者有话说：求收藏，求留言~ 第003章 才艺 003才艺 听兰苑。 凌雪夹着书本，刚推开房门，就被一个七八岁的小萝卜头迎面扑倒…… “萧垨，你今天又被夫子教训了？” 小萝卜头奶声奶气地问道，一字一句咬得特别清晰。 凌雪无语地望着趴在他身上的小鬼，这个家伙叫萧罗波，是萧总管的外孙，今年七岁，生性好动，有特别的“英雄气质”，爱好锄强扶弱！ 凌雪第一天“结识”萧罗波的时候，刚好被一群萧姓的小兔崽子“欺负”，小萝卜头就“见义勇为”，举着一张红木小方桌，将“坏人”全部吓跑了…… 从对方的说辞中，凌雪推断出：这萧罗波恰好跟以前的萧垨关系交好，好到两人同穿一条开裆裤的份上…… 虽然凌雪一直觉得，那是小萝卜头的错觉，这小鬼单方面地认为自己很厉害，而整个萧家，唯一称得上“弱者”需要他保护的，便只有萧垨。 事实往往是比较残酷的。 凌雪自认为比较善良，于是非常善解人意地没有拆穿这个谎言。 总而言之，就目前而言，萧罗波是凌雪在萧家唯一的……朋友。 萧垨的爹萧王义，恰好和凌雪的爹，是两个极端。 前者是种猪，后者是情痴。 萧王义娶了十八房小妾，膝下子女多达二十余人。 所谓数量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发生质的飞跃，于是飞跃出了一个萧煌夜，也是萧家有史以来，最杰出的天才。 而凌家，恪守着白帝国几千年来的优良传统——一夫一妻制，一脉单传，传到凌雪这一代……情况就有些特殊了。 虽然凌浩然费尽心思打造了一个少年天才的传说，但……凌雪到底有多少斤两，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这个秘密，凌家诸位长老默契地保持着一致口风，直至凌雪的意外身亡，然而并未人死灯灭，传奇还得继续…… 且说萧家这一代，萧煌夜、萧垨恰好是萧王义的三房如意夫人所生，但俩兄弟的性格，可谓是南辕北辙！ 往往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萧王义曾对萧垨的出生报以厚望，但现实是残酷的，绝望之后，便彻底地放弃了…… 自萧垨十三岁后便被放逐至这听兰苑，独自生活，美其名曰：磨练。 所幸还有一个老嬷嬷，两名丫鬟随旁伺候着，萧垨原本的小日子过得也算清闲，只是偶尔被哥哥姐姐们嘲笑一番，经常被老夫子说教一通，诸如此类…… 但萧垨到底是怎么意外身亡的？这一点，凌雪到现在还没弄明白。 “萧垨，明天你哥哥就要回来了，你准备表演什么才艺？” 小萝卜头稚嫩的嗓音响起在耳畔，凌雪猛然回神，反问道：“才艺？表演？” 萧煌夜回家来，为什么他要表演才艺？ 特么的又不是皇帝老儿巡视后宫！ 凌雪闷闷地腹诽着，暗中握拳：他跟萧煌夜果然是命中相克！ 传说中，凌家出了一位千年一见的少年天才，不但武功不凡，更是聪明机智，多才多艺！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更是不在话下！ 但请注意“传说”两字，通常这后面跟着的内容，都是要大打折扣的！ 武功不凡？ 凌雪悲凉地远目，那套被凌浩然吹得天花乱坠的飘雪剑法，其实他只会摆一个起剑式…… 至于琴棋书画这些玩意，他倒是会弹一两首曲子，但据说跟弹棉花差不多，让人听了昏昏欲睡，颇具催眠之功效…… 至于诗词歌赋？ 他更是羞愧地低下了头，虽然大字基本识得，但如何排列组合，还真是为难他了！ 唯一一次溜出了一句“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曾让凌浩然老泪纵横，气到内伤…… “是呀，是呀，要是被王看中了，没准还可以随行入宫呢……” 小萝卜头一脸向往地说道。 凌雪默默地撇过头，心底对萧煌夜的厌恶再次飙到顶端！ 你丫好歹也是白帝国的王，不好好地待在王宫里面，没事往萧家跑什么跑啊！ 激动之余，凌雪倒是忘了最重要的一点：自从一百年前，白帝国大改革之后，白帝王均为每八年选举一次，所以菡萏城的王宫，更多时候，并不为各界帝王喜爱，他们更热衷于回自己原本的家族。 萧煌夜在位五年间，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回家习惯，每月十五返回萧家，待上两天…… 所以两人的碰面，是无法躲避的……灾难。 “入宫？很好玩么？” 凌雪站起身，拍拍屁|股，随后将还赖在地上的小萝卜头拉起身。 小家伙得意地笑道：“当然好玩啊，据说王宫可好看了，比萧家还漂亮！” “……”他讨厌漂亮这个词！ “萧垨，你打算……还是跟以前一样弹琴吗？” 半晌，耐不住寂寞的小萝卜头再次问道。 凌雪趴在桌前，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乌黑大眼骨碌碌地转了一圈：弹琴？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总比斗蛐蛐好点…… “可是主上好像很不喜欢你弹琴……” 不等凌雪回答，小萝卜头又自顾自地摇摇头，一脸地为难。 真正的朋友，便是会舍身处理地为他人着想。 所以看着小家伙这副模样，凌雪还是比较欣慰的，至少……萧家也有可取之处。 “萧垨，为什么你一点也不急呢？” “船到桥头自然直，急也没用，我先趴会，到吃饭时间了，你再喊我……” “萧垨，你别睡啊……呜呜，你这个大懒虫！” 第004章 相遇 004相遇 凌雪见到萧煌夜的时候，他正好睡在听兰苑的围墙上晒太阳。 翠绿的紫霄藤爬满了整面围墙，打着圈儿垂挂下来，浅紫色的花|蕊，芳香袭人，一身素白衣衫的少年就这么安静地躺在花丛间……流哈喇子。 徒然，少年翻了个身，可惜他却忘了自己身处“险境”，这一翻，便直接从墙头滚了下来…… 萧煌夜孤身一人前来听兰苑，原本是受了母亲的嘱托，来探望一下他这位比姑娘家还娇弱的弟弟。 对，萧煌夜不喜欢萧垨。 两兄弟也并不亲和，其原因…… 倒也并非萧王义那边现实——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萧煌夜生性冷漠，对任何人，都谈不上喜欢。 萧家乃是大家，萧王义身为一家之主，其骨子里透着凉薄的天性，凡事掂量算计，利益熏心倒是事实。 而如意夫人，作为萧王义十八房小妾中目前最得宠的三夫人，自然也不是什么单纯善良之辈，至少……一个母亲，为了让取得丈夫的欢心，能果断地抛弃自己的小儿子，整整三年，都不曾来探望一眼！这般铁石心肠，又岂是一般小妇人能做得到的？ 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萧煌夜，纵然惊才绝艳，聪慧过人，却也养成了如今冷酷淡漠的性子。 所以在看到自家亲弟弟从墙头摔下来的那一刻，萧煌夜很平静，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凌雪落地然后呲牙咧嘴地坐起身…… 如意夫人为何突然让萧煌夜来探望萧垨？ 这个问题很简单，因为萧垨刚满十六岁了，已然具备了随行入宫的年龄要求。 每一年，白帝王都会挑选部分符合要求的人才入宫，磨练一段时间后，再从中挑选适合的人选，纳入吏、户、礼、兵、刑、工六部。 历届白帝王，八年一选拔，很少有人能连续胜任，于是每一任的白帝王都会竭尽全力地挑选对自己有利的人选入宫。 萧煌夜在位五年间，白帝国可谓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蒸蒸日上，最初的几次内乱亦被他以雷霆之势迅速铲平…… 这次萧煌夜回萧家，趁着这大好时机，萧王义更是有意要从众多子嗣中挑选几人送入宫中就职。 而如意夫人，便是从丈夫口中探得口风，想要先下手为强。 这俩夫妻的心思，聪明人一点就通。 萧煌夜虽然没有直接反对，但他心底岂会不清楚萧垨有多少能耐？ 公平竞争的话，萧垨根本就不是其他几个兄长的对手。 但即是母亲的要求，他稍微配合一下，也未尝不可。 萧煌夜如此想着，神情一如既往地淡漠。 刀削似地剑眉之下，一双格外深邃又黑白分明的眼眸淡淡地注视着少年，见到对方大大咧咧地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转身便要走，顿时……剑眉微蹙。 记忆中那个爱哭鼻子的弟弟，似乎变了？ 但毫无疑问，变得越发没有家教，不懂礼仪了。 见到兄长，居然目不斜视，假装没看到！？ 凌雪这边刚转身，忽然愣住，直觉得背后一阵寒气逼人，他后知后觉地转身，默默地注视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家伙…… 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身材挺拔，穿着一身银色轻甲，双手负立身后，视线继续往上，很快一张冷峻的脸庞映入眼帘…… 凌雪呆了呆，视线集中在对方眉宇间，竟是一朵紫色六重莲印记，顿时喷了…… 这谁家的孩子啊，居然在额头刻了这么个喜感的纹身？ 徒然，寒气暴涨。 凌雪神情扭曲地抿着嘴，强迫自己别笑得太过分，随后，摸摸鼻子，状似漫不经心地道：“你额头那东西挺漂亮的。” 说完，少年挥挥手，准备回屋去了。 这步子刚踏出两步，就被人拎着后衣领提了起来！ “啊……” 凌雪惊呼一声，被迫对上了萧煌夜沉静如水的黑眸，顿时一僵，暗道：这家伙到底是谁啊？！ 正在此时，一道惊颤的声音响了起来。 “王、王、王——” “汪汪汪？” 凌雪诧异地挑了挑，心说道：小萝卜头你咋结巴了呢？ 听兰苑大门前，萧罗波正一脸激动地指着萧煌夜，满脸涨红。 凌雪瞥了眼小萝卜头，直觉得脑袋突然一片空白，隐约间，还有阵阵轰隆声…… 这家伙是……萧煌夜！？嗷，坑爹呢！ 第005章 预谋 005预谋 萧煌夜在听兰苑待了近半个时辰后，翩然离开了。 凌雪纠结地望着天花板，闷闷地吐出两字：变|态！ “王不是变|态！” 趴在门框上的小萝卜头立刻回头，坚定无比地反驳道。 凌雪转头，修眉微挑，笑道：“不是变|态，他能一声不吭地在这坐上半个时辰？挺尸也没他那么专业……” 该死的萧煌夜！摆什么架子装什么大尾巴狼啊！还真把听兰苑当成他自个的家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会打！又不是哑巴，不吭声吓人干嘛！害他以为……自己露馅了呢。 凌雪长嘘一口气，动了动僵硬的腿脚，跳起身，就往床头奔去…… 小萝卜头一看，顿时急了，连忙追上去，一把抱住凌雪的后腰，喊道：“你现在不能睡！” “不是没事么？” “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主上要求你们集合的时辰了……” 小萝卜头心急如焚，面上还得耐着性子把人哄住。 凌雪这脾气，他这些天算是摸透了，说穿了，就是一懒猪！嗜睡的懒猪。 稍不留神，这人就跑去睡觉了，每天早上还特喜欢赖床！ 照理来说，凌雪跟萧垨两人的性格可谓是天差地别、南辕北辙，稍有点眼识的人，很快就能发现异样，偏偏萧垨情况特殊，听兰苑里几个下人异常“本分”，除了做好自己内分的工作外，根本不曾和这位主子过多交流…… 而与萧垨算得上熟稔的萧罗波还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心智尚未成熟，故而凌雪重生一个月后，萧家上下，依旧没有一个人发现真正的萧垨已经消失了。 这一切，对凌雪而来，或许是一种幸运，但对萧垨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这个问题，凌雪也只有在彻夜难眠时，才会偶尔地惆怅、感慨一下。 但至今为止，他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 倘若“金蝉脱壳”计划成功的话，他安然无恙地摆脱掉凌家的包袱后，便会前往他梦想中的自由之城…… 白帝国自由之城，自百年前，建立起来的一座特殊城池。 传说中，自由之城在通往另一个崭新世界的门户，那个世界充满了无数的未知与冒险，很多向往自由，不愿被世俗禁锢的年轻人相继踏入自由之城，结伴组成佣兵团，前往新世界冒险…… 这些事，在凌雪很小的时候，曾经听人提起过，但后来，那个人被赶出了凌家。因为凌清长老说，凌家不需要一个诱拐未来家主的不轨之徒。 凌雪长大之后，已经记不清那人的面孔，但却牢牢地记住了自由之城四个字，甚至于那个地方成了他唯一的信仰与寄托。 所以—— 什么才艺大赛，他根本就不想参加！ 随行入宫，成为六部一员，也绝非他的愿望。 更何况，他那么讨厌萧煌夜！多跟那个死面瘫呆上一秒，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利索地不出席，这样一来，萧煌夜即便有心“袒护”这个弟弟，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偏心吧？ 他可是白帝王啊，处事不公，还不得被人留下把柄…… 思及此，凌霄笑眯|眯地转头，伸手揉了揉小萝卜头的脑袋，柔声道：“小萝卜，你想让我去丢脸么？” 萧罗波无辜地眨眨眼，心说道：这明明是出风头的大好时机，怎么会是丢脸呢！ 见这小鬼头一脸倔强地瞪着自己，凌雪深吸一口气，决定出狠招了。 “你要是真把我当朋友的话，就别逼我，我根本就不想去出丑！” 虽然欺骗少年纯洁的心灵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但—— 大丈夫能屈能伸，能攻能守，能光明磊落也能……卑鄙下|流！ 凌雪默默地说服自己，而后悄悄地掐了把大腿|内侧，挤出两滴眼泪，无比心酸地看向萧罗波，吸吸鼻子，哽咽道：“小萝卜，我知道，你一定会不忍心的，所以，我们还是找个狗洞躲起来吧？” “……你，真的是萧垨吗？” 萧罗波一脸呆滞地反问道，显然还没适应凌雪的卑劣手段。 凌雪心中一愣，面上一如既往地淡定，道：“如假包换。” “可是……” “我们是朋友吧？” 不等对方说完，凌雪立刻截下了话头。 萧罗波毫不迟疑地点点头。 凌雪得意地咧嘴，继续道：“既然是朋友，就该为朋友两肋插刀，所以……我们不去献丑了！” “垨儿，你这是在干嘛呢？” 突然想起的女声，意外地打断了凌雪的计划。 他迟疑着转头，眯眼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门外的绝色妇人，右眼皮狠狠一抖。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八月参赛，提前跟大家预定橄榄枝啦~ 喜欢的姑娘们，记得收藏下哦，鞠躬，谢谢 第006章 女人 006女人 试问萧家目前最得宠的是哪位夫人？ 这个问题，就连萧家主宅内的烧火丫头都知道，三夫人如意眼下风头最盛。 如意夫人，出生名门，知书达理，才貌双全，十六岁嫁入萧家，次年生下萧煌夜，是为萧家第三子，其后四年，萧垨诞生…… 两个儿子，一个极其优秀，一个极其废材，但萧煌夜的光芒显然掩盖了萧垨带给她的“瑕疵”。 作为一个女人，如意夫人可谓是聪慧至极，堪称所有女子的典范。 但作为一个母亲，她无疑是失败的。 凌雪不喜欢如意夫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一个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和恩宠权势，能狠心抛弃自己亲骨肉的女人……他无法不讨厌。 凌雪从小便失去了母亲，但在他临死之前，他依然爱着自己的母亲。 可惜重生在萧垨身上之后，从旁人口中得到的点滴信息，却残酷地向他揭露了这个女人狠毒的本性。 淡金色阳光拂照在如意夫人身上，她优雅从容地笑着，态度熟稔而亲昵地唤着萧垨的名字…… 凌雪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萧罗波，没有上前，只是静静地伫立在原地，望着对方堪称绝色的脸庞，一脸无辜地重复道：“我不想去表演。” 如意夫人闻言，神色微滞，显然，她根本没有预料到，自己不争气的小儿子竟然会顶撞她。 “小少爷，你怎么可以这么跟夫人说话呢！” 如意夫人尚未开口，倒是她身后的老婆子教训起人来了。 凌雪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那姓容的老婆子仗着自己是如意夫人乳母的身份，向来不把下人放在眼里，态度嚣张跋扈得紧，但她现在居然对萧垨也这般无礼…… 毫无疑问，这一切，都是如意夫人默许的。 或许在这个女人眼里，萧垨甚至比不上她身边的一个听话的下人。 意识到这一点，凌雪对萧垨这位生母更加反感了。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凌雪是明白的，所以就目前为止，他不会轻易地顶撞对方，甚至于连一丝一毫的厌恶都不能表现出来。 在得到自由离开萧家之前，他必须乖乖地……装孙子。 就像他在凌家那十六年一样，努力地扮演好一个角色，如此简单。 “父亲大人并不希望看到我，不是吗？” 凌雪微微垂目，一脸黯然，低声道。 闻言，如意夫人目光微闪，精致的眉轻轻蹙拢，心中一阵迟疑，但旋即下定了决心，笑容再度浮上唇角，移步上前，走到了凌雪面前，软声道：“垨儿，煌夜终究是你的兄长，你该相信娘亲，娘亲是绝对不会害你的。” 娘亲是绝对不会害你的……真是睁眼说瞎话啊。 凌雪默默地腹诽道，面上确实一脸惊喜地抬头，眼角一片湿润，漆黑的瞳仁因为欣喜而闪闪发亮，亮光直射对方。 “真的？” 他故作忐忑地问道，娘亲两个字，却始终没有唤出口。 所幸如意夫人这会一心念着如何说服这担心怕事的小儿子去上台表演，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当然。” 她一脸慈爱地笑着，微微颔首，犹豫了刹那，终于伸手抚上了凌雪的脑袋。 凌雪下意识地想躲，终究还是忍住了，若是突然躲开，一定会被怀疑的。 但以萧垨的个性推断，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亲近母亲的机会，他恐怕是开心都来不及了…… 可惜，此时此刻，魂魄不知飞向何处的萧垨，已经再也没有机会这么做了。 “好，我去。” 凌雪努力地作出一副受宠若惊又欣喜万分的表情，使劲地望着如意夫人那张精致绝艳的脸庞，坚定地答道。 萧垨的长相完全是继承了如意夫人的美貌，可惜男生女相，未必是件好事，尤其是没有自保能力又长得漂亮的少年，即便生在大家族，最后也极有可能沦为牺牲品…… 白帝国迄今为止，男风虽不至盛行，但有权有势之人豢养男宠也是公开的秘密。 而大家族之间，又格外热衷于“礼尚往来”，暗中结盟，强强联手这一套。 就连曾经的四大家族之一的鲁家现任家主，也暗中养了三名男宠，其中一人，据说还是萧家九夫人的表侄…… 这些肮脏的勾当……凌雪心中嗤笑，他是否该庆幸，至少如意夫人还没有冷血到九夫人那种地步呢？ 至少这个女人，只想着将这个除了美貌便一无是处的儿子安插|进入六部，换取进一步的利益，而不是将他当做礼物一样送人…… “这才是娘亲的乖儿子嘛！” 得到了预料之中的答复之后，如意夫人满意地笑了。 凌雪仰着头，微微勾起嘴角：一入宫门，在想要全身而退，恐怕是难上加难，所以他必须把所谓的才艺表演搞砸了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求包养啊求包养~ 要收藏啊要收藏~要留言啊要留言~要票票啊~要票票~ 喜欢的姑娘们，记得把文收进书架哦~╭(╯3╰)╮ 第007章 琴技 007琴技 萧家主宅，东苑议事大厅。 气氛很凝重，这是凌雪到场后的第一感觉。 萧王义的其他十二房夫人，以及萧垨那二十几位兄长，皆以入席，分别坐在大厅两侧，中间空出一块场地，铺着红地毯，正门对面是首席位，萧王义作为萧家现任家主，自然是当仁不让地坐在了那上面。 萧王义左右两侧分别安置着两张红木长桌，毫无疑问，这两个位置一个是萧煌夜的，还有一个便是如意夫人的。 然而凌雪的位置，却排在了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里。 这就是大家族的现实，一个小小的座位背后都意义深远。 “垨儿，好好表现，别让娘亲失望。” “嗯。” 凌雪一脸乖巧地点点头，随后走向了自己的位置，落座之后，容老婆子立刻将一架古琴摆在他面前，语气刻板地说道：“这是夫人特命奴婢给小少爷准备的。” 说罢，也不等凌雪反应过来，老婆子屁|股一扭，追随如意夫人的身影离开了。 凌雪似笑非笑地低下头，望着桌上的古琴，不由得感慨：好大的手笔啊！ 这可不是一般的琴，而是由昔日天山剑门的铸剑师打造的一把上品仙器——惊鸿，风属性，附加魅惑属性。 天山剑门，作为操控灵力的特殊一族，曾在这片大陆上繁荣了两千多年，却在一百年前，连同历代铸剑师，突然消声灭迹…… 自此以后，中品灵器以上级别的武器，身价暴涨，更不用提凌雪面前这架惊鸿古琴了，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可惜你运气不好，偏偏落在我这音盲手中。” 凌雪微微叹了口气，抚上琴身，指尖徒然刺痛，一滴血落在了古琴上…… 糟糕，居然……认主了。 中品灵器以上级别的武器，皆可滴血认主，在其主人去世之前，只可供其一人驱使。 简单地说：除了凌雪死了，否则这架惊鸿古琴即便落在了他人手中，也无法发挥其威力，顶多当做一把乐器使用。 而惊鸿本身的价值，又岂止是一架琴？其威力，丝毫不比当今任何一把神兵利器逊色！ 如意夫人用心良苦，但绝对不会想到凌雪居然懂得鉴定术，她更加没有料到的是自己这件宝贝最后竟会“明珠暗投”从此蒙尘…… 这厢，凌雪心情异常复杂地沉思着，那边，萧大当家义正言辞地唠叨了一同，萧垨的诸位兄长挨个上台耍猴戏…… 吟诗作画、舞刀弄剑，一个接着一个上，个个亢奋得面红耳赤，一心期盼着能被选中随行入宫。 这王宫有什么好玩的？凌雪回过神来，闷闷地腹诽了句，抬头，远远地望着坐在萧王义身侧，如萧家主母般优雅从容的如意夫人，不由得暗笑：表面看似风光，这私底下嫉恨她的人，恐怕连数也数不清吧？ 萧王义的十三房夫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什么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出生名门，知书达理，那都是表面上的东西…… 女人三十如狼似虎，这萧家主宅内，天天上演着攻心计，萧王义也就这么坦然地看着，笑着，丝毫不曾担忧…… 偏偏这萧家狼窝里，却养出了萧垨这只爱哭鼻子的小兔子，命中注定般，萧垨就像个异类，融入不了这个大家庭，也得不到一心渴求的亲情。 凌雪就这么神游天外地坐了两个时辰，眼看着快到了吃午饭的时辰了，肚子也跟着咕咕瞎叫起来…… 真是作孽啊。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开始东张西望，却意外地对上了萧煌夜审视的目光。 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凝滞了一般，男人深邃漆黑的眼眸似有魔力般，明明不带一丝温度，却诡异地叫人移不开眼…… 半晌，凌雪才回过神来，再看过去时，萧煌夜早已别开了头，一脸淡然地抿着嘴，不知在想些什么、 凌雪狐疑地皱了皱眉，很快冷哼一声，咕哝道：“死变|态！” 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然后他听到萧家大总管扯着嗓子宣布萧垨上台献艺…… 凌雪眉头一抖，起身，抱着惊鸿，慢慢地走上前…… 莫名地，有些紧张。 这是他第一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献艺，当初在凌家的时候，为了避免“家丑外扬”，凌雪极有有机会当众耍酷，凌浩然更是千方百计地阻止他出丑吓人。 但这会，他虽然早已打算好要把事情搞砸，却依然不免有些不适应。 侍女已经摆好琴案，点燃了沉香。 凌雪将惊鸿搁在案上，一脸凝重地盘腿坐在了蒲团上，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八个大字：焚香抚琴，故弄玄虚！ 这架势，确实摆得挺像模像样的，就连萧煌夜都打起了几分精神，准备验收下这位胞弟的琴技是否如母亲所说的那般“突飞猛进”…… 凌雪深吸一口气，最初的紧张情绪，逐渐平息了下来。 正常发挥的话，他根本就不用担心，被凌浩然批判为弹棉花的“琴技”若是还能得到赏识，那就是对方猪油蒙了心！ 铿—— 只一声，惊“吓”四方！ 凌雪一脸陶醉地闭上眼睛，摇头晃脑，十指形如流水拨弄琴弦。 萧煌夜面色骤变，一脸说不出的复杂神情，就跟吞了一百只苍蝇般恶心…… 萧煌夜尚且如此，更不用在座其他人，功力稍差一等者，已然是一边吐血，一边翻白眼了！ 这哪是抚琴，这根本就是魔音穿耳！逼得众人体内气血翻腾，堪比酷刑！ 噗……一直到萧王义一口鲜血染红了桌上的白玉果盘，嘭地一声后，这位萧大当家一掌拍在长桌上，神情扭曲地低吼道：“停！” 锵、锵、锵、锵—— 抑扬顿挫的四连声后，凌雪一脸惊讶地睁开眼，呆滞地看向正怒视着他的萧王义，心说道：好可惜啊，这曲凤求凰还没弹完呢……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我的文，都是我的人了【蹲墙角画圈圈】——全部给我留言去！！！ 第008章 结果 008结果 凌雪很忧郁，因为…… 在他搞砸了才艺表演，差点把萧王义气晕过去之后，萧煌夜面无表情地说了两个字。 ——不错。 于是，如意夫人满意地笑了。 其他人如何反应，凌雪一概无视，他只是震惊地望着萧煌夜冷峻的面容，许久，才回过神来，恨不得扑上去把对方咬得稀巴烂！ 当然，这只是奢望。 现实是，容老婆子皱巴巴的老脸凑上前，毫不客气地取走了惊鸿古琴，然后扭着屁|股折回了如意夫人身侧。 而他，只能机械地退场，一路接受来自周围名为嫉妒加怨恨的眼神…… 整个萧家主宅，竟然找不出几个真心对待萧垨的人来！ 真是太讽刺了。 凌雪闷闷地坐回原位，无视突然凑到他身侧，谄媚假意道贺的路人甲乙丙…… 他迷茫地眨眨眼，随后抬头，静静地看向萧煌夜所在是方向，男人端坐着，目光游离，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王义厚着脸皮又凑了上去，一副言辞激昂、据理力争的模样。 萧大当家身侧，如意夫人一如既往地笑着，笑容优雅而从容，直至她—— 突然发现惊鸿古琴的异样。 秋水明眸瞬间闪过一丝阴霾，其间，夹杂着难以自信的愤怒和懊恼…… 凌雪远远地看着，不由得咧嘴一笑，这么快就露馅了呢，“娘亲”。 那一架古琴，对如意夫人来说，应当很重要吧？ 可惜这价值连城的宝物，却在阴差阳错之下，被她不长进的小儿子毁了！ 认主的仙器，除非持有人身故，不然这琴再怎么宝贝，也是一样废物。 那厢，如意夫人神情扭曲地微笑着。 这边，凌雪幸灾乐祸地垂着眼眸，极力装出一脸无辜。 滴血认主，确是无意之举，不过这会，他很开心。 能看到那女人剥去虚伪的假面，果然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三夫人好像很不高兴呐……” 身侧忽然传来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凌雪微微侧目，皱了皱眉，道：“萧……菠萝？” “是博罗，博罗！”对方不耐地摇摇头道，一脸刻意伪装的深沉。 这人，凌雪有些印象，因为对方曾在他被老夫子提问的时候，偷偷地帮过他几次。 萧博罗——萧王义第十三房夫人的子嗣，比凌雪大三个月，喜欢穿绿颜色的衣服，长相清秀，在萧家诸多子女中，不算最聪明，也不算最笨，就是一中庸之流。 但这人，起码没有欺负过萧垨。于是凌雪对他，并不反感。 仔细算来，萧博罗和萧罗波恐怕是整个萧家，最照顾萧垨的两人了。 萧博罗……小菠萝，萧罗波……小萝卜，这俩，果真是一对活宝啊。 “萧垨，你娘脸上看上去不太对劲。” “嗯，因为她便秘。” “……”哪有人会这么说自己的娘亲呢？ 萧博罗很困惑，但看对方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又不好意思提出质疑。 萧家十三房夫人之间，竞争尤其激烈，故而，萧博罗不会亲昵地唤如意夫人一声“三娘”，而是生疏地称呼她为“三夫人”。 “唉，表现得有那么明显么？” 凌雪抬头，双手托着下巴，语气无奈至极。 那把惊鸿既然如此宝贵，又何必刻意拿出来显摆呢？ 哦不，她不是为了像其他几位夫人显摆，她只是企图营造出一副母慈子孝的假象，继而感动萧煌夜罢了…… 真是何苦呢。 “啊？你在跟我说吗？” 萧博罗疑惑地凑上前。 凌雪撇过头，一脸迷茫地问道：“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萧博罗默然，额头倏然滑下一滴冷汗，讪笑道：“没啥……” 恰在此时，萧王义终于和萧煌夜达成了共识，而后红光满面的站起身，宣布此次才艺大赛的结果。 结果——除了凌雪这个“走后门”的，还有三人一并入选随行入宫。 那三人，分别是：十六岁的萧博罗，十七岁的萧任，十八岁的萧祁。 凌雪半眯着眼睛，努力回想着那个“小人”和“小气”到底是谁家的娃，无奈—— 想了半天，愣是没想起来。 倒是萧博罗及时替他解了惑：萧任是六夫人的第三个儿子，萧祁是七夫人的长子。 后来的后来，在与“小人”和“小气”相处了一段日子之后，凌雪深深地觉得：萧王义此人乃是未卜先知的高人！ 萧任，任性高傲，且极其擅长小人之道；萧祁，吝啬小气，简直就是只一毛不拔地铁公鸡，还老想着占别人的便宜！ 但，这一刻，凌雪还无法预知将来的事情，他眼下最苦恼的是：不知何时忽然转过头来，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萧煌夜……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求票票！预定橄榄枝！欧也~ 第009章 离开 009离开 九月十七，辰时一刻。 萧煌夜回宫之日，相较之来时，回去的时候，多了四个人：凌雪、萧博罗、萧任、萧祁。 这四人，若是顺利的话，将来都会成为白帝国举足轻重的六部一员。 临行之前，凌雪被小萝卜头抱着大腿哭了一夜…… “萧垨，呜呜，我后悔了。” “……为什么？” “爷爷说，宫里面都是坏人……你进去之后，一定会被欺负的，没有我保护你，你该怎么办呢，萧垨？” “……那你跟我一起走？” 话刚说完，凌雪后悔了，王宫绝非他久留之地，单是他一人，能够逃出去还是个问题，到时候加个小萝卜头…… 可惜，悔之晚矣。 萧罗波人小鬼大，决心一定，立刻跑去找萧总管，也不知那位老爷子到底用了什么办法，竟让萧煌夜同意了小萝卜头陪同凌雪入宫的请求！ 风轻轻，阳光和煦，凌雪很无奈。 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他的小萝卜头，跟小菠萝一见如故，丢下他这个“孤家寡人”活活地被容老婆子的菊花脸折腾…… “小少爷，这是夫人特地叮嘱老奴讲给你的。” “……”如果您老不用那么凶巴巴地目光盯着我，我会更加感激如意夫人的一片“好意”。 凌雪默默地腹诽着，面上是一副既惊喜又难过的神情。 如意夫人在发现惊鸿被他不争气的小儿子滴血认主后，深受打击，整整两天没见凌雪！ 她避而不见，自然是不愿自己见到凌雪后失控，但碍于颜面，最后苦想了一夜，终于做出了这个艰难的决定。 惊鸿已认主，对她来说，其价值便只是一架古琴，与其看着伤心难受，倒不如把面子做足，将琴送给萧垨。 如意夫人这番用心良苦，凌雪又岂会不知，但对方既然有心掩饰，他又何必戳破？ “小少爷，你有什么话要老奴转达给夫人的？” 容老婆子面无表情地问道，言下之意很明显：小子，你还没道谢呢！ 同样的表情，放在不同的人身上，果然是……天差地别！ 瞧瞧，这老婆子一张脸就跟要债的索命鬼一样！ 反倒是萧煌夜……咦？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凌雪猛然惊醒，连连摇头。 无奈这情景看在对方眼里，倒成了十足的挑衅！ 容老婆子冷哼一声，低骂了声“没良心的小崽子”，随即老腰一扭，转身走了。 凌雪略一挑眉，哭笑不得。 如意夫人若是真心对萧垨的话，又为何不亲自来相送呢？ 他嘲弄地撇撇嘴，双手抱着惊鸿，转身，走向不远之外的马车和人群。 终于要离开这座冰冷的宅邸，他在意的人，也跟着一起离开了，可是…… 未来会如何？ 谁也说不清。 “你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 凌雪一惊，抬头，眯眼看向正骑在黑骏马上的萧煌夜。 银色轻甲在阳光上格外耀眼，男人恣意飞扬的黑发，几许掠过眉间，原本深邃冷峻的眉眼，无端地多了一丝……魅惑？ “鸡婆！” 凌雪轻哼一声，扭头就走，他果然还是很讨厌萧煌夜！这个目中无人的死面瘫！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请看娃的封面，嗯~看到没？封面右侧数下来第四个按钮【收藏】，来，戳一下，戳一下是不会怀孕的\(^o^)/~ 第010章 入宫 010入宫 由至水城萧家主宅到菡萏城王宫，若是快马加鞭，至少需要七天时间。 凌雪一行人，却是在离开萧家主宅的当天下午，就抵达了菡萏城宫门外…… 至于原因？ 很简单，白帝王还没有奢侈到将大把的时间浪费在赶路上面。 确切地说，应该是国师给予每一任白帝王的特权。 传闻，百年之前，这还是一个神、魔、妖混杂的世界，但如今，放眼天下，要找到几个拥有天赋异能的人都难。 所幸国师大人，身居要职，身负异能，不但拥有高深莫测的占卜之力，而且具备开启空间传送阵的能力。 空间传送阵，顾名思义，这是一个特殊的能量阵，能令人瞬间穿梭于两地之间。 而眼下，菡萏城城中心，与至水城城中心，分别设有两座传送阵，便是国师所为。 开启传送阵，需要特殊的密钥，这把钥匙，就在萧煌夜手中。 凌雪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传说一向很好奇，无奈他瞪大眼睛，也没瞧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觉得那六芒星图腾的光芒特别耀眼…… 眨眼间，马车连同人群，已经来到了菡萏城中心。 菡萏城——作为白帝国的王城，繁华喧嚣非同一般，放眼望去，人影憧憧，却在看到萧煌夜的坐骑后，公然有序地放出一条道来。 凌雪和小萝卜头等人一并坐在马车上，只能透过车帘布看着窗外的人影，这不大不小的车厢内，各人脸上的神情大同小异，除了艳羡之外，更多的则是激动。 “王城不愧是王城，果然非同凡响！” “哟，小萝卜，你竟然会用‘非同凡响’……”这戏谑的打趣声，显然不是凌雪，因为此少年目前正在打瞌睡。 “小菠萝，你敢取笑我！？” 小萝卜头掐着嗓子，奶声奶气地低吼道，无那这小脸太过水嫩，不但没有一丝愤怒的痕迹，反倒像是在……撒娇？ “哪有的事，我这不是在夸你可爱么。” 萧博罗假装正经地说道，可惜嘴角的笑容已经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萧罗波见状，霍地跳起身，扑上去跟萧博罗拼命了…… 另一侧，萧任与萧祁虽然只比凌雪年长一两岁，却相对老练，面上一派淡然，故作不在乎地坐在长椅上，内心却无比荡漾。 飞出至水城，等待他们的究竟是另一片更加辽阔的天空，还是…… 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突然—— 骏马嘶吼一声，马车随即停了下来，与之同时，凌雪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 “几位公子，到宫门前了，请诸位步行入内。” 一道温和的男声从车帘外传来，随之，一只素白莹润的手掀开了帘布。 车内，凌雪狐疑地皱了皱眉，他倒是不记得王宫有车马不得入内的规矩，所谓“步行”，大概又是萧煌夜的一个无聊测试吧？ “萧垨，是不是要走很远啊？” 小萝卜头凑到凌雪身侧，低声问道。 萧博罗不语，但脸色绝对称不上好看。 相较之下，萧任和萧祁想必在出发之前，已经被萧王义好好叮嘱过一番，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倒没多大反应。 随行入宫的四人，凌雪和萧博罗恰好是萧煌夜“相中”中，加上一个不得宠，另一个的娘亲不得宠，所以—— “啊嘞……下马威？” 凌雪意有所指地瞥了眼萧博罗，后者面色僵硬地点点头。 纵然他们是萧家的人，将来极有可能入驻六部，但—— 在那一刻未到来之前，他们什么也不是。 “走吧。” 作为几人中最年长的萧祁非常尽职地催促了一声后，率先钻出了马车，紧接着是萧任，萧博罗，萧罗波，凌雪则慢腾腾地跟在了最后…… “呀，好漂亮的小弟弟。” 温和而戏谑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在耳畔，凌雪微微一怔后，扭头看向之前给他们下马威的家伙。 白衣，黑发，身材颀长，丰神俊朗，不失为翩翩君子，手持一折扇，笑容挂在嘴角，明媚而灿烂，但这笑，怎么看怎么怪…… 凌雪眉头一抖，脑海中赫然飞过四个大字：玉面狐狸！ 这人，很危险，若无意外，千万别跟他扯上关系。 默默地心说道，凌雪谢绝了对方的好意，径自跳下马车。 不幸的是，这一跳，竟把脚给崴了！ “哒、哒——”马蹄声忽然由远及近。 凌雪低着头，眉头紧锁，不用抬头，他也猜得到来人是谁，偏偏还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怎么回事？” 萧煌夜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在头顶，凌雪抿着嘴，一声不吭。 倒是一旁看热闹的“玉面狐狸”幸灾乐祸地笑道：“这小子逞强，从马车上跳下去，结果脚崴了……” “萧垨，你没事吧，我来背你走……”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后，萧罗波立刻拽着萧博罗跑了过来。 萧任与萧祁默默地对视了一眼后，最后不动声色地跟了上来。 凌雪无奈，其实摔一跤，崴了脚，真不是什么大事，问题是……被人围观了，他心底憋屈！ 小萝卜头热心至极，也不等凌雪回答，立刻弯下腰，示意对方趴到他背上！ 凌雪神情扭曲地抬头，默默地瞥了眼小胳膊小腿的小萝卜头，内流满面…… 他要是真的趴上去，那不就成了虐待未成年了么！ “我自己走，没事的……” 犹豫了下，凌雪为难地说道，可惜话没说完，整个人就被萧煌夜拎了起来！ 男人轻轻一甩，凌雪飞到了马背上，差点闹得人仰马翻！ 黑骏马想来也是个倔脾气，挣扎了几下，才勉强接受了凌雪的存在。 萧煌夜夹紧马腹，顿时，骏马如闪电，朝着宫门飞驰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请看到的姑娘，戳一下【收藏】，O(∩_∩)O谢谢~ 第011章 怀疑 011怀疑 黑骏马一路飞驰，一直到景和宫门前才停下。 菡萏城王宫有些特别，传说百年之前，这原本是一座极度奢华的水晶宫殿，内设七百二十座宫殿，前后均有荷花池相连。 而今的王宫，布局倒是与传说中类似，却不是白水晶石堆砌而成，风格比较倾向于萧家主宅，红墙琉璃瓦，朱门绣金额，恢弘而华丽。 景和宫，为历代白帝王居住的寝宫，萧煌夜喜静，整座宫殿，格外清幽。 远远望去，甚至看不到一个人影。 萧煌夜率先下马，随后长臂一抖，凌雪连人带琴，一并被拎了下来。 黑骏马呲了呲牙，扭头便跑来了…… 换做平时，凌雪一定不介意夸奖对方几句，瞧，多么聪明的小黑子啊！可是—— 目光一对上萧煌夜那张冷峻的脸庞，凌雪就纠结了。 他一动不动地抿着嘴，双手抱琴，脚尖着地，却因为萧煌夜拎着他的后衣领，使得他被迫抬头，对上男人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那双眼，清冷无波，带着一丝探究和……怀疑？ 凌雪下意识地一怔，心说道：难道他发现什么了？ 不，这不可能，就连如意夫人都没发现他不是萧垨，萧煌夜这个更加不称职的兄长，怎么可能会发现呢？ 就这么沉默地对峙了片刻，萧煌夜终于松手了。 凌雪一时不查，差点摔得个狗吃屎，更不用提先前扭伤的脚！ 当下痛得呲牙咧嘴，撕心裂肺！ 偏偏萧煌夜还是个冷情的主，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额不，应该叫做……兄友弟恭？ “很痛？” 萧煌夜居高临下地望着金鸡独立，一脸扭曲的凌雪，神情淡然地问道。 凌雪眉头一抖，没好气地反问道：“要不你来试试？” 萧煌夜默然，只是看向对方的眼神更加地……深沉了几分。 真正的萧垨是不会用这种语气跟兄长大人说话的，这一点，凌雪明白，不过他这会实在没有心情来掩饰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萧煌夜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他左手夺过惊鸿古琴，右手拽过凌雪，将人夹在腋下，随后转身，大步走向景和宫！ 凌雪嘴角抽搐着睨了眼斜上方的萧煌夜，目光恰好对上男人削瘦的下巴，蜜色的肌｜肤，充满了男子的阳刚之气…… 莫名地，凌雪内心涌过一阵低落。 曾经的他，虽然被凌清等人视作废柴，好歹也是一名健康向上的英俊少年，哪像现在这模样……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特么的，哪有男人长得比小姑娘还秀气还漂亮的！？ 这模样，大抵是改不了了，萧垨年满十六，五官都张开了，身体也基本成型了，即便凌雪将来好好锻炼，也很难有所突破了…… “你在想什么？” 男子低沉清冷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传来，凌雪猛然回神，不知不觉间，萧煌夜居然“夹”着他进入了景和宫的正殿。 殿内摆设很“规矩”，一桌一椅，都是严格按照前几代白帝王的喜好，足以见得萧煌夜此人有多无趣！凌雪瞄了一圈后，愤愤地得出以上结论。 可惜他却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何会那么激动…… “哥，你先放我下来，好吗？” 话刚说完，凌雪直觉得一阵恶寒，用那么“娇弱”的语气跟萧煌夜交谈，实在是太自虐了！ 萧煌夜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随后将凌雪搁在了座椅上，又将惊鸿放在一旁的书桌上，这才回头，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少年，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说：摆个小破碗，蹲地求包养~ 各位好心的姑娘们，给点票吧，戳下收藏吧~ 第012章 药师 012药师 被发现了吗？ 凌雪依旧保持着仰头的姿势，静静地望着萧煌夜，心中惊疑不定。 萧煌夜薄唇紧抿，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少年，漆黑的瞳仁仿佛有着将人看穿的魔力般，叫人不安。 但，沉默只维持了刹那。 凌雪随即扬起一抹无辜的笑容，不解地问道：“哥，你在说什么呀？” 萧煌夜直起身，冰冷的眸子微微眯紧，却一言不发。 这一刻，凌雪终于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做“不怒自威”，萧煌夜并没有发火，他甚至连一点表示都没有，但—— 他却直觉得想逃。 凌雪依然笑着，尽管这笑在外人看来，是如此的单纯无害，带着一丝迷茫与天真，可他却清楚地知道，自己嘴角的肌肉已经僵硬了…… 萧王义和如意夫人没有看出他的异样，就连萧罗波都没有发现，偏偏是这个与萧垨最不亲近的哥哥——萧煌夜，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发现异端的人。 可惜的是，他没有证据。 对此，凌雪深信不疑。 久居高位者，往往会有那么一点特殊的直觉。 譬如，一眼看穿事物的本质？ “哥，你的脸上看上去好差，是不是生病了？” 凌雪抿了抿嘴，继续道。 语气，腔调，眼神，全然到位，几乎没有一丝破绽。 萧煌夜眉眼微舒，却也没有回答凌雪，只是单膝蹲地，双手固定住少年先前扭伤的脚。 咔嚓一声，错位的骨头被接回了原位。 萧煌夜漫不经心地站起身，无视掉凌雪痛得一脸苍白的表情，转身走出了房门。 凌雪疑惑地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修眉微挑：这是怎么回事？ 萧煌夜显然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人，所以—— 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然而，那又如何？ 凌雪无谓地撇撇嘴，随后换了让自己更加舒服的姿势，开始眯眼假寐…… 待萧煌夜拎着宫廷御用药师回到景和宫的时候，凌雪已经缩在座椅上，睡着了。 而五年来，第一次被萧煌夜召见的药师——水灵灵，表示今日很受惊吓。 “伤患是他。” 水灵灵微怔，双眼圆睁，瞅了瞅正睡得香甜的凌雪，而后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身后的“煞神”，暗道：这少年难道是王的男宠？ 咦，不对啊，他明明记得这一任的白帝国……性冷感！ 水灵灵今年刚满三十五，二十五岁入宫，当选宫廷御用药师，因为长着一张极具欺骗性的“正太脸”，加上偏于女性化的名字，迄今为止，还没找到生命中的另一半。 从五年前，萧煌夜继任白帝王之后，水灵灵可谓是整座王宫之内，最幸运最悠闲的人了。 不同于前任白帝王，萧煌夜孑然一身，孤家寡人，整整五年来，从未召见过水灵灵这位御用药师，害得他每天蹲在司药坊打瞌睡…… 今个儿原本又是那么清闲而美好的一日，不料，萧煌夜忽然闯入司药坊，吓得水灵灵的瞌睡虫一股脑儿地跑光了！ 水灵灵是个机灵人，连忙迎上前，一边行礼，一边打量着萧煌夜上下，嗯，除了面部神经不大正常之外，没有一点问题！ “带上你的药箱。” “是，我马上去准备！” 水灵灵连连应道，药箱刚挂上肩头，整个人就被萧煌夜拽出了司药坊，一路风驰电掣，耳边风声呼啸，他欲哭无泪…… 搞了半天，那么紧张兮兮的，就是为了这个……嗯，少年？ 水灵灵突然不想用“男宠”两字来形容少年，因为对方身上的气质不似比较特别，即便是睡着了，也透着那么一丝慵懒和……随性。 所谓随性，大概是指当着白帝王的面，一边睡觉一边流哈喇子？ 水灵灵格外谨慎地检查了一遍少年的伤口，随之暗暗松了口气，只是扭了上，伤势无大碍…… “如何？” 萧煌夜负手而立，忽然问道。 水灵灵一边给凌雪上药，踌躇着答道：“无妨，若是王不放心的话，最好让小公子安心休养几日……” 萧煌夜闻言，剑眉微蹙，道：“没有其他不妥之处？” 还能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不就是脚崴了么？真是大惊小怪！ 水灵灵面上恭敬，内心默默地吐槽着，直觉得今日的白帝王有些古怪！ “没有。”他笑眯|眯地答道。 萧煌夜微微颔首：“你下去吧。” “是。”水灵灵恭声应道，临行前，又狐疑地瞥了眼萧煌夜，越想越觉得不正常。 萧煌夜神色复杂地望着凌雪，半晌，他移步上前，伸手，指尖沿着对方的脸廓线兜了一圈…… 不是人皮面具，那么应该不是易容。 但这人…… 萧煌夜直觉得对方不是萧垨，没有那种骨血相连的感觉，而且还有一点也绝非他的错觉：少年似乎很不喜欢他。 作者有话要说：求包养啊~~~~~~ 第013章 国师 013国师 凌雪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那张原本属于萧煌夜的床榻…… “醒了？” 突然，一名妆容妖艳的女子凑到了他面前。 凌雪霍地坐起身，愣愣地看向女子。 她穿着一身充满了西域风情的舞衣，妖娆夺目，微勾的眼角透着几丝魅惑。 这人是谁？ 显然，她不可能是景和宫的侍女。 如此妖媚的女子，难道是萧煌夜的……宠妾？ 不知为何，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凌雪直觉得胸口一阵难受。 萧煌夜应该不会那么没品吧？ 可是正常的男人，都会喜欢这种身材好又风情万种的女子吧？ 咦……不对，萧煌夜根本就不算正常人，所以他喜欢的女人应该是—— 善解人意，温柔动人的大家闺秀？ 凌雪郁结地抿着嘴，嗤—— 萧煌夜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干他屁事啊！ 这具身体，就算想去跟萧煌夜抢女人，也没有半点优势！ “哈哈，你这小子真是太有趣了！” 女子夸张地笑了起来。 凌雪眉梢微挑，不由得纳闷：敢情这女人会读心术不成？ 呸、呸、呸—— 他到底在瞎想些什么呢！ 读心术？那只是传说罢了，怎么可能存在呢…… 思及此，凌雪清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而后抬头，露出一脸标志性的无辜笑容，礼貌地问道：“这位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女子神情扭曲地撇撇嘴，旋即转身，倒向了一旁的太师椅，翘起二郎腿，一副痞气十足的模样，上下打量着凌雪…… 凌雪眉头一抖，着实被吓到了。 如此……奔放的女子，果真是少见！ 这下子，他更加肯定，对方绝对不可能是这里的侍女了，但除了萧煌夜宠妾的身份之外，他又想出来的可能性了！ “吾乃白帝国国师，洛非烟。” “……” 凌雪默然，因为他被惊悚到了。 白帝国国师，是为这天下间，除了白帝王之外，身份最高贵最神圣的人。 早在凌雪还未重生之前，就听凌浩然多次提及国师，每一次，无不是感慨万分，带着由衷的钦佩和敬仰！ 虽然凌雪一直不曾觉得这位国师大人有做过多少了不起的事情…… 但，亲眼看到国师真面目之后，凌雪懵了。 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愣是没敲出来这位舞娘打扮，实则粗鲁无比的妖娆女子，竟会是高贵神秘的国师大人！ “……萧煌夜呢？” 半晌，凌雪神情扭曲地问道，他果然还是不够淡定啊，就这样的小小冲击，便让他差点失去冷静。 洛非烟嘴角一勾，轻笑道：“身为白帝王，他自然有自己的责任，不过吾比较好奇……你竟然直呼王的名讳？” 凌雪闻言，猛然一怔，是呀，人前，他应该恭敬地唤一声萧煌夜为“王”，四下无人之际，他若是想恶心萧煌夜，顺带自虐的话，则应该甜蜜蜜地喊他一声哥！ 不过，有些问题，并非旁人提出来，他就必须回答。 “国师大人自称‘吾’，不是也很奇怪么？” “我倒是想自称老娘！可是没办法，死面瘫不准啊！” 洛非烟说着，气呼呼地翻了记白眼。 凌雪再一次被惊悚到了，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死面瘫指的是……萧煌夜吧？ 如此国师，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 怪不得国师大人每逢出席盛大庆典，都喜欢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 “啊，小子，你哥把你交给我了，从今个儿开始，你，跟着老娘，懂？” 作者有话说：求收藏啊~求票票啊~求留言啊~求包养啊~ 第014章 定局 014定局 在洛非烟豪气万丈地宣布凌雪将沦为她的跟班之后，这位传说中神秘而神圣的国师大人，终于拍拍屁|股离开了景和宫。 凌雪无比惆怅地望着那一抹妖娆的背影从视线内消失，对于萧煌夜的怨念再次加深…… 如果说，从王宫逃脱出去，尚且还有一层把握的话，那么要从洛非烟眼皮子底下溜走，几乎难于登天！ 凌雪深深地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纵然他曾经不识得洛非烟，却也听说过国师大人的种种可怕传说！ ——王宫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瞒不过国师大人的眼睛。 这句话，乃是凌浩然亲口所言。 “萧垨，你在想什么？” “！” 望着忽然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小萝卜头，凌雪本能地一惊。 萧罗波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出现的太过突兀，一路从奇封阁辗转到景和宫，着实消耗了他不少的体力！ “萧垨，你的脚，还痛不？” “不痛了。” 许是上了药的缘故，扭伤的脚踝处反倒是呈现出一丝沁人的清凉，很舒服的感觉。 凌雪顿了顿，问道：“其他人呢？” 萧罗波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圈，随后爬到凌雪对面的座椅上，扁着嘴，开始抱怨：“萧垨，那个玉面狐狸真不是好东西……” 从宫门到奇封阁距离甚远，但某只狡猾的狐狸男，却故意领着几人绕道而行，足足多走了一倍的路程！ 萧博罗几人是徒步行走，累得满头大汗，那狐狸男却骑着马，优哉游哉地走在最前头，一个劲地催促他们加快速度！ 结果众人赶到奇封阁时，除了一直被萧博罗背着背上的小萝卜头之外，其他人都累倒了…… 小萝卜头趁着狡猾的狐狸男不注意时，偷偷地溜出了奇封阁，准备去找萧垨…… 不知是他运气好，还是这王宫太不注重守卫的缘故，一路下来，萧罗波居然没有碰到一个侍卫，就连进入景和宫，都是畅通无阻！ “萧煌夜完全有能力自保，他当然不怕刺客行刺。” 凌雪闷闷地说道，尽管他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这样。 江湖一支笔编撰的《江湖风云人物》中，凌雪虽然排名第七，但完全是凌浩然的功劳，至于其中的点点滴滴，不外乎三个字：名、利、禄。 《江湖风云人物》中，萧煌夜排名第三，但他的排名，却是真材实料，与凌雪的排名性质完全不同。 据传，这座奢华的王宫，七百二十座宫殿的三分之一，皆设有结界保护，一旦外人擅闯，便会被在第一时间响起警报，与之同时，潜藏在暗处的影卫军团，听到警报后，便会立刻将入侵者擒获！ 简而言之：莫要小瞧这表面的风平浪静，因为其下是你无法预料的波涛汹涌！ 实则上，真有那般神奇？ 凌雪私心地持着怀疑态度，唯有不信，他才有可能逃出升天…… “这么说，他们是看不起我，所以……就放我通行了？” 小萝卜头不满地撅着嘴，奶声奶气地哼哼道。 凌雪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暗道这小鬼头真是太有趣了！ “小萝卜，你领我去奇封阁吧。” 理论上，每年由各地选拔的年轻人才，送入宫门之后，将统一安排在奇封阁，每月二十，六部官员代表会前往奇封阁，挑选适量的人回去……打杂。 这个打杂的意思，六部各不相同，或许只是单纯地让人端茶送水扫地，亦或许是从基层做起，直接开始整理文案…… 各人各命，全看天意。 “啊？可是我刚刚明明听到国师大人说……让你跟着她丫……” 萧罗波不解地挠挠头，暗暗纳闷，他刚刚应该没有听错吧？ 凌雪闻言，眉头微皱，洛非烟既然如此神通广大，理应早就发现了小萝卜头在门外，而她却假装不知，看来…… 对方确实没有将小萝卜头放在眼里啊。 “萧垨，难道你不想跟着国师大人吗？” “……你觉得她有什么好的？”如此诡异的女子，居然是连凌浩然都万分敬仰的国师大人，这到底是老天爷没长眼呢，还是白帝国的不幸？ “感觉很帅！”小萝卜头一本正经地答道。 凌雪默默地撇过头去，内流满面…… “萧垨，王要你跟着国师大人修行，所以这件事，你反抗也没用了的。” “……”已成定局么？ 凌雪幽幽地叹了口气，扭头，瞥了眼一脸高深莫测的小萝卜头，眼角狠狠一抽：这小鬼，真是越来越老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啊~~~~~~~~~~~~~~~~~~~~~~~~~~~~~~~~~下一章，萧煌夜VS凌雪 第015章 兄长 015兄长 凌雪企图溜出景和宫的想法还未付诸实践，萧煌夜却出现了。 小萝卜头诚惶诚恐地跳起身，再一次结巴了。 “王、王、王……” 凌雪无奈掩面。 萧煌夜则波澜不惊地扫了眼急得脸红脖子粗的小萝卜头，沉声道：“你住隔壁去。” “是！是！” 萧罗波连连点头，随后头也不回，一骨碌溜出了房门…… 凌雪神情扭曲地望着那抹灵活的身影倏地消失在眼帘内，心中无比郁结。 景和宫有正殿、偏殿之分。 正殿设有居室、浴室、书房、练功房。偏殿除了厨房、药房、花坊之外，还有两间厢房，而其中一间的主人，便是小萝卜头口中的大恶心“玉面狐狸”——于舒黎。 萧煌夜将萧罗波打发出去，言下之意，偏殿另一间厢房，暂时归小萝卜头了。 至于凌雪？ 这个问题，不急。 只是眼下，凌雪很苦恼。 因为萧煌夜正居高临下、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 虽然萧煌夜此人无趣的很，堪比一块不解风景的木头，但—— 起码木头不会那么精明狡诈，也不会让人生出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慌乱。 凌雪在萧煌夜的注视下，无法继续淡定下去了…… 这种让他倍感无力的窒息感，就连当初面对凌浩然时，都不曾有过。 不出意外地，凌雪开始紧张了。 紧张这种情绪，似乎会传染，而凌雪，很不幸地被萧罗波传染到了，尽管那小鬼头已经离开了，这种情绪却在无声之中蔓延，加剧…… 而凌雪一紧张，就会忍不住笑，而且笑得特别无辜，特别“甜蜜”。 “哥，你在看什么？” 笑容甜蜜过头的结果是，萧煌夜再一次笃定地道：“你不是萧垨。” 凌雪郁结了。 少年修长的眉，微微蹙拢，漆黑明亮的眸子倏然一黯。 变化是细微的，快得一闪即逝。 但—— 萧煌夜却看得一清二楚。 身为一个兄长，萧煌夜从来不曾尽职。 确切地说，应该是萧家人的骨子里，天生透着一股渗人的凉薄和冷漠。 昔日的四大家族之首，百年沧桑，即便今日不复往昔盛世繁华，却依然在白帝国拥有不容置疑的一席之地。 加上这一任白帝王——萧煌夜，是如此地出色，任期五年间，白帝国蒸蒸日上，逐渐步入鼎盛时期，举国上下，一派祥和。 当然，光的另一面是影。 一派祥和之下，也不乏诸多不可调和的矛盾。 曾经处于霸主地位的四大家族，时至今日，依然不甘平凡，每八年一次的帝位选举，各大世家更是卯足了劲头，相互较量！ 白帝王，被戏称为白帝国最优秀的男人。 不但要求文成武就，而且对其出生时辰都有严格要求。 简而言之：若想成为白帝王，必须符合民意，天意。若是妄图用武力强行夺权者，必遭天谴。 百年以来，并未有人试图以身试险，故而，天谴一说，还有待考证。 但有一点，却是绝对错不了的。 那就是——身为白帝王，首先必须取得国师大人的认可。 凌雪忽然想起洛非烟那喜怒善变的个性，不由得浑身一僵，幸亏他从来没有妄想过白帝王这个位置！ 既然能者居之，倒不如干脆让萧煌夜坐上一辈子得了，而他—— 天高任鸟飞，早日逃出升天才是正事！ 思及此，凌雪慢慢冷静了下来。 且不说重生一事被他人识破后，他是否会被当做怪物一样处理掉，眼下，先稳住萧煌夜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如果是萧垨，这会应该会……委屈地哭红了眼睛吧？ 被自己的兄长质疑身份，对于萧垨本人来说，应该是个极大的打击！ 但对凌雪而来，他却只觉得——萧煌夜果真很难缠！ 别看这家伙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冷冰冰地跟块石头一样，但人聪明着嘞！ 凌雪内心无比挣扎地，哭，还是不哭，确实是个问题。 “说，你究竟是谁。” 萧煌夜俯身，右手捏住凌雪的下巴，沉声问道。 男人的手，纤长有力，和他给人的感觉不同，他的手指是温热的，但，纵然力道不大，捏在凌雪身上，却生生地痛着。 凌雪本能地皱紧了眉头，上一次，被他勉强忽悠了过去，这一回，难道真要……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定时27号中午12点发送，欧也~ 继续求收藏\(^o^)/~，姑娘们，喜欢这文的话，就戳一下封面右侧第四个按钮吧╭(╯3╰)╮ 第016章 不解 016不解 四目相对，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一指。 这是个绝对暧昧的距离。 至少在外人眼中，确实如此。 被凌雪腹诽作“玉面狐狸”的于舒黎赶回景和宫时，恰好便看到了这“暧昧至极”的一幕。 “咳咳，王，那可是你的亲弟弟啊，你们就算是情投意合，也不能乱|伦哦！” 于舒黎奸笑着喊道，随之以扇掩面。 萧煌夜剑眉微蹙，同时松开了手，而后冷冷地斜睨了眼倚在房门前，胡言乱语的某狐狸。 整个王宫，除了洛非烟之外，大概也只有于舒黎如此胆大妄为，敢于挑战萧煌夜的底线！ 也幸亏有此人的存在，凌雪瘫下身子后，暗暗松了口气。 但他依然不能放心，这一回，只是暂时地，侥幸逃过了萧煌夜的审问。 他必须尽快想出对策！ 马脚已露，再弥补也无济于事！ 但有一点，凌雪比萧煌夜更加笃定！ 萧垨的这位兄长大人，从未尽过一个兄长的责任。 简而言之：这俩兄弟之间，其实只是不算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萧煌夜太过优秀，从小被萧家寄予厚望，自懂事以来，便处处历练，极少有空跟家人相处，亲情这东西，在萧家比纸还薄。 环境对人的影响是巨大的，这不能怪萧煌夜，因为一切皆是命。 那厢，萧煌夜已走上前，与于舒黎轻声交谈起来。 确切地说，是于舒黎这只狡猾的狐狸一直在侃侃而谈，而萧煌夜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偶尔点头，或是皱眉。 这边，凌雪若有所思地望着那边的两人，心中千回百转。 萧煌夜咬定他不是萧垨，但却没有采取直接的措施。 很显然，因为对方只是怀疑，却拿不出证据来！ 即便是验明正身，凌雪也不怕，毕竟这具身体确实是萧垨本人的。 为今之计，只有……死不肯认！ 萧煌夜的气势逼人，一般人对上他，先在气势上输了一大截，对战之际，心理上认输的人，最后大抵都不会赢。 萧煌夜打得便是这个注意，他是拿不出证据，所以他要凌雪自动露出马脚，亲口承认…… 想通之后，凌雪心情大好。 萧煌夜想逼他承认，他偏不！ 他倒要看看着家伙能把他怎么着！ 半晌之后，于舒黎终于把能扯的，都扯完了，正事、闲事通通交代清楚之后，萧煌夜开始赶人了。 可是于舒黎偏偏不愿这么轻易地离开，死活赖着不肯走，依依不舍地瞥了眼缩在座椅上的少年，又贼兮兮地凑到萧煌夜面前，低声道：“王……该不是真的看上自己的亲弟弟了吧？” 亲弟弟三个字，咬得尤其重。 说穿了，于舒黎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 看着身边的人纠结苦恼，他便越开心。 如果是看到这位一向风吹不动雷打不动的挚友……为情所困的话，他会更加兴奋的！ “……”萧煌夜沉默地斜了眼于舒黎，周身寒气暴涨！ 于舒黎一惊，连连讪笑着退后，他是喜欢看热闹没错，但前提是小命不受威胁！ 如此境况之下，他当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果断地转身，离开！ 萧煌夜面无表情地送走这个碍眼的家伙之后，慢慢踱步，重回凌雪面前。 少年蜷缩成一团，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 萧煌夜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俯身，将人揽入怀中。 凌雪原本是眯着眼睛，正在假寐，对方走到他面前时，他便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 原本以为将继续面对萧煌夜的审问，但奇迹般地，对方竟然动作轻柔地将他抱起，放回了床|上…… 饶是凌雪再怎么讨厌萧煌夜，这一刻，他的心，也不由得迷惑了。 少年羽睫轻颤，缓缓睁开眼睛，赫然对上男人深邃冷峻的眼眸。 凌雪犹豫了下，怯怯地唤了声：“哥……” 萧煌夜神情莫测地坐下|身，静静地注视着凌雪，轻声道：“睡吧。” 前一刻还那么凌厉吓人，下一瞬，却如斯温柔？ 凌雪暗暗腹诽：真是个变|态！ 作者有话要说：八月参赛↖(^ω^)↗提前预定枝枝\(^o^)/~ 继续求收藏╭(╯3╰)╮ 第017章 夜色 017夜色 是夜，凌雪发现了一件很纠结的事情。 他霸占了白帝王的睡榻…… 那么萧煌夜又该怎么办呢？ 夜，静悄悄的。 四周静谧无声。 偌大的房间，看不到第二个人影。 书桌上摆放着一盆照明用的白水晶石，整个房间，亮如白昼，但—— 静得渗人。 凌雪一骨碌爬起身，刚刚睡醒，意识朦胧。 黄昏那会，倒是有侍女唤他起来，吃了些糕点，填饱了肚子，但现在深夜睡醒，他又饿了。 更加让他不安的是，左右找不到萧煌夜的身影。 对于萧煌夜，凌雪从未改变过想法，也谈不上好感。 只是想不通，萧煌夜为何到了最后，竟然既往不咎，还让他住在景和宫…… 因为怀疑，所以要就近观察？ 甚至于将他交给国师大人亲自……监视？ 但一思及洛非烟那脱跳的性格，凌雪忍不住嘴角抽搐。 “这王宫简直就像一座坟墓，阴森可怖。” 凌雪闷闷地咕哝了句，穿上鞋，轻手轻脚地走向房门。 吱嘎—— 一阵沁凉的夜风，迎面扑来。 夜色寂寥，暗香涌动。 满天繁星灿烂，预示着明日又是一个大晴天。 咕噜噜……肚子越叫越欢唱。 凌雪苦哈哈地摸摸平坦的腹部，轻叹一声，准备去偏殿的厨房瞧瞧，能不能摸出点吃的来。 因为萧煌夜的怪脾气，整座景和宫，竟比萧家的冷院还要人烟稀少，上上下下加起来，也就只有白帝王、于舒黎、萧罗波和凌雪四人！ 平日里负责打扫和准备膳食的侍女、厨子，都只有在白天特定的时间才允许进入景和宫…… “果然是个怪人。” 凌雪闷闷地嘀咕道，脚下步子愈加飞快，若是凌浩然见到他这速度，势必得老泪纵横，只叹自家小主人终于不再是那一副雷打不动、病怏怏的模样了！ 凌雪的方向感极强，记性也不差，很快便摸到了厨房外。 正要上前，他却止住了脚步。 厨房外，有人。 忽明忽暗的星光下，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正持剑纠缠在一起！ 银光冷冽，剑气纵横，漫天枯叶飞舞，风声也随着凌厉起来。 凌雪侧身躲在树丛后，眯眼一看，修眉微蹙。 那两人，分明就是半夜不见踪影的萧煌夜，以及一身白衣长衫的玉面狐狸——于舒黎。 原来于舒黎的武器是一把三尺长剑，而不是他平日里用来装风骚的折扇啊…… 凌雪所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两人虽然斗得忘乎所以，异常投入，却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凌雪躲起来的刹那，他们便发现了他的踪迹。 直至第四人意外出现。 凌雪正聚精会神地观察着萧煌夜的每一招每一式，暗暗琢磨着他的弱点，却没有注意到一双戴着黑纱的手忽然从他身后张开…… 作者有话要说：各种不在状态，今天先更这么多，明天多更新点吧~ 第018章 秘密 018秘密 凌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那双手捂住了口鼻，耳边风声呼啸，眼前忽然一黑，又一亮，他已经来到了一间亮如白昼的水晶屋。 白水晶石砌成的墙面，地板，就连房内的一桌一椅一橱，均由水晶石打磨而成，唯一不同的是切面，有的光亮如镜，有的呈现出磨砂状。 这房间最诡异之处，是……没有门窗，就像一个密室。 “哟，小子，你胆子倒是挺大的。” 这戏谑而嚣张的女声，分明是洛非烟。 凌雪缓过神来，刷地看向身后。 洛非烟换了身夜行衣，浑身遮得密不透风，黑纱半遮面，眼眉含笑，笑容妩媚而危险。 凌雪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一声不吭。 只是静静地打量着对方，传说中的国师大人，似乎比他预料之中，要更加有趣…… 刚才那一招，是叫做……瞬移？ “你是异能者、妖族还是混血者？” “呀哈！没想到你小子年纪轻轻，倒是懂得挺多的。” 百年之前的白帝国，是怎么一副模样？ 一片被创世神遗弃的大陆，一个妖、魔、神混迹的世界，一个充满了无数希望却早已腐朽的世界…… 百年之前，白帝国大陆上，所有的异能者、妖族、混血者连同四神和魔族后裔，通通迁移到了另一个崭新的世界，那个世界与白帝国之间的纽带便是……自由之城。 而洛非烟，作为拥有数千年修为的妖族后裔，奉命留在白帝国，身居国师要职，起到引导与督促的作用。 这一百年来，洛非烟过的很寂寞，因为没有一个可以跟她沟通的人，直达今天，她遇到了……凌雪。 是凌雪，而非萧垨。 凌雪的身份，洛非烟一清二楚，于是她终于打起了精神，准备看一出好戏。 “我猜你是……狐狸精。” “……” 洛非烟神情一阵扭曲。 狐狸……精！？ 这死小子！真是太不解风情了！ “猜错了？” 凌雪故作惊讶地反问道，他曾经十分好奇，一百年前，白帝国究竟是什么样子…… 在幂极的编撰的《异世幻想录》中，那是一个神秘得让人无法想象的世界。 尽管凌浩然曾再三地纠正道：异世幻想录中描述的世界，不是白帝国！ 但凌雪的直觉告诉他，那个世界便是白帝国。 因为看不清，就像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于是他更加好奇。 隐约之间，他觉得，事情的关键在乎……自由之城。 所以他对自由之城的向往，与日递增。 “老娘是妖族后裔。你小子别猜了。” “哦？” 凌雪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心说道：幂极描述的那个世界……果然就是白帝国。 但一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白帝国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喂，小子，听好了，你今晚看到的事情，不许对任何人提起。” “啊……什么事？” “嗤！你居然还敢跟老娘装蒜？” 洛非烟夸张地抡起拳头，威胁道。 凌雪脖子一缩，无辜地反问道：“萧煌夜跟玉面狐狸半夜在厨房外面打斗的事情？” “叫你别说，你还说！” “可是……为什么不能说啊？” “因为那是……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至于是什么秘密，大家不妨猜猜？ 嗯~明日揭晓…… 第019章 交易 019交易 凌雪跟洛非烟纠缠了大半个时辰，最后终于放下了好奇心。 所谓秘密，便是不能让外人知晓的事情。 他明白。 所以—— 强人所难是不对的。 刚刚这么安慰自己，洛非烟却笑眯|眯地凑了过来，道：“真的想知道？” “……”这一次，他终于明白了一个真理。 ——洛非烟，堂堂白帝国的国师大人，其实是个变|态。 都说人以类聚，怪不得洛非烟和萧煌夜能相处得那么“融洽”。 凌雪意兴阑珊地摇摇头，兜兜转转，最后在水晶床榻旁边的矮几上，找到了一盘坚果。 虽然不能果腹，却也聊胜于无。 少年一本正经地盘腿坐下，随手拿起几上一个方方正正的水晶石……敲坚果。 洛非烟面色抽搐地看着凌雪的一举一动，那可是国师的印鉴！这死小子居然—— “凌雪！” 洛非烟气冲冲地扑上去，一把夺过印鉴，仔细地检查了一番，确认这玩意没被弄坏，这才松了口气。 “你……” 凌雪惊诧地抬头，思绪千回百转，浓长的睫毛轻轻颤栗了下，欲言又止。 重生的事情，他没有跟任何人说，就连萧垨的亲爹娘都没有发现。 果然这王宫，天生跟他八字相冲！ 先是萧煌夜怀疑他的身份，接下来更直接，洛非烟居然一口就叫出了他的真名…… 他想耍赖，都没有机会了。 如今的他，就像赤身裸|体地站在洛非烟面前，被对方赤|裸裸地打量着，连一个小小的秘密都藏不住。 这种感觉，如此悲哀而无力…… “哟，吓傻了？”洛非烟没心没肺地笑道。 她原本不打算这么快就拆穿对方的身份，毕竟有些东西，假装不知道，会更加有趣。 不过—— 她突然改变主意了。 说穿了，凌雪到底是凌家的人，而她，终究欠了凌霄一份人情。 “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凌雪沉默了半晌，低声呢喃道。 少年姣好的五官，透着一丝颓败的苍白，漆黑如夜的眼眸，却静如止水，已然看不到丝毫的慌乱。 洛非烟认真地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神情的细微变化，见他这么快便平静了下来，不由得心生感慨：不愧是凌家的后代。 纵然他的内在与本质，跟凌浩然打造出来的天才少年形象完全相悖，却丝毫不影响她对他的欣赏。 天才……她见过太多了，但如此另类的天才，她却是第一次遇见。 “因为老娘是修行了数千年的妖族。”又是昔日的天下第一占星师，这点小秘密，自然瞒不过她的法眼！ “那你……能帮我离开王宫吗？” 凌雪低着头，轻声问道，沉静如水的眸子赫然闪过一丝精光。 洛非烟故作为难地拧着眉头，转身坐到凌雪对面，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想要离开王宫？” “……为了自由。”凌雪抬头，平静地答道。 洛非烟闻言，忽然心头一怔，自由……这两个字对她来说，果然还是充满了诱|惑。 曾经，她一心想要国师之位，一尝夙愿，但如今，一百年来，她是如此的孤独而寂寞…… 自由，谁不想要呢？ 可是人生在世，往往身不由己。 “我可以帮你，但你也必须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凌雪神情一振，连忙问道。 如此甚好，他也不曾奢望过洛非烟会无偿地帮助他，毕竟人情债这回事，最难还清。 若是公平交易，自然也就少了那层顾虑。 “替萧煌夜找一个……爱人。” “哈？” 作者有话说：求收藏~~~ 求留言/(ㄒoㄒ)/~~好多天没人冒泡了……呜呜 前一章的秘密=。=下章节揭晓。 这章的交易，狗血了咩？ 嗯，人生就是一场狗血啊~ 第020章 交涉 020交涉 给萧煌夜找一个……爱人！？ 凌雪神情古怪地抿着嘴，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下，半晌，终于缓过神来，迟疑着问道：“可以换个条件吗？” 洛非烟意外地挑了挑眉，反问道：“为什么？” “你不觉得让块臭石头开窍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么？” “……”萧煌夜自然不是一块臭石头，但绝对比块石头更难对付！ 凌雪谨慎地睇了眼对方，心说道：看来逃出王宫这件事，还是得靠自己才行。 他躲萧煌夜都来不及呢，岂会送死凑上去！？ 更何况—— “你确信萧煌夜不是天生少了一缕情丝，一辈子都不会爱上任何人？” 凌雪一本正经地问道。 洛非烟神色诡异地上下打量着对方，忽然愉悦地笑了：“你果然是很讨厌他啊，居然对他下那么毒的诅咒。” 凌雪无语地撇过头，这才不是诅咒好不好！而是……对真相的一种揣测。 萧煌夜今年恰好二十三，在位五年间，却连一个侍妾都没有，说他洁身自好？倒不如说……他其实是性|冷感吧？！ 仿佛意识到了少年心中所想，洛非烟的笑容隐约多了一丝幸灾乐祸的问道！ 凌雪尴尬地摸摸鼻梁，毕竟在人背后说三道四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 纵然他真的很不喜欢萧煌夜，也不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去诋毁对方的声音！ 但前提是—— 萧煌夜真的不是性|冷感么？ 不是么！？ 还是说……其实他喜欢男人？！ 凌雪猛然一惊，被自己莫名大胆的揣测给吓到了。 然而，回想之前，对方出乎寻常的温和举止，他…… 不自然地涨红了脸。 啊——个死变|态！ 为了阻止自己继续胡思乱想，或许……答应洛非烟的条件，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如此想着，凌雪抬头，忐忑不安地看向洛非烟。 “国师大人，为何想要给萧煌夜找一个……爱人？”爱人两字，果然是够别扭的！ 洛非烟狡黠地勾起嘴角，媚眼如丝，道：“因为老娘也很好奇他是不是性|冷感啊……” 这，绝对是玩笑话。 但凌雪却当真了。 少年闻言，心头猛然一震，脑海中恍如有千万草泥马奔腾而过…… “哎呀，你小子怎么又傻眼了？” 洛非烟没心没肺地嬉笑着，神情奸诈无比，犹如一只千年狐狸精。 萧煌夜是否性|冷感，她倒不在意，但—— 百年之期降至，白帝国是否能安然度过此劫，一切的关键，便在萧煌夜身上！ 作为一个王者，萧煌夜无疑是历代白帝王中，最优秀最称职的一个。 但—— 人无完人。 萧煌夜的心，太过冷漠。 一个冷漠的帝王，是无法引领整个王朝走向繁华盛世的。 纵然如今，白帝国的现状已经比预料中要好得多，但还不够。 至少与她预期的，还有一段差距。 而放眼天下，如今最适合王位的人，也只有萧煌夜。 所以她要放手一搏。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凌雪不安地皱着眉头。 洛非烟轻笑着安|抚道：“放心，你不是孤军奋战，至少本国史会助你一力。” “……”凌雪怀疑地瞥了眼对方，不语。 但他的心，已经开始动摇了。 洛非烟何其狡猾，自然不会错过这大好时机，连忙补充道：“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本国师将送你一份厚礼……”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只精致的银丝手环。 凌雪有些嫌弃地睇了眼那手环，这是小姑娘家才喜欢的玩意吧？ “这只手环，最特别之处，便在于戴上它的人，可以自由地在菡萏城王宫和自由之城两者之间……来回穿梭。” 洛非烟的声音，低沉而蛊惑。 自由之城！凌雪眼前一亮，果断地接过手环，细细地打量起来，果不其然，手环内侧有一个六芒星图腾，图腾中央一点凸起，大概就是开关了吧？ “这手环，是昔日白帝国第一铸剑师翼空的杰作，只需提前在手环内注入能量，能量耗竭之前，你便可轻松地来往于自由之城与王宫之间。” “……换言之，如果我不乖乖地配合你，这手环能量不足，其实也就是一件废品。” 凌雪兴奋的心情一下子冷却了下来。 说到底，还是要受制于人嘛！ 不过……若是他到了自由之城，还不是天高任鸟飞？ “小子，别妄想蒙混过关，老娘的东西可不是好拿的，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交易完成之前，你要是敢溜，你就死定了！” 洛非烟忽然冷声威胁道。 凌雪赫然一惊，回神，故作淡定地点点头。 走到这一步了，就算他不答应，对方也有法子让他答应。 倒不如化被动为自动…… 趁着这千载难逢，又有洛非烟当靠山的机会，好好地耍一耍萧煌夜那死面瘫！ 凌雪这边小算盘拨得噼啪响，洛非烟那厢笑得异常阴险。 两人各怀鬼胎，最后签下了这一笔交易。 离开之前，凌雪忽然回头，好奇而单纯地问道：“你之前一直不肯告诉我的秘密，是……于舒黎的身份吧？” “！”洛非烟脸色微敛，旋即笑道，“想诈老娘？你还嫩着呢！” 凌雪微微一笑：“你们是同族，不是嘛？” 没有说同类，而是同族。 洛非烟呆滞了刹那，只手一挥，将凌雪送回了景和宫。 “扮猪吃老虎的死小子！”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八月一号了，凌雪参赛，妞们多多支持！！ 有橄榄枝的姑娘，记得投给凌雪哦~ 有枝的给枝，没枝的给票~捧个人场！ 小黑最近很没自信，极度需要大家安慰/(ㄒoㄒ)/~~ P。S。参赛后，基本3000左右一章了，关于加更，请大家看置顶的第一条留言，O(∩_∩)O谢谢~！ 第021章 同床 021同床 于舒黎是妖族，而且是……狐狸精。 这一点，凌雪是在重新回到景和宫之后，才确定的。 他故意猜洛非烟是“狐狸精”，得到的答案，也一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只不过这位神秘国师大人究竟是妖族哪一类，他还无法肯定。 关于百年之前的历史记载，很多已经被人为销毁，遗留下来的部分，当属凌家记录最为详密。 这些资料，一直被秘密地收存着，唯有历代家主，才有权翻阅。 而前任家主去世得早，凌雪尚未成年，便被内定为下一任家主，加上凌浩然的庇佑，早就偷偷地溜进了藏书阁密室，将所有的资料翻阅了一遍。 从充满了玄奇色彩的铸剑师一族，到四神传说，继而联系到幂极撰写的《异世幻想录》，凌雪愈发地好奇那座自由之城…… 但有一件事，他想不明白。 根据记载，妖族幻化为人形，除了容貌相对俊美之外，与凡人无异，且力量强大。 可是他明明记得，方才偏殿厨房外，于舒黎跟萧煌夜切磋武艺时，露出了一条……狐狸尾巴！ 白似雪，茸毛细密。 忽明忽暗的星光下，凌雪乍一看，还道是于舒黎那件白色长袍的配饰，直至后来到了洛非烟的寝室，对方跟他胡搅蛮缠，僵持了大半个时辰，他才幡然醒悟！ 洛非烟并非常人，而白帝国，似乎因为某种，曾经遍布于各城的“非人类”全部消失了…… 从那以后，这片大陆之上，便极有出现过异能者或是妖族的身影，只有一个例外，那便是白帝国的国师大人——洛非烟。 洛非烟和于舒黎同为妖族，但类别不同，且……前者明显强于后者。 为什么会得出这么个结论？ 理由很简单！ 因为于舒黎还未进化完全，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凌雪乐滋滋地心说道，随之推开房门。 满室明亮，如白昼，然—— 凌雪的小心肝却莫名地一颤，他下意识地将手中把玩着的银丝手环藏好，望着侧身站在书桌前的颀长身影，深深地吸了口气。 方才，萧煌夜应该没有发现他在偷看吧？ 应该这个词，附加了太多的不确定性。 凌雪也只能祈祷自己不要太晦气，否则，萧煌夜若是旧事重提，再次质问他是谁…… 就在他忐忑不安之际，萧煌夜低沉而漠然的声音随之传来。 “你去哪了？” 凌雪猛然回神，眯眼，额头挂下一滴冷汗。 为什么他突然有种萧煌夜很罗嗦的错觉？ “肚子饿了……” 少年委屈地低声答道，小模样咋看咋无辜，与之同时，平坦的小腹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喊声…… 果真是饿极了。 萧煌夜面色不改地点点头，却道：“亥时过后，一律不得进食。” “……哈？” 凌雪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仿佛眼前站着的这位不是白帝王，而是一只怪物！ 他不是要扮演兄友弟恭吗？ 作为一个称职的兄长，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转身吩咐侍女准备宵夜吗？ 好吧，就算景和宫夜晚没有侍卫巡逻，也没有侍女待命，但—— 萧煌夜你这个变|态怎么虐待自己的弟弟！？ 凌雪忿忿不平地抿着嘴，气得浑身直颤抖！ 不能发怒！不能在这个时候跟这家伙撕破脸皮！ 冷静！要冷静！ 一遍又一遍在安|抚自己那颗受创的心灵，半晌，少年终于面色如常地抬起头，乖巧地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萧煌夜似乎很满意凌雪的表现，漆黑如墨的眼眸隐约闪过一丝笑意，而后沉声道：“上|床，睡觉。” 说完，也不等对方反应过来，直接走向了床榻。 凌雪再一次呆愣了…… 上|床，睡觉。这四个字，不管是合起来，还是分开来，他都认识。 通俗易通，简洁明了。 尽管萧煌夜的口气带着那么一丝习惯性的命令语气。 可是—— 你大爷的只有一张床啊！ 虽然这床再躺下两三个人都不成问题。 真正让凌雪觉得别扭的是，萧煌夜居然会让他一起睡……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凌雪闷闷地鼓起了腮帮子，犹豫再三，最后磨蹭了过去，心中腹诽道：萧煌夜，这可是你自找的！到时候别怪本少睡相太差！ 在凌家时，凌雪一直是单独睡的，即便是幼年时期，也没有人陪床。 记忆中，犹如亲人般存在的凌浩然，也只是在他闹脾气不肯乖乖睡觉的时候，给他讲故事，哄他入睡，然后在他假装睡着后，离开…… 他不喜欢凌家，不喜欢那些把面子和权势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大家族，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情味。 走到床边，凌雪心跳忽然怦怦加速。 萧煌夜在凌雪回放之前，就已经卸去一身银色轻甲，沐浴更衣，换上宽松的白色单衣。 男人神情淡然地躺在床|上，仰面而卧，见少年走进，轻轻扫了眼对方，便转过头去，闭目，安眠。 “……” 凌雪欲言又止，眉头疾速颤栗了几下，最后趋于平静。 不过是同床罢了…… 两个大男人，又什么好尴尬的！ 只不过—— 他从没想过，自己这一生中，居然还会有跟萧煌夜如今靠近的一刻。 明明是命中宿敌，哦不，确切地说，恐怕是他一厢情愿地将萧煌夜当做了劲敌？ 而对方，似乎从来没将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里。 偏偏就是那么一副雷打不动风吹不动的淡定模样…… 让人倍觉碍眼。 “你在磨蹭什么？” 萧煌夜闭着眼睛，质问道。 声音很轻，仿若朋友之间的一声问候，但因为说话之人是萧煌夜，自然也不会有人这般瞎想了。 “只有一场被子……” 凌雪挠挠头，为难地答道。 不论是凌雪，还是萧垨，都没有跟他人挤一场被子的经历。 萧煌夜自然也没有，但—— 凡事都有第一次，不是么？ “你是我弟弟。”萧煌夜忽然道。 “嗯？”凌雪不解。 几个时辰之前，某人明明还一副气势汹汹地模样质问他是谁，现在居然这样风轻云淡地说“你是我弟弟”！？ 弟弟个鬼！ 凌雪闷闷地腹诽道，他能摸透凌浩然那只老狐狸的心思，甚至于在跟洛非烟初次交锋之中占到便宜，却唯独看不透萧煌夜这会到底在想什么…… 或许变|态的心思，正常人是看不懂的吧？ 如此想着，凌雪三下五除二，将自己扒到只剩下亵衣亵裤，随后弹跳起身，蹦上了床！ 萧煌夜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却没有在说什么，只是专心地闭目睡觉。 凌雪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萧煌夜，见他没有反应，不免有些失望，他倒是更加希望对方能突然暴走，把他赶下床！ 可惜，这只是失望。 眼下，他该庆幸的是：好歹有两个枕头！ 咦……奇怪了，他刚才出门之前，明明记得这床|上是有两张被子的吧？ 难道是—— 凌雪浑身僵硬地扭头，狐疑地盯着萧煌夜，半晌，对方未动，似乎真的已经睡着了。 可是少年的心，却没能平静下来…… 与洛非烟的交易忽然涌现在脑海中，又思及萧煌夜明显异常的举止，凌雪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姑娘们的橄榄枝╭(╯3╰)╮ 咳咳，继续求枝枝，求收藏，求留言，求推荐票，泪奔，貌似太贪心了？ 为了不被爆菊，瓦要努力往前冲～～～～（＞＿＜）～～～～ Ｐ。Ｓ。上个月有消费过的姑娘们，记得点一下投枝框噢＾＿＾如果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橄榄枝，请从最后一个往上戳！ 第022章 晨练 022晨练 一夜安眠。 凌雪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裹着被子，躺在地板上。 萧煌夜正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眼眸微眯，神情透着一丝不悦。 “……早上好。” 凌雪揉揉眼睛，一脸无害地笑着问候。 他虽然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掉下床的，但—— 萧煌夜这一夜显然睡得不踏实，黑眼圈虽然不明显，但浑身上下去泛着一股寒气，仿若……欲求不满？ 凌雪猛然一惊——为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诡异想法。 “嗯。” 萧煌夜极为冷淡地应了声，径自穿戴整齐，准备梳洗。 凌雪诧异地望着正系上银丝腰带，转身朝着房门走去的萧煌夜，久久无语。 他的睡相不好，尤其是熟睡之后。 他原以为，若是顺利的话，他会将萧煌夜踹下床…… 结果，并不顺利，但也算满意。 只是萧煌夜的反应，未免太……冷漠了点？ 果然是块不开窍的石头呐！ 放眼天下，大概没有人能入得了萧煌夜的法眼了……吧？ 莫名地，凌雪开始纠结了。 跟洛非烟的交易，似乎比他预料之中，要来的麻烦。 轻轻叹了口气，少年抱着被褥站起身，身后，萧煌夜已经打开房门，久候在门外的侍女鱼贯而入，有条不紊地将梳洗用的物品搁在桌上。 凌雪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梳洗完毕时，萧煌夜已施施然地开始用早餐…… 这家伙是故意要看他笑话的吧？凌雪闷闷地腹诽着，尤其是看到那一圈年轻貌美的侍女们拼命忍笑时的模样，脸上倏然掠过一丝尴尬的绯红。 入宫之后，他就不能让以前那么随性了，侍女、侍卫、尤其是他们这些被选拔入宫的六部后备军，着装方面要求严格统一。 即便凌雪“实习”的地方不是六部，却也得按照规矩来，穿上那一套中规中矩的蓝底白边轻甲。 吏、户、礼、兵、刑、工六部，虽是文职和武职侧重点不同，却对各部员的体格有着较高要求。 简单地说：对于六部后备军们来说，每日晨跑，是必不可少的一门功课。 卯时一刻统一在王宫中央广场集合，绕着宫墙内侧晨跑，一直跑到辰时。 对于习惯了安逸生活的世家子弟来说，这无疑是一项巨大的折磨！ 用完早餐后，凌雪被萧煌夜亲自送到了中央广场。 密密麻麻的人群，凌雪在心底估算了下，起码有三百人！ 一阵擂鼓之后，这三百人立刻噤声，火速整队，排成了十列。 “萧垨，过来，排我前边来！” 是萧博罗。 凌雪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眼一身银色轻甲装扮的萧煌夜，又瞅瞅自己身上这件难看的蓝色轻甲，最后看向那一大片黑压压的人头，蓝幽幽的身体，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 晨跑！？ 他六岁以前被凌浩然押着去晨跑过，跟蹲马步一样，都是件锻炼人耐性的活，可惜每一次，凌雪都是有始无终，最后泼皮耍赖，被他蒙混过关！ 然而现在，没有一味宠着他，让他瞎搞乱来的凌浩然，只有这个一脸冰霜，不通情理的萧煌夜！ 凌雪无比悲凉地远目，欲哭无泪…… “上去。” 萧煌夜波澜不惊地催促道。 凌雪委委屈屈地吸吸鼻子，蜗牛爬一样挪了过去。 那厢，萧博罗似乎亢奋得紧，一脸兴奋。 直至凌雪挪到他面前，才得知真相。 原来，萧博罗被兵部的负责人选中了，之后的三个月将在兵部“实习”，若是表现良好的话，以后就可以直接留下了。 但—— 凌雪狐疑地打量着萧博罗那清瘦的身材，直觉得这人即便入了兵部，也是被压榨的份！ “萧垨，你有没有觉得这衣服很丑？” 萧博罗略显嫌弃地扯了扯身上的蓝色轻甲。 凌雪赞同地点点头，确实不好看，若是白底蓝边可能会比较地赏心悦目吧？ 而且轻甲的形式，有点类似于江湖中人穿着的劲装，不同的是，轻甲比那些贴身劲装更容易藏武器和暗器。 “果然还是绿色比较适合我啊！”萧博罗见凌雪点头，心底愈发觉得惆怅了。 “……” 凌雪默然，他没有告诉对方：相对之下，一身绿油油比蓝幽幽更难看！ 高台之上，于舒黎穿着一身骚包的白色长衫，衣袂迎风飞扬，展开的折扇半遮面，笑容狡黠无比。 “小兔崽子们，又到了每天的晨跑时间，大家不要大意地上吧——” 噗……凌雪惊愕，不愧是玉面狐狸啊，果断地不走寻常路！ 大部队开始蠕动，速度由缓及快。 凌雪下意识地瞥了眼萧煌夜，这闲到没事做的白帝王，正与于舒黎这只“狐狸精”并排站着。 一个面无表情，双唇紧抿，另一个一脸奸笑，一看就在使坏！ 萧煌夜显然是知晓于舒黎的身份的，两人经常切磋，于某人的狐狸尾巴又那么明显，萧煌夜不是瞎子，自然不会没看到…… 但明知对方是妖族，却丝毫不在意？ 究竟是太过自信，还是太信任对方？ 上位者多疑。萧煌夜对于舒黎，似乎有些不寻常。 如此想着，凌雪开始神游天外，只是机械地跟着前面那人的脚步，却丝毫没有察觉到…… 神出鬼没的洛非烟忽然将他凭空“挪”走了！ 萧博罗体质不行，没跑多久便面色苍白，更是没有注意到跑在他前头的凌雪……不见了。 直至凌雪不小心一头撞倒了水晶石柱，这才回过神来，愣愣地望着这间熟悉而陌生的“水晶屋”…… 少年吃痛地揉着额头，一转身，却见洛非烟笑得东倒西歪！ 明显是他刚才的“丑态”取悦了她。 “哈哈哈——”洛非烟捧腹大笑，打趣道，“你小子刚才不会是在思|春吧？” 思|春？凸！ 凌雪不悦地皱起眉头，愤愤地盯着洛非烟，心中思绪万千，最后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对萧煌夜说了什么？” 洛非烟神情微变，却极为迅速地掩饰了过去，故作不悦地低喝道：“你什么你啊？凌浩然那老头子没教你什么叫做尊老吗？” “……是，小的知错了，烟奶奶。” “！” “也对，您的年纪一定足够当我奶奶的奶奶了！” 凌雪叹息地摇摇头，一边从怀中掏出那只银色手环，若有所思地把玩着…… 这手环虽然奇特，但没有能量，便无法自由地来回于王宫与自由之城之间。 他必须尽快完成洛非烟的要求，给萧煌夜找个……爱人，然后离开这鬼地方！ 常言道：女人的年龄是个秘密。 洛非烟纵然是千年老妖，其美貌也是妖族中较为突出的一个！ 这会，被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唤作……奶奶，其实并不冤，只是—— 她很不高兴！ “你刚才，叫老娘什么？” 她阴气沉沉地走上前，俯视着凌雪，霍霍磨牙。 凌雪闻言，后知后觉地抬头，无辜地唤了声：“烟奶奶？” 洛非烟暴怒！ 一拳头朝着少年的右眼眶砸了过去！ 凌雪呆滞地望着那只越来越近的拳头，本能地一侧身，嘭地一声后，白水晶石铸造而成的小茶几碎成了一堆粉末…… “你，刚才是想杀了我么？” “你说呢？” 洛非烟狞笑着收拳，笑眯|眯地反问道。 凌雪暗暗吞了口唾沫，不语。 “把你带回来，是让你干正事的，走，跟老娘替王选妃去……” “……”女人果然是善变的动物。 凌雪默默地心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请戳一下封面右侧的第四个按钮【收藏】，O(∩_∩)O谢谢！ 上个月有消费过的姑娘，也请戳一下投枝框【投一枝】，每个都戳下好了，总会有一个的\(^o^)/~ 第023章 选妃 023选妃 “你的‘弟弟’不见了。” 于舒黎幸灾乐祸地掩嘴笑道。 这个动作，比较女气，安在他身上，恰好将“狐狸精”三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萧煌夜波澜不惊地抿着嘴，不予回答。 从国师洛非烟开口跟他要人开始，他便清楚地意识到：这个精神不正常的国师大人找到新乐子了。 终于，那家伙以后不会再来折腾他了。 然而，萧煌夜终究还是猜错了。 因为此时此刻，国师大人正带着他亲爱的“弟弟”游荡在晨筱殿外，准备给他……选妃。 晨筱殿，并非乃为后宫娘娘的寝宫，而是王宫内，所有侍女居住的地方。正殿十二侍女长，两座偏殿共计四百二十名侍女。 侍女们平时主要负责王宫的清扫工作，给主子端茶送水，准备一日三餐，诸如之类。 而她们唯一的主子只有一人，即白帝王。 凌雪依旧穿着那身蓝底白边的轻甲，小心翼翼地趴在墙头，灵动的眸子迷茫地望着内院。 “如何？” 洛非烟一身妖娆舞衣，黑纱半遮面，与少年并排趴在墙头。 少年眼眸微眯，神情无比复杂。 如何？ 要怎么说呢…… 嗯，这晨筱殿很大，占地面积几乎是景和宫的三倍！ 这晨筱殿的墙头不好爬，尤其是对于他这种不懂轻功的人来说，更是一种煎熬，墙面太光滑，没有落脚点，若不是洛非烟将他扔上来，估计他半天也爬不到这位置。 可是—— “你不是国师嘛？你不是会飞檐走壁吗？你不是还会隐身术吗？” “……”洛非烟眉头微斗，不语。 凌雪懊恼地扭头，反问道：“你那么厉害，我们为什么还要用这么原始的手法来爬墙头？而且这是晨筱殿的外围宫墙，连主殿都看不到！” 简单地说：是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洛非烟继续沉默。 “而且殿门就在五十步之外，我们干嘛不从正门进去？” 凌雪无奈扶额，这一刻，他终于深切地明白了一个真理：洛非烟果然是脑子不正常！ “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情调吗？” 国师大人面无表情地反问道，晶亮的眸子明显带着一丝期盼，她是多么期望着对方能点头啊！ 可是，正常人是不会点头的。 “……” 于是，凌雪沉默了。 洛非烟悲凉地撇过头，远目，无限感慨：“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多么的神圣而伟大，怎么可以跟凡夫俗子一样粗鄙？不经历风云，如何见彩虹！” “我知道，我们就一整天挂在墙头，也未必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凌雪闷闷地低声反驳道，随后一松手，整个人顺着墙壁滑了下去…… 嘭地一声后，少年四脚朝天，狼狈倒地。 他倒是忘了，这墙头太高，摔下去不死也伤！ “啊嘞……” 洛非烟故作惊讶地张大嘴巴，身影一闪，稳稳落地，而后居高临下地望着浑身抽搐的少年，狂笑不已。 “哈哈哈！你小子还真的跳墙啊……” 她承认，她是故意折腾凌雪的。 从“水晶屋”出来，不等少年反应过来，便带着人瞬移到了晨筱殿外，放着殿门不走，偏偏将对方扔上了墙头，还装模作样地趴在上面看风景…… 墙内的风景，并不美，九月下旬的菡萏城，依然如三月阳春般温暖宜人，晨筱殿内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竹林，竹叶扑簌，鸟鸣清脆，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不出她所料，凌雪果然是耐不住“寂寞”，自动跳墙了。 所幸她早有先见之明，在对方落地前，动了点手脚，故而凌雪从高墙上掉下去，很幸运地没有受伤。 “烟奶奶，您老真是爱折腾人。” 少年忽然开口道。 洛非烟暴怒，一把拽起凌雪，瞬间移动到晨筱殿内。 “死小子，给老娘好好看清楚了，喜欢哪个，挑出来！” “……”挑他喜欢的？不是萧煌夜的么？ 卯时三刻，正是侍女们统一用餐之际。 偌大的厅堂，同一的红木长桌前，身穿统一侍女装的少女们，正坐在桌前，沉默地吃着早餐。 很安静，静得只剩下食物的咀嚼声。 有些压抑。 入宫的侍女，每人月俸是五十枚绿水晶币，十六岁入宫，二十一岁之前出宫，自愿留下来的，有望晋升为侍女长，月俸加倍。 白帝国的货币，分三等：一枚紫水晶币等于一百枚绿水晶币等于一万枚白水晶币，而一枚白水晶币可以买一个肉包子。 由此，菡萏城王宫侍女一职，已经算得上是较高薪俸的职业。 或许是侍女的待遇较高，数量便有了严格的控制，整座王宫内，所有侍女加起来，每一年，都不曾超过五百人。 套用一句洛非烟的话，那叫做……开源节流？ “听上去挺美好的，实际却存在着各种弊端……” “小子，你刚才说什么？” 洛非烟呲牙问道。 那神情，分明是威胁！ 少年眼角狠狠一抽，默然。 但是凌家主宅，都不止五百名侍女吧？当然，凌家的下人们，月俸没有这么……高！ “所以，要从她们里面选出一个萧煌夜可能会喜欢的女人……么？” 凌雪果断地转移了话题，目光瞥过那些正襟危坐，正儿八经的姑娘们，额头直接挂下一排黑线。 萧煌夜此人已经冷得像块冰，如果他将来的“嫂嫂”是个冰山美人的话，萧家主宅岂不是要变成一个大冰窟？ “少女的心，敏锐而细腻，她们这般小心翼翼，其实也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 洛非烟忽然一本正经地说道。 凌雪默默地后退了两步，讪笑道：“您这是……”哪根筋搭错了？ 他当然不会相信，这群侍女是因为要投萧煌夜所好，才一个个扮作冰山美人，她们这般谨慎，分明是因为侍女长在一旁“虎视眈眈”！ 回想早些时候，伺候着他梳洗的侍女，那副拼命忍笑又精灵古怪的模样，凌雪并不由自主地对她们泛起了一丝同情。 有萧煌夜这样冷漠的主子，底下的人即便再大胆，也得默默地压抑着本性，小心行事。 “左边第三排第七个，是个小美人啊！” 洛非烟轻挑的笑声忽然传入耳畔，凌雪回过神来，扭头一看。 嘿，那不是先前笑话他的小姑娘么？ 这姑娘模样确实不错，不过—— “性子太脱跳了，不适合萧煌夜。” 少年神情严肃地摇摇头。 洛非烟故作惊讶地啧啧道：“不会是你看上人家了吧？” “……没有的事。”他只是纯粹地觉得，那两人不合适罢了。 但洛非烟是何人？她认定的事情，又岂会因为对方的三言两语而改变？ “我看她倒是合适，模样端正，性格也不会太闷，配咱们王，正好正好！” “……”凌雪本能地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洛非烟却劲头十足，继续道：“所谓同性相斥，异性相吸，性格不同的两个人在一起，才能吸引住对方的眼球……” 少年眉头紧蹙，沉默半晌，忽然扭头走了…… 洛非烟一脸遗憾地收回目光，转头，望着凌雪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作为昔日的天下第一占星师，她曾经，完全有能力堪破未来，但只是曾经。 然而作为一只成了精的千年老妖，洛非烟拥有的不只是无人能及的“高龄”，更重要的是一双随时发现奸|情的眼睛！ “有问题，很有问题……” 她单手抚|摸着，不住地低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ｏ（＞＿＜）ｏ～～这才第三天呐，为毛都米人留言了，为毛枝枝也不涨了，为毛…… 呜呜，如果瓦说，晚上还有一更的话，乃们可以把枝枝和票票给瓦不？ 第024章 心思 024心思 晨筱殿外，凌雪闷闷不乐地踢着墙角。 他不开心。 至于原因…… “萧煌夜这不解风情的大冰块怎么配得上人家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呢！” 少年不悦地低声咕哝着，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口中的“大冰块”已经来到了身后。 与萧煌夜同行的，还有于舒黎这只狡猾的“狐狸精”。 原来两人在发现凌雪被洛非烟带走后，没过多久，便出来寻人了。 其实，在这王宫之中，尤其在洛非烟的庇佑下，根本就没有人能伤害到凌雪。 简而言之：即便他们不来找人，洛非烟到最后也会将凌雪送回去！ 更何况，实习期间，凌雪的大小事务，通通交由国师大人负责。这是一开始便决定了的。 既然如此，萧煌夜为何会出现在晨筱殿呢？ 答案就在于舒黎身上。 “王，国师大人将‘他’带到晨筱殿了。” “……” “晨筱殿内，美女如云，不知萧垨小弟弟，能不能把持得住呢？” “……” “听说今早如霜那丫头好像看上萧垨了？” 如霜，便是清晨伺候萧煌夜梳洗的众侍女之一，也是被凌雪唤作“古灵精怪”的少女。 萧煌夜会在意这些么？ 按照常理，他不会。 这王宫内，每一年侍女都翻一番新，个个容貌出众，有的温婉动人，有的冰清如雪，有的活泼可爱…… 套用一句洛非烟的原话，那叫“应有尽有”！ 这全天下，最优秀的女子，都进宫当了侍女。 可惜唯一享有此艳福的男人却丝毫不动心…… 直教人扼腕叹息！ 也怪不得洛非烟会着急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萧煌夜过分的冷漠，如同隐患，让她不得不提防。 “王，真的不去看看吗？” 于舒黎不愧是攻心高手，竟三言两语间，搅得萧煌夜改变了主意。 “你最近很啰嗦。” 萧煌夜侧目，淡淡地提醒道，随后转身，大步朝着晨筱殿的方向行去。 于舒黎本着看热闹的心情，自然也是义无反顾地追了上去，只是他没想到—— 当他们两人来到晨筱殿时，凌雪正一个人气鼓鼓地踢着墙角泄愤。 而惹恼少年的罪魁祸首，分明就是他身侧这位……浑身上下不要命地放冷气的白帝王。 这奸|情未免也滋生得太快了点吧？ 于舒黎纳闷地望天，九月的天空，湛蓝如洗，干净清冽。 却又莫名地让人倍感压抑。 “……” 察觉到有人靠近，凌雪连忙噤声，望着倒影在墙面上的两道身影，莫名地生出一股不祥地预感。 转身，却见萧煌夜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 少年神情呆滞了刹那，连忙挤出一丝笑容，甜甜地唤了声：“哥。” 萧煌夜淡淡地应了声，就在凌雪将要松口气的当头，忽然道：“晨跑，记得补上。” “咩？” “现在。” 萧煌夜不容置疑地吐出两字。 凌雪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眸，默默地腹诽道：萧煌夜，你这个变|态！ 作者有话要说：时间不够了，先更这么多，明天补上。 P。S。大家真的没有橄榄枝了咩？ 悲凉远目ing貌似明天上来的时候，应该已经被爆菊了吧…… 第025章 隐患 025隐患 凌雪终究没有被“罚跑”，因为救兵到了。 西游记中，有背景的妖怪都被救走了，没背景的都被打死了，所以—— 背景很重要。 作为一个强有力的后台，洛非烟算不上称职，但这一回，她出现得及时。 “吾王，这是在责怪本座管教不严吗？” 萧倾尘、于舒黎：“……” 凌雪：“！” 少年惊讶地望着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一身黑色斗篷，将身体遮掩得密不透风的洛非烟，女子熟悉的声音，却透着一丝诡异的沧桑和悲悯！ 如此惊悚。 就好比豆蔻年华的少女忽然变成了七老八十的老太！ “国师误会了，王不过是在跟萧垨小弟弟开玩笑罢了……” 萧煌夜仿若未闻，一言不发，自然只有于舒黎出来打圆场了。 只可惜—— 洛非烟从来不是善茬。 “是这样吗，萧垨？” “……”于舒黎默然，轻挑的神情瞬间散去，化作一副担忧不已的模样。 凌雪不解地瞥了眼身后的“玉面狐狸”，又狐疑地扫了眼萧煌夜，对方面无表情地抿着嘴，唇线坚毅，波澜不惊。 “啊……我想，应该是个误会吧。” 凌雪摸摸鼻梁，模棱两可地答道。 误会？误会你大爷！ 萧煌夜分明就是故意整他！亏得那只“狐狸精”居然睁眼说瞎话！ 他倒是想马上跟国师大人告状，但问题是，此国师乃是洛非烟…… 一向不按理出牌的洛非烟！ 倘若不幸，便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更何况，就目前而言，他还得暂住在萧煌夜的眼皮子底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至于于舒黎那不同寻常的表现……凌雪极力地忽视掉了，他绝对不是因为担心萧煌夜被国师惩罚，绝对不是！ “既然如此，那本座便带萧垨先行一步，吾王请自便。” 众人：“……”您老的真面目都已经被扒下来了，这会装13还有啥用呢？ 察觉到三人的想法，洛非烟额头青筋凸凸暴起。 于舒黎见状，立刻识相地恭送国师大人…… 凌雪任由洛非烟拽着，刚挪了两步，周身景象忽然一变，两人竟然又回到了“水晶屋”。 “气死老娘了，萧煌夜那家伙！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老娘！” 这不，刚回到自己的地盘，洛非烟就原形毕露了！ 果然还是这样比较顺眼。凌雪默默地心说道，思来想去，刚才也算是对方救了自己一回，于是诚心地行了一礼，道：“谢谢你，烟奶奶。” 洛非烟：“……” 别人或许不知，但她却是一清二楚，凌雪重生在萧垨身上，虽暂无性命之忧，却非久长之计。 凌雪乃是中毒身亡，但他的尸体却下落不明，凌家长老凌清倒是找了个冒牌货，蒙混过关，代替凌雪完成了继任仪式，可凌浩然已经心生怀疑…… 赝品终究是赝品，这细微之间的变化，又如何瞒得了凌浩然的火眼金睛？ 再者，萧垨“死”的不明不白。 洛非烟怀疑，萧垨或许并没有死，只是他的灵魂暂时被凌雪压制住了。这一点，还有待确认。 然而，无论如何，凌雪如今，不能轻易受创，否则，极有可能灵魂出体，变成……孤魂野鬼。 她知道凌雪一心向往着自由之城，也答应助他一臂之力，除了无聊和寂寞之外，或许还带着一丝欣赏，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碰上这么有趣的人了。 “想去自由之城？” 洛非烟回过神来，笑眯|眯地问道。 凌雪一怔，试探着问道：“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求橄榄枝，求收藏。 第026章 不妙 026不妙 “可以商量。” 洛非烟噙着一丝狡黠的笑容，缓缓说道。 若是凌雪运气不错，刚好碰上了那人的话，一切隐患都将灰飞烟灭…… “商量的意思是……有条件，是吧？” “嗯哼，你挺聪明的嘛。” “……”对上您这样的老狐狸，不谨慎不行。 凌雪但笑不语，却是非常积极地从怀中掏出银丝手环，送到洛非烟手中。 洛非烟高深莫测地笑着，直视着对方，道：“既然你不满意如霜那丫头，不如……就由你亲自去勾|引萧煌夜吧！” 人前，洛非烟不卑不亢地称萧煌夜为“吾王”，人后，却是连名带姓地唤他。 这一点，倒是跟凌雪极为相似。 或许正是因为有这共同点，两人才会……臭味相投吧？ 但—— 给萧煌夜找个爱人是一回事，纵使凌雪发自内心地抵触着对方，也会为了自由妥协，可是要将自己的一辈子都赔进去？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洛非烟此言一出，自己也被吓到了。 不是凌雪有什么不好，也不是他配不上萧煌夜，相反，这两人看似宿敌，实际上却暧昧的很，如若不然，萧煌夜为何要将凌雪留宿景和宫？ 只是，这天地阴阳协调，虽然男男相恋，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甚至于有人还以此为傲…… 然而从洛非烟发现萧煌夜这颗耀眼的明珠开始，她便一直期待着他更加优秀的后代子孙，希望将来的白帝国能够在萧家人的手中，绽放出更加璀璨耀眼的光芒。 于是，不等凌雪反驳，洛非烟便收回了方才的建议。 “老娘刚才是开玩笑的，你小子别当真了。” “……”凌雪默然。 暗暗松了口气的刹那，莫名地多了一丝说不清的怪异感。 他跟萧煌夜……算是什么？ 曾经，是劲敌？至少其他人都喜欢拿他们两个做比较。 而他也一直将萧煌夜视作眼中钉，这倒不是因为嫉妒，而是纯粹地受到牵连后的迁怒。 那萧煌夜呢？在他心里，凌家那位少年天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这个问题，恐怕除了问萧煌夜本人之外，许是无人知晓了。 如今，他们是兄弟。至少，表面上如此。 从来不懂何为兄友弟恭的萧煌夜，明明怀疑着凌雪的身份，却对他……态度古怪。 时而温和，时而冷酷。 一会扮作温柔的兄长，一会化身成为不近人情的严师…… 说穿了，其实就是变|态。凌雪默默地心说道。 抬头，见洛非烟捏着银丝手环，一会皱眉，一会傻笑，分明是被什么事情给难住了的模样，他不由得神情，戳了戳对方的肩膀，低声问道：“烟奶奶，您这是……” “不许喊老娘奶奶！” 洛非烟猛然回神，怒声骂道。 凌雪：“……” 洛非烟吼完，却见少年一脸受伤地低着头，万般委屈的模样，不由得皱了皱眉，正想安慰对方几句…… “是不是力量不够用，传送阵暂时开启不了？” “……敢情你刚才那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就是担心这个？” “嗯？啊，不是。” 凌雪连忙否认，道。 有时候，适当的谎言，那是必须的。 洛非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右手握紧手环，掌心迸发出一阵淡蓝色光晕，将手环团团围住，紧接着手环内侧六芒星图腾忽然闪过一道亮光，蓝光尽数散去。 凌雪目不转睛地注意着手环的变化，直觉告诉他：传送阵已经被激活了。 简而言之：只要洛非烟将银丝手环还给他，他随时都可以离开王宫。 “喏，东西还你。” 洛非烟无谓地撇撇嘴，将手环扔了回去。 凌雪双手接住，暗暗琢磨着自己该何时出发…… 哪怕是片刻的自由，他也甘愿冒险。 “小子，以后别当着老娘的面胡思乱想。” “……”他倒是差点忘了，对方会读心术。 看到少年脸上露出一丝哀怨，洛非烟心情大好，使劲地拍着凌雪的肩膀，道：“走，陪老娘去办件正事。” “什么事？”凌雪直觉得不妙。 洛非烟诡异一笑，答道：“把如霜姑娘送到萧煌夜的床|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要不到枝枝了，唉……没办法了，那就求收藏，求留言，求票票。 P。S。看文的姑娘们啊，乃们好歹出个声吧，瓦一个人写得很寂寞啊很寂寞…… 第027章 算计 027算计 “这是我珍藏了多年的极品媚药——三天三夜金枪不倒！哪怕是块石头，吃了我的药，也包能化作一池春水！” “……”凌雪默然。 他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打击洛非烟，可是这个“多年”究竟是几十年呢还是几百年？会不会早就失效了？ 还有石头是不能变成水的，顶多化作一地粉末，这是常识性的错误。 少年默默地心说道，那厢，国师大人正拼命地将压箱底宝货一件件搬出来，春|药、春宫图、各种小道具，真是一应俱全！ 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正踌躇着该如何说服对方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时，手中忽然被塞了一瓶……辣椒水。 即便封印了瓶口，那呛鼻的味道还是如此明显。 “我想过，咱们分头行事，你负责给萧煌夜下药，我负责将如霜丫头带过去。” 洛非烟笑眯|眯地拍着胸脯，一副老奸巨猾的模样，实在叫人不敢恭维。 凌雪低头不语，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两下，这不是“以卵击石”跟“杀鸡用牛刀”的最佳写照么！ 洛非烟显然也察觉到他的想法，故意绷着脸，一脸严肃地反问道：“小雪子，你会瞬移术？你会隐身术？还是说你会轻功？” 小雪子……凌雪恶寒。 但面对洛非烟一连三个问题，他泪了。 且不说他本尊，每逢练功，必偷工减料。 萧垨这具身体，体质更弱，而且更加不适合练武！ 轻功？自然一窍不通。 瞬移术，隐身术，那是“非人类”才懂的玩意吧！ “什么都不会，还嫌东嫌西！”洛非烟得意地哼哼道。 凌雪握紧手中的白水晶瓶，幽幽地叹了口气，这辣椒水味道这么浓，萧煌夜就算是头猪，估计也不会上当…… “小雪子，动动你的小脑袋瓜，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您老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凌雪闷闷地腹诽道，也不怕对方听了去。 洛非烟摸摸鼻梁，心知这要求确实有点过分，这小子她又喜欢得紧，只好拉下老脸，安慰道：“别垂头丧气了，事情办妥之后，你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她这都已经退了一大步了，再不识相，那是自讨没趣。 明知讨不着便宜还死磕，确实有点蠢。 好歹凌雪不是真蠢，很快便扬起笑容，乖巧地点点头。 虽然他心里，还是有点抵触，有些不甘…… “很好！”洛非烟见状，以拳击掌，志得意满地说道，“出发！” 凌雪猛然一惊，连忙拽住对方的衣袖，苦哈哈地恳求道：“烟奶奶，咱换个药，行不？” 这辣椒水的味道……实在是太糟糕了！ 就算他连哄带骗，也未必能让萧煌夜上当啊！ “……”洛非烟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凌雪，不语。 凌雪仰头，可怜兮兮地扁着嘴，继续道：“就用金枪不倒好了……” “那个不行，已经快三百年了，这会药效都散光了。” “……”原来您老也晓得啊？ “所以小雪子，你好好加油吧！出发喽——” 仅仅是眨眼的工夫，两人已经离开了“水晶屋”。 景和宫外，凌雪被单独撂下。 临行前，洛非烟恶狠狠地扬了扬拳头，道：“别想偷跑，也别想糊弄老娘，不然老娘揍死你！” 瞧瞧这语气，哪里是什么国师啊，分明就是个泼皮流氓！ 望着那妖娆的背影凭空消失后，凌雪深吸一口气，跨入宫门。 景和宫正殿设有居室、浴室、书房、练功房。 平日里，六部需要审批的折子，一律都是送到景和宫书房，由白帝王做最后的抉择。 排除潜伏的隐患，促进白帝国的繁荣富强，是历届白帝王的首要大事。 凌雪先前以为萧煌夜很闲，确实是误会了他。 至少当他走到书房门外时，萧煌夜正聚精会神地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明黄色的折子，堆了高高的三沓…… 白帝国真有那么多的要紧事？ 非也，只不过六部已经习惯了将他们拿不住主意的事情，来劳烦这位年轻能干的王，仅此而已。 所以，萧煌夜其实一点也不嫌。 除了每月十五那两天“假期”之外，他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书房里面，唯有夜深人静时，才跑去跟于舒黎切磋武艺。 于舒黎，作为白帝王的左臂右膀，身份可谓是相当地重要，虽无官职，却在宫内畅行无阻，即便是六部官员见了他，也得恭恭敬敬地唤一声“于大人”。 除了每日晨练，督促六部后备军绕城跑之外，于舒黎基本很闲。 闲到一个不小心，便晃到了书房外…… “萧垨小公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凌雪赫然一惊，暗道：这家伙果然不是人，走路都没声音的…… 转身，少年已是一副从容不惊地模样，道：“闲来无事，到处看看。” “哎呀，这么闲？” 于舒黎故作惊讶地反问道，啪地一声，折扇打开，遮去半张脸，奸诈地笑了起来。 “狐狸精”的鼻子，可不是一般的灵。 凌雪聪明地在对方面前，掩饰了自己的心思，但—— 要怪就要洛非烟的春|药太招摇了。 所幸这会，于舒黎还没有察觉到那辣椒水竟会是春|药。 而他，摆明了想看热闹，当下更是热情如火，立刻帮着出馊主意。 “前些天，北回城刚进贡了一批新茶，不如小公子陪我去品一品？顺道，给王送一壶去？” 有茶岂能没有点心？确实是个好机会。但这只“狐狸精”为什么要帮他呢？ 凌雪沉吟了片刻，一想起洛非烟先前的威胁，不由得妥协了。 虽然，他不乐意看到如霜丫头被“糟蹋”，不过……自由价更高。 萧煌夜迟早也是要成亲的，就算他不急，如意夫人和萧老头也会着急，还不如让他给自己选个顺眼点的“嫂嫂”。 明明那么多理由摆在面前，他又……觉得憋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凌雪轻叹一声，点点头，便跟着于舒黎走向偏殿。 于舒黎心神荡漾地走在前头，只要一想到萧煌夜那面瘫喝下辣椒水的模样，笑得嘴角都裂了。 一壶茶，两份糕点。 茶香清幽，香气沁人，糕点酥脆，玲珑精致。 于舒黎笑眯|眯地准备妥善后，心怀不轨地将托盘交到了凌雪手中，叮嘱道：“小公子给王送去吧，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多谢。” 凌雪没有推辞，直接接过水晶托盘，转身便出了厨房。 一路上，四下无人。 这一刻，他由衷地感谢萧煌夜那冷漠闷骚的个性，将所有的宫女和侍卫都赶出了景和宫，如此一来，他就算是半途下药，也没人会发现。 唯二察觉到异样的两人，一个是主谋，一个秉着看好戏的心思，根本不会插手。 行至半路，凌雪从怀中掏出那瓶辣椒水，一般倒入茶水中，一般浸入糕点。 呛鼻的浓郁气息持续了片刻之后，竟神奇地消散无踪了…… 这下可好，也不用担心会被萧煌夜识破。 他深吸一口气，步履沉稳地朝前走去。 心脏莫名地加速，似紧张，又似做坏事时候的虚心。 行到书房门外，却见洛非烟已经完成了她的任务，肩头扛着昏迷不醒的少女，朝他拼命地使眼色。 ——快点进去。 凌雪微微颔首，伴随着吱嘎一声，书房的大门被推开了…… 与之同时，萧煌夜抬头，一脸漠然地望着他，沉声问道：“什么事？” “哥，我给你沏了壶茶。” 少年笑容浅浅，一脸无害地答道，也不等对方回答，直接关上房门，走了过去。 萧煌夜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凌雪的一举一动，直至茶水送到了面前。 “喏，尝尝看，味道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有橄榄枝的姑娘请支援一下，感激不尽。 第028章 变数 028变数 天秤的两侧，一边是对自由的强烈渴望，另一边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和犹豫…… 但，最让他无法释怀的是，自己竟然会犹豫？ 凌雪强作自然地微笑着，漆黑的瞳仁在逆光下，黑得发亮，清澈地映着萧煌夜的身影，男人不动声色地接过茶杯，眼睑轻垂，静静地凝视着茶香袅袅的杯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哥，怎么了？”少年故作不解地问道。 萧煌夜微微摇头，将茶水一口饮尽。 见状，凌雪连忙送上一块温热的金丝软糕。 萧煌夜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他不喜欢甜食，这个秘密，只有少数人知道，包括……于舒黎。 “你吃。” “！” 凌雪闻言，笑容顿时僵住，他刚想借口说自己不喜欢甜食，但—— 萧垨喜欢，这一点，在凌雪重生后没多久，便发现了。 萧家小公子对各类甜食有着极度的嗜好。这不是秘密，就连甚少关心他的萧王义都知道。 “怎么？” 萧煌夜状似不解地问道，目光灼灼，如黑曜石般深邃的眸子淡淡地凝望着少年，看似漫不经心，又似万般凌厉。 凌雪僵笑着摇摇头，心想：大不了出去之后，多泡一次冷水澡！洛非烟再怎么不靠谱，总不得见死不救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没事，我只是……很感动，哥哥第一次这么关心我……” 短暂的失神之后，凌雪很快入戏，化身成为一个受宠若惊又心生不安的无辜少年。 萧煌夜面色不改地点点头，索性将整盘金丝软糕都推了过去。 凌雪抿着嘴，眉头隐隐抽动，这是把他当猪喂么？ 饶是如此，不管心底多么地不平静，面上还是无比诚挚地道了声谢…… “哥，谢谢你！”用你的幸福换我的自由，虽然有些对不住，但，死道友不死贫道，阿弥豆腐，老天爷会保佑你的。 凌雪说完，也不等萧煌夜回答，便端着那盘金丝软糕，直往房门冲去。 所幸这一回，萧煌夜没有阻止他。 少年一股脑儿地溜出了房门，暗暗得意：还好，这回连冷水澡也省了！只不过，刚才那一杯茶水的分量，不晓得药效够不够？ 向右行了百步，凌雪正盘算着如何处理这盘糕点，却见洛非烟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小雪子，搞定了没？” “……嗯。”犹豫了下，终究是点头。 凌雪有些担忧地瞥了眼身后，明明萧煌夜没有跟出来，他却直觉得锋芒在背，一股森冷可怕的气息，从脚底忽然涌起，直窜脑门！ 洛非烟满意地点点头，道：“这糕点是你特地拿来孝敬老娘的？” 凌雪默然，敢情这位“辣椒水”的原主人都没发现异样？ “亏得老娘待你不薄，你倒是有孝心，不过老娘不爱吃这些小姑娘家的东西……” “……”您老到底想说什么呢？ 凌雪纠结。 洛非烟絮絮叨叨了一大通后，估摸着时候该差不多了，声音戛然而止，神秘兮兮地道：“等咱们把如霜丫头送进书房，再把房门锁了，到时候……嘿嘿嘿！” 一连串的淫笑，笑得凌雪心口直发慌。 “烟奶奶，这是要是成了，如霜是不是……”会变成萧煌夜的媳妇？ 凌雪迟疑着问道，目光掠过被洛非烟抗在肩头的少女，目光微黯。 洛非烟摸摸鼻梁，支支吾吾地道：“不管如何，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她没有坦言的是：但凭萧煌夜的性格，他是不会轻易绕过任何算计他的人的！ 堂堂国师大人，自然不用害怕，但凌雪这个帮凶…… 情况便不大妙了。 所以，她非常爽快地答应送凌雪去自由之城，若是可能的话，她其实并不希望他再回王宫。 每个人心目中，总有一样东西是最重要的，任何其他的东西加起来都抵不过那一样。 在她心中，如今，那最宝贵的东西便是……自由。 可惜她身不由己，自由已成奢望。 既然如此，倒不是成全眼前这小子，刚好她跟他，也算投缘。 原本，她是打算让凌雪多陪她玩一段时间的，可是—— 不知是否她的错觉，总觉得萧煌夜对凌雪的态度有些……暧昧。 不是一个兄长对弟弟的责任感和关怀。 萧家养出来的人，骨子里大多透着些许凉薄的天性，亲情这玩意对他们来说，大抵更像个……笑话。 萧煌夜便是这其中的特殊代表，天生冷漠，不知情为何物。 就像一个完美的工具，极所有优点于一身，却唯独没有心。 这世上，爱情、亲情、友情这三种情感，最容易温暖人心。 眼下，萧煌夜对亲情绝缘，在他心中，萧家和如意夫人只是一种责任，无关其他任何旁的东西，而这种责任，说穿了，苍白而无力，随时可能被他抛弃。 至于友情，于舒黎这只“狐狸精”更是打小跟萧煌夜一起长大，但—— 对于舒黎，萧煌夜也只是多了一丝丝的耐心，仿佛一把趁手的武器，再无其他。 唯独凌雪，让洛非烟看到了一丝……奇迹。 但，这并非她所中意的结果。 至少，就目前而言，男人与男人相恋，是无法传承子嗣的。 作为白帝国的国师，她必须选出最适合王位的人选，这一点，她责无旁贷。 加之不久之前，幂极给她传来密信。从朱雀星君手中亲自传出的讯息，其中一点，明确指出：十年之后，白帝国将有一次大劫，而最后能化解这一场劫难之人，正是萧煌夜之子。 正因为这样，洛非烟这才下定决心，一定要给萧煌夜找个女人！ 不管爱不爱，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至于其他的，便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烟奶奶，如霜醒了。” 少年清越的声音忽然响起在耳畔，洛非烟猛然回神，右手扬起成手刀状，正要一掌劈下，却被凌雪连忙拉住。 “你干嘛？”她不悦地质问道。 凌雪将糕点送入洛非烟手中，低声道：“我送她进去。” “哟？”洛非烟疑惑地挑了挑眉。 突然变得那么积极，果真是不寻常。 顿了顿，她一脸凝重地补充道：“你若是还想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就不要耍花招，懂？” “嗯。” 凌雪微微颔首，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也始终在为那么目标而努力，眼看着就要马到功成了，他又岂会因为萧煌夜的前功尽弃呢？ “那就好。你速度将她送进书房，我去把于舒黎解决了，马上回来接应你。” “好。” 凌雪从洛非烟手中接过如霜，动作轻柔地搀扶着对方。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头好晕？”如霜困惑不已地眨眨眼，视线聚焦后，却见早上刚见过一面的少年正一脸愧疚地望着她，不由得更加懵了…… “你长得真好看。”她羞涩地说道，脸上飞过一丝胭脂红。 凌雪默默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地扶着对方往书房走去，一路，心跳不正常地加速。 洛非烟迟疑地望着两人的背影，正要出发去找于舒黎，没想到对方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国师大人，您这是何苦呢。” “刚要去找你，你居然自动送上门来了，也罢，省了老娘的力气。” 洛非烟摩拳擦掌道，眼底带着一丝兴奋。 于舒黎的修为，跟她相比，差了不止两个档次，但对方的情况很特殊。 跟洛非烟这只千年老妖比起来，于舒黎只有三百年的修为，甚至于连进化都尚未完全，战斗时还会露出狐狸尾巴那么大的破绽，但—— 百年之前，这只小狐狸却成功地瞒过了四神的法眼，偷偷地留在了凡人之间。 他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呢？ 洛非烟很好奇，因为好奇，她特地没有将这件事上报给朱雀星君，否则于舒黎的下场便是被强迫驱逐离开白帝国。 “国师大人既然如此赏脸，舒黎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音落地的刹那，两人的身影同时从原地消失，一黑一白快如闪电，只在半空留下数道残影…… 而另一边，凌雪终于将如霜送到了书房前，岂料—— 原本虚弱不堪的少女忽然站直了身子，突然出手，点了他的穴道。 “小公子，对不起，我跟阿牛哥哥约好了，等我出宫，我们便成亲，所以我不能辜负他……”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刚刚看到橄榄枝过一万了，谢谢大家！！不过等会还要更新异世的番外，所以明天加更！！大家请见谅！！ 继续求枝枝，求收藏，求票票and留言！！ 第029章 魅惑 029魅惑 “如霜，你先放开我，咱们有时好商……” 不等凌雪说完，少女双指一并，朝他哑穴上一点，歉意地摇摇头，道：“对不住。” “……”对不起有屁用啊！ 凌雪欲哭无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将他推入房门，末了那一眼，满是愧疚，可是在他看来，却是十足地嘲弄。 他小心谨慎了一辈子，最后竟然会栽在一个看上去鬼灵精怪、性格单纯的少女手中！ 果真是应验了那句“人不可貌相”！ 但—— 他没发现如霜其实是个深藏不漏的武功少女，那洛非烟呢？于舒黎呢？萧煌夜呢？ 难道那仨也不知情？ 还是说，其实是如霜隐藏得太深了？ 凌雪来不及多想，就被萧煌夜忽然拦腰抱住！ 他拼命地要向冲破穴道，向洛非烟求救！ 无奈，萧垨这具身体，不是他本尊，萧家小公子不曾练武，连一丝内力都没有！ 这一刻，凌雪是多么地想念自己不知去向，或许已经化作一堆白骨的身体…… 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所有的感官被无限放大，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此时此刻，萧煌夜的怀抱是多么地炽热，对方的吐息滚烫而灼人，充满男性的刚阳之气，混合了冰雪的清冷芳香，将他悉数笼罩其中…… 凌雪惊恐地瞪着眼睛，一步之差，差之千里。 这难道是老天爷在惩罚他做坏事吗？ “呼……”身后，萧煌夜重重地吐了口气，温热的大掌开始在少年的身体上四处游弋，激烈而情|色，如星星之火，慢慢燎原，引得对方不由自主地轻颤…… 灼热的呼吸掠过他的颈项，凌雪瞬间绷直了神经，他的身体突然变得好奇怪，仿佛有一把火在体内乱窜，不受控制地到处燃烧！ 好难受…… 明明中了春|药的是萧煌夜，为什么他的反应也会这么强烈？ 凌雪越想越慌乱，意识拼命地想逃，但身体却丝毫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对方为所欲为…… 徒然，萧煌夜炙热的掌心沿着他的衣襟滑了进去，腰带被男人的另一只手疾速抽去，蓝色轻甲敞开之后，一滑而下，落到了脚边。 覆着一层薄茧的掌心沿着少年修长的颈项缓缓下落，最后听着胸前一点粉色突起之上，时轻时重地打着圈儿，少年猛然倒吸一口气，呼吸逐渐粗重…… 男人的另一手动作粗暴地拦住了少年的纤腰，狠狠一手，将人带入怀中。 凌雪猛然倒吸一口冷气，萧煌夜这一动，恰好让他撞倒了对方炙热如铁杵的器官，顿时，他吓得屏住了呼吸…… 恐慌，从心底逐渐涌起，瞬间扩散至四肢百骸。 “……”萧煌夜，住手！ 少年无声地说道，唇瓣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男人忽然低下头，微凉的唇印在了少年的后颈之上，一连串细密的轻吻，逐渐向前移动。 少年无力地咬着下唇，敏感的乳|头在男人的大掌蹂躏下，逐渐抬头，变得格外明艳动人，如同一朵含苞欲放的桃花…… 泪眼，终于夺眶而出。 羞愧到无地自容。 被一个男人如此恶意地玩|弄，他的身体居然兴奋地无法自持…… 少年太过冷静，所以他更是无法将自己兴奋的理由，归咎于萧垨这具尚未经人事的是后难题太过……淫|荡。 亲吻的声音越来越响，宽敞寂静的书房，逐渐回荡起淫靡的水渍声。 少年拼命地咬着下唇，泪水划过脸庞，无声地落下…… 阴沟里翻船？自作自受？他已经来不及多想…… 唯一的感觉，便是想逃。 洛非烟送给他的银丝手环，因为衣服被萧煌夜扒光的同时，也闷声落在了脚边。 咫尺之间的希望，却似遥不可及。 那般绝望。 他只能眼巴巴地盯着手环，呼出的气息愈发的烫人。 男人一连在少年颈项上烙下数十个淡紫色吻痕之后，终于意犹未尽地抬起头，将人用力抱起，快步走向书桌…… 凌雪绝望地望着离他越来越远的手环，随着被搁在书桌上后，终于与萧煌夜正面相对。 相较之他浑身赤|裸的惨状，萧煌夜如今依然是衣冠禽|兽，一袭银色轻甲耀眼得有些刺目。 四目相对，凌雪猛然一惊！ 他泪眼朦胧中看去，却见…… 萧煌夜目光清明，根本不似中了春|药的反应！ 男人冷峻的面容，不带一丝温度，深邃的黑眸正波澜不惊地望着他，如此平静，如此清醒，仿佛在嘲笑身陷情|欲的他…… “……”萧煌夜！ 少年无声地低吼道。 萧煌夜平静地伸手，解开了凌雪的穴道。 恢复自由过后，凌雪立刻骂了起来：“萧煌夜，你这个猥琐亲弟弟的变|态！死面瘫！疯子！” 与之同时，少年抡起右脚，狠狠地踹向男人的胯|下！ 遗憾的是，萧煌夜的反应实在是太快了。 凌雪出脚的那一刻，他已经察觉到了。 施施然伸手，一把抓住少年的脚踝处，再用力一掰，少年的私密处顿时暴露在男人眼中…… “放开我！你这个变|态！” 少年拼命地扭动着身子，低吼道。 他想逃，可是即便对方解开了他的穴道，他的力气依然比不上男人，只能被动地挣扎着…… 男人一声不响地垂着眼眸，随手一抓，抽出发带，将少年不安分的双手牵过头顶，绑住。 凌雪凶狠地磨着牙，如同一只被困的幼兽，怒火四射的眼眸恶狠狠地瞪着萧煌夜，胸口一阵剧烈起伏。他必须冷静下来！过分的挣扎，只会激怒变|态的肆虐心理…… 萧煌夜不紧不慢地将扒开少年的双|腿，随之将身体挤入对方的腿间，俯身，双手撑在少年的脑袋两侧，就这么安静地俯视着对方。 半晌，凌雪冷静了下来。 纵使眼下他的境况很不妙，但面对萧煌夜，自尊不允许他退怯！ 少年狠狠地瞪着男人，忽然冷笑起来：“哥，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 萧煌夜不语。 凌雪再接再厉：“你在强|暴自己的亲生弟弟！这是乱|伦！” “你不是萧垨。”萧煌夜终于开口，语气甚是笃定地说道。 凌雪心中微凛，他倒是差点忘了，对方早就已经怀疑他了，只不过先前被他蒙混过关了，问题便不了了之…… 短暂的沉默过后，凌雪昂起下巴，挑眉道：“整个白帝国的人们都会知道，他们的王，不但喜欢男人，还强|奸了自己的弟弟，这就足够了。” 他不信萧煌夜会不在乎自己的名誉！ 就算他不是萧垨，但这具身体是，就已经足够了！ 然而—— “他们不会知道的。”萧煌夜异常自信地道。 凌雪蓦然一惊，也对，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少年的脸色逐渐阴沉起来，最初的恐慌过后，他依然冷静了下来，就当是被疯狗咬了一口，这次的屈辱，他会牢记于心，将来……狠狠地整死萧煌夜！ 下定决心后，凌雪眼睛一闭，索性别过头，不再言语。 萧煌夜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少年，忽然低头，吻住了对方紧闭的唇瓣，温柔的厮磨着，却没有进一步攻占城池。 凌雪惊骇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正想张嘴狠狠地咬他一口，却听到对方说—— “知道害怕了？”声音意外地温和。 “……”少年烦闷地皱起了眉头，在萧煌夜这只老狐狸面前，他果然还是太嫩了点…… “懂得害怕是好事，下次再敢算计我，就不只是这样了。” 萧煌夜淡淡地说道，那语气仿佛在调|教他不听话的宠物。 说完，他刚开了手。 凌雪难以置信地挣扎着坐起身，凌乱的长发从肩头一泻而下，深呼吸数次后，他依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洛非烟跟他联手陷害萧煌夜的事情，原来这家伙都知道！不但知道，还故意喝下了茶水迷惑他！ 但方才，他明明感觉到萧煌夜蓄势待发的欲|望，所以……洛非烟的要应该没有失效吧？ “还坐在干吗？自己下来，把衣服穿好。” “……”原来这一切，都在对方的精心算计中？ 整件事，就像一个笑话，反倒是他自己被耍得团团转？！ 凌雪气得浑身直发抖，三两下解开手上的发带，却没有跑去穿衣服，反倒是扑向了萧煌夜！ 一个熊扑，竟把毫无预备的萧煌夜扑倒在地！ 浑身赤|裸的少年激愤地跨坐在男人的腰间，恶意地摩|擦着肿胀的欲|望，嘲讽道：“哥，你果然够变|态的，居然对着自己弟弟的身体硬得那么理所当然……” 萧煌夜神色微敛，沉声道：“下去。” “如果我说不呢？” “那就是你自找的。” 话音刚落，两人赫然交换了位置！ 凌雪这次是有备而来，伸手揽住对方的脖子，又是一滚，很快，便滚到了他的目的地。 距离银丝手环只差一步之地，少年左手探向男人的胯|下，一把握紧对方的灼热，另一手则神不知鬼不觉地握紧了手环……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PK分过万的加更，晚上还有一更~ 求收藏，求票票~【目前收藏距离1000还差235，推荐票距离5000还差1944了，到数就加更！！咱们一起加油！！】 第030章 变故 030变故 隔着柔软的布料，他依然觉得手心滚烫得吓人，男人的欲|望在他恶意地撩拨之下，蓄势待发！ 少年突生一阵尴尬，面上飞过一丝狼狈之色，正要脱手，却被对方一把拽住手腕。 男人的手劲很大，他努力地挣扎了两下，手腕被勒得发痛，却依然动弹不得！ “放手！”少年不悦地瞪着眼睛，低吼道。 萧煌夜眼眸微眯，另一手突然按住对方的后脑勺，迎上前，狠狠地吻住了少年的唇瓣。 狂暴的吻，唇枪舌战，很快见血。 不知是谁先咬的人，到了最后，竟成了两头猛兽的撕斗！ 少年不甘示弱，自然是极力反击…… 幼兽的利爪蛮横起来，同样锋利骇人！ 没多久，萧煌夜的脖子就遭了秧，几道血痕下去，男人动真格了！ 他利索地解开了下|身的束缚，将少年的双腿掰开抬高，粉紫色的欲|望用力一挺，从少年的臀缝中狠狠滑过…… 凌雪一怒之下，干脆按下了手环内侧的按钮！ 六芒星倏然闪过一丝光亮，传送阵开启—— 耀眼的紫红色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萧煌夜剑眉微蹙，下意识地将少年揽入怀中。 凌雪见状，急得额头直冒冷汗，他可没想过把这个变|态一起带走！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当房门外，如霜丫头察觉到异样，准备破门而入时，洛非烟与于舒黎的战斗也同时落下了帷幕。 在绝对悬殊的力量面前，于舒黎这只“狐狸精”不出意外地惨败了…… 骚包的雪色长袍已经碎成了布条状，于舒黎则衣衫褴褛，一瘸一拐地跟在洛非烟身后。 “怎么回事！？” 明明该在书房里面的人，如今却站在门外，而她家小雪子竟然不见了！ 洛非烟略一思索，顿时怒眼圆睁，气得直跺脚！ 她抡起右脚，嘭地一声，踹飞了房门。 往内一看，却见一时狼藉，书桌上的折子，倒了一地！ 萧煌夜不见了！ 凌雪也不见了！ 偏偏凌雪那一身蓝底白边的轻甲连同一身白色里衣，却被丢弃在地上…… 真相，呼之欲出。 尤其是发现自己送给少年的银丝手环不见之后，洛非烟的脸色更是精彩纷呈，阵红阵白！ 难道这是天意？ 不，不对，她教训于舒黎也没花多少时间，萧煌夜应该来不及做什么的！ 但，那春|药的药效…… 洛非烟突然间没有注意，失神地瞥了眼一脸无措的如霜，又瞅瞅隐约奸笑着的于舒黎，她冷哼一声，从原地消失了。 那两人去的地方，除了自由之城，再无其他可能。 过去的一百多年，她都不曾回去，如今—— 半晌，洛非烟长嘘一口气，竟是回房睡觉了。 反正她在银丝手环上动了手脚，只要凌雪还带着那玩意，到了晚上，必然得自动回来。 有萧煌夜在一旁守着的话，两个人应该不会出事，只是，她真的不甘心啊…… 与此同时，自由之城。 这座神秘的城池，是传说中连通另一个世界的钥匙。 不同于白帝国的格局，自由之城就像一个完整独立的小世界，充满了许多白帝国居民闻所未闻的新鲜事。 譬如—— 赏金猎人，佣兵团，冒险队，以及拥有神秘力量的“非人类”。 自由之城的居民，大多为人类，也不乏隐藏着一些异能者，妖族，或是混血者。 凌雪开启传送阵的那一刻，已经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而今，更是羞得没脸见人。 所幸，他的运气不算差。 传送之前，浑身赤|裸裸的他被萧煌夜搂在怀中，乍一落地，虽然被人围观了，但萧煌夜的身手极快，一眨眼，便带着他离开了人群，及时找了棵隐秘的大树藏了起来。 目前，两人正面面相觑地站在茂盛的树干上…… 确切地说，是萧煌夜人模人样地站着，凌雪脑袋发昏地趴在他身上，而男人尚未得到抒发的欲|望正危险地蹭着他的身后…… 稍有不慎，便会擦枪走火！ 四目相对，少年满脸涨红，气得眼角直抽搐。 他是想逃，但绝对没想把萧煌夜一起带来！ 他更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会一丝|不挂地……逃亡，还是跟着罪魁祸首一起。 但眼下，他是绝对不可能跟萧煌夜翻脸的！他以后还想在自由之城安家落户呢，要是第一天就被人逮着裸|奔，这面子里子通通丢光，以后干脆不用混了！ 凌雪越想越气愤，刚动了动，却发现那根炽热的铁杵居然又大了一分！不由得狠狠地瞪了眼萧煌夜，这死变|态！ “你在这里等着。” 萧煌夜沉默了片刻后，面无表情地说道，低沉嘶哑的声音压抑着浓浓的情欲，分明掩饰不住。 原以为这是块石头，却发现石头下面竟是活火山！ 作孽啊！ 凌雪一声不吭地点点头，如今，他除了点头，确实也没有其他可做的了。但—— “你要去哪里？”该不会是想把他扔下，然后去青楼抒发欲|望吧？ 当然，后面的不重要，前面的才是重点。他现在可是身无分文…… 凌雪拽着萧煌夜的衣襟，警惕地问道。 萧煌夜淡淡地斜了他一眼，漆黑的瞳仁清晰地倒映着少年赤|裸的身体，吹弹可破的肌|肤因为突如其来的凉意，已然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喜欢裸|奔？” “……去吧。” 凌雪汗颜，鬼才喜欢裸|奔呢！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快去快回！” 萧煌夜微微颔首，将人放下后，整理好衣袍，一跃而下。 凌雪懊恼地鼓着腮帮子，将身体极力缩成一团，心中无比惆怅…… 这一天，尽是些鸡飞狗跳的事情！ 他招惹谁惹了啊！？过去十六年加起来，都没今天倒霉！ 长叹一声吼，少年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银丝手环上。 方才的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萧煌夜或许也没察觉到是怎么回事吧？ 不然的话，那变|态一定会在离开的时候一并取走手环！ 凌雪万分笃定地点点头，忽然心生一计，如果他…这会偷偷地回去，把萧煌夜一个人搁在这里的话…… 思及此，少年立刻兴奋地按下了手环内侧的按钮，但—— 等了片刻，丝毫没有反应。 不死心地又按了一次，还是一样的结果，就好像……手环中储存的能力耗尽了一般。 洛非烟给的东西，不会是个次品货吧？ 凌雪无语地撇撇嘴，随手将手环扔了出去！ 银光一闪后，这只曾被洛非烟当做宝贝的银色手环，就这么突兀地掉进了隔壁的院子里面，杂草丛生，碎石遍地，倒也低调得不惹人注意。 扔完之后，凌雪莫名地心口一痛，直觉得自己干了件蠢事，正想跳下去把东西捡回来，却被一只大手拦腰截住，重新捞回树上。 “看来你确实喜欢裸|奔。”竟然这般迫不及待地想要下去。 萧煌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慵懒的，带着一丝戏谑。 凌雪眉头一皱，气鼓鼓地从男人手中夺过衣服，是一套素白色的长袍，下摆处绣着精美的粉色花瓣…… 他转过身，急急忙忙地穿上，忽然一顿，回头瞥了眼男人的下|身。 萧煌夜波澜不惊地望着他，道：“怎么？” 正常情况下，萧煌夜这会应该是继续装13不开口才对吧？凌雪纳闷地腹诽着，摇摇头，手上迅速地系好腰带，转身，状似无意探向对方的下腹…… “你想继续？” “……”继续你个头！ 凌雪默默地撇过头，他只是有些好奇罢了，萧煌夜这家伙不会是……阳痿早泄吧？ 作者有话要说：求枝枝，求收藏。 P。S。突然发现，凌雪和萧煌夜这两只，都有些不正常啊…… 第031章 波折 031波折 凌雪跟在萧煌夜身后，走了近半个时辰，饥肠辘辘，心烦不已。 不是他不想逃，而是“兄长大人”看得太紧了，他这边刚生出点开溜的苗头，就被对方的火眼金睛逮个正着！ 萧煌夜自然是不愿在自由之城多做停留，先前一场荒唐事，已经打乱了他今日的计划，他必须竟会回宫，将事情处理完毕。 但—— 始终找不到出口，或是传送阵。 菡萏城设有专门通向至水城的空间传送阵，所以萧煌夜对“传送阵”这个字眼，并不陌生。 他也不是没有想到，他和凌雪忽然从王宫到了这座陌生而诡异的城池……的原因，少年先前握在手中的银丝手环，或许便是关键。 然而，当他发现凌雪随手将东西扔了出去后，竟莫名地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如果那手环很重要的话，为何要扔掉呢？ 这是正常人的思维模式。 萧煌夜没有料到的是，凌雪根本就不想回去！ 好不容易来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地方，他为何要回去？ 凌雪现在只想着找个适当的机会，溜之大吉。 两人就这么各怀心思地沿着内城墙走到了大半个时辰，没有找到城门，也遇上什么世外高人，倒是发现了一对“野鸳鸯”…… 茂密的草丛间，半长不短的灌木林掩饰下，两具白花花的身体奇异地扭成一团，发出一阵阵暧昧的呻|吟…… 四周偏僻，甚少有人路过，确是一个不错的野战场所，可是—— 当一个人又累又饿，心情烦躁之际，突然撞破人家的好事，第一感觉，绝对不是尴尬。 至少对凌雪而言，他这会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直觉得萧煌夜会做点什么，那两人大概会倒霉吧？ 这样正好，他就有机会开溜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萧煌夜很平静，冷峻的脸庞看不出一丝情绪，而后不紧不慢地握紧了少年的手心，走上前。 凌雪无语地撇过头，心说道：这变|态不会是想问路吧？ 两人刚刚绕过灌木丛，突然，数十枚暗器迎面飞来！ 凌雪见状，下意识地往萧煌夜身后一躲，男人神色不变地抬起右手，手中赫然多了一把软剑，剑光冷冽，如丝飞舞，瞬间，化解了危机。 这变|态先前把剑藏在哪里了？ 凌雪好奇地探出脑袋，仅仅只是转瞬间的工夫，原先一丝|不挂的俩“野鸳鸯”已经人模人样地站在了他们面前。 是俩男的。 一青年，模样端正俊秀，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披着一件天青色浴衣，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指尖有银光闪烁，显然，刚才的暗器应该是他使出来的。 青年身侧是一少年，看上去比凌雪大一两岁的样子，刚刚经历一场情事，脸上依然透着一丝绯红，五官精致妖媚，此刻，正极度不满地瞪着萧煌夜。 凌雪事不关己地摸摸鼻梁，暗道：这两人看上去都不是容易对付的主，要是能跟萧煌夜掐起来就妙了！ 无奈，萧煌夜竟在对方偷袭了他们之后，莫不在乎地问道：“城门在哪里？” 于是—— 三人：“……” 半晌，那青年无谓地撇撇嘴，冷声道：“你怎么进来的，便怎么出去就是。” 自由之城，从不对外开放，却依然迎来一批又一批的冒险者，不过这些人，要进来，也得过五关斩六将。 “……原来你也不知道。” 萧煌夜波澜不惊地注视了对方片刻后，了然地点点头。 说着，收剑回鞘，直接拉着凌雪转身，离开。 “怪人！”那少年不满地骂道，目光随之移到凌雪身上，突然笑了，笑容格外地意味深长，“单衣，你猜他们是什么关系？” 青年微微歪头，挑眉道：“兄弟？” “不对，他们是情人！”少年笑眯|眯地摇摇头。 “哦？那不是跟我们一样……” “也不能说是一样……喂，你的手放哪呢！” “拭酒，我们继续吧……” “继续你妹！唔……你这个王八蛋……” 这边春色无限，另一边，凌雪却是万般纠结，他快没力气了！ “死变|态，我走不动了！”少年不满地低吼道，双手拽着男人的手腕，拼命地往回拖。 萧煌夜站定，回头，漫不经心地一瞥—— 凌雪安静了。 “哥，我真的走不动了，又累，又渴，又饿……” 少年低头酝酿了数秒，再抬头时，已是一副可怜又委屈的无辜模样。 萧煌夜不动声色地抿着嘴，眉头微动，而后伸手—— 凌雪见状，暗道糟糕！下一瞬，他已经被萧煌夜夹在腋下，继续前行。 变|态！啊啊啊啊啊啊！ “哥，你这样太粗暴了。” 深吸一口气后，凌雪耐着性子说道，企图说服对方换个“温柔”点的姿势。 萧煌夜默然，继续前进。 自由之城的规模，绝对比菡萏城要大，绕内城墙走上一圈，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凌雪的体质弱，会累，那是正常事。 但萧煌夜的表现却不似凡人，带着个人，居然一路飞檐走壁，彪起了轻功。 速度顿时提高了，却也震得凌雪头晕眼花，只叹作孽…… 没多久，他干脆打起了盹……。 凌雪迷迷糊糊中，骂了萧煌夜一会，便彻底地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异常踏实。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黑了。 萧煌夜许是没有找到出口，便带着睡得不省人事的他，找了间客栈下榻。 夜色如幕，星月交辉。 自由之城的夜晚，格外地喧闹。 一条街，灯火通明，空气中飘荡着食物的香气，对于饿了大半天的凌雪来说，更是一种折磨。 他快手快脚地跳下床，目光扫了一圈房间，不见萧煌夜，正窃喜着，准备偷溜，男人却在此时推门而入…… 回来的真不是时候。凌雪忿忿地腹诽道。 然而在看清对方带来的东西后，所有的不平，顿时化作一脸无比灿烂的笑容，乖巧地唤道：“哥——” 萧煌夜面色淡然地点点头，道：“洗手，吃饭。” 凌雪连连点头，洗漱后，围到了桌边，入座。 刚执起筷子，少年忽然邪恶地问道：“哥，找到传送阵了吗？” 自由之城太过神秘，久来与世隔绝，虽然每年都有人前来探险，但凌雪直觉得，这座城与外界相通之处，必然设有一个空间传送阵。 一个可以通向白帝国任何位置的传送阵…… 但看萧煌夜的反应，一定是没找到，不然的话，这会他们就不会还待在这里了。 萧煌夜的个性较为执着，凡事他认定了事情，甚少会有改变。 他打定主意，当天要赶回王宫，若是目的没有达成，心情自然会受影响。 凌雪这明知故问，分明是打算在对方的伤口上撒盐，太邪恶了！ “没有。”萧煌夜面不改色地答道。 见状，凌雪不免有些失望。萧煌夜若是一声不吭的话，他心里可能会更好受点吧？ “哎呀，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听着语气，分明是窃喜吧？ 萧煌夜几不可查地笑了笑，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搁在桌上。 白水晶石的照明下，那东西银光溢彩，甚是好看。 分明就是先前被凌雪丢弃了的银丝手环嘛！ “……”少年动作一顿，心头忽然划过一丝不安。 看样子，他想在自由之城定居下来的愿望，恐怕要成为奢望了…… “吃吧。” “……” “吃饱了就回宫。” “……”凌雪默然，欲哭无泪。 作者有话要说：求枝枝，求收藏。 P。S。实时播报一下，目前收藏823，推荐票3523，PK值11552，留言37条。于是距离加更……………………收藏还差177，票票差1477，PK值差8448，留言差63。噗……收藏不给力啊，姑娘们，喜欢这文的，记得戳一下封面右侧的【收藏】按钮哦~打算在连城看文的，暂时没账号的姑娘，花个一分钟去注册下，很快的~ 第032章 高人 032高人 明明是一餐可口的饭菜，凌雪却是味同嚼蜡，在萧煌夜面无表情地注视下，机械地扒饭，心底默默地问候着对方的祖宗十八代…… 半个时辰之后，萧煌夜望着磨磨蹭蹭的凌雪，道：“时辰到了。” 少年猛然抬头，指尖微动，他想，如果这个时候，他将银丝手环夺走的话，是不是…… “老实点。”仿佛察觉到了他的心思，萧煌夜淡淡地警告道。 凌雪默然。 说到底，萧煌夜始终是白帝王，不可能漂流在外不回宫，他归心似箭，本在情理之中。 “哥，难得出来一趟，我想逛一逛这里的夜市，可以吗？”少年咬着下唇，乞求道。 这次是意外，但失败的教训一次就够了，下一次，他会更加小心谨慎，绝对不让萧煌夜察觉，等他重新回到这里，第一时间就把银丝手环藏起来！ 但—— “下次”的前提是，萧煌夜不会趁机将银丝手环占为己有。凌雪闷闷地在心底补充道。 “哥，只是去逛一下……” 萧煌夜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目光随之转向窗外，灯火阑珊的夜，与漫天星辉相交映，楼下人来人往，甚是热闹，也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 然而，少年一脸期待又忐忑地望着他，浓长的睫毛轻轻扑簌着，仿佛羽毛划过他的心尖…… 明知对方在演戏，明知这小家伙比狐狸更狡猾，拒绝的话却突然说不出口了。 萧煌夜的心，微微挣扎了下，最终颔首道：“最多一刻钟。” 这已是他的底线。 “嗯！”少年欣喜地点点头，放下筷子，直接就往门外冲去。 萧煌夜见状，目光微变，随手将银丝手环塞入怀中，便跟了上去，他可不想半路把人弄丢了…… 即便对方不是萧垨，但眼下，少年顶着的身份确是他萧煌夜的亲弟弟，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也不好交代。 至于向谁交代，是萧王义还是如意夫人？ 萧煌夜也懒得想了，因为这只是一个搪塞自己的借口，仅此而已。 自由之城的夜市，比白天时更加喧闹。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挤满了整条街道，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 不过转瞬间，凌雪手中已经多了一串烤羊肉和两块肉夹馍，脸上洋溢着明媚灿烂的笑容，仿佛重获自由的笼中鸟一样兴奋…… 萧煌夜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正要说什么，只见一块香喷喷的肉夹馍塞到了他嘴角，少年眉眼弯弯地笑道：“哥，我请你吃哦！好香！” 这些民俗小吃，纵然美味，平日里也上不了台面。至少，王宫里的御厨和凌、萧两家特聘的一级大厨是绝对不敢将这些东西搬到主子面前去的。 凌雪在过去的十六年里，衣食住行，全部由凌浩然打理，一丝一毫，都是精挑细选。即便重生之后，在萧家被冷落的一个月里面，也不曾品尝过如此特殊的美食，现下，倒是真的开心极了…… 这就是他一心向往的自由，没有位高权重，没有锦衣绸缎，就这样像普通人一样过着平凡的小日子，不愁温饱，自由自在便可。 “如果能一辈子都这样就好了……” 少年狠狠地咬了一口羊肉串，又香又辣又麻的感觉，真带劲！ 萧煌夜若有所思地捏着肉夹馍，问道：“这就是你想过的日子？” 凌雪微微一怔，或许是因为气氛太过美好，他第一次面对萧煌夜，如实坦言道：“是。这就是我要的生活。” 什么凌家家主之位，什么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什么权势荣耀，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也明白，自己太过任性，就这么抛下凌家，很不负责。 可是他的本性，注定了他无法为了一个家族的利益赔上自己的一辈子，他不是那么无私的人。 “你太任性了。”萧煌夜沉默了片刻后，如是道。 凌雪抬头，望着男人，淡淡地笑了。 萧煌夜不是第一个说他任性的人，可是这一次，他一点也不想反驳。 “因为我还年轻啊，哥——” “人身在世，往往身不由己，即便你想留在这里生活下去，身无一技之长的你，又凭什么？” 这是萧煌夜第一次一口气说那么多话。 凌雪听完后，呆愣了数秒，才缓过神来，有点难以置信。 在他的印象中，萧煌夜就是一个不解风情又冷心冷血的死面瘫，浑身优点无数，但没有……心。这样的人，活着只是为了别人，没有一点自己的立场，很累，很辛苦。 可是如今看来，以前似乎是他看低了萧煌夜，至少这个男人还是蛮有主见的。 凌雪沉思着又瞥了眼萧煌夜，男人面无表情地咬了口肉夹馍，那神情，严肃得跟会见六部要员一样！ 噗……少年不由得笑出了声，转身，继续往前走。 忘了先前的不愉快，其实平心而论，萧煌夜除了对人冷漠了点，面瘫了点，霸道了点，又无耻了点之外，还是不错的。 砰—— 凌雪猛然止步，单手捂着额头，痛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这走路胡思乱想的结果就是……撞墙了。 他这边正默默地忏悔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嗤笑，回头—— 萧煌夜一本正经地站在他十步之外，神色坦然自若。 凌雪冷哼，那家伙明明是看到他快要撞墙了，却没有阻止吧？ 不错个屁！分明就是坏到骨子里了！还跟笑他！呜呜……死变|态！死变|态！ “一刻钟，到了。”萧煌夜一脸泰然地提醒道，两人的位置恰好较为偏僻，四下无人，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性感。 凌雪撇撇嘴，有些懊恼地点点头，心底盘算着回去后，找洛非烟帮忙，来个一劳永逸的逃亡计划…… 一边想着，一边得意地上前，恰在此时—— “这位小公子，请留步！” 一道明朗的声音忽然从拐角处传来，但听声音，对方应该是个少年。 凌雪下意识地回头一看，果不其然，一个白衣黑发的少年面带微笑地走到了他面前。 “有事？”萧煌夜沉声问道。 白衣少年漫不经心地瞥了眼萧煌夜，旋即移开了目光，却是莫名严肃地打量着凌雪，高深莫测道：“这位公子，本仙看你气血虚弱，魂魄不定，近日恐怕将有一劫。” 气血虚弱？萧垨的身体确实比一般人要弱，但这是体质的问题。 至于魂魄不定…… 凌雪神色微变，对方的意思，难道是指…… 他重生之事，整个白帝国，只有洛非烟才知晓真相，至于萧煌夜，虽然心生怀疑，却一直拿不出证据，所以他倒是并不担心。 但重生这种事情，不是简单的借尸还魂，而凌雪一直怀疑萧垨其实没有死，只是不知道对方的魂魄到底去了哪里…… 都说自由之城神秘，如果幂极在《异世幻想中》写到的事情都是真的，那么—— 这是否意味着，眼下站在他面前的，也是一位可以与洛非烟相媲美的高人？ 凌雪惊疑不定地望着少年，尚未想好对策，竟是萧煌夜开口问道：“有何化解之法？” 闻言，白衣少年老神在在地凭空变出一块白雪玉佩，递到萧煌夜面前，微笑着道：“万事只因缘起，本仙与两位相遇，便是缘，这块玉佩恰有镇魂之功效，如今便送给两位吧！” 凌雪心中忐忑不已，萧煌夜的举动，实在是太让他惊讶了！就好像……对方已经识破了他的身份一般。如此地，诡异。 萧煌夜神色淡定地接过玉佩，同时从怀中摸出钱袋，直接扔了过去，道：“多谢。” 说完，也不看对方的反应，直接拉起凌雪，转身就走。 凌雪犹豫了下，没有挣扎，回头去看那白衣少年，对方竟然已经不见了…… 难道真是高人？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昨晚更新太迟，票票和收藏都要不到了，今天特地早点更新，求枝枝，求票票，求收藏啊！还差128收藏就到1000了，姑娘们没收藏的，帮忙收藏下吧~！ P。S。至于那白衣少年是谁？大家不妨来猜猜？这个答案，貌似在读者群里的姑娘会比较清楚…… 第033章 真相 033真相 “戴上。” “……”他可不可以拒绝？ 凌雪迟疑着从萧煌夜手中接过白雪玉佩，心情十分微妙。 魂魄若要离体，又岂是一块小小的玉佩可以改变的？不过是求个心安吧…… 但这种消极的想法，实在不该出现在萧煌夜的身上。 更何况—— 作为一个兄长，他不是更应该期待着自己的亲弟弟恢复“正常”么，为何要包庇一个不相干的人？ 凌雪直觉得萧煌夜很怪，想法古怪，叫人摸不透。 但在对方坚定的目光注视下，也唯有照办。 将玉佩贴身戴在脖子上后，凌雪暗暗叹了口气。 方才的“高人”提醒了他，有件事，他必须尽快找到洛非烟，问个清楚。 思及此，凌雪转向萧煌夜，道：“哥，我们回宫吧。” “嗯。”萧煌夜微微颔首，没有深究对方突然的改变。 男人用力握紧少年的手心，同时按下手环内侧的按钮，转送阵瞬间开启，虚空幻化而出的六芒星图腾赫然迸发出炫丽的紫红色光芒，将两人笼罩在其中…… 暗处，白衣少年意味深长地勾着嘴角，看着萧煌夜与凌雪的身影消失在传送阵内，掂了掂手中钱袋的分量，心情大好。 碰上了两只肥羊呢。他哼着小曲，转身，猛然一惊。 “你——” 少年惊恐地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红衣女子，额头刷下一排黑线。 来人是个身材极好，容貌艳丽的女子，二十出头的样子，一身火红色罗裙，腰间系着银色的九节鞭，银光冷冽，一如她眼底的笑意。 “哟，小尘，又得手了？” 女子眉头一挑，伸手朝少年比了个“拿钱来”的姿势。 少年，即小尘，顿时耷拉下脑袋，将沉甸甸的钱袋送到了对方手中。 “绯鱼老大，您什么时候到的？”小尘一边心疼地看着女子将钱袋收入怀中，一边纳闷地问道。 照例来说，凭他敏锐的听觉，不可能没有发现对方的到来！ 若是发现了，他的第一反应必然是……跑！哪还会被对方揪着小辫子敲竹杠啊！ 绯鱼得意地朝少年抛了记媚眼，王八之气十足地道：“小样儿，敢在姑奶奶眼皮子底下坑蒙拐骗，还妄想不交保护费的，你是第一个！” “是，是，小的知错了，您老大发慈悲，绕了小的这一回吧！” “哼！”女子得瑟地一甩头，忽然顿住，回头问道，“你今天怎么改词了？” 没错，这位自称本仙的白衣少年，其实就是一神棍，游荡在自由之城内，遇到陌生的面孔，势必上前忽悠一番，最后上当的人还真不少！ 只不过今日，他恰好将“印堂发暗”、“血光之灾”改了词，又偏巧歪打正着，套着了萧煌夜这只“大肥羊”…… 可惜这钱袋刚到手，还没捂热，就得交出去了。 “因为本仙聪慧机智，博学多才，英俊潇洒又风流倜傥……唉，绯鱼老大，你去哪？” “再听你扯淡，姑奶奶就快吐了！” “绯鱼老大，本仙以为您这是……怀上了，啊，别打，别打，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打就是你这个伪君子！” …… 于是，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就这么鸡飞狗跳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作者有话说：求收藏啊求收藏~~~ 第034章 回宫 034回宫 是夜，回到景和宫，萧煌夜督促凌雪上|床睡觉后，便转身出了房门，赶往书房，准备将先前未审批的折子看完。 这一天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了…… 独自坐在书桌前，萧煌夜难得有些出神，执笔的手停顿了片刻，男人冷酷俊美的脸庞在白水晶石的映照下，线条意外地柔和了几分，波澜不惊的眼眸，辨不出喜怒，更加猜不透他心底所想，正如世人所言，当今白帝王心思慎密，深如海。 这是一个极度冷静理智，又相当冷漠的男人。 因为够理智，所以他做出的大小抉择，从未出错。 因为够冷漠，所以他从未因为个人私情而影响到白帝国的利益。 短暂的走神后，萧煌夜已然埋下头，全副心思投入到剩余的折子上…… 但，再完美的人，若是心中无爱，也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只是—— 短短一日间，事情完全偏离了她预期的轨道。洛非烟再怎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都无济于事。 得知两人已归来，她立刻从跳起身，冲到了景和宫，凌雪的床前。 少年尚未入睡，着了一身白色单衣，睁着眼睛，呆呆地望着头顶的纱幔，一边细数着幔布上的网格，一边等待着洛非烟的到来。 几乎是对方落地的瞬间，少年便不动声色地坐起了身，笑着对她唤道：“晚上好啊，烟奶奶。” 洛非烟眉头一抖，这种一举一动都被人看穿了感觉，很不好受，就仿佛回到了百年前，她一次接着一次吃瘪的情景。 “你们之间……”莫名地，她欲言又止。 纵使她直到凌雪不是萧垨，但在外人看来，他和萧煌夜就是一对亲兄弟，即便发生了什么，又能如何？ 不用占卜，她也猜得到，那是一条布满了荆棘的坎坷之路。 禁忌之恋，兄弟乱|伦……白帝国的民风还未开化到如此地步。 更何况，萧煌夜若是真的断子绝孙了，她又该如何向朱雀星君交代呢？ “烟奶奶，你给我的手环被萧煌夜没收了。”少年仰头，委屈十足地低声道。 洛非烟撇过头，面色抽搐，那可不是普通的手环，拥有传送阵功能的中品仙器，独此一只，世间无二！更麻烦的是，那是朱雀星君亲自铸造的…… “偷回来！” 洛非烟沉吟了片刻后，没好气地回道。 凌雪诧异地挑了挑眉，偷？看来那东西，果然是个宝贝！只不过，对方是萧煌夜，偷的话，难度着实不小。 “这个，烟奶奶亲自去吗？”少年犹豫了下，小心翼翼地问道。 洛非烟一听，气得鼻子都差点歪了！ 又不是她弄丢的东西，干嘛要她去偷啊！ 再说她可是堂堂一国国师，怎么可以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呢！ 凌雪一言不发地望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很快顿悟，不由得暗道女人可真是奇怪的生物。 于是故意挑衅道：“难道烟奶奶也没办法从萧煌夜身上……悄悄地拿回银丝手环？” 洛非烟：“……”她只是不屑罢了！ “唉，算了，既然烟奶奶做不到，我也不好勉强了，尊老爱幼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你小子！” “啊？烟奶奶，您真的不用那么客气，瞧您都一把老骨头了，在做这种小偷小摸的事情，要是被逮住了，多丢脸啊，还是我去吧——” “闭嘴！老娘自己去！” 洛非烟一怒之下，果断地……上当了。 可惜话已说出口，再后来，也无济于事了。 除非，她耍赖。 但身为白帝国国师，她好歹还是有点敬业的。 “先说好了，只此一次，下次要是再被缴了，就不关老娘的事情了！” “是！是！” 阴谋一得逞，凌雪立刻点头装乖。 洛非烟气呼呼地吐了口气，刚要准备隐身去书房偷手环，忽然顿住—— 差点着了这小子的道了！她明明是来算账的，怎么就被他三两言语忽悠着去做贼了呢？！ “小雪子，你跟萧煌夜没干什么坏事吧？” 话音刚落，洛非烟懊恼不已，这个时候，她委婉个什么劲呢？ “啊？”凌雪一愣，抬头，眼眸微眯，坏事？他差点被强|暴算不算？ 洛非烟皱着眉头，显然是已经“不小心”用读心术读到了少年心中所想，踌躇再三，最后沉声道：“明天，你陪老娘继续物色人选。” “……”凌雪默然，只是呆呆地瞪着眼睛，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他突然间，分不清自己心底的想法了。 照例来说，他应该欢欣鼓舞地表示支持。只要萧煌夜有了喜欢的女人，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很快地重获自由了。 今日自由之城粗略一游，明显是不过瘾，若他日有空，他一定要好好地走遍那里的每一条街市，尝遍所有的美食，最后去赏金猎人协会报名，参加每年的冒险之旅…… 未来如此美好，他的青春不该浪费这座奢华却冷冰的王宫里面。 而今，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小萝卜头，也有小菠萝做伴了，这下子，他更加不用再担心其他的事情了！ 可是—— 为什么在那么光明美好的未来面前，他竟然会犹豫了呢？ 直至洛非烟的身影原地消失后，凌雪才喃喃地低语道：“这世间，大概没有一个女子能够忍受萧煌夜的性格吧？” 冷漠？高傲？ 其实，他也有温柔的时候。 少年失神地摇摇头，所有的烦闷，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叹息刚落，洛非烟回来了。 手中明显握着少年一心期盼着的银丝手环。 “喏，给你，记得藏好了。” “谢谢你，烟奶奶！” “……”洛非烟气结，额头暴起数根青筋，连续深呼吸三次后，终于平静下来。 凌雪将手环贴身收好之后，取出之前在自由之城从白衣少年手中得到的白雪玉佩，递到洛非烟面前。 洛非烟懒懒地斜了眼那块玉佩，不解地问道：“干嘛？” “回来之前，有位高人告诉我，这块玉有镇魂的功效……” “……”洛非烟震惊地瞪大眼睛，弯腰，凝神盯着玉佩瞧了又瞧，最后嘴角一撇，幸灾乐祸地道，“你上当了，这只是一块普通的玉佩。” 镇魂？这不是开玩笑么…… 唯一一件镇魂宝器，可是在朱雀星君手中，哪有那么容易被人得到的！ 凌雪闻言，倒也不意外，反正是萧煌夜掏的腰包，这玉佩也挺漂亮的，只是—— 他还真没想到，那白衣少年看上去宛如谪仙，竟是个……神棍？ “所以，魂魄离体什么的，也是骗人的么？” 少年不自觉地低声呢喃，却叫洛非烟面色骤变！ “你，都知道了？”她不由得担忧道。 魂魄离体，可不是小事。尤其是像凌雪这种意外重生，原宿主又未死的例子，更是危险。 少年一听，心头骤紧，原来不全是谎言呐…… 所以—— “萧垨还没死，对吗？”他抬头，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洛非烟，轻声问道。 “准确地说，是你俯身到他身上的时候，他的灵魂突然消失了……” “灵魂怎么可能突然消失？”不是只有身体死亡之后，灵魂才会离体吗？ 洛非烟一脸凝重地摇摇头，解释道：“情况比较奇怪，我也说不清，很有可能，萧垨的灵魂只是沉睡在了他身体的某一处，一旦你发生危险，被迫离开，他便会重新主导这具身体；也有可能，他跟你一样，寄宿到了其他人的身上……” 顿了顿，继续道：“为今之计，你必须尽快找到镇魂宝器。” 凌雪神色严肃地抿着嘴，不语，找到镇魂宝器又如何？即便他安然无恙了，那么萧垨呢？就这样强抢了他人的身体，还强盗一样地挡住家门，不让原主人回来？ 太自私了…… “小雪子，老娘在跟你说话呢，你发什么愣啊？” “……” “银丝手环一天只能传送一次，等明日天亮之后，你便立刻赶往自由之城，想方设法加入一个佣兵团，参加十月底的冒险之旅！给王选妃的事，老娘自己会解决的……” “烟奶奶……” “嗯？” “你先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好好地考虑下……”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唉，真是的，那老娘先走了，你好好想清楚了，明天我再来找你……” 洛非烟无奈地摇摇头，最后瞬移离开了景和宫。如果不是因为跟这小子投缘，她才懒得管这等闲事呢！ 只是她没有意识到，凌雪再聪明，也始终是个……人。 人之初，性本善。如今他活着，却是剥夺了其他人活的机会，这让他很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大姨妈来了，肚子痛得厉害，所以更新晚了，大家请见谅…… 明天发橄榄枝，姑娘们记得投给落雪哦~ 明天至少更6000+，嗯…… 第035章 一更 035 这一夜，凌雪失眠了。 之前，他以为萧垨死了，自己才会“借尸还魂”。 继续活下去，没有多少心理负担，但是如今—— 明知萧垨未死，明知是他抢了对方生存的机会，他无法假装不知道…… 他辗转反侧，一直到萧煌夜归来，听到男人慢慢靠近，轻手轻脚地钻放被窝，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停驻在他脸上，似燎原星火一般，令人不安。 凌雪双眼紧闭，呼吸平缓，仿若酣睡。 事实上，他装睡的功夫确实一流，就连凌浩然那只老狐狸都被他骗了无数次，而今萧煌夜精疲力尽，自然也没发现真相。 男人神色复杂地望了少年片刻，而后收回目光，和衣躺下。 没有人知道他这会在想什么。 翌日天明。 凌雪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滚到萧煌夜怀里去了。 男人强健有力的臂膀将少年圈在怀中，优美的下颌线抵着对方柔软的发丝，呼吸浅缓，似乎还没睡醒。 凌雪疑惑地眨眨眼，呆滞了片刻后，抬头手肘捅了捅萧煌夜。 然后，萧煌夜醒了。 亦或许，他早就醒了？ 男人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挺直的鼻梁下，唇瓣微动。 “早。” “哥，你戳到我了。” “……”萧煌夜默然。 “……”凌雪欲言又止。 晨起时分，是危险高发时段，这一点，下次必须注意！少年默默地心说道，却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竟会想的那么……久远。 刹那的沉默之后，萧煌夜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手，更没有一句解释。 凌雪抿着嘴，想了又想，干脆作罢。他知道自己的睡相不好，更有野兽的“圈地”倾向，通常情况下，他会本能地把自己范围之内的入侵者驱逐出境，却没想到，一对上萧煌夜，事情就变了味。 第一次，他滚到了床下，虽然抢了被褥也算一点小小的成绩。 第二次，他居然……主动献身？ 于是，少年抓狂了。 等萧煌夜穿戴整齐后，凌雪还纠结地抓着被褥，霍霍磨牙！ 许是因为昨天那场“意外”，今日伺候白帝王梳洗的侍女中，如霜丫头不见了…… 凌雪心情复杂地扫了一圈统一着装，不苟言笑的侍女，心底莫名地有些担忧。 “你在找谁？” 萧煌夜的声音忽然传来，凌雪正往脚上套靴子的动作一顿，却是心不在焉地摇摇头，道：“没什么。” 明显的敷衍，令萧煌夜不由得眉头微皱，挥退侍女后，男人走上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少年，满目沉思。 凌雪三两下穿好长靴，又整了整衣袖，虽然没有直接对上萧煌夜的视线，头皮却已经一阵发麻，无奈之下，他只好抬头，故作乖巧地撒娇道：“哥，我不想去晨跑，可不可以——” “嗯？”萧煌夜面无表情地应了声。 凌雪心头一沉，暗道：这是应了？还是没应呢？ “哥，我想直接去找国师大人，可以吗？”这三个月之内，洛非烟才是他的顶头上司，确切地说，他也算不上是六部后备军！ 昨夜心情烦闷，很多事，都被他暂时搁置一旁，如今睡醒了，也该是去解决问题的时候了。 既然他不想剥夺萧垨活下去的权力，而他，也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倒不如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出来…… 事在人为，一切必有解决之道！ “嗯。” “啊？哥，你刚才是答应了？” 凌雪猛然回神，惊喜万分。 萧煌夜面色泰然地喝着粥，一直到粥碗见底，这才道：“记得按时回来。” 凌雪闻言，心头一沉，他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直觉得萧煌夜似乎知道了什么事情…… 譬如，他和洛非烟昨夜密谈？ 譬如，他重生的真相？ 但，当他满腹怀疑再度看去时，男人过于平静和坦然的表情，又让他不由得动摇了。 或许只是他的错觉吧？ 早餐过后，萧煌夜离开景和宫，前往六部巡视。 这一任的白帝王，性格相当“孤僻”，除了每月回萧家的几天，平日里在宫内行走，竟都不许有侍从跟随…… 这样的萧煌夜，一点也不像一位架势十足的王者，反倒更像江湖中身手一流却孤傲清高的独行侠。 望着男人沉稳离去的背影，少年默默地握紧了手中的银丝手环。 他记得洛非烟说过，这手环的传送阵功能，一天之内，只能使用一次，即从王宫传送到自由之城，而回来，必然是入夜之后了。 他想活下去，但前提是，先把萧垨的事情解决了。 他并非滥好人，只是不想下半辈子活在愧疚和自责之中。 做人，当问心无愧。这一点，凌浩然教得很好。 萧煌夜、于舒黎相继离开之后，景和宫便更加冷清了。 凌雪独自在廊下待了片刻，本想去找小萝卜头玩，但又一想，他已经成年了，还有那么多的正经事等着他去解决，加上洛非烟随时会搞“突袭”，便耐性地继续等下去…… 一盏茶的工夫后，洛非烟果然到了。 一袭黑色罗裙的妖娆女子，踩着初升的金色阳光，翩然落地，宛如妖精。 事实上，她也确实是个千年老妖。 一只喜怒善变，性格古怪的老妖怪。凌雪默默地心说道，脸上洋溢着明媚灿烂的笑。 洛非烟乍一落地，扭头看去，顿时一惊！ 她一看到这样的笑容，就本能地想揍人…… 果然是受朱雀星君荼毒太深了！ “烟奶奶，您可终于来了。”少年迎着阳光，灿笑着道。 洛非烟嘴角一抽，差点摔倒，这厮……果然不是个善茬。 “嗯。”她装模作样地应了声，举步上前，随之从怀中抽出一张信笺，递了过去。 凌雪困惑地歪着脑袋，接过信笺，却没有离开打开。 “这是？” “老娘想了一夜，还是没想到救你的法子，所以只能去求高人了。” 洛非烟双手环胸，闷闷地答道。 高人？凌雪不解地抿抿嘴，难道这是高人送来的解决之道？ 显然，他猜错了。 正当他要拆开信笺的时候，洛非烟的魔爪拍了下来。 “别急，这信是我写的，等你见到朱雀星君之后，将信交给他，他自然就会救你了。” 洛非烟脸色臭臭地解释道，一百年没见，单凭先前那点“交情”，和她这么多年来的“牺牲”，对方应该不可能不卖她这么点面子吧？ 更何况，凌雪可是凌家的后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朱雀星君再怎么着也得搭一把手才对！ “烟奶奶……”凌雪单手捏着信笺，声音突然低了几分。 朱雀星君救他，无非就是震住他的魂魄，不让他变成孤魂野鬼，那萧垨呢？ 洛非烟凝神一看，很快读到了对方的心思，也明白了少年的担忧，不由得懊恼扶额！ 搞了半天，他犹犹豫豫，不肯去找朱雀星君，就为了这事？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等你找到朱雀星君，一切问题自然迎刃而解，到时候你能活下去，萧垨若是没死，也一样不会有事的。” 深吸一口气后，洛非烟尽量放柔了声音，劝道。 凌雪惊讶地抬头，仔细地审视着对方，确信她没有说谎了，欣然点头，将信笺贴身收好。 见状，洛非烟满意地笑了笑，道：“时辰也不早了，你现在就出发吧，记得收好银丝手环，入夜后，立刻回来，不许在自由之城过夜！” “啊，为什么？”直接留在自由之城，不是更方便么，干嘛要多此一举呢？ “因为你现在顶着的是萧垨的身份，这三个月之内，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老娘会很麻烦！”还有一点，她没有说，那便是—— 萧煌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事，如果凌雪真的出了事，亦或者“夜不归宿”，估计她的麻烦会更多……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今天发橄榄枝了，这个月1号——10号有消费过的账号，都有橄榄枝哦，大家去看看，然后投给咱家凌雪吧^_^ 第036章 二更 036 自由之城。 凌雪独自站在城中央喷泉前，默默地望着手中的钱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居然全部都是紫水晶币！ “死面瘫是什么时候放到我身上来的呢？” 少年纳闷地皱着鼻子，如果说，先前只是怀疑的话，那么这一刻，他几乎可以肯定了。 他跟洛非烟之间的秘密，早已暴露在萧煌夜的眼皮子底下了。 这种无声地支持，莫名地宠溺，让他很不安。 收好钱袋，望着琳琅满目又热闹非凡的街市，少年开始寻找传说中的赏金猎人协会。 雇佣兵团，一般是由民间自发组织，集齐一定人数后，到赏金猎人协会报名，参与竞选，因为最终有能入神秘的永恒国度进行探险之旅的佣兵团，有着极其严格的数量限制。 永恒国度——即凌雪猜测，幂极在《异世幻想录》中描述的世界。 百年之前，白帝国一系列翻天覆地的大改革后，永恒国度由此诞生，而定居在这个神秘国度中的居民，皆非凡人。 凌雪直觉得，洛非烟让他去寻找的朱雀星君，就应该在永恒国度里面。 为了让他自己活下去，也为了给萧垨一个交代，他必须找到朱雀星君。 但在此之前，他必须加入一个佣兵团。 因为赏金猎人协会不接受个人报名。 最终的竞选，定在十月底，也就是说，他还有四十一天的时间，找到一个愿意收纳他的佣兵团。 与之同时，菡萏城王宫，景和宫。 萧煌夜心不在焉地站在窗前，双手负于身后，银色轻甲在金色的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泽，男人冷锐犀利的目光在看清偷偷潜入的不速之客后，眼底赫然闪过一丝不耐烦。 是的，不耐烦，几乎从他进入书房后，心情就异常地烦躁不安。 明知洛非烟偷偷潜入拿走了银丝手环，他却故作未察觉。 明知少年又将离开王宫，前往那座神秘莫测的自由之城，他却强迫自己别去在意…… “萧煌夜，你出来。” 这趾高气扬的女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吧？ 洛非烟就是这样一人，人前装模作样，人后就一活脱脱的地痞流氓。 萧煌夜之所以把景和宫弄成现在这副几乎能与冷宫相媲美的模样，多少还是受了这位国师大人的荼毒。 国师在民间的威望向来不低，为了预防将来某一日，无辜的白帝国居民突然发现他们一向敬重的国师大人竟是这般无赖模样，为了以防民心涣散，萧煌夜也不得不……未雨绸缪。 男人淡淡地瞥了眼洛非烟身后战战兢兢的侍女，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却纹丝不动，沉声道：“国师还是将人送回去吧。” 洛非烟闻言，眉头一抖，显然是不服气！ 她挑了大半个时辰，才相中这丫头，萧煌夜这混蛋居然看了眼就让她送回去！？ 好吧，就算这丫头模样不及萧垨的皮囊好看，但萧煌夜是那种以貌取人的家伙吗？显然不是。 这一刻，洛非烟也弄不明白，他们这位冷漠出奇的白帝王，奈何就动了……凡心呢？ 思及此，洛非烟猛然一惊，为自己大胆的揣测。 难道……萧煌夜真的喜欢上凌雪了？ 这，不可能吧！ 他们两人从见面到现在，加起来也没超过五天啊！ 更何况，萧煌夜也不是那种会对自己亲弟弟一见钟情的白痴吧？ 洛非烟无限纠结地捂着脑袋，苦恼过度的结果是，转身，手起刀落，把瑟瑟发抖的小丫头一手刀给劈晕了过去…… 萧煌夜波澜不惊地望着窗外不断跺脚发疯的国师大人，施施然转身，走回书桌前，望着再次堆成小山丘状的明黄色折子，眉头微抖。 日复一日，每一日都有处理不完的国家大事。 纵然如今，白帝国可谓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但——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 就算没事，人也能折腾出事情来。 这些，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只是最近…… 萧煌夜眼眸微眯，漆黑的瞳仁定定地望着桌角一道细微的划痕，那是……昨天少年挣扎时留下的？ 呼吸莫名地一紧，男人不由自主地伸手，指尖抚|摸着小小的划痕，很浅，很淡，甚至于不用心辨别的话，根本就不会发现。 他这是怎么了？ “萧煌夜，你这个断子绝孙的王八蛋——” 不死心的洛非烟居然又凑了过来，整个人趴在窗口，朝着无奈大吼大嚷。 萧煌夜漫不经心地抬头，瞥了眼毫无形象可言的国师大人，其实……她这是找抽吧？ 明明有办法轻易进入书房，确切地说，应该是来去自如才对，这会却故意挑他心情不好，来找他麻烦…… “国师。” 终于，萧煌夜杀气暴涨，抽剑出鞘，飞身跃出了窗口。 嘭地一声后，男人稳稳落地，侧身而立，剑尖锋芒毕露。 洛非烟见状，亢奋地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 两人很快纠缠成一团，刀光剑影如天网，剑气纵横，直指云霄，风声鹤唳，顿时乌云压顶，挡住了阳光…… 萧煌夜的身手不错，这个“不错”自然不是指江湖一支笔在《江湖十大高手》中给他排在了第三的位置上，而是—— 拥有几乎可与妖族相媲美的战斗力和爆发力，以及……潜力。 萧煌夜的潜力，几乎可以说是无穷无尽。 从最初不敌于舒黎，到慢慢地跟对方打成平手，再到以压倒性地优势战胜对方……这期间，萧煌夜所表现出来的潜力，无人能及！ 简而言之：他天赋极高，若不是因为身为人族，在力量上受到了极大的制约，萧煌夜的发展前景将会更大。 当然，如今的白帝国，已不再是百年之前那个纯粹的强者为尊的世界，但力量仍然在极度程度上影响着人的一生，平坦或坎坷？ 至少一个力量强大者，进入兵部任职，相较之其他六部后备军，便拥有相当大的优势。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洛非烟总是下意识地挑衅萧煌夜，但先前每一次，她都是以失败而告终。 因为萧煌夜的自制力绝非常人能比。 任她怎么挑衅，对方就是不给任何反应，就像一拳头砸在棉花上一样，让她无比的沮丧，更多时候，则是羡慕又嫉妒地望着有资格跟萧煌夜交手的于舒黎，狠狠咬牙…… 如今，她终于如愿以偿了。 亢奋之余，更是忘了收敛，步步紧逼，越战越勇！ 然而萧煌夜的潜力最大，终究只是一个凡人，与妖族相比，有着先天的劣势，所以没多久，他便败下阵了…… 当然，洛非烟赢得也不是很光彩，一身黑色罗裙俨然成了抹布，一条一条地挂在身上，输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也变得凌乱不已，活像个疯婆子，但是她很开心！这么多年来，终于酣畅淋漓地打了一场…… 相比之下，萧煌夜除了身上的银色轻甲破了个大洞之外，倒是没有其他异样，只不过这个洞破在他胸口…… 简单地说：洛非烟方才那一刀，再多用一份力，便能成功地刺穿了他的心脏！ 索性，最后千钧一发之际，萧煌夜用剑格去了几分力道，而洛非烟也终于回神，及时收刀，这才没有铸下大患！ 不然的话，她得去哪里找一位这么称职又优秀的白帝王呢？ 停手之后，洛非烟得意吹了声口哨，而后吊儿郎当地问道：“你，喜欢他？” 作者有话要说：多么戏剧性的11号啊，噗…… 啥也不多说了，挠头，看文的姑娘愿意给咱枝枝的请戳一下【投一枝】，嗯，咱不介意你们每个都戳一下，每个都多戳几下的，嘿~ 第037章 一更 037 “你，喜欢他？” 他指的是谁，自然不用明说。 洛非烟吊儿郎当地站着，心底却紧张得要命，这样不顾后果地问出口，若是不幸被她猜中了…… 风乍起，呼啸而过，吹动两人的发丝，衣袂，有股说不出的萧瑟感。 半晌，萧煌夜收剑回鞘，转身，离开，动作潇洒而帅气。 洛非烟颓败地吐了口气，有点不甘心。 难得她借着发疯的机会，终于将心底的疑问问了出口，对方却这般不合作，果然是……气煞老娘也！ “萧煌夜！你特么的必须给老娘生个娃出来啊——” “……自己生去。”风中依稀传来男人低沉凉薄的声音。 洛非烟郁结。 这一架打完，萧煌夜倒是冷静了下来，可是她呢？ 明明是趁了她的意，心情反倒更加烦躁？ “切！点头承认有那么难啊？啊……呸呸呸！他要是真的喜欢男人，那老娘从哪里去找十年后的救世主啊！？” 与此同时，自由之城。 经过路人指点过后，凌雪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赏金猎人协会。 矗立在城南的古红色华丽建筑，二层高，红墙黄瓦，朱红色大门前，蹲着两座大肥猫石雕，色彩斑斓的肥猫身上挂着俩对联，其一：恭喜发财。其二：出入平安。门梁上半米处，镶嵌着墨色玄武石碎块堆成的“赏金协会”四个大字。 简而言之：一切都非常地喜感。 这座喜感的建筑楼前，更诡异的是，竟然空无一人！ 凌雪怀疑地扫视了一圈四周，方圆两百米之内，只零星地摆着几个地摊，卖的还是统一的金疮药…… 要不要进去呢？ 少年不禁有些迟疑，正要上前，忽然嘭地一声巨响，那两扇看似坚固牢靠的朱红色大门倒下了…… 尘烟四起中，一个庞大的身影从大门残骸中站了起来，刚站稳，又是唰、唰、唰一连三道人影从门内冲了出来，与大个子揪成一团…… 这是怎么回事？ 凌雪诧异地挑了挑眉，自然不会嫌自己命太长上去劝架什么的。 一对三的不公平战斗，简称：围殴。 很快，大个子彻底地倒下了，奄奄一息间，依然听得到一堆脏话从他口中蹦出来。 尘烟散尽，凌雪终于看清了围殴的三人，竟是穿着统一的白底红边练功服，一溜的年轻貌美的少女，十七八岁的模样，神情冰冷严肃，个个手中操着一根……狼牙棒。 传说中的赏金猎人协会，果然是……够“传说”了。 “哼！不识相的东西，给老娘滚远点！” “滚——” “再不滚，打到你下身残废！” 这三人不但穿得够和谐，连说话都这么默契，一个接着一个放杀气！ 看得凌雪莫名地抖了抖，这么凶悍的女人，谁敢娶回家？ 那厢，半死不活的大块头噗地吐了口血，浑身哆嗦了下，估计是想站起身，可惜没能成功。 三名少女见状，干脆利索地抡起右脚，将人“咻——”地一声踹了出去，落在了百米之外。 好魄力！好脚力！好彪悍！ 凌雪感慨地语言不能。 倒霉的大块头刚一落地，零星的药贩子便手脚利索地围了上去，开始推销祖传秘方金疮药一二三四五六七…… 如此看来，这样的情况，想必是时有发生，所有了解实情的人都已经适应了。 凌雪踌躇了片刻，终于走了过去。 出乎意料的是，前一刻还杀气腾腾的三人在见到凌雪后，居然立刻笑脸相迎，客客气气地将人引入门内，其变脸之迅速，堪称一绝！ 有三人领路，凌雪很快便到了会客厅。 赏金猎人协会的室内布置，比较单调简洁，白墙，黑地砖，偌大的会客厅只稀疏地摆着一排红木长桌，而且还不是留给客人坐的。 几个半百老头睡眼朦胧地趴在桌前，身后，毕恭毕敬地伫立在一排统一着练功服的少女…… 凌雪一边跟上前，心底直觉得古怪，直至走到桌前，望着身后极为空旷的空间，他恍然大悟！ 赏金猎人协会，说穿了，其实是个相当悠闲的场所。 除了负责每年十月底的冒险之旅竞选赛之外，其余时间段，基本上，客流量为零。 “哪个佣兵团的？” “我还没有加入佣兵团。” 闻言，老头子瞌睡去了大半，抬头，眯眼，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少年，精瘦的老脸皱巴巴地挤成一团，最后冷哼道：“你是来找茬的？” 凌雪窘然，连忙解释道：“我是来寻求帮助的，想加入一个佣兵团，不知道您能不能帮忙？” 老头子揉揉眼睛，又仔细地打量了凌雪一番，撇嘴道：“这里只接受报名，要加团，或是自己创团，可以到隔壁的雇佣兵协会去。” “唉？” “出门，右拐，直走，长得跟鬼屋一样的地方。”老头子说完，随即像赶苍蝇一样挥挥手，赶人了。 凌雪无奈，只好转身离开，他想，即便是找到了雇佣兵协会，要加入佣兵团，对方也得先考量他的实力，所以—— 对于文不成，武不就的凌雪来说，这是个难关。 一路沉思着出了门，正要离开，随行送他的少女忽然神色娇羞地拉住了凌雪的衣袖，道：“我看你好像不会武功？” “嗯。”少年坦然点头。 “也没有内力，不会轻功？” “……嗯。”迟疑着点头。 “所以一点自保的能力也没有？” “……额。”尴尬得不知道该不该点头。 在过去，凌浩然确实将他保护得太好了，即便后来重生在萧垨身上，单凭凌雪的性格，也没吃过什么委屈，直至遇上萧煌夜…… “你要加入佣兵团，难度有点大。”少女小心翼翼地措辞道。 难度岂是有点大，根本就是……不可能！除非那个佣兵团的老大是个色鬼，凌雪施展美人计？ 但，这是在自由之城！对于一个有纪律注重荣耀感的佣兵团来说，力量才是决定一切的王者。 凌雪默然，就算难度很高，他也必须想办法！ “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只要你出得起钱，可以花钱雇佣一个佣兵团替你出力，取得冒险之旅的名额……” “……”这就是天无绝人之路么？ 萧煌夜给的紫水晶币，足够他雇佣两个佣兵团跑腿了，但—— 不要轻易任何人，尤其是建立在金钱至上的利益关系，更加不可靠。 这是凌浩然教过他的。 不到万不得已，凌雪不想用钱来解决问题，更何况，这件事对他，对萧垨，对萧煌夜来说，是那么地重要。 思及此，少年回过神来，感激地少女笑了笑，道：“嗯，你说的，我都记下了，谢谢你！” 少女矜持羞涩地点点头，目送少年离去…… 雇佣兵协会，正如那老头子说的一般，很想鬼屋。 而且是一家伫立在喧闹街市上的鬼屋，但看外面的装饰，胆小点的，必定绕道而。 黑色的帆布迎风飘扬，门前还挂着一串骷髅头，没有牌匾，风一吹，骨头哗啦啦地迎风作响，十足地寒碜人。 凌雪呆呆地望着那串骷髅头，疑惑不已：那真的是人骨？ 答道尚未得出，便听到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从“鬼屋”里面传了出来：“凭什么不准本仙创建佣兵团！一个人怎么着！谁规定一个人就不准创建了……” 本仙？凌雪下意识地摸出贴身藏着的那块白雪玉佩，不禁失笑：难道是昨天晚上碰到的神棍？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收藏过1000+加更，下次收藏超过1500+的时候，也有加更。更会还有两更，也就是9000+左右。 P。S。这个月有消费过的姑娘，请戳一下【投一枝】哦~记得多戳几下，嘿嘿~ 第038章 二更 038 自称本仙的白衣少年最终被扔出了鬼屋，恰好落在凌雪脚边。 “你，没事吧？” “咳咳，没事……咦，是你？” 四目相对，凌雪笑容明媚，一脸无害地唤道：“大仙，又见面了哦，我们真是有缘呐。” “有缘，有缘……” 小尘讪笑着点头，直觉得不妙，仿佛自己的伎俩已经被对方看穿了一般。 这么多年来，他行骗无数，虽无一流身手，却也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以及高度敏锐的观察力。 虽然凌雪表现得很完美，甚至没有露出一丝破绽，但是—— 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挨刀挨的多了，也就老练了，一看对方要操家伙，赶紧逃命！ 这叫做求生的技巧。 小尘谨慎地往凌雪身后瞅了瞅，确信昨夜见到的那个冷峻又危险的男人没有一起跟来后，暗暗松了口气，随之灵机一动，想好了对策。 “这位公子，本仙还有重要事情要去处理，就此别过，保重！”说着，转身，准备逃跑。 凌雪见状，眼疾手快地一把扑了过去，死死地拽住对方的衣袖，面上依然温和地笑着。 “大仙，我还有事要跟您请教呢。” “施主，若是有缘，我们日后必能再相见。” “……”这称呼改的倒是勤快，可惜以后即便远远地看到，你也会调头就跑吧？ 凌雪不依不饶地微笑着，愣是不肯松手，无辜的黑眸可怜巴巴地望着对方，似祈求，又似哀诉。 “好吧，你问，本仙不走就是，但你要先放手！”等你一放手，我马上就跑！ “牵着你，我比较有安全感。”小样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把戏！ 凌雪固执地拽紧对方，且愈发用力。 小尘欲哭无泪，这人来人往的，已经有不少好奇的目光偷偷地打量着他们…… “得！您说——” “创建一个佣兵团，需要什么条件？” “唉？难道你……”小尘疑惑地放弃了挣扎，只要不是找他算账来的，一切好商量。 凌雪肯定地点点头，继续道：“我想去参加十月的冒险之旅。” 如果真如洛非烟所讲，一切的关键都在朱雀星君身上的话，那么拿到参加冒险之旅的名额，进入永恒国度，便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这件事，有点复杂，我们换个地方说。”考虑了片刻后，白衣少年如是道。 凌雪犹豫了刹那，最终点头。 直觉告诉他：与其到雇佣兵协会去碰壁，还不如先看看这个神棍怎么说。 毕竟他跟对方，曾有过一面之缘，虽然是不怎么美好的初遇。 两人很快找了间茶楼，坐下细谈。 凌雪点了两份冻顶乌龙茶，又要了两碟点心，而后道：“大仙，你在自由之城住了多久？” 大仙害羞地挠挠头，道：“你别叫我大仙了，我叫小尘，从我有记忆开始，便一直住在这里了。” 仔细算来，小尘确实是自由之城的原始居民，只不过，他过了十六岁生辰之后，他的父母便去了永恒国度定居。 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筹钱。 到处行骗，却不舍得乱花一个白水晶币。 他想要找到他的父母，问清楚他们当初抛下他的理由，但更多的还是想要一家团聚。 而今，进入永恒国度唯一的办法，便是通过公开竞选，获得参加冒险之旅的名额。 但每一个佣兵团，必须经由雇佣兵协会的考核，合格之后，给予颁发佣兵团成员徽章，凭借徽章才能前往赏金猎人协会报名。 而每一个佣兵团，都有着极其严格的人数限制，最少十人，最多二十人。 小尘孤身前往雇佣兵协会，即便带着足够的紫水晶币，终究还是被人赶了出来。 “二十枚紫水晶币，至少十人，还有实力考核？” “是啊！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的想出这么缺德的人数限制！”小尘忿忿不平地怒骂道！ 二十枚紫水晶币，相当于普通商人辛勤经营四年的纯利润了，为了这笔不小的费用，他可是把所有能骗的人都骗了！ 谁让他没有早点遇到像萧煌夜一样的“暴发户”呢，一块小小的玉佩，居然换了一百枚紫水晶币！可惜那笔巨款刚到手，他还没捂热，就被绯鱼那个彪悍的女人给抢走了！ “你家住在哪里？” “干嘛？”少年警惕地反问道。 凌雪抿了口茶，淡淡地说道：“我们一起，创建一个佣兵团，从现在开始，招兵买马，尽快凑足十个人……” “你？” 小尘怀疑地上下打量着凌雪，最后噗嗤笑了。 “你会武功？” “……”凌雪摇头。 “你会轻功？” “……你不用问了，我不会武功，也不会轻功，更加不懂医术，毒术，五行八卦布阵之术，说穿了，其实我什么也不会，勉强算得上会的，大概就只有……弹琴吧？” 凌雪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数道。 什么也不会？小尘面色铁青地撇过头，嘴角隐隐抽搐：这家伙不是故意来拿我开涮的吧？ “但是我有很多很多紫水晶币。”补充说明一下：那是萧煌夜的。 “！”小尘倏然回头，两眼亮晶晶。 这年头，有钱走遍天下。 “我出钱，你出力，我们一起招人。” 凌雪说完，抬头，一本正经地看向对方。 白衣少年顿时眉开眼笑，连连点头：“行！” 与此同时，菡萏城王宫。 狭路相逢，人至贱之则无敌。 “好狗不挡道！” “国师大人，请——”于舒黎顿时笑眯|眯地让路。 洛非烟郁结，气呼呼地瞪了眼对面的“狐狸精”，懊恼不已。 跟萧煌夜厮杀过后，她回到了自己的“水晶屋”，试图用千里传音联系幂极那棵“仙人球”。 毕竟这世间，上通天文，下通地理，熟知白帝国历史四千余年的“人”，也唯有幂极了。 可惜的是，那棵混蛋仙人球不知道跑到哪里逍遥去了，任凭她怎么骚扰，对方就是一声不吭！ 为了让萧煌夜凡心大动，娶妻生|子，洛非烟这些年来，可谓是心力憔悴！ 前五年，她暗示，诱拐，没用！如今，她只有出狠招了！ 可是春|药都用上了，怎么还是无效呢？ 好吧，前一次是她操作失误，但是现在呢？ 凌雪去了自由之城，这最大的“不安因素”离开了，萧煌夜居然还是不肯乖乖就范！ 哪怕是她最后恼羞成怒之下，气得口不择言，问对方是否喜欢凌雪，萧煌夜居然还是死鸭子嘴硬不肯开口…… 于是，国师大人怒了。 回房换了身衣裳后，又跑来景和宫，继续找萧煌夜的麻烦！ 偏偏她刚一落地，于舒黎这只“狐狸精”就出现了。 这家伙摆明了就是要跟她作对嘛！ 一口闷气憋在胸口无处发泄的国师大人，着实有拿“狐狸精”开刀的冲动！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难道这只“狐狸精”真的比老娘还聪明？ 洛非烟怀疑地皱着眉头，看向于舒黎的目光愈加不善。 “国师这不是明知故问嘛。”于舒黎继续笑眯|眯地道。 很好，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洛非烟啐了一口，下一瞬，拔刀砍……狐狸精！ 于舒黎无奈地摇摇头，狼狈躲窜的同时，却施施然道：“国师若是好奇，为何不亲自问吾王？” “老娘问了，他大爷的装13没告诉我！” “国师大人，请注意您的形象。” “……屁。” “……”于舒黎默然，半晌，高深莫测地道，“国师，听说在一个与白帝国十分遥远的时空里面，存在着一种可以令男人怀孕生|子的秘药。”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票满5000+的加更，当推荐票到1W+时，同样也会加更滴说……于是，等会还有第三更，O(∩_∩)O哈哈~ P。S。求枝枝，求留言，求收藏，求票票，啥都求了。 再P。S。一下，凌雪的佣兵团，共计十三人，再招五人，有兴趣的报名啦，留下你们的姓名，性别，爱好，特长等等之类的要求，就可以了…… 第039章 三更 039 “你这是什么意思！”让男人怀孕生孩子？简直是个……笑话！ 洛非烟眼眸微眯，骇人的精光，凌厉的杀气，却丝毫不掩饰，直逼于舒黎！ “国师不信？”于舒黎故作失望地摇摇头。 秘药是真，消息也是真，但—— “你有何目的？”洛非烟不是不信。 同属妖族，她会尽力维护于舒黎，不让他被强行遣回永恒国度，但一码归一码，对方明显要撮合萧煌夜和凌雪的行径，在她看来，分明是居心叵测！ 不管那迷秘药是真是假，一切自有定数，但眼下，倘若萧煌夜真的跟凌雪在一起了…… 这位年轻却又英明睿智的白帝王，恐怕将面临他人生中最大的一道难题。 亦或者，是众叛亲离？ 且不说萧家会极力反对，白帝国的居民更是难以接受他们的王娶一个男人为妻，更离谱的是这个男人还是王的亲弟弟！ 而其他诸世家，也会趁机搅得白帝国天下不宁！ 在过去的一百年中，历任白帝王，任期最长八年，最短却只有三年，却从没有人能够连任…… 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地位，与之带来的是无边无际的孤独和寂寞，以及隐藏在暗处无数觊觎着那个位置的势力。 看似波澜不惊的水面，其下早已波涛汹涌。 正如眼下的白帝国，看似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但倘若萧煌夜一犯错，以凌家为首，其他诸多势力，便会如同雨后春笋般纷纷冒出头！到时候，六部联盟便会受压对萧煌夜进行弹劾…… 就洛非烟看来，萧煌夜确实白帝王最合适的人选，除了一个王者必需的条件，更因为他不偏颇，在任五年间，一切事物秉公处理，也不曾因为自己是萧家人，就给萧家私下谋利益。 人，皆有私心。 但在此之前，她看不到萧煌夜的私心。 最初，她很欣慰，甚至于是欣喜万分。 但慢慢，她开始着急，尤其是得知朱雀星君的语言之后，便想方设法地诱导萧煌夜“开窍”。 “国师大人多虑了。我，只不过是希望他能够幸福罢了。” 于舒黎神色坦然地说道，眉眼含笑，手中一柄折扇轻飘飘地扇着。 洛非烟紧紧地凝视着对方，半晌，冷哼一声，咕哝道：“我看你是成心要搅浑这潭水，他们俩兄弟要是真的在一起了，还不得天下大乱！” “国师英明，但凡事必有解决之道，天下人无法接受王娶一个男人，却无权反驳他娶一个女人，不是吗？”而以凌雪如今的容貌，男扮女装也势必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只要这三个月的实习期一过，到时候再制造一点小小的意外，来个偷天换日，还不简单吗？ 洛非烟显然是读到了对方心底的想法，除了豁然开朗外，不禁对这只“狐狸精”另眼相看起来。 于舒黎察觉到对方的目光有了明显的变化，立刻得意地笑了，原形毕露…… “刚夸你一下，就露出狐狸尾巴了，啧啧，果然是没进化完全！” “……”于舒黎默然。 不过这一遭，好歹他的目的是达成了。 国师大人的忧虑暂时有了解决，而他自然也就可以放心地回房去睡大觉了。 思及此，于舒黎又行了一礼，施施然道：“舒黎先行告退了，国师请自便。” 洛非烟不耐地挥挥手，虽然对方给了她灵犀一点，但是事情真正实行起来，绝不会那么简单！ 凌家那只老狐狸，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即便到时候凌雪可以诈死，瞒过萧家的耳目，但那也得他能挺到那时候啊！ 若是不能及早找到朱雀星君的话，不用等他诈死，就得先变成孤魂野鬼了！ 洛非烟焦虑地吐了口气，她不是没想过亲自回一趟自由之城，但问题是，当初朱雀星君给她下的死命偏偏是不召见，不得回！ 若是她偷偷地溜回去，没准反而把那位喜怒善变的主惹急了，到时候一拍两散，凌雪也就玩完了…… 正因为有这一层，洛非烟才步步为营，小心行事，直巴望着凌雪亲历亲为，历经万难找到朱雀星君，用自己的诚意感动对方…… 但，这可能吗？ 洛非烟也不肯确定。 且不说永恒国度对凡人来说，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地方，单是要取得参加冒险之旅的名额，对凌雪来说，估计都是件难以登天的大事！ 除非—— 请外援？ 洛非烟脑中灵光一闪，目光随之移向了书房的位置。 好吧，她可以接受萧煌夜跟凌雪在一起，当然前提是这两人的真心相爱的！可是眼下，他们是真心相爱的吗？ 这个问题，让洛非烟更加迷茫了……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老娘就不信了，凭我三寸不烂之舌，还说服不了你这颗榆木脑袋！” 说罢，洛非烟狠狠握拳，下一瞬，直接瞬移到了书房内！ 啪地一声，双手砸在了书桌上，她居高临下地望着正埋在案前审批奏折的萧煌夜，咬牙道：“你弟弟出事了！” “……”萧煌夜微微一怔，抬头，目光冷冰吓人！ 洛非烟下意识地一抖，差点拔腿就跑！ “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对吧？”不过，她可不能跑，一来跑了影响她的形象，二来，机会难得，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自由之城。”萧煌夜面无表情地说道。 洛非烟连连点头，心中腹诽道：特么的死面瘫，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 “那你知道他想干什么？” “……”萧煌夜默然。 洛非烟更加无语，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居然还那么放心地把人放出去！？ “好吧好吧，老娘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小雪子现在要去做的事情，嗯哼，可是相当危险的，弄得不好，就会丢了小命，自由之城啊，不是一般的地方……” “重点。”萧煌夜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冷声道。 洛非烟不满地撇撇嘴，俯下|身，凑到对方面前，诱拐道：“虽然银丝手环可以在入夜之后随时将人带回来，但——” 她企图引得对方主动反问，可惜，再一次地失败了。 萧煌夜依然不动如山地坐在原地，连神情也没变换一下。 洛非烟无比内心地捂着胸口，委屈地道：“你就不能好奇一点吗？” “因为你一定会说。”萧煌夜淡淡地解释道。 嗯，总算是给了点反应！这算是进步吧？洛非烟揣着一颗支离破碎的心，万分纠结。 “好吧，长话短说！萧煌夜，本国师准许你陪同小雪子一同前往自由之城！” “……”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 “全名？”萧煌夜丝毫不受影响，依然我行我素。 “什么东西？噢噢，你问小雪子的全名啊……哈哈，想知道？真想知道？嘿，老娘就是不告诉你！哟，怎么，放杀气了不起啊！？怕你不成！” 事实证明：这年头，流氓才是最让人无奈的。 难得萧煌夜好耐性，也不打断对方，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得意忘形的洛非烟，忽然，抽剑出鞘，寒光四射的剑刃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洛非烟：“……” “说！”萧煌夜面色不改地低喝道。 洛非烟眉头一抖，气得额头直冒青筋：“王八蛋！你敢威胁老娘！？” 于是一张恶战，再次拉开了帷幕。 只不过这一次，洛非烟的优势一路直降，最后竟诡异地败在了萧煌夜的手中！ “老娘就是不告诉你！奶奶个熊，有本事你自己问去！” 撒泼打滚耍流氓，她可是一绝！ 萧煌夜幽幽地收剑入鞘，重新坐回桌前，气得洛非烟差点扑过去跟他拼命！ 所幸最后一刻，男人冰冷低沉的声音挽救了她的冲动。 “我不在期间，有劳国师和于大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送上！求枝枝哟，PK分满2W就加更3000+喽~ 第040章 一更 040 自由之城，南北大街一百七十六号，是个“强盗窝”。 远离城中心，地处偏僻，人流量较少，可谓是天时地利，久而久之，这一带，变成了地头蛇的聚集地。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但流连在附近的人，多为“威名”远扬之辈。 譬如眼前这位，一身火红罗裙，腰间系着银色九节鞭，身材格外妖娆，却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习惯性斜眼看人的绯鱼……姑娘？ 凌雪先前没见过绯鱼，但一看这人，就直觉得她跟洛非烟气场相近，绝非善类。 要创建一个佣兵团，至少需要十人，于是招兵买马的任务就交给“神棍”小尘了！ 两人协商妥当后，出了茶楼，一路朝着“强盗窝”走来，沿途遇到不少神棍的熟人，凌雪原以为对方会随便拉几个人入伙，或是敷衍了事，没想到，少年竟出乎意外地认真。 “他们能力太弱。” 待四下无人时，少年神神秘秘地解释道。 凌雪故作惊讶地望着对方，问道：“所以我们现在要去找的人，很强？” “那是当然……” 小尘神情复杂地保证道，既喜又忧。绯鱼老大的实力那可是有目共睹的！但她的坏脾气似乎比她的实力更加出名…… 早在绯鱼成为自由之城一方恶霸之前，她曾是城内第一佣兵团的老大，但后来因为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她被除名了。 第一佣兵团，一如其名，经由雇佣兵协会和赏金猎人协会共同鉴定后，给予颁发NO。1的荣誉勋章，也是从冒险之旅开办以来，每一年竞选赛的第一名。 简而言之：绯鱼，很厉害。 凌雪望着眼前笑得格外风情眉妩的女子，莫名地打了个寒颤，未等他反应过来，身侧的白衣少年已经谄笑着上前…… “绯鱼老大！” “嗯哼，找老娘有什么事？” 凌雪嘴角抽搐着撇过头，心说道：这么彪悍的女人，即便招入佣兵团，也没有能压制得了她吧？ 那厢，小尘眉开眼笑，一路唾沫横飞说了半天，从“今天天气真不错，挺风和日丽的”侃侃而谈到“明天中午吃什么”，最后在绯鱼一记冷睨后，干巴巴地问道：“绯鱼老大，加团不？” “嗯！？” “……”少年哆嗦地后退，两腿直发抖。 凌雪无奈掩面，欲哭无泪，他宁可要刚才半途遇到的路人甲乙丙丁，也不想收纳这个可怕的女人入团啊！ 这个绯鱼，绝对比洛非烟还难缠！ 洛非烟再怎么蛮横，好歹还有“国师”的身份约束着她，人前也不敢太忘形，但眼前这位，恐怕就只能……以暴制暴了！ 瞅了瞅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又瞅瞅小尘那身无二两肉的小身板，凌雪差点打起了退堂鼓。 可是—— 真要这么放弃吗？ 凡事分两面，至少绯鱼的实力过硬，放出去也是一个顶俩，他和小尘都属于及不中看又不中用的类型，确实需要一些“打手”撑场面！ 况且，要让绯鱼入团，也不是难事，只要揪准了对方的软肋，狠狠地戳下去…… 凌雪沉吟了片刻，忽然灵光一闪，转头，但见绯鱼正甩着九节鞭死命地追着小尘，一路追一路骂，好不热闹！ 小尘逃跑的功夫倒是一流，一路逃窜，看似狼狈，实则暗藏玄机，至少在凌雪看来，绯鱼那耍狠的九节鞭一鞭接着一鞭地抽，却回回恰好被对方躲开…… 当然，这其中也有绯鱼手下留情的因素在里面。 两人一追一躲，弄得鸡飞狗跳，折腾了一炷香的工夫后，终于停了下来。 小尘气喘吁吁地揪准了凌雪，一个飞扑，直接扑到对方身后，一屁|股坐下，再也跑不动了…… 绯鱼得瑟地冷哼一声，扬起鞭子，正要抽下去，突然看清凌雪的模样后，神情古怪地及时收力，秀眉微蹙，道：“你要组建佣兵团？” “是。”凌雪微微一笑，神情坚定地答道。 绯鱼皱着眉头，右手甩着九节鞭划过一连串凌厉的银光，最后将鞭子往上一抛，右手摊开，刹那之后，九节鞭安安分分地躺在了她手心上。 “你是凌家的人？” “……是。”凌雪诧异地瞳仁微缩，最后依然点头。 对方既然已经猜到，便没有必要继续说谎，毕竟一个谎言一旦被拆穿，便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弥补，这样太累。 在萧家和王宫的时候，他身不由己，所以面对萧煌夜的质问，唯有否认。 可是现在在自由之城，他想做回自己，虽然那样比较任性。 “当年，我曾欠凌浩然一个人情，如今，就当是还他罢了。”女子漫不经心地说道，一边将九节鞭系回腰间，继续道，“幸亏你刚才没撒谎，不然的话，这事根本没的商量。” 闻言，凌雪侥幸地松了口气，虽然他更好奇的是，对方是如何认出自己是凌家的后代？ 毕竟重生之后，似乎也只有洛非烟对他的事情一清二楚。 而自由之城周围布下了一层特殊的结界，阻断了与白帝国的联系，唯有通过特殊的途径，才能进入这座神秘的城池。 这个疑惑，一直到后来，一次意外之下，凌雪才顿悟，原来绯鱼并非普通人。 眼下，借着凌浩然的光，凌雪轻轻松松地便招到了一员大将，只是剩下的几个人，又将往哪里去找呢？ “绯鱼老大？您真的答应了，我，我太激动了……”自己累得个半死，居然还顶不上凌雪的两句话，小尘深深地被打击到了…… 绯鱼轻哼一声，抡起一脚，将白衣少年踹开，然后格外霸气地一手揽住凌雪的肩膀，道：“走，老娘带你吃霸王餐去——” 凌雪：“……” 小尘：“……”好过分，居然这么对人家！ 三人浩浩然然地离开了“强盗窝”，相较之来时颇受欢迎的情形，离开时，凌雪只注意到四处逃窜的背影。 绯鱼，果然很厉害。 不稍片刻，三人停在了一家名为“醉温柔”的酒楼前，酒楼中规中矩的，属于最常见的布局，客流量却是相当地高，光从门外往里瞧去，客满，无虚席。 绯鱼咬着一根狗尾巴草，大大咧咧地踏步上前。 凌雪强作镇定，跟上前，忽然被小尘拉住衣袖，低声叮咛道：“等会要是打起来了，什么都别管，立刻躲在桌子底下，懂？” “……好。”凌雪艰难地点点头，其实他很想说，为什么要吃霸王餐呢？我有钱啊！很多钱！好吧，虽然那都是萧煌夜的钱…… 三人一入内，原本热热闹闹的人群一下子静了下来，仿佛被人突然一齐点住了穴道，个个呆愣地望着一马当先，备具女流氓气质的绯鱼身上…… 众人呆愣了三秒后，齐齐吸了口冷气，扭头，扒饭，一声不吭！ 就连端茶送水的小二都趁机找了个柱子，躲了起来。 小尘得意洋洋地朝凌雪眨眨眼，低声道：“看到没，这就是咱绯鱼老大的魅力！” 魅力？应该是……破坏力吧？ 凌雪一脸凝重地点点头，道：“厉害。” 在绯鱼开路的前提下，三人就这么畅通无阻地上了二楼。 走在前头的女霸王熟门熟路地左拐又右拐，最后停在了雅间“临江仙”前，门前站着一穿着干净灰色短打的伙计，点头哈腰道：“绯鱼老大，您来了，请进——” 说完，伙计殷勤地推开门，给三人让道。 凌雪心情异常微妙钻进了包厢后，开始寻找一个比桌子底下更好的藏身处……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看标题，嗯，一更，所以更会还有一更(～o～)~zZ 刚刚看了下，还差35条留言也可以加更了，嗯…… P。S。佣兵团没人报名吗？真的没有吗？没有的话，我就自由发挥喽，不过可能会借用一下大家的名字，嘿嘿~ 第041章 二更 041 “醉温柔”的效率非常高，仅仅一盏茶的工夫，便上了八道招牌菜，一壶清酒，两份甜品，外加……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一个。 凌雪从容不惊地瞥了眼正在啃猪蹄的绯鱼，低头，专心致志地喝着自己的碗里的开胃汤。 反倒是他身边的小尘，吓得死命地抓着桌角，极力压下自己拔腿就跑的冲动。 这不是绯鱼第一次来“醉温柔”吃霸王餐，早已恶名远扬的女霸王，到处横着走，即便是遇到昔日第一佣兵团的旧友，对方也得让道！ 简而言之：这绝对是一个不能轻易得罪的家伙。 但是眼下，这个逐渐走近三人，穿着一身洁白衣裙，妆容端庄秀丽，嘴角有着两个浅浅梨涡的女子，却让小尘直觉得寒从脚起，沁骨的凉意一路上窜，冲向脑门！ 跟绯鱼相比，这位“醉温柔”的老板娘——如冰，绝对称得上是温柔，体贴，笑容和蔼可亲，加上厨艺一流，又精通医术，但—— 这南北大街上，却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了她！ 比起血肉横飞的残忍手段，更可怕的杀人手法是无声无息，就像死神的镰刀，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一刀挥下，于是一命呜呼…… 如冰医术绝好，但她甚少救人，正如医毒想通，说穿了，她就是一名毒医，只杀不管救。 “醉温柔”开业至今，不长不短，正好十年，当年刚满十六岁的如冰孤身一人买下这家濒临倒闭的酒楼，短短数月间，愣是让它起死回生！ 从最初不断有地痞流氓上门捣乱挑衅，到一个个吃了亏，夹紧菊花屁滚尿流地逃跑，最后只剩下绯鱼这个十年如一日的女霸王！ 诡异的是，十年来，绯鱼几乎是隔三差五地上门吃霸王餐，如冰竟睁一只闭一眼，根本不处理，一直到今天…… 望着意外驾临的老板娘，小尘后怕地打了个寒颤，他其实不是第一次跟着绯鱼来蹭饭吃，碰上危险后该怎么办，也是相当地有经验了！ 但以往，绝对不会是老板娘亲自上阵！ 思及此，小尘悄悄地拉住凌雪的袖子，低声道：“准备好——” “干吗？”凌雪不解地反问道，事实上，他对刚刚走进来的老板娘还是挺有好感的，这人看上去亲和力十足…… “逃命啊！”真是笨死了！ “……”凌雪默然，气氛很融洽啊，干吗要逃命？ 但是下一瞬，他果断地跟着小尘一起钻到了桌子底下，因为—— 开战了。 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一红一白两道身影便掐成了一团！ 红衣女霸王没有逃出九节鞭，而是赤手空拳，嘴里还咬着半块猪蹄，就这么心急火燎地扑了上去！ 白衣老板娘手持一亮晃晃的锅铲，噼里啪啦地朝着女霸王一顿好打！ 情况非常地诡异。 凌雪愣愣地看着两人从包厢左边掐到右边，对方终于开骂…… “你这个混球，自己吃霸王餐也就算了，还带坏小孩子，一年到头占姑奶奶便宜！我抽死你丫的……” “啊！你这个小气鬼，不就吃你两顿饭嘛！你还动手了你！老娘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啊……” “你敢还收，我抽死你！” “又不是傻子，不还手等你抽啊……” ……………… 凌雪蹲在桌子底下，无奈地托着下颌，问道：“小尘，你不觉得她们俩是旧识么？” “……好像是。”如此一说，确实有点像。 “你饿不？” “饿。”肯定地点点头。 凌雪抽搐了下，偷偷地伸手，沿着桌边，随手捞了一盘盐焗大虾，放到对方怀中，道：“别客气，来，咱们吃……” 小尘默默地低头，心说道：咱不客气，但是你也不用特地让本仙来端盘子吧？ 所幸绯鱼和如冰闹归闹，还没真动手，不然的话，这家酒楼都能被她们俩给拆了！ 只是这两人，一动一静，平日里看着，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的，一掐起架来，个个都成了疯婆子…… 等凌雪和小尘脚边多了六只空盘子的时候，那两人也停了下来，气喘吁吁地等着对方，咬牙切齿！ “安全了？” “嗯。” 凌雪与小尘默契地对视一眼后，端着盘子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随后镇定地坐回桌边。 鉴于女人都是爱美的动物，在那俩女人发现彼此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一身狼狈的时候，一致默契地冲出来包厢…… 直至两名少年将剩下的酒菜，甜品一一纳入腹中，绯鱼跟如冰终于推开房门，重新坐了下来。 和和气气地对面坐着，一个温柔地微笑着，一个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仿佛刚才那一场掐架根本不曾发生…… 看着一桌的空盘子，老板娘非常大度地叫伙计收拾干净，重新上菜。 女霸王得意地冷哼哼，一边拿白眼斜了小尘一眼，凉凉地道：“你们俩，都是够机灵啊，趁火打劫！” 小尘心虚地垂下脑袋，没敢反驳其实凌雪才是主谋，他顶多算个从犯。 见有人定罪，凌雪乐得轻松，当下不卑不亢，从容不惊地坐着，微微一笑，转头看向绯鱼，问道：“绯鱼，你跟老板娘是什么关系？” 闻言，女霸王难得地羞红了脸，神色一阵尴尬，而后别扭地清咳了声，不语。 见状，小尘也跟着好奇起来，一向不知羞耻为何物的绯鱼老大，居然也会脸红？ 凌雪笑眯|眯地望着绯鱼，确信无法从她身上得到答案后，便果断地转向老板娘。 如冰眉眼弯弯，一脸无害地答道：“我是她姐姐。” 竟是姐妹！？ 这个答案，显然让人十分意外。 不止是小尘，就连凌雪也惊讶不已。 倒是是怎样一对神奇的父母，才能生下这么一对性格迥异，连模样都找不到一丝共同点的姐妹？ 哦不，确切地说，其实这两人的外貌还是有个共同点的！ ——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而且都是不好惹的角色。 “如冰姐姐，那我要加入的佣兵团吗？” 凌雪心下微动，立刻顺藤摸瓜，微笑着问道。 既然下定决心要做了，就要做到最好！ 绝对不能敷衍了事！毕竟这关系到他和萧垨两条人命…… 再者，凌雪直觉得，绯鱼带他们来“醉温柔”可不是光吃霸王餐那么简单的一回事！ 女霸王和老板娘虽是姐妹，且关系也不差，但两个人相处的方式却不怎么正常，中间仿佛隔着一层膜……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她们两人一起招入佣兵团，来日患难见真情，何愁问题不解？ “佣兵团？”如冰疑惑地反问道，一边将目光扫向绯鱼，欲言又止。显然，当初第一佣兵团的事情，她是清楚的。 凌雪察觉到她有所顾虑，便简明扼要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述了一遍。 倘若如冰真的那么看重自己和绯鱼的姐妹之情，就一定会答应入团，况且，对于一个身怀绝技又无所事事的人来说，寂寞是件可怕的事情，只有不断地挑战自我，才能从中找到乐趣。 事实证明：凌雪猜对了。 老板娘考虑了片刻后，点头应了。 与之同时，凌雪敏锐地察觉到，女霸王悄悄地松了口气，具体表现在酒菜重新送上来后，她亢奋地胃口大开…… 同一时间，菡萏城景和宫。 萧煌夜花了以往三分之一的时间，把六部积压的所有奏折通通审批完毕！ 见状，洛非烟直呼其变|态…… 但更多的，却是担忧。 她有预感，今晚过后，她的人生将会呈现出一片黑暗，因为那堆烦人的奏折，将由她和于舒黎那只“狐狸精”一同分担…… 作者有话要说：求枝枝，求收藏。 第042章 招兵 042招兵 晌午过后，凌雪一行人在“醉温柔”门前架起了擂台，公开招兵买马。 距离佣兵团创建人数最低要求，还差六人。 鉴于目前的四人中，凌雪和小尘几乎没有拿得出手的绝技，于是剩下的六人，要求尤其严格，有女霸王和老板娘亲自把关。 凌雪这位“金主”和小尘则安安分分地待在一旁，吃着糕点，看热闹。 自由之城自从举办永恒国度冒险之旅后，每一年十月份，都有好戏上演，举办方和商人双赢互利，赚得满盆钵，胜利者取得荣耀，凯旋而归，更有侥幸者，有缘得见朱雀星君…… 对于自由之城的居民来说，朱雀星君便是至高无上的神，集美貌、智慧于一身的完美化身。 即便只是远远地瞥上一眼，也能回味终生！ “绯鱼见过朱雀星君吗？”凌雪抿了口茶，好奇地问道。 这位昔日第一佣兵团的老大，曾不止一次进入永恒国度冒险，且表现优异，理应是……见过的吧？ 凌雪若有所思地望着绯鱼，女子侧身而立，一身如火如荼的红裙，裙袂随风飞舞，回眸间，邪气一笑道：“见过。” “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不是人。”绯鱼撇撇嘴，道。 凌雪莞尔，也对，朱雀星君可是神之一族，当然不是凡人，但当他再度看向对方的时候，女子已经意兴阑珊地撇过头，似乎不愿谈及这个话题。 他想，眼见尚且不能为真，很多事情，也只有等他找打答案之后才能释然了吧。 那厢，一阵锣鼓声后，擂台前，已经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 凌雪坐在“醉温柔”二楼视野最佳，临窗的位置上，兴味十足地望着擂台上的如冰。 老板娘依旧是一身如雪白裙，姿态嫣然，娉婷而立，一笑一语间，让人如沐春风。 这边，绯鱼不屑地冷哼了声，直接从窗台上飞驰而下，身轻如燕，一派优雅。 但看这两人的外表，确实够赏心悦目的…… 显然，台下的人在未看清女霸王的容貌前，也是这么想的，但看清对方之后，却又齐齐变了脸色。 凌雪倍感忧心地摇摇头：绯鱼姑娘这辈子恐怕很难嫁出去了吧？ 台下一阵交头接耳，但凑热闹的人却更多了。 人之初，爱八卦，乃天性。 当众人以为这是如冰老板娘和绯鱼女霸王的比武招亲擂台，而个个心怀鬼胎，准备看人出丑之际，忽然得知—— 竟是第一佣兵团的前任老大，要重建佣兵团，与昔日战友叫板，人群更加沸腾了。 好事者，一传百，百传千，没到半个时辰，整座自由之城上上下下都知道了这件事，顿时，众说纷纭…… 但，唯一没有改变的是，擂台空空如也。 老板娘和女霸王站久了，也没见人敢上来，所幸搬了张桌子，又把凌雪和小尘拉下来，打起了麻将…… 于是，便造成了眼下这让人哭笑不得的一幕：台上的人正赌热火朝天，台下的人心急如焚，偏偏没人赶上去！ 这麻将和牌类游戏一样，都是百年之前，由朱雀星君从异时空引进来的，美其名曰：消遣。 凌雪是第一回接触麻将这种东西，属于活生生的菜鸟，相比之下，其他三人尤其是绯鱼，乃是老鸟中的老鸟。 前三轮，凌雪输了大半家当。 萧煌夜给他准备的钱袋，一下子憋了，他倒也不在意，反正钱财乃是身外之物…… 话虽如此，但从第四轮开始，明明是菜鸟的新手，竟然开始绝地大反抗，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就把先前输得紫水晶币通通赢了回来！ 又是一炷香后，女霸王气得差点掀桌！她差点连底裤都输掉了，能不急么？！ 当下，一拍桌，满脸杀气地指着凌雪，低吼道：“你作弊！” 虽然这种行为会被人说成是……输不起，尤其还是在那么多围观群众面前输得面子里子都丢光光了，但是—— “你作弊！”绯鱼笃定地磨牙道。 一旁，如冰与小尘默默地对视了一眼，其实他们两人也很纳闷，看凌雪的反应，确实不像老手，更不像会出千的，但事实就是这么地不可思议，他们输了，而且是越输越惨…… 凌雪摸摸鼻梁，无比镇定地笑了笑，道：“我记性比较好。” 女霸王怀疑地挑了挑眉，随手指着桌上一张牌，昂起下巴。 凌雪面不改色地道：“九万。” 绯鱼将信将疑地揭开一看，面色微变，但她偏不信邪！ “六饼，南风，七条，三万……” 一连十二张牌，竟完全没有出错！ “异能？”老板娘相对镇定，淡淡地询问道。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自己，凌雪倍感压力，但依然镇定地答道：“我记性比较好。” 三人：“……” 一副标准麻将牌同六类四十二种图案，共计一百四十四张，而他只是花了三轮认牌的时间，将刚刚学到的规则融会贯通，还诡异地记住了每一张牌的位置！？ 一般人哪里做得到！ 眼力再好的人，也不可能做到，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会异能。 女霸王狐疑地上下审视着凌雪，半晌，一脸失望地老板娘摇摇头：不是异能者，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绯鱼老大，小凌或许真的只是记性比较好呢。”小尘一边捂着瘪瘪的钱包，一边调解道。 虽然一很心疼自己输了那么多钱，但要他因此就去诬蔑对方出千自毙，也忒缺德了点。 “你不是说，他是凌家的人，既然是凌家人，便没有什么好怀疑的。”老板娘转头，看着女霸王，劝道。 绯鱼恍然大悟，也对，凌浩然那只老狐狸养出来的孩子，果然不是一般人，但—— 当年她离开白帝国，入自由之城定居那会，凌雪刚出生没多久，故而，也不知道眼前的凌家小子就是白帝国闻名遐迩的少年天才家主，更不知道凌雪重生的事情…… 因为她的眼睛，不同于凡人，她能看透事物的表象，直击其本质。 简而言之：这活生生的人在她眼里，不过是一堆白骨中间藏着一个灵魂，仅此而已。 “哼！”女霸王气呼呼地哼了声，一把夺过小尘的钱袋，为自己还清赌债。 凌雪笑眯|眯地接下后，有些遗憾地看着女霸王暴跳如雷地收起麻将牌，因为—— 等了半个下午，终于有人不怕死地来打擂台了！ 他们的佣兵团正缺打手，所以眼下要招的，必须是耐打耐操扛得住暴力偷袭的牛人。 第一回合，有女霸王打头阵。 老板娘施施然一手一个，拎起凌雪和小尘，三人轻飘飘地落在了“醉温柔”二楼的看台上。 “咦？” 乍一看，凌雪惊讶地揉揉眼睛，上台来的那两人，他见过！ 不就是先前他和萧煌夜遇到的那对野地的鸳鸯嘛…… 一身天青色长衫，扮相儒雅的青年，和一身明黄色衣袍长相妖媚的少年，并肩站在擂台上。青年负手而立，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微微颔首道：“单衣。” 少年骄傲地昂起下巴，附和道：“拭酒。” 打擂台的规矩，一向都是上台后先自报家门。 女霸王咧嘴一笑，手中九节鞭一甩，冷光四射，道：“老娘是谁，就不用介绍了吧，你们俩是一起上呢，还是等老娘一个一个宰？”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抱歉地跟昨天报名的【starstarstar】和【zwz利用】姑娘说一声，那个佣兵团的人数，已经满了，如果你们不介意地话，下章安排你们出场，但是……对手指，不能加团了，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P。S。麻将牌那个，瓦完全不懂，刚刚百度找的资料，要是有BUG的话，发现的姑娘麻烦留个言，吱一声，谢谢。 第043章 闹剧 043闹剧 单衣擅用暗器，拭酒的武器是一柄紫色长软鞭，两人十分默契，一守一攻，往往一个眼神便心领神会，相较之下，绯鱼反而落了下风。 但女霸王身经百战，对敌经验丰富，加上手段够阴险够下|流！ 九节鞭和少年的软鞭一样，都非近战武器，于是—— 众人只见黑影一闪，女霸王动作敏捷地换了把短刀，一个飞扑，将那娇滴滴的少年扑倒在地，众目睽睽之下，两人扭成一团，在擂台上来回滚动…… 男子顾忌少年的安危，暗器在手，却不得发！ 而女霸王却毫无顾虑，当众耍流氓，刷了套落雪刀法，将少年一身明黄长袍划得衣衫褴褛…… “滚开，你这个女色狼！” 少年气得满脸通红，立刻扔了鞭子，双手使劲地掐住女霸王的脖子！见状，单衣再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歪理，自家媳妇被人当众扒衣，这还了得！？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凌雪微微皱眉，道。 小尘神色扭曲地清咳了声，没回应。 倒是如冰老板娘，波澜不惊地微笑着，仿佛早就习以为常。 下一瞬，擂台上两男一女彻底地扭打成一团。 没有任何华丽的招式，也没有众人预期中的精彩打斗，只是单纯的肉搏战！ 拳头砸在身上，格外响亮，光听声音就觉得渗人！ 围观群众一边感慨万分地啧啧摇头，有人不忍心地捂上了眼睛，透过指缝继续看得津津有味，有人则趁机火上浇油，希望他们打得更热闹点，最好是……通通一起裸|奔！ 简而言之：这第一回合的擂台赛，是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凌雪从最初的惊愕，逐渐淡定下来，最后风轻云淡地抿了口茶水，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后，三人还在扭打，身上纷纷挂彩，衣衫不整，发丝凌乱，活生生的一群难民…… 如冰估摸了下时间，施施然上前，微笑着宣布：“第一回合，到此为止。” 说着，老板娘移步上前，随手一拎，将女霸王提到了一旁，转向同样狼狈不堪的单衣和拭酒，轻笑道：“恭喜两位，正是成为佣兵团的成员，请到二楼稍作休息。” 闻言，拭酒瞪着眼睛，气鼓鼓地斜了眼绯鱼，直接拉过身侧男子，便要下擂台。这一次，他的脸都丢光了…… 相比之下，单衣较为稳重，男子不卑不吭地朝老板娘道了声谢，便协同少年进入了“醉温柔”。 而酿成这场闹剧的罪魁祸首——绯鱼，眼下是相当地不平！ “老娘没输！”女霸王一跺脚，擂台抖三抖。 “还嫌不够丢脸？”老板娘面不改色地睨了她一人，继续道，“回去洗干净。” 绯鱼面色微变，右手按在腰间的九节鞭上，但见台下一群看热闹的，那些明显带着幸灾乐祸神情的家伙……真想，狠狠地宰他们一顿！ “乖，回去。”老板娘温声劝道，随之亮出了武器——“醉温柔”出品的锅铲！ 绯鱼嘴角一抽，默默地转身，黯然退场：得，看在你是我姐的份上，给你这点面子。 女霸王退场之后，擂台暂时交由老板娘全权负责。 有了单衣和拭酒两人做先锋，原本那些犹豫不定的人，便分成了一派。一派跃跃欲试，又心惊胆战，生怕到了台上，自己会被刚才那些人更惨！另一派则完全弃权了，虽说绯鱼曾经第一佣兵团曾经的老大，但那毕竟已成历史，而且有这样的女人在，以后的日子恐怕少不了苦头…… 又等了好一会，凌雪一壶茶喝完了，正伸着懒腰，终于等到有人上擂台了。 来人是个少年，水灵灵，白嫩嫩，甚是好看，颇有弱柳扶风的气韵，人往台上一站，先是礼貌地朝如冰笑了笑，而后道：“水碎星。” 凌雪眉头一抖，扭头看向小尘，低声问道：“认识不？” “嗯。”小尘面色扭曲地点点头。 正如台上的老板娘一样，两人的脸色相当地不好看。 凌雪了然，也对，他们招的是“打手”，不是美少年，像他这种废材一个就够了……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边儿玩去！”老板娘如是说。 这句话说得很不客气，完全是大人敷衍小孩子时候的说辞。 少年也不是个善茬，理所当然地站着不动，只是比了一个手势，请对方出招。 这下子，老板娘终于怒了，当下操起锅铲朝对方头上砸去，一边吼道：“第一佣兵团的人来捣什么乱，给老娘滚——” 众人：“……” 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有着一个怪异又拗口名字的少年，确是第一佣兵团的成员。 于是人群沸腾了！ 这是否意味着，绯鱼重出江湖的消息，对第一佣兵团来说，已经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于是他们派出了代表来闹场？！ 人类的想象力是如此的丰富，正如他们热衷于八卦和看热闹的本性，只不过—— 没有预料之中的终极对决，一切平静的不像话。 老板娘一记锅铲准确地敲在了少年的额头，少年僵着身体抖了抖，最后含泪退场了…… 气氛一时间，僵滞了…… 就在众人直呼不过瘾的当头，一位身穿玄青色铠甲的男子飞上了擂台，稳稳地落在了如冰面前。 男子面容清秀，即便是穿了一身武士装扮，也遮挡不了他的书卷气息，但仔细一看，你就会发现，这绝不是一个书生，文人骚客不会有一双如此精明奸诈的眼睛。 此人，乃是自由之城名人榜的一员——李颙。 名字谐音“利用”，乃是自由之城内出了名的奸商，东西大街四层的商铺都是他的产业，堪称百年前菡萏第一奸商——史艾浅第二。 李颙再怎么奸诈黑心，都无法改变的一点是——他不懂武功。 简而言之：这人恐怕也是来闹场了。 “我是来找你谈一笔生意的。”李颙笑眯|眯地说道，这身特制的盔甲穿在他身上，依然有些硌人，但为了自己的颜面问题，就算再难受，也得忍着！ 如冰微笑着点点头，随之将锅铲收了回去，温声道：“你是自己下去呢，还是我把你踹下去？” 老板娘的杀气，非比一般。 尤其是拥有毒医之名的如冰，杀人于无形，兵不血刃，乃是出了名的“笑面杀神”。 李颙尴尬地咳了声，一个男人在擂台上被当众踹下台，而是还是被一个女人踹下去的……这就不只是面子的问题！ 天枰的两端，很快有一方倾斜。 于是，众人瞩目的第三回合，老板娘不战而胜！ 台下一阵闹哄声后，终于有“血性男儿”看不过去了！ 就在凌雪开始喝第二壶茶的时候，老板娘的锅铲终于派上了用场！ 可惜一连十八场，上台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却偏偏都不敌老板娘的锅铲威武！ 最坚韧的那一位，坚持了一盏茶的工夫后，最后被如冰的迷|药迷倒了…… 这一个下午，就在漫长的等待中，落下了帷幕。 佣兵团收获两名“打手”，距离最低目标还缺四人。 众人商议后，决定明日继续。 夜幕降临，凌雪不便久留，随之跟众人告辞，踏着传送阵回到了景和宫。 正式晚饭过后，景和宫万籁俱静，灯火通明。 凌雪甫一落地，刚转身，就被一双强而有力地臂膀拉入怀中，熟悉的气息迎面扑来，他尚且来不及挣扎，人已被抵在了身后的廊柱上，男人滚烫的吐息喷在他脸上，心骤然一紧…… “哥，你怎么了？唔……” 萧煌夜神色不明，低头，以吻封缄。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完了，⊙﹏⊙b汗 明天要出门一趟，所以今天要早睡，就不加更了，刚刚看了下，貌似留言将近100了哟，姑娘们，加油噢~ 再一看，噗……又要被爆菊了，嘿嘿，求枝枝和全票，乃们愿意给不？给的话，咱明天更6000！ 第044章 身份 044身份 缠|绵悱恻的吻，比预料中来的温柔而缱绻。 或许是月色太柔和，凌雪忘记了挣扎，双手无措地抵在萧煌夜胸前，直至呼吸变得困难，苍白如雪的双颊涌起一丝微怒的薄红…… 啪地一声脆响，划破了沉寂的夜空。 时间恍如定格。 少年握咬牙握紧右手，指尖依然痛得发抖，这一巴掌下去的后果，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几乎是出于本能的自卫。 萧煌夜面无表情地望着少年，左脸颊上五指分明的红印，仿佛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两个人谁也没有吭声，默默地僵持着。 夜风乍起，沁凉入骨。 九月的夜，并不冷，但这一刻，凌雪直觉得遍体生寒。 这样热情如火的萧煌夜，让他莫名地恐慌，而他更加慌乱的是，自己竟然……无法抗拒他。 少年垂着眼眸，双手暗暗握紧，哽声道：“哥，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一段错误的感情，原本就被扼杀在摇篮中。 他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更加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萧煌夜，他惹不起。 “……我是你弟弟。”至少，名义上如此。 少年深吸一口气，错身，举步维艰。 平稳的步伐，一步、两步、三步…… 逐渐背离。 光影斑斓中，男人坚毅的唇线轻轻一撇，沉声道：“站住。” 少年恍若未，继续朝前走。 直至—— “凌！雪！” 萧煌夜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脚步徒然停滞，风，掠过额发，少年瞳仁微缩，后脊一阵冷汗。 他，知道了？ 不，这不可能！ 洛非烟没有理由出卖他，她费尽心思，助他一臂之力，让他逃出牢笼，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不愿让他影响到萧煌夜。这一点，他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 只是对方没有说破，他便装作不知道，乖乖地配合一切。 他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冥冥之中，他变了，萧煌夜也变了，两条平行线忽然相交…… 未来，变得更加不可预测。 凌雪很小的时候，曾缠着凌浩然，问他父亲和母亲的事情。 记忆中，他对爹娘的印象，非常的模糊。 凌浩然说，主母是难产而死，临终之际，她将刚出生的凌雪托付给了他。 他迷迷糊糊地点头，后来也不曾多问。 直到六岁那年，凌家家主暴病而亡，凌雪作为凌家唯一的继承人，在凌家诸位长老的辅佐下，慢慢长大，却越来越……废材。 凌浩然常说，凌雪六岁前聪慧过人，那确是事实，但是一夜之间，神童变傻了…… 众长老揣测，是因为家主的去世，对凌雪造成了毁灭的打击。 最初，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下，众人依然同心协力，以振兴凌家为己任，但逐渐地，有人开始心生不满，有人开始暗中谋划，唯有凌浩然，始终如一地站在凌雪身侧。 其后漫长的十年中，一直到凌雪十六岁，萧煌夜这个名字，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那是一种折磨。 每个人只做自己，有什么不好？ 为什么一定要拿来跟别人比较？ 人人都成了萧煌夜，这世界未免也太无趣了…… 强烈的对比之下，凌雪莫名地反感萧煌夜这个家伙。 反感，甚至于……厌恶。 可是—— 听兰苑第一次相遇，事情便开始偏离原先的轨道。 他怎么镇定，都无法欺骗自己，他其实很在意那个人。 一个被他当了十年假想敌的男人。 他内心矛盾又挣扎，一面小心翼翼地不露破绽，一面又隐约不甘。 萧煌夜果然不是普通人，最初的两天，他不动声色，第三天，果断地提出了质疑。 从质问到眼下明确地唤出他的名字，不过三天。 萧煌夜，果然不容小觑。 可惜这层纱尚未被捅破之前，他们还能假装相安无事，如今—— 真相大白了……么？ 凌雪深吸一口气，转身，静静地看向对方，面色坦然。 即便身份被揭穿了，那又如何？ “你，要杀了我吗？” 少年淡淡一笑，轻声问道。 他已经死过一次了，所以，他不想再死第二次。 有人鬼门关走一趟，大概会豁然开朗，看淡一切。 可是，他只是个俗人。 活着多么不容易啊，干嘛那么想不通要寻死呢？ “萧煌夜，你要杀了我吗，嗯？”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萧煌夜疾步上前，神情冷厉，从洛非烟无意中说漏了嘴开始，他便在想，这个占据了萧垨身体的家伙到底是谁，而今，答案终于浮出水面。 白帝国举国九十一城，到底有多少人的名字里面带了一个“雪”字？ 这个问题，即便是萧煌夜也答不上来。 只是看着少年逐渐远去的瞬间，鬼使神差地，他唤出了那个名字。 凌雪，被江湖一支笔列为天下第七高手的神秘少年，据传为凌家千年一出的天才。 这一切，都是虚名。 萧煌夜最不看重，便是这些虚华的名声，但又偏偏是因为这些夸大其词的传说，让他记住了凌雪这个名字。 “萧煌夜……”突然之间，凌雪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煌夜已然停在了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少年紧张地抿着嘴，脑海中奇异地浮现出一些零星模糊的画面…… “……”其实，他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萧家主宅听兰苑。 萧煌夜眼底闪过一丝寂然，随之是顿悟，怪不得他这几天会变得那么不正常。 察觉到对方神色有异，凌雪下意识地退了半步，忽然，萧煌夜俯身，将他拦腰抱起…… 这是……怎么回事？！ 还是说变|态的思维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得了的？ 凌雪气得差点抓狂！ “喂！” “明日，我与你一同前往自由之城。”男人神色淡然地宣布道。 “萧煌夜！？” “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死变|态！ “这件事，到此为止。”又过了片刻后，萧煌夜如是道。 凌雪默然，这一回，他不得不承认，以自己的聪明才智，竟然完全跟不上对方的思维了！ 他明明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居然还能这样若无其事！ 他怎么可以这样平静？！ 他…… 凌雪纠结地霍霍磨牙，直觉告诉他，萧煌夜一定是揣着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可是，在此之前，他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对方啊！ 凌浩然将他保护得太好了，就连贴身伺候他的侍女都是精挑细选，绝对谨慎不会泄密的死士。 而他从小，至少是从有记忆开始，就不曾出过凌家大门…… 理论上，他跟萧煌夜应该不曾有过什么“交情”才对。 除非是—— 一见钟情！？ 四个字划过脑海的刹那，凌雪依稀闻到头发被烧焦的味道了。 这个猜测，果然够雷。 吱嘎—— 房门被推开后，一室通明。 “咳咳，萧煌夜，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凌雪神情尴尬地咕哝道。 他又不是娇滴滴的姑娘家，动不动就来个弱柳扶风让人占便宜…… “嗯。”萧煌夜面色沉着地应道，不过说归说，做归做，完全没有理会对方的意思。 凌雪微怒，事情的发展，依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局面，他摸不准对方的心思，所以更加不安。 倘若萧煌夜从方才气势汹汹地拆穿他的身份后，便干脆利索地冲上来给他一刀，他大概会更加心安一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地……莫名其妙。 男人抱着他一路走到了床前，将人放下后，便转身要走。 “哥——” “……”萧煌夜止步。 凌雪靠在床头，眉头微皱，抽搐了片刻，问道：“……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男人倏然回头，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波光流转，分外耀眼。 “你说呢？” “……我不记得了。” “那就等你记起来了再说。” “……”所以答案是……有？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停电，写好的章节没保存，丢了，今天重写，然后……奇异地卡文了，这章我纠结了三个小时啊三个小时，但是……囧，唉，不说了，等会还要一更。 第045章 缘由 045缘由 “你早就知道了？” “……是。”于舒黎微笑以对，低垂的眼睑下，赫然闪过一丝狡黠。 正是夜深人静时，他睡了一天，刚醒，便见萧煌夜直闯而入，对方的来意，也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 反应比他想象中更加激烈。 “为什么？”萧煌夜沉声问道。 男人冷峻的面容，在白水晶石的光影中，衬托得异常柔和。 于舒黎满意地笑了。 萧煌夜并非生来便是如此冷酷无情，只不过一颗心交付了出去，再也收不回来了。 凌雪没有猜错，他确实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见过萧煌夜，早在这三个字变成他的假想敌之前…… 只是当时年幼。 十年前，凌家前任家主凌云天暴病而亡，凌雪一夜巨变。 但在那之前，却发生了一件事情。 凌家唯一的继承人，尚且不足六岁的凌雪在自家主宅失踪了…… 凌家是大家族，树敌众多。 凌雪失踪之后，凌家立刻展开了全城搜捕，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料到—— 凌雪竟是一个人偷偷地溜出了凌家大门。 当时年仅十三岁的萧煌夜，正被萧王义派遣外出历练，恰巧途径无双城，意外地救下了因为吃霸王餐差点被人围殴的凌雪…… “哥哥，你长得真好看，等我长大了，一定娶你过门。” “……”萧煌夜莫名地羞红了脸。 十三岁的少年，从小被寄予厚望，萧家给他安排了学问最好的夫子，武功最高的师傅，却唯独没有教会他什么叫做……亲情。 那一天，萧煌夜陪着这个可爱又顽皮的小霸王逛遍了无双城，最后甚至萌生了将人劫走的冲动…… 然而，凌云天很快便找上了门。 凌雪被带了回去，临走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特伤心。 萧煌夜犹豫再三，终究还是离开了无双城。 在羽翼未丰满之前，他没有能力给出任何承诺。 一年之后，萧煌夜之名，正式在江湖上大放异彩，然而当他再次回到无双城去寻找当初遇到的小家伙时…… 凌云天已经去世了。 凌雪因此大病了一场，醒来之后，就变“傻”了。 而凌家主宅，固若金汤，凌浩然更是将凌雪遮得严严实实…… 萧煌夜寻找无果，最后在萧家的紧急催促下，匆忙地返回了至水城。 这一段过往，随之时间的流逝，已然尘封在了萧煌夜心底最深处。 他隐约觉得，当年的小家伙，或许是凌家的后人，但终究忍住了冲动，没有追根究底。 因为当时的凌雪实在是太小了，孩童的无心之言，岂能当真？ 萧煌夜愈发地内敛，沉稳，也逐渐封闭了自己的心。 萧家需要的，只是一个完美的工具，能够给他们带来利益、荣耀和权势的工具，仅此而已。 于舒黎的存在，对萧煌夜来说，是个异类。 因为从一开始，他便知道，对方是妖，狐狸精一只。 于舒黎也从未有意隐瞒，两个人仿若“竹马”，又似对手，一直到萧煌夜当选白帝王，“狐狸精”一路陪同。 “你有什么目的？” “如果我说，我只是来报恩，你，信吗？” 萧煌夜没有回答，却也接受了自己身边有那么一只到处乱晃悠的“狐狸精”。 他只是需要一个……朋友。 只是狐狸的本性狡猾奸诈无比，萧煌夜再聪明，也难免会着了道。 正如这一次。 夜风萧萧，两人并肩而立，遥望星空。 “那日你回宫，我察觉到你身上的气息变了，我原先还在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让你春心萌动了呢……”直到他看到凌雪的那一刻，终于顿悟。 萧家幺子的身上，居然隐藏着凌家人的气息。 于舒黎的道行不若洛非烟那般高深，他虽然没有一眼看穿事情的来龙去脉，但胜在拥有一颗较之常人更加敏锐的脑袋。 而洛非烟的性格，着实好骗。 一来二去，他便诈到了真相。 “萧垨呢？”萧煌夜面无表情地听着对方唠叨，半晌，沉声问道。 于舒黎故作惊讶地掩嘴笑了。 “我以为你不会问了呢。” “……”萧煌夜默然，在此之前，萧垨在他心中，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但现在，尤其是从洛非烟口中得知，凌雪稍有不慎，便会重新变成孤魂野鬼，这件事，他就不得不在意了。 仿佛察觉到了对方的心思，于舒黎故作谴责地摇摇头，道：“亏得你还是人家的兄长呢，当真是冷血无情啊……” 萧煌夜：“……” 淡淡地瞥了眼对方的面瘫脸，于舒黎无奈地撇撇嘴：“下路不明。” 这个问题，就连洛非烟都答不上来，更何况是他呢？ “天色不早了，王还是回去歇着吧，以免凌雪小弟弟等急了。” 于舒黎笑眯|眯地斜了眼萧煌夜，神情戏谑。 萧煌夜默不作声地睨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地相当潇洒。 至少他想要得到的答案，已经明了，唯今之计，便是尽快找到朱雀星君…… 与此同时，凌雪正跟洛非烟在“水晶屋”内大眼瞪小眼。 萧煌夜刚离开不久，洛非烟便出现了，二话不说，直接将他拽走就走。 两人回到了国师大人的地盘之后，凌雪问了一个问题，便把洛非烟给难住了。 “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回答么？” 少年不死心地问道。 洛非烟眼眸微眯，实在是瞪久了，眼睛又酸又涩，有种流泪的冲动！ “十年前的事情，老娘怎么可能知道呢！” 她敷衍地摆摆手，随即闭上眼睛，朝凌雪扮了个鬼脸。 少年无语地撇过头，十年前？ 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果然是……不记得了。 那时候他才六岁吧？ “对了，你今天在自由之城，进展如何？” 洛非烟揉揉眼睛，忽然想起自己将人“绑”回来的目的，连忙问道。 凌雪回头，面色古怪地上下打量着洛非烟，忽然笑了。 “烟奶奶，你有没有一个叫做绯鱼的亲戚？” 洛非烟默然，难道是冷棱堎跟史艾浅那混小子搞出来的……亲戚？ 不过她明明记得于舒黎那只“狐狸精”说的能让男人怀孕的秘药，是在一个叫做什么玄月王朝的平行时空吧？ 所以—— “没有。” 国师大人相当拽地摇摇头。 凌雪狐疑地应了一声，心中甚是不解，绯鱼跟洛非烟不但性格相似，都一样的流氓，身材也相当，性感妖娆……真没关系么？ “小雪子，你那什么眼神？！”洛非烟暴怒。 凌雪摸摸鼻梁，模棱两可地摇摇头，什么眼神？怀疑呗！ 不过鉴于对方的身份和帮助，凌雪还是老老实实地将白天在自由之城发生的事情简单地交代了一遍…… 末了，洛非烟神情复杂地皱着眉头，却未给出任何实际的建议，只是道：“萧煌夜打算跟你一起去自由之城……冒险。” 冒险两个字说的有点咬牙切齿，其实她更想用“私奔”！ 闻言，凌雪意外地敛去了笑容，低声道：“嗯，他刚才跟我说了。” 洛非烟正满腹心思，倒是没有注意到少年的异常，应了声，直接道：“其他没事了，赶在那死面瘫发现之前，老娘先送你回去吧……” 死面瘫……凌雪囧。 “那就麻烦烟奶奶了。”少年微微一笑，礼貌地应道。 洛非烟神情扭曲地一挥手，将人送回了景和宫。 只是不巧的很，凌雪这边刚回房，萧煌夜正好推开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来点橄榄枝吧，呜呜…… 第046章 委托 046委托 四目相对，万籁俱静。 这一刹那，天地万物尽失色，眼中只留下彼此的身影。 可惜，只是刹那。 少年神情尴尬地撇过头，转身，跑回了床边。 萧煌夜望着少年仓惶的背影，面色平静地走上前…… 夜深了，该就寝了。 然而，身份被揭穿之后，凌雪直觉得别扭。 如果对方不知道，他尚且可以假装自己是萧垨，俩兄弟同睡一张床那叫感情好！尽管亲情这种东西，从来不从出现在萧煌夜身上。 可是现在，叫他如何继续自欺欺人？ 凌雪纠结地皱着眉头，洛非烟神神叨叨，明明知道十年前他跟萧煌夜之间发生了什么，偏偏就是不肯松口，无奈他冥思苦想，就是想不起来…… “下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忽然想起在他头顶。 凌雪不解地眨眨眼，这是要……赶他下床？ “去洗干净。”萧煌夜面无表情地说道。 凌雪默然，嫌他脏？好吧，就算他今儿个赶了很久的路，又出了点汗，但是—— 这张床，他刚才就躺过了啊！ 凭什么刚才不说，现在又来嫌弃他呢？ 凌雪怒！ 俯视着少年因忿忿不平而涨红的脸颊，萧煌夜有种想笑的冲动，洛非烟身上的香粉味，果然是太重了…… 居然给他脸色看？凌雪愕然，好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磨磨蹭蹭地掀开被子，坐起身，脚尖正要着地，忽然—— 人已被拦腰抱起。 凌雪格外镇定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这种时候，会突然“偷袭”他的除了萧煌夜，还能有谁？ 虽然两人目前之间的关系有些暧昧不明，但好歹，他性命无忧。 只要萧煌夜不来挡他的道，一切好商量！ 唯今之计，走一步算一步了。 思及此，凌雪无比淡定地伸手，抱住了对方的脖子，借机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态，安安稳稳地窝在萧煌夜怀中，向着御药池前进…… 萧煌夜，我们现在这样，算是什么？ 这个问题，憋在他心里，不断地重复，却一次又一次被理智压了下来。 有些事，一旦挑明了，是否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纵然这一刻，他清楚地知道，其实他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讨厌萧煌夜，但—— 小命尚且难保，一切还是个未知数的情况下，他赌不起。 所以—— 你还是继续做我的哥哥吧，萧煌夜。 景和宫正殿朝东方向，毗邻偏殿药房处便是御药池。 御药池的水，引自地下活水，冬暖夏凉，特别针对体虚患者，加入了上百种珍贵药材，然而更多时候，萧煌夜并不会踏入这里。 因为他有洁癖。 套用国师大人一句戏言：这御药池的水，就跟这王宫一样历史悠久。 凌雪狐疑地望着那一池云烟袅袅，气泡翻腾，呈现出特殊白色，又充满了药材香味的水面，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直接撞倒了萧煌夜身上。 “下去。”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萧煌夜不容置疑地说道。 凌雪讪笑着往后退，他对药膳、药浴已经形成了本能地……排斥。 当初在凌家主宅那会，凌浩然就是天天逼着他吃药膳，洗药浴，美其名曰：强身健体！ 根本就是扯淡啊！ “这水，看上去很深。” 少年支支吾吾地说道，要找个借口，真是太不容易了！ 萧煌夜波澜不惊地瞥了眼池面，忽然伸手拎起凌雪，将人……扔了进去。 “嗷——死变|态你谋杀啊！” “……”萧煌夜默然。 凌雪在池子里挣扎了几下，终于平静了下来，身上的蓝色轻甲浸湿之后变得格外沉重，必须马上脱下来，不然就算他水性不俗，也得弄得够呛！ 等他手忙脚乱地把自己脱光之后，再回头，却发现萧煌夜不见了…… 凌雪皱着鼻头，哼了声，一时间，心情微妙，趁着目前还算安全，赶紧洗洗干净…… 与之同时，景和宫花苑。 “哟呵，脸色很臭唉，难道是因为老娘把你叫出来得很不是时候？” “你知道就好。” “！”洛非烟惊诧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面无表情的萧煌夜。 这死面瘫居然……居然这么不害臊唉！ “什么事？”萧煌夜撇过头，目光隐约望着御药池的方向。 洛非烟嘴角抽搐地摇摇头，她以前怎么就觉得这是块不开窍的顽石呢？特么的分明就是个闷骚啊…… 若非她先前没有注意到……十年前那桩“小事”，她或许就不用走那么多弯路了吧？ 费尽心思巴望着萧煌夜春心大动，她这个国师可谓是“劳苦功高”，鞍前马后地跑腿，给他寻觅合适的女子，结果到头来，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强压下内心的郁火，洛非烟一本正经地说道：“永恒国度可能出了什么事，我希望你能帮我查清楚。” 永恒国度？萧煌夜微微皱眉，反问道：“与白帝国有关？” “……”洛非烟气结。 虽然永恒国度与白帝国算是两个平行时空，但自由之城作为连接两者的通道，一旦其中之一出了什么意外，另一个也休想安宁！ 更加确定地说，应该是永恒国度在极大程度上影响着白帝国的安稳。 毕竟那是一个群魔乱舞的国度，一旦失控，各种“非人类”生物亦将失去控制，横行于白帝国，那么…… 这一百年来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萧煌夜不动声色地望着洛非烟，见她神情凝重，满腹心思，很快顿悟，这绝非一件小事，但—— “国师从何得知永恒国度出了事？” “……直觉。”这个答案，可以说是相当地不靠谱。 更难得的是，萧煌夜居然没有追根究底。 洛非烟收回目光，负手而立，仰头看向夜空，继续道：“当年四神创造出永恒国度，便是为了还白帝国一个安宁清静的世界……” 因此，近百年来，自由之城可谓是只可进不可出，唯一例外的便只有……幂极。 当然如今，还得算上凌雪和萧煌夜，因为他们手中有银丝手环——由朱雀星君亲自打造，而不受结界影响。 历年来，纵然不断地有冒险者进入自由之城，但毕竟数量有限。 城中居民多为百年之前的原始居民，及其后代。 但前些日，她却在至水城和北回城附近发现了不属于人类的气息…… 不是异能者，不是妖族，也不是混血者，更不是神族和魔族的气息，反倒像是……当年出现过，又被创世神一举歼灭的“异变者”。 洛非烟也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回事，罗刹当年是如何培养出那些“异变者”的，至今依然是个谜题。 然而—— 不管她发现的是不是“异变者”，对方都极有可能是从自由之城潜逃出来的。 除了自由之城和永恒国度之后，白帝国的所有地方，都在幂极的监控之下，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对方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用千里传音通知她…… 可是接连几天，她一直试图用千里传音联系幂极，却始终未果，她担心…… 有什么恐怖的阴谋，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秘密地进行着。 无论如何，这件事，必须尽快让朱雀星君知道才是。 而现在，她唯一可以倚靠的，也只有萧煌夜了。 即便是为了凌雪的安危，萧煌夜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找到朱雀星君！ “只要找到朱雀星君，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是。”前提是，任性的星君不会刻意刁难你们。 洛非烟在心底默默地补充道。 萧煌夜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转身，便要走。 事实上，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居然连声招呼都不打，而直接把他“带”出御药池，萧煌夜十分地不悦！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如果上肉的话，可以要到枝枝？是这样的咩？ P。S。进小黑屋前，发现即将被第七次爆菊，出来的时候，发现涨了300+啊，哪位姑娘投的？来，亲一口╭(╯3╰)╮ 第047章 启程 047启程 萧煌夜回到御药池的时候，凌雪已经趴在池边睡着了。 望着悍然入睡的少年，男人轻轻勾起嘴角，俯身，将人抱入怀中。 这张脸，在过去的十六年中，他从不觉得特别，直至再一次的重逢，他的心莫名地乱了。 原来有些东西，真的是命中注定了。 如此地不可思议。 凌雪睡得很沉，事实上，自由之城一日游已经让他体力透支，加上回宫后一番“惊吓”，更是心神疲惫。 朦胧中，他隐约察觉到有人靠近，那人的气息，似曾相识，让人心安，他潜意识地朝着伸手抱住对方，轻轻嘤咛了声后，再一次投入梦乡…… 这一觉，凌雪睡得特别安宁。 一夜到天明。 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再一次滚到了萧煌夜怀中，凌雪微微一愣后，无比镇定地坐起身，瞥了眼早已清醒的男人，甜甜地唤道：“哥，早安。”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将对方当做兄长一般对待，那就—— 继续装傻吧。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凌雪默默地心说道，忽然一惊！ 他什么都没穿！？ 萧煌夜也……特么的一丝|不挂！ 所以—— 少年面色诡谲地抿着嘴，目光四处乱瞄，昨天晚上……应该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 “你希望发生什么？”萧煌夜的声音响起。 凌雪立刻讪笑着摇头，解释道：“没事，你多虑了。” “……”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呐。 萧煌夜不动声色地垂着眼眸，徒然伸手，一手按住凌雪的后脑勺，低头，吻了上去…… 少年惊愕地瞪着眼睛，双手僵在半空，想要反驳，却恰好给了对方趁虚而入的机会。 “唔…唔唔……”萧煌夜你这头发春的猪！ 半晌，男人终于大发慈悲地退了出来，冷峻的面容隐约带着一丝笑意，低声道：“早安吻。” “……”滚！ 凌雪恶狠狠地眯着眼眸，这该死的“早安吻”……难道萧煌夜也看了幂极的《异世幻想录》？ 在《异世幻想录》中，确实有描写一些奇怪而诡异的东西，譬如……朱雀星君发明的冰激凌蛋糕，为了爱与和平而存在的早安吻和晚安吻…… 一切都是如此……莫名其妙。 与白帝国的风土人情很不相符，以至于《异世幻想录》差点成为禁书。 “味道不错。”萧煌夜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瓣，突发感慨。 凌雪刷地羞红了脸，依稀生出一种平地起惊雷的惊悚感！ 萧煌夜，尼玛太闷骚了！ 少年狠狠地腹诽着，蹦下床，当着男人的面大大咧咧地开始往身上套衣服，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气势。 辰时一刻。 鉴于萧煌夜之前已经打过招呼，凌雪这会是非常淡定地用完早餐，而后看着于舒黎那只“狐狸精”和国师大人一唱一和地围着萧煌夜，一个苦苦哀求，一个声泪俱下，只盼着他们的王不要“因小失大”误了国事…… “昨晚的事情——”萧煌夜沉着脸，面无表情地盯着国师大人。 洛非烟面色一僵，好吧，其实她只是被于舒黎蛊惑了，前来凑热闹罢了，所以—— “吾王，祝您一路顺风。” 不要因小失大，所以，她明智地退了一步，微笑着道。 于舒黎显然没有料到，洛非烟这棵墙头草居然那么快就倒戈了，这出戏，也就唱不下去了，更何况，至始至终，只有他们两人跟小丑一样耍猴戏，正主儿一个两个都没受影响…… 且不说萧煌夜，就连凌雪都没多给他一眼，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思及此，于舒黎颓败地退后了步，乖乖让道。 他和洛非烟不同，从一开始，他便有心要撮合萧煌夜和凌雪，此时此刻，也乐见两人有一个良好的开端，如今这临时起意的一出戏，不过是想看看少年的反应罢了…… 可惜，戏演砸了。 “哥，我吃完了，出发吧。” 正当于舒黎与洛非烟相互指责对方的时候，凌雪施施然起身，走到了三人面前。 萧煌夜立马回神，朝少年微微颔首，道：“嗯。” 有银丝手环在，传送阵的事情，根本无须国师大人操心，于是一向万能的洛非烟被撂在了一旁，无人问津。 六芒星传送阵的紫红色光芒照亮天际的刹那，凌雪忽然回头，一脸严肃地望着“狐狸精”，道：“于大人，萧罗波就麻烦您照顾了。” 话音刚落，凌雪甚至没能等到于舒黎的回答，便已协同萧煌夜消失在了传送阵内…… 徒留于舒黎与洛非烟继续怒视对方。 “小萝卜？”国师大人忽然回神，问道。 于舒黎略一挑眉，漫不经心地道：“他好像已经搬去萧博罗一起住了……吧？” 难得凌雪那散漫的性子竟会替他人着想，只不过—— 方才萧煌夜是吃醋了吧？ 于舒黎一想起刚才萧煌夜的神情，便忍不住开怀大笑，一把折扇使劲地扇着，然而这份好心情很快便被洛非烟的话给浇灭了。 “六部送过来审批的奏折……” 于舒黎默然，目光幽幽地射向国师大人，正巧洛非烟也一脸奸诈地瞅着他…… “对半分？”国师大人提议道。 五五分账？如果是好处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下，但—— 这是债务。 所以要尽量地把债务推给别人才是。 理所当然地，国师大人和“狐狸精”想法一致。 “即便是对半分，也太多了点呢……” “是啊，所以——” “比一场吧，国师若是输了，那边我三你七？”虽然他更想说二八。 洛非烟秀眉一抖，心底闪过一丝迟疑，若是以暴制暴，她绝对有十成的把握赢，但“狐狸精”何其狡猾，岂会乖乖受死？ 三七分，总比五五分来的划算，前提是她赢的话。 “你等着受死吧！”洛非烟狞笑着磨牙道。 下一瞬—— “石头、剪刀、布——” 这是最省事最省力也可以说是最公平最和平的方式。 一局定输赢。 然后—— 国师大人暴跳如雷的怒骂声响彻天际。 输了，她认栽，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会轻易地绕过这只奸诈的“狐狸精”！ 就在于舒黎被洛非烟拼命追杀的同时，萧煌夜与凌雪再一次降临在了自由之城的土地上。 “醉温柔”门前，昨儿个摆起的擂台，又被伙计们重新装饰了一番，弄得红彤彤，喜气洋洋的，像极了比武招亲的擂台。 台前，已有不少爱凑热闹的路人搬了凳子，等在一旁，准备看好戏。 台后，绯鱼和拭酒正在掐架。 全城闻名的女霸王，对上自尊心极强、脸皮又特薄的拭酒，经过昨天那一场闹剧后，少年简直是恨透了这个女流氓！ 相较之拭酒一见绯鱼，就操家伙砍人的架势，女霸王则相当地淡定，暧昧地朝少年抛了记眉眼后，这才懒洋洋地上前，二话不说，掐成了一团！ 女霸王的九节鞭对上少年的长鞭，可谓是半斤八两，胜在女霸王对战经验丰富，又比一般人狡猾阴险，没多久，少年便落了下风。 只是这酒楼门前的盆景和彩灯也被折腾得够呛，统统报废了…… 凌雪领着萧煌夜赶到时，那两人已经从台下打到了台上，而台前的群众则个个报以热烈的掌声，不断地吆喝叫好……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晚点还有第二更，因为时间来不及了，于是今天的第三更延迟到明天…… 本来是想上肉的，不过+_+时机尚未成熟呐貌似，所以……o(╯□╰)o，只能上点肉汤了。 P。S。顺便推荐下瓦的第二个文《异世驯狼记》，是落雪的前传，温馨轻喜剧，HE，多对CP。 第048章 对战 048对战 拭酒被绯鱼夺下武器的刹那间，一抹银光破空而出，强行将两人分开！ 女霸王怒火中烧，刷地扭头，狠狠地瞪了眼站在“醉温柔”门前的青年。 “拭酒，玩够了就下来吧。” “……”少年不服气地撇撇嘴，冷哼一声，足下轻点，随即飞下了擂台。 女霸王无趣地啐了口，将方才夺下的软鞭扔了过去，转身，甩了甩头，冷冷一笑，伸手指向台下刚才起哄的围观群众，挑衅地昂着下巴，道：“是爷们，就给老娘上来乖乖受死！” 人群轰然散开，女霸王所指之处，最后只剩下……萧煌夜和凌雪。 身着银色轻甲的冷峻青年，面无表情地睨了眼女霸王后，直接牵着少年，转身，绕向了“醉温柔”门口。 “……”绯鱼嘴角狠狠一抽，默然。 她居然被无视了！？ 不过—— 这家伙竟然是……白帝王！？ 绯鱼神情一敛，眼底闪过一丝震惊。 白帝国与自由之城素无来往，犹如两个互不干涉的世界。先前，因为夜色浓郁，她看的不真切，如今这光天化日之下，偏偏让她发现与凌雪同行的竟是萧家人！ 凌家和萧家的关系何时如此亲密了？ 女霸王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顿了顿，她干脆利索地收起了九节鞭，反正擂台赛还有半个时辰才开锣，不如先去探个究竟？ 萧煌夜与凌雪进入“醉温柔”后，直接找到了老板娘如冰，简单地将事情交代了一下后…… 萧煌夜成了佣兵团的一员。 借用凌雪的原话，那是——走后门的。 萧煌夜的身份，旁人或许尚无察觉，但绯鱼和如冰却是心知肚明，饶是如此，眼下这种情况，也不适合揭破对方，唯有继续装傻。 “今日行程安排？” 萧煌夜是看着如冰问的，因为在他看来，这几人中，唯有她看上去较为可靠。 但此举，显然是得罪了其他几位主，尤其是一向横着走的女霸王和……拭酒。 竟敢无视老娘！女霸王阴沉沉地咬着牙。 居然是他……少年面色不定，毕竟之前他跟单衣一场情事被撞破，情况尴尬的很，如今再次遇上这人，难免有些不自在。 许是因为拭酒潜意识地，已经将凌雪看着跟自己一样的“受压迫群体”，反倒是生出了几分惺惺相惜的味道，可是对于萧煌夜，目前为止，除了排斥之外，别无他想。 相较之下，单衣比较理智。 青年漫不经心地站在一旁，暗中观察，很快明了：来者不善，若是成为敌人，势必是个难缠的对手。 所幸，他们眼下还不是敌人。 而窝在角落里，明显不愿发出任何声响的小尘，此刻正心虚到了极点。 萧煌夜看上去要比凌雪精明的多，也更难忽悠…… 先前，他怎就把这么个厉害的人物当做肥羊来宰了呢？ 可惜那袋紫水晶币也都统统上缴了……但愿以后这位看上去就吓人的主，会念在他们同属一个佣兵团的份上，手下留情？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内心奔腾之际，萧煌夜再一次重复道：“除了打擂台招人之外，还有其他安排吗？” 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却透着一股冰雪清冷的味道，印在众人耳中，犹如一股寒风凉飕飕地迎面扑来…… 老板娘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轻笑道：“暂时没有，不知这位仁兄有何高见？” 虽是笑着，却隐约透着一丝不满。 也对，这里毕竟不是白帝国。 白帝王身份再尊贵，入了自由之城，也只是这城里的一个普通百姓罢了。 只不过，萧煌夜的漠然和冷傲，早已成了习惯。 闻言，凌雪连忙拉住萧煌夜的右手，轻轻一掐，示意对方别再开口了。 不然的话，恐怕不等他们商议出个一二三来，对方就得群起而攻之，一起围殴萧煌夜了！ 见识过绯鱼和拭酒那场闹剧之后，凌雪丝毫不怀疑这两个家伙会在第一时间跳出来揍人！ 虽然，他并不认为萧煌夜会输给他们，但—— 团队之间，最重要的便是信任跟合作。 “老板娘，我哥他比较内向，不怎么会说话……” “内向？”萧煌夜眉头微抖。 “你哥？”拭酒怀疑地反问道，随之看向单衣。 单衣无谓地耸耸肩，漫不经心道：“不是情人吗？” 凌雪：“……” 萧煌夜像是刚发现单衣的存在一般，淡淡地睨了眼青年，心情甚好。 显然，情人两字取悦了他。 心情大好的白帝王，于是决定大发慈悲一回，不跟这些人斤斤计较，立刻跳入主题，有条不紊地布置起来。 “如冰，小尘，继续负责擂台招聘；单衣，拭酒，去其他佣兵团挖角；绯鱼，你领路，带我们去通往永恒国度的入口。” 事实上，萧煌夜如今这语气和强调，已经够得上和蔼可亲，通情达理了！要知道他当选白帝王的五年间，从来都是简明扼要，惜字如金！ 简单地说：为了凌雪，萧煌夜已经在慢慢地改变了。 只不过，他再怎么变，在众人心目中，还是一样的目中无人，高傲自大！ 挖角？这么缺德的事情，竟然让我们去做！？拭酒冷哼。 居然还使唤老娘！？绯鱼冷笑。 于是双方僵持了下来。 见状，如冰依然优雅地笑着，俨然一副看好戏的心态。 小尘心虚地四处乱瞄，挠挠头，决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凌雪暗自心急，却也知道，双方性格不合确定了矛盾的激化，即便他阻挡得了一时，也挡不了一世，倒不如……顺其自然？ 在自由之城这片天空之下，谁的拳头硬，谁便是道理！ 凌雪对萧煌夜还是相当地有信心的。 如果说这场架从一开始就避免不了的，长痛不如短痛，还是让他们打吧！ 思及此，凌雪暗中握紧了萧煌夜的手心，低声道：“哥，加油。”狠狠地揍他们一顿！ 当然，最后一句话，只能在心里默念。 即便不是亲兄弟，凌雪那颗心也早已偏到脊椎骨去了。 几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笑后，单衣、拭酒、绯鱼三人统一战线，对战萧煌夜！ 鉴于“家丑不可外扬”，这场内部战斗，就在“醉温柔”二楼的会客厅拉开了帷幕。 场地有限，但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老板娘熟门熟路地退后，一手拽起小尘，一手拉过凌雪，三人退后，将场地留给了对战的双方。 凌雪一门心思地盯着萧煌夜，直至人被如冰提到了门口，这才回过神来，不解地望着女子，问道：“老板娘，你不去帮忙吗？” “小凌希望我去帮谁呢？”女子戏谑地反问道。 凌雪愣了愣，尴尬地扭头，不语。 老板娘即便上场，也是对对付萧煌夜的！ 虽然他很想看到萧煌夜出丑，却绝对不愿看到他被人打败。 尤其是这种以多欺少的不公平决斗。 “小凌，你哥看上去，很不简单。”小尘忽然道。 凌雪自豪地点点头：“那是。” “不过绯鱼老大也很厉害的，加上单衣和拭酒，就相当于两个……”女霸王，小尘在心地默默地补充道，“所以，你哥可能，嗯，会输。” 闻言，凌雪心头一紧，面上却强作镇定，笑眯|眯地问道：“大仙，这是不刚刚占卜出来的吗？” 小尘：“……”不是说以后不叫他“大仙”了么？ 望着笑得一脸无辜的凌雪，小尘欲哭无泪撇过头：这家伙一定是成心报复我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你们抽打我吧/(ㄒoㄒ)/~~ 第一更，12点左右还有第二更。 明天发橄榄枝，大约会三更，9000+的样子。 第049章 助阵 049助阵 三对一的情况下，萧煌夜擅长近战，对方则善于远攻和偷袭…… 对局对萧煌夜来说，非常地不利。 这一点，就连凌雪都很清楚。 战斗由单衣的一枚流星镖拉开帷幕，萧煌夜略一侧身，轻松躲过对方的试探，紧接着银色九节鞭和紫色软鞭如影相随，一齐上阵！ 萧煌夜侧身而立，身姿优雅，长臂一抖间，长剑出鞘，寒光四射！ 同一时间，杀气暴涨。 来自于四人的杀气，在小小的会客厅形成一股压抑的低气流。 老板娘面色突变，皱着眉头，刷地将房门关上，几乎是与之同时，刷、刷、刷—— 门背上多了三道深刻的痕迹。 “梨花木门一扇，修理费六十枚绿水晶币。” 老板娘奸笑着掏出一只纯金小算盘，一边透过门上的猫眼往里看，一边得意地记着账单。 凌雪与小尘无奈地对视了一眼后，前者忽然灵光一闪，问道：“他们打架，可以请外援吗？” 凌雪问的是小尘，因为对方看上去比较好说话。 但回答他的却是如冰。 “你想去帮忙？” 老板娘秀眉微挑，笑得意味深长。 凌雪下意识地一抖，直觉得不妙，面上却无比镇定地道：“不是我，是你。” 少年说的笃定，笑容明媚而灿烂。 小尘：“……”小凌，你觉得这可能么？ 如冰：“……”姑奶奶我要是上场了，一定会狠狠地揍萧煌夜一顿的！ 凌雪掏出钱袋，掂在手中，状似苦恼地嘟着嘴，道：“可惜只有两百多枚紫水晶币呢，不知道能不能雇得到人呢？” 两百多枚紫水晶币！？ 一般商人辛辛苦苦四十年也未必能赚到这笔巨资吧！ 当然，像绯鱼那种女霸王就不必，她只要出门去，看着哪个人不爽，直接用拳头揍到对方掏腰包就可以了。 “我去！”小尘咕噜地吞了口唾沫，毛遂自荐道。 老板娘微笑着睇了眼小尘，声音出奇地温柔：“你，行吗？” 小尘后怕地摇摇头，讪笑着退后，在性命安全面前，紫水晶币就像那粪土……啊！ 见状，凌雪幽幽地对上老板娘微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问道：“老板娘，所以……是可以请外援的喽？” 如冰微笑颔首。 凌雪满意地点点头，将钱袋塞入怀中，转身，抱起刚才搁在歪头的惊鸿古琴。 这架价值连城的上品仙器，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搁在墙角，竟也没人注意到，由此可见，“醉温柔”确实是个极为安全的地方呐！ 凌雪抱着惊鸿，在少年一脸好奇，和老板娘一脸扭曲的笑容中，慢慢地挪到了会客厅门外。 他看不到里面发生的情况，但分明察觉得到战况十分惨烈，这门后，恐怕已是一片狂风过境的狼藉景象！ “需要桌椅么？”小尘谄媚地问道，若是能讨点赏钱也不错。 “本店还可提供焚香。”老板娘站在一个商人的立场上，竭诚为客人服务。 凌雪抱着古琴，愣了愣，瞅瞅小尘，又看看老板娘，“天真无邪”地笑了：“如果需要买单的话，那就不用了。” 两人：“……”守财奴啊！ 凌雪不紧不慢地挑了个位置，确定琴声能传到门后去，继而盘腿而坐，将惊鸿搁在膝盖上…… 这个姿势非常地不正轨。小尘默默地心说道，一边摇头，一边惋惜，多好的古琴啊。 老板娘原本是心不在焉地看着少年的一举一动，突然间，她面色骤变，直觉得不妙，正要后退…… 凌雪已经陶醉地闭上眼睛，喜滋滋地道：“下面，我给大家弹奏一曲《春江花月夜》！” 铿、铿—— 小尘猛然倒退，面色苍白！ 吱、吱—— 老板娘倏地捂住嘴巴，杏眼圆瞪！ 嘎、嘎—— 凌雪显然已经沉醉在自己美好的幻觉中，一边摇头晃脑，一边飞快地挥舞着琴弦…… 不多时，走廊中阴风阵阵，惊悚骇人。 小尘艰难地抓住窗棂，终于忍不出，吐了…… 老板娘神情诡谲地握着金算盘，哼哼冷笑，她倒是想直接扑过去，一巴掌怕死这个罪魁祸首！偏偏脚跟发麻，整个人好像钉在了地上一般，根本动弹不得！ 体内气血翻腾，好比练武之人走火入魔那一刻…… 直接遭受了魔音洗耳的两人如此悲催，而梨花木门后的众人，情况也相当地不妙！ 正如神棍大仙预测的那般，萧煌夜在这场以少对多的战斗中，并未占到多少便宜！ 最初，他尚且游刃有余，毕竟就连于舒黎那只拥有数百年修为的“狐狸精”和国师大人那只千年老妖，都不幸败在了他的手中…… 由此可见，萧煌夜确实天赋过人。 但一个人天赋再高，也不可能百战百胜。 就像最初，萧煌夜和于舒黎之间的对战，最初也是输多赢少，一点点进步，最终完胜。 这一次显然不公平的对战，萧煌夜原本可以拒绝，但他没有。 因为凌雪希望他出战，他不愿让对方失望，更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凌雪的情况很情急，刻不容缓！他必须尽快将事情解决，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调剂佣兵团内部矛盾之上。 以暴制暴，在很多时候，相当地好用。 再者，萧煌夜的骨子里原本就留着萧家人争强好胜的天性。 即便没有十足的把握取得胜利，他也绝不退怯。 面对种种劣势，萧煌夜步步为营，不慌不乱，饶是逐渐趋于下风，也不曾担忧，直至—— 门外忽然响起了琴声。 这琴声，简直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因为—— 凡是听过这琴声的人，大抵都生不如死。 明明是一把绝世稀有的上品仙器，不但是罕见的风属性，又附加魅惑属性的惊鸿，若是落在“伯乐”手中，势必将发挥出十匹千里马的功效！ 无奈，明珠暗投。 惊鸿到了凌雪手中，唯一的用处便是制造噪音来残害世人。 “特么的，谁在叫魂啊！” 女霸王被琴音震得五脏六腑差点移位！当下一口鲜血飚了出来…… 萧煌夜侧身一躲，波澜不惊地将剑往前一送，成功地挑飞了对方的九节鞭！ 绯鱼眉头紧蹙，攥紧拳头，倏然出拳，眼看着正要击中萧煌夜的胸口！ 徒然，吭、吭—— 果然是魔音入耳！ 女霸王浑身抽筋似地倒向一旁，口吐白沫…… 而另一边，单衣和拭酒的情况也相当地不妙，三人原本配合得天衣无缝，眼看着就要擒下萧煌夜了，结果绯鱼“阵亡”了…… “拭酒，小心。”单衣话刚说完，门外断断续续的琴声再度高昂起来，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哐啷当、哐啷当—— 根本就不像是古琴能够发出的奇异声响。 青年虽然早有防范，但被凌雪的魔音摧残已久，当下伤害值达到了临界点！ 噗—— 一口血飚完的同时，单衣神情扭曲地倒地！ 三人之间，拭酒受到的影响较轻，但依然是面色惨白如纸，而以他一人之力对上萧煌夜的结果，显然只有……输。 毫无意外地，三招之内，萧煌夜轻而易举地将剑架在了少年的脖颈上。 “承认。”萧煌夜面无表情地说道，实则忍得非常辛苦，若非他内力深厚，异于常人，又岂能坚持到现在？ 拭酒欲言又止，白眼一翻，嘭地一声后，倒在了单衣身上。 萧煌夜强忍着翻腾的气血，收剑回鞘，走到门前，刷地来开房门，望着正一脸忘我的凌雪，又瞥了眼廊道上两具“挺尸”…… 终于笔挺挺地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21号发橄榄枝了，姑娘们记得投给落雪(⊙o⊙)哦~ 明天大约三更哦，╭(╯3╰)╮，记得给全票哦，有空留个言哦，还有没收藏的姑娘也记得戳一下【收藏】哦~~~~~~ 第050章 一更 050 “从今儿个开始，你的琴，暂时由我保管。”老板娘笑眯|眯地说着，一把夺过惊鸿。 凌雪委屈地扁着嘴，想反驳，但一想起半个时辰之前的惨剧，便自觉理亏……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琴的附加属性是……魅惑吧？” 单衣面色惨白地倚在窗口，若有所思道。 自从百年前，天山剑门从白帝国消失之后，铸剑师一族也随之销声匿迹，而今放眼天下，懂得兵器鉴定术的人，几乎屈指可数。 幸运的是，这“醉温柔”小小的雅间之内，便有两人懂得鉴定术。 其一是凌雪，其二便是单衣。 “原来这琴另有玄机？”老板娘顿悟，暗中估量着惊鸿的价值。 许是被对方眼底的精光震慑到了，凌雪突然跳起身，扑过去，将古琴抢了回来，连连躲到萧煌夜身后！ 见状，绯鱼和如冰几乎是同时动了，但—— 刷地一声，萧煌夜面无表情地拔出武器，冷冷地斜睨着两人。 纵使一声不吭，也是气势凌人。 “绯鱼老大，冷静！冷静！”小尘一见不妙，连忙上前，拽住女霸王，低声劝道。 “你以为我想干嘛？” 女霸王面色阴沉地冷哼哼，转头，瞪向小尘，少年讪笑着松开手，欲哭无泪。 “本能反应，误会一场！” 老板娘摸摸鼻子，笑着赔不是，一边抓着绯鱼退后几步。 萧煌夜面色不改地抿着嘴，收剑回鞘，只手按住凌雪的脑袋，道：“把惊鸿交给她。” “咩？”凌雪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虽然这琴已经被他滴血认主了，落到旁人手中，顶多就是一件装饰品，但以萧煌夜的性格，哪会这么容易妥协？ 更何况，先前一战，萧煌夜并未输给他们三人，所以—— “哥，你发烧了？” “……”萧煌夜几不可查地抖了抖眉。 凌雪不舍地抱紧古琴，泪水开始在眼底打圈。 “安全起见，交给她。” 萧煌夜耐着性子，解释道。 这古琴放在凌雪手中，确实太不安全了，无差别全面秒杀！这世间，恐怕没几个人能挡得住这等魔音攻击吧？ “哥，我会好好看着惊鸿的，绝对不会把它弄丢的！”凌雪踌躇了片刻后，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众人无比默契地心说道：弄丢也没事！ “而且紧要关头，我还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凌雪再接再厉。 众人：“……”这种关头，以后还是再也别出现的比较好！ 萧煌夜面色平静地注视着少年，半晌，竟……妥协了。 “把琴收好，以后绝对不要随便拿出来。” “嗯！”少年兴奋地点点头。 相较之凌雪的欣喜，其余几人皆面色阴沉，目光悠远…… 功亏一篑啊！老板娘无奈掩面。 弟控可耻。女霸王霍霍磨牙。 以后必须跟小凌保持距离才行……小尘开始未雨绸缪。 “哟，真是恩爱啊。”拭酒嘲弄地撇撇嘴，原本他对凌雪还是颇有好感的，可是现在，因为刚才的事，他胸口憋着一肚子的怨气无处发泄，真真是难受极了！ “淡定。”单衣幽幽地撇过头，低声劝道。 事实既然无法改变，那就……学着适应吧！顶多就是不给对方弹奏的机会就是！毕竟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尝过一次就够了！ 见对方终于放弃了夺琴的念头，凌雪立刻解除了戒备，乐滋滋地坐到萧煌夜身侧，一时兴起，提议道：“其实刚才那首《春江花夜月》不是我最擅长的，不如我换一首《十面埋伏》？” 话音刚落，众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别，千万别弹了，我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呢……” “擦！你特么的敢弹，老娘砍死你！” “小凌，你就发发慈悲，饶了我们吧……” 凌雪：“……” “以后会有机会给你发挥的。”萧煌夜不动声色扫了众人一圈后，温声安慰道。 这一次，所幸“醉温柔”的隔音效果较好，不至于这“魔音”扩散开去，不然的话，擂台便是看热闹的群众都得遭殃…… 凌雪怀疑地瞥了眼萧煌夜，以后？ 萧煌夜微微颔首，却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错觉。 “嗯，那就下次好好发挥！”凌雪不疑有他，将惊鸿搁在桌上。 众人见状，不禁暗暗松了口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按照原先的安排，行动吧。”萧煌夜忽然说道。 于是刚松了口气的几人，又开始提心吊胆了。 原先什么安排？ 噢噢，打擂台，挖墙脚和……闯禁地嘛！ 恍然顿悟的几人面色不定地相视片刻后，终于，单衣率先站了起身。 青年不卑不亢地望着萧煌夜，平静地说道：“我们并没有输。” 萧煌夜端坐在座位上，竟一点也不急。 倒是凌雪，刚刚安静了会，一听对方不服气，又蠢蠢欲动着将手伸向古琴…… 见状，拭酒霍地跳起身，拉住单衣，讪笑道：“不就是挖墙脚吗，小事一桩，单衣，我们走。” 单衣不语，眉头微蹙。 各佣兵团成员基本固定，若无意外，是绝对不会轻易退团的，况且，坑蒙拐骗从对手手中抢人，根本就是破坏了佣兵团的守则！ 更重要的是，一个能轻易背叛自己伙伴的人，根本就不可信！ 有一便有二。 与其冒着风险，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倒不如直接大街拉两个人凑数！ “据闻自由之城，卧虎藏龙，人才辈出……”萧煌夜垂着眼眸，漫不经心地说道。 单衣面色微变，旋即顿悟，原来—— 这人可真是狡猾。 “拭酒，我们走。” 说完，青年拽着少年的手，两人从窗口一跃而下…… 老板娘笑容温和地注视着半敞的窗棂，声音温柔的几乎滴出水来：“这门不是拿来看的。” 女霸王赞同地点点头，道：“但是跳窗比较方便啊……啊！我想起来了，嗯，我要带小凌他们去找转送阵的……姐，擂台就交给你和小尘了。” 绯鱼一边说着，一边推到窗口，嗖地一声，跳窗了。 老板娘笑容愈发优雅，却是有条不紊地从怀中掏出金算盘，开始记账…… 绯鱼一走，萧煌夜便站起身，将凌雪揽入怀中，随之—— 从窗口飞了出去。 啪地一声，老板娘狞笑着抬头，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崩断！ 这一屋子的人都走光了，最后只剩下小尘瑟瑟发抖地躲在角落里，挠墙…… 老板娘笑得好可怖！ 窗外，风轻云淡，天蔚蓝。 凌雪依偎在萧煌夜怀中，耳边风声呼呼，两人的速度不慢，但始终与在前面领路的绯鱼保持着五十步距离。 确切地说，是女霸王成心报复对方。 打架输给了萧煌夜，又被凌雪折腾得差点丢了半条命，她必须发|泄一通才能保证自己不会冲动得扭头去砍人！ 但，事实再一次证明：萧煌夜不是吃素的。 纵使绯鱼再怎么发狠，都没能跟对方拉开距离。 而一想到此时此刻，萧煌夜还带着一个不懂武功的凌雪，竟还能与她保持着始终如一的距离，女霸王心底不由得升起了一丝钦佩。 强者之间的惺惺相惜，就是这么地简单直接。 “哥，我把惊鸿忘在‘醉温柔’了。” 途中，凌雪忽然闷闷地说道。 萧煌夜注视着前面，一脸泰然：“它不会跑丢的。” “可是没有惊鸿在身边，我没有安全感。” “有我就够了。” “……”凌雪忽然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烫。 第051章 二更 051挣扎 “单衣，我们真的要去其他佣兵团那边挖墙脚？” 少年眉头微锁道，原本只是不想青年和萧煌夜起争执，他才跑出来打圆场，但如今—— 这种缺德事……拭酒懊恼地呼了口气。 单衣微微一笑，高深莫测地摇摇头，解释道：“对方的意思，是我们去挖掘出城里面隐藏的高手。” “唉？”那萧煌夜干嘛不直接说清楚呢，真是爱兜圈子！ 似察觉到少年的不满，单衣耐心地继续道：“因为他不信任我们。” 正如一开始，他们信不过他一样，双方试探、磨合之后，才能进一步地加深彼此的了解。 一个优秀的佣兵团，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建成的。 单衣和拭酒，从小在自由之城长大，从相识到相恋、相随，也是经过十几年的磨砺后，才达到如今的心意相通。 他们实力不弱，更确切地说，已然算得上是自由之城里面，一等一的好手。 当然，前提是两人联手。 从冒险之旅召开以来，城内不少成名的佣兵团都曾向两人抛过橄榄枝，但他们依然我行我素，谁也不偏颇，谁也不理会，倒成了一对古怪的独行侠。 直至这一回，绯鱼现身擂台之上，他们才临时起意，上了擂台。 就当是打发无聊的时间罢了…… 原本只是凑热闹，却不想，他们竟将自己的全副身家都赔了进去…… “先去城南。” “嗯。”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海之中。 与之同时，另一边，绯鱼正气喘吁吁地扶着墙，向身侧两人道：“穿过前面那片树林，就到了。” “这里距离‘醉温柔’只隔了两条街。” “……嗯哼，是呀。” “可是你却带着我们绕了个大圈子。” “咳咳，老娘记性不好，不行么？” 女霸王强词夺理道。 萧煌夜面色淡然地转头，望着不远之外，郁郁葱葱的树林，半晌，笃定地吐出两个字。 “幻术。” 闻言，绯鱼惊诧地瞥了眼萧煌夜，不由得感慨：不愧是白帝王，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作为第一佣兵团昔日的老大，绯鱼曾有幸连续三年获得冒险之旅的名额，进入过永恒国度，其中一次，还与朱雀星君有过一面之缘…… 但，只是曾经。 岁月如梭，短短几年的工夫，她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尤记得第一次进入永恒国度之前，她率领的第一佣兵团就这么傻乎乎的那片由幻术制造的树林中徘徊了整整三天，当时的情况，可谓是苦不堪言…… 赏金猎人协会的那些老头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专门等在一旁看他们的笑话，一直到最后，才把幻术解除，传送阵也跟着现出原形。 这座连接着永恒国度和自由之城的大型传送阵，只有到了每年十一月十五，放可开启。 是以，即便有图谋不轨之人，欲偷偷地潜入永恒国度，其成功率基本等于零。 萧煌夜对此，原本也没抱多少希望，他只是例行前来勘察地形罢了。 如今目的达成，自然是原路返回。 “哥，我想过去看看。” 就在萧煌夜即将离开之际，凌雪忽然扯着对方的衣袖，轻声说道。 闻言，绯鱼飞快了瞥了眼萧煌夜，正要解释，却听的对方道：“好。” 一个好字，平静有力，不容置疑。 女霸王无语地撇过头，心知自己再怎么劝阻，这两人估计也不会听了，只得挠挠头，道：“我先回去打擂台了，你们自己小心，幻术密林里面有……猛兽。” “嗯。”萧煌夜头也不回地应道。 “去吧去吧！”凌雪微笑着朝对方挥挥手，随后大步朝着树林走去。 见状，女霸王无奈掩面，却依然掩饰不住她狠狠抽搐的嘴角：这两人，真是怪胎！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不是勇敢，而是……蠢。 “小凌，你们自己小心点。” 留下最后一句话后，绯鱼吐了口气，飞快地朝着赏金猎人协会的位置赶去。 说到底，她还是不能放心啊！ 与其忐忑不安地回到“醉温柔”打擂台，倒不如未雨绸缪，先去协会找“熟人”来以防万一。 当然，这个熟人，只是女霸王的一厢情愿。 幻术密林，顾名思义，是个比较危险的地方。 原本按照凌雪的性格，他绝不会这么冲动冒进。 他爱惜自己的生命，尤其是现在，他肩负着两条性命，更不可能任性行事。 可是这一回，他却不由自主地向着那片树林前进…… “哥，你有没有听到一些……很奇怪的声音？” “没有。” 萧煌夜面不改色地答道，暗中已经全神戒备。他知道，绯鱼说的都是真的，这树林里面有猛兽，理智更是告诉他，必须远离。 但奇迹般地，面对少年的恳求，他竟然不忍摇头。 这种情况，在此之前，根本不曾有过。 萧煌夜清醒地意识到：凌雪对他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了…… “哥……”少年的声音莫名地颤抖起来。 萧煌夜下意识地蹙了蹙眉，伸手握紧对方，却意外地发现—— 凌雪双眼发光地盯着树林某一处。 顺着少年的视线望去，萧煌夜发现了一团雪白色的东西，一挪一挪地移动着。 凌雪惊喜地轻呼道：“是雪貂！” 雪貂，在白帝国境内，十分罕见，属于食肉类鼬科，虽然外形小巧可爱，性格凶残，但难以驯服，且……剧毒。 由此，很少有人将雪貂驯养成为宠物。 凌雪会露出那么惊喜的神情，对萧煌夜来说，着实有些意外。 因为在他看来，少年除了睡觉之外，几乎没有其他喜好了。 可是—— 萧煌夜转向依然毫无知觉的小雪貂，杀气微露。 仿佛察觉到男人的杀气，雪貂倏然起立，敏锐地扫了眼萧煌夜和凌雪，拔腿就跑！ “啊，它跑了……” 少年失望地垂下眼眸，低声呢喃道。 闻言，萧煌夜直觉得呼吸一窒，立刻蹲下|身，将凌雪甩到背上，飞身去追雪貂…… “哥？”凌雪惊愕地反问道，随之伸手搂住男人的脖颈，心里泛起了一阵奇异的涟漪。 这世间，竟然有人会因为他的一句无心之言，赌上性命去冒险…… 是太傻了呢？ 还是太痴情了？ 原本决心忽略掉的某些东西，再一次浮出水面，凌雪目不转睛地望着萧煌夜的侧脸，笑容苦涩：怎么办，才下定决心，现在却又后悔了…… 萧煌夜的速度很快，这一点，绯鱼体会最深。 小雪貂再灵敏，终究还是躲不过被逮住的厄运。 不出一炷香的工夫后，宛如惊弓之鸟、浑身发抖的小雪貂被送到了凌雪面前。 许是被萧煌夜的寒气震慑住了，小雪貂显得格外乖巧，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挺尸”…… “吱吱……” 小雪貂睁着一双圆溜溜的乌黑大眼，委屈地望着少年。 凌雪伫立在原地，半晌，才心情复杂地伸手，抱住小雪貂。 “哥。”他低着头，低声唤道。 天枰的两端，剧烈地挣扎摇摆。 理智告诉他：继续装傻充愣吧，只要不点破，一切都会很安全。 可是脑海中，还有一个弱弱的声音在辩驳：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回去吧。”萧煌夜低头望着少年，漆黑如夜的眼眸隐约泛着一丝不平静的波澜。 “好。” “吱吱……”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了，脑袋昏沉沉的，所以今天更新比较晚了，只能慢慢写，大家请见谅。晚点，还有一更。 P。S。发橄榄枝了呢，11——20号有消费过的姑娘们，可以去小秘—道具—橄榄枝点开看下，有的话，记得投给落雪噢~ 第052章 三更 052 “幻术密林是禁地。” “……” “你手中的这只雪貂是禁地的守护兽。” “……” “小凌，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老板娘，那个……我肚子饿了。” 如冰脸上的笑容，刹那间，龟裂。 她苦口婆心说了半天，浪费了那么多的口水，就换来对方这么一句话？！ 绯鱼在哪里，快来受死！ 老板娘依然濒临暴走边缘，脸上重新扬起一抹明媚璀璨的笑容，扭头，转身，道：“等着。” “醉温柔”不是有专用的大厨吗？ 老板娘这是打算亲力亲为呢，还是纯粹被气昏了脑袋？ 凌雪不解地眨眨眼，低头，望着怀中瑟瑟发抖的小雪貂，心情甚好。 “小雪，原来你是幻术密林的守护兽啊……” “吱——” “好厉害哦，那你一定知道传送阵在什么位置吧？” “吱吱……”小雪貂拼命摇头。 凌雪两眼亮晶晶，欣喜万分：“哥，你看到没，这小东西好有灵性哦，居然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吱——”小雪貂无力垂头。 萧煌夜漫不经心地瞥了眼无精打采的某只，后者立刻惊若寒蝉，笔挺挺地起立，前肢作揖。 见状，凌雪更加激动了！ “小雪，你怎么跟狗狗一样聪明啊！” “吱！”小雪貂欲哭无泪，一边默默地承受着萧煌夜的杀气，一边乖乖地配合着凌雪的搞怪。 作为一只守护兽，它大约是所有族类中活得最失败了一只吧？ 被人擒获，被迫擅离职守不说，如今还被拿来跟低等的犬科生物相提并论…… “吱吱——” 充满愤怒的一声嘶吼之后，小雪貂呲着牙被萧煌夜的掌风扇了出去，咕噜噜地打了两个滚后，一头砸到了桌脚，眼前一黑，晕了。 “哥，你……” “它太吵了。”萧煌夜酷酷地答道。 凌雪：“……” 两人从幻术密林出来后，便直接回到了“醉温柔”。然而，鉴于如冰昨天表现太“突出”，一个上午，竟没有一人敢上擂台送死…… 于是，凌雪和萧煌夜刚一出现在老板娘的视线内，就被唤了过去。 加上小尘，正好四人，原本为了打发时间，老板娘已经搬出了麻将牌，前一天，三人在凌雪手中栽了个大跟头，但—— 她依然不信邪。 特地换了副崭新的麻将牌，准备一雪前耻，偏偏在这个时候，小雪貂从凌雪的怀中蹦了出来，于是便有了开头那一幕。 这东西已经拿出来了，再送回去，基本不靠谱。 据传这只雪貂，乃是朱雀星君亲自授命，责令其看守幻术密林的传送阵…… 凌雪有事要求朱雀星君，却在尚未见到对方之前，就先结下了梁子，果真是……前景堪忧啊。 “啊！啊！啊！你们居然趁老娘不在，偷偷聚赌！” 就在老板娘拎着锅铲，怒极反笑地冲向厨房之际，女霸王忽然从天而降。 只不过这一次，绯鱼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还带了个同伙。 一个身穿白色练功服，手持狼牙棒，面容清秀的少女。 凌雪惊讶地张了张嘴，这人是……赏金猎人协会的侍女吧？ “绯鱼老大，你怎么把协会的人拐来了？”率先开口询问的是小尘。少年好奇地打量着那看上去明明十分娇弱，却提着与之十分不相符的狼牙棒的少女，隐约觉得对方有点眼熟，再一想，顿悟了。 赏金猎人协会的主骨干是那群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十三长老，而平日里负责维护治安的却是青年貌美的娘子军们。 眼下这一位，便是娘子军的其中一员，名叫路鳕，与绯鱼私交甚密。 原本看着萧煌夜和凌雪擅闯禁地，绯鱼不放心便去协会找路鳕帮忙，结果两人在赶去幻术密林的途中，却发现对方已经安然无恙地出来了…… 不但出来了，还拐走了守护兽。 路鳕目不转睛地盯着缩在凌雪怀中的小雪貂，她多么想要提醒对方：这是禁地的守护兽啊！不是一般的宠物！ 但，碍于萧煌夜骇人的杀气，路鳕非常明智地保持着缄默。 “老娘做什么，需要跟你交代吗？”女霸王拽拽地反问道。 小尘识趣地摇摇头，坐回原位，愣了愣，忽然心生一计。 “绯鱼老大，你这位朋友要不要加入咱们的佣兵团？” 能够入选协会娘子军的人，身手基本都不弱，而且她们并没有卖身给赏金猎人协会，想要离开的时候，只需提前三天跟十三长老报备即可。 闻言，凌雪与绯鱼一致看向路鳕。 少女惊愕地反问道：“我也可以报名？” 比起枯燥的协会，佣兵团似乎更加有趣啊……路鳕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显然是心动了。 凌雪心想，对方如果脱离了协会，便没有理由再干涉小雪貂的事情，由此，对于小尘的建议是欣然点头。 “当然！不过，你还得过一关。”绯鱼见凌雪没有反对，萧煌夜又什么表示也没有，便立刻拿定了主意，只要等如冰现身，让她们比试比试，过个场就可以了。 这就是赤|裸裸的“走后门”啊！ 由于马上将有一场比试，如冰先前准备好的麻将牌很快被撤了下去。 台下聚集的围观群众眼看着好戏即将上演，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亢奋，卖力地吆喝起来。 如冰端着两碟热乎乎的水晶虾饺出来的时候，正是擂台下气氛最活跃的时刻。 “如冰姐，交给你了！”凌雪笑眯|眯地上前，接过碟子，又低声补充道，“记得放水哦……” 老板娘：“……” “放水”也是一门技术活。 尤其是要放的不露破绽，更加不容易。 当锅铲对上狼牙棒，就体积而言，绝对是后者占优势。 大红色喜气洋洋的擂台之上，两道优美纤细的白色身影快如闪电，伴随着一阵高亢的噼啪声，火花四溅，白与黑的交织，最后只剩下几道残影…… “好俊的轻功啊！” “好快的身法！” “好漂亮……好漂亮……” 以上，都是外行人看热闹。 真正的行家一眼就能看穿这两人打得有多假，除了速度快，方便糊弄人之外，就是单纯的拖延时间了…… “小凌，你觉得老板娘和狼女谁厉害？”小尘低声问道。 狼女？凌雪微微一怔，难道是拎着狼牙棒的少女的……简称？ “如冰姐比较厉害。”锅铲无敌啊！而且—— 老板娘不是要“放水”吗？通常情况下，强者对上弱者，才需要开后门给对方……吧？ 凌雪不确切地抿着嘴，这个时候，能够给他解答疑惑的两人——萧煌夜和绯鱼，此时正一瞬不瞬地地盯着擂台。 “势均力敌。”徒然，萧煌夜沉声道。 “没想到路鳕居然这么牛叉，在我老姐面前居然一点也没吃亏……” 闻言，凌雪颇觉意外地多看了眼一脸深思的绯鱼，这女霸王昨天跟如冰见面那会，可是十分排斥两人的姐妹关系唉，这一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才这么几个时辰不见，女霸王居然一口一个“姐”说得那么溜了！ “所以，路鳕进团的事，就这么定了？”小尘左顾右盼后，试探着问道。 “嗯哼，难道你有意见？” “绯鱼老大说笑了，我哪敢有什么意见啊！” 与之同时，擂台上，两人停止了对视。 如冰微笑着客套了一番后，便宣布路鳕正式成为佣兵团的一员。 作者有话要说：迟来的三更。 终于可以去睡觉了，大家晚安\(^o^)/~ P。S。求枝枝哦，求留言哦。 第053章 满员 053满员 晌午过后，擂台赛照旧，“醉温柔”门前的看客是越来越多，可惜有胆上去丢脸的人却越来越少。 整整三个时辰，直至夜幕降临，也没招到一个合格的人选。 “老板娘的锅铲太厉害了。”小尘意味深长地点头道。 一个下午，共计十八人上台，其中十二人是被锅铲拍下去的，还有六人被路鳕的狼牙棒扫出去的…… 看来他们这个佣兵团，不用等到协会认可，就能很快地名扬全城！ 补充一点：臭名远扬。 整座城池，稍有点名头的暴力女，已经聚齐一堂，能不厉害么？ 所谓三人成虎，眼下三只母老虎…… 思及此，小尘倍感压力，他真害怕这么下去，自己要找媳妇都会变成一件不可能的事！ “哼！要是老娘上的话……”女霸王不悦地冷哼道，她倒是想上场，无奈被众人拦了下来…… ——绯鱼老大，你的名声太响亮了，只怕你一上去，他们都不敢上台了。 这是小尘的原话。 所幸这话说得够漂亮，在一定程度上取悦了女霸王，也让她成功地放弃了上台的打算。 可惜，这结局却依然不变。 “城里的男人都死光了吗！？”绯鱼啐了口，低嚷道。 话音刚落，议事厅大门被人推开了。 逆光中，单衣和拭酒并排站在门前，身后还跟着三人。 “男的耶，还是活得！”女霸王夸张地尖叫道。 闻言，凌雪也跟着好奇地扭头，看向来人。 单衣和拭酒果然不简单，萧煌夜稍加提示，便将隐居在自由之城的高手挖掘了出来。 “司风、琅月、萧猫。” 单衣侧身而立，神情淡然地介绍着三人。 拭酒则满脸得意地笑着，这三人，可不是一般的高手。 凌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半晌，喃喃道：“很……年轻。” 拭酒闻言，眉头一抖，差点指着对方的鼻子破口大骂，所幸理智及时回笼，察觉到萧煌夜危险的目光直愣愣地盯着自己，连忙撇过头。 “小凌，他们只是看上去比较小。”小尘瞥了眼老板娘和女霸王，见两人没有开口的意思，便拉过座椅，蹦到凌雪身侧，低声解释起来。 司风是个看上去刚刚二十出头的青年，五官清俊，穿着一身素青色长衫，看上去一本正经，不苟言笑，从进门后，便一个人独坐在一旁，异常地沉默。 琅月穿着一身紫色罗裙，面容清秀可人，长发梳成了数条小辫子披在身后，头上、颈项、手腕、腰间以及脚踝处，都佩戴着精致的银色饰品，使得她一动，这浑身上下的银饰便跟着叮呤当啷地响…… 至于萧猫，人如其名，身形小巧玲珑，长相可爱，尤其是一双晶莹剔透的猫眼，尤其惹人注意。 凌雪一边抚弄着怀中的小雪貂，一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萧猫，直觉得这只猫不似常人…… 仿佛感应到他的心思，萧猫突然咧嘴一笑，眨眼间，嘭地一声，少年突然凭空消失了…… 哦不，确切地说，是萧猫在众目睽睽之下，变身成了一只真正的猫，毛发纯粹亮丽的黑猫。 “瞄——”黑猫呲着牙，神情似笑非笑。 众人：“……” “他是混血者，妖族和人类的混血者。”小尘低声解释道。 凌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疑惑地瞥了眼不知何时已经变回人形的少年，心底突然涌起一丝疑惑：混血者是泛指妖族和异能者结合的后代吧？ 妖族和人类的后代，通常情况下，是不会继承任何异能的。 至少在幂极那本《异世幻想录》中是这么写的。 “那其他两个呢？” “司风曾经是雇佣兵协会的人，琅月是妖族。” “雇佣兵协会的人……很厉害？” “你别看他现在跟个木头差不多，发起疯来，绯鱼老大都未必是他对手……” “咳咳！”女霸王不悦地斜了眼正说得眉飞色舞的小尘。 她会打不过司风？开玩笑！ “啊，我刚才说什么了？”小尘吓得连忙噤声，装傻反问道。 凌雪笑眯|眯地提醒道：“绯鱼老大打不过司风。” 小尘：“……”你果然是我命中的煞星！ 女霸王开始霍霍磨牙。 “人数够了吗？” 就在女霸王即将跳起身去跟司风拼命的当头，萧煌夜忽然问道。 众人回过神来，面面相觑。 在场十一人，已经满足佣兵团的最低人数要求，但—— 十一人中间，还要除去小尘和凌雪，一个除了自保几乎没有攻击性，一个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轻易出手。 竞选赛中，若是对上满员二十人的第一佣兵团，人数上就得吃亏不少。 “不如明天再招几个人？”老板娘神色担忧地提议道。 既然决定要做一件事，便要做到最好，这是她一贯以来的作风。 作为一个不算称职的姐姐，看到妹妹终于重新振作起来，她更希望他们的佣兵团能得取得十月分竞选赛的胜利！ “还是打擂台吗？”凌雪双手托着下巴，反问道。 这擂台打了两天了，除了第一天收获不错，拐到单衣和拭酒这对黄金搭档，之后几乎是……纯属浪费时间啊，还大大地影响了“醉温柔”的生意。 “单衣。”萧煌夜冷不丁地转向靠窗一侧的青年。 单衣正面不改色地听着拭酒在他耳畔嘀咕，忽然被点名，不由得一愣。 目光转向萧煌夜，望着对方犀利的目光，青年淡淡一笑，道：“数量从来不是问题，质量才是关键。” 闻言，其余几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即便真的对上了第一佣兵团，以一当二，也不是难题。 一个团队，最重要的是配合。 配合的好，自然是事半功倍！ 想明白这个道理之后，众人很快商议出了结论：即刻起，十一人同吃同住，磨合默契，十天之后，一同前往雇佣兵协会正式创建佣兵团，而在此期间，他们还可以慢慢地继续寻找适合的同伴。 主意已定，老板娘率先起身，张罗着吃晚饭了。 晚餐过后，另有好戏上演…… 鉴于默契这玩意，不是一朝一夕间能够达成的，而如今时间有限，他们也只好临阵磨枪。 结合种种因素后，凌雪便放弃了临时回宫的决定。 原本他对王宫就没什么好感，若非因为考虑到萧煌夜的身份和责任，他才勉为其难地犹豫着，入夜之后与对方一起返回景和宫…… 而今看来，萧煌夜并不心急，想必是早已将事情交代妥善了。 思及此，凌雪心情不由得大好。 “哥，晚上我们去逛夜市？” “好。”萧煌夜柔声应道。 一群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就这么坐在一起用餐，对萧煌夜来说，也算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只是—— 与之同时，景和宫御书房。 于舒黎和洛非烟却是忙得差点抓狂，两人各占书桌一侧，面前对着厚厚的一沓奏折，一会苦恼地直皱眉，一会气得想骂人。 “千河蝗灾？千河在什么地方？” “国师大人，您可真是让人意外……” “你敢嘲笑我，你这只死狐狸精！”洛非烟暴怒，正要跳起来揍人，紧要关头，却强行压制了这股冲动。 打赌输了之后，她个人承担了七层的“债务”，奈何效率太低，一直到了入夜，居然还剩一半奏折没看完！ 于舒黎还算有点良心，主动跑来替她分担了一部分折子，但—— 一个百年狐狸精，一个千年老妖，居然不知道千河就在无双城境内，真是……太令人震惊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九点才下班，但是身体不舒服，所以……效率比较低，第二更估计要到凌晨两三点钟才能更了，大家还是早点去睡吧，明天起来看是一样的，╭(╯3╰)╮ 第054章 磨合 054磨合 “醉温柔”的一家规模不小的酒楼，原先跑堂的、打杂的，外加四个厨子，共计二十四人，后院总共六间房，老板娘一人占了一间，如今又突然多了十个人…… “不如各回各处？” 众人面面相觑之际，女霸王挠挠头，提议道。 话音刚落，老板娘坚定地摇头道：“不行！时间原本就仓促，剩下的十天，所有人必须时刻待在一起！” “啊！上茅房也一起？”晚饭过后，凌雪就开始犯困了，这会正眯着眼打盹，乍一听，不由得愣住了。 闻言，众人：“……” 默契这种东西，需要一定的时间来磨合。 磨合的过程中，最基本的便是要了解彼此。 从衣食住行各方面细节着手…… 当然，这有些过于理想化。 但是半柱香之前那餐晚饭，他们十一人就差点闹翻了天。 琅月是桃花妖族，所以她坚持吃素。 这一“坚持”在外人看来，有些匪夷所思。 然，当水晶蹄膀、白斩鸡、清蒸鱼之类端上桌的时候，琅月面色越来越差，最后差点掀桌！ “素食主义者？”拭酒幸灾乐祸地问道，一边夹起鸡腿，得意洋洋地啃了起来。 再一看这满桌子酒菜，除了一锅水煮白菜和香菇青菜之外，竟都是荤的，哦不，确切地说，水煮白菜里面还加了鸡汤…… 琅月一张秀气的脸蛋霎时铁青铁青，浑身上下的银饰开始叮铃铃地颤栗起来…… “停！”老板娘及时出声制止道，“厨房还有南瓜粥和素炒什锦……” 几乎是话音刚落，一阵叮呤当啷地脆响声由近及远，刹那消失。 望着逃也似地的紫色身影，老板娘默默地收回目光，环视着神情各异的众人，问道：“你们，还有谁要吃素？” “喵——有牛奶吗？”转瞬间，原本坐在桌前的猫眼少年忽然变回了原型，蹲在桌上，一边舔食者猫爪，一边问道。 众人：“……”妖族似乎比较偏食？ 牛奶，当然是没有的，因为“醉温柔”没有饲养奶牛，于是老板娘微笑着答道：“隔壁王二家的母狗最近生了，奶水应该比较足……” “那我还是继续吃鱼吧。”萧猫歪着脑袋，眨眨眼，一本正经道。 说着，猫爪伸向小尘面前的水蒸鱼，刷刷两爪子，先做上记号：“这是我的了。” 小尘捏着筷子，神情僵硬地掉头，夹了一根青菜，放进碗里。 “吱吱……”气氛持续诡异中，小雪貂忽然不安分了起来，一直绕着凌雪的盘子打转。 “你要吃什么？”凌雪悄悄地瞥了眼周围众人，低声问道。 “吱吱……”小雪貂起身，作揖，而后扭头指向……拭酒手中的啃了一半的鸡腿。 “……”凌雪抿着嘴，神情那个尴尬。 拭酒动作一顿，干脆撇过头，背对着小雪貂，更加卖力地啃鸡腿…… “吱吱——”欺负小动物是可耻的！ 雪貂是纯粹的肉食动物，尤其爱好鸡肉，亦或者说……鸡腿？ 凌雪张了张嘴，有点不知所措，倒是单衣非常善解人意地将那盘白斩鸡递了过来，这才安抚了某只脆弱的心灵。 接下去的时间，众人基本上是一言不发，就怕又生事端。 这一餐饭，可谓是有史以来，凌雪吃得最艰难的一顿了！ 镜头拉回，回归当前。 十一人气氛紧绷地站在后院中，廊下，坐立着一盘盘照明用的白水晶石，整个院子，光亮照人，夜风拂过，格外的舒心沁人，但—— “我已经打发伙计和厨子各自回家了。”老板娘优雅地微笑着。 原本顾及到“醉温柔”的生意，店里的伙计都住在后院，每天天一亮，便忙活起来。 如冰做出这一决定，势必是跟对方做出了部分妥协，譬如涨月俸。 对于精明的老板娘来说，主动掏腰包安抚人，绝对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情，就好比割自己身上的肉…… 但为了佣兵团的未来，她也只有咬着牙，做出了牺牲。 饶是如此，剩下五间房，似乎也不够分。 凌雪和萧煌夜分一间，单衣和拭酒这对小情人自然要占到一间。 于是还剩绯鱼、路鳕、琅月、小尘、萧猫和司风，三女三男，这房间最多住……两个人。 看似刚刚好，只可惜—— “我不要跟别人一起住。”三位姑娘家不约而同道。 女霸王一向横行惯了，自然不会“委屈”自己。 路鳕在赏金猎人协会当值那会，待遇可谓是相当地不错，包吃包住还给高俸禄，加上实力不弱，难免有点……傲娇？ 至于琅月，纯粹的素食主义者，加上身份特殊，会提出异议，也是合情合理的。 “可是只剩三间厢房了。”小尘苦着脸，弱弱地提醒道。 对面这三只“母老虎”，他是一只也不敢得罪啊…… “喵~！我不介意睡屋顶。”还是萧猫够体贴。 “……”司风一声不吭，只是一本正经地捏着拳头，似乎打算用武力来解决这个难题。 “哥，咱们到旁边看热闹。”凌雪笑眯|眯地扫了一圈蠢蠢欲动的几人，偷偷地拽着萧煌夜的衣袖，低声道。 “好。”萧煌夜神色不改地点点头，随之伸手揽住少年的腰间，足下轻点，倏然起身，飞到了屋顶之上。 站得高看得远，也够安全。 至少战火拉开之后，不会轻易地波及到他们。 底下，正如凌雪预料的那般，气氛愈发地紧张…… 很多事情，拳头是解决矛盾最直接的方法，这一条“真理”在自由之城，尤其盛行。 “绯鱼，我们睡一间房。”老板娘原本是悠闲地站在一旁看热闹，突然顿悟——这群杀伤力极强的家伙要是打起来了，这“醉温柔”的损失估计还得她自己掏腰包…… “不要！”女霸王拽拽地冷哼道，佣兵团创建成功之后，定然要设立一个名正言顺的“发言人”，而她势在必得！ 人员到齐之际，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最有效地树立威望！ 所以这一架，必不可少！ “喵~！你们打吧，我弃权。”猫眼少年无谓地耸耸肩，下一瞬，化身黑猫，三两下窜到了屋顶上，隔岸观火斗。 见状，老板娘无奈掩面：“好吧，不过损失的东西，必须照价赔偿！” 丢下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之后，如冰也跟着撤退了。 单衣与拭酒这一对小情人神情狡黠地对视一眼后，也跟着闪到了走廊下，打算仔细地观摩一下未来同伴们的武学修为。 “其实，我只要有个睡觉的地方就行了，打地铺也没关系的。”说着，小尘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跑到了如冰身侧。 识时务者为俊杰。明知自己的实力不如对方，还愣是装蒜耍威风的，那叫蠢驴。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小尘非常强大，因为他够聪明，能屈能伸。 “小尘。” “老板娘，有事吗？” “你也是妖族吧？” “……额。”少年顿时羞红了脸。 小尘是妖族，这件事，一般人都不知道。因为没有一个妖族后裔，会跟他一样……弱。 至少在场的另外两个“非人类”，都不弱。 琅月一身银饰，看着累赘，却是她的攻击法宝，因为她擅长音攻。 而萧猫，看着比较“弱”，除了变身黑猫之外，似乎一无是处，但实际上，他操控幻术的天赋丝毫不比神之一族逊色！ “或许，这个问题只有等你找到你的父母，才能解释了。” 半晌，如冰微笑着安慰道。 小尘自信地咧嘴一笑，应道：“嗯！” “啊嘞，我们还是继续看……热闹吧！” 第055章 争斗 055争斗 一对三？ 望着对面站成统一战线的绯鱼、路鳕、琅月三人，司风异常淡定地举手，吐出两字：“弃权。” 三个女人一台戏，他是男人，所以……就不去凑热闹了。 众人：“……” 原本以为战火一触即发，偏偏这紧要关头，当事人居然大摇大摆地退到了一旁。 “喵~！小风，你打算跟我一起露宿屋顶咩？”萧猫从屋檐上一跃而下，轻盈地落到了男人身侧。 “唔，其实我不介意跟她们打输的那个一起睡的。”司风一本正经地答道。 众人闻言，再度默认。 作为最后坚持火拼的三人，此时更是压力倍增！ 在将来的伙伴面前打输一场架，是小，但若是沦落到“陪床”的地步，就太丢面子了…… 于是战火一点燃，绯鱼跟路鳕便默契地联手，专门对付琅月。 她们是旧识，也曾合作过几次，加上势均力敌，而琅月是妖族，擅长音攻，是个极其难缠的对手！如此境况下，合作是最有效的方式。 深夜，月华如练，应和着白水晶石耀眼的光泽，将三人的倒影拉扯得格外颀长。 眨眼间，绯鱼出手了，九节鞭伴着赫赫风声乘着刁钻的角度袭向了琅月的后颈！紫衣少女侧身一躲后，竟突然凭空消失了…… 琅月是妖族，她会隐身术，凌雪一点也不诧异。 毕竟，即便是江湖公认的第一高手，一旦对上一个拥有上千年修为的异能者或妖族，都只有乖乖挨打的份。 天赋的高低，决定了实力的悬殊，这一条定律，放在白帝国未必准确，但就自由之城，尤其是永恒国度而言，却是……真理。 琅月隐身之后，绯鱼和路鳕很快便失去了攻击的对象，不但无法进攻，还得加倍注意着对方的偷袭！ 屋顶上，凌雪目不转睛地注意着院中的一举一动，夜风微凉，万籁俱静，隐约间，只剩下个人的呼吸声。 “哥，难道就没有办法破解隐身术吗？” “……有。”萧煌夜不动声色地望着院中一点，答道。 凌雪好奇地抬头，乌黑大眼紧紧地盯着对方：“是什么？” “直觉。” “……” 萧煌夜面不改色地点点头，直觉，这东西说起来很抽象，但身经百战者，却能凭借着本能发现危险所在。 普通人自然无法堪破隐身术，但修为较高的异能者、妖族、混血者，以及神族和魔族，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看穿一切。 萧猫是混血者，小尘也是妖族，但问题是他们的修为还没有这么高。 不过，凡事也有例外。 譬如，能够堪破事物的表现，直击灵魂深处的“阴瞳”拥有者——绯鱼。 绯鱼当初能一眼看穿凌雪是凌家后人，便是因为这双特殊的眼睛。 加上她异常丰富的对敌经验，要找出琅月的位置，便不是那么难的一件事了。 顺着萧煌夜的目光望着，凌雪疑惑了片刻后，恍然大悟！ 琅月就在那里吧？ 发动音攻，需要一定时间做准备，不然清脆悦耳的叮当声是无法变成杀人利器的！ 所谓的准备，便是结印和念咒。 有隐身术做掩护，一旦琅月的音攻开启之后，其杀伤力恐怕不比惊鸿古琴的“魔音”逊色！ 于是，击败琅月的关键便在于赶在对方之前，阻止她的一切行动！ 这是一项争分夺秒的行动。 “在那里！”绯鱼急声喝道，至于同时，路鳕也随之跃起，两人一左一右，一上一下，分别朝着琅月的要害处袭去！ 所幸念咒和结印不需要定在原地，琅月一见不妙，立刻躲开，虽然动作稍显狼狈，却也算是毫发无伤，成功地拖延了一段时间…… 在众人眼中，女霸王和狼女就这么疯狂地追着空气又敲又打，从院子的这头一路追到那头，最后索性绕着桂花树开始转圈子…… “喵~！好激烈啊……” “你看得到？”司风怀疑地问道。 男人身侧的黑猫狡猾地呲牙，摇摇头：“你可以试着脑补一下。” 司风：“……” “唉，真无聊，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呢？”拭酒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随之依偎着单衣，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打起盹来。 单衣撇过头，无谓地笑了笑，扶住少年歪到一旁的脑袋，温声道：“应该快结束了，记得捂住耳朵。” 琅月不是刚修炼成人形的妖族，对于音攻的掌控程度也自然不会像凌雪那般……生涩？ 但，以防万一，未雨绸缪，总是没有错的。 像是为了验证单衣的话，与之同时，清越飘渺的乐声突然破空而出…… 悠扬的乐曲，跟凌雪弹奏的《春江花月夜》有着天壤之别，但—— 绯鱼和路鳕却开始手脚不受控制，最后竟面红耳赤地相互厮杀起来！ 诧异地望着高举狼牙棒，恶狠狠地砸向女霸王的路鳕，凌雪震惊地差点说不出来话！ “音攻的本质在于控制人的人心、行为。” 萧煌夜淡淡地解释道，没有明说的是：原本惊鸿的“魅惑”与琅月的音攻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如今看来，要让凌雪发挥出“魅惑”的力量，基本是……妄想了。 “好厉害！”凌雪惊奇地赞叹道，如黑曜石一般深邃纯粹的眼眸在月色下，格外璀璨耀眼！ 萧煌夜一脸泰然地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温声道：“你会比她更厉害的。”前提是，这琴技能有所长进的话，不过—— 这是奢望吧？ “嗯！”反倒是凌雪，竟丝毫不怀疑地点点头，满脸自信地应道。 天知道他这股子莫名的自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事情的发展正如众人预料的那般——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在琅月的“控制”之下，绯鱼和路鳕展开了殊死搏斗，最后以路鳕体质不支先一步倒下而判定绯鱼小胜一筹。 当然，这还不是结局。 音攻虽厉害，却极其消耗施术者的灵力！ 绯鱼和路鳕的身手，在凡人之中，已经算是一流，这也是在琅月预料之外的事情，为此，她不得不提前解除隐身术，停止施术，亲自上阵，解决已经快要倒下的女霸王…… 照例来说，女霸王摇摇欲坠，只要再给予一击，便能老老实实地昏倒了。 但事实总是比常理来的叫人意外。 琅月站定后，卯足全力的无敌旋风腿，很不幸地……踢偏了。 更不幸的是，这位向来缺少锻炼的妖族美眉，在落地之后，骨折了。 而神智明显不大清醒的女霸王，愣是凭着一股顽强的毅力，吭哧吭哧地扑了过去，明明是一副凹凸有致的玲珑好身段，却因为杀气过重，愣生生地把骨折后疼痛难熬，移动不了的琅月，压得直接晕了过去…… 女霸王成功地“砸”晕琅月后，得意地扭头，朝面色极度复杂的老板娘挑衅地比了个中指，然后—— 两眼一翻，晕了。 这一场客房之争，最终以三只母老虎的昏迷而告终。 “我很庆幸，没有跟她们拼命。”事后，司风意味深长地远目，感慨道。 ----------------------小剧场----------------------- 小黑：琅月美眉你好，请问你被绯鱼砸晕之前是什么感觉？ 琅月：蹄髈的味道……呕%&……￥*（）（） 小黑（无辜扭头，低声道）：素食主义者的悲哀，嗯嗯！ 绯鱼：切！老娘貌美如花，身材火辣！被我砸到，那是她的光荣……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多更点的，不过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从晚上八点多就开始写了，但是……龟速啊，大家见谅，呜呜，我只能争取明天多更点/(ㄒoㄒ)/~~ P。S。记账：还欠三章+_+ 第056章 翌日 056翌日 鉴于这场“恶战”的最后胜利属于绯鱼，于是昏迷中的女霸王如愿以偿地霸占了一间客房，而作为“战败者”的路鳕和琅月，两人共用一间客房。 剩下最后一间，分给了司风和小尘，以及随时随地能变身的萧猫。 作为一只体态轻盈，动作灵敏的黑猫，他所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安逸舒适的“窝”罢了。 就这样，住房这一块的问题，就此落下了帷幕。 只不过—— 好事多磨。 默契这种东西，在磨合的初期，刚刚充满了各种变数和挑战。 翌日天亮，矛盾爆发了…… “怦、怦——”两声巨响后，雅兰居的雕花红木门被人踹飞了。门前，蓬头垢面的路鳕手持狼牙棒，一脸肃杀地瞪着衣衫褴褛的琅月。 “马上滚出我的房间！”路鳕咬牙切齿道。 琅月冷哼：“笑话！要滚也该是你滚！” “你这个家伙实在欺人太甚！” “就是欺负你了又怎样！？”紫衣少女傲慢地双手环胸，挑衅道。 像这种话不投机就动手的行为，绝对是自由之城的一贯作风，至少，被吵醒后，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前看热闹的几人，已经是非常地适应了。 “吱吱……”就连小雪貂都显得那么兴奋。 凌雪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直直地盯着对面的两人，问道：“哥，你说她们这是在闹什么呢？” 昨晚上，路鳕和琅月被抬进屋里的时候，还没清醒，而老板娘也说了，这两人起码要等明天才会醒过来…… 所以—— “因为私人领域被入侵了？”动物有“圈地”的爱好，作为妖族的琅月，或许也……有吧？ 凌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听得萧煌夜如是道：“起床气。” 起床气？！那是什么玩意…… 凌雪一头雾水地眨眨眼，再一看，对面已经开打了。 所幸这一回，这一人一妖终于有点女人的架势了。嗯，女人掐架的架势。 总体来说，不怎么好看。纯粹的肉搏战，夹杂着几句愤懑的怒骂声…… 倒是因为这些骂声，凌雪反而从中找到了真相。 原来，琅月是……蟒蛇精，只吃素的蟒蛇精，囧！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琅月入睡后有恢复成原形的习惯，这个习惯持续了数百年，以至于在她意识不清的时候，本能依然操控着习惯。 于是当路鳕从晕迷中清醒过来的时候，突然发现一张血盆大嘴对着自己…… 暴力成性的路鳕想也没想，直接抡起狼牙棒朝着琅月的脑袋砸了过去！ 琅月彻底清醒后，两人在雅兰居内开始了野蛮而原始的掐架，直至踹飞了房门，战火燃烧到了房外…… 这是一场让人哭笑不得的“浩劫”。 而更加让凌雪忍俊不禁的是，此时此刻，如冰老板娘居然有模有样地拿着账本，奋笔疾书！ “佣兵团的成员，每个月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萧煌夜察觉到少年的视线后，淡淡地解释道。 凌雪了然颔首，除了每年永恒国度的冒险之旅外，城内所有的佣兵团都可以到雇佣兵协会接收任务，每一笔任务的赏金都非常地可观。 “不过真没看出来，那么文静的琅月居然会是蟒蛇精……”而且还是个玄妙的素食主义者！ “确实不一般。”萧煌夜难得认同地颔首道。 擅长音攻的蟒蛇精，更是世间少有！ 更加确切地说，琅月原本应该是更加擅长近战的好手，主攻力量，而非精神力。 “哥，她们要打到什么时候？” “累了自然就会停下来。”萧煌夜笃定地道。 凌雪闻言，愣了愣，忽然一脸惊奇地转向萧煌夜，难以置信地望着男人，隐隐激动起来。 来到自由之城后，萧煌夜似乎变了不少…… 像刚才那种没营养的话题，若是在菡萏城那会，对方一定不屑于回答！ 而现在…… 凌雪强作镇定地回头，假装认真地注视着院中打得热火朝天的两人，心情却是如何也冷却不下来的荡漾…… 萧煌夜似乎变得更加有人情味，也更加温和了，而这一切的原因，不出意外的话，恰恰跟他相关。 他该怎么办呢？ 是继续装傻？ 还是故意回避？ 不，这样都不好，还是……顺其自然吧？ 凌雪目光闪烁地到处乱瞄，心跳仿佛突然蹦到了嗓子眼，怎么办，他好像有点喜欢上萧煌夜了？ 是错觉，还是因为这几天，两个人靠的太近了？ 从小到大，他接触时间最长的人，除了凌浩然，便是小萝卜头，还有如今的萧煌夜。 第一个年纪太大，足够当他的曾祖父了，第二个年纪太小，凌雪一直都把对方当做自己的弟弟一样看待…… 所以—— 他对萧煌夜，未必是喜欢吧？ 只是刚好在对的时间，恰恰遇到了这个人？ 凌雪完全被自己搞糊涂了。 天枰的两端再次剧烈的摇晃起来…… “脸这么红，不会是发烧了吧？” 萧煌夜疑惑地皱了皱眉，伸手贴上凌雪的额头，少年猛然回神，讪笑道：“哥，我没事，就是……有点饿了。嗯，饿了！” 萧煌夜不疑有他地点点头，转身出了房门。 凌雪小心翼翼地瞥了眼男人逐渐离去的背影，暗暗松了口气，低头看向正一脸好奇地望着他的小雪貂，调皮地扮了个鬼脸：“小雪，你在看什么？” “吱吱……”小雪貂无辜地眨眨眼，乌黑发亮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了圈后，乖巧地作了一揖…… 凌雪默然，这小东西是跟他说“恭喜发财”么？ 约莫两刻钟后，路鳕和琅月终于停了下来，情况比凌雪先前见到的更加狼狈，两人脸上均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明明是俩大美人，却愣是把自己搞成这么吓人的模样，实在叫人看着无奈。 “换房间！”两人冲到老板娘面前后，异口同声道。 如冰微微一笑，笑容优雅而透着几分狡黠：“很好，仅仅一个晚上，默契就培养出来了，不错，再接再厉。” 路鳕、琅月：“……” 沉默的两人嫌弃地睇了眼对方后，同时冷哼，扭头，一脸气愤。 “女人就是麻烦。”看完热闹后，司风一本正经地评价道。 “深表赞同。”拭酒笑眯|眯地朝司风竖起大拇指，朗声道。 单衣无奈摇头，暗道：这两人真是喜欢添乱。 莫要轻易得罪女人，因为她们爱记仇，更爱“加倍偿还”这四个字。 “切！认赌服输，昨晚上你们可是输给了老娘，房间都分完了，现在要跟谁换房啊？”女霸王不满地啐了口，对于路鳕，她没什么恶意，但是琅月这家伙，尤其得知对方竟然是一头蟒蛇精后，原本那一星点儿的好感瞬间烟消云散…… 她讨厌跟蛇类有关的一切生物！绯鱼愤愤地腹诽道。 跟谁换？这显然是个问题。 单衣和拭酒，萧煌夜和凌雪，这两对明显不可能拆开。 “醉温柔”又是老板娘的产业，她们如今是吃她的，用她的，若是再过分一点的话，就太没道义了！ 至于绯鱼，作为女霸王的手下败将，虽然先前那一战，两人打从心底不认同，却也无可奈何。 而剩下的那间房…… “我不介意的。”司风无比真诚地阐述道。即便这两只都是母老虎，但—— 作为一个无色无欲的修行者来说，他理应不会受影响才对。 “额……那个，其实……”倍感压力的小尘挠挠头，他倒是想说自己不介意，但问题是，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床啊！ “喵~！我也没意见。”黑猫得意地呲牙道。 路鳕与琅月默默地对视了一眼后，脸上阵红阵白，挣扎了许久后，两人默不作声地扭头，奔回房间…… “你今晚上要是再敢变回原形吓人，我一定把你的皮剥了！” “哼，有种咱们等着瞧！”事实证明：看似文静的琅月，本质是相当地火爆！ 作者有话要说：0。0是哪个姑娘刚才给的1000分？╭(╯3╰)╮小黑万分感激~~~ 第057章 团名 057团名 “什么！？负债223个绿水晶币？”梳洗干净后的路鳕，依然摆脱不了一副凶悍的狼女形象，手持狼牙棒直指老板娘的账本，眉头一抖又一抖，一张清秀的脸蛋气得满脸涨红！ 老板娘淡定地微笑着，道：“损坏公物，自然是要赔偿的。” “就那两扇门，还有院子里几棵树？”居然要一个普通商人近半年的收入！这分明是敲诈！ “为什么我比她多29个绿水晶币？”同一时间，琅月不满地指了指路鳕，问道。 算起来，她和路鳕确实小小地破坏了一下“醉温柔”的格局，但—— “为什么她不用罚款？”说着，又指向一旁得意洋洋的绯鱼。 女霸王见状，嚣张地哈哈大笑：“如冰是我姐，她的就是我的，罚毛罚啊！” 闻言，路鳕与琅月默契地对女霸王投以鄙视的白眼！ “请问两位是现在结清呢，还是记账？”老板娘殷勤地问道。 琅月抿着嘴，一脸不悦。 路鳕冷哼一声，暗暗有些后悔：加入佣兵团，或许会比待在赏金猎人协会有趣，但她的钱袋也会憋得更快…… “这两个，有区别吗？”凌雪故作不解地问道，一脸天真烂漫的笑容，咋看咋无辜。 萧煌夜：“……”他可不信这点小伎俩，凌雪会看不明白。 老板娘得体地答道：“记账的话，要算利息。”不用说，这一定是高利贷。 望着笑容温和如三月春风般的老板娘，路鳕跟琅月齐齐打了个寒颤，却依然垂死挣扎…… “加入佣兵团不是有月俸吗？” “有是有，但那是次月结账，当然，我是不介意你们记账的。” “……”记账？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 痛快地交了罚款后，路鳕与琅月终于有了一点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 满意地瞥了眼两人后，老板娘终于大发慈悲：“很好，都坐下来，吃早饭吧！” 十一人心情各异地坐到了长桌前，早餐很丰富，从粥类到面食，再到甜点，每一样都有七八道，还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叫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但，介于之前吃过亏，这一回，众人格外小心。 “这早饭需要另外记账吗？”小尘忐忑不安地问道，他早已是钱袋空空，之前打麻将自己输了小半，另外大半全部被女霸王抢走还债了…… 这个问题，显然也是众人关心的，所以一时间，四下安静。 老板娘心情甚好地抿了口清茶，笑道：“当然不用，这‘醉温柔’提供的一切都是免费的，不过你们若是不小心拆了我这酒楼的一草一木……”那看等着被姑奶奶我狠狠宰杀吧！ “那就好，那就好。”小尘连连点头，有些不敢直视对方过于晶亮的目光。 思及先前刚刚被敲诈了一顿，路鳕与琅月这会是相当地卖力，化悲愤为食欲！誓将吃亏老板娘！当然，这是……妄想。 半个时辰之后，早餐时间结束后。 打着“磨合默契”的美名，众人被老板娘光明正大地支使着劈柴、挑水、烧水、煮饭、洗菜等等一系列杂活。 所幸不用端茶送水，充当酒楼的伙计，否则这群人一定得造反！ “为什么我也要跟他们一起当苦力！？”女霸王不满地质问道。 老板娘双手环胸，淡定地微笑道：“因为你也是佣兵团的一份子啊。” “那你呢？”女霸王不服气地反问道。 老板娘捋了捋额头，刷地掏出锅铲，哼哼冷笑：“因为我要负责最重要的一步。” 这群人打打下手还凑合，真要他们动手煮饭炒菜的话，这“醉温柔”势必得关门大吉！ 事实证明：老板娘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然而这点“先见之明”，显然不够…… 劈柴？司风若有所思地望着手中的柴刀，掂了掂分量，嫌弃地摇摇头，然而随手一扔，不幸砸到了萧猫的尾巴，黑猫惊悚地毛发直竖，尖叫一声，一蹦三米高，噼里啪啦乱窜一阵后，不小心撞倒了正往灶膛里面塞柴火的拭酒身上…… “啊——”少年一声惨叫后，单衣刷地扔下手中的脸盆，急急忙忙地冲了过去，期间，恰巧跟抱着一筐白萝卜往厨房门外走去的路鳕装了个正着…… 白萝卜散了一地，人仰马翻…… 凌雪抱着小雪貂不忍地撇过头，实在是触目惊心啊，早上刚送来的新鲜活鱼在一场混乱中起码牺牲了一半！ “吱吱——”唯一还会兴奋的，大概就只有小雪貂了。 “你们在干什么！？”折返回来的老板娘一脸阴沉地咬着牙，低吼道。 作为现场唯二的幸存者之一，凌雪无比忧伤地上前，缓缓道：“如冰姐，其实，这是一场意外。” 确切地说，这是一把柴刀引发的血案！ 血案的结局，以每个人都被扣了大半个月的月俸收尾，包括凌雪。 虽然众人一致认为，这是老板娘是以权谋私，但—— 佣兵团还未创建，团长的位置也没选出来，所以如冰的所作所为尚且称不上“以权谋私”，顶多就是个可怕的“包租婆”…… 有人提出来之后，几人相继沸腾了起来。 作为一个佣兵团，名号这玩意，相当地重要。 瞧瞧人家的第一佣兵团，多么响亮，多么牛叉！ 于是，当老板娘指挥着酒楼的伙计收拾残局之际，众人则格外心动地商议着团名，以及团长之位…… 绯鱼曾是第一佣兵团的老大，即团长，照例来说，她是非常适合的人选，加上她本人也很有意向担任这份重职，但问题就是…… 眼下他们的佣兵团，不是一般的佣兵团，在这个充斥着人族、妖族和混血者的小小团队中，不但拥有白帝王，更有四个坚强独立又相当霸道的女性，以及实力不俗的人族高手…… “我想，在确定团长之位前，还是先决定团名吧。” 凌雪笑眯|眯地环视一周后，提议道。他倒是不怎么在意谁是团长，自然最后他们的佣兵团能取得参加冒险之旅的名额就行。 不过潜意识里，凌雪隐约希望萧煌夜能担任这份重职，毕竟在过去的五年之中，作为白帝王，他无疑是相当优秀的。 萧煌夜的能力，世人有目共睹，加上他超乎常人的理智和冷静，这份淡定从容的心态，即便是绯鱼和如冰，也未必能及。 当然，这只是凌雪一厢情愿的想法。 他有预感，等团名确定之后，团长之争，会更加激烈！ “团名啊，大家有什么提议？”绯鱼点点头，问道。 话音刚落，众人七嘴八舌地立刻炸开了锅…… 就连老板娘都飞快地挤了过来，一脸的蠢蠢欲动。 最终，凌雪搬了一沓白纸过来，每人发了一张，让各人将中意的团名记下来，最后筛选，投票表决。 只是—— 思维过于活跃的几人，竟将整张纸都写得满满的…… 凌雪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眼小尘面前的那张纸，额头赫然刷下一滴冷汗。 最强佣兵团，最牛佣兵团，最贱佣兵团……清一色的最X佣兵团。 再看一脸得意的女霸王，凌雪再度暴汗：打倒第一佣兵团、真宗第一佣兵团……看来她对第一佣兵团怨念很深啊…… ----------------------小剧场------------------- 小黑：猫猫，过来。 萧猫：喵~！ 小黑：我有个很严肃的问题要请教你。 萧猫：喵？ 小黑：你随时随地都可以变身成黑猫，但变身前你是穿着衣服的，变身你就裸|奔了，这是为毛？ 萧猫：喵~！因为我有随身空间…… 小黑：囧！你这个超级大外挂！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票过1W+的加更。 昨天收藏过2000+了，所以还有加更一章，目前依旧欠债3章，泪奔……求票票，求留言。 第058章 十三 058十三 望着桌上密密麻麻的白纸黑字，单衣神色扭曲地皱了皱眉，道：“这里加起来起码有一百个名字吧？” “而且没水准的比较多。”拭酒意有所指地瞥了眼绯鱼，女霸王不屑地冷哼，暗道：你那一系列的风花雪月就叫水准？搞笑！ 环顾一周，这备选的团名倒是颇具各种风格。 譬如，小尘的最X佣兵团；绯鱼一心环绕着“第一佣兵团”打转；拭酒则满腹浪漫情怀，所有的名字都类似于诗词；如冰厨艺一流，落笔后是一连串的菜名…… “每个人挑一个。”众人面面相觑之际，萧煌夜忽然沉声道。 许是因为对方的气势过于霸道，原本心有不甘的几人竟奇迹般地没有反驳。 众人神情各异地瞅着原先取好的名字，无一不纠结，看着个个都满意，真要放弃其他的只选一个，倒有些让人为难了……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后，一行十一人终于相继落笔。 凌雪大大咧咧地摊开白纸，乌黑大眼狡猾地扫向其余几人。 小尘：最二佣兵团。 凌雪腹诽：我不二，我真的不二。你才二！ 绯鱼：打倒第一佣兵团。 凌雪默然：好执着的女霸王。 如冰：银耳燕窝佣兵团。 凌雪暗自吞了口唾沫，似乎有点饿了？ 拭酒：一夜成雪佣兵团。 凌雪汗颜：一夜白发了咩？ 单衣：流星佣兵团。 凌寒眯眼：因为你用的暗器中间有一个是流星镖？ 路鳕：狼牙山五壮士！ 凌雪无奈叹息：终于没有再见“佣兵团”三字，但是……你确定不是四只母老虎？ 琅月：青菜萝卜大白菜！ 凌雪尴尬扭头：不愧是素食主义者！ 司风：无欲无心无情无伤。 凌雪深吸一口气，露出六颗牙齿，微笑：很好很强大！ 萧猫：喵喵佣兵团。 凌雪若有所思地摸摸鼻梁：喵喵杂技团？ 萧煌夜：白色帝国。 凌雪嘴角一抽，震惊了：哥，你这是在提醒我要早点回宫么？ 看来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是行不通的，回头，看看自己取的名字，凌雪分外得意：十三佣兵团！ 可惜的是，凌雪的想法，几乎跟众人一致。 简而言之：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是最棒的！ 当然这是好事，说明他们有自信，但过于自信就会变成……自大。 于是众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从最初试图说服其他人认同自己的注意，到越闹越凶，干脆变成了相互嘲笑对方的名字取的不入流，直至……大开杀戒。 在这个武力至上，强者为尊的世界里，打架就跟吃饭一样平常，君子动口强者动手，最后依然要靠拳头来说话！ “吱吱……”小雪貂的一声叫唤，预示着混战就此拉开了帷幕。 这一回，连萧煌夜都被牵扯进去了。 唯二的旁观者，便只有凌雪和小雪貂。 “小尘身手也不错啊，瞧那腰板，扭得一个溜啊……” “吱吱？” “哎呀，惨了，琅月要放大招了，小雪咱们赶紧跑……” “吱吱——” 小雪貂困惑地眨眨眼，却见凌雪已经转身跑了，连忙追上去！ 一人一貂很快跑进了“醉温柔”二楼的议事厅。 凌雪一脸凝重地四下打量，先前他和萧煌夜出门去查看传说中通往永恒国度的大型转送阵时，不小心将惊鸿落下了，再回来的时候，古琴已经被老板娘收了起来…… 所幸老板娘没打算私吞惊鸿，只是将东西藏在了原来的房间。 鉴于有滴血认主的缘故，凌雪跟惊鸿之间便存在着一种极其微妙的联系，类似于一根无形的纽带，能引导少年找到惊鸿。 片刻之后，凌雪果然在南墙的暗格中找到了古琴，二话不说，直接抱着琴身，从原路折回…… 目的地，当然是后院！ 只可惜，等他回去的时候，地上已经躺满了横七竖八的“挺尸”，唯一的幸存者恰好是刚刚转过身来的萧煌夜。 见状，凌雪心虚地将惊鸿藏在身后，无奈怎么也藏不住，怎能讪讪地解释道：“哥，我看他们这么多人欺负你，所以就想帮你一把。” 躺着也中枪的诸“挺尸”无语望天：你不来添乱已经是万幸了！ 萧煌夜镇定地收剑回鞘，对着凌雪略一点头，道：“忙完了。”所以不用你出场了。 凌雪一面松了口气，暗自庆幸对方没有拆穿自己的诡计，另一面则有些失望，居然错失了一次大展身手的机会！ 曾经在凌雪手下吃过亏的几人，则已经感激地泪流满面，终于不用再受一次煎熬了，但是—— 白色帝国这个名字，真的很挫唉！有木有！ “哥……”凌雪内心忐忑地唤道，神情弱弱的。 萧煌夜几不可查地挑了挑眉，心底涌起一丝诧异：突然装得那么乖巧，难道是…… “可不可以用我取的名字？” 果不其然，萧煌夜的预测应验了。 十三佣兵团？ 萧煌夜默然，显然是陷入了深思。 女霸王闻言，愣是拼着一股顽强地毅力……坐起身！她反对！十三跟第一差那么多，光听上去就没人家的威风啊！ 十三？路鳕神情抽搐地吐了口血，这个数字…… “银耳燕窝明显比十三好！”老板娘不满地反驳道。 其余几人，默契地沉默着，他们已经接受自己战败的事实，尽管刚才那场混战，可谓是萧煌夜投机取巧的侥幸取胜，但—— 对于一个强者来说，信用这种东西，有时候比生命更重要。 唯今之计，他们只有祈祷着萧煌夜不要被猪油蒙了心，相比之下，白色帝国比十三佣兵团要动听多了，威风多了，虽然有了比较也依然改变不了它“挫”的本质。 无奈的是，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事，不能如人所愿。 在亲眼目睹萧煌夜点头妥协的刹那，众人一致腹诽道：这家伙实在是太没原则了！ 相较之众人的愤懑，凌雪明显要高兴得多。 十三佣兵团，听听，多么王八的名字啊！ 因为萧煌夜的偏心眼和缺心眼作祟，众人在不甘不愿的情况下，也只有接受“十三”的名号。 事后，小尘曾无比好奇地询问凌雪，为何是……十三，而不是二？ 凌雪答曰：因为我不二。 “那为什么要叫十三？我们明明只有十一个人！” “为了方便装十三。”少年高深莫测地答道，但见众人一脸便秘的苦逼神情，便好心地补充道，“为了迷惑敌人，一般人在听到我们的团名后，一定会以为咱们有十三个人！但实际上，他们高估我们了……” “……” 这个解释，他们宁可不要。 纵然又再多的不甘，事情已成定局。 再怎么着，也改变不了他们“十三”的本质了。 团名确定之后，剩下的问题，反而更显严峻。 每一个佣兵团都有一个占领导地位的团长，俗称老大。 一般情况下，佣兵团的团长，由所有团员投票表决，表决的前提是先列出候选人。 但眼下—— 当十一个人中，有九个人变成了候选人的情况下，这个问题就变得比较麻烦了。 是的，除了拭酒和小尘没有自荐外，其他人都成了候选人。 拭酒力挺单衣当团长，他自然是弃权了。而小尘，从始至终他目的明确，只想取得参加冒险之旅的名额后，进入永恒国度找到双亲，至于谁是团长，对他来说，真没多少区别。 作者有话要说：12点左右还有一更。求枝，求票。 第059章 团长 059团长 “老娘貌美如花，身材火辣，关键时刻能使诈！性格劲爆，很有主见，关键时刻能当家！经验丰富，阅人无数，关键时刻能顶住！团长之位，舍我其谁！？” “姑奶奶我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活人能毒死，死人能整活，有房有钱有奴隶！一夫当关，谁与争锋！” “俩老女人，滚边儿去，我不管，反正团长之位是我家单衣的！” 闹得最欢快的三人，即将恰成一团。 “喵~！小猫也当团长……” 萧煌夜、单衣、司风：“……” 路鳕正准备活络筋骨，大干一场。 琅月冷哼一声，正大准备隐身…… 却在此时—— “我给大家弹奏一曲，助助兴吧？” 刹那间，万籁俱静。 众人僵硬着回头，但见凌雪笑容明媚地坐在一旁，双手搁在惊鸿古琴之上，蓄势待发…… “小凌——”老板娘面色骤变，颤悠悠地唤道。 先前吃过亏的几人，这会皆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没被“魔音”折腾过的，看到对方这般反应，也下意识地戒备起来。 凌雪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对方，却依旧一副兴趣十足的模样，道：“你们想听《春江花月夜》呢，还是《十面埋伏》？我就只会弹这两首……”说着，还特地露出一副抱歉的神情。 绯鱼愤愤地啐了口，直怪自己当初瞎了眼，竟没想出这看上去单纯无害的小子其实是一肚子的坏水！ 拭酒尚未听到琴声，已经起了反应，一脸苍白，摇摇欲坠，却愣是凭着一股顽强的意志，偷偷地挪到了少年身后…… 几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凌雪的身后，眼看着拭酒一记手刀即将劈下，众人心情各异。 有于心不忍的，有暗自庆幸的，也有冲动地即将动手宰人的，但更多是……祈祷，祈祷这一记能命中，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吱吱……” 关键时刻，小雪貂忽然一跃而起，扑向了拭酒！少年猛然一惊，骤然后退，却也失去了偷袭的最佳时机！ 但见众人面上明显闪过一丝可惜的表情，凌雪微微一笑，右手中指微微勾起一根琴弦，道：“各位哥哥姐姐，我想跟大家商量一下，这团长之位，你们能不能让给小弟我呢？” “……”商量你妹！这分明就是威胁！恐吓！ 然，老板娘、女霸王、单衣、拭酒、小尘，甚至于萧煌夜，都有可能妥协，路鳕和琅月却很是不甘！ 自由之城，强者为尊，佣兵团自然是要由最强的人来担当团长之位！ 身为难友，路鳕和琅月显然比他们要多了一丝默契，两人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后，同时行动了起来！ 路鳕手持狼牙棒正面攻击，琅月随即隐身，企图故技重施，把凌雪先砍晕了再说！ 但是，两人很不幸地错估了萧煌夜的“偏心眼”。 看在路鳕气势汹汹冲向少年的那一刻，萧煌夜的剑同时出鞘了！ 男人身形一闪快如鬼魅，眨眼间，以剑鞘击中路鳕的腹部，同时飞起一脚，把人踹了出去！ 琅月见状，手下一迟疑，仅仅停顿了半秒，下一瞬，萧煌夜的剑已然架在了她的脖子上，稍一用力，锋利的剑刃割破了脆弱的肌|肤，受创之下，她唯有解除隐身术，疾速后退…… “萧煌夜！你……”琅月气结，清脆的叮铃声伴随着她的动作频频响起。 她倒是想质问对方为何“自相残杀”！但—— 她毫无立场。 佣兵团在创建之前，他们所有人只是合作关系，不用受到协会规则的制约，私交甚好的几人或许可以相亲相爱和谐相处，但泛泛之交却没有必要如此。 而她，作为一个修行了上千年的妖族后裔，更是有自己坚持的原则。 对于这些只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她没有必要掏心挖肺，正如人类所言的“防人之心不可无”！ 思及此，琅月气愤不已地吐了口气，而后一脸漠然地望着萧煌夜，这个男人很强，虽然是人类，却拥有比妖族更高的天赋，如果他成为佣兵团的团长，也未尝不可，只是—— 目光随之移到凌雪身上，琅月想不明白，为什么绯鱼这个举城闻名的女霸王都会对这个看似一无是处的少年……戒备三分？ “咳咳……”路鳕狼狈起身，先前跟琅月斗得你死我活，这会又被萧煌夜狠狠地踹了一脚，再强悍的体格也容不得这般“糟蹋”啊！“司风，萧猫，你们怎么说？” 如今看来，萧煌夜是铁了心地要站在凌雪那一边，而如冰、绯鱼、单衣、拭酒和小尘这五人又成了“墙头草”…… 所以，路鳕只能将主意打到毫发无伤的司风和萧猫身上，这两只，一个是高深莫测的修行者，一个是混血者，理论上，都不是好惹的主。 “喵~！我没意见哦……嘻嘻。”猫眼少年挠挠头，一脸无害地笑道。 路鳕默然，看向萧猫的眼神分外哀怨：你这棵天煞的墙头草！ “司风呢？”路鳕不死心地继续问道，看向青衣男子的目光隐约带着一丝祈求，此时此刻，她是多么地需要一个志同道合者啊！ 遗憾的是，司风平静地环视一周，无谓地耸耸肩：“随便。” “……”随便你妹！刚才是谁一本正经地自荐要当团长的，啊！？ 路鳕气得差点吐血，垂死之际，还不忘挣扎一番：“好吧，既然你们都没意见，那我……” 话音戛然而止的同时，路鳕拎着狼牙棒，不服气地指着凌雪，朗声道：“我要跟你单挑，只要你赢了我，那么，团长之位，我便再也没有任何怨言！但若是你输了……我就是团长！” 中立的众人原本听着前面几句，还忍不住暗暗点头，但到最后一句时，却齐齐地扭头，一致看向路鳕，齐声道：“我反对！” 若是凌雪输了，团长之位也不能是你的啊！众人腹诽道，起码得来个公平地竞争！ 见状，路鳕一脸尴尬地皱了皱眉，改口道：“反正他要是输了，就必须退出团长之争！” “没问题。”凌雪一脸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而后问道，“那么路鳕姐姐，是打算要跟我比什么呢？” 比什么？这是个问题。 路鳕心知，对方不懂轻功，没有内力，似乎会弹琴而且弹的很可怕，至于其他的，她就不是很清楚了。 作为一个自尊心较强的女性，而且是自诩为强者，身手和能力不输给如冰和绯鱼的强者，她绝不屑于恃强凌弱，那样太不道德了！ 所以—— “你选吧。” 路鳕十分大度地开口道，却不知，她一时心软，竟会给自己酿下无法换回的错误…… 凌雪闻言，甚是苦恼地抿着嘴，乌黑大眼眨巴了两下，然后笑眯|眯地提议道：“琴棋书画，我只会弹琴，不如我们就……” “不行！”除却萧煌夜和明显不在状况中的路鳕，其余众人异口同声反驳道！ 凌雪无辜地撇撇嘴，他明明想说下五子棋啊，为什么大家都反对呢？ “那，石头剪刀布？”少年再度提议道。 众人：“……”这玩意有什么技术含量可言？分明是赌的运气啊！ 路鳕这会也是气得够呛，先前看着凌雪觉得对方甚是可爱，即便是佣兵团一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关系，他们这群人都不弱，要保护两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完全是绰绰有余…… 可是如今，这不中用的家伙居然也来争夺团长之位，她就打从心眼里不乐意了。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啊。 “既然你不会轻功，又不懂武学，不如我们就来赌一赌谁的运气比较好？” 所幸路鳕的语气没有歧视和轻蔑的意味，否则的话，萧煌夜的剑恐怕会再一次对她大刑伺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面壁思过ing，昨晚回去洗完澡已经一点了，太困了，就先睡了……囧。等会还要两更。 今天发枝枝了哦，大家有橄榄枝的话，就赶紧投给凌雪吧\(^o^)/~ 不然月底清空就浪费了哦~ P。S。要不要来竞猜一下，最后谁会取的团长之位呢？很简单的选择题哦…… 第060章 赌局 060赌局 运气这种东西，说穿了，就是听天由命。 凌雪对此，表现得很淡定，尽管他的运气一向不佳，但遇上萧煌夜之后，似乎…… 少年若有所思地瞥了眼身侧的男子，心情莫名地灿烂了几分。 即便是输了，那又如何？ 有萧煌夜当靠山，他大可以尽情的耍赖，不是么？ 如此消极而“龌龊”的想法，也亏得凌雪能如此地理所当然。 “行，那就依路鳕姐姐说的便是。”凌雪异常大度地回道。 路鳕秀眉微蹙，隐约觉得哪里似乎不对劲，但容不得多想，萧煌夜冷厉的目光已经转到了她身上！女子心中一凛，沉吟道：“我跟你赌——” 赌什么？ 众人好奇地瞪大眼睛，却见路鳕从怀中掏出一副……扑克牌，好吧，这玩意跟麻将牌一样，都是朱雀星君“发明”出来，供人消遣的东西。 但—— “你居然随身携带扑克牌！？”小尘惊诧地低呼道。他原以为，像老板娘那样随身携带金算盘的已经够变|态了，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 难道路鳕是赌徒？ 单衣与拭酒默契地对视一眼后，不禁琢磨着城内几家赌坊的一些熟客中是否有路鳕的名字…… “咳咳，这是……消遣而已。”女子尴尬地解释道。 赏金猎人协会的生活，毕竟是太无聊太悠闲了点，除了每天解决那么上门捣乱的家伙之外，基本上，毫无乐趣可言，自然而然地，她们就习惯地给自己找点乐子。 “……这个，我以前没接触过。”凌雪直愣愣地盯着女子手中尚未拆封的扑克牌，一头雾水地道。 “小凌，你没见过那是正常的，因为这是咱们自由之城的特产，不外传的！”不是不外传，而是长久以来，难得有人冒险进入了自由之城，却再也没有找到出去的路，最后反倒是在城内定居了下来，多年以来，唯二的例外便是凌雪和萧煌夜。 小尘善解人意地解释道，心底却忍不住一阵发憷，之前他们打麻将的时候，凌雪也是第一次接触啊，结果……他们却差点连底裤都输掉了。 “我知道你不会。”路鳕神情自若地点点头，继续道，“扑克牌和麻将牌一样，都是技术活，你年纪还小，所以，我懂的。” 年纪不小，却输得很惨的老板娘、女霸王和小尘，一致沉默。 “都说是赌运气，所以，我不会欺负你。”路鳕一边说着，将扑克牌递给琅月，道，“为了公平起见，就由琅月来拆封吧，小凌，你应该没有意见，是吧？” “嗯。”凌雪微笑颔首，心说道：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自然是没有意见喽。 之所以交给琅月，而不是如冰或者绯鱼，其目的……可谓是路人皆知。 凌雪不傻，自然也明白得很，比起老板娘和女霸王，琅月的优势更大。其一，她是妖族，拥有一些外人所不知晓的特殊能力，方便暗中动手脚。其二，这三人中，相较之下，琅月与他，较为不亲近。 若是萧煌夜当选团长之位，其他人大抵是没有什么意见的，但他…… 且不说路鳕和琅月，其余几人心里，大概也是不服气的。 此乃人之常情，所以没什么好避讳的，也不值得他黯然心伤如此严重。 “那么，输赢该如何判定呢？”凌雪一脸虚心好学的模样。 路鳕清咳一声，心思百转千回：“小尘，你先教小凌扑克牌的规则吧。” “好嘞！”小尘不疑有他，立刻奔到凌雪身侧，开始他的教学工作。 而路鳕，则趁机琢磨了一番，最后终于拿定了主意。 那厢，小尘唾沫横飞地从扑克牌的历史，一路说到城内极为公认的赌术高手，这才开始教凌雪牌面大小和四色花样…… 凌雪自信地听着，偶尔跟萧煌夜交流几句，约莫一刻钟之中，几人停了下来。 路鳕主意已定，信心十足对少年说道：“三局两胜，我们就赌各自的运气，从琅月手中各抽一张牌，牌面点数小的，则赢。” “好。”从A到K分别代表一点到十三点，而大鬼和小鬼则是零点，花色默认由大到小为黑桃、红心、梅花和方块。 比大小，是扑克牌中最简单的一种玩法，为了公平起见，大鬼会事先取出，只留一张小鬼。 三局两胜，其实是比较保险的玩法，只不过……越是保险的东西，搁在凌雪面前，就越是不安全。 从路鳕说出“三局两胜”这四个字的时候，老板娘等人皆暗暗叹了口气，他们似乎已经能够遇见最后的结局了…… “啊，那个，在抽排之前，我可不可以再确认一下牌面的图形？”凌雪突然问道。 闻言，如冰和绯鱼不由得心说道：别答应他啊！ 路鳕疑惑地皱了皱眉，心底闪过一丝犹豫，纵然对方看上去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新手，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少年即便想作弊也是希望渺茫…… 可是—— “你看不看都一样，大家面前，我也不可能骗你啊。” 女子一脸茫然地说道，直觉告诉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事小心为上。 凌雪一脸失望地垂下头，低声道：“刚才小尘说的那么动听，我忍不住有些心动了，只是想……看看而已，就算等会输了，也能输得心服口服嘛……” 如冰、绯鱼：“……”你要是看了，等会就是路鳕输得莫名其妙了！ “喵~！小凌想看，就让他看看咩，反正也不急于一时哇。” 如冰、绯鱼：“……”萧猫，你干的好事！ “给他看。” 一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萧煌夜忽然开口了，路鳕吓得差点两脚发软，许是因为对方的气势太过凌厉骇人，鬼使神差地，她居然点头了。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凌雪已经兴奋地冲到了琅月面前，而熟知内情的几人无一不不忍心地撇过头去。 少年亲手抹了一把正副扑克牌后，心满意足地退开了几步。 琅月狐疑地瞥了眼凌雪后，当着众人的面开始洗牌。作为一个“修身养性”的素食主义者，琅月虽然不是第一次接触扑克牌，却没有多少洗牌和切牌的经验，但贵在速度惊人！ 众人瞪大眼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双手，却只能窥见一阵残影…… 见状，老板娘和女霸王不由得对视一看，心中一阵揣测：凌雪的记忆力再好，恐怕也跟不上琅月的速度，所以……路鳕的胜算还是有的吧？亦或者说，这真的是要看谁的运气比较好？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之后，琅月终于停了下来。而试图追上她的速度的几人，此刻已经是眼冒金星，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路鳕这会也是一阵忐忑，事实上，她的记忆力可谓是相当地不错，加上内力深厚的缘故，在琅月洗牌的时候，她特地将内力集中在眼球部位，企图追上对方的速度，无奈失败了…… 而原本她以为，对凌雪并不亲近的琅月，理应会偏袒她这位难友，可事实却是—— 琅月面无表情地将正副牌往桌上一搁，竟双手环胸，老神在在地闭上了眼睛。 而试图从对方神情中得到一丝线索的路鳕，也唯有认命了。 这一回，还真是……听天由命啊！ “你先还是我先？”女子问道。 凌雪双手托腮，眨眨眼，忽然提议道：“路鳕姐姐，不如我们一局定输赢吧？” 这个提议，差点让老板娘和女霸王拍手叫好，但冲动之前，两人及时刹车！ 有阴谋啊…… 路鳕疑惑地挑了挑眉头，不语，内心一阵挣扎，如今看来，琅月已经“临阵倒戈”了，而她又似孤军奋战，与其连续三盘折磨，倒不如……一局定输赢？ 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对方提出这么一个不合常理的要求，会不会是在算计什么？ 路鳕惊疑不定地低头，认真地打量了一圈桌上的扑克牌，确信牌背面没有做什么记号后，咬了咬牙，决定赌一把。 “好！” “那，路鳕姐姐先抽牌？” “……”路鳕伸手，从左边移到右边，最后抽了右边第一张牌。 凌雪笑容无害地点点头，就这么直视着路鳕，然后伸手，手心朝下，俯在扑克牌上…… “你？”女子微微蹙眉，眼底闪过一丝不解的同时，却见少年已经随手抽了张牌。 “亮牌吧。”凌雪微笑着道。 路鳕瞥了眼自己的牌面，方块二。对方若要赢，就只能抽中任意张A或者小鬼…… 两人同时亮出牌面，女子面色骤变，竟是……黑桃A。 作者有话要说：求枝枝，求票票。 第061章 结果 061结果 竟然是黑桃A！？ 路鳕的第一反应是：这不可能！ 第二反应：这家伙作弊！ 她不死心地翻开了所有的扑克牌，最后……不得不接受这个悲催的事实。 她输了。 “哥，我赢了也！”相较之下，凌雪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扭头便朝萧煌夜灿然一笑。 萧煌夜神色淡定地点点头，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 见状，其余一行人，也唯有相继死心…… 但—— “喵~！小凌，你是怎么做到的？”终于有个心直口快的家伙将众人的疑惑挑明。 凌雪回过神来，幽幽地环视众人一圈后，语重心长地道：“因为我记性好啊。” 又是这个借口……老板娘与女霸王忍不住腹诽。 然，结果已定，即便众人不甘，也无法再反对了，毕竟当路鳕跟凌雪打赌的时候，他们可都没有反驳啊…… 所以从这一刻开始，凌雪便是十三佣兵团的……团长？ 这个刺激人的事实，令一干人等面色阵红阵白。 红，是因为气愤，白，是因为不安。 相比之下，果然还是萧煌夜看起来比较靠谱。 他们现在能不能反悔呢？ 众人面面相觑，忽然—— 单衣从人群中走出，一直走到凌雪面前，格外郑重地宣布道：“小凌，从现在开始，十三佣兵团的荣耀将和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挂钩，你必须时刻谨记，不骄不躁，端正沉稳这八个字……” BLABLABLA…… 凌雪起初还兴致勃勃地听着，然而，大半个时辰之后，单衣居然还在念叨！且似乎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少年求助似地转向萧煌夜，却见男人一脸泰然地听着，可谓是聚精会神，听得津津有味！ 不愧是英明神武的白帝王啊！ 凌雪悲凉地远目，终于意识到一个亘古不变的事实：他确实没有领袖的才能。 十三佣兵团若是真的落到了他手里，估计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纯粹是个……玩笑。 痛定思痛，凌雪很快便顿悟，他明白自己不是最合适的团长人选，之前也不过是看着众人搅合在一起挺热闹地便掺和进来。 这静下来，仔细一想，为了他和萧垨的性命着想，十三佣兵团务必得找一个最适合的人选来担任团长之职。 萧煌夜本身是十分适合的，但凌雪忽然有些排斥对方担任团长，直觉得那会剥夺掉他的不少乐趣？ 再看其他几人，作为第一佣兵团曾经的团长，绯鱼也是一个相当适合的人选，但她性格火爆，沉稳不够。如冰能力强，大多时候也相当稳重，厨艺一流，医术更是没话说，能够将“醉温柔”办得如此有声有色，日进斗金者，实在是叫人佩服！可她也不是最适合的人选，作为女霸王的孪生姐姐，老板娘有时候跟绯鱼一样“意气用事”…… 但不论是老板娘，还是女霸王，都是佣兵团不可或缺的人才，亦或者说……二把手。 单衣稳重，理智，冷静，又聪明，可惜……气场不足，这样的人才更适合担任军师或谋士一职，毕竟就目前而言，单衣还驱使不了琅月、路鳕、绯鱼这类母老虎…… 拭酒看似任性，却也是玲珑剔透的聪明人，不过在他心里，单衣的位置绝对比佣兵团高得多。 剩下路鳕和琅月，存在的问题几乎跟单衣一样。 司风作为一个修行者，平时看上去一本正经，但传言……此人一笑就会破功而后变得相当疯狂，俗称“不安定隐患”，加上修行者追求的无心无欲，万物皆空，司风在处事方面，不会特别强求，也容易中途放弃。 萧猫最为一个实力不弱的混血者，却拥有一颗孩童一样天真单纯的心，这是好事，但这样的单纯却不适合处理一些“疑难杂症”，佣兵团是一个团体，除了平时去协会领取悬殊任务之外，通往永恒国度的冒险之旅其前后，都充满了诸多未知的危险…… 最后的小尘和凌雪本身，在整个佣兵团中，眼下是实力最弱的，稍有不慎，还需要其他人来保护他们……虽说团长不一定是最强的那个人，但必须是一个强者。 看来看去，排除法一用，凌雪不得不接受自己得出的结论：萧煌夜果然是最适合的人选！ 当他得出这个结论的同时，单衣也终于停止了他的“言传身教”。 凌雪暗道一声解脱了，一边揉揉耳朵，回过神来，但见众人目光炯炯地凝视着他…… “小凌，作为新上任的团长，你不是应该说两句鼓舞人心的话吗？”老板娘优雅从容地微笑着，提醒道。 凌雪讪笑着摸摸鼻梁，不由得腹诽道：得，你们就装吧！ 还真以为他看不出来么，单衣这长达一个时辰的唠叨，分明就是变相地劝他知难而退嘛！ 所幸他也不是很在意这个团长的位置，给萧煌夜还不是一样！ “咳咳，既然你们大家都那么诚挚地望着我，那我就不客气地说两句了……” 少年装模作样地说道，故意顿了顿，片刻地静默后，小尘识趣地带头鼓掌，随之是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 这不甘不愿也表现得太明显了吧？ 凌雪忍不住暗暗摇头，面上却是一如既往的无害笑容，道：“感谢大家的支持与信任，为了不辜负你们的殷切期盼，我一定会努力地将十三佣兵团发扬光大，早日取缔第一佣兵团的位置！” 众人：“……”实在是心情太过复杂，以至于他们都说不出来话来了。 见过脸皮厚的，却没见过那么厚的！ 满意地扫了一圈众人的表情后，凌雪狡黠地睇了眼身侧的萧煌夜，继续道：“最后，我宣布，即刻起，萧煌夜当选十三佣兵团的第二任团长！大家鼓掌——” “……”这是完全懵了的众人。 片刻的静默之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凌雪故作伤心地瞥了眼萧煌夜，低声道：“哥，他们真是太欺负人了！” 对比如此明显，果真是欺负他手无缚鸡之力啊…… 萧煌夜闻言，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随之沉声道：“解散。” 两个字，仿佛从冰窟里蹦出来一样，浑身散发着寒气。 众人再度静默，神情纠结地目送他们的新团长牵着凌雪的手，就这么大摇大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将惊鸿放回原处后，凌雪被萧煌夜拦腰抱起，直接从议事厅的窗口飞了出去。 青天朗日之下的自由之城，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城内四通八达的街市，鳞次栉比的商铺，以及街道两旁充满异域风情的摊贩，都成了叫人赏心悦目的风景线…… “哥，我们去哪？”凌雪抱着小雪貂，不解地问道。 “找一个人。”萧煌夜低头，解释道。 什么人？凌雪明智地没有继续往下问，直觉得洛非烟肯放人，一定是有事相求才对…… 事实证明：凌雪果然很了解洛非烟那只千年老妖。 就在两人外出的当头，“醉温柔”后院已然炸开了锅！ “什么！？你说萧煌夜威胁你协助小凌作弊？”路鳕气得一边跺脚，一边暴吼。 琅月无奈地瞥了眼对方后，再度点头。 事实上，那张黑桃A从一开始就被凌雪拿走了，若非萧煌夜的威胁，琅月势必不会做出这种事…… “所以，是你帮他们一起作弊的喽？”她说呢，凌雪怎么可能比她还厉害，居然一抽就抽中一张黑桃A！ “主要是你的运气太差了。”琅月忽然鄙夷地瞟了眼路鳕，淡漠地说道，她没给凌雪小鬼，就已经是相当厚道了，只要路鳕的运气够好，完全可以抽中其他四张牌赢了对方！ “琅月，我现在忽然很想揍你……” “你以为我会怕你不成？” 众目睽睽之下，这一对难有加冤家，终于又开始你追我跑的拉锯战。 老板娘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仰头望天，天空蔚蓝，风清气朗，真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奉上，欧也，回家喽~ 求票，求枝枝，求留言，求收藏，嘛都求~~~~~~~~~~~~ 大家晚安，╭(╯3╰)╮ 第062章 寻觅 062寻觅 城南，赏金猎人协会门前。 望着格外惹人注意的招财猫，凌雪默默地撇过头，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里面除了一群貌美如花的娘子军和已经一只脚踏进棺材里面的十三长老…… 难道还隐藏着一位绝世高人？ 不然的话，萧煌夜带他来这里干嘛？ “咦，是你？”就在凌雪神游天外之际，忽然一个身穿白色练功服的少女拎着狼牙棒走了过来，语气带着一丝熟稔和惊讶。 “啊……”凌雪惊讶地指着少女，直觉得好笑，协会的娘子军人数众多，实行轮班巡逻制度，但他两次前来，都能遇上同一个人，倒也够凑巧的。 “你是来报名的吗？”少女热切地问道，但凡前来这里的，除了少数挑衅者，大多便是直奔十月底的竞选赛。 凌雪正要回答，却听得萧煌夜沉声道：“找人。” 言简意赅到极致。 少女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随之敛去笑容，一脸严肃地走在前头给两人带路。 这个男人……少女促狭地摇摇头。 凌雪略感诧异地瞥了眼萧煌夜，刚才他这是……吃醋了？ “吱吱……”仿佛为了验证少年的猜测般，小雪貂格外欢畅地应道，却被男人忽然递来的目光吓得浑身僵硬。 会客厅，一如既往的空旷和安静。 红木长桌前，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个老头。 少女将人带到后，礼貌地点点后，随后便转身退了出去，今日恰好轮到她……看大门。 萧煌夜的目光从长桌左侧一路移到右侧，却一言不发。 凌雪估摸着对方要找的人，可能不在。 十三长老只有六位在场。 “哥？” “找到了。” “唉？”顺着萧煌夜的视线望去，凌雪的目光最后定格在中间那个秃头的老者身上。 那人穿着一身青褐色长衫，身材精瘦，目光清明，隐约透着一丝狡黠的光芒，再仔细一看，右眼角下有一颗朱色泪痣。 凌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老者，心底忽然涌起一丝莫名的违和感。 待萧煌夜牵着他的手，慢慢走近后，这才顿悟：对方易容了！ 六七十岁老者的脸，皱巴皮，皮肤松弛，但他的双手，却明显“包养”得较好，看上去更像一个三十出头青年。 所以这人恐怕是……深藏不露？ 不出意外地，萧煌夜走到这位“高人”面前，也没拐弯抹角，直接从怀中取出了一块银质令牌递到了对方面前，那人低头一看，目光骤变，先前的漫不经心刹那间烟消云散…… “高人”目不转睛地审视着萧煌夜，半晌，终于开口：“你们随我来。” 那块令牌，凌雪觉得有点眼熟，仔细一想，原来是在洛非烟那边看到过…… 所以—— 他之前的猜测应该没有错，洛非烟肯放萧煌夜随他一同前来自由之城，定然是有事让对方帮忙。 三人一路穿过后院，最后停在了一座凉亭下。 赏金猎人协会内院，果然是别有洞天。单看着高耸入云端的围墙，以及院内生长着的无数凌雪叫不出名字的药草，都非白帝国能够找到的。 “送你这块令牌的人是如何吩咐的？” “请您协助我等进入永恒国度，寻找朱雀星君。”萧煌夜面不改色地答道。 正如洛非烟所言，白帝国眼下发生的事情，旁人都无法解决，唯有找到朱雀星君，亦或者说是四神，才能解开谜题。但她本身与朱雀星君有约定，时机未成熟之前，是无论如何也进入不了自由之城的。加上幂极的突然……失踪，更是令她心神不宁。 闻言，“高人”面露难色，踌躇着道：“转送阵每年开启的时间有着非常严格的限制，不是人为可以控制的，我唯一可以帮你的，只有在竞选赛的时候……” “走后门？”凌雪回过神来，惊讶地问道。 “高人”神色尴尬地清咳了声，解释道：“十月底的竞选赛一共有十三个项目，长老会每人负责一道关卡，所以……” “所以你只能放一次水？”凌雪了然地点点头。 身侧的小雪貂亢奋地跟着一起吆喝：“吱吱——” 于是“高人”的脸色彻底变黑了。 萧煌夜原本也没抱多少希望，毕竟洛非烟将令牌交给他的时候，态度不甚明朗，关于竞选赛的事情，他只是笼统地从绯鱼口中听到一些，如今这十三长老之一恰好站在他面前，还心怀愧疚，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更进一步地了解透彻。 思及此，萧煌夜问道：“竞选赛的事情，你详细说一下。” “是。”转瞬间，两人的立场和态度彻底互换。 凌雪惊愕地望着两人，心情异常微妙，他该夸奖一下萧煌夜不愧是久居高位之人，眨眼间，就能理所当然地命令一个陌生人？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对竞选赛的事情，也相当地好奇。于是，便安分地坐了下来，开始聆听对方的阐述…… 自由之城始建于百年之前，初期由部分妖族、异能者、混血者和部分人类组成。在四神创建的平行时空——永恒国度中，是不允许人族踏入的，因为那是一个陆离光怪、群魔乱舞又极度危险的地方，而人族的生命相当有限，与人类相恋的异族，通常会选择在自由之城定居，直至他们的伴侣死去，而后进入永恒国度…… 当然，凡事总有例外。若是相爱至深的一对伴侣，其中一方是生命相当有限的人类，另一方可以选择与伴侣缔结同声同死契约，共享生命。只不过，谁也不能保证，在漫长得看不到尽头的岁月中，是否会有一方变心，加上契约具有相当程度的危险性，稍有差池，便是魂飞魄散，故而长久以来，甚少有人会缔结契约。 而连接自由之城和永恒国度的纽带，便是幻术密林的大型传送阵，原本由朱雀星君派遣的守护兽看守。 此传送阵，只在每年十一月十五开启，即从自由之城进入永恒国度也只有这一天的机会，而从永恒国度回到自由之城，则只需取得朱雀星君的许可便是。 当然，传送阵的另一端每年特地的时候，也有专用接待，若没有取得冒险之旅的名额，擅自混进永恒国度者，一旦被发现，将会受到严厉的处罚，而后驱逐回城。 至于竞选赛，则是每年十月底最后由赏金猎人协会举办，最长历时十五日，共设十三道关卡，文试武试皆有，每年都的项目都不相同。 历年参加竞选赛的佣兵团，少则几十，多则上百。最后通过十三道关卡的，便能取得参加冒险之旅的名额。 所谓“通过”的定义，相对人性化，泛指一个佣兵团中，到最后，至少有一人尚未被淘汰。因此，各佣兵团通常的人数都会维持在满员二十人。 “你见过朱雀星君吗？”待对方解释完毕后，凌雪迫不及待地问道。 “高人”面色微郝，讪讪地瞥了眼少年，决定无视伤他自尊的问题。 凌雪见状，了然颔首，道：“真可怜，都活了那么大一把年纪了，还是自由之城的原始居民，居然也没见过朱雀星君啊……” “高人”再度无语，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啊！这家伙真讨厌，哼！ 虽然没有得到什实质性的帮助，不过离开的时候，两个人与来时也没多少区别，反倒是对永恒国度多了一丝向往。 -------------------------小剧场--------------------- 在萧煌夜轻松而奇迹地取得团长之位后…… 女霸王：奶奶个熊，老娘不服！！！！！！ 老板娘：妹纸，认命吧，谁叫咱们不是亲生的呢…… 萧猫：喵~！老板娘说的对。 拭酒：我要狠狠地诅咒丫的！ 单衣：诅咒谁？ 拭酒：萧煌夜！！ 众人：…… 拭酒：诅咒丫被小凌爆菊，咩哈哈~~~~~~~~~~~~~~~~~~~~ 旁白：此乃妖孽受的怨念也。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过渡，主要交代一下细节问题，下章比较欢乐，要回家了，如果回去洗完澡还没睡觉的话，会争取再更一章，不过……o(╯□╰)o还是建议大家明天来看，我会努力在明天中午之前更新的，嗯嗯！！ P。S。可以求下推荐票咩？貌似这两天票票掉了不少，泪奔…… 瓦明天双更噢噢，求票票嗷嗷…… 第063章 方法 063方法 创建佣兵团的条件很简单：第一，足够多的紫水晶币；第二，团员人数达到十人以上，二十人以下。需要注册创建佣兵团，则需全部成员到雇佣兵协会报道，以及接受对方的考核。 跟每年十月底的竞选赛不同，雇佣兵协会的考核相对简单，却难度不一，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运气。 最简单的题目，便是双方派代表打一场。 而最麻烦的考核…… “默契考验？” “嗯。”女霸王一脸凝重地点点头。 所谓默契考验，需要佣兵团全员上阵，接受协会的考核，可谓是花样百出。历年来，相当一部分佣兵团都曾在“默契”上翻过跟头。 就连第一佣兵团当年，也未能幸免。 “第一佣兵团考了两次才合格，所以，如果我们一次过关的话，便是取得了第一步胜利！”女霸王说着，语气愈发激烈！ 凌雪沉默地撇过头，事实上，他真的没想去跟第一佣兵团比，只要最后能够获得参加冒险之旅的名额就好。说到底，竞选赛并没有强制规定名额多少，因此，参赛的各佣兵团在一定程度上均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 “为了胜利，从现在开始，我们要针对‘默契’加强训练！”女霸王说着，一掌劈向饭桌，咔嚓一声，桌子裂开了。 所幸这会老板娘不在，酒菜也还没送上来，不然的话—— “咳咳，小凌，不许告诉我姐！”女霸王一边叮嘱道，一边将桌子毁尸灭迹，又匆匆忙忙地跑向隔壁，打算来个“移花接木”。 凌雪：“……”就算他不算，老板娘也一定会知道的吧？ 就在女霸王忙碌的当头，其余几人先后鱼贯而入，却个个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也对，自打昨日厨房那场闹剧之后，老板娘便不畏辛苦地亲自监督他们“培养默契”，不过正如绯鱼所言，默契这玩意，若要临时抱佛脚一下，还得加大力度才行。 毕竟在此之前，除了单衣和拭酒之前，其他人大多都是“独行侠”，一个人潇洒自在，无拘无束惯了，突然间变成群居生物，还真有些不习惯。 “累死我了！这剥洋葱怎么比砍人还累啊！”路鳕瞪着一眼红通通的眼睛，抱怨道。 琅月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一边修着指甲，嘲弄道：“这点小事就叫累，你也太娇贵了……” 虽说是难友加室友，可惜—— 两人积怨太深，每天早上都得闹上一场，反倒是习惯了见缝插针，随时随地以挑衅对方为乐趣。 闻言，路鳕冷哼一声，方才流了太多眼泪，只会她得好好养足精神，才能有足够的体力继续跟这蟒蛇精斗！思及此，她果断地闭上眼睛，假寐。 没人跟她拌嘴，琅月反倒有些无聊了，干脆也趁机打个盹，这一个上午，尽是被老板娘折腾着跑腿，害她累得够呛…… “还是小凌好命啊，什么都不用做。”拭酒打了个哈欠后，羡慕地感叹道。 单衣闻言，伸手按住少年的脑袋，但笑不语。 他们十人，除了中途落跑，被老板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水的绯鱼之外，也唯有凌雪，是最清闲的一个，被允许留在议事厅休息。 至于原因么…… 套用一句萧煌夜的原话——他体质弱，不宜操劳。 于是在萧煌夜主动承担了凌雪那份苦力之后，老板娘非常给面子地放水了。 “吱吱……”小雪貂忽然叫唤起来。 凌雪回过头去，恰好看到萧煌夜从推门而入，不由得朝对方笑了笑，男人快步走上前，挨着少年坐下，而后掏出一包温热的金丝柳球糕。 距离午餐时间还有些工夫，加上这会正是“醉温柔”的客流高峰期，老板娘忙得不可开交，萧煌夜便顺手从厨房拿了包糕点过来…… 凌雪接过糕点，狡黠一笑，偷偷地背过身去，趴在窗前，低声问道：“哥，你觉得这几天的‘特训’有效果吗？” 自两人从赏金猎人协会归来，到今日，已经三天了，他们原计划十日之后去雇佣兵协会报道，但…… 这三天来，众人一直都在做苦力，每天一如既往地热闹，掐架，起哄，什么都不少。 唯独“默契”两字，凌雪很没底。 就像绯鱼说的那般，“默契考核”是一道难度不小的关卡，如果他们考核失败，就必须等半个月之后才能继续申请考核，时间上会相当地紧张。 佣兵团创建成功之后，便要尽快赶往赏金猎人协会报名参加竞选赛，但—— 报名的同时，依然需要考核。 眼看着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凌雪亦不由得一阵担忧。 “……”效果？ 萧煌夜默然，效果自然是有的，可惜还不够。 要让一群陌生人在极短的时间里培养出默契，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凌雪轻轻咬了口金丝柳球糕，酥脆香甜，味道极好，显然是老板娘的手艺，只是……明显比他第一次吃到的要甜了两份，看样子如冰在做糕点的时候，也分心走神了。 原来，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凌雪低下头，出神地望着咬了一口的糕点，小雪貂站在窗棂上，口水巴拉地望着他…… “要吃么？” “吱吱——” 见少年将东西递到了面前，小雪貂不客气地一口咬住。 “哥，其实我们可以作弊。”半晌，凌雪恍然顿悟道。 雇佣兵协会的考核题目诸多，只要轮到他们考核那天，提前将“默契考核”那道题偷走…… 根据绯鱼和小尘的情报，协会考核的题目一般都放在一个不透明的圆形转球中，有协会专人看守，但—— 他们之中，琅月和萧猫都不是普通人，“偷考题”对他们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好主意！”不等萧煌夜回答，原本在旁偷听的几人便已经亢奋起来了！ “喵~！我可以变身后去偷……”萧猫笑嘻嘻地应了声，然后嗖地声，众目睽睽之下，再度化身为黑猫，朝着众人狡猾地咧嘴道，“也可以用隐身术。” 话音刚落，黑猫的身影便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萧猫是混血者，理论上比妖族天赋更高，自然也会隐身术。 众人兴奋之际，单衣忽然沉声道：“雇佣兵协会的负责人中，有异能者。” 但凡拥有五百年以上修为的异能者，便能看穿隐身术，当然，如果是二重隐身术的话，则另当别论，但问题是琅月和萧猫都不会二重隐身术…… “偷不了，就直接抢！”路鳕睁开眼睛，发狠地笑道。她偏不信邪，一个小小的雇佣兵协会，会比赏金猎人协会更难缠不成！光是比外观，那“鬼屋”就寒碜得多！ “强抢，会被剥夺创建资格。”单衣不紧不慢地说道。 雇佣兵协会看上去确实比较“小”，却是人才济济，若是没能得到对方的认可，赏金猎人协会的十三长老势必不会同意他们报名。 “那你说怎么办？”琅月原本因为凌雪的话燃起了一丝希望，这会希望被生生地掐灭，心情简直是一团糟，一开口就跟喷火一样暴躁。 “还剩七天。”单衣淡淡一笑，忽然转头看向萧煌夜所在的位置。 萧煌夜面无表情地接受着对方的审视，终于开口了。 “强行记忆。” 不明所以的众人：“……”那是什么东西？ 凌雪眨眨眼，后知后觉地问道：“哥，你的意思是，我们大家把自己的喜好，习惯之类的细节问题全部写下来，然后……”天哪，这不就是跟凌浩然当初逼着他被心法口诀一样嘛！ “嗯。”萧煌夜面不改色地应道。 众人再度默然，恰逢老板娘拎着食盒，推门而入，朗声道：“可以一试。” 于是琅月一行人的脸，彻底地黑了。 第064章 默契 064默契 接下去七天，“醉温柔”一直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青天白日下，走在后院，忽然跳出一人，二话不说，直接戳着你的鼻梁骨，高喊一声“提问”，你还得规规矩矩地应一声“回答”……那是什么感觉？ 便秘的感觉。凌雪默默地腹诽道。 闲逛的时候是如此，吃饭也不能幸免，总而言之，一天从早到晚，人人戒备十足，除了背资料，就是接受“突击检查”！ 若是答错了，就得接受惩罚！ 从俯卧撑这类小体罚，到出门随便逮着一人拥抱这类恶作剧，花样百出，一点也不比雇佣兵协会的考核简单。 “吱吱——” “回答！”凌雪反射性地应道，再一看，四下无人，只有小雪貂无辜地望着他，不由得嘴角一撇，继续蒙头睡觉。 正是晌午过后，众人约定前往协会的前一天，凌雪也是难得悠闲，偷偷地一个人躲在院落一角。 四下静谧，阳光和煦，在此之前，他已经被罚了三次，一次是下厨给大家准备早餐，结果厨房再次遭难，他被老板娘赶了出来，勒令不准再进厨房一步！ 第二次是恶作剧惩罚，让他亲一下路鳕，结果姑娘家闹了个大红脸不说，还愣是被萧煌夜的杀气吓得浑身发抖，自然惩罚也就因此作罢，但提出此意见的拭酒事后被护短又偏心眼的团长大人连续提问五次。 第三次……竟然是萧煌夜，两个人独处的时候，突然发难。 萧煌夜自然不会问凌雪其他人的事情，但—— 少年却没有答上来。 “喜欢的人？” “……不知道。” 凌雪故意回避了问题，他隐约觉得，那个答案，或许正如他心底所想。 果真是为难萧煌夜厚着脸皮发问了，可惜他偏不合作，结果男人却平静地告诉他：惩罚暂且保留。 凌雪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只庆幸着眼下无事，却不曾想……将来某一天，自己会因此而后悔。 “吱吱……”小雪貂委屈地伸出前爪，戳了戳少年的膝盖。 凌雪疑惑地歪着脑袋，嘀咕道：“饿了？” 这刚吃过午饭没多久吧？ 小雪貂喜欢吃鸡肉，老板娘就特地准备了两个白嫩嫩的大鸡腿给它，这小家伙看着玲珑小巧，胃口倒是不小，吃完还不满足，傻愣愣地盯着拭酒，仿佛在嫉恨当初对方抢了它一只鸡腿…… “吱——”小雪貂相当人性化地叹了口气。 “发春？”少年故作顿悟。 小雪貂彻底无语。 凌雪忍俊不禁地掩着嘴，偷笑。下一瞬，赫然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终于明白小雪貂为何会这般的……哀怨。 “啊！小凌！”黄衫少年眉开眼笑地上前，眼底分明藏着一丝奸诈！ 先前因为被萧煌夜恶意报复了五次，拭酒又是心高气傲的主，纵然不会因此记恨对方，却也时刻寻思着恶整偏心眼的团长大人一回！ 无奈的是，团长大人几乎毫无破绽，七天下来，倒是被提问了十来次，可惜一次也没答错！ 拭酒寻思良久，原本已经打算放弃了，偏偏—— 凑巧遇上了躲在院子里休息的凌雪，赫然间，计上心头…… “提问！” “……回答。” 凌雪笑着答道，可惜笑得比哭还难看，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他明明记得，拭酒一开始对他印象还不错的啊，自从那次他弹奏了一曲《春江花月夜》后，少年对他的态度就隐约发生了转变…… “我的问题很简单哦。”拭酒得意洋洋地走到凌雪面前。 理论上，每个人每天只能对同一个人提问一次，也就是一天最多有十次机会提问。 因为一些原因，凌雪几乎是所有人中被骚扰得最频繁的一个！ 所幸他记性还不算差，可惜—— 毕竟没有达到过目不忘的程度，而且，记忆这玩意，竟还有选择性功能。 譬如麻将牌，他就可以记得比较清楚，但这些个人资料，不但涉及身家背景，历年经历，兴趣爱好特长，零零碎碎各种方面，但是绯鱼一个人的资料就有《异世幻想录》的四分之一厚！更不用提活得比较久的琅月和萧猫了…… 所以，尽管凌雪是被提问最多，但最终却只被逮住三次，这一切便是缘于他异于常人的记忆力。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凌雪也会觉得迷茫，他的记性不差，甚至于是相当地好，可是他为什么就是记不起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呢？ 十年前，他跟萧煌夜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一直被他埋藏在心底，刻意忽视掉，却又时常在他不经意间冒出来。 洛非烟不肯明说，萧煌夜又不肯松口，要他自己想起来…… 不晓得凌浩然会不会知道那件事呢？ 打从他重生以来，凌家的事，仿佛成了另一个遥远的时空，不是他刻意无视，只是消息来源太少，只是迷迷糊糊地得知，凌清安排的傀儡替身已经取代了他的位置，继承了萧家家主之位，凌浩然也跟着“退居幕后”，亦或者更确切地说，是被剥夺了权利…… 对于那个曾经抚养了他十六年的长辈，凌雪不是不心疼，只是他目前能力有限，甚至连自己的性命也不能保全…… 唯有等见过朱雀星君之后，解决后顾之忧，他想回一趟凌家，至少亲口去问一下凌浩然，是否愿意跟他一起离开那座牢笼，一起在自由之城定居下来？ 未来是美好，可惜道路是坎坷的。 等凌雪回过神来的时候，拭酒正好第三次重复他的问题。 “单衣最擅长的暗器是什么？” “……流星镖。”凌雪无奈答道，拭酒之前逮住他六次，只是每次的问题都跟单衣脱不了干系！ 这种无声无息的亲昵，实在是甜蜜得发酵。 “啊！小凌，你怎么又没答错呢！” “……”因为问题太简单了。 “不行不行，我就不信邪了，这回我出的问题，你一定答不上来……” “拭酒。” “嗯？” 凌雪摸摸鼻梁，好笑地提醒对方：“只能问一个问题，现在轮到我提问了。” 原先，拭酒见凌雪答对之后，会立刻运功逃跑，避免被对方揪住小辫子，但这一次，任性作祟，被逮住了…… “小凌，我们可不可以打个商量？”拭酒一下子胯下脸来，无比委屈地双手合十，问道。 凌雪轻笑着挑了挑眉，笑容透着一丝戏谑：“你之前欺负我的时候，可没有手下留情哦。” 闻言，拭酒嘴角一抽，深吸一口气：“好吧，你问。”反正体罚还是恶作剧，他都不怕了！又不是第一次被罚，这种事情嘛，其实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 “你是怎么爱上单衣的？” “哈？”这个也算问题？ 拭酒显然有些傻眼了，以为对方在故意捉弄他，不禁有些气闷，抬头一看，却见凌雪一脸认真，漆黑如夜的眼眸竟透着几分严肃。 “这个……” 凌雪目不转睛地看着拭酒，少年白皙的脸庞一点点涨红，竟是害羞了。 拭酒目光闪烁地四下张望，确认没有人偷听之后，这才小声道：“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喜欢上他了……” “……”一见钟情？ “对于命中注定会爱上的人，一眼都嫌多。”拭酒忽然神情一变，高深莫测地颔首道。 凌雪意外地多看了眼少年，微微垂目，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零星的画面，他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在跟一个少年说话…… 那是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唔，有点迟了……大家请见谅。 求枝，求收，求票，求爪。 31号了，有橄榄枝的姑娘们赶紧投了吧，可以换积分和经验哦，要是被清空就浪费了哦 第六十五章 表白 对于命中注定要爱上的人，一眼都嫌多…… 跟拭酒道别之后，这句话一直在凌雪的脑海中盘旋，不知不觉间，他穿过了后院，一路来到厨房，老板娘正在揭开蒸锅，白蒙蒙的雾气中，桂花的香甜气息顿时扑鼻而来。 “小凌，来尝尝这刚出炉的胭脂桂花糕！”如冰热情地招呼道。 凌雪一向对甜食有着一股根深蒂固的溺爱，没多想，便奔了过去，小雪貂见状，连忙跟在主人屁股后面，一边朝老板年讨好的摇摇尾巴，企图分一杯羹。 凌雪刚夹起一块桂花糕，忽然—— “提问！”老板年优雅狡猾地奸笑道。 “……回答。”这都最后一天，居然还不肯放过他！ “萧煌夜最喜欢的人是谁？” “……”凌雪抬头，愣愣地注视着老板年，眉头抖了抖，最终无语。 这个问题，之前他和萧煌夜独处的时候，男人也问过。 这一刻，他差点要怀疑，老板年是不是被萧煌夜收买了，居然“旧事重提”，但又一想，如冰和绯鱼一样，对萧煌夜轻轻松松取得团长之位，终究有那么一点不满，由此，她还不至于会替对方“卖命”。 “小凌，要是答不上来，可是要受惩罚的哦。”老板年掩面偷笑。 凌雪皱着眉头，恨恨地咬了口桂花糕，咀嚼了两下，含糊不清地道：“如冰姐，这个问题，好像不在我们背的资料里面吧？” 更重要的是，赏金猎人协会的人不会那么无聊地去问萧煌夜喜欢谁。 “小凌，耍赖可不行哦。” “如冰姐。”是你先耍诈的唉！ 四目相对，半响，少年幽幽地叹了口气，道：“行，罚什么？” “唔。”老板年单手环胸，另一手抚摸着下巴，故意在少年身侧来回踱步，作出一副甚是苦恼的样子，最后“恍然大悟”道，“就罚你现在去跟团长大人……告白！” “……”少年神情扭曲地望着老板年精光闪闪的眼眸，嘴角紧抿，良久，挑眉道，“绯鱼姐，小尘，萧猫，你们可以出来了。” 刹那间，四下一片寂静。就连原本在厨房中忙碌的厨子和活计都默契地停住了动作。 “醉温柔”开张至今，这批伙计早已将他们老板年的心性摸得一清二楚，而这几天，酒楼里突然多了这么些人，他们也都已经习惯了在旁看热闹，甚至偷偷地下注…… 这一回，恰好是老板年坐庄，给凌雪下套，赌他们的团长大人和小凌弟弟到底是纯粹的兄弟关系呢，还是……情人？ “醉温柔”的伙计押注了，十三佣兵团大半的成员也跟着下注了，只等凌雪上钩。 刚才凌雪若是没有心神恍惚地跑来厨房，老板年也会想办法将人引过来，毕竟佣兵团的几只都已经在厨房内埋伏好了…… 连续七天死记硬背这些枯燥乏味的资料，他们也是需要娱乐的！ 只是—— 凌雪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敏锐。 尽管他没有内力，不会武功，却擅长察言观色，更确切地说，少年对于除了萧煌夜之外的每一个人，都相当地敏感。 “吱吱……”已经快速吞掉两块胭脂桂花糕的小雪貂，在察觉到诡异的安静后，终于后知后觉地抬起了头。 小家伙一脸茫然地望着凌雪，眨眨眼，歪了歪脑袋，忽然兴奋了起来，后腿一蹬，嗖的一跃而起，在厨房里面上蹿下跳，恰恰将藏身于各处的围观者楸了出来…… “嗷！老娘被抓伤了……” “呜呜，绯鱼老大，你踩到我的脚了。” “喵~！”猫眼少年惊呼一声后，倏然变身为黑猫，轻盈落地，而后不满地朝着小雪貂呲了呲牙。 小雪貂得意地甩甩尾巴，扭头又蹦了回去。 凌雪不动声色地环视着众人，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小雪貂的脑袋，夸奖道：“干得不错。” “吱吱——” “小凌！”女霸王气冲冲地扑了过来，被老板年强行拽住。 “咳咳。” “姐，它欺负我！” 众人：“……”女霸王这是在撒娇么？ 绯鱼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口气不对，连忙扭头，掩饰那一脸的尴尬，沉默了片刻后，忽然闷笑着转身，目光炯炯地盯着凌雪：“小凌，记得去表白哦，不去的话……”说着，比划了一下拳头。 众人再度默然，他们现在可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怎么可以自相残杀呢？ 就算想掐架，也该找个实力相当的嘛，持强凌弱这种行为简直是太可耻了！ 思及此，萧猫和小尘一致用鄙夷的目光斜睨着绯鱼，女霸王轻哼一声，擦擦鼻子，流氓气息十足地道：“愿赌服输，你要是不去的话，就绕城跑两圈？” 闻言，就连如冰也忍不住鄙视女霸王了。 即便是女霸王本尊绕着自由之城内城墙跑一圈，估计也得大半天的工夫吧？她居然好意思欺负一个弱质少年！ “咳咳，你们别那么看我，别告诉我你们就不想看团长变脸！”绯鱼不服气地嘟囔道。 此言一次，老板娘等人立刻咽下了原本想要反驳的话。 萧煌夜此人，很欠揍。老板娘微笑着远目，腹诽道。 团长大人看上去冷冰冰，每天都是一张扑克脸，要是……小尘掩饰性地扭头，忍不住偷笑。 喵~！变脸耶，好像很好玩哦！黑猫奸笑着上下点头。 简简单单一句话，此三只阵前倒戈。凌雪再次面对一对四的不利局面。 “告白去吧。”老板娘回过神来，语重心长道。 闻言，女霸王得瑟地眯紧眼眸，伸手按住少年的肩膀，狂笑道：“表白去吧，咩哈哈！” “小凌，加油。”小尘故作平静地朝凌雪点点头，握拳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喵~！去吧——”黑猫亢奋地甩着尾巴，露出一口亮白的牙齿。 凌雪：“……” 这个时候，不用他仔细观察，也能感觉到厨房里面充当背景忙忙碌碌的“醉温柔”众伙计也是抱着同样的心理。 “你们。到底赌了什么？”半响，少年无奈地长叹一声，问道。 众人相视片刻后，一直默契摇头。 凌雪抿着嘴，眼眸微眯，视线从得意奸笑的女霸王身上一路移到隐隐兴奋的小尘身上，最后抓起一块桂花糕，扭头离开了厨房。 见状，四人怔愣了片刻，立刻撒丫子追了上去！ 按照他们对凌雪的了解，少年绝对是个守承诺的人，所以—— 是去表白了吧？ “老板娘，我要加注，喵~！” “啊，如冰姐我也要加注！” “我看，要不干脆换个赌注吧？”女霸王忽然提议道。 原本鬼鬼祟祟地跟在凌雪身后的四人同时停了下来。 “换什么？”老板娘问。 女霸王摸摸鼻梁，埋下头，小声说道：“赌萧煌夜的反应？” 根据他们几天下来的仔细观察，已经可以肯定的是，萧煌夜对凌雪的态度很不一般，一向不给人好脸色看、态度又十分强硬的团长大人，唯有面对小凌弟弟的时候，才会表现出非一般的耐心和温柔，简直就是……保镖、保姆、情人的完美统一体。 “团长大人的反应，这还用赌吗？”小尘不解地问道，照他看来，萧煌夜一定会欣喜若狂！一般人都是这反应啊。 “喵~！” “绯鱼老大难道有其他看法？” “嗯。其实也就两个选项嘛，直接扑倒，还是延后扑倒的问题。”说着，女霸王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那老神在在的模样就好像自己是经验丰富，身经百战的情场老手。 “我倒是不这么认为。”老板娘忽然发话了，其他三人不由得惊讶看去。 如冰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却没明说。 “我看，还是先下注吧，五枚紫水晶币起步。”女霸王困惑地扫了眼如冰，着实有点摸不清头脑，在她看来，她老姐就是多长了颗心，没事爱瞎想，这么简单命了的事情，她用一根手指头也能猜到结果嘛！“五枚紫水晶币，我押萧煌夜会狼性大发！” “我觉得这一回，嗯，绯鱼老大没有猜错。跟了。” “喵~！我加注，十枚紫水晶币。” 绯鱼、小尘：“……”好富有的猫！哪天没钱花了，不如去打劫这只？ 三人下完注后，唯独老板娘还未表态。 “老板娘，喵？” “我押二十枚紫水晶币，赌萧煌夜什么反应也没有！”如冰勾唇一笑，眉眼间尽是志在必得的信心。 闻言，三人：“……为咩？” “秘密。”原因自然不是秘密，只不过，现在还不到说穿的时候。 绯鱼觉得，她家老姐在诓人，将信将疑地收回目光后，四人再度启程，一路朝着萧煌夜和凌雪所在的房间前进。 等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恰好看到凌雪和萧煌夜面对面地站在廊下，一个面色绯红，一个面无表情。 为了防止被萧煌夜察觉到，四人没敢靠的太近，除了小尘之外，其他三人皆调动内力，竖起耳朵，偷听…… “哥。”凌雪神情局促不安地唤道。 “嗯？”萧煌夜微微垂目，望着少年异于平常的脸色，几不可查地皱了皱，他原先贴近对方检查一下，却突然发现了四只偷偷摸摸的“小老鼠”，便及时改变了策略。 重逢之后，他跟凌雪相处的日子并不算长，但萧煌夜却自信，自己已经相当地了解对方。 少年看似娇弱无害的小猫，内在却是一只聪明狡猾、贪吃嗜睡的小豹子。 所以凌雪这会“娇羞”的表现，很不寻常。 萧煌夜是何等聪明的人，思绪一转，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那躲在暗处的四只，分明是来看热闹的吧？ 果不其然，下一瞬，少年开口道：“哥，我喜欢你。” 凌雪握着手心，一脸倔强又忐忑地仰头，大声说道。 闻言，萧煌夜的思绪出现了刹那的空白，尽管他知道这是假的，至少这不是凌雪真心的告白，可是……心跳得好快。 男人一贯波澜不惊的眼眸缓缓泛起了一丝波澜，他定定地望着少年，费了好大的劲，才强迫自己没有露出太多破绽。 “嗯。” 在外人看来，萧煌夜只是冷冰冰地应了声，而后一言不发地看着少年，少年尴尬又羞怯地咬着下唇，几乎要哭出来一般…… “特么的，怎么会这样？”女霸王气得直跺脚，恨不得扑上去揍萧煌夜一顿。 老板娘了然地笑了笑，若是萧煌夜真的扑上去抱住了少年，那才叫诡异吧？毕竟这是个多么“闷骚”的男人啊！ 第六十六章 消遣 “萧煌夜不是个男人！”忿忿不平地丢下这么一句后，女霸王扭头就跑了。笑话！五枚紫水晶币唉！她哪里拿得出来！ “愿赌服输。”老板娘淡淡一笑，道。 小尘叹了口气，认命地掏钱包，心口滴血了，他真后悔，刚才怎么就一时冲动，跟信了女霸王的邪呢，那家伙根本就是出了名的“黑手”啊！ “喵~！”相比之下，萧猫相当地爽快，叫唤了一声后，幻化成人形，二话不说，把赌金交了出去。 老板娘笑眯眯地接过一笔不菲的意外之财，心情大好。 小尘哀怨地瞥了眼如冰，又瞅瞅萧猫，凑到对方面前。低声道：“猫，你还有钱不？借我点……” “喵？” “……”就算不借，你也不用那么快变身就跑啊！ 望着黑猫迅速离开的背影，小尘纠结了。 倒是老板娘大发慈悲地赏给他一枚白水晶币，道：“别难过，晚上咱们开桌麻将，把钱赚回来。” “如冰姐……”你这是故意在刺激我咩？ 小尘默默地撇过头，无语了。 前一次打麻将还是十天前的事情，可惜他的钱袋因为凌雪的缘故，被输得干瘪瘪的。从那以后，小尘就下定决心，坚决不跟对方坐一桌。 “傻瓜，你忘了，还有几个家伙没被小凌毒害过啊……”老板娘语重心长地道，晶亮的眸子隐约闪烁着一丝笑意。 小尘：“……”如冰姐，你邪恶了。 “这吃亏倒霉又内伤的事情，当然要大家有难同当，才能将默契发挥到极致嘛，你说是吧，小尘？” “是，是，如冰姐说的是！” 注意已定后，两人很快行动了起来，准备将其他尚未被凌雪“荼毒”过的几人集合起来，来个全局通杀！权当做事为明日的考核捧个“好彩头”？ 两人离开之后，廊下，萧煌夜立刻将凌雪拽入房门。 嘭地一声后—— 房门被牢牢地锁上了。小雪貂一时不查，被关在了门外，此刻正卖力挥舞着爪子，刨门。 “哥，你……唔！” 萧煌夜一言不发，单手搂着少年的腰间，另一手托起对方的下颌，低头便吻了上去。 凌雪惊愕地瞪大眼睛，双手垂于身侧，身体紧贴着对方，他能感觉到唇瓣上温热柔软的触觉，令他心神恍惚，心跳加速，他想伸手推开男人，身体却似不受控制…… 温柔缱绻的亲吻，在两人逐渐粗重的喘息中画上了句号。 少年修眉微蹙，神情复杂地望着男人，没有像上次那样直接扇对方一巴掌，因为这一次，他迷失了。 萧煌夜神情平静得不似常人，维持着原本亲密的姿势，就那般安静地凝视着对方，良久，直至少年开口…… “萧煌夜。” “嗯。” 终于不再假惺惺地唤他哥哥了，可是他竟一点也不觉得开心。兄长的身份，或许对他有一定的约束，更多的是，会对少年造成困扰。他知道，凌雪始终跨不过那一道坎。他也一直很耐心，等着对方开窍，等着他想起十年前的事情…… 只是，事与愿违。 一个明知是虚假的告白，竟差一点让他理智的防线全盘崩溃。 这个世界上，凌雪果然是他命中注定的克星。 “别逼我。” “好。” 萧煌夜沉声应道，心，微微钝痛。 少年垂着头，双手再次握紧，现在的他，没有资格给任何人承诺，纵然知道自己的心动摇了，那有如何？他不能就此沦陷，他必须坚强地…… 等到问题解决的那一天。 思及此，凌雪深吸一口气，强作微笑道：“哥，我有些困了，去睡会。” 萧煌夜眉头微蹙，最终妥协了：“去吧。” 门外，小雪貂绝望地仰头：“吱吱——” 另一边，在如冰和小尘有计划有阴谋的准备之下，“醉温柔”二楼议事厅也架起了牌桌，准备晚饭过后，大开杀戒！ 议事厅内，除却萧煌夜和凌雪，十三佣兵团的人都已到齐。 “老板娘，我记得你说过包吃包住。”一身紫色罗裙的琅月神情疑惑地打量着如冰，缓缓说道，“那这些麻将牌和座位，茶水，需要另行付费么？” 莫怪她斤斤计较，实在是这“醉温柔”太宰人了！一棵树都比外面的贵几百倍…… 她若是不小心谨慎点，指不定什么时候连家底都被人坑了！ 老板娘勾唇一笑，神情可亲地摇摇头，道：“当然是免费提供的，我们毕竟算是一家人了嘛！”不过嘛，亲兄弟明算账，该赚的钱，一个字都不能少。 但就这一点，如冰绝对可以跟城内第一奸商李 相媲美，只不过李 的野心更大，而如冰十年来守着“醉温柔”独霸一方，却没想过扩张事宜。 “那什么是要钱的？”琅月狐疑地挑了挑眉，她可不信老板娘会有那么好心！ 如冰清咳一声，无比从容地答道：“这牌局嘛，自然是有输有赢了，咱们打开门做生意的，讲究一个和气生财，但是任何买卖总得有人买单，不是么？所以——” 众人：“……” “今儿个，谁在赌桌上输了，就买单吧。” 众人再度默然，就连小尘也忍不住嘴角抽搐起来，这也太黑了吧？ 十三佣兵团一共十一人，所以只开了两桌，但是……如果是最大的赢家买单的话，也算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说到输家，准确地说，除了最大的赢家，其他人都可以算是输家。 老板娘这么收债，收入自然也就多了两份。 没有人能做的百战百胜。 但同样地，没有人会认为自己不能赢。 当然，之前跟凌雪过招的小尘不会这么想，至于绯鱼？女霸王就是一头倔驴，不撞南墙不死心，她倒是巴望着有个机会让她一雪前耻！ 在场几位，大多都是相当自信的“高手”，更不用提琅月和萧猫这两人了，所以—— 明知老板娘挖了陷阱，自恃过高，亦或者是不愿轻易认输的几人，还是乖乖地上钩了。 “如冰姐，我可不可以弃权啊？”小尘环顾一周后，见其他人皆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禁有些不忍，他几乎已经可以看到几个时辰之后，这群人懊恼悔恨的表情了…… “行，小尘你就负责给我端茶送水吧。” 小尘：“……”好吧，至少端茶送水不比输得精光光，运气好的，还可以捞到一点小费。 思及此，少年立刻开心地点头答应了。 这个轻松挖好的陷阱，一直到夜幕降临，凌雪被老板娘连哄带骗地拐过来，这才正式开来了帷幕。 几盘坐地白晶石的照明下，整个房间亮如白昼，人人脸上洋溢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有人意图大展身手，有人想要一雪前耻，有人妄图赚回满盆钵…… 算起来，这还是十三佣兵团的第一次“集体活动”，意义非同一般。 凌雪进门之后，便挑了左侧的桌位坐下，他这边刚一落座，绯鱼便急冲冲地扑到了他对桌上，萧煌夜原本不想参与这种没意义的活动，毕竟……之前一次，他虽然识得扑克牌，却完全不认识麻将牌，但—— 萧煌夜岂是会轻易认输的主？当机立断地，坐到了凌雪右侧的位置上！ 老板娘见状，眼珠子一转，目光随之移向她定下的第一头“肥羊”——路鳕。 身为赏金猎人协会的娘子军一员，路鳕的私房钱还是挺多的，虽然之前被她坑了一笔，不过老板娘坚信：这姑娘的钱袋还很圆润，应该在适当地时候下油锅滚一圈。 路鳕依旧穿着一身标志性的白色练功服，长发梳成一条大马尾，绑了一条红色带，神清气爽地站在人群中，一见老板娘跟她招手示意，便立刻奔向了“三缺一”的位置上去。 另一桌，拭酒、单衣、萧猫、琅月依然入座，开始了第一局。 小尘乐滋滋地拎着大茶壶忙上忙下，司风…… 说起司风此人，十来天相处下来，如冰就一感觉：此人像风。风过无痕，若是不仔细注意，她经常会无视掉司风的存在，但无疑，对方很聪明。面对陷阱，还能保持着一丝理智，不若萧煌夜和单衣这两人，明明沉稳、冷静又理智，一遇上“情”之一字，就容易头脑发热。 索性萧煌夜的症状还没单衣那么明显，不然的话，她是誓死不会答应让他成为十三佣兵团的团长！ “你不去玩一把？”老板娘沉吟了片刻后，主动走上前，温声问道。 大多时候，如冰给人的感觉便是从容、优雅、沉着。这样一个女性，对于男人的吸引力，可见一斑。 可惜的是，司风是修行者，清心寡欲惯了，被主动“搭讪”，反应也是相当地冷淡。 “没位置了。” “……”难不成你想一个人慢慢玩？ “而且钱不够输。”司风丝毫不觉得承认自己囊中羞涩有何不妥，甚至于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还是很认真很严肃。 老板娘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道：“有道理。” 说话间，凌雪那一桌已经开始第二回合的牌局了。 结果正如小尘预料的那般，凌雪一出，谁与争锋，通杀！ 老板娘回过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小尘捧着一口刷的亮晃晃的大铁锅在讨“赏钱”。 愿赌服输，这四个大字压下来，女霸王和路鳕有再多不甘，也只能乖乖地掏腰包。 萧煌夜居然也输了？如冰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很好，她终于发现对方的一个弱点了！不过—— 难保这位团长大人会跟小凌弟弟一样，是个一回生两回熟的高手…… 如冰正沉思着，如何让萧煌夜大放血，另一桌上，却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你出老千！你耍诈！”拭酒指着对桌的猫眼少年，低声吼道。 萧猫绕绕头：“喵~！老板娘没说不能用异能啊……”他只是用自己天生的异能，换了张牌嘛，至于这么吼他咩？ 同桌其余三人：“……”这是常识啊！ “喵~！我真的不知道咩，要不刚才这盘不作数，我们重来？” “不行！刚才算你输！” “拭酒。”单衣无奈地摇摇头，拽住已经跳起身的少年，轻声安抚道。 琅月端坐在桌前，右手轻轻一动，桌上的麻将牌全部回归原位：“消遣而已，何必动怒？” “最弊就是不行，规矩不能坏！”拭酒不服气地反驳道。 萧猫鼓着腮帮子，嗖地一声，变身成黑猫：“喵~！好凶好凶啊，司风，还是你来吧——” 见状，老板娘皱了皱眉，她忽然觉得：这十天来的忙碌，都付诸东流了？明天的考核，似乎很不靠谱啊…… 第第六十七章 教训 司风上桌之后，很快将“囊中羞涩”四个字的真谛发挥得淋漓尽致。 套用他的那句原话：钱不够输。所以，就要想方设法地赢！ 第十三次输了牌，上缴“赏钱”之后，拭酒终于暴走了！ “你作弊！”少年瞪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磨牙道。 青衣男子风轻云淡地抬头，面不改色地问道：“证据？” 同桌三人“……” 是的，他们没有证据。先前萧猫换牌，是光明正在地换，看看自己缺那张，发现别人那边有，就直接用异能把牌兑换了。可是司风不同。他们三人就像中了邪一样，把牌甩出去后，才发现自己刚才要打的不是那张！几次下来，拭酒直接将目标对上了司风，可是无论他怎么小心，到最后还是着了道。 “不能使用异能。”如果连消遣都使用异能的话，人族对上妖族和异能者，就只有一个字：输。 司风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道：“我没有使用异能。” 三人再度无语。 “唔，运气比较好。”话音刚落，男子将牌一推开，笑道，“又是我赢了。” 早就守在一旁的小尘，立刻惊喜地奔上去：“打赏！打赏！”老板娘发话了，今晚上赢得“赏钱”，他可以抽三成，算下来是笔不小的数目，当下乐得嘴角都快合不拢了！ “单衣，我们换桌位。”小年愤愤地掏出五枚绿水晶币，丢进铁锅里面，拉起青年便要往凌雪那桌走去。 单衣无奈地笑了笑，只好起身。 四缺二，只能等对桌的人过来凑数重新开局了。 司风不在意地坐在桌前，神情安定而平静，反倒是他身侧的琅月，禁不住有些好奇，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作为一个修为不算浅的妖族，她尚且做不到这般了无痕迹地作弊，对方不过是个修行者，说穿了，依旧是个凡人，居然…… 琅月显然有些被刺激到了。 她的自尊本不允许她低头，可是好奇心一时占了上风，却不料—— “我运气比较好。”司风一本正经地答道。 不远处，一直观察着他们动静的老板娘在听到这句话，眼角狠狠的抽搐了下，这话就跟凌雪当日那句“我记性比较好”一样欠揍啊！ 忽然间，她有些期待着司风的好运气对上凌雪的好记性，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且说凌雪这一桌…… 连续输了十八盘的路鳕跟绯鱼，一个已经气得头冒白烟，另一个干脆杀气全开！ 路鳕那圆润的钱袋，终于如了老板娘的愿，被榨得干瘪瘪的了。 绯鱼原本就没什么积蓄，所幸有个跟小金库一般存在的亲姐姐，时不时地请求下外援，原想玩场痛快，一雪前耻，却悲哀地发现……她根本就像是一头肥羊冲进了狼群，等着被人宰杀！ 这一桌，最大的赢家，毫无疑问便是凌雪，确切地说，从开局到现在为止，他根本就没输过！真正是再次验证了当初那句“好记性”。 萧煌夜的表现，也称得上是可圈可点，最明显的是，他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飞速成长，其高于常人的天赋再一次得到了验证。 可惜英雄难过“美人关”。 得，好歹他是白帝王，不缺那几个小钱，可是女霸王非常不满！尤其是想起之前那个赌局，这会更是七窍生烟！这两人，态度那么暧昧，特么的是个狗屁兄弟啊…… 女霸王越想越愤怒，输得也越来越快，杀气越飙越高，最后—— 砰地一声，老板娘的拳头砸了下来，正好击中濒临暴走边缘的绯鱼，女霸王回头，翻了记白眼，居然……晕了过去。 “咳咳，你们继续，我送她去隔壁房间休息。”如冰笑盈盈地解释道，搀扶着绯鱼的手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狠狠地掐了一把，奶奶个熊，叫你耍狠，叫你没脑子，居然在萧煌夜面前放杀气，嫌自己活得太安稳是不？！ 女霸王自知理亏，心说道：老姐，你下手也太重了点吧，不就输了你一点小钱嘛…… “等一下！我也要撤了，都输光了……”路鳕揉揉眼睛，站起身，身体晃了晃，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 赌徒的侥幸心理作祟，明明察觉凌雪的这个“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加上他们的团长大人公开放水，她居然还不知死活地坐在这里，白白地将自己攒的血汗钱双手奉出去，真是……作孽啊！ “啊……那单衣和拭酒替上？”凌雪今晚上是玩得相当尽兴，且不说赚得满盆钵，心情不断加分，更重要的是，实力远不如萧煌夜的他，居然能一次次地看到对方“吃瘪”，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虽然到了最后几盘，他明显察觉到是对方故意输给他……却一点也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萧煌夜一脸泰然地瞥了眼杵在桌边的两人，谁是对手，他基本不挑，只要……目光不着痕迹地扫向笑容明媚的凌雪，只要他玩得开心就好。 原本拭酒是打算跟凌雪“切磋”一下，权当消遣，能赢回点赌资也不错，可是—— 亲眼见证威风凛凛的女霸王和奔放豪爽的狼女同时败下阵来，拭酒莫名地有点忐忑，他下意识地看向身侧的青年，低声道：“要不，我们也去休息了？” 单衣淡淡一笑，伸手揉了揉拭酒的脑袋，温声道：“好啊。” “唔，既然这样的话……哥，我们过去？”凌雪有些遗憾地收回目光，扭头看向萧煌夜，问道。 萧煌夜无谓地点点头，时辰还早，再玩几局应该不成问题。 “喵～！”闻言，原本化身为黑猫的萧猫忽然窜起身，跳到了司风的桌上，呲牙道，“琅月，你累不？” “……不累。”还有，请不要拿屁股对着一个淑女。 “喵～！我觉得你应该累了，所以我替你玩一会吧？”黑猫煞有其事地说道，一边甩甩尾巴。 琅月瞪着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黑猫，半晌，扯了扯嘴角，道：“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起身，走向一旁的休息区，眯眼打盹。 得偿所愿的黑猫兴奋地再次幻化成人形，开开心心地坐到了司风对面的位置上。 与之同时，凌雪和萧煌夜一同落座。 “喵～！小尘，上茶——” “喳——” “听说你记性不错。”司风端坐在位置上，双手合十，搁在桌前，偏头，看着凌雪，一脸认真地说道。 凌雪双手横靠着桌沿，笑眯眯地点头道：“是丫，不过我听说你的运气也不错耶。” “唔，我好像也有听说的。” “不过我觉得，你的运气一定不及我的记性好。” 司风：“……呵呵。” “呵呵后面隐藏的意思是不是……去你MLGB的？”这一回，凌雪的表情比任何时候看上去都要认真，仿佛他现在正在研究一件非常复杂深奥的事情。 司风：“……”他该学乖的，有时候，多一句不如少一句。 痛定思痛，而后，不论凌雪怎么逗弄他，司风都死闭着嘴皮，没有再发出一个多余的音节。 “喵～！开始了咩？”萧猫蹲在座椅上，亢奋地磨拳擦掌。 恰好老板娘从隔壁房间归来，一看到萧猫这副模样，真是哭笑不得，最后只提醒道：“猫儿，不许使用异能。” “喵～！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很小心地，不会让你们发现的！ 萧猫眉眼含笑，使劲点头。 这四人的战场，正式拉开了帷幕…… 跟先前完全不同，四个人出奇的安静，谁也没有出声。 老板娘和小尘并排站在一旁，注意着战况，琅月已经趴在一旁，睡着了…… 四方桌前，凌雪单手托着下巴，状似漫不经心地望着虚空一点，心底却在飞快地盘算自己需要的牌在什么地方，以及……萧猫出钱耍诈的几率有多高。 被他重点关注的萧猫，此刻正苦恼地盯着自己的牌面。 之所以苦恼，是因为…… 猫眼少年颇为哀怨地瞥了眼装睡工夫一流的琅月，那只蟒蛇精居然暗中捣鬼，宁可损耗自己的精神力也要阻止他作弊！她到底是有多“爱”他啊！ 不能作弊，就只能……听天由命了，萧猫委屈地收回视线，甩了南风出去，牌刚落桌，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便伸了出去，不用看，他也知道是谁。 “哎呀，真是出结果了，小尘，快，去领赏钱！”老板娘眼疾手快，推了推少年，快速道。 俗话说，一个良好的开端等于成功的一半。 第一局的胜利，预示着……接下去司风和萧猫的厄运，将进一步加剧。 很多时候，运气会占上风，但—— 修行者所使用的所谓“运气”只对习武之人和异能者适用，这其中并不包括……凌雪。 时间从指间飞快流逝，等到司风将先前赢来的钱全部输光的那一刻，他非常理智地选择了退出。 “没钱了。”男子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也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直接起身，走向了休息区。 三缺一，是再叫一个人来呢，还是…… “咳咳，时候不早了，大家还是早点歇息吧。”当凌雪目光转到她身上的时候，老板娘连忙劝道。她好不容易才小赚一笔，哪有吐出来的道理？ 跟凌雪一起打牌搓麻将，根本就是……找死。 “啊呜……好困。”闻言，小尘立刻合作地打了个哈欠，道，“小凌，你还是赶紧回屋去歇着吧，你看，黑眼圈都出来了。” 凌雪疑惑地眨眨眼，其实它真的一点也不困，因为他……睡了一个下午，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萧煌夜才把他唤醒。 “喵～！是哦，明天还要去雇佣兵协会报道唉，我，我好困啊，嗯，我先闪了……”萧猫一边说道，一边飞快地变身，一溜烟地……跑了。他这回可是亏大了！大半年的零花钱都被凌雪赢了去，好心疼！ “可是——”凌雪欲言又止，也对，就算他不困，萧煌夜也该累了。 思及此，少年站起身，道：“哥，咱们走吧。” 这一晚上，赢回来的紫水晶币，在他面前堆成了小山丘状，看的老板娘和小尘一阵口干舌燥……好想抢过来啊！ 这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萧煌夜突然回眸一瞥，给愣生生地吓退了。 想抢？那也得有命抢啊！ 经过这一夜后，十三佣兵团上下，除萧煌夜之外，其余九人一致达成默契：从今往后，绝对不能和凌雪一起“消遣”，太内伤了！ 第六十八章 仇敌 翌日。 雇佣兵协会门前，十三佣兵团全体成员齐刷刷地站成一排，望着黑漆漆的“鬼屋”…… “无数次打这门前经过，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会亲自踏进去，唉，世事果然无常啊！” “拭酒，这话不适合你来说。”路鳕单手持着狼牙棒，捋了捋额发，轻笑道。 拭酒无谓地撇撇嘴，谁规定他就不准扮深沉了？笑话！ “我们要站到什么时候啊？”良久，琅月不耐地问道。 萧煌夜：“……”事实上，这个问题他也想知道。 女霸王冷哼一声，不屑地睇了眼对面的那群“障碍物”，嘲讽道：“等那群挡道的滚蛋，我们再进去！” 其余十二人：“……” 约莫半柱香之前，他们就已经抵达了“鬼屋”，但—— 凑巧的是，恰好跟第一佣兵团的人狭路相逢了。 鉴于雇佣兵协会过于“小巧袖珍”，以及绯鱼对第一佣兵团的微妙态度，众人相当默契地选择在外等候。 毕竟这一回，他们是来报道注册，接受考核的，而不是……找茬。 雇佣兵协会的地位和势力，虽然远远不及赏金猎人协会，然，所有的佣兵团都必须卖给他面子，而协会的第一条规定便是：禁止私斗。括弧：协会视线之内。 简而言之：雇佣兵协会负责人面前，是绝对不发生容许发生械斗事件的，不过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怎么乱来都是没有关系的。 正因为这样，女霸王这么嚣张跋扈的人，都只能默默地忍住上前揍人的冲动。 可惜对方太不识相了！ “前任老大好！” 就在绯鱼磨牙霍霍，开始琢磨着如何整死这群“障碍物”时，一水灵白嫩的少年忽然走到了她面前。 前任……女霸王抿着嘴，额头爆出两条青筋，分明是动怒的前兆！所幸关键时刻，老板娘及时出手，将人拉住，不然的话，他们今天就算是白来了！ 凌雪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转头一看，惊喜地指着少年，道：“咦，你怎么在这里？” 少年窘然：“我一直都在这里。”虽然刚才隔了那么段距离，但他这般出色的容貌，站在人群中，一般人，基本上一眼看来就能注意到他吧？ 凌雪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又道：“我怎么看着你有点眼熟啊……” 少年嘴角一抽，无语了：你刚才那么兴奋不是因为认出了我咩？ “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被如冰姐一锅铲从擂台上拍下来的水什么？”凌雪激动地击掌，道。 少年修眉微抖，欲哭无泪：“水碎星。”难道他就这么没有存在感么？ 凌雪点头，一脸为难：“唔，你的名字太难记了。” “……”少年深吸一口气，扭头，逃也似的溜回了自己的队伍中去。 望着少年仓惶离去的背影，凌雪开始自我反省：“唔，下次我会好好记住他的名字的。” 萧煌夜几不可查地笑了笑，道：“不相干的人，不必浪费精力。” 言下之意：你只需记住我的事情就够了。 凌雪微微一愣，看着萧煌夜漆黑深邃的眼眸，半晌，道：“有道理，我只要记住自己的事情就够了。” 萧煌夜：“……”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现任第一佣兵团的团长终于现身。 凌雪定睛一看，只见一名身穿玫红色轻甲的青年，施施然地站在人群中，黑发微卷，面容阴柔隽秀，腰间缠着一条……火红色九节鞭。 “绯鱼姐，那家伙是你妹妹？” 众人：“……”那分明是个男人！ 女霸王不屑地冷哼了声，这个替代了她位置的男人，如今的第一佣兵团的团长，一个阴阳怪气又女气十足，连武功套路都模仿她的家伙叫司空如血。 “老娘不认识他！”女霸王面色不善地答道。 凌雪故作惊讶地继续道：“可是他连武器都跟你一样唉，长相也有三分相似……” “像个屁！”此三字，几乎是吼出来，毫无意外地，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中。 一时间，四下静默。 令人感叹的是，司空如血竟丝毫不受影响，反而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走上前，跟女霸王打了声招呼。 “绯鱼，好久不见了。” “贱你妹！”女霸王曰。 众人再度默然。 司空如血轻轻一笑，笑容间，风情无限，竟比那女子更加妩媚动人，微勾的眼眉最后停在了凌雪身上，惊叹道：“好漂亮的少年呐。” 凌雪笑眯眯地应道：“姐姐你也很漂亮，唔，就是没发育好，胸有点小。” 众人：“……” “呵呵。”司空如血神色微僵，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却很快掩饰了过去，媚眼如丝般勾了眼萧煌夜，最后率领第一佣兵团的大部队离开了。 “小凌，干得好！”没等第一佣兵团的人离开，女霸王便由衷地说道。 她跟司空如血之间的恩怨，说上三天三夜估计也说不完，用一句话高度概括那就是：青春年少的懵懂少女不幸养了只白眼狼，最后被骗走了全部的家当，又被陷害除名，九死一生的……大悲剧！ “唔，我忘记提醒他回去多喝点酒酿圆子了。”那玩意是丰胸用的。 绯鱼：“……” 不过话说回来—— “第一佣兵团的人到协会来干嘛？”拭酒不解地问道。 他们这些人中，除了绯鱼，其余都不曾接触过佣兵团，印象中，只觉得除了注册创建佣兵团的时候需要来“鬼屋”进行考核。 “接任务。”女霸王酷酷地甩出三个字。 原本发布任务是赏金猎人协会负责的事情，但自从冒险之旅开办以来，这件事就被交给雇佣兵协会来全权负责了。 赏金任务，针对的对象便是城内各佣兵团，任务难度从低到高可分为：A级，S级，SS级，SSS级。 每次完成任务的佣兵团，除了得到数目不菲的报酬之外，还可为自己所在的佣兵团增加积分，积分越高，排名越靠前，便意味着荣誉度越高。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关乎面子的问题。 目前排名积分排名第一的佣兵团，便是司空如血率领的第一佣兵团。 “走吧。” 女霸王深吸一口气，昂首道。 众人雄纠纠气昂昂地杀进了雇佣兵协会！ “鬼屋”里面，布置得相当典雅，四壁刷成了天青色，悬挂着梅兰竹菊四君子画卷，天花板悬得很高，镶嵌着一颗颗拳头般大小的白水晶石照明。 “呀，绯鱼啊，好久不见了。”很快，一名疑似女霸王旧识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 “你就不能来点创意？”这句话，她着实听腻了，尤其是刚刚听司空如血说的时候，她真是恨不得一脚踹到那家伙的脸盘上！ “这个，实在是年纪大了，没办法。”男子讪笑着道。 女霸王不以为然地斜睨了眼男子，喝道：“王霸丹，废话少说，老娘是来注册佣兵团的。” 王霸丹……王八蛋？众人汗颜。 男子闻言，神情略显尴尬，道：“你还是唤我一声老王吧。”说来无奈，这名字都是爹娘取得，他又是个孝顺的儿子，自然不会轻易改名，一般熟人见了面，也都会赏他点面子，亲切地唤一声“老王”，可惜女霸女实在不是一般人呐。 “嗯，老王八。”女霸王快速点头，“今天是谁负责考核？” 老王摸摸鼻梁，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女霸王看得不耐烦了：“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个鸟啊，快说，到底是谁？” 老王无奈，摇头叹息道：“你到底怎么得罪司空如血了？他刚刚用一千积分换取了火焰令牌。” 闻言，众人不禁一头雾水，火焰领牌是什么东西？ 更重要的是，绯鱼突然变得铁青的脸色又是怎么回事？ “特么的，老娘没找他算账，他居然先来触我的霉头！” 雇佣兵协会第一条铁律：禁止私斗。但—— 积分高的佣兵团却可以光明正大的欺负人，只需要用一千积分换取火焰令牌，即可用此令牌向协会提出一个要求。 当然，这个要求也有一定的限制。 譬如，司空如血不想让绯鱼成功地创建佣兵团，虽然他不能直接让协会剥夺女霸王的创建资格，却可以给对方下绊子，增大考核有难度…… 对于一般的佣兵团来，一千积分是相当宝贵的，因为成功完成一次A级任务只增加5个积分，S级任务是10个积分，SS级任务是20积分，SSS级任务则是50积分。 但对于拥有上万积分的第一佣兵团而言，一千积分只是毛毛雨。 绯鱼离开第一佣兵团那会，他们的积分就已经高达六千分！ “司空如血！你这个死人妖，老娘一定要找一百个男人轮奸你！” 伴随着女霸王的一声怒吼，老王怜悯地告诉众人：司空如血用火焰令牌换取的要求是——绯鱼所在的佣兵团若要考核，必须所有考题过一遍。 简而言之：十三佣兵团面临的考验，将是有史以来最严峻的！ “所有，今天五位负责人，都在场。”老王甩下最后一句话后，不禁替众人抹了把汗。 雇佣兵协会五大负责人，恰好是异能者、妖族、混血者都占全了，外加一名武学大师，一名大文豪。 而这一回，十三佣兵团的对手便是这五人，从文斗到武斗，更有千奇百怪的考验等着他们。 “老王，火焰令牌的时限是多久？”半晌女霸王沉声问道，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堪称无敌又卑鄙的道具应该是有限制的。 “时限是一个月，次数是两次。” 也就是说，要么十三佣兵团乖乖等上一个月，再来注册报道：要么就是勇往直前，失败了再来。但无论是怎么算，他们都很难赶上这一次一竞选赛了，除非……他们一次过关。 其他人或许可能，但凌雪等不了。 萧煌夜更加明白这一点，于是在众在面面相觑中，他的态度尤为坚定：“无妨，继续考核。” 此言一出，其余众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亢奋。 “就是，咱不怕！” “喵～！不怕不怕老鼠……我是猫，喵～！” 第六十九章 文斗 一阵紧锣密鼓之后，雇佣兵协会五位负责人之一的大文豪出场了。 大文豪是外人对他的尊称，原名丘和，年过半百，穿着一身藏青色长袍，面容慈祥，浑身散发着一股儒雅淡然的气息，却又隐约透着一丝文人墨客独特的狐傲清高。 “你果然还是来了。” 这话分明是对绯鱼说的，无奈女霸王这会心情正差，不凉不热地赏给对方一记白眼后，哼道：“您老还是这么喜欢说废话。” 丘和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进入正题：“我想你们都知道规矩了，要得到我的认可，便必须在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中，挑选两样，与我切磋一番。” 正如萧煌夜手中的那张通行令所显示的，这一次，他们需要接受的考核，共分为五大块，即与协会五位负责人直接交手，赢，则取得通行印章。 鉴于火焰令牌的缘故，十三佣兵团必须得到五枚印章，即所有负责人的认可，才能取得创建资格。 这是自由之城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高难度挑战。 挑战失败，一切努力化作泡影。 若是侥幸成功了，对于十三佣兵团来说，便是一夜成名的大好时机。 两种极端，是看天意？还是…… “我们先商量下，等会告诉你。”女霸王皱着眉头，道。 虽然萧煌夜才是十三佣兵团名正言顺的团长，不过……一般的小事，基本上还是由绯鱼发言。 大文豪许是早已习惯了对方这种不甚礼貌的态度，也没在意，只道：“好。” 众人也没回避，就这么围成一团，大大咧咧地当着对方的面，开始了热烈的讨论。 “绯鱼老大，大文豪比较不擅长什么？” “……不知道。”女霸王没好气地答道，算起来，其实她也有好多年没跟雇佣兵协会的人打交道了，偏偏这次一进门，所有人都弄得跟她很熟一样！熟稔，是好事，问题是……他大爷的都那么熟了怎就不给她开后门呢？ “据我所知，丘和前辈只输过一次。”单衣忽然道。 拭酒惊讶地扭头一看，拽住对方的衣袖，问道：“为什么我不知道？”他们俩人，大多时候都腻在一起，没道理单衣知晓的事情，他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单衣淡笑：“因为我也是道听途说的啊。” “哦？” “这个嘛，其实绯鱼应该很清楚。”单衣神秘兮兮地说道，直接将话题转向了从方才开始，便一直面色不善的女霸王身上。 被从人这般热切而好奇地盯着，女霸王羞涩了：“咳咳，十年前，第一佣兵团创建那会，唔，丘和跟我对作诗，然后……他输了。” 众人：“……” 相当诡异地沉默着。 绯鱼老大会作诗？小尘很怀疑。 难道是……淫诗？拭酒惊恐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着女霸王。 莫非我幻听了？司风眼眸微眯，开始神游天外。 “绯鱼姐，你是不是用拳头威胁他了？” 事实证明：凌雪比他们都要勇敢。 女霸王一听，立刻杏眼圆瞪！好吧，虽然她当初是使用了那么一点不光彩的手段，但是小凌啊，你怎么可以就这么说出来啊，叫她面子往哪搁啊！ “我看，还是每个人先说说自己最擅长哪一样，然后再择优选择一下？” 见情况不妙，单衣连忙跳出来打圆场，这个话题毕竟是他挑起来，如今这烂摊子也只有他来收拾了。 最擅长的？ 一行人开始绞尽脑汁，冥思苦想。 半晌，拭酒打破沉默：“单衣曾经夸我歌唱得不错。” 少年面色微红，不知是因为自豪呢，还是害羞？ 不过—— 单衣说的？ 唔，情人眼里出西施，他们可以理解！ “啊……我可以申请去跟大文豪比琴技吗？” 熟知内情的几人立刻面色大变：“……”小凌，你别出去吓人啊！ 唯独萧煌夜，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道：“惊鸿落在‘醉温柔’了。”言下之意：你还是歇着吧，乖。 凌雪恍然大悟状，点头，又道：“就算没有惊鸿，我也可以用其他的古琴。”思来想去，勉勉强强拿得出手的琴技外，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还能出什么了。总不能拉着大文豪去搓麻将吧？ 众人面面相觑，部分人是不忍心告诉他真相，以免打击到他的自尊心；另外一部分人却是因为顾虑到萧煌夜暗中威胁的目光…… 凌雪挠挠头，众目睽睽之下，他是如此勇敢地毛遂自荐了，可惜对方不给面子呐，所以—— “如果你们实在找不出合适的人选，那就让我上场。” 好歹是多给了一条选择，众人忙不迭点头，暗暗祈祷着：赶紧出来个人才吧！ 焦虑地等待中，“人才”出现了：“喵～！我会画梅花！” 话音刚落，萧猫嗖地一声，化身为黑猫，得意地伸出前爪，朝众人比划了下…… “下一位。”女霸王翻了记白眼，没好气地喝道。 黑猫失望地垂下脑袋，退回了原位，其实梅花不行的话，他也可以画……桃花？ “我会跳舞。”琅月迟疑着道，顿了顿，又补充道：“蛇舞。” 众人：“……”且不说这“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中不包括“舞”字，即便有，你也不能真身上阵啊！ “不行么？”琅月皱了皱眉，见其他人沉默地点点头，面上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神情，而后安静地坐回原位。 “啊啊啊啊！”女霸王抓狂了，“那么简单的问题，难道我们都解决不了吗？”难道真的要让凌雪去弹琴？ 众人默然。 女霸王霍地跳起身，打算一个个严刑逼供过来：“单衣，你说！” 第一个被点名的单衣表示：很无奈。 “暗器。”男子淡淡地吐出两字，气得女霸王差点吐血。 也对，他们这群人，基本上都习惯了用拳头解决问题，真要文绉绉地去跟人攀比才艺，还不得先把自己酸死？ 纵然知道如此，女霸王还是不死心！ “老姐，你呢？” “我最擅长什么，你不是都知道嘛。”当然是一流的厨艺和精湛的医术！所以这第一回合的考验，很遗憾，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祈祷着奇迹出现了。 女霸王无语地转头，看向司风，他是修行者，讲究修生养性，理论上应该比较精通音律这些玩意，但—— 现实终究比理论来得骨感。 司风一脸认真地打量着女霸王，在对方充满希望的注视中，缓缓摇头：“我最擅长揍人。” 众人：“……” 于是，最后的希望只剩下小尘和萧煌夜了…… 理所当然地，女霸王已经将自己排除在外，毕竟那段不光彩的往事，已经成了她人生中不可磨灭的污点，而她的脸皮着实没有这么厚，无力将旧事重演。 “绯鱼老大，我……会下棋。”小尘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不等对方开口，便老老实实地答道。 “唔，行，等会你出场！”死马当活马医吧，至于小尘到底是擅长围棋还是象棋，还是斗兽棋？这都已经不是重点了！ 女霸王此时唯一的想法是，既然必须在包括凌雪的三个人里面选两个出赛的话，她就必须想方设法地将小凌弟弟排除掉，毕竟—— 那一段令人吐血不止，内息大乱的惊魂曲，已经成了她一生都难以释怀的噩梦！ “还有一个人选，就……团长大人？”有求于人之际，女霸王表现得分外礼貌。 可惜的是，萧煌夜很不给她面子。 “我恐怕不能出手。” “为什么？！”女霸王怒眼圆睁。 萧煌夜面不改色地将空白干净的通行令搁在桌上，指着规则说明中的一条，道：“前四回合，团长不允许出赛。” 想来，这条规则是协会五位负责人经过严密的商讨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不但是雇佣兵协会，就连第一佣兵团的众人，尤其是司空如血，早已认定绯鱼一定会是他们这个佣兵团的团长…… 鉴于十年前，女霸王令人难以忘怀的表现，大文豪首当其冲，郑重申明：这一回，他绝对不要再受对方的荼毒了！ “所以，哥哥不能出赛，唔，那就让我去吧！” 相较之从人复杂异常的脸色，凌雪表现得格外兴奋，就连跟在他身侧的小雪貂也忍不住替主人呐喊加油：“吱吱——” 女霸王欲哭无泪地收回目光，内心挣扎了数次后，终于做出了妥协：“小凌，你……去吧。” “绯鱼组，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不，你只要能跟丘和打成平手就好……”她宁可寄希望出于小尘能胜过大文豪，也不敢对凌寻报以太大的期望。 可是—— 妄想琴技“非凡”的凌雪能跟百战百胜，鲜逢敌手的丘和不相上下，平局收场，这难道不是在做梦吗？ “绯鱼老大，我也会努力的。”小尘见状，连忙安慰道。 虽然众人都觉得……这第一回合，他们能赢的几率，比走在大街上被花盆砸死的概率还要小，却也只能心情复杂地目送凌雪和小尘走上前。 考核的项目，最终落实为：琴技和棋艺。 大文豪一对二，迎战凌雪和小尘。 “大叔，我可不可以先检查一下你准备的琴？”凌雪幽幽地瞥了眼搁在琴架上的六弦琴，两幅琴架和古琴，看起来长得一模一样，一个摆在东侧，一个摆在右侧，中间搁着一张矮桌，桌上放着一副围棋。 大文豪一脸和蔼地点点头，原先问这两位少年，他们谁先上，却被凌雪抢了话头。 “谢谢大叔。”凌雪笑容无害地说道，随即奔向了东侧的琴架，一脸好奇地打量着那把散发着沉香木气息的六弦琴，如黑矅石一般深邃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圈，一计涌上心头…… “小凌，你先跟大叔对弈吧。” “啊？”小尘不解地应了声，没有多问，随之看向大文豪，见对方没有反对的意思，两人便一同走到了棋盘前。 围棋……小尘面露难色，事实上，他并不算擅长。 见少年一脸为难的模样，大文豪笑眯眯地问道：“小伙子，难不成是想认输了？” 小尘连忙摇头，却又神情格外认真地看向对方，小心翼翼地提议道：“前辈，我们可以换种下法吗？” “你是想跟我比……五子棋？” 小尘纠结：虽然这个想法很幼稚，可是对方是怎么猜到的？ “很可惜呢，我不能答应你。协会有协会的规矩，作为负责人之一，我必须严格遵守每一条规矩。” “抱歉，方才是我鲁莽了。” “无妨，那么开始吧，一局定输赢。” “是。”少年恭敬地点点头。 大文豪微微一笑，执起棋子的瞬间，浑身的气势刹那改变。 仿若一副婉约柔和的水墨画徒然变得犀利无比！ 小尘动作一顿，知道对方开始认真了，努力摒除杂念，聚精会神地应对起来。 第七十章 意外 在众人忐忑不安的等待中，棋盘上，黑白子纵横交错，已经杀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小伙子，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点。” “……多谢前辈夸奖。”小尘礼貌地应道，啪地一声后，白子落下。 大文豪笑容不改，紧随其后，落下一子，小尘面色骤变…… “可惜还不够啊。” 小尘：“……” 要输子么？好不甘心啊，这是他第一次那么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出一份力，而不是成为十三佣兵团的负累。 可是眼下，仅仅一子之差，局势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明显处于劣势的白子，马上便要丢掉半壁江山…… 该怎么办？ 少年急得额头直冒汗，突然—— 当地一声，小尘浑身一震，扭头一看，竟是凌雪等得不耐烦了，一手抚上了琴弦，指尖一勾，六弦琴猛然发出刺耳的尖锐声。 “咦？”凌雪状似惊讶地凑近琴身，惊喜道，“大叔，你这把琴居然是……上品灵器耶！” 大文豪诧异地挑了挑眉，铸剑师一族早在百年之前就已经归隐，而擅长鉴定术的人，大多已经去世，极少数则隐居在永恒国度…… 他准备的两把六弦琴，其中一把是上品灵器，名为伊人，由铸剑师铸造而成，另一把则是由普通的琴师制造的，对于他来说，无论哪一把都没差别，因为他坚信：这世间，能胜过他的人，根本就不存在。 只是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比女子更加漂亮的少年，竟会发现伊人是灵器。 “大叔，你认识铸剑师咩？” 凌雪霍地跳起身，冲到棋盘前，一脸好奇地盯着丘和问道。 大文豪含笑着点头，道：“伊人是由家母偶然得到的，想必制造它的人，便是你口中所说的铸剑师。” 关于铸剑师，丘和显然不愿多提。 凌雪却视若无睹，继续缠着对方，问东问西。 所幸萧煌夜很快反应过来，立刻给萧猫和琅月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行动起来…… 小尘十分苦恼地盯着棋盘，忽见棋盘上最关键的那枚黑子竟然变成了白子！ 危机刹那间解决，不但如此，优劣局势还来了个彻底地对换！ 等大文豪神情扭曲地送走唠叨不已的凌雪后，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着了对方的道，不由得暗暗自责：刚才不该好面子，阻止其他四人在旁观战。 明知对方动了手脚，大文豪倒也镇定，面不改色地继续对弈。 没多久，结果便出来了。 “前辈，你输了。”小尘强作平静地说道，其实已经心虚地指尖发抖。 大文豪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已经坐在六弦琴前，双手托着下巴，一脸无害地朝着他微笑的凌雪，微微颔首道：“还有一局。” 言下之意：等会有你们好瞧的！ 小尘讪笑着点点头，起身，逃也似地奔向了休息区。 刚一落座，萧猫便凑了上来：“喵～！小尘，记得跟我说声谢谢！” 琅月嘴角抽搐地斜了眼猫眼少年，扭头重新看向大文豪，对方比她预料中镇定又……大度？ 原以为他会动怒，揭穿他们的小会俩，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沉得住气。 难道是有绝对的把握会赢？ 琅月直觉得不妙，尤其是看到凌雪跟小雪貂接头交耳的模样后，再一思及先前女霸王等人听闻少年要抚琴时的表现……一颗心噗咚噗咚加速。 “如果是一胜一负的话……”琅月迟疑着开口。 闻言，众人神色严肃地沉默了起来。 一胜一负的话，便意味着有第三局加时赛。 可是他们剩下的九个人里面，几乎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 “我相信小凌会赢的。”拭酒双手环胸，靠在座椅上，一本正经地说道。 众人闻言，额头齐齐刷下一排黑钱：你这是从哪里来的自信？ 如果伊人换成惊鸿的话，没准—— 让凌雪再弹一次惊魂曲，到时候，所有人一起阵亡，丘和再怎么着，也不好意思判定他们输了吧？ 问题是：这把六弦琴是伊人，上品灵器，没有任何附加属性，而且……还是已经滴血认主了的。 简而言之：即使伊人有什么不同凡响之处，也只有它的主人丘和才能发挥出来，落在凌雪手里，就跟一把普通的六弦琴没有什么差别。 “唔，大叔啊，我还有件事情弄不明白……” 遥遥相对之下，一老一少安坐在琴架前，凌雪盘腿坐在蒲团上，幽幽地望着大文豪，笑眯眯地问道。 大文豪眉头一抖，心底瞬间涌上一股微妙的不祥感：这少年的笑容，看着咋就这么吓人呢？ “请说。”饶是如此，大文豪面上依然很淡定。 凌雪笑容明媚地继续道：“这输赢的标准，该如何判定？” 琴技和棋艺不同，下棋至少还能分出输赢，但抚琴的话—— 在场除了两名伺候的小厮之外，便只有十三佣兵团的一行人，而这些人都不是适合当评委的。 让这么一群门外汉来做评委，比对牛弹琴更加不靠谱。 事实上，这也是丘和第一次跟人比琴技，因为整个自由之城都知道，城内第一琴师就是他。 历次考核，凡是需要他负责的，对方也极少会“以己之短对敌之长”，因为这种做法实在是……太蠢了！ 而其他四位负责人，很不幸的，他们四人一个是武痴，另外三个“非人类”根本就不懂这么高雅的艺术！ 见对方一脸难色，凌雪好心提议道：“大叔，要不然，我们就比赛……谁坚持的时间长？” 什么叫做坚持的时间长短？这根本就是门外汉的说法！ 大文豪眉头一皱，正要反驳，忽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道：“小家伙，你这是要跟我比耐力么？” “大叔你要这么认为的话，那就算是吧。” “我要是不答应，岂不是要被你小瞧了去？” “唔……不会。”凌雪忽然严肃地答道，“我一向尊老爱幼，绝对不会因为大叔你年纪大了，体力不行了，就瞧不起您的，真的！” 大文豪气得嘴角直抽搐：“拙劣的激将法。” “嘿嘿。”有效不就行了咩？ 这番光是看着让人不淡定的“沟通”之后，第二局的比赛终于拉开了帷幕。 鉴于少年先前“劣迹斑斑”，虽然明知伊人发挥不出惊鸿的效果，女霸王、老板娘、单衣、拭酒、小尘五人还是相当默契地捂上了耳朵，看的一旁不明详情的几人一头雾水。 “小凌抚琴会很可怕？”琅月忍不住问道。 萧猫迷茫地摇摇头。 司风老神在在地望着场上，一言不发。 萧煌夜难得好心一回，答道：：“不可怕。” “……”在你眼里，小凌弟弟无论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是理所当然的吧，团长大人？ 萧煌夜一脸泰然地抿着嘴，看着正襟危坐，一脸凝重的凌雪，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不可怕，但会吓死人。 此时此刻，大文豪心底已经做出了决定，既然是要比谁能坚持到最后，简而言之，他就可以用音律攻击对方…… 琴技比方的初衷，俨然出现了质的改变。 虽然作为一个凡人，丘和不擅音攻，但作为一名出色的琴师，他却精通于用音律扰乱人的心智和神识，甚至于……让人昏迷。 所谓“靡靡之音”的进化版，俗称：催眠曲。大文豪坚信自己能赢！ 摆好架势之后，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拨动了琴弦…… 毫无意外的是，两种琴音完全不同，还相当容易分辨！ 琴声势婉转清幽，如小溪流水般的，自然是来自于大文豪的指下。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凌雪那杂乱无章，如同锯木头砍柴，时轻时重，时缓时急的“噪音”！ 对于满腹才学，充满浪漫情怀的大文豪来说，此等“噪音”简直就是对伊人的侮辱！ 一个高雅的艺术家，如何能够容忍这等摧残？ 原本想用催眠曲让凌雪半路睡过去的想法，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文豪先前发现他们下棋作弊的时候，都不曾动怒，这会却气得满脸涨红，刷地站起身，气冲冲地扑到凌雪面前，低吼道：“停！你这分明是在糟蹋我的伊人！” 大文豪怒了，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二次那么生气。 第一次是碰上女霸王被威胁认输的时候，但显然，这一次比他十年前受辱那次来得更加愤怒！ 凌雪后知后觉地停下了动作，抬头，愣愣地望着大文豪，乌黑大眼一副无辜至极的模样，唤道：“大叔？” 大文豪猛然一怔，这才回过神来，他竟然对着一个小孩子发脾气了？这十年来，他都不曾这样失态…… 真是太诡异了！ “咳咳，刚才……” 大文豪讪讪地清咳了几声，正打算解释，忽见凌雪一脸得意地道：“大叔，你输了耶！” 解释的话，一下子丢去了爪哇国，大文豪面色阴沉地瞪着少年，指尖一阵颤抖，他真怕自己会忍不住掐死对方的冲动！ 察觉到对方的异样，凌雪逃也似地跳起身，抱起小雪貂，就往萧煌夜所在的方向跑去。 大文豪面色扭曲地咬着牙，今儿个，他的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缘于凌雪的“优异”表现，十三佣兵团终于有惊无险得到了大文豪含泪敲下的印章！ “大叔，别哭。”凌雪愧疚地望着对方，弱弱地说道。 大文豪面色不佳地瞥了眼少年，突然有股流泪的冲动…… “大叔，好好保重。”凌雪挠挠头，决定还是留给对方一个默默舔舐伤口的空间会比较好。 大文豪：“……”你快滚吧！ 于是，十三佣兵团带着首战告捷的喜悦，斗志高昂地冲向了第二回合的比赛场地。 第二回合：武斗。 第七十一章 武斗 武斗场的负责人，是个中年男子，四十岁左右，身材精壮，穿着一身黑色短打，面容刚毅，浓眉大眼，眼中透着练武之人独有的精光。 他叫下阕，二十五年前就已经名震全城，成为雇佣兵协会史上最年轻的负责人。 武斗的规则相当简单：需要注册的佣兵团派代表，跟下阕打一场，无论输赢，只要对方认可了，便能过关。 只不过，这二十五年来，下阕输过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他为人豪迈，有着一颗爱才之心，极少会刁难这些心怀远大的年轻一辈。 “所以这一局，应该不会很难吧？”听完绯鱼的介绍之后，凌雪若有所思地问道。 女霸王神色尴尬地摸摸鼻梁，道：“但是下阕很记仇。” 众人静默，直觉得不妙。 “老娘恰好不幸曾经……得罪过他。”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面对一行人幽怨的目光，女霸王相当识趣地道：“待会只要我不上场，他应该不会迁怒你们的。” 众人：“……”你觉得可能么？ 紧凑的锣鼓声后，第二回合的考核正式拉开了帷幕。 下阕施施然起身，跃上擂台，居高临下地望着十三佣兵团的众人，朗声道：“原本，你们只要派出一位代表上台，不过现在——” 说着，下阕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瞥向了正努力消除自己存在感的女霸王身上，继续道：“情况特殊，我允许你们挑选出三个最耐打的人上来，但你们若想取得我的认可，就必须打败我。” 简而言之：十三佣兵团可以光明正大的以多欺少，三对一，但必须把下阕往死里揍！ “给你们一炷香的工夫，好好商量下吧。”下阕说完，便双手负于身后，合上眼睛，伫立在原地开始沉思。 台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快将凌雪和小尘排除在人选之外。 其次，女霸王不能上场，她若是上去了，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第三，萧煌夜也必须安静地待在一旁，因为通行令上明文指出，团长大人在第五回合之前，是没有出赛资格的。 鉴于之后的三个回合，其负责人都不是普通人，于是身为妖族的琅月，和作为混血者的萧猫也不能轻易出场，对上强敌之前，这两人必须养精蓄锐，准备更加严酷的考验。 剩下的几人，如冰和路鳕的实力不相上下，但老板娘胜在会毒术，随时可以偷袭对方。 单衣和拭酒作为一对绝佳搭档，实力非凡，就连女霸王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但—— 这两人必须一起上，才能事半功位，分开之后，就无法发挥出最大的优势。 至于司风…… 严格说起来，他们还没见过司风动手，此人存在感极其淡泊，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便是出人意料的“好运气”。 然，第一回合时，司风曾说他擅长……揍人？ “如冰，路鳕，单衣，拭酒，司风，你们五个人自己商量一下。” 团长大人金口一开，被点名的五人立刻绷紧了神经，算来算去，也只有从他们中间挑选三人，是最合适的。 单衣与拭酒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后，说道：“我们退出。” 下阕是个武痴，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近战远攻都是一流好手。 单衣的暗器，适合于偷袭，众目睽睽之下，便失去了优势，而他们两人都太在意对方，反而会给敌人有机可趁的破绽，正如之前，女霸王耍流氓死缠着拭酒，便轻而易举地搅乱了两人的合作。 两人的退出，人选很快落实：如冰、路鳕、司风。 萧煌夜神色严肃地凝视着擂台上的下阕，片刻之后，低声道：“对方的左眼几日之前受过伤。” 众人闻言，赫然一惊，他们刚才居然都没发现！ 左眼受伤，也就是说……他们可以有机可趁。 上台之后，老板娘与路鳕一齐亮出武器，准备联手合攻下阕，司风则努力地淡化自己的存在感，抓住对方的视线死角，准备适当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老板娘的武器还是那把亮晃晃的锅铲，路鳕则拎着气势汹汹的狼牙棒，两人一齐攻上前，一个砸向下阕的胯下，一个铲向对方的下颌！ 看得凌雪差点一口茶给笑喷了，这俩人也忒猥琐了点吧？ 下阕倏地睁开眼，眼眸微眯，却是游刃有余地躲开了两人的攻击，身形一闪，下一瞬，竟到了老板娘身后，只见他两指一并，往如冰颈后一点…… “啊！”凌雪惊呼一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如冰倒在了擂台上！ 事情发展得太快，他们根本就没想到，仅仅只是一招，下阕居然就轻轻松松地制伏了一人！ 见状，路鳕惊骇地瞪大眼睛，迅速瞥了眼已经昏过去的老板娘，竟突然发狂，不要命地朝着下阕扑了过去！ “习武之人，怎可如此沉不住气。” 下阕面色平静地陈述道，面对路鳕来势凶猛的一击，不躲不移，徒手一接，居然就这么卡住了对方的狼牙棒！ 僵持中，路鳕不知是因为受了太大刺激，还是被吓傻了，竟丢了武器，双手握拳，砸向对方的胸口！ “自不量力！” 下阕失望地摇摇头，而后故技重施，以同样的方法制伏了路鳕！ 前后不过几眼间的工夫，十三佣兵团便折损了两元大将…… 一时间，众人心头阴云密布。 擂台之上，只剩下司风与下阕，真着这个空当，女霸王和琅月一起飞上擂台，将如冰和路鳕扛了回来。 “听说你是修行者。” 许是因为只剩一个对手的缘故，下阕居然悠闲地跟司风聊了起来。 司风神色不改地点点头，丝毫不见一丝慌乱。 下阕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可惜在我看来，你还太弱了。” 司风：“……” “想赢我的话，就拿出真本事吧！” 话音刚落，下阕顿时全身杀气暴涨，显然，刚才他还没有动真格的。 司风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却没有放出什么豪言装语，只是平静地问道：“前辈，能够给我一点准备的工夫？” 这一回，终于轮到下阕无语了，他这会卯足了劲头，准备大干一场，却突然被打断，难免有些不悦，不过—— 已经是最后一个了，可他却远远还没尽兴。 “我数到十声，你再磨磨蹭蹭的话，就给我滚下台去。” “多谢前辈。” 说着，司风走向了擂台边缘，波澜不惊的目光直接射向包着茶杯的少年。 凌雪见状，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司风微微颔首。 凌雪点点头，便跑了过去。 两人耳语了一番后，凌雪甚是苦恼地拧着眉头，半晌，眉开眼笑，道：“下面，我给你们讲个笑话……” 众人：“……”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下阕疑惑地皱了皱眉，只一眼，他便清楚地意识到：这个看上去格外漂亮的少年，没有一丝内力，只是一个普通人。 一般情况下，佣兵团招纳的成员，不是习武之人，便是身怀绝技者。 看到凌雪的刹那，下阕忍不住好奇，这少年难道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等一下！”下阕忽然高声道。 　　凌雪正酝酿着，准备爆发，突然被对方揪到了擂台上！ 　　萧煌夜倏然起身，二话不说，跃上擂台，将凌雪从对方手中解救了出来。 　　“年轻人，轻功不错嘛。”下阕赞赏地睇了眼萧煌夜后，道。 萧煌夜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对方，隐约透着一丝不悦，这人竟敢当着他的面欺负他的人，若非顾虑到对方身份，他早就动手教训这不知好歹的家伙了！ 没有得到回应，下阕也不恼，随即将注意力转向凌雪，好奇地问道：“小家伙，你是怎么加入他们的？” “唔，这个问题，有点复杂。”凌雪一脸为难地说道。 闻言，下阕反倒是愈加好奇，开始揣测少年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夏天的麻雀大叔，唔，就像你看到的这样，我什么都不会。” 下阕眉头一抖，怀疑地审视着少年，对方的眼神太过真诚，看上去一点也不像说谎的样子。 反倒是因为这样，他的好奇心被撩拨到了极致。 “那你是如何得到其他人的认可的？”佣兵团只吸纳强者，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实。 凌雪无比骄傲地笑道：“当然是踩着裙带关系进去的啊，我哥什么都会，又是团长，谁敢不服，就用拳头教训他们！” 说着，少年无比认真地握拳，朝对方咧嘴一笑。 众人：“……” “噗……”诡异地沉默中，突然有人笑出了声。 众人回神一看，发出声音竟是从刚才开始就被忽略了的司风。 司风垂着头，嘴角依然噙着一丝笑意，但明显的是，有什么东西已经发生了改变。 见状，萧煌夜立刻抱住凌雪，跃下了擂台！ 下一瞬，司风面色骤变，一脸亢奋地冲向了下阕！ 如果说，在之前他们相处的日子里，司风就像一根无声无息、清心寡欲的木头，那么此刻的青年，就像是突然换了一个人，气息全变，变得充满了爆发力和攻击性！ 司内没有携带武器，以掌为刃，一招一式，干脆利落，又凶狠无比！ 下阕在短暂的惊讶之后，立刻欣喜地笑了，原来，刚才竟是他看走了眼！ 这是一个值得他期待的对手，虽然……对方要胜过他的几率，只有三成。 台下，十三佣兵团的众人都惊奇地望着爆发后的司风，两台纠缠的身影，快如闪电，徒手相搏，每一击都迸发出强烈的气势，擂台周围俨然形成了一股冷热交替的旋风…… 两人的速度还在加快！ 凌雪睁大眼睛，也已经看不清对方的位置了，直觉得有一股强烈的风阻断了他的视线，只能听到一阵阵撞击声。 打斗持续了大约一刻钟的工夫，徒然—— 嘭地一声后，似乎有人倒地了。 眼前的局势豁然开朗，凌雪紧张地望过去，终于松了口气。 奇迹真的出现了，司风虽然击败了下阕！ 可惜没等他欢呼，同样一身狼狈的司风在摇晃了两下后，跟着倒下了…… “真是等得让人心焦，这药性发作得太慢了点。” 与之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了少年的耳膜。 “咦？”凌雪回头一看，刚才开口之人竟是本该昏迷不醒的老板娘！ 不但如冰醒了，就连路鳕也一脸无碍地坐在椅子上，眼底透着一丝笑意，道：“这说明，老板娘你还得加把劲。” “老姐，我看这么阴险的招数，也只有你才想得出来！” “……我权当你这是在夸我。” 凌雪疑惑地瞥了眼女霸王，又看看一脸从容的琅月，而后默默地回头，颇为同情地看向躺在擂台上的司风和下阕…… “哥，这样做好吗？”这不是作弊吗？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萧煌夜淡淡地说道，丝毫不觉得自己应该羞愧。 反正第一回合的文斗也是作弊和取巧得胜，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他们就更加地适应了。 上台之前，在下阕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老板娘偷偷地将事先准备好的迷药分到了四人手中。 巧妙地将四种香粉调制成药性强悍的迷药，便是过去十天中，如冰最大的收获，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如冰和路鳕虽然实力不敌下阕，却也不至于会输得那么惨，说穿了，这两人打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将香粉送到下阕身上后，再借由“搬尸体”的时机，让绯鱼和琅月完成后续工作…… 只要司风撑到下阕倒下，他们就可以取胜了。 只是没想到，司风一笑就破攻，反而跟下阕大干了一场，两人缠斗在一起，不巧也中了迷药，最后体力不支，双双倒地…… 但，无论怎么说，这一回合，却是他们赢了。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下阕醒来后，会不会赖账？ 第七十二章 未知 因为没有准备解药，他们只能等着司风和下阕慢慢醒来？当然，这是不可能的，绯鱼没有那么好的耐性。一壶凉茶泼下去，人自然而然便醒了。 抹了把满脸的水渍，下阕不悦地扫向女霸王，不等他开口，对方却拎着茶壶，一脸不耐地催促道：“老头，快起来，盖上你的印章！” “你这丫头，不知道礼貌两字怎么写的吗？” “婆婆妈妈些什么啊，快点！” “知道了，催什么催！” 这一来一往间，通行令第二枚印章终于到手了！ 众人：“……”先前的担忧，果然都是浮云啊。 “啊！年轻人，你留下，陪我再过两招！”下阕一边收好印鉴，转头看向一脸懵懂的司风，青年衣衫褴褛，发丝凌乱，满脸无情，狼狈不堪，不过看情况他已经恢复“正常”了。 司风茫然回神，淡淡地瞥了眼一脸期待的“武痴”，道：“不要。” 下阕不满地抱怨起来：“你们刚才联手对我下药，我都已经大人不计小人过了，还给你们放水过关，这点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满足我？！” 众人默然：这是……威胁吧？ “夏天的麻雀大叔，切磋什么的，不是应该选个双方状态最佳的时机吗？你看他，唔，脸色惨白，印堂发黑，都已经被你糟蹋得只剩半条命了，你还忍心继续摧残他咩？” “……”这谁家的破小孩啊，赶紧领回家去，放出来吓人是不！？ 像是为了验证凌雪所说的“只剩半条命”，司风摇晃了两下，嘭地一声后，一头栽倒在地…… 见状，下阕纵然有再多不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尘和萧猫上前，将司风抬了下去。 “夏天的麻雀大叔，你别难过，我替司风答应你了，改天一定会找你切磋的！你要是嫌一个不过瘾的话，我也可以舍命陪君子的……” 察觉到对方一脸失望表情，凌雪非常好心地补充道。 下阕眉头一抖，嘴角抽搐着道：“别，你可千万别来凑热闹！我怕我这拳头砸到你身上，你就一命呜呼了！” 话音刚落，下阕忍不住浑身一颤，暗暗心惊：好可怕的杀气！ 循着线索追踪而去，不出意外地发现，杀气的来源便是……萧煌夜。 “我记住你了。”下阕全神戒备地上下打量着萧煌夜，半晌后，道。 萧煌夜面不改色地牵住凌雪，转身便向武斗场出口走去。 团长大人一走，其他一行人便连忙跟了上去，独留下活像刚从难民窟爬出来的下阕一人，愣愣地杵在原地…… “这家伙，怎么比绯鱼还讨厌呐！” 说着，突然察觉到身后有人走近，下阕猛然回身，却见“大文豪”丘和一脸同情地望着他，戏谑地问道：“你也被整了？” “也？”下阕撇撇嘴，双手环胸，撇嘴道，“这么说来，他们第一回合能过关，岂不是你有意放水？” 丘和自嘲地笑了笑，道：“你莫不是被整傻了吧？” 他会有意给绯鱼开后门？笑话！ 且不说他有多么地讨厌绯鱼这个女流氓，自尊和荣耀都不允许他轻易认输！ 打从一开始，他便有心要赢那两名少年，只不过…… 赢了之后，再找个借口给对方印章罢了，毕竟跟绯鱼比起来，丘和更加讨厌司空如血那个死人妖！ 第一佣兵团这些年来，风光无限，却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虽然他们雇佣兵协会无权干涉，但是给那群人一点教训，还是必须的。 得知绯鱼有意创建一个新的佣兵团，丘和其实很欣慰，当年发生的事情，他也曾听闻一二，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他相信绯鱼没有错，一切都是司空如血搞得阴谋，毕竟那个男人城府太深了…… “话说回来，若是你没有被迷晕了，他们又全部败在了你手中，你……打算怎么做？”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协会的规矩不是放着好看的。”话虽这么说，不过嘛，下阕心底究竟是怎么想的，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丘和轻笑着摇摇头，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岂会不了解这人的脾性？死要面子活受罪！ 只不过，这第一回合的文斗和第二回合的武斗，都不是最难的，真正麻烦的还是后面三关，尤其是最后一回合，把关之人，是他们五人中，最铁面无私的黑龙。 与之同时，十三佣兵团在老王的引导行下，已经踏入了第三回合的考核场地——黑暗无光的地下城。 道了一声保重之后，老王照例退了出去。 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所幸他们视线有准备了照明用的白晶石，但这些显然还不够，整座地下城几乎看不到尽头，白水晶石的白亮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照亮了他们周围，只能隐约看到不远之外，游离着一些诡异而庞大的生物…… 黑暗中，充满了无数未知的危险，众人对视一阵后，很快默契地组成临时搭档，两人一组，背靠背，测力前行。 萧煌夜、凌雪，单衣、拭酒，如冰、绯鱼，路鳕、琅月，司风、小尘，如此五个小组组件完毕后，萧猫犹豫了下，变身为黑猫，跟在了小雪貂身侧，组成第六组。 “喵~！我闻到了同族的气息。”也就是说，负责第三回合考核的人，是个混血者。 话刚说完，一道苍劲的男声从黑暗中传了过来：“没想到这一回的挑战者来头不小啊……” “喂！看在我们是同族的份上，你可不可以给我们开个后门啊，喵？”黑猫甩甩尾巴，呲牙问道。 对方闻言，显然停顿了下，而后咬牙道：“可以，只要你们能走出这里的话……” 众人：“……” “既然看在同族的份上，那么我就好心地提醒你们一句，只要你们离开安全区，就会受到周围生物的攻击，不要怀疑我说的话，他们绝对不是幻觉……” 至此，声音便彻底地消失了。 安全区？ 众人低头一看，发现他们目前所站的地方皆为白色区域，除此之外，地面是黑色的，而不远处的不明生物，便是不断地在黑色地面上游动、穿梭…… “有点像……烂泥兽？”凌雪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远处，喃喃道。 烂泥兽，便是《异世幻想录》中提到的一种生灵，他们外形丑陋，身形庞大臃肿，行动缓慢，走进之后，其身上散发出来的臭气能活活把人熏死！ “应该不是吧。”小尘定睛一看后，摇头道，“烂泥兽生活在沼泽附近，地下城干燥又不通风，一点也不符合它们的生活环境。” 凌雪回头一看，盯着小尘，半晌后，问道：“要不我们凑近一点去看看？” 小尘：“……”这个问题，不是应该问团长大人吗？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冲出重围，但前提是……先找出出口位置。 它们都熟知这一道理，故而没有鲁莽行事，六个小组原地待命，开始商量对策。 鉴于十一人中，绯鱼对雇佣兵协会的考核最为熟悉，于是众人默契地一直看向女霸王。 莹白的光影下，女霸王申请严肃地抿着嘴，面色苍白得几乎可以跟刚刚体力透支的司风相提并论。 众人瞩目下，绯鱼缓缓开口道：“事实上，我们运气不大好。” 此言一出，其余几人都忍不住纷纷点头：岂止是不大好，根本就是衰到家了！ 先是司空如血那个卑鄙小人从中作梗，而后雇佣兵协会五位负责人卯足了吃奶的劲，誓死要将他们往死里整…… 这座地下城，长久以来，作为一个不解之谜，虽然无数次被人提及，却甚少有人亲眼见识过，只知道这是百年之前，城内的第一批原始居民开掘起来的，但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没多久，地下城便被重新封印了起来，没想到，这里竟会成为雇佣兵协会的考核场地之一。 如此重要的事情，想必应该是与赏金猎人协会共同协商后做出的决定，但在此之前，城内已经有一百多个佣兵团，却没有一个跟他们这般“幸运”…… 简而言之：此乃神秘的地下城，第一次曝光。 是机遇，还是危机？ 现在来判定，还为时过早，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们对地下城一无所知。 就连作为自由之城内第一批原始居民的萧猫和琅月，都无能为力。 “不如……我们先去引一只‘怪物’过来研究一下？”凌雪忽然提议道，说着，将小雪貂抛了出去，“小雪，加油！” “吱吱……”小雪貂委屈地叫唤了两声后，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第七十三章 弱点 小雪貂踏出安全区没多久，便引起了“怪物群”的强烈反应，连片的庞大身影亢奋地尖叫着，朝着它蜂拥而去…… 叫声尖锐刺耳，像极了幼兽的嘶喊。 黑压压的一片，迅速包围了小雪貂娇小的身影，凌雪担忧地握紧手心，虽然他坚信幻术密林的守护兽不会那么弱，小雪一定不会有事的，但—— 真到了这一刻，还是忍不住担心。 所幸，小雪貂比“怪物”们的移动速度更快，也更聪明，三两下，便踩着对方的头部，飞快地跑来了白色安全区。 对方似乎很畏惧这块区域，隔着一段距离的时候，就统一止步，一边呐喊，一边不甘地瞅着区域内的众人。 离得足够近了，就着白水晶石的照明，一行人终于看清了“怪物”的模样。 跟凌雪提及的烂泥兽有些相似，浑身幽绿，散发着恶臭，蠕动的尾部依稀冒着气泡，顶端长者一颗硕大的眼珠，足有拳头般大小。 看不清这些东西的嘴巴长在什么地方，那声音仿佛是从眼珠子里面传出来的一般。 “好恶心！”拭酒皱了皱眉，道。 许是听懂了他的抱怨，其中一只“怪物”居然愤怒地朝着拭酒冲了过来！ 见状，众人连忙戒备起来，然而，在靠近白色安全区边缘的刹那，“怪物”突然被一道闪电击中，碗口般粗的青色闪电从天而降，准确地劈中了那一堆烂泥，瞬间，烂泥失去了所有的水分，迅速干涸，提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最后化作了一颗黑色泥丸。 泥丸静静地躺在边界出，不远处围观的众“怪物”大抵是被震慑住了，连忙飞也似的逃开了去。 凌雪惊讶地望着对方起码提高了两倍的速度，不禁啧啧感慨，犹豫了下，几步上前，拾起遗落在地的黑色泥丸。 掂在手中，沉甸甸的，在仔细一看，泥丸竟不是纯粹的黑色，而是绿到了极致造成的色彩误差。 “这东西……唔，挺香的。”凑到鼻尖嗅了嗅后，少年笑眯眯地说道。 小雪貂歪着脑袋，眨眨眼，突然一跃而起，跳到了少年身上，一把抢过泥丸，吞了下去…… 众人：“……” “小雪，你也不至于饿到饥不择食了吧？” “吱吱——”小雪貂得瑟地甩甩尾巴，似乎在说：主人，这东西蛮好吃的哦。 凌雪默然，抬头看向萧煌夜，恰好对方的目光也正注视着他，四目相对，片刻后，少年提议道：“不如……我们想办法把那群家伙全部引过来？” 反正只要他们不离开白色安全区，就不会有事，而“怪物”们一接触边界，就会被雷电秒杀。 “它们看上去虽然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但……都已经逃远了耶。”小尘挠挠头，面色为难。 方才那只跑来送死的，完全是因为冲动…… 可是有前车之鉴摆在面前，谁还有那么愚蠢地跑来送死呢？ 更何况，这地下城究竟有多大，谁也说不上来！ “我倒是觉得，咱们不妨换个角度思考问题。” “老姐，你发现什么线索了？” 老板娘微微一笑，道：“从我们脚下寻找线索。” 这块安全区之所以会与众不同，自然是因为有人设置了陷阱，一个只针对“怪物”们的陷阱。 “结界？”单衣所有所思地望了眼上空，忽然道。 “有可能，不过……”老板娘说着，转头看向了琅月和萧猫，结界这玩意，她可是一窍不通，唯一听说的便是朱雀星君的火之守护结界十分厉害。 结界的一般作用无非是保护结界内的人，以及隔阻外界的攻击。 除了朱雀星君之外，异能者、妖族和混血者之中，也有部分擅长此道。 控制地下城之人既然是混血者，那么这白色安全区域外的“陷阱”极有可能就是只针对“怪物”起作用的结界。 可是—— “没有结界的迹象。”琅月仔细观察了一番后，摇头道。 萧猫绕着边界转了一圈，也得出了同样的答案。 “不是结界，难道是跟我们脚下这块地有关系？” 凌雪漫不经心地踢了踢地面，咕哝道。 闻言，众人连忙蹲下身，研究地面的材质…… “奶白色，坚硬无比，仔细闻下，似乎好透着一股香气，这种材料，我好想在哪里见过。” “小尘，你好好想想。”老板娘一听，连忙道。 小尘严肃地点点头，静下心来，努力地寻找着线索。 其余几人也没放弃，纷纷掏出武器，对着地面敲敲打打…… 凌雪蹲在安全区边缘，疑惑地盯着那条不仔细看便很难发现的缝隙，脑中灵光一闪：“哥，不如咱们想办法，把这块石板撬开了，带着上路？” “撬不开。”萧煌夜认真地打量了片刻后，摇头道。 这缝隙太小，再轻薄的剑刃都插不进去。若是用狼牙棒和锅铲强行使劲的话，反而会弄巧成拙，搞不好破坏了这块天然的屏障，到时候，他们一行十一人就要沦为“怪物”的盘中餐了…… “吱吱……”蹲在两人中间的小雪貂忽然不甘寂寞地叫唤了起来。 凌雪见状，连忙将这小家伙抱起来，问道：“小雪，怎么了？” “吱吱……”小雪貂似乎格外亢奋，不停地朝着凌雪“使眼色”。 凌雪疑惑地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去，下一瞬，整个人都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 “怪物”们竟然在自相残杀了！？ 昏暗不明中，那连成片的黑影，一边尖叫着，一边扑向了自己的同类，庞大的身躯扭成一团，没多久，三两个扭打成一团的“怪物”……合体了。 合体后的体型赫然增大了一倍！随后又冲向了另外的同类…… “怪物”吞噬的速度极快，数量也急剧减少，提及越来越庞大，已经变成了他们一开始看到的数十倍不止。 “照这个速度下去的话，安全区恐怕也会变得不安全了……” 拭酒惊恐地吞了口唾沫，浑身一阵发颤，他讨厌这种恶心的生物，非常讨厌！但是这回，他是绝对不敢轻易开口了，眼前这只体型大得吓人的“合体怪物”，每挪动一步，地面几乎都要抖上一抖，而他们所在的安全区甚至不及多方的眼球大…… “啊！我想起来了，这是风能石！” 众人忐忑不安之际，小尘突然跳起身，道。 风能石，传闻是四神创建永恒国度之际，青龙星君用来贮存风之力量的能量石，有少数部分被遗留在了自由之城，成了第一代原始居民的收藏品。 “小尘，这个石头，该怎么用？”凌雪回过神来，踌躇着问道，“这风能石起码有一百年的历史了吧？” 而且数量又相当有限，不知是否足够对付那只大怪物？ 另一边，怪物们还是相互吞噬，尖锐凄厉的嘶喊声由远及近，乍一看，他们甚至能够感受到，不断地从远处涌过来的怪物…… 为今之计，他们唯一的希望便只能靠这块风能石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众人的神情愈发凝重，必须赶在情况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之前，想出对策。 “啊！哥，你干嘛？” 萧煌夜忽然跨出了安全区，竟独自朝着距离最近的一只落单的“怪物”走去，见状，凌雪急得连忙追了过去！ “小凌，你冷静点！”所幸老板娘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拽住。 踏出安全区之后，没有一丝自保能力的凌雪就等于送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反倒是萧煌夜，那么冷静而理智的人，岂会轻易涉险？ 他会这么做，如冰坚信，对方一定有自己的理由，而她唯一能帮得了对方的便是看紧了凌雪，不要让他有后顾之忧。 令人惊讶的是，萧煌夜离开安全区后，却没有像小雪貂一般立刻引起了怪物们的注意，或许是因为对方的意识已经濒临疯癫的边缘，他很快便接近了那只目前为止，体型最小的“怪物”。 男人足下轻点，一跃而下，拔剑出鞘，速度相当之快的一剑，就这么不偏不斜地集中了“怪物”的大眼球…… 原以为会出现泥浆四溅的情景，没想到，那只“怪物”被戳中眼球之后，居然奇迹般地发生了变化，一如先前被雷电击中的那只一样…… 萧煌夜落地的刹那，立刻引起了其他“怪物”注意！ “哥，快回来啊！”见状，凌雪心急火燎地大声喊道。 萧煌夜收剑回鞘，迅速撤离，所幸他轻功不错，成功地躲过了对方的魔爪…… 刚一冲入安全区，就被少年热情地拦腰抱住，萧煌夜惊喜有余，忽然觉得这次冒险挺值得。 “对方的弱点在眼球上。” 众人：“……”团长大人，您真是太敬业了！ …… （求爪。） 第七十四章 慌乱 “琅月，负责音攻，控制对方的速度。” “是。” “如冰、绯鱼、单衣、拭酒、路鳕，你们随我一起主动出击。” “是！”被点名的五人异口同声道。 萧煌夜犹豫了下，最后叮嘱道：“其他人，原地待命。” 闻言，凌雪立刻垮下了脸：“哥，我也可以帮忙的！”要是惊鸿在就好了…… “你给我好好待在这里，不许出去！”萧煌夜低头，神情凝重地说道。 凌雪无奈点头，顿了顿，将小雪貂捧了过去，道：“那你带上小雪。” 萧煌夜：“……” 时间紧迫，十三佣兵团的主力军即刻启程，踏出了白色安全区。 飘渺空灵的乐曲响起后，怪物们逐渐停止了自相残杀，嘶鸣声逐渐减轻…… 有了萧煌夜先前的示范，众人很快找到了窍门，开始逐一攻破！ 然，令人不安的是，怪物群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而经过几次吞噬后的“大怪物”显然没有最初形态的那些好对付，若不是一击秒杀的，对方反而会借此冲破“音攻”的束缚，开始疯狂的反击！ 凌雪忐忑不安地站在安全区内，牢牢地盯着众人愈发看不清楚的背影，暗暗攥紧手心…… “小凌。” 小尘见状，踌躇着走上前，想要安慰对方，却又找不到能够让自己信服的说辞。 安全区内，只留下了两块照明用的白水晶石，其余的都分给了斩杀怪物群的六人，黑暗中，他们只能依稀望着越来越遥远的白色光晕…… “要是风能石可以撬开的话……” 凌雪强迫自己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向脚下的风能石，蹲下身，敲了敲，回音清脆，似乎…… “底下是空的！？” “喵？”萧猫惊讶地上前，一并蹲下，这块风能石，刚才他们一行人检查了不少时间，却没发现异样，难道是他们看走眼了？ 就地凌雪发下的位置，猫眼少年仔细地瞅了瞅，而后惊喜地看向对方，道：“喵~！真的是空的！” “所以……我们有救了？” “现在高兴，可能还为时过早。”司风微微摇头，挣扎着起身，走上前，继续道，“就算这石头下面另有机关，也得我们能打开才行。” 风能石坚硬无比，普通兵器根本伤不了它分毫！ 方才，拭酒用单衣的柳叶镖试着划开风能石，使了全身的力，结果却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那就想办法打开！”林孤儿心急火燎地说道，这是他第一次那么地惊慌失措。 琅月的音攻再厉害，也无法持续不断地消耗精神力，支撑太久，而怪物的数量之多，完全无法想象。 到时候，少了琅月的在旁协助，萧煌夜一行人再怎么小心谨慎，也很少避免被围攻的可能性…… “你们三人先退后，我来试试。” 司风沉默了片刻后，沉声道。 事已至此，尽管他体力透支过度，这会连站都站不稳，但——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伴深陷险境，却什么也不做，对于一个修行者来说，那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他甚少那么固执，即便是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也一贯如此，说好听点，那叫淡泊明志，说穿了，他也只是一个随波逐流的庸人罢了…… 单衣和拭酒找上门来的那天，司风原本不想拦这等麻烦事。 佣兵团什么的，对一般人来说，象征着荣誉和金钱，但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麻烦。 他宁可独善其身，也不要惹上麻烦。 但最后，却被单衣的一句话打动了。 “你身上丢失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随我来，你便能找回它。” 单衣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无比的真诚。 明知对方隐瞒了部分事实，他还是禁不住诱惑跳入了陷阱。 在见到同行的其他两人竟是琅月和萧猫后，司风慢慢觉得，这个决定或许会给他未来的生活带来不少的惊喜。 果不其然，与下阕那一战，是他六年来，第一次暴走。 下阕是个不错的对手，以他目前的实力，要赢对方，还缺少一定的火候，只是他没想到他的这群“卑劣无耻”的同伴，竟会使出如此下三滥的手段…… 真是一群卑鄙得让人哭笑不得的家伙。 将体力仅存的力量凝聚于掌心，司风提气击出了气势凶猛的一掌，朝着风能石垂直劈下！ 他有预感，自己完全恢复体力的时间又要延后十天了。 砰地一声闷响之后，司风眼前一黑，苦笑着栽倒在地…… 令人遗憾的是，这块“顽石”根本纹丝不动。 “这是不是叫赔了夫人又折兵？”凌雪望着地面，欲哭无泪，道。 小尘连忙上前，道：“我看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吧，喵？” 话音刚落，猫眼少年赫然变身为黑猫，四肢轻盈落地后，刷地竖起前爪，开始发狂地刨地…… 凌雪、小尘：“……”晕了一个，又疯了一个，这下可惨了。 两人面色沉重地对视了一眼后，齐声道：“糟糕！” 这才不到一刻钟的工夫，怪物群居然挣脱了琅月的音攻影响，出现了强烈的反弹…… 此起彼伏的嘶吼声，整个地下城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凌雪惊慌失措地看向安全区外：“怎么办？” “我们一起帮忙……” “啊？” “刨地！” 凌雪：“……” 小尘尴尬地点点头，索然“刨地”有点蠢，可是眼下，除了这件蠢事，他们确实什么也做不了了！ 凌雪顿了顿，终于反应过来，两人立刻奔回原地，跟着黑猫一起……刨地。 “喵~！喵~！喵~！” 望着抓狂的黑猫，凌雪又看看指尖圆润的指甲，眼角狠狠一抽，偏偏这会他身上除了钱袋里面的紫水晶币和洛非烟交给他的信笺之外，就再也拿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只怪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萧煌夜将他照顾太过无微不至了！ 相比之下，小尘身上还带着一把防身用的短匕，起码聊胜于无。 只是这匕首也同样对风能石无法造成任何影响，光洁的地面，莹白如玉，光可鉴人…… 饶是如此，小尘依旧卖力地刨着地，没多久，便虎口发酸，猛一回神，却见凌雪好愣在原地，没有动作。 “小凌？” “小尘，你看上面……” 凌雪惊愕地仰着头，他们刚进来那会，也曾查看过四周和上空，却没发现，这安全区上方，居然有个六芒星图腾，接近于深紫色的图腾，在黑暗的掩饰下，很容易被人无视。 偏偏伴随着黑猫刨地的动作，六芒星居然开始了规律的闪烁…… “那是传送阵？”小尘惊讶地长大嘴巴。 “喵~！喵？”见两人一致看向头顶，黑猫也好奇地仰头望去，许是因为他停住了动作的缘故，六芒星也同时停止了闪烁。 “萧猫，快，快刨地！”两人催促道。 黑猫眯着眼睛，不解地歪着脑袋，脚下却飞快地动作了起来！ 很快，六芒星也随之给出了反应。 但是换成黑猫休息，小尘忙碌的时候，六芒星却没有任何反应。 所以—— “这根本就是对‘人类’赤裸裸地歧视啊！” “吼——”突然，一阵嘹亮的嘶吼声破空而来，紧接着，地面开始了剧烈的摇晃！ 见状，凌雪与小尘连忙站起身。 “我们去把其他人找回来，萧猫，你继续努力！” “喵？” 申请凝重地对视了一眼后，凌雪与小尘一齐踏出了白色安全区。 所幸先前萧煌夜一行人已经将附近的怪物解决掉，只留下一堆零星分布的泥丸，以及……兴奋地到处捡泥丸的小雪貂的身影。 “小雪！” 凌雪惊呼一声，他明明让这小东西跟着萧煌夜的啊！ 小雪貂闻声，速度立刻提高了两倍，飞快地将剩余的泥丸统统拾起后，一边往嘴里塞着，一边朝着凌雪飞扑过来。 “吱吱……” “萧煌夜呢？” “吱吱——” “你把人跟丢了？”凌雪皱着眉头，四下张望，可惜这能见度太低了，他根本就找不到萧煌夜和其他人的身影，反倒是发现体形庞大的怪物从远处蜂拥而来…… 小雪貂羞愧地低下头，偷偷地将剩余的泥丸吞入腹中，而后打了个饱嗝。 “小凌，我看我们还是先退回去再说！”小尘心急地瞄了圈后，连忙道。 凌雪迟疑了刹那，抱起小雪貂，与小尘迅速地原路折回。 他该相信萧煌夜的实力，更不该随意地拉着小尘一齐涉险，给其他人扯后腿…… “吱吱……”小雪貂似乎有些难受，又打了个饱嗝后，在凌雪怀中强烈地挣扎起来。 “小雪，你别乱动，等我们回去后……啊！” 一时不查，小雪貂居然睁开了少年，窜向了地面，打了两个滚后，吱吱乱叫着，就是不肯让凌雪和小尘靠近…… “怎么办，小凌？”在这么等下去的话，怪物群靠近后，他们两人恐怕就要沦为盘中餐了。 可是他知道，凌雪一定不会轻易地丢下小雪貂…… “小雪，乖，你别怕，我抱着你回去，好不好？”凌雪担忧地上前。 小雪貂仿佛充耳未闻，继续狂叫着打滚，一副煎熬难耐的模样，看得两人心急火燎…… 犹豫了半晌，凌雪终于冒着被对方咬伤的危险，几步上前，一把将小雪貂搂入怀中，道：“小尘，快跑！” “吼——”近在咫尺的巨响，从两人头顶斜上方传来，恶臭味充斥着周围，让人头晕目眩。 小尘强忍着内心那股强烈的恶心感，咬紧牙关，拽着凌雪，拔腿就跑！ “吼——”又是一声巨响，怪物黏腻恶臭的爪子忽然从天而降！ 眼看着两人即将丧生魔爪之下，一只黑猫忽然破空而出，刷刷两爪子，直击怪物的大眼球！ “喵~！快跑！” 萧猫头也不回，急声道，解决掉眼前的这只怪物后，一下子又涌上来十来只！ “小心！” 小尘颔首道，拉着面色苍白的凌雪，继续往安全区跑去…… “小凌，你没事吧？”一边跑，担心地问道。 凌雪迷迷糊糊地朝着对方摇摇头，那股刚才恶臭，差点让他灵魂离体。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能感受到空气被抽干了，身体轻飘飘地，即将腾空…… 所幸关键时刻，小尘拉住了他，他才意识回笼，凭着一股求生的本能，追随着对方的脚步，机械地奔跑着，手腕处有股刺痛感，他好像被小雪貂咬了一口…… 萧煌夜曾说，小雪貂的唾液进入人体后，会变成剧毒。 怎么办？ 难道他终究逃不过这一切…… 第七十五章 出路 连续徒爪解决掉十来只怪物后，却借着引来了对方更多的同伙，黑猫毛发直竖地僵硬了刹那，拔腿就跑！ 所幸黑猫灵活又敏捷，一路有惊无险地逃回了安全区…… 落地之后，却见小尘面色焦虑地望着他：“凌雪被小雪貂咬伤了。” “喵！？”萧猫惊骇地瞪大眼睛，下一瞬，幻化成人形，几步上前，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后，心情异常沉重。 中毒…… 偏偏他不懂医术，唯一有办法的老板娘却还未归来，就连琅月，似乎也在瞬间失去了踪影。 不知何时起，音乐停止了。 安全区外，回荡着怪物们无限疯狂的嘶吼声，新一轮的自相残杀，再次开启。 “团长他们，会不会已经……”小尘垂着眼眸，沮丧地低声说。 这么久了，还没有回来……叫人如何让不担心？ 眼下，只剩他们四人了，司风和凌雪又都昏迷了过去，小雪貂似乎意识到自己咬伤了主人，这会虽然安静了下来，却是垂头丧气地趴在凌雪身侧。 “不会。”猫眼少年笃定地道。 小尘将信将疑地抬头。 “因为这里是雇佣兵协会的考核地之一。” 考核有风险，却从未闹出过人命，再者，地下城虽然神秘可怖，却是由协会负责人全程监督，理论上，对方会在他们遇险之际，将他及时转移，但…… 被转移，也就意味着出局。 十三佣兵团若是没有一个人能成功地走出地下城，便算他们考核失败。 “所以，我们现在还是有希望的。” 萧猫微笑着说道，径自点点头，下一瞬，再次变身成黑猫。 无论他脸上表现得多么镇定，都无法掩饰他不安的内心，唯有变成猫。才不至于被小尘看穿了他的担忧，越是到了紧要关头，他越是不能慌张，必须镇定下来！ “喵！小尘，我们还是继续刨地吧？”黑猫呲牙道。 小尘：“……” 当今之计，除此之外，他还真想不出来，自己能做什么了…… 如果真依着萧猫说的那样，其他七个人，甚至于包括团长大人在内，都已经被淘汰出局了，那么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安全区上方的传送阵？ “喵！喵！喵！” 黑猫埋着头，四肢并用，速度较之前加快了不止两倍！ 他不能轻易地弃权，否则，他们这么些天来的努力，都要付诸东流了！ 但是凌雪身上的毒，也等不了多少时间了…… 他必须尽快地激活传送阵，这是他们最后的退路！ “小雪，你也来帮忙，喵！” “吱吱……” 小雪貂一听，连忙跳起身，一扣先前的颓废，飞快地加入了“刨地”的队伍，或许真如他们先前所说……地下城歧视“人类”。 小雪貂加入队伍之后，六芒星的反应较之先前，剧烈了不少。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他们谁也没有预料到的危机。 醉心于自相残杀的怪物群，仿佛意识到了风能石的变化，奇迹般地停止了吞噬，成群结队地朝着安全区蜂拥而上…… 小尘惊恐地望着肆无忌惮地扑上来的怪物群，吓得全身发抖，对方不会是打算跟他们同归于尽吧？ “喵！快，加快速度，就差一点了！” 黑猫抓狂地呐喊着。 小雪貂同样四肢并用，疯狂地刨地…… 上空的六芒星图腾也跟着飞快地闪烁着起来，很快，亮紫色的光芒从天而降，撒向了安全区。 怪物们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开始不要命地朝着安全区扑过来，碗口般粗的青色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劈下，将越界的怪物击杀，但怪物们的反应却没有先前的惧怕，反而来势汹汹地继续知难而进…… 小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后依次将凌雪和司风搬到光芒倒影的区域。 黑猫和小雪貂没有丝毫的懈怠，因为传送阵还没彻底地激活。 随着主动上门送死的怪物越来越多，闪电劈下的速度却逐渐减慢…… 小尘看得心惊肉跳，双手握着短匕，戒备地望着逐渐被烂泥侵蚀的地面…… “喵！搞定！” 在他等得快要绝望的时候，萧猫兴奋地高喊道。 与之同时，白色安全区内，随之显现了传送阵的全貌，完整的六芒星图腾周围，印满了繁复的字纹，炫丽的紫色光芒迸发而出，直射上空！ 萧猫立刻幻化成人形，与小尘两人将凌雪和司风搬入传送阵。 四人一貂站好之后，周围的景象瞬间扭曲，小尘甚至看到一只怪物的触角朝着他笔直地伸了过来，猛然倒吸一口气间，眼前豁然开朗…… “喵！终于重见光明！” 萧猫激动地泪流满面，他这辈子，第一次那么激动，面对那么多恶心的生物，早上吃进去的东西都快吐出来了…… “恭喜各位，通过了第三回合的考验。” 激动难耐之际，一个似曾相似的低沉声音忽然破空而出。 至此，萧猫才意识到，他们出来之后，竟到了一间普通的会客室，可是—— 除了小尘，昏迷的司风，中毒的凌雪之外，其他人呢？ 仿佛听到了他心底的疑问，那个声音懒懒地答道：“那几个被淘汰的，在隔壁房间休息。” “喵！你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咩。”猫眼少年挠挠头，赞叹道，“但是你为什么不现身呢？” “呵呵……”对方似乎心情不错。 然而萧猫下一句话，却直接将那人气得放弃了跟他沟通的欲望。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长得很吓人吧，喵？” 半晌，得不到对方的回应，萧猫不免有些失望，他在自由之城那么多年来，很少遇到跟他沟通的同族，这一次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却又……不大好相处的样子。 真是太寂寞了！ 许是因为寂寞，当初单衣和拭酒找上门的时候，心性单纯的他，就这么轻易地被那两人拐了回去…… “啊！小凌身上的毒……” 萧猫后知后觉地叫道，一拍脑门，转身，却见小尘已经先他一步去隔壁搬救兵了。 片刻之后，萧煌夜一行人便急冲冲地推门而入。 萧煌夜快步上前，将昏迷中的少年打横抱，老板娘神情凝重地抓起凌雪的手腕，凝神诊治…… 如果只是中毒的话，倒是不难解决，但—— 凌雪的情况特殊，加上宿主的体质较差，若是因为中毒，导致灵魂离体的话，恐怕是朱雀星君在场，也回天乏术了！ 意识到情况紧急，谁也没有开口，皆静候在一旁，半晌，老板娘终于松开了少年的手腕，神色难测地看向萧煌夜。 萧煌夜抿着嘴，微微颔首，示意对方有话直说。 老板娘若有所思地憋了眼一旁的小雪貂，而后道：“仔细算起来，算是因祸得福。” 在地下城的时候，凌雪和小尘被怪物群围攻，不慎吸入了对方的毒气，小雪貂因为发狂失控，情急之下咬了少年一口，两种毒素在凌雪的体内碰撞，反倒是侥幸地相互克制，解除了毒性，但少年也因此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简而言之：暂无大碍。 听完老板娘的解释，众人终于松了口气，也有心坐下来交流刚才的局势了。 “团长，第三枚印章到手了，喵？” “嗯。”萧煌夜搂着凌雪，点头道。 他们一行七人，早在两刻钟之前，就被神秘的协会负责人移出了地下城。 正如萧猫猜测的那般，地下城作为雇佣兵协会的考核场地之一，不会轻易地闹出人命来。 于是在他们七人距离安全区域越来越远，被失控的怪物群包围，无法突出重围之际，一股神秘的力量将他们强行拉出了地下城…… 但与之同时，对方幸灾乐祸地通知他们：你们七个，被淘汰出局了。 事实上，从他们踏入地下城开始，对方就设计了一个巧妙的陷阱，误导他们唯有“走”出黑暗，才能通过考核。 然而，整座地下城唯一的“光明”所在，就是他们进去的位置，即风能石铺成的白色安全区。 游离在地下城的怪物，其实就是变异了的烂泥兽。 传闻数千年前，四神玄武星君的灵兽，便是龟苓兽，即“烂泥兽”的美称。 因为百年之前的一场变故，白帝国出现了大批量的“变异者”，也同时造成了这片大陆上部分物种的连锁反应…… 尽管早在一百年前，“变异者”已经被消灭掉，但其造成的影响却没有随之消失。 地下城的变种烂泥兽，就是当年的悲剧之一，一块从龟苓兽上脱落的残片，被感染后，产生了变异。 不知是幸，抑或不幸？ 第一只变种烂泥兽被一名异能者当做宠物，一起带入了自由之城，等永恒国度创建完善后，大多数的异能者、混血者和妖族都已追随四神的步伐，进入那个平行时空定居…… 但是，因为烂泥兽变异后的模样实在不甚雅观，加上恶臭难挡，很快，它便被它的主人抛弃了，成了无主的生物，藏身在自由之城内…… 直至多年后，变种烂泥兽第二次变异，被雇佣兵协会的责任人——裂，即如今地下城的主人，察觉到了异样，但那时候，二次变异的烂泥兽已经开始分裂繁殖…… 无奈之下，裂与其他人商议后，便将变种烂泥兽封印到了地下城。 地下城看似阴森恐怖，却是变种烂泥兽的极乐园，这批看着恶心又恐怖的生物，说穿了，只是行径诡异了些，从诞生开始至今，还未曾做出过伤害人的事情。 但为以防万一，裂依旧恪守着当初的承诺，不会让变种烂泥兽跑出地下城类造成混乱。 “没有攻击性？噗……”拭酒第一个笑出了声，不过是嘲笑和怀疑。 如果说自相残杀，吞噬掉同类，还不算攻击范畴的话，他真的是无话可说了。 “鉴于你们的‘滥杀无辜’，所以很抱歉，你们出局了。”丢下这句话后，裂的声音便消失了。 他们七人面面相觑地等在房间内，心情无比焦虑，毕竟留在地下城的四人，情况相当不妙。 令人震惊的是，萧猫他们居然成功地通过了考核…… 等裂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众人心中竟是怀疑大多惊喜。 这一回合，实在是太惊险了。 为了安抚他们，裂非常好心地告诉七人：第四回合的考验，推迟到明日继续。 等到双方汇合之后，他们终于明白了对方这么做的原因，司风和凌雪，都需要休息，不知是他们俩，其他人也一样…… 收好已经盖上了三个印章的通行令后，萧煌夜动作轻柔地抱着凌雪，率性踏出了房门，单衣和拭酒则搀扶着司风，踏上了归途。 直至众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裂才收回目光。 “让他们知道地下城的存在，恐怕不大合适吧？”一个娇小的红色身影徒然出现在男子身侧，严肃地说道。 裂神色不明地笑了笑，却道：“你还是好好地一下明天的考验吧。” “嗯哼，起码我不会像你们仨这么丢脸……” 丢下这么句话后，红影便原地消失了。 …… 第七十六章 心动 凌雪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过后，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 “吱吱……” 小雪貂已经恢复了正常，但一想起先前失控咬了少年一口，便心虚不已。虽然是阴差阳错下，救了凌雪一回，却还是被萧煌夜用杀气狠狠地洗礼了一遍。 凌雪坐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浑身干爽清透，想必是回“醉温柔”之后，有人替他清洗过了，而那人……不用多想，他也知道是谁。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的心情格外平静，就好像这一切原本就该这般理所当然。 “或许……”他该早日未雨绸缪？ 纵然眼下，他给不了萧煌夜任何的承诺，但是—— 如果真的有个人跳出来，要跟他抢人的话…… “小雪就替我咬死他！” “吱吱？”小雪貂不解地歪着脑袋，这是要咬谁呢？ “咳咳……刚才，我什么也没说，你也什么都没有听到，懂？” 眨眼间，少年明媚地说道，先前一闪而逝的不悦宛如幻觉。 小雪貂：“……” “小雪，我哥呢？”少年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问道。 醒来的刹那，发现萧煌夜不在身边，他竟觉得有些莫名的失望。这么多天下来，他跟他，形影相随，极少分开，渐渐地，便形成了习惯。 习惯这东西，一旦养成了，就很难戒掉。 吱嘎—— 正想着，恰听到房门被人推开的声音，凌雪下意识地勾起嘴角，抬头看去，下一瞬，笑容凝固在嘴角。 “小凌，你那是什么表情啊你，你这是嫌弃我骂？”绯鱼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一脸凶相地质问道，仿佛只要对方敢说“是”，她就会马上冲上去揍人似的。 凌雪讪笑着摇摇头，连忙道：“绯鱼姐，你多心了，我还道是有人给我送饭来了，没想到居然是我最怕喝的东西……” 这个解释，听上去勉强合理。 女霸王昂着下巴，哼了声上前，将汤药往圆桌上一搁，催促道：“快，趁热喝了，放冷了就更苦了，这可是我老姐亲自熬得，我想喝都没得喝呢……” 凌雪汗颜：这药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还能抢着喝不成？ 只不过—— 萧煌夜到底去哪里了？ “……这能喝？”望着那碗热气腾腾冒着大气泡的深紫色汤药，少年浑身一僵，怀疑地问道。 女霸王不在意地撇撇嘴，道：“喝吧喝吧，反正喝不死人。” 凌雪默然，半晌没动静。 女霸王等在一旁，有些不满了，正准备动手强灌，却听到一个低沉强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绯鱼，你先回去。” 团长大人到了。 女霸王犹豫了下，回想着老板娘叮嘱过的，一定要让凌雪把药喝完，但—— 萧煌夜这厮也不是好惹的角色。 “……好吧，不过我姐说了，小凌若想平平安安的话，最后不要浪费一滴药水。” 虽然老板娘的原话不是这样的，不过偶尔“添油加醋”一下也是一种情调嘛，权当她这是……善意的谎言？ “嗯。” 萧煌夜面不改色地点点头，虽不见一丝不耐，却已将赶人的意思表达得十分明显。 女霸王默默鼻梁，最后不甘不愿地退了出来，跨出房门的那一刻，她突然想起先前跟老板娘打的赌，再回头一看房间内站着的两人，不由得腹诽道：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的兄弟嘛…… 哐地一声后，女霸王粗蛮地甩上了房门。 凌雪坐在桌边，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萧煌夜了。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两人之间，隔着一层并不牢靠的膜，只要有人禁不住诱惑在捅一下，或许就开诚布公了。 偏偏萧煌夜太“听话”了一点，自从凌雪那场玩笑似的“告白”之后，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了拉锯战似的距离。 “先把药喝了。” 良久，萧煌夜走上前，端起药碗，另一手执着汤匙，舀了一匙诡异的药水，动作异常轻柔地送到少年面前。 凌雪迟疑了下，张嘴，伸舌舔了口，小脸皱成一团：“好苦！” “……”萧煌夜不语，却将药碗塞到少年怀中，起身，离开了房间。 凌雪惊愕地望着男人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很委屈。 “吱吱……” 小雪貂似乎也挺害怕那股子药味，亦或是因为畏惧着萧煌夜的存在，一直躲得远远地，直至少年气呼呼地药碗放回了桌上，这才一步一步地挪了过来。 凌雪不满地鼓着腮帮子，忽然俯身，将小雪貂抱起，而后…… “小雪，来帮我把药喝了吧？” “吱吱——”小雪貂惊恐地尖叫一声后，撇丫子逃了。 “啊！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 凌雪忿忿地吼道，正打算起身去追小雪貂，房门再度被人推开了，他手忙脚乱地将汤匙往嘴里一送，只觉得小命差点去了一半！这么苦的药，到底加了多少黄连啊？ 萧煌夜疾步上前，将少年含在嘴里的汤匙抽了出来，又赶紧塞了块糖球进去。 “萧煌夜，我不要喝药！”凌雪咬着糖球，含糊不清地道。 这药太苦了，味道又难闻，比凌浩然当初折腾他的那些手段还恐怖。 “嗯。” 出乎预料的是，萧煌夜居然点头了。 凌雪难以置信地眨眨眼，严重怀疑自己是否幻听了。 “……真的？” “假的。” 萧煌夜面无表情地说道，与之同时，突然出手，点了对方的穴道。 凌雪惊愕地瞪着眼睛，被男人强行扒开嘴巴，那碗让他痛不欲生的汤药就这么一股脑儿地灌了进去…… 萧煌夜，你大爷的！ 直至整碗药一滴不剩地进了少年的肚子，萧煌夜这才解开了对方的穴道。 重获自由的瞬间，凌雪愤怒地朝着男人扑了过去！ 完蛋了，他的味觉……该不会是失灵了吧？味蕾上全部都是黄连的味道！ “萧煌夜，你这个混球！王八蛋！大变态！啊啊啊啊啊！你欺负我……” “……” 相较之少年的抓狂，萧煌夜表现得相当理智，等对方闹够了，便再次送了个糖球过去。 凌雪张嘴咬住，不客气地说道：“我还要！” 三个字，吼得极其响亮，中气十足。 以至于刚刚走到门外，准备给少年送中饭的两人听了后，再透过门缝一看，恰好看到凌雪趴在萧煌夜的身上，两人姿势极其暧昧地躺在地上，下半身被桌椅挡着，看得并不清楚…… 不过这情形看来…… “还是别进去了吧？”小尘比了个口型道。 萧猫连连点头。 而后两人轻手轻脚地拎着食盒，原路返回…… “萧煌夜，你先前去哪儿了？” 丝毫没有察觉到门外动静的少年，正后知后觉地咀嚼着糖球，开始“审问”男人。 萧煌夜眸光微动，没有回答，只是趁机又塞给少年一颗糖球。 “萧煌夜，你哑巴了？” “……”小孩子果然是不能太宠的。 凌雪见他一直不吭声，不免有些疑惑，咋一回神，对正好对上男人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地下城发生的事情，他记得并不是很清楚，但是意识迷迷糊糊的，他好像被小雪咬了一口，然后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回到了“醉温柔”。 醒来后，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考核通过了没，而是……眼前这个男人。 这是否意味着，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将萧煌夜看得比他的性命更加重要？ 还是—— 只是习惯？ 凌雪迷茫地眨眨眼，忽然伸手抚向对方的脸颊，低声问道：“哥，你……没有受伤吧？” 声音不复之前伪装出来的傲慢和骄纵，透着一股毫不掩饰的担忧。 萧煌夜心头一怔，挣扎了数次后，伸手覆盖住少年的手臂，轻轻握紧，温声道：“我没事，第三回合的考核也通过了。明日将继续第四回合……” 少年吸吸鼻子，哽咽道：“对不起。” “嗯？”萧煌夜不解地应道，随后单手直起身，将人揽入怀中。 凌雪低着头，将脑袋靠在对方胸膛上，心底说不出的堵塞，觉得自己最近变得有些莫名其妙，面对其他人的时候，还能维持着固有的冷静，但对萧煌夜，却…… “哥。” “嗯。” “萧煌夜。” “哥。” “……中邪了？” “啊啊啊啊啊！萧煌夜，你这个呆子！” “……”萧煌夜默然，很好，他终于从面瘫进化成呆子了。 中邪了么？凌雪自己也说不上来，或许是因为习惯，亦或是因为……真的心动了。 两人就那么安静地待着，一直到一阵煞风景的咕噜声再次响起，少年才面红耳赤地推开对方，站起身，支吾道：“……我饿了。” “刚才，小尘和萧猫来过。” 萧煌夜微微颔首，陈述道。 闻言，凌雪面色微变，“刚才”是什么视乎的事情？该不会…… 他忐忑不安地抬头，看向对方，男人一脸泰然地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少年的脸，刹那间血气上涌，通红一片。 丢脸？尴尬？不不，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饿了。特么的，看谁疑惑还敢不长眼地来跟他抢人！？ 说起“情敌”这一回，凌雪不禁想起了在雇佣兵协会门外遇到的司空如血，那个死人妖临走之前，居然意图勾引萧煌夜，真是该死！ 下次见面，他一定要赢光对方的钱，然后弹一曲《十面埋伏》给那人！ “吱吱……”主人啊主人，你身上好重的煞气啊…… 小雪貂害怕地躲在墙角，缩成一团。 萧煌夜神色不明地望着少年，眉头微皱：难道真的是中邪了？ “哥，我想去吃对街的团果子，辣鸭头，粟米小吃，还有……” 转眼间，凌雪又恢复了笑容明媚地无害摸样，兴致淋漓地数落着前几天偶然发现的风味美食。 萧煌夜几不可见地笑了笑，俯身，将少年拦腰抱起，随之足下轻点，跃上屋檐，溜出了“醉温柔”。 “吱吱——” 见状，小雪貂连忙从角落里滚了出来，凄凉无比地朝着两人的背影呐喊…… 萧煌夜没有告诉少年的是，虽然地下城一战，最后有惊无险，但他的佩剑，已经在那场混战中折断了。 不只是他，一行七人，包括琅月，都受了不轻的伤，只是当时他们被裂强行移出地下城之后，对方处于职责，便替他们简单地治疗了一下…… 萧煌夜原打算在凌雪醒来之前，找一把用着顺手的武器，可惜时间有限，终究还是无功而返。 第七十七章 谣言 吃饱喝足后，凌雪心情大好。 唯一不好的是，回“醉温柔”的途中，两人遇到了司空如血。 对方一身玫红色轻甲，神情妩媚地站在人群中，格外地眨眼。 更加让凌雪不爽的是，那厮居然死不要脸地凑了过来，跟萧煌夜打招呼！ “我们又见面了。”司空如血轻笑道，语气熟稔而愉快。 凌雪垂下眼眸，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真打算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死皮赖脸的人妖，却听得萧煌夜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哪位？” 一击秒杀。 司空如血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白皙的脸庞一阵扭曲，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萧煌夜就已经牵着凌雪，绕过他，离开了……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哪里还有这两人的身影？ “萧煌夜！你居然敢这么对我！” 司空如血气得满脸铁青，神情凶而吓人，上调的凤眼隐隐闪烁着寒光，吓得周围路过的众人连连加快脚步，远离这是非之地，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到了这位第一佣兵团的团长…… 直至走远了，凌雪才戏谑地反问道：“哥，你的记性不会真的这么差吧？” 他们不是早上刚见过第一佣兵团的人嘛…… “不相干的人，无需费神。”萧煌夜面不改色地答道。 少年一听，笑得嘴角都快裂了。 可惜没多久，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 “小凌，听说你屁屁开花了？” 回到“醉温柔”后，女霸王一脸夸张地捂脸尖叫道， 众目睽睽之下，凌雪羞得满脸发烫，这是谁传的谣言啊！？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钉在少年身上，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萧煌夜的手心，男人察觉后，立刻带着他，迅速地躲去了后院，末了，还不忘投给了闯了祸的女霸王一记眼刀！ 绯鱼无良的摸摸鼻梁，心底那个得意：“醉温柔”是个好地方啊好地方，客流满座，不出一日，整个自由之城的人都会知道，十三佣兵团的团长有个模样十分漂亮的小情人，哦吼吼…… 虽然，刚才这么做有点“缺德”，但—— 谁让萧煌夜和凌雪联手，抢了她团长的位置呢？ 女人的报复心，可是很可怕的！ 后院。 也不得安宁。 相较之前被一群陌生人围观，如今被老板娘他们“逼供”的感觉，倒还没有那么糟糕。 “团长大人，小凌刚醒过来，身子骨很弱，你怎么可以……哎！”老板娘痛心疾首道，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啧啧摇头，“而且，你居然不让他好好休息，还带他出门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最关键的一点是：她这“醉温柔”什么东西没有啊，偏偏要把钱送给外人去！太奢侈了，太浪费了！她太心痛了！ 听完老板娘的哭诉后，凌雪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他怎么不知道萧煌夜什么时候对他做了“那种”事情啊？ “小凌，你过来……” 正当少年困惑不已之际，拭酒一脸责备地瞪了眼团长大人，几步上前，拉过凌雪，走向另一边，开始“思想教育”。 “痛吗？”拭酒小心翼翼地问道。 凌雪茫然抬头，悠悠的望着湛蓝的天空，而后，摇摇头。 因为完全没印象啊…… 见状，拭酒不信地皱了皱眉，嘀咕道：“不可能啊，单衣明明说，咱们团长一看就是个处！” “噗……” 凌雪笑喷了，萧煌夜是不是处这个问题，他是真不知道，但—— “你听谁说的？” “嗯，啊？”拭酒一时没反应过来。 凌雪耐着性子，再次问道：“谁告诉你，我被爆|菊了？” 许是因为凌雪的眼神太过认真，又或许是因为“爆|菊”两字刺激到了拭酒，黄衫少年瞬间羞红了脸，支支吾吾道：“小凌，其实……这种事情，又不丢脸，而且习惯了好了……” “……”你慢慢习惯吧。 凌雪默默地心说道，不只是他，萧煌夜大概也已经知道了，他这具身体目前不能进行任何过于强烈的运动，不然的话，地下城时灵魂离体的悲剧即会重演，而下一次，他不确定自己能否还能那么幸运地逃过一劫…… “难道……你们什么也没发生？”拭酒独自念叨了半天，突然顿悟，道。 凌雪回过神来，淡定地点点头：“不然你以为呢？” “可是小尘和萧猫明明说你们……” “嗯？”凌雪秀眉微挑，果然是那两个家伙！ 拭酒连忙讪笑着，摆手道：“小凌啊，我可是什么都没说……”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小尘和萧猫，是你出卖了他们俩的，绝对不会！” “……”小凌，你这话说的也没说服力了吧？ 拭酒欲哭无泪，难得他好心一回，结果却闹了笑话，再一想，要是待会团长大人发飙，殃及池鱼……唔，还是赶紧跑了再说！ 拭酒逃得极快，凌雪只觉得眼前黄影一闪，那人已经跑得没影了，还连带着把单衣也拖走了。 再转身一看，凌雪幸灾乐祸地笑了。 鉴于萧煌夜的“兽行”，如冰、路鳕、琅月，外加刚刚赶过来的绯鱼，四只母老虎强强联手，将她们的团长大人围成一团，你一言我一语，展开了强烈的批评与教育！ 相较之四人的义愤填膺，萧煌夜至始至终地保持着沉默，冷酷俊美的面容漫不经心地盯着虚空一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凌雪掩嘴偷笑，犹豫了下，决定上前搭救这位可怜的“衣冠禽|兽”，却见萧煌夜突然问道：“哪个姿势不容易受伤？” 老板娘神情一僵，诡异地瞥向其他三人，这个问题太过高深了……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的。 “咳咳，这个……据说是背骑式？”女霸王抓抓头发，神情纠结。 琅月与路鳕一个望天，一个看地。 这个问题很难么？ 如果是问单衣和拭酒的话，他们一定会说不难，然后侃侃而谈，长篇大论，一点也不嫌烦。 但对于四个没有任何实战经验的女人来说，这是个难点。 “唔……”萧煌夜意味不明地应了声，撇下四人，直接走向凌雪所在的位置，道，“回去休息。” “嗯。”凌雪用力地点点头，笑容明媚，而后问道，“哥，如冰姐跟你说了什么？” 萧煌夜抿着嘴，半晌，沉声道：“……没听明白。” 凌雪：“……”估计是根本就没听把。 顿了顿，少年又道：“哥，你知道是谁传的谣言把？” “嗯。”萧煌夜肯定地点点头，除了那两只，还能有谁？只不过，眼下这个结果，他非常满意，所以—— 改天下手的时候，他会酌情地手下留情。 而作为谣言的“罪魁祸首”——小尘和萧猫，此刻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团长大人“记挂”上了，依然悠闲地躲在厨房里面偷吃…… “这个鸡腿不错，不过我觉得，下锅之前应该先切两刀，还没入味。” “喵！有道理，小尘，你要不要尝一尝我的烤鱼？”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这上面都是口水，他才不吃呢。 翌日。 一大清早，十三佣兵团的几人便兴冲冲地赶到了雇佣兵协会，准备参加第四回合的考核。 缘于“火焰令牌”第一次被人使用，加上昨天的谣言影响，十三佣兵团尚未创建成功，就已经打响了名号，在城内迅速地发展了第一批支持者。 此时此刻，“鬼屋”门前是人山人海，前来看热闹的，助威的，刺探情敌的，趁机做买卖的，应有尽有，城内第一肩上李更是趁机开启了赌局，赌十三佣兵团是否能够通过雇佣兵协会的终极考验…… 望着门外拥挤的人群，十三佣兵团的众人唯一庆幸的是：幸亏他们出门得早，不然这会要挤进来还挺困难的。 “诸位，请随我来。”引导人依旧是昨天他们见过的老王。 对方的态度异常的恭敬，隐约透着一丝激动地望着十三佣兵团的众人，将人送入第四回合的考核场所之前，老王忍不住低声道：“祝各位好运。” 女霸王挑了挑眉，邪笑地问道：“老王八，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去下注了？” 老王讪笑着点点头，他可是将全副身家都压上了，赌十三佣兵团能通过考核！ 见状，女霸王满意地点头，道：“算你有眼光，记得赢回来的钱要分一半！” 老王：“……”他怎么就偏偏那么不小心呢，又被这女流氓给惦记上了！ 第三回合的考核场地，是一件……浴室。 黑色玄武石砌成的地面，白色的纱布从天花板上倒挂下来，无风自舞。 浴池很大，足够容纳一百余人，氤氲不明德雾气中，隐约可见漂浮着粉色的花瓣，池水温热，呈现出乳白色，还散发着一股萧猫独爱的牛奶香味。 池边用打磨光滑的白色水晶石镶嵌在黑色玄武石上，起到照明的作用。 整间浴室，光亮通透。 却不见考核的负责人。 “第四回合难道是比赛洗澡？”女霸王撇嘴道，雇佣兵协会的五个负责人，仔细算起来，除了大文豪丘和，武痴下阕之外，其他三个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角色。 简而言之：剩下的三人，均十分闷骚地保持着所谓的神秘感。 “感觉有点……情|色。” 不只是谁先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其他几人忍不住纷纷点头。 是啊，正常情况下，哪有人会将这么严肃地考验摆在浴池边上解决？除非是…… “英雄难过美人关。” 随着这突然响起的轻柔女声，一道娇小的红色身影逐渐从雾气显现出来。 “鸿？” 看清对方之后，琅月忽然面色骤变，上前两步，紧紧地盯着对方。 “好久不见了，琅月。” 对方微微一笑后，下一瞬，人已从池水上空转移到了琅月面前，虽是笑着，但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不等琅月回答，她又径自说了下去：“我原以为，经过那件事之后，你这辈子都不敢出现在人前了，没想到……” 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听得其余众人跟着皱起了眉头，这个“鸿”对琅月的第一如此明显，根本连藏都藏不住。 可是“那件事”又是指的什么？ 这个问题，暂且不论，因为眼下的重点是—— “如何才算通过考核？”萧煌夜波澜不惊地问道，也成功地阻断了对方继续骚扰琅月的意图。 “过得了美人关，便算合格。” “美人关？”闻言，众人神色各异，已经心有所属的，大抵是不用担心会被其他的“美人”勾引了去，但—— 十三佣兵团，光棍明显比较多。 “踏入池水之中，你们将会进入到一个非常完美的世界，那里充满了诱惑，意志不够坚定的，便有可能会继续迷失在其中……若要取得我的认可，你们十一个人都需要全员通过。” 说着，鸿牵起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一阵疾风忽然卷起，将十三佣兵团的众人齐齐推入了池水…… 第七十八章 美梦 云淡风轻近午天，日头正盛。 站在似曾相识的街道上，凌雪神情迷茫地四下张望，这里是……自由之城。 四下无人，安静得有些反常。 更重要的是，其他人呢？ “哥？萧煌夜——”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眨眼间，空无一人的街道忽然变得人来人往，只是每个人都来去匆匆，目光不曾在他身上有过片刻的停留。这种感觉，就仿佛被抛弃了一般…… “非常完美的世界？”凌雪撇撇嘴，嘲弄地咕哝道。 如果这里是自由之城的话，那么先去“醉温柔”找找看吧？ 沿着记忆中的方向，少年很快找到了目的地，然而—— “少爷，你回来了？”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站在“醉温柔”门前的伙计，长得那么像凌二呢？ “凌二？”他试探着问道。 对方连连点头，低声道：“少爷，快进去，老爷找不到你，已经发火了……” 凌雪略一怔，“老爷”是谁？ 酒楼内，宾客满座，一副喜气洋洋的景象，横梁上垂挂着大红绸布结成的绣球，墙壁上更是贴满了大红喜字。 凌雪跟着凌二一路朝里走，沿途遇到的一张张笑脸不停地朝着他道喜，听得他一头雾水，难道是有人要成亲了？ 后院也是一派大红色，来回穿梭的侍女哥哥容貌俏丽，看着还颇为眼熟。 凌雪再一想，那些分明就是凌浩然当初给他挑选的侍女，她们不只是侍女，更是武艺不凡的死士，但—— 这些本该待在无双城凌家住宅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自由之城？ 哦，对了，他倒是差点忘了，这里并非真正的自由之城，而是他的……梦境？ 亦或者说，是鸿针对凌雪的内心创造出来的梦境。 “少爷，老爷就在里面，你快进去吧。” “……”那是如冰姐的房间。 凌雪默默地心说道，又瞥了眼一脸憨笑的凌二，这个看上去有点傻呼呼又不怎么靠谱的小青年，就是害得他一命呜呼的“罪魁祸首”啊！ “少爷？”凌二不解地问道。 凌雪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微微颔首，道：“凌浩然呢？” “总管跟老爷都在房间里面等候少爷。” “……哦。”如此看来，“老爷”指的是他爹凌云天？ 事实上，凌雪对凌云天的印象，完全可以用“微博”来形容，只记得从小，父亲就很忙，跟他并不亲近，而他长到十六岁，最熟悉的人除了凌浩然，便是凌二。 “吱嘎——”房间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紧接着，凌浩然的声音从房内传了出来，“少爷，快进来。” 声音一如凌雪记忆中那般和蔼，隐约带着一丝笑意。 凌雪下意识地勾起嘴角，走了进去，如果真如鸿所说的那样，这是一个非常完美的世界，或许…… “凌云天坐在书桌前，见少年走到了面前，便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温声道：“过来，让爹爹看看。” 凌雪猛然一怔，果然是假的呢，真实的凌家家主，从不会这么温柔地跟他说话，然而，明知是假的，却一人狠不下心拒绝。 或许在他的内心深处，就连他自己也没发现：曾经的他，是那么地渴望着亲情。 乖巧地走上前，感受着被父亲关爱的目光注视着，少年的心底不自觉地涌起一股……。 “爹？” “嗯。” “今天是什么日子？” “浩然啊，你看小雪莫不是乐过头了，居然连自己娶媳妇的日子都忘了呢。”凌云天笑着摇摇头，一脸的戏谑。 凌浩然站在一旁，老神在在地抿着嘴，偷着乐。 娶媳妇？凌雪瞬间瞪大了眼睛，这是唱的哪出戏啊？ “爹，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不然小学一位呢？” “唔……不是爹要续弦？” 话音刚落，凌雪眼前忽然一黑，刹那的眩晕过后，凌云天跟凌浩然都不见，再一看周围，发现自己竟然换了身大红喜服，不知所措地站在……洞房内？ 外头天黑了，房内也是一派喜气洋洋的布置，红喜字，大红烛，以及……坐在床沿的新娘？ 少年倒吸一口气，只觉得想逃，冲到房门前，却发现门被反锁了，他使劲了力气都砸不开…… 怎么办？ 凌雪急得额头直冒冷汗，开什么玩笑啊，他可没想过要娶媳妇，这地方他不想待了！他要出去！ “你在做什么？”熟悉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传来。 凌雪动作一顿，迟疑着回头，却见萧煌夜一脸困惑地望着他。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对方身上穿的居然是新娘的礼服！？ 凌雪羞涩地捂脸，不会吧，难道他心底一直藏着要将萧煌夜压倒的欲|望？ 英雄难过美人关…… 这“美人”要是换做其他人的话，他想也不用想，立马潜逃！ 可是—— 居然是萧煌夜。 偏偏在他弄清楚自己的心思之后，遇上这么一茬！ 凌雪不由得心驰荡漾。 “咳咳。”少年清咳两声，以掩饰尴尬，而后大大咧咧地伸手，抓住了男人的手心，道，“媳妇，咱们睡觉！” 萧煌夜：“……” 少年得瑟地拽着男人往床边靠去，直觉得既然这是他一个人的梦境，那么他想干什么都不要紧了，反正别人也不会知道的，反正—— 回头瞥向男人，少年忽然有些面红耳赤。 这可是萧煌夜，唔，虽然不是本尊，却跟本尊长得一模一样，就连声音和神情都毫无差别，更重要的是，如果他想趁着这个机会把男人给“吃光抹尽”的话，对方也反抗不了吧？ “媳妇？”这两字真有些别扭，果然还是“哥哥”动听一点。 凌雪背对着男人，飞快地趴下喜服，扔了长靴，最后穿着一身白色单衣，跳到了床|上，朝对方展开双手，痞气十足地道：“过来，让小爷宠幸你吧——” 萧煌夜几不可查地抖了抖眉，动作不疾不徐地，最后赤|裸着精壮的上半身，走上前，捏着少年的下颔，以吻封缄。 少年惊愕地瞪大眼睛，忽然强烈地挣扎起来，双手推着男人的胸膛，无奈对方的力气太大，男人根本纹丝不动，一直将他吻得气喘吁吁，差点窒息，这才退了开去…… 凌雪气鼓鼓地瞪着眼睛，脸色阵红阵白，望着男人片刻后，颤抖着反问道：“……哥？” “不然你以为呢？”萧煌夜哭笑不得地反问道。 被刮入浴池后，他便清楚地意识到，鸿的能力是制造幻术，即梦境。 鸿的能力，跟琅月的音攻却有一丝相似。只不过，论天赋而言，鸿大约略胜一筹。 许是因为天赋和实力上得差距，萧煌夜进入梦境的时间比凌雪晚一点，等他睁开的眼睛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换上了一身大红喜跑，还像新嫁娘一样被关在这房间里面，房门有结界，暂时又出不去…… 他正想着该如何出去的时候，凌雪被人送了进来。 “媳妇”两字从少年口中蹦出来的时候，萧煌夜忽然意识到：凌雪可能把他当成了幻影。 这样的认知，让他有些莫名的懊恼和不悦。 但紧随少年异常热情的勾引，已经明显写在脸上的心思，萧煌夜心底那一丝不满，瞬间便烟消云散了，现在他只想好好地“惩罚”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哥……” 凌雪觉得自己快要哭了。难得做一次恶，却被对方逮了个正着！ 萧煌夜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少年，嘴角微勾，扯出一抹淡笑，道：“今夜是洞房花烛……” “是假的！假的！”凌雪连忙反驳道，却不由得沉醉在男人鲜有的微笑中，他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只觉得心砰砰加速，一阵口干舌燥。 假的……是的，假的，所以乱来也没关系吧？ 凌雪踌躇不定地抿着啃，半晌，猛然抬头，对上萧煌夜隐约含笑的眼眸，伸手主动搂住了对方 的颈项，贴着对方的耳垂，低声道：“哥，你可不可以躺下乖乖让我压？” 萧煌夜默然，他以前怎就没发现凌雪居然还有这等野心？ 可惜—— 即便是梦境，他也不会让他有上房揭瓦的机会的。 “唔……”这个要求果然一般人都接受不了么？ 凌雪疑惑地皱着眉头，正想放弃了，却被男人打横抱起，搁在了床上，紧接着，萧煌夜也爬上了|床，与他并肩躺着。 “你上来吧。” 凌雪眉头一挑，惊喜万分，但又一看，直觉得不对。 “哥，你应该背过身去，趴着。” 萧煌夜淡淡地睨了眼一脸严肃的少年，赞同地点点头，而后伸手，将凌雪拎到了自己身上。 “趴下了。” 凌雪窘迫地皱着鼻子，反驳道：“不是我趴下，是你，萧煌夜！” 萧煌夜充耳不闻，将薄被一拉，盖住两人，又一翻身，这会儿，凌雪是彻底地被他圈在了怀中。 “睡觉。” 少年不服气地扁着嘴：“我不困！” “不困也得睡。” “……” 话虽如此，但过可一刻钟后，两人还是全无睡意。 “哥，我们怎么出去？” 凌雪皱着眉头，一脸为难，虽然在这个世界里面，他所期盼着的亲情、友情以及……爱情，都到齐了，可是这里的一切终究是假的。 “天亮了再说。”萧煌夜平静地说道，声音却透着一丝异样。 凌雪不满地扭动了下，忽然浑身僵住，两人紧贴在一起，密不透风，他甚至能感受到男人炙热的体温以及……昂扬的欲|望。 萧煌夜喜欢他，这一点，凌雪丝毫不怀疑，换做一般人，若是发现自己亲弟弟的身体被一个孤魂野鬼霸占了，第一反应便是去找驱魔人，而不是像他那样，细心地保护着他…… 但为什么会喜欢他，这个原因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萧煌夜喜欢的是凌雪，而不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萧 。 “哥……” 少年小心翼翼地唤道，他曾经听人说过，男人一直憋着会憋出病来的。 萧煌夜应了声，依旧是俩字：睡觉！ “哥，我帮你？” 萧煌夜微微皱眉，及时握住了少年的手腕，沉声道：“别乱动。” 欲|望这种东西，就像星星之火，一个不慎，便可燎原。 萧煌夜的自制力一向极强，被洛非烟戏谑地称之为不开窍的石头，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但现在—— 他必须克制住自己，即便是在虚假的梦境，他也不能放纵自己沉沦堕落。 离开王宫之前，洛非烟三令五申地叮嘱过：凌雪的身体，在得到彻底地解决之前，绝对不可以行周公之礼。 第七十九章 陷阱 直到第二天醒来，凌雪终于相信：鸿说的没有错。 这是一个非常完美的世界。 他跟萧煌夜名正言顺地成了“夫妻”，唔，他是夫。还奇迹般地得到了亲人和朋友的祝福。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自由、亲情、爱情、友情，齐聚一堂，更不用担心温饱问题。 人生总是充满了遗憾，所以明知是假的，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 “哎！” “少爷难道不开心吗？” “不，我很开心。”曾经奢望的一切，如今都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他当然开心。 只可惜，他不喜欢自欺欺人，更不会选择一辈子活在梦境之中。萧煌夜更加不会。 他们，终究要回归现实。 一如凌云天已经去世的事情，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改变。 “那少爷为何要叹气呢？” “因为我马上就要离开了。” “少爷……你要是走了，那老爷怎么办？还有总管大人，我，我也舍不得少爷啊……” 凌二急得满头大开，一脸惶恐。 凌雪微微一美，伸手搭在对方的肩头，坚定地答道：“你放心，等我的事情解决之后，我一定会带着咱媳妇，去无双城接你和凌浩然的。” “少爷？” “所以……你安心地去吧。” 手心略一用力，幻影随之化作了无数的白色星光，随风而散。 凌雪摊开手心，神情落寞地笑了笑，转身朗声道：“萧煌夜，你要偷看到什么时候啊！？” 下一瞬，一身银色轻甲的硕长男子从天而降，玉树临风地伫立在少年面前。 “解决了？”男人温声问道。 凌雪撇嘴：“哥，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解决了，但—— 他们依然没有脱离困局。 “可能是因为你的问题。”凌雪忖思着道，“也有可能是需要我们找到其他人，全员到齐之后，才能离开。” 鸿虽是擅长幻术的妖族，天赋又比琅月高出些许，然而，结合琅月平日里的表现，他们更倾向于后一种可能性。 不论是幻术，还是音攻，都需消耗大量的精神力。 再者，凌雪跟萧煌夜会出现在同一个梦境中，便进一步验证了这一点。 若是鸿有足够的能力，完全可以制造出十一个不同的梦境，让凌雪遇上假的萧煌夜，这样不是更符合她的本意么？ “先回‘醉温柔’去看看？” 思及此，凌雪连忙道。凌二的消失，意味着他已经通过了鸿的考验，那么与之相关的人，也会随之消失。而“醉温柔”理论上，也将物归原主。 “好。” “唔，不对，咱们先去雇佣兵协会……” “嗯？” “因为我是在那里遇到小尘的，然后是绯鱼姐，如冰姐……”简而言之，一切按照顺序来？ “随你。” 萧煌夜微微颔首，转身，朝着雇佣兵协会所在的方向行去。 凌雪诧异地挑了挑眉，不知为何，对方突然变得这般淡漠疏离的，他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萧煌夜走了几步，见少年没有跟上来，不禁好奇地回头。 凌雪杵在原地，闷闷地扁着嘴，看到男人转过身来，哼了哼，几步上前，飞过地从对方身侧走过…… “……”萧煌夜默然，这是生气了？ 凌雪忿忿地踢着地面，觉得自己很幼稚，患得患失，莫名地任性，这种陌生而奇怪的感觉，以前从来不曾有过。 没走几步，男人追了上来，二话不说，将人拦腰抱起，跟抗麻袋一样抗在肩头，低沉而清冷的声音隐约透着一丝笑意。 “谁惹你不高兴了？” “萧煌夜！你放我下来！你这个混蛋！混蛋！” 少年气鼓鼓地低吼道。 啪地一声，屁屁挨了几巴掌。 “别闹了。” “哼，你欺负我！” “……” 萧煌夜再度无语：小孩子果然太宠着他了，不然一天到晚地就想着造反了。 凌雪见他突然不动了，挣扎了两下，滑到了地上，整了整衣衫，昂首道：“蹲下。” 萧煌夜眉头微调，不动如山。 少年委屈地吸吸鼻子，挤了滴眼泪下来，哭诉道：“哥，你都不疼我了……” 萧煌夜无语望天，天空碧蓝如洗，一望无垠。 “你这狡猾的小东西。”男人轻笑着低语，转身，将人拦腰抱起，一路飞檐走壁，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目的地所在。 凌雪惊愕地止住了眼泪，原本也没想哭，只是闷得有些压力，需要发|泄一下，只是没想到，他都任性到这般不可理喻的地步，萧煌夜居然还没动怒…… 他是该佩服对方的耐心呢，还是感慨一下自己的好运？ 依偎在男人怀中，少年得意地勾起嘴角，伸手抓住对方漆黑如墨的发丝，心底卷起一醉涟漪…… 这样，或许也挺不错的。 至于将来必须要面对的难题，就等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再说吧。 片刻之后，两人抵达了雇佣兵协会的“鬼屋”。 川流不息的人群，“鬼屋”门前车水马龙，却没有他们想要找的人。 “进去看看。”凌雪四下张望后，皱了皱眉。 萧煌夜正要上前，却见一群人声势浩荡地从门内走了出来，乍一看，领头之人，竟然是绯鱼？ 女霸王此刻正穿着一身火红色罗裙，将她妖娆的身段衬托得格外动人，银色九节鞭捏在手中，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泽。 与女霸王同行的十九人中，有几个看上去有些眼熟，凌雪仔细想了想，恍然顿悟：那些个瞧着眼熟的，不正是第一佣兵团的人么？ 再一看，居然没有瞧见司空如血。 “老大，咱们这次可是扬眉吐气了，SSS级任务，以前从来没人完成过呢！” “那是因为老大英明啊！” “老大，这赏金都领到了，咱们是不是该去搓一顿啊？” “那是当然，走，跟老娘去‘醉温柔’！” 女霸王振臂一呼，一行二十人，便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醉温柔”的方向奔了过去。 事情与凌雪预料之中有些差距，不过仔细一想，也算合情合理。 第一佣兵团的事情，对绯鱼来说，就像一根梗在喉咙中间拔不掉的刺。虽然她一直口口声声地咋呼着，要打倒第一佣兵团，要报复司空如血，但实际上，对于自己曾经一手创立的辉蝗，她又如何忍心亲手摧毁呢？ 女霸王的身影很快诮失在了人海中，凌雪悠悠地收回目光，沉默了片刻后，转头看向萧煌夜。 “哥，我觉得我好像弄错方向了。” 他以为，自己在雇佣兵协会遇到了小尘，对方就一定会出观在这里，但实际上，小尘想要的从来就不是属于勇者的荣耀和权势，他那么拼命那么努力，只是想要跟父母团聚罢了…… “不用难过，因为你不是他们，所以他们想要的，你永远也猜不到。”你只需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便足够了。 “那我们现在是跟过去呢，还是……” “随你。”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倾尽全力。 萧煌夜面上一派淡然，心底异常坚决。 凌雪安静地凝视着对方，不知为何，他仿佛听到男人的心声，不知觉地面上一烫，连忙扭头看向别处，心口却依然止不住地剧烈跳动着…… “那我们还是跟过去看看吧，或许到时候能帮上什么忙。” “好。” 萧煌夜温声道，这一回，终于让少年如愿以偿地趴到了他的背上。 然而，他没有告诉对方的是，这一场美好而虚幻的梦境，只有靠着梦中人自己努力，才能走出来，外人如何着急，也只是一个看客罢了…… 正如他们刚才明明站在绯鱼面前，她却没有注意到他们。 不是女霸王眼拙，只是鸿的力量注定了她看不到。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萧煌夜跟凌雪能在梦境中心意相通，或许是天意，亦或许是鸿的有意为之，但其他人，却没有他们这么幸运了，尤其是琅月…… 同为妖族，曾经的同门情谊早已湮没历史的洪流之中，琅月和鸿之间，只剩下了解不开的死局。 英雄难过美人关。所谓“美人”，并未专指美色，而是欲|望，它可以化身为权利、荣誉、爱情、自由…… 欲由心生，只要是内心存在的，迫切希望得到的，这种强烈的感情一旦超过了临界点，便会成为欲|望。 凌雪想要自由，期盼亲情，对爱情又懵懂不明，所幸他的心一直很坚强，努力地控制着不让自己迷失，这才轻松地走出了困局。 “醉温柔”二楼雅间，第一佣兵团的众人正热火朝天地围坐在桌前，喝酒划拳，好不热闹。 凌雪与萧煌夜光明正大地坐在一旁，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着，至此，少年终于意识到，他可能什么忙也帮不上了，只能眼巴巴地站在一旁看着。 因为从雇佣兵协会一路走来，一直到闯入模样大变的“醉温柔”，途中，竟没有一个人跟他们打招呼，就连老板娘也没看到他们……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里出观的女霸王和老板娘都是真的。 “砰——”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第一佣兵团的众人头也不抬，继续自顾自地喝着酒，吃着菜，像是早已习惯了“醉温柔”的老板娘这般来势汹汹地模样。 “你给我过来！”老板娘捏着锅铲，指着人群中的女霸王，低声喝道。 女霸王似乎心情不错，举着酒壶，朝对方招招手，道：“老姐，你也来喝一杯？” 老板娘瞬间沉下脸来，几步上前，一锅铲拍中女霸王的后脑勺，而后伸手，捏着对方的耳朵，直把人住门外拽去！ “老姐，你轻点好不好！” “这会知道疼了？啊？老娘刚才喊你，你干嘛来着……” 纷纷闹闹中，如冰拖着绯鱼退了出去。 见状，凌雪与萧煌夜飞快的对视一眼后，连忙追了上去。 “哥，你说咱们现在看到的，到底是绯鱼姐的梦境呢，还是如冰姐的梦境？” “她们两个人的。”萧煌夜笃定地答道。 “啊！那就糟糕了……” 凌雪面色微变，连连摇头道。 十三佣兵团一同十一人，如果真如他预测的那般，他跟萧煌夜，单衣和拭酒，如冰与绯鱼……大多是两个人出现在同一个梦境中的话，那么—— 依鸿对琅月的态度，估计琅月已经落单了。 甚至于—— “鸿说，我们若要合格的话，就必须全员通过考核。” 这跟第三回合不同，前一次，只要有一个人合格率，便算他们过关，而这次，难度加了不止一倍。 “我怀疑，她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了琅月身上。” 少年担忧地说道，正因为这样，他和萧煌夜才会那么快走出了梦境，并非因为对方手下留情，只是人家的重心不在他们身上罢了。 “先把其他人找齐再说。”萧煌夜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这个问题，他早在见到如冰的那一刻，就察觉到了，只是不想让对方太过担心，才没有说明。 “嗯。”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第八十章 集合 “你给老娘清醒点！” “老姐，你别生气，我……” “第一佣兵团已经抛弃了你！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有些东西，正因为失而复得，才显得弥足珍贵。 当年发生的事情，至今为止，仍然清楚地印在她的脑海中，她记得，她一手创立的佣兵团，曾经书写过的 无数荣耀，都已经被人篡夺了。 到最后，昔日战友兵戎相见，她落荒而逃，狼狈不堪。 如果小尘跟凌雪没有找到她，她会一直那么堕落下去，没事就去吃霸王，有事出门打劫，劫来的钱财又拿去 赌坊，统统输掉。。。。 她只是在放纵自己。 只有这样，才能忘了当初的背叛和伤痛。 如今，上天给了她第二次机会，让她重温昔日热血沸腾的激情时刻，她迷醉了。 舍不得放手。 明知一切都是幻觉，却依然留恋。 “绯鱼，你该坚信，十三佣兵团会再创辉煌，不久的将来，它会超越第一佣兵团，司空如血加注在你身上的 耻辱，我们会替你百倍偿还！” “老姐，你别安慰我了。”女霸王一脸颓败地摇摇头。 老板娘眉头一抖，彻底怒了，一锅铲砸下去，直接把人砸倒在地：“你给 老娘振作点啊！瞧你现在这副熊样，什么玩意嘛！” 绯鱼吃痛地咧着嘴，刚要起身，却被对方一脚踩中后背！ “老姐，嗷，你轻点啊！痛死我了……” “知道痛就好，去，把屋里那几个给我宰了！” “……我不要。” 女霸王扁着嘴，固执地摇摇头，虽然第一佣兵团的人对不起她，但她却没有 恨到想杀了他们的地步。冤有头债有主，司空如血欠她的，终要偿还！ 老板娘气呼呼地挪开脚，哼道：“你不去是吧，行，我去。” “老姐，你别生气啊，就算你去了也没用，这一关必须我自己动手才能渡过……” 鸿对她们的考验，并不严苛，甚至于称得上是“手下留情”，但这一点，恰好 证明了对方够聪明。 与其浪费精力，普遍撒网，不如揪住其中一点，重点攻击。 而这个不幸被鸿揪住的对象，恰好是跟她有旧怨的琅月。 是以，其他几人的考验都相对轻松。 “绯鱼！”老板娘气结，想来淡定从容的脸上，第一次如此地无奈又悲痛，她蹲下身，语重心长 地劝道，“我知道你想等司空如血出现，狠狠地教训他一顿，可是即便你把他拖出去，让一百个男人 轮奸了他！那又如何？” 真正的司空如血，不会有任何的损失！ “而你，却会逐渐沉沦下去，最后在这个虚伪的世界里面迷失自我！” 最后一句话，老板娘几乎是吼出来，吓得女霸王面色苍白，完全忘了反应。 “绯鱼，你从小就特别固执，又争强好胜，不肯轻易认输，可是现在呢，你堕落了，沉浸在幻觉中不肯清醒的你，不配做我的妹妹。” 说完，如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绯鱼神情哀痛地抿着嘴，良久，才坐起身，垂着头，难过地望着手心，笑容落寞。 “如冰姐刚才哭了。”老板娘转身的刹那，泪水凶猛而下，可惜女霸王没有看到。 凌雪神情复杂地撇过头没他原以为绯鱼很坚强，强悍得坚不可摧，有点不似常人。没想到，再强悍的女霸王，也有脆弱、柔软的一面。 “没有人是生来坚强的。” 萧煌夜默契地转身，与少年一同看向窗外。 没有人生来就该算是坚强，只有在不断地受伤和自我疗伤过程中，才会学着保护自己，变得更加勇敢、顽强。 “她需要的只是时间。” “哥……” 少年抬头，若有所思，此时的萧煌夜看上去与平时似乎不太一样，多了一些感性的东西，却让人莫名地心疼。 “嗯？” “我会一直在你都在你身边的。”所以，不要难过。 闻言，萧煌夜微微一怔后，伸手将少年狠狠抱住，沉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绝不反悔。”凌雪勾起嘴角，笑容自嘴角溢出，眼底hi怎么也藏不住的得意。 “哎呦，我是说团长大人，天光化日之下，你们俩搂搂抱抱的，也不知道避讳一下嘛！” 突然从窗口冒出来的人头，吓得凌雪连忙推开萧煌夜，尴尬地轻咳了声后，猛然回头，看向从窗口一跃而入的路鳕，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路鳕松松肩膀，抡着狼牙棒，威风凛凛地甩了圈，呲牙笑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时候来的……” 萧煌夜、凌雪:“……” 黑猫得意地呲牙，甩甩尾巴，又道：“路鳕，看来咱们不是最快过关的呢。” 白衣少女不在意地撇撇嘴，是不是最快的从来不是重点，关键是她通过考核了！但—— 目光随之移向已经慢步离开的女霸王，少女的眼底不禁涌起一丝担忧。她认识绯鱼那会，第一佣兵团才刚成立，当时年少，同样的意气风发，不过一个选择了平静如水的安稳日子，一个则 追逐着激情四射的冒险岁月。 常言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可是她们两人，却意外地投缘，尽管聚少离多，感情却一向很好。 看到挚友这般彷徨低落，说不难过，那是骗人的。 此时此刻，路鳕多想拎着她的狼牙棒，冲过去狠狠地一顿绯鱼，将人打到清醒为止！ “我们帮不了她。”凌雪难过地咬着下唇。 是的，他们帮不了她。 朋友能帮得了一时，却帮不了一世，生命中的每一次，唯有靠自己，努力地跨过去。 “啊！跑了那么远的路，有点饿了呢，小猫，咱们去厨房找点吃的？” “喵~！”路鳕啊路鳕，你这话题明显转的太生硬了！况且，他们来的路上不是已经吃饱了？ 明知对方在故意扯开话题，黑猫却明智地没有拆穿。 “唔，一起去吧，正好我们也饿了。” 凌雪回过神来，道。 虽然他很担心女霸王和老板娘的情况，但是—— 绯鱼一定不希望自己最脆弱的一面被别人看了去，既然如此，倒不如多给对方一丝信任，毕竟他们以后会是祸福同享的伙伴！ 少年如此提议，团长大人则不会有异议。 于是，四人很快朝着厨房奔了过去…… 和记忆中“醉温柔”的格局一模一样，只不过，梦境中老板娘没有凡事亲力亲为，厨房重地则交由酒楼的三位主厨掌管。 从厨房“拿”了两只烤鸭，几样糕点，又捞了一坛桂花酿后，四人找了处阴凉的树林，就地坐下，一边吃着喝着，一边聊起了各自的梦境。 相较之凌雪和萧煌夜的考验，路鳕和萧猫则相对简单，只不过他们花费的时间比前者多了两个时辰。 梦境中，路鳕成了第一佣兵团的成员之一，只不过当时的团长却是司空如血那个令人厌恶的死人妖，确切地说来，是女霸王被陷害除名后没多久…… 路鳕在加入十三佣兵团之前，相对过着单调又安稳的日子，然而，其内心深处却是相当羡慕绯鱼的，于是在鸿铸造梦境中，她算是美梦成真了。 唯一一点让她不满的是，女霸王居然不是团长。 不过现在想来，这一点，完全可以理解。 因为同一时空，不可能存在两个绯鱼。这也是鸿所操控的幻术的局限性。 简而言之:凌雪在梦境看到的，十三佣兵团的众人，都是真实的。 路鳕在梦境中欢欢喜喜地过了三天，然后碰到了黑猫状态的萧猫。 两人试探一番后，确认了彼此的身份。 而当时，路鳕所在的第一佣兵团恰好接到了一个SSS级的任务，任何即将拉开帷幕，她热情高涨，也就忽略了司空如血的存在，只想等着激情够了，到时候一棒子砸死那人把！ 但，遇上萧猫之后，路鳕的计划就不得不改变了。 相比之下，萧猫的处境倒是跟萧煌夜类似，在两个人共同的梦境中，他处于从属的位置，睁开眼睛后，便没有遇到任何“美人”，只不过多了一项能力——美梦成真。 萧猫吃货的本质，在得到“美梦成真”这一异能之后，有如虎添翼，累了，便休息，饿了，只需想想要吃什么，东西就会自动送到他面前。 如此美好，乐得他都不想离开了。 可是—— 静静地盯着明显傻了眼的路鳕，萧猫狠下心后，将自己的烤鱼送可过去。 “你这异能不错。” 烤鱼看着色香味俱全，吃进去也能真实地感觉到那滋味。 “喵~！是呀，我都不舍得离开了。” 回到现实中，谁还能给他那么好吃的烤鱼，那么新鲜又源源不断的牛奶？ 答案是没有。 可是，待了三天，萧猫也渐渐有些乏了。 最初的兴奋劲，在百无聊赖中逐渐淡化，他不想一个人这么孤零零地呆着了…… 尽管在过去数百年的时间里，他都是这么孤独。 有些东西，一旦拥有了，便不愿再失去。 跟路鳕达成共识之后，两人决定去教训司空如血一顿，权当是为女霸王报仇！ 现实之中，他们找不到揍人的借口，加上司空如血坏事做尽，平日里格外小心，甚少单独行动，即便外出，也有三四个团员跟着保护他。 且，作为第一佣兵团的团长，司空如血此人再怎么阴险卑劣，但只要第一佣兵团不倒，只要他还是团长一天，就连雇佣兵协会都不能拿他怎么办，除非—— 突然冒出一个崛起的佣兵团，取代了第一佣兵团的位置！ 自由之城是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只要拳头硬的人，才有说话的资格。 居民崇尚强者，即便司空如血不是一个合格的强者，只要他的真面目一天不被揭穿，旁人就奈何不了他。 路鳕和萧猫的破坏力都不小，揍人也格外发狠，在成功引走司空如血的保镖之后，两人强强联手，果断地將对方揍得鼻青脸肿…… 这阴差阳错之下，反倒是侥幸破了鸿设下的关卡。 走出梦境之后，两人便火速赶往“醉温柔”，凑巧遇上了先前那一幕。 思及此，猫眼少年无比惊喜地上下打量着凌雪和萧煌夜，额头忽然暴起一根青筋：这两人果然不是一般的兄弟关系！这么说来，他之前输给老板娘的紫水晶币，岂不是输的太冤了…… “萧猫，就这么放弃了‘美梦成真’，不觉得可惜么？” “喵~！有点可惜啊，所以小凌，出去之后，你要好好补偿我哦……”呜呜，团长大人的眼神好可怕！ 萧猫下意识地往后躲去，忽然眼前一亮：单衣、拭酒、司风、小尘居然都到了！ 第八十一章 琅月 “哇！你们居然都到了！” “拭酒，你来迟了哦，喵~！” “好狡猾！居然不等我们到齐就先开吃了……” 黄衫少年撅着嘴，故作不满地喊道，其身后，紧随着一脸淡笑的单衣，神情淡然的司风，以及眼眶有些红肿的小尘。 司风是修行者，清心寡欲，与世无争，要找到他的弱点下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所幸鸿是个聪明人，从一开始，便没将目标放在司风身上。 于是，在司风和小尘的共同梦想之中，他几乎无压力，只是等到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才自动现身，提醒小尘动手。 能够和父母重新团聚，开开心心地过上几天，对于小尘来说，这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几次挣扎着，都没能狠下心来亲手敲碎这美梦。 但人终究不能一辈子活在幻想之中，小尘是个聪明人，纵然目前不是实力最强的，却一直拥有一颗坚强的心。 他用了三天，走出梦境。 两人在赶往“醉温柔”的途中，遇到了单衣和拭酒。 这对小情人到底面临了什么样的考验？ 当事人不肯说，他们也猜不到。不过但看拭酒那得意的模样，想来这几天两人过得挺幸福的。 “琅月呢？” 环顾一周后，凌雪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如今老板娘和女霸王在一起，她们通过考核只是时间问题了，更何况，绯鱼那么彪悍的性格，短暂的脆弱过后，她一定能成功的跨过那道坎的…… “这么说来，琅月果然被分开了，她一个人……” “唔，或许不是一个人。” “小凌，你的意思是……” “小雪貂可能跟她在一起……” 众人：“……” 事实证明：凌雪的直觉是正确的。 北回城。 白帝国最北之城。 曾经四大家族之一墨家的驻扎地。 这也是琅月从小长大的地方。 她是蟒蛇精，从灵识除开到修炼至幻化成人型，便一直游离在北回城附近，幻形之后，更是理所当然地再次定居。 妖族生来天赋高低不同，有些完全可以依靠一己之力，慢慢修行，有些相对幸运，能结交到几个值得交心的朋友。 琅月算是幸运的一个，虽然幻化为人型之前，她都是自力更生，没有遇到帮助她的人，但成型之后，他遇到青月。 青月是妖族，白狐一族，更是天赋不俗的佼佼者。 青月赐予她“琅月”一名，又将她收入师门。 而鸿，则是青月原本最宠爱的弟子，有望继承密不外传的音功绝学。 音功，乃是白狐一族流传下来的秘技。 在琅月到来之前，青月门下所以弟子，属鸿的天赋最高，也最有心，勤奋，刻苦，好学。 可惜到最后，青月却将音功绝学传给了琅月。 这一事实，对鸿造成了相当大的打击。 不久之后，鸿负气离开了北回城，她不怨师父，因为对青月，她心底早已萌生了超越师徒的情感。她只怨琅月，这个异类，为何要出现，抢走了原本 属于她的一切？ 她不甘心…… 这一走，便是数百年，只是鸿没想到，等她再次回到北回城的时候，青月居然死了…… 昔日的同门师姐告诉她：青月为了救琅月才耗尽了一身修为，最后魂飞魄散。 她不管其中到底有什么内情，她只认定了一件事：青月是琅月害死的！ 鸿不止一次地想要手刃琅月，可惜对方却似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对十三佣兵团进行有史以来最高难度的考核。 一直到这次，十三佣兵团考核。 司空如血用火焰令牌换取雇佣兵协会五位负责人一同出面，对十三佣兵团进行有史以来最高难度的考核。 鸿不喜欢司空如血此人，因为他是个十足的小人。 然，仅仅只是不喜欢罢了，为了讨厌的人浪费精力，对她来说，根本没有必要。 如果琅月不在十三佣兵团里面的话，她倒是不介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对方过过关…… 可是小时了那么久的琅月居然出现了！？ 鸿又岂会轻易放过这大好机会？ 她要狠狠地折磨死这个夺走她一切的家伙！ “看着这里，是不是觉得眼熟？” “鸿……” 琅月垂下眼眸，眼底是如何也掩饰不住的悲伤。 稀里糊涂的小雪貂四下张望，没有瞧着一个熟人，最后只得乖乖地跟在琅月身侧，安静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娇小的红衣少女举步上前，负手而立，抬头望着眼前这座古朴的宅院——青月阁 这是她们曾经的……家 可惜最重要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家，也没了。 “所有人都觉得，我才是最适合继承‘音功’的人选。”鸿嘲弄地撇嘴道。 琅月低声道：“她们没有说错，你确实是最适合的。” 论天赋，琅月确实不如鸿，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青月当初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 “我可以不在乎什么绝学，可是……为什么你要抢走我的师父！？你抢走了她，你居然还害死了她，你该死！” 鸿冷笑着吼道，话音刚落，徒然发力，瞬间移到了琅月面前，伸手狠狠地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琅月惊骇地瞪大眼睛，挣扎了下，最后干脆地合上眼睛…… 她该死，是的，她该死如果她当初没有修炼走火入魔的话，就不会牵连青月了，也不必因为愧疚，躲了那么多年…… 因果循环，欠下的债，终究要还。 多活了那么多年，她该知足了。 “吱吱……” 琅月放弃了反抗，小雪貂却是看得急红了眼，几次试图去抓对方，却被鸿轻易躲过。 “滚开，你这畜生！” “吱吱！” “咳咳……鸿，这件事跟小雪貂无关，你别骂它……”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假好心地关心别人，不觉得太虚伪了吗！？” 少女讽刺地冷笑道，虚伪至极的人啊，若是真的觉得愧疚，这么多年来，又何必躲躲藏藏！？根本就是贪生怕死之辈，却还要装出一副假仁假义的模样，真是令人作呕…… 琅月脚尖着地，双手垂于身侧，因为窒息而满脸涨红，只要她想，她确实可以躲开，可是—— 躲了这么多年，问题越积越深，到最后什么也解决不了，这一回，她不想再躲了。 如果真的可以一命偿一命的话，她宁可用自己这条命来换取青月的重生。 “呵，想死？没那么容易！” 鸿突然松开手，将浑身无力的琅月扔至一旁，冷声道。 她那么多年来受的苦，又岂是对方一死就能一笔勾销得了的？ 她花了大半的精力，来铸造她和琅月的梦境，在这里，一切由她控制，她可以让青月复活，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琅月，甚至于…… “你若是在梦境中死了，现实中，你的躯体也会跟着死去，到时候成了孤魂野鬼，很快便会魂飞魄散。” “……”琅月惊讶地瞪大眼睛，这么多年没见，鸿的修为已经高出了她一大截。 如果青月还活着的话，一定会很欣慰的吧，他当初最引以为傲的徒弟，终于可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思及此，琅月突然有种强烈地想哭的欲望，她趴在地上，一身狼狈，眼眶直发酸，眼前模糊一片，竟似看到了青月的身影…… 抬头，却见青月阁的大门被人打开了，门内，一身素青色长衫的俊秀男子正淡笑着望着她。 第八十二章 波折 梦境中，青月还活着，鸿依旧是最受宠的弟子，琅月却变成了路人。 明明也是她的梦，可是青月看不到她…… 失去，并非最痛苦的，眼睁睁地看着曾经的一切从指尖消失，却无能为力，唯有自责，那才是真正的痛。 “你没出现之前，一切都是那么地安宁和谐。” 鸿嘲讽的声音不断地传入她的耳膜，琅月无力反驳，她甚至连真相都不敢告诉对方。 “可是你为什么偏要出现，为什么要夺走属于我的一切？” 不，她从未想过要抢什么，她只是太寂寞了，一直渴望着有个亲人，青月的出现给了她希望，但她不曾想过，有人会因为她而失去什么。 阳光从云端洒下，青月阁一派祥和景象。青月一如记忆中那般，每日静修完毕后，则挨个为门下弟子解惑答疑。 这个俊秀儒雅的男子，细心又耐心，多才又多艺，不但精通音律，又是书画双绝。 鸿会爱上青月，原本也是合乎情理的事情，只可惜—— “我不能爱她。” “为何？” “鸿是我妹妹。” 他们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又如何在一起？ “琅月，你会帮我，对吗？” “是的，我会帮你。” 因为她无法拒绝这个男人。 她将他当做家人，可是她自己知道也仅仅是将青月当做一个哥哥般看待。 她曾问过青月，为何不将真相告诉鸿？ “鸿那性子，若是知晓了真相，还不闹得天翻地覆？恐怕连我这哥哥都不肯见了……” 她隐约觉得不妥，却又想出更好的法子来，只能祈祷时间会将一切抹平。 跟人类不同，妖族拥有极其漫长的生命，数百年，数千年，都能维持着最美好的一面。 但，也有例外。 琅月完全没有料到，她的体质会如此特殊，仅仅因为开了一次荤腥，竟会导致走火入魔…… 意思不清的她，见人就砍，在刺伤了三位同门师姐后，青月火速赶到，却因不忍心伤害她，反而牵连了自己…… 那一幕，鲜血在眼前绽放出一束束血色烟花，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令人疯癫的血色。 她努力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青月竟会躺在一片血泊之中…… 她们说，青月为了救她，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她恨自己，在亲自将青月下葬之后，她离开了青月阁，离开了北回城，变成了一个彻底的素食主义者。 自我放逐，与世隔绝，一直到百年之前，在四神的号令下，她进入另外自由之城。 “他死了，你为何还活着？” 琅月回过神来，静静地看着泪流满面的鸿，于公于私，她都不会去伤害对方，所以如果鸿要取她的性命，这一回，她不会再逃了…… “你该死！琅月，你该死！” “是，我该死。” 她垂下眼眸，淡淡地重复道。 这条命，原本就是青月给的，如果还给他的妹妹，也算合情合理了吧？ 只是—— 她恐怕要对不住十三佣兵团的诸位了。 “可是，我不会杀你，我要让你看着我跟青月开开心心的过每一天，一辈子，都别想离开！” “鸿？” 琅月惊诧地呼道，一辈子？ 红衣少女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嘲弄地看向琅月，道：“不用这么惊讶，我偷学了禁术，那又如何？” 如果一辈子都能跟青月在一起的话，她才不在乎是不是梦境呢。 “要是青月在天有灵，看到你这样，他会很难过的……” “有灵个屁！都魂飞魄散了，还能知道些什么？呵，收起你那假仁假义的表情，我看着恶心！” 话音落地的刹那，一道疾风当面劈下，琅月连忙躲开，却依然被割伤了手臂，对方狂笑着踏出了房门。 “吱吱……” 小雪貂见鸿离开了，连忙从角落里跑了出来，奔到琅月身侧。 琅月低头，淡笑着摇摇头，道：“别担心，我没事。” 纵使她没事，鸿却会因为使用禁术而导致灵力枯竭，最后…… 死路一条。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这条命，但是鸿…… 当初是她害了青月，如今，她又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鸿踏上这条万劫不复的死路？ “小雪，帮我。” “吱吱？” “走出梦境的关键，是摧毁掉梦中羁绊最深的东西。” 简而言之，她必须亲手毁掉青月的幻影。 一想到这一点，琅月就忍不住浑身颤栗。 再一次，杀掉青月，对她来说，无疑是在自己的心头动刀，甚至比那更痛。 “吱吱……”小雪貂瞪着眼睛，了然地点点头。 琅月苦笑着，伸手摸了摸小雪貂的脑袋，叮嘱道：“找个机会，把鸿引开。” 有鸿在一旁守着，她自然是没有任何机会动手，可是在这里多待一天，对于现实中的鸿来说，就更多一份危险，更甚者—— 琅月有种十分强烈的不详预感：鸿为了保护她，或许迁怒十三佣兵团的其他人。 她记得，在一开始，鸿曾说过：考核必须是全员过关。若是一人不合格的话，就算他们失败。 “如果其他人都还困在梦境中的话……” 鸿一出事，其他人也将跟着受到牵连，轻则受伤，重则身亡。 施术者一死，除非有一个更加精通幻术的人，能强行突破的幻境，将其他人一并带出来。 但眼下这样的高人，自由之城里面根本找不出来，若是在永恒国度的话，还有希望。 “吱吱？” 望着琅月突然变得异常严肃的表情，小雪貂惊讶地挠挠头，顿了顿，流出了房门。 与此同时，“醉温柔”这边，众人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处境有多危险。 “绯鱼老大已经带着第一佣兵团去接任务了。” “看来他她还没玩够啊……” “路鳕，你觉得咱们的女霸王什么时候能清醒呢？” “拭酒，这个问题，你问我，可就问错人了。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她什么时候玩腻呢？或许……等司空如血出现了，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路鳕一脸无奈地摇摇头，绯鱼的表现，比她预料之中，要来的更加诡异。 就算再怎么留恋于过去，有老板娘在旁提醒和督促，她没理由一直执迷不悟啊！ 这两天下来，他们八个人天天待在“醉温柔”，虽然不用担心吃穿住行的问题，但这么一直干等着，看着也忒憋屈了点。、 当然，众人都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可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偏偏就是找不到出去的路。 “问题的关键，恐怕还出在琅月身上。” 之人冥思苦想之际，单衣突然说道。 正如他们最初料想的那般，鸿將琅月视作眼中钉，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对方，而他们几人的考验，着实有些太简单了，就仿佛…… 有人故意放水？ 只要分清现实与梦境的差别看，意志坚强一些，便能很快走出陷阱！ “可是绯鱼姐不早点清醒过来的话，我们就没办法帮琅月啊……” 凌雪苦恼地抿着嘴，这个时候，也只能祈祷小雪貂超常发挥了，毕竟，作为幻术密林的守护兽，小雪貂应该有着与众不同的必杀技才对吧？ 所谓“必杀技”鼬科动物最擅长的莫过于……放屁。 一个臭气熏天的屁砸过去后，鸿果然上当了，立刻操起手边的佩剑，凶神恶煞地朝着小雪貂追了过去！ 小雪貂呲牙一“笑”，甩甩尾巴，三两下，溜进了青月阁外的竹林。 鸿没有多想，直接追了过去，却不料—— 原本哀莫大于心死的琅月，居然会偷偷的潜入青月的房间。 雅致干净的房间，窗前挂着一把瑶琴，曾经，青月就是这样手把手地教会了琅月弹琴，将她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音盲，调教成了精通音律的好手。 他所给予她的一切，她铭记于心，若有来生，她当愿做牛做马来偿还。 可是现在—— 面对她的恩师良友，唯一的亲人，她却要狠下心来，亲手扼杀掉他。 埋在书桌前的青月，正聚精会神地勾勒着画中的女子的发髻，那是……鸿。 青月无论做什么事，都喜欢噙着一丝淡笑，这让他看上去格外地温和，风度翩翩。 而如今，他抬头，微笑着看突然来访的琅月。 没有鸿在一旁干扰，他终于看到了她。 四目相对，青月温声道：“你是鸿的朋友吗？” “……师父。”琅月哽咽着唤道。 青月疑惑地眨眨眼，他显得是不记得自己何时收过这么一个徒弟了，饶是如此，男子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笑容，道：“鸿刚刚出去了， 你坐回吧，她马上就回来的。” 琅月微微颔首，纵然有千般不忍，万般不愿，她却不得不动手。 这是唯一的机会，一旦错过，不但浪费了小雪貂的一番心意，而鸿亦將升起十二万分的戒备，绝对不会再给她第二次机会！ “对不起……” 琅月几步上前，眼泪在眼眶内滚动着，对不起，师父，徒儿不孝…… 臂腕上的银手镯，突然牵出一条丝刃，瞬间刺穿了青月的胸口，对方没有挣扎，嘴角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 “琅月！你在干什么！？” 身后，传来了鸿惊恐的尖叫声。 琅月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只能泪眼朦胧地看着青月的身影在她面前，一点点化作光影，消散在空气中。 “我要杀了你！你这个混蛋！” 鸿疯狂地扑上前，一剑刺穿了琅月的右臂，利器划开血肉的声音，又钝又闷，疼痛是真实的，入骨的痛，痛的眼泪愈发凶猛…… 回头，她朝着对方惨淡一笑，没能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周围的一切忽然发生了剧烈的扭曲…… “哐——”地一声后，浑身血淋淋的紫衣少女砸到了路鳕身上，紧接着就是娇小的鸿，以及同样处于昏迷中的小雪貂。 “小雪！” 凌雪连忙上前，將小雪貂捡了回来，很好，呼吸很正常，但—— “她们怎么都昏了过去？” 单衣低头，皱眉道：“情绪波动太大。可能是发生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这不是重点啦，问题是为什么这个家伙也在啊？”拭酒不满地指着鸿，嘟哝道。 琅月会受伤，一定跟鸿脱不了干系！ “路鳕，将人带下去，好好照顾。”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之际，团长大人终于开口了。 闻言，路鳕微微颔首，將狼牙棒搁在一旁，一手扛着琅月，一手拎着鸿，转身往隔壁房间走去。 “还剩下绯鱼。”司风道，见众人不语，又补充道：“绯鱼走出梦境之后，我们真的能马上出去？” 原本，他们丝毫不怀疑这个结局，但最不该出现的鸿，却偏偏出现了，这说明，对方施展的并非一般的幻术。 萧煌夜若有所思，而后道：“单衣，拭酒，去盯着鸿，别让她溜了。” “是。”两人齐声应道，立刻退了下去。 见状，凌雪回头，看向萧煌夜，提议道：“哥，绯鱼姐就这么出门了，我有点不放心，要不我们去看看？” 这会，第一佣兵团的人，应该都在雇佣兵协会才对。 “嗯。”团长大人果然没有拒绝，只不过—— “喵~！怎么都不等等我们呢！小尘，司风，你们去吗？” “不去。”司风很不给面子地闭上了眼睛。 小尘山笑着撇过头，心说道：这个电灯泡，他还是不去当了，免得被团长大人记恨在心。 第八十三章 落幕 等凌雪和萧煌夜赶到佣兵协会的时候，第一佣兵团的人正围在“鬼屋”外……揍人。 被揍的对象，正是众人期盼了多日一直不曾现身的司空如血！ 令人惊讶的是，此时的司空如血，跟少年先前见过的那人不大一样。 现实中的司空如血，说难听点，就是个不男不女，阴阳怪气又满脸卑劣无耻毫不掩饰的人妖。 可眼前这个被人揍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家伙，虽然长着一张跟司空如血一模一样的脸蛋，却是一副我见犹怜，又十分无辜的摸样…… 女霸王一身火红色罗裙，威风凌凌地侧身而立，腰间的银色九节鞭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寒光，至始至终，她都没有动手，只是站在一旁，看着第一佣兵团的众人围殴司空如血。 凌雪和萧煌夜或许还会怀疑这人是否就是司空如血，但绯鱼的心底却是比谁都清楚！ 当初，她遇见司空如血那会，对方就是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她难得好心一回，将这人捡了回去，给他吃，给他住，还黏在他底子不错，教他识字，叫他习武…… 完全将他当做自己的弟弟一般对待，而后还破例招收他进团。 只是—— 人算不如天算，人心这种东西，不是她真心地付出，就能得到同等的回报。 有人以德报怨，更有人以怨报德。 绯鱼直到众叛亲离的那一刻，都不曾想到，她一心一意当做亲人般看待的人，居然会在她最不设防的一刻，狠狠地捅她一刀！ 事过境迁之后，她只笑，是她一厢情愿的付出，明明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偏偏把最后那点良心掏出来，可惜白白喂了狗！ 那是一条多么有野心的狗啊！ 步步为营，步步算计！ 就为了夺走她的第一佣兵团。 事实上，司空如血也成功了。 被昔日的战友怀疑，质问，最后强迫退团那一刻，绯鱼的心也跟着死了。 进入梦境，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里不是现实，但她依然放不开，她不断地告诉自己：当初的种种，第一佣兵团的人没有错，他们只是……太蠢了，被司空如血骗了。 但重来一次，她静心下来，仔细地观察着他们每一个人，却愈发觉得心寒。 团结？强大？伸张正义？ 那些都是……屁！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没有利益地牵引，这群人如何走到一起？ 现实就是这么地残酷，任何跟利益勾搭上的东西，都会变成只剩黑白两色。 她不恨，她只有用最后的几天时间，来跟过去做彻底地告别。 回到现实之后，她依然不会报复第一佣兵团的人，只是作为罪魁祸首的司空如血，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 和煦的阳光中，银光一闪间，九节鞭赫赫声响。 凌雪没有想到，他们赶到后，竟会看到绯鱼终于下定决心的一刻。 “她终于，愿意走出来了。” 少年吸吸鼻子，眼眶一阵发酸，这样肆意随性的绯鱼才是他熟悉的那个女霸王嘛！ 萧煌夜不置可否地颔首，道：“我们先回去。” 等绯鱼将她的事情解决完毕后，自然会立刻赶往“醉温柔”，而后他们只需等待鸿醒来。 “嗯。” 凌雪重重地点头，而后朝着萧煌夜张开双手，无声地比了个字：抱！ 萧煌夜强作平静地俯身，将少年揽入怀中，眼底洋溢着淡淡的笑意。 一路漫步，待返回“醉温柔”的时候，绯鱼和如冰已经等在了屋里，看着她们的团长大人抱着不知何时已经睡着的凌雪踏入房门时，不由得一阵起哄。 “果然有奸情啊！” 此时的女霸王已经恢复了平日里没心没肺又嚣张跋扈的模样。 众人默契地没有揭她的短，更是由衷的感慨：果然还是这样的女霸王看着比较顺眼。 “全员到齐了？” 萧煌夜动作轻柔地将凌雪放到床榻上后，转身问道。 老板娘微笑着答道：“嗯，琅月也已经醒了。” “鸿也行了。不过那家伙醒了不老实，一个劲的喊打喊杀，我们就只好把她绑起来了。”拭酒笑眯眯地答道。说着，朝单衣使了个眼色，后者无奈一笑后，折出了房间。 没多久，单衣便拽着五花大绑的鸿绕了回来，两人身后还跟着面色苍白的紫衣少女。 琅月的情况看上去不大对劲，亲手杀死青月，对她而言，堪比酷刑，虽然明知是假的，她的身心依然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刚醒来那会，就连鸿要掐死她，她都没有丝毫反抗…… 若非拭酒发现的早，琅月恐怕就要变成一具尸体了。 “放开我！你们这群助纣为虐的东西！蠢货！” 即使被绑的无法行动，鸿依然没有停止咒骂。 对于她的谩骂，其余一行人或许因为习惯了，一点反应也没有，继续各做各的事，倒是萧煌夜，不悦地皱了皱眉，直接点了对方的哑穴，他可不想凌雪刚睡下去就被吵醒。 “如你所言，我们全部通过了考验，现在，请你解除幻术。” 团长大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闻言，众人立刻停止了手中的动作，齐齐竖起耳朵，光明正大地偷听着。 事实上，凌雪跟萧煌夜出门“看热闹”后，没多久，鸿便醒了，只是对方一直不肯合作，明明十分娇小的个子，破坏力却是一流，单衣和拭酒两个人联手，才将她制伏了。 “……”鸿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根据她的口型，众人依稀辨认出：禁术，出不去了…… 见状，众人面色微变。 虽说这个世界跟真实的自由之城没有多少区别，至少“醉温柔”还是醉温柔，雇佣兵协会也在原来的地位待着，但是—— 等他们全员走出梦境之后，自由之城也跟着变成了一座……死城。 简而言之，现在除了十三佣兵团的人和鸿之外，整座城内，再无其他人。 “禁术，难道就没有破解之法？”司风会这么问，显然是不信。 在场众人中，最有资格发言的琅月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小尘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虽然妖族后裔，却跟普通人多少差别，自然也插不上嘴。 而萧猫—— “喵~！很遗憾，我对幻术不怎么精通哎。”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嘘。 萧煌夜沉吟了片刻后，独自拎着鸿，走出了房门。 见状，其余一干人等连忙跟了上去。 “团长大人不会是准备滥用私刑吧？”小尘担忧地问道，但看鸿那副模样，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看着也够可怜的。 拭酒撇嘴道：“要是这能揍得那人松口，也算是桩好事，就怕对方死鸭子嘴硬啊……” 单衣不赞同的摇摇头，道：“我觉得，她可能也没办法出去了。” “不是吧？！”老娘可没打算一辈子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如果有酒有菜，有鱼有肉，什么都不用愁的，待在这里也不错，但问题是……” 闻言，一行人一致默契地转向老板娘，忐忑不安地问道：“是什么？” 老板娘一脸凝重地说道：“厨房空了。” 言下之意：他们快要断粮断水了。 这幻境，是由鸿的精神力构造而成，因为她擅用禁术，加上内心受创，等等一系列原因，环境变得不在稳定了…… 若是—— “若是团长大人把鸿揍死了，我们会不会也跟着……消失？” 小尘弱弱地问道。 众人一听，立刻拔腿跑了出去，心底默默地祈祷着：团长大人，手下留情啊！ 事实证明：萧煌夜手下留情了。 鸿被松了绑，浑身上下没有在再添新创伤，但—— 先前的凶狠也已烟消云散，只留下一脸的颓败，愁容惨淡。 看得众人一阵不忍，终于，琅月走了上前，低声问道：“团长，你跟她说了什么？” 萧煌夜面色不改地答道：“只是将你心底藏着的秘密告诉了她。” “什么？！”鸿知道她和青月的关系了？这，这怎么可能呢…… 琅月难以置信地望着萧煌夜，后者却毫不在意地踏步离开了。 良久，蹲在地上的红衣少女这才抬起头，泪流满面地问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琅月为难地皱着眉头，半响，心中沉重地点点头，道：“是。” “呵呵……竟是这样，怪不得他……呜呜……” 鸿彻底崩溃了，瘫坐在地上，掩面哀嚎起来。 琅月不忍地咬着下唇，伫立在原地，原想安慰对方几句，却被老板娘拉了开来。 “让她自己安静一会吧。” “如冰姐。”琅月欲言又止。 老板娘微微一笑，道：“怎么了？” “团长怎么知道我……”那个秘密，她一直埋藏在心底，不曾告诉过任何人。 除非是……萧猫用了读心术？ 但，会是什么时候呢？ “喵~！就是你那天干扰我换牌的时候，我不小心读到的……” “你！”望着满脸得意的猫眼少年，琅月怒了！ 这件事，暂且算是落下了帷幕？ 鸿的心底，大抵是无法接受自己爱恋了那么久的男人竟然会是她的亲哥哥…… 可是眼下，他们将要面对的却是更大的麻烦。 “我们该怎么出去啊？” 此言一出，众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吱吱……”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小雪貂突然跳了出来，丝毫没有察觉到众人的烦恼的它，依然开心地从院子左边跑到右边。 “幻术密林的守护兽，应该能带我们出去吧？” 闻言，众人立刻扯着嗓门，高声道：“小雪，过来——” 小雪貂后知后觉地回头：“吱吱？” 第八十四章 归来 “吱吱——” 顺着小雪貂的前爪望去，是一片湛蓝无垠的天空。 众人沉默了片刻后，单衣问道：“出口在上面？” 小雪貂点点头，原地跑了两圈，指着天空，继续吱吱叫个不停。 很好，总算是找到出路了。 但问题是—— “我们怎么上去啊？” 就算轻功再好，飞得再高，也不能跟鸟儿一样，冲破云霄吧？ 一时之间，众人为难了。 恰在此时，一觉睡醒过来却看不到一个人影的凌雪，终于忍不住推开了房门，却见十三佣兵团的众人围着小雪貂，个个神情古怪地盯着头顶…… “要下雨了吗？”少年问道。 老板娘收回目光，微笑着道：“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凌雪不解：“那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老板娘掏出一方丝巾，擦了擦嘴角，“羞涩”地道：“断粮断水了。” 凌雪一听，惊愕地看向萧煌夜，后者朝他微微颔首，神情凝重。 “鸿呢？”她是幻境的支撑着，即便不能将他们立刻带出去，好歹也能制造点粮食吧？ 琅月抬头，悲痛道：“她擅用禁术，能力被禁锢了。” 简而言之：眼下就不能寄希望于外人，赶紧自力更生吧！ 哦不，确切地说，应该是……赶紧逃命吧？ “小雪说，出头在天上，我们正在想办法爬上去，喵~！” 闻言，凌雪走上前，眯眼看向头顶，爬上去？估计是个难点，他们几人中，萧煌夜的轻功算是最好的一个，可惜也没办法上去呀…… 不过—— “小雪，你应该有办法的吧？” 见凌雪蹲下身，一脸期待地望着小雪貂，众人额头齐齐刷下一排黑线：这小家伙即便能跟跳蚤一样，蹦上天去，也不能把他们一起带走啊！ “吱吱……” 小雪貂一脸无辜地歪着脑袋，乌黑大眼眨巴了几下后，居然扭头屁股对着凌雪！ 见状，琅月连声道：“小心，它的屁很臭……” 话音刚落，不等凌雪反应过来，萧煌夜已经飞快上前，将人拦腰抱起，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待小雪貂慢悠悠地回过身，这才发现，它周围十米之内，居然全都空了！ “吱吱——” 许是因为太过委屈了，小雪貂终于忍不住再一次斩杀了它的必杀技——无敌臭臭屁！ 十三佣兵团上下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的戒备，上蹿下跳，各自躲好。 小雪貂格外哀怨地蹲在原地，幽幽地扫了一圈逃的远远的一行人，眼角挂出一滴眼泪：“吱吱……” 凌雪看着愈发心酸，只得示意萧煌夜抱他下去。 “哥，我去看看小雪，它好像有话要说……” “……” 萧煌夜默然，却是异常合作地带着少年飞下了屋檐，来到小雪貂面前，趁着凌雪跟对方沟通的空挡，竟还不忘用眼神威胁已经心身受创的小雪貂。 “小雪，你想说什么？” 凌雪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温声问道。 从幻术密林将对方带回来，至今为止，小雪貂都表现得格外乖巧，精通人性，极少顽皮，唯一一次失常便是在地下城遇到变种烂泥兽那会。 “吱吱……” 碍于萧煌夜恐吓的眼神，小雪貂丝毫不敢跨越雷池半步，它努力地用爪子指了指自己的屁股，扭头，可怜兮兮地又唤了一声。 凌雪神色古怪地抿着嘴，半响，恍然大悟道：“你屁屁痒？” 萧煌夜眉头一挑，小雪貂浑身一僵，差点笔挺挺地倒地。 “难道小雪跟萧猫一样，都藏着随身空间？” “吱吱！吱吱！” 小雪貂感动得差点泪流满面。 在它殷切地期盼中，少年终于举起食指戳向了小雪貂的屁屁…… 众人瞩目之下，啵地一声后，一个长方形的红色大木箱突然凭空出现，掉在了凌雪面前！ 见状，原本躲得远远的其他几人，纷纷围了过来，议论纷纷。 “萧猫，你的随身空间也是这副模样？” “喵~！当然不一样，我的是无限容量的，跟守护兽不一样。”对于还不能幻化为人型的小雪貂来说，即便拥有随身空间，要存取自由估计还有点难度。 这一点，萧猫所占的优势，自然不是小雪貂能够相提并论的。 “快打开看看，不知道有什么法宝……” “飞天神器？” “拭酒，拟在说笑了吧？” “哼，管你屁事啊！” 相较之众人的期待和兴奋，凌雪反倒是涌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作为小雪貂的主人，他却是比其他人要更了解一点对方，虽是幻术密林的守护兽，但论修为，小雪貂跟着萧猫差得可不只是几百年，天赋上的差距更大。 所以，当女霸王满怀希望的打开盒子，却发现里面藏着满满一箱深绿色泥丸的时候，凌雪反倒松了口气。 这种泥丸，正是地下城里面变种烂泥兽被击杀之后留下的残骸。 当时小雪貂很喜欢吃，还捡了不少存了起来。 一闻到这股熟悉的香味，小雪貂立刻来了精神，扑进了木头里面，开始狼吞虎咽…… 众人神色复杂地后退了几步后，面面相觑。 “这小东西的伙食问题倒是解决了，但是我们呢？” “总不能也跟着它吃这些……泥丸子吧？” 好奇心相对较强的萧猫偷偷上前，尝了一口，当下小脸皱成了一团。 “呸呸呸！好难吃，喵~！” 萧煌夜若有所思，半响，沉声道：“先想办法解开禁术再说。” 单衣与拭酒对视一眼后，颔首道：“我们去带鸿过来。” 要解开禁术，首先必须了解鸿所施展的是什么禁术。 因为突然得知自己和青月的兄妹关系，鸿被带到的时候，依然面无血色，愁容满面。 “没有用的，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要活着出去……” “奶奶个熊！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家伙！老娘哪里得罪你了啊，想死也不要连累别人！” “绯鱼老大，息怒啊息怒！”小尘见状，连忙冲上去，使劲地拽住即将扑过去揍人的绯鱼。 老板娘似有不满地睨了眼娇小的红衣少女，实在没辙，虽然她也很生气，但为顾全大局，必须得分清主次。 “绯鱼，先别闹，听她把话说完。” 闻言，鸿稍显诧异地瞥了眼老板娘，旋即收回目光，哀声道：“我原本没想连累你们，只要琅月一人给我陪葬就行，可是……” 亲眼目睹青月被杀的一幕，她的精神受到了极为强烈的刺激，以至于幻境彻底地失去了控制。 “事已至此，再来追究谁对谁错，未免也太迟了。有那份精力，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出去。” 团长大人面无表情地扫了圈蠢蠢欲动的众人后，沉声道。 女霸王一听，纵然不甘，也只好收起拳头。 一行人面色严肃地坐下后，开始冥思苦想，想着该如何……飞天？ 令人喘不过气的沉默过后，第一站起来的是萧猫。 猫眼少年抬头望了望天空，脚下一蹬地，身体跃至半空的同时，变身为黑猫，上了屋檐后，黑猫站在屋顶最高处，凝聚了全身的力气，蓄势待发—— 一飞冲天！ 冲到半空，四肢扑腾了几下，然后—— 倏地一声，直直坠地！ 萧猫用他的亲身实践证明了“没有翅膀却想要飞天是不可行的”这一残酷事实后，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廊下。 “好痛，喵~！” 接下去，又是一阵沉默。 小雪貂还在欢快地啃着泥丸。 凌雪双手托着下巴，半晌，见他们也没有商讨出个可行性方案，便起身走向了小雪貂。 “小雪……” “吱吱……” 小雪貂兴奋地摇摇尾巴，却是头也不回。 凌雪看了看，唔，这么一会的功夫，泥丸少了一半，在看小雪貂的肚皮，也没见鼓起来啊，这东西吃了到底是干嘛用的？ 拾起一粒泥丸，少年愈发觉得奇怪，之前小雪貂似乎吃撑了发了次疯，然后咬了他一口？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身后便多了一道人影，不用回头，凌雪也知道：萧煌夜来了。 许是因为之前在地下城发生的意外，从那以后，萧煌夜对他，便愈发地小心谨慎，甚至什么事都由着他来…… “哥，你猜小雪吃饱了以后，会不会进化成人型啊？” 凌雪笑眯眯地问道，萧煌夜不可置否，道：“变成猪的可能性比较大。” 少年眼中笑意更甚。 倒是吃得满不在乎的小雪貂最后一顿，打了个饱嗝后，跳出了箱子。 “小雪，吃饱了？” “吱吱……” 小雪貂点点头，后腿一蹬，起身，径自将木箱合上，又在箱子上蹦了三蹦，随后，木箱不见了。 凌雪以为，这个“随身空间”已经被它的主人收了回去，心底又同时涌现了另外一个打算：以后随身带着惊鸿跑路，应该不是问题了吧？ “吱吱——” 收回木箱后，小雪貂仰天长啸了声，开始原地绕圈跑。 众人：“……”这是在饭后运动不成？ 萧煌夜一声不语，却是无比坚定地拉着少年往一旁退去，其余几人见状，也纷纷凑了过来，打算看个究竟。 小雪貂果然没有辜负众人的期望，只见它越跑越快，身体一点点扩大，最后竟真的跟萧煌夜所言，变成了小猪般大小，但……还在长。 等它停下来趴着不动那会，小雪貂已经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大雪貂，雪白光滑的毛发，包裹着圆润如球的身子，长长的尾巴轻轻一甩，卷起一阵狂风…… “吱吱——” 这叫声，冲破云霄，配它那副差点撑破整个后院的庞大体积，倒也相衬！ “它这是在邀请咱们上去吗？”拭酒揉揉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 不光是拭酒，其他人也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迟疑中，凌雪已经拉着萧煌夜的手，兴奋地踩着雪貂毛茸茸的尾巴一路前进！无奈对方跟他一样兴奋，本能地甩起了尾巴，吓得萧煌夜一把抱起少年，飞身上前，最后落在了雪貂的背上…… “小雪，你好厉害呀！” 落地后，凌雪颇为自豪地夸赞道。 萧煌夜淡淡地睨了眼得瑟极了的某只，吓得对方立刻噤若寒蝉，夹紧菊花装死…… 见状，其他几人也纷纷效仿萧煌夜，飞身上前。 最后剩下琅月和鸿的时候，两人却僵持住了。 “我不想离开这里。”鸿固执地咬着牙。 琅月的心底同样不好受，却也只能试着劝说对方：“这里已经是一座死城，就算你不走，又能如何？” 擅用禁术的鸿，势必将遭受反噬，唯有回到现实中，她的能力才有机会一点点恢复，留在这里，便只能等死…… “你走吧，虽然青月的死，跟你脱不了干系，但这次，确实是我连累了你们……” “我知道，我也记着，青月的死，我不会忘记，你……也不忘记，这世间，除了我们两人，恐怕再也没有其他人还会这样念着他了，若是你也去了，念着他的便又少了一个……况且，你若真的就是这么自暴自弃，自甘堕落的话，又有谁来见证我的罪孽呢？” “琅月！”鸿猛然抬头，眼底绯细着晶莹的泪水，哽咽道，“我不会原谅你的！” 琅月轻轻一笑，道：“我知道。”她，也不会原谅她自己的。 “女人就是婆婆妈妈！”司风的声音忽然从两人中间冒了出来，不等她们又反应过来，男子已经一记手刀劈下，将昏迷后的鸿一手拎起，而后瞥向琅月，道，“出发了。” 琅月感激地朝他笑笑，随后跟了上去。 全员到齐之后，雪貂卯足一口气，笔直地冲上了天空！ 猛烈的逆风中，一切幻境顿时烟消云散…… 这是一段漫长又短暂的刹那，等众人张开眼睛的时候，赫然发现他们正沐浴在温泉池中，乳白色的池水，香气缭绕，水雾氤氲。 “得救了——” “喵~！真的是牛奶的味道耶！” “萧猫你居然偷喝洗澡水……” “小雪——” “吱吱——” 小雪貂从水中噗地窜了出来，浑身湿漉漉的，一双雾气斑斑的大眼睛满是无辜地望着少年，凌雪欣喜地抱着对方，紧接着，却被一双强有力的臂膀环住，回眸，恰好对上男人漆黑深邃的眼眸。 “哥……” 第八十五章 成立 劫后余生的欣喜之际，老王出现了。 作为雇佣兵协会钦点的引导人，这一回，他带来了两则好消息。 其一，第四回合考验，十三佣兵团合格了。 但由于考核负责人鸿出了一些意外，特由他来代交第四枚印章。 其二，鉴于鸿滥用私权，差点导致了无法挽回的后果，经其他四位负责人一致裁定：免除十三佣兵团最后一回合的考验。 “以上，恭喜十三佣兵团正式取得了创建资格，请诸位随我一同前往前厅，办理相关手续。” 老王说完，异常矜持地露齿一笑。 女霸王同样很开心，也不顾浑身湿漉漉的，直接跳起身，冲到了对方面前，一副十足的流氓派头，伸手道：“废话少说，把钱交出来！” 老王脸色一垮，欲哭无泪，他就知道，这女流氓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刚才还特地笑得那么灿烂，全亏了…… 他颤悠悠地将钱袋递了过去，女霸王却看了不看，直接塞进怀中，顿了顿，又掏出来，道：“这里面的紫水晶币，应该足够支付创团费了吧？” “够了够了！”还有剩余！ “喏，还给你。你马上带我去办手续……” 女霸王莫名地积极。 老王揣着钱袋子，自然不会多嘴去问她为什么这么心急。 但—— 其他人可不会那么傻。 “单衣，我怎么觉得绯鱼有阴谋啊！” “因为……据说办理手续的时候呀填一张表格。” 单衣语重心长地说道，说着，状似无意的憋了眼萧煌夜。 萧煌夜正细心地用锦帕擦拭着凌雪被打湿了的发丝，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后也不在意。 那表格上面要填写的东西，不外乎团长和团员的名字罢了…… 绯鱼真要担个虚名，萧煌夜也不在意。 没想到，这当事人没急，其他几人却心急火燎地追了上去…… 瞧瞧，都是当初有意要争夺团长之位的那几个，就连一向以优雅从容出名的如冰也是这般地迫不及待！ “单衣，你还杵着干嘛”？快点，咱们快住上去啊！”拭酒果然也跟着着急了。 单衣闻言，无奈地笑笑，却是十分配合对方的行动。 最后，这浴池，便之剩下萧煌夜，凌雪和小尘，外加一只在池水中格外欢腾的小雪貂。 小尘本就无意做什么团长，但一看萧煌夜和凌雪之间那股暧昧不清的气氛，便只好识趣地退了出去。 察觉到周围突然静了下来，凌雪这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扫了一圈后，问道：“哥，其他人呢？” 萧煌夜抿着嘴，眼底闪烁着淡淡的笑意，温声道：“看热闹去了。” “那我们也去？”少年两眼发光地提议道。 萧煌夜默然，直觉得刚才哪怕说他们赶着去投胎了，也比这个理由好。 凌雪疑惑地眨眨眼，瞧瞧男人一身干爽，再看自己狼狈不堪的一身，恍然大悟：“萧煌夜内力深厚，自然可以轻易用火烘干衣服和头发，可惜他就……” “去吧。” “哎？”看热闹么？凌雪连连点头，也顾不上自己浑身黏答答的，就这么往外冲去。 萧煌夜默默地叹了口气，憋了眼毫无自觉的小雪貂，而后追了上去。 小雪貂漂浮在水面上，原始最恣意畅然的一刻，愣是被这一眼，吓得沉了下去…… 前厅。 十三佣兵团的众人正围着奋笔疾书的女霸王，展开了一场热闹非凡的拉锯战！ 当凌雪赶到那会，恰好女霸王手中的笔不堪众人压力，倏地飞了出去—— 凌雪愣了愣，伸手一接，意外顺利地接住了那支最为关键的朱砂笔。 跟一般的毛笔不同，这支朱砂笔的笔杆是用白水晶石制成的，红色的细密毫毛不用蘸墨水，落笔即可写出字，最重要的是……这只笔写下的协议，具有不可更改的制约效果。 雇佣兵协会的每一分佣兵团注册资料，都是临时赶制的，通过考核的佣兵团，即使填好资料，由协会保存，同时颁发给对方各成员一枚特制徽章，譬如，第一佣兵团的徽章，就是六芒星图腾中一个格式特字体的一字，团长的徽章是火红色的，团员的则是水蓝色。 而十三佣兵团，不出意外的话，黑龙制成的徽章应该会和第一佣兵团的徽章类似。 且说凌雪意外地接住这支极其重要的朱砂笔后，对方掐成一团的众人立刻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朝着少年扑来，却在看到萧煌夜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时，齐齐转身 ，静默了片刻后，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三三两两地蹲在一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凌雪兴奋地凑到桌前，恭恭敬敬地写下每个人的名字……… 团长那一栏，毫无疑问地被填上了萧煌夜的大名，不死心的众人看到这个残酷的事实后，纷纷调头挠墙…… 但，这显然还不是最打击他们的事情。 因为更残酷的是—— 半个时辰之后，黑龙将十一枚徽章送到了十三佣兵团手中。 这位本该负责最后一回合考验，传说中铁面无私，能力高强的异能者——黑龙，不负其名地长着一张黑炭脸，确切地说，不只是脸黑，他浑身上下 都是一团黑，又喜欢穿衣，咋一走来，竟没人注意到他！ 唯有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烁着一丝不和常理的笑意。 “徽章，给你们。” 黑龙言简意赅地丢下五个字后，转身就要走。 “啊——”女霸王首先反应过来，尖叫！ “好难看的徽章！”拭酒不满地嘟嘴道。 单衣低头一看，拾起一枚水蓝色徽章，嘴角直抽搐！ 不出意外的六芒星，但是他们的十三去哪里了？这个B是怎么回事？ “唔，我觉得还不错啊。” 唯有凌雪，一脸惊喜。 闻言，黑龙的背影似乎顿了顿，扭头，朝着凌雪露齿一笑，一口亮白牙齿，差点刺瞎了众人的眼睛。 “很好，很好。”黑龙曰 众人：“……” 黑龙又曰：“正好方便你们装13。” 众人一惊！刹那回身，一干人等，恼羞成怒，手中的武器不要命地朝着黑龙飞了过去！ 九节鞭，锅铲，狼牙棒，柳叶镖，居然还有一只绣花鞋…… 黑龙似乎早已料到最后会偷袭，身影一闪，很明智地遁了！ 气愤过后，十三佣兵团的众人又跑上去 ，各自捡回自己的武器。 “这个，真要戴？”拭酒一脸菜色地问道，明眸大眼看着众人，显然是不乐意。 单衣抿着嘴，神情僵硬。 女霸王撇嘴道：“带出去还不被人笑死！” 因为有朱雀神君科普的缘故，自由之城的人，相较之白帝国民风淳朴的百姓，脑袋里的回沟也多了两圈，想当然的，这个“B”绝对不是好东西…… 当初凌雪取名十三佣兵团那会，他们没来得及反驳，就被萧煌夜这个明显偏心的家伙吓住了！ 以至于……一失足千古恨！ “赏金猎人协会不是有个十三长老会嘛，听上去多威风啊！咱们十三佣兵团，这名号也挺响亮的……”至今为止，唯一开心的只有凌雪，一边说着，少年已经将徽章别到了胸前。 闻言，女霸王差点气得吐血，但碍于团长大人的威胁，只得循循善诱，软声问道：“小凌，你觉得这上面的字数很不吉祥吗？” “不是合起来的十三吗？”少年一脸微笑着反问道。 女霸王：“……” 原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萧煌夜一脸淡定地将那枚火红色徽章别到了胸口，而后拉着凌雪的手，便要往门外走去。 众人见状，自知此事已经无力挽回，也只能含泪接受现实。 “或许从咱们接受萧煌夜入团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一连串的悲剧吧？” “其实，我们应该想想团长大人比较美好的一面……” “譬如说？” “温柔，耐心，专情，强大……” “小尘，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啊？” “面对小凌的时候的……团长大人。” 小尘一脸严肃地点头道。 众人：“……” 事实上，除了这一点“小小”的恶作剧之外，十三佣兵团算得上是收获颇丰。 司空如血偷鸡不成蚀把米，动用火焗令牌，反倒是给了十三佣兵团名声大作的机会，“醉温柔”更是借此客流量翻倍，日进斗金，乐的老板娘笑得合不拢嘴。 第八十六章 反击 为了庆祝十三佣兵团正式成立，老板娘做出了一个艰难而伟大的决定：连续七天的，酒楼消费一律八八折，外送精美果盘一份。 “醉温柔”的生意本来就不差，这么一来，更是天天客满，酒楼上下人人忙的不可开交，就连十三佣兵团的众人都去被老板娘强行拉来打下手…… 是夜，一行人忙的腰酸背痛，叫苦连天。 老板娘独自坐在一角，一边飞快地拨弄着金算盘，一边乐得眉开眼笑，最后良心发现，决定带大家伙出去乐乐…… 找乐子？ 这黑布隆冬的大晚上，最热闹的地方，除了青楼，便是赌坊。 去青楼，自然不合理。 但不说他们中，已经有两对公开出入，成双成对了，却看到剩下七人——四只母老虎，一只吃货，一个乳臭未干的小资，一个清心寡欲的修行者…… 若这么一伙人真的跑去青楼，指不定还没进门，就得被人拿扫把 赶出来！ 这分明是去砸场子嘛！ “我记得城东有家如意赌坊，是司空如血名下的产业。” 路鳕一边捏着酸痛的胳膊，不怀好意地挑眉，笑道。 闻言，绯鱼摸摸鼻梁，补充道：“如意赌坊隔壁的醉花楼，也是他的。” “这忙了一天，是该好好犒劳下我们，你说是吧，老板娘？”拭酒捂嘴奸笑道。 如冰捋了捋发丝，将玲珑小巧的金算盘往怀中一赛，起身，优雅地抿着嘴，温声道：“即是众望虽归，那就……去吧。” “咳咳……” “小凌，你可别扫兴！”女霸王眉头一抖，扭头看向凌雪。 凌雪讪笑，回眸朝萧煌夜眨眨眼，装模作样地道：“哥，你瞧，这群人都没把你放在眼里呢……” 众人：“……”小人！ 萧煌夜伸手，按住少年的脑袋，轻轻地“嗯”了一声，而后—— “去吧。” 众人欣喜道：“瞧，咱们的团长果然是最英明神武的！” 凌雪小脸一垮，皱着鼻头，不语。 其余一行人见团长大人没反应，一个个乐开了话，纷纷夺门而出，朝着城东方向奔了过去。 暂且不论绯鱼跟司空如血的旧怨，但是那人先前故意给他们下绊子使坏，这群睚眦必报的主就不会轻饶了对方！ 老板娘收拾了东西，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瞥了眼萧煌夜和凌雪，欲言又止，她知道这两人身上有出城去的办法，也知道如今佣兵团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虽是十月初，距离竞选赛还有不足一月，萧煌夜身为白帝王，自然不会一直留在自由之城，这几日，对方可能便要回宫一趟…… 事实上，如冰心中所想，却与真相八九不离十。 但真正想要回去的，却是凌雪。 倒不是因为他又多么惦记菡萏城王宫，若有可能的话，凌雪宁可一辈子待在自由之城，也不愿回去面对萧家的人。 然而，他始终不能忘记萧煌夜的身份，还有对方身上肩负的责任。 即便有洛非烟和于舒黎扛着，掩护着，若是萧煌夜一直不出现的话，迟早会引起六部的怀疑，加上…… 凌家在旁虎视眈眈。 如今的凌家，被野心勃勃的凌情一手掌控者，老家伙更是对白帝王的位置觊觎已久，即便他没资格坐上去，他也定会想方设法地送那冒牌货上位…… 加上梦境一游，凌雪突然无比想念从小将他抚养长大的凌浩然，以及那个傻乎乎的凌二…… 将近两个月未见，也不知那两人如今是否平安？ 种种不安交织在一起，凌雪想要回去的念头愈发地迫切。 待老板娘离开之后，凌雪终于无所顾忌地拉着萧煌夜的衣袖，低声道：“哥，我们暂时离开几天，可好？” 银丝手环中续存的力量足够他们随时动身，而今，佣兵团的事情也暂时不必他们太过操心。 萧煌夜静静地望着少年，漆黑如夜的眼眸平静如水，对方的心思，他大抵明白。 当初离开王宫时，他原本的计划，便是半月左右回宫一次，直至冒险之旅拉开序幕…… 留在自由之城，还是返回王宫，对萧煌夜来说，真没多少差别，因为他相信洛非烟和于舒黎的能力，那两人看似不大靠谱，能耐却相当不小，若是少了一个白帝王，六部就运转失常了，那么这只能说明白帝国如今的体制存在着致命的缺陷。 只是—— 萧煌夜心中也有所担忧。 凌雪的心思，他隐约猜得到，对方定是放不下凌家，想要回无双城去。 而少年如今的身份，偏又十分尴尬。 以六部后备军的名义进宫，三月未到，凌雪断无可能名正言顺地出宫，那么他就只能偷偷摸摸地溜去无双城，而后，要如何让说服凌家的人接受他，便是另当别论了。 简而言之：问题很麻烦。 即便有国师大人出手相助，事情一样很棘手，更何况，洛非烟那性子，岂会无缘无故地帮忙？ 饶是如此，对于凌雪提出来的要求，萧煌夜却无力拒绝。 望着少年期盼的眼神，他暗暗叹了口气，而后温声道：“明日一早启程。” “好。” 闻言，凌雪欣喜地连连点头。 顿了顿，又道：“哥，我们现在跟过去，还追的上他们吗？” “你说呢？” 萧煌夜不答反问，下一瞬，伸手将人拦腰抱起，脚下一点，从窗口一跃而出。 幸亏老板娘够细心，沿途用夜光粉给两人留下了标记，只要沿着她的指示前行便可。 没多久，凌雪便如愿地追上了大部队。 醉花楼是一家青楼，在城内，虽不算绝顶一流，倒也颇有些名气，这其中的缘故用四个比较通俗的字来解释那叫“名人效应”。 正如挂上十三佣兵团这块闪闪发光的金子招牌后，“醉温柔”的生意很快就更上一层楼，这醉花楼因为司空如血的缘故，加上楼内的姑娘确实容貌不俗，又有几个技艺不凡的花魁坐镇，每到入夜之后，倒也人烟鼎沸。 只是今日，十三佣兵团的人摆明了前来砸场，这醉花楼前，自然比那平日里更是热闹了三分。 凌雪赶到的时候，一马当先的女霸王正叉着腰跟门口的老鸨理论，他原本是好奇心十足，想要下去看个清楚，偏偏萧煌夜不准，愣是抱着他停在树梢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下面闹哄哄的一片…… “奶奶个熊！老娘今晚就是要进去，怎么做！？” 绯鱼跟司空如血那点旧怨，外人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大抵听说过那么一些小道消息，加上今日十三佣兵团连闯五关，力挫雇佣兵协会五位负责人，成为史上第一个攻破火焗令牌的佣兵团，一时名声大作，虽是一个刚刚成立的佣兵团，但其气势高涨，在众人眼里，俨然将其与第一佣兵团摆到了同一高度！ 那老鸨四十出头，一脸浓妆，却也是个泼辣性子，面对女霸王，竟丝毫不怯场，高声嚷嚷道：“今儿个就是不让你进去，你又当怎样？咱们醉花楼可是大老爷们逍遥快活的地方，你一个女人进去作甚！” 女霸王啐了一口，冷笑道：“老娘也要进去快活，不行吗？” “哈哈哈……”旁人一阵发笑。 老鸨一听，老脸阵红阵白，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当下一挥手，其身后二十余名大手立即捏紧了手中的武器，蠢蠢欲动…… 这下，正是合了女霸王的意。 “怎的！打开门做生意的，哪有把客人往门外推的道理？” “说得好！”十三佣兵团众人一致鼓掌，继续火上浇油。 女霸王风头出尽了，老板娘施施然上前，捏着一方白手镯，微微一笑道：“老鸨，这可就是你的不是，来者是客，你怎么把客人挡在门外呢？” “就是！快闪开，好狗不挡道！” 路鳕扛着狼牙棒，咧嘴一笑，那个得意。 琅月一言不发，上前，与其他三人一字排开，一脸不容置疑的强悍劲。 老鸨原本的威风尽，一对上这四只母老虎，立刻吓得手脚直哆嗦，那还有先前的半点泼辣！ 她原本就是仗着司空如血的名号，料想这城内没人敢上门来挑衅，平日里那些不懂规矩的，惹是生非的，都被她整得服服帖帖的，哪见过这仗势？ “废话少说，不让进就是不让进！” 老鸨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道，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去。 女霸王摸摸鼻梁，邪气一下，道：“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 “啊吼~！”众人齐声吆喝起来。 老鸨躲进内后，连忙拉过一小厮，低声耳语了一番，叫人马上去请司空如血过来，随后对门前一众大手道：“快，拦住他们！” 打开了？围观群众兴奋地后退了几步，准备看热闹。 十三佣兵团的几人则是一副亢奋模样，个个都打了鸡血似的，先前劳碌一天的疲乏早已随着女霸王一声高呼去了个精光…… “操家伙，凑人！” 刷，刷，刷—— 狼牙棒，锅铲，九节鞭，软鞭统统上阵！ 鉴于对方只是一些不堪入流的小角色，单衣，司风，琅月，萧猫和小尘五人没有动手，只是站在一旁看热闹。 对于这些只能拿来热身的角色，女霸王自然也不会动真格，几人看着下手又狠又准，实则却已经是手下留情，毕竟真正的主角还没上场，没必要这么较真。 无奈的是，等二十余个打手统统倒下了，司空如血依然没影。 老鸨也早已跑得不知所踪，醉花楼里原来看热闹的禁不住恐吓，统统往外跑，只剩下些个耳力不好使，依然沉醉在温柔乡里的客人…… 刚刚活动了一番手脚，女霸王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立刻拽着她的九节鞭，一路往里冲，见着漂亮姑娘，还不忘摸一把，调戏一番，一直冲上二楼，几个人跟强盗进村一样，又凶又狠，对着房门一踢一个准，不但把人吓得尖叫连连，还逼着人赤条条往外跑…… 一时间，醉花楼上下，白花花的一片，全员裸奔，好不热闹！ 凌雪卧在萧煌夜怀中，看着底下的场景，笑得肚子都快抽筋了，可惜男人小气得很，不准他多看，最后就把他的眼睛捂住了。 这醉花楼闹得鸡飞狗跳，人去楼空了，无奈司空如血依然没有出现。 女霸王得意地叉腰狂笑，道：“那孙子一个人自然是不敢出现的！” 司空如血怕死？ 这倒未必，不过这人确实好面子，没有绝对的把握，估计是不会出现了。 “走，去如意赌坊！”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女霸王振臂一呼，众人便浩浩荡荡地冲向了隔了一条街的如意赌坊。 鉴于有醉花楼的前车之鉴，如意赌坊的掌柜已经疏散了客人，召集了人手，守在了赌坊门前，只等十三佣兵团的人来个……瓮中捉鳖？ 第八十七章 交手 “列阵！” 一精瘦的中年男子躲在人群后，扯着嗓子喊道。 上百号提着长棍的黑衣打手雄纠纠气昂昂地挥舞着手中的棍子，移步摆出了一个“绝妙”的阵法。 “这是什么阵法？”小尘低声问道。 猫眼少年眯着眼睛，沉默了片刻后，恍然大悟道：“五行八卦阵！” “我看是天罡北斗阵！”琅月一脸严肃道。 女霸王回头，不满地反驳道：“是一百零八铜人阵！” 这一回，鉴于局势太乱，鱼龙混杂，不大安全，等等一系列理由，凌雪依然没能取得许可，还是被萧煌夜搂在怀中，站在高处围观。 夜风微凉，男人的怀抱却异常温暖，无事可做的少年只好睁大眼睛，努力地分辨着对方的阵法，看了半天，恍然大悟：“哥，你有没有发现，他们的阵法，跟咱们的徽章很像？” 唔，都是个……B。 “此乃十三阵法。” 众人一头雾水之际，老板娘高深莫测地说道，顿了顿，补充道：“十三前面加个装。” 众人：“噗……” 十三阵法，确有其事，乃是赏金猎人协会中，十三长老之一的一位长老创建的阵法，据传相当之厉害。 但十三阵法，顾名思义：只需十三人即可完成。 如今这赌坊的掌柜却吆喝了上百人，自然是摆不出正宗的十三阵法。 若是一般人，或许可能会被对方的架势给吓唬住，可惜—— 十三佣兵团的人，个个是流氓，且一个比一个精明，岂会被这种小伎俩给唬住？ 当下，女霸王手中的银色九节鞭重重一甩，击出一道犀利的弧度，朗声道：“叫司空如血那孙子给老娘滚出来！不然的话——” “你们就打开门，让咱们好好地赌两局。”接话的是老板娘，用的还是一副温和无害的语气。 闻言，原本战战兢兢的上百号人不由得军心大乱。 十三佣兵团的盛名，或许不是人人知晓，但对面这些个人，光是一个女霸王，一个老板娘，就已经不是好惹的角色了！ 人，大多贪生怕死，为了一点利益，付出小命，委实不值。 明知不敌对方，还愣是硬着头皮往上冲，那是无奈。 如今，但听对方的口气，似乎不像一定要动手的意思，百来号人不禁一致扭头看向躲在最后的中年男人，即如意赌坊的掌柜，明里的老板，暗中则为司空如血的爪牙。 中年男人眯着一双精光闪烁的小眼睛，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十三佣兵团的众人，他深知对方来者不善，更清楚司空如血会出面的几率相当之小…… 但，若是不战而败，就这样让对方进了门，事后他也不好交待，眼下—— “废话少说，把人给我打退了！” 众人：“……”这年头，说大话是不用负责任的，但好得有个谱啊！ “打？” 女霸王眉头一挑，这一百来号人，她还没放在眼里，不过眼下，她更中意跟对方赌一把！ 之前跟凌雪打麻将，输得她一肚子的窝囊气，偏偏没处发泄，如今…… “老姐，我想去赌两把。”扭头看向老板娘，女霸王讨好地笑笑。 老板娘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随后给其他几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会意后，立刻捂着口鼻，后退！ “如冰姐要出大招了？” 凌雪惊喜地低呼道。 萧煌夜不置可否地抿着嘴，大招？如果下迷药也算的话…… 人人都知道“醉温柔”的老板娘如冰，不但美貌如花，气质出众，厨艺一流，更是个……用毒高手。 见着架势，赌坊掌柜立刻高声提醒道：“小心，她要放毒了……” 话音刚落，一阵白雾拔地而起，一身白衣如雪的老板娘浅笑盈盈地站在原地，丝毫未动，周围是一阵接着一阵身体倒地的声音。 赌坊掌柜见状，吓得拔腿就跑，刚推到门后，大门还为关上，就被一根狼牙棒卡住了门缝。 “掌柜的，那么心急干嘛，怎就不请咱们进去坐坐？” 路鳕笑眯眯地说道，声音又轻又柔，却吓得对方浑身发抖…… “哦呵，进去喽!” 女霸王得意地吆喝道，一行踩着一地的“挺尸”，鱼贯而入。 赌坊掌柜一见这仗势，就吓得差点一翻白晕了过去。 老板娘及时上前，给对方塞了个解药，微笑着威胁道：“你若是敢晕过去的话，明儿个醒来，你就会发现自己被扒光了挂在城墙上……” 此言一出,掌柜的立刻精神百倍,点头哈腰地领着众人入内。 赌坊内，装饰得金碧辉煌，灯火通明。 原本的客人已经被疏散了，留在里面的皆是如意赌坊的伙计和专门请来的师傅，据陈是赌术一流。 赌坊专营的项目，有麻将牌，扑克牌，牌九，还有骰子，转盘…… 花样繁多，玩法各异。 鉴于这一次是十三佣兵团的第一次集体活动，一切费用皆由老板娘一律承担，自然也是出手大方。 “好好伺候各位大爷……”掌柜的面色惨白地叮嘱道。 底下众人显然已经被十三佣兵团的众人吓得不轻，个个束手束脚，屡屡让对方赢钱，偶尔赢了一两次，就被这群流氓的杀气威胁，久而久之，便成了一边倒的局势…… “真是太爽了！” “哎呦，好久没有玩的那么痛快了！” “呜呜，终于找回一点自信了……” 十三佣兵团的人，自然是乐得开怀，可怜如意赌坊的众人确实面如土色，一边担惊受怕，一边又强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 凌雪在一旁看着有点手痒了，扯了扯萧煌夜的袖子，轻声道：“哥，我们也下去吧？” 萧煌夜低头，正要答应，忽然面色微变，沉声道：“来了。” “什么来了？” 凌雪不解的问道。 与之同时，赌坊内原本玩的热火朝天的众人，居然同时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拎着武器，齐齐冲了出来，灯火阑珊的大街上，骤然通亮。 在凌雪好奇的目光注视下，司空如血带领着第一佣兵团的人来了。 一身枚红色轻甲的司空如血面色阴沉地抿着嘴，腰间缠绕着红色九节鞭，显然是气得不轻。 他身后，跟着约莫十来个人，正是凌雪先前在雇佣兵协会门外见着的那些人。 但—— 许是情况紧急，第一佣兵团的尚未全员到齐。 “哎呦喂，乖孙子，我倒是以为你不会现身呢。” 女霸王“哈哈”笑了两声，横眉看向司空如血，杀气凌然。 司空如血目光森然地扫视了一圈十三佣兵团的众人后，嘲弄道：“怎么，你们的团长大人临阵脱逃了？” 闻言，凌雪不满地撅嘴道：“哥，那家伙果然一直挂念着你。” 萧煌夜默然，只觉得自己非常无辜。 “团长大人在或不足，咱们照样收拾你！” “喵~！我猜这位姐姐估计是想对咱们团长大人使美人计哦！” “哎呦！萧猫，这你就不知道了把？咱们团长大人可是已经有了心上人了，怎么会喜欢着孙子呢？” 众人一阵冷嘲热讽后，也不见司空如血反驳，倒是他身侧的一位绿衣女子忍不住呵斥道：“闭嘴！你们竟敢对老大无礼！” “哈哈！又不是咱们老大，有什么敢不敢的？”拭酒挑衅的瞥了眼那绿衣女子后，直接甩出软鞭，朗声道：“废话少说，要打要杀了，赶紧了，打完了，咱们还要回去赢钱呢……” 众人：“……” “既然你们如此不识抬举，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司空如血一阵忍耐后，终于发话了。 遥想当年，这人能将绯鱼拉下马，取而代之，除了心思缜密之外，身手自然也是相当不俗，不容小觑，除了他从绯鱼手中学到的一手功夫之外，另外还要私藏，若真论单打独斗，女霸王从他手上讨得便宜，还得费一番功夫。 如今这局势，想来是免不了要大干一场了，但第一佣兵团的人数差不多是十三佣兵团的两倍，凌雪在一旁看着，也不免担忧，于是伸手戳了戳萧煌夜的胸口，低声道：“哥，你去帮帮他们。” 作为一团之长，这种关键时刻，岂能不出手？ 可是—— 萧煌夜却理所当然地道：“不去。” “为何？”凌雪不解地反问道。 萧煌夜 眉头微皱：“怕你吃醋。” 凌雪窘迫地撇过头，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了司空如血身上，倍觉有理，先前萧煌夜不让他去赌两把，如今这手痒的问题尚未解决，反倒像是病情加重了…… “哥……” “恩？” “小雪有没有跟上来?” 回到“醉温柔”后，凌雪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惊鸿塞进了小雪貂的随身空间里面，如今—— 萧煌夜低头，认真地注视着少年，眼底透着些许无奈，若有可能的话，他是绝不希望凌雪这一手“绝活”被他知晓，引来旁人觊觎。 “有琅月在。” 相较之惊鸿的“魔音”，琅月的“音攻”更加靠谱一些。 凌雪不满地扁着嘴，脑袋直接撞进对方怀中，或许是太过用力，亦或许是萧煌夜故意为之，竟……两人同时从树枝上掉了下去。 这边树叶哗啦啦地响，那厢，众人的目光一致扫来，却见少年手脚并用趴在萧煌夜身上。 “咳咳，团长大人，您这出场，委实惊人了点。” 女霸王摸摸鼻梁，调侃着道。 十三佣兵团的众人笑而不语，他们先前也曾察觉到萧煌夜与凌雪在附近，料想这两人许是没打算现身了，却不料—— 凌雪尴尬地瞪了眼一脸无辜的萧煌夜，连忙从对方身上滑了下来，落地，跺跺脚，朝众人笑了笑，道：“如此良辰美景，不知各位是否需要在下弹奏一曲，助助兴？” 有幸见识过少年无与伦比的琴技的十三佣兵团众人，立刻面如菜色，二话不说，操着家伙往对面的第一佣兵团冲了过去…… 司空如血目光幽深地望着面无表情的萧煌夜，缓缓抽出九节鞭，朝着对方挑了挑眉，比了个挑衅的眼神，无奈—— 萧煌夜视而不见，转身拉着凌雪的手，直接往一旁走去。 “哥，司空如血刚才给你抛媚眼了。”少年一本正经得说道。 “……” 萧煌夜眉头一抖，不语。 凌雪不死心地继续道：“哥，你去教训他一顿！” 萧煌夜抿着嘴，眸光微动，忽然俯身，问住了少年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凌雪激动地瞪大眼睛，犹豫了下，干脆地伸手搂住对方的脖子…… 月色空蒙，夜风微动，原本是风情浪漫的一刻，无奈不愿之外，却是一场如火如荼的战斗。 司空如血再一次被驳了面子，原先阴沉的脸色，再度扭曲了几分，当下拎着武器几欲冲向萧煌夜，却被一脸坏笑的绯鱼拦了下来。 “哟，嫉妒了，孙子？”彻底摆脱了心魔之后的女霸王，其实愈加凌厉，对上司空如血，再也不似先前的束手束脚！ 司空如血双眉紧蹙，低吼声“找死”！立刻与女霸王缠斗成一团…… 第八十八章 回宫 论人数，第一佣兵团占绝对优势。 论实力，十三佣兵团稍逊一筹，但—— 论谁猥琐，谁下流，谁够无耻？第一佣兵团便要自叹不如了。 纵然对方也有精通医术的成员在，且不止一个，可一对上十三佣兵团那四只配合得天衣无缝的母老虎，再厉害的主也只有抱头鼠窜的份了…… 原本绯鱼跟司空如血的实力，应当是伯仲之间，但如冰、琅月和路鳕三人一看司空如血落单了，立刻调转枪头，四对一，光明正大的围殴对方！ 第一佣兵团的众人见他们老大被人这般欺负，一拥而上，很快便形成了……司空如血边打边退，身后紧追着四只母老虎，其后又紧随着第一佣兵团十余人，在后面，单衣、拭酒等人…… 一路喊打喊杀，赌气与暗器齐飞，好不热闹！ 这边，萧煌夜终于松开了凌雪，少年一脸通红地舔着嘴角，刚想说些什么，对方却忽然将他拦腰抱起，耳边风声呼啸，下一瞬，两人很不仗义地躲了起来…… 紧接着，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从街角处拐了出来。 若是巡夜的守城护卫，倒还没多大干系，偏偏那队人马的领头人，凌雪看着分外眼熟，浑身黑漆漆的一团，差点跟夜色融为一体，只留下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这人分明就是雇佣兵协会的黑龙！ 纵然协会有明文规定：严禁私斗。 但仅限于在雇佣兵协会视线范围之内。 如今，从不轻易外出的四位负责人竟一起上阵，分明就是有人“高密”！ “难道是司空如血怕丢面子，出发前特地去通知了雇佣兵协会？” “……”萧煌夜默然，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统统与他无关。 相较之男人的无动于衷，凌雪显然有些急了。 “哥，会不会出什么乱子？” 十三佣兵团成立第一天，就公开藐视协会的铁律…… 他还真有些担心，好不容易成立的佣兵团，若是因为这件事就得被迫解散的话，众人的努力岂不是功亏一篑？ 所幸有老板娘和女霸王坐镇，十三佣兵团的几人很快反应了过来，纷纷将武器藏好，撤向一旁，望天看地，或是左顾右盼，愣是装出一副无辜模样。 再看第一佣兵团的众人，似乎早已料到黑龙会出现，竟丝毫不见慌乱，俨然一副只是碰巧出来看夜景，有说有笑的轻松做派…… 在场二十余人，唯独司空如血模样狼狈了些，先前被四只母老虎有目的有计划地追着打，脸上挂了点彩，头发稍显凌乱了几分，衣服被扯掉了半条袖子，至于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异常。 但仅是这点异常，已经足够司空如血气炸了肺，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狼狈过了！ 今时今日，十三佣兵团加诸在他身上的耻辱，他日适当百倍奉还！ 司空如血阴测测的咬着牙，可惜他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落在女霸王诸人眼中，反倒是乐得差点合不拢嘴，直至黑龙走上前，例行询问了几句后，众人便“依依不舍”的散了…… 临走之际，黑龙意味深长的睇了一脸嚣张劲的女霸王，说了一句话。 “我很期待……” 期待什么？ 女霸王怒视，一头雾水，显然，这一回黑龙会出现，应当是司空如血那家伙搞的鬼！ 直至第一佣兵团和协会的人统统离开了，众人才忍不住原地欢呼…… “老姐，黑龙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老板娘酷酷的答道，顿了顿，嘴角牵出一丝狡黠的弧度，补充道，“不过我听说，黑龙似乎挺讨厌司空如血那家伙的。” 事实上，雇佣兵协会的五位负责人，都不喜欢司空如血。 自由之城的人，崇尚强者，最看不起那些玩阴谋耍诡计的无耻之辈。 司空如血当年陷害绯鱼的事情，凡是知情者，大多偏向于女霸王这边，虽然这位主的风评也不怎么好，但相比之下，着实比司空如血要光明磊落的多。 “我原以为第一佣兵团有多了不起呢，没想到，哼，也就这幅德性……” “拭酒，千万不可大意轻敌。” “单衣，你这是何意？” “对方只来了十七人，还有三人未到。” “那又如何？” 黄衫少年不解的反问道，单衣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却未回答，反倒是看向了正从暗处走来的萧煌夜和凌雪。 萧煌夜面不改色的上前，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方才避而不战有所尴尬。 “因为缺席的三人，才是第一佣兵团的中流砥柱。” “啊……团长大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拭酒一听，更加糊涂了，明明他比萧煌夜待在这里的时间更久，了解的情况也更彻底才对！ 单衣微微一笑，抬头，弹了弹拭酒的额头，道：“老大之所以为老大，自然是有他过人之处。” 拭酒：“……”单衣，你何时竟学会拍马屁了？ 萧煌夜会这么清楚，自然是得益于他的良好习惯，习惯性地全方位调查，尽可能地将一切未知隐患扼杀在摇篮之中。 身边有绯鱼这么一个适合的情报库，不好好利用起来，岂不是浪费资源？ “还有一点。”女霸王突然一脸严肃的说道，“即便是城内最强的佣兵团，进入永恒国度之后，就什么也不是了。” 那个群魔乱舞，又有着特殊规则制约下的世界，大街上随便抓出一个人来，都比他们强！ 这便是自由之城跟永恒国度的本质区别。 而要在冒险之旅中平安归来，必须依靠团队的力量，各成员默契合作，而非凭借匹夫之勇！ 意识到情况的严峻之后，原本嘻嘻哈哈的众人很快敛去笑意，逐渐陷入了沉思。 自由之城的生活，对他们大多数人来说，已经太过平静和安宁，体内早已衍生出一股强力的欲望想要冲破眼下的僵局。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是偏执的孤勇，而此刻，谁也没有退怯，反而在下定决定之下，隐约亢奋了起来。 见状，萧煌夜满意的笑了。 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他有信心，这群人不会让他失望，而他，也终于可以放心的信任他们了。 “天色不早了，我们该打道回府了吧？” 见众人一脸兴奋，老板娘不由的勾起嘴角，吆喝道。 女霸王连声应道，踏步往前走去，忽又顿住，扭头，一脸讨好地笑道：“老姐，大家出来活动了一下，如今都饿了……” “行，回去给你们煮宵夜！” 一行人欣喜地上蹿下跳，一想起老板娘那出神入化的厨艺，肚子就不争气的咕噜叫了起来，霎时，一个个卯足了劲，开始往“醉温柔”赶去。 很快，原本热热闹闹的街道上，只剩下萧煌夜与凌雪两人并肩而行。 明月，微风，静夜如斯，气氛美好。 这感觉，真好。凌雪由衷地感慨道，若是一辈子都能这么轻松惬意就好了，有这么一群活宝作伴，人生便不再寂寞了…… 当然，萧煌夜若能一直陪着他，凌浩然和凌二也能在一旁看着，就更好了。 思及此，少年不由的张开手臂，朝着男人甜甜的唤道：“哥——” 萧煌夜眉头一挑，目光宠溺的注视着少年，半晌，终于败下阵来，认命的将人抱起。 这小东西，似乎越来越懒了呢？ “哥，我们现在就回去，好吗？” 凌雪闭着眼睛，靠在萧煌夜的肩头，低声问道。 虽然他也很想回去跟大家伙一起热热闹闹的吃夜宵，但—— 他怕自己会支撑不下去了，原本不想这么矫情，老是撒娇，可惜他刚才脚底一酸，差点当着众人的面跌倒，实在是…… 从地下城回来之后，他便隐约察觉到了，这具身体似乎比一个月前又弱了几分，许是因为中毒的缘故，又或许是身体的正主快回来了？ 他不敢告诉萧煌夜真相，只希望早日回去见到洛非烟，将事情弄明白，若是真的等不到得见朱雀星君…… “好。” 出乎意料的是，萧煌夜竟然同意了他这么突然的要求。 凌雪一时间觉得心底暖融融的，无奈—— “银丝手环落在‘醉温柔’了！唔，回去还得跟如冰姐他们打声招呼……” “嗯。” 萧煌夜耐心的应道，随后一路飞檐走壁，抄近路赶回了“醉温柔”。 将小雪貂和银丝手环带上之后，两人直接给老板娘留了张字条，便立刻返回了王宫，以至于事后，当众人发现团长大人协同自家小情人私奔后，气得差点把两人的房间给拆了！ “啊啊啊啊！怎么办？” 女霸王泪流满面，虽然距离竞选赛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十三佣兵团尚未报名啊！而且—— 在此期间，团长大人不在场的话，他们也无法从雇佣兵协会接任务！ 女霸王原想着，在剩余的时间里面，要不计一切代价跟司空如血死磕到底，抢对方的任务，努力将把佣兵团的积分冲上去…… 如今，团长大人一走，什么计划都泡汤了！ “就算明抢不了，咱们私底下做点什么，应该也没关系吧？” “有道理！拭酒啊，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你也有聪明的时候诶！” “哼！” 拭酒冷哼，直接扭头跑开了，虽说这么多天相处下来，他对女霸王的印象也好转了不少，但大多时候，还是理智的跟对方保持着距离，天知道这人什么时候会不会又发疯来扒他的衣服呢？ 与之同时，菡萏城王宫。 深更半夜，原本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正常人就寝休息之际，景和宫书房却是灯火通明，书桌前，国师大人与堪称无所不能的于舒黎两人却各自顶着一对黑眼圈…… “千河蝗灾的事情解决了吧？”洛非烟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的问道。 于舒黎头也不抬，道：“嗯，解决了，不过……” 声音戛然而止。 洛非烟抬头，一脸茫然的看向对方。 于舒黎面色凝重的道：“跟你先前的猜测一致，发现了异变者的踪迹。” 洛非烟猛然一震！正要发作，却见对方一溜烟的冲了出去…… 第八十九章 静夜 凌雪这边刚站稳，原本乖巧的躲在他怀中的小雪貂忽然张牙舞爪地冲了出去！ 下一瞬，于舒黎的尖叫声响彻天际…… “吱吱——” “你给我滚开！别追我——” 望着拼命追逐着狐狸精的小雪貂，凌雪若有所思的转头，问道：“哥，貂和狐狸是天敌吗？” 萧煌夜一脸深思，最后道：“他们都喜欢吃鸡。” 凌雪恍然大悟，果然是“天敌”啊！天生的劲敌！ 于舒黎一边跑，一边反驳道：“放屁！你才喜欢吃鸡！你全家都喜欢吃鸡！” 恰好追出来看到这一幕的国师大人，在沉默了片刻后，用三个字高度概括了对方的行为：“真幼稚。” 然，很快地，洛非烟脸上的不屑变成了无奈。 “烟奶奶！” “……” 洛非烟默然，她明明看上去很年轻！再一次腹诽后，国师大人异常热切的朝着终于回宫的两人跑了过去，许是因为太过激动，她竟忘了自己可以用瞬移。 就这么气喘吁吁地跑到萧煌夜面前，还没开口，却听得对方道：“凌雪有事找你。” 闻言，洛非烟猛然一怔，好吧，虽然她早已猜到这位聪明过头又闷骚过度的白帝王应该发现了凌雪的身份，但—— 她绝没料到，萧煌夜竟丝毫不回避，直呼少年的名讳。 凌雪意外的是，他的心思，对方竟早已察觉，那么他的情况是否…… 突然之间，他不敢往下猜测了。 而另一边，被小雪貂步步紧逼的于舒黎，竟也奇迹般的停下了脚步，任由那小东西发狂的咬着他的脚裤，一脸的深思。 顿了顿，洛非烟终于回过神来，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挑眉道：“如此甚好，书房里面还剩一堆奏折没批完，就劳烦您了！” 您……凌雪暗笑着撇过头，每次看洛非烟用这幅吊儿郎当的语气说着敬语，感觉就很别扭。 “嗯。” 萧煌夜神色不改的点点头，转身便朝着书房走了过去，期间，不带一丝迟疑。 凌雪默默地望着男人颀长的背影，莫名的有些心疼，这一天下来，萧煌夜应该很累了吧，偏偏大半夜还不得安歇，任着他的性子胡闹…… “王对你，挺好的。” 洛非烟单手抚摸着下巴，啧啧道。 凌雪收回目光，故作平静的抿着嘴，沉默了片刻后，扬起一丝笑容，软声道：“烟奶奶，我有事要请教你。” “嗯……” 洛非烟点头间，拉着少年的手，旋即瞬移回到了她的专属“水晶屋”。 刚一落地，国师大人便满脸严肃地将少年按到一旁的蒲团上，沉声道：“你之前受过伤？” 凌雪讶异的张了张嘴，心想：也对，这点小事，岂能瞒过对方的眼睛？ 点头，解释道：“意外中毒了，不过体内余毒已清，但……” 他却更加力不从心了。 原先还不会这般弱不禁风，如今走上几步，就觉得累。 尤其是白天被老板娘“奴役”那会…… 想来应当就是那个时候，被萧煌夜发现了异端，对方这才揽下了他的所有活。 “问题很严重？” 凌雪回神，小心翼翼的问道。 洛非烟神色不明的抿着嘴，却叫人更加不放心了。 良久，她终于叹了口气，道：“你中毒那会，是否有魂魄离体的错觉？” 凌雪面色微变，颔首道：“有。” 当时若不注意，他还以为是错觉，索性那会有小尘拉了他一把，而后又有萧猫出手相助，加上小雪貂无意间咬了他一口，阴差阳错之下，将变种烂泥兽的毒气解除了大半…… “我先前边说过，你的身体不能受伤。” 洛非烟语气愈发凝重。 凌雪垂下眼眸，不由得苦笑，总是他再怎么小心谨慎，也…… “不过，因为这次受伤，反倒是让我发现了萧垨的魂魄。” “！” 凌雪惊讶的抬头，这是否算是……意外之喜？ 相较之少年的欣喜，国师大人却不容乐观地摇摇头，道：“若是再有下次，你恐怕将魂飞魄散了……” 而到时候，萧煌夜又当如何？ 她根本不敢想象。 在那个男人心中，萧家所有人加起来，哦不，确切地说，恐怕整个白帝国加起来，都已经比不上凌雪一个人的分量了吧？ 若真到了那一天…… 洛非烟万般惆怅的叹了口气，唯今之计，她也只有尽己所能，保住凌雪的性命，等待朱雀星君现身，解决这个棘手的难题了。 思及此，洛非烟站起身，转身走向内间。 凌雪一语不发的望着对方的背影，心底亦是愁云惨淡。 这具身体是萧垨的，物归原主，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如今，他的心底有了羁绊，他不舍得就这么死去，留下萧煌夜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这世上…… 若有可能，他当是希望能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保全他和萧垨的性命。 可是最快也还需一个半月的功夫才能见到朱雀星君，他不知道自己眼下这状态，是否能等到那一天了…… “喏，这个给你。” 就在少年陷入深思之际，洛非烟已经满脸不舍得走了回来。 叮的一声后，一只离心扣落在了凌雪面前。 “这是？” “朱雀星君当年曾铸造出一件可以令人长生不老的宝物，其本质，便是镇魂驱邪。” 眼下这一物，虽不及朱雀星君的宝物那般厉害，好歹也是昔日数一数二的铸剑师锻造出来的宝贝，暂且应该能够帮上少年一段时间，足够应付到他们找到朱雀星君为止。 “……这东西，对烟奶奶来说，应该很重要吧？” 凌雪迟疑着问道。 洛非烟摸摸鼻梁，讪讪地道：“一位故人相赠的。” 所谓“故人”……凌雪怀疑的看向洛非烟，若只是故人，何必脸红呢？ 察觉到少年的视线后，洛非烟忿忿的咆哮了起来：“看什么看！？不要怀疑老娘的话，说了能镇魂就是能镇魂，奶奶个熊，两个月总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说到最后，竟连她自己也没信心了。 这离心扣，乃是墨非涯当初模仿了“死神之手”锻造而成，无奈他跟朱雀星君的实力差距摆在眼前，这东西的功效，终究也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虽是如此，墨非涯将离心扣交给她的时候，洛非烟还是挺宝贝的。 “好了好了，快带上，别磨磨蹭蹭了！”说着，便不耐烦的催促道。 凌雪拼命的忍住笑意，感激道：“是，是，是，多谢国师大人了！” “哼！”洛非烟得意的撇撇嘴，她原本预料事情不会突然变得那么棘手，也没打算将这离心扣拿出来，无奈人算不如天算，或许这一切便是天意吧？ 如此也好，至少将来等凌雪遇见了朱雀星君，对方再怎么“任性”，好歹也会念在他们这些旧识的份上，不会太为难少年吧？ 见凌雪怪怪的将离心扣套在了手腕上后，洛非烟不免有些心酸，一边是不舍，一边又欣慰，内心矛盾之极，最后出口的话也不免泛着一丝酸意：“东西就交给你了，改天要还给我的啊……” 凌雪：“……”果然不是一般的“故人”啊！ 接下去，两人又聊了会，大多时候是洛非烟不厌其烦的叮嘱少年，要保护好自己，别再轻易受伤如何云云，直至少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她才反应过来，时候不早了，该送人回去歇息了，不然萧煌夜得埋怨她了！ “凌雪，我送你回景和宫。” “嗯，麻烦烟奶奶了。” “咦……”最后一刻，洛非烟忽然顿住，扭头，上下打量着少年，随后问道，“你们两个……把事情都挑明了？” “啊？”凌雪愣了愣，一时之间，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按理来说，应该算是吧？但他总觉得，两人之间，似乎还隔着什么…… 关键还是那段被他遗忘了的记忆。 偏偏萧煌夜在这个问题上，固执的有些叫人抓狂，而洛非烟又摆明了一副看热闹就是不肯松口的模样，思来想去，唯一的突破口，大概只能等他见到凌浩然之后再说了…… “哎，算了，这事以后再说。”还有生孩子的事情，现在来提，确实为时过早了。 洛非烟这喜怒善变的性子，凌雪是早已习惯了，当下也没多想，任由对方将他送回景和宫，洗漱后，却突然睡意全无。 踌躇了片刻，凌雪最后推开了房门，直接朝着书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书房依旧亮堂堂的，不等他敲门，房门便被人打开了，门后，于舒黎顶着一脸爪痕，阴云密布的眯着眼睛，肩头还挂着龇牙咧嘴的小雪貂…… “嗨……”少年讪笑着点头道。 “……”于大人阴测测的低着头，不语。 小雪貂一见来人，立刻恢复了温和无害的模样，投到少年怀中。 凌雪摸摸鼻子，尴尬不已，这小雪貂如今好歹也算是他养的宠物了，竟然一回宫就把萧煌夜的左臂右膀折腾的狼狈不堪，确实太过火了点。 他原想着该道歉，可惜不等他选好措辞，于舒黎已经轻飘飘的“飘”了出去…… 那萧肃的背影，咋看咋凄凉！ 心虚的回过头来，凌雪将小雪貂放下地，轻手轻脚的溜进屋，关上房门，原本是不想打扰到萧煌夜办公，事实上，这难度着实大了点。 少年这边刚一转身，那厢，萧煌夜已经抬起了头，似又不满的皱了皱眉道：“回去。” 凌雪一听，小脸立刻皱成了一团，踩着小碎步奔到了男人身侧，挨着对方坐下，不语。 萧煌夜无奈，转身，取了件猩红锦麾将仅仅穿着一身单衣的少年裹得密不透风，这才道：“晚上凉，别到处乱跑。” 凌雪低着头，狡黠的笑道：“我没到处乱跑啊，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萧煌夜默然，低头，无比认真地批阅着剩下的一沓奏折。 不得不说一句，国师大人跟于大人的效率，实在是……叫人不敢恭维！ 见对方没有再搭理自己，少年也不恼，安静的坐在一旁，一会跟小雪貂挤眉弄眼，无声的交流一番，一会又回头光明正大的偷看对方…… 就这么过了约莫一刻钟，萧煌夜突然放下笔，目光幽深的看向少年。 凌雪无辜的眨眨眼，问道：“哥，怎么了？”好吧，他真的不是有意要干扰对方的，只是没吃上老板娘的宵夜，这会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 “我饿了。”萧煌夜淡定的说道。 凌雪愕然。 萧煌夜微微勾起嘴角，又道：“去厨房。” 凌雪惊讶的张了张嘴，他是不是闯祸了？若是以往，萧煌夜没批完奏折，是绝对不会休息吧？哪会像现在这般，中途跑去吃宵夜的…… “走了。” 说着，萧煌夜已站起身，见凌雪依旧愣愣的坐在原地，直接弯下腰，将裹得一团球状的少年揽入怀中，大步朝外走去。 半晌，凌雪终于回过神来，讷讷的问道：“哥，我什么都不会煮哎……” “我会就够了。” “唔……” 第九十章 翌日 “回无双城？”洛非烟杏眼圆睁。 “唔，勇气可嘉！”于舒黎微笑颔首。 凌雪心虚的撇过头，直接将问题抛给了萧煌夜。 “嗯。” 萧煌夜漫不经心地应道，注意力依然集中在六部刚送过来的奏折上。 男人眉头微缩，隐约透着一丝不安，各地“天灾”不断，从蝗灾到鼠疫，无奇不有，经查阅，最后却无一不显示着这其中分明是有人故意操控，夸大事实。 单凭些许蛛丝马迹，尚且不能断定究竟是何人所为，然，昨夜于舒黎离开书房说的话…… 异变者，这三个字，萧煌夜无意间曾从洛非烟口中听过，下意识地，他联想到了先前雇佣兵协会考核时，在地下城遇到的变种烂泥兽。 百年之前，原本已经绝迹了的变异者，为何又凭空出现了？ 从六部反映的情况来看，无双城，至水城，北回城以及洛川城附近各地区，出现疑似异变者的踪迹尤为密布，那四座城池，恰好是一百年前，主掌白帝国四区，四大家族的驻地。 “罢了，既然你们一定要去无双城的话，那就顺道去千河探探。” 国师大人目光幽幽地叹了口气，妥协道。 纵然有她贡献的离心扣，凌雪如今这状况也容不得他四处奔波，偏巧这孩子又倔强至极，是个性情中人，一听说凌浩然被软禁了，便立刻冲动地想要跑去救人…… 闻言，凌雪尚未来得及一展笑颜，却又听得对方道：“不过，小雪子，不是老娘贬低你，你这般境况就算回到无双城，又能怎样？” 能溜进凌家主宅么？ 能顺利的见到凌浩然那只老狐狸么？ 即便见到了人，对方又凭什么信你呢？ 这些问题，洛非烟很客气的咽回了腹中，她倒也明白，若是只有凌雪一人的话，别说凌家主宅，即便是那无双城的大门，他也未必进得去！ 但加上一个萧煌夜，情况自然不同。 如今这架势看来，于舒黎这只狐狸精没准也会跟上去帮忙。 思及此，国师大人忽然脸色一垮，满目哀怨的转向另一侧的白衣男子，眯眼，良久，沉声道：“你休想丢下老娘一个人跑出去快活！” 于舒黎眉头一抖，扭头，拼命地扇着手中的折扇。 笑话！他又不是自虐，萧煌夜那心肝宝贝养了只跟他极不对盘的宠物，他若再跟着去凑热闹，分明就是作践自己！ “吱吱……” 仿佛察觉到了“狐狸精”的心思，小雪貂依偎在凌雪身侧，得意地甩甩尾巴。 “千河蝗灾，不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了么？” 凌雪双手托着下巴，思绪飞快的转了圈，昨晚吃完宵夜后，他继续陪着萧煌夜批阅奏折，顺便将国师大人整理的资料偷偷翻了一遍，对于过去半个月内发生的“天灾”也略有了解。 闻言，洛非烟掩嘴轻咳了声，解释道：“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但你们不是顺路嘛……” 半月之前，她与于舒黎便已悄悄出宫，亲自前往千河探查，也正是那个时候，他们发现了一丝异样。 百年之前，那一场浩劫，洛非烟和于舒黎可谓是记忆尤甚，明明已经被一举消灭的异变者，理论上是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了，偏巧事实就是这么古怪。 蝗灾发生地，确实残留着异变者的气息，这一点，洛非烟绝对不会弄错。 加上近日来，她不断地试图跟幂极联络，却始终无果，心底的担忧日渐加深，碍于种种原因，她连回自由之城求助都做不到…… 迅速压下心底那一丝无助和苦涩，洛非烟一脸无谓的耸耸肩，故作心不在焉的道：“哎，我原本还想着，给你们俩行个方便，直接送你们去无双城，如今看来，小雪子似乎更倾向于把时间浪费在路上……” 凌雪一听，连忙赔笑，道：“烟奶奶，莫生气，我们一定会顺道去一趟千河的！” 虽然在他看来，他和萧煌夜即便去了，也未必能找到其他线索，不过眼下，还是先稳住对方再说，这位国师大人的脾气可不怎么好！ “咳咳，我可没逼你哦，是你自己答应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国师大人继续装模作样。 凌雪强忍着笑意，点头称是。 这一趟回凌家，他只想带凌浩然和凌二离开，原先以为那只老狐狸一定不会有事，却不料，他竟然被凌清软禁了…… 被软禁也就罢了，居然不知反抗，傻乎乎的待在那里等死。 凌浩然那么聪明狡猾的人，岂会看不出如今的“凌雪”是个冒牌货呢？ 明明发现了真相，却还坐以待毙，唯一的解释便是—— 他在等，等真正的凌雪出现。 想到这儿，凌雪不由得一阵难过，那只老狐狸怎么这么傻呢，居然连自己的命都堵上了。 若是他没有重生的话，老狐狸岂不是只能空等到死了…… 默然之间，凌雪突然发现，原本他竟是那么自私的人，为了自由，他把所有人都抛弃了…… 少年越想越难过，低垂的眼眸泪光闪烁。 “现在就出发吧。”萧煌夜的声音忽然响起。 不等凌雪反应过来，一方洁白的手帕已经送到了他面前。 于舒黎抽了抽嘴角，欲言又止。 洛非烟摸摸鼻梁，直觉得冤枉：凌雪明明不是她弄哭的，萧煌夜居然一脸责备的瞪着她，天理何存！？ 顿了顿，国师大人终于回过神来，怒目射向素来恪守尽责的白帝王，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反问道：“现在？” 一边质问道，一手指着桌上成堆的奏折，女子精致的秀眉隐隐抽动。 他们好不容易盼到萧煌夜回宫，原以为可以解放几天，结果—— 希望越大，结果失望越大。 对于已经连续吃了半个月苦头的两人来说，救星来了又去，无疑是人生最大的折磨！ 思来想去，洛非烟竖起食指，刷的指向一旁同样面色阴沉的于舒黎，狞笑道：“你，马上滚回自由之城，想尽办法去找朱雀星君！” 于舒黎懒懒的斜了眼精神明显不正常的某人后，冷笑道：“我不会回去的。” 单凭他这尴尬的身份，一旦入了自由之城，休想再出来！ 更何况—— 除了每年十一月十五，幻术密林的传送阵开始之日，其余时间，要入永恒国度，根本就是白日做梦！ 且不说永恒国度和白帝国处于两个不同的时空，单是自由之城跟白帝国之间隔着的那层结界，千里传音都无法通过结界。 这一百年来，唯一的例外便是恰巧已经失踪的幂极。 一想到幂极，洛非烟就恨不得立刻将人吊起来揍一顿！ 早不失踪，晚不失踪，偏偏在需要他的时候，居然不见了…… “啊啊啊啊啊！”国师大人抓狂了。 果然，只剩下这唯一一条路了么？所有的希望，就只能寄托于萧煌夜的十三佣兵团？ 好不甘心啊…… 洛非烟面色阴沉的坐了回去，沉吟了片刻，终究只能认命！ “罢了！罢了！反正也不时第一次了……”估计少说也还得两个月，要受这堆奏折的摧残，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不是一个人啊，有人陪着她一起受难！ “国师大人，请不要用那么深情的目光看着我。” 于舒黎皮笑肉不笑的提醒道，对于萧煌夜会这么急切的原因，他用一根手指头也能想明白，能看着这位“青梅竹马”陷入情网固然不错，可惜代价却是他受苦受累，他这心里头着实有些不平衡…… 但半途而废从不是他的风格，送佛送到西，他就勉为其难的好人做到底吧。 “此去无双城，需万事谨慎，若是我的直觉没错的话，凌家主宅里面或许……” “或许？” 凌雪正好擦完眼泪，回头，惊疑不定的反问道。 难不成他们说的“变异者”会藏在凌家？ “去去去！直觉个屁！你以为你是女人的第六感啊！” 于舒黎这边刚卖了个关子，就被洛非烟一把推开，道：“小雪子的时间确实不能再浪费了，你们早去早回，尽量在十天之内赶回来……” “从无双城折返菡萏，少说也得七八天。”萧煌夜微微敛眉，道。 闻言，洛非烟得意的双手叉腰，狂笑道：“放心，一切有本国师呢！” 第九十一章 出发 国师大人拍着胸脯保证，一切有她，于是—— 凌雪和萧煌夜忐忑不安的踏入了传送阵。 “十天之后，我会去无双城接你们回来的！”洛非烟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言下之意：他们只有十天的时间，这期间，必须将凌浩然和凌二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凌家主宅“偷”出来，顺道再去千河探查一番。 时间相当紧迫。 洛非烟会这么心急的原因，两人了然于心，距离十月的竞选赛不远了。 白帝国潜在的危机，“异变者”的疑云，凌雪和萧垨的安危……所有的关键，都系在朱雀星君身上。 无双城，凌家主宅附近。 两人徘徊不定。 “明明也没离开多久，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少年神色黯然的摇摇头，下一瞬，肩膀被男人轻轻按住。 “可曾后悔过？” 萧煌夜的声音沉稳而清冷，回响在少年的耳畔。 凌雪愣了愣，牵起嘴角，回头，笑道：“有。” 少年天才的名号，凌家家主的位置，至高无上的权力和荣耀，这些都不曾让他有过一丝留恋，他唯一后悔的是，临“死”前没有为凌浩然想好退路…… 在凌雪心目中，凌浩然是强大奸诈的老狐狸，永远也没人能打倒他！ 他是如此的笃定，从不怀疑。 可是他却忘了，这世间，再坚强的人，都会有弱点。 凌浩然的弱点，便是……他。 作为凌家三朝元老，一百五十高龄的老狐狸，岁月给了他莫大的宽厚，整个人看上去仙风道骨，精神抖擞，似乎比凌清还要年轻些许。 事实上，同为凌家长老，凌浩然却比凌清要年长九十岁。 凌浩然这一生，甚少与人亲近，唯独一个凌雪，他将他含辛茹苦的抚养长大，完全将其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 “所以，这一次，我一定要救他出来。” 凌雪回过神来，一脸认真地说道。 萧煌夜微微颔首，却未多言，他不敢问“若是凌浩然让你夺回凌家主权，你又当如何？”这种问题…… 凌浩然在凌雪心中的位置，依然不是一般的亲人。 亦或许—— 在少年心目中，那只老狐狸比他的分量更重……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萧煌夜的心底就不自觉的涌起了一丝酸意。 “就出人后，先安置在宫里。” “唉？” 凌雪惊愕的张了张嘴，他原本是打算将凌浩然和凌二一起带去自由之城，毕竟—— 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他将在自由之城安家落户。 至于王宫，着实没有多少好感…… “国师需要一个帮手。” 萧煌夜从容不迫的答道，他自然不会告诉对方，因为他吃醋了，毕竟这醋意来得幼稚又可笑了点。 凌雪愣了愣，一想起洛非烟和于舒黎面对成堆的奏折时，那两张苦瓜脸，顿时恍然大悟！ 凌浩然的能耐，他是最清楚不过了。 若是老狐狸能出手相助的话，那么接下去他和萧煌夜回自由之城的日子里，也不必为了国师担忧…… 思及此，凌雪由衷的笑了。 “嗯。” 这件事，老狐狸应该也不会拒绝吧？ 不过他们现在的问题…… “哥，用你的轻功，能飞进去吗？” 望着几乎高耸入云端的暗红色围墙，少年苦恼地问道。 凌家主宅，固若金汤。 这第一道关卡，就是这高不可测的围墙，传闻很久之前一场巨变后，凌家主宅重新修缮，围墙也随之达到了如此不可思议的高度。 至于这个“很久之前”具体是什么时候，凌雪也说不上来了，因为当时老狐狸没有明说。 “要是进不去的话，就只能从大门硬闯了！” 少年皱着眉头，无奈摇头。 不过就算他们闯进了大门，单凭萧煌夜一人之力，也很难应付宅子里面的护卫。 凌家主宅第二道关卡，便是那“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程度极其夸张的巡逻护卫。 虽然这些护卫的身手不及萧煌夜一半，但—— 蚁多咬死象。 在明确了自己的心思之后，凌雪可不舍得萧煌夜这般受累。 “不必这么麻烦。” 萧煌夜微微摇头，道。 凌雪不解，但随着对方的事先缓缓下移，目光最后落到了随同两人一起前来的小雪貂身上，顿时恍然大悟！ 在鸿的幻境之中，也是小雪貂“变身”后，载着众人离开的。 相较之梦境出口的高度，这凌家主宅的围墙，倒是小巫见大巫了。 “小雪……”少年蹲下身，一脸亲切地摸摸小雪貂的脑袋。 “吱吱……”小雪貂得意地甩甩尾巴，似乎已经意识到它大显身手的时候来临了。 见状，凌雪满意地点点头，正打算去戳对方的屁屁，小雪貂已经警觉的躲开了，跟之前的情况不同，这一回，它没有做任何准备工作，直接蹲在原地，蜷缩成一团，瞬间，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一直到大的足够承载两人的时候，便停了下来。 “小雪真乖！” “吱吱——” 萧煌夜忍俊不禁的望着这得意洋洋的一人一貂，几步上前，将凌雪拦腰抱起，随机飞到了雪貂背上。 紧接着，一阵飓风卷起，雪貂一飞冲天！ “小雪，飞高点，听我指挥。” “吱吱……” “乖！左边，那座暗红色，看上去最华丽的院子，看到没？嗯，朝着那边飞……” “吱吱！” 高空飞行，风声呼啸，衣袂翻飞，顿生一种腾云驾雾般的错觉，少年眯着眼睛，双手抓着萧煌夜的胳膊，心底莫名的紧张。 洛华殿，唯有凌家历代家主才有资格入住的地方，这不仅仅是一个休憩之所，更象征着绝对的权利和地位。 自凌云天去世之后，凌雪便搬进了洛华殿，一住就是十年，偏偏在他十六岁成年即将正式继承家主之位那一天，他把自己的小命玩完了。 如今这洛华殿的主人，依旧是凌雪，可是那个人，不是他。 一个替身？ 他尚且不会在意，那个人，他其实也见过。 凌清那老头花了不少心思才调教出来的替身，不似他那般无用，还更加乖巧听话，就像一个没有思想的木偶…… 也对，那冒牌货，根本就算不上是个人。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这洛华殿看上去跟他离开的时候，并无两样，院子里的天竺牡丹即便到了十月初，依然姹紫嫣红，开得格外璀璨。 只是院落里的下人，门外的侍女和暗处的影卫，均已被换成了另一批……陌生人。 居高望远，少年漫不经心的笑着，眼底刹那闪过一丝伤感。 他没有找到凌二，就连凌十七也不见了。 落地后，小雪貂迅速变回原样，飞快的扑进了少年怀中。 “嘘……”少年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而后回头看向萧煌夜，指了指殿门前的十二名侍女，低声道，“哥，她们都是凌家培养的死士，小心点。” 萧煌夜无声的点点头，正要行动，凌雪突然拽住了他的胳膊。 “怎么？” “唔……凌浩然应该不会被关在这里。” 凌雪尴尬的解释道，他倒是差点忘了，如今凌家已经是凌清当权，老狐狸自然不会像以前那样，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大半都留在洛华殿里督促他读书练武…… 明知他是块朽木，也唯有凌浩然能十年如一日，毫不放弃，天天鞭笞他。 “……”萧煌夜默然，深邃漆黑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少年，也不催促，耐心地等待着对方接下去的话。 凌雪目光闪烁的撇过头，无奈道：“其实，我也不清楚老狐狸会被囚禁在什么地方……” 萧煌夜：“……” 他原以为，凌雪这么着急，应当是胸有成竹了，却不料真相竟会是这般打击人！ 果然不该对这家伙期望太高呐。 半晌不见对方反应，凌雪忐忑不安的回过头来，弱弱的唤道：“哥？” 萧煌夜暗暗叹了口气，也罢，反正都溜进来了，总不能无功而返吧？ “凌浩然原先住在哪里？” “琉璃阁。” 凌雪连忙道。六岁之前，凌浩然便和他一起住在琉璃阁，因为那是老狐狸侍奉的第一代家主凌霄住过的地方，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那便去琉璃阁。”萧煌夜沉吟着道。 洛华殿道琉璃阁这段距离，不算短，一路行去，必然会遇上巡逻的护卫，以免打草惊蛇，小雪貂必然不能在此处二次变身。 “唔，要是能隐身就好了。”无奈隐身术这种东西，在少年的印象中，除了洛非烟、琅月和萧猫之外，再无其他人能运用自如了。 凌雪轻叹一声，隐约有些后悔，先前没有将洛非烟骗过来同行，若是有国师大人相助的话，甭说十天，一天之内，他们就能轻而易举的将人带出去！ 仿佛察觉到了少年心底的想法，萧煌夜伸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解释道：“国师不宜过多干涉人间的事。” 洛非烟之所以能留在白帝国，一则是因为朱雀星君的托付，二则是因为她足够自律，没有滥用异能。 过去的一百年中，她始终待在菡萏城，从不轻易露面，即便在萧煌夜离宫期间，代理国事，前往各地查探异状，也是格外谨慎，隐匿行踪，不为外人知晓。 正如于舒黎从不在外人面前展露真身一样，他们是妖族，却并不比人类过得自由。 每个世界，都有必须遵循的规则，如若不然，这个世界必定秩序大乱。 “小雪啊小雪，你会隐身术吗？” “吱吱……”小雪貂迷茫的眨巴着眼睛。 萧煌夜不由得失笑，若是只有他一人，凭借着不凡的身手，尚且可以不惊动任何人，成功地潜入琉璃阁，但问题是—— 多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凌雪，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行动，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若是将少年安置在此处，他也是绝对不会放心的。 “小雪，你快想办法把我们隐身了……” “吱吱……”小雪貂一头雾水，踌躇了片刻，直接拿屁股对着少年。 凌雪蓦然，就算这家伙没办法帮忙，也不用生气吧？ “过来。” 萧煌夜轻笑着摇摇头，朝少年招招手，若是运气不错的话，或许真能闯过去也不一定。 “可是……” 凌雪犹豫着欲言又止。 唯独这个时候，他是多么的厌恶自己成了对方的负累。 “乖，别乱动。” 萧煌夜主动走上前，单手揽住对方，低声叮嘱道。 温热的气息扑打在耳畔，有点痒，仿若一根羽毛轻轻的撩拨着他的心田。 凌雪面色发烫的点点头，伸手抱住男人。 事实证明：老天爷偶尔也会打个盹的，正如这一回，两人刚踏出洛华殿的大门没多久，就被人发现了踪迹。 第九十二章 脱险 “来者何人，速速束手就擒！” 被发现了……凌雪差点掩面而泣，这运气也忒差了点吧？竟然还是前后夹攻！ 随着巡逻护卫首领的一声呵斥，紧接着身穿统一玄青色铠甲的护卫队立刻从四面八方涌现过来！ 瞬间，萧煌夜和凌雪被包围了。 “哥……” 少年担忧的唤道，小心肝扑通扑通的狂跳。 这么多人，即便萧煌夜有三头六臂，也突围不了，况且还带着他这么个大包袱…… 察觉到自家主子的忧虑，小雪貂立刻朝着众人张牙舞爪的呲牙！ “别担心。” 萧煌夜沉着地站在原地，不慌不乱，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丝毫不像深陷险境的人，反倒是悠然自得跟在自家后花园闲逛一般。 凌雪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若是此刻小雪貂变身的话，他们应该可以顺利的突破重围吧？ 但—— 偷偷地瞄了眼暗处，不知何时已经准备就绪的弓箭手们，少年的额头倏然滑下一滴冷汗，不由得腹诽：浩然你这只老狐狸！ 凌家主宅，固若金汤。传言果然不假，但这一切，都是凌浩然为了守住凌雪这个伪天才的秘密，而导致的结果。 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 但罪魁祸首，竟是他自己。 如此想来，凌雪的心情不禁异常微妙。 许是因为萧煌夜这张脸太“特殊”，他眉宇间的紫色六重莲印记，更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店。而恰好，巡逻卫队的首领有些见识，竟认出了他的身份…… 若是以往，对付这种擅闯凌家的小贼，他们自然是无需多费口舌，直接将人拿下即可！ 然而这一回—— 眼前这人可是当今白帝王！ 是假装不认识，直接将人就地处决了呢？还是先扣留，交由凌清长老处置？ 不等他想明白，某位长老便现身了。 “大胆刺客，竟敢擅闯凌家，欲图行刺我家主上！罗琦，还不速将人擒下！” 这威严深沉的声音，凌雪记得，是凌清那老头。 这老家伙不可能没有认出萧煌夜的身份，却故意下此命令，分明就是……想要趁机杀人灭口！ 思及此，少年的心中顿时涌起一丝愤怒，他可以不计较凌清夺权，但—— 任何人企图伤害萧煌夜，他绝不原谅！ “长老，我看这人的身份……”罗琦犹豫着道，若是被人知道白帝王在凌家出了意外，后果将不堪设想！且不说国师大人会如何，但是那萧家，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这天下的太平日子，恐怕也要走到尽头了。 罗琦不是个糊涂人，忠义之间，难免有些摇摆。 经过罗琦这么一说，众人很快察觉到了异样，再看萧煌夜时，不禁一怔！ 底下，更是议论纷纷…… “那人不会是白帝王吧……” “六重莲印记，应该不会错……” 一向严明的凌家卫队，一时间，竟纷纷乱了手脚。 见状，凌清眉头微皱，旋即大声呵斥道：“天下相似之人何其之多，此人乃是图谋不轨的刺客！王此刻远在菡萏，又岂会如贼子般溜进凌家，欲行不轨！罗琦！还愣着做什么！” 若非特殊情况，白帝王不会轻易离开菡萏城，过去五年间，萧煌夜确实如此。 事实上，不管眼前这人是否是白帝王，都已不是重点。 宁可错杀，也不放过。是凌清一贯以来的宗旨。 其心，路人皆知。 萧煌夜此刻即便挑明了身份，也绝无扭转乾坤的机会，若是侥幸逃脱，又是在暴露了身份的情况下，他也奈何不了凌家，反过来，凌清还可倒将他一军！以此为借口，上书六部，弹劾白帝王行为不端，违反了盟约…… 罗琦犹豫了片刻后，高举半空的手臂，终于落下。 紧接着，千军万马一拥而上！ 萧煌夜眉头也没皱一下，一跃而起，踩着众人的脑袋，飞快地窜向了凌清所在的位置！ 凌清一边呵斥着众人，一边迅速往后撤退，然而，卫队成员终究顾忌着萧煌夜的身份，反倒让他有机可趁，在不伤一兵一卒的情况下，生擒了凌清！ “哥，你真厉害！” 凌雪忍不住惊叹叫绝，如此险峻的情况下，也唯有萧煌夜才能如此从容不迫，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你！”凌清惊恐地瞪着萧煌夜咽喉被生生地扣住，一时间，呼吸困难，满脸涨红，手脚也跟着哆嗦了起来。 “退下！”萧煌夜不动声色的望着蠢蠢欲动的人群，低声喝道。 罗琦惊疑不定的握着刀柄，他深知凌清之于凌家的分量，眼下更是不敢轻举妄动，一行人缓缓后退，全神戒备…… “老头，让你的人马上撤退。” 凌雪皱眉道，这么僵持下去，情况对他们会越来越不利，要全身而退更是痴人说梦！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命令我……啊！” “哥，你轻点，别把人掐死了。” “……” 萧煌夜默然。他原以为凌家这位野心勃勃的清长老，会是个极难对付的狠角色，如今看来—— 若非凌雪有意摆脱掉肩头的重担，凌清想要夺权，根本就是妄想。 对方一定没想到，他欣欣自得之际，他一心认定的“废材”其实正顺着他的预谋，给他挖好了陷阱，等着他跳下去…… 能养出凌雪这等机灵鬼的凌浩然，又岂会是省油的灯？ 或许正如他们原先预料的那般，凌浩然如此轻易的就被软禁了起来，分明是在……守株待兔？而这只兔子，明显是忏悔不已的凌雪。 “老头，凌浩然在哪里？”凌雪继续问道。 凌清气呼呼的绷着脸，无奈自家性命握在萧煌夜手中，也不敢太放肆，只是死咬着牙，不吭声。 见状，凌雪眉头微挑，扭头看向萧煌夜，小人得志的道：“哥，他不回话，掐死他！” 众人：“……” 凌清一听，急声道：“你敢！” “哥，我改主意了，还是让小雪咬他一口吧，别让这老家伙死的太痛快！” 萧煌夜微微侧目，沉声道：“好。” 凌清惊恐地看了眼正朝着他龇牙咧嘴的小雪貂，两眼一翻白，居然……晕了。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般，软软的倒向地面…… 萧煌夜冷哼一声，将人松开，目光随后射向罗琦。 被他这么一扫，罗琦猛然倒抽一口冷气，握着刀柄的右手竟止不住一阵颤栗，那是深入骨髓的恐惧，一种面对危险时的本能反应。 密密麻麻的凌家卫队，一个个忐忑不安的等待着罗琦的命令，额头直冒冷汗，一会瞅瞅倒地昏迷的凌清长老，一会瞧瞧依偎在男人怀中笑容格外明媚的少年，时间仿若凝滞了一般，四下安静得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跟洛华殿内的侍女和护卫不同，凌家卫队是由凌浩然一手调教出来的，只效忠于家主。 但是一个半月之前，他们年轻的家主正式即位后，一切都变了。 凌浩然一夜之间“失宠”，被幽禁在琉璃阁，不准私自外出，家主最信任的人变成了凌清长老，凌家大小抉择，都会习惯性跟这位清长老商议…… 若非凌浩然是三朝元老，影响力过大，这只老狐狸如今就不是被软禁那么简单了。 鉴于以上种种，导致罗琦在看到凌清倒地那一刻，竟隐约生出一丝兴奋，听到对方是来找凌浩然的，他莫名的生出了一丝希望，希望对方将人救走…… “退下！”思及此，罗琦再度挥臂，下令撤退。 众人犹豫了刹那，但谁也没有怀疑他的决定。 如同来时一般迅猛，凌家卫队撤离的速度很快，不消片刻，连暗处的弓箭手也一并撤退了，最后只留下罗琦一人。 身穿藏青色铠甲的高大男子，缓慢而坚定地收刀入鞘，沉静的目光带着一丝审视的望着萧煌夜，最后行了一礼，低声道：“浩然长老在琉璃阁。” 这一刻，罗琦依然确定：这个男人确实是白帝王。 至于本该待在菡萏城王宫的白帝王，为何会这么突兀的出现在凌家主宅呢？ 他已经不想再追究了…… 作为凌家卫队的首领，他刚刚做出了这辈子最艰难的决定，放走白帝王，等同于背叛了凌家，哦不，应该说是背叛了凌清，可惜他效忠的从来就不是这位清长老。 “多谢。” 萧煌夜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罗琦，没有回答，出言感谢的自然是凌雪。 对于罗琦此人，凌雪没有多少印象，只记得凌浩然曾夸赞过此人是个人才，可惜不够聪明。 不过如今看来，他倒是觉得罗琦挺聪明的。 至少在白帝王和凌清长老之间，他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 “哥，我们走。” “嗯。” 话音刚落，罗琦只觉得眼前疾风一闪，那两人一貂便从原地消失不见了，如此身手，绝非常人能比，果真是白帝王无疑，但那少年……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他竟觉得自己曾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人。 半晌，他依然记不起来，苦笑着摇摇头，几步上前，将凌清扛起，走向洛华殿。 约莫两刻钟后，两人有惊无险地溜进了琉璃阁。 与洛华殿不同，琉璃阁十分安静，静的看不到一个多余的人影。 红墙琉璃瓦，朱门绣金额，廊腰缦回，景色秀丽，琉璃阁的风格其实并不比洛华殿逊色。 只不过，这连月来，院子无人打扫，地上已经积了一层树叶。 踩着落叶，缓缓走在熟悉的院落里，凌雪不由得涌起一丝心酸。 其实他很清楚，单凭凌寒然那只老狐狸的能耐，对方不可能没有发现他那点小心思小伎俩，偏偏就是这么一个老古董老顽固，将他宠的无法无天…… “哥。” “嗯。” “我突然有点担心……” 担心凌浩然认不出他，担心那只老狐狸不肯相信他就是凌雪，担心他唯一的亲人将他当做陌生人一般看待…… 少年不安的垂着眼眸，不知不觉间，两人已走到了廊下，半掩的房门，隐约可以窥见一个白袍老者正坐在桌边，面前摆着一副残局。 萧煌夜一语不发的握紧了少年的手心，无声地鼓励着对方，两人走上前，正要推开房门…… “赫赫——” 长剑撕裂空气的刺耳声音，突然从头顶上方传来。 这一剑来势汹汹，萧煌夜带着凌雪急速后退，落地站稳后，看向那持剑偷袭之人。 是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少年，十八岁上下的模样，容貌清秀，神情严肃地持剑望着两人。 “凌二！” 看清对方之后，凌雪惊喜的唤道。 凌二惊愕的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被萧煌夜藏在身后的凌雪，竟紧张地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激动地朝房内喊道：“老狐狸，喂喂，少爷回来了！” 第九十三章 原来 凌二此人，一如其名，有点叫人意外，凌家众影卫中，他不是最优秀的一个，甚至于称不上一个合格的影卫，却是跟凌雪最亲近的，因为他心思单纯，喜怒皆写在脸上，很好懂。　 　　“老狐狸——” 　　凌二扯着嗓子催促道。 　　门后很快传来了凌浩然不耐烦的声音：“叫魂啊！催什么催！” 　　话虽是这么说着，人却飞快地奔了出来。 　　这一个半月，竟比那过去的一百年还漫长似的，从日出等到日落，每过一天，他心底的担忧便更添一分。　 　　终于，还是让他把人等到了…… 　　“咳咳！” 　　凌浩然一本正经地抿着嘴，状似心不在焉地扫了眼凌雪，随后目光便钉在了少年身上，差点老泪纵横！ 　　果然回来了呢，这臭小子！ 　　自家宝贝被人用这么赤裸裸的目光打量着，萧煌夜自觉地不舒服，眉头微微一抖，所幸将人完全挡在了身后。 　　凌雪不解地探出脑袋，正在反驳，却听得凌浩然怒声道：“臭小子，你给我过来！” 　　“老狐狸，你这么是怎么了，少爷才刚回来，你凶他干嘛……” 　　“闭嘴！” 　　“唔……”凌二委屈地扁着嘴，低头，蹲在一旁。 　　凌浩然凉凉地收回目光，似有不满地睨了眼萧煌夜，沉声道：“进屋来说。” 　　屋内 　　萧煌夜与凌浩然对面坐下，暗涛汹涌。 　　凌雪抱着小雪貂，忐忑不安地坐在一旁。 　　凌二忙前忙后，顾着上茶上糕点，招呼他家久别不见的少爷…… 　　沉默了半晌后，凌雪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寂。 　　“凌二……” 　　“在！少爷有何吩咐！”凌二一溜烟地上前，憨笑着问道。 　　凌雪咬着一块芙蓉糕，虚心求教：“你们是怎么认出我的？” 　　这模样变得那么大，照理来说，凌二是不可能看一眼就知道萧垨这壳子里面装着凌雪的魂魄才对…… 就连凌清都没发现异样，好吧，他得承认：凌清其实就是看着精明了点，跟凌浩然这只老狐狸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的。 “这个……” 凌二难得心虚了一回，求救般地转向老狐狸，见对方还在跟白帝王玩“以眼杀人”的游戏，只得认命地回头，开始解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要追溯到凌雪无意间发现凌清的阴谋那会。 　　外界传言纷纷，说凌家这位“天才少年”如何如何厉害，但凌家众长老以及极少数的影卫，却是相当清楚凌雪的能耐的…… 　　废材？草包？朽木？扶不起的阿斗？ 　　以上，皆可。 　　凌家需要一个天才，于是凌雪便被塑成了“天才”。 　　但并非每个人都跟凌浩然一样死心塌地，忠心耿耿。 　　譬如凌清。 　　野心这种东西，就和欲望一样，不加控制的话，便会反过来被其控制。 　　不只是凌清，就连其他几位长老，心底对凌雪也有诸多不满，只不过他们选择了旁观，而凌清选择了动手。 　　凌雪一心向往自由，不愿担负凌家的责任，荣华富贵，在他看来，就如过眼云…… 　　发现了凌清的意图之后，凌雪冥思苦想，想出了一计“金蝉脱壳”。 　　然而，这一切却被凌浩然察觉到了。 　　更确切地说，应该是老狐狸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一手养大的“小狐狸”是那么地不安分，一心想要摆脱凌家这座华丽的牢笼。 　　碍于前任家主凌云天的托付，凌浩然内心也是相当地挣扎。 　　凌雪是他一手带大的，纵然不成器，又调皮，却也见不得对方受人欺负。 　　凌清那点心思，凌浩然早已察觉，只不过他从未将那人放在眼里罢了，一只跳梁小丑，任他怎么折腾，这凌家的主人也不会是他！ 　　凌浩然唯一犹豫的，是他该如何放手？ 　　遵从直觉，给凌雪自由？ 　　还是遵从责任，将他留下…… 　　最终，他做出了决定。 　　一个让他追悔莫及的决定。 　　“……你是故意下错药的？” 　　“是。”凌二愧疚地点头，少爷如此信任他，他却帮着老狐狸一起欺骗少爷，真是罪该万死…… 　　凌雪神情复杂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无意间便是听说过凌家先祖凌霄是位奇人，英年之际却匆匆退位让贤，为了安抚人心，凌霄私底下给了凌浩然一件宝贝…… 　　“移魂珠？” 　　“少爷英明！” 　　“少拍马屁！” 　　“……” 　　凌二怯怯地低头，若不是老狐狸当初诓他，说少爷即便诈死，逃出升天了，以后被人发现，还得被抓回来，没准小命都难保，而老狐狸又自愿拿出移魂珠的话，他才不会妥协呢！ 　　移魂珠，顾名思义，能将临死之人的魂魄随机转移到其他人身上的宝贝，可惜这珠子再怎么稀罕，却也只能用一次。 　　凌雪中毒身亡之际，凌二立刻制伏了凌十七，紧接着凌浩然现身，利用移魂珠的力量将少年的魂魄转移到了萧垨身上…… 　　“为什么是萧垨？”凌雪不解地问道。 　　凌二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求助地看向凌浩然。 　　老狐狸轻轻一笑，解释道：“一切都是天意。”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明明是“随机”，偏偏又那么凑巧。 　　凌雪倒不是不满意萧垨的身份，至少比起其他人，重生到萧垨身上，麻烦最少，可是是为了一己之私却要连累一个无辜的少年…… 　　他心底颇不是滋味。 　　凌浩然是何等精明之辈，眼珠子一转，并读懂了少年的想法，不由得失笑道：“凌、萧两家羁绊最深，萧垨又与你同龄，眼下这结局，分明是命中注定了的。” 　他没有挑明的是，若非萧垨在那一天也曾濒临死亡，凌雪又岂能那么顺利地重生？ 　　如今，凌雪还活着，萧垨也有望活过来，这样的结果，对凌溘然来说，已经足够了，至于其他的隐患忧虑…… 　　老狐狸意有所指地瞥了眼面无庚日萧煌夜，奸诈地腹诽道：要带走我一手养大的孩子，若是这点能耐都没有的话，还不如趁早滚蛋！ 　　“唔……所以我之所以会死而复活，根本就是浩然跟凌二的诡计？” 　　“少爷，这绝对是个误会！”这分明就是老狐狸的诡计，跟他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啊！好吧，他最多就是做了个帮凶…… 　　凌雪幽幽地收回视线，不再多说以，转身去逗小雪貂玩。有些事情，萧煌夜自然会帮他解决，无需他多操心。 　　事实上，见到凌浩然和凌二安然无恙，对他来说说，已经足够了，接下去，只需将对方带回菡萏城王宫…… 　　“小雪，张嘴——” 　　“吱吱——” 　　凌雪一边将芙蓉糕掰成小块，送至小雪貂口中，一边竖起耳朵，偷听萧煌夜和凌浩然的谈话、 　　其交谈的内容，无外乎相互交代一下近来发生的事情，双方语气也算平和，没有初见时那般针锋相对。 　　从萧煌夜口中得知凌雪近况不妙后，老狐狸再也难掩担忧，霍地起身，吩咐道：“凌二，收拾好东西，准备……” 　　“啊？” 　　不等凌溘然把话说完，凌雪与凌二便一同头应道，前者是惊讶，后者是不解。 　　如今，凌家被凌清和一个冒牌家主独揽大权，凌浩然居然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 　　凌二想不明白的是，既往不咎明明记得老狐狸说过，等少爷回家了，他们就把那个耀武扬威、作威作福的凌清长老和冒牌货扔出大门……如今，那两人还没得到教训，他们自己居然要先跑路了？ 　　“浩然，你别急啊，国师跟咱们约定好了，十天后来接人，接下去，我和那个……”凌雪面色尴尬地指了指萧煌夜，继续道：“我们要去一趟千河。” 　　闻言，凌浩然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就算有国师大人相赠的离心扣镇魂，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的话…… 　　“长老请放心上，我会照顾好凌雪的”萧煌夜神色不明地望也眼少年，喜怒难辩。 　　但凌雪直觉得：萧煌夜约莫是生气了？ 　　私下无人时，他会无所顾忌地唤他“哥哥”，心情不好的时候，更是直呼其名，但在凌浩然面前，这个对他无缘熟悉的长辈和亲人面前，他莫名地……心虚了。 　　许是因为这份心虚，他无法做寿　到之前那般光明正大，更是不由得想屋了将来某一天，当他的身份被萧家拆穿的那一刻…… 　　“是啊，老狐狸，咱们不是还有很多事情没解决吗？现在就走，会不会太匆忙了点？” 　　“没大没小的！”凌浩然瞪了眼凌二，随手就是一记爆栗。 　　凌二吃痛地捂住脑门，最后乖乖地闪到了一边，只拿一双白眼不停地瞄着老神在在的凌浩然。 　　其实他也明白，即便这会他们离开了无双城，这凌家依旧还是在老狐狸的掌控之中的，只是临走前，不能放手教训那些人一顿，他就手痒的难受…… 　　他家少爷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头，终于平安归来了，他也总算可以松口气，顺便发泄一番了！ 　　“再看我就挖了你的眼珠子了！” 　　“哼！” 　　“……浩然，你怎么跟凌二一样孩子气了？” 　　“臭小子，你也造反了？” 　　凌浩然故作发怒，照样伸手要给凌雪一记爆栗，不巧的是，萧煌夜的动作更快，直接将人拎到了身后，气得老狐狸直吹胡子瞪眼。 　　凌雪失笑摇头，这么些天不见，这人还是跟老顽童一样。 　　“浩然，要不你跟咱们一起去千河吧？” 　　少年踌躇着提议道，虽然这会他已经琳，凌清左右奈何不了凌浩然这只老狐狸，但—— 　　一想起洛非烟提及的“异变者”，凌雪就忍不住一阵发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凌家主宅里面真的藏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到时候出了意外，他还不得悔死…… 　　眼前这两人，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的亲人！ 　　重要的东西，唔，还是带在身边最安全，最放心。 　　况且凌二的身手也不弱，有他一同随行，加上老狐狸见多识广，没准还能找到一些意外的线索。 　　思及此，凌雪右手握拳击向左掌，微笑着道：“就这么定了！凌二，去收拾好东西，记得备好干粮和水，咱们马上出发去千河！” 　　“是，少爷！”相较之下，凌二果然还是比较听从凌雪的命令。 　　见状，凌浩然不由得面色一沉，分外幽怨地瞪了眼里外忙碌的凌二。 　　千河在无双城境内，距离凌家主宅也就是半天的路程。 　　然，鉴于先前在洛华殿外那一出，凌清醒来之后，一定会命人全城戒备，追捕萧煌夜和……叛逃的凌浩然。 　　所以—— 　　“小雪，接下去就要靠你了。” 　　“吱吱！”小雪貂兴奋地点点头，一溜烟儿地窜出了房门。 　　有雪貂相助，半天路起码能缩短三分之二，到时候，任凭凌清怎么折腾，也管不着他们了。 第九十四章　千河 　　千河，位于无双城东南方向，民风淳朴，男耕女织的渔米之乡，与繁华的无双城似格格不入。 　　事实上，千河为虎添翼如同世外桃源一般，虽在无双城境内，但千河镇的居民甚少与外界来往，一百年来，一直过着自给自足的安稳日子。 　　无双城在凌家的管辖之下，也有意维持着现状，不加干涉千河镇的事务，直至半月前，铺天盖地的蝗虫突然降临，在这个原本属于丰收的季节，千河镇的居民面临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 　　“这件事情上，凌清处理得倒不失体面。”以无双城城主的名义开仓赈灾，上书六部，禀明灾情，另一方面，则派遣专人前往千河查明灾情始末…… 　　“浩然地，没想到你也会夸赞人呐。” 　　“臭小子，你要是有凌清那草包十分之一的野心，我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凌雪默然，当机立断地躲到了萧煌夜身后，不由得腹诽道：我才没那么想不通呢！ 　　但看了一个萧煌夜的例子，就知道权利和地位不是什么好东西了，要得到，必须先付出，而得到了，日子也未必好过…… 　　身为白帝王，却要处处受制于人，一边被人暗地算计，伺机弹劾，一边又要做牛做马，累死累活……到头来，换得那么个吓死人的名头，很厉害么？ 　　照他看来，这分明就是找虐！ 　　“吱吱——” 　　伴随着雪貂一声长吼，四人安然落地了。 　　为了不惊扰千河镇的居民，他们特地选在距离镇子有段距离的地方降落。 　　放眼望去，是郁郁葱葱的大片绿色，间或点缀着灿烂的妖红，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蝗灾过去半月之后，千河镇仿佛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祥和。 　　绿水悠悠，鱼肥虾美，农田也焕然一新。 　　这里没有四季更替，常年气候温和，但每年十月入夜之后，气温会大幅下降。 　　值得庆幸的是，眼下刚过晌午，正是一天之中最舒适的时刻。 　　千河镇的居民素来好客，纵然不与外界来往，但对踏入镇子的人都相当友好。 　　“有客栈，有酒楼，还有各种摊贩……跟外面也没什么差别啊。”凌二背着两个大大的包裹是，打量了一周后，困惑不已，为什么会说这里是“世外桃源”呢？ 　　“世人夸张罢了。”千河镇其实就跟白帝王一些偏远的城池情况差不多，只不过，它恰好承四大主城之一的无双城境内，两者相比之下，一个低调华丽，一个又古朴素雅，加上千河镇的居民在服饰、传统民俗上又有所不同…… 　　这才得到一个“世外桃源”的美名。 　　“既然入了人家的地盘，咱们也入乡随俗吧。”凌浩然顿顿，继续道。 　　凌雪回头，好奇地问道：“怎么个入乡随俗？” 　　片刻之后，四人统一换上了当地居民的服饰，凌雪这才恍然大悟。 　　千河镇居民的服饰，有男女之别，男人一律着蓝色暗纹窄袖斜襟长袍，配饰较为简单；女人则为红色暗纹对襟过膝长裙，同色系长靴，配以繁复精致的银饰。 　　“哥，为什么我的衣服跟你们的都不一样？” 　　“少爷穿红色好看啊……噢！老狐狸你干嘛又打我！” 　　“少说废话，多干活。” 　　“哼！”凌二委屈地背起包裹。 　　凌浩然负手而立，瞥了眼面不改色的萧煌夜，眉头一抖；这混蛋居然欺负他家少爷！不过，红色确实比较适合凌雪。 　　“这一身装扮，倒是让我想起了琅月，唔，叮叮当当的，真热闹……” 　　说着，凌雪原地蹦了两下，脖子上挂着的如意锁和手腕上的银手链跟着响了起来，长及腰间的黑发高高扎起，用一副银月弯钩发饰固定着，露出光洁的额头，乌黑大眼，唇红齿白，乍看之下，竟似个十五六岁的美丽少女。 　　“少爷，咱们该出发了。” 　　久不见凌雪与萧煌夜出来，凌二忍不住又凑到门前，一边催促着，一边心说道：咱家少爷真漂亮！ 　　“知道了，马上就来。” 　　凌雪连忙应道，随后排嘴清咳了两声，嘴角一勾，昂首挺胸地踏出了布意坊。 　　待四人离开之后，那布意坊的掌柜和伙计这才回过神来。 　　“老板，你说刚才那、那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那傻乎乎的小伙子不是喊‘他’少爷么，应该是男的吧……” 　　“真是稀罕……比咱们镇上的莉亚还好看呢。” 　　“好看顶个屁用！男人要身强力壮，像二牛那种才行！” 　　“……” 　　好看不顶用？这话，凌雪当然没听到，若是听到了估计也没什么多余的想法，萧垨这具身体，重生之初的时候，他确实有些不满，基础太差，根本没有练武的天赋，模样又太出挑，还是个典型的受气包…… 　　值得庆幸的是，萧垨身在萧家，纵然不受宠，也是性命无忧，而在他可能被家庭利用牺牲之前，凌雪恰好重生了，又遇到了萧煌夜…… 　　“小心。” 　　“啊……” 　　抬头，后知后觉地望了眼近在咫尺的墙壁，凌雪讪笑着摸摸鼻梁，这刚一走神，就跑去撞墙了，真是……太丢脸了！ 　　“先找家客栈住下来。” 　　萧煌夜伸手牵住少年的手心，随之转头看向一旁目光炯炯的凌浩然，道。 　　凌浩然和蔼可亲地笑着，点点头，一副凡事好商量的模样，倒是向来迟钝的凌二意外地发现……老狐狸嘴角疑似抽搐了下。 　　至于原因么？ 　　凌二私以为，那是因为他家少爷竟旁若无人地跟白帝王十指交缠地走在千河镇的大街上，实在是有伤风化啊！ 　　“老狐狸，你莫不是吃醋了？” 　　“闭嘴！” 　　“果然是吃醋了。” 　　凌二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笑得那个贼，其实……他也吃醋呢，他们家少爷换了个壳子也就罢了，居然还被人抢走了，呜呜，他好伤心！ 　　虽然半月前刚经历了一场浩劫，但眼下，千河镇已然恢复了往昔的平静。 　　正是风和日丽的午后，街上行人三三两两，些许摊贩在树荫下纳凉，酒楼客栈内也相对冷清，这个时候，大多数的男子已经忙碌在蝗灾历劫后的农田里，女人们则待在家里安心地做着家务。 　　“这地方，真不错。”安静祥和，是非少，适合隐居。 　　“少爷，你也忒没志气了。”凌二不怕死地又凑上前，毫无意外地，再次挨了记凌浩然的爆栗。 　　“唔……每个人的追求不同。”凌雪一本正经地答道，漆黑的眸子洋溢着满满的笑意。 　　有人追求名利，有人追求力量，有人追求至死不渝的爱情，也有人追求无拘无束的自由生活……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因为追求不同，故而看法不同，无所谓对错，只是想要的东西不一样罢了。 　　萧煌夜，那么你呢？ 　　凌雪突然敛去了表情，回头，心绪不宁地看向目不斜视的男人。 　　手心相握，他能清楚地感受到男人的温暖，可是—— 　　他没有信心，等事情完结之后，这个男人会不会舍弃一切，跟他一起走？ 　　或许是他太怎么了吧…… 　　亦或许是人性的贪婪在作祟，得到了对方的爱，他却还在不断地奢求更多…… 　　少年默默地收回目光，嘴角微勾，也罢，没有道理他一直得到，却叫萧煌夜一直付出，两个人的世界，总要有人妥协，慢慢磨合，才能达到完美。 　　待一切尘埃落地之后，若是他们的心意依然如初，他愿意为了对方，妥协让步…… 　　“别担心，一切有我在。” 　　原本目视前方的萧煌夜忽然转头，沉声道。 　　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了凌雪的耳膜，他诧异地抬头看向对方，四目相对间，隐约在男人漆黑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了那个迷茫无措的自己，不由得狠狠点头，道：“嗯！” 　　“嗤……真酸。” 　　凌浩然闷闷地撇过头，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直到这一刻，他不得不面对那个严峻的事情：他一手带大的孩子，果真被大灰狼拐走了！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 　　多大个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闹腾，真丢脸。凌二鄙夷地睨了眼凌浩然，头一次觉得，这位高不可测的凌家长老，其实内心也脆弱得紧。不过少爷能找到托付终身的人，这应该算是好事吧？ 　　“就住这家吧。” 　　四人走了一段路后，终于停在了一家看上去比较幽静的客栈门前。 　　凌二换手拎着包裹，抬头一看，爹爹呀，这、这—— 　　“少爷，你的审美真独特。” 　　“坑尼玛……客栈。”凌浩然眉头一抖，差点笑喷了。 　　萧煌夜的反应最为平淡，直接牵着凌雪踏入了门槛。 　　这坑尼玛客栈地处千河镇最繁华的中央地段，旁边有当铺，有绸缎庄，却诡异地看不到一个客人。 　　是以相对“幽静”。 　　旁人或许不明白凌雪看中这家客栈的原因，萧煌夜却是相当清楚。 　　“少爷，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凌二心有余悸地环视一周后，愈发觉得心底发憷，这客栈里面不但没一个客人，就连掌柜和跑堂的都没在…… 　　“不用。”凌雪斩钉截铁地摇头。 　　“可是……我看对街那家来福客栈不是更好吗？”凌二心有不甘地继续道。 　　“唔。”凌雪回头，微微一笑，眉眼弯弯，煞是好看，但—— 　　“不换。” 　　凌二垂头丧气地吸吸鼻子，问道：“为咩？” 　　凌雪但笑不语，萧煌夜好心解释道：“因为门口那只猫。” 　　“猫？”哪有猫啊，明明就只有一个石雕的……那个是猫！？ 　　凌二惊悚了，凌浩然迟疑着回头，他倒是想起来了，那玩意好像有点眼熟。 　　“嗯，因为那只招财猫跟赏金猎人协会那只长得好像！很有亲切感！”凌雪骄傲地答道。 　　凌二，凌浩然：“……” 　　萧煌夜神色泰然地抿着嘴，低头看向少年的目光满是宠溺，虽然这家客栈看上去有些古怪，不过他们此行目的本就是为了调查国师所说的“变异者”，住得越危险赵诡异，反倒是越有利寻找线索…… 　　“吱吱……”意识到凌雪口中的招财猫后，小雪貂立刻兴奋地跑了出去，打算看个仔细。 　　这厢，四人耐心地站在柜台前，凌二抖了抖身子，掐着嗓子问道：“有人在吗？有人在吗？我们要投宿……” 　　“几位？” 　　话音刚落，一个阴沉沉的声音突然从柜台后面传了出来。 　　凌二下意识地一抖，探出脑子正要上前，倏然，一个小光头从柜台后边蹦了出来，跳到柜面上，飞快地翻开账册，执起毛笔，再次问道：“几位？” 　　这一回，小光头的声音变正常了，脆生生的正太音，相当地好听，这小家伙穿着一身蓝衣，看上去也就七八岁的模样，眉清目秀的，煞是可爱。 　　“四位，唔，两间上房。” 　　“少爷，两间不够啊！” 　　“凌二，咱们身上带的钱不够。”这个，当然是借口。 　　不过凌雪早已练就了撒谎不打草稿，面不改色的本领，这睁着眼说瞎话，自然也是得心应手。 　　虽然他挺中意这家客栈门口的招财猫，但—— 　　以防万一，还是两个人住一间房，相互有照应比较好。 　　况且，这么久以来，他跟萧煌夜早已习惯了吃住在一起，若是突然分开了，反倒有些不习惯。 　　“那，少爷我来保护你！” 　　“不，你去保护浩然。”凌雪笑眯眯地说道。 　　凌二脸色一垮，心底百般不愿！ 第九十五章　诡异 　　坑尼玛客栈，许是因为这个名字取物归原主有特色，生意相当地冷清。 　　当凌雪得知，他们四人是客栈十月份第一拨客人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 　　虽然千河镇不无双城的其他地方那般繁华，镇上的居民也大多自给自足，极少上客栈用餐，更不用提住宿之类的，但—— 　　相较之其他几家客栈和酒楼，这里确实太“幽静”了。 　　整个客栈，掌柜和伙计加起来，正好三人。 　　一个小光头，负责前台登记，送人上楼。 　　一个五十来岁的厨子叫吴名，砍柴、烧水、煮饭、烧菜，兼端茶倒水他全包了。 　　还有一个，直到晚上，依然没有露面的客栈老板。 　　虽然人少了点，但服务尚且算得上周到。 　　吴名的厨艺相当不错，丝毫不比如冰逊色，拿出来的每一道菜都称得上是色香味俱全。 　　小光头叫什么名字，凌雪没问出来，这小家伙比他想象要机灵的多，滑得跟泥鳅似的。 　　总体而言，四人住下来了，感觉都还不错。 　　入夜之后，千河镇的气温一下子降了下来，站在窗口，竟觉得屋外凉风嗖嗖。 　　漫天星斗，纵然夜色不错，但那沁骨的凉意，仍让凌雪打起了退堂鼓，原本打算深夜出游的念头，随之抛到了脑后。 　　房内，四方桌上摆着一盆照明用的白水晶石，许是年代久远的缘故，光亮稍微暗淡，只能勉强将屋里的摆设看的清楚。 　　两间上房，紧挨在一起。 　　凌雪和萧煌夜住着靠东侧的冬月阁，凌二和凌浩然则住在了隔壁的西湘阁，隔音效果并不算好，至少对于凌二和萧煌夜这种武林高手来说，稍用点心，并能清楚地听到隔壁的一举一动。 　　这，算是好事，至少若是半夜出来什么意外，好歹还能有个照应。 　　“外面风好大……” 　　凌雪缩了缩脖子，连忙将窗户关上。 　　第一次碰到这么诡异的气候，一时间，叫人难以接受。 　　千河镇，明明跟凌家主宅离得不远，过去十六年中，他从没觉得无双城的夜晚有这么冷的。 　　不过还有件事，说来也奇怪。 　　这千河镇原本不在白帝国的版图之中，百年之前，一场剧变后，无双城重建，似一夜之间，多出了这么个地方来。 　　当时的无双城城主，发现事有古怪，便立刻通知了凌家。 　　凌家特地派遣了两队精锐人马前来查看，却发现这千河镇，似存在了不少年头，镇子上的人服饰和民俗都与众不同…… 　　暗中观察了将近三个月后，凌家最后接受了千河镇的存在，毕竟这里的居民一直相安无事，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加上他们热情好客，心性单纯…… 　　当时的凌家家主便顺应民意民，让千河镇维持着原貌，直至半月前，一场突如其来的蝗灾不，这也是一百年前，凌家第一次有机会对千河镇伸出援手。 　　“民风淳朴，与世无争……” 　　凌雪沉吟着低声道，若有可能的话，他真希望是国师大人的错觉，这么个安静祥和的地方，一旦跟“异变者”扯上关系…… 　　一切的安宁，都将不复存在。 　　“时间不早了，早点歇着吧。” 　　“嗯。” 　　凌雪回过神来，微笑着点点头，无奈这一身姑娘家的打扮，穿上去不容易，脱下来就更加不方便了。 　　先前在布意坊，好歹还有那里的伙计帮忙，这会…… 　　凌雪有些为难地瞥了眼萧煌夜，男人穿着这一身千河风格的服饰，乍看之下，少了几分冷峻，多了一丝柔和和人情味…… 　　“哥。”少年眸光微动，几步跑了上前，凑到对方面前，眉眼含笑。 　　“嗯？” 　　萧煌夜应道，朦胧的光晕下，漆黑如夜的眼眸隐约洋溢着几分笑意，浅浅的，暖暖的，似有波光流动。 　　凌雪一时间看迷了眼，伸手抚上男人的眉间。 　　萧煌夜微徽勾起嘴角，握住少年的手心，戏谑地反道：“看傻眼了？” 　　凌雪一惊，尴尬地撇过头，明明不是那么回事，怎么说的他好像个……小色鬼一样呢？ 　　唔，食色性也，反正—— 　　再亲密的事情也做过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小美人，来，给小爷笑一个！” 　　凌雪倏然回头，勾勾手指，挑起萧煌夜的下颌，得意地笑着调戏道。 　　萧煌夜目光幽深地望着少年，正要凑上前，教训一个这个色胆包天的家伙…… 　　砰地一声，房门被人撞开了。 　　门前，凌二和凌浩然一个神色尴尬地东张西望，一个故意板着脸，厉声教训道：“臭小子，你给我过来！” 　　凌雪嘴角一抽，内心那个尴尬，但碍于老狐狸过于严厉的表情，已然一扭一捏地踱了过去。 　　萧煌夜遗憾地放下了手，隐约有些不悦，很快又释然。 　　凌雪如今的情况，最好还是维持着清心寡欲的状态比较好…… 　　他可不敢保证，那小东西再刻意引诱他的话，他还能依旧坐怀不乱…… 　　正是因为这样，即便凌浩然一脸责备和不满地瞪着他，萧煌夜也没有动怒。 　　反倒是凌雪，颇为不甘地扁着嘴，道：“浩然，你们该不会是一直在偷听吧？” 　　这客栈的隔音效果不行，果然是有利有弊。 　　“哼，不盯着你一点，你就把小命玩完了。” 　　凌浩然气得直吹胡子瞪眼，伸手便要敲少年的脑袋。 　　萧煌夜见状，倏地一移，眼疾手快地挡住了老狐狸。 　　老狐狸不满地冷哼一声，内心那个波涛汹涌，气血翻腾！ 　　他明明只是打算吓唬一下凌雪这孩子，偏偏被萧煌夜这么一出手，弄得他好像很不讲理似的…… 　　明明他才是最疼这孩子的人呐！ 　　“浩然，别打，你的手会疼的！” 　　凌雪见状，连忙讨好地笑道。 　　凌浩然偏偏又最吃这一套，凌雪从小到大，要多调皮又多调皮，捣蛋又不成器，受罚的次数比他吃饭的次数还勤快，但每一次，他就是这么蒙混过关…… 　　每一次，老狐狸也都由着他闹，最后反倒是将人宠得越发无法无天。 　　“唉！” 　　如今想来，老狐狸那个悔恨！ 　　若是他当初铁石心肠一些，或许凌雪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模样了吧？ 　　他对不起凌家先祖的信任啊…… 　　“浩然……” 　　凌雪难过地吸吸鼻子，伸手抱住凌浩然，而后大声嚎啕起来。 　　萧煌夜眉头一抖，强忍着将人拽开的冲动，最后吐了口气，双手环胸，静静地站在一旁。 　　凌二了然地笑笑，这情形，他倒是见多了，也早就习惯了。 　　四人干巴巴地杵在房门前，小雪貂一觉睡醒后，摇头晃脑地蹦下床，正打算找点吃的，突然尖声惊叫起来。 　　“吱吱！吱吱！” 　　“小雪，怎么了？” 　　凌雪连忙松开哭得唏哩哗啦的凌浩然，回身，跑到小雪貂面前。 　　小雪貂似发狂了一般地叫着，前肢比划着窗外…… 　　见状，老狐狸瞬间止住了哭声，四人轻手轻脚走向窗口。 　　窗外风声呼啸，透过缝隙往外看—— 　　整个千河镇黑漆漆的一片，忽明忽暗的星光之下，隐约可见街上白雾缭绕，雾中，似乎有什么东西。 　　凌雪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直觉得看着渗人，毛骨悚然。 　　小雪貂全神戒备地发毛直竖！ 　　“怎么回事？” 　　镇上的人，难道一个也没发现入夜后的模样？还是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 　　凌雪下意识地拽住了萧煌夜的手心，低声道：“哥，上次国师前来千河探查是白天还是晚上？” 　　“正午过后。” 　　于舒黎亲口所说，那日他和洛非烟弄明白千河其实就是无双城内一个小镇后，便利用传送阵悄悄地进入了千河镇，那是恰好是阳光和煦的午后，蝗灾过境后，农田一片凄惨，颗粒无收，看似一场天灾，但田地里却残留着一丝属于“异变者”的气息。 　　百年之前出现的“异变者”，体形庞大，虽是由异能者、妖族以及混血者变异而形成的族类，力量更上一层楼，却因为灵识退化而成了杀伤性极强的行尸走肉。 　　但经历了一百年，若真有“异变者”存活下来，其是否也随着时间进化变异了？ 　　这一点，谁也不能肯定。 　　唯一能给出答案的幂极，目前也处于行踪不明的状态。 　　“那是什么东西，老狐狸？” 　　“……不知道。”凌浩然极不负责地摇摇头。 　　萧煌夜抿着嘴，神情严肃，半晌，直起身，转向凌雪，低声道：“我出去一下。” 　　凌雪闻言，连忙抱住男人的胳膊，摇头道：“不许去!” 　　情势不明，萧煌夜的武器也在地下城一战中折断了，他这会要是出去的话，根本就是……送死。 　　少年莫名地坚持下，萧煌夜只得转向凌浩然求助。 　　无奈这一回，老狐狸的态度也相当地强硬。 　　“安心待着，明日再说。” 　　“嗯嗯，有道理！王，你就听咱家少爷一回吧，我瞧着这回出去也是凶多吉少。” 　　被凌雪暗中踩了一脚后，凌二连忙帮腔阻止萧煌夜出去。 　　一对三，加上这“三”之中还有个最让他没辙的凌雪，萧煌夜最终败下阵来。 　　“哥，咱们等天亮了，先去探下其他人的口风，再做决定。” 　　见状，凌雪连忙放软了语气，低声道。 　　萧煌夜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微微颔首。 　　“吱吱……”在凌雪的安抚下，原本情绪最激动的小雪貂也随之安静了下来。 　　然，这一夜，他们是无法安眠了。 　　四人围坐在桌前，琢磨着商议对策。 　　“明日天一亮，我们分开行动。”凌浩然眉头紧锁，沉吟着道。 　　这蝗灾来得离奇，加上入夜后的迷雾，以及雾中留恋的黑暗究竟是何物？ 　　需要调查的事情太多了，他们只有四人，若是挤在一块，剩余九天时间，显然不够用。 　　对此，萧煌夜没有异议。 　　凌雪与凌二对视了一眼后，也相继点头。 　　“还有一点，这坑尼玛客栈神秘的老板……” 　　凌浩然说到这，突然顿住，下意识地回头转向房门口。 　　与之同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笃、笃、笃—— 　　一缓两急。 　　“去开门。” 　　老狐狸给凌二使了个眼色，后者吞了口唾沫，一边握紧手中的佩剑，快步走到房背后。 　　笃、笃、笃—— 　　敲门声再次响起。 　　哐地一声，凌二刷地拉开房门，门外……空无一人。 　　“呜呜，见鬼了……” 　　“地上。”凌雪无奈掩面，好丢脸，这个真的是他们家的影卫么？ 　　木质地板上，静静地躺着一张信笺。 　　凌二深吸一口气，拾起信笺，又探出脑袋，左右张望了一下，没有发现其他人影，随后飞快地关上门，奔回了桌边，将东西往桌上一搁，而后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凌雪轻笑着掩嘴，意有所指地看向萧煌夜，在男人眼中得到同样的答案后，解释道：“隐身术。” 　　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但白帝国，却隐藏着一些“世外高人”，譬如逃过了四神的法眼，滞留在外的异能者、妖族、混血者，甚至于原本该消声灭迹却奇怪般存活下来的“异变者”？ 　　“没想到千河镇居然藏着这么个厉害角色。”竟瞒过了洛非烟和于舒黎…… 第九十六章　魑魅 　　“老狐狸，上面写了什么？” 　　“深夜切勿外出。” 　　凌浩然将拆开的信笺往桌上一搁，神情格外凝重。 　　这是预警，还是威胁？ 　　一时间，四下静谧，众人神色各异。 　　凌雪抱着小雪貂，睡意全无，这送信之人毕竟就在附近，大多跟他们接触过，且，对方一定知晓千河镇入夜后的种种诡异迹象。 　　对方会隐身术，自然非同常人，若那人跟于舒黎的情况类似，只是一条“漏网之鱼”，事情尚且不会太糟糕，只要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一切好商量。 　　但若对方是……异变者呢？ 　　当年“变异者”犹如行尸走肉，但谁能保证一百年过去之后，他们依然还是原来的模样？ 就连地下城的变种烂泥兽都二次变异了，更何况是力量更加强大的完整个体。　　 　　“我突然觉得……” 　　“嗯？” 　　“要不咱们出去瞧瞧？”凌二摩拳擦掌，提议道。　　 　　凌浩然轻哼一声，不住地摇头，“刚才不知道是谁怕得差点尿裤子……” 　　凌二默然，刚才害怕那是人之常情！不过他家少爷都说了，这世上没有鬼，对方是个会隐身术的高人！既然如此，他自然不必担心什么了……　 　　加上这来得有些莫名其妙的信笺，反倒是挑起了他冒险的兴趣。 　　“吱吱！” 　　“小雪，难不成你也想出去？” 　　不雪貂连连点头，一会指向窗口，一会又张牙舞爪地比划起来。 　　凌雪虽然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 　　直觉告诉他：外面的东西相当危险。　 　　“哥，你觉得……”少年转头，迟疑着道。 　　萧煌夜目光坚定，倏然起身，朝着跃跃欲试的凌二微微颔首，后者兴奋地跳起身，一溜烟地跑到窗边。　 　　见状，凌雪无奈地叹了口气，随之看向凌浩然，可惜的是，这一回老狐狸临阵倒戈了。 　若是没有这封信笺的话，他们这一晚或许安安分分地待在房间里面，一直等到天亮后再分头行动。 　　偏偏这几人都有些“自虐”倾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机会难得，错过了今夜，明晚未必会等到那东西现身。” 　　凌浩然一言既出，凌雪也只得认命了。 　　“哥，等会小心点。” 　　“嗯。”萧煌夜点头，补充道：“你和凌长老留在房间里面。” 　　凌雪一听，急了，立马伸手抱住对方的胳膊，讨好地笑道：“我也一起去。” 　　不等萧煌夜回答，凌二的声音便插了进来：“少爷，你还是跟老狐狸一起留在屋里比较安全一点。” 　　“可是……” 　　“没有可是！”三人难得默契地一致道。 　　凌雪不服气地撇撇嘴，这种感觉真不好受！ 　　虽然他不会轻功，不懂武功，但就这么干等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冒险，实在是……太窝囊了！ 　　“小雪！” 　　“吱吱？” 　　“把惊鸿给我，我跟他们一起去。” 　　“吱吱——” 　　小雪貂相当合作地掉转身去，凌雪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戳向对方的屁屁…… 　　如此古怪的举止，看得凌二和凌浩然是一头雾水，至于先前已经见识过小雪貂那神秘的随身空间的萧煌夜，此时此刻，也是哭笑不得。 　　取回惊鸿之后，凌雪依然放心不下，他之前答应过萧煌夜，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轻易抚琴，毕竟……杀伤力太大了，又是无差别攻击。 　　“吱——” 　　窗棂开了条缝，阴冷的夜风顿时一拥而入，四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凌雪抱着古琴，低头给小雪貂使了个眼色，后者机灵地点点头，霍在跳起身，蹦到了萧煌夜肩头。 　　“哥，小心点。” 　　“嗯。”萧煌夜犹豫了下，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凌二一手握剑，另一手摩擦着胳膊，讪笑道：“少爷，你咋都不关心我一下呢？” 　　话音刚落，凌浩然的爆栗随之送到，凌二懊恼地瞪了眼老狐狸，却见对方一本正经地道：“二娃子，去吧。” 　　凌二：“……” 　　刷、刷—— 　　两道人影先后跃出窗口，旋即消失在茫茫白雾之中。 　　凌雪努力张大眼睛，无奈没多久，便在迷雾中失去了对方的身影。 　　“把窗子先关上，这风太冷了。” 　　“浩然……”凌雪连忙趴在窗口上，祈求地看向对方。 　　凌浩然眉头一抖，差点泪流满面，“行行行，不关了，那你开条缝，慢慢看？” 　　“嗯！”凌雪见好就好，也不讨价还价了。 　　这雾气那么重，别说是他，就连凌浩然看不清楚里面的动静，只能依然瞧见远处黑影浮动…… 　　一百年前那一场劫难，凌浩然有幸亲眼见证了“异变者”的杀伤性以及巨大的破坏力，更侥幸活了下来，但每每回忆起当年的事，依旧免不了要出一身冷汗。 　　亲眼目睹着一张张鲜活的面孔瞬间撕裂，血花漫天飞舞，空气中洋溢着令人窒息的血腥味，上百口人转眼间变成了一地碎尸，血流成河…… 　　他和凌家几位长老在卫队的保护下，匆匆忙忙地躲进了地窖，一路尸骨累累。 　　他最终活了下来，在最后一刻，疯狂的“变异者”审美观点从天而降的银光笼罩着，悉数化作了灰烬…… 　　噩梦终于走到了尽头，可他却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不停地重复着那一日的梦魇。 　　夜色迷雾中的黑影，比他见过的“异变者”体型更加庞大，也更加安静，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看起来应该不是同一物种，但他却只能勉强地笑着，故作镇定。 　　凌二和萧煌夜出去探个究竟，他原本是不赞同的，不管对方是不是“异变者”，这样冒然出去皆是凶险万分。 　　然而，这件事终究要有人来解决。 　　萧煌夜身为白帝王，他义不容辞。凌二那傻瓜难得有心要做点什么，他也不想去阻止他，若事情真到了无法控制的一刻…… 　　凌浩然暗中握紧手心，若真到了那一刻，便是天意，不允许他继续滞留在外。 　　“浩然，你的表情看上去好严肃。” 　　“咳咳……你看我干吗，看外面去。” 　　凌浩然猛然回身，故作凶狠地瞪了眼少年，不过这一招都已经被他用烂了，凌雪当下回了个鬼脸，丝毫没有被吓到的迹象。 　　少年回头，神色紧张地望着窗外，突然又道：“浩然，你是怎么知道我会重生在萧垨身上的？” 凌浩然坐回桌边，状似漫不经心地答道：“之前不是解释过了嘛，有玄武星君赠予我的移魂珠……” 　　凌雪神色微变，老狐狸说漏嘴了，原来凌家先祖凌霄便是那玄武星君？ 　　“移魂珠的移魂作用是随机的。” 　　“是啊，所以……”声音戛然而止。 　　作用是随机的，这一点，老狐狸先前的推脱之词是……因为凌家跟萧家渊源最深，因为那一日萧垨恰好出了事，因为…… 　　其实全部都是借口。 　　真正的原因是……他看到了。 　　普通人自然看不到。 　　于舒黎的修为不及洛非烟那般高深，也无法时刻关注着白帝国内的异状，所以他自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凌雪身上的变故。 　　但凌浩然呢？ 　　“浩然，异能者……泛指拥有异能遥人，对吧？”凌雪神色忧忡地回头，漆黑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对方。 　　桌边，凌浩然正襟危坐着，正如凌雪每次回神看去时一样，对方总是这般注重形象，给人一种一丝不苟的威严错觉，但事实上，老狐狸除却过分精明了些之外，骨子里其实跟老顽童一样，生气地时候会拎凌雪的耳朵，会敲凌二的脑袋…… 　　“或许。”半晌，凌浩然模棱两可地答道。 　　一百年前的史册记载，那段群魔乱舞的时代记录，大多已被销毁，然而凌家却完好地保存着部分资料。这其中，确是凌浩然的功劳，包括铸剑师一族的鉴定术，也是他有意透露给凌雪知晓的。 　　正是因为百年前那场浩劫，他劫后余生，年近半百之际，发现自己慢慢地生出了一些不可思议的力量…… 　　简而言之：他体内隐藏的异能觉醒了。 　　凌浩然的父亲是凌家分支一脉的继承人，但他的母亲却是异能者。 　　理论上，异能者跟人类结合的后代，不会继承任何异能，终其一生只是个普通脸，最多比较长寿一些罢了。 　　但凌浩然的情况，却是个意外。 　　永恒国度建立之后，自由之城与白帝国隔绝开来，洛非烟荣登国师之位，选举制度下产生的第一任白帝王在位第三年的春天，凌浩然体内的异能奇迹般地觉醒了。 　　跟国师一样，他拥有的异能之一是……预言，俗称占星术。 　　然，修为上的悬殊差距，使得他只能偶尔窥破未来。 　　在使用移魂珠的那一刻，凌浩然“看”到了凌雪借用萧垨的身份重生，他甚至看到了不久后的一天，白帝王将亲自带着少年回到凌家来找他…… 　　正因为这样，他一直耐心地等候着。 　　无论凌清折腾得多么过分，他都没有反抗。 　　若无必要，他不愿过多地使用他的异能，因为修为尚浅，力量尚不稳定，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被四神发现他的身份，被迫无双城。 　　“浩然，你……” 　　少年欲言又止，目光闪烁了几下后，转过头去，道：“他们不会有事的吧。” 　　“嗯，不会有事的。”凌浩然重复道。 　　不管那迷雾中藏着的是否是“异变者”，单凭萧煌夜和凌二的身手，两人势必能安然无恙，只是—— 　　明处的敌人并不可怕，真正难以防备的是……暗箭伤人。 　　凌浩然无法肯定，今夜突然现身留下警告信笺之人，究竟是何意图，但显然，对方不希望他们插手千河镇的事情。 　　与之同时，重重迷雾之中，萧煌夜与凌二步步为营，逐渐靠近目标物。 　　夜风森冷，如刀割一般刮在脸上，生生地钝痛。 　　小雪貂毛发直竖，戒备地盯着前方。 　　风声鹤唳中，地面隐约颤动了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壳而出。 　　萧煌夜与凌二一左一右，埋伏在街巷两边，望着逐渐靠近的庞大黑影…… 　　能见度太低，看不清那东西究竟是何物，直至对方走近了，两人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吱——” 　　小雪貂神情凶狠地呲着牙，差点飞扑出去，所幸萧煌夜及时出手，将这小东西拽了回来。 　　“原来这就是蝗灾的真相……” 　　那怪物并非一个独立的个体，而是由无数的蝗虫聚焦成型，诡异的是数量如此庞大的蝗虫群在移动过程中，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难道是……隔音结界？ 　　萧煌夜沉吟着皱了皱眉，正打算跟凌二商量着先行撤退，地面忽然裂开了…… 　　猩红的光粒从龟裂的地缝中袅袅升起，瑰丽的色泽在白雾茫茫中，显得异常璀璨，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红艳。 　　小雪貂惊恐地竖起尾巴，下一瞬，身体徒然暴涨三倍，强硬地冲破了萧煌夜的束缚，刷地射向了蝗虫群！ 　　另一边—— 　　“浩然，出事了，你快来看！” 　　看到白雾徒然呈现出一片血红色，凌雪连忙回头道。 　　凌浩然闻言，疾步走到窗前，定睛一看，顿时面色大变！ 　　“魈魅！” 　　“什么东西？” 　　“国师大人确实没有料错，千河镇隐藏着一批‘异变者’。” 　　一批！？凌雪惊骇得面色惨白，但是一只都很难应付，若是一批的话…… 第九十七章　前后 　　血色笼罩着白雾，狂风呼啸，黑暗无限拉长，以凌厉之势直窜天际！ 　　“吱——” 　　一点白色划破沉寂，即将靠近黑影之际，徒然，一团淡红色结界破空而出，将雪貂包裹在其中…… 　　破地一声，窗棂被劲风刮开！ 　　紧接着，四道身影鱼贯而入。 　　凌雪凝神一看，连忙上前，将萧煌夜和凌二仔细地审视一番，确认两人没有受伤，终于松了口气，这才转向另外两个不速之客——洛非烟和于舒黎。 　　“烟奶奶，你们怎么来了？” 　　洛非烟秀眉一抖，一边飞快地将窗子关上，随手丢了个结界，哼道：“千河镇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本国师岂能袖手旁观？” 　　“吱吱！” 　　小雪貂因为结界的缘故，被迫恢复了原型，这会正逮着“狐狸精”出气。 　　于舒黎碍于某些原因，也未反击，只是一味地躲藏，不经意间撞到了老狐狸身上，突然一怔…… 　　“你是……异能者？” 　　这个被凌雪刻意忽视掉的事实，终于被揭破了。 　　凌浩然老神在在的伸手，推开一脸惊讶的白衣男子，微笑道：“是，又如何？” 　　四神创建永恒国度，将所有异能者与凡人隔离开来后，他才意外觉醒，理论上，只要没被朱雀星君性，一切照旧即可。 　　况且—— 　　被一个“同是天涯沦落人”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他更加不必惶恐。 　　“啊！老狐狸原来你不是人啊……” 　　“砰——”口无遮拦的下场便是又挨了一记爆栗。 　　凌二哀怨地捂着额头，躲到了一旁。 　　“咳咳……”洛非烟故作深沉地板着脸，几步走到了凌浩然对面，沉声道，“你的身份，本国师可以替你保密。” 　　凌雪、萧煌夜、于舒黎：“……” 　　国师大人这幅口气，分明在暗示些什么。 　　凌浩然也不愧为老狐狸，相当自觉地反问道：“条件呢？” 　　闻言，洛非烟与于舒黎目光炙热地对视了一眼后，继续道：“近来白帝国正处于多事之秋，内忧外患，纷争不断……”如此装模作样说了半天，终于进入正题。 　　“你要是愿意随本国师回宫去解决御书房那成堆的奏折，这件事，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短期之内，你尽可以安心地呆在白帝国！” 　　话音落地的同时，洛非烟感慨激昂地拍了拍桌子，就她所知，以凌浩然的能力，每天折磨她跟于舒黎的奏折，对眼前这只老狐狸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凌浩然神色从容地点点头，却未给出一个明确答案，离开无双城，势在必行。 　　凌雪的问题一日不曾解决，凌家的麻烦也就只能拖一天是一天，任凭凌清在那瞎折腾了。 　　就如今而言，凌清还成不了气候…… 　　是以，他还用不着操心凌家的事。 　　原本除了无双城之外，凌浩然就没有什么特别中意的去处，跟洛非烟一同回菡萏城，也未尝不可。 　　“如此，也好。”半晌，老狐狸轻笑着颔首道。 　　见状，洛非烟与于舒黎不由得齐齐松了口气。 　　于是回归正题。 　　“外面是怎么回事？” 　　“诚如国师大人所见，魈魅现形了。” 　　凌浩然面色微变，一脸凝重地答道。 　　魑魅，原本是妖族中一类生灵的统称，又指……通过不正规途径修炼的生灵群体。 　　总而言之：那白雾中的“蝗虫”并非真正的蝗虫，只是魑魅修炼的一种模式，恶性吞噬其他生灵的力量，通过血光阵将力量转化为自身所用，单是一个“异变者”绝对无法做到这种地步。 　　如此只是“蝗灾”，毁掉了农田的收成，若是持续下去，不久之后，对方恐怕将会血洗整个千河镇，毕竟人类体内贮存的力量远远比其他生灵要强大…… 　　六人先后入座，凌雪紧挨着萧煌夜，一声不吭，暗中担忧不已，老狐狸先前说千河镇藏着一批“异变者”…… 　　如今洛非烟和于舒黎都到齐了，本该松一口气才对，但他却下意识地想到了其他灾害区，那些频繁而诡异的天灾，如果都跟“异变者”相关的话，这是否意味着白帝国很快将面临一场浩劫？ 　　“一百年前的洗劫，究竟是怎么回事？” 　　“咳咳，王，这个问题比较复杂……” 　　“……”萧煌夜不语，依然盯着洛非烟。 　　洛非烟无奈，只得给于舒黎使眼色，意识对方撇开话题，百年前发生的事情，当年的知情人，不是已经在永恒国度定居了，便是已经老死而化作了一堆白骨…… 　　下意识地，他们几人一致默契地淡化了旧事，毕竟是那段历史并不光彩，在朱雀星君摆了创世神一道的同时，或许后者也趁机给白帝国留下了隐患…… 　　否则，又该如何解释，明明已经绝迹了的“异变者”再度现身的事实？ 　　“王，过去了的事情并不重要。”于舒黎沉吟了片刻后，语重心长道，“重要的是如何解决眼下的危机。” 　　“有道理！”洛非烟连忙赞同道。 　　但—— 　　究竟该如何解决？ 　　百年之前，“异变者”砍不死，只能用药弄昏了事，而今，谁能保证，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东西究竟进化到什么程度了？ 　　“烟奶奶，已经想好对策了吗？” 　　凌雪回过神来，期待地问道。 　　洛非烟面色一僵，正为难着呢，就被问得个措手不及，不由得一阵尴尬。 　　见她这般反应，凌雪很快顿悟，问题比他想象中要棘手，地下城的变种烂泥兽尚且称不上完整的“异变者”，却已慢那般变态的存在！ 　　“我记得当年‘异变者’是因为……”从天而降的银色光芒，而后全部化作灰烬。 　　凌浩然欲言又止，精明的眸子状似漫不经心地转向了洛非烟。 　　“额……”那是创世神的力量。 　　至于创世神跟四神的那些纠葛，已经是些陈年往事，早已两清，如今的白帝王，只能自救。 　　两人的话，均有所保留，除了于舒黎之外，其他三人皆是一头雾水。 　　“哥，你有没有觉得他们的故弄玄虚？” 　　“嗯。”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干脆就用自己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好。” 　　被指“故弄玄虚”的几人相当无语：这两人要说悄悄话，也用不着故意说得那么大声吧？ 　　得到萧煌夜的认同后，凌雪非常兴奋，当下抱着惊鸿古琴，走向了窗边…… 　　“少爷，你不会是想……” 　　凌雪的琴技有多臭，这一点，凌二的体会相当之深！ 　　他发挥良好的时候，抚琴就跟弹棉花一样让人昏昏欲睡！若是不幸碰到发挥失常的时候，就是直接让人吐血了…… 　　洛非烟虽然没能“有幸”亲耳听到凌雪的琴声，但看众人的反应，但立刻反省过来，连忙瞬移到对方身侧，牢牢地抱住惊鸿，讪笑着劝道：“小雪子，凡事好商量嘛……” 　　“嗯？”凌雪抬头，一脸无辜地眨眨眼。 　　洛非烟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可以了吧？”只求您千万要手下留情，别来摧残他们脆弱的心灵…… 　　凌雪怔了怔，立刻勾起嘴角，溢出一抹明媚无比的笑容，道：“好啊，那烟奶奶就先回答我哥刚才的问题吧！” 　　洛非烟：“……”几日不见，这“哥哥”倒是喊得够亲热了。 　　“罢了，这件事，我就长话短说了。” 　　“请——” 　　“百年之前……” 　　两人重新坐回原位，在洛非烟沉重而缓慢的声音中，一段被有意掩埋的过去终于重见天日。 　　不明情况的凌雪等人，听得格外仔细。 　　约莫两刻钟后，洛非烟已经将白帝国四千年历史简单地诉说了一遍，事实上，她所说的内容，大部分都跟《异世幻想录》中记载的情况差不多。 　　凌雪权当是听故事，又温习了一遍，只不过这一回，对于“异变者”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这么看来，‘异变者’确实二次变异了。” 　　“嗯。”洛非烟神色严肃地点头。 　　曾经神识不清的行尸走肉，如今应该恢复了意识，唯有如此，他们才会“聪明”到利用这些旁门左道修炼。 　　“老狐狸，难道没有可能是……滞留在外的异能者？” 　　“不可能。” 　　不等凌浩然回答，洛非烟已斩钉截铁地摇头道。 　　“为何？” 　　“因为除了四千年前的魔族，会利用血光阵修炼的魑魅，便只可能是……异变者。” 　　整个白帝王，四神几乎是逆天的存在，自由之城的结界更是天衣无缝，易进难出。凌浩然是情况特殊，至于于舒黎…… 　　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静坐在一旁的白衣男子。 　　“你这只漏网之鱼，是怎么回事？” 　　“嗯哼，天机不可泄露。”于舒黎神秘莫测地笑笑，显然没有解释的自觉，反倒是趁机把话题转移了开去，“相比之下，你们难道不好奇，那些‘异变者’是如何躲过四神的眼线？” 　　“这个问题，应该不难解释。” 　　“少爷，你居然知道？” 　　“很奇怪吗？”凌雪莫名地反问道。 　　众人点头：“相当奇怪。” 　　凌雪失：“原本我也想不明白，但听完烟奶奶的解释后，就想通了。” 　　正如出现在地下城的变种烂泥兽，异变者的前身是异能者、混血者和妖族，因为改造和恶性繁衍，最终导致了变异，这种变异具有一定的感染性和潜伏期。 创世神当年消灭掉的“异变者”已经成型了，不管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留下了部分尚未成型的，正如洛非烟所说，那些“异变者”最初被茂在菡萏城的地下，关了数百年后，在最后一刻被释放出来，但谁也不能肯定那其中，是否有部分依然处于变异期的不完全体滞留在了地下，一直等到事情完美落幕，永恒国度建立后…… 　　那些个体也随之完成了从不完全变态向成型变态的过渡？ 　　“就像老狐狸一样？”　 　　“这个，不能相提并论。”察觉到凌浩然阴沉沉的脸色后，凌雪连忙摆手道，老狐狸体内的异能觉醒发生在落幕三年后，但如今出现的“异变者”，极有可能是经历了长达一百年的变异之后，才重见天日。　 　　“如果我没料错的话，事情应该就发生在幂极失踪那段日子。”唯一能在这非常时期及时联系上四神的幂极不见了，很多事情便不能在第一时间解决。 　　如果不是“异变者”已经进化到了高智商的程度，便是有人步了罗刹的后尘，利用那群“异变者”打算图谋不轨…… 　　思及此，洛非烟的神情愈发凝重，心底同时闪过一丝疑问：朱雀星君口中的十年大劫，难道便是指的这件事？ 　　“哥，你觉得先前给我们送信笺的人，会不会是……‘异变者’的一员？” 　　“很难说。”按照洛非烟的说法，“异变者”都是邪恶不堪的，他们没有意识，只会肆意地破坏，又容易被人利用，加上魑魅一说，更是坐实了对方的恶名。 　　但凡是皆有两面，或许“异变者”中间也存在着些善良之辈？ 　　当然，这仅是猜测。 　　“小雪子，你刚才说……” 　　“唔，对方会隐身术。” 　　洛非烟挑了挑眉，不语，会隐身术？那么即可排除像凌浩然这种百年之内突然冒出来的异能者。 　　难道对方真的是“异变者”？还是另一个于舒黎这样的特例？ 　　“吱吱……”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小雪貂突然跳到了桌子上，绕着水晶石跑了两圈。 　　凌雪连忙将小雪貂拎了回来，问道：“小雪，你怎么了？” 　　熟料，小雪貂竟挣开了少年，重新跳回桌上，吐出一只……“蝗虫”。 　　“蝗虫”落在了信笺上，一动不动的，仔细一看，这虫子竟然变成了血红色…… 第九十八章 线索 不知不觉间，天亮了，六人商讨一夜后依然没有得出有效结论。 作为曾亲眼目睹“异变者”凶残一面的三人代表，洛非烟坚持“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一把火烧干净，一了百了！” 此言一出，其余三人震惊了。 “烟奶奶，千河镇的居民是无辜的！” “小雪子，你可知百年之前，无双城内根本就没有千河镇！” 说穿了，这千河镇不过是那群遗留下来的祸害掩盖他们真正面目的小把戏。终有一天，这里所有的人，都将沦为魑魅的牺牲品…… 那一天，并不遥远了。 “就算要放火，也先得说服其他人迁移……” “这件事，我和于舒黎会处理。” 洛非烟心情烦闷地点头道，说来容易，做起来难！ 人都是恋旧的，突然之间，要千河镇的居民离开自己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谁会愿意？更何况，这里一向与世无争，不像其他地方那般勾心斗角，压抑得让人难以喘息…… 一夜未眠，凌雪不由得直犯困，得到洛非烟的保证之后，很快便原地打起盹来。 “一切照计划进行。” 萧煌夜面无表情环视一周后，沉声道，随之将已经挨着他睡得格外香甜的少年打横抱起，走向床榻。 剩余四人沉默对视了几眼，很快选好了自己该负责的任务。 洛非烟和于舒黎会隐身术，加上身份特殊，自然是潜伏在暗处，伺机寻找“异变者”的踪迹，以及探查坑尼玛客栈幕后的神秘老板…… 凌浩然跟凌二，入乡随俗换上了当地居民的服饰，正好出门探探其他人的口风，看他们对于入夜后的事情是否有影响…… 萧煌夜留守客栈，照顾凌雪。对此，其余四人默契地没有任何异议。 早饭过后，四人便立刻行动了起来。 一直到午饭，凌雪从睡梦中醒来…… “其他人呢？” “尚未归来。” “原先约的是什么时候？” “午时一刻。” 凌雪应了一声，扭头看向窗外，阳光正明媚，风轻云淡，天气不错。 “他们迟到了？”难道是路上发生了什么意外？ 思及此，凌雪连忙跳下床，不幸绊到了小雪貂身上，一个踉跄，直接扑到了萧煌夜怀中。 “咳咳，失误，失误！” 凌雪讪笑着起身，手心扶着男人强有力的臂膀，忽然顿住，抬头，问道：“哥，你不会是一直都守着我吧……” 话到最后，声音轻的差点被风一吹就散。 他害羞了，更确切地说是：愧疚？ 照理来说，这英明神武的白帝王可不会因为一点私事做出这种不顾全大局的事情来！ “嗯。” “可是……” “你是最重要的。” 萧煌夜理所当然地解释道。 凌雪果断地羞红了脸，窘迫至极！这下子，他不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祸水？ “饿了？” “啊？唔……嗯嗯！” “先洗漱，再下楼去吃饭。” “好。” 很正常的对话，却因为出自萧煌夜之口，反倒多了一丝说不清的旖旎。 凌雪若有所思地杵着，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怎么动，都是萧煌夜在伺候他…… 男人出乎意料的耐心又细致，动作温和地替少年擦拭着脸庞，目光专注而认真，仿佛在做一件格外神圣的事情。 萧煌夜如此地心平气和，反倒是凌雪有些沉不住气了，总觉得自己像一头小猪崽，没养肥之前，主人家细心呵护，等养肥了，差不多就要架上蒸锅，被吃了…… “脸这么红，不会是发烧了吧？” 萧煌夜皱眉嘀咕着，伸手抚上少年的额头，凌雪猛然回神，一把抱住对方的胳膊，连忙道：“哥，咱们快下楼去吧，没准浩然和凌二已经在楼下等着我们了……” “……”萧煌夜默然，直觉得有些古怪，殊不知，他过分的温柔落在对方眼里，反倒成了不正常的举动。 相较之下，作为旁观者的小雪貂颇为精神，甩甩尾巴，吱吱叫唤了两声后，率先冲出了房门。 客栈一楼，坐着零零星星的几个人，乍一看，竟然都是外来人，穿着统一的黑色铠甲，像是凌家卫队的人…… 见状，凌雪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凌家的人为何会出现在千河镇？ 开仓赈灾的事，已经过去了十来天，千河镇的镇长也已出面向凌家道谢…… 难不成是凌清醒来后发现凌浩然失踪了，索性展开全城搜捕，直接搜到了千河镇来？ 这个可能性，似乎不高。 毕竟凌清不是他们肚里的蛔虫，如何能猜到他们的心思？ 应该是巧合吧？ 如此想着，凌雪已随着萧煌夜走到了靠窗一角，捡了个位子坐下，随后小光头就跑来送上茶水，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厨子吴名将酒菜端了上来…… 对面的人安静地吃饭，结账后，便走出了客栈，只是临行之前，似有意无意地向凌雪这桌多看了几眼。 凌雪捏着筷子，莫名地紧张起来，虽然萧煌夜是背着对那些人，但白帝王的容貌极其容易辨认，加上先前凌家主宅内那么一折腾…… “忽忽……总算是走了。”见那些人直接离开了，凌雪这才松了口气。 萧煌夜一脸泰然地夹着菜，送到凌雪碗中，完全没有告诉对方真相的意思，那些人看的其实并非是他，而是……毫无自知之明的凌雪。 少年的容貌原本就是属上乘，配上这一套华丽的少女服饰，自然是更加夺人眼球，但—— 对方之所以好奇的最大原因，应该是他们都没见过长得漂亮，胸前却一马平川的“少女”吧？ “哥，你猜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凌雪压低声音问道，客栈内，目前除了他和萧煌夜之外，就只剩下一个小光头趴在柜台前有气无力地打着哈欠。 但也谁不能保证，这里是否藏着昨晚敲门的神秘人。 见少年这般精灵古怪的模样，萧煌夜不由得失笑，也跟着压低了声线，道：“等会出去看看？” “嗯！”凌雪连连点头，回过神来，突见厨子吴名面无表情地站在客栈门口，忧心忡忡地望着外面。 吴名看上去年过半百，依然精神抖擞，有一手好厨艺，脸上始终挂着爽朗和蔼的笑容。 几次碰面，凌雪还是第一次看到对方这般不寻常的脸色。 “哥，你看……” “出事了。” 萧煌夜怔了怔，倏然起身，沉声道。 凌雪讶异地张了张嘴，跟着站起来，丢下一把绿水晶币，便拖着小雪貂，与男人出了客栈。 诚如萧煌夜所言，千河镇出事了。 镇子南面一夜间，死了二十三人。 尸体死状凄惨，皮开肉绽，皆被放干了血，倒在家门口，一大清早，隔壁邻居发现后，便立刻通报了镇长，紧接着，飞鸽传书至凌家和无双城城主处请求支援…… 这也是为何凌家卫队会突然出现在千河镇的原因。 “魑魅？” 凌雪面色苍白皱着眉头，刚吃进去的饭菜差点翻涌而出，空气中的血腥味太浓烈了。 案发现场一片血淋淋，仵作和凌家卫队的带队人正在进行现场搜查。 而在围观的群众中间，凌雪很快找到了迟迟未归的凌二和凌浩然。 原来这次凌家卫队的负责人恰好是罗琦，许是因为之前他放过了萧煌夜和凌雪一事，而惹恼了凌清，对方便刻意派遣他来负责千河镇的离奇命案…… 凌浩然与罗琦交代了一番后，便领着凌二退出了人群，恰好与凌雪碰了个正着。 “回去再说。”他神色疲惫地说道。 凌雪与萧煌夜对视一眼后，默契地没有多做询问，直接点头，转身离开了原地。 一路上，特别安静。 众人的心情格外沉重。 洛非烟说的没错，自然生灵的力量已经无法满足魑魅的修炼了，他们正在将枪头转向千河镇的居民。 回到客栈后，众人意外地发现，小光头和吴名不见了。 客栈大门打开着，也不担心外人入室行窃，足以预见千河镇以往的民风有多淳朴。 “吱嘎——” 推开房门，却见洛非烟正在替于舒黎包扎伤口，后者吃痛地皱着眉，丝毫不见以往的翩翩君子之风，浑身的狼狈，白袍上还洒着零星的血迹。 “怎么受的伤？” 萧煌夜疾步上前，问道。 洛非烟啐了口，恨恨地道：“奶奶个熊！”这件事，说来也巧…… 他俩出门没多久，便闻到了一股强烈的血腥味，追踪而去，发现了镇子南面的尸体，对方有五只，气息与“变异者”极为相似，许是因为多次变异的缘故，体型不似百年之前那般庞大，反倒是趋向于正常人，速度极快，肤色偏向于灰青色，身有异味，爪子锋利无比。 洛非烟亲眼看到其中一个“变异者”只手割开了其中一人的咽喉，吸食人的血液…… 两人没有停歇，即刻出手，但对方的实力相当不弱！ 三个来回下来，谁也没有讨到便宜，直到洛非烟拿出封印符对付那五只“变异者”，他们才落荒而逃。 “封印符？” “当年建造自由之城时，朱雀星君闲暇时绘制的几张符纸。”洛非烟解释道。 她原本将那些东西都收藏在水晶屋里面，遇到必要时候才会拿出使用，这一回，一张封印符却只是重创了其中一个“变异者”，令其短期之内无法作恶…… 这还是白天的缘故，若是到了晚上的话，一旦血光阵开启，这些封印符估计也施展不了多少作用。 “必须尽快将千河镇的居民转移出去，然后封闭镇子，火烧……” 洛非烟话未说完，就被凌浩然打断了。 “不可。” “为何？”洛非烟心情很不顺畅，自然也不自觉地恶劣了几分。 “如今已经打草惊蛇……若是国师大人能将所有人瞬间转移至别处的话，便另当别论。” 凌浩然话一说话，众人面色各异，“变异者”至少有五个，对方显然已经准备大肆屠杀，吸收力量继续修炼…… 即便命案发生了，千河镇的居民也未必会乖乖合作，马上迁徙，这期间，自然少不了一番调和。而“变异者”极有可能趁机将他们所有人一起困在千河镇，步步截杀。 “我觉得……”凌雪环视一周，低声道，“假设昨晚向我们预警之人，就在客栈里面，倒不如我们想办法把那人找出来？” “找出来？” 洛非烟眉头一挑，她倒是差点忘记了，原先她跟于舒黎的目的之一就是寻找那人，毕竟按照目前的线索推断，对方极有可能就是客栈的老板…… “怎么找？”于舒黎皱眉问道。 凌雪撇撇嘴，看向萧煌夜，后者从容不迫地道：“守株待兔。” ———— 第九十九章 合作 守株待兔，若是其他人说这四个字，估计会被削一顿，但既是萧煌夜开口了，就连洛非烟也没有一丝怀疑的念头。 余下半日，众人便大大方方地坐在客栈一楼，等待“兔子”上门。 萧煌夜、凌雪、凌浩然、凌二这四人刚好凑一桌，洛非烟和于舒黎则隐身出门，继续追查“异变者”的踪迹，若是侥幸找到了对方的老巢，便再好不过，到时候干脆利索地将其封印，一把火烧了便是！ 时光飞快流逝，很快到了落日时分，却始终不见小光头和吴名现身，倒是自给自足，肚子里塞满了茶水和糕点…… 神情尴尬地打了个饱嗝后，凌二霍地跳起身，跟凌浩然解释了两句，便匆匆地奔向了茅厕。 “他吃撑了？”凌雪惊愕不已。 吴名不在厨房，虽然食材一应俱全，但由他们玩笑着做出来的芙蓉糕、白米桂花糕、拔丝地瓜之类的点心，完全够不上美味的程度，顶多就是能入口罢了。而吃的最多的那只分明是小雪貂…… 少年转头瞥了眼趴在桌上，继续啃着芙蓉糕，精神抖擞的小雪貂，不由得失笑。 “二娃子偶尔比较笨一点。”凌浩然笑眯眯地说道，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甭担心，他马上就回来了。”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后，凌二果然回来了。 许是因为蹲了太久，脚麻了，走起路来，步履虚浮了些，这人还没走近，就开始抱怨：“少爷，那个拔丝地瓜真不是人吃的……” “因为你不是人啊。”凌雪眉头一挑，笑嘻嘻地道。 与之同时，萧煌夜与凌浩然同时起身，将近在咫尺的蓝衣小青年制伏！ “少爷，你们这是干嘛？” “嘿嘿，既然来了，那就坐下歇歇吧？” 凌雪笑得那个欢快，守了一下午，“兔子”总算是自个送上门来了。 原先他就觉得奇怪，凌二的肠胃啥时候变得那么娇贵了，吃的不多，反应倒是最剧烈，这分明就是有人暗中下药了。 无奈在场几人，没有一个能有效地识破隐身术，萧煌夜纵然厉害，也不过是凭借他拿无人能及的敏锐直觉罢了。 “其实你挺聪明的，晓得朝着凌二下手。” 对方若是伪装成萧煌夜或是凌浩然的话，被识破的几率太高。 少年双手环胸，施施然上前，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对方，那人抿着嘴，神情倨傲，被识破了身份之后，也不恼，气势瞬间改变，变得凌厉而阴冷。 “你一定很好奇吧，明明你将凌二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怎就一眼就被我们识破了呢？” “……”回答他的依旧是沉默。 凌雪昂起身，微微一笑，朗声道：“小光头，吴名，你们要是再不出来的话，你们的老板就要被下油锅了哦！” 话音落地，四下一片寂静，静得有些古怪，似乎连风声都听不到了，就好像突然之间，客栈四周被布下了无形的结界，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离。 事实证明：凌雪的猜测是正确的。 因为下一刻，洛非烟和于舒黎现身了，同时拖着不省人事的凌二。 “这小子在茅坑里被人打晕了，差点掉下去……” 洛非烟一把将人丢开，随后对萧煌夜和凌浩然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松手，“凌二”重获自由，也不急着逃跑，冷哼一声后，走到桌边坐下。 “你们找我有何事？”声音有些粗噶暗哑，听上去似乎年纪不小了。 “哥。他不喜欢跟我打交道，所以还是你们上吧。” 凌雪眨眨眼，说完，便转身坐到了一旁。 小雪貂毛发直竖得朝着那人呲着牙，没有主人的命令，它这回倒是学乖了，没有轻举妄动，就这么乖乖地呆在原地，时刻戒备着。 审讯这件事，萧煌夜显然是没兴趣，与其浪费唇舌，不如直接动手来得快，所以如此重任最后落到了凌浩然身上。 “烟奶奶，凌二没事吧？” 趁着老狐狸在跟那人对峙的空当，凌雪低声问道。 洛非烟瞥了眼已经趴在桌上打呼的凌二，白眼一翻，没好气地道：“睡死了。” 凌雪忍俊不禁地点点头，又道：“其他两个呢？”这指的自然是坑尼玛苦战的小光头和吴名。 洛非烟顿了顿，没有回答，反倒是转向了于舒黎，后者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袍，看上去分度翩翩，咋一开口，却直喷火。 “早就跑得没影了！” “唉？”凌雪惊愕地张了张嘴，他原以为，那两人应该是藏起来跟客栈老板商量对策，没想到他们就是…… “大难临头各自飞，此乃人之常情。” 洛非烟嘲弄地撇撇嘴，从她踏进这客栈的第一步，她便敏锐地察觉到这里透着一股相当诡异的气息，原本只道是跟魑魅的修炼有关，如今看来—— 分明是因为这客栈的主人本身就是“变异者”。 小光头和吴名却是相当正常的普通人，许是被拐骗后，到客栈做了苦力？ 真相如何，倒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那两人确实已经离开了千河镇。 而今，客栈真正的主人正披着凌二的皮囊，正儿八经地坐在他们面前。 “唔……” 凌雪若有所思地看向那人，事已至此，对方“异变者”的身份，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了，他更不会天真地跑到那人面前，威胁对方露出真面目，毕竟—— “异变者”的真面目实在是叫人不敢恭维。 但直觉得，他认为那人的本质似乎并不坏，至少不像先前制造离奇血案的“异变者”那般凶残恶毒。 “之前的信笺，是你送来的？”老狐狸神色泰然地上前，坐到了“凌二”对面。 “哼，明知故问！” 对方冷哼，一脸毫不掩饰的不屑和讥讽，仿佛在嘲笑人类的虚伪。 老狐狸无谓地笑着，只手搭在桌沿，轻轻扣了两记，缓声道：“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那人一听，眉头倏然皱紧，神情戒备地对上凌浩然的双眼，大量了半晌，问道：“凭什么？” “就凭你不甘心。”老狐狸高深莫测地答道，神情笃定而自信。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退却。 凌雪挨着椅背，翘着二郎腿，一手搭在膝盖上，另一手无意识地伸向身侧的萧煌夜，心底暗暗琢磨着…… 很显然，这坑尼玛的“变异者”本身十分排斥自己的身份，据洛非烟所言，当年出现的“变异者”都是被迫改造的失败品，说穿了，他们根本就是身不由己。 在罗刹的授意下，宛如行尸走肉的“变异者”只能遵循主人的命令，叫他往东他便不会往西，纯粹地听从命令，见人就砍…… 纵然第二批“变异者”有所不同，产生了相当一部分意识，恐怕大多挺不过自己那关，最后选择了随波逐流，遵从本能，赶紧坏事…… 而眼前这位，大概是“变异者”中的一朵奇葩，因为他尚且保留着清醒的头脑。 只不过，在拥有意识和理智的前提下，他愈加憎恨自己的身份，一方面不愿被人察觉，一方面艰难地做着挣扎，不愿同流合污…… “真是太叫人佩服了！” 脑补结束后的凌雪，不由得由衷佩服道。 一激动，直接抓起萧煌夜的手臂，狠狠的一掐。 萧煌夜面不改色地抿着嘴，隐约地，对夺走了少年全副注意力的某人有些不满。 “我若是答应了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那人撇开目光，凉凉地问道。 好处？凌雪跟着思考起来，还千河镇太平安宁的日子，这个算不算？ 凌浩然不愧为老狐狸，心思远比凌雪来的细腻，想法也更疯狂。 “让你恢复正常，如何？” 此言一出，不只是对方，就连凌雪一行人都震惊了！ 恢复正常？这话，也亏得老狐狸说得出来！ 变异，说好听点，其实就是进化。 时光磨砺中要取得进化，那叫顺应自然，遵从天意。 但若是反其道而行？ 难道自然要远远比“变异”更大！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地下城的变种烂泥兽再次变异进化，不过是多吞噬几次同类的事情，但若是让它退化到最初的模样，基本就是……白日做梦。 若真能恢复正常的话，过去一百年中，裂早就实行政策了，哪会等到如今还拿变种烂泥兽没辙，只能消极地将它封印在地下城…… “好大的口气！你凭什么让我信你？” 果不其然，老狐狸这弥天大谎撒的太离谱了，对方没有中招。 见状，洛非烟不由得有些急了，她原本是不屑于跟一个“变异者”打交道，正常人跟疯子之间缺少共同语言，自然也就没有沟通的欲望，故而才将谈判的事情交给凌浩然来处理。 在她看来，其实能不能谈成功，并不重要。 长久以来的经验告诉她：唯有力量才是解决问题的最有效手段！ 跟“变异者”去谈什么道理，摆明了就是吃饱撑着，对方若是合作，那边是最好不过，即便那人不愿投诚，那也无妨。 她和于舒黎两人一起对付五个“变异者”会显得吃力，但若是这么多人一起对付一个呢？ 答案显而易见。 即便封印符不能给予对方致命一击，只需将人困住了，一把火烧了，一了百了。 没错，火攻，这就是她冥思苦想后，得出的最有效的解决之道。 当初，创世神便曾说过，朱雀星君的地狱业火，能在极短时间内，将遍布整个白帝国的“变异者”瞬间消灭干净！不过代价是，白帝国一同被毁。 如今，只是对付几个“变异者”，应该没有问题才对。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凌浩然说着，敛去了笑容，神情愈发严肃，道：“跟我们合作，对你而言，始终利大于弊，你应当也看不惯他们的行径吧？若是我没料错的话，你尚未成为魑魅的一员……” 魑魅……那人神情一僵，垂下头，默默地苦笑，他就是不甘心，才一直坚持到现在，但除了千河镇，却也没有其他合适他的藏身之所了。 跟随罗刹，最后被关进暗无天日的地下密室，经历惨无人道的折磨改造，差点让他丧失了自己的本性，他比其他“变异者”来的幸运，因为他苏醒的时间较晚，醒来之后，也依旧保持着原本的记忆…… 他有意识，明白自己的处境，更清楚的知道，便是在那几日之前，白帝国所有的异能者、妖族和混血者都被迁徙到了四神创造的崭新世界。 他羡慕，难过，伤心之余，只能忘掉自己的曾经，背弃自己的信仰，甚至于抹杀掉自己的存在。 因为他已经不再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异能者，他彻底堕落了，变成了完全的异类，而且是一旦出现在人前，就会被肆意截杀的异类。 他选择逃亡，跟几个同类仪器逃到了无双城，甚至于在城内创建了属于他们的世外桃源，原本只想安安分分地生活下去，与世无争，小心翼翼地活下去，不被四神察觉…… 只是没想到，他们亲手建立的千河镇，在安稳地度过了几十年后，他们的身体再次变异了。 异变的过程，相当之痛苦，浑身的骨头仿佛被人生生地敲碎，又重组…… 原本七个人一起隐居在千河镇，最后，只剩六个人挨过了那次煎熬，因为还有一个发狂后被他们河里狙杀了。 二次变异后，他们的身体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 原本恐怖的外形，逐渐趋于正常，肤色却变得愈加暗沉，体内积聚了太多的毒素，身体开始发臭，从五脏六腑开始腐烂…… 他知道，他活着，其实跟死了没什么差别，只不过，眼下却是比死了更痛苦，仅此而已。 然而，悲剧却从未停止。 一日一日过去的同时，他发现，他的意识在流散，他的理智也在痛苦地折磨下，慢慢地被摧残…… 他想要解脱。 更是差一点向本能妥协低头，变成跟其他五人一样的“怪物”。 放弃正常修行途径，而走旁门左道，那是令他不耻的魔族之人的行径，他抗拒着，凭借着最后一丝信念，顽强地抵抗者体内的恶魔，最终没有变成魑魅的一员。 可是，他比其他五人也好不到哪去。 纵然没有直接参与其中，他却选择了冷眼旁观。 之所以告诫萧煌夜等人，不要轻易外出，也并非他善心发作，只是他看得出那几人并不寻常，且其中还有一个修为尚浅的异能者…… 直觉告诉他：尽快将这些人打发了为妙。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画蛇添足”，反倒是刺激了对方体内的叛逆因子，最后更是引来洛非烟…… 血光阵进行到如此规模，他知道，千河镇很快就要血流成河，他生活了近百年的地方，马上就要消失了…… ———— 第一百章 计划 人在绝望中，会拼命地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尽管他明确知道：一切或许都是徒劳。 “月落柯。”那人回过神来，缓声道。 异能者之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报上自家姓名，亦表示好。 老狐狸闻言，满意地微笑道：“凌浩然。” 于是，契约达成。 洛非烟神情困乏地打了个哈欠后，懒懒地道：“至于老娘是谁，就不用再介绍了吧。” 不管是作为昔日天下第一占星师，还是今日的白帝国国事，洛非烟之名，在各界之内，可谓是如雷贯耳，几乎可与四神相媲美。 当然，最出名的还是她的怪脾气。 然，这一回。月落柯竟丝毫没有给对方面子，目光从国师大人一掠而过，直接扫向了另一边的于舒黎。 “你……”眉头微蹙，神色间透着一丝难以置信。 于舒黎抿着嘴，淡淡地回以一笑，十足的君子风度。 月落柯为何那般看“狐狸精”？ 凌雪不解地来回打量着两人，旋即顿悟：当年死神一声号令，举国九十一城的“非人类”连同铸剑师一族，全部迁移至自由之城，除了特获恩准的洛非烟和幂极之外，于舒黎算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个奇迹，一个明明不到千年修为，却巧妙地躲过了四神眼线的妖族…… 至于他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才逃出升天？ 这个问题，就连洛非烟也答不上来！ 而他又到底用什么诱惑堂堂国师大人替他“遮丑”，这一点，凌雪百思不得其解。 仔细追究起来，于舒黎顶多就是占了萧煌夜的光，背负着一个青梅竹马，亦或是同门师兄的情谊罢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眼下最关键的是如何解了千河镇之危。 达成共识后，众人终于客客气气地坐下来共商大计。 在凌二醒来之前，月落柯明智地撤销了身上的易容术，转而变成了吴名的模样。 凌雪猜测，许是因为对方原本的模样太吓人的缘故。 而小光头和吴名的去处，也正如洛非烟所言，那两人已经离开千河镇。他们一个是孤儿，一个是被人追杀至绝境的流浪刀客，机缘巧合之下，被月落柯救下一命，为了报恩，便主动接下来客栈的大小事务。 对于两人，月落柯好歹还是有些感情的，在千河镇还未被完全毁掉之前，他唯有忍痛将两人送走…… 魑魅修炼到一定程度后，会发生量的质变，其后，更过的无辜生命将被牵扯进去。 按照近日血光阵的情势，第一次见血，死了二十三人，第二次开启血光阵则是五日后，死亡人数增加十倍。 “若是你们怕了的话，可以在这五日期间，赶紧离开。” 月落柯说着，转头，言有所指地瞥了眼一身红妆打扮的凌雪。 凌雪被他这么一扫，不由得讪笑：得，他果然又被看不起了呢。 萧煌夜见状，却是不改色地握紧了凌雪的手心，沉声道：“我会护着他周全。” 相当朴实无华的七个字，落在众人耳中，随之化作了了然。 纵使凌雪是众人之中，实力最弱的，那又如何？ 月落柯神色古怪地盯着两人交缠握紧的手心，旋即移开了目光，他只是不想到时候有人拖后腿罢了。 不过他们都不安心，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变异者”唯一的弱点是怕火，此火非一般的火，必须是能将世间一切化作灰烬的黑色地狱业火。 凌浩然道：“所以，火攻就不能奏效了？” 洛非烟一听，拍桌而起，直视着月落柯，反驳道：“难不成你亲自试过？” 月落柯面色淡然地抬头，嘲弄地撇嘴道：“国师大人若是想试的话，尽管试试看……” “烟奶奶，淡定！”凌雪连忙跑上去，拉住几乎要动手揍人的洛非烟。 这位国师大人的脾气一向就冲，最见不得有人故意激怒她，更是个说风就是雨的主，这问题尚未解决，却要先起内讧？ “呼——” 洛非烟深吸一口气，依然怒视着一脸无谓的月落柯，吴名这张老脸其实并不令人讨厌，相对地，看着还挺顺眼的，只不过这内力的灵魂一换成月落柯，她的直觉得瞧着不爽了。 亦或许是当年被“变异者”折腾得太惨烈，总之就是不待见这人！ “小雪子，松手。” “那你可千万别乱来啊……” 凌雪不放心地叮嘱道，见对方没有反应，则继续道：“不管火攻有没有效，咱们都先试了再说，能封印的就封印起来，烧不死的话，就等到朱雀星君现身……” “好了，老娘知道了，你快松手！” 洛非烟不耐地嚷嚷道，尤其是察觉到月落柯眼底那一丝嘲讽，仿佛在说她这么大把年纪了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小孩子懂事，她心底就愈加冒火！ 凌雪闻言，识趣地松开手，几步退回原位，不是他要多管闲事，而是在场这几个摆明了不会参和其中，老狐狸和狐狸精这两只可是相当地乐意见到这两人开架…… 至于凌二，唔，依旧昏迷中。 萧煌夜更是个不理事的主，除非有人欺负到凌雪头上来，他才会变得无比积极。 “吱吱——” 与洛非烟一样，小雪貂也非常不待见月落柯，其原因么……自然是因为对方的身份。 “变异者”的身份，从本质上说，是所有异能者、妖族和混血者的敌人，而他们身上散发的气息，更是在无形中令人不自觉地产生不良情绪。 “火攻无效，那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法子可以制伏那五只？” 洛非烟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望着月落柯，语气丝毫不掩挑衅之意。 月落柯轻哼了声，笑道：“刚才那孩子，不是都说了么？” 那五个“变异者”，他们显然不杀了，即便要将对方封印起来，也得花费一番功夫，尤其是现在，对方又藏得无影无踪…… 目前为止，他们几人中，也唯有月落柯手里握有对方藏身之所的线索。 循着线索，找到那五人，然后引蛇出洞，巧布奇局，将其困在封印结界中，限制对方的行动，先以火攻，若是无效，便只能将人带回菡萏城王宫，囚禁在地下密室中，一直等到……朱雀星君的地狱业火，方能将其完全地摧毁。 这些，洛非烟不是不懂，可问题是，她无法保证，她的封印结界可以成功将“变异者”困住五个月之久！ 尤其是踏上了魑魅之路的“变异者”，修炼无法停止，一旦停止，就跟毒瘾发作一样难以忍受，到时候，他们的力量加倍，定会撕破结界，逃出密室。 “国师大人。” 就在洛非烟思绪辗转之际，月落柯忽然道。 “……”洛非烟无言地挑了挑眉。 “难道您就没有想过，大发慈悲地绕过我们？”不是他们，而是“我们”。 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把他置身事外，即便后来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忍受着煎熬，依然徘徊的边缘，他却不信自己还能获得救赎。 身处黑暗牢笼，他始终抬头望着遥远的光明，那光亮照不到他身上，所以那么多年过去了，他只能眼巴巴地望着…… 凌浩然抛出的诱饵太诱人，即便只有一丝希望，他仍然选择了相信。 可是他不是傻子，这位国师大人的态度，他看得分明。 说好听点，那是嫉恶如仇，说穿了，她根本就没将他们当做同类。 “即便我愿意饶过他们，他们又能饶了那些无辜的生命吗？” 洛非烟神色微敛，冷声反问道。 此言一出，众人不自觉地沉默了下来。 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实如此残酷。 纵然就救，也得有能力救，而不是让牺牲进一步扩大。 这种感觉，在座几位，多少有点共鸣。 “罢了，当我没说过。” 月落柯收回目光，神情竟是落寞。 一时间，气氛莫名地沉重。 直至凌二意外醒来…… “咦，吴名，你居然回来了啊。” 眼拙的某人，果然没有认出月落柯。 见状，一干人等不由自觉地撇过头，懒得去提醒着后知后觉的呆子。 月落柯先前找凌二下手，果然没选错！只是他运气差了点，因为此呆子周围，不是成了精的老狐狸，就是观察细微的聪明人…… “对方的巢穴在何处？”半晌，洛非烟直接了当地问道。 巢穴？凌二好奇地眨眨眼，正打算询问，忽被凌浩然一把拽住，及时收声。 月落柯沉吟了片刻后，沉声道：“镇子东面有个湖，入夜之后，湖面上的结界会自行开启。” 言下之意：若是白天去找，即便找对了地方，也引不出那五人。 “既然如此，那就等入夜后，你带我们去。” 洛非烟踌躇了刹那，一锤定音。 月落柯却依旧摇头：“我若是你，必然会选择下一次血光阵开启之时。” 魑魅修炼期间，力量此起彼涨得厉害，血光阵开启的前一刻，相对最弱。 洛非烟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月落柯，仿佛要将对方看穿一般，良久，才移开目光，道：“也好，那就四天之后的傍晚行动。” “……”月落柯无声地点点头，随后起身，直接走向了后院。 直至人影消失之后，凌二才一脸惊诧地转向凌浩然问道：“老狐狸，为什么吴名的声音变得那么奇怪了？” 众人：“……”这呆子竟还没发现真相。 “凌家影卫？嗯，有点意思。” 于舒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凌二，直接转身回楼上去休息了。他受了伤，加上一天一夜不能休息，早已疲惫不堪，是该好好地睡一觉了。 见状，洛非烟跟着打了个哈欠，几步走到萧煌夜面前，讪笑道：“吾王，六部的奏折，我给您顺道一起带来了……” 萧煌夜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不等他回答，下一瞬，明黄色的奏折一本接着一本从天而降，直接在他面前堆成了小山丘。 粗略估计一下，这里起码有积压了两天的量。 “任重而道远啊……” 不负责任的国师大人一边摇头晃脑道，却是逃得飞快！ 凌雪窝在一旁，差点笑得肚子抽筋，想来先前他和萧煌夜在自由之城那半个月，还真是为难了洛非烟和于舒黎这两人！ “浩然……” “臭小子，少来恶心我。” “嘻嘻，浩然，反正你入宫之后，也要处理这些东西的，不如趁早熟悉一下？唔，大不了我也一起帮忙嘛……” 原想着给萧煌夜找个帮手，分担一下压力，却不料，最后竟把自己也给赔了进去。 也不知凌浩然是怎么想的，竟答应了！ 不但是凌雪，就连凌二也给强迫坐下，一起帮忙…… 只不过这主仆两人，纯粹是越帮越忙罢了。 还剩四天时间，到时候，是否能顺利地将“变异者”封印起来呢？ 凌雪握着毛笔，心情复杂地看向正襟危坐的萧煌夜，男人神情认真，一丝不苟的模样，莫名地引人注意。 可是这白帝王的身份，压在他身上，却是千斤重。 尤其是萧煌夜这类不会轻易徇私，谋求一己之利的人，身居高位，却是一味地付出…… 他到底得到了什么？ 察觉到少年的目光，萧煌夜倏然抬头，神情瞬间温和了几分。 “怎么了？” “值得吗？”凌雪下意识地问道。 他相信，萧煌夜绝不是贪恋权势之人，但他为何…… 男人的眼底闪过一丝困惑后，很快顿悟，语气淡然又铿锵有力地答道：“值得。” 他似乎从来没有跟凌雪说过，最初萧家希望他登上王座，他没有反驳，最根本的原因便是为了……找到他。 可惜令他遗憾的是，十年前，少年的一句戏言，对方忘记了，他却记了整整十年。 ———— 第一百零一章 封印 四天后。 夜色深深，雾色苍茫，湖水静幽。 一行七人伫立在湖边，个个面色沉静。 背水一战，成功与否，全在此一夜。 徒然，风起，萧萧鹤唳，湖面卷起层层波澜，忽明忽暗的星光下，闪烁着深紫色光影的六芒星阵凭空出现，笼罩在整片湖面之上…… “准备。”出口开启，便意味着那五个“变异者”即便出笼。 洛非烟一身玄青色斗篷迎风而立，发丝飞舞，右手置于半空，下一瞬，靛紫色的法杖已然握在手中，绚丽的紫色光芒从天而降，将众人笼罩其中，紧接着，除却凌雪之外，其余六人全部呈现隐身状态。 引蛇出洞，必然要投下诱饵。 那五人先前被洛非烟和于舒黎偷袭过，早已起了戒备之心，如今，即便现身，也必定是小心谨慎。 唯有看上去最无害也最无用的凌雪，又是一身少女红妆打扮，才能在第一时间卸去对方的戒心。 为了尽一份绵薄之力，凌雪足足花了大半个时辰才说服萧煌夜答应他冒险。 对于成败，他比其他人都要在意。 若是成功了，自然是皆大欢喜。 若是不幸失败了，不但他们七人没有好果子吃，就连千河镇也将面临一场血光之灾。 “小心。” “嗯。” 少年微笑着颔首，回头看了眼萧煌夜先前所站的位置。 他现在需要扮演的是一个跟父母闹别扭离家出走，又满腹委屈的小姑娘，意外之中，跑到了这湖边。 这对于凌雪来说，倒也不难。 昔日为了逃避凌浩然检查功课，惩罚他不用功，少年早已练就了一身眼泪收放自如的本事。 按照先前的约定，凌雪“独自”蹲在湖边，望着水中倒影，哭得稀里哗啦…… 眼里扑簌簌地往下掉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后，终于猎物上钩了。 六芒星阵的光亮骤然增加，五道黑影依次跃出，稳稳落地后，果不其然，很快注意到了湖边落单的“少女”。 “老大，你看那小姑娘身上的灵气……” “很充足。” “嘿嘿嘿，一定很补啦……” “老三，小心有诈。” “老五，你就是太谨慎了些，都是‘食物’能玩出什么花招来？瞧我的——” 五人中被称为“老三”的那人奸笑着上前，特地放柔了声音，极力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 无奈，这人再怎么努力，也掩饰不了他已经变得无比粗噶沙哑而难听的声音，配上那副在黑夜中显得更加可怖的面孔，浑身散发的恶臭，更是让凌雪不自觉地想到了地下城的变种烂泥兽身上的味道…… 脑袋一阵眩晕。 少年期期艾艾地抬头，乍一见对方的脸孔，顿时骇然一惊，害怕地坐倒在地，手脚并用，连连后退！ “老三”舔弄着唇瓣，原想着将人逮住后，立马吸干了对方的血，补充他疯狂叫嚣着的内心，但如此近距离下，徒然看清“少女”的模样，竟心跳骤然加血，身心荡漾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别、别过来啊……” 凌雪惊恐地尖叫道，眼角依然挂着尚未干涸的泪水，看上去格外柔弱无助，叫人不由得心生怜悯。 “小妹妹，你别害怕，哥哥不会伤害你的，别怕……” 话虽这么说着，“老三”还是忍不住不断地挪步上前。 凌雪一边内心计算着洛非烟设下的结界范围，无奈，上钩的只有一只，其余四个竟站在原地，耐心地看着这出“好戏”…… 再无可退，少年咬着唇瓣，拼命地摇头，喊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你离我远点，丑八怪！丑八怪！” 许是“丑八怪”三字戳中对方的痛处，要知道不论是作为异能者，妖族还是混血者，容貌皆是一流，除非是凌浩然这种后天异能觉醒的特殊例子，一般情况下，他们的容貌都会保留在自己最为满意的那一刻…… 只有极少数会因为修炼不当，而误入歧途，导致容貌发生不可逆的转变。 例如……眼前这五只“变异者”。 纵然不是他们心甘情愿成为“变异者”，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句话，放诸四海皆准，男女都一样。 被一个十分漂亮的姑娘大声呵斥自己“丑八怪”，无疑是在他们的伤口上撒盐！ 曾经被刻意忽视的事实，果断地爬出牢笼…… 五人阴测测地逐步靠近，将浑身颤栗着的“少女”围得水泄不通！ “少女”害怕到了极点，努力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眼泪拼命地往下掉，可惜对方不是怜香惜玉之徒…… “你敢说我们丑？” “哼，果真是愚昧无知的人类……” “老三，退后，让我撕裂了她的咽喉，划花她的脸，看看到底谁才是丑八怪！” “不，不要，求求你们，不要杀我……” “少女”畏惧地求这饶，在五人的注视下，低着头，双手藏在怀中，越发止不住地颤栗着…… 见状，五人嚣张而狂妄地哈哈大笑起来。 凌雪却是快要憋不住了，源源不断的恶臭差点将他直接熏晕了过去，但洛非烟和于舒黎还没行动，则意味着，结界还没准备好，他必须拖延时间。 对方是“变异者”，修为丝毫不比洛非烟这个千年老妖逊色，为了不让他们发现异端，结界并未提前布置，而是按照约定，凌雪将人引到施展封印结界的位置，随后等国师大人动手…… 一边施展封印结界，一边要用瞬移术将少年转移到安全的位置，这绝非一人之力可以完成的，必须加上月落柯跟凌浩然从旁协助！ 而为了避免意外的发生，萧煌夜跟凌二则全是戒备地守在一旁，随时准备冲出去救人！ 洛非烟这回施展的二重隐身结界，不是那么轻易就能破解得了的，也不必担心那五个“变异者”发现有埋伏，但—— 凌雪为了将人引过来，选择了最直接也最危险的方法：激怒对方。 此举虽然有效，却教众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老大，可不可以别杀她……” “呦，老五，你莫不是动心了？” “老三闭嘴！我只是、只是觉得……” “哼！一个小小的人类，你竟这般反应，真是没种！老大，我建议快把这女的宰了！” “等一下。” “老二，你又想说什么？” “老大，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些古怪？”五人之中，最为精明谨慎的“老二”虎视眈眈地扫了一圈后，冷声道。 被称之为“老大”的那人抿着嘴，至始至终，没有发出过一丝声音，但他看向凌雪的目光，却透露着不容置疑的杀气。 凌雪一边祈祷着，一边畏畏缩缩地瞥了眼“老五”，这家伙不但丑，还特好色，但—— 下意识地，他心底涌起了一丝迷茫。 是的，迷茫。 回想着先前月落柯所言，“变异者”在苏醒之后，经历的种种磨难和惨剧，他突然觉得他们挺可怜的。 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变异者”又何尝不是？他们有哪些是自愿变成这样不伦不类，见不得的怪物的呢？ 然，纵使可怜，放纵自己的欲望成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却是让人无法原谅的。 将他们封印起来，若是朱雀星君有办法让他们恢复原型，那便最好不过，如若不然，就只能……彻底销毁了。 “你在同情我们？” 一直沉默不语的“老大”突然开口问道。 凌雪闻言，骤然一惊，他倒是差点忘了，这些“变异者”的实力几乎不在洛非烟之下，自然也会读心术这种伎俩。 当务之急，连忙将思绪驱散，少年努力地做出一副迷茫不解的模样，抬头，小心翼翼地望着对方，吞了口唾沫，摇头道：“没、没有……” “你在撒谎。” “老大”笃定地道。 凌雪脸色惨白地摇着头，正要解释，突然——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强行拉出了围困之境，紧接着，不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落到了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 是萧煌夜。 意识到这一点，少年蓦然松了口气，双手抓住男人的胳膊，后怕地拍拍胸脯道：“哥，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没事了。” 萧煌夜沉声道，双手用力地抱紧少年，方才那情形，他看着眼里，急在心里，好几次，差点便忍不住要冲出去，恨不能将那五个丑八怪全部赶走，若不是凌二死命地拽着他，加上最后一刻理智回笼，事情或许到中途便要生变。 “下次别再这么做了。”我会担心。 “可是我不去的话，总不能让凌二去吧？” 少年故作无谓地笑着，身体已经本能地颤抖着，他是真的很害怕，最初是装出来的畏惧，到后来，被重重杀气包围下，恐惧已然到了通彻入骨。 “总之，没有下次。” 萧煌夜面色一沉，不悦地重复道。 这样危险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第二次了，不然他会被自己的无能和悔恨折磨得不成人形。 凌雪努力微笑着点点头，随之将脑袋埋进对方的怀中，感受到男人强烈的心跳声，这才有闲心地查看那五个“变异者”的情况。 幸运的是，封印结界成功了，也不罔顾他的牺牲。 不幸的是，在最后关头，那五人中的“老大”侥幸逃脱了封印，此刻，正与洛非烟、于舒黎和月落柯三人缠斗成一团，打斗相当激烈！ 碍于凌雪本身的限制，他只能勉强看到两道黑影，一道白影加上一道灰影以鬼魅般的速度从这边移到那边，杀气如刀割，赫赫作响，伴随强烈的火光，血腥味由淡及浓，若水墨画一般层层渲染开来。 而靛蓝色的封印结界中，其他四名“变异者”正神情扭曲，浑身杀气全开，不断地撞击着结界，企图逃出升天…… 凌浩然、凌二外加小雪貂，全身戒备地守在结界外，各个手持封印符，为以防万一，一旦结界出现撕裂的痕迹，只需将封印符贴上，便能迅速修补结界。 无奈如此封印符的数量极其有限，那四人的攻势却愈发凶猛…… 而另外一个“变异者”，身为魑魅之首，也是力量最强大的一员，在以一敌三的情况下，竟还应对自如，实在叫人不敢相信！ “哥，我们过去。” 凌雪深吸一口气后，依偎在萧煌夜怀中，低声道，虽然他到现在为止，内心还没平静下来，后怕不已，但—— 他绝对做不到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若是封印结界出了问题，那四个“变异者”逃了出来，他之前所做的牺牲也就统统白费了！ “好。” 萧煌夜踌躇了片刻后，颔首道。 纵然有离心扣在手，理论上，少年的魂魄不会发生离体的意外，但他宁可多谨慎一分，也不愿一时大意，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偏偏少年的要求，他又狠不下心来拒绝，只能抱着对方，疾步走到结界旁。 “少爷，你没事吧？” 凌二紧紧地捏着封印符，乍一看来人，连忙问道。 凌浩然虽然沉默着，但分心瞥过来的一眼，却满是担忧，方才那情形，若是他记忆中那个爱哭的小凌雪，恐怕早已吓得脚软无力了，哪还会不怕死地再次凑上来？ 凌雪勉强勾起嘴角，安慰众人：“我没事，不过我有些话要跟他们说。” 他们，自然指的是封印结界中的四个“变异者”。 闻言，凌二差点没跳起来，连声道：“少爷，跟他们又什么好说的！你还是一边歇着去吧……” “二娃子，过来。”倒是老狐狸比较明理，直接将人拉走了。 凌雪感激地睇了眼凌浩然，后者颇为无奈地摇摇头，却不言语，只是拉着凌二往一旁退了几步。 小雪貂歪着脑袋，直立在地，前肢捧着一张封印符，犹犹豫豫地叫唤了一声后，将结界内的四人突然安静了下来，便乖巧地退到了一旁。 “哥。”凌雪低声唤道。 萧煌夜一语不发地抱着少年走上前，直视着结界内四人。 封印结界并未隔绝声音，由此，他们可以听到彼此的声音。 先前的嘶吼声一下子停了下来，那四人死命地瞪着凌雪，终于“老五”发话了。 “你这个骗子！”声音竟莫名地透着一丝委屈。 “老五，跟她废话什么，兄弟们，别停下来，赶紧撕开这鬼玩意，冲出去把他们全部杀光！这个狂暴的声音毋庸置疑，便是“老三”。 凌雪下意识地一抖，耳边随之传来了男人铿锵有力的声音：“别怕”。 萧煌夜虽然不愿自家宝贝被一群怪物愤恨地打量着，单凡少年的意愿，他都无条件地支持，当下，也唯有给予对方支持和鼓励。 凌雪微微颔首，抬头，对上“老五”的目光，缓慢而清晰地说道：“难道你不想恢复正常吗？” “老五”的神情从惊愕到深思，最后陷入了沉默…… 其余三人，包括“老三”都不自觉地停住了原先攻击结界的行为。 恢复正常？还有可能吗…… —— 第一百零二章 结束 次日一早，凌雪一行六人带着沉重的心情，反悔了菡萏城。 千河镇一事，一夕之间，落下了帷幕。 “变异者”的问题，如其解决，但，谁也无法笑出声。 终究天意弄人…… 传送阵的绚丽光芒耀眼夺目，一亮一灭间，瞬息万变。 从此之后，白帝王大陆之上，再也没有“千河”。 随着月落柯的死亡，最初创建千河镇的七名“变异者”彻底地消失了，失去了灵力支持的千河镇也随之坍塌，化作一片灰烬，就好比它原本就不曾出现过一样，连同镇子里面的所有居民，无一幸免。 不是不想救，然而，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悲剧上演，无力阻止，仿若两个不相干的平行时间一样。 回到王宫之后，洛非烟面色沉郁地躲进了“水晶屋”，直到凌雪和萧煌夜前往自由之城那天，才讪讪现身，前来送行。 于舒黎带着凌浩然和凌二熟悉了一遍景和宫，将两人安置在偏殿，随后也躲了起来。 旭日东升，原本是满怀希望的一天，凌雪却无精打采地蜷缩在床头，睡意全无，闷闷地望着头顶的房梁…… 他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睛，先前的一幕幕便会浮现在他面前，如此清晰，令人心酸难耐。 “难道你不想恢复正常吗？” 他的一句话，成功地阻止了封印结界内躁动的四人，就连跟洛非烟等人缠斗中的魑魅之首页意外地停下了动作。 他们从来都不是心甘情愿变成怪物的，身为“变异者”，站在人类与昔日同族的对立面，遭人唾弃，被人嫌弃，过着生不如死的堕落日子…… “变异者”体内流动着疯狂血液，不断地暗示着他们，破坏掉一切！撕裂整个世界！ 挣扎了数年后，六人中，月落柯是唯一的“幸免者”，没有走上最后的绝境，没有变成魑魅，可是就连他，也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地下城的变种烂泥兽会习惯性地追逐着视线内的一切陌生生物，到了一定时候，会自相残杀，吞噬掉同类，继续变异，再大肆繁殖，永无休止…… 那是本能。 铭刻在血液中，无法改变的生物本能。 它们逃不脱的悲剧。 原以为，只要用结界封印住“变异者”，只要对方乖乖合作，不反抗，它们便可以想办法等到朱雀星君现身，找到一丝奇迹，真的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变异者”的困扰。 纵然一开始，凌浩然向月落柯抛下一记诱饵，不过是为了促成交易的筹码，可是随着对对方的了解和认知，就连原本对“变异者”抱着必杀之心的国师大人，都不由得被说服了…… 时至最后，他们是真心地想要帮助对方的，纵然这些“变异者”先前犯下了无数的错，杀害了二十三条无辜的生命，但—— 与其就这么杀了他们，倒不如让他们悔改补偿。 正因为这样，最后一刻，洛非烟停手了。 可是—— 人算不如天算。 他们终究忘记了一点，魑魅一旦堕落了，便再无后悔的余地。 眼看着时辰到了，加上自愿走进封印结界的“老大”，五人原本极力克制着身体的冲动，但勉强压制着本能的后果却是……第三次变异提前来临。 众人惊恐地望着结界内，外形突然发生变化的五人，原来的人形只是肤色异常，体臭难耐，然三次变异却让他们的皮肤上生出了尖锐的倒刺，五官妖异化，瞳仁变得血红通透，紧接着竟是……自相残杀！ 狭小的结界内，五人变异后，不分敌我地攻击彼此，一时间，结界内血肉横飞！ 月落柯疾步上前，大声地呼喊着，要他们停下来，却徒劳无力。 “立刻火攻。” 众人惊骇之际，于舒黎当机立断道。 火攻，这是唯一的契机，因为当结界内只剩下最后一人的时候，便意味着“吞噬”结束，而那一个存留下来的“变异者”理应继承了所有的修为，到时候，只要他轻轻一划，结界将会破碎…… 而结界消失后，死的人，将会更多！ “不行！” 第一个出声反对的是月落柯。 于舒黎面色沉着，一脸笃定地反问道：“因为你先前在撒谎，火攻，确实有效。” 朱雀星君的地狱业火着实厉害，瞬间便能将天地万物清零重来，但对付几个“变异者”，普通的火攻纵然没有那般奇效，也绝非无力。 至少—— 于舒黎先前曾暗中观察过月落柯，在对方借用吴名厨子身份的几天内，凌二曾吆喝着让对方下厨煮饭。 但据于于舒黎的观察，月落柯似乎十分地忌惮“火”，就砍柴生火的时候，尤为谨慎，最后竟去别家客栈买了酒菜来顶包。 由此可见，他先前确实撒了个弥天大谎。 几乎无坚不摧的“变异者”怕火，似乎正好验证了那句古话：人无完人，任何人都会优缺点和软肋，关键是有些人藏得太好了，没有被发现。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送死！” “所以你就要看着所有人被他们杀死？” 于舒黎步步紧逼，月落柯无力反驳，到了如今这地步，他已然明白，那五人已经没回头路了，包括他自己。 艰难地抉择后，终究选择了妥协。 众人紧锣密鼓地准备火攻，然而，吞噬的过程比他们预料中结束地更快。 凌雪惊恐地望着疑似“老五”的怪物，只手一挥，撕开了结界，青黑色的鳞片覆盖着他的全身，四肢和头顶都长满了锋利的倒刺，他的体型较之先前，增大了两倍，身上依稀挂着几片破布，原本属于“老五”的外衣，红通通的大眼球泛着森冷的寒光，他缓慢而兴奋地打量着周围全身戒备的众人，呲牙，呼出一阵臭气，最后奋不顾身地扑向了凌雪所在的位置…… 纵然是已经失去了意志，依然不忘原本的念头，这是幸，或不幸？ 凌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萧煌夜拦腰抱起，疾速退向一旁。 让人意外的是，“老五”对凌雪格外地执着，无论其他人怎么攻击他，他就是不肯放弃，死死地追在萧煌夜身后…… 每个人都卯足了力气攻击他，纵然是怪物的身躯，也免不了受伤，幽蓝色的血液流了一地，却丝毫不在乎，直至月落柯下定决心，冲上前，死死地抱住“老五”…… “快放火！” “你先退开！”洛非烟皱着眉头，着急地直跺脚。 月落柯和“老五”扭成一团，几乎不分你我，这一把火放下去，势必会将两人一起点燃，到时候，纵然她有心放对方一马，也是回天乏术了！ 无奈月落柯却是下定了决心，高声喊道：“不用顾虑我，快！” 他真正在意的人，已经被人送出了千河镇，这一百年来，他苟且偷生，无非是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虚假的幻想，努力地支撑至今，可是…… 亲眼看着“老五”吞噬掉其他四人，他的心，突然就这么死了。 希望，究竟在哪里？ 或许，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他不想侥幸活下来，将来某一天，自己也会变成这样的怪物，纵然他如今已经不成人样了，却还妄想着维系着最后的尊严死去…… 众人僵持中，“老五”开始反扑，月落柯身上的伤势不断增加…… 当务之急，于舒黎深吸一口气，轻嘲道：“既然你们都狠不下心，就让我来做回恶人罢了。”说着，他一把抢过洛非烟手中的法杖，口中默念咒语，漫天大火紧随着将两人团团围住…… 跳跃的火光中，“老五”一把松开了月落柯，企图逃出火势范围，然于舒黎却没有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进一步加大了火势，同时用结界困住了两人。 “狐狸精！” 洛非烟气得一把夺过法杖，刚才施展结界之前，他明明是有机会救下月落柯的。 于舒黎淡淡地瞥了眼对方，一脸沉静：“他不需要我们的怜悯。” “可是……” “国师大人，你有办法让‘变异者’恢复正常吗？” 洛非烟闻言，面色微僵，是的，她没有。 但这并不意味着别人也没办法，至少朱雀星君一定有！ 她是如此坚信着，可是一对上于舒黎分外冷硬的面容，蓦然之间，任何借口都变成苍白而无力…… 即便是朱雀星君现身，也未必有法子。 不然的话，百年之前那场浩劫，他们也无需请求创世神出手相助了。 更何况，四神的力量支撑着永恒国度，才使得那个群魔乱舞的世界能相对太平，若是朱雀星君擅离职守，支撑永恒国度的力量失去平衡的话，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另生事端…… 这也是为何，近百年来，四神从不轻易出现在白帝国的重要原因。 “若是没有可能，有何必给对方渺茫不定的希望？” 于舒黎神色寂寥地撇过头，望着逐渐在火势攻击下，奄奄一息，直至最后，化作一堆焦土的两人，结界逐渐淡去，火苗被人一吹，散了开去…… 不知不觉间，竟快要天亮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地动天摇，湖面波涛汹涌地卷起无数水花，整个千河镇已经失控。 失去了力量支撑的千河镇，终于要毁于一旦了…… 众人来不及哀伤，便支起结界，火速赶回镇上。 “国师，没有办法阻止吗？” “没有。” 洛非烟神色凝重地摇摇头，莫说是阻止，就连出手救人就已经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她原试图利用瞬移术，将镇上的居民转移到别处，无奈，只有外来的凌家卫队才能被转移，而原本定居在此的居民，就完全不受她力量的影响…… 房屋在坍塌，确切地说，是周围的一切都在消失。 第一抹阳光洒下的同时，他们视线内的所有东西，悉数化作了晶莹的光粒，如尘埃随上了狂风，转瞬即逝…… 来不及阻止，甚至于一丝力也出不了。 少年苦笑着翻身而卧，心底莫名地难受。 事情弄到最后这幅光景，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吱吱。”小雪貂同是伤感地依偎在枕边，弱弱地唤了声。 凌雪无力地伸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不由得轻声反问：“这世间，究竟有什么东西，是我能永远抓住的呢？” “吱吱……”小雪貂也给不出答案，只能伸舌安慰地舔着少年的手背。 凌雪深吸一口气，坐起身，抱住小雪貂，疲惫不堪地笑了笑。 吱嘎—— 房门突然被推开。 少年默然抬头，见萧煌夜端着一碗热粥入内。 如此想来，回宫之后，几人的心情都不好，竟一个个都忘了早饭，就各自躲了起来。 “闲下来吃了早饭再睡。” “嗯。” 凌雪连忙爬下床，走到桌边，顿了顿，抬头问道：“哥，你说，白帝国是不是还有不少像‘千河镇’这样的地方？” “变异者”的藏身之所，或许相当一部分已经堕落了，踏上了魑魅的不归路，已然成为了白帝国的隐患。 就像一颗毒瘤，若是不去动它，只会越长越大，越是到后面就越危险。 若是在发现之后，便立刻动手，没有十全的把我，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千河镇”的悲剧上演…… 萧煌夜神色莫测地抿着嘴，没有回答，深邃的眼眸随之转向窗外，无论有否，他们能够做的，便是尽快找到朱雀星君。 至于其他的，纵然有心，亦是无力。 “三天之后，启程前往自由之城。” 半晌，男人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 凌雪咬着汤匙，无声地点点头。 他知道，这三天，是萧煌夜给他恢复调整的时间。 回到自由之城后，他必须将千河镇发生的事情暂时忘记，全身心地投入到竞选赛的事情中去，为参加永恒国度的冒险之旅做准备。 ———— 第一百零三章 回城 三天后。 自由之城“醉温柔”。 凌雪与萧煌夜刚一踏入酒楼大门，小厮便迎了上来，是个看着眼生的小伙子。 “两位爷，里面请——” “这啥时候换老板了？” 凌雪讶异地四下打量，那小厮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忙笑着解释道：“两位爷见谅，小的眼拙，方才没认出两位，请随小的到二楼雅间。” “你是新来的？” “是的，小的三天前杀出重围，有幸被老板娘看中，特招为前台伙计……”表衣小厮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看的两人一阵莫名。 杀出重围？还是“有幸”…… 他们不在的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厮一路领着两人到了二楼议事厅门外，这才笑眯眯地转身告辞。 萧煌夜推开房门，门内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十三佣兵团全员围成一桌，桌上茶水果盘一应俱全，旁观还搁着两张麻将桌，看着他们言笑晏晏，分外开心的模样，凌雪直觉得……这群“无耻”的家伙近来一定干了不少“坏事”。 “哟呵，团长大人回来了——” “啊！小凌，真是想死我了，你可终于舍得现身了……” “啊啊啊啊啊！团长到了，是不是意味着咱们马上就可以结束这种无聊的日子，去赏金猎人协会报名啦？”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乐不可支，手舞足蹈，尤其是绯鱼跟拭酒，差点冲上前扛起英明神武的团长大人直接奔向协会报名！ 所幸关键时刻，萧煌夜的杀气加冷气及时阻止了这冲动的两人。 “咳咳……”如冰微笑着掩嘴轻咳道，“既然团长回来了，不如待明天天一亮，我们便前往赏金猎人协会？” 老板娘亭亭玉立，直视着面无表现地萧煌夜，丝毫不被对方的杀气吓到，实在叫人钦佩！ “明天？” 凌雪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日子，还剩大半个月的工夫，便到十月底的竞选赛。 他记得，第一次误闯那座喜气洋洋地赏金猎人协会时，十三长老之一的负责人，曾告诉他：报名的拥兵团，首先需要通过协会的初步考核。 为了避免一些滥竽充数的临时佣兵团，更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协会的报名也是相当的严苛和谨慎。 自冒险之旅开办以来，报名是一年比一年严格，尤其针对新注册的佣兵团，十三长老会的人总是下意识地更加严谨几分。 “嗯。” 待少年回过神来，恰好看到萧煌夜不在意地点头应许。 也对，作为一个佣兵团的团长，若是连这点气魄和自信都没有，又如何带领着整个佣兵团取得更大的辉煌？ 得到萧煌夜的同意之后，众人纷纷鼓掌喝彩，然—— “那我们先前的计划，还要进行吗？” 琅月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众人立马沉默了下来。 凌雪单手抚摸着下巴，眼珠子转了圈，旋即顿悟：他就知道，在他们不在的几天里，这群人才不会那么安分！估计这些天，第一佣兵团遇到了不少麻烦吧？ “此事，稍后再议。” 女霸王尴尬地撇过头，使劲地给琅月打眼色。 无奈琅月偏偏没看到，继续自言自语道：“他们的SS级任务已经进行到最关键的一步，若是就此放弃的话，我真不甘心！” 众人：“……”琅月啊琅月，不甘心的何止你一人呢？但是你咋不看看团长大人的脸色？ 萧煌夜其实也不在意，只不过他向来神情淡然，喜怒不形于色，碰上心虚者，恰好对上这位主的目光，难免会会错意，萌生些无端的念头…… “哥，我有点累了，要不咱们先回房间去？” 见状，凌雪连忙转身，双手抱住萧煌夜的胳膊，讨好地笑着。 萧煌夜缓缓低头，对上少年的眼光，终于在众人满心地祈祷下，颔首道：“好。” 耶！女霸王差点乐得跳起身。 终于是要走了……拭酒感动得差点泪流满面。 小凌好样的！老板娘欣慰地掩嘴轻笑。 其实团长未必会反对吧？单衣默然低头，但笑不语。 其实，这真不能怪他们担忧过滤，实在是过去的几天里，玩得太欢脱了！ 萧煌夜缺席期间，十三佣兵团不能接任何任务，饶是雇佣兵协会的负责人有意给他们开后门，也找不到理由，更何况还有一个司空如血在旁虎视眈眈…… 反正这两家的矛盾已经形成，也不在乎激化升级，更上一层楼。 于是乎，在过去的数日之内，第一佣兵团接到的每一个赏金任务，都毫无意外地遭遇到了十三佣兵团众人的阻挠！ 譬如寻物任务，十三佣兵团一不做二不休，不但半路拦截对方，给第一佣兵团的众人造成困扰，若是有幸先一步找到目标，就霸占了再销毁！ 破坏得干脆又彻底！还死不认账！ 若是探险任务，则更简单，光明正大地拦路狙杀，将人弄得伤亡惨重，直至回家休养…… 一直拖到任务期限最后一天，明确对方不能完成任务了，这群“无耻之徒”便嘻嘻哈哈地撤退闪人，跑的那个快！ 几次下来，司空如血也吸取了教训，甚至于，在上一个任务失败后，避开雇佣兵协会的眼线，直接跟十三佣兵团的众人大打出手！ 其结果，唔，两败俱伤…… 因为萧煌夜不在，加上凌雪这个终极必杀器不在场的缘故。 当然，第一佣兵团的几个重要角色也没能出席。 若是全员到齐，真刀真枪，卯足尽头致对方于死地的话，结果则另当别论。 就在三天前，司空如血带领的第一佣兵团经过了两天的整修之后，终于踩中狗屎运，接到了一个SS级的赏金任务。 任务的内容不难。 当初四神创造自由之城的时候，其实还留下了一些值得探索的未知领域，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地方被人逐渐发现，但为安全起见，平时里，这些地方均设为禁地，不允许外人进入。 而第一佣兵团这次的任务，说穿了，颇为喜感，城内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的宠物不慎闯入了禁地，这位老先生便到雇佣兵协会发布了赏金任务，请求佣兵团替他找回宠物。 至于“德高望重”的涵义，深究下去，反而叫人哭笑不得。 重点是这位老先生家家底丰厚，又恰好是城内第一奸商李颙的叔叔，于是—— 这桩简单的寻物任务，加上丰厚的奖金和发布人的特殊身份，便被冠上了SS级的难度。 而那只宠物，则更让人窘迫，因为那是一只……蟋蟀。 李老先生爱好斗蟋蟀，对这只陪伴了他整整十年的将军王，更是情有独钟！ 活了十年的蟋蟀，不得不称之为一个奇迹！ 此蟋蟀，美称将军王，百战百胜，从未遇到过敌手！ 更重要的是，此蟋蟀长着一颗血红的脑袋，更是难得一见的品种。 就在三天前，将军王不慎闯入了城西方向的禁地，那是一片白茫茫，伸手不见五指的雾色森林，跟幻术密林不同，雾色森林里面存在的一草一木都是真实的，而非幻术构造。 确切地说，早在自由之城建成之前，雾色森林的位置上便生长了那么一片茂密的树林，终年白雾弥漫，而后，因为四神的力量加固，森林便愈发地诡不可测。 李老先生的蟋蟀究竟是怎样溜进了雾色森林？ 这一点，当事人只字未提。 老先生只咬定一点：务必请实力与第一佣兵团相抗衡的佣兵团，接下他的任务，赏金一千紫水晶币！相当于普通商人两百年辛苦经营的纯利润。 即便是任务失败了，依旧可以得到一百枚紫水晶币的补充，作为辛苦费。 司空如血接下了任务，也于三天前进入了雾色森林，按照约定，今夜子时为交纳任务的最后期限。 过了子时后，便算失败。 因为将军王三天之内，没有及时补充李老先生特制的顶级饲料，定会……饿死。 听上去有点不可思议。 但第一佣兵团进入雾色森林至今为止，还没出现。 十三佣兵团的众人，原本是打算晌午过后，便轮流蹲点，守在雾色森林外，如今，他们只是收买了几个探子在禁地附近守候着…… 一等到司空如血等人现身，他们就立刻抄家伙拦人，或许干脆把蟋蟀抢了下来！ 第一佣兵团几次任务连续失败，已然失去了不少拥护者，积分榜上虽依旧是第一名，近来却逐渐涌现了不少质疑的声音…… 而今这个任务，对司空如血来说，尤为重要！ 纵然蟋蟀是无辜的，老板娘一行人商量后，决定越俎代庖，偷偷地把将军王送还给李老先生，关键还是为了打击司空如血！ 然而—— 如今萧煌夜突然回来了。 他们不得不担心，自己玩得那些缺德把戏被这位太过正经的团长大人瞧不起，乃至于阻止他们继续“为恶”。 “幸好小凌把团长骗走了。” 待萧煌夜与凌雪离开之后，众人不由得长嘘一口气。 眼着着日近午天，未免多生事端，一行人立刻准备了起来，打算提前行动。 与之同时，被众人颇为忌惮的萧煌夜，则平静地牵着凌雪的手，来到了后院。 他们原先住的房间，屋内一尘不染，打扫得相当干净，想来过去的日子里，老板娘在忙碌的同时，也不曾忘记替他们打理好一切。 “哥，我想吃你亲手煮的冰糖燕窝粥。” 眼看着萧煌夜转身要走，凌雪连忙出声留住对方。 出门那会，他可是信誓旦旦地跟老板娘等人保证过了：一定会看着萧煌夜，不让男人去“捣乱”的！ 对于司空如血，凌雪直觉得不喜欢，最初是因为绯鱼的缘故，本能地不待见那人，而后，在发现对方竟有意勾搭萧煌夜…… 便更加的不喜欢了。 如今，让老板娘他们去好好教训一下司空如血，他自然是乐得在旁看热闹。 “……” 萧煌夜行到房门前，停住脚步，回头，静静地看向少年，漆黑如夜的眸子隐约闪过一丝笑意，那神情，仿佛已将少年心底那点小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凌雪不由得有些面经耳赤，在萧煌夜面前，他的那些小伎俩，似乎永远都不够用呐。 “好。” 终究，他还是宠着他。 吱嘎—— 房门再一次被关上。 凌雪心情良好地勾起嘴角，得意地笑着扑到床头，兴奋地卷起被褥滚了两圈…… 原以为三天，远远不够，没想到刚一回到自由之城，他的心也跟着放松了下来，前些天的压抑，慢慢地淡化，留在心底的那些遗憾，最终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以及一个坚定的信念。 他想帮助那些有心迷途知返的“异变者”，他要竭尽所能，尽快找到朱雀星君，因为这已经不只是他一个人的问题了！ 第一百零四章 报名 深夜，将近凌晨，十三佣兵团的众人偷偷摸摸地溜回了“醉温柔”后院。 九个人鱼贯而入，全员到齐的刹那，院子里用来照明的几盆白水晶石骤然亮起，亮如白昼的光影下，众人狼狈不堪的模样终于无所遁形。 拭酒、绯鱼、琅月、路鳕这四人看上去最惨，因为最拼命，打起架来也最勇猛！ 衣衫褴褛，伤痕累累，女霸王索性“金鸡独立”、头顶两根鸡毛地站在众人之中。 就连一向注重形象的老板娘，都免不了那一身如雪的银白长初被撕成了乞丐装的布条条…… 而一向被萧煌夜看重，认为足够理智、冷静的单衣和司风，也免不了灰头土脸的狼狈相。 唯独小尘和萧猫，看上去不是那么惨，一个被撕掉了半条袖子，一个脸上被划了三道浅浅的血痕。 九人面面相觑地杵在原地，仿佛突然被人点了穴道一般，愣愣地望着徒然出现在面前的团长大人，一时间，心情各异，竟忘了辩驳。 夜风微凉，萧煌夜穿着一身银白轻甲，连头发丝都一丝不苟的，显然，这一夜，他尚未休息过，就只为了等候这几个不安分的家伙归来。 吱嘎—— 房门随之打开，凌雪披着件猩红大麾，趿着软布棉鞋一路奔到萧煌夜身侧。 “回去休息。” “哥，你也一起睡嘛……” 凌雪白天睡过了，晚上格外精神，大半夜，突然房外灯火通明，还倒是天亮了，翻身一瞧，萧煌夜不见了，便连忙起身追了出来，却不料正好睹上这一幕。 再一细看，少年震惊了。 不是去给第一佣兵团下绊子么？ 怎么弄得这般狼狈？ 难道被打劫了？ 但，整个自由之城应该还没有谁会这么不长眼，打劫到女霸王头上吧？ 数人之中，确实绯鱼的情况最凄惨，像是被人群殴了一般。 凌雪惊疑不定地扫了眼呲牙咧嘴的女霸王，不由得更加好奇。 而那九人，终于在凌雪现身之后，清醒了过来，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最后一致默契地将视线转向如冰。 毕竟这特殊时刻，唯有老板娘的强大气场才能撑的了场面啊！ 可问题是，此时此刻的老板娘，俨然一副被人凌虐的小媳妇样，右眼角还顶着一块小小的乌青，实在有失御姐气场。 “怎么回事？” 不等这心怀鬼胎的众人商讨完毕，团长大人发话了。 萧煌夜不是个锱铢必较的主，事实上，很多事情，无论大事小事，他都不会投以太多的关注，除非这些事直接跟凌雪扯上了关系。 但如今…… 十三佣兵团的实力，他相当地自信，即便是第一佣兵团全员到齐，老板娘他们也不该会弄得这般狼狈。 除非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众人原想隐瞒，因为真相实在不怎么光彩。 用一句话概括，那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们原想着，在报名之前，再给司空如血一次难忘的“美好体验”，却不料—— “那只据说活了十年的将军王，根本就没有溜进雾色森林！” “司空如血那鸟蛋自然是没找到蟋蟀，就想法子滥竽充数……” “其实他妹的滥竽充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他大爷的偏偏找了个不得了的玩意……” “那东西，跟将军王长得很像！” “我当时拿到手里，乖乖，那玩意就自己跳出来了！” “奶奶个熊，本来手指头那么大点的东西，跳出盒子以后居然变成了……老姐，那叫啥？” “哥斯拉。”朱雀星君科普的结果。 老板娘尽量淡定地答道，三个字落地，原本你一言我一语分外激动的众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是的，他们原来的计划很简单，就是抢走第一佣兵团的任务品，将其偷偷地交给李老先生，只是为了打击司空如血。 没想到，司空如血竟会招惹到这么一个可怕的东西，说那是蟋蟀？他妈的谁见过长得比一棵百年古树还高大，又凶残无比，见人就攻击地蟋蟀么？ 那“蟋蟀”是从拭酒的手中掉到地上的，木盒子刚一打开，就突然变形了，原先打是热火朝天的两路人马也只好暂时休战，一致对付这只怪物…… 先前在地下场见识过变种烂泥兽，对十三佣兵团的众人来说，如今再见这大蟋蟀，好歹有点心理准备。 近战、远攻、防御、治疗、毒攻、音攻，九个人配合得相当默契，那大蟋蟀也渐渐地被制伏了，只差最后一口气。 却没想到，杀千刀的司空如血竟然在这个时候倒打一耙，暗中偷袭！ 绯鱼右脚那一鞭，就是司空如血的杰作，全无防备之下，对方又用尽了十分力道，当场脚踝处肿了个大包…… 结果又是一场混战。 小伤进化为大伤，大伤进化为重伤。 最后变异的大蟋蟀虽然是解决了，可是两个佣兵团的人，也差不多都残了。 相较之下，第一佣兵团的损失更为惨重，但—— 就形势而言，却是十三佣兵团更为不利，原计划第二天前往赏金猎人协会报名，如今十一个成员伤了大半。 “那将军王呢？” 听完众人的诉说之后，凌雪飞快地针收集到的线索整理了一遍，最后兴致勃勃地问道。 众人：“……”这个似乎不是重点吧？ “我怎么觉得，你们都被人诓了呢。” 凌雪困惑不已地皱着眉头，又摇摇头，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就被萧煌夜一把抱起，走向了房门。 望着团长大人分外笔挺又冷傲的背影，众人顿时一头雾水，他们担心了半天的质问呢？训斥呢？惩罚呢？ 把人吓得半死，结果正主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 一时之间，众人唯有无语望天，夜空深邃而苍凉。 房内，凌雪沉默了半晌，突然用力地抓住萧煌夜的衣袖，低声问道：“哥，他们说的大蟋蟀，有没有可能是……‘异变者’？” 萧煌夜默然，神情凝重，是否是“异变者”？没有亲眼看到，他很难下结论，但显然，这一百年相当安稳地过去了，底下却有些东西蠢蠢欲动，早已是波涛汹涌。 看似太平的白帝王，或许即将面临一场洗劫。 “别多想，安心睡觉。” 最终，萧煌夜如是说。 凌雪踌躇着点头，也对，即便他现在担心，又有何用？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 --- 翌日。 凌雪起了个大早。 旭日初升，空气清新，漂浮着淡淡的花香。 窗外，一片喧嚣。 跟琅月住了将近一个月了，路鳕还是没能习惯一睁开眼，却对上一张血盆大嘴的悲惨事实，照例的惨叫过后，两个人开始了每日一练，你追我逐的晨间运动。 “喵～”黑猫兴致勃勃地趴在屋檐上，望天“微笑”。 一身朴素长衫的司风，则正儿八经地在石亭旁打太极，瘸着腿的女霸王则不安分地站在一旁，对着司风的动作指指点点…… 除去每个人脸上，不容忽视的伤痕之外，一切和谐而美妙，一如最初时候的情景。 “吱吱……” 小雪貂一个飞扑，跃上窗棂，见到久违的情形，也是相当地兴奋，没一会，便跑到黑猫身侧，与他并排而立。 正当萧煌夜洗漱完毕，与凌雪一齐踏出房门，老板娘和小尘两人恰好拎着三层食盒，端着大热锅走到了院中，特地请人重新做的大圆桌前，这桌子恰好足够十一个人围成一圈，吃饭也相当地热闹。 “开饭啦——”小尘扯着嗓子喊了声。 原本忙碌的众人立刻蜂拥而来，拭酒和单衣更是冲得飞快，抢先坐到了桌前。 入座后，一阵风卷残云，众人飞快地抢夺食物。 只见筷影重重，凌雪前一秒还瞧着满满一碟子的金丝酥饼，下一秒，碟子空了。 索性萧煌夜的速度惊人，动作优雅之余，更是下手极狠…… 虽然一起相处了那么多日子了，如冰每逢开饭的时候，依然止不住要惊愕一回，她应该从来没有在伙食上亏待过这些家伙吧？怎得一个个都跟难民窟里面逃出来似的呢…… 早饭过后，该运动一下。 先前萧煌夜和凌雪不在那些日子，这个“运动”通常指的是内部切磋，或是出门集体活动，即找碴，对象坚定又明确地锁定在司空如血身上，始终如一。 以至于，原本只是对十三佣兵团颇为忌惮的司空如血，一次又一次抓狂，逐渐对女霸王等人转为了深深的憎恨！ 对此，女霸王表示非常得意。 套用她的一句原话，那就是：血姑娘越恨，老娘就越兴奋，哈哈哈！ 配合着单手叉腰的茶壶状，仰天长啸的女霸王得到了十三佣兵团其余众人的一致鄙视。 “司空如血虽然娘了点，但唤他一声姑娘，实在不厚道。”自认厚道的拭酒啧啧摇头，而后又补充道，“有辱了姑娘两字，不好，实在是不好。” 简而言之，十三佣兵团和第一佣兵团的梁子，彻底地结下了，估计没个三五百年，是无论如何也消除不了的。 原本这件事，绯鱼只想私下解决，毕竟说穿了，这是她跟司空如血之间的问题，好心养了头白眼狼，最后被自己养的东西狠狠地咬了一口，就这么简单的事，却因为之后的种种，愈加纠缠复杂。 若是当初司空如血没有多此一举，搬用“火焰令牌”先给第一佣兵团下绊的话，他们也不致于如此地默契对敌，打从心眼里要整死对方…… 是是非非，演变至今，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 回归当前，鉴于前一夜的“事故”，这会当着萧煌夜的面，女霸王自然是相当的安分，没有吆喝着众人出门，毕竟瘸了一只脚，行动有所不便。 一干人眼巴巴地相互瞅瞅，惯性使然，也顾不得身上的伤，还有脸上未消的淤青，一个个屁股坐不住了。 “吃完了？” 气氛诡谲之际，萧煌夜出声了，问了句废话。 已然安分不下来的众人立刻巴巴地点头，齐声道：“吃完了！” 个个脸上洋溢着明媚地笑容，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凌雪哭笑不得地撇过头，眼角瞥过萧煌夜，却听得对方道：“嗯，那就出发吧。” 众人闻言，一时呆愣，出发？去哪？ “报名。” 团长大人满意地扫了一圈神情呆滞的众人，好心地解释道。 于是，前一刻的谄媚讨好立刻化作了怨气冲天…… 报名啊…… 这，真不是去献丑么？ 下意识地，众人将目光集中在绯鱼身上，九个人之中，女霸王的伤势，看上去最严重。 原本作为近战和远攻的好手，身手一流，对敌经验又相当丰富，且行事作风颇为无耻奸诈的女霸王，已经很多年没这么凄惨了…… 整个自由之城里面，绯鱼绝对算得上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且是被魔化了的大人物。 若是她这幅伤残模样出现在外人面前…… 幸灾乐祸的人，绝对不少。 女霸王的内心其实挺“脆弱”的，这一点，先前在鸿的幻境之中，一干人等已经见识过了。 姑娘家总是好面子的，纵然这位姑娘年纪不小了，向来也么多少女性的自觉，但其妖娆而性感的外形，绝对不会让人错认了她的性别！ 当下，“羞答答”的绯鱼姑娘发话了：“这个，不如改日再去？” 难得女霸王也有怯场的一日。 可惜萧煌夜不给面子。 “昨日商议好的，今天去报名。” 难得团长大人金口一开，一口气说了十一个字。 另一边，拭酒拼命地给凌雪使眼色，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能改变萧煌夜的心思，这人必然只能是凌雪。 作为相当好面子的典型代表之一，拭酒也不赞同今天出门，当然，若是蒙面去给第一佣兵团找晦气那就另当别论了，事实上，昨晚夜黑风高，他只知对方的伤势比他们这一边更加惨重，却未能亲眼见识，实在是遗憾…… 加上今日，第一佣兵团SS极赏金任务失败的消息，必然会传遍全城，司空如血的脸色也定然会更加难看…… 他是多么多么地想要溜出去，看个清楚啊！ 可若是这会去赏金猎人协会的话，情况便刚刚掉个头。 不只是他不能看热闹了，还得制造热闹给外人看…… 这额头的包还没消肿呢！ “咳咳……” 凌雪为难之下，轻咳了两声，果不其然，萧煌夜的手心很快抚上了他的额头。 少年微窘。 体温正常，萧煌夜得出结论后，轻轻地拍了拍凌雪的脑袋，示意他不要捣乱。 至此，凌雪扭头回了拭酒一记“爱莫能助”的眼神。 之后，十三佣兵团的众人，一番乔装之后，分批朝着赏金猎人协会的位置进发！ 虽然集体出动很拉风，但那是在正常情况下，至于如今这幅像是被人蹂躏过的模样，当然要遮得严严实实的！ 这不仅仅是好不好面子的问题，只是不想给那些妄图看他们笑话的无聊人士增添饭后谈资罢了。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十一人相继到齐。 “老娘半路被认出来了，瘸着腿带着那群王八蛋绕了不少路才跑过来的，奶奶个熊，等老娘恢复了，一定狠狠地揍丫们一顿！”女霸王是最后一个到的，神情颇为愤怒。 众人默然：实在是您老那身火色的罗裙和腰间缠着的银色九节鞭太显眼了！光戴着一顶纱帽，根本就遮不住您老的风华绝代啊…… 女霸王发完牢骚，恰好一队统一身穿白色练功服，拎着无比显眼的狼牙棒的娘子军打开大门，迎接众人入内。 “好大的排场啊……”不知是谁先发了句感慨。 凌雪深有同感的颔首，道：“是啊，我先前来过两次，都没见着这么多姑娘守在门口的。” 十二名娘子军极力装作没听到的模样，却心说道：十三佣兵团尚未出战，却已是名声鹊起，能不谨慎么？ 这十一个人，若是发起狂来，没准能把十三长老会的老窝一起拆了吧？ 一路相安无事地进入了招待大厅，神奇的是，十三长老会竟全员到齐！ 十三个老头子统一坐在桌前，目光炯炯地望着萧煌夜一行人入内。 直叫人怀疑对方是否提前听到了风声，特地在此守候？ 但又一想，萧煌夜和凌雪离开那么些天，昨天归来，也就是“醉温柔”一部分见着了，而他们决定今日前来协会报名的事情，更是隐秘，不曾跟外人提起过。 难道是巧合？ “报名！” 女霸王威风凛凛地上前，一掌拍在桌上，紧跟着，桌上的文房四宝跟着抖了抖。 见状，凌雪终于顿悟：敢情方才那十二名娘子军，就是为了防备女霸王搞破坏的？ 正好对上绯鱼的那名老者从容不迫地瞥了眼女霸王身后的萧煌夜，而后道：“团长，上来，填资料。” 这举，无疑是给了女霸王当头一棒。 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 能坐镇赏金猎人协会，身为十三长老会的成员，大多是些成了精的老狐狸。 这不痛不痒的一棒后，萧煌夜举步上前。 趁着绯鱼还没发狂跟对方拼命前，如冰及时将人拽到了后边。 萧煌夜似漫不经心地扫了一遍手中的表格后，眉头微微一挑，正如他原来预料的那般：报名的同时，十三长老会的人会随机抽取一个项目，验证其佣兵团的实力。 “比武？”女霸王好奇地凑上前一看。 “绯鱼老大，是比舞……”小尘纠正道。 众人：“……” 第一百零五章 比舞 绯鱼不是首次报名参加竞选赛，却是第一次抽到那么令人纠结的项目。 不是她瞧不起“舞”，而是那玩意实在没什么用，光看着好看，绝无其他实质性的作用。 她更加想不明白的是，十三长老会的老古董今儿个是抽了哪门子疯，弄出这么折腾的东西来…… 当下，女霸王板着脸，一瘸的拐地上去，沉声道：“换题目！” 老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你是知道规矩的。” 所谓规矩…… 仔细说来，其实就是个运气好坏的问题。 以往，佣兵团前来报名，各位长老面前均放置着一沓报名表单，表单最后有明确注明：考核项目。 赏金猎人协会的考核项目，自然不会跟雇佣兵协会那般复杂，难度也不及对方那么高。 一沓表格，所有题目都是随机放置的。 通常由佣兵团的团长亲自抽取。 这一回么，该说是女霸王多此一举呢？还是十三佣兵团的运气着实太差？ 按照以前的惯例，通常抽中的题目都跟比武有关，单打独斗，几人一起考核默契配合程度的，或是干脆全员大乱斗…… 总之，凡事脱不了一个“武”字，谁让协会的娘子军数量如此庞大呢？ 赏金猎人协会，最不缺的，就是“打手”。 “有史以来，从来就没有更换考题的说法，除非你们想自动认输？” 老者施施然，继续道，眉宇间，透着一丝狡黠。 十三佣兵团自成立之日开始，俨然是风生水起，气势如虹，有问鼎第一佣兵团的趋势。 自然，也有人更想看着这个势如破竹，至今为止却没接过一个赏金任务，偏偏在城内拥有相当高的人气的佣兵团……出丑。 每年参加竞选赛，只有一次报名机会，一旦被判定不合格，就只能来年继续努力了。 “运气差了点呢。” 老头子笑眯眯地接着道，但明显眼都看得出来，这位主在幸灾乐祸。 女霸王霍霍磨牙，她倒是差点忘了，司空如血那死人妖跟十三老长会中的几个关系相当不错呢。 气氛僵持间，萧煌夜的声音插了进来：“规则？” 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 老头子抬头，不着痕迹地就近打量着这位十三佣兵团传说中的团长，单看外表，是个丰神俊朗的青年，气质冷峻，眉间绽放着罕见的紫色六重莲印记，不似凡人。 不由得，态度恭敬了几分，解释道：“我们十三人作评委，只要有七票以上判定你们合格，即可。” 这十三人中，有一个是洛非烟的旧识，不看僧面看佛面，对方一定会给合格票，也就是说，只要再争取到六个人就行了。 但问题是—— “咱们之中，谁会跳舞？” 众人面面相觑，记忆不断地倒带，最后一致将目光投向琅月。 “她会啊！”女霸王激动了。 “会蛇舞。”路鳕默默地补充道。 琅月羞怯地撇过头，众目睽睽之下，需要她变回原形来舞一上段么？ 蛇舞……众人齐齐冷汗。 机会只有一次，考核项目须当天完成，逾期则淘汰。 所幸这一天，除了十三佣兵团之外，再无其他人来报名。 到时候，即便是出丑，也不至于太尴尬。 “蛇舞就蛇舞吧，反正也没其他选择了。” 路鳕拎着狼牙棒，颇为烦恼地道。 拭酒一听，顿时急了。 “那要是不合格怎么办？” “用最有效的方法解决一切后患。” 女霸王沉吟了片刻后，阴测测地说道。 众人：“……” 怪不得今日赏金猎人协会的人会全员到齐，十二万分地谨慎戒备！ 实在是女霸王的惯性思维和处事方式太霸道了。 “暗处至少埋伏了三百人。”司风双手环胸，淡淡地提醒道。 不单是摆在明处的娘子军数量众多，藏于暗中的力量，更是不容小觑。 对方似乎早已料定，今日的考核，不能善了，索性……未雨绸缪？ 女霸王闻言，原本面色不善的脸愈加铁青。 “作弊？” “怎么做？” 贿赂，暴力制伏，威胁，亦或者…… 一干人等不约而同地想到。 “为什么咱们不试试……” “什么？” 一群人纷纷将目光转向凌雪，少年安静地微笑着，一脸的志在必得，反倒叫人莫名地不安。 果不其然，下一瞬，凌雪淡定从容地补充道：“跳舞啊。” 问题又绕回了原点。 这绝不是什么好现象。 “不如就让琅月先舞一段看看，咱们跟着一起学？” 凌雪似乎挺兴奋的，乌黑大眼晶光闪闪地望着神情局促的紫衣少女，摩拳擦掌，干脆地做起了热身运动。 琅月被他这么瞧着，不由得面红耳赤，这样陌生的情绪，让她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自己是可以拒绝对方的要求的，反而配合地就地变身…… “嘶嘶——” 娇小玲珑的少女瞬间化身为庞然大物，凌雪惊奇地瞪大眼睛，啧啧感慨，路鳕乍一见那张血盆大嘴，直接拎起狼牙棒，本能地追了上去！ 这蛇舞还没上演，正主却下意识地逃跑了…… 一蛇，一人，你追我跑，“玩”得不亦乐乎。 对于这闹腾的俩冤家，十三佣兵团的人早已见怪不怪，倒是十三长老会和娘子军们，一个个惊讶地难以置信！ 眼下跟疯子一样追着蟒蛇精跑的白衣女子，真是他们记忆中那个严肃到不苟言笑的路鳕吗？不会是什么人冒充的吧！？ 怀疑的同时，协会的人开始担心他们的招待大厅过了今天之后，是否需要重新整修一遍这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并暗下决心，账单要寄去“醉温柔”等等诸如此类的细节。 许是因为这场追逐戏码已经上演了近一个月，作为戏中人的路鳕和琅月都忽略掉了一个事实：眼下，被追着打的琅月变回真身了。 于是乎，两人的破坏力在原先的基础上不断增加，直至大厅内第三根廊柱被狼牙棒敲碎之后，团长大人发话了。 “闹够了没？” 短短的四个字下去，原本掐成一团的两只立刻噤若寒蟑，乖乖俯首认罪。 为了赎罪，路鳕主动请缨，愿意陪琅月一起……出丑。 十三长老风度良好地没有当面提出赔偿事宜，更是态度温和地给了佣兵团一个时辰做准备。 时间有限，众人也唯有临时抱佛脚。 于是便出现了接下去的一幕：蟒蛇精琅月在前边施展舞艺，其身后跟着路鳕、小尘、凌雪、拭酒、黑猫状态的萧猫，以及老板娘和瘸了一只脚的女霸王，共计七人，暂时拜琅月为师，学习蛇舞。 “把腰板扭起来！” “跟上节拍！” “拭酒，你确认你是在跳舞，不是在扮‘挺尸’？” “绯鱼！唔……算了，你不是旁边歇着去吧。” “萧猫，你给我快点变回人形……” “小尘，你的腰呢？我看不到你的腰！” “小凌，算了，你也边儿玩去吧……” “路鳕，你这是在跳脱衣舞？” 短短一刻钟内，第一次当师傅的琅月，已经差不多将人都得罪光了。 所谓蛇舞，其实真的不适合人和猫去学习，即便是拥有细柳腰肢的拭酒，骨子里终究把自己当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要他放下面子学跳舞，本来就是为难他了，偏偏琅月这个师傅的要求又特别高…… 没多久，徒弟们爆发了。 套用凌雪的原话来说：这，是一群自尊心较强，行为又相对下流无耻的生物。 结果一段舞还没跳完，琅月就被“徒儿们”联手攻击了。 偏偏另外三个看戏的，一点出手相救的意思都没有，于是，琅月只能含泪被追杀到四处逃窜。 谁让她刚才讽刺拭酒扮“挺尸”呢？单衣面带微笑，一脸从容地负手而立，好不潇洒。 虽然凌雪并未受到欺负，琅月对团长大人的亲亲宝贝可谓是百倍谨慎又小心，无奈的是……对方不领情。 萧煌夜眉眼轻垂，不知在想些什么，愣是没有出声阻止那些个造反的家伙。 至于最后一人——司风，所幸眼不见为净，当下闭眼养神…… 琅月拖着庞大的身体，跑得再快，也终究躲不过众人的袭击，加上似有意无意地往另一边奔走游离，没多久，一蛇七人便相继窜向了十三长老所在的位置！ 哐啷铛—— 琅月一失足，身后七人纷纷倒地，顺带着还连累了十三长老，更是将他们摆了几十年，不曾移动过位置的桌椅来了个乾坤大挪移。 等琅月在重创中，变回人形，狼狈地爬起身时，周围已经乱成了一片，鸡飞狗跳都不足以形容如此眼下的混乱。 而目的达成了的女霸王，立马跳起身，操起路鳕手中的狼牙棒当拐杖使，一蹦一蹦地上前，将散乱一地的参赛报名表单统统收入怀中。 见状，十三长老会的众人立刻急了。 娘子军们得到命令后，更是卯足了劲头朝着女霸王扑去！ 而原先闹成一团，摆明了内讧的十三佣兵团的几人，到了关键时刻，立刻一致对外，加上守候在旁的萧煌夜等三人，齐齐上阵，与娘子军们分庭抗礼。 女霸王则飞快地翻阅着手中的表单…… 另一边，几个老头子的脸上色彩纷呈…… “奶奶个熊，竟敢诓老娘！” 女霸王粗略地浏览了一遍后，怒声骂道：“这上面的考核项目，竟然全部都是他妹的比舞！” 此言一出，娘子军们纷纷哗然。 她们加入到赏金猎人协会的时间有长有短，但在她们所有人的记忆中，这绝对是十三长老会第一次如此明目张胆地……作弊。 是的，作弊！ 意识到这一点后，众人相继将目光集中到几位跟司空如血关系亲和的老头子身上，对方神情略不自然的沉默了片刻后，很快缓过神来。 其中一个绿衣老头拂了拂衣袖，从容道：“并非我等有意刁难十三佣兵团，只不过……” 话没说完，另一个身着深褐色长袍的老者便继续道：“银凤令一出，即便是十三长老会，也不得不从。” 一时间，静默。 半晌，凌雪一头雾水地反问道：“银凤令是什么东西？” 这真不能怪他孤陋寡闻，因为在场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银凤令的存在。 但从表面上看，赏金猎人协会和雇佣兵协会在自由之城内，称得上两座不可超越的高峰，执掌着所有人梦寐以求的荣耀和地位。 但凡事皆有例外，正如火焰令牌能在一定程度上制约着雇佣兵协会一样。 银凤令，便是这样的存在。 “连续七年取得冒险之旅第一名的佣兵团，有资格向赏金猎人协会申请银凤令。” 那绿衣老头面色沉静地解释道。 言下之意，相当明显：此事与他们无关，若要追究责任，就去找司空如血算账吧。 世上没有永恒的敌人和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句话，曾出自白帝国第一奸商——史艾浅之口。纵然有相当一部分人表示不认同，但就凌雪看来，这句话起码有一半说对了。 许是因为忌惮，憎恨，报复诸多原因…… 司空如血不惜代价投下血本，只为阻止十三佣兵团参加今年的竞选赛。 起初，最根本的原因应该是担忧。 第一佣兵团创造了太多的辉煌，纵然这些璀璨耀眼的成绩，大半是由绯鱼创造的。 然而如今，司空如血才是第一佣兵团的团长，这是谁也无法反驳的事实。 司空如血的野心太大，心胸又太狭隘，一旦被他抓到了手中的东西，岂有放手的道理？ 绯鱼的重出，十三佣兵团的出现，都让他心慌了，他害怕第一佣兵团的神话会在这一年彻底地画上句号。 所以他必须尽己所能，最大程度地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火焰令牌和银凤令，是两样不错的工具，也不会令他有实质上的损失，为何不用？ 司空如血想得简单，也不忌讳。 在他尚未“成功”之前，他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可惜等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他的心也跟着松懈了，起码不似最初那般谨慎。 他根本不会想到，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两大协会的人对他相当不耻。 然，不耻是一回事，利益相关的前提下，人的忍耐潜力无限。 “双赢”的前提下，雇佣兵协会直接给十三佣兵团“放水”通行了，而赏金猎人协会又何尝不是呢？ 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拥有四名女性成员的十三佣兵团，居然没有一个舞林高手。 原意是完成银凤令的协议，同时看着十三佣兵团的众人出丑，尤其是绯鱼这个声名远扬的女霸王。 事实证明：他们果然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点。 女霸王不慎把自个的腿弄瘸了。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今天会来报名？” 半晌，绯鱼皱着眉头问道。 事到如今，她大抵也明白，冤有头债有主这回事，虽然对十三长老会，她依旧没有好感，但也不至于去找几个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人的麻烦…… 问题终究要绕回原点，她跟司空如血之间的恩怨，已经不是她想了结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咳咳，事实上，从昨天得到风声……”得知萧煌夜和凌雪已经归来的消息之后，这十三位长老便即刻部署起来。 若是萧煌夜等人今天不来报名，他们也会这么等着，一直等到对方现身为止。 毕竟司空如血的银凤令摆在那里，即便是装装样子，也得弄得靠谱一点，不是么？ “换个题目！” 女霸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别冲动，别揍人。 对方无奈地摇摇头，道：“换不了。” 女霸王怒！ “绯鱼，退下。” 紧要关心，萧煌夜突然发话了。 女霸王纵然再不愿意，也只能干巴巴地退了几步，同时好奇地回头看去，团长大人您这是打算干吗呢？ “我需要一把剑。”萧煌夜沉声道，神情淡定。 凌雪惊讶地眨眨眼睛，旋即顿悟：舞剑？唔，剑舞也算是“舞”的一种，但—— 四下一看，九节鞭、软鞭、柳叶镖、锅铲、狼牙棒一应俱全，就是没有剑！ 第一百零六章 温馨 最终，萧煌夜以树枝为剑，正儿八经地舞了一套飘雪剑法，以此渡过了危机，取得参赛资格。 离开赏金猎人协会之前，老板娘优雅从容地上前，自钱袋中取出两枚白水晶币，递给那绿衣长老，微笑着解释道：“小小补偿，不成敬意。” 说罢，十一人潇洒地拍拍屁股，留下这一地狼籍，心情灿烂地打道回府！ 那绿衣老头神情呆滞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低头看向手中的白水晶币，嘴角狠狠地抽搐起来：果然够小！ 足够买俩包子！ “哥，我怎么觉得你刚才那套剑法……” “眼熟？” 回去的路上，凌雪果然忍不住问了。 萧煌夜低头，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道：“飘雪剑法是你的成名绝技。” 凌雪：“……” 所谓成名绝技，也只是成就一个名声罢了，完全是凌浩然吹的！ 说穿了，其实他就只会摆一个起剑式。 至于萧煌夜为何会飘雪剑法？ 思及此，凌雪不由得抬头，偷偷瞥向对方，这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般镇定从容，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他，完美得近乎虚假。 就是这么一个人，让他在不知不觉间沉沦到无法自拔…… “在好奇我为何会飘雪剑法？” 萧煌夜温声问道，习惯性地伸手牵住了少年的手心。 凌雪轻笑着点点头，用力握紧对方，感受着男人的温暖。 确实好奇，以往的他，不会对任何人好奇，不相干的人，注定不会走进他的生命中，即便走近了，也会有离开的一日。 唯有这一次，他是那么热切地希望，自己能永远抓住男人的手。 “离宫前一天，凌浩然特意将剑谱交给我，让我好好督促你……”练剑。 “嗷唔！浩然居然到现在还没死心——” 凌雪懊恼地捂脸，怔了怔，一脸惊讶地回头：“哥，你该不会是随手翻阅了一遍，就把剑招和心法都记下来了吧？” 虽然早就知道萧煌夜是个武学奇才，天赋过人，但相比之下，未免也太打击人了！ 闻言，萧煌夜但笑不语。 凌浩然这般费心思不过是担心有朝一日，凌雪身陷危机，又无人相助时，会没有能力自保。 萧煌夜是个谨慎的人，对待凌雪的事情更是加倍小心，他不会自负到以为凭借他一人之力，便能保少年毫发未伤。 很多时候，伤害总是因为松懈而造成的。 可是他更加清楚的是，若是他真将剑谱直接交给少年，不出半个时辰，对方便会把剑谱弄丢。 唯有身体力行，亲自教导，才有一线希望。 对于凌雪，萧煌夜几乎将所有的耐心都倾注在他身上了，也不在乎再多点功课。 “不过，你休想逼着我练剑，哼！” 不等萧煌夜言明，凌雪已经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意图，先一步斩断了退路。 萧煌夜无奈颔首，眼底满是宠溺。 满满地，藏也藏不住，羞得跟在后边的一群人不住地偷笑。 仔细算起来，这次报名，比他们想象中要简单得多。 一开始的“舞”字虽然难倒了众人，但十三佣兵团的人可不是好糊弄的，又滑的跟泥鳅似的。 近月来的相处，更是让他们在潜移默化间培养出了一定的默契。 从女霸王态度强硬地要求“换考题”时，其余众人便渐渐意识到事情似乎透着古怪。 这题若是出现在雇佣兵协会的考题库里面，还勉强称得上正常，毕竟五大负责人之中有个声响当当的大文豪在。 意识到异常之后，众人便有意识地要打乱对方的阵脚，首先便是从破坏现场开始……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唯一称得上意外的是，没想到司空如血会这样紧咬着他们不放手，根据十三长老会的说辞来推断，银凤令明显是在十三佣兵团成功通过考核的当天，就已经被第一佣兵团兑换了。 简而言之：过去那几天里面，第一佣兵团多次任务受阻，其实一点也不怨。 事后，凌雪曾好奇地询问绯鱼，如果没有火焰令牌和银凤令，她当如何对待那些人？ 女霸王临窗而立，发丝飞舞，嘴角噙着一丝邪笑，道：“血债血偿！” 虽然没有言明，但凌雪看得出来，至始至终，女霸王想要解决的人只有司空如血一个，最多不过是带领着十三佣兵团取代了第一佣兵团的位置…… 接下去的几天，十三佣兵团一直按兵不动，这也使得暗处瞧着热闹的众人，大失所望。 “醉温柔”门前一如既往的热闹，客流不断，老板娘又招了两名手脚麻利的小厮，日进斗金，每天笑容满面，春风得意。 而第一佣兵团，因为之前那桩SS级的赏金猎人再度失败，大失威信。再说饿死的骆驼比马壮，但要完全取代其地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只不过，在这个崇尚强者的世界，最不缺少的就是争强好胜的心。 没有人会永远甘居第二，积分推行榜上前十名的佣兵团相继蠢蠢欲动，城内流言四起，奸商李的《最八卦》又趁机捞了一笔…… 所有不平静的声音后，唯独“醉温柔”的后院一如既往的闹腾。 距离十月底竞选赛的日子越来越近，每个人的脸上却不见一丝紧张，满院子掐架，公开调情，还有跟着老板娘学习做甜心…… 突然，一阵叮叮当当的金属撕拉声响起后，原先热闹的院子里，九个人一致默契地从怀中捞出耳塞，急急忙忙地堵住耳朵。 这几日，其实最折腾人的不是团长大人下了禁令，严禁他们出门去为祸一方，反正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跟司空如血算账！ 最重要的是—— 既然司空如血的功利心如此之强，那么打击他的最好方法便是在竞选赛以及冒险之旅中，光明正大地击败第一佣兵团！ 意识到这一点后，对于萧煌夜的强制命令，众人也没有多大的抵触。 至于雇佣兵协会的赏金任务…… 本来是挺好奇的，不过跟踪过第一佣兵团接下的那些任务之后，一行人不约而同地放弃了之前的打算，尤其是萧煌夜与凌雪归来的前一天，九个人一齐来到“鬼屋”，瞅着上面的任务单子…… 赏金任务，看上去傻乎乎的，不如不做。拭酒双手环胸，不屑地摇头。 不是找人就是找东西，要不干脆是试炼历险，真没创意！琅月冷哼一声，扭头便走。 还不如打坐修炼。司风淡定地转身。 最后留下一个心有不甘的女霸王在赏金任务栏前瞄了两圈后，脸色特么地黑了：当年果真是太青春年少了点，这么傻的玩意，老娘竟会玩得那么开心！ 就这样，被各大佣兵团争先恐后抢着要的宝贝，就这么地被众人丢进了垃圾桶！ 直至回到“醉温柔”，老板娘才后知后觉地问道：“不做赏金任务，积分排行榜怎么办？”那可是个关乎面子的问题！ “老姐，你觉得咱们现在按部就班地做任务，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超过司空如血？” “……猴年马月总能到的。” “老姐，你落伍了！” “嗯？” “咱们要争做名副其实的无冕之王啊！”任务什么的，就让它有多远滚多远吧！ 女霸王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是的，无冕之王！即便不是积分排行榜第一名又如何？只要是人们心中的第一就足够了！而且—— 这样做，才能更有效地让司空如血气得跳脚！ “哼！死人妖！” 可是谁又知道，仅仅是在他们下定决心的六天之后，竟悔得肠子都快青了呢！？ 不出门，在家修身养性，是件好事。 但若是伴随着每日准点响起的魔音摧耳，任谁都是无福消受了吧？但具体说起来…… 自打萧煌夜下了“禁足令”后，凌雪是一天比一天无聊。 被拭酒拉去聊天，没聊上几句，单衣现身了，这对没良心的小情人也不在意有外人看着，旁若无人地腻歪成一团…… 最后逼得凌雪自动撤离，远离这两个公开调情的家伙。 因为千河镇一游，加上那套压箱底的红装，凌雪对琅月身上的银饰产生了些许兴趣，可惜—— 两个人话没说五句，路鳕就拎着狼牙棒出现了，美其名曰：与琅月切磋武艺。 这打打杀杀的东西，凌雪真没什么兴趣，尤其是两个名副其实的暴力女母虎掐架，更是毫无美感可言，看一次那叫新鲜，久而久之，便也腻了。 无聊之极，凌雪又溜了。 原想着去找小尘玩，毕竟他孤身来到自由之城那会，第一个碰见的就是小尘，加上年龄相仿，又同时是两个没什么大用处的“替补”成员，自然也就比较聊得来。 不幸的是，等他寻到小尘的时候，对方正和女霸王一左一右跟着老板娘，在厨房里面忙活，确切地说，是如冰在教授这两个资质相当一般的徒弟做糕点。 鉴于先前凌雪那些“丰功伟绩”，早已被老板娘禁止踏入厨房！只能远远地看了几眼，便灰溜溜地跑了。 跑过凉亭那会，正好瞅见司风着了一袭素色长袍在打坐，以及黑猫状态下的萧猫正趴在对方身侧睡觉…… 思来想去，凌雪只好认命地回房间去了。 小雪貂近来懒洋洋地，成天睡觉，凌雪严重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嗜睡因子都传染给小雪了，不然为何他这几日格外地精力充沛呢？ 绕了一圈，百无聊赖的凌雪趴在窗边，开始发呆…… 萧煌夜不在，这才是他无事可做的重要原因。 英明神武的团长大人在给其他人下了“禁足令”之后，自己却玩起了失踪，一走便是大半天。 找不到萧煌夜，凌雪只能去找其他人打发时间，无奈一一碰壁。然而这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天气，用来睡觉着实浪费，况且他又一点也不想睡。 只能这么消极地等着……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萧煌夜奇迹般地现身了，身后还背着一把七弦琴。 凌雪对古琴没有多少鉴赏的常识，乍一看，却也惊觉得这琴绝非凡品，顿时爱不释手。 毕竟这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中，也唯独一个琴字，勉强能拿得出手了。 “哥，你出去大半天，不会是专程为了这把琴……吧？” “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萧煌夜淡淡地答道。 “唉？” 对上少年好奇的目光，萧煌夜不紧不慢地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剑身轻薄如蝉翼，剑杯柔软若丝质，说是剑，倒不如说是一条腰带。 但灌入真气之后，腰带变成了削铁如泥的利器！ 更重要的是，这把剑竟是出自铸剑师一族，品质不算顶好，只是中品灵器，难得的是附加风属性，配上萧煌夜一流的轻功和绝顶的身手，这把剑没准还能带着他御剑飞行。 先前在地下城，萧煌夜失了兵器，如今，再得一宝，也算是塞翁失马，只是…… 得到这把剑，究竟花费了多少的心血？ 凌雪不用想，也猜得到。 自从一百年前，铸剑师一族迁徙进入自由之城后，灵器以上品质的武器都变成了千金难求的宝物，譬如他手中那把惊鸿，当是被如意夫人珍藏了数年，一直舍不得用。 若是有机会遇见翼空的话，他一定要请对方为萧煌夜铸造一把趁手的武器。 那个被誉为天下第一铸剑师的翼空…… 少年满怀斗志地握紧拳头，坚信那一天，定然不会遥远！ 望着少年变幻莫测的神情，萧煌夜不由得失笑：“小傻瓜。” “噗……你真是萧煌夜？不会是什么人冒充吧？” 凌雪故作惊骇地往后跳了两步，嘴角的笑容却是愈发明显。其实他也明白，惊鸿的杀伤力太强大了，若是他手痒了想练练琴技，抚个琴却把一群人都撂倒了，后果将会很严重！ 萧煌夜特地给他带了这把七弦琴回来，想必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只不过—— 团长大人一对上凌雪的问题，不慎又失策了。 即便不是惊鸿，这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凌雪的琴技，就跟扶不起的阿斗一样，根本不值得期待。 每天晌午过后，这堪比酷刑的锯木头声准点响起，众人从最初的气血翻腾，肠胃打架，适应了几天后，却逐渐恶化为头晕目眩，耳鸣失聪…… 偏偏这抚琴之人，他们不担揍不了，还不能当面提出对方的琴艺到底有多臭！ 思来想去，唯有自救！ 捡了个最简单也相对有效的方法，便是——耳塞，这软木塞子的效果虽然不是最好，也比自我摧残封闭听觉为妙！ 然而，他们是自救了，前边用餐的客人却要遭殃了！ 凌雪每天都会兴致勃勃地弹上两刻钟的工夫，随后等待萧煌夜的点评，而这段期间，“醉温柔”更是神奇到客人全部路光光！ 对此，老板娘差点天天以泪洗面，无奈迫于萧煌夜的“淫威”，只能默默地妥协，一直到今天，这琴声还没吃起，后院却来了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第一百零七章 阴谋 来人一身黑，饶是青天白日下，看着也够渗人的。 没错，此人正是黑龙——雇佣兵协会五大负责人之首，一个据传公正不阿、铁面无私的男子。 黑龙突然造访“醉温柔”，恰好是《春江花月夜》刚奏响，两个破音，铿锵入耳，男子浑身一颤，神情呆愣片刻，终缓缓扭头，看向廊下一脸风轻云淡的白衣少年…… 巧的是，少年也正好看着他。 确切地说，是凌雪察觉到这个不速之客，这才停下了动作。 “咦？” 少年惊讶地望着黑龙，以往这个时候，绝对不会有人送上门来让他糟蹋，稍有点眼识的，早已到时辰就跑了。 而眼前这位，究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还是纯粹的无知？ 黑龙的身体微微晃了晃，下一瞬，直接移到了萧煌夜面前。 “我有事找你。” 话音刚落，十三佣兵团其余一干人等纷纷围了上来，有事找团长大人？ 想来应当是公事吧！ 既然如此，他们自然不得缺席。 众人理所当然地想着，却忽略了黑龙话中所指的是“你”，而非“你们”。 黑龙是异能者，修为虽然不及洛非烟那么高深，但一般的瞬移术和隐身术还是会用的。 于是乎，众目睽睽之下…… 黑龙挟持十三佣兵团的团长大人“私奔”了。 “啊！！！” 一行人默契地惊呼道，紧接着琅月和萧猫立刻展开追捕行动。 无奈的是—— “两个人已经离开了。” 片刻之后，琅月沉声道。 萧猫赞同地点头：“喵～！是瞬移术。”能将人瞬间带到别处的一种法术，类似于空间传送阵，用于较短距离类的移动。 故而可以推断：两人离开了“醉温柔”的范围，但应该还在附近。 凌雪神情淡然地抿着嘴，见其他人傻傻地站在原地，似乎纠结着要不要追出去，立刻扬起一丝明媚灿烂的笑容，道：“刚才的曲子还没弹完，要不我继续下去？” 说着，又是当当两声，逼得刚才因为好奇心而把耳塞取出来，又尚未来得及塞回去的众人立刻惊恐地往后退，然，即便是退开了，还是受到了“魔音摧耳”的凌虐。 心跳砰砰加速，只觉得血液倒流！ 眼前这把七弦琴明明不是惊鸿，经凌雪这一弹奏，效果竟丝毫不逊色，这究竟是对方的“琴艺见涨”呢？还是他们的身心已经备受摧残到不堪一击？ “小凌，别担心，咱们去找团长回来……” 识明务者为俊杰。 在场几人都不笨，自然也明白少年这番用意，但原想着黑龙即便找上门来，也不可能会伤害萧煌夜，加上团长大人的禁足令，一干人等显然要犹豫了…… 虽说只是一堵墙的距离，出去与否却是个不容易的选择。 如今可好，这选也没得选了，若真是等凌雪将惊鸿拿出来，那才是真正的折磨！ 思及此，众人万般默契地点头，纷纷施展轻功，以最快的速度从少年面前消失了。 对着空无一人的后院，凌雪叶愣了两秒后，幽幽地吐了口气，难得他这回卯足了劲头想要好好地弹奏一曲，听众却都跑光了，真是……作孽啊！ 罢了，没人听，权当弹给自己听。 旋即，吱吱嘎嘎的锯木头声再次响起，其节奏时快时慢，时轻时重，间或伴随着几声当当重响，间或又似鬼哭狼嚎一般低声呜吟…… 少年兀自沉醉在自己的琴声中，却不知院中枝叶颤动，落英缤纷更甚平常，就连草地上爬行的小虫子都不堪摧残，撒丫子地东走西逃去了。 约莫两刻钟后，琴声终于停了下来。 凌雪悠悠地睁开眼睛，环顾一周，顿时窘了：一个人都没回来？ 倒是小雪貂被这与众不同的琴声给吵醒了，正眼巴巴地蹲在他身边，无声地控诉着对方扰了它的美梦。 “吱吱……” “小雪？” 少年低头，轻笑着俯身，将小雪貂抱起，一脸天真无害地表情道：“带我去找萧煌夜，你记得他的气息的，对吧？” 语气温和，软绵绵的，像棉花糖一样。 小雪貂迷迷糊糊地歪着脑袋，还未来得及回答，突然少年的目光似若无意地瞥向了七弦琴，顿时一惊，毛发直竖，一边惊恐地吱吱叫着，一边连连点头。 见状，凌雪满意地笑了，伸手摸摸对方毛茸茸的脑袋，随后便协同小雪貂溜出了“醉温柔”。 午后的阳光温暖得拂在人身上，令人下意识地放松下来。 酒楼门外，人流稀疏，原因么，显然很简单，罪魁祸首正是凌雪。 琴声停止后，人流量才慢慢地恢复正常。 若非众人皆知这魔音的主人乃是十三佣兵团的人，更是团长宠着护着的人，恐怕早已有“正义之士”要替天行道，消灭凌雪这个妖孽不可了！ 所幸凌雪抚琴一向是在后院，也幸亏除了雇佣兵协会的五位负责人之外，再无旁人知音晓他的琴技究竟有多臭了！ 小雪貂一路东凑凑，西嗅嗅，带着少年左穿右拐，却不知他们这边刚出门，就被人给盯上了。 偏偏凌雪不会武功，加上满心担心着黑龙会不会找萧煌夜的茬，哪会注意到背后有人在跟踪？ 直至小雪貂将人带进死胡同，凌雪懊恼地揪住这小家伙的尾巴，正要训斥一顿对方…… “吱吱——” 小雪貂神情凶猛地呲牙，上下扑腾。 少年猛然一惊，下意识地松手，躬身往旁边一躲，继而小雪貂出击，刷、刷—— 两记利爪赏给了那神不知鬼不觉间，已经出现在凌雪身后的黑衣人。 对方是个女子，二十出头的模样，蒙着面，手中捏着一块沾湿的布巾，依稀间散发着蒙汗药的气味。 小雪貂这突然的出击，杀得对方措手不及，可惜的是只抓伤了对方的手臂，那人吃痛地倒吸一口气，很快反应过来，当场拔剑！ 剑光清寒冷冽，黑衣女子身上更是杀气凛然，明显对凌雪动了杀念！ 凌雪出门得仓促，身上除了个钱袋子，再无其他防身的武器，更何况在这自由之城内，谁会想到竟有人要对他狠下毒手？ 所幸小雪貂够忠心护主，一次攻击不成后，立刻戒备地护在少年身前，准备再次攻击！ 凌雪谨慎地观察着那人，脑中飞快地运转着，思来想去，不记得自己何时得罪过这么个女子？ 但看对方黑衣蒙面，分明是见过他的，亦或者至少跟十三佣兵团中的某些人是“旧识”，怕身份被拆穿，故而遮遮掩掩。 难道是……第一佣兵团的人？ 如此想着，凌雪很快顿悟：对方眉宇间神情和气质，倒是跟司空如血身边的绿衣女子有些相似！ 看得出来，那位绿衣女子对司空如血是仰慕已久，暗恋的相当辛苦。 一个女人为情所困，在幡然醒悟之前，必然会对那个男人不离不弃…… 眼下，若是轻易挑拨对方和司空如血的关系，这条路必然行不通。 甚至于，他还不能拆穿对方的身份，必须假装没认出来才行，否则的话，那百分之一逃脱的希望都要随之破灭。 打定主意后，凌雪不慌不忙地移动着位置，决定趁着小雪貂攻击对方的空当，逃出这个死胡同。 至少在没有看到女子的同伙之前，要离开还是比较容易的！ 然—— 为何对方会跟踪他？还偏偏那么凑巧？ 难道是……司空如血早已派人埋伏在“醉温柔”附近，等待他这只落单的羊羔？ 过去的几天之中，十三佣兵团意外地没有任何行动，按兵不动，整天在“醉温柔”后院里面折腾。 这简简单单的举动，落在司空如血眼中，恐怕是另有图谋吧？ 守株待兔是一回事，但兔子如何上钩？至少得有鱼饵…… 糟糕！ 少年脸色骤变，黑龙！那个黑炭头没事为何会到“醉温柔”来？而且还故意将萧煌夜从众人面前带走…… 分明就是“引蛇出洞”。 萧煌夜一走，即便女霸王他们不担心，而他，必然会逼着其他人出去寻找。 几个人之中，唯有凌雪，不会轻功。 小尘纵然身手一般，好歹还能自保，简单的拳脚功夫和轻功还是会的，就只有他什么都不会。 为了寻人，他们自己不会带上凌雪轻易出门去的。 况且留在“醉温柔”也比其他地方安全，但这个安全的前提是有老板娘等人驻站。 思及此，凌雪的思绪顿时豁然开朗。 此黑龙绝非彼黑龙，应该是有人冒充的，第一佣兵团之中，之前不曾现身的三人，被誉为中流砥柱的那三人中，定然有异能者在，而简单地易容成他人的模样，短时间内，被人识破的几率还是相当小的。 如此看来，这一切又是司空如血的把戏。 为的便是抓住他，达到威胁萧煌夜就范的目的？ 除此之外，凌雪也是在想不通还有其他什么理由了…… 而且，即便他刚才不出门，恐怕眼前这持剑女子也会伺机溜进“醉温柔”去逮人吧？ “小雪。” 少年低声道，小雪貂立刻弹跳起身，倏地射向气势汹汹的女子。 一人一貂纠缠间，凌雪警觉地移动着步子，很快找准了空当，朝前跑去—— 那女子虽然手持利器，却不是玲珑小巧又分外机灵的小雪貂的对手，挥剑乱砍了许久不见效果，立刻转身去追凌雪！ 小雪貂卯足了力，原想着咬上对方一口，可惜始终没能得逞，眼看着对方调转兵器，去追自家主人，身形立刻暴涨至原先的数倍，刷地朝着女子冲了过去！ “吱吱——” 小雪貂没有立刻下杀手，赶紧带着主人逃命才是重点，它可不糊涂！ 女子因为过分戒备小雪貂的毒液，侧身一躲，躲过了对方的利爪，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瞪着雪貂将凌雪捞上背，狂奔而去…… “小雪，干得不错！” 死里逃生，凌雪的心情可谓是相当不错。 小雪貂得意地甩甩尾巴，为了隐藏实力，低调行事，它没有飞到半空，而是带着少年一路狂奔。 “吱吱！” “走，咱们去找萧煌夜！” 如果“黑龙”真是第一佣兵团的人冒充的，萧煌夜如今的处境恐怕会很不妙。 按照规定，若是团长不能出席竞选赛的话，其佣兵团将被取消资格…… 第一百零八章 伤亡 凌雪找到萧煌夜的时候，局势相当混乱，整条大街被人堵得严严实实的，以司空如血为首的第一佣兵团，以及事后赶到的十三佣兵团的众人，以及另外两拨人马…… 掐得热火朝天，简直是全民大乱斗的翻版。 凌雪左顾右盼，觉得自己可能帮不上，情况不明，更加不适合冒冒然上前添乱，便领着小雪貂躲到了一旁。 一刻钟过去了，还在打。 两刻钟过去了，还没停。 半个时辰过去了，地上挺尸一堆，但是四面八方前来“支援”的人却增加了两倍！ 凌雪越看越糊涂了。 如果说，最初只是司空如血的阴谋，令人假扮黑龙将萧煌夜带走，企图围殴？ 单凭着萧煌夜的身手，以一挡三不是问题，加上老板娘等人出来的及时，找到这地方也不必浪费多久的功夫，可是—— 那堆多出来的人是怎么回事？ 凌雪丝毫不怀疑，整个自由之城里面对司空如血恨之入骨的人绝对不止绯鱼一个！ 更确切地说，觊觎第一佣兵团NO.1位置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但能想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且拥有异能者的佣兵团，两只手足以数遍。 究竟是司空如血的阴谋还是第三方趁机作乱？ 少年困惑不已地皱着眉头。 “吱吱？” “小雪，来，帮我瞅瞅，这附近还有其他人埋伏着不？” “吱吱！” 小雪貂领命，立刻精神抖擞地跳了开去，玲珑小巧的身体迅速地穿梭在狭缝拐角处，没多久，便甩着尾巴跑了回来。 “吱吱——”摇头。 没人了？凌雪眉头微挑，有些意外，果然还是他太高估了司空如血的人品？ 一个为了荣耀和权势，竟恩将仇报，脸皮厚到绝顶的人…… 他果然不该对这种人抱有幻想啊。 这么说来，那群看着眼生的人，应该是司空如血找来的帮手了？ 可为何他们竟在自相残杀？ 罢了，先不想这些，把问题解决了再说。 思及此，凌雪立刻朝小雪貂招招手，微笑着道：“小雪，把惊鸿取出来。” 当着众人的面抚琴，容易成为众矢之的，故而他从一开始就躲在角落里，这个视野绝佳的位置，不但方便他将外边的情况看清楚，又恰好处于对方视野的死角。 小雪貂眨眨眼，立刻转身。 待凌雪取出惊鸿的时候，街上的人已经比最初增加了将近三倍，人影重重，看得极不真切，阳光折射下，刀光剑影连成一片，不断有人倒地，空气很快被染上了浓郁的血腥味。 这样光天化日之下的械斗，竟完全没有人阻止。 该说是自由之城太过“自由”呢，还是两大协会太不尽职？ 凌雪长嘘一口气，无论如何，先阻止这场厮杀再说。 毕竟就目前的情况看来，十三佣兵团的十人即便配合再好，能以一当十用，也顶不住这连番的轰炸！ 事实上，萧煌夜这会是相当地不悦！ 在“醉温柔”见到“黑龙” 的第二眼，他便察觉到对方是假冒的，气息不对头。那人出手，他故意没有反抗，便是为了看看对方究竟有何阴谋。 只是他没想到，司空如血竟会这般厚颜无耻。 “萧煌夜，只要你放弃月底的竞选赛，我便放你回去。” “凭什么？” “就凭我是司空如血。” 司空如血精神魅惑地移步上前。 萧煌夜面无表情地瞥了眼周围那战战兢兢的十来人，对方脸上的戒备一览无遗。人前，他极少出手，但能制服十三佣兵团那些人，让女霸王、老板娘等人乖乖俯身称臣之人，想来绝非凡人！ 因为这份顾虑，加上司空如血的一些私心，对于萧煌夜，他更倾向于“和平”解决问题。 第一佣兵团那么多年来的风光，不能葬送在他手中！ 当初他能算计得了绯鱼，一则是因为对方毫无防备，二则是因为他足够阴险，而现在—— 最大的优势都已不复存在。 绯鱼对他起了十二万分的戒备心，十三佣兵团的这群人更是无耻到了极点，坏到了骨子里…… 司空如血没有信心能光明正大地赢十三佣兵团，这原本是事实，却也是他不敢承认的事实，只能不断地说服自己，他只是为了第一佣兵团着想，未雨绸缪，斩草除根…… 若真要斩草除根，他当初就不该让绯鱼堕落，而应该落井下石，让对方永远不得翻身，可惜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一切之后，也随之松懈了下来，不再是最初那般谨慎。 成王败寇，其实并非终点，重点是失败后如何站起来，重头再来。 这个道理，司空如血大约永远也不会明白了，因为他的心早已被名、利、禄所蒙蔽，他费尽心思地阻挠对方前进的步伐，却没有勇气来一场公平的对决，何其可悲？ 萧煌夜不会因为“司空如血”这四个字而退却、屈服。 司空如血的自尊心极强，几次被眼前这个男人“侮辱”之后，纵然有惜才之心，加上萧煌夜的外表出众，气度不凡，第一次见面，他便萌生了将对方收为“入幕之宾”的心思……可惜，连番的打击之后，他眼下更想好好地教训一顿这人！ 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这种情况在自由之城内并不陌生。 倾向于用拳头解决问题的人，便是爱极了这项热血的运动。 司空如血自信满满，料想着自己这边十四个人，不至于连一个萧煌夜都制伏不了，却不料，平日里那些二流、三流的佣兵团竟会横插一脚，打算偷袭他！ 他更没想到的是，十三佣兵团的人会来的这么迅速！ 结果，便是一场真正的大乱斗。 就在打斗接近白热化阶段之际，一阵悠扬的琴声忽然奏响……当然，那是不可能的。凌雪的琴技若是能一日飞涨，那么明儿个太阳也能打西边出来了。 这琴声，在十三佣兵团的众人听来，相当耳熟。 乍一开场，便是一阵紧凑的叮叮当当砰砰咚咚—— 每一声，都跟扯着嗓子嘶吼相媲美，直叫在场众人虎躯三震，震惊过头，忘了反应。 还是老板娘诸人反应迅速，立刻掏出耳塞，隔绝部分魔音后，同仇敌忾，准备大开杀戒。 笑话，若是他们这会不努力的话，凌雪一首《春江花月夜》弹完了再上一曲《十面埋伏》，谁守得住？ 有了琴音助阵，果然效果提高了不止两倍。 凌雪兴致勃勃地弹奏完一曲后，正打算继续下去，却见原先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是被老板娘的迷药弄晕了，就是被魔琴摧残倒地吐血不止…… “吱吱——” 小雪貂晕头转向原地打转，最后摇了摇身体，噗通一声，倒地了。 见状，凌雪连忙停下动手，这要真闹出“貂命”来，可不了得，好歹小雪貂之前还救了他一回呢。 琴声虽然停了，然备受蹂躏的十三佣兵团众人依然个个面色惨白，扶墙狂吐。 凌雪尴尬地挠挠头，一边背着惊鸿，抱着小雪貂上前…… 恰在此时，一黑衣持剑女子忽然从高空窜出，锋芒毕露的剑尖直刺少年的后颈！ “小心！” “小凌，快躲开！” “哈？” 凌雪下意识地应道，但看萧煌夜惊慌失措的表情，不由得讶异，一向处变不惊，喜怒不形于色的白帝王居然会……慌张？ 可惜完全不等他想明白，直觉得颈项上一丝冰凉，紧接着是针扎般的刺痛，耳边疾风卷起，红光一闪间，一声痛呼声自身后传来，噗—— 鲜血喷涌而出，正好溅在他如雪的白袍上。 粘稠的血腥味。 刚才是……怎么回事？ 凌雪后知后觉地伸手，触向脖颈，好像流血了？ “凌雪！” 下一瞬，身体忽然被抱紧。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那个熟悉的味道来自萧煌夜。 只是—— “哥，你抱得太紧了，我有点透不过气来了。” “……”萧煌夜无声地抵着少年的额头，力度稍微轻了几许，却是身形矫健地带着人远离了身后的那具尸体。 凌雪趴在萧煌夜怀中，狠狠地眨了眨眼，道：“哥，我是不是流血了？” 萧煌夜微微低头，颌首道：“破了点皮，不会留下疤痕的。” 众人：“……” 流血了么？是的，流了，但是真的只是一丝丝而已，刚冒出头，血丝就自个凝固了。 众人目瞪口呆中，凌雪已经催促着萧煌夜赶紧回“醉温柔”去了，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尸体，心底除了一丝毛骨悚然之外，便只想回房去泡个热水澡，洗去这一身汗渍和血腥味…… 方才那情形，可谓是千钧一发！ 凌雪那一首《春江花月夜》弹完，十三佣兵团的人也扛不住了，尤其是体力透支的萧煌夜。 原以为落幕了，安全了，却不料先前追杀凌雪的黑衣女子竟然追上来了，更巧的是，她运气比较好，没有遭受魔音的摧残。 女子原计划背后偷袭，在十三佣兵团的众人和小雪貂纷纷无法出手相助之际，给予少年致命一击。 她最初的任务，只是活捉凌雪，用少年威胁十三佣兵团的团长放弃竞选赛，但—— 许是因为爱得太深，太傻。 出于团队的立场，她该活捉少年，可是站在司空如血的立场，她深刻地体会到他对凌雪的恨意，所以她要替他解除后顾之忧。 加上机会难得，她更是下定决心，刺出那一剑！ 本是算无遗策，却不料，终究还是输给了天意。 谁能想到，一个正宗的凡人——萧煌夜，竟会在关键时刻掷出红色风刃，那可是青龙星君的绝活，虽然理论上操控风的异能者也能施展出风刃，可是萧煌夜根本就不是异能者啊！ 望着胸口不断XX的窟窿，她不甘地瞪向萧煌夜，她嫉妒这个男人，她死不瞑目…… 似乎察觉到她眼底深沉的恨意，凌雪下意识地抓紧了萧煌夜的胳膊，低声道：“哥，我们快回去吧？” 司空如血这人相当惜命，在魔音奏响的第一时间，就已经率领着第一佣兵团的部分成员撤离了现场，此时此刻，恐怕是早已逃到了安全的地方静心休养。 他也不会见证这个爱他成狂的痴情女子，惨死街头。 一地的“挺尸”，说穿了，除了部分真正命绝于此的，大多数只是晕了过去而已，至少等他们醒来，依旧能看到明天的日出。 “想要什么，总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绯鱼老大？” 小尘差异地看向神情突然无比严肃的女霸王，对方身上浓郁的忧伤，让他莫名地难过。 舍得，有舍才有得，可是付出了，得到的却未必会成正比，一如死在这条街上的人。 生命是无辜的，为了名利，如沧海一栗般消失在茫茫人海中，真的值得吗？ 他不知道。 短暂的迷茫之后，小尘淡淡地笑了。 “无论值得与否，只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够了。” 他知道自己想要和父母团聚，为了这个目标，他会不断地往前走，努力地活下去…… “呦，装什么深沉啊？” 路鳕突然走过来，狼牙棒直接砸在了女霸王头上，砰地一声后，一个红肿的小包冒出头。 女霸王阴测测地扭头，冷笑：“找死？” 路鳕眉头一抖，不怕死地道：“怕你？” “奶奶个熊，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哼！有种你来揍我啊……” 路鳕挑衅地回了句后，撒腿就跑—— 方才那一幕惊险的刺杀，倒是让众人奇迹般地恢复了体力，三三两两地收拾好心情，准备打道回府。 “喵~！琅月，你姘头跟人跑了。” “姘头？”紫衣少女一头雾水地抬头，萧猫说的是谁呢？路鳕？呸！她配么？！ “喵~！”见气氛不对劲，猫眼少年倏然一闪，变身为黑猫，一溜烟地跑了。 “站住，谁让你跑了？” 回过神来，琅月立即急得直跳脚，也不顾什么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变回原形去追杀黑猫。 真是精力充沛啊。拭酒轻笑着回头，牵住单衣的手心，两人漫步在回家的路上，一身的疲惫，浑身的骨子都似散架了一般，却不觉得累。 “我终于知道你当初执意加入佣兵团的原因了。” “哦？” “呵呵……”拭酒笑而不答。 “老板娘，他们都走了，咱们也会去吧？” “嗯。”如冰神情不定地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但她直觉得方才她从绯鱼身上感受到的悲伤，不似作假。 这一仗，他们虽然赢了，但问题却更进一步激化了。 那刺杀凌雪不成，反而被萧煌夜杀掉的女子，叫绿怡，曾经跟司空如血一样唤绯鱼一声……师父。 第一百零九章 变更 时光飞逝，转瞬已到十月底，竞选赛召开在即，各佣兵团整装待发，静候着最后一刻的来临。 整个自由之城到了每年的这个时候，尤其热闹喧器，尤其是奸商李颙与两大协会强强联手推出的“你猜你猜你猜猜猜”更是到达了鼎沸之际，各佣兵团赔率每日一翻新，在舆论和实力的双重因素作用下，第一佣兵团和十三佣兵团成为了呼声最高的种子队伍。 为期十天倒计时，究竟哪些佣兵团能有幸赢到最后，取得参加冒险之旅的名额？ 越是接近竞选赛，下注的人越多，就连小尘都没忍住，偷偷地跑去押了十枚紫水晶币，买十三佣兵团最后出线。 是夜，十月二十八，干燥，无风。 竞选赛的前一夜。 “醉温柔”后院一片灯火通明。 院中，圆桌前，十一人团团围坐。 萧煌夜自怀中取出一纸信笺，沉声道：“情况有变。” “嗯？” 绯鱼与如冰默契地对视一眼后，后者起身，取过信笺，飞快地浏览了一遍后，面色微变。 历年竞选赛，由十三长老会把关，分十三道关卡，最后参加冒险之旅的名额并未有明确的数量限制，只要各佣兵团有一名以上成员安然无恙地闯过十三关，便算其所在的佣兵团合格。 但今年，比赛却突然发生了变化，而且是三天前刚刚做出的决定。 信笺上曰：鉴于各佣兵团人数不同，由十到二十之间上下浮动，故而……为公平起见，做出了以下改动。 其一，开设二十道考核场地入口。 各佣兵团成员，一人一组，分别进入不同的入口。 其二，二十道入口，对应二十个考核场地，由十三长老会三人一组轮流把关。其中一半场地是相通的，另一半为幻术构造的独立空间。支持诸位组建临时搭档，不禁止私斗，相通大场地内，若发生流血事件其责任由考核成员本人担负，独立空间内，若考核成员的生命一旦受到威胁，则会被自动遣返自由之城，等同出局。 其三，考核期限最长十二天。超过期限依然没能找到出口的考核成员，以出局处置。 以上，最终解释权归赏金猎人协会拥有。 看完以上三条，女霸王顿时气得直拍桌子！ 佣兵团是一个团队，讲究的是默契合作，而不是个人英雄主义，耍帅逞能。 更重要的是，她横看竖看，只觉得这突然的变革，似乎更利于接近满员的第一佣兵团。尤其是这个一人一组…… 女霸王纠结地拧着眉头，暗道这下可惨了，小凌和小尘若是单独行动，没准会是第一个淘汰出局的。还有拭酒和单衣这对黄金搭档，一旦拆开，威力自然要下降不止一个档次…… 十三佣兵团的默契好不容易逐渐上来了，若是抱团闯关，必然是锐不可挡，见神杀神遇佛杀佛！ 可是如今呢？ 前景堪忧啊！ “这消息，可靠吗？” 半饷，老板娘凝神问道。 照理来说，像这种参赛规则，应当会在竞选赛开始前一刻，由十三长老会的人统一通知众人才对，既然如此，萧煌夜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情报？ 老板娘目光灼灼地审视着萧煌夜，后者面不改色地答道：“协会，有人。” 鉴于这四个字太“言简意赅”了些，凌雪不由得补充道：“十三长老会里面有个伪老头，是洛非烟的旧识。” 洛非烟的大名，在座众人大多是听过的，其名声显赫，等同于城内一流名人。 “原来如此。”众人不约而同地点头道，却忽略了少年空中那个“伪”字。 其实也并不奇怪，自由之城内，确实住着为数不多的异能者、妖族以及混血者，只要他们不强行离开结界，踏入白帝国的领土范围，基本上，四神不会管这些。 所以，十三长老会里面隐藏着一个精通易容术的异能者，也不是什么怪事。 “大家有何对策？” 环视一周后，单衣沉声问道。 这次的“改革”，对他和拭酒来说，无疑是一次打击，考验，以及挑战。 事到如今，再多的抱怨都是多余的，还不如趁早想好对策。 “有一点，没变。”司风瞥了眼信笺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只要我们之中，有人能安然无恙的找到出口，便算是全员过关。” “而且这里第二点指的‘相通的考核场地’，若是运气不错的话，没准我们之中有十人能凑到一起。”见众人面色严肃，气氛沉重，凌雪忍不住插嘴道。 若是幸运的话…… 但若是刚好衰神俯身呢？ “如冰。”萧煌夜低头沉吟了片刻后，忽然道。 被点名的老板娘立刻应了声，对上团长大人讳莫高深的目光，旋即顿悟，转身折回了房间。 众人翘首以待之际，老板娘笑眯眯地捧着一堆药瓶回来了。 “追踪香，识别香，超级蒙汗药，痒痒粉，还有超级大补丸，来，每人一瓶，饿了的时候吃……” “老姐，这个怎么用？” 女霸王举起一只青色和一只红色的药瓶，皱眉问道。追踪香和识别香，字，她都认识，但看字面意思，似乎是用来追查行踪的，内服？外敷？ 打开塞子一看，奶奶个熊，居然是气体的？赶紧盖上，别让药效都跑光了。 老板娘轻笑着摇摇头，又扔了只青色的药瓶过去，道：“这塞子一打开，盖上也没用了，药效是一次性的，进入口后，大家先找个安静的地方，把青色药瓶打开，让香气附着在身上，这气味一开始比较浓郁，片刻之后，就会消散无形。然后将这只红色的药瓶，贴身收藏即可，只要你们闻到刚才那股梅花香，朝着香气所在的方向寻找即可。” “额，那样不会弄混了么？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先闻到自己身上的香味吧？” “……你敢怀疑我？” “咳咳，不敢。” 女霸王一经恐吓，竟奇迹般地噤声了，因为她刚刚验证过了，梅花香消散后，她将红色药瓶塞进怀中，确实没再闻到香气，倒是小尘一直朝着她嗅鼻子…… “啊——切——”小尘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后，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老板娘，他似乎对梅花过敏？ “如冰姐，这追踪香的效果，能持续多久？”凌雪握紧药瓶，担忧地问道。 老板娘原先得意的摸样，瞬间僵硬：“……三天。而且是不能沾水洗澡的前提下。” 众人闻言：“……” 也就是说，他们最多只有三天，三天之内，必须一边提防着其他佣兵团的人，躲过对方的偷袭，若是有可能的话，能遇上自己人最好，若是遇到上，也要尽可能地自保，力求早日寻找到出口。 至于出口在哪里，有何标志，这信笺上却没有说明。 “小凌，小尘，你们俩，多带点蒙汗药什么的。” 说着，老板娘又将两只蓝色药瓶挪到了两人面前，十一人中，最需要她操心的便是这两人了。 小尘尚且还有一份自保能力，凌雪就…… 若是被有心人盯上，恐怕不等他取出惊鸿古琴，就被人先“秒杀”了。 若是更不幸的遇上司空如血……如冰突然不敢往下想了，假如是生命安全有保障的独立空间考核场地还不用太担心，若是前者，但凭司空如血对萧煌夜的偏执和对凌雪的憎恨，估计会拼命地追杀他…… 这一点，萧煌夜显然也预料到了，是以，男人的心情一直很沉重，他现在突然有些后悔了，之前那些天，没有好好教导凌雪练习飘雪剑法，反倒是将人宠得无法无天，还故意偏袒着少年弹琴折腾其他人。 如今可好，出问题了吧。 接下去，又讨论了一番，众人纷纷将疑问提出，解决，直至一个半时辰后，才终于散了。 各人回屋休息。 凌雪打了个哈欠后，迷迷糊糊地朝着床边走去，他着实有些困了，尤其是看着其他人为他那般担忧的摸样，更是觉得心有愧疚。 明日的竞选赛，不只是一场比赛，更倾向于一场……屠杀。 至少有一般的几率，他会掉进“屠宰场”，另一边是……出局？ 唉，为什么每个人都认定了他就不能走到最后呢？ 少年不免有些懊恼地撇撇嘴，砰地一声，脚尖碰到了床脚，他吃痛地咧嘴吸了口气，三两下脱去长靴，跳上床，便要蒙头大睡…… 萧煌夜却在这时握着拧干的热毛巾上前，替少年擦脸。 “哥。” 凌雪闭着眼睛，歪歪扭扭地坐在床上，任由对方“为所欲为”。 萧煌夜轻轻应了声，指尖从少年的额头一路滑过脸庞、嘴角、下颌、颈项…… “如果我明天直接认输的话，绯鱼姐他们会不会揍我？” “他们不敢。”萧煌夜失笑道。 若是可以的话，他倒是宁可凌雪赛前直接出局，至少不必担心少年的安全问题。但是他知道，对方眼下只是……信口开河罢了，纯粹逗他玩。 果不其然，下一瞬，凌雪很快改口了。 “这样不好，打击士气。” “嗯。” 萧煌夜应得有些漫不经心，少年是骄傲的，更不会轻易放弃妥协，这一点，他太了解了。 然而，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担心。 湿热的毛巾离开脸颊的同时，凌雪睁开了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萧煌夜的背影，笑道：“哥，你别担心，有小雪貂陪着我呢，若是真的被人盯上了，大不了我就和小雪腾空飞行呗……” “这样也好。” 萧煌夜沉吟了片刻后，颌首道。 飞在天上的，总比地上跑的安全。 即使对手之中有异能者，他们也未必能追上小雪貂的速度。 难题看似已经找到了答案，两人也不再纠结在这一点上了。 翌日…… 赏金猎人协会，数千人蜂拥而至，人山人海，却又秩序井然，各佣兵团井水不犯河水，各占据一角，等待着竞选赛拉开帷幕。 十三长老会主成员齐聚一堂，通过巨大的扩音器，将规则更改通知播报了一遍。 几家欢乐几家愁，各佣兵团反应不一。 鉴于前一夜已经被这“噩耗”冲击了一遍，十三佣兵团的众人表现得相对冷静。 只是—— “哥，放轻松点。” 凌雪望着紧握着自己手心的萧煌夜，忍不住扯了扯对方的衣袖，低声道。 萧煌夜反应相当迅速，低头，目光专注地盯着少年，良久，叹了口气，道：“凡事小心。” “嗯。” 凌雪眼眶一酸，差点没掉眼泪。 虽然他很想安慰对方，自己一定不会有事的，不过现在说这些，却连他自己也说服不了啊。 倒是小雪貂一副斗志激昂的摸样，蠢蠢欲动地望着尚未开启的二十扇紫色雕花大门，那分别代表着考核场所入口的地方。 运气这种东西，谁也说不准，唯有看天意。 人数众多，故而，究竟进入哪扇门，便由抽签决定。 每个佣兵团的团长排队领取相应成员人数的符签，回到各自的团队后，众人抽取符签，每一个签面上对应一个编号，个人凭借编号进入入口。 凌雪抽到了十三号签。萧煌夜是七号。不只是天意还是巧合，除了小尘的十号之外，其余人都是单号。 第一百一十章 危机 本次竞选赛，共计一百二十三个佣兵团报名，总人数为两千零九十一人。通道入口共二十道，也就是说，每个考核场地平韵人数为一百出头，且，其中将有一千人左右，会经历一场血腥厮杀才能突出重围。 辰时三刻，按照各佣兵团报名顺序，众人一次穿过入口。 一扇门，隔绝开两个世界。 十三佣兵团报名不算最晚，但至少有一般的佣兵团排在他们前面，以防对手偷袭，进场后必须更加谨慎才是。 凌雪一手抱着小雪貂，另一手将编号十三的符签插入紫色雕花大门上方的凹槽内，刷地一声，入口开启…… “凌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少年愣了愣，回头，见萧煌夜神情凝重地望着他，不由得失笑。 纵使对方已经千叮咛万嘱咐了，却依旧不放心呐。 这样的关怀，真不想萧煌夜的风格。 “萧煌夜，是个男人就别这么婆婆妈妈的，我先走一步了，在出口等你哦。” “……” 萧煌夜默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背影迅速消失在白色的光芒之中，良久，才飞快转身，走向七号入口，除了祈祷，他唯有选择相信。 明亮刺眼的白光很快散去，凌雪挣扎着睁开眼睛，望着天地一色的苍白，懵了。 此时的自由之城正是风和日丽，阳光明媚，这里却飞雪漫天，冷风凛冽。 “吱吱——”小雪貂伸长脖子，叫唤了声，差点跳出去。 幸亏少年眼尖手快，将这不安分的小东西找了回来，白色长袍外还裹着一件银狐裘衣，这也是萧煌夜有先见之明，担心他体弱受寒特地备下的。 大雪天里，穿着这么一身白色，再把脑袋罩上，一时半会地，别人也发现不了他的踪迹。 “难道是独立空间？” 凌雪四周环视了一圈，没有见到其他人的身影，加上两地气候迥异，故而觉得，自己运气真的比较好，至少在这个独立空间里面，不用担心安危问题。 “吱吱！” 像是为了认同少年的看法，小雪貂连连点头，甩尾吧。 凌雪笑了笑，抱紧小雪貂，飞快地离开了原地。 雪下的不小，地上的脚印刚烙下去没多久，便了无痕迹。这对凌雪来说，应当算是件好事，至少他不必担心有人追着他的脚印来害他淘汰出局。 以往历届竞选赛，各大佣兵团倒是相当默契，大多全力以赴地应对比赛，挑战十三道关卡，井水不犯河水…… 但今年的比赛，这一突然地变更，分明是变相地刺激着参赛人员大开杀戒。 一想起之前签下的生死状，凌雪不禁懊恼地呼了口气。 这十二天时间内，他得尽量不被人发现，且尽可能地去寻找出口。 至于出口的线索，十三长老会终于在最后一刻揭晓了。 出口即为单向传送阵，由考核场地通往赏金猎人协会议事厅的捷径。开启传送阵的物品，随机散发在各地。至于如何识别？这个简单，所有传送阵都有一个六芒星图腾，至少找到那图腾，便能开启传送阵。 每个场地的传送阵不止一个，但每个传送阵最多只允许五人通过。 “六芒星……”凌雪喃喃自语道，忽然灵机一闪，在怀中捣鼓了许久，最后失望地发现，洛非烟交给他的银丝手环，他后来一直都交给萧煌夜保管了。 罢了，就算手环在，估计也不能传送，到时候若是被那群老头子以作弊为名判他一个淘汰出局，还不冤枉死！ 只是这冰天雪地的，一日三餐该怎么解决呢？ 虽然他身上带了些干粮，又有老板娘的超级大补丸，可是这些怎么能吃饱呢…… “吱吱……” “嗯，还有你的伙食问题，我记着呢。” “吱吱！” “小雪啊，你说咱们是先找个山洞躲起来呢，还是先去找点粮食过冬啊？” “吱吱——” 小雪貂耷拉下脑袋，十分为难地垂着眼睛。 凌雪轻笑着摇摇头，在明知自己实力不足的情况下，他果然还是低调点为妙，于是—— “咱们先走远点，找个山洞休息两天，然后再作打算吧。” “吱吱？” 小雪貂困惑不已地歪着脑袋，刚才是谁说要尽快找到出口来着？ 少年却兀自点头，一脸本该如此地继续道：“你想啊，其他人进来后，看到这漫天飞雪，第一反应一定是尽快寻找出口对吧？咱们就先反其道而行，躲起来比较安全，尽量减少跟其他人碰面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虽然这里更像是独立空间，却也不能排除是自由厮杀的场地，想要完全确定的话，就只能找个人试试…… 要是对方被砍死之前，突然消失了，那么独立空间的可能性高达99%以上；若是尸体倒地后没有消失，那么…… 只能说明，他的运气太衰了，接下去的几日，他必须更加谨慎才行。 可惜至今为止，凌雪尚未开杀戒，若无意外，他着实不想自己的双手染上鲜血，矫情一点说，生命是宝贵的，纵然在这个世界，很多人为了权力和欲望义无反顾，白白丧命的例子不少，在强者眼里，人命如蝼蚁般卑贱…… 许是因为这种本质的认知区别，打小，凌雪就排斥着自己的命运，其他人眼中的香馍馍——凌家家主之位，在他眼里，只是枷锁，沉重的会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枷锁。 与之同时，萧煌夜的那边，进入考核场地，尚未睁开眼睛，便敏锐地察觉到阵阵劲风袭来，杀气浮动于空。 腾空，拔剑，一招万里飘雪后，萧煌夜安然落地，睁开眼，身边躺着三具尸体。 更远一点的位置，尸体已然堆积成了一座小山丘。 由此开来，偷袭他的这三人应是临时组建的搭档，在这入口的位置埋伏着偷袭后来之人。 事实上，同一个入口，每个人最后的落脚点，未必相同。运气实在不行的，才会遇上这种情况。而实力不过关，反应不够敏锐的，就只能沦为剑下亡魂。 饶是如此，明知死路一条，却依然阻止不了众人向前进的决心。 萧煌夜擦拭掉剑身上的血液后，更没理由为了这些人的死而感伤难过。 眼下，他最担心的是，七号既然是自由厮杀的场地，那么这是否意味着单号都……而凌雪那边，是否遇上了跟他一样的危机？ 萧煌夜一边飞快前行，眼光六路耳听八方，寻到一处无人之地，终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追踪香和识别香。 无论他的揣测是否准确，先找到其他人再说。 事实证明：英明神武的团长大人不幸一猜即中。 同一时间，如冰、绯鱼、琅月、路鳕、司风、单衣、拭酒、萧猫八人都刚刚经历了一场鲜血洗礼，准备着去寻找其他人。 而唯一一个落到了独立空间的小尘，这会正在被一群人追杀…… 跟萧煌夜遇上的情况差不多，十号场地的参赛成员，最初入场的几位关系较好的也在第一时间内谈妥条件，达成统一联盟，决定在最大程度上，封杀后来人。 小尘一边四处逃窜，沿路仔细观察着，空气中虽有血腥味，却没有看到尸体，很快便得出此乃独立空间的结论。 没有生命危险后顾之忧，但他不想输。 只能拼命地跑，原本只能算作二流的轻功，愣是在这股强烈的不甘作用下，超常发挥！ 经过两刻钟的纠缠后，小尘终于摆脱了身后那五个人。 “呼……真是可怕，不知道小凌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终于脱险后，小尘立刻挨着墙角坐了下来，这才有心情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古色古香的街道，可惜空无一人，街道两边倒是摆满了新鲜的瓜果蔬菜，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下毒，气候适宜，跟自由之城差不多，总体来说，除了最初的惊险之外，他的运气算是不错啦。 至于他担心的“小凌”，这会正兴致勃勃地扒开雪山半腰处，一个被遮掩的不易发现的山洞。 都说无知是福，就像少年目前的情况。 因为直觉得这十三号场地是独立空间的概率比较高，又为了避开其他人，凌雪反而逃过了一劫。 这漫天飞雪看着无边无垠，其实只要徒步往北走上一个时辰左右，就能看到另一边的“春暖花开”，每个进入场地后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至少在他们自己心目中，始终坚定地相信自己很强！ 于是这群强人在仔细观察过后，发现北面似与众不同，便争先恐后地朝着那边冲去…… 截然不同的气候交界处，第一拨人马到达后，一场厮杀与谈判，终于以司空如血为首的临时联盟诞生了。 第一佣兵团很早便报名参加竞选赛，司空如血也是前几个进入十三号场地的，跨过那道冰雪交界线，他便清楚地意识到：他刚好抽中了那二分之一的机会，这里将变成修罗地狱。 在和第一佣兵团的其他人回合之前，司空如血决定充分地利用眼下这群人，尽可量地解决掉一些多余的人。 司空如血的身手不差，加上第一佣兵团的威名，自然有的是向他投诚和献媚的人。 他们就在这里埋伏着，解决了一拨又一拨防备不慎的对手后，终于在三天后，启程去寻找出口。 这三天内，幸亏有老板娘友情提供的特效药，萧煌夜、司风、单衣三人成功会师，拭酒与绯鱼结伴同行，路鳕、如冰、琅月、萧猫四人也是默契合作，一路风雨走来。 唯独凌雪，所有药瓶都完好无缺地放在一旁，整个人卷着狐裘披风，跟小雪貂围着火堆，兴高采烈地烤着鳗鱼。 这山洞越往里走，地方越大，最后走到底，凌雪惊喜地发现里面居然有床有干柴还有照明用的水晶石，甚至连调料品都有。 简而言之：这地方，似乎有人住过，该有的东西是一应俱全。 少年开心之余，便很快在山洞里住了下来，一住就是三天。 起初，饿了的时候，凌雪就和小雪貂一块吃干粮，但吃了两顿，就觉得腻了，这一人一貂便带上鱼竿和鱼饵，冲出了洞口。 有鱼竿，说明附近一定有适合钓鱼的地方，凌雪笃定地想着，找了一圈后，果然发现了距离山洞百米开外，竟有一个结冻了的湖泊。 少年搬起石头，在湖面上砸了个洞。 神奇的是，这湖水温热，清澈可见底，隐约可见水中有鱼儿嬉戏。 凌雪认不出那是什么鱼，只觉得跟鲢鱼有点像，便立刻掏出一颗颗呈现出白色柔软球状物的鱼饵。 没有什么垂钓的经验，浪费了三颗鱼饵后，凌雪终于钓到了一条大鱼。 小雪貂欢喜得紧，不住地谄媚催促着少年回去，想要一饱口福。 凌雪的厨艺，跟他的琴艺有的一拼。 但说起来却是个奇迹，小雪貂一边生火，少年一边用匕首将鱼儿开膛破肚，收拾干净后，刷上一层香油和调料，上架烤鱼…… 明明弄得手忙脚乱，这烤鱼到最后的卖相也是让人不敢恭维，可是入口的味道偏偏不差，鱼肉清香嫩滑，像极了鳗鱼的味道。 接下去两天，似乎忘了正题的凌雪，就这么精神抖擞地领着小雪貂，一次次地往返在湖边和山洞之间，俨然忘记了正题。 “咻——吃得好饱。” 凌雪擦了擦嘴角，心满意足地躺回床上，石砌的单人床，铺着一层兽皮，加上有炉火取暖，倒也不觉得冷。 一日三餐，餐餐吃鱼，味道单调了些，然，至少洗刷问题不用担心，加上足够安全，凌雪反倒是有些不想离开了。 “小雪……” “吱吱？” 小雪貂闻言，立刻跳上床头，乖巧地朝着少年甩甩尾巴。 凌雪侧身，单手撑着脑袋，支起上半身，看着小雪貂，道：“你想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还是……明天就启程？” 算下时间，三天到头了，其他人应该也差不多走远了。 就这么出去，慢慢地寻找线索吧？ 唔，出发之前，最好再弄几条鳕鱼当干粮…… 少年的心，正处于摇摆不定中。 偏偏这个时候，小雪貂固执地摇摇头，而后又是一阵激动地比划着。 凌雪耐着性子看了半天，隐约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留下来。 “唉，你这个贪吃的小家伙！” “吱吱——” 小雪貂骄傲地呲牙。 凌雪笑了笑，重新躺下，脑中寻思着：无论是“屠宰场”还是独立空间，承载着传送阵的六芒星图腾都是随机出现的，也就是说，出口没准在入口？当然，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与其出去冒险，倒不如有点自知之明，以安全为第一，就地巡察？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凌雪狠狠地鄙视了一番，明明是说服自己偷懒的借口呐…… “吱吱？” 小雪貂不解地歪着脑袋，瞅着自家主人半晌，终于忍不住伸出前肢，戳了戳少年的胳膊。 凌雪猛然回头，乌黑大眼正好对上小雪貂无辜的眸子，大眼瞪小眼。 “怎么了？” “吱吱——” “额，我决定了，暂时不离开，所以你不用紧张了，来，咱们睡觉，哈哈……” “吱吱！” 小雪貂兴奋地扑进了少年的怀中。 这一人一貂倒是没心没肺，自由自在又无拘无束，却不知另一边，萧煌夜在九个人集合之后，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急得差点发疯…… 没错，在追踪香和识别香的药效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十三佣兵团的九个人终于会师了。 三小分队，在分别经历了一场偷袭与反偷袭的血战之后，汇合了。 九个人，除萧煌夜之外，其与众人多多少少受了点伤。 可怜的绯鱼，鉴于名声太响亮，又处在跟第一佣兵团敌对的位置上，作为十三佣兵团的中坚力量，不但被司空如血记恨着，更是被其他不甘心认输的佣兵团忌讳着、仇视着，下意识着出手攻击着…… 绯鱼一人，或许还能侥幸躲过那群跟狼一样固执的追杀者，但为了照顾到拭酒，却频频受伤，最后两人均落得一副狼狈不堪的摸样，这才侥幸逃过了重重阻杀，循着香气，找到了萧煌夜三人。 相较之下，以如冰为首的四人组，倒是玩得相当开心。 路鳕、如冰擅长近战，如冰的毒药和琅月的音攻又最擅长群体攻击，而萧猫则负责幻术攻击，见缝插针，倒是让那些欺上门来的人，个个败北而归。所以，除了最初单独行动时受过点伤之后，其后的情况便一路顺风，一直到他们跟其他五人汇集。 萧煌夜不动声色的瞥了众人一圈后，心中一沉，他最初的猜测应验了。 单号果然都汇集到了“屠宰场”，可是……凌雪呢？ “老姐。” “嗯？” “你们没遇上小凌？” 此言一出，众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小尘那边，他们倒是不担心了，独立空间内，至少性命无忧。但是—— 眼下十有八九，凌雪跟他们一起都掉进了这里，但却不见踪影，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几乎是下意识地，众人偷偷地将目光扫向了萧煌夜。 萧煌夜面无表情地抿着嘴，右手搭在腰间。 “不如我们去逮个从十三号场地出来的人？沿途去找找……” 半晌，单衣提议道，这样沉重的气氛，找实压得人头不过起来。 闻言，拭酒连忙附和道：“反正还有九天时间，咱们先把小凌找到了再找出口也来得及。” “如冰，先替他们两个疗伤。” 萧煌夜沉吟了片刻后，道。 老板娘眉头一抖，最终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拽过拭酒和绯鱼到一旁去治疗。 “团长……”琅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这个时候，他们之间，最担心的，便是萧煌夜，她在一旁说再多，恐怕也是徒劳。 萧煌夜回过神来，确实淡淡地叮嘱道：“天黑了，大家尽快找地方休息，萧猫、琅月你们随我来……” “是！” “喵~！”被点名的两人立刻应声道，奔赴上前。 第一百一十一章 凶吉 十道单号入口的着陆点均不同，要从茫茫人海中，寻找到同为十三号场地的参赛者，原本就不是一件容易事，加上司空如血先前那番作为，最终平安走出那片冰天雪地的人，还是少之又少，而今依然活着的，更是屈指可数…… 虽然有萧猫和琅月鼎力相助，萧煌夜依然花了近三天的时间，才找到一丝线索。 “南行，冰雪覆盖之地。” “据那人说，被他们联手淘汰掉的人里边，并没有一个抱着雪貂的少年。” “所以……小凌很有可能还停留在雪地里面？”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吧……咦，团长？” 众人你一言我不语，从琅月口中线索后，立刻收拾好东西，准备南行。 事实上，这三天，他们一直在附近范围内活动，俨然一个招摇的箭靶子，吸引了一批又一批自不量力的对手，有实力有眼识的，绝对不会主动挑上门来。 就连司空如血得知萧煌夜等人的行踪后，也没有贸然上前，而是率领着他的几名成员悄悄绕道，曾经人数上占尽优势也未能讨到便宜，这会明显处于劣势，他自然是不会来送死。 考核期限过去了一半，至今为止，尚未听说有人找到了出口。 而剩下的一半时间内，原本侧重于淘汰对手的“强者”，也开始寻思着为自己找出路，故而，接下去的日子，将会相对平静不少…… 前提是，十三佣兵团没有和司空如血狭路相逢的。 “奶奶个熊，萧煌夜，你发什么愣啊？” 见团长老大许久不吭声，女霸王终于耐不住发飙了。 过去三天内，萧煌夜表现得相当沉默，一种压抑得让人一看就畏惧生寒的沉寂。 绯鱼知道，凌雪“失踪”了，团长很担心很着急，表现失常一点那是人之常情，她很体贴地忍着，全然将怒气发泄在那些不断往枪口上撞过来的对手身上…… 可是如今，终于有线索了，萧煌夜居然又玩深沉？ “……” 团长大人回过神，淡淡地瞥了眼女霸王，依然不语。 这下子，就连一贯冷静的单衣和司风都不由得惊讶起来，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一眼后，正要出声询问，却突然听到对方说—— “还剩六天。” “……嗯。”众人一头水雾地应道。 萧煌夜目光沉静地望着南方，在那遥远的某处，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那里，原本，他该是一听到消息，就迫不及待地冲过去。 可是突然之间，他改变了主意。 只要凌雪那活着，便一切足够了。 对方一直不现身，定然有他的道理，譬如……完全没搞清楚状况。 萧煌夜默默地心说道，一想到迷迷糊糊的凌雪将这个自由厮杀的“屠宰场”当做了自由空间，很可能已经在某个角落里玩得正开心…… 男人不由得失笑。 为了顾全大局，他不能拖着整个佣兵团陪他一同去找人，但同样地，纵使直觉告诉他：凌雪这会应该没事，却依然忍不住去看个究竟。 “如冰，你负责带领其他人的寻找出口。” “啊……”老板娘诧异地应了声，顿了顿，问道，“团长是打算独自去找小凌？” 萧煌夜微微颌首，态度却是不容置疑的强硬。 理论上，作为一个佣兵团的团长，不该如此“擅离职守”，要顾全大局，面对危机和重大抉择之际，更是要冷静自持，做出最有利于团队的判断。 换言之，任何一个佣兵团，在一定程度上，都会依赖着团长的决策。 越是杰出优秀的佣兵团，则越服从命令，听从指挥，纪律严明。 正因为这样，当萧煌夜提出要单独行动，去寻找凌雪，而把指挥重任交给老板娘时，其余一干人等不由得愣住了。 尤其是老板娘和女霸王，她们早已得知萧煌夜的真实身份，听到对方的交代后，第一反应便是……自己莫不是幻听了？ 但很快，两人又想通了。 整个佣兵团的利益，在这位团长大人眼中，恐怕还比不上凌雪的一根手指头吧？ 这样的认知，让她们产生了一种极深的挫败感。 伴随着一丝失望，迷茫，挣扎，最后释然。 “团长放心去吧。” 老板娘想通之后，微笑着说道。 小凌那孩子，确实招人喜欢，萧煌夜这么宠着他，护着他，必然有他的道理。她只需要完成团长大人的嘱托，便够了。 “去吧去吧……” 见自家老姐已开尊口，女霸王叹了口气，不耐地挥手道，那神情就跟赶苍蝇似得。要知道若是平日里，她可不敢对着萧煌夜这般放肆，且不说这男人的手段如何，单论实力，就叫她佩服不已。 “喵~！团长，保重。” 萧猫犹豫了下，跳上前道，虽然他也想跟过去帮忙，但思来想去还是算了，这大灯泡的角色不讨喜，还不如留在这边帮忙一起找出口。 萧煌夜面色沉着地点点头，足下轻点，施展轻功，一路漂移，迅速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直至男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后，女霸王才满腹憋屈地对天长吼一声：“啊——” 挨着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团长，伤不起啊！ 这边刚吼完，又有人送上门来了。 一场厮杀，再次拉开帷幕…… 与此同时，凌雪正百无聊赖地蹲在湖边垂钓。 一连吃了六天的鳕鱼，直觉得胃在造反，一闻到那股鱼香味就饱了，偏偏小雪貂还没吃腻，天天缠着他来钓鱼。 六天了…… 凌雪一边闭着眼睛打盹，一边思索着。 考核时间过去了一半，而这几天，他已经将山洞附近的地方都找过了。 没有任何关于出口的线索。 难道真要走出这片雪地才行？ 这个问题，先前不是没有考虑过，但一则，他实在是懒，二则，小雪貂出乎寻常地执着，拽着他的裤脚，死活拉着他留在山洞里面。 加上种种顾虑，凌雪便一天拖着一天，一直拖到了今天。 水面卷起一阵波澜，鱼儿上钩了。 凌雪双手握紧鱼竿，用力往上提，一条鲜活肥嫩的鳕鱼跃出了湖面。 小雪貂蹲在一旁拍爪叫好：“吱吱——” “小雪啊……” 少年将鳕鱼扔进雪地上，没有立刻离开，换上鱼饵后，又坐了下来。 小雪貂见状，立刻跳上前，对着活蹦乱跳的鳕鱼伸出魔爪，一顿“调教”…… 刮鳞片，开膛破肚，去内脏，和着雪水清洗干净，再用干净的雪将鱼儿包裹起来……这一切，小雪貂做的那个得心应手。 “不如明天，咱们就离开这里吧。” 成功钓上第二条鱼后，凌雪旧事重提。 小雪貂假装没听见，继续凶猛地处理着鳕鱼。 凌雪无奈地叹了口气，仰头看向远处天地一线间，突然生出一种他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这片雪地的错觉…… 这些天，他想了很多事。 许是因为无聊，闷得慌，便不由自主地回忆着从前发生的事。 从他记事以来，记忆中的凌家，父亲，老狐狸，凌家影卫队，曾经的每一天，日子就像挂历，从日出到日落，天天重复着…… 整整十六年，可是值得他回忆的东西，竟还没有重生后来的多，尤其是遇上萧煌夜之后，他的人生终于从黑白过渡到了色彩斑斓。 这期间，萧煌夜给了他太多的惊喜，从最初的“惊”，到后来的“喜”，一丝丝过渡，不知不觉间，这个曾被他嫉妒、嫉恨、厌恶的强大敌人，竟然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虽然有些话，到至今为止，两人依然没有说破，正如他一直记不起的那桩往事，可两人的相处模式，思维习惯，竟像是老夫老妻一般自然…… 这次竞选赛，凌雪虽然有担心过自己的安全问题，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重生后发现自己原来留恋的东西那么多，如今的他，更是不舍得轻易死去。但最后，他依然义无返顾地选择了参与考核。 风险与相遇同行，勇者胜。 面对危险和挑战，若是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又如何奢望结果的时候能出现奇迹呢？ 明知危险，明知萧煌夜会担心，他还是任性了一回。 可是现在，莫名的惆怅和无奈，以及那一丝丝缭绕在心头的思念，却让他有种羞愧吐血的强烈欲望。 “又不是女人，怎么也会那么想他呢……” “吱吱……”相思病跟性别没有关系吧？ “咦？”刚才谁在说话？ 凌雪呆愣了刹那，左右一看，明显没有人在，身边唯有的活物就只有……小雪貂？ 难道是鳕鱼吃多了，潜力开发了？ 少年困惑不已地瞅着眯着眼睛，神情似笑非笑的小雪貂。 小雪貂呲牙：“吱吱……” “幻听了！一定是幻听了。” 凌雪兀自点点头，却也没有继续钓鱼的兴致了。 这冰天雪地的，确实太冷，坐久了，双脚发麻，差点站不起来。 “吱吱？” 小雪貂似乎不大愿意马上立刻，依然眼巴巴地瞅着那平静的湖面。 凌雪无奈摇头，收好鱼竿，又将一旁那两坨被冰雪包裹的鳕鱼拾起，转身朝着山洞方向行去。 沙、沙—— 有脚步声？ 少年立刻躲到一旁，所幸这周围的地势起伏不定，不似一马平川藏不了人，加上他这全身上下都是白色，将帽檐一番，鱼竿藏进雪地里，便抱起小雪貂，屏息看向来人…… 苍茫白色中，对方一身深蓝色战甲，腰间别这一对双刀，身材魁梧，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前几天，风雪呼啸，恰好今儿个雪停了，雪地上的脚印格外明显。 凌雪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那人正好也发现了他的踪迹，且寻找脚印找到了他的藏身之处。 男人居高临下地望着少年，威严十足的面容，五官如刀削，气质冷硬，左眼角下有一道半指长的伤疤，看向凌雪的眼神，透着那么一丝审视，旋即化作疑惑。 也对，参加竞选赛的人，即便没有一流的轻功，也该是实力不俗之人。 而凌雪……但凡有点经验和眼识之人，一看便知此人体内没有一丝内力，气息和步履更不像是习武之人，加上过于出色的容貌…… 更多的人则会发自内心暴吼一句：这小白脸到底是那个佣兵团的花架子啊？ “有吃的吗？” 男人的声音有些粗噶，一如他的外形给人的感觉：粗犷。 凌雪犹豫了下，点点头，将两条冰雪覆盖的鳕鱼递了过去。 男人丝毫不客气地接过鱼，又睇了眼对方，粗声道：“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莫让其他人找到了。” “唉？” “哼，不想死就别唧唧哇哇。” “……哦。” 凌雪机械地点点头，脑中飞快思索着，很快得出两个结论。 其一：由“死”联想开去，很不幸的是……这个地方，果然不是独立空间。 自由厮杀的考核场所，一般情况下，兵戎相见，必有伤亡。 这个“大老粗”不杀他，可能是觉得他太弱了，杀他也在侮辱自己的实力，亦有可能是对方认出了他的身份，这人为了不得罪十三佣兵团，便卖他一个面子，加上他还上缴了两条鱼…… 但若是遇上恰好跟十三佣兵团交恶之人，等待他的恐怕就是一场浩劫了。 其二：既然不是独立空间，那么他所在的这块板图范围很大，而今，六天过去了许是因为还未找到出口的缘故，便有人寻思着原路折返…… “大老粗”皱着眉头瞅了瞅少年，最后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凌雪目送着对方离开之后，从旁边的树上折了段树枝，一路倒走着，一路抚平足迹。 回到山洞后，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找出追踪香和识别香，在自己和小雪貂身上一起用上。 “小雪，你说，咱们要不要也趁机转移阵地啊？” “吱吱——”小雪貂拼命摇头。 凌雪挑了挑眉，戏谑道：“你一直不肯离开，总不会是这山洞里面有宝贝吧？” “吱吱……”小雪貂歪着脑袋，似乎不明白少年的意思。 凌雪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 那人说得对，他确实不该随便出去晃荡了，但一直待在这也不是办法，更何况，谁也不能保证，什么时候，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发现这个山洞…… “暂时委屈下吧，陪我一起啃干粮，实在不行，咱们还有超级大补丸。” 话刚说完，便见小雪貂的脑袋一下子耷拉了下去，有气无力地似乎很不甘心的摸样。 “小雪，乖啦，等咱们出去后，我给你买好多好多吃的，怎么样？” “吱吱——” “唉，小吃货。” 伸手揉了揉一脸兴奋的小雪貂，凌雪突然站起身，视线绕着洞内仔细地看了一遍。 他直觉得小雪貂之所以会对这个地方那么执着，除了鳕鱼之外，可能还有些其他什么原因，譬如……出口？ 原本这山洞就出现得诡异，像是有人特地为他准备的一般。 “没准真有什么东西？” “吱吱？” “小雪，帮我一起找找，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六芒星的图腾……” 凌雪正说着，突然噤声，心跳砰砰加速，一种本能地危机感浮上心头。 紧接着，有声音从洞口传了过来。 “喂，快来看，这里有个山洞……” 是个男人的声音，来人且不止一个。 第一百一十二章 陷阱 凌雪很紧张，心跳声震耳欲聋，这个时候找上门来的，定然是在其他地方兜了一圈的人，也必然知晓“屠宰场”的规则。 “吱吱……”小雪貂戒备地盯着洞口方向，俨然做好了随时出击的准备。 但凌雪深知：仅仅只有小雪貂，是很难应付对方的来势汹汹。 但听说话声和脚步声，来人起码在三人以上。 他回身瞥了眼洞内的布置，没有任何可藏身的地方！ 紧接着掏出怀中的药瓶，超级蒙汗药和痒痒粉？可以用，但—— 对方未必会中招。 蒙汗药是粉末，使用之前需先服下解药，以免误伤自己。痒痒粉，亦如是。 然而若是对方的身手不差，速度又刚好不慢的话，恐怕不等他把药粉甩出去，自己就先被扎成了马蜂窝…… 怎么办呢？ 凌雪为难地抿着嘴，冥思苦想之际，那几人已经举着照明用的白水晶石踏入了洞口，只差二十来步，便会发现他的行踪！ “小雪，你带着药躲到上面去，见机行事，时候差不多了，就把塞子打开，撒到他们身上，知道不？” 为了不被对方发现，凌雪刻意压低了声音，快速说道。 小雪貂懵懵懂懂地点点头，接过两个药瓶，三两下跳到了洞壁上方，也幸亏是它这般小巧的身体，才不至于被人发现。 很快，男人的议论声再次传了过来，且愈发清晰。 “这山洞好似有人居住……” “嘘——小心埋伏。” “怕啥子？咱们兄弟仨难不成还怕有人埋伏？” “三弟，大哥说得对，这山洞确实有些古怪。” “二哥，你忒婆婆妈妈了吧，俺老孙就不信邪了，难不成这洞里边还藏着个美人……啊！二哥 ，真、真有美人耶……” 孙老三噤声的同时，其余两人的目光也恰好对上了静坐在火堆前，神色从容的绝色少年，少年一身如雪长袍，裹着极为珍贵的银狐裘披风，皮肤白皙，眉眼如画，模样极为出色，但隐约看着……似有些眼熟？ “二哥，咱们莫不是遇到山精了？” “你这呆子，他跟我们一样，都是参加考核的佣兵团成员。” “唉！？”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位小兄弟应该就是十三佣兵团的吧？”也是司空如血以第一佣兵团的名义，在竞选赛之前，暗地下达格杀令的对象。 司空如血对凌雪的恨意，几乎是从第一次见面便慢下了仇恨的种子，加上萧煌夜对他和少年截然不同的态度，以及少年几次挑衅，早已让这位第一佣兵团的团长大人怀恨在心，恨不能除之而后快。而眼前这三位，隶属于蔷薇泪佣兵团，其团长是位火辣美人，团内成员大多为女性，他们三人从小相识结拜，一次偶然救了蔷薇泪的团长一命，对方为了答谢，便特邀他们三人入团。 但实际上，蔷薇泪佣兵团和其他众多佣兵团一样，只能用平庸来形容。 邱老大，王二哥，孙老三这三人，说穿了，只是诸多拥有美好幻想的青年之一，实力一般，运气一般，人品……更是一般，典型的墙头草，见风使舵。 所谓墙头草，即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这类人，可以相交，却不值得交心。因为谁也保不准，他们什么时候会为了利益临阵倒戈，捅你一刀。 于是当这三人看着落单的凌雪，确认周围再无十三佣兵团的其他人，且他们怀中还藏着一张司空如血发布的格杀令，赏金为三百枚紫水晶币的时候，三人心动了。 放在平时，他们绝对不敢在十三佣兵团头上动歪脑筋，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但眼下，情况很不一般。 凌雪孤身一人躲在这山洞里，即便是出了什么意外，也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况且，少年不会武功，面对三个强壮的男人，也定然无法反抗。 更重要的是……格杀令上写着，若是“先奸后杀”的话，赏金翻倍。 他们虽然想不明白，眼前这个看上去格外柔软的少年，究竟是哪里惹到了司空如血，但利益当前，有便宜不捡的，那是笨蛋。 “二哥，怎么样？” 孙老三堪堪收回目光，吞了口唾沫，丝毫不掩饰眼里的贪婪。 王二哥是三人较为谨慎的一个，但六百枚紫水晶币的巨额赏金砸到头上，令他好一阵眩晕，加上少年的模样确属谪仙之姿……不免有些动摇了。 邱老大皱着眉头，直觉得不妙，面对他们三人，少年竟镇定得一丝反应也没有。 “三弟，再等等，似乎不大对劲。” “大哥说得对……” 不等王二哥把话说完，孙老三气呼呼地将格杀令甩到了地上，咋呼道：“大哥，二哥，你们俩是怎么回事啊？好好的鸭子，难道让他飞了不成？” 鸭子……凌雪眉头一抖，黯然。 那三人倒是够“坦荡”，完全把他当死人看待了，不过也对，他看上去确实没有什么威胁性。不过—— 那个“老三”的语气，真让他反感，尤其是那双眼珠子看到他时候的表情，赤裸裸的贪婪…… 凌雪强压下怒气，撇过头，看向那张格杀令，角度正好够他看得一清二楚，待他粗略地扫了一遍后，不禁觉得好笑。 那司空如血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竟敢在两大协会的眼皮子底下，对竞争对手的成员发布格杀令！ 更可笑的，竟还真有人把他当真了。 人这种生物，为了一个利字，果真是什么都可以出卖么？ 对面那三人还在讨价还价地僵持之中…… 凌雪神情不屑地多扫了眼“先奸后杀”那四字，缓缓抬头，看向挣得面红耳赤的三人，什么结拜的好兄弟啊，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也会闹内讧，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再看向洞顶上空的小雪貂，小家伙已经挪到了那三人的头顶位置，将药瓶的塞子拔了开来，瓶子一倾斜…… 浅色无味的药粉洋洋洒洒地飘了下来。 “我说……你们三位讨论出个结果来了吗？” 激烈争辩中的三人顿时噤声，一致看向突然出声的凌雪。 少年一脸无害地浅笑着，笑容明媚中带着一丝诱惑，叫人莫名地下腹一紧，热血翻腾了起来。 反应如此直接，正好把矛盾抛向一旁，三人同时同脚地挪向少年…… 凌雪眉头微挑，超级蒙汗药失效了？ 心底虽然惊讶不已，面上却犹作镇定，坐在原地纹丝不动。 那三人慢慢上前，将少年围得密不透风，凑近深吸一口气，只觉得香气扑鼻而来，一阵眩晕。 “好香……” “香？” 凌雪反感地皱了皱眉，他不习惯陌生人这般靠近自己，尤其是对他心怀不轨之人，当下立刻道：“小雪。” “吱吱——” 小雪貂应声，刷刷伸出利爪，从高空跃下，一下子扑到了孙老三脸上，两爪子下去后，立刻转移攻击目光，依样画葫芦，解决了其他两人。 三个利欲熏心的男人立刻嗷嗷吃痛，滚到了一边，捂着脸上的伤口，浑身抽搐了起来。 凌雪见状，立刻站起身，招呼上小雪貂，便要往洞口跑去…… 这个山洞，他原本是蛮喜欢的，可惜这里的味道已经被弄脏了，他也不想继续待下去了，更重要的是，这三人能找上门来，便代表着其他人也能找到他，而且—— 司空如血这次的小把戏，指不定会有多少人上当，在跟十三佣兵团汇合之前，他必须谨慎行事。 这一次，老板娘的药，似乎失效了，哦不，确切地说，许是因为对方够谨慎，在进入山洞之前也服下了类似的解药，故而药性没有立刻发作。 所幸他还有小雪貂，不然，岂不是要沦落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悲惨境况？ “站住——” “把……解药交、交出来！” 那三人竟还没倒下，挣扎着站起身，便要追上来。 凌雪头也不回，直接往洞外跑去，这个时候停下来的才真是笨蛋了。 出了洞口，风雪迎面飞来，一阵生寒，不知什么时候，雪又下大了。 凌雪一路朝北行走，这些天下来，他已经将周围的地势摸清楚，这片冰天雪地看似无边无垠，但北面却是突破口。 简而言之，出了这片雪地的人，以及其他入口的人进入雪地，必然是从那个方向地来的。 凌雪坚信着，若是萧煌夜和他在同一个地图之上，对方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来寻找他。 想来也是凑巧，那追踪香和识别香，他放置了六天没用，这会刚好可以用上，现在就只能祈祷着萧煌夜会在三天内找到他了。 不然的话，最后三天，完全只能看运气了。 且不说能不能成功汇合，但是要躲过其他人的追杀都是个问题。 而且，离开了山洞后，食物也成了一个大难题。 思及此，凌雪不禁长叹一声，俯身将小雪貂揽入怀中，继续前行，脚步不敢放慢分毫。 但他再怎么努力，却终究不是三个习武男子的对手。 没多久，凌雪又被那三人包围了。 跟第一面见到对方的情况不大相同。 这会的三人，明显已经处于暴走的边缘，脸色一个黑过一个，气急败坏地瞪着凌雪。 “把解药交出来！” 凌雪一边应付对方，一边镇定地寻找着退路。 越是紧急时刻，他的心反倒越是平静了。 “不是我不肯交解药，只是我下的是蒙汗药，你们却完全没事……” “放屁！” 孙老三立刻打断道，事情走到这一步，他可顾不上什么美人不美人，怜香惜玉的狗屁了，这会的他，浑身奇痒无比，血气翻腾，原先以为是动了情欲，而今看来，分明就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老板娘的超级蒙汗药和痒痒粉加在一起，也未必会有这等功效，这一点，凌雪相当清楚。 但他的药没问题，不代表对方身上也没问题。 想到这，少年镇定地说道：“‘醉温柔’老板娘出手的东西，定然不会有错，你们与其怀疑我，倒不如好好想想自己身上，是否沾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凌雪承认，他在故意误导对方怀疑司空如血，那张格杀令…… 其实也不是误导，更准确地说，他是在怀疑。 格杀令上的赏金不菲，诛杀的对象又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少年，原来就十分古怪。 但这场竞选赛，也是司空如血最大的契机。 ——凌雪唯一会跟萧煌夜分开的机会。 若是少年恰好落在了独立空间，那么格杀令自然作废。 反之，只要少年依旧落单，便会有足够的希望达成他的心愿。 司空如血的如意算盘拨的响亮，然而，他既想有人替他办事，又不想付出相应的代价，那么便只有……让完成格杀令的人一并消失。 如何消失？自然是……下毒。 一种不易被发觉，且不易发作的毒，譬如必须要药引才能诱发毒性的慢性毒药。 司空如血虽然不精通于毒术，但第一佣兵团内，不乏这类高手。 究竟是凌雪身上的什么东西，被当做了药引？ 一个绝无几率出错的药引？ 想来司空如血的某些风评，那三人也是听过的，如今被少年这样一点拨，虽然尚未全信，心底也产生了几分怀疑…… “大哥，是那份格杀今？” “……嗯。” 见对方神色异样，凌雪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很快顿悟，格杀令？！ 孙老三先前先在山洞里的格杀令！ 难道司空如血把毒下在了上面？ 那么药引是……凌雪惊疑不定地上下打量着自己，目光对上小雪貂的那一刻，恍然大悟！ 好一个司空如血，果然心思慎密，阴险根毒。 若是他碰上的不是这三个“墙头草”，而是立场更加坚定一点的人，恐怕在地方毒发之前，自己便已遭遇不幸！ “二哥，这毒能解不？俺老孙还不想死啊……” “一夜合欢。”王二哥嘲弄地撇嘴道，“能解，不过解了之后，也得死。” 一夜合欢，药如其名，需要通过交合才能解除药性，这并非一般的春药，而是药性极为霸道的媚毒，不解毒，便只能走火入魔而死，解毒，也只是多勾活片刻，但起码是逍遥了一宿…… 如何选择？ 还用选么？ 三人迟疑了刹那后，立刻将目光转向了少年。 如此绝色，若是临死之前，能好好享受一番，倒也不亏…… 凌雪眼角很很抽搐了一下，原以为道出司空如血的阴谋，这三人能停下来，果然是他太天真了么 ？ 第一百一十三章 脱险 　　眼看着三人离他越来越近，一张张扭曲丑陋的嘴脸，一股强烈的不适感自心底涌出，紧接着化作一阵干呕…… 　　萧煌夜果然将他保护得太好了么？ 　　少年轻叹一声，慢慢站起身，反手檫了檫嘴角，冷冷地斜睨着三人。 　　“不想死的太难看，就给我滚远点！” 　　“哟，小美人生气了！哈哈，二哥，你看……噗！”孙老三狂妄得笑道，一边摩拳擦掌。正准备扑上去,突然胸口一刺痛，尚未来得及低头，滚烫的鲜血便喷涌而出。 　　见状，另两人立刻人掏出武器，戒备地转身。 　　漫天飞雪中，嚣张的孙老三已然化作一具新鲜出炉的尸体，缓缓倒下的瞬间，只见一身银白轻甲的冷峻男子昂然而立，右手持着一把薄如蝉翼的软刀，剑尖一点红血液倏然滑落，滴在洁白的雪地撒，似腊梅绽放。 　　“萧、萧煌夜！”王二哥顿时面如死灰，握剑的手一阵颤抖。他下意思地瞥向邱老大，后者神色不善的朝他点点头。 　　求饶？对方定然不会放过他们。 　　更何况，一夜合欢解不了，他们比死还难受，倒不如寻个痛快，一了百了！ 　　两人下定决心后，联手合攻萧煌夜，然实力上的差距悬殊，仅仅一招，两人便成了剑下亡魂…… 　　风声呼啸中，雪地上静静的躺着三具尸体。 　　凌雪难以置信地眨眨眼，确认不是自己的幻觉后，终于勾起嘴角，激动地唤道：“哥。” 　　萧煌夜收剑回鞘，一气呵成，疾步上前，将少年揽入怀中。 　　刚才那一瞬间，他真是吓的差点忘了呼吸。 　　幸好这一路，他拼命赶路，踏入雪地后，途中遇到了身穿深蓝战甲，腰间别着一对双刀的魁梧男子，对方以三百紫水晶币的高价，将凌雪的行踪卖了给他…… 　　司空如血那张格杀令，萧煌夜看到了，他当场没有发怒，心底却已下定决心，那人绝不能留，敢把主意打到凌雪身上的人，简直就是找死。 　　所幸那男子够聪明，找到了凌雪，却放弃了动手。 　　正如少年猜测的那般，格杀令上被下了毒，接触过后，毒素自会随着皮肤深入体内，有着长达十二天的潜伏期，而潜伏期内，若是中毒者被小雪貂攻击，那慢性毒药会化作一夜合欢。 　　三百枚紫水晶币却是一笔巨款，但也得有命享受才行，那蓝衣男子正好略通毒术，加入佣兵团的目的只是为了拿赏金，故而接了司空如血的任务，只不过—— 　　但发现自己很有可能没命去取钱的时候，他果断地放弃了任务，最后为了回报少年那两条鱼，便有意提醒了对方一句。 　　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竟会在离开的途中遇到十三佣兵团的团长，而对于出手极为大方,一个消息变卖了三百枚紫水晶币。想来那少年在对方心目中的分量，相当重…… 　　萧煌夜得了情报后，便顺着指示一路寻来，加上有追踪香和识别香的缘故，很快就找到了凌雪。 　　听完男人的解释后，凌雪惊讶得半天合不拢嘴。 　　原来那个脸上那个有刀疤的“大老粗”竟然也是接了司空如血的格杀令…… 　　如此说来，他倒是后知后觉的逃过了一劫。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入夜后，雪地行走危险性加倍。 　　考虑到这一点，凌雪提议今晚先找个山洞过夜。 　　萧煌夜理所当然地点头答应了，只不过两人找了近半个时辰，也没找到一个适合的山洞，最后只得返回少年曾经躲了六天的地方去。 　　“哥，你饿了吧？”凌雪兴致勃勃地问道，不等对方回答，又继续道，“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哦，可以钓鱼的……” 　　“好。”萧煌夜微微颔首，伸手抚摸着少爷的脑袋。 　　两人很快寻到了湖面，先前被凌雪咋出去的冰窟窿又重新解冻了，薄薄的一层，晶莹剔透。 　　凌雪愣了愣，转身便要去搬石头，却被萧煌夜拦住，只听的男人温和道：“你歇着，我来。” 　　“嗯！”少年心情飞扬地点点头。 　　离开萧煌夜不过短短六天的时间，除了最初的新鲜劲和自由感，更多的便是……寂寞和思念吗。 　　凌雪也不是个忸怩的性子，当身份、血缘和性别都已经不是问题的时候，便开始为两个人的将来做长久打算。 　　他只知，他是真的很喜欢萧煌夜了，在他心底，任何人都代替不了对方的存在。 　　而今，唯一的障碍，是他可能随时玩完的小命…… 　　他想活下去，前所未有的执着和坚定着如此信念！ 　　望着萧煌夜用掌风劈开冰层，用剑气荡漾着湖水卷起鳕鱼时，凌雪直觉得男人真是帅呆了！ 　　“吱吱——” 　　似附和一般，小雪貂拼命追拍着爪子，啪地一声，一条鱼落到了它面前。 　　小雪貂兴奋地甩甩尾巴，立刻上前给鳕鱼开膛破肚，这活它做得十分熟练了，速度更是越发见涨。 　　萧煌夜的效率也是相当地高，片刻之后，五条鳕鱼被捞了上来。 　　“哥，我们先回去吧，今晚够吃了。” 　　“嗯……” 　　萧煌夜方一点头，突然顿住，单手将少年揽到身后，而后把剑，注满了真气后的剑身，赫赫声响，周围环绕丝丝烈风，一剑劈下后，湖面上的冰层，咔咔咔地裂开了…… 　　冰块敷在湖面上，叮叮咚咚地碰撞着，不断地下沉。下沉……最后，全数沉入湖底。 　　清澈的湖水波澜不惊，乍一看，隐约泛着一层奇异的浅紫色，再一细看，竟是湖面上空半指处，悬浮着一个大型的六芒星传送阵！ 　　“吱——”小雪貂猛然抬头，得意地叫唤了声，这个秘密，它是第一个发现的哦，可惜它家主人太笨了呢。 　　凌雪惊愕地张了张嘴，看相萧煌夜的眼神尤为敬佩，这个被誉为白帝传奇的男人，果然非同一般！这么隐约的出口，竟然被他发现了…… 　　再一会想自己先前在这里钓了六天鱼，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不免一阵羞愧。 　　这就是天才与凡人的差距么？ 　　真相果然好打击人啊！ 　　“回去吧。” 　　促呼意料的是，萧煌夜居然没有下一步动作。 　　“啊？” 　　“这传送阵暂时开启不了，还缺少一件最关键的东西。” 　　“什么东西？” 　　凌雪不解地问道，他不是第一次乘坐空间传送阵，并不记得开启传送阵需要什么秘法，事实上，除了人站到六芒星珍重，还需要什么呢…… 　　啊！原来如此。 　　那六芒星阵在湖面上空，先前湖面结冰那会，或许还能一试，但前提是人站上去后，冰面不会崩塌，要是直接掉进湖水里。估计也传送不了。 　　而现在，冰层刚刚被破坏了，没个一夜，估计水面也结不了冻。 　　当然，这还不是凌雪担心的问题、 　　他担心的是，有司空如血那张格杀令在，究竟会有多少要钱不要命的人跑来找他麻烦呢？ 　　从一号到十九号，单号入口，是个相连接的考核场地，其地图版块，再大，估计也打不过自由之城，顶多就是地势复杂了些，加上有其他参赛者的干扰，拦路劫杀之类的麻烦，要将这个板块兜一圈，便要花上不是时间…… 　　另一方面，凌雪直觉的，这个“屠宰场”应是以自由之城内，某些禁地为蓝图，加上幻术国构建成的世界譬如这片冰天雪地，就一定不是真实存在的。 　　而现在，湖面上的传送阵已经暴露了，其他为了寻找出口也好，还是为了巨额奖金前来取凌雪性命的参赛者，发现此出口的几率定会大大增加。 　　而明天天亮之后，他们要离开的难度，也会相应增加吧？ 　　“别担心，出口不止这一个。” 　　“嗯，反正还有时间，不急。” 　　凌雪连连点头，俯身抱起两条被小雪貂处理过的鳕鱼。另外三条便留给对方了，加上有小雪貂在前面领路，两人一路顺利地回到了山洞。 　　洞内，跟少年离开时，别无两样，至多了地上那张格杀令，是孙老三没来得急带走的。 　　而超级蒙汗药和痒痒粉的药效也已经散了，加上两人均服过解药，自然不必担心这些。 　　有萧煌夜在，任何大事小事暂时都轮不到他动手了。 　　烤鱼这种活，凌雪也是理所当然地交给了男人来处理，转身蹦到床上，傻呵呵地滚了两圈，最后侧身躺着，看着对方迷人的背影，笑容不自觉额从嘴角溢出…… 　　这几天，他虽然看似散漫，多数时间都在睡觉，但事实上，真正睡着的时候并不多。 　　一个人身处异地，周围随时可能冒出取他性命的敌人来，还能睡得踏实才有鬼了。 　　这回终于安下心来，没多久，凌雪便真正地睡着了。 　　等五条金黄酥香的烤鳕鱼出炉时，诱人的香气一路飘来，才赢得饥肠辘辘的少年挣扎着睁开眼睛，蹦到了萧煌夜面前。 　　柴火噼里啪啦，火堆旁，凌雪与萧煌夜并排而坐，小雪貂乖巧地蹲在少年身侧，一起啃着烤鳕鱼，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此情此景，温馨得让人羡慕。 　　萧猫一行人冲入山洞时，看到的，恰好是这让人眼红的一幕。 　　既然毫不掩饰行踪，尤其是琅月那一身行头，叮叮当当，走到哪响到哪，人未到声先到，而后几天里，在十三佣兵团手中吃过不少暗亏，长了记性的。老远一听见动静，便立刻识相地躲开，倒也间接给种人省了不少麻烦。 　　但—— 　　凌雪倏然抬头，却只见萧猫、琅月、绯鱼三人，其他人呢？ 　　但是萧煌夜反应较快，立刻明白了过来，低声跟少年解释道：“单衣他们应该是找到出口了。” 　　“团长英明，就是这样！”难得绯鱼如此“谄媚”了一回。 　　这里面的传送阵，最多可容纳五人一起通过，所以留下了实力相对较强的三人。 　　他们三人商量过后，思忖这反正冒险之旅的名额已经算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实了，倒不如留下来，帮着团长寻找小凌，解决掉些不识好歹的家伙…… 　　简而言之：他们只是闲得慌。 　　于是三人一路过关闯将，入了雪地，鉴于运气不错，倒是在夜色彻底黑下去之前，成功地找到了两人。 　　“这么说来，咱们倒是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是啊。”绯鱼哈哈大笑着点头，忽然神情一敛，神秘兮兮地凑到凌雪耳边，低声道，“小凌啊，你是没瞧见，团长以为你出意外了的时候那表情有多吓人多恐怖！” 　　凌雪嗤嗤笑了，反问道，“绯鱼姐，那你被吓到了吗？” 　　女霸王一本正经得点点头，正要打趣几句，却见团长大人面无表情的瞥向她，那眼神分明再说：你敢继续胡说试试？ 　　识时务者为，俊杰女霸王识趣的退后了，下一瞬，尖叫出声。 　　“啊啊啊啊啊啊！萧猫！琅月！你们这两个狡猾的家伙！居然趁着老娘不注意抢了我的鱼！” 　　“哼，是你自己废话太多。”琅月不客气地反驳道，转身，背对着女霸王，偷笑不已：这烤鱼味道真不错啊！ 　　“喵~！只有五条哦，没得多了……要不，我留个鱼头给你？” 　　“哼！”绯鱼气呼呼的撅着嘴。 　　凌雪暗笑着摇头，不过这样也好，终于跟这群家伙团聚了，他也好彻底地安心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开战 　　翌日，天明。 　　为了弥补女霸王没吃到鳕鱼，只能退而且其次啃干粮的遗憾，天刚亮，众人便在她的催促中,出发去钓鱼。 　　“快快快！昨天抢了老娘烤鱼的那两个，手脚利索点啊！” 　　“……烦。”琅月皱眉。 　　萧猫打了个哈欠：“喵~！” 　　“哥，你没跟她说？” 　　等那三人冲出了山洞后，凌雪这才后知后觉地问道。 　　他们已经找到第二个传送阵了，也就是说，不用继续在这冰天雪地里面晃荡了，出去之后，山珍海味，鲍鱼参刺，要什么没有？ 　　单是一个“醉温柔”就足够把他们全部喂饱了！ 　　萧煌夜神色从容地笑了笑，道：“似乎忘记说了。” 　　凌雪：“……”忘记？是故意的吧！ 　　确实是故意的，谁让仨那不长眼的突然跑来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呢？ 　　另一边，有了凌雪的提示后，加上女霸王方向感极强，仨人非常顺利的找到了传说中盛产鳕鱼的湖边。 　　只是—— 　　“有人埋伏。” 　　女霸王徒然止步，伸手拦住琅月和萧猫，低声道。 　　猫眼少年竖起耳朵，仔细地倾听了一番后，点头道：“喵~！一共十七人 ，其中三个女的，一个异能者。” 　　闻言，琅月眉头抖了抖，不满地质问道：“你特意强调三个女的是什么意思？” 　　萧猫无辜地眨眨眼，好吧，他差点忘了，眼前这两个可是实实在在的彪悍女子！最容不得别人看低了她们！ 　　“喵~！没什么意思。”萧猫耸肩，道。 　　绯鱼、琅月齐声道：“哼，等会收拾你！” 　　事实证明：有时候，解释就是抹黑，乱上添黑。 　　实在无力辩驳的萧猫摇摇头，直接化身为黑猫，倏地窜了出去。 　　见状，琅月不甘示弱的立刻隐身，着实音攻。 　　三对十七，对方还有一个异能者？ 　　谁怕谁啊！ 　　哪怕是七十人，她们也照砍不误！ 　　此时此刻，这三人还未意识到，这十七很快就会发展到一百七。 　　截至第七天，第一波找到出口的五人，恰好是十三佣兵团的那五个，而到目前为止，第二个传送阵终于现形了。 　　这让原本揣着格杀令，和展开地毯式搜索的参赛者来说，无疑是天降馅饼，很不幸的是消息立刻一传十，十传百…… 　　不一会儿，这边便吸引了大批的参赛者。 　　而原先只是抱着钓鱼目的的绯鱼、琅月和萧猫，自然没有料到对方的意图，只是昨晚看到了那张尚未被毁尸灭迹的格杀令，还到这些人是来刺杀凌雪的，但下边准备着……大开杀戒。 　　萧猫的幻术，琅月的音攻，都属于大规模群攻绝技，两人强强联手，潜伏在暗处的十七人，除却一个异能者，全部中招，自相残杀了起来。 　　而仅存的那名异能者，虽然在第一时间用上了隐身术，还是被拥有阴瞳的女霸王揪了出来，狠狠地揍了一顿…… 　　待十七都趴下后，默契合作的三人终于得益的聚到了湖边，准备大显身手，捞了一筐鳕鱼回去。 　　“这鳕鱼味道真不错，喵~！” 　　“萧猫，不要提醒我，你们两昨晚犯的错。”女霸王阴恻恻地咬着牙吗，旋即又笑了，“哈哈，带点回去给老姐……” 　　老板娘的厨艺一流，清蒸、红烧、油炸、盐焗……无一不精通，这鳕鱼的味道一定比萧煌夜烤的好吃。 　　“咦，你们看——” 　　琅月正要反驳，却眼尖地发现了湖面上的六芒星的图腾。 　　这一夜，雪下得不是很大，湖面只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隐约还可以看到紫色的六芒星紧贴着冰层。 　　“传送阵？”女霸王差异地皱眉。 　　黑猫张大嘴巴，“啊”了半天，总结道：“所以刚才那些人，他们是为了这里的出口……”才齐聚一堂的？ 　　所幸他们刚才没下重手，只是将人弄晕了过去，只除了少数几个自相查杀血流多了点，最后又没被止血，就被女霸王一手刀劈晕了。 　　“现在怎么办？” 　　琅月收回目光，看向绯鱼，问道。 　　女霸王摸摸鼻梁，很不负责任地道：“先把鱼捞上来再说。” 　　她才不怕那些来送死的家伙呢，不过是因为懒得杀他们，偶尔手下留情只将人揍晕罢了。 　　更何况—— 　　她可不信，这湖面上的传送阵，他们那位聪明过人的团长大人会没发现？ 　　发现是一回事，能否成功开启则是另外一回事了。 　　唯二发现的传送阵，居然特别的出现在湖中央位置，没有一身踏雪无痕的轻功绝技，谁敢去轻易冒险？ 　　更何况，这冰层一看就不是很结实的样子，真要五个人踩上去，保准是扑通扑通掉进水里去。 　　这厢，三人不紧不慢地继续捞鱼。 　　另一边，萧煌夜在凌雪的提议下，开始折腾山洞内避，看看是否有玄机。 　　毕竟小雪貂前些天，对这里十分留恋，尽管凌雪怀疑，这小家伙留恋的可能是湖中的鳕鱼，不过这山洞确实古怪，花点时间检查一下，也是应该的。 　　洞内的布置比较简单，除了一张石床，一张放置着调料和铁叉的矮桌，另一边安置着这不少干柴，以及四周零落的石堆，像是有意识地安置着，左一堆右一堆…… 　　凌雪入住山洞后，除了第一次好奇，在四周敲敲打打了一番，地上的东西位置都没有移动过。 　　这会儿，少年正盘腿坐在床上，休闲地望着男人四处检查。 　　“哥，那块石头，移开看看……” 　　“嗯。” 　　萧煌夜应了一声，开始动手，直觉告诉他：这些石头可能有些不寻常，尤其是他刚伸手碰到石头表面的时候，竟有股奇怪的暖流引入体内…… 　　谨慎的挪开石头堆后，地面空无一物，并无异常。 　　“唉？” 　　凌雪突然跳起身，几步上前，拾起一块石头，用指尖擦拭了下，原本灰黑的石块变得莹白透彻。 　　萧煌夜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这石头好像是……风能石？ 　　当初在地下城见过的，传说中是青龙星君用来贮存风之力量的石头。 　　“风能石怎么会在这里呢？” 　　凌雪好奇得掂量着石头，又重新放下，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难道传送阵是洞顶上方？ 仰头，眯眼看去，很不幸的是，这一回，他猜错了。 这山洞的秘密尚未揭晓，洞外却突然传了一阵吵杂声。 　　确切地说，是众多凌乱的脚步声，想着一个方向奔去。 　　凌雪张了张嘴，激动地抱着萧煌夜的胳膊，道：“哥，绯鱼姐他们还在湖边……” 　　那些人不用猜，一定是为了传送阵来的。 　　这一点，他昨天已经预测到了。 　　只是没想到，湖面上的传送阵竟然会那么快就被人发现了，还一下子惊动了这么多的人。 　　“哥，我们快去帮忙？” 　　“你留在这里。” 　　萧煌夜想也没想，立刻否决道。 　　凌雪紧张地抱住对方的胳膊，直摇头，道：“我跟你一起去。”好歹，若是对方人太多了，他就找个隐蔽的地方，再弹上一曲“助助兴”。 　　萧煌夜显然已经意识到了对方的想法，可惜他不想让少年再次冒险，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且不说惊鸿的价值，但是少年这份独特的“天赋”若是被有心人发现了，势必会再招惹麻烦。 　　经过这一次后，萧煌夜更是万份谨慎，他不想让自己再一次面对这样的恐惧，不想让少年再次深陷危机…… 　　在他强大到足够位少年支起一片天地，让对方无忧无虑地活在他的羽翼之下……前，他必须步步为营，宁可小心，也不要多生事端。 　　为此，凌雪的：“绝活”能不暴露最好。 　　一次是侥幸，两次是好运，但好运未必会持续下去…… 　　“我发誓，我不弹琴，我只是想跟着你，安心一点。” 　　少年也是个识时务的，立刻妥协道。 　　萧煌夜原本不想答应，但又一想。那张格杀令会落在山洞里面，定然是那些人已经寻到了这里，单独留下凌雪，也未必安全。 　　左右权衡后，萧煌夜终于做出了决定。 　　“跟着我，不许乱跑。” 　　“是！” 　　凌雪立刻应道，临走之前，却偷偷的、地摸了块风能石头，藏在披风里面…… 第一百一十五章 狭路 　　等凌雪和萧煌夜赶到湖边的时候，局势已经彻底失控。 　　原本本处于劣势的绯鱼、萧猫和琅月三人，两人隐身了，还有个四处打游击战，火上浇油。 　　百来人齐聚一堂，争先恐后地向着湖中央冲去，一路算计着彼此，刀光剑影与暗器齐飞，不断地有人受伤，哀嚎，倒地，血液逐渐染红了湖水…… 　　“湖边不是还没结冰吗？” 　　凌雪想不明白，这么脆弱的冰层，一大群人就这般冲过去，除了掉进冰寒刺骨的湖水中去，还能有什么结果？ 　　但看众人面上那股势在必得的狠劲，少年忽然顿悟：一定是萧猫趁乱对其他人施展了幻术，让他们以为湖面结冰了。 　　事实上，薄冰要在一瞬间化作数迟寒冰，仅仅借助温度的作用，那是不可能。除非是擅长冰之力量的玄武星君在此…… 　　这个简单的逻辑性问题，换做一般孩童都能看明白。 　　然而这群曾经身经百战的热血斗士，却被眼睛看到的“真相”所迷惑，宁可信其有，也要以身试险。 　　如此自相残杀…… 　　“哥，看来不需要咱们去办忙了。” 　　 凌雪淡淡地勾起嘴角，语带嘲弄。 　　只能容纳五人通过的传送阵，却有近两百人争夺，显然大部分要失望，甚至在争斗中失去性命，明知如此，为何不降时间花在其他地方？ 　　继续寻找新的出口，也比到这里送死强吧？ 　　凌雪想不明白的问题，萧煌夜却是深有体会。 　　尽管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尽百分只百的努力。这句话说来好听，放在很多地方，那是至理名言，可惜用在此处，却是一把夺人性命的利器。 　　萧煌夜不动神色地收回目光，确认短时间内，滑的跟条泥鳅一样的女霸王是绝对不会出事了，这才牵着凌雪的手，沿途折回。 　　“唉？”少年惊讶地抬头。 　　“怎么了？”萧煌夜微笑着迎上凌雪的视线。 　　“就这样回去了？” 　　掰掰手指头一数，还有五天时间，虽然十三佣兵团这回是稳赢了，但若是能全员通过考核的话，岂不是更妙？ 　　凌雪有些不解，但看对方的意思，似乎很乐意将剩余的几天时间都浪费在他身上…… 　　“嘿，回去收拾下东西，等绯鱼他们回来后，我们立刻离开这里。” 　　“去寻找新的出口吗？” 　　“不。去算帐。” 　　“额……” 　　凌雪欲言又止，他可以假装自己没听明白么？ 　　萧煌夜的意思是……去找司空如血算账！？ 　　唔，虽然他对那个心理扭曲的家伙很没好感，加上对方一次又一次的触他霉头，寻找麻烦，还装得特理所当然，丝毫不觉羞愧，实在是可恶至极！ 　　但—— 　　“会不会人手不足啊？” 　　他们这边，毕竟只有五个人，而且他有答应了萧煌夜，不会轻易在外人面前弹奏惊鸿，到时候，便是四对十。 　　不得不让人担心啊。 　　“偷袭不在乎人多人少。”萧煌夜一本正经得答道。 　　凌雪憋笑，偷袭？他刚才没听错吧？噗…… 　　堂堂白帝王，曾经最不屑的便是偷袭吧？ 　　仿佛察觉到少年心底所想，萧煌夜俯身将人抱起，面对面，鼻息交融，轻笑道：“不是不屑，只是没机会尝试。” 　　凌雪微微怔了怔，旋即大笑着垂着对方的肩膀：“萧煌夜，你真闷骚！” 　　萧煌夜：“……” 　　“吱吱……”闷骚闷骚！ 　　两人虽然是“无功而返”，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好心情，直至返回山洞，看到一行意外来客之后，少年嘴角的笑容这才凝固。 　　……司空如血。 　　协同第一佣兵团的其余九人。 　　凌雪无语望天，二对十！？ 　　老天爷，你这是诚心耍人吧？凌雪闷闷地腹诽着，暗中扯了扯萧煌夜，示意对方将他先放下，毕竟若是开展的话，这小小的山洞内，限制太大。 　　更重要的是，他站在萧煌夜身侧，就是平白对方增加一个活靶子。 　　但若要躲避，也只能让小雪貂帮忙，逃到山洞上空了…… 　　凌雪内心纠结无比，偏偏萧煌夜一身不吭，就是不松手，单手将人拦住，另一个搁在腰间，似准备随时出去。 　　情况多他们而言，实在不利，纵使萧煌夜面上表现得异常平静，也很难唬住对方。 　　而司空如血走看右看，确认来人只有萧煌夜和凌雪之后，眼底立刻闪过一丝得意，施施然上前，冷笑道：“两位，真是有缘啊……” 　　话音刚落，第一佣兵团的其余九人立刻行动了起来，将萧煌夜前后包抄，斩断了两人的退路。 　　“唉，孽缘啊……” 　　凌雪装模作样地叹息，摇头道。 　　确实孽缘，若是可能的话，他真不想瞧见司空如血这张恶心的嘴脸，这种忘恩负义，一肚子坏水贪生怕死的家伙，究竟是盯着几层牛皮厚的嘴脸啊？一边算计着他，一边还能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 　　真是想想都可怕，遍体生寒。 　　“呵。”司空如血皮笑肉不笑地瞥了眼凌雪，他发出那么多张格杀令，这小鬼居然还能活着，真特么的狗屎运！ 　　不过运气再好，也有用光的时候，譬如现在…… 　　“哥，他瞪我。” 　　凌雪原本不想找事，一则人数差距太大，二则这竞选赛考验的是个人的团队实力，第一佣兵团若是够能耐，最后找到出口了，合格了，那他自然无话可说。 　　光明正大的竞争，谁输谁赢，各凭本事，暗中搞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只会拉低自己的格调，显得他太没风度。 　　有实力的人，自然是不屑于此的。 　　正如萧煌夜，若不是那张格杀令触及了他的底线，司空如血和第一佣兵团？他才不放在眼里呢。他要的，不过是找到朱雀星君，将问题一二三解决，质疑其他佣兵团如何，与他何干？ 　　眼下，凌雪着实一番小人得志的模样，当面告状，萧煌夜又偏偏十分合作，立刻温声应道：“不怕，哥帮你教训他。” 　　凌雪得瑟地点头。 　　小雪貂羞愧捂脸：这对变态的家伙啊…… 　　司空如血自尊心极强，更是容不得对方拂了自己的面子，加上旧日恩怨一次次累积，越积越深，以然到了“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地步！ 　　但现在，司空如血还不想立刻动手，当然原因不只是因为对萧煌夜存着那么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更重要的是，第一佣兵团到现在为止，还没找到出口！ 　　至于其他处于独立空间的九人，其情况他虽无法得知，但考核之前，与他关系交好的某长老。曾私下提醒过他：独立空间的考核，难度更大。 　　而今，第二个出口终于出世，却已经被一大群人觊觎着，加上可信性太小，他便果断地领着人转移了方向，恰好在萧煌夜和凌雪离开之前，意外地闯入了这个山洞…… 　　司空如血踏入山洞后，第一直觉便是：这山洞浑身透着古怪，极有可能跟出口相关。 　　一行十人，正仔细寻找着线索，然而正主回来了。 　　看到萧煌夜的第一眼，司空如血好惊喜了那么一刹那，但再一看，男人怀中裹得密不透风的少年，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他原本也不打算在这里动手，毕竟所剩时间不多了，若是这一会第一佣兵团马失前蹄，竞选赛失利……其后果，不堪设想。 　　他丢不起这个人！ 　　思及此，司空如血突然抬起右手，沉声道：“都退下，让他们走。” 　　其余九人犹豫了下，面面相觑，如此大好形势，萧煌夜托着凌雪这几个包袱，定然不会全力施展，他们一起上，势必能将对方擒下！ 　　但团长却突然让他们放人走…… 　　九个人心底颇不是滋味。 　　饶是如此，他们还是先后退了开去。 　　凌雪见状，讶异地挑了挑眉，是该继续刺激下司空如血呢，还是直接离开？ 　　萧煌夜纹丝不动地杵处在原地，直至少年突然开口道：“哥，那家伙果然还对你贼心不死呢！” 　　“……”萧煌夜眉头微抖，立刻转身大踏步离去。 　　正主不在意，倒是一旁的人听了去，心绪更加复杂。 　　司空如血见气氛僵硬，清咳了两声后，厉声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找出来！” 　　“是。”救人齐声应道，继续埋头寻找线索。 　　其他这山洞的角角落落，萧煌夜他们早就已经找过一遍了，真有什么的话，也不会让他们来发现啊。 　　可惜司空如血没想到这一点，依然固执的认定自己没有猜错，也没有发现凌雪在离开之前，偷偷地将怀中剩余的几瓶药全部倒了出来。 　　出了山洞，萧煌夜没有立刻离开，一则是因为女霸王他们还没回来，二则—— 　　“哥，我们偷偷躲起来，等他们出来了，偷袭！” 　　少年贼兮兮地低声说道，眉飞色舞，好不得意。 　　他虽然没说自己暗中动了那些手脚，但萧煌夜岂是一般人，这种小伎俩又如何瞒得过他呢？ 　　“好。”明知对方干了“坏事”，他竟还与有荣焉，骄傲不已。 　　当初也不知是谁在反省，把人宠坏了呃，如今却被变本加厉宠着少年……如此看来，萧煌夜的“自制力”着实叫人不敢恭维。 　　“哥，你猜他们在在里面找什么？”过了片刻，倍感无聊的凌雪又问道。 　　萧煌夜耐着性子，顺着对方的意思答道：“出口。” 　　“啊……那群笨蛋，要是真有出口的话，还轮得到他们吗？” 　　“唔，因为他们太笨了。” 　　“哈哈，哥，你真聪明……” 　　被哄得越发兴奋的凌雪心情被好的颔首道，话音刚落，却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抬头一看，顿时懵了，那山洞居然……塌了。 　　雪花四处飞溅，萧煌夜站的位置极为巧妙，恰好挡住了飞旋而来的雪块，凌雪却耐不住寂寞，伸长脖子企图看个透彻。 　　“这是怎么回事？” 　　“机关。” 　　萧煌夜从容不迫地吐出两字，是的，机关。山洞内有陷阱，地上那一堆堆风能石看似随意凌乱，但仔细一看，则是根据五行八卦阵来安置的。 　　若是运气好，只动了无关紧要的一处，自然无事，到若是没有发现其中的玄机，恰好将所有的石堆都移动了，而没有及时将其放回原位…… 　　那么很抱歉，陷阱启动了。 　　跟重要的一点是，凌雪先前说服萧煌夜出去看热闹的时候，顺手拿了一小块风能石。 　　那一小块，才是陷阱开启最关键的原因。 　　司空如血贪生怕死，自然谨慎的很，虽没瞧出风能石有古怪，但在督促众人搬移的过程中尤为小心，几个人一起搬动，按照石头的数量，相机继转移位置，查看其下有无六芒星图腾…… 　　偏偏在半途，因为凌雪拿走的那块石头没有放回原位，加上阵法被改变了，陷阱在瞬间开启，山洞轰隆一声坍塌了…… 　　不过司空如血等人的身手不弱，即便是被活埋了，也没必会丧命，但流血受伤却是一定的了。 　　这边巨响过后，湖边玩得正起劲的绯鱼等立刻顿悟，飞快地撤离了现场，一齐向着这边跑来。 　　萧煌夜替凌雪压了压帽檐后，走到三人面前。也不解释，只是轻描淡写地道：“启程。” 　　“去哪？” 　　“外面。看风景。” 　　三人“……”团长大人，你确定您这不是在说笑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相逢 　　最终箫煌夜没能顺利地去看风景，因为……司空如血等人的生命力实在是太顽强了，山洞崩坍也没能砸死他们，甚至于只受了点皮肉伤。 　　狭路相逢。 　　恰好绯鱼、箫猫、琅月这三位主，先前没玩尽兴，这会逮着刚逃出生天，一身狼狈的第一佣兵团众人，立刻亮出了利爪，准备趁机打落水狗。 　　而司空如血刚刚吃了次闷亏，心底更是笃定，箫煌夜早已发现了山洞的异状，却故意没提醒他，分明是要看他笑话，心情自然也是差到了极点。 　　都说谈情说爱是两个人看对眼了，便凑到一块了，其实“打架”也一样，不过是相互看不顺眼了，便操起家伙上前冲！ 　　冷静理智点的，会想好战略计划，单纯热血点的，便是直接砍！ 　　箫煌夜这会也无心插手，便任由着绯鱼等人闹腾，将凌雪安置在一旁，又让小雪貂死守着不许少年出来，这才提剑冲入早已厮杀成一片的两队人马中。 　　凌雪虽心有不甘，也知道自己这会贸然冲上去绝对帮不了忙，只会给对方添乱，故而安分地蹲在边上，搂着小雪貂，目光一路追随着箫煌夜的身影…… 　　他对箫煌夜的能力很有信心，连于舒黎那只狐狸精和千年老妖洛非烟都成了男人的手下败将，单是一个司空如血，够看么？ 　　除非是第一佣兵团传说中的三大巨头联手，他或许需要担心一下。 　　而现在，箫煌夜形似鬼魅，手中风剑剑气凌厉，招招凶猛，逼得司空如血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凌雪自然无须担心。 　　加上琅月和箫猫的默契配合，其余九人心中又对司空如血略有不满，更是无力去助对方一臂之力！ 　　“箫煌夜，别抢老娘的猎物！” 　　“不服气，自己来抢。” 　　团长大人酷酷地答道，女霸王顿时气势弱了下去。 　　抢？那也得能抢到才行啊…… 　　司空如血见自己这般被看低，怒从心起，手中的红色九节鞭使得愈发狠毒刁钻，无奈他全力以赴，放在对方眼中，不过是花拳绣腿，几回合下来，反而什么便宜也没讨到，倒是身上被箫煌夜的剑气伤到了六次，一身玫红轻甲，破破烂烂，血污满身，毫无形象可言。 　　司空如血羞愤至极，见其余九人非但不来帮自己，反而因为音攻的影响，竞自相残杀，更是恨得咬牙切击，佣兵团里手最厉害的几个，偏偏没在身边…… 　　“司空姑娘，你好好接招啊，没事朝咱们团长大人抛什么媚眼啊？” 　　绯鱼实在耐不住“寂寞”，干脆地调转矛头，朝着这边的两人扑了过来，更重要的是，第一佣兵团的这些人，好歹也是她昔日的战友，曾经真心诚意地唤过她一声“老大”，真要对他们下毒手，她倒是有些下不了手…… 　　与其如此，倒不如将人交给琅月和箫猫处理，反正冤有头债有主，她的目标只有司空如血一个。 　　打定主意后，绯鱼倒是干脆地加入了战局，原来就处于劣势的司空如血处境更是危险，频频受伤不说，还被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刺得神情扭曲…… 　　司空如血自觉不妙，以箫煌夜的能耐，若要取他性命，自然不是难事，但—— 　　对方却实在没有下杀手。 　　原因？他这会自然不会自我感觉良好地以为男人是心生怜悯…… 　　因为对方虽未下杀手，却在不断地羞辱他，让他逐渐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无能，一点点剥夺他曾引以为傲的一切…… 　　他恨！ 　　恨箫煌夜的无情和冷血！ 　　他要报复！ 　　嗤—— 　　又是一剑，这一剑，来势汹汹，直接刺穿了他的左臂，顿时血流如注。 　　司空如血咬着牙，拧笑着斜了眼面无表情的箫煌夜，这个他曾经为之迷恋过的男人，终究是没有将目光施舍给他半分。 　　好不甘心。 　　既然得不到我想要的，我定然也要毁了你最重视的东西，箫煌夜！司空如血生生地挨了绯鱼的一记后，突然用尽全身的力量，朝着凌雪所在的位置飞驰而去！ 　　凌雪原本就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箫煌夜的一举一动，他知道，男人实在为他报仇，不杀司空如血，仅仅是因为不想让对方死得太痛快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贪生怕死的司空如血，竟会不顾生死，也要拖着他垫背！ 　　凌雪蹲在原地，躲闪不及，小雪貂却以蓄势待发，一跃而出，冲了出去！ 　　司空如血孤注一掷，可惜天意终究不遂他愿，箫煌夜与小雪貂前后夹击之下，他后背中剑，胸口又被雪貂的利爪抓伤，终于体力不支，吐血倒地…… 　　凌雪后知后觉地抚了抚额头的冷寒，站起身，没敢轻易上前，毕竟见过太多装死后偷袭得逞的例子，当下格外谨慎，只是绕道跑到了箫煌夜身侧。 　　“哥，你没事吧？” 　　“这句话，该我问你。” 　　“我很好啊……”除了稍微被震惊了下。 　　凌雪笑眯眯地答道。 　　见少年确实没有受伤，箫煌夜终于松了口气，将剑身擦拭干净后，收剑入鞘，没有多看司空如血一眼。 　　倒是绯鱼提着银色九节鞭，神色复杂地上前，蹲在司空如血身侧，确认对方还有呼吸后，起身，对琅月和箫猫高声喊道：“收工啦。” 　　凌雪：“……”敢情这一场恶战，在他们几个眼里，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恶战，其实还算不上。 　　数量上的差距，并不等同与质量上。 　　但无论如何，这一回合，十三佣兵团确实大获全胜，胜得可谓是不费吹灰之力。 　　“团长，剩下的几个怎么办？” 　　琅月解除隐身术后，面朝箫煌夜问道。近月来，她的修为提高了不少，对于音攻和隐身术的同时运用，更加得心应手，加上这一回，对方没有异能者和妖族在场，又事先经历了一次意外，才让她轻易得手，但下次，估计难度会相应增加。 　　因为音攻和幻术的双重作用，剩余的就个人将彼此当做了敌人，还在相互厮杀。 　　为了以防万一，箫猫虽然撤退了，却未立刻解除幻术，听琅月这么一回，也将目光投向了箫煌夜。 　　箫煌夜神色淡然地瞥了眼那九人，漫不经心地道：“随他们去。” 　　“喵~！”箫猫点头，立刻撤出了幻术。 　　紧接着，已经精疲力尽，完全靠着本能打斗的九人相继清醒过来，立别停住了这愚蠢的举动，想要找始作俑者算账时，却发现十三佣兵团的五人早已跑的不知所踪了，倒是司空如血气息微弱地倒在雪地上…… 　　离开之后，箫煌夜一行人直接朝着北方前行，湖边的传递阵对他们来说，等同于鸡肋，有人喜欢，便送他们就是。 　　只是这一路上，口是心非的女霸王却忍不住埋怨了起来。 　　“唉，老娘后悔了啊……刚刚应该给司空如血那混球一刀的！” 　　“喵~！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捅他呢？” 　　黑猫甩甩尾巴，好奇地问道。 　　琅月冷哼一声，说了个极冷的笑话：“因为她没有刀。” 　　众人：“……” 　　司空如血方才那般境况，哪用得着刀来捅啊，女霸王一脚踹中他后心窝就能将人嗝屁了，可是事到临头，她却……心软了？ 　　“恨了那么多年，真不甘心让他死得那么痛快。” 　　半晌，绯鱼自言自语道。 　　其余四人不约而同地没有多加追问。 　　有些事，不用说，他们其实都明白。 　　第一佣兵团当年发生的事情，其来龙去脉，当事人之外，虽不能全部细说清楚，但司空如血其人，各人却是有目共睹。 　　一个人能这么招恨，自然有他卑劣之处。 　　一个醉心于权势和虚荣，又作恶多端，死不足惜的人，若是让他见得太痛快，反倒是一种解脱。 　　血债血偿的最高境界，是让对方逐渐失去他所在意的一切，变得一无所有，想死却又死不了，那才是真正的残忍。 　　绯鱼从不觉得自己有多善良，被人那般欺骗和背叛后，还能大大方方地原谅对方，一笑泯恩仇的，不是脑子进水了，就是被猪油蒙了心的白痴！ 　　更何况，司空如血根本就毫无悔改之心，背叛了她是一回事，如今又一次次地找他们麻烦，更企图伤害她最重视的伙伴，决不能原谅！ 　　这一边，众人非常顺利地朝着冰雪边界前行，不出意外的话，入夜之前，他们便能踏出这片冰天雪地，若是再顺利一点的话，还能在之后的四天内找到出口。 　　但另一边，小尘的麻烦却从第一天开始，就没断过。 　　独立空间，虽然没有性命之忧，然而……衣食住行，却成了最大的问题。 　　不提借伙食，他倒是可以自己动手，食材足够，也不必担心饿肚子。 　　前几天，一直过得战战兢兢，因为被人追杀，几次差点淘汰出局！ 　　但—— 　　现在，他却沦为了给众人煮饭的厨子。 　　这群热血过头的家伙，每天不找出口，就在这里拼命地暗算彼此，个个彪悍的紧，结果没有一个会煮饭！ 　　沦为煮夫，倒还不是问题，问题每天要准备五十几个人的一日三餐，实在是……太累了！众口难调，还偏食挑食…… 　　所幸越是逼近结束的日子，人也越来越少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结果 　　接下去四天，箫煌夜终于兑现了自己的承诺——看风景。 　　平心而论，其实这个被誉为“屠宰场”的考核区域，风景秀丽，初夏秋冬四季景色皆全。一号入口便是生机勃勃的春季景色，万物复苏，杨柳弱风，鸟语花香。五号入口区域相对炎热，大片的湖泊，映日荷花别样红。九号入口则是大片的金黄色稻穗，路过红枫漫天，秋高气爽，令人心旷神怡。加上十三号场地的冬日雪景…… 　　不得不称道一声，赏金猎人协会对这次的竞选赛真是尤为看重啊。 　　可惜如此美景，却无人欣赏。 　　前期，参赛者一心淘汰对手，相互厮杀，阴谋陷害。 　　后期，为了寻找出口，卯足了劲，更是无心路过的风景，偶尔有些人闯入其他入口区域，也是来去匆匆…… 　　真有闲心看风景的，屈指可数，一如眼前这五人。 　　没有后顾之忧的几人，在看过了四季景色后，果断地停在九号入口区域。 　　虽是幻术构造的世界，但这一草一木，几乎以假乱真。 　　而白帝国一年四季如春，只有极少数时候，气候异常，才会出现炎热和寒冷的日子。 　　因此，凌雪对这里的秋天，格外有好感。 　　丰收的季节，不但田里的水稻熟了，河里的鱼儿也正是鲜活肥嫩。 　　一连数日没能好好吃上一餐，众人肚里的馋虫开始造反了……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管他究竟是真是假，要是这东西触手可及，通通加工来填肚子便是。 　　如此想着，几个人动起手来，倒是丝毫不留情，各显身手。 　　很快，主要的食材都找齐了，凌雪和箫猫又在附近采了些野生食用菇，香料，将一切可利用的资源都收集起来，终于等到了团长大人亲自给众人下厨的一天。 　　当其他人都快急疯了地寻找着出路的时候，十三佣兵团的五人，正乐滋滋地围在梧桐树底下享受午后温暖的阳光，和团长大人的“爱心午餐”，虽然是沾了凌雪的光，其余三人倒是丝毫不介意。 　　而此时，正是考核期限的最后一天。 　　“喵~！团长，我真是爱死你……的鱼汤了。” 　　却见箫煌夜目光一扫，箫猫连连改口，低共喝汤，食不言寝不语！牢记六字箴言！ 　　女霸王撇过头，偷笑不已，暗道：箫猫啊箫猫，胆子肥了啊，竟敢跟小凌抢人，哈哈……活该遭白眼了吧？ 　　“吱吱——” 　　“小雪，再喝下去，你的肚皮就该撑破了。” 　　凌雪一脸严肃地摇摇头，话说回来，这雪貂最喜欢的食物应该是……鸡肉吧？真没见过这么喜欢吃鱼的貂。 　　小雪貂委屈地低下头，爪子摸摸肚皮，好吧，确实肥了两圈，挺着个小肚子，行动也不方便。 　　极富灵性的小雪貂意识到自己的现状后，立刻乖乖地躺到一边，晒太阳，助消化。 　　“团长，我们不去找出口吗？” 　　见其他人似乎都无意提及此事，琅月还是忍不住问了。 　　经过那么久的相处，她直觉得，箫煌夜几乎是无所不能的，一个凡人，关键时刻，竟突破极限，使出了青龙星君的特技。这本就是一个奇迹，而现在，他们虽然没有刻意去打探消息，甚至“与世隔绝”地过了四天。然而，她始终坚信着，几乎无所不能的箫煌夜，若有心要寻找出口…… 　　他们可能早就已经出去了。 　　“喵~！虽然这里很安静，可是……”箫猫的意思，大抵和琅月一致。 　　这里风景虽好，但终究不是久留之地，迟早要离开，又何必等到对此处心生留恋的一刻，而后依依不舍地走？ 　　更重要的是，若是十三佣兵团全员通过考核的话，他偷偷去押注的奖金也会翻倍！ 　　“我已经找到出口了。” 　　就在众人犹豫着该如何说服箫煌夜改变心意，启程去办正事的时候，团长大人发话了。 　　那般漫不经心，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似的。 　　闻言，绯鱼等三人齐齐转向箫煌夜，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这几天，他们几人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呆在一起吧？ 　　若附近真有传送阵，他们没理由一点也没察觉到啊！ 　　还是说……箫煌夜在捉弄他们？ 　　见三人皆是一副惊疑不定的模样，凌雪忍不住掩嘴偷笑，起身，走到树下，提腿，踢了踢树皮，红色梧桐叶刷刷落下的同时，只见树皮上隐约现出一个小巧的紫色六芒星图腾…… 　　分明皆是传送阵啊！ 　　“原来……” 　　“担心了半天，居然一直坐在出口前，喵~！” 　　“小凌，你是怎么发现的？” 　　面对女霸王困惑的视线，凌雪狡黠地眨眨眼，随手指向箫煌夜，道：“因为哥哥刚才一直盯着这棵树瞧啊。” 　　众人：“哦~！” 　　顿了顿，琅月又道：“我们是现在回去，还是？” 　　话虽未说完，言下之意确已表达清楚：还是等人凑进了，教训一顿再离开？ 　　他们五人在这里待了不过两天时间，期间，来过三拨人马，不过因为时间紧迫，对方也无意找茬，便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 　　只是没想到，那三拔人马，其中两拔离开了，还有一拨恰好也是五人，偏偏笃定箫煌夜一行人发现了什么，没有立刻离开，反倒是一直处于暗处监视着众人的一举一动…… 　　女霸王因为这事，差点一怒之下冲出去把人揪出来狠狠揍上一顿，但最终，放弃了。 　　因为凌雪的一句话。 　　“绯鱼姐，其实你完全可以把他们当做你的爱慕者。” 　　爱慕你妹！女霸王气结，那分明就是一群图谋不轨的狼崽子！ 　　那五人，绯鱼虽唤不上名来，倒也知道对方是积分排行榜上，紧随第一佣兵团之后，名列第二的“霸气家族”。 　　“霸气家族”的团长蜀三少，是个心思缜密，却行为处事稍显热血的男人，所幸有冷静自持的团长夫人凌莎坐镇，数年来，其万年老二的位置倒是坐得相当稳妥。 　　跟大多数佣兵团一样，“霸气家族”满员二十人。 　　而此时此刻，因为偷听到绯鱼等人提及传送阵，而变得蠢蠢欲动的五人，恰好是“霸气家族”内的一支黄金小分队，这五人，又擅长近战的双刀客，用剑者，擅长远攻偷袭的弓箭手，以及一对精通医术和毒术的双胞胎姐妹，论合作默契，占绝对优势。 　　正如第一佣兵团有三大中流砥柱，这支黄金小分队，亦可称之为“霸气家族”的中流砥柱，应付起来，难度较高。 　　当然，这个难度较高，是针对一般人来说的。 　　这五人再怎么厉害，究竟只是凡人。 　　天赋和力量上的悬殊察觉，使得他们在对上异能者、妖族跟混血者时，往往处于下风。 　　而恰巧“霸气家族”的所有成员，都只是正常人，故而，每一年的竞选赛，他们都能取得不菲的成绩，然而进入永恒国度之后，便……难以发挥出最佳水准。 　　毕竟一群绵羊再怎么厉害，入了狼窝之后，也只有努力逃跑的份了。 　　自由之城内的异能者数量虽然不多，但各佣兵团替会努力争取到一两个名额，唯独“霸气家族”却是连这个念头也不曾有过。原因很简单，因为团长蜀三少对异能者的仇视。 　　“砍，或不砍，确实是个问题。”女霸王一脸严肃地点头道，一遍摩拳擦掌，分明是亢奋得即将冲上去揍人了。 　　不过碍于团长大人尚未发话，加上以她一人之力对上那么一个配合默契的五人小分队，确实有些吃力…… 　　考虑到以上问题，女霸王愣是没冲出去，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时不时地扫向箫煌夜。 　　箫煌夜耐心极好，也不恼，斯斯文文地喝完最后一口鱼汤之后，这才站起身，神情淡然地吩咐道：“去陪他们玩玩。” 　　闻言，众人立刻亢奋地跳起身，包括凌雪和小雪貂。 　　只可惜，绯鱼、琅月、箫猫速度极快，刷地一下便溜得没影了，而凌雪刚迈出两步，便被箫煌夜长臂一伸，拎了回去。 　　“哥！”少年不满地扁着嘴。 　　箫煌夜无奈摇头：“你上去挨揍还是添乱啊？” 　　“我去看热闹。”凌雪不慌不乱地答道。 　　“在这看。” 　　“那你呢？” 　　“看着你。” 　　“……”凌雪默然。 　　可惜这还不是最让他失望的，因为—— 　　就在女霸王一路狂奔，一边甩着银色九节鞭，而箫猫和琅月一齐隐身的刹那，“霸气家族”的黄金小分队举白旗投降了！ 　　奶奶个熊，你们就不能有出息点，让老娘揍完了再投降么？女霸王忿忿不平地及时刹车，着向对方的眼神格外愤怒，怒火几乎具现化将人烧成灰烬！ 　　“抱歉，我们马上离开。”双刀客貌似五人小分队的队长，先是对着箫煌夜所在的方向鞠躬道歉，而后又朝女霸王说道，神情恳切，真诚得让人无法怀疑他的用意。 　　前一刻还蠢蠢欲动，鬼鬼祟祟，现在居然……投降了？ 　　这搞什么啊！？ 　　女霸王欲哭无泪，确是手痒得很，想揍人。 　　见绯鱼一脸憋屈地瞪着自己，双刀客又笑了笑，直起身，率领其余四人快速离开。 　　见状，凌雪失望地嗷唔了一声后，直接转身走到树下，伸手按住了那小小的六芒星图腾，紧接着，传送阵开启，绚丽的紫色光芒瞬间迸发，直窜天际。 　　跑出去的三人立刻折返，且忍不住抱怨了一番。 　　“那五个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琅月不满地撇嘴道，准确说来，她并非好战之徒，不过在发现战斗中更容易提升修为之后，她开始乐衷于与人“切磋”，随时随地的实战，提高她对音攻的准确控制。 　　“大概是意识到他们会输……喵？” 　　“哼！浪费老娘的感情！” 　　明知不是对手，硬着头皮往上冲，反倒会丢了小命，于是权衡之后，厚着脸皮低头认输，撤退……倒也不失为聪明人的做法。 　　尤其是跟先前那群相继赴死的人比较起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出口，能有勇气认输，保全众人的安危，做出这个决定的人，也是相当地不简单。 　　凌雪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想明白后，反倒是有些佩服那五人了。 　　箫煌夜一声令下，众人一次踏入传送阵，为期十二天的竞选赛，终于要落下帷幕。 　　至于其他人的结果如何，他们也懒得去关心，这些天来风餐露宿，众人的心情大抵是一致的，只想着出去后洗个热水澡，吃饱喝足，踏踏实实地睡上一觉…… 　　但事实却是—— 　　传送阵的另一边，恰好是赏金猎人协会的会客厅。 　　人满为患的会客厅，虽然设有协会特别安置的桌椅，茶水，糕点，果盘，却依然阻止不了众人的归心似箭。 　　“绯鱼老大，欢迎归来……” 　　“呦呵，小生！你居然比我先回来！” 　　“侥幸而已……”所以您真的不用一脸血地望着小的。 　　小生讪笑着挠头，考核十二天，他整整做了十天的厨子！所幸这一手厨艺师承如冰，恰好让那一群“吃货”最后善心大发，找到出口时，恰好留了个位置给他。 　　如此说来，十三佣兵团可谓是这次竞选赛最大的赢家，全员过关，开创了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奇迹！ 　　众人坐下后，又等了一个多时辰，十三长老会宣布竞选赛的结果，超过期限还未找到出口的参赛者，统一被传送归来做淘汰处置。 　　一百二十三个佣兵团参赛，最后只有十四个合格，取得五天后，参加冒险之旅的名额。 　　这十四个佣兵团包括第一佣兵团、“霸气家族”。 　　然而，对于十三佣兵团来说，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再创辉煌和奇迹的新起点。 第一百一十八章 新始 　　十一月十五，晴。 　　连接自由之城与永恒国度的传送阵终于开启，十四支佣兵团共计二百六十三人，在这一日，踏入上了冒险之旅的第一步。 　　冒险之旅，按照历年的规定，每个佣兵团在为期二十天中，最先完成任务的，便是第一名。其任务难易程度，完全看机遇。运气好的，只需到处跑跑手机药草、锻造材料即可。运气差点的，没准需要跟四神座下几位使者斗上一番，若是侥幸取胜，便算过关，若是不幸丧命，那也是自找的。 　　今年也不例外。 　　负责接待的使者，是一名模样清秀的少年，名渊离，以及一名气质儒雅的青年——路青。两人将永恒国度的地图以及任务卷轴一次发到各团长手中后，便乘坐传送阵离开了。 　　“好冷淡啊……” 　　“习惯了就好。”女霸王笑嘻嘻地拍拍路鳕的肩膀，第一次进入永恒国度那会，她也觉得对方太拽了，不过等她弄明白那两人的身份后，只觉得朱雀星君太浪费人才了。 　　“那个渊离……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凌雪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头，但见绯鱼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不禁好笑：对方知道答案，却故意不说，分明是想吊人胃口啊！ 　　她不说，他还偏不问了。 　　不过下一瞬，少年心中的疑惑立刻被人解开了。 　　“渊离曾是白帝王前任国师。” 　　“哥，你怎么知道的？”少年诧异地问道。 　　不只是凌雪想不明白，就连绯鱼一行人也有点懵了，四神、灵兽、魔族、异能者、妖族、混血者，以及当年的铸剑师一族，其相关资料，基本已在百年之前销毁。 　　凌雪则是因为凌浩然的缘故，意外翻阅到部分秘史。 　　那箫煌夜呢？ 　　面对众人探究的目光，箫煌夜神色从容地解释道：“洛非烟曾提过。” 　　众人：“……”原来如此……么？ 　　顿了顿，凌雪又问道：“那路青呢？” 　　直觉告诉他：那两人的身份都不简单，而且他们之间的关系更不简单。 　　“不知。”箫煌夜神情淡然，见众人不信，便补充道，“洛非烟从未提过此人。” 　　“哈哈，团长大人也有不知道的时候啊……来，让姐姐告诉你哦，那个路青啊，可是跟玄武星君关系最密切的人！” 　　“绯鱼老大，可是我听城里的前辈说过，跟玄武星君关系最亲密的是……朱雀星君吧？” 　　女霸王默然，忿忿地瞥了眼一脸无辜的小尘后，转身催促箫煌夜打开任务卷轴。 　　十一人，外加一只小雪貂，团团围住摊开的卷轴，迅速扫视了一遍后，神色各异。 　　这任务，不算难，三字概括：找东西。 　　但发布问题的是魔族三大巨头之一的疯灵，其修为不逊于朱雀星君，但脾气绝对比后者难伺候。用俩字高度概括，就是：变态。 　　事实上，每年的冒险之旅，各佣兵团接受的任务，均由各族内部身份他位较高的几人来决定。譬如：四神、四神座下各使者、异能者部落首领、妖族首领等等…… 　　但事实上，四神极少会直接参与其中，一般都是由其座下使者：路青、渊离、史艾浅等人商议后决定。 　　冒险之旅举办至今，绯鱼第一次看到疯灵的大名，直觉得不妙，等看到他们需要寻找的“东西”后，更是汗颜。 　　寻找魔族领袖疯灵的……小心肝。众人的目光在那三个字上来回巡视，额头齐齐刷下一排冷汗。 　　传说中，这个极难伺候的变态大魔头有个非常宠爱的小情人，模样生的娇滴滴，极为可爱，虽是灵兽进化为人形，但……实力相当地弱。 　　“那不是跟小凌一样吗？” 　　“绯鱼姐，那可不一样，至少我哥不是大魔头。”算得上是个变态吧。 　　凌雪笑眯眯地说道，抬头间，发现其他几个佣兵团的人大多离开了，只剩下第一佣兵团和“霸气家族”，各据一处，低声讨论着，面上神情严肃，似乎碰上了难题的样子。 　　因为司空如血重伤未愈，这次第一佣兵团只有十六人出席，留下了两个身手不弱，又擅长医术在城内照顾着到现在为止，还未能下床的团长大人…… 　　司空如血真的受了那么重的伤？凌雪可不信，不过那人的伤势重不重，与他何干，不来反倒落得清静，不用分心去注意那人背后耍阴谋。 　　而另一边的“霸气家族”，则是全员二十人到齐，团长蜀三少身穿一袭玄色轻甲，英气十足，面容俊俏，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却颇具领袖气质，站在人群中，井井有条地分派着任务…… 　　然而不知为何，望着蜀三少，凌雪总有股莫名的不安，觉得那人不像他外表看上去那般光明磊落，心底暗暗记下，以后遇见这人，需谨慎行事。 　　“小凌，你别千万别一个劲地盯着蜀三少瞧啊，咱们团长的脸都黑了！” 　　“绯鱼姐！” 　　凌雪哭笑不得地摇头道，悄悄瞥向箫煌夜，间男人面色如常，声音沉稳清透：“琅月，将地图临摹十份。” 　　“是。”紫衣少女从对方手中接过地图，走向另一边，没有纸笔，只能依靠灵力，完全复制出十份地图，这样精准度最高，但若是她不幸出了什么意外，地图也会随之消失。 　　“关于魔族领袖的‘小心肝’，大家有什么线索？” 　　说道“小心肝”三字时，箫煌夜目光微微一闪，眼角瞥过身侧的凌雪，目光不由得放柔了几分。 　　终于踏上了永恒国度的疆土，此时此刻，箫煌夜是多么希望自己可以放下所有的琐事，专心地带着少年去寻找朱雀星君…… 　　根据洛非烟的说法，这永恒国度是四神按照白帝国的版图创建而成，方才他看过地图后，也证实了这一说法。 　　洛非烟又说：朱雀星君对琉璃阁特别偏爱，若要寻到他，只需找到琉璃阁即可。 　　那地图上显示，永恒国度的地形似盘踞的青龙，昔日东西南北四大区域，如今分别由异能者部落、妖族部落、混血者部落，以及隐秘的铸剑师一族管辖，而菡萏城相对应的位置，则是四神及其使者居住的琉璃阁。 　　从幻术密林传送过来，他们如今的位置，恰好位于东区异能者部落与南区混血者部落的交界处，大片的原始森林。 　　从此处到琉璃阁，路途遥远，若有传送阵，可在转瞬间抵连，但问题是……琉璃阁外方圆百里，不允许外人随意进出，井设有四神布下的结界。 　　箫煌夜想要走捷径，找到朱雀星君的几率，相当渺茫。 　　更重要的是，作为十三佣兵团的团长，他有他应尽的职责。就这样抛下整个团队，单独离开，已经不只是失责的范畴了，那等同于……背叛。 　　这样的结局，不是箫煌夜所想着到的，至少他和凌雪一样，非常珍惜这群伙伴。 　　“那个……我见过他一次。” 　　箫煌夜的问题抛出来后，绯鱼犹豫了片刻后，挠头道。 　　“喵~！我也见过。” 　　“嗯，说说看，是个怎么样的人？”凌雪兴致勃勃地问道。 　　“小凌啊，我刚才跟你说的，你怎么就不信呢？” 　　“咦，绯鱼姐，刚才那些不是你道听途说来的么？” 　　“……”女霸王默然，就算是小道消息，也不用这么揭穿她吧！ 　　凌雪无辜地眨眨眼，见对方打不上来了，便扭头看向箫猫，后者眯着眼睛，回想了片刻后，道：“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只黑乌鸦……” 　　众人：“……”不是朱雀星君的专属灵兽么，怎么变成黑乌鸦了？ 　　“他叫小黑，喵~！” 　　“然后呢？”众人齐声问道。 　　箫猫讪笑着耸耸肩，道：“我只见过他没进化前的样子。” 　　御灵峰没进化前，确实跟黑乌鸦长得一模一样，因为对方模样特殊，加上是跟疯灵一同出现的，箫猫才会记忆尤深。 　　闻言，凌雪失望地叹了口气，只得转头再次看向绯鱼，讨好地笑着：“绯鱼姐……” 　　女霸王浑身抖了抖，连忙道：“其实我当初也只是远远地瞧见了一眼，那人比小凌你矮半个脑袋，模样挺水的，头发长到脚踝骨，很纯正的黑色，不过……确实给人感觉很弱，至少他绝对不是老娘的对手！” 　　所以—— 　　强大到变态的魔族首领的“小心肝”是一个发育不良，模样不错的小孩子？ 　　不愧是变态。凌雪兀自点点头，直觉得小黑会跑，其实是因为疯灵有严重的虐待倾向？ 　　知道目标人物长什么样，找起来至少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横冲直撞了。 　　接下去的问题是……这个据说实力很弱的小黑，究竟躲到哪里去了呢？ 　　为了提高效率，是一个人必须分开行动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条件 为了尽快找到目标人物，众人商议后，决定分头行事。 萧煌夜、凌雪外加小雪貂一组，负责东区异能者部落；绯鱼、路鳕、琅月三人一组，负责北区铸剑师一族；萧猫、单衣、拭酒三人选了临近的南区混血者部落；剩余三人：如冰、小尘以及司风负责东区妖族部落，也恰好顺利帮小尘寻找父母。 “琅月、萧猫，你们两组人马若是找到目标，便立刻用千里传音通知其他人。” “是！” “喵~！” 萧煌夜微微颔首后，补充道：“以十五天为期限，无论结果如何，时间一到，全员到这里集合。” 说着，萧煌夜指了指地图上，琉璃阁附近一点。 其余几人相继点头，各自又交代了几句后，启程出发。 东区异能者部落，地势辽阔，大片的丛林带环绕着密集的建筑群，与白帝国各城池的宅院风格不同，这里的建筑大多高耸入云端，据说是朱雀星君偏爱的古典城堡风格。 异能者部落的几位领导人，都曾受过四神的恩惠，加上有史艾浅这个第一号奸商垄断四区的经济命脉，即便将自己的住所弄得不伦不类，这些异能者们也是甘之如饴。 穿过平原丛林带，就花了萧煌夜和凌雪大半天的功夫，且还是在小雪貂充当坐骑的前提下。 直至青褐色石砌城门前，小雪貂才得以变回原型。 “青龙城？” 凌雪惊讶地望着城门上方三个飞龙凤舞的大字，不愧是四神创建出来的世界，估计四大主城就是按照四神来命名的。 提及青龙星君，少年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困惑，那日他被偷袭，千钧一发之际，萧煌夜竟奇迹般地使出了红色风刃…… 是爱情的力量太伟大？还是萧煌夜体内原本就有着御风之力，只因力量尙未觉醒？ 他有预感，再过不久，答案很快便会浮出水面。 “吱吱——” 相较之少年的心事重重，小雪貂显得十分纯粹，单纯地亢奋着，因为它闻到了烤鸡的味道！ “走吧。” 眼看着小雪貂已经迫不及待地冲入城门，萧煌夜立刻牵住少年的手，朝前走去。 要在狼群中寻找一只羊，这并不难，因为目标台突兀。 只要找到异能者部落的负责人，必能有所收获，当然，收获的前提是付出相应的代价。 “咕……噜……” 凌雪尴尬地摸摸肚皮，抬头道：“哥……” “先找地方吃饭。”萧煌夜微微勾起嘴角。 “嗯！”果然只要稍微撒撒娇，什么都能得逞了啊。 凌雪暗笑着撇过头，心底却同时闪过一丝忧虑。 一切太顺利了，反倒让他有种莫名的担忧，仿佛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一路入城，畅通无阻。 青石板铺成的街道，李尚行人三三两两，虽然是异能者的聚集地，但整座青龙城除了建筑风格迥异之外，其余的，倒是跟凌雪认知中一般。 异能者虽然重视修炼，大多数到了一定的时节，则会选个清净处闭关，然平日里，他们的习惯于人类一样，衣食住行，外加娱乐消遣，样样都注重。 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商铺，武器铺、药材铺、防具铺、原料铺……样样俱全。 除却这些整齐的商铺外，聚集在城中心位置的，便是高耸入云端的奢华城堡住宅区，包括异能者部落的负责人，一并入住此处。 萧煌夜与凌雪探听清楚后，又在一家专门贩卖情报资料的商铺花了两枚紫水晶币，购买了城堡区域的详细地形图后，这才到附近的饮食铺填饱肚子。 “没想到这边的居民如此开放，居然连地形图这种东西都能卖。”而且价格还高的离谱！ 因为那两枚紫水晶币，凌雪忍不住心疼了，一张薄纸，换普通商人半年的纯利润，果然有奸商风范！不用多想，他也猜得到，这一大片的商铺，应该都是史艾浅名下的产业！ 望着少年小声抱怨的可爱模样，萧煌夜但笑不语，这钱花出去，若是能将目的达成，自然是值得的，就怕奸商太黑心…… 事实证明：死爱钱的史艾浅难得善心了一回，没有刻意为难他们这些外来者。 毕竟这地形图，除了每年前来参加冒险之旅的人之外，永恒国度的原始居民，根本无需用到这些“废纸”。 入夜之前，两人顺利地寻到了青龙城的负责人：疾风、司棋、红雀、鲁元天四人。 奇异的是：疾风是魔族，修为深不可测；司棋虽是异能者，但实力一般；红雀是珍贵稀少的火相异能者，修为在两千年以上；但鲁元天明显是个凡人，因为与异能者缔结生死契约而享有漫长的生命力…… 视线从四人身上扫过之后，萧煌夜旋即明了：这四人，准确地说，是两对情人，且属于四神的心腹，至少疾风跟青龙星君关系匪浅。 这些，在他离开王宫之前，洛非烟特地提醒过他。原本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秘密，对方并不愿谈及，但左右权衡之后，他们前一次离开之前，将事情和盘托出…… 四人神情各异，疾风是个寡言少语的性子，司棋似乎无意多少什么，只安静地坐在对方身侧。 鲁元天看上去最为年长，三十出头的模样，但实际上资历最浅。最后便由看上去最为稚嫩的红雀打开了话匣子。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一年又过去了。”红雀微笑。 凌雪回以一笑，没有插话，萧煌夜亦如是。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不过在回答你们的问题之前，我需要你们帮我去找一样东西回来。”红雀继续微笑，笑容浅浅，煞是好看。 闻言，凌雪与萧煌夜默默对视一眼，同时在彼此眼中看到一丝了然。 也对，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有求于人，必然要遵守对方的要求。 “请说。”萧煌夜从容地颔首道。 红雀似有意外地瞥了眼萧煌夜，继而又转向凌雪，以及少年怀中的小雪貂，微微摇头道：“你们人数不够，这个任务需要五个人才能开启。” 凌雪本想说“没关系，萧煌夜足以以一当十”，但见对方面容严肃，不似说笑，便又欲言又止。 察觉到两人的难处后，红雀宽慰道：“不用着急，等其他佣兵团的人到了之后，你们可以一起合作。对方恰好是三人，估计再过一个时辰，便能抵达。” 其他佣兵团？不会是他们的死对头第一佣兵团吧？ 凌雪闷闷地腹诽道，直觉得对方没把话说明白，让他满腹疑问憋着难受。 “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便是。”原坐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疾风忽然道。 凌雪猛然回神，审视了对方片刻后，料想这人也有读心术这类的能力，且……实力不在红雀之下，于是感激地朝青年点点头，继而看向红雀，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你们知道，我们要找的人在哪里？” “当然。”红雀笃定地答道，神情自然，不似说谎。 凌雪迟疑了下，回头看向萧煌夜，见男人默许他的行为，便反应地再次提问。 “你需要我们去取什么东西？” 照理来说，对方的实力远在他们之上，没有道理对方拿不到的东西，他们却能拿到。 除非—— 这只是个考验。 “人鱼的眼泪。具体问题，等人到齐了，我会一并解释。” “嗯。”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耐心等待了。 凌雪一边寻思着，一个时辰，好歹可以趁机补个觉，因为看对方的意思，似乎并不打算留他们住宿，许是因为任务不简单需要花费好些时日，许是因为这边的房间不够了？ 这般迷迷糊糊地想着，少年很快便挨着萧煌夜打起盹来。 萧煌夜也不在意对面那四人充满戏谑的审视目光，换了个姿势，让凌雪睡的更安稳些。 少年这一觉，足足睡了两个时辰，因为红雀预料中的三人来晚了。 此期间，萧煌夜始终维持着同一姿势，直叫人暗叹钦佩。 倒是凌雪睡醒后，颇有些不好意思，将盖在身上的狐裘披风取下后，便主动替萧煌夜按摩被他蹂躏了许久的胳膊。 两人举止亲密，旁若无人，看得蜀三少等人目瞪口呆。 凌雪担心的死对头没来，来的是“霸气家族”的人，团长蜀三少，团长夫人凌莎，还有一位蒙面的黄衫少女。 “霸气家族”接到的任务比较复杂，需要收集九十九种珍惜药材，原本收集材料的任务并不难，但这九十九种药材里面，偏偏有人鱼的眼泪，朱雀的翎羽，金色娃娃鱼，睚眦的精魄……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尤其是那朱雀的翎羽，更是让人直接联想到朱雀星君，看到任务提示的刹那，“霸气家族”全体成员不免出了身冷汗。 每年的冒险之旅，他们都能如愿取得参赛名额，但问题是他们年年都是垫底的炮灰命。 这已经不只是运气太差的问题了。根据任务提示，蜀三少来到了青龙城…… 只是没想到，他竟会在这里见到萧煌夜，下意识地，蜀三少开始担心，这位十三佣兵团的团长会不会跟他一样需要人鱼的眼泪来完成任务？ 思及此，蜀三少看向萧煌夜与凌雪的目光中，不由得多了一份戒备。 “人都到齐了，那么——”招呼蜀三少一行人入座后，红雀继续道，“大家内部沟通一下，毕竟这任务需要你们的相互协助才能完成。” 闻言，凌雪打了个哈欠后，扭头看向蜀三少等人，道：“唔，请多多指教。” 三人：“……”沟通？这未免也太敷衍了吧。 他们不了解的是，萧煌夜断然没有跟他们合作的意思，即便双方的目的不同，利益互不干涉，他也不会随意相信十三佣兵团以外的人，更何况还是—— 凌雪“青睐有加”的蜀三少。 而另一边，“霸气家族”的人同样戒备着对方，自然也不会坦白他们需要人鱼的眼泪。 倒是在红雀说到这次任务，需要他们五人进入蓝色海域拿到人鱼的眼泪，安然归来，便算任务达成的时候，蜀三少直觉得认定了萧煌夜和凌雪的目标，跟他们一致。 并不熟悉的对手之间，要放下戒心，彼此信任，诚心合作，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从一开始，便注定着他们五人的蓝色海域之行，会困难重重。 “蓝色海域险阻万分，为了大家的安危着想，请诸位带上臂环，当你们遇到危险躲避不及的时候，臂环内贮存的力量会将你们送回城堡。” “那是否意味着，挑战失败？”闻言，蜀三少没有微皱。 红雀微笑着点头，道：“你们五人进入蓝色海域之后，便是一个团体，一旦有人提前回城，便认定挑战失败，不过这任务没有具体的时间限制，你们可以在第二天选择继续。” “果然是恶趣味十足。”凌雪单手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将互不信任的竞争对手绑在一起，还要“生死与共”，共同进退……真不是一般的难题。 不过也正是因为那个“共同进退”，萧煌夜原本打算拆伙的念头也只得就此作罢。 五人先后戴上臂环后，等待着红雀跟疾风联手开启蓝色海域的入口，却在此时，红雀一脸懊恼地提醒道：“差点忘记告诉你们了，蓝色海域到处都是机关和陷阱，所以诸位一定要加倍小心才是！大家最好是手牵着手，不要落单哦。” 五人：“……” 手牵着手？凌雪挑了挑眉毛，干脆利索地抱着小雪貂走到萧煌夜身侧，握住对方的手心。 见状，蜀三少与凌莎这对老夫老妻不禁对视了一眼：这两人是情侣关系？ 早些时候便听说过，十三佣兵团的团长有个非常漂亮的小情人，只是没想到……这两人的实力差距也未免太悬殊了吧？ 自己再一次被轻视了呢。意识到这一点，凌雪不禁觉得好笑。 倒是萧煌夜不悦地睇了对方一眼，那暗中交流的两人立刻装作若无其事地别开了目光。 “咣”地一声后，入口开启，悬空的大门后，映入众人眼帘内的是无边无垠的蔚蓝湖水，以及水中嬉戏着的五彩斑斓的鱼儿…… “这是海底？”凌雪惊讶地瞪大眼睛，他们可不是鱼类，若是溺水了了怎么办？ 显然，对方没有给他想清楚这个问题的时间，下一瞬，一股强劲的推力，将五人一起送入了蓝色海域…… “呼……终于可以回去安心睡觉了。” 作为推手的罪魁祸首——疾风，神色泰然地起身，拉着身侧的司棋，两人旋即离开了招待厅。 第一百二十章 不安 蓝色海域，正如其名，周围都是海水，浅蓝的海水，占据了视野的每一处。 原本担心自己可能会溺水的凌雪，很快发现：他们竟然能自由地行走在海底，不受水压的影响，呼吸正常，明明触手能感受到海水的冰冷…… 百思不得其解的众人，决定暂时无视这个问题。 毕竟找到人鱼的眼泪，才是最关键的。 然而—— 问题之初，五人一貂，两方人马却僵持不下。 只因蜀三少突然问道：“十三佣兵团的任务跟人鱼的眼泪有关吗？” 蜀三少平日并不会这般沉不住气，只是这一回，莫名地执着，“霸气家族”万年老二的名声，每年冒险之旅都逃不过的凄凉结局……一件件压在他肩头，再一想起近日来如日中天的十三佣兵团，他这心底颇不是滋味的。 如今面对萧煌夜，是狭路相逢，还是一场误会呢？ 他无法笃定，思来想去，决定将话挑明了。 那厢，蜀三少、凌莎、蒙面黄衫少女并排而立，全神戒备。 这边，萧煌夜牵着凌雪，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对方，却不回答。 凌雪知道，萧煌夜那是不屑于跟对方解释，就好比他打从第一眼就不喜欢司空如血一样，估计男人这会也因为某些原因，看着蜀三少相当不爽。 思及此，凌雪便代替“任性”的团长大人，回答道：“无关。” 可惜的是，蜀三少并不信他。 对方面上虽然没说什么，但眼底却是赤裸裸的怀疑，心中更是料定了萧煌夜有所隐瞒。 意识到这一点后，凌雪不禁失望地叹了口气，毕竟不是自家人，立场不同，又是竞争对手吗，哪是三言两语就能换来真心相对和信任的呢？ 想明白后，他也不在意了。 只是不相干的人罢了，等任务一结束，便分道扬镳，再不相干，只希望这临时的搭档，不会中途耍手段…… 正这么想着，少年突然惊呼一声，却是萧煌夜意外地将他拦腰抱起，男人温软的声音轻轻回响在他耳畔。 “这边不安全。” “咳咳……” 凌雪尴尬地埋下头，好吧，他必须得承认：萧煌夜的怀中非常安全！可是被另外三人用一副看怪物的眼神打量着，他害羞了。 正因为两人表现得太亲密，加上凌雪给人的感觉便是：弱，非常弱！ 继而，在蜀三少等人心目中，逐渐形成了一个看似合情合理的推测：少年乃是萧煌夜豢养的宠物！？ 所幸凌雪不会读心术，若是发现对方的想法，估计会气得吐血，不过仔细算起来，萧煌夜确实太宠他了…… 貌合神离的对方，就这么一路安静地前行着。 虽然红雀事先有提醒他们，蓝色海域到处都是机关和陷阱。 但有萧煌夜在前方开路，至今为止，一路上，相安无事。 跟随在两人身后的蜀三少等人，一边暗自惊讶着，一边紧随着对方的脚步，一路行进。 这蓝色海域究竟有多大？ 五人目前谁也答不上来。 他们现在的位置，像是在海底，地面飘浮着一层薄薄的网状植物，四周随意地躺着不少大块礁石，偶尔有成群结队的彩色鱼群从身侧游过…… 一切看上去，跟做梦一般。 “这个方向，不会有错吗？”走了约莫一刻钟后，蜀三少忍不住问道。 萧煌夜突然止步，回头，淡淡地反问道：“不如你带路？” 未知的充满危险的领域内，走在前面的人，需要承担的风险更大。这么简单的道理，蜀三少岂会不懂，闻言，他除了面色难看了些，却是非常坚定地摆摆手，道：“不用，不用，您继续——” 就整个自由之城来看，蜀三少这样的人物也称得上是青年才俊，后起之秀，虽然不是“霸气家族”的创建者，但各项能力皆不弱，跟司空如血比起来，也并不逊色。 只是一般人被拎到萧煌夜面前，通常都会输得一塌糊涂。 萧煌夜此人，有着一种天生的优势，让人不自觉地在他面前倍感压力。 压力过大的结局，便是越谨慎，越是犯错。 正如现在的蜀三少。 蜀三少的妥协，看似太没骨气了些，不过凌雪也懒得去嘲笑他，只是两者一对比，更加觉得自己眼光不错罢了，仅此而已。 这边，少年心中得意。那厢，蜀三少心底却是憋屈得紧，尤其是目光扫过凌雪后，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观察敏锐的凌莎一见蜀三少这般模样，便知不妙，立刻拽住对方，强迫男子冷静下来。 这才使得这一路，直至五人走到迷宫入口前，都相安无事。 迷宫的高墙材质特殊，似礁石，又似珊瑚，呈现出异样的深蓝色。 萧煌夜轻功一流，本打算跃上高墙，寻找出口，却发现上空竟布下了一张透明的结界，恰巧阻止他的意图。 不能一探究竟，便只能步步为营了。 “分开走。” 发现入口有两扇门，萧煌夜不客气地提醒道。 闻言，蜀三少神色微窘，他原本也有这打算，抢先一步拿到人鱼的眼泪。 然萧煌夜先一步提出，却让他很不甘心，有种被看低了的感觉。 不等蜀三少给出反应，萧煌夜径自走向了左边的入口，然而—— 砰地一声后，他被弹了出来。 “这边有提示。”黄衫少女指着两扇门中间的墙壁处，道。 壁上确实写了一句警示语：臂环标识为圈圈的走左边，叉叉走右边。 方才五人是随意取的臂环，加上红雀没有特别提醒，哪会注意到上面是否有标识？ 而今—— “哥，你该走右边。” 凌雪抱着萧煌夜的胳膊，盯着那臂环研究了半晌，终于抬头道。 上面的圈圈和叉叉，标记在相当不显眼的位置不说，记号也很小，不仔细的话，根本就注意不到。 萧煌夜面色微沉，尤其是看到凌雪那只臂环上的标识和自己的不同时，心情尤为沉重，然而更不幸的是—— 众人仔细查看之后，发现凌雪和蜀三少是一路的，其余三人则只能走右边的通道。 臂环戴上去之后，除非离开蓝色海域，不然绝对取不下来，中途也不能交换作弊。 一时间，气氛僵持。 因为萧煌夜不放心将凌雪交给蜀三少，甚至于打算直接回城，明日继续挑战，但其他三人却不肯妥协。 “萧煌夜，你不必担心，我们现在既然是合作关系，任务顺利完成之前，我定当竭尽所能保护好你的弟弟。” 弟弟两字，咬字尤其重。 听到凌雪唤萧煌夜一声“哥”之后，蜀三少更为不耻这两人的关系，兄弟乱伦，真是恬不知耻！ 他虽没说出口，面上也表现得极为平静，可惜对方是萧煌夜，他那点小心思，早已被识破。 如此蜀三少这番情真意切的保证，落在对方耳中，只让人觉得口是心非，虚伪得紧。 眼看着双方僵持不下，极有可能会因此而大打出手，凌雪连忙拉住萧煌夜，低声道：“哥，你别担心，有臂环在，我不会有事的，如果那家伙敢使坏，我就让小雪貂咬他！” 少年虽然是低声说着悄悄话，可惜另外三人都是练武之人，他声音再轻，也依然被偷听了去。 听到少年说，要让剧毒无比的雪貂咬自己的时候，蜀三少颇有种想揍人的冲动…… 那除了狐假虎威，便一无是处的狐媚小子，真是欺人太甚！ 别落到我手里，不然有你受的！蜀三少咬牙切齿地腹诽道，原以为萧煌夜会坚持回城，先前的时间都将浪费掉，却不料凌雪这么软声细语地劝了句后，男人竟妥协了！ 因为不愿让少年失望，萧煌夜妥协了，但始终，他都不放心蜀三少此人，玉石无辜的小雪貂被调教威胁了。 吱吱叫着，连连保证自己会好好保护主人的小雪貂表示压力很大。 左右两道入口，根据提示，人鱼的眼泪就是出口的位置，只要他们拿到东西，便算任务完成，到时候五人会被一同送回城堡。 但若是途中，有一人面临生命危险，被迫回城的话，则算挑战失败。 因为这一点，蜀三少即便对凌雪又诸多不满，也不敢乱动手脚，真出了什么意外，将直接影响到“霸气家族”的荣誉问题，以及十三佣兵团的追杀？！ “我不在你身边，自己要机灵点。” “哥……” “去吧。” 萧煌夜拍拍少年的脑袋，眼底闪烁着迟疑，内心更是摇摆不定，而现在，除了相信不靠谱的蜀三少之外，他确实别无选择了。 他再怎么宠着凌雪，也不能时时刻刻地守在对方身旁，这一回，权当是一次常识性的放手，给少年多一份自由，让他慢慢磨砺着成长…… 在生命不会受到威胁，又有小雪貂陪在身旁的情况下，理应不会出生命事才对。 然而，望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入口后，萧煌夜的心莫名其妙地紧张了起来，较之竞选赛那会，跟凌雪分开六天之久相比，当时也不曾这般不安…… 思及此，萧煌夜猛然回神，转身冲向入口，却再一次地被反弹了回来。 见状，凌莎不由得皱了皱眉，低声道：“我们也该出发了。”传说中的十三佣兵团团长，是位手段厉害，处事冷静的非常角色，可如此看来，竟是个颇为痴情的主…… 察觉打自己再做什么也是徒劳无力后，萧煌夜旋即收敛了心神，踏入了右侧的入口。 因为担心，所以他要赶在凌雪之前，将人鱼的眼泪拿到手，减少对方遇险的可能性。 踏入迷宫后，凌雪直觉得周围气温骤降，寒意从脚底一路上窜，只得抱紧小雪貂取暖。 蜀三少身为习武之人，自然懂得以内力御寒的道理，但正因为懂，反而更加瞧不起跟在他身后一路面色发白的少年。 怜香惜玉之心，他固然是有，但只针对女人。 至于这个长得比女子更加出挑的少年，除了不屑之外，和几分说不清的厌恶之外，便再无其他了。 “你快跟上，磨磨蹭蹭的，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 凌雪无语地瞥了眼对方，心说道：咱不跟你计较，等出去后再让萧煌夜收拾你这个欺软怕硬的家伙！ 见少年一声不吭，蜀三少心目无比得意，先前因为萧煌夜而受的那口窝囊气顿时消了一半，若非为了顾全大局，他这想逮着这机会，好好教训一下少年…… 似察觉到对方的恶意，小雪貂立刻全身戒备地毛发直竖，凶狠狠地瞪向蜀三少，低声嘶吼。 蜀三少浑身打了个寒颤，暗骂了声“畜生”，转头继续领路。 这人实在是太不老实了…… 少年眉头微皱，心有余悸地盯着对方的背影，若半路真出了什么意外，蜀三少未必会伸出援手吧？ 但除了太“弱”这条罪名之外，凌雪实在想不出自己究竟是哪里招惹了对方。 还是说……萧煌夜的烂桃花运太旺盛了，蜀三少其实是又一个“司空如血”？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受伤 蓝色海域机关四伏，遍地陷阱，指的便是这海底迷宫。 踏入迷宫之后，越往前走，温度越低。礁石地坑洼不平，两侧岩壁上虽镶嵌着诸多细碎的白水晶石，光线却并不明朗，忽明忽暗，为这片深蓝景象营造出一种愈加诡谲的气息。 离开萧煌夜的庇佑之后，凌雪只能自力更生，牢牢地抱住小雪貂，小心翼翼地记着蜀三少的步伐，一脚一脚踩上去…… 他不会奢望蜀三少能对他多加照顾，这人能安静下来，不再对他冷嘲热讽，已经要谢天谢地了。 所幸他还有小雪貂。 所幸这段迷宫之后，他便能解脱了。 突然，走在前方的蜀三少收住了脚步，望着晦暗不明的前方，举步不定。 这一路上，他们遇到的机关和陷阱，加起来足足有十三处，机关阵、暗器偷袭、毒气瘴…… 因为每一次，都是蜀三少走在前面打头阵，他虽然身手不及萧煌夜，好歹也是自由之城中榜上有名的高手，对付这些陷阱，虽不能用游刃有余来形容，至少也是一路安然无恙，只有在触动箭阵机关的时候，被一支暗箭划伤了手臂。 可是这一回，蜀三少忽然有种强烈的不详预感。 顿了顿，他转身，看向三步之外，一脸不解地盯着他的少年…… 心底倏然涌起一丝怒气，更多的是不甘。 他这个一流高手，都不幸受了伤，偏偏凌雪这个看上去最没用的，居然毫发无伤！ 像先前的箭阵和毒气瘴，可不是他一人之力就能阻挡得了的，危急关头，蜀三少也顾不上后面的人会怎么样，但此时突然想起…… “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你觉得我该出什么事？” 凌雪窘然，对方的语气真的好酸，搞得跟怨妇似的，明明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何苦相互为难呢？更何况，他若真出了什么事，这先前的时间不就都浪费了么？ 按照他的推算，加上先前的暗中观察，“霸气家族”接到的任务，分明不简单，蜀三少这伙人一定也很赶时间，才会坚持连夜进入蓝色海域。 一方面时间紧迫，容不得耽搁，另一边却又因为看他没受伤，竟心有不甘？ 他该怎么评价这人呢？ 小肚鸡肠，还是脑子进水了？ 察觉到少年脸上明显的鄙夷之后，蜀三少猛然清醒过来，一脸尴尬地别过头，是啊，他究竟是怎么回事？竟然会去嫉妒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年…… 不过，自尊极强的他，是绝对不会低头认错的。 经过这么一搅合，蜀三少随即踏步向前，全然忘了自己先前的担忧。 凌雪眉头微皱，只手抚摸着小雪貂的脑袋，后者乖巧地窝在他怀中，一人一貂却没有立刻跟上去。 心底默数到二十的时候，果然出事了。 轰隆一声巨响后，地动山摇，原本是蜀三少不幸踩中了机关！ 与先前不同，这次的陷阱明显比较厉害。 地面咔嚓咔嚓声响，一条条缝隙直裂开来，迷宫两侧的岩壁也是迅速坍塌，大块大块的尖锐冰刺从天而降，砸在地上，冷光慑人…… 凌雪分不清这究竟是他的幻觉，还是这里快塌了，但看书上说颇为狼狈地四处躲窜，他也顾不上小雪貂的秘密会被外人发现了，直接令对方变身，载着他过去。 短短二十步的距离，一路磕磕碰碰，几次险些被冰刺砸中，情势凶险万分！ 好不容易等雪貂载着他飞到了书上说身旁时，地面正开始翻动，隐约跳动的火焰从地缝中窜出，将周围流动的蓝色湖水烧的滚烫沸腾…… 冰火两重天。 凌雪额头冷汗淋漓，顾不上擦拭，只能勉强将手伸到蜀三少身侧，大声喊道：“喂！快上来——” 虽然他确实不喜欢蜀三少此人，但如今这局势，总不能见死不救，要从地面通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唯有依靠小雪貂，但最后能否顺利抵达出口，还得看半空是否设下了机关。 蜀三少依凭着本能，翻身遇到雪貂身上，经过刚才那番折腾，这会已是一身狼狈，伤口无数。 雪貂载着两人，一路风驰电掣，遇上拐角一路朝左，丝毫不敢松懈。 然而无论它飞得多快，身后的道路却并未停止坍塌，就好比整个迷宫快要崩溃了一般…… 不知道萧煌夜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凌雪神情凝重地抿着嘴角，一言不发，只是紧紧地盯着前方，这般飞行了约莫两刻钟，却始终不见尽头，倒是迷宫神奇般地安静了下来。 想了想，他示意小雪貂落地，长时间飞行后，小雪貂的体力早已透支，刚一落地，便迅速变回了原来小巧玲珑的模样，瘫倒在地，不住地喘息。 蜀三少吃痛一声，坐到一旁，心底虽有不满，少年竟将这样的宝贝收着不用，但更多的却是道不清的愧疚和心虚。 先前他对少年的态度足以用恶劣来形容，大难临头，对方居然不计前嫌来救他…… 两者一比较，只显得他心胸狭隘，羞愧难当。 亏他还是“霸气家族”的团长，居然还比不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真是…… “小雪，没事吧？” “吱吱……” 小雪貂有气无力地抬起头，很快又趴了下去。 见状，凌雪连忙心疼地将小雪貂抱入怀中，这一路，幸亏有它在，不然他真不敢想象自己是否还能安然无恙地见到萧煌夜。 “总算是停了下来么？” 望着身后那一路狼藉，大片的废墟现场，蒸腾的白雾，从碎石冰刺堆中袅袅升起，总觉得像做梦一般，不真实。 顿了顿，凌雪回过身，看向另一边依靠着岩壁休息的蜀三少，犹豫了下，从怀中摸出一只药瓶，之前老板娘给他的超级大补丸还没吃掉，这种补充体力的药，对他来说，基本没用，因为有萧煌夜在的时候，任何事都不需他担心，这次两人虽然分开了，先前的局势也相当不妙，但他跟在蜀三少身后一定距离，不紧不慢地前进，倒也没有消耗太多体力…… 倒是这个不断对他恶言相向，又一路要应付陷阱的人，反而体力消耗颇多。 “这个，给你。” 几步上前，将药瓶抛了过去。 蜀三少疑惑地瞥了眼凌雪，随手一接，看清药瓶上的标签后，神色微变。 自由之城内，最不缺的就是人才，擅长医术和毒术的高手不乏其数，即便是医毒双绝也有不少，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一个便是“醉温柔”的老板娘如冰。 如冰是毒医，对毒经研究颇深，但她研制的药物，却从不轻易买卖。 蜀三少也曾求贤若渴，也曾“三顾茅庐”，可惜如冰不领情，直接回绝了他的请求，拒绝加入“霸气家族”，给出的理由还是相当地让人无语。 她说，她讨厌佣兵团。 但几年之后，她却加入了十三佣兵团。 得知这一消息时，蜀三少只是不在意的笑笑，料想对方大概是实在闲得慌，跑去凑热闹罢了，但如今—— 看着手中的药瓶，他隐约觉得，自己猜错了。 这家伙在笑什么？凌雪惊讶地望着对方，没有冷嘲热讽地怀疑他下毒，自然是好事，但对着药瓶发傻……难道蜀三少暗恋如冰姐？！ 凌雪震惊地瞪大眼睛，直觉得这一结论太过惊世骇俗了点，毕竟对方都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 “喂……”赶紧吃药，然后上路啊！ 蜀三少猛然回神，抬头，对上凌雪的目光，正打算说什么，突然神色剧变，连忙道：“快躲开！” “啊？” 凌雪应了声，尚未反应过来，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掉下来，突然砸中了他，浑身的骨头一下子碎了…… 砰—— 蜀三少惊骇地望着倒在血泊中的少年，从天而降的巨大冰刺，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锋利的尖端从少年的肩胛刺入，鲜红的血液，顺着尖端滴答滴答落下…… 预感到主人出了意外，小雪貂惊恐地尖叫出声。 蜀三少连忙爬起身，快步走到凌雪身侧，颤栗着伸手触向对方…… 突然，白光刹那照亮，亮得人睁不开眼。 竟是臂环的力量，即将带着少年回城。 另一边，萧煌夜、凌莎、黄衫少女一行三人，过关斩将，一路前行，虽途中遇到陷阱无数，但在萧煌夜的带领，均化险为夷。 眼看着即将寻到出口，突然一阵地动山摇，三人手上的臂环猛然发出耀眼的白光，紧接着他们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带回了城堡。 功亏一篑啊！回到城堡后，凌莎不由扼腕，咋一抬头，却见蜀三少全身狼狈地靠墙站着，眉眼低垂，一脸自责。 “三少，怎么了？” 凌莎刚问出声，萧煌夜已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似有若无的血腥味，快步上前，一把揪住了蜀三少的衣襟，冷声问道：“凌雪呢？” 蜀三少被迫抬头，眼眶红润，哽咽道：“在隔壁，红雀正在治疗……” 治疗？！ 萧煌夜眉宇紧锁，一把甩开蜀三少，转身离去。 凌莎与黄衫少女惊讶地对视一眼后，惊愕地皆说不出话来，蓝色海域确实危险，但—— 红雀明明向他们保证过，有臂环在身，定能护得周全。 然而他们没料到的是，此周全，仅仅指的只是不至于丧命。 因为无论他们受了多重的伤，红雀都能将他们救回来…… 萧煌夜推开房门，房内，红雀正好站起来，一脸疲惫之色，凌雪的伤势极重，冰刺险些刺穿了他的心脏，造成大量流血，加上重物撞击，多处骨折，不堪重负，直接晕了过去。 所幸医治及时，目前已无大碍。 但奇异的是…… 红雀缓缓收回思绪，复又神情复杂地扫了眼躺在床头的少年，有些事，仅凭他一人之力，尚且不能下定数，疾风和司棋已去休息，也不好半夜去将人吵醒，唯有等天亮之后，再做商议。 然，甫一回头，却见萧煌夜面无表情地推门而入，红雀竟有种莫名的不安。 这是他第一次，被一个凡人震慑到。 萧煌夜一语不发，直接绕过红雀走到床边，仔细地察觉了一番，确认少年身上已无大碍，只是睡着了，这才暗暗送了口气。 “你不用担心，他只是太累了，明天一早，便会醒来。” 红雀回过神来，微笑着安抚道。 少年刚被送回来时，全身是血，伤口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换做一百年前，红雀大抵也会被惊吓到，所幸自从他入住永恒国度后，潜心专研医术，以火相灵力为辅助，研制出了一套适用于他的医术，虽然不能跟朱雀星君的圣光治疗术相提并论，效果却也不凡。 “多谢。” 萧煌夜转身，礼貌地颔首道。 红雀微微点头，道：“你留在这照顾他吧。”说完，便离开了房间。他不会去劝对方到隔壁房间的休息，因为明知劝服不了。 男人对少年的在乎，比他想象中要来得深刻的多。 一夜到天明。 萧煌夜倚在床边，丝毫不敢松懈，一刻也没敢闭上眼睛，深怕自己不注意，凌雪醒了。 就这么一直等了三个时辰，少年终于睁开了眼睛…… 然而—— “大哥？” “……” 望着少年熟悉的面容，小心翼翼的语气，以及眼底那一丝惧怕的情绪，萧煌夜面色骤变！ 第一百二十二章 惊变 　　“大哥，这是哪儿……” 　　少年诚惶诚恐地左右张望着，神情不安，一副惹人怜惜的模样。 　　萧煌夜却恍若未闻，漆黑如夜的眼眸寒光凌洌，紧紧地盯着少年，半晌，他突然俯身，一把拎起对方的手臂，银光闪烁的离心扣依然套在少年的皓腕上…… 　　然而，仔细一看，那离心扣分明已经裂开了条缝隙！ 　　“大哥，痛，你放手……”少年眉头紧锁，弱弱地挣扎着。 　　凌雪……萧煌夜心中一痛，神情恍惚地松开了对方，望着仓皇无措的少年，他突然有种将人掐死的冲动。 　　是否萧垨（注：王守，这个字显示不出来，用守代替了。）死了，凌雪就能回来？ 　　他不确定，更不敢冒险，若是萧垨的身体被他弄坏了，凌雪回来岂不是要更加受苦？ 　　萧煌夜从不认为自己是个称职的好兄长，萧家并未教会他亲情，天平的两端，一个是比他生命重要的人，一个只是他名义上的弟弟，偏向哪边这种问题，根本就不用多想。 　　他记得洛非烟说过，凌雪若是再受伤，便会……魂魄离体，魂飞魄散！ 　　思及此，萧煌夜不自觉地连指尖都开始颤抖起来。 　　那么现在—— 他该怎么做？ 　　答案尚未得出，身体已经凭借着本身追出了房门，他现在能够寄希望的，便只有朱雀星君。 　　砰地一声，房门再度被关上。 　　少年呆呆地望着男人迅速离去的背影，他不明白，为何一觉睡醒之后，自己会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为何他的大哥会用那么恐怖的眼神瞪着他，他只隐约记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很久，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如今梦醒了，他什么也记不起来了，一种本能的恐惧让他下意识地蜷缩成一团。 　　清晨稀薄的阳光从窗口斜斜地射入，伴随着清脆的鸟呜声，可是他只觉得冷…… 萧煌夜打定主意后，立刻找到了红雀等人，异能者部落的四位负责人正在用餐，包招“霸气家族”的三人一并坐在长桌前。 　　“萧煌夜，我们商量过了，早餐过后，继续昨天的任务……” 　　蜀三少本就心中有愧，觉得凌雪会受伤，主要是因为自己没保护对方，所幸红雀医术了得，少年身上的伤也在一夜之间，完全消失了…… 　　为了弥扑先前的过失，他正打算当面跟少年致歉，却不料，他这边刚走上前跟萧煌夜打声招呼，却被对方一把推开，力道之大，害得他差点跌倒。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蜀三少不悦地皱着眉头，正要理论，但见萧煌夜冷冷地斜了他一眼，眼底杀气毕露，恨意了然，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顿时愣住。 　　难道是凌雪发生了什么事？蜀三少惊疑不定地倒吸一口气，可他明明听红雀说少年伤势无碍。 　　萧煌夜疾步走到红雀等人面前，眉头微皱，沉声道：“我要见朱雀星君。” 　　“为何？”红雀顿了顿，讶异地问道。 　　理论上，每年参加冒险之旅的佣兵团，只有最终的优胜者，才有希望得见朱雀星君，而且那还得看对方的心情…… 　　若是朱雀星君恰好心情不佳，自然不会见任何人。 　　“我想，这个理由应该够充足了。” 　　萧煌夜面不改色从怀中掏出两封信笺，都是洛非烟的笔迹，只不过一封是委托他转交的求援信，还有一封则是国师大人请求朱雀星君帮助凌雪过渡一劫的私人信笺。 　　自从两人坦诚相对之后，包招那只银丝手环，都一并由萧煌夜来保管。 　　在座四人，当属红雀和疾风与四神的交情最深，尤其是疾风，曾与洛非烟并肩作战过，自然是认得她的笔迹的。 　　百年之前，朱雀星君授命洛非烟驻守白帝国，未经召唤，不得轻易返回。即便有重要事件，也是有幂极代为通传，但数月之前，幂极便突然与他们失去了联系…… 　　鉴于幂极此人行踪飘忽，若无重要事件，极少会主动与永恒国度联系，故而他们也不曾在意，却不料，这背后，竟是发生了意外。 　　疾风拾起信笺，没有立即拆开，却道：“即便如此，你现在也见不到朱雀星君。” 　　闻言，萧煌夜正要发作，却听得对方继续道：“每年十月初，星君都会离开永恒国度一段日子，一直到十一月底才会归来。” 　　事实上，若非因为每年十一月中旬，自由之城和永恒国度之间的传送阵会例行开启，而冒险之旅恰好要到十二月初才会结束，朱雀星君恐怕还要推迟归来的日期。 　　至于星君究竟是去做什么了？疾风只记得自己被青龙星君传召回琉璃阁，暂代其职，提供风之力量支撑整个永恒国度的平衡时，对方高深莫测地说了四个字：回家省亲。 　　所以萧煌夜要在这个时候见到朱雀星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按照往年的惯例，星君很少会提前回来。 　　疾风没有拆开求援信，红雀却已将另一封信看完了，自然也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重生”这种事情，放在现在来说，确实匪夷所思。 　　但在过去，只要一个移魂禁咒便能完成。 　　然，凌雪的情况更为复杂。 　　凌雪原本的身体已经被处理掉了，所以他自然无法回到原来的身体里面去。 　　肉身和灵魂能够重合，看重的是机缘。 　　正如他会重生到萧垨身上，也是缘分，天意使然。 　　可是毕竟不是自己的肉身，灵魂的契合度很难达到百分之百。 　　加上这次意外重伤的缘故，直接导致离心扣损坏，凌雪魂魄离体，而先前，因为种种原因，灵魂一直被压迫的萧垨，在失去了压力之后，加上长久的沉睡，遗忘了先前的伤害，得以在一个相对平和的环境中醒来，也自然而然地重新掌控了这具身体的主导权。 　　至于凌雪的魂魄去了哪里？ 　　红雀也说不上来，最大的可能性便是成了孤魂野鬼，若是没有找到更加合适附身的肉体，这太阳出来后，便会魂飞魄散…… 　　红雀虽有心帮忙，无奈能力不足，无法寻找到凌雪的魂魄。 　　这一点，只有倚靠四神才能办到。 　　这件事，归根究底，他是有责任的，蓝色海域的危险性之高，在他们创建出来的那一刻，已经得到了验证，只是没想到，真的出事了…… 　　面对萧煌夜，红雀愧疚得说不出话来，尤其是这两人，一个是凌家后裔，一个又是萧家人，跟玄武星君和朱雀星君同为本家。 　　“我们会尽量帮你与朱雀星君取得联系，但是凌雪的事，确实爱莫能助。” 　　沉吟了片刻之后，红雀神情凝重地说道。 　　萧煌夜面不改色地抿着嘴，眼底的焦虑和不安不言而喻，他很想狠狠地发泄一通，揍这几位负责人一顿，还有蜀三少！ 　　可是他自身，却是责任最大。 　　明知凌雪情况特殊，明知蓝色海域危险，明知蜀三少不可靠，他昨天就不该心软，应该坚持回城，等第二天重新开始挑战！ 　　可是他没有…… 　　他本无心，偏偏在最不该心软的时候，因为少年的一句话，放弃了自己的坚持。 　　所以错得最多的人，是他。 　　他没有资格去谴责任何人！ 　　唯今之计，只能祈祷朱雀星君早日归来，以及尽己所能，尽快找到凌雪的魂魄。 　　萧煌夜坚信，洛非烟所说的魂飞魄散这种不幸，绝对不会降临到少年身上，他有预感，凌雪还活着，一定还活着什么地方，等着他去找到他…… 既然是在东区发生的意外，那么少年的魂魄必然不会离开太远，一定还徘徊在附近，或许已经找到了适合的肉体附身，亦或者对方正在赶来见他的路上…… 　　他不能自乱阵脚！ 　　“凌雪发生什么事了？” 　　蜀三少一行人虽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的注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无奈看了半天，依然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 　　萧煌夜抿嘴不语，倒是红雀突然松口，道：“因为一些事情，所以你们的任务暂时取消了。” 　　闻言，“霸气家族”的三人立刻紧张了起来，任务取消，那人鱼的眼泪该怎么办？ 　　毕竟不是一家人，意外发生之际，他们最先想到的还是自身的利益。 　　此乃人之常情。 　　红雀微微感慨了下，而后道：“人鱼的眼泪，我可以无偿送给你们，不过对于这里发生的事情，希望你们保密。” 　　虽说是“希望”，语气确实不容置疑的强硬。 　　他们都不是笨蛋，自然会接受这样的条件，毕竟有益无害。 　　达成交易之后，“霸气家族”顺利地拿到了人鱼的眼泪，临行前，蜀三少依然没能当面对凌雪致歉，因为萧煌夜始终不给他好脸色看，以及正主一直不现身…… 　　“司棋，我回一趟琉璃阁，将这两份信交给白虎星君过目。” 　　疾风权衡过后，如是道。 　　四神之中，只剩白虎星君依然驻留在永恒国度，此次前去，便是寄希望于对方能在朱雀星君归来之前，想办法找寻凌雪的魂魄，前提是少年至今安然无恙…… 　　但疾风也相当清楚，当初凌雪能俯身在萧垨身上，一则是因为萧垨的精神力太弱了，二则是因为机缘巧合。 　　然而永恒国度内，所有生物，都非弱者。 　　即便是疯灵家的小情人，虽被公认为“弱”，其精神力却比一般的异能者都要强，至少精神力方面，司棋都不是小黑的对手。 　　所以疾风真的很难想象，这里究竟是否能够找到一具适合凌雪的肉体。 “好。”司棋微微颔首，道。原想跟着一起去，不过也罢，发生这种意外，他留在东区帮忙比较有用，至少可以调派人手，帮忙寻找城内凌雪的下落。 　　若是再度“重生”的话，少年定然会想方设法地找来这边才是…… 　　疾风离开之后，红雀、司棋和鲁元天三人暗中商议了一番后，决定分头行事。 　　司棋和鲁元天派人去搜城，红雀则与萧煌夜回去再替萧垨检查一番，看看能否找到别的线索。 　　寂静的廊道上，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暗红地毯上，步履沉闷。 　　萧煌夜心事重重地跟在红雀身后，快要转到萧垨那边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问道：“如果……” 　　话没说完，红雀面色骤变，摇头道：“这件事，我劝你莫要再想。且不说他是你弟弟，更何况……”凌雪未必还活着。这句话，红雀没有说。 　　“萧垨他这次能醒来，定然不会轻易失去身体的主导权，凌雪想要重新回到这具身体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 　　萧煌夜默然。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这个弟弟，性格内向懦弱，纵使受了委屈，也都习惯性地憋在心里，一个人默默承担，长此以往，才会郁结于心，变得脆弱不堪。 　　八月十五之前，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萧垨放弃了求生的意念，故而才使得凌雪俯身在了他身上。 　　这个问题，萧煌夜之前都不曾关心过，如今，却要好好想想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肉体 　　萧垨忐忑不安地望着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大哥，对方的脸色比离开的时候更为冰冷，让他直觉得想逃。 　　对于这个优秀的大哥，萧家引以为傲的天才，他除了羡慕之外，便是害怕…… 他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对他关怀备至，可是慢慢地，他们疏远了他，因为他不够优秀，因为他无法成为萧家的第二个天才…… 每一次看到萧煌夜倨傲地站在人群中，犹如鹤立鸡群，耀眼夺目，深受父母喜爱，被寄予厚望……他总是不忍住羡慕。 　　曾经，他也试着去接近这个哥哥，毕竟从血缘上讲，他们是亲兄弟。 　　可惜的是，每一次，对方给他的只有冰冷的背影，和永远都一样的表情——面无表情。 　　直觉告诉他：大哥不喜欢他。 　　最初的仰慕，最近变成自卑，小心翼翼地蜷缩在属于他的世界里，偶尔还会因为对方的一次回眸而害怕得全身发抖。 　　萧垨是自卑的，因为和天才大哥比起来，他什么都不是。 　　萧家的人，都瞧不起他，慢慢地，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那一天，他被其他几位兄长狠狠地羞辱了一顿，哭得眼睛都肿了，他们骂他是野种，萧家才不会有他这么没用的人，他想反驳，可惜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父亲的漠视，母亲的疏远，就连容婆婆都明目张胆地讽刺他，还有他的大哥，也从来不将他当做萧家人看待，萧垨的委屈，在那一天全面爆发。 　　他却忘了，无论其他人待他如何，他始终都有一个最好的朋友——萧罗波，可惜那时候他忘了。 　　他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偷偷地哭了很久很久，不知不觉间，就这么睡着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而他的大哥，却用一种疑似憎恨的目光看着他…… 萧垨的内心是如此地脆弱，犹如惊弓之鸟，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会更加敏锐，常常多加揣测。 　　他没有看清萧煌夜心底最深的哀痛和忧伤，直觉得对方不喜欢他，比之前更加讨厌他了，不过大哥身旁的少年却始终面带微笑，态度和蔼可亲，倒是让他不自觉地卸去了几分戒心。 　　红雀软声细语地询问了少年一些问题后，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对方的身体，最终确认，凌雪的魂魄确实已经离开了…… 先前，介于萧垨的精神力太弱，才会被凌雪夺取了身体的主导权，甚至于本人的气息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可是如今，萧垨恢复了。 　　凌雪去了哪里呢？ 　　红雀最终无法从萧垨身上得到答案，只能放弃，再问下去，反倒会对萧垨造成干扰，于情于理，萧垨是无辜的，更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他生在萧家，偏又是萧煌夜的弟弟，便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某些悲剧。 　　对于萧垨，红雀同情。 　　对于凌雪，红雀更希望自己能出手相助。 　　思来想去，便只好与萧煌夜退出了房间，让少年好好休息。 　　萧煌夜虽心有不甘，也只好顺从红雀的意思，继续面对萧垨，他不确认自己会不会发疯，但现在，心底那股莫名的焦虑和不安，已经控制了他的情绪。 　　临走之前，萧煌夜将窝在床边睡得迷迷糊糊的小雪貂一并带走了。 　　小雪貂是凌雪的，加上它曾是迷幻丛林的守护兽，又曾被朱雀星君豢养过一段时间，定有不凡之处，或许它能带着他们找到凌雪的魂魄…… 就在司棋和鲁元天率领众异能者，展开全城搜寻之际，凌雪究竟在哪里呢？ 　　凌雪睁开眼睛，思绪空白了刹那，他记得在海底迷宫那会，自己被冰刺砸到了，胸口被尖刺刺穿，流了好多血，那冰刺块头太大，他的身体仿佛被车轮碾过一遍，骨头都碎了…… 他记得蜀三少面色惨白的惊恐模样，他想笑，嘲笑那个狂妄自大的家伙，但又觉得悲伤，因为他知道，自己受伤了，最难过的人，一定会是萧煌夜。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灵魂出窍了，步履轻盈的，身体似乎化作了羽毛，轻飘飘地想要飞向远方…… 他竭力反抗着，想要回去，低头，却见自己的身体躺在一片血泊之中，模样狼狈之极，比蜀三少那熊样还惨。 　　他努力伸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却有一股强大的无形的力量，将他生生地拉离了原地。 　　然后是白光，耀眼夺目的光芒，从天而降，将他团团包裹起来，紧接着他倏地一下，飞了。 　　很奇异的感觉，但就是这么地不可思议。 　　白光散去后，是无边无尽的黑暗，凌雪努力地大声呼救，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但周身暖融融的，他折腾了很久，愈发担心，若是萧煌夜找不到他，会不会急得发狂？ 　　就这么地，在担心和徘徊中，凌雪睡着了。 　　再睁开眼睛，他发现周围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脆嫩的竹叶，散发着诱人的清香，身下铺着柔软的青草，旁边还蹲着一块光洁的大石头…… 石头上，躺着一只胖嘟嘟的“大熊”，圆圆的脑袋，短小的尾巴，黑白相间的茸毛，还有好大一对黑眼圈，眼珠又黑又亮，见他看过去，那只“大熊”便朝他呲牙笑笑…… 凌雪窘迫地咧嘴，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幽幽地叹了口气后，他决定自己去寻找出路，必须尽快回去，不然萧煌夜要急死了！ 　　然而，下一瞬，凌雪懵了。 　　那只“大熊”突然跑到了他面前，在对方黑溜溜的瞳仁中，他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居然跟对方一样是头……熊。 　　“你看上去呆呆的。”“大熊”说。 　　凌雪震惊地张大嘴巴，“大熊”说人话！？ 　　“唔，果然很笨啊。”对方继续发表着意见，看得出来，此熊很寂寞，很聒噪，很喜欢自说自话。 　　也幸亏对方那么寂寞聒噪，凌雪不动声色地听着，逐渐从对方口中得出一系列让他惊骇得说不出话来的消息。 　　其一，此熊有个正儿八经的学术名，叫做“大熊猫”，明明不像猫却要冒充猫咪，凌雪表示很鄙视。 　　其二，此熊的小名叫晨晨，而凌雪附身的这只大熊猫叫……灵灵。 　　如此女气的小名，凌雪纠结得一脸扭曲，更让他无语的是，晨晨和灵灵都是朱雀星君亲自命名的，而且是一对雄性双胞胎。 　　去年十二月份，朱雀星君协同两位情郎“省亲归来”，意外地从C国带回了这两只刚出生便夭折了的大熊猫。 　　是的，夭折了。 　　朱雀星君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救了它们，便将晨晨和灵灵一起安置在这片四季常温的天然大竹林里面，平日里，交由精通兽语的异能者照顾…… 晨晨和灵灵虽然活了下来，但是一个精神抖擞，满地乱爬，另一边却病怏怏的，没什么精神，每天只是中规中矩地起来吃竹子，喝水，睡觉…… 经过朱雀星君点化后的大熊猫，已然灵识初开，具备了妖族生物进化为人形的先决条件。 　　只是它们要修炼成人形，需要花费数百甚至上千年的时间。 　　鉴于这对熊猫特受朱雀星君照顾，又因为模样憨傻可爱，性格温顺，尤为受众人喜爱，负责照顾它们的异能者也是精挑细选，特别选择了东区异能者部落里面，风景最为秀丽的一处庄园，外设结界，以阻断不必要的麻烦…… 　　凌雪花了大半天的工夫，才接受自己的魂魄已经离开了萧垨的身体，继而附身到大熊猫灵灵身上这个让他震惊的事实。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还在东西范围内。 　　可是竹林外有结界，他出不去，若要跟萧煌夜汇合，必然要求助于照顾晨晨和灵灵的饲养员，也就是那位精通兽语的异能者，更是好色大熊猫晨晨口中的小美人。 　　凌雪这边是急得原地打转，他已然明白，自己能够跟晨晨沟通，是因为他们是同类，但他若是去跟萧煌夜说：哥，我是凌雪，估计会被对方用一副看怪物的眼神盯着他瞧吧？ 　　毕竟这大熊猫的声音，在一般人听来，是相当地……难听。 　　只能祈祷着那位好心的饲养员帮忙了，唔，前提是对方不会被他这番“重生论”吓到。 第一百二十四章 矛盾 　　“晨晨，灵灵，我来看你们了哦，今天有没有乖乖吃饭哦……” 　　这个猥琐的声音……凌雪倏地抬起头，心说道一定是色熊猫晨晨口中的小美人来了，瞧那家伙，肥硕的大胖身子这会跑得比熊还快，真是让人惊叹啊！ 　　“小美人，来抱一个——” 　　晨晨扭着大屁股，憨态可掬地咬着一根竹叶，一边朝来人抛媚眼，一边竖起右前爪拧了拧脑袋上的茸毛，十足的流氓气派。 　　色胚！凌雪鄙夷地摇摇头，晨晨若是真的修炼成人形了，还不知要祸害多少良家……少年？ 　　“晨晨，你又在耍流氓了。”那柔软悦耳的声音继续说道，隐约带着一丝笑意。 　　凌雪赞同地点点头，挪了个方向，恰好看清小美人的模样，白白嫩嫩的少年，穿着一身素色长衫，长发用同色发缎随意地绑着，五官灵动清秀，尤其是一双乌黑大眼，满满的温柔，浅浅的笑意，仿佛有股将人的灵魂吸进去的魔力。 　　晨晨说的没错，他确实是个小美人。 　　尤其是这温和单纯的性子，特别讨喜。 　　“灵灵，起来活动一下啦，不要老是躺着睡觉。” 　　不知不觉间，小美人已经走到了他面前，笑吟吟地念叨，对方柔软温热的掌心轻轻拂过他毛茸茸的大脑袋，使得凌雪莫名地一怔，竟跟着对方的动作，惬意地摇头晃脑…… 　　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丢脸的举止后，凌雪瞬间羞红了脸，所幸这张脸皮厚毛密，外人也发现不了他的异状。 　　见凌雪忽然“得宠”了，晨晨立刻不甘心地扑了过来，一把将小美人压倒，随后得瑟极了，又朝凌雪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幼雅。” 　　凌雪神情扭曲地撇过头，他原本打算等小美人来了之后，跟对方沟通一下，让人带他出去找萧煌夜，但如今恐怕有点困难了。 　　因为他忽然发现，眼前这个有着一头长及脚踝骨的乌黑长发的少年，容貌和气质，以及对方给他的感觉，都十分符合女霸王对小黑的描述。 　　简而言之：小美人极有可能便是小黑，也就是他们这次任务需要寻找的目标人物，传言是因为承受不住魔族领袖疯灵大人的“宠爱”而离家出走…… 　　既然是离家出走，那么要让对方回心转意，自动回去，想来是有些困难。 　　更重要的是，对于“自由”的渴望，这种体会，凌雪曾经感同身受。 　　他想，自己至少得先确认了小黑的想法，再做决定，若是对方有意回去，那便最好，若是对方不想回去，可以逃避，他又突然提出这种要求，可能会……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的后果，相当严重。弄不好，对方一气之下，不肯帮他传递口信，这结界他是逃不出去了，萧煌夜也找不上门来…… 毕竟萧煌夜再聪明，也很难想到他会重生到一只熊猫身上！ 　　前景如此堪忧，凌雪不由得再次叹了口气。 　　一只手安抚般地揉着他的脑袋，少年轻软的声音随之传入耳膜：“灵灵今天看上去精神不大好呢，要不要我陪你去外面逛逛？” 　　外面？ 　　一听到这两字，凌雪立刻来了精神，两眼亮晶晶地看向对方。 　　可惜事实证明：凌雪想得太美好了些。 　　所谓的外面，其实就是竹林的外沿，依然是在结界内。 　　而且，还有晨晨那个聒噪的家伙跟着。 　　一路上，凌雪一言不发，因为他内心挣扎得剧烈。 　　小黑也是一声不响，神情安静，嘴角合笑，似乎很满意眼下的安宁。 　　阳光明媚，穿过婆娑的竹林，投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林间，有清脆的鸟叫声，交织成草地里的虫呜声，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格外地让人心安。 　　若非因为心事重重，凌雪也想好好地感受一番如此美景。 　　许是因为他这回附身的肉身不一般，又或许是因为有朱雀星君注入的力量，潜移默化中产生了一些影响，使得他远远地，便能看清笼罩在竹林外围的结界。 　　无形无色的结界，其上能量波动如流水般缓缓移动。 　　却阻隔了他的自由。 　　这竹林虽然安静祥和，可惜不是他的立身之处，他要去找到萧煌夜…… 　　“灵灵，为何一直盯着结界看呢？” 　　糟糕，被发现了！ 　　凌雪惊骇地怔在原地，踌躇着，不知该如何解释。 　　倒是那色熊猫意外地给他解了围：“小美人，你别担心，灵灵平时就是这么傻乎乎的！” 　　小黑来到竹林当饲养员，不过七天工夫，倒是第一天就把晨晨收得服服帖帖的，先前那几任饲养员，绝对是异能者中最优秀的，除了精通兽语，可以直接跟熊猫沟通之外，还会其他不少花样，可惜没一个能得到这色熊猫的青睐。 　　反观小黑，既不是异能者，也不是最优秀的，他刚来那会，甚至不能跟熊猫沟通，却分外讨得晨晨的喜爱。不过小黑除了耐心细致温柔之外，他最大的优点是虚心好学，从什么都不懂开始慢慢学起来，仅仅花了四天的时间，就能做到跟晨晨沟通无畅了。 　　当凌雪意外得知这一点的时候，不由得感慨万分。 　　从语言方面来说，小黑确实是个天才。 　　但愿…… 　　他跟萧煌夜重逢之后，对方也能跟小黑一样，发挥一下天才的实力，尽量在个三天之内，学会……熊猫语？ 　　想到这，凌雪忍不住偷笑。 　　“唔，又傻笑了，这呆子……” 　　不知不觉间，凌雪已经被晨晨扣上了“呆子”的帽子，可惜犹自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他，却毫无察觉。 　　倒是小黑看得乐不可支，就地蹲下，与凌雪一起看向天空，静静地感受着风的流动。 　　色熊猫见状，也有模有样地趴了下来。 　　凌雪扭头看了两“人”一眼，继续望天，他在幻想，自己一脚踹过去，把结界踹飞了，然后蹦去找萧煌夜，然后…… 　　好吧，虽然大熊猫的模样很可爱，憨憨傻傻的，可是，他是人啊，他才不要当一只熊猫！ 　　必须抓紧时间，先把晨晨那个大嘴巴支开，然后私下去探探小黑的口风，看对方是怎么打算的，若是他想回去最好，两个人正好合作，若是对方不想回去，那他就得花点时间，说服小黑早点回到疯灵身边…… 　　此时此刻的凌雪，完全没有想到，从他离开萧垨的肉身之后，对方的灵魂已经归为，重掌身体的主导权，而他，已经没有希望回去那具身体了。 　　与此同时，萧煌夜那边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了。 　　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司棋和鲁元天已派人将城内所有异能者的居住地都搜查了一遍，可以大致确认：凌雪不在他们之中。 　　疾风也从琉璃阁归来了，可惜的是，白虎星君对待此事，也是无能为力。 　　四神之中，白虎星君的修为最浅，加上小孩子心性，近百年来，并未用心修炼，又被其他三位星君和众使者宠着护着，平日里基本就是位吃喝玩乐的主。 　　但对方看完洛非烟的两封信后，却是立刻命人前往其他三座主城，帮忙一同寻找凌雪的下落，并用千里传音通知了十三佣兵团的其他几位成员。 　　“白虎星君的原意是，让我们尽快找到凌雪附身的肉身……”前提是少年还未魂飞魄散，并找到了合适的肉身，“然后将其带回琉璃阁，等待其他三位星君归来，为凌雪重塑肉身。”毕竟不是自己原本的身体，灵魂暂时附身之后，很难做到百分之百的契合，一旦因为外因产生排斥反应，便有可能再度发生之前的悲剧。 　　疾风完完整整地将白虎星君的原话转达完毕后，萧煌夜只觉得更加头痛，对方话中没说明的地方，他自然也想到了。 　　但直觉告诉他：凌雪一定还活着。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保持着理智，继续寻找。 　　这过分忙碌和紧张的结果，便是忘了他和凌雪最初来到这里的目的，而红雀等人，将人鱼的眼泪交由蜀三少之后，也恰巧忘记告诉对方：疯灵家的“小心肝”其实就在城里，还暂时充当着大熊猫的饲养员，并在短短几天时间内，跟熊猫晨晨建立了超乎寻常的“友谊”。 　　鉴于那两只大熊猫是朱雀星君留在这里的宝贝，红雀等人对晨晨和灵灵格外用心，原本也是每天都会花时间去看一眼它们…… 　　但这一天下来，众人实在是忙坏了，马不停蹄地寻找着凌雪的下落，根本就顾不上去看那两只熊猫，也在阴错阳差之下，错过了这条关键线索。 　　但—— 即便遇见了，恐怕要在一眼之间，认出灵灵就是凌雪，也是相当困难。 　　这世间，除了四神能根据众人身上的气息判定对方的种族之外，便只有拥有阴瞳之言的特殊人类能透过肉身看穿对方身上的灵魂…… 加上永恒国度内的居民情况较为特殊，为了达到名副其实的“自由”之名，无特殊情况，四神不会对各城进行监视。 　　是以，凌雪灵魂离体后，附身到灵灵身上的事实，至今为止，没有一个人发现。 　　寻找一天，却没有一丝收获，众人心底都忍不住担忧起来。 　　“或许，凌雪不在东区，可能在其他主城……” 　　闻言，萧煌夜眸光微动，迟疑了下，站起身，对红雀道：“我去看下萧垨。” 　　这一天，萧垨都独自待在房间里面，午饭只喝了半碗粥，他相当地不安，更多的是害怕。 　　敏感的少年已经察觉到，在他沉睡期间，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至少他的大哥变了，一种说不清的变化，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 　　萧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但他想帮忙，正犹豫着是否该主动去找大哥，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他机警地抬起头，却见萧煌夜推门而入。 　　“大哥……”少年弱弱地唤道，有些迟疑。 　　刚下定的决心，在看清来人的刹那，似乎又消散无踪了。 　　他一直就是这么地胆小，像个女娃一样，更多的时候，他也厌恶这样的自己。 　　“晚饭想吃点什么？” 　　“啊……随便。” 　　“……” 　　萧煌夜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少年怯懦恐惧的模样，让他莫名地心酸，眼前又会浮现出凌雪生动狡黠的神情，以及记忆深处那张可爱的笑脸信誓旦旦地说将来会娶他时的搞笑情景…… 心口一阵钝痛。 　　明知不是萧垨的错，明知眼前这个是他血缘至亲的弟弟，他心底却忍不住冒出一股愤怒和怨气。 　　“大哥，你生气了吗？” 　　萧垨害怕地咬着下唇，身体禁不住瑟瑟发抖，下意识地想要退后几步，却碰地一下撞到了桌脚，眼泪立刻在眼眶内打圈…… 　　萧煌夜抿着嘴，沉默上前，一把拎起少年，将人提到了床上，目光晦暗不明，最后只吐出两字：“睡觉。” 　　若是凌雪，大概会不满地鼓起腮帮子，趁他不注意又在背后朝他扮鬼脸，然后心底腹诽他埋汰他…… 　　可是萧垨，却非常配合地裹起被子，大气也不敢出。 　　这就是差别。 　　爱人和弟弟的差别，尽管用的是同一具肉身，一模一样的脸蛋，可是萧煌夜从来不会弄混，因为他知道，凌雪从来就不会畏惧他。 　　然而在萧垨眼中，他只是一个严厉的，生人勿近的大哥。 　　“大哥……”眼看着萧煌夜又要离开，萧垨终于鼓起勇气，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你想知道？” 　　意外地，萧煌夜停住了脚步，冷声问道。 　　萧垨弱弱地点点头，双手绞着被褥，低声道：“我想知道……” 　　“你什么不需要知道，好好休息，时间到了之后，我便送你回家。” 　　萧煌夜沉吟了刹那，突然改变了主意，纵使他对这个弟弟没有什么好感，但他是无辜的。 　　若是凌雪知道他这个哥哥如何“迫害”无辜的萧垨，许是要怨他的吧。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当初凌雪下定决心要找朱雀星君的时候，本就是打算连萧垨也要一起救下来的。 　　从某方面来说，凌雪太善良了。 　　“回家……”萧垨猛然倒吸一口气，不，他不要回家，那个家……从来就不是他的家，他不要回到那冷冰冰的地方！ 　　可是没有等他反驳出声，房门已经被关上了，再看去时，哪里还有萧煌夜的身影？ 　　他不要回家…… 　　少年委屈地抱着膝盖，低声地抽泣着。 　　（求票票。） 第一百二十五章 相逢 　　时间如流矽，匆匆流逝，抓不住，徒留心中一抹忧伤。 　　最近凌雪很忧郁，三天了，他依然在竹林结界内沿徘徊。 　　外面或许已经闹翻了天，萧煌夜或许快急死了…… 　　拖着熊猫灵灵肥硕笨重的大身子，凌雪再一次卯足劲头撞向结界，砰地一声后，他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着，轻柔落地。 　　紧接着，色熊猫晨晨的大嗓门开始鬼哭狼嚎：“小美人，快来啊，灵灵又闹自杀啦……” 　　“闭嘴！” 　　凌雪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可惜此动作落在旁人眼中，就只能用俩字来形容：可爱。 　　小黑一经召唤，果然出现了，三下五除二，直接将凌雪搬回了竹林中心位置，开始训话：“灵灵，不许调皮，要是被主人知道了，一定要打你屁屁的。” 　　凌雪委屈地嗷嗷直叫，这三天，他终于寻到了一次跟小黑独处的机会，因为色晨晨吃撑了，在拉肚子，于是小美人就被他拐了出来。 　　那也是第一次，凌雪昧着良心哄骗少年，诱导着对方说出心底的想法…… 　　可惜事与愿违，小黑暂时还不想回到疯灵身边，套用少年的原话就是：那家伙太霸道太自私太疯癫了，我受不了啦！ 　　再一联想他和萧煌夜，更加觉得，被变态魔头蹂躏的少年实在是太可怜了。 　　萧煌夜对他好得没话说，什么都宠着他，却也给他自由，至少他们两人之间是平等的，而不是疯灵和小黑那样的……附属关系。 　　就因为这份同情和怜悯，凌雪一直下不了决心要利用对方，思来想去，便决定自力更生！ 　　用这颗坚强的大脑袋，撞破朱雀星君设立的结界！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大熊猫的脑袋又不是金刚钻，况且，即便是金刚钻也不能撞破结界啊。 　　“打屁屁！打屁屁！小美人你快来打我屁屁吧——”色晨晨又开始耍流氓了。 　　凌雪心情无比复杂地斜了眼正摇头晃脑的晨晨，随即转头看向小黑，少年脸皮薄，果然羞红了脸。 　　“咳咳。” 　　“小美人，来呀来呀——” 　　凌雪羞愧地扭头，天哪，为什么他要重生成了这流氓色胚的同类？ 　　要是以后……一辈子都不能解脱的话，他是不是要永远做一只这么“蠢”的熊猫？ 　　越想越糟糕的凌雪不由得拽住了少年的衣袖，迟疑着，是否要求救。 　　一旦开口求救，且不说对方是否会同意，若是把人惹恼了，以后干脆来个避而不见的话，那不是更糟糕？ 　　“灵灵，怎么啦？”少年微笑着问道。 　　凌雪吸吸鼻子，挠挠头，最后还是开口了。 　　“我想出去。” 　　“去哪里？”少年愣了愣，又道。 　　凌雪心跳砰砰加速，他现在是一只笨熊猫，如果开口说想去城堡找人或是什么，会显得比较突兀，对方一定也会归根究底地询问原因，毕竟…… 这对熊猫兄弟中，表现较为凸出，又相对活泼的晨晨，都不曾叫嚷着要离开竹林。 　　“啊！小美人，灵灵想要逃出去哦！” 　　“噗……”凌雪一口气喷了，当下气得抡起臂膀，冲过去揍色熊猫。 　　该死的流氓色胚！ 　　“啊啊啊啊！小美人救命——救命——灵灵要杀熊猫灭口啦——” 　　凌雪、小黑：“……”这厢，凌雪愤怒地追了过去，那边，色晨晨已经撒丫子狂奔，别看熊猫这笨拙肥胖的身体，那家伙跑得溜着呢！ 　　不巧的是，凌雪附身的灵灵因为比较懒的缘故，甚少运动，刚跑了会，就累得气喘吁吁，倒是让色晨晨得瑟极了，跑几步就回头朝他扮鬼脸挑衅，十足地欠揍啊！ 　　少年哭笑不得地看着那两只相互追逐的熊猫兄弟，忽然想起自己离开时曾用大半的积蓄，跟史艾浅买来的一堆道具，用来藏匿行踪，易容，甚至于改变自身的气息，为防被疯灵找到…… 　　事实上，他确实做到了，至少躲开了那人十天。 　　改变气息后，偷偷来到东区异能者部落，又跟红雀和疾风打好招呼，确认他们不会轻易泄露自己的行踪，便在这里接替了前任熊猫饲养员的任务。 　　这十天之内，他一直住在竹林附近的小木屋里面，不曾外出，也没有跟红雀他们聚餐聊天，便是为了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如今熊猫灵灵突然说要出去，他不是不清楚对方话中的涵义，前任饲养员也曾提醒过他：灵灵的脾性比较特别，比较懒，又不大爱“说话”不像晨晨那样聒噪。 　　所以阴差阳错之下，当凌雪提出要外出时，少年尚未怀疑什么，反倒是自己心底莫名地涌起了一丝异样。 　　他似乎，也想出去走走了。 　　作为朱雀星君的御用灵兽，小黑极少发挥过自己的作用，直觉得愧对主人。这次，能借机好好照顾这一对熊猫兄弟，他很开心。 　　终年被困在竹林里，或许真的会寂寞会无聊，会好奇外面的世界吧，就像他…… 待在疯灵身边，被那人时刻看得紧紧地，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也会觉得累，想要出去走走。 　　如此想着，少年很快释然，朝着草地上正扭打成一团的晨晨和灵灵，高声喊道：“灵灵，我们出去转转吧？” 　　那厢，凌雪正骑在色晨晨的身上，抡起巴掌狠狠地抽打对方，虽然欺负一只畜生是不对的，但他现在根本没把自己当人看，权当自己在教训一个耍流氓的纨绔子弟。 　　色晨晨虽然跑得溜，可惜太过自大，真被凌雪逮住后，反倒处于下风，被打得毫无反手之力，痛的抱头大喊救命。 　　恰好少年及时出声，救了色晨晨一命，凌雪闻言，立刻松开了对方，激动地朝着少年飞奔过去…… 一人俩熊猫，就这么招摇地离开了结界。 　　“小美人，你怎么变丑了？” 　　“嗯，我易容了。”小黑微微一笑道，因为原来的模样识别度太高，虽然换了副普通模样：五官平凡的少年异能者，衣着朴素，梳着最普通的马尾瓣。这样一来，即便是红雀，也未必能一眼就认出他了。 　　“嗷嗷，我还是喜欢你漂漂的样子啊，小美人……” 　　“闭嘴！”凌雪怒。 　　色晨晨委屈地挤出一泡眼泪：“灵灵，你好凶，以后会嫁不出去的。” 　　“……”凌雪默然，他堂堂男子汉，又不是女人，什么嫁不嫁的，以后他可是要娶萧煌夜的，咩哈哈！ 　　“灵灵，你又开始傻笑了。” 　　“色胚闭嘴！” 　　凌雪忿忿地斜了眼昂首挺胸的晨晨，迫不及待地朝前走去。 　　小黑决定带两只去城堡逛逛，这一决定，得到了凌雪极力赞同。 　　凌雪坚信：此时此刻，萧煌夜定然还留在城堡内。 　　虽然，距离他出事，已经过去三天多了。 　　但还没找到他之前，萧煌夜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一点，他是如此地笃定。 　　凌雪的自信不是没有道理的，至少，在经过紧锣密鼓地寻找却始终毫无线索的情况下，萧煌夜依然没有放弃希望，甚至于打算明日出发前往其他三座主城…… 　　不得不说，凌雪是幸运的。 　　若是迟一天，萧煌夜便离开了，两人也将错过。 　　直至今日，萧煌夜提出即将启程离开的事情时，红雀才突然想起，当初他们两人来这里的目的，正犹豫着是否要将小黑的下落告知对方，以作为补偿，却见一白衣少年领着两头大熊猫，进入了城堡的范围内…… 　　那少年看着眼生，但红雀对少年身边的两只大熊猫却熟悉得紧，再一想起当初小黑来到城堡时，曾提出的请求，下意识地，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且不说萧煌夜眼下没有心思去顾及任务的事情，再者，小黑这些天难得安逸了些，若是马上被送回去，估计又要独自郁闷好长一段时间了，倒不如先看看情况。 　　“灵灵，快看，有美人！冰美人！还有一个小美人！嗷嗷，好幸运……” 　　“色胚闭嘴！” 　　凌雪闷闷地呵斥道，心跳剧烈加速，马上要跟萧煌夜重逢了，不知道对方能不能一眼就认出他来？ 　　好吧，这是……奢望。 　　萧煌夜若真能一眼看出这只大熊猫身上寄宿着凌雪的魂魄，其他几位四神的使者，便都没脸活了。 　　饶是如此，凌雪的心底依然抱着一丝侥幸。 　　耳边不断充斥着色晨晨的嘶吼声，他开始庆幸，所幸这边懂熊猫语的就只有小黑，不然这脸就丢大了。 　　“你怎么来了？” 　　走近之后，红雀立刻起身迎了上来，鉴于萧煌夜在此，他没有直接唤出小黑的名字，但熟稔亲昵的态度明显显示着两人乃是旧识。 　　萧煌夜对突然造访的少年，以及对方身后两只行为古怪的大家伙没有什么兴趣，只是下意识地竖起耳朵，一双精明幽暗的眸子漫不经心地掠过少年，旋即转为平静。 　　这几天，萧煌夜的神经一直绷得很紧，任何突然造访的来人，他都会本能地去观察对方，揣测来人是否跟凌雪有关……但每一回，都是失望。 　　这一回，依然是失望。 　　这少年给他的感觉，很陌生，不是凌雪，气质、习惯、种种细节，都无一不提醒着他：对方只是一个陌生人。 　　“在下先行告辞。” 　　萧煌夜收回目光，疲惫地说道。 　　这几天，他确实忙坏了，纵使司棋和鲁元天已经将城内所有居民都搜查了一遍，萧煌夜最后还是不放心，又自己亲自去看了一遍，对于几个列出来的可疑之人，更是重点排查，甚至于让红雀开后门，孤身再次潜入了蓝色海域…… 　　但，最终查无所获。 　　每一夜休息之前，他总是忍不住往萧垨房间跑，看看是否能出现奇迹，然每一次，对上少年眼底日益加深的恐惧和害怕时，他只能无力地安抚对方，继而快速离开…… 　　他不想面对萧垨，因为害怕自己会跟着失控，这些天，他忍得很辛苦，没有爆发，只是日复一日地寻找着，不断地想出新的借口来说服自己，凌雪一定没事，他只是有事耽搁了，才没能来找自己，亦或者，对方正在赶来的路上…… 　　萧煌夜的状态，红雀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地祈祷着奇迹出现。 　　当下，见男人正要离开，虽有心安慰，却苦于找不到有力的说辞，因为现在连他自己都要怀疑，凌雪是否还活着。 　　“嗯，你去吧。” 　　终究只是这么一句话。 　　萧煌夜沉默地点点头，转身，正要离开，右脚突然被抱住了，低头一看，一团黑白相间的毛发映入眼帘…… 　　“冰美人，来陪我玩玩咩？” 　　“……” 　　萧煌夜默然，这不能怪他，因为他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直觉得这声音有些难听，以及这只大家伙脸上的表情有些……猥琐。 　　凌雪见状，气得差点抓狂，还没等他酝酿好情绪，色晨晨居然先他一步冲过去抱住了萧煌夜，而且那流氓色胚居然还对着他哥流口水！？ 　　混蛋！混蛋！不可饶恕！ 　　“冰美人，来，给爷笑一个嘛！” 　　色晨晨还在耍流氓，正得意着，突然一声哀嚎，原来是凌雪冲过来熊猫救美了！ 　　逮着色晨晨就是一顿好打！ 　　对方抱头瞎跑，凌雪还不解气，哼哧哼哧去追上去，继续抽打！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识 　　“小美人救命……冰美人救命……二号小美人救命……” 　　“色胚闭嘴！” 　　哐啷当—— 色晨晨一头撞到了桌脚，两眼一翻白，晕了过去。 　　凌雪气呼呼地踢了踢倒地的“挺尸”，确认对方不会再使坏后，又背对着众人，羞涩地整理了下“仪容”，这才转过身去，打算跟萧煌夜来个正式碰面，却不料—— 那家伙居然走了！？ 　　竟然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这么离开了？！ 　　萧煌夜你这个混蛋！ 　　凌雪纠结地握拳，内流满面…… 　　倒是红雀在一旁看的乐不可支，几步上前，戏谑地嗅道：“灵灵，几日不见，愈发生猛了呢。” 　　凌雪拧着眉头，幽幽地瞥了眼红雀，又委屈地看向小黑，好吧，或许他应该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对方，让少年替他去跟萧煌夜解释清楚，这样大概比较有效率吧？ 　　最重要的是，色晨晨刚才那番表现，明显是已经将他们大熊猫的脸面都丢尽了。 　　萧煌夜即便有通天的能耐，也很难将这个神奇的种族跟凌雪联系到一块。 　　这么安慰着自己，心底终于好受了点。 　　可是—— 真的要找小黑帮忙么？ 　　凌雪迟疑着看向少年，沉吟了片刻，最后扭头去追萧煌夜了。 　　还是先静观其变再说，毕竟他心底，依然存着一丝幻想，希望对方能认出他…… 更何况，一旦他找小黑帮忙，萧煌夜必然会注意到他，到时候，小黑就只能暂别自由，回去大魔头身边了。 　　思及此，凌雪决心已定，他要凭借自己的努力，让萧煌夜认出他！ 　　刚刚下定决心，又一想起男人面无表情地离开时的模样，心口一阵钝痛。 　　世界上最摇远的距离，就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认不出我。凌雪吸吸鼻子，四肢着地，啪嗒啪嗒地追了过去。 　　“咦，灵灵怎么跟着萧煌夜跑了？” 　　红雀惊愕地挑了挑眉，正要追上去，却被小黑一把拽住。 　　“随他去吧。” 　　小黑微笑着摇摇头，眼底闪烁着一丝明了。 　　先前他被色晨晨调戏的时候，灵灵顶多就是闷不吭声，或者直接赏给对方一记白眼，但这回，他却反应很强烈，直接动手揍了晨晨…… 　　这其中的原因，恐怕还出在那陌生男子的身上。 　　“对了，那人是谁？” 　　“咳咳……”红雀神色古怪地摸摸鼻子，凑到对方耳边，低声道，“你离家出走后，疯灵恰好发布了寻人任务。接到任务的是十三佣兵团，那人叫萧煌夜，是佣兵团的团长。” 　　“他姓萧？” 　　“是啊，跟你家主人是一脉，还有更巧的呢，萧煌夜带在身边，呵护备至的小情人啊，叫凌雪。” 　　“凌雪？呵，凌、萧两家果然是有缘。” 　　“确实，命中注定的缘分吧，可惜后来出了点意外……” 　　说着，红雀的声音便沉了下去，脸上闪过一丝伤感，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没有考虑周全，凌雪也不会出事…… 　　另一边，凌雪拖着肥硕的身子，努力地追着萧煌夜的脚步，可惜男人走得太快，他只能根据对方的味道，加上直觉，判定自己该走的方向。 　　城堡很大，房间又多，偏偏所有房间的格局都类似，除了招待厅和餐厅之外，所有客房几乎都是一个模样。 　　所幸老天爷还是宠爱凌雪的，让他顺利地找到了萧煌夜。 　　房门开了条缝，凌雪蹲在廊道上，恰好一眼就瞧见了男人的背影，正兴致勃勃地扑过去，却忽然听到房内传来了另一人的声音…… 　　“大哥，我想留在这里可以吗？”少年的声音清脆柔弱。 　　凌雪迷茫地眨眨眼睛，大哥？那人叫萧煌夜大哥？难道是…… 　　正犹豫是否要推门而入，一团白影忽然从门缝中窜了出来。 　　是小雪貂。 　　“吱吱……” 　　“小雪！” 　　凌雪惊喜地咧嘴，习惯性地伸手去抱小雪貂，对方却机警地逃开了！ 　　“小雪？” 　　“吱吱！” 　　小雪貂戒备地盯着凌雪，毛发直竖，呲牙咧嘴的模样，分明正打算进攻。 　　凌雪惊愕地缩回了爪子，好吧，他不得不认清一个严峻的事实：大熊猫跟小雪貂沟通无能，而且小雪没有认出他！ 　　意识到这一点后，凌雪倍受打击。 　　可他不能怪小雪貂，因为自己的声音在对方听来，就是一团乱七八糟毫无规律的嘶吼声，而且又长得这般奇怪，还是永恒国度引进的“新品种”被严格戒备着，根本就是人之常情。 　　然而—— 这并非最让他难受的。 　　如果连小雪貂都认不出他，那么萧煌夜呢？ 　　他又凭什么盲目地相信男人一定能认出他来？ 　　他又要凭什么去说服对方，自己就是凌雪？ 　　“为何？”萧煌夜冰冷沉稳的声音再次从房内传来。 　　凌雪猛然回神，放弃跟小雪貂对视，直接溜进房门，这才终于看清跟萧煌夜对话之人的容貌，正如他猜测的那般，萧垨回来了。 　　这是好事，那具身体已经被他霸占了几个月，如今是该物归原主了。 　　看到萧煌夜跟少年交谈时的神情和语气，他心底默默地松了口气，至少……男人没有将他们两人弄混，也再一次地证明了曾经那些在他心底一闪而过的念头，有多么地荒唐。 　　在他的身份还没被对方揭穿之前，凌雪曾怀疑萧煌夜其实是个恋弟狂，但后来，当对方明确地叫出凌雪两字时，那些念头便消散了。 　　身在凌家的他，比萧煌夜要幸福的多，他有凌浩然和凌二作伴，对方却始终只是一个人，唯一的青梅竹马——于舒黎，又是个琢磨不定的家伙，更多时候，还想着看对方出糗。 　　唔，于舒黎和洛非烟这两只，都靠不住啊。 　　凌雪回过神来，目光再度转向萧垨，不得不承认：那是位极致的美人，萧垨的身上有种我见犹怜的气质，让人莫名地心疼他。 　　但前提是，他面对的不是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 　　“我……不想回去。”萧垨咬着牙，怯怯地道，说完，脑袋已经快要埋到胸膛去了。 　　凌雪直觉得萧煌夜跟萧垨，真不像俩兄弟，倒是像一对债主。 　　当然，萧煌夜是要债的。 　　“不想回去？”萧煌夜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却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寒意。 　　尤其是被男人那一双通透深遽的眼睛盯着的时候…… 　　萧垨倏然倒吸一口冷汗，害怕地指尖直颤抖，却依然固执地点点头，道：“是。” 　　声音轻若蚊呐。 　　凌雪但是一旁看着，就有股说不出的不适感，几乎想也没想，便走上前，伸出爪子，扯住萧煌夜的衣袖。 　　他不喜欢萧煌夜这幅样子，仿佛绷紧的弦，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感觉有东西靠近，萧煌夜回头一看，眉头微微皱拢，刚才那只色熊猫？哦不，好像是另一只。 　　这家伙倒是够执着，居然一路追过来了。 　　“喂，萧煌夜，我是凌雪。” 　　望着熊猫的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古怪得算不上动听的声响，萧煌夜有种将这家伙丢出去的冲动，但动手之际，又奇迹般地停住了。 　　“你在说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耐着性子询问一只熊猫对方在说什么。 　　说完，就连萧煌夜本人都忍不住惊讶了。 　　凌雪挠挠头，憨态可掬地皱着鼻子，继续道：“哥，你怎么认不出我了呢？” 　　“还是没听懂。”萧煌夜面色为难地摇摇头，忽然想起还有小雪貂，连忙朝一旁看去，被凌雪无视后丢在外面的小雪貂已经跟了过来。 　　事实上，这三天，除了最初一天，小雪貂被萧煌夜强迫拉去帮忙寻找凌雪之外，其余时候，它都陪在萧垨身边。 　　小雪貂极有灵性，自然也明白，眼前这个跟它家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其实并不是凌雪，但它却非常安静地躺在萧垨身边，听着他静静地倾诉…… 　　少年身上，有着让他莫名安心的魔力。 　　了解到少年的身世后，小雪貂出于同情，也习惯性地陪着少年。 　　在这个对于萧垨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地方，也只有小雪貂能给他多一份温暖…… 　　“小雪，解释一下。” 　　“噗……” 　　“吱吱——”小雪貂鄙夷地斜了眼萧煌夜后，扭头，趴到了萧垨身侧。 　　看到萧煌夜一本正经地命今小雪貂翻译“熊猫语”的模样，凌雪再一次笑喷了。 　　口水喷到了男人的手背上，萧煌夜皱了皱眉，一脸古怪地盯着熊猫状态的凌雪，蹲下身，看着他忽然道：“凌雪？” 　　凌雪惊讶地瞪大眼睛，不是吧，真的被认出来了？！ 　　然而下一瞬，却听得对方继续道：“果然是我多想了么……”若真是凌雪，小雪貂岂会没有反应呢？ 　　男人自言自语地站起身，神色疲惫地离开了房间。他原本就只是例行探望一下萧垨，不会多做停留，至少对方到底要不要离开，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说啊…… 望着萧煌夜潇洒离去的背影，凌雪气得想吐血！ 　　刚才那是怎么了？明明就叫出他的名字了，怎么就不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呢？ 　　哼！萧煌夜，你给我等着！！凌雪忿忿地吐了口气，回头，哀怨地睨了眼正依偎在萧垨身边的小雪貂，觉得自己真委屈…… 第一百二十七章 决心 凌雪忧郁地啃着竹子，离开竹林结界后，一路浪费了不少体力，加上后面跟色晨晨打架，他确实累了。 所幸小黑不是一般人，随身空间里面备着不少新鲜存货，足够他和色晨晨吃上半个月，也不用急着回去。 可眼下，最糟糕的问题是……萧煌夜明天要离开城堡前往北区。 这个不幸的消息，是刚刚吃晚饭的时候，听红雀提起的。 萧煌夜没有用餐，独自一个人离开了城堡，去向不明。 凌雪原想出去找人，不过色晨晨死命地拽住了他。 在被他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后，色晨晨变乖了…… “灵灵，你是不是也喜欢冰美人啊？” “……”废话。 “唔，既然你也喜欢的话，我就把他让给你好了。” “……”他本来就是我的，用得着你让？ “灵灵，你怎么又不理我啊？” “色胚闭嘴！” 凌雪不耐地转身，背对着色晨晨，继续啃竹子。 天黑黑，风轻轻，谁家情郎夜未归啊夜未归…… 凌雪难过地吸吸鼻子，正对着房门口，这是萧煌夜回房的必经之路。 “灵灵，你真傻。” “……” 凌雪长嘘一口气，扭头，一巴掌扇了过去，没想到这一掌居然把色晨晨直接扇倒在地。 色晨晨显然也被吓傻了，愣愣地侧躺在地上，难以置信地望着盘踞在座椅上的凌雪，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灵灵，你的力气啥时候这么大了？” “哼！” 凌雪居高临下地睨了眼对方，不屑地扭头，继续盯着房门口瞧。 跟一只熊猫斤斤计较，显得他太没风度了！ “灵灵，我们是妖，爱上人类，是没有结果的，要不我把小美人让给你啊，他不是人类，不用经历生老病死……” “色胚闭嘴！” 凌雪气呼呼地将啃了一半的竹子直接甩了过去。 前几天，色晨晨也是一样聒噪的，那时他还无所谓，可是现在，他心里烦着呢！ 小雪貂没认出他，还对他抱有敌意。 萧煌夜也没认出他，竟还无视他的存在…… 他好不容易想通了，要放下面子问题，跟小黑摊牌，让对方帮他跟萧煌夜解释了，小黑居然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不见了也就罢了，他还要受这只色熊猫的荼毒！ 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灵灵……” 色晨晨可怜巴巴地坐起身，示弱唤道。 凌雪不动如山，视线掠过对方，继续望着门口，直觉得自己快要变成“望妻石”了。 见对方不理会自己，色晨晨犹豫了下，最终坚持不懈地又爬到了凌雪身边，跟他一起坐望大门口。 可惜天生闲不住的本性作祟，色晨晨安静不到一刻钟，又开始自言自语了。 “灵灵，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修炼成人形呢？” “……不知道。”难得地，凌雪竟然回答了。 这无疑中给了色晨晨莫大的鼓励。 “我觉得，咱们一直吃竹子，可能不大好，挑食是不对的，要营养均衡……” “你想说什么？” 凌雪不耐地皱了皱眉，对于大熊猫这种生物，他了解的不多，所有的信息都是从色晨晨和小黑那边收集到的，最后得出一结论：熊猫只能吃竹子。 “不如我们偷偷溜去厨房，去弄点肉来？” 色晨晨眯着眼睛，奸笑着提议道。 凌雪眉头一抖，冷笑：“你想自杀？” 色晨晨无语，正在辩解，却见凌雪身形矫健地跑了过去，原来是萧煌夜回来了。 萧煌夜的心情很沉重，出去兜了一圈，依然一无所获，他先前已经跟红雀和疾风打过招呼，决定明天一早便启程前往北区，跟绯鱼、琅月、路鳕三人汇合。 北区铸剑师一族中，藏匿着不少隐士高人，加上绯鱼的特殊身份——阴瞳的继承人，让她帮忙寻找凌雪，必定事半功倍。 然而有一点，萧煌夜着实有些为难，那便是……萧垨。 萧垨不是凌雪，他不可能像过去那样细心呵护地照顾对方，但萧垨的身体却不适宜长途跋涉，加上少年有意留在此处…… 萧煌夜原本是可以将人丢在这边，红雀等人对萧垨也是格外喜欢，很乐意照顾对方，但直觉告诉他：将萧垨一并带上会比较适合。 至少在找到凌雪之前，他要全力负责萧垨的安全。 一路漫不经心地走来，萧煌夜身心疲惫，路径餐厅门前，突然看到一团黑白相间的身影冲到了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仔细一瞧，竟是先前那只大熊猫，是叫……灵灵吧？ “萧煌夜！” 凌雪愤懑地瞪着男人，突然想起，无论自己说什么，对方都听不懂，不禁觉得悲哀。 凌雪这一跑出去，色晨晨也跟着追了出来。 鉴于之前被教训了一通，这回色晨晨很识相地没有去抱住萧煌夜的大腿，反倒是跟凌雪站在了统一战线，一齐挡住对方的去路。 晨晨觉得：他家灵灵可能是真的喜欢上这个冷冰冰的美人了，作为兄长，他要帮弟弟一把！ “喂，冰美人，我弟弟看上你了！” “噗……” 凌雪惊愕地瞪了眼色晨晨，正打算动手教训对方，却见萧煌夜蹲下身，冷峻的脸庞突然凑到他面前，男人温热的掌心从他脑袋上轻轻拂过…… “若是凌雪在的话，一定会喜欢你的吧。” “……”凌雪默然。 萧煌夜，你这个超级大笨蛋！ “你一直跟着我，是想让我带你一起走？” 顿了顿，萧煌夜挑眉问道。 凌雪惊讶地瞪大眼睛，乖乖，他之前果然是小瞧了男人啊，不亏为天才，居然连熊猫的心思都能猜到！ 于是，凌雪连连点头：“是丫，我等你很久了，你这个笨蛋。” “可惜，你们两个是朱雀星君的宠物，即便我想带你走，也无能为力，而且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没办法照顾你……” “屁个天才！你这个笨蛋！笨蛋！” 凌雪抓狂了。 色晨晨见状，也恼了，这冰美人居然敢拒绝他家灵灵？真是气煞我也！小爷跟你拼了！ 萧煌夜没想到，自己居然耐着性子跟一只大熊猫解释，更没想到自己话没说完，那只曾对着他流口水的家伙居然又耍泼了！ “灵灵，别难过，让哥哥替你教训这混小子！” “……”凌雪默默地撇过头，色晨晨什么时候变成他哥哥了？ 鉴于这对熊猫兄弟的珍贵和稀有，萧煌夜又实在无意跟它们计较什么，直至被色晨晨追着打了，也没还手，只是游刃有余地回避着，最后跟另一只熊猫道了个晚安后，便飞快地离开了…… 望着萧煌夜迅速消失的背影，凌雪连发飙的力气都没了。 第二次了，这混蛋居然还没认出他。 难道他真以为自己魅力有那么大，被一只熊猫追着示爱不成？ 凌雪忿忿然腹诽着。 色晨晨折腾了一番后，累得气喘吁吁，一路跑回凌雪身边，霸气十足地拍拍胸脯道：“灵灵，别生气了，哥哥替你教训过那个坏蛋了！” 凌雪无语地睇了眼一脸得意的某熊猫，扭头，忧伤地朝着走廊深处爬去…… “灵灵！灵灵！你别不理我啊，你要什么，哥哥帮你就是了……” “你帮不了我。” 凌雪头也不回地闷声道。 还剩一晚，他必须尽快想出办法才是，没有小黑帮忙翻译，没有四神来证明他的身份，他想要跟萧煌夜坦诚相对几乎是妄想了…… 但如果不能想办法将人留下，明日之后，要再相聚，天知道会是多久以后了…… 更何况，要是这具肉身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他又不幸嗝屁了，倒时候估计就没这么幸运，还能活下来了。 即便不能将人留下，他也要跟着一起走！ 凌雪下定决心后，便雄纠纠气昂昂地大踏步离去。 色晨晨在原地等了许久，不见对方回头，只得委屈自己追了上去。 “灵灵！你别这样啊，为了一个男人伤心，不值得！” “……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啊。” 凌雪小声嘀咕着，随即加快速度，明明是朝着萧煌夜相反的方向爬行，却不料这城堡的格局如此特殊，绕了一圈后，奇迹般地又相遇了。 不过这一回，一人一熊猫却是遥遥相对。 萧煌夜睡觉之前，例行去萧垨的房间呆了片刻，告诉对方，明天两人将前往北区铸剑师一族。 萧垨倒是表现得相对平静，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便翻身睡觉了。 退出房门后，萧煌夜直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没想到正要打开房门，居然神奇地又碰上了那只熊猫…… 第一百二十八章 自救 凌雪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居然又跟萧煌夜碰面了。 这一回，趁着色晨晨不在，他决定自救！ 身为一只自强不息的熊猫，面对沟通无能的巨大鸿沟，他不能放弃！ 即便不能说，好歹还能写，不是么？ 写…… 只要让他拿到纸和笔，就能真相大白了！ 思及此，凌雪亢奋地奔向了萧煌夜。 “灵灵……” “该死的，这家伙怎么又来了。” 凌雪不悦地皱着眉头，愈发加快速度，可惜色晨晨锲而不舍，愣是揪着他不放。 于是乎—— 下一瞬，正犹豫着是否要出手制伏对方的萧煌夜，出人意料地被两头大熊猫撞倒了。 “灵灵，呜呜我……” “色胚闭嘴！” 凌雪懊恼地呵斥道，完蛋了，他的光辉形象，他的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一把推开色晨晨后，凌雪内心无比悲叹地抬头，望着萧煌夜近在咫尺的脸庞，以及男人眼底一闪而逝的疑惑，突然有种将人再度扑倒的冲动。 “萧煌夜……” “让开。” “！” 凌雪倏然倒吸一口冷气，神情僵硬地挪开爪子，那样淡漠的神色，那么疏离的语气，如果他这会不是顶着朱雀星君神宠的身份，估计会被男人一脚踢开吧？ 呵呵……他倒是差点忘了，原本的萧煌夜，本就是这样无情无心之人，亦正是这样，他才会得到洛非烟的承认，成为白帝国近百年来最优秀的帝王。 过去相处的数月之中，他分明看得一清二楚，除了对他之外，萧煌夜面对其他人，一贯便是这般冷淡，总是一副生人勿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如今，他认不出他，只将他当做一个陌生人？ 哦不，确切地说，如今的他，在萧煌夜眼里，连个“人”都算不上了…… 他只是一只大熊猫，拖着笨重肥硕的身子，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啃竹子，吃完了就想睡，睡醒了又想吃，声音难听，又处处要人照顾…… “哥……” 凌雪难过得挪开了几步，垂着脑袋，眼泪直在框内打转。 萧煌夜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低头瞥了眼蹲在一旁，一副可怜相的熊猫，心底突然闪过一丝不忍。 他觉得，这只叫做灵灵的熊猫很古怪，但前有色晨晨对他做出的那一系列荒唐举止，加上小雪貂对灵灵的反应，两者相结合，萧煌夜纵使觉得异样，也不曾将问题往那方面想去。 最初的怀疑，一闪而过，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虽然大熊猫和小雪貂都很可爱，但萧煌夜还没有爱心泛滥到因为觉得对方可爱而收留在身边，当初会留下小雪貂也是因为凌雪的缘故。 尤其是这对熊猫兄弟的身份特殊，他既有事相求与朱雀星君，更不可能为了私欲得罪对方…… 唯今之计，只有尽量无视掉这只奇怪的熊猫。 打定主意后，萧煌夜故意不去看对方，做出一副不好相处的模样，一气呵成地关上房门！ 砰地一声后，凌雪跟色晨晨被挡在了房门外。 而原本打算缠着男人进房后，再想办法搞得纸笔，将自己的身份交代清楚的打算，彻底泡汤了…… 凌雪愣愣地杵在门前，口中依然轻声唤着：“哥……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灵灵，你怎么对着冰美人喊哥哥呢，我才是你哥哥啊……” “萧煌夜，你这个王八蛋！你给我开门！” 凌雪发飙了，抡起大脑袋，咚咚咚地开始撞门。 色晨晨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吓傻了。 “小美人救命啊，灵灵发疯啦——” 可惜这一回，小黑没有出现了。 来的是红雀。 更加可惜的是，红雀不懂“熊猫语”，看到这对熊猫兄弟两个嘴上依依呀呀地喊着，一同拿脑袋撞萧煌夜的房门，吓得面色骤变，立刻上前，将两只用结界暂时封印起来，带离了现场。 凌雪被困在结界内，急得四肢并用，不断地挠着结界内壁。 “灵灵，别哭，哥哥帮你！” 色晨晨顿了顿，跟着一起瞎掺和起来。 凌雪被它这么一折腾，反倒是停了下来，只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真是蠢透了。 “晨晨，别挠了，没用的。” “咦！灵灵，你终于跟我说话了耶……” “……”凌雪默然。 色晨晨两眼亮晶晶，激动地捂着胸口，夸张地道：“灵灵啊，你之前对我好凶，就会让人家闭嘴，人家可是你哥哥哦……” “闭嘴！” “呜呜……” 凌雪无语地转身，背对着聒噪的色晨晨，心急如焚。 刚才闹得那么大动静，也难怪会把红雀引来，这下糟糕了，这结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解除，若是对方一怒之下，将他们直接送回竹林的话，那他岂不是…… 明天天一亮，萧煌夜就要离开了，他该怎么办？！ “晨晨。”良久，凌雪一脸严肃地抬起头。 “在！不过，灵灵应该叫我哥哥哦……” “……”凌雪决定无视对方白痴的行为，直接转向正题，“想个办法，我要出去。” 色晨晨一听，羞涩地捂脸，从指缝中偷看凌雪，激动地问道：“你要跟冰美人私奔？” 凌雪抿嘴不语，低头望着脚尖，开始盘算着要不要狠狠地踹对方两脚。 “可是冰美人好像对你没兴趣。”色晨晨松开手，迷茫地抬头望天，低声嘀咕道。 一击正中靶心。 凌雪沮丧地吐了口气，心说道：那是因为萧煌夜没认出我！ 别说是萧煌夜了，就连照顾了灵灵那么多天的小黑，曾经天天去探望熊猫兄弟的红雀、疾风等人都没发现异样，后者还是四神的使者呢！ 怪只怪凌雪的“运气”太好了，俯身到了熊猫灵灵身上，若是换成其他任何人的话，至少不会遇上现在这样尴尬的局面。 至少只要是个“人”，异能者、混血者、妖族、魔族，哪怕是铸剑师一族的老头子都好，沟通无障碍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我听说，冰美人已经有心爱的人了，不过那人失踪了，唔，他找人找得快急死了，一定没时间顾及你的，所以灵灵啊，你还是跟哥哥回竹林去吧……等咱们修炼成人形了，什么美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色胚闭嘴！” 凌雪越想越心烦。 色晨晨委委屈屈地耷拉下脑袋，从它被灵灵揍过一顿之后，它神奇地成熟了，开始意识到作为一个哥哥，必须要照顾弟弟，做到兄长应尽的责任，可惜的是，它的弟弟似乎很不乐意被它照顾。 “灵灵……” “如果我说，我就是他在找的人呢。” 凌雪思来想去，决定跟色晨晨坦白，有些委屈，一个人憋着很难受，他需要有“人”跟他分担，更需要帮助。 如今的他，已经追悔莫及，为何没有在最初跟小黑讲明事情的真相，那么多顾虑的后果，竟是让他跟萧煌夜相逢不相识…… 而现在，他后悔了，能够帮他的人却不见了，这难道是天意？还是老天爷在惩罚他？ “灵灵。” “嗯？” 凌雪回过神来，见色晨晨突然凑上前，一本正经地望着他，缓缓道：“你真的很爱冰美人？” “……嗯。”跟一只熊猫讨论爱不爱这种问题，感觉真微妙。 不过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什么好害羞的了。 然而他的坦荡和直率，却吓得对方方寸大乱，不住地喃喃道：“怎么办怎么办，灵灵好像中邪了，他居然幻想自己是个凡人，啊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 凌雪欲哭无泪：“……” 为什么他难得坦诚一回，居然还要被怀疑呢？ “可是灵灵，你跟他，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砰——”回答色晨晨的是凌雪的拳头。 “呜呜，灵灵你又欺负我……” 色晨晨委屈地蹲在结界角落里，抽泣着控诉道。 恰在这时，红雀停下了脚步，将被困在结界内一直不安分的两只放了出来，随后柔声道：“好啦，晨晨、灵灵，你们俩今晚就睡这间房，等明天天亮之后，新的饲养员来了，再让你们回竹林……” 新的饲养员？ 凌雪惊讶地站起身，正打算询问是怎么回事，忽然想起红雀听不懂“熊猫语”，只好作罢。 所幸红雀察言观色的本事不错，已经看出了凌雪的困惑，便解释道：“小黑被人接走了，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新挑选出来照顾你们的人，是个很温柔的美人哦。” 一听到美人两字，色晨晨立刻拍爪叫好，倒是凌雪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小黑被人接走了，是谁？难道是疯灵大魔头发现了少年的行踪，那么十三佣兵团的任务，岂不是……注定要失败了？ “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们两个要乖乖的，桌上有给你们准备的新鲜竹子，饿了就去吃点吧，晚安。” 说完，红雀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房间在四盆白水晶石的照明下，显得格外明亮。 色晨晨已经禁不住美食的诱惑，迫不及待地爬到了桌边，凌雪却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中思绪，久久不能自拔。 小黑不在了，新的饲养员要跟熊猫达到沟通畅通，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做到的，这期间，定然会有一段磨合期。 当务之急，赶紧找到纸笔，他要给萧煌夜写封信，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然后趁着对方离开之前，将信交出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疑云 “灵灵，你在做什么？” “写信。” “给冰美人写情书！？”色晨晨惊讶地捂脸。 凌雪趴在书桌前，努力了数次，爪子始终抓不住毛笔，倒是洁白的信笺上墨迹点点，无奈之下，他干脆舍弃了毛笔，就着指尖蘸了墨水，开始一笔一划地奋斗…… “灵灵！你不会是玩真的吧？你居然爱上了一个人类！？噢噢噢，怎么可以这样……” 色晨晨不甘心地跳上书桌，开始捣乱。 凌雪忿忿地吐了口气，抬头凶巴巴地瞪了眼对方，呵斥道：“边儿玩去！” “我不要！你都快被坏人拐跑了，我要救你！” “……滚！” “灵灵你又凶我！我是你哥哥！” “……” 凌雪默然，索性装作没听见，继续他的作战计划：萧煌夜，我是凌雪，你敢不相信我，我就抛弃你！ 很好很强大，一句话将真相说明，加上恐吓效果，一定能让对方震慑住的！ “灵灵，你这写的是什么，为什么我一个字也看不懂呢？” “你看得懂才怪！” 凌雪得意地咧嘴，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低头一看，懵了。 别说色晨晨看不懂，就算是他自己，看着这纸上的狗爬字都快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不过换了副肉身，模样变了，声音变了，连字迹都变了！ 难道是天要亡我？凌雪忧郁地仰头望天花板，眼眶涩涩的。 怎么办？ 他好不甘心！ “灵灵……你别难过，大不了，大不了哥哥帮你！” “你能帮我什么？” 凌雪吸吸鼻子，回头看向对方，色晨晨正咬着一根竹子，一脸为难地托着下巴，好半晌，似想到了一个绝妙计划，惊喜道：“走，等生米煮成熟饭，冰美人想赖账都赖不掉了！” “你！”凌雪气结，这种馊主意，亏得这家伙想得出来。 色晨晨得意地点点头，信誓旦旦道：“灵灵别怕，有哥哥在，一定帮你把冰美人搞定的！” “怎么搞定？” 凌雪没好气地反问道，难不成他们这两个呆头呆脑的家伙再跑去撞萧煌夜的房门？ 更何况—— 若是他没猜错的话，刚才红雀离开的时候，为了不让他们俩偷跑出去捣乱，还在门外设置了结界。 一想到结界，凌雪不由得耷拉下脑袋。 一夜到天明…… 两只趴在书桌上待了一宿，结果没讨论出来，倒是黑眼圈更重了。 第一缕阳光从窗口射入的刹那，凌雪立刻跳起身，暗暗责备自己又浪费了一晚的工夫，更担心萧煌夜是否已经离开了城堡，急得直在门后面来回踱步…… 所幸红雀够细心，一大早便过来领这两只熊猫出去。 房门被打开的刹那，凌雪便心急火燎地冲了出去，后面还紧跟着色晨晨。 “灵灵，你去哪？” “去找萧煌夜！” “你真的要跟冰美人私奔？” “……” 凌雪淡淡地睨了眼跟自己并排往前跑的色晨晨，不语。 写信说明真相，已经完全成了空想，可是他不能放弃。 哪怕是死皮赖脸地巴着男人也好…… “灵灵，我跟你一起走！” 色晨晨突然壮志豪迈地说道。 “不要。” 凌雪想也没想，便拒绝道。 虽然色晨晨很不靠谱，但这几天下来，它对他还是挺不错的，至少打架的时候都让着他，在对方心里，他是灵灵，是它的弟弟…… 可他知道，自己什么也不是。 不过是一具游魂罢了，不甘就此离去，想要努力地活下来，想要陪在萧煌夜身边，想要男人的脸上重绽笑颜…… 一路奔到餐厅，疾风一行人都在，包括……萧垨和小雪貂，却不见萧煌夜。 凌雪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萧煌夜不会是已经离开了吧？ 不，应该还没有，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还在周围。 “晨晨，灵灵？过来啊，给你们准备最新鲜的竹子哦……” 第一个察觉到这对熊猫兄弟的是司棋，少年立刻扬起一抹明媚的浅笑，朝两只招招手，道。 色晨晨一见司棋，立刻眉开眼笑：“灵灵，快看，是美人哦！” 凌雪嘴角抽搐地扭头看向别处，不经意间，正好对上萧垨探究的目光，好奇、兴奋、喜悦、忐忑……一一流转。 最终，萧垨鼓起勇气，朝凌雪走了过来，手中提着一根脆嫩的竹子，柔柔地笑着：“你叫灵灵，对吧？” 竹子被送到嘴边，凌雪骨碌碌地转了圈乌黑的眼珠子，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直接张嘴咬住了竹子。 见状，萧垨欣喜地笑了，胆子也大了几分，试着伸手抚上熊猫的大脑袋，怕吓到对方，动作格外小心。 倒是少年身侧的小雪貂，似吃醋般盯着凌雪。 凌雪恶劣地朝小雪貂呲牙，道：“你这个坏东西，居然认不出我，哼，看我以后怎么教训你！” 小雪貂疑惑地歪着脑袋，又吱吱叫唤了两声，最后决定不理会对方，自个跑回了桌边。 “啊，你们两个调皮捣蛋的家伙，居然跑的那么快！” 红雀戏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凌雪猛然回神，闻到了属于萧煌夜的熟悉味道，立刻丢下了萧垨，朝门口跑去。 “灵灵——” 见状，原本已经跑去跟司棋套交情的色晨晨，立刻丢下了刚发现的小美人，跑去追凌雪。 “晨晨、灵灵，别闹，安分点，是新的饲养员来了。” 红雀轻笑着摇摇头，一把拦住了色晨晨，却漏了凌雪。 凌雪为了不被对方逮住，拼了命地跑，刚跑到门口，却跟人撞了个满怀。 可惜他撞到的不是他一心想念的萧煌夜，而是……绯鱼！？ 哦不，难道红雀口中的饲养员是女霸王？开什么玩笑啊！ 绯鱼虽然算得上是个名副其实的大美人，但是这脾气跟温柔一点也搭不上边吧？ “啊，这东西……哈哈，老姐快来看啊，我发现个好玩的东西！” “你才是东西，你全家都是东西！”凌雪忿忿然撅嘴，同时伸长脖子往外看—— 得，不只是女霸王，老板娘也来了，这对霸气的姐妹花身后，还跟着一个模样可爱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白底红边的长衫，但看外貌，虽然不及萧垨，但气质特别，也是一个美人胚子。 难道这少年就是红雀说的，新来的饲养员？ “妙歌，快过来，见见咱们的晨晨和灵灵。” 就在凌雪揣摩期间，红雀已朝那少年招手道。 原来他叫妙歌…… 凌雪若有所思盯着少年看了好一会儿，色晨晨倒是不忌讳，直接朝妙歌扑了过去，可惜还没碰到少年的衣角，就被人挡住了。 “嗷嗷，冰美人你拦我做什么！让开啦，人家要跟妙歌小美人亲热啦——” 色晨晨在那边不依不饶地嚷着，凌雪却浑身如遭重击，呆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抬头看向突然多管闲事的萧煌夜。 脑海突然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笑容妩媚的女霸王，优雅从容的老板娘，面无表情的萧煌夜，以及被这三人护得严严实实的神秘少年——妙歌！ 难道…… “大哥。” 凌雪愣愣地杵在原地的时候，萧垨已抱着小雪貂上前，怯怯地跟着萧煌夜打招呼，下一瞬，小雪貂突然跳出了少年的怀抱，一把扑到了那名为妙歌的少年怀中…… 瞳仁骤然紧缩，凌雪直觉得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啊，小雪！”少年轻笑着唤道，伸手揉揉小雪貂的脑袋。 那动作，那神态，凌雪瞧着莫名的眼熟。 “好啦，小凌，别顾着跟小雪叙旧啦，咱们赶了那么久的路，不是应该先填饱肚子嘛！” “你就知道吃。” “老姐，别说你不饿哦，我可不信！” “得，你有理，行了吧！” “那当然！” 小凌……果然如此。凌雪暗暗握紧掌心，他不明白，为什么作为拥有阴瞳继承人的绯鱼会没有认出他，反而将其他人当做了他，他不懂，为什么小雪貂对他那么戒备，却对那少年如此亲密…… 他更加不懂的，为什么连萧煌夜都没发现那人是冒充的呢？！ 看着少年被众人簇拥着走向餐桌，他独自蹲在一旁，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一般，汹涌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身侧，色晨晨安静地守在一旁，笨拙地安慰道：“灵灵不哭，虽然冰美人找到他的情人了，但你还有哥哥我啊……” “呜呜，哥……” 凌雪张大嘴巴，正准备嚎啕大哭一番，突然瞄到一旁，同样被冷落的萧垨，少年神色黯然地望着热闹的众人，眼底闪烁着明显的羡慕，还有隐隐流转的自卑与害怕…… 这些天，唯一陪伴着他的小雪貂，终于也抛弃他了，等到他原来的主人。萧垨很难过，但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能做，之前他大哥什么也不肯说明，但他还是猜到了，大哥在找一个很重要的人，包括小雪貂都不是他的…… 如今那人回来了，他又只有一个人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 凌雪吸吸鼻子，慢慢爬上前，伸出爪子握住萧垨的手心，也只有这样，相互取暖慰藉着彼此，才能让他心底好受点。 可是紧接着，唯一能跟凌雪分担这份痛苦的人，也被叫走了。 “萧垨，快过来一起坐啊……” 那厢，妙歌微笑着唤道，声音清越动听，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喜悦。 萧垨犹豫了下，终究松开了凌雪的爪子，几步走了过去。 凌雪纠结地拧着眉头，愤愤腹诽道：这该死的冒牌货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第一百三十章 试探 红雀说，妙歌是来接替小黑照顾熊猫兄弟的饲养员，他不但是一名杰出的铸剑师，更是罕见的五行异能者。 绯鱼说，她们接到白虎星君千里传音后，便对其他三座主城展开全面搜寻，非常幸运地她找到了妙歌，少年身上灵魂的颜色跟她曾经在凌雪身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适时，绯鱼请人帮忙联系到了如冰，两人一同护送妙歌来到了这里，更为巧合的是，妙歌还是红雀等人早已定下的熊猫饲养员的人选…… 绯鱼的肯定，小雪貂的亲昵反应，萧煌夜的沉默，所有的一切，环环相扣，紧密相连，似乎找不到一丝破绽。 凌雪不甘心。 自己就这样被一个冒牌货取代了？ 所幸妙歌还肩负着熊猫饲养员的职责，不能立刻离开东区，他还有机会替自己洗刷“冤情”。 但，这只是暂时的。 一旦更适合的饲养员到位之后，妙歌就能安然脱身。 理论上，是“凌雪”的灵魂附身在妙歌身上，故而对方还做不到跟晨晨、灵灵随意沟通。 附身这种事，充满了无数的未知性和危险性，因此萧煌夜诸人商议后的结果，一如之前，继续等待朱雀星君的归来…… 即便等到了朱雀星君，又能如何？凌雪惆怅地望着窗外。 他最信任最重要的人，都没能认出他，一个个都把妙歌那个冒牌货当做宝贝…… 他到底算什么？ 记忆中那些过往画面，一幕幕清晰地印在脑海中，却又显得如此可笑。 明明是他，可他以觉得，自己好像是虚假的。 唯一真实的，大概就只有身边这只聒噪的，以好兄长自居的色熊猫晨晨了。 “灵灵，你不喜欢妙歌？” “……你不是一直管人叫美人吗？” 凌雪不答，反而转移了话题。 对，他就是不喜欢妙歌，他又不是脑子进水，猪油蒙了心，鬼才会去喜欢那个冒牌货呢！ 色晨晨笨拙地站起身，与凌雪一同趴在窗前，望向不远处的丛林，轻叹道：“美人可以有很多个，可是弟弟就只有一个。” 凌雪莫名地一顿，这一天下来，他承受的打击实在是太多了，没想到唯一给他安慰和温暖的，居然是这只最不靠谱的色熊猫。 “所以，别难过灵灵，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 “色晨晨。” “嗯？啊……灵灵，你应该叫我哥哥的！” 晨晨一本正经地叙述道。 凌雪轻哼着扭头，他才不会管一只熊猫叫哥哥呢！ 伤心过了，眼泪也流过了，是时候振作起来，想法子该怎么做了。 总不能一辈子都当只熊猫吧？ 眼下，他首先要弄明白的事情是：妙歌，究竟是谁安排来冒充他的？ 为何那少年能瞒过绯鱼的小雪貂，就连萧煌夜都没有怀疑他…… 如今他已不指望自己还能跳出去跟妙歌对质了，口不能“言”，手不能写，还得提防妙歌察觉到他的异样。 其他人不知，凌雪却是一清二楚，那妙歌既然是五行异能者，又是早早地就被培养为熊猫饲养员的后备人选，定然是能听懂他和晨晨的对话的，毕竟小黑离家出走纯属意外，疯灵大魔头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小情人经常逗留在外，这会小黑失踪了，估计就是被大魔头抓回去了。 对妙歌一定另有阴谋！ 他必须去时刻监督着那人，任何天衣无缝的诡计，终究都会露出破绽的！ 他要坚持到朱雀星君归来，对方一定可以识破妙歌的真面目的！ 他不能让妙歌伤害他在乎的人！ 思及此，凌雪再次打起精神，一溜烟地跳下地，转身朝门外跑去。 鉴于这一天下来，他和晨晨都表现得非常乖巧，没有再出现随便捣乱的现象，红雀便大发慈悲地留下这对熊猫兄弟，没将这两只立刻送回竹林结界。 而妙歌，顶替着凌雪的身份，在城堡内享受着重量级贵宾的待遇，其他人更加顾不上这两只熊猫了…… 也幸亏如此，凌雪这一路才能畅通无阻。 临近日落时分，再过两刻钟，便是晚饭时间。 可惜凌雪实在等不及了，不想错过任何一丝机会。 这个时候，冒牌货一定在房间休息，萧煌夜理应会在一旁照料，而绯鱼和如冰这对姐妹花，不出意外的话，这两人大概还在城内各大商铺闲逛，至于其他人，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所以—— 引开萧煌夜，找个机会去试探一下妙歌？ 如何试探，是个问题。 一方面，凌雪不能让对方知道他的身份，另一方面，他必须“打草惊蛇”，以不变应万变。 冒牌货受惊之后，定然会心虚，然后便会不经意间露出破绽，那便是他的机会。 行动之前，凌雪将一切想得非常完美。 毕竟这里的人，除了冒牌货之外，其余的，都无法做到跟熊猫自由沟通。 说穿了，对方根本就不用忌讳他。 而引开萧煌夜，主要是让冒牌货放松警惕，不过这件事，光靠他一个人是不行的，必须再来一个帮手…… 色晨晨？ 这只似乎不太可靠啊。 萧垨？ 不知道那敏锐自卑的少年是不是已经被冒牌货收买了呢？ 虽然凌雪很不想承认，但现实确是如此，冒牌货身上那一圈又圈的光环，比他如今的身份，来的更为耀眼，更为优秀…… 对方似乎也更虏获人心，至少先前那会，萧垨对妙歌的印象分蛮高的。 警铃鸣响之后，凌雪果断地停了脚步，等待色晨晨追上来。 色晨晨也没让他失望，不一会儿，便追上了他的脚步，气喘吁吁地喊道：“灵灵，灵灵，累死我了，你要去哪啊？” 这是个傻瓜，不知道我去哪你追我干嘛？凌雪回头，突然觉得好笑。 是不是因为被全世界都抛弃了，才突然觉得，如今留在身边的，才是对自己最好的呢？ 就像溺水之人，总是会努力地试图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明知那稻草也救赎不了自己，却眼巴巴地望着那一丝希望，不愿轻易放弃。 “色晨晨，等会帮我一个忙。” “没问题！”晨晨连忙拍胸脯保证道，突然顿悟，又哇哇乱叫道，“灵灵，要叫哥哥啦！” 凌雪神情扭曲地睨了对方一眼，直接扭头走了。 见状，色晨晨不满的撇撇嘴，最终还是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两只一路爬到妙歌的房门外，也就是原来萧煌夜的房间，随即停住。 凌雪上前几步，举起爪子，笃笃敲门。 没想到，刚敲了两声，房门就自动开了。 房间内，萧煌夜不在，妙歌跟萧垨正围在桌前说着悄悄话，一人脸上笑容明媚灿烂，另一人则羞涩地笑着。 凌雪脚步一顿，直觉得现在时机不成熟。 让色晨晨引开萧煌夜倒有些可能，但若换做萧垨，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毕竟，若是萧煌夜的话，只要色晨晨挑衅一番，做出欲调戏妙歌的举动来，就能将人引走。 但若是萧垨…… 罢了，先试试。 凌雪蹲在门前，回头对色晨晨比了下口型，低声道：“你去把萧垨引开。” 色晨晨瞪着眼睛，直愣愣地瞧了凌雪三秒后，惊讶道：“灵灵，你要去跟情敌宣战吗？” 凌雪无语地撇过头，他果然不该对这只色熊猫的智商抱有太大希望。 话虽如此，色晨晨还是非常尽责地冲进了房门，一路冲到萧垨的身边，张嘴咬着少年的衣角，努力地将人往外拖…… 凌雪羞愧捂脸，他真没想到色晨晨居然会用那么直接的方法！ 然而他更没想到的是，面对可爱的大熊猫如此亲密的接触，萧垨兴奋地立刻跳下座位，跟色晨晨抱成一团…… 再然后，欣喜之余的萧垨，就这么地抛弃了妙歌，跟色晨晨离开了……凌雪窘窘有神地望着那一人一熊猫离去的背影，半晌无语。 趁着房门还未关上，他飞快地溜了进去，恰好跟起身前来关房门的妙歌碰了个正着。 “咦，你是灵灵，对吧？” 妙歌愣了愣，微笑着蹲下身，伸手欲要抚摸熊猫的大脑袋。 凌雪不悦地侧身，躲开了对方，少年尴尬地张了张嘴，只得放下手，委屈道：“灵灵好像不喜欢我呢，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我应该喜欢你这个冒牌货？凌雪不屑地腹诽道，面上可不敢露出一丝多余的表情，修为不浅的异能者多少都会点读心术，虽然他现在是个大熊猫，谨慎点总是没有错的。 “灵灵，在想什么呢？” 望着大熊猫憨太可掬的有趣模样，少年不由得笑了，转眼便忘却了先前的尴尬。 凌雪吸吸鼻子，决定开始他的试探大计。 “你是谁？” 大熊猫的声音并不动听，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跟少年清越动听的噪音比起来，更是天壤之别。 不过凌雪现在没心情注意这一点，他全副心思都投注在少年身上，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丝毫的神色变化，全部都不放过，企图从中看出一丝异常。 可惜—— 他失望了。 少年歪着脑袋，困惑地眨眨眼睛，抱歉道：“灵灵，我好像听不懂你的‘话’。” 单凭观察的结果，凌雪不得不接受事实：对方不似说谎。 但，也有可能是妙歌掩饰得太好了。 顿了顿，凌雪继续道：“我听他们叫你小凌，可是红雀说，你叫妙歌，那么你究竟是谁？是妙歌呢，还是……凌雪？” 最后两字，吐字尤为缓慢而沉重。 少年表情如故，懵懂中透着一丝迷茫，迷茫中夹杂着一丝苦恼。 见状，凌雪决定下最后一剂猛药。 “可是我和晨晨先前遇到过一个人，他也自称是凌雪，你们俩，谁才是真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怀疑 凌雪失魂落魄地徘徊在漫长的走廊上，一步一脚印，分外沉重。 妙歌的表现，竟找不到一丝破绽。 更重要的是，他退出房门后，不经意间偷听到红雀和鲁元天的谈话…… “妙歌真的就是凌雪？” “应该没有错。倒是元天你，好像不大相信？” “感觉有些不寻常。” “哦？”顿了顿，红雀补充道，“其实当萧煌夜告诉我的时候，我曾试着对妙歌用过读心术，也联系过他在天山剑门的师父，情况倒是跟他们说的十分吻合。” “嗯，或许是我多想了吧……” 两人本是闲聊，意外谈及此事，也不曾注意到，这话竟被凌雪偷听了去。 红雀拥有两千年以上的修为，身为五行异能者，其实力自然是不容置疑的，况且，他更没有理由帮着妙歌隐瞒，欺骗自己的枕边人。 凌雪越想越迷惑，眼下，竟是所有人都认定了妙歌的身份，他该怎么做？ 若是最后连朱雀星君也……跟他们一样，他难道就要死心塌地地认命了不成？！ 究竟是谁，有那么大的能耐，竟能一一瞒过所有人！ 永恒国度是四神主宰的世界，除了三位外出的星君之外，就只剩白虎星君还留守琉璃阁，但白虎星君是个不管事的孩子…… 对了，还有一个人，实力比疾风还强，甚至于丝毫不比朱雀星君逊色！ 那人便是魔族领袖之一的疯灵！ 凌雪冥思苦想，自己应该没见过那大名鼎鼎的魔头，跟小黑相处的几天之内，除了一次旁敲侧击之外，他都很乖，没有去招惹少年，理应不会惹到大魔头。 但若不是疯灵的话，还会有谁？ 凌雪快要抓狂了，烦闷地挠挠头，继续往前跑。 不知不觉间，竟跑出了城堡。 夜风轻轻，夹杂着花香，草地柔软地随风摆动着…… 凌雪大吼一声，抱着脑袋在草地上滚了两圈，权当发泄，最后滚得累了，仰头看向天空，一望无垠的天，漂浮着一簇簇火烧云，像极了他这幅胖墩墩的模样。 “唉！” 叹了口气，扭头看向身侧，没有熟悉的人，连色晨晨都被萧垨拐跑了，他终于成了彻底的孤家寡人。 突然—— 一抹银白身影悄然出现在视线内，竟是萧煌夜！ 凌雪激动地呼吸一紧，先前去他房间，只见妙歌，没见到萧煌夜，他还觉得奇怪，竟不料男人独自出来……散步了？ 萧煌夜漫不经心地走在草地上，神色莫测，薄唇紧抿着，看不出心情好坏，倒是意外地瞧见了大熊猫灵灵的身影后，不自觉地踱步上前。 凌雪呆愣在原地，忘了动作，直至萧煌夜在他身侧坐下后，这才回过神来，不由得更加疑惑。 “……” 凌雪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也罢，自己说再多，对方也听不懂，何必白费口舌。 就这么静静地陪他坐一会吧…… 思及此，凌雪安静了一来，直起身，与对方并排坐着，心事重重地望着远处的丛林。 萧煌夜出奇地沉默，事实上，大多时候，他便是这幅模样，不喜多言，仿佛心底藏着很多事，却无法跟人倾诉…… 凌雪虽然盼望着对方能主动开口，跟自己说些什么，却也没抱太大的希望，毕竟这么“蠢”的举动，真的不适合萧煌夜。 晚风，落日，草地，一人一熊猫并肩而坐，静静地望着远方，这温馨又诡异的一幕，持续了将近两刻钟，才被打破。 率先开口的是萧煌夜。 男人神色平静地注视着前方，声音低沉而缓慢：“我本来应该高兴的，他终于记起了十年前的事情。” 十年前？ 凌雪心口一窒，下意识地紧张了起来，男人口中的是指凌雪吧？ 可是……如今连他都快被弄糊涂了，一个突然出现的妙歌，莫名其妙地取代了他的位置，还把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看着萧煌夜将那人护在身后的模样，他痛得心如刀绞。 只有不断地在心底说服自己，那人是冒牌货，自己才是真的，可是—— 如果所有人都不信他呢？ 真真假假，是非黑白，完全颠倒错乱。 十年前的事情，始终是凌雪心底的一块硬伤，因为他如何也想不起来，偏偏知情人都不肯告诉他。 突然听到萧煌夜提起十年前，他不由得竖起耳朵，将注意力转向对方。 然而萧煌夜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神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当绯鱼告诉他，妙歌就是凌雪的时候，他还不信，可是妙歌却用一句话就击碎了他心底的怀疑。 少年说：“哥，我这次因祸得福，终于把十年前的事情记起来了！” “哥哥，你长得真好看，等我长大了，一定娶你过门。” 妙歌说这话时，神情得意，笑容狡猾，就连无意识的一些小动作都跟凌雪一模一样。 这是凌雪六岁时候说过的话，萧煌夜记了整整十年，一字不差。 萧煌夜并非寻常人，初级读心术根本无法打破他的心防，读到他的心事。 正因为这样，他连怀疑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绯鱼告诉他：虽然容貌完全不同，但灵魂的颜色完全一致，阴瞳不会出错的。 如冰也肯定地告诉他：在来的路上，她假装无意试探了多次，一些只发生在十三佣兵团内部的小事，妙歌竟也完全答得上来……不像是外人冒充的。 而下午时分，绯鱼和如冰出门闲逛之前，四人跟红雀借了副麻将牌，再一次试探，结果依然如此。 妙歌的记忆力超常，逢赌必赢。 所有的试探，都证明了一点：妙歌确是凌雪。 这世间，不可能有两个人会完全一样。 即便是传闻中的禁咒秘术，也定然会有破绽，但—— 妙歌身上没有。 萧煌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理智告诉他：站在他面前的少年，确是凌雪，可不经意间，他又忍不住怀疑。 面对他的失常，妙歌善解人意地解释为：因为他突然间改变了容貌，一时接受不了很正常。但紧接着，少年又威胁道：下次再敢怀疑他，就给男人好看！ 张弛有度，刚柔并济，似乎比之前的凌雪，更多了一丝什么。 萧煌夜一直陪着少年到萧垨突然上门，他便寻了个借口，独自离开了城堡，到外面去吹吹风，想要自己冷静下来，将问题想明白。 遇到同样苦不堪言的大熊猫灵灵，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或许是因为对方出乎寻常的安静，让他莫名地产生了一丝想要倾诉的欲望…… 但说出来后，又觉得荒谬。 萧煌夜第一次如此踌躇不定。 扭头，突然对上了大熊猫水光盈盈的眼睛，不由得一怔，伸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 “灵灵，你哥哥呢？” “唔，被人拐跑了。” 凌雪下意识地答道，话音刚落，懊恼拍脑袋，色晨晨才不是他哥哥呢！ 看着大熊猫一副懊恼的憨态，萧煌夜不自禁地勾起嘴角，又道：“可惜你是朱雀星君的宠物，不然我就带你一起走了。” “哼，我才不是什么鬼星君的宠物！” 凌雪闷闷地喷了口气。 萧煌夜见他十分不平的模样，便解释道：“我原想着，凌雪应该会很喜欢你的，不过看他的样子，好像更喜欢小雪貂。” “啊啊啊啊啊啊！萧煌夜是大笨蛋——那个是冒牌货，他才不是凌雪，凌雪在这里，在这里，你睁大眼睛好好瞧瞧啊！” 凌雪果断地，又抓狂了。 抓狂的结果是，暴怒，跳起身，直接扑到了萧煌夜身上。 萧煌夜愣了下，原要伸手将对方提开，不知为何又放弃了，索性躺在草地上，任由凌雪在他身上作威作福！ 凌雪只是气他认不出自己，又傻乎乎地将妙歌当成了他，本打算用这副“庞大”的身躯狠狠地教训对方一通，结果证明：他又白日做梦了。 萧煌夜根本就不在乎那么点分量压在自己身上！ 气呼呼地朝着男人胸膛上拍了两掌后，凌雪难过地吸吸鼻子，又伸舌头舔了舔对方的脸颊，肚子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 饿了，真丢脸。 这一天，他大部分时间处于沉思状态，竟忘了最重要的事情，这副肉身很容易饿！ 萧煌夜显然也听到了那声音，伸手拍拍对方的脑袋，道：“回去吧，灵灵。” “哼！”凌雪冷哼一声，跳到草地上，扭头，望着男人，心底突然闪过一丝疑问。 原告的萧煌夜对他的色晨晨，除了冷落之外，便是唯恐避之不及，现在却……跟他这么亲近，这根本就不是男人的本性。 还是说—— “难道你发现我的身份了？” 凌雪惊愕地张大嘴巴。 萧煌夜低头望着大熊猫，半晌，反问道：“不回去吗？” 哦，大爷，根本就是鸡同鸭讲啊！凌雪泪流满面…… 第一百三十二章 转机 　　因为这一次意外的接触，凌雪开始光明正大地跟进在萧煌身后，男人走到哪，他也跟到哪，加上对方没反对，整晚上，两人基本腻在一块…… 　　当然，不是单独的两个，还有其他人。 　　晚饭时分，色晨晨正跟萧垨打得火热，这见色忘友的色熊猫，果断地把自己先前的诺言忘得一干二净！ 　　凌雪鄙夷地斜了对方一眼后，直接爬到了萧皇夜身侧的座位上，有模有样地坐了下来…… 　　不过一桌的美食摆在面前，别人是叫香的喝辣的，他却只能啃竹子。 　　哀怨地叹了口气后，凌雪认命地抱起新鲜的竹子来，这都是红雀刚从竹林摘回来的，因为色晨晨坚持要留在城堡里面，不依它，它就撒泼打滚！ 　　红雀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妥协了。 　　谁叫这对熊猫兄弟是朱雀星君寄养在他们这边的呢，偏偏他们几个都喜欢这对活宝，加上—— 　　红雀若有所思地瞥了眼一脸灿烂笑容的妙歌，继而又看向正被色晨晨偷吃嫩豆腐的萧垨，暗暗叹了口气…… 　　入夜时分，萧垨和妙歌先后来找他。 　　萧垨说，想要留在这里，帮忙照顾晨晨和灵灵。 　　妙歌则委婉地表达了即将离开的意思，少年的原话是：这次意外，因祸得福，他不想再一次失去爱人，那滋味太痛苦了，可惜他已并非妙歌，有些该尽的责任只能说抱歉…… 　　不得不说，妙歌那一番话，恰好戳中了红雀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他和鲁元天这一路走来，两人为了彼此，都牺牲了不少，经历了几十年，才走到这一步，享受着如今的太平日子，其中辛酸苦楚，最能体会。 　　红雀思忖着，纵使如今的妙歌依然是五行异能者，却空有一身异能， 　　不知如何运用，便好意劝对方暂且留下几日，待他和疾风想想法子，助他一臂之力，权当是补偿。 　　可惜妙歌拒绝了，只道时间紧迫，为了十三佣兵团的荣誉，不能再耽搁下去。 　　无奈之下，红雀便同意了妙歌的决定，并希望对方帮忙劝一睛萧煌夜，让萧垨自己决定去留。 　　妙歌答应了，只是他到现在为止，还没能抓住一个跟萧煌夜独处的机会，说服男人同意让萧垨留在这里。 　　晚饭过后，绯鱼跟如冰跟众人打了个声招呼，便匆匆忙忙回房休息了。 　　色晨晨则继续缠着萧垨，少年不仅没有不耐烦，反而显得非常兴奋，任由大熊猫抱着他的XX，蹭蹭蹭…… 　　凌雪再度鄙夷地瞪了眼色晨晨后，怀里揣着一捆竹子，蹦下地，决定先去萧煌夜的房间……守株待兔。 　　有妙歌在，对方一定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让萧煌夜赶他走！ 　　所以—— 　　他要先发制人，霸占了男人的床！ 　　凌雪这小算盘打得贼精明，却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横插一脚进去，反而要受刺激…… 　　这不，他这边刚躺好，萧煌夜跟妙歌先后进了房间。 　　“哥，萧垨跟我说，他想留在这边，照顾熊猫兄弟……” 　　刚一关门房门，妙歌便迫不及待地道，语气急促中带着一丝撒娇的味道。 　　哥？哥尼玛啊！凌雪气鼓鼓地皱着鼻子，心说道：这不要脸的冒牌货，装得倒是够亲密的！ 　　只是这角度不好，他看不到萧煌夜这会是什么表情，只能听到男人平静的声音如是道：“嗯。” 　　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 　　少年却不服气，伸手抱着男人的胳膊，不依不饶地继续道：“你答不答应嘛？” 　　凌雪怒！他以前可从来没用过那么恶心的语气说话…… 　　“随他去吧。” 　　萧煌夜沉默了半晌，道。 　　凌雪的心，骤然一紧，忍不住自嘲起来，先前他可是亲眼看到萧垨跟萧煌夜提过这件事，当时男人是什么态度？ 　　唔……冷冷的，淡漠疏离，明明是他弟弟的事，却好像跟他一点也不相关。 　　而今，少年不过开口撒了撒娇，他大爷的就妥协了！ 　　凌雪一想起来就有气，不住地暗骂萧煌夜是大笨蛋！ 　　“哥……” 　　“还有什么事？” 　　“我刚才看到他跟那只熊猫在一起，你们……” 　　少年欲言又止，凌雪却是听明白了，得，对方这是在怀疑他么？ 　　唔，冒牌货，你多想了，萧煌夜那大笨蛋根本就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凌雪默默地心说道，随后坐起身，倚在床头，开始啃竹子。 　　于是乎—— 　　萧煌夜这边还没给出答案，两人就被凌雪故意折腾出来的声音给引了过去。 　　“灵灵，你怎么在我们房间里面？” 　　“休息。” 　　凌雪头也不抬地答道，尽管他知道，少年多数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万事谨慎为妙。 　　少年张了张嘴，委委屈屈地扭头，看向萧煌夜，低声道：“哥，要不我们换个房间吧？” 　　糟糕，他倒是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茬！ 　　凌雪神情僵硬地抬头，目光扫向萧煌夜，心底隐隐祝祷着，男人能拒绝冒牌货的要求…… 　　可惜，他又一次失望了。 　　萧煌夜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并未反对。 　　见状，少年雀跃不已，立刻收拾着东西，准备搬地方。这最后一夜，他可不想让其他人或者畜生来打扰…… 　　凌雪咬着竹子，眉头紧锁，他跟萧煌夜心意相通之后，因为身体的缘故，一直不肯有过过激行为，但现在情况似乎不同了，妙歌这具肉身，显然不存在这方面的隐患。 　　异能者，身兼铸剑师，其身体素质本就比凡人要强上数倍。 　　那么今晚，他们是否会…… 　　不！他怎么可以让这个冒牌货得逞呢！ 　　思及此，凌雪抓起爪子，狠狠地砸向了妙歌的后脑勺！ 　　对方显然没料到，这只看上去性子温和的大熊猫居然会突然发飙，萧煌夜更是没想到，先前一直表现得乖巧的灵灵竟然会偷袭妙歌！ 　　“嗷嗷嗷……好痛，哥，那家伙欺负我！” 　　凌雪气结地翻了翻白眼，乖乖，这人连他告状的习惯都学得惟妙惟肖，真假难分！ 　　萧煌夜一声不吭地抿着嘴，上前两步，伸手，提起凌雪。 　　凌雪惊惶失措地四肢并用，连忙抱住男人的胳膊，一边拼命地嚎叫着：“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 　　在妙歌面前，他还有冲动到失去理智，自然不会当面叫出萧煌夜的名字。 　　但他笃定的是，萧煌夜对他，好歹也是有点……好感的吧？ 　　不然刚才那一路，他跟在男人身后寸步不离的，对方早就赶他走了，怎么会任由他这么跟进着呢？ 　　凌雪这想法，虽然是合情合理，但他不幸忘了最根本一点，那就是—— 　　萧煌夜即便再喜欢灵灵，也不可能为了一只熊猫让凌雪受委屈，而眼下，妙歌顶着的身份真是凌雪，而且是被众人“验明正身”确认无假的凌雪…… 　　该帮谁？ 　　不用多说，答案早已明了。 　　可惜直到被扔出房门的那一刻，凌雪才清楚地意识到这让人沮丧的、悲催的、可笑的事实。 　　“萧煌夜，等我恢复之后，有你好瞧的！”凌雪吸吸鼻子，抹了把眼泪，继续笑道，“你这个超级大笨蛋，害我掉了那么多眼泪，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笑完，又是哭。 　　泪水汹涌往下掉。 　　“啧啧，真是可怜。” 　　“谁！” 　　凌雪猛然顿住，戒备着站在走廊上，前后空荡荡的，不见一人。 　　但方才，那轻佻戏谑的声音，并不像是他的幻听。 　　“我在这里呢，小笨熊。” 　　“你才是熊！你全家都是熊！” 　　“呵呵，真是个小呆瓜……” 　　来人终于现身，一身红衣拽地，乌黑及腰长发半遮面，发丝飞舞间，露出一双妖魅至极的丹凤眼，这是一张邪气十足的脸，尤其是那嘴角隐隐勾起的弧度，似嘲讽，似讥笑，又无意间流转出数不尽的风情。 　　朱雀星君？凌雪呆呆地张着嘴，他记得《异世幻想录》中提到过的朱雀星君，便是这么一身如火焰般燃烧的红衣，风姿卓绝，乃世间绝色。 　　不过再一细想，眼前这人虽也是一身红衣，身上却无半点仙气，倒是魔魅十足，像极了……大魔头疯灵给人的感觉！ 　　啊！不会真的是小黑家的大魔头吧？ 　　凌雪眯着眼睛，惊疑不定地望着对方，却见那人伸手轻轻一挥，周围的景象瞬息万变，疾速扭曲了起来，眼前一片凌乱。 　　待凌雪挣扎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座全然陌生的水晶宫殿。 　　跟洛非烟的“水晶屋”给他的感觉一致，四周充满了灵力的气息，纯粹的精神力，是个空灵神奇的地方。 　　“下面，咱们来玩一个叫做猜一猜的游戏，如何？” 　　“我不想玩。” 　　“嗯哼……可惜你只有一条路可以选呢，这样吧，若是你猜对了，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如何？我想你心底，应该有很多疑问吧？” 　　对方抛出的条件，实在诱人，凌雪心动了。 　　他确实有一肚子的疑惑，首当其冲便是妙歌的事情…… 　　思及此，凌雪微微颔首道：“你说话可算数？” 　　“当然～！” 　　 　　 第一百三十三章 赌局 　　凌雪屏息望着对面的红衣男子，心底莫名地紧张起来。 　　对方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这种蛮横的强买强卖，偏偏他还不能拒绝，明知是陷阱，但诱惑太大，他情不自禁地往前走…… 　　这种猜对猜错的游戏，若是赢了，自然皆大欢喜，他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若是输了呢？ 　　惩罚是什么…… 　　对方没有明说，便凌雪直觉得不妙。 　　“嗯哼～！现在就开始吧——” 　　男子邪笑着回眸道，身影倏然一闪，瞬间移到了凌雪面前，那纤长冰凉的手指戳着大熊猫的眉心，气势凌人。 　　凌雪下意识地皱紧眉头，想要后退，身体却似失控般，无法动弹。 　　“你猜……我是谁？” 　　男子侧了侧脑袋，声音蛊惑而清吟。 　　这问题，不难。 　　但凌雪却没敢松懈，因为这只是开始，对方刚才并没有明说游戏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所以陷阱从他被这人捕获的那一刻，便埋下了…… 　　“或者，我给你一个提示，小笨熊？” 　　“你是疯灵，魔族领袖。”之一。 　　凌雪语气笃定地答道。 　　永恒国度众多居民中，数量最多的为异能者、妖族、混血者跟铸剑师。 　　但天赋最高的，除四神之外，当属魔族，更确切地说是疯灵和疾风，在过去的一百年中，虽然又诞生了不少新的魔族后裔，但他们的天赋，却远远不及这两人。 　　疾风的脾性，跟青龙星君相似，而疯灵，刚完全继承了朱雀星君的任性和疯狂，且变本加厉。 　　“猜对了。” 　　男子满意地勾起嘴角，神色间尽是得意。 　　凌雪见状，眉头紧蹙，第一个问题，是对方有意放水，亦或者可以说，这大魔头已经读到了他心底的想法？ 　　“那么，我可以提问了嘛？” 　　“问吧。” 　　疯灵不在意地耸耸肩，谈笑间，人已经离开。 　　凌雪只觉得眼前红衣一掠而过，对方便不知去向了，然而下一瞬，疯灵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他身后…… 　　好吧，他不该浪费太多心思在这人身上，因为—— 　　他根本就是个疯子！ 　　深吸一口气后，凌雪沉声问道：“妙歌是你安排的？” 　　“不是。” 　　疯灵想也没想，飞快地答道。 　　凌雪将信将疑地回头，对上男子魅惑的凤眼，心头一沉，这人果然够变态！ 　　“你在说谎。”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面对凌雪的愤怒，疯灵表现得十分无赖，见对方不服气，便得意洋洋地解释道：“我并未承诺你，我回答你的，便一定是真话，不是么？”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游戏。 　　无奈的是，凌雪除了硬着头皮玩下去之外，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在绝对强势的力量面前，他只能选择妥协。 　　如果连命都丢了，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如果他因为违抗大魔头，而魂飞魄散，岂不是要冒牌货诡计得逞？ 　　实力差距悬殊，他纵然不甘，也不得不承认：大魔头用一根手指头就能将他弄死。 　　而他，还不想死。 　　即使是拖着这具累赘的身体，他也要顽强的活下去，至少…… 　　等到朱雀星君归来。 　　“我知道了。”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凌雪尽量平静地说道。 　　“很好，那么咱们接着第二关吧？” 　　望着男子一脸迫不及待的兴奋之情，凌雪暗暗握紧手心，问道：“第二关？我可以知道，一共有多少关吗？” 　　“你希望是多少关呢？”疯灵嘴角一勾，反问道。 　　凌雪默然，答案跟他的意愿根本就无关吧，重要的是对方什么时候才会玩腻？ 　　如此想来，这情形还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容不得他选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疯灵满意地笑了，紧接着身影一闪，水晶宫殿不断地回荡着男子轻狂的笑声：“第二关，你猜今晚你的好情人会跟妙歌XX吗？” 　　“！” 　　指尖徒然剌进了掌心，凌雪死咬着下唇，嘴角依然止不住颤抖起来。 　　如果他刚才没有被疯灵抓来的话，这一夜，无论如何，他都会想方设法地阻止那两人，即使只是睡在同一张床上，他也不愿那冒牌货跟他分享萧煌夜。 　　绝不！ 　　“会，还是不会呢？” 　　声音突然从头上传来，凌雪咬牙沉默，刷地一声后，疯灵从天而降，倒挂在他面前，痴痴地笑了起来，笑容中满是讥笑和怜悯。 　　“生离死别后的重逢之夜，该死如何的热情如火呢？” 　　“……” 　　“真好奇啊……不如我们一起瞧瞧？” 　　“……” 　　凌雪继续沉默着，痛，除了痛还是痛，他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男子的每一个字都像尖刀一样，一刀一刀地捅进他的心窝。 　　然而这人的恶劣，远远不止如此。 　　疯灵只手一拂半空，凌雪面前便多了一面镜子，镜中出现的画面，正是萧煌夜的房间…… 　　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凌雪纠结地拧着眉头，挣扎矛盾中，一面想要逃避，一面又隐约揣着一丝奢望…… 　　他该相信萧煌夜的。 　　在妙歌出现之前，凌雪确实坚信着：萧煌夜不会背叛他。 　　男人的专情，温柔，都给了他，他是如此地笃定着，对方绝不可能出轨。 　　但—— 　　妙歌不同。 　　因为那家伙顶着的是凌雪的身份。 　　那该死的冒牌货，光明正大地取代了他的位置。 　　可悲的是，所有人都没有发现…… 　　唯一痛苦的，就只有他一个人。 　　难道是老天爷在惩罚他的任性，惩罚他为了个人的自由，背弃了凌家和肩头本该抗下的责任？ 　　“你猜，会，还是不会？” 　　疯灵的声音再度传入耳膜，一字一句，清晰地敲打着他的心口。 　　凌雪深吸一口气，强忍住眼底的泪水，沉声道：“不会！” 　　“啧啧，真是顽固的家伙啊。既然如此，不如让我们拭目以待？”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凌雪垂下眼眸，强迫自己暂时不去看镜中的画面，低声问道。 　　他确实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大魔头。 　　虽然对方信誓旦旦地说，妙歌不是他安排的，但真相，已经昭然若揭。 　　试问整个永恒国度，除了四神，究竟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瞒天过海，将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 　　答案只有一个。 　　那人便是眼前的疯子加变态！ 　　凌雪以为，自己得知真相后，一定会忍不住扑过去狠狠地咬死对方，但他没有。 　　明知是飞蛾扑火，以卵敌石…… 　　他才不会那么傻。 　　真把自己小命玩完了，不正好着了这疯子的道，让对方称心如意，而他，却要死不瞑目了。 　　“可惜结果还没出来，你也还没猜对，我……怎么可能回答你的问题呢？” 　　“因为小黑？” 　　凌雪索性撇过头，继续问道。 　　除此之外，他真的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招惹了对方。 　　从十三佣兵团接到大魔头的任务，到他跟萧煌夜抵达东区，找到红雀，为换取情报而接下蓝色海域的任务，中途出了意外…… 　　一切看似天意。 　　但突然之间，凌雪想到了很多事。 　　绯鱼曾说过，自由之城的霸主，一旦入了永恒国度后，便什么也不是了。 　　因为实力差距太大，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然而永恒国度这一群特殊的居民，力量强大，生命漫长得可达数千年，其中修为最高，则生命越长…… 　　毫不夸张地说：他们长生不死，除了修炼，还是修炼。 　　纵然有朱雀星君不断引入平行世界的新鲜玩意来供人消遣，可日子，却千年如一日的平淡。 　　时间对他们来说，几乎成了一道永远无法摆脱的枷锁。 　　是否正是因为这样，变态和疯子才越来越多，正如眼下这一个？ 　　思及此，凌雪不禁有些同情眼前的大魔头了，但更可怜的应该是小黑吧，天天被这样的疯子折磨，不离家出走才怪了！ 　　“你知道就好。”男子的声音骤然降温。 　　凌雪徒然吓了一跳，但间接地，验证了一点：即便是大魔头，似乎也没有读取大熊猫心事的能力？ 　　亦或者说，读心术这种东西，对他这具肉身无效？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倒也算得上是一点安慰。 　　可是—— 　　“我跟小黑之间，究竟是哪里惹到你了？” 　　“你说呢？”疯灵冷冷地反问道。 　　凌雪顿了顿，犹豫着道：“这算第三个问题吗？” 　　“哈哈！你倒是学会讨价还价了，不过，咱们还是等第二个问题的结果出来后再说吧……” 　　说着，疯灵长臂一伸，强行将大熊猫的脑袋转了过去，直接对上水镜。 　　凌雪吃痛地咧嘴，目光闪烁了刹那，终于安静了下来，静静地对上了镜面…… 　　不得不说，这水镜是件宝物，不但能将两人脸上的表情看的真切，就连对方说话的声音都十分清晰。 　　可若是有的选择，凌雪不想站在这里，徒劳无力而悲观地看着…… 　　 　　 第一百三十四章 会否 　　四下静谧，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 　　疯灵徒然不知去向。 　　凌雪独自一人站在水镜前，思绪挣扎地望着镜面…… 　　几盆白水晶石的照明下，萧煌夜的房间亮堂如白昼。 　　“哥，那只坏熊欺负我！” 　　镜中，少年不依不饶地哭诉着，男人虽然一言不发，却动作轻柔地拿毛巾热敷着对方的伤口。 　　果真是……碍眼至极。 　　凌雪咬紧牙关，忿忿不平地道：“不就是被竹子砸了一下嘛！哪有那么娇贵啊！萧煌夜你这大白痴！那冒牌货是异能者啊！又不是弱不禁风的萧垨……” 　　“哥，我们明天就离开，是吧？” 　　见萧煌夜不答，少年不由得转移了话题。 　　离开…… 　　凌雪眉头一皱，目光刷地移向萧煌夜，暗暗祈祷着：别答应他！你那么聪明，应该能发现他的异常，应该会心生怀疑才对！ 　　然而—— 　　“嗯。”男人一如既往地点头。 　　凌雪气得直跺脚。 　　“哥，那你能不能答应我，别带那只熊猫一起上路，他好坏，一直欺负我……” 　　“欺负你妹！我不就是砸了你一次嘛！哼！” 　　凌雪气呼呼地反驳道，可惜对方根本就听不到。 　　萧煌夜神情不变，动作微微一顿，再度沉默。 　　“哥？” 　　“我没想带他一起走。” 　　“哥，你在撒谎哦，你之前明明像把他一起带走的……” 　　“是么。” 　　萧煌夜垂下眼眸，不语。 　　少年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连忙捂住嘴巴，一脸担忧地偷看着男人，半晌，竟委屈地抽泣起来，伸手抱住对方的胳膊，低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是……这次回来后，哥哥对我仿佛生疏了，我只是担心……所以不知不觉地对你用了读心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凌雪抓狂了，尼玛这厮脸皮怎么能这么厚！他都没那么无耻过啊！萧煌夜，你大爷的要是跟这冒牌货纠缠不清的话，小爷我绝不会原谅你！绝不！ 　　萧煌夜神色平静地应道：“嗯。” 　　只一字，竟再无其他多余的话。 　　如此一来，就连凌雪也跟着迷惑了。 　　他这到底是不在乎呢，还是生气了？ 　　同样迷茫的还有妙歌，更确切地说，少年的内心焦虑不安，忐忑不宁，他无声地流着眼泪，伸手抱住萧煌夜，将脸埋在男人怀中，不住地道歉…… 　　萧煌夜僵着身子，视线凝聚在虚空一点，眼底突然掠过一丝恍然。 　　凌雪这边也屏住了呼吸，静静地望着男人的一举一动，连对方脸上的任何情绪都不敢错过。 　　心底莫名地涌起了一丝希望，或许—— 　　“别哭了。” 　　萧煌夜瞬间敛去了表情，抬起手，轻轻拍着少年的肩膀，轻声安慰道。 　　然而这一声，却让少年的眼泪如开闸后的洪水一样泛滥了起来…… 　　果然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凌雪自嘲地撇撇嘴，神情一点点平静下来。 　　或许是痛到了极致，麻木了？ 　　他也说不上来，但心底涌上来的，除了痛之外，更多的却是失望。 　　“呵……都是骗子，傻子……他傻，我也傻。呵呵……去尼玛的鬼游戏，小爷我不玩了！” 　　吼完，凌雪突然卯足了劲头，一头撞向了水镜…… 　　哗啦啦—— 　　镜面破碎，化作一地的水晶石。 　　与之同时，红衣妖娆的男子终于凭空出现，居高临下地望着一脸血的大熊猫。 　　眼前一片腥红，视线也跟着模糊了起来，但他不在乎了…… 　　凌雪嘲弄地笑了笑，抬头，看向疯灵，朗声道：“不好意思，我不想跟你玩游戏了，小爷心情不好，大魔头你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啧啧，水镜毁了一面，还会有第二面，你想逃避，又如何逃得了？” 　　疯灵邪笑着摇头，右臂轻轻举起，正要召唤出第二面水镜，却听得对方道—— 　　“你自己过得不开心，就一定要折腾别人，跟你一起难受不成？像你这种自私自大，蛮不讲理的疯子，怪不得小黑会讨厌你，宁可离家出走也不想看到你！” 　　“很好，小笨熊，你胆子倒是不小！” 　　疯灵轻蔑地哼道，右手一甩，凌雪便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整个卷起，腾空，狠狠地撞向了墙壁…… 　　砰地一声后，落地，浑身剧痛。 　　凌雪大笑着坐起身，吐了口血，而后一脸挑衅地瞪向疯灵。 　　“可惜啊，像你这种魔头，连反省都不会，就只知道嫉妒和破坏别人的幸福，你真可怜……” 　　“别以为你是主人的宠物，我就不敢宰了你。” 　　疯灵倏然瞬移到大熊猫身前，冷戾十足地眯着眼睛，杀气尽显。 　　凌雪不在乎地耸耸肩，嘲笑道：“我可从来没有那么想，你杀了我最好，反正我对这具肉身也不是很满意，若是运气不错的话，下次刚好附身在小黑身上……” 　　话未说完，凌雪果断地又被疯灵踹了一脚，这一脚下手极狠毒，他似乎听到了骨头被踩碎的声音，咔嚓咔嚓…… 　　“想死？没那么容易！” 　　“哈哈，我若想死，你拦得住吗？” 　　跟疯子讲道理，完全就是自找麻烦，倒不如比比看，到底谁更疯狂？ 　　凌雪这回算是彻底被气疯了，一直妥协忍让，换得对方步步紧逼，将人逼到了绝境！ 　　用常人的思绪去看待事件事，他的确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招大魔头嫌弃，但换个立场，带入对方的思维后，他竟完全懂了…… 　　疯灵和小黑，这两人的情况，多像萧煌夜和他。 　　同样的，一个是世间罕见的强者，另一个弱小无比，但他和萧煌夜明显要幸福得多，两个人相互信任，亲密无间…… 　　仔细想来，疯灵确实可悲，连朱雀星君都不是他的对手，连青龙星君和玄武星君联手，都不能将他置于死地，如斯强者，虽不能称之为天下第一，却也是顶尖一流了，可是—— 　　身边一对对甜甜蜜蜜的情侣，他却…… 　　从他强迫小黑留在他身边后，至今为止，已经一百年了。 　　可是他这么宠他，对方却从不肯对他坦露心声。 　　他知道，小黑怕他，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害怕。 　　他们不似一对恋人，倒更像是一对债主，就像萧煌夜和萧垨那样，但人家那是兄弟！ 　　疯灵很不开心，但这并非一切事件的导火线。 　　在十三佣兵团进入永恒国度之前，小黑就离家出走了。 　　疯灵能耐如此之大，整个永恒国度之内，能有什么事能瞒得住他？ 　　最起码，在凌雪发生意外后，附身到熊猫灵灵身上这件事，疾风和红雀都没察觉到，他却早就一清二楚了。 　　但他不想告诉他们。 　　疾风前往琉璃阁求援，他依然无所谓地看着热闹…… 　　但—— 　　当他发现凌雪利用大熊猫灵灵的身份，试探小黑的时候，他终于改变了主意。 　　如果那时，凌雪将真相说出，让小黑帮忙带他去见萧煌夜，或许之后的一切便都不会发生了。 　　可是凌雪偏偏心软了。 　　他没有让小黑及时回到疯灵身边，甚至于让暗中偷窥着少年一举一动的大魔头再一次意识到自己跟少年之间的距离…… 　　如此打击，使得疯灵体内的疯狂因子再一次沸腾，肆虐。 　　大魔头发狂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精心策划了这一系列阴谋。 　　妙歌这一步棋，是他消耗了一千年修为才安排妥当的…… 　　从注意到凌雪跟萧煌夜之后，尤其是打算报复凌雪后，疯灵特地查看了少年从出生后，迄今为止，发生的所有事情。 　　这种小事，当年洛非烟在尚未丧失占星师资格之前，也能做到。 　　不过洛非烟的修为，自然不能跟大魔头相提并论，所以疯灵看得到更加透彻，也更为细致。 　　尤其是凌雪六年前发生的事情，使得他尤为感兴趣…… 　　属于萧煌夜和凌雪之间的秘密，可惜此时的凌雪已经忘记了当年发生的一切，若是—— 　　他制造的替身，又“想”起来了呢？萧煌夜大概会欣喜若狂吧？ 　　大魔头如此想着，紧跟着亢奋了起来。 　　妙歌，是他最完美的杰作，他有信心，没人能识破他，即便是朱雀星君归来了，也未必会发现破绽，只要他现在彻底地抹杀掉凌雪就可以了…… 　　看着凌雪痛苦，最初的时候，他确实开心极了，可是现在—— 　　原本忍气吞声的凌雪突然变得尖锐无比，一次又一次地挖他的伤疤！ 　　“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容易，我要让你亲眼看着萧煌夜背叛你……” 　　“呵呵，你这个疯子！” 　　“你说得挺对的，我就是疯子，你很快也会跟我一样疯了……” 　　疯灵敛去了怒气，瞬间换上了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与凌雪并排坐着，摩拳擦掌道：“来，咱们一起来看现场直播哦……” 　　凌雪吐了口血沫星子，只觉得自己这回玩过头了，苦肉计演得那么辛苦，可惜到最后，还是没能逼得对方把自己送走，反而让大魔头拽着他一起看自家男人出轨…… 　　唔，疯子！ 　　不是疯子的话，哪有轻易浪费掉自己一千年的修为，仅仅为了报复一个自己嫉妒的人？ 　　“小黑被你带回来了？” 　　“嗯哼。” 　　水镜再次出现在面前，凌雪下意识地撇过头，不想去看镜中的情况，只能干巴巴地扯开话题。 　　明明是将他害到地步的大魔头，他这会竟还能心平气和地跟对方提问，果然是被气昏了么？凌雪自嘲地腹诽道。 　　镜中，妙歌已经躺在了床上，萧煌夜卸去了一身银白轻甲，换了身白色单衣，正站在床边，俯身…… 　　凌雪轻轻合上眼睛，血泪模糊了视线。 　　 　　 第一百三十五章 转折 　　一室静谧，光影浮动。 　　“哥……” 　　床榻上的少年神情安逸，语气轻柔，素白柔软的手心轻轻搭在男人的腰间，缓缓下移。 　　“睡觉。”萧煌夜眉头微动，轻声道。 　　少年不甘心地凑上前，依偎在男人怀中，不满地扁嘴，动作愈发放肆，一边道：“可是睡不着嘛……” 　　萧煌夜悠然睁开眼睛，伸手，拽住了少年的手腕。 　　一本正经道：“你是伤患。” 　　“现在已经不痛了……”少年轻轻一笑，抬头看向男人，反问道，“难道你……不想要我吗？” 　　萧煌夜微微扬起嘴角，柔声道：“你想多了。” 　　“那咱们——” 　　少年闻言，立刻支起身，跨坐在男人身上，神色极尽魅惑。 　　宽松的亵衣轻轻一扯，便露出精致性感的锁骨，少年如丝般柔滑的黑发自肩头滑落，发丝如羽毛般撩拨着男人的脸颊。 　　低头，咫尺距离间，突然停住。 　　“萧煌夜，你是不是不行啊？” 　　“……” 　　萧煌夜眉头微挑，伸手，抚向少年的脸颊，徒然出手，点了对方的昏睡穴。 　　少年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眸，意识陷入昏迷前的刹那，听到对方清冷低沉的声音说道—— 　　“睡觉。” 　　噗……凌雪一口血水没忍住，喷了，随手撩起身侧大魔头的衣角，擦了擦嘴。 　　疯灵却已经气得满脸扭曲，差点抓狂！ 　　“我赢了。” 　　凌雪平静地说道，脸上没有一丝得意，他是赢了，但是他很不开心！ 　　他无法确定的是，萧煌夜究竟是发现了妙歌的身份呢，还是纯粹地为了少年的身体着想。 　　突然之间，他发现，他一直都没看懂萧煌夜这个人。 　　心底莫名地涌起一丝伤感，难过得鼻头发酸，眼眶发涩…… 　　可是他不能再掉眼泪了。 　　因为已经哭了太多次数了，眼泪快流光了。 　　他现在这般狼狈，皆因身边这个变态的嫉妒？ 　　不，其实就算没有疯灵，没有妙歌的出现，萧煌夜不是照样没有认出他么？ 　　曾经，他一直坚信着：真金不怕火炼，就像他跟萧煌夜的感情一样。 　　可现在，他突然觉得迷茫。 　　这第二回合的考验，看起来他是赢了，萧煌夜拒绝了妙歌的求欢，可是—— 　　男人的表现，却让他心底隐约生出了一丝不满。 　　到底是他太贪心了，还是…… 　　凌雪疲惫地合上眼睛，若站在对方的立场，以萧煌夜的角度看待整件事，男人其实并没做错。 　　大魔头疯灵费尽心思做出来的替身，成功地将所有人的瞒了过去，即便是他，有那么一瞬间也曾怀疑，是否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存在？ 　　萧煌夜并没做错。凌雪在心底默默地重复着，不断地说服自己…… 　　然而，妙歌的存在，就是一根扎进他心底的尖剌，在那根剌被拔出之前，他每呼吸一次，都要承受住极致的痛。 　　“嗯哼，那么你可以提问了，还是说，你想让我回答你之前的问题？” 　　不亏是变态，纵然被事实打击到了，也能很快恢复过来。 　　凌雪吸吸鼻子，笑道：“我想要见一下小黑。” 　　大魔头杀气暴涨，紧紧地凝视着大熊猫，半晌，放肆狂笑。 　　“哈哈哈……你，做梦。” 　　“如果真是在做梦就好了，至少，梦还有醒来的一天。” 　　“……” 　　“魔头，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小黑会那么怕你吗？为什么你用尽方法，却得不到他的真心？为什么你明明那么强，却得不到自己最想要的？”凌雪艰难地支起身，倚着身后的墙壁，继续道，“对我放杀气也没用，你若是能杀了我最好，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最后一句是谎话。 　　废话！他当然想活下去。 　　努力了那么久，眼看着马上就能等到朱雀星君了，他岂会有寻死的道理？ 　　不过—— 　　跟变态谈判的时候，永远也不要让对方你心底在想什么。 　　一旦对方揪住了你的软肋，他便会不择手段地打击你。 　　凌雪只能从心底催眠自己：他对萧煌夜失望了，他不在乎他了…… 　　只有这样，他才能装作满不在乎地跟大魔头谈判，争取早日解脱。 　　将自己伪装完毕后，便是揪着对方的弱点，狠狠地攻击！ 　　他知道，自己在玩火，很有可能一个不慎，便会引火自焚。 　　可是如今的他，根本无从选择。 　　他斗不过疯灵，即便是萧煌夜知道了真相，联合十三佣兵团的力量，也远远不是大魔头的对手。 　　所以—— 　　他必须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我可以帮你，但是我希望……” 　　凌雪缓声说道，故意引得对方的注意力。 　　疯灵漫不经心地笑着，嘲弄道：“你想让我帮你恢复肉身？还是想让妙歌消失？亦或者，两件事，你都希望我帮你做到，好让你跟萧煌夜相认？” 　　凌雪转头，同样讥笑地摇摇头，道：“恢复肉身？我突然觉得现在这具身体也不错，好歹还是朱雀星君的神宠，好歹你下了那么重的手，却不敢取我性命……” 　　朱雀星君跟疯灵的关系，说穿了，不就是一对主仆么？ 　　只不过这位主子异常护短，这位“仆人”又格外强大且脑子不正常罢了。 　　见大魔头神色阴沉了下来，凌雪不紧不慢地转移了话题：“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顶多两千两百年的修为，因为一个妙歌你浪费了千年修为，若是还让我重塑肉身的话，你……” 　　“闭嘴！” 　　“呵呵……更何况，妙歌岂能如此轻易就会消失？” 　　凌雪自嘲地笑了笑，继而低头看向水晶石中的倒影，视线再一次模糊了起来。 　　他这一辈子，不学无术，却在揣摩人心思方面极有天赋，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萧煌夜。 　　大魔头下足血本，弄出妙歌这个替身来霸占了凌雪的位置，那毕竟是耗尽了对方一千年修为的结果，若是能轻易解决得了，那便不是变态的作风了。 　　“嗯哼，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不过你确实猜对了，妙歌是我塑造的最完美的作品，即便是我这个主人，也不忍心毁掉他，所以——” 　　“……什么？” 　　凌雪猛然回头，听大魔头话中的意思，妙歌应该能有办法解决掉了？ 　　但再一看对方那不怀好意的邪笑，凌雪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你，我，或是其他人都奈何不了妙歌，唯有萧煌夜才能出手杀了他哦。” 　　唯有萧煌夜…… 　　但萧煌夜能下得了手伤害“凌雪”吗？ 　　答案，显而易见。 　　萧煌夜自然无法下手伤害凌雪，除非—— 　　他发现了事实的真相。 　　而今，这真相，除了凌雪本人之外，就只有疯灵知晓了。 　　亦或者，再等半个月？等朱雀星君归来…… 　　“小笨熊，你别多想了，即便是主人回来了，他也未必能识破妙歌的身份，因为……我可是完全将你的灵魂气息和记忆，通通复制了下来，嗯哼～！不要用那怀疑的眼光看着我，我说的可都是事实。” 　　“……复制？” 　　凌雪呼吸一窒，难道是禁术？ 　　不，应该不是。 　　若是禁术，定会被四神察觉到，甚至于不用等四神，单是疾风和红雀就发现异状。 　　蓦然之间，凌雪想起了幂极在《异世幻想录》中提到过：朱雀星君座下灵兽御灵蜂，转世后为魔族后裔，是个极其不可思议的天才…… 　　在《异世幻想录》中，幂极整理出来的综合实力排行榜中，青龙星君稳居第一，疯灵第二。 　　但如今看来，那排名很有可能还是为了“邪不压正”而将青龙星君列为第一的。自然，这只是凌雪的猜测。 　　但眼下，大魔头只剩一千年的修为，实力大不如前，理应—— 　　凌雪这边还没得出一个确实的结论，却又被突然发狂的大魔头掐住了脖子，对方一脸冷笑，道：“若是我再将你的记忆消除掉，你猜……” 　　凌雪震惊地忘了呼吸，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 　　若是他失忆了…… 　　“求之不得。” 　　尽管心里很恐惧，很害怕，他依然装作满不在意地抬起头，一脸挑衅地笑道。 　　“哦？”疯灵诧异地挑了挑眉，旋即冷哼，“你想骗我，还嫩了点！” 　　嫩不嫩，不是你说了算。凌雪面无表情地心说道。 　　“他连真假都分不出来了，我干嘛还要傻乎乎地爱着他啊？为了妙歌，他一次又一次伤了我的心，我明明那么着急，那么死皮赖脸地跟着他，他却一点也没察觉到……” 　　“有道理。”大魔头赞同地点点头。 　　凌雪暗暗翻了记白眼，有尼玛的道理！ 　　咳咳，不能笑场，继续他的苦情戏码：“其实我一直挺自卑的，他那么厉害，我却什么也不会，在外人眼里，我配不上他，可是他对我很好，什么都依着我，更是将宠的无法无天，但是……” 　　声音戛然而止。 　　凌雪低下头，挤出一滴熊猫的眼泪，一边抱紧臂膀，安抚着狠狠往外冒的鸡皮疙瘩！ 　　自卑？配不上？这些东西，他可从来没想过，事实上，除了自豪和骄傲之外，跟萧煌夜在一起，更多的还是安心和感动。 　　不过面对大魔头疯灵，他可不敢想心底的那些想法说出来，以免刺激到对方脆弱的心灵。 　　再者，为了脱险，他必须在如此紧急的关头下，将自己强行带入到小黑的角色中，体会对方的想法，立场应对…… 　　以求能点醒疯灵这个大变态！ 　　“但是什么？”大魔头皱眉，不悦地反问道。 　　事实证明：凌雪的小伎俩奏效了。 　　都说关心则乱，即便对方是魔头，是疯子，是变态，都会有软肋。 　　“但是他太强了，理所当然地将他以为最好的都送到我面前，替我铺好将来的路，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那样不好吗？”大魔头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凌雪故作黯然地叹了口气，道：“不好。我们是恋人。我是个人，一个有思想，渴望自由平等的人，即便我再弱，我也不希望他将我当……宠物一样养着，我也希望自己能帮他，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予一丝助力，恋人之间，不是应该平等的吗？” 　　说着，凌雪抬头，一脸认真地看向疯灵。 　　大魔头若有所思地抿着嘴，不得不承认的是，对方的第一句话，都说到了他最关心的点子上，让他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顿悟…… 　　原来一直以来，小黑就是这么想的吗？ 　　原来自己每一次的理所当然，却给对方带来了困扰？ 　　平等…… 　　疯灵迷茫地皱着眉头：“我该怎么做？” 　　鱼儿终于上钩了么？凌雪暗暗紧张起来，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啊？”他故作不解地应了声。 　　毫无意外地，被大魔头狠狠地瞪了眼。 　　怎么做都没用，你这疯子注定要孤独终老了！当然，这话是不能直接跟大魔头说的。 　　对于疯灵，凌雪着实没有好感，但看着对方眼底那一丝迷茫和困惑，突然觉得这疯子也蛮可怜的，他只是不懂如何去爱一个人罢了…… 　　“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嗯？” 　　“小黑怕你，但是他很喜欢照顾单纯可爱的小动物，不如……我们换具肉身吧？” 　　“……”你是白痴吗？ 　　被大魔头充满鄙夷的目光直视着，凌雪直觉得尴尬，刚才……差点露馅了呢！ 　　“反正你那么强，应该有办法隐藏自己的实力，换个容貌，以全新的姿态出现在小黑面前……” 　　“哼！” 　　不等凌雪将话说完，大魔头徒然冷哼一声，松手将大熊猫扔了出去，紧接着，身影一闪，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凌雪呲牙咧嘴地爬起身，气得直翻白眼，搞什么鬼啊，自己的问题解决了，就把他扔在这里了？！ 　　疯灵一走，连水镜都消失了。 　　这水晶宫殿里面，倒是堆满了书札典籍可以打发时间，但—— 　　他现在根本就没有看书的闲情啊！ 　　他要出去！ 　　“刷”地一声，凌雪只觉得眼前红影一闪，大魔头再度归来！ 　　“你想回去？” 　　“嗯。”这不是废话么！ 　　“别以为读心术对你没用，你就可以偷偷地骂我。” 　　“……” 　　凌雪默然，心说道：若不是打不过你，我早揍你了！ 　　疯灵冷哼一声，只手一挥，一股圣洁的白光从天而降，将大熊猫的身体笼罩在其中。 　　一股xx从心底缓缓升起，而后，凌雪奇迹般地发现：身上的伤，竟痊愈了。 　　“接下去，我跟你玩最后一局。” 　　“我不想跟你玩。” 　　“你没的选择。” 　　“……”凌雪气结。 　　大魔头得意地冷笑，道：“三天之内，萧煌夜若是能发现，你才是真正的凌雪，并且……亲自杀了妙歌，那么，到时候我将会亲自为你重塑肉身。但若是他没有的话，你将会失去你身上最重要的东西……” 　　“……”尼玛坑爹啊！ 　　凌雪气得张牙舞爪，还想跟对方理论，却被强行送回了东区城堡。 　　寂静的水晶宫殿内，红衣邪魅的男子不屑讥笑道：“小笨熊，想骗我，你还嫩着呢！”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三天 　　砰地一声后，凌雪狼狈落地。 　　深更半夜，四下无人，他拍拍屁股站起身，扭头一看，唔，大魔头原来还挺有原则的，从哪将他带走的，如今又送回原地。 　　望着萧煌夜的房门，半晌，凌雪幽幽地叹了口气，上前几步，挨着门口坐下，蜷缩成一团…… 　　一想到屋内，萧煌夜正跟那冒牌货睡在一张床上，他便一丝睡意也无。 　　惆怅之外，更多的是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苦涩。 　　若是换做萧煌夜出了意外，他是否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认出对方？ 　　不，这样的假设，他不要！ 　　被无视，被误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对其他人呵护关心的模样，这样的辛酸……他宁可独自承担。 　　这，是否意味着他爱得太深了，太傻了？ 　　凌雪说不明白，也不想深究太多。 　　他只是一个俗气的凡人，小心眼得只希望对方眼里只有他一个人，即便此时的妙歌在所有人眼里就是他凌雪，他也不要萧煌夜对那个冒牌货那么好…… 　　他就是小气到了这种地步！ 　　先前，一直催眠自己，在疯灵面前表现得对萧煌夜已经失望了，死心了…… 　　可是现在现在，连他自己都快分不清了，究竟是假戏真做了还是咋的？ 　　他确实很介意萧煌夜对妙歌那么温柔。 　　他觉得，那根已经牢牢钉入心防的尖剌，即便以后拔出来了，伤口也无法愈合了…… 　　越想越疲惫，眼皮子逐渐沉重下来。 　　理智却告诉他：不能睡，睡着了答案就永远也找不到了。 　　就这样挣扎着，时间匆匆流逝，一夜到天明。 　　等到房门打开的那一刻，凌雪觉得自己的四肢都快废了，麻木得没有一丝知觉。 　　艰难抬头，对上萧煌夜探究的目光，他咧嘴，勉强笑笑。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反正他说了，对方也听不懂，何必浪费口水，反倒是可能让那冒牌货察觉到他的身份…… 　　但又一想，昨晚从水镜看到的情况，妙歌或许已经察觉到了吧？所以他要坚持要萧煌夜跟大熊猫灵灵保持距离。 　　自嘲地撇撇嘴，凌雪站起身，眼泪不自觉地在眼底打转。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认识我。咫尺天涯间，你的身边已经没有我立足的位置。 　　“哥，我们先去吃早饭，然后就启程……咦，这只熊猫怎么还在这里？” 　　就在凌雪与萧煌夜沉默的刹那，妙歌突然从男人身后探出头来，少年手中拎着收拾好了的包裹，看向凌雪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敌意。 　　萧煌夜不动声色地撇过头，伸手揉揉少年的脑袋，低声道：“你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不要，我们一起走嘛！” 　　少年轻哼一声，反驳道，一手拽着男人的胳膊，直接将人往门外拖去。 　　可惜萧煌夜纹丝不动，少年拽拉间，似无意踩到了一旁拦路的大熊猫。 　　“嗷……” 　　凌雪吃痛地皱眉，手上没“凶器”，他就算想跟这人拼命也没办法了。 　　“让开！”少年蛮横地扭头，直瞪向凌雪吼道。 　　凌雪仿佛没听到一般，径自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萧煌夜。 　　“哥，我肚子饿了，走嘛走嘛……” 　　一人一熊猫，四目相对，耳畔是少年不满地叫嚣声。 　　凌雪可怜兮兮地望着对方，一副惶恐被抛弃的模样，着实叫人可怜…… 　　萧煌夜居高临下地望着这只奇怪的大熊猫，眉头微蹙，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等他回过神来时，却见少年一脸痛苦地捂着肚子，半蹲在地上。 　　“怎么了？” 　　见状，男人连忙上前，将少年抱起，急切地问道。 　　少年眼眶红红地咬着下唇，委屈地控诉道：“哥，你不疼我了，呜呜……” 　　“……”萧煌夜无奈地一言不发，却已毫不停留地抱着少年走向了餐厅方向。 　　凌雪呆愣了片刻，自嘲地笑了笑，转身看向那两人的背影，恰好看到少年将下巴搭在萧煌夜肩头，一脸讥讽地望着他。 　　“呵呵……萧煌夜，你又伤了我一次，你说，我到底该不该原谅你呢？” 　　凌雪吸吸鼻子，低头，自言自语道，泪水终于滑出眼眶…… 　　仿佛感应到什么，萧煌夜徒然止步，回头看向依旧蹲在原地的大熊猫，却禁不止少年的催促，终究是转身离开了。 　　餐厅，红雀一行人早已就位，包括萧垨和色晨晨。 　　萧煌夜和妙歌入内后，萧垨便一直忐忑不安地朝男人望去，倒是色晨晨不住地朝着房门张望，口中喃喃自语道：“灵灵呢？灵灵怎么没有一起来啊？那小子昨晚上不是跟冰美人一起的么？” 　　“晨晨，你怎么了？” 　　察觉到色晨晨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萧垨连忙回神，问道。 　　色晨晨一边啃着竹子，一边答道：“守守，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灵灵……” 　　找灵灵？萧垨惊讶地发现，自己好像听懂了对方的部分意思，便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他只是一个凡人，好不容易再次活过来，不想被人当怪物看待。 　　灵灵会不会出事了？色晨晨悄悄地瞥向萧煌夜和妙歌，突然觉得那一对“狗男男”真碍眼，冷哼一声，随即叼着一根竹子跑了出去…… 　　这城堡里面，基本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红雀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它去了。 　　倒是因为萧垨跟他提过，想留在这里的事情，红雀心想，既然萧煌夜他们要离开了，现在也该是时候去询问一下男人的意见了，顺便再把小黑的事情告诉他们。 　　“萧煌夜，关于萧垨的事……” 　　“他已经不小了，自己的事情完全可以自己做主。” 　　萧煌夜平静地说道，天知道，他原本是打算将这个弟弟带回帝国的，即便对方不想回萧家去，起码留在自由之城也比永恒国度强。 　　但—— 　　罢了，就这样吧。 　　就算他是兄长，也不能事事都要求对方按照自己的意思办。 　　倒是…… 　　萧煌夜忽然顿住，眼前依稀闪过大熊猫灵灵一脸委屈地望着自己的画面，那是朱雀星君的宠物，如果他想将对方一起带走的话，是否…… 　　“啊，还有件事，前几天太忙了，我差点忘记告诉你们了。” 　　“什么事？”几人不约而同问道。 　　红雀讪讪地笑了笑，道：“原先蓝色海域任务完成之后，我本该告诉你们小黑的下落……” 　　经他这么一说，萧煌夜恍然大悟，任务进行到一半，因为凌雪出了意外，之后的几天，他根本就无心继续任务…… 　　绯鱼与如冰对视一眼后，问道：“疯灵的……小心肝？” 　　“咳咳，是的。”红雀尴尬地点点头，小心肝……亏得疯灵那变态说得出口，这一百年来，小黑被他“虐待”得天天想着逃跑，唉！真是冤孽啊…… 　　“不过，我现在只能很遗憾地告诉你们：小黑已经被疯灵接回去了。” 　　说完，红雀连忙端起手边的茶杯，灌了口清茶，十三佣兵团的这几个，脾气都不大好，虽然他们完全可以用武力镇压，但—— 　　偏偏朱雀星君最爱教育他们要“以德服人”如何云云。 　　真要跟一群凡人动手，实在有失身份。 　　“啊？那我们岂不是任务失败了？”绯鱼愣了愣，惊愕道。 　　如冰面色严肃地抿着嘴，其实她也明白，这一次，十三佣兵团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偏偏招惹上大魔头疯灵不说，路途又出了这些急死人的问题。 　　居然没有暴动？红雀意外地松了口气，而后道：“其实任务失败与否，你们可以查看一下任务卷轴。有些任务，可能会中途发生……转变。” 　　“有些”指的绝对只有疯灵发布的这一个。 　　萧煌夜迅速取出任务卷轴，摊开一看，果不其然，正如红雀所说，任务变了。 　　由原先寻找疯灵的“小心肝”变成了……破镜重圆？！ 　　“破镜重圆……老姐，这是什么意思？” 　　“但从字面意思理解，好像是……疯灵跟小黑之间的感情问题？” 　　“啊！老姐你真聪明！那，咱们怎么做？” 　　两人面面相觑，破镜重圆吧，前提应该是找到那两人？思及此，两人不自觉地将目光转向了红雀。 　　红雀微微一笑，知道她们想问什么，也不隐瞒，直言道：“疯灵和小黑，目前在琉璃阁，不过根据我的预测，他们三天后，应该会到这里来。” 　　琉璃阁外方圆百里设有结界，一般人根本无法自由出入。 　　所以十三佣兵团若是打算进入琉璃阁去继续任务，基本上没有可能。 　　“通知其他人，三天之内，到这里集合。” 　　萧煌夜神色淡然地环视一周后，沉声道。 　　恰在此时，凌雪正被色晨晨拽过来用餐，刚踏入门槛的两只，正好听到了这一消息。 　　三天？又是三天…… 　　凌雪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没有去看萧煌夜，心底只觉得好笑。 　　看样子，大魔头疯灵其实也不算太坏？ 　　不，更确切地说，他只是反复无常，喜怒难辨的疯子罢了…… 　　凌雪不会感激他，疯灵若真有心，根本不会在跟他约定的三天后再带小黑过来。 　　但这三天，奇迹是否会出现呢？ 　　他没有绝望，只是心底已经积蓄了太多的失望。 　　他不知道，等自己恢复之后，他是否还能毫无芥蒂地面对萧煌夜。 　　报复？不，他不会报复萧煌夜，因为理智告诉他：对方并没有做错什么。 　　萧煌夜的骨子里，早已生成了一种本能——下意识地保护凌雪，凡事以少年为重。 　　但对于如今的凌雪来说，对方的神情和专一，何尝不是对他的一种“残忍”？ 　　真心都给了一个人，便容不下其他人了…… 　　如今，他只是变成了其他人，被排挤在男人的心房外罢了。 　　“灵灵，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见凌雪一副神情呆滞的模样，萧垨连忙伸手，抚上大熊猫的额头，关切地问道。 　　凌雪回过神来，呆呆地望着萧垨，少年精致柔和的五官，单纯恬淡的气质，在褪去了那一丝自卑和恐惧之后，犹如破涌而出的蝴蝶一般，美丽得夺人眼球。 　　“守守，别担心，灵灵是失恋了，很正常的。” 　　“失恋？” 　　萧垨惊讶地张大嘴巴，难以置信地看向凌雪，又瞅瞅晨晨，以为对方是在说笑。 　　据他所知，永恒国度内只有晨晨和灵灵两只大熊猫，而且都是公的，又是一对兄弟…… 　　灵灵喜欢的“人”自然不可能是晨晨，难道是……跨越种族的爱恋？ 　　萧垨突然觉得自己很搞笑，但看色晨晨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不像说谎。 　　大熊猫灵灵更是用一副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他。 　　凌雪很震惊，他没想到，小黑已经是个不可思议的天才了，萧垨居然更彪悍！不过是被色晨晨缠了大半天的工夫，居然勉强能听懂“熊猫语”了！ 　　显然这一点，色晨晨还没有察觉道。 　　而凌雪为了不打草惊蛇，不让妙歌发现异端，只能强压下心底的激动，故作冷静地啃着竹子，心底寻思着，等会找个适当的机会，跟萧垨好好聊聊…… 　　只是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相信他？ 　　不，信或不信，都已经不重要了。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许是老天爷垂怜他，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之后，突然发现了萧垨的天赋异禀。 　　无论如何，他都该心怀感激，好好珍惜这次机会。 　　“灵灵，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 　　凌雪头也不抬地问道，色晨晨能有什么事？除了竹子，就是美人，还能有什么。 　　果然—— 　　“灵灵，我好像恋爱了耶……” 　　“你哪天不发春了？” 　　凌雪好笑地摇摇头，色晨晨却已经凑到了他耳畔，低声道：“灵灵，我是真的爱上守守了，我决定为了他，我要尽快修炼成人形！” 　　“……” 　　凌雪默然，修炼成人形？并非他打击色晨晨，没个几百年上千年的，大熊猫能修炼成人形……么？ 　　答案当然是不能。 　　即使走捷径，也不可能有此例外。 　　而萧垨只是一个凡人，生命有限，在他自然老死之前，色晨晨估计都只能维持着这副肥硕的模样。 　　“灵灵，我发现了一条修炼的捷径，等会咱们去试试吧？” 　　“吃肉？” 　　凌雪仰头，半晌，反问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 柳暗 　　萧垨的嘴巴张得足有鸡蛋那么大，震惊？诧异？难以置信？ 　　若是以前，他定然不会相信灵灵说的这些话，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突然变成大熊猫呢？ 　　但—— 有妙歌这个“先例”在前，他也不得不信了。 　　从他苏醒过来后，短短几天之内，已经接受了太多让他不敢相信的事实。 　　他没想到，自己“昏睡”的三个多月里面，竟被其他人占用了身体的自主权，而在凌雪跟他坦白之前，萧垨以为那人是……妙歌，是他冷漠无情的大哥爱得发狂的恋人。 　　然而，真相却比他想象中来得更加复杂，阴谋迭起。 　　妙歌不是大哥的恋人，眼前的大熊猫灵灵才是？ 　　萧垨神色变幻不定，如果真如灵灵所说，妙歌是假冒的凌雪，对方靠近萧煌夜是另有目的…… 　　“灵灵，你说的都是真的？” 　　“嗯。”凌雪颔首。 　　色晨晨一脸受伤地捂脸，继续道：“那我弟弟呢？” 　　“……应该跟之前的情况一样，只要我离开他的身体，他就能醒过来了。” 　　话虽是这么说，凌雪自己也没多少把握，但见晨晨忐忑不安地点点头，不禁有些动容，这只色熊猫是真的很关心灵灵的吧。 　　“那你呢，小雪？” 　　听闻灵灵不会有事，色晨晨立刻松了口气，追问道。 　　凌雪目光微变，低声道：“只要三天之内，揭穿妙歌的身份，让萧煌夜杀了他，我跟疯灵的赌局便算我赢，到时候他自然会遵守承诺，替我重塑肉身……” 　　但，谁也不能保证大魔头疯灵一定会信守承诺，那人的风评向来糟糕。 　　所幸不论是萧垨还是晨晨，都不曾跟疯灵打过交道，自然也不会怀疑凌雪的说辞。 　　“那，守守，你就帮帮小雪吧？” 　　色晨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而看向沉默不语的少年。 　　萧垨面色不定地咬着下唇，着实拿不定主意…… 　　灵灵说，妙歌是冒牌货，居心叵测，图谋不轨，恐怕要加害萧煌夜。 　　但他仔细回想着，自己跟妙歌的几次接触，只觉得对方十分和善，又善解人意…… 　　第一次，当所有人都无视他，冷落他，唯独妙歌还记着他，跟他打招呼，对他笑。 　　第二次，他们俩人说悄悄话，他不过是透露了自己不想回萧家的念头，对方便主动替他去跟大哥说情。 　　虽然当时，他已隐约从旁人口中得知，少年便是他大哥的心上人，但对方却为了他，不惜如此牺牲…… 　　平心而论，萧垨对妙歌挺有好感的，突然从凌雪口中得知真相，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信谁了。 　　妙歌没有害过他，对他也挺好，可是灵灵更加没理由去污蔑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吧？ 　　“这件事……你让我考虑下。” 　　半晌，萧垨如是说道。 　　为今之计，他必须好好想想，究竟该怎么做。 　　灵灵确实没理由污蔑妙歌，但若是像晨晨先前说的那样，灵灵是爱上了他的大哥，加上大哥的情人出了意外，模样全改，灵灵可能是心有不甘，所以才…… 　　萧垨很纠结，从他个人的立场出发，来衡量整件事情，似乎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可直觉又告诉他：灵灵或许没有说谎，毕竟连晨晨都信了他。 　　“时间紧迫，妙歌身份特殊，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你，回去之后，万事小心，千万不要露出马脚。” 　　凌雪虽然有些失望萧垨的反应，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站在萧垨的立场上，妙歌跟他并无直接的冲突，那冒牌货对他又十分去好，前后联系起来，基本没有破绽。 　　相较之下，凌雪的说辞，却是匪夷所思，叫人难以置信。 　　“嗯，我知道的。晨晨，你是跟我一起走呢，还是留在这里陪灵灵？” 　　萧垨微笑着点点头，随之转向色晨晨，问道。 　　色晨晨挠挠头，追 “守守，我等会来找你，唔，我还有事要跟小雪说……” 　　“好。”少年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早餐过后，他就被这对熊猫兄弟引到了这里，一下子接收了那么多信息，暂时还消化不了。事实上，他确实一个人好好冷静下，想想自己该怎么做。 　　萧垨离开之后，色晨晨从桌上拎了根竹子过来，慢慢啃着。 　　凌雪神色淡然地瞥了眼对方，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依照色晨晨的本性，对方一定会寸步不离地跟在萧垨身边才是，而不是留在他这个冒牌弟弟身边，除非—— “嗯，有啊。” 　　除非有什么事，是不能让萧垨知道的。 　　凌雪挪了个位置，正对着晨晨，道：“说吧。” 　　“其实，你附身在灵灵身上那会，我就已经知道了。” 　　“啊？” 　　这一回，轮到凌雪惊讶了。 　　色晨晨却不在意地撇撇嘴，神情自若，继续道：“在你醒来之前，灵灵已经断气了，我亲自查看过的，其实……他跟我不一样，这么久以来，他过得一点也不开心，整天闷闷不乐的，我总觉得灵灵是愁死的，每天除了吃和睡觉，他就只会发呆，呆呆地看着天……或许，死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凌雪欲言又止。 　　在他的记忆中，色晨晨就像个风流不羁的纨绔子弟，除了调戏美人之外，整天没心没肺的，又聒噪至极，着实有点让人头疼。 　　对方突然变得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他觉得……好惊悚！ 　　“所以你醒来那会，我很惊讶，还跟以前一样逗你玩，你的反应，跟灵灵很不一样，所以从一开始，你就露馅了，可是我不想拆穿你，也不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那时候我突然觉得，其实这样也挺不错的，至少灵灵还活着，至少我不是孤零零的孤家寡人……” 　　“……”凌雪继续沉默，心情莫名地复杂。 　　色晨晨抬头，咧嘴笑了笑，道：“从你因为冰美人揍我那会，我就猜到了，你跟他，一定有奸情！” 　　噗……凌雪气结，对上色晨晨那张神色古怪的脸，嘴角狠狠一抽，同时心底又觉得悲哀：萧煜夜居然还没色晨晨可靠啊…… 　　“可是我不舍得你，就死缠着你。加上冰美人一直没认出你，后来又来了个妙歌，我觉得你就算回去了，也没什么地位。刚才我故意问你灵灵怎么办，你的回答还算有点良心，所以我决定，你这个弟弟，我就勉为其难地认了吧！” 　　“可是我不想做一只色熊猫的弟弟。” 　　凌雪神色扭曲地反驳道，他真没看出来，这个色胚子居然心底藏着那么多的秘密，这家伙真的只是一只大熊猫，而不是什么千年老妖，心思竟如此复杂！ 　　至少连他都望尘莫及了！ 　　“好了，言归正题。”晨晨清咳了声，一本正经道。 　　凌雪略一挑眉，问道：“正题？” 　　晨晨严肃地点点头，解释道：“正如你之前说的那样，你才是凌雪，这一点，我信你。但是——” 萧垨未必会信，即便萧垨信了，也帮忙去跟萧煌夜等人解释，其他人呢？他们会信吗？ 　　至今为止，妙歌的表现基本符合凌雪的性格，几乎找不到破绽，尤其是众人面前时。 　　至于私底下，跟萧煌夜单独相处，凌雪也只是透过水镜，看到了一部分，虽然他不想承认，但对方确实就将他那份任性发挥得淋漓尽致，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今的妙歌对待大熊猫灵灵的态度，正如曾经的凌雪对待司空如血，不过前者的手段更娇蛮一点。 　　“我……” 　　凌雪很想说，其他人信不信他不在乎，他只在意萧煌夜的看法，可是这句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他现在已经不确定了。 　　昨晚日落时分，他跟萧煜夜意外相逢，听到男人提及十年前的事情。 　　从对方口中的寥寥数语明显可以推断出：由疯灵耗尽千年修为创造出来的妙歌，显然也拥有凌雪十年前的记忆。 　　那段属于萧煌夜和凌雪的记忆，那段让萧煌夜付出真心而沦陷了的记忆…… 　　凌雪直觉得，那段记忆十分关键，是解开所有死结的钥匙。 　　而今，钥匙在妙歌手中。 　　正因为这样，就连萧煌夜都无法怀疑妙歌。 　　剩下不到三天的时间，最坏的结果便是萧垨终究站在了妙歌那边，而他只能……等死？ 　　“小雪，我喜欢守守，所以这一回，我不能帮你去逼迫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嗯。”凌雪沉重地点点头。 　　“但是我也很喜欢你，直觉得把你当成了我的弟弟，所以……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陷入绝境。” 　　“嗯？” 　　“所以，下面我要详细说我的计划了。” 　　色晨晨握拳，狠狠地啃了口竹子，而后道。 第一百三十八章 花明 　　“靠别人转述没用的话，小雪你就亲自去跟冰美人说清楚吧。” 　　“……” 凌雪眉头微抖，望着一本正经的色晨晨，突然有种想将对方狠狠揍上一顿的冲动。 　　他若是自己能“说”的话，还那用这么烦恼？ 　　但他更明白的是，色晨晨说的那一句话，都很不幸地掐中了重点。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倘若有一天，萧煌夜出了意外，重生到了一头……猪身上，而在他辛苦寻觅了对方数天之后，洛非烟突然领着一个男人来告诉他：小雪子啊，这是你哥！偏偏那个男人身上的气息又跟萧煌夜一模一样，连脾气和习惯细节都一样，还能一五一十地谈及他们曾经的往事，知晓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所有秘密，唯有不同的就只有一张脸…… 而在那时候，却有人告诉他：这人不是萧煌夜，瞧，一直跟在你身后的那头猪才是！ 　　你信或不信？ 　　凌雪默然，光是想想，就觉得恶寒无比。 　　所以，虽然心底很失望，又伤心又难过，可是他却不能无法恨萧煌夜，因为对方的反应完全合乎常理…… 　　如今的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着男人对妙歌的细心呵护，愈发觉得曾经的他是多么的幸福，从天而降的幸福，来得如此容易，容易得好不真实。 　　一边缅怀过去，一边痛心现在，唯一能寄希望的只有未来。 　　未来会如何？ 　　凌雪茫然抬头，仅此一事后，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如何面对萧煌夜了。 　　一边深爱着对方，一边却无法放下心底介怀…… 　　大概会很痛苦吧？ 　　“小雪，回魂啦——” 　　“……” 凌雪回过神来，淡淡地睨了眼一脸戏谑的色晨晨，又是沉默。 　　色晨晨挠挠头，原想着自己说的事情那么重要，对方好歹也该反应激烈一点热情一点才对嘛，偏偏凌雪就是这幅心灰意冷的迷茫模样，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酸。 　　“其实除了守守之外，还有第二条路。” 　　“嗯，你说过了，让我亲自去跟萧煌夜说明真相。”可惜鸡同鸭讲，对方根本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更重要的是，妙歌跟萧煌夜基本形影不离，那冒牌货又分明能听懂他的话…… 　　这件事，确实难办。 　　除非—— “你有什么好主意？” 　　凌雪不解地问道，色晨晨神神叨叨的，没准真是胸有成竹？ 　　“咱们体内拥有朱雀星君的部分火之力量，跟普通的禽兽不同。” 　　“我记得你说过，你可以修炼成人形。”如今回想起来，当初他刚醒过来那会，色晨晨特别聒噪，几乎将这对熊猫兄弟的身家细节通通都交代了一遍，果然是因为从一开始，就发现了他的身份啊。 　　思及此，凌雪不免多看了对方几眼，这只看上去又色又烦人的大熊猫，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闻言，色晨晨连连摇头反驳道：“不是我，是我们。你用的灵灵的身体，自然也是可以修炼的。” 　　“……一百年还是一千年？” 　　凌雪面无表情地反问道。 　　修炼成人形？唔，听上去十分美好，但实际上，可行性？微乎其微吧。 　　就算他等得了那么久的时间，萧煌夜呢？妙歌呢？ 　　若是三天之内，这件事没有解决，到时候朱雀星君也没发现疯灵的诡计，他是否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冒牌货跟萧煌夜一起离开这里？ 　　而他……继续该死的修炼？ 　　等他修炼成人形了，萧煌夜早就化作一堆白骨了！ 　　越想越郁闷的凌雪狠狠地吐了口气，抬头，却见色晨晨一脸严肃地望着他，道：“其实……有捷径的啊。” 　　“吃肉？”凌雪再一次想起对方之前说过的冷笑话，“若真有捷径的话，你怎么还会跟我坐在这里扯淡？” 　　色晨晨尴尬地咳了声，辩解道：“或许是因为我爱得还不够深吧。” 　　“啊？”凌雪一头雾水。 　　色晨晨左右张望，确信没有人在偷听后，拖着胖嘟嘟的身子挪了过去，凑到凌雪耳边，低声道：“小雪，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是什么吗？” 　　“……是什么？”凌雪顿了顿，思考无果。 　　色晨晨敛去表情，高深莫测地答道：“是……爱。” 　　凌雪：“……”你咋不说是做爱呢？ 　　没有理会凌雪那一脸的怀疑，色晨晨一脸向往地展开双臂，仰头，作拥抱状，深情无比地道：“朱雀星君在将火之力量渡入我体内的时候，曾说过一句话：普通生灵，灵识初开，依据天赋高低，最终修炼成人形，少则数百年，多则上千年……” 　　“唔，有点耳熟。” 　　凌雪微微颔首，自言自语道，仔细一想，这话他曾经在《异世幻想录》中看到过。 　　可是跟“爱”有什么关系？ 　　“朱雀星君还说，懂得为何爱的生灵，若有心修炼的话，那数百年上千年可能就会变成一瞬间……小雪啊，我跟你说哦，朱雀星君的灵兽御灵蜂就是一夕之间，进化成人形的……喂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怀疑。” 　　凌雪轻呼一声，扭头道。 　　一夕之间？最起码在那“一夕”之前，还有无数个朝夕累积叠加，才能产生量到质的飞跃吧。 　　一夕之间，听上去太虚无缥缈了。 　　倒是朱雀星君的灵兽——御灵蜂，就凌雪所知，朱雀千年轮回，前世今生都有一只灵兽，名为御灵蜂。不过前世的那只后来变成了魔族后裔——疯灵，而另一只，就是小黑，两者处于力量强弱的极端，却偏偏成了一对恋人。 　　传闻小黑幻化为人形，便是碍于疯灵的“压迫”？ 　　其中的前因后果，详细原因，凌雪也是一知半解。 　　可是直觉得，色晨晨说的以爱之名来修炼……很不靠谱。 　　“小雪啊，我是你哥哥啊，你怎么可以怀疑我啊？你知不知道，一直以来，我一直苦苦寻觅着属于我的爱情，便是为了验证朱雀星君的至理名言！” 　　“我倒是觉得，你受朱雀星君的荼毒太深了，已经无可救药了……” 　　“小雪，你认真考虑一下嘛，唉，你别走啊……” 　　“放手！” 　　凌雪气结，没想到色晨晨这么无赖，见他要离开了，居然死皮赖脸地抱着他的腿，又哭又嚎： 　　“小雪，你听哥哥一句话，别在这个时候去找萧煌夜了，就算你去找到了他，又能怎样呢？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看到妙歌跟他一起亲亲我我的，你又要难过了，还不如把时间节约下来，好好修炼……” 凌雪心头一怔，慢慢放弃了挣扎，色晨晨说的道理，他都懂，可是他不甘心。 　　“难道除了等，就再无其他路可以走了吗？” 　　“你可以消极地等，还是乐观地等。” 　　闻言，色晨晨连忙谄媚地应道。他不愿去逼迫萧垨，但他也不舍得凌雪去冒险。这三天，若是妙歌确定了凌雪的身份，必然会有所行动…… 　　妙歌是火相异能者，要动手脚除去一只大熊猫，自然很简单。 　　即便凌雪现在的身份是朱雀星君的宠物，但主人不在，宠物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星君归来之后，难不成真要为了一只熊猫而惩罚曾经跟他并肩作战过的疾风一行人？ 　　“我……”凌雪垂下头，深吸一口气，终于妥协，“好，我答应你，在萧垨给出答复之前，我绝对不会轻举妄动，也会按照你说的去修炼，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想希望，你现在松手，我想去看一眼萧煌夜。” 　　“小雪……”真是造孽啊！ 　　色晨晨叹息着摇摇头，想要劝阻对方，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心思慎密又玲珑剔透，明知凌雪不甘心坐以待毙，明知对方深爱着萧煌夜，即便是受伤也要去…… 　　唯有放手。 　　“唔，你去吧，小心点，大不了……”大不了哥哥我等会陪你一起借酒消愁。 　　“多谢。” 　　凌雪笑了笑，转身，抱住色晨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有这么一个疼他护着他的兄长，或许也是不错的。 　　房门打开之后，凌雪果断地离开了。 　　望着凌雪倔强的背影，色晨晨轻叹一声：“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他痛断肝肠！” 第一百三十九章 决心 　　凌雪在藏书闹外找到了萧煌夜，许是因为这具肉身的奇特之处，加上一些特殊原因，使得他非常顺利地找到了对方。 　　这里的藏书阁占地面积相当大，藏书丰富，记录着东区异能者部落的详细情况，包括青龙城的每一个异能者的详细货料。 　　未经许可，外人严禁入内。 　　所以当凌雪看到萧煌夜抱着一本足有拳头般厚的手札从藏书阁出来时，面上惊讶难掩。 　　但当他看清那本手札上的字迹后，却有忍不住自嘲。 　　《奕剑》，萧倾尘著。 　　萧倾尘，即朱雀星君的本名。 　　在最初，众人皆以为：异能者之流是无法成为铸剑师的，但后来，一个接着一个的特例出现，从墨非涯到紫樱长老，再到天下第一铸剑师翼空，这些优秀杰出的铸剑师们，都不是纯粹的铸剑师……于是这位闲得无所事事的朱雀星君，便特地针对拥有特殊身份的铸剑师，撰写了这本《奕剑》。 　　简而言之：萧煌夜是特地为了妙歌来找这本手札的。 　　还要过去吗？ 　　凌雪踌躇着止步，不过迟疑了刹那，再一抬头的时候，却发现萧煌夜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 　　……妙歌。 　　果然是形影不离呐。 　　苦笑着撇撇嘴，凌雪转身，长嘘一口气。 　　可惜少年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却不间断地继续传入他的耳膜…… 　　“哥，我原先就在想，等我找到一个厉害的铸剑师之后，就求他给你铸造一把趁手的兵器……现在可好了，我变成了铸剑师，刚好可以亲力亲为啦……” 那明明就是我的想法，你这个可耻的小偷！凌雪闷闷地心说道，却也最终下定了决心。 　　色晨晨说的没错，就算他从现在开始，寸步不离地跟着萧煌夜和妙歌，他又能做什么呢？ 　　不过是徒增悲伤罢了。 　　倒不如眼不见为净。 　　至少等到尘埃落地之后，他就不会太难过。 　　还剩三天不到的工夫，纵使萧垨最后不帮他，他也不能放弃一丝希望…… 　　该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地静心修炼！ 　　思及此，凌雪深吸一口气，大踏步离开了原地。 　　只是没想到，树欲静而风不止。 　　那厢，妙歌居然眼尖地发现了躲在拐角处的大熊猫。 　　而凌雪更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会主动上前来打招呼。 　　“灵灵！” 　　少年笑容满面地上前，蹲下身，与凌雪平视，继续道：“对不起啊灵灵，我之前对你有点误会。不过我哥都跟我解释过了，所以……误会也就不存在了！” 　　“解释？” 　　凌雪下意识地反问道。 　　少年连连点头，道：“嗯，我哥说啦，他当初只是以为我会喜欢你，所以才想把你弄过来给我玩啊，可是真的对不起嘛，我好像还是比较喜欢小雪貂哦，你……唔，太肥了。” 　　凌雪轻哼，露馅了吧？说什么听不懂他的话，现在是萧煌夜把你稳住了，所以你也跟着毫无顾忌了么？ 　　明明洋溢着一脸最明媚无害的笑容，却说着让人作恶的话语，故作无辜地伤害人…… 　　真是碍眼。 　　曾经的他，也是这样的么？ 　　“灵灵？你，不会是真的生气了吧？” 　　“呵呵……”去你MLGB的！ 　　凌雪翻了记白眼，直接转身，没有多看萧煌夜一眼，现在的他，终于明白：即便是冷酷无情的狮心，面对一心一意爱着的那个人时，也会变成一个毫无原则的笨蛋。 　　过去的萧煌夜确实将他宠得太过无法无天了。 　　这些，他都知道，也默默记在心里，只是…… 　　老天爷大概看不惯他这么轻易地就得到了这份深情真爱，所以才要惩罚他？ 　　“你一定很不甘心吧？” 　　少年的声音突然传入耳膜，凌雪浑身一僵，对方这种语气，分明是发现了什么？ 　　迟疑着回头，却见妙歌已经随着萧煌夜转身离开了。 　　他默默地望着那两人的背影，少年的声音再度清晰传来。 　　“你就是凌雪……吧？知道么，你昨天，真不该试探我，因为你一开口，就露馅了，还有哦，萧煌夜现在是我的了，你就安心地做你的大熊猫吧，若是乖乖的，安分守己，我倒是可以大发慈悲地饶过你，若是你不肯死心，又想玩什么花样，我就杀了萧煌夜！” 　　“！”凌雪愤怒地皱紧眉头，恨不得立刻冲上去跟对方拼命！ 　　可是他不能，理智告诉他：即便他现在冲过去偷袭对方，恐怕不等他沾到那冒牌货的衣角，自己就会被萧煌夜扔出去…… 　　现实真可悲。 　　“你也不要觉得不甘心嘛，其实老天爷还是挺公平的。”这是……千里传音！ 　　“……”凌雪握拳，不住说服自己：不能动怒，千万不要上了他的当！ 　　可惜对方还是不肯放过他。 　　“怎么？不服气？觉得老天爷亏待你了？呵呵……你若是知道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你就不会这么想了，因为你的一句戏言，萧煌夜却将他当做誓言一样记了十年，可惜十年后，你却忘得一干二净！誓言变成了笑话……这样无耻恶心的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他呢？你又如何配得上他呢？” 　　面对少年的讥笑，凌雪终于爆发了，扯着嗓子对着少年的背影咆哮起来…… 　　“我有没有资格，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萧煌夜蓦然一顿，正要回头，却被少年一把拉住，道：“哥，别去！” 　　妙歌死死地拽着萧煌夜的胳膊，心随意动，很快手指跟着颤抖起来，少年深吸一口气，哽咽道：“哥，我不想你出事，灵灵毕竟是朱雀星君的宠物，他是不可能跟我们一起离开的，而且我已经有小雪貂了，真的不需要你再去冒险……” 萧煌夜沉默了半晌，最终没有回头，任由少年拽着他往前走，但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他指尖流逝了…… 　　“我就像个傻瓜。” 　　许久，凌雪咧嘴笑了笑，转身，一路狂奔。 　　十年前的事……为什么他偏偏一点也记不起来了？为什么！？ 　　他的记性不差，甚至于可以称得上极好，这一点，光从他每次在麻将桌上的表现就可以看得出来。 可是—— 先前几次三番想要记起十年前的事情，他每回努力，脑海中都是一片空白，就仿佛那一段被人凭空拿走了一般。 　　最初，在他的印象中，萧煌夜就是个被凌浩然拿来鞭笞他的强敌，让他莫名地排斥和讨厌。 　　逐渐相处下来，他慢慢醒悟，几次挣扎过后，他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 　　最后，连两个人的未来都考虑好了。 　　为了萧煌夜，他甚至决定放弃自己一心向往的自由，陪在男人身边，即便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只能被困在王宫之中，也心甘情愿…… 　　“哈哈哈……天意弄人！” 　　不知跑了多久，凌雪终于停了下来，不住地喘息着，苦笑着，发泄着…… 　　哐地一声，房门突然打开又飞快关上。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跑回了他和色晨晨住的那间房间。 　　“去看过了？” 　　色晨晨老神在在地问道。 　　凌雪无声地点点头。 　　看过了，也终于下定决心了。 　　如果这是天意，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他会接受，但也决不妥协！ 　　与其将希望放在他人身上，倒不如自救。 　　“好了，咱们先吃点东西。” 　　色晨晨了然地点点头，将身边一根竹子扔了过去。 　　凌雪徒手一接，却没有动作。 　　见状，色晨晨暴怒：“小雪！你若不甘心，不想死的话，最好现在多吃点，修炼期间严禁进食！” 　　大熊猫一天当中大半时间都在啃竹子，这一点自身体质的限制，并未因为朱雀星君的帮忙而有所好转，一如某些天性，是无法轻易的抹煞。 　　“我该怎么做？”凌雪乖乖地配合了起来。 　　“这个嘛，等你吃完了我再告诉你，哎呀，你别急啊，慢慢吃……” 　　“……吃完了。” 　　“嗷！”色晨晨气呼呼地吁了口气，无奈道，“看来你真是爱惨了萧煌夜，唔，其实小雪啊，你不觉得我家守守更好么？温柔体贴又易推倒……” 　　凌雪嘴角抽搐着翻了记白眼，催促道：“废话少说啦！” 　　色晨晨立刻陪笑着点头，道：“修炼，其实就是……冥想，唔，只要你想要，迫切地想要，愿望就能实现！” 　　凌雪：“……”这说跟没说有差别么？ 　　罢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咳咳，我不打扰你了，我去找守守哦！小雪，加油！” 　　说完，也不等凌雪反应过来，色晨晨逃也似的冲出了房门，又回头，若有所思地望了眼身后，仰头，默默道：阿米豆腐，上天有好生之德，老天爷你应该不会怪我骗人吧？ 第一百四十章 露馅 　　凌雪独自修炼第一天的日落时分，萧垨终于在晨晨的开解下，做出了决定。 　　“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我也分不清楚，妙歌和灵灵究竟谁才是大哥的恋人，不过我想，这件事还是偷偷告诉大哥，让他自己定夺吧。” 　　“守守啊，你变勇敢了呢！” 　　“因为有晨晨在啊。” 　　萧垨羞涩地笑道，犹豫了一天得出的决定，让他不得不再一次面对萧煌夜，虽然他依然还是会担心，但—— 他不会再害怕了。 　　那毕竟是他血缘上的亲哥哥，又有晨晨在背后支持着他，他应该坚强一点才是！ 　　“唔，走，咱们找你大哥去。” 　　色晨晨得意地呲牙，说着，便将人往门外拽去。 　　一人一熊猫寻到萧煌夜的房间时，正好房门没关，透过门缝，只见妙歌正聚精会神地坐在书桌前，半空悬浮着玲珑宝器，那架势分明是在炼器…… 　　而他们要找的萧煌夜，却不在房内。 　　“先撤退。”晨晨比着口型说道，生怕惊扰到了妙歌，被那人发现了他们的意图。 　　萧垨点点头，轻手轻脚地退后两步，方一转身，却突然撞到了一人身上，咋一抬头，竟是他特地来找的人。 　　“大哥……” 　　“嗯。” 　　萧煌夜轻声应道，知道对方恐怕是有意来找他，便特地往旁边走去。 　　铸剑师炼器过程中，最唯恐受到干扰，需要保持决定的安静。 　　离开房间有一段距离后，萧煌夜回身问道：“你找我何事？” 　　萧垨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哥，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是关于灵灵的？” 　　“咦？”萧垨惊讶地张了张嘴，难道大哥已经察觉到了？ 　　“妙歌跟我说过了。”萧煌夜平静地解释道。 　　此言一出，萧垨和晨晨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说“妙歌”……是因为发现了对方并非真正的凌雪呢，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如真是察觉到妙歌身份有假，这会也不该是这般平静才对啊！ 　　“他说了什么？”半晌，晨晨一脸不悦地问道。 　　妙歌和凌雪，晨晨自然是相信后者，毕竟那是他亲眼目睹的真相。 　　萧煌夜面无表情地瞥了眼色晨晨，转向萧垨，问道：“这家伙刚说什么？” 　　萧垨连忙回神，解释道：“晨晨问大哥，妙歌跟你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萧煌夜神色微敛，脑海中清晰地回响起少年之前说的那些话。 　　“哥，你以后就直接唤我妙歌吧，这是我第三次人生，崭新的开始，就不要再拘束于过去了……” “好。”萧煌夜不疑有他，颔首应道。 　　少年满意地眉开眼笑，很快又道：“哥，晨晨好像看上萧垨了呢！你不要不信哦，我听红雀说，那对大熊猫只要修炼得当的话，就能进化成人形，也会变成真正的妖族……虽然听上去有些匪夷所思，不过这都是事实哦，还有啊，我很担心你……” 　　“担心我做什么？” 　　“担心你会对灵灵动心啊，他那么可爱，就连我看着都忍不住喜欢他了，而且我看灵灵多半也挺喜欢你的……” 　　“胡思乱想些什么？” 　　萧煌夜虽是这么说着，内心却莫名地动摇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看到灵灵，他心底都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大哥，你怎么了？” 　　萧煌夜猛然回神，低头看向忐忑不安的萧垨，良久，才道：“灵灵跟你说了什么？” 　　从早晨开始，萧煌夜就已察觉到萧垨能跟大熊猫沟通的事情了，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更多的还是欣慰，至少等他们离开之后，他这个一向怯弱自卑的弟弟能活得更加自由。 　　“唉？”少年困惑地张了张嘴，对方失常的举止，在他看来，有些匪夷所思。 　　他的大哥，向来冷静理智，刚才居然……走神了？ 　　不但走神了，说话还颠三倒四，分明就心不在焉。 　　难道真如灵灵所说，妙歌的身份有问题，才导致大哥的异常？萧垨越想越不对劲，急得一把拽住萧煌夜的胳膊，努力向前拽去。 　　这里距离妙歌的房间还是太近了点，对方又是异能者，即便他再小声，对方也定能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这件事，必须悄悄地告诉大哥才行。 　　思及此，萧垨故意扯开话题，讪笑道：“大哥，你可不可以陪我去外面逛逛？” 　　见萧煌夜纹丝不动地望着他，又连忙解释道：“大哥，我看外面的石雕和喷泉很漂亮，夕阳日落景色宜人，我们去……” 　　“哥，你们要去哪？” 　　话未说完，妙歌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萧垨面色微变，额头已然渗出一层冷汗，但见那白衣少年浅笑盈盈地举步走来。 　　“……”萧垨欲言又止，暗道今天或许时机不对，还是晚点再告诉大哥吧。 　　于是迅速松开手，强作镇定地答道：“妙歌，你在啊，那个，我本来是想让大哥陪我出去走走的，既然你有事的话，我就让晨晨陪我好了，呵呵……” 　　“守守。”色晨晨无奈唤了声，守守啊，你太紧张了！这样很容易露馅的，而且—— 妙歌恐怕已经知道他们的打算了。 　　真是功亏一篑！ 　　现在再跟萧煌夜说小雪的事情，估计不等冰美人得出个结论来，小雪就得遭妙歌的毒手了！如此考虑着，色晨晨离开拉着萧垨，嗷嗷道：“守守，你大哥不陪你，我陪你，咱们走……” 　　“嗯，嗯。” 　　萧垨焦虑不安地点点头，正要转身离去，却被妙歌拦了下来。 　　“萧垨，别急着走啊，一起来看下我给哥哥铸造的兵器？”少年仿若没有察觉到那一人一熊猫的“诡计”般，依然十分热情地招手道。 　　萧煌夜闻言，这才注意到少年方才藏在身后的东西。 　　“哥，这可是我特地为你铸造的哦，看看满意吗？” 　　通体银白色的长剑被送到了萧煌夜面前，男人沉默地接下，拔剑出鞘的同时，眼底闪现一丝惊艳，剑长三尺三，剑身近乎透明，隐约散发出丝丝寒气。 　　这是一把中品仙器，风属性，附加结界属性。 　　平心而论，这把剑足以用价值连城来形容，属性极佳，且专为萧煌夜而打造，犹如猛虎添翼，实在是一把不可多得的绝世神兵。 　　只是……萧煌夜若有所思地望着剑身上“夜歌”两字，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哥，如何？”少年犹如一个等待着表扬的孩子一般，急切地望着男人。 　　萧煌夜收剑入鞘，温声道：“很好，辛苦了。” 　　“你喜欢就好。” 　　少年扬起嘴角，似漫不经心地瞥了眼一旁的萧垨和色晨晨，随后伸手抱住萧煌夜的腰间，撒娇道：“既然哥哥很满意，那是否可以给妙歌一样奖赏呢？” 　　“你想要什么？” 　　“低头。”少年狡黠一笑，朝萧煌夜勾勾手指，而后低声道，“昨晚上没做完的事，咱们继续下去？” 　　萧煌夜眉头微挑，旋即伸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轻笑道：“好。” 　　好你妹！色晨晨气得张牙舞爪，这对狗男男，竟敢欺负他弟弟！ 　　“守守，现在，立刻，马上！告诉萧煌夜那猪头真相！” 　　此言一出，萧垨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刚下定的决心，在看到大哥跟妙歌那么和谐的相处之后，不禁开始动摇。 　　妙歌对大哥真的很好，而大哥似乎也…… 不，他不该这么想的，如果灵灵才是凌雪，如果妙歌真的是冒名顶替的，那—— “守守？” 　　“大哥……” 　　萧垨艰难地张了张嘴，才唤出两字，徒然觉得脑袋一阵眩晕，紧接着剧痛阵阵，痛得他浑身直冒冷汗，晨晨一脸焦急地说着什么，可是他都听不到了，好累…… 　　砰地一声后，少年轰然倒地。 　　色晨晨吓得差点魂飞魄散，连忙抱住倒地的萧垨。 　　“守守？你怎么了？别吓唬我啊……守守！” 　　见状，萧煌夜立刻将夜歌剑塞到妙歌手中，叮嘱道：“你快去找红雀来，我先送他回房。” 　　妙歌连忙点头，抱着长剑，转身就跑。 　　萧煌夜俯身将从大熊猫手中接过少年后，大步朝着萧垨的房间行去。 　　色晨晨慌慌张张地抹了把眼泪，紧随其后，走了几步，徒然定住，回身看向走廊拐角处，却见妙歌神色轻蔑地站在那里，定定地望着他…… 随后少年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脑海。 　　“你若不想他有事的话，最好给我安分点。” 　　这是威胁？晨晨冷哼，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啊！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进化 　　“哥，别担心，红雀也说了，萧垨没事，只是太累了，让他休养两天就好了……” “哼！虚伪！” 　　望着一脸无辜地安慰着萧煌夜的少年，色晨晨终于忍不住翻了记白眼，这冒牌货居然比他还不要脸，真是一朵奇葩！ 　　可惜的是，如今萧垨也躺下了，能拆穿妙歌假面孔的人，就只能下……情况不明的凌雪。 　　一想起凌雪，色晨晨突然有些担心。 　　那套以爱之名的修炼方法，虽然说得头头是道，其实都是他自己杜撰出来的。 　　至于真实效果，恐怕也……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阻止妙歌了吗？ 　　晨晨纠结地啃着竹子，这不要脸的冒牌货居然还威胁他！哼，他长这么大，从来只让自家人威胁，哪轮得到外人来指指点点的？ 　　啊啊啊啊啊！该死的朱雀星君啊，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回来呢？ 　　晨晨越想越恼，咔嚓咔嚓地啃着竹子，忽然顿住—— 或许他可以再去找一个精通“熊猫语”的人来帮忙？ 　　这个念头在脑中刚刚成型，又很快被他推翻。 　　再来一个又能怎样？ 　　且不说来人很有可能会被妙歌再一次算计，但看萧煌夜如今对那冒牌货温柔宠溺的态度，他又岂会轻易相信旁人所言？ 　　罢了，还是先去瞧瞧小雪吧。守守都已经昏睡不醒了，只要他不轻举妄动，那冒牌货理应不会再动手脚。 　　被威胁的滋味，真特么的难受！ 　　晨晨忿忿不平地咬着牙，爬起身，深深地看了眼呼吸浅缓的萧垨，悄悄地离开了房间。 　　大不了今晚上，他也跟着小雪疯一场，死活都不能让那冒牌货称心如意了！ 　　与之同时，议事厅。 　　红雀神情凝重地伫立在窗前，身侧，站着一身天青色长袍的疾风，两人静静地望着窗外。 　　落霞满天绯红，暖风依依。 　　这景色，百年如一日。 　　却似永远也看不厌。 　　“司棋呢？” 　　“鲁元天呢？” 　　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问道，不由得好笑。 　　红雀轻笑着摇摇头，道：“你不陪着司棋，怎么也来这里发呆了？” 　　红雀印象中的疾风，是个极其内敛的人，沉默寡言，手段果决，雷厉风行。 　　说穿了，疾风其实是个相当寡情之人，不相干的人和事，他很少会分心。在他的心中，青龙星君是主子，分量最重，司棋是喜欢的人，位居其二，但若是为了司棋，他也会违背意愿跟主子动手。至于其他人，不过是……泛泛之交。 　　正因为这样，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陪着自己一同浪费光阴的疾风，红雀相当困惑。 　　“你发现了什么？”疾风目视前方，淡淡地问道。 　　红雀怔了怔，微笑道：“我就知道，这件事一定瞒不过你。” 　　“……嗯。”疾风面色不改。 　　红雀却瞬间敛去了笑意，严肃道：“凌雪的事，疯灵可能横插了一脚。” 　　若非萧垨突然昏倒，红雀被妙歌急急忙忙地请去替少年检查，他也不至于能发现异端。 　　早在之前，鲁元天便问过他，是否确定妙歌就是凌雪。 　　当时的红雀，虽有心怀疑，却找不到证据，直觉得这一切莫名地顺利，妙歌的身份完美得找不到一丝破绽，包括阴瞳的宿主绯鱼，以及跟凌雪最亲密的萧煌夜，都没有提出质疑…… 但方才，他分明发现萧垨会突然昏迷，其实是因为异能的作用。 　　当时在场三人加上晨晨，唯一可能对萧垨对手的，便只有妙歌。 　　如果妙歌身份有假，为何连他和疾风都没有察觉到呢？ 　　原因只有一个：对方的修为在他们之上，亦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妙歌身后的主使者太强大了。 　　永恒国度之内，唯一有这等修为，又有这可能做出这种荒谬事情来的，只有一人！ 　　那便是……疯灵。 疯灵和疾风同为魔族后裔，但前者的修为却远远高于后者。当年，青龙星君和玄武星君联手，都没能将疯灵怎样，由此可见，这疯子的力量已经强到了相当变态的地步！ 　　而今，唯一能克制疯灵的朱雀星君偏偏又不在，情况相当不妙。 　　这也是红雀在发现异样后，没有立刻告诉萧煌夜的原因。 　　疯子的想法，是无法以常人的思维来衡量的。 　　若是将人逼急了，对方来个鱼死网破，且不说这青龙城可能要毁于一旦，其他无辜的人都将受到牵连。 更何况—— 疯灵明言：三天后，将协同小黑一起抵达城堡。 　　简而言之，若这一切真是疯灵所为，他定然是知晓凌雪下落的，也必定跟凌雪接触过，可能已经暗中达成了什么协议。 　　这一点，红雀想到了，疾风自然也想到了。 　　“你打算如何？”半晌，疾风问道。 　　红雀无奈地摇摇头，道：“先静观其变吧。” 　　“不需要提醒一下萧煌夜？” 　　“唔，疾风，你好像……很关心他？”他，指的自然是萧煌夜。 　　红雀戏谑地睨着疾风，青年平静地说道：“他天赋挺不错的。” 　　“可惜终究是个凡人。” 　　“若妙歌愿意与萧煌夜缔结生死契约，或许还有一丝奇迹。” 　　“疾风，那未必是奇迹，没准是灾难呢？” 　　两人又闲聊了片刻，却再也没有提及妙歌的事情。 　　两千余年，看尽花开花落，人生百态，最初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历经岁月洗涤之后，他们的心，早已沉寂。 　　并非他们无情，只是早已习惯罢了。 　　人各有命，萧煌夜、凌雪、妙歌三人之间的事，也终究会画上句号。 　　“小雪？” 　　色晨晨一路跑回房间，心中万般不安。 　　望着如老僧入定一般，纹丝不动的凌雪，色晨晨深吸一口气，举步上前，伸出爪子探到对方鼻下，猛然一震！ 　　这，没呼吸了？！ 　　难道……小雪走了？ 　　这，这怎么可能呢！ 　　色晨晨惊恐地咬着爪子，急得差点掉眼泪。 　　“小雪，呜呜，你不会真的死了吧？” 　　明明只是打坐冥想，怎么就没呼吸了呢！ 　　难道是刺激太大了…… 　　晨晨越想越不对劲，立刻跳出去，就算小雪真要出什么意外了，好歹也要把萧煌夜拉来见最后一面吧…… 　　就算他不能把萧煌夜带来，至少也不能让妙歌如愿！ 　　思及此，晨晨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出门，然而—— 砰地一声后，晨晨懵了，门外什么时候多了一层结界的？他居然被挡了回来，那又该怎么出去呢？！ 　　想起之前他和凌雪被困在红雀的结界内，对方拼命用脑袋撞结界的愚蠢行为，这一回，他也跟着蠢上一回得了！ 　　可惜脑袋刚碰上结界，身体又被反弹了回去。 　　这结界相当的霸道，显然不是红雀的作风。 　　就当晨晨第四次撞向结界的时候，妙歌出现了。 　　白衣如雪，一身圣洁，笑容明媚又无辜的少年，就这么安然地站在结界外，一本正经地说道： 　　“别白费功夫了，就凭你那呆头呆脑的样，还想冲破我的结界？” 　　晨晨抓狂，嗷嗷直吼，愤怒至极，恨不得立刻剥了对方的皮！ 　　妙歌啧啧摇头，转身，愈行愈远，同时千里传音给晨晨。 　　“我早知道，你不老实，不过现在可好，就算你想耍什么花招，也于事无补了。好好呆着吧，等我和萧煌夜结合之后，自然会放你们出来了……” 　　叫晨晨神情扭曲地呲牙，不禁觉得纳闷：这冒牌货似乎很看重萧煌夜的“贞操”？ 　　难道是大魔头疯灵另有阴谋？ 　　呜呜，小雪啊，怎么办？你快醒醒啊，你男人就快被人“吃”了！ 　　夜未央。 　　一室清辉。 　　少年推门而入，见房内无人，扬起嘴角，妩媚一笑。 　　迅速梳洗完毕，换了身宽松的单衣，躺进了被窝里面，静静地等候着男人……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萧煌夜终于归来。 　　妙歌立刻闭上眼睛装睡，一边聆听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一边偷偷地傻笑着。他知道自己不是凌雪，他只是妙歌，但又如何？ 　　只要所有人都认定他是，那他便是凌雪。 　　他拥有凌雪的所有记忆，记得少年的一切喜好，习惯，甚至于比对方更加熟悉萧煌夜这个人。 　　凌雪配不上萧煌夜！ 　　一个骄纵任性，一无是处的人，就因为年幼时的一句戏言，便让萧煌夜牢牢记了十年，倾心于斯，心底再无他人，可是十年之后，两个人终于重逢，凌雪却早已忘了当年的誓言。 　　这样的凌雪，如何配得上优秀的萧煌夜呢？ 　　所以—— 他要取而代之，只有他，才能给萧煌夜真正的幸福！ 　　“睡着了？” 　　“没有！我在等你啊，怎么可能睡着呢？” 　　萧煌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刹那，少年立刻睁开眼睛，一把抱住对方的脖子，轻笑道。 　　“哥，你答应过我的，今晚……” 　　话未说完，房门突然砰地一声，被人强行踹开！ 　　少年眉头一皱，眼底迅速闪过一丝杀气，而后不悦地瞪向来人…… 　　“今晚？呵，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二更，求票求留言。 　　最后那句话是凌雪说的，唔，下章正式露面，猜猜“进化”成什么模样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异变 　　门前，全身赤裸的少年仅有一块黑白相间的兽皮遮挡着关键部位，黑发长及腰间，皮肤白皙如雪，浑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紫色光晕，五官精致柔和，这张脸，分明就是复制了萧垨的外貌，却拥有一双魔魅的紫色瞳孔，波光流转间，邪气四溢。 　　少年浅浅一笑，杀气暴涨，原本空无一物的双手凭空一拽，竟拖出一把死神镰刀，刀刃锋芒毕露，散发着同样诡谲的紫色光芒。 　　只见他脚下轻点，身轻如燕，一跃而起，杀意凛然的一刀挥向床边的两人、。 　　“凌雪？”萧煌夜惊愕地唤道。 　　少年身影一顿，却是冷哼一声，笑道：“呆子，你在叫谁呢？” 　　“哥，小心！” 　　妙歌心中一凌，很快使劲推开了萧煌夜，独自面对刀刃。 　　萧煌夜见状，立刻抓起一旁的夜歌剑，暂时挡下了少年的攻击。 　　妙歌见机，连忙跑到萧煌夜身后，朝着少年大声吼道：“灵灵，不管你在想什么，我都不会把他让给你的！” 　　“啧啧，你入戏太深了。” 　　凌雪轻蔑地摇摇头，这是怎么了，嗯？ 　　明明是他抓奸，结果奸夫淫妇强强联手，一直对敌？ 　　唔，他该反省，至少刚才踹门的时候，动作应该轻柔一点，进门之后，再做一个自我介绍，然后哭诉一番，委屈一番，再大开杀戒？ 　　呵呵、、、、、、 　　可惜，他没那闲情逸致！ 　　“萧煌夜，你若是不闪开，就别怪我连你一起砍。” 　　说着，凌雪再起举起镰刀，闪身而上。 　　萧煌夜剑眉微蹙，既没拔剑，也没闪开，竟是拿着剑鞘，挡在了妙歌身前。 　　直觉告诉他：眼前浑身煞气的少年，才是凌雪！ 　　跟容貌无关，跟气势无关，只是……直觉！ 　　见到少年的刹那，他终于明白，这两天，自己为何在面对妙歌时，一直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明明所有的人都确定了妙歌的身份，明明对方丝毫不差地记得他们之间的事情，就连十年前的秘密都一清二楚…… 　　铁证如山面前，他的心在动摇。 　　妙歌第一次投怀送抱，他选择了回避。 　　矛盾的挣扎中，他一直在等待着，直觉得凌雪那么“小心眼”的人，若是自己做出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来，对方一定会想方设法地跳出来…… 　　他焦急又耐心的等着。 　　只是他至始至终，都不曾料到“原来凌雪早已来到了他的身边，昔日狡猾任性的少年，变成了憨厚可爱的大熊猫。 　　他更没有料到的是，理论上至少要经过千年，才有可能修炼成人形的大熊猫，居然仅仅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进化了。 　　跟妖族的进化完全不同，凌雪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奇迹。 　　望着满身邪气的少年，萧煌夜只想将人搂进怀中，可惜—— 　　对方显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凌雪变了。 　　从原先弱不禁风的少年，变成了眼前分外强势的嗜血修罗，每一次挥刀，干脆利落，直取对方要害，不见一丝心软。 　　该是有多恨，才会那么决绝？ 　　萧煌夜第四次挡下少年的攻击，已是气息微乱，他不得不承认：这一刻的凌雪，强大得可怕。 　　“妙歌，布结界。” 　　“啊？好！” 　　“呵呵，……想用结界困住我？你在痴人说梦话吗？” 　　凌雪不屑地撇嘴，攻击越发凌厉，他没有多余的花招，每一次出击，直接了当，又凶横无比，跳跃的紫色光晕随空舞动，格外妖娆。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连萧煌夜都能一起砍下去，直觉得妙歌面上暗暗得意又故作害怕的表情很刺眼，直觉得挡在妙歌身前的萧煌夜更加碍眼…… 　　妙歌很快召唤出了结界，淡如水色的结界从天而降，将疯狂挥舞着镰刀的凌雪笼罩在其中。 　　凌雪嘲弄地笑了笑，突然停止了攻击。 　　“萧煌夜。”他平静地唤道。 　　魔魅的紫瞳静静注视着男人。 　　萧煌夜随手扔了夜歌剑，一脸凝重地走到结界前，目光复杂地望着少年。 　　“哥……”妙歌连忙上前，一脸担忧地拉着男人，低声道：“别过去，他随时可能会冲破结界。我们还是等红雀和疾风来了再说吧?” 　　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四位负责人理应很快就会出现。 　　看到凌雪出现的刹那，妙歌惶恐不安，只怕萧煌夜会立刻“倒戈”，但紧接着对方的表现却让他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虽然不明白凌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然，就这样二话不说就挥刀而上的愚蠢行为，足以令对方落败。 　　加上妙歌暗中感应到，凌雪身上的气息透着古怪，当下更是松了口气…… 　　只要一口咬定自己才是真正的凌雪，再趁机出去对方，万事皆安。 　　妙歌不动声色地盘算着，却不知——萧煌夜已从心底认定了凌雪的身份，表面却依旧装得若无其事。 　　“你去请红雀过来，我在这里守着。”男人淡淡地说道。 　　妙歌不疑有他，立刻点头，转身，却拾起夜歌剑，交到对方手中，羞涩道：“这个，拿着防身。” 　　“嗯。” 　　待妙歌离开房间后，萧煌夜这才转身，继续看向结界内的少年。 　　凌雪满不在乎地站在结界中，竟也不挣扎，一派闲情逸致，慵懒至极的模样。 　　他之前便说过，这结界，困不住他。 　　他能轻而易举地突破之前的结界，这一次，自然也难不倒他。 　　但他什么也不做，大大方方地任由萧煌夜打量着，即便是浑身几乎赤裸，却神情自然，不见一丝羞涩，反倒是心不在焉地把玩着刚到手的武器、 　　“凌雪。” 　　半响，萧煌夜唤道，漆黑如夜的眼眸中隐约透着一丝心疼。 　　凌雪抬头，淡淡地睨了眼男人，微微一笑，吐出两字：“虚伪。” 　　萧煌夜呼吸一窒，心如刀绞。 　　深邃的眼眸依然紧紧地凝视着少年，其间多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再次重逢，竟是这般景象。 　　“你觉得你委屈么？” 　　少年眼帘轻垂，低声问道。 　　萧煌夜默然不语。 　　“你既已认定我的凌雪，为何还护着那冒牌货？” 　　因为你杀不了他，反倒会松了性命。萧煌夜默默地心说道，事已至此，他再不明白就实在是太糊涂了！妙歌能瞒过所有人，起码说明一点，对方身后的主使人非比寻常，连红雀和疾风这等拥有两千余年修为的五行异能者和魔族后裔都不是那人的对手…… 　　如此强大的敌人，精心布局下的棋子，岂会那么容易对付？ 　　加上少年现身后种种异常表现，跟昔日的凌雪完全迥异，萧煌夜虽然相信自己的直觉，但其他人呢？ 　　他们定然会有所怀疑。 　　而他，只能赌，赌妙歌一定会抓住这个漏洞，趁机为自己开脱。 　　到时候所有人都到齐，瓮中捉鳖手到擒来。最起码的一点，他不必担心凌雪再一次受伤…… 　　差一点，他就要永远失去凌雪了，这种痛，他绝不像再经历第二次。 　　而今，凌雪终于归来，却浑身透着不对劲，他更是不得不防，这是否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 　　随着妙歌的意思，去将红雀和疾风请来，也是至今为止，最稳妥的做法。 　　可惜，萧煌夜将他的心思隐藏的太深了，他不但瞒过了妙歌的读心术试探，而且欺骗了凌雪原本就不耐的那颗心、 　　“莫非……你觉得那冒牌货也不错？起码比一无是处的凌雪要好得多，是吗？” 　　凌雪倏然抬头，冷冷地笑道。 　　萧煌夜眉宇紧锁，定定地望着少年许久，终究没有替自己辩解一句。 　　得不到对方的回应，少年讥讽地哼了声，最后道：“你若信我，就杀了妙歌，因为这世间，除了你，其他人杀不了他。” 　　萧煌夜闻言，微微一怔，凝视着少年的眼睛，沉声道：“好。” 　　“哈哈哈……萧煌夜，你果然是无心的，我还以为，你爱上他了呢，你就不怕，我才是假的那个？” 　　少年夸张地捧腹大笑，言语间，尽是嘲弄。 　　萧煌夜沉默地抿着嘴，突然有种撕裂着结界的冲动。 　　这无形的结界，将两人近在咫尺的人，隔得远似天涯。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一天中，凌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何早上看到的时候还好好地，这回却…… 第一百四十三章 对峙 　　顷刻之后，妙歌将红雀、疾风、司棋。鲁元天，绯鱼和如冰都带了过来。 　　房间内一下子涌进这么多人，显得有些拥挤。 　　因为先前的打斗，整个房间的布局已经凌乱不堪，桌椅倒了一地。 　　疾风与红雀对视一眼后，立刻在周围置下了风火双重结界。 　　“妙歌，将你的结界撤了。” 　　“哥，不行啊，灵灵已经发狂了，他要是出来的话……。” 　　话未说完，妙歌突然噤声，情况有些诡异，似乎偏离了他的预料。 　　红雀和疾风设定的结界，若是为了防止凌雪逃跑的话，根本就没必要，刚进化成人形的妖族，本身想当羸弱，加上对方一开始就大动干戈地攻击…… 　　理论上，凌雪这回应该已经力量消耗过度……！ 　　尤其是看到自己归来后，少年还安分地待在结界中时，妙歌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但此时—— 　　他不能直接提出疑问，免得让人以为他的心虚了。 　　强压下心底那一丝不安，妙歌不着痕迹地朝着萧煌夜移了过去，比起其他人，他更放心对方。 　　就在妙歌心思诡转之际，绯鱼和红雀也是谨慎地观察着结界中的凌雪…… 　　“灵魂的颜色，唔，似乎有些不同。”半响，绯鱼沉声道。 　　红雀亦同样凝重地说道：“读心术在他身上失效了。” 　　如此，只有两种可能性。 　　其一，正如妙歌所说，被困在结界中的少年，是大熊猫灵灵突然进化后的人形，不过恰巧长得个萧垨一模一样。当然，除了那双魔魅的紫瞳，以及浑身浓烈的煞气…… 　　其二，有人动了手脚。 　　此人，自然指的的疯灵。 　　正如红雀先前所担忧的，这一切，都是疯灵暗中搞鬼。他既然能制造出妙歌蒙混了所有人的视线，自然也能在真正的凌雪身上耍花招，设下障眼法，让他们一时间辨不清真假。 　　然，最让红雀想不明白的是，灵灵为何这么快……进化？ 　　“看够了吗？” 　　就在 众人沉思之际，结界中的少年突然问道。 　　妖娆的黑发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缓缓舞动，贴上了结界的内壁…… 　　当恣意的墨发，将整个结界围得密不透风之际，啪地一声，结界破裂了！ 　　见状，妙歌惊恐地瞪大眼睛。犹自不敢相信！对方的气息，分明是新生的妖族，为何会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同样的花招，你竟想在我身上用两次？” 　　凌雪微微摇头，手中镰刀突然暴涨三尺，朝着妙歌刷地挥下！ 　　妙歌瞬间隐身，逃离了袭。 　　但这一刀，却将地面劈成了两半！ 　　“哟，逃了呢。” 　　凌雪无谓地撇撇了嘴，也不在意隐身的敌人是否会偷袭自己，反倒是悠然自得地看向一旁的几个人。 　　红雀等四人，显然没有动手的念头，只是平静的作壁上观。 　　绯鱼与如冰对视一眼后，一致将视线转向了萧煌夜。 　　“团长？”这是要打要杀，好歹下个令啊！ 　　向来激进的女霸王难得耐心一回，等待指令。虽然他用阴瞳观测的结界十分明显，但—— 　　看样子，她们的团长分明是偏袒着这个挥刀乱砍的少年。 　　至于妙歌…… 　　“跟我一起退下。” 　　“唉，老姐，你这是？” 　　绯鱼不解地嚷嚷道，终被如冰拉扯到了一旁。 　　难道妙歌真是假冒的 ？女霸王纠结地挠挠头，可惜这会没人能给她答案。 　　至于当事人？ 　　一个站在原地，一声不吭，一个单手握着镰刀，一脸嘲弄，还有一个隐身了，不知去向。 　　“人在哪呢？”绯鱼左瞧右瞧，闷闷地道。 　　真是奇了怪了，她都已经全神戒备了，居然还捕捉不到妙歌的行踪……果然诡异啊！ 　　红雀皱着眉头，低声解释道：“高级隐身术，一般情况下，很难破解。” 　　这高级隐身术，可不是一般人能使得出来的。 　　但就常理而言，妙歌不过是个只有五百余年修为的异能者，即便是珍惜罕见的五行异能者，也不可能会高级隐身术…… 　　是以，间接地证明了一点：妙歌的身份果然不简单。 　　“萧煌夜，刚才答应我的事情，你莫不是忘了？” 　　凌雪轻叹一声，回眸，看向萧煌夜，男人右手握着剑，神色淡然，听到少年发问，却并未回答。 　　“哎呀，我倒是忘了，你看不到他。” 　　少年似恍然大悟，撇嘴道，与之同时，左手握着镰刀单漆跪下，右掌突然朝地面劈下，轰地一声闷响。绚丽的紫色光芒从少年纤细的五指间迸发出来。射向天花板，又几经折射，整个房间，顿时充满了一种异样的紫光。 　　紧接着，隐匿了行踪的妙歌终于暴露了。 　　原来，妙歌在凌雪冲破结界的那一刻，就已意识到不妙，加上红雀和疾风的异常行为，使得他莫名的心虚，担心自己的身份被对方识破…… 　　本能地，他选择了逃跑。 　　可惜这风火双重结界，极难攻克。 　　他好不容易才破解了风系结界，凌雪却突然来了这么一招，让他前功尽弃。 　　“哥，救我……” 　　妙歌惊慌失措之下，只得向萧煌夜求情。 　　他不确定，到了这一步，男人是否还会相信自己，但跟此时的凌雪相比，他的可行度理应比较高。 　　这也是他唯一笃定的一点了。 　　“呵呵，真是蠢透了。” 　　凌雪讥笑着摇摇头，没有理会萧煌夜是否会按照先前的约定行动，只身攻了上去。 　　刀光冷冽，缠绕着银紫两色闪电，腾空而起的少年，噙着嗜血才残忍笑容，迅速逼近惊慌失措的妙歌…… 　　令人诧异的是，妙歌竟然没有闪躲，一脸伤痛的望着无动于衷的萧煌夜，泪水夺眶而出…… 　　如此境况，倒是让一旁作壁上观的六人看着莫名的揪心。 　　同情弱者，是“人”的本性。 　　妙歌聪明地将自己转化成了惹人怜惜的弱质少年，这份聪明和狡黠，是如今的凌雪所没有的。 　　许是因为这样，原本不打算插手的司棋突然瞬间移上前，将缩在角落的妙歌拽了开去。 　　凌雪这一刀挥了个空，不禁懊恼地瞪向横插一脚 司棋，勾唇轻笑道：“怎么，你也想尝尝被砍成两半的滋味？” 　　“你！司棋气结，妙歌是否真正的凌雪他不确定，他只知道，眼前的事实分明就是他们可爱的大熊猫灵灵变成了可怕又强大的疯子，一直欺负楚楚可怜的妙歌…… 　　“不服气？” 　　“够了。”疾风突然沉声道。 　　凌雪懒懒地回头，睨了一眼一眼严肃的青年，冷声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萧垨昏迷之后，你们已经发现了异样，却特地隐瞒了下来……如此看来，你们跟疯灵，都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闻言，一干人等面色剧变。 　　震惊之外，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凌雪？”红雀敛眉道，如果说，刚才进入房间的时候，他是偏向于凌雪的，那么现在，他心中的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了。 　　初次见面时，他记得凌雪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单纯，爱笑，虽然没有强大的力量，却拥有者一颗坚韧的内心。 　　正是因为这样，红雀对凌雪十分喜好，颇有好感。 　　但如今—— 　　眼前这个除了瞳色之外，完全跟萧垨一模一样，却浑身散发着邪气的少年，真的是凌雪吗？ 　　“呵呵……我说我是凌雪，你们，相信吗？” 　　凌雪轻轻挥舞着镰刀，不着痕迹地睨了眼躲在司棋身后瑟瑟发抖的妙歌，而后歪了歪头，反问道。 　　众人默然。 　　“小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半响，还是如冰最先反应了过来。 　　凌雪不在意地撇撇嘴：“罢了，反正信与不信，都不重要了。你说是吧，萧煌夜？” 　　说着，转头看向另一边的萧煌夜，男人安静地望着他，神色不明。 　　真扫兴。少年嘲弄地笑了笑，杀气暴涨，刷地回头，瞪向妙歌，狂笑道：“反正，杀了这冒牌货，一切都将水落石出！” 　　话音刚落地的刹那，萧煌夜突然弃剑上前，从身后一把搂住了赤裸的少年，低声压抑道：“别这样……” 　　怀中的少年动作一僵，瞬间忘了动作。 　　“萧煌夜，放开我。” 　　凌雪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说道。 　　男人仿若未闻，贴着少年的耳畔，低沉而坚定地说道“你不能杀他。” 　　 第一百四十四章 缘由 如果说灵魂的颜色跟彩虹一样绚丽的话，原本属于凌雪的颜色，应该是偏向于淡黄的白，耀眼夺目。然而这一刻，绯鱼眼中的凌雪，已经被染上一层诡异的淡紫色。 以阴瞳的视角看待，那些象征着寂寞与绝望的紫色。 问题要回归到……凌雪决定专心修炼那一刻。 闭上眼，整个世界一片黑暗。 他独自徘徊在黑暗中，努力地寻找着出口。 他试图瞪大眼睛，依然看不清周围的一切，有声音从四面八方纷涌而来。 凌云天、凌浩然、凌二、凌清、凌十七……一直到萧煌夜、于舒黎、洛非烟、十三佣兵团众人…… 凌乱不清的声音，此起彼伏，那是属于他脑海中的记忆，在依次上演。 久远的，几乎记不清楚的记忆，一直演变到近来折磨着他的种种意外，清晰地重复着。 一次有一次。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是听从晨晨的意见，安心地静下来修炼，却突然步入了这个诡异的地方。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那里呆了多久，久到差一点就要崩溃了，出口突然出现了，一点亮光在不远之外闪烁着…… 他举步上前，满怀希望地踏出那一步，却看到萧煌夜和妙歌的身影，两人亲密拥吻的画面…… 是幻觉吧？他想。 狠狠地揉了揉眼睛，再看去时，是萧垨和晨晨跑去跟着煌夜“告密”，少年离奇昏迷…… 他觉得，他唯一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萧垨被妙歌弄晕了。唯一可以帮他解释的人，也不在了。他又无法确定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心，越来越冷。 然而，打击他的事情，却远远不止这些。 紧接着，他看到红雀和疾风的交谈，又看到绯鱼和如冰私下交流。 “老姐，我总觉得妙歌有些古怪。” “你怀疑他不是凌雪？” “说不上了……” “其实凌雪若真是这样也不错，起码比过去有用些。” 比过去有用些？他嘲弄地笑了，这话真不像老板娘的口吻。 可是……是是非非，真真假假，他已经分不清了。 时间飞快地流逝，他开始抓狂。 爱与恨，两种同样强烈的感情，其实不过一线之差。 画面又一转，他看到萧煌夜和妙歌两人一丝不挂地交缠在一起，少年快乐地呻吟，那声音清晰入耳，像刀子扎在他心头。 他终于，崩溃了。 满腔怒火瞬间窜向天际，身体灼烧一般疼着，痛着，骨头仿佛被碾碎一般，咯咯作响…… 恨！ 体内陡然涌出一股强大的力量，他尖叫着捂着耳朵，黑暗渐渐散去。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几乎赤裸地站在原来的房间里面，三步之外，趴着目瞪口呆的大熊猫。 色晨晨惊讶地望着他，半响，唤道：“小雪？” “嗯。”他咧嘴笑了笑，身后如绸缎般光滑的黑发疯狂地飞舞着，刷地窜向门口的结界，结界瞬间破裂。 “小雪，你去哪？”晨晨惊骇地追上前，问道。 他大步往外走去，头也不回地道：“去捉奸，你去照顾萧垨吧。” 一句话将晨晨打发走了，他无法确定自己会不会忍不住大开杀戒！ 力量在他体内肆虐地叫嚣着，他从不知道，自己原来也会有这么热血冲动的一天。 强烈的破坏欲，漫无边际的蔓延开去…… 终于找到了那扇熟悉的门，抬腿，发泄地踹去，牢不可破的房门被他踹烂了。 有力量的感觉，真微妙。 萧煌夜，我……恨……你！望着床边那碍眼的一幕，他的心快结冰了。 遵从本能地追杀着妙歌，他想要将那冒牌货撕碎！ 可惜理智却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你杀不了他。 是的，他杀不了，但萧煌夜可以。 然而，萧煌夜会杀了妙歌么？ 凌雪怀疑。 即便当男人毫不犹豫的对他点头说“好”的那一刻，他心底依然不信。 而这一刻，当萧煌夜从他身后将他抱住，坚定而缓慢地告诉他“你不能杀他”的时候，他笑了。 一种绝望到心酸的笑。 “萧煌夜，在你心底，那冒牌货果然比我更有价值？”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他，却是将他搂得更紧了，默默地低头，虔诚地吻着他的额头…… 不稀罕你的爱了，我恨你，萧煌夜！ 啪的一声后，是他干脆利索的一巴掌。 萧煌夜没有躲开，这一巴掌实实在在的落在了男人的脸颊上，力道之大，很快肿了两份。 “滚。”凌雪嫣然一笑，冷声道，不等对方回答，突然发力，将人狠狠推开。 他爱着煌夜，那是他第一个爱上的人，为了这个人，他连自由都不要了。可是他也恨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的伤了他的心！ “刷”地一声后，死神镰刀再次挥向了躲在司棋身后的妙歌。 “虚伪的家伙，去死吧。” 凌雪垂目轻笑着，凌厉的煞气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层淡紫色的结界，阻断了外人的偷袭。 眼看着镰刀即将落在司棋和妙歌身上，疾风、红雀同时行动了。 冰冷的银光一闪而过，缭绕的紫色闪电发出嗤嗤声响…… 时间仿佛被定格了一般。 凌雪依然维持着挥刀的瞬间，疾风护着司棋，红雀手中的长剑被镰刀生生地斩断，而原本已经被镰刀劈成两半的妙歌，却毫发无伤地站在原地，神情诡异的微笑着。 “大魔头果然没说谎，我杀不了你。” 半响，凌雪直起身，无畏地撇撇嘴，顿了顿，回头看向站在原地神情为难，似有千言万语终究却又沉默的萧煌夜，继续道：“喂，我不爱你了再见。” 说罢，挥挥手，大踏步朝着门口走去。 风火双重结界，竟抵不住死神镰刀的一击，刹那间，支离破碎。 凌雪扛着镰刀，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嘴角始终噙着一丝浅浅的弧度。 他想，他跟疯灵的赌局，他已经输了。 萧煌夜不肯让他杀妙歌，也不愿自己动手的原因，他懂了。 在男人吻他的那一刻，他终于顿悟。 萧煌夜比他聪明、敏锐，从很久以前便是这样，样样都比他强，可他不在乎。 将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拐到手，他很自豪，很开心。 纵然他比萧煌夜要年轻，但他是凌家人，充分继承了父亲的专情。 爱上一个人，便是一辈子。 爱了，便不需要后悔。 他不会变心爱上其他人，但他可以选择忘记这份爱。 有多爱，便有多狠。 萧煌夜答应他会杀了妙歌，可是最终，男人背弃了他的承诺。 因为—— 从本质上，妙歌不是冒牌货。 或许他才是…… 从他进化成人形后，莫名其妙地多了这些强大到惊人的力量后，他更轻而易举地能够触碰读到对方的记忆。 萧煌夜吻他的那一瞬间，他读到了男人记忆中十年前的事情。 那个稚嫩的，粉雕玉琢般可爱的小娃娃，六岁时候的凌雪，清晰地印入了他的脑海…… 记忆终于复苏。 不是他故意忘记了。 真是……天意弄人。 因果循环这种东西，凌雪不懂，但他却清楚地记起，原来在跟萧煌夜分别之后，他回到凌家遇到了一个“熟人”。 那人便是……疯灵。 是记忆出现了问题，还是幻觉？ 不，他的记忆没有出错。 十年前，他确实遇见了疯灵。 “原来十年前的你，长得挺可爱的嘛，小笨熊。” “别紧张哦，只是取走你的一段记忆罢了。” “哎呀，不得了哦，居然让我发现你的灵魂比其他人要多一魂三魄！啧啧，这可是不正常的哦，你应该不介意我帮你拿掉多余的部分吧？” 原来，疯灵利用时空之门，穿越到了十年前。 原来，妙歌竟是从他灵魂中取走的一部分。 原来，真正算起来，当年给萧煌夜承诺的那个小屁孩其实是……妙歌？ 真可笑。 他觉得，他自己快要崩溃了。 这一刻，他真想将疯灵狠狠地踩在脚下，蹂躏，践踏！ 凌浩然老师说他六岁前如何如何天赋过人，如何如何天资卓越…… 竟不料，那一年发生的事，才是真正的关键所在。 如果不是因为有萧煌夜，他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想起来六岁那年发生的事。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番诡谲难测的经历，他大概永远也不会记起自己竟在十年前见过大魔头疯灵，毕竟在那之后，那一段特定的记忆就被对方用特殊的手段取走了，亦或者是封印了？ 他该怎么办？ 思绪一片紊乱。 …… 这就是真相，震惊了么？ 第一百四十五章 算账 深夜，寂寥。 独自行走在安静的街市上，星月交辉，迷蒙的光影下，少年的倒影被拉得很长，恣意飞舞的长发间，死神镰刀锋利的刀刃寒光冷冽。 拖着宽大厚重的玄青色斗篷，凌雪离开了青龙城。 这里不属于他，他也不想留在这里。 昔日并肩作战的伙伴，已成陌路。 他曾经最信任和依赖的萧煌夜，更是彻底的伤透了他的心。 更讽刺的是，他最想杀掉的妙歌，自己却无能为力…… 这个孤独的舞台，他一个人声嘶力竭地唱着独角戏，旁观者永远都是一副冷漠清高的模样，他的痛，他们不懂。 恨？ 不，他不恨了。 从他吼出“萧煌夜，我恨你”的那一刻，其实他已经不恨了。 恨这个感情，太累，他承担不了。 忘却，是唯一的出路。 离开，是最后的选择。 从这一刻开始，从他踏出青龙城算起，他将忘却爱与恨。 那些伤了他的人，他不会报复，只会躲得远远的，彻底地无视他们，下一次即便是遇上了，他也会将他们当做……路人。 但—— 有一个人，他绝不轻易饶过。 绚丽的紫色光芒照亮半边夜空的同时，凌雪走进了六芒星阵，目的地——琉璃阁。 虽然至今为止，他依然没有弄明白自己的力量是怎么回事，不合常理的强大，源源不断地从体内流出，仿佛用之不竭…… 当他一无是处的时候，他羡慕过那些强者，只有足够强大了，才能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然而如今，他莫名地变强了，连红雀和疾风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了，可他心里，却一点也不高兴。 空有一身力量，却没有想要守护的人，该是多么寂寞？ 不，他有。 最起码凌浩然和凌二，依然是他最亲的人，可惜从小到大，他们都不需要他保护，反倒是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解决了罪魁祸首之后，他就回白帝国，将老狐狸和凌二一起接走，然后……回凌家，凌清已经得瑟太久了，那些他曾轻易丢弃的东西，如今他想要回来了。 不知是否太迟了呢？ 轻叹一声，人已站在了琉璃阁百里之外的结界外。 这一道结界，乃是朱雀星君亲自设下的火之守护结界，除了四神之外，唯有得到萧倾城认可之人，才能自由穿梭。 凌雪静静地站在结界前，单手握着死神镰刀，魔魅的紫眸微微透着一丝迷茫。 他原本打算靠蛮力撕裂结界，不过—— 事情似乎比他预料的简单些。 伸手，触向结界外沿，距离越来越接近，竟没有任何排斥反应，他的手心轻而易举的穿过了结界。 少年心情良好的勾起嘴角，利索地穿过了结界…… 与之同时，青龙城。 城堡议事厅中，一干人等面色凝重的坐在桌前。 “你是说……” “嗯，应该没有错。” 疾风望着司棋，缓缓点头。 事情的来龙去脉，在几人的交流中，逐渐清晰。 然而真相除了叫人惊诧之后，更多的却是沉思。 众所周知，朱雀星君轮回重生那一世，曾在与白帝国的平行时空的C国生活了三十余年，而在永恒国度落成之后，萧倾尘更是每年都会抽段时间，带着青龙星君和玄武星君回C国。 在那次萧煌夜将晨晨和灵灵带回来之后，为了让这对大熊猫兄弟能够健康地活下去，他曾将自身体内的火之力量传递到晨晨和灵灵身上…… 然，更确切地说，朱雀星君其实是将自己的力量与那对熊猫兄弟共享了。 妖族修炼成人形，需数百年至上千年不等，原本按照大熊猫的天赋，少说也得数千年才能进化。 但凌雪的情况特殊，又因为晨晨的误导，在迫切的意识影响下，他竟出乎意料的将原本属于朱雀星君身上的火之力量强行“拎”了过来，只是一天之内，神奇地进化了。 而远在C国的朱雀星君尚且没有异样，又因时间未到，不想提前归来，结果—— 凌雪这边不断地抢夺力量，那边两个关心则乱的情人在发现萧倾尘的火之力量突然消失了一部分，竟二话不说，将自身的力量倾入爱人体内，如此一来，最后间接地便宜了凌雪…… 平行时空之间，无法时刻监督着彼此的情况。 萧倾尘又是个孝子，难得回去探望父亲和妹妹，自然不愿提早开启时空之门，毕竟过去的一百年中，疾风、疯灵和白虎星君三者默契合作，从未出过什么意外。 却不料这一年，竟是意外重重，估计等朱雀星君归来之际，永恒国度早已乱成一团。 都说自作孽不可活。 从认识疯灵那会开始，疾风便知对方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行为方式异于常人，前一秒他还对着你笑得明媚灿烂，下一瞬，他可能就会捅你一刀，这家伙疯癫得叫人头痛，偏偏这么一个变态，有强大到鲜有敌手…… 原以为凌雪的事情是个意外，但在萧煌夜的解释后，众人顿时唏嘘不已。 凌雪独自离开了，很有可能便是去找疯灵算账。 少年如今的力量已在疯灵之上，要教训对方，显然是易如反掌。 尤其疯灵还玩命般浪费了自身的千年修为。 因果循环，天理昭昭。 没有人同情疯灵，因为他活该。 可是疯灵活该，他们就没有错了吗？ 一行人沉默地抿着嘴，内心自责又伤感。 活得太久了，早已看透人生百态的他们，莫名地被触动了…… 凌雪会变成如今这样，他们都是帮凶。 “我可以带你去琉璃阁。” 半响，疾风看向另一边沉默不语的萧煌夜，说道。 因为他们的冷漠，才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们必须赎罪，弥补自己犯下的错。 疯灵那边，疾风和红雀已达成默契，在对方还剩一口气之前，他们不会插手。 可是即便凌雪真的将疯灵怎么样了，事情真能回到原来吗？ 妙歌的存在，已经成了凌雪心中的一根刺，与血肉融为一体，再也拔不出来了。 “麻烦你了。” 萧煌夜回过神来，沉声道。 话音刚落，绯鱼与如冰一同站起身，道：“我们也一起去。” “你们留下。”萧煌夜反驳道。 “等一下……” 看着僵持中的三人，红雀叹息着摇头，最后将视线固定在萧煌夜身上，问道：“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凌雪挥刀砍向妙歌，后者却安然无恙，那一刻，红雀便已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事实上，在疯灵和凌雪的最后一个赌局中，疯灵依然撒谎了。 妙歌既然是从凌雪的灵魂中分离出来的一魂三魄，两者原本就是一体，凌雪无论怎么做，必然伤不了妙歌。 凌雪不能伤他，但其他人却可以。 可是—— 妙歌一旦出了事，凌雪必将受到牵连。 正是因为顾虑到这一点，在凌雪发狠地追杀着妙歌的时候，萧煌夜踌躇不定，最后违背了自己对凌雪的承诺，他不能动手，不单是他，其他人也不能。 他们不能伤害妙歌，还必须将对方的性命留住。 只是当时，最先察觉到真相的萧煌夜却不知，两个本为一体的人根本就伤不了彼此，而其他有“常识”的人，偏偏又没察觉到疯灵动的手脚。 便是这样，凌雪瞬移离开城堡之后，众人只能暂时将妙歌用结界封印起来，安置在房间里面…… 萧煌夜反应过来后，立刻追着少年出去了，可惜他终究还是把凌雪弄丢了。 再一次丢了…… 萧煌夜心如刀绞，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没能像于舒黎那样巧言善辩，没能在第一时间跟少年解释清楚，犹豫着该如何开口告诉凌雪真相的同时，却不料自己的左右为难落在对方眼中，却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伤害…… “找到他，带他回来。”男人缓慢而坚定地说道。 红雀微微皱眉，又道：“若是心结不解即便人回来了，心也未必会回来，更何况……” 如今的凌雪，若非他自愿，又还有什么人能逼迫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呢？ 萧煌夜不语，眼底的执着却丝毫未改。 “还有一件事，妙歌……你打算如何处置？”杀不能杀，牵一发而动全身这种事，可大可小，况且凌雪如今的状况很不稳定，力量吸取太大，最后肉身承受不住，终究要面对之前的窘境。 并被红雀悲观，按照他对凌雪的实力评估，少年身上凝聚的力量，恐怕已经超过了青龙星君的实力，在这么下去，不用等朱雀星君归来，凌雪就会……真正的魂飞魄散，而且是没有补救的余地，到时候，妙歌也会跟着一起消失。 “其实也并非没有补救的办法。” “什么办法？”众人默契地看向疾风，问道。 …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反击 幽静雅致的房间，光影朦胧，暗香浮动。 柔软的床榻上，少年睡容香甜，长长的黑发安静的铺在洁白的被褥上。 突然，一道黑影破空而出，赤裸的玉足悄然落地，衣袂沙沙作响，紧接着银光一闪，巨大的死神镰刀刷地一挥而下！ 刀刃距离少年的面颊仅剩半指距离时，生生的定格了。 “睡得真熟。” 凌雪撇嘴笑了笑，干脆利索地收回了镰刀，宽大的帽檐下，魔魅的紫眸在黑暗的阴影中精光闪闪。 他终于踏入了琉璃阁的核心位置，这座比菡萏城王宫更加气派奢华的宫殿，明明贴着生人勿近的标签，却在这一刻朝他轻易的敞开了大门。 何其讽刺。 当他希望自己变强的时候，他却不得不凡事依靠其他人；当他众叛亲离，一无所有的时候，却成了永恒国度内屈指可数的强者之一。 一切莫名的失控了…… 原想着，报复大魔头疯灵最好的办法，便是杀了他的心上人。这一点，对于如今的凌雪来说，根本就是易如反掌。 他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小黑的房间，期间，更是没有惊动任何人。 失去了千年修为的疯灵，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入侵。 天时地利人和。 这执刀的手，只需要多用一份力，安睡中的少年必将一命呜呼。 可惜最后，他还是放弃了。 何必为了一个变态，连累无辜的人呢？ 更何况，小黑对他和晨晨，曾是那么的友善。 仔细算起来，色晨晨和小黑，算得上是他出意外之后，对他最好的人了。 以怨报德，那是畜生的行为。 凌雪做不到。 幽幽地收起了镰刀，他忽然心生一计，一翻身，上了床，钻进被窝，搂着少年闭上了眼睛。 少年的身上有种特殊的，让人安心的魔法，正适合现在的他…… 一夕巨变，心神疲惫。 凌雪轻叹一声，心底开始默数。 疯灵应该很快就会察觉到他的存在了吧？ 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先惹恼对方，等那人来找茬。 毕竟琉璃阁那么大的地方，找人又不是他的专长。 只是他没料到，自己刚搂住小黑，对方便醒了，还一脸戒备加好奇地瞪着他…… “你是谁？”少年脆嫩的嗓音甚是好听，柔软得像棉花糖。 凌雪打了个哈欠后，一脸无辜的看向对方，笑道：“小黑，我是灵灵。” “啊！你怎么……”大熊猫进化成人形，按照正常情况来算，少说也得上千年。 少年惊讶的张着嘴，乌黑大眼瞪得圆溜溜的，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但听到了凌雪的话，竟也没有惊慌失措的大呼救命，反倒是在回过神后，试探着抚上了对方脸颊。 “灵灵？” “嗯。” 凌雪微微颌首，想起小黑跟疯灵之间那点事，料想着对方并非自愿留在大魔头身边，不由得问道：“我带你走，可好？” “去哪？”小黑怔了怔，问道。 疯灵的实力那是有目共睹的强悍，加上那说一不二的个性，但凡被他看中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小黑暗自思衬自己再怎么不愿，也不能牵连到其他人受累，灵灵又是刚进化成人形，修为尚浅，若真的跟疯灵对上了，即便没有丢去性命，也会元气大伤…… 于是，连忙摇头，补充道：“灵灵，我不能跟你走，你还是回去吧。” “难道你喜欢风铃，想一辈子都呆在他身边受累？” 凌雪倒也不惊讶对方会是这般回答，面上不动声色地反问道，暗中却全神戒备了起来，他感应到疯灵的气息了。 “我……我也不知道。”只是有时候，被禁锢着，太压抑了，之前跑出去，也不过是想透透气，但没想到，他竟这么快就被抓了回来。 “既然你不喜欢他，那就跟我走吧，即便是去自由之城也好，或者干脆跟我一起回白帝国，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唉？”回白帝国？ 小黑不解地皱了皱眉，疑问尚未来得及问出口，却猛地打了个寒颤，往角落里躲去。 下一瞬，强烈的煞气从天而降，一身妖娆红衣的男子破空而出，面如冰霜地斜睨着凌雪和小黑，嘴角勾起一丝冷酷嗜血的弧度：“好大的胆子，竟在我眼皮子底下偷情！” 小黑浑身哆嗦了一下，想要报仇，最终只是徒劳地摇了摇头，心底闷闷不乐的，他明明只是跟灵灵说了两句话，这个蛮不讲理的家伙又开始疯言疯语了！ 他明明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却偏偏被对方当做玩物一样囚禁着，就连他多看其他男人一眼，多跟他们说句话，疯灵都会这样“羞辱”他…… 他受不了了！ “偷情？呵……” 凌雪霍地跳起身，施施然落地，暗笑道：不愧是疯子，明明就是吃醋了，偏偏还要恶言相向，也难怪小黑会一心一意地想要逃开。 正常人不想找罪受的，谁会乐意呆在这大魔头身边呢？ 凌雪不屑的哼了声，三步间，已再次掏出了死神镰刀，挑衅十足地看向疯灵，朗声道：“我和小黑乃是两情相悦，他既然不喜欢你，你又何苦处处为难呢？倒不如干脆放手，也给自己留份面子。” “嗯哼～！两情相悦？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小笨熊，你真以为你换个壳子，我就认不出你了吗？” 疯灵轻蔑地嘲弄道，凌雪闻言，神情骤变，眨眼间，已挥舞着镰刀欺身而上！ 瞬间，凌雪身上的气息大变！从原本温和柔弱的几乎察觉不到灵力，变得锋芒毕露，凌厉无比！ 许是因为顾虑到这里是小黑的房间，疯灵转身便逃出了房门，凌雪扯了扯嘴角，丝毫不懈怠，旋即追了上去！ 一红一黑两道身影速度之快，直叫人眼花缭乱，只留下两道残影！ 小黑担忧地伸长脖子，确定自己无法看清战况，却依然披上了外衣，匆匆忙忙地赶了出去。 浓重的夜色下，只听到激烈的刀剑相撞铿锵声，银色的刀光，紫色的闪电与火龙缠绕着肆虐了整片天空…… 气息压抑得让人难以喘息。 小黑趴在窗口，焦虑不安地望着不断穿梭在半空的身影，空气中逐渐涌现一阵血腥味，吓得他紧紧地握紧手心，想要冲出去叫他们住手，却忽然发现，这房间周围不知何时被结界封印了起来，当下更是担忧。 “灵灵……”他才刚刚进化，要是疯灵下手不知轻重，到时候主人回来了，可怎么交代啊？ 此时的少年察觉到，他所担心的“灵灵”已经强大到变态的地步，仅仅一刻钟的功夫，这一场恶斗的结果便出来了。 砰地一声后，有人从半空坠落。 与之同时，结界自动解开了。 小黑急忙冲了出去，却见不甚明亮的光影下，一身赤裸的少年正漫不经心地扯去身上碎成破布条的斗篷，凌雪捋了捋微乱的额头，反手握着冷光闪烁的死神镰刀，正居高临下地望着倒地不起的疯灵…… 相较之只是毁了一件衣服，却丝毫没有受伤的凌雪，疯灵此时的境况可谓是几千年来最狼狈的一次！ 染血的红衣逐渐凝结成黑红色，先前握剑的手仿佛被碾碎了一般，不住颤栗着，想要支起身，身体更是绵软得没有一丝力气 ……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眼前一片血红，面色煞白，唯一额头不断涌出的血迹分外鲜红。 原本只是稍处于劣势的他，竟在打斗中，被凌雪强行夺走了千年修为！如今的他，恐怕连红雀也能一手捏死他了！更确切地说，他已经沦落到跟小黑一样的“弱者”处境…… 怎么会这样？ 曾经不可一世的大魔头仿佛被吓傻了一般，诺诺地蠕动着嘴角，半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从未败得如此彻底，心灰意冷…… 凌雪轻哼一声，敛去了笑容，他面无表情地转身，举步走向浑身呆愣的少年。 “小黑，我来带你走哦。”声音轻柔而蛊惑。 闻言，少年猛然回神，一脸无法相信地望着凌雪。 另一边，本该躺在地上，犹如一滩烂泥的疯灵怒目圆睁，强行支起身，气喘吁吁地看向两人…… 小黑正要回答，忽然感觉到疯灵的视线，下意识地一抖，但见对方眼底那一丝无法掩饰的祈求，莫名地心软了。 然而凌雪却没有给他迟疑的机会，不等少年回答，立刻笑着牵起对方的手，作势要离开。 “等一下！”疯灵费力地咳了两声后，喘息着嘶吼道。 … 第一百四十七章 方法 “哦？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凌雪微微一笑，声音温和地反问道，说着，牵着少年的手，缓缓走上前，却在距离疯灵三部的时候停了下来。 “不许带他走。” 疯灵又咳了口血，疲惫地抬头，坚定地道。 凌雪嘲弄地撇撇嘴，故意当着对方的面，捧着少年的脸颊狠狠地亲了口，而后挑衅的睨着对方，道：“你凭什么要求他留下？” 小黑被凌雪突然亲了口，正害羞得脸颊发红，目光闪烁间，对上了疯灵那双染血的眼睛，不由得浑身一僵，心口有些古怪的痛意…… “他是我的！”疯灵咬牙道。 凌雪不屑的摇摇头，道：“你错了，他不是你的玩物，他只属于他自己。” 闻言，疯灵气得直想揍人！ 小黑心有感触的回望了凌雪一眼后，莫名的咽下了刚才想说的话。 看着疯灵如今的惨状，他差点就心软了想要留下来照顾对方，但又一想，自己过去那一百年中经历，就像戴着枷锁一样行走的日子，他终究还是压下了心底那一丝不忍。 他们都是同类，疯灵和他，却是两种极端，一个强到极致，一个弱不禁风…… 如今疯灵只是看上去凄惨了点罢了，很快他就应该能恢复了的。如此想着，小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念头，天赐良机，他必须要把握住这次机会，彻底地摆脱这种牢笼一般的生活！ 思及此，小黑转头看向凌雪，坚定地说道：“我跟你一起走。” 凌雪一听，乐了，他原以为自己要用些手段才能哄骗小黑离开，不曾想事情竟会如此简单！ 有人欢喜有人愁。 疯灵本就是内伤极重，如今又遭受着一重打击，当场气得猛烈咳嗽起来！ 见状，小黑不由得上前，正要去扶起对方，却被凌雪一把拉住。 “这人可狡猾着呢，你何时见过堂堂魔族后裔，竟会这般……柔弱？” “哦。” 小黑将信将疑的缩回了手。 凌雪笑盈盈地勾起嘴角，不着痕迹地睨了眼气得浑身抽筋的大魔头，心情尤其良好地拉着转身，道：“你去给我弄件斗篷来……” “好。”少年点点头，便立刻朝着卧房跑去。 见他离开了，凌雪这才转身，再度看向狼狈不堪的大魔头，柔声道：“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以后呢，他也会把你忘得一干二净，毕竟……你带给他的，就只有痛苦，不是吗？” “哼！你尽管得意去吧，等我恢复之后，定将你碎尸万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会拭目以待的，不过……那得等多久啊？两千年还是四千年呢？啊，我倒是忘了，如今你这幅模样，最好还是乖乖地躲在琉璃阁吧，若是不小心被其他人看到了，没准连小命都难保了吧……” 凌雪啧啧摇头，眼神越来越冷。 他不杀疯灵。 毫无意义的事情，他不屑于做。 强大自负的魔头若是失去了力量，又失去了爱人，大概会生不如死吧？ 此时杀了他，不过是提前让他解脱罢了。 对于造成他所有痛苦的罪魁祸首，他绝不会让对方死得那么痛苦！ “你不要太过分了，等主人归来，看你如何嚣张！” “哎呀，难得大魔头还会依仗着别人来威胁人，今儿个，我还真是大开眼界了啊！” 说着，凌雪哈哈大笑转身。 疯灵狠狠地咬着牙，口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浑身剧痛无比，撑着地面的双手更是哆嗦得厉害，但他不甘心！ 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黑被带走！ 力量丢了，他可以在、再修炼，起码朱雀星君归来之后，定然会处理此事，一向护短的萧倾尘想必也不会将他惩罚得太严厉…… 可若是凌雪将小黑带走了，他跟萧倾尘之间的约定就作废了。 当年，疯灵曾亲口向萧倾尘许诺，绝不会轻易放手，才在最后取得朱雀星君的认同。 说穿了，萧倾尘的心始终偏向于小黑一些，若这回是少年主动离开的话，疯灵再怎么狡辩也没用。 “等一下！” “又有什么事？” 凌雪不耐地转身，却见对方神情怪异得望着他，一字一句道：“你难道不想解决妙歌的事情了？” 妙歌……那根已经融入了他血肉的尖刺，一度被他刻意无视，但疼痛却一阵阵袭来。 若有可能的话，他当然想解决掉这一难题。 前提是—— “很遗憾，我不接受威胁。” “不是威胁。”疯灵急切地说道，痛苦之色溢于言表，“作为条件交换，你别带他离开，我告诉你如何解决妙歌的事。” “哈哈……疯灵啊疯灵，你的脸皮可真厚，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有脸用妙歌来跟我谈条件？” “……” 一时之间，疯灵惊愕地说不出话来了，这世间，果然有人比他更加疯狂？ 换做以前，他定然不信。 但现在，他不得不信。 望着笑容明媚嗜血的少年，他只觉得周围的空气瞬间阴冷了几分，妙歌的事…… 算是他一时冲动的后果。 害人终害己。这个道理，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 十年前的凌雪是什么样的呢？ 用两个比较俗气的字来形容，那便是：天才。 幼年时代的凌雪，天资聪慧，天赋过人，确实是神童。 其根本原因，竟是因为他的灵魂中比常人多了那一魂三魄。 疯灵决定设下那一局阴谋之际，本只是打算将凌雪的记忆全部复制一份，而后利用他的力量创造出一个完美的替身，但有一样，一直是他左右为难的，那便是……灵魂。 灵魂的颜色可以出现重合，但气息，却是独一无二的。 除非用禁咒，将凌雪的气息一并复制了。不过这样做的话，有个缺憾，那就是禁咒之类，容易被识破。 于是当他意外发现凌雪的异样后，便迫不及待地利用时空之门穿越到了十年前。 即便是取走了那多出来的一魂三魄，也不会危及到凌雪的性命，更不会妨碍到他的计划……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疯灵便加了一个程序。 将凌雪六岁之前的记忆全部封印了起来，封印，而非清除，他终究不敢做到那一步，深怕主人到时候会发飙。 恰好那时，凌云天去世，凌雪生了一成大病，巧妙地掩饰了一切，少年醒来之后，变“蠢”了。 有了凌雪的一魂三魄和记忆体之后，再创造一个替身来，便容易了。 妙歌是他按照自己总结出来的情报后，做出的最完美的替身。 火相异能者，加上铸剑师的身份，又拥有凌雪完整的记忆，妙歌一出现，便非常顺利地取代了少年的位置。 只是他没料到，萧煌夜竟会发现他动的手脚…… 他当初不怀好意的告诉凌雪，唯有萧煌夜才能杀了妙歌，便是想要看着这一对让他嫉妒眼红的情人最终生死相隔…… 有什么比发现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最心爱的人……更加痛苦的呢？ 折磨完凌雪之后，他要看着萧煌夜发疯！ 只是最终，事情未能如他所愿不说，凌雪还意外地得到了萧倾尘、夜痕、凌霄三人的力量，最后还是强行夺走了他的千年修为！ 这便是报应么？ “你想要妙歌消失，便只有两条路可走。” 疯灵神情黯然地低下头，轻声道。 凌雪眉头微挑，耐心地等着对方说下去。 与之同时，青龙城，议事厅。 疾风在众人的注视中，缓慢低沉地解释道：“两条路，其一，让凌雪和妙歌两人的灵魂融为一体。” 闻言，萧煌夜剑眉微蹙，摇头道：“第二条呢？” 他不用想也知道，凌雪他不会同意的，他对妙歌的排斥之大，已经到了水火难容的地步。 “若是两者融为一体的话，情况会如何？”如冰沉吟着问道。 疾风不语，倒是红雀替他解释了起来：“最理想的状态，便是两人的力量叠加，最终凌雪应该会继承五行异能者和铸剑师的力量。”毕竟少年目前所拥有的力量，只是暂时从朱雀星君等人身上“借”来的，一旦他的肉身出现问题后，那股庞大的无法控制的力量最终会回归原位…… “那模样呢？” “难说。” “第二条路是什么？”萧煌夜面色复杂地再度问道。 疾风微微垂下眼眸，神色凝重地道：“开启时空之门，回到十年前，阻止疯灵取走凌雪的一魂三魄。” … 第一百四十八章 抉择 “时空之门？” “……是。” 凌雪漠然地收回目光，理论上，五行异能者和四神都能开启时空之门，然事实上，白虎星君却不能做到因为修行不够，而先前的疯灵却可以做到，因为他足够强大。 如今的他，也是能办到的，问题是开启时空之门的方法他却一无所知。 当然，不知道的，可以问疯灵，毕竟眼下是对方有求于他。 可是莫名地，冰雪有些抗拒着…… 他绝不会接受妙歌的灵魂，已经被舍弃了的东西，根本没有必要收回，更何况，这十年来，他过得一点也不差。 但若是将妙歌这么搁在一旁不处理的话，他更不乐意。 加之，妙歌的身份尴尬，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恐怕还将危及到他的性命…… 思及此，凌雪对那人的存在更加排斥厌恶了。 “灵灵，斗篷给你拿来了，只有白色的。” 凌雪踌躇间，小黑已经抱着一袭厚重宽大的白色斗篷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朝他笑着。 这笑落在疯灵眼中，不由得化作阵阵刀绞般的疼痛。 一百年来，他始终没能打动他的心么？ 真是失败。 “多谢。” 凌雪接过斗篷，轻笑着道，迅速穿上后，便牵起少年的手腕，补充道：“我们走吧。” “啊……”小黑惊讶地张了张嘴，迟疑着瞥了眼疯灵。不可一世的大魔头正用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情眼巴巴地望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人分外难受。 “怎么，你舍不得？” “不是，那个，你要不要换双鞋子？” 少年连忙扯开话题，勉强地微笑着。 凌雪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道：“不用了，现在这样，挺好的。” 挺好的…… 什么也不必多想。 与其将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倒不如靠自己。 妙歌那边，就让他多活几日吧。 “我们去哪？”小黑忐忑地问道。 凌雪为难地抿着嘴，仰头看向夜空，回自由之城？凭他现在的实力，确实可以轻而易举地带着小黑回去，即便没有洛非烟给他的银丝手环，也能从自由之城赶回白帝国，但—— 这样做，对小黑来说，真的适合吗？ 沉吟了片刻之后，凌雪神秘兮兮地俯到少年耳边，低声道：“咱们去北区白虎城。” 北区白虎城，聚集了永恒国度中所有的铸剑师。 在出事之前，他曾想替萧煌夜寻一名厉害的铸剑师，求对方给男人铸造一把趁手的武器。 不过萧煌夜既然有了夜歌剑，想必也不需要他多此一举了…… 况且他先前就已决定，要跟那群伤害过他的人彻底划清界限！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去白虎城呢？ 凌雪扪心自问，最后将原因归结为：好奇。 有些事，他刻意回避着答案，险些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正如他不想采纳疯灵口中的第二条路，不愿回到十年前一样…… 他告诉自己，那只是因为不想做无用功罢了，过去已成历史，其实人力所能轻易改变的呢？ 与之同时，青龙城，议事厅。 “回到十年前，阻止疯灵的行为……唔，我很好奇，咱们在座各位全部加起来，是否是疯灵的对手？” “老姐，你太悲观了吧？” 如冰淡淡一笑，也不反驳，瞥了眼一脸不以为然的绯鱼后，便将视线转向了萧煌夜。 正常情况下，他们的确不是疯灵的对手，甚至于连那大魔头的一只手都敌不过，但—— 若是超常发挥的状况下呢？ 如冰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那日绿怡偷袭凌雪差点得手的刹那，萧煌夜一个凡人，竟然使出了青龙星君的绝技！ 这世上从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诚如凌雪附身在大熊猫灵灵身上后，竟只用了一天时间便进化成人些，同样的不可思议，奇迹般地发生了…… 没有能不能，只有你想不想。 若是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又有何该成功？ 她原以为，萧煌夜定然会反驳她的话，支持回到十年前阻止悲剧的发生，却不料他们的团长大人竟一声不吭！ 萧煌夜沉默了半响，而后看向疾风，凝重地问道：“若是阻止了疯灵，那么凌雪会怎样？” 六岁之前的凌雪聪慧过人，乃是名符其实的天才！ 当然，这并非萧煌夜所顾虑到的问题。 他真正担心的是—— 历史一旦被改变，那么十年之前，他和凌雪之间，又是怎么一副处境？ 倘若凌雪没有发生意外，那他定然会成为凌家名副其实的天才家主，凌家与萧家的关系虽然不算特别交恶，明面上，暗地里却彼此较劲…… 没有凌清的谋权篡位，没有后面的一系列意外，凌雪便不会和萧煌夜重逢。萧煌夜也不会为了对方，亲自前往自由之城冒险…… 简单地说：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都将回归到十年前，所有的记忆都将烟消云散。 一旦历史被改变，谁也不敢保证事情的发展似乎会随着他们期望的轨迹运行。 凌雪离开之后，萧煌夜曾问过自己，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究竟是十年前对他许下承诺的孩子，还是眼下已经长大了的少年？ 这个答案，困惑了他许久。 然，就在疾风提出第二条路的时候，萧煌夜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那个被他牵挂了整整十年的孩子，粉雕玉琢般可爱的小家伙，其实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那任性狡猾又单纯的少年，在他心底，不论是十年前的凌雪，还是重生在萧垨身上的少年，亦或者最后带着一腔怨气离开的凌雪…… 根本没有差别。 无论他怎么变，他始终都是凌雪，是他心底唯一的牵绊和爱恋。 这世间，没有人能取代他的存在，即便是妙歌也不能。 “其实你都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还有第三条路吗？” 萧煌夜回过神来，沉重地问道。 疾风怔了怔，转头看向红雀，后者一脸为难地摇摇头。 若是有第三条路可走的话，他们也就不必这么为难了。 “啊啊啊啊啊！真是纠结死了！” “绯鱼，安静点。” “老姐，我头痛!”绯鱼皱眉道。 如冰无奈地摇摇头，不语。这件事确实很让人为难。这两人本为一体，彼此制约着，一旦妙歌出了什么事，凌雪也会跟着受牵连…… 可是因为妙歌之前做的那些事，加上他们这群“帮凶”，害的凌雪心灰意冷，连夜离开，他们心底满是愧疚，偏又什么都帮不上忙！ 这叫绯鱼如何不气？ 这种被战友背叛的滋味，她体会深刻，一想到自己曾经受过的伤害，被放大数倍的加注到凌雪身上，她更是恨不得立刻扇自己几巴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可怎么办呢？要是妙歌自己找死的话……” 话未说完，飞鱼猛然变了脸色，看向如冰，严肃地说道：“老姐，你猜他会不会干脆来个鱼死网破？” “这个问题，暂时不用担心，在我的结界之内，他想自寻短见可不容易。” 红雀抬起头，一脸笃定地说道，顿了顿，又道：“萧煌夜，我看你还是先去琉璃阁吧，妙歌的事情，稍后再议，或许等星君归来，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啊……其实我觉得，你们这么信任的朱雀星君他……他就是个神棍啊！你瞧，每次有事，人都不在，哪有这么不负责任的神……额，好吧，我错了，你们别用这么可怕的眼光瞪着我……” 绯鱼神色尴尬地讪笑着，随后比了个闭嘴的手势，乖乖地退到了角落里。 萧煌夜这会可没心情去研究朱雀星君神棍不神棍这个严峻的问题，他只想尽快找到凌雪，哪怕是被对方挥刀相向，也要将人带回来……哦不，其实也不必带回，凌雪若想去哪，他跟着便是。 唔，前提是他跟得上的话。 一想起之前那强势到极致，仿佛嗜血修罗般无人可挡的少年，萧煌夜不由得一阵心疼，莫名地怀念当初那个赖在他怀中耍赖撒娇，爱使小花招整人的凌雪。 他从未将凌雪当做他的负累，更确切地说，他一直享受着这种保护对方，看着对方闯祸来让他收拾烂摊子的滋味。 默默地，理所当然地做着这一切，仿佛那就是他的天职。 可惜，天意弄人。 如今的凌雪，大概已经恨透了他吧？ 想到这，萧煌夜不禁一阵难受，心如刀绞。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北区 萧煌夜、疾风、红雀三人赶到琉璃阁的时候，找了一圈，最后在小黑的屋外找到了奄奄一息的疯灵躺在一片血泊之中。 从没见过疯灵如此狼狈的两人立刻面色大变！ “咳咳……你们来了？” 疯灵一脸血污地抬起头，面色惨白如纸，声音粗噶沙哑。 但一想起这人先前做的那些事，疾风很快连心底最后一丝同情也散去了。 “凌雪呢？” 萧煌夜皱眉问道，不必多想，眼前这一切都是凌雪做的。 对于疯灵，他没有落井下石已经算是客气了，更加不可能给对方好脸色看。 “走了……特么的他居然把小黑一起带走了，呜呜……” 大魔头哭了。 有史以来，第一遭。 换个角度来看待这件事，众人不得不承认；凌雪真是劳苦功高！ 许是因为第一次见到疯灵这般绝望凄惨的模样，红雀微微有些动容，他俯下身，勉强将对方搀起身，忽然—— 神情聚变，道：“你的修为……” 疯灵的实力，在整个永恒国度那是公认的强悍，名副其实的强到变态！即便先前因为妙歌而丢了千年修为，也不至于弱到这般处境，他体内的力量竟只能勉强支撑着他保持人形！ 要知道，不管是异能者，妖族，混血者还是数量稀少的魔族，和主宰这个世界的四神，其幻化出来的人形，除了跟他们本身的天赋高低相关之外，最重要的因素便是……力量，即修为。 疯灵能支撑至今，没被打回原形，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嗯。” 大魔头吸吸鼻子，血泪交织成一片，此时的他哪还有半分的嚣张可言？ 就好比一个被人欺负了的孩子一般，泪流满面。 报应啊，活该啊！疾风漫不经心地吸了口气，终究还是忍住了骂人的冲动。 萧煌夜拧着眉头，眼下，即便是他出手，都能轻易地把这大魔头给掐死！ 平心而论，他该同情疯灵的，从高高的云端一下跌落到泥底，从强大到不可一世的大魔头变成了仅能勉强维持人形的可怜虫…… 这样悬殊的落差，足以将任何人逼疯，更何况—— 凌雪还带走大魔头的“小心肝”。 然，萧煌夜的同情心绝不给这种人。 “他去哪里了？”平静地问道。 疯灵疲惫地抬起头，看向眼前一身银色轻甲，面如冰霜的冷峻男子，自嘲地笑笑，他当初真是脑子进水了，居然会羡慕这人！这家伙不过是个凡人，再聪明又如何？ 还有凌雪，长得再漂亮又如何，根本比不上他家小黑！ 为了这样两个人，他竟然亲手种下恶果，毁了自己，也弄丢了小黑…… 疯灵悔不当初！ 萧煌夜皱着眉头，思忖着自己是否要动手干脆地揍这家伙一顿？ 察觉到男人的意图后，红雀连忙上前，对疯灵施加了读心术后，挡在了两人中间，替对方答道：“白虎城，我可以马上送你过去，不过……” 萧煌夜一脸不悦的抿着嘴，默然。 他们终究是同一世界的人，终究偏向彼此。 “不过我和疾风都方便前往白虎城，所以只能送你到城门口。” “嗯，麻烦你们了。” 萧煌夜微微颔首道。 他原来也不寄希望于这两个跟他一起去，毕竟他跟凌雪之间的事，并不方便外人来插手。 与之同时，白虎城。 白虎城位于永恒国度的北面，天候相对偏冷。 尤其是深夜，迎面刮来的风，仿若刀割一般。 凌雪裹着一身宽大的白色斗蓬，赤脚走在青石板铺成的街市上。 这里跟青龙城的格局很不相同，越往内城走去，温度越低，尤其是最北之端，竟坐落着一座座天然去雕饰的冰山群，而冰山脚下，却是一片绯红，桃花开得正艳。 临近十一月的天，竟有桃花？ 凌雪难置信地上前，置身于花海之中，芬香扑鼻，不似错觉。 “灵灵，这里好冷，你的脚冻不冻？” 小黑已经裹上了厚实的狐裘披风，浑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依稀闪烁着动人的流光。 看着眼前的少年，凌雪思绪不由得被拉回了数日之前，那时的竟选赛，他孤身一人踏入了十三号场地，漫天飞雪…… 那时候更冷吧？ “还好。” 回过神来，凌雪微微摇头道。 这具肉身似乎不怕冷，更确切地说，他感受不到寒冷，许是因为他的心早已麻木了，到哪都一样。 “我们先找个地方睡一觉？” “嗯。” 白虎城的建筑风格，除了这突兀的冰山群之外，其余都保留了天山剑门的特色，不过百年之前的天山如今却被移到冰山之巅。 据说天山剑门又换了一位掌门，名为紫樱，曾是六大长老之首。 如今的铸剑师们，除了掌门人和几位依然固执地留守在本门之中，其余门徒皆住在城内，犹如普通百姓一般过着日子，除了铸造炼器之外，也尝试着男耕女织…… 他们铸造出来的兵器，高价卖给其他三座主城的异能者、妖族和混血者，亦或者跟对方手中的稀罕宝贝做交换…… 简单地说，铸剑师一族由于其全身的特殊性，并不介入三族之争。 凌雪直接带小黑上了冰山之巅。 神不知鬼不觉地来，没有惊动任何人。 寻了间干净的屋子，两人便上床休息了，期间，竟没有一丝忸怩，谁也没有提出分床而睡的打算。 对于小黑来说，对方是灵灵，是他曾亲自照顾过的大熊猫，再怎么变，都不会伤害他，他信自己的直觉，同时又觉得…… “灵灵，你好像有很多心事？”他似乎很不开心。小黑默默地补充道，望着凌雪线条完美的侧脸，不禁有些替他心疼。 对于凌雪来说，小黑就跟色晨晨一样，一个是他“弟弟”，一个是他“哥哥”，亲人之间，哪用什么拘束？ 在对这个世界绝望之际，突然发现，原来还有人是他可以信任的，这种感觉真神奇。 便是因为这一份信任，他从不觉得自己和小黑之间能发生什么龌龊的事情来，而疯灵的担心，明显是他故意下的局，为的就是气死那人！ “没什么，只是有点累罢了。” “哦……” 小黑担忧地应道，既然对方不想说，便代表时机尚未成熟吧？ 顿了顿，少年又补充道：“灵灵，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等主人回来之后，我们去找他，你有什么心愿，主人一定会帮你的……” “好。”可惜，这世间，大概没人能帮得了他了。 已经造成的伤害，哪会那么容易消失呢？ “别胡思乱想了，早点睡吧，等明天天亮之后，陪我去找个人。” “找谁？” “紫樱。”凌雪微微勾起嘴角，道。 小黑惊讶地抬头，瞥了眼对方，弱弱地问道：“灵灵，你……想要成为铸剑师？” “嗯？啊……不是。” 犹豫了下，最终否认了。 凌雪其实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会那么执着地找来这里，正如他回避着自己不愿回到十年前一样，论实力，如今的他要阻止力量鼎盛时期的疯灵也未必不能成功，可是—— 莫名地排斥着。 一如他排斥着妙歌的存在一样。 说起来真是很矛盾的一件事，他既然排斥妙歌，希望对方消失，那么回去十年前对他来说，应该是好事，怎么就不愿意接受呢？ 思来想去，最后徘徊着答案的门外，凌雪退缩了。 他不想知道为什么，也不愿去追究那个并不重要的答案。 一切遵循本意即可。 至于妙歌，终有一天，问题定能迎刃而解。 亦或者，天明之后，见到紫樱，还会有意外的收获？ 都说铸剑师一族是不断创造奇迹的异类存在，很多无法用常理来考量的问题，没准都能在这里找到解决的办法。 只可惜从一百年前，天山剑门一夜之间从白帝国消失之后，奇迹也就断了踪迹。 而凌雪只能根据自己在《异世幻想录》中了解的只言片语，隐约得知：紫樱是个不好相处的人。 紫樱，在成为铸剑师之前，便是白孤一族后裔，修为极高，在铸剑师方面，造诣不低，其人稳重内敛，对外人一向淡漠疏离，不易接近。 “再难相处，又如何？” 凌雪喃喃地反问了句，合上眼睛，准备入睡。 …… 第一百五十章 再见 次日天明。 睁开眼睛的刹那，凌雪微微皱了皱眉，坐起身，看向不知何时踏入房门的人。 晨光的映射下，男人身上一袭银白轻甲泛着柔和的光晕，深邃俊美的面色难掩疲惫，漆黑如夜的星眸正静静地凝视着他。 “……” 凌雪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旋即回头，推了推尚未睡醒的少年。 小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讶然道：“灵灵？” “该起床。” “哦。”少年点点头，还想说什么，突然瞧见屋里连另外一个人，惊讶得差点说不出话来，这人……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刷地一声，凌雪已翻身下床，稳稳地落地，回眸叮嘱道：“别乱跑，在这等我。” “嗯！”少年连声应道，而后目送着凌雪离开，让他不解的是，那个看上去冷峻的男子居然也一声不吭地跟了过去。 冰山之巅，空气清闲透凉，地上积着厚厚的一层雪，无风，无雪，却冷得让人发颤，鼻息一接触空气立刻化作一团团白雾。 凌雪赤脚直走雪地上，身板挺直，雪色的斗篷将他浑身笼罩着，几乎与背景化作一色。 萧煌夜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扣，清冷的眸子扫过雪地上的脚印，眉头微皱。 疾风和红雀都曾说过，如今的凌雪，以及吸纳了三位星君的强大力量外加疯灵的千年修为，整个永恒国度之内，绝无敌手！ 然，看着对方这般“自虐”，萧煌夜莫名地一阵心疼，跟了一段路后，疾步上前，将凌雪拦腰抱起…… 可惜的是，今日的凌雪早已不是先前手无缚鸡之力，全心信赖着他的弱质少年。 啪地一声脆响之后，萧煌夜的脸颊多了一只鲜红的五爪印。 这一巴掌出手极狠，打得他脑袋一阵眩晕，耳鸣轰轰，咽喉处涌起一丝粘稠血腥感，却被他强忍着又咽了回去。 “别碰我！” 凌雪冷漠地收手，轻巧落地，退到了与萧煌夜五步距离的位置。 他一贯讨厌陌生人的触碰。 如今，萧煌夜已忧陌路，他自然不会再让男人靠近自己。 不想动手，只是因为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夜安眠，凌雪已然想通，妙歌不能留，所以他必须找到第三条路，希望就在铸剑师一族。 这一大早醒来，萧煌夜的到来确实在他意料之外，但这并不影响他的计划。 找到天山剑门的掌门人紫樱，请求对方替他铸造一件宝物。 一件可以将妙歌的魂魄封印千年的宝物。 纵使他不能杀了那冒牌货泄愤，与不愿与对方肮脏的灵魂融为一体，那么便只有囚禁妙歌。 留在他处，未必能防患对方作乱，还要担心那人的生死是否会牵连到自己。 “凌雪……” “滚！” 凌雪回过神来，一脸厌恶地睨着男人，不悦地低吼道。 萧煌夜闻方，心口一阵钝痛，浑身如至冰窟，冷彻入骨。 疾风将他送到白虎城之后，便立刻离开了。 十三佣兵团的其他人也已经在收到绯鱼的消息后，连夜朝着青龙城赶去，如此一来，便只有他一个来寻找凌雪。 萧煌夜终究只是凡人，无法随意地使用瞬移术和传送阵，攀上冰山之巅，花了他整整一夜的工夫，一边忍受着风雪的煎熬，艰难地往上爬…… 终于在日出之前，他找到凌雪。 望着和其他人躺在同一张床上的凌雪，萧煌夜差点没忍住将另一人扔出去的冲动。 他疲惫地全身脱力，却固执地守在床前，安静地等待着凌雪醒来…… 然而，少年清醒的瞬间，他徒然意识到一个让他心酸难耐的事实，他已经被凌雪挡在心房之外，成了芸芸众生中，最不相干的一员。 萧煌夜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才能让少年回心转意，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仿佛回到数十年前，未经主要磨砺时的青涩年代…… 他想，如果这时候提出让凌雪跟他一起回去的要求，对方定然不会答应，所以便下定决心，先跟着对方，即便只是远远地看着，也能稍微心安一些。 看到少年赤脚走在雪地里，仅仅裹着一件斗篷的模样，萧煌夜恨不得冲上去用自己的体温替少年取暖……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 明明是曾经最熟悉的举动，却被凌雪狠狠地厌恶了。 那一巴掌，最痛的不是脸上，是他的心。 痛得他差点懵掉。 如此强悍的凌雪，让他莫名地心疼，如果他能早一点认出少年的话，他们也不至于走到如今的地步。 萧煌夜沉默地抿着嘴，眼眶一阵干涩。 凌雪心烦意乱地皱着眉头，刮了眼站在雪地上，满脸委屈的男人，随即瞬移离开了原地，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 萧煌夜惊惶失措地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雪地，急得四下张望，半晌，才冷静下来，连忙朝着掌门人和六大长老的寝室跑去……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凌雪悄然落地，苦笑着叹了口气。 面前是一栋独立的阁楼，楼前桃花纷飞，异样的粉色，漫天飞舞着。 走近之后，凌雪恍然大悟，这桃花是真的，并非幻术所为，但冰天雪地里花开得这般璀璨，却是人为所致，有灵力特地保持着适宜的温度。 “没想到传说中不好相处的紫樱竟然是个擅长风花雪月的主……” 凌雪漫不经心地撇撇嘴，举步上前，正要敲门，房门却突然打开了。 门内，站着一名白衣男子，三十岁上下的模样，银发灰眸，气质儒雅，看上去相当温和的样子。 当然，这是凌雪对此人的第一印象，不过很快，他发现自己看错了。 “哎呀，紫樱啊，来了个很漂亮的娃，快来看哦！” 这欢快轻佻的语气，分明就是个……老顽童？哦不，他看上去倒是一点也不老，那但调调跟雾凌雪记忆中一人特别相似。 那人便是幂极提过的天山剑门六大长老之一的白杨。 只不过是《异世幻想录》的白杨，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跟沉稳内敛的紫樱长老颇为暧昧。 凌雪平静地抿着嘴，思绪飞快一转，很快明了：白孤一族的紫樱大概和白杨缔结了生死契约，故而白杨返老还童了？ “小妹妹，来，跟我进来……” 不等紫樱出来，白杨已经兴奋地牵起凌雪的手腕，将人拽了进去，又后抬腿把房门一脚踹上了。 凌雪眉头微微抖了一下，没有挣脱对方的钳制，因为他并未察觉到对方的恶意，加上自己有求于人，自然要将姿态放低一些才是。 “紫樱，哎呀，别看书了，来看漂亮娃娃……” “你呀！”清冷的嗓音，满是无奈，又饱含宠溺。 凌雪顺着声音看去，见到一名紫衣男子，正坐在书桌，手中握着一卷书。 但看外表，紫樱的年龄与白杨相仿，都是三十出头的样子，气质如霜，浑身透着一股冰雪的清冰之感，转头看向凌雪时，只沉吟了刹那，便露出一副了然神色。 “你需要我做什么？” 紫樱直接了当地问道，也不绕弯子，显然，他已看清少年的实力远在他们两人之上，虽然对方的气息透着一丝古怪，但—— 不得不说，凌雪伪装得不错，成功掩去了那一身的邪气，犹如一个懵懂天真的孩童一般，淡淡地微笑着，道：“我需要一件宝物。” 接下去，凌雪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地交代了一遍。 包括疯灵说的两条路。 他既如此坦然，紫樱和白杨也不好责怪他的决绝。 然，白杨仍觉得有些惋惜：“小雪啊，说到底，那也是你的一魂三魄，若能收回的话，自然是对你更为有利，而且……” 自来熟的白杨赫然将少年当做了自家人，丝毫不避嫌地为凌雪出谋划策。 “既是舍弃了的东西，我便不想收回，况且这十年，没有他，我一样过得好好的。”凌雪心不在焉地笑了笑，摇头道。 妙歌若是一辈子都不出现的话，他即便要平庸一辈子都没关系，偏偏那碍眼的东西要跑到他面前来…… 还妄图取代他，实在罪无可恕！ 少年面上笑着，双拳已暗暗握紧，他绝不会让妙歌得逞的！ “唉，既然如此，那紫樱快帮忙想个法子……” “就你心急。”紫樱淡淡地睨了眼白杨，而后转向凌雪，微微敛眉，道，“既然你执意如此，我帮你便是，但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 …… 第一百五十一章 僵持 “你的内向恐怕坚持不了多少时日了。” “啊！？阿紫，你不是开玩笑吧？” 原本因为有旁人在，白杨不好意思，一本正经地唤着紫樱的本名，这会突然被吓了跳，立刻原形毕露了。 紫樱轻叹一声，淡淡道：“小白，别一惊一乍的，去煮壶茶来。” “哼！你就是想支开我！”白杨闷闷地撅着嘴，却十分配合地退了出去。 房间内，很快便只剩下凌雪与紫樱面面相对。 一时间，静默。 凌雪半晌才回过神来，眼底闪过一丝黯然，也对，他早就有所察觉了，这具身体化形得古怪，力量来得更加匪夷所思。 这世上哪有那么大的便宜让他白占？ “还有多久？” 少年沉声问道。 紫樱顿了顿，严肃地说：“最多十天。” 见凌雪面色不虞，虽不忍心，却依然补充道：“你的情况特殊，想必，你自己也已经意识到了，我现在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你身上融和了四股力量……” 朱雀星君的火之力量，青龙星君的风之力量，玄武星君的冰之力量，以及疯灵的千年修为。 若只是前三者，倒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毕竟三位星君同为神之一族，其力量之源相同，而且已有朱雀星君承受三种力量却安然无恙的先列在。 偏偏后来，凌雪无意间，强取了疯灵的千年修为。 身为魔族后裔的疯灵，其千年修为，相当于普通妖族的两倍，甚至于三倍。 而神族和魔族的力量之源不同，同时寄宿于一个“容器”，难免会出现排斥现象，犹如冰火不相容的原理一样。 十天，那还是最乐观的情况。 “若是你选择将妙歌的一魂三魄收回的话，或许还有一丝奇迹。” “奇迹？啊……对于我来说，那是折磨，我宁可魂飞魄散，也不会让他如愿的。” “唉……”紫樱叹息着摇摇头，罢了，既然对方主意已定，便不是那么容易劝得动的。 只希望，朱雀星君能提早归来吧！ 前提是，凌雪能控制住自己的意识，别在继续抢夺力量，不然的话，三位星君力量不足开启不了时空之门，少年便只有死路一条。 “劳烦掌门人了，希望您能尽快将我要的东西铸造出来。” 凌雪微微一笑，颔首道。 既然是死，他要拉着那冒牌货垫背！ “你这是何苦呢……”哪怕是选第二条路，单凭此时少年的修为，要阻止疯灵，根本就不是难事。 改变历史，一切重新来过，也未尝不是好事啊。 更何况—— 紫樱若有所思的望了眼面带微笑的少年，那般淡然的笑容下，隐藏的竟是一颗支离破碎的心…… 让人莫名地替他心疼，他只是个孩子啊。 思及此，紫樱愈发觉得疯灵欠教训了，好不容易安分了百年，结果又崩出来害人了！ “你且放心，三日之后，我定会给你满意的答复。” “如此，多谢！” 凌雪真心地感激道，原以为自己要花费一番工夫才能让紫樱点头帮忙，没想到事情却如此顺利。 这边进行得顺利自然是好事，但一想到，等会极有可能还要面对萧煌夜那张脸，心底不免又涌起一丝不悦。 “凡事顺其自然。” 凌雪起身离开时，紫樱忽然道。 少年站定，身体微微一怔，而后笑了笑，道：“可惜泼出来的水，又岂能轻易收回？” 已经造成的伤害，又如何能够视而不见？ 紫樱原还想说些什么，自己活了两辈子加起来，难得遇到这么一个看着顺眼的后辈，无奈却帮不上对方。 情之一字，果真是害人匪浅。 凌雪刚离开，白杨便急冲冲地拎着一壶刚泡好的桃花茶回来了，看着孤零零站在房中的紫樱，闷声道：“阿紫，你怎么不留下小雪？” “他的命定之人已找上门来，我拦他干嘛？” “喂喂，你干嘛这么一副事不关已的语气啊？哼哼！别以为我没发现哦，你要是不喜欢小雪的话，才不会答应帮他呢……” 白杨得意地皱着鼻子反驳道，客人走了，那这壶茶就只能由他自个来享受了。 紫樱但笑不语，良久，突然道：“那你徒弟究竟什么时候回来？” “唔，不是回家省亲了么，哪有那么快回来的嘛！” 白杨趴在榻上，一手握着茶杯，眯眼呷了口茶，呲牙道，顿了顿，忽然窜起身，惊讶地道：“阿紫，你发现没？小雪跟翼空很像唉……” 像么？紫樱略一挑眉，都一百年过去了，白杨居然还管萧倾尘那厮叫翼空，真是…… 正在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白杨思忖着紫樱方才说小雪的命定之人到了，便刷地冲了过去开门，入眼，一名气质出众的冷峻男子正俯视着他。 萧煌夜礼貌地询问了这个一直撅着他使劲瞧的白衣青年“是否见过一名身穿白色斗箕的漂亮少年”，对方却唧唧呱呱地跟他扯了一道，简而言之：就是揪着他劈头一顿骂！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工夫，白杨骂累了，抬头见这人竟面不改色挨了那么久的教训，也不恼，反倒有些佩服对方了。 骂也骂完了，白杨拍拍屁股，笑眯眯地道：“负心汉，小雪已经走了，唔，你也走了，再见！” 说完，砰地一声，干脆利索地关上了房门。 萧煌夜吃了个闭门羹，面色依然不改，沉默地转身，决定回原先的地方看看。 白杨逮着他说教的时候，他就已经偷偷地观察过了，房内除了一名紫衣男子外，确实没有第三人，然，空气中依然残留着少年身上的气息，所以对方说的话，理应没有作假。 被一个陌生的男人平白无故的骂了顿，萧煌夜却一点怒气也涌不上来，毕竟对方说的都是实话，凌雪变成这样，都是他的错…… 他不会否认自己的错，也不会狡辩，错了便是错了，他会尽心地挽救弥补，用他一辈子的时间。 凌雪原先下榻的地方，距离紫樱的阁楼距离并不算近，萧煌夜一路轻功飞行，才勉强在一刻钟之内找到这里，再回去，又得狠狠地消耗掉部分体力。 加上连夜攀登上冰山之巅，体力早已透支…… 等他回去的时候，不出意外地昏倒了。 可惜的是，凌雪却不在。 惊愕之的际的小黑左右找不到人帮忙，只好独自将男人拖了进去。 与之同时，凌雪正徘徊着天山剑门的藏书阁。 紫樱如此轻易地答应帮忙，已远远在他预料之外，毕竟他最初的设想是，对方若不肯答应的话，就自己想办法。 可问题既然解决了，他理应没有必要再来藏书阁才是。 为何又不知不觉地进来了呢？ 望着堆满了藏书的阁楼，少年幽幽地叹了口气，说服自己：权当打发时间罢了。 毕竟三天时间，说短不短，这冰山之巅，纵使风景不错，他也没有那么闲心去看景色。 随手拿起一本手扎，先前在青龙城藏书阁外，萧煌夜和妙歌言笑晏晏的模样仿佛又出现在了眼前…… 凌雪眸光微沉，杀气一闪而过，差一点，便要要动怒。 果然还是无法释怀么？ 毕竟是曾经深爱的男人，联合一个外人，将他伤的那么深，如何才能忘却？ 那一份孤独无助，被全世界抛弃了绝望感，如何才能忘却？ 不，他一点也不想忘。 就这样记着吧，至少，以后就不会这样犯傻了，不会轻易爱上任何人了…… …… 第一百五十二章 独处 “灵灵，你回来了啊，那个，我看他倒在门外，就把他……拖进来了。” 少年尴尬地挠挠头，讪笑着解释道。 凌雪面色阴沉地抿着嘴，终究做不到跟小黑发火，从他二次重生之后，面对少数几个没有伤害过他的人，他又如何能不心软呢？ 然，视线转向床榻之上，闭目沉睡的萧煌夜，被小黑拖动的途中，男人的衣服和头发都乱了，略显几分狼狈，却依然遮盖不了他身上与众不同的气质。 魔魅的紫眸倏然闪过一丝杀气，凌雪侧头睨眘毫无知觉的萧煌夜，下一瞬，死神镰刀幻化成型被握在了手心，举步上前…… 小黑见状，惊愕地瞪大眼睛：“灵灵，你不会是想……”杀了他吧？ 直觉告诉他：这床上的男人跟灵灵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可惜他能力不足，无法对他们使用读心术。 但有一点，小黑十分肯定，这男人一定是尾随着他们攀上冰山之巅，找到这里的。 更确切地说：对方是来找……灵灵的，灵灵？或许他一心认定的灵灵还有其他身份吧。 小黑欲言又止，最后识趣地退出了房门，临走之际，只留下一句话。 “灵灵，我去找阿白玩。” 白杨曾是朱雀星君的师傅，萧倾尘也曾带小黑来拜见这两位“长辈”，还正儿八经地唤紫樱一声“师娘”。 紫樱内敛沉稳，白杨脱跳爱玩，十足的一个老顽童，还忒喜欢耍赖。 萧倾尘带小黑来的天山剑门作客那会，白杨倒是挺喜欢小黑这孩子，经常带着他到处溜达整人玩…… 转眼间，一百年已经过去了，也不知道阿白还记不记得他呢？小黑暗暗思忖着，也不等凌雪回答，直接关上了房门，留给他们两人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凌雪淡淡地回眸，握着镰刀的手愈加用力，连指骨都开始泛白…… “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少年低声呢喃着，回答他的是一片静默。 萧煌夜像是陷入了极度昏迷一般，在如此磅礴的杀气之下，竟意外未曾睁开眼睛。 “你以为，我会不舍得杀你吗？” 昔日的白帝王何其敏锐，一丝杀气近身便会立刻跳起身戒备！ 而今…… 嘲弄地笑了笑，凌雪举起镰刀，刷地挥下，锋利的刀刃紧贴着男人的面颊落下，几缕被斩断的发丝随风飘扬，又袅袅落地。 男人苍白失血的脸颊上，倏然显出一条血痕，血色逐渐浓郁，沿着伤口缓缓滑落，半脸血污。 凌雪面无表情地俯下身，另一手揪住萧煌夜的衣襟，冷声道：“不用再装睡了，你这幅惺惺作态的模样是装给谁看的？” 话音落地的刹那，萧煌夜睁开了眼睛，清冷漆黑的眼眸，安静地望着少年，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化作沉默…… 凌雪嗤笑一声，右手略一用力，将死神镰刀收回去，随后用力甩开男人，冷漠地昂首道：“既然醒了，马上给我滚！” 萧煌夜瞳仁微缩，眼底闪过一丝痛楚，犹豫了下，最后伸手握住了少年的手心，垂目不语。 他既然找上门来了，便不打算轻易离开，无论凌雪用多么恶劣的态度对待他，那都是他应得的，他不奢望对方能马上原谅他，只想就这么守着少年身边…… 凌雪厌恶地眯着眼眸，一想起这人曾经跟妙歌那般亲密，心底只觉得反胃！ 再一想起紫樱先前所说，他所剩时日无多了，心底更是烦躁不已！ 一股怒气从心间猛然涌起，瞬间窜向脑门，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狠狠地给了男人俩耳光，手心沾染着点点猩红，那是萧煌夜脸上的血迹…… 逐渐干涸的血液呈现出刺目的暗红色，凌雪漠然转头，下一瞬，直接从原地消失了。 他该庆幸，此时的自己已经不是一无是处的弱质少年，什么都要依然别人。 他该自豪，如今的自己已经可以享受他苦苦追寻的自由，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再也没有人可以拦住他…… 站在茫茫雪地之中，少年一脸无谓地仰头望天，冰山之巅的天空显得格外辽阔，万里无去，呈现出冷冽的冰蓝色，空气沁凉，心中徒生一股孤寂苍凉之感。 眼眶很干涩，却已经流不出一滴眼泪。 在被疯灵遇到差点发狂的时候，看亲眼看着萧煌夜温柔地协同妙歌从他视线内离去的时候，他的眼泪早已流干。 再也不会为其他人掉眼泪了。 勉强勾起嘴角，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凌雪直觉得累…… 他不会那么轻易原谅萧煌夜，原打算身躲开，将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通通当做陌路人，可是—— 为什么不肯放过他呢？ 为什么不让他如愿以偿地遗忘呢？ 为什么……你偏要出现在我面前呢，萧煌夜？ 带着满身煞气，凌雪再次回到了房间，男人依然坐在床榻上，维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哀怮的眼眸在看到少年出现后瞬间闪过一丝期望的光亮。 凌雪轻哼一声，赤脚走过沉冷的地面，缓缓走到床前，讥嘲地望着男人，问道：“你跟着我想做什么？” 不等对方回答，他又继续道：“请求原谅？还是让我回去成为妙歌的容器？” 若是他死了，妙歌也活不了！ 因为他们本为一体。 若妙歌死了，他却还有一丝希望继续活下去，只不过…… 原本十日期限，大概会缩减一半。 可是他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生与死，又有什么差别呢？ 色晨晨有萧垨陪着，以后会过的很幸福。 大魔头疯灵经此一劫，也该收敛了，即使他死了，小黑的结局，也应该不会太难看。 至于老狐狸和凌二，他就更不用担心了，没有他，他们会过得更好才是…… 过去的十年，一直都是他们两人费心心思地照顾他，如今他走了，他们也解脱了，伤心难过确实难免，但时间会让一切回归到原点…… 他在乎的人，都会好好地…… “原本你走你的阳光大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偏要坏了规矩，萧煌夜，这一次，你准备受死吧。” “好。”男人微微扬起嘴角，温柔地应道。 凌雪心中一愣，扬起便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萧煌夜不躲不闪，强压下心底的苦涩，从怀中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动作轻柔地握着少年的手腕，细心地擦拭着对方手心的血污…… 凌雪眉头微皱，下意识地缩回手，无奈对方的力道太大，最后只得面无表情地撇过头，讽刺道：“萧煌夜，原本你竟是犯贱自虐的主。” 萧煌夜眸光微动，小心翼翼地握着手中的柔软，少年白皙如雪的手腕，冰冷得让人惊骇，让他有种立刻将人搂入怀中的冲动。 可是，他不能。 如今的凌雪是如此地排斥他，厌恶他。 他必须步步为营，慢慢攻陷少年的心防。 “好了，松手！” 凌雪突然皱紧眉头，不悦地低吼道，他不该贪恋这份不属于他的温暖，这个已经背叛了他的男人。 萧煌夜闻言，浑身一僵，最终松开了手，缓声道：“我没有碰他，也不会碰他……” 妙歌出现的第一天，是夜，萧煌夜就已察觉到不寻常，故而才以对方受伤为借口，拒绝了妙歌的求欢。 铁证如山面前，他最终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直觉。 若对方真是凌雪的话，又何需少年自动放低姿态来诱惑他？ 面对自己的心上人，萧煌夜无意做柳下惠，也不会故作姿态…… 正是因为那一份怀疑，他选择了与对方周旋，明知是陷阱，明知布下这局的人可能正胁迫着凌雪在一旁观看事情的发展…… 可是他不能自乱阵脚，更不能引起妙歌的怀疑，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输不起，他不敢拿凌雪的安危来赌。 那一夜，即便凌雪没有出现，他也会借机弄晕妙歌，让对方昏睡不醒。 然，事情后来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萧煌夜委实太聪明了点，在所有人之前，识破了疯灵的诡计，可那一刻，他却更痛苦，他必须违背了自己的承诺，不能轻易杀了妙歌…… 明知凌雪的脾性，一定难以接受妙歌的存在，即便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恐怕也要跟妙歌同归于尽…… 如此决绝。 但他不忍，终于没有来得及替自己辩解。 可惜如今，这迟来的解释，落在对方耳中，徒留讽刺…… 第一百五十三章 萝卜 “那又如何？” 凌雪嘲弄地反问道，他都快死了，再来解释又有什么用？ 在他需要他的解释的时候，他得到的只有沉默。 如今，一切都晚了…… 其实在他教训完疯灵之后，便已意识到，自己进化成人形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幕，并非完全是真实的。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不正好像这人世间的变化万千么？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心中认定的事实。 全心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付出百分之百的信任，无论对方做了什么，他都义无反顾地站在他身边。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不爱他了。 “我已经不爱你了，你懂吗？” 凌雪回眸，嘴角轻轻扬起一丝弧度，笑容魅惑。 萧煌夜呼吸一窒，如遭雷击，只呆呆地望着少年，半晌，微微颔首，道：“没关系，我会一直爱着你……” “呵！”凌雪心头一酸，话到嘴边格外狠毒，“你爱我？你爱的是十年前那个给了你承诺的小屁孩！你爱的只是你记忆中的那个凌雪，不是我！你连自己的心都分不清楚，你有什么资格说爱？还是说，男人就是那么犯贱，失去了才知道后悔？我都已经变成这副样子了，你还爱个屁！” “你别这样……” 萧煌夜心痛地支起身，一直坚强了那么多年，却突然有种流泪的冲动。 凌雪冷笑一声，双手握紧，倨傲地昂着头，低吼道：“你特么的能不能换一句？！” 萧煌夜默然，莫名地痛恨自己这种笨嘴。 “说穿了，你就是不甘心罢了，没得到的东西，偏偏就这么从你手里溜走了不是么？” 少年忽然神情一变，转头间，已敛去所有的愤怒，换上蛊惑人心的笑容。 萧煌夜见状，神色微变，正要说什么，却被少年一把推倒在床上…… 少年居高临下地跨坐在男人的腰间，脸上明明带着魅惑至极的笑容，眼底却一片冰冷。 萧煌夜看得心痛发酸，伸手握住凌雪的双臂，沉声道：“凌雪，你别这样……” “闭嘴！” 少年冷声道，略一用力，甩开了男人的手，并指点了对方的穴道。 萧煌夜心下一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依然无法动弹，就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后，一阵慌乱。 他隐约能猜到对方要做什么事，但他更清楚的是，凌雪做完之后，就会彻底地从他视线内消失，从此再也不相见…… 正因为这样，萧煌夜愈发着急！ 可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凌雪一脸带笑地脱去了他的外袍，里衣…… 房门紧闭，无风，萧煌夜却有种置身于冰雪天地，寒风凌厉的错觉。 很快，男人变得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如墨般的长发铺展在洁白如雪的床榻上，完美的倒三角身材，赏心悦目的蜜色皮肤，腹部八块精致的肌肉，这曾让凌雪深深地嫉妨过…… 可此时，他只觉得碍眼。 跟自己的白斩鸡身材比起来，萧煌夜明显更有料，也难怪司空如血和妙歌都对他青睐有加。 魔魅的紫眸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心慌不已的男人，少年轻笑着站起身，嘲弄道：“我突然改变主意了。” 萧煌夜惊疑不定地注视着凌雪的一举一动，说不害怕，那绝对是骗人的。 他这一辈子，极少那么害怕过,不是担心凌雪会对他不利，而是害怕两人之间会变得再无挽回的余地…… 如今少年说，改变主意，对他来说，或许还是一件好事。 可是下一瞬，萧煌夜发现自己猜错了。 此时的凌雪，已经无法用他所熟悉的常理来推断了。 少年凭空一拽，取出一条红色锦缎，俯身将男人的手脚分别固定在床榻四角，随后解开了萧煌夜的穴道。 穴道一解开，萧煌夜下意识地便要挣开束缚，然—— “你最好是不要乱动，把我惹恼了，后果会如何我可不敢保证。” 凌雪淡淡地扬眉，威胁道。 萧煌夜闻言，立刻顺服了下来，乖乖地躺在原地。 见状，少年神色不明地笑了笑，双手负于身后，似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一脸局促不安的男人，而后伸出赤裸的右脚，莹白如玉的脚掌完美得像件艺术品，却没有一丝人该有的温度，反而通体冰凉…… 萧煌夜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他早已做好打算，无论凌雪要怎么对他，他都不会反抗，即便是…… 取走他的性命。 “哥，我好冷……” “凌雪——” 萧煌夜猛然一惊，抬眼望去，却对上了一双戏谑嘲讽的紫眸，心口骤然一冷。 每一次少年不高兴的时候，都会气鼓鼓地唤他的本名，唯有对争他撒娇的时候，心情不错的时候才会巧笑嫣嫣地唤他……哥。 萧煌夜记得，从凌雪归来之后，便再也没有唤过他哥哥。 他知道，对方还没原谅他。 可如今，凌雪明显还没原谅他。 “好冷，我的脚很冷，但是再冷，也比不上心冷。” 说着，少年突然一脚踩在了男人的下腹位置！ 萧煌夜浑身一颤，差点克制不住要跳起身，没有一个男人会在自己的命根子被踩中的时候还能维持着风轻云淡的满不在意…… 更何况，凌雪这一脚踩得极狠，萧煌夜直觉得一股钻心之痛，瞬间窜向全身！ 原本处于半兴奋状态的玉茎旋即低下了头颅…… 望着男人一脸痛苦的表情，凌雪开心地笑了。 曾经事事盼着他顺心，如今却只想狠狠地折磨他…… 自己果然快疯了么？ 自嘲地撇撇嘴，凌雪趾尖着力，绕着男人的下身徘徊摩擦。 萧煌夜隐忍着咬着牙，如今的他其实完全有能力跳起身将对方制伏，即便不能将少年困住，至少也能轻易摆脱困境，可是他不能动。 “哎呀，他好像不行了……” 少年歪着脑袋，啧啧摇头，右手又一拽，取出一壹凉茶，姿态优雅地举着茶壶，轻轻一倒，冰凉的茶水混合着桃花的清香，从半空倾泻而下，浇在了男人赤裸的胸膛之上…… 水流滴答滴答落下，浸湿了被褥。 萧煌夜不由得遍体生寒，冷，很冷，这是他唯一的感觉。 但这远远没有结束。 上半身的冰冷，下半身的火热，双重折磨之下，明明难受至极，他却不能反抗。 当一整壶凉茶浇完之后，少年无趣地撇撇嘴，随手扔了茶壶，指尖打了个响指，先前浇下去的茶水瞬间结冻成冰。 萧煌夜赫然倒抽一口冷气。 凌雪微笑着换了只脚，继续撩拨着男人的意志。 已经备受摧残的玉茎竟再一次抬起头来…… 萧煌夜喘息着握紧拳头，欲望这种东西偏偏不是他的意志所有控制的。 “真是淫荡啊，哥哥，你瞧，再怎么折磨你，你还是能硬起来……” “凌雪……” 萧煌夜艰难地抬起头，迷蒙的眼眸满是痛楚，隐忍的痛，隐藏在心底，不得抒发。 少年眸少一闪，恶劣地勾起嘴角，道：“很难受是吗？” 萧煌夜咬着牙，颔首。 凌雪开心地笑道：“你想要我吗，哥？” “要！”男人毫不迟疑地答道。 “啪”地一声，又一耳光甩了过去，少年哈哈大笑起来：“萧煌夜，你在做梦吗？” 明知会是这结果，他心底却依然抱着一丝幻想。 萧煌夜失神地望着凌雪，满心地酸痛…… “若是你求我的话，我倒是可能帮你找个人来纾解一下痛苦……”少年施施然起身，轻笑着提议道。 没心没肺的样子印在男人眼里，只觉得难受得窒息。 凌雪的痛，他懂，正是因为懂，所以无论对方做什么，他都会忍着。 “不必了。” 萧煌夜轻叹着摇摇头，不忍让自己这副丑态悉数落入少年的眼中，便撇过头，转向另一边…… 凌雪冷哼着一把抓住男人的下颌，迫使对方面对自己，狠声道：“是你自己要来招惹我的，是你死皮赖脸偏要贴上来，今时今日，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萧煌夜沉重地闭上眼睛，颔首道：“是，都是我自找的。” 所以他不怪凌雪。 “哼！”少年不屑地甩开男人，霍地跳下床，作势要走。 萧煌夜闻声，顿时急了，忙问道：“你去哪？” 凌雪无谓地笑道：“我去哪，与你何干？你还是好好在这边歇着吧，若是我回来的时候发现你挣开了红强，你就自己滚蛋吧……” 第一百五十四章 萝卜章 转机 冰雪绯红的桃花林前，安置着一张小巧的沉香木四方桌，一把睡椅，两张圆凳围绕在桌边，桌上架起了炭炉，水尚未煮开。 凌雪一偏头，便看到了一棵老桃树下，正撅着屁股，拎着铁锹努力扒雪的白杨，以及给他打下手帮忙的小黑。 “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很快就挖出来了……”白杨头也不回地答道，忽然一顿，扭头看向凌雪，惊讶地瞪着眼睛，道，“小雪，你怎么来了？” 他明明记得凌雪的情郎找上门了，没道理小雪会丢下对方一个人跑出来，而且—— 还是一副憔悴不已的模样。 “灵灵，你……”小黑抬头，原想问萧煌夜怎么样了，但见少年神色不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凌雪淡淡一笑，漫不经心道：“这不是无聊嘛，到处走走。” 无聊？不，确切地说，他是心烦。 面对萧煌夜，他终究无法干脆利索地挥刀。 看着男人受折磨，他其实并不见得有多开心，不然也不会选择逃避…… “有酒吗？” “还在挖。”白杨眼珠子转了圈，贼溜溜地笑道。 凌雪微微颔首，随手接过小黑手中的铁锹一起帮忙。 不一会儿，两坛子埋了五十年的桃花酿终于出土了。 “这个得先用温水煮过……” 望着颇有冲动借酒浇愁的凌雪，白杨连忙抢过对方手中的酒坛子，呵呵笑着解释道。 凌雪似有不舍地松开手，不语。 白杨一手抱着一坛酒飞快地奔到了桌前。 小黑左瞧右看，最终选择留在原地，默默地望着凌雪，半晌，问道：“灵灵，你不开心是不是跟那个人有关？” “哪个人？”凌雪回过神来，淡淡问道。 小黑不安地搅着手指头，诺诺道：“萧煌夜。” 是的，他都知道了。 知道眼前的少年叫凌雪，而不是灵灵，也知道了那个连夜追着他们上山的男人叫萧煌夜，更清楚地知道这两人曾经的关系，以及疯灵干得那些坏事…… 毕竟有白杨这个大嘴巴在，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小黑也不怪凌雪，这件事本身就挺匪夷所思的，而且对方并未有意欺瞒他什么，他只是有些心疼罢了，替这两个人心疼。 “……”凌雪默然，转身走向桌边。 小黑见状，不知从哪来了股勇气，快步跑上去一把抓住了凌雪的斗篷，哽声道：“灵灵，你其实也是在乎他的对吗？” “那你呢？你一直想逃开疯灵，你是否在乎他呢？” 凌雪不答反问道，神色淡漠至极。 小黑浑身一僵，差点松手，犹豫了片刻后，复又抓紧了斗篷，点头道：“对，我在乎他，虽然他很坏，经常欺负我，还不准我干这干那，把我囚禁在他身边，不准我看其他人……可是，我在乎他。” 凌雪居高临下地望着垂目呢喃的少年，平静地眸底逐渐卷起一丝波澜，如果大魔头听到了这话，大概会开心得打滚吧？ 可惜—— “小黑，我跟你不同。”我就快死了，也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了。 既然不能彼此变成陌路人，便……恨吧。 至少等他死了以后，萧煌夜很快也能解脱了。 “主人很快就能回来了！”小黑顿了顿，猛地抬头，一脸笃定地道。 凌雪微微笑了笑，伸手按住少年的脑袋，柔声道：“可惜我等不到他回来了。” 等不到……亦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想等到。 就这样解脱了，有什么不好？ 他不想继续痛苦下去，消失了，有什么不好？ “唉，小雪啊，你还年轻，不要这么轻易地就对人生绝望嘛！萧煌夜不好，没关系，等我给你介绍几个好小伙，咱们铸剑师一族里面多的是人才！再不济，还有其他三座主城，男人嘛，要多少有多少……哎哟！阿紫你干嘛偷袭我！” 白杨正说得起劲，突然被一朵桃花击中，气得立刻张牙舞爪地朝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林中的紫樱扑了过去。 紫樱不闪不躲地立在雪地上，任凭对方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笑容清浅而无奈：“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胡闹！” “哼！”白杨不满地扁嘴，动作却十分流畅地拉着紫樱走到桌边，将人往睡椅上一按，笑道，“你先歇着，我去厨房端些点心过来。” “嗯。”紫樱神情温和地点点头。 两人举止自然而不造作，似老夫老妻一般熟稔，看得旁人无比羡慕。 白杨离开之后，紫樱便接手了对方留下的烂摊子，不紧不慢地扇着炉子，一边将桃花酿分别倒入盅里面，置入锅中…… 动作娴熟无比，做得十分习惯。 “你们俩也别愣着，都过来吧。” “啊……凳子不够，我再去搬一把过来。”小黑忽然道，也不等他们答应，直接一溜烟跑了。 凌雪怔了怔，走上前，暗暗思忖着，紫樱许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对他说。 果不其然，方一落座，对方便开口了。 “你要的东西，我可能帮不了你了。” “为何？” 凌雪不解地问道，按照常理推算，紫樱作为天山剑门的掌门人，及其一贯的作风，理应不会出尔反尔。 若说是实力不足，便更无可能，否则的话，紫樱在听到凌雪请求的当时，就会拒绝他。 所以唯一的可能是因为……萧煌夜？ “你猜得没错，确实是因为他。”紫樱神情淡然地答道，一副高深莫测的神色，教人如何也看不透他心底在想什么。 凌雪失望地收回目光，低头望着桌沿，不语。 紫樱见他沉默，便又道：“我原以为，萧煌夜是个负心人，我帮你也是功德无量，可他既然以凡人之躯，攀上了这冰山之巅，只为寻你而来，便足以证明：他是在乎你的，起码在他心底，你比他的性命更重要。” 这样深情的男子，教人如何不感动？ 阴差阳错，是命运弄人。 疯灵做的孽，他如今也受到了惩罚，只是唯一能收拾这烂摊子的人，一直未归罢了。 诚如小黑所言，待朱雀星归来，一切难题自将迎刃而解。 到那时，再考虑封印妙歌灵魂之事，也为时不晚。 “十日之期，虽然不长，但你若有心，我倒是有一计，能让你再拖延上几日，不过此计凶险无比，必须找到一个甘心为你付出性命之人……” 紫樱神色泰然地说道，事实上，也正是在他“目睹”了萧煌夜被凌雪凌虐得毫无还手之力后，才想到了这一方法。 凌雪如今的肉身极为特殊，似妖族却并非真正的妖族。 大熊猫原本不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灵，愣是被朱雀星君带了回来，成了最为特殊的存在。 而凌雪又凑巧附身在大熊猫身上，并完善地掌控了灵灵的身体，更是奇迹般地在一天之内进化成人形…… 如此多的不可能之后，他还出人意料地抢夺了三位星君和疯灵的力量…… 简而言之：这世间，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所以，若是萧煌夜愿以自身性命冒险，以凡人之躯作为容器，替凌雪承担部分“压力”的话，或许还能给少年争取几日时间。 之所以是萧煌夜，一则，缔结生死契约的两人必须是关系最亲密之人，且其中一人为“非人类”，即拥有特殊能力者，凌雪如今的身份恰好符合，若是以后他的力量被原主取回的话，那么这份短暂契约自将作废。 缔结生死契约，最重视两个字：真心。 若两人之中，有一人上虚情假意，那么仪式很有可能会终止，且两人都会受到伤害，轻者受伤，重则身亡。 正因为要求如此严苛，这一百年来，整个永恒国度内，只有两对情人成功了。 二则，像凌雪这种犹如海绵一般霸道地夺取力量的体质，乃世间少有，尤其是他原本无意，却在不知不觉间，肆意地抢占他人修为，搞得肉身快要支撑不住这股过于强大的力量。 若契约成功之后，萧煌夜自然替他分担部分压力，至于比例是多少，就得看个人因缘和体质的强弱了。 紫樱掐指一算，恰好发现了萧煌夜不久之前曾出现过一些异常状况，更认定了对方原本就有修行成异能者的天赋，也是最适合帮助凌雪之人。 有法子是好事，但前提是……凌雪能够回心转意。 熟悉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紫樱自然也知晓对方心底在介怀什么。 “他并不算是背叛了你。” “……”凌雪恍然回身，愣愣地看向紫樱。 紫樱微微勾起嘴角，继续道：“你心底的苦，我都知道，你的委屈，我也清楚，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怎么选择是最适合自己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忍 “伤在他身，痛的何尝不是你呢？” “你既已挥刀，要取他性命，岂非易如反掌？是什么让你犹豫了……” “你百般羞辱他，他却丝毫不还手，其中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内疚？仟悔？凌雪，你其实都清楚的，不是吗？” 一字一句，清晰地回落着耳边，他终于落荒而逃。 风，骤起。 刮着斗篷，遍体生寒。 好冷…… 是，他都懂！ 可是他终究不是圣人，无法轻易地将一切伤害抹去，明明被伤得遍体鳞伤，还要笑着摇头说没事……那种蠢事，他做不到！ 伤了他的人，他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疯灵已经被他收拾了，下一个轮到谁呢？ 魔魅的紫眸瞬间变得扭曲，笑声疯狂地响起…… 既然当不成陌生人，便狠狠地报复！ 这有什么不对？！ 他没错！ 风势渐强，发丝乱舞，模糊了他的视线。 等他回过神来时，人已回到了原先的房间。 一室静谧，床榻上浑身赤裸的男人安静地合着眼眸，已然昏迷了过去。 少年徒步上前，明明他才是最受伤的那个，萧煌夜不过吃了一点点苦头，他们竟一个个开始倒戈，反过来指责他！ 难道这一切都是他活该不成？ 他受苦受折磨的时候，谁来同情过他？谁来帮助过他？ 没有！没有！ 生死与共的伙伴将他当做陌路！ 全心爱着的恋人没有认出他！ 他一次次努力，提示，得到的却是一次次的失望，最后绝望。 尘埃落地，真相大白的那刻，他没有报复他们，因为终究他不忍，尽管那些人对不起他，可他依然记得他们曾是同甘共苦的战友！ 他选择了逃离，躲避…… 一个人放逐。 只惩罚了罪魁祸首的疯灵。 可是为什么你要追过来呢，萧煌夜？ 为什么你不干脆忘了我呢，萧煌夜！ 得知自己时日无久了，他只想一个人安静地死去，顶多临死之前再拉一个垫背的…… 他错了吗？！ “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我不管你是内疚还是忏悔，亦或是别的什么……我们都回不去了。” 他不可能忘了妙歌横插一脚给他带来的痛，那钻心蚀骨的痛，他忘不了！ 更不可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倏然间，死神镰刀再次幻化成型，被少年牢牢握在手中，刀起刀落间，束缚着男人的红绸被一一斩断。 “我放你自由，你也忘了我，好不好？” 泪，从眼角滑下。 终究还是下不了手。 明明只需轻轻一刀，就能了结了对方的性命…… 收回镰刀之前，凌雪吸吸鼻子，弯腰捡起男人的衣袍，放回床边，再将萧煌夜用被褥紧紧裹住。 伸手试了试对方的额头，有些烫手，许是发烧了。 他抹了把眼泪，站起身，瞬移回到桃花林前。 紫樱俯角坐在原地，漫不经心地握着酒杯，神色了然。 “帮我照顾他。” “你要去哪里，凌雪？” 紫樱皱了皱眉，问道，少年的神色看上去很不对劲。 凌雪微微笑了笑，道：“从哪来，往哪去。” “你……” “你说的，我都想过了，不过很遗憾，我不会和萧煌夜缔结生死契约。”因为他已经不确定，自己是否还全心全意地爱着对方…… 如今，这第三条路，他不能走，也不敢走。 可是他确实小心眼，容不下妙歌的存在。 与其大家痛苦，不如来个干脆，选第二条路。 回到十年前，将错误纠正过来，一切都会回归原点。 或许，他和萧煌夜再也无法相遇了，亦或者，十年之后，两个人都已经找到了彼此生命的另一半…… 十年前的一句戏言，便让他随风而散吧。 自由的味道，他尝过了，很苦。 抛弃了责任后换来的自由，并非他真正想要的。 如果天意注定他们不会在一起，如果这原本就是个错误，倒不如从来没有开始过。 人生重来一次，他们或许会成为命中注定的宿敌，没有失去一魂三魄的凌雪也会成为不比萧煌夜逊色的天才。 最终会如何，已经不是他该考虑的事情了，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凌雪，你真的决定了？”紫樱霍地站起身，神色凝重。 凌雪昂着头颅，微笑着颔首，道：“是。” “你先前避开这条路的原因呢？何不再想想……” “没什么好想的了，因为这是最适合的选择。” 原先不愿，只是不愿人生再来一次后，他们会变成竞争者和宿敌罢了，宁可恨着，至少也保留了昔日那一份美好的回忆，伴随他至死方休…… 可是如今，情况不同了。 他不想就这么消极地等死，至少有萧煌夜在，他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若是让男人知道了这第三条路，他定然不会事罢干休的…… 与其冒着伤亡的风险，不如—— 重新开始。 说到底，他终究不忍，他终究还是不能不在乎他…… 曾经那么深爱的男人，又岂能轻易忘记？ 当爱转化成恨的时候，他有多恨，便有多爱。 “既然不舍，为何不在这有限的几日里，试着将那些横亘在你们之间的障碍清除掉？” “因为我终究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我小气又记仇，睚眦必报，更加不可能忘了伤害过我的人。” 留下这最后一句话，凌雪瞬间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紫樱惆怅地叹了口气后，想要去追，却苦于毫无头绪。 如今的凌雪已非彼日，他若真心想躲，谁又奈何得了他呢？ “阿紫，小雪呢？” 白杨两手各拎一食盒跑了过来，上看下看，左右不见凌雪，不禁纳闷了。 不但凌雪不在，就连小黑也不知跑哪去了。 “走了。”紫樱皱眉道。 白杨不满地跺脚：“他能跑哪去啊？” 紫樱叹息着摇摇头，顿了顿，道：“先将东西放下吧，你跟我去看一下萧煌夜，那小子估计也快没命了。” 这冰天雪地的，突然着了凉，又不好好驱寒，任凭他体质再好，也得难受个几日。 白杨一听，惊愕地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喃喃道：“小雪下手真有那么狠？” “……”紫樱默然。 白杨迅速将东西搁下，便随紫樱瞬移到了萧煌夜所在的房间。 奇怪的是，原本明明昏睡不醒地躺在床榻上的人竟然不见了！ 两人惊讶地对视一眼后，白杨掩嘴道：“那小子不会是跑出去找小雪了吧？” “他一个凡胎XX，又受了冻，能跑哪去啊？”别说去找凌雪了，即便要出这院子也不容易！ 更何况，凌雪跑哪去了，谁能知道呢！ 开启时空之门的方法，其实并不难，就跟开启随身空间传送阵一样。 凌雪不笨，真要是下定决心要回到十年前，根本不需求任何人，自己也能找到诀窍。 关键是找个幽静的地方，不受人打扰。 “罢了，还是先到处找找吧，再不济，把那几个老头一起揪出来帮忙。” 白杨呼了口气，挠头道。 天山剑门原掌门人去世之后，紫樱便继承了掌门之位，而原六大长老，便只剩五人，还有一个位置，一直悬空着。 除却白杨之外，其余四人都不是普通的铸剑师，闲暇时候跟大多数异能者一样，便挑了个安静的地方修行…… 平日无事，紫樱也不会去叨扰那四人。 如今这情况特殊—— “等一下。”紫樱忽然道，随手拽了正要往外跑的白杨。 “又怎么了？” “你的乖徒弟找我。” “啊？！他不是回娘亲了么！”平行时空之间，无法使用千里传音，也不能自由沟通，一贯以来便是如此。 是以，当白杨听到紫樱说萧倾尘千里传音给他的时候，惊诧得点差摔倒。 连忙站起身后，白杨死死地趴在紫樱身上，大气也不敢出。 半晌，才见紫樱一脸凝重地回过神来，于是忙问道：“翼空怎么说？” “情况不大妙。” “啊！？” “凌雪几乎夺取了朱雀星君三分之二的力量，加上青龙星君和玄武星君各一千年的修为……简单地说，他们三人被困在C国了。” 当三位星君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之后，这才发现，但以个人之力暂时无法开启时空之门，必须将三人的力量集合起来…… 然，凌雪的肉身却还在无意识地抢夺属于萧倾尘的火之力量，夜痕与凌霄两人也不敢擅自将修为度给萧倾尘，只能想法子先将消息传递给紫樱，让他帮忙稳住凌雪…… “所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白杨惊讶地差点合不上嘴，小雪竟然这么厉害！？ “找到凌雪，将其暂时封印起来，或者任由其回到十年前纠正疯灵犯下的错误。”一切回归原点，事情也就结束了。 白杨愣愣地张着嘴，良久，才回过神来：“那咱们，不去找小雪了？” “即便找到了，你有办法封印他？”紫樱神情严肃地反问道。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不舍 华丽的亮紫色拱形大门半浮于空，一身雪色斗篷的少年昂首站在门前，指节紧握成拳，苍白映雪的容颜隐隐透着一丝哀恸。 穿过这道门，一切都会重新开启。 受过的伤痛，都将忘却…… 他将会是凌家最优秀的家主，今生经历过的一切都将被抹杀，包括萧煌夜。 足下仿若千斤重，那关键性的一步，始终踏不过去。 他知道，自己在排斥着即将发生的事情。 “凌雪……” 身后忽然传来了男人熟悉的声音，温软低沉，透着一丝疲惫的沙哑。 少年浑身一僵，突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时间犹如凝结了一般，定格在这一刹那…… “别走。” 萧煌夜拖着沉重的脚步，慌乱地上前，将少年牢牢地圈入怀中。 再一次重复道：“不要离开我，求你……” 如此低声下气地祈求着，此时的萧煌夜早已不是骄傲理智的白帝王，即将失去凌雪的痛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有些话，他不说，便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男人的臂膀坚强有力，炙热异常，将他困在怀中，呼吸徒然变得格外艰难，少年挣扎了下，未果。 锋利的死神镰刀再次现行，反手举起后，架在了萧煌夜的后颈处。 “放手！”他冷声地吼道。 萧煌夜微微扬起嘴角，低沉而有力地答道：“不放！” “不放我就杀了你！” “好。” “……”凌雪气得嘴角直抽搐，手腕轻轻一转，镰刀赫然飞了出去！ 砰地一声之后，时空之门被死神镰刀当空劈成了片片碎片晶莹璀璨地紫色晶片落了一地，又很快化作紫色的雾气，消散在空中。 与之同时，镰刀重返随身空间。 茫茫白雪之中，静得只剩下风声拂过脸颊，沁凉生寒。 两人僵持不下。 更确切地说，是萧煌夜死皮赖脸地抱着凌雪不肯撒手…… “我没有原谅你。” 良久，少年如是说道。 萧煌夜怔了怔，无声地点点头。 凌雪轻哼一声，道：“你既然不肯松手，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萧煌夜淡淡一笑，柔声道：“一言为定。” 凌雪侧目，右手按在对方的手臂上，稍一用力，拧得萧煌夜差点骨折，而后徒然发力，一闪身，转到了男人身后，右掌成刀状，狠狠地劈向了对方后颈处…… 萧煌夜张了张嘴，尚未来得及说什么，人已倒地。 凌雪一脸不悦地抿着嘴，双手抱胸，提腿踢了踢昏迷了的萧煌夜，轻叱一声，俯身将人背起，瞬移回房，心情异常复杂…… 特地选了冰山之巅最清净的地方，作为开启时空之间的场所，便是不想发生什么意外。 可他没想到，本该昏睡不醒的萧煌夜居然还是找来了。 男人浑身滚烫，面色惨白，分明是受凉后又急着运功，一路赶来…… 那一刻，他确实心软了。 亦或者说，他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口口声声说不原谅，偏偏到了关键时刻又下不了狠手…… 萧煌夜奇迹般地出现，恰好给了他反悔的借口。 他也不想重回十年前，不想重来一次却要跟自己深爱过的男人变成命中宿敌。 还有那些曾经同甘共苦过的战友…… 眼眶忽然一阵酸涩，凌雪吸吸鼻子，撇过头，偷偷地擦了把泪水。 将萧煌夜搁在床榻上之后，他飞快地从橱柜中又取了张厚实的被褥，将男人身上的衣服脱干净，用被子牢牢地裹住…… 这一回，他必须看着萧煌夜，以防这人呆会醒了又不老实。 做好这些准备工作之后，门外恰好传来了敲门声。 凌雪站起身，疾步上前开门，见来人是紫樱和白杨，顿时松了口气，连忙道：“你们快来帮我看看他……” 紫樱与白杨无声地对视一眼后，举步入内。 白杨则拉着凌雪出了房门。 两人站在院中，心思各异。 半晌，白杨跺了跺脚，双手搭在凌雪肩头，一脸苦哈哈地皱眉道：“小雪啊，情况很紧急，你知不知道？” 凌雪呆了呆，问道：“难道是走火入魔了？” 我看你才是走火入魔！萧煌夜不过受了点风寒，瞧你紧张成什么样了！啧啧，果然是刀子嘴豆腐心！ 白杨感慨万分地摇摇头，解释道：“朱雀星君暂时回不来了。” 闻言，凌雪面色微变。 扪心自问，他现在并不想死，但要跟萧煌夜缔结生死契约，他又没有多少把握，之前发生的事情就如同一根硬在喉间的刺，咽不下去，吐不出来，难受至极。 他无法做到毫无芥蒂地面对萧煌夜，最起码现在还做不到。 而听紫樱之前的意思，他最多只剩十天，朱雀星君等人要十一月初才会归来…… 简而言之，他运气够好的话，灰飞烟灭的前一天，三位星君恰好能归来。 但如何解决他的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找到法子的，至少得给对方思考的余地，故而紫樱才提出让他和萧煌夜缔结契约，拖延几日…… 但现在—— “回不来……是什么意思？” 凌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 白杨一脸为难地挠挠头，道：“阿紫先前跟你说过吧，你现在的力量，说穿了就是‘借’用了四神的力量，唔，还有加上疯灵的千年修为，但是你的肉身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本来吧，是最多还剩十天，可是你的体质太过特殊，当初翼空为了保住晨晨和灵灵的性命，便将他自身的火之力量跟这对大熊猫共享了……反正就是……” 声音戛然而止，白杨颇为纠结地盯着少年，欲言又止。 凌雪一头雾水地反问道：“就是什么？” “小雪你好像到现在为止，还在无意识地‘借’用朱雀星君的力量。” 说好听点那是借，说穿了其实就是……抢！ 而且是霸道地抢夺，根本不跟主人打声招呼就抢走了。 凌雪沉吟了片刻后，终于顿悟！ 估计是他抢得太厉害，以至于处于平行时空的三位星君无法开启时空之间，于是就……回不来了？ “那现在怎么办？” 凌雪连忙问道。 白杨目光闪烁地乱瞄，道：“你乖乖别动，让紫樱把你封印起来……” “封印？” “唔，其实就是暂时地斩断你跟朱雀星君之间的联系。” “那为何不能是我将力量还给朱雀星君呢？” 凌雪不明所以地问道。 白杨捂脸：“因为你们之间的联系是单向的，星君单向输出，晨晨和灵灵被动接受……” 不过在凌雪意外附身在灵灵身上之后，事情就突然起了变化，于是……原先的被动接受变成了恐怖的主动掠夺！ 这也间接地说明了一点：当时的凌雪依然濒临绝望的边缘。 色晨晨那么“努力”地一心要进化成人形，以爱为名到处耍流氓，调戏美人，结果却一点也没享用到这份福利。 不得不说：“人”各有命啊。 凌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我会尽量控制住自己，等他醒来之后，确定无恙了，我便任由你们处置。” “啊……”白杨惊愕地张大嘴巴，着实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倒不是他觉得凌雪会不可理喻，实在是原先时候，少年一心要除去妙歌，定然不会在天山剑门多做滞留。 “怎么？”凌雪轻笑道反问道。 白杨连连摇头，做讨好状：“没事没事！小雪，那你快进屋去吧……” “嗯。” 少年微微颔首，没有浪费时间，直接瞬移回房。 刚一落地，恰见紫樱起身。 四目相对，凌雪感激地笑了笑，问道：“他……没事了吧？” 紫樱一本正经地答道：“性命无忧，不过……” 凌雪心头一震，不由得紧张起来。 见状，紫樱微微摇头，道：“下次别玩得那么过火了。” 凌雪默然，脸上赫然飞过一丝狼狈的绯红。 “白杨都跟你交代清楚了？”临行之前，紫樱问道。 凌雪回眸，望着对方郑重地点点头，微笑着道：“嗯。” “那就好……” 第一百五十七章 陪你 萧煌夜醒来的时候，发现房内空无一人，一颗心骤然提起，心慌失措也不为过。 他记得凌雪突然打晕了他…… 虽然时空之门已被少年亲自销毁，但这并不代表凌雪不能再次开启。 他最害怕的，便是在他昏迷的时候，凌雪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了。 正因为这样，之前在受伤的情况下，他依然凭着一股顽强的毅力，出门去寻找少年…… 越想越担忧的萧煌夜连忙坐起身，准备下床，却在此时，一双素白纤细的手突然搭在了他的肩头，清冷淡雅的香气顿时扑鼻而来。 “别乱动。” 少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语气低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萧煌夜欣喜地握住对方的手心，心间的大石终于落地。 “你没走。” “废话！” 凌雪没好气地翻了记白眼，将男人重新按到床头，而后又掖好被子，沉声道：“好好待着，不许出来。” 萧煌夜似难以置信地望着少年，一时之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却在凌雪离开之际，本能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腕，低声道：“别走……” 凌雪皱了皱眉，不语，顺势坐回床边，沉静的紫眸漫不经心地望着虚空一点，心在挣扎…… 他知道自己舍不得萧煌夜，纵使狠下心伤了对方，可更痛的还是他的心。 但他更清楚的是，自己没有那么大度，可以将一切当做没发生过，尽管平心而论，萧煌夜除了没认出他，没察觉到他给的暗示之外……其实也没做错什么。 罪魁祸首已经被他惩罚过了，剩下那些人，他并不想伤害，尤其是身边这个。 然，在双重折磨之下，他终究还是伤了他。 记忆之中，萧煌夜从未如此脆弱过，脆弱得让他莫名心疼。 对不起三个字哽在喉间，始终没有说出口…… 他静静地握着男人的手心，眼眶一阵酸涩。 “一起睡。” 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在这幽静的房间中显得格外清晰。 凌雪微微一怔后，低头，面无表情地瞥了眼一脸恳求的男人，心口微微发胀，很想用力地甩开对方，直接冲门而出，但身体却不听话地做不出任何反应。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面对萧煌夜。 想逃避，那是本能在作祟。 不甘、心疼、难过、后悔…… 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情绪逐渐侵蚀着他的心。 经过紫樱的治疗之后，萧煌夜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几分血色，深邃如夜的星眸隐约闪烁着几分希翼的光亮，亮得他莫名心虚。 “……好。” 良久，凌雪颔首道。 掀开被窝一角，卸去斗篷，便飞快地钻了进去。 赤裸发皮肤贴的贴近着男人滚烫的身体，凌雪不由得皱了皱眉，伸手抚上萧煌夜的额头，暗暗嘀咕道：明明已经退烧了，怎么身体还是这么热…… 萧煌夜微微扬起嘴角，试探着搂住少年…… 凌雪浑身一僵，本能驱使之下，差点就动手将男人一脚踹开！ 所幸最后一刻，他忍住了。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 同床共枕，也不是第一次了。 只是一想到之前萧煌夜也曾跟妙歌那般接近，心就莫名地纠结起来。 一股抵触感油然而生。 许是察觉到凌雪的僵硬，萧煌夜失望地松开了手，低声道：“睡吧。” 凌雪无语地斜了他一眼，哼道：“我昨晚上休息过了，现在睡不着。” “你以前，一天有大半时间都在打盹……” 萧煌夜神情委屈地嘟囔道。 重生在萧垨身上后的凌雪，最大的爱好便是睡觉，除了正常休息时间之外，更是喜欢找各种稀奇古怪的地方补眠，正如他们“第一次”相遇时的情景…… 从围墙下摔下去的凌雪，偏偏那么凑巧地砸在了萧煌夜身前。 可惜那时候，男人相当地不解风情，就这么冷眼看着，也不安慰一句。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次见面时的情景，凌雪的心情也跟着好转了几分，主动伸手搂住对方的腰间，将脸埋在萧煌夜胸前，轻声道：“睡吧。” 萧煌夜满足地闭上眼睛，顺势抱住凌雪，侧身而眠。 一时间，四下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浅缓转向粗重的呼吸声…… 凌雪倏然睁开眼睛，脸颊贴在萧煌夜胸膛前，甚至能清晰地听到男人强而有力的心跳声，逐渐加快，如擂鼓般，让人眩晕。 肌肤相亲，纵使两人隐忍得纹丝不动，依然能煽风点火。 察觉到大腿内侧触碰到的炙热物体，如烧红的铁杵一般滚烫，骚扰得他不得安宁…… 凌雪修眉微挑，轻笑道：“萧煌夜，你弟弟的生命力果真是顽强，方才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还能昂首挺胸跟我抗议！” “因为是你……” 萧煌夜深吸一口气，低头，贴着少年的鼻尖，柔声道。 凌雪神色古怪地撇撇嘴，被窝底下，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任凭感觉行事。 他抬起膝盖，靠近那火热的部位，任由本能牵引着，进一步撩拨着男人的热情…… 果不其然，萧煌夜呼吸一窒，紧随而来的是更为粗重的喘息声。 男人一边克制着自己的行为，一边跃跃欲试地牵引着少年的手往下移动…… 凌雪神情未变，似抗拒又似隐忍，最终顺从了对方的意思，柔软的掌心贴着男人灼热的皮肤下移，顺利地摸到了发热的源头。 少年修长的双腿抵在男人的脚背上，手心与男人的大掌一起握住昂首的巨龙，做起了规律运动。 凌雪闭着眼睛，直觉得体内血气翻腾得厉害，跟着男人一起喘息着…… 但又不甘，另一手搂住萧煌夜的脖子，男人顺从地低头，擒住了少年微启的唇瓣，缠绵相抵。 空气逐渐染上了暧昧的气息，低吟浅唱呻吟如燎原之星火，瞬间点燃，气势汹汹。 不知过了多久，凌雪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这才用力推开了萧煌夜，倒在对方胸膛上，重重地喘息着。 手中的动作刚一停歇，男人便不满地牵引着他继续下去。 凌雪抬头睨了眼欲求不满的男人，不由得失笑…… 某个闷骚终于开始明骚了！ 事到如今，他也无心再扮矜持，直接掀开被褥，跨坐在男人腰间，双手齐下。 被他这么猛烈的撩拨，萧煌夜很快缴械投降…… 灼热的液体喷了少年一手，他苦恼地摇摇头，直接拽下腰间的兽皮，将白灼擦拭干净后，便随手扔了出去，复又盖上被子，重新趴回萧煌夜的身边，闷声道：“睡觉！” 少年白皙的脸颊上依然呈现出一丝尴尬的羞红，毕竟不是老手，再怎么装，事后也会忍不住露出破绽…… 萧煌夜心满意足地搂住凌雪，眼底的笑容几乎满的溢出眼眶。 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 来日方长。 能得到凌雪这样尽心的服务，萧煌夜已是受宠若惊。 与之同时，桃花林。 跟凌雪辞别之后，白杨与紫樱便回去继续温酒吃点心，享受着每一天的闲暇时光。 不过今日，恰好多了一个小黑。 白杨也稍微收敛了几分，规规矩矩地喝着酒，吃着芙蓉糕。 就在此时，紫樱忽然又上收到了来自平行时空的朱雀星君的千里传音。 半晌之后，他面色古怪地转头，看向白杨，道：“你家乖徒儿说，力量已经稳定下来了。” “唉？”白杨惊讶地瞪大眼睛，他们还没封印凌雪呢，怎么可能…… “唔，可能是跟凌雪的心境有关。还有个好消息，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他们三人就能回来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心魔 凌雪醒来的时候，天色已全黑了。 白水晶石的照明下，整个房间被笼罩在一层温暖的光晕之中。 抬头，恰好对上萧煌夜熟睡的容颜…… 不自觉地伸手，抚摸着男人线条刚毅的唇线，脚尖轻轻一点，支起身，擒住了对方的唇辫，柔软的触觉，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味道。 徒然，沉睡中的猛兽被唤醒。 凌雪略一怔，待回过神来时，人已被萧煌夜扑倒在怀中，蜻蜓点水的触碰瞬间化作了深情的唇舌交战。 谁也不肯认输，这一场战役持续了近一刻钟，最终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 气喘吁吁的两人趴在床头，颈项相交，不由得相视一笑。 笃笃笃—— “小雪，起来了没啊？”是白杨的声音。 凌雪眉头轻挑，他敢打赌：自己跟萧煌夜做了些什么，绝对没法瞒过白杨和紫樱的火眼金睛！一定是白老顽童故意跑来整人玩了…… “他还没醒。”凌雪扯着嗓子回道。 站在门外的白杨顿时乐了，飞起一脚，把房门踹开，一溜烟地跑到床榻前，双手环胸，笑盈盈地道：“现在醒了吧？” 凌雪默然，脸色臭臭地正要爬起身，被萧煌夜轻轻一按，又躺了回去。 “烦请白前辈先回避一下。” 萧煌夜一本正经地说道。 白杨清咳两声后，神情暧昧地瞅着两人瞧来瞧去，一边转身，一边咕哝道：“都脱光光了，还有啥子好害羞的啊……” 凌雪眼角狠狠抽搐了下，不语。 等两人洗漱完毕后，又一刻钟过去了。 凌雪赤身裸体地在衣橱里翻了半晌，无奈还是没有找到一件中意的衣服，最后将就着裹上原先的白色斗篷，便要出门。 见状，萧煌夜自然也死活不肯答应，愣是找了一套白底蓝边的天山剑门门派服让凌雪穿上，最后套上了厚实的鹿皮软靴，这才将人放出门去。 凌雪一脸嫌恶地皱着眉头：“不习惯。” “衣服和鞋子都是新的。”萧煌夜扬着嘴角，温声道。 凌雪懒懒地斜了他一眼，冷哼道：“丑！” 萧煌夜默然。 其实天山剑门的门派服不算丑，白如雪的柔软料子，绘纹着精致的蓝色底纹，款式大方，穿上之后，更衬得人俊逸出尘，宛如谪仙。 无奈的是，这一身衣裳确实不适合凌雪。 一张过分漂亮的脸蛋，一双魔魅的紫眸，过于纤瘦的身材，加上不经意间流转出的邪气，怎么看都比较像从地狱中浴血走来的修罗。 萧煌夜明了，凌雪会变成这样，大部分原因跟他身上抢夺来的风之力量，以及魔族的千年修为相关。 正因为此，他反倒是更加心疼对方，前些时间受的那些苦…… “走了。” 少年推开房门，催促道。 萧煌夜顿了顿，不由得失笑。 前一刻犹如邪魅的妖精一般勾引他的人，转眼间就翻脸不认人了，这变化还真让人有些吃不消。 这一路，凌雪原本可以直接带着萧煌夜瞬移到紫樱住的阁楼，然不知为何，他并不打算这么做，反倒是悠闲地踩着雪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雪过留痕。 或许是他太缺乏安全感了，唯有看着这雪地上两排交错的，大小不一的脚印，心底才能稍稍安心一些。 默默地踏步，萧煌夜就跟在他身边一步之外。 凌雪有些烦躁的抿着嘴，心情不大舒畅。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待些什么…… 然而，当男人终于跨过那一步，牵住了他的手心时，先前的烦躁竟奇迹般地消散了。 少年讶异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终究默认了对方的做法。 见凌雪没有甩开他的手，萧煌夜也暗暗松了口气。 他知道，要凌雪马上恢复到最初的模样，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尤其是他们之间经历了这一切后，少年虽然没说什么，心底总归还是计较的，正因为太在乎，眼里更是容不得一粒沙子的存在。 更何况凌雪原本不是占有欲极强的。 萧煌夜不怪凌雪，相反地，他尚且庆幸着对方是在乎的，不然的话，他就该难过了。 一路十指相扣，步行在夜幕降临后的雪地上，风声渐起…… 凌雪不期然地打了个喷嚏，下一瞬，人已被萧煌夜打横抱起，搂进怀中。 少年微微挣扎了下，最后选择了妥协，他乖巧地将脸埋进男人的胸前，耳边的风中骤然加强，原来是萧煌夜已经运起轻功准备赶路了。 耳畔隐约传来男人的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凌雪神情悄然地瞪着眼睛，嘴角缓缓勾起，这种熟悉的感觉终于再一次降临了。 可是—— 心底忽然又跳出一个声音，尖锐刺耳的声音不断地回落在他的脑海中。 “呵……人说吃一堑长一智，他不过略施小惠，你就这样轻易原谅他了？” 凌雪猛地皱紧眉头，不语。 那声音却不肯放过他。 “这样一个没用的男人，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他连你和那冒牌货都分不清楚！你可不要忘了！他伤了你一次又一次，还对那冒牌货那般温柔！”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凌雪越发觉得古怪，暗中封闭了自己的五感，但——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实在是太蠢了！凌雪，你这么好骗，难道就不怕他再一次伤透你的心吗？” 声音依然没有消失。 凌雪倏然抬头，紧紧地盯着萧煌夜的下颌，半晌，垂下眼眸。 他忽然间明白了。 那个声音，不是其他人。 而是来自于他心底…… 心魔。 曾有人提出过一个假设：每一个人都有光与影两种属性，光明与黑暗不断交战，当光处于优势时，此人的行事作风便通常被称之为“好人”，反之则是恶人。 提出这一假设理论者，便是幂极。 当年幂极在《异世幻想录》中曾写道，酿成百年之前那一场灭世浩劫的源头——罗刹，即被创世神抛弃了的心魔。 心魔被主人抛弃之后，逐渐幻化成型，开始为祸一方。 这世上没有单纯的好人或是恶人，关键的是人心深处，究竟是光占优势，还是影压过了光。 凌雪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身上有很多缺点，然而—— 他既已选择了原谅萧煌夜，也放自己一条生路，便不想让潜伏在暗处的隐患干扰到他。 如何克服心魔？ 或许这问题，正是他需要向朱雀星君讨教的。 “萧煌夜不值得你爱！抛弃他，你会遇到更好的……” 心魔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力量。 凌雪眉头一皱，无声地吼道：滚！ 一阵风声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可是这一切，并未结束。 只是短暂的安宁罢了。 意识到这一点，凌雪的心情莫名地沉重了起来。 他不自觉地伸手，搂住萧煌夜的颈项，正想说些什么，对方却停了下来。 迎面扑来的暖风，温暖的光晕下，酒菜香气扑鼻而来。 原来他们已经来到了紫樱和白杨居住的阁楼。 开门的是小黑，少年惊讶地打量着一路赶来的萧煌夜和凌雪，半晌，才回过神来，赶紧将两人迎了进去，心底却忍不住纳闷：明明用瞬移术，不过是一转眼的工夫，他们居然愣是花了两刻钟的时间赶路…… 房间里应景地架起了取暖用的炭火，四方桌上，搁着一只小炭炉，炉子上面架着一口锅，那让人食指大动的香气就从这锅里飘出来的。 白杨正兴奋地将一盘盘切成薄片的肉片往锅里倒，猪肉、牛肉、羊肉、狗肉样样俱全，还有各色水嫩的新鲜蔬菜…… 香喷喷的白米饭恰好揭开锅，小黑手脚利索地盛了五碗饭搁在桌上，又将煮好的水果羹端了上桌…… “小雪啊，来，快坐！”白杨抬头望了眼凌雪，笑呵呵地招呼道。不用说，这个名为“火锅”的玩意正是他家宝贝徒弟教给他的。 凌雪微笑着点点头，与萧煌夜上前，入了桌。 没多久，紫樱便开口道：“朱雀星君明天将提前归来。” 凌雪怔了怔，稍有些惊讶，但更多的还是欣喜，对方越早归来，对他来说，便意味着危险则少一分。 但很快，紫樱又道：“青龙星君的脾气不大好。” 这一回，因为凌雪的缘故，让萧倾尘吃了点苦头，保不准夜痕和凌霄会借机教训一下凌雪。 “啊……”凌雪咬着筷子，惊愕了下，随即道，“我会跟朱雀星君好好建议下，让他管好自家男人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朱雀 翌日，辰时三刻。 漫天红光照亮了整片清澈的天空，冰雪仿佛在瞬间融化了一般，让人徒生一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 紧接着，彩虹从天而降，落地的刹那，一红一黑一白三道颀长身影同时破空而出。 凌雪正坐在桃花林前，翻阅着天山剑门的基础入门常识手札。 听白杨说，白帝王第一铸剑师翼空，也就是他的宝贝徒弟，即朱雀星君——萧倾尘，当年就是用了七天的时间，自学成材，成功通过了铸剑师考核。 至于为何朱雀星君的身份会如此复杂，这当然不是凌雪研究的重点。 重点是，他手中这些资料，都是萧倾尘当年翻阅过的！ 自紫樱拒绝帮忙铸造封印系宝物之后，凌雪便打算自己慢慢琢磨铸剑师这一特殊职业。 倒不是紫樱出尔反尔，而是因为—— 封印系神器具有唯一特殊性，早在一百年前，就被萧倾尘铸造了出来，便用于封印罗刹了。 而今，他若是想通过外力，封印妙歌体内，属于他的一魂三魄，似乎有些困难。 这是紫樱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给出的结论。 纵然有些不甘心，凌雪也只能默默接受了。 且说正埋首于手札中的少年，突然看到冰山之巅出现了极其少见的彩虹…… 抬头，朝着那彩虹底端望去时，凌雪非常有幸地目睹了三位星君归来的一幕。 但下一刻，迎面袭来的杀气让他赫然一震！ 电光火石间，七道红色风刃忽然将凌雪包围，飞速袭来！ 凌雪略一皱眉，旋即瞬移开了原地，但那红色风刃似有灵性一般，竟紧追着他，寸步不离！ 强劲的杀气激荡着雪地，桃花树扑簌簌颤动起来，漫天飞舞的粉色花瓣飘飘扬扭地落下…… 凌雪不悦地抿着嘴，直接召唤出死神镰刀，与红色风刀刃直面迎接！ 铿锵作响声中，不出意外地惊扰到了阁楼内的几人。 萧煌夜见状，立刻飞身而上，准备帮忙，却被白杨一把拎了回来。 “白前辈，请松手。”萧煌夜敛眉道。 白杨皱着鼻子，无奈摇头：“你上去也帮不了忙，反倒是给小雪添乱，还要他分心来保护你……” 闻言，萧煌夜面色微变，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还不够强大，还不能够为凌雪撑起一片自由飞翔的天空。 想要变强！这念头从未像这一刻这般强烈过！ “你也不必担心，有我家乖徒儿在，夜痕那家伙不敢玩得太过火。” 白杨信誓旦旦地说道。 萧煌夜将信将疑地皱着眉头，时刻关注着少年的一举一动，丝毫不敢懈怠。 事实证明：白杨说对了。 当死神镰刀势如破竹地斩断七道红色风刃之后，青龙星君的攻势也暂缓了下来。 只不过—— 凌雪却被激起了战意，即可飞身而上，主动挑衅！ 见状，白杨一行人不由得面色扭曲，顿时说不出话来。 青龙星君本为永恒国度第一战神，综合实力乃是名副其实的强悍，曾力挫疯灵，将他揍得鼻青脸肿。 当然那时候，因为有朱雀星君在一旁观战的缘故，两人都没敢放手一搏，生怕惹恼了萧倾尘。 此时，夜痕原本就很不尽兴，憋了许久的怨气不得发泄，偏偏那少年自己撞上了枪头，直接抽出吟龙剑迎战！ 吟龙剑，乃是四大神器之一，威力无比，对于青龙星君来说，更是如虎添翼。 凑近之后，凌雪这才看清传说中的朱雀星君，以及他那两个“姘头”的模样…… 朱雀俊美无双，一袭如火长衫，更是衬得他风姿卓绝，绝艳无比。 青龙冷酷霸气，玄衣如墨，气质冷冽，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傲模样，总之：不讨喜。凌雪在心底默默补充道。 再看那白衣男子，传说中的玄武星君凌霄，也是他凌家先祖，俊逸出尘，内敛沉稳，但—— 似乎也不大好接近的样子。 果然还是萧煌夜最对他的胃口。如此想着，凌雪利索地一转身，成功地躲到了那红衣男子身后。 “不打了！”少年赖皮地撇嘴道。 蓄势待发的青龙星君持着出鞘了的吟龙剑，心底那个憋屈，偏偏那混小子躲到了他的亲亲爱人身后，这一剑只能临时转弯，顿时，一大片白雪被震飞，直卷半空，又纷纷落下…… “你的武器很特别。” 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凌雪抬头，对上一双如黑矅石般深邃的眼眸。 “唔……其实我也没弄明白，他是怎么出现在我的手里的。” 凌雪微微一笑，道。 神情间，竟无一丝忸怩，也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尊贵无比而显得自卑，更没有因为自己这个“贼”做得如此霸道害的对方受苦而觉得心虚。 萧倾尘微微怔了怔，旋即笑了，直接伸手按住凌雪的脑袋，笑容愈发明媚而璀璨。 凌雪也跟着笑起来，怎看怎么无辜的笑容…… 两人就这么和谐而默契地对视着，微笑着…… 仿佛时间被定格了一般。 但此情此景映在旁人眼中，却是怎么看怎么怪异。 就好比两只狡猾的狐狸，面上再平静，心底却满是算计。 半晌，萧倾尘忽然道：“小雪儿，你好像拿了本君的东西忘记还了。” 凌雪猛然做顿悟状，点头道：“星君说的是，其实我刚打算还你来着……” “嗯哼？” “星君说，该怎么还？” “啊……那就肉偿吧。”萧倾尘一本正经道。 众人皆神情扭曲地扭头看向别处。 凌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真心地提议道：“那……不如先找张床？” 萧倾尘面不改色道：“小雪儿怎么说，便怎么做吧。” “可是我听说，朱雀星君是天生的O号……”凌雪无辜地摸摸鼻子，一副苦恼状。 0号，这个词还是他从幂极那边学来的。 而萧倾尘自然也是相当清楚，自己那点秘密之所以会被抖出去，罪魁祸首自然是那棵破“仙人球”！ 不过一向厚颜无耻的朱雀星君，自然是不会因为凌雪那么一句话就变得不好意思起来的，反而一脸镇定地建议道：“本君不介意借用一下道具的。” 这话题，果然是越扯越偏了。 关键时刻，玄武星君终于发挥了他的作用。 “无双，外边凉，先回屋去吧。”言下之意：还有正事等你你去解决吧。 凉……么？凌雪无语望天，忽然发现他凌家的先祖原本是个睁眼说瞎话的主，这感觉真微妙。 然，无论如何，凌雪都要感谢凌霄一句，毕竟因为他的一句话，萧倾尘暂时放弃跟他在这个无厘头的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了。 一行人回了阁楼之后，相当有默契地各占一角，分了三拨。 萧倾尘坐在靠近炭火的软榻上，夜痕与凌霄各据一边。 凌雪与萧煌夜选择了跟三位星君对面相望的位置上。 剩余白杨、紫樱和小黑作壁上观，一旦双方话不投机打了起来，也好及时撤退。 当然，这种情况，暂时是不会发生的。 “小雪儿你的情况，在本君归来之前，师娘已与我交代清楚。” 萧煌夜倚在软榻上，手中抱着一只紫金暖炉，慵懒至极地说道。 凌雪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忽然瞥了眼萧煌夜，道：“烦请星君出手相助。” 萧倾尘微笑着应道，却道：“洛非烟交由你们带来的两封信，本君也已看过，不过有件事，本君需提醒两位……” 闻言，凌雪不由得抓紧了萧煌夜的手心，后者担忧地望了他一眼后，沉声道：“星君请说——” “白帝国的事，本君不便亲自出马，但你们无需担忧，白帝国的气数未尽，这些风雨是必然的考验，本君也会拨给你们一批人马从旁协助，但若要解决眼下的危机，也不能急于一时。”诚如他预测中的那般，白帝国的大劫在十年之后，而真正能够化解劫难的人，乃是萧煌夜的后代。 见两人面色微变，萧倾尘笑了笑，又道：“白帝国的事，本君虽然心有余却力不足，不过小雪儿的事情，本君倒是能够帮忙。” 闻言，萧煌夜不由得松了口气，此行他更看重的，其实还是凌雪的安危。 “不过，若要本君出手相助的话，小雪儿必须留在本君身边三年。” 第一百六十章 师父 “为什么要三年？” 半晌，萧煌夜才反应过来，朱雀星君轻易提出的“三年”对他来说，却无异于一场酷刑，他和凌雪之间好不容易才缓和了下来，竟又要面临三年离别？ 萧煌夜自然是不愿接受这要求的。 再看凌雪波澜不惊的面色，不禁又担忧了几分…… “可以让我考核一下吗？” 察觉到男人的目光之后，少年缓缓说道。 萧倾尘笑容不变地颔首，道：“当然。等小雪儿你做出决定了，本君定会设法来救你，不过……最好是快一点哦。” 闻言，萧煌夜面色微变，一方面，希望朱雀星君能尽早出手救凌雪，另一方面，更多的是不舍，一旦他们答应了三年之约，便意味着他和凌雪将要面对长久的分离。 “好。” 凌雪若有所思地瞥了眼萧倾尘，干脆地应道，顿了顿，又问道：“异变者的事情，星君打算何时派遣人员前往支援？” 但看对方这副老神在在的神色，想必事情也不会很急，至少一切都还在控制之中…… 虽然如此，凌雪仍下意识地问了出口，其他人的生死，他其实并不怎么关心，但若是白帝国出了事，萧煌夜定然会很忙，忙得不可开交，最后还得牺牲掉两人独处的时间，着实有些得不尝失。 “自然是等冒险之旅结束后喽。”毕竟能派去支援洛非烟的人选，最适合的还是最优秀的佣兵团，不是么？ 永恒国度人才诸多，但—— 这一百年来，作为两个互不干涉的平行时空，白帝国已经取得了完全的自主权，不再受“神”的控制。 此时，若轻易将异能者之类放行，待事情解决之后，那些离开的异能者未必会愿意回来了。 必须维持的平衡，一旦被打破，后果将不堪设想。 更何况，异能者们的力量着实太过强大，一旦跟凡人起了冲突，人类定会吃亏。 权衡之下，唯有选择自由之城的佣兵团，更确切地说，是本次冒险之旅中的佼佼者。 只不过，当年他亲自定下的规则，如今却要他亲手打破了，心里总归有些憋闷。 “……明白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凌雪再不明白，就实在是太傻了。 自由之城内，佣兵团数量庞大，且战斗力不弱。然，对付异能者，似乎有些吃力？ 回想之前在千河镇的情景，凌雪不免有些担心，即便是十三佣后团全员出动，恐怕也…… 似读到了少年的心思，萧倾尘轻呵一声，解释道：“本君会从此次冒险之旅的优胜者中挑选三支佣兵团，由铸剑师一族统一铸造最适合他们的武器和防具，再由疾风与红雀特训半月，最终挑选三十人，重组小分队，交由……白帝王统领。” 提到白帝王三字时，萧倾尘颇为戏谑地睨了眼萧煌夜，这个跟他同一姓氏的青年，他先前也曾有所耳闻，都是幂极带回来的消息，那“仙人球”倒不是不忘每月与他联系，顺便告知他萧家的近况。 其实对萧家，萧倾尘并无多少感情，当年那些事，说穿了更像个笑话，不如忘却。 不过听到萧家终于出了个难得一见的天才，他也忍不住欣慰了那么一下。 至少让他觉得，百年之前的决定是正确的。 这天下，终究是要交给年轻一代去发展的…… 萧煌夜得知朱雀星君的名讳之后，便隐约猜到了对方跟萧家之间的联系，不过，先辈的那些恩怨，他实在没兴趣。 如今他最关心两件事，其一：凌雪；其二：如何变强？ 但按照朱雀星君的说法，距离冒险之旅结束，还剩十天时间，加上半月特训，便是将近一个月，待他重返菡萏城王宫，俨然要到十二月中旬了。 不知这一月之间，洛非烟和于舒黎能否扛得住六部的压力？ 唔，有凌浩然从旁协助，理应是没有什么困难的，但就怕潜伏在白帝国各城池的异变者动静太大，搅得人心惶惶…… “啊，白帝王，不知你是否有兴趣跟随夜痕学习几日？” 就在萧煌夜心神不宁之际，萧倾尘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 抬头，但见对方噙着一丝狐狸般奸诈的笑容，萧煌夜的眉头猛地抖了抖，以前他觉得凌雪像小狐狸，如今看来，这朱雀星君更像狐独才对，老谋深算的狐狸精！ “倾尘，你要把我支开？” 萧煌夜尚未回答，就被某位主给嫌弃了。 青龙星君给人的感觉用俩字形容，其实就是……十三佣兵团徽章的涵义。 一个人在外人看来，冷漠孤傲的青龙星君，却是将自己所有的温柔都交给一个人。 单凭这一点，夜痕倒是丝毫不输给萧煌夜的深情。 只不过，诚如有人说过，热恋的男人都是傻子。而持续百年之久的热恋的夜痕，依然还会犯傻。 听到萧倾尘有意让他调教下萧煌夜，只想到自己忙碌起来了，岂不是要便宜了凌霄那笑面虎？ 夜痕不乐意，萧煌夜则更不乐意了！ 他跟凌雪之间，能够相处的时间不多了，剩下几日，萧煌夜只想每天寸步不离地陪在少年身边，至于其他的，就另当别论吧？ 察觉到萧煌夜的抵触，夜痕怒了！ 他堂堂青龙星君，委屈自己去教一个凡人，那厮居然不感恩戴德，还敢嫌弃他？ 结果一怒之下，也不等萧倾尘回答自己方才那个醋意极强的问题，直接道：“倾尘，我教他就是了，不过凌霄也得一起帮忙！” 噗……萧倾尘差点笑喷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夜痕的智商似愈发低下了？这种干醋都能吃！ “准了！” 萧倾尘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另一侧但笑不语的凌霄，见对方没有意见，便挥挥手道。 如此一来，萧煌夜这位“凡人”终于得到了两个最牛叉的师傅，可惜…… “不管在你外面身份有多尊贵，在我眼里，你就是小屁孩。” 这拜师礼还没行，萧煌夜就被嚣张跋扈过头的青龙星君打击了一番。 闻言，萧煌夜神情淡淡的，也不在意，只是暗中握紧了凌雪的手，朱雀星君的态度如此强硬，分明就是硬要他跟凌雪分开…… 虽然被两位星君指点是件好事，但—— 萧煌夜隐隐不安地看向凌雪，少年也恰好转头，朝他微微一笑，随后千里传音道：“我晚上去找你。” 凌雪嘴角微扬，忍俊不禁地安抚道。 近来，变故太大，萧煌夜会担心，完全是应该的。 趁着分开的日子，让两人都冷静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他自己，先前心魔忽然出现干扰了他的心绪，当时虽被他克制了下去，但以后呢？ 妙歌一日不消失，横亘在他和萧煌夜之间的那条鸿沟，烙在他心头的那些伤疤，便永远也无法消失…… 他需要时间，理清自己的心。 更何况，这次机会难得，有青龙星君和玄武星君强强联手，助萧煌夜一臂之力，定能让他的实力在短时间内达到质的飞跃。 凌雪一想起原先萧煌夜曾召唤出的红色风刃，再一联想青年星君之前的偷袭，便觉得萧煌夜身上可能隐藏着风之力量的潜能，这股潜能目前尚未被开发罢了。 为了两人着想，他们必须忍一时之痛。 再者，凌雪有预感：萧倾尘特地提出三年之约，或许就是因为已经察觉到他体内心魔的存在。 见众人再无异议，萧倾尘突然站起身，提议道：“时间紧迫啊，夜痕，凌霄，那就麻烦两位去照顾一下咱们可爱的煌夜小盆友了……” 此言一此，白杨立刻夸张地咳了起来，差点笑得满地打滚，直叹他家乖徒儿真是个活宝。 “师父啊，您悠着点啊。” 萧倾尘懒懒地睨了眼拼命忍笑的白杨，下一瞬，竟是一个闪身，瞬移到了凌雪面前，一把拽住少年的胳膊，紧接着……两人凭空消失了。 其实在萧倾尘过来的刹那，萧煌夜已经反应过来了，只是他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朱雀星君，对方似乎有意让他认清一个事实：白帝国的第一高手，在永恒国度里面，不过是个路人。 这样残酷的事实，让萧煌夜更加坚定了要变强的信念！ 然，对面那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却是凶神恶煞地瞪着他…… 至于理由？ 简单！谁让萧倾尘一回来，全副心思都集中到了凌雪身上呢？ 身为凌雪的情人，萧煌夜理所当然地被迁怒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交谈 萧倾尘忽然出手将人拐走，绝对是有前科的，而熟知对方脾性的白杨跟紫樱，自然是该干嘛则继续干嘛，反正真动起手来，凌雪也不见得会吃亏！ 萧煌夜这回倒是冷静多了，坐在原地，也不着急，直觉得朱雀星君许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对凌雪说罢了。 然，夜痕与凌霄却是看不惯他这幅淡定从容的模样，两人对视一眼后，直接动手把萧煌夜也架走了！ 而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萧煌夜，却怎地也想不到，凌雪跟他约定的晚上见面，竟是七天之后的晚上了！ 房间一下子空了下来，只留下紫樱、白杨和小黑三人…… 白杨左顾右瞧，最后打了个哈欠，笑眯眯地提议道：“要不咱们挖两坛桃花酿出来？” 紫樱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拍拍白杨的脑袋，语重心长地道：“五十年前的桃花酿已经被你全部喝完了。” 白杨：“……” 其实从一百年前开始，天山剑门挪到这冰山之巅后，他和紫樱便养成了每天酿酒的习惯，酿了五十年，最后不酿了，开始吃老本…… 仔细算来，他们辛苦了五十年的成果，差不多都已经吃进他肚子里面去了！ “小黑啊，走，跟我去酿酒！” “啊？哦，好！” 小黑后知后觉地应道，人还没站起身，就被白杨拽出了房门。 两人风风火火地离开之后，紫樱却独自陷入了沉思。 朱雀星君做出了那番决定，乍看之下，倒是合情合理，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萧倾尘在顾虑着什么。 而另一边—— 凌雪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和萧倾尘已经来到了青龙城！ “星君？” “哎呀，小雪儿，别那么见怪嘛，你就直接唤我一声哥哥就好了！” “……”凌雪面色抽搐地撇过头。 唤你哥哥？您老都几千岁了啊，还好意思占我便宜！少年默默地腹诽道。 萧倾尘倒是一副全然没有察觉到对方心思的模样，直接道：“隐身术，会用吧？” 凌雪怔了怔，很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他的异能被挖掘出来才几天啊？ 而且还是抢回来的力量…… “其实这个很简单，你只要想着……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就可以了。” “……” 凌雪神情扭曲地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一身红衣且风华绝代的男子，直觉得—— 这厮不是朱雀星君吧？ 一定是哪个冒牌货！ 再一想起当初问及绯鱼关于朱雀星君的问题时，女子那一脸怪异的表情，凌雪突然释然了。 朱雀星君果真不是人！ 疯灵那变态，估计都是跟萧倾尘学的吧？ 虽说如此，凌雪还是非常配合地按照萧倾尘说的，开始学习隐身术。 许是因为他体内的力量太过强大，稍一点拔，便能灵活运用了起来。 见少年正常地施展了隐身术，萧倾尘又开始教导对方如何将初级隐身术进化为二重隐身术…… 毕竟初级隐身术被识破的几率太大了，而二重隐身术则不同。 凌雪学得挺用心的，萧煌夜自然也教得很开心很得意。 待少年能够较为灵活地施展二重隐身术后，两人便偷偷地潜入了城中心位置的古城堡。 “这不是你的地盘么，干嘛要偷偷摸摸地进来？” 凌雪疑惑地扫了眼萧倾尘，后者正一脸回味地四下打量着城堡内的摆设。 “偷偷的，比较有情趣。” 萧倾尘一本正经道。 凌雪再一次沉默了下来，这一回，他终于可以肯定了。 在漫长地看不到尽头的生命中，时间这样东西足够把任何人逼疯！ “听说疯灵被你整得很惨。” “……嗯。” 凌雪迟疑着应道，心底有些拿不准对方的态度。 在他的印象中，朱雀星君是相当护短的，自家人即便犯了错，但若是被人欺负了，他定会把欺负他的人狠狠踩扁！ 这份霸气，说穿了，根本就是蛮不讲理嘛！ “哎呀，小雪儿，干得好！” 萧倾尘闻言，异常开心地用力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还一脸赞赏地点头道。 噗……凌雪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这反应……真神奇！ 凌雪尴尬地清咳了声，试探着问道：“星君不怪我？” “小雪儿真是见外，不是说好了叫本君一声哥哥吗？” “……”哥哥两字，凌雪实在喊不出口！ 只能干巴巴地望着对方，半晌，萧倾尘终于妥协了。 “好吧，不逼你了。” “多谢星君成全！” 凌雪真是欲哭无泪，他倒是可以用武力解决问题，但—— 此武力，显然不能直接用在萧倾尘身上，毕竟自己的小命还捏在对方手里呢，更何况，这样出人意料的朱雀星君，他居然还蛮欣赏的。 至少比那些古板顽固又自以为是的“神”要好太多了！ “其实呐，疯灵那家伙这些年过得太滋润了，愈发地无法无天，有个人给他点教训，吃点苦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星君说的是。” 凌雪连忙拍马屁。 萧倾尘冷哼一声，纤细素白的指法直戳少年的额头，啧啧道：“本君面前，无需如此。” “是。” 凌雪忙应道，心底却有些担心了起来。 萧倾尘突然带他回青龙城，理应不是来探望一下重伤的大魔头疯灵那么简单，当然，也不可能是带他来跟十三佣兵团的人叙旧，最大的可能……便是妙歌。 “知道本君带你来这里干嘛么？” “不知。” 凌雪踌躇着答道。 萧倾尘无谓地摇摇头，道：“小雪儿，你实在是太口是心非了，看来，妙歌的事情，对你影响很大啊……” “……” 凌雪再一次陷入了深思，心情莫名地沉重起来。偏偏妙歌不是旁人，他想解决也解决不了。 萧倾尘无声地瞥了他一眼后，漫不经心道：“我在你身上，闻到了一股特殊的气息……” 凌雪平静地望着对方，没有反驳，他知道萧倾尘指的所谓特殊的气息，其实就是心魔。 魔由心生，他的心里产生了难以消除的阴影，心魔便由此驻扎了下来。 不过此时，心魔尚未成大患。 “妙歌的事情，即是疯灵对不起，你教训他，也是应该的，偏偏他又是本君的人，这不长进的东西犯了错，自然得有主人来收拾烂摊子。” “星君多虑了，此事乃是疯灵一人所为，凌雪从未责怪过星君。” “本君知道，你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妙歌的事情不解决，估计你也心魔难除。但是——” “星君有话不妨直说。” 凌雪抬头，对上萧倾尘严肃的目光，沉声道。 萧倾尘微微一笑道：“别紧张，你的心愿，本君自会为你达成，但还是原先那句话，你必须留在本君身边三年，至于原因，我也不妨直接告诉你。” 凌雪默默地听着，莫名地紧张了起来，直觉告诉他：那原因，恐怕会让他很为难。 “长生不老，对有些人来说，是梦寐以求的夙愿，但对不老不死的我们来说，时间根本毫无意义，一切都是停止的……小雪儿，你若要得救，唯有牺牲某些东西，譬如力量，譬如光阴的痕迹。” 凌雪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他好像明白了朱雀星君的意思。 呼吸猛然一窒…… 不老不死的他，那萧煌夜呢？ 这辈子，他可以没有力量，但—— 深爱过后，又要失去，那种痛苦，会把人逼疯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决定 “为何要三年……” 半晌，少年语气艰涩地问道。 对于永恒国度的人来说，三年不过是转瞬间的工夫，但对于他们来说，这三年充满了无数的可能与变数。 三年之后，白帝王任期八年一到，萧煌夜能否连任还是个未知数。 更何况，到那一年，萧煌夜便二十六岁了…… 萧家的子孙，大多一过十八岁，便会娶亲生子，唯独萧煌夜私下与萧王义达成协议，这才成了唯一的特例。 但凌雪深信，萧王义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最优秀的儿子一直孤身一人，即便萧王义肯，如意夫人也不会答应的。 凌雪并非不相信萧煌夜对他的心意，只是世事难料。 “你嫌三年太短了？” 朱雀星君轻笑着问道，眼底满是戏谑。 凌雪无声地垂下眼眸，凝重道：“对星君而言，三年或许只是一瞬间，但对凌雪来说……”他不舍得跟萧煌夜分开，即便心魔难除，即便他依然还在介意着发生的事情。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可我只想珍惜跟他相处的每一刻。” “小雪儿啊……” 朱雀星君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按住少年的脑袋，无奈道：“并非本君有心作弄你。实话告诉你吧，你的体质太过特殊，已经超出了本君原先的预料，要将你体内的力量物归原主，绝对一夕之间便能办到。接下去，本君也只能尽量保住你的性命，至于将来会如何，还得看你自己的造化……” 闻言，凌雪猛然一震，原以为朱雀星君归来之后，问题自将迎刃而解，没想到这难题竟是如此棘手！ 对方话中的涵义，他略一思忖，便弄了明白：一切待看造化，若是运气不好的话，他依然会魂飞魄散？ 他若一死，萧煌夜会如何？ 凌雪不敢想象，或许朱雀星君的决定才是最正确的，生死未卜之际，他必须给萧煌夜活下去的希望…… 若是他真的发生了不幸，三年之后，萧煌夜的伤痛也定会比现在来的轻一些。 “如此，劳烦星君了。” 凌雪想通之后，不由得感谢道。 前一刻他尚且觉得这朱雀星君不够稳重内敛，这一刻，他却深觉得对方聪慧过人，考量得面面俱到。 萧倾尘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笑容一如既往地明媚灿烂，至于他心底究竟在想些什么？这个问题，恐怕也只有他本人才知晓了。 顿了顿，凌雪不由得问道：“星君带凌雪到此处，是为何事？” 仔细算来，这青龙城留给他的回忆，并不算美好，虽然在这里他遇上了色晨晨和小黑，但更多的记忆中却充满了伤心和绝望。 那些他刻意想要遗忘的记忆…… “十三佣兵团的人都在这儿了，你不想去看看他们吗？” “还是以后再说吧。” 凌雪迟疑了下，答道。 他如今这副模样，萧煌夜又不在身边，着实不晓得该怎么去跟绯鱼他们解释。 虽然他一直告诫自己，那日看到的都是幻觉，如冰姐也没有说出觉得他不如妙歌的言论，但—— 眼下终究还是免不了别扭。 “那晨晨呢？”萧倾尘又道。 凌雪平静地看了对方一眼，心知先前发生的那些事估计都瞒不过他，对于那只心性单纯的色熊猫，凌雪还是颇有好感的，不过—— “晨晨有萧垨陪着，便足够了。”话虽如此，心底又有些动摇，踌躇了下，则继续道，“若是星君不介意的话，我想去看看他们。” 上次不告而别，萧垨还在昏迷中，色晨晨若发现他不见了，也定然会担心的。 “当然不介意，小雪儿自便，本君也恰好有事，咱们半小时辰之后，在这里汇合吧。” “好。” 话音刚落，萧倾尘已从原地消失，凌雪默默地望着对方消失的位置，直觉得某人要遭殃了。 活该！少年幸灾乐祸地勾起嘴角，随之离开了原地。 待他找到晨晨的时候，色熊猫正殷勤地围绕着萧垨身边打转，咋一回身，却发现突然破空而出的凌雪，顿时一惊，捂着嘴巴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小雪！” 凌雪眉头一抖，不由得好笑，展开双手，抱住飞扑过来的肥硕身子，打趣道：“晨晨，你好像又胖了。” 色晨晨一听，愣了愣，立刻撅起嘴巴不满地反驳道：“小雪，你嫌弃我了！” 凌雪意有所指地瞥了眼不远之外的萧垨，少年正满是好奇地望着他，神色间有些局促，便一本正经道：“他不嫌弃你不就好了。” 闻言，色晨晨连连点头，飞快地从凌雪身上跳下去，绕着对方转，最后欣慰地点点头：“你没事就好！” “小雪……” 交谈间，萧垨也已认出了凌雪，一脸开心地跑上前。 凌雪微微一笑，道：“嗯，是我。” 原先，他有很多话想跟萧垨说，但真的碰面了，所有的一切，均化为了两字：谢谢！ 不只是因为他曾借用了萧垨的身体，更为后来少年的勇敢相助，以及这一刻毫不介怀的亲近和欣喜。 相较之下，凌雪觉自己得确实太小心眼了…… “小雪，你的身体，确实无碍了吗？” “当然。”面对少年真心的关怀，凌雪无奈之下只能选择隐瞒，有些痛，一个人承担便够了，没必要将其他人也拖下水，尤其是关心他的人。 “小雪，你不老实！” 噗……凌雪无语地睨了眼突然变得凶神恶煞的色晨晨，额头倏然落下一滴冷汗，有时候他真觉得这色熊猫太精明了点！ 色晨晨一挑破真相，萧垨也跟着着急了，凌雪好说歹说，只得将朱雀星君的能力吹得天花乱坠，但为了对方安心，最后还是将他与萧倾尘的三年之约说了出来。 “小雪，你既然要留在这里三年，那大哥呢？” 良久，小看担忧地问道。 凌雪面色泰然道：“三年很快就能过去的，我相信，无论是我，还是他，都会等到三的之后的重逢。”前提是，他那时候还活着。 “既然如此，我恐怕要……”萧垨神色为难地看了眼晨晨，踌躇了刹那，最终下定决心，道，“小雪，你安心留在朱雀星君身边吧，我会帮你看着大哥的！” 噗……凌雪再一次岔了气，他听着这话，怎么觉得很古怪啊？ “既然当初父亲将我送入宫中，三月之期一到，无论如何，我都得跟父亲和母亲见上一面……” 闻言，凌雪猛然顿悟，是啊，他当初用的萧垨的身份入宫，成为六部后备军，三月一到，便要考核，到时候如何去留还得全看六部的说法，当然，因为他是被国师大人钦点了收去“调教”，但即便是能继续留在宫中，到时候也要回萧家一趟的…… 可萧垨好不容易才重获自由，若让他再回那狼窟，凌雪是一百个不放心！ “守守，你要抛弃我了吗？” 不等凌雪想好如何劝说对方，色晨晨已经泪眼汪汪地扑到了萧垨怀中。 萧垨左右为难，只得不住地安慰对方。 凌雪嘴角抽搐着看着色晨晨装可怜，心说道：这世间，也唯有萧垨和小黑那样单纯的个性才会上这家伙的当了！ “别哭了，你跟着一起去不就行了。” 这句话完全是顺口溜出来的，不过此言一出，萧垨和色晨晨却一致默契地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点头道：“好主意！” 好什么啊？萧垨若真带着这色熊猫回白帝王，还不知会引来多少异样的目光，但若是晨晨能进化成人形的话，就…… 进化！凌雪不由得连连点头，不过这件事，恐怕还得请教朱雀星君才是。 说道朱雀星君，此时正如凌雪所料，在调教某人。 自从凌雪将大魔头重伤之后，朱雀与疾风将疯灵带回青龙城休养，昔日作威作福的大魔头身心俱伤，整日坐在房间窗前，出神地望着窗外，等待着奇迹出现。 然，他最终等来的朱雀星君，却不是他一心牵绊的那人。 “知错了吗？” 萧倾尘居高临下地望着神情颓败的疯灵，幽幽地问道。 虽然他很满意有人帮他教训这不安分的家伙，但真看到大魔头变成“望妻石”的颓废模样，反倒觉得别扭了。 “主人……”疯灵XX地抬头，唤道。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道：“蹲墙角面壁思过去吧。” “是。” “不到三个时辰，不许乱动。” “是。” 疯灵死气沉沉地应道，一边起身，走向墙角，乖乖地蹲下。 乖巧得让人惊愕咋舌。 萧倾尘淡淡一笑，坐在了对方先前的位置上，举目远眺。 时间安静地从指间流逝，一时间，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直至半个时辰之后，朱雀星君这才大发慈悲地道：“小黑在白虎城。” 闻言，疯灵猛然回头，一脸惊喜地看向萧倾尘，主人愿意告诉他小黑的下落，便是原谅他了吧？ 第一百六十三章 恩怨 “蹲好，别乱动！” “是。” 萧倾尘满意地点点头，随即从原地消失了，房间内，红衣男子神情欣喜地继续面壁思过…… 回到原先约定的地方，凌雪斟酌着询问了萧倾尘，关于晨晨进化成人形的事情，可惜的是，对方居然高深莫测地摇摇头，道：“事万顺其自然，莫要强求。” 凌雪一脸憋闷地咬着牙，琢磨着是否可以将自己体内的力量借给晨晨一部分，毕竟色熊猫跟他的情况不同，不会像他这般霸道而无意识地掠夺他人的力量。 “小雪儿，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安心等在本君身边便是。” “唔。” 凌雪将信将疑地睇了眼对方，萧倾尘倒也不介意他的怀疑，直接将人拽住，又瞬移离开了原地。 这一回，两人的目地是封印妙歌的地方。 那日凌雪离开古城堡之后，妙歌便被红雀与疾风合力封印了起来，房间外面还重新筑起了风火二重结界，一般人无法入内。 当然，这个一般人并不包括朱雀星君和凌雪。 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了进去…… 凌雪被松开钳制之后，这才看清周围的环境。 四壁黑色玄武石锻造而成，只在角落里安置着一盆照明用的白水晶石，空无一物的房间中央，昏迷的妙歌被禁锢在锁妖架上，四肢被腕口粗的精钢锁链捆绑着，锁妖架外笼罩着一层天青色结界，结界之上隐约有青黄闪电流过…… 这样的境况之下，任凭妙歌消耗了疯灵的千年修为，也无法逃脱了。 平心而论，看到妙歌的刹那，凌雪很不平静。 他没想到，对方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恨？ 自然是有的，但对妙歌，凌雪更多的是厌恶和反感，这个试图取代他的冒牌货，他要如何喜欢？ “小雪儿莫不是心软了？” 萧倾尘一脸调笑地说话，深邃如夜的眼眸中尽是了然。 纵然凌雪如今的实力足够强大，恐怕连夜痕也奈何不了他，加上那一身不自觉间散发出来的煞气，怎么看怎么邪乎…… 但凌雪终究是个孩子，从出生至今为止，除了教训疯灵那一次，他的手上未曾沾染过一条人命。 凌浩然和萧煌夜却是将他保护得太好了。 正因为这样，凌雪无论有多恨妙歌，但在看到对方这般凄惨的下场之后，却也忍不住心生不忍。 然，不合时宜的仁慈，指不定会在什么时候变成致命的弱点，心软之后，反倒可能丢了自家性命。 这是萧倾尘所担心的，也是他将来三年中，必须让少年克服的。 虽然少年目前的肉身是他凭借自己的力量幻化出来的，理论上并不存在着魂魄离体之说，但他的肉身要驾驭那些不属于他的力量，着实艰难了些…… 唯一能解救凌雪的方法，便是消除他体内的力量，但到时候，少年也会失去所有，变得如同凡人一般。 若仅仅是这样，萧倾尘还无需担心，就怕到时候情况更加危险。 为保险起见，他必须再铸造一件“死神之手”。 那件能让人长生不老，拥有自保能力的宝物。 萧倾尘虽有心要改造死神之手过于霸道的规则——通过接触和意识杀人，对一个太过善良的人来说，绝对是弊大于利。 但对于毫无自保能力的人而言，却是非常有用的能力。 “没有。” 凌雪否认道。 他怎么心软？这个将他害得那么惨的冒牌货，他根本不会原谅他！ 纵使妙歌的存在，是疯灵一手而为，但对方几次挑衅他，试图取代他的位置，确是事实。 这个妄图抢走萧煌夜的家伙，他定不会轻易饶过！ “小雪儿，不必一直重复那些，本君都知道。” 凌雪窘迫地瞥了眼萧倾尘，深吸一口气后，慢慢冷静了来，问道：“星君带我来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俩好歹也是旧相识，带你来看看，叙叙旧。” 说着，萧倾尘倏然打了个响指，紧接着，结界中的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 少年清醒之后，看到凌雪的第一反应，竟是怒目圆瞪，一脸不甘地叫骂出声。 萧倾尘微微皱了皱眉，转头道：“小雪儿，本君先行一步，你叙完旧，直接回天山剑门便可。” 说着，也不等凌雪回答，萧倾尘已事不关已地离开了。 凌雪纠结地眉头紧蹙，愈发觉得这朱雀星君就是个煽风点火的主！ “你不要太得意！等我出去之后，就是你的死期！” “……” 凌雪默然，真没想到妙歌落到了这般处境，竟然还在痴心妄想。 结界中，少年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色里衣，发丝凌乱，一脸凶狠地狞笑着，与凌雪记忆中那个明媚巧笑的少年完全没有一丝相似。 那不断充斥在耳边的叫骂声，狂笑中，只说明了一点：妙歌笃定凌雪奈何不了他。 也对，他们本为一体，又如何奈何得了彼此呢？ 跟一个已经濒临疯癫的人说道理根本就是浪费口舌，凌雪淡淡地收回目光，眉宇渐渐舒展，一言不发地转身，便要离去。 见状，妙歌顿时急了，凶狠瞬间退去，哀求道：“别走——别走——求求你别走——” 凌雪回头，安静地望着对方。 妙歌吞了口唾沫，神情奸诈地笑道：“我若死了，你也活不了的。” “你在做梦吗？”凌雪挑眉。 妙歌面色一僵，急促道：“我可没有诓你！你身上的力量，早晚有一天会爆体，到时候，你一定活不了……” 这话他都听腻了。凌雪不以为然地想着，当初萧煌夜便是因为顾虑到这一点，才不肯动手对付妙歌，偏偏那时候，男人笨得连解释都不会，害他伤心死了。 见凌雪一声不吭，妙歌自以对方定是害怕了，紧接着蛊惑道：“我可以告诉你解决之道。” 凌雪抬头，故作好奇地望着对方。 妙歌信心大增，眉飞色舞道：“只要我们合为一体，你自然就不会死了。”到时候，谁的意识占主导位置，还得看机缘，但他深信，他一定会赢，一定会取得身体的主导权！ 凌雪依然不吭声，魔魅的紫眸从容不迫地凝视着少年，眼底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讽刺和嘲弄。 “你的妄想症挺严重的。” 只留下这一句话后，凌雪果断地离开了密室。 独留结界中的少年嘶声力竭地尖叫着…… 离开密室之后，凌雪并未听从朱雀星君的叮嘱直接返回天山剑门，而是随意在城堡中到处闲逛。 有二重隐身术在，除非他主动现身，旁人定然无法发现你的行踪。 依旧徘徊，只因他突然改变了主意，想要偷偷地探望一下十三佣兵团的伙伴。 然—— 凌雪却在意外之中，闯入了疯灵的房间。 望着规规矩矩地蹲在墙角忏悔的红衣男子，对方显然憔悴了不少，凌雪心底除了最初的一丝欣喜之后，竟觉得有些悲哀。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大魔头心如死灰…… 他已经报复过这刚愎自用，又明显脑子缺根筋的家伙了，加上小黑曾亲口向他坦承在乎这大魔头，凌雪好歹也该手下留情一回。 思及此，少年走上前，抡起一脚，踹向大魔头的后背！ 疯灵身上只剩下那么些修为，勉强维持着人形，根本无法察觉到偷袭他的人是谁，一屁股厥倒在地后，连忙四下张望。 原以为是主人归来见他面壁思过，心底却在走神，故而略施小惩，但却不见萧倾尘的身影，疯灵狐疑地又张望了下，竟一声不吭地再次蹲向墙角。 凌雪见状，嘴角狠狠抽搐了下，大魔头这副反应，果真是无趣啊…… 第一百六十四章 猜测 凌雪最终没有去见十三佣兵团的人，因为他踹疯灵那一脚，恰好被萧倾尘抓了个正着。 “星君……” 凌雪有些尴尬地唤道，朱雀星君护短是出了名的，先前对方已经将话挑明，疯灵的事本该落幕了，眼下他忽然闯入，所作所为恐怕全部落在了萧倾尘眼中，难免会心虚。 “小雪儿，莫不是在找本君？” “是。”难得对门方给了台阶下，凌雪立刻附和道。 萧倾尘微微一笑，道：“那就一道回去吧。” 凌雪不疑有他，颔首应了，却不料，这个“一道”竟还包括疯灵。 虽有些惊讶，但事情的发展也确在情理之中。 疯灵跟小黑之间的难题，也该是时候解开了，不然的话，这一回十三佣兵团的任务就得做失败论处了。 重返天山剑门后，朱雀星君将忐忑不安的疯灵直接扔在了桃花林外，便立刻带着凌雪来到了藏书阁。 “你是不是在想，本君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 “烦请星君赐教。” “本君给你七天时间自学，你何时能铸造一把灵器，便何时离开这里。” 话音刚落，藏书阁突然被火之结界笼罩了起来。 萧倾尘笑得坦然，直视着少年，继续道：“本君知晓你的能耐，这结界困不住你，但本君要拦的是其他人。” 凌雪眉头微皱，有些摸不清对方的意图。 虽然他对铸剑师一族的历史和能力颇感兴趣，但一想到他跟萧煌夜的约定，唯恐自己今晚要爽约了，心底就忍不住涌起一丝焦躁。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凌雪，少年脸上任何一丝神情变化都不曾错过，也自然察觉到了他眼底那一丝不耐，以及身上的气息变化…… 诚如他最初说的那般，凌雪的情况特殊，古往今来第一例。 若没有失去那一魂三魄，凌雪定将成为比萧煌夜更加优秀的人才！ 可是—— 没有如果，已然发生了事实，已经成了历史。 萧倾尘不得不庆幸，无论是凌雪还是萧煌夜，这两人都无意于返回十年前阻止疯灵。 毕竟历史一旦被改变，任何一个小细节都可能引起翻天覆地地变化，但更多的，还是未知的灾难。 或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星君为何要这么做……” 萧倾尘回过神来，见少年一脸困惑地望着他，波动的情绪已然平复了下来。 “因为本君很喜欢你，想收你为徒啊。” “……” 凌雪默然，不是他诚心要质疑朱雀星君，只是对方那一脸漫不经心的笑容，怎么看都像在骗小孩。 原本，他也有心尽自己的能力，替萧煌夜铸成一把趁手的武器，但—— 妙歌已经将他想做的事情都做了。 他，果然还是介意的。 也不想等自己真正铸造出一把好剑，拿去给萧煌夜的时候，男人却想起曾经有个叫妙歌的家伙给他铸造过一个夜歌剑…… 纵使他相信萧煌夜对妙歌没有其他想法，可那一幕幕犹如发生在昨日，他忘不了。 “小雪儿莫不是嫌弃本君不够资格当你师父？” 萧倾尘戏谑地反问道，语气倒是强硬了几分。 凌雪连忙摇头，单膝跪地道：“徒儿拜见师父！” 见状，萧倾尘满意地笑了，伸手揉揉少年的脑袋，颇为幸灾乐祸地说道：“很好，那么小雪儿就努力吧！为师相信，你定能在七天之内，完成为师的第一个考验！” 凌雪面色扭曲地抬头，睨了眼笑得跟老狐狸似的朱雀星君，嘴角狠狠抽搐了下，他怎么觉得自己被坑了呢？ 七天，说长不长。 尤其是对于全副心思都钻进书堆中的凌雪来说。 朱雀星君归来之前，他倒是简单地翻阅过一些铸剑师基础入门知识手札，无奈的是，他好像并没有成为铸剑师的天赋。 铸剑师一族，除了对灵力和耐性有严格要求之外，首当其冲的便是画工。 所有武器的图谱，必须由铸剑师本人，采用特制的图纸，绘制出详细的兵器外形，细节部位。 琴棋书画之中，凌雪除了勉强能弹得一手“好琴”之外，其他的才艺，着实不能看！ 棋艺臭，几乎盘盘皆输，每回凌雪跟凌浩然下棋，老狐狸都得气出一回病来，久而久之，凌雪要下棋就再也找不到肯舍命陪君子的人物来了。 书法就更不用提了，他写出来的字，勉强能看，起码写完之后自己还是认得的。 至于画工—— 凌雪依稀记得，自从凌清长老某年生辰，他亲自画了一只大乌龟送去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尝试过作画了。 朱雀星君给的七日之限，凌雪着实有些为难，但为了早点跟萧煌夜团聚，这点要求，他必须达到！ 见少年斗志激昂地埋入了书海之中，萧倾尘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藏书阁。 这七天，不过是他随口说说罢了，即便七日之后，凌雪没有铸造出灵器，他也不会为难对方，毕竟凌雪要成为铸剑师最致命的弱点，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他想当作视而不见是不可能的。 画工，对于一个铸剑师来说，确实太重要了，就好比剑客手中的剑。 萧倾尘明知如此，偏偏提出这种不合常理的要求，只因为他想看看，凌雪是否还能创造出第二个奇迹。 原本他从C国带回晨晨和灵灵这对熊猫兄弟，并将自身的火之力量融入到他们体内，形成微妙的联系，却不料因意外而灵魂离体的凌雪，竟意外地附身到了灵灵身上…… 更没想到，凌雪会因为强烈的感情暴动，而最终导致体质变异，进而肆意掠夺他身上的力量，最后竟连夜痕和凌霄都不能幸免。 加上洛非烟送回来的消息，以及幂极的不知所踪，萧倾尘开始担心一件事。 百年之前，他虽设计了创世神一回，但对方亦可能罢了他一道。 罗刹创造出来的那些异变者，当年被消灭的仅仅只是地面上的那些，隐藏在地底下的，却没有被毁掉，且，经过一百年的沉寂之后，那些异变者两次变异了。 萧倾尘也在等待，假如异变者能最后稳定在一个相对完美的状态，不具备主动攻击性，可以跟魔族一样通过正常途径修行继而提高修为的话，他可以考虑将散落在白帝国各城的异变者收纳入永恒国度。 但前提是，异变者不会让他失望。 变异，就像一种具备传染性的病毒，被感染的不是肉身，而是灵魂。 异变者的前身多为异能者、妖族和混血进，他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和能力幻化出特定的形态，但一般情况下，一生之中只会保持着同一形态。 异变者的形态诡异多变，便是由于他们的肉身已经不受意志的控制，且成为一具牢笼，禁锢着他们的灵魂，唯独临死的那一刻，才能得到自由。 萧倾尘担心的是，凌雪会变成这样，会不会跟千河镇的异变者有关。 亲眼目睹异变者的死亡，加上其中一个异变者对少年还抱着出乎寻常的执着…… 但眼下，这仅仅只是萧倾尘的猜测。 无论是什么原因，他都不能坐视不管，而今，他能做的，便是帮助少年尽快驱散心魔的影响，让时间来淡化曾经的伤害。 另一方面，白帝国的事情，他虽为朱雀星君，却不方便插手，平衡一旦被打破，这一百年来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所以—— 萧煌夜必须变强。 有夜痕和凌霄的协助，萧倾尘相信，萧煌夜体内的潜能定会被完全激发出来。 砰地一声后，萧倾尘止步。 耳边随之传来了白杨幸灾乐祸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小黑，快来看啊，你家主人撞树了！” “师父！” 萧倾尘无奈地转头，却见白杨跟小黑两人拎着花篮，一个憋笑，一个一脸呆滞地望着他。 “主人，痛不痛？” “不痛。”小黑啊，别用那么小鹿斑斑的大眼望着我，不然我会忍不住蹂躏你的。 萧倾尘笑眯眯地摇着头，没人知道他心底那么邪恶的想法。 小黑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忽然眼前一亮，直愣愣地看向朱雀星君身后一点。 萧倾尘不用回头也知道，疯灵来了。 不过说来还真是“凑巧”，他刚想着要逗一逗小黑，某人便出现了…… “哎呀，你这疯子还敢来这里！” 两位当事人完全是遥遥相对，默默无语，欲语还休。萧倾尘乐得看热闹，也没发出多余的声响，倒是白杨反应最激烈，放下花篮，抡起拳头就往疯灵那边跑去！ 萧倾尘很不厚道地估量着：白杨这拳头砸在疯灵上面，究竟要几下才能把对方打倒呢？ 不等他想出答案，小黑跟着跑了过去，速度比白杨还快！ 平日里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少年，这会倒是厉害得紧，撒丫子跑得比兔子还快，只可惜—— 心急之下，都忘了用瞬移术的话，其实可以更快。 这难道就是当局者迷么？萧倾尘静静地笑了，弯腰拎起被白杨抛弃了的花篮子，篮子里面已经铺上了厚厚一层桃花，粉色鲜嫩的花瓣，带着晶莹的露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他想起了香醇甘甜的桃花酿…… “小黑，快让开，让我替小雪教训一下这疯子！” “别，别打他……” 相较之白杨的气势汹汹，小黑明显矮了一截，心虚得紧，他知道疯灵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过去也一直想要逃开对方，可是正如他跟凌雪说的那般，他终究是在意疯灵的。 尤其是看到对方现在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少年的心忍不住一阵酸涩。 “啊啊啊啊啊啊！” 白杨气呼呼地握着拳头，发泄地叫喊了一通后，跺脚，跑了。 “对不起……” 小黑歉意地望着白杨的背影，喃喃道。 突然之间，只留他和疯灵两个人了，气氛一下子又尴尬了起来。 小黑没有回头，但他依然能清楚地感应到身后那炙热的目光，让他莫名地有些不自在。 就这么沉默了片刻，少年正要离开，忽然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抱住，对方嘶哑的嗓音低沉地回荡在耳边：“别走。” 第一百六十五章 任务 “别走。” “……我不走，你先松手。” “砰”地一声后，愣是不肯撒手的某人被大雪球砸中脑袋，十步之外，萧倾尘笑眯眯地朝小黑招招手，道：“过来。” 少年抿嘴偷笑着挣开了男人，快步跑了上前。 萧倾尘无比得意地吩咐道：“小黑啊，继续摘桃花去。” “是，主人。”少年连忙应道，顿了顿，复又担忧地瞥了眼身后一脸哀怨的疯灵，最终沉默地跑开了。 萧倾尘清咳了声，装腔作势地朝着疯灵大声喊道：“那个谁，三个时辰还没到哦。” 疯灵一听，哀怨瞬间化作了颓靡，脚下却是不敢停歇，立刻找地方继续面壁思过去了。 见状，萧倾尘满意地勾起嘴角，转身，准备回屋去歇会，临行前，顺道给远在青龙城的朱雀传了个口信。 与之同时，青龙城，古城堡。 十三佣兵团一行九人，正面色各异地聚集在议事厅。 萧煌夜决定孤身一人前往白虎城寻找凌雪之后，便将由团长收藏的任务卷轴暂时交给如冰负责。 虽然佣兵团暂时群龙无首，好歹如冰和绯鱼两人能力不弱，很快将人召集起来，准备下一步计划。 正商量着如何继续任务的当头，忽然变相环生。 任务卷轴上，原本标志着“进行中”的三个字突然变成了“已完成”！ “我们明明什么也没做啊？”拭酒一句话便指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是的，除了最初几天在四座主城寻找线索之外，他们确实什么也没做，既没找到小黑，也没见到疯灵——大魔头重伤后，被红雀带回古城堡，便独自关在房门内，谁也没见。 这任务卷轴破镜重圆四个字，原本是压在众人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但转眼之间，石头消失了，还消失得特莫名其妙。 “怎么回事喵？” “会不会是团长和小凌完成了任务？”小尘双手托着下巴，猜测道。 此言一出，众人一致将目光转向浑然不知异样的小尘身上，心底不约而同地祈祷着：但愿事实真如你所言吧。 然，下一刻，小尘又继续自言自语道：“应该不可能啊，照理来说，团长大人这会忙着讨好小凌都来不及，怎么会有时间去做这任务呢……”更何况，任务中的俩主角之一，还是害得凌雪如此痛苦的罪魁祸首！ 萧煌夜平日里虽然冷静自持，但一碰上凌雪的事，那心眼简直比女人还小！ 论“睚眦必报”这四字，他们的团长大人才是真正的小气鬼啊！ 众人：“……” 沉默了半晌后，如冰微笑着安抚道：“都打起精神来，无论如何，任务完成了，对咱们来说，总是件好事。” “老姐说得对，既然这件老什子的任务没事了，咱们就动身前往白虎城帮忙吧……”绯鱼刷地拍向桌子，一锤定音。 此时此刻，众人尚不知晓萧煌夜与凌雪的近况，事实上，就连红雀与疾风都未察觉到。 一切只能说是，萧倾尘的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了点。 这厢，九个人达成默契，准备动身，恰好红雀推门而入，笑盈盈地宣布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就是，十三佣兵团成为本次冒险之旅第一个完成任务的优秀队伍。” 一时间，众人忍不住暗暗惊喜，虽然这第一名来得有些古怪。 但十三佣兵团第一次参加冒险之旅就能取得如此好成绩，确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倘若凌雪没有发生意外的话，就更好了。 思及此，众人心底…… “咳咳，还有个坏消息，那就是——” 红雀突然噤声，十足地吊起众人的胃口，终于在众目注视之下，继续道：“你们暂时无法离开青龙城。” 话音刚落，绯鱼立刻秀眉微蹙，沉声问道：“是不是小凌出了什么事？” 先前，凌雪深夜独自离开，绯鱼虽有心去追，无奈她根本就跟不上少年的速度，加上之前没能认出对方，她心底始终存在着一丝内疚，尽管如冰一次又一次地劝过她，这件事换做其他人，也定会犯下一样的错，毕竟妙歌的身份足以以假乱真…… “诸位不必担心萧煌夜和凌雪，他们目前都没事。你们必须留在这里，是朱雀星君的命令。”红雀微微摇头，道。 闻言，绯鱼眉头拧成了麻花状，她对朱雀星君果断地没有多少好感，那个年年回娘家的家伙根本就靠不住嘛！ 察觉到女霸王惊讶的质疑，红雀不由得莞尔，外人确实很难理解他们对朱雀星君的信任和尊敬，但—— 凡是历经了百年之前那场劫难，最后大难不死的，却大多极为钦佩萧倾尘，这个传说中任性善变的星君，绝无神族高高在上的淡漠，反倒更为人性化，通情达理，纵观全局，冷静睿智，只是偶尔不大靠谱罢了…… “白帝国突发异变，朱雀星君不便离开永恒国度，便决定从这次冒险之旅的优秀佣兵团中，挑选三十人，派遣到白帝国，助国师洛非烟一臂之力。” 红雀环视九人一周后，缓缓说道，声音不疾不徐，神情温和从容。 不只是朱雀星君，准确地说，是永恒国度内的所有居民，都不得轻易离开。 永恒国度与白帝国，虽然拥有极为相似的地形，但环境却完全不同。 更何况—— 导致异变者最终形成的“病毒”在异能者、妖族、混血者等拥有特殊血统的族类中更为容易流传，且，安逸了一百年之久的“非人类”一旦脱离了四神的监管，难保不会一踏入人类的领土就开始不受控制，为所欲为…… 各佣兵团中虽然也有为数不少的异能者，但他们常年生活在自由之城，习惯了跟人类相处，性情相对温和，加上是佣兵团的成员，组织性和纪律性更为严明。 这也是萧倾尘左右权衡之后，做出的妥协。 “所以接下去的日子，一直到十二月中旬，你们九个人，都必须接受我和疾风的……调教。” 红雀的声音依然温和有礼，但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明显多了一丝戏谑的味道，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个看上去十分好相处的少年本质上却是个腹黑。 十三佣兵团众人听完解释之后，面面相觑…… 就在红雀怀疑他们是不是中了沉默术而不能开口之际，如冰忽然道：“红雀大人，是否要以帮忙寻找一下小尘的父母？” 小尘当初会坚定不移地跟着凌雪一起入伙，踏上这条艰难的道路，进入永恒国度，便是为了寻找早年抛下他的父母亲。 在十三佣兵团踏入永恒国度，接到疯灵的任务之初，萧煌夜考虑到小尘的缘故，特地将他分派到西区朱雀城，即妖族部落，去寻找任务线索。 只是没想到，他们线索尚未找到，凌雪就出事了，紧接着，寻找的重点立刻转移到疑似被凌雪附身的妖族身上…… 加上前后时间紧迫，小尘自然也没能如愿找到自己的父母。 所幸如冰心思细腻，一直惦记着这事，如今这时机也算凑巧，刚好可以请红雀帮忙。 红雀听完之后，沉吟了片刻后，颔首道：“那么你们其余八个人先跟随疾风一起修炼，我带小尘前往朱雀星君处。” “多谢红雀大人。”如冰微笑着道谢。 红雀强作镇定的点点头，暗暗流汗：红雀大人……这四个字，果然压力巨大。 将事情与疾风交代过后，红雀直接带小尘离开了青龙城，临行前，给朱雀星君回复了消息，便说明了情况。 萧倾尘恰睡得正香，突然被千里传音吵醒，眯着眼睛听完了红雀的叙述后，立刻瞬移到了阁楼外，看着正坚持面壁思过的疯灵，愈发觉得碍眼，抬起一脚踹了过去…… 疯灵一时不查，立即摔了个四脚朝天，委屈得只想掉眼泪，泪眼朦胧中，却见萧倾尘愤愤不已转身，嘟哝道：“下次再给本君惹麻烦，直接扒了你的皮！” 疯灵吓得冷汗淋漓，赶紧站起身，继续面壁。 第一百六十六章 诱拐 萧倾尘踹完疯灵后，顿时觉得心情无比舒畅，又在桃花林溜达了圈，左右不见夜痕与凌霄的身影，料想这两人倒也尽职，定能将萧煌夜这天纵奇才雕琢得更加精良！ 又一想，自己刚信誓旦旦地收了凌雪为徒，好歹该尽点为人师表的本分，加上一个人闲逛确实太无聊了，便立刻瞬移，跑去藏书阁找徒弟消遣去…… 时值晌午，本该是正常人家用餐之际。 不过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一日三餐，完全是个点缀。 尤其是四神，即便数日滴水不进，也丝毫影响不了他们的身体状况。 但萧倾尘的习惯十分良好，一直保持着定时进食的习惯，还亲自调教了他的首席大弟子二愣子下厨…… 可惜的是，这天山剑门之上，唯一能动手下厨，肯煮饭烧菜的人，就只有白杨了。 白杨的厨艺，跟他酿酒的技术那叫一个天差地别。 桂花酿、紫竹酿、桃花酿……种类美酒，白杨就地取材，手到擒来，但抡起菜刀跑进厨房之后，却是个顶多不将厨房烧掉的主。 当然，除了白杨之外，紫樱的厨艺倒是不错。 可惜萧倾尘的这位“师娘”却是个偏心眼的主，从来只肯做饭给白杨吃，其他人一般享受不到。 综合以上种种因素，萧倾尘做出一个伟大的决定：在未来的三年之内，他要将凌雪调教成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打得跑情敌，吓得住丈母娘的极品……媳妇？ 幻想，是美好的。 等萧倾尘踏入藏书阁结界后，一眼看到快将脑袋钻进书札中的凌雪时，恍然意识到：他不该做梦的。 缺失了一魂三魄的凌雪，虽然依旧拥有完全的灵魂，但某些属于他的天赋，已经不存在了。 所以，还是不要对他可爱的小雪儿抱有太大的奢望比较好。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点头，瞬移到少年的身后，紧接着，少年身上的煞气徒然暴涨，旋即具现化成死神镰刀，锋利的刀刃寒光一闪间，少年以反手握住了刀柄，回头，迷迷糊糊地望着他，唤道：“师父？” 萧倾尘嘴角一抽，差点不顾形象地翻白眼，奶奶个熊，他收的好徒弟啊，抢了师父的上千年修为不说，还拿刀吓唬他！？ 凌雪猛然回神，立刻收回镰刀，低头认错，道：“师父，我不是故意的……” 像方才那种，有人靠近他背后，本能优先地摆出预防姿态，根本就是他的本意。 凌雪直觉得，他体内的力量在逐渐失控，但唯一值得庆幸的一点是：好歹他没有继续恶劣掠过他人的力量了。 或是因为被他主要掠夺过的三位星君，都已回到永恒国度，在对方有意识地控制之下，这种“窃取”行为相对艰难了些。 “嗯。这次为师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先原谅你这一回了！” 萧倾尘瞬间收敛了神情，一本正经道。 平心而论，装正经这回事，萧倾尘绝对比白杨在行，至少前者比后者伪装得更为持久一些。 凌雪没有多想，亦或者说，主观意识上叮嘱自己信任对方，只答道：“多谢师父。” 萧倾尘微微一笑，眼珠子转了圈，柔声问道：“小雪儿，饿了没？” “徒儿不饿。” 凌雪面色平静地答道，暗中思忖着：这铸剑师的基础常识问题，如何集中心神召唤体内沉睡的灵力，如何将灵力融会贯通运用，如何召唤出炼器用的玲珑宝器…… 等等之类的问题，他理论上已经了解清楚，只欠实践。 加上在凌家那会，借着凌浩然的暗中帮助，凌雪已经熟读《铸剑师鉴定图谱》，能基本准确地鉴定出各类灵器级别以上的兵器。 但最让他为难的是，也是萧倾尘的首席大弟子二愣子曾经碰到过的问题：他的画工，实在叫人不敢恭维。 更直白的说，凌雪的画工，比他的琴技更臭。 可惜铸剑师的图谱，必须由本人亲自绘制，不得假他人之手。 凌雪决定将剩余几日全部用来提高画工，最起码，不能将刀剑画的跟棍子一样…… “咳咳，为师饿了。” 萧倾尘清咳了声，一脸坦然地昂首道。 凌雪狐疑地抬头瞥了眼对方，好奇道：“师父难道不会隔空取物么？” 隔空取物，分两种。 一种是从自己的随身空间中取出食物，装备等，前提是本人的修为足够开启随身空间。 其次便是，从别处“取”来自己所需的物品。 第一种限制距离较近，第二种空间距离上限制较小，只不过此等行为基本等同于“偷”。 萧倾尘自然是会隔空取物的，只要他愿意，站在这藏书阁中，甚至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从天山剑门的厨房里面“借”走任何东西。 但要直接将触角伸向琉璃阁，大约有些困难，尤其是萧倾尘在被凌雪抢走了上千年修为之后。 “不问自取，视为偷。” 萧倾尘神情严肃地说道，一脸的正气凛然？哦不，那是不可能的，在这张极不俊美，又充满了男性魅力的脸上，要揪出一丝浩然正气来，几乎跟白日做梦差不多。 但看凌雪看来，许是因为心里因素作祟，他莫名地羞愧了。 少年低头，道：“徒儿知错了，师父既然饿了，那就快去吃饭吧。” 萧倾尘眉头一抖，强作微笑状，暗中却不由得怀疑：小雪儿啊小雪儿，你是真不懂呢，不是假装傻子耍为师啊？ 朱雀星君目光灼灼之下，凌雪不些不自然地撇开了话题。 “师父，萧煌夜他……” 话没说完，就被萧倾尘截住了话头。 “你担心他干嘛，有夜痕和凌霄在旁边监督他，他绝对不敢偷懒的！” 凌雪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虽然明知对方不肯轻易放行，先前忙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一空下来，就忍不住想念对方…… 真是奇怪。 “不奇怪，因为他是你媳妇嘛。” 萧倾尘大大咧咧地笑道，为人师表的那点矜持已然被他抛到了不知名的角落里。 媳妇，噗…… 凌雪差点笑喷了，如此想来，朱雀星君管紫樱喊师娘，却唤白杨师父，其实那两人的本质，应该对调一下？ “咦？”少年后知后觉地抬头，这才注意到，刚才自己心底所想，居然被对方轻易看穿了。 是他在潜移默化之中，已经不由自主地选择信任对方，还是因为—— “因为你的心事都写在脸上啊，小雪儿。” “……” 面对萧倾尘戏谑的语气，凌雪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半晌，萧倾尘撇嘴吹了口冷气，“伤心欲绝”道：“小雪儿，你果真是不懂为师的心啊！” 凌雪无比纠结地远目，师父啊，您就不能正经一点么？ “小雪儿，为师决定，在炼器之外，再传授你一样绝活。” “……什么绝活？” 凌雪艰难地问道。 也亏得萧倾尘脸皮够厚，明明什么都没做，只将人往藏书阁一送，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萧倾尘一脸高深莫测地咧嘴笑了：“厨艺！你的大师兄，当初也不是个当铸剑师的料，亏损得从为师手中学了一手好厨艺，才把钱钱迷得团团转啊，钱钱你知道不，小雪儿？唔，就是史艾浅……” 凌雪强作镇定地抿着嘴，他忽然觉得，长生不老，果然是样折磨人的玩意！ 瞧瞧眼前这位主，时间在他身上无法刻下任何痕迹，但是却将大名鼎鼎地朱雀星君变成了一个性格诡谲的神棍！ 换做其他人，大约真的会相信萧倾尘的说辞，但凌雪不信，因为他熟读幂极撰写的《异世幻想录》，记得他名义上那个大师兄——冷某人，俗称二愣子的热血侠客，之所以会有一手好厨艺，完全是朱雀星君这个不负责任的师父丢给他一堆菜谱自学！而后，史艾浅之所以会喜欢上冷某人，似乎也不是因为厨艺的缘故，更准确地说，其实是史艾浅被猪油蒙了心，或者脑子进了水等等诸如此类的原因！ 至于详细的细节问题，幂极没有分说，但大致的情节，凌雪不会记错。 萧倾尘信誓旦旦地说了一通之，最后终于在凌雪回神的当头，做了总结陈词：“小雪儿，为了你媳妇，从今天开始，就好好地跟着为师学习厨艺吧。” 凌雪眯着眼睛，魔魅的紫眸静静地注视着对方如黑矅石一般深邃的眼眸，半晌，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师父，不是我要违背你的意愿，不过我真没这方面的天赋，当初被如冰姐三令五申，严禁踏入厨房半步……” 说着，凌雪故作忧伤地叹了口气，心中补充道：萧煌夜的厨艺那么好，我干嘛还要多此一举呢？ 萧倾尘闻言，脸色瞬间垮了下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磨练 萧倾尘诱拐不成，最后被凌雪赶出了藏书阁，有史以来第一次，朱雀星君被人拒之门外。 这滋味真神奇！ 萧倾尘默默地思忖着，却是越挫越勇，干脆溜回了一趟琉璃阁，搬回了零食无数，糕点、甜食、蜜汁肉脯还有许多凌雪没见过的“新花样”，兜了一大篮后，意气风发地冲回了藏书阁！ 似为了报复一般，萧倾尘干脆坐在凌雪身边，将东西往旁边一搁，挪了把椅子，就这么施施然地坐在一旁，看着凌雪练习画工…… 咀嚼声、喝茶声不绝于耳。 凌雪强忍着没有发作，握着绘笔的手却愈发颤栗，恨不得抡起拳头直接朝着朱雀星君那张脸砸过去！ 萧倾尘一脸春风得意地微笑着，笑容愈发明媚而璀璨，见少年如此隐忍着，没有发飙，心底蠢蠢欲动，探身上前，纤纤玉指戳了戳生宣纸上那把似剑又似刀的玩意，啧啧道：“这里应该是直线，两点一线，直的！懂？小雪儿啊，你瞧瞧，弯了呢……” 凌雪面无表情地磨牙，不语，心说道：咱不跟你一般见识！ “哎呀，让我再瞧瞧，这个不行啊，花样太简单了，一点都配不上萧煌夜那骚包……” “配不上”三个字很不幸地戳中了少年的底线，凌雪刷地抬头，凉飕飕地看向对方，勾唇一笑：“师父……” 萧倾尘抬头，微笑着反问道：“怎么了，小雪儿？” 怎么了？你居然还问我怎么了！？ 凌雪眼眸一眯，下一瞬，提着绘笔刺向那张俊美无双的脸蛋，萧倾尘微微一动，直接隐去了行踪，紧接着，凌雪被人从背后偷袭，雪色长衫上多了只脚印…… “混蛋！” 凌雪霍地跳起身，磨牙霍霍，他就知道，萧倾尘这厮不是个好东西，敢情就是太无聊了愣是收他为徒，专门供他消遣？ 很好，你不上我安静，我也不让你好过！少年垂下眼睑，魔魅的紫眸瞬间杀气凌然，下一瞬，死神镰刀幻化成型，紧追着萧倾尘而去—— 两人一来一往，就在这偌大的藏书阁里斗了起来，一排排书架子被刀气所伤，刷拉拉倒地，书札典籍倾落一地…… 然，凌雪却发现，无论他怎么努力，刀刃只能堪堪顺着朱雀星君的身侧划过！ 萧倾尘倒是没出招，反倒像耍猴一样逗着他，上蹿下跳，弄得整个藏书阁鸡飞狗跳！ 约莫两刻钟之后，萧倾尘求饶了。 “小雪儿，为师跑不动了，咱们休战吧？” “哼！” 凌雪冷着脸，怒气冲天！ 强迫他跟萧煌夜分开三年，他忍了！ 愣是要收他为徒，明知他画工一塌糊涂，却定要他七天之内铸造出一把灵器，他也忍了！ 现在他好好地为了达成目标而努力，这个为人师表的家伙在干嘛？ 骚扰徒弟不得安宁，还指手画脚，出言讽刺…… 是可忍孰不可忍！ 萧倾尘，你这混蛋！ “小雪儿，为师要是出了什么事，夜痕一定会马上掐死萧煌死的！” “……” 动作戛然而止。 凌雪怒眼圆睁，气鼓鼓地收起镰刀，面色扭曲而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着对方，实在怀疑眼前这个一身骚包红衣，皮厚又无耻的家伙会是朱雀星君！ “小雪儿啊，为师不是教过你嘛，凡事要淡定，你瞧这藏书阁弄得这么乱了，等会还得你来收拾不是？” 萧倾尘神情无辜地笑着，忽略掉那些幸灾乐祸的话语，这声音倒也确实动听。 凌雪纠结地收回目光，二话不说，直接朝着门口走去…… “小雪儿，你的灵器还未铸造出来，怎么可以出去呢？” “……”凌雪默然，继续往前走，反正火之结界也困不住他。 对方不守信用，他才不会那么傻乎乎地等在这里发芽！ 萧倾尘见状，修眉微挑，眼底笑容更甚，道：“小雪儿，你若不乖乖听师父的话，师娘发起脾气来，后果很严重哦。” 凌雪眉头一抖，倏然回身，神情抽搐地望着萧倾尘，欲哭无泪：这货一定不是朱雀星君吧？这个只知道捣乱耍无赖戏弄人和威胁人的家伙，怎么可能是朱雀星君啊？ “乖，回来继续，唔，画你的图谱。好歹也算是给你男人的定情信物，怎么可以马马虎虎呢……” “定情信物？” 凌雪困惑地反问道。 萧倾尘故作惊讶地摇头道：“小雪儿居然不知道？” “……”他应该知道什么？ 为免对方又趁机扯开话题，凌雪这一回学乖了，干脆做个闷葫芦，一声不吭。 萧倾尘见他没有反应，不禁无趣地撇撇嘴，解释道：“铸剑师一族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出师考核合格的那件作品，一般都被送给心上人啊……” “那师父的呢？” 凌雪不着痕迹地点点头，忽然想起这个硬塞给他的便宜师父，似乎给他带来了两个“师娘”。 此言一出，萧倾尘果断的撇开了话题。 “所以啊，你认真点画，图谱粗制滥造的话，最后铸造出来的武器，也定然好不了。” 凌雪狐疑地睨了眼故作泰然的萧倾尘，心中忽然一阵黯然。 画工这种东西，绝非一日就能练成，没有深厚的功底，再多浮夸的技艺，都是虚的。 想起妙歌给萧煌夜特地铸造的那把夜歌剑，少年心底更是不甘就这么认输了…… 见刺激得差不多了，萧倾尘见好就收，几步上前，一本正经地拍拍少年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雪儿，为师相信，你定能再一次创造出奇迹的。” 说着，火红身影倏然一闪，竟这么突然地从原地消失了。 凌雪正要忏悔，觉得自己可能是误会了师父的用心良苦，忽然空中又传来一句：“小雪儿，记得把藏书阁收拾干净哦。” 瞬间，少年心底那一丝感动被狂风吹得七零八落…… 什么用心良苦啊，他分明就是没事找事！ 萧倾尘果断地逃出藏书阁后，心底无比后悔，方才激怒凌雪之前，忘记把零食收起来了，这会估计都散了一地，唉，真浪费！ 回到阁楼，甫一坐下，疯灵立刻殷勤地献上了一杯热茶。 萧倾尘懒懒地睨了眼一脸乖巧的大魔头，眉心差点打结，果然看习惯了那个不可一世又神经兮兮的大变态后，突然大变态变成了正儿八经的乖孩子，这感觉比活生生地吞了一百只苍蝇还难受！ “主人……” 疯灵欲言又止。 萧倾尘淡淡地应了声，端起茶杯，刚呷了口茶，好烫！噗地尽数喷出—— 茶水混合了朱雀星君的唾沫，顺着大魔头的脸庞，直溜溜地往下滑…… 萧倾尘见状，顿时乐得开怀大笑！ 疯灵嘴角抽搐地半跪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最后还是小黑机灵，连忙上前，给萧倾尘换了杯新茶，又掏出手帕给喷了一脸的疯灵仔细擦拭干净。 好半晌，萧倾尘才缓过神来，收敛了笑容，看向疯灵，问道：“说吧，有什么事要求本君？” 闻言，小黑动作一顿，迟疑着看向疯灵，心中一阵忐忑。 疯灵坚定地望着萧倾尘，沉声道：“求主人帮忙……” 可惜话未说完，萧倾尘突然出手，在疯灵身上施加了沉默术，而后施施然道：“刚才风太大了，你说什么？” 疯灵、小黑：“……” 萧倾尘微微一笑，又道：“天色不早了，本君要休息了，你们俩都退下吧。” 小黑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虽然白雪皑皑的冰山之巅，然，阳光明媚而充足，正是晌午过后，大好时辰，这冬日里睡午觉…… 好吧，谁叫对方是朱雀星君呢！ 如此也好，至少悬在半空的心暂时安定了下来。小黑默默地思量着，而后淡淡地点头，拉着疯灵退出了房间。 两人离开之后，萧倾尘终于松了口气，而后万般惆怅地叹了口气…… 疯灵要什么，他自然是知道的。 无非是想恢复力量罢了。 但—— 眼下还不到时候，冒冒然取走凌雪体内的力量，少年的肉身定会支撑不住，更简单地说，是对方体内的心魔定会趁虚而入，彻底地控制住凌雪。 目前为止，心魔尚未失控，且还能被凌雪以意识压制住，除了他对萧煌夜那份坚定的情谊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拥有足够的力量，意识清醒地掌控着身体的主导权。 而力量被取走的瞬间，凌雪定会昏迷，这段期间，足够让心魔有机可趁。 所以在那之前，萧倾尘必须好好地磨一磨凌雪的性子，至少让少年不至于遇事冲动，凭借本能动手，打打杀杀，以暴制暴…… 萧倾尘也不想去改变凌雪原本的性格，在他看来，一切顺其自然便是最好的，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而不是按照旁人的安排，像傀儡一样生活着。 可如今，凌雪必须成长，眼下这个样子，还远远不够。 沉吟间，萧倾尘又呷了口茶，不由得暗笑，相较之毛毛躁躁的疯灵，果然还是小黑够体贴。 或许为了小黑，他就干脆让疯灵一直维持着现在这个样子也不错？ 萧倾尘越想越兴奋，徒然—— 木雕纸糊的窗子被大雪球砸出了好大一个洞来！ 不等他站起身，罪魁祸首便已跑上前来认错了。 “乖徒儿，快出来打雪仗啊？” 好吧，不是认错。 萧倾尘气定神亲地搁下茶杯，他若是奢望白杨这老顽童能认错的话，那才是脑子进水了呢！ “师父，师娘呢？” “闭关了！” 白杨气鼓鼓地撇嘴道。 萧倾尘了然，半月之后，三支佣兵团将被派遣前往白帝国支援洛非烟，到时候还需天山剑门最优秀的铸剑师为那三十人统一打造一批崭新的武器和防具。 作为天山剑门的掌门人，紫樱需要关注和操心的事情，自然比旁人要多，早早地开始准备起来，定然没错。 也难怪白杨会无聊地跑去扔雪球了！ “师父，你知道夜痕和凌霄去哪了么？” 萧倾尘自然不担心那两人会迷了路，毕竟整个永恒国度都是四神的杰作，哪有人能在自家后院里面走丢的？ 问题是，他把凌雪困在藏书阁，萧煌夜那边，不知会不会被夜痕虐待呢？ 若是萧煌夜真出了什么事的话，萧倾尘还真不晓得怎么跟凌雪交代呢！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呢！” 白杨皱着鼻着，使劲摇头，手中还握着一个白花花的大雪球，往萧倾尘面前一送，继续道：“来陪我玩会吗？” 萧倾尘勾唇一笑，下一刻，从天而降的无数颗雪球将白杨堆成了大雪人…… 第一百六十八章　进程 　　白雪皑皑，风声鹤唳。 雪地结冻，柔软的细雪变得犹如磐石般坚硬，风刮在脸上，仿若刀子般尖锐。 　　萧煌夜闭气凝神，双手垂于两侧，脑袋中，凌霄与夜痕的声音此消彼长。 　　“集中注意力，好好感受你的力量，用你的意识，将它凝聚成型……” 　　“凌霄，凡事皆有先来后到！” 　　“冰之力量的本质，是水，分三态，你天赋不低，但依然操之过急，先尝试着将你体内的力量具化成水……” 　　“臭小子，给我好好听着，先从风之力量开始练习！” 　　凌霄不急不缓，依然说着自个的。 　　夜痕气得差点跳脚，斗了一百年，依然没能跟这人分出个高低，难得两人同时收了个徒弟，怎么说，也不能让对方占了便宜！ 　　萧煌夜越想冷静下来，脑子却越乱，倒不是因为他悟性不够，实在是这两个师傅太不尽职了！ 　　要争论，跑一旁去说也罢，偏偏两个人都仗着自个会千里传音，还特地跑去萧煌夜的意识中捣乱…… 　　不靠谱啊不靠谱。 　　萧煌夜权衡之后，果断地选择了自力更生，直接将那两人的声音无视掉后，进入了无我之境。 　　而另一边，凌雪终于在第一天闭关，临近日落之后，画出了他人生之中的第一张兵器图谱！ 　　——低调“奢华”的短匕图谱。 　　铸剑师炼器过程中，按照一比一实物大小绘制出来的图谱，普遍效果较好。 　　加上藏书阁背面一角，安置着炼器专用的精钢寒铁，凌雪便寻思着，结合自己所学，试着将这把短匕铸造出来。 　　刚将书桌收拾干净，材料准备，萧倾尘便偷偷地潜了进来…… 　　二重隐身术状态下的朱雀星君，若非主动现身，或是出手偷袭对方的话，理论上是不会被人发现。 　　至于事实上么？ 　　凌雪刚一坐下，便猛然一回头，疑惑地盯着身后虚空一点，眉头微微聚拢。 　　萧倾尘神色一僵，暗道他这小徒弟还真不一定般的敏锐，但—— 　　应该还没发现吧？ 　　凌雪就这么盯着隐身状态的萧倾尘，良久，才狐疑地转回身，挑了挑眉，而后静下心，开始召唤玲珑宝器。 　　跟铸剑师锻造的武器一样，玲珑宝器也是分品质级别的，从凡器、灵器到仙器和神器，品质越好，越有利于提高武器的品质。 　　萧倾尘见凌雪终于转过身去了，不由得舒了口气，举步上前，第一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慎，把这个过于敏锐的小徒弟给吓跑了。 　　一直走到书桌前，就这么直愣愣地打量着闭目凝神中的少年，萧倾尘微微勾起嘴角，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初入白帝国时境况…… 　　好不怀念。 　　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凌雪在很多方面，天赋一般，譬如习文练武，譬如修炼潜能，但—— 　　他记忆力甚好。 　　一天下来，看过的书籍，纵然枯燥又乏味，却记了个七七八八，尤其是他有心要早日达成目标，出去跟萧煌夜团聚，如此强烈的信念之下，自然是事半功倍。 　　不出一刻钟的工夫，玲珑宝器被成功召唤出来了，三角鼎状的青铜色玲珑宝器平稳地漂浮在书桌三寸之上。 　　凌雪缓缓睁开眼睛，平静地扫了眼第一次被自己召唤出来的炼器道具，虽有一丝失望，却表现得极为从容。 　　萧倾尘定睛一看，心中了然。 　　是凡器级别的玲珑宝器，简而言之，对于铸造之物的品质加成的几率等于零。 　　不过才自学了一天，就能凭借理论常识，成功地召唤出玲珑宝器，光是这一点，凌雪就比天山剑门很多入门弟子要强悍得多。 　　更让萧倾尘觉得欣慰的是，少年没有因为玲珑宝器的属性不好而沮丧。 　　凌雪有条不紊地将适量的精钢寒铁置入宝器之中，最后放入图谱，开始炼器最重要的一步…… 　　炼器成功与否，就看他是否有足够的耐心和灵力，支撑到整个过程结束了。 　　这个过程，少则半个时辰，多则数个时辰，甚是几天几夜…… 　　传闻当年唐家后人铸造四大神器时，便是花了三天三夜才成功的。 　　萧倾尘见凌雪已然定下心来，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悄悄地离开了茂书阁，准备去厨房，亲自给他的乖徒儿煮一餐饭。 　　打从夜痕和凌霄两人也跟着下厨学艺，争相讨好他之后，萧倾尘差不多已有近百年的光景，没有踏入厨房去了，哦不，应该说是没有亲自动手下厨了，平日里偷溜进去，也是“拿”吃的。 　　无视掉白杨、小黑以及疯灵三人那见鬼状的表情，萧倾尘气定神闲地卷起衣袖，开始正儿八经地洗手作羹汤…… 　　然后又在那三人暗暗吞口水之际，施施然一笑，将两荤一素一汤羹外加两碗香喷喷的白米饭盛进了三层红木食盒后，便优雅地转身，走了。 　　“乖徒儿，为师也饿了……” 　　白杨快步拦住萧倾尘，可怜巴巴地哭诉道。 　　萧倾尘状似无辜地眨眨眼睛，笑道：“师父乖，待会让师娘伺候您老人家。” 　　白杨：“……” 　　沉默的当头，萧倾尘已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等白杨回过神来，正要朝小黑和疯灵抱怨，那两人却默契地发出一阵咕噜声，好吧，大家都肚子饿了，还是赶紧找阿紫去—— 　　萧倾尘返回藏书阁，已是大半个时辰之后，恰好凌雪刚刚停下动作。 　　简而言之：凌雪铸造的第一把武器出炉了！ 　　萧倾尘开心得比自己当初铸造出倾尘剑时还兴奋，放下食盒，立刻上前。 　　却见少年一脸难以置信地眨巴着眼睛，仿佛还没缓过神来。 　　第一次炼器，就能出成品，确实是件了不起的事情！ 　　换言之：凌雪其实挺有当铸剑师的天赋的。 　　只不过——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拾起桌上的短匕，通体乌黑的匕首，没有一丝多余的花纹，模样中规中矩，但就凌雪的画工而言，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 　　萧倾尘试着抽了下匕首，拔不出来？紧接着，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好吧，是他开心过头了，他竟然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那就是…… 刚才凌雪绘制的兵器图谱上，似乎没有画匕首内部结构图！？ 　眉头跟着快速抽动了两下，萧倾尘清咳了声，努力镇定地微笑着，放下匕首，安慰道：“小雪儿，这个也算不错啦，好歹也是成品。” 　　而且还是一把下品灵器。 　　但真是捉弄人啊，一把不能用的匕首，坑爹的下品灵器，赤裸裸的讽刺啊！ 　　凌雪吸吸鼻子，抬头，眼底隐约闪烁着几缕血丝，忙碌了一整天，他眼睛好痛…… 　　“师傅。”少年诺诺地唤道。　 　　萧倾尘瞬间敛去神情，面色平静地应道：“嗯，先过来吃饭吧。” 　　“哦。” 　　白高兴一场。　 　　唉！凌雪轻叹一声，站起身，惆怅过后，很快又斗志激昂起来！ 　　不过是一次失败罢了，他还有时间！ 　　“水煮白菜、糖醋排骨、鱼香肉丝、水果羹……” 　　凌雪讶异地望着从食盒中端出来的盘子，愈发觉得不可思议，居然还都冒着热气，而且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难道是朱雀星君亲自下厨？ 　　“发什么愣啊，坐下，吃完了一，为师还有事要吩咐你。” 　　“是。”少年连忙应道，面上不见一丝不耐。 　　萧倾尘见状，满意地笑了笑。 　　凌雪捧着饭碗，心思却不由得飞到了别处，也不知道萧煌夜这会怎么样了？ 　　说不担心，那绝对是骗人的。 　　虽然他一直在心底说服自己，能被青龙星君和玄武星君同时指点，对萧煌夜来到说，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好机会，定能受益颇多，虽然过程之中，可能会吃点苦头…… 　　但—— 　　这会静下来了，他却忍不住又担心了，夜痕对萧煌夜的态度似乎不大友好…… 　　凌霄看上去虽然面善，但其内在，也是个淡漠寡情之人，只是将所有的耐心和温柔都交给了朱雀星君一人，对于其他人的态度—— 　　就跟萧煌夜对陌生人的态度一样。 　　但愿萧煌夜能挺过这一关。 　　凌雪在心底默默地祈祷着，一边机械地扒着饭，倒是叫萧倾尘看得忍俊不禁，但同时，也坚定了他心底的一个想法。 　　爱，是感化魔族的唯一力量。 　　所幸疯灵遇上了小黑，疾风有司棋作伴，他们的心，始终坚定地伫立在光的一面。 　　而凌雪…… 　　萧倾尘原先却是担心的很。 　　大熊猫灵灵即便是进化成人形，理论上会是妖族。 　　但凌雪的灵魂，极有可能被异变者的病毒感染了，加上他进化后拥有的特殊体质，其身上的气息，更为接近于魔族。 　　亦或者说，是永恒国度这片大陆上，一个崭新的种类，前提是，少年不会堕落成异变者。 　　不过萧倾尘有信心，如今有他在一旁监督，自然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晚餐过后，萧倾尘将东西收拾干净后，直接丢回了厨房，又命令疯灵去把碗筷洗刷干净。 　　凌雪休息了两刻钟后，被萧倾尘强拉起身，让他陪着下棋…… 　　少年纠结得眉头直打结，偏偏碍于身份的原因，又不好跟萧倾尘暴力相抗衡，要知道以暴制暴的最终下场，还是他自个倒霉！ 　　就好比白天那场“猫耍老鼠”的猴戏一样，藏书阁被弄得鸡飞狗跳，一地狼籍，最后还得凌雪浪费时间去收拾干净。 　　单比力量，凌雪确实在萧倾尘之上，但—— 　　若论奸诈猖獗卑鄙无耻？自然是萧倾尘经验丰富了。 　　一言以概之：凌雪ＶＳ萧倾尘，前者完败。 　　最终，凌雪不情不愿地被拽到了棋盘前…… 　　下的不是围棋，而是凌雪不曾接触过的中国象棋，规则由萧倾尘详细讲述了一遍后，两人分别执着黑红子，开始对弈。 　　出乎意料的是，凌雪在象棋方面颇有天赋。 　　第一盘被萧倾尘杀掉片甲不留，最后只剩一个光杆司令等死。 　　第二盘竟奇迹般地跟对方相持不下！ 　　第三盘开始，少年步步紧逼，局势完全倒转！ 　　萧倾尘办理了棋局，竟也不恼，反而颇有兴致地抚摸着下巴，笑得跟狐狸似的。 　　“看来小雪儿确实挺聪明的嘛。” 　　凌雪默然，低头不语，事实究竟是怎么回事，连他都说不清楚。 　　换做以前，跟凌浩然对弈，他倒是卯足了劲头想赢对方，可惜无论怎么努力，最终就只有输的余地！ 　　“时间不早了，小雪儿就在这藏书阁歇息吧，若是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的吧，不如再努力着提高一下画工……” 　　言下之意：别出这藏书阁就是了。 　　凌雪闻言，只得点头，心底默默盘算着时间，忽然觉得那三年之约，或许会很难熬…… 　　才分开不到一天他就……相思成疾了。 　　与之同时，另一边。 　　在夜痕和凌霄的双重摧残之下，萧煌夜终于在第一天入夜之后，成功地悟出了冰之力量与风之力量，只可能还不是很熟练。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七日 　　时间最低价指间匆匆流逝，一晃便到了凌雪与萧倾尘约定的七日限期。 　　天山剑门藏书阁，朝南的窗棂下，整整齐齐地搁着十三件兵器，短匕、袖剑、长刀、重剑、柳叶剑……所有武器，皆为刀剑。 　　但，没有一件是合格的。 　　能拔出来的，可惜品质不过关。 　　品质侥幸达到灵器以上级别的，却无法正常使用。 　　一切的一切，皆因凌雪绘制的兵器图谱实在太粗糙，只能勉强成型，基本做到线条流畅，多以简略修饰图纹为主，但—— 　　诚如萧倾尘所言，一个优秀的铸剑师绘制出来的兵器图谱是具有灵性的。 　　即便没有出色的画工，只要投入足够的心思，亦能有所收获、 　　凌雪听得迷迷糊糊，一知半解，只想着先付诸于实践，失败的次数多了，最后定然能从中得出一些经验来，却不料连续七天，一直都在重蹈覆辙。 　　窗外，斜阳余辉如血色，风轻云淡，徒有一番清美姿态，可惜他却无心欣赏。 　　专注于笔下，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了。 　　这一回，要铸造的武器是三棱刀，许是因为被萧倾尘刺激过度，光是这张兵器图谱，凌雪就花了足足两个时辰来雕琢。 　　三棱刀是一种极为霸道的武器，三面血槽，刀刃锋利无比，出鞘必见血。 　　理论上，长剑更适合萧煌夜才是。 　　但凌雪却在最后一刻改变了主意。 　　萧倾尘大大方方地站在一旁，格外配合地没有多说一句话，凌雪也就干脆对他视而不见，继续自己的事情。 　　一时之间，四下寂静。 　　萧倾尘没有不吭声，眼睛却一直盯着少年绘制的图谱，心底微微闪过一丝讶异。 　　原以为凌雪会势着于铸剑，没想到…… 　　不过或许这样也不错。 　　少年身上的气息，既然更倾向于魔族，那么铸造出来的兵器，自然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影响。 　　通常灵器级别以上的兵器，在出炉之后会有一定几率出现风、火、雷、电、冰五种属性之一，甚至于同时出现双属性，尤其以雷电双属性为甚。 　　理论上，最后出现在属性，完全是看天意，但实际上，跟个人体内的力量之源有关。 　　正如萧倾尘在炼器之处，总是很凑巧地铸造出风属性武器一样。 　　会受铸剑师本身影响的，除了这五种属性之外，还有各类武器的成功几率。 　　总而言之，铸剑师的世界尤为玄妙，萧倾尘虽被誉为白帝国第一铸剑师，却也只能凭借着经验和直觉来判定很多事情。 　　如今，他静立在一旁，看着少年有条不紊的动作，直觉得这一回凌雪大概会成功了…… 　　虽然他对这把三棱刀依然没有好感。 　　凌雪这边紧抓着机会的尾巴，依然在努力奋斗中，萧煌夜那边，却已成功出师了。 　　短短七天之内，萧煌夜体内的风之力量被彻底激发了，令人意外的是，他这天才之名果然是名不虚传，亦或者说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不但风之力量觉醒了，还意外地开发了冰之力量，只不过，前者更占优势罢了。 　　为此，夜痕得意了好久，直教凌霄摇头叹幼稚。 　　简言之，萧煌夜的实力，在这七日之内，已然飞跃到了另一高度，虽然凡人之躯，但放眼天下，一般的异能者都奈何不了他了。 　　“可惜了点。” 　　萧煌夜“出关”之后，白杨绕着他转了三圈，上下打量个不停，最后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可惜？ 　　边上众人面面相觑，旋即顿悟，确实可惜！ 　　难得天纵奇才，可惜凡人之躯，总有慢慢老去病死的一天。 　　当然，也不是没有“进化”的可能性，如果萧煌夜能趁早跟凌雪缔结生死契约的话，一切自然不成问题。 　　可惜的是，风险太大，凌雪死活不肯答应，故而，紫樱和白杨也只能默契地保持缄默了。 　　问题太复杂，小雪的事都还没解决，契约什么的，还是以后再说吧。这么想着，白杨面色一改，立刻热情地招呼着萧煌夜进屋去，品尝他刚自创的两道“家常菜”。 　　这七日，凌雪有朱雀星君亲自下厨伺候着，自然是大饱口福。 　　白杨心痒痒的，无奈“外人”太多，紫樱不肯下厨，他倒是一个人跑进厨房天天钻研，每日都有新出炉的自创菜，每天都有疯灵和小黑赶着闹肚子的好戏上演…… 　　作为一只被摧残的“弱势群体”，疯灵和不黑非常明智地在白杨开口的瞬间，跑远了。 　　而萧煌夜确实被饿了七天！中间只简单地吃了点干粮和水，只因牛Ｂ哄哄的青龙星君一口咬定：修炼期间，必须断粮断水！ 　　所幸凌霄还有跟着他一起胡闹，却也只是勉强不让萧煌夜饿死，每次克扣着，带那么一点东西过去…… 　　萧煌夜这条命倒也够硬，居然硬撑着没倒下，一直到现成，看着白杨乐滋滋地端到他面前来的两盘热气腾腾的浓汤，差点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你敢嫌弃我？” 　　白杨双手叉腰，凶巴巴地瞪着萧煌夜，嘴角噙着一丝凌然的冷笑，那神情，仿佛比吃人的猛兽还可怕！ 　　萧煌夜默然，眉头微微颤抖着，最后霍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白杨。 　　前一刻还凶神恶煞，作威作福状的白杨，被萧煌夜面无表情地注视了三秒后，神情瞬间崩塌…… 　　“你，你想怎样？！” 　　“带我去厨房。”　 　　萧煌夜平静地说道。 　　他能支撑到现在，只因他心底那一份执念，想要变强的心绝不会轻易低头认输，而变强，只是为了保护凌雪。 　　终于活着走了出来，他可不想因为白杨这两碗紫色缭绕的热汤，把小命给送了出去……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依靠白杨，只能送死。 　　萧煌夜打定主意后，干脆地撩起衣袖，准备晚饭。 　　白杨平白出了一身冷汗后，倒是安分了下来，只在对方身边晃荡着，偶尔发泄一下好奇心。 　　“小夜子？” 　　萧煌夜眉头一抖，不语。 　　白杨见他没有动怒，凑过去，继续道：“你怎么不问问我小雪在哪？” 　　萧煌夜动作微微一滞，继续沉默，他当初突然被夜痕和凌霄带走，便是因为萧倾尘对凌雪太过“关心”了，而现在—— 　　他自由了，却不见凌雪的身影，且夜痕跟凌霄也很快离开了，那么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在这七天之内，凌雪大概也被萧倾尘“控制”着在做什么事情。 　　对方既然提出三年之约，短期之内，凌雪的问题恐怕还不能解决，于是在尘埃落地之前，朱雀星最有可能会做的是……前提准备工作。 　　如今，他除了相信对方，便也再无其他可行之路了。 　　“小夜子，你怎么变哑巴了？” 　　“……” 　　萧煌夜扭头，对上白杨那贼眉鼠眼的奸笑，嘴角抽了抽，旋即回头，决定无视掉身边这个聒噪的家伙。 　　同为天山剑门的负责人，为何紫樱既稳定又内敛，白杨却跟个人来疯一样？ 　　这个问题在萧煌夜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被无视。 　　一个萝卜一个坑，刚好看对眼了的两个人罢了，外人有什么立场去质疑他们？ 　　“多煮点，今晚上小雪应该也能出来了。” 　　白杨见他不理自己，干脆地收起了逗弄对方的心思，转身搬了把椅子，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喃喃道。 　　萧煌夜顿了顿，微微扬起嘴角，应道：“嗯。” 　　另一边，藏书阁。 　　萧倾尘本是一个人在旁边看“热闹”，凌雪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正集中精力，开始炼器，偏偏这个时候，来了俩不速之客。 　　一黑一白两道颀长身影，直接将萧倾尘一左一右地夹在中间，暗中上下其手。 　　“……” 　　萧倾尘秀眉一挑，忿忿地瞪了眼爪子不老实的夜痕，又瞥了眼面色从容，暗中地开始耍流氓的凌霄，气得差点当场揍人。 　　“倾尘，我们七天没做了……” 　　“无双，回房去？” 　　千里传音同时传来，萧倾尘轻叹一声，伸手，左右开弓，狠狠地掐住两人的腰间！ 　　凌雪目光微闪，回眸扫了眼刚才萧倾尘所站的位置，这会也是空无一人。 　　“精虫上脑。” 　　少年微微一撇，轻笑道。 　　同一时间，炼器结束。 　　可惜就差那么一丁点的工夫，萧倾尘没能亲眼看到凌雪铸造出来的三棱刀。 　　少年扭动了下僵硬的脖子，而后伸了个懒腰，这才低头去看三棱刀的属性，嘴角轻轻一勾，拎着刀，直接踏出了结界…… 　　 第一百七十章　团聚 　　凌雪找到萧煌夜的时候，时间凑得正好，饭菜刚上桌，还冒着热气。 　　桌前，紫樱、白杨、小黑、疯灵都在，萧煌夜身边还空了个位置，凌雪瞅着，直接走了过去，也不扭怩。 少年将三棱刀往边上一搁，紫樱和白杨立刻把刀拿了起来，两人凑在一起，研究了好一会，不由得啧啧称奇。 　　“虽然模样丑了点……”白杨点头道。 　　刀没出鞘之前，远看就像跟竹棍，而且还是老得发黑的棍子，两指粗，刀鞘通体乌黑，只有一些简单的银色流线型花纹点缀着，然，这刀一出鞘，乌黑通彻的刀身瞬间散发出一股冷冽的气势！ 　　白杨握着刀柄，指头也跟着颤栗起来，兴奋的。 　　“竟是一把中品仙器，真是厉害啊。”紫樱颇为欣喜地赞叹着，仙器仅次于神器，虽是中品，但贵在属性极好！ 　　风、火、雷、电、冰五种属性中，风属性最佳且最为罕见，轻功上乘者，拥有一把风属性的刀剑，甚至可以御剑飞行。 　　但这把三棱刀，却是风、冰双属性！ 　　有史以来，从未出现过的奇迹。 　　更为神奇的是，萧煌夜身上恰好拥有这两种属性的力量…… 　　唯一遗憾的是，三棱刀并不适合萧煌夜的武功路数。 　　“取名了没？” 　　白杨一脸兴致地问道，如此好刀，自然该有一个气势威猛的名字才行！ 　　凌雪微微一笑，转头看向萧煌夜，提议道：“不如叫叉烧刀？” 　　噗—— 　　众人喷了。 　　萧煌夜沉默了片刻后，温声道：“好。” 　　好个屁！白杨忿忿地腹诽道。 　　紫樱神情不自然地清咳了声，最终沉默。 　　凌雪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对面坐着的小黑和疯灵。 　　察觉到少年的目光，小黑立刻露出一丝笑容，道：“小雪，恭喜你出关了。” 　　凌雪被萧倾尘困在藏书阁“闭关修炼”的事情，他们都知道，尤其是白杨，恨不能自己去代替凌雪“受罪”，以便享受朱雀星君的美食大餐。 　　“谢谢。” 　　凌雪微笑着应道，目光扫向疯灵的时候，突然多了一丝说不清的韵味。 　　疯灵这些天虽然是被人轮着欺负了个透，但对于凌雪，除了心虚和愧疚之外，还有一丝愤怒和戒备，生怕对方又把小黑抢走，当下，对凌雪也没多少好脸色。 　　所幸这些，凌雪都不在意。 　　小黑既然一心偏向于疯灵，他自然也不会继续做恶人去拆散对方，更何况，原先的旧账，已经算清楚了。 　　“咳咳，别愣着，吃饭吃饭……” 　　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白杨连忙催促道。 　　萧煌夜执起银筷，将凌雪爱吃的菜通通夹到对方盘中，凌雪见状，倒也不客气，直接开动。 　　晚饭过后，各回各的地盘。 　　入夜，终于独处。 　　凌雪将三棱刀往男人怀中一塞，直接爬上了床。 　　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滋味。 　　没见到对方的时候，一直在想着念着，真见到了，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就仿若之前，因为有萧倾尘的死令在，必须铸造出灵器才能离开藏书阁，凌雪一心坚定着目标，那么多的失败，最终都挺过来了。 　　因为他坚信着，最终他一定能成功。 　　可是成功的那一刻，他的心，静如止水。 　　就好经现在，洗漱后，独自面对着朝思暮想的人，忽然之间，所有的冲动都淡了下去。 　　少年过于平淡的反应，落在萧煌夜的眼里，让他不免有些失落。 　　这刀虽是宝物，可在他看来，却始终不及对方一个真心的笑容。 　　叉烧刀……这名字，确实恶搞。 　　但因为是凌雪的主意，萧煌夜连一丝反驳的心思都没有。 　　他终究还是在意的，萧煌夜知道，因为有妙歌送的夜歌剑在前，凌雪心底不可能没有一丝介怀。 　　正是因为太爱对方了，所以少年的眼里已经容不下一粒沙子的存在…… 　　萧煌夜暗自欣喜的同时，却也忍不住担心。 　　换上一身干净的亵衣之后，男人跟着躺上了床，紧挨着少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凌雪闭着眼睛，敏锐的听觉自然没有忽略掉对方的一举一动，嗅着鼻尖熟悉的气息，紧绷的心一点点软化。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在别扭这些，但—— 　　心底始终萦绕着一丝微妙而奇怪的感觉，一方面期待着对方的靠近，一方面又似隐隐排斥着。 　　凌雪思来想去，最后索性装死。 　　萧煌夜侧身而卧，沉静深邃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少年如画的眉眼，半晌，试探着伸手将人揽入怀中。 　　凌雪眉头微皱，下意识地想要反抗，挣扎了下，最后趋于平静…… 　　熟悉得让他留恋的气息，温热的触觉，以及头顶传来得让他倍觉面红耳赤的火辣目光…… 　　果然，他还是无法装作什么都不在意。 　　刷地睁开眼睛，魔魅的紫眸恰好对上男人深邃漆黑的眼眸。 　　四目相对，呼吸逐渐变成灼热起来。 　　凌雪伸手，轻轻抚上男人的脸颊，下一瞬，刷地窜起身，如猛兽出笼一般，扑向了萧煌夜，对准男人的唇瓣，狠狠地凑上前去！ 　　毫无温柔可言的撕咬，如同发泄一般…… 　　萧煌夜默默地承爱着，温柔地圈住少年，直至嘴角被咬破，直至两人的口腔中充满了鲜血的味道…… 　　少年仿若化身为魔，手脚并用，将男人牢牢缠住。 　　衣物在撕扯间被剥离，只一转眼的工夫，两人已是坦诚相对。 　　凌雪喘息着抬头，跨坐在萧煌夜的腰间，低头，继续亲吻着男人的嘴角、下颌、颈项…… 　　如丝的黑发，倾泻而下，散落在男人的身上，如羽毛般撩拨着他的心田。 　　萧煌夜隐忍着，任由少年主导这一场情事，可是那曾令他足以自豪的自制力却逐渐溃不成军。 　　终于—— 　　忍不住了。 　　萧煌夜猛然倒吸了一口冷气，倏一用力，将少年扑倒在身下。 　　两人的姿势瞬间换位。 　　彼此交融的吐息中，早已被暧昧熏染。 　　如紧绷之弦，一触即发。 　　凌雪倒在床头，望着俯视着他的男人，意识瞬间清醒过来。 　　“我，还没做好准备。” 　　这句话，着实煞风景。 　　萧煌夜眼角狠狠抽搐了下，旋即道：“无妨，我已经准备好了。” 　　少年眉头一挑，不语。 　　男人低下头，温柔地擒住少年红艳水润的唇瓣，缱绻地描绘着那优美的唇形，炙热的掌心顺着少年白皙的颈项一路下滑，最后握住了明显呈现出兴奋状态的小小雪。 　　上下夹攻，小小雪很快喷出了兴奋的眼泪…… 　　动人呻吟声中，少年终于抛去了冷硬执拗的外衣，露出了属于少年的羞涩和单纯。 　　凌雪半眯着眼睛，一边搂着萧煌夜的脖子，将脑袋搁在他的肩头，忘情地叫着对方的名字…… 　　萧煌夜隐忍而急迫地将少年抱起…… 　　“等一下！” 　　凌雪突然喊道。 　　萧煌夜强迫刹车。 　　“怎么了？” 　　低沉粗噶的声音，充满了情欲的味道。 　　少年面色羞红地瞬间不知所措。 　　这个时候，可以喊……就此打住吗？ 　　“我，我，啊——” 　　狡猾的家伙！ 　　凌雪气得差点抓狂，萧煌夜这个大闷骚居然不等他把话说完就，就把手指插进了那里…… 　　凉凉的，香甜的味道，有点像是……白杨房间里的味道？ 　　“别怕。”男人温声道。 第一百七十一章　温情 　　“别怕。” 　　“……换我捅你试试？”凌雪又羞又恼地瞪向萧煌夜。 　　试？ 　　萧煌夜自然是不会给凌雪机会“造反”的，准备工作做的差不多了…… 　　男人低头，轻笑着吻住了少年，炙热的玉茎一挺而入！ 　　凌雪浑身一僵，又涨又难受的感觉搅得他心烦意乱，想……挠墙。 　　指尖下意识地顺着男人的后颈下滑，停留在线条优美的后背上，刷、刷、刷—— 　　三道血痕，突兀地出现在萧煌夜的后背上。 　　“快点！” 　　少年一把揪住男人的发丝，用力一拽，强迫对方松口，而后喘息着催促着。 　　萧煌夜忍俊不禁地笑了出声，应道：“遵命！” 　　“真没情趣！”屋外，偷窃的白某人撇嘴道，面上一团绯红，嘴上继续咕哝着，“小夜子使劲点啊，别对不起老人家忍痛割爱送给你的玫瑰膏啊……” 　　“……咳咳。” 　　身后突然传来了轻咳声。 　　白杨猛地站起身，扭头，扯出一抹讨好的笑容，讪讪道：“阿紫——” 　　“为老不尊。” 　　紫樱摇摇头，动作丝毫不敢停留，直接将人打包拖走了。 　　笑话，要是让凌雪知道白杨偷偷塞给萧煌夜润滑剂，还躲在房门外偷看，那皮薄又别扭的小夜子还不得将白杨往死里整？ 　　“还没看完……”白杨念念不舍地嘟着嘴。 　　“……”紫樱无语。 　　两人刚一离开，凌雪便察觉到异常，忘情的呻吟中还不忘往白杨原先蹲点的位置扫了眼。 　　萧煌夜俯身，不满地抱怨了起来，“你居然还有心想其他事，看来我还不够……努力。” 　　话音刚落，火热的巨龙暂时撤离了紧致的甬道。 　　“萧煌夜，你敢停下来我就……啊——” 　　短暂的离别后，换来了更为猛烈的撞击。 　　一时之间，少年话不成语，除了喘息，只剩下本能下的迎合。 　　摇曳的光影下，两人亲密相缠的剪影倒影在藕色的墙壁上，粗重的喘息声，悦耳的呻吟声，甜蜜的情话混合着XX的撞击声，淫靡的水渍声，交织成一曲动人的旋律…… 时间缓慢而飞快地流逝，徘徊在极乐天堂中的人，总是会忽略掉这些。 不知过了多久，巨龙终于喷发出了滚烫的白浊，填满了甬道的每一寸空隙，浓郁的麝香混合了淡淡的玫瑰香，滴滴答答地落在洁白的床单上。 “流出来了。” 男人似一本正经地说道。 少年嗔怪地睨了眼对方，稍一用力，将人往床头一推，随即倒在男人的胸膛上，哼哼道：“先歇歇。” 　言下之意：等会再战？ 　　萧煌夜了然地挑了挑，拉过被褥，将两人盖住。 　　“嗯。” 　　“等会换你在下边。” 　　凌雪抬头，眉飞色舞道，兴奋之情显而易见。 　　萧煌夜微微扬起嘴角，反问道：“现在不是么？” 　　“咳咳，等会换我干你！” 　　萧煌夜微微怔了怔，就着还未退出的姿势稍稍动了下，凌雪惊呼一声，旋即怒视男人！ 　　“好。”如果你还有体力的话。 　　萧煌夜淡定地应道，很快又补充道：“歇够了。” 　　紧接着，第二回合大战继续上演…… 　　这一夜，连凌雪自己都记不清，他们到底做了几次，一直到他不幸晕了过去，萧煌夜脸上依然不见一丝疲惫…… 　　次日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竽。 　　凌雪气得直跳脚，直呼上当受骗了！ 　　“你昨天答应过让我干你的！” 　　“……你叫得很爽。” 　　萧煌夜淡淡地说道，比谁流氓？比谁下流？比谁无耻？事关切身利益，面子什么的，都是浮云啊。 　　凌雪咋哼一声后，手忙脚乱地准备下床，这才意识到，在他睡得不省人事的时候，本该更消耗体力的男人已经替他清洗过，顺便换了床单和被褥，连衣服都是崭新合身，他喜欢的款式…… 　　其实萧煌夜对他真的很体贴，反正他也很喜欢这个闷骚的家伙，谁上谁下这个问题，其实也不算什么大问题，唔…… 　　凌雪默默思忖着，动作一顿，回头看向还待在床头的萧煌夜，飞快地扑上去，在男人的面颊上亲了口，然后抱起衣服，跑了！ 　　这是……害羞了？明明什么都做过了，还用得着害羞么？ 　　真可爱。萧煌夜失神地抚了抚脸颊，不由得轻笑。 　　等凌雪总代表下来后，准备偷偷地溜去厨房找点吃的，却意外地碰上了同样偷偷摸摸的萧倾尘。 　　“师父？” 　　“小雪儿？”萧倾尘讶异地打量着少年，目光最后停留在对方白皙修长的颈项上，暧昧的痕迹似乎连少年自己也没发现，看来…… 　　萧煌夜此人确实够奸诈啊。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却见凌雪忽然凑上前，皱着鼻子上下嗅嗅，道：“师父，你体力真不错啊。” 　　“哈？”萧倾尘一时反应不过来，体力好不好能闻出来？ 　　凌雪双手环胸，老神在在道；“被干了一夜这会跟个没事人一样瞎转悠，果然厉害！” 　　砰地一声后，少年挨了记爆栗。 　　向来厚脸皮的朱雀星群嘴角抽搐地冷哼哼道：“真粗俗！你不也一样！” 　　凌雪：“……” 　　事实证明：“非人类”的持久力和恢复力果然非同凡响！ 　　师徒俩互相讽刺了一番后，最后学是相安无事地凑在一起吃“早餐”。 　　期间，凌雪秉着虚心求教的态度，非常谦虚地咨询了一件事。 　　“师父，你有没有想反攻？” 　　萧倾尘高深莫测地远目：“没有。” 　　他是纯０，反攻这种事，没兴趣！ 　　这个答案，凌雪虽然是早有准备了，真听到后，依然忍不住有些失落。 　　倒是萧倾尘的问题，最后将他难住了。 　　“你愿意给萧煌夜生个孩子吗？” 　　愿意吗？ 　　这个问题，凌雪说不上来。 　　“男人怎么可能生孩子。” 　　“……” 　　萧倾尘一语不发，他不是笨蛋，自然也看出了凌雪的抵触。 　　正常的男人，都不会幻想自己生孩子，除非他脑子不正常。 　　起码这一点，萧倾尘自己都不愿意。 　跟爱不爱，爱得深不深无关，只是作为一个男人的本能。 　　因为是男子，所以不会幻想自己跟女人一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生儿育女…… 　　但萧煌夜需要一个子嗣，萧家更不会允许他娶一个男子，尤其是一个跟萧垨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即便那不是乱伦，但真正想得通，看得明白的又有多少人呢？　　 　　舆论的压力下，萧王义和如意夫人定然会不惜一切代价，让萧煌夜屈服妥协…… 　　萧倾尘担心的问题，凌雪自然也想到了。　 　　“所以师父才提出要我跟萧煌夜分开三年？” 　　“可以这么说。”　 　　但更重要的是原因是，萧倾尘担心他不盯着凌雪的话，任由少年的心魔作祟，终有一天，事情将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有惜才爱才之心，也得凌雪配合才是。　　 　　少年如今能将事情往有利于他的一方面考虑，也算是件好事。 　　“……唔。” 　　凌雪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还有半个月，他就要跟萧煌夜分开了？　 　　三年之后，会是怎样一副光景呢？　 　　萧家的人，他可以不在乎，但—— 　　萧煌夜呢？ 　　尤其是如意夫人，不是凌雪的错觉，从第一次接触到那女子开始，他便有种对方很不简单的强烈预感。 　　可惜的是，当时的他，能力有限，也无从发现端倪。 　　前途未卜啊…… 　　思及此，凌雪不免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回眸，却见夜痕与凌霄已经赶了过来，一左一右地杵在萧倾尘身边，活像两尊门神。　 　　“咳咳，师父，我先告退了。” 　　凌雪摸摸鼻梁，旋即瞬移离开了。 　　刚一踏入房门，目光就被桌上的饭菜吸引了去。 　　“什么时候准备的？” 　　“你出门那会。” 　　萧煌夜温声道。 　　凌雪疑惑地挑了挑眉，一脸的不信，刚才和萧倾尘明明就在厨房…… 　　萧煌夜见状，补充道：“别院也有厨房。” 　　凌雪是习惯往紫樱和白杨居住的阁楼跑，自然没有发现这一点。 　　“原来如此。” 　　摸摸肚皮，果然还是瘪的，方才因为萧倾尘的问题，他一直心不在焉的，没吃几口粥，那俩碍眼的家伙就到了…… 　　“哥。” 　　“嗯？” 　　萧煌夜动作一顿，眼底闪过一丝欣喜，凌雪终于原谅他了么？ 　　少年仰头，欲言又止。 　　“怎么了？”萧煌夜不解地询问道，直觉地对方有心事。 　　凌雪轻咳一声，道：“我们什么时候回青龙城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分离 　　“红雀传来消息，十三佣兵团的人已经开始闭关特训。” 　　萧煌夜直觉得，凌雪原先想说的应该不是这件事，究竟是什么让对方变得这般顾虑呢？ 　　“啊……既然这样的话，那就不回去了。” 　　少年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道。 　　生孩子的事情，始终没能说出口，萧煌夜是否会如同其他男子一般，那么地在乎子嗣的问题？这个答案，他是知道的。 　　如果真那么在乎的话，对方一开始就不会来招惹他了。 　　可问题是萧家…… 　　萧煌夜不只是萧煌夜，他肩头的重担比一般人都重，白帝王的责任，萧浓下一任家主的身份，双重压力之下，他无法像寻常人那样自由自在，孑然一身。 　　凌雪曾考虑过这个问题，也愿意陪在对方身边，一直到时机成熟了，他们可以卸甲归隐…… 　　然而—— 　　“三年之后，会怎样？” 　　三年之后，他还能活着吗？ 　　三年之后，萧煌夜二十六岁了…… 　　突然之间，凌雪觉得有些难过。 　　“会跟现在一样，我的心里，始终只有你。” 　　男人温柔的声音轻轻回响在耳畔。 　　少年猛然一震，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对方，无法想象这张冰山面瘫性情又极其闷骚的男人，居然会说出这么动听的情话…… 　　“你不会是其他人假扮的吧？” 　　少年秀眉微挑，反问道。 　　萧煌夜不由得失笑，伸手将人擒住，低头，姿态暧昧，道：“难道是我昨晚上不够努力？” 　　凌雪白眼一翻，伸手揪住男人的衣襟，邪笑道：“确实不够，所以现在换我来攻你！” 　　抬头，以吻封缄。 　　来到永恒国度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们都变了。 　　然，无论怎么变，凌雪依旧是凌雪，萧煌夜也仍然是那个一心只将凌雪当做宝贝的闷骚男人，哦不，如果大概算是明着XX了吧？ 　　有些话，藏在心里，对方永远也不会知道。 　　有些事，一旦错过了，可能就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所以—— 　　爱着，便告诉对方。 　　情人之间，永远不会嫌情话太多太甜蜜。 　　哐当—— 　　椅子滚翻了地。 　　少年霸道地骑在男人身上，十指紧扣，温柔缱绻地亲吻着彼此。 　　呼吸逐渐变得粗重，凌雪及时刹车，无辜而恶劣地笑道：“哥，我饿了，咱们先吃饭……” 　　萧煌夜无奈地摇摇头，随后坐起身，捏了捏少年的脸蛋，威胁道：“下次有你好看的！”煽风点火却不负责灭火，果真是折腾人啊！ 　　凌雪得意地摸摸鼻梁，飞快地跑回了桌边，正襟危坐。 　　一桌的饭菜，都是他喜欢的，男人细心至极，还备了饭后甜品。 　　“哥，你真好！” 　　满意地收回目光后，凌雪赶紧拍马屁。 　　气氛融洽得仿佛回到了一月之前。 　　萧煌夜但笑不语，只一味地给凌雪夹菜，心底却万般不舍，很快就要分离了…… 　　三年之后会怎样？　　 　　凌雪在担心，他也同样不放心。 　　隐约间，萧煌夜已经察觉到，少年身上可能出了什么问题。 　　朱雀星君风评虽然不怎么好，处理可能任性了些，但凭个人兴趣，然—— 　　萧倾尘是个顾全大局，未雨绸缪的聪明人。 　　有些事，凌雪有意隐瞒，萧煌夜也只得配合地装作不知道。 　　尽管如此，却依然免不得担心。 　　刻意回避掉某些问题后，在随后的半月中，两人相处得极为融洽。 　　唯一让萧煌夜有些“吃不消”的是少年过分的热情，每天引诱，除了必要的修行之外，一空下来，两个人就黏在一起继续床上运动…… 　　“宝宝，你想把我榨干？” 　　“萧煌夜！不许喊那恶心巴拉的两个字！” 　　少年如同一只炸毛的幼兽一样张牙舞爪地叫嚣着，而后又挑衅地回道：“就是要榨干你！怎样不服气啊！” 　　他在害怕，怕他等不到三年之后的重聚了，怕自己很快就要死了，只想将自己的味道刻入对方的骨血…… 　　一辈子都不许忘记他！ 　　“好好好，宝宝说叫什么就叫什么。” 　　萧煌夜连忙柔声道，随后用力一撞，凌雪动情地低吼一声，还想反驳，极致的快感让他话到嘴边，只剩下一声比一声更为高亢的呻吟…… 　　称呼的问题，在过去数日中，跟萧煌夜探讨了数次。 　　凌雪心情好的时候，就黏黏呼呼地唤萧煌夜“哥”…… 　　按照少年的有的原话，那是“禁忌的快感”，说穿了，就是凌雪脑子里突然蹦出来的变态心思罢了。 　　萧煌夜觉得，因为近墨者黑，凌雪跟着萧倾尘学坏了。 　　明明多么纯洁亲密的字眼，偏偏衍生出这么个让人哭笑不得的解释来。 　　许是因为学坏了的缘故，在凌雪一次接着一次目睹夜痕和凌霄围着师父大人亲昵地唤道“倾尘”和“无双”的时候—— 　　“哥，叫我的名字。” 　　少年冲到男人面前，一本正经地道。 　　萧煌夜当时没反应过来，“凌雪”两字刚一出口，就换来了少年的一记白眼。 　　“太生疏了！” 　　少年摇头晃脑道，却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些天，他的智商已经成负数递减了。 　　萧煌而后又换了“小雪”、“雪儿”、“宝贝”诸如之类的称呼，无一不被批判得体无完肤！ 　　明摆着无理取闹啊。 　　直至到一次男人情动之际，无意间唤道了“宝宝”，引得少年极为鄙夷后，萧煌夜反倒是将这两个字唤得极为顺口了。 　　“宝宝，别闹了……”明天就是他们离开的时候了。 　　思及此，萧煌夜的声音不由得多了一丝不舍。 　　凌雪倏然一怔，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哥……” 　　这一夜，两人没有像以往那样颠鸾倒凤玩得太过火，做了一次后，萧煌夜抱着凌雪沐浴清洗，换了身干净的亵衣。 　　静静地依偎在一起，心底徜徉着淡淡的忧伤。 　　少年主动握紧男人的手心，十指相缠，低声而不是霸道地说道：“三年之后，我来娶你，你给我老老实实地跟着！” 　　萧煌夜哭笑不得地垂下眼眸，颔首道：“好，这一回，宝宝一定要记得。” 　　说着，低头在少年的额头轻轻烙在一吻。 　　凌雪强作微笑着点头，没有再抗议对方的称呼问题。 　　一夜相拥，到天明。 　　十二月十五。 　　经过疾风和红雀秘密特训后的众人选，由原十三佣兵团、霸气家族以及第一佣兵团三支佣兵团成员中，挑选出最终的三十人，派发了由天山剑门特制的武器和防具，将即刻启程，前往白帝国，助国师洛非烟一臂之力…… 　　这一日，凌雪没有去送行。 　　萧煌夜只带走了名为“叉烧刀”的三棱刀，回归了大部队。 　　十三佣兵团的人虽然很好奇，也很担心凌雪的中，无奈他们怎么试探，都能从萧煌夜口中得出最确切的消息…… 　　只知凌雪目前没事，跟朱雀星君待在一起。 　　小雪貂最终跟萧煌夜走了，连同主动要求帮忙的萧垨和大熊猫灵灵。 　　凌雪也不知道萧倾尘最后用了什么方法，总之，色晨晨在最后成功地进化成人形了，是个长相俊郎的青年，实力不算最强，但足够保护萧垨。 　　天山剑门冰山之巅，凌雪独自立在风中。 　　良久，未动。 　　萧倾尘突然出现，颇为无奈地摇摇头：“既然这么舍不得，干嘛不去送行？” 　　“师父，我会死吗？” 　　“小雪儿，要对为师有信心啊！” 　　“……”原来，连你也不确定。 　　凌雪淡笑着点点头，没有反驳。 第一百七十三章 思念 习惯是一种慢性毒药。 不知不觉间渗入骨髓，毒发之际，才恍然顿悟：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这种感觉，在萧煌夜离开后的当天，凌雪便已深刻地体会到了。 吃饭的时候，再也没有一双不断给他夹菜的筷子…… 休息的时候，身边空荡荡的，熟悉的气息已然消失…… 睡觉的时候，在床上滚一圈，却觉得这床大得漫无边际一般，找不到那个温暖的怀抱了…… 很孤独的感觉。 萧倾尘说要给他一天时间缓和一下，所以这一天，凌雪很闲。 闲得大半夜，失眠了。 莫名地生出一种冲动，想要直接离开永恒国度，跑去见萧煌夜。 可是他不能。 只要他还想活下去，还想等到三年后的重聚，眼下他就不能任性妄为。 等待…… 一夜到天明。 凌雪没能忍住，直接跑去敲响了朱雀星君的房门，也理所当然地吵醒了睡梦中的三人，而后跟夜痕干了一架。 最终结果，他没赢，青龙星君也没输。 两人僵持不下，漫天飞雪，风声鹤唳，最终敌不过朱雀星君的火龙攻势。 “小雪儿，好早啊。” 萧倾尘笑眯眯地挥挥手，笑容明媚得有些骇人。 凌雪一脸无辜地扯着嘴笑：“师父，我来找你，是有正事。” “得了，你去歇着，为师马上就来——” 萧倾尘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转身的刹那，忽然想到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起来了…… 托朱雀星君的福，凌雪有幸品尝到了玄武星君的厨艺，竟丝毫不比他那神棍师父逊色。 “师娘真是能干！” 凌雪讨好地拍着马屁，换来凌霄讳莫高深的一笑，以及接下去一整天不断往茅房跑的悲剧。 结果这一日，他依然什么也没能做成，拉到虚脱，脑海中只浮现出一个想法：果然还是萧煌夜最贴心了！ 直至夜晚时分，萧倾尘亲自提着香喷喷的银耳燕窝粥上门来慰问“伤患” “师娘真小气！”小凌不忘趁机告状。 萧倾尘淡笑着摇摇头，而后将一只精致的银丝手镯送到了凌雪面前。 “这是？” “死神之手。” “唔……” “别发愣啊，戴上。” 凌雪为难地皱着眉头，手镯很漂亮，很秀气，但他是个……爷们！ 就算男生女相，当初“进化”那会鬼使神差地拷贝了萧垨的模样，也不过是因为习惯了，但他骨子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洛非烟求我帮你铸造的玩意，就是这个。” 萧倾尘看出了他心底的抗拒，不由得好笑，都长成这副模样了，还忸怩个啥呢？ “镇魂用的？” 凌雪难以置信地拾起手镯，却下不了决心戴上去，总觉得过分女气了点。 萧倾尘眉头一挑，直接动手，一边故作不悦道：“行了，装什么装啊，你不连女装都穿过了么？” 女装…… 这两字，瞬间让凌雪羞红了脸。 千河镇那点破事，果然没能瞒过朱雀星君的法眼！ 既然明知异变者生事，为何不…… 思绪戛然而止，凌雪连忙回过神来，为何？其实答案挺简单的，说出来有些矫情罢了。 上位者需要考虑的东西，总是比寻常人家多，脑袋里的沟沟回回也喜欢七拐八弯地绕圈子！ 就像萧煌夜那样？ 唔，应该是不同的。 凌雪径自摇摇头，这才第二天呢…… “师父。” “好了，总算是戴上去了，小雪儿乖哦，你也别想着要取下来什么的，这玩意戴上去一般拿不下来的，不过要是你乖乖听话的话，为师到时候可以帮你把镯子隐形了……” 乖乖听话？凌雪默默地撇过头，为什么他会有种对方在将他当做小孩子一样哄骗的感觉呢？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萧倾尘满意地握着少年的手腕甩了甩：“瞧，挺漂亮的。” 凌雪：“……” 死神之手是件神物，“神”指的是神奇，拥有者不但可以长生不老不死，且可以在手镯的影响下缓慢地改变体质，以及拥有仅凭意识杀人于无形的能力。 当然，最后一条的前提条件是接触到目标人物，而后才能起效。 对于目前的凌雪来说，最后一点似乎没用，但以后—— “师父，有了这死神之手，我就不会死了吗？” 如果问题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话，他想，萧倾尘也不会故弄玄虚要他留在这里三年了。 果不其然，萧倾尘瞬间收敛了神情，满脸严肃道：“当然不是。三年之内，我会慢慢地把你体内的力量取走，最后，你将失去一切，甚至于比凡人更加虚弱……” 确切地说，是失去一切力量，包括异能者的身份，变成一个独一无二的“怪物”。 在力量被取走的过程中，凌雪的肉身很有可能会支撑不住，最后爆体而亡，有死神之手以防万一，只是多了一层胜算罢了。 尤其是当凌雪的力量控制不住心魔的时候，也会是他最危险的时候。 萧倾尘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更何况，凌雪还想要亲自解决掉妙歌…… 简而言之：事情复杂又棘手。 “那么，我应该怎么做？” “配合为师，安全地呆在天山剑门，不要离开我们身边。” 萧倾尘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 凌雪狐疑地点点头，也罢，有三位星君会镇在此，即便他真的发狂了，估计也不会闹出什么事来，倘若离开了这里，反倒可能会牵连其他无辜的人。 “今晚你好好休息，从明天开始，每日辰时一刻我会来找你。” “是。” 凌雪乖巧地点头应道，正要松一口气，却见对方临空一拽，拽出一只热气腾腾的药罐。 萧倾尘笑容“和蔼可亲”地解释道：“这药，为师可是煎了一个下午，小雪儿莫辜负为师的一片心意哦。” 说着，药罐里浓稠发黑的药汁被悉数倒入了小巧玲珑的青花瓷碗中…… 凌雪咕噜吞了口唾沫，嘴角隐隐抽搐着，直觉得这药喝下去估计半条命就没了！ “师父……” 少年讪笑唤道。 萧倾尘故作不解地应道：“嗯？” “……” 凌雪默然，顽强地看着对方，默默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萧倾尘面色微变，喝道：“喝光！” 凌雪欲哭无泪，只得借口道：“师父，药，很烫。” 萧倾尘眉头微抖，随手一扇，很好很强大，热气全部散了，隐约间还结了不少冰渣子。 凌雪倒吸一口冷气，哆嗦着举起碗…… 萧倾尘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就动手扒开对方的嘴巴，动作粗暴地将汤药全部灌了进去！ 直至一滴不剩，这才满意地哼着小曲，走了。 凌雪掐着脖子，吐着舌头，呜呜道：“哥，他们都是坏人，都欺负我……” 可惜回答他的却是一片沉默。 与之同时，菡萏城王宫，景和宫。 “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身披一袭宽大的黑色斗篷的国师大人正夸张地上蹿下跳。 萧煌夜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这才察觉，自己竟然走神了，墨水滴落在奏折上，晕染出格外刺眼的一团黑色。 “咳咳，回神了？” 嘲弄的女声清晰地传入隔膜。 他面无表现地抬头，恰好对上洛非烟那一脸见鬼似的神情，不由得皱了皱眉，道：“国师有事？” “小雪子呢？” 洛非烟倒也不避讳，问得极为干脆。 事实上，她是不干脆不行了。 萧煌夜回来两天，基本处于一个丢了魂似的状态中，前一刻还人模人样地处理着公务，下一瞬，嘿，直接神游天外了！ 她能不担心么？！ 算起来，这一回，她的目的也算达成了，朱雀星君好歹给她派了三十个有用的人来，虽然还不足以跟异变者抗衡，但三个小队，十个人围殴一个异变者，还是绰绰有余的…… 加上预言的事，她也不必过分担心，情况总算是被稳定在控制之中了。 原以为，这一回，她可以跟于舒黎那只狐狸精，外加凌浩然老狐狸一起，强强联手，促成他们英明神武的白帝王跟凌雪XX的好事，却不料—— “那不是我们家小雪。”老狐狸精明得一眼就看出了异样。 洛非烟和于舒黎很快也发现：回来的那个的确不是凌雪，而是身体的本尊——萧垨。 不但如此，萧垨还拐回来一个姘头…… 相较之下，萧煌夜就显得可怜多了，形单影只，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还得经常看着萧垨跟色晨晨在一起腻腻歪歪，触景伤情！ 洛非烟直觉得，萧煌夜很可怜。 无奈他们几个人轮番轰炸，坑蒙拐骗，都没能骗出凌雪的情况，加上这两天，萧煌夜走神的次数确实太过频繁了点，偶尔还在无人时一个人偷偷地……傻笑？ 总而言之，暗中观察着萧煌夜一举一动的洛非烟，果断地被惊悚到了！ 惊悚之余，她开始反省。 自己这个国师，是否当得太不称职了呢？ 为了凸显自己的称职，洛非烟锲而不舍地追到了御书房，直接了当地问了萧煌夜本人。 “凌雪去哪了？”再一次重复道。 萧煌夜目不斜视地望着国师大人，神情淡然，半晌，低头，继续批阅奏折。 虽然在他离开的那么长一段时间内，六部的折子一直都是由凌浩然处理的，不过眼下，正主回来了，老狐狸自然也就乐得清闲，每天领着凌二去参观王宫去。 而萧煌夜似乎很不在状态，原本白天就能处理掉的事情，一直拖到晚上，还没解决掉，至于原因？简单，因为他的心不在这里。 为此，洛非烟和于舒黎暗中还对掐了两次，前者嚷嚷着赶紧让六部准备下选出新的白帝王来，后者护短，直接操家伙揍人了！ 显而易见的是，于舒黎自然不会是洛非烟的对手，所以两次都被对方揍得很惨！ 而洛非烟也不过是不满意萧煌夜现在这样的状态，发发牢骚，抱怨一下罢了，若是六部真的按照她说的去办了，第一个发飙没准还是她！ “吾王——” “嗯。” “凌雪去哪了？” “……” “噢噢噢，难不成小雪子被朱雀星君看上了，收入了后宫？” “……” 萧煌夜悠然抬头，静静地看向洛非烟。 洛非烟浑身一颤，然后没骨气地遁了，笑话，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恐怖，不跑才是傻子呢！ 等人走了，萧煌夜这才惆怅地叹了口气，复又低头，唇瓣一张一合间，只有两个字……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三月 这一夜，凌雪睡得很沉，许是因为萧倾尘强灌的那碗药，一直到第二天辰时一刻，他才苏醒。 睁开眼睛的刹那，正好对上一双深邃漆黑夹杂着无数笑意的眸子。 “小雪儿，起床了——” “师父！” 凌雪微微蹙眉，隐约有些不满。 被人摆了一道，任谁也不会开心的。 “感觉如何？” 萧倾尘笑眯眯地继续问道。 凌雪白眼一翻，闷闷道：“浑身无力。” “很好，那就说明药效在起作用了！” 相较之朱雀星君的激动和兴奋，凌雪只觉得天昏地暗…… 这条命，不会真的就这么玩完了吧？ “小雪儿，乖，起床喽，然后——” “然后？” “你每天需要做的事情，为师都列在这清单上了！” 说着，萧倾尘咧嘴一笑，打了个响指，白纸黑字的清单飞到了少年面前。 凌雪狐疑地睇了对方一眼后，撇过头一看：晨跑、扎马步、打坐、劈柴、挑水、洗茅房？！ “师父！？” 声音中赫然多了一丝怒气。 萧倾尘老神在在地微笑着，神情无辜地应了声：“嗯？” “您在开玩笑么？” 凌雪气冲冲地抓住白纸，往萧倾尘面前一送，嘴角微微抽搐着，暗中思忖道要不要直接动手揍一顿这家伙呢？ “咳咳，拿错了，这个是疯灵的。” 萧倾尘淡定地换了一张清单。 凌雪将信将疑地哼了一声，再一看，好吧，至少正常了点。 可是—— “为什么除了炼器之外还是炼器？” 他就不信邪了，这三年，难不成要他每天跟玲珑宝器打交道？ 虽然他曾经对铸剑师一族很感兴趣，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得花费三年时间去研究这玩意，更何况—— 除了萧煌夜之外，他根本就不想给其他人铸造武器。 察觉到凌雪的不满，萧倾尘也不急，施施然道：“因为除了这个，其他的，你都做不了。” “您可以教我……琴棋书画？” 这完全是顺口溜出来的借口，可惜话刚说完，凌雪就后悔了。 萧倾尘轻飘飘地瞄了眼少年，而后道：“画工，需要你自人揣摩，其他的，我也教不了你。” 凌雪不死心地皱着眉头，提议道：“那我可不可以……” “不行。” “……” “三年之内，别想离开为师，小雪儿。” “是！” 凌雪悲愤地点头，还想说些什么，萧倾尘却已离开，临行前，只留下一句话。 “小雪儿，洗漱完，记得去藏书阁报道哦。” 凌雪神色扭曲地咬着牙，欲哭无泪。 事到如今，他也察觉到了，萧倾尘给他调制的药剂，大概拥有抑制力量发挥的作用。 死神之手落到普通人手中，确实有长生不老的神效，但若是落到一个原本就是不死之躯且力量强大的“非人类”手中，效果却是截然不同。 除了镇魂的能力之外，还会在潜移默化中，消耗掉宿主的力量，直至蚕食干净，恢复到零的原点，再在一个小范围内起伏波动…… 简而言之：凌雪如今的状况，就是空有一身力量，却不能发挥出来，还得眼巴巴地等着力量消失殆尽，才能恢复自由。 所幸他现在是呆在这天山剑门，一旦发生什么意外，朱雀星君也能很快察觉，想到对策。 而萧倾尘强令他去藏书阁继续研究炼器，也不过是为了让凌雪静下心来。 足够的冷静，才能在关键时刻，不失了方寸。 正是因为明白这些，纵然心有不甘，凌雪也只能乖乖地配合。 洗漱完毕后，他徒步赶往藏书阁，力量被禁锢期间，瞬移术无法施展，加上萧倾尘刚刚在天山剑门之外又布置了结界…… 短期之内，外人无法进入，凌雪也不能轻易离开。 当真是只能安心地留在这里，修身养性了？ 值得庆幸的是，萧倾尘对自家人一向心软又护短，凌雪刚踏入藏书阁，他便及时送来了早餐，可惜不等少年感激，对方却道—— “为了节省点时间，小雪儿从今儿个开始，就安心地住在藏书阁吧。” “！” 惊愕过后，凌雪很快冷静了下来。 早饭过后，开始练习画工…… 藏书阁内静悄悄的，窗外依然积着厚厚的白雪，淡薄的阳光下，雪地折射出晶莹的光泽。 日复一日，每一天的景色都是如此，没有一丝变化。 就像萧倾尘说的那样，时间对于永恒国度的人来说，根本没有意义。 他独自坐在窗前，愣愣地望着远处被雪覆盖着的树林，执笔的手有些僵硬。 藏书阁内的书籍和手札，大多跟炼器相关，也有部分是专门详细记录着铸剑师一族的发展历史，闲暇时，倒是可以拿来当做消遣打发一下时间。 但—— 身体越来越疲惫，软绵绵的，提不起劲来…… 凌雪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这具肉身快要支撑不住，还是咋地。 但每一次萧倾尘来送药的时候，却表现得很镇定，丝毫不见异样。 相较之第一次被强行灌药的狼狈，随后的每一晚，凌雪都相当配合地闭着眼睛喝下那一碗味道奇异难闻，苦得仿佛加了十斤黄连的浓汤。 少年的面色一日比一日苍白，画工倒是逐日见长。 最起码，在萧倾尘看来，那叠得已经足有半根手指头厚的画纸上，单拿出最底下那张和最上面那张做对比，进步是显而易见的。 可惜的是，他这个不省心的徒弟每天看着乖巧，埋在书桌前一刻不停歇，却都是在“不务正业”，画纸上统一的肖像图，分明画的都是萧煌夜啊！ 萧倾尘掐指一算，也不过三月工夫，但看凌雪下笔如有神，画中男子栩栩如生，倒像是真人站在面前一般，可惜的是—— 凌雪画萧煌夜倒是神乎其技了，绘制兵器图谱却照样不让他省心。 三个月，凌雪只铸造了十二把武器，还全部都是软剑，连模样都长得一模一样，品质从中品灵器到上品仙器不等，附加属性更绝，不是风属性，就是冰属性，或者干脆是风、冰双属性！ 萧倾尘在暗中看着，不由得直摇头，他这徒儿啊…… 饶是连傻子都看得出来，凌雪铸造的这些剑，不都是为萧煌夜准备的么？ 萧倾尘原本也不想做这个棒打鸳鸯的恶人，无奈天意不可违。 他这厢刚一心软，很快，凌雪那边就出了问题。 事情发生在萧煌夜离开后的第一百天。 萧倾尘从噩梦中惊醒，拉着夜痕和凌霄飞快赶到藏阁的时候，凌雪正喘息着蹲在墙角，一道道鲜血淋漓、触目惊心的爪痕烙在墙壁上…… 萧倾尘软软地唤了声小雪儿，凌雪猛然回头，如鲜血般通红的眼眸杀气骇然地瞪向他，嘴角扯着一丝阴冷的弧度…… 紧接着，少年拔地而起，纵然不能发挥出一丝异能，身形仍矫捷无比，迅速得长空一掠，只留下一道残影！ 萧倾尘清楚地意识到，凌雪终究被心魔控制了，所幸只是暂时。 只要他们尽快将他唤醒即可。 这一夜，藏书阁内乱成一团。 因为不能伤害凌雪的肉身，三个人出手格外谨慎，反倒给了心魔可趁之机。 缠斗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最后还是因为萧煌夜的那些画像被打翻了，一张张如雪花般缓缓飘落，恰好有一张落在少年面前…… 少年心神恍惚得忘了动作，夜痕立刻瞬移到对方面前，干脆利索地一记手刀劈下之后，凌雪昏了过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三年 “醒了？” “嗯……” 凌雪坐起身，摸摸后颈，钝痛。 萧倾尘叹了口气，道：“昨晚上的事，你记得多少？” 少年愣了愣，而后摇头。 “小雪儿，为师很难过。”萧倾尘忽然面色一变，“伤心欲绝”道。 凌雪眉头一抖，不安地问道：“师父，是不是我……没救了？” “是啊！” 萧倾尘抬头，神色凄楚地望着凌雪。 凌雪闻言，旋即沉默了下来，半晌，诺诺地问道：“那我可不可以在临死前，偷偷地去看一眼萧煌夜？” “小雪儿，你果然没救了！” “……” “相思病，也是一种绝症啊。” “师父！” 凌雪嘴角抽搐着抬头，敢情从一开始，对方就是耍他玩？ 萧倾尘一脸无辜地摸摸鼻梁，随后将一张萧煌夜的画像递上前，道：“这个，你贴身收着吧，发病的时候拿出来看看……” 省得再跟昨天一样，突然被心魔控制了，把他们三个“老人家”吓得半死。 “哦。” 凌雪面红耳赤地接过画像，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终究，萧倾尘什么也没告诉他。 有时候，知道了真相未必是好事。 这一天，一如往常那般，日子继续过着…… 藏书阁已经被收拾干净，跟先前一样，凌雪心不在焉地扫了一圈后，亦未发现异端。 但神奇的是，许是因为贴身收着那张画像的缘故，自那一夜之后，凌雪的情况便一直很稳定。 日复一日地喝着萧倾尘端来的汤药，日复一日地翻阅着藏书阁中的书籍，然后开始正儿八经地练习画工，不再像先前的三个月一般每天想着萧煌夜…… 就这么心如止水地坐在窗前，慢慢地，连凌雪自己也忘了时间的流逝。 一晃便是三年后。 少年的容貌较之三年前，没有一丝变化。 苍白映雪的容颜，五官愈发精致柔和，浅笑间，灵动异常。 这一夜，萧倾尘照例送来了晚餐，汤药换成了一盅甜而不腻的酒酿圆子。 “师父？” “小雪儿，三年之期已到。” “！” 凌雪惊讶地张了张嘴，仿佛弹指一瞬间，三年便过去了。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熬过了三年，只有那愈发出神入化的画工，冥冥中在提醒着他：这一切，都不是梦。 三年之前，他惆怅过，他伤感过，难过得快要活不下去了。 三年之后，他幡然醒悟，这世上，没有跨不过的坎，只是有时候信心不够坚定罢了。 “师父……” “嗯哼？” “我……” 少年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地摊开掌心，纤细柔软的掌心，白的有些近乎病态，轻轻握紧，已经感觉不到一丝力量的存在。 萧倾尘默默地望着他的一举一动，心底暗笑不已。 事实上，连他也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顺利。 从凌雪第一次失控，被心魔控制，萧倾尘就已经做好了恶战一场的准备，但那之后—— 很神奇的是，凌雪再也没有失控过。 或许少年已经释怀，亦或者，是他对萧煌夜的爱，战胜了心魔对他的影响。 最危难的关心，已经挺过去了…… 入夜前那一刻，疯灵激动不已地跑来找了萧倾尘，他的力量恢复了，虽然只是千余年的修为，但疯灵已经很满足了。 三年的磨练，昔日的大魔头变成了一个体贴又细心的情人，对小黑呵护备至，积力量恢复，总 算是功德圆满了。 对此，萧倾尘很欣慰。 不但是疯灵，同一时间，萧倾尘、夜痕和凌霄的力量也逐一恢复了。 “你只是太久没出门了。” 萧倾尘笑盈盈地说道，常年待在藏书阁里面，甚少离开房门一步的凌雪，皮肤苍白得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较的。 凌雪微微扬起嘴角，笑着点了点头，而后轻声问道：“师父，我什么时候可以回白帝国？” “你想什么时候离开，都行。不过——” 声音戛然而止，萧倾尘一脸探究地望着少年，让他颇为遗憾的是，纵使凌雪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他依然无法读出少年的心思。 仔细算来，如今的凌雪，也算得上是这世间的第一“人”了。 如此特殊的身份和体质，足够给他单独备案标记一个“族类”。 “妙歌的事，我想自己解决。” 凌雪知道，萧倾尘话中隐含的意思，便干脆地说明了。 妙歌是他心头的一根刺，虽然三年过去了，那根刺也逐渐融入了他的血肉，可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主意的。 这件事若不解决，他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算他小气也好，睚眦必报也罢，他就是容不下妙歌。 “为师知道，小雪儿是希望今晚过去呢，还是明天一早？” “今晚。” 先前，他刻意忽略了时间的影响，刻意不让自己一天到晚地念着萧煌夜，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想他，事实上，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对方身边…… 然，师父这么照顾他，对他更是好的没话说，他不能有了男人就忘了师父的恩情，最起码，把妙歌的事情解决之后，再陪萧倾尘几天…… “咳咳，小雪儿，莫要用这种眼光看为师，为师其实一点也不寂寞！” “……”师父，您这是在欲盖弥彰吧？ 凌雪但笑一语，这一刻，他虽尚且不能深刻地体会到长生不老的悲哀，但也隐约察觉到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是件让人痛苦的事情。 晚饭过后，萧倾尘带着凌雪来到了青龙城古城堡。 三年后的古城堡，跟三年前一样，就连绿茵地上草坪的高度都没有变化。 凌雪踏入了封印妙歌的密室后，时隔三年，再一次看到这个曾让他痛苦万分的分身…… 三年沉寂，凌雪变得愈发内敛沉静，妙歌却在日复一日的绝望中，已然濒临崩溃的边缘，更确切地说，他已经疯了。 结界中的妙歌，痴痴地仰着头，望着虚空一点，嘴里呓语着什么…… 凌雪神情微敛，他没想到，再见时，会是这样一幅情形。 对于此时的妙歌来说，死，恐怕已经是一种解脱。 三年之前，凌雪想过，要狠狠地折磨对方，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今，他只觉得悲哀。 举步上前，奇迹般地穿过了结界。 凌雪站在妙歌两步之外，神色淡然地打量着对方。 “是你？！” 或许是因为两人属于同一灵魂的缘故，见到凌雪的刹那，妙歌竟然清醒了。 短暂的清醒过后，妙歌开始竭斯底里地发狂怒骂。 骂的竟和三年前一样，可惜曾经那些足以刺伤凌雪的话，眼下已经激不起一丝浪花。 妙歌在这结界中被困了三年之久，他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知道他还活着，凌雪也活着，他不甘心，他想逃离这里，可是一天到晚，他看不到一个人…… 绝望，慢慢地凝聚。 突然之间，他想要同归于尽，既然他得不到萧煌夜，那么凌雪也别想！ 然而—— 当他发现，他连自杀的能力都失去了，他彻底地绝望了。 来个人，无论是谁，杀了他…… 可惜来的人偏偏是凌雪，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凌雪。 妙歌不甘，他自认，他没有一点输给这个草包，可是为什么他想要的，偏偏都得不到？ “我不恨你，因为你不配。”凌雪抬起右手，轻轻搭在对方的肩头，继续道，“永别了。” 当年，他杀不了妙歌，因为他们是一体。 如今，他已超脱，成为了万丈红尘中，最特殊的例外，妙歌的死，再也影响不到他了…… 死神之手，杀人于无形，可用于自保，若无意外，他不想轻易动杀念，但妙歌却是他必须解决掉的障碍。 凌雪轻轻合上眼眸，淡淡的暖光瞬间将他笼罩在其中，那一瞬间，他听到了风声在吟唱，灵魂被撕裂，随风而逝…… 结界破裂的刹那，无数淡蓝色的星肖明媚而璀璨地飞向高空，眨眼间，又消失得彻底。 妙歌，终于解脱了。 当年有多恨？ 他已经忘了。 时间，果然是一剂良药。 “小雪儿，随为师回去吧？” 萧倾尘淡淡地笑着。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密室中。 第一百七十六章 爹啊 白帝史二一一五年，十二月末。 这是一个相当平常的午后，阳光淡薄，风轻云淡。 三月前，萧煌夜以压倒性的胜利，连任白帝王。 三年间，在国师洛非烟的率领下，佣兵团越战越勇，举国九十一城内基本已经找不到异变者的踪迹。 危机，似乎已经解决了。 国泰民安，四海升平。 然而，让萧煌夜颇为头痛的是，萧家开始插手他的终生大事，而三年之期已到，凌雪却一直毫无音讯。 一千一百零一夜，他默默地数着日子，重逢，成了他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 从中旬开始，萧煌夜愈发不安，约定的日子已经到了，为何凌雪还未出现？ “萧煌夜——” 洛非烟人未到声先至，大喝一声后，瞬移到萧煌夜面前，阴测测地笑着将怀中一堆画卷砸到了书桌上，补充道：“这是你爹托我转交给你的。” 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事实上，从两年前开始，萧王义就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给萧家挑选适合媳妇人选，容貌、出身、人品、才艺皆上等者，举不胜举。 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被送入宫中，各美丽人的画像，几乎可以堆成小山状了，却纹丝不动地安置在书房一角…… 洛非烟时常想着，要是哪天御膳房没柴烧了，倒是可以拿这些画卷去凑合用用。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所谓当局者，不就是那折腾了两年还没死心的萧王义么！ 萧煌夜的态度也算强硬了，直接跟对方挑明他已经有心上人，但—— 因为凌雪暂时无法现身的缘故，萧王义与如意夫人商量了一番后，依然我行我素。 加上两年过去了，萧煌夜的心上人依旧没有一丝消息，萧王义便琢磨着，他这个过分能干的儿子是不是打一开始就在忽悠他？ 如此想着，萧王义更是干劲十足，只想为萧家谋求更多的利益…… 他这媳妇的候选人，从六部要员的千金到世家小姐，一个比一个貌美如花，就差举办一个“选美比赛”来确认最终的人选了。 “你不打开看看？” 洛非烟明知故问，随后冷眼看着对方只手一挥，将成堆的画像瞬间移到了角落里，心中不由得啧啧感叹：不亏是被青龙星君和玄武星君联手调教出来的，高手一出招，果然非同凡响！ 她想不服都不行了！ “……” 萧煌夜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向一脸戏谑的洛非烟。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三年前，洛非烟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最后才从萧煌夜口中得知那“三年之约”。 不得不承认：萧煌夜此人嘴硬的很，他不肯说的事，任凭你如何想方设法，都撬不开他的嘴巴！ 莫说是洛非烟，就连十三佣兵团的人，于舒黎和凌浩然，问他们凌雪哪去了？人人都是一头雾水！ 而作为事件极少数的知情人之二的萧垨和晨晨…… 很不幸的，那群没长眼的家伙，竟完全没有怀疑到他们两人头上，于是干着急了很长一段时间后，终于在一次机缘巧合下，洛非烟才撞破了真相。 三年前，萧垨回王宫，最终在萧煌夜和洛非烟联手开后门的前提下，顺利地通过了三个月的考核期，和萧博罗一起，成为了兵部的一员。 对此，如意夫人很满意，还特地命容婆子送了一盒据说是亲自做的芙蓉糕给萧垨，只可惜，糕点被晨晨不幸打翻了。 总体而言，一切都很平静。 唯一不平静的，大概便是萧煌夜的心。 “该来的，总会来的，是你的，逃不了。” 洛非烟收回目光，高深莫测地说道，随之离开了书房。 事实上，她也很好奇，照理来说，三年之期已到，朱雀星君再怎么喜欢凌雪，也不可能拦住对方不放行吧？ 除非是—— 出了什么意外。 让她无奈的是，白帝国和永恒国度之间，始终隔着一层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无法用千里传音联系到那边的情况，唯一可以做到的只有……幂极。 说到幂极，洛非烟就气得抓狂！ 当年，因为突然发现白帝国出现了大规模的异变者据点，而幂极又偏偏在那个时候跟她失去了联系，加上凌雪的情况万分紧急…… 她才失了方寸，让萧煌夜前往自由之城去找人。 然，在萧煌夜带领着佣兵团回归菡萏城之后的第七天，幂极主动跟她联络上了！ 原来，幂极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不过是贪杯误事，偷了墨家现任家主收藏的百年陈酿——醉玲珑，结果一坛酒下肚，醉得一塌糊涂，睡了将近半年！ 如此乌龙的事实，洛非烟在得知真相的刹那，便激动地冲了过去，将那棵出状况的“仙人球 ”狠狠地揍了一顿！ 随后又拐了墨家家主的俩坛醉玲珑。 酒是好酒，不过一般人可不敢这么乱喝，小命玩完了可不好受。 醉玲珑被带回宫，不到三天就被绯鱼那女霸王给翻了出来，忽悠了半天，从洛非烟手中骗走了一坛，再后来—— 王城脚下，多了一家酒楼，名为“醉温柔”，以“醉生梦死”为招牌，吸引了大批的食客。 醉生梦死，便是如冰根据醉玲珑研制出的一系列招牌菜，整整十三道菜，被传为世间少有的美食享受。 就在洛非烟非常神棍地丢下这具讳莫高深的话，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书房的同时，开张不到三年，生意却异常红火的醉温柔门前…… 一身着火红色劲装的少女正牵着一模样可爱的三岁奶娃，威风凌凌地站在大门前，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少女看似十六七岁模样，五官精致柔和，未施粉黛，却已灵气逼人，眉眼如画，眉间纹着三辫桃花，皮肤白皙，长及腰间的黑发梳得一丝不苟，高扎成马尾，用一圈细腻靓丽的银丝头饰固定着。 “娘亲，我们要进去吗？” 小娃娃奶声奶气地问道，黑葡萄一般通透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少女，一身红色小棉袄，蹬着一双虎头鞋穿在他身上，格外讨喜又显得喜气洋洋。 少女，哦不，应该是……少年，修长的眉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下后，低头睨了眼小娃娃。 “不许喊我娘亲。”少年低声道。 小娃娃咧嘴笑道：“是，爹爹！” 少年，即凌雪，默默地撇过头，欲哭无泪…… 这半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为何要男扮女装，又是怎么被这个小娃娃给缠上了？ 事情要回到十天前—— 解决了妙歌之后，凌雪又在天山剑门待了三天，跟萧倾尘做最后的道别。 这期间，萧倾尘兑现了自己先前的承诺，将凌雪腕上的手镯隐去了行踪，不过少年的手心上，倒是多了一抹金色的火焰印记。 “小雪儿，你可曾想过，如今回去，要以什么身份站在萧煌夜身边？” 萧倾尘着实给他留了道难题。 凌雪考虑了一夜过后，才决定暂时男扮女装，一来，掩人耳目，二来，方便日后行事。 他的外貌，跟三年前萧垨毕竟一模一样，纵使气质不同，却也很难瞒过萧家人的眼睛，尤其是如意夫人——她绝不是个普通女子。 三年，足够萧垨蜕变掉少年时期的稚嫩，但为保险起见，暂时还是小心为妙。 独自回到自由之城，凌雪在城内兜了一圈，很稀罕的是，熟人一个都没遇见。 莫名地，有种物是人非的伤感…… 临行前，萧倾尘送给了他一道传送符，能从自由之城直接回到白帝国的任何地方。 凌雪原想回菡萏城，结果开启传送阵的时候，出了点意外。 意外就是……他身边的这个孩子。 为了低调行事，离开自由之城的时候，凌雪特地选了个偏僻的角落，却不料，这孩子从天而降，一下子砸到了他身上，还谄媚至极地抱着他喊——爹！ 凌雪很懵。 结果懵了那么一下，就带着这小奶娃一起传送到了无双城！ 小奶娃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坏事”，一口一个爹，喊得贼熟稔。 凌雪半晌，才缓过神来。 “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儿子？” 小奶娃也愣了下，而后弱弱地唤道：“娘亲？” 凌雪：“……” 再后来小娃娃死缠烂打，就这么一路缠着他，来到了菡萏城…… 第一百七十七章 宝贝 凌雪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对这小娃娃，他就狠不下心，几乎是下意识，忍不住照顾对方…… 从无双城到菡萏城，他们花了十来天的工夫，一路上，凌雪倒是将对方的情况摸了个透彻。 小娃娃名叫宝贝，今年三岁，似乎与家人走散了，有一个美人娘亲，一个冰山父亲，一群神经兮兮的叔叔阿姨…… 凌雪觉得，这小娃娃或许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就像朱雀星君说的，开启时空之门，可以自由穿梭在两个平行时空之间。 凌雪思忖着，这孩子到了白帝国，孤苦无依的，若是碰上了坏人，大概活不到他爹娘来救他，而作为恰巧被对方砸中的第一人，他有责任照顾好他…… 于是，除了小娃娃偶尔冒出来的娘亲和爹爹之外，总体来说，凌雪还是很满意这孩子的，年纪虽小，却格外懂事乖巧，而且……很聪明。 雇马车的时候，采购干粮的时候，小家伙非常懂得利用自己无敌可爱的外表，软软的嗓音为凌雪节省银子！ 遇上陌生人的时候，小家伙又格外敏锐，总能在凌雪之前发现异样，半途，他们倒是很“幸运”地遇上了打劫的，那赶车人被吓得手脚哆嗦个不停，反倒是小家伙机警地拉过缰绳，弃了马车，拽着凌雪，骑着马强行突破重围！ 凌雪有时候甚至觉得，这孩子聪明得有些不正常。 然，入了菡萏城，小娃娃的“智商”开始退化了。 不再似先前那副小老头般严谨的神态，反而跟正常孩子一样，爱凑热闹，四处张望，缠着凌雪买了一堆的零食解馋…… “爹爹，这酒楼里面有你的熟人吗？” “不知道。” 凌雪神色迷茫地摇摇头。 同为醉温柔，但—— 是不是如冰姐开的酒楼，他还真不敢确定。 在门前站了那么久，也不见十三佣兵团的人现身，大概…… “爹爹，我饿了，我们进去吃饭吗？” “……” 凌雪低头，淡淡地扫了眼小娃娃吃得圆滚滚的肚皮，暗道：方才那一抽灌汤包、两盒小笼包、两块白糖桂花糕、一串蜜汁糖球……真的已经消化掉了么？ “爹爹？” “……” 小娃娃抬头，一脸乞求道。 凌雪暗叹一声，妥协了：“嗯。” 刚一踏入酒楼，还未等伙计上前来招呼，两人面前突地卷起一阵疾风。 紧接着，不等凌雪反应过来，人已被紧紧抱住，心跳骤然加速，鼻尖满是熟悉的气息…… “哥……” 少年惊愕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原先还在考虑用什么身份混进宫去，没想到他这边刚踏入菡萏城，时刻戒备着的萧煌夜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直接跑来“抓”人了！ 萧煌夜二话不说，直接牵着少年的手心，一路快步往二楼行去。 醉温柔的格局，跟自由之城时极为类似，不过平日里，二楼只供自家人享用。 萧煌夜此行出宫，做了简单的易容，加上凌雪是男扮女装，故而两人举止亲密了些，在外人看来，也只是艳羡罢了，没来得及多想。 倒是小宝贝在看到萧煌夜出现的刹那间，神色变了变，似乎有些畏惧对方的样子。 二楼，兰香居。 十三佣兵团的人，凑巧今儿个齐聚一堂，正一边喝茶闲聊，旁边还架起了一桌麻将牌。 萧煌夜推开房门的刹那，猛然回神，转身便要走，却不料—— 绯鱼和萧猫眼疾手快地冲了过来，笑嘻嘻地将人拦住，也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萧煌夜身后的凌雪，以及小宝贝。 只不过此时，眼拙的两人尚未认出眼前这个模样漂亮的“少女”竟是凌雪！ 毕竟他们没有有幸目睹过凌雪的女装扮相，且，凌雪的易容做得相当彻底，连瞳仁的颜色都做了掩饰。 当初凌雪离开古城堡时，绯鱼看得很清楚，那双魔魅的紫眸，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跟眼前这双清澈灵动的乌黑大眼划上等号的！ 女霸王愣愣地望着“少女”，只觉得对方瞧着颇为眼熟…… “团长大人，你这是？”小心翼翼问道。 萧煌夜眉头微微一挑，原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孰料会这般不巧！ 凌雪诧异地瞥了眼绯鱼，有些意外对方竟然没认出他，不过也正常。 三年匆匆流逝，一般人身上，总会有些变化，且说萧煌夜，较之三年前，模样愈发俊美，气质愈发内敛沉稳…… 变得更为吸引人了，这也意味着他的情敌会更多了。 凌雪饶有兴味地想着，暗中掐了下萧煌夜的手心，示意对方别玩了。 萧煌夜接到暗示后，只得坦言道：“凌雪回来了。” 五个字，掷地有声！ 一干人等，全部石化了。 时间宛如定格了一般，半晌，一行人霍地跳起身，纷纷跑向门口来看凌雪。 然，看过之后，好不容易解除石化状态的众人，却个个摇摇欲坠…… “小凌？”如冰试探着唤道。 “一点没变，喵～！” “没变你刚才怎么没认出来？” “喵～！变漂亮了！”萧猫狡辩道。 琅月嘴角一抽，转向凌雪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茫然：“变性了？” “唔，胸部很平坦。”绯鱼缓过神来，一把按住少年的胸口，得意洋洋道。 萧煌夜眉头微蹙，望着那只碍眼的“狼爪”…… 绯鱼浑身一颤，连忙缩回爪子，将人迎入门。 凌雪倒是不介意被昔日的战友用这般惊讶的目光瞅着，只是有些担心小宝贝适应不了，临时挣开了萧煌夜的手心，转身去牵住小家伙…… “爹爹，这群叔叔阿姨好奇怪。” 小宝贝一脸怕怕的样子，一边往凌雪身边躲去，一字一句倒是清晰入耳，却似平地起惊雷！ 爹爹！？ 凌雪什么时候多了个儿子！？ 而且这孩子看上去有三岁了吧？ 难道是三年前…… 众人心思各异，脸上的神情那叫一个五彩缤纷！ 短暂的沉默过后，一行人默契地将目光转向团长大人—— 萧煌夜比他们预料的来得平静，脸上几乎看不出一丝怒意，漆黑如夜的眼眸静静地望着凌雪，期间除了宠溺就是温柔，再也看不出一丝其他情绪来。 也对，分开三年，终于重聚，珍惜眼下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的事，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纵使这般想着，众人还是忍不住好奇：这小奶娃究竟是凌雪跟哪家姑娘生的？ “乖，宝贝不怕，爹爹会保护你的。” 凌雪微微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柔声安抚道。 宝贝！？ 众人猛然倒吸一口冷气，天啊，完蛋了，这孩子还真是凌雪的儿子！？ 那—— 他们的团长大人该怎么办呢？ “宝宝。” 萧煌夜神色不明地走上前，温声道。 凌雪眉头极快地抽搐了下，抬头，正想说些什么，却见萧煌夜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紧接着周身的景色斗转星移，眨眼间，他已经离开了醉温柔…… 下意识地扫视了周围一圈后，凌雪惊愕得差点说不出话来，这里是……景和宫！ 没想到，这三年，他力量全失，萧煌夜除了这凡人的身份之外，却已具备了足够与魔族后裔相抗衡的实力！ 偏偏他连一点羡慕都生不出来，心间反倒是满满的欣喜和自豪。 “宝宝，咱们回家了。” 萧煌夜低头，温柔地注视着凌雪。 少年莫名地羞红了脸，突然察觉到手心被人拽了拽，这才幡然醒悟：小宝贝心急了。 “爹爹……” 小宝贝软软地唤道，神色间满是不安，仿佛在害怕他的爹爹被人抢走一般。 凌雪正要开口，萧煌夜先一步将小家伙拎了起来，随即勾起嘴角，淡淡一笑，下一瞬—— 小宝贝不见了。 凌雪愕然：“你把他送哪去了？” “国师大人近来很闲。” 萧煌夜漫不经心地说道，而后将少年打横抱起，凑在对方耳畔，补充道：“宝宝，我吃醋了。” “！” 凌雪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当闷骚开始在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 后果很严重！ 萧煌夜说完，一路抱着凌雪，快步踏入了房门，又非常不厚道地在房门外设下了结界。 凌雪一动不动地看着男人的一举一动，心底暗暗吃惊！ “这样，就不怕有人来打扰我们了，宝宝。” 第一百七十八章 意外 沉默…… 望着一桌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凌雪不争气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但紧接着，饥肠辘辘顿时化作怒火中烧，刷的瞪向萧煌夜。 男人无辜的笑着，动作轻柔地将人放下地，随后准备好碗筷，回眸朝少年招招手。 凌雪秀眉一挑，狐疑的睨了眼对方，举步上前。 好吧，是他想多了，是他思想太……龌龊了！？ 光天化日之下，关上房门，又布下结界，结果！结果他特么只是为了吃饭？ 凌雪有种吐血的冲动。 桌上的菜色，都是他喜欢的。 这三年来，萧煌夜亲自下厨的机会不多，厨艺却从未退步，依然色香味俱全，不得不让人佩服。 “哥。” “赶了那么久的路，也该饿了，先坐下吧。” “萧煌夜，你存心看我出丑！” “宝宝……” 男人无奈的笑着，顺势拉住少年的手心。凌雪也不忸怩，挨着对方坐下后，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男人细心的伺候。 过去十多天，他和小宝贝风餐露宿，天天啃干粮，终于抵达了菡萏城，原本想先去醉温柔犒劳自己一顿，却不料萧煌夜出现的如此及时。 很饿，饿得差不多可以吞下一头牛。少年在心底默默的补充道。 气氛很安静，温馨的如同午后的阳光一般。 凌雪只有低头扒饭，心跳有些不规律的加速中，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莫名的紧张，又似在期待着什么…… 他猜测，萧煌夜一定会问小宝贝的事，也在心底想好了答案，偏偏对方比他想象中来得沉着，亦或者说是更为信任他。 一直到凌雪吃饱喝足了之后，萧煌夜将盘碟收拾干净，又给两人分别倒了一杯刚沏好的新茶，这才扯开了话题。 大多时候，都是凌雪在说，说过去三年间发生的事情，最后转到离开自由之城，意外地被小宝贝砸到了，两人一起上路的故事。 “他为何喊你爹爹？” 凌雪抬头，对上萧煌夜若有所思的目光，揣测道：“童言无忌？” 这四个字倒是好用，可惜对方不买账。 萧煌夜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少年，缓慢而肯定的摇摇头。 凌雪郁结，明明就是小孩子随口乱喊的话，萧煌夜怎就当真了呢？难不成还真是他跟别人生的！ “哥！” “或许他真是你儿子。” 萧煌夜一本正经道。 凌雪默默地撇过头，嘴角微微抽搐：究竟是哪个女人这么不幸啊？ “累了吗？” 萧煌夜突然站起身，柔声道。 凌雪猛然回神，脑海中只闪过一句话：饱暖思淫欲…… “咳咳，有点吃撑了。” 少年尴尬的答道。 男人淡淡一笑，俯身将人抱起，贴在对方耳畔，继续道：“那就运动一下。” “……” 凌雪默然，究竟是他的思想太龌龊？还是萧煌夜真的变坏了？嗯！？ 运动一下，偏偏是这种情况下，让人不由的往歪处想去。 “出去似乎不大方便，不如就去里屋歇着吧？”男人的声音一如春风般和煦。 凌雪摸摸鼻梁，最后得出结论：三年不见想，确实萧煌夜变坏了！ …… “不方便你妹——” 与之同时，洛非烟正处在沉霜殿外，指天怒骂！ 沉霜殿，毗邻景和宫，自三年前，萧煌夜带领着佣兵团归来之后，凌浩然、凌二、于舒黎三人，加上小雪貂，便搬进了这沉霜殿，与萧垨和晨晨住在一个屋檐之下。 意欲为何？ 起初，老狐狸是不满萧煌夜将他家小雪给弄丢了，还屁都不蹦一个，一句都不肯解释…… 就这么冷战了一段时日。 后来，倒是跟萧垨、晨晨投缘。 毕竟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共同话题，闲暇时，老狐狸就喜欢听色晨晨吹牛扯淡，说起凌雪当年变成大熊猫发生的一系列往事。 天天说，天天听，就是不见腻。 久而久之，洛非烟也习惯着往沉霜殿跑。 今儿个，跑到半途，被一小破孩给砸中了。 好吧，不是小破孩，而是一个精致可爱的小娃娃，可惜这小娃娃不识相啊，逮着她这一绝世大美女居然“姥姥”、“姥姥”地追着喊…… 洛非烟那颗萝莉心顿时碎成一片片…… 这孩子比小雪子还可恶！ 国师大人伤心地腹诽道，愣是拖着这么个小尾巴，一路来到了沉霜殿。 其实看到小宝贝的瞬间，国师大人已经心如明镜，只不过…… 天机不可泄露。 有些事，她不方便说。 “小鬼，老娘的裙子快被你扯破了！” 洛非烟当时的神情很窘，暗暗在心底鄙视了一百遍某人取名的水平后，直接作出以下决定：将小宝贝送去让老狐狸照顾！ 她可不会带小孩，教坏了孩子，指不定会被人家爹娘怎么报复呢！ 可是—— 老狐狸居然跟她说“不方便”！？ “喂！” 国师大人恼羞成怒，一手拎着小宝贝冲进了沉霜殿，瞬移到凌浩然面前。 “这孩子，你从哪里拐来的？” 自打识破洛非烟的真面目后，老狐狸对国师大人的敬重与钦佩就如那一江春风向东流……再也不复返了。 “什么拐来的！是凌雪带回来的！” 洛非烟没好气的说道，一个不留神，小宝贝居然挣开了她，直接朝着于舒黎跑了过去。 那死狐狸精不就长得人模人样了点么！用得着这么埋汰她，转身投向那厮的怀抱么！ 洛非烟闷闷的斜了眼笑得更勾魂似的于舒黎，白衣翩翩，玉扇轻摇，要多骚包有多骚包！ 小宝贝偏偏就吃他那一套，屁颠屁颠地跑上前，举着白白嫩嫩的小手，随后在狐狸精如雪白袍上，烙下一个鲜明的五爪印，一边朝着对方甜蜜蜜的笑道：“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噗…… 洛绯烟差点吐血了！ 赤裸裸的差别待遇啊！ 管她喊姥姥，却叫于舒黎哥哥！？ 于舒黎微微一怔后，笑容温和地伸手，正要抚摸对方毛茸茸的脑袋，小宝贝却一溜烟的跑了，径自跑到凌浩然跟前，乖巧地唤道：“爷爷……” 老狐狸瞬间被秒杀，老脸呆滞的定格着，忘记了反应。 紧接着，“二叔叔”、“小垨叔叔”、“色大叔”仨人前仆后继，纷纷被小宝贝的风采闪瞎了眼。 “咳咳……” 国师大人面色不虞的掩嘴轻咳。 其余一干人等终于缓过神来，一致看向洛非烟，一双双震惊中充满了探究的目光，似乎在问：这孩子，究竟是谁？ 居然不用介绍，就能喊出他们的名字！ 更过分的是—— “为什么我变成叔叔了，他却是哥哥？” 凌二不满的叫嚣道。 小宝贝露齿一笑，十分欠扁的答道：“因为我乐意！” 众人：“……” 短暂的沉默中，洛非烟思绪飞速运转。 “凌雪回来了。” 最终，只丢出这句话。 但效果已经足够了，足够所有人将重心转移。 首先忍不住往外冲去的是凌二，不过很快，他就被老狐狸呵斥住了。 “回来。” “少爷回来了，我想去看看……” 凌二甚是委屈的扁扁嘴道。 凌浩然高深莫测的笑了笑：“你现在去，也轮不到你看。” 萧煌夜此人，平日里表现的无情无欲，淡漠至极，实则—— 老狐狸不以为然的撇撇嘴，若不是因为凌雪敬他如长辈，萧煌夜大概连他的醋都得吃。 男人的占有欲太强，不是件好事啊…… 所幸萧煌夜如今的实力，足够保护好凌雪不受伤害，不被委屈…… 所以他老人家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就这么着吧。 回过神来，凌浩然再次将目光转向小宝贝，这小娃娃已经分外熟稔的跑去跟小雪貂打成一片，玩得正起劲。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念头！ 老狐狸惊讶的瞪大眼睛，随即看向杵在一旁，神情颇为纠结的国师大人。 察觉到对方的注视，洛非烟回头，四目相对间，给了对方一个肯定的答复，同时千里传音给凌浩然：“这件事，暂时保密。” 凌浩然沉吟了刹那，默然点头。 小宝贝这边玩得不亦乐乎，凌雪那厢却是气氛逐渐升温，如履云端。 “怎么想到男扮女装的？” 银丝发饰被轻易取下，如瀑般的长发倾泻而下，少年若有所思，反问道：“好看吗？” 萧煌夜单手撑着床榻，俯身吻了吻少年的唇角，颔首道：“好看。” 凌雪倚在床头，伸手揪住对方的衣襟，扬起嘴角，笑了笑，随后在男人的脸颊啵了一口。 “自然是为了娶你过门啊，哥。” 萧煌夜剑眉微挑，随后甚是赞同的点点头，一边抽去少年系在腰间的红丝腰带，将那一身火红衣衫剥去…… “好。” 三年前凌雪说过的话，他一直都记着，嫁与娶，并非重点，重点是两个人的心是在一起的。 重逢至今，萧煌夜表现得颇为沉着冷静，直至这一刻，亲手感受着少年的体温，他才真正的平静了下来…… 兴奋，激动，欣喜，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的指尖不由得微微颤栗着。 “宝宝……” 男人温柔的唤道，低沉悦耳的声音充满了令人迷醉的气息。 凌雪轻声应着，身体在升温。 但这么坐以待毙，也不是他的作风，索性主动伸手，去脱男人的衣服…… “哥，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终于坦诚相对了。 凌雪暗暗松口气，鼓起勇气，沉声道。 很想很想，想到肝肠寸断…… 那一份思念，比他想象中更加深…… “宝宝。” 萧煌夜直接将语言化作行动，所有的情怀变成了一个个温柔的细吻，虔诚地吻着少年的每一寸肌肤…… 第一百七十九章 撞破 傍晚时分，景和宫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如意夫人。 妆容精致的贵妇人从容淡定的步下马车，由容婆子搀扶着，一路走到萧煌夜的寝室门前。 因为有结界的缘故，如意夫人不出预料的被挡在了房门外。 暗中注意着一切的国师大人原本不愿出面，最终还是拗不过众人逼迫的目光，施施然现身。 对这位萧家三夫人，萧煌夜和萧垨的生母，洛非烟本就没有多少好感，加上…… 至水城距离王宫，距离不近，但看对方衣着得体，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倒不像是连日赶路过来的。那么，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有人帮了她。 而能够开启空间传送阵的人，洛非烟掐指一算，除了十三佣兵团的萧猫和琅月之外，便只有原第一佣兵团的三个人。 而萧猫、琅月一直待在菡萏城，那么结果很明显了。 洛非烟甚是不满的皱了皱眉头，当初朱雀星君派遣这三十人来白帝国，可没允许他们滥用异能！ 看来，这些天，她太放纵他们了。 思及此，洛非烟心底很快有了计划。 抬头，转向如意夫人，沉声道：“不知夫人来此，所为何事？” 如意夫人虽年近四旬，但保养得当，一点也不显老态，加上那独特的叫人无法忽视的气势，在萧家诸夫人中一贯独占鳌头。 当然，她最让萧王义满意之处，自然还是生养了萧煌夜这么一个出色的儿子。 但如今—— 萧煌夜的诸多表现，却让如意夫人颇为不满。 年近三旬，却一直未娶，性情冷漠倒也罢了，好歹改为萧家添一子嗣…… 原先，萧煌夜以已有心上人为借口，拒绝了众多条件较好的人选，如意夫人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然，一夜之间，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谣言，直指萧煌夜是断袖！ 如意夫人听到之后，面色骤变。 她也没奢望过这个过分优秀的儿子能对她言听计从，但萧家家主之位，她却是势在必得！ 如意夫人心底清透的跟明镜似的，自然也明白萧煌夜那性子，即便坐拥白帝王之位，也鲜有可能以权谋私，徒具美名，实则算不得什么。 反倒是这萧家，抓在手中，利益更甚。 对一个女人来说，如果抓不住爱情，就得努力抓住利益，这样才能让自己过得更好一些。 萧王义这个男人……她不爱，一个比种猪更花心的男人，她自然不爱，但她依旧会想方设法的抓住这个男人的心，为自己谋求最大的利益。 可是萧王义也老了，终有一天，萧家也落到后一辈子孙手里。 她不想，自己风光一生，到头来，却落得个无比凄惨的下场。 未雨绸缪，及早谋划，必不可少。 首先，他必须破除那些流言蜚语的中伤，说服萧煌夜跟她相中的女子成亲。 接着，所有可能威胁到她利益的绊脚石，也的一一除去！ 就算是为了萧家的长远发展，她也无法容忍萧家落入到无能之辈手中。 如意夫人下定决心后，便匆匆赶往了菡萏城……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世间，没人能拒绝得了诱惑。 不动心，不背叛，不过是诱惑不够大罢了。 她顺利地跟那人谈妥了条件，原本需要花费大半个月才能抵达的菡萏城，只是瞬间，就已在她脚下。 只是—— 这房门怎么推不开？ 如意夫人狐疑的收回目光，面上一派淡然。 对外，她始终是雍容华贵的代名词，一切不华丽的举止和言行，即便是想法，都不能轻易显现在脸上。 “劳烦国师转达吾儿，为娘有要事与他相商。” “吾王外出未归，夫人不如先到偏殿休息片刻？” 洛非烟老神在在的答道，心底却忍不住发笑，她刚尝试着对如意夫人用读心术，这女人的心思倒是藏得够深的，普通的读心术用在对方身上，收获甚微。 唯一得到的情报便是：他们英明神武的白帝王是个断袖的消息，似乎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至水城！ 这大概就是内斗的结果吧？ 思来想去，除了萧家那一群极品，洛非烟还想不出来，究竟是什么人会有意“造谣”生事。 “哦？” 如意夫人显然是不信，容婆子接到她的暗示后，居然假装摔倒，用身体狠狠地撞向了房门！ 砰地一声之后…… 狗腿的容婆子哀嚎一声，狼狈倒地。 洛非烟默默地撇过头，藏在宽大帽檐后的脸，笑得都快抽筋了。 如意夫人惊讶的皱了皱眉，很快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是结界。 看来这屋里，似乎藏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察觉到对方的想法后，洛非烟贼没形象的翻了记白眼，心说道：不就是你儿子把媳妇藏在里面了呗，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过话说回来，那两人都快做了一个下午了，怎的不嫌累？ “夫人，依老奴看，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容婆子这会起来拍拍屁股，爬起了身，凑到如意夫人面前，贼眉鼠眼的说道。 洛非烟暗哼一声，索性冷眼旁观，任凭对方怎么折腾，也扑腾不出一个水花来。 “不知国师能否帮忙打开这扇门？” 如意夫人若有所思的转向洛非烟，心底虽已认定，是对方暗中搞鬼，这面上的功夫还得继续做下去。 洛非烟眉头一抖，嘴角抽搐道：“此乃吾王寝宫，外人不得擅入。” 外人……如意夫人不悦的敛眉，还想说些什么，偏偏这个时候，结界消失了，然后—— 吱嘎一声，房门被人打开了。 门里面，凌雪已经恢复了女装打扮，神情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地看向门外干杵着的三人…… 少年眨眨眼睛，然后刷的扭头看向后面，喊道：“煌夜，有人找你。” 萧煌夜闻言，恰好抱着一件雪色披风上前，将少年围得密不透风，这才抬头看向如意夫人，那神态，倒像是刚发现对方似的。 男人张了张嘴，最后竟只是朝对方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见状，如意夫人倒也不恼，许是因为早已习惯了对方的冷漠，倒是她身边的容婆子因为萧煌夜的表现颇有微谴责的意味。 “夜儿，她是……” 如意夫人淡笑着问道。 房门大开，一向嗅觉敏锐的她，自然无法忽略掉空气中弥漫着那股情事过后的暧昧气息。 让她难以置信的是，萧煌夜居然会在大白天跟一个姑娘家在房间里颠鸾倒凤…… 更重要的是，她瞧着这“姑娘”，越看越觉得眼熟。 凌雪显然也知道对方在观察他，索性抬起头，大大方方任由他打量。 这张脸，确实跟三年前的萧垨一模一样，不过刚才跟萧煌夜的“谈判”中，他已将瞳色恢复了原本的紫色，加上衣着和发型的掩饰，气质上的区别，又有一个活生生的萧垨在一旁作证，如意夫人再怎么厉害，也绝对猜不到真相。 反倒是…… 凌雪暗中掐了把萧煌夜的手心。 胸部太平坦了，他就说嘛应该塞两个苹果进去的！萧煌夜就是不肯答应。 这下可好了，如意夫人还就一个劲的盯着他的胸口看了…… 索性有披风作掩护，暂时应该不会被发现异端吧？ 这男扮女装，一点也不轻松啊！ “凌雪，我要娶的人。” 萧煌夜淡淡的说道，一边将少年不安心的手握紧，一边直视着如意夫人。 娶？明明是嫁！ 凌雪默默地在心底反驳道。 唔，罢了，在外人面前，要给萧煌夜留住面子！ 少年煞有其事的补充道，继而在如意夫人探究、怀疑的双重审视下，格外“柔弱”的倒在了萧煌夜怀中，哼哼道：“疼……” “下次就不疼了。” 萧煌夜一本正经道，倒是跟凌雪配合的天衣无缝，也成功的把对方给恶心到了。 哎呀额滴神呐！洛非烟暗叹不已，一边努力的减弱自己的存在感，她竟然这么幸运的目睹了萧煌夜如此骚包和凌雪如此娇弱的一面…… 不晓得事后会不会被追杀？ “夜儿，这件事，为娘正要跟你说……”如意夫人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此时此刻，这个长得过分漂亮却又浑身透着一股狐媚气息的凌雪，在她眼里，俨然成了狐狸精的典型代表！ 总而言之，她对凌雪的印象很不好。 更确切地说，如意夫人不可能对凌雪有好印象！ 未来的萧家主母，她早已选定了四个候选人，样貌跟出身都没话说，只需萧煌夜见过之后，再做最后的定夺！ 所以—— 这个横插一脚的狐狸精，如意夫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的！ 凌雪原本就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主，而经过这三年的修生养性，加上每日跟朱雀星君切磋过招，他虽失去了一身异能，却也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什么人是真心对他好的，什么人是口蜜腹剑，居心叵测的，什么人是笑中藏刀的，基本上，看上两眼心底就一清二楚了。 如意夫人那点心思，纵然藏得再深，无奈遇上凌雪跟萧煌夜你一唱我一和，有意挑衅试探之下，自然而然的也跟着露出了破绽。 凌雪看明白后，更是对她没有什么好感了。 原先附身在萧垨身上的时候，便深觉得这个萧家三夫人过于势力，连亲情、爱情都能算计，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 如今，对方歹意具现，他自然也没有兴趣拿热脸去倒贴人家。 “煌夜，我饿了。” 少年吸吸鼻子，XX地说道。 萧煌夜微微一笑，将人打横抱起，随后只朝如意夫人淡淡一颔首，便转身离开了！ 见状，洛非烟激动的握紧手心，直叹：萧煌夜，你真酷！ 萧煌夜带着凌雪，就这么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夫人，少爷他，他……” 半晌，终于回过神来的容婆子气得差点口吃。 如意夫人不甚在意的摇摇头，道：“无妨，随他去吧。” 事实上，她眼下确实什么也做不了。 萧煌夜没有将她视作路人，已经算是幸运的了，尤其是在—— “哥，你会不会后悔啊？” “嗯？” “他毕竟是你妈。” “我与她之间的母子情分，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断的一干二净了。” 第一百八十章 前因 “姥姥，刚刚那个人是谁？” “如意夫人，萧煌夜的母亲。咦……小鬼，你怎么会在这里？！” 洛非烟环顾左右，心下诧异，这小家伙突然冒出来之前，她竟一点也没察觉到！ 狐疑的皱了皱眉，国师大人一把定住小宝贝，凑上前，仔细的辨认了一番后，不由得更加惊愕。 “你是……人？” “难道我看上去不像人吗？” 小宝贝歪着脑袋，一脸苦恼。 洛非烟默然，看上去像人，本质上应该是“非人类”，否则这厮也不会成为十年后的“救世主”。 于是—— 问题又绕了回去：“小鬼，谁送你过来的？” 国师大人一副诱拐小白兔的口吻问道，结果么？自然是被小白兔狠狠的鄙视了。 “姥姥，你眼睛不大好使，我明明就是自己过来的。” “……”怎么可能！ 洛非烟直起身，转念一想，罢了，先将这个问题搁在一旁。 小宝贝的身份，她和凌浩然基本已经可以确认了，反倒是当事人，因为还不清楚结孕丹的关系，一时之间，尚未察觉到真相。 许是因为出于本能，凌雪对小宝贝倒是十分关心，照顾周到。 顿了顿，洛非烟牵住小家伙的手心，一来防止对方突然“逃跑”，二则，方便自己随时带你瞬移离开。 如意夫人既然在偏殿住下了，短期之内，估计不会轻易离开。 这女人的野心太大，洛非烟很不喜欢。 偏偏碍于对方的身份，纵然两年前发生了那件事，萧煌夜也未曾彻底的跟如意夫人撕破脸皮，只是自那以后，母子两人依然成了陌生人…… 两年前，萧家发生了一次夺权政变。 萧王义的二夫人秦瑶，私通分家萧云释一派，里应外合，趁着家主重病期间，差一点，便控制了整个萧家主宅。 关键时刻，倒是如意夫人力挽狂澜，平息了整件事。 事后，萧王义病愈，对于这位美貌与智慧并存的三夫人自然更为宠爱，甚至亲口许下承诺，萧煌夜成亲后待孙子年满三岁，就将家主之位，交予萧煌夜…… 萧家诸多子嗣中，萧煌夜确实是其中最为出类拔萃的，但他的性格过于冷漠，未必是最适合的家主人选。 这一点，萧王义明白，如意夫人自然也是清楚的。 正因为这样，萧王义在那之前，始终不肯宣布下任家主继承人。 虽然在外人看来，那位置迟早是萧煌夜的，但如意夫人太心急了。 取得萧王义的承诺后，没多久，她便试着与萧煌夜沟通…… 沟通自然是没有结果的，反倒是萧煌夜以自己已经有心上人为借口，拒绝娶妻。 对此，萧王义倒也没有多说什么，不过事后，确实也将面子做足了，顺着如意夫人的意思，紧锣密鼓的给萧煌夜寻找适合的女子…… 久居高位之后，难免会有些依恋，萧王义舍不得退居幕后，舍不得放弃眼下拥有的一切，即便那是最令他骄傲的儿子，也不能夺走属于他的权力。 面上相敬如宾，宠爱相亲的夫妻俩，却是各自心怀鬼胎，说来可真讽刺。 更为讽刺的是，抱着相悖目的两人，却相中了同一个女子——萧芸霜。 肥水不流外人田。 萧芸霜的运气倒是不错，恰好跟如意夫人能攀上点远亲关系，模样长得极为出众，说沉鱼落雁也不为过，但问题是这位千金小姐的脾气太差，又偏偏爱慕着萧煌夜…… 所有的巧合凑到一起，正好符合如意夫人的要求。 萧煌夜心中早已藏着凌雪，自然是不会看上萧芸霜。 如意夫人几次暗示明示之后，萧煌夜依然不为所动，最后逼得她下了狠招。 说狠招，其实也很俗。 但能狠下心来，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药，逼着他去跟一个不喜欢的女人生米煮成熟饭……这样狠毒的母亲，也属世间少有。 如意夫人没有料到，就因为她的愚昧，生生的断送了二十几年的母子情谊，也同时赔上了萧芸霜一条人命。 在萧芸霜主动勾引，缠上萧煌夜的那一刻…… 银光一闪间，长剑刺穿了她的胸口，鲜血如柱。 洛非烟察觉到异样，感到萧家主宅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那鲜血淋漓的一幕。 令她真正生气的是，如意夫人对这件事的态度，没有一丝忏悔和内疚，反而责怪萧芸霜办事不利，死了也活该！ 那一刻，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位一向注重仪容和外表的如意夫人，竟然这样口不择言，气急败坏！ 纵使早已知道那女人不简单，到底还是低估了她。 每每回想当年，洛非烟总是忍不住感慨万分，萧煌夜到底是爱惨了凌雪，理智尽失之际，竟然还防备着靠近他的每个人…… 萧芸霜也怪可怜，她本不致死，可惜阴差阳错间，走错了一步，最终万劫不复。 “姥姥，那后来呢？” 稚嫩的嗓音突然响起，洛非烟猛然回神，一脸惊讶的看向小宝贝，嘴角微微抽搐。 “你会读心术？” “是你先抓着我的。” 小宝贝神情委屈的辩解道。 洛非烟不解的皱了皱眉，目光转向两人相握的手心，旋即顿悟！ 读心术，顾名思义，不必解释了，但能施展此项绝活的“人”，一般都非常人。而后，在此基础上衍生了一些人类的特能，譬如根据微表情，分析对方的心理活动。还有一项，更为特殊，就是通过接触，读到对方的心思。 如此看来，小宝贝读心的前提条件是……接触。 洛非烟镇定的松开手，哼哼道：“后来，我就带着你父亲回宫了呗。” 事实当然并非她说的那般轻巧，当时的萧煌夜因为药物的影响，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辨别能力，如果不是意志力过人，恐怕早就成了一个见人就上的禽兽！ 洛非烟要将人带回王宫去解毒，首先就得将人制伏，偏偏那时候的萧煌夜，早已不是一般的结界就能困得住的。 为此，洛非烟着实费了一番力，期间还被砍了两剑，最后才顺利的将萧煌夜带回了王宫。 而萧煌夜，更是在寒冰池中待了两天两夜才面色憔悴的出现在人前…… 其中受过的苦，外人很难体会。 “姥姥，你……都知道了？” 小宝贝呆滞了刹那，惊疑不定的问道。 虽然他并未有心掩饰，不过—— 男人生子，确实太过匪夷所思了，一般人都不会想得到才对嘛！ 就连他的爹爹和父亲都没发现啊！ 洛非烟得意地昂首道：“小鬼，老娘第一眼看到你，就猜到你的身份了！” “是咩？” “……当然。”唔，不是第一眼，不过也没差多少啦。 “姥姥，你真厉害。” 小宝贝眼珠子一转，连忙讨好的上前要拉洛非烟的衣袖。 洛非烟见状，果断地朝一旁躲去，笑话，她可不想自己心里所想无时无刻都被一个小鬼窥视着……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萧煌夜和小雪子的，所以——不用来讨好老娘了！” “谢谢姥姥。” “换个称呼！” 一听到那两字，洛非烟就忍不住想揍人。 小宝贝默默的抿着嘴，乌黑大眼上下打量着对方，最后坚定的摇摇头。 洛非烟气结，不由的低吼道：“那于舒黎呢？你都管他喊哥了，居然叫我姥姥？老娘看上去明明比他年轻貌美！” “姥姥，你傲娇了。” “……”傲娇你妹！一定是朱雀星君把小鬼教坏了！ 洛非烟忿忿不平的握着拳头，深呼吸又深呼吸，而后刷的转头，看向小宝贝，这才想起来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打一开始，竟被她忽略了。 “小鬼，你怎么跑来的？” “走来的啊。” “你！够狠！”洛非烟威胁似的比划了下拳头，继续道，“本国师要问你的是，哪个王八羔子给你开启的时空之门啊？” 奶奶个熊，要是让她知道了，她一定得揍死那混蛋，把还没出生的小鬼弄到这里来，要是引起时空错乱了该怎么办？ 小宝贝静静的望着洛非烟，神色瞬息万变，从迷茫到怀疑又转向纠结，最后通通化作鄙夷。 “姥姥，是你送我来的啊！” “噗……放屁！” 洛非烟想也没想，立刻否认道。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冲突 次日天亮后，景和宫内又来了两拨人马。 第一批风风火火地杀到，闹得惊天动地。 第二拨安安静静地来，只不过，前一刻还阴沉着老脸的容婆子，眨眼间眉开眼笑，热切地迎了过去…… 前一波，不必多说，自然是以绯鱼为首的十三人佣兵团众人。 后一波，则是如意夫人搬来的“救兵”，她千挑万选后，拟定的四位未来的萧家主母候选人：苏颜夕、安子涵、夏语汐、墨冉。 这四人，且不说身份和容貌，但是那份胆量就非比常人，更重要的是，她们都有意愿入主萧家。 至于所谓的意愿，是为了名还是利？亦或者是对萧煌夜心生仰慕…… 这些，都不重要。 毕竟如意夫人看重的是结果。 纵然一百年过去了，昔日四大家族之首的萧家，到了这一代，非但没有没落，赫然是再创辉煌！ 凌雪是亲眼看着容婆子一脸谄媚地将那四人迎入偏殿的，景和宫本是白帝国的寝宫，如意夫人不过是仗着自个的身份，暂居于此，这会又如此大动干戈…… 照理来说，萧煌夜完全可以将人轰出去。 不过在他行动之前，却被凌雪拦住了。 “她不会轻易死心的。” 少年笃定的说道，神情淡定从容，不见一丝慌乱。 感情这回事，不是买卖，强买强卖是不会有幸福可言的。 更何况— 他对萧煌夜有信心。 倒是那如意夫人，说到底终究是萧煌夜的生母，而萧煌夜偏偏又刚连任白帝王，这会若是把事情闹大了，指不定会有些跳梁小丑要出来倒腾。 “宝宝……” 萧煌夜欲言又止，握紧少年的手心，无声的笑了笑。 一切比他预料中要完美太多，三年分别后重逢，他原本还担心，两个人太久不见会生分了。 事实证明：他多虑了。 不过，安稳的日子始终距离他们太遥远了。 三年间，在萧煌夜的带领下，佣兵团四处奔波，倒是将举国九十一城中蠢蠢欲动的异变者都解决了。 至少，公然现身于光天化日之下欲行不轨的那些，如今都已化作灰烬，烟消云散。 但佣兵团却并非立刻被遣送回自由之城。 原因很简单，因为洛非烟通过幂极与朱雀星君取得联系之后，后者很肯定地告诉她：事情并非结束。 简单地说：他们的敌人变狡猾了，学会了隐匿行踪，暂时的消失了。 而佣兵团继续留守白帝国，只为以防万一，随时应对对方的突然袭击。 洛非烟又想到朱雀星君早些年曾提过的预言，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暂时处于休养生息阶段的三十人，都已在菡萏城找到了栖身之所，每月领取俸禄，闲暇时，也学着如冰的样，开起了酒楼…… 惟独一样，是洛非烟严令禁止的。 禁止这些佣兵团的成员利用自己的力量，私自与他人达成协议，破坏规矩。 “可惜还是有人破坏了规矩。” “烟奶奶，你觉得是谁？” 洛非烟眉头一抖，气呼呼地瞪了眼凌雪，刷地扭头，却又不幸对上同样一脸兴致勃勃的小宝贝。 “姥姥，是谁？是谁？” “……”你妹！ 洛非烟气结，难得一大群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结果她却被这两个让人头痛的家伙夹攻了。 “爹爹，你知道吗？” 等不到国师大人的回答，小宝贝立刻扭头看向凌雪。 仅仅大半个时辰的工夫，小宝贝已经充分发挥了自己的特长，将一干人等哄得开开心心的，跟众人打成一团。 十三佣兵团的人之前也是见过这小鬼头，虽然十分好奇这孩子究竟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又为何逮着凌雪喊爹爹…… 不过他们都是聪明人，没有追根究底地去挖掘真相。 倒是凌浩然从猜到事实后，就一直对小家伙格外宝贝，完全把当年对凌雪的那一份关怀全部挪到了小宝贝身上。 呃小宝贝则精明地一口一个“爷爷”，哄得老狐狸眉开眼笑。 睇了眼腻在凌浩然怀中，不停地朝着自己眨眼睛的小宝贝，凌雪微微一笑，道：“第一佣兵团的人，我不大熟悉。” 话虽如此，却已将答案揭晓。 也对，如今的白帝国，除了洛非烟、于舒黎、萧煌夜之外，还有能力帮助如意夫人开始空间传送阵，并且在一夜之间，将那四位大美人送入宫中的“高人”，也只有佣兵团的几位“非人类”了。 自三年前的冒险之旅后，十三佣兵团大放异彩，更是被朱雀星君钦点，全员出动，执行任务…… 但也是那一年，朱雀星君取消了冒险之旅，原本只是供他消遣的玩意，在有了更好的“玩具”之后，原来的自然也就只能被打入冷宫了。 十三佣兵团的人，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 不只是因为信任的关系，更重要的是，他们没有理由这么做。 萧猫和琅月，不是会被钱财打败的角色，而小尘…… 凌雪也是刚得知，三年前，小尘终于找到了他的父母，一如他们预测的那般，小尘身上确实加了一道封印，使得他无法自由运用异能。 封印没有完全解除，只因小尘身上的力量太过霸道。 妖族与妖族结合后，诞下的孩子，会根据天赋不同，继承父母的异能和力量属性，但极少有人能完全继承，且，在成长的过程中，通过逐级修炼，来慢慢地提升和巩固力量。 但小尘的情况特殊，从一出生，他身上的力量就超越了父母，更是在降世的第一天，差一点差死了自己的母亲…… 为了孩子能健康地长大成人，两人合力在小尘身上置下了封印。 这一道封印的力量，会在小尘有足够能力控制住体内力量的那一刻，自动解除。 本是一家三口终于团聚，但小尘最后还是选择了跟十三佣兵团一起离开。 反观其他两只佣兵团，霸气家族中没有异能者，第一佣兵团里面倒是有三个，而且因为司空如血的缘故，至今为止，第一佣兵团跟十三佣兵团狭路相逢，还是会忍不住大打出手。 “司空如血，一直留在自由之城？” “那当然，没有朱雀星君的允许，他是出不来的。”琅月得意地点头道。 凌雪但笑不语，看得出来，琅月已经成了朱雀星君的拥护者之一。 当年随着萧煌夜一同离开的佣兵团成员，共计三十人。 萧垨顶替了凌雪的位置，十三佣兵团可以算是全员出动，而霸气家族跟第一佣兵团，各取了十人。 因为司空如血在竞选赛中，受伤严重，故而没有参加后面的冒险之旅，所以最终前往白帝国的名单上，并没有他的名字。 “爹爹……” “！” 凌雪回过神来，这小宝贝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已经跑到他面前来了。 那双湿漉漉的乌黑大眼似乎在说：爹爹啊，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 凌雪也说不上来为什么，看着小宝贝，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人？ 还有就是这小家伙对“异变者”似乎各种执着。 他们一行人闲聊至今，话题转得极快，东拉西扯的，大多时候都是十三佣兵团那些活宝在扯皮耍宝公然调情…… 但话题一转到异变者身上的时候，小宝贝就分明来劲，耳朵直竖，一动不动地盯着说话的那人。 正当凌雪思忖着怎么忽悠这好奇心过重的小家伙时，如意夫人竟带着四位大美人杀了过来。 本是赏心悦目的美人，大家闺秀气质出众，一路走来，倒也算的上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相较之下，他们这边，一大群人东倒西歪，啃瓜子，吃糕点，喝茶水，打麻将…… 被凌雪和小宝贝逼得连连败退的国师大人已经退到另一旁，正儿八经地坐着喝茶，旁边绯鱼翘着二郎腿跟她在吹牛。 再往旁看去，拭酒和单衣这一对恩爱情人已经公然抱在一起了。 一边还要两张麻将桌，萧垨、晨晨、司风、萧猫一桌；如冰、小尘、于舒黎、路鳕一桌。司风继续发挥他的好运气，赚得钱袋鼓鼓，萧垨和晨晨倒也无所谓，反正不差那点钱，倒是萧猫一直不信邪，气得有些牙痒痒；另一桌于舒黎春风正得意，除了偶尔被小雪貂骚扰几下，总体而来，于某人的心情还是非常灿烂的。 剩余的几个人，基本也是凑在一起拉家常。 而最瞩目的，当属凌雪、萧煌夜、小宝贝这美满和睦的“一家三口”。 如意夫人大驾光临，先是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众人，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厌恶，而后将目光凝聚在凌雪身上…… 厌恶之情，瞬间暴涨。 不速之客不请自来，可惜在场众人却跟没察觉一般，该干嘛继续干嘛。 洛非烟有些嘲弄地睨了眼如意夫人，不紧不慢地呷了口茶，继续听绯鱼扯淡。许是因为两人脾性极为相似，一见如故后，还经常凑到一起，狼狈为奸！ 而萧煌夜与凌雪，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不速之客。 凌雪对如意夫人本就没有什么好感，觉得这女人太世故，太冷漠。 在得知两年前，对方做的那些事情后，凌雪更加不可能喜欢上这个过于精明又无情的女人。 眼下，看着如意夫人身后那四名貌美如花的大美人…… 凌雪心中突然生出一计，暗中对小宝贝使了使眼色。 小宝贝呆愣了刹那，旋即狡黠一笑，点点头。 然后转向萧煌夜，果断地扯住对方的衣袖，大声喊道：“爹，老姑婆带人来欺负娘亲了，肿么办！” 噗— 周围的声音瞬间安静了下来。 刷、刷、刷— 无数道目光，一直射向了罪魁祸首。 众人瞩目之下，小宝贝格外骄傲地扬着嘴角，一手牵着凌雪，一手拉着萧煌夜。 加上凌雪这会还是男扮女装，本就出众的容貌，跟如意夫人带来的四位美人比起来，也毫不逊色！萧煌夜今儿个穿着一身银白衣衫，跟凌雪那一身如火的红裙格外相称，两人中间还杵着这么个可爱的小娃娃…… 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就连十三佣兵团的众人，都忍不住要怀疑：小宝贝真的是凌雪和萧煌夜的儿子！可凌雪明明是男的…… 如意夫人显然没有料到，突然出现在她儿子身边的狐狸精，居然还带着一只小的，而且— 那只小的，看着还跟萧煌夜真有几分神似！ 但，神似又如何？ 敢胆对她不敬，又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野种，她绝对不会承认的！ 此时的如意夫人，显然已经怒火攻心，对凌雪的厌恶，使得她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也忘了萧王义给出的承诺。 如果她这回能放下成见，坦然接受凌雪和小宝贝的话，她的目的很快就能达成了，虽然到时候，可能会面对萧王义的暗中阻挠。 老姑婆三个字的杀伤力太大了，大到这位一向注重外表和仪态的贵妇人瞬间沉下了脸，更是极为没有风度地嘲讽道：“这是哪来的野种？” 第一百八十二章 心计 刹那间，时间宛如定格。 静…… 可怕的安静后，是小宝贝摧枯拉朽般的哭喊声。 如意夫人一脸漠然地哼了声，还想说些，却见萧煌夜亿瞬间移到了她面前。 “出去！” 野种两字彻底激怒了萧煌夜。 小宝贝的出现，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抢走了凌雪对他的关注，但— 那是凌雪带来的人，岂容得外人欺负！？ 更何况，萧煌夜隐约中，有种错觉：那个正趴在凌雪怀中，委屈大哭的小家伙，没准真是他们的儿子？ 如意夫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有被亲生儿子扫地出门的一天！ 直面承受着萧煌夜的怒气，如意夫人忍不住暗暗颤栗，心底对凌雪的偏见更甚，甚至于恨不得将对方抽筋扒皮！ 但自尊和骄傲不允许她后退一步！ “夜儿，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出去，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 萧煌夜沉声道，面色淡然，清冷的眼眸一一扫过众人，让人望而生寒。 如意夫人震怒，深吸一口气，还要发作，却被容婆子眼疾手快地抓住。 “少爷，你难道是为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狐狸精，和一个从哪里来的野种，跟夫人怄气吗？” “滚！” 萧煌夜剑眉微蹙，低吼道。 容老婆子倚老卖老，仗着有如意夫人撑腰，在萧家主宅时，一贯就是横着走，嚣张极了，不得宠的主子在她眼里根本就连个屁都不是。 这一点，凌雪算是深有体会，当年附身在萧垨身上时，没少挨这老婆子的白眼。 “少爷！” 容婆子咬牙喊道，纵然她内心对萧煌夜有所畏惧，但在如意夫人面前，亦决不能退缩，这是她做奴才的本分，也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深得主子信任的原因之一。 萧煌夜略一偏头，下一瞬，尚且僵着一张老脸毫不退缩的容婆子刷地飞了出去，砰地一声之后，落地，昏了过去。 “夜儿，你！你敢这么对为娘……” 如意夫人怒火攻心，身体摇晃了下，竟要昏过去。 随行的四位美人见状，纷纷上前，将如意夫人搀扶住…… 萧煌夜冷眼旁观，心中愈加失望。 这就是他的母亲，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如今连装病这种不入流的伎俩都搬出来了。 如意夫人摇摇欲坠，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恶狠狠地瞪向凌雪所在的位置，凌雪无谓地睨了她一眼后，撇过头，一言不发。 折腾了半天，结果两个当事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倒是小宝贝继续哭得起劲，萧煌夜索性退回到凌雪身侧，拿起一块芙蓉糕，直接堵住了小宝贝的嘴巴。 小宝贝抽泣了两声，终于安静了下来。 如意夫人装晕不成，再看屋内其他人，依然各顾各的，根本不搭理，顿觉面子大失，最后冷哼一声，沉着脸，领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四大美人面面相觑，第一回合，铩羽而归，心底多少有点不甘，但同时，聪明人多少也看明白了些许。 一方面对萧煌夜的冷漠和难以接近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另一方面，则多少有些羡慕着凌雪…… 与如意夫人分别之后，四个人凑到了一起。 虽是竞争对手，但眼下，她们最大的敌人是方才见过的那位，在铲除劲敌之前，合作也是难免的。 “颜夕姐姐，你觉得那孩子……” 率先开口的是夏语汐，夏家是洛川城首富，夏家长子和次子分别是工部和户部的重要官员，夏语汐身为夏家唯一的女儿，自小深受宠爱，一向心直口快。 但这会，亲眼见证了萧煌夜对小宝贝的护犊之情后，夏语汐纵然是怀疑对方的身份，也不敢口出狂言。 苏颜夕闻言，却是颇为不屑地撇撇嘴，道：“那狐狸精看上去挺多不过十六岁，那小鬼至少有三岁了吧，总不可能是狐狸精十二岁就怀上了……哼，依我看，那根本就是狐狸精使的诡计！” 苏颜夕是苏家的二小姐，苏家是武学世家，苏颜夕的拳脚功夫虽称得上一流，但在白帝国众女子之间，也算是佼佼者。 且，苏家大哥是肃环城的城主，肃环城毗邻洛川城，也是个富庶之城，更是每次舞林大会举办之地。 苏家出武将，不但跟江湖中人关系较好，且一连三代，都有人入朝为官，身居兵部高职。 苏颜夕容貌出众，原本是这四人中最出色的一位，本还在心底沾沾自喜，如今却遇到一个比她长得更加漂亮的女子，自然是很不服气！ 更不甘心的是，那人还跟萧煌夜关系如此密切！ “子涵姐姐，你觉得呢？” 夏语汐了然地看了眼苏颜夕后，心中暗哼，这女人这般沉不住气，如何要讨得萧煌夜的欢心呢？ 随即将目光转向四人中，气质最温和的安子涵。 安子涵出身书香世家，其生母更是当年四大家族之一的鲁家后裔，安家到了这一代，也算是风光无限，六部之中，安姓官员不计官职大小，粗粗一数，竟高达两位数。 安子涵本身修养不错，容貌不输给旁人，又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才女。 如今，夏语汐这鬼丫头将问题抛给了她，她却是淡淡一笑，并不多言。 祸从口出，这四个字，安子涵再清楚不过了。 且不说这王宫大院，但是这景和宫内，发生的所有事情，定然逃不过白帝王的眼线。 她正是明白这一点，这才保持着缄默。 无奈她的默然，映在苏颜夕眼中，反倒成了装腔作势，故作高深。 苏颜夕不屑地睇了眼安子涵，忍不住冷嘲热讽：“算了，语汐啊，你就别难为她了，你的安姐姐胆小。” “噗……” 夏语汐俏皮地笑了笑，紧接着看向墨冉。 墨冉是墨家的人，四大家族的正统血脉出身，容貌、才艺皆不输于人。 但墨冉此人有些怪。 用苏颜夕的话来说，那叫清高，孤芳自赏！ 跟安子涵的内敛，稳重不同，墨冉是性子很随意，也不在意得罪人，任性而为，很是让人看透。 “你们不觉得，那人看着很眼熟吗？” 就在众人以为，墨冉不会回答她们的时候，对方忽然道。 眼熟？其余三人不禁露出一副迷茫神情。 “萧家幺子，萧垨，男生女相，容貌出众，可惜是个绣花枕头，跟他哥哥天壤之别，一直不受宠，直至三年入宫……至今，一直留守在兵部，做了一名小小的文官。” 墨冉一脸高深莫测的说道。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最终由夏语汐代为提出疑问：“墨冉姐姐，那狐狸精跟萧垨有什么关系？” “仔细想想，确实很像。” 安子涵忽然幽幽地说道。 很像，是的，她刚才看到的“红装少女”跟三年前的萧垨，模样极为相似，不同的是两人的气质，以及那一双如潭般幽魅的紫色眼眸…… 安子涵恍然间，神色有些迷惑，这世间真有那么像的两个人吗？ 而且更奇怪的是，如意夫人似乎还未察觉…… 她没有想到的是，如意夫人虽是萧垨的生母，但对那个儿子，她却没有一丝该有的感情，从萧垨被她放弃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关注过她的小儿子了。 而萧垨一贯深居简出，见过他的容貌的人，并不多。 加上这三年来，萧垨的外貌已经发生了较大的转变，一时之间，外人很难将凌雪跟萧垨联系起来。 偏偏墨冉成了这个例外。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只不过是长得像罢了，用得着你们这么大惊小怪吗？依我看啊，那狐狸精根本就是发育不良嘛！胸又小又平，真搞不懂王是怎么想的……” 说着，苏颜夕不禁有些脸红。 说道“胸”，在座四人不禁暗中瞄了对方胸口几眼，默默地做了下对比，再一想起凌雪那一马平川的胸部，不禁一个个跟着汗颜…… 是白帝王的眼光有问题呢，还是那狐狸精有什么不外传的秘技？ “颜夕姐姐说的对，其实我也觉得，那小鬼不可能是狐狸精和王的孩子，可问题是……我们该怎么拆穿‘她’呢？” 灵动的眸子默默地转了一圈后，夏语汐甚是苦恼地皱了皱眉。 如意夫人跟王的关系，已经变得那么僵了，如今她们只能靠自己。 先铲除情敌，而后— 各凭本事。 “你们慢慢想，我先离开一下。” 墨冉霍的站起身，留下这么一句后，也不等对方回答，直接转身走了。 夏语汐诧异地眨眨眼睛，应道：“哦。” 苏颜夕嘲弄地撇撇嘴，不语。 安子涵若有所思地望着墨冉的背影，心中微凛。 别人或许不知，但她却敏锐地察觉到了。 墨冉跟国师大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不大寻常。 尤其是方才，她们四人随同如意夫人踏入景和宫正殿的时候，善于察言观色的安子涵，尤为注意着墨冉的一举一动，并不出意外地发现…… 在如意夫人跟白帝王对峙的刹那间，墨冉曾经将目光投向了国师大人，且后者也甚为意外地看了眼墨冉。 她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姥姥，我注意到了哦！” 小宝贝这会正一脸精明地凑在洛非烟身侧，神秘兮兮道。 “什么啊……” 国师大人哼哼道，纤纤素指一拨，直接将小宝贝的脑袋拨开了。 方才那一幕，鸡飞狗跳的，又闹又乱，说穿了，还不是这小鬼头折腾出来的？ 洛非烟直觉得，小宝贝太精明了点。 这孩子，口口声声说，是五年之后的她亲自开启时空之门，送他过来的，如何云云…… 但洛非烟不信，开启时空之门？ 她这辈子估计都没那能耐！ “老姑婆带来的四个坏女人，有一个，姥姥认识的，对吗？” 小宝贝狡黠地笑着，道。 洛非烟眉头一抖，难以置信地斜了眼对方。 怎么可能…… 这小鬼，居然！ “是哪个穿着一身绿裙子的女人……”即墨冉。 小宝贝继续道，那神情分明在说：别想骗我哦！ 第一百八十三章 墨冉 “姥姥，墨冉是你女儿吗？” 噗…… 洛非烟差点吐血，刷地扭头，盯着一脸得意的小宝贝，嘴角不住地抽搐着。 小宝贝一本正经地双手环胸，昂首道：“姥姥，你心虚了耶。” 耶尼玛！国师大人很想揍人。 深吸一口气，终于冷静下来，左右环顾，很好，没人偷听。 如意夫人刚才那么一闹腾，洛非烟很快就撤离了现场，倒是没注意，被小宝贝给盯上了，而且这小鬼难缠得很，不让他跟着，他就死命地哭…… 哭哭哭！哭得洛非烟头晕目眩。 “唔，好像不大对劲，姥姥你都活了几千年了，早就失去某部分功能了……” 小宝贝低着头，一个人自言自语道。 国师大人很想哭，萧煌夜究竟是怎么教的这孩子啊？ “难道是你们之间有奸情？” 越说越离谱了。 洛非烟气结，直接赏给小宝贝一记爆栗子。 小宝贝连忙捂住脑门，左躲右闪，一不小心，撞到了人。 来人很凑巧，正是墨冉。 洛非烟只手一挥，将小宝贝原地定格，而后转向墨冉，一脸的神情复杂。 小宝贝僵着身子，不能动弹，乌黑大眼骨碌碌地打着转。 因为白帝王喜静的缘故，平时景和宫并未有侍卫巡逻，而眼下，三人所处之地，更是偏僻幽静…… 小宝贝闷闷地想着，方才这两人“眉目传情”，许是已经商量好了，要到这里来“偷情”，不幸被他撞破，那是不是…… 似乎察觉到小宝贝心中的想法，洛非烟很无奈地翻了记白眼。 墨冉有所顾虑地瞥了眼小宝贝后，见国师大人并不避嫌，便也跟着放下心来，单膝跪下，恭恭敬敬地唤了声“姥姥”！ 墨家先祖墨非涯，跟洛非烟之间，曾有一段旧情。 无奈岁月匆匆流逝，两人当年的情谊，也跟着烟消云散，后来再相见时，顶多算个不怎么熟悉的陌生人。 但在百年之前，墨非涯不知发了哪门子的疯，将洛非烟之名列入了族谱，且命令之后墨家每一任家主，不得违抗她的任何命令…… 白帝国堂堂国师大人，竟跟墨家之间，有着如此慎密的关系，这一点，外人并不知晓，而这个秘密，也仅仅在墨家每一任家主之间传递。 墨冉，便是这一任的墨家家主。 墨家有史以来，第一任女家主，且，年仅十八岁。 原先，墨冉虽然得知当今国师—洛非烟跟墨家之间的那些秘史，却不曾亲眼得见其本人。 国师只在每次盛大庆典上才露面，且，每次现身，都包裹在重重斗篷之下，外人很难得见其貌。 而墨冉与洛非烟的第一次碰面，却是在北回城墨家主宅。 三年前，因为幂极意外尝到了墨冉收藏的醉玲珑，而昏睡了近半年，耽误了大事，被洛非烟追杀，而后国师大人亲自跑去墨家主宅偷酒喝…… 便是那时，洛非烟见到了墨冉。 令他意外的是，当年仅仅十五岁的墨冉，刚刚继承家主之位不过一年，却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洛非烟许是念着旧情，亦或者是因为偷就被抓了个现行，最后便承诺了墨冉一个要求，将来遇到什么事，可以亲自来找她，只要她有能力，定会全力相助…… “你千方百计入宫，就是为了找本国师？” “姥姥，墨冉有一事相求。” “如果你想要取得王的欢心，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 洛非烟淡漠地说道，墨冉对萧煌夜，应是有几分喜欢的，不过— 萧煌夜的心里，已经藏着了一个凌雪，其他人，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 更何况，还有小宝贝呢。 且不说朱雀星君的语言准确与否，小宝贝既然从五年后回到了这里，最起码已经说明了一件事：一年之后，将是凌雪和萧煌夜前往玄月取得结孕丹之时…… 这一年间，会发生什么事，洛非烟也说不上来，但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任由他人肆意破坏。 “姥姥，墨冉所求之事，与男女之事无关。” “哦？” “墨冉之所以会答应如意夫人的要求，进宫来，只是来求姥姥兑现当日的承诺，助墨家渡过一劫！” “墨家出事了？” 洛非烟神情微敛，近日来，她倒是松懈了，先是第一佣兵团的人被如意夫人收买，而后又是墨家…… “是。” 墨冉脸上满是担忧，很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地交代了一遍。 事情发生在半个月之前…… 墨家六大长老，相继染病在床，像是一种从未见过的疫病，病情从墨家主宅爆发，仅仅数日之内，整个北回城上下都被传染了。 而墨冉，因为受到如意夫人的邀请，正好在前往至水城的路上，准备去萧家作客。 半途接到急报，现如今，北回城已经全面封城，暂时制止了病情的进一步蔓延。 墨冉一路快马加鞭，才在三天前，赶到了萧家主宅。 如意夫人经过精心筛选之后，挑出了四名年轻貌美又身份贵重的女子，作为白帝王的妻子人选，墨冉便是其中之一。 但墨家向来低调，墨冉平日里又是女扮男装，化名墨然，出席公众场合。 除了墨家六大长老，和墨冉的几位贴身侍女、影卫死士之外，外人并不知晓墨然就是墨冉，而墨冉对外的身份，是墨家家主的胞妹。 如意夫人选中墨冉，就是看中墨家的实力，想要强强联手，在白帝国取得一席之位。 墨冉本是无意于此，但早年听闻萧煌夜如此天纵奇才，俊美无双，传闻一则则传入她的耳中，少女情怀总是诗，心中也稍有向往。 但向往之外，她更加清楚的是，萧煌夜是不可能入赘墨家的，他们之间，没有未来。 她理智，聪慧，也冷静的过分。 答应如意夫人，原本是想着见识一下传说中的白帝王的英姿，但接到急报之后，她只想着，尽快跟洛非烟联系上，解决北回城的事情。 墨家一旦出了事，其他各世家，定然是虎视眈眈…… 墨家传承了将两千年，她不能让墨家毁在她的手里！ 这一次的疫病暴发的太过诡异，病情的不到控制，最终即便白帝王插手，六部分派行事，最终的结果很有可能是……封城，火烧。 墨家的根基都在北回城，北回城若是没了，墨家也就跟着垮了。 她输不起。 “半月之前，北回城出了那么大的事，为何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洛非烟眉头紧蹙，北回城位于白帝国最北，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与之毗邻的三座城池，不可能一点消息也没得到。 除非是人为干涉。 仔细算来，异变者的事情，是在半年前得到了控制。 事情正如她预料的那般，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异变者，将自己藏得很好，随时准备着伺机而动…… 跟以往不同，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大规模暴乱。 北回城作为白帝国的四大主城之一，一旦被攻陷，紧接着将轮到其他三座主城，这分明就是对方在示威。 洛非烟原以为，这些异变者的行动，应该是本能驱使下的祸乱。 如今看来，恐怕是有人在暗中操控着一切…… “此事十万火急，请姥姥出手相助！” “你先回去，这件事，本国师会尽快上报给王。” “多谢姥姥。”墨冉颌首道。 洛非烟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忽然道：“送你们入宫来的人，长什么样子，你可有看清？” 如意夫人入宫，还有墨冉她们四人从至水城到菡萏城来，都是有“高人”相助。 洛非烟心中虽已有答案，但— 只是猜测。 她不想冤枉其他人。 当然，这件事若是去问幂极的话，也是能得到答案的，问题是幂极自从醉酒醒来之后，功力似乎下降了，有些事明明发生了，却没有被记录下了。 洛非烟隐约觉得，问题可能出在醉玲珑身上，根据幂极所言，他当初是追着一个飞贼，意外进入墨家主宅，又十分凑巧地发现了被墨冉藏在酒窖里面的醉玲珑…… “没看清楚样貌，但根据身形判断，应当是个年轻男子。”当时那人穿着一身玄青色斗篷，脸上还带着金属色的鬼面，只露出了一双宽大白净的手掌。 墨冉仔细地回忆着，忽然灵光一闪，急声道：“那人右手腕上有一道疤，月牙形，半指长。” “唔……” 洛非烟沉吟着颌首，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顺便替我看着那些不安分的姑娘，凌雪在王心目中的地位，是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你是个聪明人，定然不会以身犯险才是。” “姥姥说的是。” 墨冉恭声应道，心底同时闪过一丝不解：凌雪，莫不是指的凌家那位…… 可惜她没能得到答案，人已被国师大人送回了偏殿。 踏入花厅之后，苏颜夕，夏语汐，安子涵三人还在那边谈论着方才的事，不过大多时候，倒是苏颜夕在发牢骚，夏语汐这个有点精明的小女子在一旁附和着，而安子涵虽然没有跟着那两人说三道四，眼底却分明闪烁着赞同。 凌雪么？墨冉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萧煌夜她已经看过了，论长相，确属极品，论实力，也是无人能敌，但这样一个心底已经藏着其他人的男人，再优秀也不会属于她。 所以，她不会犯傻跟凌雪去抢人。 当然，她也没有义务提醒这三个人别去冒险。 女人有时候比男人更执着，一旦认定了的事情，旁人如何劝说都没用，只有亲自碰了壁，撞了南墙，才能幡然醒悟…… 尤其是苏颜夕，墨冉淡淡的扫了眼对方，也不顾那三人探究的目光，径自折回了房间去，她需要好好睡上一觉，连日来，一直处于担心之中，夜夜不得安眠，终于事情有了希望，但愿国师大人真能助墨家渡过一劫才是。 “姥姥……” 墨冉被送走之后，洛非烟却未立刻解除定身咒，小宝贝只能可怜巴巴地望着对方，委屈地求饶。 事实证明：事情是他想歪了。 国师大人生气那是必然的。 “姥姥，我错了，你快松开我吧……” “小鬼，随我去一趟北回城，如何？” 洛非烟素手一挥，小宝贝终于自由了，有些难受地扭扭脖子，却在下一瞬，被国师大人的话给吓到了。 “姥姥，就我们两个吗？” 洛非烟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放心，有本国师在，定能护你周全！” 小宝贝撇过头，讪笑：“就是有你在，我才不放心呢！” “……”洛非烟默然。 最终，两人还是偷偷地离开了菡萏城，通过空间传送阵，直接抵达了北回城外。 一老一小，杵在城门外，仰头望着城墙上那北回两字，良久齐齐叹了口气。 如果是疫病，光是封城，未必能阻止病情进一步蔓延…… 更不可能连周围三座毗邻的城池都没察觉。 “结界啊，姥姥。” “老娘眼睛没瞎！” 洛非烟没好气地答道，结界的出现，进一步验证了她的揣测，让她不安的是，这结界的手法，看着竟有些眼熟，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是哪里见过…… “要进城吗？” 小宝贝举起右手，搁在眉骨上，像只猴子一般，上蹿下跳，一身喜气洋洋的火红棉袄也跟着晃花了洛非烟的眼睛。 “先回去吧。”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进去的话，要全身而退，应当不难，但加上一个小宝贝，她可不敢轻易冒险。 第一百八十四章 商量 回城之后，洛非烟在第一时间召集了佣兵团诸成员，将事情简单地交代了一遍后，立刻分派了任务，准备入夜后潜入北回城 。 至于为什么要到晚上行动，国师大人的理由相当地让人地无语——夜黑风高，方便突袭。 如今北回城已被对方控制，白天与黑夜，任何时候行动，几乎无差别。 不过洛非烟既然这么说了，众人也不好反驳，各自分头回去准备…… 待人都散了，萧煌夜和凌雪才从隐形结界中走出来。 洛非烟回头，淡淡地睨了眼两人，而后摇摇头。 “对方或许是故意让墨冉看到他手中的疤痕，用来误导我们。” 凌雪沉吟着道。 洛非烟带着小宝贝回宫之后，就已经将墨家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 包括墨冉与墨然其实是同一人，而墨冉进宫来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了解决北回城的事。 凌雪知道，洛非烟之所以解释得那么详细，关键是担心他跟萧煌夜之间，会因为如意夫人带来的四个女人起争执…… 不得不说一句，这件事，却是国师大人多虑了。 且不说萧煌夜对那四人没兴趣，即使是有，他也照样能将事情解决得不遗留一丝痕迹。 “也许，是其他人做的。” 萧煌夜忽然道。 凌雪讶异地撇过头，眉头微挑。 萧煌夜转头，对上少年不解的目光，解释道：“稳定状态的异变者，实力不比异能者弱。” 当日千河镇发生的那一幕幕，恰好验证了这一点。 就连洛非烟与于舒黎联手，对上几个次级异变者，尚且还受了伤…… 假设异变者也存在着力量稳定的完美状态，称之为终极异变者，若真有这一类异变者存在的话，对方甚至可能将自己掩饰成一个普通人，逃过佣兵团的追踪。 当然，这只是萧煌夜的假设。 事实上，即便不是终极异变者，二次变异后，能控制自己行为的异变者，在清醒的时候，除了样貌上的变化之外，基本上可以发挥出其尚未变异前的实力，甚至更强。 只不过在此之前，他们见过的异变者，除了百年之前那一批“行尸走肉”，千河镇之后，个城中隐藏的二次甚至三次变异后的异变者，基本都处于一个狂暴无法自控的状态。 这样的状态下，要冷静地跟人类打交道，合作谋划，确是不可能。 “还有第三种可能，我们之间，出了叛徒。” 洛非烟诧异地收回目光，忽然诡秘一笑道。 “我们”，自然指的是这一群生死与共，相当默契的战友。 包括十三佣兵团的琅月、萧猫、小尘，洛非烟本人，外加于舒黎…… 凌浩然？按照洛非烟的说法，当然这只老狐狸也是有嫌疑的，甚至于连萧煌夜都不能幸免。 对于这三种可能，凌雪很不客气地直接赏给了国师大人一记白眼。 他倒是宁可相信，第一佣兵团那三人中，其实藏着一个老谋深算，深藏不露的高人…… 亦或者像萧煌夜说的那样，沉睡了百年的异变者中，出现了一个进化完美的终极异变者…… 总而言之，无论结果是哪一种，北回城之行，终究是免不了的。 所谓的疫病，大概只是个障眼法。 “烟奶奶，这件事若是问幂极的话……” 凌雪欲言又止，幂极的能力主要是实时记录白帝国发生的每一件事，大事小事，甚至于连人家的闺中房事，只要他有心，照样可以查到。 不过—— 既然他能想到，洛非烟也一定早就想到了，但对方没有行动，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不方便。 要不就是洛非烟拉不下面子，要不就是幂极出事了。 此时非同儿戏，洛非烟也一向不是皮薄的主，自然不可能是前者，至于后者…… “那死仙人球的力量在衰减。” 接触到少年探究的目光，国师大人没好气地骂道。 确切地说：自从幂极偷喝醉玲珑昏睡了近半年后，他的力量就一直下滑。 这不是个好兆头。 醉玲珑虽然是墨冉收藏的美酒，但是洛非烟坚信，这其中，应该不是墨冉动了手脚。 真正动手的那人，太狡猾了点，将所有事都算计了进去。 正因为这样，洛非烟只能凡事靠自己了，也不想再去剌激幂极那颗脆弱的玻璃心。 “如果真是第一佣兵团的人做的，今晚上，大概会出意外。” 思及此，洛非烟继续道。 凌雪与萧煌夜对视一眼后，默然。 虽然凌雪对第一佣兵团的人着实没有好感，但是旁人口中得知，这三年来，没有司空如血带领下的第一佣兵团十人众，还是相当认真负责，又听从命令。 “时候差不多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洛非烟瞅瞅窗外，又摸摸鼻梁，最后留下这么一句，便挥挥衣袖，瞬移离开了。 倒不是她不想跟凌雪多叙叙旧，从对方回到至今为止，萧煌夜根本就没给她机会让她和凌雪独处嘛！ 啧啧，这小气吧啦的家伙…… 国师大人相当不爽地离开了房间，却没走远，只是换了个位置，挪到了屋顶上。 “小鬼，你站在这里偷听？” “站得高，看得远。” 小宝贝一脸高深莫测地说道，双手负于身后，目光深邃地望着远处。 洛非烟眉头，着急吓了一跳！ 这奶娃子到底跟谁学的啊？小小年纪，装什么深沉…… “小鬼，我送你回来的时候，真的没交代你什么？” 洛非烟回过神来，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小宝贝说，五年后的某一天，国师大人相当不正常地把他塞进了时空之门，于是他穿越回到了这里，更是非常凑巧地砸中了他的美人爹爹。 但—— 国师大人依然持怀疑态度。 “没有。” 小宝贝回头，看了洛非烟一会后，脸上分明堆满了鄙夷，继续道：“姥姥，其实你一直都缺根筋，难道你没发现吗？” 洛非烟嘴角抽了抽，深吸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都那么大的人了，别跟个孩子计较，掉价啊掉价…… “姥姥，我饿了，你带我去吃点东西吧？” “……” 洛非烟不淡定了，这破小孩，前一刻还在那边鄙视他，下一瞬就直接变脸，化身成单纯无害的小奶娃，真是……XX！ 国师大人默默地在心底爆粗口，眼角一扫，忽然顿悟：原来是于舒黎来了…… 她就知道，小宝贝这厮怎么突然变乖了呢，分明就是因为那狐狸精的关系嘛！ 但她想不明白的是，小宝贝怎么就对于舒黎“情有独钟”了呢 眼看着白衣翩跹，气质骚包，手持玉折扇的狐狸精施施然上前，叩响了书房大门—— 等待了片刻之后，房内无人回应。 洛非烟茫然仰头，欲哭无泪，这大白天的，萧煌夜在搞什么鬼啊！？ 为什么凌雪一回来，她千挑万选的白帝王，就变成了一个……色胚？ 这个比喻不好，很不好。 国师大人兀自摇摇头，在她没察觉的时候，小宝贝已经跳了下去，然后一砸一个准，骑在了于舒黎身上。 洛非烟猛然回神，幸灾乐祸地探出脑袋，一瞅，乐了。 “大哥哥，你没事吧？没事吧？” “……” 于舒黎狼狈到底，呈大字型，仰头，很想朝那一个劲地在他耳边聒噪的小鬼吼一句：闭嘴！ 可惜，他不敢。 且不说凌浩然有多疼爱这宝贝疙瘩，洛非烟那面冷心别扭的主，也不会允许他欺负小孩，更重要的是，他确实做不出那么没品的事来…… 欺负一个三岁孩子，太掉价了。 “狐狸精，起来了，你难不成还想躺在这里过夜啊？” 洛非烟正笑着，落地，毫不留情地踢了踢于舒黎。 “他们两个呢？” 他们自然指的是萧煌夜和凌雪，私底下没外人在的时候，于舒黎跟洛非烟基本都是直呼白帝王的姓名。 “做运动吧。” 国师大人语重心长地颔首道。 反倒是小宝贝手脚利索地爬起身，然后跑上去，推开了房门，朝里面张望了下后，扭头，笑容明媚道：“爹爹走了。” “什么？！” 于舒黎霍地跳起身，他刚一接到消息，就立刻赶过来，就怕萧煌夜和凌雪两个人会独自行动，尤其是当发现小雪貂也一起失踪了的时候…… 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第一百八十五章 空城 “姥姥，我们快追上去！” 小宝贝兴奋地说道，刚从北回城归来，他其实还是挺遗憾，没能进去“探险”的 小孩子家玩心重，难免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但洛非烟和于舒黎需要考虑的事情就比较多一些了。 正如洛非烟回宫之后，立刻召集众人，有板有眼地布置任务，准备入夜后行动…… 其实说穿了，不过是两个目的。 其一，为了验证他们之间是否有叛徒存在。 其二，初探北回城。 之所以是“初探”原因很简单，因为直觉告诉她：这一行凶险叵测，既然是对方特地挖好的陷阱，自然不是那么容易解决得了的。 其实最保守的做法，还是挑选他们之中的几个精英前往查探，而不是全员出动。 稍有不慎，便可能会全军覆没。 “我去看看，小鬼你跟狐狸精待在一起，不许乱跑。” 洛非烟沉吟了片刻后，一本正经道。 小宝贝或许不会听她的话，但他在于舒黎面前，倒是莫名地乖巧听话。 “我也要去。” “你去了，只会扯我后腿。” 洛非烟不客气地说道。 小宝贝默默地扁着嘴，不语，眼底分明写满了委屈。 见状，洛非烟不免有些后悔，毕竟还是个孩子…… 于是放软了语气，道：“乖乖听话，我很快就回来。” “嗯。” 小宝贝拉着于舒黎原衣袖，点头应道。 洛非烟不安地转头，睇了眼于舒黎，后者淡定地朝她点点头道：“去吧，我会看着他的。” 难得狐狸精没有跟她插科打诨，国师大人面色稍霁，随后离开了原地，还不忘半路千里传音给如冰与绯鱼两人…… 将事情交代了一下。 除了不管事的凌浩然之外，如今王宫里面剩下的人中间，她最为信任的便是绯鱼，毕竟两人脾性相投，无奈绯鱼也是个火爆的性子，所以重要事还得如冰再交代一遍才保险。 此时的北回城，被一层透明的结界笼罩着，结界上方的天空隐约呈现出一缕缕烟雾状的灰黑色。 萧煌夜与凌雪并排站在城门外，倒不是他们进不去，而是—— “烟奶奶快追上来了吧？” 少年微笑着说道。 萧煌夜一脸淡然地抿着嘴，眼底隐约闪烁着无奈。 小宝贝躲在屋顶上偷听的事，他一早就发觉了，虽然那小家伙躲得十分巧妙，气息也掩藏得极好，好得根本不像一个普通的孩子…… 但萧煌夜还是发现了。 若是连这点能耐都没有的话，他又如何自保，如何保护凌雪呢？ 他没拆穿，甚至任由对方偷听，完全是想看看小宝贝会怎么做。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在凌雪身边的小奶娃，萧煌夜不是没有怀疑过对方的来意，但几次观察之后，他发现这孩子…… 跟他有点像，也很像凌雪。 萧煌夜甚至觉得，小宝贝可能就是他跟凌雪的孩子。 经历过永恒国度的一系列事情之后，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似乎都能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了，所以小宝贝的出现，他大抵也找到了原因。 出于某种考虑，萧煌夜缄默着，没有说破。 但看凌雪的反应，大概还没察觉到，只是单纯地觉得跟这孩子投缘…… 如此甚好。萧煌夜想。 于是就这么，一边暗中观察着小宝贝的举动，一直等到洛非烟假意离开，萧煌夜在凌雪的暗示下，立刻在书房内布下了结界。 原本凌雪一脸神秘高深的笑容，举止又充满了诱导性…… 萧煌夜倒是君子了一回，体贴对方的身体，最后却被凌雪摆了一道。 “师父说过，欲求不满太伤身。” “……”。 萧煌夜默然 再然后，便是被凌雪拖着来了北回城。 美其名曰：饭前运动。 萧煌夜思忖着，距离下一餐还有大半个时辰的光景。估计他们回去得赶下下顿了。 “你们两个，给老娘站住——” 正说着国师大人，国师大人便杀到了。 这一声怒吼后，凌雪摆出了一张十分无辜的表情，道：“烟奶奶，我们真的没动，可是一直杵在这里等你呢！” 洛非烟：“……” 好半响，她才缓过神来，有些嫌弃地睇了眼凌雪。 对方现在的情况，真不是她太挑剔，虽然不是凡胎肉身，可浑身上下一丝异能都没有，跟个普通人差不多，跟着他们一起闯进北回城去…… “我会照顾他的。” 洛非烟沉吟之际，却听得萧煌夜如是道。 国师大人冷哼哼着扭头，内流满面：自打三年前萧煌夜归来之后，后来居上，实力跟她拉开了一大截，之后更是……瞧不起她了！ 也罢，人家两口子的事，她一个外人插什么嘴。 但是—— “奶奶个熊，谁准你们擅自行动了？” 甭说是萧煌夜，就算是朱雀星君在这，她也敢跟对方拼命！ 被洛非烟直面抨击的萧煌夜正神色泰然地抿着嘴，倒是凌雪有些不好意思地劝道：“烟奶奶，别生气了，你瞧，额头又多了条皱纹…… 洛非烟：”……“她想揍人。 僵持了片刻之后，三人终究还是决定入城一探。 便是龙潭虎穴，也没道理走到门口，又灰溜溜地跑开的道理，更何况，有萧煌夜在，凌雪的安危自然不需要洛非烟多操心，于是连反驳的理由都没有了。 花了近一盏茶的工夫，洛非烟才在结界上打开了一个缺口，三人进入之后，结界又瞬间恢复了。 “不能完全破解么？” 凌雪若有所思道，他记得当初，朱雀星君设下的火之结界，死神镰刀一挥，结界就支离破碎了…… 遥想当年，那是何等的功力啊！ 再看如今，纤细素白的手心，几乎使不了多少力气…… 差距如此悬殊，教他如何不伤感。 正惆怅间，手心突然被萧煌夜轻轻握住，温热的触觉，让他莫名的心安。 有失才有得，仔细算来，其实也不亏，或许还是他赚了。 如此想着，少年的心情瞬间明朗了，回握住男人的手心，大步朝前走去。 两人旁若无人地晒亲密，倒是让跟在一旁的国师大人无比汗颜。 真想各踹这两人一脚，洛非烟默默地腹诽着，还没行动，突然对上萧煌夜状似不经意的一暼，顿时欲哭无泪…… 她怎么就忘了，萧煌夜这变态的家伙，在青龙星君和玄武星君的联手调教下，已经强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了呢！ 然，再强大的人类，也不可能“进化”成为“非人类 ”，因为萧煌夜体内没有属于异能者、妖族、混血者三者之一的血脉。 这就意味着，终有一天，萧煌夜会老去，由强到弱…… 而凌雪—— 思及此，洛非烟神色微敛。 “咦，下雪了？” 穿过城门之后，竟然一片漫天飞雪的景象。 白帝国四季如春，纵然昼夜温差较大，却从未下过雪。 凌雪第一次见到雪景，还是在自由之城的竟选赛中。 “是幻术吗？”转头，问道。 萧煌夜神色凝重地摇摇头。 洛非烟眉头深锁，不是幻术，是有人控制了北回城的气候。 这雪似乎刚下没多久，跟天山剑门的雪景完全不能比。 风迎面吹来，沁凉。 凌雪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果然，失去了力量之后的肉身，抗寒能力也下降的极快。 当初在天山剑门时，因为终年气候寒冷，潜移默化中，他尚且没有察觉到，但离开永恒国度半月之久，突然来到这寒冷之地，他的身体一时之间还受不了这样的转变。 他这边刚有点不良反应，萧煌夜立刻从随身空间中取出先前预备的狐裘披风，将凌雪裹得密不透风…… 洛非烟目不斜视地注视地注视着远处被冰雪逐渐笼罩的建筑群，冷汗淋漓。 他们英明神武的白帝王，居然变成了一个全职保姆？！这叫她情何以堪！ “城里一个人都没有。” 凌雪回过神来，说道 萧煌夜微微一顿，就连洛非烟也疑惑地转头，看向少年，那眼神分明在问：你怎么知道的？ 凌雪微微一笑，道：“直觉。” 洛非烟：“……” 偌大的北回城，虽然地处偏远，却是白帝国内四大主城之一，纵然墨家一向处事低调，但北回城的繁华境况，绝对不比至水城逊色。 “被转移了。” 半响，洛非烟笃定道。 第一百八十六章 脱险 这是一座空城。 但城里的人，究竟是什么时候被转移了，还是因为疫病的关系被处理掉了，谁也说不准。 雪势越来越大。 风声鹤唳中，灰烟弥漫开来…… 萧煌夜瞬间支起了结界，将凌雪护在其中。 洛非烟眉头一抖，默默地收起“委屈”：谁让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呢？ “哥，小心点。” “嗯。”颔首，应道。 “小雪子，你咋就不关心下我呢？” “……”国师大人你傲娇了。 凌雪裹着披风，只露出一双隐约含笑的眸子，但笑不语。 洛非烟果断地收回目光，她果然不该对这两个家伙抱有幻想！ 疾风乍然卷起，很快街道两侧的房屋被风卷起，形成一股强烈的飓风，朝着城门方向席卷而来。 “要不——” 洛非烟杏眼一瞪，突然道：“我们先撤吧？” 凌雪：“……” 萧煌夜镇定地拔剑，凝神道：“国师难道想要不战而退？” 洛非烟气得嘴角抽搐不已，这厮居然敢对她用激将法！？ 哼，谁怕谁啊！ 洛非烟擅长远攻，武器是一把靛紫色的法杖，凌雪之前见过，但当时，这把法杖发挥的最大功效是设置了隐形结界。 “上品仙器，雷电双属性。” “……”洛非烟默然。 凌雪尴尬地撇撇过头，这完全是……习惯反射。 在天山剑门那三年中，除了炼器之外，他钻研更多的便是鉴定术，甚至在后来，单凭一眼，就能辨认出兵器的制造者是何人。 而在他力量尽失之前，凌雪终于得知，那把曾将大魔王疯灵逼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死神镰刀，竟是空间系神器。 无奈的是，在他失去力量之后，神器也跟着尘封了。 或许将来某一天，这神器得见有缘人，亦将再次重现…… 此时凌雪，尚未想到，缘分这种东西，有时候竟然还会遗传。 且说洛非烟低喝一声，立刻在五步之外，支起一面火墙。 紧接着，飓风压进—— 激烈的碰撞后，两边相持不下！ “萧大爷，你动动啊！” 眼看着火墙即将被攻破，国师大人终于口不择言了。 萧煌夜面色淡然地走到洛非烟身侧，一齐握住法杖，将风之力量一同灌注其中。 凌雪安分地待在一旁，光是看着，就觉得心惊肉跳…… 乌云压顶，雷鸣电闪，狂风肆虐，近在耳畔，吓人得紧。 时间不知不觉地从指间流逝，仿佛格外缓慢，气氛愈发沉重。 洛非烟一身宽大斗篷，被风吹得哗哗声响，帽檐飞向一旁，黑发在疾风中狂舞，白皙的额头亦跟着渗出冷汗。 萧煌夜的情况虽然比洛非烟好点，但—— 凌雪直觉得，再这么拖下去，不用多久，火墙就坍塌，然后他们三人就会被风卷走…… “还是撤吧？” 良久，洛非烟咬牙道，汗水如注般滴落。 萧煌夜不着痕迹地暼了眼凌雪，虽然被结界保护得密不透风，但少年的脸上已显现出不寻常的苍白。 这一遭，确实他们失算了。 敌人比他们预料中，实力更强 萧煌夜实力纵然不弱，但有凌雪在一旁，需分心维系着结界，保护对方，如今定然不可能百分之百地发挥出他原本的实力。 而洛非烟…… 洛非烟面上不说，心中却是大骇，她似乎也中招了。 继幂极之后，究竟是什么时候，她竟然也被暗算了。 这北回城的阴风，实际上只是一个玄清阵法，攻击性单一，却能将布阵之人的力量以成倍的状态释放出来。 洛非烟虽然不是天纵奇才，但身上近三千年的修为，又怎会连一个玄清阵都破不了呢？ 当她搬出法杖的那一刹那，她已然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在慢慢地流失…… 随着力量的支出，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难道是醉玲珑？ 思及此，洛非烟眸光徽黯，这件事情前后联系起来，墨冉的嫌疑实在太大了，不过亦有可能，是有人将墨冉当成替罪羊。 洛非烟对墨冉的印象不算差，主观上更倾向于后一种可能。 “你先带凌雪走。” 萧煌夜沉声道。 事到如今，他若是还没看出洛非烟的异状，就太说不过去了。 虽然他更想亲自带凌雪离开，可洛非烟如今的状态，定然是挡不住玄清阵的威力，一旦他松手，他们三人都将被卷入阵中…… 洛非烟没有迟疑，情况紧急，也不是她摇摆不定的时候。 凌雪闻言，只是不安地望着萧煌夜，这结界进来不容易，出去也自然不是用瞬移术就能离开的，除非有特殊的传送工具，要么就是强行撕开结界。 洛非烟自然也是明白这一点的，二话没说，便朝城门口的结界走去，准备强拆结界。 然而—— “破解不了。” 半响，洛非烟惊骇道。 话音刚落，轰地一声后，火墙被撕开了条缝隙。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缝隙中一穿而过，形成五爪，倏然一闪，已来到凌雪面前！ 电光火石间，萧煌夜单手持着法杖，另一手飞快拨剑，一剑劈下—— 凌雪回过神来时，原本守护着他的结界已经破裂，半步之外，正伫立着一面一指宽的冰墙，咔咔声响后，冰墙碎成了一地的冰渣子…… 洛非烟也终于反应过来，立刻上前，将凌雪护到身后。 凌雪连忙扭头看向萧煌夜，方才那一击，威力十足。 但同时，萧煌夜一心三用，也相当地吃力，鲜血已顺着剑身缓缓滴落，再一看男人惨白的面色，凌雪急得差点失了方寸。 “烟奶奶，快联系琅月，萧猫和小尘。” 他记得有些单向结界，易进难出，只能从外部破坏掉，里面的人才能出去。 这一次，他们遇上的可能就是这种结界。 但此类结界，多用于应对强敌，以置对方于死地不可…… “千里传音，似乎失效了。” 洛非烟沉吟了刹那后，一脸凝重地说道。 在察觉到结界无法从内部破解的同时，她就试着跟十三佣兵团的人联系，但对方一直没有回应，唯一的解释便只有如此。 果真是雪上加霜啊。 “你去帮他，我想想办法。” 凌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洛非烟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只走上前，到萧煌夜身侧。 凌雪收回目光，甚是为难地望着结界，伸手触碰了下，果然…… 无形之中，隔着什么东西，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再接近。 他毕竟是力量尽失，不可能像从前那样随心所欲地穿过结界。 风势渐强，不用回头，他也猜得到眼下的境况有多严峻！ 除非有奇迹发生，不然的话，他们就只能等死了。 正这么想着，突然—— 凌雪惊讶地眨眨眼睛，望着面前不知何时冒出来的一只手掌，小巧白嫩的掌心，看着有些眼熟。 是小宝贝！ 紧接着，另一只手也探了进来。 对方似乎在很努力地“撕开”结界。 凌雪想要帮忙，可惜伸手又碰不到对方。 小宝贝努力了好一会儿，正当萧煌夜与洛非烟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结界终于被撕开了一条缝，紧接着小宝贝粉团般可爱的小脸蛋凑了过来。 “爹爹，快，出来！” “乖！” 凌雪激动地摸摸小宝贝的脑袋，扭头朝萧煌夜喊了声，而后立刻钻出了结界。 萧煌夜与洛非烟闻言，沉默地对视一眼后，趁着结界尚未完全闭合的刹那，瞬移出城—— 下一瞬，轰隆轰隆声响，城墙塌了。 一行五人站在结界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从外面看去，结界已经呈现出一种水墨色的灰暗。 依稀可见，城内一地狼籍。 房屋和城墙，全然成了一地的碎块砖头，零星地分布着一些火苗，上空灰烟袅袅…… 北回城在就这么毁了，就这么地，在众人面前被夷为平地。 就像一种无声的讽剌，赤裸裸的挑衅…… 洛非烟紧紧地咬着下唇，口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很不甘心。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小宝贝和于舒黎出现得够及时，不然的话，他们三人的下场大概和北回城一样。 然，北回城被毁了，也意味着墨家没落了。 洛非烟有些难过，不知道回去之后，该怎么跟随墨冉解释才好，如果墨冉跟幕后之人无关的话，她必将是怀着唯一的希望，来求助于她，可现在—— 城毁了，人也不知下落。 “爹爹，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多亏了宝贝及时赶到呢。” 凌雪笑吟吟地答道，说着，扭头看了眼萧煌夜，确认对方无碍之后，这才回头，继续道：“小宝贝，告诉爹爹，你们怎么会来的？” 凌雪询问期间，萧煌夜也恰好将目光转向于舒黎，后者一如既往地笑着，只是没有带上那把用来耍帅的折扇。 “他啊，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带他来北回城的话，晚点时候，就让小雪貂来咬我呗……” 于舒黎神情无奈地摇摇头，道。 说起小雪貂，凌雪忽然顿住。 自打他回宫以来，倒是跟小雪貂见着了几面，但不知为何，小雪初见他时，倒是挺热情的，而后却又跟着小宝贝跑了，再后来—— 小宝贝跑去缠着洛非烟，小雪貂却不见了。 于舒黎原以为是凌雪带走了小雪貂，如今看来，倒是他弄错了。 “小雪貂没跟你们一起来？” 凌雪茫然摇头，下意识地暼向了萧煌夜，后者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看到。 小宝贝左瞧瞧右瞅瞅，最后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爹爹，我也没瞧见小雪……” 离家出走？还是被人绑票了？ 这个难题，一时之间，答案无解。 良久，洛非烟道：“先回去吧。” 看着如今的北回城，她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四大主城之一，就这么被毁得一干二净，下一个会不会就轮到菡萏城了？ 回宫之后，洛非烟一刻也没闲着。 独自回了水晶屋，这是她的私人空间，一般情况下，没有她的允许，外人自然是进不来的。 接下来，她需要做的两件事，其一是联络幂极，其二则是……查出内奸。 事情不会那么凑巧，她刚说完今晚要夜探北回城，紧接着北回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玄清阵法虽然威力凶猛，却极其消耗布阵之人的力量，饶是她没被暗算之前，也只能维持两个时辰左右的玄清阵。 只要准备充足，达到全部要求之后，玄清阵法可以在瞬间开启，但最大的限制，便是维持的时间。 且，每次开启玄清阵法，需间隔十二个时辰以上。 种种迹象表明，他们之间，确实出了叛徒。 是有人被收买倒戈了？还是背叛从一开始就存在？ 洛非烟搬出水镜，准备联系幂极。 虽然这会的幂极，实力大减，未必能帮上忙，也好过她一个人在这里想破脑袋摸不着头脑的好。 很快，水镜中出现了一个秃顶的胖老头，老头穿着一身绿油油的袍子，头戴一朵小菊花，左手抱着酒壶，右手拎着一卷书，正潇洒地躺在一株古树下…… “喂，仙人球！” 仙人球这个称呼，洛非烟是跟朱雀星君学来的，所谓近墨者黑，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洛非烟这一声怒吼，吓得幂极霍地跳起身，立刻将酒壶藏到身后。 “洛姑娘啊，你能不能别每次出现都那么吓人啊！” “……老娘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 洛非烟僵着脸，继续道。 幂极看不到水镜，也不知道此时的洛非烟是一副怎般狼狈的模样，头发被风吹乱之后，尚未来得及梳洗，头上还顶着两根杂草。 “北回城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刚知道。” 幂极叹了口气，答道。 他虽曾为创世神的副官之一，作为神族后裔，拥有窥破真相的能力，可以实时地记录发生在白帝国的任何事情。 但，实时记录，却不能窥破未来。 且，他的力量正在迅速衰减，有些事，纵然他有心要记录，也记不齐全了。 “知道是什么干的吗？” “不知道。” “……” 洛非烟闻言，脸色又沉了一分，虽然早就预料到会是这种结果，但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 “帮我查一下，至水城、无双城，和洛川城的情况。” 这三座城池跟北回城一起，被誉为白帝国四大主城，也是昔日四大家族的根基地，集中了家族的大部分力量和资源。 “暂无异样。”幂极忙碌了片刻后，道，“不过也不能排除，有人瞒过了我的眼睛，暗中搞了些动作。”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洛非烟心情不佳地嘟哝了句，随后撤去了水镜。 与之同时，另一边，景和宫。 凌雪与萧煌夜带着小宝贝回了宫，于舒黎寻了个借口，直接回了沉霜殿。 “他倒是溜得够快。” 望着于舒黎略显仓促的背影，凌雪不由得笑了笑。 小宝贝掩着嘴，嘿嘿地笑：“因为美人哥哥看到爹爹和……最狼狈的样子了啊。” 那短暂的沉默究竟代表什么意思？ 凌雪疑惑了刹那，萧煌夜倒是已经听明白了。 “先去沐浴更衣。” “唉？” 凌雪眨眨眼，忽然顿悟：他们仨，快成叫花子了…… 刚才死里逃生，尚未察觉到，现在一看，还真是狼狈了点 “爹爹，你们去吧，我去找找小雪。” “嗯，去吧。” 凌雪拍拍小宝贝的脑袋，柔声道。 小宝贝满意地点点头，随后飞奔了出去。 至此，凌雪才开口道：“哥，你有没有觉得这孩子……” “能力不弱，身份神秘，聪慧又机智。” 萧煌夜面色淡然地点头道。 凌雪默然，其实他想说的不是这个啊！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宠溺 拐了个弯，小宝贝溜进了沉霜殿，倒不是跟他他之前的借口那样去找小雪貂，而是—— “你鬼鬼祟祟地跟着我干吗？” 于舒黎倏地转身，眉眼微勾，隐约含笑着问道。 这“狐狸精”细看之下，其实长得挺有仙人气质的，不过平日里的行事作风明显跟个骚包似的，倒是让人有种先入为主的意向。 望着面前如粉团般可爱的小宝贝，乌黑大眼水雾斑斑地望着他，欲语还休，让于舒黎有种莫名想逃的欲望…… 第一次见面那会，他就知道，这小鬼看他的目光不大一样。 好比那情窦初开的少女，看见心上人时，羞怯躲闪的目光。 可惜—— 偏偏这孩子才三岁。 而且还是从五年后穿越回来的。 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份。 于舒黎淡然一笑，纵然年龄不是问题，小宝贝终有一天会变成大宝贝，但萧煌夜和凌雪的孩子，他岂能轻易沾染？ “我是正大光明地跟着你的。” 小宝贝昂首，老神在在地纠正道。 于舒黎但笑不语，直接瞬移移开了原地。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嘿嘿，我就不信你不回来了！” “……”去而复返的狐狸精吓得差点现形。 于舒黎轻吁一声，果断地继续保持着隐身状态，迅速离开。 小宝贝依然笑得一脸天真烂漫，一蹦一跳地窜向了于舒黎的寝室。 两人皆已离开之后，凌浩然和凌二忽然从暗处走出，神色各异地注视着小宝贝的背影…… “老狐狸，他、他、他那么小、怎么这么早熟啊？” “你的脑袋就不能想点别的事吗？” 凌浩然无奈摇头，狭长的眸子不由得闪过一丝精光。 从小宝贝第一天出现在他们面前时，老狐狸就已经敏锐地察觉到，那小鬼头对于舒黎的态度实在太明显了。 如果只是“早熟”这个问题的话，倒不是重点，大不了以后辈分乱一点罢了，大不了凌家后继无人，一路断袖到底！ 怕就怕…… “怕啥？”凌二伸长脖子，一脸好奇地问道。 凌浩然高深莫测地睇了眼青年，叹息道：“你这颗榆木脑袋，估计想破头也猜不到了。” “……”凌二憋屈地抿嘴。 凌浩然感慨万分，甩甩衣袖，走了。 怕啥？怕就怕于舒黎是他们中间的背叛者！ 这话凌浩然当然没有明说，理由很简单。 因为于舒黎跟萧煌夜很早就认识了，又曾拜于同一师门下，两人之间的交情颇深，跟洛非烟也较为相熟，就连结孕丹的事情，都是他提点洛非烟的…… 这样一个人，如果突然背叛了他们，只能说明对方给出的诱惑太大了！ 且，萧煌夜和洛非烟俩人的眼光实在太差了！ 老狐狸一边思忖着，一边否决地摇摇头，权当是他多想了吧。 与此同时，景和宫，御药池。 水雾弥漫间，凌雪正趴在池边，眼眸半眯间，思考着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没有随行伺候的侍女，萧煌夜亲自动手给少年按摩。 凌雪对外的身份，是凌浩然收养的义女，自然不方便外人来伺候，以免身份暴露。 再则，萧煌夜也不愿让其他人看到少年这一身暧昧的痕迹…… “唔，再重一点。” “好。” 男人温和的应道，力道加重了几分。 少年满意地点着头，舒服地呻吟出声 萧煌夜动作微微一滞，这声音……实在太考验他的意志了。 凌雪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下意识地暼了眼男人后，支起身，转了扑到对方身上，不着痕迹地蹭了蹭萧煌夜昂扬的巨龙…… “宝宝！”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性感，，充满了XX压抑后的味道。 “别闹。” “憋着，会很难受的，而且……伤身。” 凌雪狡猾地勾起嘴角，却是一本正经地说道，接着萧煌夜的脖子，缓缓上移，贴上了男人的脸颊，张嘴，果断地咬了下去—— 萧煌夜微微皱了皱眉，没有躲开，任由对方咬着。 半响，凌雪才“依依不舍”地松口，笑道：“打上记号了，唔，这样别人就抢不走了。” “没有人能抢走。” 萧煌夜低声说着，于是新一轮的“战役”拉开了帷幕。 奶奶个熊的！这精虫上脑的两人！ 洛非烟连忙退了出去，气得嘴角抽搐不已。 她本想来找他们商量下对策，顺便将自己的情况一并说明。 接下去，她可能将帮不上什么忙了，还得劳烦幂极通知朱雀星君，顺便让那神棍想想办法。 因为情况特殊，洛非烟是能不能动用异能，则按兵不动，结果出了这乌龙，一闯进御药池，就听到这让人不由得面红耳赤的声音…… 不用看，也该猜得到里面的人在做什么了。 好吧，这原本是常识！ 谁让她没脑子愣是往里闯呢！ 洛非烟刚一踏入，萧煌夜便察觉到了。 所幸对方来得不算太早，好歹两人都尽兴了…… “小雪子——” 国师大人等不及了。 站在门外，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凌雪一听，笑得差点抽筋。 “哥，你早就发现了吧？” “先回房。” 萧煌夜意犹未尽地抚摸着少年光裸的后背，柔声道。 暼了眼对方左脸颊上明显的咬痕，凌雪乐得直点头。 洛非烟那一吼，估计会把看戏的人都引来，最起码—— 偏殿那几位姑娘，定会忍不住出来“招蜂引蝶”了。 可惜这蜂和蝶，都已有主，他也不会傻得将人让出去。 “唉！” “怎么？” “可怜那几位美人啊，愿望要落空了。” 少年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 萧煌夜目光宠溺地刮了下凌雪的鼻梁，下一瞬，直接将人打包回了房间。 待两人打扮得毫无破绽地出门时，已经是两刻钟之后了。 主要是凌雪的问题比较麻烦一点，萧煌夜亲力亲为，甚至替对方梳头、穿鞋…… “熟能生巧，多练习练习就好了。” 事后，凌雪甚是郑重地拍拍萧煌夜的肩膀，一本正经道。 萧煌夜也不反驳，格外认真地点点头。 倒是让在场的第三人，看得相当无语。 “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别那么腻歪啊？” “烟奶奶，您这是嫉妒了吗？” “……”洛非烟默然。 玩笑开过了，三人终于坐下来，本本分分地讨论今天发生的事情。 不过这正题尚未拉开帷幕，便有人上门来了。 正如凌雪预料的那般，美人们的耐心，不太好。 第一个上门来的，是苏颜夕。 凌雪不喜欢苏颜夕，事实上，那四个女人，他都不喜欢，只不过眼前这位，不只是脑子缺根筋，还是猪油蒙了心，两次见面，都将自己的心思明白写在脸上…… 对他的厌恶和鄙夷，对萧煌夜的钦慕和向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惜萧煌夜不是蠢人，他察言观色的能耐也不比凌雪逊色，苏颜夕那点心思，他自然是明白的。 原本对于如意夫人带进宫来的女人，萧煌夜只无视，让她们自个折腾去。 对于不相干的人，自然是不愿意浪费太多心思去琢磨，只不过这人偏偏不识相，竟然敢对凌雪…… “哟呵，这不是苏美人吗？” 洛非烟这会没有穿那一身标志性的黑色斗篷，梳洗完后，打扮得格外风骚，直接来了景和宫打凌雪和萧煌夜。 熟悉她的人，自然不会误会，但眼下这位却不然。 苏颜夕强作镇定地扫了眼一脸轻挑的狐媚女子，心下鄙夷：真是风尘又沧桑，不知从哪里跑来的贱女人！ 再看凌雪，目光顿时阴暗了几分。 凌雪倒是不甚在意，依然握着萧煌夜的手，浅笑妍妍地跟对方低声说着话，那神态，落在男人眼中自然是可爱又迷人，可惜落在苏颜夕眼里，就是一个狐狸精的典范，外加对她的挑衅。 苏颜夕是特地带了自己亲手做的糕点过来的，可惜—— “哎呀，肚子正好饿了，唔，我闻到香味了哦。” 不等苏颜夕开口，凌雪居然刷地冲到了她面前，一把抢过侍女手中的托盘，又挥挥手，道：“苏姑娘你真细心，谢谢啦——” 苏颜夕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一副欲怒不敢言的模样，眨眼间，便酝酿出了泪水三两点在眼眶里打转…… 第一百八十八章 剌杀 等了半响，不见萧煌夜出声，苏颜夕更是疑惑地转向正主，在她看来，白帝王再怎么宠一个女人，也不可能丧失原则地将人宠得无法无天！ 更何况—— 这狐狸精也太没教养了！ 苏颜夕恨恨地腹诽着。 本来充满希望的一眼，结果迎接她的却是迎头一棒。 萧煌夜倒是拦住了凌雪，面无表情的样子也差点让苏颜夕信心爆棚，但—— “真饿了？”男人温声问道。 凌雪但笑不语。 萧煌夜不动声色地接过托盘，往桌子上一搁，却道：“不干不净的东西少吃点，省得拉肚子。” “可是……” “乖，等会我去下厨……” “嗯嗯！”少年终于满意地点头笑了。 萧煌夜的心情似乎也跟着好起来，转头的刹那间，脸上的痕迹格外明显。 苏颜夕瞳仁微缩，惊骇地望着萧煌夜脸上的咬痕，藏于袖中的双手更是狠狠攥紧，她不甘心！ “哎呀，果然不干净啊，上面还有根头发丝！” 洛非烟倒是不嫌乱，添油加醋地说道，还真从那芙蓉糕上捡起了一根细长的发丝。 苏颜夕见状，顿时气得脸色阵红阵白，索性跑上前，一把夺过托盘，径自跑了出门…… 身后的侍女见状，也慌慌张张地行了礼，退出了房门，赶紧追了出去。 “啧啧，瞧这性子，忒沉不住气了吧。” 这么一搅和，洛非烟倒是真心地笑了。 快乐这种东西，往往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才够味啊。 国师大人讳莫高深地远目…… 凌雪摸摸鼻梁，“奸计”得逞了，主要还是萧煌夜配合的好，这般想着，也不忸怩，凑上前，直接在男人脸上亲了口。 萧煌夜旁若无人地伸手，将凌雪抱在怀中，道：“你和国师先聊一会，我去准备下午饭。” “嗯嗯，去吧。” 凌雪连连点头。 洛非烟默默地看着，嘴角可疑地抽搐着。 这一百年，白帝王换了好几任，却没有一个像萧煌夜这样，天生“劳碌命”，凡事亲力亲为，一点都不摆架子，不动用私权…… 果真是朵奇葩！ “烟奶奶，你觉得北回城的事，是谁做的？” 幕后之人是谁的问题，他们先前曾简单地讨论过一番，各人也暗中揣摩过。 只是有些意见，没有当面说明罢了。 洛非烟闻言，只手撑着下鄂，另一手有意无意地敲着桌沿，最后却摇摇头。 对方这个反应，凌雪似乎也不意外。 “烟奶奶是有事要告诉我吗？” 顿了顿，凌雪又道。 洛非烟回头，看向少年，沉声道：“老娘和幂极，都中了对方的招，接下来，可能帮不上忙了。” “……嗯。” 凌雪沉默了片刻后，颔首道。 不管那人是谁，他既然有意暗算幂极和洛非烟，便意味着，对方忌讳着这两人。 而幂极除了“实时记录”的能力之外，理当没有值得他人忌讳的可能。 简单地说：那人极有可能在谋划一件什么事，，在万事俱备之前，他不愿让他们察觉到。 洛非烟曾经身为占星师，拥有预测未来的能力，但在百年之前，因为一些意外，而丧失了这部分能力。不过，只要她愿意，依然可以知道白帝国内，发生的所有事。 当然，这个知道的前提是：洛非烟拥有足够的力量开启水镜，时时关注着各地的动态。 “小雪貂的失踪，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 半响，凌雪忽然道。 洛非烟眨眨眼，颇有些意外对方会想到这里，只不过—— “这件事，我也说不准。” “那接下来，烟奶奶有什么打算？” “三支佣兵团，不用去北回城了，不过我会让其他分别前往无双城、洛川城和至水城待命。” 北回城被毁于一旦，洛非烟不得不防。 如果对方的目的，真的跟四大主城有关的话，此时此刻，其他三座主城，估计也已经…… 思及至，洛非烟不禁叹了口气，原以为万事俱安，没想到刚安稳了几天，又风波四起，真是闹得人心揣揣。 “烟奶奶，还有件事……” “什么事，你说。” 洛非烟答得随意，反正再坏的打算她都已经想到了，也不怕再有什么意外。 凌雪这边刚问出口，却是又沉默了。 等了一会儿，不见对方开口，洛非烟不禁有些好奇。 抬头看去，正好对上少年困惑的紫眸。 “小宝贝……” 这三字，便让洛非烟了然于心心甘情愿。 但看少年的模样，确实有种雌雄莫辩的中性美，甚至于漂亮得太显眼了点，可是洛非烟知道，凌雪的内心其实比爷们还爷们…… 真让一个纯爷们去生娃，这事不是一般的有难度。 跟爱不爱无关，而是原则性的问题。 为了爱，抛弃尊严什么的行为，洛非烟也是相当不耻的。 但—— 无论如何，洛非烟还是希望，凌雪能自己想明白，接受现实，这样小宝贝的出生，将会是众人的祝福和期待中到来…… 蓦然之间，洛非烟想到了小宝贝先前的说辞，五年之后，是她开启了时空之门将人送了回来。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为了让凌雪先入为主，接受了小宝贝的存在，然后…… 洛非烟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直觉得自己果真是个人才！ 凌雪心中忐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慢慢地，答案也跟着浮出了水面，果然如此……么？ 而且看样子，萧煌夜可能在他之前，就已经得知了真相。 虽然小宝贝很可爱，他也很喜欢那小鬼头，可是，自己将来要跟女人一样大腹便便地挺着个大肚子，凌雪的心情便变得极其微妙了。 “咳咳，其实小宝贝，唔，挺不错的。” 洛非烟支支吾吾道，关键是……这说法，连她自己都难以信服，什么挺不错的啊，分明就是个混世大魔王啊！ 凌雪回过神来，微微笑了笑，不语。 这件事，他得好好想想。 “墨冉那边——” “唔……” 洛非烟应了声，沉思着对上凌雪的目光，最后道：“我会去看看那丫头的。” 毕竟是墨家的人，依照她以前对墨冉的了解，各种事实加以推测，对方更应不会拿整个墨家一起冒险。 还有最让她想不明白的一点是，北回城的人，究竟去哪里了？ 假设北回城原本隐藏了大批的异变者，魈魅开启血光阵的过程中，却是会吸食人类的精气，继而杀人于无形。 但问题是，如果真是魈魅所为，身体健康的人身体的精气更为醇厚，也更适合于吸收，对方为何要让北回城的居民先染上疫病？ 疫病…… 或许，那并不是疫病，而是对方使用的障眼法？ 洛非烟觉得，她很有必要再去找墨冉谈一谈，顺便将北回城的事情告诉对方，看看对方的反应，再做定论。 思及此，洛非烟已经站起身，快速道：“小雪子，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唉？”凌雪惊讶地看向对方，最后只是点点头，道，“嗯，你去吧。” 不用问，他也该猜得到，北回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墨冉作为墨家现任家主，于情于理情有可原，都该知道这件事。 洛非烟到了偏殿后，恰好出于某些原因隐身潜入了进去，然后非常凑巧地碰上了四大美人聚齐一堂的情形。 事实上，苏颜夕、夏语汐、安子涵和墨冉她们四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事无事坐在一起闲聊也是很正常的。 加上苏颜夕刚刚才在萧煌夜那边碰了壁，回屋后，恰好有话题可以聊。 只不过—— “呜呜，那狐狸精实在太过份了，他居然抢了我的糕点，还羞辱我……” 苏颜夕正哭得梨花带雨。 洛非烟眉头打结地抿着嘴，估量着这人应该是刚回来，四个人刚坐下来，话题还没聊开，于是按照常规，先对凌雪来一通批判。 不过仔细想来，这苏颜夕除了一张皮囊能看之外，脑子里装得没准真是稻草？ 哭得那么起劲，装得那么委屈又无辜，偏生没瞧见夏语汐掩饰不及的窃喜，和安子涵眼底的嘲弄？ 倒是墨冉，表现得依然平静，只是淡淡地坐在一旁，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 洛非烟暗暗叹了口气，正要上前，忽然—— 黑影一闪，竟是有人从房梁上跳下，举剑一剑剌向墨冉！ 第一百八十九章 伤亡 刺客现身的刹那，夏语汐、苏颜夕、安子涵三人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等反应过来时已开始尖叫。 墨冉反应快，向旁躲去的时候，已拔下头上的凤钗当飞刀使唤，只一瞬，黑衣人倒地，脖颈上凤钗已悉数没入血肉，留下几点黑红色血迹…… 洛非烟静静地站在一旁，神色凝重。 墨冉身为墨家现任家主，文武双修，身手不凡，她并不意外。 但—— “这是……” 那厢，墨冉蹲下身，揭开了黑衣人的面巾。 洛非烟不动声色地看着，没有现身，直接瞬移离开了原地。 刺杀墨冉的人，是墨家的影卫。 墨冉先前离开北回城，前往至水城萧家做客，途中便是由二十名墨家影卫护送。 不过在入宫之后，这些影卫被墨冉支开了。 确切地说，是王宫内不允许这些人的存在。 至少在此之前，任何妄图闯入宫欲行不轨之徒，都将被国师驱除。 如今，墨家影卫却突然潜入，偏偏还是在洛非烟力量开始衰减的时候溜了进来，却要刺杀自己的主人。 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来？ 洛非烟心中沉重地叹了口气，不是墨冉本身有问题，就是墨家影卫被人控制了。 刺杀事件，虽然只是一个小意外，却打乱了她原先的计划。 从目前的线索来看，墨冉的嫌疑确实太大。 擅长用剑的墨冉，对暗器并不精通。 可是刚才墨冉的反应…… 似乎与她印象中不大相符。 不知不觉间，洛非烟走到了沉霜殿外。 心烦意乱的情况下，她需要找个人，将事情好好地梳理一遍，思来想去，最佳人选，似乎只有凌浩然那只老狐狸。 踏入花厅的时候，老狐狸正坐在棋盘前，一副深思入定的模样。 洛非烟瞥了眼廊下，正卖力地打着扇子，生火准备煎药的凌二，不禁问道：“谁病了？” 凌二头也不抬地道：“于大人啊，好像是感染了风寒……” 于舒黎？感染风寒？ 洛非烟眉头微挑，她明明记得先前分开那会，于舒黎的情况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就…… 正这么想着，却听得咳嗽声从东苑传来。 “看样子病得不轻啊。” 洛非烟若有所思道，一会功夫就能病成这样，果真是不简单。 她倒是差点忘了，开启玄清阵法的后遗症之一，症状几乎跟伤寒一模一样。 思及此，洛非烟神色微敛。 与之同时，凌浩然正好转过头来，起身，走到了洛非烟身侧。 “去看看？” 老狐狸神色不明地问道。 洛非烟抿嘴不语，半晌，突然出手拽住了对方，低声道：“墨冉的事，你知道多少？” 凌浩然微微一笑，高深莫测道：“该知道的，都知道。” 墨冉的身份，跟洛非烟之间的那点纠葛，以及刚刚的刺杀事件，他都知道。 虽然凌浩然的修为尚浅，远远不及洛非烟和于舒黎，但—— 专攻一门，跟纵观全局的差别，就在于此，后者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而凌浩然，在墨冉踏入王宫的那一刻起，便已盯上了对方，自然看到的比旁人要多。 “事实上，我之前也在怀疑于舒黎。” “……” 洛非烟默然，倒是对那个“也”字有些适应不了。 凌浩然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解释道：“他确实挺可疑的，不过相比之下，偷溜进沉霜殿，对于舒黎下毒的墨冉，似乎更可疑。” “你是说，他生病是因为中毒？” 洛非烟诧异地反问道，随之走向凌二准备的药罐，仔细地查看了一遍后，不由得秀眉紧蹙。 “这药是小宝贝帮忙去药房拿来的。”凌浩然又道。 小宝贝追着于舒黎进屋后，没多久，于舒黎便一头栽倒在床，此期间，他只喝过桌上的茶水。 而小宝贝强拖着于舒黎前往北回城之际，凌浩然恰好发现，墨冉曾经偷偷地潜入过于舒黎的寝室。 凌浩然倒是进去检查了一番，没发现异状。 没想到最后，于舒黎还是中招了。 “毒下在茶水中？” 洛非烟怀疑地皱着眉头。 倒不是她信不过凌浩然，而是实在想不通。墨冉那么聪慧精明的一人，怎么会做出这种蠢事？ 她跟于舒黎，无怨无恨的，为何要…… “嗯。”凌浩然颔首道。 洛非烟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只快步往东苑走去。 如果真的是墨冉的话—— 她和幂极中招，就一点也不冤了，谁让他们贪杯，偷了人家的醉玲珑呢？ 假设成立的话，北回城的疫病和异状，便都是骗局了。 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是被人挟持，还是贪心不足，企图……改朝换代？ 洛非烟头痛地揉着脑袋，似乎都有些说不通。 墨冉确是一个普通人，这一点，她相当笃定，所以应该不可能跟异变者扯上关系。 咣—— 推开房门，洛非烟一眼看去，便见于舒黎面色苍白地倚在床头，不住地咳嗽着。 床边，小宝贝正一脸担忧地蹲在一旁，守着对方。 “姥姥！” 一见洛非烟，小宝贝顿时打起精神，跑了过来，将人拖到床边。 “姥姥，你快给他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啊？不是风寒啊，怎么咳出来的血是黑色的啊……我刚去药房拿的药，是不是拿错了，要重新去拿过……” “小鬼，安静点！” “……哦。” 小宝贝委屈地扁着嘴，点点头，退到了一旁。 洛非烟神色不明地坐在床边，拽过于舒黎的手腕，沉声道：“药方是你自己写的？” 于舒黎虚弱地笑了笑，道：“是，国师大人不必担忧。” “唔，暂时死不了。” 洛非烟诊治后，凉凉地道。 倒不是墨冉手下留情了，而是于舒黎本就非比常人，所谓祸害遗千年，一点毒药自然毒不死他，顶多就是难受几天，半死不活地吓吓人罢了。 顿了顿，洛非烟不禁问道：“你跟墨冉，先前就认识？” 于舒黎闻言，垂下眼眸，羽睫轻颤，沉默了半晌后，缓声说道：“我与她，师承同门。不过，我离开师门那会，她却是刚拜师，有过几面之缘。” 洛非烟怀疑地上下打量着于舒黎，愈发觉得不对劲：“狐狸精，你到底做过哪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啊，让人家小姑娘这么嫉恨你？” “如果我说，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你信吗？” 于舒黎抬头，一本正经地问道。 洛非烟欲言又止，倒是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无奈不能插嘴的小宝贝顿时激动了起来：“我信！我信！” 洛非烟无语掩面，她突然觉得，在跟墨冉摊牌之前，很有必要跟这小鬼头好好沟通一番！ 思及此，洛非烟一把拽住小宝贝，跟于舒黎道了声别，便匆匆离开了。 小宝贝不耐烦地挣扎着，口中直嚷嚷：“姥姥，你干嘛啊，我要回去，回去——” “回你个大头鬼！老娘有话问你！” 一记爆栗下去，小家伙终于安分了。 洛非烟走得不远，只是带人入了北苑，四下静谧，恰好适合“审问”。 “我问你，你跟于舒黎是怎么回事？” 洛非烟面色不善地开口道。 她不反对“忘年恋”，也不忌讳凌、萧两家的后代继续断袖，但—— “真没看出来，你这小鬼年纪小小，胆子倒是不小，居然……” 唔，其实看上了于舒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以后辈分乱点罢了。 “咳咳，我对他……一见钟情！” “噗……” “姥姥，你的口水啊——” “哼！” 让一见钟情去死吧！洛非烟忿忿不平地腹诽道。 “你才三岁！” 良久，洛非烟咬牙道。 小宝贝摸摸鼻梁，漫不经心地道：“打从我有记忆开始，就喜欢上他了。” “……” 洛非烟握拳，强压下揍人的冲动。 小宝贝不甚在意地继续道：“第一眼看到他，我就知道，他是属于我的！” “那时候你多大？” “六个月啊……” “奶奶个熊！” 拳头终究没忍住，砸在了小宝贝的脑门上。 小宝贝可怜兮兮地蹲在一旁，双手捂着额头，一副怕怕的模样，时不时地瞥一眼洛非烟，扁着嘴，不说话。 洛非烟额头青筋暴起，喘息着狞笑道：“行，老娘知道了！” 小宝贝出生，最早也要等到两年后，而那时候，于舒黎还在他们身边，且有机会接近小宝贝，那是否意味着……这只狐狸精其实是清白的？ 开启玄清阵法的人，究竟是谁？ 墨冉真的就是那所谓的主谋者么？ “姥姥？” “没事了，你滚蛋吧。” 洛非烟没好气地哼道，下一刻，直接瞬移离开了沉霜殿。 余其在这里继续捉摸不定，倒不如直接去问墨冉，反正她姓洛，跟墨家那点狗屁倒灶的关系，根本就是墨非涯的一厢情愿。 瞬移消耗的异能不算多，但此一来一去，洛非烟就有些吃不消了。 等她来到景和宫偏殿时，这边却已经是乱成了一团。 只怪她先前离开得太过匆忙，才一回头，竟已人满为患。 “烟奶奶，你忘记换装了。” 洛非烟尚未现身，就被凌雪拉到了一旁，从人群中退了出去，她回头瞥了眼被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着的地方，只依稀看到萧煌夜一身银白轻甲，面色严肃地伫立着…… 两人匆匆退出了偏殿，到了个无人打扰的地方，洛非烟这才开口道：“怎么回事？” 凌雪左右环顾，确认无人之后，低下头，沉声道：“墨冉死了，夏语汐和安子涵都昏了过去，苏颜夕似乎也被吓傻了，但是——” 事情要从墨冉一击秒杀了那刺客说起。 洛非烟当时确实没看错，刺杀墨冉之人，却是墨家影卫，而且是随同墨冉抵达至水城的二十名影卫之一，只不过从至水城到菡萏城王宫，这一路上，她们四人却是有“高人”相送，而影卫也被强留在了萧家。 墨家影卫的实力并不弱，但事情发生得太过凑巧。 偏巧是洛非烟的异能出了问题，王宫守卫最为薄弱的关头，那二十名影卫忽然潜入了宫中，更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了景和宫，直取目标——墨冉。 第一名影卫身亡之后，随后十九人纷纷现身，围攻墨冉，而苏颜夕等人早已吓傻了，倒是先前的尖叫收惊动了萧煌夜。 紧接着护卫赶到，但墨冉已经……没救了。 而对方得手之后，一致自裁，尸体目前都倒在了偏殿花厅。 第一百九十章 嫌疑 洛非烟看上去很消沉，独自一人坐在窗前，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却纹丝不动。 “我原本是有机会救她的……” 凌雪上前，刚将茶杯搁下，却听得对方喃喃道。 “烟奶奶，生死有命。” 虽然北回城一事，墨冉的嫌疑颇大，但—— 平心而论，凌雪还是挺佩服墨冉此人的，身为女子，却女扮男装，抗下了墨家的重担，跟她比起来，一心逃脱责任的他，显得如此渺小。 “如果我没有怀疑她的话，刚才就不会走，我不走，她就不用死了。” 洛非烟苦笑着摇摇头，若是以往，墨家影卫死在偏殿，她定会上前去查看一番，可惜刚才，她却反常地离开了…… 许是因为她真的不愿相信墨冉会是一切的幕后黑手，不敢相信她会拿整个墨家前途去赌…… “哥，情况怎么样？” 萧煌夜刚一回来，凌雪便迎了上去。 “有点复杂，先坐下来说。” 闻言，洛非烟霍地跳起身，移到了两人身侧，神色凝重地抿着嘴。 萧粕夜略显意外地瞥了眼洛非烟，旋即道：“初步断定，二十名墨家影卫被人控制了意识……” 一刻钟之前，夏语汐和安子涵醒了过来，两人的口供一致，表明那些黑衣人刺杀墨冉，行动机械，目光呆滞，虽然出手极狠，但对方的目标只集中在墨冉一人身上。 期间，苏颜夕曾不慎摔倒了墨冉身前，但黑衣人却避开了她，继续攻击墨冉。 如果不是苏颜夕跟黑衣人有关的话，便只有前一种解释。 可惜苏颜夕至今还神志不清，宫廷御用药师水灵灵目前正在给她诊治，具体结果还要等些时候。 萧煌夜主要是担心凌雪的安危，便匆匆赶了回来。 尸体已被搬了下去，交由仵作验尸。 因为这件事，萧煌夜恰好寻了个借口，打发如意夫人早回萧家主宅去。 如意夫人倒是个惜命之人，墨冉就这么死在眼前，让她忽然顿悟：这王宫也并非绝对安全之地。 正好萧煌夜开口了，而墨冉之死，又暂时跟她扯不上关系，如意夫人自己是很乐意回萧家，唯一提出的要求便是希望由国师开启空间传送阵，送她回去…… 这点要求，对此时的洛非烟来说，恐怕有点困难。 但就萧煌夜而言，确是易如反掌，然，他并不打算将自己的实力暴露在他人面前，故而没有立刻答应。 “夏语汐和安子涵呢？” 凌雪沉吟着问道，只是送人回去的话，萧猫、琅月、小尘，外加第一佣兵团的那三人都可以办到。 北回城的事，洛非烟尚未跟佣兵团的人说明，原本也是打算入夜时分集合之际，再将计划告知众人…… “一个嚷着要回家，还有一个……倒是挺安静的。” 萧煌夜神色古怪地说道。 苏颜夕疯了，他不奇怪，那女人说穿了就是个没经历过多少风雨，完全被宠坏了大小姐，仗着那些花拳绣腿，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至于夏语汐，也不过是有点小聪明罢了，在明知自己无望加入萧家之后，又不想面临随时丢了小命的危险，自然会想着离开。 但安子涵—— 一个相当精明的女子。 这是萧煌夜对安子涵的唯一认知。 这样的女人，懂得自己要什么，会做人，若是运气不错的话，大概会成为如意夫人。 萧煌夜记得，当他询问夏语汐打算的时候，安子涵当时的眼神，竟透着一股势在必得…… “安静？” 洛非烟突然冷哼道，在她看来，那安子涵分明就是痴人做梦！ 墨冉的死，对她打击挺大的，连带着想法也有些偏激。 凌雪感慨地瞥了眼洛非烟，欲言又止。 其实整件事，他们之前已经将各自知道的都交流过了，基本上洛非烟知道的线索，他都已经了解了。 但就北回城的陷阱而言，墨冉的嫌疑最大。 作案需要动机，但就墨冉个人而言，她没有理由要对付他们，但如果对方是受制于人呢？ 譬如说，真正的幕后黑手用墨家威胁墨冉屈服呢？ 如今看来，墨冉受到胁迫的可能性更高。 许是因为墨冉的剩余价值已经被榨干了，于是便成了一颗弃子…… “还有件事，我倒是忘记说了，在我们被困在北回城的时候，墨冉曾经偷偷溜进了于舒黎的房间……下毒。” 洛非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后道。 墨冉已死，她想还对方一个清白，但前提是，墨冉确实是清白的。 凌雪能想到的，洛非烟自然也想得到。 无论结果是哪一种，她都不该隐瞒。 “事实上，在此之前，我和凌浩然都曾怀疑于舒黎，玄清阵法威力极大，但施术之人留下后遗症，数日之内，其症状与风寒入体相似……” “那骚包不会是正好也受冻了吧？” 凌雪戏谑地反问道。 洛非烟喜怒不明地哼道：“是中毒了，症状倒是一样。” 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早有预谋。 若是墨冉没出事的话，洛非烟倒是可以逮着对方问个清楚，问她为何要对于舒黎下毒，问她究竟隐瞒了什么事…… 可惜，没机会了。 “烟奶奶，你好像还在怀疑于舒黎。” 凌雪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瞥了眼萧煌夜。 毕竟这两人的交情不浅，在此之前，于舒黎也未曾做过什么出格的事，相较之下，他倒是一心为了萧煌夜着想，还曾说服洛非烟接受凌雪，撮合两人…… “没有。” 洛非烟否认的得快，顿了顿，又补充道：“那只狐狸精不可能这么蠢，事情如果真是他做的，他定然会布置得天衣无缝。” 而不会留下这么多的破绽。 所有的线索加起来，看上去更像是有人在故意针对于舒黎一样，让矛头最终指向他。 “他没有理由这么做。” 萧煌夜忽然道。 凌雪扬起嘴角，微微笑了笑，表示认同对方的看法。 于舒黎没有犯案的动机，他孑然一身，又是雪狐妖族，虽然滞留在外，但这分明就是朱雀星君默许的。 “先将佣兵团的人召集起来吧，然后咱们送如意夫人回去。” 凌雪摸摸鼻梁，提议道。 北回城的事，墨冉的死，这两件事，理论上，佣兵团的人应该还不知道。 这会招人过来，恰好借这个机会，试探一番…… 洛非烟微微颔首，随后千里传音联系众人。 约莫一刻种后，佣兵团众人在议事厅集合。 洛非烟换装之后，淡定从容地来到人前，萧煌夜与凌雪照旧隐身在一旁。 然而让人遗憾的是，凌雪重点观察的第一佣兵团三人组却没有异状，反倒是……路鳕。 身穿白色练功服，梳着长马尾辫的路鳕，反应却有些不寻常。 她太平静了，就好像早已得知这结果一般，清秀的面容，看不出讶异。 倒不是那种因为内敛、沉稳而喜怒不形于色的平静。 尽管她表现得并不明显，甚至于连站在她身侧的琅月和绯鱼都没察觉到。 可隐藏在一旁的萧煌夜与凌雪，却是看得分明。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后，心情不由得沉重了几分。 如果只是一个人的结论，或许还有可能出错，但两个人都得出相同的结论…… 十三佣兵团成立至今，经历过多少风雨，路鳕都参与其中，众人一路并肩走来，彼此感情不浅，如果他们之中，真的出了叛徒…… “基本上，就是这么安排，琅月、萧猫和小尘留下，其他人先下去。” “是！” 众人齐声应道，随后退出了房门。 因为留下的三个人都是十三佣兵团的，所以绯鱼她们并未走远，依然留在门外不远处，更多的倒是希望自己能出分力帮忙。 “萧猫和小尘，随我来，琅月留下，王有事找你。” 洛非烟刚接到萧煌夜的千里传音，即刻吩咐道。 琅月狐疑地点点头，目磅三人离开之后，肩膀突然被拍了下，扭头一看，竟是凌雪。 “小凌！” “嗯嗯。” 凌雪轻笑着点点头，路鳕的事，暂时还是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为好。 一来怕影响人心，二来，唯恐打草惊蛇。 还有一点，那就是—— 诚如洛非烟对墨冉，凌雪也不希望路鳕会背叛他们。 “不是团长找我吗？” 琅月不解地问道，左看右看，确实没见萧煌夜的身影。 凌雪轻轻点头，解释道：“本来是，不过我哥有事耽搁了，所以就让我来了。” “哦。”琅月不疑有他，颔首应道。 凌雪面色坦然地拉着琅月坐下，一脸不舍地说道：“又要分别了，也不知道多久之后，咱们才能再见……” “小凌，你是不是有事要问我？” 凌雪很能说，说的还都是废话，一开始琅月确实很认真地听着，一边应对着，但过了将近一盏茶的工夫，还不见对方步入正题，便忍不住问道。 凌雪一听，顿时尴尬地笑了笑，却是连连摇头，道：“没呢，你回去吧，绯鱼姐可能还在外面等你呢。” “嗯。” 琅月若有所思地应着，起身，走向了房门。临走之际，忽然转身，道：“小凌，有件事，我也不知道要不要跟你们说……” “什么事，你但说无妨。” 凌雪和萧煌夜原本的打算是，让凌雪跟琅月闲聊分散对方的注意力，萧煌夜则趁机施展读心术，顺便读取琅月的记忆，希望从对方的记忆中，找到一丝线索。 毕竟这三年多来，琅月和路鳕最为亲近，两人又是一直住在同一间屋里。 便是因为顾虑到种种原因，才用了这般迂回的方式。 没想到—— “路鳕，她最近有点怪怪的。” “怪？具体表现在哪些方面？” 凌雪走上前，一脸困惑地问道。 琅月垂下眼眸，神色间有些为难。 虽然她跟路鳕，一直吵吵闹闹，看上去很不合拍，但这三年来，两人并肩作战，经历过数次生死，早已成为生死之交。 正是因为太珍惜这一份友谊，当她发现近月来路鳕夜夜外出，直至天亮时分，才偷偷地溜回房间，尤其是先前…… 当洛非烟告知他们，入夜后将前往北回城，众人纷纷回去做准备，琅月却发现，路鳕又溜了出去，等她回来的时候，整个人无比憔悴，脸色苍白，还不住地咳嗽…… 刚才洛非烟突然召集众人，琅月本打算替路鳕请假，但一转眼的工夫，路鳕却跟没事人一样，出现在她面前了。 “或许，这中间有什么误会。” 凌雪暗暗心惊，口中却如是说道。 琅月将信将疑地点点头，正要离开，又听得少年道：“琅月，回去后，多关心一下路鳕，她若是有难言之隐的话，应该会告诉你的。” “好。” 目送琅月离开之后，凌雪关上了房门，甫一转身，就跟萧煌夜撞了个满怀。 第一百九十一章 别扭 “琅月没有撒谎。” “我知道。” 萧煌夜颔首道，正是因为琅月说的都是事实，路鳕的嫌疑便更大了。 这并不是他们乐意见到的结果……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重。 等洛非烟回来的时候，凌雪正要前往沉霜殿探望于舒黎。 “啊——” 洛非烟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目送少年离开。 半晌，回头看向萧煌夜，眉头微挑：“真难得，你居然没有跟着一起去。” 语气颇有些酸味。 萧煌夜面色淡然地抿着嘴，不语。 洛非烟无奈，撇撇嘴，将事情交代了遍。 萧猫和小尘已开启空间传送阵，将如意夫人、夏语汐连同被诊治为得了失心疯的苏颜夕，一并送回了至水城萧家主宅。 名义上，夏语汐、苏颜夕、安子涵以及不幸去世的墨冉四人，都是萧家的贵客，打哪来，自然要送回哪去。 不过这一回，苏颜夕出了这么大的状况，苏家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而如意夫人在未来的两个月里，大概也分身乏术…… 简而言之，不幸中的万幸便是，他们将有一段清静日子了，唔，前提是北回城的事情能尽快水落石出。 “佣兵团……” 萧煌夜话未说完，洛非烟便连忙接了下去。 “三分队，已经全部出发。”这会儿工夫，估计也已抵达目的地。 “验尸结果……” “这个啊，我回来之前，顺便亲自去检查了一遍，可以肯定的是……萧煌夜，你那啥眼神啊，这么看着老娘是什么意思？” 洛非烟神情一滞，竟是无比懊恼地质问道。 萧煌夜一脸泰然，淡淡地道：“国师大人有些反常。” “……”得，她不就是积极了点么，有必要这么说她嘛！她不就是希望墨冉的死，能早日…… 人都已经死了，还要背墨锅么？ 洛非烟忽然垂下眼眸，自嘲地笑了笑，前途未明，或许也只有走到这一步，竟还笃定着墨冉是清白的。 可是—— 迟了。 她若是之前也有这么坚定的话，现在就不会…… “麻烦国师大人一件事。” 萧煌夜突然道。 洛非烟回过神来，冷哼一声，表示答应了。 萧煌夜也不恼，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一贯如此，洛非烟也只有在众目睽睽之下，才会掂量着心情装模作样，平日里基本没有什么形象和规矩可言。 “我需要路鳕和安子涵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资料。” “路鳕？” 洛非烟愣了愣，这才将名字跟那个整日里拎着狼牙棒，显得豪气万丈的清秀女子联系起来。 顿了顿，她倏地瞪大眼睛，反问道：“那暴力女是叛徒？” 萧煌夜面色平静地瞥了眼对方，讳莫高深地抿着嘴，似乎无意回答。 洛非烟气呼呼地哼了声，旋即冲出了房门，临行前，猛然转头，道：“验尸结果，刚才忘记说了，二十名墨家影卫皆中了巫蛊之术，即便他们没有自杀，时间到了，体内的蛊虫死了，肉身也会跟着死去，至于究竟是谁下的毒手，目前……暂时无解，或许幂极可以给我们一个答案。” “嗯。” 或许两字，便代表着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 萧煌夜自然清楚这一点，对方暗算幂极在先，其后是洛非烟，这两人也是最有可能阻碍对方计划的绊脚石，换做是他，也会想在幂极身上动手脚。 前后联系起来，幂极之所以会中招，倒还真是跟墨家有关，最起码，跟那一坛醉玲珑相关。 至于洛非烟…… 萧煌夜直觉得，陷害洛非烟之人，所用的手段，未必与幂极相同。 因为洛非烟前往北回城之前，她的异能并未出现过异样。 “萧煌夜，你真的没有跟小雪子闹别扭么？” “……” “嗯哼，当老娘没说。” 洛非烟呼了口气，刷地一下，跑了。 萧煌夜心情微妙地仰头望天，闹别扭？ 如果—— “哥，路鳕有嫌疑的话，于舒黎也摆脱不了嫌疑，虽然有证据表明墨冉曾经溜进过他的房间，但到底是下毒还是什么，都有可能，加上墨冉死的蹊跷，又那么凑巧……” “他没有理由这么做。” 萧煌夜答得如此笃定。 而凌雪，也跟着沉默了。 一直到洛非烟回来，少年霍地站起身，冲出了房门。 如果这样也算闹别扭的话…… 凌雪大概是真的生气了吧？ 萧煌夜忽然有些迷茫，对于舒黎，他从不怀疑，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信他。 这种信任，莫名地深厚。 尤其是到了风尖浪口，萧煌夜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当洛非烟、凌浩然、凌雪相继对于舒黎产生怀疑时，他却依旧相信，那个人不会背叛他们。 是的，他们，而不是他。 可是，凌雪似乎很难体会萧煌夜此时的心情。 于是，少年逃开了。 继续僵持下去的结果，大概会是……争执。 洛非烟离开之后，萧煌夜并未直接去追凌雪，而是去找了安子涵。 他对字子涵并未有多余的想法，相反，若是有可能的话，萧煌夜并不想跟那个女人有所牵连。 如意夫人离开之后，安子涵带着两名贴身侍女，搬到了东苑偏殿，也就是如意夫人原先居住的地方，而命案发生的地方就在西苑。 由于国师大人的意外状态，王宫内外加强了巡逻，但景和宫却一如往日里的宁静，只在暗处布置了数名影卫。 萧煌夜独自来到东苑时，安子涵正坐在棋盘前，姿态悠然地一个人下着棋，左手执黑子，右手执白子，两名侍女则安静地守在一旁，见到白帝王忽然驾临，连忙叩首行礼…… 安子涵毫无意外地抬头，施施然行礼，而后摈退了左右。 “王有事找子涵？” “你留下的目的。” “子涵倾慕于王，自然不愿离开。” 安子涵淡笑着答道，神情间丝毫不见女子该有的矜持。 她对萧煌夜确实下了一番工夫，深知对方的脾性。 一个从小被冠以天才之名，却又冷酷睿智的男人，强者的眼里，只容得下与之并肩而立的强者，因为强者不会轻易低头俯瞩脚下，更不会发挥他们的怜悯心。 萧煌夜如今依然是白帝王，但若干年后，这王座却未必是他的，然，他定将继承萧家家主之位…… 而她，看到的，便是数年后的未来。 她要的是这男人的青睐有加，她将展现出的是自己强大的一面，只有足够强，才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上。 所以她不屑于像苏颜夕那样，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去讨好男人，打击情敌。 墨冉的死，对她来说，是一个契机。 危难之际，一个能勇敢陪在男人身边的女人，能默默给予对方支持，适当地表达自己关怀和倾慕，定能给她的印象加分。 安子涵精于算计，每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跟这棋盘上的棋子一样，按照着预定的步骤落实…… “你想要的，我给不了你。” 半晌，萧煌夜沉声道。 安子涵不置可否地笑着，目光深情地注视着对方，缓缓道：“王，果然是个温柔的人。” 温柔这个词，极少被用在萧煌夜身上，一般人能想到的，只有……睿智、冷酷、寡情。 但—— 换做是另外一个“萧煌夜”，一个从未被人占据过心房的男人，大抵会心动的吧。 心动，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 可能是一次回眸，可能是一次眼神的交汇，也有可能只是一次并不浪漫的邂逅。 不过很可惜，安子涵的计划注定要落空。 萧煌夜不动声色地抿着嘴，起身，离开了东苑，而后立刻瞬移到沉霜殿。 安子涵有些遗憾地撇撇嘴，只道来日方长，日后定有机会，却不料—— “很可惜，你没有任何机会了。” 低柔的男声，从她身后忽然传来。 安子涵正要呼喊救命，却见眼前白光一闪，紧接着，男人纤细有力的手掌掐住了她的脖颈，呼吸越来越困难…… 隐约中，咔嚓一声响后，安子涵颓然倒地。 与之同时，沉霜殿。 凌雪尚未溜进于舒黎的房间，就被凌二给拽住了。 青年一口一声少爷唤得那个热切，偏偏就连凌浩然这只老狐狸都一脸激动地拉着他下棋。 “浩然，我棋艺很臭，你是知道的。” 少年无奈地叹息道。 凌浩然笑得一脸和蔼，却是无比坚定地道：“无妨，无妨，下完这一局，你就可以走了。” 凌雪只得应下，结果甚是不凑巧，第一局，他偏偏赢了！ 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老狐狸见状，顿时激动地要拉着他大战三百回合，口中嚷嚷着不亏是经过朱雀星君调教过的，果然非同凡响，而后又在那边自怨自艾，兀自忏悔自己对不起凌家先祖如何云云…… 凌雪这人偏巧吃软不吃硬，加上又是犹如亲人一般的凌浩然这么委屈了一把，自然得耐着性子陪对方下棋。 他倒不是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只是一时间，郁气未散，真要跑去找于舒黎，到时候再看到小宝贝跟那只狐狸精黏糊在一起亲亲密密地模样，估计还得生一顿闷气。 三年修身养性，凌雪确实内敛了些，沉稳了些，但—— 萧煌夜此人，确有挑起他怒火，搅得他不得安宁的能耐。 男人一口咬定于舒黎是无辜的，凌雪原本只有就事论事地怀疑，被这么一折腾，也跟着偏执了几分。 吃醋了么？ 少年心中忏悔着，神游天外的后果是，身体跟思想不同调，下错了一手，换来老狐狸奸诈的坏笑。 凌雪淡笑着摇摇头，也罢，不过是一局棋而已，让老狐狸乐一乐，倒也不错。 “小雪啊，你刚才气冲冲的是怎么回事？” 眼看着对方的心情终于恢复了平静，凌浩然这才问道。 凌雪摸摸鼻梁，反有些尴尬了。 他能说，因为萧煌夜太信任于舒黎，于是他吃醋了吗？ “唔，没什么。” 凌雪心不在焉地答道，这会功夫，于舒黎已经喝下了解药，所以没再听到咳嗽声，而根据洛非烟的描述，那解药发挥功效之后，服药之人会昏睡几个时辰…… 所以，即便他这么冲进去，估计于舒黎正睡得不省人事吧？ 思及此，凌雪不禁有些懊恼了，这下可好，刚才走的匆忙，虽然没跟萧煌夜解释，但凭对方的能耐，定然也是知道他心底的想法…… “小雪啊，你输了哦。” “……” 凌雪猛然回神，望着已成败势的黑子，欲哭无泪！ 这就是一心两用的后果啊。 第一百九十二章 是非 凌雪黯然起身，输赢虽不重要，但被老狐狸一味地取笑，他只想掉头就跑。 他后悔了。 本来只是一点点小事，偏偏跟萧煌夜扛上了，这人都跑了，再拉下面子去道歉认错，他还真有些……办不到。 许是因为被萧煌夜宠惯了的缘故，这点头认错的事，他一直就没习惯过。 快步跨出房门，忽视掉身后凌浩然的开怀大笑，凌雪瞄了眼东苑于舒黎寝室的位置，思忖着这会功夫，对方应该睡得正沉，到底要不要去看看呢？ 去的话，定然会碰上小宝贝，唔…… 那是他的儿子。 意识到这一事实，凌雪又不淡定了。 举步踌躇间，身体忽然被人从后面搂住，熟悉的气息继而传入鼻尖。 凌雪抿着嘴，故作冷淡地哼了声，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见状，萧煌夜真是哭笑不得，随即将少年搂得更紧，低声道：“宝宝，别生气了。” “哼！” 凌雪头一甩，仿佛更加不高兴了。 萧煌夜垂下头，贴着少年的脸颊亲了口，语气愈发温和地反问道：“真的不肯原谅我？” 凌雪继续昂着头，不语。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但—— 于舒黎确实嫌疑蛮大的。 倒不是他对于舒黎有偏见，只是就事论事，凌雪直觉得，那人有些古怪。 方才跟老狐狸下棋的时候，他又想起一件事。 当年在千河镇时，月落柯跟“老五”最后同归于尽，还多亏了于舒黎放的那一把火。 异变者惧火。 更确切地说，应该是次级异变者惧火。 在过去的三年中，佣兵团能一次又一次清除掉散落各地的异变者，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而他们遇到的异变者，大多都已经失控，少数还意识清醒的，也相继再次变异…… 这本没什么。 但不知为何，凌雪却突兀地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件事，当时于舒黎是有机会救下月落柯的，纵然对方是异变者，纵然他们暂时无法让对方恢复正常，可最终，于舒黎没有给那人一丝机会。 就当时而言，于舒黎做得很好，即便是到了现在，凌雪也不能说他做错了。 只不过，人心都是肉长的。 连洛非烟这个原本十分憎恨异变者的人，都对月落柯心生不忍了，于舒黎却能如此冷静而决绝，着实叫人不容小觑。 尤其是“老五”最后的反应，凌雪曾以为，那是对方心有不甘，对他还有执念，以及对死亡的恐惧。 如今看来，亦或许那份“恐惧”并非针对死亡，而是某个人。 于舒黎的身份特殊，但他却能在白帝国自由自在地待了一百年，虽然是因为朱雀星君的默许，洛非烟的庇护。 洛非烟或许是因为萧煌夜的缘故，而放了于舒黎一马。然而—— 朱雀星君默许的原因是什么？ 这一点，凌雪着实想不通。 他那个神棍师父，有时候比白杨还疯，但大多时候，萧倾尘做出的决策都是正确的。 加上这一次，事情如此凑巧。 生死一线间，于舒黎恰好带着小宝贝抵达了北回城外。 救命之恩，凌雪自当万分感激，但前提是间接救了他一命的人，不是布了陷阱的幕后黑手。 凌雪相信，洛非烟既然已经将小宝贝交给于舒黎暂时看管，并不允许两人跟过去，于舒黎定然有办法说服小宝贝，更何况他家那个小鬼头还一味地垂涎着人家的美色…… 事实上，于舒黎只用一句话，便堵死了他的追问，回宫之后，又那么凑巧地中毒…… 加墨冉死的蹊跷，凌雪有理由怀疑，对方是在杀人灭口，原因可能就是墨冉掌握了太多的秘密，亦或者是知道她不该知道的事情。 就在于舒黎嫌疑越来越大的时候，路鳕出现了。 一个曾经跟他们并肩作战三年之久的战友，突然之间，变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凌雪越想越觉得可疑，而最让他不舒坦的便是萧煌夜过分的信任。 “哥，我还是觉得于舒黎不对劲。” 少年闷闷地说道。 思绪打了个转之后，他依旧没有放弃原先的想法，除非—— 真凶浮出水面。 另一方面，倘若于舒黎真是策划这一切的幕后之人，那么小宝贝…… 毕竟是他的儿子，他这个当爹的，也只能做一回歹人，将小家伙拎回去了！ 萧煌夜不动声色地抿着嘴，没有直接回应少年。 事已至此，他断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 凌雪的反应会这么激烈，着实在他意料之外，但仔细一想，萧煌夜很快明了：宝宝原来是吃醋了。 意识到这一事实后，萧煌夜忍不住暗喜，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的担忧。 从安子涵那里离开之后，他的心情就不大妙。 因为他从安子涵的记忆中，看到了送如意夫人以及苏颜夕等人进宫来的“高人”的真面目了。 读取他人的记忆，远远比读心术难度要大。 正如萧煌夜和凌雪联手，准备读取琅月的记忆时，尚且需要少年去分散对方的注意力，放松警惕，进而达到“趁虚而入”。 然，刚才萧煌夜却是兵行险招，安子涵较之琅月，城府更深，心思更为慎密，所幸对方对他，还隐藏着一份爱慕之心，虽然明显不如她对权力的热爱，但足以萧煌夜“看”到他想要的记忆了。 在安子涵的记忆中，那个所谓的“高人”出现了两次，一次是单独面见她，另一次则是送她们四人入宫。 然，让萧煌夜诧异的是，安子涵的意识中，两次出现的人应当是同一个人，但萧煌夜看到的画面中，第一次出现的是个白衣女子，即路鳕，而第二次，却分明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一如墨冉描述的那般，男人穿着宽大的斗篷，将自己围得密不透风。 是幻术？还是障眼法？ 还是安子涵的记忆欺骗了他？ 路鳕不是异能者，这一点萧煌夜相当笃定。 而开启空间传送阵的分明不是凡人。 大概连路鳕，都是对方布下的迷惑他们的棋子吧…… 如此想着，萧煌夜淡淡道：“嗯，宝宝说什么就是什么。” 语气似有些敷衍，凌雪甚是不满地抬起手肘，撞向了对方的腹部，而后冷哼一声，走了。 萧煌夜无奈地摇摇头，快步跟了上去。 “宝宝……” 伸手，欲牵住少年的手心。 凌雪一甩手，加快脚步。 萧煌夜面不改色，继续跟上前。 两人竞走一般，飞快地踏入了东苑。 “爹爹，你怎么来了？” 甫一推开房门，便见小宝贝惊讶地看着他，问道。 凌雪摸摸鼻梁，爹爹两字在如今听来，着实不简单啊。 原以为这是谁家走丢的孩子，没想到还真是他的种…… 真是奇了怪了，难道萧倾尘说的都是真的？ 这世间，真有让男人怀孕的秘药？ 兀自摇摇头，凌雪回过神来，瞥了眼躺在床上，活像挺尸一般，纹丝不动的白衣男子，于舒黎果真已经不省人事了。 再一看面色担忧的小宝贝，凌雪不由得暗暗叹息，情之一字，害人匪浅啊…… 他聪明可爱的儿子怎么就看上于舒黎这只狐狸精了呢？ 咦，等一下—— 凌雪猛然顿住，他没记错的话，好像……小宝贝在见到于舒黎之前，就认识对方了吧？ 换言之：从未来穿越到现在的小宝贝，其实在若干年后，就已经偷偷地喜欢上这只狐狸精了，所以—— 根据凌二和凌浩然的转述，小宝贝在沉霜殿见到众人时，对于舒黎那股黏糊劲和熟稔的态度，分明就是亢奋中带着一丝羞涩，而不是初见某人进而一见钟情那般狗血的桥段…… 综上所述—— 凌雪的神情愈发僵硬，难道是他搞错了？ 如果于舒黎真有问题的话，他和萧煌夜是绝对不会允许小宝贝靠近那只狐狸精的！ 即便是对方偷偷地诱拐了他儿子，单凭于舒黎的能力，就连洛非烟都能整死他，更不用说若干年后的萧煌夜了…… 真的是他弄错了吗？ 凌雪有些茫然，偷偷地扭头看了眼萧煌夜，男人一脸淡定，那神情仿佛在说：宝宝啊，你才知道啊，我都知道了哦。 相当欠扁。 凌雪腹诽着，狠狠地踩了脚萧煌夜。 萧煌夜狐疑地低头，银灰色长靴上，那脚印是如此的分明，凌雪所用的力道，恐怕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吧？ 恍然间，萧煌夜有些委屈。 “儿子，过来——” “……哦！” 小宝贝愣了下，屁颠屁颠地上前，一边心有戚戚焉地扫了眼萧煌夜。 凌雪抱起小宝贝，直接出了房门。 小宝贝挣扎了下，碍于对方故作凶狠的眼神，只得垂下头来，做乖小孩样。 萧煌夜倒是想跟上去，无奈，凌雪末了瞪他那一眼，分明在说：不许跟过来！ 男人微微笑了笑，走上前，俯视着床榻上一副虚弱模样的于舒黎，半晌，转身退出了房门。 这厢，凌雪正跟小宝贝进一步思想交流中，那厢，萧煌夜却收到了安子涵的死讯，匆匆赶回了景和宫。 第一个发现安子涵出事的是洛非烟，刚跟幂极交流过，取来了相关资料，便匆忙赶到景和宫来，又突然心生一念跑去找安子涵…… 结果自然很明显，洛非烟踏入房间，一眼便看到了安子涵的尸体，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尸体这玩意洛非烟见多了，一点也不稀奇。 只是安子涵的死状，太惨烈了！ 七孔流血不说，就连脑袋都被人生生地拧了下来，一滩血，暗红发黑，凝结成片。 原本是一位翩翩佳人，奈何芳心错许，更是平白丢了小命。 就连死后，都被人毁了容。 脸上一道道伤痕，像是被人用铁钩生生撕开一般，血肉外翻，恶心得很…… 这该是有多深的仇恨啊？ 洛非烟浑身打了个寒颤后，直接千里传音给萧煌夜，随后便心有余力不足地坐在了一旁，调息。 只是千里传音罢了，竟仿佛要了她的命一样，这才几日，异能就快消散的差不多了，之前还同情幂极呢，如今她倒反被那棵“仙人球”怜悯了…… 偏偏朱雀星君给出的答案很欠扁！ “顺其自然。” 四个字从幂极口中蹦出来的当头，洛非烟直想穿透水镜，给对方一顿棒子！ 但又一想，人家不过是转述罢了，何苦为难对方呢。 “国师。” 萧煌夜转眼间就过来了。 洛非烟抬头，疲惫地点点头，一面将手中的资料丢了过去，一边惆怅地说道：“北回城出事，墨家算是毁了，然后墨冉被杀，如今安子涵又离奇死亡，下一个会不会轮到安家被灭门？” 一百年前，萧、凌、鲁、墨四家，被誉为白帝国实力最为雄厚的四大家族。 而今，四大家族虽然不是当年那般雄踞一主了，接连着，苏、安、夏等各家族纷纷崛起…… 话到此，不得不说一句，如意夫人的眼光相当不错，相中的四个儿媳妇候选人，皆是今时今日家族势力庞大，又深得宠爱的世家小姐。 然而—— 亦正是因为这样，问题才麻烦了。 墨冉的死，萧煌夜尚且可以慢慢查明真相，但安子涵…… 接下去，安家恐怕要造反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水落 “儿子……” “在！” 望着一脸乖巧的小宝贝，凌雪眉头微抖，心底酝酿着，踌躇着，迟疑着…… “你喜欢于舒黎哪里？” 最终，变成了这么一句话。 凌雪无语望天，他倒是想拿出点大家长的气魄来，义正言辞地教导一番，无奈—— 心有余力不足。 榜样没做好，他自己都爱上一个男人，又有什么脸面去教育自己的儿子不要断袖那啥呢？ 更何况—— 于舒黎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除了骚包了一点，看似轻佻了点，其余的优点还是挺多的。 凌雪如此想着，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因为内疚而觉得某人不错的。 “爹爹讨厌他？” 小宝贝不答反问。 凌雪顿时有些尴尬，他总不能说，其实他就是……吃醋了？ 乱吃飞醋！ “不讨厌，不讨厌！” “……” 小宝贝怀疑地睨着凌雪，双手环胸，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凌雪眼眸半眯，暗道糟糕，不知不觉间，竟被小鬼给绕开了话题。 “如果爹让你离于舒黎远远地，别喜欢他，儿子愿意不？” “……爹，你还说不讨厌他呢！” “唔，这个真不是讨厌或者喜欢的问题。” “那是什么？” 小宝贝好奇地眨眨眼睛，一脸懵懂。 凌雪高深莫测地远目，道：“气场不合的……问题。” 小宝贝：“……” 而后，俩父子头碰头又聊了半晌。 除了喜欢于舒黎哪一点这个问题之外，小宝贝基本上很配合，有问必答，充分满足了凌雪的求知欲，但鉴于“未来”两字太过敏感，两个人更是默契地回避了一些问题。 等小宝贝拍拍屁股，准备回沉霜殿东苑的时候，凌雪也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理顺了。 首先，小宝贝是从五年后穿越来的，而帮他开启时空之门的罪魁祸首就是洛非烟。 由此可以推断出一点：五年后，今时今日的所有事情皆以平息，国师大人的力量不但恢复了，而且更上一层楼。 其次，小宝贝忒早熟，半岁的时候，就对于舒黎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非君不娶！ 对此，凌雪除了感慨之外，甚至还有些许的……自豪。 瞧瞧，他儿子多么地……攻啊！ 感慨完毕后，凌雪又忧郁了，因为—— “爹啊，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不肯给我生个妹妹？” “……” 生、生、生—— 让萧煌夜生去吧！ 凌雪狂暴地腹诽道，刷地转向，雄纠纠气昂昂地朝着景和宫方向走了去。 殊不知，景和宫里又多了一出命案。 “安子涵和路鳕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洛非烟凉凉地说道，面上飘过些许郝色。 若是以往，幂极定然能将这两人从出生开始，每天发生的大事小大通通记录在案。 但如今—— 今时不同往日。 薄薄的几张纸，连洛非烟自个都有些羞愧。 萧煌夜倒是没什么反应，细致地一条条看下去后，面色逐渐凝重了起来。 安子涵的尸体已经搬了下去，交由仵作验尸。 命案接二连三，死的都还是身家背景不俗的世家小姐，且—— 全部死在景和宫里面。 从众目睽睽之下的刺杀，到这次诡异的暗杀…… 萧煌夜心底不禁有几分懊恼，一如洛非烟在得知自己没有出手，而间接导致了墨冉的死时，心情一样的糟糕。 安子涵就死在他离开景和宫之后！ 更让他不安的是，他在东苑的时候，竟一丝异常都未曾察觉到。 如果对方要对凌雪不利的话…… 后果不堪设想。 萧煌夜想不通，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照理来说，一般的异能者、妖族、混血者，根本不可能瞒过他的法眼，即便是实力如同疾风一般强悍的魔族后裔，萧煌夜也能与之抗衡…… 他唯独输在血统之上。 老天爷是公平的，有得必有失。 事实上，他得到的已经够多了的，超乎常人的奇高天赋，让他学文习武等诸多方面，很快便能上手，融会贯通，继而举一反三。 但或许就是因为他的天赋太高了，所以命中注定，他不可能“进化”成为异能者，只能拥有有限的生命…… “善于驱蛊？” “哈？” 洛非烟猛然回神，震惊地眨眨眼，而后凑上前，顿时秀眉紧蹙。 从幂极那边拿来资料的时候，她并没有仔细地翻阅过，只是简单地知晓安子涵是个相当出色的世家小姐，才貌双全，无奈在世家中长大，从小被灌于某方面的意识，对于权力格外偏执，这一点，倒是跟如意夫人类似。 至于路鳕…… 从记录中，路鳕是个相当清白的女子，从她出现在自由之城那一刻起，所有的经历都是有条有理，一清二白，而且各种迹象皆表明：此女，除了轻功不错，天生怪力，狼牙棒舞得不错之外，基本上属于正常人范畴，不可能是所谓的异能者。 “安子涵擅长驱蛊！” 洛非烟低声喃喃道，神情瞬息万变。 墨冉的死，最直接的原因，便是墨家影卫的反常刺杀。 而后，洛非烟在墨家影卫体内发现了已经死亡的蛊虫…… 简单地说—— “墨冉是安子涵杀的？” 墨冉一死，夏语汐害怕得即刻逃离了王宫，苏颜夕更是直接发了疯…… 若是安子涵的话，她倒是有作案的动机，又有能力这么做，但—— 是谁杀了安子涵？ 为了灭口？亦或者安子涵原本是无辜的，她善于驱蛊只是凑巧？ 先前，墨家影卫并没有跟随墨冉入宫，但在萧家主宅时，安子涵确实有机会动手，布下这一局，且，萧煌夜又在她的记忆中，看到她路鳕私下接触过。 “路鳕的身份，很可疑。” 萧煌夜指着资料上某一行字，淡淡地说道。 洛非烟赞同地点点头，附和道：“她像是一夜之间出现在自由之城，紧接着加入了赏金猎人协会，跟绯鱼几次邂逅，结下了浓厚的友谊……” 再后来，便是十三佣兵团创建初期，大摆擂台，招纳成员，绯鱼带着路鳕前来自荐，又有如冰亲自把关…… 之后的一系列考验中，路鳕基本上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跟十三佣兵团的一行人混熟了，也建立了深厚的战斗情感。 “找出她的来历，或许会有所帮助。” “这个……幂极那边，唔，暂时，有困难。” 洛非烟支支吾吾道，事实上，幂极能找出这些资料来，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 萧煌夜了然颔首，先前他和凌雪一致默契地决定，让琅月不要揭破路鳕的事，如今—— “哥！” 正待萧煌夜千里传音，暗中联络琅月时，凌雪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 “咦，好重的血腥味啊……” 凌雪皱眉道，景和宫东苑原先是如意夫人暂住着，他自然不愿过来。 但回房之后，不见萧煌夜，又耐不住寂寞，索性便循着直觉，找了过来，却不料，进门竟然看到萧煌夜和洛非烟两人神色严肃地凑在一起。 莫非又发生了什么事？凌雪心说道，随之走了上前。 安子涵曾搬到东苑的事，他并不知晓，故而一时之间，还未发现异样。 只是这血腥味实在刺鼻…… “小雪子，安子涵被人暗杀了。” 洛非烟语气沉重地说道。 凌雪脚步一顿，讶异地望着对方，眨眨眼睛，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虽然他对安子涵没有什么好感，但—— 对方似乎也没惹他，突然之间，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死了，而且还是死在景和宫里面！ 天知道安家那边会有什么反应？ 凌雪更担心的是，接下去不只是如意夫人会有麻烦，萧煌夜的麻烦大概也会接踵而来吧？ 这并非他愿意看到的。 “哥……” 少年担忧地唤道。 萧煌夜回过神来，微微扬起嘴角，拉住对方的手，让凌雪坐在身畔，随后将已经看完的资料递了过去。 近期发生的事，萧煌夜并不打算隐瞒凌雪，事实上，即便他想瞒，也瞒不住。 凌雪不解地低头，仔细地阅读起来…… 路鳕的事，他是知道的，但看到对方的身世，依然止不住难受。 原本还在奢望着，一切都是误会，可惜事实就是这么残忍。 紧接着，萧煌夜又将自己先前所得的消息，简单地复述了一遍…… 凌雪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琅月那边，通知了吗？” “嗯。” 萧煌夜微微颔首，道。 刚刚千里传音告诉了十三佣兵团的众人，即刻逮捕路鳕。 “我真的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凌雪叹气，道。 尽管在过去的三年中，他没能跟佣兵团的人一起并肩作战，但根据对方的描述，加上他的观察，路鳕分明是很开心的，也应该是很满足眼下的状况。 可是种种线索集中起来，只串联出了一个结论：路鳕变了。 亦或者，从一开始，路鳕就不是跟他们一路的…… 从北回城发生异变开始，路鳕就已经决然地踏上了一条与十三佣兵团背道而驰的路。 从墨家的覆灭，到墨冉的死，这其中，到底花费了她多少心思去布局？ 跟安子涵密谋，达成协议，只为借对方的手，除去墨冉，而后又杀人灭口？ 不，不只是路鳕，她应该还有同伙。 那个有能力开启空间传送阵的人…… 无论真相是什么，对于十三佣兵团的人来说，都是一种残酷的打击。 背叛，这两个字太过沉重。 “咳咳……” 气氛太过凝重，洛非烟忍不住清咳道：“我去联系下安家的人。” 安子涵的背景实在不容小觑，六部之中，安姓官员数量不少，这件事处理不好的话，估计会引起政变动荡…… “有劳国师。” “职责所在。” 洛非烟满脸严肃地答道，非常时刻，她定然不可能跟平日一样吊儿郎当。 待洛非烟离开之后，凌雪这才道：“哥，我想去看看路鳕。” 十三佣兵团的人最终是跟随如意夫人一并回了至水城，暂时驻留在那边，以防备突发状况，避免北回城的悲剧再现。 接到萧煌夜的千里传音之后，想必琅月等人，心底也是相当不好爱，或许还会挣扎一番，亦或许如今正陷于苦战…… 对于凌雪的要求，萧煌夜基本处于无法拒绝的状态，当下点头道：“好。” 第一百九十四章 石出 　　两人抵达至水城时，路鳕已就范，被困在琅月的结界中，整个人无精打采地蜷缩在角落里，看着让人格外难受。 　　“团长……” 　　“小凌……” 一行人相继唤道。 　　萧煌夜无声地点点头。 　　凌雪无力地笑了笑，而后听到琅月说道：“她什么都不肯说。” 　　声音颇为低落。 　　琅月的神色也相当疲惫。 　　事实上，当她接到萧煌夜的千里传音，犹豫着告诉其他人时，众人的心情都一样，愤怒之外，更多的是伤心。 　　但看到路鳕根本没有反驳，便束手就擒时，众人甚至祈祷着，这或许是萧煌夜弄错了，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就在这份忐忑和不安中，萧煌夜带着凌雪过来了。 　　路鳕突然抬起头，起身，走到结界边缘，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萧煌夜，坦然道：“北回城的事是我做的，玄清阵法也是我布置的，墨冉的死，是我诱惑了安子涵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让她控制了墨家影卫，趁机刺杀墨冉，顺便除去她成功路上的绊脚石……不过，这女人为达目的，反倒迷了心智，最后被我杀了。” 　　见萧煌夜一脸平静，凌雪面色不定，似乎不大相信她的样子，路鳕笑了笑，继续道：“你们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北回城上下近万条人命……” “为什么？”琅月下意识地走上前，皱眉问道。 　　“因为这是墨家欠我的。” 　　路鳕沉声道，目光随之阴狠了几分。 　　她本姓墨，名为墨雪，比墨冉大三岁，同为墨家血脉，却因为她娘身份低微，上不了台面，不管她从小怎么努力，她都不是那个能够让父亲满意的女儿。 　　三岁那年，她的母亲病逝，她被交由墨家主母墨兰清抚养。 　　那时候，墨兰清刚刚诞下墨冉…… 　　墨冉跟她不同，从小深得宠爱，又被当做男孩一般教养着，刚一出生，就成了墨家的下一任家主人选。 　　而她，什么都不是。 　　她在墨家，就连厨房的丫鬟都可以欺负她，看不起她…… 她爹墨渊，深情而专情，是个了不起的男人，出色的墨家领袖人物，墨兰清的好丈夫，墨冉的好爹爹…… 　　如此多的美名背后，有谁看到她和她娘亲的悲哀？ 　　她娘亲曾是北回城红极一时的青楼花魁，卖艺不卖身，一颗芳心暗许墨渊之后，也过了几年甜蜜的日子，可惜好景不长。 　　在她娘亲被接入墨家主宅后，直至她出生，娘亲始终没有得到一个名分，反倒是在她满月的那一天，墨渊另娶她人，墨兰清入门，成了名副其实的墨家主母。 　　墨渊大抵是爱过她娘亲的吧？ 　　路鳕常常问自己。 　　可是男人的爱，究竟能持续多久呢？ 　　在舆论的压力，墨家各长老的逼迫下，他终究不是妥协了么？ 　　专情的男人，通常也绝情。 　　他爱一个人的时候，甚至于会爱对方的每一个缺点，但他不爱了，那对方，便什么也不是了。 　　她娘是抑郁而终的。 　　临死前的那一刻，依然在思念着墨渊…… 　　可是从墨兰清入门之后，墨渊便再也没有来看过她一眼。 　　路鳕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娘会这么傻，这个问题，或许她到死都想不明白，她只知道这一辈子，她不会爱上任何人。 　　就这么挣扎着，不冷不热，饱受白眼和委屈地在墨家渡过了十年之后，路鳕终于被逼上了绝路。 　　那一天，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得像个妖精。 　　墨兰清做主，给她许了一门亲事。 　　十三岁的女娃，尚未成年，就要被逼着嫁给一个又痴又傻的男人。 　　“墨雪啊，鲁遥挺喜欢你的，你嫁过去，是去享福的……” 　　“傻人有傻福，鲁遥那小子看着也挺实心眼的……” 　　她静静地听着，心底冷笑。 　　鲁遥，鲁家长子，可惜生来就是个白痴，年近三十，家里倒是给了娶了几房小妾，无奈一直无所出。 　　墨渊正和鲁家努力搞好关系，准备强强联手，参加下一届的竞选。 　　而联手的最佳方式，俗套又有效的一个，便是联姻。 　　墨兰清那女人瞧着挺和善的，可惜，她的心太黑了。 　　路鳕原本还奢望着，她那个不称职的爹，会大发慈悲地唬过她，然而她终究是失望了。 　　不久之后，她被迫嫁给了那个傻子，新婚之夜，年近十三岁的她，被她名义上的丈夫强暴了。 　　身下留了很多血，很痛很痛，但比上她心底的痛…… 　　一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墨渊这么对她和她娘亲，竟是因为怀疑她娘亲背叛了他，怀疑她不是他的种！ 　　而这一切，竟是墨家长老跟墨兰清联手耍的阴谋。 　　她的前半生，已经毁了。 　　十三岁那年，她在绝望中挣扎…… 一直到她生命中唯一的救赎出现。 　　白衣飘然的青年，面上带着半张金色面具，他只问了她一句话。 　　“想活下去吗？” 　　“想！” 　　她坚定地答道，她怕死，她是个胆小鬼，即便已经走到了绝境，她还是想要活下去。 　　直觉告诉她：面前这个男人，能悄无声息地突破鲁家重重守卫，不惊动任何人，就这么来到她面前，他，定然不简单。 　　男人听到她的答案，似乎很欣慰，笑容极为耀眼。 　　“闲来无事，你遇上我，也算我们有缘。” 　　这天下间，命苦的人，何止她一个人。 　　但被救的，永远是少数。 　　更多时候，在绝望之前，人要努力地学着自救。 　　她愣愣地看着男人的笑容，莫名地出神，而后眼皮越来越重…… 　　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自由之城，那是她后来得知的名字。 　　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她欣喜之余，激动得差点忘我。 　　虽然当时，她已经忘却了之前那灰色的充满苦难的十三年。 　　本能地，开心着，带着满腔热情，她走向了未来的日子…… 　　一直到后来的后来，她加入了十三佣兵团，重回白帝国，重新踏上北回城的土地。 　　不幸再一次降临。 　　她的记忆，复苏了。 　　更不幸的是，在一次清除异变者的行动中，她受了伤，似乎感染了异变者病毒。 　　身体开始发生一系列的诡异变化。 　　她没敢告诉任何人，而记忆的恢复，更是让她心力交瘁，一面极力掩饰着自己的不适，一面努力装作满不在意的样子，跟众人相处着…… 　　然而，与日俱增的仇恨，让她再也无法释怀。 　　她想要复仇，她要给娘亲和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原本，她实力不足，她的身体虽然已经脱胎换骨，却依然只是凡胎肉体，但异变者病毒给了她一次契机。 　　让人难以置信的是，短短两个月的工夫，她竟变成了……雌雄同体。 　　简而言之，当她依然是路鳕的时候，她还是个正常的人类，但是随着意识地转变，当她的身体变成男性之后，她竟随之拥有了一些异能。 　　她看上去很正常，不似之前遇到过的异变者那般不稳定，她的意识很清醒，所有的变异甚至于可称之为……美好。 　　当她变成男性，顶着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出现在人前时，甚至于没有人察觉到她的异样。 　　双重身份，给了她极大的方便。 　　她小心谨慎地行事，为了复仇，不惜任何代价，即便要让整个北回城一起陪葬，也没有皱一下眉头。 　　仿佛连老天爷都在帮她，一切进展得很顺利…… 　　唯一让她意外的是，墨冉很侥幸地捡了一条小命。 　　得知如意夫人的打算之后，她很快跟对方勾搭上，展开了下一步计划。 　　不是没有考虑到东窗事发的那一天，但是从她决定复仇开始，她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能做的，只是珍惜着剩余的每一天，珍惜着跟大家的美好回忆，即便是死，也能了无遗憾了。 　　墨冉的死，在她预料之中，原本，她是想找个替死鬼的…… 　　于舒黎是个不错的人选。 　　条件什么的，恰好也符合要求。 　　可惜安子涵终究太心急了点，墨冉死得太快，而她假冒墨冉潜入沉霜殿下毒的时候，竟被凌浩然发现了…… 　　后面的事，依然偏离了她预定的轨道。 　　破绽越来越多。 　　她知道，自己躲不过了。 　　临死之前，她想替凌雪除去最后的障碍。 　　苏颜夕疯了，夏语汐也被吓破了胆，但安子涵此人，终究是个祸患。 　　那女人的城府太深，手段更是高超，终有一天—— 她担心，萧煌夜也会跟墨渊一样。 　　两个人走到一起，那是多么艰难啊…… 她见证了太多的悲剧，只想着尽自己最后一份力，努力地维持着那一场喜剧不要落幕。 　　她知道，自己那么做，即便被当事人知道了，也定然不会认可。 　　所以，她偷偷地做了。 　　找了个借口，溜出了众人的视线后，她很顺利地解决了安子涵。 　　而后在心底默默地盘算，剩余的时间究竟还有多少？ 　　原本她还打算一并将如意夫人解决了，可惜，没等她动手，琅月便找上门来了。 　　她原本是可以选择转换性别，换个身份，力量递增之后，她要解决掉琅月，定然不成问题。 　　但她没有。 　　善恶到头终有报。 　　她造了那么多的孽，岂可善终？ 　　她不后悔，一点也不。 　　“杀了我吧。” 　　路鳕微笑着说道，眼眶有些许红肿，眼泪在眶内打转，但始终没有落下来。 　　终于让她有机会说出这句话，她的心一直受到谴责，挣扎，徘徊在痛苦的边缘。 　　一切都是命。 　　倘若当年，那神秘男子没有出手救他，她恐怕早已成了一堆白骨。 　　假使三年前，她没有心动，进而加入十三佣兵团，也不会再次踏入白帝国的领土，那一段记忆也不会再次归来，她依旧会是那个单纯快活的路鳕。 　　她放不下，仇恨的种子在心间萌芽，飞快地疯长，她控制不住…… 　　“杀了我……”再一次重复道。 　　了解到前因后果之后，谁还愿动手？谁还忍心动手？ 　　萧煌夜面无表情地抿着嘴，一挥手，解除了琅月布置的结界。 　　路鳕歪着脑袋，笑了笑，垂下眼眸，低声道：“我没想过要活下去，你们都不愿动手的话，好，我自己来……” 　　“路鳕！” 　　琅月刷地冲上前，难过地握着拳心，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于理，血债血偿，路鳕该死，于情，她不想她死…… 　　天理昭昭，奈何真相如此残忍？ 　　“琅月，对不起。团长，小凌，对不起。大家保重……” 　　话音刚落的瞬间，银光一闪间，鲜血喷涌而出，溅了一地。 　　鲜血如柱，染红了那一身白衣。 　　青丝飞舞，迷乱了谁的视线？ 　　路鳕倒地的那一刹那，琅月终于哭出了声…… 　　四下静默，只听得微弱的抽泣声…… 第一百九十五章 后续 　　路鳕死后第三天，安家一夜之间，遭遇灭门血案。 白帝国安姓六部官员，无论官职大小，皆同一时间，离奇死亡。 　　这一切，亦间接地证明了一点：路鳕并非真正的幕后主使者。 　　“她到死，都没有透漏那个男人是谁。” 　　那个让墨雪脱胎换骨，重生到自由之城的神秘男子，有着超乎预料的强大力量，甚至于瞒过了四神的法眼。 　　那个人，究竟是谁？ 　　其后，路鳕是否真如她所言，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人？ 　　答案，无解。 　　她死了，尸体已经被火化，却留下了困扰着众人的难题。 　　“玄武星君？” 　　少年独坐在墙头，手中捏着一根竹叶，紫艳的色彩，晨光中还沾着一丝露水。 　　突然溢出口的四字，似乎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路鳕自杀之后，凌雪便一直在想，她口中的神秘白衣蒙面男，到底是何方神圣？ 　　那人，拥有着绝对的力量，似乎还可以……未卜先知？ 　　恍惚间，他莫名地想到了玄武星君——凌霄。 　　远在天山剑门时，凌雪就刻意观察过凌霄，当初完全是好奇，凌家先祖先辈中，凌霄绝对是有史以来最杰出的一位。 　　英明睿智，冷静果断，手段一流，能力超强。 　　正是风华之际，却急流勇退，只为情之一字，抛却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和荣耀，光是这一点，一般人就很难做到。 　　凌霄气质清冷温和，喜白衣。 　　然—— 表面上跟夜痕和平相处，暗中却事事较真的凌霄如果不想被萧倾尘“抛弃”的话，定然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已的傻事。 　　更何况，这些年来，永恒国度与白帝国相安无事，便是白帝国被异变者骚扰最严重的几年，四神也没有直接插手。 　　平衡，一旦被打破，将很难被恢复。 　　这一点，凌雪明白，四神更加清楚。 　　“思来想去，竟还是觉得于舒黎的嫌疑最大……” 　　闷闷地吐了口气后，凌雪嘀咕道，一翻身，跳下三米高的宫墙，尚未落地，就被萧煌夜接了个正着，随后男人微愠的声音从他头顶飘了过来。 　　“宝宝又不乖了。” 　　“……” 　　凌雪眉头一抖，不语。 　　虽然他力量尽失，这具肉身看上去也不是很可靠的样子，加上一身女装打扮，贼没形象地乱爬墙…… 　　唔，他错了。 　　默默地在心里忏悔着，凌雪一声不吭地低下头。 　　见状，萧煌夜不由得一怔，郁积的怒气瞬间消散，语气也跟着放柔了几分：“以后别乱跑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萧煌夜原以为自己已经拥有了足够强大的力量，足够保护少年，但墨、安两家相继发生的血案，让他不得不介怀。 　　虽然路鳕的解释听上去挺合理的，但细想之下，依然破绽百出。 　　她矛盾着，明知罪无可恕，内心依然强烈地挣扎着，一面决议载赃陷害寻找替罪羊，一面又心如死灰，默默地等死…… 　　但她为何会盯上于舒黎？ 　　她既然拥有如此身手，进入景和宫尚且易如反掌，为何会在潜入沉霜殿时被凌浩然发现？真如她所言，是不小心？还是……另有缘由？ 　　就连雌雄同体那一点，也只是路鳕一人的说辞，无凭无据但凭一张嘴，最后又急着寻死。 　　这些说不通的地方，旁人定然也是发现了的。 　　但几乎是所有人，都默契的没有说破，只在心里思忖着。 　　毕竟是并肩作战多年的伙伴，路鳕的身世，也不似掺假…… “哥，北回城近万人，真的像路鳕说的那样，已经全部死了吗？” 　　依偎在男人怀中，少年闷闷地问道。 　　萧煌夜眸光微动，先前，他们三人闯入北回城，玄清阵法就此开启，而城内，已无一丝人气，俨然一座空城。 　　近万人，即便已经化作一地尸体，也不可能在短短几日间，变成白骨灰烬。 　　“哥，我始终不相信路鳕会那么做。” 　　即便再恨墨家，也不至于让北回城无辜的百姓陪葬。 　　更重要的是，凌雪不信路鳕会丧心病狂到要杀了他和萧煌夜，当时如果于舒黎和小宝贝没有及时赶到的话，他们三人绝无可能逃出升天。 　　“嗯。” 　　萧煌夜沉声应道，随即带着凌雪瞬移回房。 　　“于舒黎醒了吧？” 　　“昨夜便醒了。” 　　“我想去看看……” 　　凌雪倏地坐起身，拉住萧煌夜，急声道。 　　许是因为力道太大的缘故，而对方又毫无防备，竟一下子将人拽到了床上。 　　顿时，少年面上闪过一丝尴尬。 　　僵愣着松开手，讪笑道：“失误，别多想。” 　　萧煌夜但笑不语，只手撑着床沿，温热的指尖抚摸着凌雪的脸颊，恣意暧昧。 　　半晌，男人温声道：“宝宝，你昨晚没休息好，先睡一觉，待会去看他。” 　　凌雪修眉微挑，没休息好……那是谁干的？！ 　　“别一直想着于舒黎，不然我会不高兴的。” 　　噗—— 凌雪一口气笑岔了。 　　明明就不是那么回事！偏偏对方还能说得这么一本正经，活像他真的做了什么似的。 　　说起于舒黎…… 　　凌雪的心情突然变得异常微妙。 　　他的……儿媳？ 　　于舒黎啊于舒黎，但愿这一切真的跟你无关。 　　少年心说道，缓缓闭上眼睛。 　　见凌雪如此合作，萧煌夜微微扬起嘴角，侧身躺下，单手撑着脑袋，静静地望着少年线条柔和的侧脸…… 　　路鳕死后，凌雪这一颗心就没放下过，不只是他，十三佣兵团的所有人脸上，连日不见一丝笑容，琅月更是接连失眠。 　　所幸至水城近日无事，萧煌夜也由着他们去了。 　　剩余的三座主城，驻留人员天天汇报情况，并无异样。 　　然，安静得太不寻常，反倒让人不得心安。 　　凌雪的担忧，萧煌夜不是不懂。 　　但有些东西，并不是了解了，就能解决的。 　　他在等。 　　等对方主动出击。 　　洛非烟从昨夜开始，便闭关不见人。 　　沉霜殿的几人，包括萧垨和晨晨，都已接到他的叮嘱，接下去几天，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 　　安家事发后，萧煌夜便有预感，隐藏在路鳕身后的那人很快就要现身了。 　　但，这种预感越强烈，他的心，就愈发不得安宁。 　　不知不觉间，少年已睡熟，习惯性地翻身，卷着被褥打了个滚，将自己包成了一团粽子。 　　凌雪的睡相不大好，萧煌夜从一开始就很清楚，且两人同床共枕的第一天，少年便曾滚下床…… 一直以来，萧煌夜总是习惯性地搂着对方入睡。 　　习惯养成后，想要改过来，似乎特别难。 　　尤其是那三年，他失眠的时候出乎意料地频繁。 　　好不容易等到人回来了，突发状况却接二连三，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安稳下来呢？ 　　抬手替少年掖好被子，萧煌夜翻身下床。 　　吱嘎—— 房门被关上之后，原本该处于熟睡状态的凌雪却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扭头，若有所思地望着门口方向。 　　他们之间原本是不该存在任何秘密的…… 　　“唉。” 　　幽幽地叹了口气，凌雪果断地爬起身。 　　萧煌夜要去的地方，他大抵还是猜得到的，两个人日夜相处，又是那么亲密的关系，对方的心思多少能够猜到些。 　　换上一身轻便行装后，少年摊开手掌，望着手心处如火焰般跳动的金色印记，死神之手，除了改变人的体质，使人长生不老之外，还可以通过触碰以意念杀人于无形…… 　　但还有一些功效，就连萧倾尘本人都没察觉到。 　　凌雪也是意外之下发现的。 　　微微握紧手心，少年的身影旋即消失在原地。 　　二重隐身术，外加定点传送阵功能，两者相结合，运用得当的话，则可以让人悄无声息地潜入到预定的地点。 　　之前，探望于舒黎的那一次，凌雪曾在对方的房间里面，设置了一个传送点。 　　而后七天之内，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通过死神之手传送过去。 　　方一隐身，少年不禁有些迟疑。 　　他知道，萧煌夜这会定是去找于舒黎了。 　　不止是他，就连萧煌夜也开始怀疑于舒黎了…… 　　至于原因？ 　　少年微微垂下眼眸，安家若无事的话，一切定然能平静下去，顶多不过是萧煌夜多一些麻烦，被安家折腾一番罢了。 　　苦笑着摇摇头，下一瞬，凌雪踏入了传送阵。 第一百九十六章 真相 　　有一千种可能，也不该是…… 少年紫眸半眯，冷冷地晚着五步之外抱成一团的两人。 　　确切地说，应该是萧煌夜面无表情地伫立着，于舒黎一脸让人看不明切的神情，似激动似难过地抱着男人。 　　让凌雪皱眉的是，萧煌夜居然没有推开于舒黎。 　　轻哼一声后，少年举步上前，正要动手，却听得萧煌夜沉声道：“小宝贝呢？” 　　凌雪猛然顿住，这才察觉到，一直跟屁虫样黏着于舒黎的小宝贝……不见了。 　　“我喜欢你，你一直都知道的，不是吗？” 　　萧煌夜：“……” 看着于舒黎那一副情深似海的表情，凌雪只觉得被恶心到了。 　　只是不知道“狐狸精”要恶心的到底是萧煌夜呢，还是已经察觉到了隐身在旁的他？ 　　“够了。” 　　萧煌夜皱眉道。 　　凌雪循声望去，思绪有些凌乱。 　　愠怒中的萧煌夜，浑身透着一股冷凝的杀气，但于舒黎仿佛没有察觉到一般，只手勾住对方的颈项，垫脚欲吻男人…… 电光火石间，萧煌夜出手了。 　　只见眼前青白两道冷光交替，碰撞出激烈的花火，而后砰地一声，于舒黎安然落地，轻笑道：“不过开个小玩笑罢了，有必要这么生气？” 　　小玩笑？！凌雪不悦地抿着嘴，很想踹这人一脚，然，乍一看去，不禁有些傻眼了。 　　于舒黎依然是于舒黎，容貌却在瞬间妖异化，平添了些许鬼魅之气，他看似漫不经心地站着，身后九条银白色的狐狸尾巴杀气腾腾地飞舞着…… 凌雪记得，他第一次看到于舒黎和萧煌夜切磋武艺的时候，也曾露出过尾巴，但只有一条。 　　那时他以为，那是因为于舒黎修为尚浅，没有完全进化成人形。 　　如今看来，倒是他猜错了。 　　尾巴的条数，分明代表着力量的察觉。 　　而此时的于舒黎，其身上磅礴的异能，即便连他都能清晰地感应到…… “意外吗？” 　　于舒黎浅笑盈盈地问道，狭长的眼眸中依稀透着些许嘲弄。 　　白衣如雪，青丝如墨，波光流转间，竟是魅惑之态，不愧是……狐狸精啊。 　　凌雪默默地感慨着，事已至此，他大抵有些明白了。 　　这两人已经把话都摊开来说了。 　　“意外。” 　　凌雪原以为萧煌夜不会回答，不料男人居然颇为认真地点点头。 　　于舒黎闻言，笑得邪气十足，却是继续问道：“如果我说，从一开始，我就是另有目的地接近你，你信吗？” 　　“信。” 　　“呵呵……萧煌夜，你真无趣。” 　　“……” 　　萧煌夜默然。 　　凌雪却有些微怒，这话听着真像调情！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于舒黎继续问道，神情间满是诱惑。 　　萧煌夜想了想，摇头道：“不想。” 　　“哦？”于舒黎意外地敛了笑容。 　　凌雪双手环胸，计算着这会自己动手，有多少把握擒住于舒黎这只九尾雪狐。 　　死神之手虽然厉害，却是一击必杀，而此时，于舒黎还不能死。 　　“无关紧要的人，不必在意。” 　　萧煌夜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沉声道。 　　背叛，从一开始就存在，更确切地说，从利用开始的友情，只是水中花镜中月，虚假得经不起推敲。 　　于舒黎并非没有露出过破绽，那些让凌雪怀疑他的疑点，萧煌夜也不是没有注意到，只不过—— 他习惯性地选择了无视。 　　那么多年的相处，且不说是人，即便是养只狗，好歹也养出感情了。 　　萧煌夜从小到大，最爱的人，不用明说是谁，但最重视的朋友，定然是于舒黎。 　　于舒黎的背叛，他岂能不伤心？ 　　但他不是旁人，他不会竭斯底里地问对方理由，做了便是做了，背叛的理由从来不嫌多。 　　“哈哈，萧煌夜你果真无情，不过一转眼的工夫，我就变成了无关紧要的路人？” 　　“这结果，是你自己选的。” 　　选了，便无需后悔。 　　许是察觉到了萧煌夜心底的想法，于舒黎颇为不屑地哼了声，讥嘲道：“你真够无趣的，也不知道小雪儿能忍你多久呢？” 　　提到凌雪，萧煌夜瞬间起了戒备。 　　见状，于舒黎反倒开怀地笑了。 　　“我今天不想跟你动手，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不打算隐瞒下去。没错，路鳕是我的人，但，那又如何？” 　　说着，于舒黎作势要走。 　　萧煌夜只手一挥，两道血红色风刃破空而出，挡在了对方面前。 　　于舒黎眉头一挑，扭头，做不解状。 　　“小宝贝和小雪貂的下落。”声音冷冷的，夹杂着一丝失望。 　　于舒黎耸耸肩，身后九条尾巴随着左右摆动着，却是道：“即便你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把儿子还给我。”凌雪终于忍不住现身了。 　　见状，萧煌夜剑眉微蹙，倏然移到少年身侧，不赞同地瞥了眼凌雪，他就知道，这家伙肯定不会那么乖！ 　　凌雪故作未察觉，依旧盯着于舒黎，重复道：“把儿子还给我，你可以不喜欢他，但是不要作践他的感情。” 　　“小雪儿，你可真有趣，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呢。” 　　于舒黎说着，欺身上前，凑到了凌雪面前。 　　萧煌夜略一动，长剑出鞘，挡在了两人中间。 　　“哟呵？” 　　于舒黎夸张地尖叫一声，继而戏谑地睇了眼凌雪。 　　凌雪眉头微皱，伸手拽了拽萧煌夜的衣袖，道：“哥，别担心，我有话要问他。” 　　“……”萧煌夜难得不肯合作。 　　相较之下，于舒黎却开心极了，笑得前翻后仰，最后定了定神，识趣地退开两步，淡淡地问道：“小雪儿想知道什么？” 　　“你想要什么？” 　　凌雪深吸一口气，缓慢而清晰地问道。 　　论实力，于舒黎真正的能耐远在众人之上，他是雪狐妖族，但他也是……异变者，接近于完美级别的次完美级异变者，拥有强大的力量，且骗过了所有人，让他们以为他只是一个修为不高的普通妖族。 　　这一点，跟路鳕口中的雌雄同体是多么的相似。 　　“完美。” 　　半晌，于舒黎微笑着说道。 　　少年并未猜错，他确是次完美级异变者。 　　跟百年之前那些犹如行尸走肉的异变者不同，于舒黎的变异持续了近两千年，他是罗刹的第一个试验品，只不过在三百年前，他逃了。 　　此后，化身为一名普通的雪狐妖族。 　　他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于舒黎。 　　百年之前那场恶战，于舒黎没有现身，始终躲藏在暗处，瞒过了所有人，包括四神，甚至于……创世神。 　　即便后来，被四神发现了，他也没有被强令遣送至永恒国度，因为朱雀星君隐约察觉到了他的身份。 　　异变者之所以会持续地变异，甚至于灭亡爆体，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因为心智不够坚定的异变者体内的毒素会越积越多，无法排出体外，只能一步步走向绝路。 　　他的蛰伏，付出的代价便是保持着这弱小得令他作恶的状态，潜心修炼。 　　力量只有维持在一个平衡点附近，才不致于失控。 　　异变者的身份特殊，而他们的下场大多凄惨无比。 　　那一百年间，于舒黎循规蹈矩，许是因为这样，朱雀星君才会如此放任他的存在。 　　尤其是异变者的问题，当年创世神治标不治本，给四神留下了这么一个大难题，朱雀星君大概也在期待着奇迹发生…… 　　救下路鳕，纯属意外。 　　于舒黎虽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却也轮不到善良两字来形容他。 　　他当时只觉得那小姑娘挺可怜的，恰好他需要一双眼睛，替他时刻关注着自由之城的动向。 　　于是他救了路鳕，给她改造了身体。 　　从路鳕踏入自由之城的那一刻起，她的体内已经潜伏了异变者病毒，凡事皆有利弊两面，病毒也一样，于舒黎不过是借机将它的优势开发了出来…… 　　事实上，路鳕并非撒谎，她在重回白帝国之前，确实没有再见过于舒黎，一直到死前，才终于看到救命恩人藏在面具下的容貌。 　　她更不知道的是，自己在自由之城时发生的一切，于舒黎都看得一清二楚，通过她体内的病毒，利用她的眼睛，看得分明。 　　而路鳕再度归来，于舒黎对此，也只能感叹世事弄人。 　　她原本可以一直平安无事地呆在自由之城…… 于舒黎感慨之后，选择了冷眼旁观，实时地插上一脚。 　　北回城近万人，其实并非路鳕以为的那般，通通死在了她手里，而是被于舒黎转移了。 　　当得知凌雪和萧煌夜已经前往北回城的那一刻，路鳕正着实将北回城夷为平地，于舒黎不想他们出事，便在被小宝贝死缠烂打之际，选择了水分身之术制造出一个幻影，找到了路鳕。 　　可惜玄清阵法一旦被开启，不达目的，极难停手。 　　在感慨萧煌夜此人运气实在太衰的同时，于舒黎终于被小宝贝“说服”前往救人。 　　至始至终，如果说他有哪里对不起萧煌夜和凌雪的话，那便是最初的欺骗和隐瞒。 　　他需要抵达完美级别，这已经不是依靠他自己就能达成的，必须借助于外因…… 　　而外因，便是萧煌夜和凌雪的后代。 　　朱雀星君能占卜出白帝国的浩劫，于舒黎自然也能预测到自己需要的那人是谁。 　　不同的是，他终究不是朱雀星君，不可能将事情所有的细节都预料到，且不说他，这一点，即便是朱雀星君恐怕也是无能为力。 　　于舒黎费尽心思，才找到了其中几个关键因素，一个是萧煌夜，一个是凌雪。 　　他早早地潜伏在萧煌夜身边，取得对方的信任，随后便是……等待。 　　等待命运来临的那一刻。 　　两人的邂逅，重逢，相恋，犹如天意。 　　于舒黎很乐见其成，更出力说服洛非烟，透漏出结孕丹的线索…… 　　一切都很顺利，就连出现在意料之外的不安定因素 安子涵等人，也被路鳕处理掉了，虽然那也是他催眠路鳕的结果。 　　接下去，只需带着小宝贝离开，一切便可功德圆满。 　　思及此，于舒黎不由得愣了愣，原本按照他的计划，他会在五年之后，达成心愿。 　　从次完美级别进化到完美状态，需要跨越的是一道深不可测的鸿沟。 　　次完美级别再怎么强大，终有可能失控的一日，或许这一刻，他还能意识清醒地站在这里跟凌雪言笑晏晏，下一瞬便会发狂暴走…… 　　但完美状态，却再无后顿之忧。 　　于舒黎能走到今日，倚靠的便是那一股超乎寻常的执念。 　　他不会轻易放弃。 　　即便那小鬼会被他狠狠地伤害到，他也不会放弃的。 　　“我明白了。”少年沉声道，“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把小宝贝还给我。” 　　于舒黎闻言，淡淡地勾起嘴角，道：“不可能。” 　　小宝贝为何会从五年后来到这里，于舒黎目前也说不清楚，但他相当清楚的一点是：他不会放手。 　　在千河镇那一晚，凌雪确实已经感染了异变者病毒，于舒黎虽然出手及时，果决地有些不近人情，却终究没有改变那事实。 　　而当时，他甚至于以为，自己预测到的未来是错误的。 　　凡人被感染了病毒之后，大多下场悲惨，路鳕的情况完全是例外，因为由他全程控制着，而凌雪……他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 　　所幸结局令人可喜，凌雪之后的际遇，不得不称之谓……奇迹。 　　少年再度归来，病毒已经完全清除，体质却变得极为特殊，加上萧煌夜的潜能被充分开发，虽是凡胎肉身，灵魂却非常人可比。 许是因为这样，才使得他们的后代，成了于舒黎进化的关键。 “你之前是故意装病的，路鳕并未下毒……” “是。” 下毒一说，只是他的障眼法，故意让凌浩然看到，混淆对方的视听，顺便将小宝贝骗到床头来。 于舒黎承认得相当坦荡，倒叫凌雪恨得牙痒痒！ “放过他，他是无辜的。”他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萧煌夜突然开口，于舒黎却依旧不给面子。 “抱歉，我得走了……” 欠扁地笑了笑，九尾狂乱地飞舞着，下一瞬，于舒黎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见状，凌雪费了好大劲才缓过神来，一把抓住萧煌夜的胳膊，道：“哥，快去救小宝贝！” 第一百九十七章 破灭 　　层峦叠峰，白雾弥漫的山腰，竹叶苍翠连成片，山涧小溪从山峰处缓缓淌下，水清澈可见底，溪边青草点缀着晶莹的露水，有虫鸣依稀从草丛深处传来，与风声呼应。 　　溪畔往右行，五十步之外，有一座竹屋，檐下蹲着一粉雕玉琢的红衣男娃。 　　“吱吱——” 　　声音响起的同时，一只玲珑小巧的雪貂从屋檐下一跃而下，落在了男娃身侧。 　　低头，小宝贝惆怅地叹了口气。 　　“小雪，找到出口了咩？” 　　“吱——” 　　小雪貂耷拉着脑袋，摇头。 　　这已经是第六天了…… 小宝贝仰头望天，心情莫名地沉重。 　　于舒黎醒过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让他一见钟情的男人，并不简单。 　　颜如玉，心似海。 　　这个男人，注定成了他命中的劫难。 　　小宝贝早熟得很，因为他有一群不着调的师父，一个比一个流氓，每个都不是一般人，尤其是其中几对“狗男男”，总是习惯于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亲亲我我…… 使得原本以为自己性向不正常，还曾因为喜欢上于舒黎而纠结万分的小宝贝，变成更加三观不正。 　　到他三岁那年，看到一对对男女情侣，反倒觉得人家不正常！ 　　“其实男人和女人从来都不是重点吧，重点是我媳妇应该找个温柔娴淑的……” 　　小宝贝喃喃道，神色间夹杂着一丝迷茫。 那日，于舒黎说：“小鬼，你真的那么喜欢我？” 他像个傻瓜一样点头，憨笑。 　　再然后，于舒黎打晕了他。 　　对方说既然你那么喜欢我 我就成全你的一片心意。 　　可是当他醒来之后，他发现自己被困在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周围的结界很厉害，他怎么用力都撕不开。 唯一陪伴他的，只有失踪了数日的小雪貂。 　　结界外，血腥气浓烈，死气更是压抑得让人差点窒息。 　　他让小雪貂底到高处去探查过外边的情况，只隐约窥见很多人，面色灰白的人，堆了一层又一层，那些人身上鲜血淋漓，妖红浸染着他们身下的每一寸土地…… 他觉得自己可能也会成为那些人中的一员，不知什么时候于舒黎就会来到他面前，以同样的方式割破他的血管，然后—— 他猛然顿悟，怪不得每一次他以前见到于舒黎的时候，对方总是一个人，悄悄地来到他面前，然后又静静地离开。 　　大概就连那个替他开启时空之门的“洛非烟”也是于舒黎假冒的… 　　处于“过去“的人看不到“未来”，站在“现在”的人，却能清楚地记得“过去”。 　　五年之后的于舒黎，定然也是记得今时今日发生的一切。 　　只不过五年之后的他，似乎还是原来的那个他？ 　　如果他死在了这里，后面的“未来”是否也会跟着改变？ 　　正苦恼着，让他心神不宁的罪魁祸首现身了。 　　“小宝贝。” 　　于舒黎一身银白衣袍，从容不迫地现身，落地轻盈。 　　男人脸上带着笑，浅浅的，煞是好看，一如他的声音，轻柔的仿佛情人间的呢喃。 　　小宝贝站起身，望着对方，怔愣了刹那后，笑容明媚地咧嘴，唤道：“媳妇！” 　　于舒黎的身体微微一僵，旋即恢复了正常，上前，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小家伙的脑袋，问道：“想我了吗？” 　　“嗯。” 　　“我再问你一次，还喜欢我吗？” 　　在知道他的伪装，知道他图谋不轨地接近，知道他冷心冷血又无情之后…… 　　还喜欢他吗？ 　　于舒黎淡笑着，俯身与小宝贝平视。 　　四目相对。 　　小宝贝一脸无害地笑着点头：“喜欢！” 　　“有多喜欢？” 　　“唔……” 小宝贝为难地皱皱眉头，这个问题，他似乎从来没考虑过。 于舒黎指尖轻移，捏了捏对方的脸颊，继续道：“你在说谎。” 　　“是啊，我在撒谎。” 　　“你倒是承认得够直接。” 　　“唔……因为爹爹说过，娶妻要娶贤，可是美人哥哥一点也不贤惠。” 　　小宝贝一边说着，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于舒黎面不改色，反倒好奇地追问道：“我哪里不贤惠？” “哪里都不贤惠。” 　　“那你之前不是还很喜欢我吗？” 　　“之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 　　“……” 　　于舒黎默然。 　　小宝贝依然笑着，不惊不慌，淡定得不似个孩子。 　　童言无忌。 　　可是有时候，孩子的话，也是最伤人的。 　　于舒黎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指尖已经挪到了小宝贝的心口处，轻声软语道：“别怕，我只取一碗你的心头血，取完之后，我便送你回家。” 　　“……好。” 　　小宝贝目不转睛地道。 　　如果是命中注定的劫难，他定然逃脱不了。 　　更何况—— 他真的很喜欢眼前这个男人。 　　近三年的爱恋，已经写进心底的人，又岂是能够轻易抹去的呢？ 　　他不知道其他的孩子刚出生那会就跟只瘦巴巴的猴子一样，他只知道，从他出生的那一刻，他便意识清醒的可以认出爹爹和父亲，姥姥夸他模样生的好看，一群疯疯癫癫的叔叔阿姨围着他争着要收他为徒…… 他记得他第一次见到于舒黎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看到了误落凡尘的仙人，一眼就喜欢上了。 　　可惜此仙人却非真正的仙人。 　　心口麻麻的，随后泛起了一阵刺痛。 　　他没有低头，只是愣愣地望着男人。 　　于舒黎脸上挂着笑，笑容有些落寞，也有些忧伤。 　　不过他想，这大概是自己眼花了。 　　耳畔，小雪貂抓狂地尖叫着，一次又一次地企目靠近他，却每次都被于舒黎弹开。 　　“小雪，乖乖待着，别乱动。” 　　他艰难地说道，面色惨白如纸，呼吸愈发粗重。 　　他想，自己大松快要死了…… 小雪貂很乖很听话，果然待在了一旁，一边低声咆哮着，一边戒备地瞪着于舒黎。 　　就连凌雪都不能跟小雪貂达到沟通畅通，偏偏小宝贝做到了，仿佛就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 　　或许便是因为这一点，在小雪貂意外发现了于舒黎的异样后，对方担心它提前告诉旁人，便将它软禁在此处。 　　万人血祭，经过漫长的五天之后，仪式前奏终于全部完成，只剩这最后一步。 　　只要取得这碗心头血饮下 于舒黎就能得到他梦寐以求的“完美”，从此再也不必担心自己哪天会失控，就连四神也找不到理由来追杀他了…… 作为一个崭新的种族的第一人，他甚至可以控制其他次级异变者。 　　“于舒黎！！” 　　怒吼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是凌雪。 他们终于找到这里地方了。 　　于舒黎垂目，舔了舔嘴角 鲜血的味道……有点涩。 　　回眸，看向面如冰霜的萧煌夜，于舒黎缓缓勾起嘴角道：“你们俩，就这么单枪匹马地来找我，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把我儿子还给我！” 　　凌雪强压下怒气，沉声喝道。 　　白帝国上下九十一城，已经在过去五天之内被翻了个遍，但他们谁也没料到，于舒黎竟会在菡萏城上空创建了一个虚空之境。 　　若非最后一天，凌雪意外地想到当生的水晶宫殿…… 　　恐怕他们就要错失最后的机会了。 　　“还给你们也不是不行，只不过——” 　　于舒黎故意顿住，将浑身无力的小宝贝提到对方面前，幸灾乐祸地继续道：“他好像快死了，除非现在立刻送他回到五年之后……” 闻言，萧煌夜与凌雪对视一眼后，下一瞬，两人已经瞬移到了于舒黎面前。 　　萧煌夜出招，凌雪则负责抢人。 　　默契相当。 　　“小宝贝！” 　　凌雪接住小宝贝柔软的身子，小雪貂见状，立刻扑了过来，吱吱叫着比划个不停。 另一边，萧煌夜已经跟于舒黎陷入了激战。 　　“爹爹……” 小宝贝气若游丝地唤道，想笑，却有心无力。 　　凌雪定睛一看，面色骤变，于舒黎或许真的没说谎。 　　“哥！快过来——” 　　“……” 　　萧煌夜一听，旋即抽离战局，落到了凌雪面前，同是一脸担忧。 　　凌雪急切地道：“小宝贝的伤很严重，除非立刻送到师父那边去。” 　　师父，即指的是朱雀星君。 　　但要从白帝国前往永恒国度，根本就没有捷径！ 　　更确切地说，应该走自由之城与永恒国度之间的传送阵，在这个时候根本就无法开启！ 　　而今，唯一的办法，便是将小宝贝送回五年后，最好能精确控制着落脚点，将人直接送到洛非烟面前…… 　　五年之后的洛非烟，定然有办法治愈小宝贝！ 　　而开启时空之门—— 情况紧急，眼下，似乎就只有于舒黎能办到了！？ 　　意识到这一点，凌雪的神色变得有些难看，萧煌夜直接面无表情地转向于舒黎，后者老神在在地站在原地。 　　这么些年相处下来，于舒黎岂会不知萧煌夜的意思？ 　　“你们若是信得过我，我可以送他回去。” 于舒黎凉凉地说道，心底莫名地有些紧张，他也在担心，担心凌雪那倔强的性子发起狠来…… 　　事实证明：凌雪还是爱惜小宝贝的性命的。 　　“废话少说，快点！” 　　少年皱眉道，倒不是他不想跟于舒黎算账，只是比起算账来，更重要的是小宝贝的安危。 　　这可是他的……儿子啊。 　　于舒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动作倒是一点也不迟疑。 　　约莫半柱香的工夫之后，时空之门终于开启。 　　于舒黎一边压下心底的不适，沉声道：“快一点，将人送进门去。” 　　禁忌之子的血液进入他的体内，原本不会那么快产生作用，关键是刚才跟萧煌夜斗了几十回合，对方下手太狠，加上开启时空之门需要消耗的异能太多，于舒黎会觉得难受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凌雪将小宝贝交到萧煌夜怀中，后者一跃而起，将人送入了悬浮在半空的时空之门内。 　　“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嗯。” 　　“……”于舒黎识趣地收手，准备撤离。 　　只不过不等他歇口气，萧煌夜很快又发难了。 　　“哥，打断他的狗腿！” 　　“小雪儿，好歹咱们也相识一场，你的心，好狠！” 　　于舒黎故作夸张地怪叫了声后，狼狈地四处逃窜！ 　　凌雪既然开口了，萧煌夜出手更是越发地狠、快、准！ 　　顷刻之间，于舒黎便挂彩了，一身白衣变成了褴褛的破布条，几处鲜血淋漓。 　　然，最后，于舒黎还是逃了。 　　连同虚空之城一并消失的，还有那近万具尸体。 　　“再见了，小雪儿，王，或许以后再也不会见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怀疑 　　于舒黎一如约定的那般，消失了。 　　三个月后，佣兵团奉命返回自由之城。 　　白帝国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幂极和洛非烟的情况也在逐日好转，夏、苏两家亦彻底放弃了攀上萧煌夜的机会，很快地，替夏语汐和苏颜夕找到了门当户对的夫家，就连如意夫人也没再继续找凌雪的麻烦，一切看上去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二一一五年，四月中旬，萧家爆发了一桩丑闻，萧王义不堪打击，终半身瘫痪，包括萧煌夜回至水城。 　　自萧煌夜与如意夫人断绝母子情谊之后，便取消了每月中旬回家的惯例，一直到今时今日，接到萧家的飞鹰传书…… “老头子快死了？”洛非烟幸灾乐祸地反问道。 　　她近来很闲，很寂寞，一月之前，朱雀星君一纸令下，不但佣兵团全数被召回，就连凌浩然这只老狐狸和晨晨，都不能幸免，理所当然地，凌二和萧垨也一并离开了白帝国。 　　离开，终究比留下要好。 　　洛非烟淡淡地想着，心底忍不住冒出一丝酸气。 　　她嫉妒了。 　　自己在外“奋斗”了那么多年，萧倾尘那混蛋也不放她回家…… 真是造孽啊！ 　　如今依然滞留在外的“非人类”，除了她和幂极之外，唯有萧煌夜和凌雪勉强凑个数，唔，外加行踪不明的于舒黎。 　　那该死的狐狸精发誓永不相见后，果真再也没有现身！ 　　她曾通过幂极，试探过朱雀星君，无奈对方一副不愿多提的模样，死活不肯松口。 　　洛非烟揣测，萧倾尘大概是打算对于舒黎采取放人态度了。 　　一如过去的一百余年。 　　说穿了，于舒黎的本质……并不坏。 　　虽然他伤害了小宝贝，还欺骗了他们，又残害了整个北回城的居民，可是—— 她真不恨他。 　　经过千河镇的事情之后，她深切地感受到了异变者的无奈。 　　变异，和出身一样，都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 　　徘徊在痛苦的边缘，是堕落还是自救？ 　　全部都得靠自己。 　　于舒黎能挺过重重难关，本身就是个一个奇迹，他所受过的苦难，远非旁人能够体会的。 　　他大概是所有人之中，最清醒的一个，始终都铭记着自己想要什么，一直朝着目标前进，不会被沿途的风景迷失了方向…… 带着玩世不恭的假面，心里却比任何人都冷静。 　　小宝贝喜欢上于舒黎，注定是一场没有结局的悲剧。 　　她无法想象，深沉隐忍如枭雄，狡猾老道胜狐狸的于舒黎会爱上什么人。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她大概也会将它当做一个笑话看待…… 　　所以于舒黎的消失，在本质上，对洛非烟的影响并不大，只是尽职地发布了通缉令，重金悬赏缉拿于舒黎。 　　“吾儿，速归。”凌雪看着纸条，读道。 　　一看就知这是如意夫人的手笔。 　　闻言，洛非烟秀眉微挑，戏谑地睇了眼萧煌夜。 　　母子俩虽然恩断义绝了，如意夫人也安稳了几个月了，但—— 那女人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洛非烟若有所思地点头，心说道。 　　萧煌夜回过神来，看向凌雪，温声道：“宝宝，随我回一趟萧家。” 　　“嗯？” 　　“该是时候去把名分定下来了。” 　　噗—— 一直偷听着两人交谈的国师大人果断地喷了，一双贼亮的眼珠子在两人中间飞快地来回扫视，最后扯出一抹诡异的弧度。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初凌雪回来的时候，曾说要娶萧煌夜？ 　　“哥。” 　　果不其然。 　　当初的话，凌雪也记得相当清楚。 　　望着笑得意味深长的少年，萧煌夜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可惜浩然已经去自由之城了。” 　　少年悠悠地道。 　　萧煌夜面色淡然地抿着嘴，心底徒然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无妨，到时候请烟奶奶充当一下临时的高堂！” 　　凌雪以拳击掌，脸上甚是得意地说道。 　　洛非烟眉头一挑，但笑不语。 　　凌浩然被迫迁往自由之城之前，回了趟无双城凌家，雷厉风行地将凌清和那冒牌货家主的事情解决了，此后，老狐狸也拍拍屁股，怡然自得地跟着大部队离开了菡萏城…… 回想当年凌霄自动退位时的情景，再一联想老狐狸以同样手段从凌家分支中选出一继承人，又替凌雪捏造了一份完美的出生证明，洛非烟便不得不感叹：老狐狸果然是个称职的保姆！ 　　凌雪顶着凌家现任家主的胞妹的身份，嫁入萧家，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如意夫人即便不满，也不能拿门第之间去为难他了。 　　只不过—— 国师大人高深莫测地摸着下巴，但看眼下，凌雪的意思似乎还念着要娶萧煌夜过门呐…… “哥，你答应过我的，会嫁入凌家。” 　　萧煌夜：“……” 洛非烟扭头，偷笑。 　　凌雪一脸受伤地望着男人，半晌，失望地叹了口气，道：“罢了，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 萧煌夜一听，顿时急了，一把拉住少年，语气凝重，犹如壮士去兮，道：“宝宝，我嫁！” 　　洛非烟连忙狂掐掌心，面上敛去笑容，一本正经地回头，看着两人。 　　凌雪疑惑地歪着脑袋，深邃的紫眸静静地审视着萧煌夜，良久，一脸为难地道：“算了，你看上去好像挺不乐意的。” 　　萧煌夜努力牵起嘴角，微笑着，保证道：“很乐意！” 　　凌雪闻言，了解地点点头，随之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好的……卖身契。 　　萧煌夜眉头打结地接过“卖身契”，顿时哭笑不得，虽然他不介意两个人之间多一点“情趣”，但—— 像刚才那样的惊吓还是少一些为妙。 　　洛非烟伸长脖子，瞄了眼纸上那三个斗大的字，风中凌乱了。 　　然，更让她无语的是，萧煌夜居然一本正经地在后面签上了自己的大名，而后凌雪兴高采烈地收好了卖身契，只朝石化了的国师大人打了个招呼，便协同萧煌夜离开了景和宫…… 等洛非烟回过神来，打算问清楚萧家的丑闻事件时，那两人早已不知去向。 　　至水城，萧家主宅。 　　气氛相当凝重。 　　萧王义半身不遂偏瘫，不到一天，如意夫人便立刻给萧煌夜发了飞鹰传书。 　　于是，当萧家那桩丑闻尚未传播开来之前，萧煌夜已带着凌雪赶到了萧家。 　　“那不是……萧罗波和萧博罗吗？” 　　望着跪在堂前的两人，凌雪不由得惊呼道。 　　萧煌夜面色淡然地点点头，解释道：“他们好上了。” 　　许是因为男人的说法太直接，凌雪的思绪有那么一刹那的空白。 　　小萝卜头才十一岁吧？！ 　　小菠萝怎么可以这么作孽啊！凌雪啧啧摇头，一脸地不认同。 　　萧煌夜站在一旁，对于少年脸上的每一丝情绪变化，都看得分明，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得对方继续道：“虽然年纪小了点，两个人年龄差距也太了点，不过……如果他们真那么喜欢对方的话，要在一起也未尝不可。” 　　“……”萧煌夜犹豫了下，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有于舒黎和小宝贝的先例在前，如今看萧博罗和萧罗波，倒也不觉得太突兀。 　　只是一想到小宝贝，两个人都忍不住伤感了起来。 　　也不知道小宝贝是否安然无恙地回到了五年后，如今是否已经转危为安？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因为小宝贝的意外穿越，凌雪倒是没有像一开始那样排斥生孩子的事情了，反倒是被刺激地“母爱”泛滥，主动去询问洛非烟关于结孕丹的事情。 　　“哥，如果我主动跟你爹坦白，其实我是男儿身，你猜他会不会气得直接全身瘫痪了？” 　　凌雪转头，神秘兮兮地问道。 　　萧煌夜剑眉微挑，微微笑了笑，道：“不如你去试试？” 　　凌雪垂下眼眸，认真地想了会，道：“还是算了，太造孽了。” 　　虽然萧煌夜跟萧家之间，已经没有多少情谊可言，甚至于—— 如果萧煌夜当年没有连任白帝王的话，萧王义大概早就将这个过分优秀却不易控制的儿子逐出家门了！ 　　萧王义贪图权势地位，正值中年，岂肯轻易卸去一身权位？ 　　加上如意夫人逼得太紧，其心早已是路人皆知，两夫妻貌合心离…… 　　萧王义在一次又一次地失望过后，已经选好了退路：与其让萧煌夜继承家主之位，倒不如找个听话的，扶植上位！ 　　至于对如意夫人的保证，那不过是一句空口白话罢了。 　　即便萧煌夜即刻娶妻，等孩子生下来长大，也是几年之后的事情了。 　　更何况—— 如意夫人在景和宫吃得那么暗亏，萧王义岂是没有一点耳闻？ 　　对于萧煌夜认准了一个身份低微，来路不明，狐媚至极的女子，萧王义反倒是颇为欣慰。 　　只是转眼间，他突然发现，那个他看不起的女子摇身一变，成了凌家现任家主的胞弟，不由得被打击到了，而紧接着，萧王义竟发现十三夫人的儿子——那个有几分小聪明，总体平庸，处事还算沉稳的萧博罗！他的儿子，居然跟老管家的十一岁的外孙搞在了一起，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撞破正在做芶且之事…… 　　萧王义遭受双重打击后，终于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瘫痪了！ 　　恼怒，愤懑！ 　　萧王义气得想杀人！ 　　当凌雪与萧煌夜来到萧王义面前时，对方正发泄地将房间里的东西往外砸。 　　家主的身份摆在那边，没人敢说他一个不是。 　　倒是如意夫人在接到汇报，得知萧煌夜归来后，立刻领着容婆子和四名丫鬟赶了过来。 　　“你回来了啊。” 　　思绪百转千回后，萧王义朝着萧煌夜露出一丝笑容，半身瘫痪的噩耗令他看上去格外地沧桑和憔悴。 　　萧煌夜心头一滞，微微颔首。 　　终究是他的父亲，纵然没有多少感情，即便明知对方心底那些不堪入目的想法，萧煌夜面上依然不动声色。 　　“父亲，我特地带凌雪过来，下月初，我便会迎娶他过门。” 　　萧煌夜淡淡地说道，语气却是不容置疑地强硬。 　　闻言，萧王义面色骤变，心底更是忍不住冷哼：不愧是母子，都一心惦记着他这家主之位。 　　“随你吧。” 　　饶是不甘，萧王义也无法当面反对。 　　他比如意夫人聪明的地方，就在于对这个儿子的了解。 　　萧煌夜认定的事情，旁人又岂能轻易改变他的想法？ 　　“多谢父亲。” 　　萧煌夜神色淡然地颔首道。 　　萧王义心烦意乱地点点头，视线扫过凌雪，忽然顿住—— 凌雪此时依然穿着女装，不似一般女子的婉约柔美，却也是英姿飒爽，如同一团跳跃的火焰般耀眼。 　　“她怎么长得跟你弟弟那么像？” 　　萧王义皱眉问道。 　　凌雪微微一怔后，旋即扬起一丝笑容，乖巧地唤了声：“伯父好，我是凌雪。” 　　洛非烟便曾说过，凌雪这模样虽然跟当年的萧垨一模一样，但两人的气质相差甚远，尤其是笑的时候，萧垨是羞涩中带着一丝怯意，而凌雪则是赤裸的诱惑。 “凑巧罢了。”萧煌夜不着痕迹地挡在了两人中间。 　　萧王义虽仍有怀疑，但再看去时，恰好对上凌雪的笑脸，再看眼前这分明是个女娃，还拥有一双极其罕见的紫眸…… 　　事实上，萧垨几年前究竟长什么样，萧王义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只是方才那惊鸿一瞥，直觉得对方很像罢了。 　　如此想着，萧王义便疲惫地摆摆手，示意两人退下。 　　萧煌夜见状，拉着凌雪，转身便要走，孰料，方一转头，却见如意夫人杵在门口，对方似乎也听到了萧王义刚才的话。 　　如意夫人面色平静，一双精明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凌雪，喜怒难辨。 第一百九十九章 摊牌 如意夫人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凌雪，半晌，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堪称优雅的浅笑，软声道：“既然回来了，就先住几天吧。” 凌雪不答，事实上，他跟如意夫人之间，真没什么好说的。 目光不由得转向萧煌夜，却见男人面无表情地抿着嘴，虽未直言拒绝，却也没有点头。 如意夫人身侧，容婆子皱着一张老脸，贼溜溜地眼珠子上瞅下看，本想说些什么，但一想到不久之前自己才在萧煌夜手中死里逃生，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后，缩了缩身子。 倒是萧王义见状，出言挽留道：“既然你娘这么说了，你就留下吧。” 留下来，也顺便让他把事情看清楚了，免得以后…… 闻言，如意夫人略显诧异地瞥了眼萧王义。 四目相对，刹那之后，两人又默契地撇过头。 打从四月之前，如意夫人迫不及待地领着苏颜夕等四人入宫，企图让萧煌夜在她们之中挑选一人择日完婚，接着又狼狈归来，在那之后，萧王义便彻底放弃了跟她虚伪周转。 如意夫人的野心，他这个枕边人自然是清楚的，但对方是女人，一个女人若靠不住自己的男人，便会千方百计地想要抓住什么，满足自己的安全感。 萧王义不怪她，只是—— 他没料到，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竟然会狠毒到这种地步。 萧博罗和萧罗波的事情，在被公开之前，根本就不成问题，即便小萝卜头尚未成年，还是个孩子。 但众目睽睽之下，那两人却旁若无人地做着那苟且之事…… 诸多儿子中，萧王义对萧博罗并不算喜爱。 然，即便再不得宠的儿子，一旦做出些有伤风化的事情，最终伤害到的还是他萧家家主的颜面！ 萧王义的虚荣心并不比如意夫人少，亦或者说，这么多年来，他会选择她来扮演一对相敬如宾的恩爱夫妻，便是因为他们骨子里面都留着同样的血液。 自私自利、虚荣虚伪、利欲熏心。 所以在他清醒后没多久，便跟她摊牌了…… “你这是在怀疑我？” “博罗再怎么不懂事，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我是他父亲，我了解他。” “……”当时，如意夫人只是嘲弄地笑着。 “你下药的手法并不高明。” 而后，如意夫人恼羞成怒地甩门离开。 纵然貌合神离，做了那么多年的枕边人，对方的思维方式，萧王义多少还是了解的。 他甚至一点也不怀疑，如意夫人会找个带着三岁孩子的寡妇嫁给萧煌夜，继而逼得他退位让贤。 毕竟他，已经瘫痪了，成了一个废人。 而她，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收回思绪，萧王义再次抬头看向萧煌夜，他最优秀，也是曾经最令他骄傲的儿子，可惜—— 他偏偏有这么一位母亲。 突然之间，萧王义改变了主意。 最优秀的人才，未必会成为最优秀的家主，至少萧煌夜不是他心目中最适合的家主人选，就目前而言，即便是萧博罗都比他适合。 “煌夜，你过来，父亲有话要跟你说。” “……” 萧煌夜迟疑了下，最终走了过去。 凌雪摸摸鼻梁，没有跟上去，只是被如意夫人和容婆子两双刀子般锋利的眼睛盯着，盯得他浑身难受。 “宝宝，过来。” 见凌雪没有跟上来，萧煌夜徒然止步，转身唤道。 凌雪一听，顿时羞得耳廓发烫，混蛋萧煌夜，干嘛在人前这么唤他！ 闷闷地腹诽了两句，少年飞快转身，追了上去。 如意夫要一瞬不瞬地盯着凌雪，半晌，才撇过头，看向容婆子。 “确定了吗？”低声问道。 容婆子满脸疑虑地皱着眉头，犹豫着点头，道：“确实比较像萧垨少爷四年前的模样。” “不但是像。”根本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如意夫人目光深沉地敛着眉，先前她竟大意到没有发现这一点，果真如萧王义说的那般，他比她更了解那些儿子们……么？ “而且——”声音戛然而止。 容婆子困惑地等待着下文，却见如意夫人眼底迅速闪过一丝冷光。 而且不似个姑娘家。 如意夫人默默地在心底补充道。 但这个秘密，她不能告诉任何人。 她的儿子，已经注定要一路断袖到底了，这或许也是她之前费尽心思找了那么多优秀的女子，却没有一个能入他眼的关键原因！ 而今，萧家刚出了一桩丑闻，萧王义的反应便如此之大，若是再让他发现萧煌夜爱上了一个男子，那么—— 萧家下任家主的候选人名单中，本来占在第一优势位置的萧煌夜，肯定会被除名。 这不是她乐意见到的。 所以，虽然她很不满意凌雪，却只能将这件事埋在心底一辈子。 “煌夜，为父已经选定了继承人。” 萧王义淡淡地说道，一边暗中注意着如意夫人的神色。 不出他所料，她没有离开，反倒若无其事地等在房门外，光明正大地偷听他们的谈话。 按照原先他和她之间的约定，只要萧煌夜娶妻生子，孩子三岁之后，他便将家主之位传给萧煌夜…… 不过现在，他后悔了。 “……” 萧煌夜默然。 萧家家主之位，他兴趣不大，若是凌雪乐意待在至水城，他也就勉为其难地接下这重担，但很明显，少年并不乐意。 “为父已经决定，将家主之位传给博罗，你可有意见？” 萧王义说着，难受在轻咳起来，做出这个决定对他来说，就像在他心口割肉！ 痛，痛彻心扉。 可他没有选择了。 选择萧博罗，他至少不会担心自己的后半生，虽然不甘，却也只能认命，可是认命之前，他绝不会让将他害到如此惨境的罪魁祸首好受…… “我没意见。” 萧煌夜面不改色地答道，虽有些意外，不过这样的结果，也算不错。 最起码，他不必担心日后没有时间陪凌雪，也不用继续面对如意夫人那张虚伪的嘴脸，更不必为萧家的大小琐事操心。 而萧博罗，至少在为人处事方面够圆滑，经过这三年多的历练，也已初步具备了一个合格家主必须的能力。 “我有意见！” 如意夫人气冲冲地闯入房门，怒声呵斥道。 一双美眸被怒气笼罩着，自身利益受到损害之际，她再也顾不上其他了。 “夫人何必动怒。” 萧王义微笑着说道，漫不经心的态度更是让如意夫人气得满脸铁青！ “你！” “夫人，莫让小辈们笑话了去。” 萧王义凉凉地提醒道，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如意夫人冷哼一声，刷地扭头看向萧煌夜，沉声道：“夜儿，你真愿意接受你父亲的安排？” 萧煌夜抿嘴不语，却是默认了。 对于这个早已恩断义绝的母亲，他着实想不出来，自己还有什么话要跟她说。 在她的心里，“儿子”不过是让她争宠夺权的工具罢了…… 如此悲哀，又如此现实。 “既然如此，莫怪娘亲不留情面了，你要娶这狐狸精进门，我绝对不答应！” 说着，如意夫人狠狠地瞪了眼凌雪。 狐狸精？凌雪微微挑眉，笑而不语。 萧煌夜不悦地蹙眉，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得萧王义反驳道：“夫人，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们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做决定吧。” “哼！你倒是够狡猾，成了废人，反倒仁慈了起来。你到处播种，自然不在意，不过我绝对不允许夜儿跟一个男人搅和在一起！” 如意夫人气急败坏地吼道。 优雅的假面，终于在这一刻被撕裂。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愣住了。 如意夫人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轻易地，就把不久之前决定隐瞒的秘密说漏嘴。 萧王义则是太过震惊了，等他回过神来时，心情已经复杂地说不出是什么味道了。 被欺骗了的愤怒？当然有！ 然，期间居然还夹杂着一丝……幸灾乐祸？ 他沦落至此，如意夫人“功”不可没！ 如今看着她如此模样，他心底也有些解气了。 至于凌雪，反倒是松了口气。 当初便是为了减少萧煌夜的麻烦，他才男扮女装，可他的内心，始终是个爷们，哪会喜欢每天跟女子一般打扮？ 事情被拆穿了，且，看眼下的状况，萧王义和如意夫人倒像是闹翻了…… 如此一来，他恢复“自由身”的日子也近了。 “我的事，与你无关。” 萧煌夜忽然道，声音冷淡至极，仿佛站在他对面的只是一个初次碰面的陌生人。 如意夫人如遭雷击，身体摇晃了下，差点跌倒在地。 见状，容婆子连忙上前，搀扶住她，却也是心如死灰。 什么都指望不上了…… 萧煌夜说完，拉住凌雪的手，转身看向萧王义，面色泰然地道：“宫中还有政事要处理，我便不多留了，您，多保重。” 萧王义神色复杂地点点头，暗叹道：罢了，这样的结果，或许也不错。 “宝宝，我们走。” “唔……” 凌雪踌躇着应道，他有预感，今日离开凌家，或许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新的家主上位之后，萧煌夜的身份就会变得尤为尴尬，加上如意夫人定然不会死心…… 或许留在菡萏城王宫，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等一下！” 不死心的某人猛然回神，疾步上前，一把拽住凌雪的另一只手。 如意夫人用劲太猛，凌雪吃痛皱了皱眉。 萧煌夜见状，一脸不悦的掰开了对方的手，冷声道：“夫人还有何指教？” 外人称呼如意夫人一声“夫人”，一般是基于尊重，但她的亲生儿子唤她夫人，两个字只剩下满满的讽刺。 如意夫人显然也是明白的，不过—— 她真不甘心！ “夜儿，我是你娘！” “你、不、是。” 萧煌夜一字一顿道，语气格外认真。 如意夫人气结，忍不住吼道：“我不会同意你娶他的！” “没有人要征询你的意见，另外，不是我娶宝宝，是宝宝娶我。” 萧煌夜说着，转头看向凌雪，嘴角扬起一丝浅浅的弧度，仿佛在说：看吧，宝宝，你的心愿终于要达成了。 凌雪愉悦地勾起嘴角，扭头看向别处，心底那个偷乐。 “你这个大逆不道的畜生！” “……” 瞥了眼依然濒临暴走边缘的如意夫人，萧煌夜自嘲地冷哼了声，牵着凌雪，转身便走。 这一回，如意夫人终于没有再追上去。 大儿子靠不住了，她这才记起，自己还有一个小儿子，在兵部任职…… 可惜她却不知，被她遗忘了多年，此时就被当做救命稻草的萧垨，已经在一个月之前，离开了白帝国，从此以后，再也不会与她相见。 “宝宝是否会觉得我对她太过分了？” 回到景和宫之后，萧煌夜忽然问道。 毕竟凌雪不会读心术，自然也不可能清楚地得知当时如意夫人心底的想法，那些让人忍不住心生鄙夷的念头，也让他最终下定决心，要跟这个母亲，彻底地断绝关系…… 说来还真是好笑。 她真有打算，替他找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当妻子。 不得不感慨一句，萧王义真是太了解她了。 “哥，别难过。” 凌雪仰头，微微一笑，道。 得失之间，有得到，定然也有失去，关键还在于自己怎么把握。 一味地盯着已经失去的，倒不如好好珍惜手心里的幸福。 “你们两个总算是回来了！” 气氛正融洽，一身黑色斗篷的洛非烟却突然从天而降，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吼道。 凌雪无奈地笑了笑，回头问道：“烟奶奶这么着急，是为了什么事？” 洛非烟坐定，快速道：“小雪子你那神棍师父来信了，唔，半年之后，与白帝国相平行的时空——玄月王朝，将举办一次夺宝大会，其中有两样宝物，或许是你们需要的。” 说着，顿了顿，杏眼亮晶晶地看向两人。 凌雪十分配合地反问道：“什么宝物？” 洛非烟满意地收回目光，继续道：“结孕丹和……长生不老药。” 第一个，凌雪和萧煌夜都曾有所耳闻，那是可以让男子怀孕的神奇秘药。 小宝贝的事，虽然已经告一段落，但在凌雪心底，却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疙瘩。 此时的他，是由衷地希望，将来某一天，能看着那调皮聪明又可爱的小家伙从他肚子里蹦出来…… 第二个长生不老药…… 凌雪不由得握紧拳头，三年多来，他的容貌一直不曾改变，而萧煌夜则变得愈发成熟内敛，也更加的英俊迷人。 今时今日，这是好事，但将来呢？ 他可不希望将来自己还是这么一副不老不死的怪物模样，萧煌夜却已经老得头发花白，满脸皱纹了。 所以，这一趟玄月之行，势在必行！ “朱雀星君已经在青龙城挑选了五名异能者，驻扎白帝国，没错，就是你们心底猜想的五行异能者，只不过他们的行踪，完全保密，连老娘也不知道，你们有半年的时间去寻找……” 洛非烟说着，狠狠地翻了记白眼，那该死的萧倾尘，明明很简单的事情，怎么到了他手里就变得那么复杂呢？ 半晌，萧煌夜问道：“有什么提示？” 洛非烟敛眉，一脸为难地摇摇头。 第二百章 玄月 要从茫茫人海中找到隐藏的五行异能者，无异是大海捞针。 朱雀星君抛出如此难题，实在让人无奈，然，更让人无语的是，某神棍为了体验一把“高堂”的滋味，竟强迫萧煌夜与凌雪必须在玄月归来之后，方能成亲！ 虽然不能成亲，却没规定不能洞房，于是乎—— 反倒让萧煌夜找到了借口，天天诱拐着凌雪去洞房。 作为旁观者加知情人的国师大人，对此，表示很愤怒！ 那俩家伙白天找人，晚上“厮混”，六部传过来的奏折通通落到了她一个人身上，她能不愤怒吗？ 偏偏老狐狸走了，于舒黎那只狐狸精也…… 洛非烟惆怅地叹了口气，认命地低头，继续批改奏折，口中轻声地咕哝着，抱怨着。 大海捞针是个大工程，尤其此“针”还是五个狡猾无比，善于隐匿行踪的异能者！ 萧煌认权衡之后，最终放弃了动用其他力量，只靠自己，半年的功夫，权当带凌雪四处观赏散心也罢。 在这种悠闲的心态之下，时光匆匆流逝，一晃五个多月过去了。 五行异能者却连个影都没有。 凌雪直觉得，他那个不靠谱的师父，大概跟他们开了个玩笑。 不然，以萧煌夜的能力，在他们将白帝国上下九十一座城池都翻了个遍后，为何连一丝线索也没找到呢？ 像是为了反驳他的猜测，终于在六月期限的最后一天，五位异能者现身了。 还是五个白袍飘飘，道骨仙风的老者，看上去连模样都长得一模一样。 一般情况下，异能者也好，妖族或混血者也罢，都会习惯性地将自己的形象维持在最理想化的一面，数百甚至上千年，都不会有任何一丝的变化。 所谓最理想化的一面，自然是个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有人喜欢年轻貌美的皮囊，也有人热衷于将自己打扮成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譬如眼前这五位。 然而让凌雪哭笑不得的是，大隐隐于市，对方居然就藏身在菡萏城最热闹最繁华的一条大街上！ 且—— 这五人分明是刚从永恒国度出来没几天的样子。 简而言之：他们确实被朱雀星君给耍了一回。 值得庆幸的是，这五位比朱雀星君要可靠的多，很快便答应随萧煌夜和凌雪入宫，等次日天亮之后，便帮忙开启时空之门，送两人前往玄月王朝。 得知这一幕后，洛非烟气差点得直咬牙，萧倾尘那神棍分明就是肆意报复她啊！ 想想过去那暗无天日的半年，每日都让她恨不得一口把那些奏折撕成片的冲动，洛非烟倏地冲回了水晶屋，准备联络幂极，让对方转达自己对朱雀星君深切的“思念”和诅咒！ 翌日。 萧煌夜和凌雪神清气爽地踏上了前往玄月王朝的旅途。 独留下浑身散发着怒气的洛非烟，独自蹲在墙角画圈圈…… 玄月王朝，一个与白帝国完全平行的时空，国力鼎盛，风俗习惯却与白帝国颇为迥异，最显著的一条便是世袭的君主制。 萧煌夜与凌雪这一行，需要的东西不能强取豪夺，只能随大流去沧州参加由夏侯府主办的夺宝大会。 每四年一届的夺宝大会，过关斩将后最终取二十名优胜者入选最后的决赛，淘汰掉一半，剩下的人，都能得到满载而归。 这一届夺宝大会的奖品中，恰好有他们需要的东西——结孕丹和长生不老药。 凌雪深信，以萧煌夜的能力，要成为最后的优胜者，定然不是问题。 不过一人最多只能拿一样宝物，也就是说，鱼和熊掌不能兼得。 凌雪倒不是妄自菲薄，就事论事，他对自己还真没多大把握。 萧煌夜显然也意识到了他担心的事情，相当淡定地安慰道：“不怕，拿不到就抢。” 凌雪一听，乐了。 这大概不是……近墨者黑？ 抵达沧州城的当天，两人裹得严严实实的，套用男人一句酸味十足的话，就是：媳妇不看牢了，就会被人抢走！ 凌雪听完，只象征地反驳了下，心底甜滋滋的，只道：“不怕，咱带了小雪貂一道来，要是走丢了，让小雪去找你呗。” 结果换来萧煌夜深情的一眼：“不会丢的。” 已经上锁，藏在了心里的人，岂能轻易丢失？ 凌雪似笑非笑地撇过头，随后指使着男人去买点情报。 “买”字，对两个初来乍到，几乎可以说是身无分文的人来说，着实有点困难。 不过萧煌夜倒也不负重托，将凌雪安置在结界中后，果然出去晃了圈，不但把情报带回来了，还顺手牵羊捞了两个钱袋回来，乐得凌雪差点合不拢嘴。 堂堂白帝王，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行窃！ 若是让洛非烟知道了，对方大概会笑得肚皮抽筋吧？ 一想到洛非烟，凌雪不禁有点发憷。 照理来说，萧煌夜这个白帝王近来很不称职，按照常理，即便六部不弹劾他，脾气向来不大好的国师大人也该意思意思一下什么的，偏偏洛非烟却一边抱怨着，一边又认命地替萧煌夜收拾烂摊子，掩护对方的行为，不让六部发现异样…… 当然，这是好事。 让他觉得不妙的是，洛非烟似乎有意于让萧煌夜一直担任白帝王一职。 一直的定义，不好说，少则十几二十年，多则……数百年？ 如果萧煌夜真的将长生不老药带回去了的话，没准那个恐怖的数百年真会变成现实！ 凌雪这厢莫名地有些不安，他虽然可以为了萧煌夜而留在王宫里面，却绝没想过一辈子都困在那里面啊。 “宝宝。” 意识到少年脑海中那些不可思议的想法，萧煌夜忍俊不禁地唤道，随后将一封秘信递了过去，其上记载的，便是就目前为止，关于夺宝大会最详细的内容。 夺宝大会，乃是七回合淘汰赛制。第一回合：耐力赛。第二回合：技艺赛。第三回合：智力赛。第四回合：绝地求生。第五回合：争夺赛。第六回合：半决寒，共计二十人可进入这一回合。第七回合：决赛，也就是最后能夺得宝物的十人。其中前六个回合，各第一名到第十名获得积分十到一分，依次排列。第七回合内容，保密。 凌雪飞快地看完，纤细素白的手指戳着最后保密两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个大概就是最后的决赛回合吧？” 至于决赛内容是什么，对他来说，还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正如萧煌夜所说，东西能拿到手最好，即便落入了他人手中，抢回来便是！ 虽然临行前，他们已经答应了洛非烟不会过度插手玄月王朝的事情，但—— 只是抢东西的话，应该不会就此打破平衡，引起连锁反应吧？ “比赛之前，需要找到报名场所。” 萧煌夜神情一敛，忽然道。 凌雪回过神来，略显惊讶地望着男人，片刻之后，笃定地道：“这个应该难不倒你吧。” 萧煌夜用行动证明了事实，在几千名参赛者中，他们是最先抵达入口处的，拿到了编号为1和2的号码牌。 “前六回合的积分，到最后一关的时候，大概会清零，所以……为了不引起过多注意，哥，咱们只要能合格入选赛就可以了。” “好，都听你的。” 萧煌夜答得一脸温和。 而后，两人选了个偏僻的角落歇息，为了低调行事，两人都披着厚重的玄青色斗篷，连小雪貂也没敢轻易现身，乖巧地躲在凌雪怀中。 萧煌夜靠墙坐下后，凌雪立刻扑到他怀中，寻了个让自己舒适的位置，躺下，开始养精蓄锐。 等待的时间尤为漫长，所幸凌雪这会耐心奇好，加上萧煌夜为了逗他开心，时不时动用异能隔空取物，从别处“拿”点食物来…… 基本上，等第一回合耐力赛开始之前，凌雪过得还算充实。 耐力赛，通俗地讲便是考验每个参赛者的体力和耐心，举办方用了最常见的方式：长跑。 因为考核场所被动了手脚的关系，耐力跑倒是多了不少乐趣。 但—— “借助药物实行的幻术，实在太没挑战性了！” 双脚不着地，安心奴役着萧煌夜的凌雪十分欠扁地说着，却刻意无视掉身旁那些恨得牙痒痒的路人。 原本萧煌夜并不需要这么辛苦，真的跟着那领路人一路踏踏实实地跑下去…… 只需在对方身上动点手脚，时候到了，直接传送过去便是。 不过因为少年的一句话，男人甘之如饴。 “哥，你不觉得这样比较有情调嘛？” 凌雪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无辜，嘴角微勾，噙着一丝魅惑人心的笑容。 于是萧煌夜不客气地动手了。 将抱改为搂，惊得凌雪连忙伸手揽住男人的脖子。 “既然宝宝这么迫切……”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性感，深邃如夜的眸子隐约闪过一丝笑意。 凌雪疑惑地挑了挑眉，紧接着，男人温热的手掌已经顺着斗篷的边角滑进了他的衣内，抚摸着少年赤裸的肌肤…… 身体忍不住微微紧绷，快感如电流般从脚底升起，直窜脑门。 凌雪不安地扭动了下身体，不禁有些担心身侧两旁的人群。 “哥，会被人发现的……” 声音不自觉得弱了两份。 萧煌夜略一顿，低头，望着少年微红的面颊，白皙光滑得几乎可以挤出水来，喉间一阵发紧，沉声道：“不会的。” 凌雪犹豫了下，放弃了抵抗，倒是很干脆地把小雪貂赶了出去。 小雪貂委屈地扁着嘴，倒也机灵，三两下，便躲了起来。 “快点！” 解决完“障碍物”后，少年故作恶声恶气地催促道。 萧煌夜忍俊不禁地抿着嘴，脚下健步如飞，手中动作果然加快了几分，不消片刻之后，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了。 所幸周围的人群大多已中了幻术埋伏，一脸痛苦地朝前跑着，谁也没空注意他们两人。 众目睽睽之下做爱的感觉，就像偷情。 凌雪的脸皮偶尔还是挺薄的，使劲地搂住萧煌夜，小心翼翼地将脸埋在男人的颈窝处，一边压抑地呻吟着，一边轻咬着对方的脖子…… 萧煌夜面不改色地朝前快步走着，准备工作就绪之后，终于掏出早已蓄势待发的炙热，朝着销魂窝一挺而入…… 这一路，凌雪过得尤为辛苦，直至累得如同一摊烂泥一样挂在萧煌夜身上，连动都懒得动的时候，他才想起一件事——萧煌夜变坏了！ 原来，从凌雪不小心惹了众怒开始，男人就布下了结界，阻隔了外人的视线，方才，他就算忍不住，放声大喊大叫起来，估计也没人会听到。 但萧煌夜却偏偏不提醒他！ 害他忍得那么辛苦！ 思及此，凌雪倏然抬头，眯眼看向一脸餍足的男人，张大嘴巴，一口咬向萧煌夜的下巴！ 鉴于这一口咬得比较狠，直至接下去的三天内，痕迹都没能消除。 第二百零一章 低调 本着低调的原则，第一回合耐力赛，萧煌夜与凌雪虽然合格了，但得分皆为零鸭蛋。 因为在他们之前，一伙人比负责人更快一步抵达了出口，且囊括了前十名，而原先参赛的近六千人，也在这一局中，淘汰了大半，只剩下一千三百余人。 虽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但只要实力足够强的话，自然能抵挡一切外来攻击。这话说的大概就是那一行人吧。 鉴于之前那一路运动过度，凌雪不得不安分地窝在萧煌夜怀中，一双晶亮的眸子四处扫荡，不期然地，一眼便看到了众人簇拥下的凌江月。 “哥，我喜欢那个人。”有同类的味道。 少年状似不经意地肺腑之言，导致了后来萧煌夜一直“小心眼”地不让他接近凌江月。 第二回合，技艺赛，考核场所在一座孤岛上，负责人是斗笠先生和小橘子，前者是个带着一顶斗笠，看不清容貌的青年，后者是个面容清秀的少年。 技艺赛考验的是……厨艺。 一听到这题目，凌雪的小脸就垮了下来，所幸紧接着，斗笠先生又宣布——两人一组。 少年面色稍霁。 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在什么食具食材都没提供的户外，各人只能就地取材。 当然，这仅仅针对旁人。 对萧煌夜来说，一切皆不是问题。 “哥，那边有个湖。” 孤岛左上角，确实有个湖，湖水清幽，湖畔青草鲜嫩，却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萧煌夜收回目光，朝着凌雪淡淡摇头，道：“我们换个地方。” 于是两人不出意外地远离了人群…… 半晌过后。 “哥，不是还要比赛吗？” “等会再说。” “你脱我裤子干嘛！” “洗。” “……我自己来。”声音微微有些变调。 凌雪尴尬地反驳道，裤子一脱，风吹屁屁凉，这还不是最关键的，要是被人看到他…… 萧煌夜拿着一块湿热的毛巾，动作轻柔地擦拭着少年的身后，低声道：“不会有人看到的。” 他才不舍得让其他人看到凌雪的身体…… “唔……” 少年闭着眼睛，趴在男人的腿上，舒逸地轻吟着，随着热源的滑动，不知不觉间，清越的嗓音燃起了一丝情欲的味道。 萧煌夜呼吸一窒，不由得加快了动作。 “哥，不如我们再干一次？” 凌雪扭头，戏谑地提议道。 萧煌夜目光微沉，随即将少年抱起，低头，狠狠地吻住那张让他心神大乱的小嘴。 凌雪得意地回抱住对方，异常配合地回吻着男人，然而—— 得意终究没持续多久，萧煌夜已经飞快地替他穿上了裤子，一本正经道：“别闹，还要比赛呢。” 噗—— 凌雪嘴角抽了抽，利索地跳下地，吹了声口哨，小雪貂随后从树枝上跳了下来，跃到了他怀中。 萧煌夜但笑不语，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随即拉着人一同往林子深处走去。 凌雪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待萧煌夜猎到一头体型格外庞大的野猪后，已经气消了，蹲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男人忙碌，心底乐滋滋的。 直至萧煌夜从随身空间中取出三棱刀，凌雪才惊讶地瞪大眼睛。 “这把刀……” 不就是他当初在天山剑门自学成才后，超常发挥的情况下，铸造出来的那把极品长刀嘛！ 只不过萧煌夜惯用长剑，这三棱刀注定是毫无用武之地。 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把这刀随身携带着…… 不自觉地，凌雪有些热泪盈眶。 分别的那三年，萧煌夜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这个问题，他一直不曾开口询问，但不问，也猜得到，两个人都不好过。 “是宝宝送我的，还记得吗？” 萧煌夜回眸，轻笑着问道。 凌雪扬起嘴角，微微颔首，道：“唔，定情信物。” “吱吱——”真是不知羞啊不知羞。 小雪貂感慨地摇摇头，随即跃下地，在少年的身侧趴下。 “如今看来，这叉烧刀倒也名副其实了。” 望着正拿着三棱刀肢解野猪的萧煌夜，凌雪不由得打趣道。 叉烧刀：“……” 有一把属性极佳的“菜刀”，加上萧煌夜不俗的厨艺，隔空取物“拿”些食具和调料过来，倒真不成问题。 大半个时辰之后，地动山摇，岛屿另一边似乎出了什么意外。 凌雪站起身，似好奇了下，却也没有提出要去看热闹，又坐回了树墩旁。 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夏侯府的人自然会处理，萧煌夜的能力再强，也不适合喧宾夺主，相反，为了不引起太多人注意，他们行事越低调越好，最明智的做法还是……隐藏实力。 萧煌夜的想法跟凌雪相似，很快，便支起结界，一边注意着外界的动静，一边替两人隔出一方清静场所。 取了野猪肉身上肉质最鲜美的部分，一份煮，一份烤。 这一回合两人合作，只需上交一份作品，到时候，只需捡吃剩的那一份去交任务即可。 不约而同地，两人又想到了一块。 于是在吃饱喝足后，凌雪跟萧煌夜这才悄悄地融入了人群，将烤猪蹄搬了过去，上面被小雪貂咬过的地方，已经被“修补”完毕，暂不会被发现。 不出意外地，两人合格了。 只是末了，斗笠先生颇有些诧异地瞥了眼萧煌夜。 凌雪心知，因为烤肉的时候，他们用到了这岛上根本就找不到的调料。 第二回合技艺赛结束的时候，合格者仅剩二百八十人。 随着斗笠先生宣布比赛结束的同时，孤岛变成了一座大宅。 凌雪疲惫地打了个哈欠后，直接眯着眼睛打起盹来，至于后面对方还说了什么，基本没听清楚，反正有萧煌夜在，什么都不必担心。 这一份信任，倒是让萧煌夜颇为欣慰。 四合院式的大宅子，四面天青色石砌高墙，方方正正的院子四面坐落着整整二百八十间厢房，每一间厢房的摆设均是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房门上的数字。 理所当然地，萧煌夜抱着凌雪进了一号房门，至于二号？唔，让它歇着吧。 这一夜，两人过得尤其温情，晚饭过后，便并排躺在床上聊天。 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凌雪在说，萧煌夜耐心地听着少年讲述他小时候那些调皮捣蛋的事情，慢慢地，话题引到了十三佣兵团…… “哥，我有点想绯鱼姐他们了……” 因为路鳕的事情，加上萧煌夜和凌雪的缺席，十三佣兵团只剩八人，回自由之城后，定然得再招纳一批新成员。 凌雪真有些担心，下次回自由之城的时候，他们之间会不会就此生分了？ 萧煌夜抿嘴不语，只是温柔地抚摸着少年的脑袋。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本就是常事。 分离，是为了下一次的重聚。 然而，与当初快乐自由又热血沸腾的日子比较起来，白帝国的生活确实太过单调，又乏味。 “来日方长，会见到的。” 良久，萧煌夜低声道。 凌雪怔了怔，扬起一脸笑容，狠狠点头。 是的，来日方长，只要再熬几年，就可以自由了，况且有萧煌夜陪在一旁，两个人的日子定然不会无聊。 第二天一早，用完早餐之后，众人齐聚庭院中。 许是因为前两回合的比赛淘汰率太高，这会儿，众人都安静了不少。 第三回合的比赛即将拉开帷幕，在众人翘首以盼间，一名雍容华贵，身材颀长又纤瘦的……美少年，在四名身穿黑暗底纹白色滚边长袍的侍女簇拥下，来到了众人面前。 “我叫殊影，是第三回合智力赛的负责人，在场共计二百八十名参赛者，请诸位拿出你们的参赛牌。” 美少年朱唇轻启，声音动听如溪水潺潺，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了众人的耳膜。 “下面，请诸位自由组队，二十人一组。” 此言一出，一时间，底下一阵窃窃私语。 二十人一组，也就意味着他们必须跟旁人合作。 凌雪摸摸鼻梁，安心地等待着。 反正在场二百八十人总有些落单的。 他只要认准了萧煌夜就行，至于其他人，根本不是问题。 只是—— 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先前给他印象颇深的凌江月，凌雪微微笑了笑，尚未做些什么，就被萧煌夜搂了回去。 “宝宝，别乱跑。” “哥……”你这醋，吃得也太有趣了点吧？ “智力赛的规则很简单，各组二十人，共用一块水镜，轮流答题……” 队伍分配完毕后，美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与此同时，各组人面前同时出现了一块一米宽半米高的水镜，悬浮在半空，镜面光滑，依稀散发着淡淡的水纹光泽，却看不到人的倒影。 水镜啊……凌雪转头一看，微微有些失望，跟他印象中的水镜，终究有些差别，虽然名字都一样。 “诸位答题之前，请将你们的参赛牌搁置在水镜右下角的凹槽中。”美少年再一次道。 凌雪却突然盯着对方，目不转睛地看着，直至萧煌夜的吐息从脸颊旁飘来，这才回过神来。 对上男人似委屈似控诉的神情，凌雪一脸严肃地问道：“哥，我跟他，哪个好看？” 这种问题，若是以前，凌雪自然是不屑于问的，因为实在是太有损他爷们的形象了！ 不过现在嘛，情况不同。 萧煌夜闻言，微微一笑，在少年脸上烙下一吻，温声道：“当然是宝宝好看。” “题目出现之后，请拿起右侧的玄武石，在水镜上作答。” 美少年依旧在讲解，无奈这两位主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然不将比赛当回事。 “答题之后，有三种可能性：其一，您的答案不符要求，直接出局；其二，您的答案虽然正确，但与我设下的标准不同，则暂保留资料，参加第二轮的答题，也就是各组人全部答完之后的下一轮。其三，您非常的幸运，回答与标准答案完全吻合，于是，您合格了，请到一旁休息，准备第四回合的比赛。” 规则，确实很简单，出局或合格，这两者都很省事，唯一可怕的是第二种情况，无限死循环，运气差的可能会被折腾一整天也说不定。 “最后补充一点，水镜库里我一共为大家准备了一千零八十七道题目，希望不会有人那么幸运地全部答上一遍，最后却仍然被出局。下面，请大家努力地答题吧，你们可以选择相互协助，但，只限于同一组成员。” 当美少年说完最后一句话，在众侍女簇拥下施施然退场的同时，四处哀嚎声抱怨声也随之响起。 “哥，它问我君要臣死，该怎么办？” 凌雪指着水镜中的空格，喃喃道，不等萧煌夜回答，少年已经将答案给出：君要臣死，我又不是你的臣，要死自己死去，拜拜！ 水镜的回答很喜感地化成一堆乱码。 结果很明显，凌雪没被淘汰，却也没合格。 萧煌夜紧随其后答题，还是原先的题目。 作为一个“君”，对于此类题目，萧煌夜能给出的答案只有六个点号。 于是，哀嚎着的第三人上前…… 一直到众人被折腾了几个来回之后，这才找到破解之道。 原来，智力赛从一开始就布下了陷阱。 与智力无关。 每一道题，只有相对应的人才能答出，换言之，运气好的话，可能很快就能过关。 运气不好的话，就只能一直被折磨了。 所幸，凌雪和萧煌夜的运气都不算太差，最终成为了合格者之一。 第三回合结束时，合格人数仅剩一百九十九人。 （夺宝大会的内容在《大叔穿趣遇狼记》里面详细写过，这边就简单地过一遍了。） 第二百零二章 情敌 第四回合，绝地求生。 穿过结界门后，凌雪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 身边空无一人。 这是属于他的考核。 “吱吱——” “小雪，咱们走。” 少年笑眯眯地说道。 无风，空气沁凉，天地一色，颇有种回到天山剑门时的错觉。 这个世界，大抵是由幻术构造而成，凌雪思忖着，忽然停下脚步。 前方不远处，有一点黑色突兀地出现在茫茫白雪之上，正飞快地向他靠近。 少年屏住呼吸，等待着…… 片刻之后，黑影来到了他的面前。 萧煌夜？ 诧异地挑了挑眉，凌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来人，不由得有些佩服创造出这幻境的人，居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弱点。 “小雪，跟我来。”男人态度熟稔地拉起他的手，温声道。 “……哦。” 凌雪微微一愣后，扬起嘴角，应道。 做得再像，终究是个赝品呐。 男人的手心温热，宽大，略显粗糙。 凌雪若有所思地抿着嘴，跟着对方的脚步上前。 很快，走出了冰雪之地，来到了一座四合院式的大宅子，庭院中载满了桃花，粉红粉白的花瓣洋洋洒洒地漫天飞舞，像极了天山剑门的桃花林。 “小夜子，这是哪里？” 凌雪一边走着，戏谑地问道。 “家。”男人言简意赅道。 凌雪身体微僵，随之开心地笑了…… 绝地求生，幻术加上读心术的双重作用，果然轻易地突破了他的心防。 家，这个词太过温暖。 曾几何时，他也曾这般幻想，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便和萧煌夜回自由之城，或永恒国度，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不需要太多奢华的装饰，只需一座宅院，院里种上些桃花，每天一起并肩看日出日落，闲暇时候，便在桃花树下，煮上一壶清酒…… 但—— 这个愿望太过奢侈。 萧煌夜肩上要背负的责任太重。 “小雪，你在这坐着。” “好。” 目送男人离开之后，凌雪安然在落座在桃花树下，放任小雪貂四处乱跑。 睡榻是用沉香木做的，散发着淡淡的宜人清香，铺着一层手感极好的狐皮，金丝软枕旁还安置着一只小巧玲珑的暖炉。 榻边摆着一张四方实木桌，桌上隔着紫金香炉，青烟袅袅，是极其好闻的桃花香。 凌雪躺在榻上，眯眼看向天空，深邃空旷，湛蓝如洗。 片刻之后，男人归来，同时带来了俩碟凌雪喜欢的糕点，也是萧煌夜较为擅长做的桂花糕和胭脂糕。 刚出炉的糕点，热气腾腾的，松软香甜，入口即化。 男人的手艺，并不比萧煌夜逊色。 凌雪吃得很开心。 “小夜子，你真好。” “小雪喜欢就好。” 男人温柔地说道。 凌雪咬了一口桂花糕，猛然抬头，看向对方，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脸，却比萧煌夜看上去更加温柔，漆黑如夜的眸子，满满的柔光，倒映着他的容颜…… 下意识地，凌雪将剩下的半块糕点递到了男人面前，笑靥如花道：“小夜子，你也吃。” “嗯。” 男人微微颔首，一口咬住凌雪手中的糕点，状似不经意地，舌尖划过少年的指尖。 “好吃吗？” 凌雪淡笑着问道。 男人连连点头，道：“好吃，有小雪的味道。” “哈哈，小夜子你真坏！” 少年开心地笑道，笑容明媚而夸张。 刹时，风起，微凉。 男人连忙起身，从里屋拿了件紫色狐裘披风给凌雪裹上。 “小心着凉。” “小夜子，你真温柔。” 凌雪歪着脑袋，笑盈盈地说道。 话音落地时，男人尚未直起身，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指。 鼻息交融，气氛暧昧到了极致。 若是正常情况下，凌雪大概会及时行乐，果断地扑倒男人，但前提是—— 这个男人，是萧煌夜。 可惜，眼前的这个，分明不是。 正如他一眼就看穿了对方是……赝品。 萧煌夜更适合银白色的轻甲，俊美而冷冽，看似拒人于千里之外，其实内心温热如火，只不过他的热情通常只给了一个人。 萧煌夜会用一种深情而专注的眼神望着他，亲昵地唤他“宝宝”，尽管那两个字曾让他气得直跳脚。 而眼前的男人，态度虽然温柔，目光也极尽温和，却像凌浩然一样唤他小雪。 更重要的是，对上男人的目光，他没有那种心跳加速，不受控制的感觉。 即便是一样的脸，他依然不会对一个冒牌货动心。 只是—— 纵然没有动心，一时之间，也无法对他下毒手。 戏谑地称呼对方“小夜子”，随性地捉弄了一下男人，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 正如此刻，少年伸手，抚摸上男人英俊的脸庞，软声细语道：“小夜子，乖乖听话，躺下来……” 萧煌夜定然不会这么“乖”，也不可能让他骑在头上造反。 男人却没有反驳，动作干脆利索地爬上了睡榻，贴着少年躺下，一副任凭处置的“柔弱”姿态，看的凌雪喉间直冒火。 “小夜子……” 凌雪沉声道，一翻身，跨坐在男人的腰间，将对方的双手分开搁置在头顶两侧，而后低头，作势要吻上男人的唇瓣。 男人气息微喘，挣扎着，想要爬起身，却被少年冷声呵斥，便又安稳了下来。 “小雪……” 男人的声音浸淫着浓浓的情欲，面色绯红，比桃花更为明媚耀眼。 凌雪动作一顿，笑容瞬间敛去，摇头道：“小夜子，学得一点也不像。” 男人仿佛猛然清醒了过来，一脸受挫地望着少年，眼眶微湿，一副颇为委屈的模样，让人看得无比心酸。 “我始终还是觉得，唔，萧煌夜还是酷酷的闷骚模样比较可爱呢，唉……” 少年自言自语着，突然松开了手，跳下睡榻，打了个哈欠，而后道：“你走吧。” 男人一脸挫败地坐起身，眉眼低垂，许久不语。 凌雪扭头，微笑着瞥了眼男人，又道：“你不走？” “……”男人沉默地摇摇头。 凌雪无谓地撇撇嘴，道：“唔，那我走好了。” 虽然这里的一切，跟他梦想中的完美国度一模一样，可是这一切终究是虚假的，没有萧煌夜的地方，他留下来有什么用呢？ “小雪，回魂啦——” 伴随着少年的一声呼唤，小雪貂吱吱叫着从角落里飞扑了过来，一下子便跳到了凌雪怀中。 顿了顿，凌雪拾起桌上的一块胭脂糕，咬了口，笑着道：“小夜子，这糕点，太甜了。” 胭脂糕……萧煌夜从来就不喜欢加糖，因为凌雪曾因为太甜吃得牙疼。 “小雪！” 男人刷地跳起身，急切地跑到凌雪面前，祈求道：“别走，好吗？” 凌雪眉头微挑，掐指一算，其实时间并未过去多久，若是无事的话，他大可以留下来跟对方继续玩玩游戏，可是他知道，萧煌夜在等他回去。 “抱歉啊，不过我真的要走了，唔，去找出口。” “那你能带我一起走？” “……有点难。” 毕竟幻境中的人，一旦离开了原本属于他的地方，就会消失。 许是因为凌雪和萧煌夜的来历特殊，加上幻境的创造者能力不及他们，尽管塑造出了另一个萧煌夜，却也是漏洞百出。 更重要的是，经历过之前的种种，凌雪早已不再是那个会被轻易迷惑了心智的少年。 他清醒地知道，自己是谁，需要做些什么。 “我，不舍得你，小雪。” 男人依然在纠缠，态度诚恳得让人感动。 凌雪摸摸鼻梁，有点无奈。 他本不想动手伤害对方，即便明知这人不过是个冒牌货。 单是这张跟萧煌夜一模一样的脸，便让他心疼地不愿动手，只可惜—— 他不动手的话，大概就走不出幻境了。 “唔，我很遗憾。” 少年叹了口气，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握住男人的手心。 男人困惑地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凌雪，下一瞬，面色一僵，身体砰然倒地。 凌雪抽出手，仰头，望了眼天空，微微叹息：“唉，干嘛要拦住我呢，你又拦不住……” 虽然是赝品，但他似乎有点心动了呢，这么……可爱的萧煌夜。 思绪沉浮间，凌雪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萧煌夜若真变成这个样子，才叫可怕吧！ 思及此，少年白皙光洁的额头倏然挂下一滴冷汗。 踌躇间，耀眼的白光迸发开来，天空仿佛被撕裂了一般，轰然坍塌。 凌雪一边感慨着这绝地求生如此轻易竟然就过关了，真是……不可思议。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原先的庭院，负责人笑笑正端坐在一旁饮茶，见他归来，朝他淡淡一笑，道了声恭喜。 凌雪礼貌地回以一笑，随后退回了休息区，原来，他并非第一个合格的，只不过，萧煌夜居然还未归来，这倒真是让人意外。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之后，萧煌夜终于回来了。 男人的脸色似乎不大好，直至对上少年担忧的目光，这才疲惫地笑了笑。 凌雪好奇地打量着对方，终空没忍住，低声询问道：“哥，发生什么事了？” “……” 萧煌夜默然。 凌雪惊愕地张了张嘴，自他从永恒国度归来之后，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萧煌夜居然敢给他脸色看！？ 哼哼，皮痒了啊…… 凌雪扭头，嘴角一扯，趁着男人神游天外，狠狠地踩了对方一脚。 萧煌夜吃痛，猛然回神，却是苦笑连连。 他可不想告诉凌雪在幻境中发生的事情…… 因为—— 他居然看到“凌雪”爬墙了，而第三者居然是……于舒黎那只狐狸精！ 更为离谱的是，在他的幻境中，“凌雪”和于舒黎才是一对，而他竟然是厚着脸皮去勾引“凌雪”，却一直被嫌弃的可怜人…… 最终，他杀了情敌，选择了跟变心的少年同归于尽。 只不过，在“凌雪”死去的同时，幻境也解除了。 萧煌夜合格了，心情却始终未转睛。 该死的破考题，两人不约而同地腹诽道。 第二百零三章 争夺 至第五回合争夺赛，合格人数只剩三十九人。 “争夺赛的规则很简单，这里有二十张夏侯府特制的金叶子，我会将它们分别交给夏候府的第七号护卫军团，刚好二十人。而诸位的任务就是，发挥你们的才能，拿到金叶子，也就等于拿到了进入半决赛的资格证。” 争夺赛的负责人叫蓝衣，是个有着和蔼笑容，精神十足的中年男人，留着一撮十分显眼的小八字胡。 话音刚落，蓝衣将二十张金叶子分别交给了他身边穿着黑色劲装的蒙面人，紧接着，男人只手一挥，院中凌空出现了一团白光，那二十个蒙面人依次进入白光，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两天之内，诸位需要做的，只是从他们手中各凭本事拿到金叶子，并且确保不让它被人抢走。两天之后，我会再次打开结界，将诸位召唤回来。” 考核场所设立在一个独立时空中，风光迥异，是个危险而美丽的地方。 天蓝水清，绿草茵茵，生机勃勃。 参天古树高耸入云端，弥漫的雾气婉转流转，空气微凉，风从耳畔划过，混着泥土的清香。 入目是一大群雪云豹呼啸而过，滚滚尘烟中，野兽的嘶吼声冲破云霄。 “雪云豹……耶！” 少年惊愕地张着嘴，这种传说中的极为珍稀又凶残的灵兽，居然会成群结队地出现在这里！ 然而下一瞬，凌雪失望了。 只是一群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赝品…… 简而言之，这个时空的生物，大抵只是幻术加工美化后的功劳。 “唔。” 萧煌夜不着痕迹地瞄了周围一圈，随后搂着少年从树端一跃而下。 要取得半决赛的资格，除了从夏侯府的人手中拿到金叶子之外，便是偷袭落单的参赛者。 萧煌夜不愿行事太过高调，定然不能明目张胆地去偷袭凌江月和慕江雪那俩伙人，加上凌雪对凌江月莫名的好感，更让他不愿少年跟那人太过靠近…… “哥，接下去咱们怎么办？” “等。”男人言简意赅道。 凌雪“哦”了一声，目光闪烁着撇过头，守株待免咩？ 虽然他也觉得，手里揣着金叶子的护卫军有可能会做出偷袭参赛者的行为，继而多拿一份奖金什么的……是非常有可能的事，但—— 守株待免这玩意 ，确实太蠢了。 当然，也有可能会有不知好歹的竞争对手，为了少一个敌人，跑来主动偷袭他们。 这两种情况，无论是哪一种，都没关系。 关键是两天时间，太漫长了！ 如此想着，凌雪甚是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这人一闲下来，就喜欢瞎想，不知不觉间，思绪就飘远了……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兔子居然已经上钩了！？ 凌雪霍地跳起身，看向缠斗成一团的两人。 萧煌夜依然游刃有余，他的对手则有些身形狼狈了，饶是那小巧玲珑的身形，轻功极好，身法极快，拳脚功夫更是一流，却仍处于下风。 不过这才正常嘛！凌雪自豪地扬起嘴角，萧煌夜赢了那是应该的，若是输了才有问题呢！ 倒是这夏侯府的护卫，真叫人有些意外，论实力，在正常人的范畴中，此人绝对称得上是个中翘楚了，无奈运气太差，眼神也不大好，居然主动跑上门来送死啊！ 思及此，凌雪颇为感慨地摇摇头，双手环胸，伫立在一旁，心底一边计算着，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十招，护卫就得被打趴下了。 事实证明：凌雪低估了萧煌夜的能力，哦不，准确地说，是耐心。 注意到少年起身之后，萧煌夜竟似打了鸡血一般亢奋，三招之内，就将对方制伏了。 那人倒是不蠢，果断地交出了金叶子，随后便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强制送了出去。 萧煌夜面色淡然地转身，朝着少年微微一笑，那眼神，却像极了在等着被大人夸奖的孩子…… 凌雪微微一怔后，旋即开心地笑了，几步跑上去，非常夸张地捶了捶男人的胸膛，欢呼道：“哥，你真厉害！来亲一个——” 后面那句话完全是打趣，然，萧煌夜当真了。 俯身，狠狠地擒住了对方粉润的唇瓣…… “喂——” 凌雪刚一张嘴，男人滚烫的长舌便顺势滑入，来势汹汹，犹如一头饥饿的猛兽。 真是……太禽兽了！ 少年一边腹诽着，一边积极地配合着，丝毫没有察觉不甘心当电灯泡的小雪貂已经羞答答地跑远了…… 风，沙沙响。 落叶纷飞。 徒然—— 一道银光破空而出，朝着凌雪后背直袭而来！ 萧煌夜倏地睁开眼，如黑曜石一般幽深的瞳仁赫然掠过一丝杀意。 叮地一声细响后，凌雪敏锐地一惊，正要转头，却被男人牢牢地困在怀中，身体不自觉地热血上涌，一阵酸软无力，只能徒劳地瘫倒在男人怀中，无助地喘息着…… “萧煌夜，你这个流氓！” 少年嗔怪道，两人的位置已经逆转，眼眸半眯间，恰好看到五十步之外，一个灰色人影缓缓倒地…… 咦！？ 凌雪震惊地张大嘴巴，敢情就在他们俩亲亲我我的时候，唔，又有人跑来送死了。 “有点扫兴。” 萧煌夜闷闷地说道，显然很不满意被打扰到了。 凌雪嘴角微抽，用力挣开男人的怀抱，直接跑上前。 见状，萧煌夜连忙跟了上去，先一步抵达那尸体面前，兵不厌诈，谁也不敢保证这人倒地了就真的断气了，虽然他确信刚才风刃已经刺穿了对方的心脏。 “有金叶子么？” 凌雪眨巴着眼睛，期待地问道。 显然，这偷袭之人并非夏侯府的护卫，极有可能是看到先前萧煌夜跟黑衣护卫缠斗的一幕，想要趁着他们两人不注意，出手偷袭。 “没。” 萧煌夜摇头道，对于惨死在手下人，毫无愧疚可言。 夺宝大会报名之初，每一个参赛者便签下了生死契约，若是技不如人，死在了比赛场上，夏侯府不需要负任何责任。 任何事，诱惑越大，风险越大。 想要平安无事地话，要么就实力够强，要么就远离危险，仅此而已。 更何况，这人若非先出手偷袭凌雪，萧煌夜也懒得动手取他性命。 只不过—— “死状有点惨。”少年一本正经地评价道，瞧瞧，都七孔流血了，他可不认为萧煌夜的风刃能有这般威力。 最大的可能，便是这人在遇到他们之前，就已经中毒了。 想来先前留下的三十九人中，擅长毒术者，应当有不少…… “走喽。” 凌雪拍了拍斗篷，熟练地扑到了萧煌夜怀中，男人淡笑着将人抱起。 小雪貂见状，终于甩甩尾巴，又窜回了凌雪怀中。 路，正长。 两天时限，才刚拉开帷幕。 只是接下去那一路，萧煌夜和凌雪却走得分外安宁。 不但没人主动上门来挑衅，远远地发现了他们的人，也果断地绕道而行。 看在对方同是参赛者，且不像已经取得金叶子的模样，萧煌夜倒也懒得去追对方，免得浪费时间。 这时间一晃就到了晌午时分。 临行前，凌雪特地从厨房多备了些干粮，通通塞进了萧煌夜的随身空间，糕点、果脯、肉干什么都有，只不过这些东西吃多了也腻味…… 加上一路上时不时地遇上些新奇的野兽，凌雪肚子里的馋虫作祟，很快便怂恿着萧煌夜去逮一头闪电猎豹回来，来个烤全豹。 闪电猎豹和雪云豹一样，都是成群结队地行动，主动攻击陆地上见到的所有生物，基本上，稍微有点理智的人都该绕道而行。 但—— 理智这种东西，对于萧煌夜而言，根本就不及少年一句“谗言”。 将凌雪安置妥当后，萧煌夜行动了。 “吱吱……” “唔，你担心他？” “吱吱——” “那小雪跟着一起去吧。” 凌雪笑眯眯地说道，一边试图将小雪貂扔出结界去。 此时，萧煌夜已经走远了。 小雪貂浑身颤栗着猛摇头，更是狗腿地抱着少年的脚踝，眼泪汪汪，以表忠心。 “可怜的小东西，虽然你以前欺负过我，又故意没认出主人来，不过你放心，主人我是个很善良的人，绝对不会记恨你的哦，小雪……” “吱吱……” “咦？好奇怪，你怎么抖得更加厉害了？” 凌雪一脸无辜地反问道，蹲在地上，一边拿手指头戳小雪貂的屁股。 许是因为能量不足的缘故，小雪貂已经很久没变身了，而他那把惊鸿古琴也一直被锁在小雪貂的随身空间里面，至今难见天日。 “吱吱——” 小雪貂一边抱着脑袋，一边委屈地甩甩尾巴示好。 见状，凌雪这才满意地收手，刚一站起身，正好看到萧煌夜拖着一只体形庞大的闪电猎豹回来了。 天地一色间，男人的身形格外挺拔，衣袂猎猎翻飞，露出斗篷下银白色轻甲的一角，衬着他线条完美的下颌骨，嘴角隐约含笑，光是看着，凌雪便觉得心驰荡漾了。 “有个意外的收获。” 萧煌夜走近后，温声道。 凌雪双手抱胸，故作冷淡地点点头，看着男人将闪电猎豹丢到一旁，而后从怀中掏出一枚金叶子，递到他面前。 挑眉，惊讶地望着对方：“不会是打猎的时候捡到的吧？” “差不多。” 萧煌夜颔首道，确切地说，是他将凌雪藏在这里，孤身去寻找闪电猎豹群时，很凑巧地又被人盯上了。 他刻意放缓了脚步，露出一丝破绽，好让对方出手偷袭他。 那人也是参赛者，且身上已经拿到了一片金叶子，可惜贪心不足，不但没有找个地方躲起来，竟还妄想着要去解决掉多余的对手。 结果萧煌夜只是略施小计，将闪电猎豹引了开去，顺手让猎豹群解决了那障碍物…… “运气不错。” 凌雪听完之后，恳切地评价道，这狗屎运，不是人人都能碰上的，正如这傻鸟也不是天天会出现的。 马上就要进半决赛的人了，居然还能这么倒腾的，真是罕见啊…… “还剩一天半。” 萧煌夜飞快地肢解着闪电猎豹的尸体，忽然道。 这些天，身为冰、风双属性的仙器三棱刀，已经彻底地沦为了“菜刀”。 凌雪感慨地望着三棱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至小雪貂忸泥着跑远了，这才意识到男人话中的深意…… 唔，精虫上脑了丫！ “我想到处逛逛。”顿了顿，凌雪道。 “好，宝宝说什么就什么。” “……”哼哼，休想撩拨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凌雪得意地腹诽着，然而—— 烧全豹尚未上架，就已经被丢弃在了一旁。 “萧煌夜！！”怒气冲冲地低吼道。 “嗯？”语气无辜地反问道。 “……”少年身下一凉，倏然羞红了脸。 光天化日之下，怎就不知道节制一点呢？ 第二百零四章 决赛 两天后正午时分，夺宝大会第六回合拉开帷幕。 半决赛，合格人数共计二十人。 负责人是年约七八岁的男童，名为小巴，穿着一身喜气洋洋的火红夹袄，扎着冲天辫，五官娟秀，目光灵动，却让凌然莫名地想起来小宝贝…… 当日从天而降的小宝贝，便是这么一身类似的打扮。 “根据前五回合积分的高低排列，最高积分对最低积分，以此类推，下面我报到编号的人重新组队：4888号VS524号，4889号VS778号，4890号VS5001号，4894号VS779号，4886号VS522号，521号VS778号，1号VS77号，4891号VS525号，2号VS1024号，4892号VS250号。” 小巴脆生生的嗓音清晰地响了起来，他一边说着，底下的二十人也默默地寻找着属于自己的竞争对手。 凌雪是1号，萧煌夜是2号，至于其他人？ 凌雪只依稀记得，那个让他颇有好感的凌江月是4888号，其他的，倒是记不清楚了。 他记不清，便不代表他的对手也记不得。 心中暗数了五声之后黑衣忍者装扮的77号已经杀到了他面前，凌雪抽空瞥了眼萧煌夜那边，男人的对手是个气度不凡看上去很不简单的人物，事后，他才知道那人叫轩辕祁，是灵祈国的王。 王对王，定有一伤。 凌雪并不担心自己的情况，只要充分把握天时地利人和，对手再厉害，也照样能铲除！ 让他不安的是，萧煌夜会不会为了保持”低调“而故意让自己处于下风，进而误伤或是…… 可惜时间不允许他想太多，负责人一声令下后，77号便杀气腾腾地扑了过来。 凌雪心知，自己这副摸样，对方一眼就能看出他不懂武，所以—— 只有逃。 尽量逃离对方的攻击范围，拖延时间，最好是能把人引到萧煌夜身侧去，趁着混乱，将问题解决了。 事实上，他确实也是这么做了。 气氛凝重的比赛场地，只有他一人笑得开怀，引着77号四处乱转！ 对方被耍了几次后，很快怒火攻心，出手愈发狠毒。 凌雪不敢掉以轻心，一边算计着跟萧煌夜的距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在对方的双刀即将划破他的后背的刹那间，少年脚尖一点，恰好扑进了萧煌夜怀中。 萧煌夜单手搂住凌雪，临空飞旋，手中长剑隔开了77号的双刀，直取对方咽喉！ 熟料—— 他却忘了自己还有另一个对手——轩辕祁。 电光火石间，轩辕祁已敏锐地捕捉到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直取萧煌夜的要害！ 凌雪猛然一抬头，深邃的紫眸直视着轩辕祁，忽然莞尔，扔出一团白球。 那白球分明就是小雪貂！ 轩辕祁自然认得小雪貂，及时抽身避向一旁！ 嗤地一声之后，萧煌夜的长剑已刺入了77号的咽喉…… 凌雪开心地搂着男人，回头朝凌江月比了个V字，后者宽慰地会意一笑，然77号中剑之后，却并未认输，而是左手抓住了萧煌夜的剑身，右手成利爪形状，直刺一脸得意的少年！ “喂——” 凌雪连忙捂住眼睛，暗暗摇头。 噗嗤一声响后，77号连中三剑，终于不堪重负倒地…… 见血了。 少年微微皱眉，伴随着小巴宣布他成为第二个晋级决赛的参赛者的同时，凌雪忍住心中异样，回头又多看了眼方才没有落井下石的轩辕祁，诧异一闪而过。 “到旁边去歇着。” 萧煌夜低声叮嘱道，一边松开少年，小雪貂也顺势跳了回来。 凌雪稳稳落地后，微笑着对男人道了声加油，随后快步跑向了凌江月所在的位置，却没注意到因为他的举动，萧煌夜面色微变后，做出了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决定。 “凌江月——” 凌雪分外欣喜地上前，挨着对方坐下，若要问他为何对凌江月特别有好感？ 除了他们都拥有死神之手，又恰好都姓凌之外，最大的原因便是对方身上有一种让人格外舒心的魔力，只是远远地看着那人，就觉得心底暖洋洋的，像三月的阳光。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然而，这种魔力，萧煌夜似乎没发现，也正因为这样，每次凌雪靠近凌江月，男人就忍不住醋意横生，霸道地要将人藏起来…… 在此之前，萧煌夜从未这般“小气”过，以至于当他们重返白帝国之后，每次想起这些事，凌雪就忍不住要拿出来取笑一番对方。 “凌江月，我发现我挺喜欢你的。” 少年毫无顾忌地说道，话音刚落，徒然察觉到周围的空气急速降温，小雪貂窝在他怀中打了个寒颤，随之识趣地窜了出去。 凌雪见过诸多美人，除却他本身之外，首当其中的便是朱雀星君和他的两位情人，当然，在他心目中最出色的男人还是萧煌夜。 对于美人早已免疫了的凌雪而言，凌江月的容貌不算出色，但却极为耐看，气质温和，让人如沐春风，忍不住靠近…… 心里这般想着，少年不自觉地凑上前—— 然后，下一瞬，凌雪猛然回首，却见萧煌夜竟受伤了！ 他难以置信地握拳，目光紧盯着男人的一举一动，论实力，轩辕祁要伤萧煌夜，除非是偷袭，但方才，分明就是……萧煌夜主动往剑锋上撞？ 意识到这一点，凌雪忍不住嘴角微抽，好吧，他该夸奖萧煌夜“足智多谋”、“果断英勇”吧？ 许是因为有了少年的时刻关注，萧煌夜很快又打起了精神，正儿经地跟轩辕祁对战，姿态翩然，身形潇洒，无奈都是些骗人的花招。 凌雪知道，如果男人认真一点的话，十招之内便能取胜。 萧煌夜太闷骚了，竟然想出这么方法来吸引他的注意！ “哼哼。” 伴随着凌雪的一声冷哼，那厢，萧煌夜终于见好就收，识趣地结束了战局。 “生气了？” “明知故问！” 少年撇过头，故意不看对方。 萧煌夜却是不着痕迹地带着凌雪，慢慢地远离了凌江月。 任何可能成为绊脚石的障碍，都该未雨绸缪，及时除去。 “哥，你太奸诈了。” “……” 萧煌夜默然，面色坦然，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偏偏凌雪对他实在没法子，念叨了两句后，两个人都腻到了一起去。 一直到半决赛结束，晋级决赛的名单公布，令人飞快地。离开了原地。 决赛安排在第二天的上午，根据规则：进入决赛后，前六回合的积分将清零，重新出题累计积分，然后根据积分的高低排列，积分越高，便能优先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即十件宝物之一。 简而言之：但凡进入决赛之后，每个人都不会空手而归，只不过想要拿到自己中意的宝物，就必须努力的多得分。 翌日。 决赛正式开启，前六回合的负责人全数到齐。 名为笑笑的女娃，盈盈上前，扫了众人一圈后，缓缓说道：“首先，请允许我为大家介绍一下本届夺宝大会的十件宝物——” 与之同时，众人面前忽然升起一座半米高直径一米的圆柱，柱子用黑色玄武石打造而成，上方散发着透明的蓝光，形成一道光柱包裹着圆柱，光束直冲云霄…… “第一件：就是传说中的不死药，服用之后，可以永葆青春，不老不死。” 话音刚落，玄武石中突然幻化成一块红绸布托着的一只白玉瓶。 这也是凌雪此行的目标之一。 死神之手令他不老不死，而萧煌夜作为一个凡人，却不能陪他一路走下去，除非有不死药。 “第二件：双生情人剑。” 同一时间，不老药消失，光柱中现出一对三尺长剑，极其普通的刀鞘，一黑一白，线条流畅，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 凌雪定睛一看，甚是惊讶地上前两步，这一对情人剑，居然是朱雀星君铸造的！？ 虽然只是上品灵器，却附加雷电双属性，若非凌雪鉴定术了得，也不会发现这个秘密。 白帝国的东西，怎会流落到玄月来？ 难道是……朱雀星君在过去的一百年中四处“串门”不小心落下的？ 凌雪不禁戏虐地腹诽道。 “第三件：藏宝图。” 凌雪收回目光，意兴阑珊地退到了萧煌夜身旁，玄月王朝的藏宝图对他来说就是一张废纸。 “第四件：银心诀。” 凌雪扭头看向萧煌夜，男人淡淡地解释道：“应该是武功秘籍一类的东西。” 少年了然颌首，随后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周围的人，不禁暗笑，看来这银心诀还是个好东西，有好几个人惦记着呢。 “第四件：忘情。” 忘情？目光移向玄武石，可是光柱内却出现了一只酒壶？凌雪诧异地眨眨眼，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却听到女娃XX的嗓音解释道—— “忘情，亦被称为人间至毒，不论你是普通人，还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亦或是神秘的异能者和灵术师，只要饮下忘情，便会忘记前尘往事，抛弃一切恩怨情仇……” 简而言之：失忆药水。凌雪默默地在心底补充道，对于这种东西，他还是远离为妙。 “第五件：结孕丹。自古以来，阴阳调和，异性相吸是不变的定律，而结孕丹的存在，恰好是打破了定律，这是迄今为止，世间唯一能够让男子怀孕的神丹。”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一阵沉寂。 短暂的沉默之后，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凌雪两眼亮晶晶地盯着结孕丹，面色涌起一丝绯红。 虽然过程可能会很辛苦，但一想到，这结孕丹经过一年的等待之后，就能变出他家可爱的小宝贝，什么辛苦也都值了…… 不死药和结孕丹都现身了，至于后面的神兽蛋，厨神菜刀，墨家手札，天下第一美人什么的，他统统都没兴趣了！ 好不容易等到宝物都介绍完毕了，终于步入正题。 “夺宝大会最后决赛分三轮。每一轮结束的时候，参赛牌会根据诸位的表现，给出相应的积分，三轮积分累计，由高到低，自由选择自己的奖品。” 笑笑右手握拳，凑到鼻尖轻咳一声，继续道：“第一轮——” 三字刚出，黑色玄武石刷地消失，紧接着出现了一排一米高的长桌，刚好十张桌子，每一张上面都挂着一只木脸盆，盆中盛着大半盘水。 笑笑神秘地勾起嘴角，解释道：“诸位的任务就是在不借助外人帮助的前提下，让盆中的水消失，但是……手不可以碰到水或者脸盆。” 这个……凌雪咬着下唇，面露难色。 女娃宣布比赛开始，眨眼间，萧煌夜便已经完成任务，成功地拿到了满分十分。 “哥，你好厉害哦，快来帮我啊——” 不等凌雪说完，女娃便一脸严肃地提醒道：“规则上讲明了不允许借助外人的帮助！” 少年无辜地眨眨眼睛，理所当然道：“哥哥不是外人啊，他是我内人！” 众人：“……” 无奈，凌雪耍赖不成，萧煌夜被强行请到了休息区。 少年百无聊懒地四处张望着，最后凑到凌江月身侧，凑巧他们两挨得近，两个人对于这一回合的难题，都颇为为难的摸样…… “嗯？” “我们聊天吧。” “……”凌江月默然。 凌雪还想说些，突然接收到萧煌夜沉默的抗议目光，不由得挪回了自己的位置前。 萧煌夜是个小气鬼！ 少年闷闷地腹诽着，继续磨蹭着时间。 他有办法解决自己的难题，先前铸造了一把匕首，恰好刀鞘可以吸收水、火元素，只不过—— 凌雪偷偷地扭头瞥了眼凌江月，真想帮帮对方…… 第二百零五章 回归 “传说死神之手可以诱发人体的无限潜力，你不妨用灵识控制下……” 言尽于此，凌雪相信凌江月是个聪明人，并不需要他过多的指点。 事实证明他猜得没错。 在众人皆以为他们两人要交白卷的关头，奇迹发生了。 先是凌雪用刀鞘的力量将水吸收，而后凌江月体内火系灵术师的力量觉醒了。 凌雪笑容明媚地望着面色剧变的众人，安心地站在萧煌夜身侧，心中默默地盘算着，夏侯府的人似乎特别针对凌江月一行人。 不过他既然答应了洛非烟，不会插手这个世界的事情，他也定然会老老实实地待着。 人各有命，是福是祸，总会见分晓。 然而—— “呜呜，他居然判我零分！？” 凌雪纠结地望着参赛牌，眉头微蹙，看着萧煌夜的十分，再看看凌江月的一分，颇有种无语问苍天的冲动。 接下去的两轮比赛，进一步验证了他的猜测，让他颇具好感的凌江月果真被夏侯府给盯上了。 无论是让铁杵弯曲一段弧度，还是孵蛋，都是折腾人的玩意。 幼稚……少年闷闷地哼道。 过刚易折。 就跟这铁杵一样，练武之人确实可以利用内力，让铁杵慢慢弯曲，但这股内力必须控制得十分恰当，稍有不慎，铁杵就会折断。 对于不懂武功的凌雪和凌江月而言，这是个难题。 唯有借助外力。 所谓外力？ 凌雪下意识地瞥了眼蹲在一旁谄媚摇尾巴的小雪貂，果断地别开头，看向凌江月的宠物小巫鲑，这玩意看上去挺不简单的…… 恰逢小巫鲑两眼发光朝着他手中的铁杵扑了过来！ 凌雪一时不慎，脱手把铁杵掉了，正好砸中小巫鲑！ 小巫鲑四脚仰天，铁杵正好砸在它的肚皮上…… 凌江月见状，担心不已地连忙上去，双手使劲地提起铁杵，却惊诧的发现—— “呀，弯了？” 凌雪难以置信地揉揉眼睛，面色微微抽搐，这事真特么的喜感啊。 再一看参赛牌，唔，炯炯有神的十分啊…… “凌江月，快逮住它——” 话音刚落，小巫鲑跑了，两人奋起直追，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奈何凌江月的运气实在不行，小巫鲑“落网”后，铁杵却被砸断了。 凌雪心怀内疚地被劝退到一旁，待到第三回合的“孵蛋”考题一出，连反驳的力气都没了。 两轮比赛结束，他拿到了十分，萧煌夜满分二十，跟4887号也就是凌江月的相好之一并列第一，而凌江月暂居最末。 “第三轮——驯兽。”一身红夹袄，梳着冲天辫的可爱男童，操着一口稚嫩的嗓音，中气十足地说道。 说好听点，那叫驯兽，说穿了，就是孵蛋啊。 凌雪无谓地撇撇嘴，望着桌上那颗长得极像鸡蛋的玩意，要在一个时辰之内把蛋孵出来，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更搞笑的是，凌江月分到的居然还是一颗熟鸡蛋。 “你们也可以现在选择弃权，不过会倒扣五分，或者等时间到，没有完成任务的，要0分处置。比赛期间，请不要离开桌位，也不要窃窃私语，保持安静，对于孵蛋来说，非常重要……” “其实我觉得吧，唱个摇篮曲会比较好点。”凌雪一本正经地提议道，可惜被对方无视了。 “比赛，开始——”负责人一声令下后，众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凌雪默默地收回目光，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支备用的画笔，开始在蛋壳上作画，经过那三年的磨砺，他的画功突飞猛进，早已甩了琴技几条大街。 扭头瞥了眼萧煌夜，却见男人单手捏着鸡蛋，面无表情地抿着嘴，但是依稀可以从鸡蛋表层的热气判定：此蛋加热过度，熟了…… 事实上，驯兽……跟鸡蛋有一文钱的关系吗？很明显，没有！ 孵蛋……考验的是众人的忍耐力和毅力。谁都知道，一个时辰之内，鸡蛋是绝对不会孵化的，而参赛牌最后的评分则是根据众人心境的变化。 凌雪一点也不着急，他相信萧煌夜的实力，更相信男人的手段，即使不能将长生不老药和结孕丹一起拿到手，事后，他们也能从对方手中抢回来！ 许是因为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一个时辰之后…… 十分！？ 凌雪震惊地望着参赛牌，眨眨眼睛，表示难以置信，扭头看向萧煌夜，乐了，八分！ 决赛的结果，终于出来了，排在第一位的，不是萧煌夜，而是一个眉宇间跟凌江月有几分相似的清俊男子，萧煌夜排在第二名，紧随其后的是4889号娄青，即凌江月的相好，凌雪排在第五位。 那个娄青……少年的目光不自觉地从对方身上扫过，心中微凛。 他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哥——” “嗯？” “先拿长生不老药。” 凌雪凝重地叮嘱道，相比之下，长生不老药比结孕丹被人先一步拿走的几率更高。 更何况，凌江月跟他一样，都是不老不死id体质，娄青那么在乎凌江月，定然是不舍得对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活下去，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在乎的人一个个死去…… 萧煌夜迟疑了下，默然点头。 待第一名的男子拿走了藏宝图之后，萧煌夜却取走了结孕丹！ 凌雪顿觉无语，颇有种想朝着男人发飙的冲动。 等到娄青挑选宝物的时候，凌雪只能干巴巴地瞪着眼睛，看着对方拿走长生不老药…… 真是让人头疼的问题啊。 若是其他人取走了长生不老药，到时候只需萧煌夜动手揍人把东西夺回来便是，但偏偏对方是凌江月的相好，加上娄青的实力也不弱…… 凌雪一边思忖着，最后只暗示着男人别轻举妄动，他固然会顾虑凌江月，萧煌夜却不会，相反，若是有机会让他修理一顿“情敌”，男人势必会相当乐意！ 权衡之后，轮到凌雪选择宝物时，他便挑走了玄月情丝。 虽然这一对情人手镯在他看来挺鸡肋的，不过凌江月既然喜欢，到时候双方谈判，他也便多了一份筹码。 “凌雪，你若信我，待回到沧州城之后，我们在高升客栈坐下来再详谈，可好？” 凌江月温和的声音忽然从身畔传来，少年微笑着回眸，点头道：“好。” 达成协议之后，凌雪立刻转头看向萧煌夜，安抚对方：“哥，我们在沧州多留几天吧？” 留，是必然的。 萧煌夜动作轻柔地抱着少年，颌首道：“嗯，宝宝说了算。” 不过接下去几天，他绝不会给凌雪机会，让少年和“情敌”单独相处罢了。 事实上，萧煌夜也确实多虑了。 因为等他们一行人回到沧州城，下榻在高升客栈后，凌江月已经自顾不暇，被几个男人缠的分身乏术。 带到双方坐下来详谈时，已经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了。 “长生不老药，我可以交给你们，但我的要求是：借用结孕丹几日，另外我要炫月情丝。”娄青说。 凌雪微微一笑，对方的要求并不过分，也在他们承受的范围之内，于是从腰间的绣袋中掏出锦帕包裹着的玄月情丝，扔了过去。 对方礼貌地朝他颌首一笑，随手接住东西，继续道：“我需要三天，三天之内，不论有没有研究出结孕丹的配方，长生不老药都归你，另外，结孕丹也一同奉还。” “一言为定。” 凌雪满意地点点头，随后朝凌江月眨眨眼，还想说些什么，就已经被萧煌夜抱回了房间。 至于接下去的日子…… 很遗憾，直至两天后，娄青等人提前出关。 “研究出配方了嘛？” 少年笑盈盈地问道，在两天中，他和萧煌夜一直安分地待在房间里面，倒是顺便翻查了不少这个世界的资料，也得知了这一届他们手中的长生不老药和结孕丹皆已有上百年的历史。 至于药效还能发挥出几层？ 这个答案，谁也说不准。 若是能研究出配方便最好，如果不行的话，就只能等回白帝国之后再行打算。 幸运的是娄青确实研究出了配方，结孕丹和长生不老药的配方都齐全了，然而配方中有几味药却不好找。 “紫薰叶，天璃草，金色七星草，深海紫珍珠，琥珀草，天樱草……” 凌雪越往下读，脸上的神色愈发欣喜，这些药材在玄月属于稀缺之物，但在白帝国，却并不难找。 萧煌夜不动声色地扫了一遍配方上的名单，眸光微动，显然也是十分欣慰。 至此，两人便可圆满地回程了。 “不多呆几天吗？”凌江月依依不舍地问道。 凌雪已是归心似箭，纵然不舍，却也只能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萧煌夜老神在在地杵在一旁，离别之际，他倒是尽量地将自己表现得大度一点，只不过少年那厢刚说了句“凌江月，我会想你的”，男人这一张脸都沉了下去。 “不许想！” 噗…… 凌雪哭笑不得地强忍着笑意，最终踏上了归程。 两人来玄月之前，曾随身带着由五行异能者铸造的能量臂环，回程之际，只需开启臂环中的力量，即可打开时空之门回到白帝国。 回归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但—— “啊啊啊啊啊啊……” 迎接他们的却是洛非烟濒临崩溃的嘶吼声，这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她已经快被六部的大小官员给逼疯了。 屁大点事都要写奏折来呈报，什么事都要她来定夺，这看着风光无限的白帝王根本就是一出卖苦力的傻子。 国师大人忿忿不平地腹诽道，突然，眼前白光一闪，救星出现了。 这时候，她也顾不上什么形象问题了，直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了过去，无奈却被“狠心”的萧煌夜用结界挡开了。 “烟奶奶，男女授受不亲。” 凌雪一脸严肃地摇头道。 洛非烟气得差点吐血，却是瞬间收敛了表情，一本正经地问道：“东西都拿回来了？” “那是当然。” “很好，老板娘马上去通知神棍，过些天，就送你们前往永恒国度……”顺便再趁机敲诈一个人来给她当苦力打下手？ 洛非烟辛辛苦苦等了那么久，终于找到借口去联络朱雀星君，心底不由得无比激动。 这国师之位，她早就做腻了，是时候换个人来溜溜，至于到底该换谁，就不是她烦恼的事情了。 “永恒国度！？”凌雪惊讶地反问道。 洛非烟痞气十足地哼哼道：“怎么，有意见啊？” “……没。” 凌雪讪笑着摇头，事实上，他也很想念师父和佣兵团的人了，只不过他们这一离开，白帝国该怎么办？ 虽然在他看来，这王座就是一座牢笼，可—— 如果他的推算没有出错的话，短期之内，萧煌夜应该还不能离开这里才是。 察觉到少年心中的担忧，洛非烟难得好心地解释了起来：“小雪子，你多虑了，朱雀星君只是准许你们前往永恒国度完婚罢了。”而她，则趁机搭个顺风车，回去见下熟人，仅此而已。 凌雪与萧煌夜对视一眼后，默契地没有继续多问。 “哎呀，还有问题嘛？” “没。” “那老娘先走了。” 说罢，洛非烟立刻瞬移离开了原地。 看样子，这些天她的异能恢复得不错。 第二百零六章 完婚 次日一早，凌雪与萧煌夜回到了久违的自由之城。 只不过，洛非烟没有一并归来，理由么…… 套用朱雀星君的原话，那就是：白帝国最大的隐患尚未除却，需要国师大人继续坐镇，等待和平之日的到来。 对此，国师大人的反应很明确：一记白眼加一声冷哼。 于舒黎那只该死的狐狸精这会躲哪去了，连幂极都不晓得，举国之内，也不曾出现过异变者的踪迹，哪有什么隐患可言？ 不过既然是朱雀星君的坚持，洛非烟自然也不能反抗到底，掰掰手指头，距离当初的灭世浩劫还剩六年时间…… “快去快回啊——” 临行前，洛非烟可怜兮兮地咬着手绢，再三叮咛。 凌雪信誓旦旦地点头答应着，心底却道：什么时候回来不还得看朱雀星君的意思么？ 时光飞逝，转眼便是七日之后，萧倾尘仍未现身，也不曾有专人来接两人进入永恒国度。 凌雪和萧煌夜倒也不急，自由之城内人才济济，单是一个如冰，检查过长生不老药和结孕丹，又结合了他们手中的配方，便已拍胸保证三月之内，就能将这两味秘药调配出来。 分离的大半年里，经过众人协商之后，绯鱼已成为了十三佣兵团的新任团长，然，佣兵团却一直没有招纳新成员。 加上之前那三年中，跟霸气家族和第一佣兵团中部分成员曾并肩作战过，回城之后，三个佣兵团之间的关系相对缓和了些。 “真是难得，绯鱼姐居然会跟第一佣兵团的人……和平相处。” 凌雪笑咪咪地打趣道。 “醉温柔”二楼议事厅，除却老板娘如冰不在之外，剩下几人全部窝在一块，热热闹闹地聊天拉家常。 乍一听，女霸王一脸得色，道：“贱人被剔除出第一佣兵团了。” 她口中的贱人，指的便是司空如血。 闻言，凌雪不禁有些诧异。 他对司空如血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但基本没好感，只觉得那是一个自私又阴险的小人，唔，外加曾经觊觎过他的男人。 绯鱼这一开口，旁边几个同样对司空如血深恶痛绝的，便立刻打开了话匣子，争先恐后地给凌雪解释起来。 原来事情还要从四年前的冒险之旅开始说起。 当年，司空如血因为重伤没有参加冒险之旅，而后，四神委派三支佣兵团前往帝国助阵，第一佣兵团有半数成员被刷下来，留在了自由之城。 十三佣兵团基本是只剩一个老窝，幸亏临走前，如冰已经将事情安排妥当，早已吩咐了人照料好“醉温柔”。 在那三年中，司空如血欢脱的四处蹦跶，没有了劲敌的威胁，立刻率领着剩余的成员去雇佣兵协会接任务…… 一次偶然，他就下了一名年轻貌美的少女，也不知那女子用了什么手段，最后司空如血竟将其收为入室弟子，又引荐加入了第一佣兵团。 三年，那少女愈发出挑，犹如她的名字烟岚，是个温柔可人的姑娘。 司空如血似乎爱上了烟岚。 但——就在十三佣兵团回归的前一日，烟岚忽然漏了一手绝活，将当年司空如血设计陷害绯鱼的一幕，重新上演了一遍。 事情便是如此讽刺，司空如血被雇佣兵协会永久的除名了，较之曾经的绯鱼，他的处境更为凄惨。 至于烟岚究竟是怎么办到这一切的？ 旁人就不知道了，只听说，当初闹得很轰动，两大协会的负责人全部出动，私密协商了三天三夜后，才做出了这个决定，加上第一佣兵团又过半的成员对烟岚忠心耿耿，死心塌地…… “还有一个八卦，小凌要听么？”琅月神秘兮兮地继续道。 凌雪连连点头，却见绯鱼面色顿变。 “那个烟岚啊，居然是咱们新团长的爱慕者……隔三岔五地跑来醉温柔看团长，啧啧……” 琅月动作夸张地比划着，下一瞬，女霸王的九节鞭刷地飞了过来，紫衣少女脚尖一点，身轻如燕，旋即躲到了一旁，竟又挑衅道：“小凌你看，女霸王恼羞成怒了那——” 凌雪忍俊不禁地掩着嘴，那厢，两人已经缠斗成一团。 回眸，转向萧煌夜，低声道：“哥，烟岚不会是男扮女装的吧？” 萧煌夜正倚在窗边，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少年，轻笑道：“宝宝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嘛？” “……我去看别人，你不介意？”凌雪故意道。 顺着男人的指引，往楼下一看，果然看到一个气质温和，容貌出挑的黄衫女子，正微笑着踏入“醉温柔”一楼。 与此同时，仿佛意识到了女子的到来，正和琅月斗得你死我活的绯鱼，立刻停下了动作，身影一闪，只留下一句话，便消失不见了。 “有人找老娘的话，就说我不在。” 众人呆愣了刹那后，不由得笑了，原先在干嘛的继续干嘛。 凌雪默默地在心底数着数，数到二十九的时候，那黄衫女子果然上门来了。 许是因为对方经常来窜门的缘故，拭酒、如风等人还会对着她礼貌地笑笑。 “你们的团长呢？”声音柔软婉约，甚是动听。 单衣一边剥着葡萄，往拭酒口中塞，一边淡漠地答道：“她说她不在。” 黄衫女子了然颌首，感激地朝对方颌首后，眨眼间，人影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见状，凌雪连忙拉住萧煌夜，低声问道：“哥，她是异能者？” “妖族。”萧煌夜道。 凌雪不解地叹了口气，喃喃道：“人倒也不错，绯鱼姐怎么不喜欢她呢？” 虽然烟岚是个女子，不过在他看来，女霸王那么彪悍的个性，估计也没哪个男人敢娶她吧？ 相较之下，倒是这么温柔可人的女子更加衬她…… “因为绯鱼老大喜欢如冰姐。”小尘忽然道。 此言一出，众人齐刷刷地扭头看向白衣少年，一双双贼亮的眼珠子纷纷盯着对方，仿佛在说：你真相了—— 一直到日落，绯鱼都没回来，倒是永恒国度的人现身了。 来人一身天青色长袍，气息内敛，正是疾风。 “朱雀星君命我来接诸位前往琉璃阁。” 朝凌雪和萧煌夜微微颌首道，疾风解释道。 这个“诸位”自然也包括了十三佣兵团的人。 “现在么？”凌雪迟疑着问道。 疾风点头道：“时间紧急。” 如此一来，伏兵就不能跟他们一起走了，而绯鱼…… “我去通知一声如冰。”单衣站起身，沉声道，随后退了出去。 顷刻之后，单一归来，带来的消息果然如同凌雪预料的那般，一心扑在结孕丹和长生不老药之上的如冰，选择了留下。 至于还未归来的绯鱼，也很不幸地被留了下来。 其与众人则随疾风，即刻启程前往永恒国度。 “婚礼一切事物，朱雀星君已经布置妥当。” 待传送至琉璃阁外，疾风忽然道。 见两位当事人似乎不在状态，疾风顿了顿，补充道：“两位只需换上礼服，拜堂成亲即可。” 凌雪与萧煌夜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后，默然。 这种感觉，有点像被赶鸭子上架啊…… 当事人虽然心中有些尴尬，旁边凑热闹的几人却是兴奋得紧。 礼堂布置得相当奢华，火红的一片，喜气洋洋。 朱雀星君甚至在琉璃阁内重新建了座别院，取名为夜雪苑，特别作为两人的新房。 “这个……” “小雪儿可以把这里当做以后养老的地方。” 朱雀星君笑的那个明媚又无辜，看的凌雪分外纠结。 以后养老的地方？ 其实他更倾向于自由之城，哦不，这个事，起码得先跟萧煌夜商量后再说…… “萧垨、晨晨、凌二，都来帮忙。” 朱雀星君一声令下，谁敢不从？ 凌雪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三个家伙步步紧逼，最后将他抗进了东院，而萧煌夜则在凌浩然的“看守”下，进了西苑。 “拜堂之前，要先分开下。”朱雀星君一本正经道。 众人默默点头。 在人家的地盘上，自然要配合。 酉时三刻，凌雪终于被准许出房门了。 一身英姿飒爽的火红色暗纹长袍，脚上蹬着红色鹿皮软靴，胸前挂着金丝大红绣球，少年这一身礼服，据说还是朱雀星君亲自设计的，剪裁合体，款式精致，每一处细节都是精工雕琢。 这是新郎的礼服吧？ 凌雪不禁窃喜，难道是他师父洞悉了他的心思，特地这么安排的？ 要是能看到萧煌夜穿上凤冠霞帔的话，倒是不错…… 但—— 萧煌夜似乎不大适合男扮女装。 而且，众目睽睽之下，要让男人穿女装，凌雪直觉得萧煌夜会丢了面子，心底不禁又有些矛盾了起来。 带着这样复杂的心情，凌雪在萧垨等人的“押解”下抵达了礼堂。 看到萧煌夜身上款式相同的礼服之后，少年莫名地松了口气，所幸他的神棍师父没有捉弄两人。 相视一笑，凌雪有些激动。 “一拜天地——” 凌浩然刚喊完这四个字，就被紫樱暗算拖了下去，白杨趁机上前，霸占了老狐狸原来的位置。 凌雪与萧煌夜跪拜完后，咋一回身，见到白杨那老顽童挤眉弄眼朝两人眨眨眼，随即扯着嗓子道：“二拜高堂——” 两人无语地撇开目光，对上独自霸占在高堂位置上的朱雀星君。 萧倾尘正笑盈盈地蹲坐着，神情无比得意，手中还揣着两红包。 “二拜高堂——” 将两人没反应，白杨立刻催促道。 众人：“……” 带着莫名复杂的心情，凌雪和萧煌夜继续行礼。 萧倾尘满意地直点头，随后将红包塞进了凌雪怀中，低声嘱咐道：“小雪，要是小夜子表现得让你满意的话，待会就把红包给他。” 凌雪忍俊不禁地点头。 “夫夫对拜——”声音又变了。 凌雪抬头一看，不知何时，白杨被人拎了下去，换成司风杵在那里，一本正经地唱道。 “送入洞房——”可怜的司风还未过足瘾，就被单衣暗算了，拭酒则趁机上位。 对此，朱雀星君竟丝毫不恼，反倒乐得开心。 只不过，拭酒刚吼完，琅月、萧猫、小尘这仨便默契地跳起身，反驳道：“送什么洞房啊，先来喝酒嘛——” 最终，凌雪和萧煌夜还是被送回了夜雪苑，因为超级护短的朱雀星君发话了。 洞房花烛夜，良宵苦短，浪费不得。 少了两正主，酒席依然热闹。 一行人畅怀开饮，没有了身份和规矩的制约后，相处得颇为融洽。 而另一边，夜雪苑。 凌雪打开萧倾尘之前交给他的红包，一看，不禁笑了。 怪不得这红包包的这般有个性，原来，里面放的竟是一颗结孕丹，至于另一个红包里面的东西，想必也不用多说了。 趁着萧煌夜转身准备交杯酒的时候，凌雪想也没想，直接将结孕丹吞了下去。 “宝宝。”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性感，如酒香般沉醉。 凌雪微微一笑，抬头看向对方，眉眼如画，深邃的紫眸温柔地注视着男人，忽然道：“哥，我爱你。” 热情，瞬间被点燃。 夜，正长。 第二百零七章 结局 凌雪在琉璃阁待了三天，第四天一大早，便随萧煌夜匆忙返回了菡萏城王宫。 “老娘要罢工——” “媳妇总有熬成婆的一天，烟奶奶，您别泄气。” “……”滚字溜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没办法，萧煌夜的眼神太吓人，洛非烟惜命，几乎是仓皇而逃。 接下去的日子，与过去并未有多少差别。 直至两个月后的某一天，凌雪一觉睡醒，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宫廷御用药师水灵灵被萧煌夜拎到景和宫，胆战心惊地检查了一遍后，直愣愣地出了身冷汗。 “王，这个……”水灵灵抹了把汗，支支吾吾道。 萧煌夜眉头一挑，居高临下地望着药师。 水灵灵浑身一颤，咬牙道：“王后怀上了！！” 噗—— 恰好一脚踏进房门的国师大人直接喷了。 怀上了？ 这效率，真不错。 萧煌夜呆愣了刹那后，这才反应过来，刷地转头看向倚靠在床头，面色苍白，却隐约带着笑意的少年。 “呆子。” 凌雪失笑道。 洛非烟眼珠子一转，立刻机警地拽起水灵灵，倏地冲了出去。 萧煌夜疾步上前，挨着床沿坐下，捏紧少年的左手，竟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见状，凌雪抬起右手，轻轻抱住男人，温声道：“哥，我很开心，这样挺好的。” “嗯。” “小宝贝，再过不久，就要出生了呢……” “嗯。”依然温和地应着。 凌雪却有些不满意了，嗔怪道：“哥，你就没有其他什么想要说的吗？” 萧煌夜怔了怔，轻笑道：“怪不得宝宝先前一直那么主动来勾引我……” 凌雪：“……” 这一日之后，萧煌夜对凌雪愈发地呵护备至，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时时刻刻地黏在一起，看的洛非烟直在一旁冒酸泡。 但，这是不切实际的。 白帝王需要肩负的责任，不允许他如此任性。 所幸凌雪的脾气并未因这孕期而变得多么暴躁，相反，或许因为心怀着希望，一天天等着小宝贝降临的日子，心情反而一天比一天好。 只是到了后面的几个月，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行动也愈发不便，凌雪即便想多动动，都有些有心无力，只能趁着阳光温暖充足的时候，由萧煌夜陪伴着，一起坐在廊下…… “哪里不舒服？” 男人关切的声音突然响起，凌雪回过神来，微微摇头，方才，他好像看到了于舒黎的身影。 大概是错觉吧。 就连萧煌夜和洛非烟都没有发现，他又怎会…… 算起来，从那一日于舒黎开启时空之门，送小宝贝重回五年后，至今为止，对方仿佛从世间消失了一般。 凌雪也曾私底下询问过朱雀星君，打从他怀孕之后，萧倾尘便隔三岔五地痛过水镜，主动跟他联络上，只不过，一般情况下，对方都会挑他一个人独处的时候。 但就连朱雀星君都说不知道于舒黎的下落…… 大概是去了其他平行时空吧。 凌雪心说着，忍不住又担心起来，历史这种东西，并为人为因素可以轻易改变的。 在他的记忆中，在白帝国的历史中，小宝贝曾穿越回到五年前，已经成为了不可更改的历史。 而他，为了儿子的安全着想，也只能在小宝贝出生之后，替小家伙找几位厉害点的师父，好歹让他的儿子有自保的能力。 将这个想法跟萧煌夜说了以后，男人立刻着手安排了起来。 以至于等到小宝贝出生之后，不但十三佣兵团的诸位“怪叔叔怪阿姨”，就连白杨、紫樱、凌浩然这些个老狐狸都横插一脚，争着抢着要将毕生所学传授给小宝贝。 “哥，我有点困了。” “那回房去躺着……” “嗯。”少年颌首道。 萧煌夜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将人用毯子裹好了抱回屋中。 淡薄的阳光下，恰有一白色硕长身影，安静地伫立在原地，目光幽深地注视着两人的背影。 仔细一看，来人正是于舒黎。 已经达成夙愿的于舒黎，形貌愈发精致妖异，临界于一种仙魔之间的状态，力量趋于完美的稳定化，使得他可以任意地穿梭于白帝国的每一个地方，却不会被轻易地发现。 最起码，他已经轻而易举地瞒过了萧煌夜的眼睛。 明明已经离开了，为何还要回来？ 于舒黎给自己的借口是，为了完成最后的仪式，等到小宝贝三岁那年，他需亲自将人送回五年前…… 是借口么？ 他也说不上来。 只是发现当自己已经无所求了，心底却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 寂寞如影随形。 “屋外有人……么？” 与之同时，凌雪忽然不确定地问道。 萧煌夜一边替少年掖被子，一边回头瞥了眼窗外，笃定地摇头道：“没人。宝宝安心睡吧。” 已经第八个月了，再过两个月，孩子就要出来了，眼下，他们却面对一个棘手的问题。 是自然生产，还是剖腹产？ 剖腹产，是朱雀星君给出的答案。 男子与女子的身体构造不同，结孕丹只是暂时改变了男子的体质，使得能够顺利受孕，但生产时，男子却只能通过狭小的后庭…… 简而言之，只剩两个月时间，如果萧煌夜不想凌雪到时候吃太多苦头的话，就必须尽快做好打算，提前做好准备。 “睡不着。”凌雪睁着眼睛，闷闷地说道。 整个人软绵绵的，提不起劲来，但意识却清醒得很。 困扰着萧煌夜的问题，也同样地让他为难。 凌雪是信任朱雀星君的，然而，相信是一回事，真要让水灵灵那把刀将他的肚子剖开…… 光是想想，他就觉得一阵毛骨悚然，再者，就连朱雀星君都说，自然生产的孩子会比较聪明一点。 但，从那个地方出来…… “别担心，一切有我在。”男人温声道。 少年的脸上赫然闪过一丝狼狈。 从半年之前，凌雪被验证怀孕之后，至今为止，萧煌夜一直过着清心寡欲的日子，怀孕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皆不适宜做“激烈”运动。 萧煌夜为了不影响他的心情，几乎从未在少年面前表现出过多的欲望。 然，自制力虽强，大概也快到了临界点。 后庭扩张工作，必须每日坚持地做，男人不愿假他人之手，必然得自己动手…… 对于萧煌夜来说，这又是一项艰难地挑战和磨砺。 水灵灵倒是早就未雨绸缪，将器具、药膏、精油统统准备妥善，只不过—— 正主都没下定决心，他一个小小药师，再怎么着急也不顶用啊！ “理论上，这个……必须尽早地准备起来……” “东西，拿来。” “是！是是！！” 水灵灵心喜望外，连忙将药箱搬出来，一件接着一件地详细讲解…… 萧煌夜特地花了大半个时辰来研究这些玩意，最后确认无误了，才将药箱搬了回去。 “其实，我真不介意亲自给您演练一遍的，王——” 所幸萧煌夜没听到这话，不然的话，水灵灵的屁股大概要开花了。 待萧煌夜返回景和宫的时候，凌雪已经坐起身，甚是忐忑地望着他…… “东西拿回来了。” “嗯。” “宝宝……” “嗯。” “别紧张。” 凌雪：“……” 他也知道，自己不愿被剖肚子，就只能走第二条路了。 可是—— 望着圆滚滚的大肚皮，想想待会要在男人面前脱下裤子，摆出那个羞耻又淫荡的姿势…… 顿时一阵面红耳赤。 萧煌夜举步上前，又软声安抚了一阵，确认对方的情绪已经安定下来，这才动手去解少年的腰带。 丝质柔软的亵裤滑落至脚裸后，被拽了开去，凌雪目光闪躲地四处乱瞄，身下微凉，唯有男人低沉性感的声音轻轻回荡在耳畔。 “宝宝，慢慢躺下，别急，来靠着枕头，把腿张开……” 声音充满了诱惑，凌雪一边听着，一边也跟着放松了下来，确实没什么好担心，萧煌夜不是别人，他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两人爱情的结晶，应该骄傲自豪，虽然挺着个大肚子很…… 凌雪不住地说服着自己，目光却忍不住瞥向男人英俊的脸庞，气息微乱。 “哥，你不难受吗？” 话音刚落，凌雪不由得一惊，明明是个很严肃的事情，但他这一开口，气氛顿时变了，不知不觉间，多了几分暧昧和旖旎之色。 萧煌夜的手一顿，这几个月来，他忍得很艰难，尤其是现在…… 抬头，四目相对，男人淡淡一笑，安抚道：“不碍事。” 凌雪狐疑地眨眨眼睛，气息都乱了还没事，真是嘴硬，虽是这么想着，心底却不由得泛起一丝甜蜜，为了男人的体贴和细心。 “哥，让我来帮你。” “宝宝……” 少年温软的手心已经越过重重障碍，抚上了男人灼热的顶端，萧煌夜呼吸一窒，差点打翻了药箱。 凌雪小心翼翼地挪动着上前，终于满意地靠在了男人怀中，双手并用，撸动着滚烫的肉茎。 “宝宝，别闹了。” “哥，你太口是心非了……” 少年狡黠地笑着，让他一个人又羞又恼地“任人宰割”，倒不如拉个“垫背的”，大家一起……不要脸。 凌雪算盘打得响亮，也幸亏萧煌夜配合的好，接下去的两个月，日子倒也过得“融洽”，只是被压抑着的欲望迟迟不能得到彻底的纾解，以至于到后来，少年足足有大半年时间都在“还债”。 两个月后，小宝贝在众人的期盼中，终于降世。 刚一出生的小宝贝，皮肤光洁细腻，五官秀气精致，相较之一般的婴孩，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凌雪甚至发现，小宝贝出生第一天，就已经可以睁开眼睛了。 记忆中，他见过的刚出生的孩子基本都是丑的跟只猴子一样，由此，对于小宝贝，凌雪这位准爹爹是百分之百的满意。 “小宝贝，要快快长大哦……” 这不只是凌雪的心声，也包括正躲在暗处，悄悄看着这一幕的于舒黎。 小宝贝出生后，尚未满月，朱雀星君便传来消息，让凌雪和萧煌夜带着他们的宝贝儿子前往永恒国度，给小宝贝办满月酒…… 幸运的是，这一回，洛非烟也被准许一并回去，至于白帝国，则暂时交由幂极负责。 这一日，风和日丽，洛非烟一身便装，斗志激昂地随同凌雪等人，踏上了自由之城的土地。 至此，十三佣兵团已经成为与第一佣兵团齐驾并驱的首席佣兵团。 而烟岚也终于得偿所愿，将绯鱼缠到了手，如冰跟司风成了一对，拭酒和单衣情比金坚依旧羡煞旁人，萧猫、琅月、小尘这三人，作为混血者和妖族中后期新秀也有了属于他们的追求——吃遍天下，玩遍天下！ 番外 小宝贝记事 第一章 遇见 萧宝贝，又名小宝贝，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从此荣耀一身，被寄予厚望。 跟其他的小孩不同，他没有娘亲，却有两个爹，唔，或者应该说是一个爹，一个父亲？ 爹爹很漂亮，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好看，偶尔有点坏，喜欢捏他的脸蛋，更多时候喜欢抱着她，莫名高兴地唤他小宝贝小心肝，而这个时候，他的父亲就会面色不善地找借口将他塞给那群奇奇怪怪的叔叔阿姨…… 父亲是个很英俊很有魅力的男人，就是对他太严肃了点。 小宝贝略感遗憾，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其实他已经挺幸福的了。 许是因为身边这群人都有些不大正常，小宝贝也异常的早熟，亦或许是因为他天生就比较聪明？ 只是有时候，聪明未必是件好事。 遇见于舒黎的时候，那天刚好下着雨，细雨缠绵，美人爹爹被父亲拐走了，他独自趴在窗前，半岁大的孩子，脸上的表情却格外丰富多彩。 “呦，小鬼。” “……咯咯。”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他第一次遇见于舒黎，那个跟狐狸精一样的男人——雪狐九尾，便知道这个男人不简单。 白衣如雪，形似神邸，却让他有种莫名熟悉的错觉。 他努力朝男人伸手，可是对方只是笑着，笑容灿烂而明媚，然后……消失了。 小宝贝觉得很失望，因为他走了。 再后来，他像着魔一样，盼着对方再次出现…… 可是，他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于舒黎并未如他所愿地出现。 一次也没有。 一次也没有？ 站在暗处的人影不由得苦笑，登峰造极的力量，再无敌手，只要四神不出手制服他，他便可任意遨游天下。 可他如今这是怎么了？ 像一个不见得光的偷窥者，站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不属于他的喧闹和繁华。 他就像一个过客，冷眼旁观时光匆忙而逝。 曾经熟悉的人，再也不能无所顾忌地靠近…… 惆怅，被无限放大。 一直等到小宝贝三岁那年…… 于舒黎化身洛非烟的模样，将小宝贝骗回了五年前，断点的历史，终于重合。 一个轮回之前，等待着他的是崭新的开始？还是…… 他掐指细数着日子，一直守候在凌雪等人附近。 时空之门开启之后，送小宝贝回到五年前，和五年前送人回来的，都是他，可是如今，却连他自己都不敢确认，小宝贝回来之后，是否能够安然无恙？ 焦虑地等待，最容易把人逼疯。 于舒黎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愧疚多一点，还是别的什么，直到洛非烟扯着嗓门开始诅咒他的时候，他才终于放心地笑了。 小宝贝回来了。 距离他失踪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但受伤极重，就连洛非烟也没辙，无奈之下，于舒黎只得亲自上阵。 “千防万防终究还是没防住你。” “小雪儿过奖了。” “你既然有心现身，我也不拦你，但是小宝贝醒来之后，如果不想见你的话，希望你不要死缠烂打。” “……好。” 于舒黎怔了怔，微笑着点头。 这些年，他虽然也经常看到凌雪和萧煌夜，但如今，这是正儿八经地第一次照面。 原本说好再也不见，原本以为那就是永别，却不料—— 誓言什么的，终究还是他自己一手打破了。 耗尽了三百年的修为，他才将小宝贝救了回来。 不后悔。 权当是……赎罪。 欠他的，还完了之后，自己大概就能释怀了吧？ 整个施救过程，萧煌夜和洛非烟终究守在一旁，他们不信他。 从他叛变之后，信任这种东西，就已经不存在了。 若不是为了小宝贝，凌雪大概早已让萧煌夜将他赶出去了…… 人，总算救了回来。 被取走一碗心头血，小宝贝的身体尤为虚弱。 保住了性命，却始终陷于昏迷之中。 于舒黎本想守在一旁，等人醒过来，确认无碍之后，才离开。但看洛非烟那张黑的跟锅底似的脸，终究作罢。 “不等小宝贝醒来在离开吗？” “小雪儿真是善良，不过，还是不了，不然的话，某人就操家伙揍人了。” “哼，你现在牛逼哄哄的，老娘哪里是你对手啊？” 洛非烟不遣余力地嘲讽道。 于舒黎但笑不语，目光掠过萧煌夜，男人依旧是一身标志性的银白轻甲，挺拔的身材，冷峻的容颜，不带一丝情绪变化的黑眸，视线专注地望着身侧的少年，不曾多看他一眼…… 曾经，他们是同门师兄弟，生死之交，友情深厚得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如今，他们成了陌路。 昔日的于舒黎，不爱任何人，只关心自己，即便对旁人的好，也是有目的地付出。 他，并不后悔，当年选择的路。 每个人生命中，都有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 只是当时，对他来说，力量和追求完美，才是奋斗的目标。 而今…… 是否可以再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蓦然之间，眼眶有些酸涩。 于舒黎果断地转身，没敢直视少年过于清澈的眼眸。 这一走，便是三个月。 三个月之后，于舒黎归来。 此时，小宝贝也已经苏醒，平安地渡过了那一劫。 只是—— “你是谁？” 他面带微笑着上前，小宝贝却一脸迷茫地看着他，问道。 他，不记得他了。 任何事，有得必有失。 他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便注定了会失去另一部分。 “没什么，我认错人了。” 他得体地笑了笑，潇洒地转身，离去。 小宝贝眨巴着眼睛，莫名其妙地望着那人的背影，白衣胜雪，风姿卓绝，可是他真的想不起来，自己先前曾见过这人？ 他知道自己受了一次很严重的伤，醒来之后，美人爹爹抱着他哭了，就连一贯严肃的父亲都对他尤为和蔼，平日里那群疯疯癫癫的叔叔阿姨们也安静了不少…… “嬷嬷，你认不认识一个穿着白袍，长的特好看的男人？” “不认识！”洛非烟脸色臭臭地答道。 顿了顿，又抓住小宝贝的耳朵，严肃道：“比你爹还好看？” 小宝贝为难地咬着下唇，摇头道：“没爹爹好看。”但在他眼里，那个男人，大概是他见过的最美的一个。 “小鬼，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么！别跟陌生人说话，要知道像疯灵那样的变态是很多的，一个个都长的人模人样，实际上一肚子坏水……” 洛非烟愤愤不平地数落道。 难得地，小宝贝没有将话听进去。 直觉告诉他，姥姥一定是知道的，但她不肯告诉他真相。 去问爹爹？ 小宝贝一边想着，偷偷地从洛非烟身边溜了出去。 待发泄完不满，回过神来，准备继续给小宝贝讲述白帝国四千年历史的时候，这才发现那个不听话的小鬼头居然又溜了！ 小宝贝找到他的美人爹爹的时候，时候正不凑巧，因为他的父亲正逮着爹爹努力“造人”。 除了当年朱雀星君给凌雪当做新婚大礼的结孕丹之外，十三佣兵团的专属药师——如冰，又陆陆续续地调配一一批结孕丹，只是那功效……特别不靠谱。 实验至今，竟然没有一例成功的。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内，如冰都在怀疑自己的医术是不是被下了诅咒，她却不知，这其中根本就是朱雀星君动了手脚。 毕竟结孕丹和长生不老药的存在，极有可能打破既定的平稳，为了维系原先的安定，也只能将这两样从异时空带回来的秘药特殊处理了…… “呦呵，小宝贝~！” “哎呀，大变态！” 四目相对，小宝贝欢快地唤道，疯灵则垮下了脸，差点没忍住动手揍人。 小宝贝笑眯眯地望着疯灵，跟其他人不同，眼前这位主，根本就是无所顾忌，除了有点“惧内”之外，基本有问必答。 至于疯灵“有问必答”的前提，也只是提问者是小宝贝而已。 当初因为他的私心，造成凌雪和萧煌夜之间的种种悲剧，潜意识里，为了赎罪，疯灵对小宝贝的态度尤为亲厚，加上这小鬼头实在精明的很，主动跟小黑搞好关系…… “你问的那个人啊~！” “你知道？” “我，不知道。” 疯灵撇撇嘴，竟颇为自豪地答道。 番外 小宝贝记事 第二章 寻找 “好奇心不要太重哟，小宝贝~！” 疯灵挥挥衣袖，走了，临行前，却丢下那么一句让小宝贝纠结不已的话。 他不只是好奇啊。 他想要再见到那个男人，心底有一种强烈的欲望，说不清是为什么，只是一想到对方离开时那落寞的背影，他就觉得难受。 可是，那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这一回，是真的不见了。 而小宝贝也来不及悲伤，安稳了百余年之久的白帝国，正面临着一场空前浩劫。 终年如春的大地，一夕之间陷入冰封，整片大陆，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便只有自由之城的出口位置。 踏出出口，入眼是一望无际的冰雪，天地一线间，有哀声呜咽。 就连幂极也没能幸免，被困在了冰封之下。 “师父，地狱业火也不能融化这一层冰封吗？” “能，但是会连同白帝国一同摧毁。” 这大概就是睚眦必报的创世神设下的最后一道陷阱吧？ 只不过── 比朱雀星君预言中的时间，提前了两年。 一行人面色凝重。 解决问题的关键，在于小宝贝。 预言是这么说的。 可问题是，如今的小宝贝才三岁！ 怎么可以把这副重担都压在一个孩子身上呢？ “这件事会不会跟狐狸精有关？”洛非烟还在耿耿于怀，于舒黎当初做的一切，就算是有苦衷，可她始终无法认可。 闻言，众人的心愈加沉重，倒是小宝贝偷偷地竖起了耳朵，直觉告诉他：姥姥口中的狐狸精，应该就是那人。 沉默了片刻后，朱雀星君沉声道：“先回琉璃阁去，我与夜痕、凌霄去查找于舒黎的下落，入夜后，所有人到东苑集合。” “是。”众人齐声应道。 白帝国遭此大劫，眼下看似与自由之城、永恒国度无关，但── 若是白帝国的根基被毁掉，四神的一番心血也将付诸东流，唇亡齿寒，难保将来某一天，自由之城和永恒国度不会受到牵连。 接下去的大半日，所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一想到小宝贝将可能独自前往去寻找于舒黎，凌雪的心底便相当不踏实。 或许，于舒黎并非如同洛非烟所说的那般无情，但曾经的事实，却残酷地提醒着他们：那个男人，无心。 无心之人，又怎么有情？ 无心之人，最是自私。 即便于舒黎耗费了三百年的修为，救了小宝贝一命，但是凌雪却知道，对方之所以会这么做，更多的是内疚，想要弥补罢了。 一个自私自利，已己为重的人，付出些许的关怀，就已经很勉强，他又如何要求于舒黎对他的小宝贝关怀备至呢？ 终究是他的儿子，终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错下去。 既然是错误的开始，又何必让错误继续延续下去呢？ 可是── 凌雪更加清楚的是，他的儿子，对于舒黎有着太多的执着，即便失忆了，记不得那人了，却下意识地想要更进一步了解对方的情况。 是痴？是傻？ 凌雪淡笑，这何尝不是遗传呢？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还是一切顺其自然吧。 想通之后，凌雪偷偷地拉着小宝贝退到一旁。 “爹爹……”小宝贝弱弱地唤道，他想，可能是自己的心思被爹爹察觉了，爹爹不愿他过多探究，一定是不开心了。 凌雪温柔地揉了揉小宝贝的脑袋，将人揽入怀中，父子俩坐在窗前，开始了对过去的追忆…… 从菡萏王宫外的初识，一路说到最后的诀别，凌雪的语气一直很平静，淡淡的，带着一丝笑意。 往事已成风而逝，有些事，却是该放下了。 总是记在心中，只不过是跟自己过不去而已。 “爹爹，他不是一个好人。” 听完了凌雪的诉说后，小宝贝有些难过地说道。 伤害了他的爹爹和父亲的人，是坏蛋。 可是，他更伤心的，明知道那人这么坏，这么狡猾，他还是放不下。 为什么会这样？ 心口酸酸的…… “他确实不是一个好人，而且，坏透了。”当初还害他难受了一段日子。 可除此之外，凌雪还真说不出于舒黎有那么对不起他们。 立场不同出发点不同，于舒黎站在自己的立场，其实已经很收敛了。至少，没有将后路全部斩断。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凌雪如今才能释怀吧。 “爹爹……”小宝贝依偎在凌雪怀中，低声问道，声音闷闷的。 能眼睛都不眨一下，没有一丝犹豫地刺穿他的胸膛，取走他的心头之血…… 这样冷酷残忍的男人，真的值得他这样惦念不忘吗？ 小宝贝突然有些迷茫了。 放不下，却也不可能毫无芥蒂地接受对方。 “等会师父召集我们，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你可能……” 声音戛然而止，凌雪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可能将来的两年中，他都无法见到小宝贝吧？ 如果于舒黎真是解开这一场浩劫的关键，如果小宝贝真能将人带回来。 可是如今，于舒黎究竟去了哪里？ 这个答案，大概只有等到朱雀星君来解开了。 与永恒国度平行的时空如此之多，但凭于舒黎如今的能力，轻松地开启时空之门，潜入到任何一个时空，即便是多上百年千年，都不成问题。 “爹爹，不管会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害怕的。” “乖。” “爹爹，我会想你的。” 小宝贝抱着脑袋，忍不住在凌雪的怀中打起滚来，就算对方没有将话说完，可是聪明如他，却已经猜到了后面潜藏的涵义。 入夜。东苑。 包括四神，疯灵、小黑、白杨、紫樱在内，外加洛非烟、凌雪、萧煌夜、小宝贝，一行十余人齐坐一堂。 朱雀星君环顾一周后，将他们商议的结果告诉了其余人。 其一，白帝国的冰封状态，要完全解除，且保证冰封之下所有人的安危，就只能倚靠于舒黎。 解铃还须系铃人。 冰封的根本原因，其实是因为于舒黎当初强行将处于不稳定状态的“异变者”冰封了起来，其数量之庞大，已经远远地超过众人的预料。 而大量的“异变者”被冰封的地点，正是白帝国的地下层。 几年之后，封印逐渐失控，便造成如今的一幕。 完美状态的“异变者”实力仅次于四神，但两者的力量之源却不同，让人意外的是，于舒黎的力量温和得不似异变者。 正是因为如此，于舒黎种下的因，朱雀星君不能破解。 除非将白帝国彻底毁灭，可若是这样，谁也不会甘心。 努力了一百多年，一切前功尽弃，岂不是让创世神看笑话了？ 其二，于舒黎目前所在，正是与永恒国度完全平行的异时空，一个名叫“柳氏王朝”的地方。 要将人寻回来，倒不是难事。 四神直接出马，以暴制暴，强行将人带回，或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无奈，前者有一定风险。加上预言的缘故，四神商议之后，做出了一致裁决：让小宝贝前往柳氏王朝，把于舒黎带回永恒国度。 做出这个决定，对萧倾尘来说，是相当痛苦的！ 堂堂朱雀星君，却要让一个三岁孩童去冒险！他良心不安啊…… 虽然其余人坚决认为：萧倾尘其实是没有良心的。 在永恒国度，年龄这种东西，最算不得数。 真正能代表一切，是实力。 但── 让一个三岁孩子去勾搭一只狐狸精，他们最担心的还是，小宝贝抵达柳氏王朝之后，不晓得会不会先被那边的坏人拐走？ 于是，四神在送小宝贝前往柳氏王朝之前，做出了另一个决定…… --- 《流氓儿子阴险爹》求枝枝，求收藏。 另外备注一下：柳氏王朝，即《流氓》的背景…… 番外 小宝贝记事 第三章 兽人 晴空朗日，风轻云淡。 红衣少年从天而降，狼狈落地，见四下无人，立刻爬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揉了揉脸颊，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从三岁孩童突然“进化”到十六七岁的少年，小宝贝很不习惯。 虽然朱雀星君一直强调，再过个十三四年，他本尊就是这么一副模样！ 但他，还是很抗拒。 变成了这个样子，于舒黎还能认得出他么？ 长大后的小宝贝，并不似萧煌夜那般英俊，也不似凌雪那般漂亮，倒是可爱的成分居多。 圆润的包子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笑起来会露出两颗小虎牙，一身火红衣衫，倒是越发衬得他唇红齿白。 按照四神的说法：于舒黎所在的时空，相当危险。 小宝贝想不明白了，朱雀星君一开始不是说，柳氏王朝虽然不及白帝国那般历史悠久，但“人类已经进化完全”了，属于典型的“君王制”国家。 可是── 在他的身体被迫“进化”之后，对方却又一本正经地说道：到了那个世界之后，无论见到了什么，都别惊讶，要冷静对待…… 小宝贝揉揉额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神棍之所以为神棍，那是因为对方太会坑人忽悠了！ 朱雀星君只说于舒黎“躲”到了柳氏王朝，却未说明，那是在柳氏王朝诞生之前的……一千年。 当时的那片大陆，并不存在“人类”这种生物。 于舒黎做不了创世主，但他却找到了一个未被完全开发的时空，在那里成了名为其实的“真神”，被那里的子民封为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 从于舒黎将自己的力量融入到他的子民的血液之中后，他所选择的兽人族“进化”成了兽人半仙族，在整片大陆上，成为了强者的象征，也是众多部落中，强者辈出的一族。 兽人半仙族是个统称，具体划分，则可分为雪云豹族和银尾狐族。 于舒黎的真身是九尾雪狐，银尾狐族自然是受他力量影响较多的一族，较之雪云豹族，力量更甚一筹。 兽人半仙族分为雄性和雌性。 雄性可以在人形和兽形间自由转换，而雌性，则只能维持人形，且，体型相对娇小。 小宝贝此时的肉身，恰好符合雌性的特征，而且还是一名受欢迎的雌性。 这些，小宝贝目前都没有注意到，他现在最心急的是，他发现── 自己的力量似乎从来到这个时空之后，就消失了？！ 惊骇之余，更多的是担忧。 没有力量，寸步难行。这一道理，放诸四海皆准。 尤其是永恒国度，强者为尊，一切看实力说话。 这个时空，大概也是如此吧？ 小宝贝叹了口气，这才打起精神来观察周围的环境。 所幸有永恒国度的例子在前，如今看到周围都是一片片茂密的丛林，参天古树粗的足够四个成年人才能围抱住，林间，到处飞舞的蝴蝶色彩艳丽，大得跟拳头一样…… 好吧，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很特别的时空。 “嗷呜──” 野兽的嘶吼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小宝贝抿着嘴，眉头抖了抖，暗示自己别慌张，慢慢寻找出路。 然── 刚挪了一步，一条碗口粗的虎斑蛇突然从枯枝落叶中钻了出来！ 嘶嘶── 虎斑蛇瞪着小宝贝，吐了吐红信子。 小宝贝僵硬地笑了笑，缓缓道：“我的肉真不好吃的，都是骨头啊，你别盯着我，行不？” “嘶嘶──” 虎斑蛇飞身而起，扑向了小宝贝。 吓得小宝贝拔腿就跑！ 关键时刻，总是会有的狗血一幕，大概就是……英雄救美？ 小宝贝也难得被狗血了一回。 就在他不小心被树根绊了脚，摔倒在地的时候，只见一道银光一闪而过，紧接着，刷刷两声，虎斑蛇被拦腰砍断。 小宝贝颤悠悠地回头，强忍着心底的狂喜，刚才那只……是狐狸吧？ 尾巴是银色的狐狸！？ 是于舒黎？ 他飞快地爬起身，疾步走上前，也顾不上依旧残留在原地虎斑蛇的恶心尸体，直接走到了银尾狐面前。 先入为主的观念，让他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不是所有尾巴是银色的狐狸，就一定是于舒黎的化身，更何况，于舒黎的真身有九条尾巴。 眼前这只，却只有一条。 小宝贝太心急了点，加上对于舒黎的所有记忆，都是从凌雪的口述中收集起来的，根本就不记得当年他被困在幻境中，被对方取走心头血时的情景。 加上白帝国危在旦夕，他一心想着将人带回来，这才犯下了最致命的错误。 “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快跟我回去！” 少年的声音透着明显的欣喜。 --- 作为银尾狐族的第一勇士──银七，为了进一步提高自己的实力，这才踏入了迷途丛林来历练。 却没想到，在这么危险的迷途丛林中，居然会碰到一个如此……可爱的雌性。 意外地救下了这个雌性，银七还在忐忑不安，如果对方已经有主了，那他是不是就只能拱手相让？ 不，他不会轻易放手的！ 无论那人是谁，居然没有照顾好自己的雌性，将人丢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他就已经失去了拥有雌性的资格！ 尤其是在雌性数量远远比雄性要少的前提下，越是美丽可爱的雌性，便越是珍贵。 思及此，银七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将对方带回部落！ 可是── 真正让他意外的是，没等他开口，对方竟然先跑到他面前来，还说了这么……暧昧的话。 “你在找我？” 银七不确定地问道。 小宝贝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忽然愣住，是啊，他的样子变了。 而且，朱雀星君还提醒过他：以于舒黎的能力，如果要放下曾经发生的一切，重头再来的话，他要改变自己的容貌，封印自己的记忆，基本不是难事…… 但如果于舒黎真的这么做了，也就意味着，小宝贝要找到他的几率，便更加小了！更不用提，将人带回永恒国度。 想到这，小宝贝不禁有些难过了。 眼前这只狐狸身上，有种让人莫名熟悉的感觉，他确信，那感觉一定跟于舒黎相关。 但现在── “我是小宝贝，你还记得吗？” 试探着问出口，小宝贝也不敢抱着太大的希望。 银七惊讶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难道这个雌性将他误认成了其他人？还是…… “我不知道。” 银七摇摇头，他还是没办法去欺骗对方，顿了顿，又补充道：“这里很危险，我先带你回部落吧。” “……哦。” 小宝贝迟疑了下，点头应道。 不管对方是不是于舒黎，他都没有说错，这个丛林处处透着古怪，确实很不寻常，不是力量尽失的他可以应付得了的。 “你到我背上来，我带你回家。” 银七匍匐着身体，说道。 小宝贝笑了笑，点头道：“好，麻烦你了。” 回家这两个字，着实充满了诱惑。 对方的友好，也在他的意料之外，即便他不是于舒黎，在这个陌生的异时空能交到这么一个朋友，也算是一桩好事。 小宝贝成功地爬到银尾狐的背上后，小心翼翼地抱住对方的脖子，紧接着，一阵风驰电掣，银尾狐飞奔而去…… 番外 小宝贝记事 第四章 相遇 兽人半仙族的部落位于整片大陆的西南方向，景色独好，又独占地理优势，西面临海适于捕鱼，地势平坦，多以木质阁楼建筑为主。 作为银尾狐族的第一勇士，银七的房屋恰好位于部落的中央地带，离交易市场较近，阁楼前还种着两棵红枣树，屋里也收拾得极为干净。 总体而言，小宝贝很满意。 尤其是对那两棵红枣树，他记得朱雀星君的屋外也种了这么两棵，每年枣子成熟的时候，他就偷偷地爬到树上去摘枣子…… “你变回人形，让我瞧瞧。” 收回目光，小宝贝看向站在面前稍显局促的银尾狐。 于舒黎的模样，他记得，但如果对方换了其他样子，他可能就认不出来了。 方才进入部落的时候，他仔细地打量了一周，发现附近的居民，都是男性，有的体格健壮，身材高大，充满了男子的阳刚之气，有的相对娇小，五官柔和。 此时的他，尚且不知，这里的雄性和雌性外表都跟男人一般，只不过力量弱小，无法兽化的雌性还分担着一个女人必须承担的责任。 对于拥有一个爹爹和一个父亲的小宝贝来说，两个男人在一起，那根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眼下，他尚未想得那么多，只一心好奇着这只狐狸变形之后的模样。 银七没有拒绝他的要求，立刻变幻成了人形，赤裸着身体，只腰间围了一块银色的兽皮。 小宝贝惊愕地望着男人，突然顿悟：刚才那一路走来，有不少人暗中打量着他，他原以为那是因为自己是外来人，没想到── 最重要的原因，恐怕还是因为他的穿着吧？ 这里的居民，雄性基本都是裹块兽皮裸奔，雌性的衣服相对保守，却也是用各类丝质衣料做成的简单“睡袍”…… 唯一一个例外，穿着打扮跟他一样的，便是被兽人半仙族封为“真神”的那人。 小宝贝不知道，他要找的于舒黎其实已经近在咫尺了。 “你怎么了？” 银七担忧地问道，不会是他的样子太“吓人”，对方被吓傻了？ 可他明明记得，有不少雌性都夸他英俊啊…… 银七长着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深邃的五官，英挺的剑眉，漆黑的眼睛，加上第一勇士的美名，高大威猛的他，一向深受雌性的喜爱，银尾狐族中有一半的雌性都暗恋他。 他却至今还单身。 银七觉得，那是因为他一直没遇到一个能够让他心动的雌性，而眼下，这个人，出现了…… “你跟我记忆中，不大一样。” 小宝贝皱着眉头道，于舒黎的模样，乍看之下，宛如谪仙，细看却透着几分妖魅，不似眼前这人。 当然，也有可能，像朱雀星君说的那般，于舒黎远离了白帝国，便是打算一切重新开始。 摒弃过去，自然要改头换面，全部都不一样。 而先入为主的小宝贝，只能在心底安慰自己：先观察几日，等确定对方就是于舒黎之后，再从长计议。 毕竟，要回永恒国度的话，单凭目前的他，是绝对办不到的。 必须让于舒黎心甘情愿地跟他走…… “我……可能不是你要找的那人。”银七迟疑着道，虽然他很喜欢对方，可是欺骗这种事，他做不到。 面对喜欢的人，首先要做到的便是诚实。这是真神教导他们的。 银七低着头，心底有些难过。 “啊，那个……” 见状，小宝贝明智地转移了话题，也对，跟一个已经失忆了的人说他过去如何如何，这不是摆明了找事么。 “没关系，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萧宝贝。你呢？” 小宝贝笑眯眯地说道，露出两颗洁白的虎牙，圆润的包子脸看上去尤为水嫩。 银七回过神来，欣喜地望着小宝贝，激动地伸手握住对方纤细的手掌，温声道：“我叫银七。” 唔，连名字也改了。 这下可真糟糕，模样和名字改了，记忆也没了，看来这任务，很有难度啊。 小宝贝心说道，很快又说服了自己：任重而道远，不过前途还是光明的！ 接下去的几日，小宝贝理所当然地住进了银七的家。 整个部落也跟着传开来了：第一勇士银七带回了一个可爱的雌性，而且对方身上穿的衣服，款式跟真神的很像。 这样一传十，十传百。 “真神”也就有所耳闻了。 直至第五日，小宝贝这才注意到，阁楼外，来看热闹的人，似乎尤其多。 大部分是雌性。 对于这个突然抢走银七的“小妖精”，一直暗恋着银七的雌性除了羡慕之外，也别无他法，这里的居民，大多生性淳朴，倒也没有人主动上门去找小宝贝的麻烦。 而另外一部分，则是好奇小宝贝的身世…… 不过这些，小宝贝都不在意。 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入乡随俗，入了部落，穿着方面自然也不能太特立独行了。 可是银七替他准备的“睡袍”和各类晶石、骨质首饰，他都不感兴趣，倒是更想像个雄性一样，围一张兽皮就往外跑…… 银七对他极好，吃穿用度，全部都是一手包办，生怕亏待了他，只差把他当菩萨供起来了。 可偏偏在这一点上，男人的占有欲作祟，不论小宝贝好说歹说，对方就不肯答应他裸奔…… 无奈之下，小宝贝只好在围了兽皮之后，又套上“睡袍”，束起马尾，每天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撒欢地到处跑。 这一日，风和日丽。 小宝贝照样跑去闹市闲逛，到处凑热闹。 银七因为担心他的安危，生怕他被人欺负了去，照例像个全职保镖一样跟在他身后，怀中却堆满了小宝贝淘来的“宝贝”。 跟之前不同的是，今日的街市尤为重要。 所有雌性都打扮得格外美丽，一个个精神抖擞，翘首以盼。 小宝贝侧耳倾听，这才得知，原来今日是“真神”每月出来供人“瞻仰”的日子。 对于人们口中的“真神”，小宝贝兴趣不大，直觉得那应该是个类似于神棍的存在，可能是个秃顶的老头，穿着跟洛非烟一样装神秘的斗篷，手中还拄着跟拐杖？ “银七，我饿了。” 小宝贝挨着路边的石凳坐下，仰头看向身后高大挺拔的男人，笑着道。 他很享受这种被宠着的感觉。 在这个全然陌生的时空中，有人这么宠着他，护着他，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让他觉得自己很幸福，仿佛回到了爹爹和父亲的身边…… 银七闻言，果然没有辜负小宝贝的期望，立刻点头道：“好，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你坐在这里，别乱跑。” “嗯嗯，去吧──” 小宝贝开心地点点头，目送对方离去之后，又望了眼高悬在天空的太阳，阳光有些刺眼，热得有些过火。 这么热的天，周围的人，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激动着。 人群熙熙攘攘，突然，安静了下来。 小宝贝眯着眼睛，朝着人群的另一边望去，思忖着：大概是神棍要现身了吧？ 百无聊赖地等了好一会儿，神秘的“真神”终于浮出水面。 跟小宝贝猜测的不一样，“真神”穿着一身如雪的白袍，衣服的款式跟其他人都不一样，精致而特别，对方的身材颀长，头发长及腰间，却是耀眼的银白色。 大概是个老头吧？ 小宝贝歪着脑袋，懒懒地想着。 徒然── 对方似感应到什么一般，蓦然转头，目光穿过人群，抵达了小宝贝所在的位置。 小宝贝原本漫不经心地看着那人。 四目相对…… 他惊愕地站起身，那是……于舒黎？！ 番外 小宝贝记事 第五章 不识 小宝贝对于舒黎的记忆，只有那转身错过的一次，但是他不记得他，于舒黎黯然离开，而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虽然只是一次，他却将对方的模样牢牢地记在了心底。 原以为，于舒黎会选择忘却过去发生的一切，改编容貌，改名换姓，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现在看来，他似乎错了…… 而且错的离谱，还把银七当成了于舒黎。 两个人明明完全不一样，从本质上说，银七是个好人，长相英俊，又耐心，又体贴，力量强大，足够称得上最佳夫婿人选。 可是—— 银七终究不是于舒黎。 小宝贝站起身，摇摇地望着对方。 那张脸，分明是属于于舒黎的，虽然披着一头银色长发，可直接告诉他：这一回，他没有找错人。 于舒黎却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俊美的脸庞面无表情，看着他的时候，就像看着任何一个陌生人一般…… 而后，转头，继续往前走。 小宝贝有些难过地皱了皱眉，谁让他的变化如此之大呢？ 于舒黎认不出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啊。 可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对方，怎么可以就这个放人走呢？ 思及此，小宝贝拔腿跑了出去。 “真神”平日里外人是无法见到的，只在每月的这一天，可以给他两年的时间慢慢地去完成任务。虽然时空之门开启之后，要回到那一个时间点， 只要力量足够强大就完全可以自主控制…… 但他现在，很想念爹爹和父亲…… 他不能等。 跑的时候，无所顾忌。 穿过层层人群，小宝贝终于冲到了于舒黎面前。 事实上，兽人半仙族的居民对“真神”的尊敬，让他们无法在对方面前有所放肆，长久以来，也没有哪个不要命的雌性敢跑到“真神”面前。 去主动示好…… 以至于—— 当小宝贝出现在人们自主让出的那条道上，还阻挡了“真神”的去向时，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愤怒了。 “你，是谁？” “我……” 小宝贝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转了弯：“你是于舒黎，对吗？” 他不清楚，自己对于舒黎来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如果在那人心里，他根本什么也不是的话。就这么自报家门，会显得太过鲁莽不说，还会让对方轻视自己。 而他，无论如何，都必须将人带回去，不惜一切代价。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你是，那么我是来找你的，如果你不是，那就说明，我认错人了。” 小宝贝咬牙道，心底不由得紧张起来。 银发男子波澜不惊地望着小宝贝，片刻之后，清晰地答道：“你认错人了。” 小宝贝闻言，顿时如遭雷击。 他没想到，于舒黎会否认自己的身份。 真是他认错了？还是—— 于舒黎失忆了？或者他只是不想去面对过去发生的一切？ 小宝贝捉摸不定，银发男子身后的随从却已经克制不住，跃跃欲试的想要上前将人赶走。 突然—— 男人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是箫宝贝。凌雪和萧煌夜的儿子。” 他听到自己这么回答，而后，对方面无表情的绕过他，继续前行。 两名随从一脸凶相地上前，将他拎到了一旁。 耳边充斥着人们不断发出的闲言碎语…… 原来，在淳朴的人，一旦被激怒了，被触及了底线，也是会爆发的。 小宝贝苦笑着转身，随后被人紧紧地揽入怀中，头顶上发传来了银七熟悉的声音，对方担忧地说道：“你快吓死我了，部落里面，谁要是敢冒犯真神的话，就会所有人敌视……” “银七，我好难受……” “别怕，没事了，真神没有发怒。” 银七连忙松开了小宝贝，一边柔声哄着他，一边拉着人往后退。 以为顾着难过的小宝贝没有发现，当他转身之后，已经远去的银发男子曾回头看了他一眼。 回到阁楼之后，小宝贝便病怏怏的靠在窗前，双手托腮，神情呆滞的望着窗外。 银七见了，除了担心之外，隐约下了个决定。 将小宝贝带回来后，他一直克制着自己，没有做出任何越轨的行为，但事实上—— 他是真的很想和小宝贝成为夫妻，两个人一起生活下去。 他，很喜欢他。 “小宝贝，你愿意成为我的家人吗？”这是个含蓄的说法。 “……” 小宝贝回过神来，愣愣的望着窗外忽然冒出的银七，眨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对方却已羞红了脸。 “成为家人，是什么意思？” 半晌，小宝贝问道。 银七激动的上前两步，温声道“让我来照顾你，疼你宠你，一生都呵护你，好吗？” “啊……”原来—— 小宝贝惊讶地张大嘴巴，原来银七要娶他？ 唔，银七是个好人，可是，他不能嫁给他，终有一天，他要回永恒国度去的。 “如果你答应的话，我们明日一早，便去向真神言明心意，让真神给我们赐福……” 银七话未说完，就被小宝贝打断了：“这种事情，也要找真神？” “当然，真神是我们部落神圣不可侵犯的神……”一下是一堆对真神的赞美。 银七大概是真的很尊敬真神，所有的早没都发在内心，他说话的时候，连眼睛都在发光。 小宝贝却情不自禁地神游天外了…… 他几乎可以肯定，刚才见到的“真神”就是于舒黎，可是对方不肯认他。 是否可以借着这次机会，再去见那人一次？ 如果他对自己，真有那么一点在乎的话，就不会答应他跟银七缔结契约的吧？ 可是这么做，未免太自私了一点，会伤害到无辜的银七…… 想到这，小宝贝犹豫了。 银七对他极好，这是毋庸质疑的事实，他也很喜欢对方，可这种喜欢，只是类似与弟弟对哥哥的喜欢。 他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会对他好的人。 所以—— “对不起，银七，我不能答应你。” 他做不到那么自私。 闻言，银七愣了愣，旋即笑道：“感情的事，没有什么对不起的，虽然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可是我也不能勉强你，小宝贝。” “银七……”为什么这世上，会有那么善良的傻瓜呢？为什么那么好的一个男人，他就不能心动呢？唔。好吧，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没有在对的时间相遇。 “不过，我能不能好奇地问一句，你决绝我，是因为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银七沉默了片刻后，问道。他依然记得，自己将小宝贝就回来那天，对方将他错认成了什么人。 虽然很不甘心，可是—— 作为银尾狐的第一勇士，堂堂男子汉，怎么可以那么没风度呢！ 难过伤心什么的，他可以自己扛。 但关心这种东西，还是习惯性地付出。 小心翼翼地望着对方，银七生怕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又要让小宝贝难过了。 吸吸鼻子，小宝贝有些无措，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他喜欢于舒黎吗？ 喜欢的吧。 可是更重要的是……任务。 于是，点头。也是为了让银七死心。 “是……真神？”银七怔了怔，试探着继续问道。 小宝贝直觉得想摇头，那个害他难过的家伙，他才不喜欢呢！ 可是—— “嗯。”本能地又点头了。 直觉告诉他：点头的话，银七或许愿意帮他。 果不其然。 “小宝贝，这件事，我或许能帮你，不过，可能要委屈你一下。” 番外 小宝贝记事 第六章 计谋 “缔结契约？” “是。” “可那不是伴侣之间，才……” 小宝贝欲言又止，他知道，现在这个情况，他要见到于舒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除非以缔结契约为名，请求“真神”赐福。 可是这样做，对银七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每一对雄性和雌性之间的契约，除非一方死亡，否则，绝无可能取消。 兽人部落对于契约的重视，其次于对“真神”尊重。 以契约为借口，找到了真神，却又临时变卦，这样的行为严重得足以使银七名誉尽失。 然，银七却固执地摇头道：“我决心已定。他若是真有一丝在乎你的话，一定会阻止我们缔结契约。他如果一点都不在乎你，你大可以抛弃他，寻找自己的新生活。” “银七，你不懂。我和他之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如果只是感情的问题，他大可不必那么烦恼。 事关白帝国的安危，他的爹爹和父亲，一众亲朋好友，还有四神，都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他，输不起。 “试过之后，才能知晓成功与否，如果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的话，就注定只能失败了。” “……你让我，考虑一下。” 小宝贝踌躇着道。 银七是他来到这个时空遇到的第一个朋友，他不愿对方因为他的缘故受到一丝的伤害，可── 任务，也很重要。 在那之前，他决定赌一把。 偷偷地试着潜入“真神”所住的地方，在找那人…… 是夜。 小宝贝独自溜出了阁楼。 部落为了表示对“真神”的尊重，将对方的阁楼建在东面临水的地方，楼外还种了几株桃花树。 位置并不难找。 难的是，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进去？ “真神”喜欢安静，平日里，也无人会擅自去打扰他，加上楼外每天都有人站岗，又……设置了一层结界。 小宝贝也是抵达阁楼外时，才发现，对方居住的地方还有结界。 至此，他几乎可以肯定，“真神”就是于舒黎。 力量尽失的他，如今要闯过守卫都已经相当困难，更不用说破解结界了，简直是天方夜谭嘛！ 这可怎么办呢？ 难道真的只能按照银七说的那样去办？ 小宝贝为难地咬着牙，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气息，紧接着，不等他回头，就被人拦腰扛起，一阵风似的离开了原地。 “银七──” 小宝贝懊恼的唤了声，他就知道，自己再怎么小心翼翼，都不可能瞒得过对方的眼睛的。 一直到重回居所，银七才将小宝贝放落下地，神情严肃地叮嘱道：“小宝贝，下次不要这么犯傻了。” “真神”的阁楼，历来都是禁止外人无辜靠近的，这是部落中的长老们商议后得出的一致决定。 平日里，大事小事通通交由长老们处理，唯独给新婚夫夫赐福，以及每月出游，真神才会现身。 “对不起……” 小宝贝低头道歉，只是他真的不想连累对方。 银七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按住小宝贝的肩膀，温声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被其他人发现了，你会被长老们惩罚的，情节严重的，还可能被驱逐离开部落……” 闻言，小宝贝惊讶地抬起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对方，乌黑的大眼睛仿佛在问：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银七见他这般模样，不禁失笑道：“真神是我们部落的大恩人，对待恩人，大家的态度一向如此……” “那明天……” “明天一早，我便领你去长老会说明情况，到时候你就能如愿见到真神了。” “银七……” 小宝贝感动地抱住了对方，他一直觉得自己在做梦，出门居然能遇到那么好的人，可是他却注定要伤害对方…… 真是太罪过了。 “那你不用觉得内疚，这是我心甘情愿帮你的，谁让我……”那么喜欢你呢。 话没说完，银七笑了笑，拍拍小宝贝的脑袋，又道：“天黑了，快去睡吧。” 翌日。 小宝贝起了个大早，带着忐忑激动的心情，洗涮后，换上了原先来时的那一身红色衣服，跟着银七出了门。 银七向长老会的负责人说明了情况之后，后者立刻将此事告知了“真神”。 约莫两刻钟之后，长老领着两人前往昨夜小宝贝曾企图硬闯的阁楼。 跟之前不同，许是因为有“真神”的许可，三人非常顺利地通过了结界。 一路闯过庭院，小宝贝如愿再一次见到了于舒黎。 依旧是银发白袍，道骨仙风，倾尘出世的姿态。 只是对方看向他的目光中，隐约多了些什么东西。 小宝贝有些心虚，不敢去看于舒黎的目光，只是尽可能将自己往银七身后躲，却不料，这种类似于“依赖”的行为差点将某人气得半死。 长老恭敬地朝于舒黎行了一礼，而后噼里啪啦，絮絮叨叨地解释了一通。 事情其实很简单。 只不过是部落中一对新人正准备缔结契约，从此以后，相互扶持，生活在一起。 但── “真神”却未像以往那样顺利地给新人赐福，而是转向银七，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要娶他？” 银七神情微凛，正色道：“是。” “真神”目不转睛地盯着银七半晌，转头看向他身后的小宝贝，又问道：“你要嫁他？” 小宝贝咬着牙，正打算点头，忽然，一道无形的力量突然破空而出，将他和银七强行分开，紧接着，银七连同那长老被一齐送出了阁楼，只留下他一人面对于舒黎。 “你确定，你要嫁他？”男人面无表情地再次问道。 声音冷冽得仿佛不带一丝温度。 小宝贝握紧手心，抬头，一脸倔强地看向对方，低吼道：“我不嫁他，难道嫁你啊？” 轰隆隆── 耳边仿佛有惊雷响起。 两人诡异地沉默着，僵持着，四目相对。 小宝贝不争气地吸吸鼻子，挤出俩泡眼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男人静静地看着，眉头微蹙，喜怒难辨。 小宝贝越哭越起劲，哭声几乎穿透天际。 “闭嘴！” “哇──你凶我！呜呜，你又欺负我……” 小宝贝索性坐倒在地，一边痛声指责对方，一边卖力地哭泣。 于舒黎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只手一挥，对小宝贝施加了沉默术。 于是── 哭声停了下来。 小宝贝哭不出声音，只能拿一双红肿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对方，瞪了，还不解气，立刻爬起身，飞快地冲上去，揪着男人的衣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上面擦…… 于舒黎见状，眉头疾速抖动了几下，差点没忍住冲动直接把人一掌拍出去！ 直至整只干净的衣袖变得又脏又湿，小宝贝这才解气地松开手，一脸挑衅地斜睨着对方。 可惜，没等他得意多久，人就被男人一把拎起，对方一步瞬移，两人挪到床边，于舒黎用力一甩，小宝贝被扔到了床上…… 于舒黎冷笑一声，欺身而上，左手擒住小宝贝的手腕，用力一拉，将他的两只手拉过头顶，右手钳住少年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 小宝贝惊慌失措地瞪大眼睛，吓得完全忘了反应，直至对方霸道的灵舌一路攻城略地，城门失守之际，这才反应过来，生涩地回应着男人…… 番外 小宝贝记事 第七章 缘由 身体被贯穿的那一刻，很痛，像被刀子刺入心口，但奇迹般地，疼痛中夹杂着些许甜蜜的味道。 大概是因为喜欢吧？ 小宝贝心想着，一边看向于舒黎，男人俊美无双的脸庞不带一丝笑意，清冷的眼眸，仿若雪山之巅的莲心，圣洁，高不可攀。 心口骤然一紧，难道…… 沉沦其中的那人，只有他自己吗？ “放开我！” 小宝贝用力握紧手心，咬牙道。 男人媚眼微挑，冷漠地抿着嘴，两人身体相连之处，激烈的冲撞声却未停止。 俯身，霸道而强势地吻住少年。 嫣红的下唇被咬破之后，带着点点猩红，有些粘稠。 “你千里迢迢的跑来找我，不就是为了让我宠幸你吗？” 男人情景的几乎残忍的声音，回荡再少年的耳畔，化作一把把尖刀刺向他的胸膛。 原来这世界上，语言有时比利器更伤人。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小宝贝伤心欲绝地问道，原以为于舒黎应该是在乎他的，可是—— 真相如此残忍。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你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还需要我提醒你吗？” 男人冷声道。 小宝贝垂下眼眸，从永恒国度跑来这个什么都比自己原先的世界要落后一大截的兽人大陆，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来找于舒黎，把人带回去解除白帝国的危机吗？ 可除此之外，他还有他的私心。 离开疼他爱他的爹爹，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来到这个让他无助又陌生的地方，只因为于舒黎在这里！ 换做他人，他绝不会那么坚定地跑来…… 可是人找到了，对方却并不打算跟他回去，还…… “你可以死心了，因为我不会跟你离开的。” 男人无情的话语让小宝贝的泪水愈加汹涌地往外掉，心理上的痛苦，已经远远地超越了身体被撕裂的痛。 “不许哭！” 男人皱眉道。 小宝贝吸吸鼻子，抽泣了太久，结果鼻子塞住了，脸也哭花了，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候了吧？ “呜呜，你这个坏蛋！我讨厌你！” “那又如何？你还不是一样被我干得那么兴奋？真是淫荡的身体……” “啪——” 小宝贝愤怒至极，用力坐起身，一巴掌扇向了男人。 强弩之末的一掌，对男人并未造成多大的伤害，但紧接着，却换来了男人愈加凶猛的掠夺！ 整整一个上午，少年痛苦而欢愉的呻吟与抽泣声交织成一片，回荡在男人的耳畔。 小宝贝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但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银七的家。 腰很酸，好像快要折断了一样，身后那个尴尬的位置又红又肿，到现在还没有闭合上，身体虽然已经被清洗过了，但…… 看向正给自己换毛巾捂额头的英俊男子，小宝贝失望地低下头，他现在这样算是怎么回事？ 失身？又被抛弃？还是纯粹地被玩弄了？ “你醒了？” 银七惊喜地上前，动作异常轻柔地将小宝贝扶起来，让他背靠着枕头，而后又用兽皮将人裹好。 少年那一身青紫色的痕迹，不必多说，银七也明白，他只是没想到，“真神”居然会对小宝贝那么狠！ 明明都强占了少年的身子，却又将人送了回来！ 简直是太过分了！ “为什么这么对他？” “与你何干？” “他从那么远的地方跑来找你，你就这个态度？你这样，算什么真神，根本就是个混蛋！” 银七第一次当面顶撞于舒黎，这是他们兽人半仙族最尊敬的“真神”！ 然而透过现象看本质，他只觉得眼前的这人残忍又无情！ 若是小宝贝能喜欢自己，他定会将对方捧在手心里宠爱，岂会让少年再受一点点的委屈？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问题。” “可你害他伤心难过了！” “所以你想取而代之？” “你……”银七气结。 于舒黎冷笑一声，继而扬长而去。 没人能阻拦他。 不止是因为他的身份，更因为他的实力。 银七怔愣在原地，良久，空气中再度传来男人飘渺虚幻的声音…… “我若离开，兽人半仙族将名存实亡，这是你希望看到的？” 淡淡地，带着些许嘲弄的意味。 银尾狐族和雪云豹族能从众多兽人族中脱颖而出，其中最大的功臣便是于舒黎，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但—— 银七觉得，“真神”故意这么恶劣地对待小宝贝，却不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回过神来，银七将一碗刚煮好的米粥端了上来。 小宝贝的身体正虚弱，不适合吃肉食，这粥还需放上一段时间，等凉了以后正好可以吃。 “银七，我就那么惹人嫌吗？” 少年难过地问道，声音闷闷的。 银七心疼地叹了口气，坐到床边上，伸手摸了摸小宝贝的脑袋，温声道：“不，你很好，凡是长眼睛的雄性，都会喜欢你的。” “可是……”于舒黎好像很讨厌他。 少年欲言又止，清亮的眸子眨巴了两下，难道是因为于舒黎不是雄性？ “真神并非不喜欢你。” 银七踌躇着道，这话说得真是一点信心都没有，颇有种信口雌黄的感觉。 小宝贝侧身倚在床头，单手支撑着身体，偶尔一翻身，一碰到身后，就痛得呲牙咧嘴的。 乍一听到银七这么说，少年不由得愣住，喜欢吗？ 于舒黎从头到尾，好像都没说过喜欢他，也没说讨厌他，但却强调自己不会跟他一起回永恒国度。 是舍不得兽人半仙族吗？ 还是…… “或许真神是在闹别扭。” 银七继续道，刚说完，便忍不住想要扇自己两巴掌，瞧瞧他都说了些什么，简直是在睁眼说瞎话啊！ 于舒黎会闹别扭么？ 虽然先前于舒黎对小宝贝说的话，银七是一个字都不知道，但看到现在的情形，他好歹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不过仔细一想，于舒黎的态度，确实很有问题…… 难道是—— “小宝贝，你找“真神”的原因是什么？” “受死神和爹爹的委托，找他回去，解救……白帝国。” 小宝贝一边说着，声音逐渐轻了下去，可惜他注定要辜负他们的希望了，这样的足迹，真的好没用！ 银七闻言，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一直觉得事情有些古怪。 从第一次见面，他仅凭着小宝贝的态度，便直觉地认定对方是来找“情人”的，而那个情人，显然就是他们兽人半仙族的“真神”！ 可熟知事情来龙去脉的于舒黎，却不会那么想。 在于舒黎看来，已经完全把他忘记了的小宝贝，只不过是被四神委派前来带他回去的“使者”，甚至于……狡猾的朱雀星君为了达成目的，还特地将小宝贝变成了少年的摸样。 是为了方便他“相拥”吗？ 小宝贝和于舒黎，一个太过年幼，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朦胧地意识到所谓的想念和喜欢，却从未经历过，也没有具体的概念。 而另一个，活了太久，一颗心早已静如止水，纵然曾经心动过，在一次失望过后，便把心门闭上了。 再者，于舒黎太过聪明，又敏感至极，想得带多，习惯性地把事情复杂化…… 小宝贝的意外到来，或许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的心底一边隐约兴奋着，一边又不由自主地排斥着…… 番外 小宝贝记事 第八章 变化 小宝贝愣了许久，才不敢相信地问道：“银七，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于舒黎对他，也是有感觉的，只是不甘心，闹别扭？ 可为什么，这听上去很不可思议呢？ 银七神色尴尬地轻咳了声，真的，假的，他还真不能保证，毕竟“真神”的心思不是他们外人可以轻易揣测的！ 然，为今之计，这弥天大谎都撒出来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不然，难不成真让他看着小宝贝暗自垂泪，伤心难受？ 见银七点头，小宝贝抹了把眼泪，高兴地继续问：“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死皮烂脸地继续往上凑，努力地跟于舒黎解释清楚？还是…… 但是，真要解释的话，他又该怎么解释呢？ 他确定是奉命来寻找于舒黎的，也的确是为了让对方跟他一起回去帮助白帝国度过危机，至于之后该如何？ 小宝贝心里也没底，因为他还没有想那么多。 还有一点便是，他怕自己一见到于舒黎，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对方先前对自己冷漠又绝情的一幕，他…… “银七，你让我再想想，我需要冷静一下。” 不等银七回答，小宝贝已犹豫着说道。 正因为在乎，才会患得患失。这个道理，此时的小宝贝尚未意识到。 银七虽然并不赞成小宝贝这种鸵鸟心态，一味地回避，事情根本得不到解决，但又一想，对方毕竟只是个孩子，就连“真神”也会有犯傻的时候，不如先迁就着他吧。 隐隐之中，银七也不希望小宝贝和“真神”那么快就离开兽人大陆，相处的日子一天少一天，这一次，他不幸爱上了，以后恐怕很难再对其他人动心，他也想在漫长的将来，自己能多一些值得回忆的日子…… 银七矛盾的内心，小宝贝毫无所查，因为他下定决心要让自己冷静，最起码在接下去的几天之中，他什么也不愿去想。 更确切的说，他心底，隐约有着一丝期盼，希望于舒黎主动想明白了，然后跟他……道歉？ 小宝贝偶尔也会固执一回。 可他没想到，一连七日，于舒黎都没来找他。 而他，在安静地度过了七天之后，却得到了一个让他昏厥过去的消息！ “紫苑？”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紫苑是谁？小宝贝心底隐约有些印象。 ——兽人半仙族中，最优秀的雌性，身后一大批的追随者，爱慕他的人不计其数，甚至于连其他兽人部落里面的雄性都对他心生爱慕！ 小宝贝没想到，于舒黎才刚刚那么绝情地拒绝了他，转头就跟紫苑好上了！ “……嗯。” 银七艰难地点头，虽然不愿相信，可他也不得不信。 一向冷漠的“真神”身边，居然突然多了一个美丽的雌性，而且是实力和天赋都不弱的紫苑！ 倘若紫苑能身为雄性的话，恐怕他这第一勇士的名号，就得换人了。 同样为银尾狐族的一员，银七自然是知道紫苑的，虽然两人之间没什么交情。 为了小宝贝的事，银七在得知紫苑被“真神”特招为贴身侍从之后，甚至冲动地跑到了对方面前要将事情问个清楚！ “我却是爱慕他，那又如何？部落里面所有雌性，都喜欢“真神”，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实。” 紫苑的回答肯定而决绝，彻底地几岁了银七那一丝幻想。 他原以为，这应该是个误会！ “真神”对小宝贝的态度，明明和其他人截然不同！ 怎么会这样…… “‘真神’不可能喜欢你的，紫苑。” “我喜欢他便够了，银七，你我都一样，何苦相互为难？” 紫苑望着他，微微摇头。 银七微微一愣后，顿悟，却不由得苦笑，他喜欢小宝贝，这是他自己的事，不求对方的回应，只希望对方能幸福，所以在听到于舒黎和紫苑的事情后，才会那么义愤填膺地跑来质问紫苑，却不料…… 心事被看穿，银七也不恼，喜欢一个人，本就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但看紫苑—— 他对于于舒黎的心情，也想自己对待小宝贝吧？ “‘真神’亲自上门来找我，让我做他的贴身侍从。若换是你，你会拒绝吗？” 紫苑又道，神色沉静地审视着对方。 银七剑眉微蹙，会拒绝吗？他大概也受不了这样的诱惑吧？可是—— “我会拒绝。因为我知道，他心底爱着的是另一个人，所以……就算这样很傻，我还是会努力地让他去爱他爱的人。”而不是自私地霸占着他。 银七静静地说道，蹙拢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终于将藏在心底的话说出来了，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爱，并非仅仅只是独占欲。有时候，放手来的更加艰难，可他不后悔。 “银七，你真傻。” 最后，紫苑道。没有给出明确的承诺，他就这样转身离开了。 银七也没追上去，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知道是“真神”所为，这便足矣。至少，他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 他先前的猜测，完全正确。 睿智冷静的“真神”果然也有幼稚如同孩童的一面。 抽回思绪，银七果断地拍了拍小宝贝的肩膀，沉声道：“去告诉他，你心底真正的想法，把你现在的心思全部向他袒露，不需要隐瞒。” “我不去。” 小宝贝皱着眉头，委屈地低着头。 他才不要去呢，于舒黎是个大坏蛋，欺负他，还有了其他人，他才不要去那个人面前自找麻烦呢！ “小宝贝，你信我吗？” 银七心头一软，双手捧起少年的脸蛋，温声道。 小宝贝愣愣地望着银七，下意识地点头：“信。” 从他来到这个陌生的异时空开始，银七就是对他最好的人，像爹爹一样宠着他，爱护他…… “那就去跟他说清楚，我相信，他心底喜欢的人，只有你。” “那紫苑呢？” 小宝贝为难地扁着嘴，一想到于舒黎和紫苑亲亲我我地站在一起的画面，他心口就一阵阵地发疼，只觉得呼吸困难，如果不是还惦记着四神的嘱托，他真想马上就回去…… 回去？可他现在，又要怎么才能回去呢？ 力量尽失，连自保都成了难题！如果不是还有银七在他身边帮忙的话，他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坚持下去！ “紫苑……或许只是‘真神’用来迷惑你的障眼法。” “……”银七，难道你没发现你说这话的时候，连你自己都不敢确定吗？ 小宝贝更加想哭了。 银七无奈地挠头，障眼法？或许吧，如果以“真神”先前那些幼稚的举止来推算的话，却是可能是这样…… 只是连他都不敢确定，这一开始的假戏到后来是否会成真？ 毕竟紫苑的优秀是众人认可的，就连“真神”都曾说过，整个兽人大陆，诸多雌性中，紫苑可称得上的最富魅力的雌性。 思及此，银七心底忽然闪过一丝惊慌，若是他不幸猜错了呢？那小宝贝又该如何？ 回过神来，迎上小宝贝探究的目光，银七定了定神，沉声道：“去吧，即便到最后，他还是拒绝了你，也只能说明他没眼光。” 小宝贝窘，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虽然不愿，最后还是被银七“赶”出了家门，一直被护送到“真神”居住的地方。 前方有结界，除非随身带着“真神”赠送的紫玉石，一般人根本无法进入。 但紫玉石，也只是个“传说”而已。 最起码，到目前为止，也没见到兽人半仙族中，有人随身携带紫玉石…… 真的没有吗？ 小宝贝脚步一顿，原本犹豫不前的心，在看到自由穿过结界的人影后，瞬间冻裂成一块块，落地…… 于舒黎居然将紫玉石送给了紫苑！？ 番外 小宝贝记事 第九章 回家 一种彻底被取代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小宝贝泪流满面，浑身战栗着，不知道到底该转身就跑，还是傻傻地跑过去跟那人理论？ 原来……自己并不是罪特别的。 原来……谁都可以取代他。 原来……他什么都不是。 “银七，我想回家。” 回家！ 离开这个陌生的时空，返回属于他的世界永恒国度，在那里，有疼爱他的爹爹，有关心他的长辈们，他不要留在这里！不要被伤的遍体鳞伤……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能站在一旁，无能为力地看着，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银七沉重地闭上眼睛，劝说的话忽然间一句也说不出口了，换做是他，碰到同样的情况，可能也会受不了这样凄惨的打击，更何况—— 小宝贝还是个孩子。 一个看似聪慧，玲珑剔透，实则却心智并不成熟的孩子。 “可是我没办法回去……”少年难过地低着头轻声道，似呢喃，似自责。 这个适口，只有一个人能帮得了他，可是那个人，却是他现在最不想面对的人！ “我们先回去，好不好？”银七温声道。 到了这种时候，他实在不忍心怂恿小宝贝继续往前走，且不说那结界似乎会将人挡在外面，若是“真神”无意阻拦他们，进去之后…… 小宝贝又是否会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事情呢？ 银七第一次如此憎恨自己的优柔寡断！ “我不要回去。” 小宝贝哽咽着说道，扭头看了银七一眼，红通通的眼眶犹如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一般，让人不由得怜惜、心疼。 “银七，你先回去，我，我待会去找你……” “……好。” 纵然不情愿，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银七淡淡一笑，笑容间满是苦涩，他倒是想依靠蛮力直接冲进去跟于舒黎理论，可惜，没这实力。 转身，离开，步履犹如千斤重。 一步一回头，却见少年目不转睛地望着结界深处，银七轻叹一声，最后还是没走成，挑了个不易被发现的角落里藏了起来，静静地望着对方，只在心底期盼着，希望小宝贝不要做出什么傻事来。 “叮铃——”门口的风铃转了个圈，发出清脆的声响。 案前，银发男子神情一凛，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窗外，天空蔚蓝，晴朗静谧。 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身纯白丝质长袍的柔美青年正端着刚沏好的新茶和两碟糕点走到了书房门前。 “叩叩。” 紫苑单手端着托盘，另一手轻叩着房门。 于舒黎神色不改，沈声道：“进来。” 这是他选的人，贴身侍从，亦可称之为“侍宠”。 在此之前，长老会的那些个老头曾多次想将自家的孩子送到他身边来当侍宠，对于兽人半仙族的人而言，这是一份至高无上的荣耀。 然，对于他于舒黎来说，只剩下麻烦。 他从来就不喜欢一些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在他周围晃荡，也不喜欢外人插手他的生活，更不愿他的身上留下其他人的气息。 至于原因？ 大概只是因为不愿吧。 可就在两天之前，他打破了自己以往的惯例。 紫苑很优秀，却不足以让他违背自己的意愿，他只是想看看那人的反应…… 小宝贝在结界外，他知道。 但他不会出去见他。 对于四神，对于萧煌夜和凌雪，于舒黎从来无所谓怨恨，孰是孰非，早已时过境迁。 就像银七无意间猜到的那般，“真神”并非完人，他终究会在意，执着于一些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东西。 看到穿越时空后来到自己面前的小宝贝，明明是欣喜的，可是他从来不表现在脸上，耿耿于怀对方找他的目的。 现在的他，却是可以用点手段把人拐到手，可是回去之后呢？ 重回永恒国度，小宝贝如鱼得水，突然间醒悟过来，发现他对他，出了任务之外，并无多少真情？ 那时候的他，是否又要像当初那般故作潇洒地放手？ 于舒黎吃过一次亏，便不会再一次掉进同一个坑里面。 利用紫苑，来点醒那个孩子，他心底也不好受，可他必须耐心地等待着。 这个并不巧妙的布局，需要的是更多的耐心和毅力，谁先低头，谁便输了。 外面的结界能拦下任何人，却无法违背小宝贝的意愿，只要他想进来，便一路畅通。 可惜…… 于舒黎等了那么多天，还是没能等到对方主动上门。 “东西放下，你先出去。” “是。” 紫苑微微颔首，恭声应道。 从银七找到他的时候，他便知道，“真神”心中早就藏着一个人，那个人，他取代不了。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只是被“真神”利用了吧。 一时到这一点，紫苑居然一点也不恼。 有些人，注定只能远观，注定一辈子无法拥有，可他偏偏又那么喜欢他，所以，哪怕只是一个靠近对方的机会降临到他头上，他也不想错失。 摸摸地喜欢着，无关他人。 从成为“真神”的贴身侍从到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一直到今日清晨，紫苑突然收到一枚紫玉石，便被要求将东西随身保管…… 紫玉石，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却从未有幸见到的珍贵物品，如今就在他的手里，可他清醒地意识到，这并非恩赐。 理智告诉他，不要轻易揣测“真神”的心思。 所以他什么都不想，完全配合对方，在要求的时间点抵达，又恰好绕过小宝贝看到他携带紫玉石踏入结界…… “真神”或许并不需要侍宠，更确切地说，他需要的只是那个少年罢了。 回想银七当时说过的话，紫苑不禁苦笑。 得不到，不如放手，不如成全？ 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幸福开心，自己也能由衷地笑了。 如此想着，紫苑临行前，蓦然回首，静静地看向案前的男人，那张看似淡漠的俊美容颜，大概只会为他心尖上的那人展颜欢笑吧？ “还有事？” 于舒黎淡淡地问道，心底的烦躁被完美地掩饰了下来。 小宝贝还停在结界外，既没离开，也没上前，还有银七默默地守在暗处…… 抬头，一双犀利冷冽的眼睛无声地审视着站在门外的紫苑，于舒黎之所以会从众多雌性中选中紫苑，出了他足够优秀之外，更因为他聪慧过人，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确保对方不会迁怒他人，做出任何伤害小宝贝的事情…… “真神。”紫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更为平静一些，缓慢而坚定地说道，“紫苑斗胆，感情之事，贵在坦诚，真神既然喜欢他，何不直接告诉他……” “下去！” 未等他将话说完，便听得于舒黎一声怒喝。 紫苑浑身一颤，连忙点头，低声应道：“是。”而后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坦诚？于舒黎冷冷地望着紫苑离去的放下，薄唇紧抿，却不置可否。 “叮铃——” 风铃声再次破空而出，他猛然回神，锋利的剑眉微微挑起几分，眼底慢慢出现一丝笑意…… 小宝贝来了。 他终于忍不住踏入结界了。 诧异地回身望去，小宝贝困惑地歪着脑袋，眨眨眼睛，确认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他竟然安然无恙地穿过了结界！ 一路往里走，心底隐约有些忐忑，害怕跟紫苑忽然撞上，也许是心虚？ 见少年毫无阻碍地通过了“真神”设下的结界，银七这才松了口气，或许，奇迹还是会出现的吧…… 番外 小宝贝记事 第十章 一起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 紫苑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跟小宝贝相遇，尽管他们都爱着同一个人，但，他并不想被“情敌”厌恶。 下意识地避开面前的少年，紫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有些苦涩。 “他，在等你。” 半晌，紫苑低声道。 少年静静地望着他，许久，点了点头。 “谢谢。” “……”紫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小宝贝错身离开，如黑曜石一般纯粹的眼睛闪烁着些许懵懂和迷茫，隐约间，他觉得，事情似乎跟他预想中有些偏差，但无所谓了…… 不管于舒黎心底在想什么，都改变不了他刚刚下定决心做出的选择。 循着紫苑给出的提示，小宝贝一路顺利地找到了书房。 银发男子正出神地望着窗外的风铃，神情淡漠，仿若无悲无喜的神明。 远远地望着那张曾让他记忆深刻的脸庞，少年心口微微钝痛，他讨厌“神”，高高在上，俯瞰世人，不懂人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冷漠得让人不敢直视。 这个男人，曾是他深深迷恋过的男子，哪怕到了现在，他还是那么喜欢他，可是…… “我想回家。” 小宝贝慢慢走上前，平静地望着于舒黎，沉声道。 来到兽人大陆已经有一段时日，他却在不断地浪费时间，四神交代的事情毫无头绪，于舒黎根本不肯跟他一同离开，还……有了新欢。 “你说什么？” 男人仿佛没有听懂，淡漠的语气反问道。 犀利的目光，凝淬着冷冽的寒光，让人遍体生寒。 小宝贝差一点，便想着拔腿跑开，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暗中握紧手心，不断地暗示自己冷静下来，不能被对方的气势吓退了。 “我想回永恒国度，你送我回去吧。” 少年一脸固执地说道，犹如凝脂一般细腻的皮肤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羞愧，染上了一层淡然的绯红，盈盈如水的眼眸委屈地望着男人。 “你不相信我，不肯随我一同回去，我也不想继续勉强你，可是我现在力量尽失，所以，只能麻烦你开启时空之门，送我回去，从今以后……” 话未说完，面前忽然多了一抹渗人的寒意，将他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小宝贝猛然一怔，抬头，正要看向对方，忽地反应过来，连忙撇头看向别处，闷闷地继续道：“你凶我也没用，反正我是下定决心要回去的！” “你说你要回去？” 于舒黎剑眉微挑，语气微妙而危险。 他竟然…… 他怎么敢！ “真神”发怒了。 可是这又能怪谁呢？ 蓦然之间，回想起紫苑先前说过的话，于舒黎浑身一僵。 两人走到如今这般境地，这最大的责任，还是他本身吧？ “真的要回去？” 不期然地，语气柔和了几分。 小宝贝一听，不禁疑惑地皱了皱眉，于舒黎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他听上去好像……很伤心？ 小心翼翼地回过头来，却对上一张面无表情的冷峻脸庞，心底那一丝可笑的期盼瞬间消散，果然是他多想了吗？ “是。” 少年咬牙道，心底狠狠地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再痴心妄想了。 一个已经变了心的男人，即便是回头，又有多少可信度呢？ 对于银七的猜测，他曾经抱着很大的希望，希望这一切都是误会，但…… 事实胜于雄辩。 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他默默地心说道，而后坚定地看向对方：“麻烦您送我回去。” “我为何要帮你？” 于舒黎冷冷地凝视着少年，片刻之后，轻蔑一笑，反问道。 面上装得再无情，心底却滴血成泪。 果然还是跟孩子，不过这般简单的试探，就这样放弃了…… 他绝不会承认，是自己做的太过分，也全然忘记了，小宝贝看似聪慧，实则上心智并不成熟的事实。 双方僵持不下。 在气氛愈加冷厉的对视下，小宝贝哇地一声，哭了。 泪流满面，泪水汹涌奔腾，仿佛怎么都流不尽一般，哭得稀里哗啦，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难得地，这一回，于舒黎居然没有反应过来，忘记来最干脆直接的手段便是点了对方的穴道。 神邸一样高贵而冷漠的男子，就这样无措地站在少年面前，看着犹如无赖一样只差满地打滚的小家伙，满腔的怒火，奇迹般地找到了出口。 “不许哭了。” 俯身，故作不悦地恶声道。 枉他谋虑过人，却偏偏在这一刻，痴傻无尽。 命令般的语气，让小宝贝意外地一愣后，更加歇斯底里地发泄起来，仿佛受伤的幼兽，逮住猎物，扑上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是否能咬得动，直接张口就咬！ “呜呜，于舒黎是大混蛋，欺负我！呜呜……我回去后，一定要告诉爹爹，你明明明知道我喜欢你，还故意欺负我，利用完人家就狠心地一脚踹开，还、还找了个比我漂亮的雌性来羞辱我……呜呜，不肯跟我回家，我也不勉强你了，你有新欢了，我自己滚蛋还不行吗，为什么还要欺负我……呜呜，爹爹我要回家，回家……” 一把鼻涕一把泪，满口唾沫有点咸，淡淡的血腥味自口腔中弥漫开来，小宝贝这才愣住，不知不觉间，他居然…… 本能地爬到了于舒黎身上，把这可恶的家伙当做恶人一样又抓又咬。 轰地一声，少年彻底羞红了脸，泪眼朦胧间，眼眶红肿一片，正羞怯地想要退开，却被男人一双铁臂牢牢地禁锢在怀中。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男人的嗓音低沉而沙哑，比最醇厚的美酒更为醉人。 温热的吐息，静静地扑打着少年酡红的耳垂，小宝贝浑身瘫软了下来，意识到刚才自己都说了些什么的时候，顿时面如滴血…… 他说，他喜欢他。 于舒黎差点忘了呼吸，紧紧地搂着少年，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或许，这可能是个陷阱。换做其他人来说这般话，他可能要怀疑，唯独…… 小宝贝这么说了，他不会，也不想怀疑。 强逼着少年做出抉择，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不过就是为了这一刻，好让自己安心下来…… 尽管这么做的他，太自私。 但，除了心疼之外，他并不后悔。 “我要回家！” 小宝贝吸吸鼻子，低吼道。 目光闪烁着四处乱飘，瞄到男子脖子上那星星点点的血迹，不由得小脸皱成一团，是他咬的…… “好。” 声音从他头顶传来，温和，淡然，从容。 却叫他莫名地心酸。 能安然回家，确实好事，可是…… 一个人上路？ 眼泪突然不受控制地再度往外掉，他那么倔强地跑来，以为自己可以支撑到最后一刻，以为自己可以走的那么潇洒，可事实上，那么难，他果然，还是无法轻易放手…… “不过，要等一段时间。” 于舒黎又道。 小宝贝抿着嘴，一言不发，泪水啪嗒啪嗒地滴在手背上，滚烫得让他不能自已。 片刻之后，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等这里的时候处理好了，我们一起回去。”清冷悦耳的嗓音夹杂着些许戏谑。 “啊？” 小宝贝惊讶地看向于舒黎，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奇书网网（www.qisuwang.com），欢迎您来奇书网网推荐好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