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全部章节 ------------ 第1章 该有的报应 温柔是被抖醒的。 起先以为是地震,挣扎着就想跳下床,结果不知道是谁一把就捞住了她的腰,低斥了一声:“坐稳了!” 什么情况? 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不是自己的粉色小房间,而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有人正带着她骑着马从树木之中狂奔而过,抖得她几乎要吐出来。 “你谁啊?!”温柔惊了,伸手抓住这人胸口的衣裳,低头却发现他穿的竟然还是古装!层层叠叠的锦绣衣襟,摸着手感还挺好。 听着她这仨字,马背上这男人倒是冷笑了:“你现在跟我玩花招还有什么用?前头就是狼林。” 狼林?眨眨眼,再眨眨眼,温柔反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啪”地一声,巨疼! 不是在做梦!她竟然被一个不认识的穿着古装的男人带在马上狂奔,听语气还不是很友善!上天作证,她温柔活了二十多年从来都是遵纪守法好公民,没有仇家的,怎么就被人绑架了? 不等她回神,身后的人突然就勒了马,马蹄高扬,吓得温柔立马抱住了身后人的腰! “滚下去。” 平平淡淡的三个字,语气也没什么起伏,但温柔听着就感觉自己的双手像是触电了一样,跟着心脏一阵紧缩,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气,眼前也瞬间模糊起来。 “啪嗒。” 眼泪渗进衣裳里,温柔才发现她身上就一件白色的类似古代里衣一样的东西,薄薄的,可能是丝绸做的,质感也不错。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竟然哭了?! 这眼泪哗哗流得跟水龙头没拧紧似的,完全不受她控制。温柔有点慌,正想问问这是什么情况,身子就被人猛地一推,从马背上翻滚下来,直接砸在了地上! 没错,砸下来的,脸朝地的那种。 这动作粗暴得一点余地也不留,简直就是没想让她活着!温柔疼得龇牙咧嘴的,却没瞎叫唤。 马背上那人身上的杀气太重了,她现在乱吼乱叫,万一激怒了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忍着疼坐起来,温柔小心翼翼地回头往四周看了看。 夜深人静,荒郊野外,面前的树林郁郁葱葱,远处的高山上隐约还有狼嚎,还真的是狼林!大半夜被扔在这儿,她还活得到天亮吗? “这是你该有的报应,杜温柔。” 马背上的人开口了,声音清冷,带着丝丝的厌恶。跟条件反射似的,温柔的心口刺痛,眼泪跟着就唰唰流了下来。 不过,哎?他喊的名字是什么来着?杜温柔? 温柔有点懵逼,抬起脑袋看了看他,干笑了两声:“你是杜温柔的丈夫?” “杜温柔的丈夫?”那人顿了顿,嗤笑道:“我从未承认过你是我的妻子,你又何必在这时候说这种话?” 温柔是很想跟他讲道理的,她觉得应该是产生了什么了不得的误会,这份罪不该她来受,她压根不是杜温柔! 然而,这男人的话入耳,她心口就疼得紧缩,喉咙也跟着生紧,不受控制地发出低低的悲鸣,身子都在地上蜷缩了起来。 山风凛凛,吹得她跟小白菜似的惨,然而马背上的男人根本不动容,调转马头就想离开。 我靠?温柔瞪眼,这就让他走了,那自己岂不是得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不行!她才不要葬身狼腹!与其被狼吃,还不如选择被人杀死,至少能痛快点! 眼瞧着那人要策马了,温柔顾不得自己浑身是伤,立马一个猛扑过去吊在了人家马尾巴上! 那马估计也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痛极之下猛地一扬前蹄,长嘶一声就将马背上的人给甩了下去! 萧惊堂正有些走神,冷不防身子失重下坠,立刻一个翻滚落到一边,皱眉看向自己的宝驹。 马疯了? 马是无辜的,温柔是真疯了,小动物的求生本能让她连滚带爬地踩上了马鞍,使出自己高中翻墙的本事,上马拎起缰绳就狠夹马腹:“驾!” 自己不会骑马也看过别人骑马,不管怎么样,先跑了再说! 从地上站起来的萧惊堂皱眉看着杜温柔离开的方向,一时间有点傻。 这女人竟然往狼林里头冲?既然这么想死,还抢他的马做什么?报复他?那马可是从西域买回来的宝驹! 眯了眯眼,萧惊堂立马飞身朝她追过去,人死不死无所谓,马得活着! 然而他好像低估了杜温柔,这女人竟然没有坠马,速度还快得他差点追不上! “你给我下来!” 背后响起暴怒的吼声,吓得温柔差点掉下去,连忙甩着缰绳跑得更快了。然而萧惊堂是个练家子,身如鬼魅,没跑一会儿就追上了她,跨坐在她身后,直接抢过她手里的缰绳,勒住了马。 “啊啊啊!”温柔浑身发抖,不管不顾地嚎叫起来。 萧惊堂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捂住她的嘴,皱眉看着她。 这女人怎么变得这么聒噪? 他的手掌很大,温柔的脸却很小,整个口鼻都被捂得死死的,差点窒息! 这是想直接闷死她?温柔眯眼,脑子里灵光一闪,立马装作挣扎喘不过气来的样子,胡乱抓着背后人的衣裳。 萧惊堂一愣,本想马上放开让她呼吸,谁知自己的手却被她狠命掐住了,几次想松都松不开!怀里的人挣扎不断,嘴里呜呜咽咽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惹得他有些烦躁,干脆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然而,就这一下用力,杜温柔的身子就猛地一僵,只僵了一瞬,就跟烂泥似的瘫软了下来,掐着他的手也跟失去知觉似的垂落在了两侧。 心里一跳,萧惊堂连忙松开了手,皱眉摸了摸她的鼻息。 死了? 夜晚的森林里安静得只有虫鸣,萧惊堂坐在马上抱着怀里的尸体,一时间有点茫然。 他是气急了打算吓唬吓唬她,可人要是真死了……倒是跟杜家不好交代。 正想着该怎么办呢,背后突然有些发凉,萧惊堂一凛,立马策马往前狂奔。 “嗷呜——” 绿莹莹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背后的丛林之中,萧惊堂反应极快,一手抱着杜温柔,一手狠甩缰绳,再晚一点,恐怕都得被狼给扑下马来。 狼群紧随他们身后,矫健些的公狼已经追上了半个马身,差点咬着萧惊堂的腿。 “该死的。”萧惊堂脸色很难看,抬眼看着前头的路,心想要不要先把怀里的人丢下去挡一挡。 远处有水光闪烁,似乎是一条湖,已经是到了绝路了。 “这就怪不得我了。”在湖边勒马,萧惊堂甩手就将怀里的尸体扔了下去。 狼群在四周围成了圈,看见死人应该会先扑上去,那么他就有了逃跑的机会……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萧惊堂以为自己眼花了,使劲闭了闭眼又睁开。 刚刚“死”在自己怀里的杜温柔,现在竟然在空中一个打挺,灵活地落在地上,然后朝着湖水就是一个漂亮的飞扑!水花四溅,那人没一会儿就在湖面上露出了个脑袋,咬牙切齿地冲他喊: “你这没有人性的东西,自个儿喂狼去吧!” 竟然……没死? 反应过来的萧惊堂气极反笑,看了一眼狼群,下马就往湖边退,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狼群,朝身后道:“你居然装死。” 还会骂他? ------------ 第2章 键盘侠的下场 水里的温柔甩了个白眼,冷笑道:“不装死能从你手里逃出来?” 这语气,这态度,听得萧惊堂连连皱眉。不过危机当前,他没精力跟她计较那些,看了看狼群,在最前头那匹公狼扑上来之前,立马也跳下了湖。 潜在水里,狼是没办法吃到他们的。 然而,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萧惊堂根本不会水。 月光皎洁,照得湖面上波光粼粼,温柔一脸震惊地看着萧惊堂朝自己的方向游过来,不是震惊他的容颜在月光下有多好看,而是震惊这人竟然跟下楼梯似的,游着游着就沉进了水里。 而且还是面无表情,十分镇定地沉进了水里。 丫的不会游泳啊!谁给他的胆子跳湖的?! 眼瞧着岸上的狼好像想试探性地下水了,温柔深吸一口气,立马跟着沉进湖水里,摸到半死不活的萧惊堂,拽着就往对岸上游! 这完全是身体自然的反应,等回神发现自己救了要杀自己的人的时候,温柔有点凌乱,想了许久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她现在压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如果这人死了,那她多半也走不出这森林。所以救他这个举动,是理智的! 温柔的游泳课是满分,水性极好,不过这种要没命的感觉让她腿脚都发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上了岸,顺便把水里那不知是死是活的人一并拖了上去,狠狠地往他胸口按了两下。 “咳……”吐出几口水,萧惊堂眼睛紧闭,还是没醒。 摸了摸呼吸是正常的,大概是被吓晕了,温柔骂了一句没出息,然后便起身看了看四周。 晚上的森林是不能乱走的,幸运的是旁边有大槐树,可以在上头躲一躲狼群。 伸手扯了萧惊堂的腰带和外袍,温柔把他裹起来捆好,然后选了根又高又粗的枝干,费力地将他吊了上去。看看高度狼应该咬不着了,便自己爬上树,找个牢实的枝干,将自己的腰带捆上去防脚滑,然后开始想她这是倒了什么霉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天是2016年3月17日,睡觉之前她是在自己的床上玩手机刷论坛,正好刷到一条情感树洞,说是丈夫不爱自己,小妾诸多,问要不要离开他。 这样的帖子温柔天天都会刷到,你说这群人是不是傻得慌,自己的终身大事还要靠网友来给意见。 作为一个热心网友,温柔肯定就留言回复了啊,很轻松简单地一句话:这样的男人还不甩了,留着过清明节? 树洞帖子下的评论嘛,一向是劝分不劝和的,况且这样的情况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不爱就离婚,不然痛苦一辈子哪里值当? 结果与往常不同,留言之后没一会儿,竟然有人私信她了,用的还是繁体字:“您说得简单。” 温柔一愣,回了她一句:“您哪位?” “杜温柔,就是您让我离开我丈夫的那个人。” 这话说得有点拧巴,温柔半天才反应过来:“是你啊,名字和我好像。” 对面的人完全不在意名字的问题,直接问:“您能告诉我,如何离开一个您深爱的人吗?” 这还跟她较上劲了?温柔眯眼,爪子飞快地在手机上按字:“有什么离不开的?他不爱你,那就长痛不如短痛咯,找个更好的男人好好过日子吧。” “可是,我放不下他。” “所以为什么这么多女人写树洞呢?”温柔恨铁不成钢地道:“就是因为你们老是放不下,总还抱有对方也许喜欢自己的幻想,然后不停地在不爱自己的男人身上消耗青春和财富。姑娘你长得是有多难看,多拿不出手,才会这么作践自己啊?” 对面沉默了好一会儿,温柔叹了口气又继续劝:“没什么是放不下的,等受够了自然就放下了,你都知道他不爱你了,那还有什么好留恋的?他很有钱还是长得很帅?” “我不爱他的钱也不爱他的容貌。”对面的姑娘半晌才道:“我就是爱他。” 傻犊子呗!温柔翻了个白眼:“我要是你,绝对甩他一份离婚协议书,房子归我,车子归我,财产全归我,然后让他滚蛋!” 对面没有再回私信,温柔等啊等啊的,就等睡着了。 记忆到这里就断了片,温柔眯着眼睛蹲在树杈上,摸着下巴小声嘀咕:“所以我这是遭报应了吗?网络键盘侠当得太自在了,老天爷给了我个穿越大礼包,让我来亲身体验一把?那杜温柔是个古代人……靠,古代人也逛论坛?!” 哪里来的网啊?! 深吸一口气,温柔有点暴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但是头发的触感更让她明白,这当真不是她的身子。 黑丝一般的秀发,摸着跟丝绸一样冰凉又顺滑,跟自己原本的发质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再看看这身材,胸大腰细腿还长,横看竖看也不该是属于她的。 哇,穿越了耶!温柔惊奇地拍了拍手,心里有点小激动。 可是,一阵寒风吹过来,湿透了的衣裳贴着身子冷得刺骨,温柔瞬间就笑不出来了,脱了外袍,穿着清凉的肚兜,抱着树枝后知后觉地开始觉得可怕。 她竟然变成了另一个人,而且对这个人的处境完全不熟悉,万一被当成中邪了烧死怎么办?比起古代这种艰苦的生活环境,她肯定还是更喜欢现代的电脑和空调啊!再说了,这个杜温柔好像家庭关系很不和谐,丈夫竟然要杀了自己,那换她来有什么用?那人要是醒来一刀宰了她,她跟谁说理去? 想起刚刚惊险的场景,温柔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旁边树枝上吊着的那男人。 怎么说自己刚刚也算是救了他一命,事情还有没有点转机? 又或者,不如直接把他丢回湖里淹死,然后天亮了想办法找到杜温柔的婆家,去好好守寡? 这个念头刚起,心口就是一窒,痛得温柔差点没缓过来。 “你别想害他!”脑子里响起个女人的声音:“你害他,我会让你跟着去死!” 浑身一紧,温柔皱眉望了望四周:“杜温柔?” “是我。” 四周没有人,温柔忍不住抱紧了胳膊:“姑奶奶,你别吓唬我成吗?好歹咱俩现在算是一个身体里的人了,让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别的我不管。”杜温柔执拗地道:“你就是不许害他!” 温柔哭笑不得:“你这么喜欢他,那就让他杀了你好了,拉我过来做什么?” 杜温柔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是你说的,该离开这个不爱我的人,我离不开,你说你可以,那便你来。” 温柔:“……” 这是赖上她了?这年头的键盘侠什么时候有这么重的惩罚了?不都是打完字就可以事不关己地走了吗?凭啥拉她来淌这浑水啊?凭啥?! “你想怎么样啊姑奶奶?”温柔抹了把脸:“想你自己死还是他死?” 杜温柔不高兴地道:“你缘何总是想到死?惊堂只是嘴上不饶人,未必是真的要杀了我,况且你救了他,等他醒来,气也许就消了,会带你回萧家的。” 瞧瞧,什么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人家都要扔她去狼群了,她还觉得人家未必是要杀了她!温柔气得吹了吹额头上的碎发:“回了萧家之后呢?你要怎么做才肯放我回去?” “很简单的。”杜温柔顿了顿,声音里浸了悲伤:“你能替我离开他,让我再也不想回到他身边,那你就可以回去了,而且我会给你丰厚的酬劳。” 丰厚的酬劳。 整句话温柔就听见这五个字了,眼睛当即一亮:“真的?送我古董吗?能卖很多钱的那种?” “可以。”杜温柔好像笑了笑:“你的要求真不高。” 这都还不高,那是不是还能多要几个古董?温柔瞬间觉得天都亮了,正想再说,却觉得脑袋一晕,差点栽下树。 “你这是在干什么?”低沉的男声从旁边传了过来,温柔一愣,连忙扶稳树枝抬头看过去。 萧惊堂醒了,正皱眉看着她,目光落在她只穿着小肚兜的身子上,微微眯了眯眼:“不知廉耻!” 温柔:“……” 这人怎么一点也不可爱?都不感谢一下自己的救命之恩,上来就骂她?按照她这脾气,是立马就要骂回去的,但一想杜温柔的话,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保持住脸上的微笑关切地问: “您还好吗?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 第3章 不会把你放心上 萧惊堂浑身上下没一处舒服的,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惊又气:“谁干的?” 竟然敢把他吊在树上?! 温柔眨眨眼,伸手指着自个儿:“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当然是我做的了。情况危急,您又昏迷不醒,不吊起来,难道留在下头喂狼?” “……”顿了顿,萧惊堂冷笑:“你力气倒是大。” 听语气好像有消气的前兆,温柔赶紧邀功:“我力气很小的,但想着要救您一命,瞬间就大了起来!” 力气大不大的不是重点,她就想跟着人强调一遍,他的命可是她救的!再没人性,也得念念救命之恩,然后放她一条生路吧? 萧惊堂听懂了,神色有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今日是不是被吓坏了?” 整个人好像都不太对劲,跟中了邪似的。 一听这话,温柔赶紧扶着额头,很是虚弱地道:“今日这般出生入死的,自然是吓坏了!现在脑子里都是一团浆糊,若是说错什么话,您可别往心里去。” 她说错的话还少吗?眯了眯眼,萧惊堂转头看一眼即将破晓的天色,皱眉道:“先放我下去再说。” “好嘞!”看他这变得温和不少的态度,温柔大喜。杜温柔说的也不是全错,这人会念恩,那她就肯定死不了了! 能活着,人生就有无数种可能! 心里高兴,温柔一溜烟就滑下树去,“刷”地就将缠在树上的锦带解开。 然后就听见背后“咚”地一声巨响! 萧惊堂本来是消气了的,毕竟昨天把她带过来,也真的只是气极了想给她个教训,现下生死关都过了,他也就打算把这人带回去,另行问罪就是。 结果!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竟然就这么让他砸在了地上! “杜温柔!” 带着雷霆之怒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温柔僵硬了身子,慢慢回头,嘿嘿一笑:“我……不是故意的,手上没力气了。” 有力气把他吊上去,没力气好好放他下来?萧惊堂咬牙,动了动身子便将身上的破布条给震开了,起身松了松筋骨,便大步朝她走过去。 温柔下意识地想跑,结果背后就是树,抵上去冰凉冰凉的。左右都来不及跑,她干脆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头,闭紧眼道:“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洁白如玉的身子上蹭了不少脏污,肩胛上都有伤口。双手黑乎乎的,上头不知道是伤还是泥,一头秀发凌乱得紧,小脸也是煞白煞白的。 萧惊堂顿了顿,抿了抿唇。 温柔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面前这人有暴力倾向,她只要护着要害留下命来,其他的都好说! 但是等了一会儿,竟然没什么动静。 悄悄睁开眼看看,面前这人就站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脸上的神色看不清楚,身上的煞气倒是消了个干净。 她逃过一劫了? “天快亮了,没有马,你穿上这个跟我走。” 脱下自己的袍子,拧干些抖开递给她,萧惊堂面无表情地道:“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温柔大大地松了口气,接过他给的衣裳来穿上,跟只小兔子似的蹦跶着随他走。 萧惊堂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的,一身的气质当真不俗,哪怕是走在这荒山野岭之中,也如闲庭信步,自信又从容。温柔跟在后头,望着他那宽阔的肩背,心想杜温柔的执着也不是没道理,至少这人的皮相的确是少见的好看。 正想着呢,前头走着的人突然就停了下来,温柔没注意,“啪叽”一声就撞到了人家的背上。 “不好意思!”回过神的温柔同学连忙道歉,生怕又惹了这位爷生气。 但是萧惊堂没说话,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前头。 “怎么了?”温柔有点茫然,伸出脑袋去瞧了瞧。 悬崖,死路。 温柔:“……” 这人走得那么自信,她还以为他是对这山林地形了如指掌,结果却是什么都不知道一通乱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温柔问:“您不知道路?” “我没来过这里。”萧惊堂淡淡地道:“溺水昏迷,也不知道你将我往哪个方向带了。” 意思是,怪她打乱了他的方向感,这锅她得背一半。 温柔气笑了,叉着腰就道:“谁能想到您这大男人不会水?” 萧惊堂一顿,目光陡然锐利:“整个萧家,所有人都知道我不会水。” 杜温柔更应该清楚这一点。 “……”差点咬着自个儿的舌头,温柔浑身寒毛倒竖,脸上还是波澜不惊,强自镇定地道:“情况那么紧张,我给忘记了。” 萧惊堂冷笑,只当她是故意要讥讽他,倒是没往别的方面想:“你变得和以前很不一样。” “以前?”温柔撇嘴,抱着胳膊看着前头的悬崖:“以前再怎么样,您也不是没将我放在心上吗?既然不得您的心,那自由自在地做自己,又有什么不好的?” 言下之意,现在才是杜温柔本来的模样吗?萧惊堂皱眉:“你不管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把你放在心上。” 哦,你的心是黄金咯,人人都想要?温柔不屑地朝他竖了个中指,龇牙咧嘴的,看起来像炸了毛的小刺猬。 然而心口还是钝痛了一下,痛感真实得像是有人拿刀柄在砸,好久才缓过来。 杜温柔啊杜温柔,这男人对你这么狠,你的心怎么还没疼死啊?温柔又有点恨铁不成钢了,使劲儿锤了自己胸口一把,深吸了一口气道:“咱们就在这儿待着吧,等人来寻比咱们自己走出去来得快。” 萧惊堂沉默,扫了一眼四周,爬上了悬崖旁边的大岩石。 那地方看起来比较舒坦,一般的野兽应该也不好上去,温柔立马手脚并用跟着往上爬,自然地靠在萧惊堂身边坐着,缩着身子就闭上了眼。 “你做什么?”萧惊堂眯眼:“谁允你靠着我睡的?” “别说话,我先睡一个小时,等醒了就轮到你睡。”温柔闭着眼睛嘟囔:“现在是野外求生的特殊时期,是个男人就别计较那么多,咱们得保存体力……你腿放平点,对,就是这样。” 调整好了姿势,温柔直接趴上了人家的大腿,瞬间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萧惊堂气极反笑,简直不知道这女人是吃错什么药了!瞪着她,竟也拿她没什么办法。 正气着呢,就感觉到腿上传来滚烫的温度,萧惊堂微愣,低头看了看杜温柔,犹豫了片刻,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 第4章 你会后悔的 烫得跟刚出笼的包子似的! 缩回手,萧惊堂掀开她身上还未干的衣裳看了看。 大家闺秀一向是最注意保护身子的,肌肤以洁白如玉为美。虽然他从未与杜温柔同房,但也听母亲夸赞,赞她白玉无瑕,浑身上下没有一处疤痕,该是花了不少心思在上头。 然而现在,他瞧得见的肌肤上头,全是零零碎碎的伤疤,有刮伤,有擦伤,看起来都新得很,全是今晚弄的。 半垂了眼,萧惊堂把衣裳给她盖上,任由她躺在自己腿上,不动弹了。 山林间一片寂静,夜风吹得两人都是浑身发寒,萧惊堂正犹豫要不要起身去找柴火,怀里的人就坐起来了。 “给我两块那边的石头。”温柔沙哑着嗓子,指了指悬崖边儿上的黑色小石块儿。 石头能做什么?萧惊堂皱眉,扫她一眼,还是起身,动了动被压得发麻的腿,下去捡了石头给她。 “再找点干柴来。”温柔脑袋昏昏沉沉的,难受得紧,忍不住小声嘀咕:“人家电视剧里男女在外头过夜,都是男人负责生火取暖,我遇见的是个什么东西……” 萧惊堂没听清楚,看着她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没什么,再不生火我就要冷死了。”温柔趴在石头上,迷迷糊糊地道:“柴火,干草,都带点回来。” 这是在使唤他?萧惊堂微微皱眉,想想这状况,倒也该他去,只是…… “我们都是从水里出来的,身上的火折子已经不能用了,找到柴火也点不了。” “你是不是傻啊?”有气无力地咆哮一声,温柔伸手扬了扬手里的小石头:“燧石,看见没?俗称火石,能生火的。” 石头能生火?萧惊堂愕然,这个他是当真不知道,高门贵家的少爷,鲜少有野外生存的经历。 温柔的白眼已经不够翻了,趴在地上直哼哼,萧惊堂抿唇,转身就去寻了她要的东西回来。 费力点了火,温柔才松了口气,感觉到自己发烧了,连忙先将身上的衣裳烤干。 “手伸出来。”她道。 疑惑地看着她,萧惊堂伸出了手,温柔一点不客气地让他打直,然后把没干的袍子挂在上头,让火烤。 萧惊堂:“……” 竟然敢把他当衣架用?! 温柔实在没力气了,蹭到人家怀里就继续闭眼睡觉,留萧惊堂撑着双手挂着衣裳,放下来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这女人可真是…… 不过,看在有火好受多了的份上,他还是不必同她计较了。 衣裳渐渐干了,山林间也开始有了人声,萧惊堂松了松僵硬的手臂,看了怀里的人一眼,用温热的袍子将人裹了个严实,然后抱了起来。 “二少爷!” 火把渐渐靠近,萧家的家奴总算是找着他们了,为首的萧管家两腿都在发抖,一见两人都在,才松了口气,脸上老泪纵横:“少爷啊,您这是要了小的们的命啊!” 萧惊堂没吭声,抱着杜温柔就跳下了岩石。 萧管家连忙跟上他,半躬着身子,碎碎念道:“二少奶奶没事吧?夫人已经发火了,宅子里一晚上没平静,这儿可是狼林啊!您要是有个好歹,或者二少奶奶有个好歹,可叫小的怎么活哟……” 已经习惯了这管家的唠叨,萧惊堂置若罔闻,走了几步看见有马,直接就单手扛着人跨了上去。 “少爷,这……”担忧地看了一眼他肩上不知是死是活的二少奶奶,萧管家试探性地伸手:“要不,小的们找滑竿来抬?” 就算是个活的,被这么一路扛回去,恐怕也得没气儿了。 “不用。”转手将人放在身前坐好,萧惊堂道:“来人给我带路。” 旁边有家奴立马上了还空着的马,走在他前头,领着他们七拐八拐地出了林子,回到了官道上。 晨光熹微,趁着路上人不多,萧惊堂飞快地回了萧家大宅,先更衣,再跪在了大堂里。 温柔被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大夫来诊了脉开了药,丫鬟仔细地给喂了,那一双紧皱着的眉就松开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 “留了好多疤。”杜温柔声音里满是心疼:“得养上许久了。” 温柔坐在虚无的空间里,没好气地道:“那点疤,几天就好了,创可贴都用不上。” “也太多了,万一养不好……” “得了,你先说正经的。”温柔有点紧张地打断她:“我要替你在这宅院里过日子的话,那你得把基本情况告诉我,不然什么都不懂,迟早穿帮!” “情况……”杜温柔抿唇,声音低落了不少:“也没什么情况,惊堂你已经见过了,他有些严肃,不爱说话,生起气来话才会多些,一般不要招惹他就不会有事。夫人是护着我的,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夫人,老爷经商,不常回来,万一回来,也是站在咱们这边的。只是院子里几个姨娘你得小心,离远些。” 一听这个,温柔就放心了许多:“也就是说,这宅子里最高级别的两个领导都是你的后台,萧惊堂再嚣张也得听他们的话是不是?” 杜温柔皱眉,想了半天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点了点头。 “那我还怕他个毛毛虫啊!”瞬间有了底气,温柔道:“有老爷夫人撑腰,他还敢这样对你,我一状告得他在祠堂长跪不起!” “别……”杜温柔皱眉:“那样会惹惊堂厌恶的。” 厌恶?温柔撇嘴:“你觉得他现在不厌恶你吗?都要丢你在狼林了!反正都已经厌恶了,多厌恶一点有什么要紧?” “可是……”杜温柔叹息:“我心疼他。” 瞧瞧,萧惊堂这可真是仗着人家喜欢就肆无忌惮,凭的就是杜温柔舍不得告他状,所以才这么残暴不留余地。 “你心疼,我不心疼。”温柔站起来,很是认真的地道:“你既然请了我来,那就听我的,这状我告定了!” 杜温柔抬头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只小声道:“你会后悔的。” ------------ 第5章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她有什么好后悔的?这又不是她的心上人!温柔撇嘴,秉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从混沌中醒了过来。 织锦的床帐顶上绣着花开富贵的图样,屋子里的熏香混着药香,一看就知道这萧家家底不薄。温柔动了动身子,发现手正被人拉着。 “主子醒了?”有人低声道:“可好些了么?” 温柔眨眼,侧头看过去,就见个女子正轻蹙着眉,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看装束像个丫鬟,但这一身气质温婉如兰,倒是与寻常丫鬟不同。 完了,杜温柔就告诉了她主要人物,可没跟她说这是谁啊。 温柔闭眼,立马装傻,满脸痛苦地喃喃:“我是谁?我在哪儿?” “主子?”丫鬟有些紧张:“您怎么了?” 温柔睁眼,满是茫然地看着她:“你是谁?” “糟糕,该不是烧糊涂了?”有些着急,这丫鬟更是捏紧了她的手:“主子,奴婢是疏芳,您给起的名字,可还记得?” 疏芳,疏石兰兮为芳。杜温柔看起来还挺有文化底蕴啊?温柔抿唇,眼里渐渐清明,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差点忘却这凡尘俗事了。” “主子……”疏芳皱眉,眼里隐隐有泪:“您这是何苦呢?” 她也很想问杜温柔这是何苦,想离开萧惊堂,不就走几步路的事情吗?有什么离不开的?大不了名正言顺一点,问他要一封休书,大家好聚好散嘛。 这样想着,温柔就问了一句:“惊堂呢?” 疏芳抿唇,垂眸答:“在大堂里跪了一晚上了,夫人刚派人过来问过,说您若是醒了,就让奴婢过去知会一声。” “那你知会了吗?” “没有。”疏芳脸上隐有不悦,多的话却也没说。她再看不顺眼萧惊堂,人家也是少爷,她只是个丫鬟。 这个姑娘很对她的胃口啊!温柔忍不住都想给她竖个大拇指,好样的! “那咱们收拾收拾过去瞧瞧吧。”温柔学着古人腔,撑起身子就要下床。 “主子。”疏芳伸手扶她,低声道:“慢些过去也不打紧,二少爷此番委实过分,跪上两天也难消您这一身伤。” “就是因为他跪都难消,所以我才要过去。”温柔眯着眼睛笑了笑,跟只阴险的狐狸似的。 疏芳愣了愣,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外头的天已经是大亮,温柔没在意疏芳的目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烧退了人也精神了,便下床道:“帮我打扮打扮。” “……是。” 扶她到妆台前坐下,疏芳正要拿胭脂,就见自家主子跟没见过世面似的,看着台子上的金银首饰就直了眼。 我靠,真金白银的头面!温柔抹了抹嘴角的哈喇子。 她曾经很喜欢收集古风发饰,也经常盯着电视剧里的头面瞧,可是面前放着的这些当真比那些现代人制造的厚重了不少,也更有古韵,金缠玉,玉雕凤,端庄又大气。红玛瑙作头的金簪子就有三支,金丝垂额跟花钿更是各式各样的都有。 杜温柔这日子过得不差啊! “主子今日……想戴这些吗?”疏芳问了一句。 温柔连连点头:“给我试试。” 小女孩儿心里都有古装梦,奈何她在现代的头发不长,怎么盘也盘不出电视剧里那种高山似的发髻。 然而杜温柔的头发可以。 疏芳的手很巧,十指翻飞之间,温柔就看见铜镜里的自己顶上了飞仙髻。 “别用金的,用银的,戴一支这个簪子就行。”温柔指了指台面上看起来略微陈旧的金簪。 疏芳微讶,但还是应了,眼里满是赞许:“主子终于不用奴婢操心了。” 温柔笑眯眯地从镜子里看着她,没吭声。 杜温柔不是缺钱的主儿,这么多样式奇特的金银首饰,还留着这样一支古朴厚重金簪,那这金簪多半跟给她撑腰的夫人脱不了干系。 她这会儿是要去让萧惊堂不好过,那肯定只有抱夫人大腿了。 萧夫人是个美貌非常的妇人,虽然算起来应该有四十余岁,但保养得极好,每天早睡早起喝燕窝,皮肤分外光滑,瞧着就让人又敬又喜。 然而今日,萧夫人眼下满是黑色,看起来瞬间老了五岁,眼神里满是恼怒,还在训斥大堂里跪着的自己的亲儿子。 “你到底有什么理由这么讨厌柔儿?柔儿掏心掏肺的,一年来从未有半点对不起你,你这做的都是什么混账事?!” 萧惊堂沉默地跪着,眼帘垂下,无声无息。 萧夫人要被气死了,端起茶杯要砸下去,却又舍不得,只能捂着自己的心口直喘。 “娘亲。” 温柔穿着一身半旧的素锦齐胸牡丹裙,扶着疏芳的手就焦急地跨进了大堂。 见她来,萧夫人脸色缓和了不少,连忙招手让她在自己旁边坐下,拉着她仔细瞧了瞧。 “我可怜的柔儿,小脸还是白的,赶过来做什么?为娘会帮你好好教训他的!” 扫了下头没半点反应的萧惊堂一眼,温柔叹息一声,对萧夫人道:“娘亲明知道柔儿舍不得,又何必再教训惊堂?” 这话说得萧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愧疚,轻轻拍着她的手道:“这混小子真不知是修了几世的福气才娶到你这样的好媳妇,偏生还不知珍惜!你给为娘说说,昨晚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发着高热回来?” 敢情萧夫人压根不知道他们是从狼林回来的?温柔挑眉,看了一眼旁边垂着头的管家,心想这些人护萧惊堂也真是护得紧,再加上杜温柔这个不争气的,被欺负也不会吭声,那萧惊堂简直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了。 真是傻子,一味忍让和付出的女人自古就没什么好下场,男人可不是什么会感恩的动物! 深吸一口气,温柔的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咬着嘴唇,脸上汹涌成河。 萧夫人吓了一跳,连忙拿帕子给她擦着,急声道:“怎么了?有什么委屈,都说给娘亲听,娘亲给你做主!” ------------ 第6章 别人的身子 “我没事,娘不用担心。” 嘴上这么说着,温柔却是连身子也抖了起来,脸色也有些发紧。 “主子!”疏芳皱眉,连忙抓着她的手小声安慰:“都过去了,您别怕。” 温柔欣慰地看她一眼,有这样的丫鬟帮忙,她简直能省一半的事! “我……我不怕了。”强自镇定地说了一句,温柔侧头朝萧夫人一笑:“没事了。” 这哪里像没事的样子?萧夫人目光锐利地落在疏芳身上:“你主子不肯说,那便你来说!” 疏芳一撩裙子就跪了下去,低声道:“夫人明鉴,我家主子在狼林受惊发热一夜才归,身子还没好全,知道您在罚二少爷,就急急忙忙赶来了。她心系二少爷至此,奴婢又怎敢违背主子心意告状?” 这聪明的丫鬟,前半句话说得很含糊很快,后面却说得清晰,一副心疼自家主子的模样,其实还是告状了。 萧夫人耳朵尖,听见了重点:“狼林?” 旁边的萧管家有点慌,连忙看了一眼地上的萧惊堂,见他还是不动,只能自己站出来道:“夫人,此事小的倒是知情,二少爷觉得狼林那边风景不错,打算带二少奶奶去看看的,没想到迷了路,倒是叫二少奶奶受了惊吓。” “半夜去狼林看风景?”萧夫人冷笑,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案几上,声音震慑整个大堂。 “你们都当我老糊涂了,好糊弄是不是?!” 萧管家吓得跪了下去,低着头没敢再吭声。温柔一边拿帕子按着眼下,一边瞟了萧惊堂一眼。 这么大的动静都不醒,她赌五毛这禽兽在睡觉! 眼珠子一转,温柔立马起身扑到萧惊堂身边,一副护着他的样子看着萧夫人,指尖却捻着了他手臂内侧的肉,狠命一掐! “嘶……”萧惊堂醒了,皱着眉就扬手要把旁边的人甩出去。 “惊堂!”温柔抱紧他的胳膊道:“你说,昨晚咱们的确只是去狼林看风景了,是不是?你还答应回来陪我去买首饰呢。” 萧惊堂一夜未眠,正睡得舒坦,睁眼就看见了这惹人厌的杜温柔,当即便黑了脸,沙哑着嗓子道:“妙梦还在昏迷,谁会陪你去买首饰。” 大堂里安静了一会儿,温柔心里又是一疼,暗骂一声这畜生简直没人性,然后调整状态,缓缓地松开了他的胳膊,垂眸苦笑了一声:“那……是我记错了吧。” 人家姑娘都这么护着他了,他还对人家这个态度?萧夫人看得都难过,气得起身就打了萧惊堂的肩:“有你这样对自己发妻的吗!妙梦算个什么东西,能排在正室的前头?” 萧惊堂一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娘亲还在这里,当即就选择了沉默。 一般来说他的沉默是很有用的,娘亲再怎么气也追问不下去,杜温柔又不会出卖他,所以到最后也顶多只是让他思过而已。 但是,今天的情况好像有点出人意料。 松开了他的手的杜温柔低着头眼泪直流,落在地上很快湿了一片地板。疏芳看得着急了,跪在她旁边低声道:“主子您是傻了,梦姨娘的事还没解决,二少爷怎么可能原谅您。” 萧夫人眯眼看着疏芳:“梦姨娘的什么事情?” 疏芳垂眸:“……梦姨娘也在狼林受了惊,不过是昨日下午的事情了,二少爷许是问罪主子,所以才带主子去狼林看了看。” 言下之意,萧惊堂因为一个姨娘,把自己的正妻扔狼林里了。 温柔心里直骂,怎么自古都是妻不如妾啊?杜温柔这品相,虽然不是很艳丽动人,但好歹也是端庄佳人,萧惊堂是眼瞎还是怎么的,就不会好好处理妻妾关系,让人和平共处吗? 萧夫人沉默了片刻,再开口,声音骤然冷了下去:“萧惊堂。” 家长连名带姓的叫,那就是真的生气了。温柔有点幸灾乐祸地看了他一眼,结果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直盯着她看,这一眼恰好就撞进了他那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温柔:“……” 萧惊堂顿了顿,眉心微皱,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她,心下还是觉得她应该会开口帮自己搪塞过去。 然而没有,旁边这女人嘴唇紧闭,神色委屈,转过头去就盯着地面,半分没有为他求情的意思。 转了性了? “为娘一直觉得,懂得爱护自己妻子的男人,才算是一个真正的男人。”萧夫人一字一句地道:“没想到我当儿子养的人,最后不是个男人!” 这话骂得痛快,温柔小小地在心里鼓了鼓掌。 “萧管家,拿家法来!” “这……”管家有些哆嗦,看了萧惊堂一眼,却是顶不住夫人的雷霆之怒,慢吞吞地下去拿了家法。 温柔看了看,萧家的家法不算轻,五股竹条拧成的,边儿并不平整,落在身上应该是极疼。 那她就放心了。 装作哭得很专注的样子,温柔一声不吭地看着萧夫人高举家法,然后重重地落在萧惊堂的身上。 闷哼一声,萧惊堂皱眉看着杜温柔。 这女人,不是一贯最护着他,最心疼他了吗?也有无动于衷的时候。是他终于伤了她的心,叫她死心了? “孽障!”萧夫人一下下地打着,力气还不小,看得旁边的萧管家都捂住了眼睛。 温柔刚开始还能看热闹,但是越看心就越痛,跟被人拧紧了似的呼吸不过来。杜温柔好像在挣扎,温柔想过抵抗,但这身子到底是别人的,不听她的话,直接扑上了萧惊堂的背。 “啪!”家法落了下来,温柔“嗷”地就哭出了声。 女子身子柔弱,哪有男儿那么经打? 萧夫人吓坏了,连忙扔了家法蹲下来扶着她:“你……你这傻孩子这是做什么?为娘在替你出气呢!”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温柔要气死了,杜温柔这个女人,说是把身子交给她,自己却还在控制,苦是她在受好不好?萧惊堂这种人,救来干什么?打死都该普天同庆啊! “娘亲……”痛得直哆嗦,温柔抹着眼泪开口:“柔儿求娘亲答应一件事。” ------------ 第7章 和离吧朋友 杜温柔这话一出来,在场的人几乎都能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按照这位护夫的性子,肯定得求夫人原谅萧惊堂,要罚罚她之类的。萧惊堂也这么认为,一瞬间觉得杜温柔果然还是杜温柔。 萧夫人重重地叹了口气,扔了家法看着她:“你怎么就这么傻呢?总是忍让宽容,他心里永远不会有你。” “就算我不忍让,不宽容,他心里不是照样没我么?”温柔咬牙,努力想把身子从萧惊堂身上挪开,然而压根就挪不动!想了想,干脆抱得更紧点,企图让萧惊堂甩开她。 然而,听见这话的萧惊堂顿了顿,没动。 温柔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在丈夫的心里占不了一席之地,又有别的姨娘更得他欢心,这样的日子实在是辛苦,娘亲若是真疼柔儿,就给一封休书,让柔儿回家吧?” “……” 萧夫人傻了,萧管家也惊了,就连旁边的疏芳也忍不住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不用太惊讶。”温柔皱眉,捏着心口道:“日子过不下去了,总是得分开的,既然惊堂这般不喜我,强留在萧家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就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萧惊堂终于有了动静,伸手将她从自己背上扯下来,睨着她问:“当真?” “当真。”温柔点头。 “那好。”萧惊堂面无表情地道:“既然是你的心愿,娘亲也没有不成全的道理……” “你个混账!”萧夫人气得捡起家法又往他背上狠打两下:“好好的人嫁来咱们家一年,被你逼得要回娘家,混账东西!混账东西!” 温柔很想说,这都一年了,就算是卖个家电都该过了保修期了,杜温柔也真是能忍。幸好她来了,杜温柔说不出来的话,她可以帮忙说,并且再带上冷漠的表情看着萧惊堂,那这该死的男人就该错愕惊讶了。 可是,尽管她真的很想保持小S冷漠状,但杜温柔这身体实在太不争气了,抬头看着人家就“刷刷刷”地掉眼泪,本来该是胜利者的姿态,活脱脱被她给弄成了被人抛弃的小可怜! 温柔这叫一个气啊!气得狠掐了自己一把,结果因为太疼,哭得更厉害了。 萧惊堂看了她两眼,受着家法,没说话了。 萧夫人红了眼,打了十几下才停手,转头一看温柔这表情,眼眸微动,立马过来将她拉了起来。 “好孩子,你是杜家托付给我们的,没有道理受了委屈就走,要走也得是你当真不喜欢惊堂了的时候。” 温柔很认真地看着她道:“我真的不喜欢他了。” 看了看这小可怜满脸的泪,萧夫人叹了口气:“你若是不喜欢,又怎么会一说和离就哭成这样?” 温柔咬牙:“娘亲你相信我,我只是眼睛疼。” “那你别哭了,好好跟娘亲说你不喜欢他了,娘亲就信你。” 温柔:“……” 努力想擦眼泪,结果丫的杜温柔的身子越哭越凶,眼睛整个儿通红,看起来当真是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傻犊子,活该你困在这宅院里被不喜欢自己的男人一直折腾! 心里骂了两声,温柔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萧夫人眼眶也有些红,拉着她的手沉默了好一会儿,看向下头的萧惊堂:“柔儿这么温顺的女子,今日都说出了和离的话来,你也该反省自己到底有多过分了。从今日起,没有柔儿的首肯,你不许踏出萧府半步!” 萧惊堂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半分不满。 废话,这算什么惩罚,以杜温柔的性子,他说要出府,杜温柔还能不让?就算不让,人家硬是出去了,她能怎么样?温柔眯眼,心里冷笑一声,然后带着哭腔开口:“娘亲。” “柔儿你说。”萧夫人立马看着她。 “柔儿觉得自己遇上惊堂的事情就容易心软,根本拿他没办法。”温柔委屈地道:“不如娘亲定个规矩,若是惊堂违背了娘亲的意思,也该有点惩罚。” “你说得有道理。”萧夫人点头道:“若是惊堂不经你允许离府一次,便扣他院子里一个姨娘一月的花销,如何啊?” 这宅院里的情况温柔还不是很清楚,不过萧夫人会这么说,那就定然能制得住萧惊堂。反正现在和离是暂时没戏了,那她多少得拿点主动权在手里不是? “柔儿听娘亲的。” 看她有了回心转意的意思,萧夫人才松了口气,狠狠瞪了下头的萧惊堂一眼:“你也听见了,现在就回去思过吧,好好陪着柔儿。那院子里的姨娘再敢以下犯上,别怪我不客气。” 萧惊堂黑着脸没吭声。 “柔儿也先回去吧,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跟娘亲说。”萧夫人转头看她,目光落在温柔的头面上,微微皱眉:“别总是这么素净,夫人也该有夫人的样子。” 温柔乖巧一笑,摸了摸头上的金簪,撒娇似的道:“柔儿才不素净,瞧,有金簪呢。” 萧夫人一愣,看着那熟悉的簪子,心里顿时有些高兴:“一支金簪哪里够,惊堂不是说要陪你去买首饰吗?让他给你多买几套回来。” “好。”温柔笑着应了,脸上泪痕犹未干。 萧惊堂起身,没行礼就往外走,温柔下意识地跟上,朝萧夫人行了礼:“柔儿告退。” “好。”笑眯眯地看她一眼,萧夫人抬眼看向已经走出去的萧惊堂,脸色一虎就吼:“这不跟长辈行礼就走的规矩是谁教你的?!” 走到院子里的人一顿,回头,老大不情愿地行了礼,又继续走了。 朝夫人歉意一笑,温柔提着裙子就追了出去。 挨了家法还能走得这么快,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这萧惊堂的身子是铁打的吧。温柔一边吐槽一边试探性地摸了摸自己背后,她挨那一下可是真疼。 正嘀咕呢,前头的人骤然站住,温柔冷不防地就撞了上去,鼻子差点撞凹了,忍不住抬头就道:“刹车还亮红灯呢,你要停先说一声行不行?” 萧惊堂:“……” 撞到他的是她,这人哪里来的底气反过来指责他的? 不太对劲。 ------------ 第8章 不听使唤 要是杜温柔,绝对不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别人不知道,萧惊堂却是看多了杜温柔在自己面前时候的模样,从来都是低着头绞手帕一声不吭,或者怯生生地喊一句他的名字,从未敢像现在这般抬头直视他,还敢冲他吼。 “你是谁?” 温柔心里一跳,脸上却满是不耐烦:“都娶回家一年了,你才来问我是谁?萧二少爷,欺负人也不带这么欺负的。” “你……” “我什么我?”温柔翻了个白眼:“是不是觉得我以前在你面前小心翼翼的大气都不敢出,现在变得嗓门大又嚣张,感觉跟换了个人似的?” 萧惊堂皱眉,看了她两眼,点了点头。 “这叫战术,战术你懂不懂?”温柔一本正经地道:“以前那模样不得你喜欢,我就换个模样来嘛,瞧瞧,现在您不就对我感兴趣了?” 这简直是无赖!萧惊堂黑了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管你耍什么花招,我都不会对你感兴趣!” “您说得到,但做得到吗?”温柔眯着眼睛摸着下巴看着他:“我一直这样古怪,有本事您一直别在意我,别觉得我不是杜温柔?” “你都把算盘说出来了,我若是还上当,岂不是很愚蠢?”萧惊堂冷笑:“你爱是什么模样就是什么模样,跟我没什么关系。” 说罢,一挥袖子就往前走了。 温柔轻哼一声,看他没回头了,才偷偷松了口气,捂了捂自己的心口,抬脚跟上去。 疏芳跟在她身后,眉头微皱。 萧家看起来是个豪门,从大堂回到他们的院子就走了一刻钟的时间,一路上花团锦簇,建筑都是石水搭配,韵味儿十足,若不是这些人都用民间的称呼,温柔一定会觉得自己是穿越到某个王爷府里了。 在这样的宅院里,起码是吃穿不愁的,基本生活有保障,那她就得好好研究研究杜温柔的问题。 首先,这身子有一半是杜温柔在控制,完全舍不得伤害萧惊堂,并且有看见他就走不动路,想贴上去等一系列花痴症状,她想和离,萧夫人看起来不想,那就只能从萧惊堂那里下手。 简单的方案有一种:直接问萧惊堂要休书。 这男人看起来很不喜欢杜温柔,不管是因为别的女人也好,还是因为杜温柔本身,他不喜欢,那就好办,大家凡事好商量嘛。 “你干什么?”萧惊堂正要关门,就见杜温柔冷不防地凑了个脑袋进来,笑眯眯地看着他。 “有话想跟二少爷说。”温柔使劲儿挤进去,拍手道:“您会愿意听的。” 沉默地看她两眼,萧惊堂松开了手,转身去主位上坐下了。 温柔连忙示意疏芳把门关上,在外头守着。 “我想了一年,终于想明白了。”温柔一脸痛苦地道:“强扭的瓜不甜,二少爷与我空有夫妻之名,却是相互怨怼,不如早早和离,各自好过,您觉得呢?” 这话在娘亲面前就听她说过了,还以为她是欲擒故纵,正生气,没想到她竟然敢来他面前再说一遍? 萧惊堂嗤笑:“你的意思,是问我要休书?” “自然。”温柔道:“您把休书给我,我转身就走,绝不纠缠!” “当我是傻子吗?”萧惊堂睨着她,脸上满是嘲讽:“我给你休书,然后再让你去娘亲面前装一次可怜,让她扣着我不让我出门?” “哎,您别这么想啊。”温柔连忙解释:“我是真心诚意想跟你和离。” “是吗?”萧惊堂起身,越过她就走到内室的书桌边,摆开宣纸铺平:“既然诚心诚意,那这休书就你来写吧。” 啥?她写?温柔有点懵:“女子也可以写休书吗?” “为何不可?”萧惊堂道:“你杜家也是富甲一方,嫡女自然是有本事写休书的。” 敢情在这时代,女人有身份有钱,就能写休书了?温柔眨眼,赶紧提着裙子过去,拿起毛笔看了看。 “怎么写?” “这里有范本。”萧惊堂抽出一本册子,翻开放在她面前:“照抄。” 密密麻麻一大篇,以她那丑陋粗大的毛笔字,写五张宣纸都不够的。温柔撇嘴,伸手就将笔递给萧惊堂:“帮我掰断。” 掰断?萧惊堂皱眉:“做什么?” “我有我的写字方法,你给我掰了就知道了。” 将信将疑地掰了一支毛笔递给她,就见这贤惠端庄的大家闺秀,竟然撩起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腕,拿毛笔的断口蘸了墨水,开始写字。 “这是什么写法?”萧惊堂忍不住低头看了看:“不会划破纸吗?” “那得看材质。”温柔一边眯着眼睛抄一边道:“这断口还算平滑,用起来也不错,什么木头做的笔啊?” “紫檀。” “怪不得。”温柔嘀咕:“木头好没刺儿自然不会划破纸,这样写字又小巧又好看,你瞧,这是小楷。” 是不是正宗的小楷他不知道,但是看起来还……当真是挺好看的。 温柔写着写着就觉得心口开始泛疼了,知道是杜温柔的老毛病,她也就没理,咬着牙继续往下抄。 “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 萧惊堂正看得专心,就见那字突然歪歪扭扭起来,有水渍溅上去,染了半张纸。 “杜温柔。”他皱眉:“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温柔的手直发抖,控都控制不住地将笔给扔了出去。 “我……真的是想写休书的。”泪眼朦胧地抬头,她脸上的表情复杂极了:“但是身体不听使唤,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明白个鬼!萧惊堂气急,一把抓起她的胳膊就往外推:“你这女人,三番四次戏弄于我,简直把人当傻子,既然身子不听使唤写不下去,那你就滚出去!” 门口守着的疏芳正在低头想事情,冷不防就见门开了,自家主子直接被扔了出来,倒在了院子里。 “主子!” 温柔完全没感觉到疼,因为心口已经疼得不行了,脑子也被气得发白。 她必须跟杜温柔撕逼了! ------------ 第9章 恐怖的女人 什么叫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杜温柔这身体简直成了她前行道路上不可翻越的大山! “主……”疏芳扶着她起来正想说话呢,就见自家主子气冲冲地甩开她的手,往自己的院子方向狂奔而去。 经验告诉温柔,清醒的时候杜温柔只会用身体反应跟她传递情绪,要跟她说话,只能在睡觉或者昏迷的时候。 于是她立马躺在了床上,闭眼睡觉。 “你气我也没用。”杜温柔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过来:“我也气我自己,但是没办法。” “没办法是什么意思?”温柔火冒三丈:“写个休书都没办法?你这样还找我来干什么啊,拿块板砖拍死你自己算了!” 杜温柔沉默了半晌,轻轻叹息:“你想得太简单了,我是杜家的嫡女,萧杜两家联姻是当年轰动江湖的大事,如今怎么可能因为你一封休书就和离。” 温柔有点懵,抬头看了杜温柔的脸一眼:“这是什么意思?” “萧家是江南首富,卖丝绸起家,如今生意遍布大江南北。”杜温柔垂了眼眸道:“而杜家是兵器商,与朝廷关系甚好,也是富甲一方。萧杜联姻,可谓是强强联手,普天之下没有人再能从这两家手上抢生意。萧家给杜家提供生意资金,杜家为萧家做贡品生意铺路,大家各取所需。” 这不相当于是利益婚姻吗?温柔皱眉:“这样一说,你想跟萧惊堂和离,就是不可能的事。” “并非不可能,只是你不能太着急罢了。”杜温柔道:“首先休书不能你来写,那样就是杜家理亏,会付出不小的代价。其次,我还爱着他,想让我的身体听话,也没那么简单,你得让我觉得他真的不值得我喜欢,让我主动放弃了他。” 哈?温柔眼睛都红了:“这么大的工作量?” “不然你以为,真的只是一封休书那样简单的问题吗?”杜温柔看了她一眼:“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你觉得别人家的经好念,那你便来念念看。” 温柔:“……”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她不应该就凭这人的一面之词就下结论觉得该和离,更不该觉得不和离就是这个女人想不开的错,婚姻从古至今就不是一个单纯的事儿,都得牵扯上两边的家族,考虑上很多的事。 那…… “我现在反悔来得及吗?”干笑两声,温柔问。 杜温柔笑了笑,看起来甚为端庄:“你我如今共用一个身体,你若是想退出,那你便会成为一缕孤魂。” 意思就是,反悔就是死,回不去现代。 背后有点发凉,温柔看了面前这女子一眼。面相很温和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会给她一种有危险的错觉。 一定是错觉,这么懦弱的女人,能有什么威胁? 摇摇头,温柔叹了口气:“好吧,反正我也回不去,那就按你说的做。你先告诉我,萧惊堂为什么这么讨厌你?” 杜温柔朝她伸手,笑容有些看不清:“你来看看就知道了。” 同一个身子,记忆也是可以共用的,温柔眼前一白,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朝自己脑子里涌过来。 “姐姐,你为什么要抢惊堂?”满脸泪痕的小姑娘跪在自己面前哽咽:“他是想娶我的,他要娶的是我。” 杜温柔微微一笑,收回了自己的裙摆:“我是嫡女,只有我能代表杜家,这是你没办法代替的事情。” “可是……” “你回去吧,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小姑娘泪眼婆娑:“没有他我会死的,会死的……” 杜温柔冷笑,端着手起身离开。 画面一转,大红的花轿停在门口。杜温柔坐在妆台前,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大小姐。”陪轿的疏芳一脸凝重地道:“二小姐在屋子里悬梁自尽了。” “知道了。”杜温柔颔首:“把她的尸体收拾了,萧惊堂若是问起,就说出去游山玩水了。至于杜家,你让娘亲处理。” “是。” “你……” 温柔一震,从混沌里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看了杜温柔一眼:“你竟然……” “他想娶的是杜芙蕖,而我逼死了她。”杜温柔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理直气壮地道:“他再也没收到过杜芙蕖的消息,所以恨我吧。” 温柔:“……” 她好像当真穿在了一个可怕的人身上。 “姑娘,咱们讲个道理啊。”干笑两声,温柔努力想着措辞:“你逼死了人家的爱人,强行嫁给了人家,这怎么看都是你的错。” “我为什么有错?”杜温柔皱眉:“我是嫡女,她只是个庶女,自然是我更配得上惊堂。” “感情里就从来没有配不配得上的问题!”温柔皱眉:“强扭的瓜一点也不甜,你还没尝到吗?!” “……尝到了”垂了眸子,杜温柔道:“所以要你替我寻个出路。” 这样的背景,怎么寻出路啊?温柔看着她,退后了两步:“要是我做不到呢?” 杜温柔一笑:“那你就死在这里吧。” “……” 好恐怖的女人!她是中了邪了才会觉得这女人温顺懦弱!这压根就是一个抢人夫婿逼死别人还觉得自己没错的三观有问题的傻逼啊! 深吸一口气,温柔努力让自己冷静点:“那我做到了,你是不是就给我古董,让我回去?” “嗯。”杜温柔点头。 温柔闭了闭眼,虚弱地应:“我知道了。” “你还想知道什么就自己努力回忆吧。”杜温柔笑得端庄:“都在你的脑子里。” 头皮发麻,温柔直接惊醒了,坐在床上捂着心口喘气。 人家穿越好歹都是正面角色,就算不是正面角色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她这倒是好,穿在了一个她自己都想打死的人身上。 这该怎么办? “主子。”疏芳站在她床边,担忧地看着她:“您还好吗?” “疏芳啊。”温柔抿唇,有点哆嗦地问了一句:“芙蕖怎么样了?” 疏芳垂眸:“奴婢正想同您说,那事可能要瞒不住——二少爷刚刚又出了府,好像是找到了什么重要的人。” ------------ 第10章 补偿一下 啥玩意儿?!温柔瞪大眼,吓得差点掉下床。 她还以为萧惊堂是知道杜温柔逼死杜芙渠的事,所以才对她这么糟糕的,敢情他是根本不知道?那万一知道了,杜温柔会怎么样? 做了坏事的人肯定是会有报应的,可现在看起来,杜温柔的报应是要落在她身上啊! 温柔觉得自个儿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主儿了! “主子别太担心。”疏芳低声道:“夫人做事一向妥帖,二少爷查了一年也没个结果,就算抓到什么关键,应该也有办法遮掩过去。” “这世上有不透风的墙吗?”温柔欲哭无泪地看了她一眼:“他早晚会知道的!” “那便等他知道的那一天再说吧。”疏芳抿唇:“您现在要做的,还是与二少爷好生相处,萧夫人既然给了机会,您得好生把握才是。” 把握?温柔抱着枕头撇嘴:“把握得了个什么?没见他还是不当回事地出府去了吗?” “按照您与夫人说的,二少爷出府,您便能扣院子里一个姨娘一月的月钱。”疏芳看着她道:“既然二少爷不当回事,您还是拿阮姨娘开刀吧。” 阮姨娘? 掏掏耳朵,温柔眯着眼睛问:“阮姨娘是不是就是他们说的那个也在狼林受了惊吓的?” 疏芳一愣,微微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主子不记得了?她先前蛊惑二少爷,您让人扔她去狼林冷静了一晚上。” 温柔:“……” 怎么又是杜温柔造的孽啊?啊!亏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她嫁错了人,遇见萧惊堂这么没人性的丈夫,谁知道都是她自找的啊!一点也不无辜! 她都想扇她一巴掌!干的这都是什么事儿! “我……与这院子里姨娘的关系是不是都不好啊?”温柔绝望地问。 疏芳看她一眼,微微皱眉:“主子这样的出身,为何要同那群贱婢关系好?” “……”长吐了一口气,温柔捂了眼睛:“我想再静静,你先出去,等二少爷回来了再来通禀。” “是。”古怪地看她一眼,疏芳低头恭敬地退了出去。 门一关上,温柔就滚回了床上,揉着太阳穴仔细翻找杜温柔的记忆。 “迎了我他还不知足,还迎这些个姨娘?那么低贱的出身,也堪同我住在一个院子么?疏芳,你替我赶她们出去!” “主子,二少爷护着,不让动。” “明面上不动,你不会暗地里动吗?听说那凌姨娘怕蛇?” …… “赵姨娘那一身功夫可真是不错,身子瞧着也好,让她去山上给我打点野味回来吧,若是打不着……那就别回来了。” …… “阮姨娘霸占惊堂已经有半个月了吧?当真不知道个度么?今晚二少爷不在,你让她去狼林里冷静冷静。” …… “杜温柔,我没有见过比你更恶心的女人。”萧惊堂策马而归,撞开她屋子的门,连外衣都没让她穿,便将人带上了马,扔去狼林。 打了个寒战回过神,温柔脸色跟吃了几个手榴弹一样难看。 这么一瞧,萧惊堂真是一个脾气很好很温柔的人,竟然一直忍着杜温柔没有发难,也没直接让她病死在外头不带回来。虽然可能有杜家的原因在,但他对杜温柔的这个态度,真的一点也不算过分。 但是知道杜芙蕖的事之后,就另说了。 温柔莫名觉得很愧疚,虽然这些事都不是她做的,但她现在顶着杜温柔的名字,能不能做点啥补偿补偿? 这样想着,温柔立马起身去翻了翻妆台上的东西。除了摆在外头的头面,盒子里还有好几副,院子里一共四个姨娘,她一人送一套去赔个罪,少树敌,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一点不是? “疏芳。” “奴婢在。” 挑了四副头面,温柔眨巴着眼道:“拿去送给她们,就说我这一病想开了,给大家赔个不是,希望大家把以前的恩怨都放一放,好好伺候二少爷。” “……”疏芳沉默地看了她手里的盒子一会儿,伸手接了过去:“主子的意思,奴婢明白了。” 明白就好,温柔点头,看着她出去,捂着心口开始祈祷这院子里的姨娘都是不记仇的。 礼物送出去,四个姨娘可能都吓傻了,没什么反应,温柔这才坐下来吃了来到这里之后的第一顿饭。 萧家有钱,饭菜自然不会差,只是这没味精没鸡精的,怎么也比不上现代菜好吃。吃着吃着温柔就有点想家了,眼睛发红,眼泪汪汪。 她啥时候才能回去啊? “你这可怜装给谁看?”萧惊堂的声音冷不防在门口响起。 吓了一跳,温柔连忙起身,就见那人一脸不悦地走进来,浑身都是冰凉的气息。 看样子是没发现什么,不然进来哪里还会说话啊,直接拖着她就又可以去一趟狼林了。 “二少爷吃饭了吗?”讨好地笑了两声,温柔问。 他只不过出去了一趟,一回来这女人的态度怎么又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萧惊堂皱眉,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低声开口:“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哪有什么花样。”连连摆手,温柔道:“我只是关心您。” “用不着。”萧惊堂道:“我来这里只是想问你,我出府了,你想扣谁的月钱?” “瞧您这话说的。”温柔一手掩唇,一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这是萧府,是您家,您爱出去就出去,爱回来就回来,谈什么扣钱?” 萧惊堂:“……” 眯眼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他觉得这女人多半是疯了,这行为举止,哪里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端庄模样? “你若是不想扣钱,当初何必跟母亲多提个规矩?” 温柔咬唇,委委屈屈地道:“我那是想吓唬吓唬您,吓唬不住也没办法,哪里舍得真亏了您?” 中邪了?萧惊堂眼里满是怀疑。面前这女人是杜温柔没错,但是说话做事,怎么都透着一股子奇怪的味道? “你若是想用这种法子迷惑我,大可不必。”他道:“除非有要事,否则我不会踏进你这屋子半步。” ------------ 第11章 真的不冤枉 “知道了。”温柔平静地点头:“我也不会去打扰您,这院子里吃穿管够就成。” 她以为他会信吗?萧惊堂摇头,甩了袖子就要走,结果一只脚刚踏出去,就见阮妙梦院子里的丫鬟桃嫣急匆匆地跑来,看见他就喊了一声:“二少爷!” “怎么?”萧惊堂皱眉:“她病还没好?” “不是,您快去看看。”桃嫣急得跺脚,看了背后的温柔一眼,声音陡然小了些:“咱院子里出事了。” 心里一跳,温柔立马问:“出什么事了?” 桃嫣张了张嘴,没敢说出来。萧惊堂已经是猜到了,目光跟刀子似的往温柔脸上一刮。 “看我做什么?”温柔很无辜:“我已经改邪归正了,方才还送礼赔罪来着。” “你跟我过去看看。”萧惊堂道。 看就看,她送的是头面又不是吃的,还能把他的姨娘给毒到了不成?温柔很是理直气壮地就提起裙子跟他走。 然而事实证明,是她太天真了,谁说头面不能吃的? 柔弱得跟林黛玉似的人儿躺在床榻上,脸色发青,旁边就放着她送的首饰盒子,大夫正收了手枕,冷不防就对上萧惊堂一张严肃的脸。 “怎么回事?” 大夫一哆嗦,连忙低头道:“二少爷,姨娘这是误食了毒物,幸好不多,只身体遭点罪,性命无碍。” 误食毒物?萧惊堂看向床上的人:“你吃了什么?” 阮妙梦哪里还有力气说话,旁边的桃嫣只能开口道:“方才二少奶奶送了金首饰来,我家主子有个习惯,瞧着金的东西会咬一咬,所以……除了这个,再没别的东西入口了。” 屋子里众人的目光顿时全落在了温柔的身上。 温柔一脸懵逼,看了看床上要死不活的人,再看了看萧惊堂:“我不知道她会放嘴里,首饰上怎么可能有毒!” “这就是你说的改邪归正了。”萧惊堂冷笑,一双黑眸里满是怒火:“你的正,可真是比邪好不到哪里去!” “我……”温柔憋屈死了,简直是百口莫辩,干脆就往旁边一坐:“解释你也不听,那想怎么样?” “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杜家大小姐。”被她这无谓的态度激怒了,萧惊堂压着火气,咬牙道:“心狠手辣,蛇蝎妇人,这样的人留在萧家,萧家的人迟早全死在你手上,你还是走吧!” 温柔撇嘴:“我走不动。” “那我送你一程!”萧惊堂冷笑:“杀人犯法,未遂也当送往衙门,人证物证俱在,你便去衙门里住着吧!” 说罢,直接拎起温柔的后衣领就往外扔。 温柔有点狼狈,被扯得疼了,条件反射地就在他手上猛抓!长长的指甲折断两个,萧惊堂的手背上也瞬间血肉模糊。 “你这女人……”痛极了想甩开她,温柔反应极快,抱着他的胳膊就爬上他的身子,瑟瑟发抖地道:“你轻点不行吗!” “轻点?”萧惊堂抓着她的胳膊恼怒地道:“你给人下毒的时候怎么不会轻点?她身子还没好,你就不能放她一马?!” 心口一窒,温柔差点被疼得松手掉下去。 杜温柔被这句话伤到了?那敢情好,反正她没什么感觉,就是心口疼点,能让杜温柔早点被伤透,她也早点解脱。 但是萧惊堂没打算让她好过,扯了她就要往地上摔。 “哇!”温柔吓得尖叫,立马挣扎抱紧他的脖子:“这样摔会受伤的!我身上的伤也没好!” 萧惊堂一顿,眯了眯眼。 温柔趁机双腿盘上他的腰,手搂紧人家的脖子,一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模样,然后一抬头猛地一口吻上人家的嘴唇。 整个院子好像都安静了下来,萧惊堂瞳孔微缩,怔愣地看着面前这张放大的脸。 这是什么情况? 看这人回不过神了,温柔立马顺着人家的身子爬下来,轻松落地,然后提着裙子就往外跑,边跑边喊:“来人,送我去一趟衙门!” 众人:“……” 瞧她跑得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萧惊堂总算勉强回神,眉头直皱。 “二少爷。”萧管家站在旁边,小声问:“当真要送二少奶奶去衙门吗?” “送,把案底留着,以后有用。”垂了眸子,萧惊堂抹了自己的嘴唇一把。 这女人,为了不被摔,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温柔其实是干不出来这种事的,毕竟她连恋爱都没谈过,理论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无论如何也不会这么去亲人家啊。 但是,这是杜温柔的身子,杜温柔的身子加上她的胆子,那简直没有什么不敢做的。 一路狂奔没敢回头,到了府门口看见有轿子,温柔直接就坐了进去。 “主子!”疏芳追了出来,焦急地道:“您不能去衙门!” “为什么?”温柔掀开轿帘看着她:“我是被冤枉的,去了衙门他们也定不了我的罪。” 疏芳一顿,脸上有些悲伤,小声道:“您是说……让奴婢来背这罪过吗?” 啥?!温柔震惊地看了她半晌,干笑了两声:“你是说……你当真给她下毒了?” “主子不是吩咐奴婢送礼么?”疏芳万分不解:“给那群贱婢送礼,难道就只是白给么?” 温柔:“……” 她到底是掉在了一个什么样的贼窝里啊?啊!只是单纯想送礼赔罪,这丫鬟怎么就能理解成她想下毒呢! 这下好了,还真是她的罪过,去了衙门还得靠萧夫人给她捞出来。 但是,萧夫人对她再好,那也是萧惊堂的娘亲,小事情会帮她没错,这种她明显不占理的事情,定然就不是那么乐意帮忙了,说不定心里还会对她有想法。 痛苦地扶额,温柔对疏芳道:“你就别跟着去了,我进去之后,你拿我的私房钱将我赎出来就是,若是萧夫人问起,就说有点误会。” “……”疏芳皱眉,一脸为难地看着她。 “怎么了?”温柔问:“有什么问题吗?” “您的私房钱……这个月已经送回杜家去了。”疏芳抿唇:“没有多的银两留下。” ------------ 第12章 牢房里的故事 这就很尴尬了,温柔捂脸,苦笑着问:“赎我出来需要多少银子?” “若是证据确凿,一千两银子是少不了的。”疏芳叹息:“况且是萧家二少爷送去的证据。” 这是要把她往死路上逼啊?本来还以为衙门多多少少会看萧家的面子,再不济花点钱也是可以的,谁知道后路早就被她自己给堵死了! 杜家又不缺钱,杜温柔好端端的把私房钱全送回杜家去是什么意思? “起轿吧。” 不等她想出别的法子,萧管家就已经出来了。疏芳无奈,只能站在门口看着。温柔放下帘子,心想最糟糕的也不过是让萧夫人来救,到时候只能硬着头皮说自己是冤枉的了。 疏芳这丫鬟聪明归聪明,但好像不太适合留在她身边。她太了解杜温柔,又不太会做正常的事,很多事情,还得她自己来才行。 轿子一路往幸城衙门而去,温柔努力安慰自己,以前去衙门这种地方旅游,还得交门票,现在可是免费的呢哈哈哈…… 笑不出来。 泄气地趴在轿子里,温柔想,她要是当真被冤枉的就好了,起码还能有点委屈的感觉,然后再争取争取以后报仇什么的。但是,她没被冤枉,这种罪有应得的感觉真是让人火都没处儿发! 萧家东院。 萧惊堂坐在阮妙梦的床边,眼里没什么焦距,像是在走神。 “爷。”阮氏睁开了眼,轻轻伸手勾了勾他的手指:“您在想什么?” “没什么。”萧惊堂垂眸,收回自己的手,起身道:“你好生养着吧,杜氏会在衙门里呆几天,你们也可以清净几日。” 阮妙梦一愣,看了看自己的指尖,也没多说什么,乖巧地应了:“好。” “往后东西先洗干净再入口。”萧惊堂嘱咐了一句:“尤其是杜氏送的。” “妾身明白。”阮妙梦苦笑:“只是难得见少奶奶愿意送东西来,还是金的,妾身忍不住就……” 瞧这话说得,跟在萧家还见少了金似的。萧惊堂微微皱眉,低声道:“等会我便让人给你送两套新的金头面,你把她那一套还回去。” “是。”阮妙梦笑了,坐在床上朝他行了个福礼,目送他离开。 疏芳刚从门口回来,正想着要去找萧夫人,结果迎面就撞上了要出门的萧惊堂。 “把她带去柴房关两天。”萧惊堂淡淡地道。 后头的家丁应声而上,疏芳吓得抖了抖身子:“二少爷!少奶奶还在衙门里呢!” “她若不是在衙门,我关你作何?”萧惊堂皮笑肉不笑地道:“别再惊动母亲了,让她好生休息休息。” 疏芳挣扎起来,旁边的家丁直接就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整个儿扛起来,往柴房的方向走。 杜温柔再不吃点苦头,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事来,趁着现在,就给她个教训吧。萧惊堂皱眉,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伸手擦了擦自己的唇。 真是恶心。 到底是萧家二少奶奶,衙门收了她,却也没敢太怠慢,单独给关了一间干净舒适的牢房。 温柔吸吸鼻子,看着墙上那小窗嘀咕:“没想到还能有这种体验,好歹是个女眷,怎么说给关进来就给关进来了?” “谁会想到自己会进来呢?”旁边有人跟着她叹息了一句:“一生平顺,没想到在阴沟里翻船。” 这边的牢房都是VIP单间,四处都空荡荡的,只有旁边这一间有人。温柔一顿,侧头看了说话的人一眼。 锦缎绣金钱的上衣,领口有复杂的暗纹,下摆的衣料缎面泛光,一瞧就知道也是个有身份的人。再看面容,五官秀气,鼻尖微微鹰勾,双眼深邃,一副标准的商人相,只是尚且年轻,瞧着也不过二十余岁。 “哈喽。”本着多个朋友多条路的原则,温柔伸出爪子跟人家打了个招呼:“您也憋屈呢?” “被关了五天了,怎么能不憋屈。”那人抬眼看向她:“终于来了个能出气儿吭声的,您贵姓啊?” “免贵姓温。”温柔提着裙子就在与他相隔的栅栏边蹲下了:“您呢?” “裴方物。”看了一眼她的动作,裴方物跟着她在栅栏边蹲下,打量了她两眼:“这么美的夫人,怎么被送进来了?” 温柔干笑:“做错了点事儿,被自己丈夫关进来冷静冷静。” 裴方物一愣,有点错愕地看了她一眼:“被自己的丈夫?” “有什么稀奇吗?”温柔撇嘴:“这世上不得自己丈夫喜爱的女人不是很多?” “是很多。”裴方物抿唇:“可是没一个像你这么惨,还一点不难过的。” 不仅不难过,看起来还挺有精神。 “难过又不能改变什么,那还难过个什么劲儿。”温柔耸肩,左右也闲得无聊,干脆跟他聊天:“您是因为啥进来的啊?” “做点小生意,被人算计了。”裴方物叹息了一声:“这年头自己的朋友也信不得。” “看样子您也是个生意人。”温柔凑近他仔细看了看:“该不会是做陶瓷生意的吧?” 裴方物一惊,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她:“夫人如何得知?” “猜的。”温柔眼睛亮了亮:“我以前的专业……我是说以前从事的相关工作,也跟陶瓷什么的有关系。” “是吗?”裴方物垂了眼:“可惜我家在幸城的几个窑子,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下来。” “咋回事儿啊?”温柔道:“你说给我听听,反正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被她这话说得无声凝噎,裴方物倒是笑了:“说出来也无妨,就是卖给了富商萧家一批瓷器,谁知道有朋友在中间动手脚,以次充好,被萧家发现了。因为交易的银子数额甚大,这里的县太爷又老早看我不顺眼,所以就关我进来,商量着定个大罪。” “县太爷一早想吞我几口窑子了,如今给他抓着把柄,我不松口,他就不放我出去。到最后,定然还是我妥协。” ------------ 第13章 男人靠不住 “这简直是以权谋私嘛!”温柔气愤地一拍大腿。 拍完才发现哪里不对劲,看了对面这男人几眼,后知后觉地问:“你说你瓷器卖给谁家了?” “萧家。”裴方物无奈地道:“若是别家,都还好说,这萧家可是县太爷都不敢惹的,得罪了他们,以后的路可谓艰难。” 这世界可真小啊,温柔忍不住感叹,好不容易出来遇见个人,怎么还是跟萧家牵扯在一起的? 心里有点郁闷,温柔撇嘴:“萧家很了不起?” “自然了不起。”裴方物脸上有些崇拜的神色:“萧家二少爷你知道吧?十七岁就开始经商,天赋异禀,将一群老谋深算的奸商耍得团团转。三年前这幸城还不是这样一家独大的光景,就三年的时间,整个幸城从米粮到金器首饰、客栈马匹,没有什么不是萧家的生意。” 这么厉害?温柔皱眉,努力回忆了一下萧惊堂那张冷冰冰的脸。 看起来不像是商人的模样啊,那样的人,会逢迎会低头吗? “夫人在想什么?”裴方物好奇地问了一声。 温柔回神,轻轻一笑:“没什么,只是觉得当真自古英雄出少年,阁下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也已经有所成就。” “得蒙祖荫罢了。”裴方物叹息:“在下手段方面远不及人,故而落得如此下场。” “是后台不够硬吧。”温柔低笑:“有后台,这点小手段也难不到你。” “说起后台……也不是没有能照顾我的人。”裴方物抿唇:“只是我只身一人,朋友背叛,家奴四散,连个传话的人都没有。幸城被县太爷一手遮天,实在也没别的办法。” 温柔脑子里“叮”地亮起了一盏小灯。 “你我在这种地方相识,也算缘分,我若是能先出去,倒是能帮公子一个忙。” 听着这话,裴方物眼眸微亮,有些期盼地看着她:“当真?” “当真。”温柔大方地道:“公子若是信得过,就给个口信,我会想法子替公子传达出去。” “太好了!”裴方物大喜,连忙道:“夫人若是有机会,便差人告诉裴巡抚一声,请他派人来查这案子,就能还我清白。” 裴……巡抚?! 温柔抿唇,看了看他:“恕我好奇,您与那裴巡抚是?” “他是我大哥。”裴方物觉得这夫人真是个好人,当即也就什么都不隐瞒了:“裴家就我们两兄弟,他入仕,我从商,为了避嫌,鲜少有联系。不过如今不联系也不行了,他若是不来救我,这县太爷能关我到老。” 轻轻吸了口气,温柔干笑了两声。巡抚可不是个小官,救他出去那是抬手之间的简单事,她只需要传个话,就能卖人家一个人情,这真是天上掉的馅饼。 “好,等我家里的人派人来接我的时候,我便替公子去办。”扫了一眼四周,温柔找了点干草铺下坐好:“但现在,咱们只能等了。” “无妨,在下已经等了很久了。”裴方物轻笑道:“本来一个人还觉得无聊,有夫人作陪,倒有了些生气。” 说着,便跟温柔一样坐下来,捡了点稻草把玩。 “公子方才说,是做陶瓷生意的?”温柔突然问了一句。 “是啊。”裴方物点头:“刚接手这江南一带的生意,还不是很熟悉,不过有认真在学。” “那……公子听说过玻璃吗?” 玻璃?裴方物皱眉:“未曾听闻,那是什么?也是陶瓷的一种吗?” “算是。”温柔笑了,笑得很开心:“不过它比陶瓷可贵重多了。” 先前她就在想杜温柔钱不够用,倾家荡产地把自个儿赎出去之后该怎么办。这可真是老天爷送给她的机会,在现代她就是学化工的,在玻璃厂干过工,也在陶瓷厂上过班,最后才坐进办公室,享受空调和电脑,不过基本的生产过程,可是随着机器的轰鸣声一直存在于她的梦里,不可能忘记。 玻璃在现代可能不值钱,不过在这个没有玻璃的古代,那可是一笔大生意。 “贵重的陶瓷,为何在下会没有听过?”裴方物有点郁闷,小声嘀咕:“难道品种单子还没背熟?” “不是,是世间只有我知道那东西要怎么做。”温柔笑了笑:“阁下要是有兴趣,等出去了之后,倒是可以与我做一做生意。” 做生意?裴方物看了她一眼:“夫人这样的贵家妇人,还用抛头露面做这些?” 温柔叹了口气,捏了帕子擦了擦眼角:“您也看见了,我的日子要是好过,如何还会进这大牢?靠男人是靠不住的,女人还得自己手里有钱才有底气。再说了,做玻璃是不用抛头露面的,种种细节,倒是可以之后再详谈。” 裴方物仔细看了这女人两眼,不知是她帮了自己在先还是别的原因,总觉得她是靠谱而且可以相信的。 “好。”他点头道:“就冲这份牢里相逢的缘分,在下也愿意同夫人做生意。” 这就好办了啊!温柔握拳,能自力更生的话,那她就没这么被动了。现在要做的,就只是等疏芳来接她。 可是……丫的怎么还不来? 疏芳被关在柴房里动弹不得,好不容易等了送饭的丫鬟来,让她去传话给萧夫人,得到的结果却是萧夫人今日出门了,还没回来。 “这可怎么办?”疏芳有点着急,买通了个丫鬟替她呆在柴房,便回去翻找自家主子的首饰。 私房钱没了,首饰倒是可以换些银子出来。可是这一换,自家主子就一点能戴出去的东西都没了,像什么话? 不过人到底是比首饰重要,大牢那种地方,自家主子怎么可能一直呆着?咬咬牙,疏芳还是带着首饰从后门出府,去了一趟当铺。 温柔等啊等,没等来接她的萧夫人,倒是等来了双眼微红的疏芳。 “主子,奴婢有罪。”疏芳进来牢里就在她面前跪下了,“呯”地一声,听得她膝盖都疼。 ------------ 第14章 新的生路 “这是怎么了?”温柔连忙过去,蹲在栅栏边看着她:“起来说话。” “奴婢……犯了大错。”疏芳哽咽着没抬头,抖着身子道:“本是想拿您的首饰换了银子救您出来的,没想到那当铺是个黑心的,关起门来要抢了东西走。奴婢拼死抱了包袱出来,东西……东西少了一半。” 啥?温柔有点傻眼,这算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吗? “你没找夫人吗?” “夫人不在府里。”疏芳低声道:“二少爷还下令把奴婢关了起来,故而出了事奴婢也不敢找二少爷。” 萧惊堂也真是够狠的,关她进来就算了,一条活路都不给留! 咬咬牙,温柔看着她道:“东西少了就少了,咱们再想办法就是,你先起来。” “是。” 裴方物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看着温柔接过包袱去数剩下的首饰,忍不住说了一句:“你这日子怎么过成了这样?” 心里掂量着这些首饰的价值,温柔满不在乎地道:“我手段阴毒又心狠,不得丈夫喜欢又遭报应,日子不好过是正常的。” 这是很客观的评价,但是裴方物听着,就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哪有人自己骂自己的?还半点不委屈,这人……怎么想的? “进牢房的时候用了两个金簪。”疏芳咬唇:“剩下的怕也就值三百两,救不得您。” 三百两。温柔摸了摸下巴,转头问裴方物:“这里的物价,三百两能买些什么?” 裴方物道:“三百石精米,或者在幸城边儿上买个小院子。” 这世道,房子真不值钱,想起现代大都市可怕的房价,温柔很想在这儿买套房子过过瘾。 然而,现在没有多余的钱给她挥霍。 “听起来当本钱倒是堪够。”笑了笑,温柔取了一支九凤步摇递给裴方物:“这个算是咱们做生意的定金吧。” 精致的金簪,九凤栩栩如生,眼上的宝石虽小,却也颇为珍贵,是杜温柔的陪嫁之物。疏芳看了一眼,没吭声,眼眶微红。 “好。”欣然接过,裴方物也没说别的,看了她一眼道:“夫人的退路看起来被堵住了,不如就现在帮了在下的忙,也好一起出去晒晒太阳。” “我正有此意。”温柔挠挠头,朝他笑了笑:“本来还不知道怎么开口求助,您倒是大方。” “看夫人犯的也不是什么大事。”裴方物道:“多救一个人,没添麻烦,倒是添了点情谊。” 做生意的人最不讲情谊,也最讲情谊,就看对什么人了。温柔微笑,招手让疏芳过来,把裴方物的口信传达给她。 “这是信物。”裴方物取了腰间的一支陶笛下来:“路上有人拦,你就拿这个说是裴家的人。” “奴婢明白了。”疏芳颔首接过东西,提着裙子就往外跑。 第二天,萧家别院。 萧惊堂正拿着衙门送来的案底在看,旁边的县太爷抿着茶笑道:“没想到二少爷倒是丝毫不偏私,大义灭亲啊。” 收拢手里的东西,萧惊堂垂眸道:“她做得委实过分了,故而才让她得些教训,不过那牢里环境不好,还请大人多多照顾。” 县太爷一听,面上笑着,心里倒是有些掂量不清了。 都说这萧杜两家的联姻名存实亡,早晚会散伙,可他瞧着,萧惊堂不还挺关心那杜氏的吗?连她杀人未遂坐进大牢,都要这样关心两句。 “对了,裴家陶瓷案子如何了?”萧惊堂问了一声。 县太爷拱手道:“多亏二少爷帮忙,那裴方物现在被扣在大牢里呢,要是不肯交出瓷窑,那本官就只有按律一直关下去了。” 萧惊堂点了点头,这县太爷帮了他不少的忙,又是这一方之主,他自然是要给些甜头的。裴家的陶瓷生意做得不错,隐隐有与萧家瓷业竞争的架势,能提早除去,反正对他没什么坏处。 “马上就是幸城陶瓷大会,裴方物这一关,今年想必又是萧家一枝独秀了。”县太爷微笑:“到时候本官便跟巡抚大人举荐,将萧家的瓷器往上头送。” “大人劳心了。”萧惊堂颔首,端起茶杯看了萧管家一眼,管家会意,将一个红封塞进县太爷的跟班袖子里。 县太爷装作没看见,嘴边的笑意却是更浓,正想再说点什么,外头守着的人却急匆匆地进来,俯在他耳边道:“大人,出事了。” 不满地看他一眼,县太爷问:“能出什么事?” “您还是回衙门去看看吧。” 瞧这人的神色也不轻松,县太爷心里一顿,起身便朝萧惊堂拱手:“本官就先走一步了,不知又接到了什么麻烦案子。” “大人慢走。”萧惊堂起身,还他一礼,然后目送他出去。 衙门有什么案子他不关心,母亲临时有事去了凤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段时间,他希望杜温柔能一直呆在大牢里,好让他清净清净。 “少爷。”管家有些忧心:“那牢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您要不关二少奶奶两日也就罢了,一直关着……夫人回来,怕是不好交代。” “我有分寸。”萧惊堂道:“没我的吩咐,谁也别去接她回来。” 杜温柔不是一向自持甚高,觉得杜家的嫡女就是比别人高出一头去吗?他偏让她在那种地方吃苦头,跟下等人混在一起。杜家大小姐脸上的表情,定然好看得很。 温柔现在脸上的表情的确是挺好看的。 裴巡抚的亲信带着东西将她与裴方物一起放了出来,县太爷脸色惨白,低声跟裴方物赔罪:“这……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本官也不知您是裴巡抚的弟弟。” “无妨。”裴方物脾气甚好地笑着:“平时的时候,谁也不会知道,大人如今知道了,也望能替在下保密。” “是是,本官明白。”县太爷干笑两声,又看了杜温柔一眼:“只是这萧家二少奶奶,裴公子怎么也要一并带走?” 萧家二少奶奶?裴方物一愣,转头往四周看了看:“哪儿有萧家二少奶奶?” 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温柔弱弱地举手:“这儿呢。” 啥?裴方物一震,瞪大眼看着她:“您竟然是萧家的二少奶奶?!”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没有错。”温柔耸肩:“不过我要出这大牢,还真得公子搭救才行。” 裴方物傻了,半晌都没能回过神。 市井之间关于这萧家二少奶奶的流言也是不少,说她草菅人命的有,不把下人当人看的有,心狠手辣小肚鸡肠的也有。但是……看着眼前这人,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将她同那些流言联在一起。 这妇人看起来温柔可人,一双眼睛清澈明亮,像是装了整个夜空的星星似的,让人瞧着觉得很舒坦。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怎么可能心肠歹毒? “裴公子,您不会想反悔吧?”瞧着他这神色,温柔有点慌了:“咱们可是说好的啊。” “没有,在下不会反悔。”裴方物低笑:“只是一时半会有点意外罢了,萧家二少爷,竟然会如此对待自己的妻子。” 轻轻松了口气,温柔尴尬地笑了笑:“就不提那些事了,多谢裴公子搭救,既然县太爷肯放人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送您。”裴方物下意识地就说了一句,说完才觉得有些不妥,看了县太爷一眼,补上半句:“顺便拜访一下萧家。” 县太爷笑得有些僵硬,背在背后的手轻轻挥了挥,后头站着的机灵的衙差连忙就往外走。 裴家有裴巡抚那样的后台,那可就难办了啊! “二少爷!” 衙门里的消息传得很快,温柔还没跨出县衙大门,萧管家就已经急急忙忙地找到了萧惊堂:“二少奶奶被放出来了!” “我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放她出来吗?”萧惊堂皱眉:“谁胆子这么大?” “是裴方物。”萧管家有些慌张:“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衙门那边来消息说,裴方物是裴巡抚的亲弟弟,裴巡抚收到消息就给县太爷施压了,让他将裴方物连同二少奶奶一起给放了出来。” “……” 裴方物?萧惊堂皱眉,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倒是能想明白。只是,这院子里刚刚才宁静一天,没道理就让杜温柔又回来祸害人。 “刚从牢里出来的人满身晦气。”顿了顿,萧惊堂道:“你去门口拦着,她若是回来了,让她去方才的别院住着,等我亲自去接。” “这……”萧管家觉得自家少爷委实有些欺负人了,但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门口守着。 温柔坐在马车上,一路与裴方物聊着天。 “夫人是萧家的人,那从在下口中听见关于萧家的言论,怎么半点没有反应的?”裴方物有点哀怨:“害在下当真以为您与萧家毫无瓜葛。” 本来也是毫无瓜葛,她就是个外来的人而已。温柔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外头的事,妇道人家怎么晓得?” ------------ 第15章 牟取暴利的路 话是这么说吧,但她也太漠然了,也许是跟萧家二少爷有什么矛盾?萧杜两家的事裴方物还是有所了解的,这杜氏若是当真对萧家没什么感情,那这大联姻想必也维系不了多久了。 正想着呢,马车就在萧家门口停下了。 温柔做了个深呼吸,掀开帘子正准备下车,就看见一脸褶子的萧管家站在车辕边朝她拱手。 “二少奶奶。” 这一拱手就挡了她下车的位置,温柔眉梢微跳,笑着问:“这是什么意思?” “二少爷吩咐,说少奶奶在牢里吃了苦,就先去别院休养两日。”管家小声道:“等时候到了,少爷会亲自去接您回来。” 休养?这是变着法儿不让她进门呢?温柔抱着胳膊冷笑,虽说是杜温柔做错事在先,但这报应落在她身上,她是怎么都不舒坦的。萧惊堂不让她回去是吧?正好了! “既然二少爷这么体贴,那就劳烦裴公子再送我一程了。”回头看了裴方物一眼,温柔道。 裴方物听着外头的对话就皱了眉,再看温柔这一脸倔强又委屈的表情,心里微软,想也不想就点了头:“坐回来吧。” “好嘞。”放下帘子,温柔没再理会外头的人,反正杜温柔的首饰家当都在她这里呢,换个地方住就换个地方住,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杜温柔可能是想不开的,心口疼得难受,眼泪也跟着哗啦啦地掉。 “哎,我说你别总这么哭行不行?”温柔有点不耐烦地抹着眼泪,小声训斥:“哭有什么用啊?你瞧瞧你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不管你阴险毒辣还是温柔端庄,他心里就是没有你,你强求个什么劲儿?” 杜温柔没吭声,这场景落在裴方物眼里,就是个被丈夫赶出来的女人坐在他的马车上一边哭一边骂自己,柔软又倔强,瞧着让人心疼。 “夫人缓缓气,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派人来知会在下一声。”伸手递了帕子过去,裴方物轻声道:“能出大牢,全蒙夫人帮忙,今后在下必定全力报答。” “没啥好报答的,举手之劳罢了。”接过帕子,温柔一边擤鼻涕一边道:“公子若是想帮我,不如就借个小瓷窑给我用两日。” 瓷窑?裴方物想了想,颔首道:“城北有个小瓷窑,专门做精致的小件儿的,你若是想去看看,明日就可以去。” “那敢情好。”温柔笑了笑:“我还需要点东西,公子能帮忙购得吗?” “什么东西?” “石灰、狄灰、白砂……”温柔尽量想那些化工原料的俗称,一一报给裴方物。 “夫人要这些做什么?”裴方物记下了,不过颇为好奇:“您现在的处境,难道不是要些衣食更划算?” 温柔笑了笑:“问你要衣食,岂不是成你养我了?我有手有脚有脑子,给我个机会就成。” 裴方物一震,被她这话说得还不上嘴,只能失笑,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别院到了,温柔带着疏芳下车,朝裴方物行了一礼:“多谢。” “明日准备好东西,在下会来接夫人去瓷窑。”裴方物朝她拱手:“好生休息。” 点点头,温柔目送那马车离开,然后抱着包袱就跨进了别院的大门。 别院也是萧家的房产,只是冷清些,疏芳从进来开始眉头就没松开过,等下人送上来晚饭的时候,更是直接拿走了温柔的筷子。 “怎么了?”温柔伸手要抢回筷子:“我昨儿和今日都还没进食呢,快拿来。” “您怎么能吃这种东西?!”疏芳眼睛发红,狠狠地瞪了旁边的下人一眼:“少奶奶就是少奶奶,不管是在主宅还是别院,都没有被下人欺负的道理!这分明是下人的吃食!” 旁边的小丫鬟抖了抖,低着头没吭声。 温柔笑了笑,还是把筷子拿回来,然后道:“下人没有敢欺负主子的,除非地位更高的主子要同我过不去,他们才敢做这样的事。既然那位不打算好好对咱们,你发火也没用,吃东西吧。” “可……”疏芳咬牙,颇为心疼地看着她去夹白豆腐,那眼神悲痛得,活像她要英勇就义了似的。 温柔是真饿了,现代大学食堂的黑暗料理可比这个悲惨多了,她都能吃下好大一碗饭,萧惊堂这点小敲小打,根本逼不着她。两菜一汤没有肉,那也一样能吃一碗饭。 有什么事吃饱了再说嘛。 “二少爷。” 萧惊堂正在看账本,闻声只嗯了嗯。 萧管家颇为无奈地道:“别院的用度安排下去了,少奶奶她……没反抗。” 没反抗?萧惊堂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为什么?有旁人帮她了?” “老奴不知,不过那饭菜少奶奶吃得很干净,一点没剩下。” “……”萧惊堂皱眉,合了账本想了半天,开口道:“管家,你觉不觉得二少奶奶跟变了一个人一般?” 萧管家轻轻点头:“是不一样了,也许是想通了不少。” “这可如何是好?”萧惊堂眼眸深沉:“咱们手里的东西还不够,她还得继续想不通才行。” 管家顿了顿,有些犹豫地道:“老奴瞧着……那裴家公子对少奶奶倒是颇为殷勤。” 要说杜温柔的错漏,能抓着的把柄实在是太多了,可都是不痛不痒的,还可以反咬他一口,怪他冷落正室。 但是若犯了七出之条,那就不一样了。 萧惊堂抿唇,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只让管家多留意证据,然后就继续低头看账本。 但是看着看着,他忍不住抬头问了一句:“少奶奶对那裴方物是什么态度?” 管家正准备退下,听见这么一句,认真想了想,答:“礼待有加。” 礼待吗?萧惊堂冷笑,垂了眸子挥手。 杜温柔的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他倒是想看看,这口口声声爱他至死的女人,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第二天,天气甚好,温柔一身简朴的打扮,没带疏芳,自己出了门。 疏芳很是不放心,然而裴方物亲自来门口接送,她也只能眼看着自家主子离开。 “旁边有包子铺吗?”嗅了嗅空气里的香味儿,温柔咽了口唾沫:“能去买几个吃吗?” 意外地看她一眼,裴方物下车去买了一袋小笼包回来,递给她:“有些烫。” “多谢。” 昨天的白菜豆腐压根没吃饱,温柔接过包子就小心翼翼地吃了起来,动作不粗鲁,速度却极快,五个包子没一会儿全下了肚,还可怜巴巴地舔了舔手指。 裴方物失笑:“夫人很饿?” “有点。”温柔撇嘴:“等办完正事,你介意请我吃个饭吗?有肉的那种。” 这话听得人又好笑又心酸,裴方物忍不住就说了一句:“萧家二少爷,也未必像传言之中的那般完美。” “嗯?”好奇地看他一眼,温柔问:“为何这样说?” “对自己妻子不好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男人。”裴方物淡淡地道:“能力超群又如何?一家都难安,更遑论安天下。” 说得挺有道理的,温柔呱唧呱唧给他鼓了鼓掌,然后不好意思地道:“我也不是什么好妻子,所以没立场责备他,大家各过各的,也相安无事。” 她倒是想得开,裴方物叹息,欲言又止,终究没说下去。 毕竟是人家小两口的家务事,他只是个外人,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呢? 瓷窑很快就到了,温柔跟着裴方物走到烧瓷的地方,看了看旁边她要的东西,便寻了个布袋套着手,然后道:“借个地做个东西,可能要花很长时间,裴公子不如去喝杯茶。” “不能看你做吗?”裴方物问。 “这是个秘密武器,旁人不能看。”眨了眨眼,温柔娇俏一笑:“若是成功了,公子也能大赚一笔。” 这杜氏,还真是神秘兮兮的。裴方物无奈,挥手让旁边的师傅都下去,就把火给她烧着便是。 先前说过,温柔是学化工的,而且实践经验相当丰富,尽管这个时代好像没有纯碱,她也能尽量提纯。 寻了点合适的瓷瓶瓷碗当容器,温柔将白砂,也就是石英砂、石灰石等东西都先提纯,然后从狄灰和白炭灰里提纯碱。 纯碱有腐蚀性,温柔做得很小心,费时也较长,不过好在还算顺利,虽然不如现代工业提纯度那么高,但勉强能用。 历史上玻璃的产生是机缘巧合,但现在,为了生存,她必须拿这个来牟取暴利了。阿弥陀佛,上天可不能怪她,这都是形势所逼! 按比例配好了原料,温柔便将它们放去坩埚送进烧窑高温加热。裴家的烧窑看起来很不错,玻璃料很快现形,接下来就是成形和退火的问题了。 老实说,看网上那些吹玻璃的小视频很帅气很漂亮,但是温柔没这个本事,她顶多能让它们在模具里变成玻璃珠子,至于器皿,还得寻个师傅来做。 不过能做出玻璃,已经是很幸运了,毕竟这里的原料纯度都不高。 耐心地等着,温柔浑身是汗,取了模具慢慢退火,连裴方物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 第16章 好男人那么多 “这是什么东西?!”裴方物惊讶地低喊了一声,吓得温柔一哆嗦,这才发现他站在旁边看着正退火的玻璃珠子,看直了眼。 笑了笑,温柔道:“这便是我先前说的玻璃,先试着做了出来,没什么工艺可言,等退完火公子可以看看材质,若是能用,便寻点能工巧匠,做成更好的东西售卖。” 裴方物怔愣在原地,看着温柔将那一盒子玻璃珠放进保温用的木箱,再放到更凉一点的地方,直到完全冷却。 她很有耐心,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在这炎热干燥的环境里,哪怕汗水直流也没什么狼狈的感觉,反而很惬意。 他很不明白她这种惬意从何而来,分明是被夫家薄待,被迫出来谋生的,这样的境遇放在大家闺秀身上,是该痛哭几日的才对。可她,怎么就半点不觉得难过,反而更自在了呢?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玻璃完全退了火,外头的太阳也已经下山了。温柔把装着玻璃珠的盒子小心翼翼地端出来,放在了裴方物的面前:“公子请看。” 桌上亮着灯,灯光橙黄。裴方物小心翼翼地取了一颗玻璃珠子,对着灯光,发现竟然浑然通透,透过这珠子,都能看见灯罩上的花纹! “这……这是什么材质?可以透视?”他惊了一跳:“宝石吗?” 温柔也拿起一颗对着灯光看了看,微笑道:“这就是我跟您说过的玻璃,可以当宝石,也可以做器皿……但是,有的材料没到位,这珠子里有不少柳絮花纹,做成器皿恐怕不值多少钱。” 在这样的环境里能做出玻璃她已经觉得庆幸了,至于怎么做出纯度极高没有半点杂质气泡的玻璃,那还得再研究研究。 “这样的珠子,已经是很值钱了。”裴方物眼里微微有光,看了她一眼道:“无商不奸,就算这是夫人做出来的珠子,只要商人说是天然的宝石,这世间的达官贵人又没有见过,那自然就能卖出天价。” “如此甚好。”温柔点头,将桌上的盒子往裴方物那边推了推:“这一盒子玻璃珠,就当给公子的谢礼了。” 裴方物一愣,微微皱眉:“给我?夫人做出来的第一批珠子,为何不自己留着换钱财?” 她倒是想啊,可她又不是商人,后续还得靠裴方物帮不小的忙呢,怎么可能不先给人点甜头?求人的态度绝对要端正,没有人是天生该帮你的,这是基本的为人处事的原则么不是? 心里这样想着,温柔笑得很端庄:“我暂时还能度日,也没有凄凉到吃不起饭的地步。公子不如就先拿这些东西去试试,看到底能卖到多少价位。如此,之后也才好考虑要不要继续做。” “做是肯定要做的。”裴方物认真地看着她:“夫人若是信得过在下,在下保证,这一盒子珠子,价格定然不会少于五千两。” 五……啥?!温柔震惊了,下意识地掰着指头开始算,五千两是多少钱啊?杜温柔这个杜家大小姐的陪嫁首饰才能卖将近一千两,这么一盒玻璃珠子,能卖五千两?不算人工的话,成本可能连五两银子都没有。 暴利啊!什么叫暴利! 温柔激动得哆嗦了起来,一拍桌子猛地一吼:“做!明儿我就来继续做!” 被她这反应吓得手里的盒子差点没拿稳,裴方物心有余悸地捏紧盒子,然后看她一眼,轻笑出声。 真是个让人觉得又心酸又可爱的人。 “时候也不早了,在下送夫人回去吧?”裴方物道:“至于这珠子,明日在下就拿一颗摆去店面里,也许不能马上卖掉,夫人可能要多等些时候。” “好。”温柔笑眯眯地应了,拿了旁边下人递过来的斗篷,裹了就往外走。 夜空里繁星遍布,她抬头看了一眼,忍不住感慨:“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星空了,星星多得跟芝麻似的。” “为何会没见过?”慢慢地走在她身边,裴方物道:“只要不下雨,每天晚上抬头就能看见。” 温柔笑了笑,也没多解释。这是古人才能拥有的幸福,现代乌云密布的,能看见北极星就不错了。 掌灯的下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裴方物亲手拿着灯在她前面半步处引着路,温柔回过神来往前一看,就看见他分外柔和的侧脸线条。 气氛咋有点不对劲呢? 眨眨眼,温柔停下了步子,还没开口,裴方物就也停了下来,回头关切地看着她:“夫人怎么了?” 眉梢一动,温柔干笑:“时候不早了,裴公子也没必要亲自送我回去,有车夫在就行了。” 裴方物微愣,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伸手将灯盏递给她,低声应道:“好。” 温柔朝他屈膝,接过灯就飞快地往外走。 太可怕了,她差点忘记自己是有夫之妇,三更半夜跟人这样在一起,指不定就被逮着浸猪笼了呢! 马车在门口等着,温柔提了裙子就上去,结果后头跟上来个丫鬟,提着两个食盒,坐在她旁边就道:“公子怕夫人路上无趣,命奴婢送送夫人。” 还真是体贴啊,温柔朝她一笑,然后目光就落在了她手里的食盒上,肚子“咕”地一声巨响。 今儿做了一天的玻璃,中途也就吃了几口点心,现在真是饿得不行。 那丫鬟听见了声响,掩唇一笑,打开左边的食盒,拿了一碟细面馒头递给她:“车上颠簸,别的菜肴还是得到了再用,夫人先用点这个垫肚子。” 温柔点头,接过来就是“啊呜”一大口,心里总算没了那种慌慌的感觉。 瞧着她这狼吞虎咽的模样,小丫鬟都有些不忍心了。好歹是大户人家的嫡女,怎么就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马车走得很平稳,没一会儿就回到了别院。温柔惦记着美味佳肴,一跳下车也没看周围的情况,伸手就去接马车上的食盒。 “回来得挺早。”熟悉而冰冷的声音在后头响起,温柔身子一僵,瞬间觉得有一条冰蛇从她脚跟爬上了她的后脖颈。 “主子。”疏芳颤抖着喊了她一声,看了旁边的萧惊堂一眼,没敢说多余的话。 二少爷来了有一会儿了,发现别院里没人,就一直等到了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深吸一口气,温柔缓缓地转过身来,朝萧惊堂一笑:“您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啊?” “你这么晚了,不也是还没归家吗?”萧惊堂一张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恐怖,目光里半点感情也不带,看得温柔浑身发毛。 古代女子回家晚了,好像是有点说不过去。她只庆幸自个儿机灵,没让裴方物送她回来,不然才真是撞进阎王殿了! “夫人去咱们珍馐斋订了饭菜,因着排队的人多,所以现在才给送来。” 马车上的小丫鬟开口了,聪明十足,巧笑着将食盒递给旁边的疏芳:“这是夫人点的菜,能得夫人的赏识,咱们珍馐斋不胜荣幸。” 温柔一顿,立马就反应了过来,苦笑着道:“辛苦你了,银子就记在萧家账上吧。” “是。”小丫鬟颔首,朝萧惊堂也行了一礼,然后跳上马车就走了。 萧惊堂皱了皱眉,看着那远去的马车,冷冰冰地重复了一遍:“珍馐斋?” “城里很出名的酒楼。”温柔没再看他,顺手帮着疏芳提了食盒就往里走:“二少爷这么晚了大驾光临,是知道有东西吃,过来蹭桌角的吗?” 才不是,他分明是过来抓奸的,只是没抓到而已。 萧惊堂抿唇,看了看走得头也不回的杜温柔,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早上开的玩笑话,裴方物当真是放在心上的,食盒里的八个菜,个个都有肉,看得温柔鼻子一酸,眼眶都红了。 他奶奶的,世上的好男人这么多,杜温柔怎么就在萧惊堂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 “我当你真吃得下青菜豆腐,没想到还是自己找了路子。” 进了花厅,萧惊堂也没坐下,就靠在一边看着温柔狼吞虎咽。 当真是狼吞虎咽,半点不像以前吃饭那死板的样子,两个腮帮子都鼓起来了,还在不停地往嘴里塞肉。 ……他把人饿成这样了? “二少爷你吃吗?”咽完嘴里的东西,温柔象征性地问了一声。 萧惊堂当然是摇头,还没说话呢,就见她一把将疏芳拉了过来坐下,伸手就给她盛了一碗饭。 “那咱们就不客气了,您自便。” 疏芳一惊,下意识地就要站起来,温柔却一把将她给按下了:“别说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人家没拿我当主子,你也不必把我当主子,一起吃个饭吧,别饿晕了明日没人给我梳头。” “……是。”神色复杂地看她一眼,疏芳拿起了筷子,很是缓慢地把饭往自己嘴里塞。温柔瞧她一眼,给她夹了块肉,这丫鬟一哆嗦,眼泪竟然直接下来了。 给感动的么?温柔瞧了瞧,觉得不像。 这丫头很聪明,到今天,可能终于发现自己不是她原来的主子了。 ------------ 第17章 很好调戏的男人 温柔想过自己会被疏芳识破,毕竟她跟杜温柔的性格差异实在太大,伪装也不是长久之法,更何况疏芳实在太了解杜温柔。 但是即便被拆穿了,她也不是很慌张,因为这身子还是杜温柔的,她家丫鬟不可能害她,她与杜温柔共存,就是最好的安全保障,要弄死她,就等于要弄死杜温柔,谁怕谁啊? 所以,她还是很镇定地吃着饭,把肚子填饱了之后,才放下筷子,优雅地抹了抹嘴。 萧惊堂还站在原处,一双眼充满探究地看着她。 “二少爷不回去吗?”温柔问。 这话说是询问,却分明是有些赶人走的意思,萧惊堂淡淡地道:“这也是萧家的别院,我就算留下来,也没什么不妥。” “哦。”温柔点头,打了个呵欠:“那您就去歇着吧,我也困了,就不多陪了。” 累了一天,实在没什么精力应付这人了,温柔起身就想走。 然而刚经过萧惊堂身边,她胳膊一紧,整个人瞬间被拎到了他面前。 “我说留下来,你还想走?” 温柔一愣,抬眼看了看他。 这厮脸上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柔和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神里没了刺儿,倒剩下些颜色不分明的水,暖暖软软的,卷着她就往里头沉。 其实要是温柔自己,萧惊堂这模样委实诱惑不了她,毕竟好看的人多了去了,她也不是男色熏心的人。 但是现在的情况有点复杂,这人想勾引杜温柔,那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只需要这么一眼,杜温柔就朝人家扑过去了! 当真是扑过去了,手扯着人家袖子,身子贴着人家胸膛,大家闺秀的矜持都喂了狗,简直扯都扯不下来。 温柔暗骂了一声:“你这没出息的!” 杜温柔挺委屈,换成她本人来,她也没那胆子扑萧惊堂,只是有这个想法,但肯定是不会付诸行动的。谁让温柔的胆子这么大,她身子想做的事情,脑子根本不去阻止,造成现在这个情况,到底是谁的错? 萧惊堂皮笑肉不笑,伸手就抚上了她的脸。 温柔躲不了,也没想躲了,人家毕竟是夫妻,做点夫妻爱做的事情,那她也不能拦着不是? 只是……真要做的时候,能不能换成杜温柔亲自上阵啊?她没啥经验,对面前这人也没啥兴趣,过程肯定不会太愉快。 然而她是想多了,萧惊堂只是伸手摸着她的脸,压根没想进一步做点什么。 粗粝的手掌划着她的肌肤,说实话是有点疼的,毕竟杜温柔保养得很好,皮肤嫩,但她也没挣扎了,站直了等他摸完,然后浅笑着道:“二少爷可看仔细了?有没有人皮面具啥的?” 萧惊堂一愣,有些狼狈地收回手,转头看向别处:“你想多了,只是许久未见,想仔细看看你而已。” 这话也就杜温柔能相信了,温柔暗自翻了个白眼,然后奸诈一笑,伸手就抚上他的衣襟:“当真?二少爷想我了?” 背后发着呆的疏芳一听这话,连忙起身退了下去,还带上了门。 萧惊堂微微皱眉,垂眸看着她道:“你以往从来只唤我惊堂。” 什么时候开始喊二少爷了? “同一个称呼叫久了,会腻。”温柔勾唇,笑得媚气横生:“同一种态度处久了,也会腻。二少爷瞧瞧,是不是看如今的我挺顺眼的?” “并没有。”伸手抓住她企图解开自己衣襟的手,萧惊堂一脸冷漠:“你只是正常了些罢了,算不得顺眼。” “嘤嘤嘤。”温柔扭着身子不开心了:“人家现在一不妨碍您泡小妾,二不在您面前碍眼,好不容易等着您愿意主动来看人家了,竟然还说人家不顺眼。” 秉着反正恶心不死自己的原则,温柔嗲着声音眨巴着眼,眼角都快抽筋了,反正死活黏在他身上不挪地儿。 萧惊堂的脸色有点精彩,跟整吞了一个榴莲似的看着她,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这人一身冰霜,倒是挺好调戏的啊?温柔发现了这好玩的事儿,踮起脚尖就凑到他耳边道:“二少爷真的不好好看看人家吗?说不定不是脸上有猫腻,是身上呢?” 板着脸,萧惊堂冷哼了一声推开她,耳根却是微微发红:“滚开!” “好凶。”扁扁嘴,温柔顺着他的力道跌坐在地上,一手撑地,一手掩唇,活脱脱一个被抛弃的怨妇:“嫁给您这么久了,您都没怎么好好疼爱人家,人家好委屈,好不甘心……” “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放荡。”萧惊堂眯眼,脸色严肃得紧:“端庄贤惠的皮,终究是盖不了无耻下贱的骨!” 哎,你说这好端端的骂起人来算是怎么回事啊?温柔没忍住,一个大白眼就朝他甩了过去:“就你高贵,别人都下贱,你女人多是你本事,我勾引自己相公还成放荡了,咋不上天呢!” “……”萧惊堂顿了顿,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您高兴就好。”站起身,温柔拍了拍裙摆:“不举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早点看大夫早点治病,娘亲还等着抱孙子呢。” 不……不什么?萧惊堂怒不可遏,逼近她两步,俯视着她:“你以为这样的激将法有用?” “没用您别生气啊。”温柔撇嘴,上下扫他一眼,满脸嫌弃:“恼羞才会成怒呢,您这浑身的火气代表着什么,我可不知道。” “你!” 牙尖嘴利,简直是牙尖嘴利!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女人这么能说? 深吸一口气,萧惊堂冷笑:“你若认为我不举,大可出墙去。” “出墙,然后被人抓着浸猪笼啊?”呵呵笑了两声,温柔一脸气死人不偿命的表情:“我不,我就不,我非碍着人眼活得好好的,您有本事休了我啊?” “……” 头一次被个女人气得没话说,良好的家教让萧惊堂没一拳揍过去,却是怒得双目微红。 温柔耸肩,小声嘀咕:“大半夜跑我这儿找气受,也是活了个该。” 一声嗤笑,萧惊堂伸手就抓起她,半点不怜惜地往花厅内的软榻上一扔。 这儿没席梦思,砸在软垫上也有些生疼。温柔皱眉,看着面前这被自己气得没了理智的人,心里有点慌,面上却还是一片镇定之色。 “怎么?当真要给我证明了?” 萧惊堂没理她,伸手就扯了她身上的衣裳,盘扣飞远,锦缎外裳下头就是肚兜,温柔撇嘴,闭上眼就呼叫杜温柔。 嘿,大姐,你期待的宠幸到了,还不出来接着? 杜温柔毫无反应,温柔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睡着,沉默了半天她发现,完了,这报应好像还是要落在她自己身上。 没这么惨吧? 萧惊堂像一头暴躁的狮子,将她身上的衣裳破坏殆尽。雪白的肌肤裸露出来,带着盈盈的香气,让身上这人顿了顿。 温柔勉强镇定地看着他,笑道:“停下来做什么?二少爷还是快些宠幸了人家,人家好回去院子里跟其他姨娘炫耀呢。” 嫌恶地看了她一眼,萧惊堂起身,浑身冰冷地站了起来,看着她的目光满是嘲讽。 衣不蔽体,温柔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他没打算宠幸她,就是打算借这法子羞辱她。 古代的女子在男人面前没有尊严,就是一个生育和泄欲的工具,饶是杜温柔这样的出身,也免不得要被自己的丈夫像看货物一样看着。 杜温柔悲鸣了起来,全身都在颤抖,心更是紧缩得厉害,疼得温柔眼泪忍不住要掉。 但是这时候哭,岂不是更惨了?温柔咬牙,忍着心痛坐起来,目光怜悯地看了萧惊堂一眼,然后才“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没错,不是隐忍的可怜地哭泣,而是直接嚎啕大哭,边哭边喊:“我才二十岁啊,为什么丈夫就不举了,要守一辈子活寡的啊,苍天呐——” 萧惊堂是真的打算羞辱她的,抱着胳膊正准备看她笑话,谁知道这人就大哭大号了起来,喊的竟然还是……他不举? 整张脸都黑了下去,他伸手就捂住了她的嘴,狠狠地道:“杜温柔,你想死是不是?” 眨眨眼,眼泪跟珍珠似的掉下去,温柔在他掌心里呜咽:“守一辈子活寡,不如死了算了,你闷死我吧!” 萧惊堂:“……” 又好气又觉得有些好笑,他当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杜温柔的本性怎么会是这样的?简直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闭嘴,我只是不想碰你,没有不举。” 温柔哭得更厉害了:“你别解释了,我这样胸大腰细腿长的人你都不想碰,还不是不举?” “身子好看有何用?”萧惊堂冷笑:“你这颗心脏得让人没有想碰的欲望。” 这是骂她的,毕竟杜温柔做过的恶心事简直罄竹难书,他以为这样说她多少会有点不好意思。 然而他又想错了,面前这人听了这话,认真想了想,竟然点了点头,拿开他的手道:“有道理,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各自回房休息吧。” ------------ 第18章 缘分价钱 说罢起身,一点也不留恋地裹了衣裳就往外走。 “杜温柔。”萧惊堂怔愣之下,低喊了一声。 她衣衫根本没法儿蔽体,这样走出去,不觉得羞耻吗? 温柔知道他是什么想法,站住了脚,把裙子给撕成短裙,上衣也撕成短袖,回头朝他一笑:“二少爷可得记住,我这个人从来不服封建礼教的。就算我裸奔出去,丢脸的也是你,衣裳是你撕的,冤有头债有主,别指望我会不好受。” 夏天游泳池边穿泳衣的人多了去了,她怕个啥?就算这儿的女人戳她脊梁骨,那也是杜温柔该背的心理负担,杜家大小姐可没少让她不好过,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眼瞧着这人说完就要继续往外走,萧惊堂气极反笑,伸手将人拉回来,扯了自己的衣裳将她罩住。 “你若是在跟我比谁更不要脸,那你赢了。”他道:“我不求你做妻子多尽职尽责,但萧家的颜面不能在你这儿丢了。” 大户人家嘛,都是讲颜面的,温柔挑眉,终于像是抓着了救命的绳索,厚着脸皮抬头看着萧惊堂道:“想要我不丢脸?很简单,二少爷把我在府里的用度还给我如何?” 这还蹬鼻子上脸了?萧惊堂眯眼:“你犯错在先,如何还能享平常的待遇?” “咱们这不是讲条件吗?”温柔嘿嘿笑了两声,拉着他就在椅子上坐下:“我的要求就这一个,二少爷若是满足了,我可以在这别院里一直住下去。就算娘亲让我回去,我也可以自己找理由回绝,怎么样?” “……”皱眉看她一眼,萧惊堂没吭声。 这个条件他很心动,但作为老道的商人,在自己动心的条件面前,他也从来不动声色。 要是一般人,这时候就该降低自己的条件了,但面前这女人竟然很有耐心,不追问也不慌张,一双眼睛镇定地看着他。 一瞬间萧惊堂觉得,杜温柔可能也适合做一个商人。 “好,我答应你。”垂了眸子,他微微颔首:“只要你不回萧家大宅,并且能抵抗得了母亲的安排,那我不仅恢复你的用度,每月还会多给你五十两。” “成交!”温柔高兴地拍了拍手。 拍完发现自己的表现太反常了,连忙轻咳两声,换了张悲伤的脸:“既然如此,二少爷便要自己记得多添衣,多加餐,勿念妾。” 冷笑一声,萧惊堂抱着胳膊看了她一眼:“你可真是虚情假意。” “二少爷过奖。”温柔一点也不恼,随他怎么说,钱到手了,意味着她可以吃更久的肉,有更多的本钱做玻璃,那还管这男人去死啊? 盯着她沉思了一会儿,萧惊堂转身,终于是跨出了这别院的大门。 温柔笑着目送他,顺便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杜温柔的反应好像没前两天那么激烈了,大概也是习惯了萧惊堂离开的背影。这是个好现象,伤害累积多了,早晚会放下的。 洗漱完毕上床睡觉,温柔看了一眼站在夜灯前发呆的疏芳,低声道:“你主子还在呢,没死,就是我出来顶一段时间的班。” 背影一僵,疏芳回头,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你们古人不是最迷信吗?”温柔打着呵欠笑道:“那你就认为我是天上派来救你家主子的神仙吧,等她的心愿完成,她就会回来,我就会走。” 疏芳垂眸,僵硬地点了点头:“奴婢……明白了。” 看样子是压根没明白,可能觉得她家主子中邪了。不过温柔一早就没打算继续用这个丫鬟,所以也无所谓。 闭上眼,温柔慢慢陷入了黑暗之中。 “杜家嫡女,好个杜家嫡女!”有女子尖锐的声音从远处传过来,吓得温柔睁开了眼。 一片混沌之中,场景突显。一身素绢的女子跪坐在柴房的地上,满脸仇怨地看着杜温柔。 “你是嫡女,我是什么?这么多年,父亲母亲竟然被你耍得团团转!你放开我!我要去揭穿你!” “揭穿我?”杜温柔笑了笑,低下身来看着她:“没有机会了,好妹妹。” 杜芙蕖的眼睛陡然睁大,看着面前的酒杯,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不……不要,我可是你亲姐姐!” “瞧瞧,活人就是会乱说话。”杜温柔一笑,让疏芳压着她的身子,自己捏着她的下巴就将那一杯酒灌进了她的嘴里。 “明日可是大喜的日子,你这深爱惊堂的庶女,也该自尽以示情深了。” 酒杯落在地上,清脆的一声响,杜芙蕖眼泪横流,怨毒地看着她:“你会有报应的,会有报应的!惊堂永远不会爱上你,永远!” “……” 浑身一紧,温柔惊醒过来,恍惚了好一阵子,才看清头上帐顶的花纹。 杜芙蕖……是被杜温柔杀害的?不是说是逼死的吗?嫡女庶女姐姐妹妹的,又是怎么回事?她这是做噩梦了,还是本就是属于杜温柔的回忆? 若是真的……那这杜温柔,到底是有多可怕? 外头还未天亮,温柔却是睡不着了,披头散发地起身,决定去敲疏芳的门。 第二天晌午,萧惊堂没在府里,而是从后门乘车,七拐八拐地去了一处幽静的宅院。 “景公子来了。”门口的小丫鬟低声说了一句。 萧惊堂颔首,脱了斗篷便大步往里走。 这处宅院一年也就用得着一两次,每次住人不会超过一月,但依旧被人照顾得很好,一处杂草也不曾有,花团锦簇,正是春光最好的时候。 但是萧惊堂什么也没看,步履匆匆,直接去了大堂。 “惊堂。”有温文尔雅的男子捏着玉骨折扇,微笑着看着他。 萧惊堂颔首,二话没说,半跪行礼。 “你看你,这么多年了,每次相见,还总拘礼。”无奈又好笑地扶起他,轩辕景道:“又是半年未见,惊堂兄风采更盛了。” “三公子过奖。”萧惊堂难得地发自内心地笑了笑:“您来得倒是时候,我正想迎个新人进门,这杯喜酒,公子倒是能喝上。” “哦?”轩辕景有点意外:“纳妾?可那杜氏……” “杜氏已经安置在别院,想必不会惹出什么事来。”想起那女人,萧惊堂微微皱眉:“她最近性子大变,跟往常不同,倒也省了我不少的事。” 有这样的事?轩辕景挑眉:“我怎么听闻,她先前还将你那阮姨娘给扔狼林了?” “那次,我已经惩罚了她,将她也扔去了狼林。”萧惊堂垂眸:“只是扔去之后,不知是受了惊还是别的原因,回来就变了个人。” 轩辕景一顿,倒是哈哈大笑:“女人的手段千奇百怪,谁又说得准她在玩什么花样?你若是嫌她烦,不理会便是。” 萧惊堂点头。 其实最近倒没那么嫌她烦了,反而想知道那人到底在想什么。这算不算中了她的计? “午膳咱们还是去珍馐斋用吧。”轩辕景道:“半年前来吃过一回,总也难忘那一道东坡肘子。” “是。”回过神应了,萧惊堂跟着他就往外走。 幸城不大也不小,街上车水马龙,分外繁华。轩辕景来了兴致,弃了马车就拉萧惊堂步行。 “听说那裴方物与巡抚有些关系,被放出来了?” 人是不在幸城,幸城的风吹草动可没能瞒过这位爷的眼。萧惊堂低头应了一声,看了看前头的裴记玲珑轩。 那是裴家最大的首饰铺子,半个月前只有四个店面,如今已经扩了二楼,生意倒是红火。 “进去看看。”轩辕景合了扇子就往里走。 萧惊堂颔首跟上,发现里头的人当真是多,差点没他们落脚的地方。 一群人都围在一个架子前头,掌柜的派了不少护卫才免了他们撞倒货架。前头还站了个鉴宝商,眼睛发光地看着红木架上的宝石盒子。 “不是在下吹捧,这珠子百年难得一遇啊。”那鉴宝商说:“既然你们玲珑轩摆出来了,不如就开个价?” 除了说话这人,其他人都是看热闹的,毕竟那晶莹剔透的宝石谁也没见过,不知道价钱。 掌柜的笑了笑,打着算盘道:“东家说了,这珠子有价无市,只待有缘人来遇见,开个缘分价钱。” 鉴宝商不高兴了:“我与这珠子碰见了,就是缘分。掌柜的要这样说,莫不是觉得在下出不起价钱?先前收蓝宝石,这么大一颗也便是两千两,这东西……这东西也就一千两吧?” 掌柜的一脸客套的笑容,没吭声。 什么珠子竟然这么惹人注目?萧惊堂有点好奇,轩辕景更是直接上前去看了看。 锦黄的缎子上衬着一颗东西,不仔细看差点没看见,晶莹剔透,其中有些蓝光,带了些天然的柳絮,许是新发现的宝石品种。 当世民间的人鉴赏能力不高,但什么稀奇就以什么为贵,这是通理。 轩辕景眼眸微亮,看了那珠子两眼,展开折扇笑道:“一千五百两,我倒觉得算个缘分价钱。” ------------ 第19章 第一桶金 掌柜的一顿,看了说话的人一眼,眼眸微亮,连忙笑着迎了过来:“这位公子倒是识货,咱们东家说了,谁能出准这价钱,珠子就可以卖谁。一千五百两,不多不少,正好是缘分价。” 鉴宝商微愣,脸上红白交错,看了轩辕景一眼,试探性地问:“公子要买?” “不买出什么价呢?”轩辕景微笑,朝旁边的随从看了一眼,那随从当即便拿出了银票,放在掌柜的手里。 围观的人一片哗然,纷纷猜这人是什么来头。就算是萧家二少爷,也不会随时带几千两的银票在身上啊。 身后的萧家二少爷保持了沉默。 轩辕景有收藏古玩和稀奇东西的嗜好,他拦不住也懒得拦。这玲珑轩今日摆明了是套冤大头,没想到三公子给人家送上来了。 瞧瞧旁边的鉴宝商,显然是个托价格的,周围围观的人倒不都是骗子,而是看热闹观望的。今日这珠子卖了一千五百两,那以后若是还有同样的珠子,自然是更高的价钱。 裴方物真是会做生意。 不过……看了一眼轩辕景拿在手里的珠子,那东西的确是谁也没见过,三公子拿回家去讨讨长辈喜欢,一千五百两,倒也不亏。 于是萧惊堂就闷不吭声地看着轩辕景一路捏着那珠子把玩。 “母妃最近正闷呢慌,说是头面拿不出手了,父皇给的恩赐又不多。”坐在珍馐斋厢房里,轩辕景低声道:“拿这个回去镶在她的宝蓝头面上,应该能讨她两分笑意。” “公子孝顺。”萧惊堂点头。 轩辕景笑了笑,盯着那珠子道:“不过一颗倒是有些少了,若是能多寻些,自然更好。” “公子先用膳休息,这珠子,惊堂自然会再多寻几颗,到时候一并送回京城,娘娘想必更开心。” 萧惊堂一点也不心疼地应承下这差事:“左右您还会在幸城停留一月,我会派人多去玲珑轩打听打听。” “辛苦你了。”轩辕景微笑,眼里满是温和的亮光,伸手便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单子:“这是你一直想要的东西,倒是有了进展。” 萧惊堂一直想要的,无非就是皇家的生意。听三公子这么一说,他心里便是一跳,接过单子就看了看。 贡品物什纳进单。 “多谢三公子。”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萧惊堂轻笑:“您每次来,都是带着好消息来的。” “也是你萧家争气,与我有什么干系?”轩辕景凤眼微眯:“你的路,还长得很呢。” 萧惊堂颔首,将那单子仔细收好,然后便让人上菜。 裴家瓷窑。 温柔顶着两个黑眼圈,无精打采地调着配料,旁边的裴方物看了她好几眼了,瞧着她将坩埚放进窑子,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夫人怎么了?” “没睡好。”温柔沮丧着脸:“亏心事做多了,被恶灵缠身。” 她说的是实话,昨儿做了噩梦之后就去逼问疏芳杜温柔做过的恶事,结果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这个杜温柔的手上,不止有自己亲姐姐的人命债,还害死过萧惊堂身边的丫鬟,逼死过杜家的姨娘。坏人该做的事,她全做了个遍,并且当真是一点不无辜。而且身世上,还有个大秘密。 温柔很想哭,她虽然不是什么纯洁无辜的小白兔,但至少也是在阳光下成长的共产主义接班人啊,戴红领巾的那种!凭什么就遇见这种宿主了啊?不是她做的坏事,最后可能全得要她来买单,这也太欺负人了! 瞧她说得这么坦荡,裴方物只当她是在说笑,不肯说实话,当即也没追问,只守着她把新一批的玻璃珠子做出来,然后便带她去房间里坐着,送上两盘点心和一个盒子。 “这是什么?”温柔耷拉着脑袋,塞了一块点心在嘴里。 “是你该得的东西,打开看看。”裴方物温和地笑着,看起来很像个疼爱学妹的学长。 看他一眼,温柔伸出爪子刨开盒子上的锁。 一股子属于银票的芳香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就让人完全精神了!温柔瞪眼,拿出那一大叠东西,往手指上啐了口唾沫星子,仔细数起来。 “……二十九、三十。” 一百两面额的银票,一共三十张!温柔震惊了,呆呆地转头看向裴方物,瞳孔都变成铜钱状的了:“这……我该得的?” “你的头一盒珠子,一共八颗,今日卖掉了两颗,每颗一千五百两。”裴方物失笑:“算是运气不错,遇见了贵人上门,一千五百两买走了一颗。店里新上的另一颗,直接被萧家给收走了,萧家二少爷还放话给我,说一有珠子,直接送去萧府就是。” 下巴差点掉在地上,温柔浑身一个激灵:“你说啥?萧家?” “正是。”裴方物点头:“看样子是想拿去送礼,估计要凑够个吉利数,你这一盒子珠子,可以赚个盆满钵满。” 原以为一共能卖个五千两已经是天价了,没想到这一卖就是一万两千两!温柔差点流口水了,连忙拿帕子捂着嘴,乐得眉毛不见眼的:“卖!第一盒全卖给萧惊堂那冤大头,咱们可以暂时不做玻璃珠子了。” 物以稀为贵的道理谁都懂,她不再做这东西,那算上刚出炉的那一盒,世间总共也才两盒,值得起这个价钱。剩下的那一盒可不能在幸城卖了,要卖就卖远点,专挑有钱人家卖。 裴方物颔首,温柔地看着她:“你想不做,那便不做了,这两盒珠子已经够你过上几年的日子了。” “你别误会啊,我只是说不做玻璃珠子,别的还是要做的。”温柔眯眼:“谁还嫌钱多啊?” 裴方物:“……” 本还觉得有些可惜,她赚了钱就该回萧家了,谁曾想……竟然还有更长远的打算吗?心里微暖,他正想开口,就见温柔伸爪子拿了两张银票,然后把剩下的都给他了。 “怎么?” “这是说好的,第一盒的收益都该给你。”温柔认真地看着他:“我拿两百两,算是意思意思,之后萧家给的货款,全归公子处置。” 竟然当真舍得?那可是一万多两银子啊!裴方物有点震惊:“夫人可知这一大笔银子,能做多少事情?” “我大概能猜得到。”温柔笑了笑,挺直了腰杆:“但是我有赚钱的本事,又何愁赚不回来?公子帮我至此,总该有所答谢。” 怔愣地看了她半晌,裴方物无奈地摇头:“你这样大方,若是遇见别人,指不定会吃多大的亏。” “幸好遇见了你。”俏皮地眨眨眼,温柔道:“看在咱们也算共同致富的份上,公子一定不会出卖我吧?” 面前的人一顿,表情严肃起来,伸手指天,认认真真地道:“我裴方物,今生今世,若是出卖夫人半句,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古人发誓是件很严肃的事儿,不跟现代人吃饭喝水都在发誓,这儿的誓言都是很正经的。 温柔有点感动,瞬间觉得银票送出去也不那么心疼了。 “不过,这第一盒的收益,夫人自己收着吧。”放下手来,裴方物认真地看着她道:“夫人没有买卖的路子,在下有,第二盒珠子给在下便是,这些银票,夫人若是不方便存,在下可以帮夫人在钱庄开户,您想什么时候用,直接去取便是。” 听这话,她和这人的友盟关系算是铁了吧?虽说商人无情,但她觉得裴方物这人人品不差,况且她都这么真诚以待了,人家必定会念着她的好,不会坑她。 “好。”温柔答应了:“那我也就不推辞了,多谢裴公子。” 裴方物微笑,替她将剩下的银票收好,正要叫人进来,外头的小丫鬟便扣了门,有些着急地道:“公子,大瓷窑那边出事了。” 温柔耳朵一竖,看了看裴方物,低声问:“过去看看?” 凝重地点头,裴方物道:“走吧。” 看起来应该是大事,但是人家也一点没回避她,温柔心里更踏实了,跟着就往外走。 她不是个会轻易相信人的人,再好的关系,难免也有出现分歧,最后反目成仇的时候。她现在做的事情要是给别人知道了,下场一定不会好到哪里去。作为唯一的知情人裴方物,她肯定是要套好关系,最好能抓点把柄在手里的。 不怪她心机,她也算真心交裴方物这个朋友,只是两人结识本就是非同一般的情况,退路怎么也得提前找好,免得一朝风云变,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上了马车,裴方物一路都很沉重。上次送温柔回去的那个机灵的小丫鬟也在车上,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温柔,没说什么话,就乖巧地跪坐着。 去的瓷窑是裴家最大的瓷窑,最近正为了瓷器大会的事忙碌,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里头一片安静,只有火炉的声音,别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东家。” 一看见裴方物下车,负责瓷窑的人立马应了上来,嘴唇都在哆嗦:“刚做好的八仙过海……碎了。” ------------ 第20章 碎了的桌子 “八仙过海是什么东西?” 温柔的这句话还没来得及问出来,就见裴方物脸色一白,急匆匆地就往里头走。 那干脆直接去看看吧。温柔闭了嘴,提着裙子就跟了上去。 碧绿的瓷桌,上头有八仙过海的釉花,精致绝伦。可惜的是,桌墩碎了,桌面也有了裂痕。 “谁干的?!”裴方物两眼通红地问。 周围的人没敢吭声,负责的老头子战战兢兢地道:“一直让人小心看管的,谁知道看管的人只是去了个茅厕,回来就……” “我不是说了一定要寸步不离,寸步不离的吗!”裴方物低吼:“花费那么多人力物力,那么多时间,你们以为是闹着玩的吗!” 这还是温柔第一次见裴方物发火,一张温和的脸上线条陡然硬朗起来,双目烈烈,嘴唇紧抿。虽然这时候说这个有点不太合适,不过温柔真的突然发现这人挺好看的,尤其是鼻梁,挺拔笔直,虽然略带鹰钩,却有些儒雅之气,不显阴暗。 明朗夺目,不可方物。 “这八仙过海,是准备卖给谁的么?” 瞧着周围没人敢说话了,温柔回过神来便小声问了一句。 揉了揉额头,裴方物叹息一声:“这是准备在陶瓷大会上争辉的东西,烧制了两个月,淘汰了不少同样的,才挑出这样一套精品。可是现在,离陶瓷大会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再做已经是来不及,可用其他的东西顶替,那胜算也就不大了。 陶瓷大会历年来都是萧家夺魁,今年裴方物本想拼一把试试看,兴许能从萧惊堂的嘴里把幸城第一窑的名头抢下来。 但现在,这愿望恐怕是要落空了。 旁边站着的人都大气也不敢出,裴方物暴怒了半晌之后也逐渐平静,略为疲惫地揉着额头道:“罢了,拿那套百花图的碗碟去顶着吧,把看守的人解雇,我裴家永不再用。” “……是。”旁人应了一声,裴方物转头看向温柔,勉强笑了笑:“时候也不早了,在下还是让人先送夫人回去。既然暂时可以不做珠子,那夫人便休息两日吧。” “好。”点头应了,温柔跟着那小丫鬟就往外走。 裴方物站在原地,捏着拳头看着那一地的碎片,甚为不甘。 “夫人虽说是萧家的人,可咱们少爷也真没拿您当外人。”走在路上,前头的丫鬟忍不住回头看她一眼,低笑道:“让夫人见笑了。” 温柔抿唇,提着裙子低声问:“陶瓷大会很重要吗?” “自然重要。”小丫鬟点头:“算是幸城以及周边小城的大事了,连京城也会有商家带着瓷器赶过来。每年瓷器大会的头筹会给人带来一年的好生意。” 就跟选秀的噱头一样,拿了第一的有个名声,卖东西更好卖。温柔点头:“那以前裴记赢过吗?” “不曾赢过。”小丫鬟叹息:“裴记做陶瓷都是没什么花样的,只在少爷来了之后才稍微多了些釉色。只是,这点变化,哪里比得上萧家往陶瓷上镶宝石来得惹人注目。” 往陶瓷上镶宝石?温柔撇嘴:“那还算得上是陶瓷大会吗?直接比谁家的宝石更值钱不就好了?” “萧家生意独大,陶瓷大会也几乎是他们说了算,少爷想杀出一条生路,实在不容易。”小丫鬟无奈地道:“夫人若是能开解少爷一二,奴婢感激不尽。” 看了她一眼,温柔突然来了点兴趣:“你叫什么名字?” “牵穗。”小丫鬟朝她颔首:“夫人以后有什么吩咐,都可以唤奴婢。” 这丫鬟机灵得紧,又会心疼主子,温柔倒是对她颇有好感,当下便应了,然后继续往外走。 回到别院,刚坐下没多久,疏芳便皱着眉头过来道:“主子,出了点事情。” “什么事情啊?”温柔又紧张了起来。 “二少爷拿了去年陶瓷大会的夺魁宝瓶作礼,迎了个平民人家的女儿回来为妾,不日便要办纳妾酒了。” 夺魁宝瓶?温柔一愣,眼眸一亮:“长什么样子?” 疏芳严肃地道:“长相奴婢没看见,不过据说是与二少爷萍水相逢……” “这都什么跟什么,我问那宝瓶长什么样子,谁关心他的小妾啊!”温柔站起来凑近她:“你见过那夺魁的宝瓶吗?” “……”错愕了半晌,疏芳才反应过来,长长地叹了口气,垂了眼眸道:“见过,八色宝瓶,萧家最好的瓷窑里做出的胚胎,勾了金色的釉花,上头镶嵌着八种颜色的宝石,华美非常。” 果然是商人的眼光,听起来就俗,这么俗气的瓶子只能拿去卖钱,都不值得收藏。温柔撇嘴,坐下来就开始沉思。 不过,想着想着,杜温柔好像是终于反应过来萧惊堂要纳妾了,心口一阵尖锐的疼痛,疼得温柔捂着胸口嚎叫了两声。 “姑奶奶!”她低喝:“人家的小妾早晚能组成个三宫六院,就算没有小妾也不会多看你一眼,你心疼个什么劲儿啊?” 干什么这么不洒脱呢,人家摆明了不喜欢你,大家就各自过新生活嘛,老是惦记着别人干什么?一个人在这儿心疼得要命,人家可是美人在怀花好月圆的,想想就不值当。 疏芳吓了一跳,连忙要去扶她,却听得门口有轻微的响动。回头一看,萧惊堂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靠在门框边,眼含愉悦地看着痛苦的自家主子。 咬咬牙,疏芳扶起温柔就低声说了一句:“二少爷来了。” 这人,专门挑时候来看她笑话的吧?温柔撇嘴,捶了胸口两下,站起身来朝那人看过去:“您有事儿吗?” “想说的事你的丫鬟已经告诉你了。”抬脚走过来,萧惊堂道:“我要纳妾,母亲出了远门,你似乎得去受一杯茶。” “不去。”温柔撇嘴:“不乐意去。” 虽然知道她肯定不愿意去,但是萧惊堂没想过这人竟然会这么直截了当地拒绝。 “你好歹也是我的正妻。”顿了顿,他道:“按礼也是要去的。” “按礼?”温柔挑眉,扫了他一眼,哼笑道:“按礼小妾进门要经正室应允,二少爷您按这个礼来了吗?您都不按,那凭啥要我按礼?” “……”萧惊堂眯眼,看了她一会儿之后,道:“你想怎么样?” 要不是三公子来了,他打算把这喜事做热闹些,那厅堂上也压根不会有她的位置。她倒是还蹬鼻子上脸了。 “我就是个在您屋檐下过活的可怜女子罢了,能怎么样啊?”扁扁嘴,温柔软了下来,眨巴着眼看着他:“您都要纳妾了,真的不打算给我这个正室一点补偿吗?” 补偿?萧惊堂斜了她一眼:“除了钱财,我不会给你别的补偿。但是杜家大小姐,会缺钱帛之物吗?” “缺啊!怎么不缺啊!”温柔眼睛都绿了:“你早说给钱,那我就直接答应了!”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 萧惊堂脸上的表情先是震惊,而后便成了毫不掩饰的嫌弃:“你这模样,可真是半点不衬自己的身份,以往不是最好面子,最拉不下脸来的吗?现在怎么?知道银子的好处了?” “谁跟钱过不去谁傻逼啊!”温柔低声嘀咕了一句,也不理会他的嘲讽,舔着脸笑着问:“二少爷打算给我多少钱啊?” 给多少钱倒是个不好说的问题,给少了显得他小气,给多了这女人又不值得。萧惊堂垂了眼眸,轻轻抚了抚衣袖:“你说。” “谈银子的确是有些伤感情。”温柔笑眯眯地道:“不如这样吧,二少爷把要给人家做聘礼的那个八宝瓶拿给我把玩半日,之后完璧归赵,我便去规规矩矩喝了你家小妾的茶,如何?” 八宝瓶?萧惊堂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那东西可是珍贵,摔碎了你赔也再换不回第二个。” “你这男人,怎么这么小肚鸡肠的?”温柔撇嘴:“看看而已,谁没事摔你的?二少爷若是实在不放心,现在就让人把东西拿来,我当着你的面看,如何?” 上下扫了她一眼,萧惊堂心里有些不明白。这女人非看那瓶子做什么?不过也无妨,在他面前,她就算想摔,他也接得住。 “管家,去把八宝瓶拿过来,给秋水那边说一声,晚些再送过去。” “是。”门外的管家应了一声,没过半个时辰,瓶子就送到了温柔面前。 跟想象中的模样差不多,温柔擦了擦手,认真地拿起来看了看。萧家瓷窑应该有个手艺很好的师傅,瓶身十分规则,却也不死板,胎薄透光,上头的宝石更是璀璨夺目。 这还是去年的东西,就算裴方物的八仙过海没有碎,也不一定比得上。 大会嘛,要的都是噱头,什么华贵什么获胜,就这一点来说,裴记的确还没有萧家财大气粗。 “看够了吗?”萧惊堂低声问。 面前的女人没回他,一双眼里满是认真,映着宝石,倒是有些粼粼动人。 ------------ 第21章 二少奶奶出墙了吗 萧惊堂很少认真看杜温柔的脸,以前偶尔瞧见过,也觉得她长相凶恶,眉目间满是怨气,并不讨喜。 然而这会儿一瞧,他恍然觉得自己的记忆出了偏差。这女人不是极美,却也还……看得过去。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带得整张脸都鲜活了起来,给人感觉挺舒服。 温柔看够了手里的瓶子,小心翼翼地放回管家怀里,抬头正想说话,就对上萧惊堂一双满是茫然的眼。 老实说,温柔是个颜控,看见好看的人底线就容易变低。比如面前这位,要是他长得没这么好看,那就算他在对杜温柔的事情上是没有错的,她也绝对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然而老天真是不公平,给了这人万贯家财,还给了他这样一副好皮囊,文可展扇作翩翩公子,武可上马提刀做热血男儿,放在哪里都半点不违和。 “你在看什么?”温柔问。 回过神,萧惊堂皱眉别开脸:“我问你看完了没有。” “看完了,瓶子还你。”温柔满不在乎地耸肩:“你纳妾那天派辆马车来接我就是,该行什么礼数,也让人提前知会我一声。” 方才还捂着心口一脸痛苦的人,现在却这样坦然地答应他要去喜堂了。萧惊堂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颔首道:“明日我便让人过来教你礼数,有贵客在,你若是出了差错,没有人会好过。” “知道了。”打了个呵欠,温柔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二少爷慢走,我也该去歇着了。” 萧惊堂也是打算要走的,一听这话,心里反而不舒坦了,斜了她两眼,不悦地问:“你白天都做什么去了,这么累?” 你管我?温柔很想顶回去,然而想想还是忍着了,小声道:“出去逛街不成吗?” “逛街?”萧惊堂不信,然而不信也没什么办法,他从来不在意这个人,也就没让人盯着她的动向,以至于现在想反唇相讥都没啥把柄。 “罢了。”闭了闭眼,他抬脚便出门:“你好自为之。” 说得跟她做了什么坏事似的!温柔撇嘴,虽然的确做的是不利于萧家的事,但也是他先不仁自个儿才不义的。都是为了讨生活,大家要相互理解嘛。 院子里没了响动,温柔顿了顿,转头对疏芳道:“你去把门关上。” 疏芳颔首,乖巧地退了出去,只是关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这个主子,似乎不喜欢跟她在一起。 温柔已经一蹦一跳地到了书桌边,磨了会儿墨,掰断一根毛笔就开始画图。 裴方物的八仙过海都不能夺了萧惊堂去年的彩,那今年那什么百花图的碗碟大概更没戏。好歹如今也算是生意合伙人,她能帮就帮一把吧。 “二少爷。” 刚下马车,门房就高兴地迎了上来,低声道:“裴家公子在花厅里等您了。” 裴方物?微微抿唇,萧惊堂点头应了,跟着走进去看。 “您要的玻璃珠。”裴方物气色不太好,倒也有生意人的样子,微笑着让人把盒子捧上去,盖子打开,里头只有一颗。 “裴公子辛苦。”看了那珠子一眼,萧惊堂笑了笑:“这东西倒是难寻,在下多方打听,也未曾得知公子从何处采摘而来。” “若是让您知道了,哪里还有裴某的生意做?”裴方物笑了笑,拱手道:“这珠子在下只有幸寻得八颗,听闻二少爷有兴趣,便亲自登门送货。敢问二少爷,剩下的珠子可全要了?” 萧惊堂颔首:“你手里加上这颗,一共六颗,可是九千两?” “明码实价,童叟无欺。”裴方物笑了笑:“不过看在与萧家也算有缘的份上,倒是可以少算两百两。” “哦?”萧惊堂抬了抬眼:“公子与我萧家,除了上回那批有问题的陶瓷,还有别的什么缘分?” 裴方物不卑不亢,微笑道:“这便要谢谢萧家二少奶奶了,若不是尊夫人,在下身上的脏水也不知何时才能洗清。咱们县太爷的大牢可是瓷实呢,关得人动弹不得。在下也就一直没机会同二少爷解释——那批有问题的陶瓷,在下查过了,是中间有人作梗,而二少爷这边也不曾验货,照单全收。” 意思是说,就算他那边有责任,萧惊堂这边也是有验货不严的问题。 轻笑一声,萧惊堂倒是不在意陶瓷的事了,抬眼便问:“公子与内人很熟?” “萍水相逢,规矩之内,知己之交。”裴方物笑道:“怨不得二少爷生意做得如此之大,有个贤内助也是一件增益不少的事情。” 贤内助?萧惊堂忍不住嗤笑出声:“公子实在是过奖了。” 杜温柔要是能算贤内助,那贤内助可就不是个褒义词了。 裴方物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眼里有略微的不满,还有些庆幸。这种眼神怎么说呢,就像是嘲笑他幸好先前不知道这玻璃珠这么值钱,然后被他捡了大生意一般。 萧惊堂有点不舒服,沉了脸没再说话。裴方物转身让人将剩余的玻璃珠盒子都拿出来,然后把账单给了一旁的管家,便拱手道:“在下告辞。” “嗯”了一声,萧惊堂坐在椅子上,目送他出门,然后垂眸沉思。 “裴记最近的势头也挺猛。”管家小声道:“二少爷也实在该留意留意了。” “你把裴记的相关消息拿来给我看看。”萧惊堂道。 管家躬身退下,没一会儿就拿了个册子进来,恭敬地递给他。 作为商人,肯定是会了解同行的底细的。萧家更是将这幸城附近大大小小的商贩都记录在册,包括他们的店铺标志和家底,仔细一查都能查到。 裴家的标志是个像同心结的铜钱,因着不止一家店铺,也不止做一种生意,裴家的地盘或者东西上头,都会刻上这个标志。 仔细看了一会儿,萧惊堂神色突然一僵。 他是个记性很好的人,如果没记错的话,几天前他去别院,碰见杜温柔说点了菜,有珍馐斋的丫鬟和马车送她回来。 而那马车垂着的帘子上头,绣的似乎就是这种花纹,包括那丫鬟腰间的配饰,也是同心结似的铜钱,香木刻的。 珍馐斋,好个珍馐斋,这女人分明就是跟裴方物私会去了,还说是出去点菜?! 被玩弄的愤怒猛冲大脑,萧惊堂“腾”地起身,想直接冲去别院找杜温柔对峙。 然而,捉贼拿赃,捉奸也要在床,就算他现在过去,杜温柔也绝对不会承认,还会死皮赖脸地继续留在萧家。 深吸一口气,萧惊堂揉了揉额角,咬牙吩咐:“让徐婆子连夜去别院,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派人回来告诉我。” “是。”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管家连忙找人吩咐下去。 但是走到半路,萧管家顿了顿,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自家少爷竟然当真被二少奶奶气着了?先前就算二少奶奶做得再过分,自家少爷生气归生气,也是未曾当真动肝火的。今儿瞧着……倒是有些不同。 难不成二少奶奶当真出墙去了? “啊嚏!” 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早上起来,温柔连连打着喷嚏。 “主子可是病了?”疏芳微微皱眉:“今日还要出门吗?” “有急事要出去一趟。”吸吸鼻子,温柔裹了外裳,让她帮自个儿梳着头发:“萧惊堂派来的人还在东面的厢房里,你先拖着她,就说我病了在休息,有什么规矩晚上再学。” “是。”疏芳应了,替她挽好发髻,插上两根银簪。 多余的首饰都拿去换成银子当本钱了,也没剩什么好首饰。疏芳正觉得有些不妥,自家主子就已经起身一溜烟地往后门跑了。 “她学得怎么样?” 萧家大宅,萧惊堂一边用早膳一边问。 管家低声道:“听闻是病了,还没起身。” 一学规矩就生病?不悦地撇嘴,他还是优雅地用完早膳,然后带着玻璃珠去见三公子。 “今日的天气格外地好。”轩辕景心情不错,一看见萧惊堂,就更高兴了:“去街上走走吧。” “好。”萧惊堂应了,随意地将盒子放在旁边的案几上,然后便陪着他往外走。 …… “要说繁华,幸城可不比京城差。”走在街道上,裴方物低声同旁边的温柔道:“不过您做什么来这条街?没什么店铺,都是杀鸡卖菜的,仔细脏了裙子。” 温柔戴着个白纱斗笠,满不在乎地道:“要的就是这种地方才有高人,你帮我瞧瞧,哪儿有杀猪的?” 抬眼往远处看了看,裴方物合了扇子:“那边。” 幸城的菜市很热闹,卖肉的为了证明新鲜,街道的死胡同里就是个杀猪场,杀了便出来卖,生意好得很。 街上人挤人的,裴方物本想帮身边的人挡一挡人群,谁知侧头一看,温柔一点也不在意身份,伸手就扒拉着人群往前挤,一直挤到一个人最多的正在杀猪的巷子口边去了。 ------------ 第22章 大街上的奸情 瞧着旁边人挤人的模样,裴方物直皱眉,连忙跟过去护在她身后。温柔恍然未觉,一双眼认真地往巷子里扫着,瞧见一个人,立马低呼了一声:“就要这种!” 哪种?莫名其妙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裴方物一顿,就见那巷子里有杀猪人刚切开猪脚处的皮肉,在往里头吹气。 猪皮是可以单独换钱的,所以百姓杀猪都会先在猪脚的地方割一条口子,用气体使得皮肉分离,这样完整的猪皮卖的价钱高。不过吹气这活儿,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得是气量大的才能扛得住。 巷子里在吹气的那个人赤裸着上身,身上的肉结实得很,一口气能吹得案板上的猪明显鼓起来。温柔满意地瞧着,还轻轻拍了拍手。 “夫人寻这种人做什么?”裴方物有些不解:“何况这种粗人,不必您亲自来,派人来寻即可。” “毕竟是帮咱们做玻璃,关系重大,我自然得亲自来找个靠谱的。”温柔小声道:“玻璃也能吹,等人合适了,练上一段时间,能替公子解决一个大难题。” 玻璃也能吹?裴方物有点懵,有些听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瞧她兴致颇高,他也不好扫兴,干脆就不吭声,等着看她最后要如何。 街上人来人往,闲得没事看热闹的人也不少,拥挤之中,温柔突然听见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这地方有什么东西好看?” 萧惊堂微微皱眉地看着四周的人群,他不喜欢热闹,更不喜欢被这么多人挤着。 轩辕景倒是自在,低笑道:“反正都来了,你也看看这儿的百姓怎么买菜的,回去帮我改改给父亲递的文章。” 自古皇子都是瞎掰界的高手,给他一朵花,他都能歌颂皇帝治国有方,百姓安居乐业。给他一个菜市场,他更是能写出三万字赞美四海升平国泰民安父皇你真是太牛逼了! 萧惊堂沉默,轻轻叹了口气,往旁边看了一眼。 一片粗布衣裳里,倒是有两抹锦缎,与他们一样打眼。 温柔浑身寒毛都起来了,下意识地扯着裴方物的衣袖,往他身边靠了靠。 “怎么?”心里微跳,裴方物抿了抿唇,看了身边的人两眼,才抬头往四周看了看:“有什么……” 东西让你紧张成了这样? 后半句没说出来,裴方物就与萧惊堂四目相对了。 萧惊堂微微皱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边那抹娇小的影子,微微眯了眯眼。 裴方物有礼地朝他颔首致意,然后便低头道:“夫人,咱们先走吧?” “现在走会不会显得很心虚啊?”温柔紧绷着身子小声道:“你们这儿的规矩,男人发现自己的妻子在街上同别的男人一起逛街,会浸猪笼吗?” “不会。”裴方物摇头:“你我之间清清白白,未曾有什么苟且,如何会浸猪笼?” 这样啊?大大地松了口气,温柔立马挺直了腰杆,正要说话呢,裴方物就慢吞吞地把后半句话吐出来了:“至多受一受家法。” 温柔:“……” 想起萧夫人落在她背上的那一下,还有些生疼,温柔焉了,松开裴方物就道:“那你先走,咱们装作不是一路的人。” “晚了。” 看着对面往他们这边挤过来的人,裴方物叹了口气。 “真是巧了。”萧惊堂一步步走过来,不知是不是身上气势太强,周围的百姓竟然给他让了一条路。 下意识地将温柔拉在自己身后挡着,裴方物从容一笑:“是很巧,二少爷。” “不知裴公子何时娶妻了?”站在他们面前,萧惊堂的眼神跟刀子似的落在那抹白色的影子上:“倒是未曾听闻。” “这不是在下的妻子。”裴方物笑了笑:“还未过门,只能称为心上人。” 温柔紧张得压根没注意裴方物的话,只在心里不停地念阿弥陀佛希望萧惊堂不要认出她。 “哦?心上人。”萧惊堂轻笑:“既然这么有缘,大家不如一起去旁边的茶楼上坐坐?” “不了。”裴方物拱手道:“她有些怕生人,这便要回去了。” 萧惊堂眯眼,站在他们面前没吭声,却也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虽然他不记得杜温柔的身形,但是他有直觉,裴方物背后的女人,多半是杜温柔。光天化日之下跟别的男人一起出游,当真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可,这也只是他的猜测,毕竟人家逮着斗笠面纱,若是认错了人,那难免会跟裴方物撕破脸,他倒是不能直接上去掀了人家的斗笠。 轩辕景有些错愕,看了看萧惊堂,忍不住跟过来瞧了两眼。 “这是谁?” 难得看他有这样的表情,难不成喜欢上别人家的媳妇儿了? “在下裴方物。”秉着礼多不错的原则朝这人行了个礼,裴方物笑道:“今日在这种地方遇见二位的确是有趣,不过裴某还有事,二少爷可否让一让?” 萧惊堂沉默,轩辕景看他一眼便懂了意思,笑着看了那白衣女子一眼,道:“如今的姑娘出门怎么都包这么严实?戴个面纱就可以了,也免得身形相似,让人认错了人。” 温柔咬牙,想着反正破罐子破摔了,干脆就上前一步抱着了裴方物胳膊,撒娇似的摇了摇。 这台阶给得及时,裴方物立马柔声安慰她:“别怕,这二位不是什么坏人,也不会强迫你什么,你想回去,我便陪你回去。” 立马点头,温柔依偎在裴方物身边,乖巧地一声不吭。 “身形再相似,这也是裴某的人。”再抬头,裴方物脸上的笑意便少了些,定定地看着萧惊堂道:“还请二少爷让路。” 这么理直气壮,这么恩爱缠绵,一瞬间萧惊堂真的以为自己认错了人,都已经将身子侧让开,让他们过去了。 然而,在他们过去之后,他低头就看见了那女子的鞋跟。 先前说过,各家各物都会有自己的标志,裴家是同心结似的铜钱,萧家则是一只鹰。巧合的是,这女子的鞋跟上,没有印铜钱。 恰好就是一只鹰。 ------------ 第23章 红杏出墙的女人 “站住!” 温柔以为过关了,正要松口气,冷不防就被这雷霆乍怒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 裴方物也顿了顿,回头,尚算镇定地看了萧惊堂一眼:“二少爷还有何指教?” 深吸一口气,萧惊堂皮笑肉不笑,走到温柔面前,冷声道:“夫人的鞋挺好看的,是裴家鞋铺新出的吗?” 裴家的未婚妻,自然该穿裴家的东西,毕竟裴记也是有鞋铺的。裴方物正想应个是,就感觉胳膊被旁边的女子捏了一把。 察觉到不对劲,裴方物谨慎地道:“在下与这位姑娘相识不久,她穿谁家的鞋子,在下无权置喙。” 言下之意,你萧惊堂也太多管闲事了。 “呵。”萧惊堂冷笑,凑近温柔低声道:“爱穿谁家鞋子不要紧,可别穿成了萧家女眷才有的特供,让人瞧见了,笑话我萧家该怎么办?” 温柔的冷汗下来了。 她选了一点不打眼的白色长裙出门,但是好像忘记了鞋子。 浓浓的压迫感从萧惊堂身上传过来,温柔沉默,想了一会儿反而放松了。这大街上的,他萧惊堂还能当面拆穿她不成?萧家的脸面可是比什么都值钱呐! 既然不能当面拆穿……那就跑啊还愣着干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温柔一手撩起裙子,一手拉过裴方物,拔腿就往人群外头冲! 裴方物被她扯得一个趔趄,反应过来之后竟然笑了一声,然后便跟着跑得飞快。 轩辕景一脸错愕,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萧惊堂也跟着冲了出去。 “哎,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容易激动呢?”嘀咕了一声,轩辕景挥手就招了两个护卫来:“跟上他们,爷懒得跑了。” “是!” 热闹的菜市场上瞬间鸡飞狗跳,温柔冲得如同攻城的勇士,而后头的萧惊堂,就是从容追着猎物的野狼。 两个人拉着跑不快,到了一个路口,温柔就松开裴方物往旁边的岔路一推,然后自己继续挤去人群里。 手里一空,裴方物怔愣地看了那抹影子一眼,心里好像也跟着空了空。 这傻子,他哪里需要跑,萧惊堂认得他,他跑去哪里都没用,只是她……倒不知要怎么办。 “你给我站住!”被人群挤得烦了,萧惊堂怒喝一声,吓得周围百姓纷纷让路。 然而前头那抹影子就跟没听见似的,越发跑得快。 这女人,哪里像闺阁里养着的?分明是田埂上长大的!萧惊堂咬牙,加快了步子,眼瞧着前头的人慢慢没了力气,心里的怒火倒是越来越重。 她不要脸,他还要呢,竟然在这大街上跑成这样,还是因为跟别的男人出来私会!等他把人带回去,非要休了不可! “小心!” 正想着呢,头顶上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夏日将至,不少酒家都会挫冰驱热。这二楼上的挫冰伙计不见了,冰块一化,插在上头的锉刀直直地就掉了下来! 很不幸,萧惊堂就正好经过这家酒楼,处于锉刀的攻击范围之内。 萧惊堂一顿,抬头看了一眼。 以他的功夫,其实是完全可以躲开的,但是他这会儿脑子被气得不太清醒,竟然只是抬头看着,没什么反应。 前头停下来了的温柔倒是反应极快,二话没说就回头往萧惊堂身上猛地一扑! 两人一起跌倒在地,温柔头上的斗笠歪了,白纱刚好将萧惊堂的脸一起罩在斗笠之下。 “当真是你!”看清这女子的五官,萧惊堂怒不可遏:“我看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额头上的汗水一滴一滴地落下来,砸在他的脸上,温柔嘴唇发白,暗骂了杜温柔一声,然后深吸一口气,抖着嗓子道:“我救了你,这是第二次了。” 救了他?萧惊堂冷笑,捏着她的胳膊便起身,将她整个人带起来站着:“还是先想想你该用什么样的姿势滚出萧家大门吧。” 不等他这话落音,旁边就有人尖叫了一声:“血!全是血啊!” 什么血?萧惊堂下意识地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却感觉手里捏着的女人整个儿软了下去。 “杜温柔!”吓了一跳,他连忙扶稳她的腰,却觉得手上湿漉漉的,忍不住便往她背后看了看。 尖锐的锉刀插在她的后腰,白色的衣裙上绽开了好大一朵血色的花,还在一直往裙摆上蔓延。 心里一沉,他连忙扶着她的身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些慌张。可在旁边的人眼里看起来,这人就是一脸冷漠见死不救的模样。 “这个公子忒的没良心!”旁边买菜的老婆婆忍不住道:“方才不是这个姑娘扑过来,锉刀就要插在你身上哩。瞧这流的血,还不快送去看大夫,等着丢命吗?” 被人说了两句,萧惊堂才回过神,僵硬地抱起杜温柔,寻了马车就往萧家走。 “好痛。” 意识还清醒,温柔知道自己的下场不会太好,连忙抓紧一切时间装可怜,眼泪汪汪地拉着萧惊堂的衣袖:“二少爷是不是故意的?知道我一定会去救你,所以站着不动。” “我没有。”萧惊堂低声道。 “嘤嘤,我是不是要死了?”温柔呻吟:“怎么就管不住自己呢?明知道要丢命,却还是想救你……你分明还想着抓了我论罪!” 心里莫名一刺,萧惊堂闭了眼睛道:“你先别说话,回府看了大夫再论其他。” “我怕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温柔丢开斗笠,双目直视抱着自己的人:“你是不是很讨厌我?有一万个讨厌我的理由?想马上休了我再也不想看见我?” 张了张嘴,萧惊堂没能说出个“是”字。 他不是绝情绝义的人,即便杜温柔再惹人厌,能舍命救他,他也不能在这时候伤人。 “我告诉你啊,杜温柔是爱你爱得走上了邪路。”温柔抹着泪道:“为了大家都好,最好回去你就给我一封休书,大家好聚好散。” 温柔是认真说这句话的,她真的很想要休书,然而此情此景,这话落在萧惊堂耳里,就成了千般万般的委屈,听得他微微有些心软。 “我不休你。”他低声道:“你先闭眼休息吧。” “……” 头一次听萧惊堂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跟她说话,她忍不住浑身一抖,血流得更汹涌了。 老大,她是诚心诚意要休书的,不是在博同情啊! 后腰上的伤口实在太疼,温柔纵然还有很多话想说,脑子也渐渐混沌起来,昏迷之际,仍是不甘心地说了一句: “我什么时候才能不喜欢你了啊?” 萧惊堂抿唇,眼神复杂地看了这人好一会儿,直到马车停了,才回神带她就医。 轩辕景刚好走到萧府,就看见萧惊堂抱着那白衣女子回来了。正想上去问问怎么回事呢,却见这人一脸严肃,跟一阵风似的就卷进去了。 “管家,叫大夫。再派人去别院把疏芳接回来。” “……是。”萧管家也被吓着了,看了一眼自家少爷浑身的血,一点没耽误地把西院里备着的大夫全叫过来了。 “难得看你紧张了。” 房门从里头关上,轩辕景看了看站在院子里的萧惊堂,挑眉问:“那是谁?” “杜温柔。” “哦,杜……”轩辕景一僵,嘴角抽了抽:“杜什么?杜温柔?” 那不是他的正妻吗?怎么会在街上变成别人的未婚妻了,还带着伤回来? 眼神复杂地看了萧惊堂一眼,轩辕景脑子里已经上演了几场爱恨情仇,最后拍着萧惊堂的肩叹了口气:“就算你再恨她,也不能拿刀捅人啊!” 萧惊堂:“……” 没有心情说话,他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转头就往书房走。 轩辕景轻笑,看着他的背影道:“你这沉闷的性子,有什么都不与人说,会憋着自个儿的。” “不会,三公子不必操心。”萧惊堂头也不回地道:“您先回去吧,家务事,惊堂自己会处理。” “好。”轩辕景点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却没走,而是拎了个丫鬟来问:“里头二少奶奶怎么样了?” 丫鬟一脸紧张地道:“性命堪忧。” 哦?轩辕景神色微动,低头想了想。 惊堂的计划他是知道的,他不喜欢这杜家嫡女,希望她自己离开萧家亦或是犯错休回去,然后与杜家重新联姻,为此可是费了不少周折,因为那杜温柔死也不肯离开,倒也没犯太大的错。 其实还是他太善良了,想撇开一个女人,除了休弃,还有另一种办法。 让她死好了。 推开房间的门,轩辕景一点也不避讳地跨了进去。旁边的人都知道他的身份,无人敢拦。 大夫已经将锉刀拔了出来,屋子里满满的都是血腥味儿,丫鬟正手忙脚乱地给温柔包扎,冷不防就听见一声:“你们都放下吧,我身边有丫鬟精通医术,可以帮二少奶奶处理伤口,不留疤痕。” 屋子里的人都是一愣,相互看了看,一时有些无措。 二少爷不在,他们也不知道该不该听这个人的话。 “还愣着干什么?”轩辕景不笑了,一张脸陡然严肃:“出去。” 众人一惊,连忙都退了出去,屋子里只留了轩辕景和他旁边站着的神色冰冷的丫鬟。 “夙七,你来吧。”轩辕景微笑:“爷不想沾血。” “是。”名为夙七的丫鬟应了,走到床边看了温柔一眼,便将她腰上缠好的绷带解开,手里捏了一个小瓶子,抬手就要把东西往伤口上倒。 “我说。”床上突然响起了个虚弱的声音:“我只是个女子罢了,用得着你们下这么狠的手吗?” 夙七一顿,抬眼看了看。 满脸苍白的女子睁开眼,费力地侧头看了他们一眼:“好歹我刚救了萧惊堂的命,就算不念恩,也不至于杀了我。” 轩辕景有点意外,好笑地问:“你为何说我们是要杀了你?这药敷了不留疤痕的。” “胡扯!”温柔硬撑着道:“这世上可没有瞬间不留疤的药,你们赶走了其他人,解开绷带的方式就没像要重新给我缠上的样子,还敢说不是要杀我?” 不知道是不是病着的人比较敏感,温柔就觉得这两个人对她没善意,肯定是来害她的。 轩辕景沉默了一会儿,抬手示意夙七继续。温柔吓着了,捂着自己的伤口就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手上带着人命,晚上会睡不好觉的!” “你的人命在她手上。”轩辕景一笑,指了指夙七:“爷可不会睡不好。” 夙七垂眸,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掰开温柔的手就要继续下药。 “啊——”温柔用尽全身的力气,尖叫了一声:“救命啊!” 然而,外头的人听见声响也不敢进来,夙七看了她一眼,终究是将白色的药粉全洒在了她的伤口上。 完了完了,温柔有点想哭,扁着嘴看了那丫鬟一眼:“他让你杀你就杀,罪孽全在你身上,他高枕无忧,你还当真下手!” 夙七垂眸,低声道:“主子高枕无忧便好。” 疯了!温柔哭丧着脸,感觉自己又要昏过去了,连忙呼叫杜温柔。 “要死了啊!被人下毒了!” 混沌之中,杜温柔皱眉看着她:“被人毒死的话,你会去哪里?” “你问我,我问谁啊!”温柔炸毛了:“你们这里的人都不讲道理的!一言不合就下药!” “你不能死。”像是没听见她说话似的,杜温柔喃喃自语:“我先顶一会儿,你去歇着。” 顶?这要怎么顶啊?温柔正想问,就感觉身子突然轻飘飘地飞了起来。 床上的杜温柔已经没了呼吸,夙七手有些发抖,却是背在了身后,一声不吭地回了轩辕景旁边。 “行了,去跟惊堂知会一声吧。”轩辕景轻笑:“解决了个大麻烦,给她也写个节妇表,呈给父皇,立个牌坊什么的。” “……是。”夙七应了,眉头却是微皱。 “怎么?不满意我的处事方式?”轩辕景挑眉。 “奴婢不敢。”夙七垂眸:“只是觉得这女子有些可怜罢了。” ------------ 第24章 恢复自由的身子 “可怜?”轩辕景抬头看了她一眼,调笑似的道:“我的小夙七也会心疼人了?” 夙七一怔,耳根子微微泛红,看了他两眼,小声道:“奴婢是觉得,主子也许可以换个温和些的方式,她毕竟没什么大错,只是嫁错了……” “你是觉得我残忍吗?”脸色陡然一变,轩辕景沉了眼,盯着她道:“教我要慈悲为怀?” 心尖一颤,夙七立刻就跪了下去,膝盖嗑在地上一声闷响: “奴婢失言。” 她总是这样傻,主子始终是主子,怎么能因为他和颜悦色了,便以为他好说话。 看了她一眼,又扫了扫她的膝盖,轩辕景眼里有些懊恼,闷声道:“出去,知会惊堂一声。” “是。”脸上恢复了一层冰霜,夙七起身便往外走。 萧惊堂正坐在书房里揉额头,书案上还有一堆事情没处理完,现在也没那个心思。他脑海里不停地浮现杜温柔的脸,苍白的、倔强的,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二少爷。”夙七的声音在外头响起:“主子有事让奴婢知会。” “进来。” 夙七是轩辕景的近侍婢女,与她说话,萧惊堂觉得很省心,因为他们的对话会很简短,并且彼此都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主子要杀了杜温柔,因为您。”夙七伸手将一个小瓶子放在他面前:“解药,来得及。” 心里一震,萧惊堂起身看着她:“他为什么选这条路?” “方便。” “你为何不下死手。” “怕您心有别想,与主子生了嫌隙。” 说到底,夙七就是不舍得轩辕景在意的人对他有半点意见。 深吸一口气,萧惊堂抬脚就出去找人。 轩辕景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也不知道是跟谁赌气,脸色不太好看。瞧见萧惊堂远远过来,也只是眯眼看着他。 “三公子。”走到他跟前,萧惊堂直接开口:“她暂时不能死。” “为何?” “刚刚才救了我的命,就算是惊堂还她一命,请三公子放她一马。”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仁慈了?”嗤笑一声,轩辕景的拳头微微收拢:“这个时候不趁她病要她命,以后你想除掉她,更是难上加难。你不想娶你的芙蕖了?” 芙蕖?萧惊堂微哂,倒也没多说,只拱手道:“一切后果,惊堂自己承担。” 轻轻叹了口气,轩辕景别开了头:“晚了,人都已经没了。” “来得及。”萧惊堂道:“夙七没有下死手,三公子肯放过,那惊堂便去救人了。” 没有下死手?轩辕景又生气了,瞪了萧惊堂的背影半晌,转头就叱问旁边的护卫:“夙七呢?让她过来领罚!” 竟然敢阳奉阴违了,谁教她的?这样的做法,分明就还是觉得他的决定有不妥,她不赞同他! 护卫被吓了一跳,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低声道:“夙七姑娘已经回去领罚了,让主子不用操心。” 轩辕景:“……” 他是打算吓唬吓唬她的,谁让她真受罚了?她那身子骨…… 匆匆忙忙地起身,轩辕景带着人就离开了萧家大宅,一路碎碎念地回去了别院。 萧惊堂捏了解药就塞进了杜温柔的嘴,瞧着她当真没呼吸了,心里还紧了紧。 他是不喜欢这个人没错,但也不至于要人性命。 温柔一直在空中飘,飘着飘着竟然听见了杜温柔高兴万分的喊声:“你看,他来救我了,他心里还是舍不得我死的!” 嘴角抽了抽,温柔问:“你不是决心要离开他了吗?现在有什么好高兴的?” “我……”杜温柔抿唇,眼神黯了黯:“他若是永远不可能喜欢上我,那我自然是想离开的,但……” 但要是喜欢上了,她还有什么理由要走? 心里一沉,温柔眯着眼看了看这女人:“你若是留下来,那我呢?” “……”抿唇看了她一眼,杜温柔轻笑:“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放你回去的,你放心吧。” 杜温柔说过的话算数吗?温柔保持了沉默。如果她没有她的记忆,不知道她以前做过些什么事情,那她可能会高兴地答应下来,然后顺其自然,要么走要么留,自己都能回去现代。 可是,杜温柔嘴里的承诺,从来就没有兑现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公用一个身体的原因,温柔明显可以感觉到,她在敷衍自己。 真是上了贼船了,这样喜欢反反复复的女人,那就自己去折腾好了,还求助于旁人做什么?自己没完全死心,嘴犟着说要走,结果自己又舍不得了,那来帮忙的人多尴尬啊。 有些害怕杜温柔,温柔这些话也没说出来,只问了她一句:“他救得了这身子吗?” “有解药,应该能活。”杜温柔道:“只是可能要休养一段时间。” “那怎么行。”温柔皱眉:“我还有事情急着要做。” “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杜温柔不悦地道:“我都说了我先顶替你,毒解了,之后的病症全由我扛着,你回去,什么事都没有。” “当真?”温柔一脸不信:“这不科学吧?” 说完想想,现在这样一个身体两个灵魂还能自由对话的情况好像更不科学,当即也就闭了嘴,点了点头。 “你要是能离开萧家,我不会说什么。”杜温柔转了身,低低地道:“但如果你能让惊堂接受我,我会很高兴的。” 接受她?温柔轻笑:“你手上人命无数,只是他不知道而已。就算我一时糊弄住了他,让他接受了你,你们还是没办法平顺地白头到老。我帮你离开,是你想要的结果,但我若让他接受这个身体,那他接受的也是我,不是你。” 这是大实话,什么事都可以让别人来帮忙,但谈恋爱不行。 杜温柔一震,扭过头来,脸上的表情瞬间有点狰狞:“他只是对我有误会而已,你帮我解释清楚误会,他要接受我也不是不可能。” 误会?温柔挑眉:“你是没杀杜芙蕖吗?亦或是,没用手段顶替了杜芙蕖嫡女的位置,处心积虑地嫁过来,还迫害人家的姨娘?” “你闭嘴!”四周的空气陡然凝结,温和端庄的杜温柔瞬间成了满是怨气的厉鬼,张牙舞爪地看着她道:“我只是为了自己过得更好而已,是她们非要阻碍我,我有什么错!” 温柔:“……” 三观不同无法交流,目前她还有被这厉鬼掐死的危险,干脆就顺着她的话道:“你没错,错的是整个世界。” 如果整个世界都与一个人相错,那为了省力,上帝也一定是选择摆正那一个人。 这道理杜温柔不会明白,她收回了爪子,平静了一会儿,又恢复了温和的模样,高高兴兴地去接受萧惊堂的喂药服务了。 温柔在一片黑暗之中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先做自己的事吧,至于杜温柔这个人的对错,她判断了也没什么用。 睡了半天之后,杜温柔渐渐恢复了正常的呼吸,面上也有了点红色。萧惊堂瞧着,轻轻松了口气。 这解药还真是厉害,本以为她至少也要在生死线上挣扎一段时候,没想到竟然直接好了个全。更神奇的是,她后腰上的伤口竟然都不流血了,瞧着也愈合了不少。 难不成这药解了之后,竟然变成什么神奇的疗伤药了吗? 正嘀咕着呢,床上的人便睁开了眼,目光里满是茫然。 萧惊堂一顿,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陪床,当下就起身,皱眉看着她道:“你若是没事,那救了我这恩情,也算是抵消了。” 刚清醒就听见这么一句不要脸的话,温柔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虚弱地道:“那下次换二少爷来救我吧,半死不活只要是活着,我就不欠二少爷的人情债。” 萧惊堂:“……” 她这牙尖嘴利的,到底是跟谁学的? 轻轻动了动身子,温柔觉得杜温柔好像是不见了一样,整个身子完全由自己掌控,跟先前的状况有些不同。 是伤得太重了,无法出来了吗? 挑了挑眉,温柔决定试试,伸手就朝萧惊堂勾了勾。 “怎么?”萧惊堂一脸不耐地凑过来。 “麻烦您说一句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我。”温柔道。 什么毛病啊这是?萧惊堂睨着她:“有病就养着,别折腾。” “哎呀,帮个忙。”温柔撒了个娇:“就一句话嘛!” 嘴角微抽,萧惊堂盯着她面无表情地道:“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你。” 心口没感觉,身上也没什么感觉,温柔摸了摸自己的胸,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当即就兴奋了。 杜温柔养伤去了,终于不会控制她的身体做奇怪的事情了! “太好了!”兴奋地握拳,然后扯着了伤口,温柔龇牙咧嘴地笑着,朝萧惊堂挥手:“没事了,您走吧。” 萧惊堂:“……” 他说讨厌她,这人还说太好了?中邪了吧? “既然醒了,你便要跟我解释解释与裴方物的事情了。”冷冷地看她一眼,萧惊堂沉着脸道: “裴家未婚妻?” ------------ 第25章 厚道的生意人 脸上的笑意一僵,温柔立马“哎哟”了一声,头往枕头里一埋:“我不行了,要昏过去了!” “别来这一套!”萧惊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一早就说过,你爱如何是你的事,但你若是做出有损萧家颜面的事情,我饶不了你!” 躲是躲不过去的,杜温柔撇嘴,小声道:“我与那裴公子清清白白,就是偶然遇见了一起在街上逛逛,谁知会遇见你。一遇见不好解释,那不只有破罐子破摔了?” 这么一听还是他的不对了?萧惊堂眯眼:“你出门,为何院子里的嬷嬷会不知道?” “她年纪大了,该多休息,我总不能出个门也吵醒她啊。”温柔一脸正直:“所以就没告诉她,自己出来了。” “……” 好像还当真没做错什么似的?愕然了半晌,萧惊堂皱眉:“往后再让我遇见这样的事,我会直接禀明母亲,给你休书让你回家。你不是喜欢休书吗?倒是可以再犯试试。” 当她傻吗?温柔撇嘴,杜温柔先前就说了,不能是她先犯错被休弃,否则杜家要吃亏,要休也得是萧惊堂的罪过,那才算是全身而退。 “我知道了。” 后腰还有些生疼,温柔也没力气跟他瞎掰扯,闭眼就睡了过去。萧惊堂瞪眼看着也没什么办法,扫了一眼旁边的书架,干脆取了书下来看。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温柔算是又回到了萧家大宅,并且以养伤之名,住在萧惊堂的院子里。 “我想吃珍馐斋的菜了。” 养了两天伤,温柔待不住了,跟旁边的疏芳说了一句:“能出去吃最好。” 疏芳笑着摇头:“主子,您这伤至少得养半个月才能下床。” 半个月?那黄花菜都该凉了好不好?温柔咬牙,还惦记着吹玻璃的事儿呢,可怜兮兮地看了疏芳一眼:“我伤口都结痂了,走慢点不碍事的。” “这个得二少爷应允,奴婢不敢做主。”疏芳低声道:“二少爷一早就吩咐下来,没他的允许,您不能出去。” 意思就是还得去求他呗?翻了个白眼,温柔挣扎着慢慢起身,捂着腰眼子走了两步。疏芳连忙扶着她,皱眉道:“您这是何苦?好不容易二少爷对您温和了些,您就不能安静地在这院子里呆着吗?” “安静呆着是没啥活路的,趁着有力气,咱就得蹦跶蹦跶做点事,不然以后说不定就没机会了。”温柔笑了笑:“谁知道下次人家给我下死手是什么时候?” 疏芳先前一直在别院,不知道大宅里发生过什么事,闻言也只当她发牢骚,并没当回事,只是劝道:“您还是小心些吧。” “我有分寸的。”扶着她的手,温柔便开始跟蜗牛似的一步一步往外挪。 陶瓷大会在即,萧惊堂也收到了裴记八仙过海被砸碎了的消息,心情不错,正想去萧记的店铺里看看,就见自己房间的门被缓缓推开了。 “二……少……爷……” 喊魂似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惊得萧惊堂一个哆嗦,皱眉低斥:“谁?” 一只手伸了进来,扒拉着门框,接着便是个浑身僵硬捂着腰眼子的人挪了进来,脸上全是汗,朝他咧嘴一笑就露出一口洁白的牙:“是我。” 杜温柔? 微微错愕,萧惊堂抿唇:“你怎么下床了。” “我感觉自己已经好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温柔道:“所以来跟您申请,让我出去吃个饭。” “府里的饭食不合胃口?” “是不太合。”吧砸了一下嘴,温柔道:“我想吃外头的烤猪皮。” 烤……什么?他皱眉,想象了一番她说的东西,满脸都是嫌弃:“你怎么会喜欢吃那种东西。” 富贵人家是一概不吃皮啊骨啊还有内脏的,那些东西在萧家下人都不怎么吃,跟潲水没什么区别。现在杜温柔竟然点名要吃猪皮,萧惊堂很震惊,震惊之余又觉得奇怪了。 要是以前,她怎么可能提这种想法,杜温柔可是非贵重食材不吃的。 是装的,还是真的脱胎换骨了? “您别嫌弃啊,烤猪皮很好吃的。”温柔道:“要不我给您带两串儿回来?” 张口就想拒绝,但是转念一想,萧惊堂还是忍了,起身道:“既然你想吃,那我便陪你去吃。” 陪她?温柔有点受宠若惊:“您亲自陪啊?” “不然呢?”走到她身边,萧惊堂看了一眼她包得胖了一圈的腰,低声道:“若是不陪着,指不定你又变成谁家的未婚妻了。” 心里一虚,温柔点了点头:“既然二少爷有空,那咱们……就亲自去烤吧。” 又想耍什么花样?沉默地跟着她出去,萧惊堂一路上都盯着这人看。 温柔就当旁边多了个闪闪发光的探照灯,也没多在意,到马车上去躺着,就让人去上回去的那个杀猪的集市。 “老板,猪皮怎么卖的?” 还是上回的巷子口,温柔这回只戴了面纱,一手扶着自己的伤口,一手拉着萧惊堂的手,张大嗓门就问。 刚给猪扒了皮,杀猪人回头,老实一笑:“一张猪皮一两银子,您若是要做菜的猪皮油,那个便宜,二十铜一斤。” “我要一张猪皮,一斤猪皮油。”身上故意带了铜板,温柔直接解了钱袋递过去。 萧惊堂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杀猪人伸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才接过钱袋,掂量了两下便道:“夫人怕是给多了,我先让伙计给您切肉,多余的铜板,小的数了还给您。” 温柔有点惊讶:“你看也不看,怎就知多了?” “毕竟做这么多年轻重生意,怎么能感觉不出来?”杀猪人哈哈大笑:“一两的碎银块在里头,剩下的二十个铜钱可没有这么重,夫人怕是给多了四五个。” 眼眸亮了亮,温柔点了点头:“老板真厚道。” “做生意的,肯定是厚道才能起家。”杀猪人一边数铜板退给她,一边道:“您买得放心,我也卖得安心,想买了就再来啊。” “好。”温柔点头,暗暗将这人的装扮模样记下。 吹猪皮可不能吹一辈子,但是有好的人品,那生意是可以做一辈子的。 肉和猪皮到了手,温柔顺手就递给了萧惊堂:“行了,回去吧。” ------------ 第26章 不一样的人 “嗯。”微微颔首,萧惊堂顺手便接了过来提着,转身就要走。 等等?身子一僵,二少爷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低头看了看自己抱着的油纸包,再看看旁边一脸自在的杜温柔,黑了半边脸:“为什么是我拿?” 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温柔道:“男子同女子逛街,东西不男人拿,难不成让我拿?人家腰上还有伤呢!” 不悦地皱眉,萧二少爷倒也没多说,嫌弃地将油纸包拎着,慢吞吞地往前走。 买这点东西,其实压根不用他们亲自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杜温柔好像很高兴,眼里亮晶晶的,走路都快了点。 “伤口。”他顿了顿:“不疼了?” 这才养了几天,怎么可能就好了。 温柔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伤呢,连忙“哎哟”了一声:“疼!” 萧惊堂:“……”还能再假点吗? “是你自己要出来的,那就得自己走回去。”他道:“疼死在半路我也不会管你。” 扁扁嘴,温柔挂在他胳膊上就继续走,小声嘀咕:“又不心疼,那问什么问,多此一举。”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觉得二少爷今天的衣裳很好看。”打着哈哈,温柔转移了话题:“绣工不错啊。” 眼神古怪地看她一眼,萧惊堂道:“这是妙梦绣的。” 杜温柔一向不喜欢阮妙梦,她做的东西就更不用说,见一回都是要沉一回脸的。如今却来夸,说绣工不错? “哦,你的姨娘绣的啊。”温柔仔细看了看,小声嘀咕:“那她也不见得多喜欢你。” “我听得见,你不如说大声点。”停下步子,萧惊堂侧头看着她:“又想挑拨什么?” “不是挑拨,咱们讲道理嘛。”捂着腰眼子,温柔不服气地指了指他袍子上的吉祥花纹:“您不觉得这花纹死板得跟缝纫机绣的一样?完全为了交工,多一针也不绣。方才您不说,我倒以为是外头的绣娘做的。” 缝纫机是什么东西?萧惊堂一脸茫然,倒也听明白了她话里的贬义:“你这人,前一句夸了绣工好,下一句又说人家敷衍,不觉得自己脸疼吗?” “说实话您又不爱听,绣工好也可以敷衍您啊,比如这道纹路,若是当真对您用心,完全可以多绣几针,花纹显得更好看。可她少绣两针,无伤大雅,但就没那么精细,您看不出来?” 温柔没开玩笑,她妈妈可是苏绣的继承人,家里绣品可不少,虽说她不怎么感兴趣,但耳濡目染,这点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萧惊堂很不高兴,斜睨着她道:“你若是实在嫉妒,不如也花点心思给我绣一套,也比站在这里诋毁人家的东西来得好。” “行,我不说话了。”耸耸肩,温柔道:“我绣不出来,人家厉害一点,您好好穿着吧。” 说罢,佯装生气地就扶着疏芳的手往前走。 萧惊堂以为她当真吃醋了,倒是有些意外,站在原地看了她好一会儿,也没追上去。只吩咐了旁边的随从一声,让他们跟着点二少奶奶。 还以为杜温柔完全变了一个人,但现在看来在某些方面,她压根没有变。 是他想多了吧。 顾不得腰上的伤,温柔走得很快,一边走一边对疏芳道:“你替我去裴家报个信,让裴公子去将方才卖给我猪皮的人请回府去好生款待,等我有机会,便去找他。” 疏芳一愣,有些担忧:“主子这是做什么?” “你别问,后面有人跟着,你快去,我就说你去买东西了。”轻轻推了她一把,温柔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是。”疏芳垂头,提着裙子就挤进前头的人群里。后头的随从追上来,就见温柔扶着墙满头冷汗:“快找个车来送我回去,伤口好像裂了。” 众人都是一惊,也没多问其他,立马寻来马车将她先送回了府。又是请大夫又是包扎,一时间也没人问疏芳的去向。 疏芳很顺利地进了裴家,说明自家主子的意思之后,就见那裴公子一点也不犹豫地吩咐了下去,按照自家主子的想法去办。 有点意外,她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公子与我家主子,私交很好?” 除了上次天牢相救,两人私下难不成还有往来? 裴方物微微一笑,展开扇子道:“不算很好,你不必多虑,只是生意上来往罢了。” 这样啊,疏芳颔首,行了礼就打算走,却被叫住了。 “把这个拿回去吧。”递过来一个食盒,裴方物道:“她让你找借口过来,你也得拿个像样的东西回去解释才是。” 接过食盒,疏芳很好奇,却没敢马上打开,只乖巧应了,然后便往外走。 香气扑鼻的点心,每一碟都精致得很,诱人地躺在食盒里,看着让人胃口大开。疏芳扫了两眼便盖上了盖子,心里忍不住奇怪。 这东西是提早准备的吗?看起来花了不少心思,怎么就这么随意地给她拿去交差了? 萧惊堂回到府里的时候,正好撞见疏芳。 “你家主子呢?”他问了一声:“你手里提的是什么?” 心里一跳,疏芳回头,面上倒是十分冷静:“回二少爷,我家主子已经在里头了,奴婢受主子吩咐,买了些点心回来。” “嗯。”没察觉到什么不对,萧惊堂点了头就往里头走。 疏芳慢悠悠地跟着,想着跟丢了也就不同他一路了,结果快到回廊拐角处,前头的人却突然停了下来。 “你家主子身上,可有什么特别的印记?”萧惊堂问。 印记吗?疏芳老老实实地道:“胸口有一颗小红痣。” 萧惊堂颔首,然后便继续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 与其总是胡思乱想,不如就直接看看她到底是不是杜温柔,若是不是,那可就好玩了。可若是当真是她……那只能说这性子变化也太大了。 跨进自己的屋子,床上竟然是空的,萧惊堂一愣,拎了管家来问:“二少奶奶呢?” “已经回西院了。”管家恭敬地道:“听闻伤口又裂了,大夫正在那边瞧着。” 回去了?有点意外,萧惊堂皱了皱眉。 杜温柔那么喜欢他,有机会在他身边黏着,怎么可能主动就离开? “这里发生过什么事吗?” 古怪地看他一眼,管家摇头:“没有,虽然阮姨娘过来看过一眼,但没与二少奶奶撞上。” 纳闷地沉默半晌,萧惊堂问管家:“你觉不觉得二少奶奶哪里不对劲?” 管家一愣,捏着胡须想了想,笑道:“比以前懂事了不少,虽然有些咋咋呼呼,但也没有无理取闹了,对各个姨娘也开始温和起来。在府里这两日,就算有人冒犯,也不见二少奶奶有什么反应。” 被冒犯也不发火罚人了?萧惊堂错愕,立马便决定去西院看看。 烤肉的香味儿飘满整个院落,温柔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一边吃着疏芳带回来的点心,一边教小丫鬟做烤猪皮。 猪皮烤起来有点费事,温柔先指挥丫鬟们洗猪皮,刮毛,煮熟,然后火炉上先烤了点厨房准备好的羊肉。 香味儿是羊肉的,温柔闻着味道就觉得亲切,亲手加了不少调味料上去,然后指挥着她们扇风翻烤。 小丫鬟们有点受宠若惊,害怕地看着她,又被这香味儿馋得口水直流,眼睛都挪不开。 “你不是伤口裂了吗?”萧惊堂的声音乍然在院子门口响起,吓得正在烤肉的丫鬟一个没拿稳,一串儿羊肉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奴婢该死!”小丫鬟脸都白了,连忙跪下行礼。 看了萧惊堂一眼,温柔挥了挥爪子算是打招呼,然后便转头看向那小丫鬟:“一串肉也值得你死,你也太不值钱了。旁边还有那么多呢,急什么?” 丫鬟一愣,身子瑟瑟发抖,看样子还是很害怕。温柔捂着腰眼子道:“你跪着干什么啊?赶紧起来把肉翻一翻,等会就能吃了。” “是。” 虽然二少奶奶的声音还是很凶,但听起来当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丫鬟连忙起身,继续烤肉。 被无视的萧惊堂眯了眯眼,低声道:“你听不见我说话?” “嗯?听见了。”打了个呵欠,温柔道:“裂了的伤口已经包好了,我才回来,发现院子里的丫鬟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的,想必是没吃好,所以给她们开小灶呢。” 啥?给她们吃的? 烤肉的丫鬟以及旁边站着的几个小丫鬟全傻眼了,齐刷刷地用怪异的目光看向温柔。 “怎么?不可以吗?”温柔莫名其妙地道:“猪皮煮熟还得拿冰块儿冻上一会儿才能烤,炉火反正升好了,烤点肉有错吗?” 疏芳小声道:“错是没错……但……您以前不这样的。” 杜温柔对下人苛刻也是出了名的,所以除了疏芳,她身边一个亲近的丫鬟都没有。别说烤肉,就是正常的月钱,西院里的丫鬟都比别的院子里少。 ------------ 第27章 胸口的红痣 为此,杜温柔在萧家也更是孤立无援,没个好名声。毕竟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不喜欢的,能是什么好人? 温柔没来得及回忆这些,不过想也能明白杜温柔那性子能得罪多少人,当即便道:“以前我有不好的地方,你们睡一觉且忘记吧。若是忘不掉非记恨我的,那也不怪你们。” “奴婢不敢。”一院子的丫鬟都跪下来了,萧惊堂嗤笑一声,看着她道:“你如今的段数倒是高,知道装好人了?” 回头看他一眼,温柔也懒得争辩,伸手去旁边的炉子上拎了一串烤得流油的羊肉,挑眉问:“您吃吗?” 满眼都是嫌弃,他正想说这种街边卖的肉串儿有什么好吃的,结果就见杜温柔直接咬了一口。 压根就不是诚心诚意要他吃的,就是问一声罢了。 油从肉里流出来,肥而不腻,香料恰到好处,满嘴回味,温柔两三口就把一串儿烤肉吃掉了,还舔了舔手指:“烤得不错,等会的猪皮也交给你烤。” 萧惊堂撇嘴,看了一眼旁边锅里捞出来的猪皮,眉头皱得更紧。 虽然煮熟了的猪皮看起来亮晶晶的,好看了许多,但到底是皮,她难不成当真要吃? 把肉都咽下去,温柔顺手递了两串给疏芳,又塞了一串给烤肉的小丫头,然后吩咐:“把煮好的猪皮放凉,跟冰块裹一起放一会儿再烤。” “不是已经熟了吗?”萧惊堂道:“冻起来做什么?多此一举。” 要不怎么说这些远庖厨的君子都是不懂美味的白痴呢?温柔翻了个白眼:“猪皮冻一下再烤会更好吃。” “你如何得知?”眼神一凛,萧惊堂低头看着她:“杜家大小姐,难不成还亲自下厨做过菜?” 微微一噎,温柔垂了眼眸,声音顿时哀怨起来:“我高高在上,端着嫡女的架子不放的时候,二少爷不是不喜欢吗?现在我放了架子,为您洗手做羹汤,您怎么还是不喜欢?” “为我?”看了一眼她手里空空的竹签子,萧惊堂面无表情。 温柔顺手就把竹签子往后一扔,然后笑得一脸狗腿样,恭恭敬敬地重新拿了一串递到他面前:“您尝尝?就一口,保证好吃!” 萧惊堂冷哼,盯了那流油的烤肉串半晌,终于是接过来,不情不愿地咬了一口。 “不怎么样。”将一串儿羊肉吃完,他半点动容都没有:“不过你若是当真肯老老实实不惹事,我倒是能省不少的心。” “瞧您说的。”温柔捂着嘴就笑:“我乖得跟什么似的了,您还不满意?” “马上就是陶瓷大会。”上下扫了她两眼,萧惊堂不予置评,只道:“你是要出席的,早些把伤养好才是正经。” “说起这伤啊,我倒是听闻外头某个地方有个神医。”温柔笑眯眯地看着他道:“要不您给批个假,我带人出去寻医,争取早点治好,也免得耽误您的事儿。” 这人怎么总是喜欢往外跑?萧惊堂有点疑惑:“不能请回来吗?” “自然是不能的,人家架子大着呢,不诚心求医,人家是不医的。”温柔一本正经地道:“左右您也忙,我就自个儿解决,怎么样?” 目光锐利地看了她半晌,萧惊堂道:“带着我给你的嬷嬷一并去,随你去哪里都可以。只是,若让我听见半点不妥的风声,那可别怪我。” “我知道我知道。”举了举双手,温柔道:“我很老实的,您放心。” 反正她只要不再跟人光天化日之下共游,想做其他的事,他是半点都不关心的。这样想着,萧惊堂便道:“你跟我进屋。” 进屋?温柔挑眉,也不磨叽,扶着腰就跟着他进去。 门关上,萧惊堂二话不说就伸手朝她衣襟而来。 “哎?”吓了一跳,温柔连忙捂着胸口:“你干嘛?” 气氛有点僵硬,萧惊堂耳根微红面无表情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她想的那样,那这关门脱衣服的是要做什么?温柔一脸警戒,看得萧惊堂浑身僵硬。 “我只是想看看你胸口。”他道:“那里有没有东西?” 废话!温柔怒目横眉:“你胸口没有东西,我胸口肯定有东西啊!跟谁这儿装二愣子呢,耍流氓就耍流氓,还非得找个借口?” 萧惊堂:“……” 他不擅长对付女人,更不擅长对付这种咋咋呼呼的女人,想算了吧,可这红痣得看啊,万一她当真不是杜温柔,那……那还说得过去。 “我似乎是你的丈夫。”想了一会儿,萧二少爷觉得不对劲了:“就算我与你圆房也是天经地义,如何算得上是耍流氓?” 温柔一顿,想想好像也是哦,杜温柔是他的正妻来着。 可是她不是啊!杜温柔现在歇菜了,总不能让她跟这人圆房吧?她可是正正经经的黄花大闺女,没兴趣跟这种古代种马配种啊! “您不是挺讨厌我的么?”呐呐地说了两句,温柔又找回了点底气:“既然讨厌,那还碰我,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萧惊堂气笑了:“你这是在拒绝我?杜温柔,你忘记你以前是怎么求我来你房间的了?” 温柔一愣,低头回忆了一下。 杜温柔与他……似乎连房都没圆,每次萧夫人说到传宗接代的事情,杜温柔就会回去一顿折腾,色诱下药什么都试过,萧惊堂就是不为所动。 “既然我以前怎么求您都不来,现在不求了,您怎么反而来了?”抬头看他一眼,温柔眼里满是古怪的神色:“您也吃欲擒故纵这一套啊?” “……少废话。”萧惊堂有些恼怒:“你把上衣脱了便是。” 脱上衣?然后被他跟个玩具似的看一眼,羞辱完了就走?温柔眯眼,冷笑了一声,扶着腰眼子就靠近了他。 “二少爷是要宠幸我的意思吗?” 呵气如兰,温柔踮起脚尖贴近他的耳侧,声音陡然缠绵起来:“人家的身子,可没那么好看,看了就得负责的。” 耳后起了一层颤栗,萧惊堂有些恼怒,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胳膊,打算直接扒了她的衣裳,却听得一声惨叫:“啊——” “怎么?”下意识地松开手,萧惊堂看了一眼她的腰:“又扯开了?” “您这么粗鲁,伤口怎么能不疼嘛。”娇嗔两声,面前的人温柔如水,轻轻推开他,就往内室飘去。 萧惊堂愣在原地,恍然觉得刚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这摆明了要勾引他的人,怎么可能露出那种嘲讽似的冷笑。 摇摇头,他沉着脸跟进去,没空跟她瞎闹,只想看完红痣就走人。 然而,这香闺内室里,温柔准备了个大礼等着他。 ------------ 第28章 有事好商量 杜温柔是封建时代的姑娘,要对男人下药,难免会紧张露出破绽,最后被萧惊堂识破,白得一场羞辱。 然而这事儿搁在温柔身上就简单多了,就跟下老鼠药似的,脸不红心不跳,点了熏香就滚进床帐里,抬起大腿伸手一撩:“来啊~” 萧惊堂打了个寒战,眉头死皱,一点情调也没有地过去就压住了她乱动的腿,直接伸手朝那衣襟而去。 “哎呀讨厌!”媚眼一抛,温柔伸手就勾上了他的脖颈:“二少爷怎么这么急啊?” 上回的不举治好了? 为了不破坏气氛,温柔死命将这句话压了回去,只做娇羞状,一手拉着他的手,一手轻轻在他脸上一划:“就不能温和点吗?兴许奴家这衣裳还脱得更快些。” “要怎么温和?”萧惊堂皱眉。 身子莫名其妙就被她缠上了,面前这人跟受了伤的蛇精似的,捂着腰眼子也要强行扭那水蛇腰,腿往他腰上一勾,倒叫他动弹不得。 “女人的衣裳没那么好脱,您起码得让我心甘情愿,不能强人所难不是?”温柔说得头头是道,一爪子就将身上的人按到了床上,捂着腰翻身压上去,巧笑嫣兮地道:“连自己的女人都强迫,岂不是显得您很无能?” 说男人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说他无能。萧惊堂微恼,抬了抬手又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只能板着脸道:“你脱了衣裳就是。” “你叫我脱我就脱?”翻了个白眼,温柔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小伙子,追人要有点诚意,人家一夜X的都知道先约个会吃个饭再办事,你上来就让人脱衣裳?谁愿意啊?” 脸上微红,萧惊堂有些错愕,又不太能听明白约个会是什么意思,饶是脸上再绷着,也不禁露出点茫然来。 其实平心而论,萧惊堂这个人不讨人厌,长得好看,有点禁欲,现在看起来还有点像纯情小男生,被人调戏得手足无措,只能假装凶恶吓唬人。 再能吓唬人,在温柔这种没脸没皮的人面前,他也只有被吃定的份儿。 屋子里香气缭绕,萧惊堂被温柔惹得有点怒,却发不出火来,狠命瞪着身上这人,瞪着瞪着就开始觉得,其实杜温柔也不赖。 脸上没了那种丧气,现在的杜温柔一张脸看起来莫名地美了几分,笑起来有浅浅的梨涡,眼睛亮亮的,像是装了星星。 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摸,手伸到一半才觉得有些不妥,萧惊堂有点尴尬,立马要收回来,身上这人却主动把脸凑到了他掌心,跟小猫咪似的蹭了蹭。 冰凉的肌肤激得一阵古怪的感觉直传心底,萧惊堂眼里像是蒙了一层雾,越发看不清面前的人,身子倒是滚烫了起来,摸着人家的脸,一时半会儿还舍不得放开。 “二少爷,喜欢人家吗?”轻轻划开自己的半片衣襟,温柔笑得妩媚多情:“是不是很想抱抱人家?” 喉咙微紧,萧惊堂张了张嘴也没能说出话来,手顺着她的手从脸颊滑到了锁骨,捏着那小巧的骨架,忍不住轻轻摩挲。 饶是身体这么诚实,萧二少爷张口也是冷冰冰的一句:“不喜欢,不想抱。” 话刚落音,温柔就觉得腰上一紧,整个人被他按在他身上,贴得死紧。 这还敢叫不想抱?往刘海上吹了口气,温柔俯视着身下的人,不急不慌地伸手抚摸他的身子,半嘲半笑地道:“您可真实诚。” 衣衫凌乱起来,萧惊堂意识有些模糊,掌心却是越来越滚烫,在杜温柔的身上游走,总觉得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一时半会儿却找不到。 看了一眼香炉的方向,再看了一眼这有些意乱情迷的人,温柔突然就挣脱了他的怀抱,捂着腰眼子下了床。 床榻上一片混乱,萧惊堂上衣半晌,露出蜜色的肌肤来。身上一空,他条件反射地就抓住了她的手腕,低低喃喃了一声:“别走。” 别走?温柔浅笑,眯着眼睛看着他道:“二少爷不记得芙蕖了吗?心上人还没找到呢,竟然对我这个罪魁祸首动情了?” 恍如一盆冷水兜头淋下,萧惊堂瞬间清醒了不少,抬头看了一眼勉强的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眼里瞬间翻涌起滔天怒火。 “杜温柔,你又用了什么手段?!” 甩开他的手退后两步,温柔笑得天真无邪:“您上次不也这样对我的吗?我还以为这是对人表示宠爱的意思,所以对您也表达一下爱慕之意。” 宠爱?萧惊堂冷笑,正要发火,脑子里却涌现出了先前在她院子里的场景。 他也这样羞辱过她,撕烂她的衣裳,却又抽身嘲讽……所以她这是报复吗? 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萧惊堂摇头:“你不是杜温柔!” 跟红痣不红痣的已经没什么关系了,杜温柔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绝对做不出!这人就算跟杜温柔一模一样,她也不可能是杜温柔! 那她会是谁? “我是不是杜温柔很重要吗?”温柔一笑,裹紧了衣襟:“只要疏芳认我这个主子,杜家认我这个女儿,那我就是杜温柔没错,不是吗?” 杜温柔这个身份的价值,也仅在于杜家嫡女罢了,杜家承认她,那就算她不是,又有什么关系? 萧惊堂怔愣,盯着她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你到底是谁?” 大好的谈条件的机会,温柔立马就去灭了香炉里对付男人用的催情香,然后老老实实捂着腰坐在床边道:“二少爷,我觉得咱们可以谈谈。” 跟个女人有什么好谈的?萧惊堂正要拒绝,这人却抢在他前头开口:“您很不喜欢杜温柔,想让她主动离开,然后以别的方式与杜家继续保持关系,最好是能找到杜芙蕖,让她取代我,是吗?” 她怎么会知道这些?!神色一凛,他皱眉看着她:“谁告诉你的?” “不用谁告诉,看您态度就知道了。”温柔耸肩道:“这是最好的算盘,你是生意人,肯定会这样打。” ……她猜对了。 拢了衣裳,萧惊堂起身靠坐在床边,看着她道:“你想跟我谈什么?” “很简单,您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您啊!”温柔笑眯眯地道:“既然如此,我当好您的妻子,直到您找到杜芙蕖为止,期间我不会再碍着您一点事。但是相应的,您不能再限制我的出入,派人跟着我,也不要插手我的任何事情,如何?” 这算什么?萧惊堂听得满是惊疑:“你想顶着萧家二少奶奶的头衔做什么?” “谁稀罕这头衔啊?”温柔撇嘴:“您放心,萧家的颜面我不会拿出去丢,做的也只是让自己日子过得更好的事情。你我有夫妻之名,无夫妻之实,那也总不能让我一直为你守着这空院子荒度青春,大家要相互体谅吧?”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萧惊堂冷笑出声:“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 “噫……”温柔一脸嫌弃地看着他:“难不成你是那种自己当负心汉,还非让发妻不好过的禽兽?若真是这样,那大家玉石俱焚吧,我保证会将您整个院子搅得鸡犬不宁,有一只鸡睡了安稳觉我名字都倒过来写!” 萧惊堂:“……” 这话他还是要信的,不管这个人是不是杜温柔,她都有这个本事。 那么,他到底是答应还是不要答应?应下来,对自己好像的确没什么损失,但不应……日子好像要难过些。 “要我答应也可以。”商人最会坐地起价:“你救我的恩情,就一笔勾销,别再说我欠你什么债,往后要是被人逮着错处,我也不会救你。” “成交!”温柔拍了他一巴掌,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早这样大家都好过嘛,成了,你走吧,等猪皮烤好了,我会让人给你送去两串的。” 先前是叫他惊堂,尊称为爷,后来改成二少爷,倒也尊称您。如今这是怎么了?就答应了个条件而已,瞬间就跟他用平称了? 萧惊堂很不爽,可还没办法跟她计较。这牙尖嘴利的女人,一计较起来,肯定又说他小心眼! 罢了罢了,整理好衣裳起身,他身上那股子邪火也慢慢散去,有些没力气,心情也不太好,干脆就直接走了。 温柔笑眯眯地目送他出去,心里的小算盘啪啪直响。 她算是摸透了,这萧惊堂就是喜欢维护萧家颜面,又爱口是心非,怼他两句,他还总接不上话。软肋一捏,要跟这人打主意就简单多了。如果有不能解决的事情,那就调戏他!这人肯定无法招架,瞬间就忘记自己本来要干什么了。 想想倒是挺可爱的。 天渐渐黑了,西院里飘香一片,温柔自己掏腰包让厨房买了好多羊肉回来,都放在院子里烤给下人吃。一众丫鬟一边惊奇,一边分食,有机灵的小丫鬟,还给自己交好的小姐妹带了些回去,高兴地道:“二少奶奶转性了,咱们的好日子来了!” 屋子里一片欣喜之声,也没人注意角落里的丫鬟,默不作声地就出门往别处去了。 ------------ 第29章 不喜欢 “笼络人心吗?”妆台前的阮妙梦气色已经大好,一边取着头上的发钗一边笑道:“咱们的二少奶奶也算是懂事了啊。” “爷那边如何?” 后头站着的小丫鬟低声道:“爷半下午就一脸怒气地从西院出来了,对二少奶奶的举动没什么反应,不过听闻二少奶奶正往爷的院子里送吃的呢。” 这倒是有趣,阮妙梦咯咯笑了两声,一张粉面宛然多情:“只要她懂事了,咱们的日子就好过,其余的,倒是不必理会。” “是。”丫鬟应了,垂手退了出去。 扫一眼桌上的头面,阮妙梦捻起一支金簪亲了一口,对着铜镜照了半晌,满足地叹了口气,合衣便躺上那镶金的玉枕,闭眼睡去。 她才不傻,不会去搞那些院子里争宠的戏码。有这些金银珠宝,心里可比有男人还踏实呢。 主院书房。 萧惊堂闻着点诱人的烤肉味道,混合着西域的香料,引得人口里生津,忍不住就放下手里的账本抬头看了看。 “二少爷。”管家端着盘子进来,脸上有些为难:“二少奶奶非让人把这个送来。” 一盘子烤得亮晶晶的猪皮,跟果冻一样晶莹剔透,爽滑有弹性,再刷上一层香料,丝毫不带他印象里的臭味儿,倒是跟珍馐斋精心制作的烤肉很像。 萧惊堂喉结动了动。 “放着吧。”他道:“这种东西,也亏她能送来给我。” 管家叹了口气,瞧了瞧那猪皮道:“主子是不吃这样的东西的,不如老奴帮您吃了,出去就说您受用了,也算对二少奶奶有个交代?” “我对她需要有什么交代?”萧惊堂不悦地道:“你放下就是。” “是。” 有些舍不得地将盘子放在书桌上,萧管家心想二少爷不吃也要放着,可真是有些浪费。虽说是猪皮,可这看着也太好吃了…… 不过主子的意思,还是不能违背的。老管家躬身退出,带上了门。可是,等到了该就寝的时辰,他重新推门进来的时候,桌上那一盘子烤猪皮,竟然没了,只留下香料的痕迹,尚有余香。 “二少爷?”惊讶地低呼一声,萧管家瞪眼:“这东西您吃了?” “没有。”看着账本头也不抬,萧惊堂一脸嫌弃地道:“闻着太难受,我倒了。” 倒了?!萧管家皱眉:“您何苦倒了呢,给老奴去处置也好,到底是粮食……” 话没说完,眼神挺好的老管家就看见了自家二少爷嘴角上残留的香料。 “……” 还当真吃了?那可是猪皮啊,下等人吃的东西,就算再香,也不能一整盘全吃了啊! 管家有些震惊,不过他知道二少爷一向爱面子,看破也不能在他面前说破,只能按了按自己的喉咙,把话咽回去。 “时候不早了,您也该洗漱休息了。” “管家,我觉得府里的账目有些奇怪。”没理会他的催促,萧惊堂皱眉看着手里的账本:“咱们院子的花销,怎么会比母亲院子里还多?” 按照份例来算,就算他院子里姨娘多,也不该有这么多支出。马上要迎新姨娘,若一直是这么大的开支,虽不说吃不消,但到底看着让人心惊。 “您不记得了吗?”管家提醒了他一句:“咱们院子里的账本都是您亲自管着的,每次阮姨娘问您要什么东西,您是一律都给的。七零八碎地算起来,一个月的银子也不少。” 阮妙梦?萧惊堂皱眉,仔细看了看那些无头账,好像都是她头上的没错,前几日还新给了她两副头面,她也没客气,选着最好的材料和匠人,花费不小。 这就有点愁人了,他作为男人,不能小气。可阮妙梦一人开支顶半个院子,那也不是个事。 眯了眯眼,萧惊堂放下了账本,抬头看着管家道:“这种事情,别家是不是都由少奶奶管的?” “是。”管家颔首,看了他一眼:“可您不是觉得二少奶奶私心太重又喜欢苛待下人,所以不让她管吗?” “现在倒是可以了。”想想那人那么精明的样子,萧惊堂轻哼了一声:“顶着二少奶奶的头衔,也该做点二少奶奶该做的事。给她每月五百两的限额,让她好好打理这院子,若是哪里缺了少了,怒了怨了,都交给她去操心。” 管家一顿,仔细想想,倒也没什么不妥。阮姨娘铺张浪费,二少奶奶那抠门的性子,说不定还能治上一治。 “老奴明白了,明日便将账本送去西院。” “嗯。”萧惊堂颔首,终于合了桌上的东西,起身洗漱,上床休息。 他的房间冰冷古板,一点多余的装饰都没有,只有一张红木雕花的架子床,并着一套紫檀木的桌椅。以前萧夫人觉得这不像个房间,总让人送些挂画和摆件来。但最后都被萧惊堂收进了仓库,渐渐的也不再管他了。 萧惊堂这个人就跟这房间差不多,单调乏味,又价值不菲。 躺在这样的地方,他以往都是梦见各种各样的账目和生意上的琐事,然而今晚,破天荒的,二少爷做了一场春梦。 梦里的女子有水蛇一样的腰,媚眼如丝,吐着信子勾着他的身子,娇俏地问:“二少爷可喜欢人家?” “不喜欢。”他一如既往地这样回答。 女子听着也不恼,依旧笑嘻嘻的,舌尖舔上他的喉结,腿缠上他的腰,惹得他把持不住,当真同她一夜春宵。 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天亮,萧二少爷坐在床上回忆起那女子的脸,脸色难看得很。 “管家。”他喊了一声:“账本给西院送去了吗?” 外头站着的管家端着水盆推门进来,笑道:“送过去了,只是二少奶奶出了门,说是寻医去了,怕是要晚些才能好好交代。” 寻医?萧惊堂点头,也不再多问,板着脸起身洗漱,然后便去接着忙自己的事情。 温柔是一路哼着曲儿到了裴府的,虽然坐的是外头的轿子,穿的是普通不打眼的衣裳,但她昨晚睡得不错,今日的气色也是挺好。 “二少奶奶遇见什么开心事了吗?”裴方物早在花厅里等着,一看见她眼眸就亮了起来:“伤好了?” “不是什么大伤,好得挺快。”礼貌地朝他笑笑,温柔问:“那屠夫姓甚名谁,公子可清楚了?” “嗯,人现在就在我府上,姓张,家里排行老五,您若是不嫌,叫他一声张老五即可。” 张老五肺气足,一天吹三头猪,宰杀切割都有技巧,倒不是用的蛮力。这样的人最适合培训然后在玻璃窑上岗。 温柔点头,正想说请他来见,那边裴方物却已经吩咐下去了,完全不用她操心。 旁边的桌上放着新的她没见过的点心,温柔这才想起自己早饭就喝了两口粥,当下也不客气,拿起来就吃。 眼角余光扫着她,裴方物轻笑,装作没看见。等她吃了个饱,才让人把盘子撤下去,换成一盏香茗。 “上次回去,二少爷可有为难您?”他问了一句。 温柔耸肩:“我为救他差点没命,还为难我那岂不是禽兽?他答应我了,以后各过各的,互不插手。” 哪有这样的夫妻?裴方物不笑了,脸上神色有些严肃,张嘴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妥,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夫人别委屈着自己就好。” “我不委屈。”温柔笑了笑:“有钱赚,小日子过得红火,不用伸手问男人要钱花,我就一点也不委屈。对了,给您看个东西。” 伸手递了图纸过去,温柔道:“若是能成功的话,这次的陶瓷大会,公子不如拿这个去试试。” 裴方物一愣,接过来打开看了看。 线条优美的瓶子,上头不知为何布满了裂纹,下头一个陶瓷底座,花纹倒是别致。 “这是?” “碎裂纹的玻璃瓶子。”喝了口茶,温柔笑了笑:“萧家不是要跟你比谁阔气吗?都拿宝石取胜,你还管什么玻璃陶瓷?一颗玻璃珠就是一千五百两,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比这个纯天然巨大宝石雕刻的花瓶更贵?” “可……”裴方物有点震惊:“那是陶瓷大会啊?” “喏。”伸手指了指,温柔一本正经地道:“底座就是陶瓷,他们要是不服气,那让萧家把陶瓷上的宝石抠了!” “……”兵行险招,可是仔细一想,倒是比那套碗碟的胜率大。 想了想,裴方物将丫鬟都遣了出去,认真地看着她问:“夫人能做出这种东西来?” “能,但这边材质的问题,瓶身可能偏绿。”温柔道:“等张老五来了,我与他沟通沟通,签个合同,然后告诉他怎么做。” 说是纯天然巨大宝石雕刻,其实还是得靠人工。别人都不知道的人工,那就是天然的,反正这地方除了她,应该也没人会做玻璃了。 担忧地看了一眼她的腰,裴方物道:“若是太累,您也不必非做这东西,左右在下也没抱夺魁的希望。” ------------ 第30章 吹个东西 温柔瞪眼,满脸不可置信地道:“不抱什么希望你还参加干嘛?混个安慰奖?” “能参与就是好事。”展开折扇,裴方物笑得风度翩翩:“得之为幸,不得为命。” 这么洒脱,那做什么生意啊?泛舟游历大好河山去不好吗?温柔撇嘴,一点也不欣赏他。人都在这竞争场里了,说不想争的,要么是能力不够,要么是不适合这种环境,两者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现在既然成了她的合伙人,他就算想打个酱油,她也非得拉着他拿个大奖不可。 “这事儿让我来做就好了。”她道:“公子负责买材料就行,可能会失败很多次,所以需要的东西很多,需要的时间也很长。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天天都会过来。” 别的倒是随意听着,听见这最后一句,裴方物眉梢微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垂眸笑道:“好啊。” 没注意他的表情,温柔还想说点什么,外头的人就已经来敲门了:“公子,张屠夫到了。” “请进来。” 门“吱呀”一声,温柔伸长了脖子,就见张老五依旧穿着一身粗布衣,裹着围裙,颇为惶恐地进来问:“贵人找小的何事?” “不必这样拘谨。”裴方物笑道:“这位夫人有发财的生意要同你做。” 张老五一愣,飞快地扫了温柔一眼,眉头微皱:“小的杀猪这么多年,做的生意虽小,却也本分,不惦记什么发财的生意了,能安稳度日即可。” “这话就不对了。”温柔笑了笑:“谁还嫌钱多啊?钱多了,日子过得更好。再者,我要找你做的,也绝不是什么杀人越货的生意,都是靠本事吃饭的,就看你能不能挣了。” 张屠夫干笑,眼里有些犹豫:“夫人可否说说看?” “简单。”温柔颔首:“是吹气的活计,不过这次不是往猪皮下头吹,而是往一种特殊的材料里吹。那料子有些结实,要用巧劲才能吹出来,还得你手上配合,拿东西捏它出个形状来。” 听着有点复杂,张老五皱了皱眉:“我就是个粗人……能行吗?” “咱们可以练两天。”温柔道:“若是可以,以后吹一个东西出来,我便给你一两银子。做工更巧之后,还可以涨价。” 一两银子吹个东西!张屠夫一愣,惊得脸都涨红了:“怎么会这么贵?一两银子……就吹一个物什?” “我总归不会骗你,若是骗了,裴家的招牌还在这里呢,随你砸。”豪爽地指了指隔断上头挂着的牌匾,温柔道:“这个总是跑不了的。” 裴家招牌的掌管人无辜地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张老五正在犹豫,温柔扶着腰就起身了,看着他道:“不过这银子也当真没那么好赚,给的多,你付出的也要多。我没别的要求,除了做好东西之外,你还得答应绝对不对外人提那东西半个字,否则,你就得将所有的工钱都还给我,再赔偿我一千两。” 一千两!张老五吓了一跳,心想自己一辈子都赚不了那么多钱。不过,这夫人说的前提是他告密给人,若是不告密,那这一千两自然也就不用赔了。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温柔也没催促,安静地看着他想。裴方物摇着扇子,一双眼轻飘飘地落在对面的女子身上,看着她那精明得跟个商人一般的模样,莫名地觉得有趣。 “可否让我先试一试?”半晌之后,张老五开口了:“若是能做好,这活计我便应下,好贴补家用。若是不能……那我也不好坏了夫人的生意。” “好说。”温柔点头:“咱们现在就可以去试试。” 现在吗?裴方物看了她一眼,微微皱眉:“你的伤?” “没大碍了,动得了。”招呼了张屠夫两声,温柔就跟在自己家似的,大大方方地就抬脚往外走。 裴方物一顿,跟着出去,走到门口就看见她熟稔地招呼牵穗和车夫,然后回头对他道:“公子就不必去了,我与张屠夫去去就回,您先搜罗搜罗材料,这单子上用丹砂标注的材料有点难寻,您尽量找就好,没有也就罢了。” 接过单子,他打开看了看,秀气的字体,虽然很多少了笔画的错别字,但大致还是能看明白。 “我知道了。”轻轻一笑,裴方物将单子收起来,低声嘱咐:“你小心身子,早去早回。” “好。”温柔咧嘴,捂着腰扶着牵穗的手就上了马车。 张屠夫局促了半晌,也跟着上去,规规矩矩地坐着,等帘子落下了,才道:“嫁了裴东家这样的贵人,夫人怎么还用做生意的?” 哈?温柔挑眉:“你是不是误会了点什么?他……” “夫人。”牵穗打断她,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您自己想赚钱,咱们公子是理解的,外人误会也就误会了,公子也不在意。” 这是啥意思?疑惑地转头看她一眼,温柔想说,她可不是裴方物的媳妇儿啊。上次破罐子破摔,腰上已经多了个洞了,这次还来,那她会不会被腰斩啊? “夫人。”声音轻若蚊蝇,牵穗俯在她耳边轻声道:“没必要跟他解释那么多,说多了反而惹人非议,不如将错就错,也方便。” “你确定不会再被萧家发现,然后萧惊堂跑来剁了我吗?”嘴唇没动,温柔的声音从牙齿缝儿里挤出来:“我刚缔结的和平条约,总不能毁在这种小事上头。” “您放心。”牵穗道:“此事就我们知道,奴婢不说,张屠夫也没机会说,公子若是知道,也决计不会怪罪,所以万无一失。” 裴方物不仅不会怪罪,可能还会帮着打掩护。牵穗是个机灵丫头,她一早就瞧出来了,自家主子对这萧家二少奶奶不简单。 可惜了两个人注定不能在一起。 倒不是她有什么私心,幸城的人古板得很,一妻不事二夫,改嫁可是要被戳断脊梁骨的事,更别提有夫婿的妇人出来同别的男人一起做生意了。这样做,当真只是为了萧家二少奶奶好。 “好吧。”温柔也不多纠结了,她现在更关心的是玻璃瓶的制作。 因着她要做东西,裴方物将整个小瓷窑都空给了她,材料一应俱全。一到地方,温柔都没来得及歇口气,带着张屠夫就去了平时做玻璃珠的瓷窑旁边的房间。 调好原材料,下窑加高温,温柔拿钢夹将软化的玻璃料夹出来,插上铁管,套上竹管,再用软布包投,皱着眉道:“工具没有准备完全,你先吹试试,能不能吹出一个小泡?” 房间里很热,张屠夫擦着汗满脸惊讶地看着那火红发烫的晶体,小心翼翼地接过管子来,试着用力一吹。 玻璃起了个泡,破了。 拿回窑子里重新加热一番,温柔也不急,鼓励似的道:“很不错了,不过力道用小些,吹慢些,别让这个泡破。” 紧张地点头,张屠夫又接过管子,小心翼翼地开始吹气。 温柔在旁边拿着剪子瞧着,看气泡出来了,便剪掉多余的玻璃料:“很好,你成功了第一步。” “这是什么东西?”张屠夫好奇地问:“从来没见过。” “你可问不得。”温柔笑道:“反正是好东西,来,接着试试转一转,手捏着这个钳子,把这个气泡慢慢吹到碗口大小,试着做个花瓶的形状。” 说起来容易,张屠夫实践起来倒是很难,毕竟没做过,吹了好几次,铁管烫了又冷却,总算做出个勉强能看的。 “一、二、三……”温柔掰着手指算着张屠夫吹成功的次数,笑眯眯地道:“今儿你一共成功了五次,有一个能看的,就给你五两银子。” “用不着用不着!”连连摆手,张老五红着脸道:“就成功了一个,倒是挺好玩的,不用收钱。” “你出了力,就得拿工钱。”直接拿了五两银子放在他手边,温柔认真地道:“我是诚心诚意要跟你长期合作的,所以你不必跟我客气,该得的就要得。吹这个环境艰苦,很热,所以你也得多忍耐,明日还要再来。” 搓了搓手,张老五看着那五两银子,想了半晌终于收进了怀里,然后看着温柔道:“跟我做生意别的好处没有,就是踏实放心,您既然这么大方,那我老五用尽全力也会达到您的要求,并且绝对不会泄露半句。” “好。”温柔颔首,一脸放心地道:“我相信你。” 张老五点头,看着天色不早,拿了银子就高高兴兴地先回家了。温柔站在瓷窑门口看着他的背影,转头就朝旁边的牵穗说了一句:“让人想个办法从他嘴里套套话,看看他嘴牢实不牢实。” “夫人想得周全。”牵穗点头:“奴婢这便去找人做,您先回府吧。” “嗯。” 说是相信,可到底是陌生人,她又不是一上来就对人掏心掏肺的二愣子,怎么也得谨慎些。 “二少奶奶。” 马车刚在萧府后门停下,温柔还没下车,就听见了萧管家那熟悉的声音:“奴才有事与少奶奶说。” ------------ 第31章 我不干! 150钻石加更 裹了裹披风,温柔看了一眼他手里捧着的账本,只颔了颔首,便径直往里走。 “我最近有点忙。”她道:“账本之类的东西,是管不好也没空管的,您要是来跟我说这个,那还是直接回去复命吧。” 小算盘谁不会打啊?她一来就最庆幸杜温柔不管账,管账虽然油水多,可麻烦也多啊,一年赚的还不一定有她一颗玻璃珠子卖得多,那又是何必? 萧管家傻眼了,没想到二少奶奶会是这个态度,连忙跟上去道:“这账本可是管着后院所有人的吃穿用度,本也该由二少奶奶来办。先前是少爷多虑,以为您没能力……” “他没错啊。”温柔笑眯眯地道:“我就是没能力。” 管家:“……” “好累啊。”动了动胳膊,温柔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出来迎接她的疏芳,笑着道:“快去替你家主子准备泡澡的热水,收拾完就该歇着了。” “是。”疏芳应了,看了管家一眼,立马就吩咐人烧水。 萧管家被温柔甩在身后,拿着账本张大了嘴,好半天也没想明白,二少奶奶这是怎么了。账本这么关键的东西,送上来了都不要? 书房里。 萧惊堂筹备完纳妾喜宴上的小事,正在出神呢,就见管家推门进来了。 “账本给她了?” “没有。” 从身后把账本拿出来,萧管家神情古怪地道:“二少奶奶说没能力,不管账。” 哈?眼神一呆,萧惊堂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为何?” “奴才也不懂。”萧管家皱眉:“二少奶奶听也不听奴才说就知道少爷的意思了,并且一口回绝,说不管账,然后直接就走了。” 这又是什么把戏?他想不明白。账本等于主母的家门钥匙,他这么大方地给了,她竟然……竟然不要?! 欲擒故纵? 低头想了老半天,萧惊堂不悦地起身:“去她院子里看看。” “少爷。”管家犹豫地道:“您最近往少奶奶院子里去得频了,其他姨娘倒是许久未见。饶是别的姨娘性子好,也难免怨怼。” 平衡一个院子最重要的就是雨露均沾,这都好几天了,二少爷除了书房就是去西院,怎么瞧怎么不对劲。 脚下一顿,萧惊堂皱眉:“你不告诉她们我过去了不就好了?” 他不说,其他的姨娘就不知道吗?而且,这位主子以前是不肯踏进西院半步的,现在怎么去的这么积极?他都拦了,竟然还拦不下来! 萧管家抬头看了看四周,总觉得最近府里是不是进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两个主子都开始不正常了。 萧惊堂还是去了西院,为了不让其他姨娘知道,他穿了一身漆黑的斗篷,拉上帽子盖住了头,趁着夜色穿梭在亮敞的夜灯回廊里。 没错,这位爷没有走小路,大摇大摆地走在两排夜灯点缀的回廊之中,迎面还遇上了苏姨娘。 “香梨啊。”看着那一身黑斗篷招呼也不打地从自己旁边飘过去,苏兰槿揉揉眼睛,皱眉问:“那个是不是二少爷?” 看了一眼斗篷下头黑底绣金的靴子,丫鬟香梨点了点头:“是二少爷没错,往西院的方向去了。” 又去西院?苏姨娘皱了眉头,捏着帕子没吭声,眼里却满是担忧。 自以为没人发现的萧二少爷顺利抵达了西院,取下斗篷正要推门进去,却见门上挂着一张木牌,上书几个大字——“沐浴中,君子勿扰。” 在洗澡?萧惊堂皱眉,心想要洗澡这牌子也不该挂在院门口啊,门都不让人进了? 为了证明自己是君子,萧二少爷选择了翻墙。落地的时候心里忍不住夸了夸自己,真是睿智又懂得变通,等会就说没看见院门口的牌子就好了。 想得正好,拍拍手一抬头,二少爷傻眼了。 主屋的门上窗户上挂满了沐浴中的牌子,他绕了一圈,发现连后院的窗户上都挂得有。 “你这是做什么?”终于没耐心地低吼出声,萧惊堂站在窗前道:“让丫鬟守着不就好了,浪费这么多木牌?” 正在唱“我爱洗澡好多泡泡”的温柔同学吓了一跳,皱眉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撇嘴道:“丫鬟也有事要忙啊,我泡澡要一个小时,难不成让人干站着?这些木牌哪里是浪费?为了避免意外发生的必需品啊,总比人误闯进来把我看个光来得好吧?” 这种误闯进澡堂的情节是必须预防的,虽然是别人的身子,但好歹她在用不是?开放归开放,她也是要脸的。 气不打一处来,萧惊堂道:“我有话问你,你快点洗。” “有什么话不能现在问啊?”温柔道:“反正疏芳不在,我院子里其他的丫鬟都在厨房那边吃肉呢。” 因为杜温柔没少亏待那群小可怜,温柔大发慈悲每天晚上都给她们开小灶,不求她们回心转意对她死心塌地,只要别积怨太深在背后给她一刀子就成。 萧惊堂哪里被女人这样对待过,当即便沉了脸:“面都见不着,怎么说话?你当我是半夜来偷情的吗?” 还别说,这场景是有点像。 哼笑一声,温柔起身披了件衣裳,慢吞吞地打算去给他开窗户。 “快点打开!”听着里头没动静,萧惊堂忍不住伸手扣了扣窗弦。 赶着去投胎啊?温柔怒了,本是想慢慢推开窗户,露个出浴美人的娇羞状,现在也没心情了,压着裙子就飞起一脚,直接将窗户给踹了开! “嘭!” 飞弹开的窗户撞到了什么东西,一声闷响,听得人骨肉跟着疼。 “人呢?”往外看了看,温柔眯眼,还特意将烛台拿在手上照了照:“我这不开窗了吗?” 后院地上有一团黑糊糊的东西慢慢爬了起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十分镇定地走了回来,低声问:“谁教你这样开窗户的?” “那不是你催得紧吗?我一着急……” 萧惊堂的脸出现在烛光里,温柔看了看,老老实实地把后面的话咽下去了。 二少爷英俊非凡的额头上有个红印子,高挺的鼻梁下头,两道嫣红缓缓流下,眼看就要到嘴唇了。 “您别动!”温柔尖叫了一声,吓得萧惊堂眯了眯眼,当真没动了。 面前这女人从窗口伸出半个身子,扯了自己的衣袖就往他鼻子下头一抹,然后道:“流鼻涕了,没事,我给您擦擦。” 鼻涕?怪不得感觉鼻子下头温温热热的……萧惊堂颔首,有些呆愣地拿出自己的手帕,抹了抹。 艳红的颜色在烛光下头也清晰得很,他看了一会儿,抬头看向杜温柔:“这是鼻涕?” “变异的鼻涕!”温柔一本正经地道:“您最近肯定是红色的食物吃多了,导致鼻涕变红……” 编不下去了,在这人动手之前,温柔“哗”地一身跳回了澡盆里,只露出个脑袋,怯怯地看着他道:“我不是故意的。” 说她什么好?萧惊堂气得喉咙都哽了哽,接着长出了一口气:“你可真有本事,总能让我气得忘记找你本是要说什么的!” 歪着脑袋想了想,温柔问:“账本?” “哦对。”萧惊堂点头:“账本,给你管。” 说罢,捡起地上的账本就给她扔了进去:“每月来跟我汇报情况。” “不要!”温柔壮着狗胆就起身去拿了账本,朝着窗户就扔了出去:“麻烦,不管!” “这是你的责任,你竟然敢说麻烦?”怒不可遏,萧惊堂直接将账本又扔了进去:“嫌麻烦就滚出萧家,别做这少奶奶!” “我不,我就不!”温柔梗着脖子道:“你以前咋不让我管啊?以前我也是少奶奶啊,现在倒是想让管了,早干嘛去了?” “你这是跟我赌气?”萧惊堂眯眼:“我愿意让你管是恩赐,不愿意也是你自找的!” 气得一爪子水给他泼了过去,温柔鼓嘴:“我不要的东西你硬塞给我,多少人抢着要呢,二少爷,您是不是看上我了啊?对我这么好?” 萧惊堂:“……” 脸色一沉,他还不了嘴了,又开始板着脸吓唬人。 “嘁。”温柔不吃这套,背着身子对他道:“谁爱管谁管,我还要洗澡,君子自重。” 账本被扔得七零八落,萧惊堂实在弯不下腰去捡,冷着声音道:“你要是不想管,就自己去跟母亲说,我先走了。” 说罢,直接飞墙离开,气得一路上踩坏不少花花草草。 温柔皱眉,起身去关了窗,回来拖了衣裳继续泡着,小声嘀咕道:“男人是不是都贱得慌啊?要的时候不给,不要的时候偏给?” 贱得慌的二少爷回了自己的院子,一直睡不着,干脆就去了通房丫鬟的屋子里。 整个院子虽然有很多姨娘,但通房丫鬟就巧言一个,自小跟着萧惊堂,人事之类,大抵都是她教的,所以萧惊堂同别人没话说,倒是能与她说上两句话。 “二少爷怎么了?”难得见他来,巧言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瞧见了他脸上的伤。 ------------ 第32章 冰裂玻璃 “没事。”沉着脸,萧惊堂走到她屋子里坐下,闷声道:“撞门上了。” 巧言一顿,随即轻笑,拿了药酒过来给他揉,低声道:“您也该小心些,如今可是管着整个萧家生意的大东家了,撞坏了可怎么是好?” “我想不明白一件事。”萧惊堂闭了眼,任由她擦药酒,满是懊恼地开口:“怎么会有女人那样嚣张跋扈?” “谁啊?” “除了杜温柔,也不会有别人。”抿了抿唇,他道:“先前杜温柔唯唯诺诺,做事又自私自利,不得我喜欢。现在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咋咋呼呼又不懂分寸,还是这么惹人讨厌!” 巧言惊讶了,擦药酒的手都顿了顿:“您……是因为二少奶奶在生气?” “我给她账本,她给我扔了回来,说不管账。”萧惊堂很委屈:“哪有这样的人?” 还给她账本了?巧言脸色不太好看,收了药酒跪坐在他面前,抬头认真地看着他道:“二少爷,奴婢一早说过,这位二少奶奶不是什么好人,不能安宅也不能宁家,反而会给您招惹不少麻烦,您如何还能把账本给她?” “她……”皱了皱眉,萧惊堂道:“你有空该去看看,如今的二少奶奶,跟以前完全不是一个人。” “再怎么说,她也是杜家人,并且不是您喜欢的。”巧言叹息:“您聪明绝顶,但在生意之外的方面却总是让人担心。” 萧惊堂沉默,心里其实是不认可的,他除了做生意,别的时候也挺聪明的。 “账本的事情,您不如就交给阮姨娘吧。”巧言道:“总归她也喜欢钱。” “这个我自有分寸。”萧惊堂道:“时候不早,今晚我便在你这里睡下了。” 巧言大喜,听着后头的话满腔喜悦,也就忽略了前头二少爷搪塞自己的话,开开心心地准备沐浴侍寝。 但是,跟以前不同,二少爷今日似乎满腹心事,并没有心思与她缠绵,她送了香躯上去,他也只是顿了顿,然后将她按在旁边。 “睡吧。” 巧言愕然,心里一阵慌张。自己已经吸引不了二少爷了吗?这可怎么办? 第二天,温柔伸了个懒腰,从舒服的被窝里起来,半睁着眼坐到妆台前道:“疏芳,快帮我收拾一下,马上要出门。” “主子。”疏芳皱眉:“今日夫人要回府,您也要出去吗?” 哈?温柔一顿,眼睛都睁开了:“夫人回来了?” “是,先前因为老爷陷在外地的官司里了,夫人赶去搭救,今日下午正好回来。” 那也是下午去了,温柔点头:“那我中午回来用膳就是。” 刚培训了张老五一天,总不能半途而废。 从铜镜里看了她一眼,疏芳还是忍不住小声提醒:“主子,别的都好说,夫人最忌讳的就是后院里的女人与外界男子过多接触,您可千万小心些。” 温柔点头表示理解。虽然刚来的时候就觉得萧夫人不错,是个靠山,但她到底是萧惊堂的母亲,不是她的亲娘,喜欢她一是因为她姓杜,二是因为杜温柔深爱萧惊堂,人家当妈妈的,都希望自己儿子被深爱,爱屋及乌的,也会多疼这媳妇两分。 但是,她现在演技有限,实在装不出杜温柔那种爱萧惊堂爱到骨子里的感觉,所以最好也就不犯萧夫人的其他忌讳,别惹事儿。 总归裴府有吃的,温柔顺手就把萧家的早点赏给下人了,然后就裹了斗篷急匆匆地从后门离开。 裴方物不知怎么的,对食物好像要求特别高,府里的早点一样赛一样的精致,而且每次都给她留着,就放在案几上。 吃着水晶烧麦,温柔忍不住就道:“都是您这儿东西太好吃了,害得我都要吃不下萧家的早点。” 奉承的话么,生意场上听得不少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听见她这一句,裴方物格外高兴,眼里满是柔光地道:“那您可得多吃点,旁边还有别的,也都尝尝。” 温柔点头,接过牵穗递来的茶喝了,又继续吃。 他们是打算去瓷窑继续吹玻璃的,本可以直接去瓷窑,但是温柔就跟习惯了似的,每天早晨都要来这边蹭个早餐,再与张老五一起乘车过去。 没人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只要来,裴方物就会准备各种各样的早点,有荤有素有咸有甜,吃得温柔想把舌头一起吞下去。 “该走了。”依依不舍地看了案几一眼,温柔起身,看着裴方物问:“您寻着材料了么?” “寻了一部分。”引着她往外走,裴方物道:“我与您一起去瓷窑看看吧。” “公子?”牵穗挑眉:“您等会还与人有约。” “那是晌午的事情,过去瓷窑看两眼也不耽误事。”轻笑一声,裴方物道:“何况我也好奇,昨日那东西做成什么样子了?” 昨日成功的一个玻璃罐,温柔锁在了瓷窑某个房间的箱子里。不过说是成功,那外形看起来也是不够精致的,还得继续努力。 “方法都教了,今日我也来做一个,你可得看好了。”对张屠夫说了一句,温柔拿起简陋的吹管,尝试着吹气。 屋子里炎热,吸着热气会呛得咳嗽不止,温柔很小心,一边吹一边转动吹管,让下头的玻璃料起泡成形,然后剪料,一点一点弄出普通花瓶的形状,然后取下来,在瓶口上用铁条按出花瓣一样的纹路。 吹玻璃的活儿太苦了,饶是她一知半解会一些,也不能长期做,所以做这一回,起码得把张屠夫给教会,不然杜温柔这张如花似玉的脸一直搁在火炉旁边,早晚要变丑。 裴方物站在旁边看着,发现认真起来的女人身上好似有一层奇怪的光,让人觉得钦佩又向往。 玻璃瓶成形了,温柔满头大汗,转头喊了他一声:“劳烦公子拿点做冰裂陶瓷用的涂料。” 玻璃骤冷则裂,裂纹也是一种极好看的花纹,但要花纹又不要瓶子真裂,就得在外头涂东西。 裴方物听过这种工艺,陶瓷上也有人用,只是少,不过涂料倒是寻得有,立马给拿了过来。 ------------ 第33章 只谈银子不谈感情 温柔其实是很心虚的,完全是凭借部分经验和瞎蒙在做这个瓶子,心想就算不成功,那也可以继续尝试嘛,反正还有机会。 然而这回老天爷终于眷顾了她一把,玻璃瓶冷却之后拿出来,亮晶晶的裂纹遍布瓶身,触手却是光滑平整。颜色微微偏黄绿色,倒真是很像纯天然的宝石。 “这个好看!”裴方物拍了拍手,眼里满是亮光:“可以用。” 温柔也觉得不错,拿在手里打量了半晌,递给张屠夫看了看:“就做成这个效果。” “捏花我倒是也会,就是这东西……烫得叫人害怕。”张老五咽了口唾沫,低声道:“软得也不好拿捏,还得再练练。” 有这么一个瓶子出来了,其实就已经不必那么着急。不过为了让他努力点,温柔也没说,只颔首鼓励:“加油!今日的活计也一样算工钱,不过我还有事,就让牵穗陪着你。” “好。”张老五应了,拿起吹管就准备继续。温柔给调好了许多玻璃原料在旁边,吩咐他没了就加热剩下的,张老五也应了。 于是温柔就抱着做好的瓶子跟裴方物去了旁边的房间。 放在桌上的瓶子透着光,好看极了,裴方物看了许久,才回神道:“下面的陶瓷底座,我会亲自来做。” 亲自?温柔挑眉:“公子竟然会烤陶瓷?” “毕竟是这个起家的,哪有不会的道理。”裴方物轻笑,眼里波光潋滟:“这么好看的瓶子,别人做的底座,我瞧不上。” “裴公子一向是高标准严要求。”温柔给他比了个赞:“那我也就放心了,这东西勉强能糊弄点人,去参加那陶瓷大会吧?” “是。”裴方物颔首:“再用点商人的小手段,足够了。” 商人的小手段?温柔挑眉,好奇地看着他,裴方物脸上满是温和的笑意,拿扇子轻轻敲了敲玻璃瓶。 有贵人花一万多两买了裴记八颗玻璃珠子的消息不知为何在一夜之间就传遍了大街小巷,众人都很好奇那玻璃珠子是什么模样。有幸在裴记玲珑轩看过的人,自然就开始吹嘘那珠子的神奇。 “透亮透亮的珠子,不摸都看不着,放在那阳光下头,跟水滴一样晶莹剔透!”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裴记哪里寻来的宝,我家珍宝也不少,但也没瞧见过那样的。” “那些珠子就指甲盖大小,都能卖一千五百两,若是再大些,岂不是价值连城?” 玻璃一词席卷了整个幸城,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就连刚回来的萧夫人也听见了风声,在饭桌上就问萧惊堂:“那珠子是你买的?” 萧惊堂颔首:“三公子要的。” 这么一说,萧夫人倒也理解,只不过还是很好奇:“那珠子长什么模样啊?真有那么神奇?” “三公子说他母亲会喜欢。”萧惊堂抿唇:“若是镶嵌得当,在金冠上头应该别有一番风采。” 贵的东西自然都好看,萧夫人也喜欢这种珍稀又得众人追捧的东西,忍不住就问:“还有卖的吗?” 温柔一口汤差点呛着,轻咳了两声。 萧惊堂斜了她一眼,皱眉道:“如今吃个饭也这么粗鲁了?” “没有没有。”放下碗,温柔乖巧地道:“我只是不小心。” “做什么对柔儿更凶了?”萧夫人不悦地看着他:“我出去这几日,你没少出府吧?柔儿也没说你什么,你不知感激就算了,还不会对人家温和一些?” 萧惊堂沉默,看了杜温柔一眼,放下了筷子对萧夫人道:“母亲总觉得儿子对她苛刻,不如这样,儿子将这后院的账本整个交给她管,母亲觉得如何?” “当真?!”萧夫人大喜,一手抓过温柔的手,眼睛还半信半疑地盯着萧惊堂:“你愿意把主母的身份还给柔儿了?” “嗯。”萧惊堂面无表情地点头:“但她要是做不好,当不好主母,那母亲还是把她送回杜家吧。” 有她在,哪有当不好这主母一说?萧夫人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正要应了,就听得旁边一声低喝: “我不干!” 愣了愣,萧夫人转头,看了看四周:“谁在说话?” “我。”温柔举了举手,扁嘴道:“这管账的事情儿媳做不来。” “胡闹!”萧夫人皱眉,连忙道:“管账是每个主母必须做的,你怎么能说做不来?!” 说罢,看了萧惊堂一眼,又凑近她小声道:“惊堂本就看你不顺眼了,你若是连主母的事情也不做,他要休你,为娘怎么拦得住?乖孩子别怕,一切都有我帮衬你呢。” 温柔张了张嘴,恼怒地看了萧惊堂一眼。 这人学聪明了啊?知道硬塞给她没用,竟然让萧夫人出面?禽兽!无耻! 萧惊堂依旧是面无表情,端起汤来喝,嘴角却可疑地勾了勾。 她们不是总硬塞他不喜欢的东西给他吗?那现在也让杜温柔尝尝不得不接受不喜欢东西的痛苦吧。 温柔很快平静了下来,乖巧地应了萧夫人一声,心平气和地问了一句:“那惊堂纳妾的事宜,也一并交给儿媳操心吗?” 纳妾虽然天经地义,但是说到底是有些不尊重正妻的。萧夫人知道这件事,也没阻拦,心里自然有些愧疚:“你若是有精力,那就一并操心了,若是没有,那让惊堂去办也可以。” “有精力啊。”温柔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对面的萧惊堂:“二少爷既然觉得我有能力,那就我来操心好了。” 这话里跟带着冰渣子似的,激得萧惊堂一个寒战,皱眉看了她一眼:“你想怎么样?” “二少爷放心。”扯了扯嘴角,温柔道:“我一定将您这喜事办得热热闹闹全城皆知。” 不是爱折腾她吗?不是非甩锅给她吗?那她非折腾得这一对新人白头到老洞房不了! 背后有点发凉,萧惊堂莫名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决定了? 不过没有反悔的余地了,杜温柔已经起身从管家手里接了账本,还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种假得要死的,充满攻击性的笑容。 萧惊堂:“……” 午膳是为了给萧夫人洗尘的,然而温柔的口味被养得有点叼,没吃两口就放了筷子,只跟萧夫人聊了聊路上的趣事,就拎着账本回了西院。 萧惊堂看了她一眼,跟母亲告了一声罪,直接就跟了出去。 萧夫人摸着下巴看了看他们的背影,扭头问旁边的丫鬟:“我不在的时候,这两人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院子里的丫鬟,虽然不怎么出去,但是大的消息倒是知道的,神色复杂地道:“发生的事情可多了……二少奶奶好像变了个人。” “柔儿吗?”萧夫人皱眉:“我怎么倒觉得惊堂像是变了个人,突然就爱跟柔儿在一起了似的?这还追出去了?” 仿佛两人没有隔阂,就是单纯的夫妻一样,妻子走了,丈夫舍不得,还得追出去看看。 舍不得妻子的丈夫一把将妻子推在了墙上,冷着脸问:“你什么意思?” 温柔靠着墙站着,撇嘴道:“什么什么意思?账本不是您非得给我的吗?现在想收回去?” “我不是说账本。”萧惊堂道:“我纳妾的事,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呀。”温柔笑了笑:“母亲既然把事情交给我操心了,那我一定好好操心,给您办得风风光光。” “……纳妾的排场若是超过了迎娶正室的,那你就是在打自己的脸。”萧惊堂道:“我只打算摆宴席请客,没打算闹得满城皆知。” “打我自己的脸吗?”摸了摸脸颊,温柔很认真地道:“我脸挺厚的,不怕被打。” “你……”萧惊堂挫败了:“我纳的人,都是身份低微没有丝毫来历的,你又何苦把人推上风口浪尖?” 身份低微没有丝毫来历?温柔愣了愣,算是明白了:“敢情整个院子就我一个是利益联姻,其他的都是你真心想娶的,是吗?” 萧惊堂选择了沉默,漆黑的眸子无声地看着她。 “得了得了,我知道了。”温柔朝他伸手,不耐烦地道:“给我两千两,我给你办纳妾之事。” “两千两?”眉梢一跳,萧惊堂不悦地道:“你方才还说知道了,又如何要办两千两的喜事?” 两千两的排场,就快跟她这个正室差不多了。 “谁说全办喜事用啊?”翻了个白眼,温柔叉着腰看着他:“您自己选吧,两千两一个低调有内容的纳妾礼,还是一个两百两全用来买鞭炮让全城皆知的高调纳妾礼?” 言下之意,两千两银子有一大半都是用来收买她的? 萧惊堂气笑了:“你现在怎么张口闭口就是银子?” “不跟你谈银子,难道谈感情吗?”温柔撇嘴:“你的感情可没银子值钱。” “你说什么?”对面的男人脸色沉了沉。 “没什么,您快点决定吧。”温柔道:“我等会还想出去吃饭呢。” ------------ 第34章 壮阳 方才不是已经吃过了吗?还要出去吃?萧惊堂不悦地道:“普通的纳妾礼,按照萧家的门槛,五百两已经是盈余,你可别狮子大开口。” “我不管,就这两个选项,二少爷给的银子没有两千两,那就算给了一千两,我也拿去炸鞭炮。”鼓了鼓嘴,温柔道:“只要给够两千两,你的喜事就不会有半点不妥。” 看了她两眼,萧惊堂嗤笑:“你那好赌的母亲是不是又缺银子花了?逼得你这样挖我的银子?” 好赌的母亲?温柔一愣,低头回忆了一下。 杜温柔的母亲刘氏的确好赌,上回疏芳说杜温柔的私房钱都送回杜家了,也是为她还赌债的。然而杯水车薪,刘氏被逼急的时候还是会问她要银子,只是最近已经许久没收到信件了。 “我不缺银子。”回过神来,温柔不怎么愉快地看着面前的人道:“但我就是要,你给是不给?” “……简直跟山贼没什么两样。”黑了半边脸,萧惊堂哼了一声:“两千两给你,若是纳妾礼有半点不妥,你得加倍还我。” “您放心。”温柔笑了,拍着胸脯道:“包在我身上!” 两千两银子能让她不难过的话,萧惊堂觉得,倒也不是很亏。虽然杜温柔现在看起来很正常,但到底是他纳妾,她身为正妻,再洒脱心里也该不舒坦。 这样想着,二少爷的火气倒是小了点,看了她手里的账本一眼,别的也没多说,只念叨了两句院子里要控制一下支出,然后就走了。 温柔抱着账本,心想一群女人的脂粉钱能有多大的支出啊?结果打开扫了两眼,差点跌坐在地。 “疏芳啊!”声音直哆嗦,温柔指着账本上的字问她:“这是多少银子?我不识字了!” 疏芳一愣,连忙扶着她看了一眼账本。 “……一万八千五百二十八两六钱。”她小声道:“今日是月底,这是咱们院子这个月的支出。” 一万八千两一个月的支出是去吃黄金了吗?!温柔抖了半天才扶着腰眼子站直了,看了一眼详细的账目。 还好,萧惊堂买珠子花了一万五百两,算是个大头,其他家具的添置这些正规的用途划掉,后院姨娘的支出一共是三千两。 三千两啊!温柔都快吐血了,她辛辛苦苦一颗玻璃珠才卖一千五百两,这些败家娘们每个月混吃混穿都得花这么多钱?相当于三千石大米,能养活多少百姓了啊? 果然是朱门酒肉臭! 深吸一口气,温柔夹着账本就回了西院,坐在主位上就敲了敲桌子:“让所有姨娘来我这儿开个会。” 一直忙着玻璃的事情,没空好好看看萧惊堂这后院,现在也算个机会,差事总归是落她手上了,那她也不能做得太糟糕。 疏芳应了,连忙吩咐院子里的小丫头们去请人。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肉吃多了,院子里的丫鬟个个都精神了起来,事儿也做得利落不少,没一会儿就把现有的四个姨娘全请到了西院。 大厅的气氛瞬间有点凝重。 温柔挥手让人给她们一人手边放了盘瓜子,然后翘起二郎腿边磕边道:“大家随意点,我就是找你们聊聊天。” 四个妆容不一各有气质的女人统一选择了沉默。 被主母叫来聊天,能有什么好事?该听说的她们都听说了,遇上杜温柔这样的主母,她们只能自认倒霉。 “您有什么吩咐,就直接说吧。”打破寂静的还是阮妙梦,她算是温柔见过一面的女子,瞧着有点亲切,虽说有过节,但也算熟悉。 于是温柔就跟抓着了救命稻草似的,看着她笑道:“吩咐不敢当,只是二少爷刚刚把后院账本给了我,让我缩减后院的开支。” 这话一出,是个人就不是很乐意,吃得好好的肉,平白被人分走一口,换谁也不会高兴。 “你们要是不说话,那我就当你们同意了。”扫了这四人一眼,温柔微笑道:“即日起每个姨娘月钱五十两,包括所有的衣裳首饰在内,若是二少爷有赏赐,那另说。” 五十两其实不少了,玲珑轩的金簪一般也才二十两一支,更何况这些姨娘在府里包吃包住的,钱都花在脂粉衣裳和首饰上头罢了。 但是,她们以前是根本没规定月钱的,谁钱不够了就去账房支取,每人一月最少的也支取了两百两,突然这么给她们掐死了,自然会引起反抗。 第一个不高兴的就是阮妙梦,沉了脸就站起来了:“一早听闻夫人苛刻,没想到苛刻成了这样。五十两银子,打发叫花子吗?” 不知足啊?温柔挑眉,笑眯眯地回答她:“五十两银子要是用去打发叫花子,那在我萧家门口等着的叫花子可以从菜市口排到东城门。” “……”阮妙梦皱眉,不甘心得很。她最喜欢金银珠宝了,每个月都要收集很多的,外头好的店铺也知道她,有好的东西都会主动送上门来,她要是没钱买,那多丢人? 苏兰槿叹了口气:“夫人非要这样定规矩,我们这些当姨娘的也没什么办法,账本是爷给的,想必夫人也做不了主。” 说得好听,旁边的凌挽眉和慕容音都听明白了,在这西院她们吵也没用,要吵就该去爷跟前吵。 可是……几个女人心里都明白,她们只是寄人篱下的,若是还嫌东嫌西,人家给她们告状回去,也是她们没理。 于是大厅里就又沉默了。 温柔感受到浓浓的敌意从面前这四个人身上散发出来,她已经预料到萧惊堂那边会收到多少抱怨了,想想都觉得开心,磕着瓜子吐着皮,自在地道:“你们能理解我就最好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月初开始实行。” 四个姨娘起身,没告个礼就走了,背影都满是怒气。温柔打了个寒战,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些女人怎么有点奇怪,跟我想象中完全不同。” “您以为她们是什么样子的?”疏芳问。 温柔比划了一下:“小妾嘛,肯定有的脾气暴躁,有的城府深,没事就来抢我的正室之位,然后院子里争斗不停。” 神情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疏芳道:“主子莫怪,奴婢说句实话,这些姨娘都是各过各的,之间从未有过任何争斗,连争宠都很少。只是以前您对她们颇为恼恨,时不时会找她们麻烦。” 啥?温柔傻眼了:“她们不争宠的?” “不争,二少爷每月都有规定的日子去她们院子里,呆到了时候就离开,姨娘们比起争宠,更喜欢买东西,这才是让二少爷头疼的。” 萧惊堂的魅力是有多差啊?这么多真心娶回来的女人,竟然没一个抢他的?温柔觉得有点不对劲,是个女人都有嫉妒之心,一个院子里女人多了,自然就会因为嫉妒产生各种各样的矛盾,为什么萧家这后院里这么平静? 只有一种可能,这些女人都不爱萧惊堂,是被他强娶回来的! 女人在不爱一个人的时候可理智了,不仅温柔贤惠,还体贴不黏人,不矫情不作,给男人绝对的自由空间。 虽说矫情和作都不是什么好事,尤其作过头了还拿爱当掩护的更是活该被甩,但是一丝一毫也不作不嫉妒,那就肯定没感情,想都不用想。 可怜的萧惊堂,长得好看又有钱,还年轻,竟然连这点女人都搞不定? 除了不举也没有别的理由能解释了! 温柔长叹一声,心想这倒是能放心些,至少自个儿的清白保住了。不过可怜萧夫人一心想抱孙子,儿子却……唉。 萧惊堂在外头忙碌了一天,回来就闻见了自己院子里的药味儿。 “什么东西?”他皱眉。 萧管家一脸为难地道:“二少奶奶给您送了桌子药膳,说是让您好好享用。” 药膳? 眉头松了松,他抿唇继续往里走:“她倒是懂事了。” 难得会关心他了,上一次关心他,已经是大半个月前的事情了吧? 在桌边坐下,萧惊堂夹了一口桌上的药膳,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先吃了再说。 “味道还不错。”吃完了放下筷子,萧惊堂擦着嘴问了一声:“这是什么肉啊?” “……”萧管家没敢回答,两腿直哆嗦:“您不如去问问二少奶奶?” “也好。”他起身,觉得可能是吃饱了,浑身都有力气,走路都觉得热乎,干脆就散步去西院。 温柔觉得自己真的是萧家的恩人,面前盒子里装了各种壮阳药材,明儿还得再给萧惊堂做一桌子,然后去跟萧夫人邀功。 “你又在弄什么?”走到西院门口,萧惊堂已经满头是汗,觉得有点不对劲,门也没敢进:“该不会又给我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咦?您咋过来了?”看了看他这模样,温柔连忙道:“快去姨娘的院子里啊,来我这里做什么?” 姨娘的院子?萧惊堂有点茫然:“你什么意思?” ------------ 第35章 夫妻该做的事 250钻石加更 温柔上下扫了他两眼,招呼了疏芳一声,两人出去一左一右,扶着他就往外架:“没什么意思,就是阮姨娘今儿在我这儿受了点委屈,肯定会跟您诉苦。为了让您在她面前抬得起头,我特地准备了那一桌子好菜,今晚您该挺直腰板了!” 他为什么挺不直腰板?萧惊堂有点茫然,脑子也有点被什么东西冲昏了,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给我吃什么了?” 前头已经是阮姨娘的院子了,温柔嘿嘿笑道:“二少爷放心,我怎么说也是您的正妻,家丑绝对会帮您隐瞒着。给您吃的也是最好的虎鞭羊肾牛肉海参,保管您今晚大展雄风!” 萧惊堂:“……” 怪不得身上燥热,那一桌子菜,全是壮阳的?气不打一处来,他挥手就甩开她,暴怒地低吼:“你胡闹!” 怎么就胡闹了?温柔撇嘴:“我这是为萧家子嗣着想啊,娘亲就算知道,也肯定会夸我的!” 再说了,这一院子都是他的女人,他想睡哪个睡哪个。她帮他一把,还叫胡闹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萧惊堂怒红了眼,冲着她便是一阵咆哮:“我还当你有多好的心,结果净做这些下流的事情!” 哈?下啥?下流?温柔瞪圆了眼,简直被他吼得莫名其妙,还有点委屈:“狗咬吕洞宾,那你不举就不举吧!” 好人这么难当,那她就不当了! 到底是为什么觉得他不举?就因为没有与她圆房?萧惊堂咬牙,伸手就捏着她的肩膀,声音从牙齿缝儿里挤出来:“我让你看看我到底举不举!” 充满杀气的声音震得温柔脑袋疼,下意识地就一把推开他,认真地道:“我没空陪你看,你还是给阮姨娘看吧。” 说完,合疏芳之力,直接就将萧惊堂推进了旁边阮姨娘的院子,还合上了院门。 “杜温柔!”萧惊堂声音已经隐隐含了雷霆之怒:“给你个机会放我出去!” “你挣扎个啥啊?”温柔梗着脖子吼:“让你宠幸姨娘,又不是让你去死!” 这院子里的姨娘他哪里动得?萧惊堂张了张嘴,又怒又无奈,脑子嗡嗡作响,差点没站稳。 里头的阮妙梦听见了动静,连忙出来让丫鬟扶着他,皱眉看了一眼院门的方向:“这是怎么了?” “杜氏胡闹,你不必理会。”揉了揉额头,萧惊堂推开丫鬟,深吸一口气,直接从院墙上越了出去。 温柔拍拍手正要走,冷不防觉得背后一阵杀意涌过来,正想躲,腰上就是一紧,滚烫的温度从衣裳外头传进来,激得她打了个寒战。 “机会我给过你了。”萧惊堂声音冰冷,身子却滚烫:“你自己不听,那就别怪我!” 卧槽?宁愿翻墙也不就着台阶下了去宠幸姨娘?这人有毒啊?温柔慌了,手脚并用的挣扎起来,喊了一声:“疏芳救我!” “主子……”疏芳紧张地站在旁边,却没什么办法,她怎么救啊?力气也没二少爷大。况且若是二少爷要打她,她还能去喊一声夫人,可二少爷这模样哪里是要打?分明是…… 薄薄的衣衫根本一点保护作用都没有,温柔浑身颤抖地感受着贴在自己身后的滚烫躯体,差点哭出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 “晚了。”萧惊堂冷笑,低头在她耳侧道:“你看起来很喜欢强我所难,那不如我也强你一回,如何?” “不如何!”温柔声音都抖了:“二少爷,强迫女人一点意思也没有。” 伸手抱起她,叫她更直观地感受自己,萧惊堂勾了勾唇:“强迫我也一点意思也没有,可你一直在强迫。” “我没有!” “要我一件件数吗?”大步往西院的方向走,萧惊堂面无表情地道:“从哪里开始数起?从你嫁给我开始吧?我最先要娶的人,不是你,你用杜家强迫我换人,将你迎进门。” “不是我的锅,我不背!”温柔当真哭了,感觉到这人身上浓浓的侵略性,哇哇地就开始嚎:“那是以前的杜温柔,跟我不一样!” “以前跟你不一样,那就说说现在。”眼神暗了暗,萧惊堂伸手推开了房间的门,抱着她就进了内室。 “给我吃壮阳之物,强迫我去宠幸阮妙梦的,是不是你?” 温柔被扔在了床上,还没来得及跑,身子就被压住了。腿间顶着的东西让她颤了颤,勉强镇定地道:“我是为你好,你的几个姨娘看起来都对你不举之事有意见……” 狠狠地捞起她的腰压向自己,萧惊堂咬牙问:“你说谁不举?” 闷哼一声,温柔两只爪子抵着他的胸膛,可怜兮兮地道:“我不举!” 萧惊堂:“……” “你为什么这么怕我碰你?”冷静了些,他突然很认真地问了一句:“按道理来说,我碰你是天经地义的事。” 还天经地义?温柔咬牙,不经大脑地就吼了一句:“被你碰了,我以后还怎么嫁人?!” 这句话是没错的,就算是杜温柔的身子,那好歹现在在身子里的灵魂是她,她思想还算比较保守的,跟他睡了,那当真没法嫁人了。 可是听在萧惊堂耳里,又是另一种意思了。 “你……”他眼神沉了沉,冷笑:“还想再嫁出去?” 他声音比刚才温和多了,音量也小多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温柔听得更害怕了,哆嗦着就解释:“你不是想休了我吗?那我以后肯定是要另嫁的啊……” 另嫁?萧惊堂沉怒,捏着她的胳膊像是要把人捏碎了。 为他连命也不要的女人,每天气得他要死的女人,想嫁给别人?拿这副满是他留下的伤痕的身子,去跟别人欢好吗? 心口被什么东西一咬,萧惊堂觉得很难受,但开口说的却是:“我的东西,就算我不要,也不会完完整整地送给别人!” 温柔震惊地看了他一眼,眼里顿时充满厌恶。 直男癌?你他妈才是东西呢,你全家都是东西! 被她这眼神看得心烦意乱,萧惊堂直接便伸手扯开她的衣襟,闭眼狠狠在她锁骨上咬了一口。 温柔痛呼,试图挣扎,结果没挣脱开这人,倒是把腰上的伤弄得生疼。 没用啊,在力量方面,男女永远不可能是平等的。 苦笑了一声,她干脆闭了眼,一动不动地任他在自己身上放肆,但浑身都充满抵触。 萧惊堂感受到了,也不慌张,细密的吻从她的脖子一直到了嘴唇,硬挤开她的牙关,霸道又凶狠地冲撞进去。 讲道理,这不知道是不是杜温柔的初吻,但绝对是温柔的初吻,还是一个湿湿的绵长的吻。 她以前狗胆大的时候吻过萧惊堂,但也只是嘴唇碰嘴唇那么一下,这人如今不知是不是报复,带着浓浓的情欲,把吻还给了她。 有种奇怪的感觉从心里扩散到四肢,温柔半睁开眼,突然问了萧惊堂一句:“二少爷是喜欢我所以才碰我,还是因为生气?” 他经常对人生气,可没有生一个人的气就碰一个人。萧惊堂柔和了眼神,却别扭地没回答她,伸手抚着她的肌肤,让她慢慢放松下来。 温柔皱了皱眉,心里虽然还膈应,可身子却诚实得很,被他的动作惹得招架不住,渐渐地就软了,还可耻地哼哼了两声。 “非要改嫁吗?”萧惊堂凑在她耳边轻声问。 温柔哼了一声,已经是意乱情迷。 这人是有多少经验啊?简直是老手中的老手!她这种小菜鸟,压根不是对手! 眼神微动,萧惊堂掐着她的腰动作,一点也没犹豫。 “啊!” 站在外头的疏芳听着里头的响动,心里情绪复杂得很。里头那人是她主子,却也不是她的主子,真正的主子不知去向,这人却有渐渐要替代主子的意思。 该怎么办啊? 屋子里没有点香,壮阳的药膳也不是春药,但萧惊堂莫名的就是把持不住,看着身下这人跟收了爪子的猫咪一样柔软,忍不住就想狠狠地欺负她! 处子之血洒在了被子上,温柔疼得不行,却没那么抵触了,手无力地搭在他的肩上,叫也叫不出声。 哪个伟人说的来着,生活就像强奸,反抗不了就享受吧。她现在就在履行这句话,反抗不了,那就躺平了享受。 香玉一般的身子任由他蹂躏,温柔眼里满是迷雾,看一眼萧惊堂,鬼使神差的还觉得他是不是又长好看了。 商人嘛,丑一点不行吗?尖嘴猴腮或者肥头大脑的,好歹也让她反抗的意志坚定一点。这人偏生剑眉星目,有一张标准的古代美男脸,让她怎么办? 反正是杜温柔的身子,还是破罐子破摔吧,人家夫妻做该做的事情,她就当……她就当体验了! 月亮当空,西院里缠绵的声音不停。直到东方有了鱼肚白,萧惊堂才叫了疏芳一声。 “打水。” 疏芳慌张地应了,让人抬浴桶准备。萧惊堂躺在床上没动,一双微微泛蓝的眼睛认真地看着身边熟睡的人。 ------------ 第36章 妻子的义务 杜温柔睡得很熟,脸上的表情却不是很好看,下巴紧绷着,眉间隐隐有皱纹。 不高兴?萧惊堂抿唇,伸手将她眉间的褶皱抹平,小声呢喃:“还有吃过了才不认账的道理?” 方才明明一点抵触也没有了,他还以为她完全接受了他,谁知道这会儿却皱了眉。 是讨厌他了?二少爷有点紧张,他其实一早就冷静下来了,也可以中途停下来的,但她不挣不扎,腿还勾着他的腰……不能全怪他的吧? 好吧,就算真的要全怪他,那……那他送礼物的话,这人会不会消消气? 萧惊堂一直是个冷静自持的人,家教甚严,故而做了规矩之外的事,虽然看起来还是一脸冷漠什么事都没有,但手却是捏紧了,心里乱成一团。 下人们往浴桶里倒水的声音大了些,温柔嘤咛一声,半睁开了眼。 萧二少爷吓了一跳,故作镇定地移开眼,淡淡地道:“你睡吧,等水好了我抱你过去。” 温柔浑身酥软,一点说话的欲望都没有,只翻了个身,背对他。 微微一愣,萧惊堂沉了脸:“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柔保持沉默。 凶也不敢太凶,萧惊堂瞪眼看了她的背影半晌,抿着唇没再吭声。等下人弄好洗澡水退出去的时候,他便伸手将床上的人捞了起来。 小小的一团,抱在手里都没什么分量,是吃少了肉吗?二少爷心软了下来,小心翼翼把怀里的小团子放进澡盆,然后自己跨进去,板着脸看着她道:“自己洗。” 温柔困得不行,坐在浴桶里脑袋就跟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下往水面栽,萧惊堂错愕,伸出手指抵了一下她的额头,这女人倒也会省力,直接撑在他指尖上睡了。 萧惊堂:“……” 一脸嫌弃地将人捞过来放在自己身边,让她脑袋靠在自己胸前,然后拿了帕子,过了水就往她身上擦。 雪白的肌肤,锁骨分明,只是偶尔有些地方留了些细细的疤痕。萧惊堂记得,大概是狼林那回留下的,他当时可是一点没留情,直接将她从马背上扔了下去。 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杜温柔就不一样了,敢把他绑在树上,敢大大咧咧躺在他腿上睡觉,回来还敢跟母亲说要和离。 他一直以为她是欲擒故纵,后来才发现,杜温柔是彻头彻尾换了一个人。她说要和离,那就是真的想和离,想离开这萧家大宅,改嫁给其他人。 手指微紧,他垂了眼眸,捏了捏她的肩。 不舒服地嘀咕了一声,胸前的小脑袋蹭了他两下,然后继续睡了。萧惊堂回神,伸手将她捞起来,拿大块儿的丝绸将她整个人一裹,抱回了床上去。 天色已经大晓,外头的管家扣门来催:“少爷,您该出门了。” 今日还有很多事要做,萧惊堂披衣起身,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总觉得有点心虚,想了一会儿还是对外头道:“你把那些事都推了吧,我不出去了。” 啥?萧管家有些错愕:“可三公子那边……” “替我告个罪就是。” “……是。”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温柔吧砸了两下嘴,睡得纯熟。 二少爷同二少奶奶终于圆房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萧家,萧夫人高兴得合不拢嘴,转头就对旁边的丫鬟素手道:“快去找找那套祖传的羊脂玉首饰,咱们去西院瞧瞧。” 素手应了,正要去呢,一旁的萧管家就道:“夫人别忙,二少奶奶一直睡着没醒,少爷门都没出,一直陪着呢,您现在过去也是不妥。” 一直陪着?!萧夫人觉得今儿的太阳肯定是从西边出来的,“哎”了好几声,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惊堂终于懂事了是不是?她终于不用每天为萧杜两家这摇摇欲坠的联姻担心了? “你们传令下去,今儿宅子里所有奴仆月钱加一两,主子们都得两匹雪绸!”萧夫人缓了半天才道:“厨房也给我加菜,尤其是送去西院的,做得好吃些!” “是。”众人都是大喜,一瞬间萧家就热闹了起来,丫鬟奴仆往来,脸上都带着喜气。 然而温柔这一觉还是硬生生睡到了日上三竿,要不是屋子里的肉香太浓烈,她还不会醒。 茫然地睁开眼,好半天才看清眼前的东西。 萧惊堂躺在她旁边,骨节分明的手指慢吞吞地翻着手里的账本。不知道她睁眼是不是有声音的,这人察觉到了,转头就盯着她道:“醒了?正好该用午膳。” 身子僵硬得不像是自己的了,温柔撑着手坐起来,皱眉看了这人半晌,脑子里慢慢回忆起昨天晚上的事情,脸色难看得很。 心里一沉,萧惊堂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道:“等会吃过饭,你去账房支银子,想买什么自己去买。” 他其实想的是送她些礼物,但是也不知道送什么好,于是说了这么一句话。然而,这话落在温柔耳朵里,简直就跟陪睡了之后金主给她卡让她去买东西一样糟践人。 “留着给你自己当棺材本吧!”沉怒地低吼了一声,温柔越过他就下了床,腿软得差点跪在地上。 萧惊堂被她这一句话骂得没回过神,见她要摔,下意识地伸手就扶,结果手还被人狠狠甩开了。 “我自己会走,不劳操心。”拿了旁边的衣裳穿上,温柔一张脸冷得跟冻了十年的冰一样,起身就要离开这屋子,然后才发现这是自个儿的房间。 桌上一大桌子肉菜,全是她爱吃的,折腾了一宿,她当真饿得要走不动路了,想了想,还是在桌边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就开吃。 萧惊堂起身,看了她半晌,低声问:“你这是在恼我?” 岂止是恼,简直是恨好吧?她顺从是为着不伤着自个儿,不代表就是她的心意。这古代的种马祸害了那么多女人还不算,非拖着她下水? 一想到他那技术不知道是从多少女人身上磨炼出来的,温柔就忍不住干呕。 “你……”萧惊堂很气,瞪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礼物也不要,一起来还骂他,这女人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彻底底是他的人了?只要他不放手,她可是得陪他一辈子的。 “我想安安静静吃个饭。”温柔道:“您最好别说话,不然边吃边吐的真的挺浪费粮食。” 比骂人,十个萧惊堂绑在一起也骂不过她,温柔心里太不爽了,浑身都是刺,就想扎死这畜生。 冷笑了一声,萧惊堂淡淡地道:“你讨厌我,那正好,我也挺讨厌你的,那就在一起相互折磨,看谁先坚持不下去好了。” 说罢,转身就走。 温柔一块牛肉噎在嘴里,狠狠地瞪了他的背影一眼。 不要脸的混球! “主子。”疏芳有些担忧地道:“二少爷毕竟是您的夫婿,您这样说话惹恼了他……以后不好过的还是您自己。” “我怕什么?”摸了摸自己腰包里的银票,温柔底气十足:“没他养我也能活,凭什么要忍着他啊?他做了这么可恶的事,还不让我说了?” 可……在这里,女人都是以夫为天,她们又在萧家的屋檐下,得罪了二少爷,真的没问题吗? 温柔不管,反正最差的情况就是她犯错被休,杜家付出代价,但那样她也自由了,达到了杜温柔的条件,立马就能回去现代。就算退一万步回不去,那她有那么多银子,也足够在这里过上安稳的生活了。 有退路就一点也不慌,温柔放心地把桌上的肉吃了大半,然后摸着小肚子就继续睡觉。 萧管家战战兢兢地守在自家少爷旁边,好半天都没敢说话,就瞧着二少爷脸色阴沉地盯着屋子里某处发呆。 “萧管家。”他低声开口:“夫妻之间,有强迫一说吗?” 微微一愣,萧管家想了想,道:“二少爷,老奴拙见,就算是夫妻之间,有违背对方意愿的行为,也算是强迫。” “为何?”萧惊堂想不明白:“伺候我,难道不是正妻该做的事么?” 听也知道是与二少奶奶之间出了问题,萧管家斟酌着道:“二少奶奶自嫁来萧家,您就一直未曾将她视为正妻,恕老奴直言,您若是强迫着她履行妻子该尽的职责,又未曾给她正妻该有的待遇,那二少奶奶要生气也是应当。” 萧惊堂沉默了,脸色更加恐怖,吓得萧管家连忙道:“这只是老奴的看法而已。” “你的看法若是有错,也不会与你妻子举案齐眉三十年,成为幸城佳话了。”闷声开口,萧二少爷很是懊恼:“可就算是我做错了,那该怎么办?她气起来什么也不接受,说话还很是难听。” 萧管家笑了笑:“二少爷啊,女人都是很心软的,只要您诚意足,没有不接受的道理。” 关键是自家少爷这张从不说软话的嘴,再好的心,说出来的话也难免让人不舒服,二少奶奶那样的性子,能接受才怪。 “是吗?”认真想了想,萧惊堂点头:“我知道了。” ------------ 第37章 绝食的战争 知道了就好,萧管家放心地点点头。 结果下午的时候萧惊堂就亲自带了两箱银子,总计一千两,去了西院。 “干嘛?”一脸讥诮地看着他,温柔道:“给抚恤费来了?” “我亲自来的。”萧惊堂道。 “哦,谢谢啊。”翻了个白眼,温柔更气了:“我是不是得在门口迎接您一下?再谢谢您觉得我值这么多银子?” 萧惊堂皱眉:“你这女人怎么好坏不分软硬不吃?” “我好坏不分?”温柔炸毛了:“我分得清得很!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别的时候她都挺喜欢银子的,但她现在不缺银子,更何况这男人强迫了她,还企图拿银子赔罪? 怪不得他那一院子的姨娘都不喜欢他!这人撩妹的技术简直负分! 沉了脸,萧惊堂万分不悦:“我现在这样,是对你不好?你怕是时间太久了,忘记真正的不好是什么样子的了吧?” “是忘记了。”温柔点头,跟只斗鸡似的看着他:“那萧二少爷让我回忆回忆?” “好。”萧惊堂点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就走。 萧管家在旁边瞧得目瞪口呆,看了看大步离开的二少爷,又看了看气鼓鼓的二少奶奶,连忙道:“少奶奶何必这么大的火气?二少爷今日一直坐立难安想赔罪,您又何必让他下不来台?” “他那是想赔罪的样子?”温柔瞪眼:“故意来气我的吧?” “唉……”管家也不知道怎么说是好,为难地站了一会儿,还是跟着萧惊堂走了。 气了一会儿,温柔冷静了下来,有些弱弱地问了疏芳一句:“他说的真正的不好,是个什么样子?” 疏芳脸色紧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二少爷以前从不管主子的死活,不来院子,给的月例也与其他姨娘无异,但如今您管着账本……不知道能不能好些。” 能吧?温柔干笑。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月初正是要发银子的时候,管家那边却来了消息,后院这个月的月钱,总共只给了两百两。 两百两!她答应的每个姨娘的月钱就是五十两,四个姨娘就已经是两百两了,那她的呢? 古代女人都是靠男人养活的,所以男人一生气,掐断衣食和月钱,女人一点办法都没有。饶是感情再深的夫妻,也总有争吵和摩擦的时候,一争吵,女方离了男方过不下去,那就怎么都落在下方,少不得忍气吞声。 温柔一来就想着挣钱,便是为了防着这一点,所以拿着这两百两,她也不慌,将院子里的姨娘们又请来了,当着萧管家的面道:“咱们二少爷最近周转不开,缩减了后院的用度,账房这个月总共只给了两百两月钱,按照先前答应你们的,每个人五十两,我就不必要了。” 上回来开会就不是很愉快,几个姨娘的表情本都不是很好看,一听这话,倒是惊讶了:“怎么会这样?” 萧管家在旁边,杜温柔怎么也不可能收买了他来说谎,阮妙梦皱眉问了一句:“当真?” “二少奶奶没撒谎。”萧管家老实地道:“二少爷这个月的确只划给了后院两百两。” 众人都是一愣,苏兰槿看了温柔一眼:“那二少奶奶就当真不要了?” “不要了。”耸耸肩,温柔道:“反正在这府里有吃有穿,我也饿不死。” 说起话来比以前平易近人了不少,态度也没那么讨人厌了,几个姨娘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当即神色就都缓和了不少。一直没开口的慕容音小声道:“看样子二少奶奶是又得罪了二少爷了。” 不然好端端的圆房之后,怎么会没有万千恩宠,倒是更加苛刻了? “我跟他八字不合。”温柔一脸认真地道:“他看不顺眼我,我也看不顺眼他,所以与各位压根不存在竞争关系,大家没事也可以找我打个麻将什么的,我都很欢迎。” “麻将是什么?”阮妙梦好奇地问。 温柔瞪眼:“你们这时代还没出现麻将?那你们平时都玩什么?” 听不懂前半句话,不过旁边的凌挽眉还是柔声回答:“平时咱们都绣花,做做衣裳,亦或是去街上买点东西。” 这多枯燥啊!温柔摇头道:“你们四个刚好能凑一桌麻将的,麻将是很好玩的牌戏,等我去找人订做一副,回来教你们玩。” 四个姨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觉得二少奶奶的态度转变太快,但也实在想知道麻将是个什么东西,于是都颔了颔首。 “行了,领了银子也没别的事情。”温柔道:“我就继续操心二少爷的纳妾礼了,你们都去玩吧。” 看了她一眼,阮妙梦问:“纳妾礼二少奶奶要去?” “自然是要去的。”温柔笑了笑:“毕竟还要由我操办。” 慕容音皱了皱眉:“二少奶奶真是变了不少。” “变了好啊,大家都过得更舒坦。”耸耸肩,温柔道:“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你们也别把旧仇放在心上,尤其妙梦,我再解释一遍,那首饰上的毒真的不是我要下的。” 古怪地看她一眼,阮妙梦点了点头。几个姨娘听着,心里都还有疑惑,但也没说出来,只等着出去之后再嘀咕。 送走这四个女人,已经是午膳的时候了,温柔满心欢喜地坐上桌子,结果就看见了满桌的青菜豆腐。 “这是什么玩意儿?”黑了脸,温柔道:“先前不还全是肉吗?都不给缓冲一下,直接全素宴了?” 疏芳叹息:“您也该知道是这个结果。” “他就不怕我去跟萧夫人告状?” 摇摇头,疏芳道:“您先前也是一直吃全素宴,还跟夫人说您爱吃素。” 也就是说,现在去告状也没用,萧惊堂明面儿上还是为她好。 温柔冷笑,盯着那一桌子青菜豆腐,没动筷子,原样让厨房撤了回去。 “您多少吃点儿。”疏芳皱眉:“不吃怎么行?” “没事儿,他饿不着我。”起身换了衣裳,温柔道:“咱们偷偷出去吃就是,别人来问,就让小丫头们说我气得吃不下饭在睡觉,半个时辰咱们就能回来。” 出去吃?哪有银子啊?疏芳正要问,温柔却二话没说捂住了她的嘴,拖着人去给小丫鬟交代了,然后就跟做贼似的往外溜。 萧惊堂在自己的屋子里用膳,看了旁边的管家好几眼,也没开口问什么。但萧管家毕竟是看着他长大的,知道他的意思,低声回答:“二少奶奶没用午膳,歇着了。” 不吃饭?萧惊堂冷哼:“以前还知道不饿着自己,现在倒是好,会耍脾气了,那就看她能饿多久。” 这个月银子也没有,还敢不吃饭?心里嘀咕着,二少爷夹了两口菜就放了筷子,回去书桌后头继续看账,看着看着抬头说了一句:“她要是饿了问厨房要吃的,让厨房不许给。” “是。”管家应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二少爷翻着账本,又抬头看了他几眼。 萧管家一本正经地道:“厨房没给送吃的过去。” 当真不给?皱了皱眉,萧惊堂道:“饿坏了她,母亲岂不是又要找我说教了?让人送点饭菜过去。” “是。”正要出去吩咐,二少爷又叫住了他:“加一盘肉菜吧,不然她不肯吃。” 萧管家:“……”这到底是折腾二少奶奶,还是折腾他自个儿啊? 温柔和疏芳在外头吃了个饱,摸着肚子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冷不防地就看厨房送饭菜过来了。 “二少奶奶……”厨房的小厮拎着食盒,话还没说出来,温柔便道:“不吃,拿走!” 小厮一呆,打开食盒给她看了看:“二少爷给您加了菜。” “谁稀罕?”翻了个白眼,温柔挥手:“拿走拿走。” 小厮没法子,拎着食盒又去了二少爷的主院,把情况一说,二少爷面无表情地道:“她不吃就算了,饿死活该,饭菜拿去分给其他人。” 说完就继续看书,看起来漠不关心的模样。 既然这么不关心,那还加什么菜啊?小厮心里直嘀咕,拎着食盒就走了。 晚膳的时候,萧管家在萧惊堂跟前问:“西院那边要给饭菜吗?” “不给。”萧惊堂一脸冷漠:“她不想吃,那就一直别吃了。” 这置气置的,萧管家直摇头:“您说的不给,那可别再心软了。” “谁会心软?”萧惊堂嗤笑:“我还会求着她吃东西不成?” 说不求就真不求,西院一连两天没有接受厨房的饭菜,眼瞧着就是纳妾礼了,萧惊堂将账本一摔,冷声问:“她饿死了没?还能不能参加了?” “西院那边没什么消息。”萧管家略微奇怪地道:“连个大夫也没叫去。” 该不会当真饿死了吧?心里一慌,二少爷急忙就跨出了门。 温柔吐着瓜子皮,正回味珍馐斋这的水晶肘子呢,房门突然就被人撞开了,有人一身煞气地闯进来,手里却小心翼翼地端着个小碟子。 ------------ 第38章 二两肉 “二少爷有何指教?”古怪地看他一眼,温柔坐了起来:“来看我笑话的?” 没理会她的话,萧惊堂径直走到她面前,伸手就把手里的小碟子递了过去。 那是一盘小巧精致的桂花糕,每一块儿都只有两根手指那么宽,晶莹剔透,还雕着花儿,香气不浓但却很诱人,是杜温柔娘家所在地的特色糕点。 温柔咽了咽口水,斜了他一眼:“干嘛?不是不给我饭吃吗?” “你娘派人送来的。”萧惊堂面无表情地道:“吃下去,我好让人写家书回禀。” 杜温柔的娘亲?温柔一愣,伸出爪子去接了,打量了许久,才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香甜软糯,特别解腻,正适合当饭后的甜点。反正都吃了一块了,温柔干脆就将一碟子全吃了,满足地眯了眯眼。 萧二少爷终于松了点眉头,看了她两眼,道:“明日纳妾礼,你若是饿晕在喜堂上,我会很丢脸,所以现在有什么想吃的,就直接说,我让厨房给你做。” 哟呵?为了个纳妾礼,竟然不打算饿着她了?温柔撇嘴,看着他道:“我想吃什么,二少爷都让人做?” “只要能做出来,厨房都会满足你。” “好啊。”哼哼两声,温柔道:“那我要吃二两肉,珍馐斋的招牌菜那种。” 她这两天去珍馐斋就惦记那“二两肉”,是取的整牛背上最嫩最香的肉,每头牛只取二两,用秘制的香料煮好,再用奇香的野菌来炒,香味儿飘得整个珍馐斋都是。 然而这道菜普通人有钱也吃不到,每月就炒两盘,她上次趴在人家的包厢外头可怜巴巴地嗅了半天,出天价人家也不肯卖给她。 看着她这一边说一边擦口水的模样,萧惊堂真是嫌弃极了:“你要求倒是高!” 那道菜萧家的厨房可做不出来。 “不给就算了呗。”扁扁嘴,温柔趴在软榻上有气无力地道:“我还没饿死呢,等过了你的纳妾礼再饿死不迟。” “……” 站了一会儿,萧惊堂一句话没说,直接就走了。温柔轻哼了一声,立马恢复了精神,拿出订做好的素玉麻将,就招呼几个姨娘过来玩。 在府里她是没月钱的,所以这麻将还是拿了银子让裴方物找人帮忙才做了出来。为了打发时间,温柔十分热情地教会了四个姨娘打麻将,然后坐在她们旁边嗑瓜子,看看这个的牌,再看看那个的,帮忙数番结账。 凌挽眉和慕容音对杜温柔的意见本就不是很大,所以这一来二去的,也就接纳了她,觉得这二少奶奶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真多,挺好玩的。 而阮妙梦和苏兰槿倒还别扭了一阵子,不过瞧着杜温柔那般真诚,又带着她们玩牌,心里的怨怼也就少了些。 于是整个西院就时不时传出些什么“碰”、“杠了”、“哈哈我胡了”之类的叫声,丫鬟们看得新奇,忍不住私底下求疏芳也教教她们。疏芳哪里会?还是问了温柔,温柔也大方,直接写了一本麻将的基本法则,又把麻将的设计图给了她们,让小丫鬟们自己去玩。 姨娘们打玉麻将,丫鬟们自然只能用木头的。不过这玩意儿的确好玩让人上瘾,所以没多久麻将之风就席卷了整个幸城,不过那是后话了。 现在温柔对内是站稳了脚,身上的仇恨值减轻了不少,要接纳新的姨娘,也就好办了。 纳妾礼这天,温柔换了一身正室该穿的大红金边儿裙,陪着红黑色花纹的褙子,满头珠翠,分外华贵。 萧惊堂应该很忙,面儿也没露。温柔受人钱财,自然也就替他里里外外招呼宾客、收礼、安排座位。 “您请。” 重复这两个字已经很多遍,温柔都快机械化了。不过这回迎着的客人没往花园里走,倒是停下来似笑非笑地喊了她一声:“二少奶奶?” 温柔一愣,抬眼一看,身子忍不住就是一僵。 是先前要杀她的那个人,一身偏青色的雪锦,玉冠束发,笑含深意。旁边跟着那个丫鬟,依旧是面无表情,半垂着头不说不笑。 莫名的有些害怕,温柔白了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人为什么要杀她她尚且不是很明白,但看起来和萧惊堂的关系真是好,纳妾礼都来,而且看看后头跟着的家奴手里的贺礼,还真是不少。 “三公子。” 气氛正僵硬呢,穿着带红色点缀锦绣袍的萧惊堂就不知从哪儿蹿了出来,似是不经意地站在温柔前头,看着轩辕景道:“已经来了,怎么不进去坐?” 轩辕景啧啧两声,叹气道:“我这不是怕你还生我气么?” 上回那一闹,已经是许久没联系了,只听闻惊堂与这杜氏吵吵闹闹的,却是圆房了。 他似乎是真的做错了事,还错怪了夙七。不过……道歉哪是那么容易的,能说个软话,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萧惊堂笑了笑,道:“我没有生气,倒是夙七姑娘的伤,可好了?” 说起这个,轩辕景就虎了脸:“还说呢,这傻丫头片子自己回去领了三十个板子,要不是我回去拦着,她真是自己都得打死自己。养了好多天,现在才勉强走得了路。” 夙七不动不笑,只朝萧惊堂颔了颔首:“多谢二少爷关心,奴婢无碍。” 点点头,萧惊堂领着他们就往里走,完全当背后的温柔不存在,只是旁边的小厮还是慢了两步,在温柔跟前道:“二少奶奶,少爷说您不必亲自在这儿领路,可以去里头坐着先吃点东西。” 回过神,瞧着那人走远了,温柔才大大地松了口气,按着心口点头:“好。” 若不是杜温柔替她顶着,她现在也许还在昏迷不醒,亦或是直接一命呜呼,所以以后看见那个人,真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轩辕景倒是没把温柔放在心上,萧惊堂能接受她的话,那他也没什么意见,只是…… “你让她来这纳妾礼,确定不会出事?”他道:“新来的这位可不能委屈了。” “我有分寸。”萧惊堂垂眸:“她现在对我纳妾之事看得很开,想必不会为难新人。” 真是这样那就好了,轩辕景撇嘴,看了一眼热闹的内院,倒也没多说,在主席上坐下便是。 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远处走进来的杜温柔,萧惊堂招了奴仆来,小声吩咐了两句。 于是温柔就被领进了厢房里。 “我一个人在这里吃吗?”温柔好奇地道:“酒席不都是在院子里?” 引路的小丫鬟笑道:“二少爷吩咐的,让您在这儿好生吃,吃够了好去行礼。” 什么意思嘛?怕放她出去会咬人还是怎么的?不悦地扁嘴,温柔坐下,正想嘀咕呢,就闻见一阵菌香从外头飘进来。 这香味儿!温柔的眼睛“蹭”地就亮了,扭头一看,厨房的小厮小心翼翼地拎着食盒进来,恭敬地朝她行礼:“二少奶奶,二少爷给您加的菜。” “二两肉”! 在这等美食面前,什么仪态都是浮云,温柔的口水飞流,看小厮把菜放在桌上了,立马拿起筷子就吃! 香嫩的牛肉,美味的香料,还有珍奇的野菌异香,这道菜简直是人间绝品啊有木有?吃得眼泪都要下来了,温柔尽量细品,想多享受一会儿,奈何一盘下肚,也就用了一炷香不到的时间。 “主子!”看她有拿起盘子舔的趋势,疏芳连忙喊了一声,皱眉摇了摇头。 就算这房间只有她们,那也太不雅了。 “他给我一个单独的房间,肯定就是让我自己随意来的意思。”温柔一本正经地端起盘子:“我不能辜负二少爷的美意,更不能浪费粮食啊!” 说完,立马拿米饭裹了汤汁,一股脑地吃了下去。 疏芳:“……” 吃完这一盘菜,温柔的心情变得好极了,听见外头喊行礼的时候,也就分外配合,擦了嘴点了胭脂,仪态万千地就扶着疏芳的手就出去了。 萧夫人已经坐在了主位上,看见她出来,笑着就招手:“柔儿,来。” 温柔乖巧地走到她旁边的位置坐下,笑道:“娘亲今儿的衣裳真好看。” 夸赞别人是一种很好的习惯,也是基本的交际手段,能让自己和别人都开心的事,为啥不做呢? 萧夫人果然更乐呵了,拉着她就道:“还是你嘴甜,等会行完礼啊,为娘再给你两件宝贝。” “多谢娘亲。”温柔颔首,转头就扫了一眼喜堂。 不少人都悄悄打量着她,脸上虽然是笑着,眼里看热闹的神色也很是明显。温柔突然想起来,在这些人眼里,她可能还是那个嫉妒心强喜欢陷害姨娘的泼妇呢,恐怕就连萧夫人也在担心她发难,所以说要给她赏赐。 可惜她心情实在太好了,完全不会给他们唱他们想看的戏。 “新人该进来见礼了。”有喜娘喊了一声,萧惊堂慢吞吞地进来坐下,那盖着盖头一身妃色长裙的姑娘也便跟着进来,在萧夫人面前缓缓跪下。 ------------ 第39章 纳妾礼 400钻石加更 温柔看过很多电视剧,人家里头的小妾进门都是欢天喜地的,一门心思等着飞黄腾达,衣食无忧。萧家好歹也是富甲一方,所以情况应该差不多吧? 然而这姑娘开口的时候,温柔愣了愣。 “拜见夫人,二少奶奶,给二位请安。” 疏离冷漠的声音,半点感情也没有,喜堂里的人都是一顿,萧家的人却像是习惯了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起来吧。”萧夫人笑眯眯地道:“来给二少奶奶敬茶。” “是。”姑娘应了,伸手接了茶给温柔递了过来。 纤纤玉手,肌肤光滑得跟杜温柔没什么两样。温柔顿了顿,笑着把茶杯接过来,装作不经意地摸了人家一把。 触手如玉,这样的姑娘,怎么可能身份卑微?哄鬼吧! 可是,若不是身份卑微,萧惊堂怎么会从侧门把人抬进来做姨娘?还不许她把喜事办太大?稍微有点身份的,配一个热闹的纳妾礼,都不是很过分吧? 平静地喝了一口茶,温柔压着心里的疑惑,笑着对她道:“好好伺候二少爷。” “是。”这姑娘兴致缺缺,走了这么个过场就像是没力气了一般,扶着旁边丫鬟的手就退去了后院。 喜堂里这才真正热闹起来,众人各自落座开始招呼用宴,萧夫人也带着她要去入主席。 然而,主席上坐着轩辕景呢,温柔一看就打了个哆嗦,犹豫要不要找借口撤退,反正她已经吃饱了。 “你去后院看看新姨娘。” 不等她找到借口,萧惊堂已经开口道:“不必在这里用膳了。” “惊堂!”萧夫人不高兴了:“柔儿今日这般配合,你怎么还这样?” 不许自己的正妻坐主席用膳,也太欺负人了啊!这是纳妾礼哎,最该安慰的就是正妻,他还干这种没良心的事? “正好,那我便去看看新来的妹妹。”温柔跟抓着了救命稻草似的,立马道:“娘亲不用担心,柔儿不饿,这就先去了。” “哎……”萧夫人内疚得很,看着她提着裙子小跑离开,忍不住又瞪了萧惊堂两眼:“你干的好事!” 萧二少爷没解释,端起酒杯从容地与旁人共饮。 这纳妾礼说是纳妾,其实也就是寻个由头让人有机会结识。来的都是他生意上的朋友,有钱有势的人不少,其中几个关键的人物,三公子还是有必要见一见的。 轩辕景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温柔离开的方向,心里有话,想了想,还是忍了没说。 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萧惊堂这个人,只是容易心软。 温柔提着裙子就奔到了逍遥轩,看了一眼牌匾上的名字,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女儿家住的地方,起的都什么破名字。” 疏芳跟在后头道:“总比凌姨娘的虎啸阁好。” 想想也是,温柔扁嘴,跨进去瞧了瞧。 这新姨娘姓云,带着三个自己的丫鬟来的萧家,萧家分过来的奴仆都在院子里忙碌,温柔瞧了瞧,上前敲门。 “谁啊?”屋子里的杜鹃问了一声,就听得外头道:“是我,二少奶奶。” 二少奶奶来干什么?云点胭深吸一口气,拿帕子擦了擦眼泪,起身去开门。 “前头还在酒宴,我来同你聊聊天。”温柔正笑着,抬眼就看见这姑娘红红的眼眶。 “怎么?想家了?” “让二少奶奶见笑。”云点胭低声道:“是有些。” 温柔恍然,拉着她的手进屋去坐下,温和地笑道:“来了这儿就把这儿当自己的家吧,你家里可还有什么人在?” “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哥哥。”云点胭开口,眼泪又要涌上来了:“哥哥在地里干活很忙,顾不上我,就将我送来这里给人做姨娘。” 农家的孩子?神色微动,温柔伸手递了个玉镯子给她:“可怜的孩子,这个算是见面礼吧,你收下。” “多谢夫人。”接过玉镯看了看,成色一般,算不上贵重,云点胭便随意放在了枕边。 真正的农家孩子哪里分得清玉的好坏啊?看见玉镯子都该欣喜地戴上才对。温柔垂了眸子,突然觉得很不对劲。 是什么理由让她撒谎呢? 没坐一会儿,云点胭就以身体不舒服的缘由关了门。温柔摸着下巴走在路上,问了疏芳一句:“你觉得这院子里的姨娘对咱们二少爷,有感情吗?” “如何会没有?”疏芳道:“几个姨娘平日的确是不争不抢,可一月也总有那么几天会偷偷躲在自己屋子里哭。二少爷往后院里去得少,想来也不是很喜欢她们,几个姨娘也是可怜,嫁来做了妾,还没个好日子过。” 哎?会偷偷在房间里哭吗?温柔有点诧异了,会哭的话,那也不是很无情啊,这萧惊堂跟几个姨娘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到西院,刚要进门,温柔就被里头的场景吓了一跳。 四个姨娘坐在她的花厅里,正兴高采烈地搓着麻将。 看了一眼外头挂着的大红绸子,要不是隐约还有宾客的喧哗声,温柔真的要以为今天只是寻常的一天,这几个女人还能照常打着麻将。 “二少奶奶回来了?”慕容音唤了她一声,笑眯眯地过来拉着她道:“您来替妾身打,妾身今儿可倒霉了,输了她们好几两银子。” 温柔坐下,看了一眼她的牌面。 妈的,七小对了都,还叫倒霉? 默不作声地把牌扣上,温柔很是老手地摸了一张牌回来,往自己一堆牌上一靠:“自摸,家家满贯。” “啊?”对面三个姨娘都黑了脸,连忙道:“不许帮她打了,二少奶奶到旁边来坐着!” “来我旁边。”凌挽眉连忙拎了凳子,温柔一笑,拉了慕容音回来收银子,然后乖巧地坐过去,撑着下巴想事情。 “二少奶奶是不是不高兴?”阮妙梦突然问了她一句。 不高兴?温柔摇头:“没有,只是觉得有点奇怪,新来的姨娘好像不怎么愿意嫁给二少爷。” “嗨,正常。”阮妙梦笑了笑:“等她接受了就好了,咱们这儿不是挺好的?每天打打麻将逛逛街,真是神仙也不换的好日子。” 只是喜欢的人,怎么也不会来自己身边而已。 温柔抬头,看着她问了一句:“你们不喜欢我,是因为二少爷吗?” 众人都是一顿,齐刷刷地转过来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她:“二少奶奶不记得您以前怎么对咱们的了?” “哈?嘿嘿。”干笑两声,温柔抹了把脸:“好吧,以前的我是让人喜欢不起来,不过咱们院子是不是平静了点儿啊,你们没考虑争抢一下二少爷吗?” “二筒。” “我要二筒!” “我也胡二筒!” “我碰!” 四个女人突然因为一张牌叽叽喳喳起来,直接无视了温柔的话。 好吧,温柔算是明白了,萧二少爷在她们眼里,可能还比不上个二筒。 一场牌打到了晚膳的时候,凌挽眉打了个呵欠,带着众人起身告辞。不过在走出去的时候,她还是慢了两步,留在后头看着温柔说了一句:“咱们院子里的女人,命运都是由不得自己的,已经那么惨了,女人又何苦还为难女人呢?” 不争不抢,反正日子也过得下去。 怔愣地看了看她,温柔发现凌挽眉其实长得很好看,五官里透出一种优雅,但眉宇间,却也有抹不开的凄凉。 她背后会有什么故事呢?温柔笑着颔首,目送她远去,正准备转身回屋,却见有人领着厨房的小厮又过来了。 “吃饭。”萧惊堂只吐了这两个字,便拎着她进去大厅坐下。 “你什么毛病啊?”瞧着他温柔就又来气:“不给饭吃的是你,现在逼着我吃的也是你?” “逼着你吃?”萧惊堂挑眉,伸手拿过小厮手里的食盒打开:“你若是不吃,那便让人去倒了。” 熟悉的香味儿,又是二两肉!温柔口水瞬间决堤,一把抢过食盒,抱着嗅了半天,才疑惑地看了面前这人一眼:“你把珍馐斋的厨子绑架回来了?” 冷哼一声,萧惊堂没说话,作势要抢她手里的食盒。 “哎别,我吃还不成吗!”张嘴就咬他的手,温柔跟护孩子似的护着食盒,愤慨地道:“天下多少人吃不起饭呢,你咋这么浪费!” “那你快吃。”萧二少爷面无表情地道:“若有别的想吃的,也可以再告诉我。” 温柔:“……” 可能是听这人怒吼听习惯了,骤然来一句这样的话,她竟然觉得他有点温柔。 世间的万物果然是靠对比出来的。 闷不做声地把饭菜吃掉,温柔抬头,就见这人又递了一碟子绿豆糕来。还是两指宽,雕花,香气四溢。 “你以为拿吃的就能让我原谅你?”一边往嘴里塞,温柔一边有骨气地道:“没门!” 嗤笑一声,萧惊堂斜睨着她,满眼都是嘲讽。可端着碟子的手却没放下,任由她一块块地吃着,直到碟子空掉。 “后天是陶瓷大会。”等她把东西都咽下去,他才道:“很重要,关乎萧家在陶瓷方面未来一年的收入,你得穿好看点。” ------------ 第40章 肯为女人花钱的男人 关乎萧家未来一年的陶瓷收入?温柔顿了顿,抬头看他一眼,问:“一年的陶瓷,大概能收入多少银子啊?” “你问这个干什么?”萧惊堂皱眉,一脸傻子才会告诉你的表情。 “就问问嘛,反正我知道了也没什么关系。”温柔扁嘴:“你要是非这么小气不肯说,那就算了。” “……” 半垂着眼睛睨了睨她,萧傻子闷声道:“去年净收十二万两,今年若是能顺利成为皇贡,那便会翻几个番。” 十……十二万?!还翻番?!温柔吓傻了,张大了嘴跟只青蛙似的看着他。 这么大的生意,要当真被她搅黄了,那萧惊堂会不会再拎着她去一趟狼林啊? 打了个寒战,温柔有点怂:“我觉得身子不太舒服,能不去那什么大会了吗?” “不行。”萧惊堂道:“萧家的主母必须出席,这是规矩。” 说是陶瓷大会,其实也就是他们这群奸商……啊不是,是富商之间的暗自较量。每个圈子都有自己的规矩和办事的流程,带着家眷去表示对大会的重视,顺便让自家的女人在衣裳首饰上压别人一头,也是那群男人乐意做的事情,毕竟每个女眷身上穿戴的,都是自家的东西。 温柔苦了脸,眼睛左看右看的,就是没胆儿再看萧惊堂。 虽然萧惊堂肯定不会知道她干了什么好事,但是吧她现在还在萧家的屋檐下头,这种胳膊肘往外拐了的事情还要自己在场去瞧着,难免心虚。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见她一脸迟疑,萧惊堂神色微动,转头去看了看她妆台上的首饰。 以前的那些头面都被温柔当掉了,后来挣了钱才重新添置了一些。只是都不算很贵重,平时穿戴倒是无碍,要去大会的话……还是寒碜了点。 说起来,他总是给后院的其他女人添置首饰,却每次都故意忽略她,忽略到现在,还真的从未给杜温柔买过东西。 想起萧管家的话,萧惊堂抿唇,低声问:“你现在有空吧?” “啊?”温柔还在心虚,茫然地应了一声,也没听清他问的是什么。 “跟我走。”揽过她的腰,萧惊堂转头就吩咐下人:“准备马车。” “去哪里啊?”不舒服地甩开他的手,温柔皱眉。 看她一眼,将自己的手收回来,萧惊堂淡淡地道:“琅琳。” 狼林?!温柔脸都白了,立马往地上一蹲,又委屈又害怕:“为什么又带我去狼林?我做错什么了?你有证据吗!” 什么意思?萧二少爷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我说的是萧家的琅琳首饰铺子,你以为是什么?” 首饰铺?温柔一顿,继而站了起来,凶狠地龇牙:“好好的首饰铺叫什么狼林!你不知道我害怕那儿是不是?” “……” 心里有种奇怪的酸疼,萧惊堂垂了眼,沉默了半晌才道:“那次是你欺负别人在先,怪不得我教训你。” “行了行了。”温柔也知道自个儿当时没理,哼哼道:“要去就快去,我还赶着回来睡觉呢。” 这女人,每天的事情是不是除了睡就是吃了?萧惊堂摇头,看了一眼她的身子。还没长成猪,也是难得。 萧记的首饰铺在最繁华的街上占了一整栋红木青瓦楼,下午正是生意好的时候,温柔跟着萧惊堂下车的时候就看见那店铺门口人来人往,珠光宝气的。 “你要给我买首饰啊?”温柔挑眉,啧啧了两声:“也是难得,终于肯为我花钱了。” 虽说很多姑娘都自立自强,不喜欢花男人的钱,甚至还给男人钱花,但是男人这种东西吧,骨子里有流淌了几千年的大男子主义,养老婆和给老婆花钱都是一种本性,他肯为你花钱,那才是真的喜欢你,就算以后不喜欢了,也舍不得轻易离开,毕竟下了血本。 所以她虽然不喜欢问男人要钱花,但男人主动肯花的时候,那还是可以接受的。 “你也值不起多贵的首饰。” 心情正不错呢,旁边这傻逼就吐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温柔的脸瞬间就沉了,侧头看着他道:“你什么意思啊?给我买东西来的还是给我添堵来的?不想买就直说啊,我还不想要呢!” 说罢,扭身就想走。 萧惊堂一愣,连忙伸手把人拉住,皱眉瞪她。 “干嘛?”温柔不耐烦地道:“你眼睛好看了不起?” 轻哼一声,萧二少爷也不多解释,扯着她就跨进了琅琳首饰铺的大门。 这首饰铺一共三层,一层人多,二层人少,三层就没人了。温柔边上楼边嘀咕:“你这人是不是神经病,说我不值钱,又拉我去看最贵的?” “上头的不是最贵的。”萧惊堂一本正经地道:“是最卖不出去的,你随意挑两件,正好衬你。” 温柔:“……” 就没见过这么不会说话的男人,他舌头为什么还没被人拔掉?! 陪同的伙计闷笑两声,带着他们上了第三层,然后拿了几个铺着锦缎的盒子,逐一打开放在温柔面前。 现代的高仿见多了,温柔的鉴赏能力一点也不高,只看款式又觉得这些首饰挺单调的,于是闷头看着没吭声。 萧惊堂绷着脸,心里却有点打鼓。萧管家说女人都喜欢首饰,可为什么这个人瞧着这些,一点也没反应? 是觉得不够好看吗? 想了想,他开口道:“把那个紫檀木的盒子一并拿来。” “是。”伙计应了,小心翼翼地从带着三把锁的箱柜里拿出个紫檀木盒子,里头铺着柔软的黄锦,黄锦上头衬着一套镶祖母绿的金饰,雕工分外精致,飞凤走花,金冠额上还垂了细细的金丝儿,华丽非常。 温柔看了看,道:“这个应该挺值钱的吧?” “你觉得为什么值钱?”萧惊堂问了一句。 “因为是金的啊。”温柔理所应当地道:“颜色很纯正的金,你瞧,比这些亮堂了许多。” 伙计:“……” 萧惊堂:“……” 头一次遇见有人不看祖母绿,倒觉得金子值钱的!他给气笑了,摇了摇头吩咐伙计:“给二少奶奶戴戴这值钱的金首饰。” “是。”伙计应了,小心翼翼地拿起项链,正要给温柔戴上呢,萧惊堂却突然伸了手过来,把链子给拿走了。 “还是我来,你下去吧。” 一脸莫名,伙计倒是听话,摸着后脑勺就下楼去了。 拧开链扣,萧二少爷认真地将手环过温柔的脖子,然后在她脖后缓缓地扣起。 温柔皱眉,不舒服地动了动。 这人这动作也太暧昧了,下巴都要蹭到她脸颊了,就不能站在她身后扣吗! “我说。”她忍不住开口:“您这是占我便宜呢?” “嗯?”萧惊堂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垂眼嫌弃地扫了扫她:“哪里有便宜可以占?” 神色不慌张,话也说得严肃,当真是在认真系项链,没有别的意思。温柔咽了话,心想大概当真是自己想多了,这人没吃壮阳药膳的时候正常着呢,怎么可能想吃她豆腐。 于是她就梗着脖子让他系了一炷香的项链,然后是耳环、手镯和头饰。 “你骗我呢吧?”看了看铜镜里这一套首饰的模样,温柔眯眼:“这哪里会是卖不出去的?我瞧着比楼下的都好。” 岂止是比楼下的好?这一套首饰可是琅琳里的镇店宝。 萧惊堂没回答她,瞧着头上是满意了,再看看她的衣裳,又开始满脸嫌弃:“你是多久没做过新衣裳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衣裙,温柔耸肩:“你不觉得挺好看的吗?料子也挺好的,还是正室该有的红色,花纹也不错。” “杜家大小姐的眼皮子竟然这么浅,说出去也没人信。”冷笑一声,萧惊堂拖着她就下楼,路上撞见不少小姐夫人的,都跟看怪物似的看着温柔。 “她们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温柔皱眉,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衣裳真的很丑?” 倒不是衣裳的问题,萧惊堂哂了一声,道:“既然知道,就赶紧去重做一身,今日去绣楼还来得及。” 来得及个鬼啊?温柔皱眉:“我要是没记错,你们这儿的纯手工刺绣,好的一件衣裳,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做好吧?” 嗤笑一声,萧惊堂道:“咱们已经没时间了,你还想要刺绣?” 也没人告诉她要提前准备衣裳什么的啊?温柔不高兴地道:“那还不如回去衣柜里选一选,至少都有绣花的。” 竒_書_蛧_W_ω_W_._q_í_δ_U_ω_ǎ_й_g ._℃_c “你喜欢绣花?” “不是很喜欢,不过你们这儿有钱人不都这么穿吗?” 别开头,萧惊堂没做声,等马车到了地方,拉着她便下去了。 “香秀阁。”看了一眼牌匾,再看了看一个人也没有的大堂,温柔挑眉:“这家的生意怎么这么差?” 前面走着的萧惊堂差点一个趔趄,回头万分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拎着人就进去:“你不懂还是别乱说了,乖乖站好。” 她有说错吗?温柔看了一眼大堂,的确是一个客人都没有啊! ------------ 第41章 不知足的女人 不过进去之后,旁边出来了两个丫鬟迎接,倒也没让他们在大厅多留,而是直接带去了后院。 “这也是萧家的店子?”一边打量四周,温柔一边问。 虽说是卖衣裳的,可这大厅进来后头就是一个有山有水的小别院,瞧着倒是雅致。 “这是萧家第一间裁缝铺。”萧惊堂面无表情地道:“刚开始萧家只做丝绸生意,但几年前因为一套月华裳,萧家制衣的名声大燥,之后便开了这间裁缝铺,只接百两银子以上的生意。只这一家铺子,每年的收入能抵上整个幸城的裁缝铺。” 温柔:“……” 萧家这简直是商业垄断啊?什么店铺都有,生意还都这么好,别的商家怎么活的?只接百两以上的,那这利润不知道多丰厚,制衣最大的成本,也就是人的手艺而已。 “二少爷。”引着他们到了厢房,旁边的丫鬟笑眯眯地道:“要谁来做这衣裳?” “我们赶时间。”萧惊堂道:“你给她量身子吧。” 丫鬟一愣,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再不确定地看了温柔一眼:“您……亲自动手?” 啥?温柔挑眉:“二少爷还会做衣裳啊?” “有几年没做了。”萧惊堂淡淡地道:“正好练练手。” 凭什么拿她来练手?!温柔撇嘴:“你都说那大会很重要了,就不能换个靠谱的裁缝么?万一搞砸了,丢的还不是你的脸?” 不耐烦地拿起旁边的糕点塞进她嘴里,萧惊堂满脸戾气:“你闭嘴,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旁边的丫鬟被吓了一跳。 二少爷一向是沉默少言的,虽然看起来有些凶,但也不至于会这么吼人啊,更何况这位似乎还是二少奶奶,万一吼哭了可怎么是好? 然而被吼的女子一点也没要哭的迹象,像是已经习惯了,翻了个白眼就吧唧吧唧地吃点心,任由她给量身子。 “做得不好看,我可不会穿。”咽下第一口点心的时候,温柔鼓着嘴说了一句。 萧惊堂冷笑,转身出去了一会儿,抱了两匹分外光滑的丝绸回来,搁在旁边的桌上就开始拿尺子量。 丫鬟量好温柔身上的尺寸就写在单子上恭敬地递给了他,萧惊堂接过来扫了一眼,也没多说,手下动作不停,剪子裁开的丝绸断面平整,一翻一覆之间,晃花了温柔的眼。 “这绸子倒是好看。”温柔小声问旁边的丫鬟:“是什么品种的丝绸啊?” 小心翼翼地看了认真的二少爷一眼,丫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她就退出了厢房,十分仔细地将房门合上,然后才道:“那是月华绸,有熟人来买的话,一百两银子一尺。若是不相熟,铺子里是不卖的,一年也就能有十匹。” 这么贵?!温柔有点震惊:“金子做的啊?” “天蚕丝配以数百人的纺织,月余才得一匹。”丫鬟笑道:“您别看着觉得那绸子没什么特别,只是光泽瞧着好看。但穿着就知道了,不但舒服,而且不怕划破。一旦划破,可以顺着断口将表面的丝都抽了,里头还有巧夺天工的花纹图案。” 这是个什么设计?温柔皱眉:“那还不如买来就直接抽了丝,就能看图案了不是?” “您说笑了。”丫鬟掩唇:“好好的月华绸,做成衣服已经是极美,除非是旧了或者坏了,谁舍得把那好看的绸面扯掉?” 说得似乎有点道理,温柔点头,然后突然就意识到一个问题:“你们二少爷,竟然舍得拿这么贵重的料子给我做衣裳?” “料子哪里有什么稀奇?”丫鬟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您不觉得,二少爷亲自来做,显得更加难能可贵吗?” 以萧惊堂的身份,完全不必来干这种裁缝的事儿,温柔知道,他也许是对她有点愧疚,所以表达表达诚意。 可这就能抹平他干的禽兽事儿了不成?温柔皱眉,嘀咕道:“他亲自做又如何?心意是到了,手艺可不一定到。” 丫鬟:“……” “你这是什么表情?”看了看着小丫头,温柔有点懵逼:“我又说错什么了?” “您不知道吗?”丫鬟的表情古怪极了:“咱们这儿的镇店之宝月华裳,就是当年二少爷亲手做的。” 温柔:“……” 那么凶恶的人,竟然会做衣裳?!她有点震惊,想象了一下萧惊堂拿着针线当裁缝的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你骗我的吧?” “奴婢不敢。”丫鬟垂头:“二少爷会的东西很多,制衣、雕刻、烧瓷、炒香料。奴婢在萧家做了五年的工了,就没见过二少爷不会的,所有的萧记店铺里,都一定有一样二少爷做的镇店的东西,咱们这儿是月华裳,琅琳首饰铺是‘金风玉露’,陶瓷古店里还有一件稀世的瓷器,都出自二少爷之手。” “……” 她不信,这丫鬟一定是收了萧惊堂的钱,来给他吹嘘的,肯定是!堂堂江南首富家的二少爷,享福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这么多东西! 摇摇头,温柔板着脸道:“行了,你不必说了,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等他吧。” “是。”丫鬟颔首,领着她就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停下来道:“不过奴婢还是想说,您身上这一套首饰,是不是从琅琳首饰铺取出来的啊?” “不是!”温柔咬牙否认。 “那便好。”丫鬟松了口气,拍拍心口:“方才就瞧着有些像那套‘金风玉露’,不过那是不会轻易拿出来用的东西,想来也是仿品吧。” 深吸一口气,温柔扯着嘴角问她:“你说的那个‘金风玉露’,是不是在琅琳的第三层楼的紫檀木盒子里放着的?” “在哪儿放着的奴婢不知道。”丫鬟摇头:“不过听闻保管得很严实,有三把锁锁着呢。” 说完又有点疑惑地看她一眼:“您怎么这样问?” “没事,随便说说而已。”面无表情地双目直视前方,温柔道:“万一哪天有机会,我也好去看看。” “其他地方有不少仿制的‘金风玉露’,就连萧家自己的铺面,也会做几套相似的来卖。”丫鬟道:“只是世间再也难寻那般极品的祖母绿,再怎么仿制,也是不一样。” 怪不得方才萧惊堂的神色那样嘲讽,原来是笑她不识货?不夸祖母绿之前,倒是夸黄金的贵重! 气得吐了口浊气,温柔坐到花厅里去,一边吃东西一边等着萧惊堂出来。 也不知道这人是个什么意思,嘴上那般挤兑,说她不值钱,一转眼给她的又全是最好的。都已经给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了,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让人高兴高兴吗?要是他会说话,今儿她说不定就气消了一半了呢?结果丫偏生还是嘴贱。 怪得了谁?她就是还恼他,衣裳做得再好看也恼! “自己来试试。” 两个时辰之后,温柔已经睡着了,却被人拎了起来,兜头罩上了一件裙子。 这感觉跟被水泼了似的,她一惊,伸手去捞,就捞住了从头上滑下来的月华裙。 “你没见我头上还有头饰吗?”沙哑着嗓子吼了他一声,温柔道:“这料子刮坏了我可不赔。” 萧惊堂负手站在她面前,跟上帝俯视蝼蚁似的看着她,嗤笑道:“也要刮得坏才行。” 这种料子好就好在柔软似水而且不易被刮起丝,况且她头上的首饰都是精工,没半点尖锐到能刮伤丝绸的地方,也就她这个不识货的,会这样咋咋呼呼。 温柔定了定神,拎起手里的裙子看了看。 触手如水,本以为带夹层的裙子会硬,可这种丝绸摸起来比寻常的丝绸更软更滑。萧惊堂选了嫩黄色为裙,绯红色为裳,紧窄的腰身上头有百花暗纹的抹胸,花纹精致,剪裁得体,有一种天然的流畅之感,仿若月华照身,光芒流转。 “这就是月华裳?”温柔怔了怔:“月衣我以华裳的意思?” “你没眼光,倒是还有点墨水。”萧惊堂道:“换上我看看。” 没有女人不喜欢漂亮衣服,温柔瞬间忘记了刚刚气鼓鼓说的再好看也恼人家的话,抱着裙子就去内室换上,再出来的时候,感觉整个花厅都亮了些。 “太美了!”旁边的丫鬟有些激动:“二少爷若是能多做两件,简直是能直接送进宫的好衣裳!” 笑眯眯地转了个圈,温柔眼里亮晶晶的,舔着脸问萧惊堂:“好看吗?” 萧惊堂面无表情地道:“人靠衣装。” “给你个机会重新说一遍。”依旧笑着,温柔的牙却咬紧了:“好好夸我一句!” 面前的人沉默了下来,憋了好半天才道:“挺好看的。” 已经对这个人的语言水平不抱什么希望了,温柔长吐一口气,撇嘴道:“明日就穿这一套去是吧?行了,回家!” 然后一甩袖子就往外走。 摸摸鼻子,萧惊堂跟上去,很是纳闷地问:“穿得这么好看了,你还在气什么?女人难道都是不知足的?” ------------ 第42章 灰姑娘的宴会 你才不知足,你全家都不知足! 温柔一脚踏上车辕,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二少爷,不是我说,您一直不得女人欢心,真的都不反省一下是为什么吗?” 他不得女人欢心?萧惊堂挑眉,看了看温柔,倒是没急着辩驳,而是伸手将她推进马车里,然后坐下来道:“你觉得我为什么不得人欢心?” “太不会说话了!”温柔恨得牙痒痒:“女人是喜欢赞美的,赞美你懂不懂?就不能好好的夸我两句吗?挤兑我是有糖吃还是有钱赚啊?” “我夸你,你就会喜欢我?”萧惊堂挑眉。 “不会。”温柔想也不想就回答。 眼神一暗,二少爷的下巴紧绷起来,冷笑道:“你这样的女人都不会因为夸奖而喜欢我,那别人就更不可能了,所以夸奖有什么用?” “能让人与人之间更和谐,和谐你懂吗?”温柔愤怒地道:“我天天骂你,你是不是会讨厌我?那天天夸你的话就完全不一样了啊!为了大家生活都舒坦,就不能互相吹捧一下吗?” “不要。”冰冷地吐出这两个字,萧惊堂将头扭到了一边,脸色难看得很。 温柔:“……” 这人放现代肯定是幼儿园都拿不到毕业证的,简直幼稚成鬼了!好端端的是跟谁赌气呢? 他不说话,那她也不说,两人一个脑袋扭一边,都叉着胳膊鼓着嘴,一路沉默地回去了萧宅。 到门口看见红绸的时候,温柔才想起来,今天是萧惊堂纳妾的日子啊,这人吃完宴席,竟然还陪她出去逛了一下午! 天已经近黄昏,温柔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想着礼貌性地说个谢谢吧,但一转头就看见萧惊堂那张没表情的死人脸,瞧着就来气,干脆就啥也不说了,径直往府里走。 萧二少爷站在门口没动,等她进去了,才让人牵了马,晚膳也不用,调头就去了瓷窑。 今年的陶瓷大会他花足了心思,准备了一件雕花镂空的细瓷瓶。瓶身薄如纸,镂空的雕花更是美轮美奂,加上宝石镶嵌的底座,想必也是能惊艳一方。 本来稍微有些威胁的就是裴记,可听闻他们瓷窑里出了内鬼,准备的东西已经碎了,想必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更好的来,此次大会,他也就十拿九稳了。 想起裴方物,萧惊堂微微皱眉,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他同杜温柔,真的没什么来往了吗? 陶瓷大会到的这天,温柔一大早就被人拎了起来。 “好困。”眼睛都没睁开,她扁扁嘴,抱着旁边的人就撒娇:“再让我睡五分钟,就五分钟好不好?” 萧惊堂睨着这挂在自己身上的人,冷哼道:“天都要亮了,你昨晚是偷牛去了?” “怪我吗?”迷迷糊糊地嘟囔,温柔委屈得很:“几个小妮子在我这儿打麻将就算了,还非拉着我看牌!” 为了欢迎云点胭,凌挽眉牵了个头带她一起来打麻将,五个人轮流上,输得多的就下去看着。偏生看番总是有分歧,就吵吵着让她数番,害得她子夜才睡,现在天没亮就要起,还让不让人活了? 不耐烦地将人从身上扯下来,萧惊堂伸手就将她按在妆台前示意疏芳给她收拾。疏芳也没含糊,给温柔擦了脸漱了口便开始上妆。 温柔不管不顾地靠着个东西就睡,等睡得差不多时候,睁开眼睛一看,铜镜里已经是一个贵气十足的古典美人了。 “去哪儿啊?”打了个呵欠,温柔问。 “碎星楼。”萧惊堂道:“今日一整天,都在那里用膳。” “哦。”温柔就一个要求:“有肉吗?” 瞧这点出息,他真的有点担心带她出去丢人了!萧惊堂咬牙,捏着她的腰就往外走:“肉多得能噎死你!” “那我就放心了。”吧砸一下嘴,温柔顺从地跟着上车。 坐在她对面的萧二少爷不停地打量她,眼里满是担忧。 “怎么?不好看吗?”温柔挑眉:“可都是你选的。” “不是不好看。”萧惊堂闭眼:“我是怕你的行为衬不起这一身行头。” 要是去碎星楼跟八辈子没见过肉似的吃东西,那萧家才真是声名有损。 “哎呀,放心啦,我这个人很有分寸的。”温柔扬了扬下巴:“不就是上流社会的装逼聚会吗?我也会装啊!” 说罢,立马挺直了腰杆,伸手抿了抿耳发,然后两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仪态万千地笑了笑。 萧惊堂一愣,微微皱眉。 这人为什么一会儿一个模样?真是变成什么样子都可以? 那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她最真实的样子? 车突然停了下来,温柔还有点高兴:“这么快就到了?” “你在车上等着。”萧惊堂说了一声,便下了车,没一会儿就拎了一双绣鞋回来,很是随意地扔给她:“换上这个。” 温柔一愣,接着那小巧的绣鞋看了看,白缎绣红锦,鞋面上的图案刚好跟她抹胸上的对应,倒是一套没错。昨儿买了衣裳和头面,倒是没注意鞋子。 爽快地在车上换好,温柔心情又好了点,看着对面的人问了一句:“你肯定没听过灰姑娘跟水晶鞋的故事吧?” “嗯。”萧惊堂有些疲惫,靠在车厢上闭了眼睛:“路还长,你可以说来听听。” 看在他当真给她下了血本的份上,温柔便耐心十足地说了起来:“从前有个小女孩儿,母亲死了,父亲娶了继母,继母虐待她,常常让她在灰里呆着,所以大家都叫她灰姑娘……” 温柔是有童心的,迪斯尼没少看,虽然价值观什么的不一定与迪斯尼一样,但是对于王子骑白马来解救自己的少女心还是有的,所以说起这个故事,倒是津津有味。 然而一个故事说完,马车没停,对面的人也没睁开眼睛。 “睡死了?”不高兴地嘟嘴,温柔嘀咕道:“白讲了。” “你的意思是,你是灰姑娘吗?”闭着眼睛的萧惊堂淡淡开口:“我是你的仙女婆婆,给了你一身漂亮裙子和雪锦鞋,你要去见王子?”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声音冷了八度,吓得温柔连连摇头:“咱们好好说个故事,别自我代入行不行啊?我就是想说这鞋子挺好看,像公主的水晶鞋。” 缓缓睁开眼,萧惊堂看着她道:“门不当户不对,你的王子把灰姑娘娶回去,灰姑娘也不见得能过多好的日子。” “这只是个童话,给小孩子听的,咱们能不那么俗吗?”温柔白眼直翻:“您可真没浪漫细胞。” 车终于停了,萧惊堂起身下去,越过她的时候低声道:“两个世界的人本就不可能在一起,这是小孩子就该知道的道理。” 微微一愣,温柔忍不住皱眉怼他一句:“你娶的姨娘,不也都是与你两个世界的人?那你为什么还要娶?” “是她们必须来,不是我要的。” 低低的一句话,声音小得温柔没听清楚,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下车,匆忙地跟上去。 碎星楼是幸城最大的文士集会之地,一般是些附庸风雅的人在这儿谈天说地,然而每年都有那么一天,会被铜臭味儿充满。 今天就是充满铜臭的一天,温柔跟在萧惊堂身侧,看着众多锦衣华贵之人往里头走,一瞬间有一种现代陪上司去酒会的错觉。 “萧家二少爷到了?”门口迎接的小厮看见他们格外激动,一声吆喝,四周的人就统统看了过来。 温柔有点紧张,面上却没表现出半点,跟着一脸镇定的萧惊堂往里头走。然而没走两步,身边就已经围满了人。 “二少爷来了?今日这气色倒是不错,想必胜券在握。” “听闻三皇子今日也大驾光临,不过除了二少爷,别人也不认识啊,二少爷不如给咱们指认指认,也好让咱们别冲撞了。” 一张张笑得满是褶子的脸,看得温柔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旁边的人却跟座大山似的不笑不动,伸手护着她便一直往里头走,完全不理会这些人。 一瞬间温柔觉得这人有张死人脸还是挺有用的,起码能吓退不少不识趣的人。 碎星楼二楼的包厢里,轩辕景正同裴方物聊着呢,就听门口的小厮通禀了一句:“萧二少到了。” 裴方物一顿,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轩辕景倒是高兴,挥手让人开门,看着萧惊堂便道:“等你半天了,快来跟裴记的东家聊聊啊,我问他半晌玻璃珠的来处,他都不肯告诉我。” 这话说是打趣,却已经有些薄怒,听得温柔身子一僵。 又是这个人,这个想杀她的人怎么阴魂不散的,哪儿都能碰见? “三皇子急什么呢?”萧惊堂微笑,半拖半抱地带温柔落座,然后道:“每家的生意都有不能说的话,您也不必强人所难。娘娘要的珠子,不是已经齐了吗?” 坐在裴方物对面,温柔飞快地抬眼看了看他。 这几日一直没接头,再一看,裴方物不知为何就消瘦了不少。 ------------ 第43章 眉来眼去的奸情 难不成是那陶瓷底座出了什么问题,所以他急得瘦了? 这样的分析很有道理,温柔顿时就紧张了起来,一紧张就没注意萧惊堂的话,以至于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 三皇子是在叫谁?! “虽说珠子是齐了,但我也就问问而已。”轩辕景轻笑:“那么贵的东西,总不能不知道来处,万一把鱼目错当了珍珠可怎么是好?” 心里一沉,温柔看了这人一眼,轻轻拉了拉旁边萧惊堂的衣袖。 “这个人,是三皇子?” 萧惊堂侧头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是,但你不用怕,我还在。” 轩辕景想弄死杜温柔是因为他,现在他不允许,他自然也就不会动手。 然而在温柔的心里,萧惊堂也不一定就靠谱啊,谁知道他不会一个冲动就对自己下手?所以听了这话,她也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便起身道:“我去重新梳妆,你们先用。” 轩辕景挑眉,轻笑了一声:“二少奶奶怎么好像很怕我。” 废话,你看见要杀自己的人不会害怕吗?温柔咧了咧嘴,提着裙子就开门出去了。 没有什么比自己的仇人是皇子这种事情更可怕了,对方有足够的权势能捏死自己,而她,只能在狭小的空间里慌乱逃窜,然后等着被捏死。 这可怎么是好啊?她能不能先下手为强,把这人毒死再说? “二少奶奶。” 歹心刚起,就被背后冰冷的声音给吓没了,温柔扶着墙转头,就见三皇子身边那丫鬟跟了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分外平静地看着她。 “你……想干什么?”脑子里浮现了许多暗处谋杀的画面,温柔脸都白了。 “少奶奶不必这样害怕。”面前的丫鬟低声道:“奴婢夙七,只是来给您引路的。” 引路?温柔拼命摇头:“不用了!” 她才不信呢! “……”夙七有点无语,盯着她看了许久才道:“主子若当真想杀你,你现在也不会活着。既然没有当真要杀,您就不必耿耿于怀了。” 还不是当真要杀?!温柔咬牙:“要不是我体质……比较特殊,早就活不下来了。” “不会的。”夙七摇头:“那不是致命的毒药,三天之内都能解,而解药也一直在奴婢身上备着,随时能救。” 这样说来,她还得谢谢他们了?温柔心里冷笑,古代果然是没人权,这些个有权势的人一言不合就要杀人,她没死还得感恩人家手下留情。 不过已经身处这样的环境里,以她目前的力量也的确反抗不了什么,心里再气,面上也只能点头:“我知道了。” 看了她两眼,夙七微微皱眉:“您若非要记恨,那便记恨奴婢吧,是奴婢动的手,与我家主子没什么关系。” 啥?温柔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这丫头,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背锅侠也不是你这样当的。命令是你家主子下的,你当时还劝过他,结果他不听。你当我不记得了?” “您是萧家的二少奶奶。”夙七淡淡地道:“会一直与我家主子有来往的,恨不得他,也做不得什么对他不利的事。不过杀身之仇难解,奴婢是想让您有个可以恨的人。” 温柔听明白了,这丫鬟的意思就是让她不要对三皇子起歹心,要恨就冲她去。 “你是他的丫鬟,还是他的女人?”她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夙七一愣,苦笑着低头:“奴婢只是下人,如何能高攀主子?二少奶奶多虑了。” “那你就是喜欢他吧。”温柔肯定地道:“没哪个女人会傻到为上司做这些事情,除非心里有人家。” 脸色一僵,夙七缓缓抬头看了她一眼。 “被我说中了?”温柔哼哼两声:“你这样的傻姑娘我见得多了,还是得劝一句多心疼点自个儿……” “呯!” 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人就直接给她跪下了,膝盖就跟铁打的似的,砸在地上也不嫌疼。 温柔吓得一哆嗦,连忙蹲下来看着她:“你干啥?” “二少奶奶要什么都可以。”夙七脸色苍白:“但求您不要将此事告诉主子。” 至于这么大的反应吗?温柔很不理解:“这世上喜欢主子的丫鬟多了去了,你在害怕什么?” 坚定地摇头,夙七重复了一遍:“请别告诉主子。” 这丫头真是跟块铁似的,又冷又硬!温柔瞧了她半晌,伸手把人拉起来,道:“要我不说也可以,那以后你家主子再想对我动手,你给我留条活路成不成?” 夙七道:“主子不会再对您动手了。” “我不管,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温柔撇嘴:“你答应我再说。” “好。”夙七点头。 “成交,我也会守口如瓶的。”拍拍她的肩膀,温柔大大地松了口气。小命能保住,那其他的就好说了。 碎星楼上的人来来往往,温柔去如了个厕,就跟着夙七一起回了厢房。 刚推开厢房的门,就感觉里头的气氛有点凝重。 “我回来了。”小声说了一句,温柔规规矩矩地坐回了萧惊堂身边。 屋子里没人说话,三个男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神色各异。 发生啥事了?温柔紧张了起来,看看萧惊堂,又看看裴方物,低声问:“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二少奶奶今天的行头很好看。”裴方物垂眸,唇角勾着,却没多少笑意:“看来二少爷终于知道心疼正妻了。” 萧惊堂板着脸没吭声,轩辕景却笑道:“瞧裴公子这话说得,若是不知道的听了去,还以为你与这二少奶奶有什么交情。不过……说起来也未必一点交情都没有吧?听闻上次裴公子出狱,连带着就将二少奶奶一起搭救了?” “女儿家,怎好一直呆在牢狱里。”裴方物笑道:“有缘结识,自然就顺手搭救了。听闻那次二少奶奶的牢狱之灾,还是二少爷亲自给的。” 言下之意,我与你老婆有交情,那也是你给的机会。 萧惊堂冷笑了一声,站起来道:“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还是等着去展厅里放东西吧。” 一桌子的菜还没动,他怎么就有要走的意思了?温柔伸手,扯着他的衣袖就小声问:“你不吃东坡肘子了么?” 萧惊堂:“……” 肘子肘子,这女人脑袋里除了吃的还有什么?二少爷很生气,虽然从开始到现在杜温柔也没怎么与裴方物交流,但他就是生气。 不过,瞪了她两眼,他还是坐了下来,黑着脸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个东坡肘子。 三皇子看得惊奇,差点被呛着:“惊堂?” 就几天没见而已,也就圆了个房而已,夫妻感情就这么好了? “殿下不必惊讶。”萧惊堂面无表情地道:“我只是怕她在这儿失礼。” 以杜温柔现在的性子,他负气离开,这丫绝对坐在桌上动也不动,还要继续吃东西,那他还是留下来好了,也不至于让人看笑话。 温柔一脸无辜的围观群众的表情,笑嘻嘻地吃着肘子,完全当听不见他们的话。 “看来二少爷对于此次夺魁很有信心。”裴方物道:“又得了什么珍奇的宝石吗?” “说珍奇,哪里有宝石比得上裴记玻璃珠。”萧惊堂淡淡地道:“若是裴公子用了,那此次的胜负还不一定。” “我没有多余的玻璃珠了。”裴方物道:“此话并非虚言。” 只是有个玻璃瓶而已。 “嗯。”心里放松了不少,萧惊堂道:“裴记若是愿意相让,让萧记的陶瓷得以进皇宫,萧某会很感激的。” 说是感激,这话却分明是炫耀的意思。纳贡的单子下来了,上头就有陶瓷,萧家若能在这陶瓷大会上夺魁,那萧记陶瓷成为贡品也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 裴方物笑而不语,侧头看了温柔一眼。 温柔也正好抬头,瞧他看着自己,便用眼神问:没问题吧? 没问题,裴方物轻轻颔首,做出来的东西已经是万无一失。 那就好!松了口气,她瞬间觉得肘子都更香了。 萧惊堂不瞎,这当着他面的眉来眼去也是当真没把他当回事。 “哎?”胳膊突然被人扯起来,温柔一愣,嘴角的酱汁儿都还没擦:“我还没吃完呢。” “出来与我聊聊。” 哪里还会给她吃东西的机会,萧惊堂拎着人就出门去了。 轩辕景轻笑了一声,看着裴方物道:“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三皇子多虑了。”裴方物垂眸:“在下对二少奶奶,并未有什么非分之想。” “但愿吧。”轩辕景眯眼:“毕竟我还没见过人能从惊堂的手上抢了东西去的。” 外头的温柔打了个喷嚏,怯生生地看着面前的人。 “你先前一直出门,其实都与裴方物在一起,是么?”面前的男人很冷静地问了这句话。 是不是傻啊?这要回答是,那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 温柔脸不红心不跳地就摇头:“没有。”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萧惊堂道:“若是以后你让我发现了蛛丝马迹,杜温柔,你绝对会万劫不复。” ------------ 第44章 我先发现的宝贝 吓唬人谁不会啊?可他手里现在就是半点证据也没有不是么?温柔撇嘴,没好气地道:“与其在这儿说这些,二少爷不如好好关心关心自家的瓷器?万一当真让人抢了魁首,岂不是要气上一年?” “你觉得他能赢过我?”萧惊堂冷笑:“他家的瓷窑还没那个本事。” 人就是不能太自负,不然打脸的时候会非常疼,温柔看着他摇头,眼里满是叹息。 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萧惊堂皱眉,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得碎星楼上三声钟响。 陶瓷大会开始了。 短暂地用过午膳,各个厢房和下头大厅里的人都站了起来,纷纷往三楼的展示回廊上头走。萧惊堂抿唇,松开杜温柔,叫了管家一声:“准备东西。” “是。” 温柔好奇地到栏杆边上伸头看,就见下头每个人手里都碰了盒子,有的大有的小,最大的还是用杆子抬着的。每个人脸上都布满了紧张,就跟嫁女儿似的。 “你不是很有把握夺魁吗?”她回头问了萧惊堂一句:“这些人既然已经输定了,还这么认真干什么?” 斜她一眼,萧惊堂道:“你以为陶瓷大会就只出个魁首?能来参加的都是陶瓷生意上有头有脸之人,除了魁首,与别的竞争对手一决高下也是极为重要的。陶瓷大会的名次会印在他们的店铺牌匾上,直接关乎生意,怎么能不认真?” 温柔明白了,这也就相当于一个行业的认证大会,以后人家做生意就能打广告说什么全国百强之类的,提高自己的商品地位,也能盈利更多。 “走吧。” 瞧着人上去得差不多了,萧惊堂喊了她一声。温柔颔首,端着身子学着旁边其他贵妇的模样,很是稳重地抬脚上楼。 然后就差点被裙角给绊了个狗吃屎。 “你能不能小心点?”伸手捏着她的腰,把人给扶正了,萧惊堂恨铁不成钢地在她耳边道:“非得给我丢人?” 温柔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没习惯这么长的裙子,可忍不住就狡辩道:“我考你反应能力呢,反正你反应这么快,我从楼上掉下去你都能接得住。” 旁边的人冷哼了一声,捏着她腰的手也不松了,就这么掐着她上楼。 三楼一整层都被打通,形成一个正方形的回廊,回廊里头有不少摆台,从门口进去,温柔就看见不少台子上已经放上了各种各样的陶瓷物件,然后三三两两的人在围着小声嘀咕。 放在这里的都是自家瓷窑用最好的手艺做出来的东西,不少东西温柔瞧着都想要,恨不得往袖子里塞两个带走。 “你在想什么?”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想法似的,萧惊堂眯了眯眼,手上用力:“别打歪主意。” “什么叫歪主意,人家欣赏欣赏东西也不成吗?”温柔娇嗔:“你看那边那个薄胎的小瓷瓶,多可爱啊。” 拿来喝水一定很爽。 后半句话没说出来,她怕萧惊堂又嫌弃她没眼光。不过那么小的瓶子,也只能用来喝水了啊。 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萧惊堂冷笑:“你要是喜欢这种的,萧记陶瓷铺子的仓库里多得是。” “可以给我几个吗?”温柔眼睛都亮了。 身为萧家二少奶奶,问他要什么不可以,就要这几个破瓶子?萧惊堂皱眉,忍不住开始反省自己对她是不是真的很差劲,以至于杜温柔都不敢奢求点什么。 “你想要,回去我让人给你。” 一听这话,温柔拍了拍手,抬头看了萧惊堂一眼:“二少爷最近越来越有人情味儿了耶!” 微微一顿,萧惊堂别开头,很是不屑地道:“用得着你夸?” 温柔已经习惯他了,耸耸肩就当没听见,反正她得了东西,心情很好。 但是没一会儿,这人竟然又扭过头来,道:“你不觉得大一点的青花瓷花瓶更好看?那个仓库里也有。” 温柔:“……” 为什么突然觉得萧二少爷身上有一种诡异的萌感?看他那张严肃的脸,虽然好看,也不觉得可爱,可莫名其妙的,她突然有点想拍拍他的头,把他当小朋友一样夸奖两声,不知道这人会不会红个脸啥的? “萧二少爷到了?”前头有个膀大腰圆的人喊了一声,四周就安静了不少。 萧惊堂礼貌地颔首,终于松开了她,从小管家手里接过一个大锦盒,伸手递给那人:“木掌柜辛苦。” 被叫木掌柜的哈哈一笑,下巴都叠了两层,接过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最高的展台上,眯着眼睛道:“每年能欣赏一番绝品,实在算不得什么辛苦。听闻萧家已经会做最薄的瓷器了,不知这回带来的,可又是一件新的镇店之宝?” “镇店不敢当,唯萧某尽力而作尔。”萧惊堂颔首:“今年的陶瓷大会群英荟萃,萧家真是倍感压力。” 睁着眼睛说瞎话!方才还明明大言不惭地说别人赢不了呢。温柔心里直吐槽,却还是站在萧惊堂身后笑得大方得体。 “二少爷谦虚了。”木掌柜看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人,眼前一亮:“这位,可是萧家二少奶奶?” 敢情都没见过她啊?温柔笑了笑,上前微微屈膝:“见过木掌柜。” “好,好,夫人多礼了。”瞧了瞧她的头面和衣裳,木掌柜眼里满是亮光:“方才就在听人议论说瞧见了‘金风玉露’和月华裳,我还当是他们瞎说。这一套穿在二少奶奶身上,当真是相得益彰。” 瞧瞧人家多会说话啊!温柔笑得可开心了:“多谢夸奖。” 萧惊堂哼了哼,倒是没多说什么。给她这头面和衣裳,完全是因为杜温柔这人现在糟糕透了撑不住场面,只能靠衣裳和首饰挽回来些罢了。 展台上陆陆续续地都放满了东西,裴方物与牵穗一同来,将盒子放在了萧惊堂左边不远处的台子上。 热热闹闹的回廊彻底安静,木掌柜清了清嗓子,笑着开口:“欢迎各位来到碎星楼,一年一度的陶瓷大会现在开始,还是老规矩,大家先走走场子,把觉得好的东西都记一记,奇物共赏。至于去年的魁首,萧记的宝物,咱们就放到最后揭晓。” 旁边有人敲了敲铜锣,有穿着统一的藏青色衣裳的十几个老头子便一起走动起来,众人都随他们一起,从进门的第一个展台看起。 “你为啥不去?”温柔提着裙子正想走呢,却见身边的人没有要动的意思。 “前头的没什么好看。”萧惊堂道:“你要看就等着看这边的。” 温柔撇嘴:“你见得多了不觉得稀奇,可我还见得少呢,过去看看不成吗?” “呆着别动。”萧惊堂皱眉。 一身月华裳,挤人群里去像什么话! 又吼她!温柔黑了脸,不高兴地一扭头! 然后就看见对面的裴方物目光柔和地看着她,低声道:“二少奶奶若是想看,可以走在他们前头,先将东西都看了,也不会让人挤着。” 好主意哎!笑着点头,温柔提起裙子就想走。 结果腰就被熟悉的手掌给掐住了。 “不准去。”萧惊堂眼神有点凉:“我让你好好呆着。” 温柔:“……” 这眼神比平时都狠,她被吓着了,扁扁嘴不再挣扎,乖巧地靠着他站着。 对面的裴方物收了扇子,抬眼看着萧惊堂开了口:“曾经在下很仰慕萧二少爷。” “是吗?”萧惊堂冷笑。 “是啊。”温柔点头小声道:“牢房里遇见裴公子的时候,他一开口就是夸你,说你做生意可厉害了!” 腰上一紧,温柔嗷了一声,就听见萧惊堂在她耳边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伸手捏着自己的嘴,假意缝了两下,温柔眨眨眼,讨好地笑了笑。大哥,有话好好说啊?咱先别掐了,腰上的伤还没好透呢! 哼了一声,萧惊堂转头看向裴方物:“裴公子想说什么?” “在下想说,在下本以为这一辈子也没可能比得过二少爷。”看了温柔一眼,裴方物勾唇:“可如今看来未必,二少爷手段了得,其他方面,也不见得有多过人。” 这是阴阳怪气地来给杜温柔抱不平的?萧惊堂嗤笑,双眼平静地看着他:“裴家就只有这点口舌上的本事?” “在下不才。”裴方物道:“可有的宝贝,在下总是比二少爷先发现,今日不如打个赌,若是二少爷手里的宝贝有在下的珍奇,在下便将东城两个瓷窑双手奉上,如何?” 此话一出,还留在这展厅里的人都纷纷看了过来,低呼不已。 萧惊堂一愣,眯了眯眼:“若是我输了呢?” “若是您输了。”裴方物合了扇子,几步走过来,靠近萧惊堂一些,低声道:“不如就松开二少奶奶如何?她看起来很不高兴。” “……” 这声音很小,只有萧惊堂和温柔听见了,温柔干笑,很想打个圆场,但是已经晚了。 浓浓的杀意从萧惊堂身上散发出来,罩得人动弹不得。 ------------ 第45章 奉陪到底 裴方物这完全是属于挑拨人家夫妻感情。这么大的赌注,要的只是他松开温柔的腰,是个男人就忍不了。 所以萧惊堂一把捏起他衣襟的时候,周围的人都没敢拦。 温柔有点傻眼,扯了扯萧二少爷的衣袖:“这不是个高级聚会吗?你动手会不会不太好?” 更何况,裴方物看起来那么弱不禁风,打死了怎么办? 完全没理会她,萧惊堂捏紧裴方物的衣襟,低声道:“把你的歪心思都收起来,我对她再不好,也没有你可以插手的地方。” “若当真没有,二少爷这么生气是为何?”裴方物一点也不慌,饶是被人这么抓着,一身气质如兰,也是半分不减:“瞧着倒是很紧张的样子。” “紧张?”萧惊堂冷笑:“就算不是人,只是个东西,只要在我手里,旁人想染指,我也会砍了他的手!” “好生霸道。”裴方物勾唇,转眼看向旁边的温柔:“你瞧,你在他心里,也就只同东西一样罢了。” 嘴角抽了抽,温柔看了他两眼:“你平日不是这么冲动的人,今天怎么一直说胡话?二少爷拿我不当人,不是全幸城都知道的事么?你这会儿跟他杠上,是要我难堪?” 裴方物一愣,想了想,垂眸苦笑:“倒是我冲动了。” 几日不见,他们就已经圆了房,那消息传得铺天盖地,自然也传到了裴府。人家夫妻之间的事他本是管不着,可每每听人谈起她便笑,他就觉得很不舒坦。 过门一年才圆房,还任由她被幸城的人耻笑,这样的夫家,当真是不要也罢。 可是,杜温柔不在乎啊,还是这样站在萧惊堂身边,就算萧惊堂说的话这么伤人,她也没什么反应,反而觉得是他在给她难堪。 恨不相逢未嫁时,怎么能不恨呢?他分明是恨得很了,却没什么办法。 “哎,有话好好说。”木掌柜终于来和稀泥了,上前按着萧惊堂肩膀,语重心长地道:“这儿宝贝可不少,打起来砸碎了也不好给人交代。那边看得差不多了正要来呢,二少爷不如消消气,万事都好说话嘛。” 一点点地松开手指,萧惊堂睨着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衣襟。 “既然这么喜欢与萧某作对,那萧某便奉陪。”他道:“无论裴公子想如何,萧某一定陪到底。” 这话在别人嘴里说出来,可能只算是叫板一类的硬头话,但在场的人都明白,萧惊堂不是冲动妄为之人。他开了口,就表示萧家以后会全面与裴家为敌,挤得裴家没有丝毫生存的地方。 温柔皱眉,这样的场面,她说什么都不太合适,不过裴方物的确是没顾虑,这么一闹腾,萧惊堂就算不为她,也得为萧家的面子而怼死他。 这可真愁人,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商业合作伙伴,怎么就一头撞上南墙了? 周围都是一片唏嘘,裴方物却没慌,退后两步笑了笑,回到自己的展台边,不再说话。 看起来信心十足。 鉴宝的人已经回到了这一片展区,在场人纷纷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开始到各自的展台前去介绍。萧惊堂重新捏着了温柔的腰,捏得要多紧有多紧。 “讲道理,男人之间的斗争,你发泄在我身上,这很不公平。”温柔皱眉:“要惹你的是他,又不是我,你掐我干什么?” “你若没给他什么好处,他会在今日跟我说这样的话?”萧惊堂脸色很难看:“大会之上,我不会同你算账,但等你回去之后,怕是得与我好生交代。你的未婚夫,当真是了不得。” 温柔:“……” 怎么有种会被新账旧账一起算的感觉?她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萧惊堂捏着她,半点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想跑也跑不掉。 “前头的宝物一共三十件。”穿着青衣的老者中有人说了一句:“挑出三件可观的,剩下的就是这上头的两件了。”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上头裴记和萧记的展台。 “萧家是去年的魁首,裴记是今年的新秀,两家的陶瓷都算是我朝佼佼者。”木掌柜道:“就先看裴记的吧。” “在下可否提议先看萧记的?”裴方物摇着扇子笑道:“我怕先看裴记的,后头的吃亏些。” 好大的口气!众人都是一愣,齐刷刷地看向萧惊堂。 萧家二少爷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嘴也不张,话也不说,直接就将罩着东西的盒子给掀开了。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c 薄如纸的小花瓶,瓶身微微泛黄,就像是放久了的宣纸。阳光从外头照进来,镂空的花纹在旁边投下了极好看的阴影。 “这是……纸做的?”木掌柜有点不敢置信,小心翼翼地拿起来掂量了一下,眼睛陡然亮了:“不是,是陶瓷!” 怎么会有这么薄的陶瓷?!一群青衣老者都围过来观看,裴方物瞧了一眼,心里也是微惊。 当世早已兴起薄胎陶瓷,谁家的陶瓷工艺好,看谁做出来的陶瓷轻薄就知道了。他见过的最好的薄胎陶瓷,也是要对着阳光看,才能感觉微微透黄光,可萧惊堂带来的这个,平白放在这里,就让人觉得是纸做的一般薄。 好厉害的手艺。 萧家有的不止是手艺,还有财力。而财力,全体现在那底座上头,八色宝石,金边镶嵌,美轮美奂。 “好!”一直在隔断里头坐着没吭声的轩辕景终于开口了:“这样的瓶子,实在难得!” 都听闻三皇子来了陶瓷大会,却没人瞧见。此时发现旁边有隔断,里头还有人,在场的都是机灵的商人,瞬间明白了这人的身份,纷纷跪下,无声地行礼。 木掌柜跟着跪下,心里也明白三皇子在这时候开口,多半是为萧家撑腰。他都觉得难得,那就算裴记的东西再好,也不可能夺魁了。 “都起来吧。”轩辕景微笑:“快把这瓶子包起来,别再因为哪儿打起来,给摔碎了。” “是。”萧惊堂应了,平静地起身,示意管家把盒子盖上。 ------------ 第46章 漆黑的内幕 500钻石加更 温柔心里有点打鼓,论工艺的话,她那玻璃瓶子顶多能算看得过去,怎么跟萧惊堂这个瓶子比?眼瞧着裴方物跟他已经杠上了,若是今儿裴家还输了,下场是不是更惨? 忍不住就有点担忧地看了对面一眼。 裴方物刚好在看她,目光对上,倒是微微一愣,接着眉宇间便舒缓了不少。 她这是在担心他吗? 勾了勾唇,原先还有些忐忑,现在也算镇定了下来,裴方物在一片恭维萧惊堂的声音之中泰然自若,眼含笑意。 “木掌柜,裴记的盒子还没掀开呢。”一直沉默的萧惊堂开了口,看向对面的裴方物:“看裴公子这般自信,倒不好叫他久等。”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还有一个盒子没开,纷纷笑道:“是啊是啊,还有裴记的。” 但萧家这瓶子已经得了个大彩头,别的东西还能有什么看头?嘴上喊得热闹,一众人的眼睛却都没从萧惊堂身上移开。 裴方物也不急,看木掌柜看过来了,便将自己旁边的盒子给揭了开。 外头还有阳光,被透明的玻璃瓶子一折,刚好晃在萧惊堂的眼上。 “这是什么?”木掌柜一惊,大步走了过去,众人这才回神,纷纷扭头看向那边。 晶莹剔透的瓶身,瓶口呈一瓣瓣的形状,是众人都没见过的材质。下头的底座是偏青色的陶瓷,上头有浮雕白鹤啄鱼,鹤的脖子穿过荷叶的枝干叼起水里的鱼,也是镂空的手艺,且更加有情趣。 懂行的看工艺就看那底座,不太懂的看热闹的都在看那玻璃瓶,啧啧称奇。 旁人不认识玻璃,萧惊堂却认识,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你不是说,没有这东西了吗?” “在下说的是,没有玻璃珠。”裴方物笑道:“这是整块的玻璃雕刻而成的瓶子,比起玻璃珠,自然价值更高。” 木掌柜吓得眼睛都瞪圆了:“这就是先前几颗珠子就卖出了天价的那种宝石?你给雕成瓶子了?” 那得卖多少钱呐? 裴方物笑而不语,看向温柔。 温柔有点心虚,虽然加上那底座,这瓶子更好看了,可要是在现代,就是个五块钱两样店里的普通货色,在这儿被他们当成珍宝,虽然她是挺开心的,但难免有点罪恶感。 真赢了萧惊堂,他会不会暴走啊?说实话,萧惊堂那瓶子的确是很难得,要是被当成古董保存下去,几千年后绝对也是不可多得的艺术瑰宝。 拿人家没见过的玻璃抢人家艺术品的风头,怎么也觉得愧疚。毕竟她这一身的东西,还都是萧惊堂送的呢。 一群老者纷纷围过去细看那瓶子,温柔拉了拉萧惊堂的衣袖,低声道:“咱们输了会怎么样啊?” 侧头看她一眼,萧惊堂冷笑,没回答。 到底是女人家,太过单纯。 隔断里头的轩辕景没说话,瞧着那玻璃瓶子,眼睛却是亮得很。不过就算心里再有想法,他也不会开口,这陶瓷大会就是萧记陶瓷成为贡品的踏脚石而已,出了别的好东西,那也只能成为陪衬。 至于这陪衬的去向……倒是可以好生商量商量。 “今年的陶瓷大会倒是有趣,出了两件绝世的佳品。”看完那玻璃品和青瓷底座,木掌柜笑了:“不过最后到底谁夺魁,还是让老者们决定吧。” 十几个青衣老者相互看看,为首的人走上前道:“裴记那瓶子,举世无双,实在难得,可咱们陶瓷大会,看的是各家做陶瓷的手艺。论手艺,裴记的浮雕手艺也不俗,荷叶枝干细长,经过烧制也没变形破碎,也是花了不少心思。只是,萧记的薄胎瓶无论是在薄胎还是雕刻方面都是更胜一筹,咱们都觉得,这魁首,还是当属萧家。” 此话一出,恭喜声一片,温柔虽然有点失落,但却不是很意外。萧惊堂这手艺她也觉得佩服,夺魁倒是实至名归。 但是在场的其他人心里就不这么想了,这两样东西不管怎么看也是平分秋色,说财力,这玻璃瓶子能甩那宝石底座一条街,论工艺,萧惊堂到底年轻,勉强能与裴家这老匠人的手艺一较高下,却也不能说甩了人家一条街。这么一比较,裴家的瓶子优势还大些。 可最后的魁首只能是萧家。这背后有什么交易,他们都是商场里混的,多少也能猜着点儿。 “恭喜萧二少爷了。”隔断里的三皇子终于站了起来,拍着手道:“萧记老字号的瓷器果然名不虚传,这等工艺,的确是当得上御贡的名头。” 萧记陶瓷还不是御贡,但他这么一说,萧惊堂直接便半跪拱手:“多谢殿下抬爱。” “哈哈,免礼免礼。”轩辕景笑着扶起他:“既然结果已经出来了,那你萧家也该好生请大家吃顿饭,喝点酒,是不是啊?” 皇子开口要的饭,那不吃白不吃啊!众人都齐齐应和,一时也没人再看裴记的那瓶子。 意料之中的事情,裴方物盖上了盒子,抱起来就走。 “裴少爷。”萧惊堂淡淡地开口喊住他:“这就要走了?” “不然呢?”裴方物回头,微微一笑:“这瓶子有贵人订了要给人做贺礼,在下还要赶忙送去。” 已经被人订了?!轩辕景一愣,皱眉看着他:“敢问裴公子卖了多少价钱?” “这个倒是不能说。”裴方物笑道:“价值连城,来人也舍得,买了要给家里的老父亲做生辰贺礼,说是让在下保密,在下也就要守好做商人的本分。” 这世上有几个人买得起这样的东西给人做礼?轩辕景皱眉,仔细想了想,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裴方物转头要走,他连忙道:“公子留步,这样的好东西,慌忙贱卖怕是不妥,我倒是想与公子再聊聊。” 三皇子竟然想要?众人心里都是一跳,看向裴方物,后者却没什么反应,只道:“已经成交了,对面的人付清了所有款项,这已经不是裴某的东西,三皇子再想要的话,恐怕只能来硬抢了。” ------------ 第47章 没人权的社会 600钻石加更 这话简直是不给三皇子颜面,在场的人心里都是一慌,木掌柜也连忙打圆场:“哎呀,三皇子怎么可能抢这东西?裴少爷怕是输了比赛心情不好,殿下可别见怪。” 能一次性把钱给清的,还能让裴方物当着他的面都这么底气十足的人,还能有谁? 轩辕景笑了笑,手轻轻往旁边的台子上一扣,看着木掌柜道:“我今日若当真想抢,可该怎么是好?” 趁着现在他尚且没将买家说出来,他直接砸了这东西再赔罪,也不是来不及。 温柔一愣,看了看那头孤立无援的裴方物,忍不住道:“殿下不必如此吧?说出去岂不是有恃强凌弱的嫌疑?” “哦?”转头看了她一眼,轩辕景笑了:“二少奶奶这是帮裴公子说话吗?” “没有没有。”连忙摆手,温柔干笑:“我只是说个实话,大家有道理讲道理对不对?若是裴公子的宝物在这陶瓷大会上被抢了,那以后谁还敢带着宝贝来参加啊?有稀奇的还不都留着,再也不在这儿分享了?久而久之,这大会又还有什么意思?” 在场的妇道人家不少,却没一个开口说话的,都是来当花瓶陪衬。然而萧家这二少奶奶开口了,说的话还不少:“再说了,夺魁的是萧家的瓷器,您不拿萧家的,倒是想抢这第二的裴家花瓶,可让我的相公怎么好想啊?” 萧惊堂正捏着拳头等着发难,转眼却见旁边的女人依偎了过来,一双眼睛深情款款地看着他道:“相公辛辛苦苦做出来的花瓶,哪能被这样冷落?” 敢情这不是替裴方物说话,反而成了为他鸣不平了?萧惊堂眯眼,接着她靠过来的身子,倒是没说话。 轩辕景有些尴尬,他已经猜到了裴方物的买家,也知道那人要买这瓶子做什么,必须得拦下。可是被杜氏这么一说,再加上他今日没带几个护卫,要硬拦还真是又不妥又不可能。 “我开玩笑的。”沉默了半晌,他笑道:“裴记的瓶子虽然珍贵,到底也不如萧家的,毕竟萧记陶瓷才是魁首。裴公子既然赶着做生意,那咱们也不耽误了。” “告辞。”裴方物颔首,抱着盒子就下了楼。 轩辕景捏着拳头,下巴绷紧,不悦得很。 温柔见状,瞬间觉得心里舒坦了点,笑眯眯地问:“既然结束了,那咱们能去用膳了吗?” 这么凝重的气氛,众人看三皇子不悦,都没敢再提吃饭的事,她倒是好,这么高兴地就问出来了。 轩辕景凌厉地扫了过去,却见萧惊堂不耐烦地将她拉到了身后,低声训斥:“你脑子里除了吃就没别的了?” 温柔扁嘴:“我这不是为你高兴吗?你赢了啊。” 赢是赢了,可被裴方物这么一搅合,却也跟没赢没什么两样。 “在没我允许之前,你别开口说话。”他道:“多说一句,今晚上没肉吃。” 温柔一愣,脸顿时垮了。这人这话说得,跟她是狗一样,一晚上没肉吃就能威胁到她?! “汪!”不满地呲了呲牙,温柔闭上了嘴。 嫌弃地看她一眼,萧惊堂转头对轩辕景道:“既然结束了,殿下还是移步吧,这地方也不宜久留。” “好。”应了一声,轩辕景带着夙七便径直离开,旁边的人纷纷低头行礼,木掌柜也是心惊肉跳的,一路送三皇子出了碎星楼,连连告罪。 “主子。”夙七接了不少信件和小礼,皱眉看着他。 “全扔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轩辕景翻身上马:“惊堂,找个地方喝酒。” “是。”萧惊堂看了温柔一眼,示意她上车。 我也要去?温柔瞪眼。 你不去,还想背着我再见一见未婚夫?萧惊堂满眼嘲讽。 行吧,温柔拉着夙七就往马车上走。 “二少奶奶?”夙七有点错愕,跟着踏上车了才反应过来,连忙摇头:“奴婢不能与主子同坐的。” 这有什么?温柔不解地看着她,她记得在裴家,牵穗也总是跟她一起乘车啊? “宫里规矩严,不比外面。”难得地朝她笑了笑,夙七道:“奴婢步行能跟得上。” “你有那解释的功夫,自己跳下来就行了。”轩辕景低吼道:“磨磨唧唧的,是不是当真想坐车?” 夙七一抖,立马爬下了马车,恭敬地站在车辕旁边。 温柔皱眉,看了轩辕景一眼。这男人真的好生讨厌,半点不把人当人不成?况且夙七一心向着他的,什么锅都给背,一句抱怨都没有,他就不能温柔点? 古代男人果然很变态! 车开起来了,走得不快也不慢,但旁边的人都要小跑才追的上。温柔掀开旁边的小窗帘,看着外头小跑着的夙七,很认真地问了一句:“你没有考虑过换个主子吗?” 这话一出,夙七一个趔趄就摔在了地上,“嘭”地一声响。 前头骑马的两个人停了下来,轩辕景回头,扫了一眼就黑了脸:“你又怎么了?” “奴婢该死。”连忙爬起来,夙七面无表情地道:“大意了。” 这声音听着就知道摔得不清,可轩辕景也没问,看她站起来了,就继续策马前行。 “没人性原来是他给传染的。”温柔有点生气,伸出脑袋就朝前头喊了一声:“您就不能让她上车吗?膝盖肯定摔破了!” “我的丫鬟,用不着二少奶奶操心。”轩辕景头也不回:“你先操心操心自己吧。” 萧惊堂回头看了她一眼,很是严肃地指了指她的嘴巴。 温柔不服气,这没人权的社会,话都不让人说了? 看一眼夙七,温柔有点无奈,趴在车窗边碎碎念:“这奴性都是在封闭的环境里才培养得出来,你要是多出来看看江湖,尝尝男女平等的滋味儿,就不会这样一点也不反抗了。” 夙七没吭声,低着头走得很快。温柔自己念得也无聊,打了个呵欠就闭眼休息。 到地方的时候,夙七喊了她一声,然而温柔已经睡着了。萧惊堂掀开车帘,就见她在车里卷成一团,还轻微有鼾声。 “这怎么办?”夙七小声道:“叫醒她吗?” “哪里用叫。”萧惊堂伸手就把人抱出来,跟着轩辕景往小院里走:“等闻见香味儿,她自然就醒了。” 话里满是鄙夷,可看着这动作,夙七忍不住轻声问:“二少爷变了?” 终于开始喜欢杜温柔了吗? “你想太多。”萧惊堂冷笑:“这种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的女人,我会喜欢?也就是怕等会殿下再因为她磨叽而发火罢了。” 说是这样说,可夙七瞧着,眼神忍不住就柔和下来。 这样的二少爷多温柔啊,以前总以为他同自家主子一样是个残暴的人,没想到却有对女人这么宠溺的时候,更何况今天的萧二少奶奶,实在是引起了不小的争端。 萧裴两家从今日起对立,罪魁祸首却在人家怀里睡得直吧唧嘴。 “你到底想做什么?” 进了小院,轩辕景有点恼怒地看着他怀里的人:“这女人尽惹麻烦,不能直接收拾了吗?” “她也没惹什么麻烦。”萧惊堂淡淡地道:“是裴方物不知好歹。” “她要是什么都不做,人家至于那么不知好歹吗?”轩辕景气得拍了拍桌子:“这你都能忍?” 萧惊堂一顿,抬头看着他:“殿下手里有证据吗?” “什么证据?” “她做了什么的证据。”萧惊堂道:“若是有,惊堂就直接把她休了。” “……”有个鬼,他又不关心这女人,怎么可能有眼线去收集证据? “若是没有,那谁也拿她没办法。”萧惊堂垂眸:“这人虽然又贪吃又不懂事,可跟了我的时候,还是处子之身。” 他今天真的是被气坏了,也有怀疑过她的时候,可仔细一想就知道不对劲了,从圆房到现在,杜温柔几乎都在他眼皮子底下,的确什么也没有做。那之前做的……再过分也没有越矩。 倒不是他多相信她,只是总不能踩了裴方物的陷阱,当真与她闹不和。让自己的对手开心的事,他从来不会做。 宁可相信她只是与那人有什么相同的利益,所以才会有来往。 “我倒是没想过,你也有脾气这么好的时候。”冷哼一声,轩辕景也懒得跟他争辩了,扭头就朝夙七道:“去拿酒来。” “是。”夙七颔首,步履有些僵硬地跨出了门。 轩辕景瞧见了,只皱了皱眉,却也没喊住她。 “殿下方才为何想要那瓶子?”瞧着温柔还在熟睡,萧惊堂问了一声。 “还能因为什么?”轩辕景想起来就烦躁:“马上就是父皇寿辰了,他那瓶子不用想也知道是大哥买了去。大哥买那种瓶子,我再送瓷瓶,岂不是又得被压一头?” 大皇子虽说与他关系不错,可暗地里的较劲也不少。这回抢在他前头弄到了玻璃瓶,他手里已经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媲美,当然会生气。 虽说萧家的工艺好,可陶瓷就是陶瓷,怎么也不会比玻璃贵重。 ------------ 第48章 高贵的皇族 萧惊堂抿唇,神色有点严肃。皇帝的寿辰自然与陶瓷大会不同,比的都是新奇,没有人会仔细看工艺。裴方物若当真是做了大皇子的生意,那方才那么足的底气,倒是能解释得通了。 “到现在我也没查出他在哪儿找的那种叫玻璃的东西。”轩辕景不开心得很:“若是让我找到了,非将这裴家付之一炬不可!” 他裴家能做的生意,萧家都能做,而且会比他做得更好。独独玻璃这东西,萧家没有,全捏在裴方物手里头。 也就是说,那玻璃现在还成了裴方物救命的东西。 温柔被吵醒了,却没敢睁眼,听见这话,心里愈加坚定地要帮裴方物造玻璃了。一是因为真的很赚钱,二就是因为她没权没势的,只能用这样的法子来给三皇子添堵。更何况裴方物也算是被她拖下水的,怎么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也不知道张老五学吹玻璃学得怎么样了。 “醒了就睁开眼睛。”萧惊堂低低地说了一声。 被发现了?身子一僵,温柔缓缓掀开眼皮,朝着他咧了咧嘴:“刚醒您就这么凶,也不怕吓着人家?” “别贫嘴。”伸手将她捞起来按在一边的椅子上,萧惊堂板着脸道:“裴家的玻璃,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心里一跳,温柔连连摇头:“我怎么会知道什么?我一个妇道人家,这么端庄贤淑的……” 呵呵。 萧惊堂对她不要脸的自我评价报以冷笑。 咽了口唾沫,温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要是知道点什么,我还能不告诉您么?” 以杜温柔以前的性子来说,的确是会告诉他,可现在?萧惊堂不悦地道:“裴家以前并没有售卖过玻璃,裴家的人也没有去什么特殊的地方取货,恰好就是你与他结识之后,裴记开始贩卖玻璃珠,我该认为这是个巧合吗?” “肯定是个巧合啊。”温柔无辜地眨眼:“难不成您以为我是什么妖怪吗?哭一滴眼泪能变成一颗玻璃珠?有这种能力,那我宁愿一辈子陪着您,天天哭,天天得玻璃。” 这话什么意思?萧二少爷很不满,他最近可有让她再哭过?分明是她气得人三魂都要出窍了,他都没说什么,她还委屈? “没想到二少奶奶也是个城府极深之人。”对面的轩辕景淡淡地开口道:“惊堂不善言辞,不代表他傻,你这装模作样的,当真以为能瞒得过他吗?” 不知道为什么,三皇子一说话,温柔就觉得心虚,大概是因为这个人城府比谁都深,看起来喜怒无常又恐怖,没萧惊堂那么好对付,所以她总觉得被人家看穿了。 可是转念一想,根本不可能啊,造玻璃的事就那么几个人知道,而且绝对都会守口如瓶,三皇子和萧惊堂若是当真知道,哪里还会这么心平气和地让她坐在这里说话?肯定是诈她的! 心里踏实了点,温柔抬眼,略微愤怒地看着轩辕景道:“我何处又装模作样了?三皇子似乎总爱与我过不去,既然看我这么不顺眼,那何不直接替惊堂写封休书休了我?” “他的休书,我自然无权代写。” “您也知道您不能代写休书。”温柔假笑了两声:“那伸手管人家的家务事做什么?” “温柔。”萧惊堂低斥了一声。 这倒是二少爷破天荒的头一回叫她的名字,温柔一顿,声音顿时弱了下去:“我性子直,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二少奶奶哪里是性子直。”轩辕景皮笑肉不笑地道:“我瞧着,是有些胆大包天,若不是惊堂护着你,你怕是要连带着杜家一起遭殃。” 哦,皇族真是了不起,一言不合就牵连人家全家,怪不得现代那么多小孩子喜欢起皇族X少之类的QQ名字,就是这么霸气,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鼻子里喷了喷气,温柔低着头没敢再吭声,心想别等老娘有一日飞黄腾达,非把这厮的脑袋按在马桶里让他冷静冷静不可! 至于现在……还是暂且怂着吧。 夙七拿了酒来,闻着就是极好的佳酿,温柔不敢碰,轩辕景直接就同萧惊堂喝了起来。 “你去做点烤肉。”萧惊堂一边应付三皇子一边对她低声道:“也算是来赔个罪。” 烤肉?这个好弄啊,温柔道:“萧家里还冻着不少猪皮呢,我让人送过来?” 萧惊堂皱眉,正想说话,却被轩辕景扯了过去。 “惊堂你说,这世上的烦心事怎么这么多呢?”几口酒下肚,三皇子已经有些不清醒了,索性敞开衣襟大声道:“本宫宫里养了好久的兰草死了,新看上的女人也跟别人跑了,想买个瓶子还被人抢走了,老天是不是在跟本宫过不去?” 是挺倒霉的,不过多半是自找的!温柔撇嘴,提着裙子就出门去吩咐人把萧家厨房里准备着的冻猪皮送来,顺便还弄了点羊肉。 “奴婢来帮您吧。”夙七道:“这么多食材,您一个人弄不了。” 温柔正想推辞呢,可一想,人家宫里的人,规矩多,对食品安全也要求严,还是让人看着吧,免得三皇子那种丧心病狂的人一个噎着了还得找她算账。 “你帮我抹一下调料。”递给她一块羊腿,温柔道:“抹均匀一点,就这个盒子里的。” 夙七是个少话能干的姑娘,可是闻着香料的味道,也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这是谁调的?好香。” “我。”温柔举了个手:“我院子里的丫鬟都馋,每十天给她们调个香料,再给二两银子让她们买肉回来烤,就能让她们高高兴兴地给我干活。” “……奴婢给主子干活,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夙七有点惊讶:“贵府还给烤肉?” “这算是员工福利,福利好了,员工的心自然更向着你。”温柔道:“以前我们公司年终还给统一出国旅游呢,都是一个道理。” 听不懂她后半句话,不过意思倒是明白了。夙七皱眉:“贵府的丫鬟会被宠坏的。” “不会。”温柔摇头:“我以前可凶了,经常克扣她们月钱,不给肉吃,以至于她们敢怒不敢言的,背后没少给我惹麻烦。现在好了,我给她们好的待遇,她们放下芥蒂重新接受我这个主子,大家各取所需,和和气气的,不是挺好?” 伸手将炭火堆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又拿了青瓦在四周搭成一个小方灶,最后点了火把铁丝网放上去,温柔看了屋子的方向一眼,对夙七道:“你要不要去把他们都搬出来?边烤肉边喝酒也是一种享受。” 夙七皱眉:“主子不会来的,这烟熏火烤的,还是做好了给送进去吧。” 差点忘记人家是皇族了,温柔撇嘴,点点头,开始烤猪皮和五花肉,再在旁边墙角下弄了个火堆,架起羊腿来烤。 这个朝代孜然很少,也不是平民常用的调料,幸好温柔有钱,收了些回来,磨成粉撒在肉上,香味儿能飘出去好远。 夙七肚子“咕”地叫了一声。 温柔听见了,诧异地回头看她一眼:“你没吃饭吗?” 哪里来的时间吃饭?夙七摇头,一大早就在给主子穿戴,然后就陪着去了碎星楼,之后过来这边,中途一点休息的时候也没有。 “可怜的孩子,先拿着这个吃。”递给她一盘烤好的肉,温柔道:“很好吃的,你尝尝,要是觉得腻了,就配个白菜叶子,生的那种。” 伸手接过来,夙七有点犹豫地回头看了一眼。 “别担心,你主子指不定已经醉成什么样子了。”温柔道:“赶紧吃。” 抿了抿唇,夙七回头,拿筷子夹起烤肉,三两下就全塞进了嘴里,动作快狠准,温柔都没回过神,她已经跟没事人一样地放下了盘子。 “……会消化不良吧?”她道:“我这么认真烤的,你好歹也认真尝尝味道。” “抱歉。”夙七愧疚地道:“奴婢有些慌张了。” 吃个饭难不成三皇子也不准啊?温柔皱眉,瞧着这姑娘眉清目秀的,长得一点也不赖,低头想了想,道:“要不然你也来给萧惊堂当姨娘吧?就没人敢这么虐待你了。” 夙七一愣,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二少奶奶竟会这样说?” 不都说她善妒吗?还主动给萧二少爷找姨娘? “看你实在太可怜了。”温柔撇嘴:“你爹娘都该心疼,好端端的姑娘,怎么送去宫里给这种变态折腾了?” “肉烤好了吗?”背后突然有声音乍破,温柔吓得差点没拿稳筷子,回头一看,醉醺醺的两个人顺着香味儿已经走了出来。萧惊堂还算清醒,轩辕景却是眼睛都没睁开了。 “主子。”夙七连忙站起来去扶,轩辕景往她身上一挂,笑嘻嘻地就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小宝贝儿,今儿爷可真高兴!” 温柔:“……” 喝醉了耍流氓? 萧惊堂好像见怪不怪,一点也不惊讶,只看着温柔道:“烤好了给三公子尝尝。” ------------ 第49章 自助烤肉 这种禽兽还给他吃肉,怎么不给他吃屎?看着他挂在夙七身上那流氓样子,温柔直摇头,嫌弃地夹了两块猪皮递过去。 “什么东西?脏兮兮的。”轩辕景还撇嘴,不太乐意地道:“不吃!” “主子,奴婢看着二少奶奶烤的,不脏,味道也不错。”夙七低声道:“您要不要尝一口?空腹喝酒也伤身。” 轩辕景眯眼,看了杜温柔两眼,不情不愿地张开了嘴。夙七小心翼翼地夹了猪皮给他,有些忐忑地瞧着。 “……味道还不错,是什么东西?”轩辕景抬手又捏了酒壶往自己嘴里灌了口酒。 “是猪……”皮字还没说出来,嘴巴就被人捂住了。温柔眨眼,鼻息间满是这人一身的酒香。 “猪肉吧。”萧惊堂脸不红心不跳地道:“特制的,与寻常的肉不太一样。” “这样啊,再来一盘。”跌跌撞撞地在石桌边坐下,三皇子眯眼看着桌上:“这儿怎么着火了?” “烤肉用的。”拿开萧惊堂的手,温柔翻了个白眼解释:“您将旁边的生肉放上去,再刷点小碟子里的肉和调料上去,翻一翻,多刷两遍烤熟了就能吃。” 竟然教三皇子自己烤肉?萧惊堂皱眉,低声道:“你活得不耐烦了?” “有的东西就是要自己动手才好吃啊。”温柔道:“他反正现在醉得猪皮和猪肉都分不清楚了,你管那么多?” 低笑一声,萧惊堂道:“我是让你给他赔罪,好让他放你一马,不是让你来坑人的。” “大家有道理讲道理啊。”温柔鼓了鼓嘴:“这种自助烤肉别的地方没有的,我让他体验一下百姓自己烤肉的乐趣,他回去说不定还能写个烤肉赋什么的。这样也叫坑人?” “别狡辩。”萧惊堂皱眉:“惹恼了他对你没什么好处。” “哎?”温柔挑眉,捏着筷子撑着下巴朝他眨了眨眼:“二少爷这是关心人家呢?” 冷哼一声,萧惊堂甩了袖子就去了轩辕景身边,整个背影都流露出大写的嫌弃意味。 真是经不起调戏。 给羊腿翻了个面,温柔也回到桌边去看了看。 三皇子正在认真地刷调料,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问夙七:“这是猪肉吗?” “回主子,是羊肉。” “那这个呢?” “是白菜,二少奶奶说包着肉吃可以解腻。” “生吃?”高贵的皇族眉头又皱起来了:“我又不是兔子。” 这怎么跟妈哄孩子似的?温柔摇头,在萧惊堂旁边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夹了片儿白菜,再拎了一块烤熟了的肉,放在旁边的酱料里裹了裹,包进白菜里卷好递过去。 “相公,来张嘴。” 萧惊堂的内心是拒绝生吃白菜的,毕竟他也不是兔子,可是给杜温柔三个胆子她也不敢往自己嘴里塞难吃的东西吧?这样想着,二少爷还是张了嘴。 白菜新鲜香脆,一咬里头烤肉的油和调料的香味儿就在口里弥漫开了。烤肉的油有点重,裹了酱料却能跟白菜很好地融合,清脆爽快,又有肉香,没两口就下了肚,只能在舌尖上回味。 “好吃吗?”三皇子斜着眼睛问他。 萧惊堂沉默了半晌,老实地点头。 “那我也尝尝。”轩辕景抬着下巴指了指快熟的五花肉:“夙七,那个。” “是。”夙七抿唇,学着温柔的样子给三皇子白菜裹肉,喂进嘴里。 眉头松开了,高贵的皇族被这食物哄得很高兴,喝了一口酒咽下去,浑身都觉得舒坦:“再来一个。” 看他一眼,温柔问:“殿下,自己烤的肉是不是吃起来更香?” “一般吧。”咀嚼着烤肉,轩辕景哼声道:“面前的这些都是本宫自己烤的,倒是比你们烤的看起来好看。” 废话,那是因为还没熟。 温柔笑了笑:“自己烤的肉也要自己包才行,女人给包第一个,是她对您的爱慕,可要一直无休无止地包下去,自己都没得吃,那没人能坚持下来。” 若是平时,轩辕景听着这种教训自己的话,定然又要发火的。可他现在已经喝得不清醒了,吃舒服了火气就小,闻言也只是还嘴道:“女人难道不是天生来给男人做饭的吗?” 直男癌啊?温柔咬牙,没忍住就黑了脸:“你妈天生就是来给男人做饭的?你以后生个女儿出来也是送出去帮人家做饭的?” 轩辕景一愣,目光有些呆滞地看了夙七一眼:“那不能,要做也只能给我做。” “你了不起咯?”温柔冷笑:“脸大如盆,活该感情不顺女人跟别人跑了。” “温柔。”萧惊堂皱眉。 话说得有点过了,虽然三皇子现在喝醉了不会跟她计较,但万一酒醒了还记得这些话怎么办? “正常的时候不让说,现在还不让说吗?”咬了一口羊肉,温柔伸了三个手指在轩辕景面前:“这是几?” “二。”轩辕景认真地看了一会儿,笑嘻嘻地回答。 萧惊堂:“……” “你看吧,难得他变成了弱智,咱们不如就有啥说啥?”收回手,温柔道:“不把别人当人看,别人也不会把你当人看,大不了就是你位高权重别人得罪不起,所以围着你,可身边又有多少会真心待你的?一朝失意,怕是一个想拉你一把的朋友都没有。” “而女人当中,傻子虽然多,也鲜少有傻一辈子的。你把人家当做饭的,人家也就把你当个给米的,有一天你给不起米,那人家要走,你也半点没道理留人家。到时候还不是只有怨天尤人,说老天爷不公平,说人家薄情?” 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全程傻笑的三皇子,萧惊堂抿唇,低声道:“他倒还没有那样差劲。” “已经很差劲了。”温柔皱眉:“你们知道什么样的人最蠢吗?就是对外人很客气礼貌,对自己身边亲近的人却苛刻又任性的人。你们面前这个人就是。” 夙七呆了呆,茫然地看她一眼:“二少奶奶……是在替奴婢不平吗?” “不然呢?”翻了个白眼,温柔道:“我跟你不熟,也没办法对付这位贵族,所以不能站出来给你说什么话。不过现在他醉得不省人事了,我也就不必憋着。” 沉默良久,夙七突然笑了笑,没说谢谢,也没责备,就是朝她笑了笑,一张脸舒展开来,美丽动人。 温柔嘴里的肉差点掉下来了,震惊地看着她:“你笑起来这么好看,做什么总板着脸?” “……主子说我笑起来很难看。”垂了眼眸,夙七道:“再说,也没什么好笑的。” 温柔简直要心酸哭了,这根本是旧社会对女人无情的欺压啊! “二少爷。”转头看向旁边尚且清醒的人,温柔问:“咱们能把夙七带回家吗?我养!” 萧惊堂一愣,皱眉道:“三公子不会放人。” “我看他也不是很喜欢夙七啊,说不定还是上辈子有仇的那种。”温柔咋舌:“你们这么好的关系,也不能把夙七救出来吗?” 坚定地摇头,萧惊堂道:“此事你可以放弃。” 想带走谁都尚有一丝可能,但夙七不行,轩辕景虽然对她不是很温柔,但绝对不可能放她离开。那么寂寞的深宫里,要是连夙七也没有,轩辕景一定活不下去。 竒_書_網 _W_w_w_._q ǐ_S_u_W_α_N_G_._C_c 泄气地起身去取羊腿,温柔嘀咕道:“站着茅坑不拉屎,好好的姑娘就这么一直被糟践……” “你说话我都听得见。”萧惊堂面无表情地道:“吃东西的时候,能别说那么恶心的话吗?” 撇撇嘴,温柔端了羊腿回来,看一眼昏昏欲睡的三皇子:“他好像吃不了了,夙七,咱们吃吧。” 夙七一愣,刚要开口,温柔就打断她:“别说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你的规矩已经醉死了。” “……”勾了勾嘴角,夙七终于点了头,小心翼翼地将轩辕景扶回屋子,然后出来,痛快地跟他们吃了一顿。 “你倒是厉害。”看了看夙七,萧惊堂眯眼盯着温柔道:“我从未见过她这么放得开。” “跟什么人做什么事儿。”温柔撇嘴道:“跟你们这种一板一眼的男人在一起,小姑娘自然战战兢兢。但跟我这种和蔼可亲的小仙女在一起,那就自然轻松放得开了。” 净会夸自己,萧惊堂摇头,自己烤了肉,抹了调料,包了白菜吃了:“手艺不错,以后就算不当萧家少奶奶,也能开个烤肉铺子。” 喉咙一噎,夙七抬头看了萧惊堂一眼。 这两人关系不是缓和了吗?二少爷突然说这样的话,多伤人心啊? 然而对面的二少奶奶完全没反应,反而得意洋洋地道:“那是,现在免费给你们做,不收钱,可感激着我吧。” 夙七:“……” 她本以为是二少爷一人变得奇怪了,没想到这二少奶奶更加奇怪,仿佛一点也不在意二少爷了一样,任由他说什么,也再也伤不了她分毫。 真羡慕,这样的心境,她什么时候才能有? ------------ 第50章 可怜的姨娘 吃饱喝足之后,萧惊堂与温柔便告辞回府了。时候已经不早,天边都有了晚霞。 温柔摸着肚子趴在车窗边看着,突然道:“这儿的时间也过得挺快的。” 不知不觉,一个月都要过去了。 看了她一眼,萧惊堂嗤笑:“你这种混吃等死的人,自然觉得日子好过。” 而他,还得替轩辕景头疼贺礼的事情。 轩辕景可以一醉了之,可他必须得想出办法来应对。大树下头好乘凉,大树要倒,他也必须扶着这重量。 “您年纪轻轻的,这么操心容易老。”温柔道:“年轻的时候就该敢爱敢恨,活得潇洒一点。现在都活成小老头子了,那以后老了过重复的日子,不会很无聊吗?” “敢爱敢恨?”慢慢地念了一下这四个字,萧惊堂嗤笑:“跟你一样吗?” “我怎么了?”温柔叉腰:“我现在也就是被你们这儿的破规矩管着,要是没那么多条条框框,我早变成窜天猴上天了!” “窜天猴是什么?”萧惊堂挑眉:“你怎么总说些我不知道的东西?”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您不知道,不代表不存在,就听着就行,别多问。”温柔说着,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过,您当真不生我的气吗?” 生气?萧惊堂轻嗤:“我一早就发现了,与你在一起,肚量得大点,不然早晚被气死。” “可是,有男人当着你面表示对我有意思哎。”温柔眨眼:“你也不生气?” “为什么不?”提起这茬萧二少爷就沉了脸:“我生他的气,并且没有打算让他好过。” 嗯?桃花有点意外,伸手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你怎么了?” “不会迁怒我吗?” 迁怒?萧惊堂冷笑:“这种事情,没用的男人才会迁怒女人,你没做出格的事,出格的是他,那我自然会找他算账。” 三观竟然还挺正确的?温柔有点惊讶,忍不住夸了他一句:“你真是不错。” 以前她遇见过一个男人,是个手段很高的花花公子,说起怎么追别人家的女朋友,这人直接道:“上去不给那女孩子表白,去给她男朋友说自己喜欢她,把她一顿猛夸,接着也不用做什么,那男的自然就会跟那女的生了隔阂,然后吵架,最后分手。” 这样的手段很无耻,也真的挺有用,尤其是在那种不自信以及不够相信自己女朋友的男人身上,一试一个准。男人们都会想,自己的女朋友是做了什么才会让人这么喜欢?疑心一起,两人就没法儿好好在一起了。 没想到萧惊堂这种几千年前的古人,看事情都比现代人通透,不过大概也跟他绝对的自信和霸道有关系吧。 被夸得莫名其妙,萧惊堂忍不住皱眉道:“送你衣裳不夸我,送你首饰也不夸我,这一句又是怎么来的?” “没怎么。”回过神,温柔道:“本来因为你强迫我的事情,对你这个人有很大偏见,不过这会儿倒是减轻了点儿。” 提起那事,萧惊堂别开了头,手微微收紧:“减轻了点,还是怪我?杜温柔,这在别家根本就不是错。” “别家不是错,在我这儿就是。”温柔皱眉:“会不会尊重人?哪怕是自己的妻子,也该尊重一下人家的意愿吧?” 不善言辞的萧惊堂选择了闭嘴,低头,沉默。与其跟她吵到最后把人惹恼了与他不死不休,那还不如现在先让一步。从做生意的角度来说,这样一点也不亏。 看他不说话了,温柔就消了点气,哼哼道:“大家平等和谐的交流,未来还是很美好的,你看你答应给我两千两,纳妾礼是不是一点事儿没有地就过去了?” 萧惊堂只管点头。 “好吧,看在你态度这么好的份上。”温柔道:“今晚给你安排新来的姨娘侍寝怎么样?” “随你。”萧惊堂道:“你若是安排好了,我过去就是。” 知道他搞定不了那些姨娘,温柔拍了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马车很快回到了萧家门口,两人下车,温柔提着裙子就往后院冲,萧惊堂在后头看着,摇了摇头。 真是越来越没个规矩了。 “云姨娘!” 冲进人家院子,吓得人家正在吃饭的小姑娘筷子都掉了,一脸苍白地抬眼看她:“二少奶奶?” “别紧张,是好事。”温柔笑眯眯地道:“等会晚上二少爷来你这院子。” “……”没有想象中的喜悦,面前的人脸色更白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眼泪哗哗地就开始往下掉。 “怎么了?”温柔有点慌:“你不愿意吗?” “没有。”摇摇头,云点胭擦着眼泪道:“妾身很高兴,就是想起些旧事,太难过了。” 能让女人难过得掉眼泪的,还能是什么样的旧事啊?温柔抿唇,叹了口气,坐在她旁边拉着她的手道:“已经进了萧家的大门,过去的事情咱们就不去想了,可好?” “嗯。”云点胭点头,然而也只是嘴上应着,眼泪分明流得更凶了。 温柔有点懵逼,看了她一会儿,总觉得自己有点逼良为娼的意思,干脆挥手让一群丫鬟都下去,关上门来问她。 “你是不是有放不下的心上人?” 云点胭一愣,有些戒备地看了她一眼。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温柔举起手发誓:“若是在别人面前多言半句,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一听这个,面前的女子就微微放松了些,擦着眼泪哽咽道:“心上人自然是有的,把我送来这里,也是为我好,只是我实在觉得难受。我一颗心都给了他,他竟然舍得……” 温柔咋舌,下意识地就问了一句:“你心上人还活着吗?” “活着。”云点胭抽泣:“活得要多风光有多风光。” “那就是个畜生了啊!”温柔皱眉:“活得那么好,还把你送给别的男人?!” 云点胭一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只能嘤嘤地哭。 ------------ 第51章 不喜欢你 700钻石加更 温柔这人吧,别的都好,就是不喜欢看人哭,更何况云点胭一张脸娇娇弱弱梨花带雨的,看着当真让人心疼。 于是她就试探性地问:“要不我替你推了,就说你身子不舒服,让二少爷先别过来了?” “来总是要来的。”云点胭摇头:“不必推辞。” 可这心都是别人的,身体给萧惊堂,也实在不像个话啊?温柔皱眉,却也不好再劝,只能让疏芳给她送了点好吃的点心,再给一支玉簪抚慰抚慰。 不过瞧点胭这模样,也只是伤心,却不曾有即将失身给别人的悲痛欲绝。 一脸纳闷地回去西院,刚跨进院门,温柔就听见了里头的麻将声。 “二少奶奶回来了?”外头坐着的丫鬟们纷纷起身,阮妙梦身边的桃嫣走在最前头,笑眯眯地道:“主子们最近天天来打牌,怕叨扰了您,所以让奴婢们都备了点礼,劳烦疏芳姐姐拿着一起进去。” 大大小小的盒子,看得温柔分外欣慰:“连包间费都知道给了,孺子可教。” 说罢,亲自抱了礼物扔去自己的寝屋,然后出来去花厅看她们。 “呀,二少奶奶这是什么衣裳?”慕容音是对着门口坐的,一抬头就瞧见了温柔,当即便扔了牌跑上来道:“好生华丽!” 其他几个姨娘也不打牌了,转头将温柔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纷纷点头:“好看!” “二少爷总算是愿意给二少奶奶买东西了。” 这话说得,一点也没有姨娘该有的嫉妒,倒像很欣慰似的。温柔失笑,忍不住就道:“这院子可真是奇怪,少奶奶不像少奶奶,姨娘也不像姨娘。” “咱们怎么不像姨娘了?”凌挽眉掩唇笑道:“见着您都起来乖乖行礼了,可别怪咱们不懂规矩。” “你们若是像姨娘,怎么会天天这么清闲地打麻将?”找了椅子坐下,温柔笑道:“都不关心关心今晚上二少爷在哪个院子歇么?” “还能有哪个院子?”阮妙梦轻笑:“新来的姨娘还没圆房呢,猜都不用猜。” “也是。”温柔道:“不过我方才从云姨娘的院子里过来,她哭得正伤心呢。” 几个姨娘相视一笑,跟有什么默契似的,齐齐朝她道:“过了今晚就好了。” 都是过来人啊?温柔皱眉,心想萧惊堂也真是可怜了,这么一大屋子的女人,没一个真的喜欢他。 “牌也打得差不多了,东西也送了,咱们几个就告退吧。”阮妙梦道:“二少奶奶累了一天了,也该好生休息休息。” “是啊。”凌挽眉点头:“那妾身就告退了。” “告退。” 温柔颔首,看着这群人一溜烟地没了踪影,忍不住捶了捶自个儿的腰,疲惫地趴回房间里去。 “主子。”清点了礼物,凌挽眉道:“一共五件东西,摆件都暂时收进库房,首饰放在妆台上,还有一盒安眠香,您用还是不用?” “随便。”温柔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挥手之后便问:“疏芳,院子里有姨娘怀过身子吗?” 疏芳一顿,摇头:“没有,四个姨娘这么久了一直无所出,倒是二少爷身边的通房丫鬟怀过一次,可惜不知道为何,流掉了。” 也算是有人怀过,可以排除萧惊堂有问题的嫌疑。 那问题还是在这些姨娘的身上。 “对了主子。”小心地看了四周一眼,疏芳道:“裴府那边来了裴公子的口信,说是东西卖了大价钱,有了可靠的买家,您可以继续做,也可以好生过日子。” 裴方物还是一如既往地善解人意,然而想起陶瓷会上发生的事情,温柔笑不出来,只认真地看着疏芳道:“明日找个机会,让我跟那裴公子见一面。” “是。” 温柔其实是个男二控,看书看电视都喜欢啥事都为女主奋不顾身的男二。可是也不知道是因为身子不属于她,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对裴方物没什么感觉,想来段轰轰烈烈的出墙之恋都不行。 既然不行,那还是别耽误人家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说清楚自己的想法,然后该合作合作,该散伙散伙。 打定主意,温柔也没心思想别的,卸了头上的东西,换了衣裳就睡觉。 第二天一早,萧惊堂出门了。温柔跟疏芳再三确定了他会晚上才回来之后,立马偷偷溜出了门。 不过刚出后门,却看见门口不止一辆马车。温柔有点心虚,连忙上车让车夫快走,以免碰上什么人来府上拜访。这个时候她没想过人家拜访为什么不走正门。 跟裴方物约的是一间不起眼的小茶馆,茶馆有后院,后院有小房间,最适合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然而温柔当真没想做什么,看见裴方物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有话想跟你说。” 看了看她严肃的表情,裴方物心里沉得厉害,脸上却还是微笑着,伸手把桌上的小甜点推过去:“吃完再说。” 正好没吃早膳,温柔也不客气,啊呜啊呜地吃完之后,抹了抹嘴看着他道:“这里的点心跟你家的差不多好吃。” 因为就是他从家里带过来的。 裴方物抿唇,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面前这女子对他真是没有半点多余的感情,若是有,她早该发现他家的点心永远是对着她的胃口做的,也该知道他每次都喜欢看着她吃东西,眼睛都不会转一下。 “裴公子。”吃了人家的东西,温柔的态度还是缓和了些:“有些话,我想说在前头。” “若是因为陶瓷大会上的事情,夫人就不必多说了。”强迫自己扯着嘴角,扯久了倒是自然了些,裴方物低声道:“在下在大会上所说之言,只是为了激怒萧惊堂,让他与我争吵,就好名正言顺地与萧家对立了。” 啥?温柔眨眨眼:“你的意思是,跟我没啥关系,还是因为利益?” “怎么会与夫人有什么关系?”裴方物轻笑:“在下又不是禽兽,夫人已有夫君,在下又怎么会有什么非分之想?” 那还是她自作多情了?尴尬地笑了两声,温柔又觉得有点不确定,看了这人两眼,重复地问了一声:“你当真不喜欢我?” “嗯。”裴方物闭眼,笑着回答:“当真一点也不喜欢。” “那就好,咱们的生意还能顺利地进行下去。”松了口气,温柔道:“不是我非往自己脸上贴金啊,主要是公子的言行实在容易让人误会。” “我对所有人都这样。”裴方物道:“夫人不必介怀。” 中央空调?温柔咋舌,看他的表情挺诚恳的,半信不信地也还是信了,点头道:“好吧,你我之间也不用尴尬了,来说说那玻璃瓶的事情——你卖给谁了?” 缓缓睁开眼,裴方物压低声音道:“萧家有三皇子撑腰,一般的买家根本拼不过他。不过正好,我大哥与上头的人有些交情,领着我将这瓶子献了上去。那位主子大方,开价三万八千两,我没全拿,只拿了八千回来,算给你的辛苦钱。” 上头?能与三皇子抗衡的?温柔干笑:“该不会也是皇子吧?”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裴方物没说话,默认。 温柔笑不出来了:“裴公子,你是选边站了吗?” “我没有别的选择。”裴方物无奈地道:“以我裴家一家之力,没有办法与萧家抗衡。” “不是,问题是你为什么非跟萧家抗衡啊?”温柔弄不明白:“你好好做自己的生意,不是比走这条路好得多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面前的人平静地道:“只要裴家有萧家手里没有的东西,萧家早晚会对我们下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另辟蹊径,找一条险路,却是能走得更快的路。” 这是说给温柔听的,真正的原因,无非是他不想永远呆在萧惊堂的阴影之下。萧家有皇家的势力庇护,他若不站队,始终不会有压过他的那一天。 温柔选择了沉默。 自古以来最恐怖的事情是什么呢?战争,更加恐怖的战争是什么呢?夺嫡之战。 一旦选边站,这里头多少明争暗斗,得死多少人,最后能成功等到自己主子登顶,还不会因为功高震主被宰了的,又能有多少人?这是一条不归路,萧惊堂踏上去了就算了,裴方物也跟着踏? “你在害怕吗?”察觉到她的不安,裴方物笑了笑:“不用担心,无论如何,你都会是最安全的。” “哪里安全了?”声音都有点哆嗦,温柔道:“你跟萧惊堂一人站一边,我在中间,随时可能会摔死。” 摇摇头,裴方物道:“二少奶奶不如换个角度想,我与二少爷一人在一边,而二少爷不知您是站在我这边的,这样一来,不管哪边赢,您都会安然无恙。” 这是他为她考虑的后路。 皱眉看了他一眼,温柔内心斗争了良久,终于叹了口气:“我不管,这些话我就当没听过,我是来给你看新的商品图样的。” ------------ 第52章 见不得光的事情 “好。”裴方物颔首,看着她从袖子里拿出图纸来,心里也算是松了口气。 他没看走眼,哪怕继续与他合作,随时有被萧家发现的危险,杜氏没有弃他于不顾的打算。 来的时候裴方物其实就想过,他现在手里最大的筹码也不过就是杜氏的玻璃,杜氏是萧家的人,如今萧二少爷又对她不错,女人么,心一软,说不定就中断与他的来往,将玻璃转投给萧家。如此一来,他就会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甚至直接被萧家逼上绝路。 然而温柔没有这么做。 眼前的女子一本正经地指着图纸上的灯罩,对他道:“这个比吹玻璃简单,做一块儿整的玻璃,弯曲成圆筒,就是你们这里的灯罩。其他材质的灯罩再薄再透也会挡着烛光,这个不会,透明的,会把所有的光线都放出来。屋子里点一盏灯,能比得上人家点六盏。” “广告词我都给你想好了,裴记玻璃灯,一盏更比六盏强!” 微微一愣,裴方物看了看图纸上的东西,皱眉道:“玻璃做的灯盏,几户人家买得起?” “我昨儿就想过这个问题了。”温柔道:“玻璃的生意,总不能只做几次就不做了,但做得太多又太廉价,所以裴公子不妨用这种玻璃灯罩,竞争一下御贡的机会。” “需要工艺的,就是奢侈品玻璃,咱们明码实价,绝不卖便宜了。但这种日常用的玻璃,咱们可以大量生产,价格不用太贵,只做上流人士的生意,如何?” 珍贵的东西总是要做成品牌的,她可以设计很多玻璃制品,培养很多匠人生产,这样赚钱,能更多更快。若是有人发现玻璃的秘密,那也没什么关系,材料怎么调配只有她知道,就算别人无意间做出来了,她也能做质量更好透明度更高的玻璃来与之竞争。 “可是。”裴方物低笑:“先前我们说这是天然的宝石,还以天价卖给了萧家那么多珠子,如今一转头就大量出货,萧二少爷会不会想不开砸我店子?” “哎,东西是他买的,价钱是他开的,也算不得咱们欺诈。”温柔耸肩,胳膊肘往外拐地道:“况且现在你们已经撕破脸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倒是那个玻璃瓶子,张老五学吹玻璃也要很久才能学会,咱们一年之内不要做玻璃瓶,让那瓶子保值吧,不然买家生了你的气,那可不好办了。” “夫人想得周到。”沉吟了片刻,裴方物眼里微亮:“以玻璃的优势争取御贡的机会的确可行,如今世人眼里玻璃都是天价,等这个灯做出来,我免费送上头的主子几盏,再求他铺路,他必定也会答应。” 没人买得起玻璃灯盏,那这天下就一个人能用,若是当真能送到皇帝跟前,他又怎么还会畏惧萧家? “那就这么定了。”拍了拍手,温柔道:“你把图纸拿回去找熟练的陶瓷工人,玻璃料我会找时间去调好下窑。” “辛苦夫人。”裴方物一顿,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您……要在这儿用午膳吗?” “不必。”起身系好斗篷,温柔道:“这地方也不能久留,公子先离开吧,我稍后自行回府。” “好。”垂了眸子,裴方物微笑:“有什么需要,只管让人去裴府知会,我一直都在。” “嗯嗯。”毕竟做贼心虚,温柔也没心情多听他的话,挥手就让他快走。 这地方偏僻是偏僻,人倒是也不少,裴方物走了,温柔趴在门缝上看了一会儿,算着他该走很远了,才打开门准备离开。 “听闻爷纳了新妾。”有女子的声音由远及近,像是从走廊那头走了过来,边走边道:“还没来得及送个贺礼。” 好生熟悉的声音!温柔吓了一跳,连忙将门合上,继续趴在门缝上往外看。 凌挽眉穿着跟她一样的斗篷,帽子已经摘了下来,露出了那张清丽脱俗的脸。可与她在府里看见的凌氏不同,这会儿的凌氏眉宇间似嘲非嘲,显得凌厉了些。 而她的身边,站着一个男人,一个不是萧惊堂的男人。 “好不容易见面,你非要一来就说这个吗?”那男人低笑着开口:“我心里有谁,你还不清楚?” 好家伙,这是什么情况?!温柔有点傻眼,揉了揉眼皮,使劲去看那男人的脸。 一身装束低调普通,那张脸却像是三月里泛开的桃花,顾盼生情,满怀风流。这张脸她没见过,不是萧家里头的人,不过看那气度,身份想来不低。 “以前清楚。”丝毫没被他的笑容打动,凌挽眉抿唇道:“现在渐渐的不清楚了。” 男人的步子一顿,脸上笑容不减:“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要同你吵架,只是觉得有些累了。”垂了头,凌挽眉淡淡地道:“你有你的如花美眷,有你自己的抱负,我只能成为你的累赘和包袱。既然如此,咱们不如就分开吧。” 啥? 屋子里的温柔比外面那男人可震惊多了,凌挽眉看起来是个挺本分的姑娘啊,怎么会……怎么会一直与别的男人在一起? 并且看起来,这不是第一次私会了,两人来往很久,而且感情不浅。 “你这人,为何总这么任性?”回过神来的男人不高兴了,皱眉道:“我是为你好,才让你留在萧家。” “多谢。”凌挽眉颔首:“我更喜欢江湖。” 这是求私奔不成就要分手的情节吗?温柔咋舌,忍不住摇头。怪不得凌挽眉对萧惊堂没什么兴趣,一早就有其他男人了,这可真是……给萧惊堂送了一顶漂亮的绿帽子。 “我不喜欢任性的女人。”外头的男人不耐烦了:“你若非要这样,那你就走便是。” 说罢,直接扭身离开了。 凌挽眉还站在原地,正好是温柔趴着的门外头,脸色有些苍白,眼里也慢慢涌了眼泪。 被甩了啊?温柔看得直摇头,那男人一看就不靠谱,虽然萧惊堂又凶又不讲道理,但是怎么看也比这种男人好吧? ------------ 第53章 留不住的人 凌挽眉当真是伤心了,先前还只是掉眼泪,可慢慢地越哭声音就越大,整个人都蹲在了地上,看得温柔心里阵阵发紧。 “来,擦擦。” 旁边有手帕递过来,凌挽眉下意识地接着擤了擤鼻涕,还说了一句:“谢谢。” 可擤完之后她就觉得不对劲了啊!诧异地扭头一看,二少奶奶正满脸同情地蹲在她身边,低声道:“想开点,男人么,也就这么回事。” 凌挽眉:“……” 看着她瞪大的眼睛,温柔耸肩:“别害怕,我不会告诉二少爷的,我和他不熟。” 比起萧惊堂,她可能跟这几个天天来她院子里打麻将的姑娘更熟悉,虽然交流不是很多,大概也能了解点性子。凌挽眉是所有人当中最冷静的一个,清一色一条龙的时候都能淡定地不露声色,每次打麻将虽然输赢很小,但总是赢的占多数。 这么娴静的姑娘,温柔一度以为是因为看不上萧惊堂那一身戾气,所以不喜欢他的,没想到…… “二少奶奶怎么会……”看了一眼她身上和自己一样的斗篷,再看了看这小院子,凌挽眉不担心杜温柔告状,倒是更震惊地看着她:“您……也?” 也?也什么?温柔脑子没转过来,直到看见她眼里复杂的神色,才想起来解释:“我出来喝茶的。” 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了,她们这种身份的人,怎么会没事来这种偏僻无名的小茶馆喝茶? 对上凌挽眉更加怪异的目光,温柔叹了口气:“虽然我是清白的,但也实在不好解释,你就当咱们同病相怜吧,有心思跟我聊聊吗?看你也没别人可以说这些。” 这倒是真的,传出去给别人知道了,不管怎么说也是萧家的丑事。凌挽眉站了起来,眼眶依旧红着,看了温柔两眼,点头:“咱们进去说吧。” “好。”温柔颔首。 …… 萧惊堂正在与轩辕景商议到底该用什么当贺礼,就听得奴仆进来小声道:“二少爷,少奶奶出门,去了小茶馆。” 从上回温柔与他在菜市口撞上了开始,萧惊堂就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线,随时汇报杜温柔的行踪。这不,他才刚出门多久,人就又溜了。 “怎么?”看了看萧惊堂不太轻松的神色,轩辕景问:“有急事?” “嗯。”起身拱手,萧惊堂道:“我先去看看,三公子且休息吧。” “好。”知道他的急事一定不是小事,轩辕景也没留人。 萧惊堂出门车也没坐,直接策马往他们说的小茶馆而去。 凌挽眉已经将故事说了一半。 “我原以为遇见他是我的幸运,也以为自己能成为他最后一个女人,可惜还是我想太多了,这世上的猫,哪有不爱吃鱼的,既然有各种各样的鱼,他又怎么肯永远只吃我这一条。” 温柔听得咋舌,简单来说凌挽眉的男人就是个花花公子,见一个爱一个的那种。与凌挽眉相遇之后老实了不少,凌挽眉就觉得自己是收服他了,谁知那男人抱负远大,将她送给了萧惊堂,如今却又娶了一房小妾,恩爱缠绵。 “渣男!”温柔恨得牙痒痒:“你怎么会相信这种男人的话啊?真正爱你的人,怎么可能将你送给别人做姨娘?” “在萧家做姨娘倒是没什么不好。”凌挽眉抿唇苦笑:“有吃有穿,还有麻将打,日子也不算无聊。” 可是要给萧惊堂那种禽兽侍寝啊!古代男人这么封建,怎么会忍得下自己的女人与别人有染?就算那男人以后事业有成可以回来娶她了,挽眉又还能在人家的心里占多重的地位? 这话温柔没忍心说,只能拍着大腿叹气:“遇人不淑,实在是遇人不淑。你不如还是考虑一下咱们二少爷吧?反正都已经嫁给他了,不如试着接受一下?” 凌挽眉苦笑:“用尽心神去爱了一个人,哪里还有勇气和精力再去爱别人?” “哎,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温柔安慰她:“其实咱们二少爷也不差,长得人模人样的,武功好,也会赚钱,虽然性格很差劲,可至少跟着他生活无忧啊。” “您说得这么好,那您为何不喜欢二少爷了?”擦了眼泪抬头看她一眼,凌挽眉抿唇:“妾身一直很好奇,先前您爱二少爷爱得那般偏激,几乎疯狂,为什么一夕之间又像是一点也不喜欢了,甚至还……” 还跟她们一样来这种地方。 “说来话长。”温柔耸肩:“简单来说,那个深爱萧惊堂的杜温柔已经被他自己折磨死了,剩下的这个我,实在看不上那样霸道不会说话不讲道理的古代封建种马。” 准备推开门的手一顿,萧惊堂眯了眯眼。 屋子里一声闷笑,凌挽眉低声道:“介绍给妾身的时候就夸得那样好,落在您自己身上,怎么就开始嫌弃了?” “没办法,文化差异。”温柔耸肩:“三观差别太大的人在一起是不会有什么幸福的,等我赚够了钱,再考虑怎么离开这里。” “也对。”凌挽眉点头:“没有什么是银子不能买到的东西。” 两个女人聊得起劲了,直接从这个话题跳到了最近首饰的价钱,萧惊堂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收回了手,转身就往外走。 “房间里只有凌姨娘跟二少奶奶。”奴仆低声道:“可是二少爷,您来都来了,不如把她们都带回去?” “不必。”一张脸寒如深冬放在门外的铁桶,萧惊堂冷冷地道:“带得回人,也带不回心。” 奴仆一愣,没再多言,出门上马,却见二少爷甩了马鞭就策马狂奔了出去。 他以为自己对杜温柔真的已经很好了,真的,他没有对哪个女人用过这么多的心思,说是愧疚也好补偿也罢,他真的不欠杜温柔什么东西。 然而这女人一点也没有领他的情,还是一如既往地想走,真是可笑。当初那般让她走她不走,现在却怎么也留不住。 ------------ 第54章 可怜的二少爷 既然留不住,那就不留了吧。这个人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他也不稀罕。 马蹄飞驰,带着他绕了半个幸城,总算是让他冷静了下来。回到萧家门口的时候,管家正在台阶上等他。 “二少爷。”手里捏着一封信,管家脸上有些为难:“杜家来的信。” 杜家来的信,不会是别人的,只会是杜温柔的亲娘,杜家的主母。 说来也是有意思,这位杜夫人十分好赌,每次欠了债让杜温柔去还,杜温柔以前求助于他,他也就扣了她的月钱,再添上一点,每月给杜夫人送回去。饶是让自己的女儿这么难堪了,这位杜夫人也没有悔改的意思,每月要的银子,甚至还越来越多。 “此事我不再过问。”萧惊堂道:“直接交给二少奶奶便是。” 管家一愣,有点意外:“直接给二少奶奶吗?” “嗯。”下马就往府里走,萧惊堂道:“从今日起,二少奶奶的行踪不必与我禀告,西院整个院子无论出什么状况,都不必来同我说。” 这是要将二少奶奶彻底冷落?萧管家吓了一跳,跟在他身后道:“先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您吩咐给二少奶奶买的东西刚刚才拿回来,怎么就……” “是我傻。”打断他的话,萧二少爷冷笑了一声:“本以为既然是我的女人,那就多多少少疼着她让着她些,然而人家根本不当回事,那我何必还对她留什么余地。” 说罢,甩了袖子就往自己的院子走。 小管家有点反应不过来,站在原地没跟上去。等他想明白自家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之后,身后已经传来了二少奶奶的声音。 “哎?”温柔拉着凌挽眉回来,看着站在路中间的管家,心情甚好地问:“您在这儿站着干嘛呢?” 身子一僵,萧管家回头给她行了个礼:“二少奶奶刚从外头回来?” “是啊,跟挽眉出去买了点东西。”扬了扬手里的盒子,温柔笑道:“您怎么脸色不太好?” “啊……老奴没事。”咳嗽两声,萧管家试探性地问:“您在外头碰见二少爷了吗?” 萧惊堂?温柔摇头:“没有啊,他回来了吗?” “回来了,在院子里。” “那就行。”温柔也不在意,笑嘻嘻地就道:“我跟挽眉去吃晚饭了哈。” “……二少奶奶、凌姨娘慢走。”萧管家躬身,低头看着两个裙摆扫过去,心里更纳闷了。 原以为是二少奶奶在外头与二少爷吵架了,所以二少爷才那般生气,可这样看起来,二少奶奶好像什么也不知道啊? “主子。” 刚在凌挽眉的院子里坐下,温柔还没来得及拿买的东西出来看,就见疏芳一脸为难地过来道:“有家书。” “终于有家书了?”温柔还挺高兴,来这儿这么久了,她还没见过古人的家书长什么样,诗里都说家书抵万金,那就得好生看看。 有些褶皱的信封,抽出来一张单薄的纸。眯着眼睛往信封里看了看,确定没其他东西了,温柔才展开那信纸看。 “救急,下个月若难还五千两白银,为娘地位难保,恐会牵连两家。” 啥?翻来覆去把这张信纸看了看,上头当真就这么一句话,而且丝毫没有什么努力加餐之类的关切的话语,就简单直接的一句话——五千两。 五千两银子啊?温柔下巴都差点掉地上了,这是诈骗信吧?一定是诈骗信,没想到古代没有短信,用信件也能诈骗,她不能信! 伸手把信给撕了,温柔把碎末还给疏芳:“拿去扔了。” “主子?”疏芳被吓着了:“这是夫人的亲笔信啊,扔了?” 亲笔?温柔摇头:“肯定是谁模仿了你家夫人的笔迹,怎么可能要那么多银子,杜温柔一个月的月钱才几十两?” 凌挽眉在旁边坐着,有些迟疑地道:“二少奶奶对挽眉推心置腹,有件事挽眉还一直没说。” “怎么?” “先前您与咱们为难的时候,兰槿气不过,偷看过杜家的家书。”凌挽眉道:“也就从那时候起,大家都商量还是忍着些,二少奶奶也不容易。” 也就是说,这样的书信,杜家经常送来?温柔傻眼了:“不是骗我的?” 旁边的疏芳叹了口气。 “但是……这个没道理啊。”有点懵逼,温柔看着被她撕碎的信道:“我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她怎么还会问我要?” 因为刘氏被逼急了,根本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了,才会这样。疏芳满脸唏嘘:“主子不如求求二少爷吧,以往这种信,二少爷都是直接拦下了,今日也许是银子数量太大,以至于二少爷生气了。” 求萧惊堂?温柔一愣:“他会帮我给不成?” “一向都是二少爷给的。”疏芳小声道:“夫人大概也是知道二少爷有银子,所以才敢开这么大的口。” 温柔:“……” 杜温柔不得萧惊堂喜欢真的一点也不奇怪,自己三观不正就算了,这个娘亲也好不到哪里去。伸手问婆家要银子,就算人家婆家再有钱,也不该帮你养人啊,这不是拖低杜温柔在萧家的地位吗? “她自己欠的债,让她自己去还吧。”抿了抿唇,温柔道:“二少爷也不欠她的。” 这么说起来萧惊堂其实还算是尽了女婿的职责了,每个月还帮丈母娘还债,再摊上杜温柔那么一个爱折腾的正妻,以及这一院子不爱他的姨娘…… 想想都觉得惨。 温柔唏嘘了一会儿,突发奇想:“挽眉,咱们给二少爷准备一顿晚饭好了。” “为何?”挽眉不解:“那一向都是厨房准备的。” “因为二少爷实在太惨了!”温柔道:“咱们在这儿吃他的喝他的,偶尔也该表示表示,安慰一下他受伤的心灵,也增加相处的和谐度,怎么样?” 反正闲着也没事干,凌挽眉垂眸:“好,听二少奶奶的。” 忙点好,一忙起来,她就不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 第55章 上司的态度 说干就干,温柔拎着裙子就去了厨房。 正是要用午膳的时间,厨房里鸡飞狗跳的,掌勺的大厨凶恶地朝人吼着:“还不快点加火?!” 这一声吼得后头的凌挽眉一个激灵,温柔皱眉,看了看那大厨,逮了个伙计小声问:“你们这儿掌勺的都这么凶?” 伙计一看是二少奶奶,连忙小声告状:“这是二少爷从珍馐斋请回来的大厨,没人敢得罪,脾气却是差得很,动辄就这么骂咱们!” 珍馐斋请回来的?温柔一愣,心里莫名一动,干笑了两声问:“他的拿手菜,是不是‘二两肉’啊?” “正是。”奴仆不满地撇嘴道:“也就会那一道菜,二少爷却跟供菩萨似的供着他,让咱们都顺着别惹急了。” 温柔:“……” “大概是二少爷特别喜欢吃这道菜吧。”凌挽眉倒觉得没什么:“花大价钱请回来,自然得供着,你们多担待。” 奴仆叹息,也觉得没办法,端着手里的菜篮子朝她们行了个礼,便继续去井边洗菜了。 凌挽眉扭头,正准备喊二少奶奶一起进厨房,却见她整个人跟傻了似的,表情复杂,眼神深沉。 “怎么?”好奇地碰了碰她的胳膊,凌挽眉问:“您还好吗?” “……没事。”长长地吐了口气,温柔笑道:“就是觉得二少爷这个人还挺别扭的。” “您才发现不成?”轻笑一声,凌挽眉道:“比起青城,二少爷不善言辞,连哄女人都不会,哪怕做的是好事,说出话来也显得没什么感情。” 话一落音,意识到自己提了不该提的名字,凌挽眉一顿,看了温柔一眼。 然而二少奶奶正在想事情,根本没注意她说的是谁,只喃喃道:“这样一说,我还莫名其妙欠了他不少人情?” 她也就是随口一说想吃“二两肉”,他就直接把人家的大厨带回来了,这得多少银子啊?而且他还一声不吭的,连邀功都没跟她邀一下。 凌挽眉一脸茫然地眨眼:“您在说什么?” “我是说……”回过神,温柔正想解释,就听得厨房里一声暴喝:“菜都切不好,你打什么下手?” 然后就是“啪”地一声瓷碎响,有丫鬟“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里头一阵鸡飞狗跳,连凌挽眉都忍不住摇了摇头:“有些过分了。” 眉头一皱,温柔忍不住就朝里头吼了一声: “你他妈是做菜来了还是当大爷来了?” 混乱的厨房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都转头看向门口,就见二少奶奶一脸怒气地冲进来,朝着大厨就骂:“人家给你打下手又不是当孙子的,你好声好气地说话能死?!” 李大厨是个胖胖的大汉,一个身子能顶温柔两个,乍一被吼,还有些没回过神,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脸忍不住就红了:“你……你是谁?” “你管我是谁?”温柔双手叉腰,跟炸了毛的小松鼠似的,龇牙就吼:“讲道理还看身份的?” 那自然是看的,身份比他高,道理他听。身份若是比他低,谁要跟她讲道理?李大厨撇嘴,看了一眼温柔身上衣裳的布料,气焰小了些:“他们做不好活儿,还不让人说了吗?” “你说归说,这么凶吓唬谁呢?”温柔眯眼:“他们都是你的帮手,不是你的下人,哪怕地位低点,你也得靠他们帮忙才能做好菜。让人对你都没好印象,对你有好处还是怎么的?” “哈?”第一次听见这种话,李大厨有点不服气:“这里帮我的人,我不满意就让他们滚蛋,为什么还要讨好他们?他们讨不讨厌我,跟我又没什么关系。” 上司就是这么狂,他是给人饭吃的,又不是求他们给他饭吃,凭什么还要和颜悦色的? 深吸一口气,温柔看了一眼周围的人,道:“你们继续和他一起做菜,这半边灶头让给我,挽眉,来帮我。” 凌挽眉已经看傻了,没想到闺阁之中长大的二少奶奶竟然会有这般的侠义心肠,倒是很像江湖上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女侠。 “挽眉?” “啊,来了。”回过神,凌挽眉挽了袖子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二少奶奶,我只会切菜。” “那正好,你就帮我切菜。”朝她一笑,温柔转头又招了旁边几个站着的丫鬟过来:“去帮我杀条桂花鱼,去鱼鳞,去内脏。” 被点名的丫鬟有些慌张,应了就往外跑。 “二少奶奶这是要做什么?”旁边的奴仆小声道:“各院的午膳李厨子已经在做了。” “我知道。”温柔抬眼,有些挑衅地看了李大厨一眼:“给二少爷院子里的菜,咱们一人做两样就是。” 这是跟他叫板?李大厨“哈”地一声就笑了出来:“这位主子,不是我李某自吹,做厨子十二年,我做的菜都比您吃的米还多,您跟我较什么劲?” “拿点糯米给我。”不再理会这人,温柔低声朝旁边的小四道:“再拿点腊肠和熏肉。” “是。”小厮应了,麻利地就将东西取了来。李大厨见状,有些尴尬地冷哼一声,嘀咕道:“真是有钱吃饱了撑的。” 要做那就做呗,他也不怕,拉了小厮过来继续切菜,嚷嚷道:“关乎你们饭碗的事情,别再偷懒了!要是连主子都比不过,要你们这些下人也没用!” “……是。” 小厮和丫鬟心里都不舒坦,做起活来虽说没什么错漏,却也不怎么尽心,气氛一片死沉。 温柔哼着小曲儿,看了看丫鬟们拿回来的鱼,笑道:“做得不错,但是这个鱼鳞还能再刮干净点,最好一片也不要留,很影响口感。” 小丫鬟有点紧张:“奴婢再去清理一遍!” “不用慌张,菜要慢慢做,做仔细点就好了。哎,你这一条就刮得很好,按照这个来。”挑了另外一条鱼看了看,温柔笑道:“做得很好。” 脸上一红,小丫鬟顿时轻松了些,高兴地将那鱼仔细看了,抱着其他的就继续去刮。 李大厨在旁边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直哼哼:“做这些有什么用?” 他这边的菜也切好了,调料也准备好了,下锅就是两道好菜,而那边慢吞吞的,刚把糯米蒸好。 腊肉的香味儿混在糯米甜甜的味道里,一打开蒸笼就飘散了出来,厨房里的人都忍不住轻吸了一口气。 腊肠青豆糯米饭,这里没这个吃法,可闻着都觉得食欲大开。温柔将桂花鱼切开裹上调料炸了,然后捞起来,将糯米饭夹在鱼肚里,拿竹条儿裹了,再淋上一层酱汁儿,就是第一道菜。 李大厨做的都是肉菜,温柔瞧着,便又简单地炒了个糖醋白菜。她大学都是一个人在外头住的,为了养活自己,练了一手不错的厨艺,放在现代也就是家常菜,可在这儿就不一样了,很多吃法这儿都是没有的,能占个新奇的便宜。 凌挽眉的刀工真的不错,白菜都去了梗,只留柔软的菜叶,炒出来的一盘酸甜开胃,口感极佳,很好下饭。 “走了。”端起两盘菜,温柔朝刚刚帮忙的几个人笑了笑:“你们活儿都干得很不错呢。” 人都喜欢听夸奖,在辛劳之后的赞扬,更是会让人产生幸福感和归属感。丫鬟和小厮都感激地朝二少奶奶点头,虽然他们也不知道感激二少奶奶什么,但就觉得心里高兴。 李大厨有点没趣,一样地端了菜送去二少爷的院子,他旁边的丫鬟简直跟死了一样,笑脸都没一个。 不过管他呢,他的菜做得好吃就成了。 为了公平,他们都让丫鬟把菜送进去,温柔就陪李大厨在外头站着。 萧惊堂犹自生着气,生了这么久,也不见有人来问他一句,瞬间就更气了。 “主子。”萧管家进来,赔着笑道:“午膳来了。” 吃什么午膳?气都气饱了!萧敬腾冷哼,正想拒绝,却闻着一阵子酸甜香味儿,分外诱人。 “……午膳是什么菜?” “有‘二两肉’、东坡肘子、糯米腊肉桂花鱼和糖醋白菜。”管家道:“那桂花鱼您定然没吃过,要不要尝尝?” 方才还觉得不饿,这会儿好像是真饿了。萧惊堂抿唇,点头道:“拿进来吧。” 本以为请回来的厨子只会几道菜,没想到今日还有新鲜的菜色,而且开胃又美味。拿起筷子,萧二少爷直接将桂花鱼里的糯米都吃了,又夹了点糖醋白菜。 不吃还好,一吃还更饿了,干脆就盛了饭,把菜吃了个精光。 温柔没让人通传,很是耐心地等着,李大厨本来还觉得有点不悦,可看这主子也没有趾高气扬的样子,也不是非看他出丑,就是一种认真在劝诫他的态度,当下脸色也好看了点。 “二位久等。” 萧管家出来了,笑眯眯地看着温柔道:“二少爷难得多吃了一碗饭,说今日菜色不错,很新鲜,让赏一赏厨房。” 李大厨一愣:“新鲜?” 这是夸谁的? ------------ 第56章 吃炸药了 自然是夸温柔的,毕竟李大厨每天都是那么几道菜,已经担不起“新鲜”二字了。但是温柔也没想着跟这厨子结仇,顺口就给人家一个台阶下:“二两肉里的夜菌子是挺新鲜的。” 丫鬟将剩菜收拾了出来,李大厨扫了一眼,他的两盘菜还剩着不少,这主子做的菜倒是一点也没剩,当下气焰就小了,扯了扯嘴角,也没吭声。 看了看他,温柔道:“你方才说,他们讨不讨厌你,与你没什么关系,你大可以让他们滚蛋。其实这话是错的。” “怎么说?”李大厨呐呐道:“我是个粗人,不会什么大道理。” “粗人是不识字没文化,但是为人处事的技巧也该有。”温柔道:“你可以凶他们,他们也不敢还嘴,可心里有怨,活儿就不会给你做得尽心尽力。这样你还更气,不如就换个法子,温柔一点,多鼓励他们,没事给点小恩小惠,这样他们做事仔细又省心,你也不用再费心去找别的人来帮你,不是吗?” 李大厨皱眉:“那些人,你对他们好了,他们反而会偷懒,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骨头。” “赏罚分明,法外容情。”温柔耸肩:“人都是有奴性的,做得不好自然要惩罚,只是这个惩罚一定不能是你去骂人,又得罪人又没什么实际的作用,不如直接扣月钱,扣少一点意思意思,比你吼人还有用。” “若是一月扣太多了,那人态度也还端正,你还可以用点肉啊菜啊的补偿他一点,这样人家也会感激你。” 挠挠头,李大厨忍不住嘀咕:“这么麻烦的?” “等你明白了其中利弊,就不觉得麻烦了。”温柔道:“我也不是让你非听我的,就是个建议,毕竟厨房里还有女儿家,你总那么凶,她们的工作环境也太艰难了点。” 旁边一直在垂头想事情的凌挽眉终于抬头看了温柔一眼。 二少奶奶身上似乎有一种奇怪的类似于男儿的气息,对女子都格外照顾,让人觉得站在她身边,比靠着男人还踏实。分明弱不禁风的一个人,怎么就让人很想往她背后躲呢?像是能挡住很多狂风骤雨一样。 “小的明白了。”李大厨还有点不服气,但说也说不过,干脆就应下来,慢慢改吧。 满意地点头,温柔拍手道:“行了,那我们就进去看看二少爷了,你回去吧。” “……是。” 拍了拍手,温柔转头看向她:“走吧?” “您先进去吧,妾身有些头疼。”凌挽眉道:“先回去睡一觉。” 还是对萧惊堂没兴趣啊?温柔叹息,也没法儿强求,只道:“你这身子好像有点弱了,等会儿我再让人给你炖点补品,回去休息啥也别想,想聊天就来找我。” “好。”感激地看她一眼,凌挽眉拎着裙子就走了。 这个人安慰妥了,厨房的事儿也算小小地处理了,温柔松了口气,终于推开了萧惊堂的房门。 “二少爷吃好了?” 书桌后头的人正在查账,闻声也没抬头,语气分外僵硬:“你来干什么?” “您刚做的菜可是我做的。”摇着尾巴跑到人家桌边去,温柔笑嘻嘻地道:“这不是来讨个赏吗?” “你做的?”二少爷冷笑:“你以为我会信?” “哎,刚刚的糯米桂花鱼和糖醋白菜,这儿可没别人能做。”温柔道:“我是那种贪功的人吗?肯定是有功才会来邀啊!” “是么?”合上账本,萧惊堂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如此讨好我,是为了你娘亲的事?” 倒不止是为这个,温柔挠头道:“你似乎帮了我不少忙,背后也做了不少对我好的事情,我就是想谢谢你。” “免了。”萧惊堂道:“我只是一个强迫你的无耻的人。” “……”怎么感觉今儿这人跟个仙人球似的?温柔一脸懵逼,看了他两眼,踮起脚尖就往他书桌上一坐:“关于强迫这件事儿,咱们也最好敞开了说清楚,不然以后都尴尬。” “男欢女爱吧,是双方的事情,只要没怀孕,就不存在哪方吃亏一点的问题。我生气不是觉得吃亏了或者怎么样,而是觉得你这个人很不尊重别人的意愿,采用了强迫的手段……当然,过程也不是很痛苦,鉴于你之后态度一直很好,而且对我进行了补偿,我这个人很大度,决定把这件事抹了,咱们都当没有发生。” 没有发生?萧二少爷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你还是完璧之身吗?还能再嫁个好人家吗?” 啥?温柔挑眉:“完璧之身没了,就一定嫁不到好人家了?” “自然。”嘴唇抿起,他有些刻薄地道:“好的人家,不会接纳你这样的残花败柳。” 万恶的旧社会啊!温柔翻了个白眼,心里倒也不是很介意,耸肩道:“嫁不了好人家我就自己过呗,人的生活方式有一万种,我还找不到适合自己的?” 还真想得开,萧惊堂点头:“随你。” “好,那这件事就说开了,咱们也就没什么尴尬的事情了吧?”温柔看了看他:“您看起来怎么还是一副对我很不爽的样子?” “你的家书收到了?”二少爷不答反问:“找到解决的办法了吗?” “这个我就自己来办,不用二少爷操心了。”温柔道:“给不起我就不给了。” 不给?微微一愣,萧惊堂皱眉:“你不是一向最孝顺你娘亲?” “孝顺是一回事,这种事也惯着她,那就是愚孝。”温柔道:“赌博是不值得提倡的,她怪我我也不会把银子给她。” “那也随你。”萧惊堂不耐烦地道:“既然不是来找我帮忙的,该说的也说了,你便走吧。” 赶人?温柔撇嘴,跳下桌子就往外走,心想今天的萧惊堂吃的肯定不是糯米鱼,是炸药,怎么这么难相处? “二少奶奶。” 刚出房门,门口的管家就躬身道:“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 第57章 疯了的赌徒 萧夫人么?温柔颔首,也没啥压力,蹦蹦跳跳地就过去了。 结果主位上坐着的人很严肃,目光很是复杂地看着她开口:“柔儿,听闻杜家又来家书了?” 怎么一封家书,搞得萧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了?温柔点了点头,等着萧夫人接下来的话。 虽然一直对温柔很好,可萧夫人毕竟是萧家的人,怎么也会为萧家考虑。所以犹豫片刻之后,她拉着温柔的手道:“你是个好孩子,可咱们那亲家母……还是不管为好。以前你总说好歹是你生母,可我瞧着,她也没把你当女儿看。” 温柔笑了笑,乖巧地道:“娘亲放心,柔儿这次没打算搭理。” “那就好。”眉头微松,萧夫人叹息道:“咱们家不缺钱,可总给人当冤大头使也不是个事儿……听闻你娘亲的赌债欠了很多,已经被杜家老爷知道了,眼下瞧着,怕是地位难保。” 古代富人家,家里总是有正室姬妾的,杜温柔一直说她是嫡女,虽然好像有不少蹊跷,但按照规矩来说,她生母肯定就是个正室。地位难保……也就是要被贬位了吧? 那她会受什么牵连吗? 正疑惑呢,萧夫人就给她解惑了:“虽说你已经嫁过来做了惊堂的正妻,可若是你生母被贬,萧杜两家的联姻,怕就要靠别人来维持了。” 好家伙,怪不得书信里说会影响到两家联姻,这种利益婚姻自然是要得宠的人才能稳得住,她生母被贬,她也就不算嫡女了,自然不能再做萧惊堂的正妻。 那问题是不是就解决了?正好让她走,她也算把杜温柔的任务给完成了? “不过你放心。”拉着她的手拍了拍,萧夫人很是慈祥地道:“娘亲绝对不会让惊堂委屈了你,还是会让他好好对你的。” 温柔:“……” 意思就是,她要被打成姨娘,还不能离开萧家?! “娘亲!”激动地站起来,温柔一本正经地道:“我性子刚烈,做不得正妻,不如就直接让我离开萧家吧!” 当个鬼的姨娘啊! 然而话落在萧夫人耳里,听着又是另外的意思了——竟然用离开萧家来威胁人,不能舍弃正室的位置? 脸色微沉,萧夫人微微不悦地道:“为娘一直觉得你是个很懂事的孩子。” 她还不够懂事吗?温柔有点傻眼:“萧杜两家的联姻有别人来维持,二少爷又很不喜欢我,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不是走了更好吗?” “你已经嫁给惊堂了,没犯什么过错,哪里有遣你出去的道理?”萧夫人板起了脸:“传出去不是让人觉得我们萧家无情无义?” 本来也没多少情义啊,就跟做生意似的,杜温柔得是嫡女才能当正妻,不是就得变成姨娘,完全就跟个物品一样被人搬上搬下的,按照价值摆放在合适的地方。 虽然杜温柔这个人有些可恨,但这么一看,到底还是可怜。 “我没有别的要求。”顿了顿,温柔道:“只求娘亲能看在疼爱了我一场的份上,再疼爱我一回。” 放她走吧,她真的很想念现代的电脑和手机,还有没去的酒会和年终的出国旅游! 萧夫人的眼神复杂起来,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态度也变了些:“你先回去歇着吧。” 到底不是亲生的女儿,一言不合就变脸。温柔起身,倒也没说什么,老老实实地行了礼,慢慢地退了出去。 虽说天下的好婆婆不少,但是把媳妇儿当亲闺女疼的实在也不多,别家过来的孩子,哪里有自家孩子重要?平时没事的时候面子上也都过得去,一旦有根本的利益冲突了,那当然还是站在自家孩子这边想问题。 “主子。” 走在路上,后头的疏芳低声开口:“您要不去跟人借点银子,把钱先给夫人吧。” “为什么?”温柔撇嘴:“这就是个无底洞,银子填不满的。知道填不满我还去填?又不是精卫。” “可是……”疏芳很担忧:“您不怕夫人上门来跟您闹么?” 还能来跟她闹?温柔也是觉得稀了奇了:“我上辈子欠她的?爱闹就闹吧!” 疏芳怔愣,想再劝劝,自家主子却已经甩袖往前走了。 温柔不是没钱,她有,但是她看着这情况就不想给。赌博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呢?就像一个大泥潭,一旦陷进去,想赢,就努力往里头砸钱,向上挣扎,可是越挣扎往下掉得越狠,旁边的人去拉,也得一块儿被拖下去。 她痛恨赌博,并且绝对不会为杜温柔的娘亲买任何单,自己爱赌就自己去还钱! 然而,事情好像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平静地过了两天,风暴来临了。 “主子!”疏芳一大清早就冲进了屋,着急地将她唤醒,道:“夫人来萧家了!” “什么夫人啊?”肚子不舒服得厉害,温柔翻个身,疲惫地道:“先让我睡会儿,我像是有点感冒了。” “感冒了?”疏芳听不明白,不过实在着急得很,在床边跺脚道:“不管如何您也得快起来啊,夫人马上就到了,下人拦也拦不住!” 头疼欲裂,温柔暴躁地坐起来,皱眉看着她:“到底谁来了?” “……您的生母刘氏。”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疏芳终于平静了些,皱眉道:“主子怎么会这般憔悴?这两日似乎气色也不太好。” “谁知道呢。”起来穿了衣裳,温柔打着呵欠道:“院子里死气沉沉的,萧惊堂不来,几个姨娘也不来打麻将了,树倒猢狲散?” “也怪不得她们。”疏芳叹息:“听闻各个院子里都有事。” 凌挽眉这几日心情不好她知道,其他的姨娘能有什么事? 来不及多问,院子门口已经有些喧哗之声,匆忙挽好头发,温柔刚拉开门,就见一个一身锦缎头发凌乱的妇人朝她扑了过来。 “你这没良心的!没良心的东西!”扑上来抓着她就打,刘氏眼里充血,几近疯狂地道:“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让你嫁这个好人家,你就这么没用,银子也拿不出来?” 一巴掌一巴掌地打在她背上,温柔瞬间就炸了,伸手把人推开,愤怒地吼:“你谁啊?” 刘氏一愣,眼珠子都呆滞了一下,然后更加激动地扑了过来:“我让你看看我是谁!我是你亲生的娘!” 杜夫人?温柔心里真是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都是大户人家的夫人,这刘氏怎么跟疯婆子一样一点脸面也不要? 连忙伸手挡着她的攻击,温柔咬牙道:“有话不能好好说吗?您这么激动做什么?” “你父亲都要休了我了,叫我怎么不激动?!”刘氏咆哮:“让你给银子就这么难?!就五千两而已,等我有了本钱把钱都赢回来,我还是我的杜夫人,你也是你的二少奶奶!” 深吸一口气,温柔实在忍不住,用以前学的小擒拿手,将刘氏双手拧在身后,然后膝盖压在她的腿上,将她整个人按跪在地。 “给你银子你能赢回来?”她冷笑:“输得更多吧。” “我能赢回来的,就差一点本钱翻身!”尖叫了两声,刘氏大喊:“你放开我,放开我!不然你也别想在萧家逍遥下去了!” 穷凶极恶,不分亲疏,丧心病狂。温柔觉得这种赌徒简直担得起世上一切负面的评价!瞧瞧这个样子,哪里还像个人?竟然还真的跑到萧家来闹! 不过真的是闹大了,刘氏嗓门又尖又亮,引得不少人都在西院门口站着看热闹。 “怎么回事?”萧惊堂终于来了,看了看里头的场面,眉头直皱。 一看见他,刘氏眼睛就放了光,连忙道:“女婿救我!这个贱蹄子连亲妈也不认了,你快救我!” “闹成这样像什么话?”低叱一声,萧惊堂看着温柔道:“放开她,怎么说也是你生母。” 皱了皱眉,温柔松了手。可这一松,脸上“啪”地就挨了一巴掌。 “没良心的东西,连自己生母都敢动手?!”一巴掌不够,刘氏还要再打,手高高扬起,却被萧惊堂拦了下来。 “别打人。”二少爷神色不太好看,板着脸看了刘氏一眼:“有话说话。” “瞧瞧,这感情不是挺好的吗?也会拿不出钱?”刘氏笑了,收回手来看着萧惊堂道:“我不想打人,你们给我银子,我就回去了。” 真尼玛是个奇葩啊?温柔冷笑:“银子拿去给乞丐也不给你!” “你说什么?”脸色顿沉,刘氏目光冰冷地看向她:“你以为当着二少奶奶就高枕无忧了,连娘亲都不放在眼里了?杜温柔,你可别忘记杜芙蕖是怎么死的!” 此话一出,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萧惊堂怔愣了片刻,诧异地看了看温柔,又看向刘氏:“你说谁死了?” “还能有谁?”刘氏冷笑:“杜芙蕖呀,不是跟二少爷很熟吗?二少爷还一直想娶来着,可惜她人不见了。” ------------ 第58章 翻旧账 完了,要翻旧账了。 虽然不是温柔的锅,但鉴于自己现在就是杜温柔,温柔还是紧张地看了萧惊堂一眼。 二少爷的脸色有点苍白,目光阴翳地看着刘氏,声音陡然严肃:“你再说一遍,她是不见了,还是死了?” “到底不见了还是死了,就看你们肯不肯给钱了。”脸面早已经不要了,刘氏往旁边地上一蹲,一副无赖模样地看着他道:“这银子是你给还是二少奶奶给?她给我就不说话了,你给的话,想知道什么我就告诉你!” “好。”萧惊堂颔首:“你说,说完我就让人把银子给你。” 刘氏一顿,还是看了温柔一眼,斜着眼睛问:“你当真不给?” “不给。”饶是知道自己的下场不会太好,温柔还是挺直了背,硬气地道:“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那就别怪我不念母女情分,是你逼我到绝路的。”抹了抹头发,刘氏轻哼一声,也不管在场有多少人,扭头就对萧惊堂道:“你一直派人在找的杜芙蕖已经死了,被你的二少奶奶亲自派人弄死的,尸体丢去了乱葬岗,坟包都没留下来一个。” 眼里掀起了惊天巨浪,萧惊堂慢慢扭头看向杜温柔。 他这眼神跟刀子没什么两样,直挺挺地刺过来,让她想躲都没地方躲。温柔额头上出了冷汗,手悄悄扶着背后的门框,勉强回视回去。 “她说的是真的?” “不是。”温柔矢口否认,的确不是啊,她没有杀杜芙蕖,而杜温柔……杜温柔已经很久没出现了,这锅不能给她来背吧? “哈哈,还敢否认?”刘氏笑了:“毒药是你让人去下的,尸体可是我找人去扔的,你现在不承认?” 这真的是生母?说是有挖祖坟之仇的仇人她都信!满眼恶心地看了刘氏一眼,温柔问她:“你是不是知道自己不会有好下场,所以要拉着我一起下地狱?” “你不是不肯帮我吗?”刘氏笑嘻嘻地道:“不肯帮,那你也别好过了!二少爷给银子吧,给了我就走。” “你还想要银子?”温柔气极反笑,指着萧惊堂道:“这人是全幸城最聪明的商人,你帮着我杀了他的心上人,你猜他会不会给你银子?” 笑意僵在了脸上,刘氏呆愣地看了萧惊堂一眼:“不会吧?二少爷刚刚明明答应了……” “立字据了吗?光答应有什么用?”温柔冷笑:“就你这种智商,还敢去赌钱!” 刘氏:“……” 浑身像是结了冰霜一般,萧惊堂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略微沙哑地喊了一声:“萧管家,报官。” “是。”萧管家应声而去,刘氏慌了,连忙道:“你说话不算话,怎么还报官?” “你们这是蓄意杀人。”萧惊堂道:“该交给衙门。” “哎,别!”刘氏慌了,这才明白不是闹腾得银子的问题,根本就是自己往死路上撞了! 一把将萧管家的袖子拉住,刘氏回头看着萧惊堂道:“二少爷,咱们萧杜两家可是联姻!一报官,不但丢我杜家的人,也丢你们萧家的人啊!” “你还知道丢人?”温柔觉得有点神奇,反正现在是逃不掉了,她也干脆轻松了些,看着这刘氏打趣道:“知道丢人,还会跑到萧家来跟我玉石俱焚,我还以为你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 刘氏有点傻眼,她就是个从小被娇惯坏了的人,不学无术什么也不懂,只知道哭闹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才跑来吵闹来了。 但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啊,温柔怎么变得这样不计后果了?她那么喜欢萧惊堂,现在却宁愿萧惊堂知道她是杀人凶手,也不给她银子。 闹成这样,能怪她吗?一打一吵的上了头,谁也不会考虑太多啊这…… 萧惊堂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慢慢地变得平静,一张脸什么情绪也看不出来,只道:“萧杜两家的联姻,需要重新考虑,我会派人去请杜家老爷过来,详细商议。” 疏芳脸一白,刘氏更是慌张,连忙道:“银子我不要了,我还有事,能先回去了吗?” “回去?”萧惊堂笑了笑,眼里一点温度都没有:“这里挺舒服的,您还是住下来吧。来人,请杜夫人去厢房。” “是。”旁边的家丁应了,直接上前架起刘氏,往闲置的厢房里带。 回头看了身后一脸轻松的女人一眼,萧惊堂冷声道:“把杜氏关去柴房,不许给任何吃喝,不许与任何人见面。” 该来的还是得来,温柔叹了口气,笑道:“正好最近觉得屋子里闷,就当去透透气了。” “把窗户都给她锁上。”萧二少爷补充道:“门窗都不许开。” 温柔:“……” 这仇恨值是当真高,她都不反抗了,还这么对她? 不过没办法,遇见杜温柔一个猪队友就算了,还遇见她生母这种极品,两个猪队友足以将她送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喊冤也没人听。 于是温柔以一种平和的心态褪去了华服首饰,穿上粗布衣裳,坐在柴房里哼《两只老虎》。 “哎,这可真是世事无常,先前还说二少奶奶变好了,可你看,知人知面不知心,竟然还杀人。” “可不是么?萧杜两家的这联姻怕是要彻底崩塌,天要变喽!” “二少奶奶也奇怪,竟然不哭不闹的,还一直哼曲儿。” “大概是疯了也说不定。” 府里的议论声就没断过,萧惊堂坐在书房里,没有看账本,只看着窗外发呆。 “主子。”萧管家进来禀告:“已经派人去请杜家老爷了,也让人在找杜家二小姐的……尸骨。” 萧惊堂没说话,嘴唇微微泛白,有些无助地看了他一眼。 管家瞬间就有些不好受了,低声安慰他:“您看开些,人死不能复生,杜二小姐……大概是与您无缘。” “杀人偿命吗?”萧二少爷低哑着嗓子开口问:“如果交到官府的话,她是不是要赔命?” 微微一愣,管家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点头:“自古以来,都是杀人偿命。” 萧惊堂又不说话了,看着外头阴暗的天气,眼里也没有半点亮光。 云点胭和阮妙梦那几个姨娘在一起打麻将,可打着打着,几个人都走神了。她摸多了牌,对面三家包括坐在旁边的凌挽眉都没什么反应。 “你们怎么了?”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了一声,云点胭眨眼:“都在想什么?” “还能想什么啊?”慕容音叹气:“二少奶奶好端端的,怎么就又卷到这种事情里头去了?” “谁说不是呢。”阮妙梦心情也有点复杂:“以她原来的性子,的确是会做出杀人夺夫的事,可现在都改了,却……” “我也觉得现在这个二少奶奶挺好的。”苏兰槿小声道:“昨儿我病了,她也正好要吃药,结果药方里的茯苓就剩了一点,二少奶奶二话没说就让给了我,自己让丫鬟出府去买了。还给我带了点补品回来。” “是啊。”凌挽眉垂眸:“也让我好好照顾身子,没事还让厨房给我做点药膳。” 听着这些话,云点胭想了想,道:“的确是挺好的,可是以前欠的债,早晚也得还……只可惜我还没来得及送礼给她呢,上次你们四个是不是每人都送了东西过去?我那时候正伤心,还没赶得及,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 嗯?阮妙梦愣了愣,看向云点胭:“你说什么?上次你没跟我们一起送东西?” “是啊。”云点胭道:“那时候哪有送礼的心情。” “怎么?哪里不对劲吗?”凌挽眉问。 阮妙梦掐着指头数了数,道:“奇了怪了,点胭要是没送东西,那为什么送去二少奶奶院子里的,会有五个盒子啊?咱们四个送的礼,不是一人一个盒子吗?” “送礼又不嫌多,你现在想那个做什么?”慕容音皱眉:“当务之急,是二少奶奶这事儿该怎么办?二少爷若是当真把人送去官府,那可就捞不回来了。” “咱们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干着急。”阮妙梦撇嘴:“谁有本事去二少爷跟前说情啊?” 在座的五个女人身份有多多少少有些尴尬,干脆就都保持了沉默。 于是还是继续打麻将吧。 萧家的下人都很听萧惊堂的话,当真连门窗都关得紧紧的。温柔坐着坐着就觉得不太舒服,于是还是靠着柴火堆闭目养神。 屋漏偏逢连夜雨啊,这种时候还生病,就真的是倒了大霉了。 已经是晚饭的时间,可是一个来给她送饭的人都没有。本来觉得没什么,可温柔这人就经不起饿,一饿就觉得委屈,越饿越委屈。 她这是做错什么了啊?为什么会混得这么惨?有本事也有渠道可以致富,结果却被这身体的原主人拖累得性命不保,真是又气又无奈。 “喂。” 天黑的时候,温柔勉强起身去敲了敲门:“有人给口饭吃吗?我真的很饿!” ------------ 第59章 各自有因果 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以柴房为半径,方圆十米之内都是一片寂静。 肚子咕咕叫了一声,温柔扁扁嘴,眼泪哗啦啦地就下来了,蹲地上越哭越伤心,头还昏昏沉沉的不太舒服,整个人感觉就是在蒸笼里被蒸着,又闷又难受。 门锁“咔啦”响了一声。 温柔一愣,连忙抹了眼泪抬头,就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小声道:“二少奶奶,您看看那窗户从里头能打开吗?” 是牵穗的声音?连忙起身去看了看窗户,发现还真是从里头扣上的,解开窗栓就能打开。 外头静静的没有别的动静,温柔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户,就看见牵穗穿着萧家下人的衣裳,手里拎着一个食盒。 “萧家闹翻天了。”一看见她,牵穗就连忙把食盒递了过去,然后吐着舌头道:“您怕是要委屈几日,二少爷吩咐不让人给你吃的。” 这是想饿死她?温柔苦笑,也算是天道好轮回吧,杜温柔也曾经把杜芙蕖关在柴房饿上过几天。只是,杜温柔不见了,这报应全落在她身上。 “你怎么会……”接过食盒,打开就先咽了两块第一层上头的糕点,温柔眨巴着眼看着她,满脸疑惑。 牵穗机灵,也知道她奇怪什么,左右看了看便笑道:“我家公子说我吃的东西多,浪费粮食,所以赶我出来啦。这幸城就萧家下人的工钱最高,所以我应征进来当个粗使丫鬟。” 奇*书*网*w*w*w*.*q*i*s*u*w*a*n*g*.*c*c 摆明是开玩笑,不过温柔想得也知道,牵穗这丫头聪明,放到萧家来当个零零七什么的,倒也挺合适。只是就有这么巧,恰好她能赶上自己落难,还来送她吃的。 “谢谢你了。”勉强填饱了肚子,温柔又开始觉得头晕,扶着额头道:“我先睡会儿,你也快走吧,别被人发现了。” 柴房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连个被子也没给,她怎么睡?牵穗笑不出来了,眼里满是心疼:“要不奴婢再给您找个被子来?” “会被发现的,罢了,这边趴着就能睡。”温柔摇头:“你别折腾了,藏好,仔细被萧惊堂发现。” 牵穗点头,又忍不住说了一句:“您要是真的被萧家休弃,不如也考虑考虑我家公子,他人很好的。” 裴方物?温柔笑了:“他那么好的人,哪里适合当备胎,娶个正经的黄花大闺女才好。” 说罢,就合上了窗户。 牵穗在外头呆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终于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她会被萧家休弃吗?这个答案是肯定的,身上有人命债,怎么也不可能再在这儿做二少奶奶。 想想在萧家的日子其实也不长,一开始来就是抱着要离开的心思的,所以当真走了,也顶多只是舍不得几个姨娘,至于萧惊堂,杜温柔欠他的,她不欠。有过一次身体接触而已,就当初夜体验了,他不放在心上,她也不会太介意。 只是离开之后,她前头的路可能有点难走,牵穗的建议很好,但是绝对不能采纳。 到时候再说吧。 想着想着,温柔就靠在柴火堆上睡着了,头很昏沉,睡得也就很熟,以至于门被人打开的时候,她都没有醒。 刘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闹一场,萧惊堂就算想把事情压下来,也是不可能压得住的,忙碌了这么久,也顶多只是暂时封住了下人的嘴。之后会怎么样,谁都难说。 他是很生气的,气杜温柔心肠歹毒,也气自己竟然会被这种心肠歹毒的人迷了眼,差点就要接纳她了。 结果这美人皮一掀开,里头依旧还是漆黑肮脏的东西。 面前的人像是哭过了,眼睛有些红,趴在并不平整的柴火堆上熟睡,脸颊上也有微微的嫣红,嘴唇泛白,一看就知道是病了。 心神一动,萧惊堂走过去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 没有发高热,但脸色就是诡异的不正常,是哭得狠了才这样,还是得了别的怪病? 不对,她生没生病,与他有什么相干?!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太过柔和,萧惊堂板了脸,狠狠一拳头砸在旁边的地上。 于是温柔就被吓醒了,睁开一双兔子眼,很是茫然地看着他。 “你还有心情睡觉?!”二少爷暴怒:“杀人犯不怕做噩梦吗?” 还这么大火气,看来是真的很喜欢杜芙蕖。温柔撇嘴,小声道:“这儿什么都没有,你不让我睡觉,那让我干什么?” “所以你是一点愧疚都没有?”萧惊堂眯眼:“你告诉我,什么样的女人会恶毒到杀害自己的亲妹妹?” “可能是心理变态吧。”温柔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她:“在竞争过程中选择了不正当的手段,并且枉顾血肉亲情,杀人夺位,实在令人发指。” 也不知道杜温柔有没有好好反省过。 瞧她说的,就跟在说别人一样。萧惊堂冷笑,伸手就扯开她的衣襟,看着她胸口上的红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杜温柔?” 她不是别人,就是杜温柔本人,即便性子大变,那也是杜温柔,过去做过的一切,都该由她来品尝后果,她却像是个无辜的受害者,企图靠装傻来逃避责任。 真是无耻。 温柔叹息,挥开他的手将自己的衣襟合上,耸肩道:“我真没有什么好说的,要怎么样都随你。” 都随他。萧惊堂冷笑,眼里有莫名的恼怒:“杜芙蕖真的是你杀的?” “……”这让她怎么回答?说是吧,她也太冤枉了,说不是吧,人家只会觉得是狡辩。 于是温柔选择了沉默。 “我怎么傻到来问你。”垂了眼眸,萧惊堂嗤笑一声,嘴角嘲讽地勾起,脸上一片阴翳:“你承不承认已经不重要了,等杜家老爷来了,我会正式同你和离,然后把你交给衙门处置。” 终于要和离了,温柔点头,看了看面前的人,倒也不觉得很高兴,想了想道:“其实你这样的人,若不是三妻四妾,再相处一段时间,我可能会喜欢上。” 萧惊堂一顿。 温柔说的是实话,毕竟这人长得好看,有些观念还跟她挺合,床上也挺和谐,要是时间能再长点,让她解开点心结,那说不定还真成了。 可惜已经没有机会了。 “被你这样的女人喜欢上,真不是什么好事。”沉默半晌之后,二少爷低声开口:“不喜欢就不喜欢吧。” “嗯。”点点头,温柔问:“所以二少爷这会儿来这里,是想陪我聊天吗?” “不是!”回过神,萧惊堂皱眉:“我想问你杜芙蕖被你们埋去了哪里,刘氏几近疯狂,现在根本不肯好好说话。” 杜芙蕖的葬身之地?温柔认真找了找杜温柔的记忆,发现还真没有。 “我不知道,若是知道,我一定选择告诉你。”温柔耸肩:“毕竟那样一来你还少恨我一点。” 少恨?萧惊堂伸手放在她身侧的柴火上,慢慢收拢手指,眼里满是恨意:“你觉得杀妻之仇,恨该怎么少?” 杀妻。 杜芙蕖没过门,也被他当作妻,而杜温柔这个在萧家一年多的女人,在人家眼里依旧什么也不是。真是各自有因果。 温柔能想得通,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杜温柔有些苏醒了,她的心脏一阵紧缩,疼得温柔的嘴唇更白了点。 “那就恨吧。”点点头,她道:“我无话可说。” 好一个无话可说!萧惊堂站起来,拍了拍衣裳:“既然不肯说,那就继续饿着吧,什么时候想说了,什么时候让人转达给我。” “……”疲惫地靠在旁边的柴火上,温柔半睁着眼目送他出去,没再吭声。 门口的奴仆见二少爷出来,连忙锁上了门,跟着往外走。 “二少爷放心,奴才都安排好了,厨房那边不会给吃的过来,水的话……可要给?” “不给。”烦躁地挥手,萧惊堂道:“你先下去,我自己走会儿。” “是。”察觉到二少爷的心情更差了,四周的家奴都纷纷退散,留他一人在萧家大宅里慢慢地走。 这宅子其实一直死气沉沉的,几个姨娘与他不亲近,母亲也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他一个人吃饭看账睡觉,也早就习惯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却觉得四周尤其空旷,没人咋咋呼呼,也没人再烤肉让肉香飘满半个萧宅。 没什么不好的,恶毒的女人就该有她的报应,他不觉得可惜。 “小荷,你做什么去?” 厨房里的丫鬟刚准备去打水,就看见小荷怀里揣了几个包子,急匆匆地就要往外走。 “啊,我没事,我去散散步。”小荷应着,提着裙子就去了柴房的方向。 厨房里的丫鬟追出来看了两眼,皱眉道:“这不知死活的丫头,这节骨眼上还敢给二少奶奶送吃的?” 嘀咕了两句,她倒也没去拦,转身想回厨房,却感觉有穿着锦衣绸缎的男人从旁边一晃而过。 “二少爷?”下意识地喊了一声,面前却已经没人了。丫鬟一愣,随即摇头。 肯定是她看花眼了,要是二少爷,小荷肯定就被叫住了。 ------------ 第60章 雪中送炭的朋友 温柔蹲在柴房里,正在感叹时运不济命途多舛,结果没一会儿,窗户外头就来了不少的人。 “二少奶奶,这是奴婢省下来的包子,您先垫着点肚子。”先前在厨房里帮她刮鱼鳞的小丫鬟来了,怯生生地道:“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比没有好,奴婢偷着来的,没人看见。” 有点感动,温柔没想到这丫头会在这时候来帮自己一把,当即便接过包子咬了一口:“多谢。” “主子哪里用跟奴婢说谢谢?”小荷连忙摆手:“您快歇着吧,奴婢先走了。” “好。” 自古真朋友只能看雪中送炭的,不能看锦上添花的。吃着猪肉白菜馅儿的包子,温柔还是觉得有点欣慰,在这儿呆了这么久,也不算白呆。 “二少奶奶。” 几个包子刚下肚,窗户又被人敲响了,温柔一愣,连忙去打开,就看见了阮妙梦身边的桃嫣,抱着床被子跟做贼似的,一看她开了窗户便将被子塞进来,急急地道:“我家主子吩咐给您送来的,您保重。” 说罢就蹿得没了人影。 温柔错愕,抱着软绵绵的被子,心里暖得很。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不止阮妙梦,苏兰槿也让丫鬟送了铺在地上的席子和棉被,慕容音送了烛台跟水,云点胭就送了她这两日在吃的药,到最后,凌挽眉还亲自来了。 “咱们几个想了很久。”她站在窗边看着温柔叹息:“过去谁对谁错咱们不想论,您也会有自己该得的果,只是最近这段日子,大家都承蒙您的照顾,所以您落难,咱们虽然救不得,也该来帮您一二。” 扁扁嘴,温柔眼眶有点红:“你们可真讲义气,我就是教你们打了麻将而已。” 凌挽眉一笑,摇头道:“与二少奶奶相处,让人觉得很舒服。你会为别人着想,也会护着咱们。点胭身子不好您就让大夫给开补药调养;妙梦喜欢在银子上斤斤计较,您也不同她争,每次都没让她吃亏;兰槿有些害羞,说话很小声,常常被人忽略,您每次都能在大家七嘴八舌的时候轻轻问她一句她说的是什么;音儿耿直爽快,常常吃下人的亏,您一句话没说就给她换了不少老实靠谱的婢女,还说是管家安排的。” “人与人相处看缘分,也看人,咱们都能感觉到您同以前不一样,也不觉得现在的您会杀人,您对咱们的好,咱们自然都记得,并且会回报您。” 温柔咋舌,凌挽眉说的事情很多她已经快不记得了,也许就是随口的一声吩咐,让管家或者下人去做的,结果却被她们这么认真地记住了。 真是一群可爱的女人。 眼神柔软如水,温柔笑道:“有你们这么对我,我死了也没什么遗憾的。” 这话分明该是男人对女人说的情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倒让凌挽眉觉得心里一动,脸还有些微红:“二少奶奶不紧张吗?还有心情开玩笑。” 她现在的处境很糟糕,一旦杜家老爷决定放弃她,那她真的会堕入地狱。 “我紧张,但是也没什么办法。”温柔耸肩:“最差也就是给杜芙蕖偿命了,不是吗?” 凌挽眉叹息:“那当真是您以前做的错事吗?” “说来话长。”温柔懒得解释,干脆转移了话题:“不过你知道萧惊堂和杜芙蕖的事情吗?” 她也就是随便问问的,没想到凌挽眉当真点了头:“知道,他们认识的时候,我刚进府,还有些不太安分,每次爱跟着二少爷出门,见着杜家二小姐很多次。” 温柔来了点兴趣,趴在窗边问:“那位二小姐是什么样的人?” 看她一眼,凌挽眉的表情又古怪起来:“二少奶奶不是她的亲姐姐吗?” 竟然问她这种问题? 干笑两声,温柔摇头:“不太熟,不怎么来往的。” 这样啊,家族大了也难免,凌挽眉不疑有他,想了想道:“是个很温和开朗的姑娘,二少爷似乎很喜欢她,来往也频繁,一起去了不少地方。” 那杜温柔这就真的是第三者插足还强行上位了。温柔叹气:“我可真是不冤枉。” 抿抿唇,凌挽眉道:“二少爷这个人霸道但是不任性,很多时候也通人情,就是外表看起来冷漠了些,您若是有冤屈,不如同他再说说?” “免了。”温柔耸肩:“杀妻之仇真的是不共戴天,我受着。” 真正的绝望不是被人冤枉了要死,而是明明知道是冤枉的,却半点也没法解释。温柔已经想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夜色已经深了,温柔与凌挽眉聊了一会儿便让她回去了。关窗的时候她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心想真是奇怪,这人关她禁闭,竟然也没让人来守着。 幸城的流言传播速度很快,萧家二少奶奶杀人夺位的消息没两日就变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裴方物走在街上,也能听见人道:“听闻杜家老爷羞得推脱不肯来,结果还是没办法,硬着头皮来了。嗨,我要是有杜氏那样的女儿,肯定是打死了免得给我丢人。” “可不是么?杀自己亲妹妹的事情也做得出来,这样的女人就该烧死。” “……” 脚步顿下,裴方物看了说话的人一眼,那人正好看过来,眼神与他一对上,立马就闭了嘴。 “公子。”旁边的侍女余鲤低声道:“牵穗那边传来消息,说二少奶奶有府里众人相帮,暂时还不算太难过。” 可今日杜家老爷到了,那就另说了。 裴方物脸色不太好看,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低声道:“你让牵穗准备着,实在扛不住,就带她出来,我想办法送她走。” “是。”余鲤应了。 温柔睡得正好的时候就被人从被窝里拽了出来,萧惊堂站在门口看着她身上身下的被子,脸色难看地道:“谁送来的?我不是说过不许任何人与她说话吗?” 院子里的人都不吭声,这边又没人守着,谁知道是谁送的东西? ------------ 第61章 你说怎么办 众人都有些战战兢兢,然而二少爷似乎也没打算在这件事儿上多纠缠,象征性地沉着脸问了几声之后,便挥手让人把温柔带去大堂。 府里的气氛比先前更紧张了,温柔也听见了风声,知道杜家的老大来了,所以格外老实,一点没挣扎,去了大堂就直接跪下,闭上眼睛一声不吭。 杜振良是杜温柔的父亲,也是杜家一句话说了算的人。肩上扛着家族的担子,为人自然很是严肃,刚正不阿,分外不讲情面。为了杜家,饶是知道杜芙蕖先心许的萧惊堂,也还是硬将温柔嫁了过来。 他看重的倒不是温柔,也只是她身上嫡女的身份。 然而现在,刘氏把人给他丢到了萧家,杜温柔更是丢尽了杜家祖宗十八代的脸,杜振良很生气,气得一看见温柔,直接扯了家奴手里的木棍,一棍子打在了温柔的背上! “呯”地一声响,温柔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裂了似的,好悬没一口血喷出来,疼得说不出话。 这他娘的也下得去手! 萧夫人和萧惊堂就坐在旁边,还有萧家的不少亲戚也在围观,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直接就是这么一幕。 “杜老爷。”萧惊堂脸色沉了沉,看着地上好半天没爬起来的人,拳头微微捏紧:“您是想直接灭了口,好不给我萧家交代了吗?” “家教不严,养出这么个东西,老夫愧疚!”杜振良咬牙道:“不如打死了,也算给你萧家一个交代!” 萧夫人看得心疼,到底是疼了这么久的儿媳,还是低声劝道:“您已经没了一个女儿,总不至于连这个也不要了。是非对错,总也要给柔儿一个说话的机会。” “是啊,爹。”旁边一个男子开口了:“芙蕖就那么莫名其妙的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好歹让她招供,到底把芙蕖送去了哪里。” 这个人的声音温柔没听过,不过杜温柔的记忆里有,是杜家的庶子杜怀祖,杜芙蕖的弟弟,对她深恶痛绝,出门经商有一年多了,现在可能是刚回来,就赶着来找她算账。 这个问题也是萧惊堂关心的,不过看地上那人的模样,怕是痛得说不出话了,于是道:“我已经问过,她说不知道。” “他说你就听?”杜怀祖皱眉:“萧兄,一年多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容易轻信于人了?” 萧惊堂皱眉:“非我轻信,我饿了她三天也不见她开口说一句,若是当真知道,说出来对她有益无害。” “你怎知是有益无害?”杜怀祖冷哼:“万一我那二姐聪明,从她的魔爪下头逃生了,她自然是不肯说出来的。要是我二姐回来,她算个什么东西?” 府里的姨娘都在后头站着,闻言几人都皱了皱眉。 杜家可真是风水轮流转了,庶子都敢这么跟嫡女叫板。然而,凌挽眉更担心的是温柔那身子,这么一棍子打下去,人还不打坏了?这几日本就病着…… 缓了好久的气,温柔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满头是汗,咬牙切齿地道:“真尼玛没人性,下手这么重。” “你说什么?!”杜振良本就生气,一听她开口就骂人,当下就又提了棍子起来:“孽障!” 棍子高扬,却没能打下去,杜振良一顿,转头看了一眼抓着他手里木棍的人。 “我请二位来,不是只打骂人的。”萧惊堂面无表情地道:“二位不如想想看,要怎么处置此事?” 杜怀祖不乐意地道:“边打边处置不行吗?她都敢出言不逊顶撞父亲了,还不许父亲教训?” “……”没再说话,萧惊堂只伸手扯了杜振良手里的木棍,扔去了院子外头。 “怎么?”上下打量他几眼,杜怀祖皱眉道:“难不成就一年的时间,萧二少爷就忘记当初允诺过的要娶我二姐过门,转而对这个杀人犯动心了?” “我没有。”不耐烦地坐下,萧惊堂道:“只是没处置之前,她还是我萧家的二少奶奶,没有让人活生生打死在这里的道理。” 谢谢啊,温柔是感激他的,毕竟她这身子是真的扛不起了。不过她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看他一眼。 清清灵灵的眼神,不带哀求,只有些痛苦,带着谢意看向他,半点别的意思都没有。就像被狂风骤雨打得七零八落的花,还不忘送给撑伞路过的人一缕香气。 顿了顿,萧惊堂更烦躁了。 杜怀祖冷哼一声,眼睛眯起来看着自家父亲道:“这也没什么好处置的了,咱家理亏,让人写了休书,再把大姐送进衙门就是了。至于二姐,咱们再派人找,实在找不到,就让四妹过来萧家吧。” 杜振良也是这么想的,所以闻言就点头,看向萧惊堂道:“温柔不中用,也做错了事,不配为萧家妻。刘氏好赌成性,偷用家财,败家成性,也不堪为杜家妻,今日当着两家人的面,老夫休了刘氏,二少爷也大可休了温柔,之后再迎杜家其他嫡女过门,我杜家会陪上千金的彩礼,算是谢罪,如何?” 萧惊堂没吭声,掀起眼皮又看了杜温柔一眼。 她除了骂那一句话,全程都没有再说什么,应该是心虚默认,也知道自己罪有应得吧。以前那么伶牙俐齿说得他无法反驳,如今也跪在这里,任由这些人把她的生路全部封死。 若没有良知,她哪里会这么老实。可若有,又怎么会做出杀人的事? 心里乱成一团,萧二少爷冷声开口道:“当真把杜温柔送去衙门,恐怕会伤了杜家的颜面,杜伯父可有更好的法子?” 法子肯定是有的,就看萧家的态度了,萧家不肯轻饶,那杜温柔的下场肯定就惨。萧家若是好说,那他自然也有法子把这事盖过去。 “二少爷觉得怎么合适啊?”杜怀祖挑眉道:“这人不如就交给二少爷来处置?您说想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肚子一阵绞痛,温柔脸色更加苍白,然而头垂着,根本没人看见。 ------------ 第62章 没有人性的人 750钻石加更 “杜氏令我痛失挚爱,岂是一死就能弥补的?”萧惊堂也没看温柔,只皱眉对杜振良道:“若是伯父舍得,不如就让杜氏留在我萧府,以丫鬟的身份,给我萧家做牛做马,一生一世不得解脱,如何?”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惊。 杜温柔是何等骄傲的女子,最看重颜面和地位,让她离开萧家出去为奴为婢都好,这萧二少爷竟偏偏要她留在萧家。昔日的少奶奶,如今的丫鬟,这样的落差和颜面尽失,不如让杜温柔死了更痛快。 杜家两个人对这个提议倒是没有太大的意见,杜怀祖只试探着打趣了一句:“这对杜氏的惩罚是有了,可天天让她在二少爷眼皮子底下晃悠,不是让二少爷难受了吗?” 萧夫人皱眉看了这杜怀祖一眼,微微不悦,却也没什么办法,只道:“萧家这么大,也不是每个丫鬟都能见着二少爷,亲家公子多虑了。” “如此,那我也没什么话说。”杜怀祖耸肩:“只是从今往后我杜家要和这蛇蝎毒妇划清界限,休书一写,父亲也会立即与她断绝父子关系。她再做出什么坏事,那可就不该咱们负责了。” 萧夫人点头,心里其实也没底。以柔儿的性子,会不会打击太大,做出什么对惊堂不利的事来?可是,看惊堂这么坚决,眼下情况又是一团乱,她还是等事后再与他重新商议为好。 于是她就低头去看地上的温柔。 不看还好,一看萧夫人就吓了一跳:“柔儿?” 温柔捂着肚子,几乎已经趴在了地上,脸色发白,头发也被汗水湿透,贴在脸上,像极了水里刚捞出来的浮尸。 众人都被萧夫人这一声惊得看过去,萧惊堂一顿,皱眉道:“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我玩大麻花呢。”咬牙切齿地开口,温柔喘着气哽咽道:“能不能给我来个大夫先?再拖着我就真的会直接疼死了。” 这么严重?旁边的凌挽眉站不住了,几步过来蹲下,看了看温柔的气色,皱眉道:“这几日二少奶奶一直不舒服,药也没断过,自然不是装病,只是这会儿看起来更加严重了。二少爷,请个大夫吧。” 云点胭也点头:“二少奶奶在吃药妾身是知道的,说是小病,也拖了好几天了,难免恶化。” 没想到会有人站出来帮她说话,萧惊堂和萧夫人都有点惊讶,怔愣了半晌准备让人叫大夫的时候,外头的丫鬟直接就把请来了半天的大夫推了进来。 “二少奶奶是腹痛?”把了把脉,大夫脸色有点难看:“劳烦把人移到床上去,请一位姨娘来帮着老夫看看。” 见着大夫都这么认真,那杜振良等人也没什么好说,全看萧惊堂安排。 萧惊堂皱眉:“先听大夫的,治好了再说。” “是。” 五个姨娘上来,七手八脚地把温柔往最近的房间里扶。温柔冷汗涔涔,难得还有心情开玩笑:“我是不是今天吃包子吃太多了?” “二少奶奶!”云点胭眼睛都红了,看着她那薄薄衣裳下头高高肿起的背,急得跺脚:“他们都快打死你了!怎么会是包子的问题!” “怪我不经打。”温柔撇嘴,小声道:“不过那老家伙的力气真是大,简直没打算给我留命。” 这语气活泼得很,声音却不大,已经是疼得没什么力气了。几个姨娘环着她,听得想笑,鼻子却又忍不住发酸。 大堂里,萧惊堂很自然地起身就想跟过去,却被杜怀祖叫住了。 “我说二少爷。”杜怀祖嬉皮笑脸地道:“您先前不是很讨厌杜温柔吗?如今怎么对她好像仁慈了许多?换做以前,她要是犯这么大的错,您就该直接置她于死地了,哈哈。” 语气是开玩笑,说的话却怎么都有点责问的意思。 萧惊堂终于正眼看了看他,问了一句:“你是谁?” 脸上的笑意一僵,杜怀祖有些尴尬:“二少爷不记得我了?我是芙蕖的弟弟,先前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跟你们一起游过一次湖。” 就一次而已,怎么上来就像是跟他熟悉得很似的?萧惊堂没吭声,眼神疏离,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明显的抵触。 “怀祖马上就是我杜家的嫡子了。”看二少爷有些不买账的意思,杜振良还是开口道:“他的母亲许氏,马上会转正。” 言下之意,杜怀祖很有可能是杜家以后的继承人。 “恭喜了。”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萧惊堂道:“既然事情已经交代清楚,那烦请杜伯父在这两份契约上签字,之后在下自当将伯父亲自送回寒江城。” “……好。” 虽说年纪比萧惊堂大,地位也比萧惊堂高,但是不知怎么的,杜振良在萧惊堂面前就是拿不出长辈的威严,就像是平辈交流那样,也没敢指出他的无礼之处。 大概是有些顾忌三皇子吧,他才不想承认自己不如这毛头小子。 契约拿上来了,是萧惊堂让人现写的,一份是杜温柔的卖身契,一份是休书。卖身契与杜振良没什么关系,他也懒得多看,饶是觉得上头写的赎身十万两有些多,也并没有提出异议,耿直地就签了字按了手印。 至于休书,那就更没什么好看的了,签了字还要给人赔个不是:“让萧夫人和二少爷劳神了,我的四女儿马上就会过门,婚事简繁也由亲家母来定。” 萧夫人点头应了,客套地招呼杜振良父子在府上住下,然而杜家哪里有脸住?推辞了就急匆匆地回了客栈。 “唉。”叹了口气,萧夫人看了看自己的儿子,问:“你当真要留柔儿下来?” “当真。”萧惊堂道:“母亲若是害怕,儿子会将她留在我的院子里,不会让她出去祸害人。” “为娘还不就是担心你?”萧夫人微嗔:“你倒是好,竟然还把人留在跟前。” “看着她才能更好的折腾她,不是吗?”萧惊堂面无表情地道:“儿子会派人继续找芙蕖,在找到之前,与杜家的婚事,母亲不妨拖一拖。” 点头应了,萧夫人还想再说,却见外头急匆匆跑进来一个丫鬟,到跟前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夫人,二少爷!大夫说二少奶奶似乎是流产了!” 什么?!萧夫人腾地就站了起来,皱眉低吼:“说清楚,什么叫流产了?” “大夫……大夫说二少奶奶的症状的确是流产,只是怀上不过半月,没有任何妊娠反应,也就没人察觉,诊脉也不容易诊出来,所以……” 怎么会这样?!萧夫人白了脸,有些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喃喃:“我盼了这么久的孙子,怎么会突然来了,又突然没了?惊堂……你怎么也没考虑,柔儿有可能有身孕?刚刚亲家公那一下打的……” 一阵风在从面前吹过去,她的话还没落音,面前的儿子就已经没了影子。 房间里,温柔捂着小腹皱着眉直哼哼,下身垫着的白布已经又红了一块儿。 “二少奶奶不会有事吧?”慕容音低声道:“看起来好可怕。” 旁边的大夫眉头直皱:“这样早的流产,若是出血三到五天,与月事的血量差不多,那便排出死胎就会无碍。可若是血流得多了久了……” 那就麻烦了。 在场的姑娘脸都有点红,可更多的是担心。凌挽眉眼睛都红了,捏着拳头道:“这一打就打掉一条人命!” 还是二少爷的亲骨肉。 “已经没了吗?”身后有人冷声问。 众人一僵,纷纷回头,就见萧惊堂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很是冷漠地道:“若当真没了,那就算了。” 算了?凌挽眉黑了脸,按捺不住地道:“刚还说杜家老爷无情,没想到二少爷也是这样冷血,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挽眉!”阮妙梦低呼一声,扯了扯她的衣袖。 “不用担心我。”凌挽眉轻笑:“反正我在这儿也留不久了,有话不妨就直说。二少爷,不管二少奶奶做错了什么,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你自己的骨肉没了,能不能稍微伤心一下,哪怕不是为了二少奶奶呢?” “你们打也打了,休也休了,二少奶奶现在死活还未知,您就非赶在这个时候来再捅她一刀?” 萧惊堂沉默,脸上一点波澜也没起,却是站在这儿任由凌挽眉说,也没还嘴,仿佛人家说的不是他,他也只是个来看热闹的,里头的女人与他无关。 凌挽眉当真生气了,正要再骂,却听得屋子里传来二少奶奶的哭声。 “好疼啊!”温柔当真是疼哭了,这种绵延不断的疼不是撕心裂肺,却一直在这儿让人无法解脱,再不怕疼的,也得被折腾疯了。 萧惊堂的手动了动,在几个姨娘围过去之前,先走到了床边,低头看着床上的人。 一点平时的神采都没有,温柔脸上满是泪水和汗水,五官都皱到了一起,脸色惨白得,跟碰一下就会破的纸一样。 ------------ 第63章 喊魂呐? 抿了抿唇,二少爷道:“这也算她的报应了。” 嘴上是这么说,垂在身侧的手却是捏得泛白。 温柔没睁眼,倒也听得见四周的声音,闻言冷笑一声,沙哑着嗓子道:“可不就是报应吗?遇见你这种禽兽,嫁进来自讨苦吃,怀了孩子还被硬生生打没了,可不就是杜温柔的报应吗?再喜欢你,她自己就该去死!” 噼里啪啦一顿乱骂,温柔反而觉得疼痛轻了些,大概是光顾着想该怎么骂了,没再留意肚子有多疼。 屋子里的人都愣了愣,凌挽眉本来也想骂这二少爷简直禽兽来着,可被温柔把话全骂了,她倒是冷静下来,看了看萧惊堂,有些担心。 这么骂他,他该不会一气之下直接把杜氏扔出去吧? 旁边的大夫都考虑要不要给床上这人扎两针,好让她别再激怒二少爷了,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萧惊堂没生气,一张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反而在床边坐下看着她道:“这么恨我?” “我他妈岂止是恨你。”温柔眼泪哗哗地掉:“别让我有机会活过来,你最好现在就弄死我,不然我非得让你给我肚子里的孩子偿命!” 她不是这里的人啊,她就是一个被无辜牵扯进来的吃瓜群众,不是她的身子,不是她的丈夫,可怎么偏偏就有了孩子,还这么莫名其妙地就没了!就算是看电影她都得跟着主人公伤心一把,更何况现在她还是真正的当事人。 孩子是无辜的啊!虽然不是她乐意接受的,可既然都到她肚子里了,怎么说走就走? 眼里晦暗不明,萧惊堂淡淡地道:“就凭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子,还能活过来?” “我一定会比你晚死!”温柔咬牙切齿地哭道:“我要亲眼看着你倾家荡产身败名裂断子绝孙!” 好狠的话,听得凌挽眉都忍不住唤了她一声:“温柔。” “那也要你有那个命。”床边的二少爷依旧不恼不怒,慢条斯理地道:“看你这疼得要死的样子,估计活不过今晚。” “我死了也会变成鬼扰得你家宅不宁!”眼睛都气红了,温柔伸手就掐着他放在旁边的胳膊,一点没省力气,使出吃奶的劲儿狠掐! “二少爷。”看着他被掐得隐隐有血痕的手,大夫惊喊了一声:“您要不先走吧?” 萧惊堂没动,任由温柔掐着自己,低头看着她的脸。 生他的气,倒是有了点血色,力气也还大,看来死不了。只是眼睛哭得又红又肿,里头清凌凌的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被愤怒和痛楚填满。 下意识的,他伸手就将她贴在脸上的鬓发挽去了耳后,露出她一张被汗水浸湿的脸。 阮妙梦怔了怔,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凌挽眉也不吭声了,后退两步,转身去吩咐丫鬟准备补品。 萧二少爷就一直坐在床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激怒温柔,然后听她骂上自己半晌,再掐上自己半晌。 “怎么,没力气了?”感觉掐着自己的力道小了很多,萧惊堂一顿,皱眉看着温柔:“就这点出息?” “我要是还有力气,会去挖你祖坟。”有气无力地骂了最后一声,温柔垂了手,陷入了昏迷。 “大夫!”神色一紧,萧惊堂连忙将旁边的大夫抓过来,皱眉问:“她是不是死了?” 大夫摇头,翻看了一下眼皮,道:“是太累了昏睡过去了,得给她喂点东西。” “药房里还有人参。”旁边的萧管家连忙道:“老奴去拿?” “她已经不是二少奶奶了。”面无表情地起身,萧惊堂道:“没有给丫鬟吃人参的道理。” 那难不成就有让丫鬟掐主子手掐得鲜血淋漓的道理了?萧管家颇为不能理解地看了他的手一眼,也没敢反驳。 “去把扔在后院的废参拿来给她吃。”二少爷道:“拿两根就是。” 扔在后院的……废参? 听着这话的人都难免觉得二少爷刻薄,就算杜温柔不是二少奶奶了,好歹也流的是他的孩子,竟然人参都不给,只给废参。 然而萧管家和巧言却知道,二少爷后院里晾着的哪里是什么废参啊!分明是药性极好的参王,都没敢晾在别处,特地放在二少爷眼皮子底下,还让人看守着。 不给吃人参,倒舍得给参王,这是个什么想法? 巧言笑了笑,善解人意地道:“奴婢去拿吧,顺便再宰一只瘦弱的鸡崽子,给温柔炖个汤。” “嗯。”萧惊堂颔首:“你去吧。” 阮妙梦翻了个白眼,小声道:“我再喜欢银子也没像这么抠门啊?” “无妨。”慕容音低声道:“咱们几个出银子给二少奶奶……不对,是给温柔做点好的吃。” “嗯。”几个姨娘嘀咕着各自分工,留云点胭在这儿守着,其余的人回去拿银子的拿银子,拿东西的拿东西。 温柔躺的房间是巧言的下人厢房,云点胭小声问了萧惊堂一句:“二少爷,妾身能把温柔带回逍遥阁吗?也免得打扰了巧言姑娘休息。” “不必。”萧惊堂道:“我院子里有柴房,收拾收拾她就能住。” “可……她这血要流好几天,柴房那么脏,会生病的。”云点胭皱眉:“女儿家一生病,可能就是一辈子的病根。” “关我什么事?”萧惊堂冷笑:“她害死了人,人家也是一辈子都毁在她手上了。” 云点胭一愣,看了萧惊堂一眼,打了个哆嗦,抿唇不再说话。 于是温柔当真被移去了思狂院的柴房,只是这里的柴房倒是很干净,旁边的柴火堆已经用白布盖了起来,地上也铺了毯子,架子床带着帷帐,半点灰尘也没有。 “还算有点人性。”凌挽眉带着人将温柔放进去,叹息道:“只是她以后的日子,到底该怎么过?” 还能怎么过?拿命过! 温柔在一片混沌中挣扎,仿佛又看见了杜温柔。 她张牙舞爪地朝自己扑了过来,掐着她的脖子血红着眼道:“你害死我了!你害死我了!” “你……放手!”一脚将她踹开,温柔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抢我台词恶人先告状?你告诉我到底是我害你还是你害我?做人要讲道理,我帮你到现在也是不容易了,本来还过得好好的,却被你的孽账扯下了泥潭,你还有脸掐我?” 死死地盯着她,杜温柔摇头:“不是我的错,不是!” “你敢说杜芙蕖不是你杀的?”温柔冷哼:“为了抢男人,都敢背上人命债了,你也不怕杜芙蕖的冤魂来找你算账?” 微微一愣,杜温柔垂了眼眸:“她从来没有来找过我,我也在等,可她不来,那就不是我的错,说不定是她自己想死呢。” 温柔:“……” 她还能给这人说什么?只能四个字:妈的智障。 杀了人没冤魂缠身就觉得自己没错,简直神逻辑!她怎么就这么倒霉要完成这种人的心愿? 突然有一种放弃的冲动。 竒*書*蛧*w*W*W*.*q*Ι*s*ú*W*ǎ*Й*G*.*℃*c “温柔?!”床上的人陡然虚弱起来,身下的血也突然绽开了一朵巨大的花,凌挽眉吓得尖叫一声,连忙去找大夫。 萧惊堂就在隔壁,闻言便直接跑了过来,看着这场面,皱眉低喝:“怎么回事?” “大夫说血流得正常温柔就会没事。”旁边的慕容音低声道:“但若流得多了,恐怕……有性命之忧。” 眼神暗了暗,萧惊堂走到床边,低喊了一声:“杜温柔?” 正与温柔掐成一团的杜温柔听见了喊声,微微一愣。 就趁这个时候,温柔一把就将她推到了旁边一个巨大的坑里。 她也不知道这里为什么有个坑,反正直觉告诉她,杜温柔下去了就很难上来。 刚从毒药和重伤里恢复的杜温柔虚弱得很,对身子的控制没有以前那样厉害,也打不过温柔,所以掉在坑里也没办法,只能咆哮:“这是我的身子,你凭什么对我动手?!” “你反省一下再出来吧。”温柔撇嘴:“做了坏事还不知道错不知道改,是你的身子又怎么了?只要还与我的性命相连,我就不会任由你这种人继续惹麻烦。” “我错在哪里了?”杜温柔忍不住大喊:“谁都是为了自己在活,我做的一切也是为了自己,有什么不对吗?” “人是群居动物。”步子没停,温柔道:“在人群里过日子,你就不能只为自己而活。不替别人考虑,反而威胁到其他人的性命,你就活该被群起而攻之。自私是人性,但你不能任由它自己生长,变成你恶心的个性,那样没人会喜欢你,你也没资格要求别人喜欢你。” 杜温柔皱眉,看不见温柔的影子了,却还能听见虚空之外有萧惊堂的声音不停地传来。 “杜温柔?杜温柔!” “……你叫魂还是怎么的?”身子一沉,温柔半睁开了眼,有气无力地道:“死了都能被叫活。” 萧惊堂:“……” 扫了他难看的脸色一眼,温柔不耐烦地道:“你怎么又在这儿?很闲?” ------------ 第64章 干活去吧 睁开眼就看见这个人,心里气闷,他长得再好看也没用。 萧惊堂冷笑:“我叫回了你的魂,你不谢谢我,还张口骂人,真是不知好歹。” 也没多余的力气跟他拌嘴,温柔翻身就想继续睡,谁知道床边这人一点也不温柔地直接就把她给拎了起来,靠在后头立起的枕头上。 “饭吃了再睡。” 关他什么事啊?温柔惨白着脸瞪他:“想装好人还是怎么的?” “你有什么本事让我来装这个好人?”萧二少爷满眼蔑视地递了休书和卖身契给她:“你父亲允了的,给你的休书,顺便卖身给了我萧家,以后一辈子就在这里还债吧。” 卖身?温柔一愣,扯过他手里的东西看了看,脸色更白了。 “凭什么他可以卖了我?”气急败坏地撕了卖身契,温柔咬牙:“我的人生自然该由我自己做主!” “还想撕吗?”平静地问了她一句,萧惊堂从身后又拿了十几份卖身契出来:“原件已经送去衙门备案了,这些你可以随便撕。” 温柔:“……” 她怎么忘记了,这里是万恶的旧社会啊,卖女儿的事情多了去了,父亲签的卖身契,拿去衙门也是要作数的。 拿过一份仔细看了看,温柔深吸一口气:“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值钱?十万两?” 饶是萧家这么富裕的人家,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拿出十万两银子来。更何况她现在身上有伤又流产,根本没多余的精力去挣钱。 摆明了是被坑在这里了。 “你该感谢我觉得你这么值钱。”萧惊堂起身,冷漠地拍了拍袍子,对旁边目瞪口呆的丫鬟道:“照顾好她,养好了人,以后才能还债。” “……是。” 温柔气得笑了,险些把旁边放着的饭菜给打翻。 “冷静点。”凌挽眉伸手来压着她:“别跟自己过不去,你现在很虚弱。” 饭菜都是猪肝一类增血益气的,温柔咬牙,端起碗和了菜就大口大口地吞饭。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任何时候她都不应该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不然老了还多病,多难受啊? 差点噎着,温柔又咽了一口汤下去,用尽浑身的力气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大碗饭。 旁边的慕容音瞧着,眼泪都快下来了:“您别这么急……” “我不急,没事。”放下筷子,温柔抹了抹嘴:“日子还长着呢。” 屋子里血腥味儿浓重,气氛更是压抑,几个姨娘待不住,纷纷找了借口出去透气,只有凌挽眉依旧坐在床边,看着她。 “有话要说吗?”温柔问她。 凌挽眉笑了笑:“我打算走了,你现在也不再是萧家的二少奶奶,有没有跟我一起走的打算?” “走?”温柔微微一愣:“你能走去哪里?” “江湖之大,去哪里都可以。”凌挽眉道:“我本来是为了等一个人才会在这院子里待着,现在不想等了,所以随时都可以离开。” 想起先前凌挽眉说的那些话,温柔大概也能明白,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你要是能带我走,我便走。” “好。”凌挽眉颔首:“我去安排。” 这里实在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她等了五天,那人也没有要来跟她服软的意思。 想想也是,木家的少爷,风流满天下的公子哥,少了她一个女人,还有千万个女人,又怎么会拉下脸来求她。 到底也是她自作多情了。 回去收拾了细软,安排好外头的接应,凌挽眉正要松口气,却听得身边的丫鬟宛蝶在外头道:“主子,二少爷来了。” 吓了一跳,凌挽眉连忙将所有的包袱都塞进了床下,然后抬头看着走进来的人。 萧惊堂来她院子里每月也就一次,走个过场而已,两人也不曾说过太多的话,毕竟不管她说什么,这位少爷都不会有反应。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今儿的二少爷竟然主动开口了:“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瞳孔微微张大,凌挽眉诧异地看着他,听着他说的话,更是下巴都快要落在了地上。 温柔的身子在大夫的精心调养之下,终于没有再出现危险的预兆,只是连续五天躺在床上,小腹时不时的绞痛,血流不止,也不是什么轻松的过程。 躺着没事做的时候,温柔就只能睡觉,可一睡觉,她就会梦见一个小小的孩子,咯咯笑着朝她挥手。 别走啊!温柔急了,连忙要去追,可脚下一空,突然就悬挂在了悬崖上。 “你下地狱去吧!”站在悬崖边上的萧惊堂冷着脸,抬脚就踩向了她的手。 “啊!”温柔惊醒,慌张地往四周看了看。 疏芳红着眼睛拿着一套衣裳站在床边,屋子里没有其他人。 松了一口气,温柔跌回枕头上,看着疏芳问:“怎么了?” “二少爷吩咐,您身子一好,就要开始干活。”疏芳万分心疼地看着她:“刚刚就有人把丫鬟的衣裳送来了。” 这才过去几天啊?血刚流完,身子稍微恢复了一点,就让她去干活?温柔啧啧两声:“算他狠,来,衣裳给我。” “可……”看了看手里的粗布衣裳,疏芳眼睛又红了:“现在可有不少人等着看您的笑话呢。这衣裳一穿……奴婢真担心你会受不了。” “落差是肯定有的。”温柔起身,从她手里将衣裳拿了,慢慢地更衣:“可是有什么办法,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日子不还得过吗?二少奶奶也好,丫鬟也罢,各有各的过法。” 大不了就是那些以前就看不惯杜温柔的人,现在有了报复的机会而已。 “你起身了?” 刚跨出屋门,温柔迎面就遇上了巧言,她朝自己温和地笑了笑,然后道:“辛苦你了,今日厨房那边有些忙碌,二少爷让咱们过去帮一帮。” “好。”朝她颔首,温柔慢慢地就往厨房走。 巧言在后头,认真地看了她好一会儿,转了方向就去了萧惊堂的屋子。 萧惊堂还在看账,只是最近没休息好,脸色比平日差了些。 放了碗补汤在他桌上,巧言笑道:“您也该好好睡一觉了。” “嗯。”端起药汤,萧惊堂刚想喝,又顿住了。 “咱们府里的药材,是有专门的人在管吗?” 巧言一愣,笑道:“您怎么突然问这个?” “大夫同我说,杜温柔怀孕的时间很短,光是杜伯父打那一下,不一定能打掉。更何况她是从之前开始就身子不舒服,一直在吃药,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笑意淡了下去,巧言抿唇:“您还一直在想这件事?” “到底是我的骨肉。”萧惊堂道:“想也是应当。” 脸上的神色似哀似怨,巧言低了声音:“奴婢很久以前,也有您的骨肉,可没了就没了,也不见您多问一句。” 萧惊堂皱眉,看了她一眼:“通房丫鬟不留子嗣是萧家的规矩,你擅自留了,已经是罪过。” “那杜氏现在,连通房丫鬟都算不得呢。”唇边有些讥诮,巧言道:“您也关心得过了头。” “你想说什么?”微微有些不耐,萧惊堂道:“我心情不是很好,若是有话,你可以直说。” 摇摇头,巧言叹息:“奴婢没什么好说的,二少爷保重就是。” 说罢,扭头就出门。 萧惊堂继续低头看账,打算等看完桌上的,就去看看旁边柴房里的人。 然而温柔已经在厨房里站着了,她面前的,是珍馐斋特聘的李大厨。 “哟,这不是做得一手好菜的那位主子吗?”最近府里的消息满天飞,李大厨自然知道温柔是谁,可他就揣着手笑眯眯地道:“怎么?当真要来厨房做事了?” “奴婢是来帮忙的。”温柔笑道:“听闻厨房今日忙不过来。” 看了四周井然有序的众人一眼,李大厨哼笑:“是挺忙的,菜就交给你洗了。” 已经是夏日的天气,井水虽然冰凉,但也不算刺骨,这活儿不累,但对温柔来说,就是个酷刑。 “我有别的选择吗?”她问。 李大厨笑着摇头:“我可不是会鼓励下人的二少奶奶,该你做的,就得你做,做不好我就会骂你,甚至打你,才不管你曾经是哪里的主子。” 深吸一口气,温柔心想,这人果然还是死性不改。 伸手拖了旁边的菜筐子,温柔认命地往井边走。 “二少奶奶。”有小丫鬟怯生生地跟上来,看了看身后,小声道:“您刚刚流产,不能碰冷水的,奴婢来帮您。” 是小荷,温柔一愣,忍不住笑了:“你这丫头可真是热心肠,我又没给你什么大恩惠,怎么会这样帮我?” 小荷一愣,有些紧张地道:“奴婢不图什么的,就是觉得二少奶奶人好……” 她胆小惯了,经常把事情搞砸,被李大厨骂得最多的也是她,但是那天遇见二少奶奶,帮她刮鱼鳞,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差劲,还是能做好活儿的。 所以下意识的,她就有点想靠近二少奶奶。 ------------ 第65章 人间有真情 “我已经不是二少奶奶了,你们新的二少奶奶还没过门。”笑了笑,温柔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谢谢你,这恩情我算是记下了。” 有点惶恐,小荷抱了菜篮子就跑,跑到井边兢兢战战地开始洗。 温柔跟着过去,蹲在她身边看着她的动作,突然问:“你知道怎么才容易被人赏识吗?” 小荷一愣,呐呐地摇头:“不知道。” “比如洗菜。”温柔指了指她洗了就放进竹筐里的空心菜:“你洗的时候,顺手就可以把老了的梗去掉,再把叶子连着嫩梗一起掐下来,这样洗得更干净,也省了切菜的人不少功夫。” “这……”看了看手里的菜,小荷低声道:“不会很麻烦吗?” “走上坡路是会费力一些。”温柔笑道:“如果你想省事走下坡路,那我也不强求。” 人还是要往高处走的,小荷咬牙,听了温柔的话,把空心菜洗好,也顺便把别的蔬菜都洗了挑了,去掉的老梗单独放了一个篮子,然后一并提去厨房门口。 李大厨已经在里头做菜了,厨房的管事赵嬷嬷接了她洗的菜,诧异地看了一眼,笑道:“你这丫头倒是仔细。” 被夸奖了?小荷一喜,脸上都忍不住泛红,飞快地跑回了温柔身边,小声道:“嬷嬷夸我了!” “同样是洗菜,你比别人做得仔细,她自然会夸你。”温柔认真地道:“不过这得坚持,印象是要慢慢让人深刻的,一旦有了升迁的机会,上头的人就会想到你比别人更仔细,自然就会顺手提拔你一把。” 是这样啊!小荷点头,认真地道:“奴婢以后再也不偷懒了!” 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温柔正想起身,肚子却又是一疼,接着身下就是一热。 恶露还没干净,时不时就来袭击一下,幸好她已经垫了草木灰的袋子在里头,不然衣裳可就要难看了。 “哎,那边那个。” 正想回去休息一下,背后冷不防就响起个声音:“你俩闲着,来帮忙搬东西。” 温柔一顿,回头看了看,那奴仆指着的恰好是小荷和她。 “我肚子疼。”温柔试探性地问:“可以让别人先去吗?” 奴仆一顿,豆子大小的眼睛轻蔑地看了看她:“咱们这儿可没有肚子疼能躲过去的活儿,少啰嗦,再偷懒晚上可没饭吃!” 小荷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拉着温柔起身往外走,可走到一半又想起她的身子,颇为为难地看了她一眼:“您……” “叫我温柔就成。”长叹了一口气,温柔耸肩:“别想着怎么帮我了,帮不了的。” 这么多活儿,她总不能一直帮她。 萧惊堂看完账本去柴房的时候,里头已经空无一人了。 心里一沉,他皱眉看向管家:“哪儿去了?” “在后门。”疑惑地看他一眼,萧管家道:“今儿是杜氏该做工的时候了。” 做工?萧惊堂一顿,这才想起,杜温柔已经是个丫鬟了。既然是丫鬟,那肯定是要做工的。可是…… “她现在那样的身子去做工,会短命吧?”他道:“为了赶这么半个月,让她死早了少给我干几年的活儿,这笔亏本买卖是你们谁想的?” 说罢,也懒得听回答了,径直就往后门走。 萧家进了很多猪肉和蔬菜,府上人口太多,每天的消耗是巨大的,所以要搬运进府的自然不少。温柔跟着小荷,上前接了一筐蔬菜,差点没被压在地上趴着。 “二……温柔,您还好吗?”着急地看着她,然而小荷自己身上的也不轻,根本帮不了什么忙。 “没事。”淡定地站起来,温柔将菜筐放在地上拽着往前走:“先回去再说。” “哎!”旁边有管事看见她这行为,眉头直皱:“你这样拖是不行的,筐底的菜会烂,而且全是灰,谁吃啊?” 深吸一口气,温柔咬牙,还是将菜筐扛了起来。 跟座山似的,杜温柔这身子可没做过重活,而且腹部还疼,根本使不上什么力气,走一步都觉得艰难无比。 然而她没吭声,自己身份在这儿放着,有一万个恼怒也只能压心里,先把活儿干完。 萧惊堂站在拐角处看着,淡淡地开口问:“谁给她分配的活儿?” 萧管家一脸茫然:“不是您说要给杜氏些重活儿吗?” 这句话是萧惊堂亲口说的没错,就在前几天送杜家人回去的时候,在马上说的。 他说:“我不会放过杜温柔的,萧管家,回去有什么重活儿,都全交给她做,若是她不做,就别给饭吃,饿死了就当偿命了。” 回想起这句话,萧惊堂深深地看了萧管家一眼。这眼神里有责备,还有懊恼,翻译出来的话就是:“我说你就当真?” 萧管家很无辜,他当时也没怎么注意自家少爷的表情啊,听了吩咐就做,谁知道又不让做了? 温柔艰难地走着,眼瞧着厨房快到了,脚下却是一个磕绊,整个人就往前摔了下去。 “小心!”旁边有人叫了一声,接着就有人上来接住了她背着的菜筐,另一个人扶住了她的身子。 “疏芳?”累得气喘吁吁,温柔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不是被分配去别的院子了吗?来这儿做什么?” “牵穗说您在受难,咱们一起过来帮您。”疏芳皱眉:“怎么给您分配这么重的活儿?” 接住菜筐的牵穗撇嘴道:“还能为什么?没人性呗。” 温柔失笑,拍了拍心口道:“就算他们没人性,这人间也是有真情有真爱的,你瞧,你们不是来帮我了吗?” “嗯,趁着现在没人,咱们快走。”牵穗道:“把这菜筐子放在厨房,您就先找地方躲着休息。” “好。”温柔点头,提着裙子就跟着开溜。 小荷咋舌,回头看了几眼。 也算是幸运吧,平时这边肯定站得有监工的,今日却不知是去偷懒了还是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了。 躲回柴房里,三个姑娘蹲在角落里喘气,温柔顺手就摸了几两碎银子出来:“谁能去换点肉回来?我好饿。” ------------ 第66章 你为什么不找我 850钻石加更 “我。”牵穗举手,不过眼珠子一转,又笑道:“这几两银子能买来厨房的三盘肉菜,也能换成珍馐斋的一桌美味,您选哪一样?” 废话,肯定是后者啊,她又不傻!温柔果断地做了决定,于是疏芳就被留在了房间里放风,牵穗带着她,一路七拐八拐地走到一处侧门,给了看门的一两碎银,便成功地带着温柔出了府门。 “这么简单就能出来?!”温柔瞪眼:“那我干嘛还留在里头?” 牵穗一愣,失笑:“您以为离开萧宅就是自由的了么?” “不然呢?”温柔道:“不都是这样演的吗?逃出大门就能飞向广阔无垠的新天地!” “除非您永远隐居山林,不与世人打交道、不经商、不从仕、不登记婚嫁,活在这个国家的法度之外。”牵穗道:“不然您的户籍在萧家,逃出去算是逃奴,一旦被抓回来,按律可以处死刑。” 温柔:“……” 也就是说一走了之还更不自由,只能当个黑人?那电视剧里面那些隐姓埋名远走高飞的算是怎么回事儿啊?欺骗观众? “不过您若真想离开,奴婢倒是有个法子。”眨眨眼,牵穗看着她笑道:“凭您一个人,就算攒够了赎身的银子,也打不起官司。萧家家大业大,直接诬陷您的银子是偷的,您也没什么办法。” “但若是跟了我家公子就不一样了,他可以替您赎身,顺利地带您走。” 裴方物?温柔轻笑:“你这小丫头,果然是没安什么正经心思。” “这怎么能算是不正经呢?”牵穗撇嘴:“您现在已经不是萧家二少奶奶了,休书也已经拿到了手,再续一段姻缘,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吗?况且我家公子能救您出水火,也能给您下半生的依靠,您为什么会不愿意呢?” 温柔笑了笑,一边往前走一边摇头:“我不喜欢靠别人讨生活,我有本事,自己能赚钱,那就等赚够了钱自己走。让你家公子赎我,我又不喜欢他,岂不是欠了人情没法儿还?更何况,我这个人名声不好,裴方物还要做生意的,当真赎了我,反而会被我拖累。” 牵穗愣了,侧头看了她好几眼:“都在这种糟糕的境地里了,您不想着出去就好,反而担心救您的人被拖累?” “这不是正常的反应吗?”温柔耸肩:“好比我掉进泥潭里了,旁边有人要救我,我总得考虑他是能把我拉上去,两人安然无恙,还是会被我一起扯下来,双双溺亡吧?” “不。”牵穗摇头:“大多数人在快死了的时候,都会尽力求生,根本不会管别人能不能救,救不救得了他。先前幸城就有人溺水,死勒着救他的人不放,结果两人一个都没能上来。” 温柔咋舌,然后笑道:“别人怎么样我是管不着,但是为了让我落水的时候有人敢救,我还是会努力考虑救我的人的处境的。所以你别再提你家公子啦,咱们生意归生意,感情归感情。” “哎,真的不让提吗?”牵穗有些沮丧,看了看前头。 已经走到珍馐斋的后门了,有人在那里等着,一身素衣,乌发低束,手里的玉骨扇捏着,却没打开。 温柔一愣,恍然大悟:“我刚就在想二两银子怎么能在这里吃一大桌子菜,原来是这么个法子。” 牵穗吐舌,拉着她走过去,唤了一声:“公子,客人到了。” 像是站了很久很久,久得睫毛上都起了雾。裴方物抬头,看着面前的人,眼里的神色分外复杂。 “出事这么多天了,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会让牵穗来找我。”他沙哑着嗓子道:“然而我等到了现在,也不见你半句话来。” 微微一愣,温柔干笑:“抱歉。” 虽然她不觉得有什么好抱歉的,但是看着他这模样,她还是安慰性地服个软。 “你是不需要我吗?”目光扫过她身上的衣裳,裴方物皱眉:“还是即便屈辱成了这样,也依旧选择留在萧惊堂身边?” 温柔算是知道这人为什么要来后门了,若是站在珍馐斋的正门说这些,明儿就该有谣言说她出墙裴家二公子了。 “咱们有话进去说吧。”她道:“反正也还早,可以慢慢说。” 深吸一口气,裴方物垂眸:“是我太急了,走吧。” 侧开身子让她们进去,他跟在后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温柔的背影。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可以这么一直看,不用怕对上她那双干净得什么也没有的眼睛,心里空落得难受。 二楼的厢房,一打开就已经有一桌子的菜在等着了,色香味俱全,重要的是还都挺补身子。 温柔意思意思客气地让裴方物先动筷子,见他没什么反应,干脆就自己先吃了。 “裴公子若是怪我不求助于你,那我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她边吃边道:“若你是我的亲人,或者是爱人,我开个口都不难,但咱们只是朋友,这忙太大了,我不敢让你帮。” 咱们只是朋友。 瞧瞧,多一针见血。 裴方物苦笑:“是我太激动了,本就怪不得你,你也吃了不少的苦头。” “嗯,公子若是当真想帮我,倒也可以的,咱们来谈谈条件。”吞了嘴里的肉,温柔道:“我会继续研究更高品质的玻璃,与您继续合作,等攒够赎身的银子,我便用玻璃的配方,换您将我从萧家赎出来。” 玻璃的配方。 裴方物失笑:“你可真是半点没让我吃亏。” 老实说他也很好奇到底怎么搭配那些原料,才能烧出玻璃,可是学着她的模样尝试过几次都失败了,他也就不想深究,反正只有她知道,那就当成她垄断的本钱。 谁知道她竟然说,要把配方给他。也就是说,即便她以后有了其他的想法,他自己也能继续生产玻璃,风险小了很多。并且,赎身的钱她自己出,他只需要想办法帮她与萧家公堂对峙,不让她受权势欺压。 这笔买卖,无论她跟谁提,别人都会答应的。 其实她就算现在让他把她赎出来,他也会想也不想就点头,然而她并没有那么做,也就是说,她压根没打算欠他半分人情。 胸口有些闷,他很想问问她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好,然而张开嘴,说的却是:“你尝尝这个鸽子汤。” “嗯。”知道他肯定会答应,温柔也就笑眯眯地继续吃东西了。 萧惊堂今日没出门,有应酬都推了,就没事在四处闲逛。萧管家跟在他身后,其实也知道他在找什么,可见他死活不肯开口问,萧管家也就干脆装作不懂,低头跟着就是。 绕过了厨房,去了后院,去了花园,也去凌姨娘的院子里看了看,萧二少爷沉不住气了,终于问:“她人呢?” “谁?”管家一脸茫然:“凌姨娘么?”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萧惊堂咬牙:“我让你们把人看紧点,现在杜氏不见了,若是直接逃了府,谁来把这十万两给赔上?” 心里一跳,萧管家连忙低头:“老奴马上派人去找。” 萧家进出的管制也算森严,就算有人偷溜出去,也能知道点去向。 温柔还在认真地吃东西。她没盯着好吃的下嘴了,而是仔细地选了对身子最有利的菜,哪怕有点苦,也乖乖地咽了下去,很是让人省心。 裴方物一直没动筷子,就安静地看着她,目光深沉。 “公子。”算了算时辰,牵穗道:“您是不是该回了?” “嗯。”回过神,裴方物应了,却没起身,而是问温柔:“你什么时候再来瓷窑?那位主子已经答应铺路,但原料已经用尽,没有你,谁也调不出来。” “再给我点时间。”温柔抿唇:“最近被看得有点紧,也顺便能让我研究一下原料提纯,等时机成熟,我便去找你。” “好。”点点头,裴方物正想走,却听得楼下一阵响动。 “二少爷,用膳吗?”店小二殷勤地引着萧惊堂上楼:“咱们珍馐斋又有了新菜色,保管让您满意。” 颔首算是听见了,萧惊堂却没回答,径直上楼,挨个推开厢房门查看。 “您……这是找什么?”掌柜的也被惊动了,连忙过来赔笑:“要找什么人,咱们这儿都知道,二少爷可冷静点。” “有没有穿着萧家丫鬟衣裳的人过来?”萧惊堂冷着脸道:“一个,或者两个。” “有!”掌柜的连忙道:“在这边。” 萧惊堂一顿,像是松了口气,可松气之后脸色更加难看,跟着掌柜的过去,一脚就踹开了房门。 温柔叼着根鸡腿,茫然地看着他。旁边的牵穗像是吓了一跳,连忙就在地上跪下了:“二少爷!” 扫一眼厢房,就她们两个人,萧惊堂哼笑,看着温柔道:“你胆子倒是挺大,敢私逃?” 眨眨眼,温柔吐了鸡骨头,笑道:“没有私逃,要逃也不会留在幸城,只是贵府饭菜实在难吃,奴婢出来打打牙祭罢了。” ------------ 第67章 家法 看了看桌上的菜色,倒是丰富又补身子,萧惊堂抿唇,神色却依旧不太好看:“我允你出府了吗?” “没有。”温柔皮笑肉不笑地道:“谁知道偷溜出来一会儿罢了,二少爷竟然会亲自来找咱们这两个丫鬟。” 是不是太兴师动众了一点? 二少爷嗤笑:“别的丫鬟也就罢了,你可是身上还有人命债的人,若是逃了,我怎么同地下的亡灵交代?” 地下的亡灵,这词儿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杜温柔杀了一个村子的人呢。温柔撇嘴,咽了最后一口肉,站起来屈膝道:“奴婢知错。” 是顺从臣服的态度,可又让人觉得心里膈应,萧惊堂睨着她,淡淡地道:“你一句知错就免罪的话,那萧家的家法岂不是放着看的?” “奴婢也认罚。”温柔耸肩:“您爱怎么罚怎么罚。” 厢房外头不少人在看热闹,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萧惊堂背脊微僵,沉了脸道:“按家规是三十棍责,你回去领了就是。” “好。”温柔颔首,也不抵抗,只问:“能给奴婢一炷香的时间先回屋子去写个遗书吗?” 三十棍下去,就算是个壮汉也得去半条命,更何况是她这样刚刚流产弱不禁风的女子。萧家二少爷对这杜温柔,当真是半点情面也不留。 门口的人都相互耳语着,看着温柔的眼神里多多少少也有点幸灾乐祸。 “随你写。”甩下三个字,二少爷转身就走。后头跟着的家奴上来,直接将温柔和牵穗押下楼。 “怎么办?!”牵穗脸都白了,看着她小声道:“您哪里挨得起三十棍?” “车到山前必有路。”温柔道:“回去再说。” 她在萧家现在是孤立无援,到了这个份上,萧夫人是决计不会帮她的,所有的灾难,都得她自己躲。 幸好她也想好了点退路。 柴房的架子床下头垫着棕垫,温柔一得进屋子,就把牵穗和疏芳都拎到了床边,翻出棕垫来比划道:“剪下来这么大一块,圆的最好。” 两个丫头都在担心她要受的家法,一听这话,还有点回不过神:“您剪这个做什么?” “快别问了,只有这么点时间。”温柔扯了被子里的棉絮出来,又拿来一件儿单衣和针线准备着。 牵穗懂了她的意思,虽然觉得可能会被发现,但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帮着她剪棕垫。 软的棉絮在下头,厚厚的棕垫在上头,温柔很快缝了个护垫出来,直接绑在了屁股上。 “主子……”疏芳神色复杂地道:“这样爬下去,棕垫会现形的。” “他难道还看着我挨完打啊?”温柔撇嘴,塞了碎银子在她手里道:“等会你去把用家法的人贿赂贿赂就好了。” “奴婢明白。”接过银子,疏芳轻轻松了口气,觉得自家主子这回说不定能逃过一劫。 然而等她们到院子里的时候,等着温柔的真的是萧惊堂。 他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冷冷地看着她过来,嗤笑道:“竟然没逃。” 温柔抿唇:“逃也没地儿逃啊,要是能逃,奴婢还用站在这儿吗?” 有机会就逃?萧惊堂眯了眯眼,还想开口,这人已经转过了头,径直去院子中间的长凳旁边站着了。 “虽然这打该挨,但是奴婢很好奇。”温柔没回头,问了他一句:“您是得有多喜欢我,才会亲自抓我回来,又亲自监督他们打完我?” 喜欢?萧惊堂笑出了声,拳头微微捏紧:“你怕是疯了傻了脑子不清楚了?我这是厌你至深,你却当成喜欢?” “太深的厌恶,跟喜欢也没啥区别。”嘻嘻笑了两声,温柔道:“二少爷厌恶我,就得想着我,念着我,心情因我起伏,说不定梦里都在想怎么报复我。如此一来,奴婢在您心里的位置,岂不是堪比心上人吗?” 喉头微动,萧惊堂垂了眼眸,沉默了半晌才道:“你再颠倒黑白,就加十个板子。” 说不过就打人?轻哼一声,温柔趴上了长凳,轻声道:“你有本事就打死我吧,让我去找我刚没了的孩子。” 她故意用哀怨又愤怒的腔调说的,为的是分散一下萧惊堂的注意力。 然而,萧二少爷不傻,抬眼就看见了她屁股上鼓得跟高山一样的一坨。 “你以为这点把戏能瞒过我?”萧惊堂嗤笑:“取出来。” “……取什么?”温柔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奴婢身上什么也没有啊。” “你以为我是瞎子?”伸手指了指她的臀部,萧惊堂不耐烦地道:“这不是垫了东西?” 费力地转头看了自己后头一眼,温柔一脸诚恳地道:“说出来您可能不信,这是奴婢的屁股知道要挨打,提前吓肿了,现在打上去,奴婢会更疼。” 当谁傻呢?!萧惊堂心里失笑,想着整个萧家定然是找不出第二个这么荒谬的丫鬟了! 然而,他面上依旧一点波澜也没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挥手对旁边的家奴道:“动手吧。” 还真信了?这下轮到温柔傻眼,用看智障的眼神扫了扫萧惊堂,然后老实趴着挨打。 动手的两个家奴都拿着不粗不细的棍子,高高扬起的时候,温柔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就算垫了东西,那应该还是会疼,打得重了说不定就是内伤。 然而,那棍子起得很高很重,落下来却极轻,就跟轻轻碰了她一下似的,一点痛觉都没有。温柔心里奇怪极了,但还是下意识地配合痛呼:“啊!” 萧惊堂端着水杯的手顿了顿,皱眉看了两个家奴一眼。 家奴是无辜的啊,他们当真没用力,谁知道这人会叫这么厉害,不知道的还以为腿给她打断了呢! “啊!”温柔继续叫着,声音又惨又尖,听得外头等着的疏芳眼泪直掉。 眯眼看了一会儿,萧惊堂就看出了端倪,冷哼一声,随她去叫。 “可真是狠啊。”旁边其他看热闹的家奴都忍不住小声道:“都把人往死里打了,看来这杜氏的确是废了。” ------------ 第68章 知恩图报 巧言也在外头站着,听着动静,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站了一会儿转身想走,却见几个姨娘急匆匆地赶过来了。 “怎么会又打上了?!”慕容音提着裙子就要往里头冲,结果却被萧管家伸手拦住了。 “二少爷有吩咐,谁也不能进去求情。”管家道:“请各位姨娘担待。” 连求情都不让?慕容音跺脚:“温柔又犯什么错了,至于用家法吗?” 话刚落音,里头就是“啊”地一声惨叫。 几个姨娘都抖了抖,越发地想冲进去看,偏偏萧管家堵在门口,就是一步不让。 “几位主子何苦在这时候冲撞二少爷?”看了她们几眼,巧言微笑着开口:“丫鬟犯错,自然是该罚的。” “该罚也不能这么狠呐?”听着这一声声的惨叫,阮妙梦都打了个寒战,皱眉道:“不就是溜出去了一会儿么?上次巧言姑娘不也从侧门出去过?若说该罚,你是不是也该进去一起挨打?” 巧言一愣,微微意外地看了阮妙梦一眼。 她怎么知道? 这几个姨娘以前分明都是同杜温柔过不去的,现在却一个个赶着来护她,就连二少爷也对她疼惜起来。这杜温柔是用了什么妖术不成吗? 为了置身事外,巧言选择了闭嘴退到边上去。阮妙梦等人趁机就开始给萧管家说情。 然而里头的家法一直在继续,温柔数着板子落下来的次数,配合着叫声越来越小,越来越虚弱,最后一下的时候,大叫了一声:“不——” 手高高扬起,伸向萧惊堂的方向,温柔怨恨又痛苦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闭上了眼,手也猛地垂落,挂在空中晃了晃,一点生气也不再有。 萧二少爷的嘴角抽了抽。 要不是亲眼瞧着,他非要觉得这杜温柔是被活生生打死了! “抬进屋子里去,要死我也会看着她彻底断气。”他冷冷地开口道:“把外面的人给我拦住了,谁也不许进来。” “……是。”受罚的人没啥大事,动手的家奴却都是汗流浃背,听了吩咐,简直是以最快的速度扔了家法,然后转头就跑。 温柔被抬进了屋子,门一关,面前就只剩下萧惊堂一个人。 装也没啥好装的了,她睁开眼,神色古怪地看着他:“打我给谁看呢?” “给想看的人看。”面前的人淡淡地道:“不过你下次若是还敢私自出府,我会让人真打,并且不会给你垫东西的机会。” 温柔是想恨这个人的,毕竟她没有做错事,却先被他侵犯,后被他休弃,孩子也没了,还被贬为了丫鬟。 然而她讲道理,萧惊堂也没做错什么,再加上今日饶她这一回,她突然觉得自己恨他不起来,顶多只会是不喜欢。 可能是被杜温柔的身子给影响了吧。 翻了个身,温柔叹了口气:“你要是不恨我的话,能不能放我走?” 微微一愣,萧惊堂皱眉:“谁说的我不恨你?” “你要是恨我,抓着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会不打得我半死不活?”翻了个白眼,温柔道:“爱一个人装不出来,恨一个人同样也装不出来。我现在已经不是杜家的嫡女,也不是你的正妻了,若非说要给杜家一个交代的话,你不如现在出去宣布说我被打死了,然后抬我出去放生吧?” 想法很不错,然而萧惊堂直接就站起来往外走了:“你别想了,不可能的。” 为什么啊?!温柔皱眉,撑着身子坐起来,朝着他的背影就道:“我做不好丫鬟,也只会给贵府添麻烦。” “你添再多的麻烦,我也应付得了。”轻飘飘的一句话甩下来,二少爷关上了门。 温柔:“……” 这么叼?他是高估他自己的能力,还是在低估她的能力? 如果说做正事她的能力是八分,那她搞破坏的能力就是八十分!萧惊堂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等二少爷离开了主院的时候,外头等着的焦急的人们才冲进房间看人。 温柔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主子!”疏芳眼泪瞬间就下来了,扑跪在床边道:“您别扔下奴婢一个人啊!要走带奴婢一起走!” 几个姨娘鼻子都是一酸,差点跟着哭出声。 然而,床上那人动了动,迷迷糊糊睁眼看了看她们。 都是自己人。 “我睡觉呢,没事。”打了个呵欠,温柔道:“你们别紧张,家法我躲过去了。” 眼泪全冻在脸上了,疏芳怔愣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放在旁边的完好无损的护垫,傻眼了。 怎么会逃得过的?二少爷亲自在守着呢啊?她的银子都没找到机会递出去! “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慕容音大大地松了口气,拍着心口道:“这下没事了。不过倒是享了福,您可以借着养伤的名头,又休息上一段日子。” 这倒也是哦!温柔眼睛亮了亮,连忙勾手把牵穗招过来,低声道:“好机会,我正好研究点东西,你帮我寻一些干净的小瓶子小碗来吧?” 知道她要做什么,牵穗点头就去了。几个姨娘各自又带了点东西来接济她,温柔虽然不缺银子,不过从阮妙梦手里收到五两银子的时候,她很是感动,认真地道:“我以后有钱了会加倍还你的。” 阮妙梦咯咯地笑起来,掩唇道:“其实我就是知道你会这样说,所以搁你身上攒利息呢。” “利息绝对不会少。”温柔没开玩笑,目光认真地在她们身上扫了一圈,道:“你们的恩情,我会好好记着,一定会涌泉相报。” 她们倒不是盼着她报答,只是心底儿都善良,所以来帮她一把罢了。不过听她这么说,每人心里都觉得舒坦。 是个人都喜欢知恩图报的人,若是帮了她不感恩反而觉得理所当然,那也不会有人想帮她第二次。 温柔知道这一点,所以哪怕只是小恩小惠,她也一定会记着,哪怕没机会报答也好,嘴也该甜些,有礼又真诚。 ------------ 第69章 花心负心汉 坐着聊了会儿天,其他几个姨娘就先回去了,凌挽眉没走,坐在床边皱眉看着她。 “怎么了?”温柔眨眼:“你是准备好要走了吗?” “不是。”摇摇头,凌挽眉低声道:“遇见了些问题,所以……” 先前也听牵穗说过要走没那么简单,所以温柔倒也不是很着急,只看了看她,小声问:“那男人还有找过你吗?” 屋子里就剩了她们两个人,凌挽眉也不避讳,大方地点了点头:“找了,却不是来道歉的,很平静地让我在这里再留上些日子,之后再让我走。” 还让走?温柔连连摇头:“果然是个负心汉,你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男人?” “命运就是这么无常,有什么办法?”凌挽眉似乎是看开了,眉宇间的哀婉都淡了,剩下的都是冰封一样的漠然:“感情深的时候以为可以白头到老,一朝感情淡了,还不是说什么都没用?” 有些唏嘘,温柔看她有倾诉的欲望,干脆就开口道:“反正也无聊,你再仔细说说那个人吧。” 那个人吗?凌挽眉垂眸,手还是忍不住微微收拢。犹豫片刻之后,她便开始给温柔说故事。 从相识到相知再到分离,其实也就两年的时间,木青城从来没个正经,也总说让她不必把她的话当真,风流倜傥吊儿郎当,实在不是良人。 然而她就这么傻,跟了他,别的实话都不信,就信了他那一句心悦她。 心悦她啊,多动听的话,饶是他说完之后就嘻嘻哈哈地走了不当回事,她却脸红心跳了许久许久。 直到送她来萧府的时候,她问了他一句:“你既心悦我,怎么会舍得?” 他笑着回答:“没什么舍不得的,我只有这条路能走。” 顿了顿又道:“傻丫头,都说了我说的话不能信,你怎么还把这个当真?” 心凉了一半,到现在也没能暖回来。虽然在萧府与二少爷只是假意同房,但这种屈辱感,还是让她开始恨他,以至于他后来每次与她私会,两人都会争吵几句。 争吵到现在,她累了,他大概也是累了,所以给了彼此一个结局。 再不甘,再遗憾,也只能到此为止。 “古代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吧?”温柔皱眉:“尤其是这种高门大户,实在不懂得专一和忠贞的可贵。你说的这人既然这么无情,那不要也罢。等你能走之后,去找个更好的。” “好。”深吸一口气,凌挽眉起身,看着她道:“看男人得擦亮眼睛,别因为他对你好一点儿就觉得可靠,未来的变数实在太多了。” “我知道。”温柔握拳:“我不会这么傻的!” 这又不是她该在的世界,活命已经很困难了,怎么可能还有闲心谈恋爱。 想起萧惊堂对自己说的话,凌挽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轻叹息,颔首离开了。 总觉得她有什么话没说完?温柔挑眉,却也不好叫住她问,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打开门,消失在深深的宅院里头。 ··· 挨了一顿“打”,温柔有了一段清闲日子,就关在主院的柴房里,捣鼓玻璃料。 毕业这么久,化学提纯的公式温柔都还背得很熟悉,只是这边的原材料杂质实在太多,她的提纯工具又过于简单,所以饶是没日没夜地做了好几天的实验,最后得到的纯碱也只有一小块儿。 “这是什么啊?”蹲在旁边看着的牵穗惊讶极了:“为什么烤着烤着就变白了?” “解释起来很麻烦。”温柔叮叮当当地摆弄着,低声道:“你就当我在洗东西就好了。” 似懂非懂地点头,牵穗递了小罐子给她。温柔将纯碱密封放好,正准备起身去拿旁边的蒸馏水继续,就听得院子里有男子的声音响起。 “我不觉得我有错。”这声音有些熟悉,温柔好像在哪里听过。 “你若是没错,那人走了,我也拦不住。”这个声音是萧惊堂的,带着平时没有的轻松惬意:“到时候若是后悔,江湖之大,我也没本事给你找回来。” 眨眨眼,温柔有点好奇,提着裙摆就蹑手蹑脚地去墙边看。 萧惊堂和一个男子坐在石桌旁,像是在喝茶。那男子腰身紧窄,一袭梅花锦袍,怎么看都觉得眼熟。 啊,木青城!一拍脑门,温柔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凌挽眉的那位吗? 竟然和萧惊堂坐在一起喝茶?! 口水差点把自己呛死,温柔忍不住猛地咳嗽起来。 “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萧惊堂沉了脸:“有客人在,还不快些退下?” “啊,是。”吓了一跳,温柔转身就想跑。 “站住!”扫了一眼萧惊堂突变的脸色,木青城挑眉,眼里多了点玩味儿,轻笑道:“我就喜欢看你府上的丫鬟,你怎么还让人走?” “这不是你能看的丫鬟。”不悦地抿唇,萧惊堂道:“看多了也是麻烦。” 哦?还有他不能看的丫鬟?木青城不服气了,起身就去将那后头藏着的人给拉了出来。 “木青城!”萧惊堂皱眉:“你还有没有点规矩?” “你还不知道我?”微微一笑,木青城道:“我从来没什么规矩的!二少爷,您若是再生气,我就更好奇这丫鬟是谁了。” 顿了顿,萧惊堂眯眼,正想再说,那头的温柔却已经“啪”地一爪子打在了木青城拉着她的手上。 清脆的一声响,惊得木青城松了手。 “你……”上下打量她两眼,木青城又气又笑:“敢打我?哪个院子里的?” “回公子。”温柔翻了个白眼,似笑非笑地道:“凌姨娘院子里的。” 身子一僵,木青城看了看她,眼里神色变了几变,最后恢复了正常,回到石凳上坐下,状似轻松地道:“你家主子让你来的?” 她什么时候变成凌挽眉院子里的了?萧惊堂一脸莫名,却没拆穿,就听得这丫头很是认真地道:“我家主子让奴婢来给二少爷送补药的,但是奴婢手笨,路上把补药打翻了,回去怕主子责怪,就只能先来二少爷跟前请罪了。” ------------ 第70章 撮合的方式 木青城一愣,眯眼看了看萧惊堂:“送补药?” 萧二少爷看了温柔一眼,保持沉默。 温柔笑眯眯地点头:“就是补药,主子说二少爷最近颇为辛苦,愁眉不展的,让她有些担心。不过别的也没什么好做的,就只能送点补药给二少爷补身子。” 担心萧惊堂?木青城轻笑了一声,看着旁边这人道:“她倒是有心呐?” 以前同他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见她给他送过哪怕一次补药?每天一声不吭地呆在房间里,非要他过去,才肯同他说说话。现在倒好,在萧家来,还会为别人炖补药了? 怪不得说等不下去,敢情是喜欢上了别人。 笑着笑着,木青城脸色就难看了起来,盯着萧惊堂,等着他的回答。 萧二少爷很是茫然,他不知道杜温柔为什么要这么说,只能硬着头皮道:“我不知道她最近在做什么。” 言下之意,就是更不知道为什么会来给他送补品了啊。 然而木青城没听进去,冷笑了一声,起身就要走。 可步子刚跨出去,他又忍不住停下来,看着温柔问:“你家主子最近过得还好?” “挺好的。”温柔笑着点头:“偶尔念叨两句什么不等了之类的,伤心上一小会儿,别的一切如常。奴婢虽然不知主子在伤心什么,但看她一天比一天淡然,想必没多久也能完全走出来。” 走出来了,就是完全放下了。 手微微收紧,木青城一张妖娆的脸在紧绷的时候也有些可怕,瞪了她一会儿,挥袖就往外走。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背后的萧惊堂淡淡地问了一声。 温柔耸肩:“撮合人啊。” 撮合?萧惊堂不能理解地冷笑出声:“你这叫撮合的话,那什么才叫拆散?” “你不懂。”嫌弃地摆了摆手,温柔道:“男人就是这样子,你跟他好好说话,劝他,都不如用点小技巧来得有用。这位公子一看就是花花心思收不住的,觉得世间有千万棵大树,不能在一棵上头吊死。那就给凌姨娘留点尊严啊,他不爱,她也能放手是不是?谁也不卑微。” “但我不是说了吗?凌姨娘还在伤心,只是也快恢复了,算是给他最后一个台阶下。他当真要放弃凌姨娘,那就好聚好散,不想放弃,那就得他主动去挽回。” 仔细想想,好像挺有道理的?萧惊堂颔首,然后想着想着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她怎么会知道凌姨娘和木青城的事情?! 震惊地起身,萧惊堂一把就将温柔拉进了房间,关上门抵着她,脸色分外凝重地道:“你从哪里听说的这件事?” 目光落在他头顶,温柔叹息道:“是凌姨娘告诉我的。” 竟然就这么说给这个人听,凌挽眉是当真准备离开了吧?萧惊堂微恼,眼神阴狠地看着她道:“你若是敢往外说一个字,我会要了你的命!” 怎么就喜欢动不动威胁人的?温柔皱眉:“奴婢能理解二少爷的心情,但既然是有求于人,咱们能不能态度好点?比如说给我涨个工钱什么的,我保证就不会说出去了啊。” “工钱和命之间,你难道还会选择工钱不要命?”萧惊堂嗤笑:“要达到自己的目的,肯定是挑对手最软的地方捏。” 奸诈的商人啊!伸手推开他,温柔没好气地道:“为了凌姨娘,我也不会说出去的,二少爷放心。” 她跟凌挽眉的关系挺好?萧惊堂有点意外,正想问问,就见她一直盯着他的头顶看。 “你在看什么?”他问。 温柔一脸同情地道:“看一片草原。” “……”啥玩意儿?二少爷没能听明白,却能察觉不是什么好话,当即就眯了眯眼:“你不想活了?” “奴婢只是觉得奇怪而已。”温柔道:“您说您除了说话不讨人喜欢,也没别的地方不好啊,为什么咱们院子里的姨娘宁愿爬墙也不安生陪您呆在一起?” 那根本不是爬墙,萧惊堂想解释,却根本没办法说出真相,只能道:“这不该你好奇,做好你的丫鬟就是。” “哦。”温柔点头,转身就想开门出去。 盯着她的背影看了看,萧惊堂突然开口道:“等你养好‘伤’,就来我身边做贴身丫鬟,很多麻烦的事情,都会交给你。” 贴身丫鬟?温柔挑眉,回头看他一眼:“你不是有个叫巧言的丫鬟,一直贴身跟着的么?” “这是吩咐,你只用遵从,不用问原因。”不耐烦地摆手,萧惊堂一把将她推出去,然后就关上了门。 温柔蹲在门口眯着眼睛思考人生,想了半晌还是觉得不对劲。萧惊堂看样子是一早知道凌姨娘和木青城的事情的,难不成就一直忍着?那木青城到底是什么人? 木府的马车离开了萧宅,然而在外头打了个转,又回到了萧家的院墙外头。 木青城铁青着脸就翻进了虎啸阁。 凌挽眉正在妆台前坐着,看着台子上的碧玺簪子发呆,身后冷不防有风吹进来,她下意识地便起身闪到一边:“谁?!” 有人从阴暗处走出来,双眸平静地看着她:“是我。” 微微一愣,凌挽眉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只飞快地将房门给关上了,然后垂眸问:“木少爷有事?” “没什么事。”扫一眼干干净净的房间,木青城喉咙有点紧:“东西都收拾了?” “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随时都能走。”听着这话,凌挽眉心里最后一点火焰也熄灭了,淡淡地道:“只是答应了二少爷一点事,所以要缓上几日再走。” “答应他,你就缓上几日走。”木青城靠近她两步,低头不解地问:“那为什么答应了我等我来接你,你却一直这么生气?” 这能一样吗?凌挽眉气极反笑,伸手抵着他的胸口:“别过来了,我怕我忍不住动手揍你。” “那你揍好了。”木青城道:“反正我现在浑身上下,没一处不在疼。” ------------ 第71章 贴身丫鬟 他是最擅长说这种话的,蜜里调油,柔情万分,惹得人心绪起伏,稍微不注意,就会信了他的话,觉得他是深爱自己的。 然而吃过亏的凌挽眉不会了,哪怕女子天生耳根子软,也始终会长大,跨过用耳朵感受爱情的阶段,用更冷静的目光看待自己面前站着的男人。 于是想也没想,她直接一拳打了过去,将木青城打得倒退几步,在屋子中间站定。 还真下得去手了。木青城笑了出来,捂着胸口,笑得弯下了腰:“你这女人,怎么这么难搞?” “太容易让人得到手的,都不会被好好珍惜。”凌挽眉道:“遇见的是好男人还尚算幸运,但我不幸遇见了你,哭都没地方哭。” “索性现在也算是明白了,你的话我一开始就不该相信,现在不信也来得及。木少爷,咱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吧,反正您也从未将我放在心上,那我也不必自以为站得高,结果摔下来这么痛。” 转身打开房门,凌挽眉道:“木少爷请。” 还是头一回遇见这么尴尬的事情,木青城失笑,揉着眉心道:“我若是不想走呢?” 不想走?凌挽眉颔首:“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毫不犹豫地就跨出了门。 外头有家奴,木青城根本不敢跟出去,只能瞪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连声音都不能出。 温柔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呢,就看见凌挽眉来了,眼眶微红,看见她就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将头埋在她肩上,闷闷地道:“找不到人抱,只能来找你了。” 这温香软玉抱满怀的,温柔自然乐意地很,摸着她的头发问:“怎么了?那人去找你了?” “嗯。”凌挽眉道:“终于来说软话了,但我拒绝了他,跑过来了。” “干得漂亮!”温柔直拍手:“女人就该有点骨气,要哭找闺蜜哭,咱肩膀宽厚着呢!” 捏了捏她这没二两肉的肩,凌挽眉抬起头叹了口气:“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辨别男人说话的真假了,以后别人说什么,我怕是都不敢再信。” “挺好的啊。”温柔道:“女人的耳朵最容易被讨好,当你耳朵都变得难缠起来,那也不会轻易被男人骗了不是?我妈从小就告诉我,看男人得看实际行动,不能听他说话,尤其是每天甜言蜜语跟你构建美好生活蓝图,却什么都不做的人,最不靠谱了。” 苦笑一声,凌挽眉点头:“是啊,我怎么没早点认识你?也不至于这么难过了。” “命运嘛,没办法的。”拍拍她的手,温柔左右看了看,见着四周没人,连忙小声问了一句:“说起来,木青城到底是谁啊?” 微微一愣,凌挽眉有些诧异地看她一眼:“你……不知道木家吗?” 温柔摇头:“我原来那么脑残,心里就只有一个萧家,哪里还知道什么木家?” 再脑残也不可能不知道木家啊!凌挽眉深吸一口气,捏着她的手道:“木家就是当朝木丞相家,本是前朝穆丞相的后裔,先皇不弃继续任命丞相,令其世袭,只让他们改为‘木’姓,意为抛却过去,全心效力新朝。木青城是木家三代单传,如今唯一的木家少爷。” 啥?温柔傻眼了,怔愣地看了她半晌之后,开始掰着指头算:“萧惊堂这样的,在现代也就算个总裁级别,可木青城是将来的丞相,也就是……” 呵呵,总理级别的。 喉咙有点干,温柔深呼吸了两下,抓着凌挽眉的手问:“我刚刚顶撞他了,不会有什么事吧?” “你见着他了?” “嗯,刚刚他在这院子里。” “那也没事。”看了主屋的方向一眼,凌挽眉抿唇道:“你是二少爷的人,他再怎么也不会动你的。” 萧二少爷这么牛逼?温柔有点意外:“萧家再有钱,也不能跟朝廷对着干吧?” 张了张嘴,又觉得解释起来麻烦,凌挽眉叹息道:“不管怎么说,二少爷都会保着你的,你在这萧家,完全可以吃喝到老。” “谁稀罕啊?”撇撇嘴,温柔道:“我会想办法离开的。” 萧惊堂不是非要让她当贴身丫鬟吗?那好啊,就贴给他看。 温柔握拳,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眼神柔和地看着她,凌挽眉点了点头:“我会尽量帮你的。” 知道她是好心,温柔也就受了她这份恩,不过想着凌挽眉只是个弱女子,她也没把这句话太当一回事。 第二天,温柔正式上任,换了一身嫩黄齐胸的襦裙,梳了双环髻,早早地就去伺候萧惊堂起身。 萧惊堂睡觉很规矩,以什么姿势入睡的,都会以什么姿势醒过来,枕头和被子都不会乱。温柔惊叹地看着他,然后上前低低地唤了一声:“二少爷?” 床上的人一点动静也没有。 深吸一口气,温柔提高了点音量:“二少爷?” 还是睡得跟死了一样。 没有别的办法了,拎了拎裙子,温柔在床前站定,前后摆动了一下双手,跟着膝盖稍微弯曲,做出跳高的姿势,然后数了个一二三,“呯”地一下整个人就跳起来狠狠砸在了萧惊堂的身上! 梦里突然有陨石掉下来,将自己砸进了地下,萧二少爷惊醒了,睁开满是血丝的双眼,就见杜温柔恭恭敬敬地站在床前,看着他道:“您该起身了。” 身上莫名有点疼痛之感,萧惊堂坐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小腹:“刚刚发生什么了?” “什么也没发生啊?”温柔一脸无辜:“奴婢听管家的吩咐,来叫您起床,您可真好叫,只喊了一声就醒了。” 是吗?疑惑地看她两眼,萧惊堂颔首,起身让她更衣。 这复杂的古代服饰,温柔自然是没什么穿戴经验的,系了带子拉好衣襟,结果这白月蜀锦袍还是跟汤面似的挂在他身上,一点也不妥帖。 二少爷眼里满满的都是嫌弃:“养你到底有什么用?” 干笑两声,温柔道:“要不还是换巧言进来吧,奴婢瞧着她也在外头等着呢。” “不必。”自己动手整理了一番,萧惊堂道:“往后看见她,离远点。” 谁?巧言吗?温柔挑眉:“为什么?” “不为什么。”他道:“他是我第一个女人,容易同你起冲突。” 大户人家的少爷,早早地就是要开荤的,跟现代的单身汉们不同,他们会有母亲亲自挑选的通房丫鬟来教导人事,解决生理需求。温柔以前无意间翻阅过相关的书籍,觉得这些通房丫鬟很可怜,因为出身低贱,不会有什么好的名分,更不会生育子嗣,一生就荒废在了下人的厢房里。 然而,为啥会起冲突? “二少爷是觉得我会迫害她吗?”温柔挑眉:“争宠什么的?” 看了她一眼,萧惊堂也懒得解释,就点了点头。 朝天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温柔呵呵笑了两声:“您可真是刚出炉的肉包子。” “你说什么?” “没什么,奴婢夸二少爷皮肤白。”递了帕子给他擦脸,又端水给他洗漱,温柔伺候起人来也挺像那么回事的,重要的是,萧惊堂一直打量她,然而她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丝的不适应,连端着脏水出去倒都很自然。 这个女人,到底是在想什么?又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出去倒水的时候,温柔扫了一眼门口。 那个叫巧言的丫鬟还在,下颔紧绷,脸色不太好看,手里端着一盆水,一直没有放下。 臂力真好。 “巧言姑娘,老奴已经说了很多遍了。”萧管家站在她旁边,无奈地道:“您等着也没什么用,喏,少爷已经洗漱完了。” “我做错什么了?”巧言终于开口,眼眶微红:“为什么突然就不让我伺候了?” 萧管家叹息:“少爷的心思,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哪里能懂?” 巧言转头,目光陡然跟温柔撞上,她不避不闪,定定地看着她。 温柔被看得有点莫名其妙,倒了脏水便走回来,看着她道:“别记恨我啊,我可没用什么手段上位,决定是二少爷下的,你要怪也得怪他。” “你真厉害。”微微一笑,巧言没生气,反倒是夸了她一句,然后端着水就走了。 温柔:“……” 虽说是夸奖吧,但这话怎么听着就这么让人不舒坦呢? 打了个寒战,温柔耸肩,望了望高高的院墙,想着这段时间反正是出不去了,干脆还是让人把玻璃的配方和提纯的纯碱送给裴方物吧,让他先做着,不然等她就太浪费时间了。 结果在忙完准备让牵穗出府的时候,却出了点问题。 “上头有吩咐。”看门的人这回没这么好说话了,睨着牵穗道:“你不能出府,要出去就去跟主子告假,从正门出去。” 牵穗有点傻眼,心想可能是因为自己出府的次数太多了,所以惹人怀疑,被限制了。 于是她就禀明了温柔,让疏芳去。可是没想到,疏芳也被拦住了。 “什么意思啊?”看着旁边照常出入的其他丫鬟,牵穗不高兴了:“就针对我们不成?” ------------ 第72章 将功抵过 看门的人轻笑了一声,扫了她们两眼,也没多吭声。牵穗和疏芳都有点愤然,却也没什么法子,只能回去找着温柔,把情况说了一遍。 “咱们哪儿得罪他们了?”温柔很纳闷,可是想想也没有啊,她最近一直在挨打受苦受难,哪儿来的机会去得罪人? “罢了,翻墙出去吧。”耸耸肩,温柔道:“半夜的时候找个人少的院墙,牵穗翻出去就能把东西送了,也好解决。” 两个丫头就点头,虽然有点冒险,可眼下也没别的法子了,只能这样做。 然而,令温柔没想到的是,针对她们的不止看守侧门的人,接下来的几日,她们的饭菜都很差,一看就是残羹剩饭,送去清洗的衣裳也半晌没有拿回来,一问才知道堆着一直没给洗。再遇见些挤兑自己的丫鬟,温柔再迟钝也该发觉了。 是有人在背后故意跟她过不去。 可是,这院子里姨娘都与她交好,萧惊堂也不会闲到在这些小方面动手脚,那又是谁跟她这么大仇? “这是二少爷明日要穿的衣裳。” 旁边响起巧言的声音,温和地对她道:“二少爷夸你做事仔细,所以你拿去洗一下,再香薰,挂着备用吧。” 回过神,温柔看了她一眼,突然脑子里有光一闪,直接就开口问:“巧言,你讨厌我吗?” 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巧言一愣,一时半晌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沉默了片刻才笑道:“我为什么要讨厌你?别想太多了。” “没有吗?”干笑两声,温柔道:“我这个人不爱跟女人自相残杀的,对我有什么意见一定记得提,有话都放在台面上来说比较好。” 嘴角有些僵硬,巧言颔首:“我知道。” 知道是知道,却没打算当真跟她放在台面上来说。巧言转身,径直就离开了。 温柔耸肩,想着虽然就利益层面来说她和巧言存在冲突,但看她平时都笑得很和善,应该不会心太狠吧,顶多是身边的人为她抱不平,为难了自己一番。 于是她就没再想了,将萧惊堂的袍子抱去了后院的水井旁边,打了水拿了皂角,开始认真地洗衣裳。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l a 马上是年中结账的时候,萧二少爷忙得饭都来不及吃,对完账就开始思索明日的宴会上,有哪些人的关系可以动用。 正想着呢,就见杜温柔哼着调子进来,一边把袖子放下一边道:“二少爷,奴婢洗完了。” “洗什么洗完了?”萧惊堂一脸莫名。 “衣裳啊,巧言给的,说您明儿要穿来着。”温柔道:“奴婢洗了晾在了后院。” “你怎么洗的?”有种不好的预感,萧惊堂站了起来。 还能怎么洗?温柔道:“用水和皂角……” 话没说完,面前的人就大步走了出去,温柔一愣,心里跟着一沉,连忙提着裙子跟上。 皱巴巴的丝绸袍子在风中轻舞,一条条纹路,就跟萧惊堂眉宇间的“川”字一样深。 “我都说了,让你别靠近她。”沉默了半晌之后,二少爷很是疲惫地道:“你听不懂我说话吗?” 温柔抿唇,小声问:“这玩意儿这么洗会皱?” “上好的冰蝉丝绸,你这样洗不但会皱,而且会变形,没法儿再穿了。”有些烦躁,却又知道不是她的错,萧惊堂捂了捂脸,嗓子都嘶哑了:“冰蝉丝是一位朋友送的,明日有重要的事,穿这个去见他最为妥帖,你倒是好……” 没有大发雷霆,倒是这样轻轻的埋怨,温柔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也知道是耽误着他的大事了,连忙道:“我来想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不抱希望地摇头,萧惊堂道:“我会穿其他的衣裳,你歇着吧。以后洗衣裳这样的事情,还是交给别人来做。” 说完就走了。 温柔有点憋屈,这明摆着是让人给下了套,可她刚刚在想事情,也没想到丝绸会皱的问题,当真就还遂了巧言的意了。 虽然她也不爱洗衣服,但这种套路还是让人很不爽啊! 看了看架子上晾着的衣裳,温柔抿唇,直接回去萧惊堂的房间里,正色道:“我需要点东西,府里若是没有,就要出去买。” “什么东西?” “烙铁,大块儿的,还有经得起烫的油布。” “要这些做什么?”萧惊堂皱眉:“你就不能消停点?” “您想要那袍子复原,就快让人把这些东西找来。”温柔摆手:“别啰嗦,也别多问。要是找来了我弄不好那袍子,我自尽在你面前!” 话说得有点重了,萧惊堂皱眉,看了她两眼,挥手就让人去寻她要的东西。 滚烫的洛铁,吓得人都退避三舍。温柔用油布和几层普通的布将它包了,试着温度差不多,便将架子上七成干的袍子取下来,平放在垫了一层布的桌上,喷上点清水,再用湿布盖住,然后捏着制作粗糙的熨斗,一下下地将褶皱都熨平。 这是她以前在网上看见的小技巧,专治丝绸东西起皱,所以她很有信心能把这玩意儿给恢复原样。 然而旁边的古人萧二少爷完全是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在看她:“你已经把衣裳洗坏了,还想烫坏?” “在出结果之前,不要急着下定论。”温柔道:“万一被打脸,会很疼的。” 虽然不知道打脸是什么意思,但是萧惊堂还是聪明地选择了闭嘴。 面前女子的额头上慢慢有了汗水,大热天的捏着这么个滚烫的东西,想也知道不好受。不过她倒是没像平时那样咋呼,鬓发从旁边垂下来,却也没挡住她认真的眼神,手上一下一下地,轻柔地将包着的烙铁压在布上移动。 倒是有点敢作敢当的意思。 半个时辰之后,温柔将熨好的袍子抖了抖,展开给他看:“怎么样?是不是好好的了?” 光滑的丝绸,看起来比先前更加平整,一个褶子都没有了。二少爷缓缓颔首,目光从她的手上扫过,淡淡地道:“算你将功抵过了。” ------------ 第73章 黑白不分的混蛋 “好。”小心地将袍子挂到屏风上,温柔道:“既然奴婢已经没有过错了,那奴婢可以告巧言蓄意陷害吗?” 萧惊堂一顿,挑眉看她:“你想怎么样?” 她想怎么样?被这语气给恶心了一下,温柔眯眼看了看眼前这人,道:“奴婢只是个下人,想在主子这儿求公平是不可能的,倒是奴婢唐突了。毕竟是您的通房丫鬟,您自个儿护着吧。” 说罢,扭头就走。 二少爷愣在原地,不明白他就是询问她的意见而已,怎么就把人给惹恼了? 萧管家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主子正盯着屏风上的衣裳发呆,一动不动。 “少爷,该用膳了。” 萧惊堂没回头,就开口问了他一句:“管家,你觉得女人莫名其妙的生气是为什么?” 微微一愣,萧管家笑道:“女儿家都是很细腻的,男人难免不仔细些,一句话不对了,惹了人生气还不自知,也是常有之事。” “可我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皱了眉,萧惊堂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好好地说着话,人就气走了。” 刚刚出门的有谁?萧管家一想就明白了,笑道:“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少爷说的话太不在乎她的感受,二是少爷偏着别人说话,惹了人吃醋。” 萧惊堂:“……” 其实管家是瞎蒙的,毕竟就从这位少爷跟那位的性子来分析,就只有这两种可能。但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他的话之后,面前的主子回过头来,眼睛亮得像北极星似的。 “少爷?”萧管家被吓了一跳。 “没事。”抿了抿唇,萧惊堂道:“该用晚膳了吧?可我还要看账本,让温柔送点吃的来。” “是。”躬身应了,管家就去找温柔传达了主子的意思,然后就看面前这姑娘冷笑了一声,转身就往小厨房走。 这一声冷笑实在有点吓人,为了防止她在食物里下毒,萧管家便跟着去了厨房。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他就目瞪口呆地看着温柔以一种诡异的表情切菜下锅,炸肉沾酱。 “二少爷有点忙,所以您怕是得去侍饭。”管家迟疑地道:“要将饭菜喂了少爷才行。” 言下之意,千万别下毒啊! “谁有空去喂他?”翻了个白眼,温柔道:“我给他做汉堡,一只手就能吃。” 汉堡……是什么?管家愕然,就见她从旁边的蒸笼里拿出了圆圆的大馒头,横着切开,刷一层刚做好的酱,放上一小片生的白菜,又放刚炒好的小菜,再放白菜,再刷酱,中间夹炸好的肉,上头同样放小菜和白菜带酱。 “这……做晚膳,会不会太简陋了些?”管家有些迟疑。 温柔哼笑道:“他那么忙碌的人,没个正经时间吃饭,又想吃一桌子大餐,哪有那么好的事情?这两日送去的晚膳不都是没怎么动就端出去了吗?还不如给他吃这个,管饱。” “但是……”少爷怕是不一定会吃吧? 没多解释,温柔做了三个汉堡就放在大盘子里,给他端了过去。 萧惊堂认真地看着账,哪怕人走到身边了,也没察觉。 “张嘴。”有人道。 顺从地将嘴张开,就感觉有个巨大的馒头塞了进来!萧惊堂皱眉,终于将目光从账本上移开,瞪向敢往他嘴里塞馒头的人。 “咬。”温柔面无表情地道。 你说咬就咬?!萧惊堂有点生气,可不知怎么的下意识地就跟着她的话咬了一口。 香酥流油的肉,清脆爽快的生白菜,鲜香动人的三色小菜,再配上风味独特的辣酱,瞬间挤满了他的味蕾。 眨眨眼,二少爷看了看温柔手上拿着的东西。 被他咬了一口,侧面的馅儿全部能看见了,还挺有层次的。 “包子?”咽下去了之后,他问了一句。 你才包子呢,土包子!温柔撇嘴道:“这叫汉堡,很适合您这样加班忙碌的人,饿了伸手拿一个来咬就可以了。奴婢搭配的馅儿是木耳竹笋和萝卜的三鲜小炒,以及炸牛肉和辣酱,营养尚算均衡,您要是吃腻了,还能换馅儿。” “好。”萧惊堂点头,继续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然后继续看账。 温柔忍不住瞪他:“二少爷没听明白奴婢说的话?” “嗯?” “这个可以您自己拿着吃。”她咬牙:“不耽误您看账。” 摇摇头,萧惊堂道:“累得慌,你拿着吧。” 温柔:“……” 拿个汉堡就累着了?怎么不去死呢!瞧着他这优哉游哉的模样,她眯眼,满怀恶意地道:“可是奴婢刚刚去了茅厕,还没洗手。” 咀嚼的动作一顿,萧惊堂脸色变了变,万分惊恐地看了她一眼。 心里总算舒坦了点儿,温柔笑眯眯地道:“而且茅厕里好像没纸了,奴婢刚刚……” “闭嘴!”低喝一声,萧惊堂扔了账本就起身,抓过这人不盈一握的腰,直接吻上了她的唇。 温柔一愣,傻眼了,反应了一会儿才皱眉,满脸嫌弃地道:“你干嘛?” “你恶心我,我自然不会让你置身事外。”松开她的唇,萧惊堂舔了舔自己的唇瓣:“要恶心大家一起吧。” ……幼稚不幼稚啊?翻了个白眼,温柔拿起汉堡就自己咬了一口,边吃边道:“您嫌恶心那奴婢就自己吃了,您继续忙吧。” 说罢,径直就出了门,头都不带回一下的,只留两个汉堡在盘子里无辜地躺着。 瞪了她的背影半晌,萧惊堂还是坐下来,左手翻着账本,右手拿起个汉堡,继续边吃边看。 温柔有点气闷,虽然不知道在气闷什么,但就是心情很不好。回到屋子里看见疏芳,她忍不住就问:“你说萧惊堂这种又不会说话,又赏罚不分明的人,怎么会成为这样大的商人的?还没被人阴死?” 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疏芳道:“很正常啊,萧家家大业大,有本钱,也有渠道,二少爷要做生意,自然是易如反掌。” 还是靠了祖荫是吧?温柔撇嘴,心想可能是当时裴方物给吹过头了,导致她觉得萧惊堂很厉害。这样的人,压根就是个黑白不分的混蛋! ------------ 第74章 生意人 “温柔姑娘。” 刚准备骂出口呢,外头就响起萧管家的声音,温柔一顿,险险地咽了口水,打开门问:“有事吗?” “二少爷吩咐,明日出府赴宴,由你陪着。”萧管家笑道:“这是新做的衣裳,你明日穿了就是。” 崭新的布料,可惜还是下人穿的衣裳款式。温柔看了看,笑着接过,应了一声:“好。” 管家放心地走了,温柔关上门,转身就朝空气比了个中指:“傻叉,应酬也得带上我,老娘又不是陪酒的。” 眼神怪异地看了看她,疏芳道:“主子,您以前总是缠着二少爷,让他带您一起出去赴宴的,只是二少爷总是不带。” 如今倒是好,变成了丫鬟,反而能跟着出去了。 “出去有什么好……”话没说完,温柔想起来了,当初萧惊堂是死活不承认杜温柔的主母地位来着,杜温柔自然想作为正室跟他一起出席应酬。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啊,她出去反而是找羞辱的。 幸好杜温柔现在没啥控制力了,不然这会儿这心脏就得纠结死。 叹了口气,温柔把衣裳往旁边一扔,再往床上一躺,道:“不管那么多了,疏芳,你也好生去休息吧,明儿再说。” “是。”疏芳颔首,温柔地替她掖好被子,然后便起身离开。 夜色里的萧宅寂静了下来,萧惊堂屋子里的灯也熄了,只是,有不怕死的,竟然偷偷打开房门,想溜进去。 “什么人?”萧惊堂反应极快,一把匕首就横在了来人的脖子上。 巧言吓得脸都白了,连忙道:“是奴婢!” 眉心微皱,萧惊堂收回了手,借着月色看着她道:“怎么了?” “奴婢……睡不着,想来同少爷一起睡。” “我明日还有事。”萧惊堂道:“你回去自己的房间呆着。” “……”巧言没动,咬唇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主子是不是不喜欢奴婢了?” 没吭声,萧惊堂重新躺回了床上,睡在靠床边的位置。 几步跟过去,巧言道:“奴婢一早就想过主子会有厌烦奴婢的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杜氏比奴婢更美丽动人,可……主子就能忘记奴婢这么多年的陪伴吗?” “你想如何?”萧惊堂终于开口,带着十足的不耐:“有话不妨直说。” 被这凌厉的语气吓了一跳,巧言眼泪刷刷地就落了下来:“您……以前从未对奴婢这样凶。” “你以前也没这么多害人的心思。”床上的人冷冷地道:“避开你是我的仁慈,不是我的无情,这样说你能听明白吗?” 身子微僵,巧言缓缓摇头:“不明白。” “不要再与杜氏为难,她没碍着你什么。”萧惊堂半睁着眼看着床边这人,道:“你若是能恢复之前的无争和无害,我会继续像之前那样信任你,留你在身边。” “但你要继续执迷不悟,巧言,别忘记当初你是怎么被母亲选中送来我房里的,那不是个意外。” 脸色一白,巧言不可置信地看了床上的人一眼。 当初的事情……二少爷怎么可能会知道?! 屋子安静下来,萧惊堂像是说完就睡着了,再也没开过口。巧言慢慢地挪步离开房间,跌坐在外头的地上,许久都没回过神。 她是怎么被选中送来当二少爷的通房的?其实最开始萧夫人选中的人不是她,是跟她住一个屋子里的翠海,然而在送去给二少爷侍寝的当天,她给翠海下了点药,临时顶替她去了。本来用的是迷药,但是量可能太大了,翠海大病一场,醒来就傻了,跟五岁小孩无异。 于是没有人知道她做的事情,她也就顺利地留在了二少爷的院子。 然而,萧惊堂竟然那样说了,证明他从一开始就是知情的。 怎么可能?怎么会呢?要是当真知道,他如何还会与她在一起这么久? 越想脸色越难看,跌跌撞撞地回去屋子里,巧言立马叫醒了自己屋子里睡着的丫鬟,低声道:“帮我出去办件事。” 第二天清晨,温柔打着呵欠去给萧惊堂更衣,萧二少爷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点头道:“你今日这样就刚好。” 还刚好呢?这衣裳的带子差点没将她给勒死!好端端的裙子,里头的衣带竟然有十几条,扎得结结实实的,保管让人扯都扯不下来。 虽然她也吐槽这儿的服装松松垮垮的,女子出门在外万一有点意外就尴尬了,可也不至于跟绑粽子似的吧? “一会儿跟在我身边,别人问什么你就微笑,不用回答。”上了马车,萧惊堂还在嘱咐:“不管听见什么,不用你说话,也不必把我说的放在心上。” 怎么像是要去参加什么厉害的忽悠大会似的?温柔皱眉,问了他一句:“很复杂的宴会?” “不,很简单。”萧惊堂道:“这样的宴会经常会有。你第一次去,为了不让你丢人,所以我才说这样多。” 笑话!她这么机灵可爱的小仙女,会丢人?冷哼一声,温柔嘀咕道:“我出席的高档宴会也不少,从来没让带着我的上司丢人过!” “上司是谁?”旁边耳力极好的二少爷眯了眯眼。 温柔:“……” 这个根本没得解释,只能瞎掰:“在没遇见你之前特别喜欢的一个人,经常带着我参加宴会。” 萧惊堂闻言,淡淡地点了点头,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温柔有点意外,好歹她也曾经是他的女人哎?竟然对自己女人的过去这么不好奇? 不过这人除了对生意,对别的东西恐怕都不会太好奇。想通这一点,温柔也没再开口。马车行了一路,到地方的时候,萧惊堂下车,突然回头问了她一句:“你以前出席宴会,是以什么样的身份?” 身份?想了想自己那一身职业装,温柔呵呵笑了两声:“跟现在差不多,装成丫鬟就好了。” 撒了一个谎,果然是要用一百个谎去圆的。面前的萧惊堂看了她一会儿,道:“能让你杜家大小姐装成丫鬟陪同出席的人,想必很厉害。” “哈……哈哈。”干笑几声,温柔不开腔了,低头下车,跟在他身后就踏进十里酒家。 很大的酒肆,里头已经有了不少人。萧惊堂刚进去就被人围住了,几个中年人笑着道:“好久不见了二少爷,贵人回京好几日了,也不见你有空出来跟咱们聚一聚,可是要忘了咱们这些难兄难弟了?” 看了他们一眼,萧惊堂颔首:“不曾忘记。” “哈哈,没忘就进来喝酒,来,就等你一个人了。” 瞧着都是萧惊堂该喊叔叔的人,这么一大堆簇拥着个年轻人进去,场面怎么看怎么奇怪。温柔赶紧提着裙子跟进去。 亮堂的房间里四面都有桌子,主位上坐着的人一身绿锦,一看见人进来就笑:“惊堂来得倒是准时,一刻不早,一刻不晚。” 微微颔首,萧惊堂朝那人拱手道:“七哥,久违了。” 被称为七哥的人是江连波,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买卖房屋楼阁,放在现代来说是房产商,但古代没有这个说法,只因他家底丰厚,关系遍布四处,所以众人都尊称一声七哥。 江连波对这些商人没什么好感,但对萧惊堂还是颇为喜欢的,年轻后辈,嘴上没什么花样,做事却分外踏实,所以先前来幸城的时候,他送过他珍贵的冰蚕绸缎。 目光落在萧惊堂的衣裳上,江连波心里一动,笑着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个好孩子,来,坐。” 他就喜欢这种懂事的人,给过他多少恩惠,他都记得,并且会回报。瞧着这衣裳,他也不禁想起去年来幸城差点吃官司,被萧惊堂所救的事情。 态度自然就缓和了。 众人寒暄一番,温柔就在后头站着。萧惊堂在生意场上也不怎么说话,但看得出来,存在感极强,哪怕半天不说一句话,旁边那个“七哥”也总会侧过头来问他的意思。 哪有人这样谈生意的?温柔忍不住腹诽,人家生意人都是舌灿莲花颠倒黑白的,他倒好,就像一口巨大的闷钟,杵在这儿沉默极了。 “听闻二少爷想买了七哥手下的皓月湾。”席间有人开口道:“那可是个好地方啊,咱们这儿不少人都想要呢。” 皓月湾在幸城北面的运河边儿上,风景宜人,修有一排店铺,做往来之人的生意,常常赚得盆满钵满。所以那地界儿,江连波一般是出租,不售卖的。但是应着萧惊堂的邀约,今日他还是来了。 可,就算是来了,也没有要轻易出手的意思。 “皓月湾是七哥的心头肉,在下如何会让七哥割爱?”萧惊堂平静地喝着酒,道:“只是打算租上一租罢了。” 租? 此话一出,对面的孙掌柜就不高兴了,皓月湾目前是他租着的地方,萧惊堂若是来开这个口,那他的生意该怎么做? “二少爷三思啊。“孙掌柜道:“那地界儿虽然好,生意也未必好做,您有那么多通达的路子,何苦来抢在下这一碗粥?” ------------ 第75章 厚道的萧惊堂 “哎,瞧孙掌柜这话说得。”旁边的人笑了:“皓月湾的生意还不好做?听闻七哥可是用最便宜的租金给的你,你怎么能这么伤七哥的颜面?” “就是。”有人附和:“咱们在座的哪个不愿意用你双倍的价钱租皓月湾?可七哥看在与你的交情上,愣是没给,孙掌柜可不能得了便宜又卖乖啊。” 七嘴八舌的,说得孙掌柜下不来台面,打量了江连波一眼,吞吞吐吐地道:“是我说得不妥了,皓月湾的生意的确是好做的,托七哥的福了。” “哦?”萧惊堂淡淡地问了一句“一月能有多少毛利?” “……”这种问题,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问?孙掌柜有些恼,他可是江连波家三姨娘的舅舅,毕竟是一家人,就算占了江连波便宜,他也不会放在明面上说。可这个萧家二少爷,怎么今儿就像是要跟他杠上似的? 更可气的是,这儿的其他人竟然也都不说话了,就看着他等个答案。 “也……就两千多两银子吧。”孙掌柜瞎报了个数字,光听着都让人觉得荒唐。那种地界儿租金都得一月三千两,他一月一千两的银子租了几十个店面,竟然才盈利两千两。就连温柔都听得直摇头。 瞎扯淡呢,萧惊堂后院里的花销一个月都能上万,他搁这儿说一个月才赚两千两?有本事把身上的金链子玉扳指脱了再装穷! 然而萧惊堂闻言竟然没质疑,点点头就朝江连波道:“一月两千余两银子,这样算来皓月湾也就值五十万两,我可以一次性付清,七哥可愿意卖我这个面子,将皓月湾转让给我?”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哗然。虽然五十万两可能已经是在座很多人加起来才有的家产,但皓月湾那种地方,要当真五十万两卖了,那可是真亏。 更令人惊奇的是,江连波竟然没觉得萧惊堂在占他便宜,而是认真地看着他,仿佛在思考。 孙掌柜慌了,连忙道:“五十两也太便宜了啊!白菜一样的价格,怎么能卖?” 关键是,卖了他去哪儿做生意?如今幸城这寸土寸金的,哪里还有比皓月湾更好更便宜的地界儿? “哦?”一听孙掌柜的话,萧惊堂回头看了他一眼:“若是孙掌柜出得起更高的价钱,那萧某愿意相让。” 笑话,在场的除了萧惊堂,还有谁能出得起这种价钱?孙掌柜涨红了脸,看着江连波道:“大侄子,你可不能就这么卖了。” 眉头皱了皱,江连波看了他一眼,道:“惊堂于我有恩,这个价格卖给他,我倒是不觉得亏。” 当真按照他交的租金来算,萧惊堂给的价格已经够租四十年了,更何况是一次性给清,哪个更划算自然不用说。 孙掌柜一愣,脸色随即就难看起来:“好歹是一家人,你当真要做得这么绝?” 这话是对江连波说的,江连波的脸色自然也沉了,只是顾念他是长辈,没直接吭声。 萧惊堂放了酒杯,看了看江连波,又看孙掌柜,陡然沉了脸色:“怎么?我买个铺子而已,也招人恨了?” 吓了一跳,孙掌柜连忙摆手:“不是,我这话不是冲二少爷说的。” “那是冲谁说的?七哥?”萧惊堂冷笑:“七哥与我的生意,孙掌柜非出来说七哥的不是,好好的交易让你挡黄了,可该拿什么与我交代?” 在座的商人都是笑面虎,脸上总也离不开笑的,可就一个萧惊堂,不说则已,一开口便自带三分怒气,震得人不敢妄言。他要是弱些还好说,可偏生是独霸一方的萧家,也没人敢跟他较劲。 于是孙掌柜只能忍了忍,笑道:“二少爷的生意,我自然是不能搅合的。可皓月湾现在是在下在租赁,二少爷也不能砸了在下的饭碗啊。” “租赁有合约。”萧惊堂道:“据我所知,合约下个月刚好到期。” 也就是说,合约一到期,他买皓月湾就更加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孙掌柜慌了,连连看向江连波,可后者皱着眉,虽然是一脸犹豫,可到底也没站出来帮他说什么话。 温柔算是看明白了,自古生意人最不喜欢跟亲戚做生意,人情关系复杂,且吃亏占了多数。少数不吃亏的,又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不给亲戚面子。所以温柔对于亲戚,在经济上是尽量不往来的。 现在的这个七哥就是被这个孙掌柜占尽了便宜,占着好位置给的租金少,还爱哭穷。萧惊堂这时候站出来收购,算是了却了江连波的一桩心病,哪怕亏是亏了,江连波也未必当真不愿意卖。 打的是很好的算盘,现在就看到底能不能成了。 江连波在犹豫,孙掌柜一咬牙,站起来道:“江老爷,我那侄女伺候你也有一年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可不能这么对我!大不了我再加一千两银子的租金,每月两千两银子,一两银子不赚,也把租金给够,如何?” 说来说去,就是不肯按照市面上正常的价钱给,少了一千两,还要哭哭穷。 江连波笑了笑,心里当真是不舒服得很,直接就转头对萧惊堂道:“那一处地方我本也是打算卖你的,只是半年前孙掌柜问我租了,我也就厚着脸皮没给你交代。如今算是再也不好推脱了,索性今日就将合约签了,按照你说的价钱,成交。” 孙掌柜脸色白了,眼里的神色也阴狠起来,看得温柔打了个寒战。 这种不讲道理的人最可怕了,说白了人家帮你是情分,不帮也是本分,可他就偏生觉得人家不帮他就是欠了他的。 “多谢七哥了。”萧惊堂拱手,不再看孙掌柜,只认真地对江连波道:“七哥既然这么爽快,我也自然不会让七哥吃亏,方才的价格确实不高,真那么拿了,倒是我萧某卑鄙,八十万两银子倒是正好,不知七哥意下如何?” 老实说,江连波也是被孙掌柜这种占便宜的性子给烦着了,所以才赌气出售。真卖了五十万两,他也会不高兴。可萧惊堂这人就是厚道,他都答应了,他还加价! ------------ 第76章 不是杜氏 同这样的人做的就不只是生意了,更值得做朋友。 连连点头,江连波笑着道:“在道上也混了这么多年了,萧二少爷是我唯一佩服的人,以后若是有什么麻烦,我江某定然是二话不说便来相助。” “多谢七哥。”萧惊堂拱手:“既然如此,那这杯酒我便敬您。” “好!”江连波举杯,直接一饮而尽,目光落在他的衣裳上,笑道:“这料子也是衬你的,今年我又得了一匹妃色的冰蚕绸缎,也送给你。饶是颜色不能你穿,也可留着给内人。” 萧惊堂颔首,正要谢他,就听得旁边孙掌柜低声道:“萧二少爷最近刚刚休妻,还能有什么内人能穿这种料子?索性给你院子里的人不就好了?” 最好给他侄女,好东西不留给自己人,怎么老是往外送? 看那人一眼,温柔轻轻摇头。这人说话真不讨人喜欢,处处透着股子小气劲儿,就适合摆个小摊卖菜,哪里该在这样的大场合里撒野? “已经休了吗?”江连波倒是不知道此事,看着萧惊堂就笑道:“那倒是解脱了,去年来幸城就听闻你与你夫人不和,想着法子要休呢,今年就已经成了。看来这往后的路,必定是一帆风顺啊!” 温柔没忍住,冷笑了一声。 屋子里没其他人开口,所以她这笑声有点突兀,众人都纷纷看了过来。 萧惊堂没回头,倒也不是心虚,也不是什么的,就是莫名其妙的没敢回头看她。 “这是?”江连波盯着温柔,好奇地问了一声。 温柔笑得一脸无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朝他轻轻屈膝:“奴婢是二少爷的贴身侍女。” “侍女?”目光从她脸上扫过,江连波笑了:“萧家的侍女,都这般水灵动人?” 气质瞧着也不凡,哪家的侍女能有这等不畏的眼神? “只是个侍女而已。”萧惊堂道:“怕等会儿喝醉了没人扶,所以顺手带了出来。” “是吗?”旁边有个与他尚算熟悉的商人笑了:“我怎么听说,萧家原先的二少奶奶,就是被休了之后贬作了侍女啊?该不会恰好就是这位吧?” 此话一出,众人都起了哄。本来今日都是想同江连波做生意,所以才来的,谁知道大的彩头被萧惊堂几句话就拿去了,表面上不好撕破,总归要闹一闹出气的。 萧惊堂放了杯子沉了脸,然而面前这群人现在根本不看他的脸色,有胆子大的,直接起身就扯温柔的裙子了。 温柔眯眼,心想萧惊堂也真是有先见之明,应酬的酒桌上流氓不少,给她的这一身裙子,这些人想借机扯下来,可没那么容易。不过被拉拉扯扯的,到底让人不舒服,于是她道:“我不是什么二少奶奶,各位认错了人。” “认错了?我可不信。”孙掌柜哼笑一声就过来扯她的衣袖:“哪有丫鬟像你这样细皮嫩肉的?瞧瞧,手上一点茧子都……” 刚拉起温柔的手,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腕上一痛,惊得孙掌柜“啊”了一声。 平静地看着他,萧惊堂捏着他的腕骨道:“我府上的丫鬟,还没有给人动手动脚的道理,你自重。” “萧家就是霸道。”手腕被松开,孙掌柜气得发抖,脸上带着扭曲的笑意道:“生意不让人做,丫鬟还不让人碰了?下人就是下人,低贱出身的东西,只要不是那杜氏,旁的有什么不能动手脚的?” “是啊。”旁边有人帮腔:“二少爷倒是说说这是不是那杜氏啊?” “……”眼瞧着闹起来了,江连波想解围都解不了,萧惊堂起身,站在温柔面前,正想认了算了,却听得背后的人道:“杜氏温柔是何等骄傲的女子,怎么可能同我一样,穿这一身丫鬟衣裳,站在这儿给各位羞辱呢?” 微微一愣,萧惊堂皱了眉。 拨开他,温柔脸上笑意极为恭敬,端起桌上的酒壶就往那孙掌柜的杯子里倒:“今儿这么大好的日子,掌柜却认错了人,该罚一杯吧?” 纤纤素手捏着酒杯递过去,一群男人都哄笑起来。孙掌柜倒也受用,接过杯子就喝完了。 “看来当真不是杜氏。”江连波笑道:“那杜家丫头哪会这么活泼,大家认错了,就放过她吧。” “哪儿能啊。”喝完酒的孙掌柜笑嘻嘻地道:“光是喝酒吃菜的,无趣得紧,正好萧二少爷这丫鬟灵趣生动,不如来陪咱们玩玩。” 此话一出,旁边脑子还尚算清醒的人都看了萧惊堂一眼。 二少爷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落在孙掌柜身上的目光,再也没转开过,像是在沉思什么,那眼神,看得人脊背生寒。 没人敢再跟着起哄了,萧惊堂冷笑了一声,正要开口,却听见那不知死活的女人道:“好啊,奴婢倒是会很多种酒令,孙掌柜想怎么玩啊?” 江连波愕然,看看二少爷那如同被鱼刺梗着了的表情,又看看那依旧笑得无所畏惧的丫鬟,一时倒有些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 一杯酒下肚,孙掌柜已经壮了胆,看着萧惊堂没开口,便道:“你想怎么玩咱们就怎么玩,去过那么多窑子,我还没有输给女人过的时候。” “真的吗?”随便他说什么温柔都不恼,笑眯眯地给他杯子里倒好酒,然后道:“奴婢就喜欢孙掌柜这样战无不胜的男人,既然您没输过,那咱们就来玩个大的,奴婢与您行酒令,输了第一次喝一杯酒给对方一两银子,第二次一杯酒二两,第三次一杯酒四两,以此类推,如何啊?” 这几两银子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就只能算个牛毛罢了,也就这种小丫头会觉得是玩大了。孙掌柜嗤笑,扫了一眼周围,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呢,于是就硬气地点了头:“好啊。” “口说无凭。”萧惊堂挥手让人拿了笔墨来,淡淡地道:“立字为据吧,我家这丫鬟经常说话不算话的。” “哎,小事,何必立字据?”孙掌柜哈哈笑道:“几两银子在下还是给得起的,这丫头若是拿不出来了,那就跟我回家去当姨娘吧。” ------------ 第77章 好赚的银子 “当姨娘吗?”温柔眼里露出些犹豫,看了门口的方向一眼,脸上明显有些不愿意。 孙掌柜一愣,顿时觉得还是立字据更靠谱些,不然这丫鬟输了,又有萧惊堂撑腰,他能怎么办? “既然二少爷都在写契约了。”干笑两声,孙掌柜道:“那咱们签了再赌。” “这可是有趣。”江连波笑了笑:“几两银子,换一个美若天仙的丫鬟回去,还立字据了。咱们这酒席之间,本不该这样严肃的。” “哎,各自有各自的玩法,既然玩得大,正经一点也避免闹得不愉快。”有人笑道:“正好七哥在,就当个见证人吧。” “好。”微微颔首,看着那丫鬟和孙掌柜都签了字,江连波问:“要怎么玩啊?”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很简单。”温柔有些迟疑地看着孙掌柜,眼神里一点底气都没有:“就你我两人,四只手,喊五、十五、二十和零,喊的同时选择张开手或者握紧拳头,一只张开的手算五,拳头算零,喊的多少,若是跟四只手加起来的数目一样,那便算那人赢。” 这游戏温柔常玩,而且跟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从来就没玩输过,所以她才敢赌。不过饶是很有信心,为了不给对面的冤大头压力,她的表情还是很谦虚。 “好的,我听明白了,先来试试,两把,不算赌注。”孙掌柜搓了搓手。 温柔点头应了,伸出双手道:“准备了,三、二、一:十。” “十五!” 她张开了两只手,孙掌柜张开了一只手。 “果然简单有趣。”赢了一把,孙掌柜就笑了:“再来!” “五!” “十!”盯着温柔的手,孙掌柜哈哈大笑:“又是我赢,你这小丫头,莫不是倾心于我,今日非要跟我走了?” 含羞一笑,温柔道:“大人果然厉害,可接下来就是算赌注的了。” “好。”表情严肃了些,孙掌柜认真地跟她玩了起来。 萧惊堂冷眼旁观,就见温柔先让了姓孙的两把,输了他三两银子,姓孙的高兴起来,眼里贪婪的神色一览无余。 “再来。” 温柔微笑,这次不让了,出手极快,眼睛盯着对面人的手,嘴里冷静地喊着:“二十。” “零。” “十五。” “十。” …… 竟然再也没能赢过她了?孙掌柜有点不悦,当下也没算自己输了多少银子,捞起袖子就吼:“再来!” “还来么?”温柔微笑着道:“您已经输了十四把了,怕是要倾家荡产。” “胡说!”孙掌柜冷哼:“孙某家产不多,但也不少,这几两银子的赌注,能让我倾家荡产?” 萧惊堂的脸色缓和了不少,起身将温柔拉回了自己身边,再将方才的字据放在江连波的手里:“七哥来算账吧,我也觉得孙掌柜怕是要倾家荡产了。” 江连波一愣,心下也觉得奇怪,就十几把的输赢,几两银子的赌注,能有多少银子? “第从第三把开始,孙掌柜输了十四次。”温柔笑眯眯地道:“第三把是四两银子的赌注,第五把是八两,以此类推,第十六把的时候赌注就是三万两千七百六十八两。” 一听这数字,在场的人都有些不信。有会算账的,直接就掏出了随身的小算盘敲打起来。 “二八十六,双十六为三十二……第十六把……当真是三万两千七百六十八两。”打完算盘,那人冷汗下来了,惊恐地看了温柔一眼:“没有算错。” 江连波顿了顿,仔细一想就知道了不对劲,深深地看了看孙掌柜:“倒真是倾家荡产。” 孙和容是他的亲戚,有多少家底他自然知道,几万两雪花银对萧家来说可能不是大事,但孙和容这种败家的,当真要卖房子卖地才还得起。 “你诓我!”反应过来的孙掌柜红了眼,看着温柔就骂:“婊子养的东西!竟然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一听这话,江连波脸色就白了。 萧惊堂一点也没犹豫,直接就朝他冲了过去,旁边的人甚至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就见孙和荣整个人被一拳击飞,砸在后头的桌上,杯盘碗碟稀里哗啦地就落了下来,惊得众人纷纷躲避。 温柔就蹲在江连波的身边,淡定地看着。 萧惊堂的力气有多大她是知道的,孙掌柜挨这一顿肯定是要断几根骨头的。不过活该,让丫嘴贱,她可没打算上前去劝。 “饶命啊!二少爷饶命啊!”打得疼了,孙和荣连声叫唤起来。萧惊堂充耳不闻,旁边也没人敢拦。 江连波长叹了一口气,侧头看着旁边的温柔道:“小丫头,你觉得我现在说情,惊堂会听吗?” “不会。”温柔斩钉截铁地摇头:“要是他刚刚没骂我,那您凭着与二少爷的关系,说不定还能让那孙掌柜少给一些。不过现在……二少爷生起气来,谁也拦不住,虽说奴婢只是个丫鬟,可当着少爷的面儿骂我,那不是打少爷的脸吗?七哥,这么蠢的亲戚还是早点划清界限来得好,免得给您惹麻烦。” 没想到这丫鬟会说这么多,江连波有些惊讶,眼神微动,顿时就笑了:“怪不得惊堂这冲冠一怒为红颜,你这丫鬟有点意思。” 温柔笑了笑,没吭声。 其实萧惊堂就是找个由头揍这姓孙的一顿罢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能感觉到萧二少爷不喜欢这人,正好,她也不喜欢。 那就揍舒服了再讲道理。 拳拳到肉,动作还潇洒无比,温柔看着萧惊堂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人的功夫还真不是三脚猫,起码得八只脚的猫,比起经过特训的护卫也不差,而且身材好,脸蛋好,十分具有观赏价值。 这种人,是怎么做到在这短暂的二十几年里,学得什么都会的? 她现在终于有点理解杜温柔为什么为他要死要活的了,虽说是个古代种马,可的确是很有魅力来着。 平静下来收手的时候,地上的人已经奄奄一息了。萧惊堂转身,朝着江连波直接就拱手行礼:“七哥,得罪了。” “是他有错在先,欠你的银子,我会让他还上的。”江连波笑道:“倒是你,动这么大的肝火,手上留伤了。” 萧惊堂低头,就见自己右手手背上不知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到了,红肿渗血。 看够了热闹的温柔立马起身,走到他面前看了看,道:“回去擦点药吧少爷?” “好。”萧惊堂颔首,看着江连波道:“皓月湾的买卖契约稍后会送到七哥下榻之处,至于孙掌柜欠的银子,就当补偿他先前少给的租金,都交给七哥。若他不交,我会将他告上公堂。” “你客气了。”江连波笑得更欢:“他少给的,怎么能让你破费?” “就算七哥拿惊堂当兄弟,惊堂也不会占七哥半分便宜。”萧惊堂一脸正经地道:“该是多少,就是多少,没道理让七哥亏了那么久的租金。” 这话说得江连波心里舒坦,“哎”了好几声,看着萧惊堂道:“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今日闹得不太愉快,但我是尽兴了,咱们改日再单独聚聚,如何?” “好。”萧惊堂颔首,告了礼,带着温柔就往外走。 温柔微笑,跟着他行礼,然后出门上车。 喧哗和窃语都被挡在帘子外头,做成了大生意的二少爷看起来却不是很开心,盯着温柔的手,脸色阴郁。 温柔找了找车厢,翻出个药箱子来,看了上头贴着的纸,寻了金创药就将萧惊堂的手拉到自己腿上放着,慢慢地上药。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二少爷冷声开口。 温柔挑眉,头也不抬地道:“本来看少爷受伤了,想先处理完伤口再说的,既然您问了,那奴婢就直说了……银子什么时候给奴婢?” 银子?萧惊堂冷笑:“你竟然跟我说银子?” 不解释一下为什么擅自做主出去跟人赌了吗?也是她赢了,万一输了呢?是不是当真要去给人当姨娘? “为什么不能跟您说银子?”翻了个白眼,温柔抬头看着他道:“奴婢赢回来的银子,您二话不说拿去当人情送了,不得补偿奴婢吗?” 萧惊堂冷笑:“你这一生已经捆在萧家了,你的东西就是萧家的东西,你的银子自然也是萧家的。” “别这么不要脸。”温柔撇嘴:“卖身契上写了的,十万两银子,今日我这一赌,赢了有六万两银子吧?要是不给我,就立个收据,再攒四万两,我就自由了。” 身子一僵,萧惊堂眯了眯眼:“你竟然真的想给自己赎身?” “为什么不可以?”温柔嗤笑:“奴婢又不是没赚钱的本事,难道当真一辈子都当个丫鬟?” “今日是你运气好而已。”萧惊堂冷声道:“以后不会有这么好赚的银子了。” “那就不用您操心了。”温柔道:“爽快点,回去就写字据。” 冷哼一声,二少爷别开了头:“回去给你就是,急什么急?” ------------ 第78章 烤肉场 没见过这样的人,放着好好的萧家不呆,竟然要挣扎着去外头。当真以为外头海阔天空,好得很么? 这世道上的阴暗,她到底是见得太少。 闷了一口气没出,萧惊堂一路都没说话,回去府里就直冲书房,找了笔墨纸砚,抬手正要写,就看见了自己的手背。 “这什么玩意儿?” 一个活泼的蝴蝶结,娘里娘气地绑在他的手背上。 跟着进来的温柔笑眯眯地道:“普通的包扎多没意思啊?这样好看一点?” 哪里好看了?!瞪她两眼,二少爷没好气地拿起笔开始写字据,满眼都是嫌弃,却没把那蝴蝶结给拆了。 凑了个脑袋过来看他写字,温柔惊讶地发现,这人的字竟然也挺好看。 “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啊?”忍不住就感叹了一句,温柔道:“难不成你二十多年都不睡觉的?所以什么都学会了?” 手一顿,萧惊堂冷哼:“有一种东西称为天赋。” 温柔:“……” 这冰山不要脸起来,也是真的挺不要脸的。 字据写好了,萧惊堂伸手就画了押,然后递给她:“自己收着吧。” 接过来看了看,确定没什么不妥之后,温柔小心翼翼地按了手印,然后仔细收进怀里。 “对了,奴婢能多问一句吗?”温柔有点好奇:“萧家的店铺不少,做什么生意的都有,您还买皓月湾做什么?” 看了她一眼,萧惊堂别开头道:“有新的生意要做,这个你不用多问。” 好吧,毕竟是商业机密,温柔当真就乖乖的不多问了。 然而,几天之后,正当她在收拾屋子的时候,牵穗兴冲冲地就跑了进来,拉着她道:“您听说了吗?萧家开了个烤肉场,就在皓月湾那一块儿地方,听说味道极好,香味儿也飘得远,引得运河上过往的人都忍不住停下来尝尝。好像县太爷也去了,城里最近都在议论这件事呢!” 哈?歪了歪脑袋,温柔眯眼:“你说他开了个什么?” “烤肉场啊。”牵穗道:“虽然不太喜欢这二少爷,不过他可当真是聪明。原先的皓月湾只有一排店铺,十几家卖杂货的,生意不咸不淡。他倒是好,将那十几家铺子的屋顶都掀了,与外头做成了隔断的模样,专供贵人在里头烤肉。而皓月湾外头一大片的空地上全部用石头垒了炉子,有上百桌,宽宽敞敞的,能供好多人同时食用。并且外头桌子的价钱低,里头桌子的价钱高,食材也更好,贵人和百姓都可以去。” 这他妈不就是现代的自助烤肉场吗?温柔咬牙,萧惊堂这是窃取她的创意!还没给创意费! 扔了手里的床单,温柔扭头就朝主屋跑。 萧惊堂正在听管家汇报情况。 “试用了两日,过往的船只很多,客人自然也不少,加上这吃法新奇,不少城中的百姓也特意赶来烤肉。再加上县太爷的作用,刚经营三日,净利润便是八佰两。”萧管家道:“不过有的贵人刚开始觉得新奇,最后却难免觉得有些累,老奴已经让人在贵人区里每桌加两个丫鬟,帮着烤。” “你办事妥当。”萧惊堂颔首:“蔬菜和肉的供应渠道找到了么?” “找到了,试用下来最妥帖的还是张屠夫那家的猪肉,和姓李的一家菜园子。”管家道:“不过那张屠夫好像做别的活儿去了,猪肉都是他儿子在帮着卖,倒是跟以前一样,人厚道,肉也不差。” “皓月湾堤坝那边还有一大片空地吧?”萧惊堂想了想:“猪牛羊的内脏都不值钱,但船夫也吃不起太好的肉,反正买这些食材也是整只一起买的,内脏和血就别浪费了,在堤坝下头再修一些灶头,放上锅和水还有调料,低价供应给来往的船夫。” 内脏之类一般都是扔掉的,只有他想得出来,还能再捞一笔。 萧管家颔首,算是记下了。正打算再说,关着的门就被人踹开了。 没错,一脚踹开的那种。 萧管家吓了一跳,回头看过去,却见温柔端庄地端着茶,迈着莲花小碎步就走了进来,朝萧惊堂一笑:“二少爷,喝茶。” 看看她这镇定的样子,再看看那被踹得直摇晃的门,萧管家有点纳闷。 难不成是别人踹的? 萧二少爷已经习惯了,抿了一口茶便抬头问她:“有事?” “听闻二少爷开了烤肉场。”温柔皮笑肉不笑地道:“奴婢来恭喜一下。” 轻咳了一声,萧惊堂别开头,略微心虚地“嗯”了一声。 “这是菜单吗?” 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温柔顺手就拿起来看了看。 萧管家张了张嘴,很想说这个不能随便看的,还没公布出去呢……但是看自家少爷都没什么反应,他还是选择不说话好了。 “就这点东西?”温柔撇嘴:“哪里够烤的?” 菜单上其实已经有二十多种菜品了,可在温柔眼里,简直没什么吸引力。 “你还知道哪些能烤?”回过头来,萧惊堂眼眸微亮。 “这个好说。”温柔笑道:“能给贵人吃的菜肴,我还能想出五十种,给百姓吃的那就更多了,起码八十种,让人觉得你这烤肉场里有吃不完的好东西,这样生意会更好。” “你想要什么?”萧惊堂直接道:“除了银子,别的都可以。” 不肯给银子?温柔撇嘴:“那好,你放我五天的假,我想回娘家看看。” 回娘家?萧惊堂嗤笑:“杜家已经与你断绝了关系,你哪里来的娘家?” 微微一愣,温柔垂了眼眸。 完蛋了,随口撒个谎都能被拆穿,她就是想请假离开几天啊,也不知道裴方物那边怎么样了,总不能一直不过去的。 见她沉默,萧惊堂一愣,有些疑惑地看了旁边的管家一眼,用眼神问:我是不是又说错什么了? 萧管家点头,哪壶不开提哪壶,刘氏被休,杜氏被贬,的确是没娘家了,但这样说出来也难免伤人心。 “……你去吧,应该还能找到刘氏。”轻咳一声,萧惊堂道:“只要你把菜单写出来,休假的五日,你工钱可以照领。” ------------ 第79章 我要回娘家 哎?她还正想着该怎么办,他竟然就直接同意了? 眨眨眼,温柔有点意外地看了看他,眼里还带了些方才吓出来的雾气。 被她这眼神一看,二少爷心更软了,抿唇道:“我会帮你准备好马车和车夫,你只管去,找到刘氏,能消除误会就是好事,若是不能,你也就早点回来。” 感动得都要哽咽了,温柔点头,二话不说地就开始写菜单。 在现代吃过的店子可能比在古代吃过的米都多,所以温柔完全不犹豫,折了萧惊堂的笔就开始奋笔疾书。 心疼地看了一眼那支崭新的紫檀木狼毫笔一眼,萧惊堂也没吭声,看着她一连串写下来的东西,倒是微微惊讶。 世间的食物不就菜和肉吗?她竟然能写出这么多?什么鱼排,青椒……青椒也能烤? “这都是保证烤着好吃的,您试试就知道了。”写好两份菜单,温柔笑眯眯地道:“那奴婢就回去收拾东西了。” “杜温柔。”看着她急忙要走的样子,萧惊堂忍不住喊了一声:“你知道奴婢私逃是什么下场吗?” 脚步一顿,温柔翻了个白眼:“知道,有人说过了,您放心吧,奴婢保证会按时回来的。” 说完,一溜烟就跑回了屋子。 看了看她的背影,萧惊堂抿唇,捏着菜单对萧管家道:“让人去购这些东西回来,你们先试试,好吃再投到皓月湾。” “是。”管家应了,看了一眼可怜的毛笔,问:“这个要扔掉么?” “不用。”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萧惊堂道:“扔了她下次还折新的,放着吧。” 管家:“……” 少爷对这丫鬟的包容程度,真是出乎意料的高。 其实他本来以为少爷会很恼杜氏的,毕竟据说是害死了少爷的心上人,虽然他也不知道那个心上人是怎么回事,但是看少爷那么大反应地休妻,他便觉得兴许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心许上的吧。 谁知道,休了之后,少爷也没对人家怎么样,反倒是让人家骑在头上没规没矩的……这算是怎么个事儿啊? 温柔兴高采烈地拉了牵穗和疏芳到小柴房里一阵嘀咕,最后报给管家的,就是牵穗陪她回娘家。 管家应了,安排了马车,第二天一大早,疏芳就去给温柔和牵穗送行。 “看好了人,若是丢了,二少爷会找你算账的。”萧管家认真地给车夫吩咐了一句。 车夫一顿,立马严肃起来,回到车边看见两个丫鬟上了车,便严严实实地盯着,决计不让她们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马车开走了,“疏芳”却没回萧家,趁着没人注意,提着菜篮子就从后门离开了。 裴家瓷窑。 张老五吹玻璃的技术已经练得较为熟练了,能吹出个圆,自己剪多余的玻璃料,也能吹几个杯子,拿去让裴方物当宝贝卖掉。 裴方物是聪明的商人,这些东西卖的都是高价钱,而且卖得很远,基本没有机会出现在上头主子的面前,以免冲撞。 他手里有温柔送来的玻璃配方,那人却再也没来过了,不知现在在萧家过得如何。 这段日子裴方物偶尔会在周围看见温柔的影子,每一次都是笑着朝他走过来,对他伸出手。可当他伸手去接她的时候,那影子却碎成了无数的玻璃渣子,掉在地上什么也看不见。 他一定是疯了,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念她,她分明一点机会也没有给他,一丝幻想也没有留,为什么他却断不了这心思? “裴公子。” 又是她的声音在前头响起,裴方物痛苦地皱眉,抬头看过去,果真又见温柔笑着朝自己跑了过来。 “找了你半晌,你竟然在这里。” 他的幻想越来越厉害了,现在还会开口说话了。苦笑一声,裴方物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哑着声音道:“你走吧。” 啥?温柔有点懵逼:“我才刚来,你让我走哪里去?” “别总是在我面前出现。”面前这男人低声道:“我快疯了。” “……”歪着脑袋看了他半晌,温柔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我是活人耶,你看。” 温热的触感从头皮传下来,裴方物一愣,慢慢放下了自己的手。 眼前的人没消失,神情有点古怪地看着他,应该不是假的。 “你……”喉咙有点发干,裴方物抿唇:“终于找到机会出来了?” “是啊,让你久等了。”收回自己的手,温柔笑道:“我来问问玻璃灯罩做得怎么样了?” 深吸一口气,裴方物道:“用你送来的东西做出了些成品,你来看看。” “好。”温柔颔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四周,然后便跟着裴方物进了一间小屋子。 黑布扯开,里头盖着的是五个玻璃灯罩,做得精致,更难得的是,玻璃已经没了杂色,真正的透明玻璃。 “好厉害啊!”拎起一个来看了看,温柔啧啧点头:“张老五果然是有悟性的。” “我没亏待他。”裴方物笑道:“按照你说的价钱给的,他尽心尽力在做,家里猪肉有大生意都没回去接。” “嗯,可以,这些都可以当成品送去给上头的主子瞧瞧了。”温柔问他:“你有试过效果吗?” 裴方物摇头:“下面的底座用金子铸就,其实也是今天才做好,我还没来得及试。” “那就现在试吧。”瞧着旁边有蜡烛,温柔立马把灯给组装好了,点上。 亮堂十足的光线,照得人眼前发光,温柔满意地点头,放在小黑屋里观察了一下,道:“果然是一盏抵六盏。” 她看着灯盏,旁边的人看着她,低声道:“是啊,很难得,放一个在屋子里,全世界都像亮了一样。” 温柔眯眼,没看裴方物,只喃喃道:“就看这东西能不能打开一条路了,还有四万两,老娘就自由了!” 四万两?裴方物抿唇:“你可以先同我借的。” “不用。”温柔摆手:“自己挣的钱比较踏实。” 是自己挣的踏实,还是不想那么快离开萧家?裴方物垂眸,低声开口道:“有件事我需要跟你商量一下,事关这东西到底能不能进皇宫。” ------------ 第80章 到我这里来 这么重要的事?温柔正经了神色,看着他道:“公子请讲。” “玻璃灯罩在送进皇宫之前,上头的主子想跟我们确认这东西的唯一性,以及保密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裴方物道:“这东西肯定是只会从咱们手上出去,所以唯一是肯定的,但保密性……他问我做玻璃的人是不是都是裴家的,我应了是。” 然而,她是萧家的人,并且萧惊堂最交好的,正是三皇子轩辕景。坐在大皇子那种位置上,自然不会别人说什么他信什么,定会派人来查,若是查到她…… 愣了愣,温柔歪着脑袋问他:“您的意思是,我得离开萧家来裴家,上头那位主子才会放心信任裴家的东西,让这玻璃罩子进宫?” “大抵就是这个意思。”捏紧了手,裴方物轻笑道:“他们那边的争斗,可比咱们这些小打小闹复杂多了。万事都很谨慎,出了问题,也难免殃及人命。” 这个不用他说,温柔看夺嫡的电视剧就能感受到一点儿,但当真要离开萧家站在裴家这边的话……会不会有点不太妥当? 摸了摸桌上的玻璃灯罩,温柔叹息:“我能考虑两天吗?” 深深地看她一眼,裴方物点头:“可以,只是,你两天之后还能出来吗?” “没事,我可以在你家瓷窑呆上五天。”温柔道:“跟萧惊堂请假说是回娘家,他允了,那边有疏芳和牵穗帮我顶着。” 五天,裴方物眼眸微亮,嘴角也扬了起来:“正好,裴家新来了厨子,可以让你尝尝新菜色。” “好啊。”温柔点头,摸着肚子道:“很久没吃好东西了。” 这话听得人心头一紧,裴方物抿唇,看了她一眼道:“既然你在萧家过得很不好,那有什么理由不马上离开?” “哈哈。”干笑两声,温柔垮了脸:“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是杜温柔在作祟还是怎么的,要离开萧家吧,她还真有那么点儿犹豫。更关键的是,以萧惊堂的性子,要是发现她一直在帮他的对手做生意,那她可能死得很惨。讲道理,在幸城这地盘上,她还真担心裴家护不住她。 还是再思考两日吧。 没有逼问,裴方物只叹了口气便恢复了笑意,打开门道:“时候不早了,先去用膳吧。” “好。”温柔颔首,走过他身边的时候,顿了顿,停下来问了一句:“咱们是合伙人吧?就是那种有共同利益,从而彼此不会出卖的那种?” 微微一愣,裴方物听懂了她的意思。 连朋友也不算是,就是一起做生意的人而已。 当真是半点退路也不给留的人,她现在的这种处境,多他这一条路,有益无害。做玻璃那么厉害,想事情怎么就想不明白? 心里是恼的,然而他竟舍不得对她发脾气,只垂了眼眸,缓缓地点头:“是。” “那我就安心了。”松了口气,温柔继续往前蹦跶着走,边走边道:“人情这东西不好欠的,欠了没东西还,你想要的我给不了,给的你不想要,那多尴尬啊。” “没有什么要你还的。”跟在她身后,裴方物无奈地道:“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她帮的忙已经够多,若是没她的玻璃,他现在怕是已经被萧家逼得焦头烂额了。 萧惊堂是个极为狠戾的商人,做事霸道又不留余地,上次碎星楼的事情之后,萧家所有与他有竞争关系的店铺统统做了降价活动,抢夺他的客源。就算有的区域萧家没有店铺而他有,那萧家也会有货郎挑着担子出来在他店铺附近散卖。 这种不要脸的手段,只有萧惊堂能做得出来,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自己不会亏本,又要挤得他无法生存。 更可怕的是在这幸城,县太爷一手遮天,他上无路下无门,只能努力打开大皇子那条路,才能有点呼吸的空间。 其实他骗了温柔,大皇子没有那么严厉的要求,并且已经将一个玻璃灯罩送进皇宫里去了。但……他没办法等下去了,总是等,她永远不会来,倒不如逼迫一二,或许她还能在自己身边多停留一段时间。 男人也是有手段的,在想爱的人面前,自私是本性,手段是获取方式,男女平等,没什么分别。 温柔毫无察觉,去饭厅里用了一顿美妙无比的饭,然后就得到裴方物给她分的房间,里头锦缎绫罗,布置得很美,也很舒服,以至于温柔倒进去就睡了个极好的午觉。 不用给萧惊堂干活儿,也不用吃被苛刻了的饭菜,外头的日子当真是比萧家好了不少,她仿佛回到了现代的假期里,吃了睡,也没人叫她起床,舒舒服服地就睡到半下午,再起来吃东西。 “你家新厨子的手艺也很好。”一筷子夹下来一块儿亮晶晶的肘子肉,温柔啊呜就塞进了嘴里。 软糯香滑,脂肉不用咬就在舌尖上化开,调料汁的味道和着肉香在嘴里弥漫,让人万分满足。 就算为了这肉,她也该好好考虑考虑离开萧家的问题。 裴方物在旁边看着她,见她这表情,忍不住失笑:“你可真是好养。” 每次吃东西都让看着的人觉得幸福,活像是吃到了天下最好吃的美味似的。 “嘿嘿。”敷衍似的笑了两声,温柔也没多说什么。她再好养,也不会交给别人来养的。 夜幕降临,温柔舒舒服服地在高床软枕里睡下了,而萧宅之中,萧惊堂依旧在看账本。 “人已经到半路了?” “是。”萧管家颔首:“车夫一直在看着,每到一个驿站都会送信回来。现在估摸着是在半路上了。” 走得很慢啊。萧惊堂皱眉:“照她们这个速度,五天能回得来?” “不好说。” “那就不管她们了,等在回程之时再告诉我。”喃喃了两句,二少爷拎起旁边整理好的菜单,眼里的光柔和了些。 这女人到底是吃过多少东西,才能写出这么一大片来?还真是爱吃。 “她当丫鬟的时候,在府里吃了些什么?”突发奇想的,萧惊堂问了一声。 管家一愣,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自然是下人的吃食。” 下人终究是下人,古代的肉食是很珍贵的,自然不会给下人吃,府里正常的奴仆饭食都是两个素菜一碗饭,但……因着厨房那边苛刻杜氏,给她的都是残羹剩饭。杜氏有很多机会在二少爷面前抱怨的,然而不知道什么原因,她也没说。 “咱们府里的下人……”萧二少爷抿唇:“是不是挺辛苦的?” “不辛苦。”管家摇头:“比起外头,他们简直是在享福了。” 二少爷沉默,深深地看了管家一眼。 萧管家一愣,立马改口:“但像贴身丫鬟这样的,还是挺辛苦的,起早贪黑,经常伺候主子饭都吃不上。” “嗯,那等人回来之后,给加点肉吧。”拿账本挡了脸,萧惊堂道:“也省得她总是一副没力气的样子。” “……是。”萧管家应了,觉得有点好笑。 人才走一天,二少爷今日已经时不时地念叨了有七八次了,他自己可能都没发现,杜氏如今像是充斥了他的生活,早上的洗脸水,中午的茶,晚上的晚膳,和深夜的更衣,每处都是她。人在的时候没察觉,走了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同。 “少爷!” 正想着呢,门外突然就有人大喊了一声,吓得萧管家一个哆嗦,连忙开门去问:“怎么了?” 气喘吁吁的家奴看着他,吞吞吐吐地道:“人找到了!” 人找到了?什么人找到了?萧管家很茫然,背后的二少爷却是站了起来,大步走过来问:“找到了?” “是,是活着的,现在正在接回来的路上!”家奴道:“人还完好,就是身子弱了些,大夫一路都跟着。” “好。”萧惊堂颔首,神色有些复杂:“先送去别院,别惊动了母亲。” “是!” 萧管家到底是聪明,听了这几句话之后,瞬间明白了是谁被找到了。 “杜家……二小姐?” 萧惊堂沉默地站在旁边,像是在想事情,许久之后才轻轻点了头。 杜芙蕖,他一直在找,先前以为还活着,所以一直没放弃,但最近知道她被杜温柔给害死了,也就不打算再寻。 谁知道,命运就是有这么凑巧,人竟然找到了,还是活着的。 那杜温柔,是不是就不算是杀人犯了? “啊嚏!” 一大清早起来,温柔就连续打了三个喷嚏,吸吸鼻子看了看外头的天,嘀咕道:“谁这么惦记我啊?” “姑娘起来了?”有小丫鬟端着水进来,像她往常伺候萧惊堂那样,伺候她起身洗漱:“公子在饭厅等着您了,说是今日要出去看货,您可得快些收拾。” “嗯,好。”乖巧地坐着让人梳了未出嫁的姑娘头,温柔穿了裙子就跑去了饭厅。 “等会要出门。”一见着她,裴方物就道:“我带你去看看萧家的生意。” ------------ 第81章 多余的人 萧家的生意有什么好看的?温柔撇嘴:“您这是要知己知彼?” 裴方物没多解释,只笑了笑,替她盛了一碗粥。 虽然温柔并不觉得在大街上看萧家的店铺能有什么作用,但是跟着裴方物走在街上,倒是听见了不少消息。 “听闻萧家别院接了人回来?杜家的?是那四小姐吗?” “这事儿我知道,我侄女是萧家的丫鬟!那姑娘哪里是什么四小姐,分明就是二小姐!萧二少爷压着杜四小姐进门的日子,就是为了等这二小姐。先前说是被杜氏给弄死了,可不知怎么的,又接回来了。” 身子微僵,温柔停下了步子。 旁边的茶肆里,几个人神秘兮兮地继续道:“早就听说萧家二少爷对杜家二小姐情根深种,在萧杜两家没联姻之前便时常有往来,还一起游湖呢。那杜氏也是作孽,占了人家的位置,强行当了二少奶奶。结果怎么的?还不是被休弃了?” “我倒是听说,那杜家二小姐的生母尚在,杜老爷为了联姻顺利,肯定会扶她生母做正室,然后这不又是一桩嫡亲的联姻了?” “这些个贵人的手段,咱们也就只能看着。其实与咱们有什么相干?还是等萧家的胭脂铺子开门,咱们去选一点儿价钱合适的胭脂吧。” 嘻嘻哈哈了一阵,几个妇人回头就看见了站在后头的戴着斗笠的人,当下就是一惊,埋着头没敢说话了。 温柔抿唇,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觉得步子有点沉,走不动路。 萧惊堂那种冰山一样的人,也会情根深种?也是,从杜温柔的态度里也看得出来他有多喜欢杜芙蕖,那现在人找回来了,也就是皆大欢喜,就杜温柔一个是多余的人罢了。 “怎么了?”站在她旁边的裴方物低声问了一句:“想喝茶吗?前头有茶馆。” “不用。”回过神,温柔笑了笑:“裴公子,咱们再去皓月湾看一眼,便回去吧。” 皓月湾?裴方物颔首,带着她上了马车,一路往城外的方向走。在车上,温柔就掰着指头算:“七千……八千……我的私房钱好像还剩了不少。” “算这个做什么?”裴方物道:“你的私房钱本就不少,卖给上头的瓶子和新出的一些玻璃杯的分红,我都还没有给你。” 他们说好利润是五五分,其实裴方物是占了便宜的,毕竟他只出了一个瓷窑,她就做出了那么多价值连城的东西。他想把成本之外的盈利都给她,然而温柔的小算盘打得可准了,噼里啪啦一算就道:“那加起来一共也就一万八千两,我还差两万两千两。” 在算自己的赎身钱?裴方物一顿,心里微喜,却再不敢开口说要借钱给她。 然而,温柔先开口了:“这两万两千两,裴公子就先借我吧,要还的钱就从之后的分红里扣,扣完再继续给我分红,如何?” 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裴方物颔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应道:“好。” 应完又觉得太草率,马上补上一句:“回府就让人把银票给你。” “嗯,多谢。”朝他颔过首,温柔便安静地坐着,伸手撩开帘子看看窗外。 皓月湾的确是个很好的地段,道路通达,左有船只右有行人,所以那烤肉场的生意很好,空气里满是香料和炭火的味道,一瞬间让她有点恍惚。 真像现代啊。 “两位里头请,坐宽敞点还是坐安静点儿?”刚下马车,就有伙计上来招呼。裴方物看了温柔一眼,道:“坐安静点吧。” “好嘞,里头请。” 安静点儿的自然是贵人区的隔间,一路走过去,看着自己写的食谱被人变成真正的食材放在铁丝网上烤,温柔倒觉得有点好笑,在隔断里头一坐下,就点了自己最爱烤的茄子和猪脑,还有少刺的梭边鱼。 “这……”第一次看见这种吃法,裴方物微微皱眉,想起外头坐满了人和这隔间四处不停传来的笑闹声,忍不住就道:“这样吃一点也不方便,如何还会有这么多人?” “因为新鲜。”温柔一边烤着东西一边道:“更因为大家一起动手,比自己吃现成的更有意思,也更好吃。”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并且不想自己动手的话,旁边还有丫鬟上来帮忙。 萧惊堂可真是会做生意,这样的主意也想得出来。 温柔大概是饿了,一边烤一边吃,目光有点复杂,再也没说过一句话,裴方物觉得有点奇怪,正想开口,却听得旁边一直安静的隔间里传来了声音。 “你怎么会想吃这个?”柔软的女声,带着丝丝抱怨,却也有些好奇。 这声音没人会在意,毕竟满大街多了去了,但当另一个男人开口的时候,温柔差点咬着了舌头。 萧惊堂道:“这里的特色是烤猪皮。” 是他的声音没错,只有萧家二少爷能说出这种一本正经掉冰渣子的话,是个姑娘听着都会觉得他可能是对自己有意见。 然而,隔壁那姑娘没有,反倒是笑了笑:“他们都说你变了,我先前还不信,现在瞧着也该信了,你以前哪里会吃这些。” 温柔停了手,仔细想了想,会是谁有这么天大的面子,让萧惊堂陪着出来吃饭?声音她没听过,不是萧家的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杜芙蕖。 “既然你想吃,那我也就陪着你吃。”杜芙蕖眼里满是怅然,一张小巧的瓜子脸上带着浅笑,杏眼盯着萧惊堂,动也不动:“一年多没见了,这样坐着看你吃东西,总觉得是活在梦里。” 萧惊堂没吭声,点了要烤的东西,便让旁边的丫鬟帮他烤。 杜芙蕖早就习惯了他的沉默,一点也不介意,只道:“听闻我那大姐还在府上?” “她暂时不在。”萧惊堂淡淡地道:“出了远门。” 手微微捏紧,杜芙蕖勉强笑道:“有人跟我说,岁月才是最伤感情的东西,我与你一年多不在一起,她却陪伴了你这么久。惊堂,我是不是输给她了?” ------------ 第82章 我想给她赎身 莫名其妙地抬头看她一眼,萧惊堂夹了一块烤好的猪皮,慢慢尝着,没有吭声。 杜芙蕖自顾自地道:“应该也不会,杜温柔那样的性子,你怎么可能喜欢,又毒辣又野蛮,连她生母都不是很待见她。” 毒辣野蛮吗?萧二少爷沉默,倒是想起那人笑眯眯的模样。眼睛弯弯的,带着点狡黠,浅浅的梨涡里像是装了酒,有些醉人。 都已经快忘记她毒辣野蛮起来是什么样子了,现在顶多踹踹他的门,龇牙咧嘴地骂他两声,还以为他听不见。一被他问起,就一脸无辜地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让人哭笑不得。 以前的不愉快,好像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不过她倒是的确很喜欢你。”杜芙蕖依旧在喋喋:“喜欢得都发疯了,竟然对我下毒手。要不是被人所救,我现在哪里还能回来?” “救你的那个人,是那个同你一起去别院的大夫吗?”萧惊堂问了一声。 杜芙蕖点头,垂了眸子道:“他名唤听风,是个医术很好的大夫,捡了我回去调养了一年,才将我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 倒是有救命之恩,萧惊堂颔首:“我会好好谢谢他的。” 下意识地打量了他两眼,杜芙蕖犹豫了一会儿,问:“二少爷该不会吃醋吧?” 萧惊堂摇头:“不会。” “你信任我就好了。”微微一笑,杜芙蕖道:“旁人不知情的说闲话也就罢了,我最怕你也像他们那样看我。我与听风没有任何瓜葛,就只是想偿还恩情罢了。” “我知道。” “那……”咬咬唇,杜芙蕖试探性地问:“他可以继续留在别院?” 萧惊堂颔首:“你想让他留,那就让他留吧。” “太好了,你真是疼我。”杜芙蕖一笑,高兴地继续吃烤肉。 温柔听得嘴角直抽。 要不然为什么这人头上的草原越来越宽广呢?一点底线都没有,自己的心上人要跟别人呆在一个院子里,他也能无动于衷?男人该有的占有欲呢?不是应该马上动用手里的力量,把那男人扔出去吗? 腹诽得厉害,也就忘记了手上还烤着东西,一个没留神,肥肉爆出来的油就溅上了她的手背。 “啊!”下意识地低呼一声,温柔扔了肉串儿就捂上了自己的嘴,戒备地听了听旁边的动静。 杜芙蕖依旧在说话,应该没人注意这边。 松了口气,温柔眼泪汪汪地接过丫鬟递来的湿帕子擦手,对面的裴方物皱眉道:“都伤着了,还是别吃了。” 这么多东西已经烤上了,不吃多浪费啊?温柔瞪眼,不敢开口说话,只伸了筷子将烤好的肉和菜都夹去裴方物的盘子里。 “好吃吗?”有人淡淡地问了一声。 温柔点头,轻声道:“可好吃了,你先尝尝。” 裴方物身子微僵,慢慢转头看向门口。温柔头上的斗笠没取,只将前头的白纱捞开,两边的视线都被挡住,故而也就没看见门口说话的人。反应了一会儿,瞧着对面的人神色不太对劲,她才疑惑地转头。 萧惊堂站在门口,面色平静地看着她,然而那深黑泛蓝的眸子里,却像是卷起了惊天动地的风暴,先疑、后惊,然后便是无边无际的愤怒。 竟然又骗了他! 什么回娘家,什么五天,这人可不是好端端地坐在这里,陪别的男人吃饭?! 转头看见裴方物的脸,萧惊堂冷笑了一声:“还真是忠贞不二。” 温柔很想说,成语不是这么用的,但她实在心虚,只能干笑道:“二少爷,好巧。” 萧惊堂没说话,目光如同一张带刺的大网,将她死死罩在里头。 “萧二少爷。”裴方物起身,挡在温柔前头道:“既然在这里遇见了,那咱们不如就来谈谈她赎身的问题,如何?” “赎身?”顿了顿,萧惊堂极轻极轻地笑了一声,看着他道:“你要给她赎身?” “正是。”裴方物颔首:“听闻她卖身契上的价钱是十万两,在下愿意赎她出来。” 四周都安静了一瞬,接着听见风声的人就都过来围观了。杜芙蕖站在萧惊堂身侧,脸色不太好看地看着温柔,摄于萧二少爷的暴怒,暂时没敢开口。不过看她的眼神,应该是有很多话要说。 温柔勉强笑了笑,觉得这场面实在尴尬,正想当个鸵鸟呢,却听得萧二少爷道:“是你要他替你赎身的?” 逃是没法儿逃了,温柔索性破罐子破摔,点头道:“是的,奴婢的卖身银子已经还了六万两了,再给二少爷四万两,奴婢就自由了。” 心口闷痛,萧惊堂狠狠地瞪着她,一时被气得说不出话。 这种不知好歹没心没肺的女人,自己是疯了还是傻了才一再地纵容她!已经是他的人了,却勾搭着别的男人要给她赎身?简直是放荡! “这种人赎出去,裴公子怕是不会太好过。”深吸一口气,萧惊堂大步走进来,伸手就将温柔从裴方物的背后扯了出来,手指收拢,捏得她脸色发白。 “轻点。”手骨都快被捏碎了,温柔皱眉:“二少爷!” “你喜欢轻柔的?”低眼看着她,萧惊堂冷笑:“怪不得看上他了,但很遗憾,我不放手的话,他十万两银子也带不走你。” 说罢,扯着她就往外走。 温柔有点慌,萧惊堂是真的生气了,她感觉得出来,要是就这么跟他走了,会不会有去无回? “救命啊!”下意识的,她喊了这么一声。 萧惊堂一愣,转过头来正要说什么,却见裴方物飞身上来,一个解绳手,轻轻巧巧地便将他捏着温柔的手给卸了开。 “到底是人,不是什么物件,二少爷何必这么粗暴?”微微皱着眉,裴方物道:“您既然已经找到愿娶之人,又恨温柔入骨,为什么不能拿钱放人,让彼此都好过?” 温柔。 这两个字从他唇齿间出来,当真是缱绻柔软,充满情意。 萧惊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我不喜欢的东西,就喜欢留在身边折腾着玩儿,裴公子若是有能耐,就把人从我面前带走试试看。” ------------ 第83章 天打雷劈 气氛莫名的就僵硬了起来,温柔尴尬地站着,看了看裴方物。 她的印象里,裴方物一直是个拿着扇子文文弱弱的公子哥儿,脸上总带笑,让人觉得很亲近。然而现在,他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眸子里满是认真的神色,盯着萧惊堂道: “她在你手里,你无论如何都占上风。我舍不得她成为逃奴,更不会让她背上什么祸水的骂名。就算要带走,我也会堂堂正正地带她走。” “二少爷给了她多少恨和多少伤,在下以后势必都会补偿给她。世间的男人,并非都像您这般无情。”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听得旁边看热闹的人唏嘘不已。 萧二少爷没有打断他,冷漠地看他把话说完,才淡淡地转头看向温柔,张嘴只吐了两个字:“过来。” 温柔撇嘴,心想这人真没礼貌,裴方物的话都是给他说的,他竟然不回话,而是叫她过去。 他叫她就过去?! 鼻子里哼了一声,温柔乖乖地过去站在了萧惊堂的身后。 不是她怂,而是现在萧惊堂这模样,再惹怒一下,她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站着出去。 裴方物安静地看着她,目光幽深,见她抬了头,便做了个口型:“等我。” 温柔点头,心想这不走也不可能了,再留在萧家,萧惊堂绝对会对她用真正的家法,不能垫棕垫的那种。更何况…… 旁边有道灼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很久了,温柔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跟人家挥了挥爪子:“好久不见了,二妹。” “二妹?”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似的,杜芙蕖神色古怪地笑了笑,道:“不敢当,我只是庶女,下人一样的地位,哪里配让您叫一声妹妹?” 杜温柔如今连杜家的庶女也不是,这话说出来明显是寒碜人的。温柔干笑两声,也没好跟她计较,总觉得对不起人家。 都是杜温柔以前造的孽,害得她这个无辜的人也觉得抬不起头。 萧惊堂一眼也没看她,等她们话说完了,转身就往外走。裴方物站在原地看着,等他们那一行人完全消失在外头,才拿了银子放在桌上,慢慢地离开。 他不能急,与萧惊堂这种人做对手,一定不能急。可是……萧惊堂若是执意不放手,他要怎么样才能把人抢回来? 萧家大宅。 温柔是被家奴押着进去的,直接押到了大堂里跪下,萧惊堂神色阴郁,坐在主位上便开口道:“杜温柔,我看起来是不是特别好糊弄?” 乖乖地跪坐着,温柔摇头:“您可精明了!” “那你还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样?!” 只能说明她更聪明啊,要不是今天作死想去烤肉场吃吃看,也不至于会被逮个现形。 然而这话温柔是不敢说的,只能低着头小声道:“奴婢知错。” 知错?已经出去两天了,两天都同裴方物呆在一起? 脑海里有些不太好的画面,萧二少爷气上了头,眼睛都微微泛红:“我看上次真的是没有打痛你,所以你不知道犯错到底有多严重!”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温柔扁嘴,弱弱地道:“打我能有什么用嘛,大家有道理讲道理,奴婢与裴公子……又没有什么。” 裴方物那话说得太容易让人误会了,可这个锅她背不起啊,自然要甩了。 萧惊堂没说话,旁边的杜芙蕖先开了口,掩唇笑道:“这话可真有意思,堂堂裴家的少爷,裴记的东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要为你赎身,给你补偿,你却说与他没什么。裴公子要是听见,不知道该多伤心。” “他又不是没听过。”温柔皱眉:“是我的错我认,比如欺骗少爷。但不是我的错我为什么要认?我与裴公子,本就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萧惊堂忍不住笑了,目光跟刀子一样落在她身上:“那你说,这两日你住的是哪里?我会去查,若是撒谎,我保证会要了你的命。” 背脊一凉,温柔打了个寒战,张了张嘴,却没法儿出声。 怎么说?她这两日的确是住的裴家,可也只是在裴家瓷窑,若说出来,接下来的又该怎么解释? 若是被萧惊堂发现她帮裴方物做玻璃,那也是会要了她的命的。 见她沉默,萧惊堂的心就止不住地往下掉,掉进无底的深渊里,再也捞不起来。 “家法处置吧。”良久之后,他沙哑着嗓子开口:“芙蕖监刑。” “好。”杜芙蕖应了,深深地吸了口气,看向温柔。 这么多年的债,也该好好算一算了,她终于等到了杜温柔落难的这一天,十几年的欺辱,今天统统可以还给她。 温柔干笑,抬头看向萧惊堂,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我还能先回房间去准备准备吗?” 萧惊堂冷笑,声音如同一把剪子,将她的侥幸心理剪得干干净净。 他再也不会那么傻地包容她了,该她受的罪,全部由她自己去承担,若再心软,他萧惊堂,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被家奴拖了下去,温柔还有点茫然。当趴在长凳上,第一棍结结实实落下来的时候,她才从恍惚中惊醒。 “啊!” 这次是真的疼,裂骨似的疼。萧惊堂没来,杜芙蕖站在她面前不远的地方,冷眼看着她狼狈的模样,低声问:“杜温柔,疼吗?” 温柔咬牙,莫名的觉得委屈。这他妈遇见的都是什么事儿,好歹也伺候了他这么长时间了,竟然不肯多问她两句,多相信她一点,说打就打。 果然是没心的冰块儿!她也是疯了,竟然还幻想他依旧能护她。 棍子一下下地打在身上,温柔疼得忍不住,只能大声叫唤。然而她叫得越凶,后头两个家丁反而打得越起劲。 “你还记得小时候吗?”站在她面前的杜芙蕖喋喋不休地道:“小时候我比你长得惹人喜欢,你也是让人打我,几个丫鬟围着我打,就打脸。我这张脸上,到现在都还有一条口子。” ------------ 第84章 不给 温柔顿了顿,皱眉闭眼,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她说的画面。 杜温柔一向自恃嫡女身份欺负旁人,无论是杜怀祖还是杜芙蕖,她看不顺眼的,都会让下人教训,尤其小时候的杜芙蕖水灵灵的,很招旁人喜欢,自然也很招杜温柔的讨厌。 每每对她有一丝冲撞,杜温柔都会让人打她,就像杜芙蕖自己说的那样,多是照着脸上去的,非要她第二天见不得人。 脑子有问题啊?温柔忍不住在心里咆哮,嫡女怎么了庶女怎么了?非就这么欺负人?不是积怨吗?而且这些怨恨倾覆的时候,他娘的杜温柔躲在别处半点事都没有,倒是让她出来挨打! 气愤地怒吼,然而杜温柔一声也没出来吭,更没有要帮她承受的意思,整个身体充斥的全是温柔的灵魂,一下一下的棍子,也全是打在温柔身上的。 “咯咯。”杜芙蕖看得直笑,眼里有无比舒爽的神色:“真是报应。” 她没做错过什么,这一年多的厄运全是杜温柔给的,就算现在打死她,下了地狱,她也告不了自己任何罪状! “杜姑娘!” 正要让人再用点劲儿,外头的萧管家就急急地喊了一声:“您快去看看,二少爷出事了!” 微微一愣,杜芙蕖连忙转身往外走,边走边问领路的家奴:“出什么事了?” 家奴焦急地道:“方才不知怎的吐了血,已经请大夫过去了,二少爷念叨您,咱们便过来请您了。” 点点头,也来不及管正在受家法的杜温柔了,杜芙蕖飞快地就去了萧惊堂的院子。 来报信的管家却停在原地没有走,瞧着杜二小姐走远了,才低喝了一声:“停手!” 举着棍子的家丁一愣,停住手疑惑地道:“不是二十棍子吗?这才十下。” “也够了。”摆摆手,萧管家道:“不用那么较真,先随我去领赏。” “是。” 温柔小脸发白,趴在长凳上动也不敢动,一动就扯得骨头疼。 疏芳和牵穗都还没有回府,旁人也不会来管她,她一个人缓了半天,才慢慢爬下长凳,站直往外挪。 棕垫效果真好,温柔笑了笑,这么疼的棍子,上次竟然没什么感觉,真是适合大量生产,然后售卖给府里的丫鬟奴仆什么的,说不定还能赚上一笔小钱呢哈哈。 真尼玛疼! 垂了眼眸,温柔扁了扁嘴,突然有点想家。离开这里的话,说不定就能回去了呢? 平常走一炷香就走完了的路,现在她走了半个时辰,路上遇见不少丫鬟和家奴,都是幸灾乐祸看热闹的,有胆子大点儿的,上来就故意撞了她一下,撞得她跌倒在地,又是一阵疼。 “哎呀,二少奶奶,奴婢没长眼睛。”是平时负责给下人发饭食的李嬷嬷,斜睨着她,阴阳怪气地道:“哦说错了,你哪里还是什么二少奶奶,当个丫鬟也是挨打的命,还好意思跟人抢二少爷呢?” 疼得龇牙咧嘴的,温柔看了她一眼,慢慢爬起来,深吸一口气,微笑道:“您该拿个梯子去旁边的树上看看。” “什么?”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个,李嬷嬷有点怔愣地看着她继续往前走,都忘记拦:“树上有什么?” “你妈挂上面了。”头也不回地朝她比了个中指,温柔一瘸一拐地,趁着人没反应过来,溜得飞快。 她平时是个很有礼貌的小姑娘,骂人不带父母。但是吧,像李嬷嬷这种滥用职权公报私仇还煞笔兮兮地上来找人麻烦的智障,她要是还尊重人家,那岂不是对好人太不公平了? 反正现在也打不过人家,只能骂两句过过瘾,那还是骂吧,她可能还听不懂她骂的是什么意思呢。 自我乐呵了两句,温柔回到了自己的小柴房,把门上锁,自己翻找上次留下的药,闭着眼睛糊涂抹了点儿,便趴在床上休息。 同一个院子,萧惊堂沉默地坐在软榻上,听着外头的动静,眉头微松。 “好端端的,怎么会吐了血?”皱眉看着他,杜芙蕖道:“您怕是太累了没休息好吧?” 正开着药方的听风低声道:“二少爷是积劳成疾,饮食无律,导致胃出了血,加上急火攻心……好生调养方能恢复,若再继续下去,怕是更加严重,甚至会丢命。” “你听见了吗?”杜芙蕖急得跺脚:“命难不成都不要了?” “我没事。”萧二少爷终于开口,低声道:“只是想休息,你们都出去吧。” 这还能叫没事?杜芙蕖还想再说,听风却摇了摇头,示意她闭嘴。 芙蕖太过聒噪了,而萧家二少爷大概是喜欢安静,每每在她说话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好看,所以若是当真想在一起,她这性子怕是得改改。 把后头想说的都咽了下去,杜芙蕖叹了口气,甩了帕子就出去了。听风跟在她后头,将药方给了刚到门口的管家,吩咐道:“一日早晚两次即可,病人若是喜静,就莫要吵着他。” 少爷喜静?萧管家愣了愣,接过药方看着那大夫的背影,心想他也是没见过杜氏在少爷跟前的时候,咋咋呼呼的可闹腾了,但二少爷从不喝止,甚至这两日身边安静了,还不太习惯。 到底是哪儿看出来他喜静的? “人呢?”门关上的时候,萧惊堂就问了这两个字。 萧管家抿唇:“回了房间了,挨的板子不多,但也够疼上几日了。” “……”张了张嘴又闭上,萧惊堂脸色很难看,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改不掉这习惯,那女人都已经背着他爬墙与人私通了,他还问她做什么?! “二少爷。”犹豫了片刻,管家开口道:“方才县太爷那边传了消息来,说裴家已经要上公堂赎人了,问您要怎么办。” “不给。”平静地吐了这两个字,萧惊堂微微咳嗽,白着嘴唇道:“他裴方物还有精力来我手上抢人,想必是日子太清闲了。既然如此,我便认真同他玩玩吧。” ------------ 第85章 一辈子陪着我 先前还算他仁慈,没把裴记往死路上逼,如今倒是气得上了头,起身就回到书桌边,拿了信纸便开始写。 外头不知道为什么就下起了大雨,温柔觉得浑身发凉,周身关节隐隐肿胀疼痛,忍不住就嘀咕了一句:“杜温柔这年纪轻轻的,该不会是得风湿了吧?” 话没落音,门就被人推开了。温柔一愣,费劲地转头看了看。 萧惊堂面无表情地走进来,到她床边坐下,用一种上帝俯视蝼蚁的神色看着她,轻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有机会离开?” 为什么没有?温柔歪了歪脑袋:“不是只差四万两银子了吗?” “天真。”声音仿佛来自地狱,萧惊堂哼笑道:“就算你拿来四十万两,我不想放你走,裴方物永远没有法子能救你。” 温柔一愣,回过头去就笑了:“也是,有钱也没用,你们这儿没王法的,看的也还是关系。你与县太爷交好,那裴方物就算想上公堂把我救出去,你也有法子让他告不赢。” “他也不会有精力再去公堂了。”看了看她,萧惊堂勾了勾唇:“你满意吗?裴记若是毁了,也算是你毁的。区区女子,毁掉人家辛苦多年累积起来的铺子窑子,是不是很有成就之感?” 这人好像是来故意刺激她的?温柔笑了笑,心里有些恼,但也不至于表现出来让这人更高兴。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她从来都是天衣无缝的。 “二少爷打算对裴家如何?”她问:“恶性竞争,用你丰厚的萧家家底挤垮他吗?” 还是在意裴方物?萧惊堂抿唇,眼里满满的都是嘲讽:“裴家不见得有多干净,要挤垮他,实在简单得很。” “裴家不干净,萧家也定然干净不到哪里去。”温柔笑了笑,很是平静地道:“裴公子再不如您,那也是一个年少有成的商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法子还是能想到的。就算二少爷在这幸城算是地头蛇,县太爷偏您,可上头还有巡抚大人,您背后的三皇子,总不能掺和到这种小事里来。到时候撕扯一番,您未必能讨得了多少好。” “二少爷睿智,手段高明,自然知道裴家如今是以奇货居上,就算您弄垮裴家所有的生意,只要还有玻璃,裴方物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到时候,两家仇怨已经是难分难解,您相当于是给自己弄出了一个强大的敌人。” 看了看他的神色,温柔道:“您这又是何必呢?” 竟然懂得这么多东西?萧惊堂有些惊讶,看着她平静的神色,内心里的暴怒和躁动倒是慢慢平复了下来。 “你肯安心呆在萧家了?”沉默了一会儿,他闷声问。 这话是从何问起的?温柔失笑,越想越好笑,笑得直捶床:“二少爷,您抛我于狼林在前,休我在后,废我正妻之位,冠我奴隶之籍,令我痛失一子,又将我打成这般形状。我要是还安心留在萧家,那是得多贱得慌啊?” 微微一震,萧惊堂沉了脸:“你竟然全怪在我的头上?” 若不是她扔阮妙梦在先,他何至于让她尝尝被扔狼林的滋味儿?若不是她背负了杀害杜芙蕖的罪名,他何至于休她冠以奴藉?若不是她三番五次私会裴方物,欺骗于他,他又怎么会这般打她! 女人真是不讲道理! 至于那孩子……怪他没护好,他倒是没什么好说。 “我是当真很委屈,但是还解释不了什么。”深吸一口气,温柔眼泪直冒:“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都不是我犯下的过错,如今全部将恶果塞进了我的嘴里,我真是比窦娥家的鹅还冤!” 萧惊堂皱眉:“你没做那些事?” 奇!书!网!w!w!w!.!q!i!s!u!w!a!n!g!.!c!c “我……”温柔哑然,喉咙哽得生疼,再想解释,也只能苦笑一声,摇头:“是杜温柔做的没错。” “你是杜温柔,那不就完了。”二少爷淡淡地道:“冤有头,债有主。” 好一个冤有头债有主!温柔又气又笑,伸手就推他:“您走吧,奴婢已经很惨了,您想要的效果全部已经达到了,奴婢现在生不如死,或许想不开就直接踏上黄泉路了,所以您不用急,继续您的杜家联姻,好好过您的日子去吧。” “我要对付的是裴方物而已。”萧惊堂皱眉:“我对付他,你就这样生不如死?” 温柔冷笑,直接点头:“是啊,我爱他爱得死去活来,你伤了他,我就是生不如死,还想给他殉情呢,行不行?!” 说完,往床里头一翻,裹着被子气得发抖。 萧惊堂顿了顿,唇上最后一点儿血色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身上有常人都穿不透的铠甲,无论面对什么人,都能镇定自若,面不改色。然而,现在二少爷眼里的冰就薄得只剩了一层,轻轻一敲就整个碎掉,碎片扎进心口里,血淋淋地疼。 为什么会这么疼呢?他不知道,他还是像以前那样讨厌杜温柔,可杜温柔这个人怎么变得那么清晰,清晰得每句话都传进他耳朵里,躲都躲不开。那些声音真锋利,跟锋利的游丝一般,勒在人心口,挤出一条条的血痕,痛得人叫不出声。 世人都羡慕他家财万贯,分外向往他的地位和财富。但是谁痛了都能哭,谁苦了也都能说,独独他,永远不能落泪,也永远没办法跟人说委屈。 咳嗽两声,萧惊堂缓缓站了起来,哑声道:“从明日起,你要继续当我的贴身丫鬟,有一处不对,我便在你的卖身契上加一万两银子。” 温柔置若罔闻,犹自睡着。 “装作听不见也没用。”他冷笑:“你愿意欠上几百万,那也就欠着,除非你还能找到一个比裴方物更有钱的人,不管多少,都把银票送进我的账房,然后带你走。” “不然,你就一辈子都留在这里陪着我。” 门打开,外头冰凉的雨水被风卷了进来,湿了人半片衣摆。萧惊堂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没等管家把伞拿来,便抬脚跨进了雨里。 ------------ 第86章 做个坏人吧 温柔没吭声,感觉到外头吹进来的凉风,只将被子拉高了些。 她不是个悲观的人,遇见事情的第一反应肯定都是思考怎么解决,不会花太多的精力在感叹上头。所以,那边萧惊堂淋着雨犹自在死胡同里打转,这边的温柔已经想好了出路。 萧惊堂背后是三皇子,能与三皇子抗衡的,又有路子让她接触到的,就只有一个大皇子。裴方物是男人,且是个对她有感情的男人,她没办法欠他太多人情,等玻璃灯罩有了出路之后,她得想办法自力更生,通一通属于自己的关系。然后永远地离开萧家,再也不回来。 这些打啊伤啊,她都替杜温柔受了,杜温柔是罪有应得,但她不是。说她不讲道理也好,不辩是非也罢,这些打她伤她嘲她笑她的人,她势必都会一一还回去,反正杜温柔也不是什么好人,既然顶着她的身子做好人没用,那继续做个聪明点的坏人也无妨。 她自己舒坦就行。 萧惊堂病了一场,好好的人,大病下来瘦了一圈,萧夫人心疼地问他怎么了,他只摇头,一言不发,继续做事。 在他病着的时候,裴记有瓷窑的工人被瓷窑管事打死,工人告上公堂,裴家吃了官司。一波未平,裴家酒楼的饭菜又出了问题,吃死了三个人,县太爷直接便将裴方物扣在了大牢,一封书信便送去了裴巡抚那儿。 在裴巡抚给回复之前,裴方物一直无法脱身,想赎出温柔的事情自然也就搁置了。 温柔不慌不忙地养了两天伤,在萧惊堂大病初愈的时候,便回到了工作岗位。 “二少爷,茶。”脸上满是没有温度的笑意,温柔将茶盏放在萧惊堂的手边,然后便恭敬地站在旁边。 萧惊堂抿唇,看了她一眼,端茶喝了一口,微微皱眉:“太淡。” “奴婢这便去换一盏。”二话没说,温柔端着茶盏便退了出去,姿态恭敬,跟府里其他的丫鬟没有什么两样。 然而二少爷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好转,看了看她的背影,低声问旁边的管家:“谁教训她了?” “回少爷,没有。”管家摇头:“从上次家法之后,再没人动过杜氏。” 那为什么会成这样了?萧惊堂皱眉。 他这两日想过,以杜温柔现在的性子,可能会反抗、挣扎,然后想尽一切办法离开,他已经准备好了很多种应对的方法。 然而,她竟然变得比以前更加温顺,饶是他故意挑刺,也再没有半点反应。浮在脸皮上的笑意像是树起来的荆棘,突然就让人完全无法靠近。 她想做什么? 又一杯茶泡了回来,温柔垂手站在旁边,看着萧惊堂品了茶又放下。 “如果你是想讨好我,为裴方物求情的话。”他冷声道:“没用。” 温柔点头,不置一语。 屋子里安静了一炷香的时间,萧惊堂忍不住又开口:“若是想用这种法子求得我原谅,放你离开,那也不可能。” 温柔还是点头,顺便把厨房送来的点心放在了他的桌上。 萧惊堂皱眉,脸色很难看地将点心扫在地上。温柔也不恼,半跪下去把东西收拾了,恭敬地退了出去。 像所有的拳头都打在了棉花上,无力的同时,二少爷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慌张。 “她想做什么?”他问萧管家。 管家叹息:“少爷要担心的,不是她要做什么,而是她可能什么也不想做。” 这话是什么意思?萧惊堂皱眉,张了张嘴想问,却又咽了回去。 只是个丫鬟而已,他何必那么关心,只要她离不开,那随便她做什么不做什么,都没什么关系。 夜幕降临,书房里亮起了灯,厨房的晚膳送来的时候,萧惊堂还在看账。 “二少爷,用膳。”有丫鬟恭敬地提醒了他一声。 不耐烦地抬头,萧惊堂看了一眼满桌的菜,皱眉道:“我没空吃,做个汉堡送来就可以了。” 汉堡?丫鬟一脸茫然,呆愣在原地。 “温柔呢?”二少爷道:“让她去做就是了。” “已经是到了她休息的时间。”丫鬟小声道:“白天是她,晚上是奴婢来伺候。” 丫鬟也是要轮班的,不然非得累死不可。往常温柔是自由自在地随时在伺候,但这回挨了打,倒是老实了,跟她对了轮班的时辰,该来伺候就来,该休息就休息。 “把晚膳都端走,让温柔去做汉堡。”二少爷冷哼:“萧家的奴婢,在休息时间也得听主子吩咐。” 丫鬟一愣,麻利地提着裙子出去叫了温柔。 听了吩咐,温柔也没多说,去厨房做了,便端去萧惊堂的屋子里。 “二少爷,您的汉堡。” “嗯。” 依旧就着她的手吃,咬下去一口尝到点熟悉的味道,萧惊堂一直皱着的眉头总算是松开了点:“就这么拿着吧。” “是。”这回没有反抗,也没有说上了茅厕没洗手,温柔恭恭敬敬地将三个汉堡拿着,让他全吃了,然后才收拾了东西,退了出去。 嘴里炸肉和蔬菜的香味儿仍在,屋子却空落得紧。萧惊堂抿唇,继续看着手里的账本,屋子里的烛台烛光闪烁,影子映在墙上,倒是有两个。 疏芳和牵穗回来的时候,温柔正哼着曲儿在洗衣裳。 虽说是夏天,但水到底是冰凉的,温柔完全没在意,洗完了就晾在后院里。后院里三排架子,都已经晾满了。 “主子?!”疏芳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接了她手里的衣裳,将她的手握住。 冰凉。 “您……身子还没好透呢,碰了凉水,以后要落下病根的!”疏芳急了:“谁又让您做这个的?” “没事,反正躲也躲不过去。”耸耸肩,温柔笑道:“你们回来了倒是好,可以帮帮我,那边的柴火还没劈。” 牵穗脸都绿了:“又是巧言背后使的坏吧?” 巧言那姑娘,虽说只是个通房丫鬟,但在府里的人脉还真不少。外有看侧门的看守,内有管下人衣食的李嬷嬷,背后给人穿小鞋实在是太容易了,而且还抓不着她什么错,一旦二少爷问起,完全可以说是别人做的,跟她没什么关系。 “那姑娘脑子不太好,理解理解她吧。”温柔耸肩:“杜二小姐在府里她不去对付,偏生要跟我过不去,那有什么办法?” “这还要理解她?”疏芳咬牙:“我真恨不得打她!” “要是能打,你以为我会忍着?”温柔失笑:“打得过的,我就不跟她说什么理解不理解了,往死里打了再说。” 疏芳一愣,觉得又好笑又心酸,低头帮她洗着衣裳,喃喃说了一句:“这日子可怎么过才好?” 人生嘛,船到桥头自然直,温柔一点也不担心,每天尽好丫鬟的本分,就等萧惊堂那股子火气慢慢消散。 萧二少爷看起来不是个很记仇的,她没等多久,他便没再针对她了。这天伺候完他洗漱,萧惊堂还问了一句:“你被人派去洗衣裳了?” “是。” 微微皱眉,萧惊堂有点恼:“你自己的身子,自己不知道?” 这时候还敢碰冷水做重活,以后可怎么办?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莞尔一笑,温柔道:“二少爷不护着奴婢,奴婢能有什么办法呢?” 脸色有些阴沉,萧惊堂任由她替自己更好衣,抿着唇没说话。 午膳的时候,巧言就收到了萧管家的传话。 “杜二小姐在别院寂寞,二少爷的意思,让你先过去陪伴两日。” 正在与李嬷嬷谈笑,一听见这话,巧言当即便沉了脸:“为什么是我?” 萧管家笑得和蔼:“大概是您最让少爷放心。” 说得好听,让她去别院,不等于变相的冷落么?巧言心里沉的厉害,却不敢说什么,只问了一声:“上午伺候二少爷的,是杜氏?” “这个老奴没注意。”萧管家颔首,转身便走了,没透露半句。 然而,不用他透露,巧言稍微一问也能知道,定然是杜温柔在萧惊堂面前说了什么。 于是用过午膳,温柔就被堵在了主院外头。 “你陷害我?” 温柔挑眉,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丫头,道:“这突然而来的罪名又是为什么?我陷害你什么了?” 压着脾气,巧言的脸微微扭曲:“你在二少爷面前说了什么,让他要赶我去别院?” “二少爷么?”装作认真地想了想,温柔笑道:“也没说什么,他问我是不是洗衣裳去了,我回了是,然后便再也没说了。怎么?难不成因为这个,你堂堂二少爷的通房丫鬟,竟然要被送走?” “……”先前还温顺的人,一夕之间竟然变得有了刺?巧言有点错愕,看她的眼神也便不掩饰了,满满的都是敌意:“你这狐媚子,迷惑二少爷,就是为了害我?” “巧言姑娘多想了。”温柔耸肩:“我只是不想洗衣裳和劈柴了,决定是二少爷下的,你若是不满,可以同二少爷去说。” ------------ 第87章 手里的筹码 捏了拳头看了她几眼,巧言扭头,当真去找萧惊堂了。她好歹陪了他这么多年,不让她贴身伺候就罢了,哪里还有赶她出去的道理? “二少爷。” 萧惊堂正在喝药,闻声便看了她一眼:“怎么?” 抿了抿唇,巧言低声道:“您为什么要让奴婢去别院?” “不好吗?”继续将一碗药喝完,萧惊堂道:“我看你在这里呆着也不是很开心。” “如何会不开心?”微微一惊,巧言连忙道:“奴婢能陪在二少爷身边,就是最开心的了。” 点了点头,萧惊堂面无表情地道:“因为太开心了,所以就撺掇府里的人,故意为难起了旁人?” 还真是因为杜温柔?巧言心里冷笑,她一早想到会有人告状,说辞都准备好了:“二少爷,奴婢从未为难过谁。杜氏每日的活儿,都是郑管事分配的,饭食给李嬷嬷给的,先前这两人同杜氏就有些旧怨,如今与她有些摩擦,怎么就能算在奴婢的身上?” 除了活儿,饭食也有问题?萧惊堂一顿,垂了眼皮道:“就算有旧怨,若不是你煽风点火,他们为何会做得那样过分?” 没意识到是他在套话,巧言咬唇就道:“也不是很过分,先前杜氏给自己院子里的丫鬟不也吃的是残羹剩饭吗?现在她自己尝尝这滋味儿,就该知道下人也是人。活儿什么的……也不是太重……” 竟然给杜温柔吃残羹剩饭?萧惊堂一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她吃了多久?” “什么?”巧言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说,她吃你们给的残羹剩饭,吃了多久?” 巧言一愣,没想到二少爷竟然会问这个,吞吞吐吐地道:“也没多久……就几天。” 几天?萧惊堂笑了,以巧言这性子,要为难人绝不会等,怕是从杜温柔一成为他的贴身丫鬟开始,吃的就没什么好东西了。 她那样的人,以前非精肉不吃,非泉水不喝的,如今竟然吃那些东西,还一句未给他说过。到底是脑子坏了,还是觉得他连这种事都不会帮她? 深吸一口气,萧惊堂道:“你出去吧。” “二少爷?”巧言有些欣喜:“奴婢不用去别院了?” “车在外头等你。”起身往外走,萧惊堂淡淡地甩下一句:“没我的吩咐,你可以一直留在那里,不用急着回来。” 刚有的喜悦被这句话给击得粉碎,巧言怔愣,眼瞧着那人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口,眸子里没了焦距,嘴里倒是还在喃喃。 “我就知道……我一早就知道……您对她不一样了,比对其他人都不一样……” 她曾经是萧惊堂最亲近的人,也是最先看透他心思变化的人。比起萧管家,到底是女人的心思更细腻。从狼林回来开始,杜氏变了,二少爷也变了。这个冷漠到对她也只是多说两句话的男人,竟然会对个曾经自己最讨厌的女人动了心。 简直是笑话!但又不得不承认,她这十几年的苦心经营,最后还是败给了杜温柔。 怎么挽救都没有用了。 输得措手不及,巧言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直到管家带人来送她出门,她才反应过来。 “男人的心变得真是快。”嗤笑一声,她道:“这么多年,竟然比不上人家几言几语。” 看了她两眼,萧管家笑了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回头看他一眼,巧言道:“您是一向最通情理的,有话自然可以说。” “那就恕我直言。”萧管家道:“二少爷的心可有在过巧言姑娘身上?” 身子一震,巧言脸色一变:“您这是什么意思?” “巧言姑娘很温和,也很会做人。”看着前头的路,萧管家道:“但对于少爷来说,您只是夫人指来的丫鬟,会同您多说两句话,却也未见得动过什么心。既然没动过心,您又如何能说是少爷变心了?” 脸上有点抹不开,巧言咬牙没吭声,心里满是不忿。 怎么可能对她半点也没有喜欢?若是没有,他也不会待她与院子里的姨娘不同了啊。既然有不同,那不是喜欢是什么? 不过她不敢与萧管家争,毕竟萧管家在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了二少爷,争赢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她忍着这屈辱上了车,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萧府的后门,眼里神色晦暗。 温柔正在做午膳的时候,就被丫鬟叫去了萧惊堂的院子。 “二少爷有何吩咐?” “坐下。”脸色很不好看,看起来心情也不太好,温柔不知道谁惹他了,也就乖乖地听吩咐坐在他对面。 桌上满是佳肴,闻着隐隐有药味儿,倒是有些熟悉。 “一桌子菜难吃得很。”二少爷闷声开口:“你把它们都吃完,免得浪费。” 哈?难吃的菜就叫她来吃?她又不是潲水桶! 心里吐槽,温柔面儿上却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就拿起筷子,随意夹了点肉塞进嘴里。 “……” 这种水准叫难吃的话,那珍馐斋都可以关门大吉了。 深深地看了对面的人一眼,温柔心里冷笑,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饱饱地吃了一顿。然后起身,平静地问:“二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下去吧。” “是。” 退出房间,温柔捏了捏拳头,然后展开看了看自己的手。 她的手里,也未必什么都没握啊。 晚上的时候凌挽眉来看她,拉着她的手沉默了半晌,问:“你是不是恨透二少爷了?” “谈不上恨。”温柔耸肩,笑眯眯地道:“就是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掐死他!” 凌挽眉沉默,低声道:“其实先前我说要带你走,又没能走成,是因为二少爷来找了我。” “哦?”温柔眼光一闪:“找你说什么了?” “他让我在府里多呆一段时间,顺便将你留住,说是欠了你东西,要补偿你。”皱了皱眉,凌挽眉道:“谁知道他这补偿也不怎么好,你这日子,倒是越过越惨了。” 堂堂萧家二少爷,竟然为了区区丫鬟,跑去让自己的姨娘帮忙。 温柔笑了,笑得有点诡异,看得凌挽眉背脊发凉。 ------------ 第88章 会回来救你的 “你……在想什么?”凌挽眉问。 温柔笑了笑,低声道:“我在想,属于萧二少爷的报应,好像终于来了。” 他对她未必是无情,既然未必无情,那这风水轮流转的,她就在了上风。 凌挽眉没听明白,倒也不是很想问了,只道:“不管怎么说,我得先走了,剩下的几个丫头你多看着点,有什么不妥的,就让人去虎啸山庄找我。” 虎啸山庄?温柔一愣,回过神来看着她:“那是什么地方?” 凌挽眉一笑,眉宇间少了闺阁女子的柔情,倒是多了几分江湖儿女的侠气:“那是我家,你若到了山南一带,随意找人打听都能找到。” 还挺有名气的?想起萧家院子里的虎啸阁,温柔干笑两声,问了一句:“你……到底是为什么在萧家的?” “为了等人来娶我。”凌挽眉叹息:“我随他从江湖到了这繁华之地,收剑作人姨娘,为的只是得到他说的‘安全’的那一天,然后十里红妆,随他回家。然而现在,我觉得我等不到了。” 他的十里红妆,都已经不知道给了多少人,再来给她,她也不稀罕了。 张大了嘴,温柔脑子里有东西闪过去,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你与萧惊堂……没有圆房?” 凌挽眉一怔,轻笑:“你怎么别的不问,就问这个了?” “因为从一来这院子,我就觉得奇怪。”温柔有点傻眼:“你们几个姨娘都对二少爷不是很上心,他也不常去看你们。原先还有人说他这一院子都是出身不高的心头爱,可我怎么瞧怎么不对劲。” “你们……该不会都是他替别人养着的人吧?”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门外,凌挽眉道:“温柔,别的我不同你多说,但你与这院子里其他姨娘为友,总是比为敌要好得多的。若有一天她们等到了自己想等的人,也势必会念着你的好,将你救出这囹圄。” “而我,如今只能帮你一件事。” 从衣袖袋子里拿出一枚金漆的令牌递到她手里,凌挽眉道:“这是木府的牌子,你拿着,可以让木青城帮你一件事,只要不是太为难,他都会做到的。” 温柔讶然,接过牌子看了看:“这该不会是他给你的分手礼吧?” “分手礼是什么?”凌挽眉不解。 “就是觉得亏欠了你,离开的时候留下点东西给你做补偿。” 亏欠了她吗?凌挽眉失笑:“那他亏欠我的,这一张牌子可弥补不了,得多要几张。” 笑完,眼里又有些落寞:“还是不要了,我不想看见他了。” 拍拍她的肩膀,温柔想了想,转身去柜子里找啊找的,找出一颗玻璃珠子来。 这是上次去裴家,裴方物留的最后一颗珠子,也是最漂亮的一颗,里头有絮状物,刚好是一颗心的形状,见温柔觉得有意思,他便塞回她手里道:“这颗珠子卖你。” “多少钱啊?”温柔失笑。 “成本价,只取你这笑意即可。” 于是温柔很实诚地给他傻笑了一炷香的时间,然后将这珠子带回来了。眼下她手上也没别的贵重之物,只有这个能拿得出手。凌挽眉待她不错,她也不能小气了。 “这是什么东西?”女子哪怕是握剑的,也会对漂亮东西很有兴趣。见她的神色像是很喜欢,温柔也就放心地把珠子塞进她手里:“玻璃珠,很值钱的。你这孤身一人回家,路上若是遇见什么问题,就把它卖了吧。” 玻璃珠?凌挽眉低呼:“你怎么会有这个?先前她们还在说呢,说淑妃娘娘在皇上的寿宴上以一头折光透明珠翠艳压群芳,纷纷在打听那珠子的来历。民间偶有人得,都已经炒到了五千两银子一颗的天价。” 五千两?温柔咋舌,却半点也没有后悔的神色,只道:“古代宫里的娘娘果然比什么明星代言都有用,这身价,瞬间翻了好几倍!这样也好,你在路上也能多换点钱。” 凌挽眉一怔,又好气又好笑地道:“你是个傻子吗?这五千两银子可够你自己生活一辈子了,竟然眨眼也不眨地就送给了我?” “我暂时还出不了门。”温柔耸肩:“所以要这么多银子也没用,被其他人发现了,还怀璧其罪,不如给你,倒能帮上点忙。” 说完,又补充一句:“这珠子不是我偷的,朋友送的,所以你可以放心买卖。” 呆呆地盯着她,凌挽眉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最后只站起来,抱了抱她。 “有机会的话,我会再回来的。”捏着手里的珠子,凌挽眉笑道:“这份恩情,我也记住啦。” 说起来与杜氏交好的时间也不长,但这人总给她感觉很舒服,有什么话都可以同她说,她绝不同其他人透露半个字,会陪伴她安慰她听她说话,也会给她适当的建议。真的是很好的手帕交。 可惜她没办法把她从萧惊堂的手里捞出来。 “好好准备上路吧。”拍拍她的肩膀,温柔道:“回到家,也想法子给我报个平安。” “好。” 两人惜别了一会儿,凌挽眉就当真回去收拾行李了。温柔看了看外头阴沉的天空,捏着手里的令牌,轻轻叹了口气。 凌姨娘从萧家宅子里消失得无声无息,没有人再提起,虎啸阁的牌匾也取掉了。萧家开始准备与杜家的第二次联姻,萧夫人再次看见温柔的时候,发现她当真是瘦了不少。 “柔儿。”她还是像以前那样唤她,只是语气变了些,不再有以前的偏爱和宠溺,只含着淡淡的愧疚,低声道:“你妹妹芙蕖现在成了嫡女,要嫁过来了。她与你素来不合,我的意思是……你要不就先来我的院子里伺候?” 温柔一顿。 萧家老太太偏爱的果然只是杜家嫡女,而不是杜温柔这个人。从前杜温柔爱萧惊堂爱得死去活来,她这当人家婆婆的自然心疼杜温柔两分,而现在,杜温柔带给萧惊堂的即将是家宅不宁,她也就选择让她回避。 ------------ 第89章 大喜的日子 要是放在先前,能离开萧惊堂,杜温柔还是挺乐意的。但是现在,她笑了笑,垂了眸子低声道:“柔儿舍不得离开二少爷。” 旁边坐着的萧惊堂一顿。 “若夫人当真觉得柔儿碍事了,不如就将柔儿卖掉,还能得十万两银子,怎么也比多养个人在府里划算。”温柔道:“若是不想卖,不如就将柔儿留在二少爷身边。” 说来说去,就还是想走。萧惊堂盖上了茶杯,在萧夫人开口之前便道:“我萧家不缺那十万两银子,也不怕一个下人会欺负到二少奶奶头上。你安心留在我院子里就是。” “惊堂。”萧夫人皱眉,看了温柔一眼,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你也该为芙蕖想想?她差点被杜氏害得没命,如今怎么好在同一个屋檐下过活?” 先前一桩联姻,两家都不是很痛快,萧惊堂说娶错了人,杜家也就糊弄了事,两边虽说是各取所需,但婚事不稳,合作自然不是很愉快。如今好不容易可以有一场两边都满意的婚事了,怎么还好让杜家二小姐受委屈? 萧惊堂摇头,淡笑道:“儿子自有分寸。” 先前是想让他宠杜温柔,推都推不去。如今不想要他宠了,却是拦都拦不住,这算是怎么回事儿?萧夫人很头疼,看着自家儿子,叹气道:“这次的婚事若是出了什么麻烦,你别怪为娘心狠。” 没吭声,萧惊堂站起来,拉着温柔就往外走。 他拉的是衣袖,温柔跟在后头看了他的手一会儿,微微笑了笑,伸手就钻进了他宽大的手心。 前头的人一顿,身子微微僵硬,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做什么?” “不做什么,牵一下不可以吗?”身后的人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反正房都圆了,牵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回过头算是默认,萧惊堂继续往前走,只是步子慢了些,手僵硬地捏着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察觉到他手心微微的汗意,温柔笑得更欢,开口道:“你马上要有新的二少奶奶了,我给你送点什么当贺礼呢?” “不用。”前头的人闷声道:“你别再与她为难就好了。” “我不与她为难。”温柔点头:“可她要是与我为难呢?我是不是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她没那么心狠。”萧惊堂道:“你不去招惹她,她不会这样对你。往日的事情,我让她都作罢。” 这人还真是不了解女人,他一句作罢就作罢?杜温柔可是害得杜芙蕖差点没命,又流落在外一年,还抢了人家的男人做丈夫,这仇恨简直不共戴天,势必会全部报复给杜温柔的。 然而,她没有替杜温柔赎罪的必要,定然是不会忍着的。萧夫人想得没错,有她在萧惊堂的院子,真的会家宅不宁。 杜芙蕖正在别院里待嫁。因着杜家离这边也远,双方一商量,直接让杜家的嫁妆过来,杜芙蕖从别院去萧家大宅即可。所以现在,杜芙蕖就坐在满屋的琳琅珠翠之中,望着对面的男人流泪。 没错,流泪,眼泪都在脸上划了两条线,晕开了妆,湿了手帕。 “我终于能嫁给他了,可为什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看着听风,杜芙蕖低声喃喃:“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脸色微白,听风坐在她身边,修长的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却无心诊她的病症。 她是他救回来的人,在山谷里一起生活了一年,情愫暗生,双方都是有感觉的。然而,萧家找来了,她不得已地回来,却是要嫁给其他人。 “可以不嫁吗?”他低声问。 芙蕖摇头,眼泪流得更凶:“若是不嫁,杜家怎么办?他那么喜欢我,要是知道我……我喜欢你,那咱们更是没办法活下去了。萧家的势力之大,你根本没办法想象。” 眼神黯淡下来,听风抿唇,沙哑着嗓子道:“那该如何呢?芙蕖,你要我如何?” “不要离开我。”杜芙蕖哽咽,双目朦胧地看着他:“留在萧家陪我好不好?那个害我的女人还活着,就在萧家,她在惊堂身边一年多了,我……我怕我还会被她所害。” 又是心疼又是难受,听风垂了眸子,清瘦的脸上一片颓然之色,半晌之后,才轻轻点头:“好。” 破涕为笑,杜芙蕖拉着他的手摩挲:“不管我嫁给谁,我的心里都只有你。” “嗯。” 心情不太好,说了这么几句,听风便出门散心了。杜芙蕖抹了眼泪,重新上了妆,对着镜子深吸一口气,然后笑了笑。 是她的男人,始终会是她的,杜温柔再也没办法抢走她任何东西。杜家的嫡女是她,萧惊堂的正室,也只会是她。 “二少奶奶。”门外有人喊了一声,芙蕖一顿,听出了声音,微微有些不悦:“进来。” 萧惊堂的通房丫鬟,几天前被萧惊堂送了过来,一直没来跟她说什么话,这会儿怎么突然来了? 门打开,巧言提着裙子跨进来,恭恭敬敬地给芙蕖行了三个大礼,然后道:“奴婢谨慎思量之后,决定来帮二少奶奶一把。” “哦?”有些莫名其妙,芙蕖看着她道:“我有什么需要你帮的?” 巧言抬头,微微一笑:“帮您得到二少爷的心。” 心里一跳,杜芙蕖转过了头去,看着镜子道:“你瞎说什么?他心里要是没有我,怎么会找了我这一年多?又怎么会推了杜四小姐,执意要我?” “是因为什么,二少奶奶自己应该知道。”跪坐在地上,巧言笑得别有深意:“奴婢是二少爷的通房丫鬟,也是最早陪着二少爷的人,二少爷什么话都会同奴婢说,然而奴婢从未从二少爷那里听闻二少奶奶的事迹,倒是先前的杜氏,二少爷提起过不少。” 脸色微沉,杜芙蕖缓缓转过头来,看着她道:“你什么意思?” “奴婢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二少奶奶还需要人帮助,才能坐稳这正室之位。”巧言道:“不然,万一哪日二少爷被那幺蛾子迷惑,二少奶奶难免会像奴婢这样,被赶出萧家大门。” 荒谬!萧惊堂那般讨厌杜温柔,先前不是还对她用了家法吗?怎么可能为了她,赶自己出门?杜芙蕖是不信的,不耐烦地挥手道:“你少把我拿去当刀子使,我只是想嫁给惊堂好好过日子,不想害人。” “奴婢不急。”巧言笑道:“奴婢就在别院等着您,您要是有需要的时候,就将奴婢接回萧家吧,作为报答,奴婢一定会全力帮助二少奶奶的。” 说完,朝杜芙蕖行了礼,提着裙子就出去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杜芙蕖的眉心慢慢地皱起,低声呢喃了一句:“不可能啊。” 萧惊堂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她呢?她能感觉到,他对自己是有感情的,不然光为了其他的原因,他也没必要非娶了她。 那丫鬟一定是在危言耸听,她不会中计的! 大婚的这天,不知为什么天更加阴沉,温柔本该去伺候萧惊堂更衣,准备行礼,可浑身的关节隐隐作痛,肿胀难受,实在是起不来身,干脆就让别的丫鬟替自己去了。 四处的红绸在阴暗的天色之下显得有些阴森,萧惊堂看着来更衣的人,皱了皱眉:“杜氏呢?” 丫鬟硬着头皮道:“身子不舒服,在屋子里歇着。” 是身子不舒服,还是心里不舒服?萧惊堂轻笑,眉头松开,整理好了衣裳便道:“我去看看。” “二少爷。”管家连连摇头:“大喜的日子,您不宜进腌臜之地。” 仿佛没听见这句话,萧惊堂抬脚就去了柴房。他不是关心这人,就是很想看看她痛苦的样子,心里大概会觉得好受一点。 然而,当真瞧见的时候,萧二少爷发现,他并没有多好受。 “怎么回事?”看着床上那皱着眉直哼哼的人,他沉声问了一句。 旁边的疏芳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二少爷放心,只是产后湿气入侵,以后阴雨天浑身的骨头都会疼罢了。” 罢了?萧惊堂愕然:“怎么会得这种病?” “托二少爷的福。”疏芳红了眼:“杜氏流产之后洗衣劈柴什么活儿都做,小月子没坐满,苦吃得比平时都多,自然会落下病根,痛苦一辈子。” “不过与您没什么关系,您今日大喜,还是快些去准备礼仪吧。” 床上的人痛得闷哼两声,萧惊堂皱眉,走过去看了看她:“喂了你那么多药膳,也没用?” 他这几日都偷偷给她开小灶让管家送去,就说是厨房剩下的,让她吃了,她每次都乖乖吃完,谁知道还会落下病根。 “这话您该去问那些药膳,问奴婢有什么用?”温柔失笑,白着脸笑得可开心了:“不过二少爷,今日是您大喜,再在奴婢这儿待着,新的二少奶奶进了门,怕是要不痛快。” “真的会一辈子都这么痛?”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萧惊堂神色凝重地问。 “这话您得问大夫。”转过身去不理他,温柔闭眼,裹着被子努力睡着。 ------------ 第90章 固执的孩子 床边的人站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外头热闹了起来,也响起了管家叫他的声音,他才回神,大步跨了出去。 温柔没能睡着,感受着浑身骨骼的肿胀,低咒了两声。 真正疼起来才知道女人最该爱的不是这些个破男人,而是自个儿的身子,疼在自己身上,难受都是自己的,没人能替你承担半分。在小月子里都不爱惜你的男人,这被子也别指望他能有多好了。 深吸一口气,她闷进被子里正打算再睡,却听见门又开了,有人道:“大夫来了。” 疏芳一愣,上前将那府里的老大夫给迎了进来。老大夫一坐下就道:“都不用太细看,听二少爷的话,你怕也就是风邪入骨。” 竟然还当真请大夫了。温柔抿唇,翻身坐起来,认真问:“能治好吗?” “能是能,但……”看了看她,大夫叹息:“丫鬟比不得主子,总是要做活儿的,也没什么机会养着身子,所以你这罪,怕是得受下去。” 想了想以后每逢下雨就会这么痛,温柔打了个哆嗦,很是严肃地道:“大夫您尽管说,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看了她一眼,老大夫拿纸给写了个方子:“这是偏方,一共三帖,一日服,二日再服,最后一贴半月后服用,捂被出汗,也许能有效。” “但,中途你若是再沾染湿气,就前功尽弃。”扫了一眼她住这柴房,大夫摇头:“这地方湿气本也就重。” 温柔沉默。 丫就是个产后风湿,在这儿竟然这么困难,医学条件也太落后了。 这怎么办?换地方住?她现在觉得这小柴房挺好的,就在萧惊堂眼皮子底下,谁也没法儿动她。要是换其他地方,那可就说不准了。 “多谢大夫。”接了方子,温柔道:“我姑且试试吧。” 大夫颔首,拎了药箱就出去,刚走出柴房没几步,就被萧管家拎到了二少爷的房间。 午时将近,马上就该萧家出喜宴,念礼词了,然而一身喜服的二少爷坐在房间里,看着他来,竟然开口问了一句:“如何?” 大夫有点傻眼,本以为那丫鬟是讨好了萧管家,所以让他这一向只给主子把脉的人接去给丫鬟把脉,谁知道……竟然是二少爷的意思? “回二少爷。”深吸一口气,大夫不敢再敷衍,认真地道:“那姑娘是月子里没修养好,落下了风湿的毛病,若是再不调养,以后但逢阴雨天,就会疼痛不止。若要调养,小的能给两种药方,有的药材珍贵难寻,但能根治,有的药材常见,但得多吃上几年,二少爷可以都看看。” “不必。”萧惊堂摆手:“选第一种。” 她那么爱吃肉又怕苦的人,哪里肯长期吃药。 愣愣地点了头,老大夫又道:“那柴房阴湿,住着肯定难受,二少爷若真要想她好,还是得换个地方住,西院的厢房那边就不错。” 不错是不错,却是所有下人群居的地方。萧惊堂颔首算是听见了,却没开口应。 天色渐晚,已经是黄昏,新郎要出去迎新娘回来了。温柔却接到个奇怪的吩咐。 “二少爷最近休息不好,总是做噩梦,需要人陪夜。”萧管家站在她面前,神色忧虑地道:“旁的丫鬟都觉得陪夜辛苦,思来想去,还是只有你较为合适。” 陪夜?温柔眯了眯眼:“二少爷不是在迎娇妻吗?等二少奶奶过了门,若还是要人陪夜,岂不是惹二少奶奶不快?” “这个老奴不敢过问,毕竟是主子的想法。”萧管家摇头:“你晚上记得过去就是。” 她脑子里装的又不是豆腐渣,怎么可能在他新婚之夜过去人家洞房里陪夜?那不是找死吗?温柔笑着点头,心里却是没打算去的。 杜芙蕖穿着正红的嫁衣,从萧家正门被抬了进来,所有奴婢仆人都行着礼,萧夫人也坐在喜堂的主位上,萧家众位叔伯皆在,排场不可谓不大,从面帘的缝隙里看着,杜芙蕖就觉得很满意。 嫡女啊,她现在终于是嫡女了。 萧惊堂一身喜服,玉树临风地站在喜堂中间,却没回头看她,手里捏着同心结的一端,另一端空落落地垂在地上。 怕是太高兴了,所以没反应过来吧?莞尔一笑,杜芙蕖扶着喜娘的手过去,便将那同心结捡了起来,捏在手里。 从今天开始,萧惊堂是她的人了,这幸城多少人想嫁他为妻,其中不知多少都是高门嫡女。然而,如今这正室之位只落在她的身上,多少人得芳心暗碎,不肯甘心? 想想都觉得开心。 婚事很繁琐,然而萧惊堂全程都没有不耐烦,只安静地站着,按照喜娘说的规矩办事,只在最后要送入洞房的时候,开口说了一句:“芙蕖已经很累了,先让她去自己的院子里休息吧,我陪各位叔伯好生喝一场。” 此话一出,众人觉得好像没哪里不对,可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杜芙蕖脸上的笑意僵了,有些不解地看着萧惊堂问:“你不想跟我圆房?” “没有。”萧惊堂道:“你先好生休息吧。” 也许是他有想要应酬的人?杜芙蕖抿唇,疑惑地想了一会儿,还是顺从地跟着喜娘走了。萧惊堂混入喜宴之中,平静地同众人饮酒。 站在旁边的萧管家轻轻叹了口气。 旁人不记得,他却还记得,当初迎杜温柔进门,他也是这样说的。 年少的商人,有超越年龄的觉悟,在十几岁的时候便对他道:“管家,我这辈子是不是注定不能娶我喜欢的人为正妻了?” 他回答:“也许有身份合适的人,您正好喜欢。” 小少爷想了想,笑道:“罢了,当真必须娶了不喜欢的人,我也留她们清白,给她们往后再嫁的机会。不算我薄情,也不算我耽误人。” 他以为幼儿说话不过玩笑,然而,二少爷却是当真如此做的,未同当初的杜温柔圆房,而且看模样,也没打算和杜芙蕖圆房。 真是个固执的孩子。 ------------ 第91章 半夜的妖精 然而,人家并不会领他的情,当初的杜温柔哀怨纠缠了一年,如今的杜芙蕖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他是不想跟我圆房吧?”坐在自己院子里的床上,杜芙蕖喃喃说了一句。 旁边的丫鬟茯苓连忙道:“怎么会呢?您瞧瞧今日的排场这么大,谁都知道您是萧二少爷的心头肉,他哪里会不想跟您圆房?也许……也许是最近太累了吧。” 杜芙蕖沉默,眉头皱得死紧。 夜色渐深,外头的宴席眼瞧着要散了,杜芙蕖问了一句:“二少爷醉了?” “醉了,已经回房去了。”茯苓低声道。 眼泪骤然冒上来,杜芙蕖哽咽道:“我头疼,快让听风来给我瞧瞧。” “……是。” 她一向是被男人捧着的,饶是当初的萧惊堂,也放下架子陪她游湖来着,如今怎么会落到嫁过来独守空房的地步了? 萧管家带着几个奴仆将萧惊堂扶进房间的时候,温柔已经在床边跪坐着了。 大概是等困了,这人闭着眼睛,脑袋瓜儿一垂一垂的,像小鸡啄米,看得他连连摇头,忍不住想过去唤醒。 然而,刚往那边走了一步,衣裳就被人拉住了。 萧惊堂无声地睁眼,收回被家奴架着的手,朝管家摇了摇头。 管家抿唇,颔首示意,带着几个家奴便退了下去。 夏末的季节,天气刚刚转凉,萧二少爷的屋子里却暖和得跟春日一般,饶是跪坐在地上,也半点没有湿气。 他看了床边那人一会儿,见她吧砸着睡头没个地方搁,总是往下滑的样子,便走过去在床边坐下,缓缓伸手,抵住了她的额头。 有了受力点,温柔就放心大胆地睡得更熟了,哈喇子流了人家一手。 萧惊堂皱紧了眉,心里瞬间有无数个问句飘过去。 他怎么会对这种女人上心?当杜家嫡女的时候真的没有学过睡觉姿势吗?在这种地方怎么睡着的?眉头皱这么紧是做噩梦了?流这么多口水,该不会晚饭又被人克扣了? 想到最后一个问题,萧二少爷起身,保持左手不动,右手伸到床前的桌上去,拎了个摆着的鸡腿下来,在她鼻子跟前晃了晃。 好香……温柔咽了口唾沫,醒了。睁开眼啥也没看见,就看见那鸡腿了,吭哧就是一口咬上去! 还真给人饿着了?萧惊堂皱眉,收回左手拿帕子擦干净,然后冷声开口:“大好的喜宴,你也不去混吃的?” 听见声音,温柔一愣,这才发现旁边有人,一口鸡肉差点呛着自己,咧嘴尴尬地笑了笑:“奴婢也想偷吃的来着,没成功。” 刚准备去就被人拎到这里来等着了。 萧惊堂也没多问,只伸手道:“替我更衣。” “哦。”咬了两口鸡腿,手也没擦,温柔直接就上去将他那一身衣裳给拆了。二少爷安静地看着,盯了那红绸上头的油渍两眼,也没吭声。 “奴婢能问您个问题吗?”洗漱完,温柔忍不住开口:“您是打算在这洞房花烛的时候让奴婢来陪夜,第二天就好让二少奶奶手撕了奴婢?” 回头看了她一眼,萧惊堂上了床,盖好被子冷声道:“我说了她不会那样做。” 在这男人的心里,杜芙蕖难不成是个圣母玛利亚吗?温柔皱眉,走到床前看着他道:“那万一二少奶奶动手了,二少爷是不是打算给奴婢点补偿?” “明日起,你吃住都在这屋子里。”闭上眼,没理会她的问题,萧惊堂直接道:“我不在的时候,萧管家会看着你,没人敢动你分毫。” 这算是什么?金屋藏娇?温柔笑了,朝他行礼之后,老老实实地跪坐在了床边的软垫上。 整个萧家安静了下来,灯盏灭了,温柔都能听见黑暗里萧惊堂的呼吸声,并不均匀,没有睡着。 “二少爷。”她小声开口:“您冷不冷?” 床上自然是不会冷的,但她这样问了,萧惊堂直接就伸手下来扯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扯进他的被窝。 怀里满是冰凉的气息,他皱眉,沙哑着声音在她耳边开口:“怎么会这么冷?” 温柔打了个寒战,贴近他,浅浅地笑道:“体寒吧。” 柔软的身子贴上来,严丝合缝,玲珑的曲线蹭着他,刚开始还是冰凉,后来竟然变得滚烫。 喉头微动,萧惊堂压住了怀里这人乱动的手,嗤笑道:“怎么?想做通房丫鬟?” “反正身子也是您的了。”温柔笑道:“通不通房也没什么区别。” 重要的是,当真通了房的话,那待遇还是要比普通丫鬟好上一些的。反正没什么区别,那她为什么不要点更好的待遇? 黑暗之中,温柔清晰地听见了萧惊堂喉头的响动,接着自己的身子便被他压在了身下。 “你倒是当真想得开。”他道:“既然你想得开,那我也不必客气。” 从上一次圆房之后,他没再碰她,但每每见着人,都很想把她压在身下蹂躏。他不是重色的人,但……如果是她的话,他觉得明日可以起来得晚一点。 比起先前,温柔这次很是主动,亲吻他,纠缠他,像午夜偷来的妖精,要与他做逢晨便散的欢好。 “你想要什么?”情最浓之时,萧惊堂沙哑着嗓子问了一声。 他是商人,能感觉到她有所求。 “我啊……”舌尖舔过他的耳廓,温柔笑眯眯地道:“我想要你。” 心里一跳,他陡然捏紧了她的手腕,下身猛地占有她,抵到她灵魂最深处,不愿意松开。 温柔捂着嘴叫了一声,身子轻颤,呜咽不已,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在月光之中看着他,里头有无数的委屈和缠绵之意。 低咒了一声,萧惊堂伸手挡着了她的眼睛,张口就咬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在她的呜咽声里,他道:“只要你别激怒我。” 别离开我。 温柔失笑,缠着他的腰,点点头应道:“嗯好,奴婢不会激怒您,奴婢会好好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 第92章 想娶的人 丫鬟该做的事是什么呢? 睡了主子。 于是接下来的漫漫长夜里,温柔就认真履行这件事,用满腔的热情,极致的诱惑,引得萧惊堂与她不死不休。 翻浪的红被,外头挂着的大红喜结,像是属于她的洞房花烛夜。 到天亮的时候,萧惊堂还没有合眼,眼眸深深地看着她,手放在她的脸颊边,任由她在熟睡之中轻轻蹭着。 她好像又瘦了,下巴尖尖的,锁骨分明,抱在手里都没什么分量。他分明给她塞了那么多东西在肚子里,她却不争气的一两肉都不肯多长出来。 手上的皮肤没有那么嫩了,大概是开始干活儿了的原因,微微有些细小的伤痕。指甲也没有像原来那么长,剪得短短的,不过倒是干干净净。 这样的杜温柔,似乎更容易惹人心疼一点。 不过更重要的是,她饶是这般不要命地勾引他,动作看起来还是生涩得紧,强装镇定,身子却轻轻颤抖,让他分外控制不住。 她似乎没有属于过别人,全身上下,每一处都依旧是他独占。 意识到这一点,萧二少爷莫名的很开心,心口压着的东西像是终于松了一般,想伸手抱紧她,却又怕把人勒着了,只能将手环在她的周围,这样她若是想走,他一定能感觉到动静,然后把人扯回来。 这是他的女人,永远都是他的。 然而温柔醒来的时候,对上的依旧是一张冷冰冰的脸。 “你觉得一个丫鬟,睡到日上三竿,比主子起来得还晚,合适吗?”萧惊堂冷声问。 心里一跳,温柔飞快地就坐了起来,雪白的腰肢从红被里抽出一半,又连忙扯了他落在旁边的衣裳盖上:“那啥,二少爷,奴婢的衣裳呢?” 萧惊堂一顿,伸手指了指地上。 撕得七零八落的衣裳,连蔽体都不能,穿了也没什么用。 “二少爷?”门外想起萧管家略微着急的声音:“夫人已经在正堂等了很久了,您还去敬茶吗?” 温柔一惊,裹了萧惊堂的长袍,下床就想跑。可转念一想,她这样能跑哪儿去啊?还不如躲在里头了。 “您快去吧。”她道:“等这院子里没人了,奴婢再偷溜回去。” “偷溜?”皱眉看了看她这模样:“你不穿衣服偷溜?” 温柔:“……”好像也不太现实。 “还是等着我回来吧。”轻哼一声,萧二少爷下了床,去衣柜里取了新的衣裳自己换上,又取了个什么东西捏在手里,打开门,没让萧管家进来,就跨出去合上门扇,接着就是门上锁的声音。 竟然把她锁起来了?! 温柔瞪眼,听着众人离开的脚步声,想了想,干脆倒回去继续睡。反正他这一锁,别人也进不来了,她想做啥都没关系。 萧家大堂。 萧夫人脸色不太好地坐着,早早来了的杜芙蕖已经跪了许久,听见外头的奴仆通禀说二少爷来了,她一顿,神色复杂地回头看了一眼。 一身常服,身上没有半点昨日的喜庆装饰,仿佛刚刚成亲的不是他。走到她身边跪下,这人的心情倒是极好,端了茶就朝萧夫人笑道:“母亲用茶。” 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笑意震了震,萧夫人有些错愕,接过茶盏看了他一眼:“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今日天气不错,儿子想着,等会该带杜二小姐去府里转转。” 杜二小姐?这是个什么叫法?萧夫人皱眉,颇为不解地看了看他,又看看一脸怔忪的杜芙蕖,放下茶杯就将他拉到了一旁。 “你怎么回事?” “母亲问的是什么?”萧惊堂微笑。 “……自然是杜氏的事情。”萧夫人咬牙,低声道:“你不是喜欢这个杜二小姐吗?都把四小姐的婚事推了迎了她,现在怎么又像是不情不愿的?” 萧惊堂抿唇,好奇地问了一句:“母亲是从何得知儿子喜欢这杜二小姐的?” 瞪了瞪眼,萧夫人道:“大家不是都这么说吗?更何况,你当初想娶的的确是她,也一直在派人找她来着?” 萧惊堂沉默,倒是没有跟自己母亲说这些话的习惯。至于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怕是只有杜芙蕖和他知道。 想要嫁进萧家的是她,而他,想要的是她手里的东西,一早就扯了个清楚,倒不知为何流传出去,倒成了一段郎有情妾有意的佳话。 当然,这传言对他无害,他也懒得去澄清。若无杜温柔在前,他定然也会将礼数周全,继续给杜芙蕖“二少爷心头好”的地位。 然而现在,杜芙蕖想要的未必是他这个人,他也没了心思再逢场作戏,所以这些虚礼,关着萧家大门的时候,就可以省一省了。 杜芙蕖大概也是这样想的吧? 回头看了坐在大堂里的人一眼,萧惊堂一顿,微微皱眉。 与他想的不太一样,杜芙蕖此时正在看着他,眼神哀怨,眼眶微红。 想了想,他朝母亲微微颔首,走回她面前道:“出去逛逛?” “好。”点头应了,杜芙蕖起身就跟着他出了大堂,礼都没来得及跟给萧夫人行。 萧夫人也没在意,只看着萧惊堂的背影叹息。这孩子,怎么什么话都不肯同她说? “二小姐睡得不好?”走到花园里,萧惊堂问了一句。 杜芙蕖摇头,苦笑道:“您不在,让妾身怎么安睡?” 步子停了下来,萧惊堂看着她道:“二小姐以前自己说过的话,如今不记得了?” 两人相遇相识之时,她满眼狡黠,瞧着他道:“你缺个杜家的媳妇儿,我缺个萧家的相公,不如你就娶了我吧,别的我也不图,有吃有穿,我半分也不会扰你。” 当时他听着觉得有趣,了解一番之后,也就决定采纳了她的建议,反正杜家的女儿他一个也不熟,娶个不会扰他的,自然是更好。 然而现在人进了门,似乎和先前就不一样了。 杜芙蕖抬眼看他,眼里慢慢有了泪:“我以为你寻我这么久,是当真在意我,所以才嫁过来的。没想到……没想到竟是我多情了。” ------------ 第93章 说话算话的小姑娘 萧惊堂有点错愕,微微皱了眉看她。 这话听着,怎么倒像是他薄情了一般?杜芙蕖为人开朗,与他相识之时也与不少人交情匪浅,就算是一起游船,与在场之人说话皆是没什么分寸,他以为她本性如此,难不成独独对他是真心的? 面前的女子垂了眼,语气轻柔地道:“都道萧二少爷薄情寡义,我偏生不信这个邪,就觉得当初船上一遇,你是真心要待我好,所以才想嫁给你。没想到……这一片春心错付,倒是惹了新婚不圆房的笑话。” 当初船上一遇…… 那还是前年春天的时候,天气甚好,微风和煦,杜家二小姐发帖邀约连家次子,方家三子,当地的风流雅士,以及萧家二少爷上湖游船。当时的萧惊堂是有生意要与杜家合作,故而也没推脱,应约前往。 杜家二小姐穿的不是很体面,但笑意动人,开朗大方,颇得在场之人好感,饶是不会弹琴不会跳舞,也能与众人谈笑风生,半分没让冷场。 萧惊堂坐得很远,但声音却听得很清楚。 杜芙蕖笑道:“你们这些男人啊,都爱女子多才,爱女子多艺,可小女子偏生什么都不会,就只有这一张入不得人眼的脸,是不是要嫁不出去了?” “哎,二小姐谦虚了。”旁边有人摇着扇子笑道:“佳人有沉鱼落雁的容颜即可,要才艺又有什么用?” “陈公子说这话,是要娶这杜二小姐的意思吗?” “在下可不敢高攀。” 杜芙蕖听着,咯咯直笑,眼含秋波地朝那陈公子扫了扫,后者一顿,眼神也别有深意起来。 然而,她并没有跟人家多说,一转身却是提了裙子来到萧惊堂身边,低声问:“萧二少爷是不屑与咱们一起聊天吗?” “二小姐多虑。” 说人家多虑,却没有要跟过去坐下来的意思,也没有开口多说几个字。杜芙蕖微微皱眉,转眼却是又笑开,伸手拉着他的衣袖道:“既然我多虑了,那二少爷可否跟我多说两句话?” “二小姐想说什么?” “我这个人,与别的女人不一样。”笑了笑,杜芙蕖道:“我不爱你的家财,也不爱你的容貌,就是缺个夫家,你可愿意娶我?” 头一次遇见女子一上来就这么大胆直接的,萧惊堂怔愣之下,倒是觉得有趣:“我为什么要娶你?” “因为我合适啊!”她笑道:“杜家大小姐尖酸刻薄,四小姐尚且年幼,二少爷有惊世之才,与杜家联姻,能更上一层楼,何乐而不为?” 想了想,竟也挺有道理的,萧惊堂转过身来,看着她道:“我不喜欢二小姐,令你独守空房也没关系?” “没关系。”杜芙蕖大方一笑:“我知道二少爷这样的人很难接近,能让我衣食无忧就好。” 萧惊堂眯眼,认真地开始思考。 旁边的人趁热打铁,连忙道:“你缺个杜家的媳妇儿,我缺个萧家的相公,不如你就娶了我吧,别的我也不图,有吃有穿,我半分也不会扰你。说话算话。” 好像是桩不错的生意,并且面前的女子爽朗大方,半点也不黏人,若是萧家二少奶奶的位置上必须坐个人,那是她也不错。 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想应的意思,只静静地看着她。 杜芙蕖有点慌,毕竟是年纪不大的姑娘家,没见过什么风浪,站在他面前半晌,见他不说话,便有些沉不住气:“我手里也许还有二少爷想要的东西,只要二少爷给我萧家二少奶奶该有的荣光,我便帮二少爷一把!” …… 这就是两人的开端,她手里的筹码的确诱人,他应了,按照她的要求,开始频繁与她一起出行。虽然杜芙蕖有些爱慕虚荣,但他不介意,反正只是娶回去镇宅的。 然而现在,这个当初口口声声说不图其他,不扰他半分的人,竟然站在他面前哭得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当初追求妾身的人实在不少,妾身未曾多看他们一眼,只选了二少爷,希望二少爷不会负我。可这才刚进门,二少爷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萧惊堂:“……” 是他的记忆出了偏差吗?她……未曾多看别人一眼? “你想如何?”忍不住皱了眉,萧惊堂道:“你要二少奶奶的位置,我给你了,我要的东西,也已经自己拿到了,按理来说,买卖已经结束,剩下的就是你自己在这萧宅里衣食无忧。” 他不曾欠杜芙蕖的,只因她当初牵线让他与三皇子结识,他感念在心,所以哪怕她后来没能嫁成他,失踪于天地间,他也耗费人力物力去找,给她一个交代。而现在,找到之后,他也依旧按照约定,迎她过门,给她二少奶奶的荣光。 作为商人,他当真不知道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妥。 但作为男人,他看懂了,如今的杜芙蕖,是不满足了,想要更多的东西。 微微睁大眼,杜芙蕖苦声失笑:“二少爷竟然是这样想的,我以为……” “我一早说过,不喜欢你。”打断她的喃喃自语,萧惊堂正色道:“当初是如此,现在依旧是如此,你若是觉得委屈了,我会替你更换名碟户籍,以萧家之女的身份重新嫁个好人家,你身未破,名未损,不会有半点难堪。” 倒吸一口气,杜芙蕖想也不想便摇头:“不要。” “那便好生在这宅院里呆着,莫要来扰我。”转身就要走,想起点什么,萧惊堂又停了下来:“杜温柔有谋害你之心,已经得到了报应,现在与你也算两不相欠,你与她也不再有姐妹之谊,就彼此放过吧。” 杜温柔? 一片茫然之中抓住了这个名字,杜芙蕖瞬间清醒了,抬头就问了他一句:“是因为她?” 什么因为她?萧惊堂听不明白,也懒得再问,该说的都说完了,甩了袖子就走。 “二少爷。”杜芙蕖皱眉,跟在后头跑了两步,不甘心地道:“妾身很喜欢您,会一直喜欢您的,她能做到的事,妾身同样也能做到,并且比她做得还好!” ------------ 第95章 萧少寒 面无表情地侧下头来,萧惊堂唇未动,声音从牙齿缝儿里传出来:“你若是不来,我便请淮春楼上最美的歌姬来。” 敢情她还给他省了一笔带人出台的费用了?温柔冷笑,那她就要不客气地吃东西了。 “萧二少爷来了?哎呀,站在门口做什么?”里头一个尖嘴猴腮的人看见了他们,连忙招呼道:“快进来坐啊,萧大人都等了老半天了。” 微微颔首,萧惊堂带着她便走了进去,在右边的空桌边坐下,旁边的侍女立马摆上了佳肴,再放了两个酒杯。 “方才正与萧大人说到二少爷呢,您正好就到了。”对面一个半百的儒雅老头儿笑道:“萧家香火虽不算是鼎盛,但这一代萧家的两个孩子,却是各有所成。经商入仕,都是给萧家祖先添光的事情。” “是啊,萧大人如今升了户部侍郎,二少爷也拿着了御贡的单子,萧家什么时候也该办一场宴席,祭一下祖了。” 众人都应和起来,温柔听着也不意外,毕竟萧惊堂这样的人,走哪儿都是被人奉承的。 然而,主位上的人没笑,斜靠在歌姬的身上,满脸都是嘲讽:“士农工商,我听过从仕给家里争光的,却没听过经商也能算光宗耀祖。” 此话一出,整个厢房都安静了。 温柔心里一跳,下意识地就抬眼看了过去。 与萧惊堂有八分相似的脸,只是眼睛与他不同。萧惊堂是一双丹凤眼,严肃起来摄人,温柔起来也迷人。但主位上这位是一双柳叶眼,形如柳叶,半含秋水,本也该动人,但嘲讽之意太浓,令人不敢直视。 他穿的是黑紫色的锦袍,绣着黑色的暗纹,气势也压旁人两分。目光扫过来,略过温柔就直接停在萧惊堂的脸上,淡淡地道:“拿了御贡是了不起,但也没拿什么重要的,大皇子此次进献玻璃花瓶深得皇上喜爱,又秘密进献了不少其他东西,皇上已经拟了旨意,要给进献玻璃的裴家提匾。” 御笔提匾!在场的人都是一惊,萧惊堂也微微皱了眉。 裴家如今官司缠身,正是灯尽油枯之时,眼瞧着就剩最后一口气了,皇帝却在这个时候拉他们一把? 有皇帝的帮衬,裴家的官司自然就不再有什么问题,虽然不至于马上与萧家抗衡,但时间久了的话……就说不准了。 温柔抿唇,眼里总算有了点轻松的笑意,低着头摸摸夹肉吃,才不管这桌上的风起云涌。 “萧大人今日让我出来用膳,就是为了挤兑我?”良久之后,萧惊堂开口了,面无表情地道:“若是如此,那这饭不吃也罢。” “二少爷这么按捺不住脾性,可怎么是好?”萧少寒轻笑:“我好歹也算是你的亲弟弟,能透露这种消息给你,就说明是来帮你的。若是连这两句挤兑的话都听不进去,你还做什么生意?” 萧惊堂抬眼,目光平静地看着他道:“你早晚也得回萧家跟母亲吃饭,到时候再说怎么帮我,那也不迟。” “你!”脸色骤变,萧少寒又恼又觉得好笑:“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耻?我要是看不顺眼你,就偏生不帮你,你又能如何?” “还有母亲。”半点不受威胁,萧惊堂淡淡地吐出了这四个字。 萧少寒:“……” 气氛有点僵硬,眼瞧着侍郎大人要下不来台了,旁边的人连忙道:“出来喝酒享乐的,还是听听曲儿看看歌舞吧?各位不都带了歌姬来吗?也都是有名气的,不如来露两手?” 萧少寒有点气闷,他分明已经爬得比萧惊堂高很多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回来,在他面前也都讨不着好。 这种感觉太气人了! “谁说都是有名气的歌姬的?”伸手朝温柔一指,萧少寒没好气地道:“这个就面生得很。” 温柔正在偷吃里脊肉,突然被点名,吓得肉都掉裙子上了。萧惊堂一愣,正想替她擦掉,却见这人反应极快,用手拎起来就塞回了嘴里。 众人:“……” 二少爷脸色沉了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咬牙道:“我不求你给我长脸,你能不给我丢人吗?” 这完全是不浪费粮食的下意识的反应啊!温柔干笑,用帕子擦干净手指,小声道:“奴婢不敢了。” 狠狠瞪她一眼,萧惊堂转头,又恢复了一张冰山脸:“她是我从不知名的馆子里带来的,你们自然没见过。” “哦?”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圈,萧少寒笑了,眼睛眯起,盯着温柔道:“这美人儿姿色不错,怎么会在不知名的馆子里呢?该不会是二少爷金屋藏娇的吧?” “金屋藏娇。”念了念这四个字,萧惊堂撇嘴:“那也得藏个娇。” 这话什么意思?她哪里不娇了?!温柔鼓嘴,很是不服气,往他身上一扑,拖着长长的柔媚尾音喊:“二少爷~~您为什么要嫌弃人家嘛~~” 萧惊堂:“……” 眼眸里有点笑意,他轻咳了一声,抿唇道:“上不得台面的人,就不展示什么才艺了,萧大人身边的女子倒是不错,不如让她们……” “哎,我就觉得这姑娘有意思。”打断他的话,萧少寒似笑非笑地道:“既然是歌姬,那就来唱首歌吧,我给个题目,唱个跟月亮有关的,唱得好了有赏。” 耳朵一竖,温柔也没听见别的了,张口就问:“赏什么?” 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萧少寒一愣,一时倒也真没想好赏什么,就道:“把我腰间这块儿玉佩赏了吧。” 一般被古人戴在腰间的玉佩,都跟现代有钱人戴的手表一样,价值不菲。温柔一听就乐了,站起来就道:“那就唱,清唱还是有和曲儿的啊?” 没想到她当真要唱,萧惊堂脸色不太好看,低声道:“你别班门弄斧。” 这里其他的女子都是真正的歌姬,唱坏了漏了馅,萧少寒指不定还要怎么折腾呢。 “您放心吧。”温柔小声回答他:“我可是KTV麦霸,不就是个月亮吗?《月亮之上》、《荷塘月色》我都会唱!” 不过这些歌在这里不太合适,她还是打算选另一首更对古人口味的。 ------------ 第96章 二少爷的紧张 以前,她觉得那些穿越的姑娘在青楼里唱现代歌挺带感的,一曲惊艳四座也没什么不对。但真正自己到了这个地方的时候,温柔发现,在这种环境里唱现代节奏的情啊爱的歌,无异于在六十年代的老人家面前放动次打次的摇滚。 会欣赏的人很少不说,人家没拖出去把你打个半死,真的是很有礼貌了。 所以,在确定了后头的琴师会好好配乐之后,温柔拎着裙子站出去,看着主位上的人就道:“小女子这便抛砖引玉,先来一首《水调歌头》吧。” 这是什么朝代她不知道,但就有纯碱这一点来看,至少也是唐宋之后,她把苏轼这首词唱出来没什么不妥,毕竟歌姬也常改编这些名人词曲唱和,也符合身份。 水调歌头俗是俗,在现代的大街小巷都放了不少遍了,可在这儿,这旋律就是没听过的了。 萧惊堂已经别开头没看她了,座上的萧少寒倒是觉得有意思,哼笑道:“好,那你便唱吧。” 点点头,温柔开了口,慢悠悠地起了调子: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乐师一顿,倒是飞快地给她和上了音。屋子里琴音由浅到深,歌声清亮悠长,一字一调,如圆月出湖,空灵静谧。 温柔没骗萧惊堂,她当真是大学寝室里的麦霸,每次去KTV都属于抱着麦克风不肯撒手的那种人,什么歌都能唱,声音婉转,颇有歌技,曾经还参加了校园歌手大赛什么的。不过因为最后的比赛睡过了头,导致名次很难看,她也就没再跟人提过这事儿。 如今总算是有机会嚎两嗓子了,温柔没客气,在堂子中间站得端正,双手叠在腰间,还给站了个端正的丁字步。只可惜裙摆太长,旁人瞧不见,只觉得她身姿优雅,嘴唇张合之间,皆为仙乐。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乐师很给力,古琴一声声的,比现代的配乐更有境界,难得的是都和得上,温柔也越唱兴致越高,声如珠玉,尾音婉转勾月。 萧少寒先还有些看好戏的神情,听了两句之后,表情微顿,眼里渐渐迷茫起来。 天分明还没黑,月亮也还没出来,他却觉得屋子里满是月光流淌,从四面八方流过来,汇聚在中央站着的人身上。 肤如月华盈盈,眼含万种风情,眉如远黛,唇红齿白。腰身不盈一握,抹胸包裹着的形状却是分外丰满。 这是下凡的仙子,还是红尘里活生生的人? “萧大人?” 曲子停了良久,屋子里的人都没什么动静,温柔疑惑地喊了主位上的人一声。 微微一怔,萧少寒回神,低笑道:“二少爷看上的歌姬,到底是不俗。就算是去淮春楼挂牌,怕也是不输那顶级的花魁。” 这是夸她呢,还是骂她呢?温柔咧嘴,也不是很在意,眼睛就盯着他腰间的玉佩。 “喏。”察觉到她的想法,萧少寒一点也没吝啬,伸手解了玉佩就递给她:“好生收着吧。” 温柔一喜,伸手就要去接:“多谢大……” “人”字还没说出来,手上就是一紧,接着整个人就被拎回了刚才的位置上坐着。 “唱歌是歌姬的本分。”萧惊堂面无表情地道:“玉佩就不用了,大人自己收着吧。” 温柔瞪眼! 这是她辛辛苦苦卖唱换回来的玉佩好不好,他凭什么说不要就不要啊?唱歌的又不是他! 萧少寒挑眉,将玉佩拎在指尖,睨着萧惊堂笑道:“我还从未见过二少爷对个女人这么在意,大半年没回幸城,这世道都变了?” “此女子的确难得,二少爷在意一些也是应当。”旁边回过神来的人继续暖场:“不过听闻二少爷终于娶了心仪的杜家二小姐,这歌姬怕是带不回府啊。” 萧惊堂冷笑:“不劳费心。” “哦?”萧少寒挑眉:“难不成你还当真打算带回去?” “带又如何不带又如何?”微微有些不耐,萧惊堂转头看着他:“你今日不就是要出来玩的么?好好的歌舞不看,非揪着这事不放?” 竟然恼了?萧少寒坐直了身子,终于认认真真地将温柔打量了一遍,然后再看向自家二哥,颇有深意地笑道:“我现在不就是看着歌舞呢吗?正巧二少爷这歌姬颇得我心,若是你带不回去,那不如就交给我,让我带回去,如何?” --奇@ 书#网¥q i & &s u& # w a n g &. c c-- 温柔一愣,有点意外,忍不住小声道:“你们这儿看上个人这么容易的?一首歌就搞定了?” 腰上一紧,旁边的人身上隐隐有怒气。她察觉到了,立马闭了嘴。 “人我会带着,你不必管。”萧惊堂道:“若是没别的事,那我就要回去了。” 有意思,有意思!萧少寒整张脸就亮起来了,看着萧惊堂这难得的紧张模样,哈哈大笑:“你的人我不动,咱们话才说了个开头,怎么能就走了?这林掌柜周掌柜可都是我请来要与你做生意的,好歹是亲兄弟,这个面子你可得给我。” 扫了一眼对面的两个掌柜,萧惊堂也明白他要做什么,只道:“萧家最近的生意做得挺好,虽然暂时不需要人帮忙,可到底也会有求助的时候,两位掌柜不嫌弃的话,就先与我萧家结个好。” 结个好,并不是现在就开始合作。 两位掌柜听明白了,微微有点意外。本以为裴家即将得到御笔牌匾,萧家为了竞争,一定会需要外援,他们也好趁机与萧家搭线,有钱一起赚。 谁曾想,这萧家二少爷这么自信,竟然不要他们帮忙。 萧少寒也有点没想到,皱眉看了萧惊堂两眼,道:“你这又是什么脾气?商人重利不重其他,好好的大路你不走,难不成还觉得小路有情趣?” “不。”垂了眼眸,萧惊堂淡淡地道:“裴家只有一个裴方物,那萧家有我一人也足够。” ------------ 第97章 你的通房 这是个什么意思?萧少寒有点意外,扯了旁边的姑娘调笑着问:“谁知道那裴家的东家怎么惹着咱们二少爷了?这一副要同人家单干的模样,在这老奸巨猾的商人身上,倒是少见。” 歌姬们相互看看,就算知道点消息,自然也是不肯说的,就笑成一个花瓶状。旁边的周掌柜倒是耿直,捻着胡须想了想,张口就道:“先前听闻那裴家的公子对萧家二少奶奶有不轨之心……萧二少爷自然是看他不顺眼了。” 萧家二少奶奶?萧少寒挑眉:“杜芙蕖啊?” 温柔低着头没吭声,心想这流言流远了果然是会有岔子的,不过现在的萧家二少奶奶的确是杜芙蕖没错,她也就不背这红颜祸水的锅了。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二少爷对那杜芙蕖还这么痴情。”啧啧两声,萧少寒看了温柔一眼:“这美人儿倒是可惜了。” 已经有了心上人,那别的女人就都是陪衬。穷其一生在院子里做他人的陪衬,那自然是有些可惜。 温柔傻笑着没说话,眼睛却还盯着人家腰上的玉佩。 萧惊堂微微皱眉,伸手扯了自己腰间的玉佩就塞进她手心,低声道:“你眼皮子能不能别那么浅?” 萧少寒腰上的也就是一块和田玉罢了,他腰上还有羊脂玉呢,她怎么不多看看? 捏着玉佩,温柔就老实了,笑眯眯地继续低头吃东西。 眼里带笑,萧少寒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另一边的周掌柜道:“既然二少爷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好强求,今日大家也算结识了,往后有什么需要,也好来往。” “是,是。”两个掌柜都应和着,也不敢多说什么。歌姬陆续起来献唱,但有珠玉在前,后头的听着也没什么意思,于是没半个时辰,萧少寒就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拜见新嫂嫂。” 其余的人闻言,连忙都站起来道:“在下也不胜酒力,先走了。” “是啊,也该回家看看孩子了。” 于是这一场酒宴作罢,萧惊堂不太高兴地起身,拉着温柔就往外走。 “二哥。” 出了珍馐斋,到楼下要上马车的地方,萧少寒喊住了他:“同乘如何?” 牵着温柔的手顿了顿,萧惊堂回头看着他:“你没马车?” “想着有二哥在,我就让他们先回去了。”笑着走过来,萧少寒盯着温柔道:“正好也替二哥打打掩护,免得你这美人儿带不进府。” “不用你操心。”将人拉到自己身后挡着,萧惊堂道:“她要回属于自己的地方去,你倒是可以同我先回府。” 说着,轻轻一推,温柔就被萧管家给接了过去,在路上拦了一辆马车,便让她进了车厢。 什么鬼?温柔有点懵,掀开帘子看了看外头,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萧管家:“这是哪一出?” 萧管家叹息了一声:“咱们少爷今日见的是三少爷萧少寒,这两人关系有些古怪,说好也不好,说差也不差,可是但凡二少爷看上的东西,三少爷都势必会抢。你今日有些风头,得了三少爷注意,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二少爷假意让你离开,实则是让老奴早带您回府一步。” 这样啊?亲兄弟相爱相杀?温柔眯眼:“这三少爷可是户部侍郎,咱们二少爷不用讨好人家吗?” “刻意的讨好,三少爷也不会吃那一套。”萧管家摇头:“顺其自然是最好。你回去先更衣洗漱,别让人瞧见了。” “好。”捏了捏手里的玉佩,温柔顺手就挂在了自己脖子上,防丢。 回去府里跟做贼似的洗漱完毕之后,疏芳就进来道:“主子,二少爷和三少爷回来了,已经与夫人用了晚膳,正在往这边走。” 温柔点头:“那你帮我先出去伺候,我就不去了。” “是。”疏芳颔首,正要出去,就听得杜芙蕖的声音远远传过来。 “你若说这萧家与别家有什么不同,那我倒是觉得,丫鬟个比个的水灵。”爽朗的笑声由远及近,杜芙蕖提着裙子走在萧少寒和萧惊堂中间,侧头看着萧少寒道:“二少爷若是看上了哪个丫鬟,记得给我说一声,我求了夫君,就送给你。” 有种不好的预感,温柔皱眉,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脸,确定跟化妆之后是两个人,才松了口气。 杜家那姑娘,看样子是冲着她来的。 温柔的预感没有错,几个人刚在主屋坐下,杜芙蕖便道:“奇怪了,夫君的贴身丫鬟呢?” 疏芳本想出去顶着,身后的温柔却拉住了她的袖子,抿了抿唇,自己碎步出去伺候。 既然是冲着她来的,那躲就没什么意义了,说不定还得吃亏。不如就老老实实迎上去。 “奴婢温柔,给三少爷请安,二少爷,您的茶。”随手在外头拎了一盏茶进来,温柔脸上带笑,行了礼之后就一直盯着萧惊堂不放:“您晚上说爱喝茶,奴婢就特意备着了。” 他什么时候晚上喜欢喝茶了?萧惊堂挑眉,看了她一眼,倒是接过了茶没吭声。 这丫鬟的声音听着有点耳熟啊?摸了摸下巴,萧少寒盯着温柔道:“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温柔转脸,脸色立马变得严肃起来:“回三少爷,奴婢与三少爷未曾见过。” 杜芙蕖在旁边瞧着,忍不住失笑:“你这丫鬟可真有意思,三个主子在这儿,就给你家二少爷一盏茶,咱们就不是人了?瞧这脸色变得,对二少爷笑脸盈盈,对三少爷就是寒冬腊月?瞧不起三少爷?” 温柔摇头,恭恭敬敬地道:“非也,奴婢茶艺不精,不敢在客人面前出丑,所以只带了一盏茶。奴婢是二少爷的贴身丫鬟,自然对二少爷与别人不同。” 不管怎么说吧,她就是萧惊堂一个人的丫鬟,预防针先打在这儿,要让她走是没那么容易的。 萧少寒听懂了,目光在温柔身上转了一圈儿,看向萧惊堂:“你的通房?” ------------ 第98章 撩汉手段 萧惊堂点了头,面无表情地道:“你连我通房丫鬟都要过问,是不是有些过了?” “哈哈,倒不是我想过问。”干笑了两声,萧少寒看了杜芙蕖一眼:“只不过二嫂看起来很介意,二哥对这丫鬟,是不是偏宠得有些过了?” 杜芙蕖抿唇,眼里有些委屈,脸上却还是笑着,看了杜温柔一眼,万分不甘心。 她本是想借这三少爷的手,将杜温柔给弄出这院子去的,没想到刚有点想法,这就摊牌了。普通的丫鬟好要,通房丫鬟可是没法儿说要就要的。 她有点恼,看着杜温柔那笑盈盈胜券在握的模样,就更是不甘心。 “我未曾对谁有过偏宠。”萧惊堂淡淡地道:“你也不必插手我后院之事。” 屋子里气氛有点尴尬,杜芙蕖立马笑道:“兄弟之间多说两句也是寻常,相公何必那般严肃呢?三少爷这么久没回来,问您两句话,您也该柔和些。” 说完,转头就看着温柔道:“主子说话,也没你什么事儿了,你先下去。” 喝令的语气,听着让人不舒服得很。温柔皱眉,看了她一眼,捏着托盘就朝萧惊堂行礼:“奴婢告退。” 竟然都不朝她行礼的?杜芙蕖脸色一声,立马就道:“站住!” 萧惊堂和萧少寒都看向她,微微一顿,她脸色缓和了些,心平气和地道:“我如今是二少奶奶了,也是你的主子,你告退也该向我行礼吧?” 温柔眨眼,很是无辜地道:“二少爷吩咐,奴婢只有他一个主子。” 这话当真是萧惊堂说的,在床上抵死缠绵的时候,逼着她一声声地喊主子,说她这辈子就只有他一个主子来着。 萧惊堂一顿,眼神幽深地看了温柔一眼。 温柔一脸单纯,就差头上顶俩纯洁无辜的兔子耳朵了,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不是吗?” 杜芙蕖咬牙,脸上有点发青:“是二少爷说的?” 对面的萧惊堂默认,分外纵容地让这小丫鬟在她面前撒野。 “奴婢也没道理当着二少爷的面撒谎。”温柔为难地看着她:“那二少爷和二少奶奶的话,奴婢听哪一个的?” 问的是废话,肯定还是听二少爷的啊!杜芙蕖抿唇没吭声,坐了一会儿,眼里竟然涌出泪来,苦笑着道:“那我也没什么好说,你下去吧。” “是。”全身而退,温柔溜得飞快。 萧惊堂有些不耐烦:“时候也不早了,你们没事就回去吧,我也该休息了。” 竟然赶人走?萧少寒热闹看够了,还是疑惑地开了口:“你不留我就算了,连二嫂也不留?” 杜温柔苦笑:“三少爷别说了,妾身可不想自取其辱,咱们走吧。” 说罢,一扭身就往外跑,听着尾音还有点哽咽。 萧少寒挑眉,看了一声不吭的萧惊堂一眼,忍不住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薄情的?都说你喜欢杜氏,可我瞧着,你也没将她放在心上啊?” “你什么时候瞧透过我?”似笑非笑,萧惊堂道:“与其总往我这儿跑,不如回来多陪陪母亲。” 噎了噎,萧少寒瞪了面前这人两眼,甩了袖子就离开了主院。 只是没想到,杜芙蕖竟然没走,犹自站在主院门口呜咽。 “二嫂?”微微一笑,萧少寒走过去,调笑道:“二哥这么薄情,你倒是嫁错了人,不如去我的院子坐坐?” 他是经常不正经的,尤其是萧惊堂的女人,总是会调戏一二。以前调戏的姨娘都没给他好脸色,有个凶点儿的差点揍他,所以说这话的时候,他站得离杜芙蕖有三步远。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个二嫂没有拒绝或者叱骂,反倒是转过身来,梨花带雨地看着他道:“三少爷倒是个好人,这萧家大宅里冷冰冰的,没人理我,只有你……” 后头的话全淹没在呜咽声里,萧少寒有点懵,尴尬地笑了笑,倒不知该怎么接。 “走吧,妾身正好有话想同三少爷说。”深吸一口气,杜芙蕖当真带着他往他的葬花苑去了,萧少寒失笑,想了想,倒也干脆跟上。 “啊呀!”刚穿过一片花丛,杜芙蕖脚下就是一软,萧少寒见状,礼貌地要扶,却被人温香软玉扑了个满怀。 薄薄的丝绸裹着的身段从他手背上蹭过去,柔软的触感分外明显。 萧少寒眯眼,眼神微微一闪。 “二嫂?” “不好意思!”急急忙忙地从人家怀里站起来,杜芙蕖咬唇:“我脚崴了。” “这可怎么是好?”萧少寒轻笑,食指抵着下巴看着她:“不过这儿倒是没人,要是不介意,我倒是能背二嫂走一程。” “这怎么可以。”低低呢喃,声音酥媚入骨:“叫人瞧见,倒是不好了。” 萧少寒闻言,伸手就扯了自己身上的外袍,将杜芙蕖从头罩住,然后转身躬下腰:“这样即可。” 咬着唇万分不好意思,杜芙蕖扭扭捏捏地趴上了人家的背,柔软的身子透着两层布料,全贴在了那宽阔的背脊上。 “好软。”萧少寒轻嗤。 “你说什么?”背上的人微恼,带着点娇媚地道:“再不快走,就要被人发现了。” 笑中带嘲,萧少寒伸手捞起她的大腿,分开按在自己胯骨的两侧,手托着她软软的臀部,抬脚就飞快地往前跑。 “啊。”趴在人家耳边,杜芙蕖低低叫唤:“你……这也太快了。” 好诱人的声音,他家二哥这回是娶了个了不得的正室啊?萧少寒当真是笑了,一路上没少调戏背上的人,听她娇声嗔骂,突然就想起了以前的那个二嫂。 “对了,杜氏嫡女哪里去了?”走到葬花苑门口,他问了一声。 上次萧惊堂成亲的时候他正在京城,没来得及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却错过了没能见着那二嫂。不过据说萧惊堂很不喜欢那女人,他也就懒得专门去看,没想到这就换了一个人了。 杜芙蕖脸色潮红,微微有些不高兴:“我现在就是杜氏嫡女。” ------------ 第99章 多了一枚棋子 听着这语气不太高兴了,萧少寒不是坏气氛的人,也就没继续追问,只道:“也对,不是嫡女,怎么能做这萧家的二少奶奶呢?” 缓和了神色,杜芙蕖伸手抓着他的肩膀,叹息道:“是嫡女也没什么用,你瞧,你那二哥对丫鬟和颜悦色的,对我却是不闻不问。新婚之夜都不同我圆房,新婚一过,更是将我扔在一边不管了。” “那是他的不对。”趁着没人,萧少寒推门就进了自己的房间,背上的人很是自然地勾脚就带上了门。 听见门合上的声音,萧少寒笑了笑,也没跟她客气,径直把人背进了内室,扔在床上。 “哎呀。”低低一声娇喘,杜芙蕖有些怯生生地看着面前的人:“三少爷这是打算亲自给我上药?” 他倒是没这个兴致,不过也没说出来,只是跟着她在床边坐下,伸手褪去了杜芙蕖的绣鞋,一双眼深不见底地看着她:“嫂嫂是疼了,还是想男人了?” 袜子的带子松松垮垮的,被主人轻轻挣两下就掉在了地上,一双白嫩嫩的脚露出来,杜芙蕖连忙往床上缩,佯怒道:“三少爷这说的是什么话?” 轻笑一声,萧少寒伸手就将她压在床上,困她在手臂之间,低低地道:“我可还没个正室,嫂嫂这般勾引,若是做了对不起二哥的事,那我怕是只能将你娶过来了。” 心里微动,杜芙蕖咬唇,眼含秋水地望着面前的人,伸手抓着他的衣襟,泫然欲泣:“我这样的人,三少爷也愿意娶?” “那就要看,嫂嫂到底是不是完璧之身了。”脸上的笑别有深意,萧少寒伸手就去解她的衣带。 身下的人轻轻阻拦,也当真只是轻轻而已,手放在他的手上,力道都不带一点儿,嘴里低低喊着:“不要——” 心里冷哼,萧少寒直接扯开了她的外裳,里头的抹胸轻薄如纸,稍微一碰就能掉下来。 杜芙蕖呼吸沉重,胸口起伏的曲线很是动人,躺在他身下,欲拒还迎,分外媚人。 屋子里春意盎然,芙蕖觉得,只要这人再动一动,她保准能让他下不去这床。之后,她手里就能有了不得的筹码,可以在萧家更上一层楼了。 然而,身上的人眼里没有情欲的颜色,那眸子里的东西多得叫她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正当她衣衫半解,已经要动情的时候,萧少寒突然就站了起来,揉着额头分外痛苦地道:“我这是怎么了?” 杜芙蕖错愕,有些尴尬地撑起身子来看着他。 “你再怎样也是我的嫂嫂。”眉头紧皱,萧少寒一边喃喃一边后退,跟中邪了刚清醒似的道:“我不能对不起二哥。” 还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杜芙蕖有点傻眼,反应过来之后,倒是将自己散乱的衣裳都合拢,小嘴一咬,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坐在床上,活像刚刚被欺负了一般。 “嫂嫂别哭啊。”萧少寒满眼心疼地看着她:“是我不好,咱们不告诉二哥,好不好?” “我真是个被人嫌弃的女人。”哪管他说什么,杜芙蕖捂着脸就哭开了:“你二哥不要我,你也不要我……” 轻咳一声,萧少寒坐回床边,将人拉回怀里,低声道:“我怎么会不要嫂嫂呢?只是你毕竟是我嫂嫂,若是与二哥断了还好,可偏生还顶着正室的名头,再如何,我也不能给自己二哥戴绿帽子啊。” “咱们有缘无分,虽然我也很喜欢嫂嫂,但……哎,看样子只能发乎情止乎礼了。” 哭声一顿,杜芙蕖抬脸看他:“你当真是这样想的?” “是啊。”萧少寒一本正经地点头:“我与嫂嫂……都这样了,我哪里还会骗嫂嫂?” 咬咬唇,杜芙蕖不哭了,靠在他的胸口闷声道:“我在这萧家无依无靠,还会被丫鬟欺负,你若是真心待我,那我就想法子与你二哥和离,转而嫁你。可是在这之前,你得帮帮我。” “嗯?”萧少寒眼里带笑:“帮你什么?” “帮我,先将你二哥那贴身丫鬟给弄出府去。”想起杜温柔,杜芙蕖就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倒不是我嫉妒,只是那丫鬟是个心狠手辣的,留在你二哥身边,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心狠手辣的丫鬟?回想了想,萧少寒小声嘀咕:“我怎么不觉得她心狠手辣?” “你说什么?”杜芙蕖没听清楚。 “没什么。”笑了笑,萧少寒道:“我帮你就是。” 又拿了一颗棋子,杜芙蕖高兴得很,靠着他娇声软语地说了许多话,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目送她出去,萧少寒挑眉,坐在椅子上琢磨了半晌,才起身,往萧惊堂的院子里走。 温柔正蹲在后院里数地上的蚂蚁,冷不防面前就站了一双官靴。 微微一顿,她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猫着腰就想走。 “听说你这丫鬟胆子大得很,要与二少奶奶作对?” 一听这开场白,温柔就翻了个白眼。你说杜芙蕖咋这么厉害呢?身边的男人都能给她当枪使,还分外乐意。 不过人家怎么说也是三少爷,再不情愿,温柔也站了起来,低头道:“回三少爷,奴婢不敢。” 没当过坏人,一听这话,萧少寒摸了摸下巴,倒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 看他一眼,温柔帮他道:“奴婢知道了,下次再顶撞二少奶奶,奴婢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萧少寒:“……” 轻咳两声,他忍不住嘀咕:“你这丫鬟怎么牙尖嘴利的。” “回三少爷,二少爷说喜欢牙尖嘴利的。”温柔面无表情地道:“为了配合组织的需要,奴婢就成这样了。您不高兴可别怪在奴婢身上,二少爷就在书房里。” 想了想,还补上一句:“刚刚发了火,三少爷进去的时候小心点。” 出卖自家主子出卖得这么彻底?萧少寒笑了,多看了这丫鬟两眼,道:“那我去书房看看,你待会儿给我送盏茶。” “是。”温柔颔首,看着那人直冲冲地就去开了书房的门,摇摇头,转身就拎着裙子下去备茶,顺带拎上了药箱。 ------------ 第100章 杜氏嫡女温柔 “二……” “呯!” “哥”字还在喉咙里没吐出来,前头就飞来一卷厚实的木简,砸得他脑门一声闷响! 萧少寒傻眼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捂着脑袋目光幽怨地看着凶手,膝盖跪下缓缓倒地:“你……这狠心的人……” 手不甘心地伸出去,又无力地垂在地上,之后往地上一趟,脖子一歪,不动弹了。 萧惊堂也没想到门口会进来人,怔愣了片刻,冷眼看着倒在地上装死的萧少寒,淡淡地道:“我不会赔你药钱的。” “嘁,小气鬼。”没好气地站起来,萧少寒摸了摸脑门,皱眉道:“出了什么事了你能这么大火气?萧家要垮了不成?” “没什么大事。”沉了沉脸,萧惊堂抿唇,神色还是不高兴得很。 方才人都走了,他拎了杜温柔来问:“你是不是还要同芙蕖过不去?” 杜温柔脸上满是嘲讽,甩开他的手恭恭敬敬地道:“二少爷多虑了,有原因才会跟人过不去。二少奶奶因为二少爷要跟奴婢过不去,可奴婢能因为什么跟她过不去?只要二少奶奶不来为难奴婢,奴婢会好好听话,好生伺候二少爷的。” 这说的是什么话?事到如今,他在她心里还是半点分量也没有? 他恼了,更气人的是,看见他恼,面前的女人更高兴,笑眯眯地就拎着裙子出去了。这能让人不发火吗? 但是这事儿,打死都不能让萧少寒知道了。 “倒是奇了怪了,先前看你在家里,跟个死人似的一点表情也没有。现在倒好,这么暴躁易怒。”嘀咕两声,萧少寒又碰了碰自己的脑门儿,倒吸一口凉气,不高兴地道:“还殃及我这池鱼。” 萧惊堂冷哼,正想说话,就见门外有人端着茶进来了。 “三少爷,您的茶。”捏了杯子放在旁边的矮几上,温柔笑眯眯地从药箱里拎了一小罐子药膏出来:“这个能消肿。” 萧少寒:“……” 他想起来了,刚刚要进来的时候,这丫鬟就提醒过自己小心,然而自己没当回事,还真就遭殃了。 接过药罐子,他挑眉看着这丫鬟问:“你叫什么名字?” 后头的萧惊堂一顿,正想阻止,这没点戒心的人已经直接开口道:“温柔。” 温……嗯?温柔?眯了眯眼,萧少寒疑惑地“嘶”了一声:“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啊?二哥,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萧惊堂没理他,只看着温柔沉声道:“我说过你只有我一个主子,旁人的吩咐你可以不听,又来送什么茶?” “啊,抱歉,那奴婢这就告退。”耸耸肩,温柔拔腿就想溜。 然而,还没跑出去两步,肩膀就被人按住了。 “我就算不是你主子,也是这府里的三少爷啊。”那人从后头欺上来,手肘压着她的肩膀,笑眯眯地道:“喝你一盏茶也没什么要紧,现在倒是有话想问你,你可别这么快走。” “萧少寒。”萧惊堂的声音冷了,带着铺天盖地的冰渣子笼罩过来:“你今天是想惹事?” 微微挑眉,萧少寒回头看了背后的人一眼,笑着道:“二哥很喜欢这丫鬟啊?” “……不喜欢。” “既然不喜欢,就别这么紧张啊。”脸上的笑意欠打得很,萧少寒回头来盯着温柔问:“你说说,你家二少爷这样子,是不是很失态?” 温柔面无表情地摇头,道:“奴婢见过主子更失态的时候。” “哦?”很有兴趣地看着她,萧少寒问:“什么时候啊?” “在床上的时候。” “……” 挖了挖耳朵,萧少寒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看了看同样怔愣的萧家二少爷,再回头看了看这丫鬟:“你说什么?” “奴婢的意思是,奴婢是二少爷的通房丫鬟。”伸手将自己肩上的手肘推开,温柔笑眯眯地道:“我家二少爷有个毛病,就是不管喜欢不喜欢,只要是他的东西,别人碰了都生气。奴婢只是个丫鬟,没身份没地位,万一当真被二少爷嫌弃了,也没个活路。所以三少爷若是有问题,不如好好问奴婢,奴婢一定认真回答。” 有点傻眼,萧少寒愣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这丫头,对自己的定位倒是准。” 萧惊堂的东西,是东西,不是人。 背后的萧二少爷脸上如泼了墨一般,黑得难看。 温柔只得体地笑着,恭恭敬敬地道:“三少爷想问奴婢什么?” “哈?”干笑两声,萧少寒嘀咕道:“本想问问你的姓氏,现在想来也没必要了,你怎么可能是杜……” “奴婢在被贬为奴之前,的确姓杜。”接过他的话,温柔道:“只不过现在为奴,没了原先的姓氏,倒也记不起从前什么事了。三少爷若是想为难奴婢,奴婢也都受着,不反抗。” 屋子里安静了许久,久得温柔都要怀疑是不是谁按了暂停键。 “你……是杜温柔?”半晌之后,萧少寒一脸看怪兽的表情看着她:“杜家那个嫡女?” “都是以前的事了,还请三少爷高抬贵手。”温柔笑了笑:“如今这院子里想为难奴婢的人实在不少,不缺三少爷一个,三少爷不如就看在奴婢体贴地拿了药膏给您的份上,放奴婢一马?” 萧少寒震惊得回不过神。 杜温柔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一早就是有耳闻的,本还有点期待这新嫂子进门之后,那女人的下场。可当真站在她面前,看着这传说中心狠手辣的杜温柔的时候,萧少寒觉得,通过传言认识一个人,好像并不是那么靠谱。 “我饿了。”萧惊堂开口,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要吃你做的面。” 温柔翻了个白眼,很想说要吃自己做去。可是她现在没资格耍脾气,还得伺候好这位爷,自己才能少受折腾。 于是转头,脸上就挂上了盈盈的微笑:“要吃几两?红汤还是清汤?” “三两,红汤。”萧惊堂道:“做你上次做的那个,叫什么来着……方便面?” 撑不死你丫的!温柔微笑,颔首应了:“奴婢明白。” ------------ 第101章 一言不合就生气 “方便面是什么?”萧少寒好奇地道:“我也要吃,正好消化得快,又饿了。” “你爱吃,就回自己的院子里让丫鬟做。”面无表情地过来,拎起他的衣襟就要往外扔,萧惊堂一点情面也没留:“今日当众嘲讽我,还想在我这里蹭面吃?” 想起珍馐斋里这人那居高临下的模样,再看看现在被萧惊堂跟拎鸡崽子一样拎着的样子,温柔有点傻眼。 这人前人后不一样的? “别别别!”萧少寒扁嘴,眼里满是水光:“我在外漂泊大半年了,好不容易回家想吃口面,二哥你也忍心把我扔出去?” “时辰晚了。”萧惊堂斜眼看他:“你该回去休息了。” 萧少寒满脸不屑地道:“这才什么时辰?月亮都还没升起来,顶多刚过子时……” “梆梆,哐!”话还没落音,打更的人就从院子外头经过,两声梆子一声锣,二更天。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 轻咳了两声,萧少寒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看向温柔道:“两碗方便面,红汤,三两。” “哈哈哈。”温柔忍不住笑了,不知道是因为这打脸的声音太清脆,还是因为这三少爷看起来很好玩,莫名地就笑得停不下来。眼睛弯弯的,隐隐有光亮。 萧少寒看得愣了愣,颇为委屈地用手肘抵了抵萧惊堂的胸口:“你家丫鬟笑我?” “……”二少爷没笑,脸色还很不好看,盯着温柔,盯得她背后发凉。 “奴婢马上去做!” 不就是两碗方便面吗?虽然古代做这个有点麻烦,但两位爷高兴就成。这三少爷好像跟她预想的不太一样,本性不是那么坏,似乎还有点趣味儿,活蹦乱跳的,跟那死气沉沉的萧惊堂一点也不像。 撇撇嘴,温柔到了厨房,煮了面放凉之后过水轻炸,炸完放凉,再用热水煮开,勉强能有方便面的口感。调料没有现代那么丰富,但好歹实秤,有中午厨房剩下的高汤,还有备作臊子的大块牛肉,再调上辣椒红油和盐,两碗方便面就能端出去了。 在她做面的时候,屋子里两个少爷正在聊天。 或者说,是萧少寒单方面调戏萧惊堂。 “二哥,这杜家大小姐怎么被你调教成这样的?” 萧惊堂不说话。 萧少寒直咋舌:“好歹曾经是高高在上的主子,现在一朝成了奴仆,顶着奴藉,做着下人做的事情,她就不憋屈吗?” 萧惊堂还是不说话。 “啧啧,我看她眼神清澈,不像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该不会是打了什么算盘,要往上爬,然后报复你吧?” 微微一怔,萧惊堂终于抬头,皱眉看了他一眼。 “怎么?不信啊?”萧少寒撇嘴:“你知道前任户部侍郎怎么下台的么?就是被他家里的姨娘给害了,他抢了个女人回来做姨娘,那女人不乐意,他还杀了人家的家人,那女人安分了,好生伺候他,他当真以为人家是归顺了,没了戒心,结果被人偷了重要的文书,一状告到御前,满门抄斩。” 放在扶手上的手动了动,萧惊堂心里一沉,有些不可置信。 “你不信女人有这么狠吧?我本来也不信。”摇摇头,萧少寒道:“可这世上偏生就有这么狠的女人,不爱你就是不爱你,假装爱你的话,那一定是另有目的。” “……”萧惊堂垂了眼,心里莫名地缩紧。 那杜温柔是真的归顺他了,还是另有目的?现在这人乖巧多了,是因为知道没了别的出路所以对他好,还是……等着让他身败名裂,然后跟自己真正喜欢的人远走高飞? “主子,你们的面好了。” 脑袋混沌之中,有人的声音插了进来,将他扯回了现实。 香气腾腾的牛肉面,面条劲道,汤汁浓郁。萧少寒“哇”了一声,接过一碗便拿了筷子开吃,尝了一口就有些惊讶:“这面是什么面啊?倒是没尝过。” “就是方便面。”温柔说着,看向萧惊堂。 这人不知道怎么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她都把面放在他手边了,也不见他有什么反应。 被点穴了? 疑惑地看了看他,温柔下意识地伸手,往他胸口左右两处麻利地戳了戳,嘴里念念有词:“葵花解穴手!哈!” 一把挥开她的手,萧惊堂起身,突然就暴躁了起来:“你下去!” 温柔:“……” 这一言不合就吼人的毛病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不过他是老大,他说了算,饶是有点莫名其妙,她也忍了,收了手行了礼就退了出去。 萧二少爷脸上跟凝了一层霜一般,下巴绷得紧紧的。 “哎?你干嘛啊?”萧少寒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嘴里还塞满了面:“不能温柔点吗?人家才给你做了吃的,你就这么凶?” “用不着你管。”挥了袖子,面也没吃,萧惊堂径直就回屋去了。 萧少寒颇为可惜地看了一眼他那碗面,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吃不下了。 “哎,温柔。” 朝外头喊了一声,没一会儿就见人进来了,面无表情地问他:“三少爷有什么吩咐?” “这面很好吃。”笑了笑,萧少寒道:“可惜二哥赌气了,我又吃不下了,该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没好气地在刚刚萧惊堂的位置上坐下来,温柔抱起碗就吃,撇嘴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他不吃我可还饿着。” 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吃东西,萧少寒擦了擦自己的嘴:“……半年没回来,萧家的丫鬟胆子都这么大了?” 敢直接吃主子的东西? “胆子大的就我一个,您可别错怪了其他人。”温柔虎着脸吃着面,吃着吃着就觉得有点委屈,也不知道是不是杜温柔体质太敏感了,一委屈眼泪就往上冒。 “他要吃面,我三更半夜……哦不,二更半夜的也给他做了,这动不动莫名其妙就冲人发火,谁受得了啊?”扁扁嘴,越想越委屈,温柔也忘记了自个儿身份,转头就瞪了萧少寒一眼:“您刚说我坏话了?” ------------ 第102章 二少爷的脾气 萧少寒倒也没跟她计较,瞪着一双眼无辜地摇头:“没有啊,我跟他聊天呢,还夸他把你调教得好。” 那他没事发什么火啊?温柔憋屈得很,一口气就把一大碗面给吃了个干净,然后麻利地收拾了碗筷,撇嘴道:“下人到底是下人,我也不管那么多了,您几位主子高兴就好,奴婢告退!” “哎。”看人端了碗就要走,萧少寒不乐意了,往前头一挡,颇为委屈地道:“他无缘无故对你发脾气,你不高兴,怎么还冲我发脾气了?” 温柔一愣,冷静了一下,想想看着三少爷好像是无辜的,于是软了语气道:“奴婢没有冲您发火的意思,就是心情不太好,想先下去了。” “我倒是能理解。”微微一笑,萧少寒一脸的人畜无害:“看你这丫头人也挺好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好了,能帮的我都帮你。” 微微顿了顿,温柔抬眼看他:“您今儿是不是也跟杜芙蕖说这话了?” 笑容僵了僵,萧少寒道:“女人不要太聪明,给你什么好处,你收着就成了。” “那好。”放下手里的东西,温柔道:“总不能让您轻飘飘一句话就得了奴婢的人情,您要是当真愿意帮奴婢,不如替奴婢去赎个人?” 赎人?萧少寒有点意外:“赎什么人啊?” 温柔笑了笑,道:“有个相识的姑娘,被人诓在了淮春楼,淮春楼的东家背景颇厚,据说县太爷都不敢轻易招惹,不知三少爷能不能帮忙说上两句话。” 淮春楼?萧少寒更意外了:“你怎么会认识那里头的人?” 那可是幸城出了名的妓馆。 [奇^书^网][q i].[s u][w a n g ].[c C] “下人也该有下人的朋友。”温柔认真地道:“那姑娘叫秦淮,也不求您当真把人捞出来,若是三少爷肯让人去说两句话,奴婢就感激不尽了。” 这点事在萧少寒来说的确是小事,可放到外头去,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了的。盯着温柔看了一会儿,萧少寒笑道:“好,我便应了你,明日就让人去那淮春楼说两句,若是你那头有人能凑够银子给人赎身,那淮春楼也没有不放人的道理。” 眼眸微亮,温柔连连颔首:“那就多谢三少爷了!以后三少爷的话,奴婢必定也是听的。” “哈哈。”萧少寒笑道:“就当谢你这碗方便面了。” 那敢情好,一碗方便面就能换这么大个人情,那她以后天天往他院子送方便面! 正还打算再说,外头却传来了萧管家的声音:“三少爷,您该回去歇息了,二少爷找温柔姑娘还有事。” 瞧着时辰也的确不早了,萧少寒啧啧两声,跟温柔拜别便离开了东院。 秦淮,那是个什么人?这名字倒是听着耳熟。一路上萧三少爷都在想,不过他每天的事实在太多了,这一个妓女,也没道理一直惦记,赎了就赎了吧。 温柔跟着萧管家去了主屋,心口里的东西呯呯直跳。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她刚刚好像很轻易地就完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这让人有点惊喜。 牵穗先前来跟她说话,就说过裴家现在缺盟友,不足以与萧家抗衡。萧惊堂可以硬气地不要人帮忙,但裴方物需要。 毕竟是一条船上的人,温柔自然要帮裴方物一把。结盟不是简单的事,就算是有萧少寒这样的京官在,萧家与其他商家结盟是结了,后续的麻烦事也不少,更何况裴家如今处于劣势,谁能在这困境中拉他一把? “周家。”牵穗道:“周家的东家是个痴情人,与淮春楼的秦淮姑娘来往多年,不曾娶妻,一心等着淮春楼放人。奈何淮春楼就会放长线钓大鱼,不肯让周家给秦淮赎身,非扣着人一点点榨干。周掌柜为此烦忧了好长一段时间了,若是能解此结,咱们公子说不定还有机会。” 温柔也明白,自古男人的软肋都是女人,搞定男人就得从女人下手。结盟嘛,自然要用人情开头。裴方物要是能把秦淮弄出来,那与周家的结盟也就有戏。 关键是,那淮春楼背景太大,商人再有钱,没有权势,拿什么让人放人? 她本来也没抱希望自己能解决这事儿,没想到这萧少寒竟然送上来要帮她的忙。 那可就是一场及时雨了。 不知道萧少寒要是知道她在用他的关系帮裴家,会不会气死。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没关系,说辞她都想好了,秦淮与她交好,她就是想救自己的姐妹而已,谁知道裴家的公子也在背后出力啊?最后这人救出去,人情算在裴家的身上,也是没办法的啊,毕竟萧少寒这当官的,又不能给人落下把柄。 很好,很完美。 推开门,屋子里没点灯,有人坐在桌边,身影显得孤零零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晚上,温柔有点心软,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吃里扒外? 可转念想想自己从到这里开始受的苦楚,再摸摸自己的肚子,她的心就重新硬了起来。 没道理记吃不记打,债不算完,心里怨怼不消,她跟这群人就没办法好好相处。 脸上带了笑意,温柔伸手点了灯,走到萧惊堂身边便道:“二少爷还不休息?” 漆黑的眸子抬起来看进她眼里,温柔一顿,莫名觉得腿发软:“二少爷?” “你……”张了张嘴,萧惊堂不知道想了什么,颓然垂眸:“你用晚膳了吗?” “回少爷,用过了。”微微一笑,温柔道:“奴婢做的面,果然很好吃。” “……”屋子里沉默下来,萧惊堂抿着唇,一副想道歉,又站得太高了下不来的模样。 他也没打算道歉,本也没做错什么,就是独自跑房间生气了半天,看人没追过来,有点担心。 他脾气坏整个幸城都知道,发脾气也是正常的,府里的人都习惯了,没道理在她身上她就要生气啊,他也不是说不敢发脾气,就是……想看看她在想什么。 结果她是在那屋子里把他的方便面吃掉了。 ------------ 第103章 一盏茶 这让他说什么好呢?再说软话,人家怕是也不在意,可说硬话吧……也没道理。 内心风卷云涌,萧二少爷表面上却是一点表情也没有,下巴紧绷着,像雕刻出来的石像。 温柔等啊等的,见他好像没有别的话要说,于是道:“奴婢先告退了?” “……最近府里好像不太平静。”憋了半天的萧惊堂终于开口了,看着她道:“晚上我总觉得屋子里有东西。” 有东西?鬼吗?背脊一凉,温柔害怕地缩了起来! 可转念一想,不对劲啊,她自己现在就是附身在杜温柔身上的鬼,那她还怕别的鬼干啥?都是同行啊! 放松下来,温柔叹了口气:“二少爷可能是最近休息得不太好,早点睡就是了。” 微微有点恼,萧惊堂也懒得跟她绕圈子了,直接伸手就将她抱上了床。 “诶?”温柔怔了怔,躺在床上侧头看向旁边皱眉闭眼的人,轻笑道:“要奴婢陪睡,您直说不就好了吗?反正这也是通房丫鬟的职责。” 萧惊堂没吭声,将头埋在她的肩上,呼出的热气全在她的肌肤上头滑过,惹得人心痒。 缩了缩肩膀,温柔睁着眼盯着头顶的纹帐,听着旁边的人渐渐均匀的呼吸声,突然觉得这二少爷也挺孩子气的。 要是他们之间没这么多事儿,那说不定还能好好交个朋友。 东院的主屋渐渐安静,倒是碧莲阁里,杜芙蕖还没睡。 “你总这样劳神,对身子没好处。”听风坐在她床边,屋子里的灯没点,两人的声音也很小。 杜芙蕖撒娇道:“我也不想劳神啊,可总有事让人家不舒坦,我是睡也睡不着。” “又出什么事了?”听风皱眉。 咬咬唇,杜芙蕖伸手就将他勾上床,朱唇吻上他,极尽缠绵。 听风是禁欲多年的大夫,未曾有妻妾,也不做招蜂引蝶的事,故而对这女人的勾引,是半点也没抵抗力,本还想好好说话,上了芙蕖的床,那眼里心里便只有她了。 “我们如今在这萧家大宅里,若是有个保障还好,起码一生富贵不用担心。”伸手摸着他,杜芙蕖叹息道:“可二少爷不肯同我圆房,三少爷又屡次轻薄于我,我真怕哪日身子不保,被二少爷发现,将我赶出这家门。那到时候,杜家也是不会要咱们的。” 听风“嗯”了一声,亲吻着她的锁骨,带着鼻音问:“你想怎么做?” “你不是说,有东西能让男人动情,从而想交欢吗?”杜芙蕖咬唇,伸手解开他的腰带:“给我用用好不好?” 身子一僵,听风抓住了她的手,眉头皱了起来。 她还是完璧之身,饶是新婚之夜那般纠缠,她都没让他破这身子。可如今,她问自己要春药,想献身给萧惊堂? 心里颇为不舒坦,听风起身,松开了她。 “哎,别。”杜芙蕖连忙贴上来,身子蹭着他的,手往下头伸:“我也是为了咱们的将来打算,总不能没了身子也没同人圆房,那多说不过去?被人发现,要浸猪笼的。” 被抓着了要害,听风闷哼一声,感受着她这灵巧的手,心里很是复杂。 谁都不愿意自己喜欢的女人与别人圆房,可现在这情况……若是她破了身子,那以后……好歹能与他缠绵了,不至于每每到关键时候,都被喊停。 这样一想,听风缓和了神色,道:“好,可你要答应我,就那一次,之后再也不能答应与他同房。” “我知道。”芙蕖笑了,手上的动作很大,翻身骑在听风的身上,听着身下人的喘息,眼里满是漠然。 药到手了,但她没打算给萧惊堂用。 早上起来外头就是阴雨的天气,想来也是要入秋了。杜芙蕖一大早就端茶去东院主屋,却见萧惊堂正放下茶杯,旁边站的就是杜温柔。 “二少奶奶。”管家在门口,一看见她就道:“二少爷马上要出门,您有什么事儿,不如回来再说?” 瞧了屋子里头一眼,杜芙蕖不悦地道:“这每天的早茶,都让个丫鬟给递了,那我做什么去?” 声音有点大,屋子里的萧惊堂和温柔都听见了,但谁也没转头,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一个准备出门去铺子里,一个乖乖巧巧地打扫房间。 杜芙蕖恼得很,却没什么办法,想了想,从茯苓手里接过茶,自己往葬花苑的方向走。 没走一会儿,下雨了,旁边有丫鬟要上来给她打伞,杜芙蕖挥手就让他们都退下,瞧着左右无人的时候,往杯子里加了东西,然后就在雨里围着葬花苑绕圈,绕到第二圈的时候,萧少寒就出来了。 “二嫂?”打着伞看着雨里的人,萧少寒有点意外,走过去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一身衣裳都被雨水湿透,贴出了玲珑的曲线,头发也湿哒哒地贴在脸上,杜芙蕖的模样看起来可怜又妩媚,抬头看着他就哭:“我……端了茶要去给惊堂,可他已经喝过温柔的茶了,还说让我走……三少爷,我当真是他的正室吗?这茶泡了半个时辰,他连看都不肯多看一眼……” 哽咽不成声,听起来当真是丫鬟上位欺负正室的故事。萧少寒满眼唏嘘,伸手就扶着她的手腕道:“跟我先进去避雨吧。” 目的达成,杜芙蕖心里高兴,面上委屈地跟着他往里走,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一时间也就没动脑子想想,这大雨天的,萧三少爷打伞出来是要去哪里。 进了屋子,也没个下人在。杜芙蕖有些疑惑地扫了扫周围,萧少寒解释道:“我喜欢安静,他们一般都不在屋子里伺候。不过我这儿没有女眷的衣裳,还是叫人送来一套吧?” “不……”杜芙蕖咬唇:“多丢人啊,三少爷随意借一套衣裳给妾身即可。” 他借衣裳,那就只有男装了。萧少寒轻笑,伸手想去接她手里的茶:“先把这个放下吧?衣裳都在内室里。” ------------ 第104章 玩笑开大了 “三少爷。”捏着茶杯的手没松开,反而捏得更紧,杜芙蕖咬唇,抬头看着他道:“这茶妾身花了很多心思,惊堂不肯领情,你可愿意尝尝?” 看着她这眼神,萧少寒很想说,不愿意。但是吧,杜芙蕖这表情实在是有意思,故作轻松实则又紧张,那么这盏茶一定不是一盏简单的茶! 笑了笑,萧三少爷伸手就把茶接了,掀开盖子闻了闻,笑道:“好茶,但我刚刚也喝过了,现在暂时喝不下,不如你先进去把衣裳换了再说?” 他的眼神里满是深情,像软绵绵的糖水,将人整个裹在里头。杜芙蕖含羞一笑,心口莫名有点跳动,当真将茶放在了旁边的桌上,仔细看了一眼之后,起身进内室更衣。 内室与外厅的隔断有两层帘子,一层纱帘,一层棉帘。然而她只放了纱帘下来,站在里头脱衣裳,外头看得清楚又朦胧,颇有情趣。 萧少寒笑了,不动声色地从旁边桌上移了杯盏过来,将杜芙蕖杯子里的茶倒进去,擦了擦那杯子之后,往里头倒了新的热茶,然后便撑着下巴看里头的表演。 到底是杜家的女儿,高门大户,也不知道哪儿学的这些手段,一件件衣裳脱得跟跳舞似的,身子一丝不挂就站在那纱帘后头,还能旁若无人。 真是好功夫。 杜芙蕖的确是下了功夫的,从小她就明白男人喜欢的就是女人的身体,所以为了翻身,歪门邪道的东西没少学。而今,也终于觉得是到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比起萧惊堂,她觉得萧少寒更好,毕竟士农工商,商最末,士为首。而且萧惊堂如今这般不将她看在眼里,她就非得让他后悔。 所以这盏茶,她递到了萧少寒面前。 幸运的是,萧少寒并没有打算拒绝。 微微一笑,杜芙蕖从衣柜里拿了一套萧少寒的衣裳,裹在身上,只系了一个绳结,便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萧少寒端着她的茶杯正在喝,见她出来,便朝她一笑:“来喝口茶暖暖身子。” “好。”含羞坐下,杜芙蕖看了看桌上的杯子,确定这人拿的是自己的仙鹤亮翅,而桌上的是他这儿的八仙过海,于是放心地端起来喝了。 萧少寒目光温柔,满是情意地看着她,看得杜芙蕖春心萌动,忍不住就要起身去他怀里坐着。 “二嫂。” 身子还没到地方,面前的人就喊了一声,万分紧张地看着她道:“你生病了?” 生病?杜芙蕖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啊?” “我瞧着你气色不太好,不如叫个大夫来看看?” 生病是个好借口,她在山谷里那段时间,没事就生病,惹得听风对她怜爱有加,所以转念一想,杜芙蕖干脆顺着他道:“身子最近是有点难受……三少爷叫听风过来看看吧,他与我相熟,别的人来瞧见咱们这样子,怕是要误会。” 听风吗?萧少寒颔首:“好。” 杜芙蕖一点没客气,转身就去人家的床上躺着了,萧少寒叫了人去请大夫回来,就见她半盖着被子,雪白的长腿都露在外头,轻轻喘息着看着他,喃喃道:“三少爷,妾身好像真的要发高热了。” 是有点发热,脸都潮红了起来。 萧少寒笑了笑,安慰道:“别急,大夫马上来了,我去厨房给你拿点吃的,好不好?” 他既然主动要离开,那杜芙蕖是肯定不会拦着的,正好有机会让她跟听风通气,胡乱说个严重的病,需要人照顾的那种,搏得他同情。之后的事情,那就更好说了。 于是她便点头:“好。” 萧少寒笑着走了,大门合上,杜芙蕖翻身就扯开了衣裳,伸手扇着风,疑惑地道:“奇了怪了,这屋子怎么突然这么热?” 不仅热,她身上还慢慢地难受起来。萧少寒一去不复返,她的意识也渐渐的不清楚起来。 “二少奶奶?”过了许久,屋子里终于有男人的声音响起,杜芙蕖轻吟了一声,喃喃问:“三少爷?” 来人伸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扯着了她的衣裳,杜芙蕖难耐地嘤咛一声,不让人把衣裳合上,反而把人扯上了床。 听风大惊,回头看了看四周,虽然无人,但这到底是葬花苑啊,万一被三少爷发现…… 身子被人纠缠住,他也不舍得大力推开。杜芙蕖像是失了理智,上来就舔着他的耳根道:“我好想你……” 被这句话冲击了一番,听风倒吸一口气,连忙抱着她,起身去将门反扣上。 听见木栓上门的声音,萧少寒有点意外,眼里的神色像是受了惊吓,摸了摸鼻尖道:“这么大胆?” 屋子里很快传来人的痛呼,接着就是一阵靡靡之声。萧少寒不笑了,神色正经起来,眼里瞬间充满了厌恶。 靠,用的还是他的房间! 温柔正在东院打扫,冷不防就见萧少寒抱着铺盖卷儿来了。 “三少爷?”疑惑地看着他,温柔问:“大白天的您这是做什么?” “我以后就住你们这儿了。”扁扁嘴,萧少寒一脸嫌恶:“我院子里进了脏东西。” 啥?温柔有点茫然,瞧着这人抱着被子就进了萧惊堂的房间,心想不管怎么样,三少爷这也是会被萧惊堂给扔出来的吧? 萧少寒不管,放了铺盖就出来,眼神古怪地盯着她问:“杜芙蕖是你亲妹妹?” 温柔挑眉,想了想:“血缘上来说,是的。” “那你家是怎么教姑娘家的?”心里有点阴影,萧少寒委委屈屈地道:“怎么教出那么个东西了?我还以为她会反抗一下,谁知道竟然那么自然地就……” 啥?!瞪大了眼,温柔脱口而出:“你把你二嫂睡了?!” 这院子里还有人呢!萧少寒一把就捂住了她的嘴,黑着脸道:“不是我!” 温柔眨眼,扯开他的手:“不是你是谁?” “……”这事儿好像给人说了不太妥当,萧少寒也觉得自己玩过头了,干脆闷了没吭声。 ------------ 第105章 水煮鱼 温柔的眼神先是惊讶,然后就变成责怪了,皱眉道:“你怎么这么大的胆子?不都说古代规矩很严,男女之防很重的吗?你怎么就……” “都说了不是我!”萧少寒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那你能说个别人出来吗?”温柔挑眉。 萧三少爷:“……” 妈的,这锅还真得他来背?!也太冤枉了啊!分明是杜芙蕖不知廉耻要给他下药,下到了别人身上,爬了二哥的墙,怎么就要被这小妮子扣在自己头上了? 然而……那茶吧,还真是他让杜芙蕖喝下去的,不然也不会发生这么荒唐的事儿了。 有点泄气,萧少寒撇嘴看着温柔:“我就告诉了你一个人,你要是敢泄露出去,那可别怪我不客气。” 温柔点头,眼里满是叹息地看了一眼尚未放晴的天:“萧二少爷真是苦命啊,一院子的女人,个个送他的都是绿帽子,上辈子肯定做了不少缺德事。” 微微一噎,萧少寒道:“我也没想到二嫂是这种人。” 本来就闹着玩,他门都没关上,就打算进去吓唬吓唬那两人,谁知道那么快就滚作一堆去了,他都没来得及拦……并且那杜氏,真的一点挣扎的迹象也没有,就算药再厉害,也不至于这么快失去理智。 除非本性就不太好。 萧少寒想得表情十分复杂,又悔恨又觉得恶心。 然而这看在温柔眼里,就属于事后的反悔,连忙嫌弃地拎起裙子离这三少爷两米远。 “你至于吗!”瞧着这丫头的表情,萧少寒哭笑不得:“我已经踏上不归路了,就不能安慰安慰两句?好歹我也帮了你的忙。” 哦,对哦!说起帮忙这件事,温柔连忙就坐了回来,笑眯眯地道:“事儿办了吗?” 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萧少寒道:“人已经吩咐去了,是我的亲信,找淮春楼的人说两句,还是能有两分薄面,接着你让人想办法去赎她就是。” 那敢情好!温柔一蹦就起来了,管也不管萧少寒,拎着裙子就跑回小柴房喊:“牵穗,快去传信。” 牵穗一听,立马就拎着东西佯装出门采购,七拐八拐地去了裴府。 先前已经把能赎人的风声传了过去,裴方物早有准备。如今再接着消息,他二话没说就亲自去了淮春楼一趟。 “她过得还好吗?”带着牵穗上了马车,裴方物低声问。 看了看面前自家公子这憔悴的模样,牵穗叹息:“杜氏没有什么不好的,虽然有人针对,但三少爷护着她,没让她吃苦。倒是公子您,怎么又瘦了。” 先前被送进大牢,如今已经是无罪释放,只赔了闹事的人一笔银子,她以为自家公子能缓过来。但如今,这一张脸瘦得如同刀削,身子也单薄了,只一双眼睛,倒是显得深邃了些。 “我无妨。”微微抿唇,裴方物垂眸道:“只恨本事不够,不能马上救她出来。” 叹息一声,牵穗也没什么话说。萧家的势力在哪儿摆着,公子自保已经费力,更遑论将杜氏给抢出来。 “不过她应该不会等太久。”抿了抿唇,裴方物眼睛亮了些:“御赐的牌匾马上下来了,加上周掌柜这边的助力,我总有能与萧家抗衡的一天。” 牵穗点头,杜氏在努力,公子也在努力,两人总能有再见的那天吧。 顺利地将人从淮春楼接出来,裴方物没耽误,马上给周掌柜发了请帖。周掌柜本是不愿意去的,但一看那帖子上画了个美人的小样,美人如梦如幻,瞧着有些与心上人相似,想了想,便也去了。 结果,裴方物竟然不声不响地就替他把人赎了出来,周掌柜大喜,抱着秦淮大哭,有情之人终得相守,这人情他也就欠定了裴方物。 裴方物微笑,看了看外头的天。 幸城连绵了几日的大雨,似乎终于要放晴了。 温柔中午在厨房里做了水煮鱼,一大盆的辣椒花椒等作料,看得萧少寒不敢下筷子,直咽口水。 “二哥呢?” 温柔看了看外头,耸肩:“奴婢也在等。” 说是中午要回来用膳,可这午时都快过了,也没见着人。再等了一会儿,萧管家来了,皱眉道:“少爷遇见点事情,回不来用膳了,三少爷先用吧。” “好嘞。”没心没肺地应了,萧少寒拿起筷子,又有点怂:“这能吃吗?” 瞧着萧管家走了,温柔没客气,坐在萧惊堂的位置上就端起了饭碗,夹了一块嫩滑的鱼肉片儿出来,塞进嘴里就吃。 萧少寒:“……” 这丫鬟真是被二哥给宠坏了,怎么能跟主子在一张桌上吃东西的?还吃得那么香…… 吸吸鼻子,闻着空气里的香辣味儿,萧三少爷忍不住了,伸筷子夹了鱼肉来吃。 入口嫩滑,作料味儿重但吃着爽快,重要的是这鱼肉只有大刺没有小刺,一大块儿肉还特别嫩,不用咬,轻轻一抿就滑在嘴里碎了。辣椒和茴香的香味儿直冲鼻腔,呛得人咳嗽,却忍不住再夹一筷子。 “这……这玩意儿叫什么?” “水煮鱼。”温柔头也不抬地吃着:“川菜,你们这片儿地区很少有。” 水煮?萧少寒一边吐舌头一边瞪眼:“水煮不该是白味儿吗?怎么这么辣!” “巴蜀那边盆地气湿,多吃辣椒和花椒能祛湿。”温柔抬头,一脸嫌弃地道:“这都不知道,您怎么考上的公务员?” 公务员又是什么?辣得脑子发懵,嘴里还在不停地吃,萧少寒也懒得跟她计较了,趁着这菜下饭,结结实实地吃了两碗,然后喝了一口旁边的紫菜粉丝汤,叹了口气:“好久没吃这么有家味儿的菜了。” “喜欢吗?”温柔吃完,突然冲他笑了笑。 浑身一哆嗦,萧少寒眯眼:“喜欢归喜欢……你又想让我帮什么忙?” “瞧您,把奴婢当什么了?”咯咯笑了两声,温柔抬手掩唇:“奴婢是这种势利的人吗?” 萧少寒一脸沉默地看着她。 笑了一会儿,温柔就不笑了,正经着脸道:“好吧,奴婢是,既然吃了奴婢做的东西,三少爷介意带奴婢出去看看二少爷吗?” 直觉告诉她,萧惊堂能不回来吃饭,那肯定是出大事了。 ------------ 第106章 猪肉 自从她开始做饭,萧惊堂是每天中午晚上风雨无阻地要回来用膳的,今早出门之前还说中午想吃鱼,她才特意做的,没想到人却没能回来。 她也不是担心啥的,就是想前排围观一下,免得真出了什么事,还得从别人嘴里听说。 “你倒是挺关心我二哥的。”挑了挑眉,萧少寒红着嘴唇笑道:“那这就不是什么大事,我带你出去就是。” “多谢。”温柔颔首,立马起身往外走:“现在就去吧。” 性子还挺急?萧少寒轻笑,起身跟在她后头走,看着前头这人的背影,心想杜芙蕖说的话,真的可以一个字都不相信了。 这样的女人,到底哪里心狠手辣? 萧惊堂今日的确是摊上事了,莫名其妙的,皓月湾的烤肉场出了问题,众多食客用餐之后腹痛,人数有点多,以至于他亲自赶去了医馆,先把消息压下来。 “二少爷,已经查过了。”旁边的亲信低声道:“所有丫鬟小厮都关了起来,搜了身,没有问题,水源也检查过了,没有人动手脚。” 那这好端端的,怎么会被人在食物里掺了砒霜?幸好量少,只是让人腹痛,若是出了人命,那岂不是砸他萧家的招牌? 温柔和萧少寒到的时候,萧惊堂就一脸凝重地在听大夫说话。 “老夫检查过食物,的确是有砒霜,但作料、水、剩余的蔬菜和烤肉的工具都分开检查过,并没有异样,只能是烤肉的中途人为。” 听得愣了愣,温柔下意识地就道:“剩余的猪肉呢?” 萧惊堂一顿,有点意外地转头看过来:“你怎么来了?” 温柔蹦蹦跳跳地走过去,笑嘻嘻地道:“想你了就来了。” 身后跟着的萧少寒摸摸鼻子,低着头没迎上自家二哥审问的目光。他是无辜的啊,就是个传菜的。至于这菜人家爱不爱吃,那骂厨子也不要骂他。 “喏,午膳。”伸手把食盒递过去,萧少寒道:“你家丫鬟也真是够尽职尽责的。” 低头看了看那食盒,萧惊堂脸上有点别扭,抿唇接过来提在手里,然后看向温柔道:“你方才说什么剩下的猪肉?” 瞧他没有生气的意思,温柔就松了口气,眨眼道:“刚才大夫不是说剩下的蔬菜没有问题吗?你家烤肉店的主要食材是肉哎?那肉检查了吗?” 大夫摇头:“没有瞧见剩下的猪肉,烤肉店里生意太好了,出现问题的时候,猪肉牛肉都已经卖光了。” “不过这些患者吐出来的东西里,倒是猪肉含砒霜最多。” 猪肉吗?萧惊堂皱眉,有点想不明白:“猪肉的来源是不会有问题的,那谁会在里头下砒霜?” “为什么来源就没问题啊?”温柔挑眉:“您在哪儿进的猪肉,这么信任别人?” 看了她一眼,萧惊堂道:“幸城菜市的张家提供的猪肉,张老五为人老实,送了这么久的猪肉从未出过问题,不可能突然在里头动手脚。” 张……张老五?温柔一愣,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个张老五现在还在裴家秘密吹玻璃呢吧?生意都交给他儿子打理了,那这么说来……不是她阴谋论,还多半就是猪肉提供得就有问题。 “恕奴婢多嘴。”想了想,温柔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都出问题了,您还是换一家吧?” “为什么要换?”萧惊堂摇头:“又没确定是他们的问题,用人不疑,我没有突然就换一家的理由。” 温柔沉默,想了想道:“现在您总不能用萧家的招牌背下这口锅吧?肯定要给吃坏了肚子的顾客一个交代,若是您认了是萧家的问题,不是食材供应的问题,那以后谁敢来吃?” 微微皱眉,萧惊堂深深地看了看她:“我倒是没想到,你能这么做。” 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能诬陷人?比他还更加商人。 温柔愣了愣,看着这人有点冷漠的眼神,莫名觉得委屈。她当什么好人啊,人家又不领情,被坑死了关她什么事?她不是裴方物那边的吗? 那管他去死好了! 别开脸,温柔闷声道:“奴婢是来送饭的,饭也送完了,二少爷自便!” 说罢,扭头就走。 “站住!”萧惊堂皱眉,低喝了一声。然而那人走得一点也不停顿,直直地就离开了医馆。 萧少寒目瞪口呆地看着,回过头来朝萧惊堂道:“你家丫鬟是不是真的被你宠坏了?” 这么大的脾气? 冷哼了一声,萧惊堂挥手让大夫先走,坐在庭院里兀自生闷气。 这人总是不会跟他好好说话,一言不合就耍脾气,放在别家,谁家主子会忍丫鬟这种性子?早就打死了! 伸手打开食盒,没有几大盘子菜,倒是一个黑底红边儿的漆木盒子,中间被隔开,一边放了白花花的米饭,另一边的六个小格子里放了六种家常炒菜,每样都不多,可糖醋排骨、酸辣土豆、水煮鱼、竹笋炒肉炒空心菜和榨菜挨个盛得满满的,香味儿十足,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用了不少心思吧。 刚冒起来的火气消了下去,萧惊堂盯着这食盒看了一会儿,抬头问萧少寒:“我刚刚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惊愕地看了他一眼,萧少寒挑眉:“你竟然也会反省?!” 萧惊堂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哦,咳咳。”重点不是这个,萧少寒立马正经起来道:“也不算说错了什么,只是温柔似乎是在替你考虑,你那话里满是嘲讽的,她听着也不太好受。” 是替他考虑?皱眉想了想,萧惊堂叹息了一声:“我再让人查查吧,不过那卖猪肉的人是什么样的,她也该知道,没道理为了给自己开脱,就把罪名扔给别人。” 当初在街上遇见她跟裴方物的时候,这俩不就是在张老五的猪肉摊子前么?不过说起来,那两人出去逛街,怎么会往菜市场这种脏兮兮的地方逛的? ------------ 第107章 两不相欠 聪明的二少爷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大概是温柔太喜欢吃肉了,所以逛街也去逛肉去了吧。 没在这事儿上多想,用过午膳,萧惊堂便继续去处理手上的事情。走到首饰铺子里的时候,想了想,顺手挑了一支碧玺簪子。 温柔没回萧家,估摸着萧惊堂还有得忙,于是偷偷摸摸的先去了一趟裴家。 裴家的门房二话不说就放了她进去,没往里头走两步,就见裴方物急匆匆地从里头冲了出来,像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 “哎?这么不巧吗?”站在原地看着那头跑过来的人,温柔挑眉:“你要出门?” 话还没落音,裴方物就将她整个儿拉进了怀里,抱得死紧。 “好久不见了。”他低哑着声音道:“这次不是幻觉,我又听见你说话了。” 身子一僵,温柔干笑,伸手先把人推开,有点尴尬地道:“裴公子太热情了。” 搞得跟分别很久的老情人见面一样。 幸好院子里也没别人,裴方物抿唇,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下来,苦笑道:“我又失态了。” “没事,你最近遇见的事情很多,我知道。”退后两步,温柔笑道:“我只是过来问问,你如今可还好?” 眼神柔和地看着她,裴方物点头,转身就往里头走:“你跟我来。” 本来是打算来问问张老五猪肉的事情的,但见他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温柔还是跟着进了门。 大堂中间摆着一块红绸子盖着的牌匾,温柔一瞧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不禁挑了挑眉问:“这么快就下来了?” 裴方物颔首,眼里满满的都是光亮:“县太爷亲自送上门的。” 御笔题字的牌匾,只用六盏玻璃灯就换来了。旁人都觉得他是下了血本,只有他和温柔知道这买卖有多划算。县太爷上门的时候一直都跟他低声下气地说话,再没了从前的嚣张跋扈,临走前还认真地道:“商家竞争啊,官家就是不该管的,以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裴公子就见谅,往后本官一定恪守本职。” 也就是说,他不会再那么明目张胆地帮着萧家了。 “这都是你带给我的好运。”看着温柔,裴方物笑道:“我会接着这好运,将萧家给踩下去,把你救出来的。这是我与你最开始的约定。” 微微一怔,温柔抬头看着他:“你想踩萧家?” “是。”裴方物很是耿直地点头:“很久之前萧二少爷是我的榜样,但如今,他是我想打败的目标。” 萧惊堂用在裴家身上的手段可不少,商家竞争,也不怎么讲仁义道德,幸城属于萧家的时间实在太长了,是时候换一家姓氏来把握这金钱流转的命脉了。 温柔皱眉,看了看他,低声道:“其实县太爷只要公平公正,你完全可以将我从萧家正经地赎出去,没必要再打这么一大场仗。” 心里一紧,裴方物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你……不恨萧惊堂了?” “不是不恨,是觉得没必要。”耸耸肩,温柔道:“有捷径不走,为什么要绕圈子?你的目的若当真只是为了救出我,那上公堂打官司更加方便快捷。” 裴方物哑然,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道:“你的意思,是不想我伤害萧家?” “是不想你用太多不干净的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温柔摇头:“那样你与奸诈的商人也当真没什么区别了。” 不干净的手段……裴方物笑了:“你是因为他皓月湾烤肉场出事的事情来的?” 还真跟他有关系?温柔心里一沉,皱了眉。 看着她的表情,裴方物有些微怒又有些好笑:“你不知道先前萧惊堂是怎么对我的吗?同样的手段,他用在我身上可以,我为何就不能用在他身上?” “……”温柔沉默地看着面前这个人,突然觉得他有点陌生。 她印象里的裴方物,温柔如水,总是拿着一把折扇,翩翩如下凡神仙,玉树临风。可这一连串的事情之后,面前的男人相貌未变,气质却变了,少了玉的温润,多了金的刺目和坚硬。 或许这样更男人了一些,可是,那与别的男人相比,也没有什么不同了。 “你是不是还是喜欢他?”深深地看着面前的人,裴方物嘴唇微白:“牵穗也常说,二少爷在府里护着你,对你好。可你不记得自己在裴家遭遇过什么了吗?正室之位被废、成了奴藉、痛失孩子、家法不断,这么多的伤痛,他对你好一段时间,你就可以忘了?” “我没有忘。”温柔面无表情地道:“就是没有忘,所以我才会继续帮你。” “可是,我帮你,不是为了让你打垮萧家,只是为了让你救出我,然后放我自由罢了。”声音沉了下去,温柔眼神灼灼,直望进面前这人的眼底:“我有手有脚有脑子,可以不依靠男人过活,我需要的只是自由,没道理被你拿去当借口进行商业战争。你要与萧家对抗我不反对,那是你们男人之间的事情,千万不要扯上我。” 呼吸一窒,裴方物怔愣地看着她。 面前这女人更加坚韧,也更加薄情了,挺直腰杆站在他面前,就像一个来谈判的掌柜。 “玻璃的配方我给你了,你可以投入生产,也就该履行职责救我出去。你现在有了底气与萧家对抗,我也未曾害得你家破人亡,那么我的责任已经尽到了。剩下的,必定不会再相帮。” “但是,就道德层面上来说,你们进行争斗,伤害了无辜的人,这一点,无论是你还是萧惊堂,我都表示鄙夷。”目光凌厉了些,温柔道:“我来这里只是想询问你是不是真的在萧家的猪肉里动了手脚,现在也不必再问了,咱们该干嘛干嘛吧,等我离开萧家,我会另起炉灶的,你我也不必再有什么关系了。” 一口气说完,看了看面前这人苍白的脸色,温柔朝他行了一礼:“多谢你在我落难时候的相帮,等我出了萧家,你我两不相欠。” ------------ 第108章 肮脏的手段 她的声音一点也不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裴方物听得整个世界里都是这句话在回荡。 你我两不相欠。 他从未遇见过像她这样难以驾驭的女人,这世间的女子不都是依附男子而活吗?只要对她好,条件合适,想娶回来应该很容易。就算有身份的问题,他不也在努力解决了吗? 但,她竟然说,离开萧家之后,与他也没什么关系,要另起炉灶。 当真觉得做生意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心口闷着一口气,裴方物闭眼,拿玉扇敲了敲自己的眉心。 面前的女子已经走了,转身走得一点也不犹豫,他也想不到话来挽留。 生意场上的肮脏让她鄙夷自己了吗?可是没关系,她是连萧惊堂一起鄙夷的,自己没有输。 想念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滋味儿呢?就像透过玻璃看这世上的一切,车水马龙都正常得很,但都与自己无关。风在外头,雨在外头,所有的声音都离自己很远,画面都是黑白的。只有听见与她有关的事情,或者当真看见她,千百种颜色才重新回到他的眼里。 他在这黑白寂静的世界里过了太久了……虽然也不是太久,只是半个月而已,但也总觉得,像是已经过了半辈子。 不想再等了,他想同她在一起,哪怕她如今并不是那么愿意,他也想朝这方向努力一下。 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来,裴方物定了定神,转头就将背后盖着牌匾的红绸给扯了下来。 “裴记御贡玻璃。” 六个字,当朝皇帝亲笔书写,足以让他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而温柔……他会救她出来,并且,不会让她离开的。 回到萧家的温柔连打了两个喷嚏,吸吸鼻子,有些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 都已经是晴天了,怎么还阴森森的? “你去哪儿了?” 一只脚刚跨进东院,温柔就听见了杜芙蕖的声音。 心里一跳,温柔回头看她:“二少奶奶,奴婢刚刚去给二少爷送饭了。” “送饭?”冷笑一声,杜芙蕖走到她面前,表情看起来有点阴翳:“你倒是会讨好男人。” 想起萧少寒说的话,温柔看她的眼神就难免有点奇怪,抿了抿唇,忍不住问一句:“二少奶奶喜欢二少爷?” “是你家二少爷喜欢我。”冷哼一声,杜芙蕖道:“不过你也未免太不要脸了,他喜欢的是我,你却巴着他不放,没少下狐媚功夫吧?” 挖了挖耳朵,温柔觉得有点好笑:“暂且不论奴婢有没有下狐媚功夫,二少奶奶,您可喜欢二少爷?” “自然是喜欢的。”目光幽怨地看着她,杜芙蕖道:“要是没有你,我与惊堂早就好好厮守在一起了!” 哈?这怎么跟萧少寒说的有点不太一样?温柔干笑,上下打量她几眼:“您……一心一意喜欢二少爷,没别的想法?” 心里一跳,杜芙蕖脸上一本正经:“我能有什么想法?你难不成还要污蔑我?” “奴婢不敢。”耸耸肩,温柔觉得且当萧少寒是胡说好了,反正这也不关她什么事。 目光深沉地看了她一会儿,杜芙蕖突然笑了笑:“婆婆新给我拿了胭脂,我还没试过,你要不然去我屋子里帮我试试?” 温柔想也不想就摇头:“奴婢不敢,二少爷吩咐过,奴婢不能离开主屋。” 还拿萧惊堂来压她?杜芙蕖冷笑,挥手就让旁边的几个家奴上来将她按住:“二少爷不在,我才是这东院的主子,你听我的就可以了。” 温柔一愣,立马想叫萧管家,这些人反应比她快,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将她往碧莲阁拖。 靠,简直太倒霉了,怎么就在这儿遇上她了?温柔有点紧张,这会儿萧惊堂和萧少寒都不在,萧管家好像也救不了她,落在杜芙蕖手里,会是个什么下场? 一般有脑子的女人她不害怕,真的,怕的就是这种完全没脑子不讲道理的女人,这么直接对她下手,萧惊堂肯定是会怪她的啊!然而这杜芙蕖一点也没考虑这个,径直将她关进了碧莲阁。 本以为是要被关起来打一顿,或者是毁个容什么的,温柔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屋子里的场景还是让她有点意外。 碧莲阁,堂堂二少奶奶的寝屋里,坐着个男人。 好吧,虽然看起来是个大夫,但这么一声不吭的,旁边的帘子都拉上了,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你想做什么?”桃花问。 杜芙蕖表情有点扭曲,她失身给了听风,已经是不能挽回的事情了,一旦被萧惊堂发现,自己和听风都不会有好下场。 那要死也得拖上一个再死。萧惊堂不是很在乎杜温柔吗?那好,就让听风也跟温柔睡吧,睡了之后,若是萧惊堂顾忌温柔,那她也不会死,若是不顾忌,那她好歹也能拖上这该死的女人一起上路! 眸子里满是疯狂的神色,看得温柔心里万分紧张。 “二少奶奶。”听风开了口,声音很是疲惫:“一定要这样吗?” “我们没别的选择。”杜芙蕖盯着温柔笑了笑:“况且她要是生不如死,我会比什么都开心的。” 自小跟她过不去的杜温柔啊,每次有人喜欢她,她就看不顺眼要打自己一顿,如今好不容易自己成了嫡女,她成了丫鬟,可她还是霸占了萧惊堂的心。 这让人怎么忍得下去?! 点了旁边的熏香,杜温柔冷哼一声,甩上门就在外头上了锁。 屋子里瞬间只剩下温柔和这听风。 温柔再傻也知道这疯子要做什么了,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远离了听风两步。 “你帮她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不怕天打雷劈?” 听风站了起来,麻木地道:“她说得对,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接着便朝她走过来。 越是紧张的时候越需要冷静,温柔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认真地看着他道:“你不知道女人的占有欲也是很强的吗?你同我做这种事,当真以为芙蕖不会介意,以后还会同你在一起?” ------------ 第109章 低估人智商 听风顿了顿,皱了皱眉。 一看他这表情,温柔就知道自己没蒙错,这大夫与杜芙蕖之间还真有那么点故事。按照常理推断的话,那就多半是这大夫爱慕杜芙蕖,然后被当备胎和工具箱了。 不然傻子才帮她做这种不得好死的事情啊?! 还没有到绝路,温柔更加冷静了,定了定神,轻轻叹了口气:“到底是一个爹生的,我与她再怎么有过节,也还是了解她的。你今日若当真强了我,那她以后绝对不会跟你在一起,一定会另选一个好男人,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沉默了片刻,听风摇头:“你骗人,她答应过我的。” “女人的话你也信?!”见鬼了似的看他一眼,温柔伸手递给他帕子,让他先捂着口鼻:“反正时辰还早,咱们坐下来聊聊?你听我说几句,要是觉得没道理,那你再动手也不亏是不是?” 本来这件事听风就不是很想做,他爱的毕竟是杜芙蕖,要他强了别的女人,多多少少都很别扭。所以听着温柔这话,他也觉得对,等一等也不吃亏啊? 于是他就坐在桌边,很是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女子:“你说吧。” 温柔一笑,端起桌上的茶去把那香灭了,然后才坐到桌边好声好气地道:“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最容易被抛弃吗?” “什么样的?” “就是那种傻不隆冬为了自己爱的人,把自己变得低人一等,不能与她平起平坐的人。”温柔认真地道:“你想追杜芙蕖是吧?为了追她,你宁可出卖自己的灵魂和肉体。可是你想过没有,这样一来你这个人就不完整了,她要是真心爱你,想与你在一起的时候一想你跟别人滚过床单,那心里多膈应啊?情人之间一旦膈应了,那就是走不远了。” “打个简单点的比方,假如杜芙蕖想要个iPhone7,你没钱,但是为了讨好她追到她,你就去卖个肾……别问我iPhonen7是什么,反正就是要卖掉你身上一个器官才能换到的东西,你卖了,把东西送她了,你觉得她会同你在一起吗?” 皱了皱眉,听风道:“我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她为什么会不同我在一起?” 温柔摇头:“很明显百分之八十的姑娘遇见这种事,感动归感动,但都是会抛弃你的,谁会要一个肾都不全的男人?不管男女,在追人的时候,都一定得站在平等的条件上追,追不上就算了。糟践了自己去追,不但追不上,伤害了自己还血本无归,你明白吗?” 听风沉默,脸色有点难看,半晌才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哈?”温柔失笑:“我有必要骗你吗?反正咱俩往这屋子里一呆,我也不清白了,她要整我的目的就达到了,现在我是拯救你这个失足青年,你还觉得我居心叵测?” 虽然有拖延时间的想法在里头,但是说的也的确是硬道理,谈恋爱嘛,少不得遇见自己特别喜欢的人,挖空心思都想对她或者他好,但是这对人家好也得有个度啊,自己吃不饱饭,给人家买个昂贵的礼物,那对方知道了真实情况,不管从感情上还是面子上,那都是不会很舒坦的。 没人愿意被道德绑架。 不管怎样,爱自己六分,爱对方四分都是没错的,偶尔爱对方六分,爱自己四分,让感情更融洽是好事,可那也是在两情相悦的情况下了,并且也只是偶尔。人不爱自己,还能指望谁爱你? 听风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之中,温柔捏紧了手,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 杜芙蕖还没无耻到听墙角的地步,外头没人,可萧惊堂起码也得半个时辰才回来,她还得自己想办法。 “咱们做个交易吧。”眼瞧着这人要回过神来了,温柔笑了笑,连忙道:“芙蕖今日就是想要你污我清白,那也不必动真格的,反正我这身子也是给了二少爷了,你动真格的也没用。为了让大家都好过一点,咱们就这么坐着,大不了等时候到了,我配合你一下,就哭,也达到芙蕖的目的,你觉得咋样?” 想想也挺有道理的?听风抿唇,他还是对杜温柔有戒心的,说的话再让他动摇,也不可能就将人直接放走。但动真格的,他也不想。所以她的这个提议,倒是可以实行。 温柔不慌张了,简直是胸有成竹地等着这人答应,毕竟杜芙蕖那点手段就能骗到的男人,能有多聪明? 果然,没一会儿,面前的人就点头了:“好,就按你说的做。” “那大家就合作愉快了。”咧嘴一笑,温柔往这屋子里看了看。 杜芙蕖也真是蠢,嫁祸都选自己的屋子,简直是看不起萧惊堂的智商,不过她这屋子倒是有意思,轻纱曼绕的,还有棋盘。 棋盘! 一看见这东西,温柔眼睛一亮,立马跑过去把棋盘搬了过来,看着听风问:“大夫会下象棋吗?” “会。”听风颔首,他最喜欢的就是象棋,所以芙蕖才会在这里摆上一副。 “反正还有一会儿去了,咱们来试试?”捋了捋袖子,温柔道:“我大学可是象棋社的,很厉害的!” 看了看时辰,的确还早,听风也就点头,当真跟她下了起来。 这象棋吧,运筹帷幄的,一下起来就容易忘记周围的事物,温柔也是算准了这一点,使出了毕生所学,跟这大夫一较高下。 半个时辰过去了,杜芙蕖终于等到了萧惊堂和萧少寒一起回来。一见萧少寒,杜芙蕖还有些恼意,不过转头想想自己房间里的场景,她便暂时按下了其他心思,提着裙子迎上去道:“惊堂你可回来了,温柔生病了,在我屋子里看大夫呢!” 生病了? 手里捏着的碧玺簪子一紧,萧惊堂抬脚就往碧莲阁走。萧少寒挑眉,看了杜芙蕖一眼,也只能跟着自家二哥过去看情况。 “她怎么会在你屋子里?”走在路上,萧惊堂就问了一句。 ------------ 第110章 猪脑子 杜芙蕖随口答:“她来找我聊天,谁知道好端端地就病了。” 旁边两个萧家男人都是一顿,一齐看了她一眼,又相互看了看。 杜温柔跟杜芙蕖是死敌,杜温柔脑子得进了多少水,才会主动送上去找人聊天啊?没有别的更好的借口了吗? 本来匆忙的步子都放缓了,萧惊堂抿唇,低声道:“芙蕖,我是不是同你说过,别再与温柔为难?” 微微一愣,杜芙蕖皱眉,很是委屈地道:“妾身好心给她请大夫,怎么就成了为难她了?” 萧惊堂不语,神色莫测地看她一眼。 杜芙蕖更委屈了,眼泪都瞬间冒了上来,拧着手帕道:“妾身做什么都是错的吗?您宠爱温柔妾身知道,可妾身什么也没做错,您为何要这样对妾身?!” 萧惊堂沉默,往前走的步子就加大了些。 萧少寒回头,就见杜芙蕖一边扯着步子走,一边柔柔弱弱地哭:“府里人都说她会勾引男人,我原本还不信,可看你这模样,分明也是被她勾了魂了。我该怎么办啊……” “……”要是不知道她在背后做了什么,就凭她这情真意切的哭功,他也得相信她是真的喜欢萧惊堂的。 然而…… 撇了撇嘴,萧少寒拉着萧惊堂,走得更快了,快得杜芙蕖要小跑才能追的上。 “哎……” 没几步就把人甩了老远,萧少寒瞧了瞧前头那院子,正色道:“二哥,我去帮你看看有没有陷阱。” 多感人的兄弟啊,萧惊堂点头,收回了准备推他进去的手,看着他自己溜进去,瞬间就捂着了一个丫鬟的嘴。 “哎嘿?她还想叫?”挑了挑眉,萧少寒有些凝重地看向自家二哥:“这怎么像通风报信的丫鬟啊?你还是快进去看看发生什么了吧。” 微微皱眉,萧惊堂二话不说就走到主屋前头,看了看挂着锁的门,想了想,转去了窗户边,轻巧地就翻了进去。 屋子里有他很熟悉的香料余味儿,只一闻,他心里就是一沉。 迷情香,锁着的屋子,外头放风的丫鬟……温柔她,该不会…… 心里一痛,萧二少爷怒不可遏,上前两步就掀开了隔断上挂着的帘子。 “将!”温柔激动地一拍桌子:“我赢了哈哈哈哈!” 对面的听风直皱眉,嘴里喃喃说着不可能啊,结果话还没说完,旁边就是一声裂帛之音,吓得两人差点都没坐稳。 “二少爷!” 片刻的寂静之后,温柔最先反应过来,激动地就往萧惊堂怀里一扑:“你可算来了呜呜呜。” 女人最大的法宝不是身体,一定是眼泪,尤其对萧惊堂这种外冷内热的,只要在他心里占点位置,那眼泪比什么都管用。 不过温柔也不是非算计着这个才哭的,实在是太担惊受怕了,一共两盘棋,又担心输又担心对面的人突然反应过来时间到了要对她下手,整整半个时辰都是提心吊胆的。 一见着萧惊堂,那简直是老乡见老乡,亲人啊! 本来瞧着这场面,萧惊堂的心已经放下了,但一看温柔哭这么惨,当即脸色就沉了下去,盯着听风冷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听风有点傻眼,转头看看沙漏,的确是已经到时辰了,可他根本没来得及跟温柔演啊!这衣衫整齐坐在这里下棋,萧二少爷会相信发生什么了? “你骗我?”反应过来的听风有点愤怒地看向温柔。 温柔一边抹眼泪一边道:“我骗你什么了?我这不在哭呢吗?” 等萧惊堂来了就哭,没错啊! 听风:“……” 萧惊堂有点迷糊,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就见她擦了擦脸站直身子朝听风道:“我方才是不是提醒过你了?女人的话你也信?!” 哑然无语,听风又气又笑,这才明白自己当真是被坑了,好一个杜温柔啊,竟然硬生生拖了他半个时辰,还让他毫无察觉! “二少爷。”管不得那么多了,听风直接道:“您的丫鬟约我来这里,说有事与我商议,不曾想进来便对在下不轨,在下有罪,没能受住诱惑……” 温柔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忍不住开口打断:“大兄弟,你看一眼这是谁的房间再说话好吗?” 门的方向传来解锁的声音,杜芙蕖气喘吁吁地推开大门,就见三个人站得好好的,齐齐地看向自己。 “哟?”伸脑袋进来瞧了两眼,萧少寒笑道:“下棋呢?不是说温柔生病了吗?” “奴婢哪里会生病。”温柔抿唇,看着杜芙蕖道:“只会被人强行拖来这里,与人锁在一起,还点催情香呢。” 她又不欠杜芙蕖什么,这都欺负到她头上了,那不好好告一状,对得起自己下了半个小时的围棋吗! 于是,说完基本情况,温柔扭头就扑进萧惊堂的怀里继续哭:“二少爷,要不是奴婢机智拖住了这大夫,今儿可就真的要清白不保,您可要给奴婢做主呀呀呀……” 自带回音效果,增添了几分委屈和难过,温柔觉得,就算萧惊堂脾气好,那也该替他教训他们,不说多严重吧,起码也给个家法? 然而是她低估了萧惊堂的脾气,这位少爷能动手的时候绝对不会开口,将她按在旁边的椅子上,身影一动,立马将旁边的听风扯出去摔在了庭院里。 “啊!”杜芙蕖吓得尖叫,连忙道:“惊堂,你这是做什么?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二嫂确定只是救命恩人吗?”萧少寒笑眯眯地开口。 脸上一红,接着就是一白,杜芙蕖咬牙看了萧少寒一眼:“三少爷要与妾身玉石俱焚?” 若当真抖出她和听风的事,那可是在他院子里发生的,没捉奸在床不说,当真她认了,他与萧惊堂的兄弟感情也必定出现裂缝。她甚至还可以说,是他对她下的药,逼着她与听风好的! 萧少寒也知道这些,所以话头一转,只笑道:“这听风要污蔑我二哥的女人,你却还护着他,这地方又是你的屋子,你让我二哥该怎么想呢?” ------------ 第111章 大写的蠢 若说是杜温柔要勾引这听风,那压根说不过去,先不论她为什么要做出爬萧二少爷的墙这种不理智的事情,就算她当真喜欢听风喜欢得要下药勾引人,又怎么会选杜芙蕖的房间?这不摆明了让人抓奸吗? 怎么看都是一场陷害,而目前主动开口陷害的就只有这听风一人,结果,杜芙蕖还傻兮兮地想去帮忙? 这种脑子,基本告别跟人玩心机了。 杜芙蕖一噎,看了萧惊堂一眼,后者压根没理会她的叫唤,拎着听风就是一顿揍。听风半点不会武功,毫无还手之力,倒也硬气地没求饶。 看着看着,杜芙蕖就觉得,萧惊堂打人的时候真是有点好看,与平日的冷漠不同,整个人好像都鲜活了起来,哪怕是带着怒气,侧脸看过去也是分外动人。 于是她就没吭声了,安静地看着。 温柔有点傻眼,没想到萧惊堂会这么直接,好歹问个罪,找个证据,然后再动家法啊?这人完全不讲流程,直接就上去揍人了? 有点好笑,还有点可爱。 “二哥。”瞧着快把人打死了,萧少寒连忙上去拦了拦:“事情还没弄清楚呢,你好歹回禀母亲一声,再来处置。” 收回手,萧惊堂冷面含霜,万分不悦地道:“我院子里的事情,还回禀母亲做什么?这人直接扔出府去,至于杜氏。” 回头看向杜芙蕖,萧二少爷不悦地道:“当真这样不安分,不如就搬去别院住。” 刚刚还花痴呢,被这一句话就给惊得回了神。杜芙蕖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要赶我走?” 先不说有没有证据证明今日的事是她做的,就算是她,为了这一个丫鬟,他竟然要把她这个正室赶出去住?! 脑子里突然就浮现了巧言的那张脸,笑眯眯地跪在自己面前道:“现在是奴婢,以后说不定就是二少奶奶您了。” 她先前还不信,没想到巧言当真不是在吓唬她!这杜温柔已经有本事把别人都赶出宅院了!她还傻乎乎地觉得萧惊堂念在自己为他和三皇子牵线的份上,会容她一二。 “先前已经警告过你了。”看着她,萧惊堂眼里一点感情都没有:“说过不要为难她,但你好像并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气极反笑,杜芙蕖咬唇:“就为一个丫鬟,你连我这个正室都不放在眼里,传回杜家,杜家会怎么想?萧惊堂,你当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三番两次毁杜萧两家的联姻,一次还好说,是杜家理亏,强塞了人给你。可这第二次呢?是你推了四小姐的婚事要娶的我,娶了我却让我去别院住?杜家再忍你,也不会忍到这个地步!” 温柔抿了抿唇。 就算杜芙蕖没脑子,可这些话说的是对的。杜家第一次允他那么欺负杜温柔,是因为杜家临时换了新娘,理亏于萧家,杜振良甚至都不计较萧惊堂喊他伯父不喊他岳父。 但这一次的联姻不同,本来已经准备好了四小姐,萧惊堂自己换的杜芙蕖,并且礼节都行了个周全。再冷落她,那杜家就不得不认为萧家是没有联姻的诚意,也没有合作的诚意。 那就有点崩了。 萧惊堂是个理智而聪明的商人,一时气血上头,冷静下来也知道这决定不妥。但他没办法跟个女人低头,更不会在这个时候跟杜芙蕖低头。 萧少寒都皱了眉,杜芙蕖这人真的蠢,这么当面怼萧惊堂,人家会让步就有鬼了,手段千百种,总能选着一种解决这问题,并且依旧让她去别院,就不能好好说点软的? 气氛正僵持呢,旁边的温柔站出来了,和和气气地道:“二少爷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呢?再如何,二少奶奶也没必要搬出去。” 萧惊堂皱眉看了她一眼。杜芙蕖也冷笑着看向她:“你这个时候知道出来装好人了?我与惊堂的联姻出了问题,就都是你害的!” 眼皮子都不抬,温柔道:“奴婢并未做错什么,不是吗?倒是二少奶奶,代表杜家来与二少爷成亲,却因为妒忌,要让人强暴二少爷的通房丫鬟,给自己的相公戴绿帽子,这种事咱们不好解决,倒不如听三少爷的,去萧夫人面前评评理吧?” 杜芙蕖一愣,心里微沉:“你想怎么样?” “奴婢什么也不想,就是想给自己讨个公道,也给二少爷讨个公道。”笑了笑,温柔转身就去屋子里将香炉给抱了出来:“走吧,夫人现在应该还没用晚膳,趁着空,咱们去解决一下。” 有些惶恐地看了那香炉一眼,杜芙蕖嘴硬地道:“你…你就算有这个炉子,也证明不了什么!” “哦?”温柔挑眉:“傻孩子,你不记得二少爷和三少爷都是人证?况且,你屋子里这个大夫……似乎越矩的事情也做得不少,咱们不妨一并查查吧?应该有很多种方法能查。” 这话是吓唬她的,然而杜芙蕖脸色一白,整个人突然就慌了:“你想查什么?” 还真有问题啊?温柔挑眉,神色陡然深不可测起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道:“你做过什么事情,我都知道。” 这是典型的诈话,在现代根本都被玩烂了。但不知道是她演得太逼真还是怎么的,杜芙蕖瞳孔微缩,缓缓回头看了萧惊堂一眼:“那……二少爷也知道?” 萧惊堂心里很茫然,表面上却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什么也不知道。 身子一软,杜芙蕖跌坐在了地上,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了。萧少寒很是意外地看了温柔一眼,眼里大写的问号:你怎么知道的? 朝他耸耸肩,温柔蹲下来看着杜芙蕖道:“二少奶奶,这府里烦心事多,您要不要去别院散散心?” 像涸辙之鱼,杜芙蕖张口呼吸了两下,眼里的泪水哗哗地涌出来,恼恨又无奈地看着温柔,半晌之后,哽咽地道:“我是被人陷害的!” 萧少寒捂了捂脸。 ------------ 第112章 给你的真心 能拿这种人怎么办呢?杜温柔就一句话,她就已经要把整件事给交代出来了。萧惊堂又不傻,一听这话,肯定会追问下去的,那他该怎么自处啊? 抹了把脸,萧少寒看向自家二哥:“没办法了,咱们先谈谈吧。” 萧惊堂看了他一眼:“你知道?” “我全部都知道。”伸手举过头顶,萧少寒叹息:“我都说出来。” 杜芙蕖一慌,连忙道:“怎么能听他一面之词?!我也有话要说。” “那就一个个来说。”扫了地上奄奄一息的听风一眼,萧惊堂转身就往自己的屋子走。温柔和萧少寒都跟上,杜芙蕖愣了愣,也连忙踉跄几步追上去。 然而到了主屋,她还是被关在了外头。 萧少寒一脸凝重地看着面前的人,低声道:“二哥你先告诉我,你可还喜欢这杜家二小姐?” 喜欢?萧惊堂挑眉:“你但说无妨,不管她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至多是考虑利益得失。” 这比回答不喜欢还狠呢,不过倒也让人松了口气。萧少寒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那我就直说了。” 萧惊堂坐在椅子上,镇定地听他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脸上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 温柔是听傻了,嗔目结舌地看着三少爷,听他说完之后喃喃道:“所以睡了她的不是你啊?” 萧少寒翻了个白眼:“她倒是想让我睡,但我虽然喜欢调戏二哥家的女人,也不能这么来啊,叫母亲知道,非得打死我不成。” 叹了口气,温柔看向萧惊堂的头顶,小声嘀咕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呐。这一年年地绿下去,可怎么得了?” 萧惊堂目光冷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开口:“让她进来吧。” 当真这么冷静?温柔有点惊讶,仔细看着萧惊堂的脸,丫竟然一点被戴绿帽子的愤怒都没有,眼里都满是镇定。 杜芙蕖苍白着脸进来,第一句话就是:“惊堂,你别信他的!我的茶被他动了手脚,他还故意将听风引过来,所以我才……” “听风是你的救命恩人吧?”打断她的话,萧惊堂问了一句。 杜芙蕖一愣,点了点头。 “你与他在那山谷里生活了一年,未曾有什么感情?” “怎么可能会有感情?!”杜芙蕖瞪大了眼:“妾身心里都是二少爷,哪里还装得下别人?” 温柔呛了一声,撇嘴道:“你这话敢当着听风的面儿说吗?” “怎么不敢?”杜芙蕖咬牙:“你们把他带来对峙都可以,我与他之间清清白白……都是三少爷做的手脚,想毁了我!” 萧少寒耸肩,笑了笑:“我为什么要毁了你?你若不是我二嫂,我压根不会与你多说半句话。” “你胡说!”杜芙蕖咬牙:“你分明屡次想轻薄于我,轻薄不成,就恼羞成怒……” 编故事的本事可真厉害,萧少寒失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这话你就算说到母亲面前,她都不会信,更何况是我二哥。” 他们兄弟对彼此还是有些了解的,比起这个满嘴谎言的女人,二哥肯定还是相信他多一点。 萧惊堂没看萧少寒,一双眼就落在杜芙蕖身上,等她说不下去了开始抽泣,才道:“我最开始就同你说过,你若是遇上了心爱的人,我可以让你全身而退,与其厮守。” 杜芙蕖一愣,连连摇头:“妾身心爱的人是您,再没有别人了。” “……”沉默了片刻,萧惊堂道:“如今你已经与他人同房,我断然是不会再接受你。” “二少爷。”杜芙蕖哭了,梨花带雨的,可怜得紧:“事到如今,妾身也不求别的什么了,只求您能让妾身继续留在府里,若当真出去,妾身要吃苦的。妾身在府里,也能让杜家更加安心,不是吗?” “你要是不走,我也不会强求。”萧惊堂道:“但我会将主母该管的事都交给姨娘去管,你住在你的碧莲阁里,除非有重要的事情,否则不要踏进我的院子半步,更不能动我身边的人。” “好,妾身都能答应!”杜芙蕖点头:“只要二少爷不跟杜家和婆婆提起此事,妾身一定会听话!” 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扫了她一眼,萧惊堂起身朝管家道:“把那个大夫送去衙门,就让县太爷以采花之罪论处。” “是。” 杜芙蕖也被人扶了出去,萧惊堂揉了揉眉心,伸手就将温柔拉到自己怀里。 “吓坏了?” 温柔点头,咋舌道:“没想到你会这么果断地处理了她,我还以为会有很多麻烦。” “……我是问你,在碧莲阁的时候,是不是吓坏了?” 哦,这个啊?温柔点头,眨眼道:“当真吓坏了,要是奴婢被人给玷污了,是不是也只有送去别院了?” 捏着她胳膊的手一紧,萧二少爷脸上瞬间满是怒气。 “我开个玩笑哈哈。”自己笑了两声,温柔连忙转移话题:“今天的午膳是不是挺好吃的?” “不好吃。”冷哼一声,萧惊堂往她头上插了个东西,然后满脸不高兴地把她拎起来站好,自己起身去了内室更衣。 什么东西啊?温柔伸手往头上摸了摸,摸着一支簪子,拔下来看看,碧玺雕花,好看得很,而且有点贵重。 “啧啧。”萧少寒看得直摇头:“二哥完了。” “啥完了?”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温柔道:“您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好听的我不会说,就只会说实话而已。”萧少寒低眼看她,认真地道:“我二哥不会说漂亮话,也不懂怎么哄女人,但是给了你真心的话,你可千万莫要负他,不然会追悔莫及。” 心里微微一跳,温柔垂眸,捏了捏手里的簪子。 给了她真心吗? 好像也是挺护着她,对她挺好的,抛开以前的事都不论的话,如今的她生活算是安稳,虽然是个下人,过的也不是很差。 但是,要一辈子仰他鼻息过下去,她做不到的。 ------------ 第113章 我不让步 笑了笑,温柔将簪子重新插回头上,打趣似的道:“谁的真心都只给一次,错过了想再得,都没那么容易。” 说罢,进了内室就去帮萧惊堂更衣。 不好弄啊,这个女人。萧少寒微微皱眉,突然觉得自家二哥张狂了二十多年了,可能真的会踢到人生里最硬的一块铁板。 天黑休息的时候,萧惊堂和温柔就看着萧三少爷在主屋的地上打了地铺。 “你这是做什么?”萧惊堂眯眼问。 萧三少爷裹着被子在地上滚来滚去,哇哇直叫:“我不管,我那院子被人弄脏了,我不要回去住。” 温柔下巴差点掉地上,看着他这样子,忍不住就道:“在珍馐斋里的时候,您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那高冷邪魅满脸嘲讽的侍郎大人哪里去了,这个地上乱打滚的又是谁? 萧惊堂想捂她嘴已经来不及了,地上的人愣了愣,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皱眉盯着温柔看了许久,一拍大腿道:“还真的是你?!” 温柔:“……” 来不及有其他反应,她下意识地就拉长了自己的脸,眯起了眼睛,扭着五官噘着嘴道:“不是我。” 萧少寒:“……” 这种白痴一样的行为能掩盖什么啊?!他又不傻,找了这两天都没找到萧惊堂从哪个馆子里带的歌姬,再一看这丫鬟没个尊卑的,五官又有点眼熟,猜也猜得到啊,只是因为她这一句话更加确认了而已。 正想吐槽她两句,冷不防却听得旁边一声失笑。 温柔也听见了,跟萧少寒一起侧头,就见旁边的冰山裂了,笑得春暖花开。 “哈哈哈。” 温柔有点懵逼,恢复了正常的脸,茫然地问:“二少爷在笑什么?” 萧少寒也很茫然,看着自家二哥脸上这灿烂的笑意,忍不住就打了个寒战。 上次看见他这么笑,可能还在五六岁大的时候吧?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以为萧惊堂的脸已经不会动了,突然来这么一下,还真是……有点吓人。 萧二少爷一点也没考虑面前两个人的感受,抱着肚子笑得格外开心,刚缓过来一点,转头一看温柔的脸,便又开始笑。 笑点还真是格外的低啊,这样的人,怎么绷住脸天天装扑克牌的?温柔好笑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二少爷,再笑就天亮了。” 伸手抹了抹眼睛,萧惊堂回过神来,一秒变回冰山脸,看着萧少寒道:“你去侧堂睡,明日让人把你的院子洒扫一遍。” “现在不是院子不院子的问题。”萧少寒努嘴指了指温柔:“这丫鬟,你给带出去冒充歌姬?” “不可以吗?”温柔小声道:“你还赏我玉佩了呢,就是没到我手上而已。” 她这歌姬也是拿得出手的好不好? “倒不是不可以。”微微皱眉,萧少寒认真地看了温柔一眼:“只是你这丫鬟,是不是显得太重要了一点?” 萧惊堂顿了顿。 重要是什么意思?温柔不解地看着他:“丫鬟不可以很重要?” “自然……” 话还没说完,腰间陡然一紧,接着整个人就被扛起来,往窗外一扔。 “哎!”慕少寒惊叫,打了个滚儿落地,就见背后的窗户“啪”地一声关上了。 “去侧堂睡。”自家二哥冷漠无情地甩过来这四个字,接着屋子里的灯就熄灭了。 脾气还是这么大,一点都不考虑一下他现在好歹也是户部侍郎?!被这么扔出来,像话吗! “三少爷。”萧管家拱手过来,笑眯眯地道:“侧堂已经收拾好了,您过去歇息吧。” 气消了一半,萧少寒委屈地爬起来,扁扁嘴,老实地跟着管家走了。 萧惊堂和温柔一起躺在床上,黑暗之中一片沉默。 “最近萧家可能要发生不少的事。”没沉默一会儿,萧二少爷就开了口:“我会将府里的账本给阮姨娘管着,要是我不在,你可以去同她走动。” “喔。”温柔点头表示理解。 “你……”身边的人转过头来,犹豫着问了一句:“现在还想离开吗?” 温柔一愣,心想这问题怎么回答啊?说不想,骗人也过意不去,可说想吧,又怕这人恼怒。 于是干脆还是装睡着了吧。 她的呼吸均匀温和,气息喷在他的肩膀上,很是令人安心。 萧惊堂抿唇,轻轻叹了口气。 应该不会了吧,虽然他没有明说,但一直也在补偿她,总不至于半分不动容。 他有预感,裴家缓过劲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赎出去。县太爷那种趋炎附势的人,不一定会一直帮他,所以温柔会不会继续留在萧家,都得看她自己。 一向自信十足的萧二少爷,这次不是很自信了。就算现在的温柔看起来乖顺得很,但……越乖顺,反而让人越不安。 “二少爷。” 第二天一大早,刚起床没多久,管家就来通禀:“县太爷请您一叙。” 皱了皱眉,萧惊堂转头便对温柔道:“你与我一起去。” “啊?哦。”还打算去找阮妙梦玩呢,没想到今日竟然肯带她一起了,温柔耸肩,收拾了两下便跟着出门。 路上的萧惊堂显得很奇怪,像是有话要跟她说,又始终没有开口。 心里疑惑,温柔也没多问,到了县衙跟着他一起进去,去了后院的花厅与县太爷见礼,然后他坐下,她站着。 “裴家提出要赎人。”县太爷也不磨叽,开门见山地道:“二少爷这丫鬟,裴家公子像是喜欢得紧,打算以亲人的关系赎出来。这卖身契上写的银两多得离谱,可裴公子似乎也不在乎。” 原来是说这个事儿,温柔瞬间明白萧惊堂那表情的意思了,眼瞧着这两人都转头看向了自己,她笑了笑,耸肩道:“能被赎出去的话,奴婢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毕竟只是个下人,身不由己。” 萧惊堂的目光黯了黯,转过头去道:“您能拖到什么时候,就拖到什么时候吧。” 县太爷为难地点头,又劝了一句:“其实只是个丫鬟而已,萧二少爷也没必要……” “我不会让步。”打断他的话,萧惊堂淡淡地道:“我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高价让给别人的道理。” ------------ 第114章 有故事的人 温柔笑了笑,捏着手没吭声。县太爷干笑着应承两句,便让人恭恭敬敬地送了他们出去。 “他想带走你,除非凌驾于我之上,否则这状纸,县太爷可以一直压着。”走在路上,萧惊堂绷紧了下巴,淡淡地道:“所以你不用高兴得太早,没那么容易放你走。” 温柔点头,想了想也没什么好说的,干脆就沉默。 气氛莫名的就尴尬了起来,接下来从上车到回府,两人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萧惊堂还有事要忙,她到萧府后门下车,他也没下来,继续就往街上走了。温柔看了那马车一会儿,提着裙子进了门。 “温柔姑娘!”脑子里正在想事情,冷不防就被人拉住了手,温柔一愣抬头就看见桃嫣轻皱着眉道:“我家主子请您过去一趟。” 阮姨娘啊?温柔点头,呆呆地跟着走,桃嫣一边走就一边抱怨:“二少爷也真是的,明知道我家主子爱财如命,偏生就让她来管这账本。不管还好,一管差点没把主子给心疼死,这院子里花销怎么这么大……” 嘀嘀咕咕了一阵子,见旁边的人不吭声,桃嫣疑惑地转头看了看:“温柔姑娘?” 平时挺活泼乱跳的人,今日好像有些心事,脸上表情颇为凝重,她喊三声之后,她才回神,茫然地看着自己:“怎么了?” “……”前头就是锦绣阁了,桃嫣也就没空再说一遍,只叹息一声,领着她往里头走。 一踏进屋子就听见人的碎碎念从内室里传出来,充满了怨念:“几个女人能花这么多银子?当饭吃也用不了这么多啊,干啥去了?不能省一省?!” 温柔:“……” 她也喜欢钱,但是比起阮妙梦这种爱钱如痴的,简直算不得什么! 有些好笑,温柔上前行礼:“阮姨娘。” “哎?你可算来了!”一扭腰从内室扑出来,阮妙梦捏着账本可怜巴巴地道:“你先前是怎么管账的?我瞧着那一个月开销就不大,可看看现在这账本……心疼死我了!” 温柔失笑,接过账本看了看,道:“二少爷刚刚迎了正室回来,开销自然会大一点……” 话没说完,噎住了。 两万七千两银子,有一万七都是这位二少奶奶买东西花的。 “她买什么了?!”温柔瞪眼。 阮妙梦气不打一处来:“谁知道啊?账本到我手上就成这样了,估计她没少往自己腰包里揣银子!” 就算不是自己的钱,这看着也够让人心疼的。温柔皱眉道:“你就给她一个月五十两银子的月钱吧。” “我一大早就派人去说了。”委屈地扁嘴,阮妙梦道:“可她压根不听啊,还说杜氏嫡女怎么可能接受这种待遇,要去夫人那里告我,我想着这点事也就不必惊动夫人了,就想问问她要多少银子一个月,结果她说……一千两。” 温柔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一千两?她怎么不去抢呢?” “二少爷一大早出去了,我也拿不准该不该答应,所以让桃嫣去找你。”叹了口气,阮妙梦道:“不是我说小话,这二少奶奶就算如今是嫡女,可处处透着股子小气,为人也不讨喜,一双眼睛就长在男人身上,跟咱们也没个来往的,换做我是二少爷啊,一两银子都不乐意给她。” 这些姨娘还不知道杜芙蕖和听风的事情,不过看样子也都不太待见她。 这女孩子啊,就算再怎么喜欢男人,也得跟其他女孩子交好,不然被围攻起来多惨啊,连个说话的人都不会有。 温柔想了想,道:“你还是就给她五十两吧,二少爷那边她不敢去告状的,若是她要向你要说法,那你就说我做二少奶奶的时候,还没有月钱呢。” 低头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阮妙梦索性拉着她坐下来,道:“这院子里我看就你有点脑子,反正现在没事干,不如来帮我的忙吧。” 眨眨眼,温柔笑道:“虽然挺高兴你夸我的,但别人怎么就没脑子了?” “这还用说?”翻了个白眼,阮妙梦道:“凌挽眉就是个没脑子的,好好的虎啸山庄大小姐不当,跑来这里给人做姨娘就为等个男人来娶她,结果男人没等来,自己灰溜溜地走了。苏兰槿也没好到哪里去,好好的男人爱她疼她,她偏生性多疑,以至于不得不情人分离,跑到这里来冷静。” “慕容音不用说,就是个傻子,单纯得可怕,新来的云点胭也是软弱,没事就知道哭。二少奶奶更不用说了,整个就跟勾栏院里拖出来的眼皮浅的妓子似的,没个出息。” 这点评可真够犀利的,温柔忍不住笑问:“那你呢?” “我?”阮妙梦一笑,垂了眼眸:“我以前也是个傻子,替人算计前程,算计得自己被迫离开,也不知道那人还会不会再来娶我。” 都是有故事的人,温柔叹息:“我今天心情也不是很好,咱们喝点酒吧?” “好啊。”账本一合,阮妙梦爽快地就道:“拿酒来!” 桃嫣蹭蹭蹭地就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就带了两坛子酒。阮妙梦让她关门出去守着,然后便大大咧咧地猛灌了一口。 “这院子里很久没人可以让我说心里话了,但我知道,你靠谱。”抹了抹嘴,阮妙梦眉眼带笑,颇为妩媚地看着她:“我喜欢聪明人,你刚好也很聪明。只是,聪明归聪明,千万别走了我的老路。” 温柔也跟着她喝,笑嘻嘻地问:“你走了什么路?” 眼神复杂,阮妙梦沉默了片刻,灌下去两口酒,等脸颊微微泛红了,才开口道:“你敢相信吗?我一个女人,亲手送一个男人位列诸侯。” 好奇地看着她,温柔安静地等着下文。 酒香四溢,阮妙梦咯咯笑了两声:“我的男人不是萧惊堂啊,是个颇有野心的谋士。他想做诸侯,我便帮他去做,一步一履都替他算计,你知道吗?我可聪明了,就算是现在的萧家,不管哪个角落发生的事情,我都能马上知道。” ------------ 第115章 能干的女人 倒不是他要算计萧惊堂什么,而是一种习惯,一种五年养成的习惯,到一个地方就会下意识地布下自己的眼线,这样不管发生什么,就算是与她无关的事,她也都能知道。 这院子里最先发现二少奶奶有变化的人,可能就是她了,只是没妨碍到她的利益,她也不必做什么。先前的杜温柔可蠢了,用的都是些小手段,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破解,还能从萧惊堂那儿拿到可观的安抚银两。 但现在,杜温柔变了,完全与之前不是一个人,就算谁都觉得她还是杜温柔,她都不会这样认为。 可以当做两个人来对待。 酒香入喉,阮妙梦脸上的笑意更浓,眼里水光潋滟地拉着温柔,笑道:“有时候我真羡慕你啊,喜欢一个人,这么快就能释怀放下,倒是好事。” “你放不下吗?”温柔低声问。 “我?”大笑两声,阮妙梦笑得眼泪直流:“我要怎么放下啊?你知道搬起一个东西用的力气越大,就越难放下吗?最好的五年都用来陪他搬那东西了,现在叫我放下,我舍不得,也不甘心。” 温柔一愣,下意识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结果阮妙梦“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跟孩子一样,吓得温柔一个哆嗦。 这样的哭状只有小时候才会有了,张大嘴半眯起眼,嚎啕大哭。女孩子长大了一般哭起来都知道要维持形象,也更会克制自己。但真正伤心的时候,还是会原形毕露。 温柔觉得有点心疼,但也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事,只能轻轻地顺着她的背,小声道:“乖,不哭了啊。” “要是我也能变……我一定…一定变成什么也不懂的姑娘,就站在他身边撒娇就好了,也不至于花费多年的心血,却替别人送了夫婿。”哽咽不成声,阮妙梦道:“女人能干有什么用?男人说到底还是喜欢柔弱的。” 哈?拍着她背的手一顿,温柔皱眉,扶着她的肩膀让她看向自己,认真地道:“谁告诉你女人一辈子是要为男人过的?咱们活着,难不成就只是为了讨男人欢心?” 微微一愣,阮妙梦红肿着眼,颇为委屈地看着她:“不是为了这个,那是为了什么?” 温柔撇嘴:“自然是为了自己了,大家都是爹妈生的,凭什么你爹妈生的孩子就得一辈子为别人而活啊?男人这东西毕竟是不靠谱的,再好的男人也会因为四周环境变化而变化,要白头偕老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太难了。既然如此,咱们为什么不多为自己打算?” “我倒是也想为自己打算。”眼泪又上来了,阮妙梦道:“可女子在当世能做什么?离开男人的女人都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圣人所言,都是要女人一生顺从男人,才算是正道。” 翻了个白眼,温柔问她:“你说的圣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自然是男人。” “那不就得了。”冷哼一声,温柔道:“圣人要是一只鸡,还会说人这一生都顺从鸡才算是正道呢。人家挖了坑给女人跳,你们还真就跳进去老老实实把自己埋起来?”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听你的话,你辛苦了五年帮你夫婿觅封侯,可他娶了个比更温顺的女人,是吧?” 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阮妙梦点头。 “那就是你傻啊。”撇撇嘴,温柔道:“你替你夫婿觅封侯,中间肯定是要花费不少关系和金钱,这些难不成你都不问你男人算账的?就算不算账,那他的关系网和财务也该捏在你手里吧?这样就算以后他抛弃你了,你也有机会自己再就业。” “我……”杜芙蕖不哭了,歪着脑袋想了想:“还真是,当初跟他赌气来这里的时候,我什么都没要,以为他会念我一分好。” “我呸,男人要是会念你的好而报恩,那就不会有那么多下堂的糟糠妻了。”温柔没好气地道:“聪明的女人再赌气也不该什么都不要就走,做错的是他,那净身出户的该是他!” 现在后悔好像也来不及了?阮妙梦叹了口气:“我早遇见你,早听见你说这些,说不定现在还好过些。” 捏了捏她的手,温柔道:“现在醒悟也不算晚,我看你如今挺爱银子的,是为以后做打算?” 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阮妙梦红着脸道:“我只是习惯了,喜欢挖银子存着,这样他有什么需要的时候,我还能帮上忙……” 温柔:“……” 这样的好姑娘,长得也花容月貌的,她男人是多想不开才会不要她? “你也别觉得我没出息啊,我现在想通了。”酒意上涌,阮妙梦嘻嘻笑了两声:“不等他,也不管他了,我为自己存银子,存够了就出去买个小店铺,每月租出去,吃租金养老过日子。” “这个想法不错。”温柔点头,看着她道:“柔弱的姑娘有柔弱的好处,但不代表能干的女人就是错的。你瞧,你这么厉害,离开男人也一样能活下去。” “可是……”还是有点不甘心,阮妙梦咬唇问了一句:“就男人方面来看,他们是不是还是更喜欢柔弱的女人?” 温柔叹息:“几千年的封建思想,让男人的骨子里都有自己是顶梁柱的想法,他们喜欢被女人依赖,也喜欢被女人需要,所以那种女强人,丈夫出轨的例子实在太多了。不能说能干的女人不讨喜,只是你们与男人相处的方式不太对。” “你可以在外人面前强势,但在你男人面前,还是要有需求,要撒娇,要依赖的。哪怕有些东西你不需要,他给你了,你也记得夸奖他,这样他下次还会记得给你东西。对他态度好一点,记得给他台阶下,有想法也用建议的语气而不是命令的,这样夫妻之间矛盾会少很多。” “但还有一种男人,你遇见了想也不想就得躲远一些——因为你太厉害,觉得自卑,不思考怎么追上你或者以你为骄傲,而是一味打压嫌弃你,说你做得不对的男人。那是直男癌,天生觉得女人该弱,跟这种人在一起,有能力的姑娘都不会太幸福。” 仰天长叹一口气,温柔喃喃道:“我单身到现在的原因,就是因为身边全是直男癌。” 阮妙梦有点茫然:“直男癌?就是喜欢指责你的那种?” “不是单纯的指责,而是不尊重女性,觉得女性天生就是男人的附属物品,没有尊严没有自主权的,那就是直男癌。”温柔握拳:“我身边曾经有个傻逼,一个月工资只有我的一半,说我找不到男朋友了,只能找他那样的,还说我工作好了也没用,嫁不出去。对于这种傻逼,我直接开除了他!丫的在我手下还以为自己是妈妈怀里的小公主!” 听懂了一半,阮妙梦点点头:“那好歹,楼东风还不是那样的人。” 楼东风?温柔终于听见个人名,不过总觉得这名字好像在杜温柔的记忆里出现过。 闭眼在杜温柔的记忆里翻找了一番,温柔找到了。当朝帝武侯,楼贵妃亲弟,姓楼名东风,因救驾有功且战功赫赫而封侯,皇上对其格外器重,以“帝”字冠之,彰显其身份。 杜温柔为什么会知道呢?因为曾经杜家给她谋的婚事就是这个楼东风,奈何他固执地不肯娶正妻,所以婚事作罢了。 “等等啊。”睁开眼,温柔问了她一句:“楼东风现在有正妻了?” 阮妙梦点头,声音轻飘飘地道:“有了啊,据说是在大街上一见钟情,那姑娘又温柔又体贴,是个小商人家的闺女。楼东风二话没说就迎了她为正室……当真是二话没说。” 来告诉她的时候,人都已经进门了,亏他还一本正经地对她道:“你以后回来,我让她让位置。” 让位置,可笑吗?那本来就是她的位置,现在说得,像是她抢了别人的一样。 好恶心啊…… 女人这一辈子最恶心的事情,莫过于自己调教出来的男人,最后爱上了别人。养一头猪好歹杀了还能自己吃肉,男人这东西,可真是只赔不赚。 她突然觉得杜温柔的话真的是很有道理,一定得听。 叹息一声,温柔道:“咱们不管那么多了,现在你做萧惊堂的姨娘,也冷不着饿不着,替他把这院子里的事情管好吧,他也不会亏待你。” “我知道。”咯咯笑了两声,阮妙梦摸了一把旁边的账本:“我会替他好好管着的,就算我管不动了,不还有你吗?” “我?”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温柔笑道:“我可能留不长了。” “嗯?”半睁着眼看她,阮妙梦问:“你要去哪里啊?” “我自然要去男人管不着我的地方。”伸手捏捏她的脸,温柔道:“等裴家和萧家决了高下,有机会离开,我打算做点生意,你要是愿意,也可以来帮我。” ------------ 第116章 风云变幻 “做生意?”阮妙梦抱着酒坛子,大着舌头道:“那可不容易,女人抛头露面做生意是要被人看不起的。” “被人看不起怎么了?我还是会赚钱啊!”温柔笑眯眯地道:“宣传广告我都想好了,就以我是女人为噱头,炒作。他们要骂我也好要怎么也好,我最后反正是赚的。” “哈哈。”虽然听不懂,阮妙梦却觉得爽快,张开手臂就扑在温柔怀里,蹭了蹭道:“我有点醉了,要睡觉。等你真的要做生意的时候,我一定帮忙。” “好。”温柔摸着她的头发,半醉半晕地起身,两人一起跌跌撞撞地往床上走,一个倒在床里头,一个倒在床外头,老老实实地就闭上了眼。 只是,阮妙梦睡得不是很安稳,眼泪流了一枕头,害得温柔的梦里都是阴雨的天气。 谁都有一个付出过真心,很难放得下的人吧。 萧惊堂板着脸坐在陶瓷铺的二楼上,萧管家同一个师爷一起站在他面前,师爷正喋喋不休地说着话。 “……若是那丫鬟本人愿意,那裴家要赎,自然就是情理之中。只不过以亲人关系赎去,卖身契也依旧有效。并且根据律例,裴家有权修改卖身契。” 也就是说,裴方物完全可以将杜温柔一辈子留在裴家。 这样的条件,杜温柔也答应,是当真喜欢裴方物吧,不然,在萧家一辈子与在裴家一辈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下巴绷紧,萧二少爷眼神深沉,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凝重了起来。 师爷吓了一跳,看了看旁边的萧管家,小心翼翼地道:“小的说的是律例之上的事儿,但二少爷这样的身份地位,很多事情是能有个例外的,您也都明白,不用小的多说。” 这幸城还是萧家独大,县太爷是个聪明人,在裴家面前说不会帮萧家,萧家面前说不会帮裴家。所以这丫鬟的案子,就算提交上去,也得拖上许久。 萧惊堂颔首,眉宇间的烦躁依旧半点没少。 裴方物已经开始动作了,与周家联合,又与幸城其他小商家私下有了交情。因着上次的劫难,裴记的铺子关了不少,但如今,有了御赐的牌匾,裴方物在幸城最繁华的街上开了一家玻璃店,里头只有几个展柜放了玻璃雕刻的东西,顺带着卖珠宝首饰。 皇帝亲笔写的匾,幸城里的富贵人家一时间都花大价钱去买玻璃,就连京城都有贵人远道而来,专程订一个玻璃杯。 若是其他能竞争的东西,萧惊堂都有自信不会输给他。但玻璃这东西……他怀疑裴方物是有了玻璃矿,不然没道理能陆续产出这么多成色各异的玻璃物品,随意一支玻璃簪子都动辄几百两银子,简直是暴利。 “萧管家。”挥退了师爷,萧惊堂低声道:“想个法子给我打听一下那玻璃的来源。” 管家一顿,想了想,轻轻点头。 然而,裴家的保密工作做得实在太好,就在其他人都费力打探的时候,裴方物已经狠赚了一笔,有了足够的资金,将关掉的店铺重新开门,并且收购了不少新店铺。裴记的招牌有御笔的加持,立马盖过了原来萧记的光辉,与其隐隐形成对峙之事。 萧惊堂开始忙碌了起来,几日不回府也是常有的事情,于是温柔就老实地跟在阮妙梦身边,偶尔他回去,便去陪床。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萧惊堂再也没碰过她,看她的眼神也冷漠疏离起来。饶是依旧给她很好的待遇,可温柔能感觉到,她与萧惊堂之间竖起了围墙,很难再凿开的那种。 温柔笑了笑,告诉自己也不用太在意,毕竟早晚都是要走的,人家看不惯她这一心不在萧家的人,也很正常。 就是莫名其妙的心情不太好而已。 幸好,马上出了一件事,让她没空去想这个事儿了。 凌挽眉回来了。 这天温柔是正端着水出去倒,冷不防一个人从天而降,一把就搂住了她的肩膀,吓得她一盆水差点就泼人身上了。 “别害怕。”凌挽眉低笑:“是我。” 眨眨眼,温柔惊呆了,扔了木盆就将她拽到一边,瞪眼道:“你怎么回来了?” 不是回虎啸山庄去了吗? “路上出了点事。”抿了抿唇,凌挽眉叹息:“有人拦着,现在还在四处找我,我回不去,只能回来暂时躲躲。” 温柔挑眉:“谁这么大阵仗地拦着你啊?” 凌挽眉沉默。 拍了拍大腿,温柔反应了过来:“也没谁了,木家少爷是吧?他不是已经另娶他人,与你闹掰了吗?现在这又算什么?” “我不知道,反正不想再去他身边了。”凌挽眉撇嘴,转头往四周看了看:“妙梦呢?” “在里头。” 二话没说,凌挽眉拉着她就进去找阮妙梦,惊得妙梦差点一口茶喷她脸上。 “你说什么?” “姨娘我就不当了,当个丫鬟你这儿缺不缺?”凌挽眉笑着问。 阮妙梦一个白眼就翻了出来:“我是吃了多少个豹子胆,敢用凌家大小姐当丫鬟?” “情况紧急,我没空跟你扯。”凌挽眉道:“如今萧家自身难保,萧二少爷想必也不会注意到我,我藏在这里,他也找不到,所以……” “等等。”心里一跳,温柔连忙打断她,皱眉问:“什么叫萧家自身难保?” “你不知道?”惊讶地看了温柔一眼,凌挽眉道:“我以为你们在府里,知道的事情更多,还想来问问你们是怎么回事呢。外头都说萧家和裴家现在争斗得厉害,抢客人抢店铺抢掌柜,裴家有那新奇的玻璃,很是压了二少爷一头,不少人都等着看二少爷的笑话呢。” 阮妙梦皱眉:“咱们这院子里安安静静的,一点消息也没有,完全不知道外头已经闹得这么大了……那玻璃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也不知道。”凌挽眉摇头:“不过要是一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裴家还真有可能取代萧家,做这江南首富。” 商场上的风云变幻也是瞬息之间的事情,裴家用垄断生意获得大量资金,再用来与萧家恶性竞争,长此下去,肯定是萧家先吃不消。 温柔垂了眼。 凌挽眉在阮妙梦的院子里藏了起来,晚上的时候萧惊堂回了府,温柔破天荒的没等萧管家请,自己便主动端了茶去他跟前。 萧惊堂皱着眉,只看了她一眼,就继续盯着岸上的图纸。温柔有意无意地凑过去,就见那图上画的是幸城街道,很多地方有黑点,但黑点的对面,都有一个红点。 是萧裴两家的店铺分布吗?温柔微讶,这才过去半个月,裴家怎么就多了这么多铺子?而且每一家都开在萧家铺子附近,想也知道,同样商品的价格,肯定是比萧家的低,甚至低过了成本,才会让萧惊堂这样头疼。 若是没有玻璃,萧惊堂是不会输给裴方物的,可现在…… “你不用太高兴了。”察觉到她的目光,萧惊堂淡淡地道:“裴家只有玻璃是御贡,而萧家,丝绸瓷器都已经是御贡。就算他卖的东西价格都低,但也逼不死我。” 这话没错,萧家的底子在,招牌也没垮,哪怕珠宝首饰和摆件没有裴家的玻璃惹眼,一时半会儿也饿不死。 可是,会亏损很多,说不定比她卖身契上的银子都多。 “在二少爷的心里,奴婢当真这么值钱吗?”温柔忍不住问他一句:“您总说奴婢是您的东西,可您的东西都让您亏了那么多银子了,您都不带心疼的?” 萧惊堂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你少废话。” 他说她是东西她就是东西?女人为什么总喜欢把这种小事当真,都不知道认真看看他到底怎么对她的? 温柔扁着嘴不说话了,萧惊堂气得揉了揉额头,刚要再说点什么,萧管家就敲了门。 “二少爷,有信来。” 微微一愣,萧惊堂正了神色,连忙让管家进来。 一般他有信,萧管家都会直接放在书桌上,只有一个人的信,他会亲自交到他手上。 “惊堂,见字如晤。”轩辕景的字磅礴大气,飞龙走凤:“京中有变,与兄生嫌,裴家正得圣宠,莫与争锋。盖丫鬟耳,让之无妨。若护其过紧,反弄巧成拙。实在为难,我愿祝君之力,早日除之,以绝后患。” 温柔眼睛都快看斜了,将这信看明白之后,便翻了个白眼。 这轩辕景果然跟自己八字不合,每次都要取她性命,她上辈子是刨了他家祖坟了是不是? 萧惊堂合上信,看了她一眼。 “留不住我就要杀了我?”他的眼神里看不出情绪,温柔有点慌张,连忙道:“这哪里像个男人做的事情?” 垂了眼眸,萧惊堂半晌没说话。温柔紧张地捏着拳头,正打算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下,就听他再度开口: “你知道我这一院子的姨娘,都是因为什么被送过来的吗?” ------------ 第117章 你重要了 院子里的姨娘?温柔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干笑着问:“因为什么?” “因为太重要了。”淡淡地吐了这句话,萧惊堂闭了眼:“她们对某些人来说太重要,所以才会放在这里,与世无争,不为人知。” 竟然是因为太重要了,不是因为被抛弃了?温柔一愣,猛地想起正在被人追捕的凌挽眉,心里某根弦突然动了动。 原来……是这样啊,那倒是她们误会了。可是,这个秘密告诉她,真的没关系吗?古书里不是都说,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察觉到她的疑惑,萧惊堂轻笑了一声:“你现在听见的是萧家最大的秘密,三皇子觉得我待你太重,但现在,你有了重的理由。” “……” 心里一动,温柔张了张嘴,看着面前缓缓睁开眼的人,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这是在护着她吧?三皇子觉得他把她看得太重,所以想让他把自己让给裴方物,而他,竟然用这种方式让自己知道了秘密,不能离开。 哭笑不得,温柔心里复杂极了,睨着面前的人道:“二少爷有没有想过,知道这种秘密,三皇子会更想杀了奴婢?” “我不会让你死。”萧惊堂抿唇:“只要我活着,你就不会死。” 至于三皇子那边,不会硬来第二次。 温柔笑了笑,可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心口拧得有点难受。 她犹豫了一会儿,问:“二少爷,要是有一天奴婢背叛了您,您会原谅奴婢吗?” “不会。”萧惊堂想也不想便道:“我原谅不了你,所以你一定不能背叛我。” 付出的感情太多了,多得足以伤害到自己,所以绝对不能承受丝毫的背叛。 温柔抿唇,小声道:“可是,您先前也背叛过我啊。” 她以为他会护着她的时候,他打了她,还是让杜芙蕖监刑的,她也没跟他计较吧?——也是因为没办法计较。 萧惊堂不说话了,别开了头。 温柔喃喃了一声:“真是不公平啊。” “你背叛过我?”萧二少爷突然问。 温柔一惊,有些慌张地移开了视线,正打算说点什么,突然就看见了旁边架子上放着的点心盒子。 肚子里“咕噜”一声就叫了起来。 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萧惊堂起身,伸手把那盒子拿过来放在她面前:“饿了就吃。” “多谢二少爷。” 心虚地打开盒子,就见里头放着样式新颖的米糕,七层七种颜色,切成了一朵朵花的样子,瞧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这是哪儿在卖的?”拿起一块,温柔边吃边问:“以前也没见府里人买过啊?” “正街口子上新开的一家点心铺子里的。”萧二少爷继续看地图,头也不抬地道:“回来的时候瞧着新鲜,就给你带了一盒。” 温柔一顿,米糕差点就噎着了自己。 这人可真是,凶起来吓人得要命,温柔起来吧,又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 显得她好忘恩负义一样。 “奴婢可以带下去吃吗?”温柔闷闷地问了一声。 “嗯。”萧惊堂应了,也没留她:“去吧。” 行了礼,温柔叼着米糕就回了自己的房间,疏芳还在等着她,一看她回来,便低声道:“牵穗方才来过了,说是替她家公子带了消息,让您稍等,用不了多久就能出去了。” “嗯。”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温柔坐下来,抬头看着疏芳问:“外头的形势是不是很严峻?” 疏芳想了想,摇头道:“奴婢不知道严不严峻,可最近裴记玻璃铺的生意是真的很好,听闻卖出去不少玻璃物件,都是天价。光那些个价钱,奴婢听着都头晕。” 温柔皱眉。 玻璃这东西成本很低,一直有产出的话,说明张老五吹玻璃已经很熟练了,那么裴方物就有了源源不断的资金来源,撇开与萧惊堂恶性竞争的损失,还能赚上不少。 但萧惊堂就处于完全的劣势,同等商品要么亏本,要么不好卖出去。也是萧家的产业真的太大了,一时之间还不会完全被裴记挤垮,不然这萧家大宅,才是真的要乱套了。 她突然有点后悔把玻璃配方给了人,裴方物现在这动作,也委实太大了些,根本不在她的控制范围之内了。 想了想,温柔笑道:“疏芳,明日二少爷出门之后,我也出去一趟,你替我去给阮姨娘说一声。” “好。”疏芳温和地应了,扶着她上床休息。 还是那个柴房,但这房间里已经一根柴都没有了,秋日微寒,屋子里不知为何就是暖洋洋的,也不潮湿,以至于温柔睡得很舒坦,连外头下雨了都不知道。 第二天一大早,萧惊堂神色凝重地出了门,温柔蹑手蹑脚地从后门出去,差点撞上人,低着头跑得飞快。 “哎?”两个差点被撞着的丫鬟停了下来,一个丫鬟皱眉道:“这谁啊?怎么跑得这么快?” 另一个微微一笑,道:“那是你惹不起的,还是快带我去见二少奶奶吧。” 丫鬟一愣,看了看她,笑道:“也是,奴婢刚进这府里不久,很多事还得巧言姑娘指点。您往这边请,咱们二少奶奶已经在等着了。” 颔了颔首,巧言拎着裙子,优雅地踏上了回廊。 这萧家里的亭台楼阁可真是久违了,她料到自己会回来,只是没想到回来得这么快。 这二少奶奶,想必是吃了大亏了,才会那么低姿态地向她求助。杜氏温柔了不起得很呐,这才多久,竟然连杜芙蕖也治不了她。 幸好,她在外头知道了点了不得的东西,这次好像恰好能派上点用场。 杜温柔,这次你又要往哪里跑呢? 路上的温柔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嘀嘀咕咕地道:“今儿我是运气不好吗?白走一趟就算了,还感冒了?” 刚从裴家出来,裴家的门房说裴方物去十里酒家了,让她直接去找就行。想了想,温柔也没墨迹,转身就拦了马车,往那个十里酒家走。 刚到酒家门口,就听掌柜的在骂伙计:“你这迷糊虫,带错了多少桌的客人了?能不能仔细点!” 伙计似乎很是不满,打着呵欠应着,一瞧见门口的温柔,还是躬身道:“客官里面请,找人还是用饭?” “找人。”温柔左右看了看,小声问:“裴记的东家在哪个厢房?” “您这边请。”又打了个呵欠,伙计领着她就往楼上走:“裴记的东家……在天字还是地字房?好像是地字,天字是其他人,您里面请。” 瞧着他这一宿没睡的样子,温柔都不忍心为难他了,看了看房间门楣上的牌子,提着裙子道:“我自己去吧,你可以下去了。” “好嘞。”伙计点头,却没下去,扶着栏杆就睡了。温柔看得好笑,瞧了瞧地字号的房间,伸手叩了叩门。 没人应,难道人还没来?温柔皱眉,正想再问问呢,眼睛一尖就看见了旁边房间要出来的人,背后一凉,连忙推开地字号的门藏了进去。 萧管家皱眉关上了天字号的门,站在外头左右看了看,就守着不动了。 “裴公子心情不错。”看着面前的人,萧惊堂道:“还有闲心约我出来用膳。” 裴方物微笑,手里玉骨的折扇一展,笑得温和得体:“最近没什么烦心事,自然心情不错。在下还有重要的人在二少爷手里,自然想约二少爷出来谈谈。” 古代的房子隔音不是太好,温柔趴在墙上就能听清他们的话,当下就皱了皱眉。 靠,幸好那伙计又给带错了房间,不然她要是敲了隔壁的门,那岂不是很尴尬?! 萧惊堂没吭声,不用看温柔都知道,这人脸上肯定是面无表情,用一种上帝看凡人的眼神睥睨裴方物。 的确是这样没错,萧惊堂的眼神跟从前并没有什么变化,完全没有因为裴方物如今厉害了更温和两分。 “你这样,咱们怎么谈?”摸了摸鼻子,裴方物轻笑:“怪不得她不喜欢你,二少爷这样,可是半点也让人亲近不了。” “你要说什么就直接说。”有些烦躁地皱眉,萧惊堂道:“别绕弯子。” 抿了抿唇,裴方物点头:“那在下就直言了,萧二少爷,在下能有卖不完的玻璃,而且全天下只我一家能卖,这其中的利润你算也知道有多少。我要用这些利润打垮你萧家,不是不可能,是不是?” 萧惊堂颔首,也不忌讳:“那又如何?” “与其大家都不好过,不如二少爷让一步,将温柔给我吧。”裴方物真诚地道:“她不喜欢你,留在你身边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放了她。” 温柔抿唇,跟壁虎一样趴在墙上,等着萧惊堂的回答。 萧二少爷沉默了良久,开口道:“她是我的人了,与你在一起,也不会很痛快,恕我直言,就算裴公子将人赎出去,也不一定能留在身边。” 她本来也没打算留在裴方物身边啊!温柔撇嘴,正吐槽呢,却听得裴方物道: “我可以不介意她的过去,但既然花大价钱把人赎出来,在下一定会用尽全力,将她留在我身边。” ------------ 第118章 奴婢不想走了 1000钻石加更 哎嘿?这好像跟先前说过的不一样啊?温柔有点意外,挖挖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萧惊堂冷笑了一声,垂了眼眸道:“她那个人,只要心里没你,你再如何也留不住,除非你无耻到修改她的卖身契,让她终身为奴。否则,她早晚会离开你的。” 啥?卖身契还能修改的?温柔有点懵逼。 裴方物笑了笑,不与他争辩,只道:“我有让她不会离开的法子,也就不需要二少爷操心了。二少爷现在不如说说,要如何才肯放手?” 萧惊堂冷笑,直接起了身,拂了拂衣袖道:“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手,裴公子问了也白问。你有你的天赐神物,我也有我自己的本事,就看谁能笑到最后了。” 裴方物沉了脸色,抿唇道:“二少爷真的不再多坐会儿?听闻皓月湾的烤肉场,又出了不小的事情吧?” 又是烤肉场?温柔的身子一僵,猛地想起刚刚在裴府后门撞见的人。 张老五开始做玻璃之后,猪肉生意都是给他儿子打理的,先前她就见过他儿子张顺德,看起来很老实的小伙子。所以今日再遇见的时候,她也认出了他。 那个时候急着见裴方物,倒是没多想,但现在她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张顺德为什么会去裴府?还在裴方物刚离开不久后跟着离开?然后这么巧,萧家的烤肉场又出了问题? 心里沉了沉,温柔觉得,自己可能没有冤枉裴方物。 “我萧家的事情,也不劳裴公子费心。”萧惊堂淡淡地道:“在下自己会处理。” 人家是说出来想威胁他的,奈何萧惊堂根本不吃这一套,起身就开门走了出去。 萧管家在外头朝他颔首,两人一前一后地下楼。 温柔听着动静,见裴方物没有要马上离开的意思,才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衣裳,悄悄打开门出去。 裴方物皱眉坐在位子上,像是在思考什么事,目光分外凌厉。可偶然抬头,却见温柔从外头跨了进来,他一愣,眼神瞬间柔和:“你怎么来了?” 装作气喘吁吁的样子,温柔笑道:“我刚从裴家过来,门房说你来这里了,我便过来找你商量点事。” “嗯。”伸手递了帕子给她,裴方物转头吩咐丫鬟上菜,然后便让她在旁边坐下,低声问:“有什么事要同我商量?” 温柔撇嘴,不开心地道:“今天我在萧家,有人骂我来着,说我要当个两姓家奴。” 脸色微沉,裴方物微怒:“谁骂的?” “告诉你你也拿他没办法。”温柔叹息:“我本与你说好的是你将我赎出来,放我自由,结果到了别人嘴里就成了我要换个地方当家奴。我想了想,为了让大家别再骂我了,咱们还是先签个条约吧?” “什么条约?” “就是先说好,你将我赎出来之后,我不再是奴藉,恢复自由身。” 温柔笑得很可爱:“本来也说好是这样,只是现在多个契约,我也好理直气壮地反驳他们。” 捏着扇子的手微微一僵,裴方物垂眸,低声道:“反正不久就要走了,你还在意那么多干什么?” 跟她绕圈子?温柔的心沉了沉,感受到了裴方物的回避,语气不由地认真了些:“毕竟是关乎我一辈子的事情,自然是要在意的。我将玻璃的配方给你,为的就是恢复自由身。若之后还是个奴婢,那我该找谁去说理?” “……你不相信我?”嘴唇微白,裴方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以为你将这种事托付给我来做,是完全相信我的。” “我没有不相信你。”温柔干笑:“只是亲兄弟都得明算账,这个跟信任无关,只是一份书面保障而已。” 裴方物别开了头,低声道:“你要是当真完全信任我,又还要什么保障?” 温柔不笑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这种弯子是绕不了她的,人与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从来没有谁能百分之百一直相信谁。他先没有告诉她可以修改卖身契的事情,现在再来问她要信任,那就是没有。 “我没有想到公子有一日会变成这样的人。”平静地开口,温柔道:“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我离开萧家也离开你,是不是?” 心里一沉,裴方物苦笑:“我以为摊牌会晚一点。” 还当真敢承认?温柔瞪大了眼,瞬间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这个人……她今天要是没出来这么一趟,是不是真的就要出了狼窝又入虎穴? “你别害怕,我还有话要说。”收拢了折扇,裴方物认真地看着她道:“我不会让你一辈子为奴,只要你肯嫁给我,你便是裴家的少奶奶,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让你受委屈。” 温柔呵呵笑了两声:“那要是我不愿意,是不是就得一辈子为奴了?” 眉心微皱,裴方物觉得有点慌。温柔对他一向是亲近而信任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的她与他之间好像多了一条跨不过去的鸿沟,面前的人冷笑着在后退,无论他怎么追,就是追不上。 轻轻吸了一口气,他道:“你当真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自然会让你自由。只是,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温柔板着脸看着他。 裴方物手足无措,见丫鬟终于上菜了,连忙端了一盘她最爱的水晶肘子,递到她面前道:“吃这个,然后听我说好不好?” 吃的就能收买她?温柔继续冷笑,直接站了起来:“裴公子,商人是要讲诚信的,我起先是足够信任你,所以才将玻璃的配方给你,让你有了翻身的机会,也让你能将萧家踩上一脚。我的要求只是让你还我自由,但是,你竟然有食言的想法。” “你可真让我失望。” 如同一盆凉水当头淋下,裴方物白了脸,跟着她站起来,低声道:“我只是想留你在身边。” 太想了,以至于不想考虑她的感受,只要她不走,他总能用行动打动她。 但,她连机会都不给自己,又有萧惊堂在前,他可能就真的不会再有机会了。 温柔摇头:“我不喜欢不尊重我的男人,您这样做,咱们朋友都做不成。身不用你赎了,我自己会想办法,您继续做您的玻璃生意,你我不必再往来了。” 瞳孔微缩,裴方物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转身,直到她走到门口才回过神来,苦笑道:“你舍不得离开萧家了,是吗?” 微微一愣,温柔道:“没有。” “没有?没有的话,你会宁愿留在他身边,也不愿来我这里吗?”眸子里满是痛苦,裴方物道:“你已经没有最开始那样恨他了,甚至因为他来责怪我。” “你做得不对,我才会责怪你。”温柔耸肩:“这没有什么问题吧?用张家的猪肉去害萧惊堂,他没有证据,都不舍得让张家人背锅,你却这样做。” “我……” “我也不是非得说谁高尚谁龌蹉,毕竟做生意的人都不干净,谁都是用过手段的。”温柔笑了笑:“只是一开始对你的印象太好,以至于我现在有点失望。裴公子,咱们合作不太愉快,散也散得耿直点,江湖不见吧。” 说罢,提着裙子出门,跑得飞快,生怕人追上来把她抓回去。 厢房里安静了下来,裴方物愣愣地站在门口,许久,才低笑一声,身子微倒,靠在了门框上。 这可怎么办啊,他好不容易看见了点光亮,她却毫不留情的,将洞口完全堵死了。再往前走,还能有个什么盼头? 他怎么就喜欢上了这样一个无情的女人?他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也是可以说不要就不要的……更可怕的是,他一点也生不了她的气。 该做什么才能将人留在他身边? 温柔一口气跑回了萧家,蹲在后门把气喘匀了,才回去了东院。 萧惊堂关在书房里不知道在弄什么,温柔也没空搭理他,径直去了自己的屋子,把床底藏着的杯子碟子都找出来,用上次剩下的原料,继续进行试验。 她是把玻璃的配方给了裴方物没错,可他们那点技术,加上原料有误差,做出来的玻璃顶多是白色的,也没有透明到水晶玻璃的地步。 但她一直在研究水晶玻璃,现代的时候好做,就是成本高了一点,但是在古代,条件太差,还得重新研究。幸运的是,这里有现代没有的稀缺材料,由于对古人来说并没有什么用,所以都便宜得可以随地捡。 她有胆子把配方给出去,就有本事用更加高端的玻璃,把给裴方物的东西都收回来。 子时刚到,萧惊堂正打算去歇息了,门却冷不防被人给推开,一股子凉风吹进来,直吹到他怀里。 “二少爷。” 风停了,怀里的人浑身冰凉地抱着他,认真地道:“奴婢不想走了。” 与其被裴方物赎出去继续禁锢,她不如留下来自己攒银子。男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 ------------ 第119章 二少爷的温柔 萧惊堂身子一僵,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但是等了好一会儿,怀里的人也没消失,并且抱得他更紧了一点。 缓缓低头,萧惊堂疑惑地伸手碰了碰她的脑袋,再将人拉开,茫然地问:“不走了?” “嗯,不走了!”温柔咬牙:“奴婢还是更喜欢留在萧家,就算裴公子想赎,奴婢也不答应,这样二少爷是不是有利得多?” “……嗯。”萧惊堂颔首,盯着她的眼睛,又问:“你是因为喜欢萧家,所以留下的?” 温柔抬眼,看着面前人眼里奇异的光亮,心里不知怎么就软了软,抿唇道:“比起萧家,奴婢觉得二少爷更好一点。” 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没有啥波动,可能就是一种人类讨好同类的本能,知道这样说他会开心,所以公式化地说了一下。 但是萧惊堂是真的开心了,眼神柔和下来,整张脸显得格外温顺,抿抿唇傲娇地哼了一声,又捏了捏她的手。 “怎么这么凉?” “外头好像要下雨了。”动了动胳膊,温柔撇嘴:“身上还是有点难受。” 心里一紧,萧惊堂环抱住她,低声道:“我让人给你熬药,回你的小柴房里去歇着。” “好。”温柔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回小柴房,但他这么说了,那她也就打算松手回去。 结果,萧二少爷跟着她一起回了柴房。 小小的一间屋子,里头不知不觉已经被布置得温暖舒适,一踏进来,竟然觉得比萧惊堂的主屋还暖和些。 后知后觉的温柔抬头问:“你是不是给这柴房下头通了地龙?” 古代的供暖系统,就是在整个房间下头挖出空间,通柴火,使整个房间都暖和,俗称地龙。整个萧家本只有萧夫人和萧惊堂以及三少爷的房间里有的,但是温柔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小柴房好像自入秋开始就暖和得很,并且大概是因为房间面积小,比萧惊堂那儿还要暖和。 萧惊堂没吭声,拎着她在床边放下,然后皱眉碰了碰她的手肘关节。 “嘶——”温柔皱眉:“本来就肿胀难忍,你还碰?” 脸色微微一沉,萧惊堂道:“大夫上次不是说,用了药就会好吗?” 温柔撇嘴:“谁知道呢。” 要这样痛苦一辈子吗?看她脸上的表情,萧惊堂眉心皱得更紧,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莫名的,瞧着他这样子,温柔心里舒坦了不少:“你是不是很后悔打掉我的孩子?” “我从未想过要打掉你的孩子。”瞳孔微缩,萧惊堂整个身子都僵硬了起来:“那毕竟也是我的子嗣。” 可当真没了之后,也没见他多心疼啊?温柔抿唇,摸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鼻子有点儿发酸。 “只是既然已经没了,在那种情况下,我只能说那样的话。”萧惊堂垂眸道:“你若是因为这个一直记恨我,我也没什么好说。” 是记恨他来着,温柔哼哼了两声,龇牙咧嘴地道:“也是你们这儿没孕妇疼痛体验机,不知道生孩子和流产会有多疼,让你体验一下,看你还能不能绷着这冰山脸。” 孕妇疼痛体验机?萧惊堂一脸懵逼:“那是什么?” “甭管是什么吧,二少爷要记着,给你生孩子的女人是很伟大的,以后谁给你生了孩子,别计较男女,先去看看她。”温柔叹息:“你们男人完全不知道女人需要多大的毅力和爱,才能顺产。” 古代还压根没有剖腹产,并且就算是剖腹产,那也是要痛的。男人在任何时候都可以觉得女人娇弱吃不了苦,但就生孩子这一点,有本事自己去体验,没本事就别多哔哔一个字。同样都是爹妈生的,吃了亏从鬼门关走一趟回来给你带个孩子,还敢嫌东嫌西的,这样的男人绝对不能要,有孩子了都不能要。 萧惊堂瞥了她一眼,看温柔这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忍不住道:“你觉得谁会给我生孩子?” 哈?频道突然一转,温柔有点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他这一院子的绿帽子飞的时候,她干笑了两声,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少爷相貌堂堂,家财万贯,总会遇见真心喜欢你的女人的。” 心情突然就不好了起来,萧惊堂看了她两眼,没再说话,出门让丫鬟打水洗漱,然后便与她一起在这小柴房里睡下了。 睡在了小柴房里! 府里没什么消息是阮妙梦不知道的,第二天一大早,萧惊堂刚走,温柔就被拎到了锦绣阁。 阮妙梦和凌挽眉一起趴在桌上,下巴抵着手背,跟俩好奇宝宝似的看着她。 温柔被看得背后发凉,打了个哆嗦问:“怎么了?” “我俩都觉得二少爷喜欢你。”凌挽眉啧啧道:“这都不算喜欢,今儿外头水缸里的雨水我全喝了!” 阮妙梦点头:“下头的淤泥挽眉都能一起吃了!” 温柔:“……” 轻咳两声,她道:“现在好像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从二少爷那儿听见了一个事儿,觉得你俩是不是……对自己的男人有点误会啊?” 本是来揶揄她的,没想到听见这么一句话,凌挽眉和阮妙梦都有点怔愣,一个低头,一个疑惑地看着她:“你听见什么事儿了?” “二少爷说,你们是因为很重要才被送来这里的。”温柔笑了笑:“那你们怎么都跟我哭诉,说自己被抛弃了?” 撇撇嘴,阮妙梦道:“你还是天真了,有些东西刚开始重要,但放得离自己远了,久了,也会觉得没那么重要的。” 凌挽眉跟着点头:“你觉得我们要是足够重要,那些个男人,为什么还会另娶?” 温柔哑然,想了想,好像也不是很明白。 “那就不管这个了吧,我还有事儿想请你们帮忙。”伸手拿了个单子出来,温柔道:“你俩,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做生意?” 凌挽眉愣了愣,阮妙梦却是很有兴趣地把单子接了过去,笑问:“咱们这女人家,能做什么生意……” 话没说完,一看见纸上的字,阮妙梦傻了。 水晶玻璃与彩色玻璃原材料清单。 字虽然又有些少了笔画,但是能看懂,玻璃二字最近在幸城可是热门词汇,听见谁说这两字,路人都会停下来听上两句的。闲暇之时,众人也都会猜测,到底是哪里的矿山,挖出了这么多的玻璃。 然而,温柔竟然拿出了一份原材料清单。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凌挽眉有点懵,阮妙梦却是反应极快,惊恐地看着她:“那玻璃……该不会是可以做出来的东西吧?” ------------ 第120章 打压计划 温柔回头看了一眼四周,起身去将门关上,然后才坐回来,小声道:“是可以做出来的东西没错。” 凌挽眉愕然,想了想,立马从荷包里拿出一颗玻璃珠子:“这个,你上次给我的,我还在奇怪,你哪里来那么多银子买它……是你自己做的?” “不是。”温柔接过那玻璃珠捏了捏:“我一直在萧家,没法儿自己做这个,所以只是提供了配方,让裴方物做的。” “……”凌挽眉皱眉,阮妙梦也白了脸。 撼动萧家的玻璃,竟然是……出自她的手? “你们这表情,是不相信吗?”温柔挑眉:“可是骗你们我又没糖吃。” “倒不是觉得你骗人,而是……”阮妙梦表情怪异地道:“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你怎么会做这种东西?” “这个说来话长,你们就当我是得了祖传的秘方好了。”温柔笑了笑:“总之我现在可以制造出更好的玻璃,压制裴家的玻璃价钱,减少他的收入,使他没那么多底气再与萧家恶性竞争。并且咱们可以赚上一笔养老钱,你们愿意跟我合作吗?” 微微有点心动,阮妙梦沉吟片刻,问她:“咱们能帮上什么忙?” “这事儿不能让二少爷知道,而我是个丫鬟,很多事也不好做,所以只能仰仗您二位。”温柔笑了笑:“我身边还有以前卖玻璃的分红,大约七八千两,可以当成本,租一个小瓷窑下来。但出面租的肯定就只能是你们,并且得让可靠的人购买原材料。至于制作,我倒是可以亲力亲为。” “做好之后,我可能要用到点关系。”伸手拿出一块描金的木牌,温柔放在了桌上,看着凌挽眉道:“这是你给我的,说是能找木家少爷帮忙,我会让其他人去找他,只让他把咱们做的更好的东西往上头递。成不成功另说,但一旦出现这种好东西,二少爷是肯定会想要的。咱们的卖货渠道不足,就只能把货都中价卖给二少爷,让他拿去压裴家的玻璃价钱。” 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阮妙梦心里的算盘一打,果断点头:“成,这个忙我帮了!” “我也不会亏待二位。”温柔拿了写好的契约出来:“按照这上头的,第一波的资金我出,但依旧给你们一人两成的分红,从第二笔生意开始,你们投入多少钱,收益就按你们投的钱占总投资的比例分红。若是有亏损,全算在我身上。” 也就是说,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饶是凌挽眉这种不会做生意的人都难免动心了,看了她许久道:“成,咱们试试。” 轻轻松了口气,温柔笑着开始跟她们说细节。 她看人一向很准,除了裴方物微微看走了眼,但对要合作的姑娘,她是从来都能拿捏住的。 女孩子毕竟是感性动物,讲起义气来比男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在这种情况下形成的合作关系,还是可以靠一靠的。 于是三人就开始了在暗地里的动作。凌挽眉如今算是个自由人,买卖原料和租赁瓷窑都是她去做。如今市面上裴家和萧家正争得厉害,小一点的瓷窑根本没有生存的空间,都已经是许久不起火的状态。所以租瓷窑很简单,价格还便宜,没两天就搞定了。 原材料倒是略贵,毕竟裴家大量在收购,不过也没贵到哪里去,做出来一件成品,所有的材料成本就都收回来了,还有剩余的,所以温柔也没心疼钱,五千两银子全买了材料,还租了仓库存着。 阮妙梦是个喜欢逛街的主儿,萧惊堂也不管她,忙起来顾不上温柔的时候,就让温柔跟着阮妙梦。 于是她们每天就能名正言顺地出去做玻璃。 真正看着那玻璃是怎么出来的时候,阮妙梦和凌挽眉都张大了嘴。温柔也没吹它,随意拧了几个麻花状的摆件出来,便去降火上透明的釉,然后过水出冰裂纹。 “这个做起来快,而且看起来有艺术价值。”玻璃冷透之后,温柔将它放在了桌上。 晶莹剔透,这才是真正的玻璃,纯度和透明度都上了一个档次。 阮妙梦眼睛都看直了,咽了口唾沫道:“你知道前两天裴家卖了一个玻璃镇纸多少钱吗?五千两,而且还没这个看起来品质好。” “我知道。”温柔笑了笑,起身道:“我继续去做,这样的东西很简单,两个时辰就能做出四十个来。等做好之后,拿六个让人去找木家公子,记得找别人不知道跟咱们有关系的人。” “这种人我有。”阮妙梦乖乖举手:“我平时买东西,结识了不少店铺掌柜,有个人很好很老实的卖茶的掌柜,姓徐,现在很缺钱,要是能给他足够的银子,他定然愿意帮忙。” “银子都好说。”温柔点头:“你联系上他,把事情办了,我先给他一百两。” 一百两在小商人那里可是一年的收入了,阮妙梦点头,立马让桃嫣去找人。 于是没过多久,尚在幸城寻人的木青城就到了萧家。 “你是不是正忙得焦头烂额?”看着萧惊堂,木青城笑眯眯地道:“求求我,我就给你个解决的法子。” 抬头看他一眼,萧惊堂没理他,只问:“你人找到了?” 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木青城撇嘴,泄气地道:“没呢,让你帮我找你也不找,算什么兄弟?” “谁让你那么大张旗鼓的迎娶新人,凌挽眉那样的性子,自然是不能忍的,我告诫过你了,可你不听。”低头继续看账本,萧惊堂道:“现在我帮不上忙了。” 哼了一声,木青城也是恼怒得很,谁曾想到她真的会走,半点机会也不再给他。 他现在后悔了,还来得及吗? 心情低落了半晌,突然想起手里捏着的东西,木青城伸手就扔在萧惊堂的桌上:“差点忘记正事,我是来跟你说这个的,你听不听啊?” 冰纹玻璃晶莹剔透,拧成麻花的形状,在他桌上滚了滚。 ------------ 第121章 翻身仗 萧惊堂怔了怔,仔细看了看那东西,脸色骤变:“你哪儿来的?” 哼笑一声,木青城扬起了下巴:“现在知道问我了?我低价收的,这么一大块冰裂玻璃,只要五百两。”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五百两?! 萧惊堂站了起来,将那玻璃拿到光下仔细看了看,确定是真的无误。毕竟这东西好鉴定,也造不得假。 当下便道:“你从裴家买的?” “不是。”耸耸肩,木青城道:“是有个商人找我来帮忙,拿了我给挽眉的牌子,让我帮他将关在牢里的儿子救出来。我救了,他便便宜卖了我六个这个,说家里还有,若是需要,随时可以去找他。” 眼眸微亮,萧惊堂朝他伸了手。 “干嘛?”往后退了退,木青城戒备地道:“我已经拿去当人情送了,只这一个剩余的,多了没有。” “把那商人的地址给我。”萧惊堂道:“我帮你找凌挽眉。” 等的就是这句话,木青城又不经商,拿这东西也没用,本就是打算给萧惊堂解决当下难关的。 于是确定了两遍他会替自己找到凌挽眉之后,木青城爽快地就将那商人的地址给他了。 裴家一如既往地在做着玻璃生意,什么也不知道。 裴方物没有放弃打压萧家,就算温柔不想跟他走,他也想站在萧惊堂上头,然后才有更多的话语权。 玻璃反正只有他一家有,现在一颗小小的玻璃珠子,他也敢卖两千两银子了。短短半个月的利润,已经足够他余生安稳无忧。 然而这不够,他想要的是萧家的铺子关门。 裴家玻璃铺对面的铺子似乎打出去了,最近两日都在装潢,听闻盘下来的是萧记,就是不知道要开什么店。 看着那红绸盖着的牌匾,裴方物抿唇,心里莫名的就有些不安。 “刘老爷慢走啊!”铺子里伙计点头哈腰地送了个人出来,外头站着的百姓顿时都停下步子,纷纷跑过来看。 “买了什么样的玻璃啊?” “这人看起来就有钱,肯定是不止买玻璃珠子。” 刘老爷高兴得很,也有显摆的心思,伸手就把那小巧的玻璃球摆件给捧了出来,洋洋得意地道:“这么大颗珠子,才五千两,也是裴东家给我的面子。” 微微偏黄的珠子,里头有柳絮状的裂纹,瞧着成色不是太好,可是大,卖五千两在市价上来说,的确是便宜的。 众人都是一阵惊叹恭维,刘老爷也高兴。裴方物在一边看着,正打算走,却听得对面街上有人冷笑。 “什么破东西都当宝贝。” 刘老爷一愣,转头看过去,就见那尚未开张,半掩着门的店铺里出来个人。仔细一瞧,嚯,可不就是自己平时的死对头方掌柜么? “怎么?”看了看这方掌柜,刘老爷冷笑:“你有更好的?” 哼了一声,那房掌柜打了个响指,就见背后的门突然大开,四个伙计一起,抬着一块巨大的玻璃屏风出来了。 街上所有人都开始惊呼,裴方物都吓了一跳,忍不住上前两步去瞧。 晶莹剔透的玻璃,里头有七彩的花纹,红的绿的紫的黄的,隐隐构成一幅春花图。这玻璃平整得很,半点杂质也没有,就是纯透明的,柳絮都没有一条。 四个伙计抬得小心翼翼,可围观的百姓实在太多了,不得不停下来,就放在那店铺门口。 “你……”刘老爷都忘记跟人赌气了,眼睛都看得发直:“这得多少银子啊?!” 方掌柜笑得开心得很,摸着自己大拇指上的扳指,揶揄道:“我可没有刘老爷这么有钱,也就只敢花个五千两买个大物件回去。要是五千两银子买个成色不好的玻璃球,我家夫人可是要同我闹的!” 众人哗然,不少衣着锦绣的人从人群里挤出来,走去那方掌柜身边问:“怎么会这么便宜的?!” “不是我说,这萧家毕竟是老字号,卖东西就是比裴家实诚。”哼笑一声,方掌柜道:“你们想买啊?自己进这店铺里去看呗!” 满街围观的人这才想起去看背后那没开门的店铺。 萧管家从里头走了出来,笑眯眯地道:“今日人这么多,想必已经是黄道吉日了?那咱们萧记玻璃阁,也该开张了。” 话一落音,旁边的家奴连忙就跑到牌匾下头的两根红绸旁边,听得一声锣响,一齐便将牌匾上盖着的红绸给扯了下来。 萧记玻璃阁。 裴方物脸上顿时没了血色,怔愣地看着这五个漆金大字。 她……怎么敢这么做?! “来来,瞧一瞧看一看,萧家的玻璃阁今日开张,所有的玻璃物什都有折扣!”伙计亮着嗓子就喊开了:“更透更亮的玻璃,更多更好的造型,摆件、器皿、首饰都有嘞——” 一看门口这大玻璃屏风才五千两,外头稍微有点钱的人都不太淡定了,纷纷往萧记玻璃阁里挤。萧管家好脾气地派人在外头拦着,一次只放五位客人进去,以免撞碎玻璃。 进去的人都是阵阵惊呼,外头的人等得着急,也有聪明的一路跑回家拿银子。百姓震惊之下立马奔走相告,没一会儿半个幸城都知道萧家玻璃阁开张了,玻璃成色更好,价钱还公道。 裴方物深吸了一口气,也在萧记玻璃阁外头排队,等着进去看。 “裴公子。”萧管家看见了他,笑眯眯地就过来道:“我家少爷吩咐,您想看,随时都可以进去看,不用排队。” 拳头捏得死紧,裴方物颔首,跟着就跨进玻璃阁。 玲珑的茶杯,优雅的花瓶,晶莹的杯碟碗筷,大到屏风,小到戒指,里头的商品真是一应俱全,一样似乎只有一个。但无论从成色还是造型来说,都比裴记做出来的更好。 知道这些玻璃是出自谁手,裴方物低笑了一声。 她这是在阻止他为难萧家,用了他不可抗拒的方式。 还真是……对萧惊堂上了心了。 这半个月萧家一直没动静,他还以为萧惊堂是在负隅顽抗,没想到,却是已经和温柔连成了一气,要对付他了。 ------------ 第122章 隐藏的祸患 “裴公子想买点什么?”旁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依旧透着冷漠:“即便是你,这里的东西也会给半价。” 萧惊堂。 裴方物慢慢地回头,迎上他一双深黑泛蓝的眼,僵硬地道:“二少爷真是好手段。” “没什么手段,运气而已。”心平气和地看着他,萧惊堂道:“半个月前我就说过了,你有你的天赐神物,我有我自己的本事。很不幸,上天也有些眷顾我,你有的东西,我如今也有了。” “上天的眷顾……”喃喃重复了一声,裴方物失笑:“你的意思是,温柔是天吗?” 温柔?微微一愣,萧惊堂有些没反应过来:“关她什么事?” 这些玻璃都是徐掌柜卖给他的,以一种低到他不敢相信的价格。本来他有些怀疑这徐掌柜另有目的,但接触下来就发现,他当真只是个想赚钱的商人。 只是,死也不肯让他知道这些玻璃到底是哪里来的。 不问也就不问,能救他一把,他记得这徐掌柜的恩情就是了。 但是现在,裴方物这话的意思,这东西跟温柔有关? 微微一愣,裴方物也没想到萧惊堂会是这样的反应,本以为温柔肯定是与他开诚布公,将玻璃的制造方法也教给他了,所以才会有这萧记玻璃阁。 然而,情况好像并不是这样? 眼神微动,裴方物垂了眼,轻笑了一声:“没什么,我胡乱说的。既然二少爷已经有了出路,那咱们也不必用脏手段继续拼下去了。接下来各凭本事吧?” 他先前缺资金,也缺渠道,如今都已经有了,就算没有玻璃的优势……应该也能与萧家一战。 只是,没有十足的获胜把握了。 萧惊堂皱了皱眉,看着面前的人转身出去,心里不免有疑惑。 裴方物的样子可不像是随便说说的,他方才的眼里分明满是震惊和心痛,这一转眼的,又说自己是胡说? 温柔到底与他是什么关系?又到底在一起做了什么? 天近黄昏,萧记玻璃阁的门都没能关上,大把的银票被塞进柜子里,整个展厅里的玻璃制品几乎被一夜扫空。 “天哪。”雇来的掌柜数着银子感叹:“东家,这生意也太好做了点啊。我瞧着今日对面的客人全来咱们这儿了。” “嗯。”心里有事,萧惊堂倒不是很高兴,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四周,低声道:“明日去提货,我亲自去。” “好。”掌柜的应了,继续兴高采烈地打着算盘。萧惊堂转身回府,眼神深沉。 温柔累了个半死,正趴在阮妙梦的香闺里喘气。 阮妙梦两眼放光,数着银票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这么多啊!这么多!虽然玻璃卖得便宜,可这银子也实在不少了!” 凌挽眉也有点小激动,跪坐在地上陪着阮妙梦算账,喃喃道:“简直比武林人士劫镖车还可怕,咱们卖了第一批货而已,半个月,竟然能有三万两的收入?” “还是除开成本的!”阮妙梦数着银票的手都哆嗦了,一边抖一边道:“第一批原料,有一半作废,另一半全成了成品,那个玻璃屏风有两个不同的,一个全透明,一个有花色,有花色的卖给二少爷是三千两,没花色的卖了两千五,听闻今儿玻璃阁里卖出去,一个五千两,一个四千五百两。” 她们觉得自己已经很赚了,更可怕的是萧二少爷店铺里这利润,就卖出去而已,两个屏风就赚了四千两。 “这样一来,裴家的势头就算被压住了吧?”温柔道:“我也算是没辜负二少爷对我的好了。” 看了她一眼,凌挽眉轻咳道:“先前我也想怪你,怎么帮着外人对付二少爷的……现在,也算是两清。” 萧惊堂对温柔的确是不错了,哪怕先前是有些过分,后来也在弥补。温柔若当真帮着外人将萧家打垮了,她都不会帮她。 幸好,她看起来还是有些在意二少爷的,这半个月一有空就出去做玻璃,手上全是烫伤,吭也没吭一声地一直在研究玻璃造型。为的……倒不是银子,看起来更想的是拉二少爷一把。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能消除芥蒂,真心在一起就好了。 “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先清算吧,我回去看看二少爷回来没。”从地上爬起来,温柔道:“有什么事叫人喊我来即可。” “好。”阮妙梦继续开心地数银票,凌挽眉倒是送她去了门口,抿唇道:“那人已经找到我了。” 心虚地点头,温柔也猜得到。凌挽眉就在萧惊堂眼皮子底下,萧惊堂不想看见,那木青城就看不见她。可萧惊堂要是收了木青城的好处,那找到凌挽眉也就是早晚的事情。 不得不承认,她早知道会这样,就是故意的。毕竟这世上因为误会而分开的情侣真是太多了,有机会能好好谈谈的……那还是好好谈谈吧。 “我明天要出去跟他说清楚,你和妙梦负责一下给货的事。”凌挽眉道:“今日萧家的货卖了个干净,明日是肯定要提货的,咱们那儿还有存货,先给徐掌柜送去。” “好。”温柔点头,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你那边没问题吗?” “我自己能应付。”凌挽眉笑了笑:“躲了这么久,也该说清楚了不是吗?” 点点头,温柔拍了拍她的肩膀,转头拎着裙子就回去了东院。 还没进主屋,路上就跟人撞上了。 “哎呀。”杜芙蕖低呼一声,后退两步皱眉看着她:“你不长眼睛的?” “奴婢该死。”低头完礼温柔就想跑,可转头过去面前又有一个丫鬟拦路。 还敢来?温柔皱眉,抬眼看过去,却见巧言正笑眯眯地盯着她。 “是你啊,那咱们可是不敢冲撞的。”她掩唇:“万一又被送去别院,那可就不好了,是不是?” 这两个人怎么撞到一起去了?温柔心里微跳。最近太忙了没注意府里发生的事,巧言被接回来了? ------------ 第123章 吃里扒外的东西 接回来就接回来吧,怎么还跟杜芙蕖搅合在一起了? 疑惑地看她两眼,温柔笑了笑,问:“你们想做什么?” “二少爷在里头呢,我们能做什么?”巧言盯着她,让开了身子:“你要进去,便进去就是。” 没打算为难她?温柔挑眉,心想杜芙蕖没脑子,巧言却还是有的,那情况就要好得多了。 于是朝杜芙蕖行了礼就打算继续进去。 “二少奶奶,走,咱们去把人给二少爷看好了。”巧言也没多看她,过去就扶着了杜芙蕖的手,笑道:“关着这张顺德,明日张老五就该找过来了。” 张顺德?张老五? 温柔步子一僵,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看这两人的背影。 巧言怎么会认识那两个屠夫的? 恭敬地扶着杜芙蕖的手,巧言笑得温和,斜眼看了看后头的温柔,心里就更加有底。 没错,她认识那张顺德。说来也巧,本来她在别院里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可那天刚好想吃鱼,厨房里不给做,她便自己拿了银子要出去买。就在杀猪口旁边的鱼贩子那儿,差点被人坑了,那张顺德就开口帮了她两句。 这一帮鱼贩子就不高兴了,当场跟他打了起来,张顺德虽然看起来老实,但力气可不小,几下就把人打趴了,怕人报复她,还想一路送她回去。 念着这个人不错,巧言就跟他聊了两句,一聊才知道是萧家烤肉场的供应,当下就留了个心眼,没回萧家别院,而是找了个茶铺套他的话。 不套不知道,一套吓一跳,他竟然说他父亲在给裴家做事。 当时巧言是没想别的,只想着打听点消息,万一能帮上萧惊堂的忙,那她不就可以回去了吗?所以接下来几天,她与这张顺德常有往来,也没告诉他自己是谁,只作个未出阁的丫鬟。一来二去的,张顺德对她也就没了防心,甚至掏心掏肺的,告诉她自家父亲在做大生意。 “什么生意大啊?”她轻笑:“能大得过萧家去?” “你可别小瞧我爹哩,他做的东西可值钱了,叫什么玻璃的,-吹一个能赚一两银子呢!” 一两银子?这对于寻常百姓家来说可算是个大数目,巧言有点吃惊,不相信地道:“你骗人吧?” “我怎么会骗你?”张顺德有点急:“我骗谁也不会骗你。” “那好。”巧言道:“你带我去看看?” 张顺德一愣,脸上有些为难。 巧言扁嘴,轻嗤道:“什么嘛,就是想骗我。” “那地方……我只去给爹送过饭,倒不知能不能带你去看。”张顺德挠了挠后脑勺,小声道:“要不,今儿你同我一起去送,我就说……就说你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 微微挑眉,巧言看了看他。 张顺德脸涨红,呐呐地道:“那地方看守很严,不让外人进去的,进去看了也不让多说,所以……这也是个糙法子。” “好。”巧言笑了:“我就做你未过门的媳妇也无妨。” 张顺德大喜,当真带着她去了裴家瓷窑。巧言本来是好奇裴家在做什么秘密的东西,结果没想到去到那里,却看见了杜温柔。 没错,就是杜温柔,跟着裴方物从旁边的屋子里出来,笑眯眯地对人家道:“那这些麻烦事就有劳裴公子了,至于东西,我会做好的。” 裴方物颔首,眼神温柔地看着她:“别太累了,反正这东西只有咱们这一处有,也不忙慌做太多。” “没事,反正张老五已经会吹玻璃了,先前做的瓶子卖得也不错,有他帮忙,多做一点也无妨。” 巧言在远处听着,拉着张顺德就藏在了一边,等温柔与裴方物走远了,才笑道:“差点冲撞了大人物。” “是啊。”傻愣愣地点头,张顺德道:“这裴公子可有钱了,对人也好,对他夫人也是宠爱有加。” “他夫人?”嗤笑一声,巧言道:“你是说刚刚那位吗?” “是啊,他们一起做那宝贝,让我爹在这儿帮忙的。”张顺德笑道:“你也听见了,我爹能帮上大忙哩。你当真嫁来我家,肯定也是不愁吃穿,还经常能有肉吃。” 压根没注意他在说什么,巧言只看着杜温柔的背影冷笑。 好一个吃里扒外的女人啊,叫二少爷知道了,还有她的活路在? 如今裴家借着玻璃与萧家作对,萧家的生意整整被打压了一个月,都是杜温柔的功劳。巧言掐准时候回来了萧家,与杜芙蕖一起,打算送杜温柔一份大礼。 抚了抚耳发,巧言低声对旁边的杜芙蕖道:“二少奶奶可要让人在侧堂守好了。” “我明白。”杜芙蕖点头:“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的,就不信谁敢来抢人。” 温柔僵硬在原地,怔愣地看着她们的背影。 巧言把张顺德关起来了?为了引张老五? 引张老五来能干什么……也没别的了,在萧惊堂面前揭穿她帮着裴家做玻璃的事。 轻轻吸了一口凉气,温柔按了按心口。 有没有什么挽救的办法? 没有了,巧言与杜芙蕖来这一趟,已经把事情告诉了萧惊堂。温柔进去的时候,屋子像是寒冬腊月,空气中都结了冰。 “……二少爷?”干笑两声,温柔走过去问:“发生什么事了?” 萧惊堂抬眼,眼里如冰封万里,冻得她关节疼。 “你最近很忙吧?”他开口,声音里半点感情都没有:“或者说,一直挺忙的。” 温柔张了张嘴,也不知说什么好,干脆就沉默了。 萧惊堂失笑出声,嘴唇上都没什么颜色,眼睛盯着她,目光里头满是芒刺。 “她们冤枉你了,你现在可以当着我的面喊冤。”深吸一口气,他道:“告诉我裴家的玻璃跟你没关系,你没有帮裴方物来对付我。” “……” “不说话?”起身走到她面前,萧二少爷看着她这低垂的脑袋,心里沉得厉害:“都不反驳一下吗?哪怕反驳说,你没有想着帮他来对付我,你只是想赚银子赎身?” 温柔苦笑,她一开始……的确是有想帮着外人对付他的想法,不然自己也没法儿离开萧家。在这种有权势就可以遮天的地方,不是谁拳头大谁才能说话吗? 裴方物有野心她知道,只不过,也没想到野心会那么大。她要的只是离开萧家,而他却直接想毁了萧家。 这不是她的想法,却也是她在背后推波助澜。 眼珠子乱转,温柔努力想找点话说:“裴方物是分了我不少银子……” “银子。”萧惊堂点头:“就为了这个东西,你就站到了他那边去?杜温柔,我很好奇你每天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在伺候我?一边跟我说软话,一边想着怎么置我于死地!” “也没那么严重。”温柔喃喃道:“奴婢没有要害死您的意思。” “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眼珠微微泛起了红,萧惊堂暴怒了:“就算是养条狗,我喂它骨头,它也不会咬我,你是个什么东西?!” 萧惊堂骂起人来是一贯嘴毒的,温柔知道,也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毕竟是自己做错了,他要生气也是应当。 可是,萧惊堂的怒火越来越大,骂得也就越来越狠。 “你喜欢他,那何必同我上床?不觉得恶心吗?”冷笑一声,他满眼嘲讽:“残花败柳的身子,离开萧家又能如何?你真当裴方物会一辈子对你好?若不是你有利用的价值,能从我这里探听情报给他,你以为他会这么在意你?!” 温柔皱眉:“我没有给过他萧家的消息。” “没有给过?”萧惊堂笑了:“那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我前脚带你去珍馐斋见了周掌柜,后脚裴家就与周家联手了?” 温柔一顿,抿唇不语。 “说啊,还有什么可以给你自己脱罪的?”伸手捏着她的下巴,萧惊堂哑声道:“我怎么会觉得你这张脸看起来好看了?分明还是一样的蛇蝎心肠!” 声音大了些,侧堂的萧少寒听见了,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连忙跑了过来。 “怎么了啊?”看了看屋子里这凝重的气氛,萧少寒干笑两声,走到自家二哥身边:“出什么事了?” “无妨,你先出去。” 出去还得了,这会不会打起来啊?萧少寒还是笑,一步没挪,打着圆场道:“我听你方才吼周掌柜呢,我本不是要给你和周掌柜牵线联手的,你自己不同意,现在吼温柔做什么?” “我不同意,也没道理就让裴方物钻了空子。”冷笑一声,萧惊堂指着温柔道:“若不是这个女人通风报信,裴方物怎么可能去淮春楼将秦淮给赎出来送去周家,又怎么可能得到周家的援手?!” 此话一出,萧少寒也愣了,满是不敢置信地看向温柔:“你……秦淮赎出来,是送去周家了?” “怎么?”萧惊堂皱眉看向他:“秦淮的事你也知道?” 温柔不说话,站得笔直。 ------------ 第124章 此事不必再提 萧少寒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看温柔,又看看萧惊堂,笑得尴尬,倒是没开口。 但他这一笑,萧惊堂也反应过来了。 光凭裴方物,要把人从淮春楼捞出来可没那么简单。听萧少寒这话的意思,温柔找他帮忙了。 找他帮忙,把秦淮赎出来,拿去给裴方物做了人情。 一股子反胃的感觉从心底涌上来,萧惊堂背过身去干呕了两下。萧少寒头皮发麻,知道自己二哥是气到极致了,连忙跳去温柔身边小声问:“你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解释不了。”耸耸肩,温柔道:“秦淮的事是我骗了你没错,就为了帮裴方物,让他与周家联手,有个助力,好在萧家的压力之下站起来。” 脸色微沉,萧少寒也冷了眼神:“你怎么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我二哥好像不曾亏待你什么。” “因果有报吧。”温柔勉强笑了笑:“二少爷觉得把我贬为奴藉留在这府里,再对我好就是补偿。可我想走,想有自己的天地,不想看男人的脸色过日子。” “那你也不能恩将仇报。”萧少寒皱眉道:“你若是我二哥,一片真心喂了个白眼狼出来,会是什么感觉?” “我知道,挺恶心的。”温柔道:“不过在二少爷的观念里,做错了事不是只要补偿好就好了吗?我也在补偿了,不算有什么亏欠。” 不算有什么亏欠。 萧惊堂笑得不知如何是好,回过头来看着面前的女人,一字一句地道:“我本来很心痛,心痛你的孩子就那么莫名其妙地没了,可我现在当真是庆幸,庆幸我的子嗣没被你这种女人生出来!” 心口一痛,温柔皱眉看了他一眼。 “我萧惊堂这一辈子没做过什么错的决定,唯一错的,就是当初没有直接让你进大牢,判死刑,死了倒还干净!” 不知道是不是杜温柔要醒了,温柔看着面前的人,觉得真是难受得厉害。 “你不是喜欢裴方物吗?不是想跟他在一起吗?”气上了头,萧惊堂转身就从柜子里拿出了温柔的卖身契,拿在她面前一点点撕碎:“你现在可以去了,我萧家永远不会再容得下你这样的奴婢!” 十万两银子的卖身契,就这么在他指尖碎了个干净。温柔看着,低笑出声:“二少爷真不愧是有钱人,就是大方。” “滚!”一声怒喝,萧惊堂掀翻了旁边的沉香木书桌,房间里轰然巨响,温柔也没迟疑,转身就跑。 她跑得轻快得很,就像无数次在他梦里出现过的那样,没有回过一次头。 飞奔出房间,温柔脑子里心里什么都没想,回去自己的小柴房,收拾好了藏着的银票和账本,扯着疏芳就往外走。 “主子?”疏芳有点傻眼,前头的人跑得飞快,她踉踉跄跄地跟着,差点摔下去。 “现在开始别问我怎么了,也别问我要去哪里,跟着我来就是。”温柔说话也是飞快,像不用过脑子思考一样,噼里啪啦地就道:“反正咱们自由了,没了卖身契,奴藉也就没了,想去哪儿去哪儿……啊,我有点饿,天色也不早了,先去找个客栈住下。” 疏芳一头雾水,跟着她出去,萧家门口的家丁想拦,萧管家却赶出来让他们放行。 “一路好走。”站在门口,萧管家叹息道:“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过姑娘要是有困难,老奴还是能帮上忙的。” 被萧惊堂骂那么惨温柔都没哭,一听萧管家这话,倒是有点鼻酸,连忙点了头跑得飞快。 天已经黑了,萧家灯火通明,因着萧二少爷的咆哮,所有院子里的人都没睡,纷纷过来问候。 “这是怎么的了?”看着自家儿子苍白的脸色,萧夫人又是心疼又是疑惑,看向旁边的萧少寒:“谁能把他气成这样?” 几个姨娘也纷纷赶来,个个满脸好奇。萧二少爷不肯说话,只闭眼沉默,萧三少爷打着哈哈,就说没什么大事。 阮妙梦扫了这屋子一圈,问了一句:“温柔呢?”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愣,后头站着的杜芙蕖小声道:“该不会真是因为她吧?” “芙蕖,你知道怎么回事?”萧夫人皱眉,招手让她站到前头来:“来跟娘亲说说,柔儿又做了什么惹惊堂这般恼怒?” 杜芙蕖犹豫地走上来,有些害怕地看了萧惊堂两眼,抿唇道:“妾身只是听闻温柔帮着裴家做玻璃对付萧家,所以来告诉了二少爷,也扣了人打算对质,谁曾想一转头二少爷就发了火……大概是温柔提前招认了吧。” 帮着裴家做玻璃对付萧家?!萧夫人震惊得很,瞠目结舌了半晌,脸色就难看了起来:“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阮妙梦皱眉,下意识地伸手拉了拉后头穿着丫鬟衣裳的凌挽眉,凌挽眉深吸一口气,反手捏住她,也没什么办法。 温柔现在怎么样了? “此事不必再提。”一片细碎的议论声里,萧惊堂开口了:“人已经被我赶出了府,今后萧家不再有这个人,你们也不必多问,时候不早了,母亲也该早点休息。” “可是。”杜芙蕖小声道:“她这么吃里扒外,光是赶出去,连身都不用让人赎,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巧言皱眉,拉了拉她的袖子。杜芙蕖一惊,连忙闭了嘴。 萧惊堂也没理她,径直回了内室。萧夫人瞧着,连连叹息:“也罢,算是我萧家欠她的,现在也还清了,都散了吧。” 杜芙蕖点头,带着巧言就先走了,出门之后不免窃喜:“没想到杜温柔在二少爷心里也没多重的地位,人证都没来呢,她就直接滚蛋了。” “男人总是薄情,商人更是无心。”巧言笑了笑:“您听我的就没错,现在二少爷心情低落,您也不必去打扰,每日让人准备好膳食,照顾好二少爷的身子即可。” “好。”杜芙蕖笑吟吟地看着她道:“你要是能帮我重新夺得惊堂的心,我必定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 第125章 绳子 巧言笑了笑,乖顺地低头,扶着她继续往外走。后头的云点胭等人都陆陆续续跟着萧夫人离开,阮妙梦和凌挽眉却没走,只等着人走得差不多了,才犹犹豫豫地喊了一声:“二少爷。” “二哥今天很累了。”萧少寒打断她们的话,皱眉道:“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也无妨,让他好生休息吧。” 阮妙梦皱眉:“可是,温柔她……” “往后在萧家,谁若再提起这个名字,那就跟她一起离开。”沙哑着嗓子开口,萧惊堂道:“我会当她这个人从来没出现过,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而已,梦醒了,谁也别再提。” 阮妙梦哑然,看了看凌挽眉。 凌挽眉叹息,她能理解二少爷有多心痛,毕竟他难得对一个女人这么用心,当真是掏心掏肺地在对温柔好。而温柔……没能马上放下以前的仇怨,也实在怪不得她。 两厢都没什么错,只是时候不太凑巧罢了。 瞧着萧惊堂眉眼里的疲惫,她想了想,拉着阮妙梦还是告退了。 出去的时候阮妙梦着急地问:“怎么不替温柔解释一下?二少爷气她胳膊肘往外拐,可温柔分明也在帮他……” “气头上说什么都没用。”凌挽眉苦笑:“我知道这种感觉,被自己的爱人背叛,要许久才能缓过神来好好听人解释。就算你现在冲上去说温柔不是吃里扒外,二少爷也没那个心情细想,反而会觉得温柔就是先帮了裴方物。咱们现在没别的能做,先回去歇着,明日出去找温柔吧。”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但阮妙梦还是忍不住哎呀了几声,急得跺脚:“我本来想着,等萧家缓过来重新占了上风的时候,再跟二少爷提一提温柔做的事,那时候就不能算温柔吃里扒外了,只会让人这丫鬟很有用,到时候脱了奴藉能做个姨娘也不一定。” “可怎么就突然被人捅出去了?那个杜芙蕖不是搁置在碧莲阁了吗?怎么又跳出来了?” 凌挽眉颇为头疼地道:“你别一直念了,我也不知道,快去睡觉吧,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她们好歹都还能睡着,二少爷怕是一夜都难眠了。 屋子里彻底安静了下来,萧少寒出去了,萧管家也被关在了外头。简单的房间里半点生气也不再有。 萧惊堂靠坐在床边,伸手摸到了枕边放着的银链子。 “你为什么把这个戴在脖子上?”前天他晚归回来,看她穿着寝衣爬上床的时候露出来的玉佩,低声问了一句。 面前的女子笑得眉眼弯弯,俏皮地道:“挂在这儿才不容易丢啊,这可是二少爷赏的。” 他随身的羊脂玉佩,雕工精致,正面一个“萧”字,背后就是团龙的图案,戴在腰间很是霸气,彰显身份,可被她拿一根红绳随随便便地挂在脖子上,怎么看怎么别扭。 “换根链子吧。”他道:“要戴就好好戴。” 温柔笑得满脸揶揄:“二少爷还真不打算拿回去了?奴婢问了管家,管家说这是您弱冠之年,萧老爷特意让人寻着上好的羊脂玉雕刻的,还说要让您戴到老当传家宝呢。” “只是我的东西。”他面无表情地伸手,从她胸前的玉佩上划过,眼里颜色深了两分:“就因为是我的东西,在你身上看着格外好看,所以不用还给我了。” 跟捡了天大的宝似的,那丫头立马蹦到他身后,又是捏肩又是捶背的:“二少爷辛苦了。” 那模样看着让人想笑,他忍不住就道:“你为了银子,还真是一点骨气都没有的?” “有银子,要骨气干什么?”往玉佩上呵了一口气,温柔一本正经地道:“这个卖钱的话,奴婢这辈子是不是都能吃肉了?” “你敢卖了试试?” “好好,不卖不卖,您别这么凶……” 嘻嘻哈哈的声音从脑海里传出来,又在这空寂的房间里消散得半点不剩。萧惊堂抿唇,狠狠一拳砸在了床上,眼睛微红。 温柔不难过,也没有机会难过,找了客栈住下来,就开始忙碌地擦客栈里的桌椅跟床板。 “主子?”疏芳看得眼眶泛酸:“您这是怎么了啊?” “没事没事,客栈里头不是很干净,我要擦干净咱俩才能睡好。”咧嘴笑了笑,温柔一边擦一边道:“等这桌子擦完咱们就去睡。” 她看起来当真没什么悲伤的情绪,脸上一直带笑,可疏芳瞧着,心里堵得厉害。 “您说出来还好一点,什么也不说,奴婢连安慰都不能……” “没什么好说的,咱们自由了,该庆贺呐!”收了抹布,去水盆里洗了手,温柔长叹一口气,轻松地道:“干净了,睡觉吧!” “……”怔愣地看着她脱衣上床,疏芳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幸城的天气突然之间就凉了,秋意浓厚,一连几天都是连绵不断的雨。 温柔带着疏芳去租了一间小院子住下,开始继续鼓捣她的瓶瓶罐罐,看起来一点事也没有。阮妙梦和凌挽眉都过来看她,本来准备了一大筐安慰她的话,可见着人,反而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她看起来太正常了。 “二少爷病了。”凌挽眉叹息道:“突然就开始发高热,我和妙梦本想趁着他去提货的时候帮你解释一二,然而他并没有去。” 温柔点头,笑了笑:“没什么好解释的,他也说了,我滚,与他两清。现在我出来了倒好,一身轻松,还能继续研发新的彩色玻璃。” “可是……”颇为不平地皱眉,阮妙梦咬牙:“你知道现在外头都怎么说你吗?” 萧裴两家的竞争未停,但流言从温柔离开萧家的时候就起了,说杜家曾经的大小姐杜温柔,不甘被贬,爬墙裴方物,偷了萧家的秘方给裴家,让裴家有了御贡的机会。现在不知情的人跟着以讹传讹,已经将她骂得体无完肤。 “我不在意。”温柔笑了笑,捏着小碟子道:“我赚自己的钱就可以了。” ------------ 第126章 再也不想尝了 她想过萧惊堂会这样做,毕竟与裴家在竞争,又恨她入骨。传播这样的故事出来,一能报复她,让她在幸城没有立足之地,二能打击裴家,让裴家的招牌不再那么闪闪发光。 一箭双雕的好计谋,他哪怕是生着病,也是这样的聪明。 “你……”凌挽眉有些心疼:“最近还是别出门了,有什么事情,就交给我们去做。二少爷只是在气头上,等他气消了……” “等他气消了,也跟我没什么关系。”温柔笑了笑,垂眸道:“最近货源紧张,给萧家的供货稍微提高些价格,比裴家的同等物品低上百分之五十即可,不用太低,也不用太高。” 还要继续给萧家供货?阮妙梦有些意外:“你……不恼二少爷吗?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把你赶了出来。” 她还以为温柔不会再帮萧家了。 “没什么恼不恼的。”温柔没看她,低头继续看碗里的化学反应:“我从今日起就是个商人,从头开始的商人,没什么路数,只能先与萧家相互利用。不管他是不是萧家二少爷,有利可图,我都会与他合作。” “嘴硬。”阮妙梦撇嘴:“真要挣钱,你不如同裴家合作,他们给你的价格一定会更高。” “……”温柔笑了笑,眼里半点光亮都没有。 她不傻,萧家比裴家更靠谱,所以她会选择在这时候帮萧惊堂而不是裴方物。再者,她帮萧惊堂,萧惊堂不会知道,但裴方物的话,感情牵扯太多,实在不是个好的选择。 “哎,行了。”凌挽眉拉了拉阮妙梦的袖子:“咱们不是来说之后的货的么?扯那么多也没用。” “……也是。”轻咳两声,阮妙梦将袖子里的图纸拿出来:“萧家的订单,要玻璃花瓶十个、屏风五个、镇纸二十个、发簪三十支、戒指二十枚、各式摆件有多少要多少……有做出来的,当即交货。” 念完,阮妙梦皱了皱眉:“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做,扛得住吗?” “有什么扛不住的。”温柔耸肩:“挣钱嘛,总是要辛苦一点的,我的钱已经比很多人赚得更容易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二少爷看样子是想用这批货跟裴家继续抵一个月。”阮妙梦抿唇:“萧家玻璃阁一开,裴家的气焰顿时下去不少,只是时间不够长,裴方物依旧在跟萧家打价格战。等萧家用这一批玻璃回了本,也就能与裴家继续抗争了。” “嗯。”温柔面无表情地点头,让疏芳去拿了面纱,然后道:“你俩没事就先回去吧,我去瓷窑继续赶工。” “路上小心。”凌挽眉不太放心地道:“就算听见什么话,或者遇见找事的,你也就当没看见没听见,躲开就好了。” 有这么严重吗?疏芳皱眉,还是一脸茫然,温柔却点了头,带上图纸和刚提炼出来的几盒子催化剂,出门往瓷窑走。 这院子租得便宜,离瓷窑却远,要穿过两条大街。路上没有来往的马车,温柔也就只有带着疏芳步行。 “裴记可真是不要脸,勾搭了人家的女人,偷了人家的方子,还敢跟萧家作对。” “哎,你知道是什么方子了吗?” “不知道啊,传得神乎其神的。不过那杜温柔可也真是不要脸,该浸猪笼的!” “你可别说那杜温柔了,我活了三十年都没见过那种贱女人,吃里扒外,帮着别人对付自己的丈夫。” “也不是丈夫吧?听说她被贬为奴藉了。” “那也是二少爷聪明,一早看穿她这蛇蝎心肠,只是没想到当个通房丫鬟都不老实……” 一路走过去,四周茶肆的人都在议论此事。听得疏芳脸色惨白,看了看走在前头的主子,很想让她换一条路走。 然而,温柔就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一般,挺直了背从人群里穿过,连一丝害怕也不曾有。 疏芳有些惊讶,过了这条街,忍不住就上前拉住了她:“主子?” “怎么?”茫然地回头,温柔疑惑地看了看她。 这眼神不清澈,里头满是复杂的东西,却全被压在一层厚厚的雾气之下,看不清也道不明,但莫名的,一对上她这眼神,疏芳就想哭。 “哎,好端端的你哭什么?”轻轻笑了笑,温柔拍了拍她的肩膀:“方才她们不是说了吗?听见也当没听见,好好走自己的路就是了。” 可女人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名声吗?疏芳有点哽咽,回头看了看,这满街不认识的人,提起她的名字都是义愤填膺的模样,若是知道她就站在这里,说不定就直接要抓起她来浸猪笼了。 “没关系的。”温柔耸肩:“你忘记了,我不是这里的人,早晚要走,所以他们怎么看我,我一点也不在意。” 身子一僵,疏芳怔愣地看了看她,恍然间才想起,这已经不是她原来的主子了。 一时哑然,疏芳捏了捏手,抹了眼泪跟着她继续往前走。 温柔不仅与她原来的主子不同,而且跟她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很多女子被流言逼死,跳河或者悬梁的,这幸城里每个月都有不少例。虽说也有人能挡得住流言蜚语,但能这么从容地从一堆辱骂声里穿过的,她是第一个。 很坚韧,也很让人心疼。 第二条街快走到街角,温柔顿了顿,转头看了一眼。疏芳跟着看过去,就见那儿有一家新开的点心铺子,里头正有香味儿飘出来。门口的伙计还吆喝着:“客官里头请,咱们这儿什么新奇的点心都有,还有特色的七彩花瓣米糕,外带或者里头吃都可以。” 七彩花瓣米糕,七种颜色七层叠,每一块儿都切成花瓣的形状,放在黑漆木红漆边儿的盒子里,瞧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主子想吃点心?”疏芳小声问。 “没有。”收回目光,温柔捏着图纸继续往前走:“我再也不会喜欢吃那种东西了。” 要么就软糯腻人,要么就辛辣逼人,她余生再不想尝的,就是分明辣得人眼疼,却总能有甜香安抚着,然后让你将整个儿都吃进去的东西。 再也不想尝了。 ------------ 第127章 是在罚谁 瓷窑里的环境不是很好,温柔知道,杜温柔这双细皮嫩手的手,怕是要毁在自己这里了。不过也没别的办法,她每做一件玻璃制品都是一大笔银子的收入,这诱惑没人能抵挡得住。 “方掌柜买的那一个有花的屏风,一转手两万两银子卖出去了。”徐掌柜站在温柔身边,心疼万分地道:“咱们不该卖那么便宜的,那东西看着实在好看,送进宫里都可以的。” 温柔笑了笑:“没事,咱们还可以再做。” 徐掌柜连连叹息:“卖出去了也没地儿后悔,小的就是觉得心疼,那么好看的东西,您也花了不少精力……” 三千两虽然不少,可也实在不多。萧家倒是好,拿那屏风打亮了招牌,现在说起萧记的玻璃阁,可都是要拿那玻璃屏风当说头的。 “你要是觉得咱们实在亏了,那我再给你一个一模一样的,你五千两银子卖给萧家。”温柔笑道:“普通的玻璃屏风跟那有颜色的也没多大差别,就加点铜离子铁离子,玻璃自然就会五颜六色。” 这些什么离子徐掌柜自然是听不懂的,不过意思他明白了,就是还能做,那他就放心了。核对了货单,他看了看面前这有些单薄的姑娘,忍不住道:“您该不会要歇在这瓷窑里吧?” “嗯。”温柔一边下料一边道:“有大单子,自然要加班,这儿不是有两间小房间吗?够我跟疏芳住了。” “可……”扫了一眼那房间,徐掌柜皱眉:“这大冷天的,最近又总是下雨,这么潮湿的地方怎么住人?” “没事,我会烤火的。”把做好的一盒子彩色玻璃珠递给他,温柔道:“这个珠子,一共二十颗,一颗一千两给萧家,不还价。” 一千两一颗?徐掌柜点头,打开盒子看了看,忍不住低呼一声。 红的黄的蓝的绿的紫的,还有珍珠一样的奶白色的珠子,看起来可真是漂亮。 “裴记也有玻璃珠卖,但是是有柳絮的,也不纯透明。”徐掌柜兴奋地道:“这些珠子肯定比他们的更好卖。” “嗯。”温柔点头:“我想了想,从今日起,给萧家的玻璃都用纯透明的,至于带颜色的,统统都卖贵些。” 她没有告诉裴方物怎么做彩色的玻璃,所以这彩色玻璃是她的专利,更有观赏价值的东西,自然要卖更高的价钱。 重要的是,彩色玻璃更有辨识度,一旦她赚够了可以自己站稳脚跟了,那便可以用这彩色玻璃继续盈利。萧家靠她的玻璃与裴记竞争,她也要靠萧记替她的彩色玻璃打出名气。 徐掌柜应了,打了打算盘,高兴地离开了瓷窑。温柔一直在瓷窑里从早上做到了傍晚,饿得不行了的时候,便带着疏芳出去吃东西。 “老板,两碗阳春面。” 瓷窑不远处的面摊子上,温柔吆喝了一声,便与疏芳一起坐下。 还没来得及开口跟疏芳说说晚上的安排,背后的街道上就是一声马的嘶鸣。 温柔一愣,心里微紧,连忙转头看过去。 一辆马车猛地在街边停下,接着那帘子被掀开,裴方物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面摊,眼里骤然有光,一确定当真是温柔,立马就下了车。 温柔想跑已经来不及了,裴方物动作太快,飞身过来就按住了她:“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 面摊上还有不少客人,闻言都纷纷看了过来。温柔有点尴尬,勉强笑了笑:“放开我再说话。” 两天没合眼,裴方物看起来憔悴得很,深吸了几口气才按捺住情绪,红着眼看着她道:“既然已经离开了萧家,为什么不来找我?你知道我这两天快将幸城都翻过来了吗?” 四周的人瞬间全部来了精神,看着这边议论起来,裴方物恍然未觉,只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生怕一眨眼,她又不见了。 耸了耸肩,温柔问他:“你找过做什么?担心我饿死不成?放心好了,离开那里,我还是能自己吃饭。” 自己吃饭?看一眼那老板正在下的阳春面,再碰了碰她的手背,裴方物气不打一处来,却还是要压着脾气隐忍地道:“你这叫什么吃饭?手还这么凉,你这身子不要了吗?” “我自己知道。”温柔垂眸:“如今你我已经不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就不必管这样多了吧?” 不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裴方物失笑,撑在桌上的指节微微泛白:“我在意你,难道只是因为你跟我同一条船?温柔,你可知哪怕我知道你在帮着萧家,也知道你现在恼我,可我还是找了你两天,想带你回去,想照顾你。” “谢了,不必。”温柔勾了勾唇:“我没有做两姓家奴的兴趣。” “……” 在最艰难的时候裴方物都没有放弃过,因为他知道自己总会东山再起。但现在,在这个人面前,他又一次尝到了无力又绝望的滋味。 能拿她怎么办? 表情复杂地看着她,正想再说什么,突然觉得周围情况有点不太对劲。 黄昏日落,正是百姓归家的时候。本来是宁静祥和的傍晚,可现在,这面摊四周却围满了人。 没错,不声不响地就围满了人。 温柔回头,就见那面摊的老板端着两碗面,伸手就泼在了旁边的下水沟里,冷哼道:“把面给与人私通不知廉耻的人吃了,那这面以后还怎么卖?” 此话一出,周围瞬间全是声讨之声。素不相识的百姓,裹着围裙的婆婆,全都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不要脸啊,真是不要脸,还敢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拉拉扯扯!” “有爹生没娘教的东西,地下的祖宗怕是都觉得丢人!” “走开了啊!”有人拿着扫帚过来了,直接往温柔脚下一扫:“别踩脏了我的地!快走!” 颇为狼狈地躲开,温柔打了个趔趄,扶着疏芳的手才站稳。 “你们做什么?”疏芳急了,拦在温柔面前道:“我家主子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情,你们这是做什么?” “她做的都是不要脸的事情,没对不起我们,也该遭天打雷劈!”大嘴巴的邻家嫂子扯着嗓子吼:“这样的女人就该去死啊,还有脸在街上勾搭男人?” “真是不要脸的狐媚子,害了萧家二少爷还不算,还想勾引别人!” 瞧瞧,这儿的百姓正义感多浓厚啊,温柔咧嘴笑了笑,拉了疏芳,提了裙子就往回走。 “温柔!”裴方物几步追过来,皱眉看了看后头跟着的一群人,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跟我回府吧,这些人……看起来不太友善,你们两个姑娘……” “裴公子。”温柔淡淡地道:“其实您离我远点,我比什么都安全。” 心口一紧,裴方物停住了步子。 温柔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后跟着的百姓不少,看着她进了瓷窑关上了门,还拿石头往瓷窑院子里扔。 没来得及躲开,温柔一回头,就被一块石头砸破了额角。 “主子!”疏芳吓坏了,拉着她的手,一个没忍住就哭了起来。 外头不断有石头扔进来,温柔连忙拉着她去房间里躲着,看她哭得厉害了,一边捂着自己额头一边安慰她:“没事啊,这有什么,他们都不知情嘛。这儿的民风很淳朴啊,遇见这种事都要来砸砸石头,你要知道在我的家乡,马路中间死了人,都有好多人不会管的呢,哈哈。” 看她笑,疏芳不由地哭得更凶,抬眼看着她渗血的额头,边哭又边去找药。 瓷窑的房间简陋得很,一般是给烧瓷的工人住的,没什么药物。外头门被堵了,也没法儿出去买药。疏芳转了一圈儿,最后跪坐在温柔身边,抱着她就大哭起来。 “诶,我都没哭,你别这样。”拍了拍她的背,温柔笑眯眯地道:“人生嘛,总是会有很多不如意的事情的……” 嗓音微微有些哑,温柔没说下去了,深吸一口气,起身去收拾床铺。 外头的石头雨过了许久才停,屋顶被砸了好几个窟窿,晚上一下雨,整个屋子里都在滴滴答答。温柔浑身难受得厉害,却没吭声,抱着疏芳睡在床里头,哼哼唧唧地唱着《铿锵玫瑰》。 不好的事情总会过去的,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萧家大宅。 萧惊堂发了两天的高热,期间醒过来也就两次,第一次半睁着眼问了一句什么时辰了,第二次拉着床边人的手,死也不肯放开,然后昏迷到现在,药都喂不进去。 萧少寒看得直皱眉,虽然床上这人什么也没说,但他能感觉到他的心情,大概是亲兄弟之间的心灵感应。 “这到底是罚别人,还是在罚你自己啊?”嘀咕两句,萧少寒拿凉水擦了擦萧少寒的脸,看了一眼外头道:“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雨,吹进来的风都凉得刺骨。 床上的人动了动,萧少寒一愣,低头就见自家二哥终于睁开了眼。 ------------ 第128章 给柴房烧个地龙 “下雨了?”声音嘶哑极了,萧惊堂低声问了这么一句。 萧少寒一愣,哭笑不得地道:“下雨又怎么了?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快把这药吃了!” 床上的人半睁着眼,眼里满是迷茫,看了帐顶一会儿,没理会他的话,反而对他道:“去把柴房的地龙烧起来,会冷……” 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萧少寒吸了口凉气,掐了掐他的人中,有些恼怒地道:“你好歹把药吃了再睡啊!” 柴房通地龙?他真的是脑子烧糊涂了吧!针扎都不醒的人,这时候来一句烧地龙? “萧管家……”看这人是醒不过来了,萧少寒转头就想跟旁边的管家吐槽两句,结果这一回头,却见萧管家双目通红,满眼心疼地看着床上的人。 “怎么了?”有点好奇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家二哥,萧少寒问:“他刚说的话,有什么含义吗?” 轻轻叹了口气,萧管家哑声道:“老奴只是心里不好受罢了,柴房里都没了人,还通什么地龙。” 二少爷的梦里一定什么都没发生,他们没吵架,温柔姑娘也没走,等雨过之后他还要让人去街角的店铺里买点心回来,斜着眼睛看她跟只老鼠一样吭哧吭哧地吃完,然后偷偷地来问他:“萧管家,还有别的什么点心好吃吗?” 喉咙有些发紧,萧管家抹了抹眼泪,一边摇头一边往外走:“劳烦三少爷照顾好二少爷,老奴去差人打听点事儿。” “……好。” 头一次看和蔼的萧管家这么难过,萧少寒也不是太好受,想想那柴房是谁住的地方,眉头微皱,又看了萧惊堂一眼。 人是他赶走的,现在就算是还念着,又有什么用? 府里气氛低迷了许久,就在众人都以为二少爷要长睡不起的时候,萧惊堂在一个天晴的早晨,终于睁开了眼。 “惊堂?!”杜芙蕖双目含泪地坐在床边,一看他醒了,连忙喊:“快来大夫!” 外室坐着的萧夫人等人纷纷进来,欣喜地围在床边,萧惊堂扫了她们一眼,揉了揉额角,跟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起床坐在桌边,低声道:“早膳。” “哦对早膳,快端点粥来!”萧夫人擦着眼泪道:“你也知道饿?睡了这么久也没醒!” “有些累罢了,现在已经无碍。”看下人端了粥来,萧惊堂缓慢地吃了下去,嘴里什么味道也没有,不过胃里好歹是满了。坐了一会儿,他有些茫然地看了面前一群人一眼。 “都在这里做什么?” 阮妙梦叹息:“都担心您呢,所以在这里守着。” “是啊。”巧言点头,微微哽咽地道:“二少奶奶都在佛堂里跪了两天了,听佛祖说今日您能好转,连忙就将夫人一起请过来了……想来祈福也是有效果的。” 听佛祖说?慕容音抬头看了她一眼,没吭声,心想杜芙蕖都能见佛祖,那这佛祖还真是善恶不分。 萧夫人却不这么想,自己的儿子为个丫鬟历这么大的劫难,她是有些不高兴的。杜芙蕖能与惊堂和和睦睦举案齐眉,那才算是正道。 于是她便帮腔道:“芙蕖也是有心了,此番惊堂醒来,也是有你的功劳在的。” “妾身哪里敢居功。”杜芙蕖咬唇,低头道:“二少爷好了就好。” 萧惊堂没吭声,也没看她,等休息好了适应了四肢,便站起来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萧夫人连忙道:“身子还没养好呢!” “落了几天的生意,要去照看。”萧惊堂头也不回地道:“母亲放心,儿子没事。” 竒 書 網 W w w . q í S ǔ W A И G . C c 哪有刚醒就要出去忙的?萧夫人连“哎”了好几声,却也拦不住人,只能干瞪眼,转头就朝萧少寒道:“拦着你二哥点儿啊!” 萧少寒无辜得很,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她道:“母亲,二哥是亲生的,我是捡来的是不是?我也两天没睡好觉了啊!现在先去补觉……二哥身体结实着呢,您不必担心的。” 说罢,一溜烟就跑了个没影。 没别的办法了,萧夫人叹息,瞧了瞧四周,嘱咐道:“二少爷的身子还虚着呢,你们都照顾好点,知道吗?” “是。”一群姨娘都应下了,杜芙蕖应得最响。萧夫人很满意,点点头就先走了。阮妙梦和凌挽眉跟着要走,冷不防地就被杜芙蕖给拦了路。 “府里也恢复正常了,夫人的意思,是让你把账本还给我。”看着阮妙梦,杜芙蕖笑道:“毕竟我才是正室。” 不是给关起来了吗?二少爷只生一场病,这人又自由了不成?阮妙梦皱眉,朝她行礼道:“账本是二少爷给妾身的,若是二少奶奶要拿去,那就妾身就还给二少爷,您再从他那儿拿就是了。” 杜芙蕖一愣,脸色微变,张口就想骂人,旁边的巧言连忙拉住她,温和地朝阮妙梦笑了笑:“阮姨娘是知道规矩的,可这院子里二少爷是主子,夫人就更是主子了,咱们没道理不听夫人的话,是不是?” 账本一交过去,这人就开始乱花银子,无数的黑账算都算不清,阮妙梦是万分不想给的。然而,她们抬着夫人来压人,她也没什么办法,想了一会儿,还是只能憋屈地道:“妾身回去就让人给您送去。” 听见这个,杜芙蕖的脸色才好看了些,扶着巧言的手笑眯眯地就走了。 阮妙梦不舒服得很,拉了凌挽眉等人过来,皱眉问:“这姑娘会不会把萧家给搬空啊?” 慕容音叹息:“不管怎么样,我觉得咱们的日子又不会好过了。” 苏兰槿也一脸愁容:“这位二少奶奶可真是……咱们要不去同二少爷说说?” 想想也是,正好还有温柔的事该给二少爷解释,阮妙梦干脆就转身出府,问门房二少爷的去向,然后上马车追上去。 温柔做了许多玻璃小摆件,疏芳找人回来修了屋顶,又布置好了两个房间。只是,来修屋顶的人拿了银子看了温柔一眼,撇了撇嘴,一声谢谢也没说就走了。 这方圆十里,怕是都认识杜温柔了。 ------------ 第129章 丧偶寡居 疏芳很担忧,送走了这人之后,犹犹豫豫地道:“主子,咱们要不换个地方住吧?” “好。”温柔点头:“不过要等等,这批玻璃做完之后,咱们再寻新的瓷窑。” “可这幸城的瓷窑……”疏芳抿唇:“除了这种小而破的,大一点的瓷窑都是裴家或者萧家名下的。” “这天下之大,难道只有幸城一个城池?”轻笑一声,温柔将手里的玻璃花瓶过了水,抬头看一眼天色,道:“今天的午膳咱们还是好好吃吧,想吃什么?” 这两日都没认真吃过东西,疏芳叹息:“主子不是喜欢吃肉吗?隔壁街上开了一家肉糜馆,要不要去试试看?” “好。”点点头,收拾了做出来的东西,温柔戴了斗笠出来,问了她一句:“这样还认得出是我吗?” 又好笑又觉得心酸,疏芳摇头:“认不出。” 整个人都被罩在里头了,哪里还会被人认出来? 放心地点头,温柔也没走正门,跟疏芳两个翻墙出去,一路都跟做贼似的跑得飞快,到了地方才喘了口气,在小二的接待下去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 “好多肉啊。”看着墙上挂着的菜牌,温柔咽了口唾沫,招手让店小二过来,一溜烟点了八种肉。 “客官稍等,马上就来。”瞧着是个有钱的,店小二的笑意都更灿烂,弓着身子就去吆喝后厨了。 两人坐着等,瞧着这馆子里人倒是不少。不过寻常百姓是吃不起肉糜的,在这里坐着的,穿着瞧着都有些家底。 她们旁边这一桌上就坐着两个人,一个胖子跟一个瘦子,正在嘀嘀咕咕地说话。 “现在生意不好做啊。”那胖些的人叹着气道:“我上好的门面,卖些瓷器,现在被萧记和裴记弄得根本做不了生意。” “这个我听说了,裴家和萧家闹得正厉害,连玻璃都压低了价格,更别说瓷器。”瘦子唏嘘道:“你打算怎么办?关门还是跟着降价?” “降价哪里玩得起?亏得棺材本都快没了!我想把铺子盘出去,只是眼下也不知道该卖给谁。那地界儿好,就在裴记玻璃铺和萧记玻璃阁的旁边,卖给萧家吧,得罪裴家。卖给裴家自然得罪萧家。两边儿都不卖,可其他人哪有能马上拿出那么多银子的?” 温柔挑了挑眉,接过小二端上来的碗,低声招呼疏芳先吃,然后继续侧耳听着。 “你打算多少银子出啊?”瘦子问。 胖子为难地道:“少说也得一万两吧?那地界儿热闹,做什么生意都不会太亏的。不过你要是帮我盘下来,我倒是可以给你少点儿,九千八,怎么样?” 瘦子连连摇头:“你看现在哪个有脑子的还敢去做生意啊?市价一塌糊涂,萧家还只手遮天,除非去那地方开馆子……可也没那么好开。” 胖子叹了一口气,愁得肉都吃不下了。 吃了点东西垫了肚子,温柔心情好了点,笑眯眯地朝那头道:“这位掌柜的,不如过来聊聊?” 胖子一愣,回头看了看这一斗笠遮着全身的人,有些迟疑:“姑娘是在喊我?” “正是。”温柔道:“掌柜的有困难,小女子说不定能帮上忙。” 一个姑娘家,能帮上他什么忙?胖子叹息一声,不情不愿地坐在了温柔对面。那瘦子好奇,也一并坐了过来,扫了一眼桌上的盘子,拿手肘碰了碰胖子。 应该是个有钱人家的夫人吧? 胖子看了看,总算正经了点,朝着温柔道:“姑娘说的帮忙是指?” “我也正好想要个铺子。”温柔道:“方才失礼听见二位的对话,这位掌柜的铺子,不如盘给我?” 胖子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夫人要买?那铺子可不便宜,上好的地界儿,铺面又宽敞,楼上还能歇人。” “掌柜的要是诚心出,一万两我不还价。”温柔笑道:“只是您还得帮我个忙。” 一万两是个什么数字?虽然温柔见怪不怪了,但整个富商云集的幸城,有一万两银子以上身家的人,不超过五十个。所以一听温柔这么耿直,胖子有些不敢相信,眼神里都充满了怀疑:“……什么忙?” “我想开个店子,但女人家,不是很方便跑衙门那边的手续。”伸手解开荷包,温柔先拿了两张银票出来放在他面前:“若是掌柜的愿意替我把衙门的手续都跑好,保证我没有任何麻烦,那这两百两银子就算是谢礼。” 竟然随身带着两百两银子?胖子惊讶了,低头想去瞧那斗笠下的脸,斗笠旁边的纱帘却是将她整个人盖得严严实实,半点容貌也瞧不见。 “这……夫人贵姓?” 做生意嘛,都怕遇见骗子,温柔很老实地就报上了个人信息:“温氏,丧偶寡居,无父无母无亲无故。非要找个靠谱的人担保的话,西街卖茶的徐掌柜倒是相熟。” “徐掌柜?”胖子一听,当即拍了拍大腿:“这人我认识啊!夫人若是他的朋友,那就好办了,我也不怕你放我鸽子。” “好说。”温柔颔首,桌上的银票放着,也没当真给他,只笑眯眯地道:“那咱们下午能去看看铺子吗?” “可以可以!”胖掌柜哈哈大笑:“这倒是天降好事于我啊!夫人这一出现可是帮了大忙,要是能成,我怎么也得给夫人少个两千两银子!” “多谢。”温柔也高兴,本以为要盘个合适的铺子还要等上一段时间,谁知道恰好就撞上这么个急着出手地界儿又好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让人回去收拾铺子了!”胖子站起来,兴高采烈地拱手:“在下姓赵,夫人喊一声赵四即可。等我收拾好了,让人去找徐掌柜,您只管过来就是!” “好。”温柔颔首,目送他出去,才坐下来继续吃东西。 “主子在这里买铺子做什么?”疏芳皱眉:“万一被人知道你是谁……” “该让他们知道的时候,自然要知道的。”温柔耸肩:“我没打算瞒着过一辈子。” ------------ 第130章 咎由自取 疏芳脸都吓白了,连忙拉着她的手,压低声音道:“这怎么使得?您忘记您额头上这……” “我没忘。”温柔低笑:“杜温柔三个字如今全城皆知,我走哪儿他们都会想骂我想打我。” “那您还……” “不急。”拍了拍她的肩膀,温柔道:“有些伤害无法避免的时候,不如就把它们变成实在的利益好了,这一招是凤姐教我的。” 凤姐又是谁?疏芳皱眉,还想再劝,自家主子却已经开始继续吃东西了。 主子有主子的打算吧?皱眉想了想,她也就不再多说,吃完肉糜就打算陪主子继续回去做玻璃。 “二少爷?” 前头的人走到这儿突然不动了,萧管家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见一家新开的肉糜馆子。 “您饿了?要不要老奴去买些来?” 他不是专爱吃肉的人,现下也不饿,至于为什么停在这里,他也不知道。 “买一份肉吧。”萧惊堂开口,声音依旧还带着沙哑:“打包带回去。” “是。”萧管家躬身,立马拿了荷包往那馆子里走。他进去的时候,旁边恰好有人出来,一人低着头正说话,另一人斗笠垂纱,浑身都看不清楚。 幸城大而繁华,什么样的人都有,所以萧管家未曾在意,依旧在跟伙计点菜。 疏芳也是没注意的,反正不敢抬头走路,干脆就低着头谁也不看,还省事。但不知道为什么,一跨出肉糜馆子的大门,她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怎么了?”温柔低声问:“你还没吃饱?” 然而,没等疏芳回答她,旁边就有个人猛地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嘶——”被捏得疼了,温柔恼怒地抬头:“你!” 声音全卡在了喉咙里,即便隔着面纱,她也觉得这人的眼神滚烫摄人。 萧惊堂嘴唇微白,脸色难看得紧,抓着她的手僵硬如铁,疼得这人不停地挣扎。 他已经清醒了,知道发生过什么事,也知道面前这个人都做过些什么,本是应该当做什么也没看见就放她走的,但下意识的……还是想抓住她。 “你还敢留在幸城?”心里翻江倒海,面上依旧冰冷万分,萧惊堂冷笑,睨着她道:“倒也知道出来戴着面纱了?” 微微眯眼,温柔冷笑得比他还大声:“二少爷,光天化日之下扯着人不放,不觉得失态吗?” “不觉得。”二少爷理直气壮,半点不在意旁人的目光:“谁有的胆子收留你?看你倒还有银子出来吃肉。” 想了想,又嗤笑:“也没别人了,裴方物?” 奋力甩开他的手,温柔揉着手腕冷笑:“是谁都轮不到二少爷来管,我滚得还不够远,现在继续滚了,告退!” 说罢,扯着疏芳就走。 “杜温柔!”萧惊堂皱眉,下意识地低喝一声。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步子都慢下来,纷纷好奇地看向那戴着斗笠的女人,和满脸怒容的萧家二少爷。 温柔停了步子,不是因为他这一声喊,而是因为……他一喊这名字,周围聚集过来的人的眼神实在不太友善,并且,又挡住了她的路。 还得再被砸一次?温柔想笑,还真的就笑了出来,看着越来越密集的人群,摇头道:“二少爷可真是厉害啊,你不动手,都有人帮着你动手,现在您可以去边儿上看热闹了。” 萧惊堂一愣,皱眉看了一眼四周的人群,几步走过去将人拉了回来,微微扯向自己身后。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温柔抹着眼道:“这不是您想要的结果吗?我红杏出墙吃里扒外人人喊打,必须带着斗笠出门。出门被认出来,还得被人围着,您有没有觉得很解气?” 微微抿唇,萧惊堂冷哼:“这是你自找的。” “是。”点点头,温柔再度挣开他的手:“我自找的,所以不劳二少爷费心了。” 被人当猴子一样的围着看,萧二少爷也不太高兴了,干脆把人拎着,一路带出人群,飞快地往另一条街走。 后头的百姓惊愕莫名,半晌之后,便有杜温柔狐媚惑人,连萧二少爷都难逃魔爪的流言再度传开。 这些温柔已经不知道了,萧惊堂这个人半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扯着她七拐八拐地去了无人的巷子,才一把甩开她的手,嫌弃地拿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指。 “二少爷想做什么?”站直了身子,温柔满脸嘲讽:“救我一命,送个人情?” 救她?萧惊堂冷笑,她想得也太严重了,那些百姓至多是看个热闹,怎么可能真的对她怎么…… 面前的人突然掀开了纱帘,一张脸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他眼前,冷漠之意从眸子透出来,冻得他一时没能动弹。 “话是二少爷说的,我也是二少爷让滚出来的,您再这样纠缠着没什么意思吧?”一看见这人,温柔其实有一肚子的委屈,可没法儿说,只能拼命变成一根根芒刺,往他身上狠命地扎:“难不成您也是那种喜欢拖泥带水的?这样可不利于我再嫁个好人家……” “你别动!”低喝一声,萧惊堂瞳孔微缩,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把整张脸抬起来面对着自己。 温柔一愣,被他这一声给吓得忘记了挣扎。头上的斗笠被取下来,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中。 “谁干的?” 额角上一块新鲜的伤,隐隐还有血色,肿得微微凸起,一看就是被人拿东西砸的。 萧惊堂暴怒,捏着她的肩膀冷声重复:“我问你谁干的?!” 温柔半晌才回神,怔愣地看了他两眼,忍不住笑了:“二少爷,您跟我这儿演什么呐?您做的事情,自己没想过会对我产生什么影响吗?既然做了,咱们能不能就不在这里装好人了?真的很没意思。” 他做什么了?萧惊堂气极反笑:“你的意思是这是我害的?” 看他一眼,温柔将斗笠捡回来,淡淡地道:“也怪不得您,是我咎由自取。” ------------ 第131章 有货完成,即可交付 1150钻石加更 “杜温柔!” “您要是想再用这吼声把人引过来,给我脸上添点伤,也随您高兴。”戴上斗笠,温柔扭头就走:“不过您要是再对我动手,我说不定就会报官。虽然可能县太爷不会罚您,但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您自个儿掂量。” 又怒又急,萧惊堂想追上去两步,可转念一想,这人现在跟自己的确是没什么关系了,他这样追着人不放又是何必? 拳头微微收紧,深吸一口气,萧惊堂停住了脚,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愣是忍住了没再把人留住。 留什么留?叛徒而已,被人打死了也跟他没什么关系! 心里窝火,萧二少爷挥袖就往回走,也不知自己要去哪里,就一个劲儿往前冲,撞倒了人,撞翻了菜摊子,许久才站在街口冷静下来,拿了银子挨个回去给人赔礼。 他不欠她什么,也就不必再把人念着,那人惯常会把好心当驴肝肺,他对她仁至义尽了,她不知感恩,那该怪谁? 走着走着,前头竟然就恰好是萧记玻璃阁,敛了怒气,萧惊堂抬脚进去看。 掌柜的一看见他便迎了出来,笑眯眯地道:“东家,您不在这几日,店里生意没落下,虽没有第一天那般被卖了个空,不过每天也能有上万两的东西出去。” 点点头,萧惊堂跟着他上楼,坐在二楼看账本冷静冷静。 这掌柜没骗他,萧记玻璃阁这几日的生意当真是兴隆,足以将前段时间的亏空都补回来。并且,裴家嚣张不了了,有萧记的玻璃,裴记的生意自然开始走下坡路,盈利也大不如前,周转的资金一少,裴方物刻意压低的物价也就涨了回来。 他身上的压力顿时都消散了。 “二少爷。”萧管家上楼来,低声道:“阮姨娘求见。” 怎么会跑到外头来见他?萧惊堂皱眉,放了账本道:“让她上来。” “是。” 阮妙梦找了他半天才找着人,一肚子的话都准备好了,上去就打算开口:“二少爷,妾身想与您说说温柔的事情。” 脸色微沉,萧惊堂看了她一眼:“我记得我说过,不要再提起这个人。” “可是有些事,不说您就不会知道。”阮妙梦轻蹙着眉头:“温柔她算不得吃里扒外,也不该承受您那么重的怒火。” 算不得吃里扒外?萧惊堂嗤笑:“她那样的行为都不算吃里扒外,那你告诉我,什么样才能叫做吃里扒外?” “她……” “方才我遇见她了,出了萧家,还能吃肉,看样子裴方物也没亏待她。”一想起裴方物,萧惊堂的手捏得死紧,脸色也愈加难看:“只是他未必懂得怎么护着她,杜温柔声名狼藉,街都不敢上,被人认出来就会被围堵,身边也不见有个护卫……” 阮妙梦愕然,震惊地打断他:“温柔被围堵了?” 提起这个萧惊堂就有些烦躁,面上偏生半点波澜也没有,平静地道:“是,方才就撞见一次,想必之前也没少遇见,额头上也受了伤。” 还受伤了?!阮妙梦急了:“您也没护着她?!” “我为什么要护。”冷笑一声,萧惊堂道:“这不是她咎由自取吗?” 咎由自取?! 心口一痛,阮妙梦眼泪差点都出来了:“您怎么能这样说!要是没有杜温柔,哪有如今这萧记玻璃阁!您只记得她的坏,就舍不得念她半点好吗!” 什么意思?萧惊堂皱眉,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萧记玻璃阁是我的,与她有什么关系?” 气极反笑,阮妙梦边笑边摇头:“我要是她,我也会选择离开您,绝对不会回头!” “……”萧惊堂沉默,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站起来道:“你方才要说的与杜温柔有关的,是什么事?” 一想到温柔会是什么惨状,阮妙梦简直想直接甩袖子走人。可一看萧二少爷这一脸无知的模样,又恨得牙痒痒,平时柔弱的皮都撕了,整个人像只护崽子的母鸡:“您要是真想知道,不如跟妾身来看看?今日有货做完了,您不是说的,有货完成,即可交付吗?” 有货完成,即可交付。这是他先前给玻璃阁掌柜说的,让他随时去提货,毕竟玻璃做的东西,越早出来越好。 可是,这句话怎么会从阮妙梦的嘴里说出来? 心里一顿,萧惊堂瞳孔微缩,有些怀疑地看向她。 阮妙梦一句话也不想多说,转身就往下走。萧二少爷皱眉跟着,出了玻璃阁,上了马车,一路往城西而去。 路上他问了两遍,阮妙梦也没多说一个字,到地方就带着他下车,径直往个小瓷窑里走。 这地方破旧而潮湿,前天下的雨水都还堆积在水洼里,粼粼泛光。萧惊堂沉默地跨过去,跟着阮妙梦推开了那院子的大门。 “疏芳,那个碟子里的白色粉末拿给我。”戴着自制口罩,温柔一边转动手里的夹管,一边问疏芳要东西。 疏芳应了一声,转身想去拿,就看见了门口的阮妙梦。 “阮姨娘来了?刚好主子做好了十几件东西了,可以一并拿去……” 话没说完,她就看见了背后的萧惊堂。 萧二少爷满脸茫然,站在门口看向里头的瓷窑,烧得旺旺的瓷窑旁边,杜温柔正忙碌地弄着什么东西,而在她旁边的案几上,已经摆了一排晶莹剔透的玻璃瓶子,不远处还有一块巨大的玻璃屏风,拿红布盖着,只露了一半。 “阮姨娘来了?”温柔没回头,只道:“疏芳你别愣着啊,先把东西给我。” “……啊,哦。”回过神来,疏芳害怕地看了萧惊堂一眼,拿了碟子递去温柔手里,小声道:“有人来了。” “我知道啊,不是妙梦吗?”温柔笑道:“等我吹好这一个瓶子,妙梦你先进来等会儿。” “好。”阮妙梦应了,也不提醒她,走到那瓷窑不远处等着。 饶是冷天,瓷窑旁边也是分外干热的,温柔被烟熏得眼泪直流,一边哭一边道:“妈的,这里有没有面膜啊?我觉得再做下去,不但手要毁了,脸也要没了!” ------------ 第132章 放过她吧 “长期做这个,的确是很辛苦。”阮妙梦低沉了声音:“你看看你的手,上头的烫伤不计其数,侧脸不是也有些脱皮吗?” 吸吸鼻子,温柔耸肩:“谁让萧家出的价钱那么高,我想不做都不行。” “我说过了,裴家出的价钱更高。”阮妙梦撇嘴:“反正二少爷也觉得你吃里扒外,你还不如就去裴家帮着裴方物好了,省得两面不讨好。” 今儿阮妙梦的话好像有点多啊,温柔失笑,将退好火的玻璃放在一边,擦了擦手道:“这个问题上次说过了,我不想再与裴家有瓜葛……” 头转过来,看见院子里站着的人,温柔笑意僵在了脸上,话也哽在了喉咙里。 萧惊堂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动不动。 “……” 气氛顿时凝固了起来,温柔满脸茫然,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被他的目光锁着,一时间也忘记问。他们就这么站着,隔着十步的距离,敌不动,我不动。 阮妙梦长长地叹了口气,走过来打破僵局:“温柔,这件事儿我想不到该怎么跟二少爷解释,所以只能带他来了。” 刚开始温柔是有点慌张的,可是转头一想,她慌张个什么啊?反正都已经被他赶出来了,就算他知道是自己在做玻璃又能怎么样?为了跟裴家对抗,那不还是只有从她手上买货?主动权在她手里,该他求着她好不好? 于是温柔就挺直了腰杆,冷漠地回视萧惊堂:“二少爷亲自来提货?” 萧惊堂没吭声,一步步朝她这边走过来,目光缓慢地从她脸上移到她手上。 高大的身影压过来,温柔下意识地就往阮妙梦背后躲,伸个脑袋出来龇牙咧嘴地道:“有话好好说!你再动手动脚的,我停止给萧家供货!” “手。”眉头慢慢皱起来,萧二少爷就吐出了这一个字。 手怎么了?温柔拿起自己的爪子看了看。 手背上三处烫伤的疤痕,狰狞可怖,完全没了以前纤纤玉手的样子。 满不在乎地收回去,温柔嗤笑:“二少爷不关心这玻璃的来头吗?也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能做玻璃吗?” 做为商人,这才是他应该关心的事情。 萧惊堂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胸口闷痛,想伸手去抓点什么,又知道抓不住,只能垂在身侧,微微收紧。 越是情绪复杂,表面越是平静,平静得像在一座孤岛上,谁也无法靠近救赎。 良久之后,他开口,低声问:“你就住在这种地方?” 嘲讽地笑了笑,温柔道:“二少爷,我不回答生意之外的问题,您要是来做生意的,我欢迎,但您要是想知道其他的,抱歉,无可奉告。” 阮妙梦看了萧惊堂好几眼,也没看明白这个人怎么想的。她以为知道了真相的二少爷会恼怒悔恨,可他现在这一双眼里平静无澜,就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只是盯着温柔,眼睛都没眨。 这算是什么事儿啊?有些泄气地走过去拉住萧二少爷,阮妙梦转头对温柔道:“你继续做事吧,我就只是带他过来弄清楚,没有你就没有萧记玻璃阁罢了。” 温柔嗤笑,满不在乎地道:“二少爷有钱就能有玻璃阁,我只是个做生意的,没什么功劳。这儿的货你们先搬走吧,剩下的做好了我会让疏芳知会你们。” “好。”阮妙梦颔首,满是歉意地看着她,然后用力将萧惊堂给推了出去。 温柔转身,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做东西。 萧惊堂出了门口,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二少爷还想怎么样?”看着他,阮妙梦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咬牙道:“恕妾身直言,妾身见过的男人也不算少,就没一个比您还铁石心肠的,您看不见温柔在做什么吗!” “我看见了。”萧惊堂闭眼:“玻璃是她做出来的。” “所以呢?”阮妙梦跺脚:“您还怨她吃里扒外?凡事都有个前因后果,你萧家先废她正室之位,打没了她的孩子,让她入了奴藉,还不许她用自己的本事自救?您对她好她是没感觉的吗?你以为她是吃饱了撑的放弃脱离奴藉,留在萧家帮你做玻璃对付裴方物?” 脸色微白,萧惊堂突然想起那天的温柔,带着凉风扑进他怀里,撒娇似的对他道:“我不走了。” 她早就重新信任了他,愿意继续留在他身边,甚至在背地里帮他。 而他呢?那天说了什么? “就算是养条狗,我喂它骨头,它也不会咬我,你是个什么东西?!” “残花败柳的身子,离开萧家又能如何?你真当裴方物会一辈子对你好?” “我萧惊堂这一辈子没做过什么错的决定,唯一错的,就是当初没有直接让你进大牢,判死刑,死了倒还干净!” “滚!” …… 心口猛地紧缩,被压抑的情绪全部翻涌了上来。萧惊堂喉结滚动,眼眸微红,捏着拳头僵硬了身子,忍不住按着心口半蹲下去。 没反应的时候跟死人一样,一有反应……怎么反应这么大?阮妙梦吓了一跳,本还想严厉地苛责他两句,瞧着他这模样,声音顿时就小了:“她帮裴家的事,你是没错怪她的,你错怪的只是说她吃里扒外忘恩负义,知道过程,却没问她最后的结局,就这样将人赶出去了。” 这一赶,想再带回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轻吸一口气,萧惊堂转身就想回那瓷窑里,阮妙梦“哎”了两声连忙拦住他:“您做什么?” “……”没吭声,萧惊堂下颔紧绷。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但……就是想回去温柔身边呆着,看看能做什么。 看懂了他的想法,阮妙梦啧啧道:“现在说什么不都是晚了?” 晚了吗?萧惊堂低头,沙哑着嗓子开口问:“她离开的时候,是不是很难过?” 阮妙梦抿唇,看着他这表情,忍不住跟着有点难过,别开头:“我哪里知道她离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不过现在她看起来已经恢复了,二少爷又为何还不肯放过她?” ------------ 第133章 太不会说话了 “……” 对啊,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呢?萧惊堂低笑,他也想问问自己,她到底有什么好的,这世上女子千万,他若是想要,比她好看的,比她会撒娇的,遍地都是,不会让他这么心痛难过,不会让他这样又爱又恨。 可是……深吸一口气,萧惊堂慢慢推开阮妙梦,还是往里头走。 太难受了。 阮妙梦想拦已经是拦不住,只能看着他回去那瓷窑里,大步走向还在弄玻璃的温柔,一把将人扯过去按在怀里。 温柔有点懵逼,还在调玻璃料呢,冷不防就被人抱了个死紧。身上的味道她很是熟悉,恍然间觉得好像还在萧府,他很晚回来,身上带着露水的味道,将她压在床笫之间,肆意缠绵。 “你干什么?”很想继续做小S冷漠状,然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他这一抱,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一滴滴地往人家衣裳里渗。 她离开萧家的时候没哭,被人扔石头的时候没哭,再遇见他的时候也没哭。温柔都觉得自己已经刀枪不入了,不管遇见什么难过的事情,她都肯定不会再哭。 然而现在,心里压抑着的无数的委屈都翻了上来,温柔拼命想推开他,发现推不开,干脆就拿人家的衣裳当卫生纸,眼泪鼻涕都往上头抹。 “你抱我干嘛?我已经不是你养的狗了,没道理让你说抱就抱的!” “傻逼,放开我听见没?!” 萧惊堂抿紧了唇,任由她踢也好掐也好,手上不松开半分,却也不至于伤着她。 温柔骂骂咧咧了许久,终于没力气的时候,就靠在他胸口流泪。她也不是要哭诉,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就是觉得太累了,终于有个地方能让她靠一会儿了。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声音微哑,温柔问他:“比如给我道个歉?” 虽然道歉她也不会再接受,但也比这样抱着什么都不说来得好吧? 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萧惊堂沉默了半晌才开口:“我没有给女人道歉的习惯。” 这话多欠揍啊!温柔獠牙都呲出来了,正打算挑个没东西挡着的部位下口,却听得他继续道:“但……要是道歉你就能回到我身边,那……我可以试试。” 温柔愣了愣。 不是因为他说的这句话,而是因为她抱着的这个人……身子在微微颤抖,很细微的颤抖,从骨子里传出来,整个身子都紧绷得厉害。 是紧张的表现吗?这个人说话这么嚣张,怎么还会紧张成这样? 疑惑地抬头看了看他,温柔思考了一会儿,突然问:“你这话,是在挽留加道歉吗?” 萧惊堂抿唇,板着脸点头。 温柔失笑,终于找着机会推开他,歪着脑袋道:“二少爷,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句也不解释就走了吗?” “为什么?” “因为你这个人嘴巴真的很毒,简直骂得我体无完肤。”温柔道:“语言暴力也是暴力的一种,你对我暴力,就是心里不曾有我,都让我滚了,我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萧惊堂愕然,皱眉道:“是你将我气得狠了。” “气得狠了就可以口不择言?”温柔摇头:“那下一次你气狠了,我是不是还得被你再辱骂一次?” 萧惊堂沉默。 他一向话很少,真要是气急了,自然骂人不留情面,萧家没人忤逆他,也没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脾气该改,所以……都这么多年了,他也不知道这回给人造成多大的伤害。 “要是别的男人,认错会非常诚恳,发自内心地说好话挽留,那我起码还有心软的理由是不是?”看他一眼,温柔退后两步,摇头:“但您这样的,我实在无福消受。既然误会解除了,你我两清,没什么仇怨,那就好好的做生意吧,合作愉快!” 说完,温柔扭头就走。 萧惊堂伸手,想拉住她,然而那人就跟只泥鳅一样,溜得飞快。他大病初愈,追了两步,就只能眼睁睁看她跑了个没影。 “……” 阮妙梦颇为同情地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二少爷,摇头嘀咕:“见过不会说话的,没见过这么不会说话的,追得回来人就有鬼了。” 萧惊堂转头看向她,吓得阮妙梦连忙掩唇:“妾身什么也没说!” 微微皱眉,萧惊堂走回她面前,想了想,低声问:“女人喜欢听什么样的话?” 瞠目结舌地看着面前的人,阮妙梦干笑两声,眨眨眼:“这个……女人嘛,自然都爱听男人说心里只有自己什么的……” 这种话,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微微恼怒,二少爷坐上马车生了半天的闷气,直到阮妙梦上车,他才想起来问一句:“玻璃不是天然的宝石?” “不是,是温柔拿东西烧制出来的。”阮妙梦耸肩:“这个秘密您知道,我们知道,也就罢了,再传出去,玻璃会跌价的。” “我知道,但是她为什么会做?” “说是祖上传下来的方子。”阮妙梦道:“多的我也没问。” 祖上?杜家祖上要是有这样的方子,怎么可能现在才出现玻璃这种东西? 微微皱眉,萧惊堂陷入了沉思。 温柔也没乱跑,从瓷窑出来就去了西街找徐掌柜,跟他说了要盘铺子的事情。 “这茶叶生意,您可以继续做着玩,但我想聘用您做我店铺里的掌柜。”笑眯眯地看着他,温柔将烦躁的情绪全甩在身后,一本正经地谈生意:“可以签个契约,您的工钱与店铺里的销售额挂钩,相当于给您自己做生意。” 徐掌柜有点怔愣,每次见这温氏的时候,她都是一身普通的长裙,不施脂粉,袖口上还有瓷窑里的灰,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女工。 然而现在,这个女工跟他说,要聘用他做掌柜。 说实在话,徐掌柜心里是不太有谱的,温柔也不急,请他先陪自己去一趟钱庄,取了银票出来再往那赵掌柜的铺面位置走。 赵掌柜已经让人把铺子收拾了一遍,里头亮亮堂堂的,温柔一看就觉得合适,问了点细节之后,直接把九千八百两的银票摆在了桌上。 “签了这契约,这些就是赵掌柜的了。” ------------ 第134章 漂亮的带毒的 赵四吓了一跳。 寻常人买铺子,少不得都要拖上几日再给银子,更有无赖的,拖上一两年也不是没有。他是头一次遇见中午说好,下午就给了全款的买主,禁不住就看了看旁边的徐掌柜。 徐掌柜知道温柔有钱,但这么耿直也是难得,当下便笑道:“夫人是诚心诚意要买这铺子的,赵掌柜也该利索点,签了吧。” “哎。”认真地把契约看了两边,再验了银票,赵四把房契地契都交到温柔手里,一颗心总算落了地,哈哈大笑道:“夫人当真是女中豪杰啊!那就祝夫人生意兴隆了。” “嗯。”温柔颔首,与赵掌柜一起将赵四给送出去,然后再去铺子里转了一圈。 一百平方米的铺子,在现代可算是大的,但在这地方也就只算中等。温柔打量了一圈布局,喃喃道:“墙上挂几面镜子,会更大。” 镜子?赵掌柜指了指街对面的黄铜镜子铺:“那儿有卖的,要去看看吗?” “不。”温柔摇头:“我说的镜子用这种可不行,得用玻璃镀银才行。” 玻璃镀银?赵掌柜听得有点迷糊,旁边的女子却已经找了纸笔来,嘴里念念有词:“镜子的制作当初还是考试的题目呢,老娘可拿了满分,一个化学符号都没错!要点硝酸银,还要氨水和氢氧化钠、氯化亚锡……哎,你们这儿知道什么是氯吗?有锡块儿吗?” “夫人要的各种原材料,小的不太懂。”徐掌柜摇头道:“但西街有户人家,就是专门做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卖的,像蒸馒头要用的那个白色的粉,还有做豆腐要用的那些。您上次给小的的清单上的东西,那儿似乎都能买到。” 哎嘿?有化学药品出售?温柔挑眉,倒也能想通。蒸馒头要用食用碱,豆腐要加石膏,这些都是可食用的化学药剂,古人有专门买卖的也不奇怪。至于锡块儿,仔细找找应该也是有的,氯气直接从空气里提取就好了。 化学在手,天下不愁啊有木有? 兴奋地写好单子交给徐掌柜,温柔开始忙碌地联系装修,顺便督促赵四替她打点好衙门那边的关系,事情多起来,晚饭都没吃,回去瓷窑里的时候,肚子都饿扁了。 “主子。”疏芳一脸担忧地将她扶进门:“您还好吗?” “没事。”笑眯眯地捏了她一把,温柔开心地道:“咱们可以开始干一番大事业了!” 疏芳笑不出来,回头看了一眼屋子的桌上。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温柔就看见了满桌子的菜,以肉为主,香味四溢。 疏芳身上的银子是不多的,也不会去点这么多菜,那就只能是别人送的了。 雀跃的心情瞬间就消失了个没影。 叹了口气,温柔在桌边桌下,下巴搁在手背上,低声问:“疏芳,你觉不觉得男人都特别没意思?” 疏芳赞同地点头:“对你坏起来真是坏得没边儿,好起来吧……又让人觉得不接受跟不识抬举一样。” “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拿起筷子,温柔夹了一块排骨。 “为什么?” “因为你们这儿女人都是靠男人过日子的,你的衣裳是人家买的,饭菜是人家给的,要是执拗地不肯原谅,人家肯定要说你忘恩负义不识好歹,矫情!”温柔耸肩:“就跟人家家里养的狗一样,狗要是咬了主人,人家才不会管主人是不是先打了狗,只会说这狗是个养不家的东西,劝主人扔了去。” 疏芳一愣,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事实虽然是这样没错,可就这么说出来,怎么觉得有点难受。 温柔笑了笑,也没再说,开始席卷桌上的食物,吃了个肚子圆圆,才满足地叹了口气。 “您……打算原谅二少爷吗?”看了看桌上的惨状,疏芳惊愕地问。 “他和我其实都没什么错,也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温柔笑眯眯地道:“只是他似乎想让我回去萧家,而我不想并且有资本不回去,所以看起来他处于被动的位置罢了。” “至于这顿饭,我谢谢他,疏芳,你等会拿五两银子送去萧家,跟人好好道谢,多的银子就当是小费了。”起身伸了个懒腰,温柔想开了,畅快地道:“咱们不缺钱!” 疏芳一顿,倒是被她最后一句话的语气逗笑了,顿时感觉头上的乌云都散开了去,前头一片光明。 不缺钱的感觉是真的很好,腰杆都挺得直些。她应了自家主子的吩咐,立马去办。 萧惊堂正坐在书房里,晚膳在桌上没动,屋子里也没点灯。 萧管家满眼担忧地看着他,也不知该怎么开口。二少爷从回来就一句话没说,坐在这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管家。”门打开一条缝,外头的家奴低声唤他。 管家一顿,连忙轻手轻脚地出去:“怎么了?” 为难地递过来五两银子,家奴挠着头道:“有个丫鬟送来的,说是饭钱,要交给您,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先拿来给您看看。” 萧管家脸都绿了,捏着那银子咬牙看着家奴:“什么钱你都敢收?那丫鬟人呢?” “已经走了。” “……”有点哭笑不得,萧管家将银子收进袖子里,正想着怎么搪塞二少爷两句,结果一转背差点撞上他。 萧惊堂站在他身后,一点气息都没有,眼睛盯着他,里头一片死寂。 吓得差点坐在地上,萧管家干笑了两声:“少爷可是饿了?奴才让人把饭菜热一热?” 没说话,萧惊堂抿唇盯了他的袖口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委屈,就像是在外被别的小朋友欺负了,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样子。 萧管家心软得厉害,要不是尊卑有别,都要直接上手去摸摸他的头安慰一二了。 “二少爷啊。”扶着他回去书桌后头坐下,萧管家想了想,斟酌着开口:“温柔姑娘离开萧家的时候,是狼狈得很的,现在外头传的话也不太好听,她心里委屈,不是您一桌子菜就能哄得好的。” 萧惊堂抬头看他。 “您这样看着老奴,老奴也没什么办法。”萧管家摇头:“老奴都不知道您二位之间发生了什么。” “我误会她了,以为她是一心想帮裴方物害我。”抿抿唇,萧惊堂低沉着声音开口:“骂她的话有些不过脑子,难听得很,也将人卖身契撕了,赶出去了……现在才发现,她心里,未必没有我的位置。” 萧管家一愣,联系最近发生的事情想了想,斟酌着道:“要是误会,认真地道个歉也就是了。” “……”想起自己道歉说的话,萧二少爷选择了沉默。 萧管家没注意他的表情,就站在一边碎碎念:“女人的心都是很软的,道歉不用什么技巧,让她感受到你的诚意和爱意,那就没有不消气的道理,老奴的内子就是,每次生气,老奴买个什么簪子回来,好好地哄上一会儿,都是没多久就气消了,瞧瞧身上这衣裳,也是内子刚做的,针脚密着呢。” 脸色更难看了一点,萧惊堂皱眉:“除了哄,还有别的法子吗?” “哎,别的还要怎么做啊?”萧管家笑道:“女儿家就是要哄的,哄一哄就好了。温柔姑娘不是矫情的性子,若是难哄,那一定是您做得过分了,若是特别难哄……” “那是我天理不容?”萧惊堂嗤笑。 “不。”萧管家摇头,认真地看着他道:“那就是温柔姑娘朕的很喜欢您。” 温柔的性子很好,也是讲道理的人,若是执着地不肯宽恕,那也就只有太喜欢故而被伤得深了这一种可能了。 萧惊堂的眼睛亮了亮,像黑夜里的乌云散开,星星全部跑了出来。 萧管家看得直摇头:“您在高兴吗?” 完全没有什么该高兴的理由啊,人家姑娘喜欢你却被冤枉赶出了府,那想要她再喜欢……怕是要难得多了。 萧惊堂完全没想到这一点,只觉得抑郁了一晚上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坐在桌边看着饭菜,胃口都有了。吃饱了饭,乖乖巧巧地就坐在了萧管家面前,等着他继续说点什么。 哭笑不得,萧管家抹了把脸:“二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疑惑地看着他,萧惊堂问:“没有别的能告诉我的了吗?” “……二少爷啊。”萧管家苦笑:“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是要以心换心的,旁的再多的提醒也只能是增个花边儿。您自己无法将人再带回来,老奴也是不会有什么办法的。” 刚亮起来的眼睛又暗了下去,萧管家看得不忍心极了:“要不去问问三少爷?他可能更明白怎么哄人……” “不必了。”一提起萧少寒,萧惊堂就果断拒绝:“我自己看着办吧。” 交给萧少寒,那他要思考的就不是怎么把人带回来了,而是怎么防止人被他给带走。那没脸没皮的人,勾引起良家妇女来真是半点不含糊。 “啊嚏!”坐在衙门里的萧少寒打了个喷嚏,茫然地回头看了看四周。 “大人可是有些凉了?”县太爷连忙拿了披风出来,笑得满脸褶子地道:“最近幸城的天气是有些奇怪,您盖着点。” “嗯。”吸吸鼻子,萧少寒皮笑肉不笑地继续看着他:“刚刚说的事,大人还没给本官一个答复?” “这个……”为难地搓手,县太爷道:“萧大人啊,这裴家如今可不像以前那般任人拿捏,现在上头有人护着他,我这小小县官,真的是很为难。” 萧少寒想用官方的势力给裴家施压,让他们都恢复正当的价格竞争,也是想给萧惊堂减小点压力。但是看起来,裴方物的后台还真是硬,他亲自上门,县太爷竟然都不松口。 “外界都传三少爷与二少爷不和,想来也是误会。”县太爷打着哈哈就转移了话头:“您还为二少爷这么操心呐。” “倒不是为了她。”萧少寒垂眸,似嘲非嘲地道:“本官更担心这样下去裴家先坚持不住。” 县太爷一愣,顿时又有些看不明白了。萧少寒起身,裹着人家的披风也没打算还了,似笑非笑地就往外走。白狐毛的披风啊,县太爷也没好意思开口要,还得点头哈腰地送他出去。 等人上了马车走远了,县太爷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小声嘀咕道:“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怎么就这么让人看不透呢?” 萧三少爷这一张脸长得是好看,颇有些妖娆惑人的意思,态度也不算很正经,比他官大,比他更严肃的,县太爷见得也不少,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最怕跟这萧少寒打交道。 那一双眼睛,像是把人什么都看透了一样。 撑着下巴跟着马车的抖动一起晃来晃去,萧少寒没打算回府,慢悠悠地吩咐车夫:“去淮春楼。” “是。” 马车从幸城最繁华的街上经过,萧少寒往左边的窗外看,能看见裴记玻璃铺,往右边的窗外看,就是萧记的玻璃阁。 玻璃这东西一问世,直接传到了宫里,大皇子因此得了皇帝偏爱,三皇子偃旗息鼓,已经许久没什么消息了。萧记能有自己的玻璃固然是好事,可是这样一来,萧家怕是会更加直接地成为三皇子与大皇子斗争的工具之一。 一旦在明面儿上与大皇子过不去,那若有朝一日三皇子没能问鼎太子之位,萧家怕是也要受池鱼殃及之灾。 本是暗地里相帮,哪怕双方都心里清楚,以后为了多个助力少个敌人,萧家也会被宽恕。但放在明面儿上……大皇子不对萧家动手,怎么对得起帮他卖力的裴家? 玻璃晶莹剔透,昂贵稀有,可也成了逼着萧家站上风口浪尖的东西。漂亮的,果然都是带毒的。 轻笑了一声,萧少寒打算放了帘子安心去销金窟里呆着,但是冷不防的,马车经过一个院子,里头骤然有光一闪,刚好照到他的眼睛。 ------------ 第135章 谁家的熊孩子 今晚有很大的月亮,然而月光柔和,这院子里突然这么亮,若不是被水淹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玻璃折光。 心神微动,萧少寒连忙喊:“停车!” 院子的门刚合上,里头的疏芳一听这声音,当即倒吸一口气。 幸城这么大,这破瓷窑怎么谁都来啊?! “主子!”来不及多想,疏芳连忙进去告诉温柔三少爷在门口。 今儿累了一天,温柔实在是没力气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听着,只翻了个身,嘟囔道:“来就来吧,又不会吃人。” “可是……”疏芳皱眉:“您会做玻璃这事儿,给他知道了是不是不太好?” “他怎么知道是我做的?”嘤嘤两声,温柔把头埋进了被子:“就说我借宿在这里的行不行?反正过两天就搬家了!” 好像也挺有道理的哦?疏芳点头,起身就准备出去看情况。 结果萧三少爷就一脸微笑地站在门口看着她。 “啊!”吓得尖叫一声,疏芳连忙捂着自己的嘴,瞪眼看着这人。 “你们竟然会在这里。”萧少寒笑了笑,眼神古怪地往床上扫了扫。 不让人睡觉了?温柔叹息,还是只能翻身起来,披了衣裳半睁着眼看着他:“三少爷这大半夜的不回家,跑我这儿做什么?” “我是打算去淮春楼的。”耸耸肩,萧少寒道:“结果经过就被你院子里的玻璃给晃着了眼睛。我说,这价值几万两的东西就这么放在院子里,也不怕被人偷?” 温柔轻笑:“三少爷也不看看如今我是谁?杜温柔在的院子,贼都嫌脏不会来的。” 况且,也就只是一个立式的玻璃衣架放在外头了而已,她吩咐过疏芳要拿布盖好的。 听着她这话,萧少寒挑眉:“你倒是豁达。” 自个儿都能消遣自个儿,也不见有多难过。 “您来这儿有事吗?”打了个呵欠,温柔道:“没事儿我可要继续睡觉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看了一眼外头的玻璃,又看了看这床上的女子,萧少寒笑眯眯地过来她床边坐下,一脸认真地问:“你现在不算是我二哥的女人了吧?” 知道他没什么要紧事,温柔干脆躺了下去,困倦地道:“不算了。” 然后不等他开口,十分坚定地道:“今儿起我就是个男人。” 那你可愿做我的女人?这调戏的话还没说出去,就被人给堵了回来。萧少寒又好气又好笑:“你这女人,怎么不按常理来的?” “……”安静地闭上了眼,温柔不再做声。 旁边的疏芳一脸戒备地看着萧少寒,皱眉道:“萧三少爷,这么晚了也不太合适,您不如移驾?” 在他这么一个活人面前也能睡着,萧少寒有点无语,这大半夜的也的确没什么好说,干脆就明日再来。 可是,一出门,想了想,也没了去淮春楼的兴致,还是直接回家吧。 对于杜温柔这个女人,他没有二哥那么喜欢,也没有旁人那样抵触。怎么说呢,就觉得做饭挺好吃的,人也活泼,很适合跟二哥那种闷罐子在一起。 然而…… 看了看那瓷窑的方向,慕少寒低笑。 这姑娘不是个安分的,也没那么好驾驭,自家二哥那种人,一旦付了真心,怕是要曲折得很呐! 晚上又下了一场雨,天气更冷了,第二天起来,温柔果断穿了厚一些的袍子,然后带着疏芳去看那店铺的装修。 今日一整天,那铺子里的东西会全部清空,修葺的人也已经找到了,按照温柔的布置,把墙面先留出来,其余的地方设柜台,展台。 这里的商铺东西都是搁置在架子上的,哪怕是首饰店,东西也都在柜台后头的架子上,客人不太容易看见,要看的时候还得拿下来,很是不方便。 于是温柔打算全部用玻璃柜陈设。 只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做,玻璃做得慢不说,也累。所以四处看了一圈儿之后,温柔打算去找凌挽眉和阮妙梦聊聊。 结果,不等她去找,凌挽眉主动就来了,背后跟着个鼻青脸肿的毛头小子,满脸的无奈。 “这是怎么了?”好奇地看了看那小孩儿,温柔笑道:“谁家熊孩子?” 凌挽眉头疼地道:“我弟弟,二话没说来了幸城,昨晚偷去了木青城的下榻客栈,想把人揍一顿,却被护卫抓着,当贼打了。” 凌修月不服气地嘀咕:“是他们人多欺负人少!” “你还敢说?!”凌挽眉横眼过去:“多大的人了,做事还没个分寸?” 十五六岁的少年,朝气蓬勃的,瞧着眉目清秀,细皮嫩肉,想来也是没吃过苦。 温柔笑了笑,睨着那气鼓鼓的少年道:“你叫什么名字?” “凌修月。”少年看了她一眼,声音小了些:“我可是虎啸山庄的二公子!” 大概是见着生人想抖威风,奈何说话实在没啥底气。凌挽眉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地摇头:“你别见怪,这孩子被宠坏了,说话做事都不太过脑子。我今日带他来,是有事相求。” “你尽管说。” 看了凌修月一眼,凌挽眉叹息:“这孩子本性不坏,只是没认真学功夫,又总想着救济百姓苍生,劫富济贫之类的事,没少给山庄惹麻烦。我如今漂泊不定,他又千里迢迢地过来了,带着他也不是,送他走也不是,就只能让你帮忙,将他带在身边调教。” 这个倒不是什么大事,温柔理所应当地点头:“我还养得起人,这倒是无妨。” “可……”凌挽眉抿唇,欲言又止地道:“他可能有点小毛病。” “什么毛病?” “就是……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结识一大帮叫花子。”叹息一声,凌挽眉道:“先前总是送回山庄里让我爹养着,可我们山庄又不是养闲人的地方,虽说那些乞丐也肯做事,但山庄真是不需要那么多人,所以我爹已经勒令不许往山庄送人了。要是他跟着你,也招那么多人……” 就不太好了吧? ------------ 第136章 以后你就在她身边 1300钻石加更 凌挽眉最愁的也是这一点,修月没别的不好,但是善心太重,完全不考虑自己有没有能力养活那么多人,看着人可怜就往家里捡,捡回来的人吧,要么就是身世悲惨,要么就是患了重病,想赶出去也不太好,可留下来……也实在养不起。 “我捡的人,都是可以培养的!”愤怒地为自己抱不平,凌修月道:“虎啸山庄若是想继续壮大,就可以用这些人啊,都是有手有脚踏实肯干的……要是街边躺着晒太阳的叫花子,我才不会捡呢!” “你还有理?”连忙瞪了他一眼,凌挽眉转过头来给温柔解释:“他这一点就需要你纠正纠正……” “不用纠正。”听了半晌,温柔一直是笑眯眯的,目光柔和地看着凌修月道:“你若是觉得他们需要帮助,也踏实肯干,那就带回来,有多少人我就替你养多少人。” 倒吸一口凉气,凌修月“刷”地就蹦到了温柔面前,睁着一双眼睛问她:“大姐姐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温柔颔首:“我这里很缺人,只要你带回来的不是好吃懒做,而是当真需要做事混口饭吃的,那我都可以接收。” 眼眸亮了亮,凌修月本来是认生人的,但一听这话,瞬间就觉得温柔像端着净瓶的观音,和蔼极了。 “你这是要做什么?”凌挽眉轻蹙着眉头看着她:“那么多人……” “我正准备找你跟妙梦商量。”看了看四周无人,温柔拉着她的手低声道:“玻璃可能需要扩大产量,我也不能一直做,所以打算收一批学徒,慢慢教会了他们,然后就开个玻璃厂,产出的玻璃可以卖往全国各地。销路更广,盈利也更多。” 凌挽眉一愣,转念一想,还真的可行。 “玻璃是个秘密,少数人知道是财富,多数人知道……那就只能是日常用品了。”笑了笑,温柔道:“所以修月要是当真捡乞丐,我会很开心,毕竟乞丐都是没什么亲人的,你们这儿……没有丐帮什么的吧?” 凌挽眉摇头,正想说话,旁边的凌修月便按捺不住地道:“大姐姐放心,我那都不叫捡人,是跟人交朋友的!他们信任我,我也信任他们,愿意帮他们一把。你要是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尽管吩咐,出了事我可以割血谢罪!” 哭笑不得,凌挽眉道:“这一点倒还靠谱,他送去山庄的人,人品都是上乘,贫却不怨不贪,我爹都曾夸过。” 还真是她想要什么老天爷就来什么啊?温柔有点感概,心想一定是自己混得太惨了,命运终于决定给她来点协助。 “那从今日起,你便跟着我吧。”拍了拍他的肩膀,温柔道:“跟我先住小院子,就不住瓷窑了,等过两日店铺开张,咱们再搬个离店铺近的宅院。你随时都可以出去交朋友,我不拦着。” 挠挠脑袋,凌修月不好意思地道:“不瞒大姐姐,来的路上就认识了五六个,只是我着急来替姐姐教训混蛋,没来得及带上他们,只让他们一到幸城就在街边等我。” “那更好。”笑了笑,温柔道:“咱们每天都去街上看看,留意一下他们。” “好!”凌修月点头,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立马就在温柔旁边站得老老实实的。 凌挽眉失笑:“我倒是找对人了,那人便交给你,温柔,我可能需要跟人回京城去一趟。” 回京城?温柔挑眉:“木青城要带你走?” “嗯。”低笑两声,凌挽眉道:“我可能打乱了他的计划,他说在幸城停留太久,已经惹人怀疑,也有不少人知道了我,放在外头不安全,还是得带在身边。” “我没有完全相信他,只是想跟他回去看看,他说的没有娶妻,到底是不是骗我的。若是,我还会回来,若不是……”眼里泛上些光,凌挽眉抬眼看着她:“那我就要请你去京城喝喜酒了。” 惊讶地瞪眼,温柔问她:“你原谅他了?!” 转头一想,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木青城找到挽眉已经快一个月了,这中途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不是很清楚,万一木青城做了什么分外打动人的事,把姑娘给哄好了,也不奇怪。 然而凌挽眉叹了口气,也没回答她的话,只道:“反正也无处可去,先去瞧瞧也无妨。” “好吧。”温柔颔首,想了想,带着她去取了五千两银票出来,塞进她的荷包里。 “没有什么事是银子解决不了的,如果有,你就多用点银子!”仔细地叮嘱她,温柔道:“要是不开心就回来,咱们几个有的是钱,还怕没男人么?” 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凌挽眉捏了捏荷包,眼神分外柔和:“我第一次走,你给了我值钱的珠子,第二次走,你又给了我五千两银子。温柔,你这恩情,怕是要让我还到下辈子。” “都同甘苦的姐妹了,说什么恩情不恩情的。”温柔摆手:“安心上路吧,修月有我呢。” 凌挽眉颔首,认真地捏了捏温柔的肩膀,然后转头,略微凶狠地朝凌修月道:“有功夫就用在保护人身上,再打架,我饶不了你。” 扁扁嘴,凌修月往温柔背后一躲,伸出只爪子朝她挥了挥:“大姐再见。” 凌挽眉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温柔身边多了个小少年,总觉得心里满满的,忍不住就想对他好:“饿不饿?” “不饿。”凌修月一本正经地拿出了自己的佩剑,横在她面前道:“以后就是我来保护你了!” 一声失笑,温柔摸了摸他的脑袋,分外慈祥地看着他。 十天之后,崭新的铺子就在萧记和裴记的玻璃店旁边开张了,鞭炮放得很响,引来不少人看,众人都在猜测这是做的什么生意。 萧惊堂站在萧家玻璃阁的二楼上,裴方物也站在裴记玻璃铺的门口,两人一齐看过去,就见那门口拿竹竿撑着鞭炮的女子活蹦乱跳地喊: “温氏琉璃轩正式开张,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喽——” ------------ 第137章 百无一用是书生 玻璃他们已经知道是什么了,可怎么又有了琉璃?众人都是一脸茫然,稍有学问的人忍不住就在人群里头显摆:“琉璃是珍贵的玉石啊,有古书记载:凡琉璃石与中国水精、占城火齐,其类相同……其石五色皆具……此乾坤造化,隐现于容易地面。天然琉璃石日渐稀缺,尤为珍贵!” 百姓们似懂非懂地听着,都好奇地伸头去看。 温柔笑眯眯地站在门口,大方地将门都打开。顿时有光射出来,照得众人一阵惊呼。 这是她的小心机,特地切割了四个多面的球状玻璃,放在店铺四个角落里,拿烛光一衬,光华流转,分外璀璨。 “温氏的琉璃没那么神秘。”笑眯眯地引着人进去看,温柔道:“也就是彩色的玻璃罢了。” 人群涌进去,惊讶地发现这店铺里头好大,跟走不到尽头似的,四周都是玻璃柜子,里头陈列着很多五颜六色的玻璃首饰和装饰之物。前头一个人看得傻眼了,一头就撞上了墙面的镜子。 “啊!”跌坐在地上,瞪着面前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那人惊呼:“我灵魂出窍了!” “是镜子罢了。”旁边的疏芳连忙扶起他,低笑道:“这镜子是用玻璃和银子做的,更能真实地照出我们的样子,不是您的灵魂出窍。” 满店铺都是稀世珍宝啊!众人看傻了,难免也有贪婪的人动了心思,想顺点什么东西走。 然而,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就站满了穿着统一衣裳的人,都是健硕的男子,表情严肃,衣裳胸前绣着一个“温”字。 开这种店,要是没个打手,温柔都不敢让人进来。玻璃柜里的小件儿他们是拿不着的,大件儿的东西,出门就藏不了。 “好东西啊,都是好东西,比那玻璃还好看!”里头议论声不断:“我记得先前萧记也卖过这种琉璃,五颜六色的好看得很,不过价钱昂贵,一个镯子就要五千两。” “是啊,这儿的琉璃与萧记卖过的很像,不过便宜多了,才一千两!” “都是贵人才用得起的东西……” 自然是贵人才用得起的东西,温柔也没指望寻常百姓能在这里买多少,只是想让他们把消息传出去。 幸城这么大,广告很重要,装修得有特色,就足以让幸城一半的人知道。 至于另一半…… 温柔笑了笑,转头看了一眼外头。 裴记玻璃铺,萧记玻璃阁,别的同类的店子开在他们旁边都是自寻死路,但是她的琉璃轩,会被他们带得生意很好。 不怕货比货,就怕他们不来比。 萧惊堂眼神复杂地看着那招牌,旁边的玻璃阁掌柜低声道:“昨日就已经与温氏签了契约,他们依旧会给萧记提供寻常的玻璃制品,只是彩色的琉璃归温氏专有。” 温柔没有断他的路,依旧让他有底气与裴家对立。只是…… 低笑一声,他道:“这女人,为什么这么轻松地就爬到我头上了?” 萧记玻璃阁算是如今萧家收入最高的店铺,竟然要依靠她而活,这种感觉可真是…… “风水轮流转吧。”萧管家嘀咕了一声,看了一眼对面的裴记,摇头道:“不过咱们还算好的,您至少与温柔姑娘在一条线上,裴家公子才是,当真被孤立了。” 萧惊堂一愣,看了一眼下头对面站着没动的裴方物,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略微尴尬地道:“她竟然没帮他。” 萧管家笑道:“温柔姑娘真是个好人,看起来也做不出爬墙的事儿,老奴让人打听过了,温柔姑娘自离开萧家就未曾去过裴家,裴家的玻璃……想来是温柔姑娘先前传授了秘诀,裴家自己在做。不管是成色还是样式,都不如温柔姑娘供给萧家的好。” 也就是说,他一直误会的她深爱裴方物,所以要帮裴方物对付自己的设想,是压根不成立的。 轻咳两声,萧惊堂抿唇道:“既然已经与温氏合作,那中午不如就在珍馐斋设宴,请她来用膳吧。” “二少爷。”萧管家看了他一眼:“中午香秀阁的掌柜想与您用膳,老奴已经应下了……” “你应下,那就你去。” 萧管家:“……” 杜温柔这十天忙着弄店铺的事情,一眼都没有多看他,哪怕他去那瓷窑里找人,也没能找到。如今看样子是有空了,既然在合作,那自然就得搞好关系是不是? 正想着呢,下头的裴方物突然就动了。萧惊堂挑眉,抬眼看过去,就见温氏琉璃轩的门口一阵混乱,像是有人闹事。 “女人家家的,抛头露面开店子可真是够不要脸的!”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义愤填膺地朝温柔吼:“好女人会不在家里相夫教子?” 几个护卫把温柔护在后头,温柔皱眉看着骚动的人群,心想还真是大意了。 方才有人问了一句东家是谁,她忙昏了头,一时也没顾忌就应了一声,应完才反应过来,这个地方,女人出来做生意,还不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死? 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几个卫道士站了出来,指着她就开始骂:“三从四德都学到哪里去了?没娘教的?女人……女人拿这么多银子干什么?” 瞧瞧这一张张气急败坏的脸,温柔气急反笑,站直了身子问他:“女人赚的银子比你多,你不服气?” “我呸!”那书生涨红了脸:“士农工商,最末为商。这下贱的活儿赚的银子,谁稀罕?”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温柔冷笑,一捋袖子道:“来来,比文化是不是?我出个上联你来对下联?” 书生一愣,皱眉看着她:“你会什么上联?” 拨开护着自己的护卫,温柔眯眼道:“你听好了就是!上联:碳去盐归,黑白分明山水货!” 书生一愣,喃喃念了两遍。 对联都讲究意境相和,平仄相通,这个对联是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要对起来是很困难的。温柔以前无意间在网上瞧见,跟几个人研究了许久也没能对出来。这种跳蚂蚱一样的书生,能对得出来才见鬼了。 所以意料之中的,那书生对了两个,他自己都知道对不上,恼羞成怒地道:“你拿这种绝对来为难我,算什么?” “好,我给你个简单的,你随便对。”压着脾气笑了笑,温柔道:“上联:甘为下贱,家财万贯乃商人。” 书生皱眉,不屑地看着她道:“你别只会出对子,有本事你自己对上?” “我要是对了,你可别生气。”温柔笑道:“万一恼羞成怒砸我店子,我可是要报官的。” “你只管对!”书生哼笑:“我看你能对出个什么来?” 拍了拍手,温柔看了周围一圈,先声明:“这对联我只针对这位书生,与其他人无关,各位见谅。修月,念一遍方才的上联!” 凌修月被拦着没上去揍人,一听温柔的话,立即大声道:“甘为下贱,家财万贯乃商人。” “自命清高,百无一用是书生!” 十一个字,掷地有声,听得那闹事的书生脸色骤变,红白交错了一阵,咬牙就骂:“你个婊子养的东西,竟然敢这么说!” 不止骂,还想扑上来打,疏芳当即便放开了凌修月,后者扑上去就逮着人一顿猛揍。 人群更加混乱,饶是有护卫,温柔也被挤得站不稳。正皱眉呢,身边陡然有人过来,将她四周圈出点空间,焦急地道:“你快走,这里交给他们吧。” 是裴方物的声音,温柔抿唇,颔首道:“多谢裴公子。” 裴方物垂眸,也没多说,只将她带出人群,便后退了几步,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只看着她。 温柔没回头,只皱眉吩咐疏芳:“去报官。” 不止那书生一人看不顺眼她,今日来看热闹的男子居多,虽没像那书生那般直接,但看着她的目光也不是很友善。 觉得有点危险,温柔正打算走,冷不防就是个鸡蛋朝她扔了过来。扔的人是个大婶,同为女人,她用一种嫌恶的眼神看着她,导致温柔愣了愣,忘记了躲开。 女人自己都不觉得女人该自立自强,那也活该这时代里的姑娘一直被封建礼教束缚了吧?心里有点凉,温柔闭眼捂了脸。 然而,没有想象中的蛋液四溅,她等了几秒钟睁开眼,就见面前多了个人。 萧惊堂像是路过,什么也没看见似的,低头看着她道:“温氏掌柜,可有空移步珍馐斋?” 茫然地低头,温柔看见在萧惊堂身后的地上碎着的鸡蛋,顿了顿,抬头看了他一眼。 好像很久没看见这人了,眼前的萧二少爷,眼里没有对她的厌恶和仇恨,好像是刚刚认识一般,优雅地问她,要一起吃个午饭吗? 这里不是可以久留的地方,温柔面无表情地点头:“可以带个小孩儿一起去么?” “随你带谁都可以。” “好。”招手让凌修月过来,温柔看了看他,微微皱眉:“你打人归打人,怎么把自己的手也弄伤了?” ------------ 第138章 谈生意吧 凌修月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肿胀发红的手背,撇嘴道:“我没带剑出来,只能用手了,那人实在太可恨,什么也不做,光凭一张嘴诋毁人,实在不像个男人!” 轻笑一声,温柔捏了捏他的肩膀,声音柔和宠溺:“好好好,你最像个小男子汉了,跟姐姐去吃东西好不好?” 吃东西?凌修月点头,然后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男人。 他没有这男人高,只能仰视。四目相对,他看见这男人眼里不悦的神色,深黑泛蓝的眸子透出一丝冷光,让人觉得恐惧。 下意识的,凌修月就往温柔身边靠了靠,结果不靠还好,一靠过来,这男人的眼神更沉了些。 “……” 温柔没注意萧惊堂,只觉得修月突然紧张了起来,于是轻声安慰:“没事,这个人也就看起来凶,你不用怕的,先走吧,这儿太闹腾了。” “好。”点点头,凌修月又扫了一眼不远处,拉着温柔就往街口走,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怪不得大姐要我来保护你,你的处境怎么这么危险啊?” “怎么?”温柔有点懵:“很危险吗?” “是啊!”回头看了后头的萧惊堂一眼,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裴方物,凌修月表情严肃地道:“他们好像都跟你有仇,看起来脸色都不太好看,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愕然地跟着他看了看那两个人,温柔失笑,也懒得解释,只觉得修月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很可爱,干脆就点头道:“好啊,你可要把我给保护好了。” “一定!”凌修月握拳。 看着前头的人笑得万分开怀,萧惊堂一步步地跟在后头,神色阴郁。 他这半个月一直是没睡好的,病情反复,噩梦连连,已经快分不清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真实。 梦里的温柔回到了他身边,他待她极好,可天上掉了银子下来,她飞快地就跑去捡了,将他一个人扔在了原地,醒来觉得荒谬,又觉得心口疼。正觉得难受呢,温柔却当真回来了,坐在他床边笑着问:“二少爷,早膳想用点什么?” 她笑得可真是温柔,一双眼里藏着星星,伸手想将他拉起来,奈何他太重了,她这身子反而被他扯下来,抱在了怀里。 “是你吗?”他沙哑着嗓子问。 怀里的人咯咯直笑,抚上他的喉结,伸出舌尖调戏他的唇瓣:“是我啊,我回来了,再也不会离开你,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奴婢都会在您身边。” 心里温热得厉害,萧惊堂抿唇,伸手将人紧紧抱住。可这一用力,怀里的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温柔?” 四周突然都空旷了起来,他起身,茫然四顾,喃喃低语:“这不会是梦的,她开口说话了,不会是梦……” “……不会是梦。”张口说出了话,整个人瞬间清醒,萧惊堂惊坐起来,瞪了床边的萧管家半晌。 “二少爷?”萧管家一脸无辜:“您睡得太久了,终于醒了,先来吃点东西吧?” 到底还是一场梦。 怔愣了半晌,萧惊堂哑然失笑。 是啊,要不是梦,她怎么会说那样的话,那怎么看也是假的,他竟然还想当真。 真是可笑。 “你是不舒服吗?” 坐在马车上,温柔看了看对面这一直闭眼没吭声的人,挑眉道:“不舒服的话,这饭就不用吃了。” 她也就是想搭个顺风车离开店铺。 缓缓睁眼,萧惊堂看向她,低声道:“我没什么事,该谈的事情还是要谈。” 听着语气这么公式化,温柔也就不介意什么了,老老实实地闭嘴看向外头。手搭在修月的肩上,护着他以免颠簸着撞上车壁。 不睁眼还好,一睁眼就看见这场景,萧惊堂微微皱眉,看向凌修月:“这是谁?” “挽眉的弟弟。”也没打算瞒着他,温柔耸肩道:“挽眉去了京城,弟弟千里迢迢过来找她,自然就交给我照顾了。” “你如今这么忙,哪来的时间看管孩子?”萧二少爷伸手:“让他去我府上吧。” 凌修月一惊,立马往温柔怀里扑,温柔伸手接住他,摇头道:“这孩子就不劳二少爷费心了,我自己能照顾好。” 修月帮了她不小的忙,找来的人都是肯吃苦的,跟着她学了两天的琉璃制作,不说做出多好的艺术品吧,反正东西是能出瓷窑了,也能摆出来卖个新鲜。等她寻了雕工好的大师回来教学,这一批人都能成为很棒的学徒。 难得看她脸上出现这种怜爱的神情,萧惊堂抿唇,觉得很不爽,可现在,他也没什么立场说她的不是,只能沉默地看着,一路盯着凌修月。 小小的少年在精神上受到了巨大的压迫,看了看萧惊堂的拳头,又看了看自己的,好像明显打不过。 那还是忍着吧。 珍馐斋很快到了,萧惊堂上楼的时候就点好了菜,看温柔带着凌修月进去挨着坐好,眼眸微动,开口道:“这儿有丫鬟布菜,修月的位置坐太近了,往旁边挪两个。” “哦。”不疑有他,温柔主动往旁边挪了两个,然后看着小厮上菜,丫鬟布菜,抬眼问对面的人:“二少爷想跟我谈什么?” “很简单,玻璃。”心情好了一点儿,萧惊堂看着她道:“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教了裴家怎么做玻璃的吧?” “是。”温柔点头,也不忌讳啥了,老实交代:“为了让裴方物把我赎出去,我将玻璃料的配方给了他,不过他那边只有一个张老五会做,所以产出低,质量也不是太好。裴方物不傻,肯定也会培养学徒提高产量,但我现在有的方子,是比他那个更好的,所以二少爷放心,同样是玻璃,你萧家玻璃阁只比裴记少了个御赐的牌匾罢了,品质反而更好。” 点了点头,萧惊堂道:“玻璃的质量我没有疑虑,只是想让你考虑一下,要不要做萧记玻璃阁的东家之一。” 玻璃阁的东家?那就是坐着分红数银子的人啊!这种好事,萧惊堂会白白让她来做?温柔笑了笑,问:“二少爷的条件是什么?” 两人现在平起平坐,萧惊堂的态度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正经的商人,没什么感情羁绊,这种感觉很舒坦,比裴方物让她觉得舒坦多了。 她现在就只想谈生意,不想谈感情。 萧惊堂正色道:“我的条件很简单,你不必用银子做资本,只需将你现在的秘方共享给我,作为回报,萧记玻璃阁未来三年的纯利润都会分给你四成。” 四成! 眼睛亮了亮,温柔挑眉:“二少爷也是耿直的人,可是玻璃的配方是个秘密,知道的人越多,玻璃的价钱就会越便宜,共享给你,我的损失也不会少。” “是,所以我让利四成。”萧惊堂颔首:“萧记玻璃阁开张已经将近一月,这一月不到的纯收入,分出来四成,也是相当可观,这笔账你应该自己会算。” 她供货给萧家,虽然利润更高,但很累,也会影响她自己琉璃店的供货速度。并且萧惊堂看起来就是不放心,怕她切断供货,那萧家的玻璃阁也不好做生意。 想了想,温柔道:“五成利,我二话不说将配方给二少爷,并且可以替二少爷培养几个学徒,保证产品品质,如何?” 谈生意都是要讨价还价的,虽然萧惊堂给的条件已经不错,但温柔觉得,总得多说两句,才显得自己不是那么好说话吧? 本以为五成利,萧惊堂也会爽快的答应,毕竟是一本万利的生意。但是没想到,对面的人竟然有些为难的神色,抿唇道:“先用膳吧。” 还舍不得了?温柔撇嘴,她也没占太多便宜啊,制作玻璃成本低,萧记自产自卖,收入能比以前多一倍,她也就是抽一半的提成,还保证了萧家的货源稳定。就算是有些贪了,以萧惊堂如今的处境,难道不也是该答应吗? 心里有点疑惑,温柔也没多说,老实地把饭吃饱,之后萧惊堂起身出去,萧管家就在旁边道:“温柔姑娘何苦为难咱们少爷呢?您什么都不用做,给个方子,未来三年都会有极多的收入,足以让您一辈子吃穿不愁的,多一成少一成,也没什么关系。” 是没什么关系,温柔撑着下巴,越想越觉得划算。萧惊堂这种阴险的商人,肯定会把利益最大化,跟着他分红,自己还不用做玻璃,的确是有利无害。 要不……让让步得了? “今日天气不错,难得出太阳了。”萧二少爷回来,站在门口道:“温掌柜想去游湖吗?” 这算是商业应酬?温柔笑了笑,睨着他道:“跟你去游湖,二少爷就让我五成?” 萧惊堂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 去就去吧,也不少块肉。温柔点头应了,拎着修月就往外走。 修月很乖巧,说了保护温柔就跟她寸步不离,只是看着那船的时候,小脸有点发白。 “我可以不上去吗?”他问。 ------------ 第139章 传说 萧惊堂看了他一眼,没吭声,温柔则是关切地问:“晕船?” “嗯。”凌修月点头。 “那……” “那你就在旁边的茶馆里等着吧。”打断温柔的话,萧惊堂慢条斯理地道:“那馆子里有不少点心,你可以挑着喜欢的点,萧管家会给你结账。” “好!”忙了一上午也有点饿了,凌修月答应了下来,主要是因为真的太怕船了,一溜烟就跑到了萧管家身边。 萧管家笑了笑,朝他们拱手:“那少爷便跟温掌柜上船吧,老奴带这小公子去吃东西。” 租好的画舫就停在湖边,温柔点点头,提着裙子走上去,萧惊堂跟在后头,上了船便将系船的绳子解开。 温柔坐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船上就他们两个人。 “船夫呢?” 伸手拿起划船的竹竿,萧惊堂淡淡地道:“你觉得我不像吗?” “……”哪里像了?! 这人分明穿着一身浅棕灰的锦绣长袍,领口带着绒毛边儿,袍子上的图案精巧细致,玉冠束发,一张脸比先前憔悴,但也多了几分病态美。往这儿一站,哪怕是拿着竹竿,也完全跟船夫没有关系。 不过他来划船的话,两人不必面对面坐着,也少了很多尴尬。 深吸一口气,看着船向湖面飘去了,温柔便开口问:“二少爷觉得五成当真很为难?” 萧惊堂面无表情地在船头坐下,侧头看向她道:“我觉得温掌柜拿四成不亏,五成的话,我萧记也没太大的赚头,不是吗?” 是这个道理没错,温柔认真想了想,正想松口,却听得这人开口道:“那边的山是什么山?” 温柔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发现远处重山连绵,有雾气缭绕,跟仙境似的。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山。”喃喃说了两句,温柔趴在栏杆上看了许久,深吸一口气,突然有种回归自然的舒畅之感。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突然就想唱歌。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浪浪嗷嗷嗷!” 萧惊堂一顿,手里的长竿差点没拿稳,回头看了她一眼。 察觉到他的目光,温柔嘿嘿笑了两声,闭嘴了。 船自由地在湖面上晃荡,湖光山色太好,以至于温柔都忘记跟他说分成的事情。 “看见那边的那座山了吗?”指了指不远处,萧惊堂问。 “看见了,怎么了?” “这座山有个传说。”抿了抿唇,萧惊堂道:“说是山下压着个无恶不作的神仙,每次路过只要骂上几句,这神仙被囚禁的年数就会增加。” 什么荒诞的传说啊?温柔撇嘴,不过还是撩起了袖子插起了腰,清了清嗓子道:“那我就要为人类做贡献了,二少爷,麻烦堵住耳朵。” 听话地捂住双耳,萧惊堂镇定地看着她。 深吸一口气,温柔朝着那山就大吼:“傻逼你全家都挂树上了!!!去你妈的直男癌!!!老娘挣钱关你屁事!!!有空BB没空多读书?!我这女人挣的钱就是比你多不服你来咬我啊!!!” 啊!!啊!!!啊!!! 整个山水之间都回荡着她的声音,温柔嗓子吼痛了,整个人也彻底放松下来,舒坦地往长椅上一倒,伸爪子喊了一声:“水。” 这种感觉就像是KTV里狂乱嘶吼,心里憋着的气都被释放了出来,瞬间有点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伸手就使唤人。 萧惊堂松了捂着耳朵的手,起身去递了一盏茶给她。 “谢谢啊!”接过来喝完,温柔才反应过来递茶的是谁,瞬间一个打挺撑起身子坐得端庄。 “除了那个人,你还有别的人想骂吗?”他也没介意她这没个边幅的样子,只问了这么一句。 有啊,你啊! 心里敢这么说,面儿上温柔却细声细气地道:“没了,我这个人不记仇的。” 不记仇?萧惊堂撇了撇嘴,也懒得反驳,只在船头找了个干净的地方躺下来,看着天。 今天是难得的晴天,天空蔚蓝,偶尔有几朵白云,看着让人心情舒畅。 看他没有说话的意思,温柔也不多嘴,跑去船尾上躺着,舒舒服服地看风景。 这十天可真的是忙坏她了,为了开店要用的第一批货,也为了铺面的装修,她几乎就没怎么合过眼,结果今天开张大吉还遇见傻逼,心情不是一般的郁闷。 幸好还有机会给她释放一下,不然非得憋坏了不可! 看着看着天的,眼皮子就沉了起来,温柔打了个呵欠,半睁着眼四处看了看,就见画舫上还有羊毛毯子,大概是怕晚上游湖冷而备着的。 扯过来一半铺在身下,一半盖在身上,温柔喃喃道:“二少爷,你要是想好了,记得跟我说一声,我先歇会儿。” “好。”萧惊堂漫不经心地应了。 船尾很快没了声音,萧惊堂回头看了一眼,微微抿唇,起身将箱子里放着的枕头一并拿过去,垫在她脖子下头。 真是蠢,知道拿毯子,不知道拿枕头? 眼下满是青黑色,瞧着都没了个女人的样子。萧惊堂冷哼,在她旁边坐下,高大的身子瞬间挡住了凛冽的风,温柔吧唧了两下嘴,安稳地熟睡了。 裴方物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怔愣地看着手里的信。 他倒是没想到,自己的处境那么快就被上头知道了,按照大皇子的意思,他该收拾东西,去京城继续做生意,也免得玻璃在路上颠簸,总是出现裂缝。 去京城是个好事,市场更广,有钱人更多,但是…… 他还没来得及跟温柔解释清楚,一直被她拒之门外,萧惊堂看样子也放不下她,自己这一走,岂不是会与她错过一辈子? 裴方物做决定很简单——问自己问题。 “你舍得她吗?”“舍不得。” “必须走吗?”“必须。” 那就没别的选择了,只能想办法让温柔跟他走。 可是,现在这情况,正常的手段,是不是已经没办法让她听自己的了? “公子。”旁边的牵穗开了口:“您少有这么为难的时候。” ------------ 第140章 打个赌吧 1450钻石加更 低笑一声,裴方物垂眸:“是啊,以前若是有我看得上的女子,还不直接娶回家来?若是她不愿,那便使了手段强娶。若是她另有所爱,那便让人杀个干净。可是……” 抿了抿唇,他神色黯淡得很:“我怕她恨我。” 温柔是个什么样的姑娘,牵穗也算是了解的,她能明白自家公子为什么这么忌惮。只是,毕竟是做大事的人,被这儿女情长一直羁绊着,也不是个办法吧。 “您若是当真想让杜氏跟您在一起,那不如就提前准备,引她去京城做生意就好了。”想了想,牵穗道:“您肯定是有法子的。” 法子是有,只是,他也得先走一段时间。 叹了口气,裴方物笑了笑:“罢了,就那样做吧,也别无他法。她想经商,那便经,我可以助她一臂之力。” 点点头,牵穗退了下去与人联络。 她虽然也很喜欢温柔,但,难免也会替自家公子抱不平。她背叛的人不止萧惊堂,还有裴方物。萧惊堂都让她滚出裴家,而自家公子,从头到尾就没有一点讨厌她的情绪,哪怕是被她弄出来的萧记玻璃阁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也没有怨她半分,甚至还想护着她。 温柔看得见萧惊堂的好,为什么就不能宽恕自家公子? 天色渐渐晚了,湖面上一片宁静。温柔翻了个身,头磕到了船板上,猛地惊醒。 “我靠?”看了看四周,温柔下意识地爆了粗:“这么晚了?” 萧惊堂还在船头撑着竹竿,闻声回头看了她一眼,轻笑:“温掌柜真是能睡,耽误了我一天的时间,我还等着你给个回复。” “啊!对不起!”愧疚地裹着毯子站起来,温柔连忙道歉:“耽误你要紧事了?” 看了看她这模样,萧惊堂别开头,目光温软,嘴里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嗯。” “那就不好意思了……”惭愧地鞠躬,一低下去看见自己花式复古的绣花鞋,温柔才反应过来这是哪里,自己在干什么。 靠,不是上班迟到,她道什么歉啊? 鼓了鼓嘴,温柔站直了身子:“二少爷有要紧事可以先走的。” “已经被耽误了,赶去也来不及,现在就只想看看星星。”萧惊堂面无表情地道:“反正耽误的不是你的事,你要是想走,可以先走。” “……”这话说得,她要是走了,那岂不是很过分? 泄气地在椅子上坐下,温柔小声道:“你等我什么答复啊,明明是我问你五成可不可以的,要答复也是你给我……” “温掌柜。”他开口,淡淡地打断她:“咱们都不肯让步的话,不如就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 “赌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月亮还在不在。” 废话!太阳升起的时候月亮怎么可能……哎不对,她就看见过早上出太阳了,另一边还有月亮的场景。 这人想诓她?温柔眯眼:“那我赌还在,我若是赢了,二少爷便让我一成利,如何?” “好。”这次萧惊堂答得耿直,看着她道:“漫漫长夜,反正也无事可做,咱们就看着吧。” “啥?!”听明白他话的意思,温柔当即跳了起来:“我俩是脑子有病吗在这船上呆一晚上?要看回去睡觉,早上起来看就好了啊!” “抱歉。”萧惊堂回头看着她,满脸无辜地指了指湖面:“竹竿掉下去了。” 哦,掉了个竹竿而已啊……等等!啥?竹竿掉下去了?!温柔瞪大了眼,立马转头去看湖面。 月光皎洁,很远很远处的湖水上浮着那根撑船用的竹竿,孤零零的,像是没了家的孩子。 温柔:“……” 萧惊堂无奈地道:“我也只是打了个盹儿,谁知道它就掉下去了。” 很无辜,很委屈,不能怪他。 朝天翻了个白眼,温柔觉得头疼,肚子也饿得难受,“咕噜”一声巨响。 萧惊堂听见了,伸手就掀开了旁边放着的另一个箱子,拿出了热腾腾的四菜一汤。 “哪儿来的?”温柔惊愕。 “船上准备的。”萧惊堂道。 “骗鬼呢?!”温柔瞪他:“我们上船已经好几个时辰了,要是船上准备的,还不凉透了?” 萧惊堂顿了顿,认真地看着她道:“你这人为什么这么不知变通?我说船上准备的,也没说是咱们船上准备的。这湖上少不得有人来游船,刚刚来了一艘,我看着有吃的,就让他们卖了我们几盘。” 听起来好像没有哪里不对哦?温柔点头,也饿得不行了,不管那么多,先坐下来吃了再说。 肉很香,饭很软,温柔又吃了个饱,睡眠不足,呵欠连天。 “困了?”萧惊堂斜眼问。 “没事儿,咱们得想个法子回去。”吧砸了两下嘴,温柔道:“我还有事没跟他们交代完,新店开张,又有人闹事,衙门那边也要打点。再加上还有一批货……” “你还是闭嘴吧。”皱了皱眉,萧惊堂道:“咱们回不去,你说再多的事也没用。” 鼓了鼓嘴,温柔不服气地看着他:“你是不是也不想我的生意比你做得更大?” 好笑地扫她一眼,萧惊堂道:“你若是有本事,做得多大都跟我没关系。我不但不拦着你,相反,有共同所图之时,我还会帮你。” 这么豁达?温柔挑眉,正想夸他呢,却听得他下一句话:“不过你应该没这个本事。” 气不打一处来,温柔冷笑:“你别小瞧了女人。” 优雅地颔首,二少爷道:“我只是比较有自信。” 自信?温柔哼了哼:“若是我不帮你,你打算拿什么对付裴方物?” 看她一眼,萧惊堂道:“萧家的生意不止幸城这几家铺子,就算他耗尽家财让幸城的萧记关门,这天下却还有几百家萧记铺子开着。” 也就是说,萧家会损失,但绝对不会被压垮,这就是百年商贾的底气。 抿了抿唇,温柔声音小了点:“那你对付不了也很头疼吧?” “是。”也不争辩,萧惊堂大方地颔首:“所以我谢谢你。” “免了吧。”温柔嗤笑:“当初赶我出萧家的时候可凶着呢。” 终于聊到正事上了,萧惊堂坐直了身子,装作不经意地道:“你以为我赶你出去,是因为萧记被你逼得生意寡淡?” “不然呢?” 黑夜之中的人总是要柔软一些,白天不会说的话,到了晚上都会很轻易地吐出来。这话是萧管家说的,萧惊堂很认真地记下了,并且亲测有效。 轻咳一声,他似笑非笑地道:“都这么久了你也没想明白,我气的只是你的背叛,与你具体做了什么事情无关。” 撇撇嘴,温柔后知后觉地有点委屈:“我先前是因为旧怨想背叛你,可后来不是在努力弥补吗?你二话不说就骂人……” “是我的不对。”萧惊堂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盯着她道:“我不太擅长道歉,但我冤枉你了,觉得很对不起。” 月光温柔,面前的人表情也很温柔,以至于温柔心里也跟着柔软了些。 “早干嘛去了……” 脸上微红,萧惊堂皱眉:“我在道歉,你就不能好好原谅我吗?为什么非得嘴硬?你也没多恨我啊。” “你怎么知道我不恨你?”温柔翻了个白眼:“现在整个幸城都在骂我,不是你害的?” “与我有什么干系,要怪就怪裴方物,若不是他掺和进来,你也不会被人戳脊梁骨。”萧惊堂板着脸道:“况且你做的事情,本也就容易落人话柄。” 想想好像也是,温柔叹了口气:“行了吧,我不恨你,也没啥好原谅的,夫妻是当不成了,咱们做个好的合伙人吧。” 本来还觉得事情有些缓和了,一听这话,萧惊堂又沉了脸:“什么叫夫妻当不成了?” “当得成夫妻?”温柔挑眉,看了看他这表情,可算找着个吐槽的机会了,撩起袖子就道:“你知道你们这里的男人有多恶心吗?大男子主义,不尊重女人,觉得女人就是给你们生孩子做家务相夫教子的。你不也是三妻四妾的吗?不算那些绿了你的,巧言才算是你第一个女人,你没跟她分开,却想跟我当夫妻?” “她在,跟你在,有什么冲突吗?”萧惊堂茫然。 这还能没冲突?!温柔翻了个白眼:“观念不一样,我受不住我的男人有别的女人,哪怕只是名义上有,我也会吃醋,会生气,更别说有实质关系的。” 皱了皱眉,萧惊堂看了她一会儿:“你可真小气。” 小气?温柔冷笑,抱着胳膊问他:“那这样吧,我给你当老婆,顺便也跟裴方物好,没事就在他那儿过夜,但我心里爱的是你,好不好哇?” “你敢!”眸子一沉,萧惊堂低喝。 “瞧瞧,这不就是双重标准么?”温柔轻笑:“许你三妻四妾,不许我与人有染。二少爷,我是女人,但我也是完整独立的人,没道理比你低上一头,就算你比我有钱,那又怎么了?我自己又不是不会挣,也不会饿死,凭什么去你身边受气?” 萧惊堂愕然,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你这个女人……” “不能被你们这里的观念接受是不是?”勾了勾唇,温柔别开头,去看湖面上的月光:“所以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早晚要回到我自己的世界里去,二少爷又何必多留了念想。” 什么意思?萧惊堂微愣,伸手便捏住了她的手腕:“你想去哪里?” “您就当我随口胡说的,毕竟我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看着湖面的月亮,温柔突然有点想家,也不知道家里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发现她不见了。 想着想着就觉得困倦,打了个呵欠,温柔靠在旁边的栏杆上就睡了。 萧惊堂坐在她身边,犹自生着气。他弄不明白这女人的想法,难不成整个萧家就只能有她一个二少奶奶,旁的姨娘都不能有? 那也太霸道了,在小户人家还有可能,高门大户里,谁家不是三妻四妾?他若只有她一个,那不是惹人非议? 皱眉侧头看她,正想说点什么,却看见她一张睡得纯熟无邪的脸。 气顿时都消散无形,萧惊堂闷叹一声,伸手将她的脑袋拨弄过来,靠在自己怀里。 第二天天大亮的时候,温柔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在一处房间里了,瞧着陈设有点熟悉,她眯了眯眼。 “有人吗?” 竒 書 蛧 W W ω . q í s ú W à N G . c c 门应声而开,丫鬟端着早膳进来,后头跟着萧惊堂。 “我好像又睡晚了。”看了看外头的天空,温柔颇为懊恼:“也没注意看日出的时候有没有月亮。” “有。”萧惊堂面无表情地道:“所以分你五成利,成交,吃了饭就能去签契约。” 真的?!温柔大喜,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得体地微笑:“好。” 本以为很难的事情,竟然就这么轻松地完成了,出府的时候温柔都是蹦跶着走的,一蹦一跳的,差点就撞着了人。 “你……”杜芙蕖按照巧言的话,正要来伺候萧惊堂起身,冷不防地竟然撞上了杜温柔,当即脸色就是一变,瞪眼看着她。 “哈喽?”心情极好的温柔朝她挥了挥手,然后甩着裙子就继续往府外蹦跶了。 半晌才反应过来,杜芙蕖气了个半死,冲进萧惊堂的屋子便问:“那女人怎么会在您的院子里?” 抬头看她一眼,萧惊堂道:“谈生意,昨日太晚了,便将她带回来了。” 跟个贱婢谈哪门子的生意啊?!杜芙蕖刚想开口,想了想,觉得不对。 刚刚杜温柔身上穿的料子可不一般,不便宜呢,想来也不是普通百姓能穿的……犹豫地看了二少爷一眼,她找了个借口退下,一溜烟地就去找巧言。 府里没有温柔的日子,巧言过得跟以前一样舒心,但一听杜芙蕖这话,她愣了愣,皱眉:“杜温柔是出去做什么事了吗?” “我哪里知道。”杜芙蕖愤然:“看起来还吃穿不愁,没半点狼狈!” ------------ 第141章 楼东风 那么惨地被赶出去,怎么可能不狼狈?除非二少爷还是在背后护着她,给她银子。 巧言咬牙,心里不舒服极了。二少爷从一开始就是她一个人的,凭空出来个人夺走他,还将自己弄去了别院,这口气她怎么都咽不下去。杜温柔要是过得好,她就觉得膈应。 不过……看了旁边的杜芙蕖一眼,巧言叹了口气。 “你我看不惯她,也没什么法子,毕竟二少爷护着她,她现在又与杜家没什么关系,谁也管不着。” “难不成就看她这么一直逍遥下去?”杜芙蕖瞪眼:“凭什么啊?她犯的错也不比我轻,为什么二少爷还让她进这萧家院子?昨晚还是在他房里睡的!” “这男人啊,一旦喜欢谁,都会格外包容。”巧言叹息:“二少爷是被她勾了魂了,谁说什么都没用。” 杜芙蕖不服气,想了想,扭头就派人出去打听那杜温柔在做什么。 不打听不知道,等丫鬟回来禀告的时候,屋子里两人都吓了一跳。 “开店?!” 茯苓点头,皱眉道:“那店子就在咱们萧记跟裴记的旁边,新开的,生意好得很。听闻那店家是个姑娘,这方圆百里的百姓有不少人赶过来想骂她的,还有德高望重的学士想说服她回家相夫教子,然而那杜氏死不悔改……” “然后呢?”杜芙蕖瞪眼:“没人砸她店子吗?” “……没有。”茯苓撇嘴:“哪里砸得起?那店子里的东西最便宜都得上千两,官府专门派了衙差在那附近巡逻,杜温柔自己也请了打手护着。她那店子里五光十色的,跟仙境一样,赶过去骂她的人没骂什么,倒是都啧啧称奇呢。” 这算是个什么事儿?杜芙蕖恨得脸都扭曲了:“也就是说她不但一点损失没有,还赚了不少银子?” “许是如此没错。” 天煞的,这让人心里怎么平衡?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自己的仇人过得比自己还好!同样是杜家的人,杜温柔的处境应该比她更差才对,结果她那般风光,自己不仅得小心翼翼地躲在碧莲阁,听风也还被关在牢里没有放出来。 太过分了吧? 越想越生气,杜芙蕖咬牙道:“巧言,你知道这杜温柔有什么弱点吗?” 沉吟片刻,巧言笑道:“弱点没有,不过倒是挺会勾搭男人的,看她一出去跟裴家撇得那般干净,就知道她是还想对二少爷下手,毕竟二少爷地位更高,家底也更丰厚。她那样的女人我见得多了,就是见高踩低的。” 男人?杜芙蕖一顿,仔细想了想,眼眸一亮:“那敢情好,她要男人,咱们就送她男人,到时候把她这水性杨花的一面揭露给二少爷,就不信二少爷还喜欢她!” “你有好的人选?”巧言挑眉。 杜芙蕖笑了笑,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 萧惊堂只是个商人,再有钱地位再高,也高不过侯爵。 帝武侯楼东风趁着皇帝给的假期,隐了行踪游山玩水,去杜家拜访。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不管怎么微服,也总有人会查他的去向,所以这一趟,没直接去幸城,反而是先到杜家寒暄一阵,顺便问问与萧家的联姻如何了。 杜老爷对他是万分恭敬,看他一直提起当初要与杜氏联姻的事,连忙道:“杜家二女儿如今已经嫁去了萧家,侯爷要是有空,也可以顺道去看看。” “本侯与萧家人不熟。”楼东风笑了笑:“烦请伯父写个信先过去知会一声,也免得唐突。” 于是信就先去了萧家,杜芙蕖先收到,看了之后就送去了萧惊堂面前。 萧惊堂面无表情地瞧了,只道:“是个侯爵,那咱们就好生招待吧。妙梦擅长待客,让她准备即可。” 杜芙蕖颇为委屈:“妾身才是主母,招待客人怎么能让个姨娘来?” 微微一愣,萧惊堂皱眉看向她:“你不是在碧莲阁里思过吗?” 什么时候出来的? 眼眶瞬间就红了,杜芙蕖咬唇:“二少爷,妾身是当真知道错了,您总不能让妾身一辈子不伺候您了。” 神色不愉地看着她,萧惊堂不吭声了。 他这目光里满是抵触和嫌弃,杜芙蕖顶了一会儿就顶不住了,泄气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让给阮妙梦来招待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她与那帝武侯也是相识,到时候找机会行事便是。 这天,天刚蒙蒙亮,温柔就被人叫醒了。 “我有事要说。”阮妙梦难得神色这么正经,严肃得像是她们的琉璃轩被人砸了一样,惊得温柔立马坐了起来。 “怎么了?” “楼东风来幸城了。”抿了抿唇,阮妙梦道:“现在已经快到萧家,估计走过了凤凰门了。” 温柔眨眼,想了想楼东风这个名字,恍然大悟:“你男人啊?” 讥诮地笑了笑,阮妙梦道:“现在也不知道算谁的男人,他大概是有事要与萧惊堂说,所以来这边了。” 眨眨眼,温柔捏了捏她紧绷的小下巴,笑着问:“分开这么久了,难道不应该是激动地拥抱?怎么这么严肃?” “我激动不起来,只觉得烦躁。”皱紧了眉,阮妙梦道:“你知道那种感觉吗?自己养大的狗更亲别人,还嫌你这主人太凶。这条狗,你想看见吗?” 有进步了,都会拿狗比喻男人了。温柔笑了两声,又觉得这时候笑很不厚道,连忙正经起来:“要是不想见,那就不见,正好这两日店里很忙,你白天来帮帮我,晚上咱们去吃好吃的,怎么样?” “好。”神色缓和了些,阮妙梦颔首:“府里该安排的我都安排了,看那杜芙蕖也想抢着做事,我索性就放手。” 打了个呵欠,温柔将她扯上床来,拍了拍她的背:“好啦,这会儿也太早了,咱们再睡会儿。” “嗯。” 先前听萧惊堂说过,这些女人是因为太重要,所以放在他院子里的,所以温柔觉得,也许是阮妙梦误会了,人家肯定很在乎她,只是也许表达方式不太对?就像凌挽眉跟木青城似的? 然而,当真看见的时候,温柔觉得,萧惊堂可能是骗她的。 忙了一天之后拉着阮妙梦去珍馐斋,一上二楼就路过了一间开着门的厢房,里头有悠长的古琴声,和着女子的低吟。 阮妙梦转头看了一眼,身子一僵。虽然很快继续往前走了,但是温柔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伸了个脑袋进去看了看。 萧惊堂坐在客座上,主位上是个神色和缓的男子,瞧着相貌不俗,气质也不错,正盯着那弹琴的女子微笑。 温柔愣了愣,回头看了看阮妙梦这脸色,又看了看里头的萧惊堂,瞬间就明白了这人是谁。 楼东风? 一曲唱罢,琴女起身要走,却不知怎么的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涨红了脸连连道歉:“奴婢该死!” “你若是不舒服,就坐一会儿再走。”楼东风笑了笑,神色温和:“不必这样匆忙,桌上有吃的,可以先用着。” “……多谢大人!” 瞧着脾气挺好的啊?温柔眨眼,正想说这人还不错,就听得萧惊堂淡淡地道:“温掌柜既然有缘路过,不如进来一起喝一杯?” 竟然被发现了?温柔一愣,看了看阮妙梦,后者叹息一声,示意她进去。 “这是?” 她们一进去,厢房的门就关上了,楼东风只淡淡看了阮妙梦一眼,便好奇地盯着温柔:“掌柜?” 哪有女子做掌柜的? “妾身温氏,见过大人。”也不点明他的身份,温柔行了礼就坐下来,装作与萧惊堂很熟络的样子道:“今儿也真是巧了,在街上遇见二少爷家的阮姨娘,上来吃饭又遇见了二少爷。” 看了看阮妙梦,萧惊堂似笑非笑地问:“你们俩很熟?” “自然,以前在贵府为奴,承了她不少的照顾。”阮妙梦没开口,温柔就笑眯眯地把话都接完:“不过这位是?” 楼东风神色冷淡了下来,还不如方才跟琴女说话时候的温柔,淡淡地道:“楼某刚与二少爷结识,一起来用膳罢了。” “这样啊。”温柔笑了笑,也不在意,伸手拉了拉萧惊堂:“既然你们没急事,那二少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难得她主动有话说,萧惊堂看了楼东风一眼,颔首起身,跟着温柔就往外走。 屋子里安静下来,琴女觉得气氛不对,弱弱地开口:“奴婢也就先告退了?” “你脚上受伤了,坐着别动。”楼东风一边说一边抬眼看向旁边的阮妙梦。 她还是那般冰冷不近人情,像一座冰雕,他不开口,她就不开口。 那就罢了吧,还有什么好说的? 起身走向琴女,楼东风道:“既然阮姨娘也没什么要说的,那在下就先去护送佳人了。” “侯爷慢走。”阮妙梦当真没留,只颔了颔首,像一只孤傲的天鹅。 嗤笑一声,楼东风当真头也不回地抱着琴女走了。 ------------ 第142章 感动又不是爱情 温柔拉着萧惊堂到隔壁,本是打算给那两人一个机会,然后听听墙角什么的,结果刚一趴墙上就听见这样的对话,她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进了墙灰。 “这什么情况?”瞪眼看向背后的人,温柔问:“你不是说……她们都是因为太重要,所以被放在你这里的吗?” 萧惊堂抿唇,他是个商人,又不是月老,怎么可能随时知道这些人的感情之事? 想了想,他说了句愚蠢至极的话:“男人总是会变的,也许当初重要,现在不重要了。” “……”温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后知后觉的二少爷黑了脸,低声道:“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我不是那样的人。” “都一样。”温柔撇嘴:“人是会随着周围环境而变化的,当初的誓言旦旦,经过一些事情之后,都是会改变的,所以不管是男人的誓言还是女人的誓言,都不能相信。” 谁知道先前的白头到老,中间会不会变成早离早好? 萧惊堂皱眉,想了想竟然觉得挺有道理的。 正想说点什么,身前的人却已经抬步走了,他跟着出去,才发现楼东风已经没了踪影。 阮妙梦坐在房间里,眼圈微红。 “怎么了?”温柔蹲在她面前问:“为什么他直接走了?” 抿了抿唇,阮妙梦微笑:“没事,那琴女脚受伤了需要照顾,他先把人送回去了。” 啥?!温柔瞪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按理说情人久别重逢,不是应该好好说几句话,再不济也得陪着坐会儿吧?这楼东风是为什么,一来就带着别的女人走了? “我没事。”阮妙梦耸肩,轻笑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我一早就准备好了。” 萧惊堂在背后站着,微微皱眉:“你也该给他说两句话。” “我要说什么呢?”眸子里全是苦笑,阮妙梦道:“他已经不需要我了,我也不能再帮上他什么忙,如今人捞珠黄,他也有更多貌美如花的姑娘陪伴,我又算什么?” 眉头皱得更紧,萧惊堂没吭声,眼里满满的都是不赞同。 然而温柔和阮妙梦都没看他,温柔只连连叹了几口气,拉着她的手笑道:“咱们不说这些了,先吃饭,吃过饭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怎么样?” “好。”阮妙梦应下,垂了眸子站起来,跟着温柔去隔壁。 温柔回头看了萧惊堂一眼,客气地问:“二少爷吃吗?” 然后不等他回答,自己道:“对哦,您刚刚吃过了,那就不耽误您时间了,您慢走。” 萧惊堂:“……” 又好气又好笑地看她一眼,他摇头,跟着下了珍馐斋的楼。 楼东风在外头的马车上等着,旁边已经没了琴女的身影,他一张脸绷得紧紧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上了车,萧惊堂问:“三公子事情进展得不顺利?” “是。”回过神,楼东风道:“可能还是需要你的帮助。科考在即,又是各家拉拢助力的时候,大公子势头正猛,皇后也比淑妃更为得宠,三公子处境实在艰难。” 微微皱眉,萧惊堂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我会准备的。” 说完正事,楼东风就闭了眼,长长地叹了口气:“她过得不错?” “没亏待。” “那就好。” 除此之外,再没什么多的话,萧惊堂不免也觉得,可能的确是变了吧。 楼东风打算在幸城停留几日,这几日的行程里,都没有与阮妙梦有关的。 温柔在珍馐斋,拍着妙梦的背,看着她边吃边哭,心里跟着紧得厉害。 “我其实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红着眼睛,妙梦跟她比划:“那种柔柔弱弱的,会靠在他怀里撒娇,问他要东西,身体较弱带病的更好。” “可是,我做不来那样的,我舍不得问他要东西,病了也不舍得让他担心,久而久之,他自然就不理我了。” “你太懂事了。”温柔叹息:“何必呢?” 眼泪哗哗地流,阮妙梦哽咽:“我也想问自己何必呢?所以有一天问他要了个镯子,他高兴得很,去给我买了个很贵的,真的很贵,听着价钱我心都疼,忍不住就骂他,说他浪费,银子该省着用。” “那些银子都能在孔雀街上买个铺子了,拿来换成一个镯子,我怎么能不心疼?” 温柔听懂了,阮妙梦就是当真想跟楼东风过日子,然而楼东风那样的男人,自然会觉得她不解风情,不会像个女人一样柔软一点。 “好了。”拍拍她的背,温柔低声道:“你要是实在难受,咱们就试着慢慢放下他,找个更好的好不好?” “好……”委屈地扁嘴,阮妙梦跟她比划:“我要找个疼我宠我的,就喜欢我这个样子的男人。” “这天下的男人可多了去了。”温柔眨眼:“咱们有银子,去哪里都可以找,下午就去倌馆看看?” 微微一惊,阮妙梦瞪她:“那种地方你都敢去,二少爷知道,会把人馆子拆了的。” 温柔愕然,失笑道:“你想太多了,我与你家二少爷,现在也只剩合作关系。” 只是合作?阮妙梦撇嘴:“我看他很关心你。” “关心又不是爱情。”温柔耸肩:“爱情是两个人三观相合,能彼此接受对方所有的缺点,欣赏对方的优点,在一起就觉得开心,那样才能长久地过日子。” “而他,大概只是大男子主义作祟,认为我是他的,所以还会多在意我两分。” 这点温柔想得很明白,她不会喜欢萧惊堂三妻四妾,萧惊堂也不会喜欢她霸道的想独占他,所以两个人是走不到一起去的。即便有时候他的行为很感人,可是感动是不能当爱情使的。 看了她一眼,阮妙梦突然反过来开始安慰她了:“别担心,我们这么有钱,什么样的男人都好找的。” 古怪地看她一眼,温柔好笑地道:“先把鼻涕擦了再说话吧。” 妙梦咧嘴,正要再说,却见疏芳从楼下跑上来了,严肃着脸道:“主子,萧家二少奶奶在琉璃轩里。” ------------ 第143章 砸场子 萧家二少奶奶?温柔挑眉,看了看疏芳这严肃的模样,伸筷子夹了一片嫩牛肉塞进她嘴里,笑眯眯地问:“好吃吗?” 爽滑麻辣的炒牛肉,吃得疏芳顿时神色轻松,点头:“好吃。” “那就好啦,快坐下来先把饭吃了,吃完咱们再回去看看。” 你说要是萧夫人去了,那温柔还可能会紧张一下,但是杜芙蕖能去干什么?温柔一点也不在意,吃饱了饭,拉着妙梦慢悠悠地回去琉璃轩。 杜芙蕖在二楼,温柔让妙梦回避,然后带着疏芳便上去。 “这些个东西,也就是颜色好看点。”挑剔的声音从二楼传过下来,温柔勾了勾唇,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就见杜芙蕖坐在VIP贵宾椅上,手里捏着个琉璃镯子,对着阳光看来看去。徐掌柜在她身边,垂手微笑。 “东家回来了?”看见温柔,徐掌柜连忙过来道:“这儿有位客人,说是您的妹妹,要买东西,让便宜些。” 温柔颔首,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二少奶奶真是会挑东西,一挑就挑了个最贵的,这东西少了一万两不卖。” “……”刚还笑着呢,一听这价钱,杜芙蕖脸都扭曲了:“你怎么不去抢啊?!” “买不起就别坐贵宾席。”脸色骤变,杜温柔道:“这二楼可不是什么人想上来就上来的,没钱还装逼?” 要是一般人,就算买不起温柔也不会这样,可这偏偏是杜芙蕖,她现在还记得她把自己跟听风关一起的仇呢。 杜芙蕖气极反笑,一把就将荷包里的银票扯出来拍在桌上,喝道:“我会买不起你这点破东西?” 扫了一眼桌上的银票,也就两三千两的样子,温柔嗤笑一声,上下瞥了她几眼,眼里满是鄙夷。 杜芙蕖是打算来砸场子的,却没想到会被人这么羞辱,当下便气不过,梗着脖子道:“出来身上就带了这么点零碎银子,我要是想买,你们只管去萧府收账,我可是萧家的二少奶奶!” “是吗?”抱着胳膊,温柔不屑地扫了她两眼:“可别打肿脸充胖子,一万两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的确不是小数目啊,就算是萧惊堂,花一万两买个镯子也得心疼,更何况这镯子成本就一两银子不到。 但话都说出去了,还有收回来的道理?尤其是在自己厌恶的人面前,女人大多时候是冲动的,完全不理性的,所以杜芙蕖冷笑道:“你觉得一万两银子是大数目,我可不觉得,萧家有的是钱,打赏一点给你这种下贱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就谢谢您嘞!”一点也不生气,温柔笑得春光灿烂,挥手就让徐掌柜把东西包起来。 “仔细包好了送去萧家,然后去找萧夫人收账。” 一听这话,杜芙蕖一慌:“你……找什么萧夫人?找账房不就好了?” 温柔挑眉,转过头来看着她,满脸同情地道:“二少奶奶在萧家的时间还是太短了,很多规矩看样子都不知道,这么大的花销,账房是不能做主的,一定会禀明二少爷和萧夫人。” “……” 扬起下巴,嘲讽地看着这神色慌张的人,温柔抬手吹了吹自己的指甲,笑吟吟地道:“萧家二少奶奶可真是好啊,挥金如土,半点不心疼。不过也是,得宠的少奶奶,花这点银子,萧家自然是不会介意的,不像我,当初买个东西,一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那…那是自然!”杜芙蕖心里忐忑,面儿上还是绷住了,冷嘲热讽地道:“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萧家多给你一两银子都觉得糟蹋!想要银子?求我啊,求我我还能多买点东西!” 疏芳皱眉,上前就想理论,温柔拦住她,好脾气地道:“我这个人不缺钱,但是钱多的话,我还是能考虑一下的,二少奶奶打算用多少银子换我来求你啊?” 刚花了一万两,杜芙蕖哪里敢再花?也就是嘲讽两句而已,谁知道她还真这么问,当即就有点下不来台,狼狈地别开头冷哼:“你这人又不值钱,我为什么要浪费银子在你身上?” “啧啧。”温柔撇嘴:“也是,大概也该没钱了,二少奶奶还是坐会儿吧。” 面红耳赤,杜芙蕖坐着冷静了一下,想起那镯子,简直后悔万分,看了看杜温柔,皱眉道:“你这儿的东西这么贵,不会有瑕疵吧?先把那镯子拿回来我看看!” “您方才不是看了许久了么?”温柔笑了笑:“货物售出,概不退换,哪怕您是萧家二少奶奶也一样。” “我……”杜芙蕖越想越后悔,咬唇道:“你这是强买强卖!我不要那镯子了!” 到嘴的鸭子还有飞了的道理?温柔冷笑,指了指后头站着的丫鬟护卫以及旁边看热闹的人:“他们都是人证,镯子是二少奶奶要的,我可没多说半句,何来的强买强卖?再说我琉璃轩的东西,一向都价值不菲,您挑了个最贵的,对我好生侮辱一番,现在买不起了,又想赖账?” 旁边的人纷纷点头,有其他府上的夫人看不过眼了,站出来道:“这温掌柜是女儿家,做生意对咱们也多有照顾,女子来买东西,她都会便宜不少,萧家二少奶奶这样闹,未免仗势欺人。” “是啊,买不起别买好了,把人那么挤兑了又退货,不是欺负人吗?” 杜芙蕖气得直跺脚:“什么温氏?这分明是背叛萧家的贱婢杜温柔!爬墙不要脸的货色,你们也当她是好人?!” 此话一出,四周瞬间安静了一会儿。 温柔脸色沉了沉,上前就捏住了她的衣襟:“你要是再随口污蔑人,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姐姐放开,有我。”旁边闻讯赶来的凌修月按捺不住了,上前就从她手里接过杜芙蕖,恶狠狠地道:“我听了半晌,这女人说话怎么这么不干不净的?谁爬墙了,谁不要脸了?” “哟呵,还有个小白脸护着?”杜芙蕖冷笑,睨着温柔道:“我说的是谁,你喊姐姐的这个人最清楚了,自己做的什么龌蹉事,还怕人说?” 温柔咬牙:“我问心无愧。” 然而,她的反驳声在巨大的流言面前是没有作用的,方才还帮着她说话的几位夫人,现在都闭了嘴,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杜芙蕖一看,顿时恢复了底气,冷哼一声挥开凌修月的手,嗤笑道:“整个幸城都知道你水性杨花,你还有什么脸出来开店?还指责我?杜温柔,你可别忘了你当初是用什么手段嫁进萧家,又将我害到了什么地步!” 楼下的人听见了声音,都纷纷在往楼上看,凌修月瞧着情况不对,连忙对温柔道:“姐姐先回去吧,别留在这里了。” 深吸一口气,温柔恼怒地道:“我只恨你们这儿诽谤不算犯法,杜芙蕖我告诉你,敢到我门前挑事就得承受后果,我不会让你好过!” 她又不是什么傻白甜的姑娘,遇见这种不择手段的女人,还跟她讲道义讲堂堂正正战斗?呸,女人之间永远不能用打架解决,用的都是手段。 而比起手段,她可以甩杜芙蕖三个凤凰门那么长的距离! 杜芙蕖冷笑,一副胜利的姿态看着她,听着周围越来越大的议论声,抬着下巴道:“本来还想给你介绍个男人,你这么贪心,是个人都受不了你,还是滚吧!” “不需要你介绍。”温柔勾了勾唇,招手让疏芳过来低声吩咐了两句,然后抬眼看着她道:“这是我的地盘,要滚也是你滚,要是不滚,那等会儿咱们就来看场好戏,如何?” 看着她这眼神,杜芙蕖一愣,陡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过,想想杜温柔也不能怎么样,难不成她还能连萧惊堂的面子都不顾,当场揭穿她与听风之事? 那她与萧惊堂也走不到一块儿去了,大不了玉石俱焚! 温柔转身下了楼,修月和护卫都护在她身边,众人跟着出来,一路都在议论,以至于温氏琉璃轩的门口又聚集了一大片看热闹的百姓。 杜芙蕖好奇地看着温柔,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就见她搬了椅子,直接在大门口坐下了。 没一会儿,一辆马车停在了不远处,有人从上头下来,步履匆匆地就往这边而来。 “惊堂?”一看清那人是谁,杜芙蕖一慌,连忙就提着裙子下楼去。 听见疏芳的传话,萧惊堂又惊又怒,一路上脸色都沉得难看,到了地方又见这么多人围在琉璃轩,嘴里还都不干不净的,当下更是恼怒,推开人群就走到坐得端正的温柔身边,低头问她:“怎么回事?” “二少爷您自己做的事,总该来买个单。”温柔一笑,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转头看向四周,不慌不忙地喊了一声:“各位父老乡亲,小女子杜温柔,今日想为自己讨个公道。” 一听她这名字,众人脸上便都是嫌恶的神色,不过人总是有好奇心的,幸城的百姓奔走相告,没一会儿整条街都被堵了。 ------------ 第144章 休了我好了 1600钻石加更 杜芙蕖一看见萧惊堂就跑了下来,急急地扯着他的袖子道:“惊堂,你来做什么?” 眼神幽深地看了她一眼,萧惊堂淡淡地道:“我也想问,你来做什么?” 喉咙一噎,杜芙蕖连忙道:“这里乱得很,咱们先回去吧?” 看见她下来,有知情的人喊了一声萧家二少奶奶,一圈儿百姓顿时更沸腾了。这场戏可热闹了,心狠手辣的前任萧家二少奶奶以及现任深受二少爷喜爱的二少奶奶,再加上个萧家二少爷,比戏台子上唱的还好看。 “回去做什么啊?二少奶奶?”温柔笑了笑,看着她道:“今日不说清楚,我这店子还怎么做生意?你们萧家的人不是说我水性扬花,爬墙裴家吗?来,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拿出证据来我看看?” 萧惊堂皱眉,扫了一眼周围,目光落在她身上:“那都是误会。” “误会?”温柔失笑:“您现在知道是误会了?可知道这误会对我造成多大的伤害?知道错了?那先前散播流言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呢?” 散播流言?萧惊堂好奇地问:“你说是谁散播的流言?” 难道不是幸城的百姓听见风声自己胡编乱造的? 深深地看他一眼,温柔反应了过来,这事儿看样子不是萧惊堂做的,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二少爷问我,不如问问尊夫人。”她道。 神色一凛,萧惊堂看向杜芙蕖,后者心虚地垂了眸子,低声道:“谁有空去管她啊,她自己做出来的事情,还怕人家说吗?” “她做什么了?”人群里响起一个声音。 众人一愣,纷纷让开,却见裴记的东家裴方物慢慢走了过来,神色严肃,手里捏着折扇,扇面却未打开。 “一直找不到机会解释,也无力解释,既然今日人这么多,又是光天化日,裴某便有话想通萧二少爷说个清楚。” 萧惊堂皱眉,看着他走到温柔身边站定,一双眼盯着自己,颇为恼恨地道:“我与杜氏温柔,从来不曾有苟且之事,只是生意上的往来,何以到了你萧家人嘴里,就是爬墙扬花,下流无比?” 百姓哗然,人云亦云的事谁都说不清楚,但听这当事人对峙,那至少比别人口里传的更真实,于是都纷纷尖起耳朵听。 眼瞧着杜温柔这一身脏污要开始被洗干净,杜芙蕖连忙站出来道:“都知道你裴公子喜欢杜温柔,这时候颠倒黑白替她辩护,还不就是想以后干干净净娶她过门?可萧家对她恩重如山,她怎么对萧家的,是个人都有眼睛!” “我如何对的萧家?”温柔冷笑,转头看向萧惊堂:“二少爷是个爱憎分明的人,误会我背叛他的时候就将我直接赶出了府,可他现在为什么会心平气和站在我面前,不叱骂我?” “因为你没有做错。”配合地垂眸,萧惊堂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是我误会你与裴方物有染,冤枉了你。” 自己的相公都这么说,杜芙蕖的处境就很尴尬了,聪明的人都会选择忍气吞声闭嘴当个误会盖过去,可她偏偏性子冲,张口就道:“怎么算是误会?她都那样帮裴家了,还能是与裴家没关系的?!” “我不知道杜家是怎么教你的。”压住了火气,温柔微微一笑,端庄万分地道:“但是我从小受的教育就是,不以最恶毒的想法去揣度别人。有人说过,你想到的是什么,你就是个什么样的人,二少奶奶为人想必也不怎么干净,才会把人想得这样不堪。” “你!”杜芙蕖咬牙:“我问心无愧,你敢说你问心无愧吗!” 温柔嗤笑:“你这样的人都敢说问心无愧,那这句话说出来还真没什么分量。你不是当事人,却比谁都更激动,上门来污蔑我,毁坏我的名声,巴不得我过得不好。你这样的心肠,也有资格骂我歹毒吗?” “我……” “女子的名声有多重要,在场的各位想必都清楚。”没理杜芙蕖,温柔转头看向四周,正色道:“要是有一天你们的妻子女儿被人污蔑,你们想必就能体会我的感受。流言猛于虎,小女子未曾违背什么礼法,只不过是想自己混口饭吃,奈何都有人不答应,非得往我身上泼脏水,那我今日就立个约在这儿吧。” “幸城之中,无论男女老少,只要能提供我杜氏温柔私通裴家公子的证据,我背后这座琉璃轩里的东西,随他拿,想拿多少拿多少!” 此话一出,四下惊呼,琉璃轩里的东西有多珍贵是个人都知道,现在只要找到证据,就可以随意拿?! 本来大家都是看个热闹,就是找个茶余饭后的谈资,也没人会真的去追究事情的真相,这个道理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一样,所以温柔知道,解释了没用,得证明才行。 不是都觉得她私通了裴方物吗?那好啊,找证据啊! “哎,你上次不是说这杜温柔和裴方物苟且,说得跟亲眼看见的一样吗?现在去拿东西啊!” “我…我是没本事拿,那个谁不是还说捡到杜氏偷欢之时掉的绣花鞋了吗?拿上去咱们帮你抱琉璃回家!”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啊,听谁说的有声有色的……” 人群骚乱起来,议论纷纷,温柔平静了点儿,挥手让修月跟疏芳抬了桌子出来,道:“各位慢慢讨论,我就将这约定写出来挂在我琉璃轩的门口,顺便,萧家二少爷既然冤枉了我,是不是也该陪我写个公开信?” “公开信是什么?” “就是你公开写冤枉了我,我并没有做出出墙之事。”翻了个白眼,温柔道:“不然光是我写的东西挂着,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温氏琉璃轩怎么了呢!” 这怎么能答应?杜芙蕖瞪眼,萧惊堂是何等看重颜面的人,让他写这种信挂在琉璃轩门口,不是相当于告诉全城的人他错了吗?怎么可能…… “好。”点了点头,萧惊堂应了,脸上没有恼怒,神色看起来反而更轻松了。 裴方物皱眉,颇为心疼地看了温柔一眼。 再怎么澄清,她始终得被人议论,也是当真看得开,换做其他人,怕是要自尽了。 “我也来写吧。”裴方物道:“总归我也卷在里头。” “不劳裴公子费心了。”看温柔拿起了毛笔,萧惊堂连忙伸手夺过来,一边蘸墨一边道:“我与她两个人足矣,你再卷进来,又是麻烦,况且……” 抬眼看了看他,萧惊堂皮笑肉不笑,低声道:“她对你是清清白白,你对她却未必没什么想法。” 裴方物一顿,微微皱眉。 温柔当做没听见,伸手就要去抢毛笔:“你就不能让我先写?” “不能。”扫她一眼,萧惊堂面无表情地道:“你总会把毛笔掰断,那我还怎么写?等我写完你再掰吧。” 温柔:“……” 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杜芙蕖皱眉看着他们,越看越觉得委屈。萧惊堂对她冷漠得很,可对杜温柔怎么就完全不一样?先前分明是很讨厌她的啊,这一转眼,为什么就这么护着?不仅他护着,裴方物也护着,凭什么啊?! 萧二少爷的道歉信写完了,温柔拿过去,几笔写了告示,让人拿了两块木板出来,就贴好放在门口。 “白纸黑字,各位努力去找吧。”拍了拍手,温柔笑道:“千万银子在向你们招手。” 反应过来的众人这才一哄而散,纷纷去找人,有认识什么萧家丫鬟或者裴家奴才的,都拉出来询问。 温柔转头,看向表情有些扭曲的杜芙蕖,微微一笑:“你是不是很恨我?” 抬头瞪着她,杜芙蕖冷笑。 “没事,我也很恨你。”温柔耸肩:“不过还是友情提示你,回去小心点,别再犯错,你婆婆可能已经看你不顺眼了。” 婆婆?萧夫人?杜芙蕖嗤笑:“我是杜家嫡女,她很满意的儿媳妇,有什么看不顺……” 话说到一半,想起刚刚那个镯子的事,杜芙蕖脸都绿了。 本是打算把镯子追回来不买了,所以才跟杜温柔在这儿闹的,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让她一时间都忘记了那事儿,以至于……这会儿镯子应该已经送到萧家了。 “今天有点累,琉璃轩提前打烊吧。”打了个呵欠,温柔道:“我和妙梦还有别的地方要去,感谢萧二少爷仗义出手,也多谢裴公子帮忙,咱们就先走一步了。” 想退货?琉璃轩是不收的。为了这一万两,闹大了败坏萧家名声,萧夫人也是不会做的,只会打落牙齿和血吞,并且会对杜芙蕖这种不知分寸大手大脚的儿媳妇分外膈应。 一旦让自己的婆婆膈应,又是这种封建家庭,那杜芙蕖的日子就不会好过了。一想到这个,温柔好歹觉得好受了些,翻了个白眼就想走。 “温柔。”看了看还有些没散去的百姓,裴方物不放心地道:“我送你一程吧,顺便也有话想同你说。” 看了看他,温柔刚想拒绝,就见他补充道:“谈生意,不谈其他的。” 萧惊堂皱眉,沉声道:“温氏和萧记已经联手经营,裴公子当着我的面拉她谈生意,是不是不太好?” “她该有选择的机会,没道理全部的路都让二少爷一人堵死。”回头看了他一眼,裴方物笑了笑:“二少爷从一开始就站在上风,现在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萧二少爷脸色不太好看,眼瞧着又要吵起来,温柔一把就将阮妙梦从里头拉出来,再带上修月,打了个圆场:“行了,裴公子要谈生意,那咱们就现走一步。二少爷有空还是回家看看账单吧。” 账单?萧惊堂疑惑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杜芙蕖。 杜芙蕖委屈地拉了拉他的袖子:“惊堂,咱们回去给娘亲解释一下吧,那个镯子当真不是我想买的……” 又惹了麻烦?萧惊堂皱眉,看温柔一行人已经上了马车,也别无选择,只能带着她回去。 像萧家这样的富贵人家都是不缺钱的,也舍得花钱,但是一下子花这么一大笔钱,还是要出问题的。 萧夫人也算个和善的婆婆,但是在屋子里坐着拿着账房送来的账单,差点骂出了口。 “她敢这么花银子?”气得拍了桌子,萧夫人道:“我萧家再有钱也经不起这么花!” 账房无奈地道:“听琉璃轩的伙计说,二少奶奶很阔气,除了这件儿镯子,还有别的东西要买?” 还有别的?!差点背过气去,萧夫人坐在椅子里,扶着额头道:“去,把人给我叫回来!” “是!” 杜芙蕖急急忙忙回来,刚跨进屋门,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盏茶就摔在了她面前。水花四溅,吓了她一大跳,脸都白了:“娘亲?” “为人儿媳,当勤俭持家。”萧夫人冷声道:“我不知道你把这萧家当金库还是别的什么,平日里花销大我也不说你什么,从妙梦手里拿了账本还说是我的吩咐,念在你是正室的份上,我也不说你什么,你倒好,越来越过分了?!” 劈头就是一顿骂,杜芙蕖听得憋屈极了,又不敢顶嘴,只能跪在地上委屈地道:“那镯子我不想买的……” “你萧家二少奶奶不买的东西,人家还敢硬送上门不成?”萧夫人笑了,揉着额头道:“我原以为娶你回来更好,毕竟更合惊堂的心意,现在瞧来,倒是闹得家宅不宁。” 这话说得有点重,杜芙蕖也是个小心眼的,当即便沉了脸,忍不住道:“与我有什么干系?您不也是为了杜家的势力才让惊堂娶的我吗?我又不欠你们什么。” 此话一出,萧夫人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本来就是如此。”杜芙蕖撇嘴:“你们萧家人可真难伺候,一个杜温柔被你们废了,我过来也被你们嫌东嫌西,要是觉得不需要杜家了就直说,我还能改嫁呢,何必弄得跟我求你似的?” 不可置信地倒吸几口气,萧夫人气得急了,红了眼眶站起来:“没个尊卑了是不是?你杜家的大小姐就很了不起,敢爬到长辈头上来?” “那你休了我好了!”杜芙蕖哇地就哭了:“你休了我,咱们杜家与你们萧家一刀两断!” ------------ 第145章 去京城吧 萧夫人这叫一个气啊!满院子的女人,就没一个像杜芙蕖这样跟泼妇似的。亏她先前还觉得这女子柔弱温顺,与惊堂也算良配,就算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她也想再撮合她跟惊堂。 现在看来,她这是瞎了眼了啊! 气得头一阵阵发晕,萧夫人伸手就朝旁边的丫鬟素手道:“来,拿个纸笔来,我将这杜家二小姐的形状都写下来,送去给杜家的人看看!” 素手应了,提着裙子就要去拿,谁知地上的杜芙蕖竟然跪坐下来,冷笑道:“杜温柔的母亲不得宠,您想休了杜温柔,杜家也没人会说什么,至多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但是我的母亲可是父亲的心头肉,我不像杜温柔那么好对付,您这休书敢写,我就敢闹得萧家和杜家反目成仇!” 萧夫人怔愣,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你还有理了?!” 萧惊堂本是不打算陪杜芙蕖去挨骂的,所以没去正厅,然而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就见萧管家急急忙忙地赶来,道:“二少爷,二少奶奶跟夫人吵起来了!” 眉头一皱,萧惊堂起身就跟着管家往外走。 整个萧府的人都被惊动了,纷纷过来看是什么情况。慕容音几个姨娘一进来,就看见杜芙蕖跟个什么似的坐在地上,脸上眼泪横流,扬着下巴,一副恨恨的模样。 萧夫人旁边的丫鬟都在替她顺气,看样子是气得不轻,萧二少爷也刚刚才到,站在旁边黑着脸。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c “你杜家,教出的怎么都是尊卑不分的东西?”萧夫人一边垂泪一边叱骂:“这院子里是供不起你这大佛了,我这就写信,求你杜家人放过我萧家!” “母亲。”萧三少爷也到了,温柔地拍着她的背道:“您先别急,这件事就交给我跟二哥。” 萧家和杜家的联姻牵扯的人和事都很多,绝不是能随随便便就断掉的。杜芙蕖咬定的就是萧家还得倚仗杜家在朝中的势力,这又是第二次联姻,只要她胡搅蛮缠,回去跟杜家人说是萧家诚意不足不想联姻,那两家的关系就必定会出现裂缝,最后全盘皆崩。 还不到这种时候。 萧夫人气得直哭,杜芙蕖也觉得委屈万分,她不就买了个镯子吗?又不是让萧家破产了,至于闹得这么大吗? 萧惊堂淡淡地看了她一会儿,道:“已经快冬天了,京城想必寒冷万分,我打算把杜家老爷与夫人一并请过来,在咱们这里过个冬。” 杜芙蕖一愣,皱眉看向他:“你想做什么?你以为他们来就能让你们休了我?休想!” “我没有想休了你。”萧惊堂道:“只是让他们来过冬,你不必多想。” 狐疑地看着他,杜芙蕖想来想去也不明白萧惊堂是想做什么。不过不管怎么样,等杜家人过来,她是肯定会先告状的,只要萧家敢休了她,她一定会让他们后悔! 巧言也在旁边站着,安静地看着狼狈的杜芙蕖,微微摇了摇头。 这女人也实在太蠢了,管不好自己的行为,也管不住自己的脾气,现在二少爷打算对付她了,她还一脸高傲地以为自己占了上风。 竖子,不足与谋。 “今日的事情就作罢吧。”萧惊堂起身道:“母亲最近身体不是很好,恰好父亲已经游至天泉山庄附近,母亲不如就去陪父亲两个月,家里一切有我。” 萧夫人心里这叫一个气,可看样子又拿这杜芙蕖没什么办法,只能忍气吞声,按照惊堂的安排,眼不见为净。 地上的杜芙蕖自己站了起来,拍拍裙子觉得自己应该是赢了,抹了眼泪高兴地看向旁边的巧言。 然而巧言低着头揉弄手里的帕子,像是压根没注意到她。 也没在意,杜芙蕖吸了吸鼻子,看着萧惊堂道:“既然准备接杜家的人来,那二少爷还要与我分房睡?” 扫了她一眼,萧惊堂勾唇,走近她两步,低声道:“不然呢?我嫌脏。” 如同被闪电劈了一样,杜芙蕖瞬间白了脸,眼珠子乱转,咬牙低声道:“你手里没证据了,光靠你们几个人证,我会一口咬定是你们污蔑我。” “我也没打算告你爬墙出轨,毕竟没有捉奸在床。”萧惊堂淡淡地道:“但你也该有自知之明。” “呵。”事情已经这样了,杜芙蕖发现巧言跟她说的要韬光养晦什么的完全不如蛮横有用,当下便扬了下巴道:“妾身从来没有自知之明,妾身只想提醒二少爷,若是杜家的人过来,发现你我还未圆房,你打算怎么同他们交代?” “你我未曾圆房吗?”萧惊堂嗤笑:“口说无凭,让稳婆给你验身便是。” 微微一愣,杜芙蕖沉了脸。 她身子是被破了的,若是说没与萧惊堂圆房,那岂不是坐实了爬墙? 不甘心地咬唇,她柔和了神色,扯了扯萧惊堂的袖子:“妾身到底是哪里不好,让二少爷这么不能接受?” 半垂着眼看了看她,萧惊堂道:“我从前觉得你这样愚蠢的女人很省心,不会算计我,也应该不会闹出什么大事,所以要娶你,我不介意。” “但是我现在发现了,女人太蠢更加麻烦,我倒不如娶个能说会道,精于算计的,起码做事知道分寸,不会给我惹这么多事。” 扯回自己的衣袖,萧惊堂抬腿就走。 萧少寒嫌弃万分地看了杜芙蕖一眼,跟着众人往外走。 “这二少奶奶也真是够嚣张的……”苏兰槿眉头皱得死紧:“哪有以前的二少奶奶一半好。” 萧少寒听见了,笑眯眯地拦着她们问:“小嫂子们,你们看我二哥和母亲都愁成这样了,就不打算帮帮忙?” 一般的宅院里不都是女人相争,正室被压得死死的吗?他二哥这后院也太奇特了点。 看见萧三少爷,三个姨娘集体往后退了一步,满脸戒备。 “哎呀,今天不调戏你们。”萧少寒哭笑不得:“我就是想问问,这二少奶奶你们有没有法子对付?也好给我二哥排忧解难。” 平时被这三少爷调戏惯了,难得见他这么正经,慕容音撇嘴:“我们能有什么法子?你瞧瞧她平时怎么对我们的?克扣银子,克扣东西,院子里遇见还少不得有推搡两下的,咱们瞧见她都是绕道走的。” 苏兰槿点头:“与其问我们,还不如去求助温柔。” “是啊。”云点胭点头:“温柔先前不是与她是对头吗?不过她如今没了身份,还在外头吃苦,也不知道有没有精力再对付这人。” 杜温柔?萧少寒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杜芙蕖的克星,可不就剩了一个杜温柔了吗? 温柔正与裴方物坐在湖边的凉亭里,凌修月在旁边不远处玩水,疏芳亦步亦趋地跟着。 风吹得有点凉,温柔眯眼,听裴方物说了半晌,终于开口:“我在这幸城的脚跟尚未站稳,当真不打算这么快去京城。” “我就是知道你在幸城难以站稳,所以才想你去京城。”抿了抿唇,裴方物垂眸:“是我害了你,本可以将你清清白白地赎出来……没想到弄成了这样。” 如今就算她澄清了,也总会有人误会她,伤害她。只要她留在幸城,就随时会遭人白眼,被不知情的人扔石头,生意虽然好做,可也难免会遇见阻碍。 一想到她这张笑眯眯的脸有可能迎上人家无情的嘲讽和白眼,他就觉得心疼。 温柔沉默,看了裴方物两眼,问:“你是想让我生意好做去京城,还是单纯地想让我离开萧惊堂的势力范围?” “都有。”老实地坦白,裴方物苦笑:“我知道你心里,他的位置占得比我多,但是温柔,我除了贪心一点想占有你,别的再无过错。” 再无过错?温柔失笑,眼神瞬间不太友善:“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 有些慌张地看她一眼,裴方物捏紧了手里的玉扇:“我知道,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骗了你。” 也是他太急切了,只要放缓一点,不那么想占有她,一切都不至于变成今天这样。 软了眼神,温柔叹了口气:“裴公子,你是我来这里第一个伸手帮我的人,也很照顾我,我一直很感激你,但是这种感激不是爱情,我不喜欢你,这个一早就说过。你将那么重的感情放在我身上,我不能回报,就会变成负担,对你愧疚。然而,我什么也没做,却要对你愧疚,你不觉得很不公平吗?” “你帮我,我回报你,谁也不欠谁,这样不好吗?” 捏着扇子的手更紧了一点,裴方物沉默了良久,开口问:“温柔,你爱过一个人吗?” 微微一愣,温柔翻了个白眼:“没爱过。” “等你爱过就知道了。”轻笑一声,对面的人道:“你真的会忍不住想在她身边,哪怕她心里没有你,可你也觉得,只要她好就好了,若是能在自己的身边过得好,那就更好了。” ------------ 第146章 侧不如正 “人都是贪心的,我也一样。”轻笑一声,他抬眼,眸子里满是坦诚:“比起默默无闻地守护你,我更想争取得到你。先前是我用错了方式,我会改。但,我对你的感情是我的事,你若非要觉得负担,那可能是中了我的计了。” “我这个人其实很无耻,就喜欢对人好,然后你就会对我愧疚,觉得亏欠,那么也就不能对我太狠心。” 当真是理直气壮的啊!理直气壮!温柔瞪眼:“你都这样说了,那咱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不是还要谈生意吗?”裴方物垂眸轻笑:“京城凤凰街上最好的店铺,我都已经准备盘下来了,那地方可不是有银子就能盘得到的,我打算高价让给你,以便有足够的银子周转,你觉得如何?” 顿了顿,又补充:“价格真的不会太便宜,但是那位置极好,比起在幸城,那边的收入可以翻上几番,甚至让你有更好的人脉和门路,做更大的生意,这也是我对于你给我玻璃配方的回报。回报之后,你我才算是真的两不相欠。” 温柔皱眉,对裴方物这个人当真是想敬而远之,然而这条件吧,想想也是真的很诱人。 幸城这地方富商大户的确很多,但有的高价琉璃,还是容易卖不出去。她想过,早晚是要将生意做出去的,只是没想到机会会这么快来。 现在她的资金还有一半在外头没收回来,不过手里剩余的,倒也应该能买个铺子,只是,对于在裴方物手上买铺子这一点,她还是有点膈应。 想了想,温柔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多少银子?” “十万两,不议价。”裴方物微笑。 温柔:“……” 还真当是高价!赵掌柜给她的这个铺子算是幸城位置极好的了,价格也不过一万上下,他一张口,竟然贵了十倍! “你刚说的对我有感情,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斜睨着这个人,温柔撇嘴:“正常的剧本不应该是你把高价收来的铺子低价卖给我,以让我欠你人情吗?” 裴方物笑了笑,伸手把袖子里的地图展开放在她面前。 “大明天下,京城最为繁华。而京城之中,最为繁华的不外乎凤凰街。”一边说一边在地图上指,裴方物道:“我想卖给你的铺子,处于凤凰街中段,南北东西四路相通,多富商高官之流。你用来做琉璃生意,不到一年就可回本。” 这倒是真的,仔细看了看那地方,正好是皇宫的官道直通的街道,这样的铺面放在现代……那也是个天价。 有点心动,温柔面上还是一脸不屑:“裴掌柜多少银子收的?” “八万。” “……” 用得着这么老实吗?想赚她两万银子的差价,还非得这么实诚地说出来?是不是看准了她不好意思跟他还价? 鼓了鼓嘴,温柔肉疼地道:“你让我回去想想。” “好。”裴方物颔首:“在下也不着急,你想通了,随时来找我就是。” 温柔点头,起身喊了修月和疏芳一声,郁闷地带着他们往回走。 “怎么了?”疏芳皱眉看着她:“裴公子又为难您了吗?” “倒不是为难。”摸了摸下巴,温柔道:“当真是跟我谈生意,并且没留什么情。我在想啊,疏芳,这裴方物其实也未必有多喜欢我吧?” 疏芳一愣,想了想,跟着点头:“你们一共才见过几次?也没做什么事情,的确不可能有太深的感情。” 那就好说了。心口一松,温柔眯眼:“他是商人,我也是商人,大概是感情牌打不通了,他要跟我正经谈生意,我觉得是个好机会。” 古代的公子哥儿,吊儿郎当的人多了去了,她要是真觉得人家是一心一意喜欢自己,那也有点自恋。不欠他人情就好了,至于生意,还能再做一回。 想通了之后,温柔长叹了一口气,开始回去算账,整理一下最近赚的银子,看看还差多少。 楼东风坐在萧家的庭院里,正在听杜芙蕖哭诉。 他也不知道这女人为什么要对着自己哭,他只是来等萧惊堂的,没想到杜芙蕖二话不说就坐在了他旁边,跟见着了亲人一样,哽咽道:“侯爷,妾身好难过。” 毕竟与杜家有些交情,也与这杜家二小姐打过照面,楼东风也没拂她的面子,只问:“怎么了?” 一脸梨花带雨,杜芙蕖呜咽:“二少爷骗我嫁了过来,却对我不好,整个院子的人都欺负我,方才他们还将账本收了回去,给了个姨娘,我才是萧惊堂的正室啊!” 也不了解杜芙蕖是什么人,楼东风就觉得她哭得挺可怜的,于是便递了手帕给她,轻声安慰:“许是姨娘手段太厉害,也怪不得你。” “她厉害个什么,不也是喜欢钱,没少往自己的腰包里塞银子。”想起阮妙梦,杜芙蕖就有点咬牙切齿。 先前自己把账本从她手里拿过来,还耀武扬威了一番,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拿了回去,来拿的时候,眼里的神色还分外鄙夷,看得她又气又憋屈。 楼东风挑眉,问:“你说的是哪个姨娘?” “还能有哪个,阮姨娘啊,咱们院子里出了名的爱钱。”愤恨地擦着眼泪,杜芙蕖忍不住泼人脏水:“脾气阴阳怪气地就算了,还仗着二少爷护着,总是与我为难,霸道得让人以为她才是这院子里的正经主子!” 妙梦吗?楼东风微微黑了脸。 她的性子有多霸道他是知道的,倔强又孤傲,外人看她外表柔弱,都会觉得是个好相处的,只有他知道这人的心是有多坚硬如铁。 那脾气再不改,早晚是要吃亏的。 “我好不甘心,嫁过来当正室,却落得这样任姨娘欺负的下场。”杜芙蕖还在哭:“但嫁的远,娘家人也护不了我,幸亏侯爷来了……” “嗯。”颔了颔首,楼东风道:“有我在,你不必那么害怕这些姨娘,侧门抬进来的人,哪有你这正门十里红妆的地位高?她若是再如此胆大妄为,我会让萧二少爷替你做主。” “真的吗?”心里一喜,杜芙蕖破涕为笑。 庭院旁边的走廊上发出了一声冷笑,楼东风一顿,立马回头看过去。 阮妙梦站了许久了,从杜芙蕖来,她就一直在这柱子后头站着,听他说侧门抬进来的人哪有正门的地位高,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瞧瞧她是有多眼瞎,才看上了这么一个人啊,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放弃从人正门进去的机会,被人从侧门抬进这萧家? 眼里闪过些慌乱,楼东风站了起来,但杜芙蕖在旁边,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僵硬地站着,看着她。 那人笑得前俯后仰,没有过来请安的打算,笑够了抹了眼泪站起身,深深地看了看他。 眼神里有释然,更多的是冷漠,阮妙梦像是放下了很久以来一直放不下的东西,轻松地朝他挥了挥手,然后转身便走。 直觉告诉楼东风,她这一走,可能不会再回来了。心里一沉,连忙就追了上去。 “侯爷?”疑惑地喊了一声,杜芙蕖也站了起来。 脚步一顿,楼东风垂了眸子道:“我只是去看看那是谁,笑得那么厉害。” “还用看么?那就是阮姨娘。”杜芙蕖撇嘴:“您还是回来坐着吧,二少爷一会儿就出来了。” “……” 再回头,前头的人已经跑了个没影,楼东风抿唇,缓缓地回去位置上坐下。 他是不是说错话了?可是她不是那么小气的人,遇见再难接受的事情,都总能冷静下来劝他两句,何况今日只是他安慰人随口说的话? 从到幸城开始,他就没主动跟她说过话,就想等她一次主动。等来等去没等到,今日的楼东风都在心里想,罢了,还是他去找她吧。 结果,还没来得及找,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应该不严重的,他一直在心里这么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她方才的眼神,他心口就疼得厉害。 “侯爷。”萧惊堂终于忙完了事情出来,看见杜芙蕖,眉头就皱了皱。杜芙蕖也算识趣,行了礼就匆忙退了下去。 “二少爷与这二少奶奶,感情似乎不太好?”楼东风抿唇,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 “我今日请侯爷来,也是想让侯爷帮忙。”萧惊堂开门见山地道:“杜氏无德,爬墙在先,害人在后,顶撞长辈,目无尊卑,我萧家实在容不下她。” 这罪名有点多啊?楼东风听得傻了,怔愣地道:“方才杜氏还跟我哭委屈……” “她没有什么委屈的,一切都是自作自受。”萧惊堂淡淡地道:“只是杜家那边,我不太清楚是什么状况,知道侯爷是从杜家过来的,所以来问问。” 杜家的状况?楼东风叹了口气:“你要是想休这杜二小姐,怕是真的不太容易,杜家老爷宠那许氏入骨,半分也不舍得她受委屈的。” 许氏,也就是杜芙蕖的生母,以前的杜家姨娘,如今的主母。 ------------ 第147章 再也不怕你不要我了 萧惊堂皱了眉。 楼东风继续道:“不过那许氏是个知书达理的,只是出身不高,早年又被刘氏所害,不得恩宠,想来杜芙蕖也跟着她受了不少委屈。只是这回去杜家,我看那许氏依旧慈眉善目,不怨天,不尤人,却不知这杜芙蕖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那许氏,很宠杜芙蕖?” “倒也未见得。”楼东风想了想,摇头:“至少我离开杜家的时候,她并未嘱咐我多照顾杜家二小姐,也没说别的话,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 说起这许氏跟刘氏还是堂亲,长得也很相似,只是家庭背景差距很大,刘家富裕,许氏只是寄养在刘家,嫁来杜家也只是刘氏的陪嫁。早年得过宠,不知怎么的就失宠了,后来刘氏生了杜温柔,许氏也生了杜芙蕖,虽然都是女儿,可杜温柔是嫡长女,常常欺负杜芙蕖,许氏郁郁寡欢,再也没出过自己的屋子。 想来这许氏也是个可怜人,如今得宠,若是不见骄纵,反而保持本心的话,那杜芙蕖这般的行径,她也许是不会相帮的? 萧惊堂衡量了许久,颇为头疼。 楼东风也明白他为什么这般苦恼,毕竟杜家做兵器发家,在朝中的关系网甚多,一个不注意就会坏事。但……杜家人,还真是不足与谋。 沉默片刻,萧惊堂叹了口气:“罢了,既然马上是科考,别的事情都可以暂且放一边,等杜家的人过来再说吧。” “嗯。”楼东风颔首,还是忍不住看了庭院旁边一眼。 空空荡荡的,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阮妙梦很平静地去找了温柔,带着自己所有的积蓄和细软,脸上有如释重负的笑意。 “发生什么事了?”目瞪口呆地看着桌上的东西,问人家问:“你要离家出走?” “不算离家出走,只是解脱了罢了。”阮妙梦笑得可爱极了,脸颊边有浅浅的梨涡:“先把东西都放在你这里,等我去跟二少爷交代一声,便可以离开萧家,然后跟着你做生意。” 离开萧家?跟着她做生意? 温柔倒吸一口气,忍不住眉头倒竖:“那王八蛋不要你了?” 笑眯眯地看了她一会儿,阮妙梦的眼眶还是有点泛红:“是我不要他了。” 一听这话里头就是千般的委屈,温柔心疼极了,连忙问她:“你不是说不甘心放手吗?现在怎么又不要他了?” “我一直觉得,只要我等着,他始终会来,就算我老了丑了,他也会记得当初我帮他的恩情,不会亏待我。” “但是今天我想明白了。他心里已经没有我,就算以后把我接回去,心里也会觉得我是个被人从侧门抬进去过的,不需要尊重的女人。”妙梦低笑:“我离开他不是活不了,既然活得了,又何必去受那种煎熬?” 是这个道理没错,温柔点头,拉着她的手道:“那你再伤心一会儿,咱们就把他给忘了吧。” “我有什么好伤心的?”长出一口气,妙梦笑道:“以前我总盼着他来,每天每夜都在盼,盼来了又担心他走,时时刻刻都在担心。我活得很累,但是现在,我终于解脱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他会不要我了。” 微微一愣,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温柔心疼地捏紧了她,想了想,道:“我本就想跟你商量,要不要去京城做生意?” 京城吗?阮妙梦点头:“好,那里好歹还有我的家。” 啥?温柔瞪眼:“你家是京城的?” “嗯。”拿帕子擦了擦眼睛,妙梦笑道:“一直还未跟你说,我爹也是个生意人,在京城小有名气,因为我执意要糟践自己替人铺路谋划,我爹气得与我断绝了关系。都这么多年了,哪怕他还是不认我这个女儿,我也该回去看看。” “这不是活生生的卓文君和司马相如吗?”温柔叹了口气。 “卓文君和司马相如是谁?”妙梦茫然。 “就是个傻犊子跟个负心汉。”温柔耸肩:“跟你似的,最好的青春都花在了男人身上,没为自己而活,到头来男人另有所爱不要她了,也只能作些怨词。” 这儿被称为明朝,不过好像跟历史有些出入,阮妙梦也是读过书的,竟然连卓文君和司马相如都不知道。 似懂非懂地点头,妙梦笑道:“往后,我就为自己挣银子,为自己攒银子,别的,再也不管了。” “好。”温柔握拳,与她一起盘点了两人的财产,还差了许多才能买铺子,还得等琉璃轩继续挣钱。 夜色落下来的时候,阮妙梦就去同萧惊堂道了别。 “多谢二少爷的照顾,只是这萧府的阮姨娘怕也是要‘病逝’了。” 萧惊堂皱眉,万分不能理解地看着她:“侯爷打算带你走?” “没有,是我自己有想去的地方。”朝他行礼,妙梦笑道:“不用等他了。” 这算是个什么事儿?萧惊堂错愕,为难地道:“你还是该先同侯爷说一声,不然他问我要人,我去何处寻?” “给他送个柔软体贴,什么主意也没有,只听他话的女人就好了。”阮妙梦笑道:“他一定很喜欢。告辞。” 萧惊堂抿唇,看着她的背影,倒也没让人拦,只让萧管家去给楼东风送信。 收到信的帝武侯沉默了良久,终于忍不住起身出去找人。可是脚还没踏出去,就见暗卫飞身跪在身前,低声禀告:“京中急事,陛下病了。” 心里一沉,楼东风看了远处一眼,眼里满满的都是叹息。 皇帝生病不是小事,当今圣上身体一直极好,所以也未曾立皇储,各个大臣也按捺着没提。但一旦病了,想必立皇储的事会立刻被提上日程。 眼下真不是什么好时候啊,淑妃失宠,皇后一党势力盖天,这个时候准备皇储之事,那得益的一定不会是他们。 来不及多想,身为帝武侯,他要做的就是在皇帝有事的时候立刻回到他身边,带兵镇压皇宫。 衣裳都没换,楼东风上了暗卫牵过来的马,东西未收拾,想去见的人也未见,直接便风尘仆仆地往京城而去。 ------------ 第148章 帮我个忙 1750钻石加更 阮妙梦搬到了温柔的院子里,散了妇人的发髻,恢复了姑娘的装扮,平静了心情,开始帮忙清洗一批新的琉璃。修月撑着下巴在她旁边看着,忍不住问:“阮姐姐,你这么温柔贤淑,也要跟温姐姐一起打算盘吗?” “打算盘有什么不好吗?”妙梦笑道:“你看你温姐姐,噼里啪啦一顿响,银子哗啦啦地就进了咱们的口袋。” 的确是这样,虽然凌修月以前也觉得女人在家相夫教子就很好了,可是在认识温柔之后,他觉得,她那样打着小算盘,聪明又独立的女子,也挺可爱的。 只是,她们也忍不住让他觉得心疼,都是遇见了坏男人,知道靠不住男人,所以才决定靠自己的吧。 微微握拳,凌修月一本正经地道:“我以后,绝对会让我的妻子不会想出来打算盘。” 阮妙梦一愣,戏谑地看他一眼:“才多大,就想着娶妻了?” 脸蛋微红,凌修月睁着水灵灵的眼睛,一本正经地道:“也不小了,十六岁了!” “哇,好厉害哦!”温柔跨进门,听见这话就鼓了鼓掌:“咱们修月十六岁了耶!” 脸红到了脖子梗,修月恼怒地道:“温姐姐这是看不起我?先前我还打退了不少来闹事的人呢!” 自琉璃轩的告示出来,少不得有人想用假证据来骗东西的,被拆穿之后就撒泼打滚,这种人,都是被修月拎着领子扔出去的。 忍不住怜爱地摸摸他的脑袋,温柔点头:“咱们修月可厉害了,不过现在遇见个事儿,我先同你阮姐姐商量商量,你去找疏芳吧。” 轻哼了一声,凌修月倒也懂事,二话没说就出去带上了门。只是……摸了摸自己的头顶,修月忍不住嘀咕:“怎么跟我娘亲似的……眼神都一样。” 房间里,瞧着温柔瞬间严肃的神色,阮妙梦不禁紧张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接着个大单子。”温柔伸手,放了一张订单在桌上:“来人出手阔绰,直接付了一半的定金。” 妙梦一愣,拿起来看了看。 “赤黄琉璃步摇三套、琉璃玉镯六对、琉璃簪花四支、琉璃戒指十八只、琉璃玉器摆件十二座……” 一长串的单子,几乎能将目前琉璃轩里的东西给扫掉一半。 目瞪口呆,阮妙梦都不敢去细算这是多少银子,抬眼怔愣地看着温柔:“谁家来订的?” “那人说来自京城,不是幸城的人。”温柔抿唇,手指放在桌上敲了敲:“你更了解你们这儿的贫富差距,你来告诉我,能出手这么阔绰的,会是什么来头?” 咽了口唾沫,妙梦沉默良久才道:“就算是丞相家,也不可能给这么大的单子,况且全是女眷用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后宫。 温柔干笑,抓了抓自个儿的头发:“妙梦,我头疼!” 这种单子能乱接吗?不能吧?可是银子实在太多了啊,有了这么一大笔钱,完全就可以马上把裴方物手里的铺面给盘下来,所以她也不知道怎么的,看见人家给定金就接了,签了契约,答应了给货。 现在想起来,这货是不是给了不得了的人? 重要的是,她这儿的琉璃才刚刚出世,京城那边怎么就会来这么大的单子? “也没什么好头疼的。”想了想,妙梦道:“咱们打开门做生意,有大主顾,总不能不卖吧?正好咱们缺钱,这里的定金怕是也够了。”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温柔点头,反正也睡不着,干脆就跟妙梦一起打理这些琉璃。 宫里人要的东西,肯定是又要好看又要寓意。第二天一大早,温柔就亲自去了一趟瓷窑。 瓷窑里已经不像当初那样空落,四处都是人,修月一进去就挨个打招呼:“小虎、阿南!都还好吗?” 正在做事的几个人回头朝他一笑,又继续忙活,旁边的小虎闲着,过来跟修月对了个拳头,然后笑着对温柔道:“东家来看货?” “嗯。”温柔颔首笑道:“有个大单子,需要费点心。” 小虎连忙引她去放成品的地方,一边走一边道:“东家找的雕工师傅手艺很棒,咱们都在学,只是一时半会儿可能学得不是很好,您要精致些的,还得看师傅亲手做的。” 雕刻这种艺术,温柔是不敢亵渎的,先前卖的都是造型很随意的东西。但自从找到了靠谱的雕刻师傅,温柔就觉得底气足了,也敢给图样了。 成品房里又积攒了一批货,龙飞凤舞的镯子,马踏祥云的摆件,温柔都贴了已经卖出的标记,让修月好生记着。 “师傅可有做牡丹的头饰?”看了一圈,温柔问那姓卫的人:“要一整套的,大气得体,能入宗庙之地。” 卫师傅摇头:“东家若是要,让外头的画工给个图样,再让这几个调皮小子把基本的模样做出来,老夫一日便可交货。” “好。”温柔拍手:“你们当真是越做越快了,等这一大笔单子忙完,我出钱,咱们出去游山玩水一遭,你们只用带上自己,别的都不用带。” 此话一出,小虎等人都乐开了,魏师傅也笑了笑:“东家真是我见过最仁慈大方的。” 当世做活儿的都不容易,虽然温氏挣得多,可是也实在大方,工钱没少给,饭菜也让他们吃得又好又饱,还专门在瓷窑附近买了个大宅院,给他们居住。这样良心的东家,谁舍得出卖她? 看他们高兴,温柔也跟着欢喜,挑好了能交的成品,又让画师画了接下来要做的图样,一并交代了下去。 忙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中午只吃了两个馒头的温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打算带着修月去珍馐斋开个荤。结果刚走到街上,就看见一支浩浩荡荡的车队,旁边全是丫鬟跟奴仆,一串儿地往萧府的方向去了。 街边的百姓议论纷纷,温柔有点好奇,伸了个脑袋去听。 “上次不是听谁说萧家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关系不好吗?这怎么把杜家的岳父岳母都接过来了?” “看这阵仗是要来住上一段时间,不像是关系不好啊?” “那就不知道了,这些个高门大户的事情……不过瞧这杜家还真是有钱,这么多马车,还都是金漆的。” 原来是杜家,温柔挑眉。 她对于杜家的印象一直不怎么好,毕竟能教出杜温柔跟杜芙蕖这俩奇葩,杜怀祖和杜振良瞧着也不是什么好人,那整个杜家上梁不正下梁歪,基本没啥好东西,幸好她现在跟他们断了关系,也就看个热闹就好。 看完了就打算走,耳边却冷不防地响起个声音。 “温柔姑娘,真是好巧。” 吓了一跳,温柔后退两步,旁边的修月皱眉看着这人,挡在她面前便朗声问:“你是谁?” 萧少寒戴着斗笠,抬高了下巴才让他们看清他的脸。 “……三少爷?”捂了捂心口,温柔没好气地道:“大白天的你这是做什么?” 咧嘴一笑,萧三少爷道:“出来找你啊,我这样有身份的人,总不能光明正大地走在街上,会被人抬回家去供起来的!” 温柔:“……” 萧惊堂那么沉默寡言,为啥他这个亲生的弟弟就这么活蹦乱跳死不要脸呢? “说正经的,温柔。”萧少寒不笑了,捏着斗笠的檐,认真地看着她道:“杜家里好歹都是你的亲人,你不打算去看看吗?” 翻了个白眼,温柔撇嘴:“谁爱去看谁去,我与他们已经断绝关系了。” 这女人怎么这么无情的?萧少寒瞪眼,看她要走,连忙伸手把人拉住:“哎,你不能这样无情啊?” “谁无情?”转头看了看四周,温柔眯眼指了指自己:“我吗?” ……好吧,写断绝信的是杜家老爷,她什么也没做,现在冷漠些,也不能怪她。轻咳两声,萧少寒想了想,还是老实道:“我有事想找你帮忙。” 帮忙?温柔笑了笑:“好说,去珍馐斋边吃边谈吧。” “好。”萧三少爷应了,伸手把那张牙舞爪的小弟弟搂到自己手里,笑眯眯地道:“杀气别这么重,我又不是什么坏人。” 看起来就不像个好人啊!修月龇牙,不过看温姐姐都没什么抵触的情绪,想了想,还是乖乖地把小虎牙收了回去。 一坐下点菜的时候温柔就没客气,什么贵点什么,先前来没舍得吃的东西,这回都点了个全。 “你可真大方。”萧少寒咋舌,有些不好意思:“随意遇见的而已,不用请我吃这么好的。” 眨眨眼,温柔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是你结账吗?” “啥?” “你说有事要请我帮忙啊。”温柔理所应当地道:“请人家帮忙,不都得先请吃饭意思意思?不然你怎么好开口?” 萧少寒:“……” 一贯都是别人请他吃饭,还头一回被个女人敲竹杠了,竟然大言不惭要他请客! 那就请吧…… 想起萧家里头那祸害,萧少寒叹了口气道:“只要你能帮忙,别说这一顿饭,十顿饭都可以请。” 这人怎么说也是一个大官,县太爷都要让着些的人物,什么事情会这么苦恼,还要她帮忙? ------------ 第149章 你去搅个局吧 “实不相瞒。”苦恼地开口,萧少寒道:“这回请杜家的人来,二哥大抵是想让他们看看杜芙蕖的行径,从而达到休妻的目的。可是杜芙蕖怎么说也是杜家的人,就算杜家人知道她不好,也不会主动提出让二哥休妻,至多只会补偿萧家一二。” 温柔挑眉:“萧杜两家那么大的联姻,你们还真说不要就不要了?” “不是不要。”萧少寒撇嘴,看了旁边的疏芳和凌修月一眼,倒也没让他们回避,只是声音低了些:“除了杜芙蕖,总还有其他杜家的人能来联姻吧?” 看样子这萧家兄弟是都忍不了杜芙蕖了?温柔突然来了点兴趣:“她做什么了啊?你们这么急着想休掉她?” 一提起这个,萧少寒就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一脸嫌弃地道:“杜芙蕖顶撞母亲,这几日被关在府里,四处哭诉我二哥对她有多不好,搞得府里沸沸扬扬分外不平静。这样的女人不休了,留着过年呐?” 温柔笑了笑,手指轻轻在桌上敲着,并没有接话。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萧少寒古怪地看了她两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与那杜芙蕖,应该是有大仇才对。” “是啊。”温柔点头:“她差点坏了我清白。” “不止关你的那一次。”萧少寒耸肩:“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还在外头散播你爬墙的流言,让你在这幸城之中人人喊打。” 微微一顿,温柔眯眼:“你知道是她做的?” “萧家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咧嘴一笑,萧少寒道:“我是回来休假的,可也难免有操心的习惯。普通人操心也就操心了,可我这样的天之骄子,一旦操心起来,那就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知道得多了,我自己也很苦恼。” 温柔:“……” 旁边的疏芳和修月本都觉得这人气质不凡,又有些威慑人,都闭嘴不敢说话,一脸敬畏。可听着听着吧,看他的目光就没那么充满尊敬了,甚至忍不住带了点看白痴的眼神。 “怎么?不相信?”扫一眼面前这三个人,萧少寒一巴掌就拍在了桌上,气势汹汹地开口: “……其实我也就是随口说说。” 众人:“……” 要不是顾忌礼节,温柔真的很想伸手摸摸这个人的额头,看他是不是发烧了,画风怎么这么不对劲呢?先前瞧着多正经的小伙子啊,说疯就疯! “但是,温柔,你不恨她吗?”神色正常起来,萧少寒一双眼深深地看着她:“虽说先前你对她也挺过分的,但后来她也没对你多好,你们两人应该是死对头才对。” 温柔笑了笑,一脸了然地看着他:“所以三少爷今日找我,就是想让我去跟她互相伤害,最好能达到让杜家主动同意休妻的目的,最后另娶别的杜家姑娘?” “聪明。”萧少寒颔首,眼里满是笑意:“你能做到吗?” 深吸一口气,翘起了二郎腿,温柔扬着下巴道:“我虽然恨杜芙蕖,但现在的生活无波无澜,衣食充足,我很满意,为什么又要平白无故地主动跳进漩涡里去?” 真是难对付啊,萧少寒撇嘴,也懒得跟她绕圈子了,直接道:“你一个女人,没什么背景,出来做生意是很困难的。有这么一个机会,让你傍上萧家这样的靠山,你还不乐意?” 等的就是他说这个话。 没有好处的帮她是不太乐意帮的,毕竟跟萧少寒也不是关系很好啊,何况她本也不是很喜欢萧家,凭什么搭上自己去帮忙? 不过有好处的话,这个忙她还真的恰好能帮。 咧嘴笑了笑,温柔奸诈地看着萧少寒:“您好歹也是当朝户部侍郎,说话可要算话。” “是是是。”萧少寒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所以你能怎么做?” “疏芳和修月先去外头吃点心。”温柔回头看了旁边两人一眼,笑道:“我跟大人说点话。” 修月点头,拉着疏芳滴溜溜地就跑了出去,门关上,两人都微微松了口气。 “那是谁啊?”凌修月低声道:“好大的气势。” “萧家的三少爷。”疏芳道:“是个大官。” “那温姐姐会不会吃亏啊?!” “不会。”疏芳认真地摇头:“你要相信你温姐姐。” 温柔只吃肉,不吃亏,所以在谈判的事情上总是不会让人欺负了去的。两人在屋子里嘀嘀咕咕了一会儿,疏芳就听得里头一声低呼。 “当真?!”萧少寒瞪眼看着她:“哪有这样的事情?” 温柔低笑:“我的记忆没出错的话,是有这样的事情的。” “那……” “三少爷找个机会带我去见见许氏吧。” 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萧少寒点了点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件事就好办得多了。” 两人说话声小,修月趴在门上听了半晌也没听清,正疑惑呢,门就开了,那气势十足的男人出来,一把就将他拎了进去。 “你们好生吃饭吧,我先走一步。” 温柔笑眯眯地挥手:“大人慢走,记得结账。” “好。”耿直地应了,萧三少爷一脸严肃地跨出了珍馐斋。 疏芳瞧着,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主子当真有办法?” 温柔笑着颔首。 那是当初杜温柔和刘氏遭的孽,如今,似乎却成了压死杜芙蕖的一座大山。 杜家人已经到了萧府。 萧夫人上山去了,府里便只有二少爷出来接待。杜家老爷比上次来的时候看起来和蔼多了,旁边跟着许氏,很是温顺柔和。 “岳父,岳母。”萧惊堂很给颜面的没再喊伯父伯父,杜振良听得也很高兴,进大厅坐下,看了一眼主位问:“萧夫人呢?” “母亲最近身子不好,去烧香祈福了,还未回来。”萧惊堂颔首道:“有怠慢之处,还望岳父岳母海涵。” “哪里哪里。”杜振良笑着看向旁边的许氏:“内子最近正好想出来散心,亏得二少爷贴心,邀了我们来江南。” ------------ 请假公告:家里爷爷去世了,回去奔丧 刚刚突然接到爸爸电话,说爷爷去世了,脑袋空白了很久,哭着写了几十个字,写不下去了,家里亲戚开车来接我,我现在要回老家去,今天的更新可能要欠着了,明天我尽量保持6000的更新,希望大家体谅。 我不知道这个年纪为什么总要失去那么多老人,但是希望大家,老人还在的,多陪陪吧,来不及陪的时候,真的会好后悔好后悔。 鞠躬。明天14点,我会把更新定时上来的,抱歉,谢谢。 ------------ 第150章 当年的真相 “芙蕖嫁过来也有一段时间了,一直很本分。”礼貌地颔首,萧惊堂道:“怕她想家,故而请二位过来,一来可游玩,二来也可团聚。” 杜振良听着,心里十分高兴:“二少爷还真是很疼芙蕖。” 说着,又看了杜芙蕖一眼,眼神愧疚地道:“这孩子跟着她娘亲,小时候吃了不少的苦,我也没能好好教导她,不知道有没有给二少爷添麻烦?” 正常的客套话,肯定都说没有没有,令嫒十分懂事贴心。 然而萧惊堂只淡淡地笑了笑,看了杜振良一眼,垂了眸子。 心里一跳,杜振良皱眉看向旁边的杜芙渠。 从进门开始,她就没怎么说过话,脸上的笑意颇为虚浮,本还以为她受了什么委屈,可一听萧惊堂这话,又不像。 那……是不是芙渠做错了什么? 许氏端坐在一边,看了看面前众人的神色,微笑道:“刚到地方,也累得紧,瞧二少爷也不曾亏待芙渠,咱们就先安顿下来再说吧。” “岳母说得是。”萧惊堂颔首,转头对杜芙渠道:“你先带岳父岳母去侧院休息。” 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杜芙渠咬唇点头,上前就扶着了杜振良的胳膊:“父亲,母亲,随女儿来。” 许氏点头,与杜振良一起踏出了大厅,外头的萧管家在侯着,带着一众奴仆引路,礼遇有加。 碍于人在,杜振良也没好意思问话,等到了地方,萧家的奴仆都退下了,他才忍不住皱眉问:“芙渠,你可是犯了什么错?” “女儿能犯什么错?”勉强笑了笑,杜芙渠道:“萧家人都挺喜欢我的,这不,还将您二位给接来享福。” 先前在杜家,杜振良是常常忽略她这个女儿的,当年失踪一年,整个杜家也无人发觉。如今莫名其妙地回来了,还成为了萧杜两家之间的纽带,杜芙渠知道,杜振良对自己是没多少父女之情的,顶多是看在她母亲的面上对她和善几分。她犯的大错要是当真被知道了,也不一定有什么好果子吃。 所以,她很多事也不可能跟他和许氏说,只能强装镇定,反正看萧惊堂这架势,也没打算给杜家二老难堪,那她暂时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你没犯错就好。”杜振良严肃地道:“最近京中局势紧张,我们少不得有要倚仗萧家的地方,万不可坏了关系。” 许氏颔首:“女子出嫁,温顺良恭就不会有什么差错。那萧二少爷相貌堂堂,眉目之间正气凛然,也算是良人,你大姐没福气,你可要好生珍惜。” 每次听她说这些话,杜芙渠都会相当的不耐烦,不过如今杜振良宠许氏得很,她也不敢像以前那般顶撞,只能低头应着:“知道了。” “你父亲上次太过冲动,没有弄清你的生死,就与你大姐断绝了关系。”微微皱眉,许氏叹息:“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过得如何。” 有些忍不住,杜芙渠沉了脸道:“母亲,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会这样关心大姐,她差点害死我!没死是我命大!您还记挂她做什么?!” 许氏一顿,微微捏紧了手:“刘氏虽然的确疯狂,但也不会真的想杀你,不然你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温柔她……也是被教坏了。” “您可真是心大!”气不打一出来,杜芙渠咬牙:“您就是这么好拿捏,才会被人欺负了二十多年!” “芙渠!”杜振良斥道:“怎么能这般跟你母亲说话?她受委屈是我的不对,也是刘氏一直欺压,你母亲本身并没有错!” 轻哼了一声,杜芙渠别开了头。 许氏叹息,揉了揉额头道:“刘氏如今被追债之人追得狼狈至极,也算是报应。至于温柔……她本性不坏,我……也就是想问问她在哪里。” “我不知道。”没好气地朝两人行礼,杜芙渠甩了袖子就走。 “这孩子!”杜振良想发火,又碍于许氏,只能忍着怒气叹息道:“你这般温和知礼,她怎么就那般不懂事呢?要不是你亲生的,我真想好生教训一顿!” 许氏垂眸,安静了片刻,泪水便淌了下来。 “哎?夫人,我不是怪你,你怎么哭起来了?”杜振良一愣,连忙蹲在她身前安慰:“我也只是觉得她跟你不像而已!” “能怎么像呢?”拿帕子擦了眼泪,许氏长长地叹了口气:“老爷,您觉得,妾身这千里迢迢地过来,是为了什么呢?” 先前在杜家,这母女俩的关系就不是很好,其实杜老爷也不明白,怎么萧家一请,她就急匆匆地想过来。 “如今姐姐也不在杜家了,您与温柔也断绝了关系,有件事,妾身也该同您说了。”抬眼看着杜振良,许氏哽咽道:“当年府里先怀孕的,其实是妾身,不是姐姐。” 杜振良一愣,眼里有些茫然,想了片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当初娶了刘氏,许氏陪嫁过来,两人都一直未曾有身孕,他更偏爱许氏的知书达理,也对其宠爱有加。但是后来,府里不少人说许氏不干不净,虽然没什么证据,他心里也起了疙瘩,故而冷落了她。没多久,刘氏就说有了身孕。 当时杜府对子嗣尤其看重,刘氏一有身孕,立刻三千宠爱加身。之后一月,许氏也传出了身孕,不过有刘氏在前,加之她备受冷遇,也就没多少人在意,只让稳婆好生伺候着。 如果最开始怀孕的是许氏,他也许……高兴之下,就会好好查清真相,二十年前就该重新宠爱于她了。这是杜振良最近一直后悔的事情。 结果许氏告诉他,当初先怀孕的,真的是她,而不是刘氏。 “怎么会这样?!”杜振良皱眉。 许氏笑了笑:“我是姐姐家的人养大的,自然要还她恩情,她让我将第一个孩子给她,我应了,所以我怀孕的时候,她跟老爷说她怀孕了,却在一个月后,当真怀上了。” 为了不让人怀疑,刘氏带她去了山上生产,一前一后,换了孩子。 杜温柔才是她亲生的女儿。 ------------ 第151章 杜家二小姐干的好事 “她竟然敢那么做!”杜振良颇为气愤:“都是女儿,她生早生晚都是嫡女,就是不想你好过,所以才非要换!你也是傻……” 许氏泪如雨下,哽咽不成声。 杜老爷瞧着,也不忍心骂了,只叹息道:“我竟然被瞒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那温柔……温柔岂不是?” “先前就想跟老爷说,但姐姐在家里闹得厉害,温柔又已经远嫁,本想这么过一辈子也就罢了。” 许氏抹泪:“可谁曾想,老爷一转身就将温柔赶出了杜家,她又被萧家休弃,处境不知道有多惨,妾身实在难受,才想着过来找到温柔,跟老爷坦白,谁知道……竟然找不到她了。” 温柔是许氏亲生的女儿,那也就是说,杜芙渠才是刘氏的女儿?他先前本就是因为刘氏才迁怒温柔,这么一说,倒是他太冲动了? “可刘氏。”皱了皱眉,杜振良道:“她怎么舍得对芙蕖下那么狠的手?” 许氏沉默。 刘氏是个自私的人,她是从来不觉得她有什么人性的。放任温柔欺负芙蕖也不是一回两回,更是为了温柔嫁出去巩固地位,将芙蕖送出了杜家,藏了一年多。 她知道刘氏不会害死芙蕖,但,她也的确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杜振良连连叹气,看了许氏良久,让身边亲信的家奴出去打听消息。 就算现在将错就错,把这芙蕖当嫡女,可许氏真正的女儿,总不能流落街头。 萧府里秩序井然,丫鬟奴仆都分外懂规矩,杜振良与许氏住了一天,觉得芙蕖也没受亏待,便想着出去走走。 萧惊堂淡淡地道:“最近外头乱,二位要出去,还是走官道吧。” 杜振良点头,驱了马车带着许氏出门。走官道过去就会经过大牢一带,街道两边微风拂岸,旁边的丫鬟笑道:“夫人和老爷不如下来散散步,光在马车上也没什么意思。” “好。”许氏应了,让人停了马车,与杜老爷一并下来慢慢散步。 天牢附近的街道上也有不少的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的大多是牢里头的事儿,两人经过的时候,一些人正说到不久前关进来的人。 “那大夫年纪轻轻的,怎么也坐牢了?看起来不像个坏人。” “你可不知道!那大夫是萧家的!据说跟那萧家二少奶奶不干不净的,被萧家二少爷寻了罪名给关进来了!” “什么?萧家二少奶奶?!” 许氏和杜老爷一听,当即都停了步子。 几个人都背对着街道坐在一条长凳上,一时也没发现身后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欢。 “那萧家二少爷真是忍得,自己的正室爬了墙也不怪罪。听说那二少奶奶还花钱如流水,前些时候花了几万两在琉璃轩,气得萧家夫人都上山礼佛去了!” “这又爬墙又冒犯长辈,萧二少爷到底喜欢她什么啊?” “谁知道呢,许是第二次跟杜家联姻,再不好休妻了吧。杜家这教养也真是……” 杜振良听得脸色发白,许氏也吓了一大跳,两人面面相觑,都是尴尬万分。 旁边的萧家丫鬟忍不住上前呵斥:“乱说什么?你们看见了吗?就敢胡编乱造!” 说话的几个人吓了一跳,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瞬间声音就小了,不过还是不服气地道:“这怎么能是咱们胡编呢?我儿子是这幸城大牢的看守,这些事都是他说的,还能有假?要是不信,你们去这牢里看看,看有没有一个叫听风的大夫,年纪轻轻的,没杀人没犯法,白扣了个罪名就给关里头了。” 丫鬟一愣,看了杜家老爷夫人一眼,怯怯地退回去不说话了。 许氏眉头紧皱,看着那丫鬟问:“她们说的是真的?” 为难地看了看她,丫鬟垂眸,小声道:“这些事二少爷都不让说的,也没有要怪罪的意思,您二位就且当没听见吧。” 杜振良脸色分外难看,倒也不好说什么,只觉得愧对萧家。 杜芙渠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然而,萧家二少爷要是当真不怪罪的话……那就……那就当没发生过吧,他们总不能自己去揭芙蕖的短,到底是一家人。 散步的心情也没了,两人急匆匆地就回了萧府。 萧少寒摸着下巴打量了面前的人半晌,点头道:“你这样看起来倒是亲切多了。” 穿着丫鬟衣裳的温柔超他翻了个白眼,转身拎着裙子就往外走。 “你给我找个进门必经之路,我去等着,也不能太刻意了。” “前头就是,一般人出去都会从这边进来。”伸手指了指前头,萧少寒挑眉:“你慢点走。” “慢什么慢!错过了就来不及了!”埋头嘀咕了一句,结果最后一个字音还没落,她就一头撞上了人的胸膛。 “嗷!你不长眼睛啊?”心里正忐忑,被人一撞,仗着有萧家三少爷在背后,温柔一个狮子吼就上去了。 然后抬头就看见了萧家二少爷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看着她。 温柔:“……” 优雅地弹了弹裙摆,温柔脸一抹就换上了笑眯眯的表情:“二少爷,早啊?” 看了看午时灿烂的太阳,萧惊堂皮笑肉不笑:“不早了。” “啊是吗?那就不打扰您了。”挥了挥手,温柔低头就想溜。 后衣领被人一拎,温柔立马怂成了一团,啥也不说就坦白:“我什么也不知道您有疑问就问三少爷!” 萧少寒脸上的笑意僵硬得很,干笑道:“二哥,是这样的,我只是让温柔过来喝杯茶……” 看了看她身上丫鬟的衣裳,萧惊堂冷冷地哼了一声。 于是萧少寒也怂了,耸肩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温柔要做什么,您不如问问她?” 眯了眯眼,目光在这两人之间转了几圈,萧惊堂嗤笑,一手拎一个,将两人一并带到了旁边的小黑屋里。 “说吧,到底在做什么?” 两人跪坐在蒲团上,面面相觑。 萧少寒是出于好心想帮自己二哥一把,但是以萧惊堂的个性,要是知道他们在背后耍手段插手他的事,那是肯定要不高兴的。所以他选择沉默。 他沉默,旁边的温柔就沉默不下去了,眼看着人就要回来了,哪里能在这儿浪费时间? 于是二话没说,她“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 第152章 认个亲 萧惊堂吓得抖了抖,皱紧眉头盯了她半晌:“好好说话!” 这嚎的声音大,脸上却一滴泪都没有,唬谁呢! 捂着眼睛抽抽搭搭了两下,温柔撇嘴:“我……只是想来萧府见个人罢了,二少爷那么凶做什么?” “见个人?” 脸色缓和了些,心情也突然好了起来,萧惊堂别开头,抿唇道:“想见,大大方方地来,谁也不能拦着你。” 温柔一愣,抬头看了看面前这别扭又严肃的人,虽然很不忍心,但还是道:“不是见您。” 这话一出,对面男人的脸立马沉了。 萧三少爷直朝温柔使眼色。 会不会说话啊?啊!就不能说点他爱听的?这可是暗戳戳耍手段被抓着了的特殊时期,就不能暂时跟恶势力低个头? 温柔会意,立马一本正经地道:“虽然不是来看您的,但是既然遇见了,也要顺便跟您请个安,二少爷万福金安!” 萧少寒:“……” 嘴角抽了抽,萧惊堂叹了口气:“直说吧,你是来见谁的?” “杜家人来了,我自然是要来看看的。”温柔道:“虽然他们无情,但我不能无义,好歹也是杜家的女儿,况且……许氏自小就待我不错,是我不知尊重,辜负她的好意。如今大彻大悟,也想再见见她。” 许氏?萧惊堂挑眉,正想再问,外头突然就传来个丫鬟的声音:“二少爷。” 是他安排陪着杜家人的丫鬟。 神色一紧,萧惊堂连忙将温柔一把拉到旁边站着,上前开了门。 杜家老爷跟夫人都站在外头,一见门开,许氏连忙往里头看。 温柔不避不闪,就抬头看着她。 印象里这个许氏是不常露面的,不过每次见面,她对自己都分外温和,眼里充满怜爱。 单凭记忆,温柔觉得认亲的难度不高。可是当真看见许氏的时候,莫名的,温柔觉得心软得厉害。 “大小姐?”眼眶微红,许氏没管萧惊堂,径直跨了进来,到温柔面前抓着她的手又放开,上下扫了她一眼,眼泪刷地就流了出来。 “您……怎么成这样了?” 心里一紧,温柔有点手忙脚乱:“您别哭,哎,也别用尊称啊……我现在就是个下人。” 下人?许氏看着她,更加哽咽难成声。 杜温柔是多骄傲的一个人啊,衣裳要最好的料子,饭菜也要最好的,从来不肯跟人低头的,如今这一身粗布衣裳,做下人的装扮,一双手粗糙不堪,还有不少伤痕,怎么还笑得出来的? 萧惊堂看傻了眼,萧少寒也有点愣神。 先前跟温柔商量,温柔是打算跟许氏相认,然后揭穿杜芙渠不是嫡女的事情,让萧家有个休妻的说辞。 本来觉得杜温柔这么多年都没给过许氏好脸色,两人相认大概会需要点功夫,但是没想到,什么都不用做,竟然只见一面,许氏就哭成了这样。 “哎。”温柔鼻子也有点酸:“有话好好说,咱们先不哭了成吗?” 杜振良进来,碍于萧家人在场,也不好说什么,只道:“咱们去正厅说话吧?” “好。”许氏应了,想拉温柔,又不敢拉。温柔看了看,倒是主动伸手将她给拉住了。 无关算计,她就是觉得许氏给人感觉很舒服,也很可怜。杜温柔那样的性子,一向不会跟许氏亲近,换成了她,那好歹安慰安慰生母。 许氏很意外,惊喜地看着她。温柔一笑,带着她往外走,边走边道:“从前我不太懂事,总是冒犯您,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年少轻狂,拉不下脸来。如今我明白了很多道理,也该跟您道个歉。” “哎……”连连叹息,许氏很是受宠若惊,捏着温柔的手,重了怕她难受,轻了又怕抓掉了,脸上满是忐忑。 “这是怎么回事?”萧惊堂在后头看着,问了萧少寒一句。 萧少寒撇嘴:“母女相见,分外亲热。” 母女?!震惊地停下来,萧惊堂瞪眼。 “你瞪我干什么?我也才知道不久。”萧少寒无辜地嘀咕:“你看那杜老爷的脸色,估计也没比咱们早知道多久。” 萧惊堂沉默,看了一眼前头的温柔,心念一转,松开了眉头。 “看杜夫人脸色不好,去请个大夫来吧。” “是。”旁边的奴仆应了,立马低头跑走。 众人都到了正厅,杜芙渠一听温柔来了,跑得比谁都快,没一会儿就冲进了进来,一见温柔和许氏坐在一起,瞬间就生了气。 “母亲,你跟这个贱婢这么亲热做什么?!”不管旁边是什么情况,杜芙渠直接就吼了出来:“她凭什么坐在这里!” “芙蕖!”杜振良斥道:“大吼大叫的像什么样子?她好歹是你姐妹。” “谁要认她做姐妹?不是跟杜家断了关系吗?”瞪眼看着温柔,杜芙渠完全不能理解:“现在又是怎么的?你们竟然让一个无关的贱婢在这儿坐着?” “不好意思杜二小姐。”看向她,温柔冷了神色:“我已经脱了奴籍,不是你嘴里的贱婢。再者,我也不想同你做姐妹,但是你上门砸我店面的时候,可不是跟掌柜的说是我妹妹,让人便宜些么?” 杜芙渠一顿,脸微微涨红:“我那是……” “那是客套话,我知道。”点点头,温柔抬眼:“我如今跟你客套,也不过是因为你是许姨养大的,我欠了许姨恩情,顺带给你两分好脸色罢了。” “哈?”杜芙渠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给我好脸色?凭什么?你看清楚,这是萧家,我才是萧家的二少奶奶,你什么都不是!连杜家人都不是!” “我是被人抛弃了。”垂了眸子,温柔苦笑:“那是我以前作孽太多,自讨苦吃。可是你就没作过孽吗?” 微微一愣,杜芙渠嗤笑:“我能做什么孽……” “你有个很好的母亲,却从未珍惜过。”打断她的话,温柔道:“如果没记错,小时候你还一直说自己更像刘氏,更该是嫡女。而我眉目间与许氏相似,才该是庶女,不是吗?” ------------ 第153章 缺了个角儿的大戏 喉咙一紧,杜芙渠沉了脸:“那都是年少时候的玩笑话,还能当真不成!许氏是我的生母,不管她是正室还是姨娘,我都认她!” “是吗?”温柔笑了笑:“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做的,许氏生病,你嫌弃万分,大夫都没给她叫。管家给你的钱让你去外头请大夫,你却把钱都换成了街边小摊上卖的芙蓉花头簪,半点没管她的死活。” 杜温柔的记忆里,杜芙渠戴着那芙蓉花头饰在她面前得意了好几圈,被她寻着由头踩烂了,杜芙渠才哭着说是她娘的救命钱。 虽然杜温柔真的不是什么三观端正的人,可杜芙渠也的确没好到哪里去,这俩祸害就适合互相伤害造福人类,只可惜现在是她来顶包了。 “你……想挑拨离间是不是?”眯了眯眼,杜芙渠道:“看我和我娘现在过得好,就想破坏我们的关系?” “说点实话罢了,你不爱听可以不听。”温柔道:“只是你也没资格在我这儿指手画脚的。” “好了!”杜芙渠还想再吵,杜振良直接低喝了一声:“吵什么吵?都是姓杜的,互相揭短难不难看?” 都是姓杜的? 温柔挑了挑眉,萧惊堂也略微意外地看了杜老爷一眼。 这话说得有意思了。 “谁跟她都是姓杜的!”杜芙渠没听出来,依旧愤愤不平:“她是被赶出杜家的,开的店子都起名温氏呢!” “芙蕖。”许氏叹息:“这次我们来就是要说这个事情,上次老爷将温柔赶出温家,做得实在不妥,好不容易找到温柔,我想……温柔这无依无靠的,不如还是跟我们回去吧?” “什么?!”瞪大眼,杜芙渠气得直哆嗦:“凭什么啊?她从小到大都针对我,没少为难我,先前被赶出去也是因为害了我性命,如今接回来算是怎么回事?在您眼里,我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许氏一愣,为难地捏了捏手帕。 这两姐妹从小不对盘,可芙蕖也不是一点错没有,一个是她亲生的女儿,一个是她养大的女儿,她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许姨的好意我知道了。”笑了笑,温柔叹息:“今日也只是想来看一看您,也没打算回杜家,你们阖家欢乐就行,我也得回去做事了。” “哎……”看着她起身,许氏万分不舍,可碍于杜芙渠,又不能再说,只能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拍了拍她的手,温柔转头跟旁边的众人行了礼,施施然地就转身离开。 萧惊堂镇定地看着,等温柔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口,才开口道:“三弟。” “啊?”萧少寒回神,茫然地看着他。 “那人是你带进来的?” “……是。” 脸色沉了沉,萧惊堂恼怒地道:“你是不知道她在与萧家作对,还是不知道她得罪了芙蕖?这样的人也往府里带,你把我放在了哪里!” 萧少寒一顿,只顿了一瞬,立马配合地叹了口气:“我以为……你原先好歹是有些宠她的。” “原先是原先。”皱眉看着门口的方向,萧惊堂压低了声音,却刚好能让许氏听见:“现在她一不是杜家嫡女,二不是我府里的人,我是早晚会置她于死地的。” 许氏一惊,立马回头看他:“二少爷?” “夫人不必担心。”缓和了神色,萧惊堂道:“她当初那般欺负芙蕖,我总会给芙蕖讨个公道。” 杜芙渠一愣,莫名其妙地看了萧惊堂一眼。 他讨什么公道啊?不替杜温柔来对付她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更加着急,许氏看了杜芙渠一眼,抿唇道:“芙蕖你先回去歇息吧,我还有话要同二少爷说。” 皱眉想反对,可一看旁边的杜振良,芙蕖咽了口气,甩了袖子就出去了。 大门关上,许氏又开始落泪。 “二少爷为什么要同温柔为难?” 萧惊堂严肃地道:“是她冒犯芙蕖在先,不知死活与萧家竞争在后。既然她选择做商人,那就怪不得我无情。” “可……”许氏咬唇,无助地看向杜振良。 杜振良叹息:“二少爷,温柔怎么也算是我的女儿……” “您与她不是已经断绝了关系吗?”萧惊堂道:“要认回去,芙蕖怕是会不高兴。” “不管她高不高兴,是我的女儿,我都会认。”杜振良微微皱眉:“温柔有什么冒犯的地方,二少爷不如就高抬贵手?” 萧惊堂沉默,想了想道:“如果她当真重归杜家,那我自然不会再下狠手。就只怕,夫人和老爷的恩情,杜温柔并不想领。” “这个就交给我们吧。”杜振良道:“我等会就出去找人。” “好。”颔首应了,萧惊堂一把就抓过旁边的萧少寒:“那我们就先告退了,还有事情要做。” “慢走。” 萧少寒笑着被自家二哥拽出去,不用他开口就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现在就差一个人,这台戏就能唱圆喽。” 斜他一眼,萧惊堂轻哼:“你又知道了?”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杜温柔先前就吩咐我了,去找刘氏的人现在已经在路上,不日就能把人给带回来。” 杜温柔想名正言顺地拿回嫡女的位置,那就只差刘氏这最后一个助力。 眼眸微微一亮,神色也跟着柔和下来,萧惊堂抿唇,低声道:“她比我想象的更聪明。” “所以您这是得意又骄傲吗?”翻了个白眼,萧三少爷轻嗤:“以后有的是让你难受的。” 萧二少爷置若罔闻,抬脚就往外走。萧少寒在后头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自家二哥可真是……身处下风还不自知啊!要倒霉的。 接下来两天,温柔每天都在接待杜家夫妇,平静地听着他们扯亲情,就是不见许氏主动认她。 于是她也就笑眯眯的,把杜老爷想让她回杜家的想法一刀切断。 威逼利诱都没有用,碍于许氏又不能动手,杜振良气了个半死,许氏每天都郁郁寡欢,他更是心疼为难。 第三天,刘氏到了幸城。 ------------ 第154章 讨债的母亲 温柔起了个大早,吩咐修月跟疏芳,歇业一天,有贵客需要的东西,都主动送上门去。 修月好奇地看着她:“今日有什么事吗?” “没事。”笑眯眯地看了看镜子,温柔道:“就是可能要跟人闹上一场。” 修月有点茫然,正想着呢,面前的人就站了起来。一身团花纹锦裙,裹了白狐毛的披风,头上一套金镶温玉的首饰,看起来大方得体,并且富贵之气扑面而来。 “哇。”眨了眨眼,修月感叹:“温姐姐总是不爱打扮,一打扮起来倒是比别人都好看!” “嘴巴真甜。”笑眯眯地摸了摸修月的脑袋,温柔道:“今天你就跟着我,我没喊你的时候,就算对面打过来了,你也不要动手,知道了吗?” 凌修月有点茫然,旁边的疏芳直接皱了眉:“主子,谁会打过来?” “还能有谁?”打开房门看了一眼外头,温柔眯眼,似笑非笑地道:“今日刘氏到了幸城,听闻她日子过得不太好,乍一看杜温柔这么有钱,不上来打我才怪。” 疏芳一愣,低头想想,眉头皱得更紧。 刘氏贪婪,被休之后想必被赌债逼得焦头烂额,也是自家主子被休了,要是没有,定然是会来问主子要钱的。 “那……您还这么招摇做什么?咱们关了店子出去避避风头吧?” “无妨。”温柔微笑:“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这层窗户纸早晚要捅破,那就需要刘氏这样的强力选手,来个痛快的。 在温柔的估算里,刘氏顶多是来吵闹问她要银子,但没想到的是,刘氏在来琉璃轩之前,被人半路拉去了个茶馆。 “你说什么?”瞪眼看着面前的杜芙渠,一身粗布衣裳、狼狈万分的刘氏惊讶万分:“温柔有钱了?” 杜芙渠叹息了一声,目光里满是同情地看着她:“您还不知道吧?她赚的银子还您的赌债已经足够了,然而她可没有来救你的意思,自个儿躲着享乐,哪里管过您的死活?” 看了她两眼,刘氏微微唏嘘:“我没想到,养了她半辈子,最后竟然还是你对我尚有尊敬之意。” 杜芙渠掩唇,眨眼道:“毕竟我有人性些,不像她,您供着她享乐了这么多年,她可半点没念您的好。” 越听越气,刘氏拍桌就站了起来:“我只听人说她过好日子了,打算来投奔她,谁知道她竟然是这般没孝心不顾自己娘亲死活的!我这就去找她!” “哎,您可当心些。”杜芙渠轻笑:“人家现在店子里可全是打手,别让人轰出来就难看了。” “她敢轰我?”刘氏皱眉:“我可是她母亲!” 真轰出来,她就大吵大闹!自古百善孝为先,她敢不孝,哪里还能开店?! 气冲冲地下楼,刘氏冷哼着一路找去了琉璃轩。 萧二少爷今日也起了个大早,坐在门口掐算了一会儿时辰,回头就看有人出来了,飞快地就翻身上马。 “哎!二少爷!”许氏追出来,急急忙忙地道:“你先别这么着急,温柔只是一时拧巴,再过两天就会回杜家的!” 捏着缰绳,萧惊堂面沉如水:“夫人不必太惊慌,我只是想去琉璃轩看看,最近她的生意做得不错,新出的东西卖得比萧家好,我也想去借鉴一二。” 话是这么说,许氏不放心得很,生怕萧惊堂一个不高兴就把温柔给害了,捏着手帕犹豫了片刻,道:“我与二少爷一起去吧。” 今日杜老爷去了外头与老友喝茶,本是让她不要出门的,可这……不出去不行。 “夫人还是在府里休息为好。”没应他,萧惊堂策马就走。 然而这走得不快不慢的,许氏一看能追上,立马上了旁边停着的马车,让车夫跟着走。 快到温氏琉璃轩的时候,不意外的,那儿已经围了一圈人。 萧惊堂挑眉,下马走过去,就听得人群中央传来吵闹声。 “我赌钱怎么了?哎你说现在富家的夫人,几个没个喜好?我赌钱还不是因为你父亲被狐媚子给勾搭走了,我闲得无聊才赌吗!你是我养大的,给我银子怎么了?不应该吗?啊!你看看你如今这富贵模样,再看看我这落魄的样子,你看得下去?!” 被她唾沫星子喷了一脸,温柔面无表情地拿帕子擦着,淡淡地道:“我被萧家休了已经有不少日子了,中途也没见您来问过一句。” “我……我那不是也狼狈不堪吗!哪有功夫来问你?” “那现在呢?”抬眼看着刘氏,温柔问:“您现在不狼狈了?” “那不是听说你出人头地了,我赶来投奔吗?”皱了皱眉,刘氏缓和了颜色,扫了一圈四周围着的人,叹息道:“咱们在这儿吵着也不好看,你还是把银子给我,咱们再进去说,成不成?” 银子?温柔很想笑:“您这一上来就问我要两万两,我去哪儿给您变出来?” “你这么大个店,两万两都拿不出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刘氏冷笑:“你怕就是不想给而已吧?” “嗯。”点点头,温柔道:“就算有钱我也不打算给您。” “你!”脸色骤变,刘氏气得直笑:“你有钱,凭什么不给我!那叫不孝你知道吗!” “孝也不愚孝。”温柔道:“明知道您是拿去继续赌的,我为什么要拿给您?” 门口又吵嚷了起来,旁边的百姓议论纷纷。许氏下马的时候,就看见温柔沉默地站在刘氏面前,被她一巴掌推开了老远。 “姐姐!”脸色一白,也顾不得旁边的萧惊堂了,许氏连忙跑了过去,护在温柔面前皱眉道:“您这是做什么?” “哟呵?”一看见许氏,刘氏就跟炸了的火鸡似的,浑身毛倒竖,盯着她就道:“这不是如今的杜夫人嘛?怎么?躲着我一直不敢见我,这会儿倒是冲出来了?” 略微后退半步,许氏怯懦地低头:“不管怎么样,孩子都是无辜的。” ------------ 第155章 谁的女儿 孩子是无辜的?刘氏一顿,猛然想起一件事,眯了眯眼看向面前的人。 “你说起孩子,我倒是想起来了。”皮笑肉不笑,她道:“咱们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做过不少错事啊?” 身子一僵,许氏瞳孔微缩,猜到了她要说什么,连连摇头。 那秘密说出来,可是害了芙蕖啊!虽然不是自己亲生,但也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怎么能看着她被自己的生母毁了? 她越想回避,刘氏越是得意,舒了一口气,扬起下巴盯着许氏:“你生来就比我会得大家喜欢,也比我会讨男人欢心,除了地位,我什么都比不上你。老实说,现在看你过得这么得意,我真的是好生气,气得想抓烂你的脸,撕了你的衣裳,让你再也不能勾引我的男人!” 温柔皱眉,往许氏身前站了站。许氏苦笑,拉了温柔的袖子,让她站远些。 “我自认为没有对不起姐姐的地方,姐姐要的东西,我都给了。这么多年,我以为恩情应该已经还清了。”碍着人多,许氏说得很小声:“如今振良看透了你,你也算是罪有应得,又何必再来为难孩子?” “我罪有应得?!”一张脸扭曲起来,刘氏冷笑:“要不是你当初凭这一张狐狸脸勾去了振良的心,他怎么可能放着我这正室不理,我又怎么会爱上赌钱?我成今日这样,都是你害的!你这女儿也是不争气,不得萧家二少爷喜欢,害得我做了亏本生意!” 温柔冷笑:“在您心里,女儿就是拿来卖的?” “不然呢?我养你这么个赔钱玩意儿给自己添堵?”刘氏嗤笑:“你也真是够没出息的,我帮了你多少?最后你还是败给一个杜芙蕖!丢死人了!” “姐姐。”微微皱眉,许氏道:“温柔有温柔的好,芙蕖有芙蕖的好,您又何必非这样说?” “她好?”看一眼温柔脸上那冰冷的表情,刘氏冷笑连连:“养出来是个白眼狼,扶半天也是个阿斗,这种女儿也只有你生得出来!” “姐姐!” “您说什么?”温柔皱眉:“谁生的我?” 许氏着急了,想伸手扯刘氏的衣裳,却被她一手挥开。 她越是不想让她做的事情,她就越想做!刘氏挑眉,抱着胳膊就道:“你这样的不孝女,还能是谁生出来的?只能是刘氏这样的贱蹄子!我算是看走眼,这么多年白帮扶你了,靠你?还不如靠芙蕖呢!” 她的声音不小,但周围的百姓都听得有些迷糊。许氏急得跺脚,连忙就想将她推进店铺里。 “哎?”一把挥开她的手,刘氏笑道:“怎么?害怕了?怕人知道你不是萧家二少奶奶的生母?我今儿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要戳穿这件事!萧二少奶奶,那是我生出来的!当年是你拿鱼目换珍珠,换走了我女儿,把这个赔钱货塞给了我。如今我落魄了,走投无路了,你们这没良心的母女都没打算伸出援手,那好,我还能去靠着我自己的女儿!” 脸色惨白地看着她,许氏眼泪都要出来了:“姐姐!您怎么就不会为芙蕖想一想?!” “她?”刘氏撇嘴:“她在萧家吃好的喝好的,还被你蒙在鼓里,我需要想的就是让她知道真相!” 在刘氏的心里,杜芙蕖是很得萧惊堂的心的,毕竟当初她花了那么多功夫才让人把杜温柔塞进萧家,而杜芙蕖一回来就稳坐了萧家二少奶奶之位。是她押错了宝,不过还有血缘关系在,她还能扳回一城! 只要杜芙蕖的生母变成她,那萧惊堂一定不会见死不救,一定能再救救她! 光给面前这两个人说没用,刘氏一转身就朝旁边喊:“都来听一听啊,这京城杜家如今的正室夫人,原来是杜振良的侧室,生了杜家大小姐,却因为想让自己的女儿过好一点,而求我收了她女儿做嫡女。如今我被休啦,她做了正室,还霸占着我的亲生女儿,也就是萧家二少奶奶不放!就要我不好过,你们说这种恩将仇报的人……” “什么?萧家二少奶奶不是萧家正室夫人的女儿?” “不是说是嫡女吗?” “可听这意思,那二少奶奶是这位的亲生女儿啊。” “高门大户的关系可真是够乱的……” 人群里议论起来,许氏急得直跺脚,刘氏半点不觉得不对,反而更加得意,眼睛一尖就看见了人群里的萧惊堂,当下就更是兴奋,跑过去一把抓住了萧二少爷的袖子:“女婿!” 萧惊堂皱眉,颇为不悦地看着她。 “我给你说啊女婿,你千万别听了这个女人的妖言,我才是芙蕖的生母,芙蕖是我生的!” “有什么证据?”萧惊堂一脸不相信地看着她:“我不信信口雌黄的东西。” “这儿人多,咱们去萧府对峙吧!”刘氏道:“这件事要从很久之前说起,我可以一点点慢慢说!” 温柔挑眉,抬头就看见萧惊堂深邃的眼神。 “好。” 天突然就阴沉了下来,像极了十几年前的安乐山上。 杜家的正室和陪嫁同时怀孕,彼时杜振良忙于朝中之事,屡受威胁,于是刘氏和许氏在快生产的时候,一齐上了山,说是静心生子,可只有她们身边的稳婆知道,这分明是要换子。 本来刘氏打算,若是她生的是男孩,那就不换了。但很可惜,两人一前一后生的姑娘,为了区分,刘氏就把一块玉佩放在了芙蕖身上,想着等她们大一点再下山,也好让她跟自己的女儿再亲近一段时间。 那时的刘氏尚有人性,舍不得亲生女儿,在山上住了大半年。在两个孩子快满周岁的时候才带下山回府,并且对芙蕖更加贴心照顾,以至于府里一度都拿芙蕖当嫡女,对温柔并不照顾。 小小的温柔受了不少委屈,五岁之时,便想了法子,将杜芙蕖的玉佩给要了过来。小孩子单纯,以为玉佩才是自己不受宠的原因。然而刘氏看见了,醒悟过来,明白温柔才是以后她能利用的孩子,于是从温柔有玉佩开始,她的嫡女地位也真正的体现了出来。 ------------ 第156章 我不回去 这也是为什么杜温柔执拗地强调自己是嫡女,后来的吃穿用度,都非金贵的不可。顶着嫡女的名头,小时候的日子却还不如杜芙蕖。 萧家大厅里。 萧家的一众叔伯和萧惊堂安静地听刘氏说完,脸上神色各异。被叫来的杜芙蕖惨白了一张脸,看着刘氏一张一合的嘴,甚至没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本是家丑不可外扬。”刘氏哼笑:“但我如今已经不是杜家的人,杜家的脸面也与我没什么干系了,我只想要回我的女儿,让她来供养我。” 浑身发抖,许氏眼泪横流:“姐姐,在你心里,女儿就是拿来供养你的吗!” “不然呢?”莫名其妙地回头看她一眼,刘氏道:“我生她养她,长大了回报我不是应当的?” 周围的人一阵唏嘘,萧少寒啧啧两声摇了摇头,低声道:“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杜老爷休妻休得那般果断了。” 都这个年纪还这么折腾,本就极为少见,他先前还以为是杜家老爷薄情,如今看来……也真是辛苦这一家人了。 刘氏这样的人,自私自利,连自己女儿的后路都不曾考虑,只想着杜芙蕖是萧家二少奶奶,能帮她一把,就毫不犹豫地将人拖下了水。这样的人,能养出杜温柔那般性子豁达的姑娘,也算是祖上积德了。 “按照刘氏的意思,那二少奶奶就是刘氏的亲生女儿,而杜氏温柔,才是许氏的亲生女儿?”旁边萧家的叔伯问了一声。 刘氏骄傲地点头,扫了一眼杜温柔:“她这样忘恩负义没个出息的人,哪里能是我的骨血?” “可是照这样来看的话。”微微皱眉,萧家叔伯道:“杜氏芙蕖便还是庶女,而杜氏温柔,依旧算是杜家嫡女。” “嫡庶有什么要紧,关键不还是二少爷喜欢吗?”刘氏轻笑,看向萧惊堂:“二少爷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当初咱们芙蕖失踪了一年,他可是没放弃,一直在找。如今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我也替你们高兴。” 屋子里一片寂静,杜芙蕖咬牙看着她,气红了眼:“我母亲是许氏,你是什么东西?!” “你说什么?”刘氏一愣,转头皱眉:“芙蕖,你不记得你小时候我对你有多好了吗?” “小时候?”杜芙蕖冷笑:“谁记得那么远的事情?我只记得你帮着杜温柔欺负我,要置我于死地。你这样的人,也敢说是我的生母?” “你可真是没良心。”刘氏皱眉:“你忘记我是如何放你一马的了?你说再也不出现在萧家二少爷面前,我就给了你银子让你远走高飞,你竟然说我要置你于死地?!” 萧惊堂挑了挑眉,看了她一眼。 杜芙蕖慌了,两步走到他身边,哀声道:“二少爷,这个女人是个疯子,您千万别听她的话,妾身当时被杜温柔和这刘氏下药,差点没命,躲在山谷里一年才养好……” 温柔听着,歪了歪脑袋。 这可真是有意思,她觉得刘氏这模样不像是撒谎,那也就是说,这一年多,杜芙蕖只是留在山谷勾搭听风了,压根没有重病不能回到萧惊堂身边的情况。 不过也情有可原,她自己回来,势单力薄的,也许没见着萧惊堂,就会被刘氏的人给拦着。但……这杜芙蕖,不见得有表现出来的那般喜欢萧二少爷。 萧惊堂也是贼惨,身边的女人一个个的,怎么都没个真心的? “这本是杜家该管的事情。”一片凝重之中,萧少寒笑眯眯地开口:“不过恰好,我萧家对于这杜氏芙蕖,也有话要说,杜老爷是现在听,还是缓缓再听?” 旁边的杜振良全程脸色发白,虽然没出现血脉混淆的问题,但这也够丢人的,所以他一直没吭声。 然而,萧三少爷这么说了,他就知道,今天的事情还不算完。芙蕖一旦不是嫡女,那萧家自然不会像先前那般忍让,芙蕖做的也委实过分,真要摆到台面上来说,那他杜家更是无地自容。 “萧二少爷和三少爷不如借一步说话?”勉强笑了笑,杜振良看向旁边的温柔和芙蕖:“你们也一起过来。” 温柔点头,看着萧惊堂等人都出去了,便跟着跨出了门。杜芙蕖心虚得紧,捏着手帕犹豫了半晌,才慢吞吞地抬脚。 萧家书房。 杜振良连连叹气,眼里满是愧疚:“我家宅不宁,倒是牵连了萧家。小女芙蕖不知规矩,已经犯了七出之条,此事我已知晓,但萧杜两家……二少爷,这联姻,总不能说没就没了。” 萧惊堂面无表情地站着,眼角余光扫着旁边的杜温柔,后者一脸“关我啥事啊叫我来”的表情,看得他好气又好笑。 “萧杜两家的联姻自然不能说没就没。”萧少寒开口了,似笑非笑地道:“可难不成杜家就仗着我二哥对杜家的诚意,硬生生让我二哥将这苍蝇咽下去,继续留杜芙蕖做萧家二少奶奶?” 这话说得,可不是直接骂杜芙蕖是苍蝇吗?温柔一个没忍住,咧嘴笑了笑。 杜芙蕖瞧着,气得跺脚:“父亲,我怎么就犯了七出之条了?他们有证据吗?您竟然听他们一张嘴瞎说……” “你闭嘴!”对她没了先前的包容,杜振良沉了脸就吼:“没教养的东西,也就刘氏能生出你这样的女儿,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里没数?还想推诿?整个幸城都在笑话萧家有你这么个二少奶奶,我要是二少爷,我也得休了你!” 说罢,扭头又对萧惊堂道:“二少爷当真是委屈了,事情已经至此,我杜家也不会蛮横到要二少爷咽下这口气。芙蕖我们会接回去,至于联姻……老夫的四女儿倒是乖巧端庄……” “杜伯父。”萧惊堂开口了,声音冷冷清清,称呼又变了回去:“这几娶几废,侄儿对联姻之事当真是有心无力。四小姐若是当真合适乖巧,不如许给我三弟如何?” 萧少寒没有想到自己埋在地里也中了一箭,当即瞪圆了眼:“我不着急的!” “说什么呢?”责怪地看他一眼,萧惊堂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母亲也说了,你如今功成名就,总是要成家立业的,我与杜家之女无缘,那便只能靠你维系两家姻亲的关系。” 每个世家子弟的婚姻都是不自由的,这是常态,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萧少寒叹了口气,看了看杜家老爷:“这个……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杜家四小姐……可否让小侄先接触接触?若是成二哥这样的惨剧,对两家都不好。” “好。”杜振良心里有愧,答应起来也很耿直:“等萧夫人下山,她来写芙蕖的休书,咱们两家姻亲是早晚要成的,也不急了,急了没个好结果。” “父亲!”杜芙蕖万分不能理解地看着他:“他们这样把我休了,我回去还怎么嫁人?” “别胡闹。”斥责一声,杜振良皱眉看着她:“你跟你娘先回去宗庙领罚吧!” 她娘?杜芙蕖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是许氏的女儿了,而是刘氏的。刘氏那一身的债,加上令杜家长辈都十分厌恶的性子,她成了她的女儿,那还有什么出头之日?! 腿一软,她跌坐在了地上,怔怔地想着,想了半晌才抬头看向面前的萧惊堂:“你一早就安排好了,是不是?” 萧惊堂没有看她,冷漠地看着别处。 定然是这样吧……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芙蕖哈哈笑了两声。 是她太蠢了,一点也没意识到危机,还以为萧惊堂这两日对她好了,是顾忌杜家的人。谁曾想,他压根就是在下一盘棋,一盘让杜家都觉得他深爱她,是她做得太过分,从而让杜家理亏,好顺理成章休了她的棋。 好个萧家二少爷啊,她怎么没看出来,他这张淡然的皮下头,有这么狠绝的心! “温柔。”没管杜芙蕖,杜老爷看着旁边的温柔,声音温和地道:“你受的委屈,现在也该算平了,如今许氏才是你的娘亲,你也该回杜家来了吧?” 她这么多天的欲擒故纵,许氏看不出来,他还看不出来吗?没想到这丫头的心思这么深,不过……看在她变了不少,又对许氏颇为尊敬的份上,让她回来杜家也无妨。 然而,面前的女子笑了笑,没有像他想象中的欢天喜地,而是像完成了什么任务似的,拍拍手道:“不回,我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是做我自己了。” 萧惊堂顿了顿,不是很意外,但也略微失落。杜老爷则是分外震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不回?你娘……” “我会好好孝敬我娘的,至于杜家,我不觉得回去有什么好的。”笑了笑,温柔看着他道:“子女都是你们手里交易的筹码,不看品行看身份,半点亲情的温度都没有,这种府邸,谁乐意去啊?您自个儿好生呆着吧。” 说罢,潇洒地一甩袖子就打开了门,只扔下一句:“三少爷,记得结账。” ------------ 第157章 你有在等的人吗 杜振良皱眉,万分不能理解地看着杜温柔的背影。萧惊堂则是皮笑肉不笑地看了萧少寒一眼。 “我真冤,真的。”萧三少爷一脸凝重地看着自家二哥:“你们两个,为什么都不念我一片好心,一个个的赶着把我拖下水?” “该到你成亲的时候,你跑不掉的。”眯了眯眼,萧惊堂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有事出去一趟,这里就交给你了。” 凭什么啊?!萧少寒要气死了,他是来帮忙的,为什么最后什么事都落到了他身上? 因为你官大啊!萧惊堂眼神里充满鼓励。同样是晚辈,但是萧少寒有官职在身,做什么事都会比他方便一点,这烂摊子也只能交给他收拾了。 至于结什么账,他应该去问问那跑得比兔子还快的杜温柔。 从萧家出来,温柔一身轻松,只觉得恶气都出尽了,脚下走路都带风的,心情无比舒畅。 本以为还要纠缠几日的,没想到刘氏非得自个儿往刀口上撞,这一撞可好了,杜芙蕖不仅救不了她,还得跟着她一起倒霉。 其实刘氏也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就是又压错宝罢了。若是萧惊堂当真很喜欢杜芙蕖,那她这么一闹,还真就翻身了。可惜的是,萧惊堂也只是做表面功夫,杜芙蕖的恩宠就像是水面上的浮萍,一点根都没有。 啧啧,古代的男人,真是太薄情了。 “前面有坑。” “哦,谢谢啊。”无意识地应了一句,温柔想着事情继续往前走,冷不防就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猛地往前一栽。 “啊!” 腰身被人一搂,温柔完全不平衡地转了一圈,爪子死死抓着搂她的人,眨了眨眼,总算回神了。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萧惊堂低眼看着她,眼里满是嫌弃:“都说了有坑,你还往里头跳?” “诶?”看了看路上的大土坑,又看了看面前的人,温柔笑了笑:“谢谢啊!” 然后一把推开人就继续往前走。 萧惊堂冷笑,漫步跟上去:“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温柔一顿,茫然地回头看着他:“二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你让三弟给你结账的事情,不该同我解释一下吗?” 解释?温柔想了想,诚恳地道:“我想买铺子,还差点手续费,三少爷愿意友情赞助,条件就是让我帮你们把杜芙蕖赶出萧家。我做到了,他自然该结账了。” 萧二少爷的表情有点不好看:“你是因为他,才来淌这浑水的?” “准确来说是因为银子。”温热耿直地道:“不然贵圈这么乱,我是不乐意掺和的。” 萧惊堂:“……” 河岸边寒风凛厉,这种天气是没人出来散步的,然而温柔一蹦一跳地走得欢快,萧二少爷也就一声没吭地跟着。 “您没事做吗?”走半天这人还在旁边,温柔就忍不住问了:“还有事想说?” “嗯。”一双眼睛认真地看着她,萧惊堂道:“我想问为什么你能这么洒脱,杜家到底是你的娘家,说不回就不回了?就算看不惯杜芙蕖,可你的生母生父都在那里。” 生母生父?停下步子,温柔抬头看向他,没回答他的问题,倒是问:“二少爷,您觉得血缘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萧惊堂挑眉:“血缘,不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羁绊么?有血缘的人,总是要亲近一些的。” “很久很久以前的人类社会是没有血缘观念的。”温柔耸肩,不以为然地道:“你当真以为亲情是天然的感情?那只是人类社会建造的需要,被祖先们制定出来的规则。人们遵习久了,便以为是人性。其实也只是维系人类社会的手段而已。” 听得连连皱眉,萧二少爷道:“你这样的观念,是会被人骂的。” “当然会被人骂,因为这言论在破坏社会和谐,对大多数人不利,只能说是有害的,却不能说是错的。”温柔失笑:“我也没兴趣去讨论人性,只是想说,血缘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在亲情不够浓厚的时候,强行想作为拉拢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桥梁,未免太可笑了。杜家老爷和如今的夫人是我的生父生母没有错,但是他们没有对杜温柔的成长贡献任何东西,一个不闻不问,一个怯懦得不敢过问,现在回头要我把他们当最亲的亲人,是不是很可笑?” 萧惊堂有点震惊,到底是古人,接受的都是仁义忠孝的教育,乍一听温柔这样逆天的想法,难免有点不能接受。 “许氏对我态度不错,也从来没为难过我,甚至在我受到威胁的时候,牺牲养女的利益也要站出来维护我,基于这一点,我说我会好好赡养她。至于杜老爷,他不缺钱,也不缺女儿,已经与我断绝关系,那我就不欠他的了。” 潇洒地挥了挥手,温柔道:“您不必抱有将我劝回去的想法,那不可能。” 寒风卷过,吹得人脖子忍不住往衣裳里缩。萧惊堂站得笔直,眼神复杂地看了温柔许久,低声道:“这话要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我会觉得他是离经叛道。”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她嘴里出来,他竟然觉得……挺有道理的。 咧嘴笑了笑,温柔感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杜芙蕖有报应了,你我之间也算是能相逢一笑泯恩仇,我马上会离开幸城,萧二少爷,山长水远,后会有期。” 心里一沉,萧惊堂眼神炙热,伸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想去哪里?” “商人嘛,四海为家。”温柔挣了挣,感觉挣不开,便干脆任由他拉着:“您留不住的东西,又何必强留?” “为什么?”眼眸深沉,萧惊堂不能理解地看着她:“你凭什么觉得我留不住?” “因为决定权在我手里。”俏皮地笑了笑,温柔感叹道:“这么一想还真是爽啊,当初杜温柔爱你爱得死去活来不可自拔,你对她不理不睬,现在却在想尽办法留下她。” “我想留的不是她。”眉间轻皱,萧惊堂看起来淡若清风,眼里的神色却分明是认真得很:“我想留下的是你。” 微微一震,温柔有点意外地看着他。 “二少爷说什么胡话?”干笑两声,她道:“我就是杜温柔。” “不一样。”执拗地抿唇,萧惊堂道:“你与她完全不一样。” 背后发凉,温柔用力挣开了他的手,皮笑肉不笑地道:“您该去看看大夫了,我先告辞。” 他的眼神太吓人了,像是能看穿她的灵魂一样……但,毕竟只是个古人,怎么可能接受那么离谱的事情。要是真有一天真相揭开,这厮指不定就是第一个要拿火把烧她的。 摇摇头,温柔跑得飞快。 很快可以离开幸城了,她没什么好担心的,如今杜温柔一直不曾苏醒,那她就可以过自己的日子,等待可以回去的那一天的到来。至于萧惊堂……不是适合她的人,不如不念。 深吸一口气,温柔一头扎进了搬家的准备工作当中,裴方物的铺子买了下来,人员和瓷窑也已经准备妥当,接下来就是将温氏琉璃轩暂且托付给人了。 想来想去,温柔还是找到了萧少寒。 “要我买铺子和你家瓷窑?”萧少寒一脸惊恐:“我是清官!清官你知道吗?拿这么多银子出来买铺子要被人告发的!况且咱们大明不让官员经商,被皇上知道了要革职的!你为什么不找我二哥?” 萧惊堂吗?温柔干笑。 从那天跑了之后,一晃过去了五日,她再也没见过他,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不过能感觉到大概是恼她了,不然幸城这么小,想见总是能再见的。 既然恼她了,她总不能还送铺子给人。 “你打算去哪里?”斜眼看着她,萧少寒道:“跟我说说呗?” “京城。”温柔答得飞快,接着就一脸狗腿样地看着他:“到了京城,还得靠大人多多照顾。” 眼里划过一丝古怪的神色,萧少寒问:“我二哥知道你要去京城吗?” “不知道吧。”温柔摇头:“我谁也没说。” 唇角微勾,萧少寒脸上的神情越发古怪:“这样啊……京城是个好地方,你那琉璃轩真要卖,那我替我母亲买下来,放在她的名下。” “多谢三少爷!”温柔笑眯眯地打了打算盘:“我给您八折优惠,真真儿的!” “你这么便宜卖给我铺子,等去了京城,我也会有惊喜给你的。”萧少寒笑声怪异:“真真儿的。” 看了他两眼,温柔撇嘴,心里越发觉得这萧三少爷有神经病。 接下来就是运输工作了,瓷窑里的工匠和师傅都是第一批过去的,温柔和阮妙梦留在最后善后,将行李都送去了镖局之后,两人才收拾准备上路。 今天天气不是很好,温柔的心情也不是很好,靠在窗边看了看马车外头,四周都是乌压压的。 “你有在等的人吗?”妙梦轻声问了一句。 ------------ 第158章 新天地 温柔一愣,回神,颇为好笑地道:“我有什么好等的?重要的人都在这马车上了。” 深深地看她一眼,妙梦别开脸:“你这神情,我以前常有,照着镜子的时候都在想,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盼着的人反正是不会来的,倒让自己这般伤神。可想是会想,照旧会盼着,也许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了。” “哈?”温柔摇头:“你误会了,我真的没盼谁……” 阮妙梦低笑:“那您别往窗外瞧了,今天的风景一点也不好看。” 也是哦,点点头,温柔把脑袋缩了回来。 古代的马车一点也不好坐,又慢又颠簸,晃晃悠悠大半天也才出了城门。而且好不容易出了城门吧,竟然还停了下来。 “东家。”车夫喊了一声:“前头有人挡路。” 心里一跳,温柔眨眼,伸手将帘子掀开往外看去。 跟粉红色的少女梦境一样,萧惊堂骑着高头大马挡在路中央,一身黑色的绣银长袍衬得他分外贵气,银冠玉面,潇洒如仙,只是眉目间像带了寒冬早上的冰雾,吓得马车前头的马都不敢再往前一步。 眨眨眼,温柔张了张嘴,竟然觉得喉咙有点堵,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二少爷这一大清早的,是来晨练吗?” 轻轻策马,萧惊堂走到了马车前头不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我想了一晚上,还是想来问问你。” “问我什么?” 翻身下马,萧惊堂一步步走到车辕前头,将这裹着白兔毛的小小的一团给端起来揣在怀里。 “就这么走了,你当真舍得吗?”低低沉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热气,但很快就变得冰凉。 温柔眨眼,干笑:“有什么舍不得的?你我不是两清了?” “两清?”将她抱进旁边的树林,寻了一棵最直的树抵着,萧惊堂微微沙哑地道:“欠的债是两清了,可感情呢?” 感情?温柔撇嘴:“二少爷对我有感情?” “……” “没有吧?我也……” “有。”打断她的话,萧惊堂眸色深了深:“我有。” 心口微窒,温柔有点尴尬,伸手抵着这人的胸膛:“那就不好意思了,我这个人比较冷漠,就算朝夕相处过不少时间,对二少爷也是……” “你心悦我。”霸道的声音插进来,惊得人心尖儿都跟着颤抖。温柔怔愣,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您可真够自信的……” 哪儿就看出来她喜欢他了? 伸手按着她的衣襟,萧惊堂抿唇,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要是不悦,你今日就不会走得这么干脆。” 这是什么道理?温柔咋舌,哭笑不得:“二少爷,就是因为不喜欢您,我才能走得这么干脆吧?” “恰恰相反。”萧惊堂勾唇:“你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才会被我伤着心,因为伤着了心,不想跟我在一起,又怕低头不见抬头见,所以才走得这么干脆。” 温柔:“……” “不说话了?”深深地看进她的眼里,萧二少爷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慢慢的,将她整个人搂进了怀里:“你以前伤着了我,所以我会伤了你,这样一想,你能不能原谅我?” 如同雪中受伤的小兽,在她耳边轻轻低鸣,温柔心口莫名地痛得厉害,伸手推开他。 “你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喃喃,不知道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不过这话一出口,迷茫的眼神倒是清澈坚定了起来:“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就算跟你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跟我在一起不会幸福?”眉间高皱,萧惊堂看着她道:“试也不试就否定,你的胆子是有多小?” 点点头,温柔道:“我这个人就是胆子小,怕付出感情。尤其是怕没有结果的感情,到头来白白伤心,那不如从来就没爱过。” 眼神微沉,萧惊堂捏紧了拳头:“你总说我不会说话,可我至少比你有胆子。” “了不起啊?”温柔撇嘴:“胆子大能切了多吃点肉还是怎么的?” “杜温柔!” “萧二少爷。”正经了神色,温柔抬头看向他:“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吗?” 微微一顿,萧惊堂垂眸:“忠贞不二的男人。” “您是吗?” “……” 林子里安静了半晌,温柔失笑出声:“你瞧,男人总这样,想得到一个女人的时候,根本不考虑能不能给那个人幸福的后半辈子,总是先骗到手再说。” “我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了,不可能你说一句你喜欢我我就跟你走。余生那么长,爱情只是一个开头,结局呢?你不给我好的结局,我为什么要把余生浪费在你的身上?” “现在是有年轻人对爱情的冲动,然后呢?我跟你走,重新住进你的后院,跟一大群女人争宠,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你也越来越厌弃我。等我们都五十岁的时候,你还可以娶二十岁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而我,只能守着一方宅院,拼死拼活捍卫自己的地位。” “不累吗?” 面前的人沉默得如同一座雕像,温柔越想越好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少爷,您有很多女人可以选择,但我只想选一个男人,咱们不是一路的人,这句话,我也一早跟您说过了。” “山长水远,后会无期吧。” 话落音,温柔裹了披风,吸了吸被冻得发红的小鼻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林间。 “杜温柔。”背后那人喊了她一声,温柔没停,继续往前走着。 “你很会说话,我说不过你。”萧二少爷转身,淡淡地道:“但你的想法是错的,早晚你会明白。” 早晚明白那也是早晚的事情了,眼下她最想的,就是再也不要看见这个人了。 这国家这么大,不再见是很容易的事情,等多年不见,杜温柔心里这一点对萧惊堂的执念也会烟消云散,她也就不会再受影响了。 缩回马车里,温柔平静地吩咐车夫:“走吧。” 妙梦皱眉看着她:“二少爷骂你了?” “没有啊。”温柔笑眯眯地摇头:“告别而已。” 只是告别……看了一眼她的脸,妙梦摇头:“要是真的舍不得,您可以不用走。” “没有舍不舍得的。”抹了把脸,温柔道:“我也不是有多惦记他。” “那您哭什么?” “……女人嘛。”扯了扯嘴角,温柔道:“对于占有过自己的男人,总是会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也不是喜欢,总之很复杂就是了。这么多情绪一刀切开,怎么也得流点眼泪纪念一下,我又不是铁打的。” 她原来不是铁打的啊!妙梦咋舌,心疼地拿了帕子给她,看她跟只小兔子似的红着鼻子,忍不住掀开背后的小窗帘子,往后头看了一眼。 寂静的山林,已经半个人影都看不见了。 她们的马车走得很慢,每到一个城镇,温柔都会看看当地的人文风情,所以摇摇晃晃的半个月之后,才终于看见京城高高的城门。 “哇塞,好多人啊!”看了看周围,温柔感叹:“不愧是首都。” “好像是到了科举的时候了。”阮妙梦看了看远处城墙上一大片的皇榜:“每到这个时候,各处的学子进京,人都很多。” 科举啊,也就相当于现代的高考,不过考出来之后可比读大学舒服多了,直接就能当官。温柔也不记得是在哪本书上看的了,说历代科考及第之人,都是各方拉拢的对象。 也是她不会写繁体字,不然都肯定背个古文去混一下,万一就中了呢? “让一让!” 刚进城,就有一串儿仪仗队从前头经过,街道两边的百姓都连忙低下头,纷纷避让。温柔埋在人群里,抬头看了一眼:“什么人啊?这么大阵仗?” 旁边有个大婶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别说话,等仪仗队走过去了,才抬头责备地看着她们:“两位姑娘外地人?遇见这种阵仗,可不能乱说话的,万一就给你治个大不敬,你说都没法儿找人说。” “诶?”温柔眨眼,立马乖巧地问:“大婶知道那是什么?”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现下北城城门在修葺,大皇子和三皇子时不时就要出宫去那边看上一眼,这依仗三天就得见一回。” 大皇子和三皇子?温柔黑了脸,轩辕景啊?撞上这人就没什么好事,她还是躲着点好。 “多谢大婶了,请问凤凰街怎么走?” “往那边直走,左边第三个巷子拐进去,到那边再问问人。” “好嘞!”兴奋地应了,温柔拉起妙梦就走。 新天地啊,新的空气!她还得去把上次京城来的人订的那笔大单子给交了,正好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贵人可以攀点关系。 想着想着,迎面就撞上个人,温柔被撞得一个趔趄,那人却话都没说,径直往前头跑了。 “哎?没礼貌啊!”皱眉站直身子,温柔嘀咕:“看还是个书生打扮,撞了人不道歉的?” ------------ 第159章 人生难免装孙子 妙梦瞧了瞧,道:“许是赶着去考试吧,撞疼了吗?” “疼倒是不疼。”撇撇嘴,温柔盯着那人的背影,皱眉道:“不过这人总感觉像是哪儿见过似的。” “人有相似不奇怪,咱们还是先去找着地方吧。” “嗯。” 幸城到京城只有两日余的车程,也就是说,温氏琉璃轩的其他人应该比她们早到十多天,按照温柔的吩咐,店铺应该是装修好了。 京城这地方跟幸城不一样,多的是名门显贵,装修就不能以新奇博眼球了,要低调奢华有内涵。去的路上温柔还有点担心效果,但是到门口一看,她一颗心就吞回了肚子里。 到底还是古人知道怎样端庄大气,温氏琉璃轩的店铺极大,门口牌匾用的是乌木漆金,里头依旧有玻璃柜子,但门楣飞龙走凤,紫檀木的桌椅陈设四处,再加上盆景和珠帘,四处看起来都古色古香,分外沉稳。 “温姐姐!”门口的修月一看见她就跑了出来,眼睛亮亮地道:“你来看,咱们店铺都弄好了,就等着你来开张!” 赞赏地摸了摸他的头,温柔笑道:“开张的事情不急,你们找到地方住了吗?” “找到了,就在这店铺背后,是一间很大的宅院。”徐掌柜出来道:“咱们把后门与宅院之间打通了,修了走廊,东家与阮东家快进来瞧瞧。” 一听就觉得不错,温柔连忙拉着妙梦进去看。 很大的院落,修葺得也很精致,两间主屋给她和妙梦留着,放了包袱就可以躺上床,一切东西应有尽有。 “这下好了。”趴在床上满足地叹了口气,温柔笑眯眯地道:“一切重新开始了!” 阮妙梦失笑,倒不是很高兴,只是看温柔兴致这么高,也不舍得扫兴。 京城她太熟悉了,繁华归繁华,但……未必是个过日子的好地方。 “东家。”徐掌柜进来,拿着算盘道:“上次那笔大单子已经都交货了,还有尾款那边的大人说等您来了再付,您既然到了,咱们的店子是不是也该开张了?” “开张不能乱开啊。”翻身起来,温柔笑眯眯地道:“在这地方贸然地就开个店子卖贵重的琉璃,万一惹着了什么人,上来砸店可怎么是好?京城不比幸城,这儿……大概是最不讲王法的地方。” 徐掌柜一愣:“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开门?” “不急,你先去帮我打听一下京兆尹的为人和喜好,咱们也得先套套近乎。” “小的明白。” 阮妙梦抿唇:“你要打点关系,我其实是很擅长的,只是……在这地方,我不敢轻举妄动,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人认出来了。” 温柔点头:“我能理解,放心吧,交给我就成。” 关系是很重要的东西,尤其是处在食物链底端,时时刻刻需要看人脸色过日子的人,有关系总比没关系好,而好的关系,那可抵得上千万两银子。 于是在知道了这京兆尹吴大人两袖清风不收礼物之后,温柔拿了一朵琉璃莲花,等在吴夫人出门必经的小路上,等了三天,终于看见了人,连忙远远行礼:“夫人留步!” 毕竟是京兆尹家的夫人,平时形形色色送礼的人也见得多了,一看温柔是个面生的,脚也没停就继续往前走,准备在街口上马车。 “夫人!”双手捧着那琉璃莲花,温柔也不急,只笑眯眯地道:“您头上的花簪掉了一朵,民女特地给您送来的。” 一听花簪,吴夫人就下意识地扫了温柔手里的东西一眼。 女人的天性就是喜欢美丽的东西,所以温柔赌她会回头,然而也只是一个回头而已,看清了她手里的琉璃莲花,吴夫人也没说什么,还是继续往前走,上了马车。 “这可怎么办啊?”看着马车走了,疏芳跺了跺脚:“好不容易等到她出来,怎么不停一下,多看两眼?” 温柔一笑,倒是不急:“既然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又何妨再多等一会儿?” 疏芳眨眼,也没多问,老实陪自家主子等着。 从晌午到黄昏,温柔一步没挪地站在吴府后门,太阳要落尽的时候,吴夫人回来了,经过她身边,眼皮子翻了翻,朝旁边的丫鬟挥了挥手。 “这位姑娘,夫人让你进去说话。”丫鬟跑到温柔跟前传话,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只你一人进来即可。” 微微松了口气,温柔颔首,让疏芳先回去,便一瘸一拐地跟着进门。 古人怎么都喜欢这么考人诚意啊?揉揉自己可怜的腿,温柔一边嘀咕一边走。不经意地抬眼,就见四周这金碧辉煌的,简直跟仙境似的。 这也能是两袖清风,她保证萧少寒是天下第一清官! “就在外头吧。”到了一间院子前头,丫鬟看了温柔两眼,伸手道:“把夫人的花簪给我,我拿给她看看再说。” “是。”赔着笑将琉璃莲花递过去,温柔心里是不太高兴的,毕竟这丫鬟说话的语气可真不讨人喜欢,有这样的丫鬟,那主子的性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果然,没一会儿,那丫鬟出来了,斜着眼睛上下扫了她一圈:“我家夫人累了,今日就不见你了,你若找得到夫人的另一朵琉璃莲花,那明日上午便过来。” 我去你奶奶个腿儿!温柔很生气,给一朵还不够,还要第二朵?要就算了,还得明天再来,不把人当人啊? 然而,现实是她没资格发脾气,有求于人,只能将这口气咽下去,老实地行礼:“是,民女明白。” 不管在哪里,要混口饭吃都充满了艰辛。可能是前段日子太顺利了,温柔都忘了这种忍气吞声的感觉,跟她在现代见客户似的,不管多委屈也只能装孙子。偶尔受不住了,按着爸妈的电话也不敢打出去,就一个人躲在出租屋里哭。 想想都觉得心疼自个儿。 耸了耸肩,温柔离开了吴府,回去准备了另一朵琉璃莲花,又准备了一套琉璃头面,拿盒子包好,第二天一大早就在吴府后门站着了。 大概是知道有好东西,这回丫鬟出来得快多了,接过她手里的盒子就把她往里领:“夫人等半天了。” “夫人久等,是我的不对。”温柔赔笑:“但愿今日找到的东西,夫人能喜欢。” 说着,捏了一块三两的银子,就往那丫鬟的手里塞。 丫鬟一瞧,颜色总算和悦下来,笑眯眯地道:“夫人是喜欢呢,让人拿去做花簪了,今日只要姑娘这嘴甜,再加上这么一盒东西,想求什么事,应该都不难。” “多谢指点。”心里有底,温柔便踏实了点,跨进门就跪下行礼:“民女拜见夫人。” 吴夫人没理她,先打开盒子看了看,瞧着满意了,才笑道:“你起来吧,找我有什么事?” 温柔起身,微笑道:“是这样的,我家有铺子要在凤凰街开张,以后少不得要夫人和吴大人照顾,夫人倾国倾城,民女自然就选了店子里最好的琉璃,来献给夫人。” 琉璃?吴夫人眼睛一亮:“是淑妃娘娘最近戴的那种东西?!” 淑妃?温柔有点茫然,不知淑妃什么时候也戴琉璃了。不过妃子要是喜欢戴,那就自然是有益无害的事情,于是她立马点头:“正是。” “哎呀,我就喜欢这东西,上次冬猎远远瞧见,就觉得比别的玉器更好看华贵。”欣喜万分,吴夫人瞅着她道:“你要开店,那以后可有别的东西送我?” 还真是……胃口不小啊!温柔皱眉,心想这东西白送给京兆尹的夫人,一次还算是通关系,两次也算是诚意,可以后都送,那侍郎夫人怎么办?宰相夫人怎么办?她都不收钱,还开个什么店子啊,当慈善机构算了。 深吸一口气,温柔笑道:“小店也是小本买卖,民女拿自己的嫁妆送给夫人是无碍,也算交夫人这个朋友,可一直送……民女送不起啊。” 脸色一变,吴夫人顿时不高兴了,捏着琉璃发簪看了一会儿,道:“你这样,也想在京城卖琉璃?到底是小姑娘,人情世故都不懂。” 她还不懂?靠,是她太贪心了好不好?温柔咬牙:“望夫人理解,这一盒子东西都是上好的佳品,多了……就不值钱了。” 冷哼一声,吴夫人伸手将琉璃簪子扔回盒子里,斜眼看着她道:“我就明说了吧,我家老爷最疼的就是我,你想要我家老爷庇护,那就别得罪我,不然你这店子开不了张。” “可是……” “你好好想想再说吧。”翻了个白眼,吴夫人挥手:“送客。” 我靠?温柔简直被她给弄得没脾气,那一盒子东西也没打算还给她,收了东西还威胁她,有这样的人吗?不按套路出牌啊! 被推出吴府,差点摔在街上,温柔有点恼了,气冲冲地回家,看着徐掌柜问:“如果得罪京兆尹的话,你有什么法子让这店继续开?” ------------ 第160章 地头蛇 徐掌柜愕然,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的妙梦就皱眉道:“你不是去送礼了?怎么反而把京兆尹给得罪了?” “别提了!”挥了挥手,温柔跨进门,坐在桌边叹息:“本以为讨好了他夫人就行,谁知道他夫人那么贪得无厌,不仅要我送去的那些东西,还让以后经常送,这怎么送?” 妙梦一愣,歪着脑袋想了想:“京兆尹家的夫人……我原先只听闻他死了原配另娶娇妻,却没听过他夫人是个什么性子。” “还能是什么性子,宇宙无敌小公举。”抓了抓头发,温柔丧气地道:“人家直接发话了,在这地界上得罪了她,咱们这店子别想开张!” “说是这么说。”妙梦道:“可你真要开张,她也不可能拦得住,顶多背后给你穿小鞋。” “那也难受啊。”温柔咬牙:“一直被穿小鞋,这店还怎么开?” “东家。”徐掌柜颇为担忧地道:“请来看风水的道士说了,后天就是黄道吉日,要是不开张的话……又得等下个月了。” 愁啊!温柔头发都要愁白了,挠着桌子想了半天,道:“那就后天开张吧,至于京兆尹那边,我再想想办法。” “是。” 自古十官九贪,可官吧,怎么都压民一头,她这没权没势的,还真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得任人宰割。 本来是想打通了吴大人这边的关系,让他在开张的时候来捧个场,但眼下是没办法了,不仅不能大张旗鼓地开张,还得偷偷摸摸的,先避着那吴夫人,营业两日再说。 打定了主意,两天之后,温氏琉璃轩的分店就在京城凤凰街上开张了,没有鞭炮,就扯了牌匾上的红绸,大门打开,路过的人在外头瞧两眼,议论的倒是多,就是没人敢进来。 生意清淡啊……伸手撑着下巴,温柔拨弄着算盘,数着算珠玩。一天两天三天,第三天,终于有人敢进来了,然而,看一眼那人,温柔眼前就是一黑。 “哟,真漂亮。”吴夫人扶着丫鬟的手进来,看了看玻璃柜里陈列着的琉璃首饰,掩唇笑道:“可是怎么像是卖不出去似的?” 店里的伙计上去招呼:“夫人想看点什么?” “没什么,就是路过,想起来问问你们东家。”一转身,吴夫人看向温柔:“想好了吗?是让它们沉积在这儿卖不出去,还是按照我说的,保证你生意兴隆?” 嘴角抽了抽,温柔脸上挂上笑意,从柜台后头出来,恭恭敬敬地站在她身侧:“民女思考过了,吴夫人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只要夫人愿意庇佑,那小店每月送夫人一件精品琉璃,如何?” “一件?”看了她两眼,吴夫人不悦得很:“你把我当什么了?我跨进这门来就是给足了你颜面,你还这般不把我当回事?!” “不是……” “会抛头露面出来做生意的,果然都不是什么正经的女儿家。”冷哼一声,吴夫人别开了头:“我看你是还没明白这京城地界儿上的规矩,得好生明白一下,才知道该怎么尊敬我。” 说罢,优雅地转身,扶着丫鬟的手就走了出去。 “哎……夫人。”温柔喊了两声,奈何吴夫人瞧起来生气得很,头也不回地就上了马车。 一店子里的伙计面面相觑,妙梦从帘子后头出来,也是满脸愁容:“这可怎么办?” “太久没遇见这么不讲道理的人了,我有点方。”温柔按了按胸口:“她刚刚那意思,是要给咱们个教训吗?” 妙梦叹息:“这京城不比幸城,你大概是在萧家的庇佑下安稳了太久,所以不知道外头有多可怕。当官的要抖威风,当官的夫人也要抖威风,你没把她当祖宗捧,她自然就要对付你。” 哭丧了脸,温柔道:“我是不是不该去送东西给她啊?” “你没做错,是这个人太难缠。”摇摇头,妙梦道:“咱们还是先关门几日吧,把东西都先收进仓库……” 话还没落音,门口就是一声闷响。 众人都吓了一跳,纷纷回头,就见一群地痞流氓拿着木棍,一窝蜂地涌了进来。 “不是吧?”睁大了眼,温柔连忙招呼护卫,奈何她这店里护卫只有十人,这批流氓却有二三十个,寡不敌众啊! “你们想干什么?”凌修月皱眉,一把剑横在他们前头,为首的人不屑地看了这小破孩一眼,一挥手,身后的人便开始猛地打砸。 “哗——”玻璃柜子被木棍砸碎,里头的琉璃被人砸的砸抢的抢。温柔瞪大了眼,怔愣地看着。 修月只有一双手,功夫再好也拦不住这么多人,护卫也都尽力了,但是不管怎么拦,店里琳琅满目的琉璃玉器还是被慢慢地砸了个干净。 “你们……”徐掌柜哆嗦了嘴唇,声音都在抖:“没个王法了吗!” “王法?”为首的人笑了笑,扔了手里的棍子:“你们去官府告状吧,没交保护费就敢开店,告上去你们还得赔钱。” 修月气红了眼:“保护费?我让你们知道什么叫保护费!” 说罢,扔了长剑,一拳就猛地打在为首那人的眼睛上。 “啊!”痛呼一声,流氓头头怒了:“你个小逼崽子!” “修月。”温柔低喊:“好汉不吃眼前亏!” 人家这么多人,这可怎么…… “我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眼睛都气红了,凌修月一脚踢开扑上来的地痞,飞身而起,踩着那头头的脑袋就往外蹿了出去。 “给我追!剩下的人,把这里给我砸干净了,一块玻璃都别剩下!” “是!” 店内哄闹起来,妙梦连忙拉着温柔和疏芳往外跑,徐掌柜踉踉跄跄地跟在后头,一个没注意就被人打了一棍子,跌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温柔气得浑身发抖,转身去将他扶起来,一脚狠踢在那地痞的下身,然后头也不回地跑。 “给我抓住他们!” “是!” 三个弱女子一个受伤的人,哪里跑得出去,没两步就被人围在了街上。温柔抿唇,看了街上两边围观的百姓一眼,朗声问:“有哪位大侠能帮忙报官?” 话说出口,又觉得好笑,这群人摆明是同官府狼狈为奸的,不然光天化日之下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吴夫人给的教训可真是狠呐,京兆尹的夫人,真的很了不起。 “咻——” 不远处有信号烟升起,温柔失笑,看着面前步步逼近的人道:“不用这么狠吧?你们这点人欺凌弱小已经足够了,还叫外援?” 面前的一群人一愣,为首的那人捂着一只眼看了看天上,疑惑地道:“谁家的信号?” “不知道啊。” 想了一会儿,那头头道:“不管了,把这几个不要命的人都给我教训一顿再说。” “是!” 温柔咬牙,将徐掌柜塞给背后的疏芳和妙梦:“我拖着,你们冲个缺口先出去。” “主子。”疏芳红了眼:“这哪里冲得出去?” 四周都是人,已经将路都堵死了。 泄气地垮了肩,温柔咬牙:“那咱们就硬扛着吧,只要没被打死,我一定找机会给咱们报仇!” 四个人缩在一起,看着面前的地痞流氓冲上来,温柔瞬间有了一种很悲壮的感觉。木棍落下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先护着妙梦,背后瞬间一阵闷痛,骨头像是要裂开了似的,疼得她脑子一片空白。 “啊!” 她还没惨叫呢,四周的惨叫声却是接连不断,额头上全是冷汗,温柔也没睁眼,就蹲着死死地抱着阮妙梦。 街道上混乱起来,无数的人拥挤踩踏,妙梦一把将她拉起来,欣喜地道:“修月回来了!” 修月回来了能怎么样?痛得眼泪直流,温柔沙哑着嗓子道:“他功夫再高也只是个毛头小子,一个人怎么……” “你快睁开眼看看!”妙梦着急地道:“他来救咱们了!” 温柔一愣,费力地睁开眼,好半天才看清面前的状况。 凌修月浑身都是杀气,一拳一脚狠命地揍着为首那人,边揍边骂:“你才是小逼崽子,你全家都是小逼崽子!” 他的身边,三十多个身穿白底蓝领锦袍的年轻男子,腰上配着剑没用,将那群地痞流氓揍得死去活来。 “你们……你们不要命了?!”几个流氓惊恐又愤怒地喊着:“敢在这地界儿上跟我们动手?” “老子今天不仅要动手,还要打得你们爬不起来!”愤怒地低吼,凌修月一脚把那说话的人踹了飞远,转头一看温柔,神色一慌:“温姐姐?” 无力地伸了伸爪子,温柔虚弱地道:“别管我,把这群傻逼给我往死里打!” “遵命!”磨了磨牙,凌修月跟只小老虎似的,嗷呜一声就扑进了人群里。 一场大规模打斗在凤凰街上展开,惊动了不少人来围观。眼瞧着地痞流氓被揍得不行了,官府的衙役便如同坐了火箭,飞快地到达了现场。 “都住手!” ------------ 第161章 请佛容易送佛难 修月那边的人被拉开,一群官兵没将地痞抓起来,反倒是将那一群白衣蓝领的人围住了。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听见这句话就觉得好笑,温柔扶着自己的腰,一瘸一拐地走到那衙差面前,咬牙问:“官爷,原来这里是有王法的?那我要告状,这一群人打砸我的店铺,打伤我的人,幸亏白衣的英雄出手相助。这些恶徒,该作何处置?” 衙差一愣,斜眼看了看她,撇嘴道:“事实如何,等把人带回衙门,自然有公论,你们先跟我们走!” 地上被揍得半死不活的地痞流氓哎哟哎哟地叫着:“官爷,这些人欺压良民,我们也要告状!” “良民?”温柔咬牙:“你们要是良民,那流氓长什么样子?” “你这小娘皮……” “都闭嘴!”衙差大手一挥,将在场的人统统拿绳子捆了手,捆成一串儿,牵着往衙门走。 温柔咬牙,皱眉看着那衙差。 官匪一家,这样过去,她们怕是要吃亏。然而,绳子都套上了,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跟着走。 “温姐姐,你哪儿伤着了?”修月走在她旁边,皱眉问。 温柔摇头:“没事,就背后挨了一下。” “这群坏人!”气红了眼,修月咬牙:“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看了看四周一声没吭的白衣人,温柔担忧地道:“他们会被咱们连累的,这官府……去了对咱们没好处。” “没事。”修月道:“这都是虎啸山庄的人。” 虎啸山庄?先前听挽眉提起过两句,但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温柔还没个概念。不过看修月这么自信,那应该就有自保的法子。 剩下的,就看她们怎么才能脱身了。 街上的热闹散去,出来采买的丫鬟小厮各回各家,有去木府的,有归侯府的,兴致勃勃的,都回去跟自家主子说这热闹。 京城已经好久没这么大的动静了,百姓们也议论纷纷,吴府里的京兆尹夫人一听情况,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 “夫人。”旁边的京兆尹皱眉:“那家店怎么得罪你了?” “老爷您是不知道。”放了茶杯,吴夫人一扭腰就坐去了吴永孝的怀里,娇嗔道:“那家铺子的东家欺负妾身,不给点教训,不是让别人笑话妾身吗?” 吴永孝一听,皱眉道:“竟然敢欺负你,那东家是什么来头?” “妾身一早让人打听了。”翻了个白眼,吴夫人道:“没身份没背景,幸城来的卖琉璃的,囤货居奇,眼高于顶,自以为了不起得很呢。” 一听没背景,吴永孝就放心了,冷哼一声道:“夫人放心,我这便去替你出气。” “好。”吴夫人微笑,目送自家相公出门,扬起下巴高傲地吹了吹指甲。 不就是淑妃娘娘头上戴的琉璃么?她早晚也能有戴不完的花样,到时候,看这京城里还有多少人敢看不起她! 吴永孝沉着脸升了堂,扫了一眼下头的人,一拍惊堂木就道:“光天化日,闹市斗殴,你们这群人,统统收进大牢,反省半个月再说。” 温柔都已经准备好伸冤的台词了,结果一句话还没说呢,上头直接就给判了刑了。 “大人!”不解地皱眉,温柔道:“您不能这样不讲道理啊!民女才是受害人,这些白衣裳的人更是救民女的人,您凭什么二话不说,将我们都关起来?” “本官没有空闲听你们狡辩,按照大明律例,闹市斗殴就是这样的刑罚,退堂!”再拍惊堂木,吴永孝起身就走。 给气得笑了,温柔捂着背跌坐下来,咬牙切齿地道:“大人就不怕民女告御状吗!” “告御状?”吴永孝一顿,嗤笑地看她一眼:“按照规矩,先挨四十个板子才能告御状,这衙门里的板子,可是一点情面都不讲的,你有命到御前再说吧!来人,抓起来!” “是!” 旁边的衙差上来,直接将他们押住送往大牢。温柔脸色铁青,背后被一压,钝钝地疼。 “要我们进大牢太简单了,这毕竟是京兆尹的地界。”修月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只是一旦进去,要出来就没那么简单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吴永孝冷笑一声,他巴不得这群人多关上些时候,难道还会请他们出来不成? 甩甩袖子轻松地回府,吴永孝将娇妻抱在怀里,笑眯眯地道:“等半个月之后,他们出来,定然就老实得多了。” 吴夫人一笑,轻轻锤了锤他的胸口:“还是老爷会疼妾身,对了,最近科考,有不少人往妾身这儿塞东西,老爷都来看看?” “好。”哈哈笑了两声,吴永孝抱着她就进了房间。 这当地头蛇的感觉,那是相当的好的,虽然京兆尹官不大,但管着这富贵地方,油水是不少的,寻常人见着他都得尊敬八分,再做半年,升官也不是难事,所以吴大人最近都是笑眯眯的,走路带风。 刚处理完那不长眼的温氏琉璃轩,没过两日,吴永孝就收到了木府的请帖,又惊又喜。 “丞相大人请老爷去是要做什么?”好奇地看着那帖子,吴夫人问。 “老丞相已经告老还乡,这木丞相刚上任,想必是想拉拢关系吧。”吴永孝高兴得很:“夫人快帮我准备准备,可不能怠慢了。” “是。”吴夫人也跟着高兴,连忙准备了规规矩矩的礼服,再将吴永孝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木家可是丞相世家,木青城刚上任,也颇得皇帝器重,虽然与朝中不少人有冲突,但丞相毕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巴结巴结,那他升官的事情也就不用那么担心了不是? 一进木府大厅,吴永孝连忙行礼:“见过丞相大人。” “免礼。”木青城微笑着看着他:“吴大人辛苦了。” 背后微微发凉,吴永孝连忙道:“下官哪有什么辛苦的?丞相大人日理万机,那才是辛苦。” “听闻您最近处置了一桩凤凰街上打架的案子?”木青城笑道:“那么多地痞流氓,您能一举清除,真是厉害,本官都打算上报陛下,嘉奖于你。” 啥?吴永孝有点怔愣:“这事……大人竟然都知道了?” “京里传得沸沸扬扬,我不聋不瞎,自然知道。”端了旁边的茶来喝,木青城悠闲地道:“京城地痞危害一方,陛下也甚为担心,到底是天子脚下,出现欺压良民的事情就不好了。所以,等明日我派人去查查,要是街上的流氓当真干净了,也好替大人讨个赏。” 额上出了点汗,吴永孝嘴里应着,心里慌得不行。 那地痞流氓多多少少跟官府是有关系的,前天说是把所有人都抓进去,但那群人是没关一会儿就放了的,只有温氏的人还在大牢里。丞相要是当真查起来,那不糟糕了?! “吴大人。”正想着呢,上头的人又喊他了:“您也想趁这次官员调度往上走走吧?只要不犯错,又有这次的功绩,本官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一听这话,吴永孝当即磕了两个头:“多谢丞相,下官谨遵丞相教诲!” 来不及想其他的了,一离开相府,吴永孝连忙跑回衙门:“快,快把温氏那些人放出来!把街上陈二那群人给我抓回来!” 衙差听傻眼了:“老爷,陈二那群人……咱们怎么好抓?” “事出突然,让他们配合一下。”皱眉摆手,吴永孝道:“赶紧的!” “是!” 温柔发了高热,躺在妙梦的腿上呓语。妙梦眼里满是泪,捏着手抱着她,着急得没有办法。正想要不要找人求助,就听得外头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你们,都出去吧。”狱卒不耐烦地挥手:“无罪释放!” 凌修月冷笑,一个剑鞘扔过去砸在那狱卒的脸上:“现在我有罪了,放她们出去,我继续留在这里。” “你!”捂着被砸伤的脸,狱卒气不打一处来:“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声音一大,牢房里三十个白衣人瞬间站了起来,吓得狱卒一哆嗦,瞬间没了脾气:“……吴大人都让你们走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想走的?” “我说过了,进来容易出去难。”凌修月冷笑:“牢里舒服,小爷爱住,怎么了?” “……” 看狱卒气急败坏又无话可说,凌修月转头朝妙梦道:“先带温姐姐回去。” “好。”将温柔扶起来,妙梦同疏芳一起架着她往外走,留下狱卒跟凌修月大眼瞪小眼。 路上的时候温柔有了点意识,张嘴问了一句:“修月呢?” 妙梦神色复杂:“那孩子有自己的想法,还没出来。” 翻了个身,温柔迷迷糊糊地道:“先回去把身子养好,我要告御状。” 妙梦抿唇,苦笑道:“其实京城这地界儿……咱们并非无依无靠吧。” “你说裴方物吗?”轻笑一声,温柔摇头:“我不会求他的。” 可,除了裴方物,还有其他人啊! ------------ 第162章 恩情中断绝 妙梦抿唇,看着温柔这样子,皱紧了眉。 衙门那边不知道是什么状况,但就算出来了,难免不会有下一次,京城里除了裴方物……还有楼东风。 犹豫了许久,妙梦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出门:“疏芳,照顾好你家主子。” “好。” 整理了衣裳和发髻,从一片狼藉的琉璃轩里穿过,阮妙梦一步步走得很慢,如果可以,她想这一辈子都别再看见楼东风了,但……温柔护她到了这个地步,她总不能什么也不做。 帝武侯府离凤凰街很远,她走了半个时辰,到府门口的时候,门房欣喜地喊了她一声:“夫人!” 自嘲地笑了笑,阮妙梦抬头问他:“你们府上的夫人,不是早就换人了吗?” 门房一愣,有些无措地看着她:“是小的失言!您……找侯爷吗?” “嗯。”捏紧了手,阮妙梦道:“民女求见侯爷。” “小的这就去通传!” 她万分熟悉的府邸,门房没换,牌匾没换,就连台阶下头长着的草都还是记忆里的样子。可是,这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进去禀告的人出来得很快,却是有些尴尬地对她道:“侯爷让您先去花厅等等。” “好。” 已经生疏得成了客人,不去花厅等,还能如何?妙梦抬脚,跨进帝武侯府,规规矩矩地坐进了花厅。楼东风出来得不快不慢,看了她一眼,抿唇道:“来京城这么久了,终于想起我了?” “侯爷言重了。”淡淡一笑,阮妙梦道:“你我如今已经没什么关系,若是无事,民女也不会来劳烦您。” 被这语气弄得心口发堵,楼东风皱眉:“你就不能好好说话?既然是上门有求于我,那也该有点求人的态度吧?” 求人的态度。 阮妙梦笑了,点点头,站起来就朝他跪了下去! “呯”地一声响砸在他心上,惊得楼东风白了脸:“阮妙梦!” “民女有事相求侯爷。”平静地开口,妙梦没抬头:“温柔被京兆尹欺负,店铺被砸,伸冤无门,恳请侯爷帮忙。” 座上的人怔愣了许久,才伸手缓缓锤了锤自己的心口,一双眼里恢复了嘲讽:“竟然是为别人来求我。” “是。” “你能先告诉我,你离开萧家是什么意思吗?” 微微一顿,阮妙梦轻嘲:“侯爷当初说,局势险要,将我置于安稳之地,方可放手一搏。” “我是这样说过。” “但是民女没耐心等了。”抬眼看着他,阮妙梦道:“如果安稳就必须看着您另娶他人,在千里之外一家和乐,将我抛之脑后,那我宁愿余生不安稳,陪我爱的人水里来火里去我什么也不怕。” “……” “但是您不让。”苦笑了一声,她跌坐下来:“与其说是想让我安稳,不如说是您心里已经没了我的位置。这么多年了,也是该腻的时候了,糟糠之妻,哪里比得上后人年轻貌美,花容月貌?” “阮妙梦。” “您看。”打断他的话,妙梦眼里泫然有泪:“您叫我的名字都从来是连名带姓,我却傻傻地觉得,您是当真喜欢我的。年华流水过,恩情中断绝。如今我回来京城了,也不求侯爷什么,只求侯爷替温柔伸冤,因为当年为了您,我背叛了父亲,导致现在家也没脸回,这算是您欠我的。” 捏紧了拳头,楼东风盯着面前的人,半晌才开口问:“要是杜温柔没出事,你是不是不打算来找我?” “是。” 好一个果断的是!气极反笑,楼东风站了起来:“好,好,就当我这么久都是白惦记了,我欠你?你何尝没有欠我!你想让我帮忙,我偏不帮!” 心猛地沉下去,阮妙梦呆呆地看了他一眼。 五年多快六年的恩情,到底还是凉薄如水,一丝余温都不再有。 低笑一声,她慢慢地站了起来,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气得手足无措,楼东风想追,可那人却跑得飞快,到走廊的台阶还狠狠摔了一跤,却跟没事人一样,径直跑走了。 抓了抓自己的衣襟,楼东风怒喝一声:“管家!” 门外的管家吓了一跳,连忙过来,颤颤巍巍地问:“侯爷有何吩咐?” “给我备马!” “……是。” 出了帝武侯府,妙梦都没敢回琉璃轩,先跑去个地方哭了个畅快。 楼东风追出来,半晌追不到人,想了想就沿路打听温氏琉璃轩。 凌修月还在牢里不肯出来,惊得吴永孝和吴夫人都赶过去看。 “都说你无罪了,你们这么多人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吴永孝恼怒地道:“还得我请你们出去不成?” 翘着二郎腿,叼着稻草,凌修月痞里痞气地道:“我就喜欢这儿,被冤枉了进来,总得等上头有空下来审查什么的,告上冤枉我的人一状,心里才舒坦。” 吴夫人皱眉:“放你出去都是仁慈的,你还得寸进尺?” 翻身坐起来,凌修月耸肩:“我娘教的,做错了要道歉,没做错就要听别人道歉,我没听见道歉声,不想出去,怎么就叫得寸进尺?” “你!” 吴夫人气得跺脚,吴永孝倒是一把按住她,笑着道:“行了行了,冤枉这位小哥了,本官给你赔个不是,您先回家吧?” “老爷!”吴夫人憋屈极了:“您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哪有您给他道歉的道理!” 扯了扯自家夫人的袖子,吴永孝连连使眼色,吴夫人一顿,扁了嘴不说话了。 见好就收,凌修月叹息道:“好吧,看在你道歉也算诚恳的份上,小爷就先出去了。” 说罢,带着一群人,潇潇洒洒地离开了大牢。 瞧自家夫人这老大不乐意的模样,吴永孝安抚道:“现在是特殊时期,等过了这段时间,他们还不是任由咱们处置?”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吴夫人冷静了些,轻哼一声:“瞧着那蹬鼻子上脸的样子就讨厌!” “好好,讨厌讨厌,夫人放心,他们不会好过的。” ------------ 第163章 京城的王法 哄着娇妻,吴永孝心里想得更多的还是怎么升官的问题。 他不知道丞相叫他去的意思是不是有意拉拢,要是当真是的话,那他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 一想到这个,吴永孝立马回去准备了一个礼单,挑人找个夜深人静的时候,送去了丞相府。 气愤地离开大牢,吴夫人甩着帕子坐上小轿回府,路过凤凰街的时候看了一眼,嚯,温氏琉璃轩已经在收拾了,看样子还打算重新开张。刚才大牢里那嚣张的小子还在,旁边还站着个衣着富贵的女子。 “要开张就好好开张。”凌挽眉看着修月,愤怒地道:“谁还敢来砸场子,你让人给我往死里打,出了事我捞你们出来。” 好狂的口气!吴夫人皱眉,当即就让人停轿,下去瞧了瞧。 凌修月正想说话呢,就看见街上的吴夫人了,当即挑眉,朝自家姐姐使了个眼色,凌挽眉回头,皱眉看了一眼。 面生,虽然穿着富贵,可没在官太太的聚会上瞧见过。吴夫人顿时心里一松,接着就翻了个白眼:“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 左右看了看,凌挽眉皮笑肉不笑地问:“夫人在说我?” “没啊,就是感叹一声。”笑了笑,吴夫人道:“京城这么大,遍地是贵人,可也不是披个好看的皮儿就能装高贵的。这家店惹的事,您还真就不一定能收拾。” 上下扫她两眼,凌挽眉道:“那就试试吧。” 吴夫人这个人,虚荣心极重,没事就爱与人攀比,不然也不会为了点琉璃为难温柔。眼下遇见这么个跟她挑衅还没什么身份的女人,自然就不服气了,冷笑道:“你们琉璃轩打算什么时候开张啊?” “明儿就开吧,反正也没什么事。”凌修月笑道:“东西被砸了咱们还有的是,摆出来就对了。” “明日是黄道吉日吗?”凌挽眉问。 “管他是不是呢,上回挑着黄道吉日开,不也撞着小人了吗?”修月道:“这种东西没个准儿的。” 这小人骂的是谁?吴夫人阴沉了脸,死死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明日是吧?她会让这些人好看的! 温柔翻了个身,睁开眼的时候外头天都黑了,揉了揉自己肿胀的背,她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屋子:“疏芳?” “奴婢在。”连忙过来扶着她,疏芳哽咽道:“还以为您得睡到明日。” “我没事了,修月呢?” “已经出来了,正带着人修葺店铺,明日准备开张。” 明日?吓了一跳,温柔皱眉:“怎么会这么匆忙?京兆尹那边……” “您放心吧。”按住她,疏芳轻笑:“凌姨娘……不,挽眉主子说,出了事她担着。” 挽眉?温柔一愣,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她怎么把她给忘记了!挽眉跟着木青城,那好歹有木家的势力,怎么着也不会被个京兆尹欺负啊! 浑身顿时有劲儿了,温柔问:“她人还在吗?” 疏芳摇头:“已经回府了,不过说明日晌午就过来。” “好。”点点头,温柔道:“有挽眉在,再有修月那边的人,就算有人再来砸场子,那也不怕了。” 打不了再打一场架,这回被关的绝对不会是她们! 然而,开张这天的情况,远远超出了温柔的想象。 一大早修月就带着人挂红绸挂鞭炮,虎啸山庄的人都站在店外,衣裳整齐,腰间佩剑威风,看得一众百姓纷纷议论。 “这不是上次被打砸了的店子吗?这么快就开张了?” “听闻那东家还是个女人,被关进牢里去过呢。” “啧啧,可真是大胆。” 置若罔闻,温柔扛着背上的伤,坐在门口等着时辰,打算掐着挽眉过来的时候开张。 然而,砸场子的人来得很快,不是上次的流氓,倒是吴夫人带着几位穿着锦绣的贵夫人,扬着下巴就来了。 “不是说有店子开张吗?这还没开呢?”师爷家的钱夫人皱眉看了门口的温柔一眼:“这儿怎么倒是有个接客的。” 接客的在这地方可不是什么好话,讽刺意味太重,修月当即就沉了脸站了起来。 “哟,这是个什么阵仗?”瞧了瞧门口那一群人,吴夫人嗤笑:“没打算做正经生意吧,就这么对客人?” 温柔笑了笑,站起来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收了我琉璃轩的东西,却让人砸我店子的京兆尹夫人啊!” 这话声音大了些,吴夫人当即脸上就挂不住:“你瞎说什么!自己得罪了人店子被砸,关我什么事?属狗的啊,路过也得咬我一口?” “京城毕竟是京兆尹的地界儿,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朝她屈了屈膝,温柔怯生生地道:“京兆尹夫人,这次想要什么东西,小店绝对不收您一两银子,都送去您府上,您可能高抬贵手,放过咱们这些做生意的老百姓?” “你……”吴夫人气急,直挺挺地就朝温柔冲了过去。修月上前来拦,可刚要碰着她,就见那吴夫人“哎哟”一声后退两步,倒在了地上。 “夫人!”旁边几个女人大惊,连忙上前将吴夫人给扶起来,挥手道:“来人,把这些敢伤官员家眷的暴徒给抓起来!” “是!”后头突然就涌上来一堆衙役,温柔看懂了,碰瓷儿啊,技术还挺不错,要不是知道这是来砸场子的,她都要觉得是修月推了这吴夫人了。 虎啸山庄的人不是吃素的,瞬间就在店铺门口排成了一排,将温柔等人统统护在后头。那些个衙役也就是穿着官服罢了,要论武功,还真就不是虎啸山庄这些人的对手,更何况……衙役就十五个人,温柔面前挡着的人就有二十个。 “反了你了?还敢拘捕!”被人扶起来,吴夫人气急败坏地道:“都给我抓起来!” “是。”衙役们嘴里应了,脚下却是动也没动。 这怎么抓啊……要被揍的…… 瞧着自己这边处于弱势,吴夫人脸上挂不住了,跺脚道:“还不快回去给我叫人?!” “是!”这句应着,衙役们倒是跑得飞快。 温柔看得笑了:“我只听过衙役是受官员驱使,为陛下和百姓服务,却没想到区区女眷,也能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借着衙役的手行凶。” “谁行凶?”吴夫人咬牙:“是你们冒犯我在先!” “冒犯你一下就该被抓起来,京城大牢是你家开的?”阮妙梦忍不住站了出来:“狐假虎威。” 自从嫁给京兆尹,吴夫人就是被捧着的,还是头一次在街上这么被平头百姓指着骂,当即就气上了头:“京城大牢本就是我家开的,我今天想抓你,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还真是厉害。”人群里响起个声音,围观的百姓让了路。 凌挽眉裹着披风走进来,眯着眼睛看了这吴夫人一眼:“你是京兆尹家的夫人?” 又是这女人,吴夫人撇嘴:“是又怎么样?你是谁家的?多管闲事,小心连你一块儿抓进去!” “你抓一个试试。” 凌挽眉没说话,她背后倒是走出来一个男人,一身气势摄人,眉间微皱,眼神如刀:“今日能在我面前把她抓进去,那就算你的本事!” 吓了一跳,吴夫人退后两步,打量了这男人两眼。 不认识,但是这模样实在有些吓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怕了?”凌修月嘻嘻地笑开:“这欺软怕硬的模样可真是好笑。” “……谁欺软怕硬?你们冒犯我,那我…我就可以抓你们,告上衙门我也没错!”抿了抿唇,犹豫地看了木青城一眼,吴夫人道:“不过不关你们的事,别来瞎凑热闹。” 说白了还是欺软怕硬,阮妙梦翻了个白眼:“您自己跑过来摔在咱们面前,也不觉得掉了身份?” 脸上有点抹不开,吴夫人立马转移了火力,盯着妙梦便道:“我自己摔的?你们这群刁民以下犯上,还敢反咬我一口?” 妙梦转头问修月:“你碰到她了吗?” 修月乖乖摇头:“她自己摔的。” “你!” 听见围观人的哄笑声,吴夫人气红了眼,根本没多少理智了,张牙舞爪地道:“我弄不死你!” “你弄死她试试。”背后响起个声音,吓得几位贵夫人都是一哆嗦,回头,只见个穿着常服的男子一脸怒容地看着她们:“大明律例,杀人偿命!” 这又是哪儿冒出来的人?吴夫人怔愣,瞧着有些眼熟,又一时想不起来,便皱眉道:“你又算什么东西,在这儿跟我讲律法?” 一看那人,妙梦愣了愣,温柔倒是乐了,哈哈大笑:“是啊,别跟京兆尹夫人讲王法,在京城,她就是王法!” “笑话。”楼东风眯眼:“皇上尚且不敢出此狂论,你算个什么?” “你…你们……”捂了捂胸口,吴夫人眼泪都出来了:“人多欺负人少?来人啊!来人啊!” “夫人。”背后的衙役低声道:“大人带着人马上就到。” 一听这话,吴夫人才算有了点底气,顺着自己的气,狠狠瞪了这群人一眼:“你们给我等着!” 木青城嗤笑,看了对面的楼东风一眼。两人颔首致意,却没敢站到一起去,只都慢慢站到那琉璃轩的屋檐下头,等着看这京兆尹夫人还要玩什么花样。 吴永孝忙得焦头烂额,听见自家夫人被人欺负的消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带了衙门的所有衙役,骑着马就去了凤凰街。 “闪开闪开!” 三十个衙役开路,将围观的百姓粗暴地推开,吴永孝气势汹汹地走进去,就见自家夫人扑了过来,委委屈屈的道:“老爷,您怎么才来,妾身都让这群人给欺负死了!” 一看她脸上梨花带雨的,吴永孝连忙怒喝:“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你?” 抬头往那店铺门口看去,当朝丞相木青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吓得腿一软,吴永孝一把就将自家夫人推开,连滚带爬地过去行礼:“您怎么在这儿?” 木青城颇为委屈,眨眼道:“你家夫人好凶啊,要把我的人给抓进大牢。” “这……”慌张地看了旁边的凌挽眉一眼,吴永孝连忙道:“误会,都是误会,贱内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这是您的人……” “我倒是不介意,毕竟尊夫人也只是要抓我的人罢了。”耸耸肩,木青城笑眯眯地努嘴指了指旁边:“那边那位可能比较生气,你家夫人说要弄死他的人。” 吴永孝一愣,疑惑地看过去,这一看不得了,腿当真软透了,“咚”地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帝武侯……侯爷!”声音都哆嗦了,吴永孝简直不敢相信这两尊大佛会都被自家夫人给得罪了,当即转身就给了吴夫人一巴掌:“你这不长眼睛的东西!” 被打得跌倒在地,吴夫人尖叫了一声,万分委屈:“老爷!” “你闭嘴!”抖着嗓子呵斥,吴永孝扶着柱子站起来,哆哆嗦嗦地站到楼东风面前去:“侯爷恕罪啊……恕罪!” “今日早朝,陛下问我,天下安否。”垂眸看着他,楼东风道:“我答陛下,四海有繁有贫,但京城好歹百姓安居,尚算盛世,官有法依,民有官依,是为太平。” 一听这话,吴永孝直接又跪了下去:“下官该死!” “你夫人说,她是这京城的王法。”没理他,楼东风冷笑:“这话我倒是想说给陛下听听,问问陛下,这京城的王法,怎么就落在了一个女人身上。” “……”心凉了半截,吴永孝也顾不得这是大街上了,猛地就朝楼东风磕头:“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啊!这种事怎么能惊动陛下,下官回去一定严加管教,严加管教!” 嗤笑一声,楼东风看了妙梦一眼,挥袖就走。 “侯爷!”吴永孝喊得撕心裂肺,他半步也不停留,上马便朝皇宫而去。 “哎呀呀,咱们侯爷的脾气可真是,越来越急了。”木青城低笑:“这可怎么是好?吴大人别急,我这便进宫去替你说说情。” ------------ 第164章 梦了无痕 一听这话,吴永孝当即跟发现了救世主一样,连忙朝木青城行礼:“多谢相爷,多谢相爷!” 看来没事送点礼还是有好处的,这不,人家多多少少愿意帮他说话啊!天下官员一样贪,丞相也不能免俗。 “像吴大人这样清正廉洁的官员,现在不多了。”木青城勾唇:“我也正同陛下商议,要给朝中闻名的清官以嘉奖,到时候会有监察使暗访,只要大人没有贪污,本官便能替大人向皇上讨个赏。” 微微一愣,吴永孝有点懵:“清……清官?” “是啊,你们过段时间就会知道了。”木青城道:“本官与陛下商议暗中锄贪之事已久,我相府的门房收的礼单,都是统统送去监察使那儿的,最近我还没来得及看,不过这种事,大人你两袖清风,一定不用操心。” “……”吴永孝傻眼了,张大了嘴,看起来像一只蛤蟆。旁边的吴夫人听着,头也是一阵晕。 怎么会这样!自家老爷送了多少东西她是知道的,这礼单要是到了监察使的手里,那……那这吴府上下的命可还在?! “你慌什么呀。”看着吴夫人惨白的脸色,凌挽眉歪着脑袋笑:“你不是这京城的王法吗?谁能把你怎么样?” “……你,你们!”嘴唇直哆嗦,吴夫人跌坐在地,大哭出声:“你们怎么能这样欺负人,我也不过是与这东家有点小摩擦……” “小摩擦?”背后还疼得难受,温柔眯眼看着她:“让人砸了我店里总共价值十几万两银子的东西,却来跟我说是小摩擦?吴夫人真是厉害。” 看着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过看旁边的人都是一副护着她的样子,吴夫人也不敢再说什么,抹着眼泪咬牙,声音极小地道:“狗仗人势!” 温柔耳朵尖,听见了,笑眯眯地道:“都是跟你学的,不是吗?” “你快闭嘴吧!”吴永孝气得直翻白眼:“我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你这么个丧家媳妇回来,你哪里比得上秀兰一半的好!” 秀兰,也就是吴永孝那死去的糟糠妻。 吴夫人大哭,不管不顾地嚎啕。凌修月捂着耳朵看了一眼时辰,对温柔道:“该开张了。” “是哦。”缓慢地站起来,温柔走到牌匾红绸垂下来的地方,看着挽眉和妙梦道:“咱们一起来吧。” 妙梦从恍惚中回神,点头,挽眉也高兴地过来。徐掌柜点了鞭炮,修月敲着铜锣。一片喧哗声里,温氏琉璃轩重新开张了。 围观的百姓已经堵了整整一条凤凰街,这琉璃轩的名头是彻底打出来了。虽然因着门口阵仗太大没人敢进来,但有丞相和帝武侯今日来这么一护,想必以后生意不会太差。 松了口气,温柔转头,就见木青城悄悄拉了挽眉的手。挽眉一顿,乖顺了下来,像只听话的猫咪,一看就是热恋期。再转头看妙梦,魂不守舍的,想必也在想楼东风。 有爱人真好啊,没事能卿卿我我,有事还能当街来护着,可怜她这小白菜,伤痕累累的,还得回去养着。 “你们有事就先走吧。”温柔道:“我背上疼得紧,还得回去休息。” 凌挽眉皱眉点头:“你快进去吧,脸色比下头那吴夫人还难看呢,有什么事就让修月来找我。” “好。”笑着应了,温柔斜眼,将妙梦轻轻往外一推:“有想见的人就去见吧,人这一生,就这么长点时间,畏手畏脚的,留下的遗憾就太多了。” 妙梦一愣,瞪大眼看了看她。温柔摆手,扶着疏芳就往内堂走。 楼东风其实未必心里没有妙梦吧,不然他堂堂帝武侯,今日怎么会抛头露面来护她。 脑袋昏昏沉沉的,温柔也不知道自己喃喃说了点什么,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古代医疗条件差,她受了伤又在大牢里一直没处理,背后肿得跟骆驼似的,骨头刺痛,刚退的高热,这会儿怕是又起了。不过还好,外头的事她们想必已经能处理,有徐掌柜在,店铺也不用太担心,她可以睡上一觉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温柔好像做了个梦,梦见有一身黑色绣银锦袍的男人从树林里走出来,走到她床边,轻轻褪去了她的衣裳,让她趴在了他怀里。 “你这种人,早晚会被人打死。”冷冷清清充满厌恶的声音,听起来熟悉得很,可一片混沌之中,温柔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是谁。 背后一阵清凉,这梦真实得都有感觉的,她能感觉到有人在给她上药,那人的手落在她背上,有些粗粝的茧子,抹得她痒痒的。 难受地扭了扭身子,面前这人似乎是觉得她姿势不对,痛了,于是伸手将她抱起来,让她跪坐着,然后双手从她腋下穿过,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继续上药。 “这他妈是春梦吗?”温柔喃喃。 面前的人一顿,喉头微紧:“你春梦里都梦见谁?” “还能有谁。”嘟囔两声,温柔睁不开眼,烦躁地道:“就那个说话特别难听那个,我想不起他名字了……”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接着就有人轻笑了一声,温柔怔愣,伸手想去抓他,那人却一爪子将她按趴在了床上。一阵风吹过,四周瞬间什么也没了。 有点困,温柔继续陷入了深度睡眠。 京城科考已经结束,温柔清醒的时候,正好开始放榜。 裹着狐毛披风坐在屋檐下看细碎的雪,温柔吸了吸鼻子:“疏芳,你昨天帮我上药了吗?” 旁边的疏芳硬着头皮颔首:“上了。” “哦……” 真是个奇怪的梦,她现在想起来了,怎么会梦见萧惊堂? 从踏出幸城的时候开始,她与他就是两个世界再也没有交集的人了,大概是杜温柔的残留感情作祟吧,她偶尔还是会想起这个人,不过……早晚会忘记的。 “哐哐哐!”一阵锣鼓声从门口一路飞驰过去,吓得温柔一哆嗦:“起火了?” ------------ 第165章 新科状元 修月从外头跑进来,兴致勃勃地喊:“温姐姐,状元郎游街啦!” 状元郎?温柔眨眼:“这么快就出来了?” “也不快了。”疏芳抿唇,心疼地道:“您光是生病就病了这么多天,咱们来京城的时候就已经在科考了。现在放榜,算算时候也不长,不过是这状元郎看来是出类拔萃,也没听闻朝堂上有什么争议。” 往年的殿试,皇帝看人差不多,都会考上许久,可今年倒是快了不少。 吸吸鼻子,温柔拉了拉披风:“反正也没事,咱们去瞧瞧吧?” “好。” 琉璃轩在凤凰街正街上,所以状元游街一定会经过,街边已经围了不少的人,奇怪的是,姑娘倒是挺多的。往日街上没瞧着几个,今日倒是跟花骨朵儿似的,从凤凰街的街头一路开到街尾。 “状元可真抢手啊。”温柔感叹道:“怪不得那么多人愿意用十年寒窗苦读,来换这一朝功成名就。” “可不是吗?”修月鼓嘴:“我爹也想让我去科考,可我这脑袋,打架还可以,要读书可是要了我的命了。全天下那么多学子,每三年只有这一个状元,也太难了,万里挑一。” “哎,来了来了!”看着街那头的仪仗队,疏芳连忙拉了拉温柔:“您瞧,那高头大马的!” 温柔踮脚,捂着背看过去,就见一人玉树临风的骑在雪白的马上,身上穿着状元的服饰,胸前系着一朵大红绸子扎的花,在一阵鞭炮和欢呼声中,面无表情地往这边走过来。 瞧着越来越近,那人的五官也越来越清晰,温柔眯眼,盯了他半晌,揉揉眼睛,又盯了半晌,然后伸手肘捅了捅疏芳:“哎,是我眼花吗?你觉不觉得那状元郎长得挺像萧惊堂的?” 疏芳也在努力揉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脸色“刷”地就白了:“主子,不是长得像,那就是萧家二少爷。” “啊?”有点茫然,温柔问:“会不会是长得相似的人?” “不会。”伸手指了指仪仗队前头左右两边举着的木牌,疏芳道:“奴婢没认错的话,左边写的是新科状元,右边写的是状元郎的名字,萧惊堂。” 温柔:“……” 怎么可能是萧惊堂?!他不是个商人吗?不是在幸城忙着做生意吗?怎么会摇身一变,就成了新科状元! 然而,仪仗队走近了,萧惊堂的眉目清晰得不能再清晰,也只有他会在这一片喜色中还板着个死人脸,上身笔直,五官俊美,风华动人。 经过琉璃轩附近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她们的错觉,仪仗队慢了下来。但那马上的人,却没侧头看她们一眼。 温柔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仔细一想,猛地拍了拍大腿:“我想起来了!嘶——” 用力过猛,扯着了自己的背,温柔倒吸一口冷气,疼得皱了脸。疏芳和凌修月连忙扶着她问她如何了,三人也就没看见,新科状元轻飘飘地往这边瞧了一眼,又继续往前走了。 “没事没事。”缓过劲来的温柔咬牙道:“我只是想起来,刚到京城的时候有个书生撞倒过我,那人的背影就跟萧二少爷很像,我还以为是人有相似,却没想到真的是这没礼貌的……” 他怎么会成了状元啊!这么一来,那岂不是又要在京城抬头不见低头见?苍天啊,她做错什么了?! “温柔。” 仪仗队过去之后,街上有人喊了她一声。温柔一愣,抬眼看过去,是许久不见的裴方物。 “……裴公子。” 一身青竹长衫,裹了银狐毛,看起来又贵气又优雅。裴方物依旧捏着玉骨扇,几步走过来,客套地朝她行了个拱手礼:“久疏问候。” “啊…久疏问候。”这人客气起来,温柔还有点不习惯,挠了挠脑袋道:“您也到京城了?” “都将店铺买在了京城,我自然也是要过来的。”深深地看她一眼,裴方物低笑:“不好意思,又得继续碍眼了。” 温柔:“……” 所以他们这一票人,就是转移了个阵地而已吗?她还以为自己开始了新生活,结果全是她想多了? 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来,温柔摆手道:“裴掌柜客气了,您这店铺说是赚了我的钱,其实卖给我也很便宜,而且手续齐全,省了我不少麻烦。” “嗯。”微微皱眉,裴方物道:“但我听闻,你这里也出了不小的事情。抱歉,我一到京城就被接去了北边,忙到现在才有空闲过来问候一声。” “无妨。”温柔客气地道:“已经都解决了。” 眼神微黯,裴方物低笑:“那我就不打扰了。” “哎等等。”看了一眼街上跟着仪仗队移动的人群,温柔连忙喊住他:“裴掌柜到京城比我早吧?您知道这状元……是怎么回事吗?” “你也看见了。”裴方物抿唇:“我一早就说过,萧惊堂此人并非池中之物,早晚惊于朝堂,如今也算应验了。人家寒窗苦读专心致志,他忙里忙外经商赚钱,却将三千学子斩于殿堂之外,实在令人佩服。” 温柔咋舌:“所以他这状元是自己考的,不是买的?” “买?”裴方物摇头:“状元若是能买,那这天下岂不是大乱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状元能买,大皇子绝对不会放任萧惊堂坐上这位置。 皇帝大病一场,一众老臣已经在寻思立储君之事,大皇子与三皇子连表面上的和平都维持不住了,纷纷拉拢党羽,巩固自己的势力。 为了这状元能落入己方怀中,大皇子请了不少老学者出山,却没想到,萧惊堂一个商人,竟然半路杀出来,以殿试门槛擦边的成绩进殿试,却在朝堂上深得皇帝赏识,击败一众才高八斗之人,夺了状元。 这是谁也没想到的事情,大皇子一早都没个防备,还以为萧惊堂只是进来混个小官当,谁知道…… 现在采取什么措施都有些晚了,萧惊堂也不知道跟皇帝聊了什么,皇帝留他宫里过夜,秉烛夜谈一晚上,第二天就赏了他御用仪仗队游行,恩宠滔天。 温柔有些傻眼,仔细想想,萧惊堂每天的确是一大半的时间都呆在书房里,有时候是看账本,有时候是看别的。她当时以为他是修身养性,却不曾想这人一直在韬光养晦。 真可怕…… “眼下时局动荡,你最好别与萧惊堂有什么牵扯了。”裴方物叹息:“没有别的原因,这是真心诚意的告诫。” 不管怎么说,现在皇后都比淑妃得宠,萧惊堂选三皇子,胜算怎么看都很小。一旦失败,新帝登基之时,就是他的死期,并且会牵连进去不少的人。 “多谢提点。”温柔朝他颔首:“我会小心的。” 生意人嘛,只要没有萧惊堂那种本事,那就老实做生意好了,被扯进夺嫡之战里,那就不好玩了。 深深看了她一眼,裴方物拱手告辞,慢慢消失在了人群里。温柔唏嘘地望了望状元仪仗队的尾巴,小声道:“这人真变态,IQ多少啊?是不是就是IQ太高了,所以EQ那么低?” “您说什么?”疏芳一脸茫然。 “没什么。”耸耸肩,温柔拍了拍修月:“快去瓷窑看看,新设计的东西做好了没。” “好。”修月应了,跑得飞快。温柔扶着疏芳的手跨进琉璃轩,四周都坐着买主,悠闲地看着东西,讨价还价。 琉璃轩在京城算是站稳了脚跟,现在就是挣钱回本的问题了。 “东家。”徐掌柜从外头回来,一脸的喜气:“又接了个大单子。” “哦?”一听这话,温柔就来劲了,接过订单看了看,好家伙,这一笔赚得可不少,跟上次那个大单差不多,足以安抚她被砸了一批货的心塞。 “这些东西刚好仓库里都有,你们按着单子提货就是。”笑眯眯地把订单还给徐掌柜,温柔问:“这位大客户又是哪儿的?” 徐掌柜道:“不知道,来人神秘兮兮的,说提货的时候会再过来。” 这样啊,温柔颔首,也没多想,准备了两日,选了些精品货色备下,打算在第三天交货。 结果,还没到交货的时候,就有人上门了。 “这位是东家吗?”二十岁上下的姑娘,笑眯眯地站在温柔面前问。 温柔点头,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她:“是您订的单子?” 那姑娘一笑,没回答她,只道:“您唤我摘绿便是,温氏琉璃轩的东西咱们主子很是喜欢,今日备了薄礼,吩咐奴婢来拜望东家。” “……啊,是吗?”温柔干笑,看着摘绿,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您坐下说吧。” “东家客气,我只是个下人,您不必用尊称。”走去内堂坐下,摘绿从袖子里拿了一个精巧的盒子出来,放在温柔面前:“这是我家主子送您的。” 这么客气?温柔拿过来,打开一瞧。 拳头大的一颗珍珠,光滑动人,映出她一张放大惊愕的脸。 ------------ 第166章 上了贼船 这么大一颗珍珠,也太夸张了点吧?咽了口唾沫,温柔看了摘绿一眼,将盒子放了回去:“这礼物过于贵重,我不敢收。” “东家客气。”摘绿笑道:“东家卖的东西天下稀有,也帮了我家主子不小的忙,这点谢礼不算什么。” 这还不算什么,温柔垂了眸,想了一会儿,问:“贵府主子,还有别的吩咐吗?” “东家是个聪明人。”看她一眼,摘绿颔首:“我家主子以后都会在您这店子里买东西,戴在她身上,那这京中女眷,便都会效仿,东家的生意自然会蒸蒸日上。但有个条件,东家卖给了我们主子,可就不能卖给咱们对面的人。” 说到这个份上了,再看这丫鬟都气度不凡的,温柔干笑两声,心里已经猜到这丫鬟的来历。 什么丫鬟,该叫宫女才对,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宫里的,但是,只要是宫里的,那都很危险。 “摘绿啊。”揣着明白装糊涂,温柔叹息道:“我这开门做生意的,人家上门来买,我怎么好不卖?” “很简单。”摘绿道:“您跟奴婢回去一趟,以后您这店子里的东西,对面的人自然不会来买。” 这还强行拉人站队?温柔要哭了:“我就是个做生意的,得罪了人可怎么好?” “有咱们主子护着,你怕什么?”嗔怪地瞪她一眼,摘绿笑道:“您放心,这些东西只要在咱们那儿归咱们主子独有,那少不了您的好处。但……您若是不满足,非得敞开门做全天下的生意,那这东西人人都有了,咱们主子也不会稀罕,更不会看着别人去稀罕。” 浑身起了颤栗,温柔笑不出来了。 这宫女话说得真狠,要么跟她家主子站队,要么她就别想把东西卖给别人。怎么阻止她卖东西给别人呢…… 很简单,杀了她。 咽了口唾沫,温柔垮了肩膀:“我能想想吗?” “听闻东家已经接了对面的单子,似乎已经没了思考的时间。”脸上带笑,眼里却全是狠意,摘绿道:“奴婢做事干净利落,也是深得主子喜欢的原因。东家要是不想跟咱们在一起,想去对面,奴婢便不会给您这个机会。” 这贼船,你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 温柔沉默,这情况有点危急,对面连思考的时间都不给她,那她的决定,就直接关系整个琉璃轩的生死存亡。 深吸一口气,她抬眼,看着摘绿笑道:“姑娘的主子,穿的是妃色的衣裳吧?” 自古正室着红色,侧室着妃色。 摘绿一愣,眼神深了深,没回答。 这也算是默认了,松了口气,温柔苦笑:“那还好,至少有个活路。” “东家这话……倒是有些奇怪。”没想到她是这种反应,摘绿很疑惑:“您怎么知道我是哪儿的人?” “姑娘气度不凡,出手阔绰,眼神又摄人,威胁起人来一点余地也不留,只能是从宫墙里出来的。”这里也没外人,温柔干脆直接开口:“街上的百姓都知道,当朝后宫,皇后专宠,淑妃虽也花容月貌,却始终处于下风。姑娘要是皇后的人,不会这么急急的连思考的时间也不给我,因为就算思考,当朝皇后一方有利,我也会选择帮皇后。只能是淑妃娘娘这方,怕我站了皇后那边,所以让姑娘来了。” 摘绿一顿,轻笑:“真不愧是以女子之身经商的人,脑袋就是比别人灵光。既然知道我家娘娘落在了下风,东家怎么反而还松了口气?” 废话,淑妃的儿子是三皇子,萧惊堂帮的是三皇子,又与楼东风和木青城这当朝两位重量级人物关系很好,说明三皇子的势力根本不比大皇子差,差只差在母亲的恩宠上头。 再者,挽眉和妙梦跟木青城和楼东风关系千丝万缕的,在淑妃这边就能更护着她一些,不至于让她成为废弃的棋子。但要是今天来找她的是皇后的人,那就更不妙了,挽眉和妙梦不仅帮不了她,木青城和楼东风还有可能会来对付她。 更可怕的是,还要跟萧惊堂那样的人作对。 但是,这些话是不可能傻兮兮地直接跟人说出来的,温柔笑了笑,一脸认真地骗人:“我觉得淑妃娘娘比起皇后来说,更有胜算。” “哦?”摘绿挑眉:“何以见得?” “因为淑妃娘娘是旧人,皇后娘娘乃后立,虽然皇后娘娘后来居上,早生了皇子又独占圣宠,但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觉得淑妃娘娘总有能翻身的一天。” 这些个零散的信息是先前听妙梦聊天的时候说起的,没想到今日倒是能拿来糊弄人。 摘绿看她的眼神更深了,笑道:“东家真是奇女子。” “哪里哪里。”抹着汗,温柔道:“我可以不接皇后娘娘那边的单子,姑娘放心,这就让人去推掉。” “你这没个身家地位的,敢推皇后娘娘的单子,是不要命了么?”掩唇一笑,摘绿拉着她便道:“还是随我回宫吧,回宫之后,我家娘娘会帮你将单子给退回去的,这样您也就不得罪人了不是?” 说来说去,还是得现在进宫。温柔抹了把脸,硬着头皮应了:“好。” 先前才听了裴方物的劝告,说不淌夺嫡的浑水,没想到命运就是这么让人无法反抗,坐上马车的时候,温柔心如死灰地看了琉璃轩的招牌一眼,然后放下了车帘。 “姑娘能跟我说说宫里的状况吗?”这里离皇宫很远,在车上不说话也尴尬,温柔索性就开口问了。 摘绿笑道:“既然是自己人,那奴婢也没什么好瞒着您的……娘娘的状态不是很好,先前借着琉璃首饰和装饰得了皇上侧目,可这两日皇后生病,皇上的心又被勾了去,娘娘已经是束手无策。” 一听这个,温柔就有点崩溃:“怎么能束手无策呢?人家宫斗的法子都千种万种的,咱们就不能犀利点儿?” 她已经上了这条船了,现在告诉她船快沉了,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 第167章 失宠的淑妃娘娘 被她这一吼给震了震,摘绿皱眉:“法子不是那么好想的,娘娘被皇后压制多年,用了无数种办法也不能得陛下欢心,眼下三皇子殿下又在关键的时候,娘娘半点不敢拖累他。” “总有个不得宠的理由吧?”温柔想不明白:“不是都说淑妃娘娘美貌更胜皇后吗?” “美貌是美貌,但……”有些难以启齿,摘绿叹了口气:“您去见过娘娘就知道了。” 这古代还有男人不宠自己漂亮的小妾,更喜欢正室的?温柔满脑子问号,等马车到了朱雀门,她便跟着摘绿下车,经过一系列的盘问检查,进入后宫。 这个朝代若是按照现代的历史,应该是在清朝之前,可这京城的皇宫修得却跟她看过的故宫没什么两样,红墙黄瓦,一条条长长的宫道交错,青白的地石平整规矩,让人忍不住想跳格子。 七拐八拐地到了一座宫殿前头……说是宫殿,其实也就是一处院子,进去有壁画,绕过壁画就是四合院,主殿门前站着宫女,一见摘绿回来,连忙上来屈膝:“摘绿姑姑。” “我先带人去复命,你们去沏茶上来。”摘绿挥手吩咐,几个宫女便应声而去。 “东家里头请。” 咽了口唾沫,温柔小心翼翼地跟着进去,一见摘绿停下,不管三七二十一,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摘绿吓了一跳,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便正声朝珠帘后头禀告:“娘娘,温氏的东家到了。” “是吗?”悦耳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接着帘子就被掀开了。 温柔跪在地上没抬头,恭声道:“民女见过淑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快起来。”淑妃娘娘倒是个没什么架子的人,言语亲切,半点不吓唬人:“他们给本宫说温氏的东家是个女子,本宫先前还不信,来,抬头给我瞧瞧。” 应了一声,温柔缓缓抬头,就见座上的女子五官秀气,眼神温和可人,眉目间有股子说不出来的清雅之意,就算已经快四十岁了,这一张脸依旧算得上国色天香。 怔了怔,她忍不住就嘀咕:“没道理啊。” 这样的女子她瞧着都心动,跟神仙姐姐似的,那皇帝是瞎了还是近视啊? 眨眨眼,淑妃掩唇:“你在嘀咕什么?” “民女该死!”连忙低头,温柔道:“民女只是见得娘娘美貌,不明娘娘为何会比不过旁人,故而失言。” 淑妃一顿,叹了口气,眉目间瞬间满是愁色,张口欲言,又有些顾忌,忍不住侧头看了摘绿一眼。 摘绿笑道:“娘娘放心,温氏一听奴婢是娘娘的人,松了一大口气,二话不说便跟奴婢回来了。” “这倒是好。”微微松了口气,淑妃笑道:“你既然愿意将身家性命都押在本宫身上,那本宫也不能瞒着你。本宫自幼进宫,因容貌得殊宠,却因为难言之隐而失宠。如今要与皇后娘娘抗衡,本宫实在不利,东家若是还相助皇后,那本宫便要连累了景儿,所以今日才出此下策,将你请进了宫。” 难言之隐?温柔忍不住问:“民女能知道娘娘这难言之隐是什么吗?兴许还能帮上娘娘的忙。” “这……”淑妃笑了笑:“还是不劳你操心了,你还是先把皇后的订单给本宫,本宫稍后就去还给皇后娘娘。” 温柔抿唇,想想也是,人家这深宫里头活着的女人,要是肯轻信于人,那才是见了鬼了。 从袖子里拿出订单,温柔起身递到淑妃面前,淑妃抬手来拿,冷不防的,温柔就闻到了一股子刺鼻的味道。 这是……?愣了愣神,温柔看了淑妃一眼。后者接过订单仔细看着,也没注意她的神色。 “行了,本宫知道了。不过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今晚还是就在宫里住下吧。”看完订单,淑妃抬头笑道:“屋子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 还真是非把她捆牢实了才肯放手啊?温柔抿唇,点头应下,反正已经上船了,淑妃能护着自己那就更好,她听安排便是。 但,离开主殿的时候,温柔还是叫住了摘绿。 “淑妃娘娘…是有腋下之臭吗?” 摘绿一愣,左右看了看,伸手将温柔推进侧堂,关上门。 “虽然这在宫里不是什么秘密,但东家最好还是别说出来比较好。”皱眉看着她,摘绿道:“娘娘有腋臭,这便是她失宠的原因,原先还不太严重,沐浴用花香盖住,尚且能侍寝。可近几年的味道是越加重了,娘娘吃了不少偏方,都没什么用。” 狐臭吃偏方?温柔翻了个白眼:“狐臭是出汗不畅导致的排汗管异常带味儿,外用的药比较有效,内服的也就起个心理作用。” “药浴娘娘也试过了。”摘绿摇头:“只能勉强压住,维持不了几日。这大冷天的,也总不能让娘娘天天沐浴。” “不药浴,也能用外敷的药啊。”温柔道:“这病不是什么大毛病,可对后宫里的女人来说也算是要了命了。” “谁都知道这很关键,可……宫里的御医什么方子都给娘娘用了,都不见效。” “根除得做手术,你们这儿没这个条件。”温柔嘀咕了两句,看着摘绿道:“想得宠就要有牺牲,我恰好知道个外敷除腋臭的配方,只要娘娘不吃辛辣食物,按时清洁,怎么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严重。” 眼眸一亮,摘绿来了兴致:“你知道配方?用那些药材?” “我想想啊。”温柔努力回忆了一下原来看过的书:“用晾干的艾叶和明矾还有细盐,翻炒即可。” “这么简单?”摘绿皱眉:“靠谱吗?” “现在不也只能试试吗?”温柔道:“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好,另外你给我找个御医来,我跟他讨论一下,看看他是用什么法子在给娘娘治腋臭。” “……您。”有些迟疑地看她一眼,摘绿问:“您是真心要帮娘娘的?” “不然呢?”温柔好笑地道:“我是搭着身家性命和万贯家财来和你家娘娘同归于尽的?” ------------ 第168章 他放不下你 犹豫地看了她一会儿,摘绿松了戒备,起身出去找御医。 宫里的夜晚没那么安静,接妃嫔侍寝的春风铃从一条条的宫道上响过去,淑妃池氏坐在妆台前,看着自己的容颜,长长地叹了口气。 要不是她天姿国色,这宫里早就没她一席之地,可就算有这天姿国色,她又能怎么样?皇后孙氏比她有手段,也比她会留皇上的心,再加上她这隐疾被她利用,自己想再翻身,真是难如登天。景儿比大皇子聪慧,在朝中受的拥戴也比大皇子多,可…… 心里愁绪难解,淑妃堪堪要掉泪,就听得摘绿进来,皱眉低声道:“娘娘,温氏将您的御医找了来,正在看您平时用药的方子。” 御医?淑妃一愣,回头看她一眼:“她操心这个做什么?” 摘绿抿唇:“依奴婢看,温氏是想帮娘娘的忙,她似乎也会些医道。” 会医?淑妃皱眉:“这人的底细你可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提起这个,摘绿眼神就复杂了些:“这位温氏,委实不太一般,若是真心想助娘娘,必定成为娘娘的左膀右臂。” “此话怎讲?” “她原是掌管兵器库的杜家的嫡女,嫁给了江南首富萧家的二少爷,后被休,自己出来开了琉璃轩的铺子,与木丞相和帝武侯爷都有些关系,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京兆尹当街欺压百姓的事儿,就是跟她有关,那京兆尹如今不是因着贪污和目无王法,全家都被关进大牢了吗?” 摘绿道:“温氏不过双十有余的年岁,就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至今活得尚好,还家财万贯。这样的女子,本事一定不会小。” 一听跟木青城和楼东风有些关系,淑妃就笑了:“还真就注定是咱们这边的人,若当真如此,那她倒是值得相信。” “奴婢也如此认为。”摘绿道:“眼下御医已经同她说了许久了,奴婢也想看看,她能有什么法子。” 正说着呢,外头的宫女便小声通禀:“娘娘,温氏求见。” “让她进来。” 温柔一脸凝重,拎着裙子跨进去,行了礼便问:“娘娘一直在用御医给的方子吗?可有成效?” 淑妃一愣,挥手让摘绿去关了门,然后叹息道:“御医给的方子,本宫是一直在用的,只是不能根除这隐疾,一旦隔了一日不沐浴,味道便更加难闻。” “娘娘是天生有这隐疾,还是后来突然有的?” 有些难堪地捏了捏手帕,淑妃咬唇:“是后来有的,本还不严重,但不知怎的,最近倒是越来越厉害了,只有刚服了药方沐浴之后能好些……” “那不是娘娘的问题。”温柔长叹一口气,心里的猜测瞬间被证实:“您用药没有效果,都不会觉得奇怪吗?” 淑妃一愣:“这……可有什么不妥之处?御医一早同本宫说过,这隐疾不能根治,只能用药压着。用药之后…也的确有些效果。张御医是宫里的老御医了,总不可能害我。” “他害不害您民女不知。”温柔摇头:“但他的药方给的是错的,基本没用,就是补身子的。倒是那沐浴用的药材能勉强让娘娘清爽片刻。正值寒冬,娘娘想必只服用了御医给的方子,不曾沐浴,所以……” “什么?”脸色一变,淑妃当即站了起来:“你说的都是真的?!” 跪坐下来,温柔道:“虽然民女不是学医的,可恰好对这病印象深刻。病因是大汗腺管壁肿大,排汗不畅,滋生细菌。细菌跟不饱和脂肪酸发生化学反应,就会产生臭味。要去除这个臭味,内服药基本没什么用,沐浴也太过麻烦,娘娘不妨取艾草和二两明矾、二两食盐放在一起翻炒,炒热包进纱布,在温热的时候用于腋下按摩,每日两次,坚持五日,便会有成效。” 虽然前面那一大串都没听懂,不过似乎很厉害的样子?淑妃眼睛亮了亮,连忙将她拉了起来:“这法子当真有用?” “娘娘这隐疾不是先天的,自然有法子根治。”温柔道:“如果娘娘相信奴婢,奴婢会研究药物出来,努力让娘娘远离这隐疾的困扰。” “那就真是太好了!”淑妃高兴极了:“你需要什么东西,只管给本宫说,要是真的能治好本宫这病,你要什么,本宫就给你什么!” “娘娘言重了。”温柔笑道:“民女如今是娘娘的人,自然要为娘娘着想,不用给民女什么。” 一听这话,淑妃才真正有一种她是自己的人的感觉,拍了拍她的手,感叹着道:“以后本宫便唤你闺名可好?” “民女名温柔。”温柔颔首:“娘娘随意称呼。” “好名字。”淑妃笑眯眯地道:“你容貌上等,又这般能干,惊堂是怎么了?怎么会不要你?” 惊堂? 温柔垂眸,心想这叫法,看来萧惊堂跟三皇子的关系还真是非同一般。 “民女与二少爷是有缘无分,谁都没错,只是不适合罢了。”笑了笑,她道:“如今二少爷高中状元,想必如花美眷一定不少,民女也不必再惦记他了。” 如花美眷?淑妃连连摇头:“他高中状元那日,皇上分外高兴,与他秉烛夜谈,赞他有常人所不能及之见解,跑来跟本宫说要给他选个容貌家世都好的女子为妻。你知道惊堂怎么答陛下的吗?” 温柔挑眉:“他不乐意?” “当然不乐意。”淑妃道:“还跪着义正言辞地说自己克妻,几个正妻都没好下场,故而不想耽误人。我原以为他是找借口,如今看见你才明白,他啊,兴许也是没放下你。” 温柔挑眉,笑着问了一句:“陛下想指给二少爷的,是哪家的姑娘啊?” 淑妃撇嘴:“还能是哪家,皇后娘娘的侄女。” 那萧惊堂要是想娶才出了鬼了。翻了个白眼,温柔笑道:“娘娘不必多想,二少爷与我见面不为仇敌已经是万幸,更遑论还放不下我。” ------------ 第169章 泥足深陷 萧惊堂是多骄傲的人啊?眼睛都长在脑袋顶上的,上次终于放下架子来挽留她,结果被她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恼怒之下,可能掐死她的心都有。若真要说放不下,可能也是觉得此恨未雪,耿耿于怀。 淑妃本也是想跟她谈谈心,没想到选错了话题,当下一笑,也就不再提这件事,只道:“时候也不早了,今日你早些休息,明日本宫带你去御花园逛逛。” “是。”颔首应下,温柔乖乖地退出了主殿,回到侧堂,梳洗完了送走宫女关上门,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温柔有点崩溃。她就对银子感兴趣一点,对宫斗这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运动真的一点也不感冒! 可是……有啥办法啊?按照如今淑妃皇后竞争得这般激烈的模样来看,淑妃宫里的一举一动皇后都应该知道,她一旦进来,就再也不能撇清楚自己了。 烦躁地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又画了两套首饰的图样,温柔还是倒在床上睡了。明天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还是留点精力吧。 状元府。 萧惊堂皱眉看着面前的人,嘴唇抿着,眼神没点温度。 轩辕景尴尬地笑道:“母妃做这事儿……我也是刚刚才收到消息。” “她没必要被扯进来。”沉声开口,萧惊堂道:“店铺的门打开,迎的就是四面八方的客,淑妃娘娘太过霸道。” “我也知道母妃不对。”叹了口气,轩辕景道:“可后宫的事情,我的确无法插手。皇后气焰太高,对咱们也都不利。那杜温柔要是能帮我母妃一把,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只是个女子。”眼神更深,萧惊堂起身:“自己的事情都未曾处理好过,你还指望她去替淑妃娘娘出谋划策?” 让她赚钱还可以,感情之事……她还不如街上随便拎来的人聪明。 “你也不必太在意了。”轩辕景道:“她如今既不是杜家的人,也不是萧家的人,跟咱们都没什么关系,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暗中保住她也不会太难。” 略微有些暴躁,萧惊堂垂眸“嗯”了一声。 “……你可真是。”看他一眼,轩辕景也有些不悦:“都不是你的人了,也没有要再跟你在一起的意思,你还这么惦记她做什么?” 是啊,在树林里那么明白拒绝了他的人,他惦记来做什么?萧二少爷自己也不知道,沉默了许久,才喃喃道:“我经常梦见她。” 梦里的人眉眼都十分清晰,就像真实地陪在他身边一样,以至于他总恍惚地觉得,在府里走着走着,就能在某个拐角遇见她,跟只小兔子似的蹦跶出来,嬉皮笑脸地喊他一声二少爷。 轩辕景一脸看疯子的表情看着他,半晌才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行了,你还是想想正事吧。如今父皇器重你,你必定会留在京城为官,现在就看你想要哪个位置,咱们再商议怎么办。” 他手里有兵权,也有户部,这两个地方放萧惊堂去就太浪费了,倒是大皇子手里捏着礼部刑部,叫他眼馋。 “刑部吧。”缓和了神色,萧惊堂淡淡地道:“那刑部侍郎,不是大皇妃家的亲戚么?” 微微一顿,轩辕景皱眉:“别的地方都还好说,那刑部侍郎……你也说是大皇妃家的亲戚,要换走他可没那么容易。” “不容易又不是不可能。”萧惊堂道:“您还是先回去吧,看准了位置可行,惊堂自会动手。” 这么有自信?轩辕景欣慰地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信你,这便先走了。你若是成了……我会对那杜温柔既往不咎,让母妃好好照顾她。” 看了轩辕景一眼,萧惊堂颔首。 三皇子微笑,带着夙七就隐进了夜色里。 屋子里安静下来,萧二少爷闭眼,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温柔就起来用了早膳,然后给淑妃娘娘请了安。 “你就暂时委屈一下,换个宫女的衣裳吧。”挥手让摘绿将衣裳拿过来,淑妃道:“不然这宫里,你的身份也不方便行走。” 温柔一顿,抬眼问:“民女要在这宫里停留多久?” “你别着急。”淑妃道:“你店铺那边若是有事,会有人来禀告的。今日去给皇后请安,之后你就可以先出宫一趟。” 那还好说,温柔别的不担心,就担心她不在,修月等人都会慌了手脚。 跟着淑妃动身去凤舞宫,温柔与摘绿并排走着,一路上还有点忐忑。 这皇后听传言是不太好相处的,脾气大,淑妃这样温温柔柔的,肯定会吃不少的亏。那这些跟着她的丫鬟,会不会一起遭殃? 然而,到了凤舞宫之后,温柔发现自己真的是想多了。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一进凤舞宫,淑妃整个人的气场就变了,本还是柔软的荷花,现在骤然就成了带刺的仙人掌,瞧着主位上的人就笑道:“两日不见,皇后娘娘气色更好了,就是这首饰老了些,也该让内务府送些新鲜的进来。” 孙皇后轻笑了一声,斜倚着扶手盯着她道:“本宫的首饰的确是没有淑妃的新鲜,这花样一天天的都不重复,连皇上都夸呢,说好看。不过……淑妃身上这股子狐臊味儿还是没变,也该好生洗洗了。” 这话一出,在座的嫔妃都下意识地拿帕子掩了口鼻。 淑妃一大早就按照她说的用了药,又是冬天不曾出汗,身上的味道其实几乎是闻不到的,但皇后就是单纯为了挤兑淑妃,满脸的嫌弃,让人脸上抹不开。 脸色沉了沉,淑妃走到旁边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淡淡地道:“皇后娘娘看来很嫌弃臣妾,那臣妾的东西,娘娘想必也不会要。” “你的东西,本宫怎么会要?”皱眉掩了口鼻,孙皇后道:“你留着自己用就是。” “那好。”笑了笑,淑妃从袖子里扯出一张纸,交给皇后身边的大宫女:“那这张订单,娘娘就别往我的店子里下了,到底是我的东西,娘娘非想要的话,不是打自个儿的脸吗?” 微微一愣,孙皇后将那订单接过来看了看,脸色骤变:“你的店子?” “是啊。”摸了摸头上的琉璃饰物,淑妃眨眨眼:“是特供给臣妾的东西,说不定还带着一股子臣妾的狐臊味儿,娘娘还是别要的好。” “……”慢慢将那订单给捏成一团,孙皇后冷笑:“淑妃也是好本事,本宫都不知你家有姓温的亲戚。” “娘娘不知道的事儿还多着呢。”笑得十分恭敬,说出来的话却带刺,淑妃道:“那温氏是我刚认的干女儿,做出来的琉璃首饰真是又好看又华贵。她很孝顺,好东西就只肯给我,小气地不肯给别人呢。” 一旁站着的温柔目瞪口呆,她啥也没做就多个干妈是什么意思? 大殿里安静了一会儿,皇后脸色难看得紧,淑妃也不多坐,起身就道:“今日似乎是该臣妾去御书房伺候,这便先回去准备了,臣妾告退。” 皇后冷哼,一双眼不友善地盯着她。淑妃就当没看见,带了摘绿和温柔就走了出去。 一出那大殿,感觉四周空气都清新了,淑妃回头看向温柔:“怎么样?全揽在本宫身上了,皇后一门心思想对付本宫,应该不会与你为难。” 温柔白着脸:“您当真这样觉得吗?” 她都成淑妃干女儿了,还只给淑妃货,退了皇后的单子,皇后娘娘的心是有多大,才会不与她为难啊?!怎么想的?! “要是当真出事,那本宫也会护着你的。”停下步子,淑妃认真地道:“本宫刚刚说的认个干女儿,你可愿意?” 这都说得人尽皆知了,她不愿意有用吗?温柔磨牙,脸上还得笑呵呵的:“这是民女的荣幸。” 靠,总觉得被这淑妃娘娘给套路了!本还想站队抽身,大不了就是卖东西给她不给皇后,结果这怎么,关系越扯越近,分都分不开了。 “有你这么聪明的干女儿,荣幸的是我。”淑妃含笑,甩了帕子继续往前走:“等会真的要去御书房,先回去沐浴更衣吧。” “嗯。”温柔点头:“药浴还是可以继续用,娘娘别吃什么辛辣的东西,多吃点蔬菜,这病早晚会消失。” “本宫会照你说的做的。”捏紧了手帕,淑妃担忧地看了一眼天空:“但是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温柔沉默,跟着回了淑妃的玉漱宫,又被拎着一起去御书房。这位娘娘的意思,是让她熟悉一下皇帝的脾性,好更好地辅佐自己。 还真成个宫女了?! 温柔对人生已经充满了怀疑,一脸麻木地跟在淑妃后头往御书房走,手里提着食盒,乖巧地跟旁边路过的宫女没什么两样。 “娘娘,状元爷还在里头。”御书房门口的太监笑问:“您是现在要进去吗?” ------------ 第170章 皇帝的宠儿 温柔一听,扭头就想走。淑妃像是猜到了她的反应,出手如电,一爪子就将她给按住了。然后对那公公笑道:“劳烦您通禀了。” 太监应声而去,温柔铁青了脸:“娘娘。” “咱们是来见皇上的。”淑妃低声道:“就算他心里记恨你,当着皇上的面儿,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可是……”温柔皱眉:“里头在商量事儿呢,您这样贸然进去,是不是不太妥当?” 淑妃笑了笑:“傻孩子,这就是你不知道了,有惊堂在,皇上心情会更好,咱们这会儿进去正合适。要是他们有事,公公就不会愿意去通禀了。” 好吧,温柔低头,认命了。 殿门打开,里头就传出了皇帝爽朗的笑声:“爱卿实在是太谦虚了,你这样的才华,朕若是只让你当个刑部管事,岂不是太屈才?” 硬着头皮跟在淑妃后头进去,就听得那久违的清冷声音:“陛下太过器重惊堂,倒让惊堂惶恐。” 皇帝笑着摇头,一看见淑妃,便道:“姝儿你来说说,朕钦点的状元郎,一不娶高门之女,二不要工部侍郎的位置,却跟朕求一个刑部管事,这是什么道理?” 莞尔一笑,淑妃走到皇帝身边,看着萧惊堂道:“状元郎与俗人不同,做事都有他的想法,臣妾可不敢妄言。” “哦?”皇帝挑眉:“你也知朕点的这状元了不得?” 温柔将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摆在皇帝面前的桌子上,然后便垂着脑袋站在一边,盯着自己鞋子上的花纹瞧。 旁边的萧惊堂侧目都不曾,只听着皇帝和淑妃说话。 “臣妾就算在深宫,也是听了不少人说,陛下这回点了个了不得的状元,人人都夸呢。”淑妃含笑:“前朝之事,臣妾也不敢妄议,不过还是想恭喜陛下。” “哈哈哈。”皇帝又笑开了,看样子是真的很欣赏萧惊堂。温柔就纳了闷了,这么不会说话的闷罐子,皇帝看上他什么了?也没被他给触怒龙颜? “爱卿你瞧,谁都说朕得了个有力的臂膀,你可不能待在那种位置上,让朕使不上力气啊。”看着萧惊堂,皇帝道:“刑部管事对你来说,实在是委屈了,朕不答应。” “陛下。”萧惊堂拱手,沉声道:“刑法之于一国,乃重中之重,恰当的量刑能管束百姓,不当的量刑会将善良的平民逼成杀人犯,微臣不在乎官职高低,只想去刑部为陛下尽一份力。” 看他表情分外执着,像是被什么事触动了一般,坚定地要去刑部。皇帝一顿,笑眯眯地问:“爱卿是觉得现在的刑部不够好吗?” “微臣不敢。”萧惊堂道:“但最近发生不少的事,不知陛下可有耳闻?” “哦?”神色正经了些,皇帝看了淑妃一眼,倒没有让她回避的意思,只示意她在旁边坐下,然后问:“什么事?” “西街有士大夫骑马,撞死三岁孩童,其母发疯,打了那士大夫,被刑部判以死刑,不等刑缓,已经处决。三百百姓围堵刑部大门喊冤,被官兵殴打驱散,多人重伤。”萧惊堂伸手,从袖子里拿出一份折子,呈到皇帝面前。 “刑部侍郎高耀之子高庆于青楼喝醉,言辞激烈侮辱圣上,有书生拦之,被他推下二楼,瘫痪在床,终身无法行走。上诉公堂,达于刑部,刑部判其赔偿纹银十两,京城三千学子游街抗议,被刑部派兵镇压。” 打开折子,上头的字清楚而工整,皇帝看得很轻松,但是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京城发生这么多起暴乱了?” “是。”萧惊堂颔首:“陛下乃明君,惯常会居安思危,若是他人为帝,想必会觉得都是小事,不足为患,但微臣知道,陛下能明白微臣的担忧。” 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当今皇帝有仁爱之心,向来以民为本。只是底下的大臣歌功颂德惯了,这些事情都是瞒而不报的。 脸色凝重地合上折子,皇帝点头:“朕的想法爱卿能明白,爱卿的想法,朕自然也能明白。你便先回去歇着,朕会料理刑部。” “微臣遵旨。”拱手应了,萧惊堂想走,又为难地退了回来,道:“这宫中的路微臣还是不甚熟悉,陛下若是与娘娘有话要说,娘娘不妨将这宫女借给微臣带路。” 装了半天鸵鸟的温柔猛地被这一道雷劈中,懵逼地抬头看向他。 她站在角落里,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萧惊堂没看见她的脸,不可能知道她是谁,那这是干嘛?要她带路? 淑妃也有点没反应过来,当着皇帝的面,肯定不好拒绝萧惊堂的要求,只能勉强笑道:“好。” 我靠!温柔很想说她也不认识路,但是皇帝的气场太强大,导致她根本不敢放肆,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被推出去砍了。 “谢娘娘。”萧惊堂颔首,转头往外走,一眼也没看旁边的人。 深吸一口气,温柔低头跟着出去,心想出去再换一个人带路就好了。 结果,一离开御书房,走在她前头的人便淡淡开口:“你胆子可真大。” 哈?温柔一脸呆滞,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他的背影:“你怎么发现是我的?” 冷笑了一声,萧惊堂没答她,只道:“我一早说过,外头的日子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过,出了萧家,更多的腥风血雨会将你卷进去,你不听。” 撇撇嘴,温柔道:“萧家整个都被卷在腥风血雨里,你让我去屋檐下躲着,那有一天房子垮了怎么办?” “不会。”想也不想,萧惊堂道:“有我在,它垮不了。” “……”这种自信是哪儿来的?温柔翻了个白眼:“不劳您操心了。” 前头的人沉默,嗤笑了一声,大步就往前走。温柔下意识地跟着,跟了半天发现,她跟着干啥啊?这人一看就知道出宫的路! 站住脚不走了,她抬眼,就见那人毫无察觉地走出了老远,拐过一处宫墙,不见了。 ------------ 第171章 迷路的代价 撇撇嘴,温柔也没打算真送他出宫,当即就转身打算往回走。 然而…… 她刚刚光盯着萧惊堂的背了,根本没注意路是怎么走的,现在看见面前这一片交错的宫道,温柔才发现一个严肃的问题。 她才是那个不认识路的人! 皇宫很大,四周也不是随时有人的,起码现在温柔就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宫墙太高,在里头就像是在迷宫一样,完全不知道哪里是哪里。 试着往背后的方向走了一段路,遇见了一个十字岔口,温柔有点懵逼,蹲下来思考了良久,眼瞧着还没人来,她干脆就采用了一个科学的办法:“点兵点将点到哪里哪里就是我要走的路,哈!” 选了一个方向,温柔义无反顾地就走了。 宫里嘛,总是有人的,就算一时迷了路,只要坚持往一个方向走,总能找到人的,到时候再问问就好了。 天已经大亮,温柔遇见岔口就右拐,已经在宫道里拐了一个时辰,实在没力气了,干脆就靠在墙角边休息,等人发现。 “那边的宫女,哪个宫里的,敢在这里偷懒?”冷不防有人的声音响起,温柔一听,瞬间蹦跶了起来,泪流满面地看向来人。 一个凶巴巴的嬷嬷正瞪眼看着她,身后还跟着个小宫女,表情都不太友善。 微微一顿,温柔贴紧了墙站着:“我……奴婢是玉漱宫的,不小心迷路了,嬷嬷可以告知怎么走回去吗?” “玉漱宫?”一听这个宫名,那嬷嬷表情更加难看:“迷路了?” “……是啊。” “你骗谁呢?”后头的小宫女冷哼一声:“玉漱宫离这里可远了。再迷路也迷路不到这里来,我看你是浣衣局里逃出来的吧?” 温柔摇头:“我早上随淑妃娘娘去御书房见皇上,然后送状元郎出宫,走着走着……跟人走散了,就到了这里。” “你?”嬷嬷皱眉,冷笑一声:“谁都知道淑妃娘娘身边跟的是摘绿,你怎么可能随娘娘去御书房?满嘴的谎言,一看就是居心不良!” 说着,朝背后的宫女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瞬间就将温柔给堵住了。 这解释都没法儿解释的,温柔哭笑不得:“你们先把我押回漱玉宫,之后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要是我撒谎,你们就把我交给淑妃娘娘处置便是!” “淑妃娘娘?”那嬷嬷笑了笑:“这宫里做主的是皇后娘娘,要处置也该送去凤舞宫。不过最近宫里事情多,娘娘也没空管你这一个小宫女的事,你还是随我们回浣衣局吧!” 啥?温柔瞪眼,怔愣之间,这两人就已经将她抓住了。 “哎,不是,你们不能这样啊!”被拽着走,温柔有点着急:“大家都是宫人,我也没犯什么错,就不能把我送回漱玉宫好好说吗?要是之后淑妃娘娘找着了我,你们还少不了一顿怪罪,何必呢?” “找着你?”小宫女看了她一眼:“看你也像是新进宫的,这宫里有多大,你自己看看一眼能不能看到边儿?” 每天宫里都有人在某个角落死去,没人知道,也没人理会。这诺大的皇宫,可不是会在意宫女去向的地方。 心里起了一阵凉意,温柔突然反应过来,看了这两个人一眼。 要是淑妃那边的人,肯定二话不说就送她回漱玉宫了,她该不会运气这么差,遇见的刚好是皇后那边的人吧? 倒吸一口凉气,温柔闷头没敢再吭声,跟着这两人穿过宫道,七拐八拐地到了挂着个“浣衣”牌匾的院子门口。 “喜嬷嬷,这儿给您送个人来。”一把将温柔推进去,那嬷嬷朝里头喊:“刚好冬天人不够,嬷嬷就用她吧。这丫头不太老实,您可别让她溜了。” 踉跄两步,温柔差点跌坐在地上,抬头看了看,这院子还挺大,挂了几百件衣裳,旁边两口水井,一圈儿宫女围着洗衣池,正在洗衣裳。 屋子里头出来个嬷嬷应了一声,看了温柔两眼:“你去帮忙洗小主们的衣裳。” “……是。” 反抗是没什么用了,那嬷嬷已经说了那话,这个喜嬷嬷肯定就不会相信她放她走。 咬咬牙,温柔撸起袖子就接过旁边丫鬟递过来的捣衣槌和衣裳,左右看看,找了个人多的地方蹲下来洗。 寒冬腊月的,井水冷得刺骨,这儿的宫女脸上都没什么红润的颜色,面无表情地做着手里的活儿。 摸了摸水,温柔倒吸一口冷气,两根手指捏着衣裳在水里搅了搅,便拎到旁边的捣衣台上一顿乱锤。 一群宫女都顿了顿,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诶?不对吗?”笑了笑,温柔和善地道:“我没洗过衣裳。” “你是哪个宫里赶出来的?”终于有人开口说话了,温柔连忙道:“我是玉漱宫的,没被赶出来,只是迷路,被人硬塞到这里了。” 硬塞过来的?开口说话的宫女多看了她两眼,皱眉喃喃:“也难怪,玉漱宫。” 温柔抬眼,仔细瞧了瞧她的面容,把五官记住了,然后继续低头捣鼓衣裳。 浣衣局也是有午饭吃的,温柔饿得不行,看见白菜豆腐也觉得香,吭哧吭哧就吃了一碗。旁边的宫女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人,还真没个宫女的样子。” 就是这个宫女,温柔笑眯眯地道:“本来也不是做宫女的,形势所逼罢了。哎,这位姐姐怎么称呼?” “我?唤我蓉儿便是。” 四周的人都吃完去休息了,温柔连忙拉住这个蓉儿,小声问:“蓉儿姐姐,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塞到这里来?” 蓉儿抿唇,叹息一声,看了看四周,拉着她去了个没人的角落:“你也无意间撞见了什么秘密吗?” 秘密?温柔摇头:“我只是撞见了一个凶巴巴的嬷嬷。” “……这样啊。”苦笑一声,蓉儿道:“不管怎么样吧,进来就别多想了,出不去的。” 啥?温柔瞪眼:“为什么?” “我已经在这里一年多了。”蓉儿垂眸:“一年之前,我也是玉漱宫的人。” ------------ 第172章 讨好上司 温柔错愕,扭头看了看四周:“这里是有电网吗?” “电网是什么?”蓉儿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就是一碰到就会触电的东西。”温柔道:“不然你为什么在这里一年都没出去?” 蓉儿一顿,古怪地看她一眼,然后道:“没有那种东西,但外头有守卫,平时根本不会让我们离开,外头的人来也是喜嬷嬷在挡着,根本没人知道这里有多少宫里走失的宫女。” 这样啊……温柔有些愁了,看看四周的宫墙,高得离谱,根本没有爬上去的可能,门口有守卫,那还真的很难逃。 “既然都是漱玉宫的,你晚上便跟我睡吧。”看她脸色不太好,蓉儿柔声安抚:“我的床算舒服的,也免得你大冬天的睡地铺。” “好。”点头应了,温柔跟着她去看休息的地方,顺便摸了摸自己身上,看有没有能贿赂喜嬷嬷的东西。 然而,换了宫女的衣裳,什么细软银票都没带,只有一块萧惊堂的玉佩,还挂在她的脖子上。 摸着这东西,温柔神色有点复杂。这东西很值钱,所以她戴着也没想取下来,真要送人吧……有点肉疼。 要不,再想想别的办法? 下午的时候,喜嬷嬷坐在院子里嗑瓜子,一群苦逼的宫女继续洗衣裳。温柔插科打诨的,只拿两根手指拎衣裳,但还是被冻得发抖。 “咳咳。”瓜子有点干了,喜嬷嬷清了清嗓子。 耳朵一竖,温柔立马起身,把手在围裙上擦干净,蹬蹬蹬地就跑去房间里倒了热茶,满脸笑意地递到喜嬷嬷手边:“嬷嬷请润润嗓子,瓜子燥热,茶能下火。” 喜嬷嬷一愣,接过茶来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这新来的丫头倒是比谁都上道。” “嬷嬷在这地方辛苦,奴婢们不体谅着怎么行?”就势在她旁边蹲下,温柔笑得谄媚地地替她捶腿:“奴婢虽然刚来,可看嬷嬷面善心也好,自然对您体贴着点儿。”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样的奉承谁都爱听,喜嬷嬷也不例外,看她的眼神瞬间就和善了:“你这讨喜的丫头,来,跟嬷嬷说说,犯了什么事儿进来的?” 洗衣池边的宫女都朝这边看了过来,喜嬷嬷脸一虎,转头就吼:“看什么看?手里的衣裳不洗啦?” 于是一个个的小脑袋就又埋回去了。 温柔微笑,跪坐在喜嬷嬷旁边继续给她捏腿:“奴婢没犯什么事儿,就是得罪了个嬷嬷,让奴婢进来受罪。不过奴婢倒不觉得受罪,比起天天挨打,咱们这儿至少有吃有喝的,您也和善。奴婢反而觉得是得救了。” 这宫里每天被打的宫女实在太多,嬷嬷这一辈的人都已经看淡了,但不知怎的,听这小宫女说,喜嬷嬷还真有点心疼,瞧她懂事,便道:“你好生干活儿,嬷嬷不会亏待了你。” “多谢嬷嬷!”温柔一个头就磕下去了,再抬脸,眼泪汪汪的:“您真是活菩萨!” 哭笑不得,喜嬷嬷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小可怜儿,这点事儿就成活菩萨啦?你以前是遇着什么主子了?” “哎,不提也罢,到底侍奉过,不能说主子坏话。”咬咬唇,温柔笑了笑:“嬷嬷,奴婢最会伺候人的,您要是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便是,奴婢名唤温柔。” “好。”喜嬷嬷颔首:“你先去干活儿吧。” “哎。”温柔应了,乖乖地行了礼,回到了洗衣池边。 蓉儿一脸诧异地看了她两眼,在她旁边边洗衣裳边问:“你这是做什么?” 温柔小声道:“不管做什么,跟上司打好关系总没错,会多很多便利。” 能有什么便利啊?蓉儿皱眉,有些不能理解:“反正都出不去的,咱们这里的人都被她欺压得不成样子,没个想讨好她的。” “这就是你们涉世不深了。”温柔摇头:“出来干活的人,尊严可以要,但别要得太多了。头顶上有人,那头就得低着点,不然撞痛的就是自己。” 蓉儿一愣,想了许久,继续洗衣裳。 没过一会儿,喜嬷嬷就喊了:“温柔,跟我去送趟衣裳,你的衣裳先给她们洗吧。” “好嘞!”开心地应了,温柔连忙摆脱冷得要命的井水,麻利地接过喜嬷嬷递过来的衣裳,感激地冲她笑了笑。 喜嬷嬷笑着摇头,神色里倒是有点宠溺,带着她往外走,边走边道:“这堆衣裳是西边宫里几位的,平时都是我自己送,那群丫头没几个靠谱的。今日倒是有你能帮我了。” 浣衣局的宫女一般是不能离开的,但温柔既然说她觉得浣衣局好,那喜嬷嬷就放心了,带着她一起出来,反正也跑不了。 温柔点头,小声道:“奴婢不认识这宫里的路的,嬷嬷可别把奴婢弄丢了。” 这一张小脸长得可人,给人感觉也十分舒服,喜嬷嬷无儿无女,倒是被她激起了点母爱,轻笑道:“放心吧,跟着嬷嬷走,不会丢的。” “好!” 下午的皇宫依旧安静得很,温柔不知道淑妃有没有发现她不见了,或者觉得她是跟萧惊堂一起出宫了,反正目前宫里没有找人的动静,她也就不急着逃走,先取得喜嬷嬷绝对的信任再说。 走了几个宫殿,温柔乖巧,嘴巴也甜,见着别的宫里的宫女也笑眯眯地喊姐姐,然后自报家门,说她叫温柔,是喜嬷嬷的宫女。 喜嬷嬷听着也高兴,来接衣裳的宫女也觉得这人有礼貌,都回了她微笑。一路下来,喜嬷嬷更加喜欢温柔了,拉着她的手看了看,叹息道:“可惜你也是做粗活的,不然这一双手,该比宫里的娘娘还好看。” 做玻璃留的烫伤仍在,温柔笑了笑,眨眼道:“奴婢在浣衣局陪着嬷嬷就好,哪里还稀罕当什么娘娘。” 这话真是叫人窝心,喜嬷嬷拍了拍她的手,感动地道:“这大冬天的,你也不必跟着洗衣裳了,先陪嬷嬷偷偷懒聊聊天吧。” ------------ 第173章 帮我出去 等的就是这句话啊!温柔高兴地点头,连声道谢:“嬷嬷对我真好!” 心情不错,喜嬷嬷笑眯眯地就带着她回去了。 蓉儿等人还在洗衣裳,一双手被井水冻得通红,看着她从外头回来,又羡慕又恼恨。晚上的时候,温柔同蓉儿一起睡,就听她小声道:“还有这样的?” “怎么没有?”翻了个身,温柔道:“这本来就是人组成的社会,是个人就有感情。有感情的人,对自己亲近的人包容都会多一点,有什么好处也会先给关系好的人,这是常态。所以我说,要跟上级搞好关系。” “可是。”蓉儿皱眉:“你不觉得这样很谄媚吗?别人会看不起你的。” “在这儿对喜嬷嬷,只能谄媚,她就吃这套。”温柔耸肩:“别人看不起又怎么了?她们看得起我,我还是得跟她们一起用井水在大冬天里洗衣裳啊,比起受那个罪,那她们还是看不起我好了,我不介意。” 蓉儿错愕,想了一会儿,倒也觉得挺有道理的。不过,更重要的是…… “你能离开这里。”她低声道:“你有机会回到漱玉宫的。” 温柔睁眼,在黑暗中看见蓉儿闪闪发光的眼睛。屋子里另一张床上的人已经熟睡,发出轻微的鼾声。蓉儿咬唇,死死捏着她的手:“我也想回去,你能救我吗?我知道的东西,一定能帮上淑妃娘娘的忙。” “你知道什么?”温柔问。 蓉儿一顿,抿了抿唇:“你救我出去,我便告诉你。” 这是她唯一可能离开的筹码,总不能轻易脱了手。 温柔笑了笑:“你以前不是漱玉宫的粗使宫女吧?在内殿伺候的?” “你怎么知道?”蓉儿一愣。 “因为你挺机灵的。”夸她一句,温柔也不追问,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道:“睡吧,只要有机会,我会想法子带你出去的。” 蓉儿抿唇,看了她一会儿,应了一声。 温柔消失一整天了,漱玉宫里,淑妃压根没敢睡觉,着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派出去找的人都说没找着,她很担心是落进了皇后的手里,被皇后知道了身份,那就真的危险了。 “娘娘。”摘绿从外头回来,脸上神色也不太好看:“状元爷终于出宫了,但皇上那边在问,奴婢没敢说真话。” 堂堂状元郎,一向是无欲无求的模样,今日突然不知道怎么了,在宫里急躁地转了一整天,说是找东西。皇帝好奇地问人状元在找什么,摘绿只敢打马虎眼,说在找玉佩之类的东西。 幸好朝中有事,皇帝也没逮着这事问,只让人帮状元找,但按照规矩,他还是得在宫门落钥之前出去。摘绿跟着他,一路上大气都不敢出,把御书房出来到宫门的路走了好几遍,脚都软了,终于捱到现在。 深深地看她一眼,淑妃叹息:“本宫没说错,惊堂就是在意温柔。” 要是不在意,让人找就好了,何必亲自留在宫里。 “娘娘?”这话里听出点别的意思,摘绿眼神微动。 淑妃笑了笑:“这是好事,对咱们有益无害。眼下惊堂在皇上眼里是谁也不偏的,只等他到了合适的位置上,便能接着温柔这条线,名正言顺地站到咱们这儿来,皇上也不会怀疑什么。” 她这个干女儿,是真的认得恰好。 摘绿点头,觉得妙极。可转念一想又垮了脸:“万一……找不到她了怎么办?” 心跟着一沉,淑妃摇头:“一定要找到。” 说是这么说,可到底能不能找到,淑妃自己心里都没个谱。 第二天,温柔一起来就去给喜嬷嬷烧了热水洗脸擦手漱口,喜嬷嬷瞧着她笑:“温柔,今日也跟嬷嬷去送衣裳吧。” “好嘞!”高兴地应下,温柔出门去收晒干了的衣裳。 院子里挤满了人,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顺便过去瞧了瞧,就听见蓉儿道:“咱们以后,会不会都是这样的下场?” “什么下场?”温柔挑眉。 围着的人看见她,都纷纷散开,只有蓉儿没动,叹息道:“昨晚有个浣衣的宫女,被医女诊脉,说是寒气入体,五脏劳损出血,没几天活头了。” 这浣衣局对其他浣衣宫女来说,就是地狱。 温柔一愣,有些唏嘘,不过也没什么办法,耸耸肩,只能继续去送衣裳。 “都别闲着嚼舌根了,小心你们的舌头!”喜嬷嬷出来,对着那群人就是一顿吼:“都洗衣裳去!” “……是。”众人应和的声音都有气无力的,又开始纷纷蹲在了洗衣池边。 温柔抱着衣裳就跟喜嬷嬷出了门。 萧惊堂也是一大早就进了宫,脸色难看得紧,跟着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又开始一遍遍地在宫里找。 “状元爷很喜欢那玉佩吗?”小太监笑道:“咱们陛下听闻了,都准备赐您些玉佩了。” “那是祖传的玉佩。”萧惊堂抿唇,低声道:“就算有再多更好的,在下也得找到它。” 小太监点头,领着他往浣衣局的方向走:“这边您可能还没来过。” 应了一声,萧惊堂走过去,还没走几步,就听见宫墙另一边有人在议论:“浣衣局里的宫女真是太惨了,无论如何也不要被送进去,这一进去就相当于没命了啊!” “可不是么?大冬天的还要用冷水洗衣裳,而且那些衣裳又多又贵重,洗坏了还要挨板子。里头的宫女,几个身子能好?” 就听见这么几句话,走得远了,后头她们说什么就听不见了。眉头微皱,萧惊堂扫了一眼前头的浣衣局,心里沉了沉,突然道:“公公稍等,这里头我可以进去瞧瞧么?” 太监一顿,笑道:“您想去看看也可以的,不过这里头想必是不会有人捡到,毕竟她们都是不出来的。” 点点头,萧惊堂还是跨了进去。 有别的嬷嬷迎上来,惊愕地看了看他这一身装扮,不管如何,先行礼再说。 洗衣裳的宫女们也都停了下来,不知是谁先喊的回头看,一群姑娘齐刷刷地就望向了进来的人。 ------------ 第174章 浣衣局 接着又齐刷刷的,都倒吸了一口气。 腌臜之地,来的不是嬷嬷就是公公,这里的宫女离上一次看见男子的时候,最短的都有半年了。况且,来人还真是,让人瞧着…… 赏心悦目。 正经的锦缎兔毛礼服在他身上穿着格外挺拔,一张脸上没什么表情,可绷着的脸部线条就是很好看,眼睛深黑泛蓝,瞧上人一眼,就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似的。 宫女们个个脸红心跳,大气都不敢出。萧惊堂皱眉扫了四周一眼,没看到温柔,倒是松了口气。 不在这里就好。 他昨日本以为她会跟上来,走了许久没看见人,还以为她赌气回去了,没想到淑妃娘娘说她人不见了。若她在这种地方受苦,那他可真是罪孽深重。 “状元爷?”旁边的太监小声问:“这儿也要找吗?” “不用了。”转身跨出浣衣局,萧惊堂道:“若是实在找不到,公公不如帮我传个消息,只要找到我的传家玉佩,在下必有重谢。” 小太监笑了笑,道:“状元爷言重了,您要是今儿还找不到,陛下会下令悬赏的。” 他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想要什么不容易?小太监都只恨自己没捡到那重要的玉佩,不然还能跟这状元爷讨个人情。 “那边还有几处宫殿,奴才去问问吧。” “好。”看了看是女眷居处,萧惊堂也没过去,只在门口外三步站着。 院子门口有宫女正站着说话,一见那小太监,连忙笑道:“公公怎么来了?” 小太监道:“帮状元爷找玉佩呢,你们可曾捡着?捡着有重赏的。” 两个宫女都摇头,小太监叹息,转身就招呼萧惊堂继续走。 见他走了,宫女也就继续说刚才的话:“你说那个叫温柔的浣衣宫女吗?我瞧着也觉得她容貌上乘,嘴巴又甜,可惜了在浣衣局那种地方……” 步子一顿,萧惊堂立马转身,大步走向那说话的宫女,眼神灼灼地问:“你方才说叫什么的宫女?” 两个小宫女被吓傻了,怔愣地看了萧惊堂许久,然后才慌慌张张地回神道:“叫温柔啊,她每次来都会说‘奴婢温柔,来给各位姐姐送衣裳’,就这两天新来的,可总这么念,咱们也就把名字给记着了……” 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后头的小太监也吓了一跳,连忙过来问:“状元爷怎么了?” 萧惊堂抿唇,云淡风轻地道:“没事。” 扫一眼他背后捏着的拳头,小太监咽了口唾沫:“您要是想找什么人,奴才倒是可以帮着找找。” “昨日送我出宫的宫女,她也许捡到了我的玉佩。”萧惊堂道:“只是她人不见了,我记得……她就叫温柔。” “啊,是吗?那就好说了。”小太监一拍手,高兴地扭头问两个吓傻了的宫女:“你们知道那个温柔在哪儿?” “是……在浣衣局,刚刚来送过衣裳,现在已经走了。” 还真的是在浣衣局吗?萧惊堂抿唇,转身就往回走,步子很快,可没一会儿,又走得慢了。 小太监跟着,满脸的疑惑:“您怎么了?” “那浣衣局……听着不是什么好地方。”声音有些发紧,萧惊堂道:“人在里头,会好过吗?” 微微一顿,小太监支吾地道:“这种天气,浣衣局里怎么都不会好过的。” 一阵风吹过来都刺骨,更别说打井水来洗衣裳了。浣衣局里的宫女都是每天洗上五个时辰的衣裳的,一双手基本是生了冻疮又好,好了再接着生,溃烂得不成样子。 眼神深沉,萧惊堂沉默了,一步步踏在宫道的石砖上,周身都被凝重的气息笼罩。 小太监再蠢也该反应过来了,这状元爷……怕不只是想找玉佩吧?毕竟这冬天的井水冷不冷,玉佩可感受不到。 温柔随着喜嬷嬷将衣裳送完,回到浣衣局就感觉气氛不太对。一群宫女今天都在走神,个个眼神都没焦距的。 “怎么了这是?!”喜嬷嬷一看就生了气:“让你们好生洗衣裳,都想什么呢!” “还要洗吗?”向来沉默的宫女们突然反抗了起来:“这么冷的天,就不能等下午暖和些的时候开始洗吗?” “……反了你们啊!”喜嬷嬷横眉:“主子的衣裳,还得你们挑着时候来洗?!” “小莹已经要死了,咱们也早晚要死的。”一个宫女喃喃道:“与其每天受这种折磨而死,倒不如早点死了算了!” 她这话一出,所有宫女的情绪都不稳定了,纷纷扔了衣裳站起来,相互传递着眼神。 温柔瞧着,觉得不太对,拉了拉喜嬷嬷的袖子:“嬷嬷,她们情绪不太好,您先别骂了,安抚一下吧。” “安抚?”喜嬷嬷气得够呛:“这群小蹄子跟我造反呢,打一顿就老实了,还安抚个什么劲儿!” 说罢,就朝外头喊了一声:“快来人啊!宫女造反啦!” 门口守着的四个护卫都冲了进来。一群宫女有点害怕,可一看她们这边人多点,反正横竖也要挨打了,不如搏一搏。于是只退了一步之后,所有的宫女都开始朝护卫逼近。 护卫吓了一跳,喜嬷嬷更是吓着了,连忙往外跑。温柔伸手拉了蓉儿过来问:“怎么回事啊?” 蓉儿也有些恍惚,回神之后,苦笑道:“小莹要死的事情刺激了她们,再加上刚刚来了个人……见过光亮的话,她们就不会甘心在这里病死了。” 什么光亮?这回轮到温柔听不懂了,正疑惑呢,就感觉身子被人猛地一推,接着就是宫女的低吼:“蓉儿,她是个叛徒,给喜嬷嬷卖命的,你再跟她说话,你也是叛徒!” 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温柔皱眉,背后的伤还没好完全,这一扯着又是一阵闷痛,一时间没能爬起来。 那边的宫女已经跟护卫打起来了,这边的几个上了头,也想冲温柔动手。温柔抱紧了头,也觉得没啥意外的,毕竟她一来就做的最轻松的活儿,被人看不顺眼,实在太正常了,不打脸就行。 ------------ 第175章 带出来的秘密 但也许宫女到底是女儿家,比较柔和,没真舍得打她,等了许久没感到疼,温柔松了口气,抬起头来看了看。 一袭深色锦衣拦在她面前,衣摆微微翻起,又缓缓落下,像是从天上跳下来似的,浑身的寒气被风一吹,冻得周围的人都忍不住打寒战。 这人的背影,怎么有点面熟啊? 茫然地盯了他一会儿,温柔拍了拍脑袋:“萧惊堂啊?” 前头的人逼退了浣衣宫女,回过头来,双目带血地看着她,吓得温柔一个哆嗦:“您弄啥咧?” 上下扫了她两眼,萧惊堂紧绷着下巴,一把便将她拉起来:“伤着了?” “没有。”缩了缩手,温柔眨眨眼,突然反应了过来:“你在找我啊?” 气不打一处来,萧惊堂咬牙:“不,我是来取衣裳的。” 啥?取衣裳?温柔一愣,回头看了看这院子里飘荡着的女装:“……您还有这种嗜好?” 翻了个白眼,萧惊堂一把便扯着她往外走。 四周的人都愣住了,等她们反应过来,面前的人都没了。只有蓉儿尚算清醒,趁乱就跟着跑了出去。 “我说。”看着前头走得极快的人,温柔皱眉:“我跟不上你。” 稍微缓了缓,萧惊堂抬手,看了看她的手指和手心,眉头松了松。 收回自己的手,温柔没好气地道:“别瞎看了,我好得很。” “你不认识这宫里的路?”他沉声问。 翻了个白眼,温柔道:“我才进宫一天,这儿又没有手机地图,我拿什么认识这里的路?” 皱紧了眉,萧惊堂的脸色难看得紧,温柔瞧着,觉得他肯定下一秒就得骂自己。 然而……有点意外的是,顿了一会儿,面前的人竟然低声道:“抱歉。” 啥?! 有一瞬间温柔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忍不住认真掏了两下,然后眨眨眼:“您说什么?” 喉头微动,萧二少爷站得笔直,低声道:“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后头,知道你没跟上来,也没想过你认不认识路。” “……”浑身起了层颤栗,温柔忍不住踮脚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二少爷,您没事儿吧?” 冰凉的手放在他额上,萧惊堂下意识地伸手按住。温柔一愣,这才发现有点不妥,连忙抽了回来,笑道:“难得您也会道歉,那我就不计较了,您将我带回漱玉宫就成。” 萧惊堂抿唇,轻轻颔首。 小太监和蓉儿都目瞪口呆地跟在后头,看着前头两个人并排往前走着。 没错,一个宫女,跟新科状元爷并排走着,并且两个人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你打算在这里做宫女?”萧惊堂淡淡地问。 温柔耸肩:“骑虎难下。” “太危险了。” 挑眉看他一眼,温柔笑道:“这世上哪里不危险啊?走个路都有可能摔死呢。” “你的铺子怎么办?” “有徐掌柜,我只管收钱就是。” 停下步子,萧惊堂认真地看着她:“踏上这条路需要付出很多代价,也需要做你很不想做的事情,你想清楚了吗?” 温柔一愣,撇嘴道:“我是被逼的,不过既然踏上来了,为了活命,我肯定会尽力把事儿都做好。” 夺嫡之路本来就很艰难,她选的还是一个没太大优势的阵营,要付出代价是肯定的,这个她已经想好了。 “很好。”表情松了松,萧惊堂抬脚就继续往前走了。 温柔眨眼,看着他走到前头去,莫名其妙地嘀咕了一句:“他刚是不是笑了?” 奇怪,这有什么好乐的? 没走两步,萧惊堂就停了下来,回头看了她一眼。温柔回神,连忙拎着裙子追上去。 收到宫女的通传,淑妃亲自迎了出来,一看见温柔和萧惊堂,顿时就松了口气:“谢天谢地,人没事就好。” “娘娘。”上前行礼,温柔撇嘴:“奴婢好可怜啊,被人塞到浣衣局去了。” 心疼地捏捏她的手,淑妃皱眉:“那地方,你得吃多少苦啊?” “还好。”温柔笑道:“奴婢机灵,没吃太多苦,倒是还给娘娘找回来一个人。” 蓉儿站在后头,闻言就上前行礼,哽咽地喊:“主子!” 淑妃一惊,诧异地看着她:“蓉儿?” “托温柔姑娘的福,奴婢有生之年终于能再见您一面。”蓉儿朝淑妃磕了三个头,再抬首,双目泛红:“真是万幸。” 已经失踪一年的宫女竟然回来了,淑妃惊喜万分,但有些顾虑地看了萧惊堂一眼。 萧惊堂也识趣,拱手道:“人既然找到了,那微臣就告退了。” “状元爷慢走。” 等人都出去了,淑妃只留了亲近的摘绿和温柔,关上门就看着蓉儿掉眼泪:“你去哪里了?” “奴婢被人关进了浣衣局,整整关了一年。”蓉儿呜咽:“若不是心里还想着主子,那里的日子,奴婢当真是过不下去!” “你辛苦了。”低身将她拉起来,淑妃道:“能回来就好。” 蓉儿点头,看了看左右,道:“主子当初的吩咐,奴婢是做好了的,也找到了证据。只是不曾想在回来的路上撞见了皇后宫里的嬷嬷。她们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拷问半天奴婢也没说,就将奴婢送去了浣衣局,让奴婢一辈子都出不来。” 把人扔进浣衣局,可比直接杀了还狠,里头的浣衣宫女都是只进不出的,有什么秘密进去了都带不出来,还少了处理尸体的麻烦。 淑妃眼眸微亮,连忙俯身问:“证据还在吗?” “在。”脱了鞋子,蓉儿将鞋垫下头藏着的东西拿出来,拍了拍道:“幸亏奴婢机灵,一直放在这里,没被人发现。” 信纸打开,上头的字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温柔伸长了脖子想看看,淑妃扫了信纸两眼笑道:“看完本宫会跟你们商量怎么办的,别着急。” 这是一封旧信,写信的人是男子,笔锋苍劲,但言辞之间满是关切之意,没称呼,也没落款,可淑妃就立马能猜到:“这是恭亲王写给皇后的。” ------------ 第176章 想个法子翻身 温柔吓了一跳,脑海里立马浮现出各种电视剧中的皇后之心另有所属的剧情,倒吸了一口凉气:“胆子也太大了吧!” 淑妃一笑,将信纸给她:“可是这东西根本做不得证据,一是过去太久了,没人能说这是在皇后宫里找到的。二是这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只能勉强看懂只言片语,就算咱们现在拿到皇上面前去,他也只会觉得是咱们小题大做。” 接过信纸看了看,温柔点头。这东西已经算不得证据,有点可惜。 “那娘娘打算怎么做?” 淑妃抿唇:“只能等待时机了,这时候皇后娘娘小心谨慎,必定不会露出马脚。手里没铁证,咱们做什么都是徒劳。” 温柔挑眉:“没铁证,咱们不会让皇上自己去怀疑吗?” 淑妃一愣,疑惑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 “自古帝王疑心病都重。”温柔道:“娘娘既然能一眼看出这是恭亲王给皇后的东西,那他两人之间必定就有什么牵扯,皇上心里也该明白,只要有蛛丝马迹指向皇后和恭亲王有染,您觉得皇上还会那般宠爱皇后吗?” 很有道理,可是……淑妃皱眉:“我们在这个时候动手脚,万一出事,岂不是引火烧身?”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温柔道:“手法干净利落点就行啦,宫斗嘛,处于弱势的一方要是在这个时候还不发起进攻,那以后就没机会了。” 犹豫地捏了捏手帕,淑妃问:“你有什么法子吗?” 面前的女子歪着脑袋想着,就听得她嘴里喃喃道:“高中的也不是白看的,那么多法子,让我想想啊……” “哎对,咱们不是还有个状元爷吗?”眼睛亮了亮,温柔道:“让状元爷想个法子和皇上讨论书法吧。” 迟疑地看着她,淑妃道:“恭亲王的书法是不错,可……这信你打算怎么送到皇帝面前?” “这就交给我去办吧。”温柔道:“劳烦娘娘先给状元爷说一声,让他跟我好好配合。” 眼珠子一转,淑妃笑着摇摇头:“我可请不动状元爷,你若是想请他帮忙,得你自己去。出宫的令牌,我倒是可以替你弄来。” “好。”温柔点头,二话不说就跟着摘绿去弄出宫的牌子了。 萧惊堂正站在凤凰街一处青楼的二楼上,安静地看着下头的大堂。 今日是刑部侍郎高耀之子高庆与几个狐朋狗友约好出来花天酒地的时候,大白天的,整个青楼就只有那一桌客人,有十几个艺妓陪着,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的,场面分外不堪。 看了一会儿,萧惊堂伸手给了旁边的老鸨一张银票:“头牌留给我。” 老鸨很尴尬,接着银票也没看,只道:“这位公子,高公子一早定了要涟漪来陪他,您这半路截胡……” 说着说着低头看了一眼银票的面额,倒吸一口凉气,语气立马一变:“您这截胡截得真是爽快……老身这就去给您安排!” 轻轻颔首,萧惊堂转身进了二楼的厢房。 高庆家是很有钱,可再有钱,也不会比萧家二少爷出手阔绰。 涟漪很快到了,一见萧惊堂,双颊泛红,连忙迎了过去:“这位公子看着好面生。” 伸手挡住她要坐过来的动作,萧惊堂抬头,面无表情地道:“坐那里。” 笑意僵在脸上,涟漪看了一眼旁边的座位,很是不能理解,但还是坐了过去:“公子这大半天的光临,是要听曲儿还是看舞?” “你坐着即可。”微微有些不耐烦,萧惊堂道:“别说话了。” 涟漪:“……” 堂堂万花堂的花魁,第一次受到这种冷遇,心里自然不会高兴。但一看这客人的脸,她还是气不起来,眨着眼看他,眼里满是赞叹。 来得起这里的,要么是歪瓜裂枣的纨绔子弟,要么是上了岁数的官员。像面前这人这般玉树临风翩翩年少的,她还是头一次看见。也不管人家是来做什么的了,她转头让人抱了琴来,欣然便起奏。 琴声一响,楼下的人就听见了。高耀皱眉,看向老鸨:“这里头还有别的客人?” 老鸨赔笑:“是,二楼上还有一位公子,非说要先看看涟漪……老身看高公子这酒还没喝尽兴,便先让涟漪去了一趟。” 这话听着谁高兴啊?高耀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不爽地道:“我先定的人,凭什么送去他房里?” 老鸨干笑:“公子莫急啊,一会儿就下来了。” 旁边的几个人嗤笑道:“你这万花堂还真是不把高公子放在眼里啊,敢这样怠慢!” 一听这话,高耀也更生气了,当即站起来踹了凳子就往楼上走。 老鸨“哎”了两声,追上高耀道:“公子别急啊,这上门都是客,涟漪也很难做的。” “我去你娘的!”一脚踹开厢房的门,高耀喷着酒气就进去了。 琴声顿止,涟漪惊讶地喊了一声:“高公子?” “我不为难女人。”高耀醉醺醺地看向主位上的人:“你是哪里来的,敢抢本少爷的人?” 萧惊堂喝着酒,眼皮都没抬,脸上满是蔑视。 “嘿,聋了?”跌跌撞撞走过去,高耀想伸手扯他衣裳,萧惊堂往旁边一闪,面前的人杠着矮桌就摔了下去,“咚”地一声闷响。 “哎哟!你敢打我?!”高耀气急,不管三七二十一,倒在地上就喊:“兄弟们,给我揍他!” 后头跟着的一群人都冲了进来,萧惊堂不慌不忙,轻飘飘地就从二楼的窗户跳了出去。 “啊!”涟漪尖叫,连忙过去看,就见那抹影子轻盈落地,抬头,满脸不屑地看着上头。 “这小子是谁啊?这么嚣张!”都是喝了酒的人,平时也嚣张跋扈惯了,当即就不爽得很,追下楼就要继续揍他。 楼下是街上,来往有不少的人,一群醉醺醺的公子哥追着一个男人打,可那男人身姿矫健,任凭他们撞翻多少摊位,也没能碰着他半片衣裳。 ------------ 第177章 生死大戏 高耀气极了,本还不是什么大事,可这光天化日之下,被人这么戏耍,身边还有自己今日请来的朋友,这不是打他的脸吗?当下就沉不住气了,转身去牵了自己的马出来,爬上去就大喊了一声:“都闪开!” 马蹄高扬,嘶鸣声吓得四周百姓纷纷躲避。萧惊堂看了一眼,站在路中央,倒是没动。 “老子让你嚣张!”猛地策马,高耀大喝一声,红着眼就朝他冲了过去。 萧惊堂没动,双目淡然地看着他,周围不少姑娘尖声叫了出来,可没人上去拉他一把。 温柔到凤凰街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她本是打算出了宫先回琉璃轩看看其他人怎么样了的,谁知道这里人山人海地围着。等人群都散开了的时候,她站在路中央,就看见前头的萧惊堂被一人一马撞上,身子飞得老高,重重地落在了她身边不远处。 像电影慢镜头似的,温柔瞳孔微缩,很艰难地转头。 萧惊堂安静地躺着,眼睛闭上,身子一动不动,身下倒是渗出了一滩血,慢慢的,那血迹扩大成了一个圆,腥味儿在空气里扩散,让人闻着想吐。 四周的百姓都慌了,尖叫声起此彼伏,马上的高耀也吓清醒了,看了看这情况,二话没说,调转马头就跑。 温柔傻眼了,心跳好像都停止了似的,怔愣地看了旁边这人半晌,走过去蹲下来仔细瞧了瞧。 还是这好看的眉眼,只是眼睛闭着,没了凶恶的眼神,整个人一点生气也没了。 是萧惊堂,不是她看花了眼。 深吸一口气,温柔莫名地觉得心口闷痛,眼泪“刷”地就掉了下来,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颤抖地喊了一声:“萧二少爷?” 手上没有人呼吸出的热气,温柔哽咽,伸手想碰他,又怕造成二次伤害,急得没有办法,坐在血泊里“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伤心,可是…可是萧惊堂这么好看的人,死了也太可惜了啊,况且她还要找他帮忙呢,还有很多事没做完呢,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嚎啕大哭,哭得直抽抽,温柔眼睛睁不开,只能转头随便朝了个方向喊:“快来人救救他啊……快来人啊!” 肇事的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人群里挤出来几个状元府的人,二话不说将萧惊堂抬起来便送上马车。温柔一愣,提着裙子追上去,那马车却没等她,一溜烟地就开走了。 难受得厉害,她也没管自己浑身是血了,边哭边跟在马车后头追。追了一会儿就没力气了,差点摔倒,一个踉跄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觉,马车慢下来了。 连忙追上去坐上车辕,温柔哭花了脸,看着马车夫道:“我是你们状元爷的朋友,让我跟着去看看。” 神情古怪地看她一眼,马车夫也没赶她下去,到了状元府,便让人将萧惊堂抬到了屋子里。 温柔被关在门外,焦灼地啃着自己的指甲。萧管家闻讯赶来,看见她倒是吓了一跳:“温柔姑娘?您怎么在这儿?” 泪眼朦胧地回头,一看见萧管家的脸,温柔鼻子发酸,忍不住又开始哭,扁嘴道:“我路过,就看见二少爷出了马祸。” “马…马什么?”萧管家一脸懵逼。 “马祸啊!”哭得更厉害了,温柔委屈地道:“被车撞叫车祸,被马撞不叫马祸叫什么?那是重点吗!他好像死了……” 哭得抽抽搭搭的,像极了小孩子,看得萧管家都有些难受,连忙安慰她:“没事的没事的,咱们少爷身子好着呢。” “那么多血……” “他血多,没事的。” 温柔:“……” 觉得有点不对劲,她顿了顿,看了萧管家一眼:“您怎么一点也不担心的?” 萧管家跟了萧惊堂那么多年,最疼的就是他,现在人生死未卜的,他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微微一愣,萧管家伸手摸了摸眉毛:“这个……我自然是担心的,但看你哭得这么难过,所以……” 结结巴巴的解释,更显得有猫腻了好吗!温柔眯眼,盯了他一会儿之后,转身就去把门给推开了。 大夫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正起身出来,撞见她,叹息地摇了摇头,然后出去了。 屋子里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温柔迟疑了片刻,走到床边看了看。 萧惊堂安静地躺着,嘴唇上还有血色,气色看起来不错。 冷笑了一声,温柔怒极,转身就要走,手腕却被人给扯住了。 床上的人睁开眼,沙哑着嗓子开口:“你没给我解释的机会,我这戏也不是做给你看的,所以不能怪我骗你。” 还真的是骗人的!温柔这叫一个气啊!眼里泪花儿还在呢,甩开他的手,搬起旁边的椅子就要往床上砸。 “哎。”萧惊堂侧身躲开,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臂,叹了口气,将椅子拿下来放好,手上用力,便将这人扯进了怀里:“你可真是凶。” “我凶?”温柔呲牙,“吭哧”一口就咬在了他脖子上,气愤不已地道:“我他妈真以为你翘辫子了,急成这样,结果你是装的,还怪我凶?!” “好,不怪。”萧二少爷眼神温柔极了,将人抱着,难得地好脾气:“别咬我了,衣裳这么厚,你牙疼我也不疼。” “妈的!”忍不住爆粗,温柔眼泪哗啦啦地掉:“吓人好玩吗?你说你这种在人回家路上演生死大戏的,考虑过别人的心情吗?心理阴影你知道吗!” 一下下顺着她的头发摸,萧惊堂柔声道:“我没想到你会在。” 更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 恨得牙痒痒,温柔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放开我!” 闷哼了一声,萧二少爷抱得更紧:“大概是被马撞坏了,我手松不开。” 骗谁呢!温柔磨牙,左右挣扎不开,干脆下流地使出一招“猴子偷桃”! 萧惊堂一惊,倒吸一口凉气,终于把人松开了。 ------------ 第178章 三少爷的嘴炮 “你……” “我怎么了我?”温柔冷哼,抱着胳膊睨着他道:“男人总胜女人于力气,那总不能连阴招也不让女人使吧?” 恼怒地盯着她,萧二少爷的脸上难得地染了红晕,看起来……竟然有点可爱。 温柔气笑了,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也懒得跟他贫嘴了,直接道:“我今日找你有事的。” 神情古怪地看她一眼,萧惊堂问:“什么事?” 勾勾手指让他靠近一点,温柔嘀嘀咕咕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末了道:“这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但能帮淑妃娘娘一把。” 眼神深邃地看了看她,萧惊堂道:“你可真是够坏的。” 她坏?温柔咋舌,上下扫他两眼:“我敢跟您比呢?您今儿这一出是要害死谁啊?” 整理了一下衣裳,萧二少爷云淡风轻地道:“没谁,一个纨绔子弟罢了。” 高耀最疼的就是这个宝贝儿子高庆,所以哪怕他当街杀人,高耀也会护着他。 然而……有点不巧的是,这回撞着的是他,想遮掩过去,就没那么容易了。在温柔还哭的时候,刑部侍郎之子闹市策马故意撞死当今状元郎的事情已经传进了皇宫。 听见消息的时候,皇帝正在孙皇后的宫里喝茶。传消息的是皇帝身边的太监,看了皇后两眼,只小声道:“陛下,宫外的消息,有人故意策马,撞死了状元爷。” 刚刚还和颜悦色的脸,瞬间就阴沉得难看,皇帝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谁这么大胆子?” 孙皇后吓得手一抖,茶盏都掉在地上碎了。一听这声音,皇帝更加恼怒,目光不善地看了她一眼。 “臣妾该死!”连忙跪下去,孙皇后道:“皇上息怒。” 烦躁地摆手,皇帝怒问:“到底是谁干的?” 太监斟酌了一二,道:“据说是刑部侍郎家的嫡子,高庆。” “高庆?”冷哼一声,皇帝道:“上次就是他青楼与人争吵,令京城学子瘫痪,朕还念着他爹的情面,想放一放再追究,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胆大包天,连朕钦点的状元都敢动手!” “……皇上。”一听高庆的名字,孙皇后忍不住道:“这也许是个误会呢,您先别急着动气,当心伤了身子。” 深吸一口气,皇帝冷静下来,沉声道:“更衣,朕亲自去状元府。” 心里一惊,孙皇后有些意外:“陛下,这……他只是个状元,还没封官呢,您这样的待遇,让别的卧病在家的老臣怎么好想?” “他那是卧病吗!他那是被个没教好的畜生当街策马撞了!”勃然大怒,皇帝看向孙皇后:“你别以为朕不知道那高庆是你孙家的亲戚,因为这个你就徇私舞弊,那你也不配当朕的皇后!” 这话说得重了,孙皇后委屈得不行,当下也不敢再吭声,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帝挥袖离开。 “这状元爷是怎么的。”擦了擦眼泪,孙皇后咬牙:“怎么就这么得皇上喜欢?” 旁边的宫女摇头道:“奴婢打听过了,这状元爷是真才实学得的圣宠,谁也拿他没办法。” 皇后皱眉,想了想,道:“你快去让浅黛进宫来,就说本宫找她有事。” “是。” 萧惊堂正在屋子里与温柔继续说话,冷不防就听见通传:“皇上亲临!” 温柔吓着了,立马就往床底钻。萧惊堂倒是不慌不忙的,脱鞋上床,盖好被子,慢慢闭上了眼睛。 萧管家连忙在床边坐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老泪纵横。 皇帝跨进来的时候,屋子里跪成一片,他看也没看,径直到了床边,皱眉问:“人怎么样了?” 萧管家哆哆嗦嗦地道:“我家少爷被撞成重伤,险些没了性命,大夫说要观察两日,能否救得回来还未知。” 皇帝怒意未消,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当即下令:“御林军,去把那高庆给朕抓着!” “是。”门外齐刷刷地应了,声音之洪亮,吓得床下的温柔都抖了抖。 君王之怒,真是浮尸千里,血流成河之状啊,太可怕了。 不过看这个形式,高庆绝对保不住命,萧惊堂的目的还真是轻松达到。 高庆被抓,高耀自然就不乐意了,跟着御林军过来,在皇帝面前哭天抢地:“我高家八代单传这么一个独苗,陛下开恩,陛下开恩啊!” 帝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磕了十几个头,火也消了些,正想说话呢,就听得外头一声哭腔长啸:“二哥——” 接着就见萧少寒以滑翔的姿势冲进来,瞬间滑到皇帝面前跪下,抬脸之时,满脸都是泪:“陛下!我二哥心有我大明,故而放弃万贯家财,甘愿苦读十年,只求为陛下效力,福泽苍生,谁知道今日竟然遭此不测,陛下一定要为他做主啊!” 皇帝一愣,被他吓了一跳:“萧爱卿,你这也太……” “皇上。”萧少寒一本正经地道:“天可寒,不能寒忠臣之心。鼠可饶,不可饶奸人之命啊!微臣在来的路上就问过了,那高庆是看见我二哥在街上站着,二话不说就上马,扬言一定要撞死他,众多百姓都在场,光天化日,天子脚下,此等行径何其恶劣,别说我二哥如今生死难卜,就算能保住性命,陛下饶了那人,天下百姓也必将道不公!” 有道理,皇帝的眉头又重新皱了起来。 高耀听傻了眼,连忙道:“萧大人,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么了?”萧少寒横目,满脸被害人家属的怨恨之意:“高大人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子,自己不知道吗?在京城惹的事还少了?上次的三千学子暴动也是因为他,不知悔改就罢了,还敢对新科状元下手,也不知道高大人平时是怎么将人宠得无法无天的!” “你…我……” “皇上。”一扭头,萧少寒拱手道:“国之为国,有法可依,杀人偿命,任何人都当与庶民同罪。泱泱大国,若是法只为罚民而护官眷,此诚殆矣!” ------------ 第179章 到手的侍郎 温柔在床下听着,简直是目瞪口呆,萧惊堂嘴那么笨,没想到这萧少寒的嘴炮简直是一流,虽然都有点小题大做的意思,但听起来都好有道理的样子。 皇帝深以为然,手轻轻在桌上一拍:“爱卿言之有理。” “皇上!”高耀有点慌:“犬子罪不至此,罪不至此啊!” 萧少寒不说话了,低着头勾了勾唇。为人臣最该懂的就是君王心,他们这皇上啊,明事理,最恨的就是别人护短,因为他才是这全天下最护短的人。 萧惊堂还在床上躺着,这高大人就敢替自己儿子求情,那不被皇上恼恨才怪呢。 果然,帝王脸色一沉,斥责道:“高庆无德,是你教子无方,还有脸来跟朕求情?高大人,朕看你也是年纪大了,该回去好生反思了!” 高耀一听,吓得脸色惨白,连连磕头:“微臣知错!” “还不回去?” “是!微臣…微臣告退。”连滚带爬地离开,高耀气得直哆嗦,出去的时候看了一眼状元府的牌匾,咬了咬牙。 叹了口气,皇帝看了床上昏迷不醒的萧惊堂一眼,转而看向萧少寒:“爱卿,你觉得朕该给你二哥什么官职来得好?” 萧少寒拱手:“官职之事,当由陛下定夺,微臣不敢妄议。” “朕让你说,你便说吧。”为难地皱眉,帝王道:“你二哥的确是栋梁之才,可你也看见了,前几日刚同朕检举了那高庆,今日就遭此毒手……官职若低,怕是还未替朕分忧,便英年早逝。” “可二哥,似乎只有意刑部管事之位。”萧少寒道:“那也的确有空缺。” “刑部管事。”皇帝眯眼,脸色不太好看:“高耀那人,最在意他的儿子,若还将你二哥送去刑部,他的手底下,那岂不是更糟。” 萧少寒不吭声了,一脸苦思冥想的样子。 皇帝心里其实有了想法,但想看萧少寒会不会先说,然而,等了半天,这狡猾的人还是没吭声,眼里满是苦恼。 轻笑着摇头,皇帝道:“罢了,高耀也老了,该退下去好生休养,惊堂这般喜欢刑部,那就任他做刑部侍郎,你觉得如何?” 萧少寒一愣,连忙行礼:“陛下大恩!” 起身又看了床那头一眼,皇帝道:“朕回去拟定此事,你好生陪着你二哥吧,务必让人保住他的性命,上次与朕的对弈,还没决个胜负呢。” “臣遵旨!” 皇帝走了,萧少寒一路送驾到门口,然后飞一般地回来,拎起萧惊堂的领子就吼:“你下次要做这种事儿提前知会我一声,害我急急忙忙赶来,差点没调整好情绪!” 睁开眼,萧惊堂拿开他的手,翻身起来:“这世上还有你演不好的戏?” 夸他呢还是损他呢?萧少寒朝天翻了个白眼,却还是笑道:“你才厉害呢,高耀那样的人,竟然也能撬得动。” 轻哼一声,萧惊堂道:“要撼树,先松土,高耀自己最近漏洞百出,被人参了不少本子上去,再加上他儿子这么一闹,陛下自然会想让他告老还乡。” “可怜的高庆。”萧少寒啧啧摇头:“这京里目无王法的公子哥儿多了去了,他是下场最惨的一个。” “有何可怜之处?”突然一个女声从床底下响起来,吓得萧少寒一个跳脚,低头就见一个脑袋缓缓从床下钻了出来。 “哇!鬼啊!”吓得跳上了床,萧少寒手足无措地朝自家二哥吼:“鬼鬼鬼……” “鬼你个头!”一脚将他踹下去,萧惊堂没好气地道:“你穿鞋踩我的床?” 那是重点吗!萧少寒委屈地扁嘴,抬头却见温柔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着他。 “诶?”眨眨眼,萧三少爷恢复了冷静,整理了衣衫站起来,优雅地笑道:“是温柔姑娘啊,你怎么在这儿?” 温柔撇嘴:“过来看戏的。” “……”敢情他还成个唱戏的了?萧少寒眯眼,分外恼怒。 温柔一见不对,连忙转移话题:“你知道我刚刚为什么反问他有什么可怜之处吗?” “嗯?”注意力立马被转移了,萧少寒问:“为什么?” “因为他做的的确是错事,半点不无辜,踢上萧惊堂这块铁板,算是伏法了。”温柔道:“就算京中作恶的人多,逍遥法外的人多,那也只能说是其他人幸运,不能说是高庆可怜,你觉得对不对?” 没想到这区区女子,还挺有想法的?萧少寒有点惊讶,摸着下巴开始思考哲学问题。温柔见状,朝萧惊堂使了个眼色,脚底抹油,跑得飞快。 天色已经不早了,温柔赶在琉璃轩打烊之前进了店子,一见徐掌柜修月都在,才松了口气。 “温姐姐!”修月扑了上来,一把抱住她的腰:“你可算回来了!” 摸摸他的脑袋,温柔笑问:“怎么只有你们在?妙梦呢?” “她送货去了。”徐掌柜道:“估摸一会儿就回来。” 点点头,温柔长话短说:“我要在宫里忙一段时候,你们好生照看店铺,有什么问题就让人给我传话。” “好。”修月颇为不舍:“温姐姐要去很久吗?” “不久,每隔几天会回来看你们的。”慈祥地看了修月两眼,温柔道:“你好生习武,下次温姐姐回来,要看见你的进步,好不好?” “好!”修月应下,送她到门口,又目送她远去,长长地叹了口气。 “年纪轻轻的,叹什么气?”徐掌柜笑道:“练功去吧。” “嗯。”点点头,再看了街上一眼,修月提着剑就去了后院。 温柔回去漱玉宫,跟淑妃说了情况,淑妃便开始准备。 皇后那边听见皇帝大怒要斩高庆贬高耀的消息,震惊极了,很不能理解地就去找皇帝问原因。 一向宠她的帝王看了她一会儿,只说了一句话:“后宫不得干政。” 孙皇后惊愕万分,等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的确不妥的时候,皇帝已经命人摆驾漱玉宫了。 ------------ 第180章 争宠 就人而言,孙皇后年轻貌美,虽然比淑妃少了一股子韵味儿,可胜在肤白如玉,自带体香。在这后宫之中,一眼望去,也没谁能与她媲美的。所以就算皇帝这会儿生气了,她也不是很着急,漱玉宫留不住他的。 不过,这状元爷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啊,要是能为她所用还好,要是不能,那可就糟了。 温柔正伺候淑妃沐浴呢,就听见了皇帝要过来的消息,连忙将她扶出浴盆,用了炒好的艾叶之后,给淑妃换了一套轻薄纱质的寝衣,再扶她出去。 淑妃有点紧张,跪在前殿小声道:“皇上已经许久没宠幸本宫了,先前来,也只是坐会儿便走,今儿本宫这样的装束,合适吗?” 温柔笑道:“怎么不合适?娘娘方才在沐浴,眼下头发都没干,别有一番风情。再说,您如今按照奴婢说的饮食用药,隐疾已经好了不少,侍寝不成问题,这个事儿您总得给皇上证明证明。” 想想也有道理,淑妃颔首,继续跪着。没一会儿,圣驾就到了。 温柔耍了小心机,没事就在淑妃的寝殿里焚香,用的不是复杂的香料,只用清新自然的花香,且就用当季的花料。外头院子寒梅开得好,这屋子里就是一股子梅花香气,皇帝进来便轻吸一口气,笑道:“姝儿这儿的梅花开得真是好。” 淑妃一笑,伸手搭着皇帝的手站起来,道:“都是几年前陛下赏臣妾的梅树,陛下会挑,臣妾也用心养了,如今终于吐蕊,也不枉费陛下和臣妾的一片苦心。” 这话听得就让人舒坦了,皇帝乐呵地笑了,拉着她的手,扫了一眼她这装束:“你这是刚刚沐浴完呐?” 脸上一红,淑妃扯了扯裙摆,分外不好意思地道:“臣妾失礼,实在是没来得及。” 偷偷看了一眼皇帝的眼神,温柔扯了扯摘绿的袖子,两人无声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长出一口气,摘绿双手合十,朝天祈祷:“娘娘今夜一定要顺利啊。” 温柔撇嘴,拉着她就往小厨房走:“求天不如求己,皇上最近想必为朝中之事操碎了心,火气旺,咱们备点降火的甜品,等里头差不多了,就送到那公公手里去,皇上还会夸咱们娘娘有心。” 想想也是,摘绿连忙走得比她还快,拖着她道:“你心思巧,你说怎么弄,我来帮忙。” “行。”到了地方,温柔一边忙碌一边嘀咕:“皇上心里本就有娘娘的一席之地,那争起宠来就只是方式方法的问题。” “你比我看得透。”摘绿叹息:“我时常不懂皇上在想什么。” “有什么不懂的?”温柔道:“当皇帝的男人,不喜欢太过聪明的女人,更不喜欢会威胁到他利益的女人。也许会一时为色所迷,可这后宫姹紫千红的,一朵花能迷得了他多久啊?女人除了容貌还该有内涵,懂事识大体的,皇帝怎么都喜欢。脑子不好仗着宠爱胡来的,往往都死得快。” 摘绿点头:“道理是这样说,可……皇后犯的错也不少了,皇上都容她呢,当心头肉似的捧着,让人瞧着就来气。” 后头的话说得小声,温柔挖了挖耳朵:“这皇后家里,是不是势力挺大的啊?” “那可不。”摘绿道:“孙家在朝中有不少的人,门客、徒弟、亲戚,真列个名单出来的话,得有三十多人都在朝为官,五品以上的,都得有好几个人。” 耸耸肩,温柔道:“那就不奇怪了,咱们这边……朝中的势力,大的那几条鱼,皇上都还不知道吧?” 深深看她一眼,摘绿声音更小了:“娘娘说她自有打算,总不能坏了三皇子的事。” 坏事?温柔翻了个白眼:“都在这节骨眼上了,还有底牌不亮出来,就得憋死在手里。” 不过这种事儿不用她操心,萧惊堂那人精,绝对不会让三皇子吃亏。她要做的,就是帮淑妃娘娘巩固恩宠。 这一夜春宵,皇帝到早朝前才离开漱玉宫。温柔和摘绿进去伺候的时候,就见淑妃满脸羞意,眼睛水灵灵的。 摘绿高兴得直拍手,温柔轻咳两声,道:“娘娘,明日状元爷可能会在御花园与陛下论书法。” 明日?淑妃一愣:“那本宫要去看看吗?” “不用,您受累了,好生休息就是。”温柔道:“奴婢偷溜去瞧瞧,要是被发现了,就说是您让奴婢送点心去的。” “好。”咬唇应下,淑妃捏了捏她的手:“等会本宫会继续用药的,昨儿陛下……说我身上很香。” 废话,擦了香粉,又没原来的味道了,当然很香。温柔笑了笑,鼓励了淑妃一句:“皇上这是喜欢您呢,以后的恩宠,想必也不会少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点点头,淑妃抿唇,捧着脸就继续上床休息了,看样子也没打算去给皇后请安。 皇后生着闷气,一整天没出凤舞宫,晚上皇帝去看她的时候,她耍了小性子,沉着脸赌气。 皇帝皱眉,叹了口气正打算哄呢,就听得外头传来消息,说状元爷醒了,命保住了。 “当真?”皇帝大喜,也没顾上皇后,看着报信的太监就问:“身子怎么样?能下床吗?” 小太监笑道:“能呢,状元爷一听闻陛下亲临过状元府,感动不已,说明日便进宫谢恩。” “他都那样了,还谢什么恩?”皇帝摆手:“告诉他好生养着,刑部还等着他上任呢。” 皇后一听,更加不乐意了,当即便道:“年纪轻轻的状元爷,一去就坐刑部侍郎的位置,不惹人非议吗?” 皇帝一愣,认真地道:“惊堂才华不输长者,若谁有异议,与他比个高下也可。” 冷笑一声,皇后道:“您这是拿他当宝贝了,他怕是知道,所以才来这么一出,惹得您又是亲临又是给侍郎之位的……别怕是被他给耍了。” 这话显然就是在骂皇帝蠢,皇帝自然不乐意了,起身看了她一眼,道:“朕的眼睛和心都没瞎,谁在耍朕,朕一清二楚。” ------------ 第181章 身残志坚二少爷 孙皇后气不过,委屈地道:“臣妾一心为您,您倒是好,还怨上臣妾了。” “一心为朕?”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若是当真一心为朕,便不会护着你家的这些个害虫!” 朝中孙家为官之人甚多,都是怎么坐上那些位置的,皇帝心里不是没个数,可他疼孙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孙氏倒是越发不知足,还无理取闹。 这个时候皇帝就念淑妃的好了,淑妃温柔,又从不在他面前提起前朝之事,实在让他省心不少。 没了再留在凤舞宫的兴趣,皇帝转身就要走。 “皇上?”孙皇后慌了:“您不休息吗?” “书房里还有折子没看完。”皇帝脚也不停地道:“你自己歇着吧。” “……” 帝后之间起了隔阂,孙皇后顾不得耍小性子了,第二天一大早,就让人准备了补品给皇帝送去。可谁曾想,才走到御书房门口,就见淑妃带着宫女红着脸出来,一见着她,莞尔一笑:“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扫一眼她身后宫女端着的东西,孙皇后黑了半边脸:“你起得倒是早。”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是祖宗说的话,臣妾不敢不听。”淑妃抬头,看一眼她宫女端着的东西,笑得更欢:“娘娘这是要给陛下送补品吗?还是回去为好,臣妾刚看着陛下将补药喝完,眼下也是不宜再喝了。” 气得手帕都快揉烂了,皇后咬牙:“你不是向来不做这些事的吗?” 淑妃不争不抢的,从来不会玩这些谄媚手段,以前还暗讽过自己就知道逢迎讨好,如今怎么的,想开了? 淑妃傻笑,装作没听懂的样子,行了礼就带着摘绿走了。 她从前的确是自命清高,不做这些刻意讨好的事情,可是温柔说,她不讨好,也总有别人讨好。后宫这么大,不在皇帝跟前争取点出镜率,清高有啥用啊,又不能当饭吃。 想想也觉得有道理,孙皇后刚进宫也只是德妃罢了,可就是比她会献殷勤,皇上嘴上责备她,可瞧瞧,最后人家还不是越过她坐上了后位吗? “娘娘。”背后的摘绿道:“状元爷等会就要进宫了,东西温柔在准备,已经妥当了。” “好。”淑妃轻松地笑道:“有她在,倒当真省了本宫不少的事情。” 摘绿点头。 用过午膳,皇帝便听人禀告,状元爷进宫了。 “他不是还伤着吗?”皇帝惊愕:“能走路了?” 旁边的太监叹息道:“回皇上,不能,状元爷是坐着木轮椅进宫的,说无论如何也要先谢隆恩浩荡。” 皇帝给感动了一下,道:“如此,便在御花园的暖房里接见吧。” “遵旨。” 萧惊堂是被宫人推着进来的,然而饶是在轮椅上,他背脊挺直,一身风华半点不减,倒是多了两分病态美。嘴唇微白,脸上也没血色,一看见皇帝,挣扎着就起来行了礼:“微臣拜见陛下。” “免礼,你快坐下。”看他这惨白的脸色,皇帝皱眉:“身子都这样了,还非得进宫,你说你……唉。” “圣上予臣以厚爱,臣就算只有一口气,也会朝着圣上所在的方向跪下。”萧惊堂认真地道:“如此,方能不负圣恩。” 别总说女人喜欢听甜言蜜语,男人也一样啊,话说得好听谁都高兴,这不,皇帝听得眼里都闪水光了,抚案长叹:“此生能得忠臣如爱卿,朕足矣。” 男人,就喜欢在彼此吹捧之中建立对方是天下第一英雄的友好共识,共同走在装逼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这就是他们的友谊。 跟皇帝建立了友谊,一切事就都好办得多。萧惊堂看了外头一眼,轻笑道:“今日雪如鹅毛,倒是让臣想起了前些日子淘到的名家书画,陛下可愿与臣同赏?” 下那么大雪,他身子又不好,总不能让人冒雪出宫吧?想了想,皇帝点头:“好,正好朕已经无事要忙,便看看你淘到了什么好东西。” 萧惊堂颔首,让人将他带的卷轴给送了上来。是一副汉代的书法,名家真迹,那一笔一划,颇有历史厚重之感。 然而皇帝看着,却笑了一声,得意地道:“爱卿啊,这名家可算不得有太大本事,字写得还不如朕的恭亲王。” “哦?”萧惊堂挑眉:“微臣虽一早听闻恭亲王书法了得,却还不曾见识过,陛下那儿可还有他的笔迹?” 大方地挥手,皇帝对外头道:“快,去把书库里恭亲王写的陈年的奏折给朕翻两本出来。” “是。”太监应了。 温柔从书库出来,抱着本书笑眯眯地对管事行礼:“有劳。” 捏着她给的银票,管事挥手:“快走吧。” 难得见有宫女想读书的,不过这书库的放的都是还没烧的奏折和陈年的老书,管事不觉得借给她一本有什么大碍。反正收了银子,谁也不知道。 温柔点头,提着裙子跑得飞快,回了漱玉宫,就关上房门,将衣裳里藏着的奏折拿出来,统统烧了个干净。 萧惊堂说的,这书库里会放不重要且多为歌颂圣恩的折子,半年才会烧一次,她只需要把那信塞在恭亲王的折子里,只留两本,其余的都偷走烧掉,那信怎么也会到皇帝跟前去。 折子拿来了,皇帝打开一本看了看,再递给萧惊堂:“你瞧。” 双手接过,萧惊堂看了两眼,感叹道:“恭亲王真是写得一手好字。” “爱卿的字也不赖。”皇帝笑道:“只是朕这弟弟,自小爱书法,苦练了许久,也应当有所成就。” 说着,又翻开另一本折子,一页页拉开,却见有封叠着的信掉了下来。 微微一愣,旁边的太监连忙将信捡起来,递到皇帝手里。 萧惊堂装作没看见,继续看折子上的字。皇帝眯眼,盯了那信纸两眼,接过来展开看了看。 “恭亲王的字,微臣不知道能不能模仿。”装作没看见皇帝有些凝重的神色,萧惊堂道:“要是有笔墨一试,那臣也能在陛下面前讨个好。” ------------ 第182章 怀疑的种子 皇帝抿唇,无声地看了王公公一眼。后者轻轻摇头,微微躬身。 这是帝王与老奴多年的默契,看王公公这样的表情,皇帝就知道,这东西他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折子拿过来,也没人动过。 “皇上?”半晌得不到回应,萧惊堂疑惑地抬头。 “啊?”帝王回神,笑道:“爱卿想要笔墨,那便让人拿上来,这下雪的天气,外头也冷,倒不如在这儿暖暖身子,写写字。” 微微颔首,萧惊堂看着旁边的小太监跑了出去,便转动轮椅,到一旁的书桌后头等着。 将手里的书信看了一遍,帝王低头沉吟半晌,突然问了一句:“爱卿,人有相似,笔迹可也有相似?” “自然是有的。”萧惊堂道:“微臣就最擅长模仿他人笔迹。” “哦?”来了点兴趣,皇帝捏着信纸就去了他旁边站着。太监拿了文房四宝来,萧惊堂拿过一本恭亲王的折子,照着就开始写。一笔一划,都学着恭亲王的写字习惯。 皇帝认真地看着,发现萧惊堂的字写得也真不错,能将恭亲王的字模仿七成。但……像只是像而已,这信纸上的字虽然模糊不清,他却能认得,那根本就是恭亲王的笔迹。 言辞关切,又刻意疏离,没写称呼,却道“野花多且贱,宫花寂寞珍”这种话,明显是写给宫里的人的,却不知道怎么落在了这里。他今日要是不想起拿折子来看,这东西是不是就卷在陈年的折子里一起烧了? 想起些旧事,皇帝脸色不太好看,低声道:“爱卿的字很好,只是模仿得再像,也不如他亲手写的像。” 说罢,转身往外走:“爱卿就在这儿休息吧,等雪停了再出宫,朕去将今日的事情都处置完。” “微臣遵旨。”萧惊堂颔首,恭敬地送皇帝离开,然后头疼地抚了抚额,喃喃对旁边的公公道:“我睡上一会儿,外头冷,公公还是回去吧,等会醒了,我自会叫人。” “奴才明白。” 屋子里的小太监也走了个干净,萧惊堂到内室的软榻上躺下,安静地等着。没过一会儿,就有个兔子一样的人,“蹭”地一下就从窗户蹿了进来,带着外头的寒气,在他面前直跺脚:“好冷啊!” 斜眼看了看她,萧惊堂若无其事地就从轮椅上起身,走过去扯着自己的狐毛披风,将她整个人裹了进来,只露了个小脑袋,瞪眼看着他:“你干嘛?” 轻蔑地看她一眼,他问:“暖和吗?” “暖和!” “那你管我干嘛,暖和就行了。” 温柔:“……”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哎? 往人家怀里蹭了蹭,直到头上的雪化了,整个人暖和了,才卸磨杀驴,一把将萧二少爷推开,正经地问:“怎么样?” “顺利。”萧惊堂低声道:“你别用力过猛,皇上自己就会思量。” 孙皇后与恭亲王而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小时候先皇后开玩笑,还曾说要将孙氏许配给恭亲王,这一直是皇帝心口的一根刺,后来恭亲王对皇后不理不睬,格外冷漠,皇帝心口的刺才算是消了。 不曾想,如今竟然会有这样一封信冒出来,那就证明恭亲王与皇后并非无情,相反,正是因为有情,这么些年才会对皇后故作冷漠。 那皇后呢?皇后是个什么态度? 皇帝没回御书房,直接就去了皇后宫里。 孙皇后正气恼呢,听闻皇上驾到,立马迎出来,委委屈屈地行礼:“参见陛下。” 没像往常那样扶起她,帝王径直往里走,道:“出了点事,朕有些生气。” 微微一愣,皇后连忙跟着进去,问:“出什么事了?” “朕先前才下旨,说朝中肃清,表彰两袖清风之官,重罚贪污受贿之人。本是赞赏了恭亲王多年廉洁的,谁曾想如今竟然有人告发,说恭亲王背地里受贿,这不是打朕的脸吗?” 皇后愕然,想也不想就道:“恭亲王肯定是冤枉的啊,他那个人,哪里有贪污的胆子?” “哦?”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皇帝皮笑肉不笑:“朕都不知道,你却知道?” 心口一凉,皇后连忙低头道:“臣妾毕竟与恭亲王幼时相识,对他的人品尚算了解……”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要是放在平时,按照皇帝对她的宠爱,肯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笑笑就过去了。 可是眼下不一样,皇帝专门来试探,皇后给他的结果让他非常失望,瞬间心情就更差了。 “行了,朕自己会看着办的。”挥袖起身,皇帝摆驾便走了。 孙皇后愕然,呆愣地看了帝王的背影许久,问身边的宫女:“陛下最近这是怎么了?” 宫女叹息:“大概是朝中事务繁忙,心情不佳,娘娘也别往心里去。” “不。”孙氏皱眉:“本宫觉得,一定是有人在背后使坏,不然陛下不会对本宫如此冷淡。” 宫女一愣:“娘娘是说?” 冷笑一声,孙氏看了外头一眼:“也没别人了。” 这两日淑妃行径有异,想必是被逼急了,要对她下手了。 跟她比手段,那淑妃肯定不如她能抓住皇上的心。抿唇捏手,皇后转头就回了内殿去。 接下来几日,皇帝再也没去过皇后宫里,要么在御书房,要么在淑妃的寝宫。 淑妃温柔可人,从不干涉皇帝政事,加上隐疾渐消,皇帝便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冷落她太久了,毕竟淑妃是最早陪着他的人,而他却宠了皇后这么多年。 懊悔之下,皇帝对三皇子的态度也就慈祥多了,甚至跟几个老臣提了提,既然大皇子都在朝听政,同样为皇子,三皇子也该被一视同仁。 一听这消息,皇后坐不住了,当天晚上便病倒在床。 可是,温柔跑得比凤舞宫的丫鬟可快多了,跑去王公公面前就哭:“公公,劳烦通传一声,我家娘娘发了高热,一直在喊陛下的名字。” 王公公一愣,立马进去通传。皇帝刚好处理完手上的事情,二话没说就摆驾玉漱宫。 ------------ 第183章 小假期 装病这一套,已经老掉牙了,温柔是不屑得用的,但是听闻皇后最擅长这一招,那就没办法了,招数不在老,管用就行。你生病是吗?咱们这儿病得比你还严重呢!不仅病,还要病得有内涵,有水准。 淑妃就是伤寒,不敢见圣驾,皇帝去了都只能在帘子外头站着,焦急地问:“怎么回事?” “娘娘昨儿晚上熬夜给皇上绣披风呢,结果窗户没关,吹了雪风,高热了一夜。”摘绿红着眼睛道:“一般的小病奴婢是万万不敢在陛下百忙之中有所惊扰,但娘娘病得厉害,一直在念叨陛下,故而……” 眉头微皱,皇帝掀开帘子就要进去,却听得里头一阵咳嗽:“陛下,别进来,臣妾没事了!” 听这声音就万分嘶哑,还能叫没事?皇帝微怒:“朕连看看你都不成?” 淑妃边咳边道:“龙体重要,是哪个不懂事的把您给请过来了?这种小病惊扰陛下,耽误陛下的要紧事,臣妾万死难辞其咎!” “姝儿。”皇帝叹息:“你就是太懂事了。” “臣妾能陪伴陛下这么多年已经很知足了。”苦笑一声,淑妃道:“陛下只要闲时能想起姝儿即可,别的,姝儿再不敢多求,更不愿因病连累陛下不能专心朝政。” 什么叫真爱?这才叫真爱啊。皇帝感动极了,转头就朝王公公道:“把闲着的太医都请过来,只要能治好娘娘,用什么药材都无妨。” “是!”太监应声去了,皇帝在外头站着,正想再远远看淑妃两眼,就见皇后宫里的人来了,怯生生地过来道:“陛下,娘娘病了,请您过去一趟。” 这就是细节决定成败啊!看了一眼那表情麻木的宫女,温柔觉得还是她的表演更有感染力,一看淑妃就是真的病重。而皇后,瞧这宫女的样子也病得不重。 果然,皇帝看了她一眼,冷声道:“皇后身子骨好,向来都是小病,你去找太医就是。” 宫女错愕,愣在了地上。旁边的小太监低声道:“还不下去?” “……是。” 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宫女呆了许久才回神,温柔看着她的背影,心也定了定。 淑妃完全能争得过皇后,只是小手段没有皇后多,太过含蓄,所以才落下风罢了。只要隐疾不再复发,这后宫里,她当与皇后平分秋色。 她的小命和身家,似乎也没那么危险了。 “温柔。” 皇上在里头陪淑妃,摘绿一把将她拉了出来,低声道:“娘娘的意思是,她这儿已经没事了,你可以先出宫休息几日。” 放假啦?长出一口气,温柔伸了个懒腰:“那敢情好,有车送我吗?” 摘绿一笑,道:“有,会在青龙门附近等你,你出去便是。” “好!”高高兴兴地应了,温柔东西也不收拾,拔腿就跑。 青龙门外头真的有马车,温柔一边朝自己的假期奔跑,一边感叹道:“卖力工作就是有好待遇,这么好的马车来接我……” 话没落音,掀开车帘看见里面的人,温柔脸上的笑意一僵。 萧惊堂冷漠地看着她,两人对视几秒,温柔刷地把车帘盖了回去,转身就想跑。 然而,没跑出几步,后衣襟被人一拎,整个人就回到了温暖的车厢里。 马车往前走了,温柔抱着身子呵了两口热气,神色古怪地瞪着面前的人:“竟然劳烦二少爷亲自来接,我面子也真是大。” 萧惊堂面无表情地道:“淑妃娘娘的吩咐,说你脑袋灵光,让我有什么事都与你商量商量。” 说是这么说,眼里分明就全是蔑视。 温柔鼓嘴:“您瞧不起人呐?娘娘的吩咐就有娘娘的道理。” “嗯。”扫一眼她身上单薄的宫女衣裳,萧二少爷别开头,伸手将自己的披风扯了,扔到一边,还扯了扯自己的衣襟,似乎有点热。 车内有好几个汤婆子放着,比外头暖和多了,不过还是很冷啊!见他不要披风,温柔一点没客气,拿过来就穿上了,捧了个汤婆子,舒服地眯了眯眼,像只满足的小仓鼠。 忍不住笑了笑,萧惊堂轻咳一声绷住了脸道:“看你在宫里,混得还不错,没让自己吃亏。” “那是。”打了个呵欠,温柔道:“干一行就得学一行的技术,当宫女也是需要技术的,当好了,自然就不会吃亏。” 就是辛苦了点,每天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害得她现在看见床就想睡觉。 马车摇摇晃晃的,旁边的人一不说话,温柔就犯困,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打起瞌睡。 萧惊堂正襟危坐,很有气势。但就看见旁边这一团东西挪啊挪,挪啊挪的,最后靠到了自己的大腿上,舒服地睡了。 眯了眯眼,他低头端详这人的脸。 好像瘦了些了,身子本就不好,这么冷的天一直在宫里,怕是该冻坏了。 淑妃本是不打算放人的,这丫头也是厉害,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取得她的信任,还当成了心腹。不过一听闻她身子不好,淑妃也明事理,终究是让他把人先接走了。 小丫头没少吃苦,斗气什么的暂且放在一边不提,他得把这身子先给她养好再说。 温柔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也没人叫她起床,醒来的时候就在温暖的屋子里了,外头夜幕低垂,桌上还有冒着热气的饭菜。 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温柔立马扑向桌子,狼吞虎咽地就吃了起来。 “你也不怕我下毒?”旁边乍然响起个声音,吓得温柔差点呛死。转头一看,萧惊堂正躺在软榻上拿着书看着她,眼神漠然。 咽下嘴里的东西,温柔瞪眼:“下毒对你有什么好处?倒别真的吓得我呛死了,你还白白损失一名大将。” “大将?”听见这个词儿,萧惊堂笑了笑。 “喏,看不起人了是不是?”温柔撇嘴,夹了肘子肉来吃:“要是淑妃不得宠,你还指不定怎么头疼呢。不感谢我就算了,还嘲讽我?” ------------ 第184章 落地窗 合拢书,萧惊堂起身,走到她旁边坐下:“你有功不假,可因功自傲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温柔撇嘴,哼了两声,懒得管他,先将这桌上的肉都塞进肚子里再说。 “这个肉倒是好吃。”夹着一盘东西,温柔吃了好几筷子,喃喃道:“好熟悉啊。” 看了一眼那道菜,萧惊堂眼神微黯。 那是“二两肉”,她曾经很爱吃的东西,如今却是连名字都记不得了。 时间过了很久了吗?也不过数月罢了,换了个地方,他什么都还记得,她倒好,就跟重新投胎了一般。 吃饱喝足,温柔压根没注意二少爷低落的情绪,起身就打算走。 “你想去哪里?”沉声开口,萧惊堂道:“皇后的人将这状元府盯得滴水不漏,你现在出去,是想送死?” 微微一愣,温柔诧异地回头:“这么严重?” “淑妃最近硬生生夺了皇后的恩宠,以至于连凤舞宫有恙,皇上都不再去看,皇后之恼可想而知。”抬眼看她,萧惊堂一脸严肃:“再加上我夺了刑部侍郎的位置,伤皇后一族两分,她自然会对我多加戒备。你是淑妃宫里出来的,又在我府里。现在离开,一旦被皇后的人抓住,你觉得会是什么下场?” 这古人的手段,到底是萧惊堂更加了解一些,温柔想了想,摸着下巴问:“那我是要住在你府上?” “可以。”看她一眼,萧惊堂道:“当个丫鬟吧。” 丫鬟?一听这词儿温柔就炸了,龇牙咧嘴地道:“凭什么啊?我好歹是淑妃名义上的干女儿,虽然没公布天下,但也不至于在你状元府当丫鬟吧!” 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这浑身毛倒竖的模样,萧惊堂问:“那你要什么待遇?” “自然是要贵宾待遇!”扬了扬下巴,温柔道:“好吃的好喝的都给我,我要什么你得给我买什么,不得辱骂我,不得欺负我,跟我有关的事,请务必尊重我的意见。” 眸色微动,萧惊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颔首:“好。” 这都可以的话,那住下就住下吧,温柔拍手,立马问:“我的房间在哪里?” 看她一眼,萧惊堂起身,去内室拿了一件银蓝色的狐毛披风扔给她,淡淡地道:“跟我来。” 女式的披风啊,温柔捏着,歪了歪脑袋,心想这人可真是没闲着,状元府才刚住进来,就又有女眷陪着了。 不过大冬天的,她穿得又少,不用白不用了。 披着披风出门,外头正在下雪,萧惊堂打了把伞等着她,温柔也就自然地蹭到人家伞底下头走。 “你府里怎么没人的?”左右看了看,温柔好奇地问。 萧惊堂嫌弃地道:“这么冷的天,下人不回去烤火,难不成在外头冻着?” “你可真人性化啊。”温柔感叹:“在宫里的时候,下大雪咱们都得在门外站着等主子呢。” 眉头皱了皱,萧惊堂脸色有点难看。 温柔没看他,一边踩雪一边道:“这种冷得刺骨的天气最讨人厌了,整个人都得被裹在棉衣里不能动弹,你们这儿又没有羽绒服……” “羽绒服是什么?”萧惊堂问。 “就是把鸭绒鹅绒之类的填充在夹层里的衣裳。”温柔道:“可暖和了。” 抿抿唇,萧二少爷没再说话。 前头两步就是她的房间,不大,但是有地龙,里头还烧着炭火,一踏进去温柔就长叹了一口气:“天堂啊!不过二少爷,这么烧炭窗户还关着,会一氧化碳中毒的。” “一氧化碳又是什么?” “哎呀,反正就是毒气,你管那么多呢。”蹬蹬蹬跑去将窗户打开,温柔呵了一口雾气,看着外头纷纷扬扬的雪花,眯了眯眼:“你们这儿的冬天可真尴尬,在屋子里关着就看不见外头的雪景,可出去站着吧,又冷。” “是。”萧惊堂看了窗外一眼:“圣上喜爱自然之景,想必也爱观雪。” 脑子里有个小灯泡亮了亮,温柔猛地回头,欣喜万分地看着萧惊堂,激动得张了半天嘴都不知道怎么说。 好笑地看着她,萧二少爷挑眉:“抽风?” “哎呀,不是!”温柔指了指自己:“我是做什么的?” “……”眯眼看着她,萧惊堂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咬牙切齿地道:“作孽的?” “我呸!”气得跺脚,温柔怒道:“我做玻璃的!玻璃可以做成窗户你知不知道!” 玻璃窗?萧惊堂一愣:“将玻璃镶嵌在窗户上?” “不!”温柔道:“整块墙换成一块大的透明玻璃,叫落地窗,冬天坐在里头,可以看外头的雪景,而且不会冷。若是要睡觉,装上窗帘遮挡即可。” 想象了一下她说的东西,萧惊堂轻轻拍手:“可行。” “我这便去让琉璃轩的瓷窑做!”激动地蹦跶了一下,温柔转身就跑。 萧二少爷想喊住也是来不及,只能无奈地追上去。 两人一起乘车去琉璃轩,车上,萧惊堂一脸淡漠,旁边的人就跟个被掐了喉咙的鸡崽子似的不停地叽叽喳喳:“皇上不是喜欢新奇,又喜欢自然吗?把淑妃后院的那个凉亭用玻璃挡住四周,皇上定然爱去那里赏雪。淑妃的寝宫窗户也可以换成玻璃的,那样皇上不得多去两次?” 外头的车夫是知道这状元爷的脾气的,喜欢安静不喜欢吵闹,所以这一路上他汗流浃背,几次想提醒里头那姑娘,别说啦,让状元爷静静!不然等会发了火可怎么是好? 然而,从状元府一直走到了凤凰街,里头的姑娘还在叽叽喳喳,状元爷不但没生气,听他偶尔说两句话,语气还不错。 这是什么情况啊?车夫有点茫然,正走神呢,前头就有人拦车,吓得他立马勒马。 “状元爷。”来者是个女子,穿着富贵,温和可人,身后还跟着个丫鬟。 萧惊堂一听这声音就眯了眯眼。 温柔闭了嘴,眨眼看向他,对面的人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 第185章 消失的妙梦 “这是状元爷的车吧?奴婢不会认错的。”外头的小丫鬟看着车夫,扬了扬下巴问:“是吗?” 车夫愣了愣,下意识地点头。 丫鬟拍了拍手,朝自家主子笑道:“相请不如偶遇,皇后娘娘几次让您与状元爷见面,都有事错开了,今儿竟然会在这儿遇见,不如就去喝口茶?” 孙浅黛看了那一点动静也没有的马车一眼,咬唇道:“罢了,状元爷应该是有事。” “不是一直在养伤吗?能有什么事?” 一听这语气,温柔莫名的就有点不爽,抬眼看向萧惊堂,后者皱着眉,有点手足无措。 对付男人可以,但对付女人,萧惊堂的手段真的不是很够用。 温柔眯眼,站起身二话没说就坐进了他怀里!手勾着他的脖子,脸骤然就凑近了他。 萧二少爷吓了一跳,一张脸上没什么波澜,身子却是撞在了车壁上,“咚”地一声响。 外头的丫鬟一听,大着胆子就将车帘给掀开了。 车厢里头香暖的气息散出来,孙浅黛抬眼一看,就见个女子披着披风坐在萧惊堂的怀里,脸对脸,又快速地分开,刚才想必是…… 脸上一红,她连忙低头:“绿苔!别冒犯了状元爷!” 绿苔也惊呆了,手一松就将帘子放下。车厢里半晌也没有声音,孙浅黛跺了跺脚,扭头就走了。 车夫瞧着,略微担忧地朝车厢里道:“状元爷,这……是孙小姐。” 他自然知道是孙浅黛,皇后的侄女,屡次都想有人将这女子塞给他,他都装聋作哑地搪塞了过去。今日按照礼节,本也可以打个招呼就过去了,谁曾想…… 身上的人抽身而走,坐回了对面的位置,斜眼看着他道:“二少爷打算怎么谢我?” 抿了抿唇,萧惊堂道:“你怎知这是帮我,不是坏了我的好事?” 废话!翻了个白眼,温柔道:“你当我聋了?那丫鬟都说皇后娘娘了,摆明外头是皇后家的姑娘,你也敢收?” “若不是皇后的人呢?”抬眼看着她,萧惊堂突然问:“若不是皇后的人,你方才也会那样做吗?” 温柔一愣,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看他:“不是皇后的人,我管你去死呢?您爱收谁收谁,不都是您的自由么?” “……”眼神沉了下来,萧惊堂嗤笑一声,转头吩咐车夫:“继续走。” “是。” 车厢里安静下来,两人都不再说话。温柔莫名地觉得,对面这人可能在生气,至于气什么……她也不是很在意。 男人就是这么难伺候,你吃醋吧,说你不懂事,小气。你什么醋也不吃吧,他心里反而不舒坦,能拿他有什么办法?幸好她跟他没什么关系了,就算他气死,她也不用去讨好。 马车在温氏琉璃轩门口停下,温柔一下车,嚯,店铺门口人进人出的,看样子生意好得很。 “温姐姐!”凌修月就站在门口,一看见她,立马飞扑了过来抱住她,扁嘴道:“又是好久没见着你了。” 温柔一笑,目光柔和地看着他:“有好好练功吗?” “有!”笑眯眯地正要炫耀一番呢,冷不防地觉得旁边有刀子似的目光射过来。凌修月一惊,立马一个后翻滚,戒备地往后头看去。 温姐姐是坐马车来的,后头还有一个人,是萧家的二少爷,目光淡然地看着他,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地站在温姐姐的旁边。 疑惑地扫他两眼,凌修月皱眉。 “怎么了?”看他这跟耍杂技似的,温柔忍不住笑了:“跟我展示呢?” “……啊,是啊。”笑了笑,修月若无其事地就回到了温柔身边,拉着她的手道:“温姐姐还是快进去瞧瞧吧,咱们这店子也不知道怎么了,生意极好。” 温柔颔首,转头看了萧惊堂一眼:“二少爷是不是该回去了?” 是,但是一看她身边这小鬼,萧二少爷很是不爽,板着脸就跨进了琉璃轩:“我说过外头不安全,等你处理完事情,我同你一起回去。” “咱们这里怎么能算‘外头’?”凌修月不高兴了:“有我护着,温姐姐能出什么事?” 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萧惊堂没吭声,沉默地站在柜台旁边看琉璃。 “他……”凌修月被这眼神给气着了,恼怒地跟温柔告状:“他什么意思?” “修月乖。”温柔笑道:“那个大哥哥一向是这样目中无人,你不必在意。” 徐掌柜也看见了她,连忙过来道:“东家,你可算有空回来了,咱们需要增设些瓷窑,您不在,阮东家也不在,咱们不好做主。” 妙梦不在?温柔一愣:“我上次回来的时候她就不在,这次怎么也恰好不在?” “不是恰好。”修月撇嘴:“她是一直没回来。” 啥?!吓了一跳,温柔瞪眼:“怎么回事?” “那日她说出去一趟,似乎是去帝武侯府。”徐掌柜道:“但是一直就没回来,帝武侯府倒是有家奴过来报平安,说阮东家要在府上住一阵子。” “那你们也就信了,不去看看妙梦到底是怎么了?!”温柔要急死了:“就算是楼东风,也有可能伤害妙梦的!” 一听她这急躁的声音,萧惊堂便大步跨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静点。” 眼眶泛红,温柔瞪他:“这都几天了?你让我怎么冷静?” “他们没什么身份,也不可能去侯府要人。”萧惊堂道:“你若是想去看看她,我现在同你去。” “我也要去!”修月皱眉。 看他一眼,萧惊堂道:“我没空照顾孩子,你别添乱。” 说罢,扯着温柔就往外走了。 修月气了个半死,但看温姐姐也没有要带他的意思,就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两个人上了马。 “徐掌柜。”不服气地扭头,凌修月问:“我像个孩子?” 慈祥地看他一眼,徐掌柜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乖,谁说咱们修月像个孩子了?一点也不像的。” ------------ 第186章 囚禁 萧惊堂带着温柔换了辆普通的马车,在京城里绕了一会儿,才去了帝武侯府。 温柔有点着急,手无意识地扯着萧惊堂的衣袖。萧惊堂看了一眼,也没吭声,只带着她穿过侯府后院,直接去了楼东风的院子。 “怎么?” 刚打开门就看见外头两张严肃的脸,楼东风吓了一跳,皱了皱眉:“来也不通传一声?” “通传的话,侯爷还不将人藏得好好的了?”萧惊堂抬了抬唇角,温柔趁机就溜进房间,一看床上有人,连忙喊了一声:“妙梦!” 楼东风一愣,皱眉看着她:“你捣什么乱?” 床上的人拥着被子坐起来,一张陌生的俏脸,脸上满是惊慌。 不是阮妙梦。 心猛地一沉,温柔错愕地看了床上这姑娘许久,缓缓转身,盯着楼东风问:“妙梦呢?” 楼东风有点暴躁:“她在哪里,与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温柔眯眼:“她是我在乎的人,也是我的朋友,更是我店铺的股东,人不见了,我不该过问?” “你可真是胆大。”楼东风冷笑:“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敢在我面前叫嚣?” “侯爷。”萧惊堂侧身进来,挡在了他的视线前头,道:“扰了侯爷兴致,是我与温氏不对,但她寻人心切,人据说又是在侯府,故而莽撞,还请侯爷谅解。” 看了萧惊堂一眼,楼东风低声道:“都说不该被情事羁绊,不可留重要之物,你倒是好,都犯了。” 微微一笑,萧惊堂道:“因为我不想步侯爷的后尘。” “你……” “这里既然没有,也就别打扰侯爷了。”转头看了温柔一眼,萧惊堂伸手:“跟我走。” 温柔浑身都有点发冷,看了楼东风一眼,把手给了萧惊堂。 萧惊堂的手掌很大很温暖,瞬间让她的心镇定了下来。回了点神,温柔看着楼东风道:“侯爷若是对妙梦无意,何苦留她在府里。若是有意……” 扫了床上一眼,温柔眼含嘲讽:“也不是多深的意,还是放过妙梦吧。” 楼东风嗤笑:“我与她之间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了你来指手画脚。” 这人……还真是不怎么招人喜欢。温柔撇嘴,顺着萧惊堂的力道就出了房间,本以为楼东风会继续进去享用,谁知道他竟然关了门跟着出来,皱眉看着他们道:“我让人送你们出去。” 出去?温柔挑眉:“侯爷,我还没找到妙梦呢。” “她很好,不劳你费心。”帝武侯唤了一声,外头就有家奴进来,站在他们旁边,一副要送客的样子。 萧惊堂面无表情地站着,没想反抗,也没想出去。但旁边的温柔是气炸了,咬牙道:“你定然是将妙梦囚禁起来了,她不会选择留在这府里的,若是她自愿,你怎么会害怕到见都不让我们见!” 楼东风不语,挥手就让人送客。两边站着的家丁看了萧惊堂一眼,还是去抓温柔。 温柔想跑,肩膀却被个家丁给按住了。正要挣扎,身上却又是一松。 萧惊堂脸色深沉地捏着家丁的手腕,看了帝武侯一眼。 楼东风微恼:“是她上门冒犯我在先。” “她只是想找人。”萧惊堂道:“若是阮氏无碍,你让她见一面又何妨?” “你……”楼东风咬牙:“你帮她做什么?她现在又不是你什么人!” “好歹也是淑妃娘娘的干女儿。”萧惊堂道:“没道理让你府上的家丁来动手。” 淑妃的干女儿?楼东风一愣,皱眉看了温柔一眼。 温柔立马躲在萧惊堂背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扯了嗓子就喊:“妙梦——” 声音响彻四周,楼东风脸色变了变。 “温柔?”有声音远远从别的地方传出来,温柔耳朵一竖,立马朝有声音的方向跑!楼东风想拦,萧惊堂却站在他面前,令他动弹不得。 “惊堂!”红了双眼,楼东风道:“你这样也未免太过分。” “侯爷是囚禁了阮氏吧。”没有理会他的怒火,萧惊堂认真地看着他道:“您觉得囚禁能留人一辈子?” 捏紧了拳头,楼东风别开头:“为什么不能?” “人在,心不在又有什么意思?”萧惊堂轻笑:“况且,您也未必有多喜欢阮氏,为什么就不能放了她?” “放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楼东风道:“你这是什么想法?她是我的女人,你让我放了她?” 一瞬间萧惊堂突然有点明白温柔为什么说不会喜欢这里的男人了,这样的想法每个男人都会有,但今日听起来……还真是挺自私的。 摇头叹息,萧惊堂转身往温柔的方向追过去。 楼东风紧随其后,过去的时候,温柔已经在撞门了。 一众家奴都不敢上去拦,温柔一下下拿身子撞那不知怎么锁着的门,着急地喊:“妙梦你把门打开。” “我……”阮妙梦在房间里,无奈地笑:“我过不去。” 过不去是什么意思?温柔怔愣,正想着呢,背后就来了人,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楼东风浑身都是煞气,萧惊堂抱着温柔站远了几步,扫了那门一眼,低声对温柔道:“去开窗户。” 温柔一愣,立马照做。窗户一拉就开,往里头一看,隐约能看见阮妙梦在床上。 “妙梦?” 声音里带了点哽咽,阮妙梦低声道:“嗯,我在。” 温柔着急了,直接翻窗进去,看见床上的场景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凉气。 妙梦好端端的,但是脚踝上有银色的锁链,锁在了床栏上,整个人只穿着寝衣,分外憔悴。 “妈的畜生!”看红了眼睛,温柔上前就要扯那锁链,一扯才发现,结实得很。 “你竟然找过来了。”妙梦笑了笑,眼泪却哗啦啦地掉:“我还以为我要一个人死在这里,没人知道了。” 看了一眼被木栓扣着的门,温柔深吸一口气,用被子把妙梦给盖好,然后起身,一把将门给拉开。 楼东风站在外头,神色阴森恐怖地看着她。 ------------ 第187章 我后悔了 温柔抬眼,双目通红,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道:“你这个恩将仇报的畜生!” 楼东风怒极,伸手就要打她,萧惊堂沉了脸,立马将温柔往屋子里一带,低声道:“你少说两句。” “我怎么少说?他做得出来,还不让人说了?!”气狠了,温柔不管不顾地道:“你是怎么坐上这侯爷之位的?这里头有没有妙梦的功劳你自己知道!她为了你抛弃亲人,你却另结新欢弃她在前,锁链囚禁困她在后。楼东风,你还是人吗!” 冷笑一声,楼东风淡淡地道:“惊堂,你若要护着这女人,就带她赶紧离开,如若不然,我便不会留她性命。” “要我命是吗?好啊!”温柔道:“你来拿,我化为厉鬼也会让你这宅子不得安宁!” “温柔。”萧惊堂皱眉,嘴里呵斥她,身子却是挡在她面前,看着楼东风。 两相对峙,楼东风看了阮妙梦一眼。 她坐在床上,眼神有些呆滞,嘴唇上一点血色也没有。 心里微慌,他沉声道:“妙梦该吃药了,你们出去。” 吃药?温柔怔愣地回头看了妙梦一眼:“你生病了吗?” “是啊。”呆呆地应了一声,阮妙梦的声音里一点生气都没有:“是病了,你也不必来救我了,我时日无多,死前能见你一面,已经足够了。” “你瞎说什么!”呵斥了一声,楼东风整个人都暴躁了起来,从袖子里拿出药瓶,便到床边去,将她捏过来,硬要掰开她的嘴。 “萧惊堂。”温柔哽咽了,扯了扯旁边的人的衣袖,红着眼睛道:“我没求过你什么吧?现在求你,救救妙梦。” 微微一愣,萧惊堂皱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迎着他的目光,温柔眼泪直掉:“我知道你有法子,你救她,只要你救她,你要什么我都想办法拿给你。” 眼神微软,萧二少爷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只一下,便收回去,大步走向了床边。 “你做什么?”楼东风怒喝:“萧惊堂!” 伸手震开锁链,萧惊堂拆了他揍过来的拳头,一把将阮妙梦从床上拉起来,推到温柔的怀里,然后起身,挡住了楼东风的身子。 “她是阮家的人。”迎上帝武侯暴怒的眸子,萧惊堂淡淡地道:“就算阮家嘴上不认她,她也是阮家这一代的独女,死在你府上,你未必没有麻烦。” “谁说她会死?”楼东风咬牙:“有我在,她就不会死!” “有你在,只会让我更想死而已。”阮妙梦开口了,声音里半点感情也没有,被温柔扶着,冷冷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我阮妙梦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后悔过,为什么会爱上你这样的畜生,为什么会因为你这样畜生,连家人都不要了。楼东风,你真让我觉得恶心,多看你一眼,我都觉得这人世了无生趣。” 心口一窒,楼东风震惊地看着她。 “没听过这样的话,是吗?”虚弱地笑了笑,阮妙梦道:“那趁着我还有一口气,一并让你听个痛快吧。” “是我看走了眼,觉得你肯上进,哪怕一开始什么都没有,我也愿意陪你一点点奋斗。现在我知道错了,父亲说的门当户对不是没有道理,你这样的男人,心里永远只有你自己,自大、狂妄、目中无人,若不是我,你一早就因为得罪上位之人,而被发配边疆了。可怜你还觉得今日这一切,全是你自己的本事。” “你有武力,能打仗,能效忠于皇帝。可是你没有人性,不念糟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这人的人品有问题,这才是最致命的。” “你要是不放我走也可以,我死在你府上,阮家的人会来带我的尸体离开。”冷漠地看他一眼,阮妙梦笑了笑:“只是闹起来,你的把柄被我抖出去,侯爷之位也未必有多稳固。” “阮妙梦。”脸色煞白,楼东风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她:“你觉得,我最稀罕的是这侯爷之位吗?” “不是吗?”笑了笑,妙梦道:“哦,的确不是,您最稀罕的,是您自己的利益。” “那咱们玉石俱焚吧。” 温柔和萧惊堂都看傻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妙梦靠在温柔的身上,像是什么都不在意了一般,整个人冰冷得像一块铁。倒是对面的楼东风,手里捏着药瓶,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整个人微微发抖。 这么一来,温柔反而冷静了,扶着妙梦问了一句:“你是什么病?脸色这么难看。” 她这一说,楼东风便回了神,皱眉伸手:“不管怎么样,先把药吃了。” 萧惊堂伸手将药接过来,阮妙梦摇头,低声道:“温柔,咱们能走吗?不能的话,你们就先走,我留在这里,圆了侯爷占有我一辈子的心愿。” 喉头腥甜,楼东风弯腰便吐了口血,眼前一阵发黑。萧惊堂伸手扶了他一把,看了看他这样子,道:“我们先带她走,侯爷好生休养吧,药我拿着,会给她吃的。” 楼东风没拦着了,温柔见状,连忙扶着妙梦往外走。 出门上了马车,二话没说便让车夫回状元府。 萧惊堂表情有点古怪,看了看妙梦,又看看自己手里的药瓶:“解药?” 阮妙梦苦笑,算是默认。 温柔茫然地问:“什么解药?” “解毒的药。”妙梦道:“为了让我离不开他,楼东风说,他在我身上下了毒,每月一解才行,不然我便会慢慢死去。” 愕然地看了那小瓶子一眼,温柔第一反应就是:“丫骗人的吧。” 这种药也就武侠里能有,毒药都是破坏人体系统的,一个月解一次也不会好,真是毒药,妙梦活不过几天就得死。反之,那就一定不是什么厉害的毒,拿解药吓唬人的。 看她一眼,萧惊堂打开瓶塞闻了闻,脸色一黑,看向阮妙梦问:“你为什么这么恨他?” ------------ 第188章 三妻四妾的风俗 “为什么?”对于这个问题,妙梦觉得有点荒唐,动了动自己的脚腕,嗤笑道:“我都这个样子了,你问我为什么恨他?” 温柔皱眉,忍不住问:“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本还好好的,这才几天的功夫,就结了不共戴天之仇。” 上次楼东风在琉璃轩门口,分明还是护着妙梦的。 阮妙梦抿唇,眼眶微红。 她是念了楼东风的恩的,因着他相助,也打算去侯府道谢,然后从此互不相欠,一刀两断。可当她站在楼东风面前说了那些话的时候,楼东风却冷笑一声:“你想与我再无瓜葛?” “是。”妙梦平和地道:“侯爷已经另有娇妻,妙梦也不是没有男人要,各自好过,没什么不好。” 这话一落音,楼东风便笑了,深深地看着她道:“你可真是绝情。” 她绝情吗?阮妙梦不觉得,行了礼之后,转身就要走,结果背后的家丁却拥了上来,直接将她扣住,关去了房间里。 你一瞬间阮妙梦觉得楼东风可能是开玩笑的,可是整整一天,他都没有将她放出去的打算,晚上过来看她的时候,只淡淡说了一句话:“与其放你离开再不相见,不如我就自私一点,留你在此终老吧。” 睁大了眼,她生了气:“你囚禁我?” “是。”看她一眼,他伸手将她按住,给她的脚上戴了锁链:“这样你就离不开了。” 一阵寒气从心里升上来,阮妙梦觉得可怕又可笑。可怕的是这人竟然会这样做,可笑的是,就算这样做了,他为的也不是不想她离开,而是不想他的女人另嫁予人。 自私自利的楼东风啊…… 她被锁在那房间里,一日三餐是不曾被亏待,可也有府中娇客来看她,满脸嘲讽地道:“您就是阮氏啊?真可伶。” 娇俏的女人,这府上有很多,曾经她住的院子,现在也不知道给了谁。妙梦连生气也懒得生了,心里一片死寂。 过了一天,她尝试了逃跑,铁锁链被她撬开,翻窗就跑了出去。然而,还没出院子,就被人发现,抓了回来。这样的举动可能惹怒了楼东风,他回来就给她换了银锁链,没有豁口可以撬开的那种。 她气急,怒火攻心,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楼东风还在她床边,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伸手就给她塞了一颗药。 咽下去才觉得可怕,她嗤笑一声,问他:“你想毒死我?” 楼东风冷声道:“是啊,剧毒之药,必须每月在我这儿拿解药,不然你就会死,这样就算你跑出去了,也必须要回来。” 阮妙梦被气得头晕,不再理他,也不再进食。饿了一天之后,楼东风就亲自掰开她的嘴,强硬地让她喝了一大碗粥。 这样粗暴的对待跟对畜生没什么区别,她是想过死的,然而活动的范围太小,身边又一点尖锐的东西都没了,一不吃饭就会被硬灌。阮妙梦放弃了,安静地躺在床上,也不跟楼东风说话,也不理会周遭任何人,没过几天,人就憔悴了下来。 直到今日温柔和萧惊堂来了。 “你们若是不来,我其实也想过。”妙梦哽咽:“他下次喂我吃药,我假装吃下,再吐出去,这样也不用再受很长时间的苦。” 温柔听得有点疑惑,虽说楼东风是很过分吧,但听着……似乎还有点不清不楚的地方。 捏着那药瓶,萧惊堂面无表情地摇头:“这不是解药,也不是毒药,闻起来像是宫里常用的补心丸。你不吃,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微微一愣,阮妙梦错愕地看了他一眼。 “东风是被你气着了,故意那么说的。”萧惊堂道:“你让他觉得绝望,所以他用了这种狠戾的方式留下你,但他不可能害你。” “怎么不可能?”妙梦皱眉:“他夫人还专门过来跟我冰释前嫌,说楼东风毒药都舍得对我下,看来心里是一点也没有我,她不会再担心了,会好好照顾我。” “你傻啊?”翻了个白眼,温柔道:“人家诓你呢,就算楼东风真的对你下毒,也是为了留下你,他夫人有什么可高兴的,分明就是故意打击你。” 愣了愣神,阮妙梦垂眸:“是不是打击我都不重要,我不想再看见他了。” “不看就不看。”拉起她的手,温柔道:“要不咱们去隐居山林?反正现在银子也赚够了,不要店铺抽身走,下辈子也是衣食无忧。” “杜温柔。”萧惊堂微微黑脸:“你这么大的摊子,说不要就不要?” 已经牵扯进淑妃和皇后的斗争之中了,哪能说走就走? 阮妙梦轻笑:“不用管我,我会回阮家去的。回了阮家,他就不能再欺负我了。” 朝萧惊堂做了个鬼脸,温柔拉着妙梦的手道:“能回家就是好事,家里人怎么也比外头来得靠谱。你先养身子,其余的事情,咱们再商量。” “好。”疲惫地闭上眼,阮妙梦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温柔一把将萧惊堂拽出来,走出去老远,确定妙梦听不见了,才咆哮:“妈的变态啊!他自己三妻四妾留不住妙梦,还想出囚禁的法子来了?本还觉得他和妙梦不是没有可能,眼下来看,是彻底完蛋了!” 萧惊堂微愣,扫了她一眼:“三妻四妾怎么了?” “没怎么啊,你们这儿的风气就这样,我没有要反对的意思。”撇撇嘴,温柔道:“只是真爱你的女人,没有能完全接受的,你给她的爱只有几分之一,她凭什么把一生都花在你身上?自己去包个小白脸不好吗?又不是没有钱。” 轻笑一声,萧二少爷抱起了手:“你想包养小白脸?” “找到合适的也不是不可以。”温柔道:“小白脸多省心啊,不会要我三从四德,也不会给我娶七八个姨娘回来,什么都听我的,还能陪我。” 眯了眯眼,萧惊堂嗤了一声:“先用午膳吧,都这个时辰了,用完了晚上还得去桃花庙给淑妃娘娘求个符。” ------------ 第189章 和尚 桃花庙?温柔一脸懵逼:“娘娘要求姻缘符啊?” “嗯,”萧惊堂颔首:“那边的雪景很美。” 雪景美,跟淑妃要求符有什么关系?温柔皱眉,萧惊堂却已经大步往大厅走了。 想了想,她还是蹦蹦跳跳跟上去,吃饭的时候看了他两眼,有些迟疑地问:“今儿你帮了我跟妙梦,会不会得罪帝武侯?” “会。”面无表情地点头,萧惊堂镇定地吃饭。 会?!温柔瞪眼:“那你怎么办?” 帝武侯怎么说也是侯爷,皇帝面前的红人,萧惊堂就算有了官职,也只是刑部侍郎,万一被为难了…… 微微一顿,萧二少爷抬头看了她一眼,眸色微动,脸色也柔和了下来:“我自有分寸。” 说是这么说啊,温柔还是有点担心,毕竟是因为自己,要是因为别的,她才不愧疚呢。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她问。 抬了抬嘴角,萧惊堂道:“你做好你的‘大将’就可以了,有要用你答应我的条件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刚还担心呢,一听这话,温柔直接翻了个白眼。 他还惦记着她说的什么都能给他的话呢,那她就不愧疚了,公平交易嘛,风险他自己担着好了。 用过午膳,萧惊堂没立马出门,而是让她先在他房间的软榻上休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是他的房间,不过已经到了,温柔也懒得出去吹雪风,就趴在他的软榻上,盖着厚厚的狐毛被子,香甜地睡了个午觉。 醒来的时候,榻边就多了一件衣裳。 “穿这个出去吧。”见她醒了,萧惊堂合拢账本站起来:“外头的雪正大。” “我有衣裳和披风,你给我这个做什……”拎起来嘟囔了两句,可还没说完,温柔就摸到了这衣裳里的绒毛。 锦缎长袍,里头有夹层,塞满了不知道是什么绒毛,不是很重,但是非常暖和。 诧异地看了萧惊堂一眼,温柔一时有点回不过神。 羽绒服…… 萧二少爷去了外室,帘子放下来,温柔愣了半晌,还是将这衣裳给换上了,戴上披风的大帽子,整个人在暴风雪里都不会冷的样子。 冰凉的手脚热热和和的,心里也有点动容。她随口说的一句话,这人竟然真的记在了心上,并且这么短的时间就做出来了…… “换好了?”外头的人道:“快出去吧。” 掀开帘子,温柔乖顺了不少,感动地看着萧二少爷,走到他身边正想说点什么,就被丫一把给推了出去。 雪风刮过来,温柔有点茫然。 “冷吗?”门口的人问她。 “不冷。”摇摇头,温柔道:“汤婆子都不用抱。” “那就好。”裹了披风出来,萧惊堂面无表情地道:“真的不冷,我就再做两件给母亲和我自己。” 温柔:“……” 敢情丫把她当小白鼠了?! 感动个毛毛球啊!这人分明还是这样讨厌,她刚刚是不是脑子坏掉了?竟然觉得他很好? 鼓嘴想踩他一脚,岂料这人身法极好,往旁边一闪,她这一脚就踩进了雪里,差点摔下去。 “我靠!”华尔兹专业踩脚选手温柔不服气了,提起裙子就继续踩,结果她踩一脚,这人就闪一步,跟逗她玩似的。 越踩越来劲,温柔抓着萧惊堂的手,蹦起来两只脚踩他,终于把他的靴子上踩了两个脚印!可是,还没来得及欢呼,她重心不稳,整个人就朝着前头倒了下去。 萧惊堂也没躲,承着她的重量就倒在了雪地里。雪花飞溅,身上的人扑了他个满怀。他垂眼看她,勾了勾唇。 “嗷呜”地叫了一声,温柔半天才站起来,嫌弃地看着萧惊堂:“你身上的骨头怎么这么硬?” “你骨头是软的?”萧惊堂斜眼。 “……”好有道理的样子哦!温柔龇牙,甩了袖子就蹦蹦跳跳地往前继续走了。 地上积雪很厚,下人扫了一条路出来,可没一会儿路就没了,温柔只能蹦跳着走,走到门口上了马车,身上已经是一层薄汗。 “你们这儿的冬天可真累人。”坐在车上喘气,温柔道:“穿这么厚就算了,走路也这么难。” “想走得轻松吗?”萧惊堂问。 “想啊!”温柔道:“你有办法?” “很简单。”上下扫了她一眼,萧惊堂道:“按十斤肉一两银子算,你有多重我收你多少银子,然后我背你走。” 十斤肉一两银子?温柔掰着指头算,然后就怒了:“你背我一下,就是十两银子?!抢钱呢!” “我是个商人,不亏本也不会坑人。”萧惊堂斜眼:“十两银子我可以一直背你,到这冬天过去。” 眯眼想了想,温柔双手抱胸:“花钱让你占我便宜,我有那么蠢吗?”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萧惊堂没吭声了,等马车到了地方,他便先下车,径直往前走。 温柔跟着跳下车,差点没被雪给埋了。 “怎么会这么厚!”看着地上这雪,温柔抓狂了:“这怎么走啊?” 前头的人一步步走得头也不回。 “喂!”温柔咬牙:“你真的不打算带我一程吗!” “十两银子。”萧二少爷冷面无情地道。 “……八两,不能再多了!”温柔咬牙:“我一点也不重的!” 前头的人顿了顿,像是在思考,不过只一瞬,还是转身回来,将她拎到肩上扛着走。 “不是说好的背吗!”温柔惨叫。 “十两银子是背,八两银子就扛。” “你个奸商!”温柔气急:“十两就十两!” 唇边泛了没人看得见的笑意,萧二少爷手一转便将她背在了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那桃花庙里去。 眼下大雪,庙里只有和尚,一个香客都没有,格外寂静。坐在屋檐下喝热茶看雪景,温柔啧啧了两声:“这儿可真像世外桃源。”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萧惊堂捏了符回来,看她一眼:“世外桃源是什么地方?” “就是隐世的一群人住的地方,没有战乱,也没有剥削和压迫。”温柔道:“理想的居所。” 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萧惊堂倒也没急着走,只在她旁边坐下,与她一起喝茶看雪。 这一刻的时光特别静好,好到温柔恍惚间觉得自己什么烦恼都没有,身边是自己的爱人,在大雪的下午喝茶聊天。 然而,旁边这个人不开口就算了,一开口就是:“你最近好像变丑了。” 什么叫不会聊天?这就叫不会聊天!好好的气氛全被破坏了,温柔血红着眼就转头看向他:“你说什么?” 看了她一眼,萧惊堂转头看向外面,淡淡地道:“不信你去照镜子,瘦得颧骨突出了。” 紧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温柔才发现,哦,这又不是她的脸。 “丑就丑吧。”无所谓地耸肩,温柔道:“我也没指望靠脸吃饭。” 一时语塞,萧惊堂眯眼:“有个问题想问很久了,你到底是谁?” 要是先前,他觉得可能是杜温柔性情大变,可事到如今了,这人跟杜温柔完全不是一个性子,大变也没这么变的。 温柔笑了笑:“我是谁重要吗?反正现在同您也没什么关系了。” “正是因为没什么关系,你便可以说实话。”萧惊堂道:“我实在好奇。” “想知道是吗?”狡黠一笑,温柔伸手:“五百两,我就给你说实话。” 眼睛也没眨,萧二少爷立马拿了五百两的银票出来,放在她的手里:“说。” 温柔:“……”这人随身带这么多银子的?她开个玩笑而已啊!谁要真说啊! 拿着银票,这场面就有点尴尬了,温柔笑了笑,正想要怎么说呢,一声钟响,竟然有和尚端着点心过来了。 温柔已经很久没见过和尚这种生物了,现代的和尚看起来都不是很清心寡欲,瞧着也就不能让人心生敬畏。可迎面走过来的这和尚不同,没穿袈裟,就是普通的青色僧衣,慈眉善目,脸上隐隐有光。 身子莫名地动不了了,温柔瞳孔微缩,有些恐惧地看着他一步步靠近,眼里满是他了然的表情,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温柔?”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萧惊堂皱眉,看了那和尚一眼,起身挡在了她前头:“这位大师?” “阿弥陀佛。”和尚笑了笑,朝他行礼:“贫僧法号苦海,云游至此,听闻有贵客到,就来送些点心。” 递给他一碟青团,苦海看了温柔的方向一眼,笑道:“您的这位朋友,似乎身子不太舒服。” 回头看了看温柔,萧惊堂皱眉:“不劳大师费心,我这便带她走了。” 也没拦着,苦海只念了一句佛号,便站在原地看着。 萧惊堂转身,抱起手脚僵硬的温柔就往外走,直到离开了桃花庙,温柔才缓过神来,一身的冷汗,脸色煞白。 见状,他心里微沉,上了马车,替她轻轻揉着太阳穴,等她恢复得差不多了,才问:“你害怕苦海大师?” “不是害怕。”温柔皱眉:“我也不知道怎么的,看见他就身子难受。” ------------ 第190章 老虎精 萧惊堂垂眸,看了一眼她手里捏着的银票,道:“现在不难受了,不如就来说说吧,你到底是谁?” 她胸口有属于杜温柔的小红痣,他看见过了,但她的确不是杜温柔,又怕和尚…… 心里凉了凉,萧惊堂已经有了不好的想法,抱着她的手臂也分外僵硬。 长叹一口气,温柔问:“要是我不是杜温柔,你会不会把我捆起来烧了?” “……不会。”呼吸都没了,萧惊堂脸色微白,却还是低头看着她:“所以你真的不是她?” “嗯。”温柔点头:“不是。” 一早就猜到的结果,不过当真被证实,萧惊堂还是有点震惊的,呆呆地看了她许久才回神,喃喃道:“也对,哪有人像你这般只爱吃肉……不过,什么动物喜欢吃猪肉啊?” 猪肉?这反应温柔就有点奇怪了啊,不问她怎么回事,却问她什么动物喜欢吃猪肉? 想了想,温柔还是认真地回答他:“老虎啊狮子之类的,就喜欢吃猪肉,准确来说是什么肉都吃。” 脸色更白了一点,萧二少爷沉默了许久,看着她道:“为什么书里的妖精都是母狐狸变的,而你却是母老虎变的?” 嗯母老虎……啥?!母老虎?! 温柔瞪眼,朝他胸口就是一拳:“你想什么呢!你才是母老虎变的,你全家都是母老虎变的!我是人!只是不是你们这儿的人,睡一觉就进了这杜温柔的身子里了,怪我吗!” 错愕地看了她半晌,萧惊堂想说这真的很荒唐,可是活生生的现实,他似乎不得不信。 “你……原来是死了吧。”他低声道:“魂魄飘散无主,就进了杜温柔的身子。” 也懒得跟他多解释了,要是这个解释他能接受的话,那就当是这样的吧。温柔叹息:“总之我没有法力,也不会害人,我现在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想混口饭吃,给自己找条活路,二少爷可否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眼神有点呆滞,萧惊堂点了点头,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要个古人一下子接受这个事实,也实在有些难为人家,温柔挣脱开他,自顾自地到旁边坐下,也不出声了。马车吱呀吱呀的,从桃花庙回了状元府,萧惊堂一句话也没说就回了自己的屋子,温柔耸肩,去看了看妙梦,也就自己歇着了。 然而她做了个很不好的梦,梦里杜温柔从坑里爬了出来,坐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她笑。 “你抢了我的男人。”她道:“我是让你来帮我的,然而你抢走了他。” 温柔有些慌,皱眉道:“你要的是离开他,我已经离开了,是你不守诚信,没让我回去,不然现在他就是你的。” “你这个骗子。”杜温柔嗤笑:“不管说什么都是骗子!你会有报应的,他是我的,始终会是我的……” 浑身一僵,温柔从梦里惊醒,醒来的时候屋子里还燃着炭火,一个人也没有。 抹了一把汗,她不解地嘀咕:“没道理啊,杜温柔的身子已经离开萧惊堂了,我为什么还回不去?” 杜温柔看起来很生气,是不是因为太生气了,所以不让她回去? 这妞儿是不是傻啊,她只要回去了,那萧惊堂不就是她的了吗?爱追爱不追,怎么走她都有退路,何苦跟她过不去呢! 不管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她还是先睡觉吧。打了个呵欠,温柔重新睡了下去,这次没什么噩梦了,一觉就是大天亮。 外头一片寂静,又隐隐传来个尖细的声音在念着什么。打开门,温柔就听见后头的几句:“……任命刑部侍郎,望尔两袖清风,不负圣恩,钦此。” 萧惊堂跪在正堂,听王公公念完,谢了恩,便接了旨。 笑眯眯地将旨意给他,王公公低声道:“圣旨任命这侍郎,还是咱们朝里头一回。陛下是护你得紧,生怕你被人刁难,萧大人可要好生报答圣恩才是。” “臣明白。”朝他颔首,萧惊堂道:“臣一定会为君分忧。” 王公公微笑,接过旁边家奴递来的银子,塞进衣袖,有礼地拱手之后,便走了。 裹着羽绒服跑过来的时候,温柔就见萧惊堂已经穿了一身官服,煞是有气质。 “你要进宫啊?”温柔道:“我也去,玻璃窗已经在做了,我得去跟淑妃娘娘说一声。” 身子微僵,萧惊堂也没看她,只道:“宫里有法事,你还是在府上等我吧。” 法事?想起昨天遇见的和尚,温柔浑身又不舒坦起来,连忙点头:“那你去吧。” 头也没回,萧惊堂径直就出了状元府。 萧管家什么也不知道,笑眯眯地看着温柔道:“正好您在,咱们要搬去侍郎府,少爷进宫,那这些琐碎的事儿就得您来操心一二。” 凭什么啊?温柔瞪眼:“我跟他又没什么关系,他搬家,与我何干?” 微微一顿,萧管家道:“可是阮氏还在这儿,咱们若是冲撞了,也不太好,少爷说,她不能离开咱们府。” 那是自然,一离开说不定就被楼东风给抓回去了。想了想,温柔叹气:“行吧行吧,我帮他搬家,你们整理一下行李,然后带我去侍郎府看看。” “好。”高兴地应了,萧管家转身就往外走。 萧惊堂进宫的时候,刚好遇见轩辕景。 “萧大人。”客气地朝他拱手,轩辕景笑问:“可愿与本宫同行一路?” 正要点头,旁边突然就冒出来个声音:“三皇弟,真巧,你也去给父皇请安?” 轩辕景和萧惊堂都是一愣,回过头去,就见大皇子轩辕离信步走来,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先看了轩辕景一眼,便朝萧惊堂笑道:“新晋的刑部侍郎也在?” “见过大皇子。”拱手行礼,萧惊堂道:“微臣也正要去给陛下请安。” “是吗。”轩辕离叹了口气,带着他们就往前走:“昨日宫里不知怎么的闹了鬼,父皇受惊,又是一场大病,看样子立太子之事,已经是迫在眉睫了。” ------------ 第191章 立储之事 此话一出,轩辕景心里一沉。 本来最近母妃在后宫已经颇得圣宠,形势稍有好转,可根本还不是提立储君的好时候。现在提,父皇难免还是会偏向皇后,皇后一族势力不小,一旦将太子之位纳入囊中,他就再也不能轻举妄动了。 三皇子很担忧,脸色不太好看,下意识地看了旁边的萧惊堂一眼,却见后者面无惶恐之色,甚至还颇为悠闲。 微微一愣,轩辕景反应了过来,恢复了镇定,笑道:“父皇身体康健才是我担忧的事情,至于储君,随父皇高兴吧。” 大皇子轻笑:“三皇弟真是孝顺。” 前头就是御景宫,萧惊堂跟在两位皇子身后进去,一齐行礼。 皇后和淑妃都在,皇帝正靠在龙榻上,脸色苍白。一见他们,没说别的,倒是问:“萧爱卿身子好了?” 众人都是一顿,萧惊堂出列拱手,恭敬地道:“多谢陛下关心,臣已无大碍。” 被马撞得要死了的人,现在活蹦乱跳地站在这里,看得皇后就来气,忍不住阴阳怪气地道:“萧大人真是年轻气盛,身子骨好,前几日还说是死了呢,这会儿就还阳了。”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萧惊堂拱手:“臣有皇恩庇佑,性命无碍。陛下有龙气护体,想来也会身体康健,与年纪无碍。” 轩辕景忍不住低头勾了勾唇。 谁说萧惊堂不会说话啊?瞧这话给皇后堵的。 皇后有点慌,连忙低头朝皇帝解释:“臣妾不是说年纪大了身子就不好……” “娘娘还是别说了。”淑妃温和地道:“皇上正值盛年,年纪如何就大了?先皇在吾皇这个年纪,还生了三个皇子。” 皇帝看了皇后一眼,没吭声,皇后讪讪地闭了嘴,朝旁边的忠国侯使了个眼色。 忠国侯立马出列:“陛下,先前议事院就提过立皇储之事,陛下身子有恙,会导致国本不稳,还得早些立下太子,以安民心才是。” 皱了皱眉,皇帝没说话,眼里略有沉思之色。 轩辕景张口欲言,却被萧惊堂轻轻扯住了衣袖,侧头,就见他摇了摇头。 不说吗?可现在不说,父皇要是当真想立太子了怎么办? 淑妃也有点着急,大殿里正僵持,冷不防听得外头太监通传:“帝武侯求见。” “宣。” 楼东风慢慢地走进来,脸色看起来比病榻上的皇帝还难看,跪下行礼,声音都没什么温度:“臣给皇上请安。” “爱卿快起。”一见他这样子,皇帝有点惊讶:“爱卿这是怎么了?病了?” “回陛下,臣无碍。”站起身,楼东风道:“只是最近长林之军有异动,臣屡次询问,都说是圣上旨意,让长林之军移守幸城,如今长林军已经越过幸城,往水城靠拢,臣实在疑惑此举所欲何为,故而来请示皇上。” 长林是忠国侯的封地,长林军自然就是忠国侯的人。这种小规模的军队调动,其实是不必惊动陛下的,私下交流即可,但没想到,楼东风软硬不吃,直接捅到了陛下面前。 自古君王多疑心,一听这话,皇帝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转头看向忠国侯:“爱卿这是做什么?” 背后冒了冷汗,忠国侯连忙道:“臣只是听闻水城一带有山贼为乱,当地的兵力不济,水城县令又与臣有私交,所以臣便借他些兵力,为民除害。” 这理由说得过去,却也有点荒诞了,帝王笑了笑:“爱卿方才说,想立储君?” 一边说立储君,一边将兵力靠近京城,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一旦立了大皇子,他们就要逼宫了? “……臣。”额头上冒汗,忠国侯进退两难,只能抖着身子沉默。 皇后见状,连忙道:“这也不是忠国侯想立储君,是议事院的老臣们提的。” “议事院的老臣可真是关心社稷。”淑妃怨念地道:“陛下都受惊病倒了,他们不来请安,倒是先想着立储君,安的什么心啊。” “皇上。”萧惊堂拱手:“昨日宫内闹鬼之事,微臣已经在派人彻查,不过……这宫里龙气笼罩,做法事的大师们都说不曾有鬼气。” 不是鬼怪为之,那就是人为。 皇帝垂眸,疲惫地道:“萧爱卿继续查吧,查个水落石出,朕有重赏。你们都下去,朕要休息一会儿。” “是。”皇后皱眉,不甘不愿地准备走,却听得皇帝道:“淑妃留下伺候。” 凭什么啊?皇后不乐意了,转身跺脚:“皇上?” 没理会她,皇帝转身闭了眼,淑妃就在床边坐着,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 这算是什么事儿?皇后错愕,出了御景宫,半晌都没想明白。 “本宫是不是失宠了?”她问大皇子。 轩辕离皱眉:“为何失宠?” “是啊,本宫也想知道自己为何失宠。”喃喃念了两声,皇后不解地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陛下就更偏爱淑妃了,一有空也是去她宫里坐,本宫说什么,陛下也不是很在意了。” 神色凝重,轩辕离道:“母后还是得花点心思在父皇身上,不管我与三皇弟怎么斗,最后的决定权都在父皇手里。” “本宫明白。” 明白是明白,可到底要怎么做呢? 轩辕景与萧惊堂一路出宫,为了避嫌,楼东风先走了。看着他那背影,轩辕景忍不住问:“侯爷那是怎么了?整个人跟丢了魂似的。” 萧惊堂摇头:“惊堂不知。” 大概是魂真的丢了吧,只是理智仍在,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事。但做完之后……只怕是了无生趣。 一生追求地位的帝武侯啊,他总会什么都得到,也总会什么都得不到。 “对了,听母妃说,她认了杜温柔做干女儿。”轩辕景侧目:“你怎么看?” 微微勾唇,萧惊堂拱手:“臣无异议。” 眼里满是叹息,轩辕景摇头:“我就不知道那女人有什么好的,你怎么就这么稀罕她呢?本还有更好的人选,你都不考虑一二?” ------------ 第192章 剪梅香 “有最好的,为何还要考虑其他的?”平静地看着他,萧惊堂道:“各花入各眼,殿下觉得更好的,臣未必喜欢。” “行了,我说不过你。”轩辕景叹息:“你自己喜欢就成,我也不强求什么。” 反正如今的杜温柔也算乖顺,是他们这边的人,没什么好担心的。 点了点头,萧惊堂与三皇子在宫门口辞别,然后乘车回去了状元府,结果到状元府门口,就有门房出来恭敬地道:“萧大人,您的府邸已经搬到侍郎府了。” 啥? 萧二少爷有点懵逼,他进个宫来回也就三个时辰罢了,这就给他搬完府邸了? 不敢置信地进门去看了两眼,发现真是一个人都没了,四处只有安静躺着的雪,萧管家也没有出来迎他。 皱了皱眉,萧惊堂不太高兴,这么匆忙之下搬府,侍郎府那边肯定就是一片兵荒马乱。进宫跟人玩心计已经很累了,他就想坐下来好好喝口茶而已。 颇为怨念地回到马车上,让车夫去侍郎府,萧二少爷一路都沉着脸准备骂人,可到了侍郎府门口,没看见家丁进进出出,萧管家倒笑眯眯地来迎他:“二少爷,您回来了?” 有些疑惑地看他一眼,又看了看后头一片祥和之状的侍郎府,萧惊堂纳闷了:“搬完了?” “是。”引着他进去,萧管家道:“房间已经全部收拾了出来,温柔姑娘说,这院子的风水不错,景致也上乘,您繁忙之余,可以好生歇息,品茶赏雪。” “所有东西都搬过来了?” “是,老奴看过,没什么遗漏的。” “怎么会这么快?”萧二少爷还是觉得很诧异:“咱们东西不少。” 状元府和侍郎府之间隔得也挺远的啊。 萧管家笑道:“温柔姑娘聪慧,雇了许多脚力,租了几两木板车,一次性就将所有东西都运了过来。这府里的地图老奴给她看了,她便在门口指挥,所有东西都是直接搬进去放好,只用了两个时辰就收拾了个干净。” “姑娘心善,给脚力都煮了肉汤吃,那些个脚力感恩,便将这府里打扫了一遍,里里外外干净得很。” 面无表情地听着,萧惊堂点了点头:“那她人呢?” 院子里所到之处的确是干净,地上的雪都没有多少。 萧管家道:“姑娘说还缺点花,在后院捣鼓呢。” 点点头,萧惊堂转了方向就往后院走。 这侍郎府的景致的确不错,饶是下雪的天气,假山水池,亭台楼阁都半点不萧条,每走几步就能看见万年青和冬花,让人心情瞬间轻松不少。 萧管家一边走就一边说,这个是温柔姑娘布置的,那个是温柔姑娘刚让人移植过来的。萧惊堂都沉默地听着,心里没什么波动。 直到走到后院。 后院是一片梅花林,有一抹穿着梅色长袍的影子,正垫着脚去剪梅花。听见背后的脚步声,下意识地转头看过来,怀里一捧梅花都开得正好。 眉眼如画,气质清雅,眸子里含着粼粼的水光,看得人心里突然就动了。 温柔正觉得累,看见萧惊堂终于回来了,当即翻了个白眼,扔了剪子走过去将梅花塞在他怀里:“你来!我累死了!” 恍惚间回神,萧惊堂接着梅花,低声问:“怎么不叫下人来做?” “都累了好几个时辰了,还不让人休息啊?”温柔撇嘴:“大冬天的,我烧了羊肉汤,让他们都去吃去了。” “那你呢?” “我?”没好气地抱着胳膊,温柔道:“我等着萧大人您回来给我算工钱呢,这府邸也忒大了点,没累死我!” 雪风吹过来,萧管家迷了眼,揉弄之间,仿佛看见自家少爷笑了,整张脸都柔和了下来,像冰山化了水。 怔了怔,萧管家连忙抹了把脸,仔细睁眼看了看。 萧惊堂面无表情地抱着梅花,淡淡地道:“你自己乐意帮忙,又哪有跟我要工钱的道理?” 说罢,抱着梅花就走。 温柔气得直跺脚,骂骂咧咧地追上去,声音响彻整个庭院。 冬天好像突然就活了似的,萧管家愣了半晌,失笑,连忙跟着走出后院。 温氏琉璃轩的玻璃窗做好了,温柔连忙带着进宫,去找了淑妃娘娘。 淑妃大喜,一边让人按照她说的安装,一边拉着她的手道:“我的隐疾大有好转了!” “恭喜娘娘。”温柔笑道:“娘娘的福运来了。” “可不是吗!”眼里都是亮晶晶的笑意,淑妃道:“皇上最近很不待见皇后,总爱往我这里来,有了这玻璃窗,陛下想必会来得更勤,你真是立了大功。” 萧惊堂站在旁边,盯着那凉亭看了许久,道:“怕是不止陛下会来得勤。” 前头两人一愣,不明所以地转头看着他。萧惊堂颔首,也不多停留,只道:“娘娘,微臣先告辞了,等温柔要出宫的时候,微臣便在朱雀门等她。” “好。”点了点头,淑妃怔愣地看着他离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与你一起进宫的?” “是啊。”温柔点头:“他说顺路,就让我搭个顺风车。” 错愕地瞪眼,淑妃跺脚:“这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温柔一脸懵逼,坐个车进宫而已啊,怎么了? 萧惊堂去面见了皇帝,汇报了宫中闹鬼之案的进度,已经查到人为的蛛丝马迹。 “爱卿厉害。”皇帝颔首:“这么快就有眉目了。” “世上无不漏风之墙。”萧惊堂道:“只要是人做的,就会留下痕迹,臣已经将陛下寝宫附近都查了一个遍,确定是有人半夜翻墙,越过了护卫,扮鬼惊扰陛下。” “可是……”皇帝皱眉:“朕的护卫,都是精挑细选的,扮鬼之人怎么可能一点也不惊动他们,就到了朕的面前?” 萧惊堂垂眸,轻叹了一声。 皇帝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脸色难看。 “议事院催着陛下立皇储,想必有些操之过急。”萧惊堂道:“皇上还是当保重龙体。” ------------ 第193章 提前做好铺垫 操劳半辈子,坐上皇位才二十年,这就有人惦记他的位置了? 皇帝冷笑:“朕在皇子的位置上安分了三十年,才得先皇垂青,授以皇位。他们才多大?就念着这些事儿了?” 萧惊堂低头。 “朕不傻,不是不知道老大和老三争抢得厉害。”咳嗽两声,皇帝冷着脸道:“要是上进地争抢,朕喜闻乐见,耍些手段,也是在所难免。可要是借着伤害朕的方式,那就是罪该万死!” “陛下息怒。”王公公连忙劝慰:“太医说了,您不宜动怒。” “他们分明是想气死朕!”拍了拍床,帝王怒道:“眼里还有朕这个父皇吗?还是因着朕坐着这皇位罢了,才对朕恭敬一二!” 王公公笑道:“陛下说的什么话,您这一病,两位皇子不是都来请安了吗?” “你看他们请的什么安?”越想越气,皇帝捏紧了拳头:“朕只是病了,还没死呢,一个个就催着朕立太子,甚至不惜扮鬼吓朕!要是当真立了太子,那朕是不是就会直接被鬼索命了!” 萧惊堂没吭声,皇帝怒喝了半晌,转头看向他:“爱卿没什么要说的吗?” “微臣惶恐。”萧惊堂拱手:“毕竟是陛下的家务之事,微臣不宜置评。” 不用他说,皇帝自己心里也清楚,昨儿说立太子之事的是皇后那边的人,三皇子和淑妃从头到尾都一声没吭,只关心圣上龙体。谁为利,谁有情,一眼便知。 收敛了些怒气,皇帝很快平静下来,用探究的目光看了他半晌,突然道:“有人同朕说,你与三皇子私交甚好。” “陛下明鉴。”萧惊堂道:“微臣与三皇子不过点头之交,进宫路上碰见,按礼随之后行,算不得甚好。” “哦?”皇帝眯眼:“眼下朝臣纷纷选人而站,有支持大皇子的,也有支持三皇子的,爱卿既然入了官场,难免会随俗。” 这话从皇帝的嘴里说出来,给人的压力就很大了,旁边的王公公都严肃了神色,略微有些担忧地看了萧惊堂一眼。 萧惊堂身子站得笔直,头低垂,脸上却没半点惧色,沉默了几瞬,语气认真地道:“微臣只对陛下一人称臣,大皇子和三皇子都是陛下的子嗣,微臣一视同仁。” 神色微动,皇帝坐起来看着他:“朕也是从皇子过来的,知道下头的争斗会牵扯多少人,你若只效忠于朕,不怕为人所害?” “听陛下今日所言,想必已经有人在背后中伤于微臣。”萧惊堂淡淡地道:“忠臣最难为之事,不是抵挡他人诬陷,而是取得帝王信任。微臣忠心于君,君若眷顾微臣,那任何谗言也不会于臣有伤。反之……如陛下所言,臣会为人所害。” 这一番话听得皇帝怔然,盯着他看了许久,沉吟道:“你的意思是,若是这朝中忠于朕的人少,是朕不信任他们的缘故?” “并非全然是陛下过错,他们不尽力争取陛下的信任,陛下也自然没有信任他们的必要。”萧惊堂道:“臣现在所为之事,于任何皇子无益,只遵从陛下的吩咐,为的也只是能让陛下相信臣的忠心,保臣性命,以便能更好地为君效力。” 对于帝王而言,这样的话是非常受用的,皇帝知道萧惊堂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能说出这些话,那就一定是真心的,当下心里也是一松。 他日理万机,在深宫里久了,外头很多事是不知道的,有人说萧惊堂是受三皇子庇佑而中状元,他虽然不信,但也对他是否与三皇子有私交心存芥蒂。但听这一番解释,皇帝释怀了。 忠于他的人,处境果然是更加艰难一些,查到闹鬼是人为,就会有人想害他,他的确……该多信任他一点。 自我反省了一会儿,帝王和颜悦色地道:“既然如此,那皇后那边想塞给你的亲事,朕便替你推了,爱卿只管选自己喜欢的人为妻,朕不干涉。” 一听这话,萧惊堂撩了袍子就跪了下来:“关于臣心上人之事,臣还想请陛下做主。” “怎么?”皇帝挑眉:“爱卿有心上人了?” “是。”深吸一口气,萧惊堂神色复杂地道:“臣之心上人,本是一介布衣,奈何有些手艺,会做琉璃首饰,被淑妃娘娘看中,强行认亲,臣颇为无奈,不敢拒绝淑妃娘娘好意,又怕人误会,实在难为。” 琉璃首饰?皇帝一愣,想了想:“是不是淑妃最近戴的那些黄黄绿绿颇为好看的玉?叫琉璃?” “是。”萧惊堂拱手:“她做首饰,臣不想阻拦,卖给淑妃娘娘,臣也实在没办法。但……臣想娶她,淑妃却认她做了干女儿,那臣……” 微微皱眉,皇帝听懂了:“这就是淑妃不懂事了,朕等会儿便去说说她,你也别往心里去。” 长叹一口气,萧惊堂垂首。 皇帝宽慰道:“无妨,此事你与朕说清楚,朕便知道是淑妃手段,而不是你有意与淑妃结亲。” “皇上英明。” 这一番演戏,最后的目的也只是这个而已,一达到,萧惊堂便轻松了。 皇帝正腹诽,冷不防就听见外头有人通传:“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微微一顿,皇帝挥手让人传进来,却对萧惊堂道:“爱卿去后头回避一二。” “是。”没问为什么,萧惊堂侧身就进了暗室。 皇后提着裙子进来,行了礼便看了看里头:“萧大人走了?” “嗯。”皇帝颔首:“你有什么事吗?” “陛下。”皱眉坐在床边,皇后道:“臣妾已经查清楚了,那萧惊堂与淑妃早有勾结,这几天一直与淑妃宫里的人有来往不说,今日进宫,还先去给淑妃请安。您说,这像话吗!” 看了她一眼,皇帝问:“淑妃宫里哪个人?” “这个臣妾就不知道了,听闻是她宫里的宫女,不过又有人说,是淑妃认的干女儿。臣妾就奇怪,这萧大人怎么都是偏帮着淑妃那头说话做事的,如今一想,倒也不奇怪了。” ------------ 第194章 萧二少爷的套路 皇帝垂眸,似乎是在沉思。 皇后见状,立马继续道:“不是臣妾要说人坏话,但是这萧大人一看行为就不太对劲,先是说被人撞成重伤,可您瞧,如今不是好端端的,还去刑部就任了?再说宫里闹鬼要查,可鬼神之事,有什么好查的?臣妾看他就是居心不良,想栽赃陷害。” “晚晚。”终于开口打断她,皇帝低声道:“朕给你说过,不要插手前朝之事。” “这怎么能算是插手呢?”皇后不能理解地看着他,一脸苦口婆心的模样:“臣妾只是怕陛下被人蒙骗,上了小人的当!” 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皇帝摆手:“你先回去吧,朕还要歇息。” “皇上!”皇后皱眉:“您为什么不肯相信臣妾?非要等那萧惊堂明着站在淑妃那边了,您才肯相信吗!” “好了!”沉了脸色,皇帝怒道:“妇道人家,相夫教子即可,朕做什么事,信什么人,不用你来指手画脚!” 说罢,一挥手,旁边的王公公连忙将皇后扶起来:“娘娘,您先让陛下歇息吧。” 一脸莫名其妙,皇后委屈极了,站在床边低声道:“以前臣妾说什么皇上都会听,如今被奸人迷惑,像是失了心智一般,这叫本宫怎么不担心!” 王公公笑了笑,也没多说,径直将皇后送出了门。 皇帝颇为生气,一气皇后不会说话,二气她总把自己当傻子,要不是萧爱卿先来,说不定他还就信了她的鬼话! “爱卿。” “臣在。”从暗室里出来,萧惊堂单膝跪地,拱手行礼:“多谢陛下厚爱。” “唉。”长叹一口气,皇帝道:“你辛苦了,皇后骄纵,把你视为了眼中钉,你也不要太往心里去。” 真不愧是皇帝,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我的女人要害你,你不要记仇,因为她毕竟是我的女人。 萧惊堂了然,恭敬地颔首:“臣明白。” 转头看了外面一眼,皇帝挑眉问:“是不是又下雪了?” 王公公回来,拱手道:“回陛下,是下雪了,淑妃娘娘那边来人说,请您过去赏雪。” “淑妃?”皇帝挑眉,披了披风坐起来:“她不是一向都怕冷吗?今日倒是有了赏雪的兴致。” 王公公笑道:“娘娘说,有惊喜在漱玉宫等着您,还得请您移步。” “哦?”来了点兴趣,皇帝笑道:“正好朕也有事要跟她说,萧爱卿,咱们不如同去?” “遵旨。” 皇帝还记得萧惊堂心上人的事情,总要过去梳理梳理,淑妃都来请了,那正好去看看萧爱卿喜欢的人长什么模样。 “臣妾恭迎陛下。”到了漱玉宫,淑妃带着个人在门口跪迎,要是平时,皇帝定然不会注意那人是谁,可今儿他多看了一眼,那人不是摘绿。 “免礼吧。”抬脚往里头走,皇帝笑问:“姝儿有什么惊喜给朕?” 莞尔一笑,淑妃扶着他的手就带他去后院,萧惊堂看了温柔一眼,走到她身边,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 温柔正兴奋呢,毕竟那凉亭一装玻璃贼好看,所以当这人扯她的时候,她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等会。” 黑了半边脸,萧惊堂一把捏住她的腰,看了前头的人一眼,低声道:“你能不能配合一下我?” 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温柔问:“配合什么?” 低头跟她嘀咕两句,就见这傻妮子眼睛睁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 “没别的办法了。”萧惊堂道:“配合一下,这是你答应过我的。” 温柔:“……” 她是答应过要回报他没错,可这特喵的也太过分了啊! “哈哈哈,妙极!妙极!”后院传来了皇帝的大笑,摘绿跑了出来,看温柔还和萧惊堂站着,连忙拉了她一把:“快走,娘娘让你过去呢。” “我……”苦了一张脸,温柔问:“我能不过去吗?” 摘绿坚定地摇了摇头。 叹了口气,温柔捏拳,不得已地走过去,就听得皇帝刚好问了一句:“哪个是做这东西的人啊?” 淑妃见状,连忙就将温柔拉了出来,笑道:“臣妾正有一件事想说呢,皇上,这位姑娘心灵手巧,臣妾想认作干女儿,以后也好嫁个好人家。” 脸上的笑意淡了淡,皇帝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温柔,问:“姓甚名谁?” “民女温氏,单名一个柔,拜见圣上。”不管三七二十一,温柔先跪下去行了个大礼。 “温柔?”皇帝笑了:“好名字,只是,你当真是愿意做淑妃娘娘的干女儿吗?” 做淑妃的干女儿,名义上的,那也就只是名义上的,可当着皇帝的面说,意义就不一样了。淑妃的干女儿,那又是皇帝的什么? 温柔胆子小,嗫嚅了半晌才道:“民女自然愿意。” 皇帝笑了,看向淑妃:“你啊,怎么见着好姑娘就想认女儿,是后悔没给朕生个公主吗?” 淑妃一愣,有些错愕:“这……” 皇上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也罢,既然你想收,那不如朕收了可好?”看向温柔,皇帝慈祥地笑了笑:“正好够朕子嗣单薄,只有二子,还没有个女儿。” 温柔吓了一跳,淑妃吓了一跳,连后头的萧惊堂也被震了震。 皇帝要认干女儿? “陛下……”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淑妃傻愣愣地问:“这是为何?” “这姑娘,不是萧爱卿的心上人吗?”皇帝笑眯眯地道:“能做出这么好看的琉璃,又能弄出这么舒适的赏雪凉亭,朕自然要赏她。别的也没什么好给的,就给个名分,好嫁给萧爱卿为妻,如何?” 淑妃瞪大了眼,温柔低着头,一脸生无可恋。 古代的皇帝是不是都这么喜欢当红娘?动不动就给人赐婚,什么萧惊堂的心上人,有问过她的意见吗! ……但是现在,就算问,她也没胆子说有意见。 天煞的,她来帮淑妃是不是来错了?为什么做点东西而已,就要被给这么大的恩赐啊?! ------------ 第195章 我想看看京城 萧惊堂知道皇帝会想法子让温柔和淑妃撇清关系,但是没想到,想的是这个法子。他认干女儿,那就算之后他迎温柔过门,与淑妃之间的关系,也可以说挣断就挣断。 但还有一点,若是他们不想与淑妃撇清关系,那…… 那就相当于皇帝与淑妃一条战线了。 深深地看了皇帝衣裳上的龙袍一眼,萧惊堂了然。最近皇后和大皇子一党太过着急,加上他推波助澜一把,帝王的心里,怕是对大皇子有了芥蒂,宁愿帮扶三皇子一把。如此,也算是轩辕景得偿所愿。 “你愣着做什么?”看温柔不声不响的,淑妃连忙道:“还不谢恩?” 回过神,温柔朝皇帝磕头,尽量让语气充满感激:“多谢陛下。” 哈哈笑了两声,皇帝挥手让她起来,然后就看向外头纷纷扬扬的雪。 “往常看雪,坐不了一刻钟就得回屋,这个地方好,想必司马国师也会喜欢。”伸手敲了敲玻璃,皇帝道:“明日朕就让他进宫来赏雪。” 司马国师是谁?温柔不认识,但是皇帝这话一出,淑妃的眼睛顿时都亮了,连忙道:“国师若是来,臣妾一定会准备好东西,不会怠慢。” “好。”皇帝颔首,拉了淑妃坐在自己身边。 萧惊堂见状,便拱手道:“那微臣就带温氏先告退了。” “嗯。” 温柔跟着行礼,乖乖巧巧地随着萧惊堂出了漱玉宫,一路到朱雀门,上了马车。 然后整个人就炸毛了,扑到萧惊堂身上就拧着他的衣襟,龇牙咧嘴地问:“怎么回事?” 眼神镇定地看着她,萧惊堂很是无辜:“什么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陛下怎么会给咱们赐婚?”眯眼打量面前的人,温柔问:“你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 “我能动什么手脚?”伸手捏住她的手,萧惊堂微微皱眉:“这一切都是皇上的想法,我什么也没做,只是送你进宫被皇后告了一状,陛下护我,就决定将你赐婚予我。” 竟然被皇后告状了?温柔一愣,立马松开了他的衣裳,颇为紧张地道:“没什么大问题吧?皇后说什么了?” 深沉地叹了口气,萧惊堂揉了揉太阳穴,神色颇为苦恼:“她说我与淑妃勾结,我只能否认,陛下为了消除皇后的戒心,所以才做这样的决定。” 歪着脑袋想了想,温柔坐好,撑着下巴道:“这样一说,皇上还是有些偏爱淑妃的啊,我要是又嫁给你,那你不就成了淑妃这边的人了?” “皇上的意思,是要我效忠于他。”萧惊堂道:“不管我与谁成亲,都只能为他谋事。” 他已经表了忠心,表面上是淑妃的人,实际还得替皇帝做事,这样皇帝会非常信任他,但皇后会非常厌恶他,厌恶之下,必定有所动作,一有动作,那就会露出破绽。 这是一场环环相扣的棋局,他赢得了圣上,自然也能赢得了皇后。 面前的小家伙还在冥思苦想,半晌之后,终于想起了这件事的重点:“所以我还得嫁给你?还是皇婚?” “是。”萧惊堂点头,表情看起来很不乐意:“圣命难违。” 跟吃了只苍蝇下去似的,温柔脸色铁青,瞪眼看着他。 “你放心,即便再同我成亲,我也不会约束你什么。”萧惊堂道:“你爱做玻璃就做玻璃,爱卖琉璃就卖琉璃,只要立场与我一致,并且不出墙,其他的我都不会管你。” 听条件是不错,可是温柔就是觉得膈应,沉着脸想了好半天,没答应也没拒绝,马车一到地方,就下去了。 “你去哪里?”萧惊堂掀开车帘问。 “还能去哪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温柔道:“回去吃饭!” “凤凰街上新开了一家肉糜铺子。”萧惊堂道:“要去试试吗?” 耳朵一动,温柔回头:“你请客?” 上下扫了她一眼,萧二少爷微微皱眉,犹豫了片刻才道:“可以。” 什么眼神啊?她是不值一顿肉糜还是怎么的?温柔鼓嘴,不服气地重新回去车上,气势磅礴地道:“我能吃穷你丫的!” 忍不住勾唇,又迅速压下去,萧惊堂颔首:“你若有那么大的肚子,那随你吃,我不拦着。” 瞧不起谁啊这是?温柔撇嘴,一到那店铺就冲进去,找了位置坐下,嚣张地拍着桌子道:“小二,你家店里什么贵上什么,都往这桌来!” 店小二一愣,看一眼后头跟着进来的人穿着的衣裳,当即点头,立马去传菜。 萧惊堂皱眉,扫了一眼人多混杂的大堂,走到温柔旁边问:“你就不能上楼去找厢房?” “我不!”温柔道:“我就喜欢人多一起吃饭,热闹,跟食堂似的。” 一脸嫌弃地跟着坐下,萧惊堂顶着四周人投过来的目光,眼神深沉。一顿肉糜,旁边的小家伙吃得高兴得很,他愣是一口都没吃下。结账的时候,旁边还有不少姑娘推推搡搡地挤在他身边,胆子大一点的,红着脸就上来问:“这位大人,敢问名姓?” 冷冷地看她们一眼,萧惊堂额角青筋跳了跳,一言不发,拉着温柔就往外走。 “哎,你去哪儿啊?”温柔问。 “回去。” “好不容易出来散散步,你就要回去啦?”不高兴地嘟嘴,温柔看了看旁边:“这京城我都没逛过呢。” 脚步一顿,萧惊堂满脸戾气地回头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后头跟着的一堆姑娘。 温柔觉得,他下一秒肯定就要骂她了,脸都捂好了,却见面前这人深吸了两口气,平静了下来。 “走吧,带你去尝尝杜康酒庄的酒。” 诧异地挑眉,温柔蹦蹦跳跳地跟着他走,两人车也没乘,往前走了几百米就是一间酒庄,萧惊堂二话没说,买了两个小酒壶装了两壶酒,递给温柔一壶,然后便拉着她边喝边往前走。 温柔有点恍惚,对着壶嘴喝了一小口,发现里头是米酒,跟饮料似的,很有大学时候跟同学散步,手里捧着一杯柠七的感觉。 ------------ 第196章 断桥绝景 然而萧二少爷的脸很臭,一步步往前走着,浑身都是生人勿近的气息。 笑眯眯地喝着酒,温柔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人群,小声问他:“二少爷,您这么有魅力,他们是怎么敢把女人放在您院子里的?” 脸色更黑了一点,萧惊堂瞪她:“你能不能说点好的?” “这不是夸您么?”温柔道:“看书上有说,美男出行,掷果盈车,您要是坐个敞篷车出来,估计也能开个水果店。” “你给我闭嘴。” 扁扁嘴,喝口米酒,温柔看了看前头的路:“您这是要去哪儿?” 萧惊堂板着脸,一言不发扯着她就走,温柔踉踉跄跄地跟着,没一会儿就离开了热闹的街道,到了旁边的胡同院子里。 有敲敲打打的锣鼓声传来,温柔挑眉,往四周看了看,就见个院子门口挂着“皮影戏”的牌匾,大门敞开,人来人往。 “您要看这个?”温柔挑眉。 “陛下说,要体察民情。”萧惊堂一本正经地道:“皮影能表达出百姓的一些意愿,进去看看也无妨。” 敢情还是出来办公的?温柔撇嘴,跟着他进去,交了钱找了长凳坐下。 不大不小的皮影屏幕上,正在演的好像是什么小姐爱上书生的桥段,在座的都是些男男女女,气氛不错。 疑惑地看了旁边的人一眼,温柔觉得,这人是不是故意找机会跟她一起看戏啊? 然而是她想多了,萧惊堂正襟危坐,一脸深究的模样盯着那皮影屏幕,看起来正在思考这皮影戏的中心思想和百姓意愿。 于是温柔也就只能陪着他,一本正经地看内容。 壶里的米酒没了,手里又被塞了一袋子干果,温柔咔擦咔擦地吃着,喃喃道:“你们这儿民风不是很严肃很封建吗?为什么演的都是半夜私会的戏码?” 看她一眼,萧惊堂道:“所以我说,皮影戏会表达百姓内心真正的想法。” 温柔:“……”这也太有道理了! 戏散场,温柔看了看天色:“是不是要下雪了?” “京城有断桥绝景。”萧惊堂道:“雪景尤其好看,要看吗?” “不看白不看啊!”温柔睨着他:“你带路?” “嗯。”转身往外走,萧惊堂道:“我顺便去考察那一带的民风。” 挑了挑眉,温柔蹦蹦跳跳地跟上去,问:“我这样跟着你出差,有补贴吗?” 嫌弃地看她一眼,萧惊堂道:“你抠这种小钱做什么?” “不是抠,要是你给的话,我不就赚了吗?”温柔眨眼:“赚钱的感觉很爽的!” “……”他才是正儿八经的商人,这人为什么比他还精? 摇摇头,萧二少爷也懒得跟她说了:“按照刑部规定,出远门务公,有一两银子一天的差旅费,我便补你一两银子,可好?” 苍蝇再小也是肉啊!温柔立马点头,整个人顿时更开心了,上车还主动塞了他一个汤婆子。 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萧惊堂忍不住问:“你最在意的,到底是什么?” 要说是银子,他有的银子足够她一辈子挥霍,她却没有想跟他在一起的心思。要是不在意吧……瞧这小财迷的样子! 温柔心情很好,捏着嗓子就道:“呐,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嘛,管他在意什么呢,日子开开心心的,不就好了吗?” 嘴角微抽,萧惊堂别开了头。 他竟然企图跟她正常地对话,真是忘记了她这咋咋呼呼的本性。 外头果然又开始下雪了,断桥在城南,他们过去的时候,地上的雪又深了。萧惊堂一下车,转头就看见后头的人蹲在车辕上,朝他伸出了双手。 “怎么?”心里微动,萧二少爷控制住自己没过去抱住她,一脸冷漠地问。 古怪地看他两眼,温柔道:“二少爷健忘啊?您说好的八两银子一直背我走的。” 深深地看她一眼,萧惊堂嗤笑:“你还真是舍不得吃一点亏。” 说着,转身背对着她,伸出了手。 温柔一个飞扑就扑上了他的背,跟个树袋熊似的挂在人家身上,接过车夫递来的伞,撑开打在两人的头顶上。 “举高点。”萧惊堂皱眉:“你挡得我看不见前头的路了。” 温柔撇嘴,小声嘀咕:“给你打伞就不错了,这么多要求?” “你说什么?” “没什么。”感觉到这人有要把她扔雪里的趋势,温柔立马改了语气,伸手替他擦着脸上不存在的汗水,笑得狗腿:“二少爷知道白娘子的故事吗?” “不知道。” “哎?”眨眨眼,温柔道:“连白娘子都不知道,那这儿怎么会有断桥绝景的?” 萧二少爷一脸不能理解的神色:“断桥跟白娘子有什么关系?只是城南这座桥断了,也没人来修桥边开满了梅花,故而称为绝景罢了。” 原来是她多想了,温柔垮了脸:“就个破桥,一点故事都没有的话,有什么好看的?” “故事么?”萧惊堂皱眉,想了一会儿,道:“民间倒是有传说,说有一对爱人被家里拆散,约定好到这座桥碰面一起私奔,结果桥断了,两人一人在一边,相见不能相守……这个故事可以吗?” 嘴角抽了抽,温柔问:“你编的?” 萧二少爷心虚地不吭声。 “这很不合理好吗?要私奔选个啥地方不好选个破桥,直接出城去汇合不是更好?”温柔撇嘴:“反正换成是我,我一定不会选这么傻逼的地方。” “可是。”萧惊堂不服气地道:“很多人选择在这里碰面,然后出城的。” 断桥已经在眼前了,温柔懒得跟他讨论那蹩脚的故事,从他背上跳下来便瞧了瞧。 靠,桥下竟然是万丈深渊。 “这地方好看吗?”咽了口唾沫,温柔有点腿软,抓着萧惊堂的手就没松开:“就不能把个安全的地方当景点?这掉下去谁负责?” 感觉到自己的衣裳被紧紧抓着,萧二少爷挑眉,不但没退,反而往那悬崖边走了一步。 ------------ 第197章 怕高的人 温柔“哇”地一声就叫了出来,死命拽着他的衣裳,闭着眼睛道:“有话好好说!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先放开我!” 看一眼自己空空的两手,又看一眼被她抓得死紧的衣袖,萧惊堂嗤笑:“谁放开谁?” “甭管谁放开谁,咱们回去那头再说啊!”声音都抖了起来,温柔道:“拿什么开玩笑,也不能拿性命开玩笑啊!” 看她是当真被吓着了,萧惊堂抿唇,抓着她的手腕就将她带得后退了几大步:“我以为你会喜欢这里的景色。” 睁开眼看看四周安全了,温柔松了一大口气,立马将手里的东西扔开,跌坐在地上翻了个白眼:“谁会喜欢这样的景色?拿命看啊?” 天色已经开始暗了,萧惊堂抿唇,转身就往马车的方向走:“回去吧。” “哎,你不是要视察民情吗?”温柔站起来,追着他问:“这儿一个百姓都没有,你就这么回去了?” “你不饿?”萧惊堂挑眉。 摸摸肚子,肉糜好像消化得差不多了,温柔没骨气地点头:“饿,回去吧!” 雪下得簌簌的,温柔抱着汤婆子,在马车上缩成了一只仓鼠,摇啊摇啊的就睡着了。 萧管家在侍郎府门口,看见的就是温柔抱着圆圆的东西,萧惊堂抱着圆圆的她,面无表情地下了马车。 “二少爷。”打着伞过来,萧管家笑道:“已经备好晚膳了。” 微微颔首,萧惊堂抬脚正要走,身子却是一顿,目光陡然凌厉地看向右边的墙角。 管家一惊,跟着看过去,却什么都没看见。 “怎么了少爷?” 眯眼盯了那头一会儿,萧惊堂收回了目光:“没事,你晚上让人加强戒备,最近京城里不是很太平。” “是。” 夜幕低垂,淑妃与皇帝在漱玉宫歇息,皇帝难得地柔情,拦着她的腰低声道:“景儿比离儿更有天赋,朕都知道。” 淑妃一愣,垂了眸子:“多谢陛下夸奖。” 摆摆手,帝王叹息:“这是事实,不是夸奖,只是朕多年以来养虎为患,离儿是嫡长子,议事院那群人又都偏帮皇后,一旦要立皇储,定然会选离儿,所以朕……一直不想提立太子之事。” 心里微跳,淑妃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感动地喊:“皇上?” 拍了拍她的肩膀,皇帝笑道:“萧侍郎是可造之材,只要他能助朕平衡朝内,拔掉多余的爪牙,总有一日,朕会亲自提册立太子之事。” 身子一紧,淑妃垂眸:“萧侍郎……臣妾不太了解他,强行留了温氏在宫里,似乎有些得罪了他,不知道……” 听着这话,皇帝看了她一眼,微微思量片刻,而后笑道:“无妨,他不会记恨你。” 孙氏又不是肯吃亏的人,一旦与萧爱卿杠上,他哪里还有记恨淑妃的精力? 温柔起了个大早,去陪妙梦用膳。 妙梦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些,但是大夫说,心疾有些严重,必须仔细养着,不宜动怒或者大喜,温柔也就不敢跟她说笑话,只安静地坐在她身边,跟她讲琉璃轩的事情。 “咱们买下第二个瓷窑了,现在每天的利润很可观,比在幸城的生意好得多。”拿着勺子给她喂粥,温柔笑道:“等你身子好了,咱们游历四方都可以,住最好的客栈,吃穿都是最好的,可好?” 轻轻勾了勾唇,妙梦颔首,可一双眼里波澜不惊,分明是半点兴趣也没有。 温柔叹息,正想再说,外头就有人进来了。 “阮姑娘,喝药了。” 没听过的声音,温柔怔了怔,回头一看,就看见个老实巴交的汉子,七尺多的高个儿,身子结实,一张脸上五官是还好,可不知怎么的瞧着就有股子傻气。 “这是?” 阮妙梦回神,看了那人一眼,道:“他曾经是侯府的人,如今在侍郎府做事了。叫曲理,颇懂药材香料。” 眨眨眼,温柔看了看她:“侯府的人,竟然来伺候你?谁干的?萧惊堂吗?我找他算账去!” “不必了。”连忙拉住她,妙梦皱眉:“这个人跟楼东风没什么关系,心地也挺好的,不必介意他。” 是么?皱眉看了这人一眼,温柔脸上满是戒备。 抓了抓后脑勺,曲理不太好意思地道:“我不是坏人,这药材我最懂,求了侍郎大人让我来照顾阮姑娘的,阮姑娘人好,以前在侯府经常照拂咱们,咱也得报个恩不是?” 好像还真是挺傻的。 缓和了神色,温柔道:“会照顾人就好,我等会还得去趟琉璃轩,那你便记得提醒妙梦按时吃药。” “好!”字正腔圆地应了,曲理连忙将药端到床边,嘀咕道:“现在就是该吃药的时候啊,阮姑娘快吃药,我放了蜂蜜,不苦的!” 温柔被他给挤到一边,哭笑不得地看了妙梦一眼,妙梦也在笑,无奈地摇头,接过碗把药喝了个干净。 “对了,萧二少爷呢?”放下药碗,妙梦问了一句。 温柔耸肩:“一大早就去上早朝了,趁着他不在,我自己回去琉璃轩整理下东西,也交代徐掌柜些事情。” “好。”妙梦颔首:“你小心点。” 笑着应了,温柔穿了羽绒服,蹦蹦跳跳地就出门上车,车夫也是老司机了,二话没问就驾车启程。 萧惊堂很好奇自己一个侍郎为什么要参加早朝,一般来说都是刑部尚书早朝之后跟他们传达些重要的事情就可以了,但今日,据说三皇子和大皇子同时上朝听政,三皇子就派了人来请他助场。 “萧侍郎。”有些恍惚地走在宫道上,萧二少爷正觉得不安,就听见了轩辕景的声音。转身一看,他正惊讶地看着自己:“你怎么来了?” 微微错愕,萧惊堂停下步子,看着他问:“昨日半夜,不是夙七姑娘来我府上,说让我今日与您一起上朝吗?” 夙七?轩辕景皱眉:“本宫未曾给她这样的命令。” 什么?心里一沉,想起昨晚看见的影子,萧惊堂二话没说,立马转身往宫外跑。 ------------ 第198章 被绑架了 轩辕景喊了他一声,然而来不及了,人已经跑得没了影。 这是怎么回事?他眯眼想了想,自己冷落了夙七两日,最近都不曾见过她,该不会是胳膊肘往外拐,帮着人来对付他吧? “三皇弟。”轩辕离从他身边经过,扫了他一眼,笑道:“还不走吗?上朝可要迟了。” 回过神,轩辕景笑了笑,低着头连忙往前走。 萧惊堂一路出宫,乘车赶回侍郎府,却听得管家说温柔去琉璃轩了。 心里一沉,他呵斥:“我不是说过让她不要一个人出门吗?” 管家愣了愣,低声道:“温柔姑娘说有事,反正您不在,就去处理了……” 气急地一扯缰绳,萧惊堂转头就往琉璃轩跑,平静的表情被打碎,整个人都变得焦躁起来。 “东家吗?” 看着面前这气喘吁吁的人,徐掌柜一脸莫名:“东家刚走啊,好端端的,说要去散散心,还说您要是找来了,就告诉您,她去看看京城的景色。” 眯了眯眼,萧惊堂问:“你确定是她本人说的这些话?一个人来的?身后没跟什么人?” 仔细回忆了一番,徐掌柜道:“是东家自己来说的,就一个人。” “穿的什么衣裳?” “红白相间的棉裙。”徐掌柜比划:“就是她先前常穿的那件。” 皱了皱眉,萧惊堂转身就开始在京城里找,问衙门借了人,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搜查,然而,到晌午,也是一点音讯都没有。 心往下沉,萧惊堂正觉得慌,就见萧管家拿了信来给他:“少爷,温柔姑娘的信。” 皱眉接过来拆开,就见温柔那鬼抓一样的字迹张牙舞爪地写着:“不愿与君守四方之天,只愿与君闯无涯之路,君心若有妾,便与妾汇合断桥,一同出京,远离是非。君若能舍,那妾便葬身断桥之下,独自成眠。” 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没有多余的话,萧惊堂笑了笑,眼里却没半点温度。 “怎么了?”接过二少爷递来的信,萧管家也看了看,接着就皱紧了眉:“怎么会这样?温柔姑娘……这……” 怎么看都不是会写这样的信的人啊。 抬了抬唇角,萧惊堂道:“她被绑架了。” “……什么?!” “这不是她的字,去琉璃轩跟徐掌柜见面的也不是她。”萧惊堂道:“她写字喜欢把毛笔掰开写,纸上会有划痕,这一张没有。她很怕冷,给她做了羽绒的衣裳,她不可能还穿以前的衣裳出来。更可笑的是,她昨天才同我说,不会约在断桥那么傻的地方私奔。”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有人布了局,在请他进去。 “要报官吗?”萧管家惊慌地问。 “你去衙门提前说一声,我可能会用到他们的人。”深吸一口气,萧惊堂道:“先回府,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与其说是说给萧管家听的,不如说是说给他自己的。 萧管家已经很久没在自家少爷脸上看见这么没底气的神色了,他的眼眸在乱转,整个人显得很慌张,半点没有平时的镇定自若。策马往侍郎府走,差点撞着了人。 府里经常有丫鬟议论,说二少爷冰冷无情,遇见什么事都不见有什么表情变化,真想看看他房子着火了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要是她们现在在这里,大概就得偿所愿了。这时候的萧二少爷,紧张得跟凡人没什么两样。 妙梦正在屋子里休息,就听疏芳进来,着急地跟她说了温柔不见了的事情。错愕之下,妙梦问:“萧惊堂呢?” “在屋子里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急得眼泪直掉,疏芳道:“阮主子,二少爷会不会不救咱主子了?” “不会的。”阮妙梦摇头,其实自己也没多少把握,只道:“他若是有人性,就怎么也会救的。” “萧二少爷……”曲理在旁边,闻言好奇地问了一句:“有人性?” 他虽然是侯府的人,来萧家也算是有些时候了,每次看见二少爷都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哪里来的人性啊? 面前两个女子同时瞪了他一眼,曲理很莫名其妙:“我没说错啊,二少爷做什么都很冷静的,他能在乎什么?” 妙梦闭眼,疏芳哭得更凶了,整个侍郎府被大雪笼罩,突然就变得萧条了起来。 温柔是被吵醒的。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感觉这马车开得真久,她能感受到走了很长的路,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现在睁眼,四周是简陋的墙壁,一群穿得灰不溜丢的人正站在前头叽叽喳喳。 “这妞儿贼漂亮,反正是要死的,不能让咱们尝尝味道吗?” 这令人恶心的声音刚落音,旁边就有人拍了他一扇子:“都说了不能碰,这妞儿要换大价钱的,给你尝了还值什么钱?都老实点。” 心里一惊,温柔连忙闭上眼,却慢了一步,旁边有人瞧见了,喊了一声:“她醒了!”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为首的人上来,用扇子戳了戳她:“醒了就别装睡了,起来陪哥儿几个说说话啊。” 咬咬牙,温柔睁眼,慢慢坐起来扫了这群人一眼:“我能问问我在哪儿吗?” “能啊!”床边的人笑道:“这是龙首山,咱们是这儿的老大,俗称山大王,抢了你来做媳妇儿,你愿不愿意?” 一脸懵逼地看了看这人,温柔问:“您贵姓啊?” “免贵姓赵,名长春。”赵长春彬彬有礼地道:“我是他们的脑子,换句话来说,他们都没脑子,有什么话啊,你同我说就成。” 干笑两声,温柔按了按自己的心口,让自己平静了一会儿,才问:“我给自己赎身成么?你们拿着银子,可以换更多的媳妇儿。” “哈哈哈。”赵长春大笑,可就笑了一瞬,整张脸就阴沉了下来,看着温柔道:“换媳妇儿?别家的媳妇儿我可不喜欢,我就喜欢萧惊堂的媳妇儿。” 心里一沉,温柔暗喊了一声完蛋。 萧惊堂的仇人? ------------ 第199章 留个把柄 要是一般的山贼,那她都还能想法子抽身,可要是冲着萧惊堂来的……温柔想哭,委屈地面看了这人一眼:“我与萧惊堂似乎也没什么关系吧?早和离了,算什么媳妇儿?” 赵长春嗤了一声:“和离过的也算是媳妇儿,就算你被休了,那也曾是他的女人,他多多少少都会在意你一些。” “谁告诉你们的啊?”翻了个白眼,温柔一脸认真地道:“我是最早被休的,后头他还休了一个,说在意,更在意的也该是后一个,不然就不会休了前一个了对不对?你们冤有头债有主,怎么都不该找到我这失宠被休了快大半年的人头上啊!” 微微一愣,赵长春低头想了想,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可是……”他喃喃道:“上头说的萧惊堂最在意你,你被绑了,他肯定去救你。” “坑你们的吧。”听见这话,温柔心念微动,面上却是义愤填膺:“不信你们把我绑去断桥看看,约他出来,看他会不会来?” “还用你说?”赵长春撇嘴:“已经有人去写信给他了,他估计不久就会到断桥。” “那咱们就打个赌呗大哥?”温柔道:“要是萧惊堂来了,我便给你五千两银子,他要是没来,你就放我走,怎么样?这样怎么算您也不亏啊!” 要是萧惊堂来了,他不仅能成事,还能有五千两银子拿。要是没来,那就说明这女人对萧惊堂真的不重要,绑了她也没用。 思量了片刻,赵长春问:“你真能拿出五千两银子?” “能,你们押着我一起去钱庄取都可以。”温柔道:“我这个人不撒谎的。” 五千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就算给在场的人都分了,也都能吃香的喝辣的过一辈子。赵长春沉默了许久,点了头:“成交。” “这位大哥一看就是讲道理的人。”温柔笑了,两眼都是崇拜,扫了屋子里的人一眼,道:“看你们不像山贼,倒像是绿林好汉,个个眉目间都有正气,怎么会来做这种事儿的?” 被人一夸,尤其是被花容月貌的女人一夸,男人就容易飘飘然,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就缓和了下来,赵长春叹了口气。 “你以为我们想这样吗?都是被萧惊堂那兔崽子逼的!本来在萧家做工,工钱都足够咱们养家糊口,可他偏生辞退了咱们!” 温柔讶然,跟着皱眉:“太过分了!看各位这浑身的力气,怎么能被辞退呢!” 萧惊堂不是苛刻的资本家,萧家大大小小的店铺也需要很多人帮工,如果被辞退,那一定是犯了原则性的错误,这一点温柔是知道的,但是眼下,她只能跟他们站在同一立场上,才不至于激怒这群人。 “是啊,真的太过分了,我在萧家做工都有二十年了!”后头一个半老的人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捞点东西的事情谁不会干啊,就偏生抓住了我,杀鸡儆猴,什么都没给我留下,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 “没错,太没人性了!”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温柔泪眼婆娑地道:“我比你们都惨,嫁来萧家,别看是二少奶奶,表面上风光,实际萧惊堂可不是人了,天天毒打我,还说我害死了她的心上人,一找到人,就把我休了,两年的恩情都付诸东流……我……我怎么就嫁给过这么一个人呐!” 尾音悠长,充满怨念。 屋子里的人顿时都同情她了,赵长春的神色也缓和了些,摇头道:“你这么惨,也不知道他们是抽的什么风,竟然觉得能拿你威胁萧惊堂。” “大哥,你们该不会是被人骗了吧?”温柔瞪眼:“就冲绑我这一点来看,你们上头的人就不怎么靠谱啊,让你们做这些犯法的事情,到时候会不会让你们做替罪羊?” “不会的!”赵长春立马否定:“他们说了,就算我们被关进去了,也能捞我们出来。”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温柔摇头:“这空口白话谁不会说?大哥,我也是看你们人好提醒你们一句,得留点信物,不然人家翻脸不认账,你们这细胳膊还能拧得过人家大腿?” 这么一说,赵长春皱了眉,想了想道:“还真是一点信物都没有。” “别啊。”温柔一脸为他们考虑的表情:“趁着我还在你们手里,你们赶紧去让上头给你们留个可以保障你们性命的信物,不然你们还是跑路吧,这京城里的人有多险恶,你们是想象不到的!” “她说的都有道理啊。”旁边的人议论纷纷:“咱们要是被卖了,那才是真的完了。” “不要慌。”赵长春抬手,敲了敲扇子,道:“我去找他们谈,先拿着保障,再做事。” 温柔点头:“大哥聪明!” 一群人本是煞气十足的,这一番对话之后,个个都恢复了正常,也不调戏温柔了,反而跟温柔聊天。 温柔也会找话题,就跟他们聊家里的老婆孩子,夸这个好福气,那个好面相,以至于到晚上的时候,这一群人对她的印象都好得不行。 于是温柔就放放心心地睡了一个晚上。 萧惊堂一夜未眠,双目赤红,找了萧少寒商议。 一看自家二哥这模样,萧少寒吓了一跳:“你干嘛了?” “温柔被绑了。” “我知道温柔被绑了,问题是你不睡觉她也还是被绑了啊。”萧少寒摇头,看了一眼他递过来的信,道:“让个下人去看看情况吧,你就别去了。” 萧惊堂沉默。 他知道他不该去,也知道那儿的人肯定不是温柔,但……万一他不去,她伤了心,该怎么是好? “这事儿很棘手,你想放长线钓大鱼,就得忍着温柔在别人的手里,不然,就成不了。” “没鱼可钓。”萧惊堂摇头:“他们做事不会留下蛛丝马迹,我在想的只是怎么救出她,自己也能全身而退。” 人家布了局,为的肯定是把他套进去,到时候说他为色所迷,单枪匹马去救一女子,葬身于山贼之中,皇帝定然觉得耻辱,草草结案,根本不会细查。 ------------ 第200章 断桥上的人 但他要是直接禀明圣上,圣上又会觉得他为一女子大动干戈,实在是轻重不分。若不禀报,直接动用官府的力量救人,那更糟糕,会说他滥用职权,假公济私,不明法度。 反正不管他怎么做,都一定会出事。 萧少寒皱眉,摸着下巴不能理解地道:“你说你面儿上对这杜温柔也没多好啊,她怎么会就被人盯上了?” 萧惊堂摇头,只吐了两个字:“皇后。” 就算他表面上对杜温柔再不在意,那皇帝认杜温柔做干女儿,想指给他的消息皇后那边的人肯定是知道的,自然就明白拿温柔能威胁到他。名义上皇帝的干女儿,其实也就是他喜欢的女人而已,真把杜温柔当半个公主看,也不现实。 “你派个人去断桥看吧。”沉思良久,萧惊堂道:“我跟过去看看。” “你去做什么?”萧少寒瞪眼:“让人去探探即可。” “不。”看他一眼,萧惊堂道:“他们那边定然是有会易容之人,不然夙七不会来同我传话,徐掌柜更不会说那些话是温柔亲口说的,光是派人去看,根本看不出端倪。” 翻了个白眼,萧少寒道:“人家看不出端倪,你就看得出了?” “是。”一本正经地点头,萧惊堂道:“就算隔了三丈远,我也认得出那是不是她。” 萧少寒:“……” 三皇子府邸。 轩辕景听着暗卫的禀告,一张脸沉得可怕:“他当真要去?” “萧大人的意思,是您如果愿意帮忙,大可以直接相帮,他面儿上和心底都会承您这份情。”暗卫低声道:“另外,夙七姑娘……坚持说那日晚上她没有离开府里。” 微微皱眉,轩辕景侧头:“除了这句话呢?” “除了这句话,别的什么也没有说。” 心里升起一股子无名火,轩辕景怒道:“都这样了,她也不求见我?” 暗卫沉默。 气极反笑,轩辕景摆手:“罢了罢了,随她吧,她不肯说那就关在地牢别放出来了,等此事终了,我也要给惊堂一个交代。” 暗卫一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犹豫之后还是闭了口,无声地退了出去。 温柔刚用了早膳——一个馒头,就听见赵长春喊:“断桥那边来人了,咱们去瞧瞧。” 咽了嘴里的东西,温柔立马蹦了起来:“我也去。” 按照安排来说,他们是不能把这女人一并带去的,可是想了想,赵长春点头:“走吧。” 总得让她亲眼看见萧惊堂,不然那五千两银子怎么认账? “真的是他来了吗?”走在路上,温柔嘀嘀咕咕地问。 旁边一个人笑道:“不是我说,只要这男人心里有你,就算知道是刀山火海,那也会来。要是不来,那在他心里,你便没有他自己重要。” 废话,温柔撇嘴,人都是自私的动物,除了脑子发热的,谁会把别人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上车摇晃了小半个时辰,就到了断桥。温柔分不清东南西北,但隐约能判断出,他们藏身的地方就在京城外不远。 断桥有两边,中间是悬崖,温柔被这群人带到一边的树林里,垫着脚尖看过去,隐约能看见对面断桥上站着个人。 但不是萧惊堂。 微微松了口气,温柔耸肩:“你们看吧,他果然不会来。” 赵长春有些恼怒:“妈的,萧惊堂真不是个男人,这样都不肯来?” 温柔低笑:“他不傻,大哥,你们不让他看见我,他怎么可能主动来投这圈套?” “要看见你很简单。”赵长春冷哼,朝旁边的人使了眼色,立马就有一个眼熟的女子走到了断桥上。 那背影真的很眼熟,但温柔死活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 “萧惊堂。”女子开口,悲切地喊了一声。 温柔一震,瞬间低呼出声:“杜温柔?” 示意她小声点,旁边那个跟她聊家里闺女的汉子低声道:“那是你的冒牌货而已。” 冒……啥?温柔有点震惊,这声音分明跟她一模一样,背影也极像,转过脸来说不定她会被吓晕过去。这样的冒牌货,也太高级了一点吧? “你心里没有我,我一早就知道。”冒牌货继续悲切地朝对面喊:“可我没想到,这种时候,你也不愿意救我一把,枉费我帮你做萧家玻璃斋,你这个负心汉!” 声音响彻山林,萧惊堂在后头的树林之中听着,微微皱眉。 是她,还是不是她?怎么会连玻璃斋的事情都说出来? “你既然不愿见我,那我化为厉鬼也会缠着你!”冒牌货痛哭,边哭边往断桥上走,看起来像是要跳下去。 身子一动,萧惊堂白了脸,几乎立刻就要上前去。 然而,定睛看了一眼桥上那人,萧惊堂眯眼,身子一松,恢复了镇定。 “二少爷?”暗卫小声问:“要不要小的去救人?” “不必。”淡然地摇头,萧惊堂道:“那不是杜温柔。” 一靠近悬崖边就吓得抓着他不放的人,怎么可能这么从容地站在断桥之上。 对面的温柔眨着眼睛,看着一点动静也没有的山谷,问旁边的人:“这样演戏有用吗?萧惊堂又没来。” “上头说他会来的,要是真的不来……那咱们就把断桥上那人绑架了,让对面的家奴回去报信就是。” “嗯……哎?”察觉到不对,温柔皱眉:“不是说好他不来,你们就放我走吗?” 汉子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今天一早上头给了赵大哥信物,并且嘱咐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你走,所以……” 所以就食言了?温柔瞪眼。 汉子惭愧地低头:“咱们其实就是人手里的刀,也做不了什么主,姑娘理解理解。” 理解个大头鬼啊!先前还跟她说得好好的人,这一转头,就不打算放她走,并且如果上头要杀她,这些人也会照做? 心凉了半截,温柔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努力寻找逃跑的路线。 然而,大概是她的神态让周围的人警觉了,几个汉子二话没说就架着她往回走,道:“该回去继续等着了,萧二少爷看样子当真没来。” ------------ 第201章 我不会让他们杀了你 挣扎了两下,温柔道:“我尿急。” 几个汉子一愣,皱眉看着她:“憋着吧,回去再解决。” “这怎么憋得住啊?”温柔咬牙:“会憋死人的!” 无奈地看她一眼,几个人商量了一下,两个汉子跟着她道:“你去那边解决,我们看着。” 看……看着?!温柔惊愕地道:“你们这儿的人耍流氓都这样理直气壮?” “不然怎么办?”赵长春道:“你这姑娘聪明得紧,一个没看住要是跑了,咱们的命可就没了。” 脸上红了红,温柔捏着衣裳道:“这荒郊野外寒冬腊月的,我一个弱女子,能怎么跑?你们隔远点,别偷看,成吗?” 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赵长春点头:“好,我相信你一次。” 微微松了口气,温柔连忙一副尿急的样子冲进旁边的树丛。两个汉子跟上去,倒也当真没看,背对着她。 眼珠子乱转,温柔知道,现在是她的一次机会,这机会抓不住,那她就完蛋了,不管萧惊堂会不会来,她都得把小命交代在这里。 深吸一口气,温柔捏着鼻子道:“两位大哥,我想上大号,为了避免臭,你们还是站在上风口比较好。” 看守的人一听,嫌弃地离远了几步。 仔细打量了周围的路况,温柔选准一条路,将厚重的羽绒衣给脱了,活动了一下手脚,暗数了三二一,立马往那边飞奔。 听见踩草地的声音,几个大汉立马反应过来,回头就喊:“追!” 温柔慌乱地跑着,几次崴到了脚,不管不顾地也继续往前跑。穿过小径绕过岩石,正打算喘口气,回头就看见了赵长春的脸。 “哇!”吓得脸都白了,温柔震惊地看着他。 “他们说你很狡猾,果然如此。”赵长春笑了笑:“可我也不傻,到底以前是萧家的账房,没点脑子,也不会从萧惊堂手里抠了那么多银子出来。” 心像是被谁的手捏紧,温柔下意识地后退,紧张得说不出话。 赵长春步步逼近,眼神阴翳:“我刚刚还想信你一次,然而,大妹子,你可真让人失望。” 摇摇头,温柔大喊了一声:“救命——” 声音回荡在山谷,阻住了对面山上萧惊堂想离开的步子。 心里发紧,萧惊堂回头,看了一眼空无人迹的山道,皱了皱眉。 “二少爷。”暗卫低声道:“殿下已经准备派护卫来搜山了,若是温柔姑娘在山上,一定能找到的。” “嗯。”捏紧了手,萧惊堂盯了声音传来的方向许久,终于还是转身继续下山。 温柔被粗暴地抓回了关她的屋子,一群人不再像之前那般友善,一路上推推搡搡的,让她磕碰到了不少地方,浑身都青青紫紫的,脚踝还肿得老高。 “想跑?”赵长春笑了笑:“你要是乖乖的,我还会考虑多留你些时候,可你要这样,那就不能怪我心狠了。” 反正有冒牌货在,这个真人死活都不是很重要,让萧惊堂一辈子找不到她,也算是一种报复。 眼里有了杀意,赵长春挥手:“给她准备上路酒吧。” 温柔是真的害怕了,捂着脚踝蹲在屋子里瑟瑟发抖。她没能跑出去,那么等着她的就一定是死亡,可她还不想死啊!她还有好多好吃的没吃,好多好看的地方没去看呢!妙梦的身子还没好,挽眉也还没有正式嫁进木家,修月也还没成为一代大侠,她怎么能死? 然而,这会儿动什么脑子都没用,她武力比不上人家,萧惊堂知道断桥有诈,是怎么都不会去的,但不去,他又怎么可能来这儿找到她? 上路酒也就是一口米酒而已,里头不知放了什么东西,赵长春端进来,看着她道:“念你也有些可怜的份上,让你没痛苦地走,你若是再耍花样,那就会死得很难看,明白吗?” 呜咽着应了,温柔抱着自己,低声道:“我没想过自己会是这样的结局,这一杯酒下去,我能回家吗?” 几个汉子似笑非笑地道:“能回家,喝一口就到家了。” 眼泪刷刷地往下掉,温柔也不知道自己在遗憾个什么劲儿,伸手捏过酒杯,犹豫了半晌,哽咽道:“我真的不想喝。” 没耐心了,赵长春伸手抢过那杯子,吩咐人把她给按住,直接就要往她嘴里灌。 “不……”温柔挣扎,奈何手脚都被人按得死死的,只能看着赵长春捏开她的嘴,将那酒杯凑过来。 “哐——”门猛地被踢开,一股子雪风卷了进来。 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赵长春已经连同那杯酒一起被扔了出去。 温柔怔愣,有些恍惚的眼帘里,映出的是裴方物略显沧桑的脸。 好久没看见这个人了,温柔想,大冬天的,他竟然也还拿着那把玉骨扇。只是,那扇子现在变成了凶器,将她身边的壮汉一个个给抽在了地上趴着。 裴方物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慌,着急地想往她这边来,一个不小心就被人从后头敲了一闷棍。 他回头,一脚将那人踹飞,肩上就又挨了一拳。这屋子里怎么说也有十个人,又不是潇洒的武打片,能毫发无伤,现实就是,这十个人跑了的时候,裴方物身上也已经是伤痕累累。 “温柔!”他半跪在她面前,眼里满是焦急:“你还好吗?” 脑子空白了半晌,温柔扁扁嘴:“我还活着吗?” “活着。”修长的手指微微颤抖,将方才滴在她脸上的酒给抹了。深吸一口气,裴方物红了眼,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知道这样你会生气,但我有点害怕,你先让我抱抱你。” 这声音里满是小心翼翼,胸腔里的东西跳得厉害,跟打雷似的,让温柔听得清清楚楚。 过了好一会儿,温柔才推开他,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脸上有些戾气,裴方物伸手将自己的外袍脱了裹在她身上,然后抱着她往外走:“说来话长,不过有我在,我不会让他们杀了你。” ------------ 第202章 我就是想让你喜欢我 就算这个人曾经对她来说有些危险,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温柔还是很感动的,就像溺水的人抓着了一根稻草,瞬间觉得以前发生的什么都能原谅了,一旦能活,出去就给他磕三个响头! 然而,被抱着出去的时候,温柔看见的就是赵长春带着一群拿刀剑的人堵在门口,鼻青脸肿,凶神恶煞地看着他们。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来坏事?”冲着裴方物吼了一嗓子,赵长春道:“赶快把人放下来,不然你吃不了兜着走!” 神色未变,裴方物只低声问她:“你还能走吗?” 脚腕肿得跟馒头一样,温柔摇头:“太疼了。” 抿了抿唇,裴方物抱紧了她:“那你就闭眼睡一觉,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睁开眼睛。” 眼泪都快出来了,温柔问:“闭上了再也睁不开了怎么办?” 裴方物低笑:“我说过,不会让他们杀了你。” 心口微动,温柔叹了口气,抓紧他的衣襟,闭上了眼。 打斗声通过他的身体传过来,温柔可以感觉到明晃晃的刀从她耳畔扫过去。裴方物被什么东西击中,身子重重地一震,震得她差点掉下去。 惊叫了一声,温柔抓紧他,刚想睁眼看看,就被他按进了怀里。 “听话。” 温和的声音,像是哄人睡觉似的,温柔听得鼻酸,突然就想起了最开始的裴方物。 大牢里遇见的小商人,捏一把折扇,风度翩翩。救了她出去,每次她去他府上,总有她爱吃的点心,他只说是厨子准备的,一句也没多提。在萧家当丫鬟,最艰难的时候,他让牵穗过来陪她,虽然想占有她,可毕竟是想帮她脱离萧家。 裴方物不是一个完美的好人,他有算计,也有欲望,不会为她白白地付出,要的也很明确,就是她。这样的人不讨人喜欢,可是…… 抱着自己的身子又是一震,温柔莫名地就哭了出来。 这个人,一直没有想过伤害她,连这样的险境都敢来闯,怎么也让人觉得动容啊! “住手——”在裴方物挨了好几下之后,终于有刀剑碰撞的声音传过来。 抱着她的人半跪在地上,粗重地喘气:“没事了。” 温柔睁眼,就见一队打手模样的人,直接将赵长春等人按倒在地,有两个人过来扶他们,二话没说就将他们带上旁边的马车。 “多谢。”抹着脸上的眼泪,温柔焦急地问:“你们带药了吗?他被打了好多下。” 车上的人面面相觑,颇为冷漠地摇头。 温柔一愣,抓着裴方物的胳膊,有些紧张地小声道:“他们是谁啊?” 看起来对裴方物一点也不体贴,不像是一条线上的,该不会刚出了狼窝又入虎穴?! “别紧张。”被她掐得疼了,裴方物闷哼了一声:“是我雇的人。” 雇来的人,拿钱办事,自然不会有多体贴。 温柔一愣,想起以前的一些事,皱眉:“你不是投靠了大……” “今日来,是我自己的意思。”闷哼了一声,裴方物额上出汗,颇为难受地道:“旁人自然不会派人帮我。” 不仅不会帮,要是知道他做了这样的事,可能还会大发雷霆。 温柔不傻,萧惊堂的对面能是谁她知道,裴方物要帮的是谁她也知道,然而……今天竟然是裴方物来救了她。 深吸一口气,温柔咬牙问:“你怎么样了?” “有点疼。”一点没掩饰,裴方物道:“背后挨的两棍子有些严重,怕是要回去躺上一段日子了。” 温柔沉默。 “别多想了。”轻笑一声,裴方物道:“我今日来救你,是因为舍不下你。这么奋不顾身,就是想让你愧疚,继而好好照顾我,还我人情。” 心里的紧张和担忧瞬间爆发了,温柔“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道:“你这傻犊子会不会当男二啊?别人家的男二都是做事不求回报,无欲无求,只要女主开心就好,你能不能学学!” “不能。”伸手递给她手帕,裴方物嘴唇微白,但还在笑:“我做这些,就是想跟你在一起,就是想让你喜欢我。” “我不喜欢你!” “我知道。”呛咳一声,裴方物笑得更欢:“我不介意更加努力。” 被他呛得又气又无奈,温柔接着他的帕子擦了擦脸,拿下来看的时候才发现,这好像是以前自己用的手帕。 什么时候给他的?温柔想不起来了,一口气擦干净揣回怀里,然后就听得这人道:“你真是不讲道理,我救了你,你不打算以身相许就算了,还拿走我的手帕。” “你先别说话了。”温柔道:“等你把这命留住,养好伤,我给你批发一打手帕!” 轻笑一声,裴方物靠着车壁,喘了两口气之后,闭目养神。 马车去的是京城的裴府,牵穗等在门口,一看裴方物这状况,立马就接过去带着他们往里走:“大夫已经在里头了,公子忍耐些。” 裴方物颔首,被人扶着,还不放心地看了温柔一眼。 温柔撇嘴:“我不走,走了不是人!” 勾了勾唇,裴方物闭上了眼。 房门关上,牵穗眼睛红红地看着温柔,什么也没说,眼神很是复杂。 温柔叹息:“我也不想的,谁知道我命途这么多劫难。” “温柔姑娘,您还没发现一件事吗?”哽咽了一下,牵穗道:“您出事,我家公子与那萧惊堂怕是同时收到的消息,萧惊堂顾忌这顾忌那,舍不得自己的官职,没有去救您,但我家公子,分明知道这样做会出大事,却还是二话没说就去了!” 皱了皱眉,温柔道:“也不能这样比吧,你家公子的恩我是承了,但……” 但萧惊堂不是因为顾忌,是因为聪明才没去断桥。而怎么找到她这个问题……裴方物毕竟是大皇子这边的人,要找到她,比萧惊堂容易多了。 她不是没人性不感恩,但,事实就是事实,感激裴方物的同时,总不能踩萧惊堂一脚啊,人家也很无辜的。 绝望地看了她一眼,牵穗摇头:“您的心可真是大。” ------------ 第203章 惊堂 温柔沉默,她觉得自己心眼挺小的,但心眼小也得讲道理啊,感性完全占上风,整个人就容易因为偏激做错事。能理解牵穗心疼她家公子的心情,她也心疼裴方物挨了那么重的几下,做牛做马的,报答他也就是了。 然而,头疼的是,裴方物并不要她做牛做马。 大夫出来的时候,脸色有点发青,看了牵穗和温柔一眼,道:“你们家公子命大,内脏和骨头没碎透,还有救。就是淤血在身子里,得用刀割开引出来。” 用刀割?牵穗瞬间白了脸,温柔也吓了一跳,皱眉问:“你们这儿手术安全吗?空气里这么多细菌……” 大夫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姑娘懂医术?” “不懂,但是我可以帮忙消毒!”温柔道:“要割肉的话,我替您准备干净无菌的房间。” “那甚好。”大夫点头:“事不宜迟,姑娘快准备吧。” “好。”应下就立马去找消毒药物,没有别的就先用酒洒扫屋子,温柔帮着大夫脱了裴方物的衣裳,然后给他喂麻沸散,等人失去知觉了再动手。 “你……”尚有意识的时候,裴方物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 温柔一顿,心里微软,柔声哄道:“你放心,我不会害你。” 勾了勾唇,裴方物闭上了眼。 三皇子派出的人已经在漫山遍野地找温柔,萧少寒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已经快坐不住的自家二哥,叹息道:“我现在劝你不要冲动还有用吗?” 没有了。 萧惊堂起身就往外走,手里捏的是对面刚传来的信。 “想要人,只身来龙首山。身边多一人,命危。” 这种简单粗暴的绑架信,比装腔作势模仿温柔的字迹来得有用多了,路过门口,萧惊堂直接把信给了管家,然后出门上马,策马绝尘而去。 “这……”萧管家有些慌:“三少爷?” “没办法,已经两天了,他没办法继续忍,那什么绸缪都是徒劳。”萧少寒摇头,起身也往外走:“我去准备点东西。” 萧管家一脸担忧,看着两位少爷出去,一点办法也没有。 天阴沉沉的,没一会儿就又开始下雪,萧惊堂徒步爬山,到山腰上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 “萧大人来了?”鼻青脸肿的赵长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还记得我吗?” 抬眼看了看他,萧惊堂勾唇:“如何不记得?做了一个月的萧家账房,就将五千两银子吞进自己的口袋里,赵先生很厉害。” 脸上有些挂不住,赵长春一把将“温柔”捏过来,怒道:“随你怎么说,今天你和这妞儿里只能活一个,你自己选!” “这还用选?”笑了笑,萧惊堂道:“肯定是我的命更值钱。” 这台词不对劲啊!赵长春愣了愣,有些没反应过来,接着就见萧惊堂的身后涌出一大片人,手里握着兵器,气势汹汹地将他们给围了起来。 “你!”吓得慌了神,赵长春怒道:“你不要这妞儿的命了是不是!敢带人来?!” “我只是带了脑子来。”平静地看着他,萧惊堂道:“我一个人来,别说她会没命,我自己也会没命,抓一个让你们杀两个,这亏本的买卖我不做。倒不如拼一把,看谁先死。” 捏着人的手都抖了起来,赵长春恼怒地瞪了身后的人一眼,低声埋怨:“我都说吓不住他,你们怎么不信呢?现在好了,怎么办?” 手里这个杜温柔是假的,萧惊堂不选救她,选把他们抓住,那该怎么做? 他身后站着的一身黑衣的人看了萧惊堂两眼,伸手就将匕首横在了“温柔”的脖子上:“退后。” 萧惊堂眯眼:“我说过了,我选自己的命。” 手上一用力,“温柔”的脖子上便有鲜红的血滚落下去,疼得她惊叫了一声:“惊堂!” 身子一僵,萧惊堂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我宁愿你是真的,真的会唤我一声惊堂。” 众人不明所以,却听得他一声喝令:“抓住这些人,生死不论!” “是!” 人群攒动,赵长春叽喳乱叫着,抓着“温柔”往后退,萧惊堂站在原地,脑海里响起温柔的声音。 “二少爷。” “萧惊堂!” “萧二少爷!” 找遍所有的记忆,也不曾有她温柔地唤他一声“惊堂”。 赵长春走投无路了,恶从胆边生,抓着假的温柔也想拉她陪葬。手里的刀高扬,狠狠地朝她砍了下去。 瞳孔微缩,萧惊堂看着那张脸,身形微动,越过人群,来不及救人,只能拼着肩上挨一刀,把赵长春一拳打到地上。 “萧大人!”护卫皱眉:“您……” “无妨。”没看地上的“温柔”一眼,萧惊堂皱眉,伸手捂住自己流血的胳膊,喃喃道:“也是羽绒服没做好,不然这一刀,他未必能砍穿。” 护卫已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看他胳膊上血流如注,连忙扶着他退到后头去。 “把地上那个女人,抓回去给三皇子。”萧惊堂道:“他的确冤枉夙七了。” “是。” 赵长春等人没一会儿就被制服,护卫例行搜身,在他的裤裆里头搜出一块令牌。萧惊堂皱眉,捏着护卫的手仔细端详,就见那牌子上写着个“旬”字。 沉香木的牌子,刻着金色纹路,是五品以上官员所有。而朝中姓旬的官员,就一个,礼部尚书旬自立。 “他竟然会把这种东西给你。”萧惊堂笑了:“傻吗?” 赵长春沉默,牌子是他死活要来的,说好绝对不让人发现,谁知道他们连裤裆也搜…… “看在曾经也是你东家的份上,我可以饶你一命。”萧惊堂道:“只要你说出杜温柔的下落,我就让你活。” 赵长春皱眉,一副不肯屈服的样子。旁边的护卫见状,一刀就砍了旁边的一个人。 血水四溅,溅上了赵长春的脸,他瞪大眼,终于开口:“我说!那妞儿……已经被带回城里了,具体被带去了哪里,我不知道!” ------------ 第204章 他需要你我不需要 萧惊堂皱眉,正沉思,冷不防就背后一凉。 “快走!”下意识地呵斥了一声,周围的护卫立马往山下走,可没走几步,后头一大片山贼模样的人就追了上来,呼声震天,浩浩荡荡,不用看多少人,听声音就知道该跑。 萧惊堂皱眉,护着他们将假的温柔带走,然后与后头留着的护卫一起拼杀了一阵。右手手臂有伤,知道抵抗不住,萧惊堂直接放了信号烟。 三皇子先前的计划是,让他带护卫上山,能不动用兵力就不动用兵力,以免给人把柄。但是现在没办法了,对面人太多,哪怕全是山贼模样,也分明是实打实的士兵,武力都不弱,不增援,他恐怕离不开这里。 身上七零八落地受了不少伤,萧惊堂带人抵抗了两盏茶的功夫,后头的援兵才到。带队的人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您先走吧,这儿属下能扛住。” “别撤退。”捂着身上的伤,萧惊堂低声道:“把这群人一网打尽,不然殿下会被人参上一本。” 心里一凛,首领点头,立马下令杀无赦。 不过,还是有些担忧,这么多人,难免有几个跑掉的,今日龙首山上大开杀戒的消息,怕是压不住。 萧惊堂没管,吩咐完就跟人上车,回府就医,路上还抓着人吩咐:“在京城里继续找。” “是。” 人在京城就要好得多了,至少在他能掌控的范围内。深吸一口气,萧惊堂皱紧了眉,身上的伤口这会儿才回过神来,疼得他嘴唇泛白。 三皇子在侍郎府里等他,一看他这个模样,忍不住就黑了脸:“你真是不要命了!” “多谢殿下。”萧惊堂颔首:“微臣无碍。” 这叫无碍?气不打一处来,轩辕景押着他就送去了床上,让请来的大夫仔细看了一遍。 “都是外伤,养半个月即可。”给他包扎好,大夫道:“右手暂且少用,不然当真伤着筋骨,老夫也救不回来。” 认真地点头应了,萧惊堂眼神灼灼地看着轩辕景。 “怎么?”皱眉回视他,轩辕景道:“我已经帮你救人了,再问我借人,我借不出来了。” “殿下想不想立一功?”萧惊堂问。 立功?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轩辕景道:“此次的事情,不被大皇兄抓住证据告我一状已经是难得,还想立功?” “有臣在,殿下此番就是大功一件。”萧惊堂道:“只要殿下找到杜温柔,让绑架的事情不存在,臣自然会替殿下邀功。” 脑子里有光闪了闪,轩辕景瞪眼看着他:“你……” 喘息了两下,萧惊堂皱眉闭了眼。轩辕景沉吟了片刻,立马起身:“好,我让人去找。” 侍郎府里开始飘起药香,萧管家分外心疼地伺候萧惊堂喝茶。床上的人很听话,给什么吃什么,一点也没了平时的挑剔。 只是脸上的表情,还是跟外头下雪的天空一样。 另一个飘满药香的院子里,温柔擦了擦头上的汗,将裴方物缝合好的地方用纱布包扎起来。 裴方物还没醒,但头上疼得全是冷汗,旁边的大夫也是跟虚脱了一般,跌坐在椅子里喃喃道:“幸好幸好,没出大问题,接下来养着就成。” 温柔点头,推开门透气,又打了水来和牵穗一起把血迹清理了,然后才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人。 裴方物骨头也是够硬的,古代的麻沸散效果不是很好,就算他醒不过来也能感觉到痛楚。但他也真是只皱了皱眉,身子都没缩一下。 “先用膳吧。”端了饭菜进来,牵穗道:“大夫说公子明日才会醒,您就住旁边的厢房吧,奴婢已经收拾好了。” “可以。”温柔点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突然想起了点什么,连忙道:“其他人是不是还不知道我被救出来了?” 牵穗一顿,低头道:“等公子醒过来,奴婢就替您去报平安。” 那萧惊堂还不得急死?眨眨眼,温柔也知道牵穗有多护着她家公子,这会儿跟她讲道理讲不通,干脆就趁着饭后散步,托这府里不懂事的小丫鬟去报个信。 天色暗了又亮,侍郎府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萧惊堂二话没说就起身往外走,萧管家连忙跟着,劝道:“知道温柔姑娘在哪儿,您就不必这样着急了,派人去接也可以。” “你没听她说人在哪儿吗?裴家。”眼睛有些发红,萧惊堂道:“在裴家能有什么好事?你们去也不一定能接回来,我亲自去为好。” 劝不住,萧管家只能跟着一起上车,往裴家而去。 温柔还守在裴方物床边,冷不防地就听见外头传来打斗声,正奇怪呢,那声音就一路冲了过来,将房门给撞开了。 “二少爷?” 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温柔有点惊讶,走过去看了看。 身上还缠着绷带,萧惊堂整个人看起来也不太好,一进门就眼神灼灼地看着她:“你没事?” 耸耸肩,温柔道:“我没事。” 心口一松,萧惊堂无意识地看了一眼后头,就看见了床上躺着的裴方物。 脸色沉了沉,他沉默了半晌才问:“你没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不回去?” “我……”伸手指了指床上,温柔尴尬地道:“他救我受了伤,所以我留在这里照顾他,昨日有些忙,没来得及让人传信。” 受了伤。 眼神冷了下来,萧惊堂看了一眼裴方物,再看一眼自己的右手臂,突然觉得还真是讽刺。 别人受伤需要照顾,他没死,所以不需要。 从前天担心到现在,几乎没合眼,换来的就是她在别人的床前守着,还说要照顾别人。 牵穗急急忙忙地从外头进来,戒备地看着萧惊堂,却发现他的脸色,比床上自家公子的脸色还难看。 “这……”正想开口问问怎么回事,却见萧惊堂动了——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你要是喜欢这里,那就留下吧。” ------------ 第205章 福亲王 衣摆在空中划了一个凌厉的弧度,萧二少爷走得头也不回,背影看起来充满了不屑。 温柔愣在了原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追上去喊了他两声。 “哎,都找来了,不说清楚就要走?” 浑身生人勿近的气息,萧惊堂板着脸,眼里铺满冰霜:“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 “哎,别这样啊,有什么话好好说呗。”温柔伸手,去拉了他衣袖。 萧惊堂反手就挥开,温柔不服气,又拉,萧惊堂又挥开,想往前走,步子却很慢,像是等着她再拉自己。 然而,这一次,温柔没伸手了,只看了看他,然后皱眉。 衣袖上的力道一空,心里也跟着一空,萧惊堂抿唇,停住了步子。 “我以为男人都很理性,有话能好好说。”平静了一下,温柔道:“可你非要这样,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要不是裴方物,我现在已经死了,他身受重伤,我已经想办法给你报平安,但要这个时候离开了,我还是人吗?” “……”心里的火气消了点,萧二少爷转头,上下扫了她两圈:“受伤了?” 抬起蹄子给他看了看:“包好了,只能蹦跶,走不了多快,所以别指望你一路冲出去,我还能拉得住你。今日要是来看我是否安好的,那二少爷就可以放心,我没事。” 一听这话,萧惊堂脸色又难看了起来:“不打算跟我回去?” 指了指后头的屋子,温柔耸肩:“我说过了,这儿还欠着人情,走不掉。” 萧惊堂沉默,眼里的雪又卷了起来,铺天盖地的。 “对了,你怎么受伤了?”温柔终于想起来问了一句。 冷笑一声,萧二少爷扭头就走:“街上摔的!” 温柔:“……”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走,一根毛都没留下。温柔站在院子里,定定地看了雪地上的脚印好一会儿,长叹了一口气。 “是不是很想跟他走?”背后传来裴方物的声音。 温柔一愣,转头就见牵穗扶着这人站在门口,苍白的脸上带着点笑,温和地道:“他也受伤了呢。” 酝酿了一下语言,温柔正觉得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呢,就见面前的人继续道:“就算你想跟他走我也不会让的,我的伤比他重。” 哭笑不得,温柔道:“我要是真走,你能关住我?” “不能。”摇摇头,裴方物道:“可是你会被自己的良心关住,会自责,会觉得欠了我人情没还清。” 翻了个白眼,温柔恼怒地道:“就你知道?知道还不肯放过我?” 松开牵穗,裴方物朝她伸手:“我舍不得放过你。” 气急败坏地瞪了他好一会儿,温柔咬牙,起身过去将他扶回床上,愤愤地道:“老实呆着吧!” 轻笑一声,裴方物抬着下巴指了指桌上:“我要喝水。” 牵穗倒了水,温柔抿唇,扶他起来一点,靠在她的臂弯里一点点地喝。末了,裴方物又道:“我想吃粥。” 温柔瞪他:“你吃得下吗!” 伸手摸了摸自己缝针的地方,裴方物一脸认真地道:“这杯水喝下去没漏,那粥也能吃下去。” 牵穗失笑,连忙出去准备,温柔坐在床边,看了一眼窗外。 这冬天的雪,怎么跟没个完了一样。 三天后的早朝,礼部尚书旬自立参了三皇子一本,说三皇子兵权私用,残害百姓,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 皇帝大怒,当堂责骂了三皇子,就在快骂完的时候,当朝丞相木青城送上了一本奏折。 打开看了看,帝王一愣。 折子是萧惊堂写的,说协助三皇子剿灭山贼受伤,暂时不能到刑部就任。但未经陛下允许,私自参与械斗,实在有罪,故自而请降职。 看完来龙去脉,皇帝错愕了,颇为不好意思地看向下头跪着的三皇子:“你带兵,是剿灭山贼去了?” 轩辕景一副赤胆忠心的模样:“不管剿灭什么,没有来得及经过父皇允许便贸然行事,儿臣有罪,父皇骂得没错。” 木青城适时地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据臣所知,龙首山上的确有山贼为乱,京城守兵不能乱动,百姓颇受困扰。三皇子并未动用兵权,而是将府上的护卫系数派出,剿灭了山贼。已经是三日之前的事情。” 三天,三皇子不仅没邀功,反而被人告了污状?皇帝皱眉,看向那旬自立。 旬尚书有点慌,他也不知道大皇子为什么要让他参这么一本,本以为是证据确凿,结果还被人反咬一口? “说起那日剿贼之时,父皇,儿臣倒是发现一件怪事。”轩辕景伸手,从衣袋里拿出一块令牌,恭敬地递上去:“这是贼匪头子身上搜出来的。” 伸手接过去,皇帝看了看,脸色顿时一变:“哦?” “据儿臣了解,那一窝山贼在龙首山拦人劫财,收获不菲,但不惧官兵。”轩辕景拱手道:“儿臣的护卫去的时候,他们尚且嚣张地喊上头有人,被抓了也会被放出去。此事……还请父皇明察。” 荀自立慌了,连忙跪了下来:“陛下,这是诬陷啊陛下!臣从未与什么山贼有来往……” 捏着那牌子晃了晃,皇帝笑了:“你与山贼没来往,那怎么知道这是你府上的牌子?朕,可一个字都没说呢。” 荀自立一愣,连忙看了旁边的大皇子一眼。 轩辕离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十分镇定地站着。 恍然明白过来自己已经是弃子,荀自立咬牙,使劲朝皇帝磕头:“臣无辜,臣当真无辜啊!” “来人。”懒得听他嚎叫,皇帝挥手:“交给刑部处置吧。” “是。” 将那旬府腰牌和萧惊堂的折子叠在一起放好,皇帝笑了笑:“三皇子有功,是朕听信谗言,错怪了他,为了补偿,也为了奖赏,就封景儿一个福亲王吧。” 此话一出,轩辕离大震,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上去:“父皇?” 他堂堂嫡长子尚且没有封亲王,轩辕景凭什么?! ------------ 第206章 要了命的问题 朝野震动,两边的人顿时都站了出来,各执一词。 “自古长幼有序,大皇子尚且未封亲王,三皇子怎可先封?” “三皇子剿贼有功,大皇子没有任何功绩,何以封亲王?要是以长幼为锢,有功不赏,何以令人心服?” “大皇子并非无功,剿贼也算不得什么大功,封亲王实在太过。” ……吵成一团。 木青城一句话也没说,微微勾唇看着座上的帝王。 不管下头的人怎么说,帝王的心偏向谁,那就是谁赢。既然已经开了这个口,皇帝心里就是有了自己的想法,其余的人再怎么说也是多余。 果然,争执了一盏茶的功夫之后,皇帝开口了:“朕并非昏君,也知长幼有序,但三皇子的确立功当赏。大皇子若是有功,也可在之后封赏。” 但现在,大皇子没有。不仅没有功,还涉嫌吓病他以立太子,狼子野心,实在令他不安。 皇帝的很多决定是不看对错的,一看对自己有没有利,再看对天下有没有利。大皇子一派气焰高涨,已经威胁到他。三皇子不争不抢,在朝中颇受拥戴,也未曾有结党营私之举,较之一二,他肯定会先封三皇子。 今日的事情是个很好的由头,他不仅不能罚萧惊堂,还要连他一起赏。 “三皇子的亲王之位,就此定下。至于礼部尚书。”皇帝皱眉:“此位置颇为重要,不能闲置太久看,朝中也无他人合适,就先让刑部侍郎萧惊堂兼任,等寻得合适的人选,再行定夺。” 大皇子脸色惨白,怔怔地看了皇帝一眼。三皇子不骄不躁,恭敬地行礼谢恩,勾唇看了自家皇兄一眼。 这一盘棋,大皇兄已经弃子保帅,结果还是元气大伤啊!他还以为萧惊堂已经被杜温柔的事搅昏了头脑,谁知道竟然在这里等着,妙极!妙极! 朝堂上安静了,退朝之后,轩辕景高兴地准备受封赏,想起萧惊堂,连忙悄悄去了一趟侍郎府。本以为萧惊堂会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愉悦模样,没想到一进屋子,就见他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这是怎么弄的?”吓了一跳,轩辕景连忙问:“大夫呢?” 萧管家叹息:“大夫已经走了,二少爷昨晚没睡好,今日一早就发了高热,药也喂不下去。” “怎么会这么严重?”皱紧了眉,轩辕景道:“先前不是还说是外伤吗?杜氏的人似乎也已经找到了,他还急什么?” 说着,扫了一眼屋子,好奇地问:“杜氏呢?” 萧管家叹息:“听说裴家的公子为了救温柔姑娘也受了重伤,温柔姑娘留在裴家还人情了。” 啥?轩辕景瞪眼:“裴方物救了杜温柔?” “是。”萧管家道:“听闻差点没命,所以……温柔姑娘没跟二少爷回来。” 神情古怪地想了一会儿,轩辕景喃喃道:“没理由啊,他要是去帮忙,害得大皇兄成了今日这样的境地,那岂还有他的活路?” 萧管家一愣,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裴府。 温柔正坐在床边给裴方物喂药,屋子里冷不防地就多了一个人,低声道:“公子,主子很生气,已经知道了人在您这里。” 呛咳了一声,裴方物抿唇,垂眸沉默。 心里莫名地有点慌,温柔连忙问:“你坏了人的事,会不会有问题?” “这不废话么?”旁边的牵穗低声道:“要了命的问题。” 温柔瞪眼,有点手足无措。 床上的人将她手里端着的药给拿下去放在旁边,然后才淡淡地道:“要命不至于,我一早跟主子坦白过,他能想到我会这样做,只是生气是肯定的。” 就算生气,也要继续仰仗他这边提供大量的资金,怎么也不会杀了他。 温柔皱眉看着他。 “内疚吗?”裴方物问。 温柔点头。 “以身相许吗?”裴方物又问。 温柔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长叹一口气,裴方物伸手捂着眼睛:“那你就别瞎操心了,凡事都有我。” 这么一说,温柔反而觉得更操心了。 到了晚上,一屋子的人都没睡,子时刚过,外头就有异动。 裴方物耸肩,扶着牵穗的手站起来,道:“走吧,狼狈地逃出去。” 温柔皱眉:“你知道这院子会出事,还待在这里?” “毕竟惹着了上头的人,不让他给我个教训怎么成?”轻笑一声,裴方物道:“商人也有商人的觉悟,只要腰包没空,就得活着继续挣钱掏钱。” 他对于大皇子的意义,也仅限于此。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温柔伸手,拉着他一起往外走。 整个裴府四面八方都起了火,丫鬟家奴四散,根本没人去拿水。这个时候报官也没用,官兵肯定不会管。 于是,灰头土脸地从裴府爬出来,裴方物低声问:“怎么办?没地方住了。” 温柔咬牙:“去琉璃轩吧。” 可是有点远,走过去似乎要费些力,他这身子…… 正担忧呢,街口就传来马车的声音,温柔抬眼,看清驾车的人,就是一愣。 “……萧管家。” 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们几眼,萧管家低声道:“上车吧。” 身子有点僵硬,温柔上前去掀开车帘看了看。 里头没有人。 “少爷还发着高热,来不了。”低声解释,萧管家道:“他知道你们这儿会出事,一直让我在街口的客栈里等着。” 干笑了两声,温柔扶着裴方物上车,坐稳之后,心里沉得厉害。 “去琉璃轩。” “老奴知道。”声音里似有叹息,萧管家调转马头就往回走。 裴方物靠在车壁上,看了对面的女子一眼。 她显得很不安,虽然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但眼珠子一直滴溜溜地转。萧惊堂这一招真是厉害,半点机会也不给他留。 琉璃轩还有很多空房间,温柔安排裴方物住下,又派人将萧管家给送回去,莫名地觉得很累,一倒在床上就睡了个死去活来。 第二天,封亲王的圣旨到了三皇子的居所。 轩辕景高兴得要命,穿上亲王的衣裳,跟人恭维了良久,才想起后院里的人。 “夙七放出来了吗?”他问。 护卫颔首,欲言又止。 轩辕景没看见,径直就往后院走:“这事儿也得说给她,让她恭喜我才是。” ------------ 第207章 你滚 大步跨进后院,收了收脸上的笑意,轩辕景板着脸推开了柴房的门。 他在夙七面前是很少笑的,毕竟是高高在上的三皇子,对下人要严苛些才有威慑力,这是皇家的教育。所以就算他现在很高兴,也不能让夙七觉得他消气了。 然而,推开门,柴房里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轩辕景愣了愣,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都说放出去了,我还在这里找什么找,她应该在房间里才是。” 身后的护卫跟着,极小声地说了一句:“您说过让她滚。” “嗯。”轩辕景不以为然,说过是说过,当时在气头上,什么话他说不出来?又不是第一次了。 “夙七。”喊了她一声,轩辕景有些不耐烦地推开她的房门,发现里头还是一个人也没有。 “人呢?!”有些恼怒地瞪了身后的护卫一眼,轩辕景道:“大白天的,她去哪里了?” 护卫低头,无奈地道:“昨日您让放夙七姑娘出来,夙七姑娘就……走了。” 走了? 脸上有点茫然,轩辕景问:“她走哪里去了?” “……属下不知。” 站在原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夙七走了是离开了,心里顿时涌上怒火:“她怎么会走了?!” 夙七从小就生活在他身边,十六岁的时候就跟了他,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怎么能说走就走?! 四处看了好一会儿,轩辕景咬牙:“派人给我追!把人给我抓回来!” “是!” 脑子里乱成一团,心口不知怎么的也疼得厉害。轩辕景坐在夙七的床边,突然觉得她这床可真是硬。 “练武的人,睡不得软床。”很久之前,夙七道:“所以侍寝之后,奴婢就回去睡了。” 当时的他满肚子火,嘲讽地道:“我稀罕你留下不成?喜欢走那就走,爷也不爱跟人睡一张床。” 从那之后,夙七就从来不在他怀里睡觉,哪怕好几次累得不行,腿脚发软,也是裹了衣裳回了自己的房间的。 她就是这么一个倔强的人,他说什么她听什么,一点也不会变通。他说生气了,她就乖乖在屋外跪一宿。他逗她想吃城西的点心,她就真的千里迢迢地去买。 只是每次他气了让她滚的时候,夙七的脸上都会出现特别慌乱的神情,抿唇看着他,坚定地摇头。 她不走。 每次一看她那样的神情,他都会心软得厉害,继而原谅她。 可是,谁能告诉他,这一次是怎么了,为什么她说走就走了?京城这么大,她一个亲人都没有,能走去哪里? 眼珠子左右动了许久,轩辕景猛然想起点什么,立马让人备马去了温氏琉璃轩。 夙七对谁都没有留过情面,唯一一次求他,是关于杜温柔。那时候她说杜温柔人很好,求他放她一条活路。那么现在,她能找的也肯定只有杜温柔! 琉璃轩。 温柔刚关上房门出来,就撞见气势汹汹冲过来的三皇子。 吓了一跳,她扭头就想跑,却被旁边的护卫给押住了。 轩辕景整个人看起来很暴躁,虽然平时瞧着也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人,但今日尤其恐怖,浑身都散发着焦急和煞气。 “她人呢?” 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温柔问:“她是谁?” “夙七。”咬牙看了她一眼,轩辕景道:“你没本事护住她,把人给我交出来!” 一脸无辜,温柔摇头:“我好久没见过夙七姑娘了,您怎么会来这儿找她?您随意搜吧,我这儿没人,也交不出来。” 不在这里? 心里一沉,轩辕景茫然地看了温柔一眼。 背后的人松开了她,温柔活动了一下手臂,撇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人不见了,原来只是您身边的那个被您呼来喝去的丫鬟,不见了就不见了,怎么还劳烦您亲自来找?” 沉默地站了一会儿,轩辕景摆手就带人走了。温柔瞧着,撇了撇嘴,重新打开了身后的门。 “他走了。” 从房梁上跳下来,夙七朝她颔首:“多谢。” 扣好门,温柔古怪地看了她两眼:“发生什么事了,会让你舍得离开三皇子?” 昨儿晚上她睡得正香呢,就被夙七的半夜袭击给吓醒了。小姑娘眼睛红红的,求她暂时收留她几日。 温柔没记错的话,夙七是三皇子的亲信,曾经还亲手给她喂毒来着。不过后来在跟萧惊堂聊天的时候他提起过,要不是夙七,她早就没命了。 所以温柔果断选择帮她。 夙七也是个话少且冰山脸的人,听她提问,只淡淡地回了一句:“他不信我,让我滚。” 温柔失笑,正想说轩辕景那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却不经意地看见她手背上的小伤口。 “这是怎么弄的?”好奇地拉起她的手看了看,才发现露出来的伤疤只是冰山一角,揭开衣袖,跟蛇一样长的疤痕一直蜿蜒上去,看起来还很新鲜,仍旧在流血。 吓了一大跳,温柔立马叫了疏芳来,两人按着夙七,不由分说地就检查她身上的伤。 夙七没力气反抗,只皱着眉,等她们看清自己身上的伤,倒吸一口凉气的时候,才淡淡地道:“不要告诉别人。” “你这是被用刑了吗?”温柔瞪眼:“轩辕景干的?” 夙七沉默。 “怪不得你不直接离京,是身子吃不消了才来找我的?”一边拿了药给她抹,一边气愤地咬牙,温柔道:“他还是个人吗!我还以为是你们闹别扭了所以你要躲,没想到……” “他以为我背叛了他。”良久之后,夙七才开口:“有人易容成我的样子,去给萧二少爷传信,我解释不清,他又正生我气,便让人拷问我。” 那个地方的拷问,黑暗不见光,多少暗地里看她不顺眼的人都会来趁机踩她一脚,伤成这样一点也不意外。 只是,让她最心寒的是他明知道误会了她,却还是让她滚。 是真的半点也不曾在意过她吧。 从前他让她滚,她都会舍不得,求他让她留下,但这一次,她突然觉得连求的必要都没有了。 ------------ 第208章 最重要的人 皇家的人收亲信,都会在城郊的一个大杂院里挑,里头都是没有亲人的孤儿,什么牵挂也没有,可以很好地为人效命。 但是,若是有孩子长到十岁还没有人领养,就会被赶出去自生自灭。 夙七就是在十岁那年被轩辕景捡回去的。已经绝望的小女孩儿蹲在冰天雪地里,一动不动地快要被冻死的时候,轩辕景的马车停在了她面前。 一身锦缎貂裘的小少年,跟白玉一般,嫌弃地看了脏兮兮的她很久,终于还是一挥手:“就要她了。” 小夙七眨了眨眼,呆呆地被人抱上马车,就这样在轩辕景的手里活了过来。 她一直觉得轩辕景是天下最好的人,给她吃的穿的和用的,让人教她武功,让她有了活着的意义。所以不管他做什么,她都觉得没关系,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就好。 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心口会痛了。在胸腔里冰冷了十几年的东西,不再像以前那般没个知觉,反而是越疼越厉害。 “为什么她们都喜欢来看殿下?”很久以前,她好奇地问过他这么一句。 轩辕景似笑非笑:“因为她们想嫁给我,做我的正妃。” 正妃吗?夙七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就听得轩辕景解释:“正妃就是我的妻子,不管我娶多少女人,她永远是我最重要的那一个。” 天真不懂事的小夙七问:“最重要的,那奴婢可以做吗?” 轩辕景当时脸上的表情,她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充满了不屑和嘲笑,调戏似的捏着她的下巴道:“你是我的左右手,但永远不会变成我最重要的人,你也别存这份妄想的心思,要是存了,我会杀了你。” 他这样说了,她就从来不敢有什么心思。可是……待在他身边那么长的时间,很多事情都是控制不了的,幸好他醒悟得早,现在离开,对他一点伤害也没有。 深吸一口气,夙七平静地看了温柔一眼:“多谢你的收留,等两天外头平静了,我就走。” “你这样子,能去哪里?”温柔皱眉。 “从哪儿来的,就该回哪儿去。”夙七耸肩:“没有了留在他身边的资格,我又知道他太多事,总是要干干净净的才能让他安心。” 她能明白为什么轩辕景这么着急的找她,因为他的秘密,她全部都知道,离开他的掌控,她甚至能威胁到他的性命。 然而,怎么可能舍得对他做什么?看了一眼外头下的大雪,夙七轻轻地笑了笑。 这是温柔第一次看见她笑,不由地愣了愣。 夙七其实长得很好看,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然而这样的时候太少了,只一瞬,她就恢复了平静,盯着那纷纷扬扬的雪,不知道在想什么。 给她上完药,温柔拉着疏芳就出去了。走在路上,忍不住问了疏芳一句:“你们这儿有灰姑娘的故事吗?” “什么灰姑娘?”疏芳茫然。 “就比如三皇子,有没有可能立一个丫鬟为妃?” 疏芳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 温柔叹息:“好的我知道了,门第观念很深重是吧?” “寻常人家还好说。”疏芳道:“但若是皇家,基本是不可能有没有身份的女子进去做正妃的。各个皇子乃至皇上的妃嫔,都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所以,别说三皇子根本没将夙七放在心上,就算他放了,夙七这一辈子也只能做个丫鬟,二十几年之后,说不定能混个有位份的妃嫔。 满脸唏嘘,温柔推开了裴方物的门,结果抬头就见他朝床边吐了口血。 “哎?!”吓了一跳,温柔连忙过去扶他。裴方物轻笑:“大夫说吐出淤血就好,你别紧张。” 拿水来给他漱口,又将帕子拧了给他擦嘴,温柔叹息:“你快点好起来吧。” 快点好起来,然后呢? 垂了眸子,裴方物问:“你喜欢萧惊堂吗?” 微微一惊,温柔道:“你突然问这个,不觉得很唐突吗?” “因为我刚刚感觉到,你在等我好,然后回去他身边。”勾了勾唇,裴方物靠在床边看着她:“温柔,他比我好在哪里?” 嘴角抽了抽,温柔道:“祈祷你快好起来,这跟谁都没关系,只是个美好的祝愿。至于萧惊堂,你们两个是不同的人,各自有好有坏,比不了。” 微微挑眉,裴方物轻笑着问:“温柔,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温柔撇嘴:“我知道啊,死活想跟那人在一起嘛,心里甜啊苦的,失去理智。” 摇摇头,裴方物道:“不是所有的喜欢都是想跟那人在一起,还有一种人,分外清醒,知道自己跟对方没有可能,就会压抑自己的感情,但是不管做什么,下意识地都会护着自己喜欢的人。” “她以为没人知道,但是喜欢会从眼角眉梢跑出来,根本藏不住。” 脸黑了一大半,温柔睨着他道:“你在这儿瞎分析什么?我喜不喜欢谁,我自己不知道?” 裴方物一脸“你就是不知道”的表情看着她。 温柔怒了,起身道:“你们这儿随便谁都跟我没关系,该干嘛干嘛吧!” 开玩笑,她能喜欢这一个个的古代沙文猪?除非是脑子进了硫酸!裴方物也是病出毛病来了,没事跟她说这个干什么? 侍郎府。 萧惊堂沉默地看着外头阴沉的天,三皇子坐在他床边,终于不笑了,跟他一样沉着脸,许久才开口道:“夙七留下是不是个祸害?” 微微一顿,萧惊堂转头看他:“殿下此言何意?” “我一直不希望你们被人抓住软肋,所以让你们把人都送走。看你们一个个失魂落魄的,还觉得可笑,可是……” 可是他刚刚好像突然明白了这些人的心情,身边少了一个人,真的难受得紧。 夙七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人,以往发生什么危险的事,他都是让她殿后的。但,人真没了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用了十几年的手好像突然被人砍断了,空得难受,疼得难受。 ------------ 第209章 苦海 萧惊堂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殿下应该高兴的。” 他的位置就注定他不会有什么感情,有的话,还是早断早好。 “……也是啊。”喃喃了两声,轩辕景点头:“我该高兴,可是她去哪里了呢?” “殿下是担心她,还是担心她知道的东西外泄?”轻咳两声,萧惊堂道:“如果是后者,以微臣拙见,夙七宁愿带着秘密死,也不会出卖您一分。” 恼怒地看了他一眼,轩辕景道:“你怎么知道?” 萧惊堂耸肩:“您随意问其他熟知她的人,都会这样告诉您。” 也只有他会怀疑而已。 烦躁地挥了挥手,轩辕景起身就往外走:“罢了,你记得早点养好身子,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她要走,我没空一直找。你也该振作一下。” “微臣明白。”微微颔首,萧惊堂目送他离开,然后问了问萧管家:“她还在那里?” 萧管家点头。 轻笑一声,萧惊堂低声道:“等不得,也的确是没什么好等的。” 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能要仰仗一个女人。病了这些天也该清醒了,朝野之上,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做。 于是第二天,萧惊堂就带伤上任了,看得皇帝唏嘘不已:“爱卿实乃朝臣之典范。” 萧二少爷谦虚地道:“陛下委以重任,臣万死不辞。” 欣慰地点头,皇帝道:“正好马上是东元节,礼部有很多事要忙,爱卿若是安排妥当,朕也能名正言顺地重用于你。” 微微一顿,萧惊堂盯着皇帝的龙靴看了看,有点意外。 皇帝恍若未察,只道:“忠国侯那边对朕让你身兼两职颇有不满,爱卿可有好的人选推荐,令其出任刑部侍郎?” “刑部主事方志恒颇有潜质。”试探性地说了一句,萧惊堂道:“微臣与他共事了一段日子,发现其为人可靠,断案也公允。” 记下了名字,皇帝颔首:“朕会让人好生考察的。” “多谢陛下。” 从圣驾面前离开,萧惊堂一把将萧少寒拎了过来,低声问:“我养病的这几日,宫里有出什么事吗?” 皱眉看了一眼他这苍白的脸色,萧少寒道:“是有,不过不是什么大事,皇后触怒了圣颜,皇上已经几天没去看过皇后了。” 眼神一深,萧惊堂低声道:“你觉不觉得,陛下有点扶持三皇子的意思?” 萧少寒点头:“皇上本就多疑,大皇子和皇后一派急于立太子,他自然会帮三皇子一把,以求朝政平衡。只是……也有淑妃娘娘的功劳在里头,淑妃娘娘最近容光焕发,宫里新奇的东西不断,皇上也是爱去她那里得很。” 新奇的东西?萧惊堂挑眉。 淑妃正抱着个花瓣边儿的玻璃鱼缸,来皇帝跟前求见。刚还在沉思,一见淑妃,皇帝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乐呵呵地抱着她问:“爱妃又给朕带什么东西来了?” “回陛下,这叫掌中之鱼。”伸手将那小鱼缸递给皇帝,淑妃笑道:“以前咱们赏鱼,都看不到个清晰的,这个东西好,您可以随时把小锦鲤放在里头捧着。” 接过玻璃鱼缸看了看,皇帝点头称赞:“巧夺天工,这玻璃的成色真是如水一般干净透亮,比朕御书房里的玻璃灯还好看。” 淑妃一笑,低头道:“温氏的琉璃做得好,玻璃也不差,臣妾已经吩咐了她,让她将陛下宫殿里的玻璃用具都换一遍。” “还是你贴心。”皇帝笑道:“等冬至节之后,便给萧爱卿和咱们的干女儿办一场热闹的婚事,也算是驱驱寒。” “陛下英明。”开心地鼓掌,淑妃靠在皇帝怀里,娇媚万分。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女人啊,还是要对男人有所求,尤其是皇帝这样的天下至尊,清高并不能吸引他,适度的索求和赞美,才是固宠之道。 冬至节是这儿最重要的节日,到这一天的时候,皇帝要祭祖,宫里要洒扫,还要大赦天下。 看着外头街道上忙忙碌碌的人,温柔突然想起了现代的春节,想到了自己的爸妈,突然就委屈地哭了。 来这里这么久了,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 “主子,宫里有人来请您了。”疏芳站在门口,说了一句。 回过神,温柔抹了脸,上了点妆才往外走。淑妃跟她说过,今日宫中祭祖,她怎么说也是名义上的干女儿,要出席走个过场。 祭祖嘛,一大堆繁文缛节,温柔都照做,可是不知怎么的,靠近太庙的时候,身子就难受得厉害。 “怎么了?”看了她一眼,摘绿小声问:“您不舒服?” 摇摇头,温柔捏着手继续往前走。祭祖是个大事,听闻还是萧惊堂筹备的这一次祭祖活动,要是不出任何差错,他就会升任礼部尚书,那三皇子这边,就会更添助力,她自己的小命也就会更加安全。 还是忍着吧。 深吸一口气,温柔顶着头痛往前走,越走近,听见的木鱼声响就越清晰。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这声音像唐僧的咒语,听得温柔大汗淋漓,脑子里乱成一团,突然就有杜温柔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头疼欲裂,温柔停住步子喘息了几声,拉着摘绿的手道:“我能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吗?” 看了一眼她的脸色,摘绿连忙扶着她去旁边的屋子后头坐下,替她顺了顺气:“您怎么了?” “没事,你先去帮衬淑妃,我休息一会儿就成。”捂了捂脑袋,温柔闭眼道。 犹豫地看了看她,摘绿还是点头,起身就往人群的方向跑。温柔坐着,平静了好一会儿,才感知到周围的东西。 “头疼吗?”有慈悲的声音轻轻问她。 身子一震,温柔睁眼抬头,就见上次在桃花庙遇见的苦海和尚正站在她面前,手里捏着佛珠,身上穿着袈裟,看着分外刺眼。 “大师。”喘了两口气,温柔道:“你是觉得我有异,所以针对我吗?” “不是觉得你有异。”苦海笑了笑:“你本就不属于这里,压迫了这身子原来的主人,我自然要来收拾你。” ------------ 请假公告 我是代发,大家都知道白鹭最近几天一直在腰疼发烧,还是在持续更新。 今早去医院拍了片子做了检查,查出来是肾结石。不得已才决心请假一段时间,安心养病,等到她身体状况好转了,会回来给大家写更好看的故事。 也希望看故事的你们,都好好照顾身体。 ------------ 第210章 难缠的秃驴 那种窒息的感觉又来了,怔愣地看了面前的大师一会儿,温柔有些错愕:“我压迫了这身子原来的主人?可我本来就是被她请来这里的,是她的意愿强留于我,何以还成了我的过错?” “阿弥陀佛。”苦海捻着佛珠道:“老衲不知其他,只知你身体之中有属于这天地之间的灵魂在挣扎,而你,非我世之人。” 这光头不讲道理的,说不定是法海的师弟呢!心里一阵发凉,温柔左右看了看,很想跑路,可身体实在太难受了,动弹不得。 “大师,咱们能商量商量吗?”抚了抚胸口顺气,温柔艰难地道:“你要是收了我,这身体原来的主人也会怪你,有损功德的!” 嘴里喃喃念着什么,苦海脸上满是慈悲,眼里却充满冷漠,根本没有要听她说话的意思。 这才是真的和尚啊!六根清净,不通人情!温柔很害怕,甚至已经脑补出了苦海拿着他手里的法钵朝她大喊一声“妖精”然后将她灵魂吸进去的画面了。 浑身都是冷汗,挣扎也没用,她闭上了眼,感觉浑身在被灼烧,耳边隐隐还有杜温柔的咆哮声。 就在这时候,旁边突然有一道风刮过来,很清凉地将她裹住。 温柔一愣,痛苦地睁眼,就看见萧惊堂翻飞的墨发。 他将她抱在了怀里,背对着苦海,沉声道:“我找你许久,你怎么在这里,祭祀已经要开始了。” 心里突然就变得踏实了,温柔伸手,扯住他的衣袖,身子还难受得说不出话。 面前的苦海皱了眉头。 “走吧,我带你过去,淑妃娘娘也在找你。”完全无视了苦海,萧惊堂抱起她,大步往外走。 “阿弥陀佛。”苦海没有追,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念一句佛号,那声音不大,却像巨大的钟声一般回荡在温柔脑子里。 头疼欲裂。 走了许久,萧惊堂才停下步子,有些僵硬地问她:“他与你有仇?” 喘息了好一会儿,感觉眼前能看见东西了,温柔才低声道:“我要是说我是妖,你当如何?” 她不是杜温柔,这个萧惊堂知道,但突然说是妖…… 抱着她的手很僵硬,却没松开,萧惊堂脸色微白,眼神复杂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眸子里竟然有些释然。 “你是妖,所以怕那和尚?”没有回答她,萧惊堂只问了这么一句。 歪了歪脑袋,温柔点头:“是啊。” 怪不得她会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怪不得她性情大变,是杜温柔,却又不是杜温柔。若是妖,这一切都可以解释。只是,妖对凡人来说,是很可怕的东西,会取人性命。若是被人知道,那今日放在祭坛上的就不是牲畜,而是她了。 深吸一口气,萧惊堂道:“我先带你回去再说。” 身体实在太过疲惫,温柔还没应一声,就靠在他怀里昏睡了过去。 她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也知道自己早晚会回去,所以一直在用旁观者的视角看待这里的人和事。可是,当真遇见苦海,她竟然觉得有点不甘心。 这里还有这么多事没有做,怎么能就那么回去了?夙七和妙梦的情债还没讨完,夺嫡之战也没个结果,萧惊堂也还没做成他的大事,裴方物那边也还没有了结,就算她想回去,也得亲眼看见这些事情终结之后吧?不然就跟看个电视剧没有结局一般,难受极了。 “你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死赖着不走有什么意思?” 雾蒙蒙的一片天地间,杜温柔的声音在四周响起:“你走了,我能和惊堂成亲,他现在会好好对我,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不……”温柔皱眉:“他现在爱的也不是你。” “就是我!”杜温柔冷笑:“他要娶的是我的身子,以后也会跟我的身子在一起。你赚的钱是我的,交的朋友也是我的,我会好好经营下去,剩下的人生,你该还给我了!” 呆呆地看着四周,温柔问:“那我呢?” “你?”杜温柔笑了:“你不是属于这里的人,自然该让苦海大师送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心里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温柔猛地一震,皱眉道:“你压根没有打算让我回去现代!” 她们共用一个身子,她能隐约看见杜温柔的想法,这恶毒的女人,从一开始就是骗她的,用妖术引她来这里替她过日子,等日子过好了,就将她的灵魂驱逐出去,自己继续过好日子。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深吸一口气,温柔坚定了语气:“我不会走的,你的人生已经被我改变,你所有的罪孽都被我偿还了,那接下来的就是属于我的新人生,而不是你的。你敢欺骗我,那就活该被我压迫!” “你!”杜温柔急了:“你现在不肯还我,苦海大师也迟早会收了你!到时候你会下十八层地狱,不得超生!” “他一个大师,总不可能一辈子围着我转。”温柔眯眼:“他总要离开的吧?” “哈哈哈。”杜温柔大笑:“你妄想!只要你霸占我的身子一天,他就会跟着你一天,早晚会解决掉你!” 这么有自信?疑惑地皱眉,温柔突然道:“我一直很好奇,你一个古人,当初是怎么上微博跟我私信的?” “那你管不着。”杜温柔道:“我总有我的法子。” 闭上眼,温柔也不问她了,直接自己想,反正在一个身体里,共用一颗心,一个脑袋,她总能想到点蛛丝马迹。 “阿弥陀佛。”苦海的声音又在她脑海里响起,温柔一震,隐约看见苦海与杜温柔站在一起。 我靠?不会吧?这两人是一伙的?怪不得那秃驴老是咬着她不放,敢情本来就是杜温柔的人? 萧府。 萧惊堂沉着脸坐在床边,床上睡着的人正在不断地梦呓,满头是汗。他伸手擦了,她的眼泪又跟着掉下来。 这么痛苦吗?是不是被那和尚给伤着了?萧惊堂皱眉,神色凝重极了。 “二少爷。”萧管家问他:“温柔姑娘好像是病了,真的不需要请大夫吗?” “不用。”摇摇头,萧惊堂道:“我留在这里即可,你去给外头传个信,就说我旧伤复发,回府休息了。” “是。” 正值冬至节,外头热闹极了,人情往来,酒席宴会是少不了的,萧惊堂刚升职,又得圣宠,来拜访的人自然更多。温柔一出事,他正好有了理由,将所有上门的人都关在了外头,包括大皇子。 如此一来,众人也就只敢送补药圣品上门,再不敢递拜帖。复杂的关系往来之中,萧二少爷反而偷了个清闲。 温柔一睡就是大半天,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是深夜,床边坐着的人皱眉看着她,开口就问:“饿吗?” 她还没回答,肚子就配合地“咕”了一声。 萧惊堂起身就将她抱去了桌边,桌上八盘子肉菜,还热着。 “你就不怕我吗?”看了桌上的东西一眼,又看了萧惊堂一眼,温柔觉得很纳闷:“许仙听说白娘子是妖还吓了一跳呢,你咋这么淡定的?” “你没有害我。”萧惊堂道:“这么长时间了,我的阳气也没有被你吸走。” 还挺理智的?温柔笑了笑,拿起筷子道:“我是绿色无公害的妖,不会妖术,也不会害人,你放心好了。”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萧惊堂道:“我已经送信,让淑妃娘娘与陛下商议你我婚期,越快越好。” “怎么?”温柔挑眉:“这么急做什么?” “你当真是妖,那苦海就会一直盯着你。”萧惊堂道:“只有嫁给我,我才能随时将你带在身边,他似乎有些忌惮我,有我在,便不会动你。” 很有道理的样子,温柔点头:“那好,你决定就是了,只是我还得再照顾裴方物一段时间。” 提起这个,萧惊堂脸又黑了:“他没死。” “没死是没死,还欠人人情呢。”温柔道:“他为了我得罪了大皇子,府邸都被烧了,我难不成就二话不说将他扔在琉璃轩?” “……” “再说了,我都愿意跟你成亲了,你还担心个什么?”啃着鸡翅,温柔道:“我又不会跟他发生个啥。” 不怕贼偷,还不能膈应贼惦记啊? 深吸一口气,萧二少爷颔首:“明日我就让人将他接到我府上来,你接着照顾。” 差点呛着,温柔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你这儿,他住得了?” 这两人不太对盘的吧? “我大度,不会介意他。”萧惊堂板着脸道:“你既然要还人情,那就好好还,我也不拦着。” 可以吗?刚醒过来脑子还不太好使,温柔慢吞吞地吃着东西,慢慢地思考着。 晚上睡觉,萧惊堂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长腿一跨,直接上了她的床。 “喂?”吓了一跳,温柔往床里一缩:“认真的?” 翻了个白眼,萧二少爷嫌弃地道:“谁跟你认真的?只是怕分房睡你一晚上就被人收走了罢了。” 好像是这样没错哦?温柔点头,老老实实地在他身边躺下。 ------------ 第211章 傲娇没救了 萧惊堂也没有越矩,睡相极好地躺在外头。戒备地看了一会儿之后,温柔就放心地陷入了梦乡。 过了一个时辰,有点冷的温柔同学往萧二少爷的方向挪了挪。 又过了一个时辰,再挪了挪。 天亮的时候,萧惊堂睁眼,旁边的人已经跟个八抓章鱼似的将他抱得死死的了。雪白的大腿缠在他的腰间,藕臂横在他脖子上,身上香香软软的气息充斥在他的呼吸间。 尴尬地动了动身子,萧二少爷喉结微动,耳根微微发红。 侧头看一眼这人熟睡的容颜,他眯了眯眼,狠狠地将眼睛闭上,想默念个佛经吧,又怕这妖精难受,只能扒开她起身,让人打水来房间里沐浴更衣。 温柔起来的时候,就看见萧惊堂脸色不太好看地坐在屋子里,手里捏着个折子状的东西,冷冷地道:“婚书下来了。” 惊讶地挑了挑眉,温柔道:“淑妃娘娘的效率还真是高!婚期是什么时候?” “半个月后。”萧惊堂道:“这半个月裴方物足以养好身子了。” 还惦记裴方物呢?温柔撇嘴,起身披衣下床,洗漱收拾了之后问:“他人呢?” “已经让人去接了。”将婚书扔到一边,萧惊堂正想再说话,却见萧管家捧着药箱进来道:“二少爷,该换药了。” 换药?温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萧惊堂要换什么药,就见萧二少爷一脸冷漠地看着她,然后掀开了衣袖。 绷带缠得厚厚的,一圈圈地揭开,就是一道刚刚愈合了些的狰狞可怖的伤口,隐隐还有些血红。 看了半晌,温柔才想起来,上次这人到裴家去找她的时候,她问他怎么伤着了,恶狠狠地说了一句“街上摔的!” 哪条街能摔出这么有刀片划伤之感的伤口啊? 萧二少爷面上凝霜,任凭萧管家上药,眉毛都没皱一下。 想了想,温柔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低声问:“你这伤,是被人砍的?” 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萧惊堂别开了头。 这一股浓浓的傲娇味儿啊!温柔眼皮直跳,仔细想了想,疑惑地道:“这伤该不会是跟我有关系吧?” 别的时候,堂堂萧家二少爷,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的人,怎么可能被人砍? 凉凉地扫她一眼,萧惊堂闷声开口:“死不了的伤口,不需要人照顾。” 温柔:“……”还真是跟她有关系啊?怪不得上次去找她火气那么大,被砍疼了? 摸摸鼻尖,她凑过去接过萧管家手里的纱布,慢慢帮他包:“话是这么说吧,但你当时是不是也去救我了?” 又哼了一声,萧二少爷不说话,嘴唇薄薄地抿着,满脸冷漠,又有点小委屈。 莫名地有点好笑又有点心软,温柔叹气道:“二少爷,不是我说你,你这个人做好事不留名,让人感激都没法儿感激啊,这样不好泡妹子的,你看裴方物,就知道让我愧疚,然后欠他人情,继而留在他身边照顾他。” “你喜欢他吗?”沉默半晌的二少爷突然问。 “不喜欢。” “那就得了。”脸色微微缓和,萧二少爷道:“他这样做,没能让你喜欢他,那就是失败的做法,我为什么要学?” “……”这么一听还挺有道理的?嘴角抽了抽,温柔给他的胳膊上打了个蝴蝶结,然后起身道:“不学您就呆着吧,我去看看他们把人接回来没有。” 说罢,直接起身就走了。 萧惊堂张了张嘴,也没说出来个什么,只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里满是不高兴。 萧管家在旁边看着,忍不住笑出了声,被自家少爷一瞪,连忙干咳两声,一本正经地道:“温柔姑娘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您啊,就是嘴巴太硬了,稍微说点实话,温柔姑娘也能留在您身边照顾。” “我不需要!”萧惊堂冷哼,起身就去书房里处理公务了,背影倔强得,跟个孩子似的。 半个时辰之后,裴方物等人就被接过来了,温柔在门口看着,好奇地问疏芳:“妙梦呢?没有一起接过来?” 疏芳尴尬地低声道:“阮主子……就在琉璃轩休养吧。” “出什么事了?”看她表情不对,温柔连忙问。 看着裴方物被人用肩舆抬进去了之后,疏芳才低声道:“主子您不知道,昨儿帝武侯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穿着官服就去了琉璃轩,抢了奴婢的活儿,给阮主子熬药,又下厨做菜,吓得整个琉璃轩的人都不敢说话。” ……楼东风??温柔吓了一跳,连忙道:“那你们还把妙梦留在那里?还不赶快接回来?” “这……”疏芳无奈地道:“他没打扰阮主子,阮主子病着,也不太好动,加上凌主子来求了求情,咱们就没把阮主子带回来了。” 凌挽眉给楼东风求情?这又是发生什么了?温柔很懵逼,眨眨眼,反应了半天才道:“这楼东风是想赎罪?” 一想到帝武侯那浑身煞气的模样,疏芳点点头,又摇摇头,分外纠结地道:“奴婢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凶巴巴的,做个菜差点炸了厨房,不过对阮主子倒是极好,找了不少珍贵的药材来,都是奴婢买不到的。” 这可真是……温柔有点纠结:“你让修月看着点,一旦他想对妙梦做什么,就来报信。” “是。” 楼东风可是当朝炙手可热的人,大局还未定,竟然有闲工夫去管妙梦?再说了,这个变态囚禁妙梦的事情没法儿让人原谅,不管怎么补偿,妙梦怕也是不会再跟他在一起了。 也是冤孽啊! 摇摇头,温柔还是先进去将裴方物安顿好。 裴方物脸色不太好看,从进了屋子躺下开始就没说过话。温柔伺候他喝了药,盯着他问:“是不是不喜欢这里?” “你觉得我会喜欢?”裴方物皱眉:“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最近有点危险,在这里最安全。”模糊地解释了一句,温柔道:“放心吧,有我在,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 第212章 不会苦肉计的二少爷 他会怕萧惊堂对他怎么样吗?裴方物摇头:“我只是觉得你嘴上说不喜欢他,却总还是在他身边。” 这是她能决定的吗?温柔干笑:“理论上来说,我和他还即将再次成亲。” 啥?! 旁边的牵穗手里的碗没拿稳,差点就掉了,满眼震惊地看着她。 裴方物倒是很镇定,眼神平静地道:“萧二少爷手段了得。” “倒不是手段,而是没办法吧。”温柔耸肩:“谁知道皇帝抽什么风,要给我跟他赐婚。” 低笑一声,裴方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她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却总是小看了萧惊堂。萧二少爷若是不想,就算是皇帝,这婚也赐不下来,摆明是放了圈套给她,她还一点也没察觉。 摇摇头,他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办婚事?” 对他这平静的反应有点意外,温柔眨了眨眼:“半个月后。” “嗯。”裴方物颔首:“我会给你准备贺礼的。” 就说个这个?温柔挑眉,她还以为这人会有点别的反应呢。 “反正你与他,本就是夫妻,我没什么好介意的。”面前的人继续道:“只要你哪天想通了想跟我在一起,我随时都会接住你,哪怕那时候你已经白发苍苍。” 微微一顿,温柔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你这样看着我,我会喘不上气。”呼吸有点急,裴方物调笑了两句,脸色却是苍白了些,看起来像是不太舒服。 “怎么了?”温柔连忙问:“真喘不上气?” “奴婢去找大夫!”牵穗说了一声,转身就跑。温柔只能在这房间里守着,替裴方物顺着气。 搬过来的时候可能太颠簸了,裴方物身上的伤口裂了,大夫来了好一通折腾,温柔也就从早到晚都呆在裴方物的院子里。 萧家书房。 萧二少爷黑着脸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又看了一眼不声不响的萧管家,冷声道:“还没伺候完?” 萧管家赔笑:“二少爷,那边说是伤口裂了,有些严重。” 大男人有那么娇气的?萧惊堂很想说,他的伤口不知道裂了多少次,也没这么拉着人伺候的!但是想想,说了也没用。 那还是做吧。 于是一炷香之后,忙得要死要活的温柔就接到了萧管家的急报。 “温柔姑娘,二少爷伤口裂了,死活不肯吃药,您帮帮老奴!” 啥?温柔瞪眼:“他多大个人了,为什么不吃药?” 深深地叹了口气,萧管家道:“二少爷忙于公事,非说忍得住不用急着吃药换药,可老奴实在担心……” 工作狂啊这是?温柔皱眉,看萧管家一把年纪的这么担心也不忍心,于是对牵穗道:“我去一趟。” 看了她一眼,牵穗无奈地道:“您去吧,这儿还有奴婢。” “好。”点点头,温柔提着裙子就跟萧管家走了,路上还在想,萧惊堂也真是拼命三郎,一点也不会用苦肉计,还得萧管家来说。 一点也不会用苦肉计的萧二少爷顶着撕裂的伤口,坐在书桌后头写着折子。 温柔闯进来,二话没说就将他手里的东西都抢了,将人拖起来按在旁边的软榻上,然后吼了一声:“萧管家,药!” 吓了一跳的萧管家连忙捧着药递给她。 温柔眯眼,坐在萧惊堂旁边,一点也没省劲儿地给他抹药,听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才缓了力道,哼声道:“多大的人了,吃药换药还要人强制的?” 皱眉看着她,萧惊堂硬气地道:“不用你管。” “嘿,我就爱管,你咬我啊?”翻了个白眼,温柔把喝的汤药接过来,吹凉了直接给他灌了下去,末了把人塞在被子里,皱眉道:“伤员就老实休息吧,还做什么事儿啊!” 嘴角微勾,又很快压下去,萧惊堂抿唇道:“朝中最近局势变化很快,我自然有很多事要忙。” 说起朝中局势,温柔有了点兴趣:“如今淑妃越发得宠,三皇子的胜算是不是更大了?” “是,只是淑妃娘娘得宠时间还不够长,要长期固宠,才能与皇后抗衡。”萧惊堂道:“你功劳不小,就算最后他们没成事,我也有理由救你一命。” “那就多谢了。”温柔笑了笑,想起点事儿,正色道:“对了,你知道楼东风最近是什么情况吗?” 楼东风?萧惊堂没好气地道:“我最近不都被你耽误了,哪有空打听他的情况?不过西南最近有战事,帝武侯可能要出征。” 出征?温柔愕然:“你们这儿一出征是不是就是好几年?” “是啊。”萧惊堂道:“不过此战役若是立功,帝武侯的地位便再无人能撼动。” “他地位有没有人能撼动我不知道。”温柔道:“但他离开个几年,回来妙梦说不定就改嫁了。” 改嫁?眼皮一跳,萧惊堂皱眉:“她想嫁给谁?” “不是她想,是我觉得有可能。”温柔道:“最近她身边有个去照顾她的汉子,叫曲理的,说是精通香料药材,对她很好。我瞧着,那人虽然傻兮兮的,不过倒是踏实。” 脸色黑了黑,萧惊堂道:“你别乱瞧了,他们不可能的,以楼东风的性子,一定不会让阮妙梦改嫁。” “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温柔撇嘴:“他一走,山高皇帝远的,谁管得了?”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萧惊堂道:“你别插手就对了。” 不插手就不插手,温柔撇嘴:“我最近都不用进宫了是不是?” “嗯,也不要出门。” 那呆在这府里还不闷死?温柔瞪他。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想法,萧惊堂淡淡地道:“萧府的人在路上了,不日就会抵达京城,这府里的事情你还得操心一二。” 萧府的人?温柔一愣,反应了半晌才明白是哪里的人。 萧惊堂已经当了尚书,要在京城常驻,那幸城的萧家人肯定都要搬到京城来。也就是说,他那一院子的姨娘丫鬟们,以及萧夫人,要过来了。 那还真是够操心的。 垮了脸,温柔道:“有宅院的地方就有宅斗,我又不是多稀罕你,为了你跟人家斗来斗去的多不好啊。” 尤其那位巧言姑娘,似乎分外看她不顺眼。 闭上眼,萧惊堂装作没听见她说的话,直接休息了。 温柔磨牙,瞪了他好一会儿,发现拿他没什么办法之后,还是老实去吃晚膳了。 三天之后,幸城的萧家众人抵达了京城。 温柔没出面,只让疏芳去接了人回来安顿。晌午刚到,就听见嘈杂的声音一路吵进来。 “真不愧是京城,府邸都气派了许多!” “是啊是啊,等会放了东西,可要好生出去逛逛。” 这是几个姨娘的声音,温柔听着倒有些想念,于是还是去正厅看了看。 “呀,二少……不对,温柔。”一看见她,苏兰槿等人倒是很意外:“你怎么在这儿?” 温柔扫了一眼,没看见萧夫人,倒是巧言跟在后头,目光不太友好地看了她一眼。 “我跟萧家二少爷有婚约,在这儿等着成亲呢。”温柔老实地道。 三个姨娘傻了眼,后头的巧言也是一愣。 “什么婚约?”慕容音问:“没听夫人提起过啊。” 自古婚约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都不知道的婚约,算个什么?巧言嗤了一声,垂着头没说话。 温柔笑了笑,道:“是皇上赐婚,你们刚到,自然不知道。” 皇婚?!三个姨娘震惊了,巧言也吓了一跳。 皇帝赐婚,那就是妥妥的一辈子正室夫人,任凭是谁也不能撼动地位的,比生个儿子还牢靠。 “那就恭喜二少奶奶了。”云点胭笑道:“一路上都听闻二少爷在京城颇受皇上赏识,没想到皇恩浩荡到连婚都赐了。” “是呀,二少爷也真是厉害,年纪轻轻的……” “都别站在这儿说话了吧。”温柔笑道:“下人去归置行李,你们准备用午膳吧。” “好。”众人应了,嬉笑着去饭厅入座。巧言跟着进了饭厅,云点胭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道:“不是说下人去归置行李么?” 再是通房丫鬟,那也是个没名分的下人。 巧言一怔,咬唇看了温柔一眼。 温柔装作没看见,径直招呼其他人坐下。 咬咬牙,巧言也没什么法子,屈膝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见她走了,云点胭才撇嘴道:“命生得贱,心倒是比天高,这丫鬟可真不得了。” “怎么了?”好奇地看了她一眼,温柔笑道:“我记得我走的时候,你们还没这么讨厌她。” “您是不知道啊!”云点胭皱眉道:“这段时间她在幸城,可谄媚了,前前后后讨夫人欢心,就想自己跟着来京城,夫人没让,她又想着法儿要账本,想要个位份,您说可笑不可笑?” 巧言有野心她知道,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明显。温柔咋舌:“她想做姨娘?” “可不是么。”苏兰槿摇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她可半点没掩饰,看着就让人不舒坦。” ------------ 第213章 看不见了 虽说她们几个都是混吃混日子,没啥好争抢的,但看个丫鬟欲望这么大,任是谁都会膈应。 温柔眨眼,轻笑道:“说来我与她也算有过节,只是她似乎是二少爷的第一个女人,就算是个丫鬟,也轻易动不得。” “第一个女人怎么了?您看二少爷还将她放在心上吗?”慕容音撇嘴:“她也就自己觉得自己有分量罢了,若是让二少爷在您与她之间选一个,那她是半点活路都没有的。” 吓得抱了抱胸,温柔道:“我才不要跟她放在一起被人选呢,她不招惹我我就懒得理她,京城里的事儿还多着呢。” “您也是心大。”云点胭叹息:“巧言没少在背后算计您,您能既往不咎?” 也不是既往不咎,但现在这样的身份,她去跟个丫鬟主动为难,那岂不是显得很小气? 温柔笑道:“行啦,二少爷等会就会回来,你们好歹也几个月没见着他了,都收拾收拾准备行礼问安吧。” 几个姨娘“哎”了一声,用了午膳就回各自的院子里去收拾。 下午的时候,萧惊堂就回来了,一进门就看见一群莺莺燕燕站在门口迎接,齐刷刷地朝他行礼:“二少爷安好。” 一时有点不习惯,萧惊堂“嗯”了一声,扫了一眼人,挑眉问了一声:“巧言没跟着来?” 温柔道:“来了,就是这会儿不知道哪里去了。” “嗯。”颔首往里走,后头几个姨娘也就跟着。 对于他一来就问巧言的事儿,苏兰槿等人都不太高兴,一去正厅坐下,就忍不住道:“二少爷,您也太把个丫鬟当回事了,不问问咱们姐妹路上如何,倒是问她去了哪里。” 萧惊堂莫名其妙地道:“你们都在这里,只少了一个巧言,我随口一问罢了。” 云点胭嘴巴翘得老高:“那也不行,丫鬟就是丫鬟,您给多了颜色,她要开染坊的。” 听起来怎么有点针对的意思啊?疑惑地扫了她们一眼,萧惊堂问:“她惹你们不高兴了?” “是不高兴了。”慕容音道:“性子不招人喜欢,又喜欢陷害人。二少爷,温柔在她那儿可吃了不少的亏呢。” 微微一愣,萧惊堂转头看向温柔。 温柔干笑,摆手道:“我不记仇。” 这么多女人加起来为难一个丫鬟,又不能把她怎么样,何必呢?萧惊堂也不会因为这么两句话就把巧言赶走啊。 “她到底只是个丫鬟,你们是主子,她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沉默片刻之后,萧惊堂起身:“你们若是实在不满,那我便去让她老实些。” 萧管家在旁边躬身:“巧言姑娘在后院里。” 点头应了,萧二少爷直接就往后院走。 慕容音推了苏兰槿一把,三个姨娘相互递了眼色,一起拉着温柔就跟出去。 温柔有点哭笑不得,低声道:“你们就这么急着对付她啊?” “趁着夫人不在,早弄走早好。”云点胭小声道:“有她在院子里,总觉得随时会被咬一口。” 这么严重?温柔挑眉,跟着她们走去后院,还没抬头看呢,就听见一连串的咳嗽声。 萧惊堂走到后院里站定,皱眉看着面前的场景,没吭声。 几个姨娘伸长了脑袋,就见巧言正蹲在后院里,用冰冷的井水洗着刚搬来的器具,一双手冻得通红,脸色也不太好看。 “这些活儿,怎么会让你来做了?”萧惊堂问。 乍一听这声音,巧言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来行礼:“二少爷!奴婢……奴婢只是按照吩咐在帮忙收拾东西。” “你身子不好,还是放着让下人做吧。”萧惊堂皱眉。 苦笑一声,巧言语气古怪地道:“奴婢不就是下人吗?哪怕伺候过二少爷,那也是该做粗活的下人。” 这话说得像是告状一般,听得几个姨娘眉头直皱。温柔认真地看了巧言一眼,发现这丫头还真是没变,城府还更深了。 抿了抿唇,萧惊堂道:“粗活不用你做,回去歇着就是。” 有些迟疑地看了温柔一眼,巧言小心翼翼地应了:“是。” 说好的来教训人,结果反而心疼起人来了?慕容音瞧着,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就道:“二少爷,您忘记来做什么的了?” 微微不悦,萧惊堂道:“你们女人家的事情,还是自己解决吧,我还有事,先去书房了。” 说罢,转身就走。 慕容音傻眼了,苏兰槿也皱了眉,云点胭扁扁嘴,很是委屈地拉了拉温柔的袖子:“二少奶奶,你看他。” 拍了拍她的手,温柔笑道:“这后院的事情,的确是该咱们自己来做,二少爷还有很多事要忙呢。今日天气不错,咱们就出府去逛街吧,你们看上什么东西,我来付账,怎么样?” 一听这话,三人头上的低气压瞬间一扫而空,高兴地欢呼一声,也不管巧言了,立马拥着温柔往外走。 巧言站在原地,咳嗽了两声,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们远去。 大白天的,又有这么多人陪着,温柔也就没什么顾忌,带上银票就跟三个姨娘逛街去了,从凤凰街头逛到琉璃轩,三个姨娘竟然对琉璃的兴趣最大,温柔也就跟着进去,顺便问了徐掌柜最近的账目。 “温姐姐!”凌修月扑腾出来,一看见她就连忙招手:“快进来!” “怎么?”扫一眼三个忙着试戴的姨娘,温柔跟着凌修月跨进了后头的院子。凌修月边走边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人赖在咱们这儿不走啦!” 什么人? 刚想问呢,温柔就看见了端着托盘迎面走过来的帝武侯。 楼东风还是那副正经的模样,只是堂堂侯爷,穿着便服端着托盘,怎么看怎么奇怪。 “见过侯爷。”笑眯眯地行礼,温柔问:“您在寒舍做什么?” 在她面前站定,楼东风眼神深邃:“她的病难治,你们照顾不好。” “不会啊。”温柔道:“有专门的人照顾妙梦呢,那个叫曲理的,精通药材,您完全不用操心。” 一听曲理的名字,楼东风的脸色瞬间就沉了:“我把他赶出去了,那样的人,烦请你以后不要让他进来。” 啥?!温柔瞪眼:“你赶他做什么?他特意来照顾妙梦的!” 嘴唇紧紧地抿着,楼东风眯眼,也没多说什么,越过她就将手里空的药碗和托盘放在井边,然后一声不吭地回了房间。 震惊地看着这人的背影,温柔呆呆地转头问凌修月:“他有病啊?” 凌修月认真地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最近妙梦姐姐的药喝膳食都是他亲手做的,包括衣裳,也是他亲自去买衣料回来,让人剪裁。” 嘴角抽了抽,温柔“嘶”了一声,疑惑地摸着自己的下巴:“他想干嘛啊?都是要出征的人了。” “对了,妙梦姐姐的病的确挺严重的,已经看不见什么东西了。”凌修月正色道:“太医来看过,只给了药方,似乎有些束手无策。” 已经到这种地步了?!温柔吓了一跳,连忙拎起裙子跑去屋子里看。 一开门,妙梦就问了一声:“修月?” “妙梦姐姐,是我,温姐姐也来了。”凌修月连忙应了她一声。 温柔皱眉,跑到床边看了看。 妙梦穿着寝衣,气色不太好,眼睛睁着,却没什么焦距,伸手摸到她的手,就微微松了口气:“你这么久不回来,我还以为出事了。” “是出了点事。”温柔沉声道:“不过我都还能应付,倒是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沉默了片刻,妙梦道:“我祖母也是在这个年纪双目失明的,大概我会跟她走一样的路。” “家族遗传啊?”温柔道:“会不会是跟你上次中的毒有关?” “……我没有中毒。”妙梦垂眸:“曲理说过了,我没有中毒,楼东风给我的是补药,我的身子,是自然成这般的。” 哈?温柔眨眼:“那……” “楼东风关着我,大抵是想帮我治病,只是法子用得让我很不喜欢。”妙梦道:“我现在也释怀了,就算是死,也不用抱着恨意死。” “呸呸呸!”温柔连忙道:“你不会死的,他们找了很多好药材,能治好的。” 长叹了一声,妙梦低笑:“无所谓了,活着也不见得有什么意思。” “别啊,这世上还有很多山川美景,很多珍馐美食,人没有下辈子的,就这一辈子,不好好享受,死了多可惜啊?”温柔道:“你们别迷信人有下辈子啊,真的只有这几十年的时间给我们来体验人世,没了就没了的!” 妙梦轻笑,伸手摸着她的脸,低声道:“每个人的人生不一样,你还有很多机会可以去享受,可是我,最终会什么都看不见的。” “不会的。”喉咙有点发紧,温柔道:“咱们赚了很多很多钱了,你要怎么治疗都可以,不会看不见的,你别那么绝望。” 说是这么说,她自己心里都也没底。古代的医疗条件,怎么治疗失明的问题? ------------ 第214章 拔不掉的刺 正想着呢,门就被人推开了,温柔回头,便见楼东风皱着眉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纸包。 妙梦微微侧头,笑道:“曲理,蜜饯拿来了?” 楼东风没出声,走到床边,拉起她的手将纸包放在她的手心。妙梦一掂量便颔首:“正好,温柔你要尝尝吗?曲理买的这家蜜饯很好吃,每次我都能吃下二两。” 温柔沉默。 楼东风的眸子里满是警告,手也似乎随时想伸出来捂她的嘴。掂量了一下,温柔还是笑道:“不用了,你喜欢吃就多吃点。” 打开纸包,妙梦咬了蜜饯,笑眯眯地吃着。温柔看着她,想叹气又怕她多想,只能道:“外头还有客人,我先去招呼一二,你好生休息。” “嗯。”妙梦应了,脑袋跟着她起身的方向转,眼里却一片迷雾。 凌修月跟着温柔出去,小声道:“前些时候曲理一直帮妙梦姐姐试药,楼东风来了之后,就让我骗妙梦姐姐说曲理试药失声了,然后赶走了曲理,就由他在妙梦姐姐身边伺候。” 温柔有点错愕:“妙梦一点也没察觉?” “没有。”修月叹气:“曲理是个好人,我让他暂时住在瓷窑里了。” “既然你都觉得他是好人,那我便带他回萧府安顿吧。”温柔道:“等哪天这边装不下去了,曲理总要回来的。” “好。”修月点头。 云点胭等人选了一大堆东西,看着价格,又有点发愁。 实在太贵了啊!不过可真好看,流光溢彩,不管是戒指还是发簪,都精妙绝伦,怪不得生意这么好。 温柔出来,就看见三个人围在一起愁眉苦脸的。 “怎么了?”温柔问:“没有喜欢的东西?” 慕容音摇头,盯着手里一大把发簪道:“是喜欢的东西太多了,这一堆就得好几万两啊!” “喜欢就拿着吧。”温柔道:“我说过今日你们买东西,我付账的。” 再说,这一大堆的成本其实也就几十两银子。 “真的?!”三个姨娘高兴极了,但难免有点心疼:“也太破费了。” “无妨。”豪气地一挥手,温柔道:“都让掌柜的包起来吧。” “是。”徐掌柜应了,恭敬地让人把东西包好,拱手道:“等会就让人送去府上。” “行。”温柔颔首,正想问她们还想去哪里呢,就见三人已经满脸的心满意足,高兴地道:“回府去吧,正好去试试看怎么穿戴好看。” 说着,拥着温柔一路叽叽喳喳地就往萧府走,进了大门,琉璃轩的伙计也刚好到,几个姨娘各自捧着自己的东西,都舍不得让丫鬟帮忙,笑声格外爽朗地回院子去。 结果走到半路,云点胭就撞见了巧言。 “云姨娘这是买了什么,这么高兴?”巧言行着礼问了一声。 收敛了笑意,云点胭撇嘴,摸着手里的锦盒道:“自然是贵重的好东西,卖了你也买不起。” 巧言一顿,扫了那盒子一眼,道:“今时不同往日,二少爷不再是富商,而是朝中官员,姨娘若是太过铺张浪费,怕是会让二少爷被人诟病。” 这还轮得到她来教训了?云点胭沉了脸,冷笑道:“什么样的身份就该配什么样的首饰,你的东西路边买的,自然是节俭。我身为姨娘,穿戴好些并无不妥,若是有异议,你不如去二少爷跟前告我一状。” 说罢,冷哼一声就带人走了。 巧言皱眉,站在后头看着她的背影,抿了抿唇。 萧惊堂正忙于刑部侍郎就任之事,他推荐了方志恒上来,那自然是要同他打好关系的。好在方志恒也是知恩图报的人,在与他畅聊一番之后,隐隐有佩服之意,更是将礼节做足,送他回府。 事情顺畅,萧二少爷心情就不错,回到府里,看几个姨娘也是笑嘻嘻的模样,他便问:“有什么好事么?” 慕容音得意地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指了指头上的步摇:“好看吗?” 琉璃的。 微微一顿,萧惊堂颔首:“很好看。” “二少奶奶给咱们买的,今儿买了好多呢。”慕容音笑道:“就没见过比二少奶奶更大方的人了。” 她倒是会做人。萧惊堂低笑,目光柔和了下来:“那她人呢?” “在安顿人呢。”苏兰槿道:“说是接了个大夫回府来住,叫什么曲理的。” 曲理?萧惊堂挑眉,转身就去温柔的院子里找人,结果一推开门,就见一个汉子坐在温柔的旁边,手刚从她的手腕上拿开。 微微沉了脸,萧二少爷不悦地咳嗽了一声。 温柔回头,笑道:“你回来了?差不多要吃饭了,先去饭厅吧。” “嗯”了一声,脚下却没动,萧惊堂看向曲理道:“府里似乎不缺大夫。” 曲理有点茫然,看了看温柔,后者连忙道:“这是我的人,接来府里住一段日子,正好通医术,可以给我看诊。” 她的人? 心里更不舒坦了,萧二少爷哼了一声,伸手拉过她就往外走。 “哎哎?”温柔小步跟着,抬头看他:“你饿了?这么急着去吃饭?” 萧惊堂没吭声,一路快走,直到走出院子,才缓和了神色道:“下次诊脉,记得手腕上搭手帕,这是府里的规矩。” 什么时候有个这个规矩了?温柔皱眉,忍不住嘀咕:“封建沙文猪。”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晚上吃猪肉。”磨了磨牙,温柔道:“曲理说我身子很虚,得多吃点好的补补。” 一听这话,萧惊堂步子就慢了下来,斜眼看她:“身子还没补好?” “废话!”翻了个白眼,温柔没好气地道:“敢情当初流产的不是你,女人生个孩子本来就要命,流产更是要半条命,你还指望给我点肉我就长好了?” 抿了抿唇,萧惊堂捏着她的手微微收紧。 温柔撇嘴,感觉到面前这人隐约的愧疚之意,也没多说什么,甩开他的手就往饭厅走。 虽然的确跟他没直接关系,但是那个没了的孩子,始终是一根拔不掉的刺吧。 ------------ 第215章 艰难的婚礼 几个姨娘都在饭厅里坐好了,巧言乖顺地站在一边布菜,温柔坐在云点胭的旁边,扫一眼菜色,满意地伸筷子夹肉,结果肉还没到嘴里呢,就听得旁边一声干呕。 众人都是一顿,纷纷看向云点胭,后者脸红到了脖子根,连忙道:“我最近肠胃不太舒服,见不得太油腻的……” 苏兰槿松了口气,小声道:“我还以为你怀孕了呢。” 此话一出,云点胭更是脸红,连忙低声道:“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怀孕。” 这都好几个月没见着萧惊堂了,也没回京城,要是怀上了,那不就尴尬了? 萧管家笑道:“无妨,以后有的是机会。老爷和夫人一直盼着子嗣呢,若是真有了,也是萧家的福气。” “嗯。”众人心不在焉地应着,继续用膳。萧惊堂看了温柔一眼,抿了抿唇。 饭后,温柔正打算回去休息,就被萧二少爷叫住了。 “你身子不好,我让大夫再给你开点调养的药材吧。” 温柔挑眉,撇嘴道:“中药很苦,能不喝就不喝吧,反正身子也就这样了。” “等会就给你送过去。”完全无视了她的话,萧惊堂说完就走。 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温柔摇摇头,转身要回院子,却看见巧言站在后头。 见她看见自己了,巧言也没多说什么,行了礼就目送她离开。温柔也没什么话跟她说,径直就回了屋。 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巧言去找了府里的大夫,将萧惊堂的吩咐传达了。 “补身子的?”府里的张大夫道:“二少爷提起过,说温柔姑娘小产过,体虚,老夫这便开补药。” “这补药吃了,有什么效用吗?”巧言问。 张大夫笑道:“自然是为了保障以后能顺利怀子。” 怀子。 笑了笑,巧言朝大夫行了礼,便回去了自己的屋子里。 婚期将至,萧府里热闹了起来,虽然温柔对这婚事很不上心,但萧惊堂倒是配合,无论多忙每天也会抽空回来处理琐事,安排流程。 凌挽眉过来萧府陪温柔,气色看起来很好,拉着她的手就笑道:“这兜兜转转的,最后你还是得嫁给二少爷。” 嘴角抽了抽,温柔道:“迫不得已罢了。” “诶。”凌挽眉道:“其实二少爷对你很好,你也未必对二少爷无情,何必总是抵触呢?” 垂了眸子,温柔戴上凤冠,穿上嫁衣,低声道:“挽眉,你要是知道前头是悬崖,还会兴高采烈心甘情愿地往那上头走吗?” “不会。” “那不就得了?”耸耸肩,她道:“萧惊堂未必是我的良人,既然知道不是良人,我要是全心全意跟他在一起,换来伤心一场,岂不是荒唐?” 眨眨眼,凌挽眉很不理解:“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良人?” 在凳子上坐下,温柔心平气和地道:“我对自己的另一半没什么要求,只要跟我平等就好了,我做饭,他洗碗,我洗衣服,他晾衣服。我只爱他一人,他也忠于我一人。你觉得,萧惊堂是这样的人吗?” 顿了顿,凌挽眉认真地想了想,有点茫然:“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还有啥不清楚的,他就不是啊!”温柔鼓嘴:“妻妾成群,也有通房,看样子还在意得紧,哪里像是能跟一个人过日子的?” 在意通房?凌挽眉不太赞同:“萧二少爷面冷心热,只是不会太绝情,要说在意,我从未见过他在意除你之外的人。” 大概是最近感情很顺利,挽眉这眼角眉梢都是幸福,自然觉得别人也该一样幸福。温柔叹了口气,摇头道:“不讨论这个了,你还是看看我这装扮够大气么?” 金线绣的大红嫁衣,珠玉金冠,自然是很大气的。凌挽眉点头,但有些疑惑:“你为什么问大不大气?一般的新娘子,都会问好看不好看。” 这婚事是皇帝赐的,肯定是大气为主,至于好看不好看,那重要吗?温柔嘻笑:“我穿什么都好看!” 被她这不要脸的劲儿逗得直笑,凌挽眉看着她,道:“你成亲那日,我来送嫁。” “好。”温柔颔首。 冬末时节,是最冷的时候,萧惊堂站在庭院里看着满是落雪积压着的树,目光深邃。 背后有人披着斗篷走出来,轻声咳嗽着:“萧二少爷,找在下可有什么事?” 回过头,萧惊堂看了看裴方物稍微好些了的气色,淡淡地道:“马上是我与温柔的婚期,届时府里会很热闹,你在养病,我身为主人,自然要提前知会,以免惊扰。” 裴方物失笑:“炫耀就炫耀吧,二少爷何必说得这么弯弯绕绕的?” 看他一眼,萧惊堂勾唇:“嗯,我是来炫耀的,她要嫁给我了。” 捂嘴咳嗽两声,裴方物抬眼看他:“都说萧二少爷才惊一方,胸中有天下山川江河,但在在下看来,您在感情之事上,稚嫩得与孩童无二。她嫁给你又如何?心归你了吗?” 眼里的笑意少了,萧惊堂别开头,继续看着树上的雪:“不归我又如何?也不归你。心不归我,好歹人归我。你机关算尽,最后又得到了什么?” 裴方物抿唇,张了张嘴,哑然失笑。 是啊,他什么都没有。 “你在我府上这么久了,也不见有人来寻,是失宠了吗?”转了话题,萧惊堂问了一声。 裴方物是大皇子的人,然而被人烧了府邸,连个案都不能报,想来大皇子也是分外恼他的。 “得宠失宠,都不过是人手中棋子。”裴方物道:“不过二少爷这回算错了,在下并非叛逃,等温柔婚事一过,在下便要走了。” 微微皱眉,萧惊堂靠近他两步,认真地低声道:“你不觉得上错了船吗?” 大皇子如今被皇帝亲自打压,而三皇子势力见长,似乎更有胜算。 “自己选的船,若是错了,那也只有跟着一起沉了。”轻笑两声,裴方物看着他道:“在下知道二少爷打的什么算盘,但是在下拒绝。在下今生今世只会站在二少爷的对面,绝对不会站在您的身边。” 微微一震,萧惊堂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执迷不悟。” “在下有病在身,就先回房了。”朝他颔首,裴方物走得头也不回。 春至之日,大吉大利,当朝皇帝赐“升阳”之名于民女温氏,认为公主,并赐婚当朝礼部尚书萧惊堂。虽然谁都知道这公主是个虚的名头,但对于此事,皇后一派极力反对,虽然无效,却仍旧导致温柔从淑妃宫中出嫁之时遇见了麻烦。 大红的花轿被堵在玄武门之下,守门的侍卫坚持要他们出示皇上或者皇后的令牌。虽然是规矩,但是这婚事谁不知道?竟然也要拦。 宫女跑回去要手谕很耽误时间,淑妃气得派人去知会了圣上,圣上大驾过来,嘉奖了守卫尽忠职守,并且当场给了淑妃随时发放出宫令牌的权力。 皇后气得在宫里直摔东西,皇帝回宫,却一声也没过问,直接去处理政事了。 “这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呢!”摘绿笑道:“皇上也是当真心疼咱们娘娘,这么大的权力,说给就给了。” 淑妃掩唇,慈祥地看着旁边的花轿。 温柔是个宝贝啊,很懂帝王的心思,教会她不少事情,新奇的玩意儿也是层出不穷,让皇上始终对她充满兴趣。 要是日后当真成了大事,她一定会好好感谢她。 出了宫门,又遇见了麻烦,街上围观的百姓太多,花轿根本无法前行。 要是一般的百姓,让官兵驱赶一二也就退到街边上去了,可这群人不知怎么的,就堵着路不让过,怎么撒铜钱都无动于衷。 “故意搅局的吧?”疏芳在花轿外头急得跺脚:“这要是错过了吉时可怎么是好?” 温柔睡眠不足,撑着脑袋在花轿里嘟囔道:“多少人不想这场婚事成了啊?来搅局也是正常的,我先睡会儿……” “主子!”疏芳着急地道:“这要是成不了,可是有违皇命!” 温柔一惊,吓得连忙坐直了身子:“这么严重?可这也怪不得咱们吧?” 外头那么多护卫都拦不住百姓,那她还能长翅膀飞过去不成? 疏芳唉声叹气,看着前头的人山人海,正想说什么呢,就听见一阵马蹄声从街对面汹涌而来。 “驾!”有力的一声低喝,骏马嘶鸣,八匹马瞬间冲散了人群,楼东风带人赶来,面无表情地驱散了街上的百姓,朝淑妃拱手道:“娘娘受惊。” 淑妃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帘朝楼东风颔首,楼东风便转身策马,引着送嫁的队伍继续前行。 另一边的萧府,萧惊堂面前也站满了人,不是普通百姓,而是朝中官员。 按理说他该去迎亲的,但是被这群人拿官场话堵着,根本动弹不得。 “状元郎真是好福气啊,当了尚书,又迎娶公主。” “是啊是啊,这年纪轻轻的,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 第216章 洞房花烛 旁边的喜娘已经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两次时辰到了,这一群人完全当没听见,自顾自地说着话。 眼瞧着萧惊堂要发火了,木青城恰好赶到,推开众人笑道:“各位大人可真是热情,不过这都是要迎亲的时辰了,新郎官怎么还在这里?赶紧出发吧!” 嘴里这么礼貌,手上的力气却是一点没省,直接将萧惊堂从围堵之中拽了出来,一把推向门口:“迎亲队在外头等着了。” 缓和了神色,萧惊堂朝他微微颔首,然后便上马朝凤凰街的方向狂奔。 温柔被花轿颠簸得要死要活,正要大喊停轿,轿子却提前停了,有人一脚踹在轿门上,直接将轿帘给掀开了。 “跟我走。”萧惊堂的声音,带着点紧张。温柔听着,好奇地掀开了盖头,腰身却猛地一紧,直接被这人拦腰抱起,带上了马。 外头一阵惊呼,温柔吓得低声叫唤,双手抱紧这人的脖颈,瞪眼道:“怎么还有这么胡来的?” “这婚事,不胡来是成不了了。”神色凝重,萧惊堂将她放在身前,认真地问:“你可信我?” 都这样了,还有不信的余地吗?温柔哭丧着脸点头,接着就听见这人一声呵斥,身下的马跟疯了一样就开始冲刺。 “啊啊啊——”一手扶着凤冠,一手抱着马脖子,温柔吓了个半死:“慢点啊!” 伸手扶着她的腰,萧惊堂低头看她一眼,微微勾唇,带着她就直奔萧府。楼东风等人善后,帝武侯府的护卫拦截了不少寻事之人,拖去巷子里处置。 一场好好的皇婚,莫名地就变得杀机四伏。 在奔跑的路上温柔还觉得,可能就是些小打小闹的障碍,有人想拖延吉时,让他们背个违背圣意的罪名。 但是当一排飞箭从胡同里射出来的时候,温柔发现了,这根本就是趁着人多热闹,要搞一次明目张胆的谋杀。 身子绷紧,她咬牙问:“这婚还成得了吗?” 躲过飞箭,萧惊堂认真地道:“成得了。” 前头就是萧府,萧二少爷直接在门前勒马,将温柔抱下来,整理好她的盖头,然后径直将人往里面背。 木府的护卫也都到了,将府里所有的宾客分成两路,好让萧惊堂顺利地进去。 然而,就算是萧府之中,也有人投掷暗器,人多嘈杂,只看得见暗器的来处,看不见动手的人。 好在萧惊堂功夫不弱,从容地背着温柔绕了几个圈,将人重新抱进怀里,身形一闪,直接将她放在了礼堂里。 主位上坐着的是淑妃和百忙之中抽空回来的萧老爷,旁边站着的依旧是萧家的叔伯,以及一众宫人。看着这场面,淑妃脸色铁青,萧老爷也有些心惊胆战。 “今日不是很太平啊。”木青城笑道:“还是快些行礼吧,正好是吉时。” 喜娘哆哆嗦嗦地喊:“一拜天地。” 温柔已经被转晕了,还得萧惊堂拉着她,才知道该往哪里拜。结果这一拜下去,手里的同心结又被一扯,绕着萧惊堂就转了一圈儿。 有什么带着寒气的东西从旁边擦了过去。 宾客霎时鸦雀无声,温柔盖着盖头,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但气氛好像顿时紧张了起来。淑妃身边的护卫刀剑都出了鞘。 “这喜堂之上,见不得兵器的,快收起来!”喜娘连忙道:“不吉利啊,不吉利的!” 众人都沉默,萧惊堂已经站到了温柔的身后,脸色难看极了。 “二拜天地还没行的话,在下可否送件贺礼?”外头突然响起了裴方物的声音。 温柔一愣,萧惊堂也回头,冷眼看着他。 那人依旧披着厚厚的斗篷,破开人群走出来,伸手接过了牵穗手里捧着的盒子,微笑着进了礼堂。 “我看新娘子穿得单薄了些,这一点贺礼,不成敬意,还请尚书大人莫要嫌弃。” 沉甸甸的盒子,萧惊堂接了过来,微微一掂量就打开了来。 是一件金丝软甲,样式很精美,和温柔身上的嫁衣极为相衬。 “多谢。”伸手抖开,萧惊堂直接把这东西披在了温柔身上,然后朝裴方物微微颔首。 裴方物勾唇,退到了一边,没看他,目光只安静地落在温柔身上。 肩上一沉,温柔也能感受到这是软甲一类的东西,瞬间觉得十分有安全感。 “行了,继续行礼吧。”萧惊堂道。 喜娘回神,结结巴巴地喊“二拜高堂”,萧惊堂牵着温柔,朝主位上的人拜了下去。 淑妃被人护得死死的,不过看着行了礼的两人,还是轻轻松了口气,笑道:“平身吧。” 温柔起身,朝萧惊堂的方向转了过去,低声道:“妈的终于要结束了,快点,等会又有暗器飞过来了!” 萧惊堂一顿,竟然在这么紧张的氛围里微微笑了笑,吓得旁边的众人一个哆嗦。 “夫妻对拜——” 一听这四个字,温柔猛地就朝前头弯腰低头。萧惊堂看着她,勾了勾唇,跟着躬身下去。 “礼成!送入洞房!” 喜娘喊完就准备让一众丫鬟送温柔去后院,然而萧惊堂的动作更快,直接将温柔扛起来就往后院走。 “哎哎?!”呼吸不畅,温柔挣扎了两下:“你就不能用抱的吗!” “这样走比较快。”萧惊堂低声嘀咕了一句,便扛着她飞奔。 人群热闹起来,要拦的,要闹的,都一哄而上。然而就算带着个人,萧二少爷的轻功也还是不错,越过人群就躲去了后院,关上院门,锁上房门,关上窗户,简直一气呵成。 自己伸手扯了盖头,温柔扶着脖子直叫唤:“要断了要断了……哎!” 萧惊堂斜眼,走过来替她取了凤冠,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后颈,扫了一眼她的妆容,抿唇道:“你这装扮倒是不错。” 平时这人懒得上妆的,乍一打扮,还……挺诱人。 翻了个白眼,温柔拆了自己的发髻,往床上一趟,累得直喘气:“我想睡觉。” 坐在床边看着她,萧惊堂道:“今日危机尚未解除,你怕是睡不了多安稳。” “有你在,我还连觉都不能睡?”抬起脑袋,温柔瞪眼:“那你这丈夫当来做什么的?” 低头想了一会儿,萧二少爷道:“他们一般是要闹洞房的,只有一种情况,他们不会进来,你若是想安心睡,那就得牺牲点什么。” “什么意思?”温柔满脸问号。 萧惊堂没说话,伸手撑在她耳畔,直接就低头吻了下来。 温柔:“……” 瞪眼看着他,她脑子里混沌一片。 这人的毛孔好细啊,分明是个男人,凑这么近都看不见脸上的瑕疵,鼻梁也好挺,辗转磨蹭着她的鼻梁,嘴唇软软的,有些温热,撬开她的唇齿就长驱直入,吞噬辗转,慢慢消耗着她的理智。 其实按道理来说她应该推开一下,但是不知道是因为这婚房的气氛太好,还是身上这人的侵略性太强,她呆着竟然一直没动弹,任凭这人解开她嫁衣的纽扣,将她按在那软甲上缠绵。 这人与她有过肌肤之亲,也是她第一个孩子的爹,其实怎么想也没有矫情要推开的必要,就当约炮了呗? 自我安慰了一番,温柔很没出息地沉浸在这许久未碰的欢爱之中,理智很嫌弃人家,身子却是很诚实地迎合,纠缠,跟小猫咪似的软。 没受到阻碍的萧二少爷心情很好,当即就将外头所有的腥风血雨抛在了脑后,慢慢地品尝着这难得的美味。 中途他甚至有点恍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忍不住就在温柔的锁骨上咬了一口。 温柔惊呼,愤怒地道:“你属狗的啊!” 不是做梦,她是真的。 萧惊堂失笑,一张脸瞬间春暖花开,看得温柔怔愣了半晌也没回过神。 洞房花烛,到底是没有辜负,外头想来闹洞房的人听见那一声声没羞没臊的动静,都涨红了脸没敢靠近。 天还没黑透呢!萧尚书也太急了点吧? 淑妃与木青城和楼东风坐在房间里,三人也是趁机在一起商量事情。今日这婚事轰轰烈烈,但也没伤着人,报去给皇上不合适,可就这么算了,谁也忍不下这口气。 “惊堂怎么说?”木青城问。 楼东风面无表情地道:“他什么也没说,掉进温柔乡了。” 淑妃一愣,继而失笑:“惊堂也真是性情中人,那就莫要去打扰他了,咱们解决了就是。” 眼下皇帝态度暧昧,他们这边得了不少好处,现在最差的就是议事院的人脉,只要能拿下那些个老头子,再提立太子之事,他们的胜算就大多了。 “娘娘,这是议事院几位老臣的身家消息,您收好。”木青城递了册子过去:“殿下也已经收到了,正在寻思该如何做。” 打开看了看,淑妃颔首:“等明日,本宫会让温柔与萧尚书好生商量的。” 现在,还是让他们好好过完这洞房花烛夜吧。 温柔疲惫极了,奈何这不要脸的萧惊堂精神得很,抱着她死活不让她睡觉。 “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萧惊堂问。 ------------ 第217章 can you speak english 呵呵了两声,温柔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您觉得呢?” 萧惊堂点头,一脸认真地道:“那你做你想做的事情,我做我想做的,如何?” “随你便!”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温柔卷过被子就闭上了眼。 背后的人欺了过来,很缓慢地,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然后将她圈在怀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的脸。 温柔忍不住做了个噩梦。 梦里的杜温柔显得很疯狂,又哭又笑,扯着她不停地喊:“洞房花烛,我的洞房花烛……他欠我的洞房花烛!” 疯狂的样子太难看了,温柔忍不住就反驳她:“这是我的洞房花烛。” “我的!” “是我的!” ……扭打了起来。 第二天天刚亮,刚睁开眼的萧二少爷就被怀里的人一爪子挠在了脸上,配着一句恶狠狠的“我的”! “……什么你的?”萧惊堂皱眉,伸手捉住了她的手。 温柔睁眼,茫然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眼神复杂地嘀咕道:“又不是啥好东西,争来干什么?” “嗯?” “没什么。”打了个呵欠起身,温柔笑了笑:“早安,二少爷。” 被她笑得晃了晃神,萧惊堂别开头,“嗯”了一声便跟着下床,洗漱收拾。 温柔动了动身子,还有点不舒服,正在思考要不要倒回去继续睡会儿,就听得疏芳敲门道:“主子,您起了吗?” 长叹一口气,温柔问:“什么事?” “淑妃娘娘有东西留给您。” 淑妃?温柔一顿,看了萧惊堂一眼,后者起身去开门,将东西直接拿了进来,把疏芳关在了外头。 “什么玩意儿?”裹着被子,温柔伸着脑袋问。 捏着个折子,萧惊堂打开扫了一眼,抿唇道:“她不该给你的。” 这种事情,温柔怎么来做?最后还不是要他解决。 伸长爪子刨了两下,将那折子刨到了自己手里,温柔看了看,挑眉:“徐院士,男,家有三妾一妻,两女一子,极其疼爱二女儿……这啥?” 在床边坐下,萧惊堂道:“这是议事院里老臣们的相关消息。” 个人信息啊?温柔挑眉:“我记得谁说过,议事院大多是皇后的人,每次要立太子,肯定都推大皇子。” “是,这也是目前三皇子和淑妃最大的一块心病。”萧惊堂道:“淑妃把这东西给你的意思,大概是想借用你的琉璃轩,看能否贿赂。” 这样啊,温柔想了想,又看了一眼资料:“这上头他们的喜好倒是写得挺全的,这样吧二少爷,咱们分工合作如何?” “嗯?”萧惊堂挑眉:“你想怎么合作?” “你解决大的,我解决小的。”伸手指了指这徐院士,温柔道:“他交给你,他二女儿交给我。” 看了她一眼,萧惊堂颔首:“事若是成了,我奖励你一千两银子。” 够上道啊!温柔瞬间来精神了,伸手捶了捶这人的肩膀:“二少爷就是大方!” 哼笑一声,萧惊堂起身,将她的衣裳都丢给她,然后径直出了门。 温柔慢条斯理地换衣裳,疏芳进来,正想帮忙,一看她身上那星星点点的印记,羞得立马背过了脸。 “傻丫头,这有什么害羞的。”温柔笑道:“早晚要经历的,你该早点习惯。” 摇摇头,疏芳道:“奴婢愿意一辈子伺候主子,不嫁人。” “那不成老姑娘了?”穿好衣裳,温柔笑着起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然后往外走:“帮我拿点小笼包子路上吃,咱们往琉璃轩走一趟。” “是。” 徐院士家的二女儿徐蓉蓉还未出嫁,因着是发妻的孩子,徐院士格外宠爱,琉璃轩里有她的消息,说这位小姐眼光奇特,性子古怪,很难相处。 “这怎么说?”坐在琉璃轩里,温柔看着徐掌柜问:“她来咱们这儿买了什么?” 徐掌柜道:“规规矩矩的首饰,那位徐小姐一样也没瞧上,反而是把小的准备扔了的做废了的一个琉璃戒指给买了去。” 这么另类?温柔挑眉:“那戒指长什么样子?” 想了想,徐掌柜道:“有一个缺口,像月牙,其他地方没什么特别。” 审美观和寻常的古代人不一样?温柔沉思,然后道:“拿纸笔来,让瓷窑给我订做几套首饰,顺便给那徐小姐发个帖子,就说琉璃轩有新货,包她满意,请她来看。” “是。” 古代饰品的图案不是花就是鸟兽,风雅得紧,但是这位徐小姐都不喜欢,那就做点月亮星星和十字架的图案好了。再搞点英文字母的吊坠和步摇,总有一款能合她胃口。 瓷窑的效率很高,第二天就将货送到琉璃轩了,不过那徐小姐在傍晚的时候才慢悠悠地过来,扶着丫鬟的手,在门口扫了一圈,模样高傲得很。 幸好,有东西抓住了她的视线,人还是走进来了。 温柔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瞧着,就见那姑娘看着玻璃柜里新上的饰品,眼睛一亮:“这个给我看看。” 徐掌柜态度极好,将新做的东西都取出来给她,徐蓉蓉眼里满是惊讶,捏着个“A”字母的吊坠,看了许久,突然激动地问:“你们的工匠是谁?我能见见吗?” 徐掌柜笑道:“这位小姐,咱们的工匠没什么特别,倒是东家颇有心思,这些东西都是她吩咐做的。” 东家?徐蓉蓉一愣,想了想这家店的背景,有些迟疑。但一看那些字母的吊坠,实在按捺不住,便道:“能引我见见么?” “这边请。”徐掌柜伸手,指了指温柔的方向。 徐蓉蓉转头,见温柔就在那儿坐着,立马捏着吊坠跑了过去,伸手就问:“你怎么知道这种字母?” 温柔一愣,抬头看了她一会儿,下意识地吐了一句:“canyouspeakenglish?” 瞳孔微缩,徐蓉蓉激动地抓住温柔的手,压低了声音道:“你会他说的话,你是他那边的族人吗?” 啥?温柔错愕,眨眨眼,瞬间明白这人是个纯粹的古人,只是……好像认识会说英文的人? ------------ 第218章 蓝眼睛 这情况有点奇特,温柔尴尬地笑了笑道:“我不是异族人,只是会点他们的语言。” 徐蓉蓉一愣,当即瞪大了眼:“这么厉害?你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吗?” “……基本可以。”温柔点头。 学她这个专业的,英语差了没法混啊! “太好了!”徐蓉蓉道:“虽然冒昧,但是您能帮我一个忙吗?帮我去见一个人,看看他在说什么。” 当翻译啊?温柔挑眉,上下看了她两眼,有些为难。 徐蓉蓉也知道她为难什么,但……她找遍了整个京城,就连朝中有名的学士,也没能听懂那人说的话。好不容易遇见一个懂的,就算立场尴尬,她也只能拉下脸来求人了。 “您只要愿意帮忙,要什么报酬都可以的。”徐蓉蓉道:“就烦请您等等,我马上把人带过来!” 勉强点了点头,温柔道:“你把人带来试试吧。” “好!”松了一大口气,徐蓉蓉立马让外头的家奴去带人,然后紧张地坐在温柔身边,小心翼翼地打量她。 “恕我冒昧,夫人怎么会懂那种语言的?” 温柔道:“我自幼喜欢看些奇怪的书,自学成才。” 瞎扯淡,这时代才没英文书呢。然而就算她瞎扯,这位徐小姐也只能相信,并且一脸崇拜地看着她:“好厉害啊……我要是也会就好了,就知道他在说什么了。” 到底是个什么人,能让这位徐院士的掌上明珠这么在意?温柔很好奇,伸长了脖子往门外看。 没一会儿,就有一群人押着一个头被罩着的人来了,一进门,那些个家奴就自作主张地将她的店门给关了。 “哎!”徐掌柜有些不太乐意,这边的徐小姐连连道歉:“东家多包容,这人见不得光,会被人当妖怪的,所以……” 嘴角抽了抽,温柔问:“是不是金头发,白皮肤,蓝眼睛啊?” 震惊地看着她,徐蓉蓉两步走过去将那人头上罩着的袋子给扯了,指着他看向温柔:“您当真认识他是什么人?” 地上被押着的人当真是金头发白皮肤蓝眼睛,头罩被扯下去的一瞬间,还说了一句“fuck”。 温柔失笑,没回答徐蓉蓉的话,倒是蹲下来看着这外国人道:“hereareyoufrom?” 那人一愣,接着就分外激动地挣扎起来,看着温柔就像看见了耶稣,用英文激动地说他来自西方某个国家,被这些人抓起来当成了怪物。然后巴拉巴拉说了自己的身份,和来这儿做什么。 “我知道了。”用英文安抚好他,温柔神色古怪地看向徐蓉蓉:“敢问小姐,朝中最近……是不是说过有什么国家的使臣会来访啊?” 徐蓉蓉一愣,茫然地道:“爹爹不跟我说这些事的,我也不知道。” “那你爹知道他的存在吗?”指着地上这人,温柔问。 咬了咬唇,徐蓉蓉摇头:“他要是知道,断然会杀了他的。” “不会。”有点哭笑不得,温柔道:“因为他是和平的信鸽,是使臣,你最好快点让你爹知道,然后把他送去驿站,准备进宫。” 茫然地看了温柔一眼,徐蓉蓉皱眉:“你该不会骗我吧?” “骗你我也没什么好处。”温柔耸肩:“只是你再关着他,也许会造成两个国家之间的误会也不一定。” 吓了一跳,徐蓉蓉有些疑惑又有些担忧,蹲下来恋恋不舍地看着那人,低声问:“你想进宫吗?” 蓝眼睛一脸懵逼,看向温柔,温柔便用英文给他翻译了一遍,他连忙点头:“yesIdo!” “他说是的。”温柔耸肩:“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我先回去了。” “哎等等!”徐蓉蓉抿唇,上前拉住温柔的袖子,有些别扭的小声道:“你能帮我问问他有家室了吗?” 嘴角微抽,温柔有点意外地看着她:“你喜欢洋人?”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是他长得真好看。”羞红了脸,徐蓉蓉嗫嚅道:“我就问问,要是他没有的话……可以试试。” 这姑娘的欣赏水平还真是与众不同,温柔觉得好笑,蹲下去问那蓝眼睛结婚了没,蓝眼睛连连摇头,她又问他觉得徐蓉蓉怎么样。 心有余悸地看了徐蓉蓉一眼,蓝眼睛语气别扭地念了一下她的名字:“xurongrong?” 听出了他念的是自己,徐蓉蓉高兴极了,拉着温柔就问:“他是不是说喜欢我?为什么在说我?” 温柔干笑:“没说喜欢你,只是说没成亲,然后我刚刚告诉了他你的名字。” 脸上飞霞,徐蓉蓉高兴极了,捏着温柔的手道:“你真是太厉害了!” “过奖过奖。”温柔起身道:“不过我实在要回府了,徐小姐自便吧。” 好不容易遇见这么个厉害的人,徐蓉蓉哪里肯放她走?硬拦着问:“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笑了笑,温柔道:“我是萧尚书刚过门的正室,徐小姐。” 萧尚书?吓了一跳,徐蓉蓉连忙松开她的手:“失礼了夫人!” “无妨,改天再聊吧。”温柔道:“有什么事,来尚书府找我也可以。” “……好。”点头应了,徐蓉蓉看着温柔离开,又看了看地上明显慌乱了的蓝眼睛,若有所思。 回去府里的时候,萧惊堂已经在用膳了,见她进来,很是自然地添了碗筷,让她入座。 “去哪儿了?” 温柔笑道:“说出来吓死你!我见到了一个使臣。” “使臣?”微微一愣,萧惊堂皱眉:“你怎么就知道他是使臣?该不会被人骗了吧?” “不会。”温柔道:“那种长相,也不会无缘无故来咱们这儿,二少爷不如先说说,朝中有迟迟未到的使臣之类的吗?” 深深地看她一眼,萧惊堂放下了筷子:“有,西方来的使臣,说是到了京城,却没了踪影,官府已经找了五日了,再找不到,就有些棘手了。” “在徐院士的府上呢。”温柔道:“就看您怎么做了。” 神色微动,萧惊堂颔首,极为温柔地给她夹了一块肉,然后放下筷子,起身就往外走。 温柔愉快地用膳,到了就寝的时候,萧惊堂又回来了,眼里神色甚为愉悦,抱起她就往自己的房间走。 “干啥?”温柔挣扎:“一言不合就绑架我?!” “你很好看。”心情大好的萧二少爷丝毫不吝啬地赞美了她:“所以我想跟你一起睡。” 温柔:“……”耍流氓都这么理直气壮? “二少爷!”后院里有丫鬟进来,撞见他们,低声道:“巧言姑娘生病了。” “病了?请个大夫吧。”萧惊堂步子没停,从那丫鬟身边走过去:“药钱去找账房报销。” 屋子的门开了,又合上,温柔最后看了一眼那丫鬟错愕的表情,突然觉得有点开心。 屋子里喜庆的东西都还没有拆掉,两人没羞没臊地滚进床单里,任凭外头发生什么事也不应话。 巧言是当真病了,然而左等右等也等不来萧惊堂,小姐妹回来,只带来了大夫。 “二少爷呢?”痛苦地咳嗽着,巧言问。 那小丫鬟迟疑地道:“宠幸二少奶奶去了。” 什么?微微一愣,巧言沉默了,目光幽深地看了窗外一眼,苍凉一笑。 已经到这种旁若无人的地步了?那她这样的人,要怎么在这院子里过下去? 西方的使臣在失踪六天之后成功入宫觐见了,听闻是三皇子的人最后把这使臣救出来的,具体在哪儿救的,三皇子只说是在郊外,皇帝也没多问,连忙让人准备宴席,招呼这使臣。 使臣名乔克,由于带的翻译走丢了,身上虽然有使臣的信件和印章,却没办法跟这里的人交流。一众大臣面面相觑,皇帝也分外为难,不管问这人什么,他说的话都没人能听懂。 “这当如何?内瓦小国是准备向我们投诚的,要是听不懂他说的话,那如何谈条件?” “陛下,老臣以为,只有写书让他带回去,才能解此难题,否则,也只能一直耽误。” 皇帝皱眉,很是为难,大皇子见状,连忙出列:“父皇,儿臣府上有门客,兴许能与之交流。” 三皇子见状,自然不能让功,也站出来道:“儿臣府上有精通内瓦国语言之人,父皇不必忧心,可全权交给儿臣。” 皇帝挑眉,扫了一眼两个皇子,轻笑道:“你们都能替朕分忧,那不如将各自的人带到大殿上来,谁能解决这难题,朕就奖赏谁,如何?” 大皇子已经落了三皇子一个亲王之位,当下自然不肯再让,连忙应了就出宫找人商议。轩辕景不慌不忙,只朝旁边的萧惊堂颔首,然后就继续陪驾。 温柔在府里睡得正好,冷不防觉得有什么东西晃眼睛,睁开眼一看,竟然是轩辕景,微笑着捏着一锭金子,反射外头的阳光来照她的眼睛。 揉眼起身,温柔没好气地问:“王爷有何吩咐?” 收了金子,轩辕景笑道:“有事要你相帮,事成,这一箱金子都是你的。” ------------ 第219章 翻译小能手 沉甸甸的一箱子,瞧着也不少。温柔笑了笑,起身从软榻上下来,看了看旁边淡定坐着喝茶的萧惊堂,便猜到了是什么忙。 “王爷亲自登门备上厚礼,我哪有不帮忙的道理?”看了他一眼,温柔道:“有什么我能效力之处,王爷尽管吩咐。” “听惊堂说,人是你找到的,并且你能听懂他说什么。”脸上的笑意十分官方,轩辕景道:“那使臣带的通晓我朝言语之人走丢了,现在需要人与之交流,你看?” “这个容易。”温柔道:“什么时候需要我去,王爷来接就是。” “自然是越快越好。”眼里涌上些兴奋的神色,轩辕景道:“大皇兄也在找人争功,你若是睡醒了,那咱们立刻进宫。” 权力争斗啊,哪怕夙七已经消失了这么多天了,三皇子也丝毫没在意,还是在追求自己的东西。温柔垂眸,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向萧惊堂:“二少爷也去吗?” “避嫌。”萧惊堂道:“你同淑妃一路过去就是,我还有其他事要做。” 也是,温柔点头,拎起裙子就作势往外走:“那动身吧。” 轩辕景甚为高兴,立马带着她出门乘车,甚至完全忘记他还想过杀她,礼遇到让她上了他新得的王府马车。 这马车很豪华,两边的窗户十分精致,透过纱帘就可以看见外头的情况。 三皇子一路面带微笑,温和地问着温柔:“你怎么会听得懂那些话的?” 温柔道:“机缘巧合学过。” “如此,那让父皇听懂他的意思,并且让他听懂父皇的意思,都没什么大问题吧?” “是。” “甚好。”轻轻拍了拍手,三皇子道:“如此,本王也就放心了。” 勾了勾唇,温柔突然打趣似的道:“说起来王爷也该感谢夙七,当初手下留情没有杀了我,不然今日这难题,王爷还找不到人解。” 一听夙七的名字,轩辕景脸上的笑意一僵,眼神霎时阴沉。看了温柔一眼,问:“你当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温柔甜美地笑了笑,眼里满是不友善的目光:“先前我不知道,现在也许是知道了。” 坐直了身子,轩辕景紧了声音:“在哪儿?” “黄泉路上吧。”温柔道:“上次在路边见过她一面,浑身都是伤痕,有鞭打的,烙铁烫的,可怕极了。好歹是个姑娘,受这么多苦,身子也虚弱,怕是活不长了吧。” 浑身一震,轩辕景有些呆愣地看着温柔,像是没听懂她说什么,好半天才不可置信地问:“她身上怎么可能那么多伤痕?” “这您得问您自己,我是不知道的。”温柔耸肩:“不过也只是个丫鬟而已,您再找一个就行了,也不必太在意。” 什么叫只是个丫鬟而已!轩辕景微恼,怒喝了一声:“停车!” 外头的车夫吓了一跳,立马停了下来。轩辕景脸色难看地下车,低声道:“送她进宫去找淑妃娘娘就是,本王有事,先走一步。” “是。” 温柔挑眉,倒是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看着他抢了侍卫的马策马离开,心里莫名地有点舒坦。 夙七已经不在琉璃轩了,什么时候走的也没人知道,只是,定然不是很好过。 她不好过,那轩辕景这种变态也别好过了。 到了淑妃宫里,淑妃二话没说就领着她去见皇帝,说是轩辕景请来的,要帮忙跟使臣沟通。 “竟然请了朕的公主来?景儿也真是厉害。”皇帝轻笑,看了看温柔:“你可以吗?” 温柔恭敬地行礼:“儿臣愿意一试。” 蓝眼睛就坐在下头,一看见温柔,整个人就激动了起来,连忙用英文道:“你终于来了,他们都听不懂我说话!” 温柔颔首,用英文道:“我能听懂,你想说什么,告诉我,我来转达。” “感谢上帝,太好了。”蓝眼睛很高兴,立刻开始滔滔不绝。 温柔听着,拿笔随手记了两下,等他说完,便将意思传达给了皇帝。 皇帝大喜,惊讶又骄傲地道:“朕认的公主原来这么厉害?妙极,妙极啊!” “陛下过奖了,是娘娘和王爷教得好。”温柔谦虚地道。 旁边的大臣都很意外,看着温柔议论纷纷,大皇子一党之人自然十分不悦,但是想挑刺,又实在不通语言,束手无策。 一番交谈下来,乔克分外感谢她,皇帝也连连夸赞,并且连淑妃和三皇子一起夸了,看样子是要奖赏点什么。议事院的几个老臣在场,意外地没有马上反对。 议事院里的人,除了一个孙院士是皇后的娘家亲戚,其余的人都与皇后没什么直接的关系,都是上下被打点得偏帮皇后。但如今这形势,皇帝有意爱重三皇子,他们也得为自己留个后路。 徐院士是最先动了心思的,尤其是在跟萧惊堂说过几句话之后,心里摇摆不定,很是纠结。眼下看着皇帝要赏,皇后那边肯定是要阻碍的,他也不知道怎么是好。 温柔在这一片复杂的心思之中功成身退,没回萧府,直接去了琉璃轩。 “东家。”刚到门口徐掌柜就出来迎了,为难地指了指店铺里头的人。 温柔微笑,提着裙子进去,看见徐蓉蓉就道:“徐小姐有事?” 一见着她,徐蓉蓉就扑了过来,瞪着眼睛问:“他在皇宫里吗?” “是的。”温柔道:“已经见过了皇上,一切安好。” 松了口气,接着又皱眉,徐蓉蓉一把甩开她的手,不高兴地道:“是你告的密吧,让三皇子把人给带走了。” 后退了半步,温柔不慌不忙地道:“你自己送也没法儿往宫里送,我帮你的忙,你怎么还生气?” “你这是帮忙?”徐蓉蓉皱眉:“分明是帮着三皇子要功劳呢吧?” “我帮谁对你来说重要吗?”温柔道:“你关心的,难道不只是乔克而已?” “他叫乔克?”一听这个,徐蓉蓉又兴奋了起来,喃喃道:“名字真好听。” “恕我直言,他现在一直觉得你是坏人,囚禁他的那种。”温柔道:“如今他恢复了身份,你俩之间又不通语言,在一起比登天还难。” 徐蓉蓉一愣,顿时慌了:“这怎么办?” “我帮不了你。”温柔摇头,甩了袖子就走。徐蓉蓉立马上来拉住她,讨好地道:“帮帮我吧,只有你能帮我。” “道不同不相为谋。”温柔道:“徐小姐应该明白。” 说罢,挣脱她的手就出门上车了。 徐蓉蓉愣在原地,急得红了眼。 回府的时候,瞧着自家爹爹也是愁眉苦脸的,徐蓉蓉忍不住就去问了一声:“怎么了?” 徐院士是有什么跟她说什么的,当下便道:“爹爹不知道到底该帮谁,今日三皇子又立下一功,陛下很高兴。” 微微一顿,徐蓉蓉咬牙,蹲在自家爹爹旁边道:“如今三皇子占上风,那自然是帮三皇子了。” “是吗?”徐院士有些犹豫。 “您看,如今皇上认的公主是三皇子这边的,三皇子又争气,比起大皇子,肯定更好辅佐啊。”徐蓉蓉道:“女儿觉得,您选三皇子没错的。” 一听这话,徐院士更加动摇了,想了一会儿便道:“爹爹找你李伯伯去商议。” “好。” 心情好了些,徐蓉蓉出了门就让自家丫鬟去给温柔送信。 用晚膳的时候,温柔收到了徐蓉蓉的信,看了两眼就递给了萧惊堂:“银子给我,两千两。” 萧惊堂挑眉,接过来看了一眼。 “你若帮我,我便帮你。虽为女子,却可说动院内三四老臣,夫人三思。” “你帮她什么?”萧二少爷很意外:“给这么多好处?” 温柔轻笑:“女人在感情面前是最没有理智的,付出多少都觉得划算,她让我帮的,也不过是帮她和那乔克牵红线。” 哭笑不得,萧惊堂将信烧了,直接道:“等会我让人把银票送过来。” “好嘞!”温柔笑了,心情甚好,看一眼外头晴朗的星空,道:“天气暖和点了,晚上二少爷赏个脸咱们去看个星星聊聊人生理想?” 难得她这么主动,萧惊堂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点头应下,便让人去准备。 巧言发了高热,小丫鬟又来请了萧惊堂一次,奈何二少爷正高兴,用完膳就要去看星星,只让大夫好生照料,也没有要过去的意思。 “我们那儿看不见这么多星星的。”躺在院子里的软榻上,温柔眯着眼睛道:“还是这儿的环境好。” 旁边燃着火盆,萧惊堂很认真地问了一句:“妖界环境很差?” 温柔:“……” 忍不住笑了一声,她点头:“是啊,可差了,烟尘漫天,每隔一段时间还有雾霾。” “妖气太重了吧。”萧惊堂沉重地道:“你什么时候化出原形?要化的时候记得提前告诉我,免得我吓一跳。” 哼笑一声,温柔道:“好,我要化原形了就给你跳个钢管舞,压压惊。” ------------ 第220章 膈应人 萧惊堂失笑,躺在她旁边,伸手捏着了她的手。 温柔一怔,有点好奇地侧过头来看着他道:“你都不怕我的吗?” “怕你什么?”萧惊堂道:“要是你最爱的人死了,化为了鬼魂,你会怕吗?” “不会。”温柔毫不犹豫地回答。 答完了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人说了什么,心里一跳,瞪大了眼。 最……爱的人? 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熨烫了一下,突然就红了脸。温柔干笑,僵硬地道:“你这人不说情话就算了,一说还真像那么回事。” 侧头过来看着她,萧惊堂的眼眸深黑泛蓝,带着复杂的神色,直直地看进她的眼里。 温柔别开了头,轻呼了一口气,转移话题道:“议事院要是拿下,三皇子的大事就能成了吧?” “一切都还是未知数。”萧惊堂道:“皇上身体欠安,一直拖着没敢看御医,就是为了多给三皇子争取一点时间。但,要是时间争取得不够,可能还是会功亏一篑。” 温柔皱眉,很不能理解:“其实皇帝要是当真想立三皇子为太子,直接下诏书就好了,不用这么麻烦吧?议事院就算能议事,这君主制的国家,难道还有人能违背皇帝的意愿?” 萧惊堂低笑:“你可真聪明。” 皇帝就是没有全心全意想立三皇子,所以才会有现在这样的局面。 可真复杂啊,温柔撇嘴,看着天上的星星,打了个呵欠。萧二少爷听见了,便翻身起来,用斗篷将人裹了,扛回屋子里去。 皇帝的赏赐已经到了王府,三皇子却半点没有开心的意思,脸色阴沉地看着面前跪着的一片人,冷声道:“既然不止听本王一人的吩咐,那你们就别留在这儿了,收拾收拾东西走吧。” 这些人都是看管王府地牢的,出了这个门,哪里还有什么活路?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一众人都开始求情,有胆子小的,直接就招供了:“是侧妃娘娘让咱们做的,咱们做下人的,也没法儿违抗主子的命令,王爷饶命,饶命啊!” 侧妃?轩辕景一怔。 他就纳过一个侧妃,楼东风的表妹,楼贵妃的侄女楼芊芊,因为关系重大,所以平时他对其很宠爱,也不曾亏待过。本以为是性子很好的人,怎么会背地里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个时候他根本不能追究楼芊芊,只能按下,将气全撒在面前这些个下人头上,将人全部拖了出去。 “来人。”沙哑着嗓子,轩辕景道:“继续去找夙七,有任何蛛丝马迹,随时回来跟本王汇报。” “是!”护卫应声而去,消失在黑夜里。轩辕景抿唇,回去自己的屋子里休息,脱了衣裳下意识地就往后头递过去。 然后才发现除了夙七,没有丫鬟敢进他的房间,而夙七,已经没办法帮他更衣了。 低咒了一声,轩辕景随手就将衣裳扔在了地上,然后爬上床去,埋头就睡。 第二天清晨,温柔睡得正好的时候,萧惊堂已经起身了,正要找人更衣,巧言就进来了,苍白着一张脸,脸颊上有病态的潮红,走路都有些不稳,却是到他跟前来拿了衣裳:“奴婢替二少爷更衣。” 皱眉看了她一眼,萧惊堂道:“你生病就不用做事了。” 咬唇捏着衣裳,巧言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奴婢怕自己就这样病死了,二少爷很快就会将奴婢忘了。” 这声音不大不小的,刚好把温柔吵醒,一睁眼就看见这梨花带雨的人,温柔眨了眨眼,道:“你这样在他面前病死,他也会很快把你忘了的。” 错愕地看了床上一眼,巧言哽咽:“奴婢知道二少奶奶不待见奴婢,但是奴婢已经这样了,您就不必再咒这一声了,折了您自己的寿。” 这话说得,温柔没好气地道:“说实话是不会折寿的。” “行了。”萧惊堂道:“我自己更衣,巧言你回去歇着吧。” “二少爷……”抬头看了他一眼,巧言道:“奴婢有些贪心,就算是死,也想死在您身侧。” “别说了。”微微有些不悦,萧惊堂道:“出去。” 眼泪掉个不停,巧言捂嘴出去了,一出去就听见哭声,悲悲切切,哀哀怨怨。 一大早的让人这么不舒坦,温柔烦躁地道:“我去琉璃轩看一眼。” “你还没用早膳。”萧惊堂道:“垫了肚子再去。” “不用您操心了。”气不顺,谁的面子也不想给,温柔径直就起身,梳洗打扮,带着疏芳就走。 萧惊堂皱眉,感觉得到昨晚甚好的气氛今天被破坏得一点也没剩,忍不住开始沉思起来。 “主子。”看了看前头走得飞快的温柔,疏芳忍不住小声道:“您不必把巧言放在心上的,她只是个丫鬟。” “我知道。” 丫鬟又怎么了?也是上过主子床的丫鬟,该膈应人的,一分也不会少。 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点不对劲,温柔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冷静下来。 她早知道萧惊堂有其他女人,人家比她来得早,介意也没什么用,再说了,本也没指望他成良人,那现在这么气做什么? 骂了自己两句,温柔跨出大门,抬头就看见正在上车的裴方物。 “你要走了?” 听见声音,裴方物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伤已经好了大半,新的府邸也找好了,我自然要走。” 点点头,温柔有点愧疚,说是照顾人,这几天她连他的院子都没跨进去了。 “再见面,咱们可能又站在对立的立场上了。”深深地叹了口气,裴方物打趣道:“这样艰难的条件,要让你喜欢我,实在是太难了。” “……嘿嘿。”尴尬地笑了笑,温柔道:“你换个人喜欢吧。” “有你说的这么容易,你自己也不会掉进这怪圈里出不来了。”轻笑一声,裴方物扭头,掀开车帘坐了进去。 “再会,温柔。” “慢走。”点了点头,温柔目送他离开,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具体是哪儿又说不出来。 ------------ 第221章 如愿以偿 想了一会儿,温柔还是继续去琉璃轩,结果就见里头的家奴忙着在搬东西。 “怎么了?”走进去看了看,温柔连忙问:“要做什么啊这是?” 徐掌柜迎出来道:“东家,阮主子要远游。” 啥?!温柔瞪眼:“身子还没好呢,去哪儿远游?” 凌修月正好扶着阮妙梦出来,妙梦闻言,直接笑着道:“反正命不剩下多少了,你说要多在这山川天地间看看,那我也就去看看,哪怕看不到,听听风声,闻闻花香,也比在屋子里关着强。” 抬眼看见后头的楼东风,温柔皱紧了眉:“你自己愿意去的吗?” “是啊,挽眉也来劝了我不少,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妙梦道:“去走走挺好的,有曲理陪着我,再带上个丫鬟,凡事都有照应,你也不必担心。” 嘴角抽了抽,温柔看了一眼她口中的“曲理”,忍不住走过去把楼东风给往后院拖:“我去吩咐曲理一点事,你先去坐着让他们收拾行李。” “好。” 楼东风没反抗,任由温柔把他拽到后头,感觉前堂听不见声音了,才开口道:“她自己想去的。” 温柔磨牙:“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出征,战场那么危险的地方,你带她去是什么意思?” 眯了眯眼,正想问她是怎么知道的,一想萧惊堂,也就了然,楼东风道:“我不会让她处于危险之中,这一路过去能路过枫华谷,正好可以带她求医,我觉得这一趟很有必要。” 求医?神色缓和了些,温柔盯着他看了许久,问:“要是有一天她发现你不是曲理,并且讨厌了你,你当如何?” 楼东风皱眉:“我不会再让她讨厌我。” “那可不一定。”温柔摇头:“你这种行为是欺骗,她就算觉得你现在对她好,那也是以曲理的身份,不是楼东风。” 楼东风沉默。 温柔道:“我也不说别的什么,您是侯爷,您权力地位都在我之上,但下次您要是再违背妙梦的意愿强行留她在身边,我也会不择手段把她带回来的。” 听着这话,楼东风竟然不觉得生气,反而深深地看了温柔一眼:“多谢。” 啥?本来还严肃呢,一听这话温柔有点懵逼,她这撂狠话呢,跟她说什么谢谢? 楼东风没解释,直接去前头站在妙梦身边。妙梦心情不错,带着笑意跟修月说着话,楼东风也就看着,一声不吭。 难不成还真是浪子回头了?温柔眯眼,想了一会儿,也懒得多想了,跟过去陪妙梦说话。 京城的冬天过去了,天气开始暖和了起来,初春的时候,议事院的四五个老臣就倒戈相向,在大皇子一派重提立太子之事的时候,提出了三皇子功勋不少,也当列入太子人选之中。 此事一出,震惊朝野,皇后一党气急败坏,开始清理三皇子一党的人。不知怎么的矛头对准了温柔,将她的身份查了个底儿掉,然后就祸及杜家。 杜家一夜之间因为贪污锒铛入狱,萧惊堂没什么反应,三皇子倒是替杜家伸冤一二,最后减轻为流放之刑,驱逐出京。 温柔有点怔忪,拉着疏芳的手沉默了许久,还是带着银票上下打点,让许氏跟杜老爷一路好走,相当于去游山玩水。 只是走的时候,她还是没去送,毕竟真的感情不深,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见了面也尴尬。 不过听闻杜芙蕖走的时候是一路骂着她的,说都是她害的杜家家破人亡。作为一个不太大度的女人,温柔当即就没有让人格外关照杜芙蕖,她该去哪儿就去哪儿。毕竟杜家的贪污又不是她让贪的,怪她干嘛? 此事告一段落,皇后见对萧惊堂和温柔一点影响都没有,当即便又强行扭着皇帝赐婚,将孙浅黛许给萧惊堂为妾。 堂堂皇后的侄女,都愿意给你做妾了,你有不收的道理?温柔听着很烦躁,萧二少爷却不慌不忙的,郑重地准备着婚事,惹得三皇子一天往尚书府跑了两趟。 这里的男人,果然是更喜欢三妻四妾?温柔很暴躁,在他们成亲的前几天都准备出去散散心,结果还没收拾好行李呢,就听外头传来了消息——孙浅黛跟人私奔了。 好么,皇后说的婚事,萧尚书也高兴地准备接受,结果人私奔了?这不是打萧惊堂的脸吗?也让皇后根本下不来台。 萧惊堂很生气,不管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都立刻参了刚调职到刑部的孙尚书一本。指他贪污受贿,证据确凿。 皇帝大概也明白他是面子上过不去,要跟孙家为难,加上证据齐全,也就顺水推舟让孙尚书告老还乡了。 短短一个月,皇后一党元气大伤,再不敢提立太子之事。但四月之时,皇帝竟然主动提起了。 “朕,龙体欠安,还是早立太子为好。”朝堂之上,帝王沉声道:“太子的人选,众爱卿可有想法?” 底下瞬间炸开了锅,各个大臣都站了出来,有推荐大皇子的,有推荐三皇子的,最后还是三皇子党站了上风。皇帝沉吟片刻,也就下了圣旨,在两个月后,立三皇子为太子。 大皇子一党就此沉寂了下去,三皇子同所有门客臣子举行了宴席,大肆庆祝,温柔自然也就跟萧惊堂去了。 席上的三皇子春风得意,高兴极了,一杯又一杯地喝酒,谁敬酒都不推辞。 “他终于如愿以偿。”温柔冷静地坐在旁边,小声道:“人生没遗憾了吧?” 萧惊堂喝着白水,冷静地摇头:“未必。” 旁边传来阵阵肆意的笑声,温柔正想说笑成这样能遗憾什么,结果转头看过去,就见三皇子被人扶着,脸上全是眼泪,偏生笑得停不下来。 “……这。” “我没醉,我今天特别高兴!”轩辕景大笑道:“我盼这一天盼了好多年了,终于等到了。” 只是……就算去了后院,也再也没有人冷静地听他炫耀了。 ------------ 第222章 回来吧 放肆地笑着,笑着笑着就笑不动了。轩辕景起身,摇摇晃晃地朝他们这边走过来,血红着眼问了温柔一句:“你真的不知道她在哪儿吗?我找不到她了。” 温柔一愣,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说了实话:“她说她从哪儿来,就会回哪里去。” 身子微僵,轩辕景睁大了眼,眼里突然涌上一阵狂喜,接着就踉踉跄跄地往外跑。 “殿下!” “王爷!” 四周的人都惊呼,看着他在门口摔了一跤,连忙有人想上去扶他,然而都被他一把挥开了。 “备马,马呢!” 家奴吓得连忙牵了马来,轩辕景二话不说,骑上就跑。 温柔眨眼:“他这属于酒驾,容易出交通事故的。” 萧惊堂起身,拉了她就往外走:“去看看。” 春暖花开的时节,轩辕景浑身冷得厉害,一张脸惨白,艰难地盯着前头的路,七拐八拐,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最后勒马的时候,直接摔了下去,摔在了青石板的路上。 后头的萧惊堂吓了一跳,带着温柔下马过去看。 温柔抬头,就看见一个新装修过的院子在前头不远处立着,门口一个人也没有,里头的声音听着倒是热闹。 “那是我的玩具!” “我的!” 一群孩子扭打成一团,吵吵嚷嚷的,温柔站在门口看了看,刚好就看见里头有人出来。 一身素衣,脸色没比轩辕景好到哪里去,夙七靠在门框上,喘息着皱眉:“不许打架!” 她这一吼,一群孩子瞬间老实了,小木剑被扔在地上,看着脏兮兮的。 夙七微叹,正想去捡,脚下站不住,直接就要摔出来。 旁边的几个孩子连忙拉住她,温柔吓了一跳,直接喊了一声:“夙七!” 外头的轩辕景一顿,扶着萧惊堂的手站起来,连忙走了进来。 夙七一震,抬头看了一眼门口,下意识地就要躲。 温柔径直跑过去扶着她,皱眉道:“别躲了,人都来了。” 好久不见的主子,看样子像是喝醉了,一双眼血红地瞪着他,她几乎都可以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夙七,过来!” 身子下意识地就听了话,慢慢地往他那边走。夙七咬唇,站在轩辕景面前垂眸:“您有何吩咐?” 有何吩咐? 气急败坏地伸手抓住她的肩膀,轩辕景浑身酒气地吼:“你知不知道我找你多久?” “……奴婢该死。” “你岂止是该死,简直是该被碎尸万段!”磨牙看着她,轩辕景有一肚子的火,但不知怎么的,放在她肩上的手微微颤抖,怎么也停不下来。 “主子?”感觉到他的不对劲,夙七疑惑地喊了一声。 自家冷漠从容的主子,怎么会有这种紧张害怕的情绪? “你不是说过一生效忠于我?不是说过只听我一个人的话?你食言!枉费我苦心栽培你这么多年,你这个骗子!”一顿怒喝,轩辕景看着面前这人,咬咬牙,还是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死死抱着。 夙七一愣,瞳孔微缩。 温柔站在萧惊堂旁边看着,正好能看见头搁在夙七肩上的三皇子满脸的泪水。 这……是哪一出啊?不是从来不看重他的丫鬟么?现在怎么倒像是找到了失去多年的珍宝似的? “你跟我回去。”轩辕景沉声道:“我可以既往不咎。” 挣扎了两下,夙七皱眉:“奴婢……不能回去了。” “为什么?”狠狠地扯开她,轩辕景怒道:“你是我的人,凭什么不回去?!” 苦笑一声,夙七垂眸:“主子说过,奴婢永远不能对主子有什么歪心思,奴婢犯错了,自然没有资格留在主子身边。” 被她这话说得有些怔愣,轩辕景反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脸上的神色古怪起来,睨着她问:“你喜欢上我了?” 夙七垂眸,不吭声。 浑身的暴躁瞬间就消失了,轩辕景忍不住微微勾唇,轻咳一声敛了笑意,严肃地道:“喜欢就喜欢了,我有赶你走吗?” “……奴婢似乎,已经失去了主子的信任。”夙七低声道:“那奴婢也没有留下来的意义。” “上次那件事……”有些别扭地皱眉,轩辕景口齿不清地道:“是我冤枉你了,不关你的事。我那段时间心情不太好,所以……” 心情不好就能乱冤枉人啊?温柔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开口道:“那下次您心情不好,夙七可怎么办啊?还不如留在这儿安生呢。” 恼怒地看了温柔一眼,轩辕景道:“只要她别跟我府上的侍卫眉来眼去,我不会再找她麻烦!” 跟府上的侍卫眉来眼去?夙七皱眉,深深地看了看轩辕景:“所以主子突然对奴婢那么冷淡,是因为看见张侍卫同奴婢说话了?” 岂止是看见?还清清楚楚地听见那姓张的说要保护她!想起来轩辕景黑了半边脸:“区区一个侍卫,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可以护着你。” “那是第一次有人对奴婢说那样的话,所以奴婢走神了,没有马上离开。”夙七垂眸:“是奴婢不对。” 第一次?轩辕景咬牙:“你没脑子的是不是?他怎么保护你?从小到大保护你的是谁,你没眼睛也没心的?” 随随便便一个男人几句话都能让她走神,把他放在哪里了? 夙七沉默。 轩辕景越想越气,抓着人的手就往外扯:“你跟我回去!” 脚下很是迟疑,夙七皱眉看着他,稍微挣扎了两下。 感觉到她的不情愿,轩辕景很生气,想发火,又有些后怕,转了转眼睛,干脆直接往地上一倒,闭眼,装死。 “主子?!”吓了一跳,夙七连忙扶着他,焦急地看向旁边的温柔和萧惊堂:“他怎么了?” 萧惊堂微笑:“刚刚坠马,可能摔着脑子了。” 温柔点头:“我也觉得是这样。” “昏迷”的轩辕景咬了咬牙。 夙七是真慌了,不管怎么说她都不可能看着自家主子这样,咬咬牙就将他扶起来往外走:“送他回去,劳烦二位帮我一把。” ------------ 第223章 不举了 温柔笑了笑,道:“我们把他送回去就成了,你不必亲自去的。” 萧惊堂配合地点头,伸手把轩辕景接过来,道:“你不愿意回去,就在这儿呆着吧,王爷可以交给我们。” 轩辕景:“……” 偷偷地掐了萧惊堂一把,殿下很不高兴,要不是不能说话,当即就得骂开了。这俩人跟来到底是做什么的?搞破坏还是帮忙的? 夙七皱眉,犹豫了片刻,还是道:“我跟着去看看吧。” 温柔挑眉:“怎么?他对你这么差劲,你还这么关心他的死活?” 夙七低头,没吭声,只伸手要将轩辕景从萧惊堂怀里接过来。萧惊堂勾唇,想使坏不放手,却暗暗被轩辕景给狠掐了一把。 “嘶——”松了手,萧惊堂眯眼,抿唇道:“楼侧妃善妒,你这样回去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奴婢明白。”伸手将轩辕景背起来,夙七转身就往外走:“奴婢不回去,只是看着主子安好即可。” 多傻的傻姑娘啊!温柔摇头,忍不住小声道:“怪不得古代男人都三妻四妾呢,姑娘脾气好,男人可不得得寸进尺吗?” “你说什么?”萧惊堂侧头。 “没事。”温柔咧嘴:“我啥也没说。” 微微皱眉,萧惊堂沉默了片刻,突然问:“你们那儿的妖怪,一生难不成只有一个妻子?” 温柔点头,笑眯眯地道:“只有一个妻子不说,要是丈夫娶小妾,会被判罪赔钱。” 这是什么道理?萧惊堂完全不能理解:“女儿国吗?” “并非女儿国,只是男女尚算平等罢了。”温柔耸肩:“很公平的啊,大家一起挣钱养家,女人还要负责生孩子养孩子,男人要是还三妻四妾,那也太不是东西了。再者,人的感情都是相互的,凭什么你给我几分之一的感情,我要给你我的一生和全部的忠诚?”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萧惊堂低声道:“你原来是这样想的。” “有什么不对吗?”温柔歪头。 没有回答她,萧惊堂跟着夙七就往外走了。温柔撇嘴,拎着裙子跟上去。 三皇子这一“昏倒”,病了三天,夙七本来打算送他回去就走,听大夫说得那么严重,有些不放心,还是留下来照顾。 温柔和萧惊堂对此事都不发表看法,只是礼节性地送了慰问礼上门。然后也不管了,就让他俩自己折腾去。 四月底,皇帝念大皇子一直安分不争,封了亲王,给了封地,让其修身养性。三皇子一党没有反对,反而说了不少好话,让皇帝觉得兄友弟恭,十分舒坦。 但是温柔有预感,大皇子此去,定然是不会甘心的。 不过暂时有一段安稳日子过了,淑妃从宫里给出来的赏赐没有少过,有的是直接给温柔的,但更多的是给萧惊堂。萧惊堂也不在意,淑妃给什么,统统都搬去温柔的院子。 一时间,府里俨然成了温柔最大,一般的小事,萧惊堂从不过问,都让温柔决定。大事也不必温柔操心,自个儿在外头就解决了。 于是温柔狠狠地胖了两斤。 “二少奶奶。”巧言站在她面前,低着头道:“奴婢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二少爷了。” 一口茶呛在嘴里,温柔笑道:“你想见就直接去见啊,我又没拦着。” “二少爷总是避着奴婢。”巧言皱眉:“奴婢知道二少奶奶善妒,但二少爷不可能只有您一个,还请二少奶奶宽宏大量,让奴婢与二少爷聊聊。” 这话说得,她还成了划银河的王母娘娘了? 想了想,温柔笑道:“晚上我就安排你二人见面聊天,可以吗?” “……多谢二少奶奶。”没想到她会这么耿直,巧言意外之下,也很是惊喜。 晚上萧惊堂回来,刚踏进屋子就看见巧言站在旁边。 “怎么?”微微皱眉,他问:“出什么事了?” 巧言苦笑:“现在奴婢来找二少爷,只能是出事了吗?” 顿了顿,萧惊堂往里走,淡淡地道:“没有。” “二少爷,您很久没有同奴婢好生说话了。”上前轻轻将手放在他肩上,巧言委屈地道:“也很久没有同奴婢在一起了。” 最近都在温柔的房里,萧惊堂想了想,也的确是冷落了她。 “那你今晚就留下吧。” 眼眸一亮,巧言开心地点头,立马点了熏香,然后替他更衣。 香烟缭绕,萧惊堂皱了皱眉。 巧言瞧见了,连忙问:“有哪里不妥吗?” 看了香炉一眼,萧惊堂道:“不是平时燃的那种。” 身子一僵,巧言低头道:“这是奴婢自己调的香,跟二少奶奶用的当然不同。二少爷要是不喜欢,那奴婢把它撤掉?” “罢了。”摆摆手,萧惊堂看了看已经脱了外裳的巧言,心里没由来的一阵膈应。 “二少爷?”巧言已经上了床,一身薄纱寝衣,欲说还休的模样,也算诱人。 站在床边,萧惊堂脸色不太好看,盯着她瞧了一会儿,长叹一口气道:“罢了,今日太累了,你还是先回去吧。” 脸色一白,巧言连忙下床,紧张地看着他:“奴婢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是我太累了。”心里说不出是怎么回事儿,有那么一瞬间萧二少爷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不举了,看着床上的女人,竟然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关乎萧家后代的事情,实在是有点严重。赶走巧言,萧惊堂立马去了温柔的院子。 温柔正在沐浴,冷不防闯个人进来,吓得她差点喝了口洗澡水。 “干嘛呢?!”瞪眼看着他,温柔没好气地道:“不是跟巧言聊天呢吗?这么快就聊完了?” “是你让她去我屋子里的?”萧惊堂眯眼,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平时萧管家是不会放她进去的。 “是你冷落她太久,害得人来找我抱怨了。”翻了个白眼,温柔道:“你也不安慰安慰人家,就来我这儿,那明儿她还得找我闹。” 说罢,起身就要去拿旁边挂着的澡巾。 ------------ 第224章 麝香 白玉般的身子就这么大大咧咧地从水里出来,水珠一串串地往下掉,看得萧惊堂喉头微紧,瞬间就有了些反应。 看来没有不举,只是人的问题。 伸手替她拿过浴巾,将人直接包上就往床上抱,萧惊堂哑声道:“往后她不会找你闹了。” “哎……”被人放在床上,又被人整个身子压上来,温柔浑身一紧,连忙伸手抵着他:“干嘛?” “嗯。” 嗯是什么鬼?!温柔瞪他:“我今天没心情!” 滚烫的身子,透着衣裳都能感觉到,然而她这话一说出去,萧惊堂竟然意外地听话,松开了她,倒在了她旁边,看着帐顶喃喃道:“可能是香味不对吧。” “什么香味儿?”温柔挑眉。 “你屋子里的香,跟她用的不一样。”萧惊堂道:“我闻你的香太久了,总觉得她的香味儿很别扭。” “你还在意这个?”翻了个白眼,温柔道:“我用的香一直是别人送的,也没剩多少了,等没了的时候,你岂不是也要不习惯我?” 侧头看她,萧惊堂认真地道:“可以试试看,你把那熏香灭了。” 轻哼一声,温柔道:“套路我?你当我傻吗?给你机会折腾我?” 还挺聪明?萧惊堂低笑,凑近她耳边,轻轻啄了啄。 耳后起了一层颤栗,温柔缩了缩:“你干嘛?” “没什么。”萧二少爷一脸认真地道:“就是觉得跟你亲近很舒坦。” 无语凝噎,温柔起身穿了寝衣,系扣带的时候忍不住看了燃着的香炉一眼。 这香是谁送的来着? 晚上做梦,温柔意外地梦见了一个小孩儿,坐在一个木盆里,木盆飘在河上。她惊慌地想去追,却怎么也追不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小孩儿被卷进河水里。鼻息间满满的都是她屋子里的熏香。 第二天一早,几个姨娘来请安,温柔就忍不住问了一声:“当初你们给我送礼,谁送的熏香?” 云点胭摇头:“我送的金丝镯子。” 慕容音也摇头:“我送的是雪锦绢扇。” 苏兰槿耸肩:“我送的是木兰步摇,您前天不是还戴了?” 温柔皱眉:“妙梦送的银票,挽眉送的是金镶玉的护甲,那还有一个礼盒是谁的?” 当初她一共收到六件礼物,可现在想想,一共只有五个姨娘,第六份礼物……难不成是巧言送的? 可是不对啊,要是她送的这种香,那她自己为什么不用? “夫人。”下午的时候,曲理被叫到了温柔的屋子里,温柔笑问:“在府里还习惯吗?” 眼神有些暗淡,曲理颔首:“谢夫人收留。” 楼东风不允他再出现在阮妙梦左右,他也没了别的去处,幸好温柔还肯收他。 “以前就听说过,你很懂药材和香料。”温柔道:“今儿找你也没别的事,就是来看看这一炉香料,是用什么东西做的?” 曲理一愣,看向桌上的香炉,打开闻了闻,又捻了碎末看了看,捣鼓半天,十分肯定地道:“此香料是十种花香混调,加上麝香等配料制成,香味宜人,但您若是想怀子嗣,最好还是别用这种香料。” 浑身一震,温柔白了脸,瞪大眼看了曲理许久,又看了看那香炉:“有麝香?” “有,并且量还不少。”曲理道:“长期使用,怀孕怕是也不易,还容易滑胎。” “……” 疏芳刚泡好茶进来,就见自家主子脸色惨白,盯着桌上的东西回不了神。 “怎么了?!”连忙过来扶着她,疏芳着急地道:“您是什么病又犯了吗?” 二话没说,温柔拽着她就往巧言的屋子走。 巧言正在缝被子,门突然就被踹开了,萧管家陪着温柔一起站在外头,温柔满脸冰霜,眼神跟利剑似的直插巧言脑门。 “……奴婢可是犯了什么错?”巧言皱眉。 伸手将那装香料的盒子递到她面前,温柔问:“这个是你送我的,是吧?” 看了那盒子一眼,巧言心里一跳:“不是。” “老奴这儿有记录,当时各家姨娘送礼给二少奶奶,包括巧言姑娘在内,一共六份。”萧管家平静地道:“其他五位的礼物已经查清,只有这一盒没有归属,自然只能是你的。” 巧言抿唇,后退了两步:“我在街上随意买的,也不记得了,兴许是我送的吧。” “你可真是厉害!”温柔跨进了门:“送麝香含量超标的香料给我,还是在我刚回来的时候。” 怪不得当时怀孕,随便被打一下就滑胎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奴婢听不懂二少奶奶在说什么。”巧言垂眸道:“奴婢只是觉得它好闻,所以送给二少奶奶了。” “好,你这个说辞很有说服力。”温柔皮笑肉不笑:“就看二少爷信不信吧!” “二少奶奶果然还是不肯放过奴婢。”深深地看了温柔一眼,巧言道:“逮着由头也要治奴婢的罪。这香您用还是没用,谁知道呢?” 冷笑一声,温柔直接让人把萧惊堂给请了过来。 屋子里燃起了那香料,萧惊堂一进门就皱眉:“这儿怎么也有?” “熟悉吗?”温柔笑得苍白:“这可是您最熟悉的香味儿,巧言送我的。从狼林回来之后,我就开始用了。” 点点头,萧惊堂道:“这个我知道,这香料怎么了?” 曲理皱眉:“这香料有大量麝香,女子用多了怀孕易滑胎。” 瞳孔微缩,萧惊堂脸色也沉了,慢慢地转头看向巧言。 巧言没想到萧惊堂熟悉的会是这种味道,当即就有点慌:“二少爷,奴婢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啊!” “你不知道?”轻笑一声,萧惊堂道:“我若是没记错,原来府里的香料都归你管,大夫还特别吩咐过不要用有麝香和藏红花的香料,你还跟我念叨过,现在你告诉我,你什么也不知道?” 冷汗从背后滑落下来,巧言咬唇,垂眸道:“那么早就送的东西,奴婢怎么知道二少奶奶后来会怀孕?” ------------ 第225章 罪有应得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可是一细想,就算是不知道后头会怀孕,送这种东西,不是摆明了让人怀孕也怀到临盆么? 温柔气极反笑,伸手就扯住了她的衣襟,目光里充满狠戾:“我现在杀了你,然后说我也不知道杀人会犯法,你觉得怎么样?” 巧言一慌,皱眉看着她,低声道:“二少奶奶,二少爷还在呢,您这样……不合适吧?就算想杀了奴婢,也得找个二少爷不在的时候。” “我为什么要找他不在的时候?”温柔冷笑:“要不是你这香,我不会被打两下就滑胎,要不是他同意打我,我那一胎也不会那么轻易掉。那孩子没了,是你们两个的责任,我还得避着谁了?” 杀气四溢,惊得屋子里其他人都没敢动。萧惊堂站在旁边,任由温柔抓着巧言,只沉着脸看着。 巧言本来以为,当着二少爷的面,温柔再凶也不敢怎么凶的,毕竟女人总不能让男人觉得可怕,所以开脱的说辞都想好了。但没想到她根本不讲道理,上来就要杀她。 “二少爷救命啊!” 萧惊堂冷声道:“没了的是我的子嗣,你觉得我该怎么救你?” 心里一跳,巧言挣扎了两下:“那只是个没出生的孩子,你们总不能让我偿命!现在二少爷是朝中命官,家里出了什么事,传出去也不好听吧?” “谁会给你传出去的机会?”温柔冷笑:“我就在这院子里拿刀剁了你,你能如何?” 看着她的眼神,一阵凉意从脚底升上来,巧言连忙道:“我有朋友的,我不见了,他们就会出去传我是被杀了!” 一脸看傻逼的眼神看着她,温柔道:“你有没有尊卑观念?萧家这么大的门第,死个丫鬟,我就说是病死的,谁敢来查?” 睁大了眼,巧言吓得说不出话了。温柔步步紧逼,眼里满是恨意,直将她逼到墙角,吓得腿软坐了下去。 “萧管家。”看着她这瑟瑟发抖的样子,温柔冷笑:“把她绑起来,关三天不要喂吃的和水,然后给我送衙门去以杀人罪论处!” “是。”管家应了,招呼了家奴来把巧言捆了。 巧言还没回过神,被押着走了一句话也没说。温柔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地瞪了萧惊堂一眼,转身就走。 “喂。”萧惊堂皱眉跟出来:“都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了,你怎么还怨我?” 愤怒地将他推开,温柔要走,手又被人抓住。 要是手里有煤气罐,她一定反手甩他一脸! “想起来就烦。”眼眶微红,温柔道:“老天爷跟玩我似的,让我来了这里不让走,偏偏又有这么多人让我不好过。不想要孩子,偏偏要给我,给我就算了,还没了!还有你!你……” 伸手将她拉进怀里,萧惊堂闷声道:“你这么喜欢孩子,那咱们再生一个吧。” “你没耳朵听不懂曲理说话吗!”眼泪汪汪地磨牙,温柔道:“麝香吸多了,容易滑胎,现在怀上了也会滑!” 抱着她的胳膊用了点力,萧惊堂皱眉道:“总会好的。” 泄愤似的咬了他肩膀一口,温柔推开他,抬头问:“我要是不打算让巧言出来了,你会不会背着我放了她?” “不会。”有点意外,萧惊堂道:“你没打算让她偿命?” 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温柔道:“虽然地位高权力大,我也懂法,让人流产不至于偿命,但是……我也任性,她用这一辈子来忏悔吧!” 恶狠狠地握拳,温柔眼泪直冒。 看着她,萧惊堂突然觉得心里有点软,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面前这个凶巴巴又理性的人,实在是可爱极了。 “你不会舍不得吗?”斜了他一眼,温柔道:“那好歹是你第一个女人。” 萧惊堂摇头:“罪有应得。” 巧言的心肠实在算不得好,做的错事足够她呆在里头一直不出来。他只是不想跟女人计较,但他的女人要是想计较的话,那他绝对没有意见。 轻哼了一声,温柔摩拳擦掌的,打算跟京兆尹实力辩论一番,以求巧言终身监禁。 然而她忘记了,这是古代,她现在是个名义上的公主,丈夫还是当朝礼部尚书。所以人一送到衙门,不等她辩论一句,京兆尹直接按照吩咐判了巧言终身都在大牢之中,服苦役,不减刑。 心里一块压了很久的石头突然被拿开了,温柔舒坦了很多,高高兴兴地回府,路过凤凰街的时候看见一家新开的茶馆,心血来潮就想上去坐坐,看看街上的风景。 刚进那茶馆,小二就来拦:“客官,本店已经被人包了,今日不招待其他客人。” 温柔一愣,正打算走,那掌柜的却连忙跑了出来,狠狠打了小二脑袋一下,道:“你没长眼睛吗?这是尚书府的马车,这位气度不凡,一定是府里女眷,你也敢拦?” “啊,尚书大人!”店小二连忙道:“您楼上请,尚书大人和客人正在喝茶。” 客人?温柔挑眉,笑着问了一句:“是礼部尚书?” “正是。”小二点头哈腰地就带着她上楼,温柔眯眼,扫了一眼空荡荡的茶楼,觉得有点奇怪,便拉了前头的小二一把,道:“你先下去吧,我自己上去找人。” “是。”小二应了就走,温柔蹑手蹑脚地上楼,挨个包厢找,终于找到一个推不开门的,立马贴上耳朵听了听。 “既然如此,我也当早做准备。”萧惊堂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温柔眨眼,正想往窗户纸上戳个洞呢,就听得另一人道:“此事之后,天下将定,你倒是该更加小心。” “我明白。” 怔愣了一下,听得里头有起身的动静,温柔连忙提着裙子往楼下狂奔。 “诶?夫人?” “闭嘴,别说我上去过!”压低声音威胁了一句,温柔飞也似的蹿上了马车。 萧惊堂开门,同人一起出来,那人拱手便走了,他在门口目送,等了一会儿,才跟着下去。 ------------ 第226章 老秃驴 结果出门没两步就遇见温柔的马车,车上的人笑眯眯地掀开帘子看着他:“二少爷,真巧,一起回去么?” 看她一眼,又转头看了看四周,萧惊堂问:“你这是从衙门回去?” “嗯。”温柔点头:“已经处置了,我相信只要没人搭救,她会在牢里度过美丽的余生。” 踩着车辕上车,萧惊堂淡淡地道:“你别意有所指,我说过不救,就不会救。” 嘿嘿笑了两声,温柔道:“二少爷多想了,我这么相信二少爷,怎么可能多说什么呢?” 斜她一眼,萧惊堂不吭声了。马车骨碌碌地摇到萧府门口,下车的时候,他才重新开口:“府里剩下的几位,不久之后也会各归各处,你一个人住那么大的院子,会不会有些空落?” 啥?温柔一愣,有点没太听懂:“她们要去哪儿?” “从哪儿来的就去哪儿。”负手而立,萧惊堂道:“之后我再迎姨娘,就一定迎的是真姨娘了。” 眼帘一垂,温柔嗤笑:“谁管你迎真的假的。” 深深地看着她的脸,萧惊堂勾唇,转身就往里走,声音清清淡淡的,像是无意提了一句:“你要是阻止我,我会很高兴的。” 心里一动,温柔跳下车拎着裙子就追上去问了一句:“当真?我阻止你就不娶?终身?” 停下步子,萧惊堂转头认真地看着她道:“你阻止我,我会很高兴,并且多娶两个回来。” 温柔:“……” 这种男人,活该头上全是绿帽子吧?!怎么说话的!会不会聊天了! 气得跺了跺脚,温柔扭身就走。 太子正式授印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这一个月之中温柔混吃等死过得很是快活,除了偶尔跟萧惊堂斗斗嘴,别的再没有什么烦恼。闲得无聊了就跟姨娘打麻将,想做事儿了就去店铺里看看,悠闲极了。 然而这天,温柔从早上起来就觉得不对劲,先是碎了个茶杯,后又差点摔在门口,连萧惊堂都感觉她不对劲,温和地将她护在身前,问:“怎么了?” “不知道。”温柔道:“身子不太听使唤。” 神色微紧,萧惊堂皱眉道:“你要是不舒服,就别去了,今日礼部准备了很多流程,要站很久。” “那好歹是我名义上的干哥哥,他做太子我都不去观礼,不是惹人说闲话吗?”温柔撇嘴:“还是去吧,大不了我跟你站一起,要是遇见和尚什么的,你帮我挡着。” 担忧地看了她一会儿,萧惊堂还是点了头,带她上马往宫里而去。 本来立太子祭拜祖先即可,但是淑妃娘娘想大操大办,大皇子已经不在京城了,她这样无非是想报复皇后娘娘,让皇后难堪。萧惊堂能理解,并且表示了支持。 但是看着对面这女人苍白的脸色,萧惊堂突然有点后悔。典礼什么的,还是简洁些比较省事吧?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马车到了宫门口,温柔下车,抬头就看见宫门上飘了很多符文。 “这……”皱紧了眉,她问萧惊堂:“那个和尚是不是也在这次的典礼里?” “在是在,但他没参与典礼,也不会做什么。”萧惊堂抿唇:“这些符文是惯例要贴的,应该没什么用。” 没什么用吗?伸手试了试,再往前走了两步,没感觉到什么不对劲,温柔也就松了口气:“摆设啊。” 萧惊堂抿唇:“要不你就在马车上等我?万一哪张符文灵验了,也够你难受的。” “不用。”温柔道:“来都来了,在这儿等着,那我还不如一开始就别换衣服出门。” 抿了抿唇,萧惊堂拉着她的手就往宫门里头走。 “阿弥陀佛。” 这声音好像从虚空里传出来的,回荡在天地间。温柔一听就下意识地后跳了一步,想拉萧惊堂一把,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手。 “诶?” 抬头看向前头,自己的身子依旧正常地跟萧惊堂往前走,但……她压根站着没动啊! 心里一沉,温柔低头,就看见自己略微透明的身子,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了! 她……怎么会脱离出来了?! 苦海一步步从前头走过来,萧惊堂看见了,连忙将她的身体护在怀里。然而,苦海根本没看他和他怀里的人,直直地朝温柔这边走过来。 “你……这里有门?”伸手摸着面前跟玻璃一样的东西,温柔急了:“你直接把我从她身子里给挡出来了?” “不如此,施主日夜被那鬼迷心窍的大人护着,贫僧哪里有机会降你?”苦海笑了笑:“施主,回头是岸。” 莫名的慌张袭遍全身,温柔咬牙,红了眼:“我做错了什么,是杀了人还是放了火,要引得你来这样对我?” “鹊巢鸠占,本就是一种罪过。”苦海道:“你不属于这人世,就该去你该去的地方。” “凭什么要你多管闲事?!”温柔当真是怒了,看着这秃驴就想起白娘子里头的法海,关他什么事啊坏的不去抓专门对付好的? 一咬牙一跺脚,温柔直接朝他扑了过去,狠狠地穿透那玻璃门,抓住苦海就掐住他脖子:“你这个没人性的老秃驴!” 苦海本来是不慌的,毕竟他手里有法宝,降妖除魔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任何妖怪都能抓住。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用佛珠,用法钵,都打不到这掐他脖子的鬼魂,反而能被她掐得呼吸不上来。 吓了一跳,不管怎么挣扎也没用,碰不着温柔,苦海终于变了脸色,艰难地道:“有话……好好说,这是怎么回事?” “谁他妈要跟你好好说?”一脚踹在他膝盖上,温柔转身就往萧惊堂的方向追,跑到自己的身体后头,就想扑进去。 然而,杜温柔的魂魄狠狠地将她弹开,回头朝她一笑,继续依偎在萧惊堂的怀里,就往前走了。 “怎么会这样?”看了看自己虚无的双手,温柔想哭都哭不出来:“怎么会这样啊?!” ------------ 第227章 魂魄 苦海也想不明白啊,按照正常的来说,这魂魄既然不属于这身体,可以被脱魂符给弹出来,那为什么他不能收了这魂魄? 看着萧惊堂带着杜温柔走远,温柔慢慢地转身,看向苦海。 苦海扭头就走。 “你给我站住!”龇牙咧嘴的,温柔立马飞到苦海的身上,死命勒着他的脖子将他掀翻在地:“你他妈给我说清楚,这是做什么?!做什么!” “贫僧……咳咳,贫僧只是受人之托来收魂……” “放屁!你根本就认识杜温柔,也跟我来这儿有关系,再打诳语我勒死你丫的,要不过大家都别好好过日子了!”红了眼,温柔怒吼。 拍了两下地,苦海求饶:“贫僧如实相告,施主先放手!” 稍微松了手,温柔瞪眼看着他。 拿着佛珠在她面前晃了晃,见她一点反应也没有,苦海就放弃了,无奈地道:“施主借一步说话。” 到底是宫门口,旁边的侍卫看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满地打滚已经很奇怪了。 温柔点头,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拖到了宫墙之外,然后死死地盯着他。 “事情是这样的。”轻咳两声,苦海无奈地道:“贫僧欠过杜施主人情,若是不还,无法成佛。杜施主要贫僧替她改命,贫僧掐指一算,施主与杜施主有缘分,便用招魂之术将施主引到了这里,替杜施主改命。现在杜施主的愿望完成了,你也就该离开她的身子。” 听明白了,温柔冷笑:“你为了还她人情,这样对我,岂不是又欠了我一命?就这德性还想成佛?我化为厉鬼也会缠着你不得升天!” “……施主,何必如此执念?”苦海道:“放下怨念,你也能有个好轮回。” “我呸!”温柔道:“满嘴仁义,不是在你自己身上经历的事情,就这么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我多难受?你一句放下就完了?我就这么死了?没了朋友,没了丈夫,什么都没有了,你让我去轮回?!” 越说越气,温柔又想伸手掐他了。 苦海后退两步,叹息道:“施主觉得贫僧该如何恕罪?” “很简单,我给你两个选择。”温柔道:“第一,把我弄回杜温柔的身体里,让杜温柔重新为她做过的坏事偿还!第二,把我原本的身体还给我!” “第一这点贫僧是不能做的,阿弥陀佛。”苦海皱眉:“但第二点……施主的身子若是不属于这个世界,贫僧强行要召过来的话……很损修为的。” “我不管。”温柔道:“你不给我召回来,那你也就留在这人世间,别成佛成仙了,老死轮回去吧!” 苦海沉默,盯着她看了半晌之后道:“你容贫僧思考几日。” “随你。”温柔在天上飘了飘,道:“我现在要找你,反正是很简单的。” 咽了口唾沫,苦海颤颤巍巍地走了。 心里莫名地难过,在老秃驴面前没掉眼泪,他一走,温柔就忍不住蹲在原地嗷嗷地哭。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伤心什么,就是感觉从杜温柔的身子里一出来,自己就失去了好多的东西。 哭了半个时辰,听见了宫里的鼓声,温柔一愣,起身就往里头飘去。 立太子的祭典已经进行了一半,萧惊堂跟约定好的那样,把杜温柔紧紧护在身后。杜温柔也没客气,是不是就拉拉萧惊堂的手,一脸花痴样。 飘在半空里的温柔翻了个白眼,萧惊堂也不觉得奇怪吗?回头看一眼啊,她是这个样子的吗?! “累了?”萧惊堂回头了,然而,却是板着脸关心地问了一句。 杜温柔咬唇,低头道:“没事。” 点点头,萧二少爷注意力都在那头的轩辕景身上,一时间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温柔气得直跺脚,伸手就撞了萧惊堂一下。 被撞得一个趔趄,萧惊堂皱眉,看了身后的人一眼,若无其事地站回去,压低声音道:“别胡闹!” 杜温柔一脸无辜:“妾身闹什么了?” 妾身?萧惊堂一顿,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接着眼神就柔和了下来。 温柔不自称妾身很久了,大多时候都是没上没下的用平称,现在是看后院没人了,终于承认自己是他的妻子了? 微微勾唇,萧惊堂心情好极了。 温柔快气死了,恨不得当场暴打他一顿,但是看典礼那么隆重,也就没动他。气不打一处来,干脆就飘到皇后身边,狠狠踩了她一脚。 “啊!”皇后低呼,皱眉看了看旁边的淑妃:“你眼里还有没有本宫这个皇后了?大庭广众之下都敢踩本宫?!” 淑妃茫然地看着她:“娘娘这说的是什么话?” 皇帝还在上头呢,闻言就皱眉看了这边一眼。 皇后本就憋屈,这会儿被冒犯,更是抓着淑妃不肯放手。温柔瞧着,撇撇嘴,伸手拔了她头上的发簪,取了她的凤冠。瞬间皇后这一头乌发就散乱了下来。 “啊!”皇后尖叫。 这一回众人都看在眼里,是凤冠和发簪自己掉地上的,淑妃没动。 “成何体统!”皇帝大怒:“孙氏!你给朕回宫去思过!堂堂国母,岂能如此失礼!” 孙皇后委屈极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感觉有人拔了她的发簪。离她最近的宫女却都是一脸无辜的模样。 谁在整她? “臣妾……告退。”忍辱退下,孙氏心里火冒三丈,本来还对自家皇儿的决定有犹豫,现在就直接想当场把淑妃的脑袋拧下来! 比起这般受辱,她还是不择手段来得好! 仪式继续举行,萧惊堂看了皇后原来站的位置一会儿,别开了头。 三皇子顺利被立为太子,萧家晚上也举行了晚宴,众人都在,杜温柔更是贴着萧惊堂坐着,一口口地喝酒,然后佯装醉了就往他怀里倒,看得温柔咬牙切齿,想伸手把她推开,又莫名地不敢靠近萧惊堂。 这天杀的萧惊堂,竟然也没拒绝,就那么伸手抱着!没见过女人是不是?! ------------ 第228章 梦境 低头看了怀里的人一眼,萧惊堂还是觉得有点奇怪,忍不住挤兑一句:“你发春了?” 杜温柔一愣,羞得立马离开他,呐呐地道:“没有,只是头晕罢了。” 这反应……怎么怪怪的?萧惊堂皱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碰碰自己的,喃喃道:“也没发热啊。” 杜温柔抿唇,垂眸道:“喝多了些,妾身这便回屋歇着了。” 桌上的几个姨娘连忙挽留:“别啊,这么早?今晚月色多好啊,再坐会儿聊聊天吧。” 朝她们几个皮笑肉不笑了一下,杜温柔还是起身往自己的屋子方向走,一句话也没回。 好像从宫里回来就不太对劲了,萧惊堂皱眉,想了想,起身跟上去。 温柔就在他身边飘啊飘,跟着一并飘进她原来的房间。 杜温柔在床边坐着,见萧惊堂进来,忍不住捏了捏手帕。 “你上次买的梅花簪放哪儿了?”在她旁边坐下,萧惊堂道:“还说看看如何,你也没机会给我看。” 杜温柔一笑,起身就去温柔经常藏东西的暗格里把那梅花簪给拿了出来:“这个吗?当时买成一百多两银子,妾身可心疼了。” “嗯。”眼神微微柔和了些,萧惊堂伸手将她拉到怀里,使坏地蹭了蹭她的脖颈。 没有像从前那样抗拒,今天的温柔格外热情,勾住他的脖子就想吻上来。 温柔看得急了,上去一拳就将杜温柔的脸打得侧到一边。 “啊!”低呼了一声,杜温柔吃痛地捂着自己的脸,不可置信地看了萧惊堂一眼。 “怎么?”看她这怪里怪气的模样,萧惊堂皱眉:“屋子里有脏东西吗?” “说不定有呢。”杜温柔回头,往四周扫了一眼:“就算妾身是妖怪,也难免被脏东西给碰上。” 一说妖怪,萧惊堂就觉得亲近多了,低笑一声就将她抱上了床:“有脏东西就让它看着吧。” 靠?!温柔气得要死,一脚踹在他的大腿上,然后伸手就将他拉了起来:“跟种马似的!让你睡了吗!” 萧惊堂是凡人,自然听不见她的声音,只觉得奇怪,背后突然而来的力道将他扯了起来,看样子是不想让他跟温柔圆房? 杜温柔的鬼魂吗? “惊堂。”杜温柔咬唇,垂了眼眸道:“这多半是杜温柔冤魂不散,咱们请个和尚回来做法吧?” “好。”颔首应了,萧惊堂觉得浑身不自在,干脆就起身道:“洗漱了再休息吧,今晚你也喝多了,和衣而眠即可。” 杜温柔皱眉,忍不住贴上萧惊堂的身子:“可是……妾身想……” 喉头微动,萧惊堂看进她的眼睛。 没有以前的清澈见底,这双眼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蒙住了,显得很是浑浊。 是欲望吗?看起来也不太对啊。 手顿了顿,萧惊堂还是推开了她:“明日再说吧。” “惊堂,有件事我要提前跟你说清楚。”瞧着色诱不成,杜温柔正经了起来:“你也知道我的情况,杜温柔的魂魄还活着,随时会来破坏你我。” 皱眉点头,萧惊堂道:“我知道。” “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不管别人说什么,就算别人变成我的样子,你也要相信我。”杜温柔看着他,泫然欲泣:“好么?” “好。”颔首应了,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睡吧。” “嗯。”得意地看了四周一眼,杜温柔跨上了床,等萧惊堂上来了,便搂着他的胳膊睡。 温柔要气死了,她一时间甚至分不清是自己鹊巢鸠占还是面前这个女人在夺走属于她的东西。现在这一切似乎都是她努力的结果吧?可是身子偏偏是杜温柔的。她经历过的事情,杜温柔也经历过,所以不管萧惊堂怎么试探,也露不出什么破绽。 要是杜温柔想瞒,也许能瞒萧惊堂一辈子。 想想都觉得心塞,温柔看了看面前入睡了的萧惊堂,忍不住就撞进他的梦里去。 以前她一直好奇,这样冰山似的一个人,平时会在想什么?现在总算是有机会能探究探究了。 一片浓厚的雾,雾气散开之后,温柔看见了淑妃宫里玻璃的凉亭,亭子里站着杜温柔,萧惊堂不知为何浑身是血,从远处过来。 远远地看见凉亭里的人,萧惊堂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纳闷,也有些慌神,连忙就将衣裳换了,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朝杜温柔走过去。 “你去哪儿了?”亭子里的杜温柔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不是说要去看看挽眉吗?她怀孕呢!” 恍然一震,温柔反应了过来。这不是杜温柔,说话的语气,脸上的神态,分明就是她自己。 这场景也有些眼熟,似乎是发生过的事情。她的确进宫过一回,在凉亭里等萧惊堂一起去丞相府。可左等右等,萧惊堂怎么也不来。她很讨厌等人的,所以在他来了之后,就是这样的画面。 “迷路了。”板着脸解释了一句,萧惊堂就往外走。 “喂!我迷路了都不信你会迷路,借口也找好一点的啊!”自己跟在他身后咆哮:“这里很冷的你造吗!” 萧惊堂抿唇,步子走得很快。温柔惊讶地跟上去看,发现他的脸色分外苍白。 好像是受伤了。 画面一转,萧惊堂迷迷糊糊地又拔出了剑,跟一群人厮杀。那群人蒙着脸,不知道来路,但招招致命,极为凶残。 是遇刺了?温柔瞪眼,想上去帮忙,奈何这些人根本看不见她,她也抓不住谁。 梦境啊…… 人常常会觉得去过某个地方,做过某件事,有种很熟悉的感觉。温柔偶尔会胡思乱想,觉得庄周梦蝴蝶也许是真的,这世上的自己,到底是在梦里,还是醒着的,谁知道呢? 摇摇头回过神,再看眼前,已经没人了。温柔忍不住跑了两步,就看见萧府。挨个房间找,还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找到萧惊堂。 他陪自己睡着,两人都躺在床上,很多时候他们就是这样一起睡觉,什么都不做。温柔睡得很快,没一会儿就沉入梦乡了,从来不知道她睡着之后,萧惊堂是怎样的。 现在看见了。 ------------ 第229章 活过来 这人平时呼吸都平顺地让她觉得他是睡着了,可是根本没有,在自己睡着之后,萧惊堂睁开眼,目光里是难得的温柔缱绻,就那么看着她,像是看什么珍爱之物。 眼神是她平时从未见过的深情,要是他平时用这样的眼神看她一眼,她一定不会再觉得他有二心,也不会信他什么还会纳妾的鬼话。 四周开始模糊了起来,温柔回神,快速地离开了他的梦境。 萧惊堂醒了,表情很温和地看了旁边一眼。 杜温柔也醒了,换做她是要睡懒觉的,但是杜温柔很习惯古代人的作息,起床就朝萧惊堂一笑,低声道:“妾身打水给您洗漱吧?” 怔了怔,萧惊堂又皱了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下了床。 “让疏芳去做吧。” “好,疏芳。”朝外头喊了一声,杜温柔吩咐道:“打水进来。” 疏芳应了,提了热水和冷水进来勾兑。杜温柔一下床,眼里只看着萧惊堂没看路,就被热水稍微溅了一下。 “啊呀!”惊呼一声,杜温柔恼怒地低骂:“你会不会做事的?不知道在外头兑好了再进来?” 疏芳一愣,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这……奴婢马上去。” “我是对你太宽松了,所以你基本的活儿都不会做,听了吩咐还会犹豫了?”瞧着疏芳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是她的丫鬟,第一个发现她不对劲的人,竟然什么也没做,看样子是早就不舒服自个儿了,换个主子来,瞧她给贴心得! 杜温柔凌厉了眼神,看了背后的萧惊堂一眼,披上衣裳,扯了疏芳就往外走。 疏芳是当真被吓着了,盯着杜温柔看了好一会儿,才试探性地喊了一声:“主子?” “你还知道我是你主子?”杜温柔冷笑,一把将她推到后院没人的地方,眯眼道:“我看你早就认了别的主子了吧?留你在身边也是祸害我,你自己走吧。” 疏芳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浑身都发起抖来。 杜温柔也没多说,转身裹着衣裳就回去了屋子里。 温柔飘在旁边,叹息了一声,伸手拍了拍疏芳的肩膀。 疏芳一顿,转头看向温柔的位置:“主子,是您吗?” “你……看得见我?”温柔傻眼了。 疏芳抿唇,轻轻松了口气:“奴婢的父亲是道士,奴婢小时候就能通灵,所以在您过来的时候,奴婢没有太惊讶,是一早就能感觉到的。现在奴婢看不见您,但依稀能听见您说话……主子回来了?” “嗯。”点点头,温柔道:“你这么快就发现了?” “您不会那样跟奴婢说话的。”疏芳叹息:“奴婢伺候她十几年,也很熟悉她的语气。只是……您现在这样,二少爷却还当她是您。” 多憋屈啊! 温柔抿唇:“你先回琉璃轩跟他们说清楚状况,所有事务都让徐掌柜接管,我会把印章偷出来给他,以后琉璃轩就是徐掌柜的店铺,所有收益都不要给杜温柔。” “好。” “另外,给挽眉和妙梦都写信说清楚情况,看杜温柔现在的态度,想必不会跟我一样对她们和善,让她们自己小心。” “奴婢明白。”深吸一口气,疏芳站了起来,朝温柔行了一礼,就往外跑。 温柔握拳,飘去屋子里看了看,萧惊堂已经要出门了,杜温柔还在缠着他要亲吻。 “你当真不亲我一口?”杜温柔撒娇。 萧惊堂有些怔愣,低头凑近了她。 温柔一看,立马一脚踹了过去:“靠,傻逼!” 被踹得一个趔趄,萧惊堂哭笑不得:“罢了,她还在呢,我先走了。” 失望地看着他,杜温柔目送他离开了之后,才咬牙切齿地道:“你不要阴魂不散!” 温柔撇嘴,压根不理她,等她也出去了,便打开暗格拿出她管理店铺用的印章和房契地契,一并带着去琉璃轩。 于是这天街上的百姓就看见一堆白纸和一个锦囊在天上飘啊飘的,飘进了琉璃轩。 疏芳解释得口干舌燥才让徐掌柜和凌修月勉强知道发生了什么,正有些怀疑呢,就看房契地契飘进来了。 徐掌柜吓了个半死,凌修月倒是胆子大,在空中摸啊摸的,碰到了温柔的胳膊,直接就将她抱进了怀里。 “竟然抱得到,真不愧是温姐姐。” 哭笑不得,温柔想伸手摸摸他的头,才发现修月已经长得很高了,比她高出了一个半头。 “长大了。”疏芳将温柔的话传达给了他们,低声道:“主子很高兴呢。” 徐掌柜算是相信了,接过地契房契就收了起来,正经地道:“等您有机会活过来,小的会还给您的。” 温柔笑着点头:“我真是没看错人。” 凌修月叹息了一声,伸手摸着她脸上的轮廓,喃喃道:“你要怎么样才能活过来呢?附身到我身上行不行?” 温柔失笑:“不行,我已经让人去想办法了,你们不用担心。” 正说着呢,就感觉苦海那边有事。温柔一凛,立马跟疏芳说了一声,然后就往外飘。 苦海浑身是汗地坐在城隍庙,面前放了一个巨大的冰块儿。 “这是什么?”温柔问。 苦海虚弱地道:“你要的你的身体,在这里头冰冻着,等冰化了,恢复常态,你就能进去。” 为什么会在冰块儿里?温柔很纳闷,围着那冰块转了三圈,发现医学用的标签,上头英文写着什么植物人冰冻复活测试。 什么玩意儿,竟然拿她身子去搞研究了?现代发生什么事了? 想了想,温柔道:“我要是继续在这个世界,用了我的身子,那是不是一辈子都回不去了?” 看了她一眼,苦海道:“你本也就没有回去的机会,我只能把东西召来,并不能送走。” “我靠!”温柔扑上去又掐他:“你这坏和尚,这种缺德事也帮人做?!” “阿弥陀佛。”苦海叹息,任由她掐着:“贫僧的确是做错了,要去佛祖面前忏悔思过,才能重登极乐。” ------------ 第230章 不是她 微微一顿,温柔松开了他,在旁边坐下:“我记得你说,把我身子弄回来很损修为?” “是,正好在佛前忏悔十年,在贫僧死前,说不定还能得到佛祖的宽恕。”苦海松了口气似的道:“现在贫僧终于没有亏欠了。” 撇撇嘴,温柔道:“你个和尚就好好去当你的和尚,别再扯进这凡尘俗事了即可。” 轻笑两声,苦海念了一句佛号,道:“施主等三日后来,这冰就该化净了。” “好。”温柔点头,看了一眼那冰块,继续往外头飘。 萧惊堂被太子急急地召去了宫里,温柔找了一圈,终于在一间屋子里找到了他们。 只有他们两个人。 轩辕景脸上的神色很凝重,低声说着话。 “我不知道父皇是不是给他留了一手,杜家没了之后,兵器制造归了皇后那边的人,现在大皇兄有了封地,据说一直招兵买马,准备用兵变夺位。” “微臣知道。”萧惊堂道:“不过他们那边有很重要的卧底,一旦掌握证据,用不着等到您登基的那天,提前就可以处置。” “嗯。”点点头,轩辕景的眉头松了一些:“东风那边如何了?这一仗能从父皇手里拿走不少兵力。”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萧惊堂道:“微臣会安排,这一仗不到大皇子有动静,是不会停的。” “很好。”完全放松了下来,轩辕景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你助我,这天下早晚是我的囊中之物。到时候,我必定不会亏待你。” 笑了笑,萧惊堂低头行礼,然后便往外走。 温柔跟着他,就见他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然后出宫去找了木青城一趟,又去南门见了一个平民模样的人。午时将近,他也没吃饭,一匹马不停地穿梭在京城之中。 原来他平时这么忙吗?温柔有些瞠目结舌。她以前看他早出晚归,都没什么疲惫的表情……好吧,本来也不会有什么表情。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忙,晚上还能那么有精力。 抿抿唇,温柔忍不住在旁边倒了杯茶,放在他手边。 萧惊堂皱眉,看着那凭空移过来的茶杯,往周围看了看:“杜温柔?” 杜温柔你个头啦!温柔恼怒地踩他一脚,杜温柔说什么他都信?难不成他爱的是那皮囊啊? 轻吸一口气,萧惊堂神色微动,皱眉沉默了半晌。 “尚书大人。”外头有人焦急地进来道:“有人找,在楼下闹起来了。” 谁这么厉害啊?温柔惊讶地飘出去看了看。 是徐蓉蓉,哭花了一张脸,冲上楼来就道:“萧尚书,你家夫人信口雌黄,欺骗于我,你真的不负责吗?!” 开门出来,萧惊堂让她进屋,然后皱眉问:“怎么回事?” “她答应过我,只要我站在你这边,她就帮忙撮合我跟乔克的!”徐蓉蓉道:“结果今天我带乔克去让她说说乔克说的话,她竟然没好气地说自己听不懂,然后把我们赶了出来!这是卸磨杀驴吗!” 萧惊堂一愣:“你是说,温柔说她听不懂乔克说话?” “是啊,她自己说的!还让我别去烦她了。”徐蓉蓉哭得稀里哗啦的:“欺负人吗!” 身子僵了僵,萧惊堂瞳孔微缩,往四周扫了一眼。 温柔一顿,连忙伸手拉了拉他的手。 “是你?”眼眸一红,萧惊堂不敢置信地回握住她:“她不对劲,我感觉到了,你才是你。” 正哭着的徐蓉蓉就见萧惊堂突然对空气自言自语,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说什么呢?” 深吸一口气,萧惊堂道:“徐小姐先回去,明日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你说的,堂堂尚书大人可不能骗人了!”徐蓉蓉起身,气呼呼地走了。 门关上,萧惊堂一把将温柔抱在了怀里,有些惊慌地道:“怎么会这样?” 温柔很想跟他解释啊,但是现在说什么他都听不见,只能伸手摸摸他的头发,让他冷静一下。 萧惊堂心里乱了,整个人显得格外慌张。人世间的所有事他都还有算计的余地,可现在看不见只能触碰到的她,让他能怎么办? 温柔也是头一次见萧惊堂情绪这么不掩饰,反正他看不见她的神色,也就毫不吝啬地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这人说到底,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啊。 “你过来。”想了想,萧惊堂拉她去了内室,给了她纸和笔:“想说什么,写给我。” 对哦,还能这样!温柔立马拿起旁边的毛笔折断。 一看空中断掉的毛笔,萧惊堂失笑,轻轻摇头。 这才是温柔啊,才是他熟悉的人。 “你这个白痴,竟然真的相信了杜温柔的话!” 白纸上一行字被写了出来,萧惊堂一看,皱眉道:“你走了,也没跟我说一声。” “还不是宫门口的符惹的祸!”温柔气急败坏地写:“这儿的佛法什么的好像都伤不了我,但是那个符能把我从她身体里赶出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一进宫她就变得很奇怪。 “那你现在怎么办?”萧惊堂问:“我能跟你的鬼魂上床吗?” 温柔:“……” 毛笔从空中朝他飞了过来,萧二少爷险险躲过,勾唇道:“我应该关心的只有这个问题,只要你还能跟我在一起,那是人是鬼都无所谓。” 被他这句话感动了一下,温柔抿唇,捡回毛笔写:“我会用自己的身体回来的,你别认不出我。” “怎么会认不出?”萧惊堂深情款款地道:“你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你。” 这话是好的意思,可是怎么听起来怪怪的?温柔撇嘴,往他身上一挂,哼唧了两声。萧惊堂接着她,轻轻抚了抚她的背。 几个姨娘正拉杜温柔出来赏花,杜温柔没个好脸色,扫了她们一眼道:“你们也太悠闲了,我还要回去准备伺候二少爷。” 众人一愣,云点胭皱眉看着她:“二少奶奶,你中邪了?” 一对上她的眼神,几个姨娘都吓了一跳,相互递了眼神,纷纷找借口散场。 不对劲啊! ------------ 第231章 不是不报 先前还好好的,二少奶奶对她们可温和了,这一转眼,什么也没发生,怎么就成这样的态度了? 三个人蹲在小房间里思考这个问题,还没思考出个结果呢,管家就来了,为难地道:“各位主子,这个月的月钱……二少奶奶说,让您几位亲自去她那儿领。” 浑身发寒,慕容音哭丧着脸道:“到底怎么回事啊?我们做错什么了吗?” 萧管家摇头:“老奴也不明白……二少奶奶,好像跟变了个人似的。” 该不会真的是中邪了吧?几个姨娘纷纷皱眉:“要不要请个和尚到府里来看看?” 萧管家深以为然,然后等二少爷回来,就提了一下。 “不必。”萧惊堂不知道为什么手里捏着空气似的,一本正经地对他道:“把杜氏休了即可。” 啥?!萧管家震惊,听见消息的几个姨娘也震惊了,杜温柔更是直接冲了过来,红着眼睛问:“为什么休了我?!” “因为你字写得不好看。”萧惊堂面无表情地道。 笑话!杜温柔不服气,当即拿起毛笔写字。蝇头小楷,就算很久不写,也是分外好看的。 但是这下,连萧管家也奇怪地看着她了。他经常帮二少奶奶对账,自然认得二少奶奶的笔迹。 这个不对。 “你不是温柔。”看着纸上的字,萧惊堂挥手道:“来人啊,把这个假冒二少奶奶的人送去官府。” 瞪大了眼,杜温柔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自己的笔迹出卖了她。脸微微扭曲,她道:“你不是一直没有分辨出来我跟她吗?那她不在了,我陪你余生,有什么不妥?” “我分辨得出来。”萧惊堂道:“跟你在一起浑身不舒坦,所以我分辨得出来,你不是我喜欢的人。” 杜温柔红了眼,怔愣地看了他半晌,突然就哭了。 “我是不是不管怎么做,也得不到你?她都让你爱上我了,你为什么还是要赶我走?” “她让我爱上的是她,不是你。”萧惊堂摇头:“你这样的人,不管换多少个皮囊,我都不会喜欢。同样,你的皮囊,我也不稀罕。” 呆呆地摇头,杜温柔道:“你撒谎,你明明觉得我很好看!” “那是她在你身体里,你才会显得好看。”萧惊堂道:“如若不然,你便是画皮妖心,丑陋至极。” 这话说得真狠啊,狠得温柔下意识地捂了捂自己的心口,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在她的身体里,感觉不到疼痛了。 “惊堂,我那么喜欢你,那么喜欢你啊!你为什么这么铁石心肠?!”杜温柔目光都呆滞了,看着萧惊堂,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被他爱上的梦。 梦醒了,什么都没了。 “感情是没有错的。”萧惊堂淡淡地道:“但你以爱之名,威胁到别人的生命,让别人的生活一团糟。我若是为你的感情动容,那对正正经经喜欢一个人的人来说,是不是很不公平?” 哑然失语,杜温柔呆坐了半晌,终于癫狂起来:“好,不要我了是吗?你发现我不是她,就要放弃我是吗?可是萧惊堂你别忘记了,你我成的是皇婚,我是当今的公主,你根本不能休了我!” 此话一出,温柔心里一沉。 妈的,怎么忘记这茬了?这该怎么办?皇婚是不能和离的。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萧惊堂道:“萧家二少奶奶中邪胡言乱语,从今日开始送回幸城疗养,一并事务,交给疏芳处置。” “你想得美!”杜温柔立马往外冲,双目充血地道:“我有她的店铺,有她的财富,她的东西全是我的,你想把我当疯子关起来?!哈哈哈,我还有琉璃轩,我会让你后悔!” 萧惊堂皱眉,手却被人拉了拉。 侧头看向旁边的空气,温柔折断了毛笔在纸上写:“琉璃轩已经全权交给徐掌柜,不再是杜氏温柔的产业。” 众人都没注意,等反应过来,那字已经在纸上了。 “这是二少奶奶的笔迹!”萧管家惊呼:“这才是二少奶奶的笔迹!” 几个姨娘都来看热闹,杜温柔惊恐地看了四周一眼,道:“阴魂不散,当真是阴魂不散,我不会放过你的!” 温柔眯眼,偷了纸笔在桌下写了字,然后趁着一阵风把那几张纸都带到杜温柔面前。 旁人看见的,就只是一阵风卷了几张纸盖在杜温柔的脸上。 “啪!”清脆地一声响,温柔把一张写着话的纸贴在她脸上的同时,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替你害过的杜芙蕖给你的,虽然她也不是好人,但是你没有剥夺人家性命的权力。” 纸上写的字看得杜温柔尖叫了一声,立马想跑。 温柔扯住她,又给了她一巴掌——“啪!” “这一巴掌,是替被你骗来这里的我打的,我承担了你多少罪孽的后果,一巴掌根本不够!” 满脸惊恐,杜温柔这才发现自己是人,不是鬼,根本不能威胁到温柔了。 “救命啊!有鬼!”尖叫起来,杜温柔一路跑上街,温柔就追着她打,杜温柔便在街上没半点形象地打滚:“你走开!你走开!” 街上的百姓见状都来围观,看这衣着富贵的夫人疯了似的咆哮翻滚。 萧惊堂等了一会儿才让人出去把她押回来,萧管家在外头跟众人拱手:“抱歉,我家夫人中邪了,已经疯癫,若有惊扰,还望各位海涵。” 此话没多久就传遍了京城,又被淑妃传达给了皇帝,说是温柔疯了。 “这可就难为萧尚书了。”皇帝叹息:“先让她养着,之后再说吧。” 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皇帝也无暇顾及杜温柔。杜温柔还以为皇婚能要挟点什么,谁知道还是被扭送上了去幸城的马车。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一路上,杜温柔碎碎念着:“分明应该是我来过上好日子了,凭什么给我这样的结果?” 温柔蹲在她旁边,笑眯眯地给了她一张写着字的纸。 “冤有头,债有主。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 第232章 自己的身子 杜温柔涨红了眼,疯狂地把那纸撕了,恶狠狠地道:“我不会让你如愿的,就算他不要我了,可我不会离开萧家,你永远做不成萧家的正室!” 温柔沉默。 女人发起疯来真的是好可怕,跟她共用一个身子那么久了,杜温柔竟然还是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人都是有感情的,每个人的感情都很动人很值得让人珍惜,可是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是坏人,害了人的人,不管有多悲惨多深的感情,就该受到处罚,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不过这皇婚,还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让疏芳帮忙转达她的话,温柔帮着徐蓉蓉明白了乔克的意思。乔克要回家乡,还有母亲要照顾,并不能留在这里。 徐蓉蓉很伤心,扭头跑走了。乔克一脸无辜,被疏芳推了一下,茫然地追了出去。 这边的事情想来也不用她操心,温柔就还是跟着萧惊堂晃悠。这两天萧惊堂格外地忙,见了很多人,手里各种各样的信件物件往来。温柔安静地在角落看着,发现真的是要出大事了。 萧惊堂在收集大皇子企图谋反的证据。 “大皇子写过亲笔书信给牟老将军,然而那信,咱们没办法拿到。”站在暗处的人对萧惊堂道:“只能想别的办法。” 温柔一听,立马扯了扯萧惊堂的袖子。 萧惊堂一顿,颔首道:“我来想办法。” 等人走了,温柔便扯着萧惊堂,写字给他看:“他们拿不到,我能拿得到。” 微微皱眉,萧惊堂道:“男人之间的事情,不该让你去冒险。” “我能冒什么险?”温柔翻着白眼写:“谁还能抓住我不成?” 明日身体才完全恢复,今日趁着时间还够,能做点事情也不错。 沉默半晌,萧惊堂道:“还有别的办法,你自己呆着别乱走动了。” 这大男子主义的人,就不肯拉下脸让女人帮忙?温柔撇嘴,不理他,径直翻出地图来看,然后往那牟将军的府上飘。 密信一般是在很隐秘的地方,这种书信,老奸巨猾的人都不会轻易烧毁,所以温柔很仔细地在主屋里找起来。 牟老将军就坐在屋子里,突然觉得背后一凉,接着就打了个喷嚏。 找了半天都找不到,温柔干脆偷了他的笔墨来写了一张纸条,从窗外扔了进去。 “什么人?!”牟老将军一惊,往外看了看,只看见护卫一脸茫然:“将军,外头不曾有人。” 皱眉捡起那纸团,老将军打开一看。 “你暗格里的东西,我拿走了。” 心里一跳,老将军连忙扭动书桌下的机关,打开暗格看了看。 金银珠宝,一众机密的东西都在。 谁要整他?恼怒地起身,牟老将军关上暗格就往外走:“院子里进了外人,给我搜!” “是!” 趁着这空档,温柔连忙去打开暗格,没拿银子,就抱了一堆书信,立马往外飞。 等萧惊堂反应过来她不见了的时候,天上已经掉了跟雪花一样的片片书信下来。 捡起来看了几眼,萧二少爷微恼:“你这人,为什么总是不肯听我的话?” 轻哼一声,温柔拿纸笔写:“我又不是你的附属,不需要你护着。我觉得对的事情,那就要去做。” 真是……说她什么好?萧惊堂摇头,将书信都捡起来,一一看过之后,微微吸了一口凉气。 本以为只有大皇子一封书信,结果这牟将军背后来往的朝中重臣可真不少,说的还都是有些模糊又危险的话。以当今圣上多疑的性子,什么都不用多说,把这些东西忘御书房一送即可。 “我可能要忙上两日。”萧惊堂抿唇道:“你在这里好好呆着,等我回来。” 温柔刚想写明日她就能有身子了,结果萧惊堂已经跟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春意最浓的时候,朝中突然爆发大事,大皇子意图举兵造反被揭发,皇帝大怒,证据确凿之下,剥夺大皇子亲王之位,贬为庶民,永囚宗人府。 皇后伤心欲绝,朝中一片唏嘘。不日便出现了内乱,各种揭发层出不穷,五品之上的官员纷纷被牵扯其中。皇帝气得卧病在床,让太子监管国事。 太子最信任的无非是萧惊堂,于是萧惊堂忙里忙外收拾残局,一连五天没有回府。 这五天之中,温柔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子里,起初有些不习惯,路都走不稳。调养了几日,喝了曲理给的药,经脉总算是通畅了,便开始等萧惊堂回来。 坐在徐掌柜和修月面前,两人傻傻地看着她,分外不适应。 “东家?” “温姐姐?” 温柔原本的身体娇小玲珑,头发刚刚到腰,发质不太好,有些分叉。受工业污染的肤质也不如杜温柔那样娇生惯养的细腻白嫩,不过五官很是精致,眼睛水灵灵的,很是灵动,嘴巴小小的,鼻子尖尖的,像个东方娃娃。 “不习惯是吧?”很害羞地笑了笑,温柔道:“我长得没杜温柔好看,是不是让你们有点失望?” 修月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温姐姐长得比杜氏让人看着舒服多了!” 就是那种说不出的舒服,原本在杜温柔的身体里就让那身体变得平易近人,换了本来的身体,更加让人想亲近。 “艾玛,听你这夸奖可真是受用!”伸手想摸他的脑袋,发现摸不到,还是改拍了拍人家的肩膀。温柔照了照镜子,有些为难地道:“你们这儿的姑娘头发也太长了,我这个头发发髻都梳不起,怎么办?” “有奴婢在呢。”疏芳笑道:“主子这点头发够用,慢慢养着就好了。” 点点头,温柔赶紧去把萧惊堂原来给她做的长裙翻出来,又选了比较适合自己的首饰,然后忐忑地等着萧惊堂回来。 一等就是半个月。 大皇子一党的人入狱的入狱,流放的流放,朝中官员大换血,萧二少爷便将先前见过的民间高才全部招纳入朝。三皇子在皇帝病榻前尽孝,其他的琐事,便都落在他一个人身上,所以半个月后,他才有空回了一趟府。 ------------ 第233章 你要逼他 疲惫地躺在软榻上,萧惊堂轻唤了一声:“水。” 温柔抿唇,整理了一下衣裙,端着水过去递给他:“二少爷。” 听声音很是陌生,萧惊堂睁眼,撑起身子来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人。 “你是谁?” 嘴角微抽,温柔指了指身上的裙子:“你看不出来我是谁?” 目光落在那自己亲手做的月华裙上头,萧惊堂面无表情:“这是我妻子的衣裳,你是哪里来的人?谁让你穿的?” “我靠!”忍不下去了,温柔抬脚就踩在了软榻上,捏着他的衣襟道:“我他妈就是你老婆!” 眼神微动,萧惊堂捏住她的手,将人往床榻上一拉,抱进了怀里。 “既然你这么想当我的妻子,那我就圆了你这个愿望吧。” 瞧这话说得!温柔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一口就咬在他的肩上。 “别动。”萧惊堂闭眼,疲惫地道:“让我睡会儿。” 微微一顿,温柔看了一眼他眼下的青黑色,放松了身体,滚到他旁边挨着他躺着。 萧惊堂很快就入睡了,看样子不知道熬了多少夜。温柔抿唇,轻轻叹息了一声。 位高权重的人,也不见得会有多快乐吧? 不过萧惊堂这般操劳,换来的东西也分外厚重,朝中换血的官员个个钦佩他得要命,时不时就来府上拜访,带点土特产什么的。有的人甚至都不听太子的话,唯萧惊堂马首是瞻。 朝中局势渐渐稳定下来,皇帝病重,太子监国。楼东风打了胜仗回来,太子大喜,没有收回兵权,只大肆封赏了一番。凡是萧惊堂举荐的人,在朝中都是平步青云。皇后居深宫不出,孙家的势力渐渐凋零殆尽。 到了夏天的时候,皇帝决定禅位,带着淑妃游历四方,轩辕景正式登基为帝,封萧惊堂为护国侯。 温柔还没适应好自己的身子,萧惊堂就已经分外适应她了,闲暇的时候就跟她斗嘴,气得温柔要打,他便伸手抵着她的额头,看她小胳膊小腿的打不着自己,便嗤笑:“你怎么跟乌龟似的?” 这样嗤笑的后果就是晚上的时候,权倾朝野的护国侯被迫打地铺,哪怕中途无数次想爬上床,也被人狠狠地踹了下去。 大局安定,萧家院子里的姨娘终于各自能回去各自的爱人身边了,云点胭抽抽搭搭地拉着温柔的手道:“虽然我还是不相信你是原来的二少奶奶,不过你跟她一样好,我会想你的。” 慕容音也跟着点头:“有空再一起出来打麻将吧?” 温柔笑着应了:“好,院子里的生活本也就无聊,你们有空就回来跟我玩。” 苏兰槿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可是,你要这样没名没分地跟着二少爷过一辈子吗?” 先皇赐的婚,那就更不能和离了。温柔沉默,笑了笑,没吭声。 萧惊堂最近又开始忙了起来,没空回来陪她,温柔也不矫情,自己带着疏芳出去散步。 新皇登基,大皇子一党的人被赶尽杀绝,温柔路过皇榜看了一眼,看见了裴方物的斩首令。 作为商人,裴方物给大皇子的谋反提供了大量资金,没身份没地位的人,自然是要被斩首的。那皇榜都已经泛黄,行刑也已经行了很久了。 “小心看路。”冷不防撞着了人,温柔连忙要道歉,抬头却对上裴方物一张温和的脸。 已经很久不见了,裴方物脸上满是感慨,眼里又带了些戏谑,看了看皇榜,又看向她,仿佛是等着她尖叫或者意外。 然而,温柔一点也不奇怪,只笑了笑:“久违了,裴公子。” 这下轮到裴方物错愕了,疑惑地问:“你不好奇为什么我没死吗?” 温柔笑了笑。 她当然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死,先前在小黑屋里给萧惊堂透露大皇子要谋反的消息的人,就是他。 那日茶馆她听见了裴方物的声音,很奇怪裴方物为什么能跟萧惊堂这样坐下来说话。后来成了鬼魂跟着萧惊堂,见多了他派人来禀告消息,自然也就明白,裴方物已经暗地里站在了萧惊堂这边。 “别的我都不好奇。”温柔道:“我就好奇萧惊堂是怎么说服你帮他的。” “很简单,我需要活下来。”拉着她往偏僻的地方走,裴方物低声道:“萧二少爷的能力还是在我之上,大皇子处于上风,急功近利,难成大事,再加上我违背了他,就算他事成,也不会让我有什么好结果。思前想后,我还是决定帮他。” 还有一句没说的是,他是真的不想站在她对面了,一点机会也没有,多绝望啊? 温柔眯眼:“说好的一定会打败萧惊堂呢?” “识时务者为俊杰。”裴方物眼里含笑地看着她:“留着命,才有机会。” “什么机会?”温柔刚问出口,就看见他脸上别有深意的表情,瞬间就明白了。 “……你还没死心啊?” “嗯。”裴方物点头:“哪怕你现在换了一个人,哪怕不是我熟悉的样子了,可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 “没门儿。”温柔撇嘴:“我还是不喜欢你。” “那现在,喜欢萧惊堂了吗?”也不恼,裴方物只盯着她问。 别开头,温柔轻哼一声,没什么底气的样子。 裴方物轻叹:“他的正室永远不会是你,这样你也不介意吗?” 温柔道:“我介意,我这个人占有欲很强,喜欢一个人就想让他什么都是我的,但……这不是没有办法吗?我就算怪他,他也做不了什么。” “不一定。”裴方物勾唇:“男人的潜力很大,你要逼他才行。” 逼他?温柔茫然:“什么意思?” “你跟我来就是。”朝她勾勾手,裴方物带着她就往前走。温柔疑惑地跟着,上了车,一溜烟地就往宫门的方向跑。 萧惊堂刚出宫,在门口与几个人寒暄之后,正要上轿,就见裴方物家的马车来了。 定罪之后,他给裴方物换了名碟,让他可以继续经商,现在来这儿,难不成是来感谢他的? ------------ 第234章 成双成对 等那马车停稳,帘子掀开,萧惊堂就看见裴方物笑眯眯地问:“二少爷,一起走么?” 出什么事了?萧惊堂皱眉,弃了轿子走过去,刚想问话,就看见了车厢里的另一个人。 “你怎么在这儿?”脸黑了一半,萧二少爷很是不悦地看了看温柔,又看了看裴方物。 温柔干笑:“路上遇见了裴公子,一并过来的。” 微微眯眼,萧惊堂上了车,放了帘子,语气里满是不悦:“我可以自己回去,你没必要这样来接的。” 翻了个白眼,温柔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我接你还错了?” 接他没有错,要是不在裴方物的车上,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裴方物在对面摇着玉骨扇,笑得温润如玉,也不吭声。但这一路走过去,萧惊堂的脸色是越来越沉。 快到萧府的时候,裴方物终于开口:“下去走走?” 萧惊堂点头,对温柔道:“你先回去。” 不太乐意地看着他们俩下车,温柔忍不住嘟囔:“这么明显地把人支开,很没有技巧啊!” 好奇心害死猫的知不知道? “你什么意思?”离开温柔的视线,萧惊堂浑身的煞气就散发了出来,盯着裴方物道:“若是没记错,上次我就提醒过你,不要再靠近她。” 裴方物来找了温柔很多次,多得让萧惊堂后悔救了他了。不过先前他都没有靠近,只在远处看着,大概是一时接受不了温柔换了个模样。所以渐渐的,萧二少爷还放松了警惕。 没想到今天直接带着她来他面前示威了! “二少爷不觉得,现在在下更有优势?”勾唇一笑,裴方物道:“到如今在下还未有正室,后院也不见女眷。她若是愿意跟我,十里红妆八抬大轿,我都给得起。可是您……似乎给不了她什么名分。” 眼神沉了沉,萧惊堂道:“这用不着你操心。” “温柔是什么样的性子,想必二少爷比我还清楚。”耸耸肩,裴方物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要她一辈子这样委屈……似乎不太可能,那裴某总有一天能挖了二少爷的墙角。” “你身家性命不要了?”萧惊堂冷笑:“挖我的人,我会轻易放过你?” “在下会安排妥当的,现在也不急。”裴方物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可否认,萧惊堂被威胁到了。 温柔在门口等着,就见萧惊堂面无表情地回来,拉着她就往里头走。 “怎么了?”温柔眨眼:“你俩说什么了?说给我听听啊?” 轻哼一声,萧惊堂低头,在她脸上咬了一口,颇为不忿的模样。 温柔吃痛,瞪眼道:“不说就不说吧,咬人是什么意思?!当谁没牙还是怎么的?” “你给我安静会儿!” “就不!”温柔脾气上来了,对着他就吼《忐忑》! “啊呀哟!!啊呀哟!!!啊呀得格地多得格地多……” 萧惊堂:“……” 他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女人的? 伸手捂住她的嘴,将人一把扛上肩,萧二少爷伸手就狠狠地打了她的屁股:“闭嘴!” “嗷!” 温柔挣扎,带着哭声道:“你欺负人是不是?!放我下来,发型要乱了,等会晚上要去参加挽眉的婚礼!” 微微一顿,萧惊堂想起来了。木青城要正式迎挽眉过门——大概也是因为挽眉怀孕了,着急吼吼地就要办婚事,时间就是今晚。 将人放下来,萧惊堂抿唇:“必须去?” “废话!”翻了个白眼,温柔道:“这两人最后能走到一起多不容易啊,怎么能不去见证一下?” 古人都喜欢热闹,婚礼宴席什么的都应该很积极参加才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萧惊堂全程虎着脸,跟她换了情侣装出门,一路跟着迎亲队去迎亲,再看他们拜天地,脸色始终没放晴,吓得木府的管家多次来问是哪里不妥了。 “你干嘛呢?”用手肘打了他一下,温柔道:“瞧瞧多喜庆啊,虎着脸做什么?” 萧惊堂低头,认真地看着她问:“你是不是也想跟我再拜一次堂?” 以前拜堂,第一次是杜温柔的,第二次是她顶着杜温柔的身子,她自己,都没有正正经经地跟他拜堂过。 温柔垂眸,轻笑道:“想是想,做不了也就算了。如今一切都好,就已经很难得。” 她想过有一种可能,他们两人能名正言顺地做夫妻,那就是萧惊堂抛下现在拥有的一切,跟她远走高飞。 但,她不可能这么自私,也不会让萧惊堂在她跟他的事业之中选一个。男人都有自己的抱负,她很讨厌别人让自己放弃梦想,那,也就不会让萧惊堂放弃他的梦想。 他就是该惊于朝堂的。 至于名分这个问题,她就当自己在谈一场没有尽头的恋爱就好了,想走就能走,也挺方便的。 妙梦的视力恢复了,身子也调养好了。据说是楼东风三跪九叩求来的神医伸手。妙梦看见了他,没给什么好脸色,却也没有马上要走。温柔去看过她,旁敲侧击了两下,妙梦显得很迟疑,没有要跟她走的意思,只道:“看看再说吧。” 这句话她似乎在哪儿听过。摸了摸下巴,温柔看了一眼挺着肚子分外幸福的挽眉。 诶对,就是她说的。 果然,当一个女人还对男人抱有希望,那就会犹豫离不离开。 云点胭成亲了,没过一个月苏兰槿也成亲了,这一个个的姨娘逮着良辰吉时赶着出嫁,让温柔喝足了喜酒。为了避嫌,萧惊堂没去,所以每天晚上都看温柔醉醺醺地回来,然后笑嘻嘻地跟他比划那边有多热闹。 眼神深邃地看着怀里伸手乱舞的人,萧惊堂抿唇,轻轻拢了拢她的鬓发。 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成双成对了,唯一独孤的,恐怕只有一个轩辕景。 做了皇帝的轩辕景天下在握,然而夙七走了,再也没回来,连温柔也没能找到她。高高的龙位,孤傲又寂寞。 轩辕景问过温柔,夙七为什么会走。 温柔认真地想了想,回答他:“要是我深爱的人做了皇帝,我也会走的。” ------------ 第235章 臣想成亲了 人都是自私的,要是你遇见一个大方不介意你身边有其他人的爱人,那对方一定是没那么爱你,或者说,对独占你无能为力,愿意忍着。 温柔不愿意,至于夙七是怎么想的,她其实不知道。 轩辕景冷笑了一声:“若是必须在她同江山之间选一个,朕一定还是选江山。” 万里山河,哪里不比一个女人好? “那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温柔道:“这条路是您自己选的啊。” 轩辕景沉默,半晌之后点头:“是啊,朕自己选的,没什么好抱怨的。” 说是这么说,脾气却是越来越古怪了,常常不发一言地坐在后宫,或者脸色阴沉地坐在朝上。 “陛下。”朝中言官笑道:“马上是陛下寿辰,按理来说要封赏朝中有功之臣。新朝刚立,此举也利于收服人心。微臣列了朝中各位大人的功勋,和该有的封赏,还请陛下过目。” 轩辕景接过那折子,打开看了看。一点也不意外,萧惊堂的名字被列在第一个,地位已经没有办法再提升,这些个一心偏着他的大臣便列了一串儿奖赏的礼单,还要求侯爷之位能世袭到萧家代代后人。 抬头看一眼朝堂之上,轩辕景突然发现,这一大片的重臣,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变成了萧惊堂的心腹。他的圣旨,都不一定有萧惊堂的一句话管用。 心里微沉,帝王笑了一声:“此事朕会好生琢磨的。” “谢陛下。” 轩辕景开始观察萧惊堂,虽然他同萧惊堂是十几年的朋友,知根知底,但帝王都难免会多想,他现在等于是将自己的性命放在了萧惊堂的手里,真的没有问题吗? “爱卿觉得,这封赏的名册有不妥吗?”眼神深邃地看着他,帝王问了一句。 萧惊堂拱手:“有。” “哦?” “微臣的封赏太多,风头太过。”面前穿着官服的人平静地道:“功高震主,哪怕陛下不会怀疑微臣,此举也是过于张扬。” 微微一愣,轩辕景垂眸:“朕……怎么会怀疑你呢。” “今日陛下可有空?”没有看见他的神色,萧惊堂道:“若是公务处理完了有闲暇,陛下不如跟臣去喝酒。” 喝酒?轩辕景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笑道:“好啊。” 两人只有在喝酒的时候是平等的,他大概也有话给他说吧? 如约去了宫外的酒家,然而推开门,看见的却不止萧惊堂一个人。 屋子里一众大臣都穿着常服,嘻嘻哈哈笑笑闹闹,转头看见轩辕景,都傻了眼,纷纷噤声。 轩辕景皱眉。 “三哥来了?”萧惊堂却当什么也没发生,起身就将他拉进了屋子,略带醉意地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咱们三哥。” 几个重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敢当真喊出三哥来。 轩辕景抿唇,笑道:“既然是出来喝酒的,身份什么的就不重要了,都唤我三哥也可。” 有胆子大的,当真喊了一声三哥,其他人观望着,见皇帝当真没有生气,便纷纷松了口气,又笑闹起来。 轩辕景也不拘礼,跟他们拼酒,一点也不含糊,将几个重臣喝得趴下了。君臣之间的关系瞬间亲近起来。 “方侍郎是吧?”逮着方志恒,轩辕景眯眼,醉醺醺地道:“朕让你处理乱党余孽的事情,你还没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这杯酒你就给朕喝下去吧!” 方志恒有些忐忑,看了萧惊堂一眼,萧惊堂笑着将酒杯递给他:“三哥的吩咐,怠慢了,该喝三杯。” 他明明还自称朕呢,很吓人的好不好?方志恒抿唇,哭丧着脸喝了三杯,跌倒在了一边。轩辕景哈哈大笑,逮着下一个臣子继续灌酒。 等他们都散场走了,萧惊堂才拿起一罐残酒,给轩辕景和自己倒了一杯。 “你今日,又是何用意?”轩辕景醉眼朦胧地问。 “三公子可还记得,最开始惊堂跟您说过的话?”萧惊堂问。 微微一愣,轩辕景想起了在幸城的时候。 那时候他去幸城,也有说服萧惊堂出山的意思,因为他知道此人才华过人,也够圆滑世故,会是他很好的助力。当时的萧惊堂半点不想沾染朝堂,只道:“做商人逍遥快活,挺好的。” “你不肯帮我吗?”他问:“帮我一把就好。” 沉默良久,萧惊堂道:“帮三公子没有问题,但惊堂志不在朝廷,若有朝一日三公子登顶,那便放萧某自由,如何?” “好!” 回过神来,轩辕景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你想走?” 疯了吧?如今的萧惊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天下有一半都在他的手里,怎么可能愿意抛弃这一切,重新当个小商人? “这是陛下一开始就答应微臣的事情,可不能食言。”萧惊堂道:“朝中百官依赖微臣,是因为尚且不熟悉陛下,不知陛下厉害之处。只要陛下先熟悉,后立威,满朝文武皆可臣服。” “可是……” “微臣能做的都做了。”伸手递给他一本厚厚的册子,上头写着“花名册”三个字,萧惊堂道:“这个东西陛下多看,就能了解每个官员的家世背景和性格。” “……” “若是陛下允许,下个月微臣就想‘病逝’。” 满眼茫然地看着他,轩辕景实在想不明白:“大丈夫志在朝堂,你什么都有了,放弃不可惜吗?” 微微一笑,萧惊堂看向窗外:“微臣志不在朝堂,想要的东西也很少。多余的东西,放弃了一点也不可惜。” 有的男人很喜欢权力,可偏偏,他不喜欢,这东西累人,他更喜欢从别人的口袋里掏钱,很有成就感。 “就算你想退隐,朕可以封你个空闲的侯爷之位,你为什么要‘病逝’?”轩辕景皱眉:“你一走,朝中会乱。” “不会的,陛下有安国之力。”萧惊堂道:“至于为什么必须病逝……大概是因为臣的名字。” “臣不想惊摄于朝堂,只想惊喜于礼堂。” “臣想成亲了。” ------------ 第236章 归途 睁大了眼,轩辕景反应了半天才想起他身上的赐婚以及温柔那离奇的换身问题,忍不住皱眉道:“很久以前我就知道,那个女人迟早会让你抛弃我!” 这话说得,萧惊堂轻笑:“陛下,微臣只是功成身退。” “我不管!”轩辕景道:“现在的朝中还很需要你。” “微臣明白。”萧惊堂道:“所以微臣不会马上走,会亲眼看着陛下安定朝堂。” 深吸一口气,轩辕景转过头去看着窗外,沉默了半晌才道:“皇帝,可真是孤家寡人。” 他身边已经是空空荡荡了,萧惊堂一走,彻底只剩了他一个人。 萧惊堂笑了笑:“陛下的身边,本也不该站太重要的人,这是您一早就明白的道理。” 就像他让木青城和楼东风等人把心爱的女人送走一样,成大事本就不该被重要的人羁绊。但现在,他们的大事结束了,而他的大事,才刚刚开始。 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轩辕景失笑,越笑越厉害,笑得眼泪汪汪的拍了一下大腿:“好!朕的确是明白得最早的,朕知道该怎么做。” 萧惊堂拱手。 自从换了身子,温柔还是一样跟萧惊堂睡,但是从来没跟他那啥啥。萧惊堂很纳闷,但也没强求。 不过今日,一身轻松的萧二少爷回来就拎起温柔往内室走。 “怎么了?”疑惑地看着他,温柔道:“大白天的,你想干嘛?” “想跟你聊聊。” 哦,聊聊。温柔正经地坐在了床边,结果面前这人二话不说上来就吻她。 “唔唔唔!”不是说聊聊吗! 深吻了一刻钟,萧惊堂才微微松开她,瞧着身下这人眼波潋滟的模样,喉头微动:“我不喜欢说话,你知道的,所以还是用身体来表达吧。” 瞳孔微缩,温柔猛地挣扎起来,带着哭腔道:“不要!” 动作微顿,萧惊堂咬住了她的耳垂:“一个月后我娶你做唯一的妻子可好?” 被这话吓了一跳,温柔一时忘记了反抗,被这禽兽剥开了衣裳。 肌肤起了一层颤栗,温柔惊恐地道:“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字面上的意思。”将她压进被子里,萧惊堂道:“你早晚是我的人,不如现在从了我吧,我……忍不住了。” 这么长的时间,他都快修炼成仙了。不跟她一张床睡还好,分明一起睡,还不让他碰,简直是非人般的折磨。 温柔挣扎:“你想人头落地来娶我?” “不,我同你都会过得好好的。乖,松开点。” 温柔:“……” 哭丧着脸,她低声道:“就算你要娶我,也别动我啊,我怕……” “怕什么?” “……”这个话要怎么说呢?她在现代一直忙于工作,根本没有男朋友,穿越过来用杜温柔的身子跟他圆房,就已经是疼过一次了,还来一次,那也太折磨人了。 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萧惊堂低笑,小鸡啄米似的亲吻着她,一点点让她放松下来。 “你别想其他的,就想我便好。” 被他折腾得眼神迷离,温柔搂着他喃喃道:“真他妈的奇怪,我竟然会喜欢上你了。” 心里一动,萧惊堂的眼眸“刷”地就亮了,含着她的唇瓣,轻轻地抿了一口,勾唇道:“那是因为我值得你喜欢。” 不要脸!温柔闷哼,迷迷糊糊地沉进了这一场欢爱里。 女人真是好骗啊,不管是什么样的姑娘,永远都是听觉动物,听着人说这些个甜言蜜语的,疼都会忘记。 温柔第二天没能起床,哼哼唧唧了一天。萧惊堂早出晚归,回来就给她上了药。 “我保证成亲之前不碰你了。”他义正言辞地道。 温柔信了他的邪!刚好一点就被按在床上没起来过,就这样还敢保证?! 萧府里就算只有她一个人也没能安宁过,每天吵吵闹闹的,热闹极了。 大宋景德一年,新朝刚立,护国侯萧惊堂病逝,满朝哗然。帝甚为悲痛,抚恤萧家,为护国侯立碑京城北门,供人瞻仰。 萧管家驾着马车离开京城的时候,路过那三人高的碑,还朝车厢里笑道:“二少爷真是了不起。” 车厢里的人没应声,萧管家觉得,大概是睡着了。 睡着了也好,这一路回幸城,路可长着呢。 风从前头吹过来,微微掀开车帘。也是没人往里头看,不然就能看见满车的春光。 没羞没臊的萧惊堂一摘下官帽,整个人热情似火,缠着温柔就没松开过。温柔小声抵抗:“这是马车上!” “马车上有什么不好?”萧惊堂道:“省力。” 温柔:“……” 她终于明白这禽兽为什么死活不让修月和疏芳跟他们一辆马车了! “回了幸城,杜温柔缠着你怎么办?”缠绵之间,温柔老大不高兴地问了这么一句。 萧惊堂轻笑,一只手蹂躏她,一只手抽了一封信出来给她:“三弟送来的。” 前些时候萧少寒就请假回了幸城,说是身体实在太不好了,要回去疗养。皇帝准了,于是那小子跑得飞快。至于回去做什么了…… 瞪大眼看着那封信,温柔失笑:“要是说这世上有谁比你更狠,那一定只能是这位小叔子了!” 萧少寒在信里开心地写道:“嫂子回来了!为了避免她寂寞,我把她的亲生妹妹,也就是杜芙蕖给接回来啦,两个姐妹也好谈谈心么?可是不知为何,二嫂自绝身亡,大抵是听见二哥死讯实在难过……杜芙蕖也不知所踪,不知做了什么亏心事。唉,二哥,速归,弟甚念。” 倒吸一口凉气,温柔道:“这才是真的有怨抱怨,有仇报仇了。他竟然敢把杜芙蕖和杜温柔放一块儿!” 那是真的不共戴天之仇啊! “谁的罪孽,就交给谁去还。”萧惊堂道:“咱们回去赚钱养家即可。” 温柔皱眉:“讲道理,你们古代不都是男人挣钱,女人混吃等死就好了?” “不。”萧惊堂认真地道:“你有足够的能力跟我并肩,那就同我一起努力。” ------------ 第237章 梦里不知她是客 微微一顿,温柔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倒是变了。” 以前的大男子主义,可不是那么说的。 将她抱在怀里,萧惊堂用下巴摩挲了一下她的头顶。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他道:“梦见你只是来这里做客的,我惹了你生气,你便走了。” 温柔眨眼,回头看他:“没错诶,我就是来这里做客的,这一场风花雪月,说不定当真只是你我的梦境。” 伸手将她抱得更紧,萧惊堂沉了脸抿唇:“那谁也别醒了,我不醒,你也不准醒!” 温柔失笑,拍了拍他的胸口:“不用担心,我回不去了。” 从她到这里开始,其实就已经算是轮回转世,重新活过了,虽然很多次很难过想回现代,但……既来之则安之吧,这里有个冰山傲娇怪,日子似乎也不是太无聊。 “回不去了?”挑了挑眉,萧惊堂松开她,一本正经地道:“那我就不用抱这么紧了。” 气不打一处来,温柔翻了个白眼:“你这样很容易失去宝宝的!” “宝宝?”眼眸一亮,萧惊堂问:“你怀孕了?” 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温柔道:“这个宝宝不是那个宝宝……” 冷静了下来,萧惊堂突然道:“这么一想,的确是来不及了,咱们要努力一点。” 眼瞧着自己又被扑在了马车上,温柔哭笑不得地问:“什么来不及了?说清楚啊!” “凌挽眉怀孕五个月了,楼东风也说计划要两个孩子,你我再不努力,那岂不是最早上车,最后下车?不行,我从不落人后。” “这他妈是落不落人后的问题吗……啊,你给我放开!” 萧管家耳朵里塞着棉花,笑得一脸慈祥。后头的一溜儿车队上,疏芳在跟修月玩游戏,徐掌柜还在辛辛苦苦地算账,每个人都装作没有听见那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愉快地玩耍着。 躺在萧惊堂的怀里,温柔偶尔会想,自己再也见不到父母,再也不能吹空调玩电脑,留在这里,是不是失去了很多东西。 可是转念一想,爱情从来就不是野菜,随便扔那儿不用照顾就能茁壮成长。感情本来就要付出,要失去。她被迫失去,找不回来的东西,也没必要一直纠结了,只要…… 只要萧惊堂让她觉得值得,那她留在这里做客,就不会太过痛苦。 京城。 妙梦坐在庭院里发呆,楼东风带着个女人从旁边走了过去。 回头看了一眼,妙梦皱眉。这该不会又是要迎谁回府吧? 楼侧妃最近是很久没看见了,这院子也安静得很,她以为楼东风是改了性子了,没想到还是要带女人回来。 轻笑一声,她看着走到面前的人,问:“有事吗?” “有件事要跟你解释一下。”楼东风正经地道:“这是萧侍郎府上的丫鬟,你见过的。” 妙梦一愣,恍惚间回想起来,很久之前她来帝武侯府告别的时候,就遇见过这个丫鬟,这丫鬟上来就说自己是楼东风即将迎过门的姨娘,还问她是谁。 当时她也是被这件事气着了,所以说话很冲,直接就要走,结果被他给扣了下来。 那丫鬟不情不愿地被推了上来,抿唇道:“奴婢胆子大了些,想给侯爷做通房丫鬟,那天遇见夫人,全是胡说八道的,还请夫人别往心里去。” 她在萧少寒府上算是半个管事,上上下下都听她的话,所以有些膨胀了。见了帝武侯一面,就求萧惊堂把她送了过来,想蹭个名分。没想到……踢到了铁板。 那日她还准备勾引楼东风的,结果刚躺在床上,萧二少爷竟然带着他夫人来了,坏了她的好事。帝武侯的性子刚烈,本是不打算解释,她也乐得让人误会,但是今日不知道是怎么了,威胁她过来解释清楚。 静静地看了看这两人,妙梦别开头,淡淡地道:“知道了。” 让那丫鬟退下,楼东风抿唇:“这么多年了,我似乎欠了你一句话。” “你说。” “留着你我都要死了的时候再说吧。”抿了抿唇,楼东风道:“我……” “侯爷!” 话还没吐出来,就有家丁急急忙忙地进来。楼东风黑了脸,不悦地转身:“怎么了?” 没长眼的家丁低头道:“有人带着曲理来府上了,小的拦不住!” 心里一沉,楼东风满脸戾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有些心虚地看向后头的妙梦。 妙梦起身,淡淡地道:“人是我找回来的,侯爷若是不想收留,那我带着他走。” 想也不可能让这两人一起走吧?伸手拉着她的手腕,楼东风咬牙切齿地道:“我能收留他。” “那多谢了,我去看看他。” “……” 堂堂帝武侯,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啊?他恼死曲理了,可现在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或者说,拿妙梦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等等我!” 看人走远了,他还是叹口气追上去,低声道:“咱们先商量商量重新办个婚事吧?你看木青城那次婚事多热闹?” 看他一眼,妙梦没兴趣地道:“不办。” “哎,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院子里回荡着侯爷气急败坏的声音,天上的白云翻滚,太阳笑得灿烂得很。 幸城的琉璃轩重新开张了,依旧有三家,一家温氏,一家萧记,一家裴记。萧惊堂满脸不悦地看着对面的裴方物:“你怎么还没死?” “劳您惦记。”裴方物笑眯眯地道:“你们还没分开,我怎么可能死?” “……”萧惊堂眯了眯眼。 温柔从店铺里出来,萧惊堂立马迎了上去,低声道:“回家,有二两肉吃。” 眼眸一亮,温柔立马跟着他走,不过路过裴记,还是伸了伸爪子跟人问了个安。 裴方物有礼地颔首,看着那两人走在一起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 一个跟他差不多高的少年站在他面前,盯了他很久了。 裴方物扭头,看着凌修月道:“我不打架。” “不是想问这个。”满脸苦恼,凌修月道:“我最近很不明白,他们说的两情相悦到底是什么感觉,你能告诉我吗?” “不能。”裴方物垂眸:“因为我知道的,只有什么叫一厢情愿。” 凌修月满脸同情地看着他。 回去萧府,一家人都在,饭后,凌修月逮着温柔问:“温姐姐,什么是两情相悦?” 温柔一愣,下意识地看了萧惊堂一眼。 萧二少爷起身,目光正好迎上她。那眼神旁若无人,有深邃的东西在里头。 温柔笑了笑,低声道:“这就是两情相悦吧。” 也许是水到渠成的一见钟情,也许两个人不是同时喜欢对方的,要经历很难的过程。不管怎么说,你爱着一个人的时候,他也正好爱着你,人世间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了。 景德二年,江南首富易姓,变为温氏。 景德二十二年,女承母业,江南首富再度易姓为萧,名梦柔。 (全文完) ------------ 写在最后,感谢亲爱的你们 梦里是在我很喜悦的情况下开书的,准备得好好的要写一个很壮阔的故事,结果自从安爷爷去世开始,外婆住院,自己肾结石肾炎支气管炎住院,然后是毕业答辩没有过,再就是遇见诈骗……一大堆不好的事情汹涌而至,导致这本书成了有史以来断更次数最多的,几度让我觉得很灰心。 幸好还是坚持下来写完了。梦里没有别的书那么环环相扣,中间很多线索断掉了,不过不妨碍我一样喜欢它,毕竟也是亲生的女儿,本来几个姨娘的故事都想展开写,但是马上又要搬家了,实在是精疲力尽了……就以后有机会再写吧。 还是感谢一直不离不弃的你们,感谢为我操碎心的几个管理,感谢每一个付费观看到最后的人。 下本书再见,会很快用很好的状态回来的,届时读者群和新浪微博都会通知大家。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