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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管局的正式编制员工就是妖界的公务员，福利好、工资高、工作稳定还有地位，所以妖管局的正式职位竞争之激烈一点都不比人间公务员差，甚至更卷。 　　尤其是位于华夏首都B市的妖管总局，竞争激烈程度、入职困难程度都堪称炼狱级别。 　　季鸿从妖管局建立开始就负责入职事宜，虽然新公务员刚入职被称为新妖，但是这个新也就是来局里的时间新，不代表实力或者年龄。 　　能来妖管总局报到的，除了下面各分局大浪淘沙后推荐上来的人才，直接能来总部任职的，基本只有三类妖怪：传说中的顶级大妖、出身不错资质逆天的妖中精英以及努力至极的后天卷王。 　　顶级大妖就不说了，那是稀缺资源，是妖管局求来并供起来的。后两者则是天赋和努力相结合的代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后筛下来的栋梁。 　　但就算是妖中栋梁，一战就能成功进妖管总局的也是寥寥无几，二战三战后成功进来的，已经是厉害到能让妖怪膜拜的程度了。 　　无论是大妖还是栋梁妖，基本都是威压甚重压迫力极强，就算是礼貌谦逊，内里也是颇有傲气的，毕竟都是妖中精英分子。 　　因而，当这个气质无害的男生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季鸿才会这么惊讶。他一眼就看出这个男生妖气很淡，但并不是刻意收敛，而是因为本身实力微弱。 　　因而他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一只刚化形不久的小妖，想要办理合法的身份，只是走错了门。所以，他温声提醒道：“办理身份要先到大厅拿号，然后去窗口办理。”说完，他指了指右侧，告知这个男生大厅的方向。 　　姚钰先看了一下通知书，再退回门口看了一眼门牌，再次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然后说道：“我是来报到入职的。” 　　然后，他也不确定地问道：“通知书上说是在这里报到，那个……是这里吗？” 　　季鸿：“……”他在这个岗位上干了这么久，这种情况也是第一次见到。妖气这么淡的妖怪，一看就知道是根脚普通实力低微的小妖，别说是总局了，就算是偏远分局也进不去。 　　但是妖管总局的录取通知书都是要经过应龙局长最后审核才签发派送的，上面都沾染了应龙的龙气，并且系统上都有对应的信息，做不得假。 　　惊讶归惊讶，季鸿职业素养一流，马上就收敛起了所有的私人想法和情绪，说道：“是在这里，进来吧。” 　　姚钰松了一口气，在水里他方向感很好，但是离了水，上了陆地，他就是个路痴。这次他独身一鱼来报到，心里还是很紧张的，但是好歹顺利抵达了。 　　姚钰走到了季鸿办公桌边。 　　“材料都带了吗？”季鸿问道。 　　“嗯嗯，都带了。”姚钰乖巧地点了点头，从小布包里掏出塑料文件夹，取出所有材料放在季鸿办公桌上。 　　“别这么拘谨，坐吧。”季鸿笑道。见惯了精英气的妖怪，难得见到这么乖巧可爱的小妖怪，让季鸿心里不自觉地柔软了几分。他扫了一眼姚钰掏出文件夹的小布包，那是一个深蓝色的帆布袋，帆布袋上还用橙色的线绣着：华夏道教缙云观的字样。缙云观……那可是华夏东南第一观。 　　“哦，谢谢。”姚钰一边道谢，一边坐了下来。 　　季鸿拿起姚钰放在桌上的材料，打开系统复核并且录入。 　　【姓名：姚钰】 　　【年龄：103岁】 　　【化形时间：3年】 　　【籍贯：Z省L市】 　　…… 　　季鸿越看越疑惑，103岁的年龄对于生命漫长的妖怪来说简直就是幼儿期，而100年才化形的妖怪资质算不上差，但也称不上好，就是普普通通资质平平。 　　化形才3年就被妖管总局录取……这简直就是破了所有妖怪公务员的记录，这让其他妖怪知道了估计全部得化身为柠檬精。 　　季鸿接着往下看，越看越惊讶。 　　根据记录显示，姚钰从报名到笔试面试，全部都是一次性通过，也就是说他是一战就进了妖管局。虽然笔试面试都是卡线垫底飘过…… 　　【根脚：鲤鱼】当他看到这一栏的时候，季鸿不淡定了。原因无他，就是因为根脚太太太普通了！ 　　能进妖管局的妖怪，就算是根脚普通不得不化身为后天卷王的妖怪，至少都是山海经里有名有姓的妖。 　　而鲤鱼精…… 　　普通鱼类本身能开智的就少，更别说修炼成精了。而后天修炼成精的普通鱼妖，确实法力低微，化形后基本上和普通人类无异，最多就是会一些小法术，类似隔空移物之类的。 　　普通妖怪不稀奇，毕竟现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普通妖怪多。但是普通妖怪，特别是平平无奇的鱼妖，一战直接进了妖管总局，那就是爆炸新闻了。 　　算是前无古妖，大抵也是后无来妖了。 　　如果不是通知书和系统做不得假，季鸿也会怀疑这只鲤鱼精是不是造假想混入妖管局了。 　　季鸿无比认真地看了材料上的每一个字，希望能从中看出姚钰能进入妖管局的线索。但是他失败了…… 　　因为无论怎么看，根据资料显示，姚钰就是一只平平无奇的普通小妖。 　　而他之所以能入职妖管总局，也是运气好。 　　姚钰报考的部门是户籍部，属于文职，虽然事务繁杂辛苦，但是胜在工作时间规律，和外勤部门比则更加安全，算是非战斗类妖怪报考的热门部门。 　　以前户籍部报考的妖怪是文职类中数一数二的多，而偏偏这次报考户籍部的妖怪是总局成立以来最少的一次，竞争没有这么激烈，姚钰正好卡线飘过…… 　　只能说，姚钰这条小鱼妖运气是真的太好了。季鸿一边录入资料，一边想着。 　　等等……鲤鱼、运气好…… 　　季鸿将两者联系到一起的时候，突然想起近几年流行的锦鲤梗，开玩笑地说道：“姚钰，你是不是锦鲤啊？” 　　姚钰睁大了眼睛，诧异道：“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能直接看出我的本体吗？” 　　季鸿：“……”他只是随口一说，居然还真说中了。 　　姚钰有点羞涩地解释道：“其实我是渐变金鲤，算是锦鲤的一种。” 　　“不愧是锦鲤，你运气是真的好。”季鸿有感而发。 　　姚钰点了点头：“嗯，我运气确实一直都挺不错的。” 　　他在缙云观的池塘里出生，父母都是开了智但没有化形的红鲤，而兄弟姐妹虽然也都开了智，但就他一条鱼最后化了形。 　　缙云观的道长们带他一起修炼和做功课。他能顺利拿到户籍，考上妖管局，甚至是整理材料和支付的路费，都有来自缙云观道长们的支持。 　　比起妖管局那些心眼子一堆的妖怪，季鸿觉得这条小锦鲤似乎格外讨喜，性格单纯，心思明澈，没什么弯弯绕绕。 　　而且……姚钰的运气确实好得过分了。考进妖管局的吉兽不少，虽然根脚比不上上古大妖，但也都是赫赫有名的吉兽，但是没有一只是一战进妖管局的。 　　这种逆天的运气，真不像一只普通鲤鱼精该有的。但这不是他这个人事部负责新妖报到的小主管该考虑的问题。他只要保证姚钰身份和录取流程没有问题就行。 　　当季鸿核对和补充完资料后，他按下了确认键，算是完成了他的工作。 　　但是，当确认键按下后，并没有和往常一样进入下一个流程，而是在部门这一栏上出现了红色的警示框。 　　“怎么回事？”季鸿疑惑道。他反复核对了姚钰的入职部门，确实是户籍部。他又再次确认提交，结果仍然是没有通过。 　　季鸿追溯了一下审批历史，发现确实有过修改。但是当他看到修改人的签名时，还是大吃了一惊。 　　因为修改的人叫：敖应。敖应就是妖管局局长应龙的大名。 　　也不怪季鸿吃惊，因为敖应从不会管新妖入职这种小事。就算管入职事宜，管的都是上古大妖的入职。 　　难道这只小鲤鱼是条有后台的鱼？季鸿推了推眼镜，上下打量了一下姚钰。 　　敖局是水族，姚钰也是水族，两妖难道还真有点血缘关系？不都说鲤鱼跃龙门即可化龙嘛。 　　季鸿越想越觉得有理，甚至还能解释为什么姚钰一只普通鲤鱼精会有这么逆天的运气。如果是敖局远亲，这一切就都合理了。 　　姚钰被季鸿眼神扫得有点不自在，摸了摸鼻子，小声问道：“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吗？” 　　“你和敖局认识？”季鸿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喜欢本文的小天使请暖心收藏留言让作者看到你~比心 第2章 　　“敖局？”姚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敖局？”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脸红了红。 　　他马上就要入职妖管局了，居然连局长大名都没背熟。 　　看姚钰的反应，季鸿推翻了刚才的猜测。如果姚钰和敖局真有关系，不可能是这种反应。 　　季鸿咳嗽了一声，转移了话题：“你报考以及被录取的部门都是户籍部，是吧？” 　　“对啊。”姚钰听得一头雾水，但是不妨碍他已经明白他入职流程出现了问题，便解释道，“通知书和系统上应该都有记录。” 　　季鸿嗯了一声，有点同情地看着这条小鲤鱼，“但是上头调整了你的岗位。” 　　姚钰有点疑惑，便问道：“调到哪里去了呀？” 　　季鸿说道：“你被调去了安全部。” 　　安全部是外勤部门，小到治安问题大到刑事重案，都归安全部管，是妖管局最核心的部门之一。能进安全部门的妖，基本都是局里的精英分子。 　　安全部不直接对外吸纳新成员。能进总局安全部的妖，基本都是下面分局安全部考核举荐的精英，或者是通过了总局内部二次考核选拔。 　　姚钰这种……妖管局是没有先例的。 　　如果说是其他妖，季鸿可能会觉得这妖是前途不可限量，毕竟能进安全部是所有有志之妖无上的荣耀。但是姚钰嘛…… 　　季鸿很替这条小鲤鱼担心，因为他能看出这条小鲤鱼妖力是真的低微，而安全部的妖，个个都是刺头，向来都是靠实力说话。要是小鲤鱼进去，估计会被排挤，甚至是作弄。 　　一时间，季鸿也无法定义这条小鲤鱼是算幸还是不幸。 　　姚钰是知道安全部的。他在备考的时候就对妖管局进行了全面的了解，自然是知道妖管局这个最核心的部门。 　　“我听说想进安全部需要二次考核……”姚钰问道，“我怎么就被调过去了？” 　　“是局长的安排。”季鸿说道，“我这边刚收到通知。”季鸿自己都一头雾水，自然是无法给姚钰一个答案。 　　“事已至此……”季鸿也不知道该祝福他还是安慰他。 　　“那个……我服从局里的安排。”姚钰一向随遇而安。他从出生到现在一路顺风顺水，鲜少遇到麻烦。就算是看似遇到困难，这种困难也总会伴随着机遇，从而养成了他面对困难也不会心烦，而是坦然以对的心态。既然局里都这么安排了，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呗。 　　季鸿看着心态平和的姚钰，拍了拍姚钰的肩膀，说道：“换个角度想想，这也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呢。” 　　姚钰乖巧地点了点头。季鸿忍住自己想要rua他头的冲动。太可爱了，这条姚钰真的是鲤鱼精而不是猫猫精吗？ 　　在告知姚钰调岗事宜后，季鸿按照将最新的职位安排录入了系统并确认提交，这一次，顺利进入了下一个流程。 　　送走了姚钰之后，季鸿也闲了下来，处理日常工作顺带摸摸鱼。 　　突然，他的手机弹出一条信息，是摇号结果通知。 　　和人类买房看城市看地段一样，妖怪置业也看地段。妖界最抢手的地段前三甲分别为：昆仑山、青要山和槐江山。 　　昆仑山就不说了，那是黄帝在下界的都邑，是所有妖打破头都想置业的地方，置业的困难程度和华夏帝都内环类似，层级森严分明，不是单纯有钱有地位有实力就能得到的。 　　青要山是黄帝密都，行宫所在地，虽不如昆仑，但也是灵气充裕。因而是那些在昆仑无法置业的大妖最佳选择。但因为地头有限，所以名额都被上古大妖垄断。 　　槐江山则是黄帝悬圃，离昆仑不远。虽然和青要山一样，大部分地产都被大妖垄断，但在妖管局的协调下，对外界放出了少部分名额。尽管价格上天，但为争这些名额，妖怪们都几乎都打红了眼，闹出妖命的传闻比比皆是。 　　因而，为了公平起见，这些放出来的名额全部通过摇号分配。 　　季鸿虽然有报名资质，也报了名。但是这种万妖抢一号的概率，季鸿对自己中签不抱任何希望。 　　“还是看一眼吧。”理智上，季鸿知道自己不能抱任何希望，确实心里也一直在劝说自己死心，但是心底总还是有丝丝希冀之情控制不住地往上冒。 　　“老季，你在干吗呢？这犹犹豫豫的样子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季鸿邻桌的罗争被季鸿这种好几次拿起手机又放下的举动逗笑了。毕竟季鸿一向都是沉稳干练，能让季鸿忐忑外露的事情不多，因而引起了罗争的注意。 　　季鸿叹了一口气，说道：“好纠结啊。” 　　季鸿这么一说，倒是让罗争更好奇了：“纠结什么？” 　　“我的摇号结果出来了，我在纠结要不要看。” 　　虽然季鸿没有说是哪方面的摇号，但是能让妖这么郑重以待的摇号也就是槐江山购房摇号了。槐江山购房名额摇号是大部分妖的痛点，因而罗争一听就明白了，甚至非常能理解季鸿刚才的纠结举动了。 　　他一脸心痛地表示：“别纠结了，看吧，早死晚死都得死。我刚才也收到消息了，果不其然，没中签。”呜呜。 　　其实他们都很清楚，中签概率微乎其微，不仅是因为僧多粥少，同场竞争的还有不少有好运加成的吉兽，更加削低了普通妖的中签概率。但这是人家的天赋，你又不能说他们作弊。 　　季鸿抓着手机，还在纠结。突然，他对罗争说道：“我刚才给一条运气很不错的小鲤鱼办了入职，你说会不会有好运加成？”他甚至还想起他为了安慰这条小鲤鱼还拍过他的肩。 　　“虽然我很能理解你焦虑的心情，毕竟我也刚经历。但是你觉得一条普通的鲤鱼精能有多少好运加成？”罗争又被季鸿病急乱投医的心态给逗笑了，“就我所知道的，这次摇号，连泰逢、乘黄、驺吾都没中签。” 　　泰逢是吉神，乘黄驺吾都是有名的瑞兽，就连他们都没有中签，别说一只普通鲤鱼精的好运加成了。虽然现在锦鲤梗很火，但是和瑞兽比祥瑞和好运，所谓的锦鲤真的不够看。 　　但罗争能理解季鸿的焦虑。毕竟，那可是槐江山的房产！如今灵气已有枯竭之势，虽然看上去不严重，但是可供修炼的灵气充裕的山头越来越少。这也是妖们为了槐江山有限的名额会打得你死我活，抢得头破血流的根本原因。 　　道理季鸿都明白，但是这毕竟事关槐江山的房产，所以季鸿也免不了俗地祈求好运加成。他摸了摸姚钰刚才坐过的椅子，算是再加一重保险。 　　罗争捂住眼睛，觉得真的没眼看：“老季，你可真是……”这件事，他估计得拿来做一段时间的笑料了。 　　季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点开了信息，他打算扫一眼就关掉。 　　然而，当他手指点在屏幕上打算关掉页面的时候，他突然呆住了。他颤颤巍巍拿起手机，仔细看了这条信息，再三确认不是自己因为太激动而出现了错觉。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不中才是正常的。”罗争看着失态的季鸿，安慰道。 　　“不是，我我我，我中签了！”季鸿只觉得自己飘飘忽忽的，声音都带上了颤音。他当初被妖管局录取都没有这么激动。 　　“啊？！”罗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楞了一下，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表示，“……！！！” 　　“让我康康！”罗争离开了自己的办公桌，箭步冲到季鸿身边，伸出手，示意季鸿把手机拿给他看看。 　　在这种重磅消息之下，他也顾不得所谓的不去看他人手机这种礼貌了。他只想确认一下，这种玄幻的事情居然真的会发生吗？ 　　季鸿把手机递给了罗争，罗争揉了揉眼睛，一字一字仔细读过，然后梦游般地把手机还给了季鸿，喃喃说道：“真是太不可置信了……” 　　说完，他回过神来，然后激动地抓住季鸿：“刚才那条来办理入职的小鲤鱼叫什么名字来着？” 　　“姚钰。”季鸿说道。 　　“我现在去摸摸他还来得及不？”罗争说完，作势要朝办公室外走去。 　　“你冷静一点。”季鸿咳了一声，推了推被罗争摇得有点滑落的眼镜，说道，“他现在估计已经快要到安全部了吧。而且，下一批摇号的时间还早，更别说公布结果的时间了。你现在去了也得熬到那时候。” 　　而且莫名其妙去摸人家，简直就是变态行为嘛。季鸿在被巨大的意外惊喜冲击后，总算恢复了正常。 　　罗争止住了脚步，因为季鸿说得没错。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酸溜溜道：“你倒是如愿以偿了，可以在这里说风凉话了。”现在他万分后悔，没有在刚才那条小鲤鱼办入职的时候，过来摸摸他。 　　罗争以一种自己都说不清的究竟是补偿还是安慰的心理，拉开姚钰刚才坐过的位置，一屁股坐下，嘴硬道：“我来帮你验证一下这条小鲤鱼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幸运。” 　　季鸿：“……”真是幼稚！ 　　作者有话要说： 　　姚钰：看到本文的小锦鲤们都好运max~︿(￣︶￣)︿ 　　chapter3 　　姚钰按照流程指示加上一路问询，顺利找到了秘书处。在离开人事部前，季鸿就告诉他，让他去找秘书处的司泓文，司泓文会带他去安全部报到。 　　姚钰敲了敲秘书处的门，开门的是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 　　“姚钰？”还没有等姚钰开口，这个男人看到姚钰便开口问道，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我是姚钰。”姚钰问道，“请问您是司泓文先生吗？” 　　司泓文说道：“嗯，我是。” 　　“是季主管让我来找您的。”姚钰看着司泓文，心里有点小紧张。眼前这个男人虽然看上去很和善，但身上的威压很重，而这种威压并非是凶狠之感，而是一种公正威严的感觉。换而言之，就是被法官盯上的感觉。 　　“他说您会带我去安全部报到。” 　　司泓文点了点头，似乎是看出姚钰内心的紧张，他脸上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说道：“跟我来，我带你去安全部。” 　　“那麻烦您了。”姚钰一边道谢，一边跟上了司泓文。他在妖管局人生地不熟，而作为一条鱼，他在陆地上方向感很弱，所以不敢离司泓文太远，生怕一不小心就跟丢就找不到方向了。 　　司泓文离开后，原本安静的秘书处窃窃私语了起来： 　　“门口那个小妖怪是谁啊，居然让司秘书长亲自带路。” 　　“之前司秘书长等的就是他吧？” 　　“这待遇，敖局都没有吧。” 　　“敖局能有这待遇？敖局不被司秘书长捶已经是表现良好了，哈哈哈~” 　　“敖局真被司秘书长捶过？” 　　“捶过啊，真下手揍的那种。那还是在前朝的时候，敖局被司秘书长在东海捶了三天三夜，几个大妖都没劝住，原型还被凡人看见了……” 　　“哇哦~看不出来啊，司秘书长一直文质彬彬的，超级绅士，居然这么猛……” 　　…… 　　安全部是妖管局最核心的部门，办公地也占据了大楼的好几层。姚钰跟着司泓文走进了这个妖界赫赫有名的部门。 　　“司秘书长好呀，难得见到你亲自来安全部哦。是找我们头儿有什么事吗？”一个吊儿郎当的少年迎面走来，看到司泓文的时候打了个招呼。 　　“嗯，我是来找姬曜的。”司泓文淡淡道。 　　少年看到姚钰的时候眼睛一亮，吹了一个口哨，问道：“这个小可爱是谁呀？”看上去很好捏的样子，看得少年心痒难耐，爪子直接朝着姚钰的脸伸出。 　　然后，少年就被司泓文捏住了手腕：“疼疼疼疼疼，司秘书长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宇文泽疼得怀疑妖生，并且深深同情起了敖局，怎么就放了这么一个杀神笑面虎在身边，真是好可怜哦。 　　“这是姚钰，以后会是姬曜的搭档，你未来的同事。”司泓文放开了宇文泽的爪子，说道。 　　“头儿的……搭档？？？”听到这个惊天消息，宇文泽连手腕的疼都忘记了，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我们头儿需要搭档？” 　　虽然安全部的成员有搭档的不少，但单独行动的也很多，全凭自己的意愿，不存在强制组队这种情况。 　　他们的头儿从来没组过队，毕竟他们头儿实力强大，没有搞不定的事。况且…… 　　想到这里，宇文泽不禁同情起他们头儿了。他们头儿什么都牛，长相、身份、地位、财富和实力那都是一等一的，很难找到能和他们头儿比肩的神或者妖。但他们头儿有一个说起来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的缺憾：霉运缠身！ 　　凤皇一出，天下安宁。 　　凤凰自身就代表大气运。而他们头儿也不是生来就霉运缠身，以前论祥瑞气运，几乎没有神或者妖能和他们头儿比。但是他们头儿在最后一次涅槃重生后，虽然实力不变，但身上的气运似乎完全消失了。 　　尽管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气运消失的头儿大灾大难倒也没有，但是平时各种小霉运不断。 　　就连他们集体行动都会自动离头儿远一点，以防走在路上被不明天降物砸到头或者被失控的车辆撞到…… 　　无论是安全部的成员还是头儿自身，都觉得头儿适合单独行动。搭档对他们头儿来说只会是累赘。 　　妖管局成立这么多年来，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要给头儿找搭档，怎么现在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况且——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站在司泓文身旁的姚钰。虽然这个小妖看上去可可爱爱惹人喜爱，但宇文泽一眼就能看出姚钰妖气很淡，这代表着姚钰的实力很弱。宇文泽甚至可以肯定地说，整个妖管局里，连负责清洁的妖怪都要比姚钰能打。 　　所以，这个决定确定不是来开玩笑的？ 　　“司秘书长，能问一下，这是敖局的决定吗？”宇文泽问道。他觉得也只有敖局可能脑袋一发热会做出这种离奇的决定，并能付诸实施。但这种决定，司秘书长为什么还帮他执行了？ 　　照理来说，敖局一旦做出不靠谱的决定，那肯定会被司秘书长“微笑”纠正，把决定停留在空想阶段。 　　但司泓文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带着姚钰径直朝着姬曜的办公室走去。 　　“嘶——”宇文泽望着司泓文和姚钰离去的背影，带着满头雾水，揉了揉被司泓文差点捏废的爪子，疼得嘶嘶直倒抽气。 　　但是好奇心让他心痒如猫爪挠：好想知道前因后果啊！但是打死他都不敢现在跑去头儿办公室偷窥，被抓住他得惨遭双倍暴击。 　　* 　　姚钰有点忐忑地随着司泓文走进了姬曜的办公室。虽然他还没完全明白局里的新安排，但是从司秘书长和那个少年的交谈中，他大概能猜到他应该是被安排给了姬曜做搭档。 　　虽然他是一个小妖怪，化形也没几年，但是但凡对妖界有点了解的妖都听过姬曜的大名。他是名副其实的凤皇，凤凰之主百鸟之王。除了身份高贵之外，他的实力堪称恐怖，无妖敢撄其锋芒。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姚钰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只是一只化形没几年的小鲤鱼，在妖管局也没有认识的人，也明白自己实力低微。他考妖管局也就是图个安稳想抱个铁饭碗当一条普通的文职公务鱼。 　　但是他从报到开始，一路莫名其妙就被带到了这里……虽然他一向心态平和，但是当他踏进这个办公室的时候，就还是——有点紧张和害怕。 　　姬曜，在上古大妖中也都是属于第一梯队的大佬。 　　不过，就算他被姬曜拒绝，应该也还是能够被安排进其他职位的吧？毕竟他已经被妖管局录取了。 　　想到他是个有保底的鱼，姚钰又恢复了平常心。再说，能见一见这个妖界大名鼎鼎的大妖，自己还赚到了呢。听说姬曜化形的容貌俊美无比，被他容貌吸引的人、神、妖数不胜数。 　　“居然有妖能劳烦司秘书长亲自送来安全部报到。” 　　一阵轻笑声传至姚钰的耳中，但因为视线被司泓文遮去了一半，所以姚钰只能看到两条修长的腿在巨大的办公桌前交叠而立，显然是有人正半倚着站在办公桌前。 　　“还不是为了给你送搭档。”司泓文侧了侧身，给姚钰让出了空间，然后轻轻拍了拍姚钰的肩，介绍道，“这是姚钰，敖局让他给你做搭档。” 　　“你应该收到敖局给你消息了。”司泓文补充道。 　　“哦？”姬曜朝着姚钰走来，然后伸出手托住姚钰的下巴，微笑道，“长得是挺可爱。” 　　姚钰这才看清姬曜的脸，不得不说，这是他见过最好看的脸。难怪传言，以容貌著称的九尾狐一族见到姬曜都自惭形秽。 　　姬曜放下了托着姚钰下巴的手，转头看向司泓文，说道：“我不需要搭档。”搭档对他来说只是负累。无论是身前这只小妖，还是能力出众的大妖。 　　“虽然敖局有时候不靠谱，但是这个决定还是支持他的。”对于姬曜的拒绝，司泓文毫不惊讶，这算是他们意料之中的事情，“有他在，一些困扰你的小问题都会消失。” 　　虽然这些霉运看起来问题不大，但是每天发生太多次总归是让人厌烦和不便，特别是关键时刻还会造成意想不到的困扰。 　　姬曜为此深受其害，所以没有任务的时候，他都不太愿意出去走动。毕竟走十步天降异物，走百步遇到刹车失控的外出确实不怎么让人心情美妙。 　　“就凭他？”姬曜看了一眼姚钰，轻笑了一声，“一只刚化形不久的鲤鱼精，能有什么用处？” 　　姬曜嗤笑了一声：“泰逢在我身边十天，可是住了半个月的医院。”锦鲤转运，也就是普通人类求个心安而已。 　　“他不一样。”司泓文笑了笑，“你可以不信。这样吧，你带他出一次任务后再做决定。如果那时，你还是觉得没有必要留他，我再把他安排去其他岗位，怎么样？” 　　“好吧。”姬曜看了一眼姚钰，觉得这个小家伙还算合他眼缘，鬼使神差地就同意了。 第4章 　　司泓文转头看向姚钰，温言问道：“目前局里安排你给姬部长做搭档，如果你有什么疑问或者异议的话，可以和我说，不用不好意思。” 　　“我服从局里的安排，但是——”姚钰举起右爪，乖巧中又带点赧然地说道：“我清楚我自己实力低微，可能只会拖累姬部长……” 　　“所以你是想问，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安排，是吗？”司泓文自然是听懂了姚钰话里的未尽之意。 　　“嗯嗯。”姚钰忙不迭地点头。 　　司泓文并没有解释地太深入，因为说得太复杂这条小鲤鱼暂时也听不明白，他只是说道：“你只要跟在姬部长身边就好，不需要做其他事情。因为姬部长……嗯……运气不太好，所以日常生活会有很多不便。而你是小锦鲤嘛，运气不错，让你在他身边也是为了能让他不那么倒霉而已。” 　　“哦。”姚钰表示听懂了，并没有继续刨根问底。毕竟再深入的信息，应该不是他这条小鱼能够接触和知道的，这一点姚钰还是明白的。但至少他明白了局里这么安排的原因，而且这也是他能够做得到的，因而他也安心了很多。 　　论运气，姚钰对自己还是很自信的。 　　他从出生到化形都在缙云观。在没化形之前，因为修炼得比其他鱼明显快得多，所以缙云观的道长们把他单独捞出来放在一个单独的莲花缸里修炼，相当于开了个单鱼间，算是给他开小灶。 　　最初，来缙云观的信众们零星会在他生活和修炼的莲花缸里投硬币祈福。那时候，这种不走心的投币祈福也就是信众的习惯使然，没有人会真的觉得这种祈福有用，仪式感更重。 　　但是，那些在莲花缸投币的信众却惊讶地发现自己进了缙云观之后，运气明显好了起来。经过众人探案一般地侦查筛选，最后锁定了是在莲花缸投币祈福后，运气加持效果拔群。 　　自此，缙云观的莲花缸福运论在信众之间口口相传，作为他住所的莲花缸成为了缙云观人气最旺的祈福地点。 　　每天观里结束对外开放后，道长们都成堆成堆地把缸里的硬币捞出来，否则他就没有游动的空间了…… 　　这些硬币道长们都给他存了起来，说这是属于他的私房钱，那时他对金钱还没什么实质性的概念。 　　等到他化形之后，有了属于他自己的手机，也开通了网银以及线上支付，他自己能够查看属于他账户的余额，他发现那串数字一直在大量增长。 　　还有信众会拍他的原型照片发到薇博供人转发祈福，每次至少有几十万的转发量。据道长们说，他的鱼身在薇博上很红，是薇博上最红的锦鲤，妥妥的网络红鱼。 　　没有鱼能够冒充姚钰，毕竟缙云观就一条渐变金鲤。 　　很多人私信或者@缙云观，希望缙云观注册一个官方锦鲤账号，每天发新照一张供人转发祈福。毕竟，那转运效果真实可见…… 　　道长们在询问了他的意见之后，帮他开通和认证了薇博账号。不过姚钰对网络并不热衷，而且每次自拍还得化成原型，让他觉得有点麻烦，所以发博频次很低。 　　但无论如何，他对自己的转运能力还是非常自信的，这是无数次实践后获得的自信。 　　只是—— 　　之前他转运的对象都是普通人，对于大妖的实践他似乎还从来没有过。 　　“虽然我运气不错，但是我不知道对姬部长有没有用。”姚钰老老实实地说道。 　　司泓文笑了起来，对于小鲤鱼的顾虑似乎并不在意：“有没有用只有试过才知道，不是吗？” 　　“确实。”姚钰深以为然，“那我试试。”小鲤鱼心思很浅，想什么就说什么，一眼能够看得到底。 　　“嗯，好好干，我相信你。”司泓文最终也没有忍住，伸出手揉了揉姚钰的头。嗯，手感不错。然后他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似乎那一摸只是对新员工的寻常鼓励。 　　“那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得走了。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在妖管薇信里联系我。”司泓文叮嘱道。 　　说完，他看向姬曜：“那我把姚钰留下了。” 　　“知道了，你走吧。”姬曜不耐烦地对司泓文挥了挥手，让他早点走。知道这货的真面目，再看他装温柔对小鲤鱼笑得这般恶心，让他看着十分变扭。 　　“对了，夏侯易的事情还是你去一趟吧，其他人可能也不太能够处理，毕竟他的事情有点复杂，牵涉在里面的妖也不少，安全部其他人只怕压不下去。” 　　“之前不是敖应说会处理吗？”姬曜有点无语地问道，“他不会又懈怠了吧？” 　　夏侯易因为身份以及这件事里牵涉到的妖多且复杂，所以需要实力足够强悍的大妖才能处理。 　　当初这件事被报给妖管局的时候，所有人都把它当成烫手山芋，谁都不愿意处理。 　　大部分成员是没能力处理，而有能力处理的人则寥寥无几。而这些人有些是为了避嫌，有些则是不屑，不想管这破事，所以最后这个任务就被踢给了局长应龙。 　　而应龙本身也不太愿意接手，毕竟他对夏侯易也是态度复杂。 　　所以，姬曜很合理地怀疑，是应龙是为了躲这事，所以溜了。因为应龙已经半个月没现身妖管局了，最多也就是在线上处理一些局里的常规事务。 　　“这时候，你不应该劝应龙端正工作态度吗？”姬曜轻笑了一声。 　　司泓文是一只犼。 　　犼是灵兽，又名“望帝归”，之所以得此名，是因为犼经常蹲坐在宫殿外，若帝王久游不归，它会召唤帝王尽早回来。若帝王总是不理政务，它会催促帝王勤政。 　　而民间传说犼凶残，连龙的脑子也吃，所以有些人将犼归为凶兽。 　　这其实，有点误会在里面…… 　　妖管局这个称呼虽然说是建国后才有的，而实际上这个机构存在的历史远远长于它被叫妖管局的历史。 　　应龙地位高且实力强大，但是性格洒脱，因而并非是别人眼里那种沉稳的领导者。他对处理俗务并不是很有耐心，因而常常翘班，神龙见首不见尾。 　　司泓文作为他的助手，之前最常干的事情就是逮应龙回局里干活。 　　在无数次翘班后，司泓文终于爆发了一次—— 　　他一路追捕翘班的应龙，终于在东海逮住了应龙。然后把应龙从海里追打到空中，仍不罢休。眼看局长被揍得太惨，下属们纷纷现原形去劝阻，但是没劝得了。 　　最后，应龙被暴揍了三天三夜，司泓文也打得精疲力竭，两人双双掉了下来，摊尸海里。 　　这场大战打得太凶，没有注意隐身，所以被普通人看到了。因而就有了犼是龙族克星，喜食龙脑的说法。 　　不过，从那次被司泓文暴揍之后，应龙总算是不敢太过嚣张地翘班了。 　　“敖应这回是被鴸鸟的事绊住了，所以暂时没时间和精力去处理夏侯易的事情了。”司泓文说道。 　　这回还真不是司泓文偏袒应龙，而是鴸鸟的事情等级要比夏侯易还高，而且算是应龙千年前处理的遗留问题。 　　本来应龙是打算处理好夏侯易的事情，再去处理鴸鸟的问题。却不想，计划没有变化快。 　　“鴸鸟啊——”姬曜轻叹了一口气。果然这些妖，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省事。 　　姬曜在听到鴸鸟的时候，就明白了应龙确实暂时没有精力处理夏侯易的事情。 　　“好吧，我去处理夏侯易的事情。”姬曜说道。 　　“辛苦了。”司泓文颔首致意。虽然这件事确实是属于安全部的管辖范围，但是敖应确实之前确定接手了这件事，现在却又抛给了姬曜。 　　“对了，记得带上姚钰。”司泓文说道。 　　“既然姚钰已经归我们部门了，我会安排好他的。”姬曜说道。司泓文以及应龙对姚钰的关注似乎有点过多了。 　　“嗯，那我走了。”说完，司泓文便离开了姬曜的办公室。 　　司泓文离开后，开阔的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了姬曜和姚钰。 　　“过来。”姬曜对着姚钰招了招手，懒懒地开口道。 　　对于敖应和司泓文自作主张私自做主给他指定搭档这件事，原本姬曜心里是很不悦的。原本打算当面拒绝，却不想看到这条被硬塞过来的搭档鱼，他居然觉得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至少放在身边看着心情会不错。 　　所以，他同意了司泓文的提议。至于给他转运，就凭一条鲤鱼？简直是异想天开。 　　“姬部长。”听到姬曜在喊他，姚钰连忙走上前去。 　　看着一脸茫然的姚钰，姬曜被逗笑了，说道：“不用这么紧张，叫我姬曜就行。姬部长这种称呼真是难听死了。和我出去一趟。” 　　“现在？”姚钰以为第一天报到之后，会被带着熟悉一下办公环境，然后了解一下工作内容规章制度什么。 　　而现在，他居然被直接带出去做任务了哎。这和网上写的很不一样啊……这把职场小菜鱼给整不会了。 　　“嗯。”姬曜抓起衣架上的黑色风衣穿上，“你跟着我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姚钰：有些鱼，还没有化形，就有私房钱了呢︿(￣︶￣)︿ 　　注： 　　犼的一些说法参考了《中国妖怪大全》主编：孙见坤 　　关于人物关系，那是私设，哈哈哈~ 　　另：凤皇通凤凰，中国传统凤凰没有涅槃的说法，会涅槃的是外来的不死鸟，这里拿来补充了一下中国凤凰的设定，其他参考《山海经》 第5章 　　“哦。” 　　身高腿长的姬曜走路带风，姚钰为了不被他甩得太远只能一溜小跑地跟着。 　　下了电梯，去停车场的路上，安全部的成员就惊讶地看到他们的头儿身边居然紧跟着一个长得颇为可爱的小妖。 　　妖不可貌相，居然有妖敢紧紧跟着他们头儿，真乃勇士也……是想去体验一下住院的乐趣吗？ 　　等姬曜和姚钰离开后，安全部的摸鱼群就炸开了锅： 　　【斗斗爱吃火：酷爱来告诉我，头儿身边的小可爱是谁？他居然敢这么近的跟着头儿！厉害了~】 　　【是獬豸不是解貂：听说是局里给头儿安排的搭档。】 　　【找老婆好难：搭档？不是吧不是吧，老大需要搭档吗？怎么突然就给老大安排搭档啊，而且这个小可爱能帮上老大什么忙？打算萌死对手咩？】 　　【狌狌不息：老大不点头，就算敖局来了都没用。你看老大都带身边了，说明老大认可了哎。】 　　【斗斗爱吃火：希望回来还能看到小可爱……部里不是笑面虎就是冷面佛或者是开屏孔雀，难得来了个看得顺眼的，居然被安排在了头儿身边，好可怜。】 　　【[斗斗爱吃火]已被移出群聊】 　　…… 　　“姬部长还没来吗？”夏侯易在办公室里焦虑地踱来踱去。 　　“还没有。”总助硬着头皮回答道。总助很清楚，他的回答会让夏总暴跳如雷。 　　果不其然，在听到姬曜还没来的回答之后，夏侯易抄起桌上的装饰水晶座就朝地上砸去。总助本能得闭上了眼睛。水晶座在落地的那一刻发出巨大的声响，伴随着四溅的碎屑。 　　“滚出去！”夏侯易对着总助暴呵了一声。 　　听到这句话，总助仿佛听到了赦令一般离开了办公室，并带上了办公室的门。然后，他背对着门，放松般地长吁了一口气。 　　他做夏总的总助差不多十年了，算是跟着夏总白手起家一路走来的，算是夏总的心腹以及朋友。 　　以前夏总虽然严肃，但是性格稳定，通情达理还算好相处。但这段时间，夏总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上了一般，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被搅得不得安宁。 　　夏总用尽办法都没法解决，无论请了多少专家高人，都找不到问题的根源，更逞论解决问题了。 　　也是从那时候起，夏总的脾气就一日比一日差。 　　“哎……”总助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离开了办公室。 　　“易郎，是我啊~呱~”空荡的办公室里，一阵怪异空幽的声音响起。夏侯易反射性地向后弹跳了一步。 　　他抄起边桌上的一本精装硬壳书，朝着他认为的声音来源处扔去：“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缠上我？滚开！” 　　那声音并没有因为夏侯易的暴怒而噤声，而是试图让声音更加温柔。但这道声音本身就很怪异，被刻意压低和轻柔后，显得更加幽怨奇怪，像是用变声器处理过的一般：“易郎，你以前最喜欢我了，之前我做了一些错事，但是我后悔了。我是来保护你的~呱~~” 　　夏侯易快被这道声音整崩溃了。就是这道声音，一直缠着他。他最近一直不顺，无论是事业还是生活，甚至一不留神，就会遇到生命危险。这声音现在居然还说是来保护他的！ 　　夏侯易简直要被气笑了。 　　* 　　“上车。”姬曜拉开车门坐上了驾驶座，然后对着站在副驾座门外的姚钰说道。 　　听到姬曜的话，姚钰拉开了吉普车的门。但吉普车太高，他爬上副驾座的时候，颇有点费力。 　　看着姚钰费力跨步往坐位上钻，姬曜有点不忍直视，便伸出手拉了这条鱼一把。姚钰借着姬曜的力，顺利坐上了副驾座，转头道谢：“内个……谢谢你啊。” 　　“不拉你一把，你估计现在还爬不上来。”姬曜看了眼姚钰，说道，“你上车爬得像个□□一样，如果不是能看出你的根脚，还真以为你是□□成精。” 　　姚钰：“……”书上都说凤凰雍容华丽，仁德高贵，没说凤凰是个毒舌啊？ 　　“车有点高。”姚钰小声解释道。 　　姬曜没想到姚钰居然还真的给他解释一番，没忍住，轻笑了起来。这条小鲤鱼，还真是……认真的有趣。 　　车的轮胎是新换的。姬曜有很多车，但这些车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很费轮胎。姬曜开一次得换好几次轮胎……从启动车辆到到达终点，总归是爆胎好几次。 　　因而，姬曜专门有一个助理是监控和维护他车辆的：爆胎就让人开一辆新车过来给姬曜继续使用，再拖走爆胎的车进行维修。 　　姬曜启动了车辆，并没有立刻出发，而是等了一会儿。 　　姚钰有点奇怪，便问道：“姬部长……” 　　“姬曜。”姬曜纠正道。 　　“哦，姬曜。”姚钰连忙改口道，“我们在等什么呀？” 　　“等爆胎。”姬曜淡淡道。 　　姚钰：“……”难道这是凤凰的奇葩爱好吗？ 　　“那如果一直不爆胎就要一直等下去吗？”姚钰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他果然是一条乡下鱼，看不懂上古大妖的奇怪爱好呢。 　　“不会一直等。”姬曜修长的手指微屈，轻轻敲击着方向盘，说道。 　　按照惯例，一般姬曜上车，车就会爆胎。如果晚一点的话，最晚也就是车启动的时候。没有例外。 　　但是这一次，姬曜话音落了很久，车一直保持着启动状态，而车胎似乎一直完好，没有爆胎…… 　　姬曜忍不住看了一眼抱着帆布包的姚钰，目光幽深且多了一丝探究之色。 　　感受到了姬曜探究的眼神，姚钰摸了摸鼻子，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呵——”姬曜轻笑了一声，“没什么。” 　　然后驾车离开了停车场。 　　姬曜第一次从上车到上路这么顺过，没有爆胎，路上自己的车没有刹车失灵，也没有遇到刹车失灵或者冷不丁窜出来的车。就……顺利得让他很不习惯。 　　路上，姚钰才想起来，司秘书长说过姬曜运气不太好，所以才把他安排在姬曜身边做搭档。所以，所谓的等爆胎并不是因为姬曜爱好奇特，而是倒霉到极点，每次开车都会爆胎，才会习惯性地等爆胎吗？ 　　这究竟是有多倒霉啊？！次次爆胎，这概率不能只是用倒霉来形容了吧。想通了的姚钰也不禁咋舌了起来。 　　但这次他们似乎到现在都没遇到爆胎呢。目前看来，他的转运作用对大妖也是有效果的。这让姚钰对胜任新的工作岗位有了几分底气。 　　“在笑什么呢？”正在开车的姬曜无意间瞥了一眼姚钰，就看到这条小鲤鱼脸上露着笑容，带着几分傻气。 　　“我觉得我好像对新工作有点信心了。”姚钰诚实道。 　　姬曜：“……”这老实孩子都不会谦虚一下吗？不过他第一次开车如此顺利，这条鱼似乎确实有点用处。 　　姬曜的车第一次从启动到停泊一整个过程都没有出现意外。他们顺利到达了目的：易普爱宠医疗服务集团总部。 　　易普爱宠是国内最大的宠物连锁医院品牌，在全国一共经营了620家直营宠物医院，涉及宠物美容、医疗及宠物食品、用品销售等业务，拥有上万名员工。 　　当初上市的时候声势浩大，号称X股“宠物第一股”。 　　因为老板的专线没有拨通，总助只能亲自过来敲门，他在外面说道：“夏总，姬部长到了。” 　　夏侯易在听到总助的话之后，瞬间精神了起来。他用手整了整领带，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请他过来。” 　　姬曜和姚钰进来的时候，就看了原本气派的办公室一团凌乱。地上有水晶碎块、摆件以及被丢掷的书籍。 　　看得姚钰心头一紧。难道这次要处理的东西很可怕？否则怎么会让堂堂一家上市企业的老总都这般害怕。 　　他越想越害怕，不自觉地又朝着姬曜靠近了一点。 　　“害怕了？”小鲤鱼的神情和动作太过明显，姬曜轻笑着问道。 　　“嗯嗯。”姚钰没有否认，“听你和司秘书长的对话，再看看这办公室，总觉得事情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有我在，你怕什么？”姬曜拍了拍姚钰胡思乱想的小脑瓜。 　　“对哦。”有姬曜这个大佬在，确实没什么好怕的。姚钰赞同地点了点头，瞬间安了心。他现在算是安全部的成员，作为安全部的老大，姬曜会罩着他。 　　听了姬曜的话，姚钰的身板都挺得更直了。 　　夏侯易：“……”你们似乎忘了什么？他才是正主啊！ 　　“姬部长。”夏侯易走了过来，对姬曜伸出了手，“我是夏侯易。” 　　这段时间的种种撞邪事件将他原本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他通过各种关系找高人都解决不了问题。直到他通过人介绍，请到了华夏东南第一观缙云观的观主玄尘道长才有了一丝眉目。 　　玄尘道长告诉他，他前世的身份不一般，而他现在遇到的事是他前世的因果，非一般人能够解决。也是通过玄尘道长，他才知道了妖管局的存在。 　　姬曜转头看向夏侯易，对他微微颔首，但并没有和他握手，直接说道：“你的事情，有点复杂。” 　　“很严重吗？”夏侯易深吸了一口气，“我觉得我快被它逼死了。”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如果不是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好像在保护他，他估计已经死了好几十回了。 　　“它？”姬曜轻轻摇了摇头，“是它们。” 　　“我听玄尘道长说我会遇到这些，都是因为我的前世。”夏侯易问道，“我的前世究竟是什么？它们为什么会追着我不放！” 　　“情债和血债。” 　　作者有话要说： 　　姬曜：啧~就没见过不费胎的车 　　注：夏侯易姓夏名侯易，不是姓夏侯哦~所以叫夏总(*￣︶￣) 第6章 　　姚钰扫了一圈凌乱的办公室，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在他看来，这个办公室很干净，没有邪气或者晦气，风水绝佳，只是因为地上杂乱的东西，卫生状况不太好而已。 　　但司秘书长以及姬曜都说有事，那肯定是他法力低微，没有看出来。毕竟，他除了运气好，化形后确实和普通人差不多。 　　“你看出了什么？”姬曜看着姚钰一脸好奇地打量着办公室，觉得他小脸认真的模样格外逗人。 　　“没看出什么。”姚钰实话实说道，“我没看出什么邪气，倒是觉得这个办公室的风水不错，应该是能旺人的。” 　　和大妖们得出截然相反的的结论让姚钰有点不好意思，这显然是暴露了他学艺不精的事实。 　　“这里确实没什么，而且风水不错。”姬曜点了点头，认同了姚钰的说法。 　　听到姬曜的话后，姚钰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但是司秘书长和你都说事情有点复杂啊。那表示，确实有事情吧？” 　　但是得到了大妖的认同让他心里隐秘地升腾起了喜悦之情，至少证明他对眼前的现状没有判断错误。 　　“不可能！”夏侯易听到两人的对话，大声说道。 　　而后，他意识到他的音量过高，疲惫地捏了捏山根，说道：“抱歉，这段时间我被逼得状态很不好。” 　　然后他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和声音，说道：“办公室里应该有邪祟，刚才你们来之前，它还发出声音了。” 　　这道怪异的声音最近时不时骚扰他，不论他是在办公室还是在私人住宅，甚至连他出差都还跟随着他。 　　夏侯易怀疑他是被蟾蜍精给缠上了，因为这道声音虽然说的是人类的语言，但是语调怪异，而且总是伴随着呱呱声。 　　最让他崩溃的是，那只“蟾蜍精”还总是一副他们是情侣的样子，用着怪异的语调喊他易郎，还絮叨着他们之前多么恩爱。有时候又咒骂破坏他们幸福的狐狸精。 　　夏侯易在惊恐之余有觉得莫名其妙。虽然他不知道他前世是什么身份，但他觉得他再怎么样，都应该不会和一只蟾蜍谈情说爱！ 　　“什么声音？”姬曜问道。 　　“一个怪异的声音，总是喊我易郎，还说我们之前有多恩爱什么的。”夏侯易无奈地说道，“不过那声音虽然说的是人类的语言，但总是伴随着蟾蜍的叫声。所以我怀疑，我是被一只蟾蜍精缠上了。” 　　这也仅仅是他的怀疑，毕竟他请过不少高人大师，这些大师总不会连一只蟾蜍精都对付不了吧？ 　　“蟾蜍？”姬曜玩味地重复了一下这个词。 　　“您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夏侯易满怀期待地看着姬曜。 　　所有大师都说，这件事只有妖管局能够解决。而姬曜则是妖管总局安全部部长，相当于华夏公安部部长，实力在妖管局也是数一数二的强。 　　“嗯，我能猜到那声音是谁了。”姬曜说道，“不过它本体不在这里，只是声音跟着你而已，所以办公室里确实什么也没有。况且——” 　　他轻笑了一声：“它确实不是邪祟，它应该是在保护你。” 　　“啊？”听到姬曜的话，夏侯易不禁惊讶出声。他没想到，之前让他避之不及的怪异声音说是在保护他，居然没有骗他， 　　“那它本体在哪儿？”夏侯易问道。 　　“应该在你祖宅。”姬曜朝着虚空看了一眼，说道。 　　哇，居然还有祖宅！在路上时，姚钰就用手机查了一下易普爱宠的一些信息，公开资料上说夏侯总是白手起家。没想到他居然还是个富N代。 　　姚钰羡慕地看向夏侯易。不知道夏侯总的祖宅有没有超大的池塘？如果有，那就更让鱼鱼羡慕了。 　　“夏总有伴侣吗？”姬曜突然问道。 　　“夏总？”姚钰狐疑地看向姬曜，问道，“不是夏侯总吗？” 　　夏侯易听到姚钰的问话，笑了起来：“我姓夏，名侯易。确实很多人一开始听到我的名字，都会误以为我姓夏侯。” 　　“哦。”姚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但感慨道，“但这名字确实取得很容易让人误解哎。”就很别扭的感觉。这句话姚钰只是在心里说，没有说出口。 　　“我很多朋友当初也是这么说的。”夏侯易哈哈一笑，不以为意。对于这个名字引起的惊讶和疑惑，他都已经习惯了。 　　在和姬曜和姚钰交流后，夏侯易感觉自己内心似乎不再那么紧张和焦虑了，情绪逐渐放松了下来。 　　特别是在和姚钰说话的时候，夏侯易觉得自己不自觉地就放松了下来，心态平和安宁了起来。 　　夏侯易问道：“这位是……”他刚才精神高度紧张，注意力也都集中在姬曜身上，忽略了这位站在姬曜身边，起初并不是很惹眼的男生。 　　“我吗？”姚钰指了指自己，看到夏侯易确认的眼神，然后说道，“我叫姚钰。” 　　“姚钰吗？”夏侯易微笑道，“很可爱的名字。” 　　“哦哦，谢谢，我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姚钰说道。这个名字还是道长们帮他想的，和鱼发音接近，听起来就顺耳的感觉，姚钰很喜欢。 　　“你现在有伴侣吗？”姬曜突然问道。 　　“我还没有结婚，但是有女朋友。”夏侯易回答道，然后他问道，“怎么了？我女朋友和这件事有关？”否则姬曜应该不会随便问这个问题。 　　夏侯易三十多岁了，但是并没有结婚。前段时间，他交了一个女朋友，叫涂丹，是一位平面模特，长得美艳无比。最近，她因为工作需要出国了。但他们每天都有视频联系。不过，他没有和她说过这段时间的诡异经历。 　　但姬曜的话似乎提醒了他，似乎也是在和涂丹交往之后，撞邪事件就接踵而来。不久后，涂丹就出国了。 　　“难怪。”姬曜嗤笑了一声，“身上一股子狐骚味。” 　　夏侯易：“……” 　　姚钰：“……” 　　“是和我女朋友有关吗？”回想起和涂丹认识和交往的时间线后，夏侯易越想越觉得涂丹似乎和这些事情脱不了关系。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控制不了地生根发芽。 　　“是也不是。”姬曜淡淡道，“她只是一个引子而已。这些事迟早会找上你。” 　　姚钰听得眼睛懵成了蚊香圈，大妖说话都这么弯弯绕绕吗？ 　　“这件事能解决吗？”夏侯易问道。 　　“先去你祖宅看看，等找到姮娥再说。”姬曜淡淡道。 　　“姮娥？”听到这个名字，夏侯易和姚钰都惊到了。 　　“是我想的那个姮娥吗？”夏侯易问道。 　　“嗯。”姬曜嗯了一声，“找到她，让她和你解释。” 　　原本脑袋糊成一团浆糊的姚钰似乎也稍稍明白了一些。姮娥就是嫦娥嘛，所以听到呱呱叫很正常，毕竟嫦娥最后变成了蟾蜍。 　　那这个夏侯易难道是……后羿转世？否则嫦娥缠着他做什么？ 　　后羿转世，好厉害的样子。那可是个大神啊。小鲤鱼佩服地看向夏侯易。 　　* 　　在夏侯易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夏侯易的祖宅。一路上，车没有爆胎也没有抛锚，很顺利地抵达了目的地。 　　进了祖宅，当姚钰看到主屋前的一大片荷塘时，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如果不是碍于有人，他好想化成原型在荷塘里游一游。 　　夏家的祖宅无论是地段还是格局，都严格契合风水，所以风水上佳。连同这荷塘，都比一般的池塘让姚钰感觉更为舒适。 　　好想游一游呀……他从缙云观出发到妖管局报到，一路坐车，很久没有沾水了。原先不觉得如何，现在看到池塘，姚钰就觉得他快成鱼干了。哪有鱼鱼离开水好几天的，不鱼道！ 　　“能看出什么吗？”一进门，夏侯易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想进池塘？”姬曜看着眼巴巴盯着池塘的姚钰，问道。 　　姚钰点了点头，说道：“嗯，我好几天没碰水了，快成鱼干了。”他还看到池塘里有他的同类！虽然没成精，但都是锦鲤，让他亲切万分。 　　姬曜拍了拍姚钰的头，看向夏侯易，问道：“能让他进池塘吗？” 　　夏侯易被问得一头懵，但他现在只想把事情解决，恢复过去平静的生活。虽然说活人进荷塘很奇怪，但只要能解决问题，别说让人进荷塘了，就是让他填了荷塘都行！所以他说道：“没问题。那个……池塘有什么不对劲吗？” 　　“去吧。”姬曜对姚钰说道。 　　得到允许的姚钰欢呼一声，对着池塘纵身跃下。 　　然后，夏侯易就看到一个大活人在半空中变成了……一条金色的鲤鱼，然后落入荷塘，溅起一片水花。 　　夏侯易：“……”不过，既然都是妖管局的成员了，那不是人类，似乎也很正常……吧。 　　“池塘没什么不对劲。”姬曜半蹲着俯下身，修长的手指轻点水面。 　　原本在和锦鲤嬉戏的金色鲤鱼看到姬曜俯身时，忙游过来，脑袋顶了顶姬曜的指尖，豆豆黑眼里的愉悦显而易见。 　　姬曜用手指点了点鱼头，然后站起身，对着池塘中央的衔币蟾蜍石像说道：“是你自己现身，还是我来抓你现身？” 　　作者有话要说： 　　姚钰：哪有离开水好几天的鱼鱼呢？╭(╯^╰)╮ 第7章 　　短暂的沉默后，姬曜见石像没有动静，他的手指动了动，打算直接出手。 　　“别，我出来便是。呱~”一阵怪异别扭的声音从蟾蜍石像中传来。紧接着，在石像附近显现出了一个人类的轮廓，然后逐渐清晰凝实。 　　池塘里明显比其他锦鲤大的金色锦鲤也从姬曜的方向转向那个凝实的身影。 　　嫦娥耶，那可是最著名的传说人物之一。机会这么难得，姚钰自然不会放过。他也很好奇，嫦娥到底长什么样，不知道有没有传说中那么美？ 　　但姚钰的期待值在听到那道声音的时候，降低了很多。原因无他，这声音实在是怪异幽怨，不像是正常的声音。 　　不过，当姚钰看清了半空中的那道身影时，还是感叹了一下，传说有时候也不算不靠谱。嫦娥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白衣翩跹，清丽婉约。 　　如果没有见过姬曜，姚钰可能会觉得嫦娥是他有限的鱼生里见过最好看的人。但见过姬曜之后，姚钰对美的认识又被拔高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姬曜，好久不见。”清丽的白衣美人说道。 　　“几千年不见，你就一直跟着他？”姬曜看着嫦娥，说道。 　　“嗯。”嫦娥脸上露出一个淡笑，承认地嗯了一声。 　　“值得吗？”姬曜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认同。 　　姚钰听着两人对话，觉得这两人应该有些交情。而且，看姬曜对夏侯易的态度，姚钰觉得姬曜似乎并不是很喜欢夏侯易。 　　“等你遇到你爱的人，你或许就能知道答案了。”嫦娥微笑道，她的语调依旧怪异，似乎是不习惯发出人声。 　　还没有等姬曜开口，半空中的人像突然消失，随后一个重物落在了荷叶上，发出了一声嘹亮的“呱~”声。 　　姬曜：“……” 　　姚钰：“……” 　　荷叶上的蟾蜍沿着荷叶蹦上了岸，然后不好意思地说道：“维持人身太费力了，我现在比较虚弱。呱~” 　　说完，她黑色的豆豆眼含情脉脉地看着夏侯易，说道：“易郎，你放心，就算我再虚弱，也会拼劲全力保护你的。” 　　夏侯易：“……”我谢谢你啊。但是这种厚爱，他有点接受不来…… 　　“我有个问题。”姚钰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沉默，“夏总真的是后羿转世吗？” 　　在姚钰问完问题后，陆地上的三双眼睛都看向了他。 　　姚钰把身体往水里沉了沉，弱弱地说道：“我就是有点好奇。” 　　姬曜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姚钰的猜测：“夏侯易就是后羿转世。” 　　听到这个答案，除了姚钰，最惊讶的就是夏侯易本人了。他在撞邪之前不信神，觉得这些都是迷信，但是一连串的事件让他改变了看法，颠覆了他原本的世界观。但这些加起来，都抵不上这个答案给他带来的震动。 　　“如果我真的是后羿转世，那怎么会撞邪？”夏侯易不禁问道。 　　这恰好也是姚钰的问题。如果夏侯易真的是后羿大神转世，别说是普通邪祟了，就连大妖都会对他忌惮几分，怎么可能会主动找事？ 　　“想要你死的人多了去了。”姬曜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但是后羿之前就被弄死了啊，难道现在连转世都不放过吗？”姚钰又浮上来一点，问道。 　　传说中，后羿被徒弟逄蒙所杀，死后被封宗布神，统领万鬼。不过看现在这个样子，传说和现实似乎又对不上了…… 　　姚钰的豆豆黑眼里满是好奇，便对着蟾蜍问道：“小姐姐，到底是谁要伤害夏总啊？”其实他更好奇嫦娥和后羿的故事，感觉里面又不少内情是传说里没提到的。鱼鱼好奇。 　　姬曜看着浮在水面上看似乖巧地等答案，但是豆豆黑眼不住地来回在蟾蜍和夏侯易之间打量的八卦鱼，很容易就猜到了姚钰内心的好奇，便懒懒地开口道：“鱼都这么八卦吗？” 　　“也不是，是我比较八卦。”姚钰想了一下他的父母和兄弟姐妹，认真地回答道。他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姬曜：“……” 　　“我也想知道究竟是谁在搞鬼。”夏侯易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问道。 　　“你说还是我说？”姬曜对蟾蜍问道。 　　“我说吧。呱~”蟾蜍道。 　　姬曜嗯了一声，然后对着蟾蜍虚空点了一下：“声音太难听了。” 　　蟾蜍原本维持不住人形是因为最近法力消耗太多，现在得到了姬曜的一点法力馈赠，她再一次恢复了人身，声音也正常了起来。 　　姚钰觉得嫦娥恢复正常的声音还蛮好听的。姚钰的鱼头昂得更高了，似乎这样他能听得更清楚一般。 　　为了能让夏侯易明白自己的处境，嫦娥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得很细致。让姚钰听得惊讶地直吐泡泡。 　　没想到后羿大神居然玩得这么野…… 　　上古天帝帝俊最出名的两位妻子是羲和和常羲。羲和生十日，而常羲生十二月。 　　因为十日并出，天下大旱。帝俊就赐予后羿弓箭，让他去吓唬一下这些不听话的熊孩子。 　　后羿就带着他的妻子神女姮娥，即嫦娥去了人间，完成天帝交代的任务。 　　却不想，在劝说无果之后，后羿居然真的把九个太阳给射了下来。导致帝俊大怒，罚后羿和嫦娥不得再回天上。 　　自此以后后羿性情大变，性格变得急躁易怒。 　　说到这里，嫦娥叹了一口气：“其实应该好好劝导他的。但是，我当时也因为回不了天，内心苦闷，心里对他也颇有点怨恨。想着，如果不是他鲁莽，直接把帝俊的儿子射下来，我们也不会遭此一劫。” 　　她是生来的神女，从不知人间疾苦。原本只是陪丈夫出一趟公务，算是出去散散心，却不想永滞人间，且要面对普通人的生老病死，让她如何能接受？ 　　“其实我应该想到，他内心应该更加苦闷难解，唉……”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但那时候，我真的无法接受自己在人间老死的命运，所以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了他身上。然后我们……用现在的话来讲，叫冷战吧。” 　　姚钰听得津津有味，还点了点头，表示他听懂了，然后再次昂起鱼头，示意她继续。 　　姬曜没有忍住，敲了敲这条八卦鱼的头。姚钰不在意地甩了甩尾巴，他只想知道后来的故事。 　　到目前为止，嫦娥的情绪还算平静。但是讲到接下来的事情，即便嫦娥装作很冷静，但紧咬的牙齿和微微颤抖的手，以及带着颤音的声线，就连姚钰都能看出，她情绪起伏相当大。 　　“趁着我们夫妻冷战，那个该死的狐狸精趁虚而入……” 　　姚钰听得鱼嘴张成了O形。这段八卦史，他好像没听过唉。之前，姬曜有提夏侯易身上一股子狐骚味，虽然他没看出来也没闻出来，但是姬曜说有，那就肯定有。 　　“真有狐狸精？谁啊？”姚钰喃喃道，他朝着姬曜看了过去，豆豆黑眼里是大大的疑惑和八卦。 　　“后羿和黄河水神冯夷的妻子——洛水女神宓妃纯狐有过情谊。”姬曜无奈地给八卦鱼解释道。 　　“蛤？”姚钰惊呆了，三位神他都知道，但这段八卦史，他真的不知道！ 　　“是《洛神赋》的那个宓妃？” 　　“就是她！”嫦娥咬牙道，“当初纯狐趁着我们夫妻冷战，趁虚而入。” 　　“后来呢？” 　　“后羿娶了纯狐。”姬曜漫不经心地回答了八卦鱼的问题。那八卦鱼昂头听八卦的样子简直是丢尽了他们妖管局的脸。 　　夏侯易：“……”他突然有了一种大事不妙的实感。 　　“羿郎虽然被天帝惩罚不得回天上，但是他在人间为民除害，还收了很多弟子。”嫦娥跳过了第三者插足的细节，继续说道，“声望很高，最后被推举为国君。” 　　“啊？”姚钰缓缓吐了个泡泡。这怎么和传说中的不一样啊？ 　　传说中，后羿从西王母那里求得不死药，被嫦娥偷吃，嫦娥飞升到了月亮，而后羿郁郁寡欢性格更加不好，谁都受不了他，众叛亲离，最终被弟子逄蒙击杀啊。怎么就成国君了？ 　　看着蒙圈的小鲤鱼，姬曜解释了一句：“后羿代夏。”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嫦娥。嫦娥明显把这一段美化了。后羿不是被推举为国君的，而是篡位的。 　　这也是应龙为什么对后羿观感复杂的原因。 　　应龙当初受黄帝之命，帮助大禹治水，治水过程中和大禹成了好友。而大禹是夏朝的开国之君，大禹之子启也是应龙看着长大的。 　　夏启之子太康继位后，后羿趁机掌握了夏朝的政权。太康死后，仲康继位，而仲康被后羿架空成了傀儡。等到仲康死了，后羿直接废了仲康之子，自己当了国君。 　　后羿篡的，是大禹后代的国君之位。所以，他当国君是实打实的篡位，而非推举。 　　虽然应龙每次提到此事，都要痛骂后羿。但是姬曜对此却无感，毕竟大禹自己就是把禅让推举制改成家天下，也就别怪别人不守规矩。 　　姚钰哦了一声，虽然他不是很清楚内情，那就暂时按照嫦娥说的理解好了。就是后羿后来当了国君。 　　“羿郎当了国君，纯狐当了羿郎的妃子。”嫦娥悲愤道，“但是九尾狐生性放荡，她又劈腿了羿郎的部下寒浞，最后撺掇寒浞杀了羿郎！” 　　姚钰再次蒙了，“寒浞是谁？杀后羿的不是逄蒙吗？” 　　姬曜扶额，这条小八卦鱼真是又菜又八卦：“你可以把他们看成是同一个人。传说有时候和现实很偏离。” 　　姚钰在水里游了好几圈，总算勉强理解了里面的人物关系： 　　后羿和嫦娥是夫妻，后来夫妻冷战，被已婚九尾狐插足。九尾狐后来又劈腿了后羿的部下，最后撺掇后羿的部下杀了后羿。 　　呼~贵圈真乱。 　　那问题来了—— 　　“你后来去哪儿啦？”感觉后羿娶了纯狐之后，嫦娥的存在感就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哈~ 　　《山海经》里提到的是天帝俊赐弓给后羿，让他解决十日的问题。 　　射日的后羿，即大神后羿，一般认为的妻子是嫦娥，他是被弟子逄蒙所杀。 　　他死后成为宗布神，也是家畜和兽医的保护神。 　　他下凡为民除害的时代是尧舜禹中，尧帝统治的时代。 　　和河伯妻子宓妃有私情传言的也是大神后羿。 　　而夏朝的后羿，是夏朝篡位国君，篡的是禹帝后代的国君之位。 　　妃子为纯狐氏，纯狐氏和这位后羿的部下寒浞有私情，寒浞杀了这位后羿。 　　这两位后羿有很多相似之处，比如擅长射箭，最后被弟子or部下所杀。但这两位后羿是不是同一个人的不同版本众说纷纭。 　　文里是把两种说法结合了起来。神的寿命可以很长嘛，跨越个百千年也不是不可能哈哈~ 　　参考书籍： 　　《山海经全译》译注：袁珂 　　《中华民族神话与传说》著：萧兵 　　《中国古代神话》著：袁珂 第8章 　　真的是吃了不死药，重新回天上了吗？ 　　但是，从刚才姬曜和嫦娥的对话中得知，嫦娥这几千年来一直跟着后羿，准确地来说是后羿的转世。那应该不太可能在天上啊。 　　难道是回天上之后，又后悔了，所以下来陪着后羿？ 　　好奇鱼鱼看着嫦娥，等待着接下来的答案。 　　但是当听到这个问题之时，嫦娥原本因为情绪激动而微红的脸突然变得惨白。很显然，她回想起了某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夏侯易看着眼前这个美丽又脆弱的女子，原本因为之前那段经历而产生的恐惧和厌恶之情褪去了些许，内心深处还生出了一些怜惜之意。 　　但一想到对方刚才的蟾蜍之身，以及前段时间那种腔调怪异的人声，眼前这个美女再怎么美丽娇柔，他也没办法把她当成自己前世的妻子，心里也涌不起一丝爱慕之意。 　　而且，听到刚才后羿的那段复杂恋情，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希望自己前世是后羿！这样的“艳福”他消受不起…… 　　嫦娥咬着嘴唇，没有开口。很显然，她对这个问题很抗拒。 　　姚钰只是出于八卦和好奇，问了这个问题。但看到嫦娥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姚钰就知道这个问题戳中了她的痛处。 　　“对不起啊。”姚钰靠到了最岸边，浮到水面的最高处，真诚地道歉道，“如果你不想说就忽略我的问题。” 　　说完，他还竖起鱼身，然后侧着身子弯了一个身，做出一个类似人类鞠躬的姿势。 　　姬曜：“……”这只八卦鱼是在表演杂技吗？再说，他带来的人，别说问个问题了，就算是动了手，也不需要道歉。真是丢他的人。 　　夏侯易：“……”他还从没有见过鱼做这种动作……而且这条锦鲤很圆润，所以侧着弯身被肉卡，连四十五度都弯不到，看着滑稽又充满喜感。 　　原本有点凝重的氛围被这条胖鲤这么一来，给打破得七七八八。 　　“你是在表演杂技吗？”姬曜嗤笑了一声。这条鱼化成人形清清秀秀的，原型居然是条胖鲤。 　　姚钰往水下沉了沉：“我……就道个歉啊。” 　　“没必要。”姬曜的语气很淡，但带着不容置疑气势，“你是我带来的人。” 　　夏侯易：“……”这么霸总的话，这蔑视一切的态度，不应该是他这种霸道总裁的台词和态度吗？ 　　但是在姬曜面前，别说是现在因为撞邪而有点情绪把控不住的他了，就算是之前他在事业最成功最春风得意的时候，气势也完全没法和姬曜比。 　　在见到姬曜的时候，夏侯易就能看出，姬曜是一个极其高傲的人。不过，他确实有高傲的资格，毕竟实力和地位在那儿。而且，据说姬曜是凤凰，在所有资料里都记载，凤凰性格基本都是清高孤傲。说好听点叫高冷，难听点其实就是傲慢挑剔。 　　但夏侯易能看出，傲慢如姬曜，对待这条可以说是真.圆润的锦鲤，格外地与众不同。而且，这种与众不同，可能连姬曜自己都没有觉察到。 　　“难道是那个寒浞或者说是逄蒙要杀我？”夏侯易打破了沉默。 　　夏侯易很想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但是他现在更想知道造成他撞邪的直接原因。根据目前嫦娥说的前情，想要他死的似乎就是后羿的部下，那个叫寒浞或者说是逄蒙的人。 　　但有一点让他不解。前世，寒浞已经杀了后羿，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他现在转世成了一个普通人，前世的事情已经与他无关，如果不是这次事情，他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些事情。 　　寒浞现在还追着他杀，至于吗？再说，真论起来，论恩怨，那也是寒浞欠后羿的，这个寒浞哪来的脸还报复到他这个无辜的转世身上？ 　　嫦娥点了点头，算是印证了夏侯易的猜测：“寒浞算是其中之一。” 　　“其中之一？”夏侯易倒抽了一口凉气，“难道还有其他人？” 　　作为最知名的上古大神之一，这后羿混得也太惨了吧？夏侯易很想知道，后羿到底干了啥，让别人追杀到连转世都不放过。 　　姚钰发现，在听到夏侯易后面问的问题的时候，嫦娥的眼神有点飘忽。 　　难道嫦娥是在心虚？姚钰疑惑地想。但嫦娥在心虚什么呢？ 　　果然，嫦娥跳过了夏侯易后面的一个问题，只回答了寒浞要除掉夏侯易的原因。 　　“因为那只狐狸精！” 　　嫦娥正准备说缘由，突然狂风大作，天色也阴沉了起来。紧接着，豆大的雨点迅猛地砸了下来。 　　原本外面晴空万里，夏侯易看过今天的天气预报，也没有说今天要下雨。很显然，这种瞬间变天的情况有问题。 　　“是不是他来了？”夏侯易强压下内心的恐惧之情，向姬曜问道。有姬曜在身边，他现在应该算是安全的吧？ 　　夏侯易的态度让嫦娥有点受伤。但，若只凭她，确实打不过寒浞，她甚至连维持人身都是凭借着姬曜赐予她的一点灵力。 　　姬曜淡淡地嗯了一声，比起夏侯易和嫦娥，姬曜对眼前这个场景毫不在意。 　　原本半浮在水面上的姚钰扭身游到了荷叶底下避雨。这雨点打在鱼头和鱼身上有点疼。但全沉下水的话，姚钰又会看不到陆上发生的事，声音也会听不太清。所以他顶着荷叶，继续探着头。 　　“呵呵呵，后羿，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我要你的命！”一阵桀桀怪笑在空中响起。 　　夏侯易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之前他一直以为后羿这个称呼是因为侯易不准的发音，原来这个声音真的是在叫后羿。 　　前几次，也是这个声音，虽然让他受了伤，但似乎有什么在保护他。让这道声音的主人近不了他的身。现在想来，应该是嫦娥吧。 　　但是，夏侯易其实还是有点怀疑，毕竟嫦娥连自己的身形都维持不住，又怎么会有多余的能力让这道声音的主人近不了他的身。 　　不过，虽然之前他也受过攻击，但没有一次有这一次声势浩大。 　　姬曜冷冷道：“故弄玄虚。” 　　“大胆人类！”在听到姬曜的话之后，那道声音很显然带上了怒气，“等我先杀了后羿，再要你的命！” 　　说完，从天上冲下一道黑色的影子，闪电般朝着夏侯易的脸冲去。 　　“羿郎！”嫦娥快速挡在了夏侯易的身前。 　　夏侯易拉开了嫦娥，说道：“我还没有懦弱到要别人替我挡灾。” 　　“这是我自愿的。”嫦娥说道。与此同时，她心里还升起了一丝甜蜜地喜悦之情。羿郎对她，还是有情义在的。 　　姚钰：“……”芜湖~电视里的狗血剧情，他居然在现实里看到了哎。但没有配乐，就……感觉尬尬的。 　　生死关头，落难鸳鸯该如何抉择和自救？姚钰睁大眼睛，等待着下一幕。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姬曜面无表情地伸出了手，慢条斯理地捏住了快速冲下来的那道黑影。 　　然后看似毫不在意地轻轻捏了一下，那黑影痛呼求饶道：“大大大大人，我错了！饶命啊！” 　　姚钰：“……”好没节操的妖怪，捏一下就求饶了。 　　只是，这样一对比，刚才落难鸳鸯的“缠绵悱恻”就隆重地有点搞笑。 　　“这么快就求饶了吗？”姚钰问道，“不挣扎一下？” 　　那黑影显然听到了姚钰的“风凉话”，气道：“我呸！你自己可以试试！” 　　看上去好像就轻轻捏了一下，但是只有他知道，他全身的灵力在被抓到的瞬间就被封了，那捏一下的力道相当于好几座山在挤压着他。他其实已经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了。 　　“再骂试试。”姬曜淡淡道。 　　那黑影听到姬曜的话之后，赶紧闭嘴保命。他可经不住再被捏一下，这会要妖命的！现在，他很后悔！他应该先弄清楚这个人的身份再行动的！ 　　在这道黑影被姬曜制住之后，原本恶劣的天气再一次变得天朗气清起来。 　　见不下暴雨了，姚钰又游到了塘边，近距离看陆地。 　　“这就是寒浞吗？”姚钰好奇地问道。 　　按照嫦娥的表述，姚钰一直以为寒浞是一个人呢。现在看来，寒浞居然也是妖怪。 　　很显然，夏侯易的想法和姚钰一致，所以在那道黑影被制住后，原本紧张地心情在放松下来之后，也对姬曜手里的东西好奇了起来。 　　姬曜嗯了一声，印证了姚钰的猜测。 　　然后，他将手上的东西随意扔在了地上。所有的视线都朝着地上看去，姚钰为了能看到，还特意竖直了鱼身。 　　然后，他看到，地上躺着的是一只鸳鸯大小的毛茸茸的……蜜蜂？ 　　大蜜蜂？蜜蜂妖？ 　　寒浞或者说是逄蒙是蜜蜂妖？姚钰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然后，他想起，确实有逄蒙是毒蜂或者说是杀人蜂的说法。 　　“难道就是这只大蜜蜂想杀我？”夏侯易指着地上的妖怪，心情复杂地问道。 　　“我才不是蜜蜂！”寒浞气道。这是对他的侮辱，他也算得上是有名有姓的妖怪，居然说他是蜜蜂！说完他挣扎着要飞起来，打算教训一下这个不识好歹的人！ 　　但还没等他扑腾起来，他就被姬曜给一脚踩回了地上。 　　寒浞：“……”哭了。 　　“他是钦原。”看出了姚钰的疑惑，姬曜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不是蜜蜂。” 　　寒浞听到姬曜点出了他的身份，骄傲地抬了抬头。他好歹也算是有点名气的妖兽，不屑于和蜜蜂这种没有灵识的普通昆虫并论。 　　“一种长得像蜜蜂的鸟。”姬曜补充道。 　　寒浞：“……” 　　作者有话要说： 　　姚钰：其实我不胖，只是作为鱼妖比一般鲤鱼块头大(*￣︶￣) 第9章 　　“钦原……”听到姬曜的回答后，虽然知道这只钦原没法碰到他，但是他还是有点怕怕地离岸稍微远了一些。 　　毕竟钦原毒得很，蜇鸟兽鸟兽会死，蜇树木树木会枯。虽然没听说钦原会蜇鱼，但是连鸟兽都抵抗不了钦原的毒性，那鱼肯定也不行。 　　“姬曜，既然钦原已经抓到了，那是不是夏总的危险就差不多解除了？”姚钰问道。 　　虽然姬曜和嫦娥都说要杀夏侯易的不止一人。但是从嫦娥的描述来看，姚钰觉得钦原就是要杀夏总的主谋。 　　不过，即便是作为纯纯的局外鱼，在听到嫦娥的解释后，他也总觉得似乎有很多事情没法解释。就像拼图少了好几块，让整件事无法自洽。 　　但是让姚钰想，他也想不明白究竟是少了哪些关键部分。但他就是觉得事情的原貌还没有弄清，他还是云里雾里的。 　　可能是后羿大神多角恋关系复杂，把他这条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单身鱼听迷糊了吧，姚钰心里想。 　　姚钰问的问题也是夏侯易最想问的，所以他也期待地看着姬曜，想要听到他期盼的答案。 　　“姬姬姬……曜！”还没等姬曜开口，在听到池塘里那条鲤鱼精的话之后，原本趴地上装死的钦原死都不装了，声音颤抖着重复着姚钰刚才喊到的名字。 　　这一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肯定不会找后羿转世的麻烦，而是麻溜地离开这座城市！ 　　他怎么就不长眼，冲撞了这个煞星！美色误妖！美色误妖啊！ 　　“不是。”姬曜自动忽略了钦原，回答了姚钰的问题，“钦原只是小角色，真正的危险并不是来源于他。” 　　姬曜的话让姚钰肯定了内心的猜测，看来确实不是他的错觉，嫦娥描述的事情里，刻意忽略了很多关键问题。而这些问题她之所以不提，只怕是她在其中，干了一些不太光彩的事情。 　　看来传说中，嫦娥偷吃不死药的说法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主上，我错了！”钦原痛哭流涕道，“您要是放我走，我立马滚得远远的，我保证，再也不找后羿的麻烦了！” 　　“谁是你主上？”姬曜在听到钦原的话后，不悦道。 　　“主上，您是凤凰，乃百鸟之王。”钦原臭不要脸地攀着关系，只求能够被从轻发落，“我也是鸟啊，您当然就是我的主上了。” 　　姚钰佩服地看着钦原，居然还能这样吗？ 　　夏总：“……”真是难以想象，快把他逼疯的妖怪居然是这种德行。而且，钦原作为后羿曾经的下属，不仅绿了后羿，还杀了后羿。这样的部下，凤凰会要？ 　　果然，在听到钦原的话之后，姬曜非但没有对他开恩，反而神色更冷：“再乱攀关系，你的嘴就别要了。” 　　钦原当初能够获得后羿的赏识和提拔，得益于他会察言观色投其所好，所以听到姬曜的话之后，他赶紧识相地闭上了嘴，杜绝了想要攀关系的心。 　　夏侯易咳了一声，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我？”这是让他想不明白的事情，不说后羿只是他的前世，就算他没转世，那也是后羿要找他报仇吧？ 　　“屁！要不是纯狐，我才懒得找你呢。”听到夏侯易的话，钦原没好气地说道。 　　九尾狐美艳惑人，钦原自见到纯狐的第一眼起就被她迷住了。杀后羿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的野心，但纯狐也是重要原因。 　　他以为杀了后羿之后，他和纯狐就能永远在一起。 　　起初，他和纯狐确实好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在一起时间久了，纯狐对他态度就逐渐冷淡了起来。言辞间，他能感觉到她在拿他和后羿比，而且在她看来，他处处不如后羿。但是后羿已经死了，他才不会和这种已死的失败者置气。 　　但是，后来纯狐她跑了！而他一路循着纯狐的味道寻找纯狐，最后终于让他给逮到了她。但当他找到了纯狐后，他被气死了！纯狐她居然吃回头草，找到了后羿的转世，也就是夏侯易，还做了他女朋友！ 　　姚钰听得津津有味，要是有人能够给他投点鱼食就更好啦。 　　钦原拿纯狐没有办法，所以他把一腔怒火都发泄在了夏侯易的身上！他趁着纯狐出国的时间，一直想找机会把夏侯易除掉。但是每次他快成功的时候，就被一股力量给阻挡，让他次次功败垂成。 　　“难道涂丹就是纯狐？”夏侯易有点恍然。 　　“就是她。”钦原瓮声瓮气地说道。 　　“涂丹和纯狐名字差点有点远啊。”姚钰喃喃道。 　　嫦娥冷哼了一声：“她的名声早就臭了，怎么可能再用这个名字。她的姐姐是大禹的妻子涂山氏，所以借用了她姐姐的名字。” 　　姚钰：“啊这——”不知道涂山氏知不知道这件事？感觉，应该，不知道吧…… 　　夏侯易：“……”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这个现任女友了…… 　　“那现在怎么处理他呢？”姚钰问道。 　　姬曜说道：“局里有专门关押犯事妖的地方，司法部会根据他的罪行量刑判处的。” 　　妖管局的司法部只判处被羁押回来的妖。如果犯事妖抗拒安全部的抓捕，安全部可以直接就地消灭犯事妖。 　　“哦。”姚钰点了点头，表示他明白了。 　　姬曜说完，钦原身上就出现了一张泛着金光的网，将钦原裹得严严实实。钦原也老老实实地没有挣扎，像只蔫不拉几的鹌鹑耸着脑袋。 　　但从姬曜之前的话来看，事情其实并没有真正结束。甚至，钦原都不是夏侯易主要的危机来源。 　　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况，大概率是先把钦原压回妖管局。然后等那个主要危机出现的时候，再解决这个主要危机。 　　至于主要危机究竟是什么，姚钰觉得这和嫦娥应该有点关系。但是从嫦娥回避的态度来看，姚钰不觉得他能够从嫦娥嘴里得到答案。 　　姚钰想着应该可以在回妖管局的路上问一下姬曜。姚钰一边想着，一边感叹姬曜不愧是上古大妖，知道的事情可真多。 　　他正准备跳上岸后化成人形，但还没等他起跳，尾巴处传来一阵疼痛。姚钰不由地痛呼起来：“痛痛痛！”然后他调转鱼头朝尾巴看去，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然后，他就看到一只螃蟹正用一只蟹钳夹着他的尾巴尖儿…… 　　姚钰：“……”他和这只螃蟹无冤无仇，干嘛要夹他尾巴！ 　　“大……大闸蟹？你干嘛夹我尾巴？”姚钰问道。 　　大闸蟹大怒：“你才是大闸蟹，你全家都是大闸蟹！” 　　姚钰认真地反驳道：“我全家不是大闸蟹，我全家都是鲤鱼。” 　　大闸蟹：“……”这条肥鲤看上去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如果不是它为了引起岸上人的注意，它也不会去夹这条肥鲤的尾巴。 　　“钳子松开。”姬曜冷冷地扫了一眼大闸蟹。 　　大闸蟹被姬曜盯得发毛，赶紧松开了蟹钳。它用一种灵活地不像螃蟹的速度，跳上了岸。 　　姚钰：“……”第一次看到会跳的螃蟹！ 　　大闸蟹上了岸，然后对着姬曜俯了俯身，说道：“我是女丑的坐骑大蟹，奉女丑的命令保护后羿转世。” 　　他又看向姚钰，强调道：“是大蟹，不是螃蟹也不是大闸蟹！”他很大的好吗？只是这里太小，一个人类祖宅根本容不下他的原身！ 　　夏侯易麻了，刚准备送走钦原，又来了一只大蟹。话说，女丑是谁啊？他想遍和后羿的传说都没有想到相关名字。 　　“女丑？”姚钰也是一脸问号，他只觉得这个名字很奇怪。 　　“女丑大人曾是最伟大的女巫！”大闸蟹，哦不，是大蟹骄傲地说道。 　　“曾？”姚钰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 　　想不到这小胖鲤还挺敏锐。姬曜轻笑了一声，解释道：“因为女丑死了，晒死的。” 　　上古时代，巫师地位极高，因为人们相信巫师通神。所以当天下大旱无雨时，人们为了求雨，会暴晒女巫，希望上天哀怜女巫而下雨，谓之“暴巫”。 　　当初十日尽出，天下大旱民不聊生的时候，人们也选择了暴巫求雨，而这个被暴晒的巫师就是女丑。 　　但十日尽出的大旱又怎会因为暴巫而结束呢？所以女丑就被活活晒死了。死的时候，穿着青衣，用袖子遮着脸，表示她受不了这样炙日的烘烤。 　　所以，后羿后来射日，也算是为女丑报了仇。这也是为什么女丑会派大蟹来保护后羿转世。 　　姚钰点了点头，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嫦娥明明菜到连人身都维持不住，夏侯易却能在被袭击之后还能活着的原因。感情保护后羿的主力军不是嫦娥，而是大蟹啊。 　　“不过女丑不是死了吗？”姚钰问道。 　　姬曜淡淡道：“死亡并不是终点。” 　　“那除了钦原，还有谁要杀夏侯易啊？”姚钰看向大蟹，问道。 　　“猰貐。”大蟹说道。 　　姚钰想起，后羿除了射日，还为人们除了六害，而猰貐就是六害之一，传说中一种吃人的凶兽。 　　“是为了报仇吗？”姚钰突然觉得夏侯易有点惨，“那是不是其他五个凶兽也会找他报仇啊？” 　　“就猰貐，其他的都死透了。”大蟹说道。 　　“那猰貐为什么没死透？”姚钰不解。 　　大蟹用蟹钳挠了挠壳，表示这个内情他也不知道。 　　“因为猰貐比较特殊。”姬曜说道。 　　当姬曜开口的时候，嫦娥脸色惨白，纤弱的身体微微颤抖，这是她最不想提起的事情。 　　“猰貐曾是天神，被同为神的贰负和他的臣子危合谋杀害了。”姬曜给这条小八卦鱼简单解释道，“天帝得知后，重罚了贰负和危，并命令巫彭、巫抵、巫阳、巫履、巫凡和巫相几个巫师，拿着不死药去救他。” 　　“不死药？”姚钰喃喃了一句，和嫦娥相关的传说里也有提到不死药。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章 　　最广为人知的说法就是：后羿去了昆仑山，从西王母那里得到了不死药。一整颗不死药能让凡人飞升，而半颗则会让人长生。后羿本想与嫦娥分食，而嫦娥出于一些原因吃了整颗不死药，从而飞升至月亮上。自此夫妻分离。 　　每次中秋节，姚钰在莲花缸一边赏月修炼，一边吃道长们专门给他定制的鱼鱼月饼，真是美好的体验和回忆。所以对于嫦娥奔月的故事自然不陌生。 　　但现在，就算姚钰被这些复杂的爱恨情仇给绕晕了，但是在当事人和知情人的叙述中，姚钰觉得流传下来的说法应该不太准确。 　　“不死药真的是西王母给后羿的吗？”姚钰问道。如果真是西王母给后羿的，那姬曜应该不会特意提这几个巫吧？ 　　“西王母主管上天的灾厉和五刑残杀之气，它住在玉山，玉山在昆仑山以西三百五十里，所以叫西王母。”姬曜说道，“它虽是人脸，但虎身豹尾。嗯……” 　　姬曜顿了一下，有点嫌弃道：“喜欢乱咆哮，还蓬头乱发。”反正姬曜是受不了西王母的不修边幅。 　　这么听上去，这西王母主五刑灾厉，好像和不死药没啥关联啊……姚钰的豆豆黑眼再次成了蚊香圈。 　　“它不炼药。” 　　姬曜的话肯定了姚钰的猜想。 　　“那后羿有没有得到不死药啊？如果有的话，不死药是从哪里来的呀？”姬曜的回答虽然解答了姚钰的问题，却让姚钰产生了更多的问题。 　　上古大妖的秘密可真是多…… 　　夏侯易其实也有很多相似的疑问，他和姚钰似乎是这些人或者说这些妖里唯二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如果说姚钰是因为局外鱼，所以不知道，而他的前世后羿可以说是整件事情的中心人物。而作为中心人物的转世，却什么都不知道，而他却因为这些他不知道的事情而承担所谓的因果。 　　想到这里，夏侯易真想为自己掬一把同情泪。他一个奉公守法好市民，为国家经济做贡献，为社会创造就业岗位，怎么说也算得上是有为青年。就因为所谓的前世，而被连累成这样。他觉得他真的有点冤。 　　但，如果单纯地作为一个局外人，他也很好奇，后羿、嫦娥、不死药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可能八卦作为好奇心的变种，就是刻在人基因里的本能。 　　“后羿的确为了寻不死药而上过昆仑山。” 　　姬曜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喜欢回答问题的人，但是看着昂着头，用豆豆黑眼一脸崇拜而又好奇地看着他，嗷嗷待八卦哺的姚钰，他心里升起了他自己都道不明的情绪，这种柔软之意他现在自己都弄不清楚，因而被他有意忽略了。 　　或许是因为安全部里从来没有这么单纯又菜的成员加入过吧，作为安全部部长，难免多关照和在意一点这个落后成员。 　　“所以，他真的拿到了不死药？谁给他的？”姚钰甩了甩被大蟹夹痛的尾巴，似乎也不那么痛了。 　　“昆仑山有不死树，不死树可以炼制不死药。”姬曜轻笑了一声。 　　昆仑是黄帝在下界的都邑，百神所在、万山之祖以及灵气之源。所以，像不死树这样的珍奇也只有在昆仑山才有。 　　这也是为什么群妖打破头闹出妖命也想在昆仑置业的原因。 　　昆仑山的守门是开明兽，而不死树就在开明兽的北边。掌握炼制不死药秘密的不是西王母，而是巫咸国的巫师。 　　而不死树无法离开昆仑，因为这个原材料的问题，所以这群巫师只有在昆仑才能炼制不死药。 　　后羿渡过池水，攀过八方山岩，登上昆仑，为的就是找巫师拿到不死药。 　　所以说后羿在昆仑拿到不死药的说法其实也没有错，只是不是从西王母那里得到的，而是在群巫手里得到的。 　　“所以说后羿确实拿到了不死药啊。”姚钰感叹道。大神不愧是大神，除了私生活让姚钰瞠目，这能力确实杠杠的，让战五渣菜鱼羡慕和崇拜。 　　即便是鱼身，没有人类这样明显的面部表情，但是小胖鲤的心思实在是简单一眼就能看懂。 　　姬曜嗯了一声，他自然是能看出小胖鲤对后羿能力的惊叹和崇拜，神情更冷。 　　夏侯易：“……”为什么他觉得周身温度突然降低，汗毛都竖起来了？ 　　“最后不死药是被嫦娥小姐姐吃了？”姚钰看了看嫦娥，他发现自从提到不死药之后，嫦娥就再也没有开过口。她的神色愈加难看，眼神抗拒中带着厌恶和……惊惧？ 　　姚钰有点不太明白了。 　　毕竟从刚才嫦娥自己的叙述来看，在后羿因为射日被帝俊惩罚，导致他们夫妻不能返回天上，还必须经历人类的生老病死后，她心里苦闷到连后羿都怨恨，甚至因此夫妻冷战。 　　后羿去昆仑求不死药，也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根据流传的说法，半颗不死药让人长生不死，而一颗则可以让人飞升。嫦娥是吃了一整颗，所以飞去了月亮。 　　想到这里，姚钰咂了咂鱼嘴：道长们给他特别定制的鱼鱼月饼是真的好吃，还用模子压成鲤鱼形。有点想念了鱼鱼月饼和道长们了。 　　只可惜，嫦娥奔月的故事感觉比流传下来的更加不美好。姚钰缓缓吐了一个泡，叹气地想着。 　　嫦娥有没有把一整颗不死药吃了这个问题，只有当事人和知情者知道。 　　而当事人嫦娥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而知情人姬曜本身性格冷淡。姚钰不知道，姬曜能回答姚钰这么多问题，这种待遇任何妖都没有得到过。 　　所以，在无人回答问题后，现场毫不意外地冷场了…… 　　看来这个问题是个禁忌啊……姚钰失望地游了一圈。他总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关乎着夏总现在面临的最大危机：凶兽猰貐。 　　姬曜自然是看到了小胖鲤失望地转圈圈，这画面差点把他给逗笑了：怎么就这么呆乎乎的呢？他给这条小呆鱼的提示都这么明显了。 　　但是自己带来的人，总不能不管他，便说道：“猰貐本是一个善良的天神，被贰负和贰负的臣子危合谋杀害。而后，天帝命巫师拿不死药救活了猰貐。” 　　姚钰听到姬曜开口，忙凑到岸边：“嗯嗯，这个你刚才有说过。” 　　“后羿杀的猰貐被人类认为是吃人凶兽。”姬曜说道。 　　在姬曜的提示下，姚钰似乎有点明白了什么，但是他还是有点摸不准：“好像有点明白了，但是又好像没明白……” 　　然后，他微微低头，羞涩地说道：“能不能说明白一点。” 　　姬曜：“……” 　　夏侯易在听到姬曜的话之后若有所思，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也竖起耳朵，听接下来姬曜说的是不是和他猜的一致。 　　“不死药确实能让人长生不死，甚至是起死回生。”姬曜轻叹了一口气，他真是有点拿这条小呆鲤没办法，“但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有代价的，起死回生是，长生不老也是。” 　　“猰貐因为不死药死而复生，但他从善良天神变成了吃人凶兽，为祸人间，无论是性格还是身体都发生了彻底的转变。” 　　半颗不死药不会长生不死，只会延缓衰老，就像彭祖一样，长寿但终会死亡。 　　一整颗不死药不会让嫦娥重新回天上，但是会让嫦娥长生不死青春永驻。而代价，则和猰貐相似。所以有传言说嫦娥飞升到月亮上，变成了蟾蜍。 　　嫦娥服用了不死药，长生不死，但没有飞升，而是变成了蟾蜍精。 　　姚钰：“……”难怪对于这个问题，嫦娥一直不愿意回答。变成蟾蜍……这样的长生不老，和诅咒有什么区别？ 　　不过，如果是变成鱼，那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毕竟，鱼鱼这么可爱。 　　当这件事被彻底揭开后，嫦娥的身体往后退了几步，手扶在石制灯座上，才算站稳了身体。 　　这件事，一直是她难以启齿的往事。 　　半颗药只会延缓衰老，但终究还是会衰老和死亡。而她的貌美神女，对于衰老和死亡根本无法接受。 　　那时，她被惊惧和恐慌填满了内心，因而她那时候觉得，在美貌永驻和长生不死面前，丈夫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 　　所以，她背着后羿服用了整颗不死药。而结果，却和她想的完全不同！她确实不再衰老，也确实长生不死，但是她的本体变成了一只蟾蜍！就算用灵力勉强维持人形，但是失去灵力的支持，她还是会恢复成蟾蜍的模样！ 　　所以，她只能避开人群，不让别人发现她。 　　猰貐死而复生是因为不死药不是一个秘密，但是不死药出于谁之手，当时是一个秘密。后羿追杀猰貐，就是想要从猰貐嘴里知道不死药的来源。 　　猰貐死而复生之后，脑子不太好使。为了迫使猰貐回忆起不死药的来源，后羿用了一些狠厉手段，才逼得猰貐想起这些事。 　　姚钰：“……”这可真是，刺激啊……但这也补齐了之前残缺的部分，让整件事变得清晰了起来—— 　　后羿和嫦娥不能回天上，为了长生，他追杀并严刑拷打了猰貐，得到了不死药的秘密后，把猰貐给弄死了。最后从昆仑山巫师那里得到了不死药。但嫦娥为了美貌永驻长生不老，把一整颗不死药全吃了，不给后羿留一口，最后变成了……大蟾蜍。 　　哦吼~这一切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听完，他用豆豆黑眼朝夏总看去，眼神复杂。 　　夏侯易：“……” 　　作者有话要说： 　　猰貐：死了又死_(:з」∠)_ 第11章 　　夏侯易很想说：我没有！我不是！我不知道！ 　　虽然事实就是他真不知道，但所有人都说是他做的，他真的是……冤。前世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呢？ 　　但，这些不是最紧迫的和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当初后羿干这些事的时候，武力值鲜少有人能匹敌，而现在…… 　　夏侯易表示，作为一个总裁，在这些事情没有发生之前，他每天也会去健身房锻炼，身材、体力在同龄人中算是拔尖的。 　　但，这只是和普通人比。现在，找他麻烦的不是普通人，是凶兽啊！而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也就比一般人多了一点钞能力，对上凶兽，肯定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之前他撞邪的时候，虽然凶险，但是好歹最后都是有惊无险。而能让他数次平安生还的最主要原因，之前听嫦娥的表述，他以为是嫦娥。但是现在看来，是这个号称女丑坐骑的大蟹。 　　虽然这只大蟹看上去和大闸蟹差不多…… 　　“谢谢你啊。”想到这里，夏侯易真心实意地给大蟹道了声谢。 　　没有大蟹的暗中保护，可能他之前就已经被钦原或者猰貐给弄死了。除了对大蟹表示感谢之外，他其实还是隐秘地希望大蟹还能继续保护他。 　　“那猰貐现在在哪儿？”他转头看向姬曜，担忧地问道。 　　虽然钦原现在已经被姬曜抓住了，而且正好是在姬曜在的时候自投罗网的。但猰貐行踪不定，而姬曜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等猰貐来攻击他。 　　一旦姬曜走了，那猰貐再来，他岂不是又要回到之前的那种境地了？ 　　姬曜淡淡道：“不知道。”猰貐现在行踪不定，姬曜也没有兴趣专门抓捕他。他每次出去都会遇到很多小麻烦，因而怕麻烦的姬曜很少主动外出。 　　而这次出来，却出乎意料的顺利，车没爆胎没熄火，走在路上也没有遇到任何高空坠物，道路阻碍…… 　　这只小胖鲤，似乎真的有点作用。 　　果然…… 　　姬曜的回答在夏侯易的意料之中。这时候，他无比希望妖管局是盈利机构，花钱就能够得到后续服务。然而，妖管局算是国家有关部门，而国家对其也要礼让三分。 　　而姬曜对他所面临事情的态度漫不经心。夏侯易甚至能看出，他死不死在姬曜眼里其实并不重要。 　　在场的几个人或者说是妖中，嫦娥虽然嘴里说会一直保护他，但从她连人形都维持不住来看，她的话听听就算了。 　　大蟹，之前是暗中保护他的主力军，但是它只是奉女丑的命，而且根据夏侯易对妖怪有限的知识来判断，赫赫有名的凶兽猰貐，应该要比大蟹的战斗力还高。之前他遇到危险虽然没有危及生命，但好几次都受了不轻的伤。 　　胖鲤，虽然长得肥美可爱还八卦，但是充其量就是一只吉祥物，一看就知道水平是个战五渣。 　　现场唯一有能力制服猰貐的，应该就是姬曜了。但姬曜一看就知道，对他的死活并不是很上心。 　　之前和他联系的人说，应龙局长会亲自过来处理。后来和他联系的人又说，应龙局长因为要处理别的事情，所以将他的案子转给了和他同级别的安全部部长姬曜。 　　所以，姬曜算是中途接手这个案子，而且对此并不是很上心。可能这种事对姬曜来说不是大事，但对夏侯易来讲就是关乎生命的事情。 　　求生是人的本能，他不想放弃一点可能，所以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道：“您会处理猰貐的事情的吧？” 　　“你是在担心猰貐在我走之后攻击你吧。”姬曜说道。 　　夏侯易没有掩饰，点了点头承认道：“是的。” 　　后羿转世这个身份在外人看来似乎很厉害，但是夏侯易无比希望他不是。他现在没有一点后羿的能力，却因为后羿本身的恩怨情仇而被纠缠和攻击。 　　姚钰跳出了池塘，由一只胖鲤变成了夏侯易最初看到的秀气男生。 　　就算是夏侯易还在为他未知的前途而担忧，看到胖鲤化成的人形，也不由地感慨，这妖有时候本体和化形的外貌，差别有点大。 　　“舍得出来了？”姬曜轻笑道。很显然，在场的所有人或者妖里，也就小胖鲤能入得了姬曜的眼。 　　“嗯嗯。”尽管姚钰恋恋不舍，但是毕竟这是别人家的池塘，他要不是多天没碰水没有忍住天性，也不会在第一次外出公务的时候，就用了人家的池子。姚钰也不贪心，在满足了本能之后，就出了池塘。 　　夏侯易见姬曜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小胖鲤给吸引住了，他好想对姬曜说，他还处于生命受威胁中，康康我啊！ 　　但他不敢……夏侯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至少，后羿生前还是干了不少好事的。所以，女丑还派大蟹来保护他了，就是没有姬曜的保证那么能给人安全感。 　　夏侯易的忧虑显而易见，看得嫦娥心疼不已，忙道：“羿郎，你不用怕。就算我死了，我也会保护你！” 　　夏侯易：“……”谢谢啊，但是他觉得他有点消受不起嫦娥的这份“厚爱”。 　　虽然这些人都说他是后羿转世，但他始终觉得他只是夏侯易。他对嫦娥无感，对纯狐，也就是现在的涂丹，说难听点，当初和涂丹交往，确实是因为涂丹长得美艳无匹，说不上有多少情谊在。 　　况且嫦娥……她连人形都维持得勉强，所谓的保护他觉得更像是她的自我感动。 　　难道，他只能靠大蟹了吗？他心里飞快盘算着接下来的事宜，实在不行也只能发动钞能力，死马当成活马医，找遍高人和大师，总能有人能对抗得了猰貐…… 　　只希望大蟹现在能给点力，暂时抵挡一下总是来突袭的猰貐。 　　当他满怀感激和期待地看向大蟹的时候，大蟹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 　　这个但是一说，夏侯易的心就被提了起来。果不其然，大蟹说道：“虽然之前我暗中帮你抵挡了多次猰貐的进攻，但……” 　　它也不想提这件事，这样会显得它好像很菜。但是毕竟对方是猰貐，曾经天神，后来赫赫有名的凶兽。 　　当初猰貐为祸人间，也只有像后羿这样的大神才能将其制服和杀死。它之前为了保护夏侯易也是拼了老命了。好不容易等到了凤凰大人，它觉得它已经能够功成身退了。 　　猰貐要是再来攻击，它可真的是要成大闸蟹了，熟的那种。 　　“我已经尽力了，之后可能帮不了你了。”大蟹用钳子挠了挠壳。它本体很大，当初奉命保护夏侯易的时候，为了方便隐藏身形，所以化成了人间螃蟹的大小，然后藏在莲池里。而现在，它因为多次帮助夏侯易抵挡钦原和猰貐的攻击，灵力耗得差不多了，导致它现在只能维持这般大小了。 　　否则刚才那只肥鲤喊它大闸蟹的时候，它肯定会变大展示一下它真实的模样。嘴炮哪有现实来得震撼和可信呢？ 　　虽然不想承认，但它现在其实和一只会说话的螃蟹无异……但它是不会告诉在场的所有人的！它大蟹毕竟也是人类书籍上有记载的蟹！ 　　夏侯易：“……”最近果然水逆，噩耗一波波的来，都不给他一点缓冲时间。 　　感觉这些水产似乎都不太靠得住，他扫了一圈水产：蟾蜍、大蟹以及……鲤鱼。 　　姚钰：“……”感觉他好像受到了一种神秘关系的牵连。夏总看他眼神好奇怪。 　　但是想到夏侯易目前的处境，他觉得夏总的心智确实比一般人要强得多。换成了普通人，此时估计得崩溃了。 　　至少换成是他，知道有上古大妖要追杀他，他肯定得吓出原形。 　　虽然后羿的恩怨情仇，让姚钰这只小鲤鱼辨个是非，他也说不清孰对孰错。但夏侯易作为一个已经转世的单独个体，现在遭受到的这些，算得上是无妄之灾。 　　现在大蟹也没法保护他，看姬曜的回答似乎对他的死活也并不在意，就……有点可怜…… 　　姬曜看着表情变幻，但很好懂的姚钰，忍不住轻轻敲了敲他的脑瓜，“你是在担心他？” 　　这个他字，姬曜没有说明，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只指夏侯易。 　　“嗯。”姚钰点了点头，在看到和听到后羿前世今生的种种，他脑海里突然浮现起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前世的事情真的不能以死亡为终点结束吗？既然转世了，难道不是全新的个体？” 　　夏侯易听后深以为然。 　　姬曜目光奇特地看着姚钰，然后笑了笑：“对于上古的神或者大妖来说，生和死只不过是存在形式的不同，不能用现在的观点带入考虑。” 　　“但后羿是大神，不是也已经死透了吗？”姚钰不解。后羿死后虽转世了，但夏总看上去和普通人类无异，身上一点灵力也没有，更没有因为前世大神的身份而有什么保命金手指。 　　夏侯易：“……”虽然他直觉，姚钰会是他现在状况的一个转机。但这话，还是听上去怪怪的。 　　作者有话要说： 　　姚钰：无用？之前光顾着吃瓜了，还没发力而已！╭(╯^╰)╮ 第12章 　　“后羿因为射日而被帝俊迁怒，无法返回天上。他的力量和寿命只是比普通人类要好，但失去了神格，终究只是强大的人类而已。”姬曜说道。 　　所以，后羿能被寒浞和纯狐轻易地合谋杀死。也因此，他经历了多次的转世，和后羿本身基本已经毫无联系了。 　　如果不是纯狐找到夏侯易，引来了钦原，纯狐和钦原的异动再引来了猰貐，夏侯易其实很安全。姚钰的说法其实有几分道理，那就是现在的夏侯易确实算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没有记忆，没有神格，身上的因果也随着后羿本体的死亡而消散了。 　　姚钰是听明白了。而作为富N代却能不靠家里，依然能白手起家并成功创立一个巨大商业帝国的霸总夏侯易自然更是给一点提示就能把事情全貌理解得八.九不离十。 　　夏侯易，确实就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但这也只是从因果来判定。现实就是，虽然后羿死了，但和他有强联系的人或者妖都没有死。 　　嫦娥、寒浞、纯狐以及猰貐，本体都没死。死的就只有后羿而已。找不了后羿，自然会转而找后羿转世。 　　夏侯易之所以连转世都没法逃脱前世的爱恨情仇，原因就在于他前世死了，但前世的爱人仇人都没死…… 　　夏侯易：“……”心梗，一瓶速效救心丸还不够的那种。 　　此时的夏侯易，不知道是该怪他的前世后羿活得太精彩恣意，还是怪前世给后羿织绿帽的纯狐不知道为什么脑抽风想吃回头草……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回头草，毕竟原本的那颗草已经被弄死了，他只是在原来那颗草的坑里重新长出来的全新嫩草。他自认为和那颗老草不是同一颗草。但其他人似乎不这么看，就很让他头疼。 　　“虽然但是……”姚钰虽然被后羿前世的恩怨情仇给绕得晕晕乎乎，但他还是很想帮助一下夏总，毕竟这是他来妖管局接受的第一个任务。嗯，应该算是第一个任务……吧。 　　姚钰挠了挠头，因为思绪有点混乱所以表达得有点磕磕巴巴，“无论是猰貐要报仇，还是夏总被牵连进前世恩怨，一直这样下去岂不是世世代代都摆脱不了这种循环了？” 　　哎呀，后羿的事情确实如司秘书长以及姬曜说的那样，好复杂。 　　他现在也怀疑，敖局不来处理，究竟是真的被那个鴸鸟的事情绊住了，还是不想被卷进后羿这一团乱麻的关系中了。 　　现在钦原被抓了，而嫦娥和纯狐看上去应该不会对夏侯易造成直接的人身威胁。猰貐不同，他是赫赫有名的食人凶兽。 　　夏侯易听得心有戚戚焉，这条小胖鲤简直就是他的嘴替。 　　站在他的角度看，他也很无辜的，好吗？前世事，前世毕！ 　　再说，后羿的结局也不好啊，都现世报了。费尽心思和力气得来的不死药被老婆偷吃了，没留给他一个碎屑；出轨狐狸精最后反被带绿帽。窃来的国又被部下给夺了；堂堂一代大神，最终却死得窝囊至极。 　　姬曜看着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的小胖鲤，有点无奈。 　　这只小胖鲤似乎特别有同理心，或者说在他的眼里，这个世界是非对错是有一个标准线的，同时也希望所有的事情都有一个好结果。 　　而这种想法，在从上古厮杀斗争中才能存活并获得资源的大妖来看，天真得有点可笑。 　　不过，应龙当初建立妖管局的初衷，也是为了建立一种秩序，达成一种平衡，让更多的妖怪能有生存的空间。 　　姬曜对应龙的做法不置可否，当初答应他来妖管局也是出于一个承诺。 　　而现在—— 　　如果妖管局的存在能够让类似姚钰这样的小妖怪安全存活，似乎也不是那么的无聊和没有意义。 　　猰貐是要缉拿的。但缉拿猰貐并不是为了保护夏侯易，而是因为猰貐出世，已经造成了一些混乱，造成了普通人类的伤亡，引起了国家的注意。 　　当初妖管局和国家达成了协议，就是妖管局会约束妖，让人和妖能够共存且不让普通人类知晓和造成社会恐慌。 　　现在猰貐的出现已经引起了小范围的骚乱。而夏侯易则是猰貐的主要目标之一，通过夏侯易能更容易逮捕到猰貐。 　　但这条小胖鲤看起来似乎很担心夏侯易的死活。而从来不在乎别人想法和心情的姬曜，似乎有点不想看到小胖鲤失望的眼神。 　　他想了想，朝着夏侯易扔了一个东西。 　　虽然夏侯易没有看清是什么，但是本能地伸手去接。然后，摊开手掌，去看他接到的东西：是一个铜钱大小的圆形金章，中间是一个古朴凤凰模样的阳刻。 　　姬曜淡声道：“这东西随身携带，如果猰貐攻击你的话，它会保护你一次。而我，会及时得知情况。” 　　听到姬曜的话，夏侯易赶紧将这枚小金章仅仅攥在手里。这东西，现在就是他的保命符啊！ 　　“真的非常感谢！”他万分真诚地道谢道。 　　姚钰听到后，羡慕不已，这不就是相当于保护罩和呼叫机的结合吗？既能保命，又能呼叫救援。就……好羡慕，好想要啊。 　　“你也想要？”姬曜根本就不用猜姚钰的想法，他的想法就直接写脸上。 　　姚钰用力点点头，表示他想要的热切程度。 　　“你不需要这东西。”这东西就是一次性消耗品。 　　姬曜的话让姚钰大失所望，他闷闷地哦了一声，成了一条蔫鱼。 　　“你的工作是什么？”姬曜无语道。 　　对哦……被后羿事情绕晕了的姚钰才想起，他的工作就是时刻跟着姬曜。这么看来，他确实不需要这种小金章。 　　想通了的小蔫鱼瞬间又恢复了满满的活力。 　　夏侯易能看出，他之所以能够得到这个保命符，全是因为这条小胖鲤。所以，他内心对姚钰充满了感激。 　　他拿出了一张黑色暗纹的卡，递给了姚钰，“这个送给你。” 　　姚钰看着这张一看就知道很贵的卡，连连摆手说道：“这个我不能收。” 　　第一次出任务，居然就有人给红包！这简直就是逼鱼堕落啊！况且他一条小菜鱼也没做什么，就听了听八卦，只差没嗑瓜子了。 　　夏总，真是太客气了，他可真是一个好人！ 　　夏侯易看到姚钰的表现，就知道他误会了，解释道：“这是易普爱宠的黑金服务卡，可以在任何一家易普爱宠旗下的店里享受服务。” 　　“不是礼品卡或是银行卡，不用担心。”他补充道。 　　“这个也不用啦，我也用不到。”姚钰说道。 　　他才刚到妖管局报到，还在试用期，就当着他部门顶头上司的面，给他送好处。虽然说夏总是一片好心，但是鱼鱼真的不敢收啊。 　　而且，他是一条有职业操守和良好品德的鱼鱼！这种收红包之类的行为，他是不会做的！姚钰目光坚定地看向夏总。 　　夏侯易叹了一口气，语气里颇有“遗憾”：“易普爱宠的业务范围比一般宠物类的更宽，有涉及到宠物鱼类的，算是易普爱宠的一种小众特色。每家门店都鱼管家服务，有鱼缸搭配布置、鱼鱼按摩、体测和养护等特色服务。” 　　姚钰：“……！！！” 　　夏侯易继续道：“整个华夏最好的鱼鱼按摩师全部都在易普爱宠。而且，还有专门的超声波按摩鱼缸，鱼鱼用了都说好。论宠物鱼服务，应该没有机构比易普爱宠更专业了。” 　　姚钰：“！！！”他觉得，他刚才拒绝得太快了。 　　鱼鱼按摩服务！好想要…… 　　“拿着吧。”姬曜轻笑道，“你的眼睛都快粘在卡上了。” 　　“这么明显吗？”他真的只是馋鱼鱼按摩服务而已。姚钰的脸红了红，他其实也不想这么明显的。 　　“真的可以拿吗？”姚钰满怀期待地看着姬曜。 　　姬曜嗯了一声。 　　得到允许的姚钰小声欢呼了一声，然后接过了这张服务卡，开心地对夏侯易道谢：“谢谢夏总！” 　　夏侯易笑了笑，真心道：“是我该谢你。”他的这点道谢微不足道，而姚钰是实实在在带给了他生命保障。没有姚钰，姬曜不会管他的死活。虽然这条小胖鲤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鱼鱼按摩师？他会让集团一个星期内在所有易普爱宠门店安排上鱼管家以及配套设施和服务。嗯，还有各种特色鱼食可供挑选。 　　既然此时猰貐并没有在这里，加上姬曜给了夏侯易保命的小金章，所以他们离开了夏侯易的祖宅，驱车回了妖管局。 　　至于嫦娥大蟹什么的，对夏侯易没有威胁，也不在姬曜的任务范围之内，所以姬曜懒得管更不会过问。钦原则被网兜着，倒挂在车上打着摆子。 　　“猰貐在哪儿呢？”姚钰问道。虽然从夏总的祖宅出来的，但猰貐没有抓到，他就觉得这次任务似乎没有完成。 　　“应该去找贰负了。”姬曜漫不经心道。猰貐首要的复仇对象并不是后羿。所以，夏侯易收到的攻击并不算密集和猛烈。 　　姚钰哦了一声，然后问道：“那我们现在是抢先一步找到那个叫贰负的神，守株待兔吗？” 　　“回局里。”姬曜说道，“找司泓文安排一下你入职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章 　　对哦，今天是他报到第一天，而且入职即转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着出任务了。结果这任务简直就是八卦合集，导致他沉迷八卦往事，都快忘了他今天其实是来报到的…… 　　一想到他之前的八卦表现，姚钰有点担心姬曜会不会嫌弃他太八卦了。但上古大神和妖怪的往事，真的好狗血好赤鸡，让鱼嗑得停不下来。 　　这么一对比，户籍部的工作虽然稳定规律还安全，但安全部的外勤任务内容更有意思。当然，姬曜带给他爆棚的安全感才是他放心嗑八卦的前提。 　　他喜欢和姬曜一起出任务，姬曜知道得多还会和他解释，能力又强武力值还高，就算遇到神或者大妖他都不会担心自己的鱼身安全。 　　如果以后姬曜能一直带着他出任务就好了…… 　　不过，虽然他是喜欢和姬曜一起出任务，但他不知道姬曜会不会把他留在安全部。毕竟，第一次出任务他好像什么忙都没能帮上。说是帮姬曜转运，但是除了让姬曜开车没有爆过胎之外，一路上也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幸运加成。 　　一向对自己运气很自信的姚钰心里有点忐忑不安起来，害怕姬曜觉得自己太菜不配留在安全部就把他给踢回去了。 　　“内个……姬曜，我能留在安全部吗？”内心不安的姚钰直接问道。 　　“你想留在安全部吗？”姬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姚钰用力点了点头，说道：“当然想。” 　　本来姬曜想直接告诉姚钰的，但是看到姚钰紧张加渴望的脸，突然想要逗一逗这条小胖鲤，便说道：“等通知。” 　　姚钰：“……” 　　“小鲤鱼——”被姬曜随手倒吊在后视镜上，随着车的行驶而在半空中打着摆子的钦原有气无力地对姚钰说道，“我晕车，能不能把我放下来。” 　　一边说，一边用涣散而又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向姚钰。 　　姚钰看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只差口吐白沫了，不由地同情道：“好可怜。”但是他却没有如钦原想的那样把他给放下来。 　　钦原再接再厉道：“你只要把我放座位底下就行了。” 　　姚钰哦了一声，说道：“那我问问。” 　　钦原：“……”这还用问？！这届新妖这么没主见，以后怎么骗？ 　　说完，他向姬曜问道：“钦原真的会晕车吗？需要把他放下来吗？” 　　“不用。”姬曜瞥了一眼钦原，淡声道，“闭嘴。” 　　钦原立马把嘴闭得紧紧的，眼神也不涣散了，一副老实鸟模样。就连打摆子都打得如同钟摆一般，分外有节奏感。 　　* 　　“看来这次任务出行很顺利。” 　　虽然同处秘书处，但司泓文在秘书处有单独的办公间。姬曜推门走了进来，还没开口，司泓文就知道了他的决定。 　　如果姬曜不想姚钰留在安全部，只需要一个传音拒绝，压根儿不会专程来他办公室找他。姬曜专门来找他，也不单单只是为了姚钰工作的事情。 　　姬曜随手拉了一张椅子在司泓文的桌前坐下，他双腿交叠而坐，双手十指交叉置于身前。他没有立即开口，沉默但带着几乎能凝成实质的压迫气势看向司泓文。 　　如果说连龙都能说揍就揍的司泓文，还有谁能带给他压迫感，那也就只有姬曜了。 　　半晌，姬曜才开口道：“顺利得出乎意料。” 　　在姚钰看来，他和姬曜这次出任务风平浪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导致一向在运气方面很自信的姚钰还忐忑姬曜会不会留下他。 　　但实际上，这种所谓的风平浪静无事发生，对姬曜来讲已经是涅槃前才会有的事情了。自他这次涅槃以来，他的气运就消失得彻底。平时种种不顺看上去似乎都不会造成毁灭性的灾祸，但无处无在。如果不是有实力在撑着，换成其他任何妖，都做不到像姬曜这样毫发无损。 　　虽然如此，但这种无处不在的霉运却让姬曜厌烦不已。而这种霉运密集到，连瑞兽和吉神都招架不住的地步，也迫使他成了一只宅凤凰。 　　因此，他和姚钰一起的时候，那种无事发生的风平浪静，本身就是不同寻常。姚钰的气运连他身上的霉运都能抵消，这可不是一只普通锦鲤能做到的。 　　姚钰身上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姬曜能够猜到姚钰身上的气运不同寻常，但是他却看不透真正原因。而应龙和司泓文从姚钰入职到转岗安排一整套流程安排得行云流水，显然是知道些内情的。 　　“姚钰是怎么回事？”姬曜目光深沉地看向司泓文，神色冷峻。他很不喜欢有事物超过他的掌控。所以应龙和司泓文背着他的安排，以及瞒着他的秘密，让他很是不悦。 　　“你是不喜欢局里的安排，还是不喜欢姚钰？”司泓文的玩笑打破了办公间里的深沉凝重的气氛。 　　姬曜也旋即笑了起来，但目光仍然幽暗深邃：“我只是不喜欢你们这方面的隐瞒而已。” 　　“这件事，敖应知道的比我多一点，但是我觉得他应该也不知道全部的真相。”司泓文说道，“我只知道，姚钰身上的气运和你息息相关。关于这一点，我想你应该也能感觉到。” 　　所谓的鲤鱼转运，鲤鱼幸运，这个所谓的运，只是微观运气。运气能给个体带来正面的能量，无论是影响的范围还是力量都极其有限。 　　但姚钰不一样，姚钰身上的运是宏观气运。气运的影响力和影响范围远大于运气，是天地自混沌初始状态衍化而成的运行规律和规则。就算是上古天神和大妖，身上背负气运者，也是少之又少。 　　姬曜作为凤凰之主，身上背负的大气运堪比五帝。但姬曜最后一次涅槃并非是在计划时间之内，而是突然发生的。等到姬曜重生再现的时候，他身上的气运就消失了。 　　凤皇失运这件事震惊了世间，但所有人都不清楚凤皇失运的具体原因。 　　论姬曜的实力，想要从他手中夺走气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而若是自愿给予，那被给予的对象也要有能力承受得了这份气运。但有能力承受这份气运的，几乎本身该拥有气运。 　　于是，这件事就成了一桩连五帝都推演不出答案的悬案，直到现在。 　　姬曜涅槃后，除了失去了气运，其他似乎都没有改变。只有一件事有些异常，那就是姬曜连自己都忘记了他失运的原因。除了和失运相关的记忆随着气运一样消失了，其他记忆依旧完整和清晰。 　　司泓文手指微曲，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击桌面，看向姬曜的目光隐约有些担忧：“虽然说你失运之后，除了小霉运不断，似乎没有什么影响，但你自己也感觉到了——” 　　姬曜的力量在失运后已经停滞不前了，虽然还没有衰退，但隐隐开始有衰退的迹象了。当然，这个问题还不算太严重，毕竟凤凰在昆仑山、槐江山、青要山都有大片势力范围，除此以外，整座丹穴山都是他的。所以他根本不缺灵气。 　　最严重的问题是—— 　　“你应该无法再一次涅槃了吧？” 　　司泓文的话并没有让姬曜有任何情绪波动：“是又如何呢？除了我自己，还有谁能让我不得不涅槃？” 　　“话是这么说没错……”司泓文一时也无法接话。毕竟姬曜说的是事实，普通凤凰是无法涅槃的，只有姬曜因为背负大气运所以能浴火重生。 　　以姬曜的实力能涅槃就好比是开了无敌状态还额外又开了无限重生的挂。现在无限重生没有了，但他还是无敌状态…… 　　这么一想，司泓文觉得他和应龙白给这个大挂逼操心了。 　　至于姚钰，应龙当初感应到姚钰身上的气运和姬曜有联系，既然一个有气运，一个失气运，这气运还有联系，那就凑合着补一补，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呢？毕竟，姬曜可是妖管局的大杀器，总是宅着，这利用率就不上去啊。 　　其实，司泓文和应龙对把姚钰配给姬曜做搭档能达成的效果并不是很有把握。毕竟，之前吉神瑞兽翻车的惨案那是数不胜数。 　　但现在看姬曜的反应，司泓文知道这件事稳了。听听，听听，一路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这发生在姬曜身上，那简直就是奇迹！看来以后姬曜的外勤率可以大大提高了！未来可期！ 　　不愧是锦鲤精！这气运，确实厉害。 　　因为季鸿帮助他入职而对季鸿有好感，就能让季鸿中签万妖难求的槐江山房产这件事，已经暗中在妖管局传遍了。作为妖管局总领一切事务的秘书长，司泓文当然也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件事。 　　只希望这条小鲤鱼以后能够受得住妖管局大小妖怪的热情吧……不过有姬曜在，这些妖怪应该会收敛很多。 　　“所以，姚钰是放在你们部门，还是调回户籍部？”司泓文笑着看向姬曜，问道。 　　“这条鱼归我。”说完，姬曜站起身便离开了司泓文的办公间。 　　作者有话要说： 　　姬曜：我在昆仑、槐江山、青要山有大片产业。此外，我还有一整座丹穴山。但是我不在乎[微笑]。 第14章 　　安全部新来了一条小锦鲤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妖管局。在姚钰还没见到他在安全部的同事的时候，反而是他自己率先在整个妖管局扬了名。 　　姚钰拎着一根绳子，绳子下面吊着的是被网得结结实实的钦原。回局里之后，姬曜吩咐他把钦原交给司法部之后便离开了。 　　姚钰查了一下司法部的办公地点后，便拎着钦原打算边问边找司法部。 　　“哟~小可爱好呀。”宇文泽看到姚钰的时候，眼睛一亮，然后快步走了过来，抓住姚钰空着的爪子，晃了几下算是握手，“我是宇文泽，我们刚才见过哦~我也是安全部的成员，是你的同事哦~” 　　他也摸到了姚钰的手了！嘿嘿嘿…… 　　宇文泽原本清亮的声音此时甜度超标到发腻：“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钦原：“小鲤鱼，你可别被他的外表给骗了，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宇文泽原本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姚钰身上，压根儿没注意到被姚钰拎着快拖到地上的钦原。 　　当他循着声音看去，发现是钦原时，冷笑了一声：“啧，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一只小毒鸟。” 　　此时，他的语气和声音同刚才和姚钰说话时完全不同，清冷中带着刻薄：“如果不是在妖管局，我会让你永远闭嘴。”居然在他刷姚钰好感度的时候砸他场子，要不是碍于妖管局的有关规定，他早就让钦原后悔长了一张不会说话的嘴了。 　　在凶狠的威胁完钦原之后，他看向姚钰表演了一个一秒钟快速变脸，笑容友好说话又好听：“别听钦原胡说八道，我可是安全部最热爱和平和有同事情的妖。” 　　说完，他看着姚钰眼睛发亮：“而且，我最喜欢鱼鱼了。”这话绝对是发自肺腑，那叫一个真情实意。 　　钦原显然知道自己被逮捕回妖怪局后，在司法部没有判刑前他安全得很。所以，宇文泽的威胁对他来说就是耳旁风。 　　“他当然喜欢鱼了。”钦原嗤笑道，“猫，可不是最爱鱼了嘛。” 　　姚钰：“……” 　　宇文泽：“！！！”这个该死的钦原总是拆他的台！他一定会找机会教训一下这只死鸟，让他知道得罪猫的下场！ 　　宇文泽目光森冷地盯着钦原，阴恻恻道：“玩鸟也是猫的天性。” 　　钦原才不管宇文泽的威胁，就算真要打起来，这只小他几千年的猫真以为能打得过他？ 　　“他是金华猫，最会迷惑人心，而且阴毒得很。” 　　猫能通灵，金华猫本是人类饲养的普通猫，但吸收月之精华后，久而久之就成了妖。虽然金华猫是后天修炼而成的妖，但论作妖程度，比一些天生的妖怪更甚。 　　它们会在晚上出来迷惑人类。如对方是女子，就会变成美男子，如对方是男子，则会幻化成美女。然后被祸害的人身体就会逐渐衰弱，直至死亡。 　　钦原一边晃荡着，一边继续补刀：“而且，小鲤鱼啊，你眼前这只，更加毒……” 　　他啧啧道：“他的事迹，算是载入史册了呢。知道独孤陀事件吧？这只猫妖的上一任主子就是徐阿尼。” 　　独孤陀是独孤信之子，隋朝独孤皇后的弟弟。据说为了求财，指使家中的女婢徐阿尼豢养猫蛊以加害独孤皇后。猫蛊又称猫鬼，是最恶毒的蛊术之一。 　　最后事情败露，徐阿尼被处死，独孤陀因为兄姐求情免于一死，而猫鬼则不知所踪。 　　很显然，钦原戳中了宇文泽的痛处，原本和正常人无异的瞳孔此时变成了猫瞳一样的针状，手虽然看上去还是人手，但指甲却变成猫爪一样的弯钩状。 　　钦原似乎还嫌刺激得不够，张着嘴想要继续，但随后他发现他发不出声音了。 　　是谁？！钦原原本带着恶意的眼神瞬间变得茫然，他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从这里十分钟能走到司法部吗？”姚钰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我只能消音十分钟……” 　　姚钰的话以及钦原的失声让原本炸毛的宇文泽恢复了理智。这里是妖管局，真要在这里动手，后果……有亿点点严重。 　　钦原绝对是故意的！估计想故意让他动手，被他在局里打伤，那事情性质就变了。 　　“可以，我带你去。”宇文泽看向姚钰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之前不曾有过的真心感激，声音不再如之前刻意掺了蜜般甜腻，而是恢复了正常清亮的声线。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钦原，眼里带着寒光的杀意转瞬即逝，被快速敛去。 　　在宇文泽的带领下，姚钰很快就来到了司法部，将五花大绑的钦原移交给了司法部后，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在姚钰没有看到的地方，宇文泽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对着钦原做了一个口型：等着。 　　然后，他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独孤陀不是那样的人。” 　　虽然姚钰听到了这句话，但他不确定是不是同他说的。刚想问一下是什么意思，下一秒宇文泽就向姚钰露出了一个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说道：“我们安全部几个同事组了一个火锅局，你要不要一起来？” 　　还没有等姚钰回答，宇文泽就说道：“来嘛来嘛来嘛。”说完，他发起了大眼攻势，一双萌萌哒的大眼睛期待地看向姚钰。 　　不愧是……猫妖，撒娇卖萌是刻在灵魂中的本能，信手拈来。 　　“好呀。”姚钰点了点头，但是他还是有点不确定地说道，“但我不知道姬曜会不会让我留在安全部……” 　　虽然姚钰一向对自己的好运很有信心，但他也不是很确定他这种小妖的好运能不能影响这种传说级别的上古大妖的决策。 　　而且，以前他都是随遇而安的，没有特别明确的愿望或者目标，最后的结果都很不错。但这种目标明确的有所求，对于姚钰来说尚属第一次。因而，姚钰也控制不住地患得患失起来。 　　听到姚钰的担忧后，宇文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刚来，还不了解头儿。” 　　姚钰认真倾听，然后问道：“怎么说呢？” 　　“如果头儿不想要你，怎么可能带你出任务。”宇文泽说道，“回来还让你去司法部熟悉移交流程。” 　　“是这样啊。”听了宇文泽的话，姚钰的心安定了下来，“我还以为带我出任务是试用呢，还担心表现不好让姬曜不满意。” 　　“头儿不想留你，不用试用，直接就让你麻溜地离开了。”宇文泽摊了摊手，看向姚钰的目光奇特又惊叹，“而且，你和头儿待了这么久，居然毫发无损……”据说头儿开出去的车和开回来的车还是同一辆，这简直算得上是妖管局的爆炸新闻了，加上季鸿的槐江山房产中签一事，奠定了姚钰在局里的幸运鲤地位。 　　“所以，一开始头儿没有拒绝你，就表示他已经接受了你。”宇文泽拍了拍姚钰的肩膀，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得到了宇文泽肯定的答复，姚钰开心地说道。 　　“嗯，那既然以后是同事了，加一下薇信。”宇文泽说道，“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你扫我好了。”姚钰点开了薇信，手机屏幕对着宇文泽。 　　“扫好了，你通过一下。”宇文泽说道。 　　然后，姚钰就看到了一条好友申请，昵称：猫猫爱吃鱼…… 　　姚钰：“……” 　　宇文泽看到姚钰有点震惊的神情，快速反应了过来。然后他马上将昵称改成了：猫猫爱鱼鱼。 　　宇文泽：祸斗害我！ 　　他讪笑了一声，干干地解释道：“当初取昵称的时候，不知道取什么。祸斗的昵称叫[斗斗爱吃火]，所以他就怂恿我取一个差不多的名字以显示安全部和谐友好的同事情谊……”他越说声音越小。 　　姚钰笑了笑：“没事，我也喜欢吃鱼。”不说开了灵智的鱼和普通鱼不同，就算是普通鱼，在自然界的生态链里也是大鱼吃小鱼。 　　宇文泽放松地呼了一口气，“那就好。” 　　然后，他说道：“我把你拉进群了哈。” 　　“好的。”姚钰说道，然后就看到了新加入的群的名称：摸鱼群。 　　嗯，他知道此摸鱼非彼摸鱼。 　　然后，宇文泽就在群里发了消息： 　　【同志们粗来啦！别潜水了，酷爱来欢迎我们的新同事@缙云观的阿鲤】 　　宇文泽的消息一下子炸开了群，群里信息瞬间滚动得飞快： 　　【斗斗爱吃火：撒花！欢迎新同事@缙云观的阿鲤；转发这条锦鲤，我将获得好运】 　　【找老婆好难：撒花！欢迎新同事@缙云观的阿鲤；转发这条锦鲤，我将获得好运】 　　【是獬豸不是解貂：撒花！欢迎新同事@缙云观的阿鲤；转发这条锦鲤，我将获得好运】 　　…… 　　宇文泽：“……”真是服了这群老六了，丢脸。他都不好意思面对姚钰了。 　　然而，姚钰却认认真真地打字回复道： 　　【谢谢大家，很高兴能和你们成为同事，还请大家多多关照哈~】 　　宇文泽：“……”其实，有头儿在，其他妖的关照真的不值一提。 　　作者有话要说： 　　宇文泽：已修改昵称—猫猫爱鱼鱼 　　姬曜：嗯？ 　　宇文泽：马上改！QAQ 第15章 　　漫山遍野的迷雾，他又一次来到了这里。 　　王珩不想再向前走了，因为他知道再向前走他会看到一幅可怖的景象，而且会再次经历那种让他痛苦万分的事。 　　但是，他的身体并不听从他意识的指挥，拨开等身高的枯草，他的身体径直朝前走去。他的意识被困在身体里，但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不！不能再往前了！他的瞳孔因为恐惧而剧烈收缩，但身体却还是在朝前走去。 　　终于，他的身体停了下来。然后，膝盖一弯，直接跪了下来。接着，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带鞘匕首，皮革制成的棕色匕首鞘上，绘制着繁复的暗红色花纹。 　　他拔出匕首，匕首泛着森冷的寒光，而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随手将鞘随手扔在了地上。接着，他拿起匕首开始剜自己的肉。 　　他仔仔细细片着自己的肉，从不下厨的他此时却拥有比大厨更高超的刀工，片的肉厚薄大小保持一致，血水濡湿泥土，随着肉被一层层削去，露出的白骨也越来越多，而他的速度却不见迟缓。 　　而最可怕的是，王珩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却能感受到削肉带来的巨大疼痛。就这样，他的意识被禁锢在自己的身体中，承受着巨大的痛楚，看着自己一刀一刀把自己片成了一具淌着血的骷髅，只有头部完好无损。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结束。 　　当他片完自己后，便将匕首随手扔在了地上。一直笼罩着的迷雾也开始消散，视野开始变得清晰。 　　这是一座荒山，除了一片等身高的枯草，其他地方没有任何植被覆盖，只有红褐色的尘土以及裸.露的岩石。 　　王珩就以一具骷髅的形态跪着。 　　距离他不远处有一具人形干尸，枯枝般的手抓着一只乌鸦模样的鸟，正在啃食鸟的头。 　　王珩的内心满是恐惧，害怕得只想逃离，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已经被片成白骨的身体。甚至，他连表情都做不了。 　　他只能看着那具干尸生吃着手上的鸟，他甚至能看到那具干尸的牙齿和嘴边沾满了血以及鸟的羽毛碎片。 　　然后，干尸将鸟的残骸随手扔在了一边，已经没有眼球的眼眶朝着王珩望去，沾着血的裂口弯出了一个狰狞的弧度，像是在笑。 　　然后这具原本坐着的干尸站了起来，朝着王珩伸出了手，似乎想要朝他走去。 　　“王弟，微可还好？”干尸发出干涩如生锈刀片刮擦的声音，对他说道。 　　干尸身上披着一件空荡的白色袍服，上面除了暗红色的如干涸血迹般的脏污，还绘有一个巨大的形似玄鸟一般的图腾。 　　谁是你王弟！他根本不认识这具古代干尸！ 　　但即使王珩恐惧得腿软，他已经成骷髅的身体还是纹丝不动地跪着。就连唯一完好的头部，脸上也是面无表情。 　　那具干尸似乎想朝他走过来。但是它只跨了一小步，便不再前行。 　　然后，那具干尸便轰然坍塌，原本挂在它身上那空荡的袍服被一阵突起的妖风吹走，挂在了不远处一棵枯树上。 　　血色弯月下，挂着破碎袍服的枯树上站着一只乌鸦，凄惨地呱叫着。 　　那具干尸现在成了一堆碎尸，两只手、两条腿、胸脯以及脑袋都分裂了开来，撒了一地。而断裂的地方切口整齐，像是被人为斩断。 　　那脑袋虽然掉落，但是它似乎有意朝着王珩的方向望去。 　　“不要！”王珩大叫了一声，猛然坐起，额角满是冷汗。 　　他喘着粗气，因为极度恐惧，他似乎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在剧烈收缩。他呼吸急促，脖子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攥着，就算大口喘气，窒息感却挥之不去。 　　他手忙脚乱地拍开床边的开关，灯亮了起来。当他确定这是在他自己的房间之后，他心中的惊惧之感才稍稍消散了一些。 　　没事，这只是一个梦而已。王珩自我安慰道。 　　但是，他又无法自欺欺人觉得这个梦只是一个普通噩梦。因为他最近一个月，每次入睡就会落入这个恐怖的梦境，重复着剜肉剃骨的剧痛，以及面对一具会碎裂一地以及喊他王弟的干尸。 　　“老公，你怎么了？”嬴月被王珩的动静惊醒，睡眼朦胧地问道，“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王珩抽了一张纸巾，擦了一下额角细密的冷汗，嗯了一声。 　　听到王珩这么一说，嬴月的睡意也消散了大半。王珩被这个噩梦已经骚扰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找过很多大师，但都只是治标不治本。 　　效果最好的那个，就是让王珩能安睡两三晚，然后噩梦继续。 　　嬴月目露忧色地看了一眼床头柜上那把用五帝钱制成的小金刀。看来，五帝钱也失效了…… 　　“要打电话给大师吗？”嬴月问道。 　　王珩点了点头，精神则是肉眼可见的颓靡。 　　嬴月打完电话后，对王珩说道：“大师说明晚会来一趟。”因为只是噩梦，没有遇到生命危险，所以大师也并不着急三更半夜来这一趟。 　　“知道了。”王珩颓丧着整个人砸倒在床上，睁着眼睛，而嘴却紧抿成线。 　　“你明天，还去剪彩吗？”嬴月看着精神不济的王珩，担忧地说道。 　　王家是N省首富家族，以畜牧业起家。王珩是独子，大学毕业后没有直接进入家族企业，而是从家里拿了一笔创业资金，打算先在外面闯荡一番。 　　因为家里有资源，所以他就开起了火锅店，主打特色牛羊肉。因为资金雄厚加成本低，卷死了一干同行后，他的火锅店悦龙煌就快速在全国铺开，做成了连锁品牌。 　　王珩这次来B市，就是为了给他在B市的首家火锅旗舰直营店剪彩的。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隐秘的期待。那就是在他离开N省换个环境后，这个一直纠缠他的噩梦能够消停。 　　然而，他的期待没有成为现实。这个噩梦如影随形，跟着他一起来到了B市。 　　王珩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是得去。” 　　这家悦龙煌旗舰直营店有太多的象征意义了，他为此投入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和金钱。这家店将会是品牌旗下最大的直营店，而且是B市首店，他必须重视。 　　* 　　“走吧。”宇文泽对姚钰说道。 　　“现在就去吗？”姚钰惊讶地问道。 　　“是啊，我本来就是打算出去找那群家伙的，没想到正好遇见你了。”宇文泽说道。 　　“现在应该还没下班吧？”姚钰犹豫地说道。 　　他之前看过妖管局的上班时间，都是统一的朝九晚五。而现在，离五点还有十分钟呢。这算不算早退？而他才刚刚入职，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看出了姚钰的顾虑，宇文泽哈哈笑道：“这只是对其他部门。我们部门不用遵照这种死板的时间，都是有任务就出，没任务就自由活动。忙起来连轴转，不忙的时候能闲出屁。” 　　“走吧走吧，不用担心。”说完，宇文泽就拉着姚钰朝出口走去。 　　“那我和姬曜说一声。”姚钰还是不放心地说道。 　　宇文泽：“……”在妖管局见惯各种桀骜不驯个性十足的妖，唔，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种乖宝宝似的妖怪了。 　　就，好想捏捏鱼鱼的脸哦。但这个念头刚起，他就想到之前被司泓文捏得好像要断的手腕，那种疼痛幻觉就朝他侵袭而来。 　　宇文泽看着编辑文字给姬曜发消息的姚钰，最终还是忍住了捏鱼脸的冲动。 　　就在姚钰单方面报备，对姬曜的回复没有抱期待的时候，他收到了姬曜简短的回复： 　　【知道了】 　　一不小心瞟到姚钰手机屏幕的宇文泽正好看到了这个页面，然后他惊讶又佩服地看着姚钰。 　　“没想到头儿居然连这种消息都会回复你。” 　　想和头儿套近乎的妖多了去了，能拿到头儿联系方式的就不多。而安全部成员就算全部有，除了工作相关的内容，头儿不会回复任何信息。 　　他还想说什么，就被手机震动声打断，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便接了电话：“来了来了，别催别催。对了，我还把小鲤鱼带来了。” 　　姚钰听到宇文泽提到了他的名字，不由被吸引了注意力。 　　只见宇文泽继续得意洋洋道：“厉害吧~嗯嗯~记得到时候收敛点你们的热情，别把小鲤鱼吓到。”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然后，他看到姚钰正看着他，就笑着说道：“别怕，其实没几个人。” 　　“哦，我没事的。”姚钰说道。他胆子没有这么小，只是这一切对他而言还有点陌生。 　　从宇文泽的车上下来，姚钰跟着宇文泽来了这几个同事组火锅局的店：悦龙煌。 　　这家火锅店店面很大，门口摆满了各种庆贺的花篮，地上则是一地鞭炮的残余纸屑，一看就知道今天刚开张。 　　店面装修的风格是传统的中式风格，但比普通的中式装修更加考究，布局合理。所以即使店里坐满了食客，也不显得杂乱拥挤。 第16章 　　“这里。”还没等服务员带领他们找到桌号，有一桌人就对宇文泽他们招手示意。 　　“喏，就在那里。”宇文泽看到那群狐朋狗友，便拉着姚钰走了过去。 　　除了宇文泽和姚钰，桌上还有四个人。姚钰刚一坐下，就发现他成了目光的焦点，这四个人好奇又热切地打量着他。 　　不过，作为缙云观最热门“景点”的莲花缸之主、缙云观薇博门面担当、没买僵尸粉真实粉丝数就有数百万的网络红鱼，姚钰对这种热切眼神并不陌生，自然也不紧张。 　　虽然姚钰不以为意，但宇文泽却看不下去了。他用力咳了几声，瞪着这群好像没见过世面的同事。平时个个装模作样一副精英做派，现在见到小鲤鱼感觉全都成了痴汉，装也不装一下，脸都不要了。 　　“注意点形象，说好的安全部精英组呢？”宇文泽没好气地说道，“让其他组知道你们这副样子，估计要笑话我们一整年！” 　　安全部成员众多，为了便于管理，就将这些成员分成了众多的小组。组与组之间的关系有好有坏，根据需要可以合作背靠背，但闲出屁来的时候则是各自为政相互攻讦挖苦对方。 　　“他们只有羡慕的份。”那几人不以为意。 　　宇文泽翻了个白眼。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们能不能收敛一点？来之前在电话里对他们的叮嘱，看来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介绍一下。”宇文泽用手指按顺序点了过去，“这是黎陡，本体是祸斗；这是乐峦，本体是鸾鸟；这是李治，嗯，和唐朝那个皇帝同名，本体是獬豸，嘁~” 　　说到獬豸名字的时候，宇文泽毫不掩饰地大声嘁了一下。 　　妖怪取名没什么讲究，主要就是为了方便户籍部登记身份。偷懒的做法就是选一个人类的姓，然后根据本体取一个发音类似的名。 　　妖怪之间称呼对方一般是名字或者本体随意叫。但很少妖怪会刻意选择一个和人类出名人物一模一样的名字，尤其是人类帝王的名字。 　　所以当獬豸取名叫李治的时候，宇文泽每提到这个名字就会取笑獬豸一次。 　　人类将獬豸称为任法兽，认为獬豸拥有很高的智慧，懂人言且知人性，辨是非曲直，识善恶忠奸，因而认为獬豸是执法公正的化身。司法监察御史等官吏头上的帽冠也被称为獬豸冠。 　　獬豸也引以为豪，并将监督官吏是否公正为己任。 　　作为一只天性.爱自由讨厌被管束的猫，宇文泽和獬豸这种一本正经、行事求稳的妖就一直不太对付。后来獬豸真登记名字为李治的时候就没少被宇文泽嘲笑，说他真觉得自己是帝王要管百官了。 　　不过性格针锋相对归针锋相对，口嫌体正直的宇文泽组的局一直都有獬豸的参与。 　　对于宇文泽对他名字的冷嘲热讽，獬豸一直都不在意。他对这个名字很满意，也就宇文泽提到这个名字就唧唧歪歪。 　　他还好，至少有取名自由。不像局长应龙，当初想取名龙傲天，直接被司泓文揍了一顿，被迫将登记的名字改为了敖应。 　　为此，敖应没少在背后和其他妖倒苦水，说敖应这个名字乏味又无趣，最重要的是无法体现出他作为应龙的王霸之气。龙为什么一定要姓敖不能姓龙，龙姓敖就是人类对龙的刻板印象！司泓文这是在增强这种刻板印象。 　　但敖应也只敢在背后逼逼赖赖，不敢在司泓文面前提出一点抗议。嗯，被揍怕了。他有限的自由也就是被允许把自己网上的昵称全部改为了他最喜欢的龙傲天…… 　　嘁完獬豸后，宇文泽继续道：“这是宋长生，本体是狌狌。” 　　桌上四妖对姚钰露出了和蔼又友善的微笑，就是这笑容看上去……就别扭得很。很显然，这些妖平时很少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宇文泽扶额，真是够了！ 　　虽然宇文泽极力阻止，但是对面四妖还是要和小鲤鱼来一个亲切友好的同事握手礼以表示对小鲤鱼加入的热烈欢迎。 　　宇文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 　　这个火锅局是宇文泽和几个玩得来的同事出于探新店的目的而发起的。 　　这几年，悦龙煌扩张迅速。今年更是在营销方面发力，通过新媒体推广、联名、达人探店、线上线下联动等方式在社交媒体上风头无两，成了火锅界的当红炸子鸡。 　　吃火锅没去过悦龙煌，那都不好意在朋友圈说自己去吃了火锅。 　　不过悦龙煌虽然扩张迅速，但也是这一年来才开始走上迅速扩张之路的，因而虽然开店速度很快，覆盖城市并不算特别密集。 　　就连华夏首都B市，也是这段时间才有了悦龙煌的店面。 　　但首都就是首都，悦龙煌虽然进驻得晚，但规格是所有悦龙煌店面中最高的，无论是装修还是规模。 　　作为网红火锅店，悦龙煌B市直营旗舰店的开业引来了无数关注，想要预定开业当天座位的人流挤崩了官网小程序，各大预定平台的预定位置也全部告罄。 　　原本宇文泽找遍了平台也没有预定到位置，已经有了开业一个星期都订不到座位的心理准备。 　　作为一只致力于走在潮流前沿并要第一时间发朋友圈展示的妖中达喵，这个认知让他很难受，但他却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他能预定到位置，完全是意外。 　　也就在不久前，他遇到姚钰和司泓文后回到办公室，明知道已经订不到位置但因为无聊以及出于习惯不停地刷着悦龙煌的预定小程序，结果突然就刷到了一个大桌空位！ 　　他连忙用喵喵无影爪的速度订下了这个位置，然后心满意足地看着再次变灰的预定按钮，开心地差点在办公室里现原形舔爪。 　　回想起来，能预定到座位，好像就是在遇到姚钰之后…… 　　想到这里，他看向姚钰的目光亮得惊人。 　　祸斗嗤笑道：“你应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比我们还不如。” 　　宇文泽才不在意这只狗的嘲笑呢，他对姚钰说：“小鲤鱼，你可真是太厉害了。”语气满是深情。 　　祸斗捏了捏自己的胳膊：这只猫真是肉麻又恶心，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姚钰一脸茫然：“啊？”他什么都没做啊？怎么就被夸厉害了？ 　　宇文泽说道：“我能订到悦龙煌开业当天的位置，全是以为你啊！” 　　姚钰：“……”没听懂，没明白，这话没法接…… 　　“我是在遇到你之后，才订到这个位置的。”宇文泽解释道。 　　姚钰的关注点显然和宇文泽不一样：“这家火锅店这么火？” 　　宇文泽用力点了点头：“那可真是太火了，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你，我估计这个礼拜都订不到位置。” 　　姚钰眼睛也亮了起来，期待地说道：“这么好吃吗？” 　　“好吃是好吃的，但它火爆也不是单单因为好吃。”潮流达喵自己也没法细细拆解原因，只能这么解释道。 　　“哦，只要好吃就行。”姚钰说道。 　　“嗤，他就喜欢跟风啦。”祸斗嗤笑道。 　　“火锅都堵不上你的嘴，是吧？”宇文泽瞪了祸斗一眼。他和这只狗生活方式以及思维方式都不同，但他就从不因此对这只狗指指点点，“彼此尊重各自的生活方式，你吃火拉火把自己的办公桌烧了多少次不说，还连累了我的办公桌，我都还没说什么呢。” 　　等到锅热起来后，桌上几人就顾不上斗嘴，开始涮火锅开吃了。 　　他们点的菜品要比其他桌多上了好几倍，素菜特别少但肉类特别多。菜品一盘盘端上来，特别是悦龙煌的招牌牛羊肉一盘盘垒满了架子，后面添置的架子甚至把过道都给挤了。 　　这壮观的点菜量引得邻座的人都窃窃私语： 　　“妈耶，这桌人看上去都清清瘦瘦的，这么能吃吗？” 　　“这么多菜，至少有大几千了吧？” 　　“他们好像就6个人，但点菜的量，估计二三十人都够吃了。” 　　“这几个人肯定吃不完这么多菜的，浪费得也太夸张了。” 　　…… 　　虽然他们说话声音不大，加上火锅店环境本就不安静，正常人是听不清邻座以及更远座位人在说什么的。但他们讨论的正主并非常人，而是妖，自然将这些议论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宇文泽只觉得这些人好笑：这些人类居然用人类的食量去衡量妖的食量，啧啧啧。要不是点餐有数量限制，他能把店里的所有食材都点光！ 　　姚钰吃着刚烫好的牛肉，眼睛亮闪闪的：好吃！真的吼吼吃！不亏是招牌。难怪一座难求。 　　他发自内心地称赞道：“这家火锅店的味道真的好好，好喜欢。”说完，对宇文泽比了一个拇指，然后继续埋头苦吃。 　　“是吧是吧。”听到姚钰发自内心的认同，宇文泽开心极了，然后得意地看了一眼祸斗。 　　他正准备开启嘲讽技能，对祸斗输出一波，但还没有开口，就看到有人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獬豸：[xie][zhi]都是第四声 　　獬豸：都是zhi，只是选了个李姓而已，没有人比我更懂取名！除了……应龙[微笑] 第17章 　　这是一个长相俊秀的男人，身边还跟着两个员工着装的人。员工着装的人胸口别着铭牌，一个铭牌上印着大堂经理一个印着店长。但这个长相俊秀的男人则是一身定制西装，从领带夹到袖口的细节都精致考究。这身着装适合参加晚宴，出现在火锅店则显得格格不入。 　　“那人不是开业剪彩仪式中，站在最中间的那个吗？”祸斗用胳膊肘碰了碰坐在他身旁的乐峦，问道。 　　因为在一群人中，这人看上去最年轻，长得也最好，但站在最中间，说明他在领导层中职级最高。因为反差太大，让一向粗糙不细致的祸斗都印象深刻。 　　乐峦，也就是鸾鸟兴致缺缺地瞟了一眼来人。嗯，长得还算能看，但也就是普通人类中的好看。因而乐峦瞟完之后，嗯了一声，便把注意力放回到火锅菜上了。 　　哎，这年头找老婆真的好难。乐峦郁闷地想着。 　　但还好现在人类世界打发无聊和郁闷的好东西层不出穷，吃喝玩乐应有尽有，倒是分散了他不少注意力。 　　他这几十年心情比过去几千年都好了不少，以前最难受的时期，他都抑郁到要拔毛了。 　　宇文泽和姚钰因为是后来才到的，完美错过了剪彩仪式，因而不清楚情况。但既然祸斗和鸾鸟都这么说了，应该不会错。 　　这年头，当领导的标准难道都要额外加上颜值这一项了？联想到妖管局里的各领导级的妖的颜值，宇文泽胡乱感慨道。 　　当宇文泽还在心里胡乱感慨，这一行人就来到了他们桌前。 　　“有什么事儿吗？”宇文泽率先问道。猫猫就爱掌握主动权！ 　　中间那个俊秀的男人没有说话，边上铭牌是大堂经理的一个男人笑容满面地开口道：“今天是B市悦龙煌旗舰店第一天开业，所以我们举行了抽奖活动。” 　　“抽奖活动？”他怎么不知道？难道是因为他和小鲤鱼晚来了，所以没赶上？宇文泽狐疑地看着先到的四妖。 　　结果先到的四妖组也是一脸茫然，因为他们也没有听说或者参与这人说的抽奖活动。 　　对于宇文泽的出声质疑，那人没有任何不快，脸上带着热情地笑容解释道：“这个抽奖活动没有公开进行，就是后台随机抽取获奖桌号，然后告知中奖客人，算是额外的小惊喜。” 　　“是不是我们中奖了啊？”祸斗一脸兴奋。而且大领导还亲自来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们不但中奖了，而且应该中了大奖！祸斗美滋滋地想着。 　　事情也确实如祸斗想的这样。 　　“恭喜你们中了特等奖！” 　　大堂经理的声音虽然不但，但是他们一行人本就引人注目，所以他们的对话附近的食客也稍有注意。而现在，他的话让边上的食客也都骚动了起来，纷纷朝着他们一桌看去。 　　而成为关注焦点的一桌妖目光则不约而同地朝着姚钰看去。 　　姚钰：“……” 　　獬豸轻咳了一声，扫了一圈目光灼灼的妖们，眼神暗示他们收敛点，然后对大堂经理问道：“特等奖的奖品是什么？” 　　大堂经理顺势说道：“我们特等奖除了这次的免单奖励，还另外送你们每人一张SVIP卡。” 　　免单奖励！ 　　虽然免单奖励看上去平平无奇，很多店做活动都会有类似的活动。但这次这么引人注目，则是因为—— 　　这桌人点得菜品多得夸张，这一单免下来，目测起码能免大四位数。 　　甚至有人开始怀疑，是不是这行人是悦龙煌请来的托儿。哪有人点菜这么夸张，还正好能抽中免单的！悦龙煌的营销本来就是偏网红打法，所以请托儿的可能性不但有，而且很大。关键是，这桌人的颜值是真的好高！有可爱的、有艳丽的、有英俊的还有清秀的…… 　　所有的巧合加在一起，那就不是巧合！所以很多人很合理地怀疑这又是一起悦龙煌的营销事件。因此，有些人则将这一幕拍了下来放到了网上，还打上了#悦龙煌B市首店开业的tag。 　　围观人群的想法这些妖们才不会在意。至于店家……这种自送热度的事情，非但不会阻止，甚至公关部注意到热度还会推波助澜一把。 　　祸斗问道：“SVIP卡？有什么特殊的优惠吗？” 　　本来大堂经理说另外赠送SVIP卡的时候，众人也被挑起了好奇心，所以现在祸斗问了这个问题，众人也竖起了耳朵。 　　大堂经理要的也是这个效果，他笑着介绍道：“SVIP卡是普通VIP客户累计消费满一万元后才有资格申请的，可以在全国悦龙煌店通用，结算的时候可以打7折。” 　　他还特别强调：“能叠加优惠使用。” 　　而铭牌印有店长字样的人对桌上这几只妖介绍道：“这是我们董事长，B市首店开业对我们集团来说是一件大事，集团非常重视，我们董事长还亲自飞过来剪彩。” 　　他继续道：“因为你们是特等奖，所以我们董事长决定亲自过来给你们发SVIP卡。” 　　店长的话，在围观客人中引起了一番窃窃私语： 　　“悦龙煌的董事长居然这么年轻，还很英俊，真是没想到。” 　　“哇，他好低调，这长相不输那些流量耶。” 　　“有颜有钱，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球别英年早婚鸭~” 　　…… 　　董事长，也就是王珩在看到这桌客人的数量以及点的菜量的一瞬，也是吃惊不小。但是他很快便敛起了惊讶之色，没有被人看出。他接过店长递上来的SVIP卡，将卡递给了这桌特等奖获得者，然后露出了一个公式化的微笑，说道：“恭喜，祝你们用餐愉快。” 　　说完，他打算离开这里。店里挤满了食客，空气里是火锅店特有的味道，而桌边架子上是各种生肉…… 　　原本他该习以为常，但是这一个月的梦境，让他对这种片的薄薄的生肉起了生理上的恶心。他强忍着反胃和不适完成了开店仪式和后续活动的安排后，决定离开店里。 　　“你是不是最近总是做噩梦？”姚钰在接过王珩递来的SVIP卡时，突然问道。 　　他将卡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这是他今天得到的第二张卡了，黑色的卡面印着金色的龙，看上去华贵又霸气。嗯，又是一张很实用的卡。 　　“你能看出什么吗？”王珩在听到姚钰的话时，内心有点激动，但是他并未显露出来。 　　其他几个妖被姚钰这么一说，也看向了王珩。但是他们只看出了王珩最近睡眠确实不太好……因为他有很明显的黑眼圈。 　　至于其他，他们并未看出有什么不妥，左看右看这位董事长就是一缺觉的普通人，除了挂了黑眼圈，精神稍微有点萎靡，连头发都没掉多少。 　　“小鲤——咳~”想到这是在外面，所以宇文泽改了口，“你看出什么来了？” 　　姚钰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他的运势不该这么低迷，是被什么影响了。但其他，我就看不出来了。” 　　其他几个妖互相看了几眼，同事了这么久，这点眼神交流他们还是能意会彼此的意思的。但这一回，他们表明他们暂时都没看出什么不妥。这位董事长身上没有邪祟的气息，也没有血光灾祸的预兆。 　　大多数妖是根据气息看出和辨出有无事情发生，推测事情原委。而少数妖有特殊能力，能知晓部分过去甚至能看到特定条件下的未来。 　　至于像应龙凤皇五帝之类大佬，不仅仅是因为活得足够长，所以知晓的秘事多，更是因为他们能看到事物的因果，所以能知晓他人无从知晓之事。 　　这桌妖眼神互相交流完，便一致朝宋长生，也就是狌狌看去。如果他们辨不出气息，所以不知道这位董事长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狌狌说不定能知道。 　　而且既然小鲤鱼这么说了，而这个董事长又是这般反应，想来是有事情发生的。 　　狌狌就是少数有特殊能力能看到过去的妖。狌狌知过去却不晓未来。但狌狌虽知过去，却也只是知晓部分过去，他的能力更多的是知晓过去大事的全貌，对个体的恩怨感知不深。 　　狌狌看了看王珩，然后耸了耸肩，说道：“很乱。” 　　王珩因为噩梦的缘故，找了很多有名的大师，但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也没有办法解决问题。所以他听到姚钰和狌狌的话后，还是抱有一丝期待。毕竟之前看的那些大师当初他不主动说缘由，他们连他遇到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他决定死马当成活马医，给他们递上了名片，然后问道：“能否和各位详谈一下此事？” 　　“我们也就知道这么多，其他爱莫能助。”狌狌说道。 　　王珩听到狌狌的话，原本燃起的微小希望瞬间被浇灭。他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嗯，还是谢谢。”他听到这种说辞已经太多太多了。 　　狌狌看到王珩失望的模样，安慰道：“不是什么大问题，死不了。”在妖看来，死不了伤不了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王珩：“……”谢谢啊，并没有被安慰到。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章 　　网红火锅店打卡完毕，免费吃喝外加额外得到一张SVIP卡，火锅局圆满结束。一行妖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火锅店。 　　“小鲤鱼，你现在住哪儿啊？我送你回去。”宇文泽胳膊往方向盘上大咧咧地一搁，整个上半身都转向了姚钰，问道。 　　“送我回局里就好了。”姚钰说道，“我还有东西放在办公室里呢。” 　　宇文泽一边往妖管局方向开车，一边问道：“你的办公室定了？”他还想着能尽可能靠近小鲤鱼呢，但目前看来他们办公桌应该不在一个空间里。呜呜呜，好失望。 　　姚钰摇了摇头，说道：“还没有呢，我只是把东西暂时放在姬曜办公室里了。”他本来想送完钦原去司法部之后就回去等姬曜的，没想到后来还出去吃了火锅。 　　“不知道现在局里有没有关门。”最重要的是，如果姬曜不在，他应该没法进他的办公室。如果姬曜不在办公室，那他就回住处，东西第二天再拿好了。姚钰想着。 　　“放心，局里是24小时开门的啦。”宇文泽说道，“有些妖就喜欢上晚班。”宇文泽忍住没有吐槽有些工作狂妖下班等于要他们的命，恨不得住在办公室里。 　　原本局里和人类政府差不多，正常工作时间上下班，下班后留一些妖轮流值班。结果一些精力旺盛的工作狂妖义务加班卷得飞起，还有一些妖简直把办公室当家，下班时间都不走，在办公室唠嗑蹭空调打游戏…… 　　应龙本身就是一个不爱上班的，甚至因为翘班而被司泓文捶过。这种现象他自然不提倡，但几次开大会劝解无果后，不得不放弃……办公空间只能全天开放，还额外修建了生活服务设施。 　　“哦哦。”姚钰又有点不确定地说道，“不知道姬曜在不在办公室哎。” 　　“你说头儿啊？”宇文泽耸了耸肩，说道，“五五开吧。头儿因为一些原因，嗯，你懂的……”他边开车还边抽空对姚钰挤了挤眼睛，继续道：“特别宅。因而能不出行就尽量不出行，除了必要的外勤任务，一般就是妖管局和住处两头待。” 　　将姚钰送到妖管局后，宇文泽就挥了挥爪子和姚钰告别：“有什么事要帮忙的话，直接联系我就好了。” 　　“嗯嗯，谢谢你。”姚钰也挥了挥爪子，和他告别。 　　宇文泽点了点头，告别了姚钰后便脚踩油门呼啸而去。他和另外几个朋友约了晚上蹦迪，行程很赶的。 　　姚钰来到姬曜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办公室里传来姬曜的声音。 　　姚钰推开门走了进去，说道：“我是来拿我的包的。” 　　姬曜用手指了指椅子上的帆布包，说道：“这个？” 　　“嗯嗯。”姚钰朝着帆布包走去，突然想到了宇文泽刚才的话，便问道：“以后我在哪儿工作呀？” 　　姬曜被姚钰直球式的问题逗笑了，“你难道不该先问一下你会不会留在安全部吗？” 　　姚钰眨了眨眼睛，配合地问道：“那我能不能留在安全部呢？”此时他问出这个问题，已经心里有底，因而心境平和。 　　“你可真是……”姬曜轻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家伙真是有一本正经搞笑的天赋。 　　“以后你和我一个办公室。”姬曜说道。 　　虽然姬曜办公室很大，但一看就知道只有他一人使用。姚钰听到他的话之后虽然稍稍吃惊了一瞬，但又觉得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他的工作差不多就是待在姬曜身边让姬曜没这么倒霉。 　　“那……”姚钰看着只有一张办公桌，犹豫了一下问道，“我的办公桌……” 　　“等会儿有人会过来给你装办公桌。” 　　“哦哦。”看来工作内容以及工作地点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姚钰的心更定了，神色也是不加掩饰的开心。入职第一天，也是顺利的一天呢。 　　“那我能下班了吗？”姚钰问道。他来B市没几天，来之前在APP上先找了一个月的短租房，现在行李还在短租房里放着呢。现在工作定了，他打算换签一个长租，然后好好收拾一下房子，他可是爱干净的鱼鱼，行李不收拾好就难受。 　　“在B市有住处吗？”姬曜问道。 　　“有的，但现在的房子是短租，现在工作定了打算换一个离妖管局近一点的长租房。”姚钰将目前情况和打算说了一下。 　　网上都说通勤时间的长短对工作幸福感有决定性的作用，他虽然还没有经历过网友们说的那些可怕的长通勤时间，但他是听劝的鱼鱼，既然都这么说，那肯定都是有血泪教训的。 　　但离妖管局近一点的房子房租都不便宜，虽然他是一条有私房钱的鱼，但他还没拿工资呢。现在长租都押一付三，还没工作就先支出一大笔，还是让鱼鱼好心痛。 　　姚钰的纠结和心痛从他的表情里就能直观地读出来。 　　“有困难？”姬曜轻笑着问道。 　　“B市的房租好贵。”姚钰诚实地说道，“而且现在长租房居然一下子要交四个月的房租，想想就肉痛。” 　　“我们局里有员工宿舍吗？”姚钰充满期待地问道。 　　“有。”姬曜说道。当初应龙筹建妖管局的时候，就考虑到员工住宿问题，所以配套建有员工宿舍。到现在，五期员工宿舍都开建了。 　　姚钰一听，眼睛都亮了，“申请条件是什么，我能不能申请？”如果能申请到员工宿舍，房租和通勤时间都不是问题了。姚钰心动不已，恨不得立马申请。 　　“你不用申请。”姬曜淡淡道，“你和我一起住。” 　　其实这是司泓文的提议。换成任何妖，姬曜都不会答应，因为他不习惯有其他妖在他的地盘上。但姚钰……姬曜不知为何，没有反驳这个提议。 　　可能是因为姚钰对他确实有转运作用吧，姬曜心想。 　　“这可以吗？”姚钰在听到姬曜的话之后，惊讶不已。 　　“如果你想申请员工宿舍也可以，等五期建完你应该能分到。”姬曜说道。 　　“和你住一起也是因为那个……原因嘛？”姚钰问道。他没好意思明说姬曜霉运缠身的事情。 　　姬曜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我没问题的。”姚钰说道，这也算是他职责的一部分。 　　只是—— 　　他有点羞涩地问道：“房租怎么算？”姬曜的住处想想都知道肯定不差，只希望姬曜能够看在他如此负责的份上，能给点他优惠，太贵他会有点吃力的。 　　“不用你付房租，房间你可以挑你自己喜欢的。”姬曜看着一脸纠结肉痛的姚钰，好笑道，“因为这算是你工作的延伸，会有额外补贴给你。” 　　姚钰：“……！！！”他可以！啥都不用说了，他马上拎包就去。 　　* 　　凤凰讲究挑剔是出了名的，记载称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非醴泉不饮。这记载虽然和事实有出入，但有一点是千真万确，那就是凤凰讲究至极。 　　姚钰坐着姬曜的车进入了醴泉山庄。醴泉山庄很低调，B市富人区很多，但往往越显赫则越低调。只有富的话，连醴泉山庄的边都摸不着。 　　姚钰从车上下来，从后备箱中取出行李打算进屋。 　　一辆路过的车看到姚钰后停了下来，车窗落下后，那人对姚钰说道：“是你？” 　　姚钰循着声音看去，看清停下来的车上坐着的人的面容时，挥了挥爪子算是打了个招呼：“你好啊。” 　　那人姚钰不久前才见到过，就是悦龙煌火锅连锁的董事长，给他们这桌免了单不说，还送了SVIP卡。 　　他可真是个好人！姚钰心想。 　　“你也住这儿？”王珩问道。看到姚钰的时候，王珩就想到他之前看到他就问他最近是不是总是做噩梦，还说他被什么东西影响了，运势不该这么低迷。因而，再次遇到姚钰时，王珩一下就认出了这个人，而且他还想好好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是借住在这儿，今天才刚搬来。”姚钰从后备箱中拖出行李箱，把箱子放在地上后说道。 　　“好巧，我也是这两天才回这儿小住。”很显然，王珩很想和姚钰搭上话。他有一种直觉，那就是这个少年能够帮他解决最近一直困扰他的噩梦。 　　“那确实好巧啊。”姚钰由衷感慨道。 　　“我就住在13872号，离这儿不远。我这段时间都在B市，有空来做客啊。”王珩下了车，对姚钰说道 　　“哦哦，好的。”姚钰说道。 　　单纯的小鲤鱼哪是商人的对手，很快就被套得晕晕乎乎的，和王珩交换了联系方式。 　　姬曜下了车，看了一眼王珩，然后说道：“你的问题他没法帮你。” 　　然后，他自然而然地拿起了姚钰的行李箱，对姚钰说道：“没见过拉个行李箱都差点把自己绊倒的。” 　　“啊，你都看见了？”姚钰的脸红了一下。他当初图方便，也是怕行李太多容易丢，就买了一个超大的行李箱。方便是方便，就是拿和拖都不太利落。 　　姬曜有点好笑地看着姚钰，嗯了一声。 　　“你能看出我遇到的问题？”王珩见到姬曜的一瞬，被他的容貌和气势所慑。饶是他纵横商场这么多年，也没有见过比此人更出众之人。 　　但那人开口后，王珩的注意力还是被拉了回来。他现在最关注的就是缠着他的噩梦究竟是怎么回事，该怎么解决。 　　“王子夜尸。”姬曜淡淡道，“故人来犯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姬曜：同居，豪宅，有钱拿[微笑] 第19章 　　姬曜说完后，便转身朝大门走去，“怎么傻乎乎的站着，走吧。” 　　姚钰哦一下起身跟上，解释道：“我就是觉得‘王子夜尸’的称呼好奇怪，感觉断那里都怪怪的。” 　　王子/夜尸？王/子夜尸？王子夜/尸？光一个称呼他都能脑补好多种可能。 　　王珩：“……”他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从来都是众星捧月人群焦点的王珩第一次开始怀疑人生。 　　“是王子夜之尸的意思。”姬曜道。 　　“就是一个叫王子夜的人的尸体的意思？”姚钰问道。 　　“嗯。” 　　“王子夜是谁？”姚钰好奇道。 　　姬曜被问得头疼，这条鱼究竟是鲤鱼成精还是问题成精？小小的脑袋里哪儿来这么多问题？ 　　但他还是回答了小鲤鱼的问题，而语气没有一丝不耐：“王子夜是一个被人分尸了的人。” 　　姚钰：“……”害怕……老是做梦梦见一个被分尸了的尸体，这感受……光想想他全身的鱼鳞都快被吓得翘起来了。唔，王珩真的好可怜。 　　而听到这二人对话内容的王珩却被惊到了。姬曜的话里直接点出了他梦境的内容，他确实梦到了一具被分尸的尸体。这是他从未对这二人透露的，却被这人一语道破。 　　他是遇到高人了。王珩的本能告诉他，这是能解决他困扰的最好机会，错过的话他的困境以后可能会恶化，甚至无解。 　　“唉，等等！”王珩追上前去，厚着脸皮恳求道，“我已经快被这噩梦困扰到快自杀了，如果不是不得已我也不会死皮赖脸到处求助。” 　　他是天之骄子，因为家世以及自身能力出众，一直都是被人追捧奉承的人，从来就只有别人求他，而他都是被人追逐和仰望的存在。 　　在噩梦发生前，除了他的妻子嬴月，他从没有追过人也没有求过人。 　　王珩低声哀求道：“只要你们肯出手相助，无论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你们。” 　　看这人的住在这儿就知道这人不缺钱，社会地位也肯定不低，王珩也想不出有什么能打动这人的筹码，只能把所有的筹码都推到那人眼前，还希望这人能够正眼看一看这些筹码，暗自祈祷有能吸引到那人的东西。 　　“没兴趣。”果不其然，姬曜只是淡淡回了这一句，便继续朝前走。 　　姚钰看着虽然外表看似光鲜，但明显精神不振的王珩，脸上露出了担忧之色。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他又吃又拿，冷眼旁观让他心里过意不去。但他确实没这个能力帮他，他甚至连他遇到的困境都看不太明白。 　　“对不起啊，虽然我很想帮你，但是我帮不了你。”姚钰的声音带着歉意还有一丝丧气，弱弱道。 　　姬曜是他上司，还是给他提供了免费的住处，认识一天他就受姬曜帮助良多，怎么好意思开口要求姬曜去帮助他想帮助的人。 　　而他本身能力又不足以帮助王珩……这个认知让原本因为火锅局上吃得开心拿得开心又新交了朋友而心情明媚的姚钰变得有点沮丧。 　　“没事，我……习惯了。”王珩看出了姚钰的有心无力和姬曜的漠不关心，苦笑着摆了摆手。有了希望而希望破灭这种经历，他这段时间遇到得太多了，确实已经习惯了。 　　“你很在意他？”姬曜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啊？”姚钰被姬曜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他讷讷地说道，“就是今天吃的火锅正好是他开的，他不但给我们免了单，还给我们了我们优惠卡，就觉得他是个好人嘛。” 　　冷不丁被发了好人卡的王珩：“……”朋友，好人卡不是这样发的啊。而且，免单和优惠卡也是因为他们这桌运气好，抽中了特等奖。这个前提姚钰居然没提…… 　　“所以，有点过意不去。”姚钰赧然道。 　　“自己的住处都没收拾好，对别人的事情倒是在意。”姬曜冷哼了一声，说道，“收拾好东西再去拜访别人。” 　　“你答应了？”姚钰眼睛一亮，开心道。 　　“如果放着不管，我看你这段时间就会因为这件事心神不宁无心工作了。”姬曜静静地看着姚钰，说道。 　　“虽然会挂心这件事，但我还是会好好工作的。”姚钰认真纠正道。 　　“那我就在家里恭候二位了。”王珩适时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忙道。 　　他又趁热打铁和姚钰约定道：“我等你啊。”他看出来了，能让姬曜驾临和出手的关键就在于姚钰的态度。 　　姚钰点了点头，说道：“我收拾好以后就过来。” 　　* 　　王珩回到住处后，频繁地看时间以及门口。这种反常被嬴月看在了眼里，便问道：“老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看你回来就一直心神不宁的。” 　　“等人。”王珩用手抓着领带结，松了松领带，心不在焉道。 　　“我帮你解开吧。”王珩的西装外套在回来的时候就被他随手递给了嬴月，嬴月就帮他挂了起来。但领带因为王珩走得太急，嬴月没有机会帮他解，就一直挂在他脖子上。 　　现在领带结被王珩随手松开，整个领带便松松垮垮挂在衬衫外面，让王珩看上去颓败又落拓，和之前那个商业精英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嬴月温柔地解开了王珩的领带，顺手整理了一下王珩的衬衫，说道：“等下大师来了，稍稍注意一下形象。” 　　“辛苦你了。”王珩抱了抱嬴月，柔声道。 　　“是我没用，你遇到这么大的事，我却帮不了你。”嬴月轻轻擦拭了一下眼中盈盈欲滴的泪意，说道，“只能在这些小事上搭个手让你不要忧心。” 　　“说什么呢，这事与你无关。”王珩叹了一口气道。 　　嬴月的话让他想到，昨晚他们约了庆云观的玄阳道长过来看看情况。但他刚才又约了姚钰以及那个他还不知道名字的男人。 　　这就有点尴尬了…… 　　庆云观是知名大观，能请到玄阳道长当初还是王珩父亲出了面的缘故。玄阳道长在宗教界德高望重，和缙云观的玄尘道长齐名。尽管玄阳道长没有查出问题根源，但确实让他安稳地睡了好几觉。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是玄阳道长。”嬴月看到视频上的人，欣喜道，“我这就请大师进来。” 　　玄阳道长是带着他的弟子李华然一起来的。 　　王珩遇到的事情确实怪异，看不出任何邪祟作祟的迹象，但噩梦消耗了王珩的精力以及运势却又是不争的事实。如若继续发展下去，玄阳道长也保不准这件事会不会量变发生质变。 　　“大师，阿珩昨天又开始做噩梦了！五帝钱是不是失效了？”嬴月急急忙忙掏出五帝钱制成的小金刀，问道。 　　“你别急，让大师先坐下喝口茶再说。”王珩揽住了面露焦色的嬴月，温声道。 　　嬴月叹了一口气，说道：“抱歉，是我太着急，失礼了。” 　　说完，她招呼玄阳道长和李华然坐下，让佣人上了茶后继续道：“大师……” 　　玄阳道长拿过五帝钱看了一下，然后递回给了嬴月，说道：“五帝钱没有失效。” 　　“那前几天噩梦都被压了下去，昨天怎么又开始了？”嬴月的声音带着强忍着的哭腔，表情有些无措。 　　玄阳道长站起身，带着李华然检查了一遍别墅，然后回到了客厅。 　　“有什么发现吗？”嬴月希冀地问道。 　　玄阳道长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有任何问题。”真是蹊跷……他也从没遇到这么奇怪的现象。 　　听到玄阳道长的回答，嬴月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咬着唇沉默不语。 　　就在此时，门铃又响了起来。 　　“门口是谁啊？”嬴月看了一眼视频，发现门口站着两个她不认识的人。尽管因为天黑而导致画面不是清晰，但其中一人的容貌是嬴月生平仅见的绝色，只看屏幕就让她的心都漏跳了半拍。 　　“是我的朋友。”王珩瞟了一眼门口的画面，便站起身亲自过去开门。 　　“你们来了。”王珩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人，笑着招呼道，心也安定了下来。 　　“嗯。”姚钰笑容灿烂地和王珩打了个招呼。 　　姬曜微微颔首示意，神情淡漠。 　　“请进。”王珩招呼二人进来，吩咐佣人沏茶。然后，他想和玄阳道长说明一下两人的情况。 　　但他还没开口，玄阳道长看到姬曜的时候脸上就露出了惊讶之色，他带着弟子李华然走到姬曜面前，恭声道：“居然惊动了您的大驾。” 　　王珩：“……”他知道这个男人是个大人物，却不想连玄阳道长见到他都恭恭敬敬。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姬曜淡淡道：“是有个小家伙要来的，我陪他过来看看。” 　　姚钰：“……”好吧，虽然他不知道姬曜确切的年龄，但是起码有个大几千吧，上万也不是不可能。而他才一百岁出头，在妖界确实是小家伙。 　　“大师。”王珩正欲解释。 　　而玄阳道长对王珩笑着点了点头：“既然姬部长都来了，那基本就没什么问题了。” 　　姬曜漫不经心地扫了一圈周围，目光落在了嬴月身上。嬴月见姬曜看向她，她的脸不自觉地红了。这个男人可真好看……她能清楚地听自己的心跳声。 　　姬曜低笑了一声：“摇民，难怪。” 　　姬曜的话让原本还脸红心跳的嬴月脸色刷白。这个男人怎么知道她的身份的？怎么可能？！ 　　如果这个男人知道她的身份，那事情岂不是就暴露了？ 　　“摇民是什么？”姚钰看了看嬴月，她身上没有特殊的气息，看上去就是一普通人啊，“是瑶族人的意思吗？” 　　姬曜忍不住敲了敲姚钰的脑袋，“脑袋里整天在想什么呢？” 　　“摇民是摇民国人，摇民国又叫因民国或者困民国。”姬曜说道，“其国人被称为因民、摇民或嬴民。”有人认为嬴民就是秦人祖先。 　　姚钰哦了一声，但表情出卖了他其实处于似懂非懂的懵逼状态。但有一点姚钰是明白了，那就是王珩的噩梦和摇民有关系，否则姬曜不会单独点出来。 　　“摇民国是有易氏遗民组成的聚落。”姬曜轻笑道，“王亥之子上甲微灭了有易氏。” 　　“然后呢？”姚钰晕乎乎地问道。 　　“王亥就是王子夜。”王亥是上甲微之父，商朝开国君主成汤七世祖，被尊为商高祖，以及华商始祖，从事贸易者被称为商人也始于此。 　　作者有话要说： 　　王珩噩梦里的王子夜之尸的形象主要参考了《山海经》的两段： 　　《大荒东经》——有困民国，勾姓而食。有人曰王亥，两手操鸟，方食其头。 　　《海内北经》——王子夜之尸，两手、两股、胸、首、齿，截断异处。 第20章 　　王珩做的噩梦和王亥有关，而王珩的老婆是摇民。那根据现在已知的信息，姚钰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王亥王珩，名字听起来差不多，那王珩是不是就是王亥转世？ 　　王亥的儿子上甲微灭了有易氏，有易氏的遗民之一，也就是王珩的老婆潜伏在王珩身边用了什么办法，让王珩做噩梦以报灭族之仇？ 　　嗯，肯定是这样的！姚钰自信满满地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姬曜，目光炯炯地等着姬曜表扬自己。 　　姬曜：“……”这条小鲤鱼可真是个大聪明。就……想象力还算丰富。 　　王珩：“……”上甲微灭有易氏，那摇民直接找上甲微报仇好了，找上甲微的爹报仇是几个意思？而且他噩梦里，明明是那个王子夜在吓他啊…… 　　嬴月：“……” 　　姬曜低叹了一声，说道：“王亥，姓子，氏王，名亥，不是姓王。和王珩的王姓是两个概念。” 　　先秦时代，姓和氏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姓辨血缘别婚姻，氏明贵贱。 　　人类由最初的原始社会步入母系社会，母系社会以母系血缘维系。因此，上古大八姓都带有女字。 　　而男子是氏族的主体和代表，只称氏不称姓。贵者有氏，而贱者有名无氏。 　　和出生就不变的姓不一样，氏是后起的，会因为各种原因而变更，氏的变化往往反映贵族男子身份地位的变化。 　　春秋战国时期，礼崩乐坏，姓氏宗法制度才逐渐崩溃混乱。秦汉以来，姓和氏逐渐合二为一。 　　王亥是夏朝的商部落首领。王亥的王是氏，表明他商部落首领的身份，而且这个王还是商朝建立后才用这个氏来祭祀他的。 　　用现代的姓名规则称呼，他应该叫子亥。 　　所以，王亥的王是地位身份，王珩的王只是现代的姓，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当看到姬曜以及嬴月一言难尽的表情后，姚钰就明白了：“我猜错了啊……”他有点羞愧地低下了头，但还是有点不解。明明从目前的线索来看，他的猜测完全没有漏洞嘛。 　　“原来如此。”在姬曜点破了嬴月的身份之后，玄阳道长虽然还没有明白事情的原委。但如果嬴月是摇民，且做了些什么的话，没有邪祟之气确实正常，毕竟摇民并非妖邪。 　　姚钰对着嬴月看了又看，看得姬曜脸都有点黑了。 　　“她身上没有妖气啊。”姚钰不解地问道，“也不是鬼……感觉就是一个普通人。怎么回事啊？” 　　“她就是普通人。”姬曜说道。 　　“作为一个普通人，就算是摇民后裔，也不会为了几千年前可能连事情原貌都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里的事找王珩麻烦吧？”这是有多无聊啊，姚钰表示非常地不理解。 　　而且，王珩如果不是王亥，那在王子夜之尸的故事里他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让摇民会找他麻烦？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嬴月朝着王珩靠去，她紧紧挽住王珩的手臂，似乎因为背负了无故地指责而感到伤心，说话都带着梗咽，“什么摇民、王亥、上甲微、有易氏，你们说的我听不懂。” 　　王珩看着挽着他手臂的妻子，内心纠结。他应该相信他妻子的，毕竟他第一眼看到嬴月的时候，就为之心动并且主动追求，终于修成正果。 　　但德高望重的玄阳道长对那个男人态度极为恭敬，而且他见到他时就能点破他遇到的困境，他能来也是因为姚钰想帮他，否则他根本就请不动他。因而，这人应该不会这么无聊去冤枉嬴月。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王珩艰难地说道。 　　姚钰也被弄得一头雾水：“如果真是他老婆，那她图什么哦？”他看了看嬴月，又眼巴巴地看着姬曜。 　　在场只有姬曜才知道事情的原委。但姬曜问一句才答一句，而他快好奇死了。这也是王珩想问的问题，所以他也紧张地看着姬曜，想知道事情的原因。 　　姬曜放下手中的茶盏，漫不经心地反问道：“知道她是谁吗？” 　　“摇民后裔？”虽然姬曜刚才点明了嬴月的身份，但是现在他又专门问了这个问题，姚钰觉得王珩老婆的身份可能并不仅仅是摇民后裔这么简单。 　　“她不是摇民后裔，她就是摇民国人，也曾是有易氏部落首领绵臣的妻子。”姬曜扫了一眼挽着王珩手臂的嬴月，便收回了视线。 　　姬曜的话让在场的人全部吃惊不已，在场没有人会质疑姬曜话里的真实性。 　　但如果这样，那这个嬴月岂不是活了几千年……但嬴月毫无疑问又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人是怎么活这么久的？还能保持这般年轻貌美的模样？ 　　嫦娥表示羡慕哭了…… 　　“你怎么知道的？”在被点明身份后，嬴月也知道她的挣扎否认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而姬曜只是冷漠地扫了她一眼，却连口都懒得开。 　　嬴月松开了王珩的手臂，原本温顺娇柔的神色被悉数敛去，换成了冷漠和讥诮。 　　事已至此，就算王珩嘴里不说，心里估计早已将她排出了信任之人的范围，她也没法再对他做什么了。伪装也没什么用了，她也不想再对王珩装柔情蜜意了，每次看到他这张脸，她就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姚钰看着嬴月一秒变脸，惊得目瞪口呆。这变脸速度，也太快了吧…… 　　王珩也被嬴月的变化惊呆了。他自以为和嬴月情投意合，对她也很了解。但现在他才发现，他其实一点都不了解嬴月。 　　嬴月坐在了单人沙发上，靠着沙发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抽了一口，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猩红色的烟头明明灭灭，就如同她漫长一生的心境起伏。 　　她为了找王恒报仇，压抑了太久了。她的脸在烟雾中慵懒又颓丧，像一朵在腐烂中开出的花，毒且妖冶。 　　还没等她抽第二口，她手上的烟就被无形的东西给掐灭了…… 　　嬴月：“……！！！”怎么回事？！ 　　姬曜冷冷道：“小朋友在，禁止吸烟。” 　　虽然姬曜没有明说小朋友是谁，但有所人的目光不约而同都落在了姚钰身上。 　　姚小朋友：“……” 　　姚钰咳了一声，然后好奇地问道：“小姐姐，你真的活了好几千年啊？” 　　嬴月嗯了一声。 　　“好厉害！怎么做到的？”姚钰问道。 　　当初后羿和嫦娥为了能长生不死而求不死药花的代价那一个叫大，杀猰貐渡赤水上昆仑求巫师，最后后羿还被嫦娥背刺了。而嫦娥吃了不死药是长生不死了，但变成蟾蜍了…… 　　但眼前这位小姐姐，以普通人之身就做到了长生不死青春永驻，似乎也没啥后遗症。 　　除了姬曜，所有人都目带探究地看向了嬴月。 　　王珩目光复杂，他是一点都看不懂嬴月了，之前的种种甜蜜原来真的只是一戳就破的泡沫。 　　玄阳道长的弟子李华然则是目光热切。修道的最终目的，最终不就是为了长生不死吗？玄阳道长只是好奇嬴月能以凡人之身而长生的原因，但很快就恢复了心境的平和。只是他看到弟子狂热的眼神时，出声提醒道：“静心。” 　　李华然回过了神，羞愧道：“是弟子修行不够。” 　　“没事，你能意识到就好。修炼途中总会遇到各种诱惑，稳住心境方能不迷失此中。”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嬴月嗤笑道。她当初为了能带着记忆找王恒复仇，找了很多方法，也吃了很多苦头。 　　这么对比下来，姬曜真的好好，有问必答，还带解释。姚钰看向姬曜，心里默默地给姬曜发了一张好人卡。 　　从嬴月那里得不到答案，姚钰熟练地转而问姬曜：“这是为什么呀？” 　　“甘木。”姬曜的回答很简短。 　　玄阳道长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因为吃惊而本能地问道：“是那个甘木吗？甘木真的存在？” 　　据记载：有不死之国，阿姓，甘木是食。 　　意思是有不死国，不死国民姓阿，以甘木为食而长生不死。所以，一直有吃了甘木就能长生不死的传说。 　　“你究竟是谁？”嬴月真的害怕了，因为她在这人面前无所遁形，毫无秘密可言。 　　但姬曜对她依旧视而不见。 　　姚钰也听过这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甘木，但没想到甘木真的存在，而且真的能让人长生不死。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一个普通人都能拿到甘木，似乎不用付出变形的代价就能青春永驻，那后羿和嫦娥干嘛费尽心思找不死药？找甘木吃不就可以了吗？ 　　“甘木真的能长生不死？”姚钰不解地问道，特别是之前经历了嫦娥后羿事件，更让他没法理解。 　　“甘木算是不死树的亚种，吃了能延寿，但无法真正一劳永逸地长生不死。”姬曜看出了姚钰内心没有说出的困惑，出声道，“甘木在不死国内且很难辨认，只有不死国民能辨认。而且，需要一直食用，才能维持长生。” 　　嬴月不是不死国民，但她能得到能维持她上千年容貌不败的甘木，显然曾有不死国民帮过她。 　　“后来，甘木因为环境变化而灭绝了，不死国民也因此和普通人无异了。”姬曜补充道。 　　“那……”姚钰看着依旧青春貌美的嬴月，担心地问道，“小姐姐现在吃的是甘木存货？不会变质吗？” 　　嬴月：“……” 　　“还有……王珩真的不是王亥转世吗？”姚钰真的快好奇死了，他忍不住问道。 　　嬴月冷笑了一声：“他？配吗？呸！” 第21章 　　在提到王珩以及王亥的时候，嬴月情绪相当激烈。 　　王珩看着之前一直对自己温柔小意的妻子，如今却毫不掩饰她对自己的厌恶之情，只觉苦涩和不解。 　　他涩声问道：“你恨我？” 　　事已至此，他已经明白了一直缠着他的噩梦以及噩梦始终无解的原因，正是因为他的妻子嬴月在背后作梗。 　　但是他想不明白嬴月为什么要这么害他。他仔细回想了一遍他和嬴月从相识到现在的所有事情，自觉没有任何对不起她的地方。 　　“我当然恨你！”嬴月烦躁地将手中莫名被掐灭的烟扔在了茶几上的烟灰缸中，眼里的恨意不加掩饰，“但是死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活在无尽的恐惧和忏悔之中！” 　　王珩对她并不设防，想神不知鬼不觉弄死王珩对她而言轻而易举。但是她不想这么便宜了王珩，死有时并不是一种惩罚，而是解脱。对王恒这样的罪人来说，死就是对他的轻易饶恕。 　　“为什么？”王珩喃喃问道。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嬴月对他这种滔天的恨意究竟是怎么来的。 　　姚钰被嬴月突然爆发出来的强烈情绪惊得后退了一步。他好像不小心点燃了火药桶了…… 　　他想了想，又坐回了姬曜身边，然后讨好地摇了摇姬曜的胳膊，压低声音问道：“王珩到底是谁啊？”以他的吃瓜经验来看，王珩的身份就是解开这一切谜团的关键。 　　问完，他还乖巧地给姬曜的茶盏里倒了茶，然后看向姬曜等待投喂答案。 　　姚钰自认为的小声其实在场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玄阳道长师徒以及王珩在听到姚钰问姬曜的时候，都不自觉支起了耳朵。 　　“王珩就是王恒。”姬曜拿起杯盖刮了刮碗壁，说道。 　　“啊？”这算是什么答案？姬曜的回答非但没有让姚钰解了惑，反而加重了他的疑问，他的眼睛又开始转起了蚊香圈，“我知道王珩就是王珩啊，但他前世是谁啊？” 　　“王恒。”姬曜喝了一口茶，才说道。 　　“没明白。”姚钰眼巴巴地看着姬曜，希望姬曜能说详细一点。 　　“王珩的前世是王恒，王恒是王亥的弟弟。”姬曜的这番话，真正解开了王珩前世的身份。 　　虽然王珩身份之谜被解开了，但这个谜底非但没有将原本的问题解开，反而让整件事更加扑朔迷离。 　　灭有易氏的是王亥之子上甲微，而有易氏遭受灭族之灾则是因为有易氏首领绵臣杀了王亥，还碎尸。这件事怎么听，都和王恒关系不大。 　　嬴月身为有易氏首领绵臣的妻子，找王亥的弟弟王恒报仇，这件事听起就显得特别怪异和不合常理。 　　姚钰想了又想，还是没有理清这里面的关系。他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嬴月找不到王亥和上甲微的转世，只能退而求其次找王亥弟弟的转世了。 　　哎呀，好乱！如果这是在水里的话，姚钰估计已经开始翻着鱼眼吐泡泡了。 　　“你找王恒报灭族之仇，这关系是不是找得有点远了。”姚钰决定给被他发过好人卡的王珩说一句公道话，“你不应该去找上甲微吗？” 　　嬴月听到姚钰这句话的时候像是受到了冒犯一般，脸都气红了。她狠狠瞪了姚钰一眼，凶狠得像是要撕了姚钰的嘴，但碍于姬曜在，她也没办法对姚钰做什么。 　　姚钰被瞪得往后缩了缩，背都紧紧地贴在沙发背上了。然后，他的身体不自觉地朝着姬曜挪了挪。 　　姬曜被姚钰的小动作逗笑了，终于好心地主动给他解释了一句：“她找王恒报仇，报的不是灭族之仇。” 　　“那还有什么仇？”姚钰不解道。他能理解灭族之仇不共戴天，因而几千年放不下也是情理之中。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执著到千年无法化解？ 　　“嬴月和王亥王恒两兄弟都曾有私情。” 　　姚钰：“……”事情的走向好像开始奇怪了…… 　　王珩：“……”他不李姐！ 　　玄阳道长：“……”这是出家人能听的吗？ 　　李华然：“……”他道心还没稳，居然就听到了这么赤鸡的剧情。 　　嬴月听到姬曜的话之后，似乎觉得受到了侮辱，辩驳道：“我和王亥是真心相爱！和王恒也就是玩玩，谁知道王恒居然还自作多情。” 　　姚钰：“……”不是吧不是吧？他之前没听漏的话，她是有易氏首领绵臣的老婆吧？ 　　王珩：“……”他不李姐…… 　　为了不让这些人瞎猜事情原委，也为了让王恒知道他曾犯下的滔天罪孽，嬴月决定把事情讲清楚。 　　但众人听完嬴月的叙述之后，都默然了…… 　　众所周知，商朝兴盛始于王亥服牛。 　　商朝甲骨卜辞中被称高祖的共有三人：一是始祖契，商部落最初的首领；二是成汤，即商朝开国之君，成汤灭夏建立商王朝；三就是王亥。 　　王亥是成汤七世祖，商部落那时还是夏朝的一个方国，实力并不强盛。 　　王亥驯服了牛发明了牛车，还大力发展了畜牧业。牲畜饲养过多，为了解决产能过剩的问题，王亥亲自带队前往自他部落进行物资交换。商部落也因此开始强盛起来。 　　因此，后人将王亥称为商高祖、华商之祖、畜牧业和运输业的保护神以及财神。商朝人对王亥祭祀尤为隆重，几乎能和祭天礼相媲美。 　　而事情的起因也是王亥和往常一样带着弟弟王恒去其他部落进行物资交换而起。 　　这一次，他们去的部落叫有易氏，首领叫绵臣。绵臣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妻子，叫嬴月。 　　绵臣盛宴接待了王亥王恒一行人。在宴会上，王恒和嬴月相互看对了眼，之后便有了私情。 　　姚钰：“……”震惊脸。原来从前的人都这么奔放？！ 　　王珩：“……”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他虽然一眼就看上了嬴月，但他能保证嬴月那时候是单身。王恒和他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 　　王恒风流潇洒，能快速取得别人的好感。但王亥成熟稳重，为人可靠。时间久了，嬴月就腻了王恒，转而对王亥好感倍增。然后，她就抛弃了王恒，勾引了王亥。 　　姚钰：“……”很猛很赤鸡，除此之外，已词穷。 　　王珩：“……”不知道是王恒惨还是绵臣惨…… 　　王亥和嬴月两人便在了一起。 　　姚钰：“……”所以成熟稳重和为人可靠是这么用的吗？ 　　王恒得知后，就向绵臣告发了这对狗男女。绵臣忿而杀了王亥，并将之分尸，即为王子夜尸。此外，他还将王亥带来的物资全部收归己有，同时驱逐了王恒。 　　王恒回商部落后，继承了首领的位置。但怕纸包不住火，时间久了会被人得知真相，便和民众说找有易氏报仇，要回物资，之后便离开部落，溜了…… 　　姚钰“肃然起敬”，看向王珩：“……”这也可以？ 　　王珩：“……”我不是！我没有！！！ 　　商部落的人以为绵臣不仅因为贪财而杀了王亥，还把前去讨要物资的王恒也杀了。于是，王亥之子上甲微继承了首领的位置，并联合河伯之师讨伐有易氏为之复仇。 　　河伯其实和商部落以及有易氏都有交情。有记载：王亥讬于有易、河伯仆牛，有易杀王亥，取仆牛。河念有易，有易潜出，为国于兽，方食之，名曰摇民。 　　有易氏被灭，河伯念其交情，便把有易氏的遗民聚齐起来，化为其他民族并换了个地方让他们隐居起来，这些遗民便是后来的摇民国人。 　　“河伯？”姚钰听的时候，突然向姬曜问道，“是那个被后羿绿了的黄河水神冯夷吗？” 　　姬曜轻笑道：“你这思维倒是很跳跃。”不过鱼跳跃也很正常。然后他嗯了一声，肯定了姚钰的猜测。 　　姚钰：“所以，他这么忙才让后羿钻了空子的吗？” 　　姬曜：“……” 　　众人：“……”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八卦…… 　　姚钰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他想向后缩一缩，减少一点存在感，但发现他的背已经紧贴着靠背没法继续后退了。他咳了一声，说道：“那个，那个，你们继续……我就是随便说说。” 　　但事情的原委其实差不多也说清楚了。 　　嬴月说出的事情原委，天然就有从她自己的立场出发来评判事情的是非对错。但即便如此，众人也没法同情嬴月。或者说整件事最后的结局，每个主要角色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谁也没比谁清白。 　　姚钰目光复杂地看向嬴月。按照她之前的表现和说法，她找王珩报仇报的根本就不是她间接引发的灭族之仇，而是为了给王亥报仇。 　　她将王亥的被分尸的原因归因于王恒出于嫉妒向绵臣告发了她和王亥偷情之事，绵臣才对王亥痛下杀手。 　　至于由此引发的战争，被牵连灭族的同族，在她的述辞中，没有丝毫的分量。 　　王珩默然。他梦境里总是对王子夜之尸下跪以及剃骨剜肉，原来是嬴月让他对王亥所做之事赎罪。 　　但这一切，也不过是嬴月的一面之词和一厢情愿。 　　作者有话要说： 第22章 　　姚钰并不是很理解嬴月的行为逻辑，以及恨与爱的取舍。 　　如果她真这么爱王亥，有这个功夫找到王恒的转世并且找他麻烦让他忏悔他早就忘却的前尘往事，为什么不先找到王亥的转世然后再续前缘呢？ 　　可能他只是一条鱼，思维简单直接，所以不能理解有些人类复杂的思维。 　　就像他听到他们前世狗血又混乱的关系时无法理解他们的行为，这是得有多么小的概率和巧合才能打出这样的结局？但凡有一方没这么离谱，也不会造成那样的连环惨案。 　　“既然你这么爱王亥，为什么不先找到王亥的转世再续前缘呢？”姚钰轻声问道。他真的想不通，因而便直接问了当事人。 　　姚钰的声音虽然轻，但是原本屋子里就因为嬴月讲述的前尘往事而默然无语，所以他的问题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有点突兀。 　　但姚钰的问题也将在场听众的思维从嬴月乱成一团麻的前世爱恨中抽离了出来。确实，如果按照嬴月所说的，她这么爱王亥为什么不找王亥的转世？ 　　毕竟她连王恒的转世都找到了，有这个精力怎么不找王亥转世呢？毕竟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所有人都带着疑惑看向嬴月。 　　嬴月却因为姚钰的问题而破了大防，她指甲涂得艳红的手颤抖着掏出之前收回的香烟盒，抽出一根烟想点燃。没有烟的麻痹和放松，她觉得她很难保持理智和他们对话了。 　　但是弹开盖的描纹金属打火机却只是徒劳地发出咔哒咔哒的打火声，没有火焰从中冒出。嬴月本能地朝姬曜看去，除了这个男人，没人会这么无聊阻止她吸烟。 　　姬曜只是冷淡地瞥了她一眼，随即便不再理会嬴月的目光。 　　嬴月将已经放在嘴里的香烟拔了出来，连带烟盒一并扔在了茶几上。烟盒滑到了茶几的边缘，堪堪停了下来没有掉到地上。 　　“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嬴月头一撇，眼睛微阖，微张的嘴巴因为下巴的摆动似乎想再说些什么但强忍着没有说。 　　王珩看着全然陌生的妻子，内心五味杂陈。 　　虽然他不会承认自己是嬴月嘴里那个先和他人妇偷情，再因嫉妒而告密，最后还怕东窗事发一逃了事的王恒。但他确实是喜欢嬴月的，当初见到嬴月就对其一见钟情，从不追求别人的他还主动发起了追求。他本以为他的感情是圆满的，娶了喜欢的人，而喜欢的人也喜欢他。却不想，这一切只是他的自作多情和自我感动。 　　看着小鲤鱼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开始怀疑鱼生的时候，姬曜放下茶盏，忍不住点了点小鲤鱼的脑袋，才提点了他一下：“她不是不想，是找不到。” 　　姬曜的话打破了屋子里沉默的僵局，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想要从他嘴里听到事情缘由。毕竟既然有转世，于情于理，嬴月都应该先找王亥转世。 　　“难道王亥没有转世？”这是姚钰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释。 　　众人听后觉得有道理。毕竟后人对王亥祭祀礼堪比祭天，还奉他为神。那他是不是真的成神了？ 　　“成神和转世并不矛盾。”姬曜淡淡道。 　　“啊？”姚钰茫然了，“成神和转世能同时进行？”这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了，难不成把一整个灵魂一分为二，一个成神一个转世？ 　　“王亥死于非命，所以其子上甲微创‘禓五祀’之典以祭之。”姬曜说道。 　　禓为强鬼之意，强鬼即死于非命之鬼。是上甲微为其死于非命的父亲特别创立的祭祀典礼。 　　此外，禓也有道上祭的意思，就是沿途祭祀。五祀为五种祭祀对象:即门、窗、井、灶、中雷等。 　　完整意思就是上甲微为了祭祀死于非命的父亲，创立了禓五祀，从有易一路祭祀到商国大殿，在大殿还进行了完整又复杂的祭祀礼。此外，上甲微还为此建立了宗庙祭祀，让王亥受子孙祭拜。商王朝建立后对其的祭祀更是堪比祭天。 　　在这样的祭祀下，王亥便人为拥有了九德之气。 　　“九德之气？”姚钰听晕了。 　　“九德之气汇聚能生神。”姬曜漫不经心地说道。 　　有记载称：西水行四百里，曰流沙，二百里至于蠃母之山，神长乘司之，是天之九德也，其神状如人而犳尾。 　　司掌蠃母山的天神长乘就是天地九德之气而生。但生天神长乘的九德之气是天地自然存在的，而王亥获得的九德之气则是因盛大而长久祭祀而生，条件极为苛刻。 　　“所以成神的就是王亥本人还是那个因王亥的祭祀礼而生的九德之气啊？”姚钰似懂非懂地问道。 　　姬曜听到姚钰的问题，轻笑了一声。这条小鲤鱼看上去迷迷糊糊的，但似乎很能抓关键。 　　“因为王亥早已成商朝人的信仰，众人对他的祭祀隆重盛大规格极高，以他为信仰而渐生九德之气，九德之气则生神。”姬曜解释道，“所以，成神的是众人对他的信仰之力。你可以说是王亥成了神，但这个王亥只是是一种符号和图腾般的存在，并非普通人认为的那种灵魂或者肉身成神。”这也是所谓的人能封神的真相。 　　虽然因此而生的神有着和王亥别无二致的样貌甚至记忆，但终究和有血有肉有灵魂的人类王亥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存在。 　　姚钰觉得自己听懂了：“所以成神的是王亥因祭祀获得的九德之气，而王亥本人死了之后就转世去了？”听上去觉得有点道理呢……姚钰一边说一边点头。 　　他信心满满地看向姬曜。这一回，他肯定理解正确了！ 　　姬曜看着得意洋洋昂头等肯定的姚钰，似笑非笑地嗯了一声。他忍不住rua了一下姚钰的脑袋，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嗯，手感不错。 　　只是，这样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王亥也转世了，嬴月干嘛不去找她嘴里说的真爱。难道真的是因为只有仇恨才是她活下去的驱动力？不是说真爱无敌吗？她对王恒的恨也是建立在她嘴里说的，对王亥的真爱这一前提下的。 　　“她都能找到王恒转世了，没道理找不到王亥转世啊？”虽然这位嬴月小姐姐是个普通人，但她真是算是一个狠人了，能找到长生的方法还能目标明确到至今都没有放弃。 　　姚钰很想说，有这个毅力和狠劲，干些啥不好……但个人有个人的想法和选择，他不过是一条化形才三年的鱼…… 　　嬴月在听到姚钰问姬曜的问题时，手紧握成拳。她也想不通，她明明一直能顺利找到王恒，却始终找不到王亥！ 　　其实她心里一直隐隐有个猜测，但她潜意识里在回避这个猜测，不愿细想。 　　她当初得到甘木后，想寻找王亥转世再续前缘，但始终寻而不得。一次一次的失望后，她的失望逐渐变为绝望和憎恶，既然找不到王亥，那她得有一个支撑她继续活下去的动力。既然寻爱不得，那就换一种感情，那就是恨。 　　她该恨谁？王恒自然而然成了她恨意的中心。如果不是他告密，这一次似乎就不会发生。所以，王恒这个该死的告密者毁了她的幸福。 　　和一直寻而不得的王亥转世不同，嬴月每次都能轻松地找到王恒的转世，从一开始的直接杀死到后来的精神折磨，她的泄愤手段在不停进化。 　　但精神折磨他几世之后，嬴月也觉得越来越无趣了，她觉得支撑她活下去的那口气又开始要散去。这让她又茫然了起来……一世一世寻王亥而不得，一世一世折磨王恒到厌倦，这似乎是一个没有尽头的轮回。 　　“因为王亥对她没有羁绊，王恒则有。”姬曜淡淡道。 　　“羁绊？”姚钰喃喃道。这个词本身就是一个很虚无缥缈的词，他本身就不是很能理解这个词的真正意思。 　　“你可以理解为一种规则，差不多就是人类常说的冥冥之中，或是无常命运。”姬曜低笑了一声，目光悠远似乎在回忆什么，“但羁绊是需要创造的。” 　　果不其然，姚钰彻底晕了，眼睛盘起了蚊香圈，“能说具体一点吗？最好直接拿王亥和王恒举例。” 　　“你啊……”姬曜轻不可闻地叹息般的说了一句，然后，他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慵然状态，说道，“意思就是嬴月在王亥心里分量不算很重，所以在死后二人之间牵绊便算已了。而王恒在他死时依然对嬴月留有不舍，因而牵绊未断。”这份牵绊会随着转世而转为羁绊，冥冥之中引二人在茫茫人海中相遇。这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缘分。 　　虽然这是姬曜在给姚钰讲解，但其实在场所有的人都悄然支着耳朵在听。 　　“呵——”嬴月在听完姬曜的话之后，讽刺地嗤笑了一声。原来这就是她找不到王亥转世的原因。 　　原本艳光四射的嬴月似乎瞬间苍老了。虽然容貌依旧青春，但那股子撑着她的精神气似乎散了，眼神苍老又悲凉。 　　作者有话要说： 　　免责声明：作者只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不要当真……︿(￣︶￣)︿ 第23章 　　王亥心里重要的事很多：商部落的振兴、自己治下的子民、继承人上甲微……他死前在想些什么，最牵挂什么，无人能知晓。而嬴月，在他生命里占比太小了。 　　王珩颓然地坐回沙发。他用手遮住眼睛，想要挡住突然变得刺眼的灯光。他到现在还有点懵，这些事到现在都让他没有实感。 　　他不认为自己和王恒是一个人。对自己因此被报复一事却心情复杂到难以言喻，因为一个对他来说是莫须有的事被他曾经最爱的人报复，而他以为他最爱的人靠近他不过是为了所谓的复仇。 　　这说出去谁会信？太荒谬了。 　　姚钰看着这对夫妻，只觉得……人类的爱恨好复杂，还有点可怕。还是当一条吃吃喝喝自由自在的鱼比较快活！ 　　想到这里，姚钰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但现在屋子里很静，而之前一直是他在不停地问问题，显得他是一条八卦鱼。为了维护他岌岌可危的形象，他便忍着没有开口继续问。 　　不能问，他就只能依靠他自己的观察了。所以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嬴月好几遍，但还是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在看什么？”姬曜问道。这条鱼自以为做得隐蔽，但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的脑袋晃得多夸张和显眼。 　　“这么明显？”姚钰不好意思地问道。 　　“嗯。” 　　姚钰：“……” 　　“我就是想看确认一下这位小姐姐是不是真的完全没有灵力。”姚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道。 　　“她除了活得久之外，确实和普通人无异。”姬曜问道，“你关注这个做什么？”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我就想知道，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人，那她是怎么能控制他人梦境的？”既然都已经被发现，姚钰干脆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姚钰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疑惑，也是说来惭愧……他作为一只妖，别说控制他人梦境了，他连控制自己梦境都做不到。 　　想到这里，姚钰既好奇又有点不好意思。 　　还没有等姬曜开口解答小鲤鱼的问题，嬴月就轻笑了一声，声音倦怠又疲惫：“因为我用了怀梦草。” 　　嬴月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金属打火机的盖子。事情真相被猝不及防地挑明，让她觉得她活得像一个小丑，可怜又可笑。 　　她内心的抑郁之气无处抒发，所以就算是她之前不想搭理的姚钰，她也开始回答起了他的问题。这样，她才有一种她还活着的实感。 　　“原来真的有怀梦草这种东西吗？”李华然在听到嬴月的话后，惊讶自语道。因为他有听说过这种神奇的草，但一直没有实物佐证，所以他一直以为这是编造出来的东西。 　　怀梦草又叫梦草，长得像菖蒲，但颜色是红色的。这种草白天会所在地底，夜晚才会冒出地面。据说，把这种草放在怀里，便可以梦见自己想梦见的人。 　　有传言武帝宠妃李夫人逝世后，汉武帝对李夫人思念至极但总是无法梦见她。东方朔便给了武帝一株梦草，让他把梦草放入怀中入睡，当夜武帝便梦到了李夫人。因而，梦草又名怀梦草。 　　“怀梦草？”姚钰不解，“听说怀梦草的作用是梦见自己想梦见的人啊？”王珩又不是自己想做噩梦的。 　　嬴月冷冷一笑：“传说又有几分可信呢？” 　　众人：“……”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怀梦草的主要作用是造梦。”嬴月说道。 　　但梦境的营造者并不一定是使用者本人，比如武帝梦到李夫人的梦境其实不是武帝因为想梦见李夫人而得偿所愿，而是把怀梦草给武帝的东方朔用怀梦草给武帝造了一个有李夫人存在的梦境。 　　“怀梦草真长传说中那个样子吗？”姚钰在空中潦草地比划了一个菖蒲的轮廓，好奇地向王珩问道，“长得像菖蒲，颜色是红色的？” 　　王珩：“不知道，我没见过。” 　　众人：“……”这位稀有珍贵的使用过怀梦草的当事人说他没见过怀梦草耶…… 　　姚钰感慨道：“这可是帝王般的待遇啊。” 　　王珩：“……”谢谢，这帝王级待遇谁要谁拿走。 　　见王珩否认见过怀梦草，而之前嬴月又说传说和现实有差距，所以众人很合理地怀疑记载中的怀梦草用法是否和现实有出入。 　　“你睡前没揣什么东西在怀里吗？”姚钰想了想，又问道，“比如你老婆给你绣的爱心香囊啥的。” 　　王珩：“……没有。”这年头谁睡衣里还揣这玩意儿啊，睡觉不嫌硌得慌？再说了，在他不知道嬴月的真实身份和年龄前，嬴月的言行举止爱好完全让人想不到她是一个古人。她爱和小姐妹约会打卡拍照，购物则是高奢买买买，珠宝偏爱钻石彩宝。 　　“那你是怎么中招的？”姚钰百思不得其解。 　　王珩：“……”我要是知道我还会中招？ 　　王珩仔细回想了一下噩梦开始前后生活中有哪些异常，但无论他怎么想，他都没有想到有哪些明显差别。 　　从王珩那里找不到答案，那就只能从始作俑者那里得到真相了。姚钰乖巧地看向嬴月，眼睛里闪烁着求解的光。 　　王珩也看向了嬴月。如今，他很难说清自己对嬴月到底怀有什么样情感了，甚至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心情去面对这个女人了。爱或是恨都太绝对了，就像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感情亦如是，而他现在才真正开始有所体悟。 　　尽管他对嬴月感情复杂难解，但是他也想知道嬴月究竟是怎么让怀梦草起作用的。因为他确实没有怀揣着任何草入睡过。 　　嬴月也不瞒着，直接说道：“是安神香。”把怀梦草晒干碾碎制成的安神香，睡前点一根，效果很不错。 　　姚钰恍然：“哦，有道理。”睡前点安神香确实不突兀也不会引人怀疑，比直接揣着草入睡要合理很多。 　　王珩回想起嬴月之前一直给他点的安神香，不禁黯然。原来这不是因为嬴月担心他被噩梦困扰的贴心之举，而是噩梦的根源。 　　但—— 　　王珩说道：“但有时不点香的时候，我还是会做同样的梦。”难道是因为点一次能管好几天？ 　　“还有精油灯。”嬴月冷哼道。用怀梦草萃取精油，然后和薰衣草精油混合，不喜或者用腻中式香，那就换精油疗法，效果一样很不错。 　　王珩：“……” 　　姚钰：“……就方法还挺多。” 　　这位小姐姐花样玩得可真多，多手准备，总有一款或者几款适用。姚钰佩服地问道：“那还有其他吗？” 　　嬴月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还有安神茶。”把怀梦草切碎和茶叶一样炒制，最后混入王珩晚上常喝的安神茶中，神不知鬼不觉，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姚钰由衷佩服道：“姐姐，你真不是蜘蛛成精吗？”这番天罗地网的布置，别说是一个王珩了，一百个王珩都逃脱不了噩梦的纠缠，织网能力杠杠滴。 　　王珩：“……”这番算无遗策的布置，让他彻底没法自欺欺人了。 　　嬴月：“……”这人是在骂她黑寡妇吗？！王珩这不是还没死吗？ 　　姚钰当然只是纯粹地感叹嬴月像蜘蛛一样的织网能力。他完全想不到复杂的人类会把他单纯的感慨加工成另一重他完全想不到的含义。 　　…… 　　现在，王珩做噩梦的前因后果都弄清楚了，无论是原因还是人，甚至是作案工具都很清楚明白。 　　虽然当事人也是作案人嬴月靠着很多传说中的神奇植物活了几千年，还借此制造噩梦，但嬴月确确实实就是一普通人。而且，也没有造成王珩表面上的伤害。 　　所以，无论是管理妖界的妖管局，还是人类社会的公检法，都没有理由对嬴月采取什么措施。 　　王珩想要逃离之前一直纠缠他的噩梦方法很简单，远离嬴月就行。至于王珩是不是王恒，嬴月王恒王亥的爱恨情仇，别说是局外人了，就连局中人可能自己都没法厘清，更无从评判。 　　* 　　因为正式成了姬曜的搭档，姚钰的办公桌就被安排在了姬曜旁边。虽然没有姬曜办公桌宽阔气派，但是简约实用，让姚钰特别满意。 　　除此之外，办公室还又新增了一个超大的落地鱼缸，而鱼缸的布置、养护事宜则由易普爱宠提供全套服务，完全不用当事鱼费一点心就能一直享受最好的水质以及潮流最前沿的鱼缸布置。 　　不得不说，易普爱宠不愧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宠物品牌，服务水平让鱼鱼超级满意。满意到他差点就成了宇文泽嘴里最唾弃的把办公室当家，下班时间都不想走的妖了。没办法，这鱼缸布置得实在是太舒服了，他考虑要不要在住处也放一个…… 　　就在鱼鱼每天在办公室躺鱼缸当咸鱼的时候，他一直无缘得见的妖管局局长敖应回来了。 　　薇信群—黄帝后援会： 　　【龙傲天：这事儿我是管不了了！！！@凤皇你来评评理，迁坟有什么不对吗？物理隔开距离，彼此不相见不就不用总是争吵了吗？哪！里！错！了！】 　　【望帝归：呵呵！你可真是个大聪明。难怪会被他们一致殴打。能让这俩达成共识，不愧是你。】 　　【凤皇：……】 　　【[凤皇]已退出群聊】 　　作者有话要说： 第24章 　　姚钰的鱼缸是易普爱宠专门为其定制的。根据姚钰的需求，鱼缸上面有一个夹层，大小正好能容纳一个手机。手机屏幕正好贴着鱼缸壁，夹层玻璃是特制的，能通过二次折射还原手机屏幕里画面，让姚钰即使在鱼缸里也能看到不变形的屏幕内容，非常实用。 　　唯一有点不方便的就是鱼形的姚钰没有手去操控手机，只能用灵力，就有一丢丢费力。但这一点点不方便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猫猫爱鱼鱼：小鲤鱼，你现在在办公室？】 　　【缙云观的阿鲤：是呀，怎么啦？】 　　【猫猫爱鱼鱼：我看到局长好像朝头儿办公室走去了，提前给你通风报信一蛤~】 　　【缙云观的阿鲤：局长？是敖局咩？】 　　看到宇文泽发来的信息，姚钰紧张得吐了一个超大的泡。原本还悠然摆尾的鱼身突然僵了一下。 　　他入职妖管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一直没有见到过应龙局长。因为应龙这段时间一直不在局里，所以无缘得见。 　　应龙不仅是传说级别的顶级大妖，更是水族之王。因而作为一只小水产，姚钰对应龙的崇拜和敬畏是刻在基因里的。 　　所以，在听到应龙快来的消息时，姚钰既紧张又期待。紧张感来自于应龙对水族天然的威压以及小职员对于大领导的敬畏，而期待则是出于终于要见到崇拜的偶像的激动。 　　应龙耶，传说中的应龙耶！试问哪个水族不想见一见应龙呢？现在终于能亲眼见到偶像了，好鸡冻！ 　　【猫猫爱鱼鱼：是啊。】 　　【缙云观的阿鲤：收到！蟹蟹鸭~】 　　【猫猫爱鱼鱼：你我之间还谢什么吖。对了，等下我们点的下午茶到了，过来一起来吃吧~】 　　【缙云观的阿鲤：好的呢。】 　　姬曜原本正在看书，然后瞥到姚钰由原本惬意的放松漂浮突然变成僵直横浮在水面，姿势看着很滑稽。他翻书的指尖在半空中顿了一下，问道：“你是在表演杂技吗？” 　　姚钰翻直了鱼身，恢复了正常的姿势，说道：“我听说敖局要来了，就有点激动和紧张。” 　　姬曜闻言，轻笑了起来，他没有问姚钰消息的来源，而是说道：“你倒是融入得很快。”安全部都是一帮刺头儿，没想到姚钰倒是适应良好，而且在其中混得很不错。不过小鲤鱼也确实讨喜。 　　“嗯嗯。”想到相处愉快的同事们，姚钰欢快地应道，然后说，“他们约我喝下午茶，我等下能过去吗？” 　　姬曜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 　　“不过，敖局真的会来吗？”姚钰紧张又期待地问道。 　　“可能吧。”姬曜翻了一页书，“但我希望他不要来。” 　　敖应亲自摸到他办公室里来，铁定没什么好事等他，大概率又是搞砸了事来找补的。而这一次如果敖应真的来，那他大概也能猜到敖应是为什么而来。姬曜觉得，就这事，纯粹就是敖应自己找抽。脑子没灌满一整条黄河的水，也干不出这样的事。 　　“为什么呀？”姚钰好奇地问道。 　　“你很期待见到他？”姬曜问道。姚钰的心里藏不住事，对于敖应的崇拜之情和对其到来的期待之意溢于言表。 　　姚钰昂了昂鱼头，豆豆黑眼里满是崇拜：“应龙是水族之王啊。水族对应龙的敬畏和崇拜是刻在骨子里的。” 　　姬曜漫不经心地说道：“如果是这样，你最好还是不要见到应龙本人为好。” 　　姚钰不解：“为什么呀？” 　　想到敖应，姬曜嗤笑了一声，说道：“因为会塌房。” 　　姚钰：“……” 　　就在姚钰在水里凌乱的时候，姬曜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进来。”姬曜懒洋洋地说道。 　　随着门被推开，一个英气逼人气质冷峻的男人走了进来。虽然没有开口，但他的身上压迫感极重。 　　姚钰在鱼缸里悄悄探头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这容貌这气势，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妖管局局长应龙了。就……很厉害的样子，完美契合了他心中对于应龙形象的想象。 　　那人长相极为出众，几乎能和姬曜媲美，但二者风格显而易见地不同。姬曜偏俊美，这人则更偏英气。如果硬要比较的话，姚钰觉得还是姬曜更好看。 　　但姚钰对姬曜极为信任，而姬曜之前提醒过他见敖应会塌房，这让姚钰内心有点不安。从目前情况来看，应龙似乎和传说中的一样，沉稳又可靠。 　　姚钰又悄咪咪沉下去一点点，隔着玻璃看偶像。 　　“凤凰，这事还是你来处理吧。”敖应拉了一张椅子，直接在姬曜桌前坐下，和姬曜隔着桌子面对面。 　　姬曜合上书，目光落在敖应脸上片刻后收回，提醒道：“夏侯易的事情本该由你处理。” 　　敖应：“……”这话他没法接。 　　夏侯易的事因为后羿的身份和牵涉的妖众多，需要了解所有事情因果以及有足够能力和身份的妖去处理。这个棘手的案件被当成了烫手山芋，没能力的处理不了，有能力的不愿处理。结果敖应大手一挥，豪言万丈地声称要亲自处理。 　　但真要他去处理的时候，他就消失了，美其名曰处理更重要的事情去了。丢下的这个烂摊子只能被姬曜给接手了。 　　虽然夏侯易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但最关键的一环其实还未解决，那就是构成夏侯易真正威胁的猰貐还在逃，而猰貐身后还牵扯着天神贰负和危谋杀他的恩怨。 　　“我这不是……”敖应眼睛一闭心一横，承认道，“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夏侯易的案子真不是他故意甩手，他也没想到鴸鸟的事情会这么复杂。 　　在他看来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而且两人也摆脱了过去的身份和立场，没有身份利益牵扯，生前是郎舅关系，死后还做了坟友，握手言和不好吗？ 　　两人生前斗得你死我活，死后还争斗不休。应龙表示很不理解。 　　毕竟这两人生前确实有帝位要争，无论是为名誉还是背后各自势力在拱火，争斗确实不可避免。但他们死了，生前事身后名都已盖棺定论。 　　现在两人，哦不，是两鸟都有了全新的身份和生活了，就不能消停消停？况且，就算是在生前，两人在没有利益牵扯的情况下，关系还是非常要好的，好到……让应龙都觉得这两人有奸情…… 　　直到二人最后因为争夺帝位两败俱伤，一个兵败自杀一个南巡追杀途中驾崩。 　　“所以？”姬曜十指交叉，手肘轻置于桌面，冷淡地看着愁眉苦脸的敖应。 　　“现在他们都是鸟了，算是归你统领，要不你就从中调停调停？”大尾巴龙终于忍不住说出了他的真实想法和目的。 　　“没兴趣。”姬曜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又不是敖应，致力于什么妖界和平，你好我好大家好。 　　在姬曜看来，当初应龙就是脑子进水。居然把这两仇人安排葬在同一座山，一个葬山南一个葬山北，搞得他们死后还能待在一起相看两厌。如果分开葬，说不定就没有后来的争吵不休了。所以，现在的麻烦，一大半要归因于应龙当初的脑抽处理。 　　“当初如果把他们分开安葬，说不定他们都不会再相遇，也不会有后来的事了。”姬曜语带讥诮地说道。 　　“我这不是希望这两人能够死后好好相处嘛，毕竟当初那么要好。如果不是因为利益纷争，他们应该不会走到两败俱伤的地步。”应龙语带惋惜地解释道，“我想着如果死后没有利益斗争，两人能够握手言和嘛。” 　　“所以两人握手言和了吗？”姬曜讽刺道。 　　“这不是……谁也没想到嘛。”应龙挠了挠头，干巴巴地辩解道。 　　他想了一下姬曜的话，然后悲催地发现，姬曜说的是事实。如果他当初没有把两人葬在同一座山，说不定还真的就各自安好天下太平了…… 　　但他发誓，他当初做这个决定，真的纯粹就是希望两人能够冰释前嫌。 　　“要不，你先去试一试，不行就算了？”应龙还是不愿直接放弃，毕竟这事也算是他当初的失误，能补救一分是一分。 　　看到姬曜不为所动，他继续努力说服道：“猰貐的事情我来追踪，一定圆满收尾？可以了吧。” 　　姬曜对他的提议兴致缺缺，翻开书开始逐客，“出去记得把门带好。” 　　应龙：“……” 　　“这两人如今都化鸟了，算是你治下的子民。”应龙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是不愿放弃。 　　“我管他是鸟是人还是鸟人。”姬曜冷淡道，“再说了，人家需要你调节吗？” 　　应龙：“……”好冷漠的凤凰！ 　　但凤凰冷漠无情又傲慢本就是出了名的。他还真是拿他没办法…… 　　应龙呼了一口气，想着从其他方面入手再劝劝，他是不会轻言放弃的。 　　他扫了一圈办公室，之前他光顾着和凤凰说事，没有留意到凤凰办公室的变动，似乎变动还不小。 　　一向讲究的凤凰办公室多了一张看上去很突兀的办公桌，嗯，居然还有鱼缸、布艺沙发和抱枕…… 　　其实这些多出来的东西完全破坏了原本讲究又高雅的布置，以凤凰的性格，居然能够容忍，可真是稀奇。 　　作者有话要说： 　　姚钰：塌房？喵喵喵？！ 第25章 　　应龙朝着鱼缸走去，就看到鱼缸里尽职工作的小锦鲤。毕竟待在姬曜身边帮这位大佬转运就是姚钰的主要工作。 　　姚钰看到这位妖管局局长以及水族之主朝着他走来，内心激动万分，在水里立直鱼身，昂起鱼头，豆豆黑眼满是崇拜：“敖局好。” 　　“你就是姚钰吧。”敖应看着这条胖鲤，觉得姚钰的原型似乎比照片里的更加肥美。 　　他瞥了一眼鱼缸边上放置着的各色高端鱼食，一时不清楚是姚钰之前提供的原型证件照拍变形了，还是因为这段时间伙食太好…… 　　“嗯嗯，我是姚钰。”姚钰开心地回应道。敖局居然知道他哎，好开心。 　　“嗯，很不错。”敖应拍了拍鱼头，赞美道，“长得很肥美。” 　　姚钰：“……”这词儿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姬曜咳了一声，警告道：“注意点言辞。” 　　敖应毫不尴尬地改口夸道：“长得很精神，不错不错。” 　　姚钰：“那个……谢谢夸奖啊。” 　　“工作生活还习惯吗？”敖应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似乎和每一位关心下属的领导一样。 　　姚钰的鱼鳃一闭一合，表达的意思和人形时候的点头差不多，说道：“嗯嗯，习惯的。姬曜还有其他同事都很照顾我的。” 　　姚钰说的是实话，他从入职到现在，基本上事事顺心，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很顺利。大家都好好哦，姚钰一边想一边给他认识的所有同事又都发了一圈好人卡。 　　敖应：“……”第一次听说姬曜还有安全部的那帮刺头很照顾人，很好相处的。但看这条胖鲤一脸真诚的模样，似乎还真是肺腑之言。 　　但是，这条鲤鱼胖嘟嘟看上去真的很好摸的样子。敖应的爪子忍不住又凑了上去想摸一摸胖鲤的头，但是下一秒，他的爪子就被一只手给截住了。 　　“你这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骚扰我属下？”姬曜眼神如刀。 　　“我就是觉得小鲤鱼太可爱了嘛，就忍不住摸一摸。”敖应看着突然出现的姬曜，心虚地解释道。 　　“为老不尊。”姬曜眼含鄙视。 　　敖应：“……！！！”老？！他正值壮年，大好年华，追他的人和妖能从B市排到昆仑！怎么在姬曜嘴里就好像成了一条猥琐龙了？ 　　姚钰：“……”虽然姬曜年龄应该和敖局差不多，但这个事实还是不要提为好。 　　想到这里，姚钰不禁思索了起来，姬曜到底多大了呢？ 　　看着姚钰涣散的豆豆黑眼，就知道姚钰又开始开小差了。姬曜放下了敖应的爪子后，用手弹了弹姚钰的鱼头，“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姚钰思绪还没完全拉回来，所以嘴巴比思维先行，说道：“我在想你究竟多少岁了呢。” 　　姬曜一听，原本淡漠的脸也不禁一黑。 　　敖应则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蛤蛤蛤蛤蛤，小鲤鱼你可真是个宝贝！”能让姬曜黑脸还能活得活蹦乱跳的，估计就这一条鱼了吧。 　　姚钰：“……”局长大人的笑声可真是魔性，有点幻灭。 　　但这样坚定了敖应的猜测：姬曜对姚钰的态度，比姬曜自己认为的都更为特殊。 　　当初敖应之所以关注到这条不起眼的鲤鱼精，也是因为这条小鲤鱼的气运太过特殊。他也曾推演过小鲤鱼这不同寻常却明显和姬曜有关联的气运的由来，但连他都无法一窥个中缘由。 　　但敖应很快就从这短暂的思绪中抽离了出来，原本暗而深沉的眼神变回了平日的清亮不羁。他用哄小鱼的口气说道：“姚钰，你想不想知道一段秘史？炒鸡有意思。一般人我不告诉他的。” 　　姚钰：“……”虽然他年龄小，也知道自己不太聪明，但他智商情商也算正常。 　　这明显就是想让他去劝姬曜接刚才敖局嘴里他自己都处理得焦头烂额的案子。而这个案子，姬曜明显是不想掺和也不感兴趣。 　　姚钰很想对局长说，他只是一条姬曜手下的小鱼而已，连局长大人都劝不动姬曜的案子，他肯定也是无能为力。 　　姚钰想了想，黑豆眼睛真诚地看向敖应，说道：“局长，我是一条不八卦的鱼。” 　　敖应：“……” 　　姬曜嘴角微扬，撒了一把姚钰最爱的小虾米。 　　…… 　　【猫猫爱鱼鱼：下午茶到了！速速来恰！】 　　【缙云观的阿鲤：马上就来！】 　　姚钰跳出了鱼缸变回了人形。 　　应龙软磨硬泡但最终还是没有让姬曜同意接手他的烂摊子，只能遗憾离开。办公室恢复了安静，姬曜则继续安静看书。 　　“我去找宇文泽他们喝下午茶了哈~”姚钰走到姬曜身边，和他说道。 　　“嗯，去吧。” 　　得到允许的姚钰小小欢呼了一声，便离开了办公室，还顺手带上了门。 　　门被关上后，姬曜的视线从书上挪开，落在了姚钰离开的门口。半晌，他又再次将视线落回了纸上，微垂的眼帘敛去了眼里的思绪。 　　* 　　“小鲤鱼也来了，人都到齐了！” 　　宇文泽看到姚钰过来后，连忙走过去哥俩好的大喇喇揽住了姚钰的肩膀，把姚钰带到了几张餐桌拼起来的大桌子边。桌子上，外卖奶茶和甜点还没拆，直接摆在了桌子上。很显然，这外卖也才取来没多久。 　　半开放式的小餐吧里都是姚钰熟悉的同事，大部分和火锅局里的重合。 　　姚钰后来才知道，这些妖都是同一个小组的，组长是武罗。武罗是一位女天神，司掌号称黄帝秘都的青要山，嗯，就是妖界地产最抢手的三座山之一的青要山。 　　在姚钰看来，武罗是一位好看又时髦，且脾气很好的小姐姐，腰细腿长，牙齿洁白，比那些做烤瓷牙的明星的牙齿更整齐好看还自然。她还喜欢带造型夸张的金属耳饰，据说以前民族风，最近换成法式简约风了。 　　这次算是武罗组的下午茶，武罗也在。她看到姚钰的时候，眼睛一亮，推开碍事的宇文猫一把抱住姚钰还亲了一口，说道：“哎呀，一天没见，小鱼鱼更加可爱了呢。让姐姐亲亲！！！” 　　宇文猫：“……”当初是谁说最爱小猫猫，是萌猫控猫奴来着的？变心比翻书还快的组长，啧。 　　在场组员：“……”虽然他们也这么认为小鲤鱼很可爱，但是一天不见更可爱这么虚伪的话，也就厚脸皮的组长说着不脸红。 　　鸾鸟乐峦看姚钰脸都抱得变形了，善心大发地把姚钰从武罗怀里拽了出来。 　　摆脱了姐姐窒息的爱的姚钰大呼了几口新鲜空气，眼神感激地看向乐峦，做了一个谢谢的口型。 　　宇文泽大手一挥，“开恰！” 　　“咦，怎么多了一个六寸的红丝绒千层，我没点啊？”拆开包装清点奶茶和甜点的宇文泽对了一下单子，发现东西没少，还额外多了一个蛋糕。 　　“不会这个送错了吧？”祸斗不确定道。 　　但自从姚钰加入他们的下午茶局，经常会有多送东西的情况。所以这种情况，很大可能还真是又多送了…… 　　果不其然，在红丝绒千层下压着一张字迹秀气的花笺：店主今天生日，随机赠送6个千层。恭喜这位幸运客户抽中红丝绒千层，祝食用愉快，么么哒~ 　　大伙儿一致朝姚钰看去。 　　姚钰：“……” 　　愉快的下午茶加唠嗑时间就这样开始了。 　　【王珩：在吗？有事想问一下你。】 　　姚钰叉了一口蛋糕放入嘴里时，就看到了屏幕上弹出来的一条来自王珩的信息。他将蛋糕送入嘴里，然后嘴里叼着叉子，腾出手回复信息： 　　【缙云观的阿鲤：在的，是什么事鸭？我不一定能解答哦。】 　　姚钰回了信息后，又叉了一口蛋糕。这个红丝绒千层真不错，他看了一下包装上印着的店名，默默记下，同时打开外卖软件重点标记了一下。 　　很快，王珩再次发了信息过来： 　　【王珩：有什么东西能让人停止做噩梦吗？】 　　看到这条信息，姚钰思索了一下，难道王珩对嬴月真爱到他就算知道真相，也还是要和嬴月在一起不分离的地步了？伟大而又致命的爱情，啧，真是勇士啊……姚钰肃然起敬。 　　姚钰想了想，决定还是先问清楚是什么情况： 　　【缙云观的阿鲤：还是之前的噩梦吗？】 　　【王珩：不是，我现在一个人住。但一直做噩梦，不过这些噩梦与之前王子夜尸的梦不一样，就总是睡不好。】 　　【缙云观的阿鲤：哦哦，我明白了。你先等等啊，我找人问问，等下回复你。】 　　姚钰放下手机，对正好坐在他边上的宇文泽问道：“有什么东西能让人不做噩梦吗？” 　　宇文泽想了又想，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清楚，我只知道怎么让人做噩梦。”说完还耸了耸肩。 　　姚钰：“……” 　　一鱼一猫的对话被武罗听得清清楚楚，她忍俊不禁道：“宇文猫成妖时间短，很多东西不是很清楚的。” 　　姚钰一听，忙乖巧问道：“那姐姐知道吗？” 　　“能让人不做噩梦的方法很多。”武罗道。 　　姚钰想了想，问道：“有什么最方便快捷的方法吗？” 　　武罗说道：“英鞮山盛产一种叫冉遗的鱼，吃了可以让人不做噩梦，还能御凶。” 　　作者有话要说： 　　姚钰：我是一条年龄小、不八卦的肥美鱼鱼~︿(￣︶￣)︿ 第26章 　　“只有在英鞮山才能捕到冉遗吗？”知道了吃了冉遗能治噩梦，那姚钰便顺势问了一下从哪里能抓到这种鱼。 　　武罗点了点头，解释道：“英鞮山是涴水的发源地，涴水向北流入陵羊之泽，而冉遗只生活于陵羊之泽。” 　　姚钰点了点头，心道同样都是鱼，冉遗对生存环境可真是讲究，而他们鲤鱼似乎在什么水里都能活。这一对比，他们鲤鱼似乎活得也太糙了，不如冉遗生活精致。 　　“小鱼鱼问这个干嘛？做噩梦了？”武罗好奇地问道，“不过鱼会做梦吗？” 　　姚钰还真回答了武罗的全部问题：“我帮一个朋友问的，他最近总是做噩梦。” 　　然后，他又继续道：“我是鱼身时，睡觉不会做梦。但是化成人形后，会做梦的。” 　　老实小鱼鱼一个一个顺着问题回答的小模样把武罗给逗笑了，怎么会有这么一本正经还能惹人发笑的小妖怪啊。 　　武罗笑着说道：“那你要带点冉遗给你朋友吗？” 　　“这样最好啊，但是我连英鞮山在哪儿都不知道。”姚钰挠了挠头，说道，“所以我把这些信息告诉他就好了。”依照王珩的钱财和资源，知道这些信息后，弄到冉遗应该不是问题。 　　“谁说要去英鞮山才能弄到冉遗啊。”武罗拿着奶茶吸了一口，然后说道，“我们办公室里就有。” 　　姚钰惊喜道：“真的吗？那能给我一点吗？我可以出钱的。” 　　“就是办公室走廊零食桌上的鱼干啦。”武罗被逗笑了，“这是局里福利的一部分，随便拿，不用花钱的。” 　　“那个鱼干是冉遗？”宇文泽突然插嘴道。走廊零食桌上确实有一个筐里单独装着小鱼干，每一条还单独包装，味道特别鲜美。 　　“这鱼干就数你吃得最多，敢情吃了这么久你居然连这是什么鱼都不知道？”武罗打趣道。 　　“这种局里食堂的自制鱼干虽然有包装，但是是没有任何说明的三无啊，我怎么会知道是什么鱼呢？”宇文猫振振有词。 　　姚钰将冉遗的大致信息告知了王珩。原本他想下班后带几包冉遗鱼干给王珩的，但却被告知王珩已经搬离的醴泉山庄。于是，他们便约在了外面的一家咖啡店里。 　　* 　　姚钰走进门，然后便开始四处张望找人。 　　“这里。”王珩一眼便看到了进门的姚钰，朝着他挥了挥手。 　　姚钰便走到王珩所在的位置，在王珩的对面坐下。然后，他从他口袋里掏出三包冉遗鱼干放在桌上，朝王珩的位置推了推，“给。” 　　他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地补充道：“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效，所以先不要抱太大期待啊。” 　　王珩的精神状态没有比初次见到更好，虽然外表收拾得干净整洁，但内里颓靡的精神状态还是会有意无意地显露出来。 　　那天以后，嬴月就消失了。王珩则放弃了现在所有的房产，另外购置了新的住处。 　　“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和你道谢的。”王珩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放下了咖啡杯。他拿出一张卡，递给了姚钰，“这是一张不记名购物卡……” 　　还没等王珩把话说完，姚钰便将桌子上的购物卡推了回去，说道：“这鱼干是局里的福利零食，我就随便拿了几包。你没必要给这个的。”现在的老板都是卡片精吗？感觉随时随地都能掏出一堆卡…… 　　看得出姚钰虽然语气软萌，但态度坚定。王珩便没有坚持，而是收回了卡，但作为特等奖发出去的几张SVIP，每次出去吃火锅结账，优惠折扣却变成了三折。 　　姚钰想了想，又道：“你先拿这几包试试，如果有用那就最好不过啦。但如果没有效果，也告诉我一下，我再问问有没有别的办法。”既然这件事他都已经管了，姚钰也希望能够有一个圆满的结果，否则他会睡不安心的。 　　“好。”王珩郑重地答应了。虽然比起那些一个比一个神秘且仙风道骨的“大师”，姚钰看上去很生嫩，但比起那些“大师”，王珩却更加相信姚钰。 　　就在王珩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王珩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想要直接挂断，但是想了想，他还是接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似乎说了很长一段话，王珩眉头微锁，但还是耐心地听完了。 　　“我知道了，也很感谢你的付出。”王珩很有涵养，但声音很公式化地回复道，“服务费我会如数转给你，但屏风我不要了。” 　　对方似乎仍然不放弃，在电话里说了很久。王珩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听完了对方的话，但依然拒绝了对方：“抱歉，我真的不需要。就这样吧，我马上还有一个会要开。嗯，再见。” 　　在王珩接电话的时候，姚钰点的摩卡也到了。他小口喝着摩卡，耳朵却突然听到了一个很突兀的词：屏风。但姚钰也并不是很在意，可能是王珩新房子里是中式装修，所以想弄一个屏风吧。 　　王珩挂了电话后，有点疲惫地捏了捏鼻梁。他看着双手捧着杯子，喝东西都像个乖宝宝的姚钰，突然有点羡慕他。因为似乎没有东西能够让姚钰感到心烦和忧虑。 　　“你是想买屏风装饰新买的房子吗？”对于突然的安静，姚钰有点不习惯，便打破了双方的沉默，问道。 　　“不是。”王珩否认道。 　　啊？猜错了啊……姚钰忙把杯子凑到嘴边，想掩饰一下猜错的尴尬。 　　王珩这段时间内心很煎熬又噩梦萦绕，但很多事情却无人能说。因为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可能他自己听了都会觉得当事人是在胡说八道。所以，他只能将所有事情深埋于心。 　　“原本打算买来治疗噩梦的。”王珩说道，“但我一直将信将疑，所以最终还是没有答应。”在联系姚钰之前，王珩其实也想过别的办法。但最终，他还是更信赖姚钰。 　　“屏风能治疗噩梦？”姚钰回想了一下各种和屏风有关的说法，还是没有想明白。 　　“食梦貘。”王珩说道，“是绣有貘的屏风，那人说这个屏风是东瀛落魄华族的家传之物，不得已才转手。据说这屏风真的封有食梦貘，所以把它放在床边便能不做噩梦。” 　　但王珩了解过食梦貘的传说之后，便对这种说法将信将疑。 　　貘在华夏的传说中，是一种极为凶猛且嚼铁如泥的凶兽。在唐朝，貘被认为有驱邪的功效，把貘皮做成寝具可以驱魔辟邪。所以，把貘画在屏风上以辟邪也甚为流行，但没有食梦这一说法。 　　东瀛的遣唐使将这一风俗带回东瀛后，东瀛人则认为貘不仅能辟邪还能吃掉噩梦，甚至改画屏为绣枕，希望貘能吃掉噩梦。 　　所以，貘是否真的食梦，在王珩心里是打问号的。而且如果真是来自东瀛，绣枕和画要比绣屏要更可信一些。 　　因此，这个绣有食梦貘的屏风一直是王珩的备选，如果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他才会选择一试。 　　“食梦貘吗？”姚钰听后若有所思，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表示不了解，“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哎。”他有限的鱼脑里，别说是食梦貘了，就连貘都没有概念，他压根儿就不知道有没有貘这种凶兽。 　　虽然姚钰的小脑袋迷迷糊糊，但王珩却早在找姚钰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决断。他收起了姚钰给他的冉遗鱼干，再次认真地道谢。 　　他想了想，拿出了六张票，对姚钰说道：“这是齐丹彦演唱会的VIP票。” 　　还没有等姚钰拒绝，王珩继续便道：“我们家有赞助这次演唱会，所以这是内部票。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没空去也没关系。” 　　话都说成这样了，姚钰也不好再拒绝，便接过票还道了谢。 　　* 　　“啊啊啊，又没抢到！！！”宇文泽看着售罄的红色标志，心痛到无法呼吸。这是最后一波了，这波没抢到就意味着以后就真的没机会了。 　　“整个办公室就听到你的怪叫，耳朵都快被你炸聋了。”鸾鸟拿着刚接完水的杯子施施然路过宇文泽的办公桌，忍不住瞟了一眼宇文泽的电脑屏幕。 　　啧，果然和猜的一样。屏幕上是齐丹彦寰宇演唱会的购票页。 　　齐丹彦是一年前横空出世的，蹿红速度堪比火箭。他是以歌手的身份出道的，据说他的声音有一种魔力，他的歌声能触达人的灵魂，挑起人内心最深处的欲望和痛苦。通俗的来讲，就是听他的歌，会让人觉得痛并快乐着。 　　而和他的歌声一样有名的，则是他男生女相艳丽至极的脸，艳丽冷魅妖气横生。 　　在这个办公室里，宇文泽是齐丹彦的忠实粉丝。据说是听过他的歌之后，就彻底沉沦了，成了齐丹彦的死忠，不允许任何人说齐丹彦的不好。据说如果不听齐丹彦的歌他就睡不着觉。用宇文泽的话来讲，齐丹彦的歌让他痛苦的灵魂得到了震颤。 　　同事们：“……”搁这儿玩蛋疼文学呢，矫情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yue了…… 　　有小道消息称这次寰宇演唱会，齐丹彦会唱三首绝对震撼人心的新歌，且这三首新歌将不会收录到任何专辑中，以后也不会再次演唱。这个消息一出，原本就紧俏的演唱会门票此时已是万金难求。 　　“信猫愿一个月不吃鱼，只求一张演唱会门票啊！！！”宇文泽看着最后一次机会也消失不见，难过得差点在办公室就嚎啕大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27章 　　对于冉遗鱼干的功效，食用者王珩给出了真实的五星好评。表示三包冉遗鱼干吃完后，他到现在都没有做噩梦，睡眠质量良好。姚钰在得到王珩的反馈之后，才真正放心了下来。 　　王珩似乎找到了一个尽情诉说他那段离奇经历的对象，有事没事会找姚钰聊聊天。 　　在和王珩断断续续的聊天时，他才知道王珩和嬴月虽然随着嬴月的失踪形成了事实的分居，但他们还没有领离婚证。也就是说，从法律的角度来看，这两人还是夫妻关系。 　　【缙云观的阿鲤：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王珩：就这样吧，反正我也没有再结婚的打算了。】 　　【缙云观的阿鲤：哦哦，但不要这么悲观嘛。】 　　除此之外，姚钰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况且他并不清楚，王珩究竟是因为纠结但还是放不下嬴月，所以把这个当成一个很好的借口，维持这段婚姻以自欺欺人。还是对爱情彻底失望，保留已婚的身份来抵挡恢复单身后的麻烦。 　　夏侯易和王珩的错综复杂的情债把一向喜欢简单关系的小鲤鱼都给看麻了。 　　“在想些什么？叹了半天的气。”姬曜忍不住问道。他听了半天鱼缸里传来的吐泡泡声。 　　“在想爱情。”姚钰百无聊赖地翻着肚皮仰躺在鱼缸里，顺着制氧造成的水纹随波漂流。 　　“哦？”姬曜饶有兴致地问道，“说来听听。” 　　“爱情可真是可怕，杀伤力好大！”说道这里，姚钰可不困了，感慨万千。于是，他便翻正了鱼身，凑到缸边，脑袋支在鱼缸壁上。鱼缸壁上专门做了透明的软胶处理，和乳胶枕的触感差不多，方便姚钰搁鱼头。 　　姬曜：“……”真是质朴又真实的想法。 　　“话说，如果爱情都是这么伤，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前赴后继呢？”姚钰不解道，“难道那个啥，抖M，都这么多咩？” 　　姚钰睁着黑豆眼睛看向姬曜。在他看来，姬曜无所不知，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不知道。”姬曜回答得很干脆。 　　姚钰：“……” 　　“感情是很私人的事情。”姬曜淡淡道，“一个人的思维方式、经历、想法，甚至身处的大环境和决断时的小环境，都会影响一个人的行为、判断以及取舍。爱情或者说感情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每个人对感情的理解、态度和取舍各不相同，而人一系列的行为结合外部环境甚至运气都会影响感情的走向和结果，所以不能一概而论。” 　　“没怎么听明白。”姚钰晕乎乎道，“就大概明白你想说，感情是很私人的，每个人对感情的看法都不一样。” 　　姬曜轻笑了一声，“差不多。” 　　“所以，你是让我对感情不要太悲观吗？”姚钰继续阅读理解般地拆解姬曜的话，“比如我是一条简单又积极阳光的鱼，所以要是我处理感情，那结果也是阳光幸福又积极的意思？” 　　好家伙，不仅分析了中心观点，还搁这儿举例论证了。 　　姬曜：“……”他很怀疑是缙云观那些教导小鲤鱼的道士中，混入了一些被道观高福利吸引来的半途修道的做题家。可能，小鲤鱼能够通过妖管局的笔试部分，还真不一定仅仅是靠运气。 　　原本蔫蔫的胖鲤似乎被自洽的逻辑自我治愈了一般，又开始精神了起来。他甩了甩尾巴，说道：“太有道理了。姬曜，你好厉害！” 　　姬曜：“……”他没有这个意思，纯粹是胖鲤搁这儿自嗨呢。 　　* 　　去安全部办公室找小伙伴聊天的姚钰刚走到宇文泽办公桌旁，就看到宇文泽蔫蔫地趴在桌上，像一只斗败了的猫咪。 　　“你怎么了啊？”姚钰走上前，关切地问道。宇文泽一向都生龙活虎，他还没见过这么无精打采还哭丧着脸的宇文泽，把姚钰都吓了一跳。 　　“姚钰！”神志涣散的宇文泽才看到近身的姚钰，抽泣了一声一把抱住姚钰呜呜道，“我好惨！我好惨！我好惨啊！！！” 　　宇文泽的鬼哭狼嚎把姚钰都给惊到了。他安慰地拍了拍宇文泽的背，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宇文泽只是抽抽噎噎，似乎是难过得话都说不完整了。 　　邻桌的鸾鸟乐峦滑着椅子靠近了二人，然后好笑地和姚钰解释了一下事情原委：“宇文泽没有抢到他偶像的演唱会门票，所以被气哭了。” 　　姚钰：“啊？”这有点超出不追星鱼的理解范围了。 　　“那个，是不是可以期待下一场演唱会？”姚钰小心翼翼地建议道。对于他不了解的领域，他没法把握说话的尺度，好担心劝解目的没达到，反而更加刺激了宇文泽。 　　果然，乐峦道：“你这么劝是没用的。” 　　姚钰：“……”他担心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毕竟粉丝对于偶像的热爱，旁人无法真正了解和明白。 　　“他在办公室鬼哭狼嚎好几天了，怎么劝都没用。”乐峦道，“因为说这场演唱会，他偶像会唱三首之前之后专辑都不会收录的绝版歌曲，并且只在这次演唱会上唱，以后也不会唱了。说那是真正的绝唱，不去就是天大的损失。” 　　“绝版歌曲？”姚钰疑惑道，“难道不是噱头吗？怎么会有歌手只在一次演唱会上唱只唱一次的歌？而且还不会收入专辑？”现在娱乐圈都玩得这么新奇了吗？ 　　乐峦耸耸肩，说道：“我们也这么劝他，他坚持说他偶像说到做到。不过嚎也没用，票都售罄了，连黄牛票都没了。” 　　宇文泽嚎了一会儿，突然想到被他抱着嚎的是姚钰，然后嚎得伤心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他应该在抢票的时候喊姚钰一起的！但他当时满脑子都是要抢到偶像演唱会的票，脑子压根儿就不会转了，完全没有想到这一茬！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嚎声把姚钰又吓了一跳，只能继续安慰地拍了拍宇文泽。 　　宇文泽嚎完，才无精打采地坐了回去，眼圈红红的，完全看不到平时活力四射的精神模样。 　　“你偶像是谁啊？”宇文泽失魂落魄的模样成功引起了姚钰的好奇，究竟是什么大明星，让宇文泽这般痴迷。不过可能说了他也不一定知道，他也就听过那些家喻户晓的国民级明星的名字。 　　宇文泽还沉浸在悲伤之中，所以没有听到姚钰的问题。乐峦倒是听到了，便说道：“他偶像是齐丹彦。” 　　“齐丹彦？”姚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嗯，不认识。但，好像有一点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你也认识？”姚钰的表情成功引起了乐峦的注意。毕竟在他看来，姚钰不像是会追星的鱼。 　　“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姚钰喃喃道。 　　“我们家丹彦这么有名，小鱼鱼知道也正常。”宇文泽不满地瞪了一眼乐峦，只可惜红红的眼圈让这个“凶狠”的眼神杀伤力骤减。 　　“哦，我想起来了。”姚钰一拍脑袋。他说齐丹彦的名字怎么有点熟悉的，前不久王珩送他六张VIP门票，似乎就是那个什么齐丹彦演唱会。 　　宇文泽和乐峦都看向姚钰，眼里带着好奇。姚钰想起了什么？ 　　“我好像有齐丹彦的演唱会门票，是那个什么寰宇演唱会吗？”姚钰回想了一下印在门票上的信息，说道。 　　乐峦：“！！！”难道真这么巧？ 　　“什么！！！”宇文泽声音激动成了鸡叫，一把抓住姚钰的胳膊，颤抖着问道，“能不能把门票卖给我，价格随意开！” 　　宇文泽和乐峦在姚钰说出寰宇演唱会的时候，就知道姚钰真有演唱会门票。因为从姚钰刚才的反应来看，他应该不知道齐丹彦，却说似乎听过这个名字，还准确说出了这次演唱会的名字。 　　“不用不用。”姚钰连连摆手，“是一个朋友给的内部票，没花钱。” 　　他想了一下，补充说明道：“就是那个前段时间做噩梦，然后拿我们局里的冉遗鱼干治疗的那个人。他家赞助了这次演唱会，所以顺便给了我六张内部票。” 　　乐峦：“……”不仅有，还有六张！不愧是锦鲤，不服不行。 　　宇文泽激动地抓住姚钰的爪子，激动道：“这是什么神仙朋友，给我来一打！！！话说，能引荐一下吗？喵喵喵！” 　　“哦，好呀。”姚钰说道，“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宇文泽：“……”他只是想夸赞一下这个人厉害，没有别的意思。 　　“哈哈，我就只是说说。”宇文泽忙解释道。 　　“哦哦。”姚钰说道，“其实你们也见过，就是那个悦龙煌的董事长，叫王珩。之前他和姬曜都住醴泉山庄，正好又遇到了。” 　　宇文泽：“……” 　　乐峦：“……” 　　“演唱会门票呢？”宇文泽最关心的就是门票了，所以他的注意很快从人回到了门票本身，“能让我看看吗？”不亲眼看到他不安心。 　　“好像放在办公桌抽屉里我，我去找找。”姚钰说道。 　　姚钰回到了办公室，就开始拉抽屉翻找。他当时就随意往抽屉里一放，记不清放第几层了。 　　“找到了！”姚钰拿出一排门票，开心道。 　　“找到什么了？”姬曜一早就被姚钰翻找的动静给吸引了注意，顺口问道。 　　“齐丹彦演唱会的门票。”说完，姚钰又将刚才的事和姬曜说了一遍。 　　“三首不收录只唱一次的新歌？”姬曜听完，目光一冷，“我和你一起去。” 　　“有什么事吗？”姚钰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姬曜显然并不是真陪他去听演唱会的，之前态度相当平淡，似乎对他们去听演唱会的事兴趣缺缺。但他在听到三首不收录的歌时，周身气息都变冷了，还开口说要一起去。 　　很显然，姬曜知道这个齐丹彦的，但之前没什么特别反应。但知道齐丹彦要唱三首特别的歌时，态度凝重至极。 　　这三首歌有什么玄机？而且，既然姬曜都知道齐丹彦，那齐丹彦应该不是一个普通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28章 　　“齐老师，您觉得这件怎么样？”造型师将一件羽毛边装饰的演出服从一排服装中抽了出来，往齐丹彦面前递了递，想让他看得更清楚一点。 　　“太低调了。”齐丹彦手支着脑袋，漫不经心地将一颗樱桃送进了嘴里，捏着留在手上的樱桃梗说道，“黑色沉闷又无趣，就像是……”说到这里，他发出了一声嘲讽的笑声，但没有继续说，而是话锋一转，说道：“红色，最后压轴服装一定要红色。” 　　红色，才是最显眼而又热烈的颜色。 　　“好的。”造型师听后，忙将那套黑色的演出服给放了回去。 　　虽然这套黑色的羽毛边装饰西服搭配了水钻和亮片其实并不低调，配合舞台灯光效果也会很好。而且舞台前半场也很有多红色元素的造型了，所以造型师才想选黑色为主的造型压轴。但奈何这位祖宗不满意，造型师只能按照这位祖宗的意思改换造型服装。 　　造型师跟在齐丹彦身边时间也不短了。要不是这位主儿给的薪水高出行业水平实在是太多，他早就离职了。 　　作为业内首屈一指的造型师，他服务过的大牌明星不少，自然也有很多私下性格差不好伺候的大咖。但他身为服务业从业者，自然也培养出了一流的忍耐力和耐性，毕竟这是职业素养的一部分。 　　但齐丹彦的难伺候在一帮难伺候的大咖里都独树一帜。他的难伺候并不是脾气差、挑剔、看人下菜、拜高踩低或是阴阳怪气，而是反美德。 　　别说是娱乐圈了，造型师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样怪异的人。毕竟人在开始接受教育之始，被灌输的就是美德教育，社会环境也是扬善惩恶。 　　就算是人性本善还是性本恶一直被人争论不休，但搁置先天善恶论，有一点却是被争议两端都认可的，那就是通过教育发展或者改造，引人向善。 　　所以，一个成年人抑善扬恶，以反美德为行事准则，这就违反了大部分人的基本认知以及习惯了。 　　作为一个普通人，和齐丹彦这样反人性道德的雇主相处，那种别扭感和不适感就如同被花纹艳丽但身体冰冷的毒蛇爬过脚背类似。 　　“彦彦啊，你这样支着手已经很久了，累不累，我给你捏捏肩。”经纪人谄媚地走上前，问道。 　　齐丹彦像逗狗一样挠了挠经纪人的下巴，然后嗯了一声。经纪人便殷勤地给齐丹彦捶背捏肩。 　　这活儿明显不该是经纪人做的，毕竟经纪人主要是统筹艺人工作安排以及给艺人拉资源的。但这个经纪人本来就是靠野路子才得来的经纪人身份。 　　他原本只是一个艺人助理，带齐丹彦的经纪人本来是一个业内都有名的大经纪，手下除了超级新星齐丹彦还有一位天王级别的顶级男歌手和影后级别的顶级女演员。 　　原本的经纪人被齐丹彦踢走，原因荒谬到让所有知情人都觉得齐丹彦只是翅膀硬了找借口想单干：这位大经纪作风太正，业务能力和背景过硬，拉资源全凭实力和背景，不搞潜规则交易，分账还厚道，不搞剥削艺人这一套…… 　　众人：“……”真的想不通…… 　　现在上位的齐丹彦经纪人本来是艺人助理，主职拎包倒水买东西，靠着溜须拍马欺下媚上居然当上了经纪人。关键是，这位经纪人还不怎么聪明，几次作威作福都被齐丹彦看到了，但齐丹彦非但没有制止，还像看好戏一般鼓掌让他继续。 　　造型师也吃过这个经纪人的亏，要不是给的实在是太多，造型师早就离职不伺候了。齐丹彦的团队，一整个儿的乌烟瘴气，正常人要不就是被逼走要不就是受不了主动辞职。 　　但邪门的是，齐丹彦的负面新闻一直都被压得严严实实，连圈内知道的都不多，更别说粉丝和大众了。 　　* 　　宇文泽拿到票的时候，激动地热泪盈眶。他都绝望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 　　“呜呜呜，小鱼鱼，我真是好爱你。”宇文泽一边说，一边拿着票猛亲。 　　在听说姬曜也要一块儿去的时候，原本只想拉姚钰一起去看演唱会的宇文泽硬是拉上了乐峦作伴，毕竟他可没胆子和头儿争小鱼。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宇文泽对乐峦说。 　　“什么问题？”乐峦嫌弃地避开了宇文泽直视向他的目光。 　　“你不是一直想找一个超级大美人做老婆嘛。”宇文泽似乎想到了什么，哈哈大笑了一会儿，然后才继续道，“虽然我再怎么喜欢我们家丹彦，也没法违心说丹彦比头儿好看。但我们家丹彦也是举世罕见的超级大美人了，你怎么就一点喜欢的念头都没有呢？” 　　这是让宇文泽很不理解的事。乐峦非但对他偶像齐丹彦没有表示出一点喜欢，反而似乎有点反感。依照乐峦极致的颜控属性，这不科学啊…… 　　姚钰：“……”他好像听到了一点和姬曜有关的八卦哎。 　　乐峦冷哼了一声：“这个齐丹彦，气息邪得很。”鸾鸟地位虽不如凤凰，但也是凤凰属以及神鸟，象征天下安宁，代表吉祥如意，对邪恶和不正之气相当敏感。 　　宇文泽迷上齐丹彦也让乐峦相当不解。 　　毕竟在乐峦看来，齐丹彦虽然长得好看，但周身气息阴邪，歌声虽然不错，但他是丝毫没感觉到那些狂热粉说的能够抵达和触动灵魂的震撼。 　　“那个……”姚钰忍不住发出了声，虽然语气稍显犹疑。 　　“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宇文泽把胸膛拍得砰砰作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毕竟姚钰的票救了猫命。 　　“你刚才提到乐峦和姬曜……”姚钰努力装作不八卦，似乎只是顺道问一问，但那八卦之光闪耀的眼睛却暴露了这条八卦鱼的本性。 　　“这个啊……哈哈哈哈哈哈。”宇文泽本来想直接说的，但还是被自己的狂笑声给打断了话。 　　“闭嘴。”乐峦威胁道。 　　但乐峦的威胁怎么可能堵得住宇文泽的嘴，“就算我不说，小鱼以后肯定会知道的，毕竟这事儿整个局里都知道，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他对姚钰说道：“知道乐峦的薇信昵称是什么吗？” 　　“知道，‘找老婆好难’嘛。”听到宇文泽开始八卦，姚钰也精神了。 　　“鸾鸟虽然有五彩的，但大部分都是青色的。”宇文泽说道，“乐峦是少见的五彩鸾鸟，算是鸾鸟中的稀有品种，所以眼光也很高，说找伴侣要找超级大美人。” 　　“嗯，可以理解。”姚钰想了想，赞同地点了点头。 　　“啊？”宇文泽没想到姚钰居然还真理解乐峦，本想掺杂的私人嘲笑都不好意思说了。 　　于是他咳了咳，只能继续往下讲：“知道镜里孤鸾的故事吗？主角就是乐峦啦……噗哈哈。” 　　“没听过。”姚钰说道。 　　“就是——” 　　当年乐峦听说峻祁之山有五彩鸾鸟出没，便跑过去相亲。结果，被人捕捉到，献给了罽宾王。乐峦被关在了金色的笼子里，虽然被喂饲各种美食，但被关笼子的乐峦气得三年不鸣。 　　罽宾王妃献计：据说鸾鸟见到同类才鸣，不如挂一面镜子，让它照一下自己。 　　“然后，乐峦以为镜中的是另外一只五彩鸾鸟，就发出了求偶的鸣叫，然后发现被骗了，气得把笼子都给撞飞了。” 　　姚钰：“……” 　　“再后来，他来妖管局见到了头儿，惊为天人，还没弄清楚头儿的身份就去追人家。”宇文泽想到当时的情景，笑得直不起腰，“然后被头儿揍了一顿就老实了。嗯，就……单身至今。” 　　姚钰：“……那个，缘分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悄然而至，说不定后面就能遇到了。”姚钰憋了半天，没想到该怎么评价这件事。 　　宇文泽憋着笑，拍了拍乐峦的肩，说道：“赞同。” 　　演唱会如期而至 　　姚钰一行人手持内部VIP门票，直接从VIP通道走到了位于视听最佳区域的位置。一共六张门票，姚钰一行来了四人。 　　剩下的两张门票姚钰本想送给其他同事，却发现其他同事对齐丹彦兴趣不大。虽然觉得浪费可惜，但姚钰觉得朋友赠票不好倒卖。不过宇文猫却说这种浪费叫暴殄天物，多少歌迷渴望得眼睛都绿了，这叫造福粉丝。于是直接私聊粉丝群里一群嗷嗷待哺的粉丝竞价出了剩余的两张票，并将这笔钱一分不少地全转给了姚钰。 　　姚钰看着账户多出来的数字，惊得目瞪口呆。这就是狂热粉丝强劲的消费能力吗？！偶像的力量恐怖如斯。 　　演唱会正式开始，当齐丹彦从升降台上缓缓出现在舞台上时，全场的气氛达到了沸点。粉丝疯狂的尖叫声，欢呼声，排山倒海。许多粉丝直接激动地晕倒在地，被候在一边的医护直接给抬了出去。 　　舞台上的齐丹彦手指靠着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但放开手指的时候，嘴唇则轻轻张合做了一个轻吻的动作，瞬间又把粉丝给激动晕了。 　　姚钰看着舞台上的齐丹彦，不得不承认，齐丹彦确实美，如罂粟一般妖异迷人。虽然说不上原因，但姚钰却本能得起了一种防御心理。 　　接着齐丹彦开始唱歌，虽然场下粉丝声音不小，但可能是音响效果绝佳，因而齐丹彦的歌声还是主宰了全场，压住了其他的声音。并且歌声似乎直接突破了空间和人的阻隔，直接传至耳边，如同直接在耳边开麦。 　　演唱会的粉丝像是进入了一种狂热又迷幻的状态，又哭又笑撕心裂肺。 　　不过他们一排四人，只有一位真粉丝。但这位真粉丝也进入了这样的状态，似乎完全沉浸在另一个空间里，忘却了所处的真实环境。 　　“他没事吧？”姚钰轻声问坐在身旁的姬曜。虽然他觉得有姬曜在，事情应该不会失控，但宇文泽的样子还是让他很担心。 　　他无法理解这些粉丝的极端狂热，因为这完全超出了正常的范畴了。虽然姚钰觉得齐丹彦的歌还不错，但确实没体会到什么触及灵魂灵魂震颤之类的感觉。但粉丝疯魔的样子，让姚钰觉得很害怕。 　　“出不了大事。”姬曜淡淡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姚钰悄悄抓住了姬曜的衣袖，才觉得心安了一些。 　　姬曜看着悄咪咪抓住他衣袖还觉得他不会发觉的姚钰，最终决定还是假装不知道。 　　“执念。”姬曜看着场上已成疯魔状态的人类，眼底波澜不惊，“他的歌声会唤起人内心最深处的执念和心魔。心思越深执念越重的人，就越会被他的歌吸引。” 　　作者有话要说： 　　姚钰：孩怕~我就悄咪咪抓一下姬曜的袖子，他应该不会发现~︿(￣︶￣)︿ 第29章 　　齐丹彦的歌筛选性极强，能被其吸引的则会疯狂喜爱和追随他，而无感的则会对其粉丝的狂热感到不解，甚至是质疑，认为齐丹彦所谓的触动灵魂的歌声只是粉丝的夸大和溢美。毕竟现在娱乐圈对艺人的宣传之词一个赛一个的夸张。 　　“所以，他们听齐丹彦的歌会这么疯狂，真的是因为齐丹彦的歌这么有魔力？”姚钰费解地用手抓了抓脑袋。他确实没听出齐丹彦的歌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也就普通好听。 　　“他的歌只是一个介质。”姬曜朝着姚钰看了一眼，就看到了姚钰困惑的小表情，轻笑道，“他只是通过他的歌，引发了人内心深处的执念。” 　　“每个人都会有执念吧，但是也有很多人对他很无感啊。”姚钰不解。 　　虽然齐丹彦确实很火，粉丝众多且疯狂。但对他无感的人也很多，比如同一个办公室，就宇文泽一个人是其疯狂粉丝，其他人似乎对齐丹彦都不感冒，以至于剩下的两张vip票送都没送出去。 　　说到执念，乐峦想找个大美人老婆也算是深重执念了吧，好几千年了，到现在都没如愿。但乐峦对齐丹彦也根本谈不上喜爱。 　　“不是所有的坚持和想法都能被称为执念的。”姬曜看着姚钰一边好奇张望观察四周的人群，但一边又紧紧攥着他的袖子把他袖子攥得起褶，觉得有点好笑。嗯，确认是一条又菜又按捺不住好奇心的小胖鲤了。 　　“被齐丹彦引发的执念大多是求而不得，或者其实明白无望但仍有妄想。”姬曜看着台上的齐丹彦，语气冷淡，“更准确的来说，是痴念、妄念或是贪念。” 　　姚钰似懂非懂，姬曜说的太复杂啦，让他抄他估计都会抄漏字。 　　“是不是就是，有些想法和坚持是积极健康阳光或者可行的，就不会被齐丹彦影响。能被他引出来的，都是一些负面、消极或者明知不可为但走歪门邪道也想达成的想法？”姚钰表示他只能理解这么多了，不知道有没有理解错…… 　　姬曜听到姚钰的话，微笑了起来，说道：“嗯，差不多。”或者说，小鲤鱼理解的，比他说的更为透彻和通达，只是姚钰自己还没有意识到。 　　“那宇文泽……”姚钰有点担忧地看向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完全隔绝了外界的宇文猫。 　　他以为宇文泽和外在表现出的性格一样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但他居然是他们办公室里唯一一个齐丹彦的疯狂粉丝。 　　连找了千年伴侣而不得，找老婆途中还被人抓住关笼子被镜子骗了的乐峦都不曾被齐丹彦的歌声吸引。 　　所以，宇文泽那深埋在心底的执念究竟是什么？ 　　“嘘……”台上的齐丹彦食指顶着手掌，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说道，“我已经感受到了你们的热情。” 　　演唱会的场馆原本是个主体育场，观众席超过10万个。但即便如此，场上仍然座无虚席。 　　站在舞台中央的齐丹彦扫了一圈观众席上密密麻麻的粉丝，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此时，他已换上了一身红色演出服，样式是改良版的古装，可能是为了配合舞台效果，装饰华丽而璀璨。浓丽的颜色配合他秾艳的面容，艳极也妖极。 　　“下面这三首曲子，是我专门为了你们而演奏。”齐丹彦有意朝着直播设备了一眼。 　　这场演唱会是线上线下同步举行的。据说原本主办方是想先办线下演唱会，然后再以录播回放的形式放在线上。但方案出来后，被齐丹彦以回馈歌迷，体恤买不现场票的歌迷为由，改成了线上线下同步举行。 　　因为事实证明就算是线上线下同步，对线下售票也毫无影响，因而主办方也做了妥协，同意了这个方案。 　　在听到齐丹彦的话后，原本已经陆续安静下来的歌迷瞬间又沸腾了起来。毕竟，有什么比一腔热情得到了偶像的回应更让人激动呢？ 　　齐丹彦打了一个响指，背景乐伴奏乐全部停了下来。各种射灯照灯全部熄灭，再次亮起来的，是暗红色的灯光。 　　整个场馆除了一圈又一圈幽暗的红色灯光外，就只有粉丝的应援灯。但应援灯也被提前通知一定要红色。所以放眼望去，整个场馆是一片又一片红色的光。 　　但除了姚钰一行人外，似乎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们所有的注意都被舞台中央的人所吸引，完全忘却了外界的一切。 　　“演奏？”在听到齐丹彦的话后，姚钰有点疑惑，他之前听宇文泽的说法，以为齐丹彦是会唱三首不收录专辑的歌，但是现在听齐丹彦的意思，好像是弹奏三首曲子？ 　　不过宇文泽之前也说是小道消息，所以可能是消息不准吧？姚钰一边想一边点了点头，自己把自己的疑惑给圆过去了。 　　齐丹彦扬了扬手，台下的工作人员便按照安排，抬上了一个蒙着绸布的东西放在了舞台既定的位置。 　　看轮廓，似乎有点像古琴之类的东西。姚钰暗自猜测。 　　齐丹彦掀开绸布，而绸布下的东西确如姚钰猜测的一般，是一张造型古朴的古琴，琴弦冷白如玉，琴身整体成黑色，但似乎印有暗红花纹。但光线实在是太暗，具体细节姚钰也无法看得更清。 　　齐丹彦在古琴前席地而坐，然后开始弹奏第一首曲子。 　　当琴曲一出，原本嘈杂的场馆瞬间静默了下来，所有人似乎同时安静了。然后，断断续续开始传出歌迷的抽噎声和哭泣声。 　　就连原本对齐丹彦歌声无感的姚钰，不知为何也开始难过了起来，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生命里重要的东西。 　　他似乎有点明白了宇文泽说的，触动灵魂和心绪是什么感受了。但也就是这么一点点，就有一丢丢的失落之意，还没有到达歌迷嘴里说的那种好像灵魂都为之震动的感觉。 　　但这似乎是这首曲子的功效，而非齐丹彦的作用吧？ 　　姚钰听得有点悲伤，眼圈开始有点发红。等到这首曲子揍完，在场的观众以及泣不成声，哭泣声此起彼伏。 　　然后，第二首曲子开揍。这一次，观众似乎完全控制不住情绪，全部放声大哭了起来。甚至有些观众开始骚动了起来，开始自残。 　　姚钰原本只是有些悲伤的情绪似乎也被放大。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难受，但是就是觉得很悲哀，心里有什么巨大的空洞。原本只是眼圈红的姚钰，眼睛也开始湿润起来了。 　　呜呜呜，姚钰最终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甚至他没注意到，他拿着擦眼泪的不是他以为的帕子，而是之前揪着的姬曜的袖子。 　　姬曜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姚钰，伸出手帮姚钰抹去了眼泪：“你哭什么？” 　　“就是觉得想哭。”姚钰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比起其他人，姚钰哭得算是最为克制了。 　　“没有什么特别怨恨的想法吗？”姬曜问道。 　　“没有，就脑子一片空白，觉得很悲哀想哭。”姚钰老老实实地说道。其实在和姬曜说话的时候，姚钰就已经觉得没有这么难过了，哭声也逐渐停止了。 　　“没什么问题吧？”姚钰担心地问道。 　　“你只是被曲子影响了情绪。”姬曜说道，“就像是看了一出悲剧而升起的难过情绪。” 　　“哦，那我就放心了。”姚钰放松了下来，但是他看着周围已经开始骚乱的人群，又担心了起来，“他们呢？也是和我一样吗？” 　　“不是，他们是被曲子放大了妄念，所以主导他们情绪的是他们自己的妄念。和你不一样。” 　　“啊？！”姚钰一时震惊到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由着事情这么发展下去吗？姚钰看向姬曜，想知道姬曜的态度。 　　但还没等他观察清楚，齐丹彦已经开始换揍第三首曲子了。 　　当这首曲子刚开始弹奏的时候，虽然会场上方由玻璃顶隔着。但玻璃顶突然被一阵妖风掀开。天空上的云层越积越厚，然后是滂沱大雨迅疾落下。但曲子没有停下，反而愈加清楚，而人群则开始陷入了狂乱之中，甚至有人开始攀爬栏杆准备往下跳。 　　舞台上的始作俑者看着周这一切，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而弹奏乐曲的手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越弹越快。 　　“姬——”还没有等姚钰求助，他就发现坐在他身边的姬曜不见了。 　　随后，一声清越的凤鸣声响起，一只巨大的火红色凤凰从姚钰身边而起，飞过场馆上空。原本空荡的场馆上空此时被巨大的凤凰占据，华丽而威严。 　　原本骚动的人群似乎恢复了平日的理智，混沌的脑袋纷纷清醒了过来。狂风暴雨也瞬间停了下来，阳光穿过云层投下金色的光束。随着浓云散去，漏下的光束也越来越多。 　　然后，他们看到场馆上空的凤凰，纷纷惊呼道：“这是……真的凤凰吗？” 　　“是凤凰，天，是凤凰。” 　　当他们拿起手机或者相机的时候，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们手里的数码设备全部失灵了。 　　当第二次凤鸣声响起，原本还发出惊呼的人群瞬间纷纷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昏迷。 　　“姬曜！”当看到场馆上空的凤凰时，齐丹彦原本带着快意的笑容迅速敛去，咬牙切齿道，“你居然坏我好事。” 　　凤凰的身影渐渐淡去，随后姬曜出现在了齐丹彦面前，容色冷淡：“你对人类演奏《清角》，引发的骚乱会让妖管局很尴尬。” 　　姬曜冷冷道：“否则，我一点也不想管你的事，丹朱。” 　　作者有话要说： 第30章 　　“你就是在多管闲事。”齐丹彦的声音开始变得尖利, 与此同时他的身形开始迅速变大，由普通人类的体型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红色怪鸟。 　　这只鸟有着人类的脸，人脸的长相则是齐丹彦人形时有九分相似，怪鸟的身体则和鹞鹰很像, 但羽毛却是朱红色的。他的爪子则和人手一样, 应该说, 就是人手。 　　“怪怪怪……怪鸟。哇！长得奇形怪状的。”姚钰在看台上看到这一幕的时候, 惊呆了。这鸟，长得可真是辣眼睛。 　　整个场馆上还醒着的，也就齐丹彦、姬曜、姚钰以及乐峦了。宇文泽随着姬曜的凤鸣声, 和在场疯狂的歌迷一样陷入了沉睡中。 　　原本宇文泽的位置是靠着姚钰的，乐峦一脚把宇文泽这货踢下了椅子，任由宇文泽躺在地上打鼾。他则坐到了原本宇文泽的位置上, 和姚钰一起朝台上看去。 　　“难怪……”看到怪鸟的这一刻，乐峦恍然。怪不得他一直对齐丹彦喜欢不起来，这货居然是鴸鸟啊, 他一只象征祥瑞的鸾鸟能喜欢得起来才叫奇怪呢。 　　“这怪鸟到底是什么啊？”姚钰问道。看乐峦的样子，他应该知道这怪鸟的身份。 　　“这鸟是鴸鸟。”乐峦说道。 　　“鴸鸟……这名字听得有点耳熟。”姚钰喃喃道。 　　然后, 他就想起来他什么时候听过这个名字的了。就在他到妖管局报到的第一天，他被司泓文带去姬曜那边，司泓文把原本该敖局处理的夏侯易的案子移交给姬曜时，提过敖局抽不开身是因为被鴸鸟的事情绊住了。 　　他第一次见到敖局是在姬曜办公室里，当时敖局在那边嚎说那个案子他管不了了，让姬曜去接，被姬曜直接拒接了, 敖局还试图通过他去说服姬曜。现在想来, 应该也是鴸鸟的案子。 　　想到这里, 姚钰看着台上的怪鸟，疑惑道：“鴸鸟很厉害吗？” 　　鴸鸟案子的优先级是排在夏侯易之前的，这也意味着鴸鸟的身份比之后羿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后羿是赫赫有名的大神，而鴸鸟似乎并不出名，反正姚钰是没有听说过这种鸟。 　　“厉害不厉害不知道，反正都不是老大的对手。老大一出手，就没其他人什么事了，你就安心看戏吧。”乐峦以为姚钰是在担心姬曜，便安慰道。 　　“嗯，我知道姬曜是最厉害的。”姚钰赞同地点了点头。他可不是在拍马屁，而是真这么认为的。 　　“不过，鴸鸟究竟是什么身份啊？”姚钰问道。 　　“鴸鸟啊——”乐峦啧了一声，“尧帝不肖子。” 　　鴸鸟是一种不吉之鸟，人面鸟身，是帝尧的嫡长子丹朱所化。 　　据说丹朱是因为被贤明之人排斥而自杀，所以非常痛恨贤人。因而它会抬举小人驱逐贤良。在古代，鴸鸟会危害士人和君子，所到之处会发生政治动荡，贤人会被流放而奸佞会入朝祸乱朝纲。 　　但丹朱的过往其实记载很少，如果真如传言这般，那很多资料把丹朱称为帝丹朱就很违和了。毕竟，那个时代能有帝号的，都是德行、名望且被所有人认可的人。 　　德配天地，在正不在私，曰帝。因而，古代首领有帝号的并不多。而众帝之台为：帝尧台、帝喾台、帝丹朱台、帝舜台，各二台，台四方，在昆仑东北。 　　丹朱，是一个有帝号有帝台但是又背有尧帝不肖子之名的人。 　　“啊！打起来了。”原本还在被鴸鸟身份绕得晕晕乎乎的姚钰，看到台上的场景时，注意力一下子被拉到了台上。 　　此时，姬曜也再度化为了原型，可能是考虑到四周看台上昏迷的人群，所以姬曜化成的凤凰原型似乎比姚钰刚才第一次看到的原型要稍微小一点。 　　“姬曜的原型似乎变小了一点啊。”姚钰惊讶道。 　　“不是一点啊，是很多啊。”乐峦摇了摇头，“你不会以为刚才那个大小就是老大的真身了吧？” 　　“难道不是吗？”姚钰大吃一惊，“那么大居然还不是真身？” 　　“当然不是。”乐峦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眼睛里满是崇拜和羡慕，“老大的真身这个场馆可装不下。” 　　“啊……”姚钰是真的呆滞了，“那得有多大……” 　　“上古大妖唉，现在的小妖怪是没想象他们的真身大小的，那都是真正的遮天蔽日。”乐峦遗憾道，“后来的妖都没法达到这种体型和力量了，因为天地灵气支撑不了这种级别的妖或神诞生了。” 　　“那鴸鸟呢？”姚钰虽然对姬曜很放心，但是听起来这个鴸鸟来头似乎也不小。 　　“他？”乐峦嗤笑了一声，说道，“如果他不是想制造大规模骚乱，老大估计都懒得搭理他。” 　　“而且，他也是鸟，老大是百鸟之王，他也算在老大的治下。” 　　乐峦的话让姚钰更放心了，便从小布包里掏出了五香瓜子开始边嗑边看。他拿着瓜子的袋子朝乐峦处递了递，问道：“要嗑瓜子吗？” 　　“哦，好的。” 　　此时，除了台上的打斗，安静的看台上就一个角落发出咔哒咔哒嗑瓜子的声音，不过打斗声掩盖了这里小小的声音。 　　“观众没问题吗？”姚钰看着观众席上陷入昏睡，连打斗声都吵不醒的人，有些担心。 　　“不用担心，这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心智。后面会有妖管局以及人类的相关部门处理和扫尾的，线上线下都不用担心。” 　　“好厉害。”姚钰佩服道。处理这么大规模的事，所涉及到的方方面面的细节之多，工程量之大，想想就觉得可怕。 　　而打斗并未持续很久，或者说这是单方面的殴打。凤凰虽然体型变小，但比鴸鸟还是稍大一些。虽然鴸鸟先发起进攻，但凤凰一跃而起避开鴸鸟的袭击后，便开始了单方面的殴打。 　　原本鴸鸟还有挣扎的力气，但不消一会儿，鴸鸟的毛也被烧秃了，人手般的爪子也折了，他的脖子被凤凰的爪子踩在了地上，狼狈且动弹不得，但是嘴还硬：“有本事就打死我！反正我也是死过的人，大不了再换一种形态。” 　　说着，他发出了刺耳的笑声：“我总是会回来……来……咳咳咳。”还没等他说完，随着凤凰爪子力道加大，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就在鴸鸟以为自己真的会死的时候，突然他听到了一声鸣叫。听到这一声鸣叫，原本奄奄一息的鴸鸟发疯一般挣扎了起来，因为被压制而变得粗粝的嗓音发出愤恨至极的叫声：“重华，我要杀了你！” 　　“嗯？”姚钰抬头朝天上看去，他好像听到了一声凤凰的鸣叫，不过和姬曜化凤的鸣叫不太相同，虽然很像，但能辨出是两种不一样的鸣叫声。 　　还没等他来得及问乐峦，他就看到从被妖风掀飞玻璃顶而变成露天的场馆上空飞进了一只火红色拖拽着华美尾翼的鸟，飞行时看上去和凤凰有点像。 　　但它落在台上站定后，姚钰发现它其实更像长着红色羽毛拖着长尾翼的体型巨大的公鸡，最与众不同的则是这只鸟的眼睛，每只眼睛都有两个瞳孔。 　　它抖了抖翅膀，翅膀上的羽毛便全部落了下来，露出了光秃秃又肉乎乎的翅膀…… 　　姚钰下意识脱口而出：“秃秃……秃毛鸡？”这是什么神奇的操作？ 　　“噗……”姚钰虽然声音小，但还是被坐在他身边的乐峦听到了，“那是重明鸟。” 　　他想了想，生怕姚钰不明白，又补充道：“是帝舜死后所化之鸟。” 　　“哦哦哦。”姚钰连哦了好几声，怪不得刚才鴸鸟在听到重明鸟的鸣叫后，会喊重华，帝舜的名字可不就是重华嘛。 　　台上，重明鸟站在凤凰身侧，目光落在了被凤凰爪子压在地上的鴸鸟的脖子上，他对凤凰拱了拱光秃秃的翅膀，似乎是在做抱拳的动作，言语诚恳：“丹朱虽顽劣任性，但有部分原因在于我们之间误会太多，导致他心有怨气。我愿意为他承担他刚才所做之事的罪责。还请凤凰你手下留情。” 　　“呸，谁要你假好心。”鴸鸟气得原本烧焦的毛都根根立起，“伪君子，惺惺作态，虚伪。”要论丹朱最恨谁，那就非重华莫属。在他看来，重华就是以这副深明大义贤明包容的态度，迷惑了所有人。 　　整个场馆里，就只剩下鴸鸟愤怒的谩骂声。 　　“他真的好能骂，都不累吗？”姚钰惊得瓜子都忘了嗑了。 　　乐峦：“确实，都不带停的。” 　　终于，姬曜似乎也听不下去了，一爪子拍在了鴸鸟头上，踩晕了还在喋喋不休鴸鸟，然后把鴸鸟变成了家禽般的大小，他则化为人形，一手抓着已昏迷的鴸鸟的脖子，把鴸鸟扔给了同样化为人形的重华，说道：“你们随我回妖管局一趟。” 　　重华嗯了一声，然后说道：“多谢。”姬曜还是手下留情了，因为即使姬曜当场弄死了鴸鸟，也没有人会多说一个字。 　　他看着怀里惨兮兮的还昏迷着的焦毛鸟，叹息了一声。几千年了，这人还是嘴贱不饶人，就算因此吃尽苦头，还是我行我素。 　　作者有话要说： 第31章 　　回妖管局后, 乐峦直接扛着宇文泽回办公室了，姚钰则跟着姬曜一起去了局长办公室。 　　这也是姚钰第一次来应龙的办公室。和姚钰想象中的奢华气派不同，应龙的办公室虽然大，但是无论是硬装风格还是软装选择都是现代简约风。 　　当然, 最简约的应该是应龙的办公桌, 不知道是没有文件还是他喜欢无纸化办公, 桌上就一台一体机加一个平板……标准的随时离职风桌面。 　　姚钰和姬曜进来的时候, 办公室里已经坐着三人一鸟了。三人是人形的应龙、司泓文以及舜帝重华，一鸟就是已经从昏迷中醒来，但是毛还是呈烧焦状态的鴸鸟。 　　此时的鴸鸟被关在了一个金笼子里, 正暴跳如雷地撞笼子，但是金笼子却纹丝不动。似乎是撞不动了，他便一个母鸡蹲趴下休息, 但嘴里依然骂骂咧咧。 　　不过办公室里的三人对此视若无睹，由着鴸鸟在那边唱独角戏。 　　等到姬曜推门而入后，原本除了鴸鸟骂声外很安静的办公室像是启动了开始按钮, 热闹了起来。 　　原本抱着双臂冷眼旁观的司泓文推了一下眼镜，对姬曜说：“我去给你们泡茶。”走去茶水间的时候, 顺带摸了一把姚钰的脑袋，只是因为动作太快，很容易就让人会以为只是不小心擦过发顶。 　　而翘着二郎腿，横拿手机一看就知道在打手游的应龙则收起了二郎腿，咳了一下，挤出一个笑容，指了指空着的沙发位, 说道：“哎呀, 姬曜你来了, 正在等你呢，快坐快坐。” 　　重华对姬曜微笑颔首致礼，然后目光转向姬曜身边的姚钰，说道：“这位是？” 　　“我搭档，姚钰。”姬曜说道。 　　“你好。”重华自然能看出这是一只修为平平的小妖怪，但是姬曜这样的介绍等于把姚钰放在了和他一样的位置上。很显然，姬曜很重视他。 　　“你好你好，久仰大名。”姚钰的话真诚中带着紧张。妈耶，这是舜帝啊，传说中的舜帝！活生生的！而且，长得可真帅，穿西装也毫不违和，完全是现代精英霸总范。 　　“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问。”重华看着表情很好懂的姚钰，微笑道。 　　“那我问了哈。”姚钰问道，“能问一下您现在的职业是什么？”好好奇呀。 　　“国防相关。”重华说道。 　　“哦哦，好牛啊。”姚钰赞叹道，他也很识趣地没有继续询问具体情况。 　　司泓文端着两杯茶走了过来，分别递给了姬曜和姚钰，然后他便在边上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寒暄完毕之后，接下来便是处理正事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笼子里的鴸鸟。原本骂得抑扬顿挫兴致昂扬的鴸鸟也被这些目光盯得顿了一下，然后在这么多人中挑了一个软柿子，凶狠望去，怒斥道：“看什么看！没看过鸟骂人？” 　　“软柿子”姚钰指了指自己，问道：“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哼。”鴸鸟昂起头，一脸不屑。一只修为平平的小妖，居然还敢看他笑话，谁给他的勇气！ 　　“我确实没有见过这么会骂人的鸟唉。”姚钰诚实地说道，“之前我就见过那种会骂脏词，或者短句的八哥啊鹦鹉之类的。” 　　姚钰感叹道：“没见过你这么厉害的。” 　　他想了想，用他匮乏的词汇赞美道：“就，真挺厉害的。”说完还无声小幅鼓了鼓掌，表示自己确实打心眼里觉得鴸鸟确实别具一格。 　　但在鴸鸟看来，姚钰无论是说的话还是鼓掌的动作，都是对他的十级嘲讽，把他气得撞笼子想冲过来弄死这只敢冒犯他的小妖怪。只可惜笼子太牢固，他冲不动，把鴸鸟气得够呛。 　　但在笼子里横冲直撞的鴸鸟还是把姚钰吓了一跳，他本能得朝着姬曜靠了靠。他大概明白了鴸鸟误会了他话里的意思，但他怕越解释误会越大。而且，明明是鴸鸟先问他的啊…… 　　姬曜察觉到姚钰的小幅靠近，安抚似地轻轻拍了拍姚钰的背，目光冷然地看了看鴸鸟。 　　鴸鸟被姬曜看得心一颤，本能地心生害怕。但是他还是很要面子地昂头对视，显示自己的桀骜和不屈。 　　重华自然看得出这只鸟心虚害怕但因为面子和骄傲而强装不驯，他想开口帮鴸鸟说几句话，但想了想，还是内心叹息地没有开口。 　　以前就是因为这样，让丹朱总以为自己帮他说话是在内涵他，顺便给自己立人设，踩他上位，然后反而加剧了误会，以至于最后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 　　“说说这次演唱会的事吧。”姬曜开口道。 　　姬曜并不关心丹朱和重华之间的恩怨，对于应龙执着于充当两者之间恩怨的调解者也不想多不做评价，顶多对应龙因此闹出来的一些乌龙很无语。 　　丹朱和重华之间的事放在两人生前确实是影响天下格局的大事，但死后算是仅限于个人层面的恩怨情仇了。他们俩就算是都得你死我活，也不过是私人恩怨。 　　但丹朱这次在演唱会上弹《清角》，如果真如愿了，那影响的不只是演唱会现场的10万听众，还有数百万甚至上千万的线上观众，后果相当严重。 　　饶是姚钰再迟钝，看姬曜前后态度，以及他在演唱会上听到丹朱弹的三首曲子那种控制不住失落难受抑郁的心情，他也能想明白，这三首曲子很不对劲。 　　他只是伤心难受不已，但其他听众，基本上丧失了理智，几乎全部都想要自杀或自残。如果当时不是被姬曜及时打断，那后果……姚钰都不敢想。 　　“这三首究竟是什么曲子啊？”姚钰轻轻拉了一下姬曜的袖子，小声问道。 　　“《清商》、《清徵》和《清角》。”姬曜静静地看着笼子里的鴸鸟，不带一丝情绪波动。姬曜说的顺序正好就是丹朱演奏曲子的顺序。 　　姬曜的话音落下后，重华唇角微动，手紧握成拳后又松开，最终没有开口。 　　应龙在手机上飞速划着的手终于停了下来，敛去了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目光沉沉地看向笼子里的鴸鸟。 　　就连司泓文，原本握着杯子的手也紧了紧，深吸了一口气后，将杯子放在了桌子上。 　　在场大佬们的反应让姚钰深刻地明白了，可能事情的严重性比他认为的更甚。 　　他好想知道原因，谁来给他解释一下？姚钰一脸好奇和期待地看向了姬曜，意思十分明显。 　　“《清商》是亡国之乐。”姬曜开口解释道。他要是不说，估计这条小胖鲤这一天都会抓心挠腮过不好了。 　　春秋时期，晋平公在施夷之台设宴招待来访的卫灵公。卫灵公一行中，有一位叫师涓的乐师演奏了一首感染力极强的悲哀之曲，众人都沉浸在此曲之中。 　　而晋平公的掌乐太师师旷在听到这首曲子时，原本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在师涓演奏了一半时，他便打断了师涓的演奏。 　　众人不解，师旷解释道：“这首曲子叫《清商》，是商末乐师师延为商纣王所作靡靡之音，为亡国之曲。”师延在商朝灭亡后，在逃至濮水后投水自尽。 　　而师涓弹奏的这首曲子，正是在卫灵公一行人到访晋国途中，路过殷商故地濮水夜宿时，在夜晚隐隐听到幽怨凄哀，但似有魔性让人为之沉迷之曲。 　　众人都不知道这首曲子究竟是什么，最后师涓凭着强大的记忆和学习能力，将这首曲子完整记了下来。师涓在施夷之台演奏的，就是他凭记忆记下的濮水之曲。 　　濮水之曲乃亡国之乐，沉醉此曲会散尽气数。 　　“所以说，丹朱在演唱会上演奏的第一首曲子就是那个濮水之曲《清商》吗？”姚钰道。 　　“嗯。” 　　姚钰佩服地看向了丹朱。这个丹朱，可真是搞事能手。 　　“那《清徵》呢？”姚钰好奇道。 　　晋平公是好乐之人，所以他让师涓把《清商》完整弹奏了下去，师旷阻止未果。当晋平公听完《清商》后，意犹未尽，便问师旷：“《清商》是不是最悲凉的曲子？” 　　师旷道：“不，《清徵》比《清商》更悲凉。” 　　晋平公便让师旷演奏《清徵》。师旷道：“有资格听《清徵》的，都是德才兼备的君主。”言下之意是晋平公修养德性不够，所以不能听。 　　但晋平公非要让师旷演奏，师旷只能奏《清徵》。《清徵》一出，天空便有玄鹤起舞。 　　“这是什么意思啊？”姚钰不解。听起来，《清徵》虽然曲调悲凉，但是是吉利的曲子啊。 　　司泓文给小鲤鱼解释道：“《清徵》虽是吉曲，师旷依然阻止平公听《清徵》是因为德才不够的人，听《清徵》会被反噬。世间之人，多是有功有过，完美无缺之人世所难寻。所以有资格听《清徵》的，万中无一。” 　　“哦，我明白了。”姚钰恍然。 　　而丹朱第二首弹奏的就是《清徵》，就算曲子是吉曲，他歌迷大部分都是执念深重之人，就连普通人都听不得《清徵》，别说丹朱有意筛选出来的歌迷了。 　　啧啧啧，这个丹朱……姚钰有点后怕地看了笼子里的焦毛鸟一眼。 　　“那《清角》呢？”姚钰好奇道。看现场的情况，以及姬曜单独把《清角》拎出来当丹朱演唱会罪状的代表，是不是意味着《清角》才是杀伤力最大的曲子？ 　　“《清角》是鬼神乐，凡人听之会招致大灾。” 　　作者有话要说： 第3章 .2 　　“鬼神乐？”这三个字, 姚钰每个字都懂，但是组合在一起却让他迷糊了。是只有鬼神才能听的音乐还是召唤鬼神的音乐。而且，为什么鬼神乐凡人听了会招致灾祸呢？ 　　“因为《清角》是黄帝是在西泰山会合天下鬼神时所作之乐。”让姚钰没想到的是，这个问题居然是应龙给他解答的。 　　应龙在敛去玩世不恭的笑容后, 周身的气息一下威严了起来, 给人的压迫之感不输姬曜。但说到《清角》, 谈起黄帝的时候, 他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里。 　　黄帝曾在西泰山会合天下鬼神。他去西泰山的路上，巨象为其拉车，车后跟随着六条蛟龙, 毕方则为其驾车。蚩尤带领虎狼在前方开道。 　　“蚩尤？”在听到蚩尤的时候，姚钰本能地起了疑问。毕竟种种传说都在说，黄帝和蚩尤是仇人, 两者之间打的涿鹿之战可谓是华夏最有名的战争之一。 　　据说应龙和黄帝之女魃也是在涿鹿之战中受到了邪气的触染而再也上不了天。蚩尤更是兵败被杀，为防止他复活作祟，黄帝更是将其身首分离分开埋葬封印。 　　所以, 蚩尤怎么会为黄帝开道？听上去关系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蚩尤是后来才作乱的。”对于姚钰的疑惑，应龙并不意外, “而黄帝会合天下鬼神则是涿鹿之战前的事。那时候，他的野心还没暴露。” 　　“哦哦。”姚钰听得连连点头，“蚩尤在前开道，然后呢？” 　　蚩尤后面，则是雨师屏翳和风神飞廉为黄帝清扫路上的尘埃，其余鬼神则跟随在黄帝的象车之后。凤凰在上空戒备，腾蛇于山下护卫。 　　黄帝于此合鬼神而作《清角》。此乐悲凉激越, 祭天地而感鬼神。 　　“所以, 才说《清角》是鬼神乐吗？”姚钰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说《清角》是鬼神乐, 凡人听了会招致大灾。 　　应龙轻轻嗯了一声，但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华夏人取个名字都讲究，命格不重的人名字都不敢往大的取，生怕压不住。黄帝专门为祭天地合鬼神所作的乐曲，凡人有这个命格听的，寥寥无几。 　　作死小能手以及爱乐达人晋平公在听完亡国之曲《清商》以及师旷演奏的《清徵》后，还是觉得不过瘾。便开始了他真正的作死之路—— 　　他问师旷：“《清徵》就是最悲哀的曲子了吗？”言外之意很明显，再来个大的…… 　　师旷无奈，只能实话实说道：“都不如《清角》。”这算是直接开大了。 　　一个都不如，直接让晋平公喜出望外，一定要师旷演奏《清角》。 　　师旷告知晋平公，《清角》是黄帝在西泰山会合天下鬼神的乐曲，不能轻易弹奏，因为凡人压不住这首曲子，会招致大灾祸。 　　晋平公如果听劝，就不会让师涓被师旷打断后，还是让师涓揍完亡国之乐，之后还不过瘾让师旷奏《清徵》了。 　　所以，师旷不得已，只能用琴开始弹奏《清角》。 　　但刚一开始弹奏，天空便开始乌云密布。琴声未停止，大风便随后而起，紧接着，大雨滂沱，屋顶的瓦被吹落砸碎，台上的帘幔也成了碎布条，宴席上的碗盘也都被吹落砸下，宾客惊慌失措，四散逃离。 　　作死的平公抱着廊柱，狼狈制止了师旷继续弹奏《清角》。《清角》停止后，一切才恢复了平静。 　　但平公因此大病一场，而晋国则接连大旱了三年…… 　　把《清角》弹给普通人听，这个想法激进而有创意，而且没几千几万个坏心眼子根本想不到也不敢这么做。 　　这个丹朱，嗯，胆大心黑还敢想敢做……是个人物。关键是，要不是姬曜阻止，他可能还真能成功。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反社会人格，嗯，现在丹朱应该不算是人类了，那算是反社会妖格？ 　　报社都报得这么有创意，有这个想法和执行能力，为什么不去广告行业卷生卷死呢？保证让丹朱充实忙碌到没时间也没精力搞事情。 　　“在发什么呆呢？”姬曜看着眼神飘忽的姚钰，问道。 　　“我觉得鴸鸟很适合去广告业发光发热。”姚钰感慨道。 　　众人：“……”这是什么奇怪的联想，感觉这条思维跳脱的鱼似乎更适合广告行业。 　　…… 　　现在，鴸鸟的罪状已经很清楚了。虽然作案未遂，但也只是因为实施途中被阻止了。但其作案意图明显，如若成功，后果之严重可能会影响人类和妖管局原本达成的和平协议。 　　所以，这次处理并不由妖管局的司法部处理，而是直接由应龙接手。 　　应龙实在是想不通，丹朱都死了几千年了，为什么还是怨气深重，便不由问道：“现在你们都没帝位要争了，你为什么还是放不下过去的事呢？”他其实很想直接说，能不能不要搞事了？ 　　丹朱是尧帝之子，而且，他的好友大禹对丹朱观感似乎也还不错，当初也筑过帝丹朱台以震叛乱的共工之臣相柳。 　　丹朱一听，气笑了：“还不是因为你！” 　　“嗯？”应龙还以为丹朱会说什么夺位之仇被逼自尽之仇不共戴天之类的，正准备劝说一下。冷不丁战火直接被当事鸟直接啐在了自己身上，让应龙都没有反应过来。 　　嘎？他有点莫名地指了指自己，然后一脸懵地和丹朱确认：“因为……我？”他想不通。 　　“当然是因为你！”鴸鸟也不母鸡蹲了，他站了起来，烦躁地踱着步，“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死后还和这个伪君子重华日夜相对，让我想掉生前的仇恨都忘不掉！”这简直就是让他死后都被日日提醒，他的仇敌是重华，夺了原本属于他的位置，最后还逼得他走投无路无奈自戕。 　　别说生前他就怨气深重了，就算怨气不重，年年月月天天看着阴魂不散的敌人不仅享天下之祭受万人崇拜，而自己成了可悲的对照组，被无知后人绘声绘色地说自己不肖来衬托舜帝的贤德，由此证明他父亲禅位给重华的合理性。 　　如此，日日夜夜年年月月，没怨气都能被逼得怨气冲天，更别说他本就对重华这个伪君子极为不满。 　　“当初把你们葬一起，也是觉得生前之事已成过眼云烟。”应龙猜到了丹朱话里的意思，但他还是得为自己辩解一下，他这都是出于好心，“抛开帝位以及牵扯到的利益，你们之间的关系原本很好。那没了帝位和利益的牵扯，你们之间的关系难道不能修复如旧吗？” 　　姚钰听得目瞪口呆。不是吧不是吧，他没听错吧？应龙的意思是他把丹朱和重华这对生前斗得不可开交的政敌兼对手死后葬在了一起？ 　　他应该是理解错了，脑回路正常的人都不会做出这么骚的操作来……他肯定听作死能手晋平公的轶事听串频了，脑子还没恢复过来。 　　“怎么回事啊？”遇事不定，找姬曜，姚钰很熟练地轻轻拉了拉姬曜的袖子，问道，“敖局是什么意思啊？” 　　姚钰没有说明他的疑惑，但是姬曜却马上明白了过来。毕竟，应龙的这操作，是个脑回路正常的人都会觉得是自己理解错了。小胖鲤怀疑自己理解错了，那是相当正常的反应。 　　“你没理解错。”姬曜语气很淡，但姚钰依然能听出姬曜话语中的无语之意。 　　当初丹朱被驱逐后，联合三苗发动叛乱，和舜帝战于丹水之浦。丹朱兵败自尽，而舜帝则在南征三苗时，道死苍梧，葬于九嶷山。苍梧山就是九嶷山。 　　最骚的操作来了——苍梧之山，帝舜葬于阳，帝丹朱葬于阴…… 　　意思是：帝舜和帝丹朱都葬于苍梧山，帝舜葬在山南面，帝丹朱葬在山北面…… 　　让人直呼好家伙。这墓葬选址人可能是打火机，嗯，打火石成精。 　　“所以，将舜帝和丹朱葬在同一座山当坟友，是应龙的主张？”姚钰一脸迷幻地看向了一脸无辜的应龙。这操作，真是太骚了。这究竟是怎么想的？ 　　“咳咳。”应龙掩饰般地咳嗽了几声，食指微屈用指骨摩挲了一下鼻子，“我这是出于好意……” 　　“这个……”应龙眼神有点飘忽，依次掠过司泓文、姬曜、重华甚至是姚钰，最后落在鴸鸟身上，“他们生前关系真的很不错，姐夫和小舅子嘛。当初丹朱一直跟在重华身后跑，可可爱爱的。”当初丹朱算是重华抱着长大的，只是丹朱长大之后，这性格似乎就渐渐歪了…… 　　在应龙看来，丹朱最后走了歪路起了异心，也是因为被有心之人挑唆所致。所以，如果没有什么利益牵扯，这关系还能挽救一下…… 　　“可是这结果……”姚钰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应龙这一番猛如虎的操作，后续似乎直奔和应龙的期待完全相反的方向去了。 　　“所以，我后来找他们商量，如果实在忍不下去了就迁坟。结果他们自己又拒绝了……”应龙觉得自己冤得很。既然不愿意当坟友，那迁坟总可以了吧？但他们却又不同意了！都是什么事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33章 　　对于鴸鸟的处置有点棘手。毕竟真论起来, 他是作案未遂。但是放任不管，肯定会酿成大祸。 　　应龙有点抓狂。于是，他很熟练地把皮球踢给了司泓文：“你觉得该怎么处置他？” 　　司泓文面无表情道：“我建议还是交由司法部处置，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应龙有点犹豫：“先不说他的身份, 就说他干的事吧。他这是作案未遂, 真按照程序来, 他估计很快就能出来了……”就算鴸鸟原本打算做的事后果很严重, 但他毕竟没做成，判下来估计关个几十年就能出来了。几十年，对于妖来讲实在是太短了, 类似于人类被判了个一两年。 　　这种惩戒对于鴸鸟来说，基本毫无用处。应龙的目的是让鴸鸟收手不要报社，不要给妖管局增加和人类的矛盾。交给司法部处置鴸鸟, 只是治标不治本。鴸鸟出来后，肯定又要搞事。 　　“姬曜，你觉得呢？”应龙又把球踢给了姬曜。 　　“那就关到死好了。”姬曜语气冷淡。 　　众人：“……”凤凰火焰的外表之下, 却藏着一颗冰冷的心，好冷酷好无情。 　　应龙干笑了一声：“现在都已经进入新世纪了, 妖管局都建立了，我们要摒弃上古时代随心所欲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共同维护新建立起来的适合现代社会的规则制度。” 　　“那你说怎么办？”姬曜从容地把问题又抛回给了应龙。 　　应龙：“……”他要是知道怎么办，还至于被这群损友笑话了几千年。别以为他不知道这群妖背后损他说他脑子进了洪水才把重华和丹朱葬一块儿的。 　　啧，一群看不穿实情的妖。他这是看清了事情的本质！只可惜，他正确的努力毁在了丹朱傲娇和倔强的个性上。众妖皆醉我独醒的感觉，真是无敌又寂寞啊。 　　重华出声道：“这样吧, 无论怎么判决, 我来代他接受这些处置。” 　　鴸鸟一听, 再次气得炸了毛：“我呸，伪君子假惺惺装模作样，谁要你假好心。我就是被关到死，也和你无关。” 　　姚钰看得啧啧称奇。溺爱啊，真是溺爱啊。丹朱的性格确定不是被重华溺爱成这样的？这确定是姐夫和小舅子之间的关爱？ 　　姚钰看了看姬曜和司泓文，发现这两人对此毫无反应。他又看了看应龙，然后发现，应龙对他挤了挤眼睛…… 　　而应龙，在寂寞千年之后，终于找到了和他持有类似想法的妖了，知己啊……应龙内心老泪纵横。 　　“相信的你直觉。”应龙露出到目前为止最真挚的笑容，对姚钰说道。 　　“嗯嗯，好的。”在得到应龙的回应之后，姚钰也明白了应龙之前这么做的原因。敖局可真是一个浪漫的理想主义妖，只可惜懂他的人或者妖太少了。 　　但或许也真是因为有这样的局长，才有现在和人类和平共处，小妖们也能自由成长的妖界吧。 　　众人：“……”这两条水产在打什么哑谜？ 　　当然，重华的提议也被否决了。代人受过，老早就过时了，跟不上现代的规则制度了。况且，对鴸鸟的处罚更多是为了纠正鴸鸟的行为，杜绝他危害社会的行为。让别人替他受罚，别说达不到既有目的了，可能还会让他更加肆无忌惮。 　　在场大佬们的提议都相互否决了一圈，一时场面陷入了僵局。办公室陷入了沉默，只有鴸鸟嚣张的笑声在办公室回响。 　　“其实，我有一个想法。”姚钰弱弱地举了举手，像个上课中途想发言的学生。 　　“说来听听。”敖应饶有兴致地说道。千年来，难得有和他想法想通的妖，原本对姚钰观感就不差的敖应此时对姚钰更是好感大增。大妖易得，知己难觅啊。 　　“可以让它在这个笼子里改造，但可以让舜帝做他的监护人。用特殊的装置给鴸鸟打个戳，能监视他的行踪。然后每隔一段时间去家访或者让他们来妖管局做一次改造汇报。”姚钰回想了一下他在新闻里看到的其他国家的一些做法，加以魔改，“如果鴸鸟再犯事，那就押回妖管局从重处理。” 　　说完后，他有点害羞地往后靠了靠。在场的都是大佬，他一条小鱼居然在这里给这帮大佬出主意提建议，真是胆子大。不过，他也就是说一下想法，就当是活跃一下气氛，博大佬们一笑了。 　　很能给自己做疏导的姚钰一番自我安慰后，非但不怕了，腰还挺得更直了…… 　　在场的众人并没有因为姚钰只是一只小妖怪而忽略他的话。他们不但听完了姚钰的话，还认真思考了事情的可行性。 　　重华第一个表态：“我支持姚钰的提议。” 　　他环视了一下办公室一圈人，语气真挚：“我也希望你们能认真考虑一下这个提议，我觉得可行性很高。”他补充道：“我保证不会让丹朱有机会再犯事。如果做不到，那我不会再插手对于丹朱的处置了。” 　　姬曜轻笑了一声，说道：“建议不错。”意思很明显，算是给小鲤鱼投了支持票。 　　姚钰感激地看了一眼姬曜。姬曜非但同意他的建议，还夸他建议不错！好开心！嗯，有姬曜在他身边，果然超级安心呢。 　　司泓文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然后说道：“嗯，确实不错。”就事论事，姚钰的方案不但可行，还达到了真正的目的。 　　鴸鸟现在被妖管局关押，顶多也就是关个几十年，因为他没真正造成严重后果。但出去之后，除非他再犯事，妖管局才会抓捕和依照事情性质给予判处。但犯事的话，就代表事情已经发生…… 　　而一直监视鴸鸟行踪，以及有重华的监护，可以将鴸鸟的搞事掐死在萌芽状态。 　　应龙连连点头，这建议很到他心里去，不愧是他们水族，就是这么贴心又机灵：“我也同意。” 　　让姚钰没想到的是，他的提议居然获得了在场人士的一致同意，这让他心里有点小小的雀跃。 　　不过，似乎并不是在场所有人都同意姚钰的提议的。犯事鸟丹朱在听到姚钰的提议后，直接气炸了，开始了高亢的咒骂。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怪，居然想让重华监视他！ 　　但是在场的人都一致忽略了鴸鸟的抗议式咒骂。 　　就这样，舜帝重华喜提焦毛鴸鸟一只，离开了妖管局，踏上了漫长充实又鸡飞狗跳的监护人生涯。 　　…… 　　没过几天，姚钰就收到了一则邀请，让他觉得受宠若惊。邀请是来自舜帝重华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为了感谢姚钰的提议，所以邀请姚钰去他家做客。姚钰这才明白为什么舜帝在离开应龙办公室的时候，会特意停下来和他交换联系方式了。 　　呜呜，好鸡冻！这是来自舜帝的邀请！舜帝！ 　　收到舜帝邀请的时候，姚钰没忍住，激动地从鱼缸蹦到了半空中，然后又一个急速下落，鱼缸里的水都溅到了一些在地上。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姬曜的注意：“怎么了，这么激动？” 　　“舜帝邀请我去做客哎。”姚钰欢快而激动地甩着尾巴。 　　“你想去？” 　　“嗯嗯，当然啦。”试问有多少人或者妖能获得舜帝的亲自邀请呢？ 　　但激动过后，他发热的大脑冷静下来后，他才觉得有点紧张。让他单独一条鱼去见舜帝，无论是年龄还是阅历，感觉差得都有点大。要是找不到共同语言，冷场了怎么办？会不会很尴尬？一连串担忧在姚钰脑海里来回蹦跶，让他有点焦虑。 　　但是要是因此就找借口不去，感觉损失好大……姚钰又不想放弃这么难得的机会。好矛盾，好焦虑啊，呜呜呜。 　　不过—— 　　姚钰黑豆眼睛突然亮了亮，他忙跳出鱼缸化成人形，朝着姬曜走去。 　　姬曜看着走到他身边，眼睛假装四处张望，脸上的笑容带着讨好的姚钰，一下就猜到了姚钰过来的目的。这条胖鲤真是一点都藏不住想法。 　　他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等着姚钰开口。 　　“那个——”姚钰有点紧张，他的爪子十指交叉扭成麻花，艰难地开口道，“你能不能和我一块儿去啊。”他估计是第一条开口让凤凰陪他赴私人邀请的鱼，鱼胆包天，勇气可嘉，真不愧是他。 　　说完，他还星星眼状期待地看向姬曜。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姬曜难得起了逗弄鱼的心思，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问了一句， 　　“因为有你在，我见到舜帝才不紧张啊。”老实鱼由衷道，“否则我真的会好紧张。” 　　说完，他双手合十，恳求道：“求求了。”机会好难得，他不太想放弃唉。况且，他很好奇，舜帝和丹朱之间的关系，是不是真如他想的那样……哎呀，想想就觉得赤鸡。姚钰满肚子八卦，但没有姬曜在，他肯定不敢问相关问题。 　　看着姚钰期待又八卦的眼神，姬曜难得心里叹息。要是不答应这条鱼，估计这条鱼虽然嘴里不会不满心里也不会有怨，但肯定会蔫很久。 　　“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34章 　　“你是说这一整座山都是舜帝的吗？” 　　姬曜不以为意地嗯了一声。 　　姚钰羡慕哭了……不愧是舜帝, 在寸土寸金的B市，居然拥有一整座私人山地做住宅。一路开过来，姚钰就趴在车窗边一脸梦幻地睁大眼睛看着整座依山而建的园林，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鱼模样。 　　什么别墅豪宅, 与这种园林比, 简直没眼看。姚钰觉得自己的眼界又提高了, 不过, 也就只是眼界而已，其他的什么都没变。毕竟这些和他无关，他兜里也没因此多出一分钱。 　　说到兜里的钱, 姚钰拿出手机开始数自己的私房钱。私房钱还在稳定增长，除此之外还有一笔卖门票所得的意外之财。原本，他对他的私房钱相当满意, 如果全买鱼食估计能堆满整个缙云观。 　　但现在……他的私房钱加上工资所得，估计连这里的一块砖都买不起，呜呜。 　　“在想什么？”姚钰沮丧的心情蔓延了整个空间, 姬曜不用看都能感知到。 　　“我才发现我好穷。”姚钰“悲戚”道，“可能搬砖几十年, 才能勉强凑齐首付。” 　　“你想买房？”姬曜问道。 　　“不是，我就是举个例子。”一条鱼为什么要买房？姚钰只是表示一下对舜帝豪宅的羡慕，“不知道他鱼塘里还缺鱼吗？”舜帝的园林这么大，肯定不止一处池塘……好想做舜帝池塘里的小鱼鱼，空间大，环境棒，肯定特别幸福。 　　姬曜：“……” 　　“别羡慕了, 下次带你去丹穴山玩, 比这里好多了。”这种山都羡慕, 简直就是丢他的人。 　　“丹穴山？”姚钰一听，眼睛亮了起来，他也不趴车窗了，而是朝姬曜看去，问道，“是传说中的那个丹穴山吗？” 　　“丹穴山就一座。”姬曜没有否认。 　　丹穴之山，其上多金玉。丹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渤海。有鸟焉，其状如鸡，五采而文，名曰凤皇。 　　换而言之，丹穴山是凤凰的老家。 　　“丹穴山是不是比这座山还大啊。”姚钰有点兴奋地问道。 　　“嗯。”虽然从人类的角度看，这座山无论是风水还是环境都是绝佳，但这座山也只是一座普通的山，没有灵气。而昆仑、槐□□要、丹穴之类的山，则是被灵气环绕的仙山。 　　“哇！”姚钰听得眼睛发亮，“那有空能带我去丹穴山看看吗？” 　　姬曜轻笑了一声，“嗯。” 　　“丹穴山里是不是有很多河流啊，池塘啊，什么的？” 　　“嗯。” 　　“那可以做丹穴山池塘里的小鱼鱼吗？” 　　姬曜：“……你随便游。” 　　“你可真是个好人。”发卡狂魔姚钰毫不犹豫地给姬曜发出了不知道是第几张的好人卡。 　　姬曜：“……” 　　就在姚钰还在和姬曜闲聊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姬曜似乎神情由放松变得严肃了起来。如果是旁人看，可能看不出姬曜神情的微小变化，毕竟姬曜最常见的表情要么就是冷肃要么就是面无表情…… 　　但是姚钰却能敏锐地察觉出姬曜微小表情的变化从而感知到姬曜心情的变化。关于这一点，姚钰曾无比自豪地和姬曜表示，这是他独有的天赋。 　　“有什么不对劲吗？”姚钰顺着姬曜的视线望去，看到的只是绵延的山峦。山峦笼罩在云雾里，恍若仙境。 　　“原来如此。”姬曜唇角弯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也很久没有遇到能骗得过他的障眼之法，真不愧是人间五帝之一。 　　姚钰：“……”姬曜怎么也成谜语人了？谜语人这种物种对八卦鱼真的很不友好。 　　似乎是感受到了小胖鲤的沮丧，姬曜说道：“我也不确定，得找重华确认。” 　　原来不是姬曜不和他解释，而是他自己没确定。听姬曜的意思就是，等到他确认好了，就会告知他。姚钰听到姬曜的解释，瞬间又成了精神小鱼。 　　但是，这个世间居然还有连姬曜都不确定不清楚的事吗？ 　　虽然姚钰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来，但是他是一条根本就藏不住心事的鱼，就算他不说，那想法都能从每个毛孔里暴露…… 　　“我当然不是无所不知的。”姬曜淡淡解释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无所不知的。至于他，他连自己身上发生的一些事都遗忘不知了，又谈何无所不知呢？ 　　“没关系。”姚钰一脸迷弟鱼模样，“在我心里，你就是无所不能的！” 　　姬曜：“……”这条鱼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似乎不太一样。 　　* 　　园林的主宅建在主峰的顶端，虽然被云雾缭绕，但并不潮湿。 　　“好神奇。”姚钰作为一条鲤鱼精，对水的感知相当敏锐。照理说云雾缭绕的环境，空气里的湿度应该很大，但这里的空气却处在一个十分适宜人类生存呼吸的度里，似乎被人为地掐在了一个刚刚好数据中。 　　在管家的带领下，姚钰和姬曜穿过连廊，来到了主屋。随后，管家便无声退了下去。 　　“进来吧。”开门的就是舜帝重华。似乎料到了姬曜会一起来，所以重华看到姬曜时并不意外。 　　姚钰和姬曜分别坐在了罗汉床的两侧，中间则是放置茶具的小几。罗汉床靠背和扶手上都放有厚实绵软的靠枕，所以并不硌鱼。姚钰甚至还在脚踏上给自己加了个大厚垫子，脚踩上去有一种踩在云里的绵柔感。嗯，是一条很会享受的鱼了。 　　在把座位收拾得舒舒服服后，姚钰舒服地靠着罗汉床，观察着会客室的一切。 　　会客室布置得很雅致，每一样家具器物都放置在刚刚好的位置，似是一个和谐的整体。唯一格格不入的，就是中间空地放置的一个巨大的金色鸟笼。 　　这个笼子要比妖管局那个金色笼子大多了，够一个人待在里面还能有不小的活动空间。笼子里除了吊着给鸟站的站杆，还放着一个懒人沙发，沙发上还扔着一本倒扣的漫画。笼子里关着的正是之前的犯事鸟——鴸鸟。 　　鴸鸟被养得很好，油光水滑的。一身焦毛又换回了姚钰第一次看到的红色羽毛，不知道是羽毛蓬松还是营养太好，姚钰觉得他似乎变圆了。 　　鴸鸟昂着头，看到姚钰在朝他看，便嘲笑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纯金的笼子吗？乡巴鱼！” 　　乡巴鱼.姚钰先是点了点头，老实说道：“没见过这么华丽的金牢笼。” 　　鴸鸟：“……”这是一条河豚鱼吧？长得一脸无辜，但很恶毒！ 　　“其实，我是在看你的食盆。”姚钰解释道。 　　“怎么，姬曜没喂饱你？”鴸鸟嗤笑道。 　　重华：“……”应该没有别的意思，真的。 　　姬曜：“……”当初直接打死会不会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啊？”姚钰茫然，“我又没关笼子，可以自己去食堂的，有时候会点外卖。” 　　鴸鸟：“……”啊啊啊！鸡同鸭讲！不和纱布一般见识！真有这么蠢的妖吗，这是在装傻吧？气死鸟了！ 　　姚钰继续解释道：“几天不见，你圆得好明显，所以我就好奇你吃了些什么……没有别的意思。” 　　鴸鸟气得一个俯冲，冲进了懒人沙发中，并在上面砸了一个坑。毁灭吧，他不想和纱布讲话！ 　　重华咳嗽了一声，歉然道：“丹朱他，就是嘴巴比较毒。”他也不好说丹朱心思单纯了，毕竟丹朱之前想搞的事可不能说他心思单纯没有恶意了…… 　　当初丹朱就没少因为这张嘴而得罪人。当初不得已把他送去崇山也是为了保护他，结果他倒好，居然反手就联合三苗造反，他连替他找借口的时间都没有。 　　“如果当初你给他吃点苦头，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姬曜冷冷一笑，“小苦头舍不得给他吃，等栽了大跟头，他还不知道真正原因，还在和你耍性子。” 　　被宠爱的有恃无恐，在丹朱这里被发挥到了极致。 　　“胡言乱语！”听到姬曜的话，丹朱气得从沙发坑里爬了起来，“我就是因为重华这个伪君子才吃尽了苦头！” 　　姬曜根本就不理会丹朱，他只是转头看向重华：“这座山，是员峤？” 　　重华原本温和的神色骤然凝结，而后，他才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轻叹道：“不愧是凤皇，我还以为谁都不会看出来呢。”是他托大了。 　　“你是想……”姬曜没有把话说完，但是明白的两人也都明白了姬曜话里的未尽之意。 　　“你会阻止我吗？”重华垂眸敛去眼里的神色。 　　“我不会阻止。”姬曜漫不经心道。 　　听到姬曜的话，重华明显松了一口气。但是姬曜接着说道：“逆天而行，就算无人阻止，你想要达成目的也很难。而且，就算一时成功了，你要付出的代价可能会超出你的预料。” 　　“不试一试，我终究不会甘心。”重华淡淡一笑。 　　“你会后悔的。”对此，姬曜只说了一句话，就不再提及此事。 　　姚钰看着这两人打着哑谜，八卦之魂又开始动了。他好好奇啊！ 　　“员峤是什么？”姚钰很会找切入口，对姬曜问道。 　　“员峤是归墟五座神山之一。” 　　世人知道海里有三座神山是因为徐福。徐福上书秦始皇，说海中有蓬莱、方壶和瀛洲三座神山，山上有神仙居住，只要找到神仙，就能找到长生不老之药。这才有了徐福东渡寻药之事。 　　事实上，这三座山只是归墟五座神山中的三座。 　　归墟其实有五座神山：岱舆、员峤、方壶、瀛洲和蓬莱。世人只知蓬莱、方壶和瀛洲三山则是因为岱舆、员峤两座神山已经沉没。 　　作者有话要说： 第35章 　　“所以, 归墟究竟是什么？”对于传说中大名鼎鼎的归墟，姚钰自然是听说过的。但是归墟究竟是什么，在哪里，众说纷纭, 毕竟谁也没真的见过归墟。有人说归墟是海水汇集之处, 有人则说归墟就是地狱, 是万物死亡的最终归处。 　　作为一个当代才修成人形的妖怪, 姚钰大部分的认知其实和普通人类无异，毕竟他也算是人类半教导长大的。他的地理认知大部分来自华夏义务教育中学地理课本…… 　　“归墟是东海之外的大壑，海洋百川之水在此交汇。”姬曜解释道。 　　人类看到的世界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全部, 用人类的理解来说，他们活着世界是三维的世界，若不能借助其他工具, 他们看不见也摸不着其他维度的世界。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花亦非花, 人眼看到的花真的存在吗？即使存在又真的是花吗？ 　　别说是人，即使是妖或是神, 看到的世界，又何尝不是只是这个世界的一面呢？和人类一样，妖眼里的世界，也不过是万千面中的一面而已。 　　“归墟真的是生灵最终的归处吗？”姚钰犹豫地问出了内心深处一直不解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姬曜目光悠远，“或许某种意义上存在这种‘归墟’，但或许并没有这种‘归墟’。”死而有终，是对未知的一种美好祈愿。没有终点的未知, 才是最大的恐惧, 但宇宙无极, 其实就是未知的。 　　“狭义上的归墟，就是海水汇集的大壑。”姬曜收回了视线，看向了一脸好奇的八卦鱼。姚钰则是那个已知，简单而好懂。姬曜的神情在他看向姚钰的时候，有着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的柔软和温和。 　　有意思—— 　　重华手点着茶盏的盖子，目光落在姬曜的脸上，捕捉到了姬曜脸上神色但他垂眸敛去了难得的诧异之色，只当未知。 　　“所以，归墟上有五座神山，那怎么就沉没了两座呢？”姚钰问道。 　　岱舆、员峤这两座山的名字他听都没听过。方壶、瀛洲和蓬莱三山则因为徐福的传说以及后世方士的宣扬而大名鼎鼎。蓬莱甚至都成了仙境的代名词。 　　“这五座山原本是漂浮在归墟之上的，漂流不定。”姬曜语气虽淡，但神情柔和。 　　神山无根漂流是小事，但五座神山都有生灵居住，一旦神山漂浮到西极或是北极，容易沉没到海中。所以，黄帝便派自己的孙子禺强去解决神山无根漂流之事。 　　禺强，字玄冥，是风神也是海神，同时也是北帝颛顼的辅神，佐颛顼执权而治冬。 　　禺强解决神山无根的方法简单而粗暴，派了十五只玄龟把神山背起来，一只背，两只守，六万年交替一次。 　　上古原有龙伯国，即大人国。因为有龙的血脉，所以身形巨大，且能乘云雨。龙伯国人无聊钓龟，钓了六只玄龟……而这六只玄龟就是负责背员峤和岱舆两座山的两组龟…… 　　虽然黄帝因此把龙伯国人体型缩短，但员峤和岱舆终究还是沉没了。 　　“无聊钓龟……”姚钰惊呆了，“那那个龙伯国人原来的身形该有多大啊。”一只龟能负得起一座山。而山的大小……他回想了一下刚才看到的现在属于舜帝的私人山地…… 　　这么大的玄龟，龙伯国人当成小鱼来钓……妈耶，这难道就是华夏的本土巨人？华夏没有专门的巨人族传说是不是就是因为龙伯国人作死钓龟，把自己巨大的身形给钓没了的原因？ 　　感叹完之后，姚钰才想起：“既然员峤和岱舆都已经沉没了，那这座山……” 　　姬曜刚才和舜帝确认这座山是否是员峤的时候，舜帝承认了。 　　但姚钰记得在来的路上，姬曜说过，这座山虽然看上去生机盎然风水不错，但只是一座风景秀丽的人间山脉，并没有灵气。但后来姬曜似乎发现了什么，神情就变得严肃了起来。现在想来，是发现了这座山其实不是普通的山，而是和蓬莱并列的神山——员峤。 　　短时间连姬曜都能骗得过去，其他的人和妖又怎么可能会发现这座大大方方坐落京郊的秀丽山川，居然是一座历代帝王都梦寐以求心向往之的梦里神山呢。 　　先要找到沉没的神山，然后将神山搬到京郊，再掩饰住其灵气……舜帝的手笔之大，令鱼咋舌。 　　这每一步背后花费的时间心血精力成本都难以想象。所以，舜帝想要做什么？联想到刚才姬曜和舜帝的对话，姚钰觉得舜帝似乎在下一盘大棋。 　　想到这里，姚钰突然有点担心。万一舜帝也想不开搞事了怎么办？ 　　“你放心，我虽是私心，但不会影响世人。”姚钰的神情实在是好懂，就算他努力掩饰，但重华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了姚钰的担忧，便温言安抚道。 　　“哦哦。”姚钰讷讷地哦了一声。他现在也是云里雾里的，但舜帝的话，应该是可信的……吧？ 　　舜帝邀请来做客，似乎真的只是单纯感谢姚钰当初的建议。姚钰在舜帝的园林吃好喝好玩好，还有鴸鸟“激情”陪聊。抛开鴸鸟的连篇脏话，其实鴸鸟还是一个很好的陪聊对象，想象力丰富还博古通今旁征博引。就，挺厉害的。 　　就在姚钰愉快地结束了一天的行程，道谢准备离开时，舜帝才终于提出了他的请求。 　　“能帮我保管好这个吗？”舜帝拿出了一个古铜色的令牌，令牌不大，半个手掌大小。 　　这是什么？舜帝的令牌让姚钰鸭梨山大。姚钰求助似地看向了姬曜。 　　“能问一下，这是什么啊？”姚钰没有伸手，而是先问清楚这令牌究竟是什么。万一是个厉害大发的东西，他可不敢随便接手，他只是一条小鲤鱼！ 　　还没等舜帝和姬曜开口，笼子里的鴸鸟看到这个令牌的时候就坐不住了，他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咒骂。不过这一回的咒骂对象不是姚钰，而是舜帝。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这是后悔了？果然是个伪君子，装模作样，先假惺惺表示关心，等到大家都以为你真包容真关心的时候，再甩手是吧？呸！我之前就说了，我宁愿关到死，也不要你来监视我！现在好人装完了，就想把我送回去了是吧？呸！” 　　姚钰：“……” 　　舜帝听到丹朱对他的咒骂后，并没有生气或是失态，只是轻笑了一声，也没有和丹朱解释什么。 　　他对姚钰说：“这块令牌你可以理解为是丹朱的监控设备。有了它，你就能知道丹朱的行踪，也能追踪他的言行，以及——” 　　他的手拂过令牌上的字，原本咒骂得起劲的鸟被金色的光线组成的网罩得结结实实，咚得一声从站杆上栽倒在懒人沙发上动弹不得。 　　“阻止丹朱的行动。”舜帝一边演示，一边给姚钰解释。 　　“你才是他的监护人，这个我不能收。”姚钰总算是弄明白了这块令牌的用处，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舜帝会把这块令牌给他。他连连摆手表示自己没这个能力也没这个意愿接手这只鸟。 　　他只是一条无辜的吃瓜鱼，怎么似乎莫名就要接手这只烫手鸟了？ 　　再说—— 　　如果他没有看错，也没有意会错应龙的意思，舜帝和丹朱之间的关系……嗯，舜帝又怎么会放心把丹朱的监视权交给外人呢？ 　　他求助似的看向姬曜。 　　姬曜：“拿着吧。” 　　姚钰：“！！！”他是想让姬曜帮他拒绝的！姬曜话里话外不都是不会管舜帝的事情吗？怎么让他接这块令牌？！ 　　即使不理解姬曜的用意，但姚钰对姬曜有着近乎本能的信任。既然姬曜让他接，姚钰还是伸出了手，在鴸鸟的骂声中接过了这块“烫手”的令牌。 　　一段时间后，姚钰终于明白了舜帝把监视鴸鸟的令牌交给他的原因。 　　再次见到舜帝和鴸鸟，依然还是在这个熟悉的会客室。但来的路上，姚钰不敢相信这曾是他来过的那座秀丽的山川。明明还不是秋冬，这里的生机像是全部死绝了一般，河流干涸草木枯萎，园林依旧是那个园林，但死寂萧瑟。 　　原本领路的管家也不见踪影，姚钰和姬曜穿过连廊，开门的并不是舜帝重华，而是穿着一席红衣的丹朱。这一回，他用的是人的形态，容貌依然艳丽，但唇色苍白脸色憔悴，曾经眉宇间咄咄逼人的戾气消失了。 　　“进来吧。”说完，他便径直朝里走去，没有等姚钰和姬曜。 　　但比起丹朱之前嚣张傲慢的态度，他现在的态度简直可以说相当友善平和了。 　　姚钰进来之后，并没有看到舜帝。他四下张望，想要寻找舜帝。 　　“这里。”一声低笑从边上传来。 　　姚钰顺着声音望去，才在看到卧在地上厚垫子里的重明鸟。他红色的羽毛黯淡无光，公鸡大小，卧在垫子里，眼睛含笑地看着讶异的姚钰。 　　“你这是怎么了？”姚钰觉得并不是他不想化人形，而是化不了人形了。 第36章 　　“可能这就是代价吧。”虽然舜帝是重明鸟的形态, 姚钰无法从一只鸟的神态里直接辨认出他有没有在笑，但舜帝的眼神和语气都含着轻柔的笑意，“比我想的，要好太多了。” 　　姚钰听得有点迷糊, 但是结合舜帝之前和姬曜的对话, 以及他员峤山的前后变化, 他大致能猜到舜帝应该是做了什么, 导致员峤山变成了现在这样，而舜帝也因此付出了代价，化不了人型, 似乎也变得极其虚弱。 　　但姚钰觉得舜帝现在的一切并不后悔，甚至还很满意。 　　“你闭嘴！”还没有等姚钰开口问，已经从侧门离去的丹朱又出现在了门口。不知道是不是姚钰的错觉, 他觉得丹朱的眼圈有点红。 　　“每次都自作主张。”丹朱的声音听上去满是指责和不满，但是微微带着颤的尾音却暴露了他真实的心情。 　　“嗯，是我不好。”面对丹朱的不满指责, 重华的声音包容而温和，“你变成当初那样, 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抬头看向丹朱，目光柔和温暖，说道：“你不用难过，这一切只是我对你的补偿。以后的路，我陪不了你了。但没有蚩尤的戾气，我相信就算没有我，你也会过得很好。” 　　他似乎回想起了什么, 轻笑了起来：“毕竟你一直聪慧, 当初你父亲发明的围棋, 就没有人能下得过你。” 　　尧造围棋，以教子丹朱，丹朱善之。 　　丹朱幼时顽皮，喜欢和小伙伴们打打闹闹，但只靠蛮力赢不了反而造成了很多外伤。尧帝为此很伤脑筋，便发明了围棋，教他以谋略取胜。 　　那段时光，是丹朱最无忧无虑的时光。有尧帝的爱护，也有重华的保护，还能逗大外甥商均玩。 　　商均是重华之子，是丹朱的二姐—舜帝次妃女英所出，也是丹朱的外甥。说是外甥，但其实商均的年龄和丹朱差不多。丹朱学会围棋后，经常和商均玩，把商均杀得直抱住重华的腿哭。 　　丹朱冷笑了一声，身形似乎晃了一下，他伸出手扶住门框稳住了身形：“你怎么知道我会过得很好？” 　　听到丹朱的反问，重华原本含笑的眼里染上了雾气一般朦胧的哀伤，但很快被敛去了。他轻声道：“抱歉，不能再陪你一起走下去了……”世上有太多的事无法两全了，但如果必须有所取舍，他不后悔现在的选择。 　　丹朱听了，只是冷笑不语。舜帝温和地用眼神安抚丹朱。 　　随后，舜帝转头看向姚钰，语带歉然：“很抱歉，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是力有不逮，我也不会将这块令牌托付于你。” 　　姚钰一听，觉得有点慌……他觉得他兜里那块监视丹朱的令牌无比沉重。他其实只是提了一个建议，这一切真的与他无关呐。 　　“你怎么了？”姚钰小心翼翼地问道。他能看出，舜帝的状态确实看上去很不好。 　　“我快……”还没等重华说完，丹朱闻言就狠狠瞪了一眼他。重华轻笑着改口道：“我受了反噬，很快就会陷入长眠。” 　　“那你什么时候能醒呢？”虽然和舜帝见面次数寥寥无几，但他对舜帝印象极好，因而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也不觉难受了起来。 　　“或许很快，但也或许会很久很久。”重华语带怅然。 　　“这究竟怎么回事？”姚钰有点茫然眼前发生的一切，不久前重华还精神奕奕，而丹朱也还神气活现地激情骂人。怎么转瞬间，这一切似乎都变了。 　　这一刻，姚钰才稍稍明白了什么叫世事无常。他找安慰似地朝着姬曜身边靠了靠，无论世事如何变幻，凤凰似乎都不会受此影响。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重华低笑道，“我不后悔。” 　　姚钰求救般地看向了姬曜。 　　“丹朱之前受到了蚩尤戾气的影响，所以无论是思想还是行事都格外偏激。”姬曜看着茫然又有点难过的姚钰，只能从头解释。 　　“啊？”姚钰惊了，“这和蚩尤有什么关系？” 　　重华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丹朱，才和姚钰说道：“当初——” 　　丹朱自小被宠爱长大，虽然聪明，但是性格乖张，说话更是尖刻得像刀子。因而得罪了很多人。当初他无法继位除了各方势力角逐的原因，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他得罪的重臣太多。 　　当时的天下并非类似后世的大一统王朝，而是部落联盟形式。所谓天子帝位，其实就是诸联盟首领。就算成了天子，下面部落诸国也各有其主。 　　就算重华已是天子，联盟内部诸侯如果做出一致决议，就算是天子，也无法阻止。 　　丹朱当时被大部分君侯排斥，就算重华让位保了他三年帝位，最终还是无力回天，因为诸侯不认不拜不朝。 　　回想起往事，重华语气很淡：“丹朱逊位后，诸侯一致要求放逐他去幽都。” 　　幽都是后土的地盘。后土是中央天帝黄帝的辅神，土神、鬼国之王以及幽都之主。 　　幽都是上古鬼国，万鬼归处。换而言之，就是人类口中的地府。 　　“我无法阻止诸侯放逐他的决议，但我也不愿将丹朱放逐至幽都。”重华道，“所以我将丹朱放逐至了崇山。”放逐丹朱至崇山是他的私心，但也是他后悔至今的决定。 　　“崇山是三苗所在地。”重华的声音似是陷入了悠远的回忆，“我无力护他。所以我将他送去那里，是希望通过他和三苗联姻，获得三苗的庇护。” 　　“那和蚩尤有什么关系呢？”姚钰疑惑道。 　　“三苗部落是九黎遗族之后。”姬曜的话解开了姚钰的疑惑，“当初九黎首领蚩尤叛乱，战败后被黄帝身首分离，分开埋葬封印。九黎部落因此也四分五裂。三苗是九黎遗族最强大的一支。” 　　“嗯。”重华点了点头，“当初选择三苗是也是因为三苗强大。但我不知——” 　　三苗居然留有蚩尤旗，上面染有蚩尤被分首时的血，因而有着蚩尤临终最强大的怨念戾气和不甘。 　　“丹朱原本就因为放逐而心怀不满，意志薄弱之际，最易受戾气感染。”重华的声音微涩，“丹朱原本只是骄纵和嘴毒，其实心性不坏。”只是一个被宠坏的骄纵少年。 　　“但被蚩尤戾气所染后，做下的事我无法替他辩白。”重华道，“归根结底，是我的决定才让他受此劫难。所以，他犯下的过错，后果我愿意一力承担。” 　　之后，丹朱联合三苗叛乱，兵败后自尽。死后也因为蚩尤戾气的缘故，变成了抑善扬恶且长相怪异的不吉之鸟鴸鸟。 　　“所以——”姚钰隐隐有点明白了什么，“你是用员峤神山的灵气去中和蚩尤的戾气？或是让神山拔除了丹朱的戾气？”总之，姚钰能肯定和员峤有关。 　　“你很聪明。”重华语带笑意，“我将丹朱留在这儿，确实是借助员峤拔除和中和掉了丹朱身上沾染的蚩尤戾气。”仅仅是拔除，戾气还在，如果落入有心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但也是因为此举，也彻底毁掉了一座上古神山。员峤如今，已是一座荒山。 　　“所以员峤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姚钰恍然。那重华变成现在这副虚弱的样子，也是因为毁了神山吗？ 　　重华嗯了一声：“如今天地灵气本就稀少。因为我一私心而间接毁了一些生灵的生机，我受此代价已是轻惩。” 　　他轻轻闭上了眼睛，回想着他的身前身后事。 　　生前，他不仅是重华，还是世人口中的舜帝。帝号太承重，不仅仅只是荣耀和权威，更是责任和担当。帝字背后不是一个人，而是象征和信仰。所以，他无力违抗大部分人的意志仅为维护一人。道死苍梧，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所以，这块令牌，就拜托你了。”重华再次睁开眼睛，对姚钰说，“丹朱已被拔出了蚩尤戾气，所以危害应该不会很大了。监视他，也不过是以防万一。” 　　“那为什么是我？”姚钰不解。 　　“直觉。” 　　姚钰：“……”这是连个理由都懒得编吗？什么直觉，他只是一条鲤鱼精…… 　　“这块令牌是我的请求，也算是报答。”重华声音温和地说道，“这是一块共工放逐令。” 　　“这是共工的？”姚钰大吃一惊。也不怪他吃惊，传言舜帝曾放逐共工于幽都。舜帝也厉害，居然把监视丹朱的功能放在了共工放逐令上。感觉他似乎，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嗯。这块令牌有威吓作用，会让共工和他的手下的臣子有所忌惮。”重华道。 　　难道这就是姬曜让他拿着的原因？算是一种指定对象的护身符？但是他一条鲤鱼，又怎么可能会遇到共工和他的臣子？人家走路上大概都不会瞟他一眼吧…… 　　但舜帝话都说到这里了，令牌当初他也收了。姚钰摸了摸兜里的令牌，觉得这令牌有点烧手。 　　“拜托了。”舜帝轻声道。 　　姚钰和姬曜离开的时候，舜帝化成的重明鸟已经陷入了长久的沉眠中，很小的一只，像是一只毛色暗淡的公鸡。 　　丹朱抱着他，神色冷淡地把姚钰和姬曜送到了门口。 　　“你以后打算怎么样啊？”姚钰忍不住问道。继续当他的大明星吗？ 　　丹朱低头看了一眼怀里沉睡的重明鸟，笑容冷清：“我会在这里。”等他醒来。 　　千年来，他一直知道重华在这里。只要他愿意，他随时都能找到他。但是他不愿意回头，他能肆无忌惮不知害怕也是知道会有一个人永远会站在身后保护他。 　　而现在，他第一次知道了害怕是什么感觉。因为，他知道这次没有人再站在他身后了…… 　　这次，换我来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37章 　　让应龙头疼很久的鴸鸟案就这么戏剧性地结束了。被拔除了蚩尤戾气的丹朱化成的鴸鸟不再是人面鸟身爪似人手的怪异模样, 而是化成了真正的凤凰属的丹鸟。 　　姚钰在看到丹朱新鸟身的模样后，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现在他这个样子，和乐峦原型有点像哎。” 　　“然后呢？”姬曜撒了一把鱼食，问道。 　　“要不……”姚钰黑豆鱼眼亮闪闪地说道, “让他们再彼此见个面……” 　　姬曜伸出手轻轻弹了弹姚钰的鱼头：“你在想什么呢？乱点鸳鸯谱。” 　　“哎呀, 我就是想想嘛。”姚钰甩了甩尾巴, “你看, 现在他们都单身……” 　　“那你自己和丹朱说。”让这条八卦鱼在现实中碰碰壁才能有效打消这条鱼天马行空的想法。 　　“嘶——”姚钰嘶了一下，就闭嘴不提此事了。他也只是口嗨，要是真让他和丹朱去说, 估计他被丹朱轰出来已经算是丹朱客气和克制了。 　　姚钰回想了一下舜帝和丹朱说的话，以及提起的过往种种，有些唏嘘。他虽然心里有了大致猜测, 但是还是忍不住找姬曜确认：“你说舜帝和丹朱是不是真的……” 　　“感情这种事，就算是当事人都难以说清，旁人又何从置喙呢。”姬曜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碰了碰姚钰的鱼头。 　　生前的舜帝不仅仅是重华，他是舜帝是天子是丈夫也是父亲, 他身上肩负着太多的责任：部族兴盛、子民生息、家族发展。每一步都不允许他行差踏错。也只有身后卸下一切重担，他才能只做自己。 　　爱可以热烈放肆，但爱有时却也是克制内敛。 　　“那舜帝能醒来吗？”姚钰问道。 　　“可以，但时间谁也说不准。”姬曜微凉的指尖摸得姚钰有点舒服，他鱼脑袋向上顶了顶，意思很明显：摩多摩多，不要停。 　　这种以一座神山的灵气供养一人的做法, 放在上古时代都是禁制, 别说是现在灵气稀少的现在了。舜帝受到的惩罚确实是最轻的惩罚了, 也是因为他生前之功。 　　说来也是互成因果，生前的谨慎克制和担负的责任成了他身后只做重华的功绩保护。 　　…… 　　宇文泽醒过来之后，似乎大受打击蔫了很久，甚至把他所有的年假都请完了。等到轮到只能请事假要扣工资的时候，他才落落拓拓蔫蔫唧唧地来了。 　　但是他的状态明显很消极，原本的组局达喵现在什么局都不组了，甚至连别人的局都能推则推。 　　“小鱼鱼，我现在好空虚寂寞冷啊。”宇文泽看到姚钰进来后，便抱住他嘤嘤嘤。没有了齐丹彦的歌，他现在整夜整夜都睡不着，内心空虚而寂寞。 　　他醒来后就知道了齐丹彦就是传说中的帝丹朱，也知道他这么喜欢他的歌是因为鴸鸟引出了他内心的执念。虽然他知道齐丹彦的歌其实是毒药，听他的歌产生的满足感和愉悦感就是饮鸩止渴。但是他不听的话，现在是直接被渴死了。 　　姚钰拍了拍宇文泽的背以示安慰。他不知道宇文泽藏在心底的执念究竟是什么，但是他怀疑是和独孤陀有关。 　　毕竟上次钦原为了惹怒宇文泽，就是用独孤陀猫鬼事件刺激他的，而且确实也让宇文泽破了防，虽然最后关头他还是恢复了理智。 　　“要不谈场恋爱好了，省得你整天在那边嚎空虚寂寞冷。”祸斗转着椅子的轮子划过宇文泽的办公桌。 　　“你倒是这段时间春风满面，难道是有什么好事？”乐峦身体未动，但是头却悄然探了过来。 　　“啊~”祸斗过来找存在感的目的终于达到了，他红光满面地宣布，“我恋爱了！” 　　“什么？”祸斗话音刚落，原本空档的办公室突然涌入了一大群人。 　　“我说我有女朋友了！”祸斗很享受这种宣布消息就被大众关注的感觉，他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他交了一个超级美的女朋友。 　　“切！我不信。”宇文猫第一个切出了声，在这个重磅炸弹之下，宇文猫暂时忘记了他的空虚寂寞冷，挖苦道，“超级大美女能看得上你那点？是图你住出租屋还是图你会拉火？” 　　“当然是图我有魅力！”对于宇文猫的挖苦，祸斗不以为意。 　　“你？魅力？yue了。”宇文猫发出一声夸张的呕吐声，来表达自己的不屑。 　　猫狗大战在这种尖刻的对话中，似乎要一触即发。 　　“你是在哪儿认识你女朋友的呀？”姚钰好奇地插话打断了一猫一狗相互挖苦且火药味十足的对话。 　　“网上认识的。”祸斗一听有人对他和他女朋友的事感兴趣，忙撇下这只疯猫，座位滑到姚钰身边，拿出手机炫耀，“看吧，是不是超级大美女。” 　　“妈耶，居然现在还有人会网恋，老土冒，哈哈哈。”宇文泽一听，连忙发起了二次攻击，“而且现在滤镜这么厚，别说照片了，就算是视频，你也弄不清背后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就这样，你居然还敢说你这个虚拟女友是超级大美女。” 　　“守护好你那少得可怜的存款吧。”宇文泽继续毒舌输出。 　　“万一人家是真爱呢……”姚钰弱弱地说道。 　　实事求是地将，祸斗的人形虽然算不上帅得惊天动地，但好歹也是硬汉型的酷哥。不和妖孽辈出的妖管局比，放娱乐圈他算能得排得上号的硬汉酷哥。能谈个人类大美女，其实也算正常。 　　祸斗听得连连点头，一副引姚钰为知己的模样：“说得没错，我们是无敌真爱。不像某些妖——” 　　他意有所指地飞了个白眼给宇文猫：“满脑子都是钱钱钱。当初——”祸斗似乎想到了什么，立马收了声。 　　当初什么？姚钰很想问祸斗没有说出口的事究竟是什么，但是祸斗连和宇文猫斗嘴都不提这事，向来这件事是宇文泽不可触碰的禁忌。所以，姚钰也很自觉地假装没听到。 　　“能看看照片吗？”姚钰调转了八卦对象，向祸斗问道。能让见惯妖界美女的祸斗都称得上是一句超级大美女的女人，究竟有多美？ 　　祸斗很乐意和别人分享他女朋友的美照，大方地把手机递给了姚钰：“喏，好看吧？” 　　姚钰接过手机，看了看祸斗所谓的女朋友的照片，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确实是个大美女。” 　　“真的？”听到姚钰的评价，宇文猫有点狐疑地看向姚钰。毕竟姚钰可是天天面对姬曜的鱼，姬曜的人形容貌无论是在人界还是妖界，那可都是珠峰一般的存在，那群自恃容貌的九尾狐都得仰望和艳羡。 　　所以，天天被姬曜洗眼睛的姚钰居然还能对照片说那是个大美女，让宇文猫都有点好奇了。毕竟，猫猫是容易好奇的生物。 　　“给我康康！”宇文猫大喇喇地伸出手，一点都不尴尬。 　　祸斗本着炫耀的初心得意洋洋地将手机递给了宇文猫：“怎么样？” 　　宇文猫结果手机看了一眼，然后沉默地把手机还给了祸斗。然后他才哼了一声：“还可以。” 　　这激起了办公室其他小伙伴们的强烈好奇心。祸斗的手机在办公室流转了一圈后，终于回到了祸斗手里。 　　实话实说，确实很好看。这是办公室众人给出的评价，这容貌就算是放在妖界，也算是美人了。不仅是容貌，感觉看到这照片的时候，照片里的人眼睛含情脉脉，那情谊似乎要跃出屏幕，直接落在看的人身上。 　　“你们见过面吗？”姚钰好奇地问道。 　　“嗯……”当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祸斗抓了抓头发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现在还没有。” 　　众人：“……” 　　宇文猫更是发出了尖刻的嘲笑：“哈哈哈，面都没见过。你怎么知道这照片是不是P的？” 　　祸斗不服气道：“我们视频过，她没用滤镜！和照片上的样子一模一样。我看你这是在嫉妒，酸气冲天的。” 　　然后，他补充道：“我们约了明天线下见面。” 　　宇文猫嗤笑道：“万一见到的是个照骗，你也不会承认啊，肯定嘴硬说人家就是这么美~略略略。” 　　祸斗冷哼了一声：“这样，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和我一起去，眼见为实。但是你们不准暴露行踪！”祸斗警告道。 　　宇文猫就是这个目的，见目的达成，忙表态说：“好好好，我们一定不会打扰你和美女约会。我们就悄咪咪地看一看你这个女朋友是不是照骗，嘿嘿嘿。”如果是照骗，这可是祸斗自己塞他手里的把柄和笑料。但如果这人真不是照片，那…… 　　宇文猫不信真有这种级别的大美女看得上祸斗！ 　　对于祸斗网恋大美女女友的观光组成员目前确认为：姚钰、宇文泽和乐峦。别的妖虽然有好奇心，但是还没有八卦都这个程度。而且，有宇文猫这个大喇叭，到时候肯定是摸鱼大群实时直播。 　　说到网络…… 　　姚钰发现，他入职妖管局之后，因为种种案件，似乎很久都没有再更新过薇博照片了。不知道他的百万粉丝有没有想他？ 第38章 　　“嗯嗯, 这里。”姚钰变成锦鲤的原型在鱼缸里一边熟练地凹着造型，一边“指挥”着姬曜调整最佳拍摄角度，“对对对，就是这个角度。”既可以拍摄完整的锦鲤, 也能避免拍到鱼缸壁。姚钰对此很有经验。 　　从姬曜的角度来看, 鱼缸里一条肥嘟嘟的锦鲤正把自己的身体费力凹成了一个半圆, 假装自己在自由地游动…… 　　“姬曜你拍好了没有, 我好像要沉下去了……”姚钰一边摆造型，一边问姬曜。他又要顾及姿势，还要调整沉浮深浅, 很累的。 　　“嗯，拍好了。”姬曜说道。 　　“昂~我来康康。”姚钰跳了出来，化成人形。 　　姬曜把姚钰的手机还给了他。姚钰接过手机一看, 发出一声由衷感慨：“是不是厉害的人做什么都很厉害。这照片拍得好好啊。” 　　比他在缙云观的专属摄影师魏广寅还好。据魏广寅说，他还没来道观的时候，是专业摄影师, 不仅给《华夏地理》等一众杂志供稿，甚至还有时尚大刊找他给大牌拍片。虽然姚钰对地理类杂志和时尚类杂志之间的鸿沟有多深不是很清楚, 但跨度这么大，真的不是在吹牛？ 　　魏广寅说之所以会放弃百万年薪投入道观，是因为他已经看破了红尘。红颜枯骨，富贵荣华，通通都是浮云，只有心境自在，方是正途。 　　如果不是姚钰偶然听见他在墙角和杂志社讨价还价, 他还真就信了…… 　　不过魏广寅给他拍的照片确实很不错。除了给粉丝转发的单独照片, 魏广寅也会给姚钰拍很多备选照片, 方便他发九连拍。 　　姚钰手划着屏幕，看着姬曜拍的照片，啧啧感叹。这构图，这采光，这抓拍动作，大佬做什么都是顶尖的水平呢。 　　“你以前有帮人拍过照片吗？”姚钰好奇道。 　　“没有。”姬曜淡淡道。 　　难道是因为没有人敢找大佬拍照片？姚钰只能想到这一个原因。如果不是他最近一直和姬曜在一起，而姬曜对他虽然看上去也很冷淡，但实际对他很纵容，从没有干涉过他的事，对他提出的要求也是全部满足，才让姚钰不大的胆子越来越大。发展到现在他居然敢指使姬曜做事了，虽然说指使不太恰当，应该说是请求。但这也是少有人敢这么做的了。 　　“为什么？”姚钰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敢了。 　　“因为以前手机或是相机在我手里比较容易坏。”姬曜并没有掩饰的意思。 　　“蛤——”还能这样？这是姚钰没有想到的原因。毕竟从他当姬曜的搭档起，他就没看出姬曜有什么特别倒霉的地方，虽然运气不能说上佳，但至少是一般人或妖的水平，普普通通，不太好但也绝不坏。所以有时候不专门回想，他都快忘记他当姬曜搭档的原因了。 　　“但你的运气虽然不算太好，但没有传说中这么倒霉啊。”姚钰实话实说道，普通到他让他有点愧疚。其他人或妖和他接触，至少都会有一点点小幸运发生，就姬曜他连个出行一路绿灯都没帮他实现过…… 　　“那是因为有你在身边。”姬曜并不避讳，说道，“之前的话，电子产品在我手里报废率一般有个百分之七八十吧。”越是新出的高端精细电子产品，在他手里就越容易罢工。也只有姚钰来之后，他接触过的东西似乎质量才成直线上升，达到了正常的水准。 　　所以这才是姬曜之前使用顶级奢品按键手机的原因吗？不是炫富，也不是恋旧，而是真的牢固：防水防撞操作系统简单且不容易崩溃…… 　　而后来，姬曜换成现在通用的智能手机也仅仅是因为现在换了能用了，手机不会再坏了。 　　“原来我这么有用。”姚钰美滋滋道，他果然是一条幸运锦鲤。之前不是他不行，是姬曜太倒霉，而他已经把姬曜从倒霉的谷底拉到了正常水准。他可真厉害！ 　　姬曜含笑地嗯了一声，神情柔和。 　　姚钰一屁股坐在布艺沙发上开始捣鼓他已经长草的薇博。 　　虽然姚钰已经做好了登录被私信评论淹没的准备，但是当这些信息争先恐后地弹出来后，姚钰晕了。 　　【小锦鲤呢？图也没有，去现场的小伙伴们实地考察说莲花缸里也没有？是生是死你们吱个声啊？！！！装什么死？？？】 　　【我怀疑缙云观把小锦鲤借给有钱人转运了！嘿嘿，装都不装了是吧，人家特权阶级就是有特权！黑心道观！】 　　【ball ball道观吱个声，告知一下小锦鲤的动向，我们都很担心它的健康状况！】 　　…… 　　看着这些信息，姚钰很是愧疚。 　　他忙得都忘了发照片给粉丝转运了，不仅让粉丝担心，还连累了道观被各种阴谋论各种被骂。 　　他连忙挑了一张最满意的靓照，上传到薇博并编辑了信息：转发这条锦鲤，好运不断，心想事成。 　　就在薇博显示发送成功后，他立马又被评论淹没了。看着不断弹出变化的红点数字，姚钰有点自得：这可是百万爱他的真粉，不掺一点水分的那种！就算他很久没有发博，粉丝们依然热情。 　　但得意过后，他还稍稍有点愧疚。粉丝这么挂念他，他居然摸鱼了这么久没有发博。虽然他之前发博频次不高，但也没消失这么久过。呜呜呜，他以后一定积极营业回馈粉丝们的无私等待和热爱！ 　　然后，姚钰饱含深情的点开消息查看留言和私信—— 　　意料之中的是大部分都是留言和转发照片，开始虔诚祈福。除此之外，大部分留言信息和姚钰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哇！终于等到小锦鲤营业了，开心！小锦鲤一定要健健康康哦。】 　　嗯，粉丝好暖心，姚钰心里比心。 　　【确定是同一条锦鲤吗？怎么一段时间不见，胖了好多……我怀疑缙云观是不是把锦鲤掉包了？！原来的锦鲤是不是出事了？】 　　姚钰：“……”他发之前有检查过照片啊，和之前完全一样啊……什么叫胖好多？胖吗？胖吗？他体脂率非常标准的！和肥胖搭不上边！ 　　【我对比了一下花纹，应该是同一条锦鲤。看来缙云观把小锦鲤喂养得不错，都发福了呢。】 　　【发福的小锦鲤好像更可爱了！】 　　【哎呀，对啊，很少有鱼让我觉得憨态可掬的。小锦鲤就有，好可爱！让ee亲亲！！！】 　　【麻麻！小锦鲤好可爱鸭！！！亲秃皮！！！】 　　…… 　　姚钰没想到，刨除转发求好运的，最多的留言居然是他的鱼身！长！胖！了！虽然粉丝哭着喊着觉得胖了的锦鲤更加可爱，争着想亲亲抱抱举高高。但姚钰却差点心梗。 　　他梦想中的鱼身是被人夸帅气、精神，嗯，可爱也……可以吧。但是现在评论似乎一溜烟地全朝肥美这个词靠拢。 　　姚钰站起身，从布艺沙发下拖出了电子秤，然后不服气地站了上去。嗯，体重完全没有增加，还是和来报到的那天一样。 　　“姬曜，我胖了吗？”姚钰转而向姬曜寻求安慰。 　　“人形没有。”姬曜虽然没看评论，但是从姚钰的一系列举动他差不多猜出了大致原因。 　　姬曜的用词很精准：人形…… 　　所以，他的原身是真的肥了吗？ 　　姚钰不信邪地拿出了新旧照片对比，用粗糙的叠图技巧叠了一下，然后决定不再看粉丝的热情又扎心的评论了。 　　姚钰又恋恋不舍地看着鱼缸边上放置的鱼食，决心以后要克制吃食。但是，易普爱宠送来的各色高端鱼食实在是太好吃了，炫得他根本停不下来。 　　“其实，你的鱼身还是很可爱的。”姬曜看着纠结挣扎的姚钰，难得出声安慰，“不用减肥。” 　　“你别安慰我了。”姚钰差点就汪的一声哭出来，“以前我爸妈也说鱼身圆滚滚的很可爱，有福气。但是，我那群兄弟姐妹背后却暗搓搓地喊我胖头鲤！”这个绰号深深伤害了姚钰幼小的内心。也是他遭遇到的为数不多的挫折之一。 　　姬曜：“……”原来是童年阴影。他之前还有点奇怪，毕竟妖怪什么奇形怪状的原型都有，高矮胖瘦只要和种群基本长相相比不太离谱，都不会太在意。 　　原本姚钰还想发个九宫格美照给粉丝做福利的，现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发。但粉丝没什么恶意，在他们看来，自然界的生物都是圆滚滚的更可爱。 　　姚钰想了想，还是按照原先的想法编辑了照片发了出去。 　　…… 　　【小鱼鱼，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出发了！】姚钰的手机收到了宇文泽的信息。是昨天他们约好的，去看祸斗那个从照片和视频上看都是超级大美女的网恋女友。 　　而且宇文猫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组了个赌局，赌局内容很简单：祸斗女友是真美女还是照骗。输家要请赢家一个礼拜下午茶，下午茶内容则由赢家自行选择，输家不得阻止点餐。 　　意料之中，宇文猫压了照骗，乐峦犹豫很久，也随了宇文泽。毕竟人类有这种级别的美女，那她不应该如此寂寂无名。 　　祸斗当然压了真美女。所有人都在等姚钰下注—— 第39章 　　“一定要选一个吗？”姚钰为难道。 　　“哎呀, 就玩玩的嘛。”宇文泽拍了拍姚钰肩膀，“凭直觉选一个就行了。” 　　他其实还是很在意姚钰的押注的，因为姚钰的直觉很准。之前种种事情表明跟着姚钰选择不会出错。而这一次宇文泽之所以会直接压，则是因为不想涨祸斗的气焰, 一定要先声夺狗！ 　　所以, 他现在很希望姚钰和他压一边。但姚钰的犹豫和难断显而易见。他以为姚钰是两边都不想得罪, 便开口试图打散姚钰的顾虑：“你放心啦, 你压哪一边都可以，我和祸斗都不会怨你的。” 　　姚钰听到宇文泽的话后，便理解的宇文泽话里的未尽之意, 他诚实地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很难选不是因为顾虑押注双方啦。我为难是因为赌局本身。” 　　“啊？”宇文猫有点疑惑，因为这个赌局本来就是开玩笑性质的, 就赌个祸斗未见面的网恋女友是不是照骗，选项就两个，是或者否。这有什么难选的吗？ 　　“因为我的直觉是是也不是……”姚钰抓了抓头发, 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直觉会是这样。 　　“是也不是？”宇文泽蒙圈，“难道这狗的女票又美又丑？”有长相是又美有丑吗？美和丑能兼容？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长相？ 　　“什么意思？”对于姚钰的直觉, 祸斗也相当重视。所以当姚钰说出这么奇怪的感知时，他听得又紧张又疑惑。 　　“难道是整容了？”乐峦只能想出这种解释。 　　“我也就是直觉啦。”姚钰的直觉只是对赌局本身，他觉得压哪边似乎都不合适。但如果一定要他压的话，“我还是压真美女吧。” 　　这只是二选一的选项，其实姚钰的直觉是两边都不对。但如果不是照骗，就祸斗手机照片的长相，妥妥的真绝世美女。但姚钰的直觉却又否认了真绝世美女的选择。 　　姚钰自己都凌乱了, 所以他按照自己的直觉, 在非选不可的情况之下, 选择了真美女这一选项。 　　姚钰的下注让祸斗松了一口气，继而又神气活现了起来。虽然还没有和女友见面，但是他却觉得底气十足，这一局，他一定能赢了这只嘴贱的宇文猫！不争下午茶，就争一口气。 　　…… 　　祸斗和网恋女友约会的地方定在酒店的西餐厅。正好酒店正好在搞主题下午茶，气氛比平时更加浪漫适合约会。祸斗这次格外大方，全包了这群围观损友的花费。 　　“我估计这次以后，祸斗得吃一个礼拜的泡面。”宇文泽一边拿着餐单大手一挥点点点，一边不忘嘲笑这次的买单人。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是吧？”乐峦慢条斯理地看着餐单上的甜品点心，一边稍稍有同事情地帮买单人说了一句话。 　　“想堵上猫的嘴，做梦。”宇文泽哼了一声。 　　“我要这个香槟水果冻。”只有姚钰真的只是在单纯点单，“这个糖渍樱桃巧克力蛋糕好吃吗？” 　　“哦，那我要了。还有这个蓝莓酸奶酪华夫饼，嗯嗯，不用另外加其他的。”姚钰点完了想吃的，便将餐单收了起来。 　　“你们快点吧，这样我们才能专心正事呢。”姚钰想了想，对嘴巴不停但连一样东西都没点的二人说道。 　　“嗯嗯，小鱼鱼说得没错。”宇文泽这才想到了他们来的真正目的。不就是来看祸斗的约会对象嘛，万一上菜的时候影响了他们的观察那就不好了。 　　祸斗预约的位置极好，是靠窗但离中心少偏一点的位置。不但视野开阔，周围餐桌也比较少，所以幽静安逸，是餐厅最抢手的位置之一。 　　而姚钰三人选的位置很微妙，正好就在祸斗位置的斜对面，因为更偏祸斗的位置，所以能很好地看清祸斗对面的座位，也就是祸斗网恋女友将要坐的位置。但于此同时，他们也能看清祸斗的脸，只是角度有点偏。 　　也幸好这次主题下午茶因为酒店花了大力在各渠道推广，所以过来喝茶约会的人不少，周围的桌子也都坐了人，让姚钰这一桌人掩在了众人之中，并不突兀显眼。 　　虽然人数不少，但是餐厅上餐的速度并不慢。姚钰很快吃上了他点的点心，特别是香槟水果冻，酒香和果香混合好吃到让姚钰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我其实有一个疑问。”见祸斗约的网恋女友还没来，宇文猫的注意力暂时收了回来。 　　“什么疑问？”意识到宇文泽的目光是落在他脸上的，姚钰便配合地问道。 　　“鱼会醉吗？”宇文泽的目光顺着姚钰的脸，滑至他桌上的水果冻上。 　　姚钰想了想，回道：“据说会醉，但是我没试过。”他好像没喝过酒，所以没真实体验过。这次点的香槟水果冻应该只是香槟口味吧，就算有酒精应该度数也不高…… 　　“鱼醉了就会变成醉鱼吗？”宇文泽问道。 　　姚钰：“……” 　　乐峦：“……”姚钰倒是没醉，他觉得这只猫倒是醉得不轻。 　　姚钰干完了一份四只香槟水果冻，打算转战华夫饼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叉子。 　　“怎么了？不好吃吗？”其实看姚钰吃甜品也是一种享受，会有一种幸福感。因为姚钰吃得很认真，表情也会随着甜品的味道而又细微的变化。现在想围观的正主还没来，无聊至极的宇文猫只能以暗搓搓偷看姚钰吃甜品的表情为乐。 　　姚钰为难地看着桌上的甜品，哀叹了一口气：“好吃，真的好吃。” 　　“那你为什么看上去很为难的样子？” 　　“因为我胖了……”姚钰一想到粉丝们欢天喜地地赞美他更加圆润可爱时的那些评论，悲喜交加。 　　“没有啊。”宇文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姚钰，“错觉吧。”再说了，妖化成人形，除非先天原因，其他大差都差不到哪里去。 　　“是原型。”姚钰悲痛道。 　　“原型啊，那更无所谓啦。”妖的悲喜无法共通，“圆滚滚的多可爱啊。”想当初，他宇文泽也是一只圆滚滚的小猫咪。但修为越上升，就越会接近物种本身的完美体型。他还怀念当初圆滚滚的猫型呢。 　　沉浸在回忆中的宇文泽差点没忍住用人形舔起了爪子，好在他最后还是停止了在人类看来颇为奇怪的举止。 　　“好像来了。”就在宇文泽和姚钰两人交流的时候，乐峦突然出声道。 　　姚钰和宇文泽的注意一下子就被拉回了现实。 　　“哪里哪里？”宇文泽忙道。他的视线直奔祸斗对面的座位，但是却扑了个空。 　　姚钰虽然没有宇文泽表现出来得急不可耐，但是动作却暴露他不输宇文泽的八卦之心。他目光也朝着祸斗对面的座位看去，发现还没有人后，脸上的失望和遗憾显而易见。 　　“那里。”乐峦指了指过道的方向，和以往相比，声音似乎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轻飘。 　　姚钰还没有朝着乐峦手指的方向看去，就感受到了整个餐厅的躁动之意。他注意到他目光所能看到的人，都朝着同一方向看去。 　　而那些人虽然神色各异，但脸上的惊艳、痴迷甚至欲望都显示得淋漓尽致。众人的视线从过道拉至祸斗对面。 　　宇文泽看到那人的一瞬，咬了咬嘴唇，有点丧气。 　　“愿赌服输吧。”乐峦拍了拍宇文泽的肩，然后支着手看向了那个方向，“人家还真不是照骗。” 　　“没想到还真让这小子走了狗屎运了。”宇文泽喃喃道。 　　来人正是祸斗的网恋女友。人家居然真不是见光死，不是照骗，相反，和照片相比她更加光彩照人。 　　“真的很美哎。”姚钰吸了一口柠檬茶，顺带用吸管戳了戳杯子里的鲜切柠檬片。 　　而且，这种美不仅仅是容貌，还有整个人的气质，实在是太少见了。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笼罩在整个朦胧的烟雨之中，带着氤氲的水汽，美得缥缈又隽永。 　　虽然很多人夸赞美女会说这个美女自带氛围感。但是，真有人类女子能给人带来这种差一点就具象化的氛围气质吗？ 　　所有人似乎都被带进了这种氛围之中，目光震惊而痴迷。而那人似乎也习惯了众人这样的视线，对这些围观的视线视若无睹，举止自信且落落大方。 　　“真的好美。”就连眼高于顶的乐峦目光都带上了痴迷之色。 　　“没这么夸张吧。”宇文泽在震惊过后，仔细观察了一下祸斗这位网恋女友的五官。长得清秀舒展，但也算不上是绝世大美女。但她自带的那种美女气场和氛围似乎弱化了她五官的缺陷，甚至填补了这种不足，让人乍一眼看去，见到的会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大美人。 　　就连宇文泽，如果不是凝神仔细观察，稍一松懈，大脑似乎就会被这种氛围影响，自动补足了那人原本可能不是那么完美的长相。 　　他掠过了明显被氛围影响无法自拔的乐峦，转而看向了姚钰寻求认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姚钰应该不会被这么奇怪的氛围影响。 　　他的感觉也没错。姚钰乍一看，也被这种美人氛围给唬了一下，但是当他看第二眼的时候，就发现这人似乎并没有乍一眼看上去的那种冲击力。但从其他人的反应来看，似乎这样想的也就他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第40章 　　“小鱼鱼？”宇文泽喊着姚钰, 想听听在场似乎还唯一能和他一样能抗拒这种无形氛围影响，保持客观理智去看待这位美女的人的真实想法。 　　姚钰被宇文泽的声音拉回了现实，他看向宇文泽。然后宇文泽朝着祸斗对面的美女努努嘴，意思很明显。 　　姚钰看着周围一圈被这位美女吸引的人, 朝着宇文泽的方向探了探身, 压低声音道：“是挺奇怪的。” 　　“我就说嘛。”宇文泽的注意力已经不是在赌局上了, 而是真正落在了这个让他觉得很奇怪的美女上。 　　宇文泽自觉对这个美女无感, 但是只要他一不留神，还是会被这人给恍了心神，目光不自觉地朝其看去。但一旦理智回笼, 他似乎就不会被这人无形的场给迷惑，能看清这人真正的样子。 　　更诡异的是—— 　　这种现象，不只是出于真人, 就连那人的照片视频，似乎也有一样的效果。 　　在他们出发前，宇文泽就已经软磨硬泡, 让祸斗交出了照片和视频，还发到了摸鱼大群。所以, 在宇文泽见到真人觉得不对劲的时候，又翻出了摸鱼群的照片和视频进行对比，这才发现了照片以及视频的异常。 　　都说眼睛会骗人，看到的东西不一定是真实的，但镜头不会。镜头确实照出了她真实的模样，但通过眼睛去看这些照片和视频，大脑却又一次被呈像迷惑了。 　　“她是怎么做到的？”姚钰疑惑道。也不知道是他修为太低还是那人用了什么秘法, 那人周身的场很奇怪很能迷惑人, 但是却没有任何阴邪污秽的气息。 　　“不清楚。”宇文泽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人, 却也看不出原因。 　　这个时候，姚钰就无比怀念和姬曜在一起的时候。似乎他的每一个问题，都能从姬曜那里得到答案。 　　姬曜真是一个耐心温柔又强大的妖呢。姚钰毫不吝啬地在心里又给姬曜发了一张好人卡。 　　就在宇文泽和姚钰对这位美女的种种诡异之处充满疑惑和不解时，祸斗却已经和他的这位网恋女友热聊起来了。 　　准确地来说，是祸斗大献殷勤，而坐在他对面的美女则带着温柔的微笑，安静而专注地听着祸斗说的话，偶尔喝一口咖啡。 　　此时，祸斗满心满眼都是这位网恋女友，什么宇文猫什么赌局，早忘到爪哇国去了。他心里眼里只有眼前之人。 　　他其实早就做好了真人不如照片视频的心里准备了，却不想惊喜来得这么出其不意。这绝对就是他的命定姻缘，他的真命天女！ 　　“雪融？”祸斗在梁雪融坐下后，开口问道。 　　祸斗是一个大龄单身男青年妖，没有任何恋爱经验，异性相处的经验几乎没有。所以，这次可以算是祸斗第一次谈恋爱，而且是网恋奔赴现实，带有一定的风险。不过目前看来，结局似乎非常圆满。 　　但对祸斗的考验，才刚刚开始。他没有任何恋爱经验，所以不懂如何和女孩子相处。特别是对面的是一位女神级别的大美女。 　　他腹稿打了千万条，心里排演了各种浪漫开场，但最终说出口的却只是干干的两个字：雪融……似乎是用来确定对方身份，其实算的尬聊开场。 　　祸斗其实说完就后悔了。这和他心里帅气浪漫的开场简直天差地别，他想象中的自己风流倜傥幽默风趣，且控场能力极强。而现在，才开始他就已经气虚了……这让祸斗有点丧气，因为他很想给女神留下一个完美帅气的印象。 　　祸斗的网恋女友自称梁雪融。祸斗和她在网上相遇过程其实也很寻常。 　　祸斗在出任务的时候，空虚寂寞冷便下了一个据说最近很火爆的匿名社交软件“心灵旅程”，初衷就是想找个陌生人随便瞎聊聊度过这段无聊的公务出差之行。 　　只是祸斗没想到，现在内心空虚寂寞冷的人居然有这么多，等到他按照引导一步一步完善好他的人物画像之后，一堆后台红点就闪了出来，数字还在不断上升。 　　匿名网友的主动热情反倒让祸斗有点恐慌和厌烦，在他看来就算是想找陌生人聊聊天也该看看那人的画像谨慎选择。他刚完善好画像呢，那些人就给他发信息显然是广撒网型。这让祸斗觉得腻得慌。 　　所以，他便忽略了这些主动求聊的信息，而是跑到了群聊大厅去当了个闭麦旁听。就在他听着这些矫情的无病呻吟自寻烦恼的倾诉闷得慌，准备下线卸载软件时，他听到了一个特别柔美雅致的女声。祸斗连这女声说的内容都没听，就已经被这个声音迷住了。 　　他觉得拥有这样优美声线以及这样优雅语气的人，定然是一位气质卓然的美人。所以，他向这人发出了私聊邀请。原本他并不抱希望，毕竟他能被这样的声音吸引，那其他人定然也会被这样的声音吸引。他的邀请可能就像之前那些他后台的红点一样，也不过是那人后台红点中一个跳动的数字而已。 　　但就在他等得有点泄气，准备卸载软件的时候，那人居然接受了他的邀请。也就是那时，他们在这个匿名社交软件上开始了他们的交流。 　　随着交流的深入，祸斗惊喜地发现他们的三观、兴趣爱好甚至一些生活习性居然有着惊人的相似。这不就是祸斗想找的灵魂伴侣吗？ 　　所以，祸斗尝试着询问这人能不能薇信联系，这个邀请背后的意味双方心知肚明。这是一次试探性的请求，如果答应了，两人的关系有机会进行更深入的发展，如果那人拒绝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止步于匿名网友。 　　祸斗发出这样的邀请时，内心也是忐忑不已。但最终的结果让他欢喜，那人答应了！ 　　加薇信好友后，祸斗终于知道了一直和他聊天的人叫梁雪融，也看到了她的视频以及照片。祸斗打心眼里觉得，这个名字和这人很配，而这个人声音更是完美符合了祸斗对这人容貌的想象。 　　而这次见面，让祸斗所有的美好想象都有了具象化。完美到，让祸斗都害怕这只是他的一个梦，他连声音都不敢高，就怕一不小心就打碎了这个看上去就很脆弱的梦境。 　　“嗯，我是梁雪融。”那人笑了笑，柔美如梨花绽放，“你是黎陡吗？” 　　祸斗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然后推了推桌面上的餐单：“要吃什么，随便点。” 　　梁雪融笑着嗯了一声，假装没有发现黎陡的紧张，接过餐单低头看了起来。 　　…… 　　看着祸斗紧张无处安放的手，宇文泽嗤笑了一声：“傻狗。” 　　不只是姚钰他们一桌在暗中打量祸斗这一桌。在梁雪融出现在餐厅到她坐到祸斗对面，几乎餐厅里看到过梁雪融的人都有意无意朝着祸斗那一桌看去。有的是朝梁雪融投去痴迷目光的，有些则是朝祸斗投去羡慕嫉妒恨眼神的。 　　但不得不说，祸斗的外貌装扮也确实很能唬人。虽然宇文泽一口一个傻狗，但祸斗正装下的外貌，像极了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而且是那种白手起家性格坚毅人狠话不多的类型。 　　所以就算那些人羡慕嫉妒祸斗，痴迷恋慕梁雪融，但没有人真正有胆子上去当着祸斗的面搭讪梁雪融。 　　宇文泽看祸斗完全处于见色忘友的状态了，啧了一声便开始做起了现场直播。好在现场偷拍的人不少，宇文泽举手机的动作完全就淹没在偷拍大军之中，毫不显眼。 　　宇文泽最损的就是不止直播梁雪融，还直播祸斗犯傻的表情和动作，还给他配了文字： 　　【猫猫爱鱼鱼：看见美女就腿软.jpg】 　　【猫猫爱鱼鱼：化成了花痴傻狗2333.jpg】 　　【是獬豸不是解貂：理解理解，想不到这些祸斗居然真的傻狗碰上了仙女，雀食好康。】 　　【武罗不打魂斗罗：还可以吧，普通清秀，似乎也没这么好看，气质有点奇怪@英招爱园圃】 　　【英招爱园圃：此女是有点奇怪，她身上有一种奇怪的场，但又不算是邪祟之气，可能当面看能看出来，现在光看照片看不太出来真实原因@昆仑陆吾】 　　【昆仑陆吾：凡女，有外物干扰其场。】 　　【狌狌不息：虽然大佬们都说有问题，但是我看来看去，好像确实看到的是超级大美女啊。】 　　…… 　　摸鱼群里意见分成了两派，真大佬，如司掌黄帝秘都青要山的女天神武罗，司掌黄帝玄圃槐江山的天神英招以及守护昆仑山的天神陆吾都说照片上的人只是普通清秀，但周身的场似乎被什么干扰了，所以干扰了大部分人或是妖的判断，觉得此女是大美女。 　　而另一派虽然人数众多，但按照大佬的划分，都是一些普通妖怪……他们则称他们看到的照片确实就是绝世美女。但大佬的话让他们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但他们左看右看，还是没看出照片的破绽，在他们眼里，这就是确确实实的绝色。而且，看的时间越久，他们似乎就越会被其吸引。 　　作者有话要说： 第41章 　　宇文泽在摸鱼群直播, 姚钰则一心两用，一边看直播反馈，一边看现场，吃瓜吃得不亦乐乎。 　　终于, 吃瓜二人组发现了他们桌的第三人——乐峦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姚钰伸出手, 在乐峦眼前晃了晃：“乐峦, 你没事吧？” 　　乐峦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视线。他揉了揉眼睛, 欲盖弥彰道：“没事。” 　　宇文泽切了一声，嗤笑道：“你还是先学会掩饰住你花痴的表情再说谎吧。” 　　虽然宇文泽明面上在嘲笑乐峦，但是却对这个叫梁雪融的女人警惕了起来。 　　宇文泽也看了群里的反馈。大佬们一致的看法以及乐峦的反应, 让宇文泽肯定了自己的直觉：这个叫梁雪融的女人有问题。 　　但这个问题又相对复杂，因为如果真是邪祟之物，那以乐峦鸾鸟对阴邪本能的警惕和不喜, 是不会被梁雪融那层奇怪的场所迷惑的。就如当初他喜欢齐丹彦，而乐峦却本能的不喜齐丹彦一样。 　　而现在，眼高于顶且不喜阴邪的乐峦都被梁雪融周身奇怪的氛围迷惑了, 这让宇文泽既警惕又好奇。 　　真如群里大佬们说的，梁雪融只是一个凡女, 借了外物才有了这么奇怪的氛围以及自带滤镜，那究竟是什么外物，有这神奇的功效？宇文泽想破头也没想到有什么东西能做到这样。 　　“她可真美。”乐峦也不否认了，直接承认道，“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上了她……” 　　“蛤？”宇文泽惊了，“这可是祸斗先看上的，朋友妻不可欺！你可别乱来啊！” 　　宇文泽是惊吓大于八卦了。乐峦几千年都没找到真命天女, 这回居然会被一个人类女子吸引。况且, 这个人类女子很奇怪, 本身长得只算清秀，却能欺骗大多数人或者妖的眼睛，让他们以为她是个绝色。 　　“他可能只是被那个梁雪融的场迷惑了。”姚钰安抚了一下明显是被惊吓到了的宇文泽。 　　“我知道。”宇文泽抓狂道，“但是有什么办法能让这只鸟清醒过来！”看这只鸟的反应，他真怕这只大龄单身鸟会忍不住当鸟小三！ 　　姚钰想了想，说道：“远离她？”只要不看到，不被她奇怪的氛围影响，是不是就能摆脱这种奇怪的迷恋了？ 　　“有点道理。”宇文泽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要不，我们先撤，反正也见过了。” 　　姚钰点了点头。然后一鱼一猫半拖半拽着将一只鸟给拖出了餐厅。然后，他们随便找了一家咖啡店坐了进去。 　　姚钰说得果然没错，等到离开了梁雪融氛围影响的范围，乐峦的理智终于回笼了。 　　“你不知道你刚才有多花痴，哈哈哈。”宇文泽把乐峦刚才的模样给拍了下来，然后发给了乐峦。 　　乐峦臊完后，便开始抢宇文泽的手机：“快删掉！”这段黑历史，如果留在宇文泽的手机里，估计会被宇文泽嘲笑一辈子！ 　　“求我啊。”宇文泽贱嗖嗖道。 　　乐峦对梁雪融的好感和迷恋并非出于本心，所以等他远离了梁雪融后，他对她之前那种莫名的爱慕和好感便消失了。 　　所以，乐峦的真爱其实并未真正降临……这个认知让乐峦又沮丧懊恼了起来。但他居然会被一个人类女子用外物所迷惑，而这外物他居然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这让乐峦心里也是疑惑不已。 　　“姚钰，你为什么能抵抗得了她的迷惑呢？”乐峦有点不解。在场的人中，受影响最小额居然是姚钰，其次是宇文泽。 　　姚钰见到照片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不妥，但是见到真人后居然连照片都发觉出了异常。而姚钰的修为，远在他、宇文泽以及祸斗之下。宇文泽也受到了影响，但是尚存理智能够挣脱这种迷惑。他和祸斗，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这种氛围中，无法自拔和挣脱…… 　　姚钰回想了一下刚才的种种，最终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说道：“不清楚。不过宇文泽好像受到的影响也不深……” 　　说完，姚钰看向了宇文泽，把问题抛给了他。 　　宇文泽：“……”这条老实小鱼是被谁带坏了？居然会踢皮球了…… 　　“我也不知道！”宇文泽翘着二郎腿，边抖边摊手，“可能除了大佬，不被她迷惑的都是心思纯真至善之人，比如说小鱼鱼，比如说……” 　　他用拇指指了指自己：“我。” 　　乐峦切了一声表示对宇文泽自恋的不屑，但是他又没法拿出有力的话反驳他。毕竟，现在被迷惑的人是他，而不是宇文泽。 　　“我们就这么丢下祸斗，可以吗？”姚钰看到乐峦恢复了正常，不由地开始担心离梁雪融最近，受影响最深的祸斗了。看祸斗的样子，是完全沦陷进去了。 　　“应该没事吧。”宇文泽耸了耸肩，“那女人只是个普通人类，就算借了什么奇怪外力，本身不具备威胁性。而且，估计他现在眼里只有那女人，早把我们忘沟里去了。” 　　“但那女人很不对劲哎。”姚钰仍然有些担心。如果正常情况下，根本轮不到他担心祸斗，但祸斗现在明显就是被那个奇怪的女人迷住了，要是有事，那岂不是任人宰割？ 　　“现在打断这傻狗的约会，这傻狗不会领你的情的。”宇文泽解释道，“估计他还会怪你坏了他美好的初次约会。” 　　“那就这么放任吗？”姚钰问道。 　　“放心吧，祸斗没这么容易遇险的啦。”宇文泽道，“如果他这么容易就着了道，让自己身处险境，他还是别在安全部待了，我们安全部没这种废柴。” 　　“废柴”鱼：“……”打扰了。 　　姚钰回想了一下梁雪融出现前后的环境变化，然后说道：“她身上那种奇怪的地方或许并不仅仅是氛围和感觉。” 　　“怎么说？”乐峦问道。显然他对于他被梁雪融迷惑耿耿于怀。 　　“那个，就是……”姚钰想了想，用手比划示意道，“梁雪融出现后，我感觉空气里的湿度有了明显的变化。” 　　虽然姚钰修为低微，但他是水族，对水汽有着天然的感应，对水汽变化的感知也比较敏锐。 　　梁雪融出现，自带一种烟雨朦胧的氤氲氛围。在旁人看来，这只是美女的氛围的一种形容，但是姚钰是切切实实感受到了水雾气的！ 　　“所以，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影响她呢？”宇文泽托着下巴，若有所思。但最终，他想挠破了猫脑袋，都没想出答案。 　　祸斗网恋女友事件随着线下奔赴的顺利似乎进入了新的篇章。 　　至于赌局输赢，似乎陷入了僵局。毕竟大佬们在摸鱼群的评价似乎可以判定是宇文泽赢，但是广大妖们眼见为实的却是真绝色，不是照骗。 　　最终，还是祸斗大手一挥，表示为了庆祝他顺利脱单，包了整个安全部一个礼拜的下午茶。 　　“哦吼~大手笔啊。”宇文猫吃人却一点也不嘴软，一边点餐点得飞起，一边调侃。 　　虽然祸斗网恋女友有点奇怪，但是既然没有造成什么危害，自然没有妖这么无聊去追究这件事。 　　对于宇文泽评价自己女友其实长得很普，祸斗一直觉得是这只小心眼的猫嫉妒他，所以中伤造谣梁雪融。 　　祸斗把这件事当成笑话讲给了梁雪融听，本意是想表示宇文泽的嫉妒以及小心眼。却不想，梁雪融听完后，却是大惊失色，连切牛排的刀叉都无意识地停止了。 　　“你怎么了？”祸斗担心地问道，“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梁雪融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就是觉得你这位朋友挺有个性的。” 　　“他啊，就是嘴贱，其实人不坏。”祸斗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宇文猫留点面子。在他看来，宇文泽这只猫其实就是坏透了，整只猫都在坏水里腌渍入味了。 　　“嗯，你的朋友，自然都是不错的人。”梁雪融笑了笑，然后迅速掩饰住了刚才的失态。 　　…… 　　姚钰最近一直都是人形状态办公。说是办公，其实就是坐在布艺沙发上刷手机。之所以不用原型，是因为他要拒绝鱼食！不能再增肥了。 　　他自己抵御不了诱惑，而姬曜也不配合他的肥鲤减肥计划，每天都有意无意投喂好几次！他只能用人形抵制鱼食的诱惑了…… 　　“好奇怪啊。”姚钰刷着薇博喃喃自语。 　　自从他重新恢复了薇博营业，虽然他营业频率设定为一个礼拜一次，但是不妨碍他天天刷薇博看评论反馈，特别是那些夸奖赞美他的评论他能看好几遍！ 　　看评论反馈还有一个乐趣就是，姚钰想看看现在大众最想要实现的究竟是哪些愿望。根据姚钰这些年以来的总结，不外乎是：学业顺利、事业有成、考试通过、身体健康、阖家幸福健康之类的。 　　但也有紧随潮流或自身相关的，比如XX演唱会要开了，希望抢票成功的；最近长胖了，祈祷减肥成功的（某鱼：礼貌吗？）；参加了抽奖的，希望能抽中的……总之五花八门的祈祷都有，只有姚钰想不到，没有网友求不到的。 　　而最近，姚钰却发现了在五花八门的祈祷转运中，有了很多他以前从没听过的祈愿，而这些祈愿其实都算同一种：希望锦鲤保佑她们能抽中焕颜丹的购买资格。 　　作者有话要说： 　　姚钰：减肥祈愿勿cue QAQ 第42章 　　“焕颜丹？” 　　也是因为最近带有这个词的祈愿太多, 才引起了姚钰的注意。这东西怎么听怎么都像薇商三无产品，还是那种号称美容院都用的那种，名字院里院气的。总之不像正经合规的商品。 　　在这个词引起姚钰注意后，他特定关注了相关的祈愿微博, 发现祈愿大军里不只是女网友, 还有不少男性网友。看来爱美是不分性别的, 也间接说明这玩意儿的作用对象不分男女。 　　虽然从焕颜丹的名字, 姚钰能大致猜测出这东西对外宣称的功效。 　　但这玩意儿居然紧俏到要抽签购买，这引起了姚钰的好奇心。这究竟是因为产量低效果好导致的一丹难求，还是纯纯的饥饿营销？ 　　他拖来扔在沙发一边的笔记本, 打开开始搜索焕颜丹，结果搜出了一堆修真仙侠小说里设定为美颜功效的焕颜丹。 　　姚钰想了想，改关键词：抽中资格+焕颜丹, 果然一下精准到了他想要搜索的结果。 　　这焕颜丹的火爆程度和抢手程度比姚钰想象得更加夸张。 　　焕颜丹的功效和姚钰猜测的一样，直白的名字也有直接体现，那就是让容颜变美, 使人容光焕发。 　　如果只是这样宣传，很多人也就一笑置之。毕竟, 现在弄点复合维生素保健品，就能号称美白美容，加点酵素那就是减肥、抗癌、抗衰了……在商家不遗余力的“教育”下，现在的人大多都练就了一双善于拨开包装营销看本质的眼睛了。 　　但这个焕颜丹，却让人为之疯狂到几乎能失去理智。黑市一颗焕颜丹已经炒到了天价，却是有价无市，能买到焕颜丹的, 没有人出手, 无一例外！ 　　“有点意思。”姚钰自言自语道。他很好奇地搜索了一下焕颜丹的真实案例, 究竟是怎样的功效能让人这么疯狂，而且居然能让人克制住金钱的诱惑。 　　所有例子似乎都是文字表述，但姚钰能看出这些码字的人背后那种激动炫耀之情几乎能溢出屏幕。这些男男女女似乎都因此而彻底改变了自身原本平庸而暗淡的命运。 　　归结起来，其实很简单—— 　　焕颜丹拥有彻底改变容貌的神奇效果，无论原本长相如何，服下焕颜丹后，容貌就能按照自身原身长相的特点趋于完美化……更神奇的是，变化的不仅仅是容貌，还有周围人的态度。服下焕颜丹后，似乎就拥有了万人迷的光环，无论是谁都会被服用者吸引，这个世界似乎一下子变得友善了起来。服用者似乎变成了这个世界的中心和主角。 　　“这也太夸张了吧？”姚钰看得咋舌，“感觉就像是很廉价的水军文案啊，和那种X田系医院小广告似的，怎么还会有人信这个啊。” 　　而且连个对比图都没有，全靠小作文。 　　哪有服用一颗什么丹，就能彻底改变容貌的？这违反基本常识了吧？就算是医美，想要彻底改变容貌光靠微调也远远不够。 　　而且，这焕颜丹不仅一颗能改变容貌，还能变身万人迷……这不是食疗效果了吧？这是玄学啊……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姚钰一个非人类，听听都觉得夸张。居然还有这么多人真情实感地去相信，甚至连焕颜丹是什么东西都没弄清，就想下肚…… 　　人类真是胆大爱冒险的生物，姚钰肃然起敬。 　　姬曜听着姚钰在那边自言自语，一个人自娱自乐地整完全场的活儿，轻笑着摇了摇头，便不再理会。 　　可能是小作文太过夸张的形容成功引起了姚钰的好奇，他很想亲眼看一看究竟这焕颜丹的效果究竟有多夸张。 　　他想了一下，决定去翻他微博下以前的祈愿贴。 　　焕颜丹出现也有一段时间了，肯定以前也有粉丝祈愿抽中资格，按照他的灵验程度，就算再难抽中，应该也会有幸运粉丝祈愿得偿的。 　　然后姚钰开始了考古之旅。这一考古，姚钰有了一个惊鱼的发现—— 　　他发现在这么多祈愿抽中焕颜丹购买资格的粉丝中，有一个疑似是祸斗的网恋女友梁雪融！ 　　这条转发祈愿算是最早一批祈愿抽中焕颜丹购买资格的薇博之一了。她的头像似乎是她原来的样子，其实也是姚钰看到她的真实模样，一个长相清秀舒展的女孩子。不算大美人，但也是一般人口中的小美女了。 　　姚钰本着好奇之心，在一大堆“AAA服装/建材/食品批发老X”的调皮用户中，点进了这个叫“是阿暖哦”的薇博中。 　　要姚钰有一点失落的是，这个疑似梁雪融的薇博用户似乎并不是姚钰的粉丝。她转发姚钰的锦鲤薇博似乎纯粹就是顺手找了一条锦鲤来转发。 　　看薇博，这是叫“是阿暖哦”的用户似乎是一个不出名的小cv，以前的发博就是很正常的工作生活相关的事。 　　但她似乎对自身容貌很焦虑，关注和点赞了很多医美相关的贴子，但似乎是因为经济和风险原因，迟迟下不了决心真的去动刀子。 　　再后来，她的相关微博似乎都是各色锦鲤转运贴，祈愿的内容非常一致：祈祷锦鲤保佑她抽中焕颜丹的购买资格。 　　姚钰是她转的最后一条祈愿贴，也是她薇博的最后一贴。转发完姚钰照片祈愿后，这个疑似梁雪融的“是阿暖哦”薇博用户就停更了，也可能是这个号已经被当成了过去一段，被无情遗弃了。 　　看完这个号上所有的照片，姚钰几乎能肯定，这个号就是梁雪融的。因为梁雪融的真实长相，其实没有变，和这个号发出来的照片是一致的。但梁雪融身上奇怪的场扭曲了人们对她真实样貌的判断，甚至连她自己眼里的自身容貌，也被这个场影响扭曲了。 　　看到这里，姚钰对传说中的焕颜丹好奇不已。 　　“姬曜，有什么东西能一影响周围人的观感，让所有人都觉得那人长得好看还对那人产生好感啊。”遇到想不通的问题，姚钰条件反射地开始呼喊姬曜。 　　“让人产生好感的东西很多，能迷惑人的东西也很多。”姬曜说道，“你表述得太笼统了。” 　　姚钰就把梁雪融的事情和姬曜说了一遍，然后眼巴巴地看向他，问道：“那个焕颜丹究竟是什么？” 　　梁雪融应该是如愿抽到了购买焕颜丹的资格，然后得到了焕颜丹。 　　之前姚钰觉得那些有关焕颜丹的小作文是水军发的，用来营销焕颜丹。但梁雪融的例子确实姚钰刚刚亲身经历过的，只能说这些小作文的表述毫不夸张。别说是人类了，就连妖都能被其迷惑，威力实属惊人。 　　“焕颜丹？”姬曜问道。 　　姚钰一听，忙抄着笔记本，拿着手机一溜小跑跑到姬曜的大办公桌前，把笔记本放在姬曜的桌子上，那些资料正好都打开在屏幕上。 　　姬曜原本兴趣不大，但是姚钰那渴求的小眼神让姬曜心里生不起拒绝之意，有点无奈和好笑地看着展开的资料。 　　“你知道原因了吗？”姚钰满怀期待地看向了姬曜。说实话，焕颜丹这东西原本就让姚钰很好奇，加上梁雪融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在前，那种奇怪的氛围和影响力，让姚钰很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形成的。 　　“等下和我去一个地方，有人会给你解答这个问题。”姬曜看完了这些资料，心里就已经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是有新案子了吗？”姚钰问道。 　　“原本是一个故人请求，我本想拒绝。”姬曜说道。 　　“那现在你是想应下了？”姚钰好奇道。 　　姬曜嗯了一声：“最近也是无事，可以去看看。” 　　“该不会是和焕颜丹有关……”姚钰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姬曜之前拒绝，说明姬曜对这件事兴趣不大。就在他好奇焕颜丹的时候，姬曜却改变了主意，很难不让他认为不是因为他。 　　姬曜刚才的意思也很清楚，这个案子里有人能告诉他焕颜丹的真相。说明这个案子，其实很焕颜丹是有关联的。 　　他好自恋哦……但是逻辑确实没问题啊，什么都对得上。 　　“这是个什么案子啊？”姚钰好奇道。 　　“两男争一女。”姬曜淡淡道。 　　怪不得姬曜不想接……姚钰深深理解了姬曜为什么会拒绝故人之请。但是是什么故人，敢请姬曜去处理这种狗血小案子？敖局都不敢扔这种案子给姬曜…… 　　“真是狗血。”姚钰评论道。 　　“嗯，是父子。”姬曜补充道。 　　“噗——”姚钰刚喝进口的水直接喷了出来。 　　“是谁这么无聊，让你帮忙处理这个案子的？”姚钰很想给这位勇士点个赞。再说了，这种狗血情.事，顶多也就是风流绯闻一挂，怎么就有人专门还委托姬曜帮忙解决啊？但能被姬曜称之为故人的，想来来头应该也不小。 　　“炎帝。”姬曜漫不经心地说出了那人的身份。 　　“谁？”姚钰觉得自己一定是听岔了，他怎么幻听成炎帝了呢？真是大不敬哎。 　　“炎帝，神农氏。”姬曜好笑地看着石化当场的姚钰，重复道。 　　作者有话要说： 　　炎帝只是案子委托人，不是当事人哦~表误会[尔康手] 第43章 　　祸斗脱单后感觉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他的新女友身上, 就连工作都有点心不在焉，有时候倒水都在傻笑，水杯里的水满得都溢出来了还不觉。 　　此前，祸斗一直就是宇文猫口中最唾弃的那一类把办公室当家, 下班不走还在办公室聊天打游戏的那一类人。当然, 宇文猫当初嘲笑他的理由是他就一单身狗, 下班回家孤独寂寞冷, 租的房子网速空调暖气还不如妖管局，干脆直接赖局里了。而现在，祸斗下班比谁都准时。 　　当然, 最明显也是让姚钰明显感觉到变化的，就是同事们组的各种局里几乎看不见祸斗了。祸斗和宇文泽一样，以前都是组局常客, 且随叫随到。 　　“切，重色轻友，见色忘义。”对祸斗的变化, 宇文泽酸溜溜地表示道。 　　“人家有女朋友了，而且正是热恋的时候, 正常啦。”姚钰吸着祸斗买的奶茶，吃人嘴软地劝道。 　　“反正我觉得他女朋友奇奇怪怪的，背后肯定有大秘密呢。”宇文泽哼声道，“万一以后炸出了什么，估计这傻狗哭的地儿都没有。” 　　“应该不会吧。”姚钰用纸巾擦了擦嘴角，说道，“最多只是容貌上有点落差, 其他地方应该没啥。我觉得祸斗喜欢他女朋友, 应该不只是容貌啦。” 　　虽然祸斗确实因为梁雪融的外貌而惊喜, 甚至以此打击宇文泽之前对他的挖苦，但从祸斗恋爱后为数不多的聚餐交谈中，姚钰觉得祸斗喜欢梁雪融更多的是因为他们之间有很多共同语言。 　　如果梁雪融如果以原本的容貌和祸斗相见，姚钰觉得祸斗还是会喜欢上这个女孩儿的。 　　但现在，梁雪融惊人的外貌氛围已经夺去了周围人全部的注意，人们已经无暇顾及绝色氛围之下的属于她个人的特质了。 　　而且，她现在身上的吸引力来得太过奇怪。除了大佬，普通人或者妖不能长时间注视她，因为一旦注视她，就会不自觉被吸引，即使主观上他们并不想。而这种吸引，其实单薄而肤浅，只要不看她本尊或者她的照片视频就能立刻恢复正常。 　　乐峦就是典型的例子。 　　“你说，他女朋友究竟是做了什么？居然能骗得过这么多人？”宇文泽好奇道。 　　“可能是焕颜丹。”姚钰把他查到的事完整告知了宇文泽，并说出了他的猜测。 　　结果，宇文泽的注意力居然并没有放在焕颜丹上，而是放在了姚钰的薇博号上。 　　“什么？你居然是有百万真粉的网络红鱼！而且居然还有专门造福非酋的薇博转运号！！！你现在才说？！”宇文泽一副被负心汉辜负的嚎丧，加上劲爆的内容，立马吸引了整个办公室的注意。 　　摸鱼大大群： 　　【武罗不打魂斗罗：交薇博号不杀@缙云观的阿鲤】 　　【狌狌不息：交薇博号不杀@缙云观的阿鲤】 　　【英招爱园圃：+1】 　　【鱼鱼负猫猫：+1111111111111！！！！！！！！！】 　　…… 　　姚钰：“……”他以为大家都知道的，因为他账号昵称都一样啊。 　　摸鱼大群瞬间被刷屏，滚动速度相当惊人。 　　然后，一个很少冒泡的号发了很短的一句话，整个群瞬间噤声了…… 　　【凤皇：杀什么？】 　　一群起哄的人瞬间作鸟兽散…… 　　众人暗忖：下次应该发在剔除高级领导的摸鱼大群的。局里的摸鱼群和人类机构一样，是层层递减的。 　　摸鱼大大大群包含所有人，摸鱼大大群则是剔除了局长及其秘书，摸鱼大群则是剔除了各部部长，摸鱼群则是剔除了各组组长，摸鱼小群则是部分好基友抱团摸鱼。 　　宇文泽目光奇特地看着姚钰，八卦中又带着羡慕：“小鱼鱼，头儿可真是……护着你。” 　　头儿可是八百辈子都不会在摸鱼群冒头的。这次居然为了小鱼鱼发了一条笑里藏刀的信息，就算是开玩笑的“杀”，都不准别人对小鱼鱼说呢，可真是让人羡慕到嫉妒…… 　　这可是一条超级大腿，就这么主动让小鱼鱼给抱住了，呜呜，羡慕得宇文泽都差点化身成流泪猫猫头。 　　很快，妖管局的同事们就在范围更小的摸鱼大群里表示，已经加上了姚钰的薇博号，成为了姚钰薇博真粉之一，为姚钰薇博的流量价值添砖加瓦。 　　姚钰：“……” 　　插曲过后，宇文泽才将注意力放在了姚钰提到的焕颜丹上。 　　他顺着姚钰给的线索，也顺利摸到了“是阿暖哦”的薇博上，然后连连点头：“对头，就是她。和我凝神看到的样子一模一样。” 　　“这个焕颜丹究竟是什么？居然有如此神奇的效果？”宇文泽摸着下巴喃喃自语。 　　“你知道吗？”姚钰问道。 　　“不知道。”宇文泽闷闷道，“我只擅长攻击扑杀，对于妖界乱七八糟东西的见识，不如一些生来就是妖的妖，还有活得长久的妖。”原本这种认知上的短板在宇文泽看来无关紧要，毕竟安全部解决的问题大部分是靠实力又不是靠见识和嘴皮子。就算查探前因后果，那也有支持部门在做。 　　而现在，小鱼鱼的问题他很多都答不上，让他有点受挫。毕竟他给自己在姚钰那里的定位，是无所不能的知心大葛格。 　　姚钰安慰道：“没事啦，这个焕颜丹本就蹊跷。除了几个大佬组长，就没有几个妖不被梁雪融那个奇怪的氛围迷惑的。你都不受那个奇怪氛围的影响，超厉害的。” 　　宇文泽一听，觉得非常有道理，他又被小鱼鱼给安慰到了。他确实算是少数没被祸斗女友奇怪氛围影响的妖了。乐峦那个眼高于顶的家伙，还不是上来就着了道。 　　“但还是很想知道这个焕颜丹究竟是什么啊……”宇文泽看得啧啧称奇。 　　“姬曜答应我带我出和这个焕颜丹相关的案子啦，等我回来后，我如果能弄明白的话，就告诉你。”姚钰没把话说死，毕竟万一最后他自己依然一头雾水，那岂不是要误导了宇文猫了？ 　　“啊？”宇文泽一听有点吃惊，“焕颜丹这种小事居然惊动了头儿？”这不应该啊…… 　　焕颜丹无论是危害还是影响，都构不成妖管局管辖的案子。就算硬凑，勉强算个最低级别的案子，头儿也看不上这个案子。一般头儿处理的案子，都是绕不开的各种大妖或是神的恩怨纠葛，普通妖根本没这个能耐接手，头儿才会看情况接。 　　“按照姬曜的意思，焕颜丹应该只是这个案子的附加。”姚钰想了想，解释道，“而且姬曜其实本来不想接手的。”不是他自恋，他是真觉得姬曜接这个案子，可能真的就是因为看他吃焕颜丹的瓜吃到像个猹一样上蹿下跳，正好这段时间又没什么大案子，所以就带他去满足好奇心的…… 　　也不对，姚钰心里默默修正了他吃瓜的正当性：他并不是因为八卦才吃瓜的，他这是关心朋友。毕竟祸斗女朋友真的是奇奇怪怪的，身上各种谜团。 　　“这个案子，只怕不是局里的吧？”宇文泽想了想，问道。 　　“嗯，好像是私人托他的。”姚钰想到姬曜和他简单介绍的案子性质，一脸迷幻。 　　“私人能托到头儿那边的，身份肯定很硬啦。”宇文泽好奇道，“谁啊？” 　　“据说是炎帝……” 　　“这身份太硬了，比金刚石还硬……”宇文泽喃喃道，“但炎帝怎么会和焕颜丹这种东西扯上联系的？”宇文泽想半天都没想清楚其中的关联。 　　“等我吃完瓜回来，看能不能给你解答……”姚钰其实也是一脸懵。 　　* 　　毫不意外，姚钰这瓜一吃，成功又吃到了豪门去了…… 　　这回的事主家，和王珩的王家一样，是华夏数得上号的老牌豪门：林氏家族。和新贵不同，老钱讲究一个低调不张扬有内涵。用人话讲就是，新贵明骚老钱暗秀。 　　林氏发迹于前朝，屹立至今已过百年。因为内斗，林氏在二十几年前已经分过一轮家了，主家旁支彻底分开，但是就算分了家，林家实力依然雄厚。 　　如今林家的主家人丁单薄，主要男丁就是林氏的董事长林槐和他的名义上唯一的儿子林氏总裁林子横。 　　不过，这次招待他们的并不是这两位林氏男丁，而是一个女人……一个很美很美的女人。 　　如果说梁雪融让人着迷是因为她周身的氛围惑人，扭曲大脑对现实的认知，那这个女人，她似乎就是氛围本身…… 　　这个女人是真的美，美得如梦似幻，轻盈梦幻到似乎呵一口气就能把她吹走。她穿着一席白裙，手慵然地轻支着侧脸。 　　然后，她笑了，如绽开的白莲，语音轻柔：“稀客……” 　　“姐姐，你认识姬曜？”姚钰问道。 　　“大名鼎鼎的凤皇，谁不认知？”女子微笑道，“况且，我想和他春风一度很久了。” 　　姚钰：“……” 　　“可惜一直未能如愿，唉……”女子的脸上露出迷恋之色，“有谁能比姬曜更美呢，可惜可惜。” 　　作者有话要说： 　　姚钰：确实是姬曜更好看[点头] 第44章 　　姚钰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 我也没见过长得比姬曜更好看的人或者妖了。” 　　女子：“……”这位小朋友重点是不是搞错了。她的重点是她想睡姬曜，结果这小朋友的重点是姬曜最好看？ 　　不过，女子打量了一番姚钰，轻笑了起来：“小朋友, 你是不是还是个处？没有体会过云雨之情, 所以不太懂这其中的妙处。” 　　姚钰：“……！！！”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这位小姐姐看上去温柔哀愁如姑射仙子一般, 说话语调也是温言细语软语动人, 但是这话的内容，却是大胆热烈至极，让鱼招架不住。 　　救……救命！这位姐姐究竟是什么来头？ 　　姚钰求助似地看向了坐在他身旁的姬曜。姬曜坐在沙发上, 神色淡漠。 　　虽然姬曜的风格就是冷静淡漠，似乎天塌下来都不会让他有多少情绪波动。但姚钰和姬曜在一起时间久了，已经能从姬曜同款的冷淡中分辨出他真正的情绪。 　　姬曜在办公室喂鱼的时候, 虽然看上去云淡风轻，但姚钰知道他心情不错，因为他还会用指尖调戏调戏他的鱼身。而现在, 虽然也是同款冷淡表情，但姚钰能感觉到姬曜是真冷淡。 　　看来, 姬曜对这个美貌大胆的小姐姐是真无感。但很明显，这两人认识。 　　“别调戏小朋友。”姬曜终于正眼看了那女子一眼。 　　“那还不是你不理我。”女子见姬曜终于开了尊口，注意力便全部放在了姬曜身上，“你都不看我，那我只能找小朋友聊聊天了。不然很寂寞的……”她微微一笑，手轻托着脸，一双多情湿润的眼睛看着姬曜, 欲说还休。 　　“和我回去。”姬曜淡淡道。 　　姚钰：“……”他听到了什么！姬曜不会还真和这位小姐姐有过一段吧？但是按照这位小姐姐的说话, 她应该算是单相思？但姬曜这话……真的很有歧义。 　　姚钰惊讶地看向了姬曜。 　　“瞎想什么呢。”姬曜好笑地敲了敲姚钰胡思乱想的鱼脑袋, 解释道，“这次过来，也是因为炎帝想让她回去。” 　　“哦哦，原来如此。”姚钰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他刚才被这位小姐姐的虎狼之词吓了一大跳，一时间都忘了来这里的目的了。这个案子是炎帝的委托，姬曜原本还不想接的。 　　“我不回去。”女子听到姬曜和姚钰的对话，原本含情的眸子冷淡了下来，就连语气也冷了不少，“他现在倒是管得多，哼。” 　　“不过——”她的目光再次看向姬曜，“要是你愿意和我……我愿意给你这个面子，和你回去见他。”要是能和凤皇云雨一场，她这辈子就值了，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女子话里的未尽之意就是迟钝如姚钰都能听出来，更逞论姬曜。 　　“别做梦了。”姬曜冷淡而直接地拒绝了，“你回不回去，关系不大。” 　　他愿意过来走一趟，也只是因为有条小八卦鱼这段时间被焕颜丹弄得抓心挠腮，每天在办公室自言自语当侦探还不得法。正好最近也无事，带小八卦鱼出来看看也好，省得每天和煎锅里的鱼一样瞎蹦跶。 　　女子：“……”那你过来是干嘛的？专门过来告诉她她没这么重要？ 　　但姬曜这次登门本就让她意外。以前她为了追求姬曜，一直追随着姬曜的脚步，姬曜去哪儿她探听到后，也会跟着去那儿。但是姬曜太难追踪了，连想制造看上去美好而意外的邂逅都寻不到正主，就算偶尔真能遇上，姬曜也没有拿正眼看过她。就算她美貌动人，引得无数人神妖的疯狂追逐，但就是没有吸引到过姬曜的正眼。 　　但似乎无论什么物种，本性都有点贱字在里头，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骚动。她挥一挥衣袖就能招来一大票的狂蜂浪蝶，但她最在意最意难平的，则是让她一直求而不得的姬曜。原本只是见色起意，想要和这天下容貌最盛的人云雨一场，结果一直求而不得，让姬曜反倒成了她内心深处的执念。 　　“如果你不肯，那……”女子转头看向姚钰，对着姚钰露出一抹柔情如水的笑容，“小朋友，要不要让姐姐教你什么叫做真正的鱼水之欢。” 　　救……救……救命！！！姚钰长这么大，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这位外表柔柔弱弱仙子一般的小姐姐，作风之胆大，性格之狂野，让鱼鱼招架不住啊…… 　　“我我……我就是鱼，那个鱼水之欢，字面意思我……我明白的。谢谢姐姐，就……就不劳姐姐教了。”姚钰磕磕巴巴道。把这孩子都吓结巴了。 　　姚钰说完，仅仅抓住姬曜的胳膊，还试图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他就是好奇焕颜丹究竟是什么，怎么稀里糊涂要被人抓着教什么真正的鱼水之欢了……这难道就是对八卦鱼的天谴？ 　　姚钰差点汪得一声哭出来。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吃瓜有风险。 　　姚钰抓着姬曜手臂的手，因为真正受到了惊吓而不自觉得用力。姬曜自然是感受到了，他看向姚钰，正好看到姚钰欲哭无泪的表情，明白这回这八卦小鱼是真被吓到了。 　　姬曜有点好笑地安抚地拍了拍姚钰的手背。这条小八卦鱼，之前遇到凶兽倒是胆子大得很都没被吓到过，这回居然会被公认的多情温柔神女瑶姬给吓到。真是……有点好玩又好笑。 　　“阿瑶，有客人？”林子横进来之前，其实就已经知道姜瑶今天接待了两位客人。毕竟整个林家大宅都有监控，也都是他的人。姜瑶太美，所有见到她的人没有不为之迷恋的。不小心一点，怎么挡得了那群狂蜂浪蝶。 　　但除了那一茬一茬比韭菜还能长的追求者，姜瑶的来历是个谜。林子横不知道她的来历，也不知道她的家人，她似乎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径直闯入了他的生活。 　　如果是其他人，林子横自然是理智权衡利弊，把人查个底朝天。毕竟林氏这样的豪门家族，多少人觊觎他们家族的财产和势力，各种手段也是层出不穷。但是阿瑶…… 　　林子横就算是查不出她的底细，他也不愿意放她离开。这个女人就像毒药一样，就算让他死，他也心甘情愿。 　　但现在，阿瑶居然说她有朋友……而当他通过监控看到来访之人的长相时，他心里的危机感被拉至了满格。 　　这人是阿瑶的朋友？ 　　他没见过长得如此完美之人……他好不容易才让阿瑶接受了他，他也不想再有人插足于他和阿瑶之间。但是他阻止得了吗？ 　　林子横其实心里也很忐忑。在外人看来，他是天之骄子，是林氏总裁，家族的下一任家主，无数人巴结他仰慕他，只想获得他的垂青。从前的他，确实也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他遇到了阿瑶……他彻底成为阿瑶的裙下之臣，他愿意奉上一切只求阿瑶能多看他一眼。所以，如果阿瑶想做什么，他只能看着，不敢和阿瑶唱一句反调。 　　“嗯，我朋友。”瑶姬柔柔地说道，她对着林子横招了招手，“过来。” 　　在外人看来说一不二的霸总林子横听到瑶姬对他的召唤，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忙走了过来，坐到了瑶姬的身边，伸手揽住了瑶姬的纤腰，语气缱绻温柔：“阿瑶。” 　　然后，他才对姬曜打招呼道：“你好，我是林氏总裁林子横，阿瑶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有什么招待不周的，一定要和我说。” 　　对于林子横示威一般揽着瑶姬腰的行为，姬曜冷淡地无视了。他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林子横的一长串话。 　　“请问，你是……”林子横问道。 　　“姬曜。”姬曜淡淡道。林子横回想了一下，他似乎没有听过姬曜这一号人物。但是这般容貌气势，也只有上位者才能拥有。林子横看人还是很准的，所以就算他看姬曜充满了情敌般的敌意，但也不敢怠慢他。 　　“请问你这次来，是为何？来看看阿瑶吗？”林子横决定主动出击，刺探来人究竟是为何，好再做应对之策。 　　“让她和我离开。”姬曜云淡风轻地说道。 　　“什么？！”就算林子横再想镇定，听到姬曜的话，他还是激动到差点控制不了情绪，“阿瑶是我的，你别想把夺走她！”他凶狠得像是护食的雄狮，目光如利剑般射向姬曜。 　　“我对瑶姬没什么兴趣。”对于林子横的激动，姬曜声音微凉，毫无情绪起伏，“让她离开也是受人所托。” 　　“我不管是谁！谁也别想让阿瑶离开我！”一提到让姜瑶离开，林子横便彻底撕碎了温文尔雅的表象，像是一只发狂的狮子。 　　“好像——”面对林子横的暴怒和发狂，姬曜不以为意，他轻笑了一声，说道，“瑶姬似乎不是你的伴侣吧？” 　　“我们是两情相悦的。”林子横的手紧紧圈住姜瑶的腰，似乎生怕他一放手，姜瑶就会消失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姚钰：我就是鱼！鱼水之欢？不就是鱼在水里玩耍？[正经脸] 第45章 　　林子横说完这话, 打算等姬曜的下一句回话。无论这个男人回什么，林子横都不打算放手。但姬曜却没有再对此说些什么。林子横反而是有点不习惯。 　　林氏家大业大，老牌豪门受人关注不足为奇。除了人们喜闻乐见的家产争端，人们似乎都特别好奇豪门深宅的阴私绯闻。 　　姜瑶最开始受人关注是因为她是林氏董事长林槐的新女友。林槐是林氏现任的家主, 林氏董事长, 林氏现在真正的掌权人。 　　他虽然快五十岁了, 但保养得很好, 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在一大票中年发福不注意健身的啤酒肚富豪中鹤立鸡群。当然，更加鹤立鸡群的是他的财富, 老牌豪门的底蕴和抗风险能力，可不是一帮暴发户能比的。 　　就算林槐有妻子，也有大票的人为了名利对他前赴后继的投怀送抱, 最终导致林槐的妻子受不了，提出了离婚。离婚让林槐的妻子获得了一大笔现金财富的同时，也约定林子横是林氏唯一的继承人, 无论林槐之前或是之后有没有私生子。这是离婚不分割林氏股份的条件。 　　林槐离婚后虽然私生活很丰富多彩，但是没有被承认的正牌女友。一群莺莺燕燕为了得到名分为了上位, 几乎贡献了大半娱乐八卦新闻。 　　直到姜瑶的横空出世。 　　姜瑶是林槐离婚后唯一承认的正牌女友，而且从姜瑶出现以后，狗仔就再也拍不到林槐身边有其他女人了…… 　　姜瑶这个女人，神秘而美丽，没有人能挖出姜瑶的背景。但没有人因此多想，都以为是林槐为了保护姜瑶对她的背景做了保护处理。 　　而事实上，就连林槐都查不出姜瑶的背景。这个女人就像天边的雨云, 飘然而来, 带来迷蒙而潮湿的暧昧和多情, 但太过缥缈和飘忽，握不住也抓不住。 　　向来视女人如玩物的林槐，在姜瑶面前地位似乎完全和之前倒了过来。他想要牢牢抓住这个女人，想要获得这个女人的承认，想要和她永永远远在一起。但面对林槐的各种讨好，姜瑶都温温柔柔地接受了，却没有给他任何承诺。 　　林槐对姜瑶的宠爱让稳坐钓鱼台的林槐前妻都有了危机感。依照林槐对姜瑶的宠爱程度，她离婚带来的继承人承诺很可能会动摇。毕竟，现在的林槐对姜瑶感觉像着了魔，要星星不给月亮，几乎把所有的东西都跪着捧到姜瑶面前了。 　　姜瑶想要上位，想要成为林氏的女主人，甚至她要有孩子的话，她想要孩子成为林氏的继承人简单到只要她开口一提，林槐就会双手奉上且为之扫清一切障碍。 　　所以，林槐的前妻焦急之下，下了一招昏棋。其实也不算昏棋，毕竟后来的事，谁都不会想到。 　　林槐的前妻召来了她的独生子，也就是林氏铁板钉钉的下任继承人，想要与他一条心，阻止姜瑶上位。 　　但这一步，让林槐前妻懊恼至今……这简直就是送了人头。 　　一向冷静理智谋定而后动的林子横非但没有和他母亲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反而对姜瑶言听计从……直接步了他父亲的后尘。 　　林氏的豪门绯闻争端简直就是一出大戏，养活了一堆小报和营销号。 　　姜瑶这个风暴中心的女人，在营销号的笔下简直成了当代妲己，所有知道她的人都对她好奇不已：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让人如此神魂颠倒到几乎失了智…… 　　姚钰手机搜索着林氏以及姜瑶的信息，意外吃到了一个超级大瓜。 　　姚钰佩服地看向了姜瑶……原来这位姐姐真不是仅仅是言语猛，她的行动和战绩也是真的猛。之前对他的口头调戏，姜瑶小姐姐还真的是对他很克制了。 　　更让他意外的是，他在搜姜瑶和林氏相关信息的时候，居然疑似搜到了“焕颜丹”的源头信息。 　　这个焕颜丹的源头，看上去似乎也是来源于姜瑶。 　　姚钰目前搜到关于焕颜丹最早的一条消息是一则八卦论坛的贴子。发贴人似乎是新注册的用户，且似乎是为了发这条贴子而专门注册的。 　　贴子的内容是姜瑶之所以查不到背景是因为她之前不长这样。她之前长得很平庸，而她现在能彻底改头换面且让豪门为之疯狂的原因是因为她服用了一种叫“焕颜丹”的丹药。 　　这种叫“焕颜丹”的丹药服用后，能让不仅能让一个长相普通的人变美，更能让服用者拥有被所有人喜爱的能力。 　　正常人在第一次看到类似这种内容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发贴人想象力丰富。帖子里“焕颜丹”这种设定很常见，嗯，仙侠修真小说里女仙最爱的就是这类丹药。但要是真当现实一本正经科普就好笑了。 　　果不其然，这个贴子在发完之后，就被群嘲了： 　　【LZ还听会跟热点的，跟对热点，胡言乱语的贴子都有这么大的关注度。】 　　【我居然康完了……XS】 　　【真有有这种不动刀子吃药就能变美的药？还自带万人迷属性？给本老爷来一打！】 　　【好绿，这是来试梗的？放弃吧，都是写烂的设定，略略略】 　　…… 　　但是过了一段时间，这个贴子下面评论的风向就完全变了。虽然还有由很多人不信，但是“焕颜丹”这东西，似乎真有人拿到了，服用过后，很多人现身说法。有些是本人，有些则是服用者身边的亲朋好友…… 　　随着“焕颜丹”影响力的增大，求焕颜丹的群体人数也是爆炸性的在增长。 　　“姬曜，她究竟是谁啊？”姚钰终于忍不住向姬曜问道。 　　也许，弄清楚这位小姐姐的真实身份，她外表和性格行为作风的反差，以及这些看上去不相关的疑团就能得到解答了。 　　姚钰在他有限的知识储备中翻了半天，也没对上这位小姐姐的身份。她是妖是人是鬼还是神？ 　　姬曜叫她瑶姬，而这个林子横则叫她姜瑶。 　　姚钰的出声，打破了客厅里原本陷入僵局的安静。 　　就连原本暴怒的林子横，都带着好奇地看向了姬曜。他其实也想知道姜瑶的真实身份。他认识姜瑶至今，都没弄清这个扰乱他心神的神秘女人的真实背景，说不好奇那是假的。 　　而这个叫姬曜的男人，能被姜瑶说是朋友，且看两人的相处和对话，林子横就算心里再嫉妒，理智也能分析出，这两人是旧识。那很有可能，这个男人是知道姜瑶的背景和真实身份的。 　　没想到还没有等姬曜开口，瑶姬就假装一脸“伤心”地说道：“原来小朋友你居然还不知道我是谁？看来，我的魅力还是不够，哎~” 　　这故作“忧郁”的叹气声听得姚钰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刚才的心里阴影又覆了上来，把他吓得差点被送走。姚钰表示，这种“温柔软刀”才是这个世界上杀伤力最强的刀子。 　　他朝着姬曜身边靠了靠，然后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姚钰所谓的“偷偷”，其实被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姬曜安慰似地拍了拍小鱼鱼，好笑之余又觉得有点过分可爱，而瑶姬却有点……受挫。毕竟，这世界上，除了姬曜这个确实容貌比她更盛的人有不理会她魅力的资本，她一向无往不胜的魅力居然在一个普通小妖身上失效了…… 　　“她是瑶姬。”瑶姬听到姬曜用一种她从未听过的温柔语调和这个小妖怪解释道，“生前是炎帝的女儿。” 　　“炎帝的女儿？怪不得……”姚钰连连点头，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一桩看上去只是普通人间的风流韵事，居然会让炎帝托到姬曜那边去。 　　“那她不去填海，怎么跑这儿来了？难道是因为填海太寂寞了？”姚钰问道。 　　林子横：“……”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填海的那个不是精卫吗？和瑶姬有什么关系？ 　　不过林子横对于瑶姬的身份吃惊之余，却并不是很意外。这样完美缥缈女人，确实不属于人间，也只有神女才配得上她的身份。 　　姬曜一听，却笑了。他立马明白姚钰是串频了，轻笑道：“你说的是精卫，那是炎帝的另一个女儿，和瑶姬是姐妹，两人不是同一个人。” 　　“啊？哦……”姚钰有点不好意思地咳了咳，掩饰自己串频的尴尬。 　　“她也死了？”姚钰问道。 　　瑶姬：“……”这个也字是什么意思？ 　　姬曜嗯了一声，肯定了姚钰的问题。 　　“听起来炎帝有点惨啊。”姚钰感叹到。 　　炎帝最有名的女儿应该算是他的小女儿女娃了，在东海溺死，因而化为精卫想要填平东海。没想到他还有其他女儿，居然也是早夭。 　　“焕颜丹就是瑶姬所化。”姬曜说道。 　　“啊？”姚钰大吃一惊，“啥意思？瑶姬把自己的尸体搓成丸子给人吃了？”救命！这是什么重口味的鬼故事？ 　　“胡思乱想什么呢？”姬曜也是服了姚钰的想象力。 　　“小朋友，你口味有点重哦。”当事人瑶姬也是惊呆了。在世人的印象中，她就是美好多情的代名词，头一次有人这么想她，可真是……新奇。真是一个有意思的小家伙，脑子里尽是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中次七经苦山之首，曰休与之山，东三百里曰钟鼓之山，又东二百里，曰姑媱之山。帝女死焉，其名曰女尸，化为瑶草，其叶胥成，其华黄，其实如菟丘，服之媚于人。 　　意思是：中央第七列山系苦山的第一座山叫休与山，往东三百里的山叫钟鼓山，钟鼓山再向东二百里叫姑媱山。 　　炎帝的女儿死在了姑媱山，叫女尸，死后变成了瑶草。瑶草的叶子相互重叠，开黄色的花，果实长得像菟丝的果实，吃了它能被人宠爱。 　　“所以‘焕颜丹’是瑶草搓的？”姚钰恍然。是他想象力发散得太快，一时没收回来…… 　　瑶姬服气了：“我还没这么重口味。” 　　姚钰：“……”是我重口了。 　　焕颜丹的问题看上去得到了解释，但是无法解释瑶姬本身的谜团。 　　瑶草本身也是瑶姬死后所化，吃了瑶草能被人喜爱，可能本身就是因为瑶姬本体易被人喜爱。 　　“小朋友是觉得我不如精卫出名，是吗？”瑶姬温柔地笑了笑，问道。 　　“这个，是的吧……”姚钰虽然不想得罪小姐姐，但是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瑶姬小姐姐，生怕伤了她的心。 　　“理解呢，毕竟，你还是小朋友。”瑶姬微笑道，“但是成年人中，很少有人不知道我的。” 　　姚钰：“……”什么意思？感觉他似乎被调戏了。 　　“比起瑶姬，世人更多的称我为——巫山神女。” 　　作者有话要说： 第46章 　　“巫山神女？”姚钰的眼睛又开始蚊香圈化了, “就是掌管巫山的女神吗？” 　　瑶姬：“……算是吧。”没想到这小家伙还真是完全不知道她啊。不过—— 　　她目光看向了姬曜，带着戏谑：“你是从哪儿找来一个这么单纯的小可爱的？”居然对巫山云雨这个词都这么懵懵懂懂，真是可爱到让人忍不住想调戏。 　　可惜这小可爱身边有一个冷漠傲慢的凤凰看得紧，不能调戏太过, 真是让人遗憾。 　　“他是在道观长大的。”姬曜有点好笑地看着姚钰似懂非懂还想强行理解的模样, 忍俊不禁。 　　“道观？”瑶姬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无论是什么地方,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欲望。只能说，是这个小家伙懵懂而已。” 　　“嗯。”瑶姬的这番话, 却是也是姬曜所认为的。 　　瑶姬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向绵软多情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看戏之意：“小家伙这样就很好……”以后，有的是这只高冷傲慢的凤凰辛苦的时候了。只是现在姬曜自己没有觉察到而已。 　　一想到让她这么辛苦追逐却对她冷漠以对的姬曜会遭受这一出, 瑶姬的心里就升起了一种隐谧的畅快之意。她可真想见一见这场景。 　　看到姜瑶看着姬曜若有所思，原本在听到姜瑶真实身份后，就担心失去她的林子横此时更加的没有安全感。姜瑶真是神女的话, 他该拿什么去留住她？ 　　在外人看来，他英俊多金背景显赫, 似乎没有什么能够给他造成困扰。曾经，他也是这么认为的，然而现在，他该拿什么让姜瑶能够一直留在他身边？在神女面前，他不过就是一个凡夫俗子…… 　　危机感和恐慌感充斥着林子横，让他揽住瑶姬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子横，你弄疼我了。”瑶姬柔柔地说道。 　　“抱歉, 我不是故意的。”林子横心疼地松了松手, 但他的手并没有离开瑶姬的腰部。他怕一放手, 她就像一阵风般消散于无形。 　　姚钰看这两人的互动看得津津有味。这可比以前的八点档狗血剧更加狗血有意思，集齐了人神、伦理、爱情等各种狗血元素。 　　要是林槐在的话……小鲤鱼一边看，一边脑子里开始刷刷编起了剧情…… 　　看着姚钰目光虽然落在林子横和瑶姬身上，那眼神八卦中带着神游，姬曜差不多能猜到了姚钰此时在想些什么。 　　“姐姐，能问个问题吗？”姚钰看着瑶姬，忽然想到了一个重要问题，所以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说说看。”瑶姬没有直接拒绝，语调慵懒中带着兴味。 　　“你为什么要找林槐当你男朋友啊？”姚钰也不绕弯，直接问出了问题。 　　虽然姚钰还不清楚巫山神女究竟是个什么神，但是瑶姬的身份已经很明了了：炎帝之女，巫山神女，那她就是一个神，而且是一个美貌至极且多情浪漫又大胆的神女，似乎还自带万人迷光环。 　　这样一个神女，似乎没必要专门现身人间，找一个中年离异带孩富豪吧，这不符合神女的人设啊……画风也不搭，感觉就是从风花雪月爱情剧一秒变成了豪门八卦狗血剧。 　　神女也缺钱吗？姚钰自己就被自己奔腾不羁且庸俗的想法给吓到了。肯定是他最近在办公室用平板刷了太多财阀狗血剧，思维被局限住了。 　　“那你觉得是为什么呢？”瑶姬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饶有兴致地反问道。 　　“你缺钱？”姚钰试着猜测道。 　　瑶姬：“……”真是庸俗的小朋友。 　　看来不是啊……姚钰继续猜测：“你喜欢儒雅大叔款？” 　　瑶姬看向姬曜，语气中有点无奈：“你家小朋友平时都看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姬曜：“……可能最近刷多了狗血剧吧。”最近姚钰追剧追得挺凶的，在办公室整天平板不离手，还无意识地随着剧情的发展在那边吱哇乱叫。 　　瑶姬：“……和我想得差不多。” 　　“我猜不出来了。”姚钰有点气馁，他苦恼道，“这题有点超纲了啊。”他只是一条思维简单的小鲤鱼而已，为什么要去想一个这么复杂的问题？ 　　林子横也想知道答案。他也想不出他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有什么魅力，能让身为神女的姜瑶愿意为他现身于人世。 　　“因为他是我的……”瑶姬的声音像是带着氤氲的水汽一般，柔软潮湿且含情，但也因为像隔着水雾，所以带着朦胧而悠远的悬虚。 　　“你的啥？”姚钰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答案，他就像是在瓜田里但找不到瓜的猹，急得抓耳挠腮。 　　“老相好。”瑶姬也不卖关子了，懒懒地说道。 　　“就这？”虽然这个答案是意料之中，但似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大概是不符合世人想象中的神女爱情。合理到庸俗。 　　“姐姐有几个老……嗯，前男友？”姚钰问道。 　　瑶姬并没有被这个问题冒犯到，情爱对她来说实在是疏松平常：“很多很多，我也记不清了。如果遇到喜欢的人，我会现身或是入梦和他们相会。” 　　巫山神女，司巫山行云布雨之事。但神女多情，巫山云雨后来逐渐成了男女.欢.好的代名词。 　　姚钰：“……”这个很多很多，多得记不清，究竟是有多少？厉害了，我的姐姐。 　　“那林槐有哪里特别？”林子横忍不住咬牙问道。 　　姚钰忍不住看了一眼林子横，这一位也是个勇士，不顾世俗的眼光，勇于追求真爱。关键是，他觉得瑶姬对林子横也挺特别的。 　　“其实我觉得瑶姬对你似乎也挺特别的。”姚钰突然对林子横来了这么一句，好像是在安慰林子横一般，把姚钰自己都吓了一跳。 　　姚钰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说，可能是潜意识里他有点同情林子横？但林子横有钱有势有貌，在外人眼里是个标准的成功人士，几乎没有缺陷。也就是情路有点奇葩和坎坷而已，但这似乎也是他自找的。 　　“谢谢。”林子横沉默片刻，居然对姚钰说了声谢谢，似乎有被安慰到。 　　“小朋友还挺敏锐。”瑶姬笑了笑，居然承认了。 　　姚钰：“……”这是什么神奇的走势，连姚钰自己都看不清了。 　　遇事不解，姚钰条件反射地向姬曜求助：“姬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他晕菜了。 　　为什么身为多情女神的巫山神女，会对凡人林槐和林子横另眼相待，还专门为他们现身人世？ 　　“因为他们才是真正成就巫山神女的人。”姬曜轻笑着，给出了一个让姚钰晕上加晕的答案。 　　“什么意思？”姚钰问道。 　　“我曾和你说过，人是能封神的。”姬曜提醒道。 　　姚钰点了点头：“嗯嗯，我记得。”在王子夜尸的案子中，姬曜和他解释过王亥成神的真相。人为的崇拜造就了信仰和人为的九德之气，因信仰而化气成神。 　　但这似乎和瑶姬对不上。 　　似乎看懂了姚钰的疑惑，姬曜说道：“瑶姬是炎帝之女，未行而亡，黄帝哀怜她早死，封她做了巫山的云雨之神。” 　　未行而亡的意思是尚未出嫁便已死亡。 　　“所以她是黄帝封的神呀。”似乎和凡人造神无关。姚钰不解地望向姬曜。 　　“嗯。”姬曜说道，“黄帝只是让她成了神。” 　　神有很多种，有天生为神，也有后封为神，有大神也有小神。有些小神，因为天地灵气只减不增，可能只是存在于世，甚至比凡人更加衰弱。甚至有些神，因为灵气衰弱早已消散于世间。 　　瑶姬被黄帝封为巫山的行云布雨之神，其实原本只是一个小神，只是让她有一个能存在于世的凭证。 　　但瑶姬现在，虽不是大神，却也是赫赫有名的神，神格远比一些无名小神高。因为世人对她的向往和崇拜：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瑶姬天帝女，精彩化朝云。宛转入宵梦，无心向楚君。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 　　瑶姬或是巫山神女是历代诗赋词曲中美女、神女或是爱情的代名词，关于瑶姬的诗作屡见不鲜，对文学史影响深远。 　　所以，即使到了现代，灵气已有枯竭之势，对瑶姬也构不成威胁和影响。因为历代文人墨客的吟咏和名气加成，她已经从原本一个行云布雨的小神成了真正拥有巨大影响力的代表爱情、欲望、美貌的女神。 　　而这一切的源头，则是源于楚怀王父子。 　　“楚怀王父子？”姚钰更晕了，怎么又是一对父子。现代父子都还没弄清呢，怎么又来了一对古代父子？ 　　瑶姬看着蒙圈的姚钰，懒懒地开口解释道：“因为我未行而亡，黄帝可怜我，封我在了巫山做了一个行云布雨的小神。但——” 　　瑶姬笑了笑：“我还没嫁人就死了，还没经历过爱情，没有体验过男欢女爱，就这么孤零零的死了，真是不甘心。”就算是被封了一个小神，又怎么能安抚她这颗寂寞空虚而哀怨的心呢？ 　　在巫山，早上她化成一片朝云，自由地来回于山岭峡谷之间，黄昏又化成潇潇暮雨，在山水间发泄她的哀愁和悲怨。她以为她会过一辈子这样无聊的哀怨日子，直到她彻底消失。 　　一切的转折来源于楚怀王游高唐观…… 　　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鱼：庸俗并快乐着[看平板] 　　神女：前方高能[微笑]…… 第47章 　　“自……自荐枕席？”在姚钰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瑶姬娇柔外表下大胆的作风时, 他又一次被瑶姬的热情奔放给惊了个大呆。 　　瑶姬看到了游高唐的楚怀王，觉得这个男人无论是长相还是气势都不错，一时间动了心思。 　　于是，尚在白天, 待在高唐观的楚怀王便感到了一阵困倦, 模糊之间, 他看到了一位女子：上古既无, 世所未见，瑰姿玮态，皎若明月舒其光。 　　女子对他道：“妾, 巫山之女也。为高唐之客。闻君游高唐，愿荐枕席。” 　　“看中了不错的男人想睡一睡，不自荐枕席他怎么知道我想睡他？”瑶姬轻笑了起来, “难道就这样闷在心里？然后偷偷但遗憾地看着这个男人离开？” 　　姚钰认真地想了想，赞同道：“确实，如果不出来的话说不定还真就这么分开了。”可能那个人到离开都不知道有个神女想睡他。 　　“所以——”瑶姬对姚钰眨了眨眼睛, “遇到喜欢的，该出手时就出手, 缩手缩脚，容易错失机会。这是姐姐给你的忠告哦。” 　　“姐姐说得有道理。”姚钰认同地点了点头。太腼腆可能直接就错过了，连个开头都没有，又怎么知道后续会发生些什么呢？ 　　“后来呢？”比起感慨，姚钰更好奇事情的后续发展，他的八卦之魂正熊熊燃烧。他一脸好奇和兴奋的看着瑶姬，黑豆眼睛闪闪发亮。 　　“别急啊, 小家伙。”瑶姬悠悠地喝了一口水, 润了润喉, 然后说道，“当然是一.夜.欢.愉。没有男人能够拒绝我。”她的笑容柔美但自傲至极。 　　“除了——”瑶姬颇有点幽怨地看向了姬曜，这是她唯一主动追都没换来一个正眼的男人。但不得不说，这个男人长得可真是让人心动。 　　瑶姬幽怨的眼神没有依旧没有换来姬曜的正眼相待。不过这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凤皇高傲目无下尘世所皆知。 　　只见这个冷傲的凤凰伸出手，敲了敲他身边沉浸在八卦之中的小朋友，神情柔和中带着无奈：“你现在还代表妖管局呢。” 　　“哦，对哦。”姚钰道。不管如何，他现在怎么说也是以妖管局安全部成员的身份在外面走动。他完全沉浸于八卦，居然把这一层给忘了。是他给局里丢脸了，呜呜。 　　瑶姬的大胆作风给姚钰带来了不小的冲击，以至于让他完全沉浸在瑶姬的事迹中无法自拔。姚钰连忙忏悔，然后轻咳了一声，暂时收敛了之前完全外放的八卦焰火。 　　“然后呢？”姚钰虽然收敛了神情动作，但是他还是很好奇后来的发展。所以，他忍不住问道。 　　“后来啊，我就离开了。”瑶姬漫不经心地微笑着。睡都睡了，她又不打算和他长期发展，当然是吃到嘴了就离开了，毕竟已经知道滋味了。 　　但毕竟一夜夫妻，吃干抹净不留一个字就离开不符合她多情温柔神女的人设，不浪漫不缱绻。 　　所以她想了想，留下了一段轻缈浪漫的话作为这场云雨邂逅的结尾，算是不负她的浪漫柔情人设：“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 　　本来这只是她为了维持她多情人设而硬挤出来的无用废话，毕竟用完就扔这种行为听上去不太好听。她是多情神女，可不是渣女。 　　没想到，楚怀王醒来后，真的去云梦之台上看巫山的云气，发现这里的云气确实特殊，状如峰峦，升腾直上，顷刻之间，变化万千。 　　然后，楚怀王为了纪念这次和巫山神女的一.夜.情，在高唐观附近又造了一座庙，庙的名字就叫朝云。 　　“厉害。”姚钰佩服得不自觉地小幅度鼓掌。为纪念一.夜.情造一座庙，大手笔，还是贵族老爷们会玩，鱼鱼留下了羡慕的口水。 　　“你很羡慕？”姚钰的表情藏不住事，羡慕之意那是藏都藏不住。姬曜有点好笑地看着姚钰，问道。 　　“羡慕啊。”姚钰摸了摸嘴角，嗯，没真流口水，还好还好，“直接建了一座庙啊！一！座！庙！”一座庙他想都不敢想，一个小荷塘他就满足了，呜呜。 　　作为一条拥有百万粉丝的网络红鱼，他现在只有一个莲花缸加两个大鱼缸！缙云观的池塘那是共用的。让他怎么不羡慕约一下就直接造一座庙的大手笔呢，还是人家主动给造的，嘤嘤嘤。 　　“你想要什么样式的庙？”就在姚钰以为姬曜只是随便问问，不会再接话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问道。 　　“啊？”姚钰实实在在惊到了，“什……什么意思？” 　　瑶姬：“！！！”这是冷漠到眼里没有任何人的凤皇？ 　　“丹穴山、槐江山、青要山或是昆仑山，你想把庙建在哪里？”姬曜轻笑道，“一座庙而已，不必羡慕他人。” 　　姚钰：“！！！”他只是口嗨，感慨一下大手笔，没真的想要一座庙。多功能鱼缸住得可比池塘舒服多了，他超满意，没想搬迁。 　　“我就是说说，嘿嘿嘿，没有别的意思。”姚钰呆了，他现在都震惊得有点回不过神。 　　“嗯，如果想好了，直接和我说就行。”姬曜轻描淡写道。 　　“哦哦，好的。”姚钰傻傻地应了一句，直到他说完，他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算了，只要他永远没想好，这事也就不会再起头了，姚钰暗道。 　　瑶姬：“……”她这是被秀了一脸？还是被凤皇？瑶姬的目光落在姬曜俊美的脸上，想要从他脸上读到更多有用的信息，然而，她看到的依旧只是一张神情淡漠的脸。 　　姚钰抓起桌上的橘子，剥了一个往嘴里扔橘子片给自己缓缓神，顺便给自己现在听到的八卦理理头绪。 　　目前八卦已经发展到瑶姬睡了楚怀王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而楚怀王则念念不忘还给她建了一座叫朝云的庙。 　　但他记得姬曜说过让巫山神女从一介行云布雨的小神变为真正拥有巨大影响力的代表爱情、欲望和魅力的神女是楚怀王父子，而不仅仅是楚怀王。 　　现在出场的只有楚怀王，那他儿子又做了什么？再说，就建一座庙，似乎也不至于如此影响后世文坛。 　　“那个，怀王的儿子又做了什么？”他好奇地看了看姬曜，又看了看瑶姬，这两位知情者随便谁大发慈悲给八卦鱼一个答案吧……鱼鱼好奇。 　　“呵——”瑶姬闻言，笑了。 　　然后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林子横，但很快收回了眼神，笑盈盈地看向姚钰，说道：“你是说他啊。” 　　楚怀王的儿子楚襄王继位后，带着他的御用辞赋人宋玉也去游了云梦之台。在云梦之台看朝云变化时，问宋玉何为朝云。 　　宋玉便将楚怀王和巫山神女一夜云雨的事告诉了楚襄王。楚襄王听闻后，便对他父亲的行迹不胜羡慕，对巫山神女瑶姬更是心向往之。 　　“咳咳咳。”姚钰一听，差点被橘子片呛了喉咙，“襄王的脑回路有点奇特啊。”但，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邂逅的是美丽多情的神女。人类美女易得而神女难求，也只有求而不得的东西，才会让人心生向往。 　　楚襄王也想如怀王一般邂逅巫山神女，所以他依照宋玉的话选择良辰吉日，沐浴斋戒，减车骑，着黑衣，车上挂上旌旗，翠鸟羽毛为装饰。 　　仪式当夜，楚襄王确实梦到了巫山神女。但和楚襄王期待不一样的是，两人一通精神交流，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但神女却没有睡他…… 　　用襄王的话来说是：精交接以来往兮，心凯康以乐欢。神独享而未结兮，魂茕茕以无端。 　　直白一点解释就是：精神心灵上相互交流了，心里超级开心。但只是精神恋爱没上床，让他灵魂惆怅空虚寂寞冷…… 　　面是见了，小手也摸了，灵魂也交流了，应该确认是对的人了。但神女对楚襄王却是：欢情未接，将辞而去…… 　　虽然襄王挽尊说：“似逝未行，中若相首；目略微眄，精采相授。”意思是快离开的时候，神女好像回头看了他耶，含情脉脉目光里满是不舍…… 　　楚襄王的挽尊很显然并不是很成功，所以给后世留下了一个非常出名的典故：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意思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差不多…… 　　姚钰：“那个……襄王，咳咳，允悲。”人家只想和小姐姐来一场肉灵合一的交流，结果小姐姐只和他来了场精神恋爱，目的只达到了一半。 　　如果没有怀王的例子在前，可能襄王梦神女一事也是一桩美谈，但人家还真和怀王睡了，自荐枕席的那种。这样一对比，襄王仪式感满满，比他爹还有诚意，神女却没和他进行身体上的交流…… 　　楚襄王的御用文人宋玉把楚怀王和楚襄王梦巫山神女的事记了下来，写成了两篇对后世影响极大的赋：《高唐赋》和《神女赋》。 　　《洛神赋》也是拟《神女赋》而写：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对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赋。 　　也是宋玉的这两篇赋，直接让瑶姬巫山神女之名响彻文坛千年，成了爱情、神女、美女的代名词，由此衍生出来的诗词歌赋数不胜数。 　　瑶姬也因此稳住了神格，由一个随时可能消散于天地间的无名小神，在人类的信仰和赞颂中，成了代表美、欲望和爱情的女神。人类对她的记忆不散，她也就能一直存在。 　　姚钰听得啧啧称奇，但是他也有点疑惑：“襄王都表示得这么明显了，为什么小姐姐不睡他？”这不符合瑶姬的作风啊。 　　林子横也看向了瑶姬，等着瑶姬的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楚怀王楚襄王以及巫山神女的事，宋玉在《高唐赋》和《神女赋》里有非常完整的记载哈，包括他们之间的对话。瑶姬对怀王的话，直接引用自《高唐赋》，楚襄王挽尊的话，直接引用自《神女赋》[扶墙笑] 第48章 　　“他没和我说啊。”瑶姬看着听闻她回答后一脸不可思议到呆滞的小鲤鱼, 轻笑道，“很难理解吗？襄王当时拉着我诉说倾慕之意，而我也做出了相应的回复。但是他没直接和我说要和我睡啊。” 　　瑶姬看上了楚怀王，便直接现身自荐枕席。而楚襄王求见瑶姬, 瑶姬也如了他的愿现了身, 也回应了他的每一句话。但襄王没有直接和她提塌上之事, 她又如何去回应他呢？ 　　“所以, 因为襄王还不够直接，是吗？”姚钰缓缓裂开了。 　　“嗯。”瑶姬微笑道，“如果他想, 直接说的话，我当然会答应他。毕竟，他长得也不赖。”如果她看不上他, 她也不会应他之约现身了。 　　姚钰：“……”他好像有点被瑶姬带进她的思维方式里去了，居然觉得十分有理……瑶姬看似温柔婉约，实际上却是一个热情浪漫大胆且直接的神女。襄王错失身体交流的原因很简单, 他没直接提…… 　　林子横：“……”襄王真是太不中用了！恨铁不成钢！ 　　至于林子横为什么共情到襄王，除了他目前的处境和楚襄王颇为相似之外, 从姜瑶和姬曜的对话，以及姜瑶的自我陈述中，他隐隐猜到了姜瑶现身林家的真相。 　　虽然姜瑶或是这个叫姬曜的男人没有直接说，但是他觉得林槐和他，似乎就是楚怀王和楚襄王的翻版。 　　“阿瑶，你为林槐现身，难道林槐是……”楚怀王的转世？林子横忍不住问道。 　　林子横没有直接将楚怀王说出口, 但是在场的人都能猜到林子横话语里的未尽之意。 　　“不错。”瑶姬温柔地抚摸着林子横的脸, 在他唇边留下了一个轻吻, 说道，“林槐就是楚怀王的转世，而你，则是襄王转世。” 　　“真是好有缘分啊。”姚钰托腮感叹。 　　“嗯？”瑶姬水润柔情的目光落在姚钰脸上，问道，“什么缘分？”她与怀王父子的缘分，如果不是她主动现身，或许他们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再遇到她。所以她很好奇这条小鲤鱼为什么会说很有缘分。 　　“他们父子好有缘分啊。”姚钰指了指林子横，“千年前是王室父子，现在是豪门父子。父子缘分真是牢不可破呀。”有多少人，转世过后还能成亲人的？别说是千年了，百年都难。在情缘一事上，人们最常歌颂的是爱情，炽热到似乎能燃尽所有的热情。而亲缘细水长流，润物无声却又无处不在。再世仍为亲人，这是得有多深的缘分？ 　　瑶姬：“……”她居然猜错了。这条小鲤鱼脑回路根本就是异于常人，正常人的注意力肯定现在都在她和怀王父子的情感上，而这条八卦小鲤鱼的关注点居然是怀王父子今生仍为父子，俩男人太有缘分？ 　　姚钰歪了重点，让瑶姬有一种在她的主场，本该她才是绝对的主角和中心，结果被配角抢了风头的错觉。这种微妙的失落感，甚至让她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魅力。 　　让瑶姬怀疑自己的魅力，这是连姬曜都没做到的事，而姚钰却成功做到了。毕竟姬曜不理她，是姬曜太眼高于顶，不是她的问题。而八卦小鲤鱼在听了她的事，关注点居然还能歪到怀王的父子缘分，这真的开始让她有点怀疑人生了。 　　林子横：“……”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这个少年说得似乎也挺有道理的……但是，他心里最重要的还是姜瑶。他绝不能失去姜瑶。 　　姚钰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的话给瑶姬的触动有多大。他还沉浸在八卦中，所谓的父子缘分也不过是无意中产生的感慨，他自己都跳过了这一茬。 　　目前，事情已经很明了了。 　　楚怀王父子和瑶姬的一段邂逅，成就了瑶姬的巫山神女之名，让她真正成为了拥有巨大影响力的女神。也使得原本只算是瑶姬眼里一段平凡的露水姻缘，却在瑶姬那里也变得格外特殊。瑶姬能为林槐现身于人世，也是因为林槐就是楚怀王转世。 　　兜兜转转，一切情爱和缘分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只不过，背景从千年之前换成了现代。 　　“所以姐姐现在打算如何呢？”姚钰好奇道，“嫁给林槐吗？”说完，他还偷瞄了一眼林子横。果然，在姚钰说完这话之后，林子横的神情就变得很难看。 　　“不会。”瑶姬轻笑道，“我本是自由自在的朝云与暮雨，又怎会困于一人？” 　　原本在瑶姬说不会嫁给林槐时，脸上露出笑容的林子横在听到瑶姬后面的话时，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只是一个凡人，如何能困住神女呢？这个认知让他觉得连呼吸似乎都变得急促和困难了起来。 　　姚钰哦了一声。他突然有点同情这怀王父子，被神女另眼相待是缘分和幸运，但特别对待却又不特别到底，这就不是幸运了，而是灾难和煎熬了。给人以希望却又吝啬真正的给予和付出，这不就是玩玩又不负责嘛，似乎还更渣一点。关键是，人家还渣得坦坦荡荡明明白白……只能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鱼觉得有点可怕。 　　姚钰回想起他之前经历的一些案子，爱恨纠葛好像就没有一件到现在能理清的。千年前是个结，千年后不但没有解，反而更加乱成一团麻。 　　相较而言，楚怀王父子和巫山神女的情.事，至少还披着浪漫的外壳，没酿成类似夏侯易和王珩那种血案。王珩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气，感觉要主动注孤生的节奏了，就……好惨。 　　怪不得安全部最头疼的案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凶神凶兽恶鬼出世，反而这类案子别人都抢着要，因为简单，只靠暴力和拳头就能解决，拳头不够硬那就叫支援，妖海战术直接搞死对方。 　　最让安全部避之不及的案子，基本上都是那种千年恩怨爱恨情仇的，因为之前理不清，之后更理不清。当事人有点背景的，那就更难搞了，没触犯妖管局的条规则打不得又放任不得，非常搞妖心态。所以这类案子如果不是意外碰上，或是有背景的托到妖管局上头来，基本没有成员会主动碰这类案子。因为这类案子根本就是无解，痴男怨女欲望红尘最是可怕。 　　姚钰终于有点理解了之前的那些案子，为什么姬曜都不愿碰了。这种案子，结都在于案子的当事人，外力于他们无用，甚至连死亡都无法阻止他们。但当事人如果真能想通和自我解脱，这些恩怨爱恨又怎么会发酵成这种无解的案子呢？ 　　姚钰哦完之后也默然了。毕竟他自己都晕了。可能唯一的感慨就是，他还是做一条什么都不懂的，快快乐乐的吃瓜小鲤鱼就好了，这种复杂的爱恨离他远去！他是一条幸运鲤，肯定不会遇到这种可怕的事。 　　既然焕颜丹的真相已经到手，八卦往事也已经吃瓜听完，那是不是可以离开了？姚钰一脸期待地看着悠然喝茶，一脸云淡风轻置身事外的姬曜。 　　“你父亲很想你。”姬曜说道。 　　姚钰：“……”他只顾着吃瓜和找焕颜丹的真相了，吃瓜太入迷，居然忘记他们过来其实是受了炎帝委托…… 　　“真没想到他还记得我。”瑶姬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但是她微微抿起的嘴角却暴露了她真实的内心。 　　姬曜没有对瑶姬这句话做出回应，毕竟这是炎帝家事。 　　“有空和他见一面。”姬曜道。炎帝委托他的事，并非是介入瑶姬纷乱的情.事中，毕竟这情.事已经算是瑶姬神格存在的根本了。炎帝其实想借此见一见瑶姬而已，毕竟这对父女，在瑶姬死后成神时，就已经不再相见了。 　　炎帝之所以找姬曜，其实也是因为姬曜是少数能让瑶姬主动求见的人。 　　“如果我不同意呢？”瑶姬笑道。 　　“与我无关，话我已经带到了。”姬曜站起了身，对姚钰招了招手，“走吧。”八卦鲤想要的真相也已经听到了。姬曜并不打算掺和瑶姬这些乱七八糟的情.事，所以打算带着姚钰离开了。 　　“好的。”姚钰也站起来身，打算和姬曜一起离开。但离开前，姚钰又想到了焕颜丹的事情。所以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小姐姐，焕颜丹是你放出去的吗？” 　　瑶姬点了点头：“我这算是造福这些人而已。”能抽中焕颜丹购买资格的，其实并不仅仅是那些人幸运，更是因为这些人的渴望足够强烈，想要被人喜爱，想要受人瞩目，想要变得美丽，强烈到几乎成痴。 　　“但这些，其实都是假的，是吗？”姚钰轻声道。焕颜丹其实并没有改变服用者的容貌、性情以及气质，只是影响了服用者的场，扭曲了周围的人对服用者的真实印象。 　　换而言之，就是焕颜丹给服用者营造了一个特殊的氛围，而这些氛围会欺骗周围人的大脑，让周围的人觉得服用者异常地有魅力，从而喜欢上焕颜丹的服用者。 　　“小朋友，你知道何为真何为假吗？”对于姚钰的话，瑶姬不置可否，而是说道，“美与丑，被喜爱与不被喜爱，只不过是一体两面，仅此而已。你看到的世界，或许本来就不那么真实。” 第49章 　　离开了林家的豪宅, 姚钰都没想明白瑶姬话里的意思。冥思苦想无果，姚钰也不纠结，直接问姬曜：“姬曜姬曜，你知道瑶姬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虽然姚钰并没有特意说明是那句话, 但是姬曜一听就知道, 定是他们离去时, 瑶姬回复姚钰的那句一体两面之言。 　　“只是她自己的感悟而已。”姬曜漫不经心地说道, “世界千面，每个人眼里的世界都不一样。她说的，也只是她眼里的世界, 不必过多纠结这些。” 　　“哦哦。”相较而言，姬曜说的话，姚钰还是能理解意思的, 还觉得很有道理。毕竟他眼里的世界似乎也不是很复杂，有和睦的鲤鱼家族，嗯, 虽然他兄弟姐妹曾背地里喊他胖头鲤，但他是一条不记仇的鱼鱼, 有友善的朋友，可爱的同事，还有……厉害的上司加搭档。他们都是鲜活而真实的。 　　“不过，我是不是该提醒一下祸斗啊？”一想到离开前，瑶姬告诉他关于焕颜丹的一些事，他还是想提醒一下祸斗。 　　“提醒他什么？”姬曜问道。在姚钰来之前，虽然他是安全部部长, 但其实他和安全部的那帮子妖打交道并不多, 对他们也没什么兴趣。和他打交道比较多的, 是安全部负责具体事务的各组组长。 　　在姚钰来之后，他办公室的安静就被彻底打破了。这条小胖鲤除了追剧追得自嗨外，也会叨他每天的所遇见闻。小胖鲤一条鱼就能整出一屋子的活跃气氛，活泼却又不让人生厌，也算是一种天赋了。 　　“就是提醒他让他早点让他女友知道，他喜欢的是她有趣的灵魂呀。”姚钰说得舌头都有点打结了，妈耶，好绕口。 　　姬曜算是理解了姚钰话里的意思了： 　　祸斗女友之所以能获得焕颜丹是因为内心对外貌和关注渴求成痴。而焕颜丹会失效，那她会被打回原形从而会受到大的刺激。祸斗是真心喜欢他女友，但女友受到刺激可能会做出一些让他受伤的事。 　　姚钰希望祸斗在焕颜丹失效前，让他女友明白他喜欢的是她的内在，借此希望他女友能够放下有关容貌和被喜爱的焦虑，接受真正的自己。这样，祸斗和他女友即使在焕颜丹失效后，也能顺利交往下去。 　　这个症结，在于梁雪融自身的心态，而非外在容貌。 　　“但是就这样大喇喇地告诉祸斗他女友之所以这么好看是吃了焕颜丹的缘故，是不是不太好啊？”姚钰担心道。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祸斗面前打他女友的小报告一样……真是烦恼呀。 　　“祸斗不是拎不清的妖。”看着小胖鲤纠结的模样，姬曜觉得有点有趣，但最终还是不忍心看他纠结得凹成鱼团，便提点道，“他会感谢你的。” 　　“哎呀，那我去说了。”听到姬曜的话，姚钰便一下就下定了决定，他跳出了鱼缸化成了人形。 　　在离开办公室去找祸斗之前，姚钰还解释了一下：“我这是关心朋友啦，并不是要他感谢我。”祸斗是他在安全部比较亲近的好友，他只是希望祸斗能够在这段感情中不受意外伤害，收获幸福。 　　姬曜看着都走到门口了，还忍不住解释的姚钰，笑着嗯了一声。世界千面，姚钰眼里的世界，真的就只是简单而温暖的。 　　“这样，就很好了。”姬曜看着姚钰离开的背影，轻叹着说了一句似是没头没尾的话。 　　* 　　祸斗被姚钰约到了局里给员工开设的水吧中，水吧很安静，没有多少人，他们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在听完姚钰的话后，他沉默良久，然后抬眼看向姚钰，认真地说道：“谢谢你，姚钰。我会注意的。” 　　他叹了口气，说道：“我是真的喜欢她，并不只是因为她的外貌。”漂亮的外貌对妖来说实在太过易得，祸斗想要找个漂亮的，其实很容易。梁雪融即使服了焕颜丹，用人类的标准来看确实是绝色，但在妖化的人形中，也只算得上不错。 　　他们相识于匿名社交软件，他先是被她的声音吸引，然后聊天过程中因为三观一致爱好相似而产生了更多的好感。当初看到照片和视频时，他确实也因为她美丽的外貌而产生了更多的意外之喜，但这只是加分项而不是喜欢的根本。 　　“我能感受得出来。”姚钰认真倾听着祸斗的话，他们的相遇他们的相知。祸斗对梁雪融的欣赏和喜爱更多的是来源于他们聊天和相处的点点滴滴。所以姚钰在他们刚开始的时候，就能察觉出祸斗对梁雪融内在的喜欢远多于对她外表的痴迷。 　　也正是因为这样，姚钰希望他们之间的关系能够摆脱焕颜丹的干扰以及焕颜丹失效后可能带来的意外伤害。 　　“我还是得谢谢你。”祸斗道，“如果你不告诉我这些，可能她以后发生了什么事，而我却连原因都不知道。”最后甚至很可能会让双方都抱憾终身。 　　“不用这么客气啦，我们是朋友嘛，应该的。”姚钰被祸斗如此郑重的感谢弄得很不好意思。 　　“嗯，我们是朋友。” 　　…… 　　“原来如此！”宇文泽在听到姚钰和他说焕颜丹的真相后，拍了一下大腿，“这样，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但为什么你和宇文猫似乎受影响不大呢？”乐峦问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哎。”姚钰回想着瑶姬和他解释瑶草功效的那些话，试图从里面找到一点相关答案，“瑶草对人失效，一种是距离因素……”脱离了扭曲氛围的影响范围，人就会恢复正常的判断。还有一种就是心思太过明澈，在混沌世界中依然能厘清黑白，扭曲的氛围也扭曲不了他们心里的世界。此外，还有一种就是心思太重，内心有太过执著的事，以至于外界的干扰也干扰不了他们的内心。 　　服了瑶草，也并非一劳永逸。瑶草的功效也就能维持个一年半载，除非后面继续服用，否则一切就会回归原点。 　　乐峦听完，啧了一声：“小鱼鱼肯定是心思澄澈，而宇文猫嘛，肯定是心思太重。” 　　说完，他还特意扫了一眼宇文猫，说道：“一只小猫咪，哪来这么重的心思啊？”之前在齐丹彦也就是丹朱事件中就中过招了，现在没中招的原因居然也是心思重执念深。 　　“你说谁是小猫咪呢？”宇文泽嗤笑了一声，“我是猫鬼。”猫鬼即猫蛊，是动物蛊中最阴邪恶毒的蛊。而宇文泽在成为猫鬼之前，就已经是修炼成妖的金华猫，二者合一，算是蛊中之最了。 　　“就算是猫鬼，也是小猫咪啊。”乐峦笑道。 　　“你……哼！”宇文泽反驳无能，只能哼了一声，以示不屑计较。在安全部一群岁数动不动就千年万年的老妖怪中，宇文泽确实年纪很小。在姚钰来安全部前，宇文泽是整个安全部年纪最小的妖怪，才一千四百岁，两千岁都不到。直到一百零三岁的姚钰来给他垫底，他才终于暂时摆脱了“小猫咪”这个他不屑的称呼。 　　姚钰捧着杯子吸了一口奶茶，心情愉悦地眯起了眼睛。小鱼鱼就是抵抗不了糖带给他的快乐。 　　“每次看小鱼鱼喝奶茶都喝得一脸满足，傻乎乎的。”宇文泽急于摆脱小猫咪这种不适合猛男猫的称呼，生硬地转移话题目标，顺带想给姚钰扣实安全部第一萌的帽子。他完全忘了之前安慰姚钰时，说自己怀念自己圆滚滚猫型的话。但猫咪本就是善变的动物。 　　“但是……”宇文泽露出不怀好意地笑容，说道，“我记得某鱼说要减肥来着？” 　　姚钰一听，马上把杯子放回了桌上，哀嚎道：“我又忘了。”罪恶，太罪恶了！只怪奶茶太好喝，呜呜。 　　巫山神女和焕颜丹的案子似乎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姚钰有时候会想：不知道瑶姬最后有没有如炎帝希望的那样和他见一面。 　　至于楚王父子，或者说林氏父子，他们深陷瑶姬编织的温柔乡中自己都不愿意醒来，无限沉沦，旁人也无从置喙。这段关系看似选择权在于瑶姬，她厌倦后离开时，徒留伤心人在人间。但其实林氏父子也有选择权，可以主动中止这段关系，只是他们不愿离开瑶姬。 　　但有一点让姚钰觉得有点意外，那就是在社会上激起一阵疯狂的焕颜丹彻底消失了，唯一出售焕颜丹的网店悄无声息地关闭了，并且给出了别无二店的公告，表示以后流入社会的焕颜丹都是假的。 　　这让没有买到焕颜丹和已经服用了焕颜丹的人都接受不了。特别是服用了焕颜丹，却知道了焕颜丹的功效只能维持一年左右，如不继续服用就会恢复从前的模样的人。在经历过美好梦幻，似乎勾一勾手就能得到全世界的体验后，再次被打回灰扑扑的原型，这种落差足以让人发疯和发狂。 　　所以，焕颜丹究竟是巫山神女的对人类的恩赐还是无聊的戏弄，或许只有瑶姬本人才知道真相了。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啊？”姚钰喃喃道。编织梦幻给人以希望，特别对待似乎获得了世间最美好的一切，到最后冷酷抽身离去让人绝望……焕颜丹不过是另外一种楚王父子和巫山神女的抽象翻版。 　　“巫山神女是神不是人。”姬曜淡淡道，“不要从人性的角度去看待神。” 　　“但这，总觉得不太好啊。”姚钰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总觉得这样不好。 　　“这些都是他们自身的选择。”姬曜语气冷淡。姚钰觉得这一刻的姬曜，对待人类的态度似乎和瑶姬并没有区别，冷漠而无情，只是姬曜并没有无聊到去戏弄或者说是玩弄普通人而已，只是冷眼旁观。 　　“这样是不好的。”姚钰难得不赞同姬曜的话，但他也没法说出个所以然来反驳他。但他在妖管局这段时间以来，隐隐感受到，其实很大一部分妖或者神对人类秉持的态度和姬曜或瑶姬差不多，只不过没有表示得很明显。 　　可能妖管局里最大的另类，是局长应龙。 　　但姚钰没有多少精力去细想里面的弯弯绕绕了，因为宇文猫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姚钰：纠正凤凰冷漠的态度，舍鱼其谁？嗷~ 第50章 　　“你是说, 他放跑了钦原？”姚钰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呢？” 　　钦原是姚钰来局里出的第一个案子，也就是后羿案子里的次要案犯，主要案犯猰貐还在逃。 　　钦原是后羿的下属寒浞, 和后羿后来的妃子九尾狐纯狐有一腿还合谋害死了后羿。后来因为纯狐找后羿转世夏侯易再续前缘而妒火中烧准备搞死夏侯易, 结果直接撞到了姬曜脚边, 被当场踩服。 　　然后, 钦原就被姬曜当成了姚钰的教学指引，让姚钰熟悉安全部送案犯的流程了。也是在姚钰送钦原去司法部的途中，他和宇文泽相熟了起来, 还被邀请参加了第一个同事的火锅局。 　　那次，钦原被提溜着还挑衅宇文猫死命戳宇文猫的肺管子呢，差点把宇文猫搞破防当场要揍钦原。 　　再说, 宇文猫作为安全部的成员，是经过局里重重考核才进的安全部，怎么可能会故意犯这么严重的错误呢？私自放跑局里的在押犯, 那是重罪。 　　所以，宇文猫怎么可能故意放跑了钦原呢？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姚钰无论怎么想都想不通这件事。 　　“这么严重的罪行, 监察部不敢随便处置的，特别是被指控的是安全部的成员。”獬豸虽然看上去和平日一样面无表情，但是他的眼里却带着无奈和焦急，“证据齐全，而且宇文泽也直接承认了。” 　　“怎么会？”姚钰一听证据确凿且宇文猫也认罪了，紧张得声音都有点发抖，“我能见一见宇文泽吗？” 　　“现在不行。”獬豸低沉的声音带着无奈, “宇文泽现在被暂时关押在了监管室, 这两天不准探视。” 　　宇文泽的事在局里迅速发酵, 很快整个局里都开始议论宇文泽私自放跑在押犯妖的事。安全部是局里最核心的部门，而现在这个部门成员却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因为这件事，整个局了开始了一轮严厉的整顿排查，特别是对安全部的成员。 　　不过，倒是谁也不敢去调查姬曜，只能请出局长应龙意思一下，毕竟姬曜是安全部部长，放着他不调查对外交代不过去。 　　原本在外面逍遥快活的应龙被司泓文揪回了局里，被迫去姬曜办公室走个过场。 　　“茶还在老地方？”应龙问道。这年头，他堂堂一应龙，跑哪儿都是备受尊崇的存在，也只有在姬曜的办公室，他过来还得自己找茶泡。 　　“嗯。”姬曜翻着书，抽空指了指一边的柜子，“那里。” 　　“知道了。”应龙熟练地在柜子里拿出茶具和茶叶，煮水泡茶，“你手下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按规矩来即可。”姬曜淡淡道。 　　“果然……”还是他熟悉的冷漠凤凰，应龙一点都不意外姬曜的回答。 　　这件事，其实并没有局里传言得这般严重。因为宇文泽虽然说是放跑了钦原，但是放跑钦原后马上就把钦原给抓了回来，然后自己跑去认了罪，态度良好又配合，也没有造成严重后果。 　　但这种头不能开，所以整顿以及惩罚都是必要的。这也是为什么不爱办公的应龙也一定要就此事来一趟姬曜办公室的原因。 　　姚钰原本就因为宇文猫的事焦急不已，现在看到应龙也为此而来，他也不顾什么害羞不害羞，职级不职级了，忙跳出鱼缸化成人形朝着应龙走去，想就这件事问问应龙局长。 　　“局长好。”虽然着急，姚钰还是先上去乖乖打了个招呼。 　　“是小姚钰啊。”应龙看到姚钰，露出了姨夫笑，指了指他边上的椅子，说道，“别站着了，坐吧。” 　　姚钰乖巧地哦了一声，便坐了应龙旁边，还特意把椅子朝着应龙那边靠拢了一点。 　　“想问什么？”应龙笑道。 　　“啊？局长知道啊。”姚钰有点不好意思了，他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应龙哈哈一笑，说道：“你的心思全写在脸上呢，很好猜。” 　　“其实我有好好练习表情管理的，但好像没什么效果。”应龙的话，姚钰其实听很多人有意无意这么说过了，他也为此深感苦恼，还特意练习了一段时间表情管理，但真的好难呀。所以，姚钰很佩服那些明星，表情管理牛到能精准控制每一部分肌肉。 　　“不需要遮掩表情和伪装情绪，才是幸福的。”应龙安慰道。 　　姚钰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然后忙进入了他最关心的正题：“局长，我想问问宇文猫，啊不，是宇文泽的事情。” 　　他有点忐忑地问道：“可以吗？” 　　“你想问些什么？”应龙没有给出一个确定的回答，而是给了一个反问。 　　“他还能留在安全部吗？”姚钰有点紧张地问道。他知道宇文猫有多为自己是安全部的成员而感到骄傲，这也是他的精神支柱和价值感的来源，要是他因此不能继续留在安全部，对他的打击可想而知。 　　但这也是姚钰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宇文泽有多在乎安全部，姚钰是再明白不过。但明知私放在押犯是局里的重罪，别说不能留在安全部了，被逐出妖管局，成为犯事妖也不是不可能，宇文泽居然还是做了。姚钰很想问问宇文泽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现在见不到宇文猫…… 　　所以，他只能先代宇文猫问一问，还有没有留在安全部的可能。只要有一点点希望，他都会帮宇文猫争取，或者打探出消息告知宇文猫让他能争取留下。 　　“你很关心他啊。”应龙滤出茶水，然后笑着看向了姚钰。 　　“他是我来局里交的第一个朋友呢。”姚钰坦然地承认他对宇文猫的关心。也是因为有宇文猫的带领，他才会这么快就融入了安全部。 　　“啊？”应龙故意挑了挑眉，“季鸿、司泓文还有……”他对着姬曜挤了挤眼睛，说道：“姬曜……这些都不算你的朋友吗？” 　　怪不得局里的一些妖喜欢逗姚钰，小鲤鱼真是太好逗了：“你应该认识他们比认识宇文泽更早吧？” 　　“啊……”姚钰被问题难住了，在他心里，季鸿是他来局里第一个领路人，司泓文是认真且厉害的大总管，而姬曜则是最最厉害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上司加搭档，这些妖都是他仰望、崇拜和佩服的对象，和宇文猫这种吃喝玩伴性质的小伙伴式朋友有着本质区别。 　　“宇文泽是那种小伙伴式的朋友啦。”姚钰想了想，认真解释道，“像季鸿啦，司秘书长啦，姬曜……”他看了看姬曜，发现姬曜也在看他，让姚钰没由来得有点心虚。但他心虚什么呀？姚钰自己也没搞明白。姚钰有意无意忽略了这种奇怪地感觉，然后继续说道：“还有局长啦，你们更像是厉害的前辈。” 　　“厉害的前辈……”应龙一听，乐不可支了起来，“哈哈哈。” 　　“笑够了吗？”姬曜看着笑得连形象都不维持的应龙，觉得没眼看。 　　“哈哈哈，我就是觉得小姚钰真是太可爱了。”应龙忍不住想伸出手rua一rua他的脑袋。嗯，不忍了，他伸出龙爪飞快轻擦过小鲤鱼的头顶。芜湖~满足。 　　“那个，宇文泽……”姚钰小声提醒道。局长真是太会打岔啦，姚钰不得不将话题拉回主题。 　　“哦，咳咳，宇文泽啊。”应龙似乎才想起他过来的主要原因也是因为宇文泽，差点把这儿当成闲聊的地方了，“这个得看你们安全部内部的决定了。” 　　“啊？”姚钰有点糊涂了，“但宇文泽犯的那个事我听说很严重啊。”严重到累及全局都被整顿了，无论是不是走个形式，但动静确实不小。而且宇文泽的事，不是安全部内部处理，而是监察部在处理。 　　“只要姬曜愿意，宇文泽这只猫完全不用呆监管室。”应龙故作神秘地用手背遮住嘴，对姚钰“轻声”道，“凤皇想徇私，马上就一路绿灯。只可惜……”凤凰一贯冷漠，基本不出手，出手则下重手……无情得很。 　　“他出手比我出手还管用。”应龙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怂恿道。 　　“那个，我不是想要徇私。”姚钰解释道，“我就是想问问规则内有没有最优解。”他明白破坏规则后最吃亏的其实是他们这种小妖怪，没有规则的约束，大妖们可以为所欲为，弱肉强食之下，小妖们才是最受伤的。 　　应龙看着姚钰，忽然笑了起来。而这种笑，和之前那种调笑不一样，带着认真以及少见的诚挚。他看向姬曜，说道：“难怪你这么……”纵容他。除了姚钰，还没有神或者妖能这么深入凤凰的地盘范围而没有任何阻力。 　　“小鱼鱼，你看我们都是水族……”应龙正经没半秒，便又开始恢复了调笑不羁。现在为表对姚钰的喜爱，准备开挖凤凰的墙角。 　　“没事你可以走了。”姬曜冷冷道。 　　“啧，急了？”应龙屁股像是粘在椅子上一般，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他装模作样地吹了吹茶水，然后牛饮了一大半，“小鱼鱼舍不得我呢。” 　　姚钰：“……”他有点明白司秘书长压着应龙办公是什么心情了，司秘书长明明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妖，但最后暴躁到当着世人的面在东海狂揍龙……应龙说话东岔西岔，真是急死个鱼了。 　　“所以，宇文泽还有没有可能留在安全部啊。”姚钰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这得看你们安全部的态度了。”应龙这次倒给出了直接的答案，“宇文泽算是及时补过了，惩罚肯定是有的，但规则内是有来去的，而这来去尺度，得看宇文泽平时的人缘了。” 　　应龙看着有点懵的小鲤鱼，直接说道：“有人保，则从轻一档，没人保，那就只能看脸了。” 　　“是这样啊。”姚钰喃喃道。他其实，能够明白。如果没有规则的约束，妖和神的世界或许比人类社会更加复杂和残酷。妖管局的存在至少划出了一条基本底线。 　　终于，姚钰熬到了能探视宇文泽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宇文猫：看脸？我拍过这么多次小鱼鱼的肩……[叉腰] 第51章 　　走过了好几道刻着他看不懂的繁复符文的厚重铁门, 姚钰终于见到了被关了好几天的宇文泽。 　　“宇文泽，你怎么样啊？”姚钰坐到了探监专属的座位上，担心握住了宇文泽的手，上下打量了宇文泽一番, “有没有受伤啊？” 　　“小鱼鱼别担心, 我没事。”宇文泽笑着说道。 　　姚钰仔细打量着宇文猫一番, 确定没有看到外伤, 也看到宇文泽精神确实还行，便稍稍放下了心。然后开始问他最关心的问题：“他们说你放跑了钦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原本姚钰是想问他是不是真的放跑了钦原, 但是前几天应龙来姬曜办公室的时候，肯定了这件事，所以宇文泽放跑钦原确有其事, 没有冤枉他。 　　但姚钰不明白的是，宇文泽为什么这么做。从他送钦原去司法部路上偶遇宇文泽时，钦原和宇文泽的对话就可以看出这两妖原本没什么交集, 而钦原为了惹出骚乱还故意挑衅宇文泽。 　　宇文泽怎么会在事情过去这么久以后，居然放跑了钦原。虽然即使补过, 又把钦原抓了回来，但这整件事就很谜。让姚钰一度怀疑宇文泽是不是被谁下了降头……但宇文泽本身就是猫蛊，有谁有这个能力给一只猫鬼下降头呢？ 　　“是我放跑了钦原。”宇文泽也没有否认，直接承认了他确实做了这件事。在说这件事的时候，他的眼神亮得惊人，带着一种奇异到病态的兴奋：“但是我不后悔。”要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姚钰被宇文泽目光里的亢奋和激动给惊了一下。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宇文泽, 宇文泽的状态让他觉得很不正常, 这让姚钰有些忧心：“这违反了妖管局的条例, 这一次武罗姐姐还有其他人都保了你，但要是有下一次，可能就不会这么容易就过了呀。” 　　宇文泽的人缘和运气都很不错。他的直属上司武罗直接表态保了他，而安全部的其他成员也是同样的态度，包括除武罗组的其他成员。和宇文泽交好的妖们还颇有仪式感地弄了个请愿书，姚钰也很郑重地在上面签了名。 　　最后，在安全部的力保以及宇文泽事后补救及时未酿成严重后果，宇文泽最终被罚停职查看。虽然这个判决还没正式下达，但是基本已经确定。这已经算是最轻的判决了，而且还能让宇文泽以后继续留在安全部。 　　姚钰在打听到这个消息时，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但现在宇文泽这个状态以及他说的话，让姚钰原本已经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这次有惊无险除了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宇文泽是初犯，要是再来一次，必然是从重处罚以儆效尤了。 　　“究竟是为什么呢？”姚钰问道。要是知道原因，或许他就能明白宇文泽为什么这么做了。 　　但直到宇文泽被放了出去，姚钰都没有从宇文泽口里得知原因。不仅是他，安全部和宇文泽关系最亲近的几个妖谁也没撬开宇文猫的口。 　　而宇文泽被放出去后，因为停职查看不用上班，他就直接在妖管局消失了……原本安全部的成员们还特意为他办了一个庆祝他被释放的仪式，结果宇文泽被释放后直接就走了，连安全部都没回，让安全部的大办公室里所有等宇文泽的妖都面面相觑，气氛一度很尴尬。 　　…… 　　“这只宇文猫，究竟是怎么回事？”午休期间，祸斗几人聚在局里的水吧闲聊，主要话题就是消失了有一段时间的宇文泽了。 　　联系不上宇文泽，祸斗几人找遍了宇文泽常去的几个地方，都没有找到这只像是突然神经失常的猫。 　　“他不会出了什么事吧？我去看他的时候，他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对劲。”姚钰回想起几天前他去探视宇文泽，宇文泽亢奋到不正常的精神状态，以及说不后悔，再来一次还是一样会这么做的话语，担忧道。 　　“他岂止是有点不对劲，他简直就是失了智。”祸斗虽然嘴巴喷毒，但是眼神里的担心却是实打实的。 　　虽然宇文泽不说，但是谁都清楚宇文泽是把安全部当成家的，他虽然爱闹爱玩，还唾弃加班行为，但是安全部的成员都清楚宇文泽对安全部的归属感有多重。如果不是失了智，怎么会做出一种一声不吭就离开安全部的行为？ 　　姚钰想了想，把他探视宇文泽时他观察到的细节，以及宇文泽的说的话说了出来。他虽然和宇文泽关系不错，但是若真论了解，他肯定是不及和宇文泽相伴百年的伙伴来得了解他的。他想不明白，但说不定其他人能根据这些线索猜到宇文泽的反常原因呢。 　　现在找到宇文泽才是重中之重，而要找到失联的宇文泽可能去哪儿，知道他失常的原因是最直接有用的。 　　听完姚钰的话，众人面面相觑。乐峦有点不确定道：“难道和独孤陀有关？” 　　姚钰蒙圈地“啊”了一声，然后不可思议道：“独孤陀？都死了一千多年了吧？”而宇文泽失常也就是这十天半个月的事。就算要疯，也不会在人死了一千多年后突然发疯啊。 　　“我觉得鸾鸟猜得不错。”獬豸身体坐得很直，神情严肃。 　　姚钰虽然觉得有点离奇，但是似乎除了这个，确实没有更好的解释了。他想了想，问道：“可不可以直接问问钦原呢？” 　　这只毒鸟应该知原因，甚至就是因为他的刺激，宇文泽才会突然失常。但钦原现在是在押犯，之前因为宇文泽放跑过他，所以对他的看守比之前更严密。 　　“想见钦原的话，以前容易，现在的话，审批要比之前严格很多。”獬豸说道。 　　“我还是想试一试。”姚钰说道。毕竟宇文猫现在的亢奋到不正常的状态以及失联的事实让姚钰实在是放心不下。 　　姚钰在询问提交探监的申请流程后便立马提交了申请。 　　“不愧是锦鲤。”乐峦在得知姚钰提交了申请一天就审批通过后，惊叹道。要知道即使钦原在被放跑前，只是一般看守的申请探视审批至少也得三天。等到能正式探监，至少也要过一个礼拜。 　　…… 　　这是姚钰第一次见到人形的钦原，世人叫他逄蒙或者寒浞。 　　“被我帅晕了？”钦原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很帅的笑容，还用手撩了撩特意弄翘的头发。 　　“你笑得有点油腻。”姚钰老实地说道，身体还很诚实地朝椅背靠了靠。 　　钦原：“……”这条肥鲤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那你盯着我的脸，还一副呆滞的模样，是怎么回事？”钦原觉得姚钰是在嘴硬，心里觉得他帅，但是嘴里不承认而已。当年他英武潇洒，迷倒无数女人，就连后羿的女人最后不也上了他的床吗？ 　　“我就是有点想不通。”姚钰解释他呆滞的原因，“后羿如果长得和夏侯易差不多，那纯狐怎么会舍弃后羿出轨你呢？”毕竟夏侯易要比钦原长得帅太多了。 　　“后羿那时候都老了。”钦原轻蔑地笑道，“老头子一个，怎么比得上我呢？”虽然后羿失去了神格后比一般凡人老得慢，但毕竟没服不死药，还是会老会死。等到他篡夏成功时，他已经是半老状态了。 　　“所以现在夏侯易正年轻，纯狐姐姐就又心动了吗？”姚钰想了想，觉得寒浞说得很有道理，赞同道。钦原是追随纯狐而来，才找到夏侯易的。 　　钦原：“……”这条肥鲤是来戳他肺管子的吗？ 　　“你走吧，我不想和你会面了。”钦原按了一下按钮，示意会面结束。 　　“啊？别啊，我还没说正事呢。”姚钰说道。 　　“我看你是过来砸场子的。”钦原冷哼了一声。 　　“是你先问我的啊。”姚钰说道，“我就实话实说了……” 　　钦原：“……”和这条呆鲤说话能把鸟气死。 　　“你过来是想问宇文泽的事情的吧？”钦原嗤笑道。毕竟之前，这条肥鲤可没想到过他。 　　“是啊。”姚钰点了点头，没想隐瞒，“我过来就是想问问宇文泽为什么会放跑你啊。” 　　钦原：“你可真直接，就没想过我不想告诉你吗？” 　　“是和独孤陀有关吗？”姚钰继续问道。 　　钦原：“……”这条肥鲤是听不懂话？ 　　“我凭什么告诉你？”钦原抱胸冷笑。他居然栽在了一只才一千多岁的猫鬼手里，他做好了猫鬼会出尔反尔的准备，却想不到还没逃出去，就被这小子给抓回去了。 　　“你是不是骗他说你知道独孤陀转世在哪里呀？”姚钰看到他就想到后羿转世的那个案子，突然灵光一闪道。 　　“呵，我可没骗他。”钦原冷笑道，“反倒是他骗了我！” 　　“原来真是这样啊。”姚钰喃喃道。钦原虽然没有直接承认，但是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那独孤陀转世是谁啊？”姚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猜。”说完，钦原便离开了，不给姚钰继续问话的机会。 第52章 　　虽然姚钰从钦原口里肯定了宇文猫失常的原因, 但他们还是没有找到宇文猫的踪影。 　　“那个独孤陀转世究竟是谁啊？”姚钰一手托腮一手搅着果汁，问道。 　　宇文泽的工位已经空了一段时间了，姚钰为了和小伙伴们讨论宇文泽的事情，有时就坐在了宇文泽的位置上。 　　“不知道。”乐峦摊了摊手, 然后指了指天, 说道, “能看透前世今生事物因果的神和妖不多。” 　　“狌狌也不知道吗？”姚钰有点失落。 　　“狌狌只知过去事, 而且更多是知大事全貌，对个体的感知不深。”祸斗叹了一口，说道, “独孤陀的事，史书都有记载，狌狌感知的也差不离。但转世过后的独孤陀, 他就感知不到了。” 　　“但史书上也只是记载了他指使家里的女婢用猫蛊去偷皇后的钱财啊。”姚钰说道，“但如果只是这样，宇文猫也不会为他这么疯吧？” 　　为了宇文猫, 姚钰还真去翻历史上有关独孤陀的事情了。 　　独孤陀猫鬼事件是载入正史的巫蛊事件—— 　　独孤陀是独孤皇后同父异母的弟弟，但是他和独孤皇后的关系其实并不算很好。 　　因为妻子的管束, 独孤陀虽然出身显赫但身上的钱其实并不多，有时候甚至连买酒钱都拿不出来。 　　有一日，他看见他家的一位名叫徐阿尼的女婢在拜猫鬼，便起了心思，让她指使猫鬼去偷他姐姐独孤皇后和越国公杨素之妻郑氏的钱财。 　　猫鬼被称为最恶毒的蛊术是有原因的，猫鬼缠上的人除了会损失钱财，还会浑身剧痛, 腹脏犹如被异物啃食, 吐血不止还会控制不住尖利狂笑, 直至死亡。 　　独孤皇后是一国之母，而郑氏则是杨素之妻。杨素是上柱国、越国公以及尚书右仆射，即名誉大将军、位列公爵和官拜副宰相。 　　独孤皇后和郑氏都中了猫蛊，皇后和国公夫人出事自然不能等闲视之，彻底排查之后，独孤陀就浮出了水面。 　　独孤皇后是独孤陀的姐姐，郑氏是独孤陀的嫂子。因为独孤陀的妻子杨氏就是杨素的亲妹妹。这也是为什么独孤陀缺钱会把主意打到她们身上的原因。 　　东窗事发，女婢徐阿尼被斩首，隋文帝原本想赐死独孤陀，但独孤陀的姐姐独孤皇后和他的哥哥独孤整为其求情，因而被免于一死，独孤陀被贬为民，而他的妻子则被迫出家为尼。 　　这就是正史上记载的独孤陀猫鬼事件。 　　虽然这件事看上去只是一则贪财事件，但姚钰因为宇文猫去查这些资料的时候，觉得这整件事透漏着一股子怪异。 　　巫蛊之术上正史很少见，最出名的是汉武帝的两任皇后陈阿娇和卫子夫，都是因为巫蛊之祸失势的。留在正史里的巫蛊背后，都有着人为势力的较量。 　　但姚钰并不关心什么独孤陀事件背后有什么，他只关心宇文猫现在如何了。 　　毫无疑问，独孤陀事件里的猫鬼就是宇文泽。而他对独孤陀似乎有着很不一般的感情，就种特别即使迟钝如姚钰都能明显感受得到。姚钰觉得宇文泽内心的执念就是独孤陀。 　　但光翻资料，他实在是看不出独孤陀有哪里值得宇文泽留恋的。别管这件事背后有没有政治势力在较量，但他被推到台前作筏子也是因为他做了这件事，让人抓住了做文章的机会。 　　从史料记载来看，独孤陀就是一贪财之人，出身显赫又是外戚，居然为了一点酒钱就指使猫鬼害姐姐和嫂子。宇文猫这是看上他哪儿啦，居然还帮他做这种事。 　　“事实就是，这只猫真的失了智。”祸斗嘲讽道，“为了这么一个人，居然执着了千年，还时不时抽风。” 　　“资料上记载也不一定是全貌，可能是有目的地掩盖了什么呢？”姚钰想了想，说道，”再说了，人也不是扁平的，可能他虽然贪财，但对宇文猫很好呢……“ 　　不过姚钰越说声音越弱，毕竟他也不是很确定。 　　祸斗嗤笑了一声：“但或许，这只猫就只是个恋爱脑呢？对他好还会指使这只猫去害人？”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姚钰摸了摸鼻子，“不管怎样，我觉得还是先确定他在哪儿，安不安全再说。”现在的宇文泽状态很不对，又消失无踪，真的让鱼担心。 　　“关键是，怎么找？”獬豸走了过来，半靠着桌子。 　　“要不，我去问问姬曜？”姚钰咽下了果汁，然后说道。 　　“那就拜托了。”所有人都看向了姚钰……毕竟部长想知道宇文猫的行踪或是独孤陀的转世，那就一定能知道。但宇文猫犯错在先，事后停职查看连样子都不做，直接消失，一副不知悔改的态度，让他们想求那些能知因果前缘的大妖帮忙都找不到理由。 　　其实老大对宇文猫的态度已经很宽容了，如果没有老大的点头，就算是有武罗保，其他妖求情，宇文猫的处罚也不会放这么轻。 　　换成是其他妖，肯定是好好表现，不说主动抄个五千字检讨吧，至少这段时间先表现得知道悔改，积极认错，认真改造，至少要演一演。这只猫倒好，直接搞失踪。 　　现在，既然小鲤鱼主动提出要接手这个艰巨的任务，那……简直是太好了！ 　　众人积极把他给推回了姬曜的办公室门口，然后各种眼神暗示祈求。 　　姚钰：“……”他上一秒说了一个想法，下一秒就被人给架到了办公室门口，感觉众人蓄谋已久了。 　　“那我去了。”姚钰说道。众人给他各种加油打气，让姚钰有种他好像是进去送死的错觉。 　　姚钰推门进了姬曜办公室，他其实刚从里面出来不久，布艺沙发上的平板还放着他刚才看的忘记点暂停的电视剧。此时安静的办公室里，平板传来的“我就是死也不放过你！”的声音格外明显。 　　姚钰：“……”平时在办公室里看电视不觉得尴尬，现在突然听见，真得很突兀额…… 　　姬曜居然每天都是在这种情况下看书的，他好能忍，呜呜。关键是姬曜居然从来没有说过他什么，他可真是个好人！姚钰心里又默默给姬曜发了一张好人卡。 　　姚钰赶紧一溜小跑到沙发边，把平板给关了，然后长吁了一口气。 　　“这么快就回来了？”姬曜轻笑道。 　　“嗯嗯。”姚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那个，我想问你一件事儿……”他还在想该怎么组织语言切入宇文猫的事情，毕竟宇文猫这表现，确实有点差唉。 　　“宇文泽的事？”还没有等姚钰想出切入点，姬曜便直接问道。 　　“哇，你好厉害。”姚钰嘴甜得像是抹了蜜，“什么都知道。”让他都不用想理由，想切入点。要知道，他也很不习惯说话弯弯绕绕的，很累鱼。 　　“和外面那帮子妖在一起就学会了溜须拍马？”姬曜笑道。 　　“原来你都知道啊。”姚钰罕见地气短了一下，然后才不好意思道，“大家都很关心宇文泽，所以想知道他现在究竟在哪儿？如何了？嗯……他最近犯了大错，表现得又不是很知悔改，让大家都不好意思就这件事来问你。” 　　“所以推你过来问了？” 　　“也不是啦，我也很担心他，就主动提出来问问你。”姚钰老实道。 　　然后，他搓着爪子，闪亮亮的眼睛看向姬曜：“毕竟，你这么厉害，什么都知道。” 　　姬曜被姚钰逗笑了，然后才说道：“还不到时候。” 　　姚钰“啊”了一声：“什么意思？”找宇文猫还要掐时间？ 　　“解决宇文泽的事情，现在还不到时候。”姬曜说道。 　　“解决？”姚钰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他担心道，“难道宇文泽真的遇上事儿啦？要不要紧？有没有危险？” 　　独孤陀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即使转世了，应该也就是一普通人……吧？宇文猫再怎么说都是安全部的成员，在妖中也算是精英了，就算是恋爱脑，应该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但姚钰又不是很确定，毕竟宇文泽无论是之前因为执念中招了不止一次，还是最近失了智一般放走在押犯还玩失踪，都不能以平时的标准去想宇文泽。 　　“再等等。”姬曜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微凉。 　　姚钰“哦”了一声。虽然姬曜没有明确回答姚钰的问题，但是既然他说了要解决宇文泽的事情，应该不会放任宇文泽落入危险的境地，毕竟宇文泽也是他的下属，他话语里也没有不管的意思。 　　虽然姚钰相信姬曜，但是他还是想不通为什么解决宇文泽的事要先等一等。难道不是尽早解决为好吗？ 　　姚钰一头雾水地走进办公室，又一头雾水地出了办公室。 　　等到他出办公室的时候，一群小伙伴就将他围住，询问事情进展。等姚钰将姬曜的话带到后，众人一副彻底放下心的模样，该干嘛干嘛去了…… 　　姚钰：“……”就，结束了？喵？ 　　日子似乎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直到姚钰收到了宇文泽的求救信息—— 第53章 　　信息就一个字：【救】。 　　姚钰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 正在追剧，当看到这个突兀的信息弹出来时，姚钰吓了一跳。原本他就担心宇文猫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可知的危险，现在这条只有一个字的信息让他真的紧张了起来。 　　他像炮弹一样弹出了鱼缸化成了人形, 拿起搁在鱼缸外的手机就跑到了姬曜身边：“姬曜, 我收到了宇文泽的求救信息了, 他是不是遇到危险了？”所以连求救信息都只打了一个字, 定然是他没有时间打出具体信息。 　　姬曜“嗯”了一声：“他确实遇到了麻烦。” 　　“那是不是到了你之前说的那个时候了？”姚钰的手紧紧抓着手机，又紧张又期待地看向姬曜。他担心宇文泽，希望已经到了姬曜之前所说的那个能解决宇文泽事情的时间。 　　“不急。”姬曜漫不经心道。 　　“那他危不危险啊？”姚钰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煎锅上的鱼, 急得差点化成原型直打挺。 　　“没有生命危险。” 　　姬曜的话并没有安抚到姚钰的情绪，姚钰问道：“是不是他遇到了危险，只是没有生命危险呀？” 　　“小麻烦而已。”姬曜淡淡道。 　　和姬曜时间待久了, 姚钰知道姬曜嘴里的小麻烦可不能用真的小麻烦来衡量，姬曜说的小麻烦在别人眼里说不定就是非常棘手的大麻烦。 　　“那什么时候能去救他啊？”姚钰不放心地问道。 　　姬曜看着已经焦急到打圈的胖鲤，原本想暂时放一放的想法有点动摇。他轻叹了一声, 说道：“走吧。” 　　姚钰的眼睛亮了亮，立马开心地跟上了姬曜：“你可真是个好人。” 　　姬曜：“……” 　　* 　　黎榭回到家, 就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里的两位不速之客：一个长相极其俊美的男人和一个清秀的少年。 　　“你们是谁，怎么进我家的？”黎榭警惕地看着两人。 　　“他真的有点问题哎。”清秀少年，也就是姚钰看到黎榭的反应，对姬曜说道，“正常人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拿出手机报警吧……”而这个屋主见到客厅了无声无息出现两位陌生人时，第一反应居然是掐诀。 　　是的，姚钰是被姬曜直接带进这间客厅的。姚钰这才知道, 原来姬曜出行完全没必要开车, 他会瞬移！姬曜平时的生活太正常了, 出门开车，联系用手机，视频会议开会，喝茶看书，莳花弄草，有时候还会被姚钰拉着下馆子，正常到让姚钰有时候会产生一种他就是一普通人的错觉。 　　以往他们处理案子，都是姬曜开车去目的地，然后从正门进入。这是姬曜头一次拉着他未经主人允许，直接从办公室瞬移到别人家里…… 　　姚钰还忐忑地问道：“这是别人家里？”这样真的没问题吗？这是私闯民宅吧？他可是遵纪守法的良好市鱼。 　　“正常情况下，你是见不到他的。”姬曜嘴角挽起了一缕冰冷的笑意，“有些人，就像阴沟里的老鼠，只敢隐藏在黑暗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是说这个屋子的主人吗？”姚钰从来没有听过姬曜如此评价一个人，把鱼给惊到了。 　　姬曜淡淡地“嗯”了一声，印证了姚钰的猜测。 　　“宇文泽是被困在这里吗？”姚钰问道。姬曜不会无缘无故带他来这儿的。 　　“这得问问这里的主人了。”姬曜坐了下来，姿势放松但自带优雅。 　　姚钰见姬曜坐下，他也跟着一屁股坐下。他也想和姬曜一般放松，但是因为担心宇文泽，他的坐姿不自觉地几秒一换，一会儿托左脸一会儿托右脸一会儿左二郎腿一会儿右二郎腿，活脱脱一条多动症鲤鱼。 　　姚钰还趁机打量着他所待的空间，目测又是一栋豪宅…… 　　但姚钰进妖管局后，见的豪宅已经太多了，把他都看麻了，他现在已经能从外观和内饰上分辨得出三六九等的豪宅了。这栋就是一般人眼里的豪华别墅，富豪们的标配，售价不菲，但有钱就能买的别墅。 　　照理来说，这种别墅很新，建造时也会选择风水不错的地段，设计房型时也会有专门的风水师把关，不会有那种祖宅旧居才会有的因为时间久远不可避免产生的阴暗晦涩之气。 　　而这栋别墅，姚钰虽然看不出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就算是外面阳光明媚，他也觉得里面阴暗压抑。明明风水格局以及摆设都没问题……别墅很大，但空无一人，没有保姆佣人，连钟点工也没有。似乎，也没有室内监控。所以他和姬曜凭空出现在客厅，没有人知道，也没触动任何警报。 　　宇文猫的反常和失踪，真是和这栋别墅的主人有关吗？ 　　等到有人进来，姚钰原本还想解释一下他们过来的原因，希望取得房主的谅解，毕竟私闯了人家的房子。但他刚准备开口，房主就一边质问，一边……掐诀。 　　这把姚钰给整不会了。所以他才会对姬曜说了那句话…… 　　“你们到底是谁？！”黎榭警惕地问道。他的别墅有禁制，一般人根本就进不来，就算有人强闯，他也会有感知。而现在，这两人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别墅，却没有触发禁制……这让黎榭警觉又紧张。 　　“我们是来找一个人的。”姚钰看了一眼姬曜，然后解释道。 　　黎榭冷笑道：“找人去派出所，没听过找人还私闯民宅的。”虽然嘴里这么说，黎榭却依然没有要报警的意思。 　　“你认识宇文泽吗？”姚钰直接问道。既然姬曜把他直接带到了这里，那宇文泽肯定和这里，或者这里的主人有关联。这一点，姚钰不会有任何疑问。 　　“不认识。”黎榭否认得飞快，反倒显得不正常，然后他警告道，“再不离开这里，我就不客气了！” 　　“哦？”此时一直没有发声的姬曜轻笑了一声，“怎么不客气法？” 　　黎榭飞快地掐了一个诀，嘴里念念有词。然后，没有然后了……无事发生。 　　黎榭：“……” 　　姚钰：“……”是还要再等等还是直接哑火了？ 　　姚钰狐疑的目光直接刺伤了黎榭原本就高傲的自尊心，于是他又换了一个诀，手朝着姚钰甩了过去。姚钰惊得后退了两步，然后准备看清黎榭的动作见招拆招，结果……依然是无事发生。 　　黎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的术法会使不出来？ 　　姚钰：“……”难道是个花架子？不过……姚钰看了一眼似乎没有任何动作的姬曜，回想起姬曜刚才的话。嗯，肯定是姬曜暗中保护了他！就，很开心！然后，他就坐回了姬曜身边。 　　“你在这里布了五鬼运财术。”姬曜淡声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依旧尽搞这些歪门邪术。” 　　“你究竟是谁？”黎榭厉声问道。姬曜的话让黎榭心底发寒，这人居然一眼就看穿了他在这里布置的他以为是天衣无缝的术法。也是他们，居然能无视他布置的禁制，悄无声息地闯进了这里。 　　虽然姚钰听到五鬼运财术燃起了八卦兴趣，但是他现在的重点的确定宇文猫的安危。这个屋主明显是心里有鬼，看他反应应该是知道宇文猫的，却矢口否认。 　　他扯了扯姬曜的袖子，小声道：“能不能问问他宇文泽的下落啊？”他问了没用，哭泣。 　　姬曜听后轻笑了一声，然后安抚似地拍了拍姚钰扯他袖子的手背。然后抬眼看向黎榭，说道：“你今生，叫黎榭是吗？” 　　姚钰一听，立马明白了过来。果然，这人应该就是独孤陀转世。 　　“今生？”黎榭努力掩饰住内心的慌乱，佯装镇定道，“你究竟是谁？来我这里装神弄鬼！”一向觉得世人愚蠢，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黎榭第一次体会到了无言的恐惧感。对于愚蠢的世人，他一直都有秉持着傲慢且高高在上的态度。但第一次，他却被人用他之前那种对世人的傲慢且不屑地态度对待，让他愤怒却又……恐惧。 　　是的，恐惧。因为他有一种被看光了底牌的感觉。他的傲慢和底气，源自于他有所有的前世记忆。 　　姚钰这才看清了这个今生叫黎榭的独孤陀转世的模样，然后惊到了。因为这和他想象中的独孤陀的模样很不一样…… 　　在姚钰的想象中，独孤陀长相应该是那种英气俊朗的长相，他无疑是好看的，否则也不会吸引到宇文猫。毕竟宇文猫是绝对的颜控。 　　而这个叫黎榭的人，长得确实好看。但这种好看，和俊朗无关……是一种男生女相的艳丽。黎榭，是一个比女人还美丽的男人。 　　“很少有人能清楚地记得前世所有的记忆。”姬曜语气冷淡，但却让黎榭惊惧万分，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如利刃一般扎向了黎榭，“哦，也不算所有，而是从独孤陀那一世开始。” 　　“他都记得？”姚钰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伸出爪子指了指黎榭，然后又飞快地收了回来，“那宇文猫怎么会空等这么多年？”感觉又是一笔大烂账…… 　　“那他究竟是以什么身份存在啊？”姚钰有点迷糊了，这么多世身份的记忆，总该有着主次什么的吧，“他最出名一世应该就是独孤陀？”能连名带姓上史册的人本就少之又少，留下事迹的，则更加稀有。 　　“他还有更有名的一世。”姬曜说得云淡风轻。 　　“谁啊？”姚钰没想到事情的走向会这么奇怪，但是他确实很好奇独孤陀还有什么其他身份和记忆。 　　“贺兰敏之。” 　　姚钰又开始晕了：“贺兰敏之？谁啊？有名吗？”独孤陀都还是他查资料才知道的，贺兰敏之是谁？他真不知道啊？怎么就比独孤陀有名了？最关键的是，宇文猫知道吗？ 　　“贺兰敏之能这么放肆，宇文泽可没少帮忙。”姬曜淡淡道。 　　姚钰：“……”宇文猫究竟瞒他们多少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54章 　　姚钰原本以为宇文猫的失踪, 只是因为宇文猫从钦原那里知道了独孤陀转世的具体信息，放着停职查看都不管，直接跑过来找独孤陀的转世，然后想办法来个再续前缘。这也是安全部小伙伴们的猜测。毕竟宇文猫的执念是独孤陀这件事, 现在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然后宇文猫因为一些未知原因遇到了危险, 给他发了求救信息。虽然有点诡异的是, 只有他收到了求救信息……这是姚钰在等待黎榭的时候, 和安全部其他小伙伴们确认的：除了他，没有谁收到了宇文泽的求救信息。就，有点谜。毕竟姚钰只是一条锦鲤, 虽然运气好，但是论战斗力，就是一战五渣。 　　但从姚钰目前获得的最新消息来看, 宇文猫的事似乎和小伙伴们的猜测出入有点大…… 　　首先这个独孤陀转世就很不对劲—— 　　无论独孤陀出身多显赫，亲戚多牛逼，但独孤陀真真实实就是一个普通人。所以安全部的小伙伴们都理所应当地认为独孤陀就算是转世, 那也就是一个正常的普通人类。 　　而现在，姬曜却告诉他, 这个叫黎榭的独孤陀转世，有从独孤陀那一世到今世期间所有转世的记忆！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人类能做到的吧？ 　　作为一个纯正的人类，这种逆天程度，比嬴月这差不离了。但嬴月所在的时代本来就是一个妖鬼人神并存和争斗的时代，她能长生也是依靠当时还存在的不死国民给她的甘木，所以听上去也合情合理。 　　而这个黎榭，又如何以普通人之身, 获得了轮回转世却保留生生世世记忆的能力的？姚钰不觉得这是黎榭本身拥有的能力。因为姬曜说黎榭拥有的记忆, 是从独孤陀那一世开始的。 　　换而言之, 定然是独孤陀做了什么，让他拥有了死后轮回却不忘前世的能力。 　　这件事，宇文猫知道吗？ 　　如果宇文猫知道，那之前小伙伴的推测就有点站不住脚了。 　　独孤陀转世保留所有的记忆，他定然不会忘记宇文猫，那如果独孤陀转世真的心里有宇文猫，他和宇文猫几乎能生生世世在一起。 　　但从安全部其他小伙伴们的嘴里，姚钰已经知道宇文猫几百年来一直单着。 　　除非……独孤陀只是利用了宇文猫，然后单方面失联了。否则，独孤陀想找宇文猫其实很容易。 　　想到这里，姚钰心里五味杂陈。因为他觉得，宇文猫是知道的。姬曜也说了，独孤陀最出名的一世不是独孤陀，而是贺兰敏之。而贺兰敏之能这么放肆，背后有宇文泽的帮忙…… 　　虽然姚钰不知道贺兰敏之是谁，但至少他能明白，在独孤陀转世后，宇文猫和独孤陀转世之间曾有联系。 　　虽然姚钰很好奇姬曜提到的这个黎榭布置的什么五鬼运财术，黎榭为什么会有所有转世的记忆，更好奇这个能被姬曜都称之为放肆的贺兰敏之，但他现在最焦急的，是宇文猫的下落。 　　因为姚钰觉得这个独孤陀转世对宇文猫根本没有感情，而宇文猫千年的执着和放不下有点像剃头挑子一头热。姚钰很担心宇文猫真恋爱脑发作把正常脑子给丢了，平白被这个看上去就不简单的黎榭给利用了。 　　但这个黎榭在提到宇文猫的时候，就一直否认认识他。姚钰只能转而救助姬曜：“姬曜，你知道宇文泽在哪儿吗？” 　　姬曜倒是直接回答了他：“就在这儿。” 　　“在……这儿？”姚钰四处张望感应，但是他什么都没感应到，“我感应不到啊。”他虽然灵力一般，但感应周围的环境还是能做到的。这栋房子给他的感觉虽然阴暗晦涩，但确确实实除了他们几人就没有其他活物了。 　　但在姚钰的认知里，姬曜的话，要比他自己的感应要可信……小菜鱼对于自己菜的认知又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他暗暗发誓，以后要少追剧，多修炼！ 　　对危险的感应让黎榭想夺门而逃，但他发现，他的身体动不来了！在原本的攻击失效后，他就明白他这么多年学习到的一些术法根本入不了这个俊美异常的男人的眼，因而让黎榭彻底歇了反抗的心思。他只想逃离这里，但—— 　　“你对我做了什么？”黎榭色厉内荏道。 　　姬曜声音冷淡道：“宇文泽是我下属，你想用他献祭，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就算是现在，黎榭依然死鸭子嘴硬。 　　“知道五鬼运财术吗？”姬曜平静无波的目光落在黎榭身上，然后看向了姚钰。 　　而黎榭却被这种目光看得浑身发毛，当姬曜说到献祭和第二次提到五鬼运财术后，他就知道他做得一切无论他承不承认，这个男人其实都知道。当这个男人的目光离开他时，那种笼罩着他的恐怖压迫感才稍稍消散了一些。 　　“五鬼运财术？”姚钰想了想，就按照字面意思理解道，“就是能让人发财的术法？” 　　“他搞的吗？”姚钰指了指黎榭。果然史书上说独孤陀贪财没说错…… 　　“可以这么理解。”姬曜看着一脸单纯的小鲤鱼，轻轻笑了一声，而他身上清冷疏离的气息也随之淡了一些，“但这是借阴债，是要还的。” 　　五鬼运财术是一种邪术，通过向五通鬼借阴债达到快速发财的目的。五通鬼又叫五通神，是邪神野鬼。 　　借阴债是要用福德还的，施术者自己还不清，亲朋好友子孙后代甚至周围人就得帮他还，是一种损人利己的邪术。 　　但因为这种邪术能快速发家，大发横财，所以很多心思不正又贪财的人就想凭借此法发家，而将要还的阴债则转移给周围的人，使得被转移者气运衰败穷困潦倒甚至是家破人亡。因而，五鬼运财术是一种相当阴损的求财邪术。 　　“这个宇文泽有关吗？”既然姬曜在说宇文泽下落时，专门提了这个五鬼运财术，那是不是就代表宇文猫和这个邪术扯上了关系？这一突然冒出来的猜测让鱼好生着急。 　　“他就在这里布置了五鬼运财术。”姬曜说道。 　　“是这栋房子？”姚钰恍然，怪不得这栋房子给他的感觉很不好，阴暗沉郁。 　　姬曜淡淡地“嗯”一声：“宇文泽被就封在阵眼里。” 　　“什么？”姚钰一听，声音都控制不住地抖了，求道，“能不能现在就把他放出来？” 　　虽然姚钰不知道这个五鬼运财术究竟怎么布置，但是被封在这么阴毒邪术的阵眼里，肯定凶险异常。即使姬曜之前就说宇文猫没有生命危险，但受大罪是跑不掉的。 　　姬曜伸出手，摸了摸姚钰的脑袋，难得轻声安抚道：“别着急。” 　　说完他朝着中间的地面伸了伸手，伴随着一阵轻微地动，客厅中间的地面缓缓浮出了一团黑色的蜷缩的影子。仔细看才会发现，这是一只蜷缩着的黑猫，小小的一只，眼睛紧闭猫毛凌乱，狼狈又可怜。 　　这是姚钰第一次看到宇文猫的原型。以前他们俩蹲一块儿喝下午茶的时候，宇文猫还洋洋得意地和姚钰说他的原型高大威猛，油光水滑，是世界上最靓的猫。 　　姚钰快步走上前，想捞住这只狼狈小猫，但是却发现手抱了个空，他茫然地看向姬曜：“这怎么回事啊？” 　　“他本就是猫鬼，没有实体。”姬曜解释道。 　　“那怎么办呢？”姚钰不死心地抓了抓浮在地面上的猫，但他的手确实只能从这只小猫身体里穿过。 　　“等他醒来，他会自己凝成实体。”姬曜说道。 　　还没有等姚钰问宇文泽什么时候会醒，猫影凝实了不少，宇文泽醒了过来。 　　“你醒了！”姚钰惊喜道，然后一把抱住了这只小黑猫，坐回了姬曜身边，“太好了！” 　　“嗯，我醒了，你别哭。”宇文猫的声音很虚，“我没事。” 　　“啊，我哭了吗？”姚钰忙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脸上湿湿的，他自己倒是没有注意到，“可能是我太开心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姚钰把宇文猫小心地放在腿上。虽然宇文猫说自己没事，但是他显然也没完全说实话，他现在虚弱到别说化形了，就连原型都维持不住，彻底退化成了一只幼猫模样。除了嘴皮子，身体都没法完全动弹。 　　“这怎么回事？宇文猫怎么会被封在那个阵眼里？”姚钰用手指给宇文猫梳理了一下凌乱的猫毛，确定了宇文猫状态平稳后，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下来。然后他才向姬曜问道。 　　“借了多大的财就要还多少阴债。”姬曜看了一眼趴在小鲤鱼膝头闭眼假寐给自己疗伤的小黑猫，“当阴债多到已经没有周围人可以利用的时候，施术者受到的反噬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得到的。” 　　“你是说黎榭他自己周身已经无人可用了？”姚钰被彻底惊到了。为了钱，连累周围所有人倒霉身死，自己也终成孤家寡人，至于吗？他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姬曜微微颔首，肯定了姚钰的猜测。 　　“那和宇文泽有什么关系？”姚钰低头看着瘦瘦的小小的狼狈小猫崽，心里一阵难过，“宇文泽应该和这辈子的黎榭没什么关系啊。”就算还阴债，也轮不到宇文泽吧。这辈子，他们从相遇到接触的所有时间可能也就几个星期。这种淡渺的关系，远远达不到替黎榭还阴债的地步。 　　姚钰差不多已经猜到宇文泽被封阵眼的原因了：还阴债，要么就用生生世世的福德偿还，要么就承受灾厄罪罚。宇文泽是猫鬼，本身就是阴毒巫蛊之下的产物，能承受的阴债远比普通人甚至普通妖要多得多。 　　但他还是想不通，宇文泽和独孤陀今生的转世，照理来说关系还没有建立到能偿还阴债的地步，但却还是能替这个黎榭承受本属于黎榭自己的灾厄，这不应该啊…… 　　“自独孤陀那一世后，除非独孤陀魂飞魄散，这只猫和独孤陀命缘里单向的强绑定的关系无论独孤陀轮回了多少世都解不了。” 　　“怎么会这样？”姚钰倒吸了一口凉气。命缘强绑定就算了，但这种绑定一般都是双向的，单向的基本上就是一方被束，而另一方则不受束。很显然，这段关系里，被牵制的只有宇文猫。 　　“因为这只猫被诅咒了。”姬曜漫不经心地说道。 　　姚钰“啊”了一声：“怎么回事？他怎么会被诅咒呢？”关键是他和宇文泽接触了这么久，完全没看出来他被诅咒了。 　　“独孤陀只是一个普通人，却突然拥有了轮回不忘前世的能力，你知道为什么吗？”姬曜平静冷淡地目光落在了小黑猫身上，说道。 　　“是宇文泽做了什么？”姚钰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宇文猫究竟做了什么会受这种似乎无解的诅咒，而又有谁有这个能力去咒一只猫鬼？ 　　作者有话要说： 第55章 　　“他挖了一个无启国人的心脏。”姬曜的视线从小黑猫身上收了回来。 　　“什么？！”虽然姚钰知道宇文泽是猫鬼, 而猫鬼是蛊术之最，每每被提起都会带上“恶毒”、“邪恶”、“凶恶”等形容字眼，但姚钰和宇文猫接触下来，却从来没有这种切实的感受。 　　不论是出于妖管局条例的约束, 还是因为对同事朋友友好, 总之身为安全部成员的宇文猫虽然爱玩爱闹还嘴毒, 但和他人交往或是处理案子, 都是有底线有原则的。否则姚钰也不会和他成为朋友。 　　似乎只有遇到独孤陀的事情，宇文猫才会失常和破防。几次中招和这次闹出来的事，也都是因为独孤陀。 　　“是为了独孤陀吗？”姚钰条件反射地将这件事和独孤陀联系了起来。 　　姬曜“嗯”一声。 　　“是要用人的心脏弄什么邪术, 让独孤陀死后转世能记得前世？”姚钰不确定地提出了他的猜测。但挖人心脏是什么邪术啊？！要是人的心脏真有用的话，这世间早就乱套了。 　　“普通人的心脏确实无用。”姬曜说道，“但他挖的是无启国人的心脏。” 　　原来是他搞错重点了……姚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的重点放在了人的心脏上, 而真正的关键点其实是无启国人。 　　“无启国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姚钰懵逼了。无启国又是什么啊？他作为一条熟知华夏当代地理的鱼，从来没听过这个地名。 　　而连宇文泽被从阵眼救出都能维持镇定的黎榭，听到姬曜说到无启国人的时候, 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无比，似乎被人一下抽走了精神气。 　　猫鬼是他为所欲为的底牌, 而这个男人提到的无启国人的心脏则是他最大也是隐藏得最深的秘密。他以为这个秘密除了他和猫鬼，再也无人能知晓。 　　姬曜的目光从黎榭身上扫过，轻描淡写道：“无启国人是永生者。” 　　姚钰不自觉地“啊”了一声。普通人追求一生的长生不死，姚钰曾以为不过是一种美好的愿望或是念想，毕竟连妖和神也终有湮灭的一天。 　　但自从他来到妖管局后，他见识到了各种各样的长生之法。不过这些长生之法各有各的缺陷，不仅都要借用外力或外物, 并且都需要付出相应代价。所以, 不存在完美的长生不死。 　　而现在, 姬曜居然说无启国人是永生者…… 　　“他们不需要借用外物或者外力，就能永生？”姚钰好奇道。 　　“嗯。”姬曜肯定了姚钰的猜测，然后道，“他们是天生的永生者。” 　　“这……可真是奇了耶。”姚钰感慨道，“不需要努力或者付出任何代价就能成为天生的永生者，这是命运的宠儿吧。” 　　作为一条天生的幸运鲤，姚钰很少感慨别人的幸运，毕竟他才是被别人羡慕的鱼鱼。但无启国人如果真如姬曜说的那样，是天生的永生者，那这幸运程度，就连姚钰都得感慨。 　　“没有不需要代价的永生。”姬曜道。 　　“可你刚才说，他们是天生的永生者呀？”姚钰不解。天生，那不就是不用借外力嘛？ 　　“难道他们是有什么生理缺陷啥的？”姚钰猜测道。 　　“没什么缺陷，他们也会死。”姬曜解释道。 　　但姬曜的解释让姚钰更懵逼了，眼里的蚊香圈再次转了起来。是姬曜刚才亲口说无启国人是天生的永生者，怎么这会儿又改口说他们也会死了？ 　　姬曜看着明显蒙圈的小晕鱼，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然后才道：“他们会死，然后死而复生，同于永生。” 　　无启之国在长股东，为人无启。其人穴居，食土，无男女，死即埋之，其心不朽，死百廿岁乃复更生。 　　意思是：无启国在长股国东侧，为人没有子孙后代。他们居住在洞穴里，以吃土为生，无男女之别，死了就埋掉。但他们的心脏不会腐烂，死后一百二十年便又能复活。这样死了又活，活了再死，实际上就是长生不死。 　　所以，无启国人虽然是永生者，但所谓的永生并不是如小胖鲤想象得那样是没有任何代价的永葆青春且永生不死。 　　他们没有子孙后代，也会生老病死。但与一般人不同的是，他们死后被埋入土中，心脏不会腐烂，等一百二十年后会再次复活，然后如同正常人一样经历生老病死，再被埋入土中，等待复活，往复循环。 　　“所以，无启国人的心脏是他们能够复活永生的关键？”姚钰算是听明白了。 　　无启国人没有后代不入轮回，不朽的心脏能让他们能够保留每一世的记忆，不断复活。也正是因为心脏能让他们留有记忆不断复活，即使没有后代，他们的族群也能留存于世。 　　“如果失去了心脏，那无启国人就彻底死了，没有子孙后代也没有轮回转世。”姬曜的声音不疾不徐，平淡无波，但让姚钰惊得差点起鸡皮疙瘩。 　　因为，姬曜的话，不仅点出了宇文猫做这件事的原因，也间接说出了诅咒宇文猫的人究竟是谁，以及……道出了做这件事究竟造了多深的孽，咒宇文猫背后的怨恨之烈。 　　宇文泽挖了一个被埋入土中，死后等待复活的无启国人的心脏。失去了这颗不朽的心脏，原本那个等待一百二十年便能再次迎来新生的无启国人便再也无法复活。 　　无法复活，也没有来世，这和魂飞魄散没有任何区别。这个无启国人便这样消失得无声无息，没有后代也没有转世，似乎这个世间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过。但一个人活在世间这么久，定然会有所眷恋甚至会为下一次复活做好安排，继续做未尽之事或是寻未了之情，而这一切却再也无法继续。 　　挖无启国人的心脏，等于让这人魂飞魄散，这样强烈的怨憎和诅咒，确实是猫鬼也无法避开的。况且，无启国人是能不断死而复生的非普通人类。 　　而宇文猫这么做的原因，姚钰不用问宇文猫就能猜到：定然是为了独孤陀。 　　姚钰听得心情复杂。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摸了摸小黑猫的脑袋。小黑猫紧紧闭着眼睛，毛色暗淡，可怜兮兮的。而在妖管局里的宇文泽，如果姚钰不是被人告知他原身的猫鬼，很难想象这个爱热闹爱恶搞爱探店喜欢在社交平台直播、发连拍、live和vlog的时尚达喵会是历史上最有名的一只猫鬼，曾引起满城风雨和皇室恐慌。 　　“所以，宇文猫是被这个失去了心脏的无启国人诅咒了，是吗？”姚钰的声音很低，夹杂其中沮丧的情绪显而易见。 　　姬曜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是为了独孤陀才这么做的，是吗？”姚钰抿了抿嘴，目光复杂地看向小黑猫。为了这样一个人，让一个无辜者没有来生，背负强烈的怨憎和恶毒的诅咒，最后还因为这个受诅咒而产生的命缘而被黎榭当成了承受阴债灾厄罪罚的最好载体，值得吗？ 　　“这个，你得问他自己。”姬曜淡声道。 　　姚钰膝盖上的小黑猫咳嗽了几声，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声音很虚，但比起刚从阵眼里出来那会儿，已经好了很多。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惜只是摇晃几下又倒了下去。他只能一边叹气，一边坐下，最后姿势固定成了农民揣。 　　“头儿说得没错。”对于他曾经做过的事，宇文泽没有狡辩，而是全部承认了。他黄铜色的猫眼看向不远处无法动弹的黎榭，因为是猫脸，所以姚钰无法从他的脸上辨别出他此时的表情。 　　“是我挖了无启国人的心脏。我当时……”后半句话，宇文泽没有说完。姚钰静静地听着，但宇文泽却没有继续说。 　　“是为了他吗？”姚钰指了指黎榭，问道。 　　小黑猫叹了一口气，承认道：“嗯。当时，他快死了。” 　　小黑猫的毛脑袋稍稍抬起，目光似乎穿透了黎榭，看向了遥远的虚空：“我很着急，想尽了办法却无法救他的命。”虽然说猫鬼是最厉害的蛊，但猫鬼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害人而非救人。让一只猫鬼救人？呵…… 　　“我想尽办法，却没有一种是有用的。”小黑猫的声音很低，“后来，我想到了我曾无意中看到的无启国人心脏。”那个无启国人应该死了几十年了，原本的身体已经腐烂，而新的身体却还没有开始生长，只有一颗鲜活的心脏在腐烂的身体里跳动。 　　那时候，宇文泽就想，既然无启国人能够依靠他们不朽的心脏死而复生，那独孤陀是不是也能依靠这颗心脏而拥有和无启国人一样的能力。这样，独孤陀就可以不断死而复生，达到事实上的永生不死。 　　至于这个失去心脏的无启国人……宇文泽从没有想过他未来会如何。 　　然后，宇文泽便将这颗鲜活的心脏从这个腐烂的身体里拿了出来，将它带给了濒死的独孤陀。 　　独孤陀吃了这颗心脏。但这颗心脏没有救活独孤陀，也没有让独孤陀拥有和无启国人一样的能力。 　　独孤陀还是死了。 　　但，它让独孤陀拥有了一种他们都不曾想过的能力，那就是转世后依然能记得前世。而宇文泽之所以能够知道，是因为贺兰敏之的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 第56章 　　“贺兰敏之？”姚钰一脸恍惚。 　　这是姚钰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第一次则是刚才姬曜告诉他黎榭真正身份的时候提到的。按照姬曜的意思，这个贺兰敏之应该就是独孤陀后面无数次转世中的一世，而且是最有名的一世。 　　不过姚钰表示他没听过这个名字。虽然，他觉得他在道长们教他华夏历史的时候, 有用心听课……他朝代顺序背得可溜了。 　　而宇文泽的回答也印证了姬曜的话：“贺兰敏之是独孤陀死后的第一次转世。” 　　那颗无启国人的心脏没有使独孤陀得以续命, 也没有使他能够死而复生。因为独孤陀死后, 他的心脏和普通人一样彻底停止了跳动。 　　而宇文泽在独孤陀死后之初, 先是悲痛然后就是愤恨。他觉得是隋朝皇室害死了独孤陀，所以想要报复。但隋朝那时候气数未尽，有应龙的庇护, 想要报复整个皇室基本无可能。而报复个体也在皇室和民间大规模的防范和驱逐猫鬼的情况下变得困难重重。 　　之前民间蓄养猫鬼成风，而在独孤陀事件后的同年，隋文帝就下诏：蓄猫鬼、蛊惑、魇媚等野道之家, 流放至边疆。而执行者除了借机打击政敌，也常常会牵连到普通的养猫人家。 　　因而，宇文泽别说是报复了, 他甚至自己都整天活在威胁之下。 　　独孤陀死了，而报复也成了空谈, 宇文泽变得灰心丧气意志消沉。独孤陀在大兴城外曾秘密置有一座很小的别庄，在独孤陀死后那座不起眼的小院落便荒废了。 　　宇文泽则在那座小院里长久安置了下来。小院里有一个很小的池塘，池边边上就只孤零零地种了一棵柳树。 　　以前独孤陀还在的时候，他在柳树下最常做的事其实就是追着被风吹得晃动的柳条和柳条打架。而现在除了修炼，他每天几乎都蹲在小院池塘边的柳树下发呆。 　　荒芜小院就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如在山中不知岁月。 　　“就没有人打宅子的主意吗？”姚钰问道，“小是小了点, 但毕竟是京郊带院的宅子哎。”大兴城是隋文帝时期的都城。一座无主之宅, 引来觊觎是很正常的事。 　　宇文猫原本因为回忆旧事而难得低沉忧郁的声音也因为被姚钰这么一打岔而变成了笑声, 还带着姚钰熟悉的洋洋得意：“我是猫鬼，想要让人不靠近一座宅子还不容易？” 　　“鬼宅就是这么搞出来的吗？”看着小黑猫无意识地抖了抖耳朵，姚钰没有忍住，伸出魔爪捏了捏小黑猫的耳朵。猫耳朵的手感很特别，特别是耳背，茸茸的短毛略带一点点硬度，让姚钰不自觉地压起了猫耳朵。 　　宇文猫本能地晃了晃脑袋，只可惜他现在是一只幼猫，脑袋还没姚钰的爪子大，没有能够躲开。而他现在行动不便，便索性放弃了挣扎。 　　“嗯。”宇文泽说道，“吓走了几波人后，就没有人敢打这座宅子的主意了。”这座宅子甚至成了有名的鬼宅。而那时候的人对鬼神的敬怕是刻在骨子里的，所以没有人再敢靠近这里。 　　如果换成现代，这招估计会适得其反，这里铁定会成为热门的直播打卡地……宇文泽自己可能就是打卡的一员。 　　“后来呢？”姚钰问道。 　　“后来……”宇文泽趁着姚钰抬手的功夫抖了抖耳朵，继续道，“一直安静的宅子的大门又一次被打开了——” 　　“然后又你把人吓跑了？”姚钰接口道。 　　小黑猫摇了摇毛脑袋，说道：“他没被吓跑。” 　　姚钰“啊”过后，佩服道：“是个勇士啊。” 　　“我本想把他吓跑。”小黑猫再次陷入了回忆，“但面对幻境，他毫无反应。”既然吓不走，宇文泽不介意对不速之客动真格。但他看清来人的脸时，他震惊到呆滞当场。 　　原因无他，来人无论是身材还是样貌，都和独孤陀一模一样！但宇文泽却清楚地知道，这人不是独孤陀。因为独孤陀的尸体，就在这座宅子里。 　　“所以这人是贺兰敏之吗？！”姚钰也震惊了。 　　小黑猫“嗯”了一声，继续道：“他告诉我他是独孤陀的转世，这一世的名字叫贺兰敏之。” 　　“你就信了？”姚钰虽然这么问，但是其实换成是他，也很难不相信。 　　毕竟宇文猫都说这人长相身材都和独孤陀一模一样。就算是古代真有神乎其神的易容术，那也只能骗骗普通人。况且，这人还能精准地找到曾属于独孤陀的秘密别院，似乎对宇文猫也并不惧怕。 　　“你知道吗？这座宅子，是他特意买给我落脚的。尽管那时候，他没钱，还是当了家中玉佩凑的银子。”小黑猫声音很低，难辨其中情绪。当时独孤陀摸着他的猫脑袋，笑着告诉他，这样他也是有家的小猫咪了。 　　有家，有主人，真好。 　　“他还说了很多只有独孤陀知道的事情。”小黑猫的目光又不自觉地瞟向了黎榭，虽然他很快又正回了脑袋，说道，“包括无启国人心脏的事情……” 　　那人说，他觉得他之所以能记得前世的事，是因为那颗心脏的缘故。无启国人因为不朽的心脏能死而复生后记得所有往事，所以这样的猜测确实很合理。 　　更何况，那人的一举一动，都和独孤陀别无二致。那人就站在院子里，对着他微笑，然后蹲下身等着他走来。破败的宅子似乎回到了当初还不曾荒芜的样子，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记忆中最初的模样：有家，有主人，真的很好很好…… 　　姚钰听后默然了，他隐隐约约明白了宇文猫的执念究竟是什么了。祸斗他们的猜测似乎并不那么准确，而他当初也和祸斗他们的想法差不多。 　　感情可以很单纯，但大部分时候却是复杂的，有时候寄托了太多，反倒是无法分清究竟是何种情感了。 　　“他说，这一世，他叫贺兰敏之。”小黑猫昂着脑袋，黄铜色的大眼睛睁得很大，原本就剔透的结膜隐约闪着水一样的光，他继续道，“是现大唐皇后武皇后的外甥。” 　　“武则天？”姚钰也就知道这么一个武皇后。 　　“嗯。”小黑猫肯定了姚钰的猜测，说道，“原来，独孤陀逝世也快百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他在小院里浑浑噩噩，外面却早已改朝换代。而隋王朝，居然这么短命，嗤。 　　不知是不是巧合，身为外戚的独孤陀转世成为贺兰敏之，居然也是外戚，且都有鲜卑血统。 　　独孤陀是独孤皇后同父异母的弟弟，而贺兰敏之按血缘来说是武则天的亲外甥。 　　武则天的父亲武士彟娶过两任妻子。第一任妻子相里氏，育有二子：武元庆和武元爽。相里氏死后，他又娶了杨氏，育有三女：大女儿武顺、二女儿武则天和小女儿武氏。 　　贺兰敏之就是武则天同父同母亲姐姐武顺的儿子。 　　武则天入宫为太宗才人，而武顺则嫁给了豫州法曹参军、鲜卑人贺兰安石，生下了儿子贺兰敏之和女儿贺兰氏，但贺兰安石很早就去世了。 　　太宗李世民去世后，武则天被高宗李治接出了感业寺，入高宗后宫不久后就生下了长子李弘，在高宗后宫站稳了脚跟。数年后，武则天打败了王皇后和萧淑妃，成为了高宗的第二任皇后。 　　武家也鸡犬升天，成为了外戚。武则天的母亲杨氏被封为了荣国夫人，姐姐武顺被封为为韩国夫人。 　　而武则天的两个异母哥哥和武则天关系不睦，二人相继去世后，武则天对两位异母哥哥仍有芥蒂，因而不愿他们的后人继承她父亲武士彟周国公的爵位。 　　而贺兰敏之风流倜傥、学富五车且极具魅力。 　　因而，她把贺兰敏之出继给了武士彟。换而言之，就是让贺兰敏之当武士彟的后嗣。贺兰敏之也因此改姓为武，继承了周国公的爵位，并授太子左庶子、弘文馆学士。 　　而宇文泽则是在贺兰敏之袭爵周国公后带回来的。周国公贺兰敏之养一只黑猫也并不是一件惹人注目的事。 　　事情讲到这里，姚钰觉得一切好像都很正常，似乎还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但如果真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宇文猫后来也不会形单影只百年，也不会成为妖管局的安全部成员了，更不会……搞成现在这个狼狈样子。 　　况且，姬曜对贺兰敏之的评价……嗯，从姚钰的感受来看，那是相当不好。虽然姬曜没有明说。 　　“后来发生了什么？”姚钰对贺兰敏之这个人相当好奇。但是他还是克制着自己的八卦之魂，他没法像问姬曜一样毫无顾忌地问出一些他其实很好奇的问题。毕竟后来的事，就算宇文猫还没有讲，但从之前的种种迹象来看，这是宇文猫灰暗的回忆。宇文猫是他的朋友，他没法像之前的案子一样，只当一个纯纯的吃瓜看客。 　　“后来，他干了很多事。”小黑猫垂下了脑袋，“别人对他的评价，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道德泯灭、丧心病狂、毁三观。” 　　作者有话要说： 第57章 　　“丧……心病狂, 毁三观？！”鱼鱼好奇！ 　　不过，虽然姚钰好奇得抓心挠腮，但是他还是努力克制情绪。他是贴心的鱼鱼，怎么会因为着急听八卦而忽略友友的感受呢？ 　　但贺兰敏之究竟干了什么, 让对独孤陀带有极厚滤镜的宇文泽都这么说。 　　姚钰咳了一声, 然后努力装得漫不经心：“能说说吗？” 　　说完瞟了一眼黎榭, 不得不说黎榭长得是真美啊。但这么美的脸, 却干了这么多恶毒的事。尽管姚钰还不知道贺兰敏之干了什么，但就这一世的黎榭对宇文猫所做之事，在姚钰看来就是恶毒至极。 　　想到这里, 姚钰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叹什么气呢？”姬曜的声音在姚钰头顶附近响起。 　　“知人知面不知心，古人诚不欺我，嘤~”姚钰“文绉绉”地表示。但结尾一个“嘤”则把姚钰八卦鲤的本质完全暴露了出来。 　　姬曜被姚钰逗笑了, 伸出手轻轻拂过了姚钰的脑袋。 　　小黑猫则完全沉浸在了过去的记忆里，没有被这一插曲给打扰了回忆：“这还得从贺兰敏之的身世说起……” 　　“他不是武则天姐姐的儿子，然后被过继给外祖父武士彟当了外祖的鹅子吗？”刚才宇文猫就已经讲得很清楚了。贺兰敏之还因此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国公, 赢在起跑线了，妥妥的人生赢家哎。 　　这身世, 牛逼闪闪的，一手好牌，多少人羡慕不来呢，怎么样都谈不上悲观厌世到报社呀。如果不是报社，又怎么会做所有人口里的“道德泯灭毁三观”的事呢？ 　　“难道是因为太显赫，什么都能得到，所以空虚找刺激？”姚钰想了想, 也只能扒拉出这么一个看上去还合理的解释。 　　小黑猫摇了摇头, 说道：“他对武则天一直心怀不满。” 　　“啊？”姚钰惊了一下, “但听上去武则天对他很不错呀。难道是因为要他姓武而招致他不满？” 　　毕竟在姚钰的印象了，古人应该很看重家世姓氏什么的。所以贺兰敏之不想改了本姓，但胳膊拧不过大腿，不得不从了武则天的安排，但由此心生不满吗？ 　　不过从姚钰的角度，他毕竟是一条鱼，本就没姓，让他姓啥就姓啥，无所谓啦。武则天让贺兰敏之姓武，在那时是一种恩宠和荣耀吧。这意味着她把他当成自己人，提携荣宠，加官进爵一条龙啊。庸俗的鱼鱼表示他其实听着有些羡慕呢。 　　“不是因为这个。”小黑猫说道。 　　“那究竟是为什么啊？”姚钰晕了。难道他是个受虐狂？对他好反而让他难受？鱼鱼真的不李姐啊。 　　“难道是因为武则天光给他赐官赐爵了，没赐他相应的银子，让他怀恨在心？”姚钰一拍脑袋，灵光一闪后茅塞顿开！ 　　依照独孤陀和黎榭的爱财到变态的性格，这个贺兰敏之应该也是个爱财之人。如果是因为钱财纠纷，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想到这里，姚钰不禁佩服起了自己，不愧是他，现在见多识广，通过推理都能猜出这么曲折难猜的原因了！ 　　“不是。”小黑猫直接否认了姚钰的猜测。可能恢复了一些体力，小黑猫调整了一下坐姿，开始舔起了爪子。 　　姚钰：“……”真的不是吗，呜呜。 　　“那是为什么啊？”姚钰表示恍恍惚惚。 　　“因为他母亲和妹妹。”小黑猫道。 　　“但刚才你说，武则天当了皇后，武家鸡犬升天啊。”姚钰不是很明白。贺兰敏之的母亲武顺还被封为了韩国夫人。在唐朝，国夫人是一品诰命。这样看来，武则天对她亲姐妹很是不错呀。 　　小黑猫“嗯”了一声，没有否认：“武则天成为皇后以后，给了武顺和她女儿贺兰氏很多特权，允许她们时常出入皇宫。” 　　“所以，贺兰敏之有什么好怨恨的呢？”姚钰不解。 　　就目前他听到的信息，武则天似乎很爱恨分明，对曾经苛待她的异母兄弟毫不留情，而对感情不错的同母姐妹极其家人都很关照。而武顺一家，明显就是被她划入己方阵营的自己人，获得了很多优待和特权。 　　“因为他认为武则天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小黑猫说道。 　　姚钰震惊了，前一秒他还觉得武则天对她亲姐姐一家很不错呢，怎么贺兰敏之却认为武则天害死了他母亲和妹妹？转折之大，让鱼直接呆愣当场。 　　“啊这……”姚钰凌乱了，“怎么说？”姚钰刚建立起来的推理自信就像泡沫一样，被现实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原来，他还是那条思维简单的单纯小菜鱼。 　　“因为武则天的恩宠，武顺和她女儿贺兰氏时常出入皇宫。”小黑猫舔了舔爪子，说道，“所以没过多久，武顺和贺兰氏就受到了李治的注意，她们因此勾搭上了李治。” 　　“李治？”李治！他认识啊，常常组局玩的好同事嘛。姚钰第一反应就是那个他每天都能见到的好同事。 　　“嗤，你想什么呢。”小黑猫一听姚钰的语气就知道姚钰凌乱的大脑没转过来，“是那个真李治，不是獬豸那家伙。”顶着李治的名字混淆别人的注意。 　　哦，不是妖管局那个顶着李治名字的獬豸，而是那个真唐朝皇帝，唐高宗李治，武则天老公。姚钰不好意思地用咳嗽掩饰了小小的尴尬。毕竟他每天都对着妖管局的李治，太熟了惹，导致第一时间反应的竟然是獬豸。 　　“哦哦。”姚钰摸了摸鼻子，胡乱地哦了几下，然后大脑才慢一拍地察觉他听到了一个多么劲爆的消息。 　　“你是说，李治和武则天的亲姐姐以及这个姐姐的亲女儿都有一腿？！”喵喵喵！姚钰惊得差点发出了喵叫声。 　　母女喂……鱼鱼震惊！ 　　“有什么好奇怪的，武则天不也曾是他小妈？”小黑猫渐渐恢复精神，连声音都不那么虚了。 　　“好像是哦。”这么看来，还是李治玩得花啊。不过这事放唐朝皇室，嗯，好像并不是很特殊呢。姚钰开始反思他作为一条鱼，是不是思想太保守了，还不如人类思想开放。 　　“然后呢。”姚钰问道。 　　“贺兰氏尤为貌美，因而备受李治宠爱。”小黑猫道，“被封为了魏国夫人。” 　　“也挺正常的……吧。”毕竟武顺是武则天的姐姐，李治当初就看上了武则天，她姐姐定然和武则天长得有点像。而贺兰安石是鲜卑人，鲜卑人肤白高鼻薄唇且脸型立体。这两者一结合，生下来的子女长相，定然是极其符合李治以及世人审美的。看黎榭的长相也能猜出这个贺兰氏定然貌美至极。 　　小黑猫“嗯”了一声，继续道：“所以武顺和贺兰氏受到的宠爱一日胜过一日，让武则天开始感受到了威胁。” 　　“这岂不是……”姚钰话没有说完，但是未尽之意大家都懂。让武则天感受到威胁，下场定然凄惨。 　　“所以贺兰氏死了。”小黑猫的声音冷静到冷酷。 　　贺兰氏是在和武则天一起品尝美食的时候中毒而死的。而让贺兰氏中毒的食物，则是武则天的两个族兄献上的。武则天和这两个族兄关系也不好，所以武则天上位后将他们外放了。这次他俩献上美食也是想借此缓和和武则天的关系。 　　皇后宫里出了中毒事件，死的还是自己宠爱的贺兰氏，李治下令彻查此事，结果就揪出了武则天这两位献食的族兄。 　　事情结果就是贺兰氏中毒而死，而和武则天不睦的族兄被赐死。而贺兰氏中毒死后，武顺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几个月后也去世了。 　　“贺兰敏之觉得武则天才是这次中毒事件的幕后黑手？”姚钰渐渐回过味来。毕竟整件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武则天，除去了不睦的族兄和受到盛宠已成威胁的贺兰氏。 　　就连姚钰都觉得这件事怎么看都和武则天有关，更别说聪明至极的贺兰敏之了。 　　“所以，他觉得武则天是杀他妹妹和导致他母亲去世的真正凶手？”姚钰问道。所以宇文猫才会说贺兰敏之对武则天心怀不满。这还说轻了，应该是恨毒了武则天吧。 　　“对。”这次，宇文猫肯定了姚钰的猜测。 　　“其实……”姚钰摸了摸鼻子，最后唉了一声，没有往下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宇文猫嗤笑道，“贺兰氏母女有这个下场，自身也有责任，是吧。” 　　姚钰“嗯”了一声。 　　“本来就是。”宇文猫说话比姚钰更直接。当初他就看不上贺兰氏母女的做派，尤其是武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还驱使仆人想打它。 　　“所以贺兰敏之想复仇？”姚钰猜测道。但复仇怎么就毁三观了？ 　　“嗯。”宇文猫说道，“他是这么说的。”但其实他并不清楚，贺兰敏之做这些事，有几分是为了复仇，又有几分是因为自己本身的欲望。真复仇，哪会是这样的呢…… 　　“他怎么复仇了？”姚钰好奇道。 　　“他和荣国夫人私通。”宇文猫说道。 　　姚钰觉得自己已经被李治和贺兰母女的事弄得接受奇葩事的阈值已经大大提高。所以，不过就是和一个夫人私通嘛，放唐朝，正常。 　　“荣国夫人……”小黑猫幽幽的声音再次提醒道。 　　“哦，一品诰命夫人嘛，地位很高。”姚钰点了点头。但贺兰敏之是周国公啊，所以能和地位高的诰命夫人勾搭上，实属正常，大家一个圈层的。 　　“荣国夫人是武则天的母亲杨氏。”小黑猫继续道。 　　“哦……”姚钰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反应过来之后，惊讶到弹了起来，“我滴天！！！她是贺兰敏之的亲外祖母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58章 　　《新唐书》记载：敏之韶秀自喜, 烝于荣国，挟所爱，佻横多过失…… 　　意思是：贺兰敏之美而自知，和荣国夫人乱.伦, 仗着荣国夫人的包庇和宠爱, 行为骄横轻薄无所顾忌。 　　在古代, 不正当关系有很多专用的说法：男女不以礼交谓之淫, 上淫曰烝，下淫曰报，旁淫曰通。烝, 本来的意思是火气上行。烝淫的意思就是与长辈通.奸。 　　所以，贺兰敏之与他亲外婆荣国夫人乱.伦是上了正史的。 　　“妈耶……”姚钰重新坐好，捞住了小黑猫放好, 但还是震撼到不知说什么。 　　他想了想，然后慢吞吞地说道：“古人普遍早婚，很多人到了爷爷奶奶辈, 可能也就四十多岁。” 　　小黑猫甩了甩尾巴，说道：“很多史书把荣国夫人杨氏叫杨姥, 可不单单是因为她是武则天的妈。” 　　荣国夫人杨氏又常被称为杨姥。在普遍早婚的古代，杨氏四十多岁都还没嫁人，后来给武士彟当了续弦。 　　换而言之，杨氏嫁给武士彟的时候已经四十多岁了，加上她生女儿武顺，武顺嫁人后生贺兰敏之，保守估计, 杨氏和贺兰敏之年龄差少说也有个六七十岁。 　　“那她和贺兰敏之有一腿时, 少说也有八十岁了吧……”姚钰呆呆道。一个十几二十岁的美少年和他八十多岁的外婆…… 　　就算他之前对黎榭再怎么不满, 这次他看向黎榭的目光只有佩服……这是一个狠人。 　　不过，武家真是一家子猛人。不说武则天和贺兰母女，就她们母亲杨氏，感觉比她所有女儿都生猛。 　　“他是有什么非同寻常的癖好吗？”姚钰表示不理解。难道贺兰敏之有恋老情结？否则姚钰实在是想不通他这是为何……毕竟，不说贺兰敏之的身份地位，就单单凭借他的容貌，什么美女得不到呢？ 　　“因为荣国夫人是武则天的亲妈，而他需要荣国夫人的庇护。”小黑猫把当初贺兰敏之和他说的原因简单概括着说了出来。 　　结合之前贺兰母女身死，贺兰敏之将所有矛头都指向武则天，姚钰“啊”了一声，说道：“他是在报复武则天前给自己找一个靠山？” 　　“嗯。” 　　“啊……啊这……”姚钰风中凌乱。这逻辑怎么说都感觉怪怪的，虽然说古人确实觉得百行孝为先，能让武则天有顾及的人不多，她母亲杨氏算一个。但荣国夫人毕竟都七老八十了，就算能护着贺兰敏之，又能护几年呢？贺兰敏之不会想不到这一层。 　　“然后他就开始报复武则天了？”姚钰想不通里面的逻辑后，放弃了。既然贺兰敏之决意报复武则天，还先给自己找了一个靠山，那姚钰很想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报复个法？ 　　“他强了太子的未婚妻。”小黑猫说道。 　　“哦。”经过荣国夫人的洗礼，姚钰觉得这也就普普通通了。 　　“他是霸王硬上弓。” 　　姚钰：“……” 　　司卫少卿杨思俭女选为太子妃，告婚期矣，敏之闻其美，强私焉。 　　意思是：司卫少卿杨思俭的女儿杨氏被选为武则天长子，也就是太子李弘的太子妃，宣诏定亲，婚期也定了，只待吉时大婚。贺兰敏之听闻准太子妃杨氏貌美，就把她给强了…… 　　杨家是豪门世家，而被强行戴绿帽的则是当朝太子…… 　　姚钰：“……”这大兄弟确定只是想报复武则天吗？确定不是嫌活得太滋润了？但从这一点看来，贺兰敏之似乎不是真的有恋老情结。 　　“后来呢？”姚钰干干地说道。 　　“因为有荣国夫人的庇护，这件事看似是不了了之了。”小黑猫说道。 　　但事情真的过去了吗？就连宇文猫都说了只是看似。 　　小黑猫呼了一口气，继续道：“后来荣国夫人去世了。” 　　“那贺兰敏之应该很焦虑吧。”姚钰说道。毕竟他之所以这么胆大妄为，也就是仗着荣国夫人的庇护。 　　宇文猫摇了摇头，说道：“他贪了武则天给荣国夫人祈福的财物。” 　　咸亨二年，荣国夫人卒，则天出内大瑞锦，令敏之造佛像追福，敏之自隐用之。及在荣国服内，私释衰绖，著吉服，奏妓乐。 　　意思是荣国夫人死后，武则天让贺兰敏之造佛像给荣国夫人祈福，他贪了造佛用的财物进了自己的腰包。而且在荣国夫人服内，私自脱了丧服，穿着华丽的礼服，奏乐玩乐。 　　姚钰：“……”果然贪财人设不倒…… 　　“荣国夫人死了，他在孝期做了这些事，真的没问题吗？”姚钰问道。依照武则天的性子，应该不会轻易放过贺兰敏之的吧？ 　　“武则天没有马上动手。”小黑猫舔了舔爪子，“她在等一个契机。” 　　姚钰：“契机是什么？” 　　“他曾强了太平公主……”小黑猫嗤笑了一声。 　　姚钰已经彻底凌乱了，这是作大死吧。 　　“的侍女。”小黑猫慢悠悠地补充道，“至少史书上是这么记载的。” 　　时太平公主尚幼，往来荣国之家，宫人侍行，又尝为敏之所逼。即：太平公主年幼，来荣国夫人府中，贺兰敏之强了太平公主的随行宫人。 　　“这断句断的，搞得我还以为是太平公主呢，还觉得他可真是……”姚钰啧了一下，感觉已经词穷。对于贺兰敏之，姚钰已经无法用任何词语来描述了。但刚说完，他就想到小黑猫后面一句若有所指的话。宇文猫应该是知道真相的，他却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带讥诮。 　　姚钰抓了抓脑袋，说道：“咦，你是说，里面有隐情？” 　　“我没说。”宇文猫甩了甩尾巴。 　　姚钰：“哦，好吧。” 　　荣国夫人死后，这件事被翻了出来。加上之前桩桩件件的事，新账旧账一起，武则天把他流放到了雷州，取消了他的武姓，改回了贺兰本姓。 　　正史书记载贺兰敏之在流放雷州的途中，是用马缰上吊而死的。而有传言，是被太平公主亲自带人追杀而死。 　　“所以他是自尽还是被人杀死的呀？”姚钰问道。 　　小黑猫只是嗤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姚钰听完整件事后，恍恍惚惚。如果说他对独孤陀的印象只是贪财，那这个贺兰敏之除了贪财，他还好色……说好色，也不精准，毕竟七老八十的荣国夫人杨姥，肯定和美人沾不上边。 　　姬曜之前说贺兰敏之是个放肆的人，在姚钰听完贺兰敏之的事迹之后，他只能说，姬曜的形容太含蓄了！ 　　如果三观能化形，姚钰觉得这地面上，肯定都是他碎了一地的三观……拼不回来的那种。 　　整个客厅在小黑猫简单地说完贺兰敏之的生平后，陷入了诡异的安静。除了转蚊香圈的蒙圈胖鲤，其余人只是安静地不说话而已。 　　等到姚钰好不容易消化完这些奇葩事后，他看着蹲在他膝头的小黑猫，再想到之前姬曜说的：贺兰敏之能这么放肆，宇文泽可没少帮忙…… 　　但小黑猫刚才的叙述，似乎只是一个不掺和其中事的旁观者。而按照宇文猫的说法，贺兰敏之在袭爵周国公时，把他给带回了府。但无论是史书还是宇文泽的描述里，都没有猫鬼存在的痕迹。不似独孤陀，历史上的记载就一直和猫鬼有关。 　　而且，按照宇文猫之前对独孤陀存在至今的那股执念和执拗劲，就算贺兰敏之行为荒唐，宇文猫应该也不会由着他被杀。那，贺兰敏之真的是自己把自己给吊死的？但按照独孤陀和贺兰敏之，甚至是黎榭的性子，感觉不像是会自杀的人。 　　姚钰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小黑猫的头。他很想问一问宇文猫在贺兰敏之这些事里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但想想还是没有问出口。毕竟，这是在撕宇文猫的伤疤。 　　“你很想问，我那时在干吗？是吧？”认识姚钰时间也不短了，作为一起八卦的水友，宇文泽对于这条鱼的好奇心有多强烈，那是相当了解。 　　姚钰：“……咳。”被看穿了，有点尴尬。 　　“我在被炼成猫鬼之前，是金华猫。”宇文猫说道。 　　“嗯，这个我知道。”姚钰点了点头。很多人都提过宇文泽是金华猫这件事。但没有谁提过，宇文泽怎么会从金华猫被人炼成猫鬼的。宇文泽自己也没有提起过。 　　隋唐猫鬼盛行，但大部分被炼成猫鬼的，都是普通猫，如果想要猫鬼更厉害，则是选择年龄大的老猫或是叠加猫的数量。金华猫本身就是妖怪，能抓金华猫用来炼猫鬼的，显然不是普通人。 　　“金华猫最擅长的是自由变幻和迷惑人心。”宇文猫说道。 　　姚钰：“……哦，你继续。”就宇文猫在妖管局的表现……没看出来，谢谢。 　　“除了会幻化成各种人形，金华猫迷惑人还有一样道具。”宇文猫翘了翘尾巴，神秘兮兮地说道，“知道是什么吗？” 　　姚钰：“不知道，是什么啊？”但是从宇文猫越来越和平时接近的说话语气语调，和更加凝实的身形来看，宇文猫似乎恢复得不错。这样姚钰稍稍放下了担忧的心。 　　“金华猫在进入别人家的时候，先会在那家人的水桶里小便。”宇文猫说道，“人们喝了水桶里的水，就会看不见金华猫的身形。” 　　姚钰：“……”好重口，他有点想yue。 　　“这，随便在人家水桶里小便，很不文明啊，猫猫！”姚钰捏了捏宇文猫的耳朵，忍不住道。 　　“我不做这件事好几百年了，别念叨了。”宇文猫大呼冤枉，表示自己早改了。 　　“你为什么忽然提这件事？”姚钰忽然问道。宇文猫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提这一茬，这种在人家水桶里小便的事，那是绝对的黑历史。宇文猫向来爱面子……所以就算提，他也都是用金华猫这个族群大类，而不是提他自己。 　　“无论是荣国夫人、准太子妃杨氏、太平公主……她们都是那个时候地位顶尖的女性，周围的防护何其多。”宇文猫道，“就算是贺兰敏之身份显赫，也不可能轻易得手。” 　　“是你……”姚钰隐隐明白了宇文猫的意思。 　　“那些喝了水的人也看不见佩戴了金华猫猫毛的人。”宇文猫哼笑了一声。 　　姚钰：“……”这是一个带着味道的内幕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第59章 　　“所以说, 贺兰敏之能屡屡得手，不仅是因为身份显赫且有荣国夫人庇护……”姚钰恍然。 　　宇文猫“嗯”了一声。 　　“还有你在为虎作伥呀。”姚钰继续道，“难怪他这么肆无忌惮。” 　　宇文猫：“……”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小鱼鱼说话居然也有这么犀利的时候。 　　“这个……”宇文猫难得有点心虚，没有立即反驳。因为姚钰说得没错…… 　　虽然姚钰之前就在宇文猫的叙述中, 有点明白宇文猫为什么对独孤陀有特别的感情, 但是也仅仅只是一个大致的猜测。毕竟独孤陀和宇文猫究竟是怎么相遇的, 以及他们之间曾如何相处, 当事人都没有和姚钰讲过。 　　但从宇文猫以及史书记载来看，无论是独孤陀还是他的第一次转世贺兰敏之以及今生的黎榭，他们的品行……都很有问题。转世了这么多世, 除了容貌，可能他们唯一不变的就是对财富的贪婪追求。 　　这样的人，究竟曾经做了什么, 能获得宇文猫堪称执着的依恋？ 　　小胖鲤狐疑地看向小黑猫：“难道你是一个……喵抖M？” 　　小黑猫：“……我不是，谢谢。” 　　“那你是为何？”鱼鱼不解。 　　宇文猫原本翘起的尾巴落了下来：“我那时还是一只小猫咪……” 　　除了天生的妖怪，普通动物想要修炼成精怪极其困难, 除了天资好，努力修炼, 还得运气好，以上条件缺一不可。就算如此，没个几十几百年，基本化不了形，只能算开了灵智。 　　而金华猫，在没修炼之前其实和普通猫咪无异。但金华猫有一个让从普通动物费力修炼而成的妖怪非常眼红的特点，也是金华猫的种族天赋, 那就被人类蓄养三年, 且在夜间吸收月之精华, 便能修炼成妖。 　　比起哼哧哼哧苦哈哈修炼几十几百年还不一定能够修成妖的普通动物来说，金华猫这种被人养三年且只吸收月之精华便能成妖的猫咪极度拉仇恨。 　　所以，有些金华猫为了能早日修炼有成，会装成普通的小猫咪找一户它们提前相中的人家装乖卖萌求收养。 　　姚钰：“这看上去很像宇文猫猫会做的事呢。” 　　宇文猫“喵”了一声，说道：“我有过这个想法，但还没来得及踩点，就被人捉了。” 　　姚钰：“这是古代版的绑架代替购买？” 　　古人对吸猫的热情可一点都不比现代人差，什么“执鼠无功元不劾，一箪鱼饭以时来。”意思就是猫猫不捉老鼠没关系，我养你啊，什么“天气稍寒吾不出，氍毹分坐与狸奴。”意思是天气冷了我就不出门，和我家猫猫共用一张毯子美滋滋地宅着。 　　宇文猫嗤笑道：“人类养金华猫，很多都是无意识的，以为只是在养普通猫咪。但有些人，是特意寻金华猫来养的。” 　　“这是为什么呢？”鱼鱼疑惑，“况且，他们是怎么分辨得出普通猫和金华猫的呢？”毕竟金华猫和普通小猫咪几乎一模一样。 　　“能特意找金华猫养的，自然不是普通人家。”小黑猫说道，“他们养金华猫，也不是为了助金华猫修炼成妖，只不过是为了更精巧地害人。” 　　金华猫最短三年就能成妖，而成为猫妖后，便能有幻化之能，可以根据需要化成美男子或是美女。 　　而除了自由化形，它们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害人：它们可以潜入人的家中，一进去先在人家的水里小便，人喝了这水，就会看不见它们。它们便能自由进出，祸害目标。 　　而被祸害的人，并不会一下死亡，而是身体逐渐衰弱，卧床不起，如同得了怪病，最后救治无效而死。很少人会往金华猫处想，基本都是认为被祸害的人是病死的。这般害人手段，基本就是神不知鬼不觉，让人无从追究。 　　“难道就没人能看破吗？”姚钰问道，然后他还有点好奇地问，“怎么知道这人不是生了怪病，而是被金华猫霍霍了呢？” 　　“在夜里给病人披上青衣，到早上再看。”宇文猫用爪子给自己洗了洗脸，说道，“如果青衣上有毛，基本就是被金华猫缠上了。” 　　“所以那家人家，养你是为了……害人吗……”姚钰的声音低了下去，然后问道，“是谁啊？”但姚钰很快意识到，他问了一个很可能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他连史书上有记载的人都不一定认得，怎么可能知道早就湮灭在历史中的无名术士或是有点势力能力的普通人家呢？ 　　“在我还是小猫，没有成妖时捉住我，并养了我的人，是高氏。”小黑猫一边说，一边从姚钰的膝盖处跳下，落在了地面上。虽然还没有化成大猫，但他看上去状态不错，身影凝实，走起来也不再摇摇晃晃。 　　宇文猫丢下一句养他的人是高氏就走了。 　　“高氏？谁啊？”姚钰迷糊了。然后，他熟练地转头问他身边的姬曜。 　　虽然姬曜刚才没有说话，但并代表他没有存在感。他坐在这里，就算不开口，依然是最引人注目的存在，让人忽视不了。 　　“高氏，是独孤陀的外祖母。”姬曜再度开口，解释道。 　　《北史》记载：陀性好左道，其外祖母高氏先事猫鬼，已杀其舅郭沙罗，因转入其家。指的是：独孤陀对邪门旁道很有兴趣，他的外祖母高氏之前就供奉猫鬼，已经害死了他的舅舅郭沙罗，所以猫鬼便转给了独孤陀。 　　而独孤陀的女婢徐阿尼，正是来自他外祖母家，是专门供奉猫鬼的人。 　　而宇文泽说，高氏就是捉住他，让他成妖的人。 　　“所以，独孤陀的外祖母在宇文泽还没成妖的时候就捉住他，养了三年成妖后，指使金华猫害人，然后又把金华猫炼成了最厉害的猫鬼。最后将这只猫鬼转给了独孤陀？”姚钰闷闷道。这似乎又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外祖母。 　　宇文泽那时候，确确实实就是一只小猫咪，但却经历了这么多。被控制被驱使被炼化，这种经历，黑暗又窒息。姚钰认识宇文猫这么久，要不是这次停职事件，他根本就想不到这只爱玩爱闹看似阳光活泼的猫猫会有这样复杂的过去。 　　宇文猫从金华猫妖再到猫鬼，也就百岁不到，比姚钰还要小。在妖中，就是一只幼崽。一只从小就因害人而存在的妖，又有谁会教导他是非曲直呢？对他的主人而言，他不过是一个隐蔽而好用的趁手工具。 　　“也因为这样，所以在体会到一点点温暖后，便把这点温暖当成了唯一的救赎了吗？”姚钰喃喃道。即使，这个温暖其实只不过是周身太过寒冷刺骨而产生的错觉。 　　而独孤陀给予的施舍，可能也就和他扔在乞丐破碗里的铜板一样，对他而言不值一提。而对乞丐来说，那是他碗里的全部。 　　姚钰的目光落在了刚刚跳到地上的小黑猫身上。 　　宇文猫就这样走到了其实离他并不远的黎榭脚边，然后他灵活地跳上了黎榭身边的沙发，再跳上了沙发靠背，然后蹲了下来，看向了黎榭。 　　而黎榭虽然无法逃离这里，但他其实上半身以上是能动的。此时，他压下了刚才的恐惧，脸上的表情平静且镇定。当他看到小黑猫蹲在沙发背上看他的时候，他美丽到有些妖艳的脸上挽起了一缕笑意，看似温柔却带着掩饰不住的轻佻。 　　“后悔了？”黎榭笑了起来，“说了这么多，是想在道德上谴责我？” 　　小黑猫沉默不语。 　　“你无论是做金华猫还是猫鬼，害死的人可比我多得多。别忘了，你本就是为了害人而诞生的。”黎榭说道，“想不到几百年不见，你倒是有了道德感这种东西。” 　　黎榭轻笑道：“你，配吗？” 　　“我自然是不配的。”宇文猫点了点头，说道。 　　宇文泽的动作语气在姚钰看来很正常，但是在黎榭看来，却太过异常。因为，黎榭发现自己的情绪和语气，似乎对宇文泽的影响已经降了太多。 　　以前，他的情绪对宇文泽有着巨大的影响。他的肯定和满意，曾经是宇文泽唯一的追求。而他的难过、生气和否定，会让宇文泽坐立不安。 　　他不需要宇文泽，觉得宇文泽是累赘的时候，主动和宇文泽断开了联系。有段时间，因为无聊他偷偷观察了一段时间宇文泽，失去了他消息的宇文泽，失魂落魄到几乎和流浪野猫无异。 　　他也很久没有见过宇文泽了。他以为宇文泽应该变化不大，毕竟几百年对于妖来说，其实并不算太长。而这次的相遇，宇文泽似乎也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化。 　　但刚刚，他明显感觉到宇文泽似乎和以前有了很不一样的改变。以前的宇文泽，不会在他说出刚才的话时，依然心平气和地蹲着不动，甚至还语气平静地说出刚才这样的回复。 　　“那你现在过来看着我，是想干嘛？”黎榭语带讥诮道，“难道是想报把你封在五鬼运财术阵眼里的仇？” 　　还没有等宇文泽回答，他语气轻柔却带着明显的恶意：“这些债，可有你的很大一份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60章 　　黎榭所说的债显然不是那些追求阳间财富而用五鬼运财术借的阴债, 而是独孤陀和他转世曾经为了追求欲望名利而用歪门邪术造的孽债。 　　而宇文泽，曾经是独孤陀最趁手也最忠心的工具。 　　“小鱼鱼刚才说我为虎作伥，我没有反驳，因为这是事实。”小黑猫昂着脑袋看着黎榭, 说道。 　　“为虎作伥？”黎榭似乎是被这个词逗笑了, “你是说我是恶虎, 而你则是伥鬼吗？” 　　他瞥了一眼小黑猫, 说道：“你真是让我意外。一只作恶的猫鬼居然有朝一日会变成道德标兵。” 　　小黑猫摇了摇头：“我自是没有资格说你什么，毕竟很多事都是我做的。我不会逃避这些孽债。” 　　“那你想干嘛？”黎榭有点看不懂这只曾经很好懂的猫鬼了。 　　在他还是独孤陀的时候，宇文泽就被送到了他府中了。 　　他外祖母高氏, 出身于赫赫有名的渤海高氏，和北齐皇室高氏同宗同源。北齐高氏以奇葩和疯癫而赫赫有名：高欢、高洋、高澄、高湛…… 　　如果仅仅靠疯癫残暴，高氏是不可能在乱世中上位的。历代高氏都秘密养着大批的术士和方士, 耳濡目染之下，高氏族人对秘术也颇为熟知和了解。他的外祖母高氏自小对这些就很感兴趣，在未嫁入郭家前就跟着家中术士学习秘术。 　　当时大隋初建, 他母亲郭氏虽然嫁入了独孤家，但此时贵族豪门什么南北朝皇室遗族、各大世家一茬又一茬, 比韭菜还多。往大兴城里丢块砖头，砸中的人要么就是世家出身，要么就是前朝各国皇室血脉。 　　为了能让家族更兴盛，高氏想起了她未出嫁前曾学习过的秘术，而最隐蔽也有用的，则是猫蛊之术。 　　但养猫鬼的并不只高氏一人，既然要用猫蛊之术, 那自然要发挥其最大的威力。那时, 高氏就想到了她还在高家时, 听教导她的术士提到过的金华猫妖。 　　一般妖怪修炼再怎么低微，普通人也很少能够捕获它们，更别说驱使它们。而金华猫妖想要从普通的金华猫修炼成妖，需要被人豢养三年。 　　若用猫妖炼制而成的猫鬼，普通猫鬼又怎么能与之匹敌呢？而金华猫妖有着幻化惑人以及神不知鬼不觉致人于死地的能力，本身就是一件极好的工具。 　　所以，高氏决定豢养一只金华猫，待金华猫成妖后，便可以善加利用。而如果想要更进一步，便可将之炼化成最强的猫鬼。 　　宇文泽就是这样进入郭家的。他初次和宇文泽相遇时，宇文泽就已经是一只猫鬼了。 　　初次见到宇文泽的时候，很难把这样一只肥嘟嘟的黑猫和猫鬼联系在一起。 　　因为这只黑猫的眼睛太清澈了，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纯粹，完全看不出它在成为猫鬼前，还是金华猫的时候，就已经替郭家和高氏害死了好几个被他们视为威胁的人。而成为猫鬼后，它也替郭家从其他豪族手中转移了很多财富。 　　不过，这也很容易理解，毕竟这只猫鬼，从小猫到被炼成猫鬼，也才五年而已。而成为猫鬼后，它也只是纯粹地听命行事，没有人会去教导一只猫鬼。 　　所以那时候，让独孤陀好奇的是，这只小猫鬼眼里那种不谙世事的纯粹究竟会是纯粹的天真还是纯粹的……恶。 　　毕竟，猫鬼本该只属于黑暗。 　　他外祖母逝世之前，把这只猫鬼交给了他。所以，专门供奉猫鬼的徐阿尼便从郭家来到了他家。 　　他和他外祖母甚至是郭家不同，他没有什么光耀门楣的野心。此时的独孤家已经是无比显赫，贵无可贵了。而他，只要享受这世间繁华就行。所以那时候，他根本就没想过利用猫鬼去做什么。只是碍于外祖母的托付，收留了徐阿尼。 　　那时，养猫之风盛行。但想要找一只听话的猫咪其实不易，毕竟猫咪性子各异且极有主见。 　　而他和狐朋打赌，会养一只最听话的猫咪。赌注事小，面子最大，他只想赢。 　　这时候，他就想到了那只被人驱使的猫鬼。说是猫鬼，其实长得圆润可爱，目光澄澈，不道破这只猫的身份，很难想象这是让人闻风丧胆的猫鬼。 　　所以，他让徐阿尼唤出了这只猫，把他当成了家养猫来养，还配备了专门的仆人来伺候它。那时候的小猫鬼，听话懂事还粘人，似乎真的就和一只特别听话的普通猫咪一样。毕竟，听话的小东西，谁不喜欢？有时候，他甚至都忘了，这是一只猫鬼…… 　　直到杨氏进门。 　　杨氏管理府中事务之后，他甚至连买酒钱都得问她要，这还不算。就算他伸手，也常常被她拒绝。而杨氏是越国公杨素的妹妹，又动不得她…… 　　出身显贵的他，第一次知道穷疯了和被约束是什么感觉。而他对这种感觉的厌恶深入骨髓，刻入灵魂。 　　为了摆脱困窘的现状，他想尽办法，最后他才想起，他养的猫并不是只是一只通人性的猫，它能听得懂话，是因为它是一只猫鬼。 　　而猫鬼，不就是用来求财和害人的吗？呵……他居然把一件利器当成了普通宠物来养。 　　从那以后，他就发誓，他不仅要把财富握在自己手里，也不会让任何人来约束他。而宇文泽，就是他实现目标的最好工具。宇文泽，作为一只猫鬼，有着可怖的能力，但对他无比听话，且性子如白纸一般，极其好懂。 　　但现在，黎榭却发现这个曾经白纸一张的猫，让他看不懂了…… 　　“为什么？”宇文猫问道。 　　“什么为什么？”黎榭对宇文泽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很疑惑。 　　“吃了无启国人的心脏，你拥有了生生世世的记忆，且没有任何羁绊。你完全可以获得你想要的自由以及财富，根本不需要额外靠五鬼运财术这种阴损手段。”宇文泽说道。 　　这其实也是姚钰的困惑。凭借前几世显赫的出身，就算后面有几世出生平庸，有着所有记忆的独孤陀全部不用靠歪门邪道就能实现永生永世的财富自由嘛。 　　而到现在，独孤陀还对钱财有着病态的追求，就……奇奇怪怪的。 　　“因为我厌恶穷困和被约束的感觉，一点点都不想忍受。”黎榭冷笑道。 　　“他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阴影啊？”姚钰自以为压低了声音，用他以为只有姬曜能听见的音量说道，“我觉得他最重要的事不是继续积累财富，而是花点钱找个顶级的心理医生看看。” 　　宇文猫：“……” 　　黎榭：“……” 　　“不过，按照他前世今生的爱财程度，他会不会是抠搜到这个钱都舍不得花啊。”姚钰越想越觉得有理，“所以这心病生生世世积累下来，就变态了……” 　　黎榭：“……” 　　宇文猫：“……”为什么他觉得似乎有点道理…… 　　黎榭看向了姬曜。只要这个男人在，他基本不可能脱困，所以他也歇了逃离的心思：“事到如今，你把我困在这儿，是想替宇文泽出头？” 　　“算账还是还债，都是自己的事，没有谁可以替代。”姬曜的声音平静而清冷，“宇文泽也本该遭此一劫。” 　　小黑猫听到这话后，毛脑袋也垂了下来。 　　“当初，你为什么要给我起名？”宇文泽终于问出了他心底的问题。 　　名字，是一种羁绊。猫鬼本无名，有了名字，那个浑浑噩噩的猫鬼才终于有了清明的意识，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依恋，对赋予他名字的人有了宿命般的羁绊。 　　“随便取的，方便叫唤你而已。”黎榭笑了笑，“总不能每次都说那个猫鬼吧？被人发现了不太好。” 　　宇文泽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低低地“哦”了一声。原来，他所执着和挂念的，不过是别人的随意之举而已。 　　虽然猫脸看不出表情，但是姚钰看着垂头的小黑猫，感觉好心疼。 　　“姬曜，你之前说宇文泽的事，能解决是吗？”姚钰满怀希望地看向了姬曜。虽然他不清楚这么复杂的一世又一世的事该怎么解决。但姬曜的话，总是没错的。 　　“他自己要先放下，否则谁也帮不了他。”姬曜淡淡道。 　　“所以，你之前才会说‘解决宇文泽的事情，现在还不到时候’，就是想让宇文猫看清独孤陀的真面目，是不是呀？”姚钰佩服道。 　　姬曜：“……” 　　“执念是要他自己放下的。”姬曜说道，“而他被封在阵眼里，还的不是黎榭的阴债，而是他曾作为金华猫和猫鬼的孽债。” 　　黎榭猛然看向姬曜：“怎么可能！这是我亲自布置的咒术！” 　　就连宇文泽都楞了。因为他也因为他承受的是黎榭为求财富而借的阴债。 　　“要彻底拔除你的诅咒，原本还需要等一段时间。”姬曜说道。 　　“是我坏事了……”姚钰这才明白为什么姬曜明明知道宇文泽的处境，却迟迟不去救他。想到这里，姚钰内疚极了。 　　“也不是。”姬曜的声音温和了起来，“因为绑定了黎榭的命缘，宇文泽的孽债比应龙想的更严重。因为你，这次来的时机很巧。如果按照原定时间把他解封出阵眼，你可能得等个几百年才能等到他醒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扯到敖局了？”小胖鲤原本觉得他已经了解了事件大致的来龙去脉，现在……他又晕了。 　　“宇文泽本就是应龙带回来的。”姬曜说道。 　　“咦？还有这事儿？”小鲤鱼看向了小黑猫，“你没和我说过啊？” 　　宇文泽：“……整个局里都知道啊。” 　　小鲤鱼：“……” 　　“敖局怎么会注意到宇文猫的？”姚钰问道。 　　“他在隋朝皇室惹出这么大风波，应龙自然是注意到了。”姬曜说道。 　　“哦哦，好像宇文猫说过，那时候隋朝气数未尽，有应龙庇护。”姚钰回味了过来，“但是宇文猫那时候在鬼宅待了几十年，敖局好像没找过他啊。” 　　“一只作乱猫鬼，安分下来就罢了，应龙自然不会特别注意。” 　　“那后来宇文猫怎么会又引起敖局的特别关注啊？”姚钰问道。 　　“你知道武则天为什么从爱猫到怕猫吗？”姬曜淡淡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61章 　　“这个我好像听过, 好像是因为萧淑妃。”姚钰说道。 　　和武则天有关的剧中，武则天升级打怪的路上都绕不开两个BOSS：王皇后和萧淑妃。当然，毫无疑问，武则天是最后的赢家。作为失败者, 王皇后和萧淑妃都被赐死了。 　　无论是民间传闻还是史书记载, 都提到了她死前对武则天发出过诅咒。 　　《新唐书》记载：“武氏狐媚, 翻覆至此！我后为猫, 使武氏为鼠，吾当扼其喉以报。”后闻，诏六宫毋畜猫。 　　萧淑妃死于高宗永徽后期。而永徽后期, 发生了一件看似不相关，但细想之下却颇有意思的一件事—— 　　永徽后期，高宗下令在《贞观律》的基础上新撰律令, 且将律文逐条逐句进行疏证解释，称为《永徽律疏》。《永徽律疏》又被称为《唐律疏议》。 　　在《唐律疏议》卷.十八中，新增了一条：诸造畜蛊毒谓造合成蛊, 堪以害人者。及教令者，绞；造畜者同居家口虽不知情, 若里正坊正、村正亦同。知而不纠者，皆流三千里。 　　指的是制作蛊毒害人或是教唆制作蛊毒的人，判绞死。知情人连坐。 　　而该律令的补充疏证解释则特别提及：若自造，若传畜猫鬼之类，及教令人，并合绞罪。 　　简而言之，就是高宗永徽后期, 萧淑妃作为宫斗失败者死前诅咒武则天：武则天为鼠她为猫, 要咬死武则天报仇。而那段时间, 唐律就新增了一条禁止养猫鬼的明文律法，还特意加了猫鬼相关的解释。 　　民间野史则称，萧淑妃死前诅咒武则天，说要化猫复仇，之后武则天还总是做梦有猫要掐死她。宫里传言是害了猫鬼，而加入法典的禁养猫鬼条律似乎只是欲盖弥彰的暗示传言的真实性。 　　这就是唐高宗时期的宫廷猫鬼事件。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特别是处于废王立武这种牵涉前朝后宫的斗争风暴中。”姬曜轻笑道，“很多事凑到一块儿，很多是因为互相关联，很多则是巧合或是人为的浑水摸鱼。” 　　“难道猫鬼事件其实和萧淑妃的诅咒无关？这猫鬼，还是宇文猫？”转起蚊香圈的姚钰只能想到这么一个解释，否则姬曜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武则天猫鬼事件。而现在他所了解的猫鬼，也就是宇文猫。 　　“这只猫鬼，就是宇文泽。”姬曜说道。 　　“感觉时间好像有点对不上。”姚钰说道。虽然他不是很清楚高宗年号顺序以及各年号中发生了什么大事，但就武则天人生阶段来讲，这件事就说不太通。 　　萧淑妃诅咒以及武则天开始梦魇都是发生在武则天斗倒王皇后和萧淑妃时期，那时候她成为宫斗冠军应该还没多久，就算被封了皇后，应该也就是刚被封后。 　　而武家成为外戚，贺兰氏母女能自由出入宫廷获得圣眷，最后被武则天当成眼中钉拔除应该是在武则天后位稳固之后。 　　那宇文猫怎么可能在贺兰母女没出事之前就缠上了武则天呢？毕竟贺兰敏之报复武则天的原因是他母亲和妹妹都被武则天害死了。 　　“他那时候和武则天没仇吧？”小鲤鱼表示不解。算起来，这段时间应该是贺兰敏之刚接回宇文猫的时候。 　　“独孤皇后和独孤陀也没仇。”姬曜点破了晕菜小鲤鱼的疑惑。 　　“啊？他这是……”姚钰实在是想不通独孤陀或者说是贺兰敏之的想法。明明无论是家世还是地位都已经是他所处的时代中顶尖的存在了，为什么还是要做这种在外人看来很不理解的奇葩事。 　　明明独孤陀就因为事情败露而丢了命，结果转世了还不改，甚至还变本加厉。 　　“所以，贺兰敏之做的那种让人匪夷所思的事，其实不单单只是为了给他母亲和妹妹复仇吧？”姚钰问道。 　　“人类总会给自己的欲望找点借口。”姬曜漫不经心道。 　　姚钰：“……”这话不知道该如何接。 　　“你缠着武则天，也是因为和独孤皇后一样的原因？”姚钰向小黑猫问道。 　　小黑猫“嗯”了一声。 　　姚钰：“……” 　　“也是因为这样，宇文猫才会再次引起敖局的注意，是吗？”小鲤鱼有点回味过来了。武则天虽然当时刚成为皇后，但是敖局应该能看出她未来会成为皇帝。 　　而宇文猫在隋朝兴盛时期就引起了皇室的恐慌，让应龙注意到了。后来因为隐居在小院子里没有出来作乱，应龙便不再管他。而这次，同一只猫鬼，居然又在盛唐时期的皇室搞事情，自然会引起应龙的再次关注。 　　“嗯，所以宇文泽在那之后，想要自由进出皇宫就很困难了。”姬曜说道。 　　“敖局就……这样放过他了？”小鲤鱼问道。 　　宇文猫：“！！！”这要友尽的节奏！ 　　“应龙说他本是受人驱使，且并未伤及人命，所以只是驱逐了事。”姬曜说道，“前尘孽债，自有报应，不在他责任的范围之内。” 　　姚钰：“……”也只有敖局能把工作摸鱼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了…… 　　“那后来，敖局怎么把宇文猫带回妖管局的呀？”姚钰好奇道。 　　“贺兰敏之被武则天治罪流放，我知道他路上会有一劫，所以想要帮他避开……”小黑猫跳下了沙发背，在地面上转悠，似乎是在观察地下曾经困住他的咒术法阵。他低垂着脑袋，所以姚钰此时也猜不出在听到黎榭关于给他取名问题的答复后，他心里究竟是何种滋味。 　　但，真的会被伤透了心吧。 　　在听宇文泽的叙述之后，抛开因为人类欲望而加诸于金华猫和猫鬼身上的孽债，宇文泽想要的，只不过是一种归属感。 　　天下熙熙，红尘万丈，有追求利来利往，有沉溺欲望浮沉，也有只求一处栖身牵挂，一缕温情，如是而已。 　　“然后呢？”小鲤鱼看着来回走动的小黑猫，问道，“是被敖局阻止了？”这样也能解释为什么贺兰敏之有猫鬼的帮助，却依然难逃一死。 　　小黑猫闷闷地“嗯”了一声，说道：“我想赶过去救他，却被敖局给定在了住处……他说，人之生死自有定数，我本就罪孽缠身，再横加干涉，便无人能救我了。” 　　“看来敖局之前虽然放走了你，但还是把你放在了心上呀。”姚钰道。毕竟从宫廷猫鬼事件到贺兰敏之被流放，应该有好多年了。 　　“那你是什么反应？”姚钰好奇道。 　　“我骂他多管闲事屁事多……”回想起他和敖局最初的几次见面，他心虚地咳了一声。虽然知道他是应龙，但那是他只认独孤陀为主。初生小猫不怕龙，这龙老是碍事，他急着想救贺兰敏之，气急了就……口不择言。嗯，是口不择言，没有冒犯的意思…… 　　姚钰：“……” 　　“虽然骂了敖局，但我还是被困在那里。”小黑猫终于停下了脚步，“所以，贺兰敏之还是死了……” 　　“后来，敖局带你回钦天寺了？”姚钰问道。钦天寺是妖管局在唐朝时的称呼。妖管局虽然说是现代建国后建立的，但它的历史远比明面上的长，在各朝各代都有存在，只是称呼各异。 　　“他有提过，但是那时我没同意。”宇文猫说道。他那时候甚至对应龙很怨恨，觉得是因为应龙阻止了他去救贺兰敏之，贺兰敏之才会死。 　　“局长主动邀约，不需考核就能进妖管局，你还拒绝了……”小鲤鱼嘶了一声，“要是别的同事知道这具体情况，估计要嫉妒死你了。” 　　“谁说不用考核了，他只是说建议我去考钦天寺，没说免试通过……”宇文猫说道，“即便真能免试，没有司秘书长点头，敖局说了不算。” 　　“确实是这样的。”姚钰回想了一下，感触颇深地点了点头。 　　“你拒绝难道是因为怕考试？”姚钰问道。 　　宇文猫：“……” 　　“那后来，你怎么又考了妖管局呀？”姚钰好奇道。听其他同事说，宇文猫来妖管局时间也不短了。 　　“当初我拒绝敖局后，敖局也没有难为我，他放我离开了。”宇文猫回忆道，“后来我又开始浑浑噩噩，想要等贺兰敏之的转世……” 　　他再次回到了那个连屋子都坍塌了的宅子，想要等贺兰敏之的转世找来。只可惜，这次他什么都没有等到。 　　就在他从期待等到绝望后，那扇破败的门再一次伴随着令人牙疼的吱呀一声，被人打开—— 　　他开心极了，以为是贺兰敏之的转世终于来找他了。但进门而来的，却是化成人形的应龙。 　　“真是小可怜。”应龙脸上没有常见的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而是那种难得一见的温和清浅的微笑，“你等了这么长时间，应该明白，你的主人已经不要你了。” 　　“胡言乱语。”宇文泽依旧言语倔强。但其实内心深处，他明白应龙说的是事实，空等的几百年早就已经揭露了这个残酷的真相。 　　只是，他不愿意清醒过来。 　　“真是倔强的小猫咪。”应龙轻笑了起来。 　　宇文泽龇着牙死死地盯着应龙，似乎这样才能掩饰住他的无助和狼狈。 　　“和我回家吧。”应龙伸出手，微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62章 　　“所以, 敖局就这样捡猫回来了呀？”姚钰听得忍不住嘴角上扬，“真好。” 　　紧接着，姚钰又问道：“那你是马上就通过考核上岗了吗？”从此就是有编制的猫猫了呢。 　　宇文泽：“……没有。” 　　“那你是作为真.小猫咪待在钦天寺的吗？”姚钰问道。 　　宇文泽：“……”不想回答。 　　宇文泽很少有这么支支吾吾的时候，一般这种情况, 那肯定是这只好面子的猫猫有什么难言之隐。 　　姚钰：“难道是……” 　　小黑猫转过身屁股对着姚钰：“我待在钦天寺备考呢！” 　　“不是每只妖都和你这么幸运, 一战就能进妖管局的。”小黑猫酸溜溜地补充道。想他天资聪颖, 勤奋好学, 还有应龙偶尔帮着开小灶，连续考了……三年，第三次就考上了。三战就能进妖管局的妖, 说出去都是被妖赞叹和羡慕的。 　　宇文泽为此自豪了好几百年，直到某条鱼出现……一战成名。 　　从钦天寺到妖管局，宇文泽和同事们一路走来, 嬉嬉闹闹中，那些往事似乎也在逐渐模糊褪色，被他有意识地埋在记忆深处, 曾经那处他以为是家的荒芜院落也逐步被妖管局替代。 　　只有午夜梦回时，他刻意掩埋的记忆会控制不住地冒出头来, 像是在刻意提醒他，有些感情并不是想忘就忘，想断就断…… 　　虽然宇文泽早就不是那个视独孤陀为唯一，离开他就像被抽了魂魄，失去依靠感的猫鬼了，但不管独孤陀或是贺兰敏之在世人眼里是多么奇葩恶劣，甚至宇文泽也明白独孤陀对他其实真心有限, 但无论如何, 独孤陀都是那个曾经照向他的第一缕温暖。 　　因而, 独孤陀对他来说是极其特别的存在，就像动物界里幼崽睁开第一看的无论是不是它真正的母亲，它们对第一眼看到的东西都怀有有一种极其特殊的感情。这，就是天性。 　　独孤陀就是一只懵懂猫鬼在有了自己的思想时，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人。 　　所以，尽管他把妖管局当家，但听到有关独孤陀转世的消息时，那种被刻意压制的记忆和天性便超越了理智占据了上风。他无比想见那个几百年没有见的人…… 　　“然后你就被关了？被扔进了五鬼运财术的阵眼里？”在宇文泽的叙述和姬曜偶尔的解释中，小胖鲤总算是勉强理清了宇文泽以及独孤陀那一坨剪不断理还乱的命缘关系。比他之前听到的那些妖神的前尘往事还混乱复杂。 　　“什么叫扔，说得这么难听。”小黑猫背对着姚钰坐下，尾巴一甩一甩的。 　　“那你是怎么进去的？主动走进去的吗？”小鲤鱼问道。 　　小黑猫：“……我没想到他会用这种咒术。”无论是独孤陀还是贺兰敏之，就算再爱财，也不过是想着挪用比他更有钱人的财，而不会去想借阴债这样的阴损之术。 　　倒不是独孤陀或是贺兰敏之有多有良心，纯粹是因为他们私心作祟。借阴债是要还的，而独孤陀或贺兰敏之想的都是只拿不还。 　　小鲤鱼：“……”这不就是不小心着了道吗……也就宇文猫在这里嘴硬。 　　“咳……”小黑猫背影深沉，“你不懂。” 　　小鲤鱼：“我懂，你就是在挽尊嘛。” 　　宇文猫：“……” 　　“你在看什么？”姚钰其实刚才就注意到宇文猫跳下沙发后，在地上转来转去，似乎在观察什么。 　　“刚才头儿说，我被封在阵眼里，还的不是黎榭的阴债，而是我自己的。”说起这些的时候，宇文泽的声音也郑重了起来，“所以我在看这里的咒术布置。” 　　“那你看出什么了吗？”姚钰问道。 　　“没有。”宇文泽怎么看，这都是标准的五鬼运财术的布置。而且，黎榭自己也说这是他亲自布置的，那要还的自然是下咒之人所借之债。 　　姚钰：“……那你可以直接问姬曜嘛。”看宇文猫成竹在胸的背影，骚气甩动的尾巴，真以为他看出了什么呢。 　　宇文猫幽幽道：“不是每个人都有胆子和头儿问东问西的。”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小鱼鱼，你看我都把我所有的过往包括往人家水里那啥的糗事都告诉你了。我们这交情……你懂的。” 　　姚钰：“你是想让我帮你问问？” 　　宇文猫身体没动，但头转了过来，用他毛茸茸的猫脸给姚钰表演了一个猫脸微笑…… 　　小鲤鱼：“……”感觉受到了惊吓。 　　但姚钰还是帮宇文泽问了，毕竟这件事关系着宇文泽身上的孽债。 　　而且，姬曜说原本把宇文猫解封出来的时间，应该会再久一点。但那时他看到宇文猫的求救消息，心急如焚请姬曜尽快救宇文猫，导致宇文猫出阵眼的时间要比敖局预想的更早。尽管姬曜说因为他，时间很凑巧。但他还是觉得，这或许只是姬曜安慰他的话。 　　“那个……姬曜，这个五鬼运财术的布置是不是有什么玄机呀？”姚钰问道。 　　而在姚钰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原本背对着姚钰的小黑猫已经将身体转了过来，看向了……姬曜。 　　而从震惊失态又故作镇静的黎榭也看向了姬曜。他不信这个男人说的话！因为这是他亲自布下的咒术阵法，还的怎么可能不是他的阴债，而是宇文泽的孽债呢？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他隐隐觉得他的身体似乎在崩坏。不，他只是受了这个男人言语的影响，这只是他的错觉，一定是的。 　　“这里的咒术布置确实出自黎榭之手。”姬曜不疾不徐道，“也确实脱胎自五鬼运财术。” 　　“脱胎自？”姚钰从姬曜的解释中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也就是说，这咒术确实不是真正的五鬼运财术。 　　“因为无启国人的诅咒，宇文泽的命缘和独孤陀生生世世单向绑定，所以独孤陀后世所做之孽，都会算一笔在宇文泽头上。”姬曜道。 　　“这，不公平吧？”姚钰呆了呆，才挤出了一句话。如果说独孤陀指使宇文猫做坏事，那债的一部分算在宇文猫头上很正常。但独孤陀极其转世自己做的孽，算一部分在宇文猫头上，这……过分了吧。 　　“无启国人的心脏是宇文泽摘的，他不冤。”姬曜的语气平静无波。 　　小黑猫低低地“嗯”了一声。 　　姚钰“哦”了一声后，也默然不语。抛开姚钰对宇文猫友情的滤镜来看，姬曜的话确实没错。 　　短暂的沉默消化后，姚钰问道：“然后呢。” 　　“虽然宇文泽身为猫鬼，本就属阴，但这些孽债堆叠下来，不久之后，他就会消失了。”姬曜目光落在小黑猫身上，继续说道，“若不是因为在妖管局处理案子之功，他能坚持的时间更短。” 　　“啊……”姚钰吃惊地看向小黑猫，“你之前有没有觉得身体不舒服什么的？” 　　宇文猫：“……没有。”头儿说的这些，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只以为处理案子所积累的功业能慢慢抵消他背负的沉重孽债，却不知他其实根本没有这么多时间。 　　而应龙踏入那个破败的院子找到他时，其实就已经知道一切了吧，但他却什么都没说。也因为这样，他无知无觉，轻松且没有负担地过到了现在。甚至以为再过个几百年，他就能还清他之前的债了。 　　原来，他其实根本没有这个时间。也是，他做了这么多恶事，偿债之路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松呢？ 　　“细水长流的方法已经行不通了，一次性承受所有孽债是阻止宇文泽消失的唯一方法。”姬曜淡淡道，“但宇文泽修为还不足以一次承受他所犯之孽。” 　　宇文泽：“……”他好菜…… 　　“而得知这一世的黎榭布置了五鬼运财术，这让应龙想到了一个法子。”说到这里，姬曜忍不住轻笑了起来。也只有应龙才会想到这么奇异的法子，但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什么法子？”姚钰好奇道。 　　真没想到，之前宇文泽放跑钦原在妖管局引起轩然大波，局里因此还进行了一轮严厉的整顿排查，特别是对安全部。本在外逍遥快活的应龙也因此被司秘书长揪回来，到姬曜办公室里走个过场。 　　这期间，应龙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知情之意。还逗他说没人保，宇文猫处罚的轻重程度要看运气……敢情这一切，他不但知情，甚至可能是主要推手。 　　果然，摸鱼翘班还能坐稳局长的位置，敖局靠的不仅仅是传说中能打败蚩尤的可怖实力…… 　　“五鬼运财术虽是邪术，但其本质也脱离不了平衡法则。”姬曜解释道，“通过借阴债而获得横财，再由功德偿还或是承受灾厄罪罚，本质就是一种借还平衡。” 　　姚钰点了点头：“好像确实是这样的。然后呢，这个敖局的法子有什么关联？”虽然姚钰隐隐有点明白了，但总体思路还是一团麻，需要有人给他梳理一下。 　　所以，他期待地看向了姬曜。 　　作者有话要说： 第63章 　　“因而, 它算是一种借还关系的契约以及媒介。” 　　姚钰“哦”了一声，有点兴奋道：“所以敖局是暗戳戳改进了这咒术，让它从和钱财阴债的借还关系，改良成了命缘和罪孽的借还关系吗？” 　　也只有这样, 才能解释得通姬曜和敖局之前对这件事的态度。他们知道一切, 却由着宇文猫找到黎榭, 明知道宇文猫被封在阵眼里受罪, 却还说不是时候，再等等。 　　特别是敖局，全局排查, 他来姬曜办公室喝茶闲聊还逗鱼…… 　　“敖局真是太厉害了，简直就是那啥……运筹帷幄，掌控全局。”姚钰佩服道。 　　小黑猫原本只是支着耳朵在听姬曜说的话, 结果被小胖鲤这么一打岔，没有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在这儿给敖局吹彩虹屁, 他也听不到啊，小鱼鱼。” 　　“不是彩虹屁, 真是我的真心话。”小胖鲤认真纠正小黑猫的言辞。 　　宇文猫：“……”这才是最高层次的彩虹屁吧，夸得无比真心……嗯，学到了。 　　然后，姚钰继续刚才的主要话题，他眼睛亮亮地看向姬曜，问道：“我有没有想对呀？” 　　姬曜轻笑着“嗯”了一声，然后才说：“很接近了, 不过应龙将这种咒术改成了三方契约。” 　　“三方？”姚钰疑惑道。 　　“宇文泽、他所背负的孽债以及他和黎榭由诅咒而生的羁绊。” 　　“因为宇文泽的命缘因诅咒而与黎榭相连, 且罪孽也由他而起。”姬曜的目光从小黑猫身上移开, 落在黎榭身上，“所以，这个契约必须由他而立。” 　　“所以，敖局是知道黎榭布置了五鬼运财术后，就将计就计？把这个咒术给改了，原理不变，但借还关系中牵涉的对象不再是钱财，而是宇文猫的孽债和诅咒？”姚钰一边说一边比划，总算把想法大体完整地表达了出来。 　　小黑猫扶额：“将计就计不是这么用的……” 　　小鲤鱼挠了挠头：“意思差不多啦，你也听懂了嘛。”他能表达清楚已经很不容易啦。 　　小黑猫：“……” 　　“是不是这样啊？”姚钰看向姬曜，虽然没有说，但表情很直白……求表扬。 　　“嗯，很聪明。”姬曜笑了起来。 　　然后他才说道：“由黎榭立契，将诅咒以及已存在的孽债化为阴债在这个成阵的咒术中由宇文泽承受和偿还，直到还清所有因他而生的阴债为止。” 　　“原来如此。”姚钰总算完全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然后他感叹道：“敖局真是个爱护员工的好领导。” 　　姬曜轻笑道：“这话，等你回局里可以当面告诉他。” 　　“专门去说，那岂不是就真成拍马屁了，我不是这样的鱼。”姚钰“义正词严”道。 　　“嗯，你不是。”姬曜忍俊不禁道。 　　“不可能！真是我亲自布置的咒术，被改动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五鬼运财术无疑是成功的，否则黎榭也不会获得如此横财。 　　为了能让宇文泽作为阴债的载体，他亲自改动了咒术，将宇文泽封在了阵眼中。无论是改动前还是改动后，他都仔细检查过，不会有错的。所以，在听到姬曜和姚钰的对话后，黎榭还是不相信。也或者，是他不愿意相信。 　　因为，一旦他们说的是真的，那就意味着，他所借的阴债并没有因为改动了咒术将宇文泽封进了阵眼而得到偿还。而如果没有转移偿还对象，那这些阴债势必要他自己偿还…… 　　黎榭虽然有着前世的记忆，但本质上，他还是一个普通人类。这些阴债，他根本承受不起。所以，他拒绝相信他的咒术被篡改了，没有达到他预想的目的。 　　黎榭的话与其说是反驳，不如说是一种惊惧之下的自我安慰与欺骗。 　　所以，姬曜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目光冷冷地扫过了他的脸，然后收回了视线。 　　虽然姬曜的话，让姚钰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也放下了之前对宇文安危的担忧，甚至还为宇文猫摆脱了孽债和诅咒而感到高兴。但高兴了没几分钟，他忽然“啊”了一声。 　　“怎么了？”小黑猫跳上了姚钰的膝头，紧张地打量着姚钰。 　　姚钰捞过小黑猫，然后有点紧张地看着姬曜：“之前我听你说，原本还要封宇文泽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消了他的阴债，现在提前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债还没消完……” 　　“确实没消完。”姬曜说道。 　　听到这里，姚钰把脸埋在小黑猫身体里，心里难过又歉疚，闷闷道：“对不起啊，猫猫。” 　　小黑猫用尾巴安抚地点了点姚钰的脑袋，说道：“你又没做错，你一收到消息就赶来救我，我感动都来不及，你歉疚什么呀。” 　　“但我好像坏了敖局原本的计划。”姚钰道，“原本你可以借此彻底摆脱过去的负担。” 　　虽然会有一段极为痛苦和煎熬的经历，但经历过后，宇文泽便能彻底摆脱过去的罪孽和羁绊，真真正正为自己而活。顺便还能在这段时间内，看清楚想明白独孤陀的真面目，做到心理上的了断。 　　所以说，宇文泽的事其实不需要任何人插手，便能在规定的时间到来后，得到一个圆满的结果。 　　“敖局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可能知道嘛。”小黑猫说道。他身在其中，不也什么都不知道嘛。姚钰已经做到了他能做的一切。 　　见姚钰的脸还没有从他身上起来的意思，小黑猫先昂着头，对姬曜说道：“那个，头儿，谢谢你们为我做的一切。” 　　“你本是安全部的成员，我自有这个责任。整件事其实是应龙的意思，感谢的话，你可以和应龙说。”姬曜声音温和道。 　　“谢谢……”小黑猫还是低低地再次说道。应龙和凤皇本都是高高在上的大妖，他的事其实入不了他们的眼，但他们还是在他即将坠入深渊的时候，拉了他一把。 　　一只猫鬼消失了，或许认识和交好宇文泽的妖可能会哀恸一段时间，然后继续生活。而妖管局里的点头之交可能在茶余饭后偶尔把这件事当成一件无关痛痒的往事，告诉后来进妖管局的妖，安全部曾有一个叫宇文泽的猫鬼，后来自作孽被反噬，所以消失了。 　　妖的世界，生生死死存在或是消失，就如人类吃饭喝水一样正常。尤其是在没有妖管局存在的时候，丛林法则就是妖的生存之道。 　　哦，这个在他身上埋脸的小鱼鱼倒是会伤心很久。 　　“你也别难过了。”小黑猫用尾巴挠了挠姚钰的太阳穴，“头儿刚才说因为你，这次来的时机很巧，否则你可能几百年都见不到我了。你可是幸运鲤呀，难过什么，不应该高兴嘛。” 　　姚钰闷闷道：“这是姬曜在安慰我呢。” 　　“头儿不会因为要安慰你，就乱说的。”小黑猫说道，“他这么说，那就是真的。而且——” 　　姚钰这才知道，原来宇文泽被封后，因为也不知内情，所以求生的本能让他想要求救。但是无论是术法还是人类的通信工具，在阵眼里都没用。他对外发出的信息都石沉大海，只有姚钰，神奇地收到了求救消息…… 　　“真的吗？”姚钰的脸这才离开猫猫的身体。 　　“当然啊。”宇文猫说道。 　　“是真的时机刚刚好吗？”姚钰还是不确定地问道。 　　“应龙只算了宇文泽原本的孽债和诅咒，但没想到独孤陀转世孽债该算在宇文泽身上的那部分，世代积累之下会如此之多。”姬曜淡淡道，“因而，若按原定时间，可能宇文泽在还完阴债前，就已经承受不住了。虽不至于消失，但要恢复，还得等个几百年。” 　　姚钰收到消息，让他来的这个时间点很微妙。虽然阴债没有还完，但是正好卡在一个宇文泽能在阵外承受的最大临界点上。若提前一点，宇文泽即便出来，也无法负荷罪孽，逃不出既定的命运。 　　“所以，宇文猫真的没事了？”姚钰这才安心了下来。 　　“也不算完全没事。”姬曜看了一眼小黑猫，说道，“虽然转化而来的阴债有部分减轻，但剩余部分，还是要还的。” 　　“但至少没有生命危险，不会消散了，是不是呀？”小鲤鱼开心道。 　　“嗯。” 　　姬曜肯定的回答让姚钰彻底安心了。 　　“那他怎么办？”姚钰指了指黎榭。 　　“他活不了多久了。”姬曜淡声道。 　　“是因为他借财的阴债还不完吗？”姚钰问道。 　　“他借的财，远超人类能负荷的极限。”姬曜轻描淡写道。 　　“那又如何。”黎榭听到他们的对话，觉得可笑，“我就算死了，转世还是会有所有的记忆。死，对我来说不过就是另一种生。” 　　而这一次，姬曜居然回应了他：“你错了。” 　　姬曜的话，不仅让黎榭一愣，也让姚钰和宇文泽感到惊诧。 　　“这一次，你不会再有转世了。”姬曜的语气波澜不兴，但却让其他人都惊骇不已。 　　“什么意思？”宇文泽忍不住问道。 　　“我说过，他要还的阴债，远超人类能负荷的极限，而他也无法再将阴债转移。”姬曜淡淡道，“所以，他的身体和魂魄会因此而崩坏，直至消散。” 　　小黑猫听后愣怔了良久。然后，他从姚钰的膝头跳下，径直走到黎榭身前。 　　“你是来笑话我的吗？”黎榭轻轻笑了起来。黎榭本就是极度聪明之人，就算他不想承认，但是理智上，他知道这个被称为姬曜的男人说的很可能是对的。 　　“不。”小黑猫摇了摇头，“我是来道别的。”对你，也是我对自己。 　　“再见。”小黑猫轻轻道。 　　从今以后，他便只是妖管局的宇文泽。 　　…… 　　妖管局最近的大新闻之一便是停职查看的宇文猫终于出现了。他一进办公室，把因为怀疑他重色轻友无故失联所以打算群殴他的小伙伴们都惊了。 　　“宇文……”祸斗像活见了鬼一样指着宇文泽，声音都有点不稳了，“你是不是嗑了什么？还是太堕落被吸光了精气？” 　　宇文泽脸色惨白，黑眼圈明显，以前最重视的发型也不搞了，所以头发还有点凌乱……最关键的是，他明显衰弱了不少。 　　祸斗箭步冲上前，摁住宇文泽的肩，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回来就好，就……先放过你吧。” 　　* 　　“好歹事情也算圆满解决了嘛。”应龙拿出特意买的老干部搪瓷杯，抱在手里边喝茶边笑。 　　“我说的不是宇文泽的事。”司泓文对于这条厚脸皮龙很无奈，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他居然还东岔西岔。 　　“吴刀失窃了！”司泓文直言道。 　　“该来的总会来的。”应龙淡定回应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64章 　　虽然宇文猫因为刚到办公室的一副被吸干精气的状态而免于被群殴, 但并不代表小伙伴们就此放过了他。既然不能揍，那就只能给这只猫的荷包放放血。 　　所以，他们愉快地达成了一致意见：去搓一顿来庆祝宇文猫的回归！地点则定在了兰绘园，客嘛, 自然是由宇文猫来请。 　　“过分！太过分了！”姚钰一进安全部的办公室, 就听见宇文泽趴在办公桌上哀嚎。 　　“小鱼鱼来了啊。”獬豸正好接水路过, 他看到姚钰便笑道, “本来还打算给你发信息呢，你来得正好。” 　　“有什么好事呀？”姚钰见獬豸严肃的脸上也染着笑意，便问道。 　　“我们刚预约了兰绘园, 晚上去那里聚餐庆祝这只猫迷途知返。”獬豸笑道，“正打算和你说一声呢，你下班直接来这里, 正好一起。” 　　“嗯嗯，好的。”姚钰点了点头。既然是庆祝宇文猫回归，他当然得参加。 　　“啊啊啊！！！” 　　还没有等姚钰问具体情况, 就被宇文泽的嚎叫声打断了。姚钰听着这声音中气十足，欣慰道：“看来他恢复得不错。” 　　距离他们从黎榭那栋布置咒术的房子里出来已经过了半个月了。宇文泽休养了一段时间, 处分也正好到期，便正常来妖管局上班了。 　　虽然宇文泽自称恢复得不错，也能长期维持人形了，不似之前虚弱到连成猫的形体都维持不住。但宇文泽人形的状态也不算很好，用祸斗的话来讲就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作为一只妖，人形居然会有黑眼圈……所以他一来办公室，把所有人都吓一跳。 　　很显然, 宇文泽听到了姚钰的话, 他支起身, 有气无力道：“不，我不好……” 　　他“恨恨”地扫了一圈办公室，哼了一声，然后一副西子捧心状，说道：“本来恢复得还行，但是被这些人气倒了。现在又不好了……呜呜。” 　　“什么情况？”姚钰有点摸不着头脑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宇文泽翘着兰花指，指了一圈同事，然后“嚎哭”道，“他们这群没心肝的，真真是气煞我也。”配上他略带苍白的脸色和还没完全消下去的黑眼圈，效果有点惊悚。 　　姚钰听得起了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你休养期间是不是看了什么电视剧，说话腔调好奇怪。”亦或是，这是被封进那个古怪阵眼的后遗症？如果是后者，他得问问姬曜有没有解决方法。 　　“没，就是被气的，所以恶心恶心他们。”宇文泽说话腔调和动作总算是正常了。 　　姚钰：“……”杀伤力确实有点大。 　　“他们怎么了？”姚钰疑惑道。为了庆祝宇文泽的回归，还特意聚餐庆祝，挺好的呀。 　　“他们居然订了兰绘园！”宇文泽大声控诉道，还特意环顾了一圈。他倒是看看这群人脸厚心黑到什么程度，居然这么对待一只恢复期的猫猫！ 　　“兰绘园很出名呀，很不错的。”姚钰不解。就算姚钰不太关注吃喝玩乐这些，兰绘园的大名他都听说过。 　　兰绘园是一家餐厅。之所以出名不仅仅是因为它的菜品味道好，还有建筑本身的加成，它是由一整座前朝皇家园林改建而来。因此，和它知名度一样高的，则是这里的消费价格。 　　选在这儿为宇文猫庆祝，小伙伴们也是很用心了。 　　“兰绘园是很不错。”宇文泽说话咬牙一字一字往外蹦。 　　“但你的反应看上去很有意见呀，怎么了？”姚钰直接问道。 　　“因为他们要我请客！”宇文泽爆发了。 　　姚钰：“啊这……”原来不是AA啊。难怪小伙伴们选了个不错的餐厅，但宇文泽一副被割肉的痛苦表情。原来真的被宰了。 　　一时间，姚钰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这究竟是去还是不错啊？鱼鱼表示好难选。 　　“我不知道是这样。”姚钰犯难道，“那你去还是不去呀？” 　　“去！”宇文泽心一横，“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连本带利还回来。” 　　“不过你放心，不包括你！”宇文泽说道，“毕竟你是我最最爱的亲亲小鱼鱼。” 　　姚钰：“……谢谢。” 　　下班后，小伙伴们果然都整整齐齐出现了兰绘园的包厢中，而姚钰则是蹭着宇文泽的车和他一起到的。 　　“你们居然已经先点了？”宇文猫看了一眼单子，气咻咻道，“我和小鱼鱼还没到，你们居然就先点了，这是为我庆祝吗？” 　　“不冲突。”祸斗龇牙一笑，然后对姚钰说道，“要吃什么自己加呀，别客气。” 　　宇文泽：“……”一段时间不见，怎么这只狗似乎变心机了？ 　　宇文泽瞪了祸斗一眼，然后把菜单推到姚钰身前，说道：“想吃什么随便点。” 　　姚钰点了点头：“嗯嗯。” 　　在姚钰加点的功夫，宇文泽抽空又检查了一下单子看看这群狐朋狗友趁他不在点了什么，如果没有猫腻他们肯定不会先点！宇文泽和他们相处了几百年，这些妖究竟是什么德行他还不清楚，啧。 　　“果然！”宇文泽怒瞪这群狐朋，“你们居然点了这么贵的酒！”宇文泽的心在滴血。 　　“最好的庆祝自然要用最贵的酒。”乐峦微笑道。 　　宇文泽：“……”好气！ 　　在等上菜的时候，众人便忍不住开始八卦这段时间的事。宇文泽的事，宇文泽自己也没有刻意隐瞒，所以小伙伴们差不多清楚他这段时间的真正原因了。 　　“以为你是单纯的恋爱脑发作，看来是冤枉你了。”祸斗真诚道。 　　宇文泽哼了一声。 　　“原来你是一只妈宝猫。”祸斗补充道。 　　宇文泽：“……滚！！！” 　　“你们有听说吗？吴刀失窃了。”宋长生说道。 　　“什么？”原本因为对猫狗斗嘴没兴趣而神游天外的獬豸被这个消息给拉回了注意，“当真？” 　　宋长生摇了摇头：“只是小道消息，但我觉得不可能是空穴来风。毕竟，没有谁会这么无聊，去炮制这样的消息。” 　　“但吴刀在昆仑，由开明兽守卫，想要绕开开明去窃取吴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獬豸不解，“如果吴刀真失窃，那偷窃之人所图不小。” 　　狌狌和獬豸的对话在一众八卦中显得格外与众不同，一时间吸引了吃完其他八卦瓜的姚钰。 　　“吴刀是什么？”姚钰好奇道。 　　开明兽是昆仑的守山神兽，身体长得和老虎相似，但是比老虎要大得多。它有九个脑袋，皆是人脸。九个脑袋正好全方位无死角地监视守卫昆仑，很实用。 　　而能避开开明兽的守卫去窃取它看守的东西，不是经过精密策划耐心等待，就是实力强大到让开明兽都觉察不到。无论是哪一种，都说明开明兽守卫的这个东西，对那人来说很重要。 　　“这个我知道。吴刀，是一把极其锋利的刀。”宇文猫说道。 　　乐峦：“你真是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正确而无用的废话。” 　　“原来是宝刀啊。”姚钰“哦”了一声，说道，“但是锋利的宝刀有很多，但听狌狌和獬豸的对话，感觉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事情好像会很严重。”而且，如果只是宝刀，也不用这么大手笔，专门放在昆仑还用开明兽去守吧。 　　“如果狌狌听到的消息是真的，那确实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乐峦想了想，说道，“不过也与我们关系不大，若真是真的，那肯定是头儿或者敖局亲自处理。” 　　“那个小鱼鱼也有关系啊，要是头儿处理，那不就等于小鱼鱼也会去？”宇文猫说道。 　　“好像确实是这样的。”祸斗一听眼睛也亮了，“如果真是头儿去处理，事后能分享的消息记得分享哈。” 　　虽然其他小伙伴没有说出来，但是一双双发亮的眼睛表达出了和祸斗一样的意思。 　　“这个当然没问题，但吴刀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呀？” 　　“吴刀，传言说是唯一能杀大禹的一把刀。”乐峦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 　　“大禹不是早就死了吗？”姚钰不解，“就算拿到这把吴刀，也没用吧？” 　　《史记.夏本纪》记载：十年，帝禹东巡狩，至于会稽而崩。写得明明白白，大禹东巡途中死于会稽。 　　“那是人话，不是神话。”乐峦说道，“人话，是给人看的。” 　　“那你的意思是，大禹其实没死？”姚钰惊了。 　　要是大禹没死，那他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后羿篡他后代的帝位？甚至夏朝被商朝取代，似乎没有插手的迹象。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乐峦摇了摇头，说道。 　　姚钰：“……”这种好奇心被高高吊起，但是等不到答案投喂的感觉，真是抓心挠腮般的难受。就，想念姬曜了…… 　　“禹帝有没有死，在妖界也是一个谜。”獬豸补充说道，“因为自从他在会稽留下一具人类的尸骸后，人界和妖界都没了他的消息。” 　　“他就成谜了？”姚钰奇道。 　　“敖局是他好友，所以敖局应该知道真相。”獬豸说道，“部长应该也知道。但这种事，他们不说，没人会知道。” 　　宇文猫嘶了一声，说道：“但如果狌狌听到的消息是真的，那是不是可以猜测大禹其实没死啊。否则那人蠢吗，费老大精力去偷吴刀杀一个死人？” 　　祸斗讥讽道：“你怎么知道偷吴刀一定是去杀大禹的呢？” 　　宇文猫：“鸾鸟说的啊。” 　　乐峦：“……”他算是亲眼见证了什么叫谣言的产生。 　　他的原话是“吴刀，传言说是唯一能杀大禹的一把刀。”还没出房间呢，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没经历三个人，就被宇文猫歪曲成了鸾鸟说偷吴刀是为了杀大禹…… 　　就这样，饭局的八卦重点一下被歪到了吴刀被窃消息的真实性，以及若真被窃那目的是什么上。 　　原本只是饭局八卦，姚钰离开兰绘园后就把这个疑似小道消息的八卦给抛到了脑后。特别是他预约的电视剧最近开播，沉迷追剧无法自拔。 　　“呜呜，为什么会这样！”姚钰盯着平板，抽泣了一声，“有情人终成兄妹，太惨辽。配角就没人权吗？！我要给编剧寄刀片！”都什么年代了，还撒这种陈年狗血，关键是把他给虐到了，鱼鱼愤怒。 　　“看完了？”姬曜转头看向半浮在鱼缸里一动不动盯着平板，明显是看入迷被带动情绪的小胖鲤，笑道。 　　“这集看完了，下集等会儿看。看得我好气，得缓缓。”小胖鲤扭了一下尾巴，气鼓鼓道。 　　“要出去散散心吗？”姬曜问道。 　　“咦？”姚钰浮了上来，头搁在鱼缸上，稀奇道，“去哪儿啊？”现在可是上班时间。 　　虽然安全部工作时间极其自由，但是姬曜工作生活都很规律。上班时间没事就在办公室，不过他倒是不拘束姚钰。但姚钰上班时间最多也就是去安全部的大办公室串串门，也很少在工作时间出妖管局。 　　“昆仑。” 　　姚钰长着鱼嘴，缓缓地“啊”了一声：“昆仑？是那个……昆仑山？”他没听错吧？ 　　“嗯。” 　　“真的可以去昆仑？”姚钰激动极了。 　　昆仑，是无数妖做梦都想去的地方，黄帝在下界的都邑，百神之所在。但传言昆仑高万仞，有八方山岩和赤水为界。不属于昆仑的神或妖，就算抵达了昆仑，也无法真正进入。当初后羿为求不死药去过昆仑，也是九死一生才成功。 　　姚钰自然也是对昆仑无比神往，但也只是想想。而现在，姬曜居然说带他去昆仑！呃，散散心？ 　　“真的是去散散心吗？”冷静下来的姚钰问道。 　　“你可以去当散心。”姬曜轻笑道。 　　“有案子？”否则，姬曜不会无缘无故在工作时间说带他去昆仑散心。但姬曜这么说，似乎这案子并不是很严重。 　　“嗯。”姬曜说道，“吴刀失窃了，我得去现场看看。” 　　“吴刀？！”姬曜的话让姚钰想到之前饭局里八卦的小道消息，“居然真的失窃了？” 　　“吴刀，真的是唯一能杀大禹的刀？”姚钰问道。 　　“是的。”姬曜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为什么？” 　　“因为这把刀杀了鯀，而鯀复生禹。” 　　作者有话要说： 第65章 　　在人类的记载中, 鯀又被称为崇伯鯀。因为他的封地在“崇”，伯则是他的爵位。 　　《尚书·尧典》记载：“咨！四岳，汤汤洪水方割，荡荡怀山襄陵, 浩浩滔天。下民其咨, 有能俾乂？”佥曰：“于！鲧哉。帝曰：“吁！咈哉, 方命圮族。”岳曰：“异哉！试可乃已。帝曰, “往，钦哉！”九载，绩用弗成。 　　即：尧帝时期, 人类遇到了一次史无前例的洪水灾害。尧帝询问重臣诸侯，谁能治理洪水，所有人都推荐了鯀。但尧帝却说鯀不听命令, 且无法团结自己的族人。但众人都说没有办法了，就让鯀试一试吧。尧帝同意了。但鯀治水九年，毫无建树。 　　鯀治水失败的原因则因为作为大禹治水之法成功的对照组, 倒是比鯀本人还要出名。 　　众所周知，大禹治水成功是吸取了鯀失败的教训：传言, 鯀的治水之法是“障”，也可以称为“堙”，就是用土来堵水。而大禹则是疏和导，即“疏川导滞”。 　　鯀治了九年水，没有任何用，不仅浪费了时间且造成了极大的损失，所以, 他被杀于羽山。《左传》称：昔尧殛鲧于羽山, 而《舜典》则称：舜殛鲧于羽山。 　　舜在没有继位前, 长期作为尧帝的执政，因此这两种说法并不矛盾。 　　舜帝继位后，任命大禹接替他父亲鯀的位置，继续治水。大禹吸取了他父亲的教训，改堵为疏，历经十三年，终于彻底平息了这场天灾。这便是所有人都熟悉的“大禹治水”。 　　这些事，是姚钰在缙云观修炼的时候，根据陆陆续续听到的道长们的口述大致拼凑出来的。在听到姬曜提起鯀和禹时，他就想了起来。 　　“那鯀真的是舜帝杀的吗？” 　　抛开吴刀不谈，姚钰以前对舜帝印象也就是个符号人物，陌生而遥远。但经历过鴸鸟的案子，之前只在史书和道长们口里的那个符号人物一下就鲜活和深刻了起来。所以，原本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细节，却被他给拎了出来，还特意问了问。 　　“鯀是在舜执政时期被杀的。”姬曜说道，“而在普通人眼里，是上面派鯀治水，而鯀死则是因为治水不力。所以鯀的死，自然是上面下的命令。” 　　“确实是这个道理。”姚钰想了想，唏嘘道。 　　然后，他才问道：“鯀复生禹是什么意思？是复活成了大禹？”这简直颠覆了姚钰的认知……毕竟所有的说法都说鯀和禹是父子关系。 　　“你这个理解倒是很有意思。”姬曜被这条小胖鲤新奇的理解逗笑了，“不过，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呀。”小胖鲤的豆豆黑眼专注地看着姬曜，等待他投喂答案。 　　“意思是鯀生了禹。”姬曜轻笑道。 　　姚钰先是平淡地“哦”了一声，表示他理解了。但等他真的反应过来后，他的鱼嘴真正哦了一个标准的圆：“……！！！” 　　震惊之下，他在鱼缸里飞快地游着圈，速度之快差点就把鱼缸给搅出了一个小漩涡。过了一会儿，他才停了下来，然后浮起来继续搁着鱼脑袋看向姬曜，但声音因为震惊而有点抖：“你……我我……我没理解错吧？你是说是鯀自己生了禹？不是鯀的老婆生了禹？” 　　鯀是个男人吧？ 　　“如果鯀是人类，那自然不可能。”姬曜看着把自己转晕的小胖鲤，觉得可爱又好笑，“但鯀本就不是人类。” 　　“怪不得之前乐峦说有人话和神话之分呢。”小胖鲤眼里原本飞快转动蚊香圈因为休息了一会儿，所以转速慢了下来，“那鯀因为用土堵水惨遭失败，因此被杀，只是人话，是吗？” 　　如果鯀不是人类，那他应该就不是尧帝的臣子，他的死也不是因为尧帝或舜帝下的命令。 　　姬曜淡笑着“嗯”了一声：“他被杀，并不是因为奉尧命治水而失败，是因为他窃了息壤。” 　　鯀并不是大部分人认知中的普通人，他是神，而且是一个大神。鯀，是黄帝之孙。 　　黄帝生骆明，骆明生白马，白马是为鯀。 　　和后羿一样，鯀本是自上界而来。但和后羿不同的是，后羿是奉命天帝俊的命令下界，帮助人类解决十日同出而导致的大旱之灾，只是做过了头，被罚不得回天。 　　但鯀，是私自下界。 　　鯀下界的时候，黄帝已经取代了帝俊成为了新的中央天帝。所以，作为神，鯀的身份，是天帝之孙。 　　对于人类遭受的洪水之灾，妖和神并没有特别的表示。毕竟，这与他们无关。 　　而鯀出于同情，想要帮助人类。所以他干了一件事：偷了息壤。 　　息壤者，言土自长息无限，故可以塞洪水也。意思是：息壤是一种能自己无限生长的土壤，所以可以用来堵住洪水。 　　鯀偷了息壤私自下界，用息壤帮助人类平息洪水之灾。 　　但就在他快成功的时候，息壤被窃一事事发：洪水滔天。鲧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不待帝命。帝令祝融杀鯀于羽郊。 　　鯀不听黄帝的命令，偷盗息壤去堵洪水。黄帝因此而发怒，便命令火神祝融将鯀杀死在羽山之郊。 　　因此，鯀解决洪水之灾的努力功亏一篑。 　　姚钰听到这里，对鯀的情感由敬佩到惋惜。特别是听到黄帝让祝融杀鯀的时候，气愤道：“虽然鯀私自窃息壤是不对，但毕竟是他孙子，而且也是为了救人，怎么能这样！太没人情味了吧。”说完，他控制不住地拍了一下尾巴，鱼缸里的水因此溅起了一朵大水花，还洒了一点到地上。 　　“人情味？”姬曜玩味地重复了一遍，然后淡淡道，“但妖和神本就不是人类，谈何人情味？” 　　姚钰：“……”他很想反驳，但从姬曜的角度来讲，确实如此。 　　姚钰虽然是妖，但他是在道观中长大的，算得上是几代人类共同抚养长大。他的思维方式和受到的教育，其实和人类是一样的。 　　但是姬曜，甚至是妖管局的其他成员，基本上就是就是纯妖或神，很多甚至是从上古时代存活至今。让他们去和人类共情，确实不可能。 　　姚钰对此的感知本不深，但经历过很多妖神鬼的案子，以及和妖管局同事们的相处，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 　　“但鯀是他孙子呀。”姚钰想了想，说道。 　　“但他未经允许，私自窃取息壤，本是大罪。”姬曜的声音波澜不惊，“如若因为他是天帝之孙就能免于责罚，那天帝威严又何以为继。” 　　姚钰：“……好复杂。”说完他沉下了水，缓缓吐了个超大的水泡，他要缓缓。 　　他似乎隐隐感受到了一种冰冷秩序下无言的残酷和冷寂。一旦越界，再尊贵的身份再强大的实力，似乎都无法免于被责罚。 　　小胖鲤哀叹了一声，好不容易平复了心绪，这才缓缓浮了上来，但声音从刚才的轻快明显变得有些闷：“鯀就这么被杀死了？” 　　姚钰原本关注的对象是吴刀和大禹，对这个记载寥寥的鯀本就没什么印象，就觉得是一个治水失败的人，生了一个厉害大发的儿子，就over了。 　　他想起鯀的那些人类记载寥寥的片段，也是因为刚才姬曜提到了“鯀复生禹”这种新奇的说法。 　　而现在，他的注意力似乎被鯀给吸引了，差点连大禹的事都忘了问。 　　“他死后，身体三年不腐，所以祝融用杀了他的吴刀剖开了他的身体，禹由此而生。”姬曜说道。 　　“原来，鯀复生禹是这个意思……”小胖鲤喃喃道，他现在震惊到有点回不了神。这个复不是复活的意思，而是“腹”的借字。 　　鲧死三岁不腐，剖之以吴刀，化为黄龙。所以，在身体被剖生出大禹之后，鯀便化为黄龙消失了。 　　“那大禹为什么治水？”姚钰有点迷糊了，“按照人话来讲，是舜帝让他接替父亲的职责，继续治水。” 　　但现在，鯀治水还是偷偷摸摸在帮人类，还因为偷息壤被杀了。那因鯀死而从鯀腹出生大禹怎么会去治水？ 　　小胖鲤表示他已经混乱了，还没喝酒成就成醉鱼了，好晕好晕。 　　“因为，鯀复生禹后，帝乃命禹卒布土以定九州。”姬曜道。 　　“啊？这！不合理啊！”姚钰表示不理解。为什么鯀不被允许帮人治水，还因此被治罪被杀，而禹却能光明正大奉命拿着息壤布土去定九州的洪水？ 　　“可能，坚持是有用的吧。”姬曜一向平静无波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叹息，“鯀三年而不腐，复生禹，未必不是他的抗争和坚持。禹或许不仅仅是他的儿子，更是他信念的坚持和延续吧。” 　　有些事有些信念或理想，即便是死亡或是消散于世间，都无法让人为之放弃。 　　“呜呜，太感动了。”原本听得有点沮丧的鱼鱼此时忽然感受到了希望。希望，原本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概念，但姚钰此时却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原来，这就是黑暗里照进光束的感觉。 　　小胖鲤感动地抽噎了几下后，总算是恢复了正常：“那大禹有息壤，他治水也有用到堵的方法喽？” 　　“嗯，治水本就因势而为，涉及到方方面面，怎么可能只用一种方法。”姬曜有点好笑地看着情绪大起大落的小胖鲤。 　　小胖鲤跳出了鱼缸，落地化成了人形：“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昆仑呀？” 　　姚钰现在已经彻底弄明白了吴刀的重要性。它杀鯀而剖禹，禹的生死确实和它息息相关。那话又说回来了，吴刀如果和大禹相关，那是不是能推测：大禹真的没死？ 　　否则偷吴刀干嘛？ 　　“现在。” 　　* 　　“哇！这就是昆仑吗？好好好好……大！好高！”姚钰站在山脚，看着云雾缭绕看不到尽头的苍茫大山，激动到说话都含糊了。 　　上一秒他还在办公室，下一秒他和姬曜就出现在了昆仑山脚。虽然之前姬曜就带他瞬移到过黎榭的房子里，但是那时他仅仅是觉得稀奇，而现在，在昆仑的壮丽辽阔下，让他特别激动和震撼。 　　但激动过后，姚钰想到了一个现实问题：“我们就这样爬上去吗？”姚钰望着看不到尽头的昆仑，原本激动的情绪也平复下来了。 　　这么高的山，他就是爬成鱼干，估计也爬不到半山腰。也难怪后羿者等猛人上昆仑都历经磨难，九死一生才成功。 　　“我们能瞬移上去不？”姚钰小声问道。他其实不太抱这个希望，要是真能瞬移上去，姬曜肯定不会只带他到山脚了。 　　“不能。”姬曜轻笑道，“昆仑本是黄帝下都，整座山有结界为限，进了昆仑地界，除了先天能力，术法在这里是没有用的。” 　　“那我们岂不是要爬死。”姚钰哭丧着脸说道。原以为是短期出差，现在看来，他要有好几个月都看不到小伙伴们了。但往好处想，他回去一定会成为一条苗条的锦鲤，摆脱什么“胖鲤”、“肥鲤”和“福鲤”的称呼。 　　他前不久才知道，有些薇博粉丝突然改口喊他福鲤并不是福运锦鲤的意思，而是指发福锦鲤……原本美滋滋的姚钰在搞明白真相后“热泪盈眶”，差点厥过去，呜呜。 　　“你想爬上去？”姬曜听到姚钰的话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能瞬移上去，还能怎样啊。”姚钰愁道。 　　“上来吧。”姬曜说道。 　　“啊？” 　　就在姚钰愣怔的功夫，姬曜就化成了一只巨大的凤凰。凤目威严，纯黑的眼珠有着琉璃般的光泽，火红色的羽毛流光溢彩。 　　“我我我，可以吗？”姚钰声音都抖了。这比他初见昆仑还让他激动和震惊。 　　“那你是想自己爬上去？”凤皇的声音带着笑意。 　　“当然不想。”姚钰忙摇头。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爬上了凤凰的背。姚钰记得在鴸鸟的演唱会上，乐峦告诉他姬曜的原型其实遮天蔽日。但现在姬曜化成的凤凰体型虽大，但也不过是和演唱会时化成凤凰的大小差不多。高度正好是能让姚钰爬上他的背的高度。 　　凤凰尾羽华丽如焰，但背部羽毛却温暖而顺滑。姚钰原本无意识地摸了一下，然后触感太好，他又忍不住特意伸出爪子摸了摸…… 　　“坐好了。” 　　姬曜的提醒声响起，姚钰才做贼心虚地放下了爪子，然后抱住了凤凰的脖子。 　　然后，还没有等他调整坐稳后欣赏四周的风景，他们就到了…… 　　“到了？”姚钰晕乎乎道。速度太快了，他晕机了，不对，他晕凤了…… 　　“嗯。”凤凰笑了一声，但没有催促姚钰。而是等姚钰稍稍缓了过来，慢慢爬下了他的背。 　　姚钰虽然站在了实地上，但总觉得像是踩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好像随时要倒。接着，他的肩膀被一双沉稳的手给撑住了，稳住了他差点要倒地的身体。姚钰顺着那双手看去，果然是恢复了人形的姬曜。 　　“谢谢呐。”小鲤鱼晕乎乎地感谢道。 　　“姬曜，你来了。”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拉回了姚钰的注意。 　　作者有话要说： 第66章 　　姚钰顺着声音望去, 就看了一个长着九个脑袋的大老虎……他以为自己眼花了，便摇了摇还晕晕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但晃完脑袋，他再次看, 那老虎依旧是九个脑袋……然后他才反应过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昆仑守山神兽开明兽。 　　“好久不见, 开明。”姬曜的声音自姚钰身后传来, 　　“是好久不见。”开明兽的声音低沉浑厚，配上庞大的虎状身躯，粗壮厚实的爪子, 压迫感十足。 　　然后，又有一道相似但能听出和之前不同的声音说道：“如果不是为了吴刀的事，估计你都想不起回昆仑来看看了。” 　　姚钰看得稀奇, 原来开明兽九个脑袋说话声音居然是不同的。 　　“世事变幻，而昆仑一成不变。我看了几万年，也看倦了。”姬曜淡声道。 　　“也就你这么说。”开明兽哈哈大笑了起来, “让那些渴望昆仑而不得的妖或神知道，肯定得柠檬。” 　　“咦？”姚钰听着开明兽的话, 觉得有点好玩。 　　“这就是应龙提过的那条特别的小鲤鱼吧？”开明兽看向了姚钰。一条身怀气运的鲤鱼……妖界万万年都没有出现过这等奇事。 　　毕竟妖神界有气运者，也就几个：以黄帝为首的中央和东西南北五方天帝，然后就是凤皇应龙那几个上古大妖之王。哦，凤皇莫名其妙地丢了气运，已经被踢出大气运者的队伍了。 　　关键是，即使身怀气运，这条小鲤鱼的修为也是过于普通了。照理来说, 身怀这等气运, 就算不修炼, 这条鱼也早该能化龙了……而这条鲤鱼，一点化龙的迹象都没有，但偏偏气运宏大到能和应龙匹敌。 　　但如果真修为普通，根脚一般，照理来说一条鲤鱼精是承受不住这等气运的，早该被气运给压垮早夭了。就像人类如果命格不贵取名太贵压不住一个道理。 　　但偏偏这条看似普通的小鲤鱼，顶着大气运平安顺遂甚至一路有着小幸运活到了现在……就连见多识广的开明兽看了都觉得稀奇。几万年，他也就见过这么一例…… 　　姚钰一句感叹，引来了……九道目光，嗯，分别来自开明兽九个脑袋。姚钰也好奇地扫了一圈开明兽的九个脑袋，发现这九个脑袋长相虽然相似，但也并不是一模一样，很有意思。 　　“你‘咦’什么？”开明兽饶有兴致地问道。 　　“你是一直都在昆仑，没有离开过吗？”姚钰在回答开明兽这个问题之前，先问了一句。 　　“这是自然，毕竟守卫昆仑是我的职责。”开明兽道。开明兽作为守卫昆仑大门的神兽，是昆仑第一道重要屏障。 　　“但你很与时俱进哎。”姚钰好奇道，“是不是昆仑也能联网？”开明兽说话一听就能知道绝对是个老网民了。 　　黄帝下都的昆仑山和人类的昆仑山是两个概念，也是两个维度的世界。所以，人类的信号塔应该无法覆盖到昆仑。 　　“对啊。姬曜都说了，昆仑万年不变。”开明兽爽快承认道，“所以每个去过人类社会再回昆仑的妖都劝我多上上网有利于缓解无聊情绪，能有效减少患上抑郁症的概率。” 　　“人类的信号塔能覆盖到这里吗？”姚钰好奇道。 　　“妖管局特意在昆仑结界交接处弄了好几个信号塔，然后还安了转换装置。”开明兽说道，“所以昆仑现在信号覆盖率是百分百，随便哪个角落都能连上网。” 　　“没想到昆仑都如此与时俱进了。”姚钰惊了。 　　“也就能上上网啦，其他还是没有变化的。”开明兽道，“毕竟昆仑很多东西都动不得。”也因此，昆仑虽好，但很多妖和神受不了昆仑的一成不变，就离开了昆仑。 　　就和人类口里的围城一样，里面的妖很多想出去，而外面进不去的妖则拼命想进来。不过姬曜说看倦了，纯粹也是说说。开明兽守着昆仑这么多年，在姬曜还在昆仑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一只宅凤凰。出昆仑也是因为答应了应龙。 　　“所以，这次吴刀失窃，和你沉迷上网有关系吗？”姬曜轻笑道。 　　开明兽：“……”完了，说漏嘴了…… 　　开明兽九个脑袋忽然全部开始咳嗽了起来，咳嗽声此起彼伏。 　　姚钰：“……”这想掩盖的样子也太明显了吧。 　　“带我们去放吴刀的地方看看。”姬曜说道。 　　“咳，随我来。”开明兽连忙转过身去带路，九个脑袋也全背了过去，对着他们的尾巴左右缓缓甩动，尾巴尖则心虚地勾成了钩子状。 　　昆仑山每一面都有九井九门。开明兽带他们穿过一道天门后，便看到了这道天门背后的那口井，井的栏杆则是白色的玉石，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原来书上记载得没有错呀，真的有门有井啊。”姚钰新奇地摸着玉石栏杆，感慨道。 　　“能来昆仑的人或者妖，出去后不少会大肆宣扬炫耀，所以对于昆仑的记载，很多都是真的。”开明兽一个头对姚钰笑着说道。 　　他其余的脑袋则看向姬曜，神色严肃而凝重：“吴刀原本是被封在这口井里的，但是却突然失窃了。” 　　其实之前说沉迷上网导致看守不力不过是玩笑。这次吴刀失窃，并不是开明兽玩忽职守导致。 　　“这是北门。”姬曜说道。 　　姬曜这么一说，开明兽了然：“你是说……” 　　但他有几个脑袋却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那边的封印完好无损，他不可能出来。”前不久，他还特意去查看过，封印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 　　开明兽变身谜语人，这哑谜打得姚钰好奇不已。但他忍住没有开口问。毕竟现在姬曜和开明兽正在讨论要紧事。 　　姚钰支着耳朵听着……好好奇，好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呀……呜呜。但只能等他们有空的时候问了。 　　“除了他，还有谁和大禹有这么大的仇？”开明兽几个脑袋写满了问号。 　　大禹虽然仇人不少，但是怨气这么大且有这种神不知鬼不觉上昆仑偷吴刀能力的，并不是很多。而他能想到的那几个，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封印的封印。 　　“话说大禹真的没死？”开明兽问道。 　　“少八卦。”姬曜冷淡道。 　　“啧，肯定没死。”开明兽自说自话地点了点头，“否则那人费尽心思窃刀干嘛？”毕竟想要躲过他的监视且神不知鬼不觉破开井里的封印，并不容易。 　　姬曜走到井边，朝着井里扫了一眼。 　　“有什么发现吗？”开明兽问道。 　　“这手法，有点像防风氏。”姬曜说道。 　　“防风氏……”开明兽甩了甩尾巴，好半天才想起这个防风氏是谁，他有点怀疑道，“是有这么一个人，但他能够做到这些吗？” 　　“手法有点像，但只是他，确实很难做到。” 　　“不过，他确实有这个动机。”开明兽想了想，说道，“所以可能是他蛰伏了几千年，终于积蓄到了足够的力量或者做好了布置。” 　　他几个脑袋边说边点头道：“这么说，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 　　“防风氏是谁啊？”姚钰忍不住问道。从姬曜和开明兽的对话来看，这个防风氏似乎和大禹有大仇，所以有窃吴刀的动机。 　　“防风氏是巨人族，曾是大禹的臣子，也是一方首领，曾帮助大禹治水。”姬曜解释道。 　　“那他和大禹怎么就结仇了？”姚钰疑惑道。既是属下，又有协助治水之功，怎么就翻脸了呢？ 　　“因为大禹杀了他。”姬曜平静地说道。 　　姚钰：“……” 　　“他干了什么，大禹要杀了他？”鱼鱼吃惊。 　　“因为他开会迟到。”开明兽嗤笑了一声，语带讥讽，只是这讥讽对象不明。 　　《国语·鲁语》记载称：昔禹致群神于会稽之山，防风氏后至，禹杀而戮之，其骨节专车。说的就是这件事：大禹曾在会稽山会合天下群神，所有神都到了，只有防风氏姗姗来迟。所以大禹觉得他不遵命令，便杀了他。防风氏本是巨人族，所以他的一节骨头一车几乎都载不下。 　　会稽之名也因此而来。会稽山本叫茅山，因大禹在此会合天下群神商议治理洪水之事，会稽即会计，会计议事，爵封有功，因而更名茅山叫会稽山。 　　“开会迟到……还可能会死？”姚钰惊恐脸，这故事对打工人而言简直就是恐怖故事，“这真的不是资本家用来恐吓打工人编的鬼故事吗？” 　　“咦？”开明兽打量着姚钰，然后对他挤了挤眼睛，笑道，“难道你在妖管局也开会迟到过？否则怎么这么感同身受？” 　　“应龙和凤皇应该不是这样苛刻的妖啊。”开明兽笑了笑，“还是因为你是一条小懒鱼？” 　　小懒鱼姚钰：“……我没有开会……迟到。”他的声音很弱，很显然没什么底气。因为虽然他开会不迟到，但是他上班摸鱼串门追剧看小说…… 　　这么一想，姚钰更心虚了。就他这样，姬曜居然都没说过他，他真的好好！姚钰再次默默给姬曜发了一张好人卡。 　　“所以，大禹真的杀了防风氏？”姚钰不可置信地问道。 　　“这件事是真的。”开明兽九个脑袋一起点了点，表示事情千真万确。 　　“就因为防风氏开会迟到？”这也太……姚钰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此时的心情了。 　　“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开明兽笑道。 　　“所以，防风氏有杀大禹的动机。因为他要复仇？”姚钰道。 　　“从手法和动机来看，很像防风氏所为。”开明兽沿着井转了一圈，但他有几个脑袋却皱着眉，显然是在怀疑，“但是防风氏应该还没有能耐既躲得过我的监视又能破开吴刀封印的地步，真是奇怪、奇怪。” 　　开明兽连续说了两遍奇怪，显然内心也是疑惑不已。 　　“抓到防风氏，自然就能问明白。”姬曜的手漫不经心地放在花纹繁复的玉石栏杆上，目光落在井口，说道。 　　“防风氏死了这么久，为什么现在才动手呢？”姚钰不解。 　　开明兽笑道：“可能是因为在积蓄力量，毕竟无论是偷吴刀还是杀大禹，对防风氏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能现在时机成熟了。” 　　“就算偷到了吴刀，但他能知道大禹在哪儿吗？”姚钰疑惑道。无论是之前小伙伴们的八卦讨论还是从开明兽的言辞中，都能看出妖界知道大禹死没死，现在究竟在哪儿的，没几个。 　　“这……”开明兽倒是被问住了。毕竟之前，他们的注意都放在了吴刀被窃，那偷窃者是谁以及他的目的是什么上。却忘了，如果偷吴刀的目的真的是为了杀大禹，那那人必须还得知道大禹的下落。 　　如果窃吴刀的真的是防风氏，单靠他也不可能知道大禹的下落……知道大禹下落的，全天下也就几人。除非……这些人中有人告诉了防风氏大禹的消息…… 　　“难道是有人和他合谋？”阴谋论一起头，就刹不住车了。开明兽的思维已经如脱缰的野马，奔腾到不可控了，“不会是你们妖管局内出了叛徒吧？” 　　“妖管局知道大禹消息的，就这么几个。”姬曜轻笑道，“你是怀疑我还是应龙？” 　　开明兽讪笑道：“开个玩笑而已嘛。” 　　“对了，你要不要回你宫殿看看，都空置了几千年了。”开明兽开始岔开话题了，要是他再说下去，他得把姬曜和敖应都得罪死了。 　　“不用了。”姬曜说道。 　　姚钰：“……”他听到了什么，姬曜在昆仑山居然有宫殿！很多妖哭着喊着想来昆仑，结果姬曜空着宫殿不住，还不想回。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这就是妖界的参差吧。 　　姬曜的回答在开明兽的意料之中，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大笑了起来：“你不在昆仑不知道，因为你一直不回，离朱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哭诉说自己好担心要失业。” 　　“离朱？”姚钰好奇道，“是那个传说中的三头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67章 　　“哟, 小懒鱼居然知道离朱。”开明兽新奇道。相较昆仑其他妖兽或者神，离朱的知名度不高，甚至算得上寂寂无名。 　　“因为我读过《庄子》嘛。”作为一条道观鱼，《庄子》还是会读的。 　　《庄子》里曾提过：南方有鸟, 其名为凤, 所居积石千里。天为生食, 其树名琼枝, 高百仞，以璆琳琅玕为实。天又为生离珠，一人三头, 递卧递起，以伺琅玕。 　　离珠即离朱。大意就是指：凤凰以琅玕为食，而三头人离朱的职责则是伺察琅玕树的动静。 　　“那离朱是不是真的有三个头啊？”鱼鱼好奇不已。之前姚钰读到这里的时候, 还在想一个脖子上顶着三个头，脖子会不会累？但开明兽都有九个头了，那离朱有三个头似乎并不算夸张…… 　　“让凤皇带你去看看, 不就清楚了嘛，眼见为实可比听说强。”开明兽笑道。 　　姚钰有点犹豫, 毕竟姬曜刚才都说不去他之前住的宫殿了。现在只是因为他好奇离朱长什么样，就开口提要过去看看，姚钰脸皮再厚也觉得这样好像不太好。 　　还没有等姚钰纠结，姬曜便开口道：“想去泡温泉吗？” 　　“现在可以吗？”姚钰有点心动。 　　姬曜看着一脸期待的姚钰，含笑道：“可以。” 　　“那我们快去吧。”姚钰迫不及待道。 　　“我有一个问题。”开明兽一个脑袋新奇地看着姚钰，慢吞吞道，“鲤鱼能泡温泉吗？”不会下水后就半熟了？ 　　“不会。”姚钰认真回答道, “我是鲤鱼精, 不是一般的鲤鱼。”他爱泡温泉, 特别是原形的时候。 　　开明兽没想到姚钰还真认认真真回答了他这个开玩笑的问题，一个没忍住，好几个头都发出了哈哈的大笑声。而其中有个头还抽空转向姬曜，忍着笑问道：“应龙真是给你找了个宝贝。” 　　就在开明兽以为姬曜会直接忽略他这句话的时候，他居然听到了这个冷漠凤凰“嗯”了一声，虽然很轻。他没听错吧？但他九个头都听到了哎。 　　开明兽正想抓紧这个难得的机会调侃一下冷漠凤凰，还没等他开口，姬曜就带着姚钰走远了。 　　开明兽：“……”啧，多难得的机会，他居然还是没把握住。 　　…… 　　“喔，舒服，太舒服辽。”一条鱼侧躺在温泉中，发出了满足的感叹声。 　　温泉上半漂浮着一个材质似玉非玉的白色圆盘，大小刚好够姚钰的原型舒展着躺在里面。圆盘距离水面的距离刚好是鲤鱼侧躺的厚度。 　　因而，圆盘里的鲤鱼就这样舒舒服服地躺着，头上还顶着一条白色的小毛巾，腮一张一合，嘴里不时吐着泡泡。 　　温泉边上，则站着一个人。但和一般人不同，那人长着三个脑袋。他三个脑袋的长相一模一样。 　　“要试试这个果子吗？”那人看着盘子上额头盖着小毛巾的鲤鱼，笑着说道。 　　小鲤鱼翻了身，原本搁在头上的毛巾也滑落了下来，飘在了水里。但姚钰的注意力已经被这人说的果子吸引了，因而没有在意。他用豆豆黑眼看着那人手上拿着的果子，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果子呀？离朱。” 　　这个果子形状有点像李子，外观是红色的，看上去应该是酸酸甜甜的味道。 　　“这叫沙棠，吃了可以防水。”离朱笑道，“很久以前人类遭遇水灾的时候，大禹曾向凤皇大人要过沙棠果。人类吃了，可以让人不沉溺于水。只可惜沙棠树结果有限，薅秃了树也不过区区百颗果子而已。” 　　这个三头人，便是开明兽之前提到过的离朱。 　　和姚钰想象的不同，离朱的原型并不是三头人，而是一种鸟，长得和三足金乌有点相似。第一次见到离朱，是在姬曜带他去他宫殿的路上。 　　姬曜的宫殿外有一大片的树林，里面的大部分树都结着珍珠和美玉一样的果子。姚钰初次看到这种奢华闪耀的树林时，一副乡下鱼进城的震撼模样。 　　“哇，这些真的是珍珠和玉石吗？”姚钰好奇地垫脚摸了摸李子般大小的“珍珠”，发现，它的触感居然和珍珠是一模一样的，而它发出来的彩色的柔和光晕也和珍珠完全一致。 　　姚钰又好奇地摸了摸它边上另一棵树上的果子，这棵树的果子大小如苹果，看上去莹润透白，和打磨好的上好的羊脂玉一样。姚钰摸了摸这棵树上的一颗果子，发现这触感，和玉一致。 　　此外，还有一些树结的果子和这棵树差不多，但颜色却是红色的。 　　“是真的。”姬曜并没有阻止姚钰好奇的探索，“结珍珠的是珠树，白色玉石的叫文玉树，红色玛瑙的则是玗琪树。” 　　“好好好……有钱！”姚钰咋舌道。 　　“这些树只有装饰之用。”姬曜有点好笑地看着化身为财迷鱼的姚钰，“你要的话可以自己摘。”在昆仑，这些看上去光彩照人的树，是最常见的树，并不算珍奇。 　　“那哪些树才是珍奇呀？”姬曜的话引起了姚钰的好奇。 　　“这两种吧。” 　　姚钰兴奋又好奇地顺着姬曜手指的方向看去，却有点失望地发现，姬曜指的两种树很普通很不起眼。比起珠光闪耀的珠树之流，这两种树暗淡且不醒目。 　　“虽然我不是以貌取树的鱼。”姚钰先给自己辩解了一番，然后才咳了一声，说道，“但这两种树，感觉好普通哇。”特别是在他被珠树和玉树晃花了鱼眼之后。 　　但姬曜的话，姚钰是信的，所以他问道：“那两种是什么树啊？” 　　“那是圣木和不死树。” 　　姬曜话音刚落，姚钰的眼睛都直了。他颤巍巍地指着那两棵不同的树，忍不住再次确认：“这真的是传说中的……不死树？后羿求的不死药原材料？” 　　不死树太有名了，以至于姚钰把姬曜同时提到的圣木给漏了个彻底。 　　“对，就是它。”姬曜淡笑道。 　　姚钰：“……！！！”姬曜和他提过不死树，但是都是别人想要求不死药想要找不死树，从来没提过他宫殿外面居然就有不死树。姬曜真是太低调了…… 　　震撼过后，姚钰终于回了神，才想起了圣木：“圣木是什么？” 　　“圣木能令人智圣。”姬曜淡声道。 　　“是吃了能让人变聪明吗？”姚钰比划道。 　　姬曜轻笑了起来：“可以这么理解。” 　　原本在姚钰看来不起眼的圣木，此时在姚钰眼里比任何珠树玉树都要闪亮。他“矜持”地咳了一声，正准备开口。一道声音就打断了姚钰尚未说出口的话：“凤皇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姚钰顺着声音看去，就看到树林最高的树上冲下来一道黑影，快得让姚钰看不清那黑影究竟是什么。但很快，那黑影便在姬曜面前停下。姚钰这才看清，那黑影，居然是一只大黑鸟，长得和乌鸦差不多，但是爪子和喙闪着金属一般的光泽，体型和大鹅类似。 　　然后，姚钰就看着这只大黑鸟化成了一个三头人……三个头三张脸长得还挺俊俏，但再俊俏的脸，挤在三个头一个脖子上时，就很难让注意力从他脑袋的数量上转到他脸的质量上了。 　　三头人离朱强忍住激动的心绪，说道：“离朱见过凤皇大人！” 　　姬曜微微颔首示意。 　　“大人，您是要回来住了吗？”已经千年没见到姬曜的离朱已经忍不住热泪盈眶了，他可能已经创了打工人见不到老板的最长记录了。他甚至想去申请妖你死记录了。 　　妖你死记录是妖界仿造人类的吉尼斯纪录而设的认证记录。由妖管局牵头成立，全称妖不死你尽情妖记录，简称妖你死。当然妖你死记录里的那些记录可比人类的有看头多了。 　　“过来带一条鱼泡个温泉，你去准备一下。”姬曜说道。 　　“好的。”虽然姬曜没有明说，但是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他只是临时过来。离朱听后肉眼可见的失落了起来，但是至少他又有事情干了！ 　　离朱生来就是服侍凤凰的。他生来的职责就是伺察琅玕树，为凤凰装备好琅玕。琅玕是凤凰最喜爱的食物之一。 　　老板给的任务太多是一种生理上的折磨，但要是老板长久不在也不交待事情给你，一时摸鱼一时爽，但几年几千年，那就是一种可怕的心理折磨。因为总是担心会失宠失业。 　　离朱就是这么被折磨了几千年，所以一接到任务，不管老板让做什么，至少老板还记得他，他好……开心！呜呜。 　　这就是离朱为什么在小鲤鱼泡温泉的时候，在边上侍候的原因。经过他积极努力的争取，原本只想安安静静泡汤的小鲤鱼不忍让他失望，就同意了。 　　“沙棠果人类吃了防水，但我是鱼呀。”姚钰想了想，有点怕怕道，“要是鱼吃了，会不会也被隔离了水？那岂不是成脱水鱼了？” 　　离朱：“……”真是好有想象力。 　　“不会，沙棠果对人类才有效。妖喜欢吃，不过就是因为好吃而已。”离朱细细解释道。 　　小鲤鱼“哦”了一声，然后兴致盎然道：“真的很好吃吗？那我尝尝。” 　　说完，他压着圆盘甩动着尾巴，连鱼带盘一齐游到了温泉边上。他正准备变成人形用手去拿沙棠果，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是姬曜。 　　在让离朱带姚钰去泡温泉的时候，姬曜就告诉姚钰他有点事，等会儿回来。他宫里很安全，所以让小鲤鱼安心泡汤。 　　“你出去吧。”姬曜对离朱颔首，接过离朱手里的沙棠，对他说道。 　　离朱听话离开。姚钰因为姬曜回来，暂时忘了变回人形，而是问道：“事情处理完了呀？” 　　姬曜“嗯”了一声：“没事了。”说完，他半蹲下身，将手里的沙棠果递到了小鲤鱼嘴边。 　　小鲤鱼一边鼓着腮，一边啃着沙棠果。离朱果然没有骗他，沙棠果酸酸甜甜的真的很好吃。 　　啃完沙棠果，姚钰满足地继续横躺在圆盘上泡温泉。姬曜则把原本漂浮在水里的小毛巾重新拧干放在小鲤鱼的头上。 　　姬曜倚着座位翻着书，时不时给小鲤鱼喂一颗沙棠果，小鲤鱼则泡着温泉，气氛安静又美好…… 　　* 　　“从昆仑回来了？”姬曜一进门，就看到应龙捧着个搪瓷杯，一副老干部模样，但应龙的脸却年轻英俊得过分，和他想表现出来的气质完全不搭。 　　“事情是防风氏做的。”姬曜走到沙发边坐下，然后看向应龙。 　　“防风氏？”应龙啧了一声，“没想到居然是他。” 　　“他不过是一个执行者而已，被利用的棋子。”姬曜淡淡道，“没有防风氏也会有其他人。” 　　“能挖出防风氏来当他的手套，也是够曲折的。”应龙笑道。 　　防风氏无疑是一个不错的偷刀执行者，对大禹有仇恨所以想要复仇。只可惜本身力量不够，所以空有怨气没有能力。而只要给予他助力，防风氏确实可以拼尽一切去执行偷刀任务。 　　“但防风氏毕竟实力有限，所以还是留下了明显的痕迹。”姬曜说道，“他还是太急了。” 　　“是不是他，还是得等找到防风氏才能问出个究竟。”应龙喝了一口茶，说道，“他现在还那里吗？” 　　“我亲自去确认过，封印没有被破。他现在还在里面。” 　　“所以，这究竟是防风氏主动找到他，还是他通过什么办法找到防风氏呢？”应龙缓缓开口道。 　　“有区别吗？”姬曜淡淡道。 　　“如果是防风氏主动找他，那时间还够。”应龙神情逐渐凝重，“但如果是他通过什么办法找到防风氏，那事情可能会比较麻烦。他……快出来了。” 　　“能封他千年，靠的还是众帝之台。”姬曜轻描淡写道，“算算时间，封印差不多也该失效了。” 　　“但不该在这个时候。”应龙沉吟道。 　　“姚重华陷入沉睡，他的帝台之力衰弱得更快。”姬曜道，“所以时间提前，也算正常。” 　　作者有话要说： 第68章 　　“这是菜市场？” 　　姚钰从车上下来, 跟着姬曜穿过停车场，路过一排商铺后，就看到了一个大门，大门上面则写着“云夏菜市场”几个大字。 　　也不怪姚钰惊奇, 毕竟之前他跟着姬曜处理案子的时候, 去的基本上都是豪宅。现在乍一改换地图, 让姚钰觉得新奇不已。 　　“防风氏就在这里？”姚钰好奇道。防风氏曾是治水功臣, 一方首领，难道现在换了爱好在这里卖菜？ 　　“嗯，他就在这里。”姬曜说道。 　　姚钰：“……”这个神的爱好还真是别具一格, 和一众混迹在人间还保持高逼格的神或者妖的画风完全不同，有点清奇。 　　然后，姚钰便随着姬曜穿过蔬菜和水产区, 来到了肉制品区域。一排的铺子，一半是卖猪肉的，铺子里时不时响起剁肉的声音。 　　姬曜带着姚钰走到最边上的铺子后便停下了脚步。姚钰也随之停了下来, 然后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铺子。 　　这个铺子很普通，和这片区域里的猪肉铺比似乎没什么不同。案板上放挂着大块的肉, 老板则挥着猪肉刀将砧板上的肉剁成小块。 　　可能是因为铺子位置比较偏，所以他铺子前并没有客人。但他还是挥着刀，一下又一下地切着肉，然后将肉按照类别整齐地码在案头。 　　照理来说，原本没有铺子的客人见有人过来，老板肯定会招呼。但这个铺子的老板明知道他原本空无一人的铺子前来了两个人，却没有停下手里的活来招呼他们。 　　但姬曜没开口, 姚钰也弄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 便也沉默地看着老板……剁肉。嗯, 老板剁肉水平很高，每一块大小都差不多，几乎能治好强迫症。 　　姚钰看着看着，觉得他们包括这间铺子在内，似乎远离了菜市场的喧嚣。耳边除了老板的剁肉声，市场上嘈杂的声音都模糊了起来，仿佛有什么隐形的膜把这间铺子和现实中的菜市场隔绝了开来。 　　终于，老板处理完了手里的猪肉，把最后一块肉放在案头后，他终于抬头看向了站在他铺门口的姬曜和姚钰：“想买些什么？随便挑。”他微笑着补充道：“都是最新鲜的。” 　　姚钰这才注意到，老板很高很壮，站在铺子里和一座小山似的。他的脸很普通，是那种四平八稳的长相，不起眼但也不丑。 　　如果不是姬曜带他过来，姚钰肯定不会觉得他有什么特别。他的样子完美符合了普通人对屠户的那种刻板印象。 　　“刀不错。”姬曜看了一眼老板放在砧板上的刀，说道。 　　老板一听，便笑道：“只不过是用来切猪肉的无名之刀，当不起你这个夸赞。” 　　“随着大禹治水，能劈山开峡的刀，只用来切猪肉也未免太大材小用了。”姬曜淡笑道。 　　“大材小用？”老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哈哈大笑了起来，良久才停了下来，“一把猪肉刀而已，用完了也就是随手换的事。”接着，他一字一句道：“真以为是什么屠龙宝刀不成。” 　　然后，他继续道：“我这里是卖猪肉的。客人如果不买猪肉的话，别挡在铺子门口影响生意。本就是小本生意，糊个口而已。” 　　“你这把刀虽不如吴刀，却不失为一把好刀。”老板的逐客之言，并没有触动到姬曜的情绪。 　　“吴刀？不知道。”老板从案板下拿出一块半湿的布，细细擦起了原本还沾着猪肉碎屑的刀。那仔细认真的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擦一件稀世珍宝，而不是一把猪肉刀。 　　姚钰则好奇地看着老板手里的刀。之前姬曜的话让姚钰以为这把刀就是吴刀，还吓了一大跳。以为防风氏窃取吴刀居然还拿吴刀来切猪肉。后来的对话才让他明白，这把刀不是吴刀，是防风氏自己跟随大禹治水时用的刀。 　　如果不是姚钰对姬曜深信不疑，就老板这态度，姚钰肯定猜不到他居然就是防风氏，还会真的以为他们找错了人。 　　“把吴刀还回来，我们便马上离开。”姬曜看向老板，淡淡道。 　　老板闻言，手上擦刀的动作不自觉地慢了下来，他抬头看向姬曜，嘴角扯出一个冷笑：“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劳什子吴刀。” 　　“所以，你是想否认吴刀是你偷的？防风氏。”姬曜的声音平静而冷淡。 　　“都说凤皇冷淡且傲慢，从不多管闲事。你和应龙地位相当，何必要听应龙的话，来蹚这趟浑水。”老板扔下了那块布，手有意识地握紧了刀柄。 　　老板的话虽然没有正面回应姬曜，但是也承认了他就是防风氏。 　　姚钰暗自点了点头，果然姬曜就没有出过错。但让姚钰听得有点迷糊的是，为什么老板，也就是防风氏会说姬曜是听了敖局的话才管这件事的。 　　“为什么扯敖局？”小鲤鱼忍不住问道。 　　姚钰的声音引起了防风氏的注意，他看向姚钰，重复了一遍姚钰话里的提到的称呼：“敖局？你是说应龙？” 　　小鲤鱼点了点头：“对啊。” 　　“只有应龙才会如此紧张这件事。”防风氏道，“毕竟他和大禹交情深。” 　　“这个我知道，他们是好基友呀。”姚钰道。 　　鯀复生禹后，黄帝便将息壤赐给了大禹，让大禹奉命治水。并同时派应龙帮助大禹治水。大禹用息壤堆出九州群山以堵水，让应龙率群龙以尾划出九州所有江川，将洪水倒入这些江川之中以疏水。在长久的共事中，他们便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好基友？”防风氏似乎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要不是应龙助纣为虐，大禹也不会如此嚣张。” 　　“助纣为虐？”小鲤鱼听到防风氏这么说，觉得有点新奇。 　　他一边掰着手指，一边道，“夏商周，嗯，商纣王是商末，而大禹治水夏朝还没建立，面前算夏朝前吧。你被大禹杀的时候，是夏朝前的事了……还知道助纣为虐。” 　　他掰完手指头，才佩服地看向防风氏：“死了都不忘学习，好厉害。” 　　防风氏：“……”鱼脑子是不是就是脑回路清奇？ 　　“所以，是你偷了吴刀，是吧是吧？”姚钰看向他，“为了报仇？” 　　防风氏把手里的杀猪刀拍在案板上，阴恻恻地看着姚钰。 　　姚钰：“……”完了，他说得太嗨了，好像把人得罪了。 　　大惊之下，姚钰悄咪咪地半躲在了姬曜身后，但露出了半个身体，和一整个脑袋……表示他还是想听答案。 　　“吴刀是我偷得又如何？”防风氏大笑了起来，也不绕弯子了，直接承认道，“大禹当初为私心而杀功臣，我想复仇又有什么不对？” 　　“私心？”姚钰疑惑道，“不是说你开会迟到吗？难道你没迟到？” 　　防风氏顿了一下，笑声有所收敛：“我这是路途遥远，是迟了一点。” 　　姚钰：“所以你是迟到了啊。” 　　防风氏冷笑：“迟到就该死了？你开会迟到，你领导会二话不说，杀了你还曝光你的尸体，说是为了立威。你怎么想？” 　　姚钰：“太过分了！光想想就拳头硬了！迟到虽然是不对的，但是罪不至死。杀人暴尸简直不是人！” 　　防风氏连连点头：“对头，所以换成是你，会不会怨气冲天？” 　　姚钰连连点头：“会的会的，太不地道了。”但姬曜不是这样的领导。 　　“所以，我偷个刀怎么了？”防风氏道。 　　“听上去情有可原。”姚钰连连点头。 　　姬曜听得一脸黑线：“……”这条小胖鲤被人牵着鼻子走还走得挺快的。 　　“你说大禹杀你是因为私心，迟到只是借口，是什么意思？”姚钰好奇地看向防风氏。 　　防风氏冷笑道：“因为他想让他儿子当下一任联盟首领。” 　　“这考虑早了吧？”姚钰狐疑地看着防风氏，虽然姚钰之前对防风氏很是同情，但在听到这个理由的时候，还是觉得防风氏这个说法有问题。 　　大禹在会稽会群神是为了共商治水问题，他那时候虽然威望高地位高，但那时还是舜帝治下，就连大禹都不是联盟首领，有谈何想到他儿子的继位问题。 　　“没有长久的计划，他又怎么可能成功。”防风氏嗤笑道。 　　“好吧。”姚钰挠了挠头。大禹自己都没上位，就想着自己儿子继位问题了，计划深远，难怪能从公天下转为家天下。 　　“那为什么选择杀你立威呢？”姚钰不解。 　　“因为防风氏部族会帮助大禹治水是为了自己的子民，换而言之就是为了自己的部族。但对大禹这个人，并未有多少拥戴之意。”防风氏道。 　　“所以，你虽有治水之功，但其实并不算多拥戴他？”姚钰恍然。 　　所以，大禹逮着防风氏迟到这件事，把他给除了。大禹要的，是绝对拥戴他本人的人。 　　“不错。”防风氏讥讽道，“这就是你们口里传颂的治水英雄。” 　　姚钰：“……”总觉得怪怪的。 　　他看向了姬曜，问道：“真是这样吗？” 　　“从防风氏的角度来看，确实如此。”姬曜漫不经心道。 　　姚钰：“所以，大禹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吧？” 　　他并不是很相信，一个为了帮助人类而不惜窃取息壤而被杀的神，被杀后仍坚持和不放弃，由此意志而生的大禹，会因为所谓的想当联盟之主，甚至为了后代能坐稳这个位置，在治水中途便开始肃清异己。 　　“大禹杀防风氏的动机确实如此。”姬曜道。 　　姚钰：“……”他糊涂了。 　　“大禹真的是出于私心？”姚钰觉得他之前建立起的由鯀对禹的那种滤镜开始要碎了，但他现在依旧不愿相信。 　　“但并不是因为私心。”姬曜说道。 　　姚钰：“……？” 　　姬曜肯定了防风氏的说辞，大禹用迟到的借口杀他是因为他不拥戴大禹，那定然更不会拥戴大禹的儿子启，所以防风氏以后会是一个不稳定因素。但姬曜却又说，大禹这么做并不是出于私心……这难道不矛盾吗？ 　　还没等姚钰想明白这个问题，姬曜便开口对防风氏道：“把吴刀交出来，你窃刀之事，妖管局便不再追究。” 　　“妖管局？”防风氏嗤笑道，“是妖管局在意这件事，还是应龙在意这件事？我对应龙本是佩服，但却不想应龙却毫无原则地就大禹试图破坏禅让制还帮他。” 　　姚钰听着姬曜和防风氏的对话，默然不语。毕竟这种事他插不上嘴，可他却觉得敖局并不是防风氏口里那种公私不分的人，仅仅因为大禹是他好友就会无原则地帮助大禹。 　　他对大禹不了解，毕竟他现在连大禹的影子都没见到过。但是对敖局，姚钰还是很信任的。姚钰决定回去之后问问姬曜，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把吴刀交出来。”姬曜淡淡道。防风氏和大禹的宿怨，他欲不多做置评。他过来，也仅仅是为了拿回吴刀，以及从防风氏口里知道他如何能拿到吴刀的。 　　“吴刀不在我手里。”防风氏笑得很畅快，“所以你找到我也没用。”他知道自己的实力根本不足以打败大禹，就算有吴刀也很难伤到大禹更逞论能杀了他。 　　“你把吴刀给人了？”和防风氏预料的不同，对于防风氏的话，姬曜反应平淡，似乎……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你不意外？”姬曜的反应轮到防风氏愕然了。 　　“意料之中。”姬曜轻描淡写道，“凭你的实力，就算布置千年，没有他人助力，你还是无法上昆仑且避开开明兽的监视，更别说破开吴刀的封印，顺利窃取到吴刀。” 　　防风氏：“……”拳头硬了……但姬曜说的是事实。 　　“对大禹有深仇大恨，且有能力帮助你的，不多。”姬曜继续道，“如果我猜得没错，是相柳吧。” 　　防风氏冷笑道：“既然你都知道，怎么还屈尊专门来一趟。” 　　“之前只是猜测，所以找你来确认一下。”姬曜说道，“相柳是如何找到你的？” 　　“是我主动找的他。”既然事情都已经挑明，防风氏便懒得隐瞒，“我在昆仑外徘徊千年，却始终无法进入，更逞论能拿到吴刀。” 　　吴刀是唯一能杀死大禹的东西，他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一心只想拿到吴刀杀了大禹。至于拿到吴刀后能不能杀了大禹，这不是他这个阶段考虑的事情，因为他连昆仑都上不了。 　　直到有一天—— 　　他在昆仑边突然感受到了一阵阴暗血腥的气息，时弱时强。 　　“那是什么？”姚钰好奇道。 　　“是相柳的封印松动了。”姬曜说道，“相柳被众帝之台封印在昆仑北，由四方帝台镇压，其中之一便是帝舜之台。” 　　“难道是因为前不久，帝舜因为丹朱的事情陷入了沉睡，导致他的帝台变弱了？从而封印有点压不住相柳了？”姚钰吃惊道。 　　姬曜“嗯”了一声，说道：“所以，在昆仑徘徊千年都无法感知相柳气息的防风氏，在那时突然间感受到了相柳的气息。”因为相柳的镇压之力变弱了。 　　“原来如此。”防风氏也才明白其间缘由。 　　“所以，吴刀现在在相柳手里？”鱼鱼吃鲸。万万没想到，事情的走向居然是这样。防风氏居然只是一个偷刀工具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69章 　　对于相柳和大禹的恩怨, 姚钰有点了解，嗯，但不多。他只知道相柳是被大禹所杀，然后又被大禹封印。 　　所以, 相柳也有杀大禹的动机。且相较于防风氏, 相柳是最出名的上古凶兽之一, 实力远甚于防风氏。 　　“相柳和大禹是怎么结仇的？”姚钰好奇了起来。 　　“知道大禹为什么要召集众神在会稽山会合吗？”防风氏冷笑着, 他的手握住了砧板上的猪肉刀，渐渐收紧。 　　很显然，会稽会盟对他来说是最难堪最痛苦的回忆, 所以一提起这段往事，他就控制不住地愤怒。 　　“是为什么呀？”鱼鱼从姬曜背后探头。 　　防风氏嘴巴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但是转而他便控制不住地冷笑了起来, 笑声越来越大。然后他握起刀，在砧板上狠狠一剁，整个案板瞬间化为了齑粉…… 　　鱼鱼：“……” 　　“因为这场洪水, 是由共工而起，所以大禹召集众神, 是为商议诛共工一事。”姬曜拍了拍姚钰的爪子，安抚道。 　　《淮南子·本经训》记载：舜之时，共工振滔洪水，以薄空桑。 　　空桑就是兖州一带，兖州属九州东部。原本华夏地势就是西高东低，东部接海。薄则是接近之意。 　　所以共工引发的洪灾，已经直逼到了东部沿海。 　　因而, 大禹治水, 治的就是共工引发的洪水。而引发洪水的罪魁祸首不除, 只知疏水导水，不过是治标不治本。 　　所以，大禹决定在会稽会合天下群神，商议讨伐共工之事。 　　《尚书·舜典》记载：舜流共工于幽州，放驩兜于崇山，窜三苗于三危，殛鯀于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 　　当时，天下人眼里的“四罪”即为：共工、驩兜、三苗以及鯀。 　　因为在多数人的认知中—— 　　水神共工引发洪水，是为洪灾的罪魁祸首；驩兜泛指丹朱，驩兜国又叫讙朱国，是丹朱和他部下及其子孙后代繁衍生息而成的国，在天下人眼里丹朱和他部下为舜帝叛臣；三苗为九黎蚩尤之后，和华夏常年征战不休；鯀因为治水方法不对，浪费了大量时间而导致很多人以此丧命。 　　此四罪，在舜帝时代皆被惩处。 　　会稽会盟，正是当时还是舜帝部下的大禹为讨伐共工而召开。 　　“所以，共工其实是大禹率群神打败的？”姚钰恍然，但他又问道，“但怎么说是舜流共工于幽州呢。” 　　“禹虽然那时被舜授予执政之权，是舜钦定的下一任继承者。”姬曜笑了笑，解释道，“但那时还是舜治下，气运绕舜而行。因而，只有那时在位的舜才能够放逐本是水神的共工。打败和放逐是两回事。” 　　小鲤鱼的蚊香圈眼又开始转了起来。 　　姚钰想了又想，小小的鱼脑袋缓慢转动过后，终于找到了最简单的解释版本： 　　大禹为了能根治洪水，所以决定召集众神讨伐引发洪水的罪魁祸首：水神共工。毕竟共工不除，治好了这一波大洪水还会有下一波大洪水。 　　该主题会议的开会地点就定在了会稽山。在开会途中，大禹以开会迟到为借口，顺带解决掉了对他不忠心不拥戴他的防风氏。 　　之后，大禹成功打败了共工，继续治水。而被打败的共工则被当时的最高领导人舜帝下令放逐。 　　“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姚钰不确定地问道。 　　“嗯，很聪明。就是这样的。”姬曜忍不住摸了摸姚钰探出来的脑袋瓜。嗯，小胖鲤的头发软软的，很好摸。 　　“那和相柳有什么关系？”姚钰不解。 　　在姚钰问大禹和相柳结仇原因的时候，防风氏的意思是始于会稽会盟。但是按照姬曜的解释，会稽会盟明明就是大禹和共工的恩怨起点，都没有提到过相柳。 　　“因为相柳是共工的臣子。”姬曜说道。 　　“竟然是这么一回事，我居然不知道，不应该啊。”小胖鲤嘟哝了一句。 　　虽然很多八卦复杂的内幕他可能无从得知。但是水神共工和上古凶兽相柳在妖界绝对都是大名鼎鼎，他居然现在才知道他们居然是臣属关系。 　　吃瓜不及格，他不是一条合格的八卦鲤，就，有点伤心。 　　“现在知道也不晚。”姬曜看着脑袋因为沮丧而有点低垂的小胖鲤，忍不住笑了。 　　姬曜这是在安慰他吗？姚钰听后又精神了起来，眼睛亮亮地看向了姬曜。姬曜可真好，呜呜。姚钰感动极了。 　　“因为相柳是共工的臣子，所以大禹伐共工后，相柳因此和大禹结了仇。是这样吗？”姚钰想了一下，觉得这样的解释最为合理。 　　“嗯，他们因此而结仇。在共工被逐之后，相柳便以为共工复仇为由，不仅处处与大禹为敌，且为祸人间。”姬曜补充解释道。 　　共工之臣曰相柳氏，九首，以食于九山。相柳之所抵，厥为泽溪。禹杀相柳，其血腥，不可以树五谷种。禹厥之，三仞三沮，乃以为众帝之台。在昆仑之北，柔利之东。相柳者，九首人面，蛇身而青。 　　指的是：共工的臣子相柳氏，有九个脑袋，人脸蛇身，浑身青色。他九个脑袋同时能吃九座山的食物。相柳所经之处，会变为沼泽是溪谷。 　　大禹杀了相柳，相柳的血腥且毒，血流过的地方不能栽种五谷。大禹挖掘填塞这些地方，但多次填塞每次都以失败而告终。因而将这些土为当时的诸位帝王修造了几座帝台。帝台在昆仑北，柔利国东。 　　“所以，相柳真的有九个脑袋哇？”姚钰想到之前昆仑的守山网瘾神兽开明兽，一个脖子顶着九个脑袋，姚钰看看就替他的脖子累。幸好开明兽是大猫兽身粗脖子，换成细脖子更累。 　　蛇脖子应该没有猫脖子这样耐顶吧……九个头，吃得消吗？姚钰想了想，不是很确定。 　　“相柳确为九头蛇。”姬曜想了想，补充道，“他有九根脖子。” 　　姚钰眼睛亮亮地“哦”了一声，姬曜果然了解他！就连他只是想想还没有问出口的事情，姬曜居然都能猜到，还贴心地回答了他。好感动呀。 　　“所以，大禹用这些土筑众帝之台，一来是为了解决被相柳毒血污染的泥土，二来则是为了镇压相柳？”姚钰佩服道。不愧是禹帝，一石二鸟，好厉害。 　　在鴸鸟案里，他就被科普过了众帝之台：帝尧台、帝喾台、帝丹朱台、帝舜台，各二台，台四方，在昆仑东北。 　　当时他以为众帝之台只是用来祭祀众帝或只是具有象征意义。万万没想到，这些帝台最大的用处居然是镇压相柳。 　　“都说相柳是上古凶兽，我知道很凶，没想到这么凶。”姚钰喃喃道。 　　“相柳本是共工心腹，虽凶恶，但实力确实强大。”姬曜说道。 　　就连被他的血污染过的土地，都能被毒到寸草不生，走兽全无。大禹为了打败他，也是颇费了一番心血，损失惨重。而相柳死后，还不安分，大禹才不得不筑众帝之台将之镇压。 　　“那现在舜帝陷入沉睡，他的帝台之力变弱，是不是意味着相柳快出来了？”姚钰紧张了起来。 　　这个九头蛇相柳，光听听他的事迹就觉得他毒性好强，嗯，物理意义上的那种毒。万一真跑出来……姚钰不敢想这个后果。 　　“相柳的封印确实有所松动。” 　　姬曜只是说相柳的封印有所松动，却没有明确说相柳能不能因此出来。这让鱼鱼更加焦虑。 　　“那能不能加固一下这个封印？”姚钰建议道。 　　“若有其他方法，大禹也不会废这么大的力去修四座帝台了。”姬曜一句话打破了姚钰的希望。 　　姚钰：“……” 　　“那怎么办？”鱼鱼害怕。万一他一不小心在相柳途径过的溪谷里游过，那他会不会被毒得成为一只翻肚皮鲤鱼？有毒液体对鱼鱼真的很不友好。 　　封印相柳，为游水自由而奋斗！ 　　“再杀一次即可。”姬曜漫不经心道。 　　虽然死亡对妖或神并不意味着终结，但是死亡相较于之前的生，毕竟是一种转换形态。死后虽然不消散，但是并不意味着和生前会一模一样。从死亡到重新出现，不仅会经历过一段时间的被迫蛰伏，自身也会产生不可预测的变化。 　　姚钰：“……”果然是大佬的方法，但不适用于普通妖啊。 　　姬曜看着瞪圆眼睛的姚钰，忍不住笑了起来。怪不得应龙喜欢逗鱼呢，小胖鲤逗起来确实……很让人开心。 　　“还记得舜帝给过你的共工放逐令吗？”姬曜提醒道。 　　“共工放逐令？”姚钰迷迷糊糊地重复了一遍，然后才恍然大悟，从他辛苦修炼仍然只有豆腐块大小的空间兜兜里掏出一块古铜色的令牌。 　　这是舜帝重华在陷入沉睡前，给姚钰的一块令牌。 　　当初，舜帝给姚钰这块令牌的时候，给出的主要原因是监视丹朱。舜帝把对丹朱的监视监控权力附在了这块令牌上。 　　当时就把专注吃瓜的姚钰给吓一跳，下意识地就想拒绝这个艰巨的任务。他当时的反应就是不想从吃瓜鲤鱼变成当事鱼，莫名其妙就成了丹朱的监护鱼，丹朱可是一只刺头鸟。 　　但姬曜却让他把这块令牌收好。姚钰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姬曜会让他接手这个烫手山芋，但他对姬曜深信不疑，便收下了这块令牌。 　　第二次去舜帝的园林，他才明白这块令牌不仅仅是一块丹朱监护牌，它原本是一块共工放逐令。 　　舜帝说之所以把丹朱监护权放在共工放逐令上，是对姚钰答应他请求的感谢和报答。 　　当时舜帝只说共工放逐令有威吓作用，会让共工和他的手下的臣子有所忌惮。那时姚钰还纳闷，他一条小鲤鱼，哪会遇到共工和他的臣子…… 　　他那时只当是舜帝好心留给他的护身符，就算没用，但好歹也是心意。就如舜帝说的，是对他名义上接手丹朱监护权的报答。 　　丹朱在舜帝陷入沉睡后完全沉寂了。和之前那种恨不得拖天下毁灭的兴风作浪的作风完全相反，丹朱安静地待在已经荒芜的员峤山园林，日复一日，没有任何动静。日子过得枯燥且无聊，但他就是不挪窝，死守在那里。 　　看了一段时间丹朱抱公鸡，姚钰便将监视他的日常给抛到了脑后。姬曜在员峤设了结界，如果丹朱离开员峤，姬曜会得知消息。 　　有姬曜的纵容，姚钰很是放心地就监视丹朱这件事上大胆摸鱼。摸着摸着，就把这事儿彻底忘了……所以，在姬曜提起共工放逐令的时候，姚钰反应了一下才想起那块丹朱监视牌其实原本是一块共工放逐令。 　　而姚钰在此之前，一直没有意识到这块令牌的分量之重。毕竟，舜帝给他的时候，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这块令牌对共工及其臣子有威吓作用。 　　“好好收着，这块令牌自有用处。”姬曜说道。 　　“这块令牌是不是比我想的要厉害啊？”姚钰问道。 　　姬曜轻笑道：“放逐共工，连当时的大禹都做不到。而你这块令牌，叫共工放逐令，是舜帝亲手刻的字，下的令。执行者也是持有这块令牌，才顺利将共工驱逐流放。之后，这块令牌便被舜帝收回，从此再未现世。” 　　“这么厉害？！”姚钰大吃一鲸。 　　“这块令牌是不是对相柳的封印有用？”姬曜不会无缘无故突然提起这块早就被姚钰忘到犄角旮旯里的令牌的，而姬曜之所以提起，是因为姚钰刚刚提到担心相柳破封印而出。 　　“这块令牌，承载着舜帝的功绩德运，是他本人的象征。因此才能凭此牌威吓共工及其臣属，并将共工强制放逐。”姬曜的目光落在姚钰手里的令牌上，说道，“令同本人。”因而，这块令牌在放逐共工之后，便被收回且不再现世。 　　而后世知情者，追逐这块令牌的不计其数，但无人可得。也只有这条小胖鲤，得了这块令牌，就放置一边让它吃灰。 　　作者有话要说： 第70章 　　“那我得好好收着。”姚钰忙把这块令牌放回了他的空间兜兜, 然后又不放心地拿了出来。拿了放放了拿。 　　忙活了好一阵，他还是不放心，便对姬曜说：“以前不觉得，现在觉得这块令牌放我这里让我好不安心呀。要不, 你帮我收着？”说完, 用满怀期待的目光看着姬曜。 　　只有放在姬曜这里, 他才觉得安心又安全。 　　“安心收着吧。”姬曜安抚道, “有我在。” 　　姬曜的话让“热锅”鱼安心了下来，把这块令牌放回了空间。 　　“这是菜市场，我们的对话不会被人听到吧？”小胖鲤后知后觉道。 　　“在我们来这里的时候, 我已经把这里的空间和现实隔开来了。”姬曜轻笑道。 　　“原来之前觉得好像有什么把这间铺子和现实中的市场隔绝开来，原来不是错觉啊。”小胖鲤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点着脑袋。 　　怪不得防风氏刚才讥讽之下把案板都拍成粉了, 也没有爱看热闹的人来围观。不是八卦人太少，而是他们没有接受到信号。 　　但，现在知道共工驱逐令在他这里的, 还多了一个人——防风氏。 　　不过，姚钰很快便放下了这个顾虑。因为防风氏被羁押回了妖管局。 　　…… 　　“咦？那边是在卖福袋吗？”姚钰随着姬曜回停车场的路上, 看见有一间商铺前的摊位上围满了人。 　　爱看热闹的姚钰本能地被吸引了注意，他好奇地探头过去，发现这个摊位上摆满了大小样式差不多的锦囊样式的袋子，袋子主体为红色，黄色绳子扎着袋口，红色袋子上要么就是机绣的“福”字，要么就是机绣的锦鲤图案, 在福袋摊中算是精致一档了。 　　围在摊子边买了福袋的人已经开始摩拳擦掌蠢蠢欲动拜天拜地打算开袋子了。 　　“我们去看看吧？”姚钰感兴趣道。 　　“好。” 　　遇到这种事, 姚钰一向都是冲在前面, 而姬曜则是慢条斯理地在后面看着迫不及待向前冲的小胖鲤。 　　姚钰挤到摊前。果然，这是一个专门售卖福袋的摊子。福袋里面应该有统一的盒子撑着，所以看不出里面物品的差别。最前面的亚克力板上用彩色的笔写着——福袋价格：100元/个，不贵，但也不算便宜。 　　“老板老板，福袋里有什么呀？”姚钰问道。 　　“喏，都写着呢。”老板指了指另外一块板。姚钰顺着老板指着的方向看去，看到另一块板，写着福袋里的东西：玩具、文具、衣服、首饰、摆件…… 　　姚钰：“……”这写了和没写也没什么区别嘛。 　　那些已经买了福袋的人已经开始开袋了，围观犹豫的人则好奇地看着那些人开袋，想看看福袋里的东西好不好再决定下手。 　　福袋里的东西质量看上去都还不错，就连毛绒玩具也都是最近很受欢迎的正版。有些人则开出了羊绒围巾甚至大衣，价格超过了福袋。大部分人开出的东西实际价格略低于福袋价格，但样式质量还不错。 　　见福袋里的东西都还不错，那些围观犹豫的人则纷纷出手。摊位上的福袋很快就被卖出了一大半。 　　“老板，福袋里面的最大奖是什么呀？”姚钰好奇道。 　　“哈哈哈，是鱼大福出的限量版足金锦鲤摆件。”老板哈哈大笑了起来，爽快地说道，也算是给他的福袋摊打广告刺激那些还在观望的人群了。他一边说，一边又开始用福袋将空了一半的摊子给填满。 　　“老板，你不是在驴我们吧？”围观群众一听老板的话，除了加速度买买买，希望自己能开出大奖，但也有人提出了质疑，“鱼大福那个限量锦鲤摆件不说是限量工艺吧，光黄金用量就有120g。你不会是想骗我们买光你的福袋才这么说的吧。” 　　老板一听，怒了。他甩出了他的鱼大福购买凭证，然后还高声宣布：“谁开出了鱼大福摆件还我一个清白，我再额外奖励他500元！”比起鱼大福锦鲤摆件，500元实在算不上什么，但宣传效果是拉满了。 　　老板每摆满福袋，上架的福袋很快就被售罄。但老板铺子似乎连着仓库，福袋源源不断地被卖空，又再上架。 　　姚钰：“……”老板是懂做生意的。 　　售出了这么多福袋，但是没有人开出那个传说中的鱼大福摆件。所以，福袋里面真的有鱼大福锦鲤摆件吗？ 　　在一堆人没有开出那个传说中的摆件后，质疑之声便又开始响起。那些人怀疑，起初那个质疑的人是老板请的托儿，一唱一和打配合。甚至阴阳怪气老板营销手段了得。 　　“我话就放这儿，有就是有！特等奖就一个，哪这么容易开出来？”老板理直气壮，一点都不虚。 　　“姬曜，你要不要也挑个福袋，本鱼请了！”姚钰手一挥，大方道。 　　看着姚钰开心期待的模样，姬曜轻笑了一声，说道：“嗯。” 　　“你随便挑，不要和我抢着付钱。我……我有钱！”鱼老板财大气粗道。 　　姬曜忍俊不禁：“那——就谢谢鱼老板了。” 　　“客气客气。”鱼老板大手一挥，表示小意思，“随便挑！” 　　就在鱼老板摆阔的功夫，最后一批福袋都快被抢空了。 　　姬曜随手拿起一个福袋，鱼老板也在稀稀拉拉剩余的几个福袋里挑了一个绣有鲤鱼图案的福袋。 　　还没等他们开袋，摊上的福袋便全部售完了，就连库存都没有了。这回是真真正正的售罄了。 　　“你先开。”鱼老板兴奋地看着姬曜手里的福袋。他想看看在他幸运的加成下，姬曜能不能开出好东西。这种期待感和成就感，比姚钰自己开福袋开出好东西还让他开心。 　　姬曜的容貌太过出众，完全是鹤立鸡群的存在。所以即使他话很少，依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也很期待，这个俊美的男人能开出什么样的好东西。 　　修长如玉的手指解开了系着袋口的黄绳，手好看，动作更是优雅。这更拉高了人们对这个福袋里装着的东西的期待。 　　姬曜的手探入福袋，然后从里面抽出了一卷——XX联名文创胶带纸…… 　　姚钰：“……烫金胶带纸呢，好看。”这卷胶带他很熟啊，他之前还想下手来着呢，但是嫌太贵了，要50元呢，想了想还是没舍得下手…… 　　众人：“……”所以上天是公平的，给了这个男人完美的外貌，就收回了部分运气。嗯，心理平衡了。 　　姬曜对此不以为意，他唇边带着难得的温和笑意，收起了这卷胶带纸。 　　这么一折腾下来，所有福袋也就姚钰手里的没有拆了。而到现在，铺子老板信誓旦旦保证肯定有的特等奖黄金锦鲤摆件都没有人开出来。 　　“不会就是他手里那个吧？”有些人窃窃私语道。 　　“哼，怎么可能。你还真信这个店老板说的是真话啊。”有人嗤笑道，“做梦都比这个现实。” 　　比起因为颜值而备受瞩目的姬曜，姚钰因为是最后一个开袋，且之前没有人能开出特等奖也受到了同样多的关注。 　　与其说围观群众关注他是因为期待他能开出特等奖，还不如说是大家想看他开不出特等奖然后以此铁证去手撕这个骗人的店老板。 　　姚钰解开福袋的袋子，然后把手伸了进去。福袋里面统一用圆形卡纸撑着，所以从外面探不出里面的东西有什么。 　　姚钰摸到了一个方形的好像是塑料的东西，一时间没猜到这是什么。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有点费力的把这个方形的盒子给抽了出来。 　　他自己都没有看清，就听到了周围此起彼伏倒抽气的声音。 　　“居然是真的！” 　　“为什么中奖的不是我！！！” 　　“真是鱼大福的锦鲤摆件啊！！！” 　　“妈耶，这是什么运气！锦鲤本鲤也不过如此吧。” 　　“老板居然没骗人！” 　　“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我买福袋之前还特意转发了缙云观福鲤的薇博呢，居然没用！脱粉了！” 　　…… 　　得，姚钰还没看到自己摸出了个什么，就已经在围观人群的议论声中，知道了自己摸到了什么东西。 　　嗯，意料之中嘛。他可是锦鲤本鲤！不过，那个说要脱粉的福鲤粉丝朋友，过分了啊……照片拼不过本尊很正常，不代表他不灵验！ 　　姚钰低头看他福袋里的东西，果然就是……让大家眼睛都绿了的鱼大福限量足金锦鲤摆件。 　　“和你很像。”姬曜含笑道。 　　“我也觉得。”姚钰满意极了。因为这条锦鲤摆件，和姚钰的原型真的很像。 　　“哇，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幸运是不假，也不用这么秀吧。说自己和锦鲤像，脸皮可真厚。”有人酸溜溜道。 　　“嘁！据说这条锦鲤摆件原型是缙云观的那条小福鲤，鱼大福官博说的。”那个嚷着要脱粉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人家就是这么幸运啊，说是锦鲤也不为过。不像我，我是柠檬成精。” 　　…… 　　姬曜拉着姚钰，走到店老板面前，伸出手，淡淡道：“五百。” 　　姚钰：“……”姬曜不提，他都忘了老板之前的话了。但是姬曜为什么特意找老板要这个五百元，姬曜不是那种人啊。 　　老板看向姬曜的时候，抽出柜台上的纸巾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说道：“五百五百，马上给！” 　　“给他就行。”姬曜转头看向姚钰。 　　“给给给！”店老板声音都结巴了。说完从柜台里拿出五百，递给姚钰。 　　“其实摆件已经很贵重了，那个奖励金就不用了。”姚钰真诚道。 　　“不不不，说好给就一定给！我不说谎的！”老板咬牙道，“请你一定要收下！” 　　“啊，那谢谢啊。”姚钰只能道谢。他觉得他要是再拒绝，老板好像要当场给他跪下了…… 　　“真是您应得的，请务必收下！”老板把钱递给姚钰，一副不收就要自杀的模样，让姚钰无法拒绝。 　　店老板的这幅样子，和刚刚那种游刃有余滑不溜丢老油条的样子完全不同。 　　而老板的变化，完全是因为姬曜的出现。所以，这个店老板，他认识姬曜。姚钰马上反应了过来。那姬曜特意来问店老板来要老板之前承诺的钱，果然是有深意的。 　　“大家也都看见了，这位幸运客人抽到了特等奖！我可没骗人，我们就是老老实实的生意人，诚实守信！为了奖励这位客人还本小店一个清白，特再赠予他五百块奖励！”店老板指了指姚钰手里的五百块钱，骄傲道。 　　姚钰：“……” 　　“今天福袋已经售罄，本小店要打烊了。”老板又接着宣布。 　　众人：“……”这是一家精品小超市吧，福袋只是临时出售……福袋售完今天打烊，这是什么烂借口。 　　但老板坚持要打烊，众人也只能散去。不过，众人离去之时，很多人还是一脸羡慕地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姚钰。 　　姚钰原本已经和姬曜返回了车上，但姬曜并没有发动车。还没有等姚钰反应过来，他发现他和姬曜回到了这家出售福袋的铺子里。 　　此时，铺子已经关门，所以外面见不到里面情景。 　　“啊啊啊！好气呀！本来能大赚一笔的，现在亏大了！”姚钰刚出现，就听到了铺子里有人在狼哭鬼嚎，带着手锤桌面的声音。这个狼哭鬼嚎的声音，姚钰马上听出来了，就是刚才那个店老板的声音。 　　“这该死的……”还没有那声音继续，一阵嗝声过后，那声音掐尖谄媚了起来，“啊啊啊，凤皇大人，您怎么来了。” 　　姚钰：“……”果然，店老板认识姬曜。 　　那店老板一脸讨好地拿出两把椅子，擦了擦，“您，嗯，还有那个……”他看了看姚钰，不知道姚钰的名字，便道：“你们坐。” 　　“不用了，说几句就走。”姬曜漫不经心道。 　　“凤皇大人，您看我现在不说假话，说到做到，非常诚实守信！”店老板拍了拍胸脯，骄傲道。 　　“嗯？”姬曜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店老板。 　　店老板干笑道：“……我已经改了很多了。”天杀的，为什么他都躲到菜市场了，怎么还能遇到妖管局的高层！特别是凤皇，这只鸟一向清高得很，怎么会来菜市场这种地方。 　　“他是谁啊？”姚钰好奇道。这个店老板看来不是普通人。 　　“他是讹兽。” 　　“讹兽？”姚钰摸了摸下巴，新奇道，“居然真有讹兽。” 　　店老板见姬曜戳破了他的身份，便化成了原型。然后姚钰便看到了柜台上出现了一只海棠兔模样，但全身是乳黄色的毛茸茸妖兽。 　　讹兽舔了舔前爪，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显得很真诚，模样十分可爱。 　　外界对讹兽的形容基本一致：模样可爱，很有灵气，非常受欢迎，但谎话连篇。 　　“所以，之前那个质疑你的人真的托儿？”姚钰好奇道。 　　“当然不是！我可是诚信的生意人。”讹兽真诚道。 　　姬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咳，认识……他就帮了我一点小忙。”讹兽吞吞吐吐道。 　　“那特等奖一开始就有吗？”姚钰怀疑了起来。该不会讹兽是看到不远处的姬曜才在后面把真的特等奖放到福袋上去的吧？ 　　“当然是一开始就有的！”讹兽下意识地说道。 　　然后，他感受到了姬曜的视线，咳了一声：“一开始没来得及放，中间加上去的。但特等奖我一开始就想好要放上去的。” 　　姚钰：“……” 　　姬曜淡淡道：“记得你出妖管局前的承诺，要是再犯事……” 　　讹兽举着爪子，真诚表态：“我懂我懂！我肯定痛改前非，诚信做妖，绝不骗人……嗯，还有妖和神。” 　　姚钰：“……” 　　作者有话要说： 第71章 　　“相柳封印松动的事, 是你告诉防风氏的吗？”姬曜静静地看着讹兽。 　　“防风氏？”毛绒兔子般的讹兽一脸困惑，“谁啊？” 　　他的黑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然后恍然大悟道：“大人说的是那个死了几千年的防风氏吗？我知道他，但不熟, 没什么交情。” 　　然后, 他又很吃惊地用毛爪爪捂着嘴, 似乎有点后知后觉的害怕：“什么？！相柳的封印松动了？哎呀, 好可怕！”说完还用爪子抱头，一副想躲避的鸵鸟模样。 　　姚钰：“……”一开始他还真有点信了，但在讹兽的倾情演绎之下, 他生动理解了什么叫过犹不及……演过头就显得很假。 　　不过—— 　　姚钰转头看向姬曜，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说相柳的事是讹兽告诉防风氏的呀？” 　　明明防风氏亲口承认是他在昆仑外徘徊千年想拿吴刀杀大禹，但始终无法进入昆仑。而最近相柳封印松动, 正好被在昆仑附近的他感知到了，便主动找到了相柳。 　　“防风氏执行力强能力不错，但是性格耿直, 不太能藏事。”姬曜解释道。 　　所以防风氏虽然有治水之功，但不拥戴大禹之意从不掩藏, 以至于故意在会稽会盟迟到表明态度。 　　各诸侯未必都真心拥戴大禹，但性子耿直到不遮掩的，就防风氏一个，所以防风氏才会被当成那个儆猴的鸡。 　　姬曜继续道：“所以，他也不太擅长说谎。” 　　“什么意思呀？”姚钰回想了一下防风氏的话，没想到有什么不对劲的点。 　　被仇恨驱使，防风氏想拿被封在昆仑的吴刀杀大禹而不得, 所以在昆仑徘徊千年, 很合情合理。 　　而相柳封印松动是因为帝舜之台威力减弱。而舜帝确实也是最近陷入沉睡。因而防风氏能感知并和相柳取得了联系。 　　动机和时间都合得上。 　　所以, 姬曜为什么会说防风氏在这上面说了谎呢？ 　　“在昆仑徘徊千年只为取得能杀大禹的吴刀，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和谎言。” 　　姚钰“啊”了一声：“什么破绽？” 　　“吴刀是唯一能杀大禹的刀，这个说法本身也是最近才在妖界兴起的。要算时间，也就是在舜帝陷入沉睡前后。”姬曜似笑非笑地看着讹兽。 　　“如果是这样，那防风氏的谎言确实不高明。”鱼鱼捂脸，也就骗骗他种不明真相的小鱼妖。 　　“而且，防风氏若在昆仑徘徊千年，就算没有进昆仑，也不可能躲得过开明兽的监视。”姬曜的目光由讹兽转向小胖鲤，轻笑道。 　　说好的老实人防风氏呢？耿直如防风氏都说谎……小胖鲤伤心了，亏他还真信了。 　　“都说鬼话连篇，妖言惑众。”姬曜揉了揉小胖鲤的脑袋，安慰道，“所以，别难过了。” 　　“那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姚钰扯了扯姬曜的袖子，一脸委屈地问道。 　　“防风氏的话大部分是可信的，大禹杀他的原因，他想复仇以及偷盗吴刀的事实。”姬曜声音温和道，“但他在偷盗吴刀的起因和经过上却撒了慌。” 　　“为什么就在这点上撒了慌呢？”姚钰不解地问道。 　　“因为他要隐藏一只妖的存在。”姬曜说道。 　　“难道是……”姚钰指了指柜台上毛绒兔子般的讹兽，“他？” 　　姬曜不会这么无聊，因为一只讹兽说谎还专门找上门来。而姬曜直接在讹兽面前揭开了相柳以及防风氏的事情，摆明了这一切和这只看上去很无辜且可可爱爱的讹兽有关系。 　　“吴刀能杀大禹流言的传播，以及帮相柳联系上防风氏，都是你做的吧？”姬曜的手掐住了想要逃离的讹兽的脖子，把讹兽提了起来。 　　讹兽摆动着四只毛茸茸的爪子，一边挣扎，一边卖萌喊冤：“凤皇大人，我就是一小妖，自从从妖管局刑满释放后，就一直开小超市为生，是最正经本分不过的生意人哇。我哪有这么大本事，能和相柳有联系呢。冤枉，太冤枉啦。” 　　毛茸茸，好可爱！姚钰忍不住rua了rua讹兽的脑袋。 　　讹兽眼珠转了转，讨好般地用脑袋顶了顶姚钰的手，把姚钰哄得心软不已，让姚钰都忍不住想开口为讹兽求情了。但对姬曜的信任战胜了一切，他还是坚定地和姬曜站在同一阵线，因而忍住没有开口。 　　讹兽见姚钰都准备开口了，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忍不住失望……他看得出一向冷傲的凤皇对这人态度特别，而这人心思简单且心软，所以他还打算卖萌攻克这人让他给他点助力，却不想这人居然白嫖不出力！ 　　“他被妖管局关过？为什么呀？”姚钰问道。如果光是说谎骗人，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应该不会被关进妖管局。而讹兽，不但进过局子，还能让姬曜有印象，所犯之事应该不小。 　　姬曜轻轻笑了起来。这小胖鲤看上去迷迷糊糊，却总是能抓到最关键的点。 　　“他是被应龙亲自抓进妖管局的。” 　　姚钰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真有排面。” 　　“所以，他犯了什么事？劳烦敖局亲自抓他。”姚钰佩服地看着姬曜手里的逃不了就装死的“兔子”。 　　“因为他说谎骗龙。” 　　“他骗了敖局？”小胖鲤惊讶地看着讹兽。这讹兽，真是厉害啊…… 　　“不是应龙，是他手下的一条龙。”在姬曜的解释下，姚钰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应龙奉命帮大禹治水，所以他率领群龙以尾划出了九州的江川河流以疏洪水。应龙划主干，而群龙划分支。 　　其中一条龙被分配到巫山一代，负责巫峡一代的水路开通。因为工程庞大，这条龙忙得晕头转向，有点犯了路痴晕方向。 　　因为工期紧张，找行踪不定的巫山神女瑶姬太浪费时间，这条龙便想顺路找一个熟悉这里的人或者妖问问路。很不幸，他问到的那个人，或者说是妖，是讹兽所化。 　　讹兽满嘴谎言，指的路自然是错误的。 　　因而，这条龙开错了峡谷，行错了水道，不但没有疏通洪水，反而撞断了拦水的山脉，导致洪灾加重。加重泛滥的洪水自然被瑶姬得知，瑶姬便将此事告知了大禹。 　　就算这是这条龙的无心之失，但如此大错，就连应龙都无法为其开脱。大禹只能斩龙以平息众人的愤怒。 　　所以，《巫山县志》记载：斩龙台，治西南八十里；错开峡，一石特立。相传禹王导水至此，一龙错行水道，遂斩之，故峡名错开，台名斩龙。 　　“讹兽是故意等在那里的吗？”姚钰问道。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照理来说，直接问巫山神女瑶姬是最方便的，却偏偏半路杀出了一个讹兽。除了故意为之，姚钰想不出其他原因了。 　　但讹兽为什么要这么做？ 　　“讹兽满嘴谎言，虽然受欢迎，但是得罪的神和妖更多。所以，他找了相柳来庇护他。”姬曜淡淡地看着手里装“死兔子”的讹兽。 　　“所以，相柳要找大禹的麻烦，顺带让他的小弟讹兽给大禹添点乱？”姚钰明白了过来。 　　“那条龙是应龙手下，本有苦劳却被讹兽谎言所害丢了性命，事后应龙便将讹兽抓了起来。” 　　“原来讹兽是因为这个才进的局子啊。”那这一切就合理了，光是说说谎也就只是道德上的问题，而道德在妖界不值一提。所以讹兽说谎骗人骗妖骗神，本身不会进局子，最多就是被受害者揍一顿或是受其他报复。 　　因而，讹兽才会去抱相柳的大腿，嗯，蛇尾巴。毕竟稍微讲究一点的大妖也看不上满嘴谎言的讹兽，更别说愿意庇护他。 　　讹兽，可爱是真可爱，模样乖萌，小嘴也是抹了蜜一样讨喜。但可恶也是要命的可恶，一张抹蜜小嘴谎话连篇害人害妖。 　　而讹兽在相柳被镇压的这么多年里，能平安活到现在，说不定还是因为被关妖管局从而性命无虞。 　　“所以，他被放出了局子之后，就放出了吴刀的流言。”姚钰问道，“正好相柳封印松动，他就起了这心思？” 　　讹兽脑子灵活嘴会说，但和姚钰一样……论战斗力就是一战五渣。让讹兽自己动手去偷吴刀，就算有相柳的暗中帮助，他也无法顺利上昆仑，别说偷刀了。然后，他就想到了性格耿直又和大禹有仇的防风氏。防风氏和讹兽在同一个菜市场，想来也不是一个巧合。 　　他就说呢，杀大禹报仇的大业还没完成，防风氏怎么会这么痛快地把事情全抖了出来呢。原来是为了保住军师。 　　姚钰脑海里已经主动补齐剧情了，逻辑完美。 　　“是不是你找到并且怂恿的防风氏去偷刀的呀？”姚钰用手指点了点“兔”脑袋，问道。 　　“不是。”“兔子”睁开眼睛，哼哼唧唧道，“我就是一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连谎都不说了……啊不，很少说了。” 　　姚钰：“……”好一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是鱼大福摆件和托儿给他的底气吗？ 　　见抵赖不掉，讹兽也不装死了：“凤皇大人，我因为谎言而被应龙抓进妖管局服刑，而出妖管局后我也保证过不会因为谎言再犯事。” 　　他抖了抖毛腿，然后继续道：“无论是吴刀之事还是相柳封印之事，我都没有说谎。就算是我告知防风氏这一切，我说的也是实话。” 　　他越说越觉得理直气壮，还抖了抖长长的毛耳朵：“如果想因此定我的罪，我不服气。我没有违背我的承诺，您凭什么抓我回妖管局？” 　　姬曜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算是认同了讹兽的话。讹兽因此眼睛亮了起来，他居然说服了凤皇，以后得好好吹嘘一番。 　　“这次不是说谎犯事，是教唆犯罪。”姬曜淡淡道。 　　讹兽：“……” 　　* 　　回去的路上，姚钰还在消化他听到这些事情。真是一环接着一环，每次他以为他猜到了真相，接着下一环就刷新了他的认知—— 　　他以为吴刀是被防风氏偷的那就应该在防风氏手里，结果防风氏只是个执行者，刀在相柳手里。 　　他以为是防风氏是被仇恨驱使，坚持不懈蹲昆仑候机会，终于碰巧相柳的封印减弱搭上了相柳，结果他是在讹兽的牵线下搭上了相柳。 　　他以为吴刀的流言自古就有，结果是讹兽出了局子且知道相柳有机会出来后才故意传播开来的。 　　真正和相柳有密切关系的，是讹兽而不是防风氏。而防风氏也有意隐瞒了讹兽的存在。 　　“哇，我去买个福袋，居然钓到了这么重要的线索。”姚钰抱着鱼大福，眼睛亮亮道，“我好厉害呀。” 　　“嗯，很厉害。”姬曜很懂鱼地夸奖道。 　　听到表扬的小胖鲤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对了，大禹究竟是怎么回事呀？死，还是没死？”虽然众多现象表面，大禹没死。妖界也有很多妖也深信大禹没死。都说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而大禹的仇人也都觉得大禹没死…… 　　“你见了他，就明白了。”姬曜的声音平静温和，却把小胖鲤给惊到了。 　　姚钰听到姬曜的话之后，差点没拿稳手里的鱼大福：“你是说我能见到大大……大禹？” 　　“嗯，先回局里。”姬曜说道，“大禹会找我和应龙，到时候你就能见到大禹了。” 　　“大禹是为相柳的事而来吗？”姚钰问道。 　　“嗯，相柳封印减弱，如若出世，对妖界对人类都不是一件好事。”姬曜说道。 　　姬曜并不在意相柳，因为凤凰本就是蛇类天敌，相柳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但是相柳是妖，若为祸人间，那妖界和人类的平衡不可避免会被打破。而妖管局的责任，则是维护这种平衡。 　　“镇压相柳是唯一一种能让相柳长久安静的方式。”姬曜解释道，“相柳是大禹亲自镇压，且用四帝之台才得以完成。想要恢复镇压，还要大禹亲自出手。” 　　“所以消失这么久的大禹才会现世？”姚钰恍然。 　　说完，姚钰暗搓搓地兴奋了起来，这段时间听了这么多有关禹帝的传说，这回能见到真身了耶。 第72章 　　“哟, 姬曜，嗯，还有小姚钰也来了呀，这里这里。”应龙挥着手, 向出现在这里的姬曜和姚钰挥手示意。 　　姚钰是被姬曜带到这里的。 　　在抽到鱼大福摆件回局里后, 姚钰就天天想着大禹什么时候出现。就在某个看似平常的上班日, 姬曜和他说时间差不多了, 便带他来到了这里。嗯，就是上一秒在办公室，下一秒就到这里了。 　　原本还在好奇四周打量的姚钰很快就被应龙的声音给引去了注意： 　　只见应龙穿着个花衬衫, 脸上架着墨镜，翘着个二郎腿往躺椅上一躺。他身后搭着一顶野营帐篷，躺椅边则支着一个烤炉, 应龙一只手上还拿着金属烤签，签上串着……乳猪。 　　他一手挥着和姬曜姚钰示意，拿着烤签的手则翻转着烤乳猪。烤乳猪的香味顺着风飘到了姚钰的鼻尖。就, 好香。 　　姚钰朝着应龙挥挥手，开心道：“敖局好呀。” 　　“还是小鱼鱼可爱。”应龙笑着说道, “快过来吧，烤乳猪很快就好了。等下尝尝龙氏特色烤乳猪，绝对是妖界一绝。” 　　“哇哇哇，好香啊！好想吃。”姚钰吸了吸鼻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还是小鱼鱼有眼光，不像某些妖……”应龙戴着墨镜，因而看不出目光是瞥向姬曜还是他对面的人。 　　应龙对面也坐着一个人, 正用夹子往烤炉的网盘上放年糕和红枣, 安静而淡然。 　　那人长相俊秀, 戴着一副平光金边方框眼镜，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穿着纯白色的衬衫，外面套着一件绞花针织马甲，很标准的学院风青年教授气质，安静且文雅。 　　他看向姚钰和姬曜，对着姬曜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姬曜。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我的事，麻烦到你们了。” 　　姬曜微微颔首：“好久不见，文命。” 　　“快来坐。”应龙指了指他身边两个编藤椅子，“位置都给你们留着呢。” 　　姚钰和姬曜坐下后，那个被姬曜称为文命的人拿起陶壶给姬曜和姚钰各倒了一杯茶，然后笑着看向姚钰，温声道：“你就是姚钰吧，我刚刚听敖应说了不少关于你的事情。你的模样和我想象得一样可爱。” 　　哇哦，这个文命先生长相隽秀说话又好听！鱼鱼喜欢。姚钰被夸得晕晕乎乎，开心不已。 　　姬曜慢慢喝着茶，看着姚钰一副被灌了迷魂汤的晕鱼模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个，文命先生好呀。”姚钰挥着爪子，礼貌道。 　　“小姚钰也好呀。”那人拿起一个小陶碟，给姚钰夹了一块烤熟的流心年糕，“敖应说这是这是今年最流行的围炉煮茶，我第一次尝试，不知道烤得好不好。”他一边说，一边细心地在小陶碟边放了一根竹签，然后才递给了姚钰。 　　“谢谢呀。”姚钰接过碟子，连声道谢。 　　野营、围炉煮茶，嗯，真是网红气氛拉满，不愧是敖局……姚钰不自觉地朝躺椅上自拍的花衬衫敖局看去。此时，敖局正在调整拍摄角度，既要拍到他的帅脸，又要“不经意”间露出他背后的帐篷…… 　　姚钰记得不久前，敖局还在走什么厅局风，还特意买了个大茶缸子杯不离手……想不到厅局风这么快就在敖局这里过气了。 　　宇文猫之所以会成为潮流达喵，和敖局这条潮流达龙不无关系。 　　“你一贯不爱这些黏糊糊的东西，我就不给你夹了。”那人对姬曜笑道，“这茶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是扶桑茶。” 　　“有心了。”姬曜笑道。 　　“应该的。”那人说道。 　　“年糕很好吃呀。”姚钰夸赞道。 　　“真的吗？”那人笑得很真诚，“谢谢。” 　　姚钰点了点头，他说得是实话，年糕确实烤得很香很软糯。 　　“姬曜，大禹什么时候到啊？”姚钰问道。 　　他们这次过来是为了封印相柳的事情而来。而应龙则把地点约在了相柳封印地，也就是昆仑北。所以，他们四周伫立着几座巨石建成的“亚形”雄伟祭台状建筑，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众帝之台。 　　应龙闻言，大笑了起来：“好可爱的小鱼鱼。”能把鱼缸从姬曜办公室偷走吗？ 　　姬曜则是笑了笑，然后伸出手将姚钰嘴边沾到年糕粒给摘掉：“大禹已经到了。” 　　姚钰四下张望：“啊？哪里？”现场除了姬曜、应龙和他，就只有那个叫文命的青年了，没有其他人突然出现。 　　“文命是大禹的本名。”姬曜声音轻柔地解释道。 　　姚钰：“……”大禹的本名居然不叫禹…… 　　“大禹，额？文命……”小胖鲤看着他身边这个隽秀青年，舌头打结了。 　　哇，现在该怎么称呼他呀？ 　　“叫我大禹就行。”青年看出了小胖鲤因为脑海里混乱的称呼而舌头打结，便微笑道，“怎么顺口怎么叫，没关系的。” 　　“哦哦，大禹好。”小胖鲤乖乖道。 　　除了名字，姚钰其实更惊诧的是大禹的样子，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大禹治水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所以很多人本能得会把大禹想象成小麦色皮肤，身材高大结实，穿着短打上衣带着草帽，或许还会拄着杖或是背着背篓的汉子模样。 　　姚钰本身也是这种刻板印象，但是在听过大禹这么多事后，在姚钰心里大禹虽然摆脱了传统的憨厚汉子象形，但大禹的形象在心思深沉老谋深算和光风霁月中摇摆不定。 　　万万没想到，大禹居然是温文尔雅气质温和且极具亲和力的青年模样！从名字到形象气质，完全颠覆了姚钰对大禹原本的认知，也难怪大禹就在眼前还给他烤了年糕，他都没认出本尊来…… 　　姚钰：“……”刻板印象要不得哇。 　　来这里之前，姬曜已经把此行的目的告诉了姚钰，还和他说了共工驱逐令牌的事。目前最简单直接的方案就是用这块令如本人的令牌代替陷入沉睡的舜帝之威。 　　不过这块令牌是舜帝给姚钰的，如果姚钰不想，他们则另寻办法。 　　既然有这么简单的方法，姚钰自然是同意的。这块令牌放他这里也是吃灰，他还想要游水自由呢！ 　　况且，姚钰觉得舜帝给他这块令牌，其实也是料到了今天这个局面，或许这本就是舜帝的意思。 　　只是，姚钰以为他们一过来，肯定是面对神色严肃的大禹以及应龙，或许还会有什么险恶的环境飞沙走石什么的。无论如何，都不是野营野炊模样…… 　　“那现在要开始了吗？”姚钰小声向姬曜问道。 　　“还没到时候。”姬曜看了一眼天色，说道。 　　姚钰知道封印相柳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时间地点以及镇压之力都极其讲究，不能出错。所以，补齐封印也一样。 　　“不急，还有吃烧烤以及喝茶的时间。”应龙摘下墨镜，对着姚钰眨了眨眼睛，得意洋洋道，“我算好了时间，留出了足够多的休闲时间。” 　　小胖鲤真诚夸赞道：“厉害！”真不愧是敖局，好贴心，鱼鱼感动。 　　应龙一手提出烤签柄，签上串着烤乳猪，站起身走到桌子边坐下，然后摸出一把小刀，把烤乳猪片在盘子上，笑道：“龙氏烤乳猪，尝尝。” 　　姚钰很配合地夹了一块，刚放入嘴里，他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吼吼吃呀。”敖局居然没有吹牛。 　　“哈哈，必须的。”应龙嘚瑟道。 　　“你这次难得出来，应该不会被她发现吧？”应龙突然贱兮兮地朝大禹问道。 　　原本笑意温和的青年脸上的笑容突然一僵，手里翻年糕的动作也顿了一下，原本烤至金黄色的年糕立马就焦黑了一块：“等封印完相柳我就离开，时间不算长，她应该没这么快感应到。” 　　姚钰听得有点迷糊，感觉大禹似乎在躲什么人？但什么人能让大禹这么忌惮？当初大禹死遁，也是因为这个人吗？ 　　“你在躲什么人吗？”姚钰好奇地问道。 　　大禹咳了一声：“嗯，算是吧。” 　　“他在躲他老婆。”应龙哈哈大笑了起来，也不替老友遮掩，反而有点幸灾乐祸。 　　大禹的老婆是出自涂山氏的九尾狐女娇，所有记载中都称女娇貌美而贤惠。 　　这怎么回事，难道大禹行踪成谜几千年，是在躲他老婆？姚钰凌乱了…… 　　姚钰忍不住问道：“难道大禹当初死遁是为了……躲老婆？” 　　应龙勉强收住了笑，但最后还是功亏一篑：“哈哈哈，刚开始不是，但后来确实如此。” 　　姚钰：“……”难道这才是大禹失踪几千年，少有人知生死的真正原因？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大禹失踪之谜的神秘感和滤镜要碎一地了。 　　大禹：“……收收你的笑。”饶是他脾气还算不错，都觉得应龙很欠。 　　姚钰忙喝口水给自己压压惊，然后才一脸纠结地看向姬曜，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真相又要朝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应龙本来想给小胖鲤解说一下大禹当初死遁的原因的，但是他想到事情的后续发展，笑得直不起腰，只能对姬曜说：“还是你说吧，哈哈哈哈。” 　　姬曜：“……”也就大禹脾气好，能忍这条龙，所以应龙才会和他关系这么好。 　　姚钰：“……”嗯，虽然感觉事情和他想象得应该大不一样，但是更加好奇了呢。 　　大禹：“……”司泓文当初爆发，东海揍龙三天三夜，确实不是偶然。 　　姚钰好奇地看向姬曜，等待着姬曜投喂答案。当初大禹突然死遁，究竟是为什么？ 　　“还是我说吧。”大禹对着姬曜点了点头，然后他看向姚钰，目光微闪，然后缓缓笑了起来，让人如沐春风，“你我也算有缘。” 　　“嗯嗯。”小胖鲤用力点了点头，深表赞同。有多少人能和禹帝同桌喝茶，吃到禹帝烤的年糕的呢？太有缘分了！鱼鱼感动落泪。 　　小胖鲤乖巧地把爪子搁在桌子上，一副认真听课的模样：“我已经准备好了。”快讲快讲，鱼鱼快好奇死了。 　　“一切起因要从启的诞生说起。”大禹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道。 　　“夏启？”小胖鲤问道。 　　“嗯，那就称他为夏启吧。”大禹很贴心地说道，就如他叫文命，但众人习惯称他为大禹，他尊重他人的习惯称呼，这样更容易让人接受和理解。 　　大禹之子启常被人称为夏启或者夏后启，其实他本姓姒，叫姒启。 　　大禹以及他儿子夏启身上最大的争议，来自于他们将禅让制变成了世袭制。 　　尧舜禹三帝无论是否真的是出于主动还是被迫，但至少名义上都是将位置让给了众人推举之人。 　　尧之子丹朱，舜之子商均都没有继承其父的位置。 　　禹帝当初选继承人也没有选启，但众人却觉得这不过是他应付传统，耍了手段—— 　　大禹选过两个继承人：皋陶和伯益。 　　皋陶执掌刑罚，服务过尧舜，算是三朝元老，德高望重。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的年龄比大禹还大…… 　　大禹还没死，他就先死了。 　　伯益则是大禹治水时的得力助手，有资历有威望还年轻。 　　但大禹立他为继承人，受他执政之权，却将用人之权给了夏启。等于变相架空了伯益。所以大禹死后，夏启迅速获得了主动权，杀了伯益取而代之。 　　所以《战国策》才说：禹授益，而以启为吏，及老，而以启为不足任天下，传之益也。启与支党攻益而夺之天下，是禹名传天下于益，其实令启自取之。 　　这是这对父子身上一直存在的争议。 　　“我是自我父亲腹中而生，并非是人类，你可知？”大禹温和道。 　　“这段时间知道了。”姚钰点了点头，多亏了这段时间恶补，他能毫不费力地听懂大禹的八卦了！ 　　大禹被小胖鲤逗笑了，然后继续道：“而我的妻子女娇则是九尾狐，也并非是人类。” 　　小胖鲤继续点鱼脑袋：“知道知道。” 　　当初吃后羿嫦娥的瓜的时候，他吃到了一个小瓜，那就是九尾狐纯狐是女娇的妹妹。所以，她化名涂丹接近后羿转世夏侯易的时候，姓取自她姐姐涂山氏的姓。嫦娥说是因为纯狐氏名声已臭，同是九尾狐的涂山氏名声却很好。 　　“我与女娇都并非人类，但夏启却是纯人类。”大禹道。 　　姚钰睁圆了眼睛…… 　　大禹轻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确实是我和女娇的孩子。” 　　姚钰：“……”被看穿想法了，害羞。但大禹不打补丁的话，确实很容易让鱼想歪嘛。 　　作者有话要说： 第73章 　　小胖鲤托腮：“不过两个非人类生出一个纯人类, 是挺奇怪的。” 　　应龙终于从笑岔气的状态中勉强恢复了过来，他拿起桌上的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气喝完后说道：“因为夏启是注定要成为天子的。” 　　姚钰听得有点犯晕。 　　大禹说所有事情的起因要源自于夏启的出生。然后又说他和女娇非人类生出了纯人类的夏启。接着，敖局说夏启注定要成为天子…… 　　每一段他都能理解, 但串联在一起, 他就有点懵了。这几段怎么看都没有任何关联呀…… 　　应龙轻转把玩着手里空了的杯子, 逐渐敛起了刚才轻松调笑的神色, 渐渐正经了起来：“让夏启成为天子的，不是大禹。终其根源，是气运选择了夏启。大禹不过是顺势而为。” 　　好了, 这回小胖鲤是彻底蒙圈了，蚊香圈从他的眼里清晰浮起，熟练转圈。 　　“气运是天地自混沌初始状态衍化而成的运行规律和规则。”姬曜摸了摸小胖鲤的脑袋, 和他解释道，“有很少的妖、神或是人能背负气运，那种一般都是大族群绝对的领袖。但那种能被背负的气运也不过是真正大气运的一部分, 是大规则下的细定规则。” 　　小胖鲤摇了摇头：“不是很懂。” 　　“你可以理解为，大气运是天地宇宙的宪法, 是万物运行规则的总章程和框架。”姬曜笑了笑，“而那些身负气运者的那种气运类似宪法下的法律或是法规，是大框架下的各族群的细分运行规则。” 　　姚钰勉强地点了点头：“有点懂了。” 　　真正的大气运是大规则，宇宙万物的运行总则。而其他所谓的气运是小规则，是种族或是地域中运行的小规则，小规则不能违逆总则。 　　所谓五帝啊大妖身上负的气运，是小规则。人类或是妖所说的那种身负大气运, 其实都属于小规则。 　　真正的大气运是不可能负在事或物之上的。 　　嗯, 应该就是酱紫。 　　“那敖局说的气运选择了夏启的那个气运, 是指……”鱼鱼震惊脸地指了指天，“是真正的大气运，就是那个……总则？” 　　姬曜“嗯”了一声，然后慢慢喝着茶。 　　大禹对姚钰笑了笑，虽然笑意温暖，但目光复杂：“夏启一出生，就注定会是天子，而他却是个纯人类。尽管，他的父母都并非人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气运选择了人类？”小胖鲤脑袋其实还处于卡壳的状态，他下意识地说道。 　　“对，这意味着，气运选择了人类。”大禹低声道。 　　尽管鯀同情人类，为了帮助人类还盗窃天帝息壤因此而死，却从不后悔。而袭承鯀意志而生的他，也有着一样的信念。所以，他帮助人类治水，为舜帝佐政。 　　但同情或是友好，和那种族群归属是两回事。他并非人类，他真正的归属族群还是神与妖。 　　夏启的出世让他明白了，气运已经选择了人类成为之后一长段时间的主宰。尽管在妖和神看来，人类极其弱小又欲孽缠身。 　　但他们都没想到，气运选择了人类。这意味着人类会在以后超越妖和神，获得很长一段时间的主宰地位。 　　夏启的出生，是一个信号，一个起始。 　　夏启身上的命定气运以及他的人类身份，让大禹看到了未来的人、神以及妖族群的走向。 　　而宇宙万物规则，不可逆。 　　在夏启之前，所有种族包括人类的领袖，都是神或是妖，没有一位是纯人类。 　　夏启是他的孩子，他能为帝为王，他自然高兴。但他本是神，眼睁睁看着神与妖走向没落，他又怎会甘心。 　　“怪不得……”姚钰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大禹做了一系列看似矛盾而又精神分裂的决定。也明白了姬曜为什么说大禹杀防风氏确实是因为防风氏不拥戴他，却说这不是因为大禹的私心。 　　夏启成为大禹最后真正的继承人，是大气运的选择，是一种命中注定，无法改变。而大禹对这种天定，既顺应又矛盾。 　　于公于私，大禹都很矛盾。 　　所以，他一手为夏启铺路，却又做了一些事为妖和神做最后的挣扎。 　　伯益，是大禹的最后一次摇摆和试探。 　　伯益有资历有能力，他本体是一只玄鸟，所以他知禽兽而综声于鸟语。 　　“但伯益失败了……”大禹叹息道。 　　“那个，不是说是因为你没给他用人的权力吗？”小胖鲤对着手指，弱弱地问道。 　　“夏启真正能上位，靠的是武力，不是政斗。”大禹并没有因为小胖鲤的质疑而面露不满。他把那块烤焦的年糕挑了出去，将烤得刚刚好的年糕夹给了小胖鲤。 　　“啊？”姚钰戳了戳年糕，“夏启是暴力夺权？” 　　“我不甘心妖和神因为所谓的气运选择而走向没落，所以选择了伯益。”大禹温和的笑了笑，“等到伯益能够独掌大政后，我便死遁离去。” 　　“你这是在逃避呀。”小胖鲤嚼着年糕，“看伯益和夏启谁能赢的勇气都没有吗？” 　　“你说得没错。”大禹轻笑道，“但我既是神也是一个父亲……”族群和儿子，让他如何选择？他无惧死亡无惧天灾，但面对他在意的亲人和族群，情和义他无法取舍，只能逃避。 　　“是很难选。”小胖鲤想了想，他要是大禹，估计更要纠结死。站在大禹的位置上，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 　　根据《竹书纪年》记载：益代禹立，拘启禁之，启反起杀益，以承禹祀。 　　大禹死后，伯益囚禁了夏启，但被夏启反杀，之后夏启便继承了大禹的位置。 　　但夏启夺权后，禅让制传统被破坏，引起了部分诸侯的不满。 　　以有扈氏为代表的部分诸侯与夏启为代表的夏后氏联盟发生了激烈的夺权斗争，最终爆发了“甘之战”，而最终赢家，则是夏启。 　　甘之战后，夏朝建立，神话时代结束，人治时代开启。 　　天子为人，妖神离位，风光不再。 　　“气运之子，恐怖如斯。”小胖鲤咋舌，“所以这就是你死遁的真相？” 　　大禹“嗯”了一声，坦然而笑：“没什么阴谋论，只是逃避而已。”无论是伯益赢了还是夏启赢了，对他来说，都是既高兴又难过。 　　“抱歉，让你们失望了。”大禹微笑着轻声道，“我没你们想象得那么伟大以及坚韧。” 　　“没没没，只是真相太过意外。”小胖鲤道。 　　比起之前众妖八卦的那些阴谋诡谲尔虞我诈，大禹或运筹帷幄或老谋深算或心思深沉，大禹真正死遁的原因却是有挣扎也有无奈。比起一个符号化的禹帝，这样的大禹更加有血有肉，真实且不完美。 　　“那躲老婆是怎么回事呀？”小胖鲤终于提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大禹：“……” 　　“这个我知道！”应龙拖近了椅子，笑得欢快，“我来告诉你。” 　　小胖鲤脑袋转向了应龙，眼神亮亮地期待道：“为什么呀？” 　　“因为女娇嫌他不帮儿子。”应龙脑袋靠近小胖鲤，“小声”说道。 　　“但夏启后来也赢了呀。”小胖鲤嘶了一声。 　　“夏启本身能力不错，但要不是气运选定，以他之能，任诸侯可，但为天子还是勉强。”虽然夏启是应龙看着长大，但要应龙客观评价，也不能违心夸赞他的能力。 　　比起大禹的功绩能力以及气度，夏启还是差得有点远。 　　“夏启上位代表着以人类为主宰的格局已定。”应龙解释道，“所以，妖神能力再强，主宰地位不再，也意味着无法直接插手人间事务，特别是朝代更迭之类的大事，会遭反噬。轻则伤及自身，重则累及族群。” 　　“这个我明白。”小鲤鱼点了点头。之前他就知道现在是人类当道，妖和神单体能力再强，就算再不屑人类个体，但对人类整体也有所忌惮。只是不知道事情的完整缘由。 　　“虽然他靠武力和气运夺权上位，掀起了政治变局，破坏了禅让制。但他没有真正建立起一套行之有效的制度来完成这个变局的过渡。”应龙说道，“加上晚年他又沉迷享乐……” 　　应龙偷看了一眼大禹，然后咳了一声，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夏启晚年后，他的小儿子武观也有样学样，想要靠武力夺权上位。” 　　这是夏启破坏禅让制又没有建立起行之有效的新制度的后遗症。 　　夏启有五个儿子：太康、元康、伯康、仲康和武观。 　　除了武观，还有各种野心家也有样学样，想要学夏启早年那样暴力夺权。 　　所以，夏启晚年还没死，夏朝局势就已经出现了很大的隐忧。 　　武观之乱让夏朝元气大伤。虽然夏启的大儿子太康最后继位，但局势仍然危机四伏。 　　而夏启的好大儿，大禹的大孙子太康继位后，和他父亲一样沉迷玩乐，让原本就危机四伏的夏朝此时更是雪上加霜。 　　“然后呢？怎么扯到女娇身上去啦？”小胖鲤不解。 　　夏朝在他印象中应该延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现在夏朝才刚开局，应该问题不大。 　　“太康沉溺酒色享乐，政事不修。就被有心人看到了上位的机会呗。”应龙冷哼了一声。 　　“谁啊？”小胖鲤问道。 　　姬曜给小胖鲤倒了一杯水。 　　“哦，谢谢。”年糕里的流心芝士，吃多了让姚钰觉得有点腻，而茶水正好解腻。姬曜真是好贴心呀。姚钰灌了一口茶，感觉好多了。 　　一杯好像还不够，他便把杯子向前推了推，乖巧道：“再来一杯，谢谢呀。” 　　姬曜笑了笑，给小胖鲤满上了茶水。姚钰喝完水，觉得好多了。他满足地呼出一口气，然后才想到之前的问题。 　　“那个有心人是谁啊？” 　　“后羿。”姬曜轻笑道。 　　姚钰一口气没顺过来，剧烈咳嗽了起来：“咳咳咳，谁？后羿？”他没听错吧？ 　　姬曜轻轻拍了拍姚钰的背给姚钰顺气。 　　“就是这个野心家啦。”应龙嗤笑了一声。 　　姚钰回想起夏侯易的那个案子，他当时只在意后羿嫦娥纯狐狗血三角恋了，好像是有听过太康失国和后羿代夏之类的话。 　　但是他当时没听懂……注意力全在三角恋上了…… 　　那时，唯一让他惊讶的就是后羿从大神变成了国君。毕竟之前都没听过后羿当过国君来着。 　　“太康的昏庸让后羿看到了机会，他便趁机掌握了朝政大权。”应龙说道，“太康死后，仲康继位继续当后羿的傀儡，仲康死后，后羿废了仲康之子相，自己上位当了国君。” 　　因为祸从太康而起，所以这段历史史书上称之为“太康失国”，也有称“后羿代夏”。 　　小胖鲤眨巴眨巴眼睛：“……”所有的案子是个圈，敢情最后又绕回了原点……还是他还没从后羿的案子里出来过？ 　　“我是庄周还是蝴蝶？”小胖鲤晕乎乎道，“哦，我是鲤鱼。” 　　姬曜：“……” 　　应龙开始怀疑自我：“是我没说清？” 　　姬曜：“可能是这条胖鲤晕茶了吧。” 　　小晕鱼：“我没晕，我听懂了！” 　　非人类大禹和女娇生出了纯人类夏启。 　　夏启是气运之子，暴力破坏了禅让制从妖神手里夺得大权成功上位。他的上位代表着人类走到了台前，妖神退位。 　　夏启的小儿子武观想学他父亲暴力夺权没成功，但成功搅乱了夏朝的局势。 　　虽然后来夏启的好大儿太康成功上位，但被后羿给抓住了机会，掌握朝政。最后，后羿干脆自己当了君主…… 　　大禹笑道：“小鲤鱼理解能力很不错，确实如此。” 　　“那这和女娇有什么关系呀？”姚钰对此很不理解。 　　大禹从不想选择而死遁到变成躲女娇而不现身，这中间有什么关联？ 　　“大禹死遁后，大气运不可违，所以夏启成了天子。”应龙笑了笑，“自家儿子上位，女娇自然是高兴的。” 　　但后羿架空了太康，夺权之心明显。女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所以，她想让大禹出手制止后羿这个野心家。 　　但妖神已经退出了主宰地位，无法干预人间事。 　　大禹当初在继承人的选择上已经是做了最后的挣扎，但最后他也彻底明白了万物规则不可逆。气运选择了人类，妖神再也无法插手人类之事，更何况是朝代更迭这种大事。 　　“等等，我有个疑问。”听到这里，小胖鲤忍不住举手提问。 　　“什么问题？”大禹温声开口道。 　　“既然夏朝建立后，妖和神无法直接插手人间事了，后羿怎么能篡权呢？他是神呀。”而且是名气很大的神。鱼鱼困惑。 　　“后羿因为真射了帝俊的九个儿子惹帝俊大怒，被罚不得回天。他失去了神格，已经不是神了。”大禹叹息道。 　　“所以他能亲自插手人间事，甚至还能篡人间君王的位置，自己上？！”鱼鱼捧脸。万事是个圈，真的绕回了原点…… 　　大禹笑了笑：“嗯。” 　　“但你和女娇却无法亲自插手，因为你们不是人类。”鱼鱼恍然。他那时吃后羿三角恋的瓜时还惊讶，为什么大禹这么牛，却不帮帮他的后人，原来如此啊。 　　“纯狐和女娇……”鱼鱼突然冒出了一个很突然很大胆，看上去离谱但似乎能说得通的想法。 　　应龙对着姚钰挤了挤眼睛，还对他比了个大拇指：“聪明，不愧是我们水族，就是你想的这样。” 　　“啊？！”姚钰捂住了嘴，“真的如此？” 　　他同情地看了一眼大禹—— 　　他真的好难哦，在命运以及老婆的双重夹击下艰难逃生。 　　和大禹认清现实不插手人间事不同。女娇因为母性本能，对夏启及其后代很难做到彻底放手，看着他们落难而不出手更是无法做到。 　　所以，后羿身侧出现了纯狐氏。而商纣王身边，则出现了有苏氏……嗯，都是九尾狐。 　　但几次出手，也无法挽回夏朝的既定命运，女娇也终于彻底死心。但对于一开始就放手的大禹，女娇自然是心怀不满。 　　“所以……这死遁就从躲避选择变成了躲……老婆？” 　　作者有话要说： 第74章 　　“其实也不算躲啦。”应龙叉了一块烤乳猪, “大禹的难处女娇是能理解的，但有时候就是气不过，只能拿他撒气，所以是一阵一阵的。” 　　说着, 应龙自己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她追, 他逃, 他插翅难飞。老夫老妻的夫妻情趣而已啦。” 　　然后, 应龙还不忘调侃：“喏，小姚钰，看到了嘛？妖界模范夫妻爱情保鲜活宝典, 几千年的爱情不变质，依然还能保持年轻有活力的状态的大拿就是这位心机boy，就连九尾狐里的领头狐都被他吃得死死的。” 　　姚钰听得一脸崇拜：“好厉害, 爱情事业两把抓呀，这是。” 　　应龙一听，笑得趴在桌上捶桌子：“说得没错！” 　　大禹扶额：“……”不想说话。 　　应龙捶完桌子, 熟练得掏出了一包瓜子倒在大碟子里，然后朝姚钰推了推：“瓜子和八卦更配哦。” 　　小胖鲤眼睛一亮：“我就觉得少了什么, 原来是瓜子！现在齐活儿了。”敖局真的是好贴心哟。 　　然后，两条水产开始一边熟练地嗑起了瓜子，一边叽叽咕咕…… 　　姬曜：“……” 　　大禹：“……” 　　姚钰嗑着嗑着，忽然想到了以前他一直很困惑的问题。现在当事人就在眼前，姚钰觉得能够问一问：“大禹，那个，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一下哈。” 　　大禹笑道：“什么问题？” 　　小胖鲤一听有戏, 瓜子都顾不上嗑了, 在半空比划道：“那个鼎, 九鼎。你是不是真的铸了九鼎啊。据说那九个鼎有……”小胖鲤做了一个赞美太阳的手势，“有……有这么大！” 　　应龙：“噗——” 　　姬曜：“……” 　　大禹勉强忍住了笑，推了推平光金边眼镜，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是铸了九鼎，九鼎也……嗯，确实很大。” 　　大禹治水成功且顺利继承了帝舜的天子之位后，将天下划为了九州。他让九州贡献铜铁，铸了九个极大的鼎。据说，这九个鼎象征九州，鼎上刻着的是九州的山川河流妖神人鬼和万物。 　　鼎大到每个鼎要用九万人才能拉得动。 　　所以《战国策》才说：昔周之伐殷，得九鼎，凡一鼎而九万人挽之，九九八十一万人。 　　因而，后世都称这九鼎就是九州象征，代表着至高王权，是神州昌盛繁荣的象征。得九鼎者，才是九州之主。 　　夏商周三朝都将九鼎视为政权象征，传国之宝。 　　礼祭天子九鼎，诸侯七，大夫五，元士三也。而平民，则无资格用鼎。 　　东周时期礼崩乐坏，从春秋争霸到战国兼并，诸侯势大而天子王权式微。此时，诸侯便开始觊觎王权。 　　楚庄王开启了问鼎先河，他向周天子的使臣王孙满问九鼎的轻重大小，虽然被王孙满一句“在德不在鼎”给顶了回去。但问鼎本身就是一种觊觎王权的信号。 　　诸侯争九鼎，本身就是在争所谓的天命正统，图一个立身名正言顺。 　　等到秦始皇统一天下时，九鼎已在辗转中不知所踪。这件事，也成了反对者攻击秦始皇的筏子，因此证明他并非真正的天命所归。 　　“九鼎是不是真的有那个啥……嗯，王霸之气。”小鲤鱼好奇道。 　　就好像那块舜帝给他的共工驱逐令一样，令同本人。那九鼎是不是就是大禹的象征，象征大禹的功绩和气运，因而得九鼎者才是真正的九州之主？ 　　不过比起共工驱逐令，这九鼎不仅大，而且还有九个……很不方便。 　　小胖鲤忍不住补充道：“那个，铸九个鼎，难道不仅仅是因为象征九州，还有分散风险的意图在里面？”这样，如果底下诸侯觊觎王权，要收集九个超级大鼎，比起一个鼎来说，难度要增加很多。 　　应龙捶桌狂笑：“好想法！我们水族就是有创造力！” 　　姬曜：“……” 　　大禹：“……” 　　大禹有点无奈：“我铸九鼎的本意，并非如此。” 　　“啊？”小胖鲤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瓜子也不嗑了，有点懵地问道，“不是展现天子的王霸之气的吗？” 　　“王霸之气？”大禹重复了一遍小胖鲤网感十足的词，笑了起来，“王孙满的话是对的，‘在德不在鼎’。而我铸鼎，并非是炫耀功绩或是用它来象征九州之主的。” 　　“那是用来干嘛的？”鱼鱼好奇。 　　“我铸鼎，是给民众辨神奸的。”大禹轻叹道，“关于九鼎的传言，有两点没有错——” 　　九鼎很大，且鼎上刻着九州山川河流以及鬼神精怪。 　　“给民众的？”小胖鲤睁圆了眼睛。大禹铸鼎的初衷和九鼎后来的象征意义居然截然不同……鱼鱼吃惊。 　　大禹“嗯”了一声，唇角弯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我也没想到九鼎居然会成为王权的象征。” 　　他因为治水而踏遍九州，也因此熟知九州各地势以及各地的妖神鬼怪。他是神，自然不惧这些，但普通民众对妖神鬼怪却并无还手之力。而民众为谋生，却少不得出门远行。 　　因而，在治水结束，天下算是安定之后，他便铸了九鼎，鼎上刻着九州地势路线以及鬼神精怪，用图的形式展现。九鼎呈在宫门之外任人参观。 　　“你可以把它当成九州的旅行指南。”大禹想了想，解释道，“有些不好走的路线以及对人类不友善的妖邪会特意标注提醒。” 　　“蛤？所以，九鼎才会铸这么大，而且铸了九个。”万万没想到，九鼎居然不是用来祭祀或是炫耀权威的，它居然是……出行指南，还是带提醒功能的那种。 　　因而，《左传》才称：昔夏之方有德也，远方图物，贡金九牧，铸鼎象物，百物而为之备，使民知神奸。故民入川泽山林，不逢不若。螭魅罔两，莫能逢之。 　　“既然九鼎已经失去了其本身的意义，自然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大禹温和地笑了笑，似乎在说着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 　　“那个，嗯，不忘初心。”小胖鲤拍了两下爪子，真诚地说道。 　　哦吼~这回他不仅知道了大禹铸造九鼎的真实原因，就连九鼎消失的原因也一并知道了。 　　…… 　　“是时候了。”大禹朝着天空看了一眼。 　　姚钰：“……”吃大禹瓜吃得太忘我，差点忘了来这里的正事。 　　姚钰顺着大禹的目光看去：天很蓝，云很白，没了…… 　　就在姚钰发呆之际，天气由原本天朗气清一下子变得狂风大作。敖局的帐篷和他的躺椅都被吹翻了过去。 　　接着，离他们最近的“亚形”祭台从底部开始冒出一道道裂缝，裂缝越来越宽，且直通顶部。 　　其他祭台虽然没有裂缝，但也震动不已，似乎在强行压制什么，但有点力不从心。 　　妖风之大差点把姚钰给吹飞……姚钰赶紧抓住姬曜的胳膊，这才稳住了身形。小胖鲤赶紧朝着姬曜靠了靠，安全感满满。 　　“是相柳要挣脱出来了吗？”姚钰问道。 　　姬曜“嗯”了一声，说道：“帝舜之台快崩塌了，一旦塌了，那相柳就有机会挣脱封印。” 　　姚钰赶紧从空间兜兜里掏啊掏，掏出来那块共工驱逐令递给姬曜：“这个令牌能补齐帝舜之台缺失的力量吗？” 　　“你想好了？”姬曜看着姚钰，轻笑道，“这块令牌，很多妖和神求都求不来。” 　　“我一开始就想好了。”小胖鲤无比认真道，“而且，这也是舜帝本人的意思。” 　　姬曜笑着摸了摸小胖鲤的脑袋，接过了这块令牌，然后扔给了大禹：“给。” 　　“多谢。”大禹微笑着对姬曜道谢。然后又郑重地看向姚钰，颔首致意：“谢谢。” 　　“应该的应该的。”姚钰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他其实什么都没做，就吃吃喝喝听听八卦，真的当不得禹帝这声谢。出人出力的都是大禹本人。 　　“姚重华是个制衡高手。”应龙啧了一声，他很少佩服什么人，但也不得不承认舜帝是一个谈判交易高手。 　　“啊？”姚钰没反应过来，“怎么说到舜帝身上去了呀。” 　　“如果想要恢复帝舜之台的镇压之力，最直接简单的方法就是用这块令牌。”应龙说道。 　　“这个我知道，姬曜说过。”姚钰点了点头。 　　“但一旦用了一块令牌，那一块令牌就废了。”应龙看着眼前布满裂缝的帝台，说道。 　　“哦哦。”姚钰眨了眨眼睛，还有有点茫然道，“那会怎么样？” 　　“知道当初为什么舜帝会把丹朱的监视权附在这块令牌上吗？”姬曜轻笑着提醒小胖鲤。 　　“他说这块令牌是请求也是报答。”姚钰回忆起当初舜帝沉睡前的话，喃喃道。他一直以为请求就是拜托他接手丹朱的监视权，报答则是给了这块当时他以为是护身符的共工驱逐令。 　　“这块令毁了，丹朱会彻底自由，不再受妖管局的监视和约束。”姬曜说道，“这是一个交易。” 　　“原来如此……”姚钰有点明白过来了。 　　舜帝，用这块令牌换丹朱的彻底自由……很公平的交易。 　　“那现在？”姚钰看了看应龙，又看了看姬曜，“是用还是不用啊？” 　　“你都舍得把这块令牌拿出来了，当然用了。”应龙哈哈一笑，顺便用龙爪RUA了RUA小胖鲤的头，“如今丹朱身上蚩尤戾气已除，又在员峤当宅鸟，这交易不亏。” 　　“哦哦，那就好。”小胖鲤安心了下来。 　　就在他们几个聊天唠嗑的功夫，原本飞沙走石妖风大起的外部开始逐渐恢复平静。而那个裂开的帝台裂缝也肉眼可见地在缩小甚至消失…… 　　随着舜帝之台的逐渐修复，其他几座帝台的震动也越来越小，逐渐趋于安静。 　　就在彻底恢复之前，一阵怒吼声从地下传来：“该死的大禹！我还会回来的！洗干净脖子等着！吼~” 　　小胖鲤：“……”一般这么立flag的，都会以被打脸而收场…… 　　好心的小胖鲤默默地给连个面都没露就又被摁回去的相柳点了个蜡。 　　* 　　距离相柳封印被加固重新被镇压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能看出大禹这段时间真的是在躲老婆，所以镇压完相柳，他便告别了他们匆匆离去了。 　　而吴刀，和相柳一起被封在了那里…… 　　这个结局谁都没有想到：相柳空有吴刀，却出不去。等于吴刀和相柳一起被封印了。 　　“小鱼鱼，在想什么呢？”宇文猫递了一瓶可乐给他，“发什么呆？” 　　“在想拔剑四顾心茫然是什么心情。”姚钰想了想相柳的心情，说道。 　　“哟~你想拔剑？”宇文猫吃惊道，“谁惹我们家小鱼鱼了？” 　　“我是想相柳啦。”随着相柳再次被镇压，大禹消失之谜在妖管局里也不再是一个未知之谜了。 　　“相柳啊，他想再出来，没个几千年是不可能的啦。”宇文猫耸了耸肩。 　　“对了，告诉你一件新鲜事儿。”宇文猫神秘兮兮地说道。 　　“什么事呀？”好奇鱼鱼马上就被宇文猫嘴里的事给吸引去了注意，把相柳给抛到了一边。 　　“是一组组长陆吾，原本他被分配到了一个案子，但后来，这个案子却被敖局给收了回去，说要亲自处理。” 　　“敖局亲自处理？”这倒是新鲜。这一来，姚钰的好奇心真的被挑了起来。 　　作为妖管局的老大，敖局一向都是带头摸鱼，能偷懒就绝不上班。所以，让敖局亲自接手的案子，少之又少。 　　而且，陆吾是帮黄帝司掌昆仑和天之九部的神明，案子能分到他手里，本来级别就不会太低。而应龙居然还收了回去，显然对这个案子很郑重。 　　“到底是什么案子啊？你有听到什么风声没？”姚钰好奇不已。 　　“具体案件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报案人，不对，是报案妖，他的来历有点意思。”宇文猫说道。 　　“报案妖是谁呀？”鱼鱼问道。 　　“咦，你们是在说陆吾之前接手的那个案子吗？”祸斗凑了个脑袋过来。 　　“对呀对呀。”姚钰点点头，“你知道这个案子吗？” 　　“我有点了解。”祸斗划着椅子靠近，笑道，“因为报案妖是我接待的。” 　　“说来听听。”姚钰眼睛一亮。 　　“报案妖是一只出口转内销的妖。”祸斗道，“他是一只貘。” 　　“蛤？出口转内销？”姚钰问号脸。 　　作者有话要说： 第75章 　　“根据那只貘的自述, 他是从东瀛来的。”祸斗顺手捞起宇文泽办公桌上没开的可乐，然后拉开吨吨吨。 　　“啧，女友看不见就不顾形象了是吧？”优雅猫猫不屑于和这只不优雅的狗为伍。 　　“你这么讲究，用高脚杯喝可乐呗。”祸斗反唇相讥。 　　宇文猫：“……”哼。 　　专注八卦的鱼鱼：“东瀛来的貘？那怎么叫出口转内销呀？” 　　祸斗放下可乐罐, 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 继续道：“那只貘说他籍贯大唐长安, 当初去东瀛是出国劳务, 近几年才回的国。” 　　鱼鱼惊呆：“这劳务时间也是够长的。是赚够养老金了准备回来享受生活了？” 　　祸斗“额”了一声，表示已经跟不上姚钰的思维了，然后才说：“据他说是因为原东家破产了……就把他给卖了。他被流转于不同的买主之间, 兜兜转转居然回国了。” 　　鱼鱼唏嘘：“这年头，打工妖不容易啊。” 　　然后，姚钰不解道：“那他怎么来妖管局报案了, 是被新雇主欺负了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可真是太惨了。希望这只貘能够维权成功。 　　“其实他也不算是来报案的。”祸斗回忆道，“我是在妖管局附近遇到他的, 他当时好像有点迷路了。” 　　那时，祸斗正在上班路上, 就看见一个穿着不合身的肥大廉价T恤的小少年拿着过时的纸质地图在找路。 　　一开始，祸斗是被他身上的妖气所吸引。在人类社会，妖毕竟还是少数，便不自觉地朝这个小少年多看了几眼。 　　结果一看，把祸斗给惊了一下。因为这个身上有着凶兽气息的小少年居然鼻青眼肿的，似乎被欺负得很惨。 　　所以，祸斗出于同情, 便主动走了过去, 询问他需要什么帮助。那小少年也看出祸斗也是妖, 便告诉祸斗，他在找妖管局。因为他太久没回国，所以找不到改名叫妖管局的钦天寺新地址了。 　　钦天寺是妖管局在唐朝的称呼，所以祸斗猜这个小少年从唐代就出国了。因为顺路，祸斗便将这个叫崔沫的小少年给带回了妖管局。 　　崔沫是来妖管局求助的。 　　他脸上的伤也并不是祸斗以为的那样是被雇主欺负而来，而是为了保护雇主受的伤。 　　“那个崔沫，是貘吧？”姚钰惊讶道。 　　据说，貘是一种极其凶猛，且嚼铁如泥的凶兽，能把貘打得鼻青眼肿跑到妖管局求助……这貘的新雇主究竟是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哦？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便把他带到妖管局了。”祸斗点了点头。当初他听到貘这么说的时候，也有着和姚钰一样的疑惑。 　　“他有说他是被什么所伤吗？”宇文泽也忍不住问道。 　　“他说他脸上的都是小伤，问题不大。”祸斗回忆道，“这种小伤是被小鬼小妖所伤。” 　　“小鬼小妖能伤了貘？”宇文猫表示难以理解，“貘好歹也是凶兽，小鬼都能伤了他，那他也太菜了吧？” 　　“他说是群殴……”祸斗一言难尽地说道，“他新雇主家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都有很多鬼怪上门。” 　　这让崔沫也很不理解。他就没见过这么能招鬼怪的人家。虽然如此，崔沫还是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将那些来犯的鬼怪一一击退。有时候鬼怪来太多，他一挑多难免受伤。 　　鱼鱼同情道：“他也不容易。”工作千年没退休，回国还得007…… 　　“这么一说，确实好惨。”宇文猫心有戚戚焉道，“工作还不轻松，老是被群殴。” 　　“他是受不了给人类打工了，所以回妖管局求助了？”鱼鱼问道。 　　“不是。”祸斗一言难尽道，“他不是因为这个来求助的。” 　　“那是为什么？”猫猫捧脸感慨，“他不是貘吧，到东瀛异变成忍者神龟了吧？这么能忍……” 　　“因为小鬼围攻不成后，来了个大的……”祸斗扶额。 　　鱼鱼：“……” 　　猫猫：“……” 　　“他是因为不敌大的，所以来找妖管局求助？”鱼鱼佩服道，“真是忠于职守，认真负责啊。” 　　祸斗感慨道：“是啊，现在居然还有这样的老实妖，真是难得。”貘那个所谓的新雇主估计就是买一件辟邪的东西，可能他们连貘的存在都不知道。 　　“那个大的，究竟是什么？能让貘都不敌。”宇文猫好奇道。 　　“崔沫说他没看清，上来就被打晕了。就知道凶煞之气很重，唯一能确认的就是那妖长着猪口牙。” 　　“猪妖？”鱼鱼疑惑道，“现在猪妖都这么厉害了吗？能干得过貘？” 　　“猪妖再厉害也不会有能让貘都畏惧的凶煞之气，也不会比貘更厉害。毕竟上限有限。”祸斗道。虽然都说英雄不问出处，但在妖界，根脚就是会决定上限。 　　“也对。”宇文猫点了点头，但他转而思索道，“我现在有点好奇这个貘的新雇主了。什么样的人家，居然能吸引这么多妖鬼。” 　　多到小鬼都能把貘群殴到鼻青眼肿，甚至最后还引来了凶煞至极连貘都不能敌的妖。 　　“我当时也很好奇，但貘说这家人家就是一普通人类夫妻。”祸斗说道。 　　宇文猫摇了摇头：“我觉得这对夫妻不简单，只是那个傻乎乎的老实貘没看出来而已。” 　　“猫猫说得有理。”姚钰想了想，赞同地点头说道，“一群妖鬼去纠缠一对普通夫妻，这本身就很不对劲。” 　　“而且这对夫妻，如果是有意识地买有真貘存在的东西，那说明他们知道自己的处境。”宇文猫继续分析道。 　　“你是说，貘到他们家不算是偶然？”鱼鱼看向宇文猫，问道。 　　“很可能是这样啊。你想啊，貘无论栖身在什么物件上，那这个物件定是一件老物，不管灵不灵，肯定价值不菲。说不定还伴有什么神奇传说。一般人家，有这个财力和能力拿到这件东西吗？”宇文猫头头是道地分析道，“那对夫妻说不定就是冲着这件东西的辟邪传说才买的呢。” 　　鱼鱼托着下巴：“有道理。” 　　然后，他又转头看向祸斗，问道：“那后来呢。” 　　祸斗将可乐吨完，把罐头扔进了垃圾桶：“后来就是按照局里的流程立案了。案件被评估之后给了陆吾。后来的事，刚才那只八卦猫告诉你了，敖局把案子收回来说要亲自处理。” 　　“这么说来，这个案子肯定另有隐情。”姚钰多年吃瓜的直觉是这样告诉他的。 　　* 　　姚钰没想到，貘的事情兜兜转转居然会落到姬曜手里。换而言之，他居然被派到了吃瓜第一线。 　　至于案子为什么会落在姬曜手里…… 　　很简单，敖局亲自来姬曜办公室没脸没皮蹲了一个礼拜，死缠烂打软磨硬泡，甚至“威胁”拼了龙命也要偷走鲤鱼……整天在姬曜办公室唐僧碎碎念，把姬曜搞得烦不胜烦。 　　被姬曜和司泓文分别锤了之后，应龙依然大大咧咧顶着满脸的创可贴准时出现缠着姬曜。 　　姬曜：“……” 　　“这件事事关……那啥的颜面。”应龙脸上贴着创可贴，“虽然我不是很喜欢他，规矩大还刻板得要死。和他呆一块儿我都觉得累得慌。但他毕竟也是……”他抛了一个你懂的眼神给姬曜。 　　“你的创可贴掉了。”姬曜指了指应龙的脸，冷笑道。 　　“啊？是吗？”应龙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面小镜子照了照脸，不满道，“说好的防水的呢？这么快就掉，下次换个牌子。” 　　说完，他毫不尴尬地把翘起来掉了一半的创可贴撕下来，露出了……没有一点伤口和淤青的皮肤。接着，他熟练掏出创可贴，撕开防粘纸仔仔细细地把创可贴贴在了脸上，还用指腹压压平整。 　　“传统创可贴防水太不行，要不是为了更显眼，我早就买透明防水型的了。我这种时尚达龙，配老式创可贴可真是太委屈了。”应龙一边贴还一边小声嘀咕。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把小胖鲤看得目瞪口呆。 　　这一看就知道是一条老套路龙了，打不死骂不走，而且龙皮厚比城墙，完全不知道尴尬为何物。 　　…… 　　姚钰在妖管局的水吧见到了之前他们八卦的焦点人物——崔沫。 　　妖管局在接受了崔沫的求助后，崔沫便在妖管局的安排下暂时被安顿在了宿舍区等待接手他案子的人。 　　这次他们约崔沫到妖管局的水吧，也是暂时了解一下案子的大概情况。 　　“崔沫，你要喝点什么呀？”姚钰将饮品单推给了坐在他们对面的小少年，“这里做的饮品比外面的奶茶店还好喝呢。” 　　崔沫随便点了一杯桑葚莓莓。看得出他很拘谨，低着头，而桌面下的手十指交叉，还不自觉地搅啊搅。 　　刚开始见到崔沫的时候，姚钰也是吃惊不小。虽然祸斗说崔沫人形是个小少年，但是貘毕竟是凶兽，再少年又能少年到哪里去呢？ 　　然后小胖鲤就被打脸了…… 　　这个崔沫，他居然和姚钰的人形是一个类型的……就是那种被人调侃的：纯真的面孔，眼神中还带着清澈的愚蠢，一眼就能被看透。 　　“粉色是不是凶兽最爱的颜色？”小胖鲤突然问道。 　　“蛤？”崔沫一脸莫名地看向姚钰。 　　在远处偷听的四人组笑得直不起腰。特别是宇文猫，笑得打跌：“这是姚钰和姚钰2.0吧，气质好像。” 　　祸斗喝了一口咖啡：“我起初帮他，也是因为他的气质和小鱼鱼有点像。”就爱屋及乌了。 　　“其实也就一点点像而已。那种纯澈的气质，完全不像是凶兽。”乐峦评价道，“不过，小鱼鱼要比他舒展太多了。” 　　“其实也不奇怪，如果算起来，这只是一只小貘而已。”獬豸说道。 　　崔沫虽然是貘，但是在貘里面，算是很年轻的貘了。因而，生嫩一些也正常。 　　虽然姬曜刻意收起了身上的威压，但是崔沫知道眼前的俊美而冷漠的男人是凤皇的时候，还是免不了紧张。 　　“我叫崔沫。”崔沫讷讷道，“凤皇大人好啊。还有……” 　　他看向姚钰，眨巴眨巴眼睛：“怎么称——” 　　“姚钰。”姚钰举手回答，“我是一条鲤鱼。” 　　“哦哦，姚钰好呀。”崔沫说道，“我是一只貘。” 　　姬曜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说一下你那里的情况。” 　　“哦哦，好的。”崔沫其实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头。 　　他想了想，说道：“我的精魂一直附身于一架绣有貘的屏风之中。那架屏风在几个月前被那对人类夫妻购得。我随着屏风来到了这对夫妻家中，同时也负起了守护之责。” 　　姚钰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好奇道：“听说你是一只出口转内销貘。” 　　姬曜：“……” 　　貘：“……” 　　崔沫咳了一声：“算是吧，毕竟国内竞争太激烈。” 　　在崔沫的叙述中，姚钰终于了解了崔沫坎坷的出国务工之路—— 　　貘虽然是凶兽，但是毕竟不是什么血统稀有的妖，实力不错数量又多，价格实惠，当个守家兽再合适不过。 　　换而言之，就是性价比高。 　　貘有驱邪之功。把貘画在屏风上再引一只真貘的精魂附在其上，便有辟邪的奇效。特别是在唐朝的时候，因为猫蛊等妖术弄得人心惶惶，辟邪之风愈刮愈烈。 　　白居易曾患有头痛，久治不愈。有人说他并不是普通的患病，而是被阴邪缠上了，便建议他试一试貘屏。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白居易让画师给他在空白屏风上画了貘，引了貘的精魄附其上。他的头疼病居然真的好了。大喜之下，他便写下了《貘屏赞》——“寝其皮辟瘟，图其形辟邪。” 　　在《貘屏赞》的加持下，貘屏之风更是被带到了顶峰。 　　而貘不是稀有的妖兽，比起其他有辟邪之效的妖兽，貘的数量极多。因而岗位竞争极其激烈，为了打赢同行，貘之间还互相压价，扰乱劳务价格。 　　姚钰：“……”好卷。 　　吃瓜四妖：“……”相较之下，考妖管局都显得不那么卷了。 　　就算是劳务价格被压制地板，还是供大于求……能力强悍或是入行早有老主顾的貘还能混口饭吃，而那些刚入社会的小貘或是能力没这么强的貘则是连工作屏风都找不到。 　　为了不饿死，一些貘们只能另找出路，或是改行，或是去其他地方碰碰运气。 　　很不幸，崔沫就是在竞争最激烈的时候刚进入社会的小貘。结果显而易见，他什么屏风都没混上。 　　而他的路不多，要么就是回家啃老，要么就是改行。 　　而就在此时，貘们多出了一条小路。说是小路，因为这条路很多貘宁愿改行也不愿走。 　　那时候，东瀛为了发展，派遣了大量遣唐使来唐朝交流学习。而唐朝流行的貘屏之风自然也被他们学去了，虽然学得一知半解。 　　于是，赴东瀛务工也成了貘们的一条出路。但大部分大唐貘看不上东瀛，自然也不愿意东渡。 　　“那你为什么选择去啊？”姚钰好奇道。 　　“那个，我不想啃老，但也没有改行需要的技能。”崔沫头微垂，有点不好意思道，“想来想去，便决定出去碰碰运气。” 　　崔沫的运气不错，他因为是大唐原装进口貘，身价比东瀛本土辟邪妖们高太多，他所栖的绣屏很快就被东瀛皇室购入。最后，流入华族之家。 　　而那家华族日益落魄，甚至到了变卖家产的地步。而他所栖的貘屏也是在这个过程中被卖出的。没想到最后他竟然又辗转回到了国内。 　　只不过，从出国到回国，时光已隔千年。 　　作者有话要说： 第76章 　　而此时, 姚钰才真正理解了为什么考进妖管局当公务员会成为大部分妖怪们的梦想。 　　妖怪就业真是太卷了。 　　“那你到东瀛，真的多学了一个食梦的技能吗？”鱼鱼好奇地问道。 　　毕竟卷成这样，那多学技能提高竞争力似乎很有必要。那本不食梦的貘多学了一个食梦技能当成加分项，好像……也说得过去。 　　“我不食梦。”崔沫小声解释道, “这是一个误会。” 　　一时做噩梦可能是受到了惊吓或是一段时间劳累以及思虑过多所致。这种情况, 只要休息好, 辅以安神茶或者安神类的熏香就能解决。 　　但一直噩梦不断, 如果不是生理心理上的病症，那最大的可能就是被邪祟缠上了。而这个时候，辟邪的貘屏赶走或是消灭邪祟, 那噩梦自然就会消失。 　　而东瀛的妖怪，在貘面前都不太能打。赶跑了作祟的妖邪，辅以正确的治疗, 噩梦自然就消失了。 　　久而久之，食梦貘的名声就愈发响亮。 　　而崔沫，虽然是一只小貘, 但是工作认真负责，又特别有责任心。他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工作屏风, 所以工作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 　　在他的保护下，那户东瀛华族人家一直邪祟不侵欣欣向荣。奈何后辈不争气，染上嫖赌恶习又不善经营，最后败落到以变卖家产度日。 　　他的貘屏也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卖出去的。 　　貘屏是那户人家的传家之宝，因为崔沫的勤劳敬业，这架貘屏在整个东瀛都名声响亮，以灵验而著称。 　　说到这里, 原本因为自己工作敬业而得到相应的名声回报显得很高兴的崔沫情绪又低落了下来。 　　他在这户人家待了好几百年, 看着一代又一代家主从出生成长立业再到离去。而在他守护下, 这户人家虽然逃不开生老病死，但一直没有受到外部邪祟侵害而遇到意外。 　　加上那户人家对貘屏也极为爱护，甚至有专门的人士每日清洁和供养貘屏。 　　崔沫对这户人家感情很深。 　　奈何……崔沫失落地捧着杯子，还有点青紫的脸上是显而易见地难过。 　　鱼鱼没有接着问什么，而是给他递了一块糖：“吃点甜的，会开心一点。” 　　“谢谢。”崔沫伸出手，接过姚钰递来的糖。他撕开包装，将糖放入嘴里，甜甜的味道嘴里逐渐弥漫开来……崔沫原本失落的心情真的因此好了不少。 　　姬曜和姚钰只是静静地等着，没有催促他继续往下说。 　　重整情绪的崔沫吸了吸鼻子，才继续道：“之后几经辗转，我被现在的这家雇主购入。”开始了他全新的职业之旅。 　　只是—— 　　这对看似普通的人类夫妻，居然每天都有很多妖鬼试图入侵他们的住宅。这让崔沫都觉得意外。 　　毕竟普通人可能会因为意外而很不幸沾染或是遇到邪祟，但这种撞邪也只是个别鬼怪在作祟。即便是这种，只有运势特别低迷的时候，或是有人有意要加害，普通人才可能会不幸遇上。 　　虽然崔沫因为竞争不过其他卷貘选择出国劳务，但他服务的那家人家也显赫过几百年，很长时间都是东瀛第一梯队的显贵。 　　这样的人家，得罪的人自然不少，各种阴谋诡计，甚至是神鬼加害也都是司空见惯。但这样的人家，顶多也都是被人召唤几个厉害妖怪试图让妖怪潜入府邸害人。 　　无论是召唤神鬼精怪还是加害别人，都需要付出代价，因而选择这种方式害人的人，也会谨慎考量。 　　而这户普通人类夫妻，每天都有不少妖鬼想来团建，显然很不正常。 　　“这户人家，真的只是普通人？”鱼鱼皱了皱鼻子，疑惑不已。 　　“我一开始也以为这对夫妻可能身份上有点异常。”崔沫说道，“所以我也仔细观察求证过，但我观察下来，这对夫妻的人类身份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是他们的职业？”姚钰挠了挠头，“他们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 　　崔沫的貘屏名气响亮，又是大家族百年家传之物，定然价格不菲。想要拿下这样的貘屏，没点身价是不可能的。 　　“他们虽然是生意人家，但似乎只是普通商人。”崔沫想了想，解释道，“有点余钱生活富裕，但应该算不得大富大贵。” 　　“他们是水产商人。”崔沫补充道，“住在郊区的自建房，一楼做冷库和仓库，二楼是自住。每天天不亮就开车去离家很远的海鲜市场看铺子，还得去码头收海鲜，回家还得理海鲜，很辛苦的。雇的人不多，赚的都是辛苦钱。” 　　“这种水产个体户，就算得罪人，应该也就是同行之类的吧。”姚钰听崔沫这么一解释，嗯，更困惑了，“不至于有人花这么大代价和力气用这种方式去搞他们呀……” 　　崔沫摇了摇头，表示他自己也没有弄明白。他的想法和姚钰是一样的。这对夫妻生意体量不大，就算是生意竞争，也犯不着用这种阴损手段。 　　先要召集妖鬼天天去一户人家团建，甚至因为失败而召唤连貘都对付不了的凶恶大妖，这种手段和代价，不是小生意人家能够了解接触或是用得起的。 　　用不起也犯不着。 　　“水产商人？那是不是一楼都挂满了鱼鱼的同类？造孽呀。”偷听四妖组之一宇文猫假惺惺地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猫尿。 　　其余三妖无语：“……”这猫在鱼鱼面前吃酸菜鱼的时候，可没收敛过。 　　…… 　　“那这对夫妻性格怎么样啊？”鱼鱼若有所思。既然职业上引来这种可怕报复的可行性不大，那是否是性格方面得罪了什么人？ 　　崔沫想了想，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我觉得可能性也不大。这对夫妻虽然因为生意辛苦忙碌，朋友不算多。但性格都挺不错的，为人和善，对雇佣来帮忙的人也不抠搜，工资都是按时结算，有时还会因为帮工辛苦而多付一点当做奖金。” 　　“如果真这样的话，那这对夫妻真的是好人呀。”这回好了，姚钰的困惑更加加重了，“既不是生意上得罪了人，也不是为人上得罪了……” 　　鱼鱼蒙圈—— 　　已知：该夫妻是小本生意人家，勤劳致富，为人和善本分。 　　附加条件：纯人类，生意正常，近期也无大事件发生，和同行没有大冲突，性格方面没有致命缺陷。 　　问题：是谁要下死手花大代价去害这对普通人类夫妻？ 　　姚钰咬着吸管，百思不得其解。和鱼一样蒙圈的，则是一只当事貘。 　　姚钰吸了一口奶茶，摇了摇鱼脑袋，确认还是想不明白后，他扯了扯姬曜袖子，小声问道：“姬曜姬曜，到底是什么情况？感觉这对夫妻没什么不对劲的呀？怎么就这么灾难重重呢？” 　　真是让鱼着急。 　　姬曜轻轻拍了拍姚钰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崔沫的叙述，早就已经说明了这对夫妻的异常。” 　　一鱼一貘齐齐看向姬曜，一样的蚊香圈眼，一样的“求知若渴”…… 　　“崔沫栖身的貘屏在东瀛已经算得上是国宝式的藏品了。” 　　这是唐代貘屏，而且是绣屏，从大唐出口后便被东瀛皇室收藏。 　　而根据崔沫的叙述，这户华族可能是皇族旁支，因为东瀛皇室缩减皇室规模而脱离皇族身份转而成为华族，或是皇室女出降，该貘屏随着此女流入华族。 　　而崔沫的勤恳敬业让此貘屏更添了灵验传说。 　　一架保存如新本是东瀛皇室藏品的唐代绣屏，加上经过几百年验证的辟邪食梦作用。崔沫的貘屏，价值连城。 　　鱼鱼听得一脸羡慕，好……好值钱。 　　吃瓜四妖组：“……”貘不可貌相。 　　貘一脸恍惚，还带着一丝丝惊恐：“……”原来我这么值钱？社恐表示好紧张，吓哭…… 　　姚钰此时看着崔沫的眼神都变了……从看小伙伴的眼神变成了看金子的眼神，热烈极了。这是行走的金貘貘呢。 　　姬曜拍了拍姚钰的鱼脑袋，然后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姚钰：“擦一擦口水。” 　　姚钰有点尴尬地接过纸巾：“这么明显吗？”一擦，嗯，姬曜没骗他…… 　　“这和这对夫妻异常有什么关系吗？”姚钰虽然这么问，但是他隐隐有点头绪了。 　　然后，他琢磨着，比划说道：“这对夫妻买这架屏风就挺不寻常的，是不是啊。” 　　从崔沫的叙述中，这对夫妻做小本生意的个体户，生活宽裕但远远称不上是富豪之家。而且，他们还在为生意而打拼，每天为生意而奔波，生活并不空闲。 　　就连住宅也是半功能型，一楼是冷库，二楼是自住。 　　这样一户人家，居然斥巨资购入了一架国宝级的古董屏风……就显得很不同寻常。无论是装饰还是投资，都不适合现在的他们。 　　那能让这对夫妻宁愿花巨款也要将这屏风拿下的原因，就只剩一条——辟邪。 　　而崔沫在被这对夫妻购入后，遇到的事情也说明了这一情况。这户人家确实遇到了邪祟，还不止一种，甚至多到最后连貘都招架不住。 　　姬曜微微颔首“嗯”了一声，肯定了姚钰的猜测。 　　“如果真是这样，那是不是代表着这对夫妻其实是知道自己处境的？”姚钰问道。 　　“嗯，他们知道。”姬曜轻笑道。 　　鱼鱼惊呆：“他们知道？那他们做了什么，惹来了这么多的鬼怪？”原来人不可貌相的真的…… 　　崔沫在这户人家呆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这户人家的异常。但是这户人家却又处处显得不同寻常，甚至连崔沫都被瞒了过去。 　　“走吧，我们到这户人家去看看。”姬曜没有马上回答姚钰的问题。虽然他和应龙已经有了大致猜测，但是还是得亲自看看才能完全确定。 　　* 　　姬曜载着一鱼一貘来到了貘的雇主家。 　　这是一处老式的郊区自建房，前后房的样式都差不多，所以很不起眼。可能唯一有点区别的就是这家人家一楼因为改建成仓库以及冷库，所以外部多了运转的外机。 　　楼前是水泥铺的平地，地上晒着虾干和鱼干，有一个人在楼前的平地上用耙子翻着鱼干。一楼的门是开着的，几个人穿着防水服和套鞋进进出出搬运着箱子水桶。房子的里里外外吊一排排的鱼，有整条的，也有剖开的。 　　乍一看，这是一户很典型的水产小商户家，平凡到不会引起任何注意。 　　就连被专门带到这里的姚钰，此时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真的是……太普通了。 　　“你的貘屏，难道真的在二楼？”姚钰惊诧道。 　　“嗯。”崔沫点了点头。 　　姚钰：“……”谁能想得到呢，这样仓库式的住宅里，居然放着一架价值连城的古董屏风。 　　“这人来人往的，也不怕被偷啊？”姚钰咋舌。 　　“二楼防盗门隔着的。”崔沫解释道，“上去之后是一个防盗门，然后里面其实是一个小套间。装修得挺考究的，和这楼的外观以及一楼感觉不是一个世界。” 　　崔沫是见惯东瀛贵族之家的，长久熏陶之下，也算有点眼力。 　　“而且这对夫妻……”崔沫想了想，说道，“挺有气质的，完全没有那种为生活奔波忙碌的风尘仆仆的感觉。” 　　这对夫妻，给人的感觉也不是那种生意人特有的利落干练之感，而是从容不迫甚至有点儒商的感觉。总之，很割裂…… 　　“被你说得有点好奇哎。”姚钰很想见一见这对越了解面目就越模糊的矛盾夫妻。 　　这对夫妻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果真如此。”姬曜一眼扫过楼里楼外，轻笑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情况呀？”听到姬曜的话，姚钰好奇不已，“这对夫妻是不是干了什么事才招致了报复啊？” 　　姬曜微笑道：“嗯，他们胆子倒是不小。” 　　姬曜的评价还真是如字面意思，不带一点负面情绪，甚至姚钰还能听出一丝……嗯，轻快调侃之意。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鱼鱼好奇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77章 　　就在他们下车观察这栋自建房的时候, 这对夫妻雇佣的帮工也看到了这三人。 　　“你们找谁？”那个拿着耙子翻鱼干的人走了过来，问道。他看来的三人容貌出众，而车虽然他不知道牌子，但一看就知道是豪车, 便以为他们是批采的大客户, 先过来看货。 　　“我找你们老板。”姬曜淡淡道。 　　姬曜容貌气势太过慑人, 那人在见到姬曜的时候脑子便一片空白, 只是连连点头。然后他便拿出手机准备拨通老板的电话。 　　“让他们夫妻一起，说我想看看他挂的那条大鱼。” 　　“啊这……您说的大鱼是什么鱼？我们这儿有很多品种的鱼。我可以先给您介绍介绍。”那人被姬曜这么一说有点懵。毕竟一般大客户来看货，就算是让老板接待也不会让老板夫妻一起, 而且说来看货定然会说清楚想要看些什么。 　　大鱼……实在是太笼统了。 　　“不用，你只要按我说的和老板说就可以了，他会明白。” 　　“哦哦。”那人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应对, 便机械般地按照姬曜的吩咐拨通了电话。 　　电话并没有被马上接通，那人才想起来，问了一句：“您怎么称呼？我好和老板说明白。” 　　“姬曜。” 　　那人没想到, 在复述完姬曜先前的话，并且报出姬曜名字的时候, 老板夫妇居然真的放下了铺子的生意，全回来了。 　　而这老板夫妇确实如崔沫说得这般，气质儒雅温吞，和那种干练玲珑的小生意人完全不同。 　　“今天你们都回去吧，工资照结。”老板对帮工说道。 　　在等帮工走完后，老板才走了过来：“既然你们都找来了，那就上去说吧。” 　　姬曜轻笑道：“把那条鱼带上吧。” 　　老板顿了一下, 然后才装若无其事地轻叹了一声, 缓缓吐出了一个字：“好。” 　　“什么鱼？”姚钰惊讶道。 　　“等下老板提过来, 你就知道了。”姬曜揉了揉姚钰的鱼脑袋，柔声道。 　　“这条鱼是不是很重要呀。”可能对方也是一条鱼，因而引起了姚钰的特别关注。 　　“很重要。”姬曜笑道。 　　“是不是就是这条鱼招来了这么多邪祟啊？”姚钰很自然地就把这条鱼和老板家发生的事联系在了一起。 　　“嗯。” 　　“哇，这是条什么鱼啊？这么厉害。”姚钰半是好奇半是感慨。 　　…… 　　老板娘身材纤瘦，长相秀气清丽，中等个子，虽然算不上是让人一眼惊艳的美女，但内敛且耐看。 　　老板娘有点畏惧地看了一眼姬曜，然后抿了抿唇角，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对他们说道：“我们去二楼说。” 　　在老板娘的带领下，姬曜三人来到了二楼，并坐了下来。 　　“我去给你们泡茶。”老板娘说完，便匆匆离开，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他们真的不会逃走吗？”姚钰看着老板娘离开的背影，问道。 　　“他们真要逃，刚才就不会回来了。”姬曜说道。 　　“嗯，也对。”姚钰赞同道。毕竟他们是在得知姬曜名字之后，才回来的。 　　见老板夫妇还没来，姚钰便有点好奇地打量着这间屋子，感叹道：“金貘貘说的是真的耶……” 　　崔沫：“……”金……貘貘？ 　　二楼的装修显然是花了大价钱的，找专业设计和装修公司重新布局和隔断，就算是平移到海景大平层都不违和，和灰扑扑的自建房外表完全不同。 　　“那个就是你栖身的屏风？”姚钰指了指屏风，对坐在他身边的崔沫问道。 　　“嗯。”崔沫小幅度点了点头。 　　姚钰好奇地走近这个屏风—— 　　屏风的边框和屏座是深色酸枝木制成，屏座是镶螺钿工艺，落脚雕刻成貘的样式，雕工精细。屏心则是白缎为地，用五彩丝线绣着威风凛凛的貘，勇猛而凶悍。 　　而屏心白缎，因为保存仔细且附有真貘的精魄，所以历经千年都不曾变色损坏。 　　“不知道内情的人肯定会觉得是假的。”姚钰评价道，“保存得好好啊。” 　　“凶悍”小貘崔沫：“以前那户人家还没败落的时候，有好几个人专门负责保养屏风的呢。” 　　“你也是阔过的呀。”姚钰唏嘘道。 　　崔沫失落低头：“都是过去的事了。” 　　就在姚钰和崔沫闲聊的时候，老板娘端着茶盘走了过来。 　　姚钰也坐了回去。 　　老板娘虽然看上去很镇静，但是她递茶杯不稳的手却暴露了她此时真正的心境。 　　她在紧张。 　　姬曜事不关己地慢慢喝着茶。姚钰按捺着急切的八卦之心在牛饮。 　　而崔沫，则双手规矩地放在腿上，垂着头，安静等待。这对夫妻是他的新雇主，但他不确定他们知不知道他就是那只貘……他的眼神不自觉地朝着貘屏瞟了瞟。 　　老板的到来打破了令鱼窒息的安静。 　　儒雅的老板手里提着一条大青鱼状的鱼，长度几乎和老板身高一样…… 　　“好大的青鱼！”姚钰吃惊地放下了杯子。 　　但是这条青鱼好像又和一般的青鱼不太一样，它比一般的青鱼更加瘦长，鱼鳍很长，有点像人手，而尾巴则有点像蛟。 　　“好像和青鱼又不太像。”姚钰懵逼了，“青鱼是淡水鱼呀。”这老板好像主营海鲜类，而且这鱼乍一眼看有点像青鱼，但再一看就发现和青鱼完全是两回事。 　　作为一条鲤鱼精，他居然会认不出一条水产鱼？？？喵喵喵，这是什么怪登西？ 　　至少姚钰能确定，这不是一条正经的鱼！他们鱼类就没有长这样的四不像！ 　　姬曜之前说要老板给他看看挂着的大鱼，而且老板又是做水产生意的，所以多方面结合下来，让姚钰先入为主认为那真是一条鱼。 　　姚钰轻轻扯了扯姬曜的袖子，小声纠正道：“那个，这个怪东西它不是鱼啊。” 　　离得近的崔沫也听到了姚钰的话。姚钰是一条鱼妖，鱼妖都说那不是鱼，可信度还挺高的。可在崔沫看来，这条鱼虽然长得又大又怪，但确实和青鱼很像啊。 　　“但它和青鱼有点像呀，是不是长得不那么……好看的，嗯，那种青鱼。”崔沫说道。 　　“不是，它肯定不是鱼啦。”姚钰想了想，说道，“说不定是大鲵之类东西。”大鲵就是人们嘴里常说的那种娃娃鱼，有长尾巴，还有四只能爬着走的爪子。 　　“可是它有鳞啊？大鲵应该没有鱼鳞吧？”崔沫指了指怪鱼的身体，说道。 　　“杂交品种？”姚钰晕了。但鲵是两栖类动物，和鱼应该有生殖隔离吧…… 　　“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啊。”姚钰第一次有了挫败感，他居然栽倒在了他本该熟悉的领域里。 　　而就是这条怪鱼，是这户人家被妖鬼缠上的源头。 　　“它是不是动了？”崔沫拉了拉姚钰的袖子，指了指老板提着的怪鱼。 　　“它的尾巴好像是在动……它是活的？！”姚钰看了看着怪鱼的鱼眼，然后吓得抓紧了姬曜的袖子，“我以前不信，现在终于亲眼看见了——”什么叫鱼眼里闪着诡异的光…… 　　妈耶，这条怪鱼的鱼眼里真的有诡异的光！！！它真的是活的！鱼鱼害怕！ 　　老板将这条怪鱼挂在了一根结实的单人衣架上，衣架高度刚刚好。怪鱼被吊着，鱼尾堪堪碰到地面。它的一只眼睛正好对着老板娘以及姬曜他们坐的地方…… 　　吓得姚钰赶紧朝姬曜身边挤了挤，这才让他获得了安全感。 　　老板走了过来，踟蹰了一会儿，才坐了下来。他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良久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找来了。” 　　来的居然还是凤皇姬曜。他们这种小人物，居然劳驾了这位的大驾。不过，他们既然做了这事，能招来应龙或是凤皇也属正常。 　　“不是我们主动找来的。而是有貘来求援，想找人来帮帮你们。”姬曜轻笑道，“你们胆子倒是大，这种事情也敢干。没想过后果吗？” 　　“貘？”老板本能地朝着貘屏看去，“您是说貘吗？” 　　他们招来的妖鬼太多，虽然也有些自保手段，但一波又一波的妖鬼让他们疲于招架，但又不甘心就这么放了它，便四处求购灵验的辟邪之物。 　　而这架东瀛的屏风，据说非常灵验，辟邪之力极其强大。在见到这架屏风之后，他们确定了这屏风确实附有貘的精魄。因而，他们通过各种渠道终于购得了这架屏风。 　　而自这架屏风被摆在这里之后，他们受到的妖鬼压力的确轻了很多。 　　“是吗？多亏了这貘屏，让我们压力小了很多，也安稳了一段日子。”老板苦笑道，“辛苦它了。” 　　雇主是在表扬他？受到赞扬的小貘觉得开心极了，眼睛都亮了起来。 　　“嗯嗯，是崔沫来妖管局求助的。”姚钰连连点头，“它被想来你们家团建的妖鬼群殴，最后还遇到了一个可怕的大妖，连他都对付不了了，就只能来妖管局求援。” 　　“崔沫？”老板顺着姚钰的目光看去，看到了原本他并没有很在意的小少年。因为这个小少年一直垂着头，看上去害羞内向且沉默。而老板的注意力大部分都被姬曜所吸引，因而没有关注到他。 　　“他就是栖身在这貘屏上的貘吗？”老板问道。 　　姚钰用力点了点头：“嗯嗯，就是他。他工作好认真负责的。” 　　这么看来，这老板夫妻确实很有问题。 　　他们知道姬曜，知道貘屏里有貘附身，甚至他们招来妖鬼也是因为他们做了什么事。而做这事的后果，老板夫妻应该知道，但他们还是做了。 　　老板和他的妻子听到姚钰的话后，目光都看向了崔沫。他们很真诚地对崔沫道谢道：“原来真的是你在暗中保护我们，谢谢你，辛苦了。” 　　崔沫从来没有被雇主当面感谢过。就算是服务时间最长的那家东瀛华族，他们供奉貘屏，但是他们并没有见过崔沫的真身，更别说是当面和崔沫道谢了。 　　崔沫脸红得发烫，他身体还朝后缩了缩，小声道：“不不……不用谢，这是我的本职工作。”这是一只有工作屏风的貘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老板这才看清了崔沫脸上的伤，语气真诚而愧疚：“很抱歉，是我们连累了你。” 　　崔沫第一次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雇主的关心，感动得差点眼圈都红了。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更好地工作来报答雇主的真心。 　　“这是我该做的。”崔沫又感动又不好意思，“是我没用，没打得过那个猪口牙的妖。” 　　姚钰看了看老板夫妇。这对夫妻的言行确实和崔沫介绍得差不多，为人和善，性格也不错。 　　那他们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为那条怪鱼？可老板为什么要吊着这条怪鱼？要真是这条怪鱼惹了这些麻烦，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姬曜说他们胆子大，知道做这事的后果还做了。从姚钰的观察来看，尽管这对夫妻遇到了很多鬼怪压力，但他们甚至连一点点的后悔之意都没有…… 　　和崔沫道完谢，老板又再次转头看向了姬曜，说道：“我想过后果，但是我还是做了。我们……不后悔！” 　　“勇气可嘉。”姬曜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他们做了什么？和这条怪鱼有关？”姚钰指了指那条被老板吊在一架上的等身长的鱼，问道，“是不是他们吊了这条怪鱼，所以才招致了报复？” 　　姬曜“嗯”了一声：“他们不缺钱，选择装成水产商人，就是为了光明正大吊这条鱼。” 　　“蛤？”鱼鱼一脸迷幻，“真有人这么无聊？做这些伪装，就是为吊……一条鱼？啊不！这不是鱼，是鲵怪！” 　　说完，姚钰看着这对夫妻，不缺钱不缺资源好好享受生活不香吗？居然装成水产商人就为吊一条鲵怪…… 　　他们和这条鲵怪有什么深仇大恨？ 　　“鲵怪？”姬曜玩味地重复了一声姚钰对怪鱼的称呼，忍不住笑了起来。 　　然后，他才说：“你知道这条鱼是什么吗？” 　　“娃娃鱼精？”姚钰猜测道。 　　“它是鱼妇。”姬曜唇角扯出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转瞬即逝。 　　“鱼妇？”姚钰挠了挠头，他好像听过这个名字，但又没什么印象，“是雌鱼的意思？” 　　雌鱼怪？ 　　“鱼妇不是雌鱼的意思。鱼妇，是一种异兽，是颛顼所化。”姬曜目光落在吊着的鱼妇身上。 　　“颛顼？”姚钰喃喃重复着姬曜的话，这名字太响亮，有点难以消化，“颛顼！” 　　姚钰回过神来，颤颤巍巍地指着那条怪鱼，向姬曜确认道：“你是说这条怪鱼是鱼妇，是颛顼所化？！” 　　“嗯。” 　　鱼鱼震惊：“颛顼不是北方天帝吗？他怎么会变成一条怪鱼？”还被人吊着风吹日晒？说出去谁信啊？ 　　上古五方天帝之一北帝颛顼，高阳氏，辅神是海神禺强。 　　“神和妖也不是永生不死的，况且现在气运选择了人类。”姬曜轻笑道，“小规则又如何拗得过大气运呢？” 　　有些妖或神如大禹，矛盾纠结挣扎过后，选择了顺势。但有些神高傲固执，却并不这么认为，在他们看来，神天生就该高高在上。 　　“他是被惩罚了？”姚钰试着猜测。 　　“不是。”姬曜的声音清冷而漠然，“变成鱼妇，是他自己的选择。”只是没有料到后果而已。 　　“他为什么会变成鱼妇啊？” 　　“因为他不想死。” 　　有鱼偏枯，名曰鱼妇。颛顼死即复苏。风道北来，天乃大水泉，蛇乃化为鱼，是为鱼妇。颛顼死即复苏…… 　　作者有话要说： 第78章 　　鱼妇, 半人半鱼，是颛顼死而复苏变化而成。 　　当风从北方吹来，天降大水如泉涌溢的时候，蛇会化成鱼, 是为鱼妇。而颛顼便是趁鱼蛇变化未定时, 托体于鱼妇中, 死而复苏。 　　“好怪异的复生法子。”姚钰听得目瞪口呆。 　　他听过各种长生、死而复苏或是保留记忆转世形同永生或是复活的法子, 这下又多了一种…… 　　而似乎每一种方法，都有着相应的代价，无一例外。 　　而颛顼的复活, 则是借助了极少见的天时下，趁鱼蛇变化未定之际，托体于鱼躯, 死而复生。 　　但这种复生的代价就是不能离开鱼体，与鱼身分开即死。 　　“这种奇怪的法子，他是怎么想到的。”姚钰啧啧称奇, 他听完都觉得不可思议，别说会产生这种想法, “我一直以为颛顼是那种性格稳重、心思深沉、有韬略的帝君。” 　　颛顼是主管北方的天帝。和颛顼有关的传说中，他的形象都是讲究礼法极重秩序强调威仪。 　　而化为鱼妇复生似乎和这位稳重深沉的帝君形象格格不入…… 　　“颛顼确实很看重礼法和秩序。”姬曜说道。 　　颛顼是最重秩序礼法的一位帝君。 　　“那关于颛顼的传说都是真的吗？”姚钰好奇道，“那个……绝地天通，是真的吗？” 　　和颛顼有关的事迹中，最著名也最神秘的就是绝地天通—— 　　相传上古时期，天和地并不是隔绝的，天地之间有天路可通, 天和地之间的距离也并非像如今这般远。神可以随意下界, 而人则可以通过天地的通道去往上界。 　　虽然天地通道不止一处, 但对人类来说，最有名也最容易登的，是建木。 　　而颛顼统治时期，这位帝君干了一件震惊人神妖至今的事——断绝了天地通路。 　　据说他下令毁掉了建木，并且将天地距离隔得更远。 　　据记载：颛顼生老童，老童生重及黎，帝令重献上天，令黎邛下地。 　　指的是：颛顼让他的两个孙子——重和黎分开天地，重举天，黎撑地。 　　“是真的。”姬曜笑了笑，淡声道。 　　“这么猛？！”鱼鱼听得直捧脸惊叹，“为什么呀？”光这一件事，就能让颛顼彪炳千秋，震惊得鱼鱼都词穷了。 　　姬曜嘴角微勾：“原因就和你对他的印象的一样，为了秩序——” 　　上古时期，人神不杂。 　　人类中，有专门的人负责与神明沟通。 　　这类人，女的称为巫，男的称为觋，统称为巫觋。巫觋地位崇高，上传民意，下达神旨。 　　在多数人类尚处蒙昧时期时，这类少数群体掌握着绝对的知识。因而，他们制定规则历法，治病救人，沟通天地。 　　等到少昊后期，因为少昊衰落，九黎遗族扰乱，民神杂糅，不能辨别真伪。 　　从而导致了巫觋失去权威。是个人都自称是巫，能和神明沟通，家家户户都有一部“巫史”。 　　颛顼因辅佐少昊有功而被看中，继少昊而主政。 　　颛顼继位后，发现了“烝享无度，民神同位，民渎齐盟，无有严威”的情况—— 　　就是祭祀没有法度，民与神地位相仿，民众轻慢誓言，没有敬畏之心。 　　巫觋失去了权威，只要是个人都能祭祀，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巫史。 　　神威严不存，民心无敬畏。 　　在颛顼看来，这种混乱的秩序必须要整顿，恢复神明与凡人的秩序，维护神明的地位尊严，规范民众的祭祀礼法和流程。 　　所以他从物理和制度上同时下手： 　　物理上，他下令毁掉了人类的通天之路——建木，并让大神重和黎将天地距离分隔得更远。这导致神能单方面下界，但人类却无法再通过建木登天。 　　制度上，他将彻底废除了“巫觋”，新设立了两个官职：南正和火正。南正司天掌神事，火正司地掌民事。本质上就是将宗教权力收归并集中。 　　绝地天通，将神、人彻底分制，人类彻底失去了和神明沟通的通道，话语权牢牢把握在了统治者手里。 　　对人类来说，神明愈发遥不可及，只可仰望。 　　颛顼通过绝地天通，将人神沟通的渠道集中在了极少一部分人手里，将神明的地位抬高到了顶点。 　　颛顼的统治在尧舜禹之前。 　　所以尧帝时期，后羿被派下界，又失去神格后，才回不了天。 　　姚钰听得呆滞，张着嘴想吐个泡缓解一下，但发现他现在是人类形态，不在水里。 　　姚钰有点明白了姬曜刚才的那句话的意思：小规则又如何拗得过大气运呢…… 　　而颛顼绝地天通无限神秘化和拔高神明地位，也抵不过大气运选择了人类，夏朝的建立彻底终结了神话时代。 　　“何止人神秩序呢，男女秩序他都要弄个分明。”老板娘嗤笑了一声，“帝颛顼之法，妇人不辟男子于路者，拂之于四达之衢。” 　　就是妇人在路上碰见男子，要让路，不让路就说明她们身上有妖气。就得把她们拉倒十字街口做法事拔除妖气。 　　鱼鱼惊呆：“……” 　　小貘：“……” 　　“我有个疑问……”鱼鱼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被吊着的鱼妇，又看了看这对奇怪的人类夫妻，“你们和颛顼有什么深仇大恨？” 　　这对夫妻确实是人类…… 　　但这对现代人类夫妻和颛顼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顶着这么多鬼怪的压力也要吊鱼妇。而且，他们对颛顼，似乎远比现代人要了解。 　　说到妖鬼……颛顼一个天帝，哪儿这么多鬼怪小弟？还都是邪祟…… 　　“我们……”老板娘原本愤恨中带着讥讽的声音突然弱了下去，她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往事，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还是没有说出来。 　　老板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 　　“因为我们……”老板深吸了一口气，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了。 　　姚钰仰着半天鱼脑袋，就听了好几声“我们”，就没了…… 　　鱼鱼：“……” 　　“因为他们是蒙双氏转世。”姬曜抬眼看了一眼这对夫妇，淡淡道。 　　“啊？谁是蒙双氏转世？”姚钰的爪子先指了指老板，然后又指了指老板娘，有点游移不定，“老板还是老板娘？” 　　虽然他暂时还没明白“蒙双氏”是什么，但问题得一个个问。嗯，先问清楚哪个是蒙双氏转世再说。 　　“他们都是。” 　　“都是？”鱼鱼蒙圈，“什么叫都是蒙双氏转世呀？蒙双氏是一个族群吗？” 　　所以是同族转世成夫妻？那还挺有缘分的…… 　　“蒙双氏是一对连体人。”姬曜解释道。 　　“所以，他们是一对连体人转世？”姚钰讶然。这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剧情。但，这和颛顼有什么关系？ 　　姚钰抓了抓头发，开始觉得鱼脑袋有点混乱了：“是蒙双氏和颛顼有仇？” 　　老板娘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气灌了下去，然后用手背擦了擦嘴边不小心沾上的茶水。 　　她目光落在鱼妇身上，如果目光能化成实质，那这目光定然是一柄最锋利冷锐的剑。 　　“没错，我和我丈夫是蒙双氏转世。”老板娘转回头，轻轻闭上了眼睛。半晌，她才缓缓将眼睛睁开。 　　“蒙双氏究竟是什么？”姚钰好奇道。 　　“蒙双氏……”老板娘喃喃低呼着这个名字，然后缓缓笑了起来，但笑容冷漠而讥诮，“蒙双氏就是蒙双氏啊。” 　　姚钰：“……” 　　“我和兄长所在的年代正好是颛顼统治的年代。”老板娘冷笑道。 　　“兄长？”姚钰听到了这个新称呼，回想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漏了什么没听到……怎么就多出了一个兄长？ 　　但是小八卦鲤回想了一圈，也没发现自己哪里听漏了。老板娘这声“兄长”真的是凭空冒出来的。 　　然后，后知后觉地小胖鲤突然吃惊到差点吃手手——姬曜说这对夫妻是蒙双氏转世，而蒙双氏是一对连体人。 　　连体人自然就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编剧诚不欺我。”小胖鲤喃喃道。他再也不乱说编剧了，原来真有有情人终成兄妹啊……啊不，是兄妹终成有情人？ 　　“难道是因为你们上辈子是连体人，所以有了深厚的感情，这辈子终于转世成不同个体且没血缘关系了，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小胖鲤凭借自己多年看狗血剧的经验，顺利推演出了合理剧情。 　　这么看来，这是一个完美的HE呀…… 　　但唯一的漏洞就是，他们对颛顼的仇恨究竟是怎么来的？感觉这段重要剧情完全融入不进他的完美推导场景中。 　　“哈……哈哈哈。”老板娘听到小胖鲤的猜想后，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声音越笑越大。 　　小胖鲤：“……”哦，猜错了。电视剧误鱼呀…… 　　“我和兄长那一世本是正常人。”老板娘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但是她的目光却悲哀由荒凉。 　　“啊？”小胖鲤挠头，原来他一开始就猜错了…… 　　老板娘目光看向远方，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我出生的那一年，正好是颛顼继位那一年。” 　　她兄长，比她年长三岁。 　　他温柔而细心，没有男人比他更完美。他们被彼此深深吸引。他们之间，容不下其他人。 　　他们相恋了，并且并不避讳别人。而且，已经做好了应对一切困难的准备。因而，他们义无反顾地结为了夫妻。 　　只是他们没想到，他们复出的代价，远比他们想象得要沉重得多。 　　颛顼，是一个极其讲究礼法强调秩序规则的帝王。而他们相恋并结婚的事，不知道被谁直接给捅到了颛顼那里。 　　而颛顼将他们当成了典型，亲自过问了这个案子。 　　不管他们如何求情，颛顼将他们流放到了崆峒山的荒野上。最终也没有奇迹发生，他们死在了崆峒山的荒野上。 　　荒野上真的很冷，他们饥寒交迫相拥而死。 　　他们为此付出了代价，他们也认了。 　　但万万没想到，颛顼没有因此而放过他们。在颛顼看来，他们罪无可恕，所以派了一只鸟衔来了不死草覆盖在他们的尸体上。 　　七年后，他们复活了。但是他们的身体连成了一体：两个头、四只手、四只脚。 　　昔高阳氏，有同产而为夫妇，帝放之于崆峒之野，相抱而死。神鸟以不死草覆之，七年，男女同体而生。二头，四手足，是为蒙双氏。——《搜神记》 　　“这就是蒙双氏，一个连体妖怪。”老板娘嗤笑道，“连死的资格没有，就因为触犯了这位帝王的忌讳。” 　　小胖鲤：“……”震惊我鲤鱼全家…… 　　小貘：“……”东家的前世居然如此赤鸡…… 　　“后来呢？”小胖鲤干干地问道。 　　“我们天真的以为熬过了那一世就好了。”老板娘轻轻笑了起来。 　　“难道……”小胖鲤听到不死草，就觉得这玩意儿应该有什么副作用。 　　“不错，蒙双氏并不只是一对连体人，它已经不是人了，而是怪物！”老板娘嗤笑道，“怪物的寿命又怎么能和普通人比呢。” 　　他们熬了一年、十年、百年、千年……他们东躲西藏，却终究不得解脱。 　　“我们用灵魂作为代价，换取了死亡和一世有记忆的转世。”老板娘低笑道，“终于，蒙双氏这个怪物死了。我们——”解脱了。 　　“我们转世成了不同的个体，因为保留着记忆，所以找到了彼此。”老板娘笑容甜蜜又苦涩，“我们只有一世。”不会有以后了。 　　老板揽住老板娘的肩，轻叹了一口气：“我们恨颛顼。但是我们心里也有数，我们这种人，又怎么可能是天帝的对手……”所以，他们虽然恨，但是他们更想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一世。 　　“只是谁都没想到，颛顼居然为了逃避死亡，居然主动附身为鱼妇。”老板冷冷一笑道，“这种机会，不抓住，又怎么对得起我们几千年的苦难。” 　　有自知之明，不主动报仇是一回事，但是有机会报复选择出手又是另一回事。 　　小胖鲤听得阿巴阿巴。 　　他消化了很久，还是觉得有点消化不良…… 　　绝地天通最看重秩序和礼教且严格执行刑罚的颛顼，和逃避死亡化为鱼妇的颛顼，两者之间真的很分裂。 　　“而且，颛顼这么一个，嗯……”小胖鲤也不知道如何形容，只能边比划边表达，“看重秩序，那想象力应该没这么跳跃。怎么会想到附身鱼妇来躲避死亡呢？” 　　这是一开始就让鱼鱼困惑的问题，颛顼是怎么想到化身鱼妇来达到所谓的死即复苏的目的的？这想法非常具有创意，让鱼鱼都觉得新鲜。 　　“这个想法不是他想的。”姬曜笑了笑，说道。 　　“啊？这么独特的创意，居然不是独家？”鱼鱼惊讶。 　　“他能得知这一方法，完全会因为——”姬曜轻笑了起来，说道，“算是他绝地天通过程中的一个额外收获吧。”真是巧合到谁也没想到。 　　作者有话要说： 第79章 　　“额外收获？他是在绝地天通的时候, 无意间得知了这种复活的方法？”姚钰听懂了姬曜的言外之意。 　　“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姚钰好奇心爆棚。 　　然后，小胖鲤乖巧地坐着，支棱着耳朵等答案。 　　“颛顼知道这个方法，是因为极其偶然地发现了后稷的死而复生——”姬曜淡笑道。 　　“后稷？”姚钰想了想, 问道, “是那个谷神后稷？” 　　“对, 就是他。”姬曜微微颔首。 　　人类常常将国家泛称为“江山社稷”。江山很容易理解, 就是字面意思。 　　社，是指土地之主。土地广博，不可遍敬, 故封土以为社而祀之，报功也。 　　所以，社是指土神后土。 　　稷, 是指五谷之长。五谷众多，不可遍祭，故立稷而祭之。 　　所以, 稷是指谷神后稷。 　　谷神后稷，是上古天帝帝俊之子——帝俊生后稷, 稷降以百谷。 　　“后稷也死而复生了？”鱼鱼觉得脑袋里似乎有水在晃，把他绕得晕晕乎乎。他晃了晃沉重的鱼脑袋，问道：“后稷也复生成半人半鱼形了？” 　　姬曜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哇，还真是这样？！”鱼鱼睁大了眼睛，“就是后稷的死而复生的先例给了颛顼复活的灵感吗？但是颛顼是怎么知道的？” 　　作为一只八卦鱼，后稷死而复生之事，姚钰从来没听说过。想来, 这件事, 非常小众。 　　“颛顼能知道这件事, 完全是一个巧合。”姬曜笑了笑，说道，“颛顼绝地天通，势必要毁掉建木。” 　　鱼鱼点头表示知道：“嗯嗯。” 　　“他在下令毁掉建木的时候，去了一趟建木所在地。”姬曜说道。 　　“是想先了解一下详情？”姚钰感慨道，“抛开其他的不说，颛顼确实心思缜密，做事周全。” 　　《淮南子》记载：建木在都广，众帝所自上下，日中无景，呼而无响，盖天地之中也。 　　都广之野，是建木的所在地。 　　“所以，颛顼去了都广之野？”姚钰理了理思路，觉得有点顺了。 　　“对。”姬曜也确定了姚钰的猜测，“为了能万无一失地毁掉建木，他亲自去了一趟都广之野。” 　　而后稷，正好葬在了都广之野。只能说，一切，都是那么的巧。 　　西南黑水之间，有都广之野，后稷葬焉…… 　　“然后，颛顼在都广之野，发现了后稷？”鱼鱼有点费力地试图理解道，“后稷葬在都广之野，说明他被葬的时候已经死了。而颛顼后来才到的都广之野，那颛顼发现后稷的时候，后稷是处于死而复生的状态？” 　　而且，后稷这个死而复生的状态应该不是后稷生前的模样，模样应该比较奇特惹眼，让颛顼给一眼就认了出来。 　　结合姬曜之前的话，姚钰猜测这模样应该也是半人半鱼状。 　　“对，颛顼在都广之野，见到了死而复生的后稷，半人半鱼形，与生前完全不同。”姬曜漫不经心道，“但即便如此，后稷毕竟是复苏了。” 　　后稷拢在建木西，其人死复苏，其中为鱼。——《淮南子》 　　“后稷的死而复苏，是有意为之，还是纯粹只是巧合？”鱼鱼问道。 　　姚钰对后稷并不了解，更加不知道谷神后稷的性格脾性，因而他拿不准后稷也是因为害怕死亡而有意为之，还是后稷的复苏只是一个巧合。 　　“后稷的复苏完全是一个巧合。”姬曜说道。 　　“嗯？为什么这么说？”小胖鲤好奇道。 　　“后稷葬在了建木所在的都广之野，在建木西，有一个氐人国。”姬曜解释道。 　　后稷之葬，山水环之。在氐国西。 　　氐人国在建木西，其为人人面而鱼身，无足。 　　…… 　　后稷选了个风水宝地当他的埋葬地。而偏偏很凑巧的是，后稷的葬地正好在氐人国附近。氐人国民样貌奇特，是半人半鱼状。 　　“因为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反应，所以后稷以半人半鱼状复活了？”小胖鲤费力地说道。 　　“嗯。” 　　“然后，半鱼状的后稷正好又被颛顼看见了？”鱼鱼纠结又费力地串联剧情，“颛顼知道后稷早死了，却在都广之野碰到了还活着的但是是半鱼状的后稷，是这样吧？” 　　“很聪明。”姬曜轻笑道。 　　猜测得到肯定的小胖鲤呼了一口气。他理了理目前听到的事—— 　　颛顼因为要绝地天通，所以想毁了建木，阻止人类借建木登天。 　　但建木毕竟是通天神木，毁建木不是一件小事。所以在下命令之前，心思极度缜密，做事又周全的颛顼便亲自去了建木所在的都广之野考察。 　　而都广之野，正好是谷神后稷的葬地所在。谷神已死在妖神之中并不是秘密。 　　但在都广之野，颛顼却发现了复活了的后稷。虽然此时的后稷已经不是生前的模样，而是半人半鱼状，但后稷确实是活着的。 　　或者更准确地说，后稷死而复苏了。 　　“颛顼以化鱼妇之法逃避死亡，就是以此得来的灵感？”小胖鲤在脑海里整理完了所有的已知条件和细节，得出了这个结论。 　　姬曜轻轻地“嗯”了一声：“妖和神虽然有着漫长的生命，但并非永生不死。就算死亡并不是终结，但死后会化为什么，会遭受什么，都是不可知的。”而不可知便是最大的恐惧。 　　特别是对于习惯掌控一切的统治者，失控是无法忍受的。他们害怕失控，因为失控就代表着未知…… 　　即便是天帝，也会有消亡湮灭的一日。所以颛顼，也躲不过湮灭。 　　务隅之山，帝颛顼葬于阳，九嫔葬于阴。 　　颛顼死后，被葬在了务隅山。嗯，有九个老婆陪着。 　　“他就抛下他九个老婆，自己复活了？”鱼鱼一脸迷幻。 　　姬曜：“……” 　　小貘：“……” 　　蒙双氏夫妇：“……”好刁钻的想象角度。 　　在众人无语的目光中，小胖鲤勉强收回了奔腾到不可控的想象力和联想力。 　　虽然收回了想象，但是姚钰对这个案子的走向，还是有一种不实大的虚幻之感。这走向也太离奇了—— 　　一只出口转内销的貘的求助，居然扯出了一段离奇的往事。和这段往事一样离奇的，则颛顼的复活之法。 　　颛顼因为重礼法秩序而绝地天通，也因此而导致了蒙双氏的惨案。 　　而绝地天通又让颛顼偶然发现了谷神后稷离奇的死而复生，从而推导出了一个复活方法。 　　面对死亡，颛顼选择了逃避，所以他用鱼妇之法死即复苏。 　　鱼妇，在颛顼原本的设想中，应该只是一个过渡。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附身鱼妇之后，却无法离开鱼妇之身，因为离开即死亡。 　　成为鱼妇的颛顼，失去了力量。 　　失去力量的颛顼，让原本恨颛顼入骨却因为实力差距不得不放弃的蒙双氏有了复仇的可能…… 　　只有一世可活的蒙双氏不愿放过这个千载难逢主动送人头的机会，便设法弄到了鱼妇，天天吊着鱼妇在外风吹日晒。这让注重秩序重视威仪的颛顼比死还难受。 　　为了不惹眼，蒙双氏还特意装成了水产商人。把颛顼化成的鱼妇混在各种奇怪海鱼里吊着，确实是一个低调的好方法。 　　而吊着鱼妇又惹来了一大波妖鬼的报复，所以蒙双氏便找各种方法缓解妖鬼报复的压力。而崔沫的貘屏因为崔沫的敬业在东瀛名气响亮，又因为原主人家落魄最终被出售。 　　蒙双氏因为貘屏辟邪的名气购入了貘屏。 　　尽职小貘却因为尽职打跑一波一波的妖鬼最终惹来了大妖，最终小貘不敌却仍然不放弃便跑到妖管局求助…… 　　因为应龙猜测事情涉及颛顼，案子等级很高，便将案子从陆吾手里撤了回来，只能亲自出马。但厚脸皮龙偷懒，便软磨硬泡去烦姬曜，最终甩手成功…… 　　姚钰也因此站在了吃瓜最前线。 　　但这瓜，吃得小鲤鱼有点消化不良，太曲折了…… 　　他只是一条头脑简单的单核鲤鱼，这么曲折离奇的故事，很容易让鱼大脑死机dei。 　　小胖鲤喝了好几杯水，终于觉得把前情给全消化了。 　　但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为什么吊鱼妇惹来的是一波一波的妖邪啊？”小胖鲤其他都能理解，就这一点，他想来想去想不通。 　　颛顼虽然严苛古板，嗯，好吧，鱼妇这件极有创意的复生之法算是例外。但颛顼好歹是北方天帝，不说一身正气吧，但下属什么的，应该都算是正儿八经的人神妖吧。 　　为什么鱼妇被吊，会引来这么多……邪祟？ 　　根据崔沫的说法，他之前打跑的想来团建的妖鬼，都算是邪祟一挂。总之，不是什么好妖鬼。而最后引来的大妖，也是浑身凶戾之气。 　　“这些邪祟，是来救他的。”姬曜看了一眼装死的鱼妇，缓缓说道。 　　“他不会是因为不好意思召唤他之前的那些下属啊朋友啊什么的来救他，只能召唤这些奇奇怪怪的鬼怪邪祟救他吧……”姚钰指了指鱼妇，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颛顼极重礼法秩序，而且是一个久居高位的上位者。 　　虽然姚钰没有接触过这类神，但是把颛顼神的身份转化为人类的身份，那这类颛顼类型的人，其实最看重的就是面子和尊严…… 　　他们会将最光鲜最有威望的一面展示给他人，将一切阴暗不堪都藏着掖着，甚至为了隐瞒掩饰使用一些极端手段，只为维护表面的光鲜。 　　颛顼为躲避死亡，化为鱼妇。在颛顼原本的设想中，化为鱼妇是权宜之策，只是一个过渡。他最终的目的，是以完整的颛顼之身完美复活。 　　但最重秩序的颛顼却忽略了，在大秩序中，有一条定律叫守恒。没有不付代价的索取和获得。 　　所以，颛顼想依靠鱼妇死而复生，那鱼妇就成了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离开鱼妇之身，那他就会消散。 　　在颛顼的设想中，鱼妇是一个过渡。但大秩序之下，鱼妇就是他的归宿。 　　颛顼的尊严让他即使到了这般田地，依然不想在旧部面前丢了颜面。因而他借鱼妇复活之事，瞒了所有人。包括他的旧部以及后代。 　　但他被困鱼妇之身后，落入蒙双氏之手，也无法让他接受。但鱼妇之身除了有复活之能，并没有其他力量。 　　被困鱼妇之身的颛顼，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无法反抗，但也无法接受目前的境况，那就只能……求援。无法自救，只能借助外力来摆脱困境。 　　“但他不好意思召唤那些下属或者后代？”鱼鱼猜测。也只有这种猜测才能解释现在这种情况。这类神妖或人，是此时的颛顼最不想面对的。因为他最在乎的，就是在这些神或人面前的形象。 　　颛顼有很多后代。绝地天通的大神重、黎，黎之子安排日月星辰运行的噎；和重、黎同出一脉的祝融，以及祝融之子善乐的太子长琴；还有不死者三面之人、淑士国人、季禺国人等。 　　无论是他的旧部，或是后代，想要让鱼妇摆脱现在这种困境都能做到。 　　但小胖鲤带入颛顼的角度去想这件事，就觉得很为难：“这种丢脸的事，让他们知道比杀了颛顼还能让他难受。” 　　姬曜目光沉静，语气波澜不惊：“所以，他召唤了一些知道他化身鱼妇和现在这般难堪境地也无所谓的妖鬼来帮他。而这些妖鬼就算知情，他也不会觉得难堪。” 　　“蛤？会有这种妖鬼吗？”小胖鲤认真地想了想，但还是想不出所以然来。毕竟颛顼肯定不会随便召唤一些不认识的妖鬼来帮他。 　　颛顼这般在乎礼制，怎么可能允许自己身边有这等邪祟？既是邪祟又和颛顼关系匪浅……这不是矛盾的吗？ 　　“之前崔沫赶走的妖鬼，以疟鬼、魍魉和小儿鬼为首。” 　　“这些都是方相氏肆傩要驱的疫鬼啊……”鱼鱼睁大的眼睛，“这些也是颛顼之子？” 　　“嗯。” 　　昔颛顼氏有三子，死而为疫鬼：一居江水，为疟鬼；一居弱水，为魍魉鬼；一居人宫室，善惊人小儿，为小儿鬼。——《搜神记》 　　鱼鱼惊讶过后，转头看向崔沫，佩服道：“你不仅是金摸摸，还是方相貘啊。” 第80章 　　小貘被夸得很不好意思, 脸都羞红了：“我哪有方相氏这么厉害呀。” 　　方相氏自古以来就是官设，负责国家的祭祀、驱疫，是驱邪的象征。 　　方相氏，源自于黄帝的次妃——嫫母。 　　嫫母貌丑而贤德并且能力非凡, 黄帝选她为妃以鼓励重德轻色之风。 　　黄帝巡行天下, 元妃嫘祖亡于道, 黄帝令次妃嫫母监护祭祀, 立其为“方相氏”。 　　方相氏有“畏怖之貌”之意，并因此而震慑邪祟，逐疫驱鬼。 　　自此, 方相氏便为官设，负责国家的祭祀驱疫等事宜。 　　方相氏驱鬼逐疫的仪式被称为“大傩”，自周朝始, 绵延不断，至唐代最为兴盛。 　　《周礼·夏官》记载：方相氏掌蒙熊皮，黄金四目, 玄衣朱裳，执戈扬盾, 帅百隶而时难，以索室驱疫…… 　　难，同傩。 　　方相氏则是宫廷大傩中最重要的角色。 　　大傩发展到唐朝后，驱傩仪式已成为了一场大游行。 　　方相氏四人开路，头戴高冠，面罩黄金制成的可怖面具，手持戈盾。后随十二人, 赤发白衣, 执长麻鞭, 振之声皆厉。后随五百小儿，装扮成各种鬼怪。 　　方相氏引百鬼行走，带出城外，意为驱逐百鬼，天下太平。 　　崔沫是在唐朝出国务工的，正好处于大傩兴盛之时。 　　对于他这种连工作屏风都找不到的待业小貘来说，主持逐疫驱鬼大傩仪式的方相氏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你可是把正宗的疟鬼、魍魉和小儿鬼给打跑了呀。”鱼鱼由衷佩服，佩服中还掺着一丝丝羡慕。他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战斗力就好了。 　　但小胖鲤想了一遍他们鲤鱼家族，然后失望地发现他们鲤鱼精里就没有一个能打的。他，一条百年就能修出人形的鲤鱼精，已经是鲤鱼中的精英了呢。 　　这样想想，小胖鲤立马又振奋起来了，想想还有点小兴奋。 　　被小胖鲤这么一夸，崔沫害羞又开心，有一种他的努力被看到和得到肯定的成就感。但很快，他又倍感挫折道：“但我还是没有打得过那个大妖。” 　　甚至他连那个大妖是什么都没看清。虽然他用尽全力勉强把那个大妖给驱离了，但是要是那大妖再来，他应该就没有招架之力了。 　　小貘的沮丧肉眼可见，连脑袋都垂得更低了。 　　“你已经尽力了，不用感到难过。”老板声音轻柔地安慰道，“其实，我们当时对貘屏并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颛顼毕竟曾为天帝，虽然化为鱼妇失去了所有力量。但是他可召唤的神怪太多了。 　　他们在决定向鱼妇出手之前，就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购入貘屏，不过是聊以慰藉罢了。但貘屏有用到出乎他们意料。 　　“这是我应该做的。”小貘讷讷道。 　　“那个猪精大妖究竟是什么啊？”小胖鲤愈发好奇了起来。 　　小貘：“……”猪精大妖…… 　　姬曜：“……”小胖鲤给妖怪取绰号的能力倒是又提高了。 　　“其实我也想知道那个猪精大妖是什么。”小貘小声附和道。只是他一个当事貘，居然连对手是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是……太菜了，唉。 　　“不必沮丧。”姬曜看着气质有点和姚钰相似的小貘，难得出声安慰道，“你已尽力了。” 　　“什么妖怪呀？这么厉害？”小胖鲤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好奇而渴望地看着姬曜，好奇得他抓耳挠腮。 　　“是梼杌。” 　　“居然是他！”小胖鲤恍然，惊讶过后觉得如果是梼杌，确实很合理。 　　颛顼有不才子，不可教训，不知诎言，告之则顽，舍之则嚚，傲狠明德，以乱天常，天下之民，谓之梼杌。——《左传》 　　据说，梼杌是老虎的身体，人脸，长着猪獠牙，还有一条很长的尾巴。 　　“梼杌就是猪口牙啊。”小胖鲤越想越觉得贴切，“也是出了名的凶兽。” 　　如果是梼杌，那崔沫打不过他确实很正常。 　　梼杌凶狠难驯，据说非常喜欢在野外跑酷。当然，如果只是爱好野外跑酷，他就不会被人类称为凶兽了。 　　梼杌还有一个让人类很厌恶的爱好：他喜欢挑唆恶人做坏事，自己看戏。甚至还会给恶壮胆以示鼓励。最后玩腻了，不管好人还是恶人，通通都当成食物处理。 　　梼杌不仅喜欢戏弄人类，而且既顽又轴还嚣张，所以人类喊他梼杌也有骂他是棒槌的意思。 　　“那个棒槌，啊不，那个梼杌，是来救颛顼的吗？”小胖鲤问道。 　　“嗯。” 　　“那梼杌还挺孝顺的嘛。”小胖鲤感慨道，“还有那三个领头的疟鬼、魍魉和小儿鬼。虽然名声很差，也不干好事。但是他们居然都听从召唤，来救颛顼了唉。” 　　就在小胖鲤还没有感慨完，一声巨大的咆哮声让小胖鲤噤了声：“……” 　　不是吧不是吧，说梼杌梼杌就来了？这么巧吗……他这张鱼嘴是开了光咩？ 　　如果姚钰是独身一鱼，他肯定要吓出原型。 　　但是，他身边有姬曜！安心。 　　小胖鲤朝姬曜身边靠了靠，还伸出手悄咪咪地攥住了姬曜的衣摆。 　　“人都到齐了？也省得我一个个分开找。”一声嚣张的笑声在窗外响起，然后还没等姚钰看清状况，一道黑影就直接破窗而入，伴随着砰的一声，那扇窗所在的墙就被砸了一个大洞。 　　巨响过后，窗户玻璃以及砖瓦撒了一地，原本干净整洁的角落此时一片狼藉。但外面的光并没有随着这个洞口撒入室内，因为洞口被一个巨大的黑影给挡住了。 　　之后，洞口便缓缓踏出了一个巨大的老虎模样的妖怪。 　　他巨大的身体缓步踏入房间，浑身萦绕着凶悍戾气，随着他的走进，极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他的首要目标是蒙双氏，作为主食，他自然最为关注。至于其他人，只是饭后甜点，是次要的，因而先忽略不计。 　　见所有人在他进来之后都没有出声，想来是被他的出场所震慑。梼杌表示对这次的出场表现非常满意。 　　“今天我心情好。”梼杌发出了桀桀的笑声，“所以，你们夫妻俩我只吃一个。” 　　小胖鲤：“……”好老套的挑拨套路…… 　　小胖鲤的内心吐槽，梼杌自然是不知道的。他还沉浸在自己的剧本中，似乎已经看到在他的挑唆之下，原本恩爱的夫妻为了自己活命而自相残杀。 　　但愚蠢的人类永远不会明白，他们其实全部都是他的口粮，科科。 　　他就喜欢看这样自相残杀的戏码。 　　“嗯？”梼杌见蒙双氏夫妇没有任何反应，以为他们吓傻了，为了游戏能继续下去，梼杌难得耐心地又提醒了一遍，“今天，我只吃你们其中的一个，你们谁来？” 　　一阵让梼杌尴尬的沉默，让身为凶兽的梼杌觉得尊严受到了挑衅：“你们要是不选的话，我把你们通通吃掉！” 　　小胖鲤捂眼：“……”为什么觉得梼杌好像不大聪明的亚子……难怪被人类称为……棒槌。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 　　梼杌见蒙双氏夫妇依旧没出声，火气也上来了。凶兽的尊严不容挑衅！他要一口吞掉这对不识好歹的夫妻！ 　　就在他准备冲上去一口吞的时候，一阵突如其来的威压让毫无防备的梼杌在压迫之下……扭了爪子。 　　梼杌：“……”是谁这么不讲武德搞偷袭！ 　　他狠狠地冲着威压源头瞪去，然后他就看到了……姬曜。 　　妈耶！居然是凤皇！！！ 　　原本还想反击的梼杌立马蔫了下去。他就不应该今天来找事的！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今天肯定摸一天鱼，过一段时间再来救他爹！ 　　这下完了，救爹不成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梼杌双眼无神且失魂落魄。 　　小胖鲤放下捂着眼睛的爪子。梼杌看见姬曜立马就蔫了，连一点反抗之意都没有，明显他们之间应该有过什么难忘的回忆…… 　　他好奇地轻轻扯了扯姬曜的袖子，悄声问道：“你之前是不是和梼杌有过接触啊？”梼杌好像很憷姬曜的样子。 　　“他之前进过妖管局，我抓的。”姬曜淡淡道。 　　“他这是劳改完毕，出了局子啊。”小胖鲤“啊”了一声，“那他这次是要……二进宫了？” 　　之前那个讹兽，好像也是二进宫了…… 　　看梼杌这种又轴又傲的凶兽，让他见到姬曜就蔫成这个样子，显然他第一次进局子的时候，应该是吃了很大的苦头，所以对姬曜有了心理阴影。 　　“他第一次进局子是不是过程很曲折啊？”小胖鲤问道。 　　“也还好。”姬曜回想了一下几百年前第一次抓梼杌时的场景，轻描淡写道，“就是很正常的拒捕。” 　　“然后呢？”小胖鲤觉得期间肯定发生了什么，否则梼杌不会见到姬曜就怕蔫了。 　　“既然拒捕，那就只能强制带回局里去了。”姬曜声音平静。 　　小胖鲤用眼神示意姬曜继续讲，他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下手重了一点，但恢复个几百年也好了。”姬曜淡淡抬眼，目光落在了梼杌身上，“现在看来已经完全恢复了。” 　　梼杌另一只爪子搭在扭伤的爪子上，急急解释：“我是伤患，我也没反抗！我很配合的，别动手！” 　　小胖鲤：“……”真是有多深的心理阴影哇！ 　　小胖鲤又捂住了眼睛：“凶兽的尊严和面子呢？”说到尊严和面子，他从爪子缝隙间偷瞄了一眼鱼妇…… 　　颛顼最在乎的就是面子和尊严，作为他的儿子，梼杌居然这么没骨气，因为怕挨揍连脸都不顾了。 　　小胖鲤想看看颛顼听到梼杌这么没尊严的求饶后，会是什么表情。 　　然后，额……姚钰发现他没法从鱼妇的头上看出什么表情。就只能看到依旧闪着诡异光的死鱼眼……鱼妇的尾巴都不动了。 　　如果不是姚钰知道这是颛顼所化的鱼妇，而鱼妇死不了，他肯定会觉得衣架上挂的怪鱼早已经安详了。 　　小胖鲤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小，不会有人听见，结果还是被听到了…… 　　梼杌：“面子和尊严能让我挨揍不会疼吗？” 　　小胖鲤：“……不能。” 　　梼杌：“所以，面子和尊严有何用？！识时务妖为俊杰！”这条肥鲤没见识过妖管局那几个笑面虎的铁拳，才会这么天真！哼。 　　嘶——想想就觉得浑身疼。 　　拜凤皇所赐，他蹲了多少年的局子，也瘫了多少年。也就快出来的时候才好透。他严重怀疑凤皇是算好时间把握的下手轻重程度。 　　不过，姚钰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风光一时的凶兽梼杌会突然销声匿迹几百年……原来是进去了。 　　小胖鲤想了想，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我也好怕疼的，所以我也认为不疼更重要。” 　　“所以，我求饶怎么了？这些都是血泪经验！”梼杌振振有词道。 　　“看出来了。”小胖鲤真诚地说道。 　　小胖鲤又忍不住偷看了一眼鱼妇，虽然他看不出鱼妇的表情。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鱼妇眼睛里原本闪着的诡异的光都没有了…… 　　眼里没有光了喂…… 　　小胖鲤怀疑颛顼是被这个不才子给气到眼里无光了。 　　不过，都说梼杌又顽又轴，但目前看来，还是挺……能保护自己的。他之前以为梼杌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 　　“都说梼杌是帝颛顼之不才子，但他居然涉险来救颛顼，也不是人们口里说的那么……不堪啊。”小胖鲤有感而发。 　　“也不是。”梼杌蔫不拉几地说道，“自上次进局子以后，我就痛定思痛，吸取了教训——不打逆风局。我以为就区区一对蒙双氏和一只小貘，不足为惧。” 　　他的语气后悔万分：“要是知道姬曜会过来，我爹就是再召唤我一万次，我也会躲这儿远远的。”这回好了，刚出来不久还没来得及兴风作浪宣布回归，就又要回去蹲大牢了，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出来。就，心里苦。 　　姚钰：“……”颛顼听了估计得气死。不过，他已经被这个不才子给气晕厥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81章 　　小胖鲤清了清嗓子：“不过你能有救你爹的心, 我觉得颛顼帝应该会感到很欣慰……叭。” 　　姚钰这么说也是出于好心，毕竟鱼妇都被气得鱼目无光了，还被吊着，这让看重颜面的颛顼已经是无法忍受了。要是被气成植物鱼, 可能会给妖管局之后的工作增加难度。 　　万一妖管局想从颛顼那里问点什么呢？ 　　所以小胖鲤想说点好听的, 让鱼妇能有一丢丢心理安慰, 从而能保持一点活力, 减少自闭风险。 　　姚钰的出发点是好的，奈何有妖不配合…… 　　梼杌撇了撇嘴，原本长着猪口牙的大嘴显得更大更扁。使得原本凶神恶煞的凶兽带上了点莫名的蠢萌之感。嗯, 虽然梼杌本来就好像脑子不太灵光…… 　　“还不是因为我爹求救信号每天发N多回，吵得我觉都睡不好。”他嘟囔道，“你试试整天都被迫接收同一条信息几百遍就知道了。”那痛苦, 简直了。 　　小胖鲤还真想象了一下那场景，然后打了个哆嗦：“连追剧都没法追，睡觉也睡不香。简直就是隐藏的酷刑。” 　　反正现在他逃也逃不了, 还不如配合妖管局，说不定还能从轻发落。毕竟他是作案未遂不是？而且扭了爪子站着也疼。 　　梼杌干脆一屁股窝着坐下：“可不是, 吃不香睡不好还跑不开心，很痛苦的。” 　　姚钰：“……”感觉有点朝他预想的反方向在发展。这是要气死颛顼的节奏啊…… 　　梼杌感觉憨憨的，好像也不知道掩饰，想什么就直接说什么。难道这才是他被称为颛顼不才子的真实原因？ 　　“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嗯，内个……身为人子想救父亲的那种想法在里面吗？”淳朴的小貘忍不住问道。 　　比起想法天马行空、关注点奇奇怪怪且因为容易共情而极容易被牵着鼻子跑的天真小胖鲤，踏实尽职且稳重的小貘的想法和关注点更加接近于常人。 　　“当然有！”梼杌爽快承认。 　　嗯？有戏！小胖鲤一听, 觉得梼杌接下来说得话可能会安抚到颛顼那颗可能已经被气冒烟的心, 便更加专注地支起了耳朵。 　　“要是我能成功救出我爹, 而我爹也能按照他之前的想法，以颛顼之身完美复活。那他还是那个北方天帝——” 　　梼杌伸出毛腿打圈给脑袋搔痒，然后继续道：“那我还是权二代，出去更威风。”他很清楚。他能兴风作浪，自身实力是一回事，更多的则是因为他爹颛顼的威严。 　　世人都说他是颛顼不才子。哼，不才子又怎样？重要的是看是谁的不才子。 　　颛顼不才子，那也是颛顼大帝的亲大儿！ 　　而且，颛顼最重秩序等级，天地、人神、阴阳，自然也包括血缘。帝子再不争气，也是帝子，岂是他人所能冒犯？ 　　“所以，这才是几个天帝中，颛顼出的不肖子明显多于其他天帝的真正原因？”姚钰听得感慨连连。 　　小貘颇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有道理。” 　　说得好听叫看重等级秩序，帝子不争气也是帝子。说到底，就是护短、双标、自讳过失。 　　所以，梼杌以及颛顼那几个成了邪祟的儿子，救颛顼的动机除了被颛顼频繁的求救信号骚扰到烦不胜烦，其实最根本的原因也是基于自身利益。 　　很显然，颛顼很明白这一点。因而，他才会有选择地选了这几个好大儿。各取所需，且不做无用功。 　　如果这件事没有引起妖管局的注意，可能事情的发展还真会如了颛顼的意—— 　　他召唤的几个儿子会将鱼妇成功救出。他则另想办法摆脱鱼妇之身。而冒犯他的蒙双氏，会得到惩罚，会被梼杌所吞……甚至等他恢复，他会亲自回报这对夫妇在他落难时的所做作为。 　　出于共同的利益，他这段屈辱之事：他化身鱼妇、被小人物所辱，几个知情者都不会说出去。 　　他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颛顼大帝。而几个不才子，依旧是他的不才子，家门不幸，于己无关。 　　只可惜，他的一番算计，因为尽职小貘到妖管局求助而功亏一篑。 　　所以，没有真正完美无缺的计划或是算计。在执行过程中，意外总是会在不经意的地方不期而至。 　　…… 　　除了颛顼几个容易对付的邪祟鬼儿子，当事者都到齐了。除了颛顼，嗯，是鱼妇被吊在衣架上，其他人都坐着。尽管，梼杌的坐姿不是很雅观…… 　　“梼杌我们会带走。”姬曜扫了一眼梼杌。 　　梼杌举爪表示没有异议：“我遵从局里的安排。让我干嘛我就干嘛，指东不往西。”别揍他就行。 　　小胖鲤：“……”被梼杌搞得他对凶兽的滤镜都没了。 　　小貘举双手赞成：“太好了。谢谢凤皇大人，谢谢妖管局。”这样他就放心了。 　　“你们有什么打算？”姬曜看向了蒙双氏夫妇。 　　“妖管局想怎么处置我们，我们都认了。”老板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现在这个结局已经比他们想象得好多了。至少他们是落在妖管局手里，而不是落在颛顼或者是颛顼那些儿子手里。 　　但他们并不后悔他们所做的一切，再来一次他们依旧会如此选择。 　　“我只有一个要求。”老板抬眼看向姬曜，带着祈求说道，“我希望我和我的妻子能被关在一起。我知道我的要求可能和妖管局的关押规定有悖，但……我们只有一世可活，所以我求求你们……” 　　原本温文儒雅的老板站了起来，对着姬曜想要跪下来。但一道柔和的力道托着他本想下压的膝盖。 　　外面的阳光从被梼杌撞开的墙洞中照进，给姬曜挺拔优美的轮廓上镀了一层淡金色的光。 　　“不必跪我。” 　　“大人是不同意吗？”老板怔了一下，然后苦笑了起来。 　　他其实对这个请求不抱希望，但在提出来的时候，却控制不住地起了期待。万一呢，万一可以呢？ 　　但奇迹不会发生这个道理，他们应该在崆峒之野的时候就应该明白。 　　“鱼妇我们得带走。”姬曜的声音再次响起。但是说的内容，却和老板想象得不太一样。 　　老板抿了抿嘴，说道：“事到如今，我们有什么资格和能力说不呢？”他们也明白，吊鱼妇泄愤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鱼妇被妖管局拿走，总比直接被颛顼那群儿子救走好。 　　几千年来，妖管局的行事作风也被蒙双氏看在眼里。相较而言，蒙双氏更信任妖管局。 　　“你们与颛顼的恩怨，既然没有在人界闹出什么大动静，妖管局也不会过多干涉。”姬曜继续道。 　　姬曜的声音还是平缓沉静，但是老板在听到姬曜说出来的内容之后，原本微低的头猛然抬起，他睁大眼睛，声音因为情绪的剧烈起伏而颤抖：“您的意思是……” 　　“嗯，你们不必和我们回妖管局。”姬曜直接说道。 　　老板和老板娘两两相望，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喜之色。他们想过各种可能，但这种结果，他们想都不敢想。经历过太多失望，他们不敢对任何事抱有积极的期待。 　　“谢谢凤皇大人。”蒙双氏夫妇双手紧紧相握，感激地看向姬曜。 　　“按章行事，不必谢我。”姬曜淡淡道。 　　“啊，太好了。”小胖鲤也忍不住为他们开心。这对有情人真是太苦命了，好在今生能够好好在一起。 　　“你有什么打算呀？”小胖鲤碰了碰崔沫，轻声问道。 　　“我跟着工作屏风走的。”崔沫朝着貘屏看去，有点小骄傲。毕竟他的努力工作让这架貘屏增加了价值。换而言之，他的努力被人看到和肯定了。 　　小貘坚定道：“既然屏风还在他们家，他们就还是我的雇主。” 　　“嗯嗯。”姚钰明白了崔沫的意思。而且，老板夫妇看上去人很不错，小貘在他们家应该也会过得很好。 　　“那以后有空可以来妖管局找我们玩儿呀。”小胖鲤软软地说道。 　　“好的好的。”崔沫用力点了点头。他没什么朋友，千年来除了工作就是工作，而且一直在东瀛。算起来，小鲤鱼可以说是他回国之后为数不多的朋友了，因而他也格外珍惜。 　　“我们要回去了吗？”姚钰问道。 　　在小胖鲤看来这个案子已经完美解决了—— 　　鱼妇被带回妖管局，作祟的梼杌也被逮捕。 　　崔沫找到了一个不错的东家，而老板夫妻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也会过得平静安宁，也不必假装水产商被绑在一个地方。他们有钱有闲，可以去不同的地方看不同的风景，弥补以前的遗憾。 　　“快了。”姬曜声音轻柔地和小胖鲤说道。 　　难道还有他没有留意到的事？姚钰掰着手指头一件件回想，然后……放弃了。 　　这个案子看上去简单，但里面的恩怨以及牵涉到的事情很复杂，单核鱼脑想想就晕了，索性不想了。毕竟最后的结果还算圆满。 　　“有件事，我想问你们一下。”姬曜看向蒙双氏夫妇，说道。 　　“您问，我们定然知无不言。”老板道。 　　“你们和谁做的交易？” 　　而原本说知无不言的老板却沉默了。从他的表情来看，就能看出他内心的为难和纠结。 　　很显然，他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小胖鲤听得一头雾水。蛤？啥交易？他又漏了啥？ 　　姬曜轻笑道：“你在担心什么？是生怕招致报复？还是生怕说出来后，交易失效，你们连这一世都没有了？” 　　老板叹了一口气，说道：“大人，我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告知于您。但正如您说的这样，我不敢拿这个交易去赌。而且——” 　　他继续道：“您心里应该也有了猜测的答案。” 　　“如果我可以保证你们能正常轮回呢？”姬曜云淡风轻地抛出了一句话。 　　老板控制不住地朝姬曜的方向走了两步：“当真？” 　　“我能保证你们正常轮回，但不会保留记忆。”姬曜淡淡道，“如果你们存在足够深的羁绊，总会在回轮后找到对方。但前提是，你们能确定自己可以。” 　　姬曜静静地看着老板，然后说道：“现在，你们愿意接受和我的交易吗？” 　　老板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凤皇大人的话，我们自然是信的。” 　　他转头看向老板娘，两人对视过后，老板似乎下定了决心：“我们愿意。” 　　姬曜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看着老板，等老板接下来的话。 　　老板咬紧了牙关，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小心蚩尤。” 　　* 　　“妈耶，这个案子的走向，真的是连猫猫我啊一点都没猜出来。”宇文泽现场表扬了一个猫猫吃爪。 　　“蒙双氏夫妇好惨。”就连乐峦都忍不住感慨道，“我觉得老大是不是也同情他们，但是又爱面子，所以干脆以交易为名，给了他们一点点福利啊。” 　　“姬曜不是那种因为面子什么的而遮遮掩掩拐弯抹角的妖啦。”小胖鲤托腮，“我觉得真是为了确认事情吧。” 　　小胖鲤表示，经过鱼妇的案子，他对为了面子而端着的深沉妖敬谢不敏了。 　　“那鱼妇现在在妖管局了？”狌狌和獬豸的注意力和这群纯八卦妖不同。 　　姚钰想了想，说道：“应该是敖局亲自接手了。” 　　案子可以甩手，但是鱼妇这条怪鱼的事，敖局没法甩手。姬曜直接把鱼妇像条咸鱼一样地扔给了敖局，意思很明确，不会接鱼妇的后续事宜了。 　　姚钰现在还对敖局当时纠结到扭曲的脸印象深刻…… 　　“颛顼毕竟是北方天帝，确实不是一般的妖能处理的。头儿不处理，那只能是敖局上了。”宇文猫有点幸灾乐祸，“敖局甩事技巧再熟练，也甩不了这件事。” 　　而姬曜的意思也很明显，不会在沾手这件事。 　　“我估计敖局现在后悔把这个案子给头儿了。”祸斗耸了耸肩，“如果一开始就是敖局处理，那他还能把鱼妇的后续事宜扔给头儿。”对比下来，还是蒙双氏的案子好处理。 　　“所以甩有什么用呢，躲不掉滴~啊~都是命啊。”宇文猫假惺惺地擦了擦眼里薛定谔的猫尿。 　　“有本事当着敖局的面和他说呀。”祸斗嗤了一声。 　　“当然……不会啦，略略略。我又不是傻。”宇文猫翻了个白眼。 　　鱼鱼：“……” 　　“和你这只傻猫说话，都让我忘了正经事。”祸斗说道。 　　“你能有什么正经事啊？傻狗。”宇文猫对祸斗的话很不满，嘲讽道。 　　“是雪融，她姐夫新开了一家度假山庄。”祸斗说道，“所以她想邀请我们一起去体验一下。” 　　“新开了度假山庄？”乐峦插嘴道，“看来不止一处产业啊，她姐夫很有钱啊。” 　　“哟吼~”宇文猫一听，来了精神，他贱兮兮地对着祸斗说道，“看来你是傍上富婆了呀。‘狗’富贵，勿相忘啊。”还特意重点念了“狗”字。 　　作者有话要说： 第82章 　　梁雪融是祸斗交的人类女友, 相识于匿名社交APP，奔现后交往至今。 　　焕颜丹事件后，在祸斗的安慰和陪伴下，梁雪融崩溃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听祸斗说目前她已经逐渐能接受真正的自己, 对容貌的焦虑缓解了很多。 　　出于好奇, 几只妖商量了一下, 决定一起去看看祸斗女友姐夫新开的度假山庄究竟是怎么样的。 　　用宇文猫的话来说, 就是通过度假山庄来看看梁雪融姐夫的富贵程度，从而间接判断出傻狗的富贵飞升程度。 　　本来说好了加上姚钰一共六只妖一起，结果狌狌和獬豸因为临时一个案子临时被抽调走了。所以, 他们一行就只剩四只妖了——猫狗鱼鸟。 　　四妖从机场出来，已经有专车在等候了。 　　“妈耶，我以为傻狗女友的姐夫也就一般富贵, 没想到人家居然是超级富豪。”宇文猫用爪子拍了拍祸斗的肩膀，“不想努力的话，就好好对你女友, 来个软饭硬吃。” 　　乐峦憋住笑，对祸斗调侃道：“可以啊, 没想到你这小子不声不响，居然要成Z省首富连襟了。” 　　祸斗：“……”不想和这些损友说话，还是小鱼鱼乖巧。 　　他一边想，一边慈爱地看着小胖鲤。 　　小胖鲤：“哇，好有钱好有钱。” 　　姚钰感慨完，眼睛亮亮地看着祸斗：“万一你真嫁入豪门，也不要辞职啊。要是在妖管局见不到你, 我肯定会很失落的。内个……工作不仅仅可以赚钱, 也能实现自身价值。” 　　祸斗：“……”真是够了, 连小鲤鱼都被这群家伙给带歪了。 　　宇文猫一听，差点笑喷了：“小鱼鱼，你是看了什么过期空气饼语录吗？” 　　玩笑归玩笑，但梁雪融的姐夫确实不是一般的有钱。 　　之前，众妖以为祸斗女友的姐夫新开的度假山庄类似于独立特色民宿。但他们在听到名字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度假山庄，是云华国际酒店集团旗下的奢华度假村品牌：云桦庄。 　　云华国际，则是华夏排名前三的酒店管理集团。旗下酒店众多，有20多个酒店品牌，超过5000家酒店。 　　而云华国际背后的陈家，则是Z省首富家族。 　　而最让人想不到的是梁雪融的姐姐居然是著名影后梁雪静…… 　　“这怎么让人想得到啊！”宇文猫嘶了一声。 　　梁雪融的长得是普通清秀，但是梁雪静……那是美人如云的娱乐圈都算得上是颜巅的存在。 　　梁雪静因为容貌出众在圈子里一路顺风顺水。但最让人嫉妒的是，她不仅容貌出众，演技还在线。因而，她的转型之路极其顺利。靠着文艺片大导的片子，梁雪静连拿了三个权威国际电影节的最佳女主角，风头无两。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梁雪静会因此而在娱乐圈更上一层楼时，一向是劳模的她却突然减少了工作量，虽然没有明着宣布退圈，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梁雪静已经进入了半隐退的状态。而她即将嫁入豪门的消息也开始疯传。 　　一向公关迅速的梁雪静团队对这条消息却态度暧昧，任由其传播，不承认也不否认。 　　但很快，梁雪静公开了即将和Z省首富家族陈家的大公子陈辜结婚的消息。 　　一场豪华到让人咋舌，号称花费上亿的世纪大婚后，梁雪静宣称退出娱乐圈。 　　八卦爱好者姚钰在听到梁雪静的名字时也惊呆了。 　　毕竟，他可是追过好几部梁雪静演的电视剧。当初梁雪静宣布退圈，他还遗憾了很久呢。毕竟梁雪静不仅好看，演技也好，最重要的是她很会选剧本。 　　她演的剧，都很符合鱼鱼的追剧口味！因而，姚钰算得上是梁雪静的路好。 　　不过，这年头好看的剧太多，娱乐圈又最不缺长得好或是演技好的演员，因而花心鱼鱼很快就把梁雪静给淡忘了，徜徉在电视剧的海洋里无法自拔。 　　再次听到梁雪静的名字时，姚钰除了震惊，还有一点恍惚：“祸斗女友的姐姐居然是大明星梁雪静。” 　　妈耶，祸斗女友也太低调了吧。之前大家都只知道他女友是一个CV，而且在圈子里也不出名，工作机会也不多。想来，圈子里也没人知道梁雪融和梁雪静的关系。 　　但梁雪融不主动提，估计也没人会将这两人联系在一起。 　　“我觉得我有点明白你女友为什么之前会有严重的容貌焦虑了……”姚钰想了想，对祸斗说道。 　　有一个艳光四射一直是人群焦点的姐姐，再对比一下暗淡无光的自己，如果心态不好，真的很容易崩溃。 　　好在，在祸斗的陪伴和安慰之下，梁雪融心态调整得不错。 　　而这一次八卦妖集体出动，则是一个乌龙…… 　　其实梁雪融的本意只是想约祸斗来一个情侣双人游，但因为不好意思，便找了一个姐夫新开了度假山庄的借口。所谓邀请祸斗和祸斗同事一起，也是同理。 　　如果是一个情场老手，自然马上意会。奈何……祸斗是个大龄单身妖，恋爱经验为零。 　　因而，他还真的问了…… 　　这一问，就引来了假装没有听懂潜在台词的八卦妖的集体出动。 　　等祸斗反应过来，为时已晚。算了，以后想过二人世界有的是机会…… 　　这座新开的云桦庄坐落在G市著名景点山泉映月的核心地区，长风山畔月牙湖边。 　　“哇，风景真美啊。”姚钰下车之后，看到山庄四周的风景，连连惊叹。 　　山庄被奇山秀水环绕，道路又通畅。山庄大门被盎然绿意掩映，但内里空间宽敞又大气。 　　“啧，在著名景区核心地段造度假山庄，大手笔。”乐峦感叹道。 　　“嗯嗯，风景不错，是约会的好地方。”宇文猫揶揄道。 　　祸斗：“……” 　　姚钰在车上的时候，出于好奇，简单查了一下这座度假山庄。然后，他有点惊讶地发现，原来这座山泉映月景区的云桦庄是云桦庄品牌线的旗舰项目。因而，备受云华国际的重视。 　　他们这次获邀的时间，正好是开业的时间点。所以，他们算得上是第一批住客。 　　与此同时，为了庆祝开业，云华国际的高层也齐聚于此。另外，云华国际还邀请了很多名流。 　　算起来，他们这次来，走的是内部通道。真正的普通游客，其实还订不到位置。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是不是能看到梁雪静以及祸斗连襟啊？”小鱼鱼有点兴奋地说道。说不定他还能要到影后的签名呢。想想就开心！ 　　“应该可以。”宇文猫说道，“祸斗连襟应该会出席开业剪彩，大概率还是c位。” 　　祸斗：“……”神tm连襟。 　　他们走到门口，而梁雪融正好在门口等。 　　梁雪融看到祸斗后，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一边他们招了招手，一边朝他们走来：“这里。” 　　在姚钰的眼里，梁雪融身上的水雾气已经很淡了。想来，焕颜丹的作用已经淡了很多。 　　但比起之前，尽管焕颜丹作用变淡，梁雪融眉宇间却坚定自信了很多。 　　之前祸斗和梁雪融约会，他们当过几次电灯泡，所以彼此都认识。互相打了个招呼后，祸斗便被其他妖推给了梁雪融。 　　“我们自己玩儿，就不打扰你们约会了。”宇文泽一边把祸斗推向梁雪融，一边贱贱地对着祸斗挤挤眼睛，“把握好机会啊，哈哈哈。” 　　祸斗：“……”真想动手揍猫。 　　送走了祸斗，宇文猫带着乐峦和小胖鲤开始探索这座度假山庄。就在他们刚刚从后湖回来，准备去餐厅点点东西吃的时候，突然有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姚钰？” 　　“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喊小鱼鱼的名字？”宇文猫有点疑惑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对姚钰说道，“你听到没有。” 　　“我也听到了。”姚钰点了点头。但是这儿怎么可能会有认识他的人呢？ 　　姚钰朝着四周看了看。然后，还真的看到了一个熟人。 　　“咦？夏侯易？”姚钰有点意外。 　　“真的是你啊。”夏侯易看到姚钰，便径直朝他走来。 　　“我还以为听错了呢。”姚钰对着夏侯易招了招手，“真是好巧呀。” 　　“这是？”宇文猫凑了过来，碰了碰姚钰，好奇地问道。 　　“这是夏侯易。”姚钰说道。 　　“就是他啊。”宇文猫恍然。之前他们八卦闲聊的时候，八卦起姚钰来妖管局接手的第一个案子时，他们已经知道了夏侯易。 　　“是挺帅的，不愧是后羿大神的转世。”宇文猫点了点头，夸赞道。 　　夏侯易：“……谢谢。”但他是夏侯易，和后羿是两回事。他不想和后羿有任何联系。唉，心累。 　　“我叫宇文泽，是小鱼鱼，嗯，姚钰的同事。”宇文猫自来熟道。 　　“你好。”夏侯易打了个招呼。既然是姚钰的同事，自然是……妖管局的成员。 　　“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宇文猫两眼放光地看着夏侯易，因为兴奋还不自觉地搓着爪子。 　　夏侯易：“……什么事？” 　　“你们易普爱宠能定制猫别墅吗？” 　　“可以啊。如果你想定制猫别墅，可以去门店咨询。”夏侯易说道。其实，他有点疑惑。因为定制猫别墅是易普爱宠很常见的业务，其实用不着专门向他询问。 　　“我咨询过了，他们都说没有这项业务！”宇文猫气愤道。 　　“怎么会？”夏侯易皱眉。明明有这类业务，居然有好几家门店说没有，难道是内部管理出问题了？ 　　“居然会有这种事，是哪几家门店？”夏侯易神情严肃了起来。 　　姚钰：“……”夏侯易应该是误会了。 　　姚钰咳了一声，小声解释道：“他要的定制猫别墅和一般猫别墅不太一样，所以门店不太敢接。” 　　夏侯易疑惑道：“啊？怎么不太一样了？” 　　姚钰有点为难地摸了摸鼻子，然后才说道：“他是想定制一个瓦楞纸游乐园……1:1的那种。” 　　夏侯易：“……”他们的确没有这项业务。 　　在得到夏侯易特别定制的承诺后，宇文猫满意离去，将姚钰留给了明显想和姚钰单独聊的夏侯易。 　　姚钰和夏侯易找了一间小茶室坐下。 　　“好久不见啊。”没了宇文猫的打岔，姚钰认认真真地和夏侯易打了个招呼，然后有点意外地说，“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好巧。” 　　“我是受陈家邀请，出席云桦庄的开业剪彩典礼的。”夏侯易解释道。没想到能在这儿碰见姚钰，让他有点惊喜。 　　虽然云华国际和易普爱宠没有业务往来，但是陈家和夏家是世交，作为夏家的继承人，这个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我是和朋友来玩儿的。”姚钰说道。 　　夏侯易点了点头，没有多问。这段时间，云桦庄其实并不对外开放，能进来的都是有内部邀请的。 　　“这段时间我也在这儿，如果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夏侯易笑道。 　　姚钰点了点头，说道：“好的，谢谢啊。” 　　“对啦，那个猰貐有没有找过你麻烦呀？”姚钰想了想，还是问了一下。 　　夏侯易的案子，虽然姬曜当场带走了钦原，但是还有一个潜在袭击妖猰貐还在逃。姬曜给了夏侯易一个小金章模样的东西，据说功能是保护罩和呼叫机的结合版，唯一的缺点就是这是一次性消耗品。 　　姚钰大部分时间都和姬曜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以来，夏侯易似乎一直没有动用到这个小金章。因为姬曜也没有再找过夏侯易。 　　夏侯易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其实这并没有让他有多安心，反而让他时时都吊着心。 　　“放心吧，姬曜既然给了承诺，你就不会有事的。”姚钰对姬曜一直很信任。 　　“嗯，我对姬部长很放心。”夏侯易笑道。 　　“你认不认识陈辜呀？”姚钰问道。来这里，他最好奇的其实是大明星梁雪静。 　　“认识，夏家和陈家是世交。”对于姚钰跳跃的思维，夏侯易之前就已经领会过了，因而并不觉得诧异，“怎么了？” 　　“他老婆，就是影后梁雪静，会不会出席剪彩仪式呀？”姚钰好奇道。 　　“可能吧。”夏侯易想了想，如实说道，“照理来说应该会出席，但是我不知道这次她会不会配合。” 　　“蛤？”姚钰本来只是随口问问，但没想到，居然会听到意外消息。 　　夏侯易这么说，显然是知道了一些劲爆内情。 　　作者有话要说： 第83章 　　“发生了什么？”姚钰八卦之魂开始燃烧。 　　梁雪静在嫁入豪门之后非常低调, 连社交平台上的账号都不更新了，有关她的消息少之又少。 　　因而，虽然很多人都很好奇影后的豪门贵妇当的是舒心还是被豪门规矩束缚。夫妻感情如何，是真的恩爱还是人前欢笑背后垂泪。 　　这类消息很多, 说什么的都有。但都是营销号在发, 而且说法还各不相同, 甚至有很多矛盾之处。 　　真真假假狗血的八卦消息让人愈发好奇梁雪静的婚后生活。 　　毕竟一位是娱乐圈一线女星, 在娱乐圈都是女神级的存在。而另一位则是z省首富之子，千亿豪门继承人。更难得的是，这位名叫陈辜的超级富二代, 长得也很英俊，不输圈内男星。 　　两人的婚姻，简直就是小言照进现实, 自然引来无数羡慕和好奇。 　　然而作为当事人，梁雪静却低调得过分，偶尔出面也是随丈夫陈辜一起出席云华国际一些重要典礼和宴会, 连采访都不接受。 　　八卦群众只能根据这些活动流传出来的照片，根据神情动作来分析梁影后的心理活动以及和丈夫的关系。 　　但, 影后毕竟是影后。就算隐退，表情管理和体态动作管理依旧一流。除了让人惊叹影后颜值更甚从前，高定礼服太美之外，根本分析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因为梁雪静婚后每次露面状态都很好，而陈辜本人也没有丝毫绯闻传出。久而久之，大众都默认影后婚姻幸福且低调。 　　夏侯易眉头微皱，说道, “这段时间, 陈辜养在外面的女人有了孩子, 他想把孩子放在梁雪静的名下。” 　　小胖鲤惊呆：“现代社会，还有这种事？” 　　“这件事，在圈内不算是秘密。” 　　小胖鲤：“……这么明目张胆？他父母知道吗？” 　　夏侯易：“知道，而且应该是他母亲让他这么做的。” 　　小胖鲤沉默半晌，缓缓呼了一口气：“婆媳关系，恐怖如斯……”电视剧诚不欺鱼。 　　“这个豪门婆婆干嘛要这么做？”小胖鲤迅速结合看过的电视剧，自然而然地阴谋论起来了，“是见女神太美，怕儿子太爱女神而忽略了她，所以搞事情？” 　　不过，如果陈辜真对影后一心一意，好像也不会外面有女人，还搞出孩子来……啊这……主要问题应该还是出在陈辜自己身上。 　　影后这么美，居然还出轨！影后路好鱼表示好气。 　　“因为陈辜需要一个继承人。”夏侯易说道。 　　“啊？陈辜这么年轻，继承人的问题，不着急吧。”鱼鱼不解。 　　但他想到了一个可能，吃惊捧脸：“难道是……他得了什么绝症，快要狗带了？所以这么着急要继承人？”古早电视剧上很多这样的情节呢。 　　那事情就复杂了。但无论如何，总归是女神伤心。哎，好可怜。 　　夏侯易：“……没有。陈辜身体好得很，没得绝症。” 　　“啊？没得绝症？”鱼鱼一听，气愤握拳，“那他一个二三十岁的青年，这么赶着要继承人干嘛？不知道的以为他快死了呢，这么急。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吗？”哼。 　　“确实有财产要继承。”夏侯易轻咳了一声，稍稍提醒了一下。 　　“啊？哦……”好像确实有千亿资产要继承…… 　　鱼鱼死鱼眼：“他们还年轻，女神又不是不能生。太过分了！” 　　夏侯易：“其实，他们确实认为梁雪静无法生育，才这么做的。” 　　姚钰：“！！！”什么情况？ 　　夏侯易低声和姚钰说道：“事情是这样的——” 　　梁雪静和陈辜交往的时候意外怀孕，陈辜表示会娶她，并希望留下孩子。本想流掉孩子的梁雪静便同意了。 　　但因为迟迟没有领证，所以梁雪静也不好公开消息。 　　眼看肚子月份渐大，但陈辜却迟迟没有接下来的表示。梁雪静便忍不住再次催促。而这一次，陈辜在消失了一段时间过后，带她去私人医院做了一次检查，等检查报告出来之后，便同她领了证。 　　之后的事，就和新闻里说的一样。梁雪静公开了结婚的消息，世纪大婚后便隐退了。 　　“女神不是怀孕了吗？什么叫不能生？！”鱼鱼气愤。 　　但冷静下来过后，姚钰才想起，陈家一直都没说陈辜和梁雪静有孩子。如果他们之间有孩子，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果然，夏侯易接下来说的内容，印证了姚钰的猜测—— 　　梁雪静嫁入陈家之后，陈家便对这一胎极其上心，甚至配备了一个团队，从营养师到心理医生无一不包。 　　但即便是这样，梁雪静这一胎却还是意外流产了。 　　而原因，则是未知。 　　所有检查都表明这一胎很健康，没有任何问题。而梁雪静身体指标也很健康稳定，且流产之前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就，毫无征兆地流产了，查不出任何原因。 　　从那以后，梁雪静就再也没有怀过孕。 　　五年过去了，他们夫妻俩各种检查都做了，显示一切正常，夫妻俩身体健康，没有任何一方有问题。身体调理也调理了，试管什么的也都试过了，但就是不见梁雪静再次怀上。 　　“他们还年轻。而且，也才五年而已。有这么急吗？”鱼鱼不解。 　　“陈夫人本就对梁影后之前的职业有所不满。”夏侯易说道。 　　陈夫人，也就是陈辜的母亲，也是出身豪门，和陈辜的父亲是强强联姻。对娱乐圈出身的梁雪静很看不上。 　　她原想给陈辜安排一桩门当户对的婚事。奈何那时陈辜被梁雪静迷得五迷三道，不听从家里的安排，说什么也要娶梁雪静。 　　因而，陈夫人在要求检查确认了梁雪静孩子父亲的身份以及性别后，捏着鼻子认下了这门婚事，而要求则是要梁雪静退出娱乐圈。 　　“都什么年代了！”鱼鱼理解无能。 　　夏侯易笑了笑，没有和姚钰就这个问题说太多。他看得出来，姚钰被保护得很好，天真且单纯。 　　陈家对梁雪静这一胎很重视，但即便在无死角的保护下，这一胎还是没保住。 　　之后，梁雪静迟迟不孕。即便所有检查都显示，梁雪静身体健康也没有生育方面的问题。但陈家却觉得是梁雪静流产伤了身体，所以无法生育。 　　“检查都说没问题了，难道不比他们胡乱猜测准确啊？”鱼鱼气鼓鼓，“再说了，公平起见，要怀疑，那双方都该怀疑啊。” 　　“但陈辜现在有孩子了。”夏侯易轻声提醒道。 　　鱼鱼泄气道：“所谓的感情，五年保质期都没有？太渣了！”居然还想让女神当便宜妈？！ 　　夏侯易回想了一下，然后说：“陈辜说，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梁雪静好。” 　　当时，他们几个人聚会的时候，偶然有人提起，陈辜便解释说他是为了减轻梁雪静的压力。 　　梁雪静迟迟不孕，让陈夫人很不满。在和贵妇聚会的时候，还很不给面子的说梁雪静是不下蛋的鸡。梁雪静和陈夫人的关系一直冰冷又尴尬。陈辜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用陈辜的话来说，他心里一直只有梁雪静。看到他母亲因为孩子的问题一直为难梁雪静，也给他施压。但梁雪静不孕是事实，他们夫妻用尽各种方法依旧没有孩子。 　　最终，他听从了他母亲的建议，在外面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他对这个女人没有感情，选她只是因为她和梁雪静有几分像。他觉得这样的话，生出来的孩子会和梁雪静也有相像之处。 　　孩子出生之后，陈辜便打发走了孩子生母，想把孩子放在梁雪静名下。 　　一来给孩子一个身份，二来梁雪静也不用承受来自陈夫人给的生育压力。 　　鱼鱼听得拳头都硬了：“他想peach哦！”好自私的男人，居然还自我洗脑成为爱出轨，凑表脸。 　　“现在梁影后和陈辜在冷战，所以我不是很确定她会不会出席这次剪彩。”夏侯易道。 　　“原来如此。”姚钰叹了一口气，“真是乱啊。” 　　“豪门果然水深。”他感慨道。编剧诚不欺鱼。 　　“不是豪门水深，而是人性复杂。”夏侯易也是出身豪门，豪门见多了，什么样的都见过，“比陈家显赫的也不少，有比陈家更复杂的，也有关系简单的。一切，都取决于人。” 　　“确实。就算处于同样的位置，不同的人，想法和取舍也都不一样。”鱼鱼点头认同。人是这样，妖和神也一样。 　　…… 　　姚钰以为，梁雪静会因此而缺席这次的剪彩仪式。但是，在剪彩仪式当天，梁雪静还是出现了。 　　“不愧是影后。”姚钰看着站在陈辜右侧神采奕奕，气场两米八，连身高超过一米八的陈辜都被她的气场压得死死的梁雪静，感叹道。 　　如果不是从夏侯易那边听到内幕消息，姚钰完全看不出梁雪静此时身处困境。 　　夏侯易作为特邀贵宾，也被邀请上去剪彩，位置则在陈辜左侧。 　　“咦，你们有没有觉得那个人怪怪的。”姚钰指了指一个道士打扮，站在离人群很远，但看着剪彩典礼的人，问道。 　　“是有点奇怪，身上气息很杂驳。”祸斗顺着姚钰指的方向看去，眯着眼说道。 　　“身上有灵力波动，但很乱啊。”宇文猫也看了过去，然后说道，“时强时弱，像掩盖，又像是……受了伤？” 　　“所以，他不是个假道士？”一道女声插了进来，是祸斗女友梁雪融。 　　“你认识他吗？”姚钰赶紧问道。而且，听梁雪融的语气，好像对这个道士观感不是很好。 　　“认识，他叫闫钦。”梁雪融点了点头，坦然道，“这是我姐夫家的风水顾问。我姐夫他们一家对他很信任。” 　　云华国际是酒店集团，因而有风水顾问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听梁雪融的话，这个叫闫钦的风水顾问，不仅仅是集团的风水顾问，似乎和陈家私交也很紧密。 　　“陈家对他很信任？”宇文猫问道。 　　“嗯。”梁雪融闷闷道，“原本他是集团的首席风水顾问，只管集团里的事——” 　　五年前，也就是她姐夫陈辜娶她姐的那一年，一向顺遂的陈辜突然灾难不断：频频遇到小车祸，虽然没有受很严重的伤，但是会有擦伤或是轻微骨折；走在路上时，不时有高空坠物或是人行道井盖未盖；出去徒步在荒野差点被雷给击到；在悬崖边留影时，看似很稳的岩石突然松动…… 　　一次两次可能只是巧合，但是频频遇险就很难用巧合来做解释了。 　　陈家对此很紧张，觉得陈辜可能冲撞了什么东西。于是，便想找人解决这件事。但有名无名的都找遍了，但效果都不好。 　　那段时间，陈家因为这件事气氛很差。甚至有传言说可能是因为娶了她姐进门才让陈辜倒了大霉。那段时间，陈夫人因为这个心情不好，还阴阳她姐是扫把星。 　　这个叫闫钦的道士，原本是云华国际的首席风水顾问。 　　陈家的当家人也就是陈辜的父亲陈董因为这件事，在办公室叹气时，正好被因为工作来办公室的闫钦看见。闫钦便顺口问了一下情况。 　　陈董便将陈辜最近频遭意外的事和闫钦说了一下。而闫钦在沉吟片刻后，便说可以帮他们看一看情况，陈董便将闫钦带回了陈家。 　　没想到，闫钦居然真的起到了作用。虽不能彻底解决陈辜遇险的问题，但是频率大大降低。 　　因而，陈家对他极其信任。甚至，他还因此兼职了陈家私人风水顾问。 　　“这个闫钦，有点真本事在身上。”乐峦说道。闫钦身上是有灵力波动的，因而，这人绝对不是个骗子。 　　“你好像对他印象不是很好？”祸斗关心地问道。祸斗能明显感知到梁雪融的情绪变化，因而问道。 　　“算是吧。”梁雪融咬着唇，说道，“因为他肯定了之前陈家对我姐夫撞邪的猜测。虽然没有明指我姐，但别人因为他，基本上都默认了我姐夫是被我姐连累。” 　　因而梁雪融总觉得闫钦就是一个骗子，踩着她姐上位获取了陈家的信任。 　　但现在，黎陡的朋友包括黎陡都说那人有真本事，不是个骗子—— 　　难道真的是她姐给她姐夫带来了不幸？ 　　但梁雪融还是不愿意相信。毕竟，她姐是扫把星这个说法，是进了陈家之后才被陈家人这么说的。 　　她姐在嫁给陈辜之前，从来都是别人艳羡的对象：长得美又聪明，从上学到进圈从来都是顺风顺水，一向都是人群焦点是众星捧月的存在，运气也极好，根本就没有扫把星的说法。 　　作者有话要说： 第84章 　　“开始剪彩了。”姚钰的注意力暂时从这个让他感觉很奇怪的道士身上收了回来。 　　剪彩仪式, c位就是梁雪融的姐夫，云华国际CEO陈辜。 　　“啧，俊男美女，挺配的。”乐峦说道。 　　“确实。”宇文猫难得赞同地点了点头。 　　而八卦鲤却没有加入这个话题。虽然他从夏侯易那边听来了劲爆的内幕消息, 按照惯例他肯定分享给小伙伴, 但是姚钰发现梁雪融似乎对她姐夫有私生子似乎并不知情。 　　很显然, 梁雪静现在并不想让妹妹知道这件事。因而, 小胖鲤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把夏侯易告诉他的内幕消息和小伙伴们透露。 　　但憋着一个让小胖鲤接受无能的消息让小胖鲤好难受……要是姬曜在就好了，在姬曜面前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 想姬曜了。 　　好在明天就能回去了，很快就能见到姬曜了。 　　姚钰心不在焉地看着剪彩，心里却在想姬曜。 　　“小鱼鱼怎么看上去蔫蔫的？”宇文猫发现姚钰好像有点低落, 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切道，“饿了？” 　　“没, 就是有点想姬曜了。”小鲤鱼诚实地说道。 　　“哦……蛤？”反应过来的宇文猫大惊失色，猫猫吃爪, “才分开两天就想头儿想到蔫了？你……难道是……嘿嘿嘿。” 　　“嘿嘿啥？”小鲤鱼茫然地看着宇文猫。 　　乐峦凑了过来：“老大这么有魅力，小鱼鱼会喜欢老大也是正常的。” 　　“确实呀。”小胖鲤认同地点点头，然后对宇文猫说道，“难道你不喜欢姬曜吗？” 　　宇文猫：“……”居然被“诡计多端”的小鱼鱼给反将了一军！ 　　“喜欢，喜欢。”宇文猫哼了哼，“我更喜欢小鱼鱼。” 　　就在他们互相斗嘴的时候，几只妖突然神色大变。 　　一股凶戾之气快速朝着这里扑了过来。原本晴朗的天气忽然乌云密布, 狂风骤起, 没有任何征兆的大雨倾盆而下。 　　而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一道巨大的黑影像撕裂天空一般突然出现，径直朝着剪彩的人袭去！ 　　“猰貐！”祸斗看清了袭击的妖兽，对着宇文泽和乐峦说道，“是冲着后羿来的！我去保护后羿，乐峦宇文泽疏散人群！姚钰，你陪着雪融，找个安全的地方别受伤。” 　　无论后羿之前如何，现在夏侯易是一个人类！而猰貐现在袭击后羿，势必会累及无辜人群。 　　宇文泽和乐峦点了点头，闪身离去。姚钰则拉着梁雪融，打算避开即将成为打斗现场的广场。 　　猰貐闪电般冲向了……陈辜。 　　众妖：“……”都说猰貐死而复生之后脑子好像不太好使，看来是真的。把后羿转世都给认错了。 　　但就算猰貐弄错了后羿转世，袭击了陈辜，夏侯易就在陈辜旁边，定然也会受伤，因而结果还是一样。 　　还没有等他们和猰貐交手，原本压抑阴沉阴云密布的天空狂风更甚之前，一阵雷暴炸裂的惊响，伴随着可怕的闪电，天空像是被闪电劈成无数碎片。 　　原本剪彩的小广场此时已经是人群混乱，巨大的恐慌让人失去了理智和判断，本能地抱头奔走，试图逃离。也因为山庄并没有对外开放，因而人并不算太多，才没有出现拥挤和踩踏。 　　“天呐！是龙！是龙！”人群中有人指着天空惊叫了起来。 　　姚钰朝着天空看去，果然看到了一条巨大的“龙”，这条“龙”如同是撕裂天空一般，突然出现。 　　巨大的压迫力让姚钰觉得眼前一黑。而原本四散呼号的人群则全部因为这条巨龙的威压而晕了过去。 　　而原本冲在半空想要拦住猰貐的祸斗、宇文泽和鸾鸟全部从半空中被压回了地面。 　　姚钰看不清巨龙的全貌，只看到了它巨大的身体是红色的，而它周身的气息一会儿炎热如火，但马上又寒冷如冰。 　　只见巨龙发出一声可怖的吼声，然后朝着猰貐袭去。而猰貐却没有受这条巨龙的影响而改变袭击对象，伴随着滔天怒吼，依旧朝着陈辜袭去。 　　因为猰貐先攻击，且速度极快。就算是巨龙想要拦截，也失了先手。猰貐巨大的影子急速朝着陈辜以及陈辜身边的夏侯易袭去。 　　巨龙发出愤怒的怒吼，但已阻拦不及。 　　就在这时，一道剧烈的金光突然从夏侯易身边急速扩散开来，拱形的光罩挡住了猰貐袭来的身影，伴随着一声巨大的碰撞声响，猰貐被光罩拦住并弹开。 　　就在金光出现的时候，凤鸣划破天际，比盘旋在天空的巨龙还大的凤凰驱散了天空中密布的阴云，同时也拦住了发狂的巨龙。 　　凤凰的爪子抓着巨龙的身体，精准无比地扣在了巨龙的要害。 　　“凤皇，你别多管闲事！”巨龙低吼道。 　　“多管闲事的是你，烛龙。”凤皇清冷的声音响起，“你违背黄帝的命令，徇私枉法，才造就现在这个局面。” 　　“他是我唯一的儿子！”巨龙怒吼道。 　　姬曜冷冷道：“是下来好好说，还是先打一架？” 　　要害被掐的烛龙：“……”怎么打？！ 　　而被金罩弹开的猰貐似乎被撞晕了，行动有点迟缓。 　　烛龙狠狠道：“你把爪子放开，我们好好说。” 　　凤皇松开了爪子，而原本巨大到似乎要填满一方天空的烛龙消失了，广场上则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高大身影，但和人类明显不一样的是，他的瞳孔是金色竖瞳。 　　天空中巨大的凤凰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广场上出现的姬曜。 　　猰貐想要再次发动袭击的时候，姬曜抬手隔空再次把它给敲晕了。 　　“你们把猰貐带回局里。”姬曜抬眼看向祸斗、宇文泽和鸾鸟，吩咐道，“让善后组处理好这里的人和事。” 　　三妖点了点头，便按照姬曜的吩咐行事。 　　“过来。”姬曜对着小胖鲤的方向招了招手。 　　姚钰将梁雪融交给了祸斗之后，便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向了姬曜：“姬曜！”一边喊一边拽住姬曜的袖子。妈耶，刚才好可怕，吓死鱼鱼了！ 　　“没事了。”姬曜轻轻环住小胖鲤，拍了拍他的背，温柔地安慰道。 　　姬曜的出现让原本慌神但强装镇定的小胖鲤真正安心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小胖鲤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他听了一段影后豪门秘事，然后参加了云桦庄的剪彩仪式。 　　然后串频的猰貐突然出现，放着夏侯易不管，居然专注攻击陈辜。嗯？ 　　猰貐出现之后，引来了烛龙，烛龙似乎是来阻止猰貐攻击陈辜的，而且看上去很着急很生气。 　　而猰貐攻击陈辜，不小心波及到了作为剪彩嘉宾的夏侯易。 　　夏侯易身上的金光，应该是姬曜之前给夏侯易保命加呼救的小金章起了作用。所以，小金章在关键时刻拦住了猰貐的攻击，并召唤了姬曜。 　　然后，姬曜便出现了，鱼鱼也安心了。 　　但安心下来的鱼鱼，却被搞得一头雾水。 　　放着后羿转世不攻击，专注攻击路人甲陈辜的猰貐已经让姚钰觉得很莫名了。 　　烛龙的出现更加让姚钰觉得凌乱。感觉和任何一方都没有关系的烛龙，烛九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一切，要从这个妖说起。”姬曜声音低柔地解释道。 　　“什么妖？”鱼鱼眨巴着眼睛，问道。 　　姬曜目光落在假山上，淡淡道：“出来。” 　　“没想到居然还引来了凤皇大人，真是失算了。”一道阴冷的声音从假山里传了出来，接着一个穿着道袍的身影转了出来。 　　姚钰循着声音望去，看清那人后，怔了一下：居然是那个奇奇怪怪的道士闫钦，同时也是陈家最信任的风水大师。 　　“他是妖？”姚钰恍然。怪不得他身上的气息杂驳而奇怪，但又有灵力波动，想来也是做了掩饰。 　　“他是钦邳。”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凤皇大人。”闫钦，或是说钦邳说道。 　　…… 　　善后人员的动作快而迅速。 　　一通整理过后，整个广场或者说整个云桦庄，此时只剩姬曜、小胖鲤、烛龙、钦邳、在小金章保护下没有受到攻击还保持清醒的夏侯易、陈辜以及梁雪静…… 　　小胖鲤指了指陈辜，有点不太能理解：“他是什么情况？” 　　看上去是个路人甲，但是小胖鲤感觉钦邳的目标其实是他。否则钦邳一个妖，干嘛要混入陈家？ 　　而原本和后羿算是有仇的猰貐，居然首要攻击的不是后羿转世夏侯易，居然是陈辜…… 　　而莫名乱入但大名鼎鼎的烛龙，明显就是来保护陈辜的。 　　小胖鲤理了半天，也没将这些看似不相关的线索串起来……话说，这些能串起来吗？小胖鲤多年吃瓜经验，也想不通这些事怎么能混到一起去。 　　烛龙、后羿、猰貐、钦邳还有人类陈辜……怎么看这些人神妖都混不到一起去啊。 　　“他们这是算一个案子？”小胖鲤凌乱了。 　　“两件。”姬曜想了想，“两件原本黄帝已经惩处的弑神谋杀案，没想到居然还能凑到一块儿。” 　　“是因为他吗？”小胖鲤指了指钦邳。刚才姬曜就说，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化名叫闫钦的钦邳引起的。 　　姬曜微微颔首：“嗯。” 　　“他和陈辜有仇？”小胖鲤疑惑道，“陈辜还是陈辜的前世把他怎么了？” 　　“陈辜没把他怎么。”姬曜淡淡道。 　　“那钦邳想干嘛？”好嘛，小胖鲤彻底晕了。 　　“当然是报复他。”钦邳冷笑道。 　　“陈辜不是没把你怎么吗？”姚钰不解。对于姬曜的话，小胖鲤是绝对相信的。 　　“同样都是谋杀犯，凭什么因为他有个好爹，就能逃避黄帝的惩罚？”钦邳嘲讽道。 　　小胖鲤惊呆。画风转得太快他有点接受不来……怎么就从现代豪门狗血到妖神血腥谋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85章 　　姚钰觉得里面的关系太乱, 他得认真听，不能漏掉细节，否则可能就乱了。 　　因而，他扫了一圈周围, 看到供客人休息用的木质长椅, 眼睛一亮, 对姬曜建议道：“我们坐那边吧。” 　　姬曜顺着姚钰指的方向看去, 就知道是小胖鲤觉得长时间站着会累，想偷懒。 　　他轻笑道：“好。” 　　小胖鲤欢呼一声，便带着姬曜朝着长椅走去, 然后乖巧坐下。 　　然后，姚钰身边又坐下了一个人。 　　“你没事吧？”姚钰看着主动坐在他身侧的夏侯易，关心道, “猰貐有没有伤到你呀？” 　　虽然有姬曜那个小金章的保护，但是刚才猰貐从天上迅猛冲下来的可怕场景仿佛还在眼前。那戾气和压迫感，就算是远离它目标很远的姚钰, 都觉得喘不过气，更别说直接就在攻击范围内的夏侯易了。 　　夏侯易在和姬曜道完谢后, 对小胖鲤笑了笑，说道：“我没事，你放心吧。” 　　“没事就好。”听到夏侯易的话，再看了看夏侯易本尊确实好像没受什么伤，小胖鲤这才放心了下来。 　　见夏侯易坐在了姚钰旁边，处于震惊状态还没回过神的陈辜本能地凑到了他们一张椅子上。和这几个妖怪比，夏侯易的人类身份让他有一种同族的安定感。况且他们还是世交, 从小就认识。 　　“阿静, 你别怕。”陈辜拉着妻子坐下后, 虽然自己还没弄清状况，震惊中还带着惊吓，但是他还是安慰着身边的妻子。 　　梁雪静除了脸色苍白之外，显得很镇定，状态甚至比稍显狼狈的陈辜还好。 　　哇哦，是影后耶。他居然和梁雪静小姐姐坐在了一张长椅上！小胖鲤看着陈辜边上的梁雪静，就从身边掏啊掏，掏出了一个带着笔的小本本。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等事情解决之后再找小姐姐签名。然后，他又吭哧吭哧把小本本给收了回去。 　　姬曜习惯了姚钰想一出是一出，因而见怪不怪。 　　“小姐姐好。”姚钰伸出爪子，和最边上的梁雪静打了个招呼，“我是你的影迷！” 　　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梁雪静依然保持着大明星的职业素养，无论实际状况如何，至少表面上她还是克制从容，没有慌神和失措。 　　在明知道姚钰并不是普通人类时，她居然还能保持着风度，回应道：“你好，谢谢你的喜爱。” 　　小姐姐回应他了！姚钰美滋滋地捧脸暗喜。 　　而此时，那个烛龙化身而成的金色竖瞳男人也走了过来，直接坐在了长椅对面的艺术花坛上，正好对着陈辜。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陈辜，默然不语。 　　“他就是传说中的烛龙？”姚钰好奇地看着对面的男人，向姬曜问道。 　　[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在无?之东。其为物，人面，蛇身，赤色，居钟山下。] 　　无?国就是无启国。独孤陀当年就是依靠宇文猫弄来的无启国人的心脏而能在转世后保留了所有的记忆。 　　钟山在无启国东。烛龙是钟山之神。 　　传言，烛龙睁开眼睛便是白天，闭眼就是黑夜，吹气是寒冬，呼气是炎夏。它不吃不喝也不呼吸，因为它呼吸便成大风。烛龙的身体有一千里长。人脸，蛇身，浑身赤色。 　　因而，和应龙不同，烛龙并非是人们想象中的龙。 　　烛龙，是神。 　　和奇形怪状什么长相都有的妖不同。天生地养的神，原始状态多是人面蛇身。 　　[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谓烛龙。] 　　据说，烛龙能照亮九阴之幽阴，因而又被称为烛九阴。 　　姬曜“嗯”了一声，说道：“他就是烛龙。” 　　联想到之前烛龙在半空中当舞龙的时候怒吼的那句——他是我唯一的儿子。 　　而钦邳刚才说——同样都是谋杀犯，凭什么因为他有个好爹，就能逃避黄帝的惩罚。 　　小胖鲤指了指烛龙，手指又转向陈辜，倒吸了一口气：“陈辜是烛龙的鹅子？” 　　人类陈辜，居然有可能是烛龙好大鹅……的转世？而烛龙的好大鹅，根据钦邳的说法，是个谋杀犯？ 　　四舍五入，陈辜的前世是个有背景的权二代谋杀犯…… 　　而钦邳，则是前世陈辜的同谋。他们一起犯了一件谋杀案。 　　按照钦邳的说法，本来他们一同判了罪，但是陈辜因为有个厉害的爹——烛龙罩着，所以用了某种方式逃脱了惩罚。 　　这让钦邳心态爆炸，所以想要报复陈辜。 　　“所以，你是心里不平衡想要报复？”小胖鲤看向道士装扮的钦邳，问道。 　　“没错！”钦邳见烛龙和凤皇都在，逃也逃不掉，干脆破罐子破摔，承认了。 　　“所以，你们杀了谁啊？”姚钰好奇道。 　　“葆江。” 　　陈辜是烛龙之子——鼓的转世。 　　神二代鼓人面而龙身，因为爹是大名鼎鼎烛龙，因而妖和神对他也算是客气和恭敬。 　　钦邳也曾是神，但是一个小神，没有鼓这样的背景。因而，钦邳便跟着鼓混，算是鼓的头号小弟。 　　鱼鱼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不只是人类社会存在这种情况，就算是妖神，也一样。 　　“你们杀了葆江？为什么啊？”姚钰问道。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钦邳嗤笑道，“看他不顺眼呗。” 　　鼓和钦邳在昆仑南面游玩，偶遇天神葆江。鼓看葆江不顺眼，便和钦邳合谋一起杀了他。 　　[……曰钟山。其子曰鼓，其状如人面而龙身，是与钦邳杀葆江于昆仑之阳。] 　　姚钰：“……” 　　夏侯易：“……”突然觉得当后羿转世似乎要比当鼓的转世要好……一点？ 　　陈辜：“！！！”他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说他是谋杀犯了？！ 　　姚钰干干道：“然后呢？你们就这么杀了一个天神？” 　　钦邳又是愤恨又是不屑地啐了一口：“我本来不想加入的，虽然葆江不是什么有名的大神，但毕竟他是昆仑的神。”而昆仑，则是直属于黄帝。 　　“但你还是参与了？”姚钰虽然是疑问语气，但是他基本已经知道答案了。毕竟钦邳自己都承认自己是谋杀犯了。 　　“他和我保证他爹是烛龙，所以就算是他杀了一个小神，也没人敢动他。”钦邳阴阳怪气道，“他还保证他会罩着我。我那时还真信了他的牛皮。” 　　“其实，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小胖鲤戳穿了他言语里的伪装。 　　钦邳跟着鼓混，不就是看中了鼓神二代的身份，而甘当他的拎包小弟，狐假虎威。 　　而他敢加入鼓一起谋杀葆江，也是认为鼓是烛龙之子，就算杀了一个小神也没人敢动鼓，这件谋杀案会被有意无意给忽略掉。 　　而他作为帮凶，也一样会被有意忽略。与此同时，他还会因此更受鼓的重视。 　　那这样看来，收益要大于风险。 　　“是又如何？”钦邳冷笑道，“没有好处，我凭什么当他的小弟和打手？” 　　而结果，却与鼓和钦邳预想的完全不同。 　　黄帝亲自过问了这个案子。因而，所谓烛龙之子的身份完全失去了作用。 　　黄帝将鼓与钦邳诛戮于钟山东面的瑶崖。 　　钦邳死后化为了大鹗。大鹗长得和雕很像，是不祥之鸟。只要一出现，就会发生大战乱。 　　鼓则化成了鵔鸟，长得像鹞鹰。它一出现，则会发生大旱灾。 　　小胖鲤听得连连点头：“很公平啊。” 　　然后他一脸困惑地问道：“鼓和你一样被诛戮了，也化成不祥之鸟了。为什么说他逃避了黄帝的惩罚啊？” 　　“呵——”钦邳听后连连冷笑，“黄帝是一起罚了。架不住人家有个爹背后搞小动作啊。” 　　嗯？姚钰疑惑地看向了一脸正气的烛龙。 　　说实话，光看外表，烛龙给人的感觉是一身正气公正威严，完全想不到他会包庇纵容儿子。 　　但钦邳的话，烛龙和姬曜暂时都没有反驳或是纠正。看来，他没有胡说八道。 　　“烛龙……搞了什么小动作？”姚钰问道。 　　钦邳的大鹗会引起战乱，鼓的鵔鸟会引起大旱。因而，这两种鸟都是被人厌恶的存在。 　　它们没办法在一个地方停太久，因为只要是人类或是妖神发现了它们，就会用尽方法驱逐它们。 　　这样的日子，谁都受不了。但这是黄帝的惩罚，无人敢帮他们。 　　虽然钦邳心里充满怨气，但神二代鼓也一样受着这样的惩罚，因而他还能接受这个结果。 　　直到—— 　　鼓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便向烛龙求助。 　　烛龙只此一子。如果当初这件案子不是黄帝亲自过问，杀葆江这件事的走向可能会和鼓当初给钦邳画的大饼一样，真的不了了之。 　　烛龙在收到鼓的求助之后，不忍独子受这样的苦，便动了徇私之意。 　　在烛龙的帮助下，鵔鸟，也就是鼓转世成了人，并且世世富贵。而钦邳化成的大鹗，却一直在被驱逐。 　　“所以，你心态爆炸了？”小胖鲤道。 　　“换你你不爆炸？”钦邳冷笑反问。 　　小胖鲤挠了挠头：“不看前因后果，那肯定会爆炸的。但是——” 　　小胖鲤真诚道：“但我一开始就不会加入这场谋杀啊，就算当不成首席小弟。” 　　钦邳：“……” 　　姬曜听得也忍不住嘴角微扬。这条胖鲤真是有意思。 　　鼓在烛龙的帮助下，逃避了接下来的惩罚不说，还世世都转世成命格极好的富贵之人。 　　这让钦邳心理极度不平衡，心态直接爆炸。 　　所以，他想直接杀了鼓的转世。一开始，他也是这么做的。但他没想到，烛龙居然徇私到了他都没想到的地步—— 　　为了不引起黄帝的注意，所以烛龙不会一直跟随保护鼓的转世。 　　但是烛龙在鼓身上设了感应的咒术。一旦鼓的转世受到生命威胁的时候，烛龙就会感应到，并且及时出现保护鼓。 　　鼓转世了头几次，钦邳不信邪发动了几次攻击，但杀人不成反被烛龙所伤。 　　钦邳只能暂时放弃，养了数百年的伤。除了养伤便是在思考如何绕过烛龙的感应。 　　等他伤养好了，鼓已经成了陈辜了。 　　“所以，陈辜是超级富二代，其实也是因为烛龙的庇护？”小胖鲤的关注点永远是奇奇怪怪的。 　　“如果不是烛龙，就鼓的罪孽，现在还是一只鵔鸟呢。”钦邳不屑道。 　　姚钰：“……”好吧。 　　这一次，钦邳决定不直接发动物理上的进攻。他想试验一下其他方法，不直接要其性命，改成慢慢折磨。 　　他还用了其他东西做实验，就是不伤陈辜姓名，但造成其他方面的损伤会不会触动烛龙设置的感应。 　　“啊？难道是你？”姚钰想到之前梁雪融之前说陈家阴阳她姐姐是扫把星，说认识她姐姐后，陈辜就频频遇到意外。 　　“不错。”钦邳爽快承认道，“我想看看这种不直接杀他的举动，会不会出发烛龙的感应。” 　　结果，他发现只要没有直接伤陈辜性命，这感应就不会触发。想来烛龙也是顾及黄帝的惩处，不敢太过张扬。 　　女神好冤啊，无故背了一口大黑锅！鱼鱼气愤。 　　“女神的孩子，是不是你动的手才没有的！”小胖鲤气得脱口而出。 　　“孩子？”钦邳没有反应过来。 　　“哦，是这个啊。”钦邳终于想了起来，爽快承认，“是啊。而且——” 　　他笑得前仰后合：“陈辜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嗯？这和姚钰从夏侯易听到的内部消息有点对不上啊。 　　夏侯易说陈辜的私生子这段时间刚上线，陈辜还想让女神喜当妈。 　　“你确定？”小胖鲤一脸问号地看向钦邳。 　　“当然确定。”钦邳冷哼了一声，“五年前——” 　　他刚刚找到鼓的最新转世——陈辜。 　　这一世的陈辜命好到让钦邳气到原地升天：出身于大富大贵之家，顺风顺水，甚至快有妻有子了。 　　凭什么？！ 　　但钦邳刚刚把伤养好，自然不会蠢到直接触动烛龙的感应和烛龙硬碰硬。 　　所以，他进行了他养伤期间的一些想法尝试：不直接伤其性命，但造成其他方面的伤害或是慢性积累损伤，看会不会触发感应。 　　“你投毒了？”小胖鲤很自然而然地想起电视剧的狗血桥段，“慢性毒药之类的？” 　　“差不多。但一开始，我试了点其他有趣的东西。”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钦邳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你是不是投了什么奇怪的登西？”小胖鲤看到钦邳的笑容，觉得钦邳应该投了什么稀奇古怪不常见的东西。 　　“他吃了蓇蓉，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钦邳笑了起来。 　　蓇蓉只不过是他先前的尝试，不伤性命，但造成其他损伤，烛龙会不会感应到。结果就是，烛龙对此没有感应。 　　这让钦邳放心地进行了接下来的试验。 　　“蓇蓉是什么？”小胖鲤一脸茫然地看向姬曜。 　　姬曜俊美的脸上，此时的表情是难得一见的一言难尽：“蓇蓉是一种草，会开黑色的花，但不结果实。吃了它，会使人不生孩子。” 　　[有草焉，其叶如蕙，其本如桔梗，黑华而不实，名曰蓇蓉，食之使人无子。] 　　“你确定是给陈辜吃了？”小胖鲤神色复杂地瞟了一眼陈辜，“那他现在的孩子……” 　　钦邳嗤笑了一声：“陈家觉得娱乐圈的人都是戏子，私生活不检点。所以梁雪静怀孕后，一定要到医院确认孩子父亲是陈辜，且一定要是男孩才允许她进门。但是——” 　　这一次陈家找的孕母，怀孕之后被他稍稍忽悠一下，就轻易放弃了检测。在陈家看来，孕母巴结陈家都来不及，怎么敢作假。 　　但陈辜服了蓇蓉失去了生育能力，孕母再不敢得罪或是欺骗陈家，也没有办法凭空变一个孩子…… 　　小胖鲤彻底呆住了。他喃喃道：“我以为我已经见过很多离奇的因果……是我太自大了。” 　　妈耶！果然没有最离奇，只有更离奇。 第86章 　　“不可能！你瞎说！” 　　听到这里, 陈辜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想不想生是一回事，但是被人说没有生育能力是另外一回事。特别是对于一个成功男人，这件事伤害性和侮辱性都极大。 　　人类原始的愤怒战胜了一切，因而陈辜忍不住站了起来, 怒视着钦邳。原本英俊的脸上表情愤怒到扭曲。 　　小胖鲤：“……”陈辜在被说是谋杀犯转世的时候, 都没有急着反驳和愤怒。人类的自尊点真是奇奇怪怪。 　　姚钰忍不住用手戳了戳身边的夏侯易, 悄声问道：“你这位小伙伴以前在老婆明明检查身体正常, 却被陈家人硬说不能生的时候，有这么愤怒的指责那些碎嘴子吗？” 　　夏侯易咳了一声，先切割道：“我们因为家族是世交, 从小认识不假，但还没到小伙伴的程度。一般交情。” 　　小胖鲤：“……哦。” 　　接着，夏侯易才回答了小胖鲤的问题：“他有让他们不准提。” 　　但是, 从态度上看，陈辜明显是默认这个说法。而不准他们提，也不是愤怒表达, 更多是在维护爱妻人设。 　　因而，这种传言才会屡禁不止。毕竟当事人的伴侣都没有尽力维护, 轻拿轻放就代表着放任。 　　小胖鲤不满嘟哝道：“要是他能像现在这样维护自己的态度维护女神，没有人敢那样胡说八道。”就算是陈夫人，也不会。 　　夏侯易叹息了一声，默认了姚钰的说法。 　　“我瞎说？”钦邳双手抱胸，嘲笑道，“你要是能回得去的话，自己去验验你那个儿子的基因呗, 看看是不是你的？” 　　陈辜：“你……” 　　但你了半天, 都没说出接下来的话。 　　他能看出, 这些“人”，除了夏侯易和他妻子，应该都不是人。他的财富在这些“人”眼里，估计什么都不是。 　　他们不会因此而对他恭敬有加。换而言之，在这里，他没有任何特权，甚至地位是最弱势的。 　　而他的愤怒，除了被闫钦说没有生育能力，更多的则是因为梁雪静在场。 　　这意味着，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失去了所有遮羞布，成了没有掩饰的彻头彻尾的背叛。 　　这让他无法接受。 　　之前陈辜对钦邳所说的鼓的所作所为感受不深。 　　就算他被说是鼓的转世，他感触也不大。因为他清楚地知道，那个鼓的所作所为，他作为陈辜并没有做过。 　　但孩子的事，却是这一世陈辜的所作所为。 　　虽然陈辜愤怒地否认钦邳的话，但他的愤怒更多的来源于恐惧。他想用愤怒掩盖内心深处的恐惧。 　　而他内心的恐惧则是来源于，他内心深处其实明白钦邳的话大概率是真的。但是他本能地不想承认。 　　“阿静……”最后，他朝着梁雪静看去，想要告诉她，不是这样的。 　　“嘘。”梁雪静食指抵唇，“我们的事，需要好好说，这里不合适。” 　　相较失态的陈辜，就算经历过刚才的生死危险，再面对如此离奇的事，以及听到钦邳的话，梁雪静虽然因为身体的不舒服而脸色苍白，但是她眉宇坚定，神色从容。 　　没有一颗强大坚韧的心脏，梁雪静也不可能在水深不见底的娱乐圈杀出一条血路，成为一线。 　　不过，让姚钰有点不解的就是，当钦邳说给陈辜下了蓇蓉，陈辜这辈子都无法生育的时候，烛龙似乎没有很大的触动。 　　陈辜不是鼓的转世吗？ 　　姚钰便向姬曜问道：“烛龙为什么好像一点也不着急啊？他没孙子了哎。” 　　毕竟烛龙看上去很在意后嗣。否则也不会因为鼓是他的独子而徇私了。 　　姬曜笑了笑：“陈辜虽然是鼓的转世，但和烛龙之间是灵魂维系，而不是血缘。” 　　“哦。”小胖鲤恍然，“所以陈辜的后代其实和烛龙没什么关系，是吧。” 　　烛龙在意的只是鼓转世成的人，而那人的后代或是亲缘，和烛龙没有任何关系。 　　“嗯。” 　　到目前为止，小胖鲤觉得自己听明白了鼓和钦邳的恩怨了。 　　就，可怜了女神，被陈辜给无端连累了。 　　但他还是有一个地方没想明白。 　　“鼓和钦邳合谋杀害了天神葆江，同遭黄帝惩罚。因烛龙的徇私，鼓中途逃避了惩罚还转世成了富贵之人，让钦邳心态失衡。又因为烛龙护着，钦邳不能对鼓的转世下死手，只能暗戳戳搞小动作，这些我都听明白了。”姚钰困惑道，“但是，这和猰貐有什么关系？猰貐为什么要攻击陈辜？” 　　在姚钰印象中，猰貐似乎是后羿的案子绑在一起的。 　　说起来，猰貐的遭遇和葆江有点相似—— 　　猰貐本是人面而蛇身的善良天神，但是被同为天神的贰负和贰负的臣子危合谋杀害。 　　[贰负之臣曰危，危与贰负杀猰貐。] 　　但比葆江幸运的是，猰貐被巫师以不死药而救活了。 　　[开明东有巫彭、巫抵、巫阳、巫履、巫凡、巫相，夹猰貐之尸，皆操不死之药以距之。猰貐者，蛇身人面，贰负臣所杀也。] 　　开明东，就是开明兽东面。 　　因而，巫师以不死药救猰貐这件事其实就发生在昆仑范围。 　　但不过没有不付代价的死而复生，死而复生的猰貐由人面蛇身的天神，变成了食人的怪物。 　　[有兽焉，其状如牛，而赤身、人面、马足，名曰猰貐，其音如婴儿，是食人。] 　　死而复生的猰貐被后羿所杀。 　　上射十日而下杀猰貐。——《淮南子》 　　后羿被罚不得回天之后，曾为尧帝效命。除了射日帮助人间解决了大旱灾之外，他还除掉了长期威胁人类生命的六大凶兽。 　　而猰貐，就是这六害之一。 　　一来，猰貐食人，为祸人间。 　　二来，后羿知道猰貐因为不死药死而复生之事，想要从猰貐口中获知不死药的详情。 　　但猰貐死而复生之后，脑子不太好。因而想要想起不死药的具体情况很困难，后羿则用了一些特别手段，迫使猰貐想起了不死药来源的具体信息。 　　之后，后羿便杀了猰貐，并从昆仑求到了不死药。 　　因而，猰貐算是死了两次：一次是作为天神被贰负和危杀害，第二次则是作为为祸人间的凶兽，被后羿杀死。 　　之前，作为后羿转世的夏侯易被猰貐袭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过比起贰负和危，后羿在猰貐这里的拉仇恨程度还得往后靠一靠。 　　但猰貐案，无论是第一次的贰负和危，还是第二次的后羿，似乎都和葆江案扯不上关系。 　　这次，猰貐连后羿的转世夏侯易都没顾，目标很明确，就是陈辜。 　　猰貐和鼓，感觉扯不上关系呀？ 　　“猰貐和鼓有什么恩怨吗？”小胖鲤糊涂了，朝着姬曜问道。 　　“没有，他们没关系。”姬曜的回答也很明确了当。 　　“那猰貐放着夏侯易不攻击，冲着陈辜攻击，难道是因为脑子糊涂了，搞错了？”姚钰只能想到这么一个解释。 　　这一次，夏侯易完全是被陈辜连累，因为受到了差不多的冲击，触动了姬曜给的小金章，误打误撞召来了姬曜。 　　夏侯易：“……”他是该感谢姚钰还能想到他吗？ 　　“因为陈辜身上有贰负的气息。”姬曜淡淡道。 　　小胖鲤不解：“陈辜不是鼓的转世吗？怎么和贰负扯上了关系。” 　　“无论是陈辜还是鼓都和贰负没有关系。”姬曜道，“陈辜身上只是有贰负的气息。” 　　“没关系，怎么会有贰负的气息呢？”小胖鲤绕起了蚊香圈。 　　“他身上应该佩戴有贰负遗骨之类的东西。”姬曜目光扫过陈辜，然后收回，和小胖鲤解释道。 　　在姬曜提到遗骨的时候，原本呆愣的陈辜像是突然回过了神，他猛然扯开领带，然后扯掉了衬衫上方的几颗扣子。 　　小胖鲤看得目瞪口呆。陈辜是受不了打击，精神错乱了？ 　　就在小胖鲤准备捂眼睛的时候，陈辜不继续脱了。 　　他从脖子上扯下了一个东西，然后朝着钦邳的方向砸去：“之前我们家信任你，你告诉这是佛骨舍利，能辟邪。这究竟是什么？！” 　　这东西并没有砸到钦邳，而是半空就掉落了下来，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还滚了两圈。 　　姚钰好奇望去。这东西模样和大小都像是羊脂玉制成的玉扳指，材质暖白而莹润。 　　“佛骨舍利？”姚钰看着地上的“玉扳指”，暗自琢磨，“如果是真的，看形状，是指骨舍利。” 　　姚钰的声音并不大，因为其他人没有开口，因而他的自言自语清楚地被在场的人神妖给听了去了。 　　“这确实是指骨。”反正他肯定逃不掉，也不多这一桩事，因而钦邳大喇喇地承认了，“这是贰负的指骨。” 　　姚钰惊讶地“啊”了一声：“什么情况？”他怎么更晕了呢？ 　　钦邳道：“我养好伤出来，且顺利获得陈家的信任后——” 　　他便开始一点点试验不触动烛龙感应但能报复陈辜的办法。 　　但顾及烛龙，这些手段见效迟缓。这让钦邳很光火，但也无可奈何。 　　毕竟他攻击过陈辜的前几世，最后被烛龙重伤，不得不养伤几百年。要是这一次再被烛龙发现，他可能连养伤的机会都没有了。 　　而就在这时，他意外发现了想找贰负和危报仇的猰貐。 　　猰貐的案子当初在妖神之间颇为轰动。 　　轰动的原因主要是因为猰貐的死而复生。 　　猰貐被贰负和危合谋杀死后，黄帝对这个老实天神颇为同情。便让巫师持不死药救活了猰貐。 　　但猰貐复活后不仅从神变成了凶兽，就连脑子都不太好了。不但记不起以前的事，还思维迟钝，没有自己的思想。行事全凭本能。 　　凶兽本能让它食人作恶，复仇本能让它找杀害它的凶手复仇。 　　在他本能的反应中，凶手重要排序依次为：危、贰负和后羿。 　　危虽然是贰负的臣子，但危其实是谋杀案的主谋。是他教唆贰负一起杀了猰貐。 　　因而，黄帝对危和贰负的处罚并不相同。 　　对于贰负，黄帝直接将其诛戮。 　　而对于主谋危，黄帝械了他的右足，并用他的头发反绑了他的双手，并将他栓在疏属山的树上。在汉宣帝时，危被人偶然从一处封闭的石室中发掘了出来。 　　脑子不好，被复仇本能驱使的猰貐让钦邳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是想借猰貐去攻击陈辜？”小胖鲤惊讶道。 　　“不错！”钦邳冷笑道，“猰貐虽然脑子不好，但战斗力比我还强。它攻击陈辜，成功最好，若不成功还引来烛龙，受伤或是死的也不是我。” 　　而想让猰貐去攻击陈辜，定然要陈辜身上有吸引猰貐的气息。 　　要么就是危的，要么就是贰负的。 　　主谋危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奈何危被人从石室中发掘出来后，尸体就失去了踪迹。 　　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找贰负的。贰负的尸体在大行伯东，而大行伯则在犬封国东。 　　“所以，这个指骨，是你从贰负之尸上弄来的？”小胖鲤指了指地上的“玉扳指”，因为太过震惊，声音还有点磕巴。 　　“不错。”钦邳爽快承认，但还有很不甘心地说道，“明明猰貐快成功了！怎么就引来凤皇了呢？！” 　　他都没想到猰貐真的能成功。如果不是那道莫名的金光挡了一下，就真的成功了！ 　　功亏一篑！ 　　他现在都没想通这道金光怎么来的，又怎么会引来凤皇的。 　　“额……”小胖鲤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把小金章的事告诉钦邳了。省得他知道后气晕厥过去。 　　夏侯易：“……”心情复杂。但好消息是，他安全了。 　　…… 　　一通操作猛如虎，钦邳成功把自己送进了局子。 　　对黄帝命令阳奉阴违的烛龙则被姬曜压回了局子甩手给了应龙。摸鱼成性的应龙这次异常勤快，连夜把这个烫手山芋送给了黄帝…… 　　“那陈辜呢？”因为梁雪静的关系，小胖鲤对陈辜的印象很不好。 　　“他这辈子已转世成人，自然不能夺了他的命去。”姬曜摸了摸气鼓鼓的小胖鲤，说道，“但烛龙包庇他事发，他死后不会再转世成人了，会继续化为鵔鸟。” 　　“真是太便宜他了。”小胖鲤犹不解气。 　　“他的命格本是被烛龙庇护，因而富贵顺遂。”姬曜安慰他道，“他如今命运轨迹已改。” 　　* 　　这两天，娱乐圈最轰动的新闻便是五年前宣布退圈的影后梁雪静宣布回归。 　　除了喜大普奔的粉丝，祝福和期待的路好之外，也有阴阳怪气不和谐的声音传出，总之话题度爆表： 　　【豪门贵妇不好当，估计是被豪门扫地出门了。】 　　【据说是小三带着孩子上门逼宫，而LXJ一直没孩子，最后陈公子在母上大人的逼迫下，把小三扶正了。】 　　【我怎么听说是LXJ甩了陈公子啊？】 　　【可能吗？千亿豪门，她舍得？当初费尽心思嫁豪门，舍得离婚？】 　　【胡说八道什么！当初是陈公子对女神穷追猛打，少颠倒黑白。】 　　…… 　　就在别人对此议论纷纷，众多猜测甚嚣尘上之时，梁雪静工作室的离婚声明则砸实了离婚猜测。 　　就在黑粉想嘲梁雪静是被豪门扫地出门时，陈辜的薇博回应则直接让黑粉哑了火—— 　　回应否认了小三说、被扫地出门说，只说二人出现了一点误会，并表示他会努力解开误会。 　　此外，他还强调他这辈子除了梁雪静，不会再娶别人。 　　比对梁雪静冷静坚定到公事公办的离婚声明，陈辜的回应明显更偏向于被动和挽留。 　　…… 　　“哇，我有一个本本的女神签名了！”姚钰开心地亲了一口小本本的封面，然后继续刷手机，“姐姐独美！冲冲冲鸭。” 　　想了想，姚钰决定去大办公室和他们聊聊这个开心的消息。说不定能从祸斗那里听来从他女友处得到的第一手消息。 　　姚钰刚到大办公室，就看到趴在办公桌上一副热熔化的宇文猫：“好热好热好热！！！大冬天的，怎么比夏天还热？！”猫猫最怕热了。 　　“是啊，感觉今天特别热。”祸斗这次倒也没有讽刺宇文猫。作为吞食火焰的妖，他也被这种闷热弄得有些烦闷。 　　“是不是暖气出问题了？”宇文猫热得都快吐舌头了，“后勤部那帮子妖是不是乱摸设备了？” 　　“你是热糊涂了吧？”乐峦也是汗淋淋的，但还是努力维持表面的风度，优雅的鸾鸟任何时候都不能狼狈，“这种闷热，明显不是暖气问题。” 　　在姬曜办公室不觉得，一出来，无论是走廊还是大办公室，这温度明显就闷热得不正常。小鱼鱼刚踏入大办公室，就发现好闷好烫，要是是原型状态，姚钰觉得他可能鳞片都要被热翻开来了。 　　“妈耶，好热。今天不宜八卦。”姚钰热直喘气。这种闷热的环境对鱼太不友好了！ 　　因而，姚钰本能地逃回了姬曜的办公室。 　　“这才是正常的环境嘛。”姚钰带上门后，才觉得自己活了回来。 　　他深吸了几口气，然后对姬曜问道：“姬曜姬曜，妖管局的暖气是不是修炼成精了？” 　　否则，怎么这么闷热？ 第87章 　　S县 　　一座祭祠前热闹非凡。 　　人们敲锣打鼓, 在一座祭祠前奏乐舞狮。 　　一年四季都大门紧闭的祭祠此时正门大开。但相较外面的热闹，这座祭祠里面冷冷清清，除了穿着宽大袍子的祠官，就几个专门雇佣干活的短工在里面忙活。 　　就连阳光照进去, 也只是冷白的亮, 似乎过滤掉了热气。 　　爱凑热闹的人群也只敢在外面看看。 　　调皮的小孩子想要绕过舞狮, 到祭祠里去看看, 却被紧张的家长一把拉住：“别去里面。” 　　“为什么呀，妈妈？”小孩子很不解。 　　“因为里面有鬼！”家长忌惮地朝着祭祠看去。 　　“真的吗？” 　　“是真的。”家长半是吓唬，半是回忆道, “里面压着一个大鬼，很凶。” 　　这座祭祠的存在比这个县还久远。可以说是先有祠再有县。 　　除了祠官，没有人知道这座祠祭祀的是什么。这座祠后面是一座小山丘。和普通的山丘比, 这座小山丘寸草不生，裸.露的山丘，土是红棕色的, 光秃秃的如同一个巨大的坟。 　　在山丘和祭祠之间，有一个巨大的石碑。石碑上刻着奇怪的花纹或是字, 而花纹的颜色是猩红色，花纹布满石碑。 　　而石碑前的祭祠一直是县里最神秘的地方。 　　祭祠的秘密似乎只有祠官才知道。而祭祠的祠官是代代相传的，而祠官一直深居简出，并不对外露面。祠官也不住在祠里，而是住在离祠后山丘不远处的一座小院中。 　　县里一代又一代居民都是听着祭祠的恐怖传说长大的。 　　传说，祭祠其实是一个阵，里面镇压着一个厉鬼。没有祠官的允许和庇佑, 千万不要进入祭祠里面, 否则就出不来了。 　　虽然县里的居民对于这个神秘的祭祠敬畏又害怕, 但每年还是会在固定时间在祠外举行特定的祭祀大典，以祭祀厉鬼，使其不要做乱。 　　“天呐！那是什么？” 　　就在大多数人专注于看热闹舞狮的时候，忽然有几个人指着祭祠背后的山丘发出惊恐的呼喊。 　　呼喊声吸引了很多人。那些人抬头看去，只见土棕色的山丘上冒出一道血红色的雾气，直达云霄。 　　* 　　小胖鲤的话让姬曜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是魃。” 　　“蛤？拔？”小胖鲤下意识地说道，“是有人拔了暖气开关，暖气关不上了？” 　　姬曜：“……” 　　“是女魃，今天来局里找应龙。所以局里才会这么热。”姬曜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解释道。 　　“女魃？”小胖鲤想了想，终于反应了过来，“你是说，是那个……旱魃？” 　　姬曜点了点头：“对，就是她。” 　　“哇，那可是当年和敖局齐名的传说级人物耶。”小胖鲤听得两眼放光，“她今天来局里了？” 　　难怪局里这么闷热。而且，要真是女魃来的话，局里这种闷热程度已经是女魃极力压制自己的结果了。 　　姬曜轻“嗯”了一声：“她现在应该在应龙办公室。” 　　他看了一眼一脸好奇的小胖鲤，便猜出小胖鲤的心理，便道：“你想亲眼见一见女魃？” 　　小胖鲤羞涩地笑了笑。他的心思就表现得这么明显咩？ 　　“我是想亲眼见一见女魃啦。”毕竟是传说中的天女，战斗力几乎能和敖局比肩。而遭遇，也和敖局相似。 　　黄帝与蚩尤的涿鹿之战，应龙和女魃都是杀蚩尤的主要战力。 　　而应龙和女魃在涿鹿之战后因为被邪气触染，皆不得复天。 　　应龙当初居于凶犁土丘山的南端，然后又常常去南方浪，所以南方多降雨。 　　而女魃则被安排在赤水以北，但女魃不喜欢被迫宅一个地方，也喜欢四处浪。所以女魃常常逃出赤水北，到处游玩。 　　但她所到之处会变得炎热无比，伴随着大旱，因而人们就把她称为旱魃。 　　因为黄帝将她安置于赤水北，她出来其实算是违背黄帝的命令。因而人类常常用“神北行”的咒语驱逐她，以解除旱灾。 　　神北行，意思差不多就是：神啊，回北方你的住地去吧。 　　“不怕变成小烤鱼？”姬曜微笑道。 　　小胖鲤：“QAQ”姬曜居然调侃他…… 　　但是姚钰仔细想了想，然后真的抖了抖。 　　女魃极力压制自身，而且只在应龙办公室，都能把整个妖管局弄得如此闷热难捱。如果真的和女魃近距离接触…… 　　说不定，他真的会变成烤鱼。加上他原型减肥一直不成功，自带油脂，连油都不用涮…… 　　嗯，仿佛闻到了烤鱼的香味了。 　　“本来不怕的，因为没想过这个问题。”小胖鲤老实道，“现在怕了。” 　　姬曜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小胖鲤真是太好玩了。 　　“女魃是为什么过来的呀？”虽然姚钰打消了想亲眼见见女魃的念头，但是还是忍不住好奇她的来意。 　　还没有等姬曜开口，姚钰背后的门就被敲了三声。 　　姚钰顺手开门探头：“谁呀？” 　　“咦，是司秘书长呀，快进来吧。” 　　门外站着的，正是妖管局的秘书长司泓文。姚钰一边打招呼，一边将门彻底打开。 　　“姚钰好啊。”司泓文微笑着和姚钰打了个招呼，“我找姬曜。” 　　“姬曜在里面呢。”姚钰说道。 　　司泓文点了点头，走进了办公室：“姬曜，女魃来了，在敖局办公室。” 　　“我知道。”姬曜坐着没有动，只是抬眼看了看司泓文，淡淡道。 　　“敖局想让你过去一趟。”司泓文道。 　　姬曜没有马上答应或是拒绝，而是问道：“有什么事吗？” 　　“敖局说他受不了女魃的热气，想让你的冷气中和一下。”司泓文面无表情地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应龙的原话。 　　凤凰属性火，和冷气根本沾不上边。所谓的冷气……是在调侃姬曜清冷疏离的性格。 　　显然，敖局是被女魃搞得头大了，想找一个能让女魃忌惮的外援。 　　姚钰：“……”但是敖局这么说，真的能让姬曜去帮他吗？ 　　果然—— 　　“不去。”姬曜冷冷道。 　　“和我想的一样。”司泓文毫不意外，因而没有一丝失望之色。 　　“那你打个电话告知一下就好了呀。”姚钰贴心地建议道。既然明知道会白跑一趟，其实可以不用特意辛苦来一趟。 　　“我过来，其实也是来避一避女魃的热气的。”司泓文找了个沙发坐下，顺手推了推眼镜。 　　“啊？”姚钰愣了一下，有点懵。 　　“女魃的热气，不是每个妖都能抵挡的。”司泓文保持着绅士微笑，和小胖鲤解释道，“只有应龙或是凤皇这样的妖，才能抵御女魃自带的旱热——” 　　否则，妖中精英聚集的妖管局也不会出现这种控制不住的闷热。 　　“怪不得妖管局这么热都没妖管。”听了司泓文的解释，小胖鲤恍然，“我之前还以为是咱们局里的暖气成精了呢。” 　　不过司秘书长就算躲个热，都这么体面。让姚钰佩服不已。完美符合了姚钰对职场精英的想象。 　　司泓文听了姚钰的话，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姚钰思想的跳跃程度差不多都能赶得上应龙了。 　　他终于理解应龙为什么整天念念叨叨想要偷走姬曜办公室里的鱼缸放自己办公室。还说如果他办公室有鱼缸，他就天天在办公室“摸鱼”，不会去外面摸鱼了。 　　还有一点，司泓文没有和姚钰说。那就是他实在是忍不了女魃和应龙的弱智对话了，所以来姬曜这里躲个清净。 　　整个局里，只有姬曜这里既能保持物理意义上的清净，也能让他保持精神方面的清净。 　　女魃和应龙两只都大几万岁了，但他们无论是对话还是吵架会让人觉得这两只每只都不超过三岁。 　　听他们吵架，简直就是精神污染。 　　关键是，不但是精神污染，还很有魔性。明明拼命想忘掉，却总是不自觉地在脑海里回放。 　　比如今天他刚上班，去应龙办公室汇报最近一段时间局里的事情，正好遇到来找应龙的女魃。 　　他招呼女魃坐下后，女魃便和应龙开始了对话—— 　　应龙：“啧，逃跑难度变大了啊。怪不得好久不见。” 　　女魃：“嗤，长时间上班不仅让你思维眼界狭隘了，就连消息都不灵通了。” 　　应龙：“呵呵，还有我不知道的事？你就嘴硬。神北行。” 　　女魃：“北你个大头鬼！” 　　！@#￥%…… 　　应龙：“什么消息，让我听听。” 　　女魃：“黄帝把沙漠都给我了，我现在的活动范围变大了。不仅是赤水以北，所以根本不用逃跑。消息闭塞龙。” 　　应龙：“哦，那恭喜啊，魃。”还特意发音强调了“魃”。 　　女魃：“我叫献！献！听到没！” 　　应龙：“听到了听到了，魃魃魃！” 　　阻止了女魃和应龙在办公室大打出手的司泓文：“……” 　　心累，还是凤皇这里清净。 　　但司泓文还没清净多久，姬曜办公室的门就再次被推开。 　　姚钰只觉得一阵热气扑面而来，差点当场化成烤鱼。他赶紧抱着椅子朝姬曜那边靠拢，将椅子在姬曜身边放下，同时坐了下来。 　　也只有姬曜身边还维持着让姚钰舒适的温度。 　　“你们怎么来了？”姬曜看向门口，冷冷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88章 　　“当然是来找你玩儿的啊。”应龙大喇喇地走了进来,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过来看看故人。”一道陌生的女声响起，帅气又御姐。 　　小胖鲤忍不住循着声音看去，就看到了一个长卷发的青衣女子站在门口，身材高挑, 容貌艳丽。 　　姚钰先礼貌地和应龙打了个招呼：“敖局好。” 　　应龙看到小胖鲤, 两眼放光, 一边搓着龙爪, 一边用哄骗小孩子的口气说道：“小姚钰好啊，要不要去蜀熟办公室安家？” 　　小胖鲤：“……”敖局是又看了什么风格奇奇怪怪的小说吗？ 　　还没等小胖鲤开口，青衣女子嗤笑了一声：“还‘蜀熟’, 一条老菜皮龙装什么嫩，恶不恶心？” 　　“也总比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好。”应龙反唇相讥道。 　　“我就叫献。” 　　“嗤，嘴硬。”应龙叠腿而坐, 后脑勺枕着手，姿势因为过于放松而毫无形象可言。 　　根据青衣女子出现后，原本清凉的办公室便扑来热气, 小胖鲤第一反应就是这位青衣女子应该就是曾被他误会成暖气精的女魃。 　　但为了更加准备，本来小胖鲤想问青衣女子该怎么称呼的, 但听到她自己说她叫“献”，便伸出爪子打了个招呼：“献姐姐好。” 　　“哟，哪里来的小可爱呀？”女魃见有人居然主动称呼她为“献姐姐”，心花怒放。 　　“这是我们妖管局的吉祥物团宠小姚钰。”见女魃称姚钰为小可爱，一向和女魃不怼不成话的应龙，颇有点老父亲般炫耀自家可爱崽的自豪模样介绍道，“是局里最可爱的崽。” 　　自豪介绍完,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用警惕地眼神看向女魃：“这是我们局里的崽, 我警告你，你可别乱打什么主意啊。” 　　小姚钰这么可爱，连他都时时想偷走。所以应龙推龙及魃，觉得女魃肯定会打小姚钰的主意。 　　这怎么能行？！必须警告她！ 　　女魃：“……”本来没有这个意思的，但是被应龙这么一提醒…… 　　“小姚钰，去姐姐那里玩好不好呀？”女魃意动。 　　“你那里热得毛都不长，你是想让小姚钰热成鱼干？”应龙嘲笑道，“我们家姚钰是一条小鲤鱼，经不起你那里的沙漠浴。” 　　女魃：“……”她竟无言以对。 　　秀完自家局里的鱼，看女魃想拥有却得不到，让应龙心里暗爽不已。 　　龙心大悦的应龙对姚钰说道：“什么献姐姐，叫她魃姐姐就行。” 　　姚钰：“……” 　　不过，这个青衣女子果然是女魃。 　　“滚！我就叫献！”女魃怒气冲冲地对应龙道。 　　“姬曜姬曜，这是什么情况呀？”姚钰轻轻扯了扯姬曜的衣服，有点摸不清状况。 　　为什么女魃总是强调自己叫献？ 　　“因为——”还没有等姬曜开口，应龙笑得前仰后合，然后说道，“她觉得‘魃’这个名字不好听。一听这个名字，别人就下意识地觉得‘魃’是怪，而忘记了她其实是天女。她其实是在纠结身份呢。” 　　“哦哦，‘献’这个名字挺好听的，很天女。”小胖鲤便说边点头。 　　“‘献’其实是一个误会。”应龙大笑道。 　　小胖鲤“啊”了一声，问道：“为什么是个误会啊？” 　　“对魃有一段记载叫‘有钟山者。有女字衣青衣，名曰赤水女子献。’”应龙耸了耸肩，“其实是人类在抄誊的时候，把魃抄成了献。结果，魃觉得献字甚妙，便坚持称自己名字叫献。” 　　“其实献字确实挺好听的。”小胖鲤老老实实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女魃高兴极了：“这条大尾巴龙这次居然没说错！”真是一条可可爱爱的小鲤鱼，好想带回赤水！ 　　然后，她忍不住上前走去，试图再次诱拐小胖鲤：“小姚钰，和姐姐走好不好啊？我就住在赤水附近。小鲤鱼可以自由地在赤水里游来游去，比待在无聊地鱼缸里好玩多了。” 　　实在听不下去的应龙朝女魃挥了一下手。随着应龙的动作，一阵妖风直扑向女魃。 　　风似乎并没有什么杀伤力，只是吹得女魃的青衣猎猎作响。 　　“姚钰又不是你家的，他愿意和谁走就和谁走。”女魃冷哼了一声，只当应龙掀起风只是无用的警告，还颇为嘲讽地回应，“小鲤鱼是妖管局成员，又不是你家的鱼。” 　　姬曜扶额：“……”这两个幼稚鬼斗了上万年，互相嘲讽的水平还处于幼儿园级别。 　　司泓文：“……”应龙可真能……挑事。 　　姚钰：“……”鱼鱼惊恐捧脸。 　　看着在场众妖的奇怪反应，女魃就算再迟钝也察觉了有哪里不对劲。 　　她下意识地感应了一下，周身没有奇怪的东西或是气息。但，确实有什么不对劲…… 　　是头！ 　　她觉得她的头似乎很轻盈，比起周遭，似乎还清凉了一些。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大变！然后伸手摸向了头顶，接着一阵惊骇大叫：“应龙！我要杀了你！” 　　姬曜也挥了一下手，朝半空划出了一道看不见的裂缝。女魃和应龙便冲进了那道裂缝，裂缝里传来低沉的龙吟和女魃尖利的咆哮，伴随着动静巨大的打斗声，余波让办公室都在为之微微颤动。 　　然后那道裂缝似乎被封闭了起来，里面不再有动静传来，就连之前的闷热之气也没了，办公室重新恢复了宁静和清凉。 　　很显然，应龙和女魃在姬曜开辟的其他空间里打架。 　　小胖鲤还处于震惊状态：“献姐姐她……” 　　“因为她自身的属性，所以她长不出头发。”姬曜道。 　　女妭，秃无发，所居之处，天不雨也，同魃。 　　应龙刚才掀起的妖风确实没有实质性的杀伤力，但是却……掀起了女魃的大波浪假发。 　　就在姚钰终于从震惊中缓过来的时候，他感受到了空气里一串看不见的波动涟漪，然后应龙和女魃便双双以人形走了出来。 　　两人脸上都挂了彩。 　　女魃光着头出来后，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顶假发，这次是黑长直……然后熟练地给自己戴上。 　　小胖鲤：“……” 　　“现在打也打过了，故人也看到了。”姬曜对着二位做了一个送客的动作，“可以走了吗？” 　　“说正事。”女魃风情万种地撩了一下新长发，说道，“我这次过来，是因为感受到了蚩尤的气息。” 　　姚钰惊了，喃喃道：“蚩尤的气息……蚩尤不是已经死了吗？” 　　涿鹿之战，蚩尤且败且战，最后退到了冀州中部才被捉。 　　蚩尤是战争与兵器之神，普通刑罚或是镇压之法对他来说根本就没用。而蚩尤活着一日，他便会反抗一日。 　　而黄帝与蚩尤大战，已经损失了太多的精锐力量，无法再一次承受这种烈度的战争了。 　　因而，为了彻底解决蚩尤这个大患，黄帝便下令砍下了他的头颅，使得蚩尤身首异处。被分解的这个地方，被称为“解”。 　　而分解蚩尤的附近有一个池子，里面的池水是红色的，据说那是蚩尤被杀流出来的血而形成的池子，因而被叫做解池。解池的水确如血水一般，猩红且带着腥味。 　　“蚩尤确实死了。”姬曜给小胖鲤解释道，“黄帝为了镇压蚩尤深重的怨气以及强大的魂魄，费了不少力气。” 　　蚩尤是九黎之君，敢公然反对黄帝，掀起兵乱，就是因为他自身实力极强，因而不服黄帝统治，想取而代之。 　　蚩尤率领九黎八十一氏族、苗民以及一众妖鬼先攻南方天帝炎帝，炎帝战败后转而求助于黄帝。 　　而蚩尤战胜炎帝之后一路高歌猛进，与黄帝率领的四方鬼神军队在涿鹿之野相遇。 　　这场蚩尤与黄帝的大战，被称为涿鹿之战。 　　蚩尤军队实力全盛时，就连黄帝都差点招架不住，最后降下应龙和女魃，才最终扭转了局势。 　　为了彻底镇压蚩尤，黄帝将蚩尤身首分离后，将他的头镇在了S县，而他的身躯则被镇压在了J县。 　　“敖局和献姐姐不得复天，是不是被蚩尤给诅咒了呀？”小胖鲤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都说应龙和女魃不得复天是因为触染了邪气。 　　但是所谓的触染邪气，说得太笼统了，甚至敷衍到等于没说。 　　所谓的邪气具体指的是什么？邪气是怎么来的？再说，战场是这么多妖神厮杀，为什么就黄帝的俩主力触染了所谓的邪气不得复天？ 　　[蚩尤作兵伐黄帝，黄帝乃令应龙攻之冀州之野。应龙畜水。蚩尤请风伯雨师，纵大风雨。黄帝乃下天女曰魃，雨止，遂杀蚩尤。魃不得复上，所居不雨。] 　　[应龙处南极，杀蚩尤……，不得复上，故下数旱。] 　　所谓触染邪气复上的女魃和应龙，共同的一点便是杀蚩尤。 　　那所谓的邪气，是不是就是来自于蚩尤呢？无论是怨气也好诅咒也罢，临死前的蚩尤所释放出来的这股“邪气”，承受者如果不是强如女魃或是应龙，可能后果不仅仅是不得复上了。 　　或许触染蚩尤“邪气”的不止女魃和应龙，但他们或许已经死亡或是消失。 　　小胖鲤的思绪已经伴随着听到的剧情开始飞扬…… 　　“我们水族就是聪明！”大尾巴龙马上应和，“说得不错。太闪亮就是容易被拉仇恨，惨啊！” 　　女魃：“……”这龙皮真是厚。 　　姬曜毫不客气地戳穿了应龙的卖惨：“一开始确实如此……” 　　蚩尤从被擒到被身首分离，都怨气深重，因而对于战场上导致他战败的主力极为愤恨，尤其是女魃和应龙。 　　所以，被蚩尤“邪气”触染的女魃和应龙一开始确实无法复天。 　　因而，蚩尤避居凶犁土丘，而女魃则更加坎坷一点—— 　　因为魃所到之处会发生旱灾，所以民众不太欢迎她。 　　而魃又是喜欢浪的性子喜欢到处浪搞得民众苦不堪言没法种地都提不起劲，种了白种谁高兴啊？ 　　叔均便和黄帝建议把女魃安置在赤水北。 　　叔均是田神，是谷神后稷的大侄子。——帝俊生后稷……稷之弟曰台玺，生叔均。 　　这样一来，民众便不再受旱灾威胁。女魃被安排到赤水北后，依旧时不时出去浪，到处骚扰，因而被民众以“神北行”驱逐。 　　但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实力就极其强悍的女魃和应龙受到的影响就被渐渐消除。 　　现在基本没什么影响了。 　　因而，女魃对于应龙的“卖惨”很看不上眼。 　　小胖鲤：“……”敖局装得他居然都当真了，呜呜。 　　女魃道：“本来这次我在沙漠里滑沙玩得好好的，但是却突然感应到了强烈的……蚩尤的气息。” 　　原本嬉皮笑脸的应龙也正经了起来：“这件事，我会亲自去查看。” 　　如果真是蚩尤要复苏，那事情就麻烦了。最好将这件事扼杀在萌芽状态。当年他和女魃联手，才将他彻底制服。 　　真让蚩尤复苏了，后果不堪设想。 第89章 　　一贯喜欢摸鱼和甩任务的应龙, 对于蚩尤的事情相当慎重。 　　因而，应龙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说着自己接手，转头便想方设法把事甩出去。 　　这一次，他亲自去了一趟S县。 　　临走之前, 他专门来了一趟姬曜办公室。而姚钰, 因为正好去大办公室和小伙伴们喝下午茶, 完美错过了他们的这次会谈。 　　“姬曜姬曜。”小胖鲤浮了上来, 头搁在鱼缸边上，“敖局现在还在s县吗？” 　　敖局已经快一个礼拜没来妖管局了。 　　虽然敖局喜欢摸鱼，翘班是常态。但是有司秘书长看着, 他一个礼拜最多也就敢翘一两天班，多了的话，无论敖局在哪里浪都会被司秘书长给揪回来上班。 　　敖局这种一个多礼拜不来办公室的情况, 非常少见。 　　“他去过S县了，现在在J县。”姬曜放下了手中的书，一向神情清冷的脸上, 少见地眉头微皱。 　　“明天，我们去一趟S县。应龙会和我们在S县会合。” 　　蚩尤被分尸镇压。S县埋葬镇压着蚩尤的头, 是首级冢。而J县则是蚩尤的肩髀冢。 　　“是敖局遇到的麻烦？”姬曜的话让姚钰有点担心。 　　毕竟是连女魃和敖局联手才能制服的蚩尤，敖局已经去了J县，而姬曜却还要去。 　　难道是敖局遇上了麻烦？ 　　“没有遇上麻烦。”姬曜先安抚了一下被弄得有点焦虑的小胖鲤，然后才继续道，“但是，他查看过封印蚩尤的两地后，觉得蚩尤复苏这件事可能有异。” 　　“有异？”鱼鱼吃惊道, “难道是蚩尤复苏这件事, 有奇怪的地方？” 　　“应龙是这么说的。”姬曜微微颔首, “但他也不是很确定，因而想让我过去看看。” 　　“敖局不会是想骗你去接手吧？”敖局甩事熟练到连小胖鲤都本能地怀疑起来了。 　　“应该不会。”姬曜说道。 　　* 　　姬曜和敖应约在了S县的蚩尤冢前会合。这个蚩尤冢就是S县历史悠久且神秘的祭祠。 　　“小姚钰。”应龙看上去状态不错，看到姚钰时两眼放光，过来就rua了rua姚钰的头毛。 　　“敖局好。”姚钰乖巧地打了个招呼。 　　应龙状态很不错，看来确实如姬曜说得那样没遇到什么麻烦。 　　“什么情况？”姬曜一边问，一边貌似漫不经心地挡开了应龙的手，解救了小胖鲤被龙爪薅的头毛。 　　“去分局说。”应龙道。 　　“分局？”姚钰好奇地问道，“这里有妖管局的分局吗？” 　　除了各大直辖市，妖管局的分局多分布在各省省会以及地级市，县级市及以下的村镇很少有，除非这个地方特别重要。 　　不过，S县镇着蚩尤的头，是他的首级冢，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 　　“有啊。”应龙笑道，“之前妖管局特意在这儿设了分局，主要就是因为蚩尤首级被镇在这儿。” 　　蚩尤是战神和兵神，就算他被分尸镇压，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有着巨大的神力，光是躯壳就是力量爆表的大杀器。 　　应龙在所有镇压真正蚩尤身躯的地方都设了妖管局。 　　一来是为了防止蚩尤复苏。二来，则是为了防止有人利用蚩尤的身躯作乱。 　　…… 　　“这里是S县的分局？”小胖鲤指着那栋建筑，一脸不可思议。 　　“是呀。”应龙颇为得意地说，“是我亲自选的地方，怎么样？不引人注目但又不会有人随便进出，很方便的。” 　　小胖鲤：“……”确实是敖局能做的事。 　　此时，他们正在一个老式小区门口。小区大门是两扇半拱铁焊门，大门上方则是几个黄铜色金属大字：S县派出所家属楼。 　　走进门，姚钰才感受到这确实是妖管局分局。 　　虽然外面看上去是老式小区楼，但里面被重新打通装修过，布局和总局很像，就是面积小了很多。 　　分局的局长是天神熏池，和熏池一起招待他们一行人的是熏池的秘书夫诸。 　　“夫诸的气质好像司秘书长啊。”都是那种优雅精英范。姚钰小声和姬曜感慨道。 　　夫诸本体是一只四角白鹿，圣洁而温柔。但夫诸的出现会伴随着大水，因而即使夫诸本性温柔和善，本体更是美丽优雅，但人类对它还是有点畏惧，并不希望它出现在自己家乡。 　　“我怎么能和司秘书长比呢。”夫诸笑道，“司秘书长可是个传奇。” 　　不仅能力出众，事实上总管着妖管总局以及分局。最厉害之处就是揍龙，把应龙揍得服服帖帖。 　　“你可别和司泓文学啊。有什么事，好好沟通，千万不要因为脾气上头而追杀局长。局长也不容易，要处理很多事的，疏忽在所难免。”应龙闻言，有感而发。 　　敖应一想到司泓文就觉得浑身疼，龙皮再厚也挡不住司泓文的铁拳……就，害怕。 　　熏池：“……”谢谢啊。但他可不像应龙，摸鱼翘班，他没这种问题。 　　夫诸：“……”他从来没想过这些，因为熏池局长是一个认真负责的神。 　　局长办公室 　　姚钰和姬曜坐一起，敖局则硬是挤在了姚钰另一边。两侧的单人沙发则分别坐着熏池和夫诸。 　　“说说你们之前监测到情况。”应龙捧着杯子，说道。 　　熏池对着夫诸点了点头，夫诸意会，开口道：“是这样的——” 　　S县妖管局分局的主要任务其实就是观察蚩尤冢的异动。 　　自蚩尤冢出现以来，这里每年都会在特定时间举行祭祀大典，雷打不动。无论是兵乱还是自然灾害都不会影响祭祀大典。 　　祭祀大典的作用其实是加固蚩尤的镇压封印。 　　但千年下来，这里的人已经忘却了祭祀大典真正的作用。就连祭祠用来祭什么大部分人都已经不知晓了。 　　所以，传着传着，就穿成了祭祠镇压着一个可怖的厉鬼。祭祀大典则是为了安抚厉鬼让其不要作乱。 　　虽然大部分民众已经不知道祭祠和祭祀大典的真正作用。但几千年来，每年的祭祀大典已经成了S县的风俗，比过年还热闹。 　　虽然民众已经忘却，但是这里历代官府到现在的政府，都辟有专门的部门负责祭祀大典。因为大典的所有细节都必须准确到位，不容一丝疏忽。 　　和政府专门部门负责祭祀大典一样，祭祠有专门的祠官负责祭祠的具体事宜。 　　但祠官并不是由政府委任，而是家族代代相传。祠官家族的历史和蚩尤冢一样悠久，比这里最早出现的官府历史更长。 　　没人知道祠官家族是如何出现的，而祠官在祭祠里究竟在管理什么。 　　但祠官家族悠长的历史以及和祭祠的伴生出现，让祠官对祭祠管理有着绝对的权威。以至于历任官府甚至是现在的政府都默认了祠官家族对祭祠的管理。 　　甚至每年的祭祀大典，官府还会邀请祠官参加甚至是主持。 　　几千年来，祭祀大典一直严格按照规定举行，没有出现任何意外。所以妖管局也只是默默关注和监视，没有插手。 　　直到—— 　　“今年的祭祀大典本来是正常进行。”夫诸说道，“但是在祭祀大典的中途，埋葬着蚩尤首级的蚩尤冢突然冒出了一道红色血雾——” 　　血雾直冲天际，在天空上方炸开如一面巨大的血红色旗帜。 　　这种异样根本藏不住，且这座祭祠以及后面的墓冢本身就伴随着厉鬼传说。因而，血雾一出，原本看热闹的人群就吓得四散逃离。 　　如果不是有人稳住并组织有序撤离，差一点就酿成踩踏事件。 　　“祭祀大典就被迫中止了？”小胖鲤听得直抽气，“那不会影响封印的加固吗？” 　　难道就是因为这样，才让蚩尤有了可乘之机？小胖鲤想到。 　　但似乎也有哪里不对—— 　　毕竟是先有血雾事件，祭祀大典才被迫中止。而祭祀大典没完成，才会使加固封印这件事失效。 　　但按正常逻辑，封印没加固，才会使蚩尤骚动作乱，而蚩尤骚动作乱才会发生血雾事件。 　　而按照夫诸的说法，是先有血雾事件，才迫使这次的加固封印大典中止。 　　“血雾，真的是蚩尤弄出来的吗？”小胖鲤在梳理完先后顺序后，愈发疑惑。 　　“我们也是这样怀疑的。”对于小胖鲤的疑惑，夫诸点了点头。 　　血雾事件迫使祭祀大典中止这件事，自然引起了分局的重视。 　　而血雾事件出现在大典之前这件事，分局里的调查人员也持有和小鲤鱼一样的猜测。 　　他们怀疑，血雾事件是另有人搞鬼，目的就是破坏这次祭祀大典从而使封印松动，和蚩尤里应外合破坏镇压封印。 　　按照这种猜测，那最有可能搞出血雾事件的，则是蚩尤的旧部。 　　“蚩尤旧部可太多了，而且分布又散还隐蔽。”小胖鲤一听就晕了，颇有点同情地说道，“想调查，好困难的。” 　　“这也没办法。”夫诸笑了笑，“我们正准备把这件事整理成报告，和总局求援，求调人手，敖局就来了。” 　　“有能力做这件事的妖或神不多。”应龙摸着下巴，道，“所以不必每个蚩尤旧部都用调查。” 　　“那来这里的大妖或是神多吗？”小胖鲤问道，“就是在血雾事件前来的。” 　　既然敖局说有能力做这件事的妖或神不多，那范围就小很多。而想在蚩尤冢弄带有强烈蚩尤气息的血雾，很大概率需要亲自来S县。 　　分局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关注蚩尤冢，所以他们应该有这段时间来S县的妖鬼资料。 　　“这段时间……稍等一下，我调一下巡逻组上传的资料。”夫诸拿出平板，开始快速滑动，“在祭祀大典前来S县有名有姓的妖鬼只有——” 　　小胖鲤好奇地看着夫诸，等着答案。 　　“天女魃。” 第90章 　　“献姐姐？”姚钰不可思议道, “怎么会？” 　　女魃和蚩尤，那可是仇人关系……而血雾事件，明显就是为了破坏祭祀大典。 　　“魃来这里其实也不算意外。”应龙解释道，“蚩尤埋葬地, 除了设立分局专门监察, 我们也会时不时过来检查一下有没有异动。” 　　也因为这样, 蚩尤冢所在地的分局都有水属性的妖或者神中和一下女魃的干旱属性, 比如夫诸。以免女魃过来后霍霍当地民众。 　　“不过……”应龙沉吟片刻，说道，“她的行为和她的说法相矛盾, 倒是值得注意。” 　　女魃来总局找应龙和姬曜时，说她是在沙漠浪的时候感受到了蚩尤的气息。 　　但是S县妖管局分局巡逻组的人却是在这次的祭祀大典前发现了女魃来过这里。而这一点，女魃却没有和他们提过。 　　女魃在祭祀大典前出现在S县, 究竟是一次寻常的检查，还是……和这次血雾事件有直接关系？ 　　“献姐姐之前也会时不时来蚩尤冢检查一下封印情况吗？”姚钰问道。 　　如果女魃时常来蚩尤冢检查，那这一次可能只是巧合。 　　可能是女魃在检查完后觉得没有异常, 才去沙漠浪。而随后蚩尤旧部过来安排了血雾事件。女魃感应到后，便直接来总局找应龙和姬曜。 　　“她啊, 上一次来S县还是在西晋末期八王之乱的时候。”应龙说道。 　　那时，蚩尤冢也发生了明显的异动，因而他们怀疑人间的动乱可能和蚩尤冢异动有关联。 　　因而，那段时间妖管局除了约束蠢蠢欲动准备亲自下场的妖鬼神之外，还尤为关注蚩尤冢。 　　女魃说是被安置在赤水北，实则相当于被圈禁在赤水北。 　　因为女魃当时无法复上，而在人间游荡则会引起大旱, 民众对此抱怨不已。因而田祖叔均才会建议黄帝将女魃安置在赤水北。 　　但这对女魃并不公平, 且女魃天□□自由, 所以时不时会逃亡出圈禁地。但逃出去浪的女魃，自身属性太过明显，因而根本无法掩盖，所以时时被驱。 　　最后，同为战友的应龙见状，便建议黄帝让女魃有权光明正大出来查看蚩尤冢的情况。其实也算是变相给女魃一个合理放风的机会。 　　直到应龙和女魃受到蚩尤邪气影响消失，她又被准许在所有沙漠随意出现，女魃这种囚禁生活才算彻底结束。 　　女魃被解禁之后，对于去蚩尤冢放风便十分不上心了。 　　除了这一次出现在S县，上一次女魃出现在这里的时间，还是在西晋末。 　　“西晋末啊……”姚钰掰开手指开始数年数，“快两千年了。”大妖嘴里的时不时来查看，频率居然是以千年计的吗？ 　　“敖局上一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啊？”姚钰问道。 　　“三四天前。”应龙飞快说道。 　　“除了这次呢。”姚钰一脸黑线。 　　“嗯，让我想想。时间其实也不长啦。”应龙咳了一声，“两百多年前。” 　　“是不是很勤快？”应龙很不要脸地挽尊道，“而且，过来检查就是个形式。毕竟我们设了给力的分局。” 　　最后，他还强调：“我们不兴形式主义。不要越俎代庖或是额外增添不属于他们岗位的工作。要让所在岗位的同志们各司其职，才能充分发挥他们的主观能动性，对自己的工作才有干劲。” 　　姚钰：“……”这话术包装的…… 　　如果他理解得没错，差不多就是——都设立分局了，这活儿分局干就行了。 　　但熏池和夫诸听了应龙的话，连眉毛都没挑一下。显然应龙的行事作风，无论是总局还是分局，大家都十分熟悉。 　　“那献姐姐到底和血雾事件有没有关系啊？”姚钰问道。 　　“有没有关系，找她来问问不就可以了？”应龙说道。 　　说完，应龙的手动了动。姚钰以为他要掐诀联系，结果……应龙掏出了手机。 　　就在应龙打开联系人名单查找的时候，一阵急切地敲门声响起。 　　“进来。”熏池道。 　　“局长！不好了。”来人是巡逻组的组长，他的声音十分急切，“蚩尤冢炸开了！” 　　…… 　　应龙、姬曜、姚钰以及分局的熏池和夫诸在巡逻组组长紧急汇报完之后，立马就出现在了现场。 　　土丘此时已经完全被炸开，土丘前的石碑更是四分五裂。只有祭祠还完好无损。 　　“蚩尤逃出来了？”姚钰有点害怕。 　　“不像。”姬曜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蚩尤冢，缓缓道。 　　应龙目光锐利：“这下可以确定，不是蚩尤自己搞鬼。” 　　“啊？”姚钰有点懵。 　　“这蚩尤冢镇着蚩尤的首级。”应龙冷笑道，“如果蚩尤主动复苏，那这蚩尤冢应该是有里向外破坏。” 　　被应龙这么一提醒，姚钰恍然：“这痕迹，明显就是从外面破坏的。” 　　“但有没有可能和之前的相柳类似，他没有完全复苏，所有借助外面旧部的力量，先离开镇压之地，然后找个地慢慢恢复呢？”姚钰想了想，说道。 　　“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蚩尤不会弄出这么大动静。”姬曜淡淡道，“但从这里的残余气息来看，他的力量虽然很强，但对比全盛时期仍是差了很多。” 　　“差了多少？”小胖鲤的关注点又开始歪了。 　　“不到全盛时期的一半。” 　　“那敖局是不是一条龙就能对付了。”小胖鲤瞬间安心，“不用麻烦献姐姐专门来一趟了。” 　　虽然姚钰对御姐女魃印象不错，但是她一出现能把鱼鱼的鱼鳞都热翻，让鱼有点吃不消。 　　应龙：“……”算了，他是一条大气的龙。 　　熏池笑了起来，决定为敖局说句公道话：“小鲤鱼，你放心。就算是全盛时期的蚩尤，无论是应龙还是凤皇，都能护住你。” 　　应龙挺胸。嗯嗯，没错。 　　“蚩尤的首级不在里面了。”夫诸从里面探查出来，和他们说道。 　　“你之前说蚩尤复苏的事可能有异……”姬曜对应龙问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这几天，我去了S县和J县——”应龙回忆道。 　　虽然两处蚩尤冢都很重要，但首级冢要比肩髀冢更重要一些。因而，他先去了S县。 　　因为知道之前发生了血雾事件，致使今年的祭祀大典没有完成，这次的封印加固失败。因而封印有所松动实属正常。 　　但应龙查看蚩尤冢后，发现封印虽然有所松动，但是镇压虚弱的蚩尤首级还绰绰有余。等过后补个祭祀大典即可，问题不是很大。 　　而之前闹出很大动静的血雾事件—— 　　“血雾确实是蚩尤之血，因而伴随着蚩尤的气息。”应龙说道，“但是陈血。” 　　血脉通精魄，如果是鲜血，里面的精魄之力是藏不住的。但从留下的血雾来看，这血是陈年旧血，没有一丝蚩尤的精魄之力。 　　“陈年旧血？”鱼鱼惊呆，“这是什么操作？” 　　姬曜给一脸懵的鱼解释道：“如果真是蚩尤弄出来的动静，他弄出来的血雾不会是陈血。” 　　“所以，血雾是别人弄出来的？”小胖鲤听明白了，“是从那个解池里弄来的？” 　　小胖鲤很自然而然地想起解县和解池的传说。据说，那个解池的水如血水，腥且红。所以传说，那就是蚩尤的血。除此之外，应该没有什么地方能弄到大量的蚩尤血了。 　　“解池是盐湖，有藻类的大量繁殖，所以池水会呈红色。”应龙笑道，“正好蚩尤在那附近被分尸，就有了这种讹传。” 　　“啊？那蚩尤血哪儿来的？”小胖鲤又晕了。 　　既不是被镇压的蚩尤放的鲜血，解池的传说又是讹传。那那个幕后之人究竟是怎么拿到蚩尤血的？ 　　“我去J县查看蚩尤肩髀冢的时候，发现了一件怪事。”应龙说道。 　　“什么怪事？”姚钰紧张地听着，不敢错漏一个细节。 　　“J县的枫树从红变黄了。” 　　姚钰求助地看向姬曜：“……” 　　“J县只有一片枫林，而枫林里的枫树很特殊，它们的叶子一年四季都是红色的。而且，永不掉落。”姬曜摸了摸小胖鲤的脑袋，说道。 　　“这是为什么呀？” 　　“因为那片枫林，本是蚩尤枷栲所化，而那片枫林的枫叶才是真正由蚩尤血染红。”姬曜说道。 　　“那现在枫叶之所以不红了……”姚钰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是有人把蚩尤血的从那里抽出来了？” 　　但蚩尤的血如果真这么容易从枫叶中分离而出，其他妖鬼不可能不动心。 　　“不错，而且对方能力不弱。”姬曜颔首道。 　　能让姬曜评价一句实力不弱，那实力定然很强。 　　从应龙和姬曜的表述中，姚钰已经知道，所谓的蚩尤复苏，甚至是血雾事件，背后另有主谋。 　　那那人是谁，真的是女魃吗？ 　　如果真的是女魃，那她所图何事？为什么要复活仇敌蚩尤？ 　　“那现在蚩尤的头是被偷了？是吧？”姚钰抓了抓脑袋，“那怎么办？能循着气息寻找吗？” 　　“我们去J县。”应龙笑了笑，说道，“对方弄出这么大动静，光拿一个蚩尤头，可不划算。” 　　“敖局的意思是——”小胖鲤说道，“那人是想完整复活蚩尤？” 　　“可能不是想复活蚩尤。” 　　* 　　J县妖管局分局局长原想率人在蚩尤冢和应龙他们会合。但是应龙让他们在局里待命。 　　因而，到J县蚩尤冢的就只有应龙、姬曜和姚钰。 　　J县的蚩尤冢此时和S县一样，被炸了开来。而炸开的洞穴里则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伴随着愤怒的嘶吼。 　　随后，洞里逐渐安静了下来。 　　一道巨大的身影伴随着大地微微的颤动，走出了洞穴……铜头、铁额，杀伐血腥之气外溢。 　　姚钰从没有感受过这般强烈的压迫之意，猝不及防之下，被压得现出了原型。 　　半空中一条鲤鱼慌乱地躬身摇尾挣扎，但还是控制不住地快速下坠。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就连姚钰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完了，要摔掉鳞片了。鱼鱼绝望闭眼……哦，鱼鱼没法闭眼。 　　随后，鱼鱼被一双手接住了。 　　“姬曜，你最好了。”小胖鲤感动得差点落泪，对着姬曜的手掌就是一个鱼鱼贴贴。 　　“没事了。”姬曜安抚道。 　　鱼鱼在姬曜手掌里躺了一会儿，尾巴尖儿微微晃了晃。然后才跳了下来，再度化成了人形。 　　“蚩……蚩尤复活了？”姚钰指着洞口的巨大声音，惊讶道。 　　“是蚩尤的身体完整了。”应龙嗤笑道。 　　“什么意思？”鱼鱼不解。 　　“有人想利用蚩尤的身份以及力量。”姬曜说道。 　　“谁？”姚钰吃惊道。居然有人敢利用蚩尤的身体搞事？难道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一不小心就被蚩尤给弄死？ 　　但如果不怕被蚩尤弄死，那能力肯定不凡。似乎也不必借蚩尤的身份搞事。 　　“有这个能力以及这个需求的，算来算去也就一个。”应龙冷笑道。 　　“谁？”鱼鱼眨巴眼睛，好奇不已。 　　“夸父。” 　　[应龙已杀蚩尤，又杀夸父，乃去南方处之……] 　　[应龙处南极，杀蚩尤与夸父，不得复上……] 　　应龙在涿鹿之战，不仅杀了蚩尤，还杀了蚩尤的助力——夸父。 　　“夸父？”鱼鱼震惊，“夸父不是追日渴死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91章 　　“你这身热气你一来掩都掩不住, 还是出来吧。”应龙抱胸对着蚩尤冢说道。 　　随后，一道青衣缓缓从蚩尤冢后走了出来。 　　“献姐姐？”原本就已经处于震惊状态的小锦鲤彻底呆住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魃难道真的和蚩尤身体复活有关？ 　　“小姚钰好呀。”女魃笑眯眯地和姚钰打了个招呼，然后转头看向蚩尤，“没想到夸父这么没用, 居然没有困住你。” 　　“连蚩尤本尤在都困不住我, 就凭一个夸父？”应龙笑了起来, “是什么错觉让你觉得就你和夸父合谋就能困住我？” 　　这次女魃来妖管局见应龙, 说蚩尤气息之事，是骗应龙来这里，然后让夸父将应龙困在他们提前布置的阵法中。但很显然, 他们失败了。 　　女魃反水和幕后操纵者联手，应龙也大致猜到了，因而他招来了姬曜。 　　“献姐姐真的……”姚钰不可思议道, “为什么？” 　　就算他再不了解涿鹿之战的内幕，但是大致阵营还是清楚的。 　　女魃和应龙都是黄帝方的，并且都是绝对的主力。 　　按照敖局刚才的说法, 夸父明显是蚩尤方的。而复活蚩尤，无论是蚩尤本尤还是蚩尤躯壳, 无疑是在帮助蚩尤方。 　　“为什么？”听到姚钰惊讶的声音，女魃重复了一遍姚钰的话，然后缓缓笑了起来，接着越笑越大声，越笑越放肆。她看着天，嘴角挽起的弧度冷漠且讥诮。 　　“你问我为什么？”女魃虽然重复着姚钰的话，但很显然她其实并不是在质问姚钰。 　　她的姿势从从仰望天空变回了平视前方, 目光扫过姬曜最后落在应龙身上：“因为我不忿。” 　　“当初蚩尤占优, 他被蚩尤弄得焦头烂额, 差点战败。他的军队应付不了风伯雨师招来的狂风暴雨，便招我下来。我因为帮他杀蚩尤而不得复天，而得胜后，他却因为人类的抱怨而将我圈禁。而人类却因为我自身的属性而将我驱逐。神北行，神北行，哈哈哈。” 　　人类每对她说一句“神北行”，她就多厌恶人类一分。与此同时，她也多怨恨黄帝一分。 　　女魃嘲讽大笑：“而叔均，涿鹿之战什么用都没有，就一句建议把我圈禁在赤水北就成了田祖。” 　　她定睛看向应龙：“你说，我有什么理由不怨？” 　　她对应龙并无多大的怨气。不得复天又时时被驱的煎熬日子，如果不是应龙时不时来看望和帮助，她可能早就被逼疯了。 　　“你和我还不一样。” 　　应龙虽然也避居，但是很多人类不但不会驱逐应龙，甚至还会寻找应龙。因为应龙降水，他们想求雨便想方设法找应龙的所在地。 　　“你有怨气你尽可以和黄帝提。”应龙没有反驳女魃的话，因为女魃说的是事实，“但你和夸父联手，想复活蚩尤或者说复活蚩尤的身体……就做太过了。” 　　应龙的神色不再如以往这般嘻嘻哈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呢？”女魃冷嘲道，“给人间降下灾祸？破坏人类和妖神的协议？人类驱逐我，妖神圈禁我，我为什么要为你们考虑？一群自私的东西，不配得到太平。” 　　姚钰被女魃的话惊呆了。他没想到之前一直嘻嘻哈哈和应龙互相开着幼稚玩笑的女魃居然有着如此深重的怨气，以至于思想和行事都如此偏激。 　　应龙静静地听着女魃的话，然后叹息了一声：“你有怨气，我明白。但是你不该和夸父联手……” 　　他抬眼看向女魃：“从你和夸父联手的那一刻起，我们的立场就彻底对立了。” 　　小胖鲤看着面无表情的应龙，却觉得应龙心里应该在难过。 　　女魃，是他的战友，也和他有着最相似的经历。那段被诅咒不得复天的日子，不得不离群索居，难捱的又岂止是女魃呢？凶犁土丘……听名字，就知道那不是一个好地方。 　　大气运之下，应龙和女魃也最终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应龙选择了守护，而女魃选择了破坏。 　　“既然失败了，我也愿赌服输。”女魃笑了笑。 　　自夸父没有能将应龙引特意为他而设的封印阵法时，他们就已经赌输了。 　　应龙和凤皇，就算她和夸父全盛时期都没法对付。 　　现在其实并不是唤醒蚩尤之躯最好的时机，蚩尤的力量还不到全盛时期的一半。但是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时机，再拖下去也已经拖不下去了。 　　他们唯一的胜算就是开始就困住应龙，瞒过凤皇。然后复活蚩尤之躯，用枫木枷锁困住蚩尤之魂，再慢慢等蚩尤之躯的力量恢复。 　　但他们第一步都没成功。没有困住应龙，那引起应龙的注意就在所难免，这一次的计划注定失败。 　　应龙没有再说什么，面无表情地挥了一下手，困住了女魃。 　　解决了女魃，那就剩下那个不知道是不是本尊的蚩尤了。 　　“现在蚩尤身体里的，是夸父？”姚钰问道。 　　姬曜目光看向蚩尤手上的枫木枷锁：“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鱼鱼困惑，“夸父怎么会和蚩尤扯上关系的呢？” 　　而且，这个夸父怎么冒出来的？ 　　“夸父可不是突然冒出来的。”女魃笑道。 　　“啊？我说了？”小鱼鱼捂住自己的嘴巴。他居然不小心把心里的疑惑给叨出来了。 　　不过，既然已经说出来了，而献姐姐也回答了，那他是不是能趁热打铁继续深入问问？ 　　于是，打着得寸进尺主意的鱼鱼立马小嘴抹了蜜：“献姐姐，夸父什么时候出现在蚩尤冢的呀？” 　　“夸父就是S县祭祠的祠官。”女魃语气轻嘲道，“什么祠官家族，一直以来，就一直是夸父。” 　　啊？姚钰被这个重磅消息砸懵了。 　　因为祠官家族据说是蚩尤冢出现起就出现了，算是伴生一般的存在。如果祠官家族其实一直是夸父，那就意味着夸父其实一直潜伏在蚩尤冢。 　　就在此时，蚩尤冢前的巨大身影快速朝着应龙袭来。 　　显然，和女魃主动配合投案不同，夸父显然不想认命。 　　“当年蚩尤全盛时也不会这样和我正面交手。你倒是无所畏惧。”应龙的心情很不好，冷冷地看着那道带着腥风的袭来的身影，然后化成了一条巨大的龙，对着那道身影袭去。 　　伴随着怒吼以及巨大的龙吟声，半空中盘龙和巨影打得地动山摇，空中飘下了密集的血雨。 　　虽然半空中打斗伴随着巨大的威压，但小胖鲤在姬曜的保护下，没有受到一点冲击。 　　随后，那具铜头铁额的巨大身躯就从空中坠落，重重落在地面，激起一阵巨震。 　　半空的巨龙也落了下来，化成了人形。 　　随后，姚钰就惊讶地发现，那具蚩尤躯体浮出了一道淡淡的光，然后一道身影被挤了出来。 　　而那个被挤出来的人，和蚩尤身躯的容貌并不相同。 　　“那是……夸父？”鱼鱼惊讶捂嘴。 　　“对，他就是夸父。”应龙冷哼了一声。 　　那人其实也很高大，体型不比蚩尤小。应龙造成的伤害不仅仅只是皮外伤，因为夸父看上去也受伤不轻，半跪在地上直吐血。 　　“我失败，只是时运不济。”那人吐完血，用手背擦了一下嘴，笑道，“我不服。” 　　“既然知道气运不站在你这里，你挣扎个什么？”应龙轻笑道，“再说，就算气运还在妖神这里的时候，你跟着蚩尤还不一样失败了。” 　　“夸父怎么会和蚩尤搅在一起的？”鱼鱼挠头，“他不是追太阳去了吗？” 　　“夸父不是一个人的名字。”姬曜看着一脸懵的鱼鱼，忍不住微笑了起来，“夸父是一个巨人种族，族群的历代首领都会被称为夸父。” 　　“所以，逐日的夸父和帮助蚩尤的夸父其实不是同一个人？”鱼鱼有点听懂了。 　　“对，逐日的夸父确实渴死了。”应龙补充道，“夸父族有一个特点，就是执拗。” 　　他指了指被他揍得半条命都没有了的夸父，道：“他是继逐日的夸父后的下一任的夸父族首领。” 　　夸父族是巨人族，力量不俗，但轻狂且执拗，一身反骨。 　　蚩尤当初造反，四处拉盟友的时候，便找到了夸父族，许以重诺，成功说服夸父加入了他的阵营。 　　夸父全心全意帮蚩尤，不仅派出大部分的族人，就连头领也亲自上阵冲着最前面。 　　“不错。”夸父吐完血，看着倒在自己身边的蚩尤身躯，盘膝而坐，“我们族，向来都勇于反抗所谓的权威。什么太阳，什么黄帝，有什么值得敬畏的？既然他们能上位，我们为什么不行？” 　　他们族有着强大的力量、坚定的信念、非凡的勇气，为什么要居于那些神之下？ 　　他说完这些，冷笑着看向应龙：“你明明有着强大的力量，却甘当黄帝的走狗，又屈于气运之下，不敢反抗。以至于连弱小人类都忌惮，和他们缔结协议，自甘轻贱。就算力量再强，也赢不到夸父族的尊重。” 　　“所以，你受到了什么压迫而反抗？你的诉求和目标是什么？你想通过反抗赢得什么？”对于夸父的辱骂，应龙嗤笑了一声，“为反抗而反抗，不过是呈匹夫之勇，还带来没必要的牺牲以及牵连无辜。” 　　最后，应龙嘲讽拉满：“论反抗，你懂个锤子。” 　　小胖鲤：“……” 　　夸父：“……” 　　应龙的一通反向嘲讽输出震惊了小胖鲤。他从来不知道一向偷懒摸鱼最擅长的是为摸鱼狡辩的敖局，嘲讽起来居然如此硬核犀利…… 　　“而且……”应龙目光冷厉地看向夸父，“你所谓的上位是光明正大争来的，我还会高看你一点。失败后，在阴暗处搞阴谋诡计满足自己膨胀的野心，就别拿夸父族用于反抗权威给自己遮羞了。” 　　“阴谋诡计？”小胖鲤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什么阴谋诡计？” 　　目前的情况就是，女魃和夸父联手，想复活蚩尤之躯。 　　而现在蚩尤之躯确实完整了，但是因为镇压的缘故，所以蚩尤的力量不足巅峰期的一半。而蚩尤之躯复活了，但蚩尤的精魂似乎还没有彻底苏醒，占据蚩尤身体的是蚩尤曾经的盟友兼助力——夸父。 　　而夸父，似乎在蚩尤被分尸镇压后就在做准备，所谓的祠官家族其实一直都是夸父。 　　“阴谋诡计？”夸父冷笑道，“有时候，成大事难免会有牺牲。再说，如果不是气运偏爱人类，阻我在先，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阻你什么了？”夸父的话让姚钰觉怪怪的，于是便忍不住问道。 　　夸父看了看蚩尤之躯，说道：“如果不是气运选择了人类，导致我之前复活蚩尤的布置功亏一篑，我也不会走到那一步。” 　　当初蚩尤说服夸父族帮助他反抗黄帝，他们同意了，全心全帮助蚩尤。但最终惨遭失败，不仅是蚩尤被应龙所杀，就连他也被应龙一块儿诛杀。 　　蚩尤作为反抗头领，且力量强大到遭黄帝忌惮，因而被分尸镇压。他比蚩尤好一点，因为只是蚩尤盟友，只是被诛杀，并未遭到另外的镇压。 　　因而，之后他才能不引人注目地化身蚩尤冢的祠官，隐姓埋名，低调行事。 　　一开始他只是想复活蚩尤，完成他们未竟的事业。但时间久了，他便有了其他想法—— 　　帮助蚩尤夺位，就算是首要功臣，也要屈居蚩尤之下。 　　现在蚩尤被镇压，特别是精魄被缚，他为什么不能借助蚩尤之身和力量取代蚩尤，自己夺位？何必一腔谋划，复活蚩尤最后还得屈于他之下？ 　　“额……你是懂‘反抗’的。”小胖鲤真心感慨。 　　对于姚钰的感慨，夸父不以为意，他似乎沉浸在了过去：“只可惜——” 　　气运选择了人类。气运的改变，很多事情都不可控地受到了影响。他基于妖神主导的布置也因此功亏一篑。 　　“而应龙，却成了气运的走狗，建了‘妖管局’约束妖鬼神给人类让路。”夸父恨恨道。 　　除了气运的改变，妖管局的建立，特别是特意在蚩尤冢所在地建立分局监察蚩尤冢的异动，让他重新布局变得更加小心和隐蔽。 　　“所以你丧心病狂，来了那一出？”应龙嘲讽道。 　　“丧心病狂？”夸父不以为然，“不过是牺牲了点人类，如果成功了，不说蚩尤之躯复活之事。世道混乱，混沌降临，气运便可能再次转向。” 　　“那妖神还得谢谢你啊？”应龙啧了一声，“真以为你那点子事能改变大气运？” 　　不过夸父族的脑回路，确实不是一般人神妖能理解的。毕竟是做出逐日竞走，甚至想控制太阳这种事的种族。 　　“他做了什么事啊？”小胖鲤好奇道。 　　“他掀起了八王之乱。”姬曜淡淡道。 　　“蛤？”小胖鲤睁圆了眼睛，“西晋末的八王之乱？” 　　这个由西晋司马家内斗争权最后拖了整个华夏进入黑暗时代的大乱斗，姚钰自然是听说过的。 　　“你干了什么？”姚钰倒吸了一口气。 　　“不过是推动了一下几件小事。”夸父说得漫不经心，“只需要稍稍挑唆鼓动，人类就会自己斗起来。根本不用多插手。” 　　“你挑了什么？”姚钰不太相信夸父的说辞。这种前所未有的乱斗和黑暗时代，怎么可能像他说的那样，稍稍挑唆和鼓动就能杀起来的…… 　　“他在里面扮了两个不起眼但实则很关键的人物。”应龙说道。 　　“谁啊？” 　　应龙：“韩寿和孙秀。” 　　姚钰：“……”哭了，都不认识。这瓜还怎么吃？ 　　“八王之乱初期起于司马衷的皇后贾南风。”姬曜解释道。 　　晋惠帝司马衷是西晋的第二任皇帝，智力有点低下。 　　他本人最著名的事件就是“何不食肉糜”。饥荒年，百姓没有饭吃，他听说此事后，说了一句：“何不食肉糜。”意思是，没饭吃，为什么不喝肉粥呢？ 　　贾南风是权臣贾充的女儿。她还有一个同父同母的妹妹叫贾午。 　　贾南风嫁给司马衷时，司马衷还是太子。 　　那时候，晋武帝司马炎还没死。 　　司马炎嫡长子早亡，司马衷行二。 　　原本司马炎见司马衷智力不行，边想越过司马衷，让智力正常的三子当太子。奈何元后杨艳杨皇后不同意。 　　杨皇后为了保住二子的太子之位，便让司马衷娶了权臣之女贾南风。因为贾南风父亲是权臣，而母亲出身门阀大族郭家。 　　而贾充其实本想让贾南风的妹妹贾午嫁过去当太子妃的。因为贾南风是载入史册的矮胖黑丑，而贾午却是个美人。但因为贾午年龄太小而作罢。 　　贾南风成了太子妃。 　　贾午却被贾充的下属韩寿吸引了全部注意。她和韩寿偷偷幽会，还偷了父亲那里的西域奇香送给了韩寿。“韩寿偷香”就成了典故，而偷香也成了男女暗中调情的暗喻。 　　“韩寿干嘛勾引贾午啊？”小胖鲤问道。 　　“因为，贾南风连连生女，没有儿子。”夸父冷笑道。 　　贾南风嫁给司马衷后，生的都是女儿。但在贾南风还没嫁给他之前，他就和专门教他房事的宫女育一子——司马遹。 　　而这个司马遹和他父亲不一样，他自幼聪慧，深得祖父司马炎的喜爱。所以，司马炎不废司马衷，也是希望司马遹能顺利继位。 　　司马衷继位后，皇后贾南风因为没有儿子，司马遹便成了太子。 　　而贾南风和司马遹关系极差。即使贾南风的母亲劝解，以及太子司马遹有意示好，贾南风都一心想废太子。 　　虽然贾南风没有儿子，但嫁给韩寿的贾午却有两个儿子。 　　“所以，贾南风用贾午的儿子冒充自己的孩子，想借此废了司马遹，是你挑唆的？”小胖鲤震惊。 　　“只是稍稍提一提。”夸父轻笑道，“如果人心里没有想法，就算逼也很难使其就范。但如果有心，只要稍稍给一个由头或是提示，她自然而然就会做完全部。” 　　这件事只是一个引子，使得贾南风和太子矛盾激化。最后贾南风设计陷害太子，并将之囚禁在金墉城。 　　如果只是这样，八王之乱也不会起。 　　太子聪慧且名声很好，贾南风陷害并囚禁太子让朝野上下极为震惊，并想让太子复位。 　　这让赵王司马伦有了可乘之机。孙秀，是赵王伦的谋士和心腹。孙秀放出消息，说朝中在密谋废后恢复太子的地位。 　　这让贾南风很紧张，便下了一个昏招——毒杀了太子。 　　而赵王伦就矫诏，打着为太子复仇的旗号发动政变，杀了贾南风囚禁司马衷自己称帝了。 　　赵王伦本就得位不正，而孙秀善于谄媚，且玩弄权术，弄得怨声载道。 　　因而爆发了以齐王司马冏为首的三王起义。司马家的王爷乱斗拉开序幕。 　　“你这是两面挑啊。”小鲤鱼听得咋舌。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夸父会化成韩寿和孙秀了。 　　八王之乱早期只是一堆王爷靠宫内禁卫搞宫变，但是后期中央权威被彻底打烂，正统和秩序不存之下，一群野心膨胀的王爷用中央的名义对地方进行了总动员的军事动员。 　　到后期，就成了数十万规模的军队大战，对失败者及其军队进行清算式的屠杀。 　　入围决赛圈且杀红眼的三位王爷为了增强战斗力，引入了本是戍边边缘群体的胡人。从而更加混乱，进入了至暗时刻。 　　“你看，不需要多用力，稍稍挑唆一下，他们就自己打起来了。”夸父嘲讽道，“比我想象得更加混乱、疯狂和黑暗。为一己私欲，拖天下下水。”所以，气运为什么会眷顾这样的生物？ 　　气运象征着规则和秩序，而混沌则是黑暗虚无的状态。 　　人间乱起来，才会造成混沌状态。而混沌之下，才是逢魔时刻。 　　所以夸父才说——世道混乱，混沌降临，气运便可能再次转向。 　　“让你失望了。”小鲤鱼忍不住道，“在混乱、分裂和黑暗过后，人间又再度复兴和繁荣了。”有人破坏，但也有人在修复。 　　这种级别的混乱，自然也引起了妖鬼神的注意。很多不乏有夸父这种想法的妖神存在。 　　所以，那段时间妖管局除了约束蠢蠢欲动准备亲自下场的妖鬼神之外，也还在关注蚩尤冢的异动。 　　生怕有蚩尤旧部帮助蚩尤或是蚩尤本尊借此逃离镇压。 　　“女魃也是那个时候过来查看时，被你激发了怨气，拉拢过去的吧？”应龙冷笑。 　　“我说了，本没有的心思，是挑不起来的。”夸父嗤笑道。 　　但那一次，功败垂成。人类自我修复的速度比夸父想象中的要快。 　　“那为什么选现在呢？”姚钰不解。 　　怎么看，现在都不是一个好时机。 　　“因为他不得不这么做。”姬曜看了一眼蚩尤之躯，说道。 　　“怎么说？” 　　“蚩尤被镇压，除了躯体，还有精魄。”姬曜看着蚩尤之躯上的枫木枷锁，“他的精魄快苏醒了。”而他也很难找机会复制这样的黑暗时代了。 　　蚩尤魂魄复苏，夸父根本压制不住，不被吞噬魂魄已经算好的了，谈何占据蚩尤之身。 　　“所以，他不得不搏一搏？”小胖鲤明白了。 第92章 　　“不错。”夸父虽然被应龙揍得半死, 几次谋划全部以失败而告终，并且似乎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但是他却好像并没有多沮丧，甚至姚钰还能觉得他的情绪里似乎还带着怪异的亢奋。 　　夸父继续道：“我本想继续蛰伏，等到有足够把握的时候, 再继续。但是, 蚩尤的魂魄复苏的速度比我意想中的要快。” 　　他忽然笑了起来, 并用一种颤抖且怪异的音调说道：“他的魂魄, 就要复苏了。” 　　也正是因为真正的蚩尤之魂将复苏，他如果不搏一搏，那他想借蚩尤之躯以及蚩尤身份之事只怕再无可能。 　　因此, 他在蚩尤复苏之前，压下所有的筹码，在条件其实并不是很有利的情况下进行疯狂的豪赌。他尽力了, 但结局却不如他意。 　　他虽然输了，但这也不意味着妖管局能赢。 　　他一直在做两手准备。 　　最优先的，自然是只复活蚩尤之身, 压住蚩尤的魂魄，他便可借蚩尤行事。 　　但他也在利用有所求的妖鬼神, 作为满足他们所求的交换，让他们自愿献祭自己的魂魄以修复蚩尤之魂。所以，如果他借壳失败，那蚩尤本尊会复活。 　　就算他失败，他也会拉着对手一起毁灭。 　　夸父异常的精神状态让姚钰心里发毛。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会发生。 　　“蚩尤的精魂，真的快复苏了？”姚钰担忧道。 　　“蚩尤的精魄已经复苏了。”虽然姬曜很想安抚小胖鲤因此而紧张的情绪，但是他并不想骗他, “只是因为苏醒之初比较虚弱, 所以被夸父用枫木枷栲困在躯体之内。” 　　“就是那个枷栲？”姚钰指了指蚩尤手上的枫木枷栲, 问道。 　　姬曜点了点头：“嗯，只有枫木枷栲才能锁住蚩尤。” 　　“我们还是马上把夸父绑回妖管局吧。”一向不紧不慢的小胖鲤有点急切。他现在很不安，他总觉得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而这一次，姬曜没有马上给予姚钰回应。他摸了摸小胖鲤的脑袋，然后对应龙说道：“保护好他。” 　　应龙沉默半晌，垂眸叹息：“上一次我答应你的要求，作为交换，你得在妖管局打工。而这一次，你的要求我答应你。但你……记得延长打工时间来还。” 　　姬曜轻笑道：“如果我能做到的话，那我……答应你。” 　　“你一定要做到。”应龙抬眼看向姬曜，“否则我真的会偷了你办公室的鱼缸。到时候，小鲤鱼天天在我办公室乐不思蜀，肯定把你抛脑后了。” 　　“这样……也好。他一直保持这样无忧无虑的状态，就很好。”姬曜低笑了起来。 　　姚钰听到敖局和姬曜的对话，虽然不是很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他们对话的内容，让姚钰更加不安。 　　他轻轻扯了扯姬曜的袖子，不安地问道：“怎么回事？” 　　“很快就会过去，没事的。”姬曜轻柔道。 　　姬曜和敖局的奇怪态度让姚钰深感不安。 　　“我……” 　　还没等姚钰再度开口，原本半死不活的夸父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开了蚩尤之躯的枫木枷锁！ 　　而在枷锁被解开的那一刻，腥风骤气，浓重的血腥味厚重道如化成实质，塞住鼻腔齁到窒息。红色的雾气瞬间弥漫开来，伴随着不知从何处发出的闷雷声。 　　原本因为夸父被挤出而如尸体一般毫无动静的蚩尤之躯上浮出一道淡红色的影子。影子逐渐凝实，由淡红色逐渐变成深红色，浓得仿佛能挤出血来。 　　这道浮在身躯之上的血红色的影子和躺在地上的蚩尤之躯有着一模一样的轮廓。 　　“蚩尤！真的是蚩尤哇。”眼前的景象让小胖鲤连刚才的不安都顾不上了。他有点怕怕地躲到姬曜身后。 　　“吾愿献吾之精魄，助吾主恢复昔日荣光。”夸父先是站了起来，然后对着那道血色的影子缓缓跪下，脸上带着狂热的笑。 　　那道血色的影子没有回复他，而是直接化成了血雾包围住夸父。血雾从夸父身上散去，重新凝结成蚩尤之状时，夸父跪着的地上，只留下了一具半跪的巨大骷髅。 　　就在姚钰还在被夸父被吞噬到只剩骨架这件事而震惊的时候，他突然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让他浑身发麻到呆立当场，无法动弹。 　　他被蚩尤盯上了！就算姚钰再迟钝，他也意识到，他成了蚩尤的目标。 　　“我我我……”恐怖的威压压得小胖鲤牙齿都在打颤，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甚至想不明白，蚩尤为什么会盯上他。 　　还没有等他把话说出来，蚩尤血色的身影就化成一道血雾闪电般冲着姚钰袭来。小胖鲤本能地抱住了脑袋，蹲得像个小乌龟。 　　随后，他发现原本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压迫感消失了，一股温暖轻柔的气息包围住了他，柔软的气息给予了小胖鲤最温柔安心的安抚。 　　咦？察觉到这股气息的姚钰先睁开了一只眼，接着又睁开了另一只眼。然后看到他被一道淡金色的光圈包围着。光圈内外是两个世界。光圈驱散了之前围绕他身边阴暗血腥的气息，留下了温和轻柔的气息环绕着他。 　　但原本在他身前的姬曜此时身影已不再。 　　“姬曜！”原本因为压迫感消失而安心的姚钰再次紧张起来。这种紧张不是因为生命受到威胁的害怕，而是来自潜意识的慌乱和恐惧，而这种恐惧源自于——消失和失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出现在半空的巨大而华美的凤凰。 　　姚钰从没有见过这种状态的姬曜。他不止一次见过姬曜现出原形，华美且流光溢彩。但是也只是羽毛间的流光，而非真正的火焰。 　　而这一次的凤凰，周身耀眼华美的艳色，是真正的火焰，光明灿烂将天地间的血气全部驱散开来，天地再度恢复清明。 　　蚩尤的血影此时也不顾其他干扰，直接冲着姚钰冲来。而天空中的凤凰也冲着血影掠去，两道身影交汇。血影被凤凰撞开，很快又像之前包围夸父一样将凤凰包围住。 　　“姬曜！”看到这里，姚钰急得眼泪都掉出来了。他冲出了光圈的保护，本能得冲了上去。但是却被一双手给拉住。 　　他顺着力道看去，是应龙。 　　“敖局，你能不能过去帮帮姬曜。”姚钰急切地说道。 　　“我很想，但是我不能。”应龙褪去了往日的吊儿郎当，明明在笑，却带着忧伤。 　　“为什么？”姚钰咬着嘴唇，眼圈红红地问道。 　　“因为这件事，只有姬曜能做。”应龙摸了摸小胖鲤的脑袋，“只有蚩尤的精魄彻底消散，你才能安全。” 　　“为什么只有他才能做这件事？”小鲤鱼抹着眼泪，哽咽道。 　　“只凤凰的涅槃之火才能烧干净蚩尤的魂魄。”应龙低声道，手仍然牢牢禁锢着小鲤鱼不让他冲上前，“姬曜是唯一能涅槃的凤凰。” 　　但姬曜，在失去气运之后，已经无法涅槃了。所以，谁也不知道再度燃起涅槃之火的凤皇，是否能再度归来。 　　半空中，原本就在翻腾的血雾突然像是沸腾了一般开始剧烈滚动，随后火光破开浓稠的血雾。挣扎的怒吼咆哮声逐渐低了下去，清冽的凤鸣声响起，穿透可怖血色。 　　伴随着极盛的灿烂火光，原本天地间还残留的晦涩邪气也全部被燃尽。 　　天地间，明净而安宁。但伴随着燃尽的火焰，没有任何东西从中出来。没有蚩尤的灵魂，也没有凤凰的身影。 　　小鲤鱼呆呆地看着火焰消失，一切都归于虚无。 　　姬曜消失的那一瞬，潮水一般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 　　应龙将手压在他肩上，轻声道：“回去吧。” 　　“是我害死了姬曜。”姚钰低低道，“如果没有我，他还是那个身负气运的天地宠儿，光辉灿烂，万众瞩目。” 　　而不是成了那个出去就小霉运不断的倒霉凤凰。更不会因为无法涅槃，导致他连自己的涅槃之火都无法承受，最后为了保护他免受蚩尤的吞噬而和蚩尤一同被涅槃之火吞没。 　　“是他自愿的。”应龙闭了闭眼睛，叹息了一声，“你应该想起了一切。所以，好好活下去，别辜负了他的牺牲。这……也是他的心愿。” 　　姚钰想起了一切，就代表着姬曜真的消失了。所以他设下的禁制也不再起作用，姚钰才想起了过去。 　　被宠爱和温暖包围、有有爱的家人、有很多可爱的朋友、生活里有点小幸运小惊喜……这是姚钰曾经的可望而不可即。 　　如今的姚钰却拥有了这一切，而这一切，却是姬曜牺牲自己的气运换来的。换而言之，他的小幸运是基于姬曜给予了他庞大的气运才勉强实现的。 　　他，根本就不是一只幸运锦鲤。正相反，他是混乱和黑暗的象征。 　　* 　　姬曜的办公室，原本一直安静坐在办公桌后安静看书的挺拔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也没有了往日平板公放着的电视剧声音。 　　此时的办公室，空档而冷清。 　　原本每天办公时间都会开着的鱼缸灯也熄着。一条鳞片暗淡无光的小鲤鱼翻着肚皮飘在水面上…… 　　一直喊着要减肥，却越喊越圆润的鲤鱼，此时真的瘦回了正常鱼形。 　　而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翻着肚皮看上去奄奄一息的鲤鱼一个打挺恢复了正常的状态，急急朝着门口看去。 　　门口的身影挺拔而修长，器宇轩昂。 　　“姬……”还没等小鲤鱼喊完名字，他便又蔫了下去，然后继续翻肚皮。 　　那身影走到鱼缸前，叹了一口气，说道：“都瘦成这样了，让姬曜看见估计得心疼死。” 　　小鲤鱼的豆豆黑眼浮上了水雾，但是因为在水里，所以不明显：“他不会回来了，所以不会知道的。”更不会感到心疼了。 　　“老是宅着也不好。宇文猫他们也很担心你。”应龙站在鱼缸前，看着翻着肚皮的小鲤鱼，说道。 　　“姬曜都宅了几千年了，我也就宅了个把月。”姚钰闷闷道。 　　“我们聊聊天吧。”应龙轻轻点了点小瘦鲤的小脑袋，温和道，“之前说让你一条鱼静静，我们也没打扰你。结果把自己折腾成小瘦鲤了。” 　　“我就想体验一下姬曜失去气运之后的生活。”小瘦鲤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才个把月就这么难受，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呀。” 　　“真是……”傻乎乎的，也难怪姬曜放心不下，应龙低叹一声，“姬曜可没把自己关在鱼缸大小的地方饿肚子。” 　　鱼缸里的水可以每天让人换，但是小瘦鲤不吃东西让大家都无可奈何。 　　“这一切，都是姬曜自己的选择。他不愿意，谁也没法逼迫他。”应龙说道，“他的牺牲和付出是希望你能过上你想要的生活，而不是让你因为内疚和自责而伤害自己。” 　　“别对不起的他付出。”应龙低柔道，“而且，我答应他要好好保护你，作为报答他得延长打工时间。你瘦不拉几的样子让姬曜看到，以为我们没保护好你，反悔不回妖管局了怎么办？” 　　“他还能回来？”姚钰一听，又翻回了正常的姿势，豆豆黑眼都亮了起来。 　　“姬曜是凤凰之主，如果无回归的可能，会有凤凰代替他的位置。”应龙轻笑道，“但现在，依然没有哪只凤凰能使用涅槃之火。” 　　“所以，没有新的凤凰之主，是不是因为旧主还在？”小瘦鲤昂起了头。 　　“现在都是这么猜测的。”应龙说道，“我无法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因为我们也找不到他的踪迹。但至少，还有希望，不是吗？” 　　小瘦鲤用力翕合了几下鱼鳃，说道：“嗯嗯！” 　　“那现在，可以吃点东西了吗？我们说说话。”应龙摸了摸小瘦鲤的鱼脑袋，说道，“太瘦了。我们妖管局的小鲤鱼还是肥美点才更可爱。” 　　应龙拿出姚钰最爱的鱼食，撒在了鱼缸里，亲眼看着小瘦鲤吃完才放心。 　　吃完东西后，小瘦鲤跃出了鱼缸，化成了人形，和应龙一起坐在了布艺沙发上。 　　姚钰抱着抱枕，精神还是有点不济。 　　“敖局，姬曜是什么时候想起之前的一切的？”姚钰忍不住问道。 　　他和姬曜初次见面的时候，姬曜明显没有之前的记忆。 　　但是他这段时间在鱼缸翻肚皮的时候，仔细回忆和姬曜相处的点点滴滴时，发现姬曜的态度在悄然改变。 　　他曾以为是因为两人从陌生到相熟之后的自然转变，但是现在想起来，姬曜也只有对他才如此温和和纵容。姬曜对他的纵容和耐心几乎是没有边界的，却又悄无声息不带任何压力。以至于，粗神经的他不仔细想，都意识不到。 　　姬曜的宠爱和纵容如细雨润物无声，不轰轰烈烈却无处不在。 　　“在你入职后不久吧，应该是在处理鴸鸟案期间。”应龙回想了一下，说道，“姬曜是因为失去气运受创，所以连带忘记了失去气运原因。但你身上背负的气运本属于姬曜，你的到来稍稍弥补了他的内损，所以他的记忆随后就回来了。” 　　“我到妖管局报到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已经知道了我是……”姚钰抿了抿嘴，对于他的真正身份，他下意识地有点逃避。不仅仅是因为他的霉运，更是因为他的真身，姬曜才会经历本不该他经历的倒霉的一切，最后还…… 　　“嗯。”应龙点了点头承认道，“我知道。不过，也只有我知道，连司泓文都不知道。” 　　他笑道：“几千年前，我就知道未来的某一天，我们局里会来一条可爱的小鲤鱼，不仅可爱，还很幸运。” 　　“啊？”姚钰睁圆了眼睛。 　　应龙看着姚钰这个熟悉的表情，才稍稍放了点心，继续说道：“凤皇清冷高傲，基本不掺和世俗之事，也不站队，什么纷争大战也一律不沾，偏偏实力又极其强大，人神妖谁都不敢逼迫他做什么。因而，想让他说服他来妖管局，比登天还难。” 　　姚钰赞同地点着小脑袋。姬曜确实就是这样的性格，清冷淡漠。就算他处理那些奇奇怪怪的案子，掺和着各种令人惊诧的爱恨情仇，他却都只是冷眼看着，冷静到近乎冷漠地按妖管局的规定处理着案子。 　　“而那次，他却主动找到我——”应龙回忆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93章 　　妖管局建立初期困难重重。尽管有他坐镇, 但是崇尚丛林法则的妖神，无法接受向人类妥协的事实，更不想受妖管局管束，杀个妖鬼神人都束手束脚。 　　对自由惯了的妖神来说, 妖管局无异于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束在肩颈的枷锁。 　　而实力强大的妖神别说是向人类妥协了, 他们甚至觉得和那些小妖山精共处都辱没了他们身份。什么规则秩序, 实力才是秩序。 　　因而，那时候，应龙面对的风暴般的指责和压力, 甚至连他的盟友和下属有些都公开反对他。 　　很多妖神的想法和夸父一样，觉得应龙是屈于气运之下，以至于连人类都忌惮, 和他们妥协，自甘轻贱。 　　因而，很多反对应龙以及妖管局的妖神也组建了各种大大小小的联盟, 不乏很多顶级大妖和大神参与其中，专给妖管局使绊子, 甚至趁应龙应对不暇的时候欺负甚至猎杀妖管局的成员。 　　目的很明显，就给威慑。他们对付不了应龙，就威慑那些支持应龙的妖神。他们就是想让妖神知道，加入妖管局，就是他们的敌人，连应龙都救不了他们。 　　雄狮再强，独身也难以应对成群围攻甚至还偷家的鬣狗。强如应龙, 那时候都有点独木难支的感觉。 　　就在那时候, 凤皇找到上了他。 　　“知道吗？我之前去丹穴山找过他好几次, 想邀他加入妖管局。”应龙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小瘦鲤，“次次都被他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姚钰接过了水，乖巧地道了谢，然后眼圈红红地说道：“很符合他的性格。” 　　“对，他直接说，他对妖神纷争不感兴趣，而气运转向也和他无关。”应龙一边回想，一边笑道，“他无所求的同时还什么都有，确实没必要趟这趟浑水。以至于我都拿不出和他谈判的筹码。” 　　直到那天，向来神隐的凤皇主动找到他，把一向厚脸皮且胆子大自觉从来不会受到惊吓的应龙都结结实实吓一跳。 　　“他和你说了什么呀？”小瘦鲤用玻璃杯捂着手，问道。 　　“他问我，我能一直保持建立妖管局的初衷千年万年都不变吗？”应龙目光看向虚空，思绪飘向了那段久远的过去。 　　“初衷？”姚钰困惑地问了一句，“所以你为什么要建立妖管局呢？” 　　明知道建立妖管局会遇到重重阻碍，会遇到各种反对甚至是背叛，不被理解甚至被妖神诅咒辱骂和攻击。 　　应龙有着强大力量，崇高的地位。他大可以和姬曜最初的选择一样，什么都不用管，不用趟这趟浑水，他的地位甚至处境都会只升不降。这样选择的妖神其实不少，最初的黄帝甚至是他的好友大禹，都是持中立态度。 　　“你在妖管局待了这么久，也接触了不少案子，你觉得妖和神对人类的态度如何？”应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姚钰一个问题。 　　姚钰回想了一下，然后有点犹豫且不确定道：“有冷漠无情，有抵触，甚至……看不上。” 　　“这还是在现在。”在妖神界，妖管局一家独大的现在。 　　妖神推崇的是绝对的实力，别说是在他们看来弱小的人类，就连那些根脚普通或是实力普通的小妖小怪也是一样的待遇。 　　“大气运选择人类，让习惯了天地间唯我独尊的妖神无法接受。”应龙笑了笑，说道。 　　在他们看来，人类是集齐了各种欲望情绪的生物。他们自私自利，沉溺欲海，有些胆小懦弱但有些却狂妄自大，有些利欲熏心，而有些则耽于情.爱。 　　这般深重的欲望，而他们却都弱小到一点狂风一点暴雨就能死一片。 　　这样的生物，居然越过妖神，居于主宰地位。这让妖神如能接受？ 　　“我对人类并不抵触。”应龙说道，“我真正接触人类，是在帮大禹治水的时候。” 　　都说大禹治水，群龙开道疏通江川，息壤填湮造山。如若真这般容易，何至于治水十三载呢？ 　　“神力和法术确实强大，但并非万能和无敌。”应龙叹息道，“宇宙无极，再强大的个体力量放在宇宙中，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疏通河道，填湮山川，更多的是人类自己铲出来和挑出来的。”应龙半是回忆半是感慨。氏族领头，父子接力，夫妻帮持，一代一代的坚持，完成度甚至比妖神利用先天强大的力量更高。 　　“在妖神眼里弱小的人类，在勇气毅力团结以及坚定的信念加持下，迸发出的力量比起各自为政一盘散沙还傲慢的妖神要高得多。”强大和弱小，并不仅仅只是依靠一时的战斗力来衡量的。 　　“我不抵触人类，甚至因为治水中的所见种种而欣赏他们。”应龙轻笑道，“他们无意中表现出来的信念和力量甚至是潜力让我震撼，甚至敬畏。” 　　妖神说人类欲孽缠身。但信念因欲望而生，而信念则生力量和坚持。所以，人类因欲望而强大。 　　“知道‘人’这个称呼其实并不是他们出现后才有的吗？”应龙笑着看向小瘦鲤，说道。 　　“什么意思？我……好像没听懂。”小瘦鲤挠了挠头。 　　“天地混沌气运还未出现时，便有了‘人皆有七窍’之说。那时，别说人类了，就连妖神都还不存在。”应龙说道，“这你应该再明白不过了。” 　　“我知道。”姚钰低声道，语气丧丧的。 　　“人类之所以被称为‘人’，是因为他们生七窍，因而‘人’这个称呼便赋予了这个种族。”七窍通而生智慧。 　　“所以，气运选择人类是一种必然。”或者说，是人类让气运选择了他们。 　　只是，太多的妖神并不懂这个道理，因为他们吝啬于把目光投向他们不屑一顾的人类。因为不了解而心存偏见，因为偏见而看不清真相和全貌。 　　“确实。”小瘦鲤回想起他最初的遭遇，低落的同时也赞同道，“人类通七窍而生智慧，被气运选择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我虽然欣赏人类，但妖神才是我的族群。”应龙的声音很轻，带着悲悯，“就算大气运之下，我可以独善其身，甚至活得很精彩，但我还是希望妖神能够存续下去。不是避世苟活，也不是只有大妖和大神才有资格好好活着。” 　　建立妖管局和人类和平共处，更多的是给妖神自己一个生存余地，体面地活在阳光之下。就算为此不得约束天性，制定和遵守规则。 　　气运的选择其实早就有了端倪，天地间灵气渐消，万千年前已经不再诞生新的大妖和大神了。甚至，连普通妖修炼都很困难，万物能成精成妖都是幸运和机缘。 　　“无论是大妖还是小妖，都很珍贵，都有好好活下去的权利。”应龙轻轻道。 　　确实，他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做，就如很多中立的妖神一样。大气运之下，大妖和大神其实有很多选择，想独善其身何其容易，甚至荫蔽自己的族群也不是难事。到他们这种力量和地位，出世入世全凭心意。 　　“一想到像小姚钰这样可爱的小鲤鱼艰难生存，我会很难受的。”应龙哈哈大笑，“没办法，看不得小可爱被时代大潮冲走。” 　　应龙一秒大笑破坏了小瘦鲤原本酝酿起来的感动情绪：“……”果然还是那个熟悉的敖局，正经不过一秒。 　　姬曜特意过来问应龙是否能一直保持建立妖管局的初衷千年万年都不变，问的就是这个初衷。 　　一直保持初衷，除了需要坚定的信念和保持初心，更需要强大的实力守护。强如应龙，也曾有过独木难支的无力感。但应龙始终不曾放弃过。 　　“姬曜就突然来找你了？”姚钰有点惊讶。 　　因为之前敖局说他主动邀请过姬曜几次，姬曜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姬曜也不是因为中立而拒绝他，而是姬曜本就遗世独立，所有的事都不掺和。 　　“所以，我也吓了一跳。”应龙现在都忘不了当时诧异，然后吭哧吭哧地笑道，“我甚至怀疑他暗恋我，见我被围殴心疼了呢。” 　　小瘦鲤：“……这话你也就趁着姬曜不在能说说。”一说到姬曜不在，小瘦鲤眼睛又冒出水雾，眼泪在眼里打泡。 　　见小瘦鲤又伤心了，应龙叹息一声，抽了一张纸巾递给了他：“知道他来找我的真实原因是什么吗？” 　　“什么？” 　　“是为了你。”应龙认真地看着眼前小少年模样的姚钰。 　　在姬曜没有离开前，姚钰从出生以来就一路顺遂，无忧无虑，完全不知道真正的伤心和难为何物。这是一条异常幸运的小鲤鱼精，幸运程度远超其他锦鲤，甚至是有名的吉兽。 　　小瘦鲤垂头：“我不值得。” 　　“姬曜认为值就行。”应龙摸了摸姚钰的小脑袋，说道。 　　姬曜之所以找他，就是因为他建立妖管局的初衷。 　　他说，几百年或是几千年后，会有一条小鲤鱼或是一只小喜鹊诞生，然后幸运地修炼成小妖，可可爱爱且有点幸运属性的加成。 　　而他可能会不再记得这件事，所以希望应龙和他的妖管局找到他，庇护这只小妖，保他平安无虞，自由自在。 　　“你一出生，我就关注到你了。”应龙笑道，“毕竟姬曜为了你，可卖身给了妖管局了呢。” 　　“啊？”姚钰惊呆了，“你一直在关注我吗？” 　　“怕你这只小可爱被欺负呀。”应龙微笑颔首，“但就如姬曜说得那样，你一出生就幸运又顺遂，我也就只是默默关注，没有干涉。” 　　“姬曜卖身给妖管局了？”小瘦鲤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段时间是妖管局最艰难的时间，如果不是后来姬曜的加入，妖管局可能真的就……”应龙回忆起那段时间，感慨道。 　　姬曜的这个要求自然引起了应龙的好奇。 　　而真正了解姬曜要做的事情之后，应龙也不得不感慨，比起颛顼，凤皇才是真正不信命不低头。 　　凤皇居然敢帮……他逆天改命。应龙看了一眼小瘦鲤。 　　姬曜的选择他不做置评。但凤皇的请求，可遇而不可求，应龙正愁没有和姬曜谈判的筹码……姬曜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应龙的要求很简单。要妖管局千年后庇护那只小妖当然可以，但是妖管局那时候得存在，是吧。现在初期的妖管局风雨飘摇，他加入一起共建强大的妖管局，什么事都好说。 　　这一次，姬曜同意了。 　　应龙为了以防姬曜后来真失忆忘了誓言，还特意和姬曜建立了正式誓约。 　　而姬曜也因为这个忘了目的的誓约，一直留到了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第94章 　　小瘦鲤用纸巾擦了擦眼里框不住的眼泪, 伤心地呜呜呜：“他都想起一切了，这次他是特意来蚩尤冢的吧？” 　　应龙“嗯”了一声，说道：“蚩尤冢之事，一来是我需要他的帮助。”当时他虽然不确定幕后黑手是谁, 但他大致能猜到女魃和幕后之人联手了。他需要姬曜的助力以防万一。 　　“二来, 他也必须来。”应龙道, “从蒙双氏那里, 他就基本确定蚩尤的精魄即将复苏。” 　　而后，姬曜便已经做了后续的打算。 　　“蒙双氏……”经应龙这么一说，小瘦鲤就想到鱼妇那个案子, 在他以为案子即将结束的时候，姬曜突然提出的和蒙双氏的交易。 　　蒙双氏因为被颛顼惩罚，成为了不死的连体人。为了摆脱这种命运, 蒙双氏以灵魂为代价，换取了死亡和一世有记忆的转世。 　　而姬曜则用正常转世换取他们献祭灵魂具体对象的确切信息。 　　蒙双氏的那句“小心蚩尤”当时并未引起姚钰的特别关注。毕竟，姚钰虽然经历了各种奇怪的案子, 里面涉及的不乏大神大妖，但有姬曜在, 他都只是快乐吃瓜，从来没有经历过什么危险。 　　因而，就算是那个曾让黄帝都忌惮的蚩尤，在那时的姚钰看来，可能也就是未来案子里的一个主角，他就只需要在姬曜身边听故事吃瓜。 　　没想到，这根本就不是他的瓜, 而是他的雷, 而他却一直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明明可以置身事外的……”小瘦鲤喃喃道。 　　如果姬曜一开始就不管他, 他到现在都是代表祥瑞和光明的凤凰之主，不必来这凡世蹚浑水。 　　而那一次，姬曜却耗尽他所有的气运，换取了他的转世，只为实现他曾经告诉姬曜的那些他以为永远无法实现的憧憬：被温暖和爱包围，如果再能感受到一点点幸运就更好了。 　　而这一次，姬曜连命都丢了……只为保护他不被蚩尤吞噬。 　　在姬曜带他来蚩尤冢之前，姬曜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所以他才会在蚩尤精魄苏醒后和应龙说那番话。 　　这也是应龙和姬曜为什么在打伤夸父后，没有马上将夸父和女魃带回妖管局。由着夸父坐在蚩尤之躯边，给足了夸父释放蚩尤精魄的机会和时间。 　　他们就是在等蚩尤精魄被释放，然后用涅槃之火直接将其燃烧殆尽，从而彻底绝了后患。 　　而姬曜这么做，则是因为蚩尤本尊无论是以何种形式复苏，他无论是想复仇还是想继续未竟的野心，姚钰都会是他的主要目标之一。 　　“姬曜怎么会放任你身边会有一个这么大的威胁呢？”应龙轻轻道，“姬曜的第二次请求，依然是……”托付小鲤鱼。 　　小瘦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是我又笨又贪心。”他这样的身份，居然还敢肖想温暖和光明。 　　之前，姚钰被蚩尤攻击都不明白为什么蚩尤精魄被释放后，首要的攻击目标是他。作为一条才百岁鲤鱼精，他和蚩尤无冤无仇，实力又菜也成不了血包。 　　而回想起一切的小瘦鲤，却清楚原因——因为他是混沌。 　　混沌是一种混乱、无序、黑暗和不认不知的迷蒙状态。 　　世界始于混沌。 　　混沌是原初，之后才有了天地万物，才分离出了规则和秩序，也就是所谓的大气运。 　　所以，大气运的诞生是基于混沌的消亡。 　　南海之帝为儵，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混沌。儵与忽时相与遇于混沌之地，混沌待之甚善。儵与忽谋报混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凿一窃，七日而混沌死。——《庄子·内篇·应帝王》 　　儵同倏。倏与忽代表的是时间。 　　世界的原初是混沌，因而混沌是中央之帝。在万物诞生前，唯一和混沌同在的是时间。即南海之帝倏，北海之帝忽。倏忽就是迅疾的时间。 　　混沌虽不知不识，但善而德。 　　因而待倏忽很好。而倏忽为了报答混沌，便想给混沌开智慧。 　　“人皆有七窍”，倏忽的报答就是想让混沌成为“人”，因为“人”即智慧。 　　刚才应龙和小瘦鲤说：天地混沌气运还未出现时，便有了‘人皆有七窍’之说。那时，别说人类了，就连妖神都还不存在。而这……你应该再明白不过了。就是指这个。 　　人有七窍，而混沌则是一窍不通。 　　代表时间的倏和忽便帮混沌通七窍，一日一窍，七日后混沌却死了。 　　从而，宇宙万物诞生，天地规则也随着万物的诞生而出现。大气运就是秩序和规则。 　　混沌死，气运现。但代表原初状态的混沌要高于后生的大气运。 　　这也是为什么以夸父为首的妖神会有扰乱世间的想法。 　　世界乱起来才会造成无序状态，大规模的混乱和无序，就会造成混沌状态，即使无法和原初混沌相比。 　　混沌状态下才能让代表规则的气运失效。夸父他们就是想让气运失效，恢复妖神以前的地位，再复仇。 　　蚩尤想吞噬姚钰也是同理。 　　姚钰是原初混沌，即使在作为混沌死后经历了两次转世和变幻，内核和本质却无法因此而消失。不过，也只有蚩尤这种级别的妖和神才能稍稍有所觉察。 　　吞噬了姚钰，蚩尤便有了凌驾于大气运之上的可能。无序状态下，他的野心才能实现。 　　因而，蚩尤精魄复苏后，就算理智还未全部苏醒，本能也会驱使他寻找和吞噬姚钰。而姚钰空有混沌的内核，却无自保之力。这也是姬曜一定要彻底消灭蚩尤之魂的原因。 　　混沌七窍未通而死，万物诞生。死去的混沌转世成了上古天帝帝俊之子帝江——帝俊生帝鸿。帝鸿即帝江。 　　[有神焉，其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是识歌舞，实为帝江也。] 　　帝江可可爱爱没有脑袋，混混沌沌没有面目。身体长得像囊袋，红得像火，有六只脚，四个翅膀，却知道唱歌跳舞。 　　简而言之，那时候的姚钰，就像一个长着翅膀和脚的肉球。他不聪明，过得有点糊里糊涂，性格很好，喜欢跟着其他鸟一起唱歌跳舞，傻乐傻乐的。 　　但因为是混沌转世，他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伴随着他的是倒霉、混乱和无序。尽管他本性善良，但是他的到来会带来灾祸和霉运。再加上他长相奇怪，从肚子里发声，因为不聪明，话还说不明白。 　　所以，没有妖和神喜欢他，接纳他。每次帝江兴冲冲想加入叽叽喳喳唱歌的鸟群时，那些鸟群便一哄而散。 　　所以，伴随着帝江的，永远是孤独、灰暗以及那些突然其来的不幸。 　　也因此，他无比向往光明、灿烂和幸运。 　　灰扑扑且孤独的帝江，极其偶然地看到了那道光辉灿烂流光溢彩的身影划破天空而来，身后伴随着的是各色神禽，浩浩荡荡，遮天蔽日却自带华彩。那是真正的百鸟朝凤。 　　而那一幕，也成了帝江的梦想和追逐。 　　后来，他才知道，百鸟朝的凤，是凤皇姬曜。 　　帝江太向往灿烂和光辉了，因而才会笨拙地想跟在凤皇身后。在他看来，凤皇绕灿烂辉光，拥万千祥瑞之气。他跌跌撞撞追逐着凤皇，因为那是他的梦想。甚至，还一路追到了丹穴山。 　　而凤皇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就如他的那些奢望，可望而不可即。 　　姚钰说自己又笨又贪心，就是指那时候追逐着光明的帝江。 　　“哪有这么说自己的。”应龙给小瘦鲤擦了擦眼泪，声音低柔，“追逐凤皇的妖和神那么多，也就你这只小可爱才让他为之停留。” 　　应龙并不是安慰姚钰。 　　凤皇象征祥瑞。凤皇一出，天下安宁。因而追逐凤皇者，数不胜数。而真正见到凤皇的，寥寥无几，更别说能一直跟随在凤皇身后了。 　　“啊？我以为……”姚钰抽噎道，“我以为他那时没有注意到我。之所以不驱离我离开丹穴山，也是看在我是鸟的份上。” 　　“一只小跟屁鸟天天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有时候还会被自己绊倒滚得像个球。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而且没有他的允许，你又怎么可能偷溜进丹穴山，更别说能留在那？”应龙笑了笑，“丹穴山可是姬曜的私有地盘，没他的允许，就连普通凤凰都无法进入，别说你这只小肉球了。” 　　“他那时是不是就已经知道我是混沌了？”他转世成鲤鱼，蚩尤之魂还没清醒就察觉出来，更别说那时候气息更盛的帝江了。而这，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姬曜。 　　“嗯。”应龙无奈地叹道，“那时，帝江跟着他时，他就知道了。” 　　而之所以任由帝江进入丹穴山，其实姬曜也是想先观察一下再做打算。毕竟，混沌之事，影响着气运。 　　帝江笨拙地跟着凤皇，而凤皇其实也在悄无声息地注视着帝江。 　　丹穴山很安静，除了姬曜，也就只有帝江被允许进入。凤皇很少出丹穴山，而帝江一直跌跌撞撞跟着姬曜，因而也很少出丹穴山。 　　两只鸟在丹穴山一宅便是数百年。而小肉球也终于如愿靠近了姬曜。 　　姬曜喜静，但是他还是会耐心倾听小肉球絮絮叨叨颠三倒四的话，听小肉球唱着突发灵感其实不成调的曲子，听小肉球说着他的渴望和梦想—— 　　他害怕孤独，喜欢热闹，不想被讨厌，想被小伙伴接纳。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出现会伴随着霉运和不幸，他明明是一只善良的鸟，尽管没有脑袋…… 　　他也想有有爱的家人、可爱的小伙伴，还想和大家一起聊八卦，一起愉快玩耍。如果，能再有一点点小幸运就更好了。他不贪心，他就想知道被幸运眷顾是什么滋味，一点点就可以…… 　　就连他自己，都只当这些是胡话，没想过能实现。自他出生到现在，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没有人正眼看过他，没有人认真听他说过话，更别说会有人在意他的梦想。 　　帝江所有有色彩的回忆，全部都在丹穴山。 　　直到有一天—— 　　“如果那时候我知道我这辈子是姬曜用全部气运换来的，我一定不会点头的。”姚钰抽抽噎噎。 　　姬曜问他想不想体验他梦想中的生活时，帝江开心地抖动着四只小翅膀，激动地在空中乱飞。 　　“你那时也没有头啊。”应龙果然是懂煞风景的。 　　姚钰：“……” 　　应龙笑道：“我那时也被他吓一跳，果然不声不响的才是最疯的。” 　　帝江就算了。帝江的前世是混沌，比大气运更高的无序。别说是姬曜一只凤的气运了，就算把万物的气运都填上，也填不上这个窟窿。 　　“但姬曜说你已成帝江，虽是混沌转世，但并非是混沌。”应龙说道。 　　如果以帝江之身转世，那姚钰在姬曜的气运加持下，会朝着姬曜预定的方向走。但如果以混沌内核转世，那姬曜的气运就直接白费。 　　但姬曜赌对了。 　　姚钰从帝江转世成了一条鲤鱼，一条身负气运异常幸运的锦鲤。从出生就有有爱的家，到哪儿都收获一堆喜爱，可可爱爱，生活顺遂，还有着让人羡慕的幸运。 　　然后，他考上了妖管局，成了让众妖羡慕的公务员妖。 　　然后，他因为幸运这一属性，被分配给了一只倒霉凤凰大佬做搭档。 　　也因此，他和姬曜再次相遇…… 　　应龙离开前，突然对他说了一句：“有空，可以回丹穴山看看。” 　　正伤心的姚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木讷地点了点头。 　　丹穴山，承载着姚钰太多作为帝江时的回忆了，温暖的、柔软的、快乐的……所有的回忆之所以如此温情，是因为这些回忆里都有姬曜。 　　这是姚钰第一次以鲤鱼精的身份来到这里。丹穴山的禁制还在，但非帝江的姚钰却还是能顺利进入。 　　丹穴山依然是记忆中的那般，几千年的时光并没有留下特别的痕迹。 　　他起初自以为偷溜进来，没有引起凤皇的注意，还偷偷摸摸给自己垒的石头窝还在。石头上还有他偷偷刻的歪歪扭扭的凤凰，那是他曾经想成为的样子。现在看来这根本就不是凤凰，而是肥鸡……算是帝江和凤凰的结合版。 　　他沿着记忆中的路缓慢走着，边走边回忆过去和姬曜在这里相处的点点滴滴。 　　有时，他会趴在姬曜羽翼下，头顶着凤皇华美的羽毛，总觉得自己似乎也闪闪发光了起来…… 　　而那棵沙棠树，则是姬曜特意从昆仑行宫里弄来的种子给他种的。其他树他种一棵死一棵，最后就活了这么一株沙棠。他都从帝江到鲤鱼了，而沙棠树还是那棵沙棠树。 　　姚钰凑近摘了一颗沙棠果，一边走一边啃，一边啃一边掉眼泪。 　　他想姬曜了，很想很想。 　　风景依旧，但却物是人非。 　　他走到山顶。山顶曾有一个小凉亭，有时候他喜欢蹲在那里吹风哼歌。 　　但姚钰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发现原本的小凉亭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质朴可爱的小庙观。小庙宇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字：鲤鱼观。牌匾的轮廓呈鱼形。 　　而庙观之事，是他曾在听巫山神女讲述过去之事时，感叹有人为她专门建了一座庙，那时他羡慕得哇哇哇。而姬曜却直接问他想要在哪里建庙，他以为姬曜只是说说。 　　想到这里，原本已经止住眼泪的姚钰眼眶又红了。 　　姚钰推门走入，发现虽然牌匾上写着鲤鱼观，其实这里是一个雅致的小宅院。而小宅院最中央，是一片荷塘，比起他曾羡慕的夏侯易祖宅的荷塘更精致清澈。 　　院子的屋檐下，挂着鲤鱼形的风铃，因为姚钰推门引风而入，风铃轻撞出脆响，风吹而荷动。 　　姚钰再也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安静的院子里，除了风铃声，就只剩姚钰的抽噎声。 　　“哭得这般伤心，是因为不喜欢吗？”轻笑声从门口传来。 　　原本还在伤心的姚钰在听到声音时，呆愣了一瞬，然后原本埋在心中的万千心绪像是开了闸一般奔涌而出。 　　他有点害怕转身，他生怕这只是幻觉，让他空欢喜一场。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转过身—— 　　光线勾勒出挺拔又修长的轮廓，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 　　“姬曜！” 　　姚钰突然哽住了声音，只有无法抑制住地眼泪从脸上滚落。他觉得自己身体好像失去了控制，不由自主地朝着姬曜跑了过去，然后紧紧抱住了他。 　　怀里温热的身体让他心里那种不真实的虚浮感散去，他紧紧抱住姬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段时间的难过委屈煎熬伴随着哭声倾泻而出。 　　姬曜也伸出双臂抱住了姚钰。阳光从门口照进，笼罩着门口相拥的两人，在他们身后投下了融为一体的影子……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撒花！ 　　谢谢一路陪伴的小可爱们，因为你们的支持和陪伴，我才能动力满满地日更完结了这篇文！爱你们！！！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