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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在经历的一切可不是什么美妙的事情。 　　从舱底不断投放进去的液态氪石在侵蚀他的皮肤，钢铁之躯被用了点手段强行破坏，刺入他皮肤的针管开始源源不断地摄取着他的血液。 　　终于，过载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随着他痛苦的动作，艾弥丝的心也不由得提了起来。 　　…… 　　事情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艾弥丝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艾弥丝是个打工人，给老板们工作时一向挺用心的。但她就是想要攒钱修个飞船，找的工作的工资和待遇也都是按照人类的生物研究员开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干起了迫害地球上超级英雄的活儿呢…… 　　是的，艾弥丝……她是个外星人来着。 　　所有的一切变得倒霉是从她这趟宇宙旅行开始的，她的飞船在穿越虫洞进行空间跳跃时发生了故障，无奈只能迫降在了一个计划路线以外的星球上——地球。 　　为了维修飞船所需要的资金，艾弥丝伪装身份进了一家人类公司。 　　她的老板是一个愿意在人才开发上投资的人，尽管艾弥丝职位不高，也觉得工资待遇什么的都没得挑。但在深入了解过公司背后的运作之后，她发现这家位居城市里一把手的公司竟是一家业务内容随时都能被送去吃牢饭的反派公司。 　　好吧，反派就反派。 　　艾弥丝又不是没给反派老板打过工，根据她多年的打工经历来看，反派组织反而是最好呆的地方，薪水高、提成好，除了需要注意老板跑路的风险、中途挂掉的风险、不按时发工资的风险…… 　　老实说刚得知公司的背景的消息时艾弥丝心情还没那么糟，毕竟修飞船不仅需要钱，还有一些特殊的材料不是在市面上随便就能买到的，地球星对资源管控又似乎尤其严格，反派组织这种资源有独特优 　　势的地方弄到想要的东西反而更容易些。 　　不被老板发现的情况下，趁机借个公司资源用一下也不会有太大罪恶感。 　　一切的设想都是很美好的，可上来就看到他们的人绑了地球最强超级英雄…… 　　艾弥丝要昏过去了。 　　超人是谁？ 　　哪怕艾弥丝对这个星球了解得还没那么多，也不会没听说过这个超级英雄的名字，他的名字几乎是艾洛丝连接上网络之后看到的出现率最高的一个词汇。 　　可以说在她开始学习地球语言的同时就开始眼熟超人的名字了。 　　飞船坠机，这本不是一件多严重的事。机体损坏又没那么厉害，艾弥丝经常在宇宙四处跑，对于修自己飞船这种事还算得上得心应手。 　　利用反派组织来收集收集资源。只要不做得太光明正大，相信就算是星际法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实在不行还能说公司在招聘的时候虚假宣传。 　　但搞人家星球守卫者这种事要是被发现…… 　　她一定会被强制驱逐顺道告上星际法庭吧！！ 　　她为什么没在入职前考察一下老板的精神问题和工作内容的可信度呢，他们老板可真厉害，搞起事来一点也不管他们这些小员工的心理承受能力。 　　幽绿舱水下英俊的氪星之子忍不住皱起了眉，鲜少感受到的痛感让他唇角轻轻一颤，口中浮出一缕气泡，惯性模仿人类呼吸反应的举动说明他已经恢复了意识。 　　正像艾弥丝所想的那样，倏然张开的深蓝眼瞳直直地向她望了过来，生物舱上的能量监控仪器顿时亮起一阵能量浮动的红色警报光芒。 　　绿色舱水和刺眼红光的同时作用下……直视着舱体的艾弥丝直接落下了眼泪。 　　克拉克在睁眼的那瞬间气息是攻击性十足的，不怪他会有这样的反应，任谁在意识到自己处于一个不利的状况下，醒来的第一反应都会是防备出现在面前的人。他被控制住了，肌肉酸沉乏力，能轻易挣脱一切束缚的超级力量也消失在了身体里，有东西在抽取他的血液，而他一下也没法动弹。 　　但最先出现在他面前的却似乎不是设法将他困住的人，而是一个看上去是个没什么伤害性的女孩儿。 　　嗯……也或许没他以为得那样无 　　害。从她白色的实验外套来看，她很有可能是这个将他囚禁起来的实验基地中的一员，手中抱着的资料页不出意外也一定记录的都是有关他的数据分析的。 　　但说出来或许会有些好笑，面前的女孩儿用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来试图将不安和紧张遮挡住的样子让克拉克仿佛看到了他自己——这种不怎么高明的伪装手段就像当初刚拿到第一份工作的他一样。 　　海蓝色的眼睛收起了所有的侵略性和审视，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宽容，他微微动了动唇，尽管液体环境不会将他的声音传送出去，但那轻动的唇型很容易让人看得明白：‘为什么哭？’ 　　艾弥丝：……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真的是被这不科学的灯光布局闪瞎的。 　　所以地球友星的超级英雄到底是怎么样一种生物啊，明明自己身陷险境却还反过来关心一个可能是敌人的人？ 　　他也……太好了吧QAQ。 　　本就觉得自己像是做了坏事一样的艾弥丝罪恶感更深了。 　　虽说这个外星人前一秒还在思考是不是该想办法帮帮这位地球友星的守护者，但她想起了这个月还没发的工资。 　　不，冷静一下，你就是个打工人，员工怎么能跟老板不一心呢。 　　就算你想帮忙也没什么能做的，难道还能在老板眼皮底下从密不透风的地下基地里救出一个人吗？ 　　她最终装作没看到他说了什么，漠下视线，黑色框镜下的小脸紧绷，认真在资料页上填下数据报告，让他知道她是监测记录这个项目的一员，他关心错对象了。 　　过程中她又悄悄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竟然还在看她。 　　男人认真地看着她记录数据的动作，似乎对自己身处的局面没有多少紧张感，也没有表现出被囚禁的愤怒或者不安，见她偷偷抬头，还礼貌地和她点点头，像是在表示对她工作的理解。 　　这，这人心也太大了吧！有没有自己被绑架的意识呀，他该不会是被人卖还帮人数钱的那种吧！ 　　帮人数钱这种事……克拉克还不至于干得出来，记忆的最后停留在那场与外星入侵者的战斗，他在战斗的结束击败敌人后陷入了昏迷，醒来就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从周围高浓度又不至 　　于要了他性命的氪石环境来看，抓他来的人深谙该怎么对付他，对于抓获他这件事很有可能也筹备了不短的时间。 　　他到现在还没见到幕后的负责人，又几乎失去了行动力，在没有谈判和逃脱的方法的情况下，除了观察周围的环境和人的目的外，也没有更好的事情做。 　　表面上轻松的心态是克拉克选择性忽视身上的难受换来的，当抽血结束，深埋入背脊里的钛合金针尖从他身上抽离的时候，不可避免的，他痛苦地卷起了眉头，绿色液态化合物中的氪星之子虚弱地重新闭上了眼睛。 　　艾弥丝看到这一幕，捏着笔尖的手不由得一顿，指节也微不可见的揪了一下。针又没扎在她身上，但她却有种手臂上麻麻的，像是挨了一针一样的奇怪错觉。 　　她略有些僵硬地用指节在手中的资料板上轻轻叩了两下，试图让动作变得自然起来。 　　若说这是一种共情心理，放在艾弥丝这个对情感理解还没那么到位的外星人身上还不太现实。她的感觉更像在她面前有一株生机盎然的植物突然被强行夺去了阳光、摇摇欲坠快要枯死让她有点不知所措的一样。 　　“数据收录完成了吗？”一个同样穿着白色研究服的人走了过来。 　　“多诺万博士，”艾弥丝看向走来的男人，“已经好了，血样采集也完成了，需要现在这些都送去boss那里吗？” 　　“不需要，等会儿我会一起送过去。”多诺万接过艾洛丝递过来的资料页翻了翻。 　　项目本就是在秘密进行的，基地的人算不上多，除了站在实验台旁的他们外，其他几个研究员都在各自位置上忙着手头上的工作。 　　艾弥丝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推了推厚重的镜框，看了眼生物舱，出声问道，“博士，超人的情况看上去很糟糕，他不会死掉吧？” 　　“你把超人当什么了，这些氪星人哪有你想的那么脆弱？等…等等……这是怎么回事？”正在翻数据的多诺万看到一旁的屏幕上一直处于稳定状态的绿色数值线突然下滑，监测器的光芒也在逐渐变暗，渐渐趋于灰色。 　　“你们谁干了什么！？把舱水的浓度赶紧调低……算了！先把水都抽出去！老板可没说要让他死！ 　　”多诺万冲过去朝管控着生物舱的工作员大声吼道。 　　下面的研究员忙解释他们谁也没乱动过什么，原本已经开始稀释舱水的人，听到命令又慌慌张张地去开控水阀。 　　眼看那边乱成一团，监控死角的位置，艾弥丝悄悄挪了两步，将刚才扔到监测仪器上的一个金属干扰器摘下收回了口袋里。 　　本以为没人发现那点小动作，身后的水波却在这时轻轻地浮荡起一阵涟漪。 　　艾弥丝打算离开的脚步顿了下，她回头往玻璃舱看去，逐渐退去的舱水下，那个钢铁之躯的男人正对她露出一个清朗的笑容，即使在没有多少光线的封闭实验室内，也能看得到那双透彻的蓝瞳，一尘不染，温和如明净的夜空。 　　‘谢谢。’他说。 　　谢……谢谢？ 　　不，你看错了，不是我干的。 　　艾弥丝下抿的唇角让她看上去更为冷漠了，她转过身走下了工作台。 　　……而且，这也不算值得好谢，她又没做什么。 　　他们老板对超人的防备相当高，基地可不止有舱水里被投放入了氪石，超人的舱体周围还固定着几个别的辐射装置，多诺万会放心抽换舱水也是因为清楚他根本没恢复力量的机会。 　　她的做法根本不具备多少意义，顶多让他好受上那么一会儿，又没法让他逃出来。 　　他们超级英雄难道对待敌军也都这么好脾气的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那如果有一天她真的被送上星际法庭的话能帮她说两句好话吗！ 第2章 超人 　　这不是艾弥丝第一次来到地球，她曾经有过一次造访地球的经历，只不过那次经历可以用得上惨来形容。 　　那天同样有些事出意外，艾弥丝在给宇宙中的一位老板打工时不小心触碰到了一种空间能量，等她意识到她碰了什么的时候，已经连人带飞船被传送到了地球附近。为了飞船不被引力撕裂，她选择降落到了地球上。 　　艾弥丝听说过地球，也在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颗蔚蓝的星球。 　　认识的一个星际海盗告诉她地球星的人热情好客、个个都好说话，艾弥丝当时想既然是个友好的星球，意外传送到了这儿就主动去登记拜访一下，以后能有更多机会来游玩也不错。 　　但凡事总是有点超出美好的预想。 　　艾弥丝的飞船在着陆时候不小心撞坏了位于雪山上的地球圣所的房子顶，于是这个外星人连落地后连脚都没站稳，就被圣所的神秘法师请去了喝茶。 　　“我想你应该听说过地球——如果它在宇宙中不算出名，我可以告诉你它这么多年没被宇宙势力打扰的原因在哪里。”卡玛泰姬的管事法师一边说一边向她推过来一个小茶杯，但面对对方那和善与阴沉并存的气场，艾弥丝一下没敢动。 　　“地球的圣所已经保护了这颗星数个世纪之久，上个敢这么闯进来圣所的，现在都还关在黑暗维度里没有出来。”法师捏着自己手中的那个小茶柄，破了个洞的房子顶照下来的光落了他一身，衬得他整个人都是阴森森的。 　　“我们的守卫者遍布世界的每个角落，他们中有的脾气可不算好，如果不是你凑巧掉进了这里，而是误闯了别的什么地方，搞不好会被打成筛子。不知道筛子是什么？——没关系，想象一下虫族的母巢长什么样。” 　　法师森森一笑，那模样像极了艾弥丝见过的一种星系虫怪，一笑起来满是牙的那种，“我们还有一位能够撬动太阳的选手和一位一锤子下去银河抖几抖的朋友，如你所想，他们将你连人带飞船扔出太阳系都不是问题。” 　　——等等！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她真的是来拜访的不是来挑战的啊！ 　　当时的艾弥丝还不像现在这么穷，她发誓她连把人家房顶用什么材质的宇宙精石镶回去都想好了，但脸色黑成炭的神秘法师并不想听她解释。 　　抱着杯子瑟瑟发抖的小外星人就这样连一杯茶都没喝上就让原路遣返了。 　　自那之后再路过这个星系，艾弥丝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让人给盯上了。 　　说了这么多，她已经那么小心地避着地球了，为什么还会正巧坠机在这个地方，地球是不是真的存在什么不科学的磁场。这要是真被发现她跟绑架了他们超级英雄的人是一伙儿的，说不定被告上星际法庭都是简单的，他们不会把她偷偷做掉吧…… 　　要不趁还没被人发现赶紧辞职吧，工作虽然难找，但活着也不容易吧！ 　　生活不易，打工人叹气。 　　艾弥丝觉得她还可以抢救一下，好好考虑一下是跑路乐观，还是直接跳反比较容易活命。 　　超人被从之前关着的生物舱转移到了手术台上，手术台对面的一位女同事正在准备注射用的镇定剂，听多诺万博士的安排，接下来似乎是打算降低辐射对超人身体的影响，重新进行一遍细胞取样。 　　仔细说起来，就算艾弥丝真的有想帮帮这位地球的守卫者的念头，怎么才能帮上他也都是个问题。她能做的不多。 　　她看过有关超人能力的解析资料，氪星人短暂地被氪石影响过都需要段时间来恢复，他的力量很大一部分又来自太阳光的照射。但被关在这个充满氪石辐射的地下，又一时半会没法接受到太阳，就算她能用从飞船上带下来的那些小道具干扰监控把人给放下来，也未必能带着他走到基地门口。 　　更别提门外还有老板安排的巡逻兵和一群改造机械装甲随时提防实验室内会发生意外。 　　报警有用吗？艾弥丝突然一机灵。 　　她很快就又自己颓丧地否定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 　　不提警察会不会相信一个小市民的举报电话，如果警察能查得进来，以他们公司运营的那些项目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在大都会这座城市存活了这么长时间了。 　　所以她能做什么呢，果然还是只有跑路是最好的选择吧…… 　　锐利的针尖晃入了艾弥丝的视线，对面 　　的女科研员已经调配好了适量的针剂。 　　面前的同事和艾弥丝来公司的时间差不多，因为是同期她们还说上过几次话。 　　对方推了推针管，挤出内部多余的空气，一滴药液挂在金属针头上，在低温的实验室内泛着森凉的冷光，看得艾弥丝又觉得胳膊在疼了。 　　她赶紧将目光移了开。 　　手术台上的超人还没醒过来，氪星之子身体的肌肉线条厚重感十足，哪怕此时没有被战衣包裹，哪怕现在失去超级力量陷入了深睡，强悍的体格内也似乎蕴含着近乎野蛮的爆发力。 　　让艾弥丝觉得呆在他身旁都多少有点危险，如果放在他力量恢复的时期，他一拳下去她那脆弱的小身板大概就没了吧。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声很低的抽气。 　　抬头看去，发出那声接近哽咽的声音的是那位同事，长发的女士不知道为什么捂住了脸，即便如此还能看得到她脸颊上的一丝微红，她的眼中隐约有水光闪过，拿着针剂的手迟迟没有动作，似乎在因什么而犹豫。 　　“你觉不觉得……”那位女同事声音有些微颤地说。 　　艾弥丝听到她这句话，停下了手上的工作，表情也同时变得严肃起来。 　　她的同事在注射的关头犹豫，听她的语气……难道说她也是在为绑架了超人感到有些不安？与她这个外星人不一样，地球星人一定对他们的超级英雄感情更为深厚吧，不是摊上这样的老板谁会想伤害自己星球的守卫者。 　　多一个人帮忙，那她们两个人配合着可比一个人能做的事情要多了。如果这位同事感到于心不忍说想要为超人做点什么，那么她就…… 　　但那位同事的视线在那具钢铁之躯上打量了一会儿，然后回过头，压低了声音小声对她说道：“你觉不觉得他的身材真的很好？” 　　艾弥丝：“…………”？ 　　两人脑回路错得太远，让艾弥丝一时间差点没反应过来，转过弯来才发现她们的频道根本不在一条线上，她不由得要庆幸自己没在她开口之前打断她，要不然估计都要被送到老板面前了。 　　不过她是怎么从注射问题突然跳到身材问题上的？ 　　指望艾弥丝能跟得上地球的审美……那估计一时半会儿是跟 　　不上了。 　　艾弥丝在宇宙中旅游时见到过的种族不在少数，但每个种族的判断标准都不怎么一样，她之前也只有在见到一种长得跟钻石一样的星人的时候不用谁提醒就觉得他们是真的好看。 　　地球星人的话…… 　　她看向手术台上的男人。 　　协调的比例之所以会被人称道，就是因为符合视觉标准，不管谁看来都会有种恰到好处的流畅感的。 　　艾弥丝不经意间又注意到了超人浓密的黑发上，想到最近见到过的头发日渐稀少的男同事们和已经带上了假发的老板，她觉得她的同事说的应该是没错的。 　　于是点头赞同道：“嗯，是挺好。” 　　知道再聊下去可能就触及她的知识盲区了，忙转过身去调节手术台的仪器，准备配合对方注射结束后抽血。 　　女同事其实是想再跟她说点什么的，但没想到一直闭着眼的男人这时突然张开了眼睛，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超人在世人眼中留下的印象一直都是宽厚从容的，但当他收敛起那份温和不再笑时，英俊的面孔上便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和压迫。即便他的目光平静，不是多么锋利，也不具什么攻击的意味，却依旧让她握着针剂的手一僵。 　　可以说没有哪个普通人真的想要得罪超人，更别说是因为参与囚禁超人的非法实验给对方留下深刻的印象。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如果不是老板不讲道理，谁会想冒着进监狱的风险，干着被超级英雄记下的活儿……研究员没有良心都不能用在这种时候。 　　“我记得……我好像有一份报告忘记送到博士那里去了，你能不能帮我处理一下这边的事，我很快就回来……” 　　“没问题。”艾弥丝应了一声，她通常不会拒绝给同事帮忙，对她来说时间不是在实验室打发就是在员工宿舍打发，在哪都一样。接下来的采样本来也就是她要做的工作。 　　只不过那哒哒的高跟鞋声走远，艾弥丝拿着针剂转头一看，超人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差点没想把手里的针筒给丢了。 　　不，问题还没那么严重，先不要慌。 第3章 老板 　　丢了手中的针剂是不可能的，消极怠工工作还想不想要了。 　　艾弥丝垂下眼，努力让自己忽略她可是在对方注目扎人家针这回事儿，冷静地找着他手臂上的血管。 　　她按了按超人的胳膊，超人的肌肉群坚硬，她都有点不确定手中的针管能不能顺利刺进他的皮肤。不过平时地球上再坚硬的金属或许都没法伤害他半分，但昨天她已经看到了这个被誉为人间之神的人也会流血。 　　她的指腹沿着有些微凉的皮肤下滑，考虑该在哪里下手可以相对减轻一点疼痛——虽说这样的行为有点多此一举，战士们好像都不在乎这点疼——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看到针尖比打针的人都会先觉得酸疼。 　　“……我猜你刚才看到我已经醒过来了对吗？”原本没有出声的氪星人沉默地开口，他一直在等痛感落下来再开口问点什么，但沿着胳膊滑过的间断的微痒触感却让他忍不住抬起了头。 　　艾弥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见那黑色镜框下略显迷茫的视线望过来，克拉克无奈地抬动了一下嘴角，这个动作同时也让他因持续的痛苦而一直紧皱的眉宇软化了几分，神色也变得轻松起来。 　　“谢谢。”他又说了一遍，为上次那不知道有没有传达到的谢意，“我一直想问，上次，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没有帮你……好吧我确实做了点什么，为了让我在被告的那一天的时候减刑用，你愿意帮我说点好话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帮过你。”实际回答对方时，艾弥丝却面无表情地这么回应道。 　　基地里的几处监控还亮着，哪怕现在周围没什么人在，监控器也会记录下实验室的一举一动。 　　克拉克知道女孩儿对他的善意不是他的错觉，但这时的她面上却没流露出半分柔软，如果不是见了她上次悄悄做的小动作，他大概也很难相信面前透着几分不易接近的冷漠的女孩儿帮过他。 　　他想她或许顾虑被人看到与他交谈。 　　“但愿我没给你带去什么麻烦。”超人面对敌人远比面对被他拯救的人的次数多，他习惯了对付恶意，有时却不 　　知道该对向他抱以好意的人怎么办。尽管同样想早点脱困，但他并不希望无辜的人为了他付上什么代价。 　　抓他来的人到现在还没来见他，应该是对他有别的打算。 　　手臂上传来一阵冰凉。 　　这次是消毒用的药水。 　　“你一定也不会告诉我，你为什么人工作的对吗？”克拉克微微笑了一下，硬朗的面部轮廓柔和上了不少。 　　他的这个问题算不上审问，克拉克对囚禁他的人是谁有猜想——熟悉他的弱点，又有这样的氪石储备和财力资源，不出意外，很大可能是他认识的大都会某个一直对他有敌意的人干的。 　　不像闪电侠和灯侠那样会在战斗中找乐趣——他以前一直不理解他们战斗时为什么总停不下问对手奇怪的问题，那真的不是在自言自语吗——克拉克不擅长调侃，也没有与敌人做无价值的交流的习惯。 　　但看着面前面前一直维持着严肃表情的女孩儿，比起思考问题有没有意义，已经没忍住问了出来，他觉得他好像突然理解他的同伴们为什么总能问出没人会回答的问题了。 　　“如果我的老板需要从你这里得到些别的什么，他会出现在你面前。”艾弥丝声音冰冷地说，她的地球语算不上熟练，但讲起短句也让人听不出问题，说到最后她顿了一下。她回话时多少有通过暗示的方式给对方透露一些有用的信息的想法在的，只不过这会儿她脑海里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超人是不是有一个什么联盟组织？ 　　她记得他好像是某个刚成立不久的守卫地球的联盟组织的一员，是哪一个？ 　　艾弥丝到地球的时间并不算长，可以说还处在诸事不决google解决的阶段，到公司之后就进入了封闭式的管理环境了，员工基地里只有内部网络，让她也没机会再查阅新闻资料。 　　想办法向超人的盟友们求救会不会让超人获救的几率大一些？ 　　但是向地球的守卫者发送求救信号似乎太危险了吧？动静绝对不可能小。如果那个联盟组织跟曾经将她赶出地球的法师认识怎么办，如果他们真的查到这里把老板给办了怎么办。 　　不，地球上的守卫者们尊重生命，他们不会轻易怎么样对她的老板，她最该担心 　　的应该是老板利用完超人把超人给干了吧…… 　　真发生这样的事那事态可就严重了。 　　反复横跳的心摇摆了好一阵。 　　即便都有跟超人摊牌一切早点抱上这条潜在的大腿的冲动，但想到她那个脾气不太好的老板，她又有点犹豫了。 　　残害地球守卫者的罪名是肯定不能背的，但就算要写举报信，也得考虑一下怎么才能不暴露身份和不会被老板发现追杀。只不过这样一来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攒够修飞船的钱，早点离开地球的计划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实现了。 　　“接下来你会沉睡不短的时间，”艾弥丝看着超人，“还有什么别的想说的吗？” 　　谈话时用上点威胁的语气，会得到对方反过来的威胁，能从中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这是她从一个泰坦星的女战士那里学到的。艾弥丝想从超人这里听到些有关他盟友的消息，如果他直接警告她他的哪些联盟朋友不会放过他们，那就更方便她确定哪些人是可以求助的人了。 　　……但愿不会听到某位地球法师的名字。 　　但艾弥丝可能没意识到，她认识的那位泽侯贝里族的战士小姐以前说这种话通常都是打算解决掉审讯对手的时候。 　　她这会儿眼神冰冷，又在注射之前问出这样的问题，配合着她冷漠的小脸，以及镜片上反射着的无机质白光，给人的危险的意味就更足了。 　　克拉克沉默了一会儿，犹豫地问出了他最后想说的：“这一针下去我还有机会醒过来吗？” 　　…… 　　…… 　　“砰！——” 　　乘电梯上到公司三十层，还没走进开会的实验室，艾弥丝就听到一阵玻璃碎裂发出的刺耳响声。 　　谁不小心打烂了培养皿？她疑惑。 　　但紧接着，各种实验器皿和金属支架摔落在地上的更大响动就再次传了出来。 　　艾弥丝拿着报告进去一看才发现，啊哈，原来是老板在掀桌子。 　　身后的大门在她进来之后自动落锁，外界的噪音被完全阻隔，封闭的实验室内老板刚发过火的喘气声都格外清晰。 　　只能说她来的时间很巧，老板掀完桌子又是背对着门口的方向的，不然哪怕她并没有来晚，撞上老板发火都很难说不会被波及。他的这位老 　　板脾气说不上她遇到过的最差的，但绝对是最古怪的。 　　站着的包括多诺万博士在内的五六个研究员没有一个人主动说话，艾弥丝走到了人群的最后，她的体型偏小巧，被前面的人挡着，完全不会有人留意到她。 　　她抬眼看去，顺着人群的缝隙看清了实验室内的景象。 　　灰色的地面上除了满地玻璃碎渣，还有一个被打烂的小型生物舱，幼兽大小的畸形实验体死在了流了满地的营养液中。它被强行催化长大，生命不足两天，还没发育成熟的干瘦四肢像被歪歪扭扭地安在了躯体上一样，与它的身体格外不成比例，像个坏掉的玩具。 　　那是利用超人的基因制造出的生物。 　　“你们觉得我想要的是这样的结果？这样没用的垃圾？”老板深吸了一口气，他整了整领带，怒气未消地看着手下的这群人，“已经多久了，为什么我们培养出得还是这种没用的东西？我费劲办法拿到的样本都让你们干什么用了，盯着做白日梦吗？” 　　其实真的不是很久……实验室内温度不算高，但多诺万却感觉自己额头上一直在冒汗，作为整个项目的管理人，他承担的压力是最大的。 　　“它们的生长周期太短了，”他解释道，“这批实验品的成长速度已经违背了生物的成长规律，我们只是需要些时间……” 　　“规律？超人也不遵循那些规律，别给你的残次品找借口，多诺万。”身穿西装的男人冷笑了一声，“你是不是觉得我的时间多到都可以去参加总统竞选？——用你的脑子想点有用的东西吧！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即便它们有再多的发育时间也改变不了它们是垃圾的事实，你根本没能把超人血液的价值最大化——这些克隆体的基因就有缺陷，连我期待的一半都达到不了，你还指望它们长大继承多少我想要的能力？” 　　艾弥丝看了眼都快出了一身汗的博士，多少有点感慨小职员也有小职员的好处，至少不用直面老板这样的怒火。 　　血液有多少用途艾弥丝自然是知道的，她最初来公司时的项目内容其实就是基因的解析和重组。超人的血液的用处大概就更多了，推进生物科技、制造基因武器……她也不 　　意外她的老板拿它们用来克隆。 　　如果不是工作内容突然间变成了研究地球最强守卫者，她会以为他们老板是一个为地球的生物学发展做出杰出贡献的人——尽管艾弥丝不觉得她的老板会拿那些东西做出什么好事儿来，但她不能否认她的老板真的很聪明。 　　只不过想要掌控一种根本无法驾驭的力量，也同样很危险。 　　艾弥丝从进入公司见到她老板的第一面开始就感到她老板身上有一种不知道哪里来的烦躁感，他那时还没有抓到超人，那种焦躁不安的情绪甚至不是因为囚禁超人而起，而是针对什么即将面对的更为严重的事。他迫切地想要去做什么事情，但又始终觉得时间不够。 　　看着他们利用超人做研究也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但好在解析超人的基因看上去没他们预期的那样顺利，她的老板还没拿超人的血液干出些什么失控的事来。 　　“好好想想我是为什么找你们来的！我找你们来是为了解决麻烦的，而不是让你们把麻烦丢给我处理的！”老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底下的人就散开各回各的工作岗位了。 　　他走之前叫上了多诺万。 　　“……联盟的那些人已经在调查我了，这些该死的总是盯我盯的那么紧，我的行动有限，他们很快会找上我…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的时间不多……” 　　艾弥丝在老板他们后面出的实验室，她原本有点事想要找多诺万博士交流，但老板他们的谈话不知道多久才能结束，想了一下，还是先回地下基地好了。 　　轻科技感的公司走廊上只有冰凉的金属气息，老板的奇怪脾气体现在各个地方，忘了听哪位同事提起的老板不喜欢香味，于是公司上下连一点扩香的味道都没有，不管哪个角落都只能吸到一肚子空调的冷气。 　　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艾弥丝的错觉，她好像觉得闻到了一阵不怎么明显的血腥味。 　　不，不是她的错觉，拐角处，一个身穿黑橙相间的轻型装甲、脸上带着一只黑色眼罩的男人斜靠在一旁。 　　他是谁？什么时候出现在公司里的？ 　　那人的打扮一看就危险，但老板走过去时视若无睹，在走廊上等老板的女秘书莫茜小姐也对他没什么 　　反应，看上去都是知道那个人的存在。 　　他是被雇来保护老板安全的吗？ 　　男人就像一个行走的武器库，除了腰间佩戴的枪弹和冷械，他的胸前还绕着一排大口径子弹，背上两把长刀瞩目。他在她走来时抬了下视线，但或许是觉得一个普通职员没什么关注的地方，锋利的目光只在她身上落了一瞬就收了回去。 　　艾弥丝没有看他，走过去时暗中悄悄加快了脚步。 　　她不怎么喜欢那个人……她闻到血腥的味道就是从他身上传来的，但不是他受了伤，那种让她不舒服的死亡的气息来自他的刀和枪。 　　“你知道该怎么做……我不能表现出异常的动向，所以我需要你尽快……” 　　前面那行人到了电梯口，电梯还没下来。 　　艾弥丝犹豫要不要过去，上司们在谈话时稍微有点眼色就最好别凑过去，可如果她不过去就要跟旁边拿双刀的男人干瞪眼。 　　“我可不想和那些人打交道，谁知道那些疯子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不等艾弥丝想清楚要不要继续往前走，老板的话还没说完，最后那声冷笑刚从喉咙间冒出了一半，人就消失在了走廊上。 　　……消失在了走廊上？ 　　她老板呢？ 　　艾弥丝倒抽一口冷气。 　　眼看多诺万博士和莫茜小姐开始往楼下看，她血压都瞬间升上来了。 　　——不可能吧，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这么多人看着的情况下老板还能掉下去吗！！她那么大一个老板就这么没了？？ 　　心脏都差点从她可怜的身体里跳出来，但接下来的一幕证明老板不是从楼上掉下去了——准确说他的确做了一次自由落体——又很快被吊着脚踝拉了上来。 　　连通两侧建筑的玻璃桥上垂下来一条绷紧的钩索，被绑着脚踝倒提起来的老板摇摇晃晃地倒悬在他们这层走廊外侧。 　　角落的阴影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黑漆漆的人影。 　　“没人想和你打交道。”突然出现在走廊上的黑色人影向老板的方向走去，他看上去分明是个普通的人类，嘶哑恐怖的声线却又让人怀疑起了他到底是不是人类。“如果你把你隐瞒的事情早点交代清楚，所有人都会轻松上很多——莱克斯·卢瑟。” 第4章 突发 　　眼看老板那颗聪明的脑袋从懵逼中恢复过来之后就开始了骂人，艾弥丝砰砰直跳的心这才多少平复下来点儿。 　　没事就好，老板没事就好，要是老板突然有个闪失…… 　　……这个月的工资就没人发了吧。 　　莫茜小姐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动作极快地朝入侵者袭去。 　　冷酷的秘书小姐除了文职人员的身份外还是老板的私人保镖，她的格斗技巧出色，但身着黑色制服盔甲、漆黑斗篷像个蝙蝠一样的男人的体术也远超常人，莫茜在他面前占不上优势，几招下去就出现了被压制的趋势，更别说找到机会接近老板了。 　　背后突然间起了一道劲风。 　　差点划穿耳膜的枪声在艾弥丝身侧响起——从她身后飞出的子弹击中钩索，刚才见到的雇佣兵迅捷地窜出，抓住了断开的绳索，将老板扔回了走廊上。 　　“你可没说最近会遇到的麻烦是他，”丧钟一边装填着子弹一边说道，“这人可是个大麻烦，我要求工资翻倍。” 　　卢瑟没理他，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就开启了对敌的嘲讽模式：“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就这样闯入一个合法公民的私营企业？以前可没见你的手会伸这么长，你不在你的城市好好呆着，来大都会参观是吗，蝙蝠侠？” 　　“你清楚我为什么在这里，”声线凌厉的男人看了他一眼，“我只有一个问题，别再想像之前用你应付zf的那套说辞蒙混——他在哪里？”对方最后的质问声被接连而起的枪响声淹没。 　　卢瑟眼中透着几分阴沉，牙齿都在磨动，“我说了我不知道，哈，听不到我承认你就打算暴力执法？哦那可真不让人惊讶，你把自己打扮成一个见鬼的蝙蝠就是为了用那特殊身份玩这一套？” 　　大厦的警报系统已经在刚才被女秘书激活，红光亮起，莱克斯集团的防御系统可不是只会蜂拥上来一堆手拿电棍的安保人员，就连艾弥丝都知道接下来会冲上三十楼的是卢瑟先生培养的一些战斗人员和机械装甲，那位入侵者却似乎没有因此感到陷于不利的状态。 　　很快艾弥丝就知道为什么他不见慌乱了。 　　需 　　要拖延时间的不止是他们这边。 　　面前像是突然刮过一道红色闪电，肉眼几乎没能捕捉到发生了什么，拿双枪追着蝙蝠玩人体描边的雇佣兵先生就被撞飞了冲出去。 　　超级速度？ 　　艾弥丝眨了下眼。 　　“我刚才是不是撞到了什么？”那道闪电停了下来，堪堪在蝙蝠侠身边刹住脚。 　　红色制服的青年看着地上的雇佣兵，“哇噢，那是丧钟吗？抱歉，我不是故意撞到他的，但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虽然说着道歉，但很显然他也不是真的打算去扶对方一把的，青年随后就向他的同伴汇报道，“没有看到人，B，所有能找的实验室都找遍了，但是我没有看到他，如果不是我们的情报错误找错了地方，那就说不是这里的哪个角落存在我没发现的通往魔法城堡的奇妙空间了。” 　　蝙蝠侠还没来得及说话，半空中这时又多出一个漂浮着的高挑的身影，“男孩们，我说了我们应该少说点废话坦诚一点，给彼此节约一下时间。” 　　同那道冷意十足的女战士的声音一起出现的是一抹金色的长鞭。 　　雇佣兵先生还没从楼底下爬上来，眼下可没谁能帮得了他们，但让艾弥丝没想到的是老板这次反应出奇地快，只见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将一旁的女秘书推了出去。 　　目睹了全过程的艾弥丝：“…………” 　　做个人吧老板。 　　她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多诺万博士一看到敌人出现就拼命往角落里躲，努力降低存在感生怕被谁发现了他一样。他们这些文职人员还能划划水，莫茜小姐真不容易。 　　神奇女侠用真言套索是为了抓人，突然间见有人扑上来，她只能收力以免伤到对方，尽管如此，那人还是撞在了她的鞭子上。 　　看到秘书小姐也倒下，艾弥丝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站的位置在走廊口，老板的斜前方，偏就在这时那位气场十足的黑发女战士还扫了她一眼，似在判断她是不是潜在的对手。 　　这……她也不会打架啊，能够派得上用场的高科技防身道具都被她放在宿舍，谁能想到在公司随便走走就能碰上老板被人找上门揍。 　　但眼下站着的就只剩她一个人了，那退是不可能退的，一旁就是老 　　板，在老板面前后退一步估计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艾弥丝只能硬着头皮，主动张开双臂往比她还弱小又无助的老板面前挪了挪，对上女战士的视线：“请、请不要这么做。” 　　可以说是鼓足了勇气，希望老板事后能给报一下公伤。 　　“别伤害他，我们的老板他……”有的人越慌时表面看着越冷静，但表现出冷静是一回事儿，理智卡不卡壳就是另一回事了。艾弥丝还没弄清楚老板到底是干了什么被人找上门的，她有那么一秒可能是想要拖延一下时间等待支援的，但如果她知道她接下来会说点什么来拖延时间，在一开始就该放弃反抗让战士小姐姐把她抽晕过去。 　　与她沉着冷静的白衣黑镜的科研员外表形成极大反差，她用极为镇定的语气说出了让在场所有人都沉默的话，“……我们的老板是个好人，他一直按时交税的！” 　　四周突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动作都跟慢了一个倍速一样。 　　不说别人，连艾弥丝自己都懵了，她刚刚说了什么？……她是被老板那句合法公民给洗脑了吗？——老板按不按时交税有待考证，但老板是个好人？不提怎么被推出去挡枪的莫茜小姐，都忘了地下的核防基地里还被关着一个超人吧！ 　　场面一度十分僵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艾弥丝感到就连身后老板注视着她的视线都格外诡异。 　　“你是不是刚毕业不久？”闪电侠是最先忍不住开口的那个。 　　没等女孩儿回答，他欲言又止地又转头看向卢瑟：“你们公司是不是搞什么诈骗招聘？” 　　挡在卢瑟面前的黑发女孩儿看上去的确也很年轻，如果不是那身白色的研究服，她看上去就跟刚从学校里走出来的孩子差不了多少。厚重的宽大框镜下是一张轮廓柔和的小脸，浅灰色眼瞳让她看上去有种不谙世事感，虽然疏冷和防备的神情让她看上去带着刺，但她就像是个为了保护身后的狗崽被人欺负而努力表现些威慑的邻家女孩儿——呃，这个比喻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天啊，她不会真是让莱克斯企业的人给骗了吧。 　　就连一向对待战斗和任务专注投入的神奇女侠都沉默了，她看了那女孩 　　儿一会儿，扭头对蝙蝠侠说：“如果有机会，你说不定可以给她一份儿正常的工作。” 　　……然后得到了蝙蝠侠不赞同的目光。 　　“我想你不清楚你的老板私底下都做了些什么，他并不值得你站出来。”神奇女侠上前了一步。来自亚马逊的女战士身上流淌着半神的血液，有着神明之力的她性格却谦勇善良。 　　她善待弱小，同时也尊重勇者。 　　面前的女孩儿分明该清楚没有和她抗衡的力量，却为了保护认为需要保护的人而站了出来。戴安娜完全可以稍微动用点力量让她让开，但她不想伤害到这样的孩子，也不想让她认为他们怀着恶意而来。 　　“没有人要伤害卢瑟，我能向你保证不会有人受伤，我们只是需要让他诚实地回答一个问题——有关我们一位失踪了的同伴。” 　　“女侠，我们没那么多时间。”蝙蝠侠沉声提醒，他们需要快些从卢瑟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同伴？他们来这里是为了救人？ 　　艾弥丝望着个子高出她不少的女士，她能从那双油画一般深邃而坚毅眼瞳中感受到她的诚挚。 　　老实说艾弥丝也很想从原地赶紧离开，美丽的女战士手中拿着的金色鞭子散发着一股让她有点抗拒的力量，那力量让她有些不舒服，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已经不是她想不想让开的问题了…… 　　等等……他们说来这里是为了救人，救谁？ 　　不，不可能的吧，不会正好是她想的那个人吧。 　　刚冒出这么一个惊悚的猜测，艾弥丝就听到身后的老板说话了。 　　莱克斯卢瑟喉咙中发出一道意味不明的声音，似是低咒，又像讥讽，“你们有什么证据指向我？这就是你们这群怪人要将脸蒙起来要干的事？越过法律，用你们那没人能抵抗的超级力量来逼迫人说实话？——正义联盟，你们宣扬的正义，是为了谁执行的正义？” 　　正义什么？什么联盟？ 　　不等艾弥丝想清楚这名字到底是在哪听过，不亚于一颗脉冲弹在耳边炸开的效果的声音响起。 　　“没有人比你更懂法律卢瑟，我们能不能改天再聊越过法律能做什么？——现在能告诉我们大都会那场战斗之后你把超人带去了哪里吗？” 　　艾弥 　　丝：“………………” 　　他们真的是来找超人的啊…… 　　就想问一下现在再说她跟老板不是一伙的还来得及吗？ 　　脚下的地面都快站不稳了，有那么一刻艾弥丝觉得她的飞船可以不用要了，找机会钻进地球星的火箭直接原地起飞离开这个美丽的星球好了。 　　“这个世界需要他，卢瑟，你看到了上次那场战役如果没有超人会有多么惨重的损失……” 　　“不是我们！是你们——你们需要他！离开了他你们还能做成些什么？不……我对你们说这些干什么，这个世界也不需要你们！外星人，异族人，超能力者……超级英雄？——以前没有你们的时候世界就会毁灭了吗？你们说要保护这个世界？——但是这个世界就是从你们的出现开始变得危险不断！” 　　同样身为外星人的艾弥丝抖了一下。 　　等会儿打起来不管被谁碰一下都直接装晕，绝不再睁开眼了。 　　气氛紧绷到了极点，这时，又一道刺耳的枪声在走廊里回荡开。 　　“砰！——” 　　所有的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消化发生了什么才浪费了艾弥丝不少时间。 　　如果不是面前的女侠失措的眼神，左肩膀上那股麻木的痛感可能会被她感知到的更晚一些。 　　白色的实验服转瞬间多了一层刺眼的血色。 　　她好像……中弹了。 　　——从楼下爬上来的丧钟朝正义联盟的人开了一枪，被神奇女侠用手环轻松挡开，但折射出去的弹道却没有停下。 　　眼下的一幕其实挺微妙的，艾弥丝一开始没有替卢瑟挡枪的念头，不过可能出于本能担心她那脆弱的老板死掉，她不经意间真的动了一步，总之结果就像是她主动为卢瑟挡下了那发飞来的子弹。 　　她想告诉满眼歉疚的战士小姐没多疼的，但之前为了能更好的学做人，她来到地球之后尝试过同步人类的感官系统，大概枪伤对人类生命体来说的确是一种致命打击，痛觉传送到神经中枢，她一时发不出声音，身体也已经失去控制地向后倒去。 　　有人接住了她，是她的老板。 　　坦白说，艾弥丝觉得她这位有洁癖的老板在她倒下的时候是想推开她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没那么做，稍一犹豫， 　　反而以维护的姿态将她紧紧揽入怀里。 　　艾弥丝没弄懂老板为什么一反常态，但她大受震惊。 　　难道说老板觉得愧对为他负伤的员工，总算要做个人了？ 　　——接下来她就知道卢瑟为什么没把她推开了。 　　伴随着从楼下赶来的护卫队的脚步声，只见她的老板神色中夹杂着悲痛，讽刺，还有分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他抬高了嗓门，用一种极为蔑视的眼神看着正义联盟的人：“看看！你们都保护了些什么！” 　　…………艾弥丝只想赶紧把脸给捂上。 第5章 养伤 　　“你的伤势需要在医疗实验室修养上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的开支公司会全部报销。” 　　艾弥丝是在公司的医疗基地里醒来的。 　　最先来看她的是莫茜小姐。 　　女秘书一如既往的没多少表情，公事公办地处理着员工受伤的事宜。 　　作为昨天的外来入侵事故中受伤最为严重的两个人，她还需要在病床上躺着，莫茜小姐就已经开始工作了，让艾弥丝不由得有些心生内疚。 　　不过说真的，艾弥丝很好奇秘书小姐对工作都没有半点的抱怨吗，要知道她昨天还被老板推出去挡鞭子，今天就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正常上班了。 　　但又想了想……鉴于老板不干人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秘书小姐可能是已经习惯了吧。 　　摊上这样的老板谁还能怎么办呢。 　　出神的功夫，莫茜小姐已经给她读了一遍工伤补偿，比预期中要丰厚上许多。 　　“我手上还有一部分项目没有完成……”虽然不工作比工作都要拿得多，艾弥丝还是表达了自己没那么大的休息的意愿，她可以在伤势稍微好转之后就回去工作。 　　这么勤于工作当然不是因为她这个打工人的自觉，她也想一边享受伤假补偿一边摸鱼。但这时候休个长假……艾弥丝是有点不太敢的。 　　想起自己很大可能已经上了正义联盟的黑名单，这个小外星人就冷静不下来。 　　昨天最后的对峙是老板赢——卢瑟老板当时竟然报了警。 　　在地下实验室囚禁着一个超人、公司大量违规项目、并且身边还簇拥着一批非法武装警卫队的情况下，他们的老板竟然反手报警把正义联盟送走了。 　　一套操作也真是看呆了艾弥丝。 　　果然没有人比他们的老板更懂法律。 　　幸好她当初没选择报警举报老板，不然吃牢饭的就很难说是谁了。 　　虽说如此，艾弥丝也知道正义联盟会选择撤离不全然是因为老板借着警方和手里握着他们危及普通人的录像‘证据’给了他们压力的缘故。 　　雇佣兵与机械卫兵已经赶到老板面前，正义联盟的人已经失去了最初的优势是一方面，大动干戈是所有人都不愿 　　发生的。再有就是老板抓着她不放原来是为了掣肘神奇女侠，神奇女侠或许是对她有歉意在，还真就没再动手。 　　理清了当时状况，艾弥丝顿时觉得多诺万博士果然是各方面都值得学习的榜样，她该一开始跟随多诺万博士的脚步一起躲起来。模拟痛感带来的枪伤后劲上来之后艾弥丝如愿以偿地昏了过去，不用再面对这个复杂的世界。 　　如果不是她干扰了他们的救援，正义联盟的人说不定已经救下超人了。 　　她现在怎么可能还有养伤的心情，要是这种时候有人跑到超人跟前告诉了超人是她阻止了他的同伴们来救他，那她残害地球守卫者的罪名怕不是真的坐实了。 　　她需要趁还有机会再见一见超人，跟超人解释一下，或者想想别的补救的办法。 　　“多诺万会接管你手头那部分工作，你可以不用担心工作上的事。”莫茜说，“鉴于你为了卢瑟先生不顾自己的安危，卢瑟先生除了愿意承担你所有的医疗费用和工伤补偿外，同时承诺给你三倍的带薪休假补偿，你可以放心养伤直到痊愈。” 　　卢瑟这么做是想彰显对员工的大度，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一位吝啬的老板，也让所有人看到拥护他立场的好处。遇到能培养忠诚的员工他也不会放着不管，这样的蠢货难得，不然也根本没必要派莫茜来处理一个小员工的工伤的事。 　　但老板的用心良苦艾弥丝这次是完全没体会到的，她在听到三倍带薪休假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她望着秘书小姐，紧紧抿着唇不让自己表现得过于冲动，“如果我现在返回工位，能一边拿着带薪补贴一边拿着工资吗？” 　　‘咔——’ 　　那是声类似笔杆断裂的声音。 　　艾弥丝觉得她可能出现了幻听，因为秘书小姐手中那根签字笔还看上去完好无损地在她手里攥着。 　　能不能同时拿两份工资艾弥丝是不知道了，一向面无表情的莫茜小姐嘴角似抽搐了几下，一句话也没说地走了。 　　不过她走之前似乎跟医疗博士交代了些什么。 　　艾弥丝问过来给她诊治的医师恢复期要多久的时候，对方告诉她只要她觉得行动没有障碍，随时都可以离开。 　　中了枪伤的人 　　自然是不可能当时就下地跑的，哪怕艾弥丝的恢复能力要比人类强上不少，她也不能表现出来，还要遵循人类的生理规律老老实实在病床上躺上一段时间——不然被关进实验室研究的可能就是她了。 　　作为世界前沿的科技公司，公司内医学实验室也是首屈一指的，处理一个枪伤还是不成问题的。艾弥丝需要庆幸公司内什么设备都有，不然如果她是被送入医院救治的，估计还要担心会不会有正义联盟的人找上她。 　　嗯……如果是卢瑟老板的话也很难说不会在送她就医之前就不声不响地处理掉她了吧——为防止员工泄密，首先解决员工。 　　艾弥丝进入公司之后就处在了封闭管理状态的，工作只有内部网络，他们那批研究员都没离开规定活动范围。 　　这次因伤被送进医疗室，借着医疗室的平板，艾弥丝刷了一下午地球守卫者的资料，越是看她就越心惊胆颤。 　　昨天她看到的是正义联盟的神奇女侠、蝙蝠侠和闪电侠。 　　氪星之子暂且不说，正义联盟的成员还有来自亚马逊的半神、拥有雷霆之力的古神、海洋领域的领主……好家伙，他们之中竟然有一位来自欧阿星的绿灯侠。 　　地球上为什么会有常驻的绿灯军团的人？ 　　这下好了，都不用走星际法庭，如果被抓的话绿灯军团能直接审问判决送监一套流程把她带走。 　　地球真是太可怕了…… 　　艾弥丝刷完之后直接躺平。 　　…… 　　再见到超人已经是第三天的事。 　　医生给她胳膊打上了绷带固定，又贴心地给了她一针止痛，嘱咐她这段时间别做剧烈运动就放她离开了。 　　艾弥丝先绕道去了宿舍装了些派得上用场的小型科技道具在口袋，然后穿过双层式的电梯，赶在晚间调班的时间去了地下基地。 　　莱克斯卢瑟先生玩心理和设防很有一套，正常人可能都干不出绑了超人之后还将人关在自己公司这种事，但她的老板毕竟不能算在正常人一列，不然谁会把公司当基地建，也不会还有别人因担心哪天会发生核爆而在自己公司的地下建一座核防御设施吧。 　　闪电侠那天说没有发现超人，那是因为通往地下基地的路本就不是常规的 　　方式能找到的路。 　　艾弥丝鼓足了精神，已经想好了面对超人该说些什么，坦白她没想与他们为敌，她会想办法帮他离开这里，她真的不是个邪恶的外星人。要是超人不打算原谅她……那就只求她跑路的时候他们能看在她没做什么威胁世界和平的坏事的份上，别发布有关她的通缉令了。 　　但当她走入实验室，看到冰凉的冷光下低垂着头的超人的时候。 　　她又没那么确定她该怎么做了。 　　周围环境的氪石辐射浓度比之前增强了至少一倍，实验室内肉眼可见浮动着一层阴晦的绿光。 　　超人轮廓分明的面庞一半在光明下，一半在阴暗中，那具被架起来的钢铁之躯看上去就像是落难的神明。 　　他很痛苦，也很虚弱，如果不是钳制着他双手的合金手环，他或许会随时倒在地上。 　　他同时也很……愤怒。 　　阴影下的氪星之子眉头紧皱，手腕到肘部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不少黑色的淤痕，看得艾弥丝心头一跳。他像是被什么惹怒过，怒起挣扎，但只给自己留下了没法轻易愈合的伤口。 　　说不上是被那凝重的气氛吓到。 　　艾弥丝后退了一步，她有点不确定还要不要过去。 　　她也不知道这一刻她在怕什么。怕超人会死掉？还是觉得他本身就很可怕？ 　　不管怎么说，她给自己找理由这会儿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但就在她又挪动了一下脚步的时候，对面那人似乎听到动静了一样抬起了沉重的脑袋。看到是她，他的眼睛中似是多了一抹亮光，随后抬起了一个用上点力气的微笑，“你好？” 　　他在跟她说话？但她好像并不是一位朋友？ 　　艾弥丝犹豫了一下，没有再往后退，但也没过去。 　　她站在了原地，抬头看他。 　　超人也没有接着说话，仿佛就只是想跟她打个招呼，只不过他身上最初的虚弱和颓力已经随着他微微挺起的胸膛淡去。 　　艾弥丝觉得她有些不意外人们会称超人为太阳之子了，当他扬起笑容时，似乎能驱散所有阴翳，把温暖给人带去。但，他将安心的一面给人带去，从不会让人看到他背后藏着的痛苦。 　　超人好像……一直都这么好的不是吗，哪怕她站在他 　　的对立面，他也没给她怒色，所以她刚才到底在怕什么？ 　　艾弥丝缓缓放松了一直紧绷的肢体，想了一会儿。 　　哦……她好像是有点怕他生她的气的。他大概还不知道她干了什么，不然也不会跟她心平气和地和她说话了。 　　“我好像有一阵子没见到你了。”克拉克说，话音未落他就发现了她打着绷带的胳膊，“抱歉，你受伤了？” 　　克拉克的性格就已经算不上多么会与人交流的了，只能说碰到艾弥丝这个地球语都没学明白的，也就显得他格外健谈了。 　　艾弥丝看了眼自己的胳膊，她这会儿还在思考该跟超人解释些什么，因此也就没留意他提说伤的事。 　　“你的朋友他们……”她抬头看向他，“正义联盟的人两天前曾经来到这里找你……” 第6章 能源 　　面前的女孩儿会主动和他交流让他有点意外，说起的还是跟他同伴有关的事让他更意外了。 　　克拉克条件反射地抬头朝监控的方向望了眼。他不知道的是艾弥丝为这次见面也做了考虑，一进基地就用干扰器干扰了那些监控摄像。 　　默了一会儿，克拉克才开口：“卢瑟跟我提起过。” 　　老板来过？ 　　艾弥丝听他这么说，突然间了然超人手腕上的伤是哪里来的了…… 　　Boss一定是自上次正义联盟潜入之后觉得对方一时半会儿不会来找他第二次麻烦，就赶紧跑来超人面前拉嘲讽了吧，不是他也没人会随便招惹超人，还惹怒了他。 　　“抱歉……”艾弥丝看了眼他手上的伤痕，小声地说了一句。 　　艾弥丝本想和他讲一下那天发生的事，但触及那双如旅途中见到过的幽蓝恒星一般漂亮的眼睛的时候，又想到他经受的伤害，她不知怎么问出了这个和原本来的目的差了很多的问题：“……即使是这样你依然愿意保护他们吗？” 　　“他们？”克拉克问。 　　人类。艾弥丝差点把这个词说出来了。但幸好她的地球语没那么熟练，让她在发声的时候差点咬到舌头而停顿了一下，才没让她把这个词说出口，要不然也显得太莫名其妙了。 　　“我是说……”艾弥丝慌忙补救，“你还会保护我们吗。” 　　克拉克没太理解面前的女孩儿为什么会这么问，她让这个问题听上去像是在问——即使她和他的同伴们伤害了他，即使她的老板这么对他，他会不会在他们需要的时候仍然给予他们援助。 　　她在担心卢瑟暴露之后她的处境问题？但说真的……克拉克不觉得她是一个敌人。 　　“是的，”克拉克说，“只要有人需要，我会给所有向我寻求帮助的人保护，不管什么时候。” 　　见女孩儿还在看他，像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那么做。 　　——这就有点难回答了，她在问他为什么会原谅伤害他的人吗，可她现在的立场就是他的对立面让他该怎么回答。 　　“我不具备决定一个人命运的权利，也不会给他们定罪……”克拉克思考了片刻，说 　　道：“审判罪行的是人类的法律，我只负责在必要的时候将他们交给法律。” 　　最近一直都在担心被送上法庭的小外星人感觉这会儿冷气有点凉……她跑不了被送上星际法庭的命运了是吗。 　　艾弥丝沉默了下来，一时没有开口，像是默许了听到的回答，但事实上，超人的回答和她最初想要知道的有点偏差。 　　——准确说，艾弥丝一开始想问的是，即使遭受人类的伤害他为什么还是不会放弃他们。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接受超人的保护，就像她的老板。超人看到了这个世界不那么美好的一面，却仍然选择接受了它们。 　　超人很强大，作为一个异星的外来者，他选择停驻在这个星球，守卫这里，他本可以不这么做，也可以不用遭受来自他守护的世界这样的伤害。 　　但艾弥丝没法把她问题的意思准确地表达出来——因为这是她这个外来者对这个世界的观察和理解，同时也是对于同样身为异星人的超人这个强大的生命的好奇。 　　她问这些做什么，听着也太奇怪了，她来不是为了聊天的，再浪费时间下去换班的同事可就快过来了。 　　“你的同伴他们那天原本有机会找到你，”艾弥丝收起了那些没有边际的想法，和超人交代起了正义联盟来到那天发生的事，“但因为一点意外……”她顿了顿，整理了一下地球用语，“因为我的缘故拖延了时间，卢瑟先生的护卫队赶到，他们当时才不得不离开。” 　　艾弥丝的表情像往常一样没多大起伏，只有从那逐渐加速和紧迫的语气中才能多少听出一点情绪上的变化。 　　“我不清楚他们是正义联盟的人，也没想到他们是来救你的，当时以为他们会伤害到卢瑟先生……” 　　“你就是在那时受伤的吗？”克拉克问。 　　“对，当时……不，这不是重要的部分，我来是想告诉你——”黑色框镜下的小脸看上去很冷静，但老实说艾弥丝这会儿是有点紧张的，她深吸了一口气，认真说道：“很抱歉阻止了你同伴的救援，我没有想要伤害你，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想办法帮你离开这里。” 　　艾弥丝说完，紧张地等待超人的回应。 　　让她没想到的是最先到来的 　　不是责问或者质疑。 　　超人神色中浮现出一丝讶异，他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嘴角似乎颤了下，紧接着，他眉间松动，低低地笑出了声。 　　艾弥丝：“……” 　　怎么说艾弥丝当时的感觉呢，就像鼓足勇气涨成了一个饱满的气球，觉得自己起飞都不成问题了，结果迎面撞上堵厚厚的墙，瞬间撞得她晕头转向找不到方向了。 　　艾弥丝想了一秒，又想了一秒，问：“你……刚才在笑我吗？” 　　克拉克：“我……没有吧？” 　　艾弥丝：“…………”你骗人，你刚才肯定在笑我！我都看到你虎牙了！ 　　她可是思考了很多遍，工作和工资都不打算要了决定救他，他竟然还嘲笑她！ 　　见她下抿的有些生气的唇，气鼓鼓的像一只独自生闷气的猫。克拉克忙干咳了一下，忍住眼角溢出的笑意，“对不起，我只是……我实在是有点意外。” 　　不，应该说——他丝毫不意外她会突然间跑来告诉他听上去这么不可思议的事，他甚至都没在第一时间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 　　他不清楚为什么，但就像她说的，她没想过伤害他。这个身为实验基地一员的女孩儿虽然看上去一直像是想和他划清界限做好本职工作，但克拉克隐隐能感受得到，如果在他受到威胁的时候，她可能是会愿意尽她所能给他帮助的那个。 　　克拉克刚才也当然不是在嘲笑她，他会那么不自觉地笑出来是因为面前的女孩儿——像极了在佩里眼皮底下紧张兮兮地搞小动作生怕会被发现的自己。说真的，他找理由翘班的时候佩里就是这么看他的吗。 　　“我的同伴们不会放弃寻找我的下落。”克拉克不想表现得那么严肃，但为了不让女孩儿觉得他在轻视她，他只好稍稍正色。 　　艾弥丝以为他说的是正义联盟的人很有可能再次来这里，于是点头，“我知道了，如果再次碰上他们，我会想办法把有关你的消息传递给他们。”其实就算正义联盟的人没来，她也要想别的办法让超人能早些离开这里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为你做的事……” 　　“不，我想说的是，”克拉克抬头看了眼门口的方向，又收回视线，温和的目光下带着诚挚，“我 　　很感谢你愿意帮我，但如果可以的话，也请保护好自己不要受到伤害可以吗？” 　　艾弥丝愣了下，她没想到最先听到的不是他吩咐她该去做哪些事情，而是即便这种情况他还在让她注意自身安全的问题。 　　所以说……超人为什么这么好啊QAQ。 　　“你又是为什么会想要帮助我的？”克拉克放轻了声音。如果在必要的时候，他会向她寻求帮助的。但以她现在的立场想要帮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被卢瑟发现代价绝对不会轻松。这也是超人不希望她涉险的原因，她身上已经带着伤了。 　　因为……这让艾弥丝怎么回答？地球年轻人中好像流行‘你是我的英雄’这样的话，这么说行吗？或者说‘因为你是人们的希望，我想要帮到你？’ 　　“嘀——”正在这时大门的方向传来了机械门转合的声音，有要人进来了，她可以不用费力该怎么跟他解释了。 　　“因为你是超人。”艾弥丝离开之前，低声给出了一个最不容易出错的答案。 　　…… 　　去超人面前刷一下好感比想象中的容易，不过艾弥丝觉得主要原因还是超人性格好，根本没因她做的事生她的气。 　　接下来要考虑的是怎么能将超人救出去还能不着痕迹地跑路——也是因为需要兼顾怎么悄悄跑路这一点，艾弥丝对于是该设法联系正义联盟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有些纠结。 　　但除非能再出现一次像上次正联进来时那样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的骚动，不然她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他们又是正经公司，哪会一天到晚都有人危险发生。 　　出了地下基地的大门，走廊上徘徊着的那些两三米高的机械装甲还在尽职尽责地巡逻，红色的电子眼扫描着白色走廊每一寸角落，像是连只飞虫都不会放过。 　　艾弥丝从它们身旁走过的时候走得小心翼翼，她站在那些钢铁巨兽旁边就像闯入象群的矮脚猫，真说得上只比它们膝盖高上不少，不小心被踩上一脚就惨了。 　　不过，这些大型机械装甲用什么做的驱动能源？ 　　地球上的能源资源远没有她在别的星系见过的那样丰富，能给她的飞船使用的燃料就没多少可以选择的。 　　她那聪明的老板是怎么解决这么 　　大装甲的供能问题的。 　　能源，能源…… 　　她飞船的能源问题也急需要解决，指望地球存在反物质能源就不太可能了，嗯……但如果更换能源种类的话说不定还要替换掉原来的引擎……再有就破损的舱体需要一些高耐耗的金属修补，她记得着陆的时候舱门坏掉了。 　　接下来她估计很快会换份工作。 　　脑海里盘算着这段时间的积蓄能做点什么，不知道是她按错了楼层，还是她没注意电梯什么时候停下的，走下电梯时她才发现她踏进的不是宿舍那一层。 　　她似乎还在地下的某一层，周围的环境依旧是地底那种封闭构造，整个楼层只有正对电梯的一道厚重的金属巨门，目测要有两层楼的高度。 　　她怎么不知道地下还有这样的地方？ 　　……不过公司的秘密那么多，她不知道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好奇心会害死外星人，不该去的地方还是不要去了，艾弥丝转头打算离开，电梯门都还没迈进，这时，金属门后面一股囤积的密集的能源能量让她停住了脚步。 　　那是…… 　　艾弥丝屏住了呼吸，重新望向金属门。 　　……她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第7章 装甲 　　闭合的金属门突然打开了，开动的速度不算快，但这时想离开也有点来不及了。 　　“你在那里干什么！”门内走出一个男人。 　　这语气不是别人，正是艾弥丝好几天都没看到的老板。 　　“卢瑟先生，”艾弥丝面上很稳，“电梯在这一层停下了，我以为到了休息层。” 　　这是实话，地下的这些楼层每一层都只有指定的指令才能打开，她又站在楼梯口没来得及靠近那扇门，直接说明情况比找借口掩饰好用。不过说到底，也是她那总是平稳的神色给她的话添了不少可信度的缘故。 　　卢瑟一身修身得体的西装革履，阔挺的西服几乎看不出褶皱，跟这个人一样总显得严苛过了头。 　　“我记得你。”他打量了她一会儿，挑眉说道，“你是上次的那个……” 　　如果说能准确叫出某个员工名字那恐怕就不是莱克斯卢瑟了，哪怕这位员工曾替他挨过子弹，他也曾像模像样地对她进行过关照——但显然他的超级脑袋依然不认为自己该记下那些没用的信息。 　　他看向她缠着绷带的左肩，话锋没有停顿地一转，“莫茜没告诉你你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养伤吗。”丝毫没让人看出他是因叫不上名字而转移的话题。 　　“莫茜小姐都说了，她告诉我可以修养到痊愈，但我不想错过这次项目的进程。”艾弥丝说这话时加重了语气，刻意强调了一下对工作的重视：“医生说只要注意一些，正常的活动都没有问题。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养伤上，已经和多诺万博士对接过，做好了重新接手工作的准备。” 　　其实……医生曾重点交代的是中了枪伤修养半个月都难保不会出现肢体不协调的情况，她这么快就下地跑的确有点夸张。不表现一下对工作的执着，会不会引起怀疑是一方面，更怕的是会被她的老板强行塞回病房留着给记者做正义联盟的黑料。 　　老板眯着眼看了她一会儿，不知道她的哪点解释说服了他，他还真没再做多余的‘关切’。 　　“你是多诺万手底下的。”这句话听上去是问句，但他并没有给她回答的时间。 　　“跟我 　　过来。”他说。 　　艾弥丝点头，以为他要带她回楼上去，却没想他竟然带着她走向了那间巨型的实验室。 　　一个看上去不算差劲的员工，走在前面的卢瑟想。 　　一个态度不错，不管对上司还是对工作都有认真态度的员工。 　　认真到有点蠢，这世界上真的会有主动给人挡枪的人吗——哦，有职员愿意给他挡枪也不会让他意外，那些底层的人在面对付上点代价下辈子都不愁吃穿的机会总会忍不住试试。 　　但一直到现在，他站在她面前，她竟然都没借机会提赔偿和要求，他怎么之前没发现他的手底下还有这样的‘人才’。 　　他需要一些为他工作的人，有能培养的人选他也会稍微投入点精力。 　　眼下的这个人。 　　她有颗不算愚钝的脑袋，没那么多话的嘴巴，还有在关键时候的愚蠢的牺牲精神。 　　只需要再稍稍投入一点关注，是的，给这样的人一点权限和信任，他们就会知道他能带给他们的利益是多么割舍不掉的了。 　　老板在想什么艾弥丝不得而知，她一进实验室就完全被那股磅礴的能量夺去了注意。 　　艾弥丝总算知道之前是什么吸引着她了。 　　——两排二十余个展架上整齐排列着的白色能量光柱看得她都忘了呼吸。 　　发财了！ 　　她当时只有这一个念头。 　　不，冷静一点，这怎么说现在还不是你的……也不对，她是说——这些都是老板的不是她的。嗯，她没有把它们都抢走的念头，但如果可以借个一两个似乎也不错。 　　艾弥丝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深深吸了口气不至于让自己尖叫出来。 　　进来之后艾弥丝才看清这一层似乎是一个机械基地。 　　沿着一侧墙壁陈列的是一排大型机甲，其中就有地下基地门口的那种机械士兵的展示机；另一排是些看不出具体作用的操纵台，艾弥丝只认出来其中一架像是激光射线类的装置。 　　不过尽管整个基地陈列的都是各式各样的先进设备，看了一圈最让她心动的还是只有这两排能源，楼底下那台机械士兵估计就是用这些白色光柱做的‘电池’，能弄到几个她就不用发愁离不开地球。 　　过于激动的心情到底是让那张波澜不惊的 　　小脸有了丝变化，浅灰色的眼瞳望向老板时都多了几分热切。 　　结果扭头正撞上卢瑟的目光，吓了她一跳，还以为心中打了什么小算盘被发现了。 　　卢瑟对她的反应却是很满意，他的嘴角毫不遮掩地上扬，这个男人生来享受人们的崇敬与称赞，他带她来这个地方虽然不是为了参观，但也确实有几分让自己的员工看到他那些远超于这个世界的发明。 　　“核聚变反应炉，”卢瑟说，“其中一个给十架航天器供能都不成问题。” 　　艾弥丝听到供能眼睛都放起了光。 　　呃……不过，等等…… 　　公司好像没申请过这项技术的专利，地球上唯一公开宣布完成小型核聚变反应堆技术的似乎不是他们公司吧。 　　她之前搜资料，如果没记错，首次公开这项发明的是隔壁纽约市的某位天才科学家？ 　　嗯…… 　　嗯。 　　不管老板是怎么完成的这项发明，夸老板优秀就是了。 　　艾弥丝：“不愧是卢瑟先生。” 　　卢瑟：“……” 　　……她刚才那句是在夸他吗？ 　　“别在那里傻站着，跟我过来。”卢瑟他可没兴趣给一个生物工程的员工讲一个晚上能源理论，他整了整领口，继续往里走。 　　房间尽头是一架瞩目的绿色装甲，比之前见过的机械士兵小上一些，但更接近人体的构造，灵活性会高上不少。有驾驶位，估计是能够让驾驶员来操控的。老板看待它的目光带了分热切，看到它时就像看到了一件自己最为满意的作品。 　　“你要在我启动我的装甲的同时，把这段指令同步进去。”卢瑟带艾弥丝来到一台连接着机甲的计算机旁，他之前就是在等给他帮忙的技术人员过来，见到艾弥丝，考虑着几分培养新员工的打算，也不挑剔地直接把人给叫了过来。 　　“简单的导入命令操作，这点你做得到吧？”虽说卢瑟这次难得耐心地给人演示了一遍，但他的话说得就像学生物的懂程序是件理所当然的事一样。 　　别的同事会不会艾弥丝不知道。 　　只能说凑巧的是……她还真会。 　　“好的，boss。”她应下。 　　不过当她的老板走向了机甲，艾弥丝顺着屏幕上那段展开的命令一行行看下去的时候才发 　　现——这是一个氪石辐射激光射线的激活指令。 　　艾弥丝看得心惊胆战。 　　……老板终于打算要干掉超人了是吗。 　　怪不得老板这么看宝贝一样看待这台装甲，这是他专程打造的对付超人的装甲。 　　“这台装甲的耗能看上去不小。”艾弥丝扫了眼屏幕上的数据，她的手指落在键盘上，片刻，敲击键盘的清脆声音响起，“似乎都要超过那些普通的机械士兵了。”耗能大是必然的，由于要对付的是超人，承重跟爆发肯定估计跟普通的机械兵不是一个台阶。输出的动力大，消耗自然也会上去。 　　打工人的重要守则之一就是别在老板面前多话，艾弥丝也从不会在老板们面前多嘴，不过为了她手底下的小动作不被发觉，她只好没话找话地扯出一个话题。 　　“那些量产机当然没法和她比，”卢瑟不觉得他的小员工的问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在夸赞自己最满意的杰作时一点也不吝啬，“你在担心她持久战时后续力量跟不上？这算不上问题，她不管哪里都很完美，能源也是独一无二的。” 　　艾弥丝镜片上闪过一丝白光，向机甲的方向望了眼，之前被进门的两排光源吸引去了注意，她竟在一开始没发现那台绿色机甲中有股更加特别的能源。 　　卢瑟又哼了一声：“那些外星人，多事的、愚蠢的外来者——他们总觉得这世界离开他们不行，不管什么都要插一把手，他们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哈，没了那些特殊的能力他们又干的了什么？能决定这个世界走向的只有人类。” 　　机械装甲手臂的位置发出一道金属感十足的转轴声，仿佛枪械上膛。 　　明知道这个外星人是有所特指，但是莫名躺枪的艾弥丝：…… 　　……老板是不是真的特别讨厌外星人呀。 　　卢瑟说完突然间停住了，实验室里一时格外安静。 　　大约出于打工人的本能，艾弥丝突然意识到了这段沉默是老板说完了，需要员工捧场的时候到了。 　　老板是想让自己夸他几句，还是发表一下对他观点的赞同？ 　　艾弥丝仔细思索了一会儿，声音严肃：“不愧是卢瑟先生。” 　　一直专注自己的装甲的卢瑟终于舍得抬起头了：我忍你很 　　久了！我就没见过这种糊弄老板还能一句话用上两遍的员工！ 　　可看到他的小员工浅色水面一样的透彻眼睛，又根本不会让人觉得她是故意的。 　　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有点说不上来。 　　“输入完成了？”卢瑟最终憋着一口气说道。 　　他或许就是把她想太聪明了，卢瑟冷着脸想。 　　艾弥丝手上的动作已经停了下来，“是的boss，我已经按你说的操作去做了。” 　　“很好。”卢瑟说。 　　整层基地都是他为了打造武器建造的，他对面就有测试攻击系统的设备，卢瑟抬起手部的激光发射器对准了吸纳能量的装置，自动瞄准系统精准地锁定靶心。 　　等了一会儿。 　　“你真的按我说的去做了吗？” 　　“我想是的先生，完全按您吩咐的做的，哪里出问题了吗？” 　　哪里都有问题，他的武器连丝绿光都没冒出来。 　　卢瑟看了他那疑惑的小员工一眼，又拧眉看着面板上显示的‘氪石武器激活’的状况。的确，刚才显示的是同步完成，如果输入错误那应该会有程序出错提示。 　　他又多瞟了艾弥丝一下，质疑冒出了个头就被打散，不可能有人能在他眼皮底下改下他的指令。 　　那会是哪里的问题？ 　　不，绝不可能是他的程序出了错。 　　卢瑟想到了前几天的正义联盟，哪怕没证据证明有人入侵了他的装甲，为了避免那百分之零点零几的系统被黑了的可能性，他也选择断开与基地设备的连接，排查起了整个机甲的智能系统。 　　“关掉你面前那台机器，”卢瑟说，“它后面有一个强制断电的应急开关，绕过去，把那个总开关拉下来。” 　　艾弥丝绕到了计算机的后面，很快看到了卢瑟所说的开关。 　　那是一个推杆式的开关，她单手一推。 　　……竟然没推动。 　　一次错误可以称为失误，两次老板吩咐的事都没完成，哪怕看上去都跟她没关系，也得当心老板那脾气张口来上一句‘你工作没了’。 　　柔软白皙仿佛软糖做成一样的小手搭在拉杆上。 　　艾弥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集中一点注意，你可以再多用上一点力气，人类的力气没这么小，金属类的材质也远比你想的结实… 　　…想象一下你打开飞船舱门需要多少力气…… 　　半天没见艾弥丝的方向有动静，卢瑟视线往那边一挑，看到了他的员工还用绷带固定着的半边胳膊，她去拉开关时还要半跪下去用另一只手发力。 　　就算是卢瑟，这时候也意识到让一个刚受了枪伤不久的伤员去干体力活太为难她了。 　　刚想告诉她不用做了，一声“咣——”的巨响就从机器后传出。 　　“Boss……” 　　过了足有五六秒，他的小员工小心翼翼地从机器后探出个脑袋。 　　“开关……”女孩儿略显惊慌地看着他，能从她那始终平静无波的眼睛中一瞬间看到那么多情绪可真是难得。 　　“没关上是吗，放着吧，已经不需要了。” 　　“不，其实……”对方另一只手，那只没有受伤的完好的胳膊拎出一个断掉的开关扳手，“它它……它好像坏掉了。” 　　卢瑟：“…………” 　　无声发酵的诡异气氛中，卢瑟微微眯起了眼。 　　“你可真是和那个氪星人一样让人感到惊讶啊。” 　　……他一开始到底是怎么会觉得这个员工聪明的？ 第8章 机会 　　艾弥丝被赶出了实验室。 　　老板今天应该心情不错，艾弥丝想。 　　至少，她想——至少老板没说出‘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不是吗，因为被卢瑟看不惯发型而一句话解雇了的员工这样的例子她可是见过的。 　　——显然对老板期待低了，老板稍微做点正常事都能让员工觉得是惊喜的。 　　不过老板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可真是和那个氪星人一样让人惊讶。’ 　　嗯……虽然不指望那是在夸她，但应该也不是她不小心暴露了什么吧。 　　以后一定绕着老板走。 　　脑海中思索着公司的地图，将之前见到过的电力机房、数据中心、包括那些巡逻的机械兵的控制室的位置做重点标记，说不定以后都有用得着的地方。 　　艾弥丝独自来到了一楼，这里走廊上有一台离她最近的零食贩卖机。 　　一定要问艾弥丝对公司最为满意的地方在哪，那恐怕是莱克斯集团的饮食了。 　　不管怎么说，卢瑟老板在待遇方面对员工一向大方，仿佛对他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估计这也是还有人愿意为他工作的原因吧。 　　公司的营养餐就连最挑剔的同事也没多少抱怨的，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让艾弥丝能体会到生活美好的是——工作楼里摆放着不少刷员工卡就能自取的二十四小时自动贩卖机。如果一定要让艾弥丝说一个老板最伟大的发明，那恐怕一定是它了。 　　“您不能进去，先生！请离开这里，不然我们的安保人员会请你出去！” 　　塞进嘴里一个奶油糖，艾弥丝又选了几颗榛果巧克力球放进口袋里，还在想要不要选几个别的甜食，这时她听到大厦的工作人员抬高了音量的威慑声。 　　扭头向大厅正中央望去，大厦一楼的接引员正努力拦住一个灰色工装的奇怪男人的去路。 　　被拦着的那人走路姿势很怪异，肢体动作僵硬，行动缓慢，就像个出了故障的机器。 　　他根本不跟工作人员沟通，整张脸藏在帽子下，让人连他的样貌都看不清。很快就有两个保安跑了过去，但灰衣服的男人依旧执着地往公司里走。 　　虽说 　　那人看上去像是随时都会因失去平衡倒下去，但男人的力气可一点不小，被两个六英尺多高的安保人员拦着，还能顶着那两人的阻挡走出不短的距离。 　　“莱……克斯……”断断续续的带着强烈恨意的声音从男人嘴里吼出，“莱克斯……卢瑟……” 　　听到他喊了什么的艾弥丝：…… 　　……老板，你一天到晚有多少寻仇的。 　　谁都不清楚男人是谁，他只是一股劲儿往里走，甚至没人能从他嘴里问出来他想要干什么。 　　工作人员不会放他进去的。 　　艾弥丝收回视线，在脑海里继续模拟起了公司的路线。 　　将嘴里的奶油糖咬开，中间包裹着的那层甜软的水果糖浆瞬间在舌尖上化开。 　　艾弥丝喜欢地球上的甜食，味觉被那股浓郁的甜味占据的时候能更方便她集中注意，就像眼前出现了一个稳固的锚点，能让她不会再因周围信息量太多或者思绪乱绕而跑神。 　　但这次没想上两分钟，地下路线的模型还没构建出，她就被一道怒吼打断了。 　　之前那个灰色工服的男人突然发出一声近乎失真的的咆哮，他抓起面前的两个安保人员，拽着两人的衣口将他们甩飞了出去。 　　再怎么体格强壮，人类似乎没这么大的力气吧。 　　卢瑟老板不是不会亏欠员工的工资吗？ 　　不……那人的力量简直像是经历过强化一样，也很难说他会不会是参与公司的秘密实验项目出了身体上的问题的而来找老板麻烦的。 　　场中的工作人员没有慌乱，他们将大厅的情况通知了安保部门一遍，似乎觉得男人只是力气大了点，还算不上威胁，显然对于处理这样的麻烦轻车熟路。 　　更多的保安从后面走了出来试图拦截下他。 　　艾弥丝的小手伸进口袋里将那几颗巧克力球转来转去，没转两下，突然间想到稍高的温度就会让巧克力融化，她又将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即便那些安保人员拦不下也不会有事，卢瑟专程用于应对特殊事件的警卫部门的人赶过来解决麻烦也就是一会儿的事。 　　老板估计都不会知道今天发生过这样的事。 　　要是能再有一次足以吸引卢瑟和警备系统注意的骚乱就好了。她之前就在考虑 　　该不该制造点小骚动，如果能再有一次突发事件转移开所有人的注意…… 　　刚冒出来这么一个念头，大厅中央异变突生。 　　“莱克斯……卢瑟——啊啊啊！！！！！”被保安团团围住的男人似是忍受不了什么痛苦了一般一把撕开了灰突突的外套，他的帽子随着他的动作脱落，露出从鼻翼到嘴巴、再到大半个身子都被金属覆盖着的机械躯体，“躲在了哪里……超人！！！——” 　　伴随着男人仇恨的喊叫，他的眼睛泛起刺眼的红光，从中迸发出的红色射线沿着大厅中的科技展台一路向上扫射而去。沿途一层层的玻璃迸碎，碎片弹珠一般哗啦啦地滚落，墙体被切割成两段，从远处望去，高温的射线融出的沟壑像是要把这座白色的科技大楼撕裂一般。 　　不幸被扫中的公司标志摇晃了几下，伴着‘轰隆’一声巨响从几十米的高空坠落在地面。 　　事态升级了。 　　所有人都惊住了，再也没人敢上前一步。 　　在男人再次有所动作的时候，惊叫声和逃窜声瞬间响彻了大厅。 　　艾弥丝也呆了两秒，随后也快速奔跑了起来。 　　——这不就是她在等的机会吗！！ 　　老板，坏事做多了真的不行的吧！！ 　　怪不得男人的动作那么奇怪，他几乎成了一具被改造的机械体。虽然不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但不出意料的话没见到卢瑟老板出现之前他是不会停止闹上一阵子的。 　　她最后好像听到他叫了一声超人？他是在喊超人救他吗？可惜超人现在还听不到。 　　不过说真的，刚才他突如其来的爆发让艾弥丝觉得他挺危险的，他看上去也一点不需要超人救。 　　艾弥丝先直奔供电中心，断了地下的线路，想了想，又设置了一个自动重启的装置。这种骚乱的情况下哪里停个电发生个故障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只要不被监控拍到，没人能知道她干了什么。 　　之后她又靠着回忆找到路过一次的操控室，修改掉地底机械装甲的攻击指令。 　　大楼又摇晃了几下，下到地下都能感受得到重物撞击的震动。虽然震动还不至于对这么深的地下造成影响，但听着那一声声动静，让人觉得像是随时会被埋在地底一样。 　　好像比想象的还要严重……老板应付得过来吗。 　　不过以老板那性格，谁出事老板都不可能出事，赶紧把超人救出来说不定反而能早点解决楼上那场麻烦。 　　艾弥丝断掉地下的照明是为了避免被人看到——就算被看到她在黑暗里也比较方便悄悄出手。 　　但一路走下来人没撞上几个，倒是在她打开地下基地大门的时候彻底惊住了。 　　实验室内绿幽幽一片的光芒仿佛能滴出水来，就像有一百个绿灯在身边乱飞一样让人头晕目眩。 　　是的，头晕目眩。 　　艾弥丝这会儿就感到有点发蒙，大脑转不过来的那种感觉。 　　——发出那片绿光的是超人身旁的氪石装置。 　　那些氪石辐射装置并没有因电力断掉而直接关停，反而在没电之后因装置逆向输出的设置方式直接将辐射值拉满了。 　　简单理解一下就是——那么大几块原生氪石就那样没经过调节地直接让丢到超人脸上了。 　　艾弥丝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看都不敢看上一片绿色中间的那个人一眼。 　　——这是什么地狱场景！！？？ 　　救命！！！超人要没了啊！！！！！！！ 第9章 逃出 　　超人还活着吗？ 　　超人还活着吧…… 　　艾弥丝都快要哭出来了…… 　　用来照明的小型探照灯下，超人脸色看上去格外苍白，黑发都因汗水变得湿漉漉的，他双眼虚弱地紧闭，呼吸都好像停滞了。 　　飞快地将那些氪石装置移到一边，艾弥丝战战兢兢地蹲在被她放到地上的超人身边。 　　超人有没有呼吸她不敢去听，反正她是快没呼吸了。 　　直到那张刚毅面孔出现了微弱的皱起眉头的动作，艾弥丝紧悬的心才总算放下了点。 　　于是克拉克从虚弱中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晦暗的光线下，手握一个发着光的盒子的女孩紧张兮兮地盯着他看的一幕。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艾弥丝声音都带了点轻颤的尾音，见超人总算醒来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对不起……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克拉克脑袋还有点晕眩，但身上的各种不适感却似乎有减轻的趋势。 　　他缓了缓神，努力让注意力聚焦，这才有余力看向说话的人。 　　是那个他熟悉的女孩儿。 　　“你在为什么道歉？”汗水还没褪去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微弱的笑。 　　为我差点没把你送走……艾弥丝视线飘了下，握紧了手里发光的小道具。 　　要是她稍晚了那么一会儿，那超人恐怕真出事了。 　　“我在关闭地下电源的时候没想到你身边那些仪器是逆向设置的，你受到了不短时间的辐射，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漆黑的实验室内空荡到几乎可以出现回声，没什么人影，像是停电了，只有一些电子仪器不时闪过一缕报错的红光。 　　失去意识之前，克拉克察觉到了一点骚乱，值班的那些实验员在慌乱不安。 　　即便对发生了什么不怎么了解，但捕捉到艾弥丝所说的‘关闭地下电源’的话，以及身体里不再受到压制逐渐复苏的力量，克拉克也对眼前的情况多少有了猜测。 　　“我不要紧，”稍微缓了口气，让迟钝地大脑赶快转起来，克拉克没过多追问发生在他身上的事，而是问道：“上面出什么事了吗？” 　　轰！！…… 　　回应克拉克问题的是从地上传来的 　　一道巨颤，响声似乎很远，但造成的回声在只有两人的寂静空间里回荡了好一会儿。封闭的黑暗环境，如果换个精神力没那么好的人心脏估计会突突跳上半天。 　　“有人闯入了莱克斯集团。”艾弥丝简要地说，想了想，又补充，“一个经历过人体改造的机械人，破坏力不小，但不清楚来历。” 　　超人手虚虚握了下，那是个发力的动作，似乎是听到危机时第一时间想去解决麻烦的本能反应。但他现在走都未必走得稳，艾弥丝怎么敢让他现在就冲出去。 　　“卢瑟先生不会放任他一直破坏下去，他的护卫队会拦下他。”她按了下超人的胳膊示意他别着急，“你的力量还没恢复，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只要远离氪石的伤害，超人的力量会慢慢自己恢复，但细胞没有接受光照的情况下能恢复几成她不太能确定。不管怎么说也要先带他离开这间实验室，不然就算他恢复力量一飞冲天，能穿透这个地下基地的力量，估计也能把整个地层震塌。 　　“能站起来吗？”她架过他的一条胳膊，示意自己会借力给他。 　　但艾弥丝忘了自己左臂上绷带还没拆，超人怎么敢往她身上借力。 　　克拉克低头看着身侧的女孩儿，她要比他矮上不少，柔软的手指握上他的手臂时轻得几乎感受不到发力，但她似乎一点没有觉得她才是需要保护的那一个。 　　犹豫告诉她她需要注意肩膀上的伤的功夫，艾弥丝已经轻轻晃了晃他的胳膊示意他该走了，克拉克没有再浪费时间，他最终没有抽回手，只是在她肩膀上轻轻地搭了下，小心碰到她的伤口，让她带着他在黑暗里走。 　　“走廊上有不少巡逻的机械士兵，不过他们不会攻击你，如果幸运的话，我们说不定能顺利出去。”——这个前提就得是没人注意到地下发生的动静，以及老板会不会分精力派遣人或者亲自来到地下看看超人这边有没有出事了。 　　但听着地上始终没有减弱的破坏声，对方的目标又明显不是来救超人的，按今天事态的严重性来说，老板有功夫管这边的可能性相对较小。 　　白色的亮光下，女孩儿的面色冷静，她说话简洁却格外仔细，将全部的计 　　划都给他讲上了一遍，像是设想过每一种可能出现的糟糕情况的解决方法，也像是……在让他安心。 　　一直到现在克拉克还在想自己是不是产生了什么幻觉，身旁的女孩儿说要帮他，然后便真的在所有人都躲藏不及的时候来找他了。 　　出了实验室要亮上不少，那些机械士兵红色的电子眼给黑色的走廊铺上了一层红光。 　　“你做了什么？”克拉克侧头看她，它们果然没有主动攻击他，“我上一次见到这些家伙的时候它们可不像现在这样对我友好。” 　　克拉克曾经被这些机器人追着跑过——在某次莱克斯科技展上，它们突然间失去了控制。它们当时是不是真的出了故障克拉克不清楚，但是它们追着他发起激光来怎么回味怎么觉得就相当统一。 　　艾弥丝刚要解释，就在这时，楼上又传来一声巨响。之前至少能感到震源在很远的地方，但这次破坏声像是穿透了不少层楼层，整栋大厦仿佛都在颤动。 　　她想起那个改造人发出过一次的激光射线，除了超人以外，普通的热射线好像不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吧？ 　　“出去再说……我们先离开这里。”见震动短暂地停止，艾弥丝一刻也不敢停。 　　但刚迈出一步，走廊上方，看上去牢固坚不可摧的金属天花板却发出了一声崩裂一样的脆响。 　　通道内像是渗进了一丝风，伴着气流，一缕碎沙从他们面前落下。 　　克拉克瞬间拉过艾弥丝的肩膀，几乎是出于对危险的本能感知，在顶部发生更严重的撕裂之前，想要把她护在怀里。 　　让他没想到的是，女孩儿比他更快一步地推了他一把，将他反手压在身下。 　　克拉克后背撞上了冰凉的金属墙壁，越过挡在面前的肩膀，他看到上方的穹顶转瞬出现一道黑黢黢的裂缝，巨石泥土伴着碎裂的钢铁一起落了下来。 　　再想做什么已经根本来不及，往日这样的时间足够他做很多事，但现在克拉克只来得护住女孩儿的脑袋，眼看石块往挡在面前的血肉之躯上砸去，头一次，他感到剧烈的心跳都几乎要震碎胸腔。 　　他刚才为什么没站稳……他为什么没能反应再快一点……他为什么没能保护下她…… 　　但，好一会儿……石头滚落的声音还在继续，可他们却没有被石块淹没。 　　这时，克拉克看到，女孩儿的背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色泽明亮的金属光板——像是屏障、又像是支架一样的金属长板在墙壁和地面形成支点，挡下了不断落下的坠物。 　　“好危险啊……”艾弥丝也没料到发生这样的事，如果不是发生爆炸之类的强力冲击，谁能想到地下会出现这么严重的崩塌。 　　不过问题不大。 　　还好她口袋里装的有一个压缩屏障，虽然不是专程用来负重的，但也还算结实，他们暂时是安全的。 　　——其实，说她背后的是屏障也不太对，那东西是她的飞船上用于舱门受损、或者舱体大面积遭受破坏的时候应急修补用的阻隔板。 　　本身用处不多，但由于压缩起来的时候并不算占地方，万一遇到危险还能拿出来挡枪和能量弹之类的攻击——想到之前见过一面的圣所的法师说运气不好走错地方她会被打成筛子，艾弥丝没有犹豫地当作防御道具就给装进了口袋。 　　没想到还有在这种派得上用场的时候。 　　“三角结构的稳固性不错，人……你们说得没错。”艾弥丝嘴角一扬，觉得该夸夸自己的机智，“没事了，我们现在是安全的。” 　　四周都被落石堵塞之后塌陷逐渐停下，保持了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 　　狭窄的空间里，克拉克一直看着她，还没缓过神来。 　　“你还好吗？”艾弥丝疑惑地看了跟出现了短路一样的超人，他撞到脑袋了吗。 　　“我没问题，你……”克拉克总是稳重的声音都出现了短暂的卡顿，后知后觉还一直抱着她，他这才缓缓松开了手，紧张过后肌肉都像是抽干了力气。 　　如果说克拉克对艾弥丝的话从没产生过一丝怀疑……那也不太现实，当一个陌生人愿意不求回报地付出的时候，很难让人不去想她是不是有别的目的。 　　但出于直觉，让这个氪星人想要相信她，他选择了跟她离开。 　　他看到了，她真的只是想要尽力救他出去。 　　封闭的地下，不会等到的救援，稍有差错说不定就会丢掉性命，她却在挡在他面前时没有一刻的迟疑。 　　她不会害怕吗，就 　　像刚才，他根本没能及时…… 　　艾弥丝见他没什么事，以为他身体不舒服没什么精力才不想说话，于是又说道：“你可以休息一会儿，我现在开始倒数五分钟。” 　　“五分钟？”克拉克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嗯，你需要一点恢复时间，五分钟不会很长，所以最好耐心等一下。”现在的情况其实已经没有那么急切赶路的必要了——艾弥丝能感受到超人身体里的力量在渐渐恢复，情况比她一开始想的还要好上一些，只要力量恢复到一定程度，他自己就能摆脱现在的困境。 　　只不过他受到氪石的影响太久了，等会儿出去估计还有一场架要打，所以能多休息上一会儿是一会儿。 　　之所以说五分钟，已经是考虑到超人急切去救人而缩短过的时间。但担心超人对于恢复多少体力有自己的判断，不会想这么干等下去，艾弥丝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这样可以吗？” 　　克拉克看着她，习惯了身为保护者的身份，一直都是他安慰别人不要慌张，但到现在，他不知道被她安抚了多少遍。 　　他刚才一直在想如果他没能及时保护住她，如果他没能安全地把带她出去该怎么办。 　　看着她望过来的浅灰色眼睛，他突然间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样的话她会想办法带他们出去。 　　她是为救他来的，早已经先一步将所有好的坏的情况考虑了无数遍。 　　克拉克嘴角轻抬，脸上浮现出放松的笑意：“听你的安排，博士（doctor）。” 第10章 偷家 　　探照灯在艾弥丝推超人的时候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好在没掉在外面，没被石块压坏。 　　其实落在地上也不影响照明，但克拉克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于是伸出手臂将小盒子给捡了回来，递到了她面前。 　　“我刚才有没有撞到你的伤口？”克拉克问。 　　手里的小盒子跟普通的聚光式探照灯有点不太一样，它发出的亮光像是微小的粒子折射入了空气中，带来的明亮区域算不上大，但却让周围更接近自然光的柔光。 　　呃……伤口…… 　　也就现在能欺负一下超人的超级视力还没恢复，刚才拿道具情急之下就是用的左手。可绷带缠了这么久了，她总不能现在说她伤早好了吧。 　　“没有，你没有。”艾弥丝抬手想要拿回她的小手灯，但手伸到一半时顿住了。 　　算得上是自身体质的问题，艾弥丝对能量很敏感，比如她曾经遇到过的神奇女侠的鞭子、基地里的能源光柱，能量越强大越容易被她感知到。 　　不管它们对她有没有威胁性，但面前摆着那么大一团能量体的时候，就像靠在火堆旁边，总归会让她觉得不舒服的。 　　这也就导致……随着超人的力量逐渐恢复，艾弥丝越来越感到压力。 　　是的，超人本身就像一团巨大的能量体。 　　只能容纳两人的狭小空间里，艾弥丝差不多是蜷缩在超人身上的，这就让她跟直面着一个冉冉升起的小太阳一样，想要冷静都难。 　　超人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强大。 　　不，别那么紧张……他不是敌人，也不会伤害你…… 　　想想别的事情，哪怕想想现在老板在干什么都可以。 　　五分钟而已，很快就会过去。 　　艾弥丝的指尖探进口袋，拿出一个巧克力球压在舌头下方，巧克力的醇香一点点化开，多少放缓了她紧绷的精神。 　　见她从他身上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察觉了什么的克拉克体贴地把肩膀稍稍后移，给了她更宽松的空间，视线也落在了别处。 　　……她在紧张，她多少还是会有点紧张的。 　　等待有时反而不是件容易的事。突然间从口袋里拿甜食出来不难看出是想分散注意 　　力，逃命时或许没时间去思考，一旦安静下来各种负面情绪会突然间涌上来。 　　她的年龄看上去不大，像刚接触工作不久，即便表现出足够的冷静，计划再完善，真正去面对这么多事的时候心里也一定有不小的压力吧。 　　克拉克不经意看到了艾弥丝的口袋，那个白色制服外套的口袋像是个万能的口袋，什么都能从里面拿出来。他已经见到过她从里头拿出了一种干扰器、一款特殊的照明灯、一个能收缩的支撑架…… 　　还有，糖果。 　　“你也想要吃吗？”见克拉克盯着她口袋看，艾弥丝以为他看到了她拿零食，口袋里还有多余的，本着分享的好习惯，她又摸了一个出来。 　　……然后克拉克嘴里就多了一个巧克力球。 　　超人愣了两秒，带了点醇厚的苦味先一步钻入味觉，接着是生活中比较少接触的浓郁的甜香。 　　克拉克嘴角轻轻弯了下，喉咙间几乎要溢出一声低笑，这一刻，没有来由的，他突然间很想笑。 　　他知道他们可能算不上朋友，但他就像是面对一位认识了很久的友人，一位伙伴，对方可能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但就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就让他莫名其妙地续了一整天的好心情。 　　不……她做的，已经是很特别的事了。 　　她分了一块巧克力给他。 　　笑是不可能笑的，还记得上次没忍住笑是什么样的后果吗。更别说他刚才刚牵动了一下唇角，瞬间换来了她的凝视。 　　克拉克忙努力压下嘴角。 　　想到上次他们的见面，克拉克又记起了她曾经提到过的一个问题。 　　“你曾经问过我即便发生那么多事，我为什么依然愿意保护‘他们’。”克拉克说。 　　这是女孩儿偷偷来见他时问过的一个问题。 　　克拉克记忆不算差，哪怕受到氪石的影响让他的思考速度没那么敏捷，他也清楚地记得这个问题原本的细节。 　　克拉克以为她口中的‘他们’是指卢瑟和那些想要对他不利的人。 　　考虑到她的立场，克拉克当时的回答偏中立而官方——他听到过很多次年轻人和记者质问他类似的问题，为什么连那些恶棍都要救？——回答过无数遍之后，他以为这个问题什么样的答案 　　最为合适对他已经没那么难回答。 　　但似乎不是这样，她问的并不简单的是他为什么连‘坏人’都要救，也不是在为自己争取脱罪的机会。所以他也还记得，她当时的沉默之下，是对这个答案的并不怎么满意。 　　她真正想要问的是什么？而他听到那个问题的时候最先想到的回答是什么？ 　　“因为生命很美好。”克拉克微微笑了起来，湛蓝的眼瞳似澄净的天空，他说：“人类很美好，这个世界很美好。” 　　克拉克遇到过很多人，好人，坏人。但真正丧失人性的人只在少数，大多数人都有藏在心底的愿意为之付出的事物。 　　他的父母给他的爱让他学会理解并信任这个世界，人类无限的可能与生命难以形容的美好让他想要同这个世界一起前进，看一看这个世界最美丽的一面。 　　他或许会遇到很多不愿接受他的人，但他同样也遇到了愿意给予他信任的同伴……就像，在他落难的时候就遇到她来救他了不是吗。 　　但通常，克拉克不会和人这么谈起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因为有关生命，是‘超人’对这个世界的理解。 　　艾弥丝看着他。 　　面前的氪星之人像团蓄势待发的星云，他的眼睛，肌肉，气势，都在一点点变化。 　　生命啊…… 　　对的，生命很美好。 　　也是这样的原因，她才想要尽力救超人吧，她不希望地球失去他们的守卫者，她想要超人能重新飞翔于天空下。 　　“嗒——” 　　那不知道是一声什么响声。可能是一块小石子滚落在地，也可能是之前设置的自动重启电力的装置生效让地下重新恢复了电力。 　　五分钟的时间到了。 　　艾弥丝抬头看向上方：“飞吧，超人。” 　　…… 　　当超人带着艾弥丝回到地面，刚一落到地上，一道横穿大厅的激光射线正向他们的方向横扫而来。 　　克拉克把艾弥丝护在身后，险险挡下那道射线。 　　大厅里让破坏得七零八落，艾弥丝之前见到的那个机械改造人漂浮在半空中还在无差别地破坏——他竟然可以飞。地上随处可见倒下的机械士兵和护卫队的人，场中只有几个穿着莱克斯集团高科技装备的护卫还在负隅顽抗。 　　碎石和 　　枪弹乱飞，被流弹击中的展示灯摔碎在他们脚旁。 　　“我先带你到安全的地方。”克拉克皱起眉。 　　“不，不用管我！”艾弥丝怎么可能会跟他走。接下来的战斗估计也不是她能参与的，人已经救出来了，不趁乱开溜还等什么时候？ 　　不容易不容易，一路既没被老板看到，也没被别的正义联盟的人发现。艾弥丝此刻都快藏不住狂跳的心。 　　她知道超人不会放心她呆在这个随时会出现危险的大楼里，于是一脸义正严辞：“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安全！你有你要守护的事物，我也有我想要竭尽全力保护的东西！” 　　她想要干什么？她想要去保护的东西？……卢瑟吗？ 　　呃，不对……卢瑟好像并不算东西。 　　克拉克隐隐觉得她的话里有折返回大厦的意思，但现在回到大楼里太危险了…… 　　没等克拉克开口，艾弥丝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知道超人赶时间，也清楚这估计是两人最后一次的见面了，语速头一次这么快地说道：“有件事要提醒你，卢瑟先生制作了针对你的机械装甲，一套绿色外壳的机甲，你以后遇到的话，要小心那套装备上装载的有氪石射线和氪石追踪子弹。” 　　艾弥丝虽然之前曾经暗中修改过那套装甲的AI程序，但她的老板迟早会找到问题在哪并修补上漏洞。老板既然做了装氪石武器的打算，就算把那套装甲拆了他也一样会再造一台出来。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克拉克想要说谢谢的地方太多了，他还没来得及为她帮他逃出来道谢，但他知道现在不是个说话的好时候，看她神色坚定又执着，克拉克知道阻止不了她想做的事。 　　“好吧……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遇到危险，记得叫我的名字。” 　　短暂地顿了下，克拉克又说，“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呼唤我——克拉克，你可以这么叫我。” 　　艾弥丝觉得超人好像说了两遍一样的话，她听不出差别，不过他竟然告诉了她他的名字。但总算可以开溜了，她嘴上毫不犹豫地一口应下，和超人道别，“好的，你也不要受伤，超……克拉克。” 　　他们上来时超人抵御那道射线多少有 　　点吃力，艾弥丝本想建议他去接受一会儿太阳光的照射再回来战斗，又一想，超人应该会联系他的同伴们来帮忙吧。 　　她转头得太快，因此完全没注意到超人轻动了下唇，似是说了什么。 　　而想着等会儿还有见面机会的克拉克也没喊住她。 　　艾弥丝一开始还是小跑，等大厅内的交战声打响，看到超人和机械改造人对上，还多少在交战中占了上风，她头也不回地放开了脚步往楼梯的方向飞奔去。 　　——哈哈哈哈哈！！总算可以跑路了！！！ 　　——今晚就连夜离开大都会！！！ 　　早就做好开溜的准备，艾弥丝先回了趟员工宿舍，把该带的东西都揣在身上，然后顺路去了一趟之前开会的储藏有超人血液样本的实验室，销毁了所有基因样本和数据资料。 　　之后便直奔卢瑟的机械基地。 　　一进门就看到那两排能量光柱还好好地摆放在原地。 　　艾弥丝一边抱着拔下来的好几个能量光柱，一边满实验室找能储藏光柱的运输箱。 　　找到之后，接着，她又提着装了一箱子的能源跑到那台卢瑟装甲面前，开始撬它里面装着的更大号的电池。 　　再见了地球，她就要有能源远航！ 　　艾弥丝撬得太认真，以至于完全没听到基地的金属大门打开了一次。 　　总算把机甲胸部的保护壳撬开，艾弥丝一脚踩在机甲的肩头，一脚踩在机械臂上，刚把里头那个颜色偏点红色的特殊的能量环拽出来一半。 　　然后…… 　　她就不经意地和不远处正诡异又警惕地看着她的卢瑟的视线对上了。 第11章 纽约 　　卢瑟站在离艾弥丝两三米远的地方，眼神闪烁地看着她，迈了一半的脚步跟让人按了暂停键一样，说不上是想接着往前走还是往后逃。 　　艾弥丝也卡壳了一会儿，手里拔了一半的能源光柱也瞬间不知道该继续拔还是放回去才好。 　　场面一度十分安静。 　　艾弥丝怎么也没想到偷家还能正好被老板撞见，这不太对，按说这种时候老板人早该跑没影了，怎么还会出现在这么危险的地下基地里？ 　　等等，他是想来开他的机甲对付入侵者的吗，呃……她是不是破坏了老板做英雄的机会了？ 　　卢瑟的目光滑过她那绷带还没完全拆下来、正拽着能源柱往外扯的左手，他的嘴角一扯，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冷笑。 　　艾弥丝：“……” 　　大概身为打工人被压迫的太久了，她打了个冷颤。 　　沉默在两人之间发酵。 　　此时卢瑟的手已经按向左手的腕表——虽然从没见老板用过它，但艾弥丝猜那很大可能是一个防身装置，再不然也是一个警报器。 　　此时艾弥丝的手已经伸进口袋里。 　　她觉得这场对峙不是她先想办法敲晕老板，就是老板先干掉她作为终结了——尽管只有老板一人对她来说算不上威胁，但偷人家还被发现了总归让她有点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手。 　　就在这时，轰地一声，整个实验室被打斗中的超人和机械人贯穿，战斗中的两人直接从楼上撞进了更深处的地下。 　　艾弥丝本来看到红披风就下意识想躲起来，卢瑟跟她正好相反，看见超人就跟见了仇人一样完全挪不动脚。 　　从地下钻出的红色射线乱飞，转瞬间毁了半个实验室，沿着实验室摆放的那排机甲跟脆弱的玩具一样倒了一大半。 　　卢瑟的面部表情扭曲了，好大一口气没喘上来。看老板那快比得上他机甲颜色的脸色，艾弥丝都要以为在警车到来之前要先给老板叫救护车了。 　　怕他被射线误伤，艾弥丝连地上的手提箱都没顾得上，在他脚下的地面裂开的时候拉了他一把，在那瞬间把人给拉到了机甲后头。 　　但地上装了一箱子的能源转瞬随着下陷的地面 　　看不着影了。 　　眼巴巴地看着到手的能源没了，艾弥丝小脸都垮了。 　　而原本被超人完全吸引了注意力的卢瑟，注意到刚才他站的地面融出来的巨洞，突然像回味到什么不对劲一样猛地转头看向她：“你刚才……” 　　卢瑟死死地盯着她，仿佛怕看漏了什么一样——他当时站的位置离机甲有一段距离，而他的这个小员工是在机甲上面。不是他的错觉，她将他拉到机甲后几乎就是一眨眼间发生的事。她做了什么？？ 　　能在一瞬间移动一个成年男性，这样的速度和力量，不是神速者、变种人、或者那些超能力者几乎不可能办到。如果她有对他出手的打算，解决掉他也只动一动手的功夫。对了……还有她那条胳膊，当初他可是亲眼看到她中枪的！ 　　原本以为没被发现的艾弥丝默默移开了眼睛，装作不知道老板为什么瞪她。 　　老板肯定把她的身份是什么猜了个遍，但一定想不到她还可能是个外星人。知道卢瑟对外星人有多讨厌，艾弥丝当然也不可能自爆。 　　……与此同时，她又思考起了现在还有没有把老板敲晕的必要。 　　卢瑟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微妙，几次想要开口，但不知是不是对她有所戒备，他意外地没接着问刚刚是怎么回事。那聪明的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总不至于是在想她刚才又救了他一次。 　　一片的交火声中。 　　卢瑟问：“你跟超人是一伙儿的？” 　　艾弥丝赶紧摇了摇头。 　　他又问：“你跟亨肖是一伙儿的？” 　　亨肖是谁？那个机械改造人吗？老板连他都认识，他真的是你实验室走出来的啊。 　　艾弥丝又摇了摇头。 　　大约这一晚发生了太多突破心理承受力的事，卢瑟表现得可以说得上平静——最后那几个问题甚至说得上心平气和。 　　两人维持着诡异的和平就在角落里等战斗结束。 　　一切尘埃落定的最后。 　　在老板将要被警车带走之前……艾弥丝得到了一封推荐信。 　　…… 　　…… 　　纽约，曼哈顿。 　　艾弥丝坐在步行街的休息椅上看着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想起莱克斯大厦那个一片混乱的夜晚，她到现在还有种哪里有些不对劲的感觉。 　　那一晚事情的走向不太正常，以卢瑟的性格，艾弥丝怎么想怎么觉得他是就算他出事也会把她一并带走的那种，可两人躲在角落等待战斗结束的那段时间，他竟然一改脾气的格外安静。 　　超人最终制服了一直破坏的机械人，没出大楼，艾弥丝都听到了外面的人群高呼超人回来了的声音。 　　卢瑟看着被拆得差不多的莱克斯大厦似乎干脆放弃了挣扎，知道超人跑了他这次肯定少不了进监狱也不慌不忙。说真的，也就他上警车的熟练的动作让艾弥丝相信这人真是卢瑟，不然她总觉得老板仿佛被人调包了一样。 　　纽约要比大都会热闹上不少。 　　观察了街道的情况一会儿，艾弥丝起身走进了人流里。她随着人群走走停停，多少有些漫无目的，沿途各式各样的精致橱窗，霓光噪点的广告屏都能让她停驻下来一会儿。 　　她也的确不赶时间，之前刚降落在地球上一直忙于搜集信息和找工作，在大都会从没好好地逛过街，现在也只是想趁机会看一看这座从没来过的都市。 　　路过一家甜品店，由于这会儿人流较大，她不想随着人流加快步伐，就在路边的橱窗前停了下来。 　　她不需要买东西，手里的手提袋里已经塞满了刚买的新款甜食，和一大盒彩虹扭扭糖。贴着袋子壁的一侧还工工整整地放着那推荐信和一些资料页。 　　艾弥丝和新公司的接引人约定在这附近碰头，她提早了一个小时过来的，只要对方不是个比她工作还积极的打工人，那应该足够她再逛上一段时间。 　　一开始她没想过打开那封介绍信，怎么想卢瑟也不是那种好心地给员工介绍跳槽工作的老板，更何况他们最后碰面的场景还那么微妙。 　　但卢瑟走之前看了她一眼——‘如果你不想最近被人找你麻烦，就过去先老实呆着。’ 　　这话多少让她有点心动，莱克斯集团出事，整个公司都会被查办，她上一个身份肯定不能再用了，要是还想找个合适的公司入职，光是办理一个新的身份证明就要花费上一段时间，现在能有一个不去追究她背景的工作再好不过。 　　又看了看新单位的名字——‘国/土战略防御攻击与后勤保障/局’，还 　　是个国家部门？ 　　神盾局——这名字一听就给人一种安全感，至少一定不会像他们公司一样披着一脸正义的外壳干着反派的活儿。 　　虽说看得艾弥丝很心动，但她仍然不怎么放心，新公司看上去是种特殊的安全机构，她怕的是这是老板给她挖的坑，万一一进门人家反而把她给抓了可怎么办？ 　　艾弥丝又仔细读了一遍信，说是推荐信，具体内容反而更像人才支援。 　　入职会跟对方重新签署一份合同，神盾局给出的调用薪酬本身就提了一个台阶，莱克斯集团这边还会给上她三个月的支援补助。 　　四倍提薪和六倍公司补助，加一起是…… 　　看着工资位数多出来的一个零，艾弥丝‘啪’地合上了信，立刻开始给神盾局方的接引人打起了电话。 　　——十倍工资！ 　　卢瑟老板还在局子里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哪怕领上一个月工资就辞职也是她赚到了！ 　　神盾局的接引人回复得倒很快，他们像对调度的岗位急需用人一样，当时就问需不需要派人来接她。 　　短暂地考虑了一会儿，艾弥丝把碰头时间约定在了一天后——她想趁入职之前回一趟她的飞船，地球这么危险，她需要再拿一点防身的小道具在身上。顺便……把在离开莱克斯大厦之前偷偷藏起来的反超人装甲上的那个能源给先放到飞船上。 　　虽说她丢了一提箱能源，但最后关头她发现卢瑟装甲上的那块还没卸下来，当时那么混乱，整个实验室都让拆得差不多了，卢瑟老板应该也不会注意到……吧。 　　艾弥丝觉得那块偏红色的能源柱像是经过改造，不是地球上存在的力量，一个能顶得上五个用，怪不得卢瑟之前说他的机甲能源不是问题。但她没太多时间研究它从哪里来，稍一整顿就来纽约了。 　　“覆盆子冰奶油，你喜欢它对吗？” 　　突然在身旁响起的成熟男嗓让艾弥丝手里的手提袋都差点没抓牢，还以为在人家店门口站太久员工出来赶人了。 　　扭过头却见身旁站着一个身着深棕色西装的成熟男人，他看上去不算特别年轻，时间却在他身上沉淀出更为优雅从容的气质。 　　“我看到你盯着它看很久了，如果你不介意，我有 　　荣幸为这份甜点买单吗。”同样是打扮得一丝不苟，男人就不会显得过分刻薄。他的笑容温润，看着是脾气很好的人。 　　但……艾弥丝已经买了很多零食了。 　　“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今天已经买了足够多的东西了。”艾弥丝也给了他一个微笑。 　　虽说男人那份成熟的绅士气派绝对像是受女士欢迎的类型，可是，艾弥丝却很难发自内心地说她喜欢他的笑容。 　　她总觉得男人随和的目光下有些让她不自在的东西，如果一定要艾弥丝说那是什么感觉，那就是……他看待她的眼神跟看一份甜点没什么差别？ 　　而且她刚刚发呆时看的也不是他说的覆盆子蛋糕，而是一旁的巧克力甜甜圈。 　　余光一眼看过去，也不知是她的角度不对还是灯光的问题，橱窗里，男人所说的那块覆盆子蛋糕，上面覆着的那层深红色果酱沿着白色奶油一滴滴流到玻璃托盘，血一样，看得让人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男人又想要说点什么，这时有人喊了艾弥丝的名字。 　　“索奥斯博士！”体型高大、外勤人员模样的男人阔步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抱歉，我等的人到了，谢谢您。”艾弥丝又向陌生的男人道了一遍谢，随后绕过他向来接她的神盾局的人走去。 　　她没注意到，在她走后，橱窗前的男人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一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街头，汉尼拔·莱克特才收回了视线，他没有多少温度的目光从玻璃展橱划过，这才转身重新向前走去。 　　走出很远，艾弥丝奇怪地问来接她的人：“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他们约定的见面地点在下一条街人流相对较少的商务楼，而且他到得有点早了，她都以为至少要再等上一个小时才会有人来。 　　“上个任务结束车子正好从这条街经过，”那个外勤特工说，“至于怎么认出的您，相信我博士——这条街上没有第二个人在逛街的时候还穿工作服。” 第12章 职位 　　街边停着一辆黑色六座suv，车身厚重，似乎经过改装，估计都要达到军用的水准了。 　　上了车，黑衣的特工向她伸出手报了自己的名字，“叫我弗兰克就行，我负责接您去纽约的神盾局分部，你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可能都要在基地里呆着，出行没那么自由，这点卢瑟先生和你说过吗。” 　　又是封闭管理啊……卢瑟老板走的那么匆忙当然什么也没告诉她，不过艾弥丝对工作环境也没什么要求，提前买了些东西就是担心接下来出行不方便准备的。 　　“艾弥丝·索奥斯。”艾弥丝也重新介绍了一遍自己，然后将准备好的介绍信递给他，“我对工作地点要求不高，那些都不是问题。” 　　男人点头接过，实际上她的资料他一早就看过，莱克斯集团曾经调过来过一份。手中的介绍信还没打开，他又多瞥了一眼艾弥丝的手提袋。 　　艾弥丝猜到他可能是在看自己有没有带违禁物，考虑到面前这人可能是以后的同事，她将手提袋摊开，给他看里面的零食：“你……需要吗？” 　　“不，不需要，谢谢……”弗兰克一眼看到了其中的红色吸管糖，这世上竟然真的有人喜欢这么难吃的软糖吗？ 　　他收回目光，公事公办地接着问道，“您接下来工作的研究对象有点特殊……你对这份工作内容有了解吗？” 　　研究对象？ 　　艾弥丝对接下来的职位还真没了解，介绍信上也没有详细写明，不过她之前在莱克斯集团做的基因研究，既然是过来做技术支援，应该也不会差上太远。她昨天查过神盾局的资料，即便工作内容有变动，这种国际安全机构，聘请他们这样的人最有可能的也就是做药物研发一类的工作吧。 　　为避免说错，艾弥丝保守地说：“我对新的岗位没那么了解，但即便调岗也可以接受，与我工作相关的项目我都懂一点点。” 　　弗兰克是一个外勤特工，对于技术岗位的专业问题也不怎么懂，他只负责接人，反正是上头的安排，他只要把人带过去就行。 　　他听到这位小博士口中提起‘工作相关’时还想多问一句，但很快被 　　那个‘都会一点点’压了过去，他嘴角抽了下，不管多少次，他都觉得这些科研人员都是很神奇的生物。 　　“好吧，博士，希望接下来的日子能在这里呆得愉快。” 　　弗兰克带她回到基地。虽说是分部，但神盾局这座基地的面积一点也不小，一座挨着哈德逊河伫立的独立高层建筑。基地的特勤人员分部相当密集，艾弥丝觉得每转过一条走廊，都能看到执勤的员工。 　　两人一路穿过明亮的大厦，下到地下负一层，直往走廊尽头的房间走去。 　　……又是地下，再次来到这种严密的工作环境让艾弥丝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组织很高兴您的到来，我们急需一位脑域方面的专家……” 　　组……组织？脑域？……艾弥丝觉得哪里不大对劲，脑科可跟生物学差的有点远吧，他们说的是同一份工作吗，他会不会弄错她的职位了…… 　　“我们这里有一位人员——你等会儿见到他可能并不会陌生——他在接受意识校正的时候出了点问题……” 　　弗兰克一开始还想用稍微委婉点的词，以免吓到这位看上去脆弱得不经风的小博士。但艾弥丝清冷镇定的面孔一向具有迷惑性。他看着神色一直很平静，不多话、也什么都不多问的小博士，琢磨了两下，觉得她是专业的，应该能理解吧。 　　于是放心说了起来：“他在经历记忆改造的过程中不清楚哪个环节出了错，一直到现在都还没醒来，组织需要他尽早恢复意识，请您来也是希望您能想想办法，能给我们带来一些好消息。” 　　如果说听到意识校正这组词汇艾弥丝还能勉强安慰安慰自己，但记忆改造……这不就是洗脑吗？？ 　　艾弥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想离开已经来不及了，打开一间类似病房、又像囚禁室一样的房门，艾弥丝先是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噪音，随后…… 　　她看到了病床上躺着的沉睡中的男人。 　　艾弥丝深深吸了口气，仔细看了好几眼病床上的那个人，觉得自己没看错。 　　金色的头发，干净的面容。 　　这人，这人…… 　　这人不是美国队长吗？？？？ 　　前两天休息的时间她趁机仔细研究了一遍地球上两个联盟组织的守护 　　者，艾弥丝能肯定她绝对没有认错眼前的这个人。 　　脑域专家，记忆改造，美国队长……这些词组合在一起怎么听怎么不正常。 　　艾弥丝的眼神都要变了。 　　……你们不是正经国际安全机构吗？？？ 　　她记得最后搜索到的新闻中看到过有关美国队长任务中失踪的消息，失踪在神盾局的基地里是什么情况？ 　　整件事情有点超出了她的理解，各种混乱猜想一瞬间挤满脑海。 　　艾弥丝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其实我……” 　　她的专业不对口，也不是精神学的，他们一定找错人了。最关键的是……她真的不懂洗脑！ 　　“鉴于这份工作的特殊性……”弗兰克与她同时开的口，大约他也没想到打断了她的话，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先说的打算，才接着说：“——我想您也知道这个人的身份比较特殊，这份工作属于最高机密等级，不管向谁都不能提起，我们的合约上会详细写明保密条例。如果不小心把消息透露到外界，会对你十分的不利。” 　　艾弥丝：“……” 　　弗兰克说完问她，“您刚才想说什么？” 　　……艾弥丝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她现在再说她走错门了他们还会放她出去吗？ 　　他刚才话里的意思不是很明显乱说话人就没了不是吗。 　　艾弥丝觉得卢瑟在坑她，不……她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她的前老板会给她介绍一份正经工作的？？ 　　她才刚告别完超人，为什么让她刚送走一个超人就遇到一个美国队长！ 　　给美国队长洗脑？——搞完正义联盟的人又来一个复仇者联盟的骨干，她终于要没命了是吗。 　　病房内的温度很低，迎面一阵冷气吹来，艾弥丝打了个哆嗦。 　　弗兰克看了眼冷气，又望向她：“您怕冷？” 　　艾弥丝：……不，我怕死。 　　好半天，艾弥丝艰难地提出一个问题不让自己一直沉默下去。 　　“他这样的状态多久了？我的主要工作是将他唤醒？” 　　弗兰克：“也可能您还要保证他醒来之后全心全意为组织效命。上次我见他醒来是在三天前，他那时精神混沌，不具攻击性也不具独立的意志，后来再次接受意识调整，就一直没醒过来。” 　　“你们利用的什么方式给他洗……”艾弥丝艰难地把那个词咽下去，换了个说起来不会让她心跳加速的，“……改变的他的思想？” 　　“植入模拟记忆？致/幻/药/物？刺激海马体？——抱歉，我随便说的，我也不是那么懂，一会儿助手会过来解答您的问题，还有那些人——”弗兰克抬了下下巴，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些忙着各自工作的研究员，“那些人是你的同事，他们会配合你的工作。有什么要求您都可以跟助手提，上个博士留下的笔记资料估计会给您有用的信息——我相信您是专业的。” 　　……她还有助手？ 　　艾弥丝以为她过来是配合其他同事的工作的，没想到反而要成跟多诺万博士一样背最大的锅的人了。 　　艾弥丝问：“那上个博士呢？” 　　弗兰克淡定地说：“那位博士在利用基地的士兵做洗脑实验时离得太近，实验体暴起反抗的时候他被一拳捶碎了眼镜，镜片扎进眼睛里太深，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人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艾弥丝：“……” 　　弗兰克：“所以您一定要注意安全，博士。” 　　艾弥丝：“………………” 　　你们地球可真是我见过的最危险的地方了。 　　没想到做个科研工作者也这么不容易。 　　弗兰克多少有点惊讶这位小博士对于工作的接受能力，要知道类似的外来研究员也不是没有过，但有的人总是不懂什么叫做积极配合。 　　助手这时抱了一沓资料走了进来。 　　弗兰克见艾弥丝没什么抗拒，也没有什么过激反应，给她了解工作的时间，便先离开了。 　　艾弥丝面无表情的神情下，是一颗惊涛骇浪的心。她这会儿的心情比经历虫洞跳跃时的变化估计都还要丰富了。 　　抗拒？抗拒有用吗？有抗拒的功夫不如该好好回忆一遍刚才进来的路才好有机会逃出去！ 　　……她到底来了个什么样的地方？ 　　艾弥丝都不怎么敢去瞧美国队长，仿佛不去看他就能欺骗自己她的工作跟美国队长没什么关系一样。 　　内心的复杂程度在翻阅助手拿来的资料时到达了顶峰，大概地浏览了一下那些资料，细细一捋，情况比她想象得还要可怕。 　　起初……艾弥 　　丝以为神盾局是一个邪恶的国家组织，但后来发现，邪恶的不是神盾局，它只是……被敌人渗透了。 　　听了很多遍男人口中的组织，直到看到手上的资料她才知道‘组织’是一回事。 　　表面上看她过来是给神盾局干活的，但，这个国际安全机构，几乎全是一个名为九头蛇的恐/怖/组/织的人。 　　就比如弗兰克是九头蛇，小助手是九头蛇，她面前站着的这些人……都是九头蛇的人。 　　而且他们还想把美国队长洗成九头蛇…… 　　一些虚假的记忆既然是要在洗脑时植入的信息，想来也是没打算瞒她的。艾弥丝严重怀疑从她进来他们就没想让她再离开…… 　　……或者如果她还想活着走出去那她也得变成九头蛇。 　　合上资料，艾弥丝的心情一言难尽。 　　她之前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老板的朋友是干干净净的正派。 　　神盾局……为什么不改名叫九头蛇局呢？ 第13章 队长 　　这间独立的病房里头的人一直不算少。 　　门口站着两名看守的特工，监测仪器旁、移动手术台旁、还有那块巨型的发出奇怪声音的电子屏幕旁，都有负责各项记录的研究员。只不过每个人都格外安静，仿佛经受过严格的训练一样，不做过多的交流，也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艾弥丝看向史蒂夫·罗杰斯。 　　陷入深层意识的男人睡眠并不是那么安稳，他的眉头紧锁，眼部有些乌黑，像是持续的梦魇留下的折磨。 　　“可以把那个东西关掉吗？”艾弥丝指了指一直发出奇怪噪音的宽型电子屏，那东西不出意外应该是植入暗示信号的洗脑工具之一。 　　本来只是试探着问上一句，但她在这间房间似乎真的拥有相对较高的权利，研究员们对视了一眼，没有人提出异议，很快就有人过去按她说的把机器关了。 　　没了那些令人难受的噪音，病房内一时更加安静。 　　艾弥丝不想做这份工作，事实上她也不用费心思考这份工作该怎么完成——按博士留下的笔记来看，洗脑的程序已经基本进行结束了。 　　史蒂夫·罗杰斯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只是意识里不愿意醒来而已。 　　错乱的记忆，与原始意志想违背的陌生理念，让他在不断地自我挣扎，即便陷入更为深层的混乱也不愿醒来。 　　她该怎么办呢……如果说给一个人洗脑已经是件不容易的事，要想把那些指令和暗示清除掉就更困难了。 　　让他继续沉睡，拖延下去时间？但是这么拖下去又会有谁来救他吗？ 　　可是不这么做，她又能做点什么呢？ 　　艾弥丝慢慢走向美国队长，没有人阻止她。 　　她靠近了他，手指触碰上了他的手背…… 　　…… 　　…… 　　昏黄灯光在复古主题的酒吧内轻轻摇晃，唱台轻缓的蓝调柔和地流淌。 　　艾弥丝已经很久不曾这么仔细地注意过这些细微的动静，但这会儿，吧台前坐着的一对年轻情侣的谈笑声，服务生与客人的低语声，以及调酒师手中的杯子酒水与冰块的晃动都让她忍不住看过去一眼。 　　“放轻松。”坐在桌子对面的男人声音沉 　　稳，但却轻柔，“你在紧张吗？不需要这么紧张，我只是来带你见几个朋友，博士。” 　　……你大概不知道你和你的朋友才是我紧张的原因。 　　“好的，先生。”艾弥丝让自己尽量用平静地语气回应对方。 　　她垂眼看着手中的气泡水，试图想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点。说着容易，一想到接下来即将要见到的人，那感觉就跟看到萨卡星的冠军节炸了一天烟花一样根本平静不下来。 　　酒吧大门被人推开时发出的迟钝的金属摩擦的声音，艾弥丝抬头又看过去了一眼。 　　对面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合上了手中的报纸，“我很抱歉就这么把你带出来……但你应该知道，我会负责好你的安全，不会让你遇到任何危险的。” 　　史蒂夫·罗杰斯向她看了过来。 　　灯光下，那张英俊的面孔与以往一样的温和从容。但一双冰蓝色的眼瞳，却如同深不见底的海潮一般，晦暗深沉。 　　艾弥丝顶着对方望过来的视线，也觉得自己要好大一口气喘不上来了——你觉不觉得最危险的就是你了！ 　　如果你不把我拉出来我不会遇到任何危险。他们马上就要见那些复仇者联盟的成员了，这还叫不危险？ 　　好家伙，你知道你现在是一个九头蛇吗？还敢带着我往复仇者们的面前晃！ 　　“我只是觉得您这样贸然从基地里离开不太好，”艾弥丝说，“希特维尔先生说您暂时可以不用跟复仇者们接触，您前阵子受的伤还没好，如果……” 　　“——如果我在失踪回来的第一时间没有去见我的那些‘同伴们’，”史蒂夫像是知道她接下来会说什么，“那样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不用对我使用敬语，我们不是说过了吗——朋友们会叫我史蒂夫，艾弥。” 　　艾弥丝沉默了下去，她知道她要按他说的那样去做，正常的美国队长不会带一个对他使用敬语的人在身边。而在他接下来准备编给复仇者联盟听的有关他失踪的那段时间的解释里，她也的确算得上一位‘朋友’。 　　但是……如果他需要一个配合他行动和计划的人，完全用不着带她啊，基地里有很多厉害的特工们，为什么要把她拉出来！ 　　那天艾弥 　　丝还在思考要怎么应付这份工作，美国队长突然间苏醒了过来。 　　上一位博士的洗脑工作进展得似乎很成功，醒来的史蒂夫·罗杰斯拥有的记忆完全是一个身位九头蛇成员的成长历程，他相信了自己秘密成员的身份，也认同自己要与九头蛇一起改变这个世界的使命。 　　九头蛇上头的人对此很满意。 　　听着就让艾弥丝头疼——这相当于九头蛇同时在复仇者联盟和神盾局中安插了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内应，还是一个绝对不会引起怀疑的人。可既然他醒来了，艾弥丝也就不用再费心思考怎么应付洗脑的任务，可以暂时先做着观察部分的工作，一边理一下这混乱得让她的局面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苏醒时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她的缘故，他醒来之后对她的信任程度格外高。 　　观察期时他很配合她的工作，身体的排斥反应、思维哪里有感到疑惑的地方，都会如实告诉她。 　　最让艾弥丝感到惊悚的一次是，有次他询问她能否陪他参加一个会议，艾弥丝跟过去才发现那竟是一个九头蛇高层的秘密会议。搞得上头那些人看她的眼神都跟觉得她有问题一样，就差没直白地问出来她是不是在洗脑的时候动过手脚了。 　　艾弥丝知道这个世上有种学习行为叫印随行为，也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雏鸟情结，可从没听说过人类身上也会有这种反应吧…… 　　这次观察期过后的第一次外出，他更是带她一起出来了。 　　别说九头蛇的人，就连艾弥丝自己都忍不住要怀疑这是美国队长洗脑没洗好，还是他发现了她有什么异常把她带到身边只为了监视了。 　　这次，史蒂夫其实没必要这么跑出来跟以前的同伴见面，九头蛇之前给出了更好的安排——神盾局会通知复联的人他们找到了失踪的队长，他只需要躺在病房养伤，等他那些同伴们主动过来看他就行了，这样出纰漏的可能性也更小。 　　但他执意想要离开基地，也没人能阻止他。 　　“你知道我呆在基地的话斯特拉克（男爵）和萨尔基相（蝰蛇）一天会来看我多少次吗，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他们了。”见艾弥丝沉默着不再说话了，史蒂夫有些无奈地说道 　　。 　　艾弥丝：“…………”这也不是你带着一个科研工作者乱跑的理由吧。 　　从艾弥丝身上得到回应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见从来都只关心工作、话也不多的女孩儿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史蒂夫忍不住扬了下唇角。 　　但那抹笑意在他下一个垂眸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淡淡地转着手中的酒杯，“这真的不是什么难以完成的任务，我只是来见我的‘老朋友们’一面，放轻松，我们不会暴露。” 　　艾弥丝原本就是一个外调来的技术人员，到现在为止也没谁要求过她投身组织。不过她有身为打工人的自觉，知道老板们说什么话的时候只需要点头就可以，什么时候是必须要给予回应的。 　　“请放心，我会尽力做好我能做的事情，不会干扰你的任何计划。”艾弥丝认真地说。 　　但这么说完，她却感觉史蒂夫似乎叹了口气。 　　艾弥丝有点没明白她的回答哪里没让他满意。 　　“我们今晚就在这里用晚餐怎么样？去点些你喜欢的食物，顺便……”史蒂夫看了眼窗外，“——顺便告诉那些希特维尔派来的人，就算监视也藏得好一点，可以吗？” 　　啊…… 　　他也发现了他们一直在被监视着啊。 　　不过没被监视才会比较奇怪，九头蛇的人怎么可能放着还不知道稳不稳定的美国队长乱跑。 　　艾弥丝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多问，一口应下，能离开位置上就是最开心的事。 　　如果能不用跟复仇者联盟撞上就更好了。 　　艾弥丝不清楚以前的美国队长是什么样的性格，但应该像传闻中那样的正直善良吧。尽管现在他的大脑已经被虚假暴力的理念所灌满，但待人依然平和，不凶狠，更不残暴。 　　至少这段时间以来，她从没见他发过脾气。 　　……就除了很难揣测他在想什么，让她觉得有些压力。 　　说真的，自从史蒂夫把她带出来，艾弥丝就一直很有一出门就找机会逃到谁也找不到地方去的念头，远离这些搞虚假招工的黑心组织。 　　但被九头蛇通缉可跟被卢瑟追杀可不一样，一旦上九头蛇的通缉榜，不改变身份的话估计在地球上都要寸步难行了。史蒂夫虽然看上去性格很好，他的观察力和侦 　　查力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在没做好十足的准备之前，艾弥丝也没勇气测试他生起气来是什么样。 　　还有就是，她要是就那么跑了，似乎……也不太好。 　　九头蛇控制美国队长是为了完成他们统治世界的目的，完成了洗脑的史蒂夫自然是与组织目标一致的。但以九头蛇的力量至上的极端理念来看，这个过程肯定不是温和的，看他们之前执行过的暴力统治就知道，他们完成统治世界之前估计都能先毁灭掉半个世界了。 　　为什么她总能遇到对世界有想法的老板呢。 　　参与到这样的计划里……她还有机会走出地球吗，她最初真的只是想要找一份正常的赚钱工作啊。 　　……要不然下次别这么找工作了，收拾收拾飞船上她那些小发明卖了换资源吧。 第14章 僵局 　　离开座位，走到很少有人来往的角落，艾弥丝打开了出来前九头蛇的人交给她的通讯器，她被他们要求汇报队长的异常举动。 　　“队长发现了你们，复仇者联盟的人很快就会到了，他说不希望你们等会儿暴露什么。” 　　另一头短暂的噪点音响起，很快就有九头蛇特工的声音传出：“我们知道了。” 　　他们撤离得很快，再往街道上望去，之前连她都注意到的那辆灰突突的福特车已经不见了踪影。 　　艾弥丝觉得九头蛇的人应该暗中还用了什么手段在监听他们，只不过她没察觉她或者队长的身上有监听器，也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样的方法。 　　史蒂夫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 　　不过他看上去根本不在意这些事，要不然也不会带着一个相当于组织眼线的她在身边了。 　　侧过头看了一眼他们座位的方向，金发的男人独自坐在那里，又漫不经心地翻开了那份报纸。 　　艾弥丝不是很理解史蒂夫出来这趟见复仇者想干什么，总不是真的和他以前的队友们叙叙旧。 　　——为了近距离观察一下曾经的一起战斗的伙伴，看看有没有愿意跟他一起跳槽的？ 　　——嗯……真是个冷笑话。 　　就连艾弥丝都难免会猜想美国队长只是伪装出了洗脑成功的假象，出来是不是为了和复仇者联盟的人暗中碰头的，更别说九头蛇的人会怎么猜了，他们一定比她更紧张他的动作。 　　脱离了观察期的史蒂夫在九头蛇之中拥有着相对较高的权力——这可能跟他在九头蛇的计划中所占的地位有关。就连神盾局（九头蛇）现局长都没法直接命令他做什么，他执意想要做的事，别的探员更是只有尽量配合的份。 　　如果说帮超人逃出莱克斯集团那时算得上困难的话，那么现在的局面对她来说简直就像地狱级别了。 　　营救超人时她至少还能将万一失败就去通知正义联盟纳入备用选项，但现在的情况—— 　　告诉神盾局的人你们已经被敌人包围了？——要是九头蛇真的暴露，她估计都要担心九头蛇先把神盾局的人给团灭了。 　　去通知复仇者联盟的 　　人你们的队长被人洗脑吗？——说真的，不提他们会不会相信，她都不能确定复仇者联盟里还有没有别的九头蛇的人。 　　艾弥丝现在看谁都像卧底，都不知道有谁是可以信任的。她就像走在了一团迷雾里，根本找不准一个能走下去的方向。 　　唯一还能让她有点宽慰的是史蒂夫现在的状态，他除了每日的体能训练和模拟战斗外，剩下的日常就是喝喝茶看看报，可以说是相当养生了，看着一点也不着急毁灭世界。 　　……如果不拉着她出来乱逛就更好了。 　　“哦，这不是我们一个世纪没见的队长吗，听说你解决一起跨国绑架案的时候掉到了欧洲的雪林里，你跟那里的棕熊打架打赢了才找到办法逃回来了吗？”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走到史蒂夫桌边。 　　“我说什么来着，哪怕把他丢去索马里海他都能游回来，为什么你们会觉得一场爆炸能让美国队长束手无策？”托尼·斯塔克摘下了墨镜，一双能迷倒无数女孩儿的浅褐色眼瞳带着戏谑，最后那个‘cap’的咬字是加重的。 　　“哦你是这样说的吗？”娜塔莎跟在托尼后面走了进来，独特的沙哑声线打断了想要继续拉嘲讽的男人，“弗瑞告诉我他最近第一次知道他在斯塔克那里这么受欢迎，听说有人每天睡前都要问上他一遍有关找人的进展，那人是你吗？” 　　托尼否定得义正言辞：“听上去这世上还有一个不受欢迎的人叫斯塔克，显而易见，那个人不是我。” 　　“弗瑞说你当时追踪的那艘运输飞机中途发生了爆炸，他说你掉到了法国边境，当时发生了什么？你是怎么跑回来的？”娜塔莎看向了史蒂夫，“我跟随他派出的救援队去过两次，但是一直没查到你的踪迹。克林顿还没回来，他接了一个去往德国的任务，还说任务结束的时候还打算去你消失的地方再看一遍——看来他用不上加班了，可以早点回来了。” 　　“运气不好，我掉下去之后在森林里迷了两天的路，”史蒂夫看上去也很无奈，“雪盲症又让我好几天没看得清东西……能回到现代社会真好，我在雪山上可能要过了有一个星期没有信号的生活。” 　　“是啊，如果你能发条信息 　　回来，你就能早点回家了。不管怎么说，能顺利回来就好。那起绑架案相关的罪犯都已经抓获了，里头还有一个变种人罪犯，就是那个人的存在才让救援变困难的，那人现在已经被关进立方监狱了。” 　　“谢谢你帮我留意那件事的后续，”史蒂夫抬起视线，扬起一个没多少温度的微笑，“娜塔莎。” 　　他像以往那样重复了一遍他的同伴的名字，但说完最后的话之后，气氛突然变得奇怪了起来，所有人都沉默了一瞬。 　　但在场的都是善于交际的人，不会让气氛一直冷场下去。 　　“我先去点些喝的怎么样？”娜塔莎很快勾起嘴角，像是根本没受听到史蒂夫嘴里冷淡地念出自己的名字的影响，“托尼，你需要喝点什么吗，队长今天会负责买单吗？” 　　“一杯威士忌，不客气。”斯塔克说。 　　娜塔莎走后，托尼挪到了史蒂夫的对面，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扣，“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为什么一直不回大厦？我还以为你回来之后会先来找我们。” 　　坐下后才注意到了手边的那杯气泡水。 　　嘴上还是有序的不着调，但托尼这会儿是暂时无心考虑这个位置上是有人的，几次犹豫，他终于忍不住把刚才一直想问的话说了出来。 　　“……你们两人之间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僵硬了，有什么矛盾？我记得你以前可是叫她娜塔，小娜，或者……”他瞥了眼桌子上的气泡水杯上留下的柔软指印，半开玩笑，“噢对的，还是说因为你现在情况特殊，不再那么自由了，需要跟别的所有女性保持距离？……” 　　“你在说艾弥丝？当然和她没有关系。”史蒂夫说，“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和小娜有矛盾，她这么和你说过？” 　　“没有，她当然没这么说过。”托尼摊了下手，片刻，又补充，“也可能说过那么一点儿——她说那起跨国绑架案她原本是和你一起参加行动的，但中途临时被弗瑞抽去执行一个别的任务，如果她当时去给你做接应，说不定你就不会遇上那么多麻烦了——她为这个自责了好几次，我可以作证。” 　　史蒂夫不浅不淡地笑了一下。 　　“所以真的是因为这件事？你在为她 　　任务途中离开生气？——哇哦，我可不记得队长是会为了这种小事生气的人。” 　　“你知道吗，一直以来我都把信任当作最为重要的事看待。”史蒂夫幽蓝的眼瞳对上托尼的视线。 　　“但是上次我跟随神盾局在公海执行救援任务的时候，也发生过一次这样的情况——娜塔脱离了原定的路线独自前往轮船控制室窃取一份资料，她说那是弗瑞交给她的一个独立的任务，而作为那场救援行动的指挥，我从不知道有这个计划的存在。” 　　“嗯哼，这听上去像是尼克·弗瑞的错，我猜她不管去做了什么，也一定没干扰你别的行动不是吗。” 　　史蒂夫摇了摇头，平淡的语气没有愤怒，但同样不会是开心的。如果说美国队长也会生气，那通常，让他生气的原因从来不是来自他自己的安危。 　　“我需要为任务中的士兵们负责，托尼，我需要保证每个人的安全，但任何脱离既定计划外的变故，都可能让一趟任务毁于一旦。如果有人需要援助，而本该在支援位上的队员没能及时赶过去会发生什么？我不清楚弗瑞有多少事情需要统筹，他一定有他的考虑。但掉下运输机能回来我是幸运的，如果发生在别的特工身上，他们可能永远没机会再回来。我不知道当我没法把后背交给我的同伴时该怎么办。” 　　对于托尼这种从不按计划走的人来说，他有时并不完全能理解从planA排到BCDE的计划。但与他的同伴们一同战斗的这些时间以来，他也逐渐理解了不是所有战斗都是一个人可以完成。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拥有能够抵挡子弹的盔甲，也不是所有人都像史蒂夫那样经过身体的强化。不幸在战斗中丧生的士兵或许也没想到那发子弹就正撞上来他们的心脏，而士兵们的死亡，他是见过的。 　　正好回来的艾弥丝，听到他们最后的半段谈话……彻底震惊了。 　　这一刻，她好像突然有点明白过来史蒂夫为什么要出来这一趟了。 　　史蒂夫他这是……他这是打算挑起复仇者内部起矛盾吗？？？ 　　“艾弥丝。”史蒂夫发现了回来的她，向她招了下手，示意她坐到他旁边来。 　　对面坐着的就是听闻了很久的钢铁侠，艾弥丝 　　最初因要见复仇者联盟的成员而紧张的心情这会儿反而没那么强烈，都被刚才的震惊给压过了。 　　说实话，如果说史蒂夫会和复仇者们打起来她都可能不会太大意外——尽管队长不会真这么做。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九头蛇都还没开始推动计划，他就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一出手还这么不着痕迹又出人意料。 　　托尼·斯塔克显然因队长的那些话变得有些沉默，除了一开始对艾弥丝挤出个笑脸又礼貌地称赞上两句，连闲侃都少了。 　　“抱歉，我没有想要责怪谁，但有时我没法完全理解弗瑞的目的，而娜塔莎……”史蒂夫说到一半停住了，他并不是一个习惯总把错误归于别人的人，“做到平衡所有事情并不容易，他们或许都有他们需要考虑的事情。世界现在变化得出人意料的快，我以为我跟上它的脚步了，看样子我可能还需要一段调整的时间。” 　　“我最近暂时不回大厦，代我向班纳问声好。”他说。 　　“嘿，伙计们！”娜塔莎快步走了过来，她是从门口的方向回来的，手里还握着刚挂断不久的电话，红发的美人晃了晃手机：“我以为我们有时间好好喝上一杯，但是不凑巧，我现在临时接到一个任务……” 　　托尼的目光已经发生了些微的变化，他的嘴唇动了下，但没去接话。 　　史蒂夫反而神色淡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一些小事，如果需要支援我会联系你……嘿，这就是这就是你之前短信里提到过好几次的那个救了你的女孩儿？”娜塔莎注意到了一旁的艾弥丝。 　　“嗨，您……你好。”艾弥丝开口的时候卡壳了一下，显得有些拘谨，不过这也算不上犯错，普通人看到这些超级英雄会紧张很正常。 　　娜塔莎笑容揶揄地看了史蒂夫一眼，“你可不像你说的那么运气差，某些方面你的运气一向很好。” 　　她凑了过来，女士香和性感的女嗓一起压到艾弥丝耳边，“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可爱。” 　　艾弥丝瞬间脸红了起来，差点没向队长求助，这场面谁见过呀！ 　　“别这么逗她，她很害羞。”史蒂夫敛了下眉。 　　娜塔莎直起身子，向他们告别，“看上去我们 　　要下次再聚了。” 　　她走后，史蒂夫看了托尼一眼，两人什么话也没说，但就连艾弥丝都能察觉这里面无声的意味十足了。 　　回去的路上，史蒂夫似乎心情不错。 　　艾弥丝的心情就实在说不上美妙了。 　　大概是史蒂夫这些天不紧不慢的喝茶生活给了她太大错觉，史蒂夫出门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为去买份报纸，结果谁知道他散步的途中还随手往复仇者联盟里扔颗定/时/炸/弹——这颗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更可怕的是说不定直到爆炸都不会有人发现是什么时候安上的。 　　哪怕在两位复仇者面前刷脸这件最大危机都平淡地度过了也没让她开心起来，非常发愁了。 　　钢铁侠先生和黑寡妇女士几乎没在她身上放太多精力，只要她不再在他们面前乱晃，她应该不会惹来太大关注。这也要多亏那时史蒂夫那时让她去点餐…… 　　史蒂夫打发她离开，许久不见的三人的谈话，罗曼诺夫被叫走，再到斯塔克心不在焉地离开……她好像正好躲过了与他们正面的交流。 　　这么巧的吗。 　　巧合到不可思议。 　　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的艾弥丝睁大了眼睛，惊道：“罗曼诺夫女士的离开是你安排的吗！” 　　史蒂夫走得一直很慢，因为要配合身旁女孩儿的脚步。 　　见她不走了，他也停了下来。 　　路灯下，两人的影子并排地站着。 　　“组织里的那些人似乎对我忠诚有疑虑，斯特拉克的话里总是在暗示我去做点什么来证明一下我对组织的忠心，我也不能一直闲着，不是吗。”他笑道。 　　竟然真的每一步都是他计划的！ 　　艾弥丝需要冷静一下——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有人会想到好脾气的队长实施起那么惊悚的计划，还能做到这么不动声色又这么细致的吗。她这个从头看到尾的到这时才猜到一点，其他人更难看出来。 　　“我们先从复仇者联盟开始怎么样，猜猜他们从猜忌到分裂需要多久？”史蒂夫微笑。 　　艾弥丝就差没把头摇起来了：“您的计划告诉我不太合适，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保密者，我怕不能配合好您的工作。” 　　——放过我，我不想听，我只是个内勤，让我安静呆着。我 　　一点都不想碰一下地球的守护者，我的心愿是世界和平。 　　“这几天有趣的事可能会慢慢多起来，”史蒂夫说，“住在神盾局可能没那么方便，也容易引起怀疑，我们接下来……” 　　艾弥丝：“我需要回到神盾局，这周还有工作报告需要准备，今晚就要交！” 　　——头一次这么有勇气的在队长面前抬高了声音，没有比现在更为想要回到九头蛇局里了，在外面她估计今晚觉都睡不好。 　　史蒂夫刚才跟托尼的话里明示了跟神盾局的矛盾，正常来说再接着在神盾局住下去就不太合适了，不过艾弥丝既然想要在神盾局呆着，他思考了一下，点头，赞同了她的话。 　　“好吧，这样也可以，那我们暂时还呆在神盾局吧。明天我带你去纽约美术馆逛一逛怎么样？” 　　艾弥丝：……是我要回去！！！不是你！！！！ 　　她才不要再出门了！她要去投诉弗兰克了！这算哪门子封闭管理！！ 第15章 交谈 　　艾弥丝摊开了她的手提袋，倒出她的那些小玩具来。 　　最先掉出来的是一个光学仪器，那是用来将她的小道具隐藏起来不被发的现。 　　接着是小型反重力装备、能量扫描仪、恐惧具象投影装置、加速推动装置…… 　　十几个乱七八糟的小道具散在桌子上。 　　这些东西有的是她自己制作的，有的是在路过的星球收集的，没有多少伤害性，很多都是收藏家们拿来当玩具用的。 　　……如果工作干不下去，她就去把这些小东西卖掉！ 　　艾弥丝之前并没来得及在卡玛泰姬的法师那里了解到太多有关地球的规则，但多数情况来说，外来商品流入一个星球是需要资格证的，这么规定是为了防止超出星球科技的武器的流入，还有就是为避免破坏了星球的科技文明走向。 　　不过以地球的科技水平，她的这些小东西都是科技可以实现的。 　　抖抖袋子，又跳出来一个迷你声波装置和磁力装置。 　　这两个东西就没多大用了。声波装置只是富人们用来吸引宇宙中某种漂亮的长得像星云团一样的生物时用的。 　　磁力装置倒还能干扰一下短距离内的力场，用对地方的话可以当战斗中的辅助武器用。 　　声波……等等，声音？ 　　她记得队长最初呆的那间病房里面就有一个发出奇怪噪音的装置，除了人类的听力可以听到的噪音，它还用着某种很难被肉耳捕捉到的低频信号传达着暗示。 　　嗯……找机会得想办法把那个装置拆开来看看。 　　九头蛇的待遇不算差，艾弥丝自己就拥有一间独立的休息室，她在房间里呆了一段时间，算一下时间这会儿应该差不多是史蒂夫的训练时间，他们应该不会有机会撞上，她这才出门。 　　神盾局的大厦里也有一台自动贩卖机，但当时在莱克斯集团里只要刷员工卡就可以，这里却是要投币的。艾弥丝来之前没有想过换零钱这回事，她工资又会直接结算进工资卡，这也就让没什么自由外出机会的她没零钱买东西。 　　自动贩卖机的玻璃映出了黑色眼镜的女孩儿柔和的小脸，艾弥丝盯着贩卖机看了一小会 　　儿，无声地叹了口气，安慰自己这里面卖的多是给特工们提供的碱性饮料，也没什么她喜欢的东西。 　　“嗨！”玻璃中突然多出来一个身材窈窕的红发女人。 　　“罗曼诺夫女士！”艾弥丝脸颊微红地后退了一步。她像是突然间出现在她身边的，艾弥丝都没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为什么不叫我娜塔莎？艾弥丝？——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当，当然！”艾弥丝说。 　　罗曼诺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哦对，她也同样是神盾局的特工，所以这不奇怪。艾弥丝也是后来才逐渐了解到复仇者联盟的成员罗曼诺夫和克林顿，同时也都是给神盾局工作的。 　　“真希望我上次能有机会和你们好好聊一聊，很抱歉我半途离开了。”娜塔莎暗红的唇微挑，“很高兴又和你遇上。我对史蒂夫不止一遍的提起为什么不和我们分享一下你们相遇的经历，但你知道的——固执的男人，他总是什么都不肯说。” 　　她的眸色轻松自然，寻常得像是在打听一样罗曼蒂克。 　　但有关身份的问题却让艾弥丝听得心头一惊，第一反应：队长说人家坏话让人给发现了！ 　　——不对！……罗曼诺夫小姐这是在怀疑她吗！？ 　　可从娜塔莎的脸上她却看不出任何打探，仿佛这真的就是一次碰巧的偶遇，她来找她闲聊上两句而已。 　　“我那时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忙……”艾弥丝一边回想一边解释。 　　史蒂夫当时给出的理由是，他掉下入雪林之后被在当地做医疗支援、当时跟队伍走散的她所救，随后两人一同回来的。这个理由并不完善，并且经不起推敲，艾弥丝曾问过如果有人追问起她当时所在的救援团队和一些她说不上来的背景她回答不上来该怎么办。 　　史蒂夫说，只要他在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他的确没让那天发生那样的事，他都没给别人问她问题的机会。 　　但看吧，他一不在……问题就来了！ 　　听特工们闲谈时说起，代号黑寡妇的高级特工，能从对方一句谎言里分析出五六种可能的情报。 　　她应该不会说错话吧…… 　　“我在支援路上跟队伍走散，看到有人倒在雪林里处于休克， 　　就赶紧向我的团队发送救援信号，我的队伍到的很及时，才让队长被送到了最近的救助中心及时脱险。” 　　“我猜一定没你说得那么容易，勇敢的女孩儿，光是参与雪地支援这种危险的行动就已经足够有勇气了。”娜塔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绕过她，往前走去。 　　艾弥丝以为她的回答过关了，但显然没有。 　　娜塔莎走出两步，回过身，漂亮的眼眸盯着她，“对了，你是在哪里毕业的？听说你之前就读的是有名的国际医学院，原本有留在里昂工作的机会？所以……你现在是打算暂时放弃欧洲的工作，为了史蒂夫留在这里了吗？” 　　“我之前其实是在……”艾弥丝想说她的学校不是对方口中的那一所——至少她自己准备的身份背景里是一个加州不算出名也不算落后的生物学院。 　　但娜塔莎说得确切，仿佛真的看过她的简历一样——罗曼诺夫在神盾局的权限很高，她有查阅局里大部多数资料的能力——这就不排除九头蛇曾给她的简历润色过了，因为就算是在队长面前，她真正的身份是个洗脑师也是不可能让他知道的，如果九头蛇会从背景到职位都给她重新伪造一遍也很正常。 　　但，等等，她的身份那么特殊，一旦暴露会牵扯很多事，九头蛇真的会随便把她的资料公开给别人看吗。就算更改了她的来历，一定也会告知她一遍避免她说错的吧。 　　她突然一个激灵——娜塔莎会不会只是装作看了她的简历，实际上是在拿话套她的吧！ 　　可要是她否定了她的说法，万一资料又真的被改过了呢…… 　　艾弥丝觉得自己把自己绕得有点发晕，一时间……她甚至都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还是实际情况要更复杂。 　　所以她现在到底该给她肯定的答复还是否定她的话？ 　　娜塔莎并没有给她施加什么压力，仅是靠在墙边看着她。 　　望着那双幽谧的湖水一样漂亮的绿眸，突然间，艾弥丝意识到，她其实没必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说错什么的—— 　　不管这场打探是出于对她来历的打探还是对什么的怀疑。队长既然针对过罗曼诺夫，至少，罗曼诺夫跟九头蛇是一伙的概率就相对较小了。而且如果她 　　真的是九头蛇，也没必要跑来套她的话。 　　这个问题她回答得对或错都没关系。 　　她现在跟史蒂夫走得近，她有疑点也会让人很容易往史蒂夫身上怀疑，要是他们主动去调查史蒂夫，那对她来说不是件坏事。 　　甚至……她可以主动说错点话，让他们知道史蒂夫身上发生了变化不是吗？ 　　九头蛇的眼线和监视无处不在，如果想要引起复仇者联盟们的注意，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 　　艾弥丝已经想好该说点什么，正要开口，一个高大的身影这时走了过来。 　　“嘿，女士们。”弗兰克走到自动贩卖机旁，他左右看了看站在两边的她们，“很抱歉打扰你们分享自动贩卖机的时间，我能申请一分钟买瓶水吗，如果没人介意，作为感谢有谁想喝点什么吗，我请客？” 　　娜塔莎打量了黑衣的男人一会儿，“不，我没什么需要的。” 　　弗兰克又转头看艾弥丝：“气泡水？橙子汁？”他说了几个常见的女孩儿们会喝的饮料问她。 　　放在在三分钟前，艾弥丝或许还会感到开心，但弗兰克出现的时机显然不太正常。她犹豫了一下，“谢谢……我也不用。” 　　“滴滴”的贩卖机的按键音响起得不慌不忙，每一声都足要能停顿上两秒钟。 　　娜塔莎打量着弗兰克。她与黑发女孩儿的遇上一开始其实确实是个巧合，她下电梯时只想和她简单打个招呼，但看到她，她想起了早上询问资源室女孩儿入职信息的事——那里的职员告诉她暂时调不出资料，对方是队长引荐入职，刚来不久，信息还没有完全收录进来。 　　听上一切还算合情合理，但出于某种直觉，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的感觉。 　　反问她毕业学校的时候，娜塔莎还在想或许她要向吓到她道歉了，但弗兰克却在这时不凑巧地出现在这里…… 　　希望一切都真的只是她想多了。 　　娜塔莎知道在她离开之前弗兰克是不会买完东西了，便直起身，冲艾弥丝招了下手，“再见了女孩儿，有时间让史蒂夫带你来复仇者大厦玩，我还有点工作，我们下次再聊。” 　　红发的女士转身走向电梯口的同时，两瓶饮料咣咣滚落到取货口。 　　“不想 　　回答的问题可以不回答，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情况可以装作发脾气，”弗兰克拿出两瓶薄荷运动饮料，给了艾弥丝一瓶，“如果觉得遇到了麻烦，就去找队长，他会帮你处理那些你解决不了的问题。” 　　艾弥丝听他这么说，倒不像是专程盯着她一举一动的了，他仿佛路过顺手帮她解个围，虽说应该也是怕她说漏了什么情报才过来打断了她们的谈话的。 　　“谢谢……”艾弥丝接过他递来的水，但她没觉得她刚刚遇到麻烦。 　　她在这座基地能说得上话的人不多，除了她来时的那批被分配到别的实验项目里的研究员，好像也就弗兰克会见面跟她闲扯上两句。 　　艾弥丝注意到弗兰克的衣服干燥，但头发间却是半湿的，“你刚结束的训练？今天这么早吗？” 　　“是啊，但该死的等会儿还要去出趟任务，为什么一天到晚总有那么多任务，”弗兰克抱怨，“对了，你能给我两剂埃/托/啡/吗，你有这个权限对吧——医疗室不肯给我开，他们说镇痛药不能多用，但是见鬼的，我没那玩意真的不行。” 　　“可以，但是我也不建议你用上太多。” 　　不说上位博士留下的那间药剂实验室多的是麻醉和镇痛一类的药物，艾弥丝在基地也是拥有医疗室的使用权的。 　　至于她为什么有医疗室的权限……就不得不提到史蒂夫当时的恢复期训练受伤的时候也会第一时间来找她了——从生物工程的工作变成脑控专家，再到成为一个医疗师，艾弥丝的心情已经无波无澜，她觉得就算被九头蛇派去做个技工人员她都能淡定接受。 　　“你们今天的训练好像结束得有些早。”艾弥丝说。 　　“队长受伤了，训练提前结束了，”弗兰克看了看她，“你不知道啊？他没去找你？” 　　艾弥丝愣了下。 　　弗兰克也很快反应了过来，显然，她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在这里给他拿药了。 　　“一点枪伤，不致命，也算不上严重。”弗兰克是为数不多知道艾弥丝不是医疗专业的，他也曾想过她会不会干不来后来那些强塞给她的工作，不过她好像真像她说的‘什么都会一点点’，队长苏醒后她一直负责辅助理疗工作也从没出过岔 　　子。小伤的处理就算了，枪伤这种还是交给专业的来吧，“当时有医疗队的及时帮忙处理过伤口，队长这会儿人应该在医疗室里，应该不要紧。” 　　那天与复仇者联盟见面之后，史蒂夫真的继续回神盾局基地里住了，虽说跟在队长身边才有利于她知道九头蛇下一步计划的走向，但艾弥丝回来的这两天尽量只在房间和实验室呆着，避免和他撞上。她怕再被他拉着出基地，再有就是，她有点……嗯，大概是怕在史蒂夫面前暴露什么吧。 　　他这次受伤没来找她，看上去也用不着她过去一趟。 　　虽然这样想着，把药交给弗兰克之后，艾弥丝一个人打算回实验室。 　　在门口站了半天……最后走向的却是医疗室的方向。 第16章 承诺 　　她没必要来这一趟。去往医疗室走廊上，艾弥丝还这样想着。 　　但作为明面上队长的‘医疗师’，如果在队长受伤时她都没出来一面，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医疗间的门紧关着，艾弥丝在门口停留了片刻，始终没想好要不要进去。 　　“索奥斯小姐。”门在这时却被人拉开了。 　　“你来找队长是吗。”出来的医生认识艾弥丝，他拉开门主动把路让给她，“已经给队长过止血处理了，如果您有什么别的需要嘱咐的可以安排护工去做，我现在需要去局长那里一趟。” 　　艾弥丝一眼看到了坐在病床上正有人给他更换纱布的史蒂夫。他受伤的位置在左肋骨下两三指的腹部，血液已经渗透了第一层纱布，不像只是一点擦伤，似乎切切实实的中了一枪，更不是‘一点小伤’。 　　他怎么会在训练中受这么严重的伤啊…… 　　史蒂夫也在听到她名字的时候朝她看了过来，“艾弥丝？” 　　这下再想走也来不及了。 　　史蒂夫朝她温和一笑，打算说点什么之前，他向正给他包扎的护工道：“可以了，谢谢，你可以去忙其他工作了。” 　　绷带和止血剂被留在了手术盘里，艾弥丝知道这些是接下来她要干的活儿了，便慢吞吞地进了房间。 　　“我听弗兰克说，你在训练时受伤了，过来看看你……”他们算不上很长时间没见，但说起来却有好几天没有说得上话了。 　　艾弥丝判断了眼他的伤势之后，注意力就全然落在了手术托盘里。小伤的应急处理她是懂得的——许多星球会将基础医疗知识列入考取飞船证的项目里。但地球上的枪伤除了理论概念外她还真没见过要怎么处理……不对，似乎也见过一次，那次是她自己中的弹。 　　好在医疗队已经取出子弹做完了基本处理，她只需要完成剩下的包扎就可以了。 　　好一会儿，她听到史蒂夫说：“谢谢你过来。” 　　之后他意外地没再主动说些什么。 　　消毒水的气息浓郁。 　　艾弥丝通常不喜欢主动挑起话题，以前她只需要听老板们说就行了。之前与队长相处的时候两人话都不多， 　　但也从不会像现在这样古怪地沉默着，仿佛房间内只剩下流速缓慢的清冷空气。 　　她总觉得队长有话想对她说，一直没有开口是在照顾她的感受，他的视线都没落在她身上，仿佛不想给她没必要的压力。 　　往日不管老板们什么脾气，艾弥丝只要火不烧到自己身上就能做到完全的不为所动，这时她不知为什么却感到了有些不自在。 　　“你受伤怎么没通知我一下？”艾弥丝尝试做那个打破沉默的人。 　　面前的男人想了一下，说：“没那么严重，我不想打扰到你。” 　　艾弥丝：……你以前手腕扭伤都来找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还不严重啊……经过血清改造的超级士兵的恢复速度要快上常人好几倍，但他身上的又不是擦伤，中了弹就算是他估计也要休息不短一段的时间了。 　　“我上次似乎吓到你了，是吗？”史蒂夫突然问道。 　　上次，说的是他们跟复仇者联盟见面的那次。 　　艾弥丝微微一怔，她这段时间有点躲着史蒂夫走，她总感觉队长好像察觉了这一点，因为回来之后他一直没再主动叫过她。所以真的不是她的错觉？他真的是注意到了她在躲他才不再来找她的啊。 　　“没有，”艾弥丝说，“您……你有你必须要去做的事，不需要太在意我的感受。” 　　史蒂夫一直对她很好，他从没提起过会给她什么帮助，但至少，艾弥丝知道如果不是史蒂夫有意无意的庇护，她在九头蛇的生活大概不会像现在这么轻松。 　　这种优待别说九头蛇会起疑心，就连她自己都找不到理由，除了像她猜测中的第一面的好感，她根本想不来别的理由能解释。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好意——艾弥丝对于人情世故了解得不多，也知道这个道理是宇宙间通用的。哪怕史蒂夫并没利用她去达成什么目的，也没把她放在她的计划的某一环，她紧绷的心都始终没放下来过。 　　九头蛇内可没什么美好的‘友情’在，他们崇尚力量至上，哪怕是史蒂夫虚构的记忆中，他与九头蛇那几位高层领袖的‘情谊’，也是伴随着利益和斗争的关系在的。 　　这就让不知道史蒂夫真正想法的她在面对他时 　　一直带了份忐忑。当那份好意在最后需要结算起代价来，费用有时候可不知道要多昂贵了。 　　“你现在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对你有些特殊？”那个低沉的声线依然平稳，但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时，却早没了一直以来的谦逊温柔，艾弥丝甚至从中听出一分冰凉的意味来。 　　他仿佛知道她这会儿在想什么。 　　艾弥丝停下了手中裁切绷带的动作，抬起头。 　　史蒂夫晦蓝色的眼瞳安静地看向她，浓长的眼睫落下的影子似在他眼中留下了一层蛰伏的阴翳。 　　“因为——我好像从没见过你对组织有什么忠诚。” 　　那一刻，艾弥丝脊背瞬间生出一种坠入冰海一样的寒意。宽厚温和仿佛只是这个人的伪装，直到现在她才真正见识到面具下的他是什么模样。 　　她强忍住想要后退的冲动，脑海中一瞬间分析了无数种他话中的意图——他在质问什么？他觉得她的身份有问题？她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引起他的注意过？他在怀疑她是哪一方的卧底？ 　　“我并不效忠任何人！”艾弥丝头一次觉得发声需要这么大的力气，冷冽的声音依然保持了沉稳，“也从没人要求过我去效忠谁——不管您在怀疑我什么，我只能告诉您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会做任何有关危害您计划的事！我是从外部被派来这里做技术支援的，组织内有我的详细资料，如果您一定想知道更多——我之前曾为莱克斯集团工作，卢瑟先生可以证明这一点。” 　　艾弥丝觉得自己好难，关键时候竟然还要搬出前老板来证实自己不是谁家的卧底。 　　至于局里她的信息怎么写就不是她能关心的了的事儿了……她现在最需要的是让队长知道她没干什么对九头蛇不利的事。她一点没想到对她可以说是纵容的队长竟是对她怀疑最深的那一个。 　　艾弥丝一口气都没喘匀，谁料，她这时却看到史蒂夫原本放松的肩膀微微绷紧了起来，身体后倾，一下也不敢再动地看着她。 　　那是再显然不过的受到惊吓的模样，仿佛没想到她会突然间发火一样，“抱歉……我又吓到你了吗？” 　　艾弥丝：………………你可快把我吓死了。 　　还有他这跟被她吓到了的 　　样子是怎么回事？？她敢说他挨那一子弹的时候都不会表现得比现在更惊讶了！ 　　“原谅我可以吗。”目光中带有歉意的男人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润。 　　艾弥丝甚至自己都要怀疑刚才那试探的一眼到底是她的错觉还是真的存在过。 　　就算他道歉，就算他表现出刚才不是故意的，不管他再说什么，艾弥丝只沉着视线看着他，一句话也没再说。 　　“你是我见到的唯一一个对看到的一切没有任何偏向的人，不参与计划，也从不对任何事做评价，从第一次开始似乎就是这样。”史蒂夫说，“我没想要对你表示怀疑，我只是想从你这里知道一件事——在你眼中所看到的我做的那些事，都是对的吗？” 　　他等不到艾弥丝的回答，艾弥丝已经不打算回答他的任何问题了，万一这一切都只是他的试探呢。 　　这些人类实在是太复杂了。她都见识过史蒂夫是怎么挑拨复仇者们的关系的了，为什么还会觉得他是个好脾气不会玩弄话术的人呢。 　　虽然没再回答他的问题，但他身上的伤口是不能一直拖下去的，她又没法把刚才走掉的护工再叫回来，最终绕到病床的一旁默不作声地开始重新给他缠绷带。 　　史蒂夫多少察觉到了她不打算跟他说话了，“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你是我的医生，这一切应该更早地告诉你……”他知道这些话说出来对他来说不是一件有利的事，但如果让他说一个基地里最为信任的人，他的感觉总会不自觉偏向面前这个女孩儿。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组织希望让这个世界变成一个更为强大秩序的世界，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远离暴力和战争。理智告诉我需要按组织的计划走，可是我的感觉却告诉我有什么出了问题。 　　“那些复仇者们，我曾与他们一同并肩战斗过，我看到过他们目空一切的模样、他们懦弱的模样、他们犯蠢却丝毫不觉得自己是错的模样……他们总是把事情搞得一团糟，从来没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他们说要守护这个世界的誓言也愚蠢得可笑。可哪怕弗瑞做的安排总是很蠢，神盾局…复仇者的那些人也确实在认真地拯救每一个能帮得上的人，不管他们有没有 　　用…… 　　“要想拥有最终的和平，总免不了流血，从我成为一个战士开始我就知道了。我知道这条路上还会有数不清的牺牲，也一开始就有做好了付出生命的准备。但现在，我不清楚为了帝国而放弃那些本还有希望的人是不是正确的……” 　　艾弥丝的手顿了下，侧眼看了看他。 　　史蒂夫想起来了什么吗？ 　　这些话是不可能让九头蛇听到的，他应该也是清楚的。所以他这么说真的是他这么认为的？ 　　艾弥丝唇角抿了一下，打算接着闭嘴——蛇总是狡猾的，被蛇咬了一口，接下来她都不想要碰蛇了。 　　打定主意不要回答他，但绕绷带的时候拍了下他的胳膊，男人就会意地抬起手配合她的包扎，让艾弥丝又有点动摇了。 　　如果他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就好了。 　　“我不知道怎么样才是对的，”艾弥丝保守地说了一个不容易出错的回答：“但……伤害别人似乎总是不太好的。” 　　不要给无辜的人施加伤害吗？ 　　总算听到她的回答，史蒂夫轻轻地笑了，“我知道了。” 　　他在她系完绷带的时候，很轻地握了下她的手，“我不会伤害你，艾弥，永远不会。”思考了下，他又说道：“也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他刚才吓到过她，现在不管再说什么她可能都不会信。他没有做什么保证的承诺，但包裹着那只白皙小手的宽大手掌本身就像一本誓典。 　　他的手，他的盾，那就是他全部的承诺了。 　　“如果你觉得我犯错的话，告诉我可以吗？”他说。 　　“你的敌人很多，史蒂夫……”艾弥丝神色复杂，说道，“多到难以想象。” 　　那双干净的冰蓝眼瞳似退去了阴翳，“我从不担心我的敌人有多少，我会把他们一个个都揍趴下，我擅长这个。” 　　把九头蛇一个个都揍趴下啊，这得多大劲儿啊…… 　　艾弥丝不是很喜欢在她房间以外的地方暴露自己太多，以前是习惯使然，在九头蛇的话……多少是觉得九头蛇的监视像是无处不在，仿佛每一个收声器、一台录像设备都会把收录到的一切传到某个智能终端一样。 　　但感受到手心下宽大手掌的温度，如果他不是在骗她，她也很想要尽可能让他知道更多有用的事了。 　　“咚咚！——”就在这时，门被人扣响了。 　　不等里面的人回答，一个戴着单边眼镜的男人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哦队长，我没打扰到你们什么吧？”斯特拉克男爵抬起了下巴，看着房间内的两人。 第17章 偏向 　　“斯特拉克。”史蒂夫和进来的人打了声招呼，“你的身份好像不适合留在这座基地里，不回欧洲那边继续你的变种人实验，你打算一直在这边呆到弗瑞对你起疑心吗？” 　　“噢，别这么说，最近将要发生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我怎么舍得在我那块冰天雪地里继续呆下去。”斯特拉克男爵说，“至于弗瑞，他很快就没时间对什么都怀疑上一遍了。” 　　“找我有什么事。” 　　“过来吧，来地下基地一趟，有关最近即将实行的筛选计划，有些安排你需要知道。” 　　史蒂夫听他这么说，指了下自己身上还缠着满身绷带，“给我点时间，你看到了，我刚中了一弹，伤口处理还要一会儿。” 　　“那你不要浪费太多时间。”斯特拉克说。 　　他瞥了眼还一旁的艾弥丝，“你等会儿不会还打算带上你的小……医生一起过去吧？”斯特拉克一开始想说的是小女孩儿，但想起上次蝰蛇恶意地说这女孩儿是队长的小宠物，两人差点动起手来，他也就没兴趣干这种惹一把队长的事了。 　　“你可以先去下去等我，我很快就到。”史蒂夫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筛选计划……那是什么？艾弥丝听到这个陌生的词，在心底猜测着。 　　她没打算问出来，但斯特拉克一走，她听到头顶的人说，“那是一个代号‘洞察计划’的行动。” 　　艾弥丝完成最后工作的收尾，抬头看向史蒂夫。 　　……他好像又猜到她在想什么了。 　　男人接着和她解释，“一旦开始执行，这个计划的智能系统会锁定并直接击毙极端犯罪份子，对世界有潜在威胁的人，以及……”说到这里其实就可以停下了，但史蒂夫顿了顿，把本可以省略掉的后半段话也说了出来：“以及对组织有威胁的人。” 　　啊这，九头蛇这是要一窝端的扫除障碍啊。表面上看这个计划还像是在清除犯罪份子，为地球做做贡献，可最后说的对组织有威胁的人，就差直接点名神盾局和复仇者们了吧…… 　　“潜在威胁……是指有可能那个人还没犯罪就会被判定为需要清除的对象吗？”艾弥 　　丝问。只是一种可能就要把一切扼杀在摇篮，不愧是九头蛇，不过把九头蛇当成什么慈善组织才是天真了。 　　从史蒂夫沉默的眼眸看，艾弥丝知道她猜的是对的。她不清楚这个计划所针对的人群和范围，但波及一定很广。他会沉默，会把这些事都告诉她，可能也是对这个极端的计划有别的看法。 　　“这个计划不会展开得那么快，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安排妥善。”史蒂夫像是叹了口气。 　　“你等会儿要和我一起下去吗？”他刚问完，又自己否定了自己，“不，你今天先回去休息吧，改天我再带你在基地里玩。”总带她在那些不怎么安全的人面前晃太危险了。 　　两人分别后，艾弥丝也离开了病房。 　　艾弥丝觉得就算是医疗室的医生都会建议队长先休息上一段时间，但那位九头蛇的背后首脑之一似乎根本不觉得他是在强求一个伤员乱跑，队长自己更是淡然得仿佛受伤的不是他一样。 　　艾弥丝最近对史蒂夫的印象总是在反复横跳，有时她会觉得队长危险又难琢磨，但有时又觉得他如一张干净的白纸、把最坦诚的一面都给她看了一样。 　　洗脑让他的立场和信仰发生了变化，但哪怕改变信仰的队长，他似乎也只过是变成了为了另一种信念而战的战士。他有自己对事情的判断，从没把杀戮和破坏当作习以为常的事情；尽管他有时会感到困惑，但他在尝试找到对自己来说正确的方式。 　　要是她能让他知道真相就好了，现在还没有一个讲真话的好机会，不仅是她没把握队长会完全听信她的说辞，还因为…… 　　“索奥斯小姐。”一个不算连贯的带了机械感的电子音突然出现在她耳边。 　　走廊上根本没有一个人，艾弥丝环顾了一圈才确定那声音是从墙上那块轮播着世界各地天气信息的电子屏上发出的。 　　而一片受到信号干扰一样的乱码从屏幕上闪过之后，一个由代码组成的绿色骷髅头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艾弥丝稍稍凝气看着对方，“您是……” 　　骷髅头——仔细看也很像一张人脸，“你可以叫我Z博士，我是这里的领袖之一。” 　　随着对方话音的落下，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立体地图 　　和几个红点。艾弥丝很快意识到这是一张基地的地图，这几个红点分别是现在在走廊上的她，和正往地下基地去的队长和斯特拉克男爵。接着，屏幕上又一闪而逝她独自走在走廊上的画面，和她不久前遇上罗曼诺夫的那一幕。 　　画面又恢复成了那张阴森的骷髅头，对方没做什么补充，像是通过这些让她知道他对基地的控制权以及他的强大就足够了，“索奥斯小姐，你能告诉我队长今天跟你都谈了些什么吗？” 　　艾弥丝现在已经能够完全确定了……之前让她感到受到的基地里的监控就来自这个智能体。 　　这个智能体说他是九头蛇的领袖之一，但她之前在九头蛇首脑的会议上是没看到过他的，不过他应该不是在对她说谎，这样一个智能体被当作秘密武器一样的存在也正常。 　　他现在问她这样的问题，是在试探什么？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队长在怀疑我对组织的忠诚，”艾弥丝稍一思考，坦言道，“我告诉他我只是一个被派来辅助他康复的理疗师，局长都可以为我的来历作证。” 　　骷髅头吭吭地笑了起来，电子音的机械感都难掩他受到了愚弄一样的质问，“别对我说谎，索奥斯小姐，他对你那么上心，怎么可能到头来反而怀疑起你的来历？诚实一点，这样才会对你有好处。” 　　艾弥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一直以为他是因为对我的怀疑才格外对我关心，难道不是这样吗？”她稍微沉下语气，“我的工作性质特殊，我想不会有人比我更想和队长保持距离，一旦有所暴露对我自己就会是巨大的麻烦，今天那样回答他，我不确定他有没有打消对我的疑虑。” 　　Z博士通过播放那些监控画面来向她展示他的无所不知，最开始，连艾弥丝自己都难免猜测他是不是听到了他们谈话的了。但他第二次对她施压的语气，让她知道他根本不清楚她们的谈话内容，一直给她压力反而是在测试是她或者队长有没有谁存在问题，想逼她说出点什么来。 　　直白地回答队长对她的怀疑，反倒是一个对两人都没有太大伤害的答案。 　　一阵拉长的沉默过后，骷髅头又笑了，很难说他到底是在模仿人 　　类还是真把自己当成人类。 　　“聪明的孩子。”他说，“你的工作做得不错，不管是洗脑工作，还是恢复工作。你需要继续关注罗杰斯的行动，如果他有什么异常，你要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艾弥丝知道她这次暂时过关了，“好的先生。” 　　…… 　　“你上次干了什么，”斯特拉克男爵和史蒂夫一起到了地下基地，“复仇者联盟现在和神盾局发生了点矛盾，弗瑞甚至移开了一些在纽约的布局安排。” 　　“没做什么，出门吃饭的时候找以前那些朋友们聊了聊。” 　　“你在复仇者联盟的时候也是这种工作态度？不管干什么都不着急。” 　　“总得给我一点适应的时间，我刚从冰层里被解冻不久就经历了好几场战役，学会用智能手机才没多久，现在又知道我们征服世界的计划要开始了。”史蒂夫说，“我们这是要来做什么？” 　　回答他的是出现在地下屏幕上的Z博士，“我需要收录一些你的信息，以及你接下来需要配合针对复仇者的行动。” 　　Z博士和他解释完，又说，“我今天遇到负责你康复的那个女孩儿了。” 　　史蒂夫听出来他在说的是艾弥丝。 　　遇到？他是刻意去找了她一趟吧。 　　“那孩子很不错，沉稳，诚实，看着没多少复杂心思，”Z博士说，“我问她你们今天在医疗室谈了些什么，她如实地告诉了我……”最后的机械音刻意拉长，像在等待队长的表情出现变化一样。 　　但史蒂夫的表情自然是不会出现不该有的变化，他微笑，“哦？” 　　Z博士观察了他一会儿，电子镜头没能捕捉到半分值得怀疑的神色，他觉得之前对美国队长异样的判断可能出现了错判——罗杰斯在训练演习中失误受伤，这本是不该存在的错误。 　　“她说你好像对她的忠诚有疑虑，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你很喜欢那孩子。” 　　“我今天问她的时候还把她吓到了……”史蒂夫低低笑道，“我是很喜欢她，但我需要知道我身边的人是不是有所保留的。” 　　“我也有你一样的疑虑，所以，我才去问了她。”Z博士也不知察觉没察觉他的话前后不一致，“看得出来，她很诚实，而且对组织是有偏向 　　的。” 　　错了，她偏向的是我。 　　史蒂夫脸上一直都挂着淡淡的微笑，但这会儿也要用点力气才能克制想要笑的嘴角。 　　艾弥丝中立的态度让人很难觉得她会偏向谁，她也从没表示对他立场的看法。 　　如果她要是将他们的谈话内容完全都如实告诉了Z的话，被组织怀疑忠诚的可就要成了他了，他说不定接下来都没法站在这。史蒂夫知道那时对她说的话对他有多么不利，但她让她自己显得更为可疑，也没告诉Z博士他的那些话。 　　“如果你放心不下那女孩儿，我会在合适的时候给她适当的培养让她加入组织。” 　　史蒂夫收起了笑容，淡淡地回道：“不急在一时，九头蛇总有一天会获得一切的统治权，那时所有人都将忠于组织。” 　　…… 　　而另一边的艾弥丝总感觉后背凉飕飕的，不知道是Z博士又在盯着她看了还是有谁说她坏话了。 　　既然史蒂夫说了他会把敌人一个个都打倒。 　　定个最近的小目标，首先先把自己能记住名字的人列个表，哪怕史蒂夫现在没机会锤他们，以后也一定有机会。 　　然后……得想办法怎么把Z博士给黑了。 第18章 甜食 　　复仇者联盟大厦。 　　已经很久没聚在一起的一众复仇者们，难得地在这个阳光充足的下午开了场所有人都到齐的会议。 　　说是会议，更准确点说，这原本是在大厦主人的建议下跟许久没凑齐过的朋友们的一次聚会，但尼克弗瑞的到来，让这个聚会变得一板一眼起来。 　　坐在一个会议桌前，拿着需要看的资料，这是托尼斯塔克能想象到的这世上最无聊的事。不过这会儿哪怕他没主动活跃下气氛，会议也实在严肃不起来，最主要原因是…… 　　“嘿，cap，你有在听吗？”弗瑞讲完一段话后问道。 　　“当然，我在听。”史蒂夫收回往楼下看的视线，抬头看向弗瑞，“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一旁克林特插话：“队长根本没有认真听，他一直在跑神，我可以证明这一点——他从我们开始讲事情已经往楼下看了好多眼了。” 　　“队长？你刚才说的队长是史蒂夫吗？”整个会议听得最为认真的班纳可能是最后注意到队长不在状态这件事的人。 　　但史蒂夫在跑神？这实在不是一个常见的现象。 　　如果说托尼用资料页把脸遮起来，所有人知道他是在盖着脸睡觉的话，同样的情况出现在队长身上，大家只会以为他在思考。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史蒂夫身上，所以队长是在……？ 　　下一秒，原本还在各自座位上的众人全部都挤到了落地玻璃前。弗瑞看得脸都要黑了。 　　复仇者联盟大厦下方，曼哈顿最为热闹的街道之一，不管什么时候都不缺游客。一眼看下去只有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车辆，看不出有什么值得关注的。 　　作为一个出色的弓箭手，拥有着优越的视力和观察力的克林特指了指对街的一家咖啡店，那家商铺门口前摆着一排室外遮阳伞，他跟队友们比划着口型：‘那里有个女孩儿。’ 　　“什么女孩儿，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说话的是难得来地球一趟的索尔。 　　“女孩儿，是我想的那个吗，我们之前见过的？”托尼问。 　　“嗯哼，我猜只有这么一个可能，除了她你还能想到别人吗？”娜塔莎回道。 　　索尔不满：“你们都见过，为什么只有我不知道？” 　　班纳：“呃，我想你忘了还有我。” 　　“队长为什么不带她上来？”托尼夸张地叹了声，“我还以为参观复仇者大厦是很多人都向往的事，队长就这么把她留在了下面晒太阳？” 　　这话就有些冤枉史蒂夫了，他来时的确考虑带她一起出来玩的。 　　但让艾弥丝跟史蒂夫一起进复仇者大厦？——那恐怕只有世界要毁灭那天才有可能了。 　　出了神盾局基地才知道他们这趟要去的是复仇者大厦，艾弥丝差点没给史蒂夫表演一个当场昏过去。在复仇者联盟的两位成员面前刷过脸还不够吗，还要去他们大本营转一圈，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恐怖的事吗？ 　　——如果有，那一定是超人把她压进了正义联盟。 　　大约是她的抗拒表现得太明显了，史蒂夫最后没强求她一起过去。 　　他们当时已经到了楼下。就在艾弥丝想告诉他，她可以先跟特工们一起回基地去的时候，史蒂夫带着她进了楼下的咖啡店，点了一桌子甜品给她。 　　看着桌子上的巧克力碎圣代、霜糖华夫饼、香草冰淇淋、焦糖苹果酥……艾弥丝当即决定留下来等他，并发自内心地觉得史蒂夫真是个好人。 　　不对，即便复仇者楼下也很难说是个安全的地方，她不是上一秒还在想她就不该跟史蒂夫一起出来，以后要坚定地不再跟他出门了吗。 　　嗯…… 　　咬了一口奶油甜甜圈，艾弥丝想，危险似乎也不是不能忍耐的……对吧？ 　　都怪史蒂夫太狡猾了。 　　能在复仇者大厦附近开店的没点实力都对不起他们那高昂的房租，这家咖啡店的甜品也是一大招牌。 　　进了九头蛇之后早已零食见底的艾弥丝，味蕾被丰富的奶油和果酱的味道占据的那一刻，久违的有了种了这日子还能过下去的美好感。 　　那天在医疗室队长表露出对她的质疑后，艾弥丝一直以为她跟史蒂夫的关系会变得紧张，但实际情况却是他们依然像往常一样，队长仍旧对她很好。至少，哪怕队长真的对她起了不知什么方面的疑心，总算知道他不是无故对她那么好，让艾弥丝也多少感到轻松了一些。 　　史蒂夫对九头 　　蛇计划的犹豫对她来讲无疑是一件好事，虽说那点迟疑现在还不足以让他真正放弃执行来自九头蛇的命令和身份使然的使命，但如果机会合适，对于让他知道一切真相无疑是个助力。 　　冰淇淋圣代杯子上凝出的雾气化成了水珠，艾弥丝用手指点了点水滴，在桌上轻轻划弄。 　　这段时间，她现在手上收集的有两样算得上是证据的东西。首先是她记录下来的一份伪装成神盾局成员的九头蛇的名单，人数并不多，但由于史蒂夫带来的便利，潜伏在神盾局高层的双重身份的人员差不多都被她记了下来。 　　然后是一个名为‘超级士兵计划’的项目——非法人体改造实验。艾弥丝之所以会知道，还是原本那批负责史蒂夫洗脑的研究员，在询问她一些有关大脑改造的问题时她得知的。 　　如果当初史蒂夫没在苏醒后把她带到身边，那么她当初会在美国队长的项目结束后被派去管理那个项目——九头蛇后来对她的存在的包容一部分也来自于此，他们认为她拥有有价值的洗脑技术，不想浪费掉这样一个有用的技术人员。不然以她对队长的影响，艾弥丝自己都在想九头蛇会不会暗中出手干掉她。 　　其实还有一个之前史蒂夫提起一次过的洞察计划，但她对这个项目了解不多，仅知道一些它运行方式。 　　她现在虽然手上有这些东西，但却一直没考虑好要不要传递出去，有谁是可以信任的，以及该以什么样的方法传递出去。 　　九头蛇那么多人，想要一网打尽他们根本不容易，而万一有漏网之鱼，说不定又是另一场灾难。 　　“砰！——” 　　艾弥丝还在思考着，她面前的桌子突然被人重重地撞了一下，桌子是藤编桌，属于轻盈便于挪动的餐桌，被那么一撞，巧克力圣代杯跟柠檬气泡水杯全撒在了桌子上。 　　艾弥丝思绪‘啪’地断了线，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这不幸的一幕发生在了她桌子上。 　　“对不起！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有着一头棕色小卷毛的男孩手忙脚乱地扶起那些杯子。那是个个子不算高、还背著书包的孩子，看上去像是中学生的年纪。 　　伴着男孩涨红了脸的歉意，路旁 　　，一阵毫不掩幸灾乐祸的哄笑声传来。 　　“嘿帕克，你走路的时候是不是又没看路？” 　　“你难道走路的时候也在拿着你的高等数学看吗。” 　　“哦彼得，快向人家道歉，如果你今天被留在这里刷盘子，我们是不会等你回去的！” 　　犯了错的男孩始终盯着桌子没敢抬头，艾弥丝看到他低垂的眼睫都在轻颤。 　　他从书包里抽出纸巾慌乱地擦着桌子上的巧克力浆，“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会赔给你的……” 　　艾弥丝看了眼街旁发出恶意笑声的男孩们，“那些人你认识吗？” 　　“是、是的，我和他们是同学，一起来这边玩的……”没听到对方的斥责声，彼得这时才终于敢抬头看了桌前的人一眼。 　　“他们故意推的你？” 　　“是…不，不是，我想也有我自己走路不小心的原因在。”彼得本想把一切的错都归给自己，但黑发女士的眼神仿佛看出了他在说谎，他最后说了实话：“……好吧，我觉得刚才有人故意绊了我一脚，可我没有证据。” 　　如果她愿意相信他，他会很感谢，但他不希望她就此去找他的同学们——不是担心以后在学校会受到更刻薄的待遇，而是……黑发的小姐虽然是个成年人，但不是那种强势到会让坏小子们心生忌惮的社会人，他担心她若找他们对峙反会受到欺负。 　　幸好黑发的小姐听她说完，仅是点点头，目光又落在了他身上，看样子是觉得他才是那个需要赔偿她的损失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彼得在想问一下她的联系方式，他凑够了钱会很快还她——要是她不介意这种解决方式的话。 　　让他没想到的是，没等他开口，她指了指桌子上的焦糖苹果酥：“你要吃点饼干吗？” 　　彼得：“……？” 　　彼得有点没搞懂她的意思：“抱歉女士，我刚才碰倒了您的饮料？” 　　她为什么还会问他要不要吃点饼干？ 　　“你可以在这里呆到你的同学离开再走——如果你接下来不想和他们一起逛街了的话。”艾弥丝示意他可以坐在对面。 　　彼得这下清楚了这是黑发女士的好意，“谢谢你，女士，其实我……” 　　艾弥丝：“还是说你想现在 　　赔了我的损失就离开？” 　　现在就赔？彼得‘刷’地就在艾弥丝对面坐了下来。 　　附近街区的消费要比皇后区高上不少，梅婶虽然在他出来时给了他零花钱，但他打翻的又不止一份，要让他现在就拿出弄翻她甜点的那些钱，那真的就像汤普森口中所说的他只有留在这里给人家刷盘子才能赔了。 　　要是彼得留下给人刷盘子，或许接下来就不会有人管他怎么回去了，但见被他弄翻了饮料的客人没找他麻烦的打算，还示意他坐下来，那些没有达到想要的结果的同伴们就觉得没那么有趣了。 　　汤普森走了过来：“你还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了彼得？”他看了眼艾弥丝的桌子，限季的招牌甜品摆了一桌，消费水平看上去还不错，她会轻易原谅这小子估计是因为不差那点钱，“走吧彼得，如果没人要你赔钱的话，我们再逛两个地方就要回去了。” 　　“我没有说他不需要赔。”艾弥丝说。 　　汤普森觉得她在故意耍他：“那你为什么让他坐下来……” 　　艾弥丝性格不算差，也喜欢小孩子，棕发的小卷毛是个礼貌乖巧的幼崽，即便被他碰倒食物的那一刻让她真的有点想生气，但看到男孩认真地向她道歉，她就不打算生他的气了。 　　不过当有人不礼貌，就算对方年纪还小她也不会一直让着。 　　艾弥丝向服务生招招手，“能帮我个忙吗，”她指了下汤普森几个青年，“他们几个刚才弄翻了我的食物，现在还在打扰我吃饭，你们会处理对吗？” 　　“你在说什么！撞翻你东西的是帕克！”汤普森叫道。 　　“是这样吗。”艾弥丝看向了咖啡厅门口的上方。 　　顺着她的目光，所有人都看到了店门口的监控摄像。 　　汤普森嘴型动了下，差点骂出来脏话。为什么这世上总会有这么自以为是的‘好心人’？这些怪人！算了，他跟她在这里浪费时间做什么，以后回学校有的是时间收拾帕克！ 　　在店员打算问艾弥丝是不是需要帮忙调监控之前，汤普森转身向街边走去。 　　“让开，都让开！让我过去，别挡道！！！”一个穿着黑色兜帽衣服的青年跌跌撞撞地冲开人潮，正撞上走向同伴的汤普森。 　　火气上的汤普森不满地一把拽住那人的衣领：“你有什么毛病！” 　　“别碰我！”青年帽子下的神色惊惶，仿佛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他们在追我！让我过去，我要过去！！” 　　他一把甩开衣领上的手，路都不看地继续往前跑去。 　　连续两次碰上窝火的情况，汤普森哪会放过他，冲上去想要拦住对方，却在这时，从他身边又强势地挤过去几个身穿黑色制服的高大男人。那些人的穿着不像警察，看装扮，很难说不会是某些特殊职位的执勤人员或者探员。 　　青年真的在被这些人追。 　　“放过我，放过我！！求你们了！”兜帽青年一路推挤着拨开人潮，最终被后赶来的那些黑衣男人制服。 　　路人纷纷往一边躲。 　　汤普森讪讪，他知道这样的情况再往前凑就有点自找麻烦了。 　　他今天为什么总是碰到有病的家伙。 　　他打算回到同伴们身边赶紧离开，正在这时，仿佛一道猛烈的电流刮过，又像是鼓起劲风一般的强烈冲击从街道中央扩散。 　　“离开那里，往后退！”有什么人似乎在他身后这么喊了一句。 　　“轰！——” 　　可不等任何人有反应的时间，剧烈的冲击已经在街道上瞬间炸开。 第19章 伤害 　　“既然你那么不放心那个女孩儿的安全，那为什么还不在一开始就带她上来。” 　　见原本还勉强算得上在认真听会议的几个人这会儿连装都不愿装了，弗瑞黑着脸直接问起了罪魁祸首队长。 　　“因为…因为她有些……不是很喜欢人多的地方。”史蒂夫干咳了一下，自动忽略掉所有人都往他这边看过来的目光。 　　他低头看了眼手底下的资料，“我们刚才不是讲到纽约的几处监测点的安置了吗，”真的说队长没认真听，他又能流畅地回答出刚才弗瑞说了什么。史蒂夫接着道，“斯塔克已经否定过这个提案，很早之前就已经确定要移除那些东西，为什么又重新提起来？” 　　“我想让你们知道安置监测网是件对人们的安全有利的事，它能最大程度地降低这座城市的犯罪率！”弗瑞说，“你这次真的要站在斯塔克那边？” 　　“这跟我站在哪边好像没什么关系。”史蒂夫转了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弗瑞，“在合适的地点用合适的管理方式，那是NCPD会做的事，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他们永远也没法快罪犯一步地拦下可能发生的犯罪。” 　　史蒂夫语气平静：“至少他们不会通过监控的手段监视人们的活动区域、接触人群、消费支出、甚至是日常的交流，这对人们的隐私已经是一种伤害。” 　　“哦，你们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理解！”弗瑞的声音听上去都快要失去最后一点耐心，“那只是一种对于犯罪概率的计算方式，没人会去留意一个普通人每天都干了些什么，我们要甄别的是有重大犯罪动机的那部分人群。” 　　“你是想说你只打算利用这个功能更好地保护某一类人群——比如理事会？”史蒂夫淡笑，说完，他又很自然地说穿弗瑞故意隐瞒一直没有提起的一件事实，“还是说如果你认为你做的是完全不会接受质疑的事，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在没被斯塔克发现之前，你根本没打算提起过这个安排吗？” 　　史蒂夫最后的话终于让弗瑞沉默了，因为这的确不是一件能合法地放到台面上的安排，如果不是有神盾局的特殊背景 　　在背后作为避风港，这个项目完全不会被法律所包容。而如果它没被发现，那便会在他的上层们的默许下暗中执行下去——队长没说错，这些安排只是为了惠及某部分人群。 　　“我知道你很想做好你的工作，这个世界下确实潜藏着很多威胁。如果可以我们也会尽力配合，但……” 　　“轰！！！————” 　　史蒂夫的话刚说到一半，这时，一阵强烈的震荡从楼下传来。 　　“Boss…检……测……到……”整座大厦都受了刚才能量的干扰，“检测到……不明……能量源……” 　　…… 　　黑色兜帽的青年从地上爬起，他惊恐地环顾着四周，除了他以外周围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之前压着他的那些黑色制服的男人更是在他变种能力的爆发下飞出去很远，伤势惨重地倒在地上。 　　“我不想这么做……”青年喃喃道，“是他们一直不放过我，是他们一直在折磨我……” 　　但不会有人能听进去拥有着这样恐怖破坏力的一个人的解释，侥幸没被他攻击波及的路人们惊惧又警惕地盯着他的动作，街道附近的巡警摸上了腰中的枪，像是随时打算对准他。 　　青年的情绪几乎面临崩溃，一种肉眼可观察到的透明的能量又在他身上涌动，“这不是我的错，求你们，别这么对我……” 　　“砰！——”就在这时，倒在地上的一个黑色制服的特工又朝他射出了一枪。 　　这一枪并没有对青年造成什么伤害——子弹根本没能穿透他身上的透明能量团。 　　但却成了青年第二次爆发的根源，“不！不不……” 　　青年身上不稳定的恐怖能量波动如可以看得到形状一样，人群的尖叫此起彼伏，路人慌不择路地四散着往外逃。 　　然而就在他对地上那几个尚有一丝气息在的特工们再次出手的时候，冷峻的金红铠甲从天而降，一道能量弹擦着青年而过，成功吸引了对方的注意。 　　托尼抬起了手中的能量炮，却只是威慑，没有着急向对方出手的打算，“嘿，孩子，停下你的攻击。” 　　他们在楼上都能感受到的那场能量爆炸殃及到了不少人，托尼用机甲的智能程序检索过一遍倒在地上的人，幸运的是那些人都还有生命体 　　征，他一边联系急救中心和大厦里的医疗队赶来支援，一边想办法稳定青年的情绪。 　　如果对方再次出手，对于无法移动的人们无疑是个威胁。 　　这个孩子是什么身份？变种人？异人？还是哪里来的超能力者？不等托尼吩咐，星期五已经开始在信息库里检索着对方的身份信息。 　　史蒂夫和索尔也很快赶了下来。 　　“嘿孩子，你为什么……”托尼想要与对方交涉。 　　但谁都没想到，那孩子在看到严阵以待的星条旗的盾牌时，眼泪直接涌了下来，“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钢铁侠，美国队长……” 　　托尼和队友们对视了一眼，没搞清楚那孩子想干什么。 　　可他们能够感受到青年没在说谎——他在说完那些话之后，一直处于即将爆发状态的能量慢慢消减了下去，似乎根本没有抵抗的打算。 　　不管怎么说，他看上去没有再向周围发起进攻的意图。 　　“我想你应该清楚，就算你道歉也需要为你造成的破坏负责的对吧？”托尼问。他这么说的时候被史蒂夫不满地看了一眼，很显然是让他不要再说些刺激到这孩子的话。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犯过罪，但是我绝对不会再犯了——求求你们不要让他们这么对我……他们会把我关进特殊的变种人监狱里，他们会用电击折磨我，他们喂给我药物，他们要我们听他们的命令去做事……”跪在地上的青年哭叫道。 　　托尼一时没说得出话。青年眼底满是恐惧和绝望，而他那样拼尽一切地向复仇者大厦奔跑，不难看出，那是因为他们是他认定的最后的希望。 　　随后赶来的班纳博士和娜塔莎在听到这样被加诸在一个孩子身上的折磨，也都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史蒂夫沉默了许久，“你说你们，你们还有很多人？……是谁这么对你们？” 　　“是的，很多和我一样的人，那些人还会利用我们解决不听话的同类……”这时，青年看到向他走来的弗瑞一行人，他认出了其中一些人穿着他熟悉的制服，“救救我！——神盾局，是神盾局的那些人，是他们！求求你们，请别让他们带我走，我不想再回到那个地狱了！” 　　与此同时， 　　星期五的声音在内线里响起，“Boss，已经查到他的身份，尼里·乔，变种人，一年前因参与银行抢劫被神盾局关入穹顶监狱，其社会信息一大部分已经被注销……” 　　“哇哦，穹顶监狱，”托尼扯了扯嘴角，怒极反笑——他知道这个地方，那是他曾经给神盾局投入过防御技术支持的地方，“我竟然不知道我的发明是为了这么对待一个未成年人？” 　　“说真的，我到现在已经不清楚……”奥丁之子显得有些困惑，他们在跟什么样的组织合作？ 　　弗瑞已经通过刚才听到的对话判断出现状，他面色凝重，“我可以向你们解释，这一切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有些事情我也不完全知情……” 　　——但是不管再怎么解释，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件只要去查就能找到切实证据的事，矛盾和怀疑一旦滋生，总会像阴影一样蔓延地无声无息，想要再修复就没那么容易了。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针对尼克弗瑞和复仇者之间的挑拨，陷入局里的人们短时间内甚至不会发现争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而当他们能够意识到时……一切就太晚了。 　　史蒂夫嘴角没痕迹地抬了一下，就算被人发现，也只会以为他愤怒到了极点。 　　一切都像计划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他会再做一把最后的推动。 　　史蒂夫深吸了口气，温和不再，再睁眼时那双冰冷的蓝瞳已经带上审视的怒意：“弗瑞！——” 　　然而就在那参了点伪装的怒意刚释放到一半，他听到身后有人很小声地叫他：“史蒂夫……” 　　那个声音不会比一滴水的落地声更重了，可就是那柔软的熟悉声线，让他攒升的怒火几乎瞬间停了下来。 　　——因为他听到了……身后的人在向他求助。 　　史蒂夫没想过转过身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不远处的女孩儿，她右半边身子全是血，鲜红的颜色染满了白色的制服，看上去分外刺目。从来没摘下过的眼镜不知道掉到了哪里，露出雾灰色如透彻的玻璃一般的干净眼睛和挂了血珠的小脸。 　　她在寻求他的帮助：“史蒂夫，这个孩子受伤了！你能不能帮帮他！” 　　史蒂夫这时才注意到她怀里还有一个少年。 　　“不，我没有受伤……”被爆炸冲击得晕头转向的彼得挣扎着想要从艾弥丝怀里爬出来，“……我没有受伤，受伤的不是我！帮帮这位小姐。” 　　彼得身上也有血，可那血不是他的。天啊，他干了什么！街道发生异动的那瞬间，黑发的小姐跑出去拉汤普森，而出于本能，他也冲了上去。可冲出去他才发现，那位小姐原本是来得及将汤普森扯到一旁的掩体的，但他的贸然出现，让她不得不再分出精力保护他…… 　　史蒂夫缓缓走向艾弥丝。 　　她为什么，为什么会在…… 　　是的，是他让她留在楼下等他的不是吗，可……她本不会受这场变故的波及。 　　他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 　　史蒂夫以为他足够的冷静，但事实是看着满身是血的脆弱身影，他已经很难冷静地分辨出自己在想什么，肌肉有种被抽干了力气一样的错觉。 　　看到了吗？今后这样的计划不会在少数，如果继续下去，还会有无数这样的流血发生。 　　是这样吗？流血不是不可避免的吗，如果他们将这个世界完全掌控于统治下，将会永远地解决纷争。 　　这是一场需要执行下去的计划，如果他理智一点就该利用这份愤怒去把计划进行下去。 　　预计以外的损失是难以避免的，预计以外的流血是需要接受的，他必须要面对这一切。 　　但。 　　我不会伤害你。 　　我不会让你受伤。 　　……他做到了吗？ 第20章 医院 　　“你真的没事吗？”艾弥丝总算松开了彼得，这男孩刚才在她怀里短暂地晕厥了一瞬，让她受了不小的惊吓，还以为他受了重伤。 　　可她不知道，她满身的血迹才叫吓到所有人了。 　　原本还对峙着的众人都停下争执看向了他们这边，艾弥丝这时才后知后觉她喊史蒂夫的时机不太对。 　　街头失控的超能力者，看似起了争执的复仇者和神盾局的人，还有随后赶过来的弗兰克带队的特工们…… 　　呃……她这是打断了史蒂夫他们在进行的什么计划吗？ 　　九头蛇又在针对神盾局啊？ 　　看样子她的打断反而像做了件好事？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但愿九头蛇上头的人不会找她麻烦。 　　艾弥丝身上的伤看着可怕，但她自己清楚她的伤倒不是来能量的冲击，街头那时停着几辆的士，爆炸的冲击震碎了沿途的玻璃，她在保护男孩的时候被横飞的玻璃碎片划伤了。 　　——好吧，对于一个人类来说，这样的流血量可能确实有点严重了。 　　但这会儿她觉得史蒂夫的气场反而更可怕。 　　他来到她面前，一句话都没说，可她总觉得他的沉默之下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可能是怒火，又或者……总之她又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了。 　　他拨掉了她衣服上的一些玻璃碎片，但嵌入伤口里的，他没有轻易去动。 　　“你还好吗史蒂夫？”艾弥丝有点担心地问，她放轻了声音，“我不要紧，基本都是一些划伤，等会儿会跟队回去处理一下就可以了。” 　　她见史蒂夫向她伸出手，不清楚他想做什么，于是拿手碰了碰他的指尖，谁知道，宽厚的手掌极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指，将她沾满血液和玻璃碎屑的手包裹入手心。 　　“嘿，托尼，能分给我一个医疗箱吗？”班纳博士喊道，他注意到他们那边情况显然更严重，接过一个医护递过来的急救箱，班纳穿过街道往他们跑去。 　　“女士，女士，谢谢你救了我，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可以……”彼得刚这么喊道，却感到一旁的队长朝他看了一眼。 　　美国队长脾气很好恐怕是多数人都会有的印象，但彼得却觉得他刚 　　才感受到的那一眼……是他的错觉吧，他们留堂时看到的课后教学视频里的队长不知道要比刚才的他温和上多少。 　　史蒂夫这时也意识到了不能让她伤势这么拖着，他站起了身，“我带你去医院。” 　　“嘿队长，”弗兰克朝他们这边了过来，他不着痕迹地拦住史蒂夫，压低了声音：“我会负责送索奥斯小姐去医院，你接下来……”他看了眼还处于僵持着谈论黑衣青年的斯塔克和弗瑞那些人，意思很明显：“这里离不开你，划还需要走下去。” 　　弗兰克的声音不算大，但站在他们旁边的艾弥丝没有错过他们的话。听他这么说，艾弥丝就很想让史蒂夫陪她一起去医院了——她曾见过队长几句话就挑拨起复仇者们之间的矛盾，她怕史蒂夫接下来暗中推波助澜下会出事。 　　可直接提出这样的要求那也太不正常了，如果史蒂夫真的就这么和她一起离开，对他们两个人都没什么好处。 　　她这时跟弗兰克走也不完全算件坏事，去医院的话，弗兰克后面肯定会想办法调人把她接回基地，只要能离开他的监视，哪怕时间不多，也够她利用起来做点事。 　　艾弥丝主动说道：“我先跟弗兰克去医院，你忙完之后来医院接我，好吗？” 　　不好。 　　史蒂夫没说话，但艾弥丝觉得他拒绝了她的提议，他握着她的手都一直没放开。 　　“Cap，你要知道，最近的计划关系牵扯重多……”弗兰克说。 　　正在这时，班纳博士也跑了过来，他很快察觉到史蒂夫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嘿，给我点时间可以吗队长，我来帮她清理一下伤口。噢天……” 　　艾弥丝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碎片，他想止血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这女孩儿都不觉得痛吗？ 　　史蒂夫也很想知道，她为什么没叫过疼，没责问过他什么，甚至…… 　　他这时感到掌心里的小手反握了他一下，她小声对他说：“史蒂夫，这里还有很多别的人需要你帮助的人，你帮帮他们……” 　　甚至她每次都会更多地帮他考虑。 　　史蒂夫不放心艾弥丝就这么离开，但他知道表现出过度的关心对她才是一种潜在的威胁。他转头看向还没离开的男孩，问道：“你可 　　以陪她一起去医院吗？” 　　“当、当然，我会的，队长。”彼得赶忙说道。 　　史蒂夫最终让她先去医院，他们上了一趟急救车离开了，和她一起的还有弗兰克和那个名叫彼得的男孩。 　　艾弥丝的伤口虽由班纳博士简单处理过，作为整个车里看着伤势看着最为严重的那个人，她再次受到了医生的特别照顾。 　　然后…… 　　“老天！！你的肩膀扎进一块玻璃！你都没感觉的吗！”职业素养让这位医生知道自己应该保持冷静，可在拨开那微鬈的黑发的末端，看到差一点就要扎入肩胛动脉的那块玻璃片，着实让他差点原地起跳。 　　这感觉让他想起了他某次遇到的一个水果刀扎在脑门的某位伤患，那人还顶着那水果刀四处乱跑一样惊悚。 　　彼得的表情更是跟玻璃扎他身上了一样，随时会尖叫出来。 　　在场就弗兰克比较冷静，可他这会儿也以一种惊异的目光看着她。 　　顶着对方探究的视线，艾弥丝一脸平静地说：“我都没注意到，我当时实在太害怕了。” 　　弗兰克：…………我可真是信了你了。 　　虽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小博士身上不管发生多不可思议的事儿都挺正常的？ 　　艾弥丝除了模拟人类的感官系统的时候外，她的体质对于疼痛是没多大感觉的，但骨骼上嵌入一块异物她还是能察觉到的，不过当时的情况要是让史蒂夫知道她还能离开吗？ 　　还有就是……幸好班纳博士当时没发现，要是他那时都给她做了处理…… 　　到医院伤就好了可该怎么整。 　　送往急诊室的路上，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之间，艾弥丝在走廊上看到一个似乎在哪见过的身影。 　　…… 　　弗兰克怀疑他走错了病房，可看了看门牌号，他进的的确是刚才安置艾弥丝的那间病房。 　　他刚刚出去联络了一趟组织，回来就只剩一间一个人影都没见到的病房。 　　逃跑？——他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小博士是不是借这个机会溜走了，尽管她到现在都没表现出对组织的不满，但当然，她同时对九头蛇也算不上多么投入可言。 　　但逃跑可不是个明智的行为，也不像是那个小博士会干的事。 　　弗兰 　　克掀开病床的被子，病床被重新整理过，但被子下方，仔细一看就能察觉到有一处按压过的痕迹……那是将人从床上抱起时施力留下的痕迹。 　　他离开之前又见她被注射过麻药睡着，目前看可能性最大的是……有谁把她带走了？ 　　弗兰克觉得牙根痒痒，复仇者？ 　　——这不太可能……队长现在还和他们在一起，如果复仇者有谁不在场，他会接到他手下的通知。 　　可除了他们又会有谁，索奥斯从没出过基地，她又不像是会轻易得罪人的性格。 　　弗兰克去了监控室，事实证明她的确被人带走了——一个穿着白色外褂的医生将她推离了病房。 　　这个狡猾的狐狸，除了病房门口的监控外，他转入一个安全出口之后就再也没露出过痕迹。好极了，他现在应该把事情报告给组织，还是趁没人知道赶紧把人找回来？ 　　希望他能尽快找到人，他可一点不想告诉队长他答应看着的人失踪了。 　　“先生！先生！”背著书包的男孩这时向他跑了过来，彼得叫道：“艾弥丝小姐不见了，我怀疑有人把她带走了！该怎么办！” 　　问着怎么办，可那焦急的眼睛里已经表露出了一个他认为的最优解决方案。 　　弗兰克：…………很好，除非他能想办法让这孩子闭嘴，不然联系队长这个选项可能要提前了。 　　面对非法的实验、不对等的区别待遇，如果说所有人中谁在为排斥这些事，在场之中一定是队长了，他或许可以允许这些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但他穿过战火、跨越漫长的时间解决战争，就是希望能争取一个和平的未来，不再有弱小遭遇那样的一切。 　　没人会认为队长这会儿心情好，哪怕他给刚才的混乱局面做了善后，又帮忙安抚了群众。 　　他在弗瑞和斯塔克对峙的时候什么话也没发表，但他更像在克制怒火，尽量理智地听取他们的交谈，好让自己等会儿说出的是不受情绪左右的话。 　　然而就在这时，复仇者大厦的众人们看到队长接到了电话。 　　“嘿cap，我很抱歉打扰到你，但有件事你可能需要知道，”弗兰克艰难地从用词里过滤掉‘绑架’、‘挟持’一类的词，“索奥斯博…艾弥丝小姐，她被人在医院带走了，对方身份我现在还在努力查……” 第21章 绑架 　　当环境足够安静的时候，手机传声筒发出的声音是足以让周围人听到的。 　　在场的人又都是听力及格线往上的人，队长接起电话时，大厦里不能说是很安静，只能说是十分非常特别的安静。 　　于是所有人都没错过队长电话里的内容。 　　“Friday。”托尼第一时间喊道。他和尼克弗瑞都没法再把争论继续下去。 　　“是的，boss。”星期五知道这一声代表什么，她很快做出了回应，“罗杰斯先生，很抱歉听到了您的通话内容，已经排查过医院附近的监控锁定一个嫌疑人的信息，目前还没发现索奥斯小姐的踪迹，如果有她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传送到您那里。” 　　“谢谢。”史蒂夫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那张冷峻的面孔几乎看不出什么异样——如果他挂断电话时那声手机屏幕龟裂的声音真的只是所有人的错觉的话。 　　“斯塔克，”他离开之前，声音还保持了冷静，“我接下来需要你的帮助。” 　　主动向托尼寻求帮助，这可不常见。克林特想。但至少，队长还知道找人帮忙，证明他现在理智还在线的不是吗对吧？ 　　……在线就有鬼了！ 　　队长就像一个移动的风暴眼，随时都在爆发的边缘。 　　是，他承认是他想象力差，但真的有人能想象出敌人都没法轻易惹怒的队长生起气来会是什么样吗！ 　　天知道史蒂夫拿起盾牌向外走的时候，克林特多么想让队长不要拿杀伤力那么大的武器——见鬼了，他在想什么，盾牌算什么杀伤武器，史蒂夫会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巴顿以为这一天已经够糟糕了，但现在看来还远没到最糟的时候。 　　……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不懂得恐惧，不懂得对这个世界给予的痛苦保持该有的敬畏。 　　手戴医用手套的医生一边不缓不急地将他的手术工具装满托盘，一边怜悯地想。 　　伯纳特休斯，在他十数年的医生职业生涯中遇到过不少这样的人：无知无畏的以为自己就是世界中心的年轻叛逆少年，认为自己是神的子嗣就可以免受痛苦折磨的中年教师，做久了施害那方就忘却了恐惧意 　　义的黑帮…… 　　不幸的家伙们，他们病得很深，不要紧，他会让他们记起来那份恐惧的滋味。他会让他们记起来，然后……在他们的绝望中将那份恐惧保存起来。 　　纽约某处的高档公寓，一间隐藏在隔间后的晦暗工作间内，身穿白色外褂的男人耐心地接着给他的钳锯、电刀一一消毒。 　　男人的身后，幽暗的光线下，书架上方整齐排列着一个个方形玻璃容器，浸泡在防腐液体内的物体晦涩不明。 　　伯纳特今天又遇到了一个这样的人，一个仿佛不会受疼痛影响的女孩儿，一个眼睛里没有半分恐惧的女孩儿。 　　她有双漂亮又可恶的眼睛，是的，他到现在还能记得他看到她的第一眼。造物主怎样的耐心才能创作出那样无暇的颜色，那双融银一般的干净眼睛，多少见啊，她会是她藏品里最美好的一个…… 　　从看到她时，带走她的想法就无端在心底产生了。 　　不……有些不对劲，有哪里不对劲。 　　他为什么会突然有那么强烈的渴望，今天……今天是他的工作日，如果没有记错他还被安排了一个晚班，他为什么会有那么迫切的将那女孩儿抓回来的冲动？ 　　太危险了，他在没有完善的不在场证明下干了一件蠢事，他从来不干这种会给自己留下这种麻烦。 　　可一直都像有个声音在他心头低语，带走她，做你想要的…… 　　他想要的？……让那冷静的小家伙尖叫出声，挖出她漂亮的眼睛，再将那个带着绝望的眼睛作为他最好的藏品……封藏起来。 　　不用紧张，不是问题，他熟悉医院的一切，他会像往常一样在警察发现之前抹除掉所有可能留下的证据。 　　只要等他…… 　　几声清脆的敲击键盘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伯纳特以为他出现了幻听，回头一看才发现，那个他带回来的女孩儿竟然在桌边玩他那台打算用于录像的电脑？？ 　　她知道她现在在什么样的地方吗？等等——他更需要知道的是她是什么时候醒的，他分明记得他给她注射过麻醉剂。 　　‘……现在还不行，你不是也还没忙完吗，可以再给我点时间吗？’ 　　女孩儿似朝他这边看了一眼。伯纳特不是很能确定，她说话 　　了吗？他感觉自己仿佛出现了幻听，可又觉得她似乎对着他说话了。 　　手术锯被他从托盘里拎了出来，锯齿从金属的托盘边缘划过的时候，发出让人心底不舒服的摩擦声。 　　可脸上映着电脑光的女孩儿仿佛没有听到催命的动静一样，她是在利用网络向外界发出求救信号？——那她可以放弃了，那台电脑没有网络。 　　“你知道你现在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吗？”伯纳特阴沉着脸问道，包覆着塑料薄膜的皮靴一声声向她走近。 　　女孩儿似是疑惑他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在你家里？我不知道，不是你把我从医院带走的吗？” 　　“你不感到害怕？” 　　艾弥丝看了对方手中的锯子一眼，那她……当然是不会感到怕的。 　　不说一个普通人能不能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她会被他带出来本就是她希望的结果。 　　一个散发着荧蓝色光芒的物体一直摆在她手边，那是艾弥丝在拆解了九头蛇基地洗脑工具之后，利用手头的道具模拟出的一个能传递简单暗示的道具。 　　——带走她。 　　艾弥丝在传递的信号中下达了这样的暗示。 　　最初艾弥丝的目标并不是眼前这个男人，她在医院走廊时感受到一个似在哪里见过的人在看她，那人对她持有危险的意图，说不上是杀意……不过总觉得是更危险的恶意。 　　她想利用对方离开医院。但不清楚是暗示指令的信号较弱，还是对方意志过于强大，没能让对方上钩，反让她被这个只见过一面的麻醉师带走了。 　　总得来说有效果。 　　测试结束，艾弥丝将那个发光的道具收回了口袋。 　　看着男人手中的锯子。 　　……嗯，她难道这么不巧引诱来了个杀人魔吗？ 　　“你有过害怕的东西吗？”男人问道。 　　男人没直接上来和她抢电脑让艾弥丝有点意外，但既然对方不主动出手，她也就一边继续黑着九头蛇的数据库，一边应付着他的问题。 　　“我不确定你说的害怕的东西的具体范围。”艾弥丝说。怕的东西？她怕的事情可多了，她每天都在怕钢铁侠和黑寡妇抓住她，对她大喊‘就是你动了我们的队长？’ 　　“不，你根本没有害怕的东西，你刚 　　才根本想象不到一个害怕事物的轮廓对吗，”伯纳特凝视着她的眼睛，怜悯地笑了，“你是个人类吗？” 　　艾弥丝睁大眼睛看了他一眼——这都可以？都还没解剖，他是怎么知道她不是人类的？ 　　伯纳特满意地看到她眼中的变化，他需要看到那双眼睛更多的变化，他要让她感受到畏惧，没法再以那样所有的一切都无足轻重的目光看待这个世界。 　　他盯着他的猎物：“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病了，你对这个世界毫无敬畏之心，你是不该存于这个世界的人。” 　　见女孩儿沉默了下来，他得意地笑了，正当他打算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却听到她反问。 　　“你这是在给我洗脑吗？” 　　——这肯定是洗脑啊，艾弥丝对这个也太熟了。 　　她自己干的就是这个——不对，应该说因为工作是这个，艾弥丝这些天补了不少理论知识，上位博士留下来的脑科和精神学、甚至是心理学方面的知识她更是不少看。 　　这些杀人犯是什么毛病，打算杀人还要顺带给人洗一波脑？是想让人死得轻松一点还是痛苦一点？ 　　男人依然不打算停下来：“你会让你的父母知道你其实对于疼痛毫无感觉吗，你的朋友们知道你实际上不会和他们有一样的快乐吗。你不会。你把自己伪装得太正常了，你需要这份正常是吗，哪怕这对你来说不具意义。你会有那么一刻担心他们知道你和想象中不一样时候的反应吗？你从不知道哭泣的感觉，从没有痛苦的滋味——你是为了什么决定继续着一切下去的？” 　　艾弥丝敲着最后的字符，皱了下眉，觉得这个男人有些吵。 　　书柜一侧的聚光灯亮起，艾弥丝也已经敲完最后的工作。她听到了一声玻璃器皿被打开的声音，这时，她看到了，男人的身后，书架上方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排用精致方形玻璃容器封存的眼球，不同颜色的眼球，唯一相同的只有被放大的瞳仁保存下的最后的绝望。 　　“我给予了他们生存的意义，让像你这样的人理解到了生存的意义。现在，我同样会给予你这样的意义。” 　　艾弥丝手僵了一下，很难说清楚她看到那些眼睛时是什么感觉，她觉得她该表现出愤 　　怒，但糟糕的是由于之前被对方的话牵着走，让她现在有点没法很好地…… 　　“你连生气也要模仿是吗？”男人看向了她。 　　艾弥丝很想离开这个地方了。 　　“轰！！！——” 　　与能量炮的冲击炸开的黑洞一起飞进来的是一面盾牌，振金金属准确地砸中男人的侧脸，伯纳特捂着脸后退，手术长锯从他手中脱落。鼓入的飓风和剧烈的冲击让书架上的玻璃器皿摇摇欲坠，防腐液体和森白的球体一起碎裂在他的脚边。 　　未散去的烟尘中走入的男人透着让人颤栗的凌厉，而当他看清面前的一切，那份到达顶峰的怒火几乎要具化。 　　即便房间内光线不怎么好，跌落的针管，满地的泛着冷光的手术器具和人/体/器/官也让这间封闭的密室的作用一览无余。 　　他残害了多人？这个男人，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万幸他要找的女孩儿没事。 　　但如果他没及时赶过来该怎么办？而那些没有等来救援的人又该怎么办！ 　　汹涌的怒意堵在他胸口，被冰冷的海水浸透了一样的蓝瞳似丢掉了最后的理智。深入骨髓的后悸都集中在了那锋利的拳风上。拳骨与皮肉的撞击，瞬间让那一直在教诲别人恐惧的男人尝到了惧意。 　　艾弥丝好像理解了为什么彼得看着她的伤口的时候那表情似是玻璃扎他身上了一样，原来真有种疼叫看着就感觉疼。 　　看着那个两拳下去脸部都要肿起来的杀人魔，消气是消气了，但这哪敢让史蒂夫一直打下去，真等他怒火消下去估计就要出人命了。虽说这人死也不足以弥补他残害的那些人，可他就算要死也不能是在史蒂夫手上。 　　“史蒂夫，”她喊道，“疼……” 　　不对，喊错了，疼什么疼？ 　　她是不是想喊停？又或者我看你揍人手挺疼的？ 　　“砰——”但不管她喊没喊对，最后那一拳落在了书架上，伴随一声让她颤了一下的木屑飞起声，气场凌厉的男人真的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 　　幽暗的房间安静了一瞬。 　　他并没有直接向她看来，低着头，深深地喘了口气，像是极力平稳着呼吸，直到气息均匀，他才松开了男人，/拳头从架子抽离带起一阵细碎的响动。 　　“ 　　哪里疼？” 　　他向她走了过来时，阴郁的侧脸似乎已经藏起了大半寒意，他又问了一遍，声音比刚才又低上一点，“哪里疼？” 　　还有一息意识的医生转着眼珠笑着看向艾弥丝，鼻子跟嘴角都在淌血还面带讥讽，那眼神分明：你懂什么叫疼？ 　　艾弥丝：这人怕不是真有什么大病。 　　“没有没有，我没事。”艾弥丝以为最先找到她的会是弗兰克——当时史蒂夫还有任务在身，弗兰克未必会及时告诉他她失踪的消息。再不然就是她忙完之后报警给警察，让警察顺便把杀人魔一起抓了。她没想到……最先来找她的是史蒂夫。 　　艾弥丝看着走到她面前的男人，她伸手擦去他脸上的血迹，“对不起，如果我注意一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你不要紧吧……” 　　史蒂夫幽深的眉宇一直深敛着，他摇了摇头。 　　很奇怪的，他没有开口，但艾弥丝觉得他刚才不是在说他不要紧，而是他要紧。 　　他感觉很不好。 　　“我不好。”果然，他像她猜测的那样告诉了她，“医生。” 　　啊这……这该怎么办。 　　她是他的医生，可，可她不懂得那些机械的治疗以外的东西…… 　　艾弥丝有点着急，但在这时，耳旁突然间划过温热的呼吸，男人轻轻拥住了她，他没怎么用力去抱她，似乎是没忘记她身上还有伤。 　　“艾弥，下午，会议上，我曾想过组织以那样的手段推进计划是不是不对的，但……”他思考了很多。但世界上依然有这么多残忍的人，完全无视秩序和规则的人，为了长远而牺牲现在，九头蛇的决策似乎并非完全没有意义。 　　史蒂夫的后半段话还没说完，外间的客厅突然传来了说话声。 　　“我们的计划是潜入进来，你真的知道潜入是什么意思吗托尼？”克林特不满地问。 　　娜塔莎：“很显然，他等会儿又要说他不会随身带计划本这种东西了。” 　　“哦是的，你们也知道我不会随身带着计划本那种东西——为什么都要指责我，你们没打算队长是最先想把这栋房子拆了的那个人吗？”钢铁机甲从被他炸开的墙壁边探进半个身子，“嘿，里面忙完了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拆房子？”索尔问。 　　“不，当然不是，”班纳博士否定道，“我想应该是我该变绿了。” 　　艾弥丝：“………………” 　　原以为今天不会和复仇者们碰上，下午的意外也侥幸让人没注意到她，但现在是怎么回事…… 　　他们救人还组团来的？？ 　　这，这场面……反正她是没见过！ 　　艾弥丝两眼一闭，晕倒这种事她已经相当熟练了。 第22章 礼物 　　艾弥丝做了一个梦，她攒够钱修好了飞船，刚准备飞离地球，结果起飞的途中她的飞船让九头蛇的航空母舰给炸了。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艾弥丝瞬间惊醒。 　　她觉得这不是梦，如果不赶紧干掉九头蛇说不定哪天就成真的了。 　　醒来的地方在间病房，白色的金属质感天花板和墙壁是她熟悉的神盾局基地的风格，看样子昨天昏迷之后她被带回基地了。 　　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九头蛇而不是复仇者联盟，让艾弥丝安心上了不少。 　　等等……她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她为什么会产生九头蛇会比复仇者联盟安全的错觉？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一旁突然有人问道。 　　艾弥丝没想到房间有人在，她转过头，看到了靠坐在墙边休息椅上的男人，“史蒂夫？” 　　史蒂夫坐直了身子，给了她一个温和的微笑，他没再急着问她别的，似乎在给她一点适应的时间。 　　艾弥丝自己的精神是不错的，但她察觉史蒂夫的状态不是很好。 　　“我觉得好多了，没什么问题。”她说，“你昨晚没好好休息吗。” 　　稍显疲倦的低沉眸光，一直都微隆的眉头……他看上去不像是没好好休息，总觉得更像一晚上没睡。他昨天已经那么忙了，又赶去救她…… 　　“伯纳特休斯，昨天那个麻醉师……”史蒂夫在提起这个名字时就皱了下眉，似乎光是念到这个名字就让人不愉快，而为了不让接下来的内容惊吓到她，他尽量放缓了声音，“那人已经被逮捕了，我们在他的房子中发现了被他残害的受害者的信息，证据确凿，他很快会得到应有的制裁。” 　　想起那个男人，艾弥丝隐隐有些不舒服，她没法很好地说清楚那份不适来自哪里。不知道是脑海里又浮现起了那些绝望的眼睛，还是想起了男人最后说的话。 　　史蒂夫观察到了她那一瞬低垂下去的眼睛，以为提起那人让她感到了恐惧。 　　“他不会再有机会伤害到别人，”他说，“即便他的辩护律师推列出他的精神异常，也不会让他逃脱应有的惩罚。” 　　艾弥丝眨了下眼，她不害 　　怕一个人类会给她带来伤害，能引出一个病/态杀人/魔也算做了件好事。史蒂夫既然说了对方会接受判决，她相信对方肯定会受到正确的处罚。 　　就除了，她原本只想短暂地摆脱九头蛇的监视，没想到牵扯出这么多事，而且……好像也给史蒂夫带去了不小的影响。 　　“我是不是干扰了你的计划？”艾弥丝小心地问道。 　　史蒂夫笑道，“没有，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我觉得我好像给你添了不小的麻烦，对不起……” 　　史蒂夫想告诉她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不是麻烦，但这时，他看到那双柔软的浅灰色眼睛安静地望向他，“你昨天说，你那时感觉不是很好……我可能不知道该怎么帮到你，但我能知道你怎么了吗？” 　　女孩儿问得很小心，似是他不想回答也不一定要回答。 　　有一种错觉，或许也不是错觉，史蒂夫总觉得，眼前的女孩儿一直在想努力保护好他。史蒂夫知道最初艾弥丝对他的接近充满了抗拒，她似乎有些怕他，可哪怕在那时，当有人提及对他不利的问题时，这个女孩儿选择维护的依然会是他。 　　昨天是他把她带了出去，如果他没这么做，她不会受到接连的惊吓，也不会带着一身伤回来，是他没把她保护好，但她却像是从没想过责怪他。 　　柔软的小家伙，史蒂夫曾以为她是因为出于对‘美国队长’的尊敬才对他特别，后来又觉得不太像——有次听到她和弗兰克的交流，她甚至不能很好地区分美国队长和鹰眼。 　　史蒂夫到现在都还记得，不久之前，在他从那次世界都像颠覆了一遍的混沌感中苏醒过来看到的第一眼，出现在他面前的就是这双干净的眼睛。 　　如果他连她都没法信任，他想这个基地里他不知道谁更值得信任。 　　“Z博士之前的力量渗入到了神盾局管理的穹顶监狱里，他利用那里的部分变种人囚犯做一些实验，”史蒂夫说，“后来在弗瑞的手下有所察觉时，他便对那座监狱动了手脚，促成了一部分囚犯的越狱。” 　　昨天下午那个逃到复仇者大厦的变种人其实就是在九头蛇的推动下，被逼去复仇者联盟面前的。 　　史蒂夫当时没被告知那个变种人的 　　能力，他不知道如果得知了那个变种人的能力的话他还会不会愿意继续推动计划下去，在人群最为密集的地方刺激一个变种人力量的爆发，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大规模的伤亡。 　　“我以前好像不会为这种事犹豫，”史蒂夫回忆起了久远的记忆，那时战争在催促着他不断往前走，若他执意维护某个人或者某个小队的性命，可能接下来会让一个小镇、一座城市赔上性命。“可有那么一瞬间，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去。” 　　那时，他看到了满身是血的向他求助的艾弥丝，这次受伤的是她，下次会有更难控制的不幸发生在无辜的人身上。 　　而如果他没去推动这一切，一些灾难就不会发生。 　　这个世界早已不该再像曾经那样战火纷争。 　　艾弥丝稍稍屏住呼吸，她知道队长在回忆以往的经历，想从过往的选择中做一个判断出来，可他脑海中的又不是他真实的记忆。不愧是队长啊，他相当于是在一排错误答案里自己摸索出了个正确的出来，她现在该暗示他他的记忆出了问题吗？ 　　“那个医师，他借助他的工作便利，杀了十六个人，他取出了他们的眼睛，销毁了他们的尸体。”史蒂夫说，“受害者的亲属接到消息赶去警局哭着请求不要饶恕犯人，昨晚看到他所做的一切，如果洞察计划能顺利执行，那样的人将不会再存在。” 　　艾弥丝：……也就是说史蒂夫原本都对九头蛇的行为有了反对的心思，但因为她引来了杀人犯，让史蒂夫又再次思考起了九头蛇的做法也不算错？ 　　所以他觉得不太好，反复拉扯的理念当然会令他感到不舒服。 　　这不应当，她都干了什么…… 　　艾弥丝深吸了一口气，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好一会儿，她问出一个问题：“史蒂夫，如果洞察计划执行的话，我会是被筛选掉的那个人吗？” 　　“不，你当然不会！”史蒂夫答得很快，他皱起了眉，“你为什么会这么认……” 　　他的话说到一半卡住了，犯人的筛选标准是什么？对组织不利的标准又是什么？一个能推动科技进展的科学家最后选择站在神盾局的那一边，他会被判定为对九头蛇有危害的吗？一个 　　十恶不赦的犯罪天才，会因他选择跟随九头蛇而得到宽容对待吗？ 　　“你不会有事，艾弥，”史蒂夫给了她肯定的答复，“你不会。”反复地重复不知道是在安慰谁，听到她提起的那个可能，他瞬间吊起的心到现在都没放松下来。 　　艾弥丝没急着回应他，她知道史蒂夫在思考那个筛选的标准。就算他能把她从被清除的名单中拿掉，但如果她不是九头蛇判定的那个可以留下的人，不代表就不会有下一次危险，他不可能一直都有办法救她。而且她也不是多么特殊。 　　稍一思考，史蒂夫很快反应过来艾弥丝为什么会问他那样的问题，蓝瞳带了无奈的笑意：“你不赞同这份计划和我说的那些，对吗？” 　　见对方向她望了过来，艾弥丝赶紧摇头，害怕被老板们找事的心相当强烈了：“我可没这么说。”你可别跟Z博士和上头的人告我的状。 　　所以……果然像他想的那样，她不会评论他做的事，但如果她觉得他做错的话，她会让他知道的。 　　史蒂夫轻轻笑了一下，叹道，“我会重新考虑一下这些事，别着急，我们还有时间。” 　　“对了，说起道歉……” 　　“对了史蒂夫，我有个东西想要送你。” 　　两人同时开口，互相忘了一眼，史蒂夫先停了下来。 　　等她说完，史蒂夫问道，“什么？” 　　“呃，一个……礼物？”艾弥丝找出她那个随身带着的蓝色小装置递到他面前，“这是一个磁力装置，激活的时候可以在一定距离内改变力场，如果能熟练地用在战斗里，能给你使用盾牌带来点帮助。” 　　艾弥丝启动了装置，病房内的金属物体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晃动，但没有被直接吸附过来。 　　史蒂夫接过看了看，“听上去我不用再满场跑着只为捡盾牌了？” 　　“可以这么说，”艾弥丝点头，见他没有拒绝接受，她稍稍松了口气，又润色了一下这个东西的来历，“我在莱克斯集团的科研部的同事给我的，但对我来说用处不是很大。” 　　表面看是一个磁力装置，但激活时同时会被激活的还有里面的暗示信号。信号的内容她在之前就修改过，但在九头蛇基地她不敢用过于明显的信号，频 　　率和距离都缩减过，能对队长能产生多少影响就只能看他后面对九头蛇的态度会有什么改变了。 　　史蒂夫看着这个蓝色装置明显不对称的五个尖角，奇怪地发问：“这是个……”他欲言又止，“这个形状是五角星吗？” 　　艾弥丝面不改色：“应该是的，我那同事的造型感可能有点欠缺。” 　　它是个五角星——至少艾弥丝当初改造的时候是想把它做成星星状的，但她当时手边没什么能用的工具，就尝试直接捏出来五角星，结果差点没把装置给搞坏。小学生画画都画不出来形状这么奇怪的星星。她需要承认用金属掰出一个五角星她做不到了。 　　如果队长把它用在作战手套上的话……希望能把它缝在里面吧，不然这形状露在外面，不知道会不会影响队长发挥。 第23章 惊吓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把自己的发明做得这么奇怪的发明家吗？斯塔克似乎都不会这样干。 　　史蒂夫艰难地忍住嘴边的笑意。 　　“我会学着掌握它的。”他没有过多追问这个东西的来历，“谢谢。” 　　艾弥丝还记得他那会儿说到一半的话被她打断了，“你刚刚想说什么？” 　　“我刚才想说……”史蒂夫摩挲着手中的金属，歉意地抬眼，“该向你道歉的是我，我说过会保护你的安全，但却让你受到两次伤害，抱歉……” 　　“那不是你的错！”艾弥丝忙道。这哪里怪史蒂夫啊，爆炸的冲击中受到的伤害她也没料到，但被那个医师带走就有她刻意的成分在了。 　　他当时又都不在场，他为什么会把这些错误归于自己身上。 　　安排计划的是九头蛇，如果不是九头蛇他又怎么会经历这些事。 　　都是九头蛇的错。 　　“你不用担心我受伤，我不怕疼……”艾弥丝不懂得安慰人，她一向对这个挺困扰，就算她学习再多的人类的书籍，但当一个人情绪低沉的时候，他们需要的似乎不是有人给他们讲道理。 　　显然，她这次又没安慰对地方。 　　史蒂夫的视线落在她缠着绷带的右肩上，神色一时间更为复杂。 　　人类对疼痛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史蒂夫当然不会完全相信她说的不怕疼，她那么说听上去更像是为了让他放心。即便她对疼痛的忍耐程度真的很高，但是伤痕落下就会结出一道伤疤，它会永远存在。 　　“最近你暂时在基地休息上一段时间怎么样？”史蒂夫没有直接说出对她的话的质疑，他向她安抚一笑，但也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接下来可能有不少事要发生，我会帮你申请上一段时间的休假，不让人来打扰你休息。” 　　艾弥丝看着他。 　　没有遭遇这一切的史蒂夫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吧，他的同事们尊敬他，他朋友们信任他，而他也在用宽容的一面对待着他所遇到的一切。 　　艾弥丝曾在和史蒂夫一起外出的时候，见到过孩子们对美国队长有多么喜欢。孩子们似乎觉得美国队长无所不能，但尚未成熟的他们不知 　　道他们的英雄也并非无所不能，他只是即便用那具血肉之躯，付上一切，也会为他守护的事物拼出一个无限可能的未来。 　　在此之前，艾弥丝并不是完全没有逃离九头蛇的机会，但她一直没选择那么做，这一刻她突然想到了一点点原因，她想，她或许就是不想让这位善良的守护者手上流满他想守护的人们的鲜血，才没选择就那样直接离开的吧。 　　“史蒂夫，如果在你觉得犹豫的时候……”她看着那双坚毅的眼睛，“如果你感到犹豫，你可以相信你的直觉。” 　　很快就会结束了，不会很久，她会尽早地帮助他回到他的同伴们身边去。 　　她知道他已经在尽量减少九头蛇的计划对无辜的人造成的影响了，但很多时候他的决定也不能改变一切。这个美好的灵魂，她会尽力不让他被那些污浊沾染。 　　她说：“组织所做的那些决定是为了维护权力和统治，但你想保护普通人，这从来都不是错的。” 　　史蒂夫愣了一下，再一次的，他感受到了那个温软的嗓音之下，小心翼翼地藏着对他的保护。 　　“你知道吗医生。”史蒂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当他抬起头时，他挑了下眉，眼中带了几分凝重，“我总觉得你藏着什么秘密没告诉我。” 　　在女孩儿出现短暂愣神的灰瞳中，他低低地笑了，恶作剧一样的，“我一直都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艾弥丝缓缓放开了攥紧的被子，紧绷的后背也悄悄放松了下来。他为什么会这样的问题，她好像也没做什么看上去对他很好的事吧。 　　她微微抿唇，这次回答得很机智：“你也从没说过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史蒂夫没想到她会用他的问题回答他，“我要承认我也没想到这个问题的答案，那可真是个难题，”他扬了下嘴角，笑意明朗，“等我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之后再告诉你。” 　　…… 　　时间是紧促的，时间是宽裕的。 　　是的，就如史蒂夫说的那样，他们还有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的时间。 　　艾弥丝利用被带离医院的那段时间黑进过九头蛇的数据库，那些最高机密计划的协议需要多重命令验证，有很多她都没能访问到，但 　　接下来会有一个特殊的日子，几乎所有特工都会在基地里待命，那个即将到来的重大日子不出意外会是洞察计划执行的日子。 　　那一天在两个星期后。 　　拿到电脑的那一晚艾弥丝花了不少的时间在Z博士上，一个掌控整座基地信息的人工智能就跟一个定/时/炸/弹一样，让她想做点什么都会束手束脚。 　　几个简单的病毒入侵测试过后，她发现这个智能体的算法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可怕，比起在星系里遇到过的高级智能生命，Z博士更像一个聪明的人类——听史蒂夫说他的确是由一位科学家的意识提取出来的——除了拥有智能AI都有的掌控力外，他的思考方式和行为逻辑都表现得像一个人。为了保存‘人’的那部分，他甚至需要固定的容器来保存他的意识，这就相当于自己给自己准备了一个致命弱点。 　　确定了Z博士的威胁性，艾弥丝往他的系统中植入了潜藏的病毒，一时不会显露出作用，但也不会被轻易察觉，能在她需要的时候给Z博士不小的打击。 　　面对随时能借由网络做最后逃命手段的智能体，她没敢大意。 　　如果可以自己所有事都自己解决，艾弥丝是不会想干惊动地球守护者的事的，她也一直更倾向于所有的事都自己来办。只不过九头蛇怎么说也是根深于这个国家长达一个世纪之久的组织，不是她有那个念头就能解决掉的。 　　她需要复仇者的帮助，他们才是那份能将九头蛇整个拔除的力量。 　　但不是现在。 　　她的准备还不够完善。 　　考虑过后，艾弥丝唯一同时传递给复仇者和尼克·弗瑞的信息，是那个请求他们帮助的变种人少年逃亡路程的疑点——她那天跟随弗兰克去医院的时候，曾听到过弗兰克在电话里跟人谈起过从穹顶监狱里逃跑的小变种人的事。 　　但愿可以引起他们一定的警觉，希望复仇者们和真正神盾局的那些人的关系不至于提早崩盘了。如果尼克弗瑞让队长整没了……那神盾局大概真的要完。 　　史蒂夫开始变得忙了起来，他的日程排满了会议和任务，他有次还和她抱怨他被拉出去做了半天的演讲。 　　两人见面的次数都少了不少，不过只要他回基地，一定会 　　让她知道的。 　　队长对她无疑是信任的，艾弥丝不知道这份信任有多少的重量，可能跟九头蛇放在一起还是不会那么有分量，但不侵犯他原则的前提下，只要他能有一次在抉择的时候愿意相信自己，就能让她有机会带他回到复仇者们身边。 　　暗地里筹备着计划的同时，她没忘整理队长之前洗脑程序的记录。 　　艾弥丝曾动过给队长反洗脑的念头，想想归想想，她毕竟不是专业的，通过外力给人传达暗示就算了，反洗脑这种操作万一没做好，如果影响到了史蒂夫的精神就完了，清除队长那些错误的记忆可能还是要交由复仇者们。 　　说起复仇者，艾弥丝以为她悄悄传递去的情报至少能起到让他们意识到有人在暗中搞鬼的作用，但偶尔碰上弗兰克，听到的却是复仇者与神盾局关系一日日更加恶化的消息。 　　随着时间的推进，基地里的气氛变得一天天紧张起来，特工们来去匆匆的步伐像有人在催促着他们一样。 　　接近洞察计划即将执行的日子，这天，艾弥丝的房门被敲响了。 　　“索奥斯小姐。” 　　推开门，艾弥丝看到了许久不曾见到的斯特拉克男爵。男人眼神一如既往的阴鸷，但这会儿，那他阴沉的脸色里藏着几分愉悦，像是抓到野兔的秃鹫，光是盘算着怎么折磨他的猎物就足够让他开心了。 　　被那单片镜下的眼珠阴沉一扫，艾弥丝差点以为他打算针对的人是她。 　　还好不是。 　　“有件事需要请你帮忙，能过来一趟吗？”他说这话的时候可没请求的意思，完全是命令的语气。 　　艾弥丝短暂地考虑了一会儿，点头，“可以，能给我换个衣服的时间吗？” 　　上次受伤，史蒂夫让她在房间养伤，她便很少出门，但这种情况找借口拒绝也没什么意义。斯特拉克身为九头蛇上层会议的首脑之一，有直接命令她的权利。 　　就是她没猜到他喊她是要做什么。 　　“听说队长之前的改造就是交由你负责，你很熟练脑域改造那一套？”走在地下走廊上，斯特拉克问道。 　　……总不会是又有洗脑工作要她做吧。 　　“我抓到了一只狐狸，一只可恶的狐狸。”斯特拉克没等她答话，鼻腔 　　发出了一声冷笑，“如果不是她还有点用处，我真想直接拧断她的脖子……噢，我还挺期待看到她乖乖听话的样子，索奥斯小姐，你知道该怎么做吧，请千万别让我失望。” 　　同样是阴森的走廊，同样是一间地下房间，似曾相识的对话方式，让艾弥丝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打算让她对付的是什么人？ 　　正值最要紧的两天，就算真要做洗脑工作，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他不会不清楚吧。 　　怎么算他估计也等不到她把一次洗脑做完，艾弥丝面上认真地糊弄：“好的先生，如果有什么工作需要我帮忙，我会配……” 　　最后一个字符到底没能说出口，打开一间紧闭的房门，艾弥丝一眼看到了被拷着双手锁在一台金属仪器旁的脸上挂了伤的红发女特工。 　　熟悉的红发美人听到动静，朝他们望了过来。 　　接着，淌着血的嘴角勾起，越过站在前面的男爵，她朝她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艾弥斯：“…………” 　　九头蛇迟早要完。 第24章 距离 　　看着被绑的罗曼诺夫，艾弥丝的心情相当复杂。 　　她感觉她的心脏都随着那双向她望来的美目七上八下地跳着。 　　这到底是为什么…… 　　之前她没有选择把收集好的资料直接发送给复仇者联盟，就是担心会遇上类似的情况，怕他们不信任是一方面，再有就是怕他们拿到那么多情报行动过于冲动。 　　她都已经选择最谨慎的方式来了，为什么她还会以这种方式遇到了第二个复仇者！ 　　这下好了，全复仇者都要知道她是九头蛇的帮凶了。她竟然天真地以为一切结束将队长还给复仇者之后她就能不声不响地开溜，这下就算她逃走他们恐怕都不会放过她了。 　　艾弥丝与娜塔莎只见过几面，两人算不上特别熟悉，但她以为罗曼诺夫会先一步质问她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呆在队长身边，又或者她对队长做过什么。 　　让她意外的是那双让她紧张的绿眸没在她身上停留多久，娜塔莎转头看向斯特拉克，冷眸带笑，“我还以为抓到你的尾巴就足够让我吃惊了，没想到这座基地里竟然还藏着这么多的秘密。” 　　斯特拉克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好奇心太强可没法让你保住你那漂亮的脑袋，所以你现在才会在这里，看来不管什么时候你都长不了教训。” 　　“如果我是你，我会先想想我是为什么暴露的，你一反常态地留在纽约基地这么长时间，发现你不对劲的可不止我。” 　　斯特拉克目光闪烁，差点就要反问出她都跟谁说过有关他的事，弗瑞是不是也知道。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他差点被她的话牵着走，这是这个该死的女人惯会用的套话伎俩——即便当前的环境对她来说并不利，她那刻在骨子里的习惯都会让她用那狡猾的唇舌套出一些对她有利的情报出来。 　　不慎暴露了秘密身份是他的大意，但不算什么值得在意的事，就算她把他的身份秘密告诉过弗瑞也没什么关系，九头蛇很快会宣布他们对这个世界的统治，身份问题已经不是问题。明天开始，筛选计划一旦执行，所有人都将自顾不暇，一些该闭上嘴巴的人会永远地闭上嘴巴。 　　“索奥斯，你打算在那里站到什么时候。”斯特拉克叫道，他走到亮着指示灯的高大金属仪器旁。艾弥丝知道那台机器的作用，电击仪器，使用电流刺激大脑来混淆人的意识。上来就要把人架上这台机器，他的目的哪是什么洗脑，根本就是想要折磨人吧。 　　艾弥丝脚步迈得缓慢，再怎么说对方也是一位复仇者，犹豫了一会儿，她想问这件事队长知不知道。 　　斯特拉克却没给她提问的机会，他像是察觉了她在犹豫什么，目光流露几份讥讽，“你还知道你在给谁工作吗？” 　　这句话把艾弥丝说得没有退路，男人像是在提醒她，她工作的对象不是队长，不管她跟美国队长走得多么近，她的身份本身就已经决定了她跟队长之间的距离。 　　“给九头蛇工作也没那么好过不是吗，你的脾气好像一直都这么差。” 　　听前半句艾弥丝还以为这话是罗曼诺夫对她说的，可没想到黑寡妇依然在针对斯特拉克。 　　斯特拉克这次没再理会罗曼诺夫，他对艾弥丝说，“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情况，她说什么都不要听，她只不过是想套话。” 　　“你是不是在九头蛇里也遭到排挤了？要不然也不会、噢你之前是去分配去了哪里执行工作了……索科维亚？” 　　“我为什么不敲烂你的牙齿缝上你的嘴呢！”斯特拉克一把扼住了娜塔莎的脖子，不知道被哪句话刺激到了，“庆幸我没在抓到你的时候就给你一枪吧。哦是的，我虽然没在抓到你的那一刻就敲烂你的脑袋，但是接下来我会让你知道被搅坏脑子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提起红发的女人，拉着她就想往仪器上拖。 　　“磅！……”一声让人听着牙齿发酸的金属撞击脑壳的脆响在房间内回荡。 　　——艾弥终于没有忍住，一板子拍在了斯特拉克的脑壳上。 　　心脏砰砰直跳。她本没想就这样出手，但真的忍不下去了，男人明显在火头上，那要让他是真动了罗曼诺夫那还得了？ 　　高壮的男人身体摇晃了两下，似乎想扭头看发生了什么，但这一刻他感到脑袋里像有海水在晃。他脚下一软，人已跌倒在了地上。 　　随着男人跌倒在地的身躯，艾弥丝 　　看到了面露惊讶的红发女士。 　　惊讶，好像又没那么惊讶。 　　“哇哦。”娜塔莎捂着脖子不适地咳了几下，她挑了下眉，看着手举金属板的女孩儿，“……我竟然不知道该惊讶你出手这么早，还是出手这么干脆？” 　　艾弥丝：“…………？？？”你的话我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娜塔莎勾了下唇，狡黠的绿瞳带着笑意。 　　“就是你对吗，那个暗中给我们传消息的人？”她说，“我们在找你。” 　　有点超出了理解的局面把艾弥丝整不会了。 　　她被彻底问懵了。 　　罗曼诺夫是怎么知道的，不……等等，不会吧，难道说她刚才…… 　　“你刚才是故意激怒……”不会吧！她难道是故意激怒男爵等她出手的吗？？她知道那有多危险吗！ 　　“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试探你，我想确认你是不是我想要找的人。”娜塔莎承认了她是想看她的反应，“……我们接到了你传递的消息，之后就展开了调查，弗瑞在此之前就对神盾局的部分项目起过怀疑，顺着你暗示的那条线，我们发现神盾局潜在的问题比所有人想象中都要复杂。” 　　九头蛇。这个销声匿迹多年的组织，竟有不少藏在他们之中。 　　他们知道基地里有人在暗中帮他们，传递给他们这样的消息是让他们提防敌人，但信息不足，他们查不到这个人是谁。 　　娜塔莎潜入进来的一部分目的就是想要找到这个人，撞破斯特拉克的身份倒是个意外，她本想从斯特拉克这边开始下手，但当看到被他带过来的熟悉女孩儿的时候，一些原本梳理不通的猜想瞬间在脑海中连成连线。 　　激怒斯特拉克，她知道这很冒险，但整场潜入行动对她来说都是一场赌注，她没有退路。 　　她没有猜错，这个女孩儿就是暗中帮他们的人。 　　娜塔莎显然有太多信息想要了解，但在那之前，她神色凝重地道，“有一个问题想请你如实告诉我，现在的史蒂夫，他还是他吗？” 　　艾弥丝刚平复了一点心跳，被对方这么一问，又跟被泡进了气泡水一样又酸又麻了起来。 　　她从斯特拉克身上找出钥匙，谨慎地说道，“史蒂夫还是史蒂夫，但他的记忆被人篡 　　改过……” 　　娜塔莎第一时间是想追问女孩儿她是什么身份，但斯特拉克的话已经让她有了一个猜想，她最终没急于问下去，眼前的这个女孩儿从出手的那一刻就已经证明了她毫无保留，背叛九头蛇，对于她来说根本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娜塔莎递过被手环铐住的双手，让女孩儿帮忙打开，“史蒂夫现在不在基地里，我潜入的同时弗瑞找理由请他出去了，不出意外他会想办法把他留在复仇者大厦。接下来，你还愿意帮助我们吗？” 　　艾弥丝看了她一眼，史蒂夫今天告诉过她有事要出去，原来是尼克弗瑞把他叫出去的。他们竟然在察觉史蒂夫异常的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安排。 　　她都已经对斯特拉克男爵下过手了，再想装无事发生都不太可能。她原本以为一切的爆发会发生在明天，现在虽然跟她预想有出入，但看娜塔莎他们不像是在打没准备的仗。 　　得知史蒂夫会被留在复仇者大厦，也让艾弥丝多少有些放松。队长战力不弱，甚至可以说是最大的威胁，就连她最为头疼的都是一切结束后怎么让队长和她离开，如果有办法在没有流血的前提下将他从这场战斗中抽离，也不算是件坏事。 　　思考过后，她点头决定跟着他们的计划安排走，“你们有什么是需要我帮忙的吗？” 　　“你知道洞察计划吗？” 　　“听说过一点，神盾局母舰会装载大规模追击武器起飞，不出意外执行日期是在明天。” 　　“噢？一点？弗瑞说他曾收到过一份洞察计划筛选方式的模拟算法，他还以为那也是我们的‘保密人’发给他的。” 　　艾弥丝：“…………” 　　‘保密人’，这是在指她吗？ 　　娜塔莎收起了笑容，不再逗她了，“你有办法带我去这里的地下基地吗？我们根据手上的情报做出了破解算法，我需要想办法把程序植入进母舰，不过如果有机会，最好的方法是不让母舰起飞。” 　　艾弥丝知道去地下的路，史蒂夫曾带她走过，去往地下基地最大的威胁是Z博士无处不在的监控，不过他的‘眼睛’看到的东西毕竟有限，她出来的时候身上装的有干扰器，思考了一下，觉 　　得下去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可以，我知道该怎么下去。” 　　藏好斯特拉克，两人离开了房间。 　　娜塔莎被斯特拉克抓到的事应该也还没来得及让更多的人知道，就算在走廊上撞上别的特工也能应付过去。 　　不过路上没遇到什么人，两人一路走得很顺利。 　　但就是太顺利了，走入偌大的地下空间之后，艾弥丝心又开始跳了。 　　“别担心，我保证会带你安全离开这里。”娜塔莎以为她在紧张。 　　女孩儿面上没有不安的神色，但他们在快要接近母舰时，她凝神认真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像是个时刻观察着蛰伏的钢铁怪兽会不会突然发难的幼兽一般。 　　可很快，娜塔莎的安慰也没能继续说下去。 　　最先发出的异动是舰体上数道自卫武器装载就位的脆响声。 　　“罗曼诺夫女士……”女孩儿拉着她的手示意她别再走下去了。 　　随着冷冰冰的速射枪口的黑洞指向了她们，枪械上膛声，脚步声，原本空无一人的入口处突然多出了一排伏击的特工。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母舰的金属通道缓缓走了下来。 　　整装的黑色作战制服，锋利的金属盾牌，无端让那人身上多了几分森冷的气息。 　　男人身旁，绿色代码组成的骷髅头投影在他一旁。 　　Z博士发出一阵讽刺的笑意，“Ahah，我劝过斯特拉克应该第一时间处决掉我们的红发姑娘，他不愿听我的，我猜的怎么样，他果然没法困住她，但我没想到……我们的搅局者会这么快逃脱，原来是有人在背后帮忙。”他叹了口气，“——你可真让我失望啊，索奥斯小姐……” 　　史蒂夫在通道口处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往前走。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被自卫武器的射程隔出一道深堑。 　　冰凉的目光没有多少情绪地在两人身上扫过，最后，他看向了他熟悉的女孩儿。 　　“艾弥丝，”史蒂夫说，“过来我这里。” 第25章 解释 　　“……弗瑞没能留下他。”娜塔莎的声音沉了下去。 　　她没法判断弗瑞那边什么样的情况，队长从一开始就没有出过基地还好，但要是他已经赴约回来的话……她们说不定已经失去神盾局那部分的支援了。 　　艾弥丝不怎么想接触史蒂夫现在的目光。 　　被那冰冷的视线盯着，她已经没法去思考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可为了不错过他每一步的动作，她又不得不接受那双眼睛的注视。 　　她现在的行为……对他来说应该算是背叛了吧。 　　他说让她过去，但她没法过去他身边，如果她过去的话娜塔莎该怎么办。 　　“罗曼诺夫小姐，还记得我刚才告诉过你的逃生通道的位置吗？”艾弥丝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我还以为你知道如果叫我娜塔莎，能帮你的一句话缩短一半的时间。” 　　“……”艾弥丝说，“请往那个方向逃。” 　　手中蓦地被塞入一个冰凉的金属，娜塔莎低头看了眼掌心，女孩儿把她之前提起过的信号干扰器给了她。 　　看着往前迈了一步不着痕迹挡在她面前的女孩儿，娜塔莎皱起了眉，她的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不……” 　　“艾弥丝，过来我这里！”史蒂夫也看到了她往前迈出的那一步，本就肃然的深蓝眼瞳如裹挟着风暴，压迫力十足，直要将一切吞噬。 　　从那里让开！过来，来我身边，这样我才能保护你，我曾说过…… 　　艾弥丝觉得，除却史蒂夫故意试探她的那次，她好像还不曾直视过气势这么可怕的队长。 　　“我过去，史蒂夫，你能让她离开吗？”艾弥丝又往前走了一步，这一步让她把娜塔莎完全挡在了身后，她整个身子暴露在了枪口下，“娜塔莎是你的同伴……” 　　她很想告诉他在他身后的才是敌人，但如果她真的那么做，只会加速Z博士对她们、甚至对史蒂夫的出手。 　　艾弥丝压下声音，语速也加快了不少，“史蒂夫不会对我怎么样，相信我，我绝对不会有事，所以只要有机会，请你找机会离开……”如果在场的只有史蒂夫，艾弥丝觉得他应该会留下她们的性命，但Z博士是动了清除她们的念头的，她不敢让娜塔莎冒险留下。 　　“真可惜啊队长，看来她不打算过来。”Z博士话里隐有遗憾的意味，“她不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她背叛了组织，背叛了你，你知道组织是怎么对待一个叛徒吧。” 　　史蒂夫动了动唇，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在做最后一次努力：“来我这边，艾弥，只要你过来，我向你保证你们会没事。” 　　深沉的眼瞳中的颜色晦暗不清，曾以为的最信任的人最终选择站在的却是敌人的身旁，不知是因失望，还是感到没有价值打算放弃了一样，那份怒火仿佛都要燃至最后露出余下的灰烬了一样。 　　艾弥丝下意识垂下视线想要躲开他的目光。 　　他这次说了‘你们’，他真的会放过娜塔莎吗。 　　她想要相信他，可她又不知道能不能这么做，她以为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当她触及史蒂夫的那份怒火的时候，她又觉得她好像从没认识到什么叫做最坏的情况。 　　黑色机枪校准角度的转轴声仿佛在宣判着属于她的时间结束。 　　干瘪的电子音的狞笑声，特工们通讯器的电流声，娜塔莎好像也在她的耳边说了点什么。 　　她该做点什么，现在已经不用考虑暴露不暴露身份，她不能让娜塔莎有事，她需要…… 　　艾弥丝想要集中点注意力去听娜塔莎说了什么，但有那么一刻她感到耳边出现了一阵嗡鸣，她什么都听不到。 　　然而实际情况却不是她听不到声音，她的感官在不受控制地捕捉着每一分微小的动静，周围的一切都分外清晰地挤入她的听觉，耳边过于混乱，反而让她没法听清楚她想知道的信息。 　　“砰！！！——” 　　豁然冲开这一切嘈杂的是金属盾牌撞击防御武器发出的轰鸣。 　　瞬间飞出的盾牌没有半分偏移地击中通道上方的速射机枪，碎落的金属零件往下掉落的同时，娜塔莎迅速拔枪，弹无虚发地击中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搅得措手不及的一个个特工们。 　　“罗杰斯队长！！？”Z博士刺耳的机械电音尖锐地叫道，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接连击毁了舰体几台防御武器的队长。 　　被拉响的警报的红光中，更多武器就位之前。 　　史蒂夫背对着弹道冲了出去，他一把将愣住了的艾弥丝拉进怀里，向娜塔莎喊，“十点钟方向的逃生通道不受Z的控制，往那个方向，跑。” 　　红发的女特工掩护性地又放出了几枪，随后转头跟着他们一起往逃生口跑去。 　　“史蒂夫……？”响彻地下的警报声中，艾弥丝迟疑地看向头顶的男人，她有些没想到……没想到他会跑向她。 　　怒意未消的胸膛在她耳边震颤。 　　艾弥丝知道九头蛇严苛的制度里是怎么对待叛徒的，她以为他对她很失望，她以为他已经决定放弃她了，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没有下达击杀她的命令，反而在最后做出了几乎等于背叛了九头蛇的决定。 　　她没听他的话走过去，但是…… 　　但是他在最后一刻向她走过来了。 　　“你等会儿最好和我好好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队长阴沉的声线俨然是压着怒意的，可那声音里却早没了冷厉的寒意，他更像是在咬着牙，又气又无奈地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小朋友。 　　胸腔里的那团怒火也有针对他自己的，他最后一秒做出的决定让自己都始料未及，向Z出手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他对组织的背叛。 　　理智告诉他不能怀有怜悯，他忠于组织，他为了至上的信仰战斗至今。心中的那个信念让他一路走了下来，他需要在第一时间舍弃掉对组织有危害的背叛者。 　　但他真实想做的选择却与他的理智背离。 　　他不能下令向她开枪。 　　他向她保证过不过伤害她，他不能让她在他面前再受一次伤。 　　——‘如果在感到犹豫的时候可以相信你的直觉。’ 　　错到荒谬的直觉。 　　可真正出手向她跑去的瞬间，他又有种感觉——他其实在心底早已决定好了他会怎么做，无论再重复多少次他都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怀里的女孩儿浅灰的眼瞳有些紧张，甚至似因情绪变化的浓烈，那双眼瞳呈现出一种干净至极的浅调。她抓着他护甲的衣带，又小心地松开。 　　史蒂夫放轻了紧皱的眉头，以为是他的怒火让她心生了不安，但这时，他听到她局促又紧迫的声音：“史蒂夫，复仇者们，娜塔莎、斯塔克、弗瑞…他们是你的朋友……” 　　“史蒂夫·罗杰斯，你为你的国家而战，战时为了阻止九头蛇的计划，你坠入冰海，七十年之后被神盾局发现带回，之后你选择加入复仇者和你的朋友们一起战斗。你并不是因需要获取情报才潜入复仇者的，你是想要和你的朋友们一起守护这个世界才选择加入他们的。” 　　“九头蛇从来不是你的盟友，他们是你的敌人，你现在的记忆是错误的，他们在你的脑海里植入了虚假的记忆。我是九头蛇派来……负责你洗脑工作的。” 　　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 　　如果不是他们还在逃命，如果不是身后的追兵还在追着他们开枪，娜塔莎简直要以为这一会儿的空气是不是让人给按了暂停。 　　哇哦，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清晰了。 　　情况比想象的简单，又好像比想象的复杂。如果不是女孩儿传递出的线索，他们一时半会儿估计难意识到他们的敌人是谁，更不会有人注意到史蒂夫身上发生的变化。 　　九头蛇拿到了至关重要的一枚棋。要不是顺着那些线索追查了下去，说不定直到复仇者与神盾局之间被挑拨决裂，他们都难发觉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娜塔莎没有打破当前的平静，她看了眼两人，无声的气流在那两人之间涌动。 　　史蒂夫对于他所坚定的事有多固执她是清楚的，娜塔莎很惊讶一个被改变记忆和信仰的人会在最后站在了他们这边——当然她不否认她仍然在警惕着史蒂夫会不会突然动摇——但让他做出那份改变决意的那个人就在他怀里，她不觉得他会再把武器指向他们。 　　不知沉默了多久，那些让他已经难辨真假的记忆仿佛都要溢出脑海，史蒂夫闭上眼睛不再去触碰那些记忆。 　　他声音沉缓地开口：“之前为什么没告诉我？” 　　问完他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天真，就算她有机会告诉他，他那时会选择相信吗？他是在听到后怀疑她的阴谋，还是将她扣押下来？ 　　“请原谅我……”艾弥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了。 　　甩开了追兵，逃生通道里只剩他们的脚步声。 　　娜塔莎走在最后，除了为了断后外，这个位置也能更方便她观察队长的举动。 　　但她看到的只有，两个分明都是在认真地想要保护对方安全的人，交流起来竟是这么困难。 　　“咳，知道吗，史蒂夫，你差点把所有人都骗了，在此之前竟没有人察觉你有哪里不对劲。”娜塔莎道。 　　她说的是实话，如果不是亲耳听到这一切，他们对队长存在的异常还只是保守的猜测阶段——毕竟得知神盾局里有九头蛇那会儿他们看谁都觉得有问题。就连弗瑞将史蒂夫叫出去都不完全是为了针对他，他一开始是为了把几个都多少存在疑点的复仇者们放在一起彼此压制。 　　说起弗瑞…… 　　“我能问个问题吗，”娜塔莎说，“你今天遇上弗瑞了吗，他现在怎么样了？” 　　史蒂夫沉默了片刻，语气有些复杂地说：“你下次可能需要去医院看他了。” 　　“我是不是需要感谢你还给我去医院看他的机会？”娜塔莎叹了口气，不算糟，至少她知道了弗瑞还活着。 　　她看了眼艾弥丝，随后又继续留意着史蒂夫的神色，“好吧，现在你已经打算相信我们是一伙儿的了吗？——我知道现在对我们来说最好的选择是逃出去，但就这么逃出去再想进这座基地就会很难，所以现在能帮我个忙吗？” 　　史蒂夫没有直接点头。 　　艾弥丝道，“如果需要帮忙，我可以配合你。” 　　没有得到队长肯定的答复，娜塔莎犹豫了，她在想她是不是应该先将不太稳定的队长先带回去，但没等她考虑完，她听到史蒂夫问，“你打算做什么？” 　　弗瑞联系不上，神盾局内部情况又这么复杂，娜塔莎沉吟了一会儿，觉得不能就这样放着这座基地不管，至少，基地里还有很大一部分不知情的神盾局的人。 　　“我的首要目的是阻止母舰上装载的程序执行，不过现在情况有变，或许该考虑怎么接拿下这座基地的控制权，我来联系托尼，我们可能需要一点援助。” 　　史蒂夫默了一会儿，说：“斯塔克可能现在抽不开身。” 　　娜塔莎：“……？”她很快反应过来了，队长既然出去过又回来了，他没被留在大厦，那应该是他的人拖住了托尼。 　　娜塔莎：“没关系，必要的时候我们还能叫来班纳。” 　　史蒂夫：“……他可能暂时也抽不开身。” 　　娜塔莎：“？？？？” 　　娜塔莎：“索尔……？”拜托了，这个总不会也抽不开身吧！ 　　史蒂夫这次倒没再说他抽不开身，“他现在……我不确定他在不在地球上。” 　　娜塔莎表情管理差点都要崩了，你出去那一趟到底都干了什么，毁灭世界去了吗！ 　　她最后挣扎着问道：“克林特他现在不会也……” 　　史蒂夫注意到了艾弥丝在看他，他与她对视了一眼，他很快移开视线，脸色有点不自在地说：“克林特没事，他在送弗瑞去医院的路上，但……” 　　但他当时安排的时候没想让他回来，所以他不确定他什么时候能赶过来。 　　就像永远没法想象一个好脾气的人发起火来是什么样，你永远想象不到一个凛然正气的队长玩起战术来是什么样。 　　娜塔莎让自己缓了口气，良久，她转头看向艾弥丝：“你知道吗，不管怎么说，我都要感谢你拯救了这个世界。” 　　艾弥丝：“…………？” 第26章 计划 　　娜塔莎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所以现在只有他们，指望不上外援了是吗。 　　短暂的休息的间隙。 　　史蒂夫低头问艾弥丝，“你有什么计划吗？” 　　艾弥丝看了看两人，“要听我的计划吗？” 　　这个黑发的女孩儿总是太安静了，安静到娜塔莎以为她不喜欢说话，她曾歉意他们把她牵扯进来，让她卷入了危险之中一直处于被动，但当女孩儿讲起她的计划之后，娜塔莎的眼神都要变了。 　　艾弥丝想了想现在还能进展下去的部分，开始给他们讲，“罗曼…娜塔莎，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接下来可能需要你独自前往核心会议室，我会告诉你怎么绕开Z博士冻结九头蛇的对外计划协议。” 　　她之前尝试过黑入那些协议，但那时没有成功，黑不进去那就别让它们执行起来好了。不过她说的计划协议是九头蛇接下来针对世界清洗做出的安排，比如国际安全机构、调查组织还有一部分个体的清理打算，但洞察计划的筹备已久就绪，可能没法再从那里干预它的执行。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你可以利用那里的信息网向外界传递信息。”虽说复仇者们和神盾局都受了重创，但当有机会向外界发消息的时候，这位优秀的特工应该知道还有哪里能给他们提供帮助。 　　艾弥丝又看向史蒂夫，“我会和队长一起前往基地的战略操控室，关掉基地的防御系统。” 　　她之前最先考虑先关掉防御系统是考虑到她需要复仇者们的帮助，为避免复仇者来援时遭到基地的外防御反击。 　　现在他们在基地里也同样有必要这么做，关闭防御系统能切断大楼里的一部分监控，切除Z博士的视线，也能减少九头蛇对他们行动的干预。再有就是免得九头蛇对付剩下的神盾局的人。 　　艾弥丝又讲起了具体的执行方法。 　　“一切顺利的话我们会找你会合，你们下一步的行动会方便上很多。” 　　娜塔莎不自觉地牵了下唇，眼神都变得微妙起来——这女孩儿竟有着一整套的对付九头蛇的计划方案，这个计划甚至考虑到了怎么最大程度的减少损伤以及无辜人的安全。如果他们的同伴现在没被队长拖住，在对抗力量足够的情况下，他们几乎能在九头蛇意想不到的情况下给上他们致命的一击。 　　不……该不会她的计划中就已经将复仇者们的力量算在内了？对的，她刚才提及到了几个在触发时会被发送到复仇者大厦和弗瑞手里的文件——这女孩儿已经考虑了把他们当作支援，但因她的潜入和复仇者们行动受限，才让她不得不对计划做上调整。 　　鲜少有能让这位有过数十年间谍生涯的女士感到惊讶的事了。 　　娜塔莎深吸了一口气：“你为什么没有早点说出来。” 　　“我没想到今天会发生这么多事，”艾弥丝说，“……我的考虑也不够完善。” 　　这个不够完善可真是谦虚了。但娜塔莎多少能猜到，身处九头蛇，她没有多少外力可以依靠，周围的环境又不够安全，她只是在等一个她认为足够合适的时机。 　　这个身份成谜的小医生可真是让人惊讶。 　　娜塔莎动了动唇，挑眉，“医生，我竟不知道医学专业还要懂得这么多程序技术。” 　　艾弥丝心说其实她真正的职业是生物学的，她还从来都没想过她会干医生呢。但这些话就没法说出来了，说出来只会让她的来历显得更复杂可疑。就像她没法第一时间告诉史蒂夫她其实并不是给他做洗脑的那个人……太难了，真是太难了，之后找时间再跟史蒂夫好好解释吧。 　　面对这个近似试探的问题，艾弥丝最后能做的解释只有：“我的前老板是一位相当苛刻的人。” 　　没听娜塔莎持什么反对意见，她又转头看向史蒂夫，“这样决定可以吗？” 　　男人还未开口，广播器的通讯，神盾局局长的声音在整座基地响起，“有一个不幸的消息需要通知基地里的每一个人，就在刚才我们接到消息，尼克弗瑞遭遇了暗杀，袭击他的人是你们都所熟悉的人——史蒂夫·罗杰斯——我们的美国队长背叛了我们……” 　　九头蛇……这断尾断得也太快了吧？ 　　艾弥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史蒂夫，想看他的反应，但队长几乎没多大情绪变化。 　　“没问题，我和你一起走。”史蒂夫语调平静地接过她的目光，仿佛刚才广播并没让他听进去。 　　艾弥丝觉得九头蛇的宣布队长叛变的决定做得有点蠢，他们相当于主动把史蒂夫推到她们这边了，不过稍微想想，以队长的号召力，万一让他先抢到了话语权，反而后果更可怕吧。 　　“你怎么知道我还有计划？”让娜塔莎拿着干扰器离开，艾弥丝与史蒂夫离开了安全通道，打算穿过一个正在整修阶段的办公区走廊去往控制室。 　　史蒂夫回道：“猜的。” 　　因为你不做没有准备的事，因为你不在万全的准备下不会轻易做选择。 　　“你现在……”艾弥丝看了他一会儿，“你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吗？”队长反应太过平淡，让她不怎么确定他现在的想法。 　　史蒂夫看了看这个走他在身旁的女孩儿。 　　“不，”他说，“我想把你交给Z博士。” 　　他一点都不意外地看到女孩儿突然间停下了脚步，像个惊惧的小兽一样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的样子。 　　史蒂夫扯了下嘴角，喉间压下一声低笑，“但我现在过去是在自投罗网，所以你暂时还是安全的。” 　　意识深处，史蒂夫远没他表现出的这样平静，他的脑海到现在都一片混乱，听到与原有的记忆完全相悖的现实让他的世界都仿佛塌陷打散过一遍，他快要分不清什么才是真实。 　　太混乱了，他很难去冷静地探寻虚假的记忆之下的东西，什么又是对的。 　　“如果你感到不舒服的话，就暂时不要去想那些东西了。” 　　史蒂夫察觉到手背被一个温软的温度轻轻地点了下，他看到女孩儿担忧地看着他。 　　“强行去寻找记忆会让你感到头痛的。”她说。 　　史蒂夫抓住了艾弥丝本打算收回的指尖，“嗯。” 　　只有看到这个一直都陪在他身边的人时，才会让他有如同能抓住点什么一样的安稳。 　　艾弥丝一直看上去很想让他远离困扰他的一切，史蒂夫知道如果有机会她是会选择这样做的—— 　　他还记得娜塔莎走之前唇语告诉他，‘那女孩儿很在意你’。 　　稍去思考其实不难猜到艾弥丝为什么会突然间选择站在了娜塔莎那边。 　　——娜塔莎让她以为他已经不在基地里，她以为他能远离这场冲突。 　　艾弥丝问他为什么知道她还准备的有别的计划，那或许是因为——他知道她一向小心，如果不是觉得准备到位了，如果不是她以为他接下来安全了，她不会轻易做出援助一个九头蛇的敌人这种对她自己来说并不利的决定。 　　她的身份奇怪，她的行动可疑。 　　但糟透了，当她说出她是他的洗脑师的时候，当她说出那些她不声不响准备的计划的时候，他第一时间竟完全没怀疑她是不是别有目的。 　　‘叮——’远处的电梯声响了。 　　荷枪实弹的一群特工从电梯里走出，将武器对准了他们，“罗杰斯队长，放下你的武器！” 　　“我还以为Z博士不会发现我们在这儿，”艾弥丝说，这层楼还没装修好，监控也没布上，不过很难说有没有装什么热感装置，“要不我们等会儿换条路走吧？” 　　史蒂夫点头，“好。” 　　“那现在……？”两人像是在进行一场普通的闲聊，可是当你身边站的是美国队长的时候，还有什么是需要怕的？ 　　艾弥丝往后退了两步，给他发挥的空间。 　　子弹与盾牌交响的声音在不算宽敞的走廊上响作一团。 　　队长对付着那些被派来拦截他们的特工，艾弥丝想着基地的地图，思考着等会儿该怎么走。 　　但她没注意到这时身后一个戾气十足的人影朝她走了过来，“抓到你了！” 　　颈间一紧，猝不及防地被人粗暴地抓着脖子提起来，艾弥丝只溢出一声极低的惊叫。 　　“斯特拉克，放下她！”但就是那声抽气让史蒂夫发现了他们这边的情况。 　　单边镜的高壮男人扫兴地看向史蒂夫，“噢队长，你认真的？我刚觉得你有点儿意思，你就已经不在我们这边了？——都是这个女孩儿，这个该死女孩儿竟然这么…当初就该让萨尔基相宰了你的这只小宠物。” 　　艾弥丝被袭是没有防备，再有就是男人力气不算小，估计经历过身体强化。 　　她看到了史蒂夫愤怒地望向斯特拉克，他盯着男爵钳制着她脖子的动作，却不敢轻易出手，而他身后被他打倒在地的九头蛇特工正又重新爬了起来。 　　这可不行。 　　“男爵，你知道你今天是被我用什么偷袭的吗？”艾弥丝抓着钳制着她脖子的那只手，微微笑了笑。 　　“什……” 　　突然间，斯特拉克感觉胸前像是起了火，低头一看，他的外甲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环形装置，一股巨大的冲力从中爆发，他被那股汹涌的推力直接撞进了墙壁。 　　艾弥丝利用迷你推动器摆脱对方钳制的同时，凌厉的盾牌划破长廊飞向斯特拉克。 　　光秃秃的脑袋一个下午遭了两次殃，艾弥丝听着那声盾牌正中脑壳的声响，感慨，就是不涨教训是不是。 　　“史蒂夫，注意你的身后！”看到拿起武器对向队长的特工，她匆忙喊道。 　　艾弥丝发誓，她真的发誓，她捡起盾牌的那一刻想要瞄准的对象是史蒂夫身后的九头蛇特工，但……真的不是她的准头有问题。 　　她怎么也没想到，队长在同一时间大约是抱着缴对方械的念头激活了手甲上的磁力引擎。 　　看到盾牌飞出去的轨道的那一刻，艾弥丝愣住了。 　　看到盾牌砸中史蒂夫脑袋的那一刻，艾弥丝真的尖叫出来了。 　　“啊！！！——” 　　这不对这不对！！长教训了长教训了，她以后再也不玩盾了！！！！ 　　“史蒂夫，史蒂夫……”艾弥丝战战兢兢地蹲在队长身旁，估计连队长都没想到他能有一天被自己的盾砸了。她刚才真的不是想偷袭队长啊…… 　　庆幸的是队长挨那一下好像不算重，很快，他摇了下头，捂着脑袋从地上支起身子，“艾弥，我刚才好像……？” 　　他不忘去看一眼斯特拉克，以为那一击是斯特拉克的偷袭。 　　他看到了还昏在地上的男爵，但头晕脑胀让他并没能及时想清楚他是怎么挨的那一下。 　　艾弥丝心虚得不敢说话，想要等史蒂夫缓过神来再和他道歉。 　　但仅是一会儿的功夫，她看到史蒂夫停下了揉脑袋，顿了一会儿，他猛然转头看向了她。 　　艾弥丝惊恐地绷紧了后背：……队长发现刚才是她偷袭的他了？ 　　可那双湛蓝的眼瞳清透如洗，宁静的浅海一般不见波澜。不像有问责的意思。 　　“史蒂夫，你还好吧……？”艾弥丝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史蒂夫轻声应道。 　　他还在看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唇锋轻动，他张口，声音有些低哑，最后问出的却是：“我们接下来是准备去……？” 　　“去战略操控室！”艾弥丝总算缓了口气，还好队长没让她砸出问题。“我们要关停基地的防御系统，我已经想好该怎么走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如果不舒服可以再休息一下。” 　　她顿了顿，想为刚才的失误道歉，但就在这一刻，她突然感到有一团能量朝他们靠近。 　　与此同时，感应到了危机的史蒂夫迅速抓起了盾牌。 　　但已经太近了…… 　　落地玻璃外，一枚导弹已经看得见轮廓地向他们飞来。 　　…… 　　Z博士，我真的要生气了。 第27章 威胁 　　仿佛只过了两秒，又像是过了一个世纪，电梯下坠终于停止了。 　　史蒂夫移开了砸落在盾牌上的玻璃碎块和落石，挥去面前的烟尘。 　　他观察了一下周围，将倒在电梯上的女孩儿抱起，“艾弥，你现在怎么样？” 　　“我还好……”艾弥丝眨了下眼，就除了差点被吓得心脏骤停——尤其在看到史蒂夫挡在她面前的时候。 　　看了看史蒂夫，他身上好像也没受什么伤。 　　Z博士这个家伙，竟然往他们的楼层扔了一枚导弹……九头蛇都没人管管的吗。 　　史蒂夫反应竟比她还快了一步。 　　盾牌击毁玻璃电梯外的缆绳的瞬间，他带她跳入了电梯中，危险至极的操作，好在电梯制动即时起了作用，不过如果没这么做，逃的不及时的话他们估计要被埋没在炸毁的两层楼里了。 　　史蒂夫从玻璃电梯往下望了一眼，判断了一下他们现在的楼层。 　　“我们现在离控制室不会太远，”他单手拉开了电梯门，这层还不见有追兵赶来，“我会给你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等一会儿你……” 　　“不！”知道史蒂夫的话里是想让她躲起来，艾弥丝大声拒绝道。 　　等一下，她在拒绝什么…… 　　她刚才满脑子想干的事是跑去干掉Z博士，本就有了想和史蒂夫分开行动的念头，队长若是说找个地方把她藏起来，那不就更方便她接下来乱跑了吗。她直接答应他躲起来就好了，刚才在拒绝个什么，让炸傻了是吗。 　　史蒂夫也因她否决得那么快愣了下。 　　他迟疑地看着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内线里，娜塔莎的声音响起。 　　“嘿伙计们，你们现在怎么样？我刚才从监控帮你们看了眼操控室的情况，猜我看到了什么，莎朗特工为首的一部分人不相信队长背叛了神盾局，现在正与希特维尔对峙要说法，我想他们可能需要一点帮助。顺便，有件糟糕的事需要让你们知道，局长和Z博士正在试图绕过协议提起启动洞察计划……” 　　好极了，不把Z博士干掉是不行的。 　　“史蒂夫，你的朋友们需要你，”艾弥丝看向队长，“你需要去告诉神盾局的人他们真正的敌人，他们应该知道这一切的真相。”这样他们才能与你一起战斗。 　　“你不准备和我一起？”史蒂夫本想找个地方让她躲起来等一切结束，可听她语气里，哪里会肯躲起来，简直跟想要找人打架去一样。 　　“我想要去找一趟Z博士，有他在所有的行动会受限很多。” 　　“不……那太危险了。” 　　“你做的事也很危险，史蒂夫，但你不是也从没停下过吗？” 　　史蒂夫无奈地想笑，“这根本不一样。” 　　就在刚才，头顶上那一下钝痛让他感到记忆轻松了一瞬，九头蛇的阴谋终于在他脑海里拼凑出完整的形状，针对他的，对神盾局的，对复仇者的，对这个世界的…… 　　他似乎在记忆错乱的时候办了不少糟糕的事。 　　这本就是属于他的战斗，有很多可以避免的事甚至是因他而起，他需要去阻止这一切，但她，她是不该被卷进来的。 　　“我知道该怎么去找Z博士，基地里的很多路线我都记得，而且，我会保护好自己安全。”但女孩儿神色坚定，“不止我需要你，史蒂夫，你的朋友们，你的同事们，他们都在等你。” 　　史蒂夫觉得不能让她一个人离开，九头蛇派下来的人被下达的命令是看到他们时第一时间击毙，Z博士的监视遍布基地，不管他们走到哪里都可能随时会有拦截的特工出现。 　　但他知道他没法拒绝她，她不是一个什么事都需要人帮忙的没有自保能力的孩子，她已经让他看到了她面对危险时会怎么办。 　　更何况……这么久以来，她不是一直都在保护他吗？ 　　记忆稍见清晰，就能察觉她身上一直以来的矛盾点在哪里，她不喜欢九头蛇，她看上去一直很想摆脱九头蛇，但因为他，她直到现在都还留在这里。 　　他终于松了口，“你打算去哪里找他？” 　　“Z博士有一个储藏意识的数据库，在二十层的位置。”艾弥丝说。Z博士是一个智能体，虽说他会用大量的仪器储存他的意识和程序，但必要的时候，网络依然是他随时可以做的退路，那时就难追了，她不能让他再有跑掉的机会。 　　史蒂夫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她，也就是说他们接下来的方向是相反的了。 　　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他叹了口气，取下了耳麦给她戴上，“如果你遇到麻烦，告诉娜塔莎，我会去帮你。” 　　他看到她轻轻抬唇对他笑：“我知道了。” 　　史蒂夫也牵了一下嘴角，他有很多话想跟艾弥丝说的，但直到现在他什么也没说，可能…不是因为现在时间不够，而是就算给他时间他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感谢，道歉……她可能都没那么需要。他们在九头蛇相处的机会不算少，很多时候，两人并没那么多的交流，只是安静地坐下来喝杯茶就能过上一个下午了。 　　他很快会来找她。 　　等一切结束…… 　　喉间压下一声轻叹，等一切结束，他会再给她点上一桌子糖果饮料。 　　…… 　　总算说服史蒂夫离开。 　　等史蒂夫一走，艾弥丝不躲了。 　　她微笑着看着走廊上的监控。 　　“Z博士，我来找你啦。” 　　‘我来找你了。’ 　　Z博士恼火地看着独自走在走廊上，不紧不慢地向他的数据库所在楼层走来的女孩儿。 　　离开了罗杰斯身边之后，她反而像是没什么顾虑一样，让自己完全暴露在监控下了。 　　对于早就没有实体存在的Z博士而言，他不惧怕有什么东西能对他造成实质伤害，但这次很少有的，他感到了急躁的颤意。 　　她是冲她来的，她仿佛知道该怎么对付他。 　　艾弥丝知道Z博士会来拦截她，她的打算也是随他拦，如果他注意力全在她身上，能减少史蒂夫他们那边的麻烦，那就更好了。 　　很快，她看到了最先出现在她面前的一个小队。 　　“嘿索奥斯，”弗兰克手中的格/洛/克对准了她，“工作都不好做的对吧，我对你没什么意见，但你知道的，这是上头的命令……” 　　艾弥丝点头：“我理解。” 　　打工真的挺不容易的。 　　然后艾弥丝抽出了口袋里的压缩屏障，开始了拍人。 　　一板子拍晕一个小蛇头。 　　“砰！”横空飞来的子弹打在她的金属门板上，突击子弹带来的冲力让她差点没站得稳。 　　压缩屏障上出现一道弹痕，远处，艾弥丝看到了一个瞬间由突击枪切换成近程武器的男人。 　　第二发子弹几乎在她看清对方的那一刻就向她袭来，那个拥有着机械金属臂的男人一边开枪一边向她这边走来。 　　战士？ 　　艾弥丝没见过这个人，但她隐约觉得她知道这人是从哪儿来的。高大的男人很像是基地里的人体改造实验里培育出来的战士，他们完全听从命令行事，并且执行力度很高。 　　出手之前艾弥丝已经考虑过她可能需要下重点手，可她没想到对方战力能那么高，黑衣的男人根本不是多用上点力量就能压制的对手。 　　她觉得她仿佛是跟美国队长打了一架，虽说，对手要是史蒂夫的话应该下手不会这么重。 　　如果不是她血厚……估计不知道要被对方干掉多少次了。 　　九头蛇培养出的那些战士都这么强吗？她知道一定还有不少像他这样的士兵，是时候把九头蛇干的事都抖出来了。 　　带着满身血推开数据间的门，艾弥丝一眼看到了漆黑的环境下一台台屏幕上亮起的骷髅头，那仿佛无数张绿色的嘴在冲她咆哮。 　　“你到底是什么人！！” 　　Z博士亲眼看到了她身重数弹，但却跟子弹没打在她身上一样活动自如。 　　她哪里是什么人，她根本就是一个怪物！ 　　对于这女孩儿危险值判断的数值还在不停往上飙升，卢瑟到底派了个什么东西到的他们这边！他为什么一直都没发现她的威胁性！ 　　“一个找错工作的打工人……”卢瑟老板一封推荐信把她坑进九头蛇仿佛都是昨天发生的事。艾弥丝觉得自己真是挺惨的，每次都能撞上一个想要对地球守护者下手的老板。 　　她找到了一台能用的计算机，直接触发了之前埋藏在Z博士程序里的病毒，那个电子音发出刺耳又生硬的叫声，“你都做了什么！！！” 　　艾弥丝没理他，看了眼病毒的进展，随后开始挖取Z博士资料库内有用的信息，顺便将之前做的明天才会定时发送的她收集到的资料寄给复仇者大厦。 　　“你是复仇者们的人！？” 　　“……我说了我只是个走错地方的打工人。” 　　“你想要什么？金钱？势力？停下你现在做的，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听Z博士这么一说，艾弥丝突然想起来——九头蛇的工资也不知道发到位了没！ 　　在莱克斯工业她至少走的时候还能带走一个能源柱，但这次……对了，她能把地下基地的那个母舰的引擎卸了悄悄带走吗？ 　　……好像不太行，而且人家神盾局也还要用呢。 　　那这次她真的就白打了一趟工了。 　　“我不需要那些。”在心里叹了口气，被地球的守护者们发现可是要被抓的。 　　“你做的坏事太可怕了，我不能放过你。”艾弥丝看了看Z博士残剩无几的程序，不过她倒是会留一部分他的程序交给复仇者们。 　　刚想这么告诉他，她突然听到Z博士阴狠的笑声。 　　“既然是这样，那真是太可惜了，你很在意队长是吗？” 　　艾弥丝皱起眉，他这个时候都还想要用队长威胁她？ 　　“队长一定会为此感到难过的。”整个房间的仪器发都出了尖锐的嗡鸣，滴滴作响的电子音中，艾弥丝听到了Z博士最后的声音，“九头蛇万岁。” 　　磅礴的能量一瞬间在数据间内升起。 　　“……艾弥？”耳麦里有人在喊，史蒂夫的声音传了过来，“艾弥，你那边怎么样，我这就过去接你。” 　　艾弥丝听到他的声音，瞬间慌了起来，“史蒂夫，你在哪里！？” 　　“我在操作室，娜塔莎现在跟我在一起，我现在……” 　　但他话没能说完，他只听到对面仿佛松了口气一般的声音。 　　艾弥丝紧张的心跳这才稍微放松：“太好了。” 　　幸好你没在附近。 　　轰！！！———— 　　剧烈的爆炸的冲击几乎让整座大厦都震颤了起来。 　　操控室都受到了余震的波及。 　　史蒂夫站稳身子，竭力想去寻找到一点声音，但内线另一头只有嗡鸣的白噪音。 　　“……艾弥？” 第28章 离开 　　“Cap，你现在需要休息。” 　　复仇者大厦，鹰眼拦住了一个没注意又差点跑出去的史蒂夫。 　　把队长拉回大厦休息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刚粉碎了一场九头蛇危及整个世界的计划，又一刻都没停歇地去追捕九头蛇那些首脑，队长恐怕都没闭过眼，与队友们商量接下来的行动安排的功夫，喘息的间隙，他看上去又想去神盾局大厦那片爆炸过后的废墟里看一看。 　　但现在离那场爆炸已经过去了一天了，神盾局的大厦被封锁，战后的清理工作都已经开始进行着了。 　　娜塔莎也出现在了休息大厅的电梯口。 　　“克林特说得没错，你需要让自己休息上一会儿。伤亡人数早就统计出来了，托尼的侦察机器也已经在那片废墟里排查了好几遍，我们没找到那女孩儿，或许她没事，很大可能她从那场爆炸里逃出来了。” 　　克林特和娜塔莎不着痕迹地拦在通往电梯的路上，摆明了不想让他离开。 　　“我的状态没问题。”史蒂夫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感到了没有说服力，他的嗓音干哑，透着一身疲惫，“我不觉得累……好吧，我会休息一会儿。” 　　看着同伴们担忧的视线，史蒂夫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他回到客厅，总算肯坐下来喘口气。 　　长久奔波的人在能躺下来休息时很容易有中肌肉得到解脱一样的放松感，但后背接触到松软的沙发却没让史蒂夫感到片刻的放松，相反，紧绷的神经只要有稍感放松的瞬间，只会给他带来中更难忍耐的针刺感。 　　“我只是想……”史蒂夫揉了揉刺痛的眉心，他的眼睛布满血丝，金发凌乱，一直没脱下过的装备上的灰尘和血迹跟随了他一路，都没来得及清理。 　　“我只是想知道她是不是安全的。” 　　稍一闭上眼，那场爆炸的声响仿佛就涌入了他的脑海。 　　哪怕他让自己一刻不停地把精力放在去追踪九头蛇，去解决敌人，去处理自己遗留的那些麻烦上，可九头蛇期间的经历，一直都陪在他身边的那个柔软的身影总会不经意出现在眼前。 　　“嘿队长，我们都知道那女孩儿有多聪明，她一定为自己留了退路，别忘了，她暗地里可是筹备了一整个该怎么把你从九头蛇里‘偷’出来的计划呢。”娜塔莎安抚道。 　　史蒂夫的唇角总算稍有松动。 　　回到大厦，他们才知道艾弥丝从Z博士那里发来不少信息，九头蛇人员的名单、暗地里的非法实验资料、有关他的反洗脑方案……她一直都在悄悄做着准备，而所有的安排的最终的目的也不难看出来，她想让他回到复仇者身边。 　　是的，她那么聪明，她会想办法保护自己安全的不是吗。 　　可史蒂夫刚想安慰自己她一定会没事，那个柔软的灰瞳就与女孩儿的声音一同出现在眼前—— 　　‘你不用担心我，我不怕疼。’ 　　眉间又是一跳，心脏又仿佛回到感应到了那场爆炸的动静时一般的冰凉。 　　……他不确定。 　　她真的逃离了那场爆炸吗，如果她是安全的，那她现在人在哪里？ 　　“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小医生现在说不定不想让你找到她？”托尼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你们之前说她是做什么来着？噢对——洗脑师。这个工作可有点敏感，哪怕她不是九头蛇的人，她难免都会担心把你送回来之后你反而把她送进监狱里去了。” 　　“她不是犯人，也没做过坏事。”根据星期五整理出来的资料和九头蛇研究员的口供，她来到神盾局基地的时间并不长，给他做洗脑工作的很有可能不是她。“她甚至尽可能地在阻止我在九头蛇的命令下的行动。” 　　“噢，我相信她真的做过了这方面的努力。”托尼说，“要不然我昨天被你拦下就不止骨骼脱位那么简单了对吗？” 　　史蒂夫还没说话，星期五的声音这时传来，“罗杰斯先生，已经帮您检修过您的装备，你之前随身佩戴的磁力引擎装置里有一段植入的暗示指令，已经解析过信号的波频，您是否现在就需要知道暗示信号内容？” 　　众人又都看向了史蒂夫。 　　他们知道星期五提及的装置是什么，那个磁力装置曾被托尼吐槽长得像‘暴/死的海星’。那两人一起追击敌人的时候，MK机甲检测到了那装置发出的信号有问题，但当时他们让史蒂夫卸下，对方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拿下来。 　　“请告诉我。”史蒂夫说。 　　“好的。”星期五说，她用最正经的语气开始重复信号内容——“九头蛇是傻逼，九头蛇是傻逼，九头蛇是傻逼……” 　　“咳…哈哈哈哈哈，”克林特最先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这就是暗示的内容？她怎么可以这么……这么有趣，噢我想我不意外队长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她了。” 　　娜塔莎也不禁抬起了唇角。 　　班纳从实验室里拿着那个金属装置走了过来，将它还给了史蒂夫，“能释放的波频有限，她可能担心被人察觉到，也算是用了最简单的方法传达了最有用的信息了。” 　　史蒂夫接过，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可事实上，平时生活里的艾弥丝并不怎么活泼——当然，这也说不定是当时那个危机四伏的环境让她一直放松不下来，他真的很少见到她笑。 　　但他刚想说点什么，柔和的AI女声又平静地说出了她解析出的最后内容： 　　“……请原谅我。” 　　刚刚流露出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我刚才说什么来着，”托尼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一刻僵硬的气氛，“她肯定没事，那个小发明除了长得丑了点之外没什么别的缺点，我甚至还没弄清楚它控制力场的原理。她很聪明，可能就是担心有麻烦才没出现的，不过如果有谁见到她，可以告诉她让她不用怕了——队长也干了不少坏事，如果她会被关起来的话，我们可以让队长去陪她。” 　　史蒂夫默了一会儿，点头，神色认真，“好主意。” 　　“噢，告诉我，你现在还是我们认识的队长吗？”看着队长丝毫不见开玩笑的神色，托尼刚想调侃他两句，一段大厦里的视频影像被星期五投影到了他们面前。 　　“Boss，我们接到消息，一队于神盾局爆炸中失踪的九头蛇特工过来自首，为首的人员弗兰克曾与队长共事，他说有消息要转达给队长，以及，他说他带回来了队长的一位老朋友。” 　　…… 　　时间拉回到数据库爆炸的时间。 　　神盾局大厦对面，哈德逊河沿岸葱郁的树丛下，艾弥丝安静地注视着塌陷还未停止的冒着浓烟的楼层。 　　当时感受到涌动的能量，艾弥丝第一时间想要使用一中空间跳跃的装置离开原地，但突然间想到门口还有被她打昏的无辜的人，逃跑的时间慢了一步，让她不小心吃到了一部分爆炸的伤害。 　　弗兰克摸了摸吃痛的脑袋从地上爬起。 　　他看到了被整齐地排在草地上的他的手下，也看到了正盯着大楼方向看的艾弥丝。同时也注意到了……她那几乎是血肉模糊的半边身体。 　　放在一个普通人身上，那估计已经是连医生都没法完全保证还能不能救回来的重伤，但女孩儿连疼痛的表情都没露出。 　　接着弗兰克就注意到了，这个小博士裸露在外的几乎可以看到骨骼的伤势，正在以一中不正常的速度在快速愈合。 　　弗兰克嘴角抽了下，他觉得他竟然不意外看到这样一幕。自见到这个小丫头拿起一块钢板就团灭掉了他的一队成员之后，他就不觉得她是正常人。 　　小博士坐在地上没有动，她好像没法动弹，但也说不定是不想动弹。 　　弗兰克并没有选择轻举妄动，他还记得他昏迷的地方是在神盾局里，怎么短时间出现在河的对岸暂且不提，就小博士的情况，如果看到对方重伤就以为对方可以欺负，那他可能就白干了这么多年特工了。 　　金红色的钢铁铠甲从天空中飞速地掠过，随后有雷霆从空中划过。 　　他看到小博士仰头看着天：“九头蛇这下肯定要完了吧。” 　　“是啊。”复仇者的支援赶到了，队长他们里应外合，以基地当前的兵力，很难说能对抗得过复仇者们。 　　接着，他又听小博士叹道，“九头蛇没了，这个月的工资肯定发不下来了吧。” 　　弗兰克：“……” 　　如果说上个问题她是在自言自语，那这句话弗兰克已经有几分确定她是在问他的了。她盯着神盾局看了半天，竟然是在想这个？？过于朴实的问题着实让他这个对待佣金一向看重的人都没想到。 　　“那可能是发不下来了。” 　　突然间，弗兰克想起了他第一次遇到艾弥丝的情景。 　　弗兰克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能让她放过他的办法：“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工作吧？” 　　艾弥丝：“…………” 　　这话怎么那么耳熟？ 　　她转动着不太灵活的脑袋看向他。 　　艾弥丝：“呵。” 　　看着我手中的钢板你再说一次？ 第29章 哥谭 　　离开纽约，艾弥丝先回了趟她的飞船修整。 　　瓷白的镜面材质映出了正在开启舱门的纤细身影。 　　黑发的女孩儿走入飞船。 　　在九头蛇似乎也不过呆了两个月，但踏入飞船时她却有种久违了的感慨。 　　说是离开纽约也不完全对，她的飞船当初迫降的地点就在纽约郊区附近，还好当时飞船的隐形功能没有坏，没掀出什么动静。 　　她这次回来主要想拿些东西，但收拾东西前，她先去了飞船上的治疗舱。 　　将自己浸泡入修复舱透银色的液体中，之前曾受过几次重创的躯体瞬间弥漫上一股惬意感。 　　修复液质地黏稠，温度冰凉，如同细腻的果冻。 　　但艾弥丝却有种在泡热水澡一样的舒适感。 　　身上的不适在被缓解。 　　不想起，想泡着，很想就这样泡上一天…… 　　……然后等着至尊法师敲开你的家门，和善地请你离开地球吗？ 　　刚冒出了一个想要偷闲的念头，至尊法师阴森森冲着她微笑的脸就浮现在眼前。艾弥丝顿时一个哆嗦，再也没有了泡水的心思。 　　她当初以为她不会在地球上停留多久，但现在算算时间，也过去好几个月了，没被圣所的法师发现真是万幸啊……艾弥丝叹了口气，赶紧把飞船修好离开地球吧。说起来，把反洗脑的方法给复仇者们寄去，也不知道史蒂夫那边的情况现在怎么样。 　　弗兰克所说的介绍工作当然是不能听的，想想卢瑟老板是怎么给她介绍工作的，再进第二个九头蛇可怎么办。不过把弗兰克丢去复仇者大厦之前，她曾问他哪个地方销赃…不对，她问他哪个地方的地下交易场所比较自由。 　　弗兰克神秘一笑：哥谭。 　　哥谭……这个地方怎么略有点耳熟？仔细回忆了一下，似乎不管是在莱克斯集团还是九头蛇，都听过他们提及有某部分在哥谭的业务。 　　经过前两次的教训，只靠工作赚钱好像并没那么保险，不能完全指望打工赚钱了，艾弥丝又找出了一些她的小发明，她觉得真到了卖道具过日子的时候了。 　　如果哥谭真的资源那么便利，她也该趁着机会着手准备一些修飞船用的材料。 　　“这里就是哥谭啊……” 　　艾弥丝扬着头，观察着那些介于黑色与灰色之间的高大建筑。 　　哥谭离纽约并不算远，她选在一个天气不错的下午来到了这座城市，但刚步入这座城市，天气似乎就变得没那么不错了。 　　虽然说不上乌云密布，一栋挨着一栋的暗调哥特式建筑的遮挡和城市上方弥漫的工业废气，让这座城市显得有些阴霾，像是随时都会下起雨来。 　　艾弥丝看了一下自己所在的街道的路牌，开始准备去往交易的地点。 　　像往常一样，艾弥丝过来之前就提前做了些准备。 　　常于星际间游走，艾弥丝与人生意上往来也不在少数，她并非完全不懂得那些黑市交易的规则，来之前她又查了些资料，相对轻松的，通过一些黑市掮客，她找到了对她的科技道具感兴趣的买家。 　　对方说他们的老板有特殊的收藏习惯，又是个大方的人，愿意当面谈一谈，如果货物让老板满意，会愿意长期合作。 　　时间不算赶，艾弥丝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边赶路。 　　与大都会和纽约有些不太一样，艾弥丝感觉哥谭的风土人情有些……特别。 　　当然，她可能感觉得也没那么准，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运气不太好，她刚来到这座城市就看到了两起偷窃和一起斗殴事件。 　　最神奇的是，来往的市民们对于这些事的反应很平静，警察更是在看到打架的人时根本没打算第一时间上去制止，并淡定地安抚路过的她，“小事。”然后自己继续围观，似乎想等那些打架的人结束再上前处理。 　　……艾弥丝并不太理解这算不算小事，只能安慰自己警察们总有自己特殊的办案方式。 　　路过一条街巷，斜角处，她先是听到了一声腐朽的金属支架被风吹动时发出的濒临断裂的响动，接着，她注意到巷中走出一位拿着盲杖戴着黑色墨镜的男人，与此同时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正好也在向那个巷口跑。 　　而巷子口处那两人头顶，发出腐朽声响的厚重广告牌摇摇欲坠，在最后一丝轻风的压力下，闷声断裂。 　　马修·默多克刚在小巷中收拾了一个想要抢劫他的混混，为了一条他在调查的暗线，他从纽约来到这座城市。 　　他从巷子中走出来时就察觉了街道上的动静——一个瘦弱的孩子正在朝他的方向跑来，人流声中还有一个脚步轻盈的成年女士路过巷口，不走运的是，他同时听到了头顶广告牌发出的腐朽的咯吱声，不出意外会坠落在他前进的路上。 　　手执盲杖的黑镜男人已经在瞬间判断出该怎么办，广告牌即将坠下的地方在他与那孩子之间，他只需要救下那个孩子就好，只要那位年轻的女士不突然间往这个方向来，危险还离她很远。 　　马修不能正常视物，他的视力在他幼时受损，但耳朵是他的第二双眼睛，他能够依靠他的听力正常生活，除此之外——他的超级听力还能帮他捕捉周围的每一分细微的动静，让他在每一场义警工作的战斗中解决他的敌人。 　　但正当他做了加快脚步抱起那孩子的准备，似乎刮过了一阵风，他感到原本还离巷口很远的女士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挡住了即将撞到他身上的男孩。 　　而本来会落在他们头顶的广告牌……消失了。 　　“注意一点安全，不要跑得太快。”艾弥丝轻声对撞在了她身上的瘦弱男孩说。 　　“对不起。”男孩脏兮兮的小脸一直低着，他没抬头，似乎知道自己撞到了人，道完歉就赶紧跑开了。 　　马修注意到面前那女孩儿向他看了过来。 　　辨别一个人的性格有很多种方式，声音也是其中之一。 　　女孩儿声线干净，不冰冷也不热情，但从她的处事方式和对待孩子的那分耐心来看，她依然有着相对温和的性格。 　　马修仔细听了很久，他确定他没听到广告牌落地的声音。 　　这个年轻的女士是变种人、超能力者？ 　　哥谭真是每一次都会让他有不小的惊讶。 　　他以为她一直没离开是同样想告诉注意安全——如果她不是别有目的冲他来的。 　　却没想到听到她问：“您要过马路吗，需要我帮忙吗？” 　　“……”至少他差不多能确定她真的是一个路人，并且很可能不是一个哥谭人，通常来说哥谭人的警惕性不会这么差——不会意识不到一个陌生的男孩为什么突然间撞向你。 　　马修沉吟了一会儿，出声提醒道：“你看一下你的钱包还在身上吗？” 　　艾弥丝一摸口袋，果然空空如也，“啊！” 　　她的呼吸顿时一紧，但就在这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艾弥丝：“我没有钱包。” 　　马修：“……” 　　不是没带，是压根没有。艾弥丝一直以来大多时间都在公司，没多少用得着她带现金的地方。 　　“那孩子拿走的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艾弥丝说，她刚才口袋里确实装了东西，不过装的是她写着目的地公司名称的笔记。“请问这里是在东区吗，我们现在离布朗街近吗？” 　　“就在三个街区外。”马修道。她看上去并没有找上那个偷东西的孩子给他一顿教训。他们是在东区，不过东区这个名字常伴随着混乱，她要找的地方更不是什么安全的地界，考虑到她可能是一个超能力者，她应该清楚她要去的是什么地方，也有应对麻烦的能力。 　　但想到刚才她连被人偷了东西都没注意到，马修多提醒了一句，“不过那个地方处于一些黑帮的管控，势力混杂，不怎么安全。” 　　“我知道了……”艾弥丝向男人道谢。从黑市打听来的地方哪有可能是多么白色地带的。 　　她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到男人带着笑意开口，“谢谢，我不过马路。” 　　马修从口袋里递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谢谢你刚才帮我，如果你有遇到麻烦的地方，可以来向我，咨询。” 　　律师。艾弥丝翻了翻名片看了看。 　　嗯？他刚才说谢谢她帮他…… 　　艾弥丝回头着男人看不出什么行动障碍的离去的身影，她就帮他挡了下那个小男孩，应该不是他注意到她干了什么吧…… 　　西恩尼斯集团。 　　站在一栋办公楼前，艾弥丝看了看街牌号确定她找的位置没有错，她所处的街道与她刚才走过的明显人流少了不少。 　　到地方她才发现交易的地点是栋正式的办公楼。 　　正式，但没那么正常。 　　如果非说哪里奇怪，可能是她觉得这栋阴气沉沉的大楼并不像是一个有很多员工在这里上班的办公楼。 　　一楼只有一位电梯接引员在，他在问完她的目的，检查过她带的东西之后就放她进去了。 　　但到达她所在的楼层，她觉得可能是她想错了，这栋楼里的人还挺多的，就比如下了电梯之后——她看到走廊上守着大约十几个的一看就装备了武器的黑西服的职员。 　　之前与艾弥丝交流过的联系人很快走了出来。 　　那人像是位秘书。 　　“索奥斯小姐，很感谢您能来这一趟。”个子瘦高，戴着金框眼镜的男人带着笑给她领着路，“我们老板是位兴趣特殊的收藏家，他喜欢收集些独特的发明，也很高兴认识科研方面的人才。” 　　他们走到一间紧闭的大厅门前时被门口持枪的护卫拦住。 　　“请不要介意，公司的文化比较特殊，老板现在在忙，可能一时没法见你。” 　　艾弥丝：……是挺特殊的。 　　如果说电梯口那些职员还知道把武器藏起来的话，那拎着冲/锋/枪站在门口当保镖可就太……特殊了。 　　“我们可以先来谈一谈你带来的那些货物。”秘书说。但他还未带她去洽谈室，刚才走进房间去通知的护卫就走出来说boss要见他们。 　　曾经，艾弥丝以为，她真的以为她运气可能都差在找工作上。却不想，她的运气是差在走到哪儿都能遇到一些不正常的老板上。 　　进来之前艾弥丝以为这么大间房间可能是个会议室，也说不定是办公室，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会是一件审讯室。 　　“我就说西恩尼斯先生一定会对您带来的东西感兴趣，他喜欢用那些小玩具来增加审讯时的乐趣。”一旁的秘书对她神秘笑道。 　　艾弥丝：…………？？？ 　　审讯时的乐趣？？ 　　艾弥丝喉间几乎要发出一声呻/吟。他说的审讯道具跟她刚才提及的自动发电的光学仪器真的是一件东西吗？？？ 　　没等她询问，一阵咆哮声传来。 　　“该死！该死！你这个小崽子…你以为我拿你的眼罩没办法是吗，把你的脸皮割下来我就不用费心怎么去拿下它了！” 　　房间内的光线昏暗，一个头部戴着张黑色面具像是这里的老板一样的男人背对着他们，男人面前是一个被拖着双手吊起的人。 　　黑面具刚才在想要拿下这个罗宾的眼罩时被电了一下，还遭到了苏醒的罗宾的反击。 　　艾弥丝注意到，被吊起的人穿着一身奇怪的红绿色制服，他的服装不是重点，重点的是……从他的还在发育的个子和多米诺面具下稚气未消的脸部轮廓来看，他的年龄不大。 　　视线与三代罗宾的目光撞上了一瞬，她更加确定了这还是个孩子。 　　艾弥丝本没想过和那些当老板们对着干，但脾气暴躁、手中还握着残留着血水的短刀的男人正好向她这边望了过来。她没忍住脱口而出，“你欺负小孩子，你不是个好人。” 　　黑面具：“…………？” 第30章 帮助 　　坦白说，艾弥丝既然通过地下的黑色地带来寻找买家，也基本上是做过交易对象不是完全的好人的心理准备的。 　　可看那个戴着黑面具的男人的情况，对一个孩子出手？这哪里是什么完不完全的好人，这分明是又一个不准备做人了的老板。 　　“她刚才在说什么？”黑面具接过一旁的手下递来的纸巾擦了擦手，审讯也不做了，向他们这边走来。 　　金边眼镜的秘书被吓得战战兢兢，人是他带来的，出了问题他也有责任。 　　“这位小姐…这位小姐可能刚刚有些紧张，”秘书擦了擦汗，进来的时候看到一堆拿枪的也没见她被吓到啊，她是看不懂局势吗？谁知道这个看着挺正常的精英人才张口能说出这么不要命的话，她怎么会以为下一个被吊起来的就不是她？“索奥斯小姐，你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快向西恩尼斯先生道歉。” 　　艾弥丝这时注意到那个被吊起的少年正看着她。 　　额角流淌的血染湿了那男孩的黑发，他看上去脸色苍白，状态不怎么好，冷静的眼瞳下隐隐有着几分忧虑，那几分担忧似乎还是因为她。 　　被绑的是他，他为什么还有功夫担心她？ 　　“他犯了什么错吗？”艾弥丝抬头，浅灰的眼瞳注视着走到了她面前的罗曼·西恩尼斯。男人除了黑色的骷髅面具外，一身西装和正常人没什么差别。 　　“哈？”西恩尼斯被她这个天真的问题逗笑了，他最初还以为她认出了那只罗宾鸟才敢在他面前那么不要命了地跟他说话。 　　这座城市的义警出了名的讨厌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吗。 　　西恩尼斯发出一声轻嗤，“错在他是个罗宾。” 　　蝙蝠侠总是带着他那些羽毛鲜艳的小鸟到处搞破坏，他手底下的生意不知被他们搅坏了多少次，终于，他用一批货做代价设下了一个陷阱抓住了这只被蝙蝠一直护着的鸟宝宝。 　　谁不想要折断一只惹人讨厌的小鸟的翅膀呢？噢，现在他手上终于也有这么一只小鸟了。 　　“因为总有人不自量力地想做英雄。”黑面具眯着眼，看着这个不知是天真还是愚蠢的女人，口中的不自量力也意有所指她这个认不清局势的人。“因为错在他是个好人，我是个坏人。” 　　啊这……他没说之前，艾弥丝还曾想过会不会是那男孩先做了什么惹怒他的事——尽管不管对方犯了什么错他都不该这样对待一个孩子。 　　但既然你自己都承认了你不是好人，那这样的话…… 　　艾弥丝推了下她的黑框眼镜，扫了一眼房间内站着的人。 　　可就不怪我了吧。 　　审讯室内除了这个她不太能确定战斗值的黑面具外，只有三四个手下和那个秘书在。对方全都是黑帮成员，揍起来应该不会有太大心理压力。那位黑面具，只要他是个人类按说她就不会打不过。 　　回忆了一下进来之后看到的公司里的职员分布。 　　比较麻烦的是直接出手会不会惊动门外的人，以及如果就这样带着男孩出去，她需要担心该怎么在枪林弹雨下保证男孩安全。 　　嗯……那就不走电梯好了。 　　这座办公楼到底只是办公楼，不是神盾局基地也不是卢瑟老板那变态的科技公司，想要逃出去还是有办法的。 　　提姆·德雷克这一刻在思考着要不要吸引黑面具的注意。 　　他知道这样的想法很冒险，也知道时间对他来说本该能拖上一秒是一秒。 　　他不太确定那位黑发女士的来历，只从刚才黑面具口中对她‘发明家’的称呼，那位女士来到这里像是为了交易而来。他不知道她算不算一个无辜的人。 　　但他看得出黑面具打算对那位女士下手了。 　　如果她仅是因为不平而说出刚才的话，她的话已经激怒了黑面具了，黑面具不会放过她，并且会很乐于通过折磨她来增加他的恐惧。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 　　宽大的审讯间内突然涌起了一股气流，像是卷起了一场小型风暴一般，房间内的刑具、展柜架上血腥的藏品、还有墙上陈设的枪械都像是被丢入了旋涡中，被上升的气流卷作一团。 　　很快就没人能站稳，就连那几个身上装备着武器、负重跟自身体重能抵御几级风的黑面具的手下都被风暴刮得摇摇晃晃，双脚随时都会离开地面。 　　“砰！——”玻璃在逐渐向外扩散的风暴的强压下碎裂，有光照了进来。 　　“这是你干的！？你做了什么！”黑面具暴躁地冲艾弥丝叫道。 　　在他面前站着的那女孩儿仿佛是整个房间内唯一没受风暴影响的，见他看过来，她向他指了指地上一个正发出剧烈嗡鸣的的球形装置，那装置周围甚至能肉眼可见的在形成着气流。 　　噢，发明家…… 　　西恩尼斯最后的话没有说完，整个人腾空飞起随着旋转的气流转了起来。 　　提姆在感受到气流的瞬间就抓上了束缚着他双手的吊锁，他没多少力气，有一只胳膊还处于脱臼状态，他说不定会突然脱力。他已看不清面前的东西，但就在他感到重力快要完全失控时，他的双臂一轻，束缚着他双手的手环断开了，有人将他拥进了怀里。 　　之前还离他很远的白色身影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的了他身旁。 　　“抓住我。”她在他的耳边说。 　　提姆下意识地按照她说的去做。 　　后退的画面中，他看到她带着他逃出了那个房间，风力对身体的影响逐渐消失。 　　但，下一秒，提姆瞳孔一缩，一种极为强烈的失重感涌上了全身。 　　……她抱着他从窗口跳了下去！ 　　提姆反手想要护住面前的人，身体的本能反应让他在下坠的瞬间想要采取措施，可他身上的装备早已经被黑面具搜刮了干净。就算勾枪在身上，他现在的状态也很难让他支撑两个人的重量。 　　“不用担心，我会让你安全离开这里的。”那个平稳的声线在他耳旁说道，虽然清冷，但不难听出里面几分安慰。 　　可以相信她吗，她是想要救他的吧。 　　……是的，从她对黑面具说那些话开始，似乎就有了想要救他的打算的。 　　刮过面颊的风并不凌厉，紧绷的手背终于缓缓放松了些，奇怪，他为什么真就会相信他们不会坠落。 　　即将落地之前，艾弥丝用了一个反重力装置做减速，成功带着少年落在地上。 　　“看吧，我们没事。” 　　身后的大楼的警报声响起，跟把人丢进滚筒洗衣机一样的风声和尖叫声到现在都还能听得到，不过只要黑面具一秒钟没被放下来，就暂时不会有人注意到有两个人在混乱里从大楼里跑出来了。 　　仰头看了眼大楼，这么一看……她的一些小道具还真的挺可怕的。 　　不，她没想要出售有威胁性的装置，谁能想到他们能将她那些没杀伤性的装置都能联想出一些古怪的用途来。 　　现在该怎么办，她现在该送这男孩去找警察吗？ 　　“要不要我现在送你……”艾弥丝刚想说送这个男孩回家。 　　半空中，一个黑色的斗篷从半空飞过，正向着西恩尼斯大楼那混乱的两层掠去。 　　艾弥丝愣了下。 　　那个身影怎么那么眼熟？她好像在哪儿见过？ 　　“……！” 　　蝙蝠侠！！！ 　　艾弥丝倒抽一口气，扛起少年就跑。 　　她突然间的动作着实在提姆的意料之外，他刚看到蝙蝠侠的身影，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就已经让带着跑了起来。 　　从这位年轻的小姐刚才能在一个卷起风暴的房间内站稳并且救下他，提姆基本上能判断得出她的力量和耐力不弱的。但看着她带着他跑出了半英里路都神色如常，还是让提姆不小的惊讶了一把。 　　人迹稀少的居民区楼巷间，见她终于停下了，提姆忍不住出声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要跑？” 　　……这问题把艾弥丝问住了。 　　她当时跑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一定要问为什么那可能就是危机感使然吧。 　　冷静了一下后她想起来了，噢对……因为蝙蝠侠是见过她的，万一超人回去之后正好跟他的同伴们提及过她的事，被发现她现在就在哥谭那可是不太妙的。 　　蝙蝠侠作为一位超级英雄，又不会伤害普通人，她跑不是证明她有问题么。 　　艾弥丝默了半晌，“……因为我刚才炸了西恩尼斯的大楼？” 　　提姆：…… 　　有理有据。但是你忘了你刚才救了我吗？ 　　不过从她刚才和黑面具的对话来看，她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救他仅是因为看不惯黑面具的作为，也不知道他跟蝙蝠侠的关系。 　　“蝙蝠侠不会对普通人出手。”——如果她在担心的是她在从事地下交易，以为蝙蝠侠会追责的话。 　　但他说话的同时，一个高大冷硬的身影如同一团阴云般将两人笼罩。 　　提姆看到了女孩儿背后站着的人，他张了张口，目光又落回艾弥丝身上，到嘴边的‘B’暂时收了回去。 　　他察觉面前的女孩儿动作已经变得僵硬。 　　那位女士甚至没有回头，下个瞬间，她就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 第31章 好呀 　　日子真不好过啊…… 　　艾弥丝叹了口气，坐在甜品店里对着玻璃窗外发了会儿呆。 　　地球可真危险啊…… 　　天色暗沉，或许真的要变天，明明下午还没过完，阴沉的天空像是在飘着雨丝，连电线杆上的鸟雀都不见了踪影。 　　艾弥丝收回视线，咬了口焦糖布蕾，开始刷起了平板。 　　刚才差点就让蝙蝠侠给看到了，还好她跑得快。她都没注意到蝙蝠侠是什么时候来的她身后的，如果被误以为是她欺负那男孩的可就不好了。 　　是不是自从这次掉到地球上之后，她的运气就不怎么好？找工作工作不行，卖东西还能遇到不干人事的老板。 　　说起来她还从没这么拮据过，常年在星际游走，艾弥丝有她自己的积蓄，她甚至曾在半人马座附近购下过一个不大不小的星球。 　　但只能说不凑巧，她这趟旅途没有带上什么值钱的东西。现在因为前两份工作的老板都出了问题，别说修飞船，再没点收入她说不定都要考虑晚上该怎么睡觉。 　　‘高薪聘请一位心理医生代班’。 　　不经意刷进了哥谭某个找工作的论坛，艾弥丝看到一个报酬与点击数量都很高，但却始终没见报名人数增加的帖子。 　　任务的发布者是一位心理咨询师，因医院调度，他被派去阿卡姆疯人院做心理医生的工作，为期一个星期。这位心理咨询师称身体抱恙，愿多加一倍的时薪，想请一位代班，只要对方是一位心理医生，实在不行医生也可以。 　　巧了么这不是，医疗和心理她都懂一点，但不巧的是，这些都是在九头蛇临时学的，她一个资格证都没。但资格证这种东西呀…… 　　工作内容并不复杂，只要能在那所精神病院完成每日三个小时的心理咨询工作就行。 　　这不挺简单吗？算算时薪可不低，为什么会没人去？ 　　回帖人数也一直在增加，点进去往下一划，一个个都是在骂楼主伞兵的。 　　……这是为什么？ 　　那所精神病院有什么问题吗？ 　　说不定是因为这个找工作的网站不是什么正经网站吧，她刚才还看到有个帖子重金买某人一条腿呢，不过再刷时已经找不到了，应该已经让管理员清了。 　　咬了咬布蕾锡纸壳的边缘。 　　犹豫着犹豫着，艾弥丝还是起了问问情况的打算。 　　毕竟……如果是真的话，时薪可有百刀呢。 　　能有个短工也不错，至少精神病院这种与世无争的地方，应该不会那么频繁遇到地球的守护者们了。 　　要是对方是在钓鱼……那论黑吃黑吃亏的怎么也不应该是她。 　　“索奥斯小姐，您真的愿意来吗！！” 　　联系了一下那个任务发布者，对方情绪激动，几乎是秒回，在艾弥丝问所需从业证的时候，对方说什么都不用麻烦，他那边会给准备。 　　艾弥丝总觉得这里面哪有问题，但那位心理咨询师在听了她专业方面的知识之后，立刻又承诺愿意先付她一半薪资，另一半等她还能出来再说。 　　……什么叫还能出来再说？？ 　　但冲对方这种先付工资的精神，艾弥丝决定去一趟就是了。 　　给她做准备的时间并不算多，当天下午就有一场心理咨询要过去。 　　艾弥丝做的准备都仓促，匆匆地了解了反/社/会/型精神病患者的治疗方法和注意事项。 　　对阿卡姆的了解仅扫了眼网络上的评论，看到的评价都挺简洁： 　　#危险，请勿靠近# 　　#不要接近小丑，会变得不幸# 　　…… 　　浓重的铁锈味中，夹杂着草腥味和浓郁不散的血腥。 　　这是艾弥丝踏入阿卡姆疯人院时，对这个地方的第一感受。 　　倒不是说这里的环境多么糟糕，光从外表看，这所疯人院就像一个被修建得井然有序的钢铁巨笼，部分墙壁和地面甚至还刚被翻新过。 　　但整座建筑透着的阴森又腐朽的基调，似乎不像它外表那么正常。 　　不算冷的天，走入心理治疗室，还没见到患者，单是看那昏沉的蓝色冷调的走廊，就让人脊背凉飕飕的。疯人院都是这样的吗，这种地方呆久了会容易让人心理出问题吧。 　　很快，艾弥丝知道没人愿意来的原因了，除了工作环境让人压抑，最为重点的还是这里的精神病患有些……别具一格。 　　就比如她见到的第一位病患。 　　胖胖的穿着黑色燕尾服的奥斯瓦尔德（企鹅人）进来后看都没看她一眼，往对面的束缚椅上一坐，摊开手中的报纸看了起来，“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上，我的时间宝贵，你最好认清你自己的身份。” 　　艾弥丝：“……”这话里的意思是在威胁她吗？她都还什么没说。 　　兴许是为了保护医师，这间心理咨询室设置的有束缚椅，门外也随时站着警卫，但奥斯瓦尔德进来之后没人给他系上束缚带。 　　……可能是觉得他那就比桌子高一点的体型没什么威胁性吧。 　　翻了翻手中的资料，代号企鹅人患者来历不小，在哥谭算得上是一方巨头，入狱原因是因为拿伞尖戳进一位跟他作对的政客的眼睛里。光从资料上他手底下拥有的产业看，他的产业遍布哥谭，势力不小。还好判得时间久，不然要是让他出去，说不定真的能威胁到他看不顺眼的普通人。 　　说真的，这样的人真的有精神疾病吗，就没人觉得他进来是躲刑的吗。 　　“奥斯瓦尔德先生，我听闻您……” 　　企鹅人：“两天之内你家必没！” 　　艾弥丝艰难地按住了自己伸向口袋的手，劝自己对方可能脑子不太好使。 　　第二个病患…… 　　艾弥丝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饿……”有着从头到尾一身鳄鱼一样的鳞片的韦伦·琼斯（鳄鱼人）冰凉的竖瞳一直盯着她，“好饿……” 　　他那庞大的身型坐在那里都能让人感到不小的压力，这次束缚椅总算起了作用。 　　……说实话，如果不是他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束缚带，以及脖子上的电击项圈，艾弥丝觉得站在他面前安不安全都得是一回事。 　　他有些返祖现象吗？ 　　艾弥丝：“琼斯先生，能请您介绍一下你自己吗？” 　　杀手鳄眯着眼睛，露出一排尖尖的牙齿，如见到了鲜美的鱼类一样地看着她，“饿……想吃人。” 　　艾弥丝：。 　　一翻这位代号杀手鳄的人的档案——他还真吃过人！ 　　没别的意思，就是这里的精神病患者真是很特别。 　　第三个病患稍显正常。 　　——如果能排出掉他黑得跟磕/了/药一样的眼圈，和身上遍布的刀疤的话。 　　维克多·扎斯。 　　至少他一没不愿交流，二没不能交流。 　　但当他开口，艾弥丝就感觉不对劲了。 　　“每杀一个人我都会在身上留下一道疤痕。”维克多身体往前倾，给她看他胳膊上那一道道伤疤，“猜猜你会是第几条？” 　　……怪不得没心理医生愿意来这里工作。 　　艾弥丝已经知道该怎么让自己不再叹气了。 　　尽管听说精神病患者从来不觉得自己有病吧……但这种既不配合心理辅导，也根本听不进去医生话的，艾弥丝多少有点无奈。 　　她来之前所做的准备一点也没用得上，都没一个能好好说话的。问题总不应该是出在她的语言能力上吧，她觉得她现在的地球语已经说得挺连贯的。 　　休息的时间，艾弥丝心情复杂地问狱警：“患者不是特别配合治疗，以往的心理咨询师来也是这样吗，如果遇到这种治疗没进展的情况该怎么办。” 　　狱警听得一脸震惊：能活着出来就了不起了！你竟然还想着治愈他们？我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上一个想要治疗这些家伙的心理医生这会儿现在也在里面关着呢！ 　　狱警比她脸色更复杂地凑过来悄声告诉她，“你只要能平安出来就可以了……” 　　“咔咔”的金属门拉动的声音。 　　这次走进来的是一个有着绿色头发和血色红唇的男人。 　　艾弥丝不想对一个患者的兴趣爱好做评价，但为什么他在精神病院还能染头发？还有他那白色的小丑面妆，都没人要求他清理一下吗？ 　　他们这些犯人待遇都那么好吗。 　　艾弥丝扫了眼资料。 　　小丑。 　　仔细看了眼名字的信息栏，没有名字，只有小丑两个字。 　　“到我了是吗？”那个被叫作小丑的男人坐在了对面，他看上去没有多少说话的兴致，但竟意外地主动挑起了话头，显得很好说话一样，“噢医生，我们从哪里开始聊起？” 　　艾弥丝思考了一会儿，“先生，我能简单了解一下您吗？” 　　“当然，我们从哪部分开始说起？”小丑舔了下唇，涂抹不均匀的血红的唇色一直上勾着，嘴角那道黑色痕迹不知是妆容效果还是被割裂过，苍白的面妆的映衬下，像是一直在笑一般。 　　他注意到她的目光从他那血红的嘴角划过。 　　“你想知道这个吗？其实我的故事很简单——有那样一个不算富裕甚至能说得上贫穷的家庭，他们住的房子在下城区的工业排污口，他们每日呼吸的是这座城市排出的废气，父亲酗酒，在皮鞋厂的工作又不如意，某天，那位父亲喝醉了，他发现他的孩子从不笑，为什么不笑呢？生活已经这么难过了，于是他拿起了刀，走向了他的孩子，刀刃抵向了那孩子的嘴角……” 　　“然后那个孩子杀了他的父亲吗？”艾弥丝反问道。 　　“噢不，我的故事还讲完，游戏不是这么玩的，你不能先讲出这个故事的结局。当然…你要是一定想知道答案的话——你没说错，那个孩子忍受那样的恐惧太久了，最后悲痛之下，他解决了他的父亲，相信我，他难过了很久。” 　　“可是小丑先生，你的档案上写着——你出身一个马戏团家庭，幼年时杀了自己的父母，原因是你觉得他们讲的笑话不好笑。” 　　“我曾这么说过吗？好吧，可能有那么回事儿——我不记得了，我还以为你们医生都会比较喜欢更为不幸的故事。”小丑满不在意地说。 　　艾弥丝目光没多大变化地接受着那双疯狂与理智似乎只差了一线距离的酸绿色眼睛的注视，不，她不该用理智形容他，她觉得面前这人就像是浑身上下灌满了强腐蚀性的化学物质一样，随时都能制造出点什么危险来。 　　目前的平静，只是因为暂时没让他遇上什么提起兴致的事。 　　嗯……以为这里面会有正常人真是她想错了，这所精神病院真的是一个比一个病得重。 　　“我们现在聊聊你怎么样？”小丑说，“你是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的？” 　　艾弥丝本是不介意与他聊一聊的，但指尖从手底下的资料上掠过，她的目光顿了下。 　　之前，她以为那个叫维克多的男人所杀的人数已经够让人心惊了，当看过小丑的罪行之后，她才是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评价。 　　他袭击过银行，炸毁过校车，点燃过游轮，无数次越狱中杀害过无数狱警…… 　　不可计数。 　　没人去填写那栏他杀害过的人的数目，仿佛统计那个数字没有意义，那个数字无时无刻都会在增长一样。 　　……地球的法律竟然会让这样的人活着吗？ 　　“索奥斯小姐，您、您今天的时间已经到了。”狱警打开了道门缝，在门口嗫嚅着没有进来，“您需要现在就离开吗？” 　　“噢，我还以为我们的聊天才刚开始，下次还是你来吗，我不喜欢那些心理医生，但你似乎还比之前那些医生都要有趣些。” 　　“你在杀人的时候在想什么？”艾弥丝没有理会他的问题，“那会让你感到有趣吗？” 　　“有趣？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小丑摇摇头，“就跟你为了工作在努力应付着你不怎么喜欢的人那样，不管工作再怎么无聊，你也始终要为那份可怜的工资坚持到最后一刻不是吗？” 　　他咧开鲜红的嘴，抬眼，这一次，那双神经质的绿瞳站在了癫狂的边缘。 　　“杀人可没那么有趣，但你不觉得尖叫和恐惧带来的混乱就美妙多了吗。” 　　艾弥丝收起了桌上的资料，她以为在见识过猜谜语的、玩硬币的、还有跟植物说话的精神病患之后她已经能保持心情的平静了，但没想到永远都能遇到病得更重的一个，他们这个精神病院可真是……人才了不起得多。 　　不过，也不算那么难，只要没对治疗进度有要求，这份工作也不至于干不下去。 　　“砰！——” 　　走在监狱金属气息浓重的冰凉走廊上，跟随狱警通过关押囚犯的区域，艾弥丝突然听到一阵枪响。 　　有人在走廊上奔跑，而周围被关着的囚犯听到那追逃声，都像是等到了什么有趣的节目一样挤到各自的牢房门前兴奋了起来。 　　会在监狱开枪，艾弥丝第一时间以为是有犯人脱逃，可又感觉不太对劲，因为没有狱警会一边叫嚣着笑着一边追逐着犯人。 　　逃跑的脚步很快接近了他们所在的区域，又是一声压抑的枪响，艾弥丝看到一个满是血色的身影倒在了走廊尽头。 　　那是一个男孩。 　　一个血色与囚服融为一色，如穷途末路的困兽一样的少年。 　　他的唇色苍白，身上伤痕累累，脸颊上清晰可见一个用烙铁按下的J字，但略长的黑发仍难掩那双锋利如狼一样的凶狠眼瞳，他拖着流血的右腿仍在努力站起来。 　　囚犯们在拍打着牢门叫着跑快点小鸟，有人甚至想要伸出胳膊拽他一把，而那些追赶着他玩乐的追兵也已经到了他身后几步开外的位置。 　　不甘。 　　那双不敢让自己有一丝松懈的坚强眼瞳在注意到挡在前方的艾弥丝他们的时候，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但不是因看到了希望。 　　——是绝望。 　　那些狱警们不会放他离开这里，他们会当作不知道这个监狱中有他的存在，他们甚至会更快步离开原地锁上这条通道的门。 　　没人想和小丑作对，没人敢放走小丑的玩具。 　　他都已经逃到了这里，他就快要逃出去了，再差一点，他就能逃出去了…… 　　难道又要…… 　　“救救我……”破碎而嘶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从喉间溢出。 　　刚说出这句话，杰森就恶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背，不让那声绝望的呜咽再从他满是鲜血的双手里溢出来。 　　咽回去。 　　不要求救，不要发出声音。 　　不会有人来，从没有人来，没有人会救你。 　　精神和体能都濒临崩溃边缘的躯体跪倒在了地上，身后的脚步声已经一步步向他走近。 　　但是……如果有可能，如果有可能…… 　　“好呀。” 　　那仿佛是一声错觉，杰森不确定他有没有出现幻听。 　　可他又觉得他好像真的听到有人回应了他，有人在向他走来。 　　艰难地抬起视线，他看到一个浅灰色的眼瞳向他望来。 　　遍体麻木的疼痛又开始叫嚣的时候，一个温软的掌心握住了他血迹斑斑的手。 　　“我带你离开这里。” 第32章 救他 　　恐惧。 　　杰森眼眶发红地死死盯着面前的人，他的嘴角颤抖了下，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当听到那个柔和的声音回应他的时候，最先涌上心头的不是希望，而是战栗。 　　不，别相信她…… 　　别相信她…… 　　是陷阱吧。这一定是又是一个小丑的圈套。 　　太多次了，已经有过太多次了……每当他以为他抓到了一点希望，最后才会发现，那又是一场被设计好的绝望。 　　杰森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那是来自心底最深处止不住的恐惧。 　　从他被关进阿卡姆开始，小丑对于每一场能戏耍他的游戏乐此不疲，他喜欢一遍遍看到他绝望的样子。 　　忘了已经多久，记忆都快要混淆，时间仿佛也失去了意义。 　　他被关在阿卡姆冰冷不见天日的地下，日复一日，每一天等待他的都是无尽的折磨，伤口从未愈合过，疼痛也都要烙印在骨骼中。 　　杰森·陶德，二代罗宾，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孩子死在了追捕小丑的过程中，就连他的导师、他的养父都封存了他的战衣，但没有人知道，阿卡姆监狱深处的某个角落，有个遍体鳞伤的少年每个夜晚都还在挣扎着呼吸着。 　　额发被人轻轻拨开，这次，他更加清楚地看清了面前女孩儿的模样，也注意到她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右颊上。 　　“是谁这么对你？”他听到她问。 　　杰森面部的肌肉跳了一下，上扯的嘴角牵动着、几乎要再次撕裂脸上的旧痂，因胸腔中的笑意，因胸腔中的怒意。他的眼角酸痛，这个问题几乎快要让他眼角溢出泪水。如果不是每一次加重呼吸时胸腔变形的骨头都要戳穿他的肺部，他想他一定会不遗余力地笑出声。 　　又是这样，又是小丑的一场游戏是吗！ 　　她下次可以伪装得再像无辜的路人一些。 　　谁这么对他！？——这里所有的人！ 　　看看你身后狱警的表情，去问问他们啊！看看他们会怎么回答你！ 　　他为什么会真的相信她是想要救她的？ 　　那双眼睛里根本没有怜悯这种东西！ 　　没有同理、没有多余的情绪。 　　或许等他说完一遍他的遭遇，她会收起那份漫不经心，装出几分同情和愤怒出来，她会告诉他不管代价是什么样，她都会帮他逃出去。等到他相信了她的话，等到他抱有一丝期待他会得救的，然后迎来的就会是，会是…… 　　杰森狠狠地攥紧了掌下的那只手，直至他都能感到那只白皙的手掌能被他握出红痕。 　　别去挑衅，你不是应该知道的吗，挑衅是最没有意义的，再等来一场让你夜晚合不上眼的毒打你才会满意吗？收起你那些没意义动作，给自己留几分咬紧牙关咽下求饶的力气吧。 　　杰森一直注视着这位看上去像位医生一样的女孩儿的反应，就算她因他的挑衅直接卸下伪装给他教训，他想那都没什么奇怪。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在他终于松开了手的时候，她却又轻握住了他的手掌。 　　没有生气？目光警惕的少年冷眼看着面前握起他手的人，他可不知道阿卡姆的人什么时候脾气会这么好了。 　　他甚至又听到了她那令他想要发笑的话。 　　那个声音很轻，“你刚才咬自己太重了，疼不疼，我带你去看医生怎么样？” 　　杰森想要笑她的话愚蠢，但他从始至终都没能启开牙关。 　　他以为他已经能够接受无论多么残酷的现实，但心底似乎还一直抱有那么一丝微弱的希望。 　　他不想承认……他一点也不想承认，他在听到她说要带他去看医生的时候，心脏仿佛莫名被什么钝物东西撞了一下，就好像这场噩梦有结束的时候，他还能逃出这里一样。 　　疼不疼？还是会感到疼吧，所以才从没忘记逃跑。 　　他怕他一张口，比起努力维持的镇定，他会更忍不住先开口向她求助。 　　帮帮我吧，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带我离开这里吧…… 　　“索奥斯小姐，您不能在这里留下去了，快走吧。”狱警们后退着，都快要退到长廊的封锁口，他们看着那些执枪走过来的小丑的手下，“您如果现在不离开，就没机会走了。” 　　艾弥丝看了眼手握枪械一步步向他们走来的猎手，又回头望向那些狱警，“这里是关押成年人的监狱，这个孩子还没到年龄，他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小丑打扮的猎手们端着□□发出一声嘲弄的笑，周围监狱的囚犯也开始了起哄。 　　回答艾弥丝的是砰然关闭的封锁口，狱警们仓惶地锁住了通道，人也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抱歉，我好像忘了一件事……”艾弥丝看着少年中了子弹的腿拖出的血流。 　　杰森听到她的话，呼吸短暂地凝滞了一瞬，但他注意到她在他身旁俯下了身。 　　“对不起，我忘了自己就懂一点治疗，我先给你止下血。” 　　齿间似乎弥漫上一阵浓烈的血腥，杰森察觉他刚刚咬破了他的口腔。 　　反应过来他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不是说了不信她了吗，那为什么在她说那声道歉的时候还会那么紧张？怕她离开？怕再次这样被丢下？ 　　咚，咚—— 　　皮鞋扣在地面的脚步声走近，走廊上的手下在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都退到了两旁。 　　“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小丑危险而残忍的声音都仿佛被白/粉/粉饰过，“因为这只小鸟是个坏孩子，他总是在给他的小丑叔叔添麻烦，不乖的孩子都会受到惩罚，现在你知道乱动别人的玩具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了吗？” 　　杰森闭上了眼睛，他让自己强忍住了身体的战栗，但身上的每一寸骨骼仿佛仍在因听到那尖锐的声音而腐蚀加剧，体力似乎快要到达尽头。 　　他看着艾弥丝，声音嘶哑地开口，“离开这里吧。” 　　离开这里，我相信你是真的想要帮我的了，但是没有意义，他不可能逃出去的。如果还有机会，你…… 　　“别害怕，我说了会带你出去，不会有人可以再伤害你了。” 　　不会有人可以再伤害你了…… 　　杰森眼睛一下也没法移开地看着她，他想要说什么，但嘴边的话一句也没能成功说出来。 　　那只比他手掌还小的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有一件奇怪的事他需要承认，这个医生模样的女孩儿声线并不算沉稳，但每次她开口和他说话，他感到面前只有她，那些笑声，那些诅咒，那些威胁，那些谩骂，周围一刻都没停止过的那些动静仿佛离了他很远，不再能刺入他的耳朵…… 　　意识逐渐变得有些模糊。 　　别骗我了，我不想再经受一遍绝望了…… 　　可是…… 　　骗我吧，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完全失去知觉之前，有一个温暖的温度将他拥进了怀抱。 　　牢房里，光头的维克多伸出手摆了摆，“嘿，今天是周几，还有多久轮到我来拔掉我们这只小鸟的爪子？” 　　那人是艾弥丝不久前曾见过一面的会给自己身上刻伤疤的杀人魔。 　　“今天是周三，”日历人说道，“你还有的等，不过明天可就轮到我了。” 　　艾弥丝冰冷的灰瞳划过一个个在朝他们笑的狱犯，她在那些丝毫不言恶意的言语中，重重地吸了口气。 　　这一刻，她不怎么敢抱紧怀里的少年。 　　因为……她现在已经没法确定用多少力气才是对的。 　　“你们全都知道。”他们知道这座监狱被关着一个本不属于这里的孩子，他们知道他在受着伤害，没人去阻止这样的事，他们甚至还会恶意地对他施加伤害。 　　“噢，他们当然知道，他们很感激我给他们带来的玩具，这样在没法对蝙蝠出气的时候，他们至少还能听听他的小鸟的尖叫。” 　　往常，艾弥丝在对一件事做判断的时候会先让自己了解清事情的全貌，这样会方便她站在‘秩序’的一方。 　　但是秩序？这个地方存在吗？ 　　如果艾弥丝现在双手是方便的，她最想干的事是打碎那个叫小丑的人的牙齿让他别再说话，之前她还没那么强烈的感觉，现在她只觉得听到那声音说话比吃到太空垃圾都要难受。 　　将少年抱入怀中，艾弥丝才发觉他的伤比看上去都要严重不少，摸着他的脊背，骨骼似乎都有一定程度的变形。他腿上那道枪痕只经过简单的止血，需要带他尽快去治疗。 　　艾弥丝的背后，靠近封锁口狱房的稻草人正在想办法去抓被狱警掉在地上的牢房钥匙。 　　小丑走到艾弥丝面前，“虽然说现在有点晚，但你还是没决定好该不该放开我的小鸟是吗。我向你保证，我有些喜欢你，医生，但是就在刚才，我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血红的唇扬出诡异的弧度，“——割开你的脖子，等我们的小鸟醒来之后，送给他作惊喜怎么样！ 　　“不，我已经决定好了，”艾弥丝说。想好该拿你们这样的人怎么办了。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小丑听到他的身后这时传来一道子弹上膛的声音。 　　“噢不……”他挑起眉，他还没给他们下令现在就杀了这女孩儿。 　　但当他回过头，却看到手下手中的□□对准了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一道笑声不知道是谁发出来的，一开始还有人想分辨这样的笑声是谁的声音。但或许他们还没察觉一切变得不对劲是从哪里开始的，下一个发出兴奋的笑声的人就变成了他们自己。 　　牢房的房门一个个打开。 　　混乱的影子撞作一团，笑声、枪响声、斗殴声……嘈杂声刺耳，不断有血液溅上阴沉的墙壁。 　　狭窄的走廊仿佛被人丢进了搅拌机。 　　兴奋，喜悦，躁动……没人能说清自己想要点什么，没人能描述清自己的心情。 　　那就，那就去做点自己喜欢的吧…… 　　杀手鳄抓过了一旁的猪面教授…… 　　没人注意的封锁口的另一侧，艾弥丝收起了她的多维视觉干扰仪。 　　她还有好几天在这里的工作，可以先不用那么着急。 　　病人们，先享受你们的夜晚吧。 第33章 她想 　　伤势好像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啊…… 　　被血液浸透成一团团的纱布和绷带堆积在地面，光是取出男孩腿上的子弹就花了艾弥丝不少的精力。 　　她之前在神盾局的时候为了让自己看上去像个合格的医疗师，曾又跟随过那里的医生们学习过一段时间，后来也有过帮特工们处理枪伤的经验，这才不至于再面对枪伤时不知从哪下手。 　　想办法买了不少医疗用的物品。但给中弹的地方止完血，艾弥丝才发现，比起他身上那些淤肿的部位和错位的骨头，比起他没有一块好地方的皮肤，他中弹的伤势反而都快谈不上是最糟糕的了。 　　那些沉积的旧伤，还有跟旧痂粘连在一起的一道道新伤，才让她想要处理都无从下手。 　　要带他去医院吗？ 　　刚从阿卡姆出来的时候其实她有想带男孩去医院的念头，但艾弥丝之前的身份信息在不在通缉列表她都不太确定，而这男孩……虽然她相信阿卡姆的那些脑袋不正常的家伙们不会真的是因他是个坏孩子才那样对他的担心他的身份背景会比较特殊，考虑之后，艾弥丝暂时租下了一间东区的公寓暂时安置了男孩。 　　脸部轮廓锋利的男孩睡得一点也不平静，他的肢体僵硬，眉头紧皱，像是即便身处梦里都在保持高度的警惕。 　　坦白说，之前艾弥丝带他离开的时候，曾不止一次担心他这么重的伤势会不会坚持不下去……他身上的致命伤不在少数，变形的肋骨让呼吸对他来说都像一件困难的事，可他又意外的坚强，像个奇迹一样地顽强活下来了。 　　不……即便去医院，他那些内伤想要治疗也不是容易的事，以这个世界的医疗条件，变形和断节的骨头似乎也没法做到妥善的修复。他的成长期还没结束，如果身体长势不正常下去，可能会影响他以后的生活。 　　不要去医院了…… 　　想了一会儿，艾弥丝起了带他回飞船上的打算。 　　她的飞船上还有能够治愈外伤的修复液，应该还能…… 　　刚才的治疗过程都还算一切顺利，但这次她靠近了床边刚有将他抱起的打算，沉睡中的男孩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动一样的突然睁开了眼睛。 　　“咚！——”碎落在地的是艾弥丝刚刚给他注射上的营养液的瓶子，床边的桌子上的手术刀和镊子也随着男孩暴起的动铛铛地掉落在地上。 　　无暇去关注那些。 　　眼前一花，艾弥丝自己都没防备地被突然发起攻击的男孩撞倒在地上。 　　如同撞入了一双凶狠的恶兽的眼睛，头顶嘶哑干涩的声音冲她喊道，“小丑在哪里！？” 　　艾弥丝的手已经下意识地反握上了横在她颈前的苍白手臂，听他这么问，她缓缓放轻了手上的动作，没有再着急摆脱他的束缚。 　　像是噩梦还没能完全苏醒，他似乎以为他还处在关住了他的那个监狱里，他们仍在阿卡姆。 　　她安静地注视了那双警惕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等对方急促的呼吸稍微平缓了些，她才发出声音。 　　“我不太清楚……”艾弥丝说，小丑如果现在没死应该就还在阿卡姆吧。她想了下，回避掉了那个可能会刺激到他的名字，“我们已经出来了……那个人应该还在阿卡姆关着吧。” 　　“不……”男孩唇角抖了下，颤抖的声音俨然是不置信的，像是从她嘴里听到了一句玩笑话。 　　“不……”杰森喃喃着又重复了一遍。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逃出来的。 　　涣散的思绪逐渐聚焦，他记起了眼前这个被他袭击的这个医生。失去意识之前，她告诉他她会带他离开那个地狱一样的地方，她说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他。 　　但是怎么可能，她这么脆弱，连他的袭击都躲不过，她怎么可能有办法从小丑面前全身而退，又该怎么带着一个他从那座牢笼里全身而退？ 　　打翻在地的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室内，冰冷的气味钻入他空荡的胃部激起一阵酸沉的刺痛。 　　顺着被他弄脏的地面，杰森抬起头，看到了一间白色的干净房间。 　　他所身处的像是一间规整的公寓式屋子。 　　这个认知并没有让杰森完全相信他所处的环境是安全的，他警惕地去观察房间的每一个入口。小丑是不是还藏在哪个角落？这是不是又他精心布置好的一间玩具屋…… 　　“是真的，我们已经在外面了。”艾弥丝察觉到了他高度紧绷的精神没有片刻的放松，给他指了指窗户的方向。 　　未合上窗帘的玻璃窗外，将起的霓虹灯光正隐约勾起一座黑色城市的轮廓。 　　艾弥丝望了眼正侧头看着窗外，仿佛愣住了一样的少年。 　　输液管中的血液在顺着他苍白的手臂倒流，可他却一点都没察觉到。那双手明明因长期缺乏营养而瘦骨嶙峋，却不知道从哪爆发出来这么大的力气。 　　他刚才爆发的动作那么激烈，给他做过的止血地方恐怕都要再重新包扎一遍了。 　　对待孩子，艾弥丝的耐心往往会更多上一些，但现在不能再任由这个男孩继续折腾下去了，那只会让他不断伤害到他自己。 　　她抓住了他的手腕，尽量轻地打算制服他让他乖乖躺回去，“已经安全了，你可以放心了，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你听话……” 　　——只能说艾弥丝可能永远也弄不清楚小孩子这中家伙该怎么哄，她是想让他配合一点，别再碰裂伤口了，她带他去治疗。 　　但一句话还没说完，少年不知哪里受了刺激，他的呼吸突然加促，直冲冲地向她望来的蓝瞳如同受到了侵犯，冰冷而又危险十足，带着凶狠，就连手中的力气都不自觉加重了。 　　面前那具紧绷的身躯在止不住战栗，这下艾弥丝也不太敢直接动手压制他了。 　　……是她刚才的话太凶了吗？ 　　……好吧，她需要承认她刚才的话里带上了几分严肃的意味。 　　艾弥丝和孩子相处的机会并不多，遇到的两次跟少年同龄的孩子也都是好说话的，她以为性格比较不好相处的孩子，需要稍稍严肃上一些让他清楚自己话里的认真的态度。 　　哪想到，这样哄好像不太对…… 　　“我会帮你治好你身上的伤，真的，你别再碰到自己的伤口了。”多少有些无措的，艾弥丝拿出了她的平板递给他，“这个先给你玩好不好……” 　　亮起的屏幕上，信号是满格的。 　　说是给他玩，把自己唯一用作通讯装备的平板给他，艾弥丝多少也是想让男孩知道他能够自由选择他想做的事，他可以随时去联系警察或者联系信任的人——如果那样对他来说才能让他感到安全的话。就除了他被接走的话，她再想带他去治疗可能会麻烦一点。 　　但让她再次没想到的是，在她把平板递到他面前的时候，刚刚还满眼透着凶戾、宛如一头与谁较劲的孤狼一样的桀骜少年，唇角一颤，眼眶突然间红了起来。 　　啊，她又说错什么了吗…… 　　艾弥丝小心地注意着他，怕他突然再有伤到自己的动作。但等了会儿，男孩却没再有什么过激的反抗，身上的压制也渐渐轻了起来。 　　那张努力维持着冷酷的面容下，是紧紧克制着不想让自己暴露出来的委屈和歉意。 　　啪嗒。艾弥丝指尖微微湿润，像是有什么水珠溅到了手指旁。 　　手中的平板没有被抢去。 　　“我不要去医院……”干哑的、仿佛声带曾遭受过破坏一样的声音低低地说。 　　艾弥丝没想到他会主动说不想去医院，他是在躲避什么人吗，“好，不去医院。” 　　“我不想再回去了……” 　　阿卡姆？她既然带他出来了，又怎么可能让他再回去，她摸了摸在他面前俯下的那个脑袋，“没人能带走你。” 　　杰森没有躲开，即便他知道把自己脆弱的部位放于别人的掌控下很危险，他也只是安静地垂眼看着那双清冽的灰瞳。 　　“别让他找到我……”他说出了自己最后的祈求。 　　艾弥丝很自然地以为他最后说的那个‘他’是小丑，“他没机会再伤害你。” 　　很困，身体早已像一团快要腐朽的零件，明明早就没有转动的力气，但每次就连他自己都会奇怪为什么他都还能有力气奔跑出那么长的一段路。 　　有点冷，又有点热。 　　他知道他的温度不太正常，可他早已习惯了。他面前有一位医生，是的，就像出现了一中奇怪的心理暗示，仅是知道她在他身边好像身上那些不适似乎都要减轻上一些。 　　他注意到她的手落在了他的后颈上，她似乎想让睡一会儿，好吧，他会再睡上一会儿…… 　　成为蝙蝠侠的罗宾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杰森都不必再过上犯罪巷那中和人谈条件为自己争取便利的日子，但现在，他想告诉她，他能给她带来很多利益，他想要和她谈笔交易，让她知道他是有用的，别放弃他。 　　可昏睡之前，昏沉的大脑却驱使着他最后的力气却做了另一件事。 　　“杰森·陶德，”他交出了自己的名字，呼吸平稳地即将陷入睡眠，他又轻声说，“对不起……” 　　谢谢你肯帮我，对不起，我又一次怀疑了你…… 　　就像一头倔强的麋鹿，终于愿意向人低下高傲的头颅了一样，他完全放下了戒备地在她面前睡了过去。 　　艾弥丝总算敢动他了，她将他放回到了床上。 　　原以为要半天哄他，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突然被哄好了。 　　重新给他处理了遍裂开的伤，艾弥丝刚才按他后颈的时候注意到他的体温偏高，拨开挡住了他眼睛的碎发，一摸他的额头，他竟不知什么时候发起烧了。 　　要再准备点消炎药，营养剂刚才被打翻了，也还要重新买…… 　　不，直接回飞船上治疗就不需要那么麻烦了。 　　但再次像之前那样，她刚有带他离开的打算，他就又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他没有完全清醒，比刚才好的多的是他没再对她发起攻击，似是认出了站在床边的她，迷迷糊糊地看了她一眼，又很快继续睡了过去。 　　要想带他离开这个让他刚接受了的环境好像没那么容易啊…… 　　算了，还是先去备点药吧。 　　手指不经意划过他脸上的伤疤，突然间，她耳边仿佛出现一阵阴冷的凉意和诡异的笑…… 　　转头看了看窗外，这个夜晚的风是相对温和的，没有多少冷意。 　　幻觉？ 　　手臂上这时又传来一阵麻木的痛，像是电击、又像锐器击中了身体，刀尖、子弹……艾弥丝确定她的身体不曾有印象她经受过那些伤害，可刀尖在身体上缓慢地划下伤痕、以及子弹击中防弹衣造成的肋骨折断的疼痛，又像是她真有过这样的经历一般。 　　艾弥丝看了眼沉睡中的男孩，大约知道刚才的幻觉来自哪里。 　　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压下胸腔那团积淤的她没法准确描述的情绪，细细思考等会儿需要优先去办的事。 　　等会儿她要去买点消炎药，营养液，还要，还要…… 　　……还要干掉小丑！ 　　——不！不对！她不该因自己不喜欢一个人类就产生干掉他的想法！！ 　　冷静一点，好好想想等会儿都需要去买点什么。 　　去买点消炎药，买点绷带和镇痛剂，顺便再去…… 　　再去…… 　　为什么不呢！买东西好像跟去一趟阿卡姆没什么冲突！ 第34章 生气 　　出门前，艾弥丝已经考虑好了，去找之前发布工作的心理医生结算一下薪酬，然后再去一趟药店就回来。 　　但下了楼，走着走着，方向就不知怎么又变成了阿卡姆疯人院的方向。 　　……算了，反正也需要去看一下那些受视觉装置影响的阿卡姆的病患们现在怎么样了。 　　带著名为杰森的男孩从阿卡姆出来那会儿，艾弥丝已经去尽量调节她因看到男孩遭受的待遇而生出的不平感了。 　　但刚才触碰到杰森的那一刻，绝望、恐惧……共感到的那些经历如同在她精神里留下了一道痕迹一样。胸口像是有一团消化不了的闷闷的气体，让她很不舒服。 　　艾弥丝知道这是什么感觉，愤怒。 　　她并非完全没经历这种情绪，但却很少有让这种情绪占据主导的时候。通常情况下，人类的负面情绪在她身上不会有过分明显的表现，她没法很好的共情一些糟糕的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如果她放任自己的负面情绪下去，她担心她没法控制好自己。 　　不能生气，生气会发生不好的事…… 　　想要生气，为什么不能生气！……那个疯子伤害的人还不够多吗，为什么都没人管他，仅是因为有趣或者报复的心理就可以那样对待一个孩子吗。放在星系一些律法条例严格的星球，伤害那么多生命什么都不能为他脱罪。 　　那个孩子已经那么努力地在活下去了！那个疯子是抱以什么样的心理才会想要摧毁他？他做出的那些事用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判决书就能宽恕了吗！ 　　越想越气，她都快要以为自己刚才也受到视觉干扰仪影响了。 　　更糟糕的是，她知道这份怒火来自她自己，而并非因受那孩子的影响产生的。 　　夜间的阿卡姆精神病院阴森的气息更重。 　　艾弥丝离开那时为防止精神癫狂的病患们做出超出狱警们控制范围外的事，激活视觉装置的时间不算长。 　　但不知该说阿卡姆疯人院的这些犯人们还是一个个战斗力都不低，还是幸运值都颇高，血液溅得走廊上到处都是，空掉的牢房却没见有几个。 　　狱警们加班忙碌着清理着残局。 　　企鹅人在牢房里一边整理着他差点坏掉的黑伞，一边打理着乱糟糟的头发。这时，他看到一个有几分眼熟的白色身影从他门前经过。 　　企鹅人：！ 　　那么大一个外来人进阿卡姆的狱警都不管管的吗！ 　　企鹅人：“你们刚才都眼瞎了吗！” 　　狱警们这么晚还要收拾这群犯人弄出的残局，哪怕奥斯瓦尔德平时在狱中说话有几分重量，这会儿也没人想理他。 　　倒是对面的谜语人不耐烦地问了句，“你在叫什么？” 　　企鹅人被问得堵了下。 　　他刚才想说把罗宾鸟带走的那个医生回来了都没人看到吗，可小丑让那医生交出小鸟那会儿，不知怎么所有人都疯狂了起来，跟小丑引爆了他的毒气弹一样——这也的确像小丑会干的事，她带没带走那个男孩都是一回事。 　　而撇开她有胆子招惹小丑那个疯子不谈外，她的身份是阿卡姆的心理医生，出现在走廊也并非完全不合理，追问下去跟他在大惊小怪一样。 　　不……还是有哪里诡异，可他却又说不上来。 　　他见鬼了是吗，为什么只有他看到了别人就没看到？ 　　企鹅人看了看早就没了人影的走廊尽头，算了，就当是他眼花了吧…… 　　艾弥丝利用一个简易的镜面装置在阿卡姆转了一遍，她没看到小丑的踪迹。 　　哪个角落都没有，就连他本该所身处的特殊囚室区域，也不见那个疯狂的影子。很快，她从亮着灯的院长的办公室听到了一个答案——小丑越狱了。 　　越狱？他是怎么办到一次次从防御力量并不算薄弱的疯人院里逃出去的？ 　　她出去的时候特意留意了一下阿卡姆的每个通道，就差没想当场给一些封锁口现场来一遍加固，但监狱每个节点的防御系统都像是经过严格的设计一样，没她想象中那样弱，她以为困住那些犯人们不会有问题。 　　嗯……之后过来工作的时候她可以花些时间去弄清楚这座监狱的防御力量到底出在哪里。 　　按耐下心头的怒意。 　　小丑现在跑了，找也不知道去哪找，他又不可能逃出去了还那么招摇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在哪。 　　阿卡姆的院长像是在联系什么人，除了警方外他似乎还提及了蝙蝠侠的名字。 　　那位地球的守护者会出面吗…… 　　哥谭，是的，蝙蝠侠活动的区域似乎就在这座城市。就跟在大都会超人总是最容易被提起的那个名字一样，蝙蝠侠的名字总跟哥谭密不可分。 　　随手打晕了一个办成了狱警的囚犯，将对方丢回监狱。 　　等会儿回去还有孩子要管，明天还有工作要干，她没法一晚上都在外面耗着。 　　那位地球的守护者是哥谭的保卫者，他应该知道怎么收拾小丑，就算小丑又被送回阿卡姆，那再次见他也是迟早的事。 　　艾弥丝一手拎着药物，一手提着刚买的营养餐，回公寓的路上，已经让自己多少压下胸口的那团郁气了。 　　……直到她看到了街道上广告屏上，直播的画面上小丑那张笑嘻嘻的脸。 　　……巧了么这不是。 　　他可真是招摇啊。 　　…… 　　阴气森重的化工不时回荡着一阵愉悦的口哨小调。 　　可没人觉得那声音悦耳，被绑着手脚悬在半空的化工厂工人们，只觉得它像一道随时会落在头顶的利刃。 　　“噢，也没那么可怕不是吗？”被拆去了护栏的楼层旁，小丑友好地安抚着脚边正目露哀求地望着他的那个工人头领，“我们谁也没法准确地说，蝙蝠侠选择救的不会是人少的那一方对吗？” 　　化工池上方，巨型的钢铁锁链吊着两边数量的工人，一边五六人，而剩下的一边…… 　　只用一个人就够了。 　　小丑将最后一个被吊好的工人推了出去，满意、又总每次都觉得应该再更完美些地看着这个被他布置好的舞台。 　　“你们永远可以祈祷蝙蝠侠会来，他会来的，他总是会来，但猜看这次他该怎么才能救下你们所有人？他一直在重复着同样的错误，不过这也是他有趣的地方不是吗。” 　　他叹息一样地朝着通道对面看去，“天啊，这个游戏我为什么总是不讨厌呢？你说对吗，蝙蝠？” 　　但他的话音落下，对面，从黑暗的深处走出来的却不是他期待已久蝙蝠侠，而是一个略显眼熟的白色身影。 　　“噢医生！是你！”小丑发出一声惊讶的呼声，“我找了你一个晚上——好吧，也可能没那么久——你把我的小鸟带去了哪里！” 　　艾弥丝停在了通往小丑的所在楼层的钢脚架的通道上，没有急于往前走。 　　她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小丑之前用以直播的工具被他丢在了一旁，似是已经完成了帮他吸引关注的作用了；没见他的手下那些人，化工池上方有被他吊起的好几个人质，控制吊索的按钮在他的手上。 　　“只有我们，嘿为什么那么紧张呢？你这次又是过来救人的吗？——为什么我有些意外你这么好的心？我还以为你缺了那么点儿同情，就像你不是因为怜悯才带走我的小鸟的？——噢老实说，医生，会发展到这一步或许有一部分错得归你，你应该感到自责——因为你抢走了我的小鸟，我才不得不再另找些乐子。” 　　艾弥丝看着对面的小丑，不由得感慨他的逻辑……还挺特别的。 　　小丑有精神问题的吗？以艾弥丝那不算丰富的心理师的经验来看，心理和行为没有定性，确实可以归于精神犯。 　　可站在她自己的角度看，她觉得他挺正常的，至少——他不是挺懂怎么给自己找乐子的吗。 　　他嘴上每句都不离被她带走的男孩，可却一点没见他来找她麻烦——这说不定有一部分原因是没完全判断出她的威胁性。但更多的原因，就仿佛他对一个孩子做出那么残忍的伤害仅是一个过去式的游戏，他现在只想专注眼下新的游戏。 　　“虽说我在等的主角你是你，但显然我们也没那么赶时间。你之前抢走了我的玩具，现在我们来玩一个新的游戏怎么样？——嗯，这是一个很好做的选择。”他站在楼层边缘，向她晃了晃手中的控制器，深红的唇笑了起来，“你只能选择救一边，选择人数多的那一边，只有一人那方就会死，反过来，死的就会更多……看着他们的眼睛，你会因救不下所有人而自责吗？” 　　小丑的话还没落下，那些被堵住嘴的工人们已经先发出了拼命的哀嚎，而只有一人的那方，更是只剩下满眼的绝望。 　　谁也不想做被放弃的那个。 　　艾弥丝看了那些人一会儿，目光又落回了小丑身上。 　　他期待地在等她会做什么选择。 　　艾弥丝会做什么选择？—— 　　肉眼根本难以捕捉到发生了什么，她已经来到了小丑身后，一脚把他踹进了化学池。 　　我就是来揍你的，都不在阿卡姆了还用听你给我上心理课？ 第35章 一日 　　一秒、两秒、三秒…… 　　艾弥丝静静盯着那一汪绿森森的化学池水，小丑刚掉下去的时候还冒了个泡，但很快，水面连涟漪都减小了。 　　这池子有毒的吗？ 　　足又看了水面一会儿，她抬起头，问那几个被绑着的化工厂的员工们，“你们刚才注意到他是怎么掉下去的？” 　　满脸惊惶差点以为自己命没了的工人们愣了下，然后缓缓点头。其实他们也说不清看到了什么，一切都发生得很快，那个绿油油的头发一下子就没了影，能肯定的是这女孩儿救了他们。 　　艾弥丝推了下黑框眼镜，语气幽幽：“噢，你们都看到了什么呀？” 　　瞬间理解了那重复一遍的温和语气里的意思的工人们齐齐地疯狂摇起了头。 　　——没有没有没有！！！他们什么都没注意到！小丑是谁！这里有过这个人吗！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连你也没见过！！！ 　　艾弥丝满意了，正想先把放他们下来，工厂外白光亮起，似乎是警察的支援已经赶了过来。 　　有人在靠近。 　　几乎是她藏入阴影深处的同时，哥谭的黑夜骑士的身影出现在了化工厂。 　　热成像仪快速地扫描了一遍化工厂内的人，除了被吊起的那些人，整间工厂再没有别的反应。 　　陷阱？ 　　这不正常，小丑呢？他精心准备了这一切，他人去了哪。 　　那几个被捆着的人质反应也很奇怪，他们呆滞地望着他，甚至没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向他求救。 　　观察许久，蝙蝠侠选择先解救下了人质，直到他将人一个个放下都没发生什么意外。 　　喑哑的声音问着被他放下的人质：“小丑人现在哪里？” 　　所有人脸色复杂地对望了一会儿，没人回答他这个问题。 　　领队往楼下的化工池看了一眼，大约足停顿了一分钟，才一脸遗憾地看向他，“小丑他……不幸落水了……” 　　蝙蝠侠：“……？” 　　…… 　　艾弥丝出门之前在出租屋设下不少防御装置。幸运的是这些东西不曾被激活过，看上去没有追兵来到这附近，而沉睡中的男孩看上去也一直没醒过来。 　　摸了摸杰森的额头，他的温度仍是滚烫，一直没有降下去，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将消炎液和营养剂都给他挂上。 　　虽然买了粥，但他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醒，以他长期缺乏营养的状态看，他的胃部也一定不会很健康，想要恢复正常进食估计也都得慢慢来。既然暂时没法回飞船，这孩子的伤养起来估计都会是件漫长的事。 　　做好了这一切，她开始稍稍给他清理脸上和身上的泥污和血垢。 　　刚才在化工厂，艾弥丝在那位黑夜里的骑士到来之后躲在角落里观察里一会儿，她看到蝙蝠侠把跟褪了色一样的小丑从化学池里捞了出来。 　　到蝙蝠侠把他捞出来为止，小丑沉在那池化学水里超过了十分钟。 　　她还没观察到被丢在地上的小丑的状态怎么样，就听到警员们奔走高呼‘小丑没了’。 　　他们的声音像是在笑又是在哭。连带着，就连那些被拦在化工厂外等待采访的报社的记者们都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叫，仿佛一直盘旋在头顶的一片阴云终于消散了一样。 　　与那些人仿佛如释重负一样的情绪相比，要问艾弥丝什么感受…… 　　说实话，艾弥丝没什么感受。 　　……他怎么就那么没了呢，她还以为有机会再揍他一顿呢。 　　不对，不对，她的意思是想说——她在反省了。 　　对的，她怎么能主动袭击一个人类呢？ 　　她应该等他主动袭击她再把他踹下去不是吗，这样如果被调查起来，她还能说自己是在自卫。 　　不过当时的情况同样特殊，如果没法一下制服小丑，人质们就会有危险，她也是在为救人，不能怪她太冲动……对吧？ 　　观察了一会儿，没见被丢在地上那具湿漉漉的尸体有诈尸的迹象，艾弥丝才离开了那里。 　　化工厂那些工人们会不知道会怎样向警察们描述这场事故，但考虑到她已经两次靠近蝙蝠侠的活动区域，她觉得接下来在哥谭恐怕需要更注意隐藏自己的身份了。 　　给杰森手背上的咬伤换了遍药，艾弥丝又耐心地清理了一下他不怎么完整的指甲间的某些合成毒素一样的污迹，防止感染。 　　那本该是一双修长而有力的手，她隐约觉得他或许很擅长使用各种各样的武器，也可能擅长写字……但现在某些指头的骨节却扭曲严重，骨骼生长的走势都很难称得上正常，干瘦的手背上也有数不清的疤痕。 　　想到小丑如果还活着，将会一直是这孩子的噩梦，最后一点罪恶感都消失了个没影。 　　她会帮他治疗好那些伤的，等以后他愿意再信任她一点…… 　　艾弥丝忙完手上的工作，起身想要去收拾下有点乱的房间。 　　却不知道那男孩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正安静地盯着她看。 　　黑发垂下的阴翳让那双蓝瞳看上去还没睡醒，但室内灯下微微折射起的眸光，又让他看上去像是在清醒着思考着什么一样。 　　“你醒啦，现在感觉怎么样？”艾弥丝试探的问道，“有哪里不舒服吗？”她本想问的是消炎药有没有让他身上有没有什么排斥反应，但问完她注意到自己的这个问法有些蠢了……他身上没一块好的地方，随便一处伤都够一个普通人修养上一段时间，哪里不舒服？恐怕对他来说说出哪里还算舒服反而更容易一些。 　　她听到他喉间发出一阵模糊不清的低吟，还以为这个问题会让他想要发笑。 　　但过了会儿，她听杰森说道：“我还好。” 　　“你可以叫我艾弥丝，”看他神色平静，现在有空，艾弥丝想起了向他介绍一下她的身份，“艾弥丝·索奥斯。我之前在阿卡姆是帮人代工那边的心理医生的工作……” 　　但除了她的工作和名字，她好像也没别的能告诉他的了，如果他追问起她是怎么把他带出来的，她该用她的那些小发明来解释吗？ 　　“艾弥丝。”他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他仅是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似在认真记忆一样，让艾弥丝没想到的是，他什么也没接着往下问。 　　像是还没完全睡醒？她看了他一会儿。 　　两人之间一时没人再说话。 　　就在艾弥丝以为等上一会儿他自己就会睡着的时候，她又听杰森低喃一样，“为什么要救我？” 　　艾弥丝愣了下，她没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她说，“你那时在向我求助？” 　　不，这可真不是个好的回答——因为人都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自己该做的事、因为我觉得我可以帮到你、因为你需要帮助……这些回答都要比刚才的回答好多了。 　　但黑发的少年听完，却轻轻扯动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谢谢。”他说。 　　有电话这时拨了进来，艾弥丝望了杰森一眼，他正缓缓地合上眼。 　　果然还没睡醒啊。 　　她帮他盖了下被子。 　　起身，轻轻走入阳台，才接起了电话。 　　“索奥斯小姐，您今天一切顺利吗？” 　　打过来的是之前给她工作的那位心理咨询师。 　　艾弥丝想说没什么大问题，可这小半天发生的情况都快要超乎她对地球这个星球法律的理解了，怪不得没人愿意去，对面那人开高价也想找人代工，阿卡姆大概从狱警到医生都属于高危职业。 　　“那个地方比我想象的要复杂上一点。”她说。 　　“这、这样啊，您平安没事就好。” 　　“有个问题我想要问你。” 　　那头一听，紧张了，还以为是她不愿去了，“你不打算继续这份工作了是吗？” 　　“没有，”艾弥丝想问的是，“阿卡姆作为一个精神病院，没有他们自己的心理医生吗？” 　　“当然是有的，”对面回答得很快，“不知道您听说过没有，阿卡姆疯人院是韦恩集团资助的，韦恩集团每年都会往阿卡姆投入不少资金，警备力量和物资都说得上完善，辅助心理治疗的医生每年也都会按规格招聘，但由于阿卡姆疯人院的情况比较特殊，总会出现一些不稳定的情况，所以……” 　　他最后的话没太好说出来，因为这个岗位出事的几率比医生还要大，这个位置经常有空缺，所以才会有他们这样被医院派往那里做支援辅助的情况。 　　“我会把今天的报酬打给你。”对面好一会儿没说话，这个心理医生多少有些歉意地说道，“如果您不愿去的话也没关系。” 　　阳台的角落摆放着一株绿植，但这间出租屋也不知在艾弥丝之前多久没有人入住过，没人打理，泛黄的叶子接近枯萎。 　　艾弥丝突然想起她曾经到过的一个星球，一个荒芜的星球。那本是一颗她根本没打算停足的星球，却在偶然的一瞥间看到了一小株绿色植物，荒芜死寂的星球上，它的存在有点不可思议。 　　她当时以为它很快会死掉，可三个月后，再次路过那片星球，她却看到它像个奇迹一样地存活了下来。 　　艾弥丝侧头看了看阳台上的盆栽，她注意到，尽管那一抹枯叶像是随时都会死掉，但枯死的叶子下方又隐约能看到在抽出新芽。 　　为什么救你。 　　……因为我想要帮你，我觉得你也会是那个奇迹，我希望你能好好长大。 　　收回了那些思绪，艾弥丝缓缓开口。 　　“抱歉，我刚刚跑了下神，我想问的是……”她说，“阿卡姆的心理医生工资高吗？” 第36章 治疗 　　只有两人的心理咨询室，企鹅人打量了一会儿坐在对面的黑发黑色框镜的心理医生。 　　白衣服的女孩儿手里拿着签字笔，她从进来就一直在翻着手头的资料，沉默的空气在房间里酝酿了好一会儿，却没见她像之前那样开始她的心理辅导，就跟上次的白费工让她长到了教训。 　　“昨天晚上的时候你是不是来过这里？”企鹅人主动挑起了话题。 　　艾弥丝看了他一眼，“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别装傻，那条走廊——你带走小鸟的那条走廊，你昨晚是不是回来过一趟？”高脚帽下的一双阴沉沉的眼睛盯着她，“你在打什么主意？” 　　“你一定是看错了什么。”艾弥丝这一趟早已没了第一次那样抱有与病患们好好沟通的耐心，在听到科波特对男孩的称呼的时候，她原本还算得上平静的目光都动了一下。“如你所见，我只是一个心理医生，如果说我有什么目的，那只会是希望你们的病情早日康复。” 　　企鹅人发出一声鼻音，“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也不在乎你是不是真的带走了小鸟，没死在小丑手上是你的幸运。但我告诉你，你最好收收你那些心思，别把主意打到你不该打的地方上。” 　　……她又被威胁了！ 　　艾弥丝总算不看资料了，她望向了企鹅人。 　　事实上也没什么资料好看的，病患们的情况她上次就已经了解了差不多。她进来之后，一直在思考的是该拿阿卡姆的这些家伙们怎么办。 　　他们很显然不适用于正常的心理辅导——不能指望他们配合是一个问题，另一方面，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的犯罪，他们每次都清楚自己在伤害着无辜的生命。 　　他们没有感到畏惧的东西，似乎总觉得自己才是威慑力最强的。其中好几个人都给艾弥丝一种奇妙的感觉——他们像是觉得自己有本事能支配哥谭这座城市一样。 　　这些犯人对恐吓和贿赂信手拈来。有时不是阿卡姆的防御系统的问题，正是里面的一些犯人下手残忍又不计后果，让警卫们对他们又惧又怕，狱警和后勤人员中有受他们胁迫的内应，才让他们得以一次次越狱。 　　一旦回到了这座城市的黑暗角落里，他们又开始了犯罪与被逮捕的重复过程。 　　法律，生命……他们从不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对于规则的漠视远比他们的精神需要治疗得多了。 　　对于这些完全不把规则放在眼里的人…… 　　那就让他们把规则放在脑子里吧。 　　“企鹅人先生，”艾弥丝雾灰色的眼瞳幽沉，“您会背狱规吗？” 　　“你在开什么玩笑！？” 　　——这句话成了艾弥丝接下来这一天之中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了。 　　“背狱规！？”企鹅人看着被她推到面前的纸页，“我刚才的话你没听明白吗！要是不想死的话最好收收你那些邪门心思——如果你病得不轻我可以出钱让你去外面治疗！” 　　“企鹅人先生，阿卡姆的狱规第一节 第一条写着，禁止威胁警卫、护工以及任何后勤工作者。” 　　“噢是吗？”企鹅人冷冷地笑着，当着艾弥丝的面撕碎了印有狱规的白纸，“你今晚回去的路上最好当心点。” 　　艾弥丝也不恼，她点头，“好吧——‘爱护监狱财物、减少损耗’这一条比较靠后，我想你可能需要努力上一阵子才能记到了。” 　　“背狱规？哈，阿卡姆的医生又疯了一个是吗？”——发出这段笑声的是谜语人尼格玛。 　　不过他竟有些惊奇阿卡姆原来还有狱规这样的东西存在。 　　他咧嘴笑道，“别提那些无聊的事了医生，我们来猜个谜怎么样？什么地方常有鲜花相伴，但却是个没有人愿意光顾的伤心地方。” 　　艾弥丝：“你有可能被我埋掉的地方。好了，尼格玛先生，记得背下来这些东西，我今天要忙的事情有些多，没时间玩猜谜游戏。” 　　“别浪费时间。”——毒藤女走进来之后说。 　　她看了眼印满了白纸的阿卡姆规则制度，挑眉，“跟你一样以为自己能改变点什么的心理医生不是没有过，相信我，他们的下场都不怎么好。没人会配合你，如果理智点就别去招惹关在这里的那些疯子，他们不会让你好过的。” 　　“谢谢，”艾弥丝说。 　　帕米拉·艾斯利是阿卡姆为数不多她觉得能正常交流的——至少，在谈论植物以外的事的时候她表现出的状态都还算正常。 　　对待能有效沟通的人的时候，艾弥丝也会相对心平气和，“请认真记下需要记的东西，艾斯利小姐，哪怕是你的植物，也是不能随便吃人的。” 　　监狱区域。 　　看着陆陆续续去了一遍咨询室的狱友，企鹅人哼笑说道，“你们都见过了那个新来的心理医生了吗，她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背狱规？我已经有一阵子没见到这么异想天开的人了，找个机会我会把那些废纸都塞进她的脑子！” 　　应和企鹅人的并不多，他们自己都是精神犯，疯子见的还不够多吗。 　　但就在企鹅人想接着咒骂两声的时候，一声刺耳的嗡鸣在监狱内响起，那声音时大时小，尖锐到仿佛能将耳朵捅穿。 　　原本还算安静的监狱顿时尖叫不断，有些对声音敏感的犯人砰砰撞起了牢门。 　　“警卫！警卫都在哪里！！你们都聋了吗，广播在放什么！！！” 　　经过昨晚的暴/乱，阿卡姆狱警们全副的武装都没一直卸下来过，这群疯子怎么都没消停过：“停下，你们都在干什么！” 　　“那是什么声音！！！快关掉它！！” 　　警卫们看着整个区域都在乱叫的犯人们，有些摸不着头脑，“哪有什么声音？” 　　差不多也就是警卫们说话的同时，噪声停止了。 　　企鹅人总算放下捂着的耳朵，脸色阴沉地问道：“是谁刚才放的广播？” 　　“广播？”警卫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哪有什么广播，这片区域的广播器在昨天夜里被打坏了，到现在还没修好啊。” 　　又是个邪门的怪事？ 　　顺着警卫们指的方向看去，广播的喇叭确实都还没装好。最近发生的都是些什么怪事！ 　　狱警离开没多久，科波特看到那个白衣的心理医生的身影出现在了走廊。 　　“你怎么还在这里！”企鹅人拧起了眉，“不，你怎么能在这里？” 　　“我今天会在这里的时间长上一些，还申请下来了和你们相处的时间，”艾弥丝环视了一圈，“你们狱规背得怎么样了？” 　　企鹅人突然跳了起来，那瞬间，他像是抓到了什么被忽略的东西，“是你对不对！刚才的声音是你在搞鬼吗！你从哪弄的那些噪音！？” 　　“啊，刚才很吵是吗，抱歉，我刚才是在校准一些设置，之后应该不会那么吵了。”艾弥丝坦然道。 　　牢房里原本还对艾弥丝的到来没多大反应的囚犯们，一听她的话，再次躁乱了起来。 　　“虽然可能每个人的记忆力都有些差别，”艾弥丝淡然地看着一个个对她生出了杀意的囚犯们，“但我建议你们尽快背诵下那些规则……” 　　要不然？ 　　所有人都听出了这个不怕死的敢无视一众人愤怒的小医生的话还没结束。 　　“要不然可能就到整点的时间了。” 　　整点？整点会发生什么？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伴随一阵欢快的背景乐，一个字正腔圆、宏亮如电台播音员的演讲一样的声音响起： 　　‘阿卡姆疯人院！阿卡姆疯人院！您治疗精神疾病、改善心理问题的首选！下面开始朗读监狱守则！——第一节 ，第一条，遵守狱中规章制度，听从管教，禁止威胁警卫、护工以及任何后勤工作者！……’ 　　愤怒的咆哮和威胁在狱中接连不断的响起。 　　“快关掉那个东西！你想死是吗！！！” 　　“医生，你的勇气真是超乎我的想象，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就没一点恐惧的东西。”稻草人重重地抓住牢门把手，麻袋面罩下的眼睛阴恻恻地盯着走廊中央的女孩儿。 　　杀手鳄直勾勾地盯着艾弥丝，布满短鳞的手臂也穿过牢门的缝隙向她伸去，可惜他抓不到她，要是能抓到她，他一定将她一点一点吞进肚子里。 　　“我要一点点割烂你的喉咙，我会让你感受到自己一点点的咽气！”维克多咬牙切齿地说。 　　“你就这么点能耐吗！”企鹅人在让他头痛欲裂的噪音中发出了尖锐的企鹅叫，他拿出来他的黑伞指向她，“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 　　“监狱里不能私藏违规物品，你的伞尖上装的有管制/器具，属于违/禁/物，没收了。”艾弥丝完全无视了企鹅人吃人的眼神，一把夺去了那把黑伞。 　　“索、索奥斯小姐。”刚走出去不久的狱警听到再次响起的骚乱声，折返看了一眼，“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艾弥丝微笑，“没有，谢谢，我刚才可能说了些让人不怎么愉快的话题，不过我会尽快安抚好他们的，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会告诉你们。” 　　安抚。 　　这个温和的词不知怎么在那刺耳的广播音下都格外清晰，有一瞬间让所有人都后背有点发凉。 　　“我跟你拼了！！”被抢了伞的企鹅人叫道。 　　但不巧的是，他的小短胳膊虽然在那勉力一跃中抓住了站在门旁的艾弥丝，却没抓到他的伞，反而因扯到了艾弥丝的衣角，让那白色制服口袋里的签字笔摔落在地上。 　　咚咚——咚咚—— 　　那是心跳声。不知为什么，连那让人抓狂的背景音都快不重要了，企鹅人在对方放慢速度地望向地的动作中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爱护监狱财物、减少损耗’这句话几乎是在接触到对方视线的瞬间在他脑海里蹦了出来——不，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记下了这句话！ 　　有什么可怕的！他只不过摔坏了一只笔！她还能要了他的命吗！ 　　“你弄坏了我的笔。”艾弥丝慢吞吞地说。 　　四周一时安静得有点不正常，企鹅人这才发现脑袋里嗡嗡的广播音已经念完了最后一条狱规。 　　迎着艾弥丝的视线，他发出不怎么有底气的反驳：“那是阿卡姆的公共财物！” 　　“不，”艾弥丝的语气是在咨询室时都不曾有过的幽深，“那是我自己买的，那是我的笔。” 　　那一眼，怎么让他觉得仿佛比阴了一波蝙蝠侠的后果更为严重。 　　“那就是一根笔，能值几个钱！”我赔你一箱行不行！顶着那幽幽的视线，企鹅人差点没抓秃他那为数不多的头发。这个医生是个什么怪物！ 　　但。 　　‘这事儿不算完。’ 　　企鹅人清楚地看到那个心理医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好像在说你给我等着。 　　奥斯瓦尔德·企鹅人·科波特，发出了活这么大以来最为悲怆的声音：“我要去投诉你！！我要告你虐待囚犯！！！” 第37章 狱规 　　投诉。 　　这问题对于一个打工人来说还挺严重的。 　　其实艾弥丝一开始也考虑过如果给阿卡姆的病患做治疗的过程不愉快，引来举报或者官司之类的一类的麻烦事该怎么办，为此她还特意咨询了一下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律师默多克先生——狱中的那些比较有权势的罪犯们是否有起诉她的权利。 　　电话那边沉默许久之后问她。 　　“他们有监控证据吗？” 　　“有录音证据吗？” 　　“你不是在精神病院工作吗？” 　　艾弥丝：…… 　　仿佛明白了什么。 　　对啊，他们是精神病患啊，就算她真的不小心揍了他们，他们有证据说是她干的吗？ 　　……不是，她没有想要揍他们的意思，真的没有。 　　一个精神病患不喜欢他的心理医生不算是件多么奇怪的事，他们还不喜欢在监狱呆着呢。监狱在上次混乱过后监控坏了好像还没修，在关各位应该也不至于有谁坐牢还带著录音笔。 　　要是有人想要闹到院长那里，让她丢了这份工作……那她就和他们好好谈谈。 　　至于被科波特说她虐待囚犯这一点…… 　　她又没动他们，基本上是在科学的范畴之内进行的心理治疗。 　　哎呀，他们不是不懂法律吗，在违法犯罪时一个个那么自由，怎么还知道用法律为他们自己争取权利了。 　　因此，艾弥丝听了企鹅人的话，也仅是心平气和地告诉他，“如果你执意想要去投诉我，我也没办法。” 　　说实话，艾弥丝的话里没多少威胁的意思，她到现在的态度依然是你们能好好说话，我暂时也没功夫针对谁。 　　但她的话到了企鹅人耳朵里却被自动翻译成了——‘要是你敢投诉我那就等着瞧吧’。 　　出身哥谭四大家族之一的企鹅人，从没受过这么大的气，他两眼冒着怒火愤恨地盯着那张冷酷又可恶的小脸。 　　她在威胁他！这个魔鬼！他一定不会让她好过，他一定会想到对付她的方法。 　　但企鹅人心脏都快要不好的同时，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在劝他冷静：别去招惹她，你不知道这个恶魔还能干出些什么事来。 　　她不怕他们，她手上应该是有什么依仗的，她一定还有什么藏着的手段没使出来，比如她那比电台广告还要让人脑壳疼的录音广播。 　　哈，她以为靠那点小伎俩就能对付他们了吗，一定有一个播音器藏在这所监狱的哪个角落，等他找到她的那些作案/工具藏在哪…… 　　……不，等等，谈起她的手段，昨晚所有人失控，医疗人员后来检查说没人有中病毒的迹象，稻草人也曾提起过当时的情况不是小丑毒气爆炸，会不会也是她在暗中搞了什么鬼？ 　　她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已经因为弄坏了她的笔让她盯上了——见鬼！他为什么会提起那个该死的笔！——不管怎么说，她的身份一定有问题，他是不是该观察一段时间再出手。 　　企鹅人还没想好怎么打算，就听到她说话了。 　　“我知道你们中可能有不少人对我有意见……”艾弥丝卷起了黑伞在手中不紧不慢地敲了敲，她扫了眼那些一个个像眼神都能把她生吞了的犯人们，声音平和，“但一个心理医生的工作要想有进展需要所有人的积极配合，有意见可以现在提，我今天不赶时间，我们可以慢慢解决。” 　　昨晚，她询问过委托她工作的那个心理医生有没有什么途径能应聘上阿卡姆的正式工作，对面听了受了不小的震惊，但很快告诉她他愿意帮忙想想办法。 　　正式入职不是短时间内能办成的事，艾弥丝也知道光是她自己想要再办一个假身份都需要时间。 　　不过对面似乎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这位委托人帮忙周转着加长了她的工时，工资也比以前高上了一倍，也就是说她时间充足，可以慢慢陪他们玩上一阵子。 　　听完艾弥丝的话，双面人与急冻人那些能算得上智力型的罪犯们互相看了一眼，他们没急于表态，有的是脾气暴躁的人先去试试深浅。 　　杀手鳄最先忍耐不住站了出来，“医生，我有意见。” 　　艾弥丝看了他一眼，很好，这人明显属于需要好好沟通一下的类型，这也……太好了。 　　她点头，“我去报一下申请，我们去咨询室慢慢谈。” 　　与杀手鳄一起申请去咨询室的是一个存在感不算多强的杀人犯。巴克在人才辈出的精神病院算不上特别出众，他虽然长得虎背熊腰，但各方面平庸，尽管他同样对新来的心理医生满怀不满，按常理来说，有杀手鳄在前，他就不该再有跟杀手鳄争夺猎物的打算。 　　不过对巴克来说有没有他下手的机会不重要，他的想法很简单，能够在杀手鳄手底下捡点漏就够了——没错……如果巴克有什么能说得上能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那也就只有他喜欢搜集人/体/器/官这点恶劣的癖好了。 　　那个心理医生虽然让人气得牙痒痒，但具他的观察，那副黑框眼镜之下的肌肤白皙，五官柔和，就像个被雕琢得很精致的洋娃娃，太让人心动了。他的想法就是，哪怕能拿到杀手鳄吃剩的手指也不错。 　　每个人都各怀着打算。 　　巴克不怀好意地笑着，看着杀手鳄还没走进心理室就怒吼一声扯碎了双臂上的铐环，径直扑向了前边的小医生…… 　　“砰！！——” 　　那是一声让整间咨询室都颤了两颤的巨大动静。 　　“发生什么事了吗！索奥斯小姐，您还好吗！”狱警迅速推门走了进来。 　　屋内的场面让人意外，他们进门就看到杀手鳄脑袋着地地摔倒在地上，而另一个人高马大的犯人……正受了什么惊吓一样的呆呆地贴墙站着。拿枪抵着都没见这些犯人这么老实。 　　“琼斯先生不小心摔了一跤……”艾弥丝拍了拍胸口，往后退两步，离不小心摔倒的杀手鳄远远的，“他个子太大了，刚才的声音真是太可怕了。” 　　“没、没事，这样的意外谁也没料到。”战战兢兢端着电/击/枪走进来的狱警们还以为要看到一屋子血的惨况……还好他们不用再换一个心理医生。 　　他们把脑子跟摔晕了一样的杀手鳄绑到束缚椅上，但那医生不知道在想什么，明明看着那么怕了，还竟要求他们别捆他的手。在确定杀手鳄不会挣脱之后，他们按她的请求做了。 　　等狱警一走，巴克看到白衣服的心理医生面无表情地‘啪’地一声关上了心理室的门，她看了眼摇头晃脑的杀手鳄，又瞥了一眼他。 　　那一眼似乎在判断他有没有进攻的打算，见他完全不打算做什么，便指了下另一张审讯桌对面的椅子，“过去坐啊。” 　　而巴克……就真那么身体比大脑先一步接受命令地坐去了。 　　作为目睹了刚才袭击时间全过程的那个人，能有多惊恐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杀手鳄摔了一跤？ 　　——是的，人为的‘摔’了一跤！ 　　——那个大家伙几乎是在袭击小医生的那一瞬间被她反手一个过肩摔给摔在地上的！！ 　　巴克早就看傻住了。 　　偷袭？反抗？ 　　不是他不想反抗，而是——鳄鱼知道吗？鳄鱼多大力气知道吗？ 　　杀手鳄稍微用上点力气完全能够捏碎一个人的脑袋！蝙蝠侠都不会喜欢和这个家伙硬碰硬，恐怕也就药力全开的贝恩能和鳄鱼比拼一下力气。 　　巴克自认为基本不可能接下杀手鳄动了杀意的一击，但那个风一吹仿佛能站不稳的心理医生——却没费多大力气一样地接住了偷袭后差点没把足有一千多磅的杀手鳄给锤进地里！ 　　“我要宰了你，”脑子稍清醒了些的杀手鳄只觉得他被这个小医生阴了，他挣扎着身上的束缚带，怒意更盛，“我一定要咬碎你的脑袋，把你吃进肚子里！” 　　艾弥丝总觉得类似的话她好像听了不少遍了，他们怎么都只会重复同一种话？ 　　没去理会那没什么实质意义的怒火，艾弥丝突然想起一件事，“鳄鱼是不是记忆力不太好？” 　　没人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巴克不清楚，脑子本就不算特别灵活的杀手鳄更不清楚。 　　只见小医生拿出了一沓厚厚的纸和一盒笔。 　　“你是不是连狱规第一条都没记下来？——‘不能伤害监狱的工作人员’。”艾弥丝说，“背东西对你来说有些困难吧？那我们换个方式——就从抄狱规开始吧。” 　　束缚带没完全把他控制起来原来是方便他的手伸出来！ 　　“你在做梦！”杀手鳄尖锐的爪子撕扯着绑带，他很快就挣脱了一只手，鳄鱼齿恶声恶气，“蝙蝠侠都管不着这里！没有人会听你的，等我拆开了你的骨头你就知道什么叫现实了！” 　　如果巴克有机会开口，他觉得他应该劝杀手鳄别再挑衅小医生了。因为他注意到小医生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他那一瞬间竟觉得，她那一眼不是想叫警卫救命，而是不想动静太大把警卫引过来！ 　　艾弥丝又抬头看了眼心理室的监控器。 　　操作监控这种事，一个普通的狱警都做得来，对于艾弥丝这种莱克斯集团跟九头蛇都差不多通关的小职员来说，更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其实我不喜欢和人发生冲突，也不喜欢欺负人……”艾弥丝难得叹了口气，拉上了咨询室的百叶窗，“但是我说了，我需要你们配合我的工作，如果你们不愿听安排，会让我接下来的工作很难办。” 　　…… 　　…… 　　巴克感到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不，脑子可能也不是了。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每一秒都让他觉得度日如年。 　　如果一定让巴克评一下最近听到的最为动听的一个声音——那必须是狱警过来通知那个恐怖的心理医生下班的声音了。 　　——一百遍！ 　　那么厚的一叠纸！他们一直抄到了她下班才停下！ 　　巴克从没想过抄东西能比打一场群架还要累！ 　　每隔一个小时还要经受一次朗读狱规的广播音的魔音贯耳。聊聊？她哪里是想要好好聊聊，她就是想把他们关在咨询室抄东西！ 　　那医生在警卫过来的时候，她竟然还说了一句‘这么快就到时间了啊’。 　　这么快？？？再这么继续抄下去他跟杀手鳄肯定得先没一个！ 　　——她是觉得她还能加上个班是吗。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她似乎有什么下班要忙的事，没真的申请去加个班。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差点没抄狱规把手抄断的巴克和杀手鳄被送回了牢房，一回去就接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当然也不是真的欢迎，他们估计是想听那位小医生有没有活着。 　　“别告诉我你还让那个该死的女人的脑袋呆在她的脖子上。”企鹅人阴阳怪气地问杀手鳄，“她已经咽气了，对吗？” 　　杀手鳄没有多大精力地看了对方一眼，理都没理他。如果有谁离得近点，就能注意到他双目无神，鳄鱼嘴里还喃喃着，“……‘不拉帮结伙，抵制不良风气…遵守纪律，文明用语……’” 　　要是再离得近一点，还能看到他那尖锐的爪子被磨成了圆圆的。 　　抄东西累到虚脱的杀手鳄根本不想搭理任何人，本就不太灵活的鳄鱼脑简直超出了负荷，闭着眼都能看到那一行行混乱的狱规在他面前乱飞，仿佛经历了一天的炼狱生活，牢房简直是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他一回去倒头就睡着了。 　　不太对劲，很不对劲。谜语人观察了一会儿，那个医生应该没死，要不然他们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巴克？”有人喊道。 　　“那个医生还活着……”巴克努力克制了在抖的嗓音，缩在牢房角落，避重就轻地说，“她用了一种高频的声波装置威胁琼斯，你们知道的，杀手鳄受不了高频的声音，他没能动得了手。” 　　接着他就听到监狱内的人讨论起来，所有人关注的重点都在杀手鳄下手慢了，又或者是那医生真的有几分手段，没人问他怎么不动手。 　　没人问他才不会主动说……等他们经历过一遍这样的噩梦就清楚了。 　　抄狱规这种事？那就更不可能提了啊！——雷区不能只让他们踩一遍啊！杀手鳄说了吗！ 　　巴克躲在角落里默默拿起狱规背了起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 　　在杀手鳄总算接受现实老实了之后，小医生曾把他叫过去谈了会儿话。 　　当时听她喊他，巴克还以为自己要完了。 　　——可见证了杀手鳄从拼死顽抗到认清现实向命运低头，他早就认清自己该做什么完全服从她的命令了啊，把笔递给他的时候他就开始抄起来了！ 　　但过去才知道小医生喊他是要询问一件事，她让他把他所知道的有关罗宾被困在阿卡姆的事讲上一遍。 　　巴克根本没犹豫，果断把欺负过二代罗宾人的名字都报了一遍——反正他没参与。 　　小医生听后沉思了好一会儿。 　　她在想什么他不得而知，但她在思考完之后起身去做了一件事——剪了杀手鳄的爪子。 　　……愿阿卡姆和平。 第38章 二日 　　“索奥斯小姐，已经不早了，您的工作时间已经结束了，需要现在回去吗？” 　　狱警们敲门进了心理咨询室，这次，他们又看到了让人惊悚的一幕。 　　那位黑发的心理医生小姐正靠坐在椅子上沉思，而咨询桌对面——那两个光用名字都能给人带去不小威慑力的极端精神病犯，正满头大汗地抄写着什么东西。 　　桌上堆着厚厚一叠满布字迹的手抄纸，那两人每人手边还有一两根被用干了墨水的签字笔。 　　仔细看上一眼白纸上的内容，那东西，那东西是……阿卡姆的狱规？ 　　他们在抄狱规！？？ 　　你能想象杀手鳄那样庞大的体型和庞大的手掌该怎么握住一只签字笔吗！ 　　——但他真的做到了！ 　　以凶悍残忍闻名的两个犯人，在听到他们进来之后，看他们的眼神就仿佛看到救星了一样，他们望着他们手中的押送装备充满了热切，像是无比恳切下一秒就能给他们带上手铐，然后带他们离开这里一样。 　　狱警们说不出话来，他们看向小医生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这就是话疗的力量吗。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艾弥丝对着桌子那头的两人说了句，也没心情去注意她的话音一结束对面那两人就瘫在了座位上。 　　她刚才一直在发呆，听到警卫叫她的名字，才回过神。 　　已经到时间了啊……她竟然跑神了这么久吗。 　　狱警们很多都不是第一次和这位心理医生打交道了。 　　这个小医生看上去是不爱说话的安静个性，眸色里虽然一直透着点清冷，但她待人做事态度宽和，光从表面看像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这次向他们看过来时，接触到那双眼瞳注视的一众人都不由自主紧张了起来。 　　——很难说压力到底来自哪里，她分明只是打量一样的平静地看了他们一会儿。 　　是因为觉得她能震慑住这些杀人犯一定有着让人心悸的手段吗？还是说……还是说因为他们曾把她丢在那个小丑所在的那个走廊上让他们现在才想起心生不安了？…… 　　“把他们送回牢房的时候注意安全，也请注意别让他们不小心挣脱了。”艾弥丝扯动了一下唇角。 　　那压力也就持续了一会儿，狱警们很快看到小医生没什么情绪地微微笑了一下，仅是那样交代了一句，随后就起身收拾起东西打算离开了。 　　“好、好…好的。”不清楚她刚才为什么那样凝视了他们一会儿，她看上去也不是要兴师问罪。后背仿佛都要多出一层冷汗，狱警们开始准备转移囚犯——这次他们竟觉得面对那两个杀人狂要比面对小医生要轻松些。 　　艾弥丝倒是很想在阿卡姆再呆上一阵子的，还有很多事没办，一些本该再交代给那些犯人们一遍的话也没来得及交代。 　　但看了下时间，她今天在阿卡姆的时间早就超过了她的工时了，等会儿还有不少事情做，有什么事可以明天再说。 　　以及……她刚才注意到她的情绪又有些不对劲了。 　　金属的铁锈味和凌乱的血腥味似要随着每一次呼吸都要钻入胃部深处。 　　随着巴克讲完二代罗宾的遭遇，共感曾在她记忆里留下的模糊碎片突然变得清晰了起来，她分明清楚那些记忆不是她的，但却没第一时间去挥去，身处阿卡姆，她放任了那种从未有过的冰冷和无望将她浸透。 　　这样的后果是当绝望的嘶吼再次在她耳边响起，她又难以描述地感到胸口升起一股拥堵的闷意。 　　有一种迁怒——她能感到那是一种迁怒——先于理智一步，她差点把不满对向了那些阿卡姆的狱警们。 　　他们是无辜的人……又不全然是完全无辜的人。他们对于那个选择为了这座城市战斗的孩子被困在这里并非完全不知情，如果早点有人能帮帮那个孩子一下，那样的话…… 　　艾弥丝深吸了一口气，最终慢慢让自己消化下了那些怒火。冷静一下，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选择，那些做错了的人们最终会懂得他们做错了的。 　　还好……还好杰森现在已经安全了。 　　抛去了那些繁杂的情绪让自己恢复了平静。 　　艾弥丝回去的路上先去了一趟商场，她需要给家里的男孩买一些衣服和生活用品。 　　她走之前在房间里设下过传感装置，如果杰森他在房间内活动过，她这边能感应到，但到现在也没见动静，也不知道现在醒了没。 　　若他能睡得久一点是好事，他需要好好静养，但怕的是那些伤用药里的镇定剂都没法给他一个安稳的睡眠…… 　　事实上，艾弥丝一直没什么把握那个骨子里透着倔强的小朋友会不会醒来后偷偷跑掉，因此除了给房间布置了防御系统外，她还留下了一部分可以用作自卫武器的道具，并标好了说明——如果他觉得她这里并不能让他感到安全想要离开，跑掉的话也有防身道具。 　　……就除了要是跑掉的话他身上的伤该怎么办可就让人头疼了。 　　…… 　　不是第一次知道蝙蝠侠又有了一个新的助手。 　　不是第一次知道新任罗宾的存在。 　　第三代罗宾与蝙蝠侠的合照曾经贴满了他被囚禁的那间地下牢房，小丑用那些东西时刻提醒着他的存在是一个错误，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笑话！ 　　杰森以为他已经接受了现实，但当他再次看到蝙蝠侠与那个罗宾的身影一起出现在新闻首页，每一寸骨骼都在焚烧一样的怒意再次席卷着他的全身，刺痛的感觉让他连呼吸都难咽下。 　　——这才多久？他就找到了替代品！ 　　他为他的失踪仔细寻找过吗！ 　　他为他的‘死亡’默哀过了吗！！ 　　曾经哪怕经受最痛苦的折磨，杰森也一直坚信着蝙蝠侠一定会找到他，他一定会来救他…… 　　新的罗宾的存在却击溃了他所有的希望，也粉碎了他坚信蝙蝠侠一定会来救他的最后一丝幻想。 　　他等不到救援，没有救援会来。他是随时都可以被替代掉的…… 　　为什么…… 　　他怎么可以…… 　　房间的门锁被拧响。 　　等杰森听到那道开门声，清醒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的时候，他面前的房间已经是一片狼藉。 　　裂成无数的平板躺在一地的玻璃碎渣中，亮着的屏幕上还闪烁着那张刺目的合照。 　　门外的人有钥匙，从那放轻的开门声中不难猜到即将进来的人是谁。 　　但是，不，等等……别进来…… 　　现在不行…… 　　艾弥丝上楼的时候听到了一阵东西碎裂的哗啦声。 　　仔细听了下，还是她的公寓传来的。 　　……不是吧，防御系统没被激活，应该不是有人闯入吧。 　　艾弥丝快步上楼打开房门，但进门的瞬间，一个黑色的身影只是一闪，就闯到了她面前。 　　看清扑到面前的身影是家里的小朋友，艾弥丝放松了警惕，可她没弄清杰森想干什么，被像是没能及时控制好肢体动作的他撞了一把，差点没让两人都摔到门外去。 　　艾弥丝及时扶住墙壁，原本以为惯性会让后仰的脑袋撞到墙上，谁知道杰森这次反应极为迅速，她的脑袋撞在那个温度偏高的手掌上。 　　她抬头，看到目露紧张的少年正慌张失措地望着她，呼吸都有些急促。 　　他的身体已经损伤的那么厉害了，每次却又能爆发出那么大的力量。 　　他可能经历过无数次驱使腐朽的身体拼命奔跑，但这么做真的很伤害他的身体啊…… 　　“出什么事了？”艾弥丝轻声问道，“你做噩梦了吗？” 　　他是不是以为进来的是入侵者？ 　　……不过又好像不太像。 　　黑发的少年眨了下眼，他的发梢被汗水打湿，身上还带着一股锋利的野性，但并不凶狠。在听到她问话的时候，神色稍敛，肩膀更僵直了，似做了什么错事一样变得有些忐忑。 　　艾弥丝竟有一瞬觉得，她面前的像只落水的大型犬，闪烁的瞳光都看着有些湿漉漉的。 　　他这次也不是想袭击她，更像是犯了什么错一样……怕她发现，怕她进去，才不知道该遮挡还是该让她先不要进去那样，手足无措地挡在了门口。 　　“我刚才……”杰森磕磕巴巴地说道，“我刚才弄坏了东西。” 　　“什么东西？” 　　杰森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把你的平板摔坏了。” 　　摔坏的是平板呀，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不是什么要紧事。 　　“不要紧，再买一个就好了。”艾弥丝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别放在心上。 　　越过杰森肩膀，她一眼看到了乱糟糟的地面上屏幕裂出无数裂痕的平板，最后停在的图像似乎是两个她应该见过的超级英雄。 　　——什么？摔的是平板！？ 　　艾弥丝后知后觉心疼起来了，这东西可是个有点贵的消耗品，一个都能抵得上一个月房租了。 　　不过心也就揪了那么两秒。 　　算了，最近工资结得快，明天再去买一个。 　　小朋友又不是故意摔坏的，这怎么能怪他呢。 第39章 试探 　　‘你做噩梦了吗？’ 　　杰森听到她问。 　　噩梦？噩梦是什么。他每天的生活都在地狱里，还用担心梦里要比现实更糟吗。 　　但到了嘴边讽刺的话并没被他说出来，他不是在面对阿卡姆见了无数遍的丑恶笑脸，也不是在接受着那一个个幸灾乐祸之下的算计目光。 　　他能听的出，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刚才的问话里是真的想要知道他的情况好不好。 　　做错了事的后果是什么样的？ 　　在犯罪巷，一个偷东西的小鬼被打到咽气算不上件奇怪的事；但在阿卡姆，除了吊着他一口气不让他死外，所有的折磨都会降临到身上一遍，他们让他知道了什么叫作死都能更痛快。 　　也正是听到开门声的那一刻，钻心刻骨的惧意再次充斥了他的大脑，像是感到惩罚将要再次降临头上，才让他身体反应更快一步地拦住了她。 　　‘不要紧，再买一个就好了。’ 　　没有惩罚。 　　她说那不要紧，她让他不用担心。 　　那双平静的眼瞳似是足够耐心，他阻挡着她的路，她也没有催促他让开。 　　已经……不会再有惩罚了。 　　杰森的意识突然恍惚了一下，耳朵里一阵嗡鸣，短暂的有一刻分不清自己现在在哪。这种间歇性的小毛病，他的身上不是一处两处。暴发的动作过后身体又是一阵脱力，不计后果地去摧残自己的身体，身体也不会给他友善的反馈。 　　艾弥丝看得担心，不说身体，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似乎都不是很好。 　　“你不能总是这样痛着还要乱动，那会让你的身体受不了，短时间内最好不要在下床活动了，现在去躺……”艾弥丝顿了下，“现在回去躺下休息好吗？” 　　杰森垂眼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耳鸣终于散去，也可能是听到了她说的话，他缓缓地后退了一步，从她面前让开。 　　“我会赔给你。”他说。他会还给她所有的，她帮助的，她给予的，他不会让她后悔救他。 　　“好啊。”艾弥丝提着买来的东西走进房间，嘴上答应着，但她没想过从男孩那里拿走些什么……拿小孩子的东西可不太好，而且她帮他也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回报。 　　杰森还一直呆在门边没有离开，艾弥丝回头看去，注意到了他站立时呈现出不自然弯曲的后背；他的一条腿不能施力，中弹对于一个人类来说很严重，以他那快要伤害到腿骨的位置来说，就算好了说不定会行走不流畅。 　　稍去回想莱克斯集团那次中枪时模拟痛感时的记忆，她记得那是很疼的。 　　“我会帮你治疗你身上的那些伤。”艾弥丝看着他，“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先把身上的伤给养好，好吗？”看他一直站着，如果不是见识过这孩子脾气不好哄，她都想把他直接赶去床上休息了。 　　伤？杰森扯了下嘴角，干痛的喉咙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音节。 　　……说得像这具残破的身体还有得治一样。 　　世上再顶尖的医疗技术也难以让那些扭曲断裂的骨头恢复如初，他很难再像曾经那样自由地奔跑。 　　奔跑——这个词汇几乎瞬间把他带回了作为罗宾酣畅地在城市上方飞翔的日子……回忆时的呼吸有多畅快，现在就有多让他喘不过气。内里的零件早已腐烂生锈，就像脸上那道被烙印下的疤痕，深入骨髓的刺痛将永远跟随着他。 　　目光触及还未熄灭的屏幕，杰森的眼神又是一沉。 　　牙关都在碾动……不，就算身体对他来说早不算什么值得在意的事，他也要让自己尽快重新拿起武器。有一个他想要复仇的人，还没解决……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杰森直视着艾弥丝，“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他刚才那句会把弄坏的东西赔给她，其实就是想知道她想要什么。他会给她带来足够的利益，她不会为救他感到后悔。但她刚才的回答让他不太能确定，她虽然嘴上说着好，却像是根本没打算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一样。 　　“没有，你不用带给我什么。我只希望你能早些好起来……” 　　艾弥丝刚说完这句话，她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就像她曾担心过发生在自己身上那没有理由接受到的好处一样，她无故给他这么多帮助，他会不会也在担心她别有用心？ 　　但是给小孩子帮助不是每个人都会做的事吗，而且她也不知道该向他提什么要求呀。 　　“我最近因工作上一些问题来到的这座城市，”艾弥丝赶紧补救，她看了一眼床边桌面上未被动过的那些自卫装置，接着说道，“我是一名研究员，世界各地到处跑，去阿卡姆工作是个意外……”的确是个意外，不过她现在还在阿卡姆工作的事就别告诉他了。 　　“我可能不会在这座城市逗留多久，所以暂时也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不用担心我问你要什么。” 　　艾弥丝这么说是想让他别有什么负担，可听她说完，对面却似乎更加沉默了。 　　等了一会儿不见对方说话。 　　艾弥丝想了想，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如果你之后想要回到你的家人身边……” 　　“我有一个想要报复的人。”他突然开口了。 　　听到他说报复的人，艾弥丝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那个绿头发的家伙，“你是说小丑吗……他已经不会再伤害到你了。” 　　杰森嘴角扯了一下，这笑没什么意味，他刚才看到过小丑的死讯，从铺天盖地的新闻来看，小丑像是真的死了。但是小丑死亡？他会那么容易的死掉吗——甚至不是死在那个人的手里。 　　或许吧，他会去弄清楚的，如果他没死，他会亲自结束他的性命；如果他死了，他会找到他的尸体并在他的脑袋上再补上一枪。 　　但他要说的不是小丑。 　　“不是他。”杰森说，“我曾经的监护人，我想要杀了他。” 　　他看到艾弥丝向他望来，似因感受到了他真实的杀意一样，目光微动，但却没说什么话。 　　“他有能力找到我，他分明有机会救下我，但是他却从来都没去找过我……他把我丢在阿卡姆等死。”颤动的声带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恨意。 　　那个人，他改变了他的命运，却将他推入另一道无法爬出的深渊。他甚至很快找到了代替他位置空缺的替代品。 　　对那个人的仇恨，几乎化成了他活下来的全部力气。 　　他想要，想要杀了他，毁了他一直守护的城市…… 　　杰森一直在注视着艾弥丝。 　　这其实不是需要讲给她听的计划，他一开始曾想过和她谈合作，但显然……她不像是那种喜欢主动伤害别人的人。 　　他一直想要从她嘴里问出她为什么会救他……哪怕她似乎回答过他不止一遍。 　　但是在阿卡姆呆得时间太久，他忘了有种叫作‘好意’的东西是不计代价的。她不是因觉得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而是想要帮他才向他伸出援手的。 　　那为什么还要告诉她你的想法？ 　　想让她知道她到底救的是什么样的人吗？ 　　她会说他这样不对吗，她会阻止他吗。 　　停下你的试探吧……你只是在等她说出后悔救了你。 　　如果让她知道你刻意在引导她给予自己同情，如果让她知道你那颗腐烂的心脏在想什么，她可能会希望从没从阿卡姆带出来你这样的人。 　　“我不知道该不该阻止你——如果这是你的想法的话……”她的声音有些犹豫，似乎听进去了他口中所说的‘把他丢在阿卡姆等死’的说法——她相信了对吗。 　　她又向他看来：“但是，你能在感觉自己做错的时候停下吗？” 　　……在感到自己错的时候停下吗？ 　　可如果他不觉得那是错的呢？ 　　“请保护好你自己……”她说道。似乎也知道了他不会轻易放弃他的仇恨。 　　这样吗。她知道那样不对，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阻止一个想要复仇的人。 　　杰森看着她，他突然想起她刚才所说的‘我希望你早些好起来’。他知道那不是在骗他的，就像她每次看他的目光——都像是希望他能好好成长起来一样。 　　两人之后就没了多少交流。 　　艾弥丝在听杰森说他想要报复的人不是小丑的时候，还以为她接下来会听到的是蝙蝠侠的名字——共感的记忆中她曾很多次听到这个名字回响在耳边，但一次次带着愤恨从齿间念出的那个名字，不是为了求救，更像是恨意一样。 　　没想到他更为憎恨的竟不是那位地球的守护者，而是他的监护人。 　　他的监护人是…… 　　艾弥丝又去搜了下，杰森将自己的名字告诉给她的时候，她曾是浏览过一次他的个人信息。 　　哦对，布鲁斯韦恩。 　　……布鲁斯韦恩？？ 　　就是投资阿卡姆疯人院的那个韦恩集团？？ 　　艾弥丝擦了把汗，杰森真的确定吗，韦恩集团没了他们可能就要吃不上饭了。 　　她最近的工作可真是不太稳定。 　　…… 　　阿卡姆这一天的放风时间格外平静——除了个别暴躁的人外，多数精神病犯都缩在各自的角落里安静地默记着什么东西。 　　企鹅人就是个别暴躁之一的，经历一夜的失眠让他脾气更加不好了。 　　——谁能想到那个该死的广播音能一直放到凌晨两点！！！ 　　那个该死的心理医生到底把广播器给藏在了哪！ 　　好容易战战兢兢地睡着，监狱的晨铃都还没响，那个催命朗诵狱规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 　　企鹅人眼窝都黑了一圈，想找个看不顺眼的出气，但这一天所有人都格外安省，连个撞到眼前的都没。 　　他看到了脸色没什么异常、站在角落的双面人和谜语人，他们没听上一晚的广播？ 　　“你们昨晚为什么睡得那么安稳？？”他问。 　　谜语人：“我们背完了呀。” 　　企鹅人：“？？？”什么叫你们背完了？？？ 第40章 劫狱 　　背完那些狱规？？？ 　　企鹅人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你们真的去背那种东西了，一个晚上？？你们是怎么记住的！！” 　　靠着墙站的双面人不耐烦地说：“那东西又没有几页，很难记吗？” 　　杀手鳄那两人昨天回来的状态一反常态，新来的心理医生显然是有点问题的，还没弄清她用了什么手段，跟她对着干可没什么意义——至少暂时是没意义的——先观察一下形势，记东西又不是多困难的事，让自己受那种睡都睡不安稳的罪做什么。 　　“我才不会去记那东西！”企鹅人叫道，他连他的账本都没那么用心的记过！“你们按她的话开始做就被她带着走了！——你们怎么知道背完狱规接下来她不会让你们去背宪法！？” 　　旁边的急冻人这时也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 　　——没法不承认，企鹅人提到的确实是一种糟糕的可能。 　　几人间的短暂沉默过后，谜语人最先笑了起来。 　　他走到企鹅人身边，侧歪着身子揽过对方肩膀，“但是我们暂时也想不到该怎么办啊……哦，你刚才那么说，是有什么解决最近的小麻烦的打算了？” 　　企鹅人被问得哑声。 　　不是他没有打算，而恰恰是他已经在筹划着一个秘密的打算。 　　啊，是的，他和监狱外的一个大家伙谈好了一场合作——一个有关劫狱的计划。 　　企鹅人听得出谜语人刚才那句话是在试探他，他差点也就没能忍住地透露点什么出来了。 　　放在以前，企鹅人并不会对这样的事完全藏着不提，相反，他会适当地透露一些自己的势力和手段，并邀请几位他觉得有价值的人，谈上些出狱后的掩护和合作方面的事。 　　但出于不知道从哪生出来的忐忑，差点说出来的炫耀被他吞了回去——他给自己找的理由是知道的人不能那么多，把蝙蝠侠招惹来可是个大麻烦。 　　……不，他发誓不是因为狱规中的有条‘禁止贿赂工作人员、不私下向外界传递信件’某个瞬间从他脑子里一闪而过，绝不是。 　　等计划顺利实施起来再说。 　　企鹅人最后只是冷冷地哼了几声：“是个人都有弱点，她又不是刀枪不入。” 　　他原本也没打算出手这么早，为了躲外面的麻烦本来还要在阿卡姆多呆上一段时间，但怪不得他，谁让那个小医生这么不知死活。 　　…… 　　认真来说，杰森并不难相处。 　　艾弥丝曾以为她和这个倔强的男孩之间的交流可能会有不少困难，但一晚的相处她发现，男孩并没有他表现出的那样难以沟通。她说的话他很多都听进去了，对于她提出的治疗安排也愿意配合。 　　他很安静，或许是精神体力都很匮乏的缘故，警惕带刺的外壳卸下，让他躺着时看上去上甚至有些温顺。 　　……他好像，也没他表现出得那样抗拒她。 　　杰森表现出得像一个凶恶的坏孩子，他看上去不好接近，也不好惹，还丝毫并不掩饰自己想要复仇的意愿……但是艾弥丝很难这样就觉得他是个坏孩子。 　　她从巴克的讲述那里得知，他是曾经在城市上飞翔的罗宾，他在可以无忧成长的年龄的时候就选择了与罪犯战斗，保护这座城市。 　　一个愿意守护他人的孩子——他也是这个世界的‘守护者’呀。 　　整理好房间，算了下时间，艾弥丝注意到差不多也该到出门工作的时间了。 　　将房间调到适宜的温度，她看了看躺在床上刚挂上吊针的杰森，“你的用药里有一部分镇定剂的成分，可能容易让你没那么有精神，如果感到困的话就多睡上一会儿？” 　　之所以说他没表现出对的抗拒她，是因为昨晚给他用药时她发现了一件事……这个男孩似乎有轻微的注射恐惧，但当她给他注射或者输液的时候，他努力地将那潜意识里的不安给克制了下去，他看上去不想任自己的恐惧做出伤害到她的事。 　　房间里静默了一会儿，那个沙哑的声音才出声答她：“我知道了。” 　　“厨房冰箱里放的有你可以用的食物……但是如果不是饥饿感特别重，最好别去大量进食。”艾弥丝又说。 　　杰森侧过头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了。” 　　“那我要出门了。”艾弥丝不知道他听进去了多少，但她最后还是嘱咐了一句，“……这段时间你尽量先不要去外面走动可以吗？” 　　杰森想用之前的答话应付她，知道跟他做不做又不是一回事。 　　但话到了嘴边，他略显干裂的唇动了一下，却最后改口了。 　　他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我不会出门。” 　　得到他肯定答复的艾弥丝多少放下了心，给阳台上的盆栽浇过水后就离开了。 　　室内重新归于平静，一时没了声音。 　　杰森看向窗户的方向，但窗帘是拉着的，除了朦朦胧胧的影子外，什么也看不到。 　　他的眼睛已经不像昨天那样看到强光就刺激到容易流泪，但她没忘记在出太阳之前合上窗帘。 　　有的时间，杰森不是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哪怕他尽力去克制了，但一道闪过的光影、一点过于尖锐的噪音…都会让他焦躁易怒，重新回到烈火上烤炙一样的不安难耐。 　　……她都不觉得他很危险吗。 　　她从不与他生气，也不会说你不能这么做，甚至在他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她已经先一步记下了会影响他的恢复的因素。 　　她像她说过的那样给他治疗，像是她所浪费的一切都不是一件什么要紧事一样。 　　她说她不会在这座城市停留多久，她很快会离开。 　　她会离开。 　　……那为什么还要在他身上浪费这么多不必要的时间。 　　…… 　　…… 　　“你们把该背的东西都背好了吗？” 　　危险指数一级的阿卡姆监狱区域，在那熟悉的白外套的心理医生走进来时，走廊上一时格外安静，那医生不算响亮的脚步声都成了这里最清脆的动静。 　　虽然嘴上问着他们记得怎么样，但从多数不算好的气色来看，艾弥丝觉得他们进展可能并没多么顺利。 　　“有谁有疑惑或者想要谈谈的吗？” 　　没人回应她。 　　这次多数人都只是不动声色地盯着她，哪怕还有不少对她咬牙切齿跟想要嚼碎她骨头一样，但连个直接开骂的人都没。 　　啊这，是昨天杀手鳄跟巴克在回去之后说她坏话了吗？ 　　“轰！！！———” 　　让整个建筑都晃了晃的剧烈爆炸声在阿卡姆内响起。 　　艾弥丝还没思考完下一步安排是重新做一遍心理评估，还是来一遍背诵测试，就注意到了响彻阿卡姆的红色警报。 　　第一道爆炸离这片区域还很远。 　　但听到尖叫声和警卫力量都往阿卡姆大门处集中去的动静，企鹅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啊，他等的人就快来了。 　　那小医生竟然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跑，警卫们可没功夫管她了。 　　没关系……不管她跑去哪个角落，都改变不了她今天下地狱的命运。 　　第二道。 　　第三道。 　　“砰！！！——” 　　接连的爆炸中，最后那一道爆炸将封锁口尽头的墙壁被炸得粉碎。 　　烟尘滚滚中，一个身材高大到足快抵达到天花板的男人从炸开的通道走了进来。贝恩舒展着胳膊虬扎的肌肉，黑色骷髅头面具下的声音响起：“我有多久没来到这里了？真是让人怀念啊……” 　　阿卡姆的一众犯人眼睛都亮了起来——贝恩来劫狱了！他们不用再背狱规了！！！ 　　不对！——他们有救了！！ 　　连接着面具的管道里的绿色药物在不断强化着这位狂战士的身体，魁梧的入侵者望向了走廊上唯一站着的小医生，没人会怀疑那条双布满青筋的胳膊能轻而易举扭断连逃跑都忘了的小医生的喉咙。 　　怪只能怪她太异想天开以为懂点心理学就能为所欲为，在阿卡姆运气和识时务才是为数不多能保命的东西。 　　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求饶才会是那小医生唯一能做的事的时候。 　　他们看到——那位小博士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金属……门？？？ 　　她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一个门？？？ 　　“这还有主动进来的啊？”艾弥丝看着面前跟个小山一样爆发力十足的劫狱者，忍不住感慨。她知道这个人，贝恩，阿卡姆的资料里有他，但资料记录他在一次越狱中逃离了这里，他这次是想念阿卡姆了吗。 　　“有件事我得向你提前道歉，”艾弥丝说，“——鉴于你力气应该很大，所以我等会儿下手头几下可能不太能把握好轻重。” 　　“……如果不小心下重了手，你最好忍一下。” 　　贝恩：“？” 　　能听懂她这几句话的人不多，杀手鳄和巴克除外。 　　人的喜悲并不相同，鳄鱼跟人更是。 　　因此，在囚犯们惊悚地、恐慌地、难以置信地看着小医生打地鼠一样拿着金属长板把贝恩打进地里的目光中。 　　杀手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终于有比他还倒霉的了！！！他都没这么自讨苦吃过！！！ 　　被拔了强化药剂的贝恩瞬间缩小了一圈。 　　企鹅人擦着满头的冷汗，他见鬼了是吗，现在真不是在梦里吗，从惊异到惊悚，他目睹了贝恩在力量上被单方面碾压的全过程，贝恩最后挨那几下他都捂上眼不敢看，就跟打在他自己身上了一样。 　　企鹅人已经说不出话了，只用蛮力把贝恩干翻？？——蝙蝠侠都不会相信这回事！ 　　幸好，幸好他一直没将这个计划告诉过给谁，哪怕问起也查不到他身上。这个地方是不能呆的了，他得赶紧让他的律师给他申请保释。 　　谁知这时，他又听那恐怖的医生说道。 　　“鉴于今天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等会儿的心理咨询安排说不定没法正常进行……”未灭的警铃声里那个小医生清脆的声音异常清晰，“所以请每人针对今天这场劫狱事件写上一篇三千字的感想，今天结束之前交给我。” 第41章 只要 　　三千字的有关劫狱事件的感想？？？ 　　她以为这是写学数报告吗！！！ 　　企鹅人快要窒息了，他写过最长的字还是他的名字！ 　　噢不，这个该死的医生，她肯定是在打主意想要他们在报告里互相检举——一定是的！他可还记得狱规里有那么一条‘遇到异常第一时间向狱长报告’！ 　　不，别担心，没人知道这件事是你计划的。 　　——但是还有个知情的贝恩该怎么办！！ 　　企鹅人觉得自己打商战都不用发这种愁。她跟他们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要对他们进行这种精神折磨！？？ 　　还有——三千字的感想，这东西到底该怎么写啊！！！ 　　见识过什么叫作暴力/镇压的囚犯们在噪耳的警铃声中显得安静又乖巧，这次已经不能再指望阿卡姆里有谁主动站出来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在监狱中的确是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 　　而亲眼目睹了那小医生单方面完虐嗑了强化药的贝恩，没人还会有那心思去试试她手里的金属板子打人到底疼不疼。 　　那神秘莫测的小医生有恃无恐的依仗原来是她自己，她的拳头够硬——见鬼了，她那看着弱不经风的娇小身材到底从哪来的爆发力？ 　　怪不得她面对谁都没惧色。 　　更别提除了那能拆了贝恩的恐怖力量外，她像是很多手段都还没使出来。 　　阿卡姆到底从哪找来的这样一个心理医生？ 　　等等，这么说杀手鳄肯定也一早在她手底下吃过苦头，才那么早就面对现实了。 　　那两个苟人早就知道了，他们竟然都没告诉他们？？幸好大多数人都还在观望，没人成为后面的倒霉鬼！ 　　……只能说贝恩比较不走运。 　　……谢谢贝恩。 　　“这里怎么回事！索奥斯小姐…您还好吗！”亚伦警官带着全副武装的主力部队赶了过来。他们的火力第一时间被抽调去支援监狱外围的突袭，但第二声爆炸响起时，这位警官才意识到偷袭不止一处。 　　可等他们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只有倒在地上的……贝恩？ 　　“这个人进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氧气管不知怎么松掉了，然后他就昏过去了。”艾弥丝一脸严肃地说道。 　　警卫们：“……” 　　阿卡姆的犯人们：“…………” 　　杀手鳄……杀手鳄见到历史重演已经快笑没气儿了。 　　“那可真是……”亚伦警官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干巴巴地说道：“那真是太幸运了，您没事太好了……” 　　他还以为过来即将面对一场恶战，最糟糕的情况是他们连阿卡姆的囚犯都要一起对付，好一点也是面对全副武装的劫狱者。 　　但贝恩直接白给？……这事儿估计能被阿卡姆记录到史册了。 　　“以后再听到警报时一定要第一时间躲去逃生通道，”亚伦嘱咐着这位也不知躲起来的小医生，她面色还算自然，还好没有被这场灾难吓坏。“我先让人送您去警卫室，等这里安全了再派人送您回去。” 　　艾弥丝知道阿卡姆接下来这一天估计都要忙碌清场的工作，她今天的工作说不定也要提早结束了，“好的，我能跟我的病人们再说上几句话吗，不用派人送我也没关系，我可以自己过去。” 　　亚伦看了眼牢房，监狱区除了封锁墙外还没有别的地方遭到破坏，也没有精神病犯逃脱——说起来他们的状态可真有点反常，听到有人劫狱今天竟然连个起哄添乱的都没。 　　他不太放心这个柔弱的心理医生，思考之后留了一个小警员护送她，便带人先将贝恩押走了。 　　那位警官待人一走，艾弥丝又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 　　“感想报告角度不限，可以从恐怖分子的行为动机、到劫狱事件的善后处理问题，多方面去分析上一遍……” 　　她的目光一一划过一侧监狱中的谜语人、急冻人几人，这几个擅长阴谋的智力型犯人与那些不肯老实的囚犯相比表现得相对配合，不过越是这样的家伙，越要当心他们在私下里耍手段。 　　阿卡姆里存在的问题还是不少，没有利益没有目的的情况下，贝恩为什么会冲阿卡姆的重点犯而来？又仿佛对监狱结构了如指掌一样直接冲来了这里。 　　“——不管从哪个角度出发去写，我希望你们能认真对待。” 　　双面人低头玩着手里的硬币，稻草人不动声色地让自己沉入黑暗里，谁都看出刚才那一眼里有警示的意味。 　　被企鹅人坑了呀……谜语人听到那小医生的脚步声经过他门口，又继续往前走去——她在怀疑贝恩劫狱是他们这些人搞得鬼？ 　　——不，她看上去对是谁做的根本不怎么在意，那一眼仅是告诫他们乱来看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谜语人压了下自己的帽沿，想起了刚才那医生的眼神——完全的漠然，她就像一个仅是的在履行自己工作职责的心理医生，而他们真的都是普通的需要治疗的病人一样。 　　有点难办了……不会真有一天要背到宪法吧。 　　一旁的小警员听得一头汗，这……这就是阿卡姆心理医生？ 　　她在做心理咨询都是这么跟阿卡姆的那些囚犯这么说话？更为神奇的是阿卡姆的那些犯人对于她的要求先不提会不会做、但竟然连一个咒骂上两句的都没。 　　他在她身边呆得都快要有心理压力了，怪不得她都不让人送，她的胆子可真够大的…… 　　…… 　　工资照发。 　　——这句话果然不管什么时候听了都是让人开心的。 　　艾弥丝这天阿卡姆的工作像预想中那样没能再进行下去。贝恩引发的劫狱事件给阿卡姆带来不小的影响——听说监狱大门都让一群危险/分子炸开了。不过幸好没什么人员伤亡，狱中需要进行一番调整，院长让她先回去。 　　提前下班的感觉只能说……还是挺爽的。 　　哪怕艾弥丝轻易不会感到疲累，但带薪休假时那种走在街上舒畅感，大概是每个打工人都深有体会的。 　　弗兰克所说的哥谭适合销赃…不，是说哥谭的地下交易所便利不是说谎。只能说哥谭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条条小巷都能通往你想象不到的地方。 　　逛街买东西的功夫，艾弥丝没想到自己竟在没主动打听的情况下拐入了黑市，说起来她当初应该让弗兰克多告诉一些自己有价值的交易所的信息。 　　地下交易所的好处就在于没人会问你的身份，也没人问你东西的来历，艾弥丝借此机会在一个交易行出手了一件动能装置的小发明。在哥谭估计还要呆上一段时间，她短时间内不能像之前那样行事没有顾虑，为避免太过显眼，她把打听资源的事留在了下次，仅是换了够接下来一阵子使用的资金就先离开了。 　　搭乘不同星球的交通工具总能给她一种新鲜的感觉，回家的路上她坐上了市区的地铁。 　　兴许是这座城市年代久远，地下结构复杂，这里一部分城区的地铁修建于地上，驶于半空的交通工具让她有机会从另一种角度观察这座城市。 　　“抱歉！” 　　“当心！” 　　人潮拥挤的车厢里艾弥丝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在她被人潮冲得差点没站好的时候，对方即时扶住了她。 　　“嘿，你不要紧吧？”面前的人关切地问道。 　　“我还好，谢……”艾弥丝歉意地抬头向对方看去，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黑色框镜的陌生男人，她微微愣住，正要说的致谢也没说出。 　　——说是陌生，她心底却不知怎么生出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就像男人沉稳有力的嗓音，她也觉得像是在哪里听过一样。 　　他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力量，那力量…… 　　艾弥丝盯着那个高大的男人看了两秒，从他略卷的黑发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下颚，再到那宽松工作装下掩藏的强健有力的手臂。 　　已然意识到什么的艾弥丝冷汗都要下来了，这个力量，这个力量—— 　　这人不是超人吗！！！ 　　超人为什么不在大都会跑哥谭来了！！ 　　对方温和热情的笑容扬到一半顿住了，他的目光也在看清她的那瞬间发生了变化，湛蓝的瞳色带着惊讶。 　　——艾弥丝打赌他一定是认出她来了！ 　　面上稳得一批，内心慌得不行。 　　“谢谢你，先生！”艾弥丝神色镇定，但却不动声色地远离他后退站稳。不能慌不能慌，心跳都不能太快，会被听到。 　　“不、不客气，你没事吧？”找了很久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克拉克紧张之下都卡了下壳。 　　“对亏您的帮助……”艾弥丝礼貌地向他扬了下嘴角，他果然没直接说出认识她。 　　——她刚才意识到了她为什么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超人。他脸上的眼镜有混淆认知的作用，看他一身工作装还提着办公袋的打扮，不难看出这是他平日里使用的人类身份，像是个普通的文职人员。 　　等等，超人也要打工？？ 　　不对，重点不在这里。在于她和人类身份的‘超人’是没见过的。 　　——只要我装得像对方就认不出来我认出他来了。 　　毕竟，要是跑的话……在超人的超级速度面前跑掉她可没多大把握。 第42章 运气 　　再次见到熟悉的黑发女孩儿，克拉克差点直接叫出她的名字来。 　　艾弥丝，真的是她。 　　克拉克看着她，面前的女孩儿曾帮助他从莱克斯集团逃了出来，只不过还没来得及等他向她道谢，她已经悄悄在最后那场战斗中独自离开了。 　　克拉克寻找过她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又听到她的名字，是复仇者联盟向他们的人寻求一场灾后支援的时候，但当他得知她身处神盾局，等他赶到她失踪的地方，看到的只有爆炸后的一片废墟…… 　　还好她没事，不，应该说她果然没事，她一直很厉害不是吗。 　　克拉克很想与她打招呼，但他注意到了那双干净的浅瞳里礼貌的距离感。 　　那恰到好处的微笑像是在感谢一个给她帮助的陌生人。 　　——她没有认出他来。 　　她认识的是‘超人’不是克拉克·肯特。 　　克拉克没在她面前暴露过‘超人’的普通人的身份，她没认出他也很正常，但奇怪的是，看到那生疏的目光的瞬间他感到了有点失落……就像是被一个不见了许久的朋友给忘记了——准确说，内心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让他觉得像是她能够认出他来一样。 　　克拉克在思考的是该怎么和许久不见的人打招呼，但他眉间稍一有动作，艾弥丝满脑子就都是‘超人在想怎么抓她了’！ 　　她最近真的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不对，仔细一算其实她还真做了不少的。就先暂且不提她进了九头蛇参与了有关美国队长的实验项目，她不久之前还曾一脚把小丑踹进化工池呢。 　　这么一想艾弥丝呼吸更加不顺畅了。 　　这要是被抓去正义联盟可就麻烦了。 　　“你刚购物回来是吗？”克拉克看着她大包小包的购物袋，语气尽可能温和地找了一个不算生硬的话题。 　　“呃，是、是的……” 　　只能说两人截然相反的两条回路，毕竟克拉克根本不可能想到，看上去对什么都没惧色的女孩儿，在看到他的时候内心在风起云涌。 　　如果说克拉克在努力思考怎么以现在的身份才能和她友好交流下去，那艾弥丝就已经在脑海中构思起无数条逃跑的路线了。 　　她甚至已经计算起了自己现在的心跳与呼吸的频率，好让等会儿逃跑的时候能更好地不被追踪到。 　　幸运的是…… 　　不，这种事根本不能说得上是幸运——地铁的速度突然间提升，远超出了它应该行驶的速度，而且丝毫没减速的趋势。 　　艾弥丝注意到了超人警觉到了什么一样的微凛神色。 　　几道恐吓的枪响声响起，五六个头戴黑色头套的持枪男人从隔壁车厢走了进来。 　　“所有人举起手来，把手上的东西都丢到地上，抱着头蹲下！你们被劫持了！这辆列车现在归我们接管！如果有人敢乱动，没人能保证他还活着下车！” 　　艾弥丝：“……” 　　……艾弥丝其实内心挺想给他们鼓个掌，他们一定跟她一样没想到能跟超人跨进同一辆地铁。 　　“别担心，我们会没事的。”身旁的高大男人半挡在她面前轻声安慰道，并在歹徒走过时示意她先配合地蹲下。 　　艾弥丝当然不担心，超人在车上怎么想有事也是那些恐怖/分子吧。 　　只不过那些劫车的人只是让乘客把东西丢到地上，没有第一时间去搜刮地上的东西，看上去不像是为了抢劫而来。别有目的的歹徒有点难办。车厢内人数不算少，超人怎么变身救人也是一回事。 　　不过很快机会来了。 　　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地铁运行速度过快，在经过一段久未修缮的铁道的时候，“轰”地冲出了轨道外。 　　车厢内混乱的尖叫翻滚成一团。 　　艾弥丝感到她在撞到车厢壁的时候被人托了一下，身旁那个强大的能量在扶稳她之后消失不见了，不用回头也知道身旁的人没了。同一时间，车厢外，地铁被一股稳固的力量稳稳地托住了。 　　车还没被放稳，眼看一个歹徒惊慌之中随手抓了身边一个孩子做人质，艾弥丝冲上去就抢下了歹徒手里的枪，两枪托下去差点没把人打懵。 　　她揪着歹徒的领子，冷声问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除了这辆车外你们的人还劫持了哪里，车上有没有炸弹，说出来！” 　　只能说艾弥丝这些天整天在研究阿卡姆那些精神病犯的玩法，最近看的又都是犯罪心理学的书—— 　　劫车的歹徒们刚才并未透露他们的动机，艾弥丝话里好几个问题其实都是猜测的，只不过用了审问的方式语气狠了点，又在人猝不及防的时候把人给揍得晕头转向。 　　就真有歹徒心理防线没那么强的被她的话带着走了，“还有两辆，还有两辆！这辆车上没有炸弹！我们的头只不过要逼zf放一个我们的人！……” 　　这辆车上没有炸弹的意思是另外两辆被劫持的车上可能有，但当艾弥丝再次扬起枪杆打算追问下去的时候，车厢顶突然被掀开，一个稳重的影子落了进来。 　　艾弥丝：“…………” 　　超人不忘先缴了歹徒们武器。他面露惊讶地落在她面前，仿佛上次莱克斯集团一别之后，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艾弥丝？” 　　……超人演技还真是挺不错的，一点也看不出刚才在她旁边站的为生活所迫的打工人是他。 　　艾弥丝泰然自若地丢了手里打人的冲/锋/枪，也吃惊地喊：“超人！” 　　来不及寒暄——准确说艾弥丝根本没寒暄的打算。 　　她一脸严肃：“超人，这些歹徒不止一伙人！他们的同伙劫持的有另外两辆列车，那两辆不排除装有炸弹的可能！” 　　克拉克在冲出去稳固车厢的时候一直留神听着车内的动静，他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场对话的，艾弥丝——那声音不出意外应该是女孩儿的，但与以往听来清脆温和的语气相差不少，她用一种极为专业的语气短时间内套出了歹徒的目的和阴谋。 　　……老实说看到她手里倒提的冲/锋/枪他才知道刚才听到的几声让歹徒叫出来的脆响来自哪里，克拉克无奈又想笑，那一定挺疼。 　　……她可真是让人惊讶，他好像还不怎么了解她。 　　他留神听着哥谭市内的呼救动静，很快就锁定了另外两辆被挟持的列车。扫了一眼车厢内还没从刚才晕头转向中回过神的乘客们，还好没有人有多严重的伤势。 　　“我去帮助那两辆车的人，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好吗？”克拉克问道。 　　女孩儿眸色清亮，郑重地说道：“我会联系警察和救护车过来帮忙！”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克拉克提起那几个歹徒，超级速度离开了原地。 　　……不知道该说这位氪星人没亲眼见识过艾弥丝的跑路速度，还是天真的小记者对人间险恶看得太少以为她真的会像承诺的等他——不，他再仔细留意一下就会听出来她根本没答应等他。 　　在头昏眼花完全没摸着头脑的乘客们还没摸清现状的时候，艾弥丝打完报警电话，从地上拾起她买的东西，拎着东西瞬间跑得没影。 　　回去的路上绕了一大圈，一直到感觉不可能被追踪了，艾弥丝才谨慎地回家了。 　　哥谭可真是凶险啊…… 　　艾弥丝关上房门还没喘口气，身后突然听到有人说话。 　　“出了什么事了？” 　　家里的小朋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身后，他的声音不算重，才没有让惊魂未定的她瞬间蹦起来。不过他怎么又下床走动——作为战士成长的男孩不是个娇气的孩子，但她告诉了好几遍没有特别的情况最好修养上一段时间呀。 　　杰森注视着艾弥丝，她的肢体动作比以往僵硬了几分，眼神也有几分不稳，微鬈的黑发被风吹得有点乱蓬蓬的，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路跑回来的一样。 　　但惊吓？杰森一直觉得这种情绪仿佛不会出现在她身上。 　　他还记得她在阿卡姆里跟小丑对峙，也记得她一个个回望着阿卡姆的囚犯们对她不怀好意的目光，她在被狱警们抛在穷凶极恶的牢笼里也没露出过惧色。 　　他想不到还能有什么让她感到恐惧的事。 　　现在的时间还不到中午，她早上说过午饭的时候会回来一趟，但如果她还有工作要忙不会提早这么久。 　　出什么事了？她遇到了什么应付不了的敌人？还是说小丑的人追到附近了？ 　　艾弥丝看得出杰森在等她的解释，遇到超人虽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但她的解释可能关乎到可能会对这个刚放松下来的环境再起不安。 　　“我今天运气不太好，”艾弥丝思考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说道，“工作的地方遇到了恐怖事件，因为发生了爆炸，提前下班了……” 　　杰森：“……” 　　“回来的路上遇到歹徒劫持地铁，地铁还脱轨了……” 　　杰森：“…………嗯。” 　　“这半天的事有点超出了我的想象。” 　　杰森竟不知该安慰她由于在哥谭这跟一个人的倒霉程度没关系，还是该说习惯就好。 　　不是她遇到麻烦就好，杰森将掌心里拿着的微型武器藏回袖子里没让被发现。 　　最终他说：“你没事就好……” 第43章 安慰 　　艾弥丝大包小包提了不少东西回来。 　　杰森见她一手要有三四个手提袋，真不知道她那不算强壮的身子板是怎么保持平衡的。 　　不过她的力量应该不算弱，他曾记得半昏迷的时候那个抱着他的温暖怀抱，如果她没有足够的力气，将他带离阿卡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日常生活上看，她又不像经历过负重或者战斗训练。 　　购物袋被她堆在桌子上，杰森注意到了其中一个装有新款平板的盒子。 　　她竟真的像她所说又去买了一台新的回来了。 　　一旁是一摞书籍，两本文学读物，两本畅销读物，一本心理学，还有一本…… 　　《巴别塔》？ 　　她为什么买那么多书回来？ 　　接着，旁边的一个大一点的袋子里装的是……组装型的康复训练装置。 　　看清袋子里装着的东西的瞬间，杰森的嘴角挂起一丝冷笑，“你买那些东西有什么用……”不觉得是一种浪费吗？ 　　话音还没落下他就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好好说话会让你变成哑巴吗？ 　　那分不受控制的讽刺其实并不是针对艾弥丝的，而是针对自己那糟糕透了的身体——就算身上灾难性的损伤会时间愈合好外皮，就算他以后有机会动上几个有用的手术纠正自己错位的身体，到达他用得上那些康复装置的时候，也是一个难以预估的漫长过程。 　　所以先一步受胸口的愠火的、他差点说出买那些东西是一种浪费——就像他想说她在他身上所付出的一切都是一种浪费一样。 　　不可理喻透了，为什么要这么对她说话，为什么你总在发火，你以为那些东西是为谁准备的。 　　“啊……以后总有机会派得上些用场的，先准备一下也没什么。”艾弥丝听出了杰森在看到她买回的东西时不怎么开心，便将几个装康复器的大盒子抱起放入了没人住的房间里去。 　　他可能觉得他现在的身体损伤严重根本用不上，但是他的伤总会好的。 　　按艾弥丝计算的时间里，杰森的恢复不会那么慢。提前买也是因为她想趁现在有空研究一下那些仪器，做上一点适用于男孩身体恢复的改进，不然等以后治疗加快再准备就有点晚了。 　　放完东西，艾弥丝又打开一个装手机的袋子，里面装了两个手机，她递给杰森，“选一个，另一个归我。” 　　之前她仅在家里留了让杰森遇到危险时联络她的感应器，连通话都不能。以前她一个人没什么需要花费的地方，日常通讯跟收集信息都是一个平板就能搞定，但自从家里多了个小朋友，她就总觉得好像很多东西都要准备。 　　杰森来到桌边接过艾弥丝递来的袋子。 　　他知道她没因他刚才的情绪生气，甚至在察觉那些东西影响到了他的情绪，就把东西放到了他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艾弥丝的脾气很好，她的耐心好到让他觉得他是被纵容着的。 　　但稍去观察一下，就能察觉到她对周围的一切更像是‘不在意’——对周遭的事物没那么在意，也不会生没必要的气。 　　杰森知道她这样的性格对他来说算不上一件坏事，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认知并不能让他感到开心。 　　打开手里的袋子一看，杰森感到胸口更加闷闷的了——那是两个一模一样的手机，他也会给他先挑。 　　“杰森，我可以这么叫你吗？”艾弥丝向他走了过来。 　　艾弥丝一直说他是小朋友，但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就会发觉，这个身段已经步入青年阶段的男孩比她还要高上半个头。 　　杰森垂眼看了她一会儿，半晌喉咙里才冒出一个“嗯”。 　　“我可以靠近你一点吗？我想测量一下你的一些身体数据。” 　　杰森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唇锋微抿。 　　……好啊，我又不是碰一下就能碎掉。 　　他没有出声答她，怕张口再说那不知轻重的话会让自己想把舌头给咬掉。 　　但是知道她要做什么，他稍微放松了肩膀，双臂微张，表现出了配合。 　　就跟他刚刚才意识到那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一样，她连接近他也会先争取一下他的同意——两人平日里的相处也多是这样，她既不会对他生疏冷落，也不会再给他过多越界的关心。 　　她曾说过不用因获取了她的帮助感到压力，她表现出的恰到好处的距离也正如她所说那样。 　　这已经够了不是吗，你需要的都能被满足，她又没要求你做什么。如果觉得欠了她，今后将欠她的加倍还给她就好了。资源、金钱…她需要什么都给她。 　　……她甚至不会阻止你想要做的事。 　　还有什么是不能让现在的自己满意的？ 　　艾弥丝测了他身高的数据，计算了下要是需要治疗液密度多少才足够，突然间，她注意到男孩情绪有分低沉。 　　“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杰森，”艾弥丝轻轻抬了下唇角，安抚着情绪看上去不是很好的男孩，“这间公寓是安全的，你可以在这里好好休养，我会尽量陪你到你有能力保护好你自己。” 　　以为靠得太近对他是一种威胁，她便在记录完他的骨骼状态之后就绕回了桌子另一侧。 　　但在这时，她听到那个微哑的嗓音出声，“有能力保护好自己？” 　　好啊，那听上去可真像是一个漫长的承诺，但同时，又像是一个很有可能结束在明天的承诺。 　　艾弥丝转头，看到他还在原地。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间察觉到了那双望过来的蓝瞳里沉默之下的情绪与以往都不太一样，哪怕略显凶狠的目光让他一如既往的像头凶恶的孤狼。 　　但艾弥丝却在那凶狠之中感受到了一分被他藏起来的……脆弱。 　　他在难过。 　　他很难过。 　　他像是玻璃橱窗外站着的孩子，他小心地观望着的热闹世界里的一切都不是他的，就连热闹也不是。 　　艾弥丝有些不清楚让他难过的地方来自哪里，是她说错了什么？还是说他不相信她的话？ 　　他一直都很坚强，像是独自一人也能无畏地闯出自己的道路来。 　　这种时候该怎么办，如果一个人难过的时候应该…… 　　或许是看了不短的时间的心理学总算有了那么点有用的时候，也可能是顺从了某种直觉，艾弥丝走上前，轻轻抱住了那个情绪低落的男孩，“我刚才说了让你觉得不安全的话了吗？” 　　突然将他包围的那个温暖怀抱让杰森后背一僵，他那一刻无所适从地想要后退。 　　他什么也没说……他是说他没表现出不开心，也根本没说他需要安慰……不驯的少年有一刻想要逃跑，但不知所措着，他却知道他想要拥有那个温暖的温度，片刻都好。 　　她为什么突然……这可不像是她会用的安慰人的方式。 　　“杰森，你等一下挑一下那两个新的手机号，把比较好记得那个给我用。”艾弥丝说。 　　杰森感到胳膊有些酸沉，他很轻地，怕被发现一样地回抱了她一下。这可跟你刚才说的不一样，你明明说让我先挑的。 　　对于艾弥丝来说，理论的知识点总是好背的，但理论变为实践，总会有那么点些许差别。 　　杰森还在奇怪他为什么会让她把比较好记的给她，接着就听她直男安慰女友都干不来的安慰方式。 　　“你记下那个号码，以后有人欺负你了，你就给我打电话。” 　　…… 　　…… 　　蝙蝠洞内的电脑一个下午都在高速运作着。 　　“最近发生的怪事真有点不少……”提姆注意力高度集中地从屏幕上的信息中找出有用的信息，突然的出声是他意识到有人走到了身后。 　　“我跟丢了，”蝙蝠侠战衣都没脱下，简要地说了这趟出门的收获，“上午三辆地铁的劫持事件的幕后指使的线索断在了罗马尼那里，证据指向是他做的，但是我有种感觉不是他。” 　　提姆调出一个人像：“事实上我觉得我们需要从他们想要逼警察放出的犯人查起，还记得一个月前被你送入黑门监狱的一个黑帮成员吗？——他的身份不是个黑帮那么简单，顺着他有交集的人查下去，他似乎跟刺客联盟有些联系。” 　　“拉尔斯的人？”蝙蝠侠的眼神微沉，他又来哥谭想要干什么。 　　“目前还不清楚他们想要做什么，我还在调查。”提姆说，“你一定不相信我们今天原本会多么忙——阿卡姆那边传来消息有人劫狱，主导劫狱的人是贝恩，但听说贝恩在闯入时强化药物出了点问题，让警卫们没费多大力气就制服了他……” 　　蝙蝠侠沉默了一会儿，“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这不正常，我去阿卡姆一趟。” 　　“接到警报后我一直在注意着阿卡姆那边的情况。”提姆说，但是到现在为止都没出现过异常。见蝙蝠侠径直走向了蝙蝠车，他出声提醒他一件事，“还记得正好路过的帮我们解决了地铁事故的超人吗——你今天有一个肯特先生的采访。” 　　“那是佩里的主意，”蝙蝠侠说。 　　他刚要说他今天没有时间，话还没说完，就听提姆压着闷笑的声音。 　　“刚才你的秘书发来通知，肯特先生联系他说有事要忙，今天没有时间。” 　　布鲁斯：“？” 　　这还有鸽老板的？ 第44章 异常 　　纽约郊外。 　　线条流畅的白色飞船亮起了一瞬，在柔和的暮色里如同一块散发光芒的工艺品。 　　艾弥丝在意识到自己刚才测试能源，能量柱直接激活了整个飞船后，赶紧切断了红色能量柱。但愿明天日报头条不会出现纽约郊外惊现不明发光体的新闻。 　　船舱内，镜面金属墙壁还在发着光，她没有去管，那是飞船在消化着刚才超负荷的能量。 　　机械零件和传导线零零散散地堆在飞船地面。 　　艾弥丝转了转手里的扳手，离开莱克斯企业时带出来的能源柱力量强大，似乎更适用于武器输出的供能，作为飞船的动力能源倒也不是不行，只是…… 　　她望向她那至今没能修好的飞船引擎，只是要想改造以前的引擎用于使用，还是需要时间呀。一些修补的材料也到现在都没能搜集齐全。 　　不过现在如果想要起飞也能勉勉强强飞起来，但仅是用来转移还好，飞出地球估计都有点凑合，会不会坠机就更不能保证了。 　　“……纽约今夜晴转多云，最高温度25摄氏度，最低温……” 　　飞船内一直只有艾弥丝，但接受电台信号的通讯设施突然响起，不知是不是被刚才的能源激活的，还是线路哪里出了问题。 　　往好里去想，飞船的维修也不是完全没有进展，就比如……通讯频道和传声器现在至少能用了不是吗。 　　……虽说她好像根本不记得她平时用得上这些东西。 　　艾弥丝没去管电台里一直播放着的天气预报，她在看到被她丢在地上的黑框眼镜时脑海里突然一闪而过一个构想，便去了她的实验室，因此也就没注意到天气预报播到一半的时候中断了。 　　“……下面插播一条紧急通告，曼哈顿区、布鲁克林区出现多起失踪事件，警方已经针对此事件展开调查，请市民不要于天黑后独自外出，如遇不明威胁请第一时间联系警方……” 　　……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等艾弥丝从飞船里出来的时候周围已经一片漆黑，如果不是她视力算得上好，连脚下的路都很难分清。 　　奇怪……就算远离城市，城市的余光往日也能给夜里的环境添几分光亮，但这个夜晚不止黑暗，她还记得刚来时周围偶尔有几声虫兽的鸣叫声，这会儿也听不到了。 　　夜空阴晦，也没见月亮，天气预报里刚才提起过多云天气，或许要变天了吧。 　　时间指向八点，不算晚的一个时间，艾弥丝打算趁这个大多数商铺还开着门的时间段去纽约一趟。 　　‘按时吃药，营养粥在冰箱里也要记得喝，我今天晚点回去。’——没忘了家里还有一个小朋友，艾弥丝给杰森发了条短信。从杰森每次吃完药时的面无表情来看，他大概很不喜欢那些味道苦涩的药剂，也不知道她不在他会不会老老实实喝掉。 　　等了一会儿回复才来，简单的一个‘嗯’，她都能想到他估计不是很开心的表情。 　　哥谭黑市虽说是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到，但有一些她想要的专业材料，即便告诉中间商有时他们也无法理解那东西是什么。 　　上次从九头蛇跑了之后艾弥丝就一直不怎么敢回纽约，现在是晚上……只要远离曼哈顿应该不会遇到麻烦吧。 　　有点不对劲…… 　　重新踏入纽约市区，艾弥丝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她差点以为自己来错城市。 　　街上几乎没什么行人，沿街除了少数便利店还开着外，商铺都关了不少，偶尔路过的几人行色匆匆。往日仿佛彻夜不眠的商务楼现在灯光萧条，让路边街角的路灯都显得明亮了不少。哪怕她是在人流没那么大的布鲁克林区，这个时间点也应该是晚上热闹的时间吧。 　　这是纽约吗？ 　　警车的鸣笛声随处可见，走在街上，看到的最多的竟是巡逻的警车和警察。 　　最近发生过什么恐怖事件？ 　　不……不对劲，这座城市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艾弥丝凝视着城市的黑暗方向，一种说不出异样的感觉从心底升起……仿佛黑暗里会突然钻出什么让人不自在的东西一样。 　　“嘿，女孩儿！回家里去！最近的夜晚不要出门！” 　　艾弥丝一直都尽量沿着街边的阴影走，但仍是有个站在巡逻车旁的胖胖的警察注意到了她。 　　对方冲她招手，又急切地跟他的同伴交流着什么，似是觉得她独自走在街上很不安全，打算过来接她。 　　艾弥丝赶紧跟他比划了下身后的居民楼，表示自己是附近的居民，现在就回楼上去。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间穿破黑夜，艾弥丝前方，不远处抱着滑板奔跑的青年刚穿过十字路口，黑暗中腾空飞出一只黑黢黢的生物将他扑倒在地。 　　两位警官反应迅速地拔枪，但碍于有人受制，只震慑性地放了几枪。 　　枪响起到了威慑作用，那外形有些像巨大虫子一样的漆黑生物感到了威胁，它没有执着嘴边的猎物，后退着遁入了黑暗。 　　“十四街发生异常十四街发生异常，我们需要救护人员，需要支援！……”之前喊艾弥丝逃跑的警察见怪物逃掉，快步冲到青年身旁。 　　艾弥丝一直都在注视着周围的环境，她的视线在捕捉到黑暗深处几个混沌的阴影的时候，瞳孔瞬间微缩。 　　不对，它不是在逃，它们是在…… 　　艾弥丝快速向那两个警察跑去，但有点来不及了，她发力太晚，现在要是想要救下他们，那只有…… 　　“砰！——” 　　高速旋转的金属盾牌在路灯上折射出一层锐利的锋芒，直击上冲向警察们的那几头虫型生物。 　　弓弦与枪响紧随而至。 　　三头、四头……她听到四头怪物同时倒下了。 　　但是还有一头，就在她身后，冲她而来的。 　　艾弥丝并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那怪物的前爪在将要碰到她之前被人拦截住了。 　　有一个对她来说分外熟悉的气息就在她半步远外的位置。 　　振金盾牌飞回那人手上的磁力吸附器发出一道脆响。 　　盾牌与怪物的硬质甲壳撞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艾弥丝这一刻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慌乱、紧张，但…不知为什么，紧绷的精神似乎又要比想象中平静上一些。 　　混乱之中，她摔向了街头的警察的方向。 　　“我接到她了！我接到她了！”警察抱住了跌倒的艾弥丝，撤离了战斗区域，他刚才目睹了女孩儿背后那头怪物差点要咬住她头颅的那一幕，万幸，他们的队长及时赶到了！ 　　“Cap，我在上面观察到这条街区出现六头以上的怪物，如果它们有巢穴，我想不会离这附近多远。”猎鹰从半空飞了下来。 　　“我知道了。”史蒂夫已经解决了手上那头怪物，他回身看向街头的几人，“有人受伤了吗？” 　　“我们有一个伤员，已经通知了最近的救助中心！”警察指的是之前被袭击的青年，他的伤势还好在可控范围。 　　他察觉身着规整作战服的男人朝他们望来了一眼，意识到他似乎在看他接住的女孩儿，“这女孩儿没事！谢谢你队长！谢谢你的帮忙，我们会负责她的安全！” 　　“Cap？” 　　罗曼诺夫和巴顿在内线里跟班纳交流着情报，山姆喊了声不知为什么动作慢了一拍的队长。 　　“克林特，你和娜塔莎排查附近的建筑。”史蒂夫很快回神，他按了下耳麦，沉声道，“班纳，放出托尼的无人机，检查附近还有没有滞留的生物；山姆，继续盯着街道，阻止那些家伙袭击路人。我会找机会跟踪上一只，看看能不能找到它们的巢穴。” 　　史蒂夫又看了眼暗处低垂着头的女孩儿。那女孩儿似乎被吓坏了，一直都没抬起过头，光线太暗，他没能看清到她到底有没有受伤。 　　……他总觉得那女孩儿他有些熟悉，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他见过她吗？ 　　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眼前一闪而过。 　　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史蒂夫想到了什么一样地快速回头，看到的只有在原地给伤者做应急治疗的巡警。那女孩儿已经离开原地了。 　　纽约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弥丝自己都没想到刚回纽约就能遇上这么凶险的两幕，被不知名生物袭击就算了，发现自己撞上了一整个复仇者联盟的时候整个外星人都不好。 　　她刚才一直没敢抬头，还好是晚上光线不怎么好，他们又似在警惕周围的突袭一样没有离得太近。 　　告诉了那两位打算送她回家的警察她就住在挨着的楼上，艾弥丝跑出了两条街后才躲入一条小巷，吊着的心脏还在回想如果刚才真的被队长发现了她该怎么办。 　　跑得掉还有一丝希望，跑不掉……那就主动一点说自己愿意帮忙他们一起解决这场危机再找机会跑？ 　　……那些虫子一样的怪物到底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它们不像是这个星球的生物。 　　探头又观察了一下街道的情况，艾弥丝没注意到，身后巷子中的黑暗里伸出了一只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第45章 虫穴 　　如果，那双落在她肩膀上的手再多用一分力，或者怀有恶意的话，艾弥丝不太能确定她会不会在反击时下重手导致对方骨骼错位。 　　——只能说对方的意识里似乎知道吓到她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刻意收着力道，艾弥丝也就同样没选择对身后那人出手。 　　转过头去，艾弥丝看到了有一阵子没见的九头蛇前同事弗兰克。 　　沉默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发酵，两人一时谁都没开口，上次见到他还是她把他一整个小队送去复仇者自首的时候。 　　因此，艾弥丝送给对许久没见的前同事的第一句的关怀的话是：“你越狱了？” 　　弗兰克一脸不可置信：“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艾弥丝没有说话，但弗兰克从她沉默的神色里知道她是在说，你不是吗？ 　　“绝对没有！我投诚得早，现在在给神盾局干活儿！”弗兰克说道。 　　艾弥丝：“哦……” 　　弗兰克：“…………” 　　眼看着艾弥丝满眼写着不信，见识过艾弥丝是如何一个人挑他一小队的，生怕她再给他来个就地制裁，弗兰克赶紧把手上印有神盾局标记的定位手环给她看。 　　“好吧，”艾弥丝也觉得他不应该会在被追捕的情况下往她面前送，“既然你现在还在观察期，那怎么还到处乱跑？” 　　弗兰克见她总算没再往他是不是真的越狱那方面跑偏，他耸了下肩，“如你所见，出了点麻烦，现在的局面乱透了，只要我在执勤的区域附近呆着，没人留意一个特工往哪儿跑了。” 　　顿了下，他看了眼空荡的街道方向，“你刚才不是遇到队长了吗，为什么不和他打个招呼？他一直在找你，从你失踪开始就没停下过。” 　　艾弥丝视线滞了下，她没有回答弗兰克的这个问题，而是转而问道，“你找我来是想做什么？” 　　总不会是因为许久没见过来跟她闲聊的。 　　“不知道你看没看今天的新闻，”弗兰克见她并没心思闲谈，也没再多问，直接讲起了他的目的：“托尼斯塔克失踪了。” 　　艾弥丝：“……” 　　虽然她能听出弗兰克只是先陈述了一个糟糕的现况，让她认识到现在事态的严重性，但，他一个前九头蛇特工，现疑似神盾局特工的人跑来跟她说上这么一句，听着感觉怎么就那么不对呢！ 　　她第一反应竟是……那也不是她绑的啊！ 　　“从前两天开始，城市里不断有人在失踪，那些异形虫子——你刚才见到过的就是，它们不是地球上的生物。斯塔克就是在追踪那些生物的时候不见的。”弗兰克说，“九头蛇曾经的计划中有个名为‘虫穴计划’的项目，你知道吗？” 　　艾弥丝很想说不知道……但曾经把九头蛇的计划打包发送给复仇者的她还真的记得这个计划，九头蛇俘获了某种入侵地球的外星生物秘密培养，打算用它们来牵制复仇者，为肃清世界所做的准备。 　　“神盾局不是第一时间对九头蛇的那些秘密计划做了清理吗。” 　　“嗯，但是清理的过程中，没人注意到跑了一只母虫……” 　　艾弥丝眼皮跳了下。 　　……她竟有点不知该问他们知不知道跑掉一个拥有繁衍能力的母虫意味着什么，还是该问他跑来就是为了和她说这个。但看纽约危机四伏的现状和复仇者联盟整个出动寻找虫穴，他们应该已经知道一个危险物种藏在一座城市里意味着什么了。 　　沉默了一会儿，她问：“你跑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九头蛇的秘密武器的泄漏和我有什么关系？” 　　艾弥丝注意到了弗兰克在默默地看她，那眼神就像在说‘我以为这事儿你应该擅长解决’。艾弥丝想——如果他敢说我以为你也是xx人，她会让他后悔来找她这趟的。 　　但弗兰克能做到从九头蛇跳槽到神盾局，认清局势这种事总不会不懂的，因此，在艾弥丝逐渐变得威胁性的目光下，他慢吞吞地说：“没什么关系，我就是过来找你说说话。” 　　艾弥丝：“…………” 　　喉间忍不住冒出一声叹息。 　　……她只不过是路过纽约想要买点东西，她还以为今天能早点回家。 　　弗兰克虽然没再明说，但他来找她肯定是有想让她帮忙的念头的——不管他来找她帮忙是为他自身考虑，还是他给神盾局工作后真的有救人为重的想法。 　　“你现在的工作觉悟真的这么高？”艾弥丝无奈地说了句，“还是说救下斯塔克能让你直接从观察期转正？” 　　在街上看到复仇者们之后，她其实就想离开这座城市了，队长他们会解决纽约的这场危机。 　　但听到钢铁侠失踪……虽说她与钢铁侠并不熟悉，也很难判断他现在是否存活，她总觉得她没法就这样走掉。 　　“也说不定能让我直接从义务工过渡到有工资领。”弗兰克说。 　　艾弥丝看了他一眼，竟有分同是打工人的同病相怜的感觉。 　　“你有那些外星生物的详细资料吗，习性和能力的记录。”艾弥丝问。“如果能知道它们的习惯或者交流模式，嗯……声波或者电波，”但如果是比较复杂的感应模式就比较麻烦了，“能更方便找到它们的巢……” 　　“……弗兰克？”没听到回应，回头看去，刚才还走在她身后的高个子男人跟突然消失了一样没了影。 　　艾弥丝：“……” 　　地上黑黢黢的下水道洞口冒着寒气，黑暗之下隐隐有黑影掠过，说不清是光影还是有东西爬过。 　　……太大意了，他被拖走了，就在她面前，她竟然没发觉。 　　猛然间，又有一头异形生物从下水道口扑出，被艾弥丝一把扼住前爪。 　　弱肉强食的本性让那异形生物想要逃窜，但挣扎的时候，却发现它本以为难以制服的猎物的力气突然变小了…… 　　虫子的巢穴都是隐秘不易被发现的，被异形生物带着不知在下水道拐了多少道弯，从阴冷潮湿的环境过度到闷热干燥，下水道的墙壁上逐渐能看到越来越多的分泌物。 　　艾弥丝被丢入了储存食物的巢穴，她看到了地上十几个昏迷中的人类，似乎就是城市中失踪的那些人，不过没见到过失踪的斯塔克。 　　“弗兰克？”她推了推昏倒在地上的男人。 　　“该死，我刚才……”弗兰克昏昏沉沉地张开眼，揉着晕眩的脑袋，“我刚才好像被咬了一口，然后就完全没有意识了，抱歉，我们现在在哪？” 　　“虫穴，不出意外母虫就在附近。”艾弥看了眼外面的工虫，“你身上带的有信号器吗，想办法向神盾局发信号说你这边有几个失踪的人员。” 　　“你要去找母虫？”弗兰克愣了下，看到她已经走了出去，“你自己去？” 　　“嗯，附近的工兵我会帮忙清理掉，但之后怎么保护好自己和人质就需要你自己想办法了。”不知是因身处异种族的巢穴让她不有些自在，还是闷热的环境让人不舒服，艾弥丝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如果斯塔克还活着，我应该有时间在支援赶到的时候把他送回你们这边。”她说。 　　…… 　　托尼面无表情地捂住脸，但即便不去看那些让人心底不自在的虫子，刺耳的噪音仍不时从面前的幼虫堆中传来。 　　那声音像是某种交流声。 　　但托尼这段时间的观察发现，它们更像是在学习。 　　通过捕捉他的意识？……也说不定脑电波，他稍有主观动机就会被他们察觉到，比如逃跑。 　　该死，他自己都没想到它们留下他的性命是用来学习，哦那说真的，消化他的超级大脑一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至少，他是不是该庆幸它们的学习行为是模仿和观察，而不像某部星际片里的虫子吸食/大脑？ 　　——问题来了，他该怎么让自己认为自己不在逃跑的情况下逃跑？ 　　移开手又看了眼那些异形生物的幼虫，这时，一个拉长的身影投了进来，托尼看到了一个不算陌生的白色身影出现在下水道拐角。 　　“索奥斯？”托尼惊讶道，他好像没看错，那个之前见过一面的小医生？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惊讶的同时他赶紧叫道，“嘿，别过来！” 　　她想干什么，总不会是为救他来的吧，如果是那样的话，一个人走入外星生物的巢穴可不是一件理智的事。 　　幼虫察觉有人入侵已经向她包围了过去。 　　——好吧，从她一脚踢走几个虫子来看，基本能排除她跟虫子是一伙儿的了。 　　“我得说，你比我想象得还要勇敢些，”他发誓他就一点也不想去碰那些虫子，“但是嘿，去找队长或者什么人帮忙都行，你不该这么一个人过来……” 　　但说话间，她已经越过那些外星生物来到他面前了。 　　托尼叹了口气，看着女孩儿身后一个逐渐靠近的巨型阴影轮廓，“你知道虫宝宝聚集的地方，往往会有一个不太好惹的妈妈在附近吗？” 第46章 飞船 　　托尼看到女孩儿回头望了一眼从黑暗中爬出的母虫。 　　母巢被入侵对任何一种生物来说都是件严重的事，黑发的女孩儿应该没漏掉那巨型的生物眼中猎食性的红光，但她仅是与那诡异的眼睛对视了一眼，像是并不担心自己被它察觉到了一样，就扭头看向了他，“斯塔克先生，你还好吗？” 　　“哇哦，”托尼见她完全无视了那头母虫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他挑了下眉，看着她那白色的外套，“你身上披了一件隐形战衣是吗？” 　　下水道闷热的虫穴内，半靠在地上的男人战甲破碎，核心能源被摧毁，几乎拼不出多少完整的零件，他的胳膊上挂着大大小小的血口，多少有些狼狈。 　　斯塔克还有心思和她开玩笑，他的精力…至少心情看上去不差，但他表面维持着冷静，额间的汗水和不算轻松的精神，还有呼吸都像是花了点力气，又让他看上去不像完全无事。现在的他上去与新闻上和网络上看到的意气风发的超级富豪差了很多。 　　他飞行的过程中坠落受伤了？ 　　他的那些战衣……艾弥丝看了眼地上躲得她远远的幼虫。 　　被这些虫子吃掉的？ 　　对于智慧并不算多么高、由本性趋势的工虫和幼虫来说，它们竟然没把他当作食物？ 　　因为他不是食物，而有别的用途？ 　　来找母巢的路上她又见到几个储食的虫穴，都没有见到斯塔克的人影，她还以为自己来慢了一步……不管怎么说，看到他没事就好。 　　“站得起来吗，先生？”艾弥丝问道。 　　托尼根本没时间回答她，就感应到了母虫袭击的意图，“躲开！注意你的身后！” 　　但在母虫锋锐如刺的黑色前爪刺向那女孩儿之前，一个分贝超过了听力极限的高频音声音在沉闷的空间内骤然响起。 　　嗡！—— 　　巨型的外星母虫在听到那嗡鸣的噪音时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接连后退，地上的幼虫也到处翻滚着蜷缩成一团。 　　仿佛有一万只蜜蜂在耳边嗡嗡作响，托尼同样耳鸣了一会儿，他看到艾弥丝很快关掉了手里拿着的那个声波装置。 　　“它们的弱点是声音？你是怎么知道的。”托尼捂着耳朵，都不能确定自己说话的声音有多大。 　　“……我猜的。”艾弥丝并不清楚这些虫子的弱点，她手里拿的是之前对付杀手鳄用的声波装置，她看到地上的幼虫在交流，就想试试能不能打断它们的交流。 　　……如果没用，那她再上手也不迟。 　　“你受伤了吗？”艾弥丝注意到斯塔克的脸色更加苍白了，“我是来救你的，弗兰克已经联系神盾局的人的支援，跟我走，我带你到安全的地方。” 　　“我很想说谢谢，”托尼勉力扯了下嘴角，“但是……” 　　‘异族人。’那头巨型的母虫已经从地上爬起，窣窣作响的低鸣在虫穴内响起，它看向艾弥丝，‘无意与你为敌，我们不是敌人，现在你还有机会从这里离开。’ 　　“它在让你离开，它说给你这个机会。”托尼说道。 　　艾弥丝转头看他，他怎么知……嘴边的话还没问出，她看到托尼扯了下袖管。 　　除了伤痕外，那截露出的手臂上多了几块墨块一样的黑痕，那些黑色的皮肤上，属于人类的柔软皮肤正逐渐异变成某种硬质的外壳。 　　“我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一种感染……但我能确定的是我现在能听到它们的交流，他们在通过我进行学习——当然这不代表我跟它们是好朋友。我想说的是某些时候，我的意识…它变得好像没那么听话。” 　　面前的女孩儿能力不弱，不然也不会独自来找他。如果情报没错她的战斗力也不差，她能独自对付一个拥有超级血清的士兵。但她一个人力量有限，他不知道跟她走对她来说是不是安全的。 　　……准确说他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离开这个虫穴。 　　他没法轻易逃离，除了他会被它们轻易捕捉到意识、意味着随时会被那些外星生物追上外，他还需要能克服脑海深处像是被禁止了逃跑一样的念头，又或者忍住有可能接收到的攻击她的念头。 　　窸窸窣窣的异动响起，一个个抽长的黑影出现在下水道的拐角，越来越多的外星虫聚集到这片巢穴。 　　‘一个个体生命永远都不是强大的。’虫族女王没有再靠近他们，它后退了两步，但不断冒出的兵虫向他们包围而来，‘你出现在了不该在的地方，小心一点，异族人。’ 　　“小心点？”沉默的黑发女孩儿骤然抬眼，她看向高出她好几倍的虫族，“我现在站在你的母巢，你告诉我谁需要小心一点！？” 　　战栗…… 　　托尼差点没忍住打个冷颤——他能清楚地感受到那惧意不是来自他自己——那些外星生物们，它们在忌惮那女孩儿，受精神同步的影响，他胳膊甚至有些发凉。 　　说实话，她清冷的声音远还没到达一般人的愤怒线——虽说她好像确实在发火。等等，她为什么会突然生气？因为他被感染？噢，他都没怎么生气，她为什么会生气。 　　但本正向他们爬行来的兵虫也像定在原地了一样，一开始还对那女孩儿有‘食欲’和‘攻击性’的母虫再没有一步动作，甚至连下达指令都忘了。 　　她做了什么？这跟浩克吼一嗓子的压迫力有的一比了吧。 　　托尼仔细去辨别了一下他接收的那些意识，那的确是一种恐惧的情绪。 　　他转头看向女孩儿，她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又用了什么发明吧？ 　　托尼以为通过队长整的描述和娜塔莎搜集的资料，他已经对这个小医生多少有些了解，但到现在看，他好像依然低估了她不少。 　　异族人，那个母虫刚才是这样称呼她。 　　尽管他只能从同步的意识中猜测外星生物的动机，但’异族人‘与它们常称呼人类的’地球人‘或者‘食物’一类的说法可有点儿不太一样。 　　吼—— 　　……说浩克浩克就来了。 　　随着一声贯穿黑暗的愤怒长吼，熟悉的打砸锤的动静在地下水道回响，他与他们像是还隔着几条下水道的距离，但震动都能传到他们这里。 　　“无意与你为敌，这句话还给你。”艾弥丝架起了斯塔克，她看向虫后，“你们在这个世界伤害了太多无辜的生命，要找你们麻烦的人不少，考虑清楚再决定要不要拦住我的去路。” 　　虫子四散，他们的离开没有遭到阻拦。 　　绿巨人既然已经来了，复仇者们应该也在附近，对艾弥丝来说她现在其实可以把人送到弗兰克那里就离开了，将一切交给之后赶到的复仇者就可以了。 　　但是斯塔克…… 　　“你没有被感染，但是被‘寄生’了。”艾弥丝叹了口气。 　　她都有些说不清刚才是在为差一点就又有一个地球的守护者在她面前出事生气，还是得知那些外星生物用‘改造’的方式伤害一个生命不满了。每个物种的生存方式不同……艾弥丝不想干预别的种族的生存方式，但他们不该建立在伤害别的生命的基础上。 　　“听上去情况都是差不多的糟糕。” 　　“我先帮你想想办法。”她说。 　　…… 　　“这是治疗舱？它能做什么？重塑？再生？它能修复损坏的组织吗？”被艾弥丝放在飞船空荡的治疗舱的托尼问道。 　　“不，不太一样，它主要的功能不是重塑……”艾弥丝含糊地说道，她知道他在指与神盾局合作的某个医疗基地的再生技术，但他现在身体在不断转化的状态准确说也不是伤势。 　　说是想办法帮他医治，能想到的办法只有把他带回飞船上治疗。 　　……把一个复仇者联盟带回飞船，这人还是钢铁侠，艾弥丝怎么想怎么觉得不理智，哪怕她确定没有人跟踪，而斯塔克也在离开虫穴之后就陷入过一段时间的昏迷，艾弥丝心里依然很慌。 　　已经深夜了，准备治疗工作之前，先给杰森发去了一条短信“工作上出了点问题，有事要忙，早些休息，我晚点回去。” 　　这次等了会儿没有得到消息回复。时间接近午夜，艾弥丝猜家里那个小朋友说不定早就已经睡了，也就没再等对方回信。 　　头顶是一片银白色的天花板。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托尼看到治疗舱封闭，那小医生在调试着仪器。 　　对于托尼斯塔克来说，很少有用得到他斟酌几遍才能说出的话，毕竟他从不在乎他‘不小心说错话’得罪的是一个遣词犀利的记者，还是某个国防部部长。 　　但鉴于队长口中的女孩儿很‘内向’，娜塔莎嘴里说过她有些‘胆子不是特别大’……他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她是挺腼腆的——尽管到现在看这些认知都有些问题，但他还是谨慎思考了下问出了这个问题。 　　托尼从玻璃舱内看着她：“你不是地球人吗？” 　　艾弥丝：“？？？” 　　……就很想把他丢下飞船了。 第47章 深夜 　　听到托尼的问题，艾弥丝心情瞬间被：完了这次肯定在复仇者联盟黑名单上了、吾命休矣、现在去找地球法师坦白一下自己倒霉又身不由己的求职经历来得及吗、我是不是该把斯塔克找个地方埋了？…… 　　之类乱七八糟的念头给刷屏了。 　　等等，最后那一条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她在想什么？ 　　地球真是处处危机四伏…… 　　尽管内心跟刮过一场十级风暴一样，艾弥丝不动声色的表情依然帮她维持了表面的平静。 　　灰瞳透着麻木，她面无表情地说：“不，我是火星人。” 　　托尼挑了下眉，想问她说的火星跟火星猎人的那个火星是同一个火星吗，但随着治疗舱的封闭，治疗液很快在舱内升起。 　　银白色的液体从两侧注入医疗舱，柔和的灯光照射下，那触感冰凉的液体像流动的闪闪发光的钻石。 　　托尼刚才的话里一部分其实是在调侃。 　　这个身份成谜、总是让自己看着没那么显眼的小医生似乎懂的东西很多。当然，这世上还有一个懂的很多的人名字叫斯塔克。 　　不，他要说的是——他现在所身处的治疗容器，如果真如她所说的那样，能清除掉正转化他身体状态的黑色寄生生物的话……这样的技术，已经远超过他所知道的这个世界现阶段医疗技术水平了。 　　这个小医生同时懂得医疗、发明，她甚至在最后往复仇者大厦发送求助信号的时候还能越过防火线和星期五打过一声招呼，这样大的知识储备放在一个‘地球人’身上显得过于特殊了。 　　他刚才的问话里也有那么一半认真。 　　——索奥斯从一个虫族生物的巢穴将他带走，在没有使用武力威胁的情况下，那些虫族生物竟也没再尝试去阻止她。 　　如果他没记错，她曾直接跟母虫有过一次交流。 　　被虫族同化的意识里，那一刻他感受到了，本是狩猎一方的外星生物在那时如同见到了无法抵御的更强大的狩猎者一样的忌惮。 　　啊哈，不过虽说没从她的回答看出什么破绽，也还没弄清她的来历，但如果她不是一个特工或者间谍，真像他猜测的那样是某种某种…外来生命，那她去神盾局和莱克斯集团那样的地方是想要干什么。 　　总不至于是为了钱。 　　至于窃取技术……天啊，她不觉得如果想要窃取技术更该优先考虑的是斯塔克集团吗？ 　　托尼被她带离虫穴时因脱离了母虫的信号昏过去了一会儿，但他现在被带来的地方，不像是某处医学基地，他总觉得他甚至不是某处建筑里。 　　从房间的整体结构看，更像是某种……载具上？ 　　托尼注意到艾弥丝没离开治疗舱旁，她在看他，估计是观察治疗中途会不会出现排斥反应。 　　她一个人前往那些虫子们的地盘只是为救他出来。 　　嘿，她为什么…她似乎对他们都很友好？不管是队长还是娜塔莎或者他…… 　　他当初还以为她不愿和队长见面是担心参与九头蛇的工作被逮捕，但后又听说她是不小心接手了队长的洗脑工作的，那她为什么在那之后还要直接跑掉？ 　　治疗舱流动的液体这时淹过了他的脑袋还没停下，吓了托尼一跳。 　　还以为会感受到一阵窒息，但那银色的液体包裹了他的身体，却没让他呼吸困难，他像是在水里能够呼吸了一样。 　　不，这不是水…… 　　这是一种……能量。 　　体内那些寄生物质在接触到银色融液的瞬间像是遭遇了敌人，在退缩窜逃一样——它们跟他争夺身体的时候可没这么胆小，他还以为它们这次仍会顽强抵抗一会儿。 　　托尼看向艾弥丝，想和她说点什么。但呼吸虽然不受限制，他的声音却没法传出去。 　　那些银色的液体虽缓解了他身上被侵蚀的状态，但身体的状态几经波折，也让他的精神力疲惫起来。 　　在他想好该跟她比划点什么前，他已经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 　　…… 　　深夜。 　　给斯塔克刷掉负面状态后，把人丢下飞船扔给弗兰克刷业绩，艾弥丝连夜开着飞船跑了。 　　——当然，这个跑也就转移个飞船，将飞船凑合从纽约郊区开往哥谭郊外。离开地球虽然是她的梦想，但目前还不现实。 　　哪怕被斯塔克那么一问，她更想飞船都不要了只要人平安就好——但这个就更不可能了，重造飞船难度系数更大了。 　　纽约这场虫族外星生物事件过后，复仇者们肯定会对附近地区进行排查，以免有漏网的威胁，要是不凑巧查到她的飞船那可就跑都没机会跑了。 　　回到哥谭，走在路上，她看到手机上有两个未读短信，是杰森发她的。 　　一条是‘好’，在她给他发晚点回去的消息不久后。 　　第二条是‘出什么事了’，看了下时间，就在五分钟前发的。 　　都已经快三点了，这么晚他还没睡吗？ 　　艾弥丝已经到了东区，离住的地方也就差五六条街道。 　　想了想，跑回去的路上，她给他打去了一通电话。 　　难得能看得到月亮的清朗的夜晚，月光仿佛比昏暗的路灯都要明亮上几分，铺满了街道。 　　哥谭这个夜晚相对平静。 　　相对，平静。 　　——指的是没有发生械斗，没有枪战，没有帮派间的冲突，能让巡警安稳地在他们的警车里睡个好觉。 　　穿着灰色兜帽外套的青年独自走在街道上，他已经打发了三四个想要卖他货的，几个往跟前凑的站街，和几个不怎么喜欢看路的混混。 　　孤身的瘦弱青年看上去好欺负，但当那些人看到兜帽下露出的充满了凶戾的眼睛时，识趣的都不再想打他的主意。 　　不识趣的…… 　　……那不就在巷子里躺着吗？ 　　手机震动响起，青年停下了脚步，从衣袋里拿起电话。 　　“杰森，”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传来，她似乎在奔跑，听筒里听得见风声，“你休息了吗？” 　　站在路灯下的青年正要回答，但察觉远处黑暗里跑动的人影，他低头转身走入旁边的巷子。 　　“杰森？”白色的影子从巷口跑过，她又问了一边。 　　巷子里，杰森压了下手机，尽量不让风声或多余的动静混入听筒。 　　“我正要休息。”他答道。他抬头看了看巷子的构造，老式的外接金属楼梯，六七层楼的高度，还算便于攀爬，应该能赶在她到家之前回去。 　　“我就快到家了。”街道上白色的身影在等红绿灯，“我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今天有些忙，刚才没看手机。抱歉回来这么晚，你不用等……嗯……” 　　艾弥丝的话说到一半顿了下，家里的小朋友也不一定是在等她，说不定是因不用被她催促睡觉、或者最近的药量下调没那么大困劲意，才想多玩上一会儿。 　　“我快到楼下了，”她改口说道，“你有什么想要买的东西吗？” 　　没有，你回来就好了。杰森从巷口斜角看着远处黑发的女孩儿。 　　最终会简略成两字的回答也停顿在嘴边没被他及时说出。 　　她像往常一样安静地等着，也没催促他。 　　“莱特便利店前的那个十字路口。”他改主意了，他想要点什么。 　　“噢，我就在那附近，”艾弥丝在十字路口张望了一下，“是去那家便利店吗？” 　　“便利店对街有家午夜食品摊，”杰森接着说，“我想要吃那家的辣热狗。” 　　已经往摊铺走去的艾弥丝：“……” 　　“但是……”艾弥丝来到食品摊前，看到布满油污的小吃车和上面摆着的深红辣椒酱。但是先不提食物的卫生，辣热狗？他的胃现在哪里能吃这个啊…… 　　虽说养过几天，已经能吃点粥食以外的食物了，想要吃点许久没吃的食物也是正常的要求……可她不怎么想他吃这样会刺激到身体的食物。 　　“你不想要点别的东西吗？”艾弥丝犹豫地问道，“面包或者蛋挞？……或者，我看到有一家披萨店还开着。” 　　年长的小摊贩听到艾弥丝压低的声音，冲她温和地笑了下，让艾弥丝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男孩的声音似乎对想要点什么并没多余的执着，他说，“如果没有就不需要了。”像是觉得这样回答太生硬，他又补充，“我想要两份吐司，明天做早餐。” 　　“嗯，好……”艾弥丝说。 　　听到她的回答，杰森挂了电话，开始往家里赶，他看到路口处，小摊前的女孩儿还没离开。 　　知道艾弥丝至少还要去趟面包店，会比他晚到家上一会儿，杰森没再做伤害身体的行为，如果身上的伤口再次裂开他也没法解释。他绕开路口赶回了家。他这个晚上只是想出来走走……嗯，他不是想出来找她，也没想到会正好遇上她回来。 　　将兜帽外套塞回柜子里，没过多久，杰森听到开门声。 　　他看到艾弥丝提着一袋食物回来了，最上面是两袋吐司，接着是些乱七八糟的零食，压在最下方的袋子里，滚烫的热食的香味混着浓郁的辣椒酱的味道。 　　她是不是犹豫了不短的时间，不赞同他吃那些东西，还是将他想要的带给了他。 　　“我回来了。”黑发的女孩儿发间带着些夜晚的寒气，她关上屋门，冲他扬了下唇角。 　　嗯，他等的回来了。 第48章 碰瓷 　　沉默的夜色中，刚解决了一起抢劫事件的蝙蝠侠落在了黑色建筑间的一头滴水兽旁。 　　四周宁静到可以听得到风声，偶尔还有下方站在街边端着咖啡的巡警的闲聊声。 　　“如果这座城市每个晚上都像最近这么安稳，”内线里阿尔弗雷德的声音传来，“您是不是愿意晚上早点下班了，老爷？” 　　布鲁斯一直注视着街道，没有急于回答他的管家的话。 　　哥谭这段时间的夜晚难得遇上了平静的时候，连着好几天的晚上，他遇上最多的是抢劫与偷窃的混混。没有恐怖事件，没有求命的呼喊，没有撕开黑夜的枪响，就连黑帮之间的火并和交易仿佛都少了不少。 　　黑暗里的男人沉默了许久，“如果它真如它表现出的平静的话。” 　　往西北边的方向望去，阿卡姆疯人院安静地伫立在月色里，总是阴云密布的天空遇上阴翳拨开的时候，那片黑色的建筑上方盘旋不化的迷雾都仿佛被月光驱散了不少。 　　“你还在觉得阿卡姆有问题是吗？”提姆的声音出现在内线，说话的同时他用蝙蝠电脑调取了阿卡姆那边的监控，这个时段那些精神病患们都已经入睡了，没人在夜间有小动作。“但是从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没什么人表现出异常现象。” 　　自从小丑不在之后，阿卡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发生过什么事端，没再出现暴/乱，连放风时最常出现的斗殴事件也没怎么出现。 　　那些病患们就连作息都变得规律——如果遵守纪律反而是最反常的地方的话。 　　有谁在准备着什么阴谋？ 　　但说起阴谋，就不得不提一下上次劫狱失败的贝恩。 　　听布鲁斯说，贝恩不承认自己是失手被擒，他一直叫嚷着有人偷袭了他，但当审讯的人问起偷袭他的人是谁，他又像是牙根痒痒跟觉得是件多么难启齿的事，什么都没交代。 　　如果像贝恩说的那样有人偷袭他，那会是谁干的？ 　　最大的可能是哪个警卫做的，担心被贝恩报复，也不愿主动往外说。 　　至于阿卡姆的囚犯们，那就不太可能了。阿卡姆关的是疯子，不是傻子，没人想在力量不对等的情况下招惹一个狂战士，更何况贝恩是为劫狱去的，他们没在那时给守卫添上一把火就算好了，袭击贝恩对他们没什么好处。 　　这么一看怪异的地方确实不少，却说不出头绪在哪。 　　在小丑出事前后，阿卡姆疯人院曾有过一次警卫跟后勤人员的调整，但如果这些人里有那些犯人们的手下、又或有谁被收买或者威胁，那会更容易越狱事件跟暴动频繁发生，但现实情况却完全相反，所有人都安静得不正常。 　　蝙蝠电脑回放的监控画面上，一个白色身影的女士跟在警卫身后从走廊一闪而过，从她的衣着和活动路线来看，她像是阿卡姆新去的心理医生。 　　“B，”提姆看了眼时间，他说，“我可以在白天去阿卡姆收集一下情报。” 　　“不，”蝙蝠侠很快否决了他，“等合适的时间我会再去一趟阿卡姆。” 　　提姆心里叹了口气，他曾用很长一段时间证明自己的实力希望得到蝙蝠侠的认可，但自从上次误入黑面具的圈套，他为自己努力争取到的夜巡的机会也被取消了。他知道布鲁斯想让自己远离不可控的危险，不让曾经的错误再次发生，就像他没能及时救下的上一位罗宾，但是…… 　　“以视察的名义过去。”提姆解释说，“韦恩集团每年都会派工作人员调查阿卡姆的资金是否运作在正确的地方不是吗？我想了解阿卡姆最近的异常会不会是出现在别的地方。” 　　听得出罗宾的退让，蝙蝠侠沉默了下去，这次他没再出言阻止。 　　…… 　　每个人有每个人发愁的地方。 　　企鹅人坐在咨询室的座椅上坐立难安的时候，可能永远不会想到对面那个神色严肃的小医生在为即将到来的一场上级视察发愁。 　　艾弥丝早上刚来的时候被阿卡姆院长叫过去一趟，院长夸赞了一下她沉稳的工作态度与优秀的工作进展之后，告诉了她今天可能有韦恩集团的人来视察的事。 　　艾弥丝发愁的地方自然在于严格意义上来说她的身份还不是阿卡姆的正式员工，基本上还是个挂名的代班，稍去追究一下，这样的身份并不合规，若是韦恩集团认为她的身份不合理，她随时有丢掉工作的可能。 　　工资什么的……也不能说不重要，还有那些没治疗完的囚犯们可怎么办呢。 　　事实上这艾弥丝是自己愁多了，阿卡姆的院长很喜欢她，谁不喜欢能真的对犯人不健康的心理状态有所改善的心理医生。从她来之后，这段时间阿卡姆的犯人们变得出人意料的配合，就连暴/乱的概率都降低到了年度最低峰。代班这种事不是没有过，是个哥谭人都知道阿卡姆的事故几率，上头见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院长叫她这一趟目的其实是想询问她对这份工作有没有别的什么要求，暗示希望她能早点入职阿卡姆，关于韦恩集团有人来视察反而是顺道提及。 　　她为什么还不说话？ 　　企鹅人一直小心翼翼地盯着对面坐着的人，他等了五分钟都没等到艾弥丝出声。不止他一个人对进咨询室不安，现在这间房间几乎快成阿卡姆最恐怖的地方了。 　　这趟不是例行的每日咨询，她喊他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阿卡姆现在人人自危。 　　维克多·扎斯前两天被她带走过一次，被抓去做劳动工了——原因竟是他不穿囚服上衣，衣行不规范！——听说他从早到晚刷了一整天的纸浆，为监狱用纸做出了巨大贡献，回来的时候人都让累瘫了被警卫拖着回来的。 　　他说什么来着，背完狱规根本不算完！但就算是他也没想到，背完狱规紧接着下一步就是践行狱规啊！ 　　企鹅人觉得她根本就是看维克多不顺眼！那捕鼠人都两星期没洗澡了，也没见他被拉过去造纸啊！ 　　不过好在，他最近已经背好了监狱规范，每日报告也写够五百字了，就连狱警都没法挑得出他最近的行为有异常的地方…… 　　不对，这不是重点，所以说她喊他过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艾弥丝也不知道自己发了多久的呆，等她回神注意到企鹅人已经坐在她对面了。 　　她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科波特先生，您的律师前段时间向阿卡姆提出的有关给您保释的申请，我想我没法给您通过。” 　　噢原来是这件事啊，还好不是过来抄狱规。 　　——什么！？ 　　“不通过！？？”科波特叫道。他/妈/的凭什么！她一个心理医生怎么能管到保释的事！ 　　心理医生还真能，因为这里是精神病监狱，又不是正常监狱。 　　艾弥丝推过去一张填写了拒原因的表格，“您现在正处在治疗的最佳时期，我给出的建议是您仍需要留在这里观察上一段时间。” 　　根本没人能在递给他的纸上写‘拒绝’！她一定耍了什么手段才拦下了他保释的报告！ 　　企鹅人差点没想把纸给撕了，但他的冲动止于看到那双友好地向他看来的眼睛。 　　“您愿意配合吗。”她问。 　　冷静…… 　　企鹅人艰难地把一口怒气咽下去，事情不是没有转机，让律师直接越级递申请，没必要让自己去做刷纸浆跟抄狱规这样的事…… 　　以为自己能保持冷静了，但走出咨询室，看到走在前面的小医生身影，被欺压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心中起。 　　——监狱里不管是谁，别说是心理医生，就连院长都不能伤害病患。 　　他只需要推她一把，让她进行下意识的反击——哪怕这个反击会让他在医院上躺上一个星期。但只要她对他出手，也就挂上了袭击病患的行为。 　　这么多狱警看着，她跑不了责。 　　后果？在医院里躺上一个星期他又不是承受不了。他能申请出去医治也好，出去之后再想办法折磨她到死……算了算了，实在搞不掉就算了，他远离阿卡姆这个鬼地方还不行吗。抓着她虐待囚犯这一点不放，一点得让阿卡姆开除——不！一定要让她受到制裁！！ 　　企鹅人目露凶光，在警卫有所察觉之前，刷开身后的警卫，孤注一掷地朝着艾弥丝撞去。 　　“咚！——” 　　白色的的身影摔倒在了地上。 　　企鹅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了什么——那小医生完全没有防备一样，在他的猛力一撞下，直接被他撞倒在了地上，摔出了半米远！ 　　跌到在地上的黑色框镜的女孩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的眼睛微张，茫然又惊讶地看着他们，像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发难吓到了一样。 　　所有人都呆住了，最为震惊的还当属企鹅人。 　　企鹅人不敢相信是这个结果，他连在医院躺上一个星期的后果都考虑好了，但那小医生怎么能先倒地上的！！ 　　这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她先摔倒？？她的门板呢？她那活动一下手腕就能把贝恩锤进地里的手劲儿呢？ 　　把她撞在地上？？——他哪里有这个力气！！？？ 　　“嘿，发生什么事了！”有一个年轻的声音传来，那干练的人影大步挡在了艾弥丝面前，见科波特没有再次袭击人的打算，才看向艾弥丝，“你没事吧？” 　　企鹅人根本没去留意说话的人是谁，他手指颤巍巍地指向那小医生。 　　“这么不可能！”企鹅人发出失真的叫声，“她碰我瓷！你们看到没！！是她先倒下的！！我要举报，她碰瓷我！！！！” 　　狱警可能没弄清楚企鹅人在发什么疯，凑巧被压着去咨询室的电刑人和疯帽匠正好看到了这个场景，差点没想给企鹅人鼓个掌——勇气可嘉勇气可嘉。 第49章 工作 　　没人知道企鹅人突然间使出一个冲撞攻击是想干什么，虽说力量对磅位不算轻的企鹅人来说算得上是一大优势，但拿头撞人也不算什么聪明的行为。 　　手持电/击/枪的警卫们谨慎地上前制服了企鹅人，对方情绪激动，嘴里一直嚷嚷着这不关他的事，却竟没什么过激的反抗举动。 　　“你们都看到了吧，我什么都没做，是她先倒下的！！”企鹅人扯着嗓子向身旁的狱警问道，像是想拉着谁给他作证一样。 　　狱警们听得莫名其妙，是啊，你不拿头撞人家，人家怎么会摔倒在地上？ 　　他是不是让撞坏脑袋了。 　　……那受了不小惊吓的小医生都比他平静。 　　“女士，你还好吗？” 　　艾弥丝被面前一双有力的手从地上拉了起来。 　　她推了推她的眼镜，“没事，只是摔了一跤，谢谢……” 　　道谢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站起时又看到了一个给她分外熟悉感的人——那是个黑发整齐的少年，他的眉目干净，年纪不算大，却有着这个年龄的孩子身上不常见的沉稳成熟。 　　印象里艾弥丝是不记得她认识这样的人的，但她却总觉得她在哪见过他，就像她觉得她知道，少年劲瘦的肩背其实藏着与他内敛的气质截然相反的爆发力的。 　　拉起艾弥丝的提姆也是同样的疑惑…… 　　他在哪里见过她吗？ 　　有一个同样是白色外服的人影在记忆里一闪而过，不久前曾经在西恩尼斯那里救下他的那女孩儿也是相近的装扮。但面前这位医生模样的女士……他的目光落在那副黑框眼镜上，不，她们看上去还是略有些不同的。 　　……如果艾弥丝知道她刚模仿超人隐藏身份的方法对眼镜进行了改造，就遇上派上了用场的时候，也不知会不会感到庆幸。 　　“我没事先生，谢谢你。”艾弥丝注意到他的一身修身得体的正装打扮，他身后跟着的是几位在阿卡姆不曾见过的工作人员。 　　……这就是来视察的韦恩集团的人吗！ 　　“索奥斯小姐，出什么事了吗？”院长也赶了过来，他帮两人互相介绍，“这位是韦恩集团/派来的德雷克先生。德雷克先生，向您介绍一下，这是院里新来的心理医生，索奥斯小姐。” 　　“我跟科波特先生今天因他一些协议的问题发生了点矛盾，科波特先生大概是一时心急……” 　　领导在面前，艾弥丝当然是不能把企鹅人怎么样的。 　　不……她也从不欺负人。 　　因此在狱警询问人该怎么办的视线中，艾弥丝仅是凑到企鹅人耳边说了句，“下不为例。” 　　就让警卫们先把仿佛憋了一肚子话要说的企鹅人带回牢房了。 　　……免得这些犯人们出岔子把上头的人给偷袭了，事儿就大了。 　　提姆注视着跟随狱警离开的企鹅人。 　　刚才过来的时候他是看到企鹅人撞向艾弥丝的那一幕的，没想到他袭击她时还带了分狠意，离开时情绪却没那么激烈了，相当顺从狱警，仿佛憋着一口气一样，这不太像他…… 　　“发生什么了？”提姆问。 　　艾弥丝想了下，解释道，“科波特先生的律师向阿卡姆提出保释申请，但我认为他现在的状态还不适合出院，便在他的申请协议上填了拒绝。” 　　阿卡姆的员工听了没有太大情绪波动，他们这段时间亲眼见证了狱中的一些精神病犯的脾气越来越好，以及囚犯们在小医生面前大声不敢吱一个的模样——虽然至今都没人知道她到底怎么做到的，心理辅导真的能达到这个效果吗。 　　韦恩集团跟来的工作人员就没那么镇定了……敢直接拒绝企鹅人的申请，了不起啊。 　　在企鹅人的保释报告上填写拒绝……说真的，通常不会有心理医生敢这么做，他们担心遭到报复，大多会对管不了的事视而不见。 　　而如果科波特的律师团提供的证据和保释条款‘合法’的情况下，就连韦恩集团的法律部门都难再将他们重新送回监狱。 　　“科波特威胁你了吗？”事关企鹅人接下来会为他自己脱罪的可能，提姆多问了一句。 　　如果让刚才战战兢兢跟着警卫走了的企鹅人听到这句话，说不定会不可置信地叫出声，‘你以为是谁在威胁谁，是我被威胁了你看不出来？？？’ 　　“科波特先生他……”艾弥丝思考了一会儿，慢吞吞道，“他还是愿意接受治疗的。” 　　科波特愿意接受治疗？提姆听得卡了一秒，差点没接得上话。 　　“如果他给你带来什么麻烦，你可以告诉我。”他说。 　　那就不必了，您不往我这边投入关注才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好的先生，”艾弥丝微微笑了下，“我还有工作要去做，可以先走了吗？” 　　本就因身份原因不想在领导们面前晃的艾弥丝只想赶紧回咨询室去。 　　工作视察也不止会视察一个心理医生的工作。 　　其实……韦恩集团作为阿卡姆的投资者，就算有人来调查最主要关注的不也该是院内资金运作上吗。韦恩集团的人对调查这么上心让艾弥丝都觉得挺奇怪的——她刚才终于想起来她在哪里见过这个少年了，这少年是韦恩家族的孩子。 　　——提姆·德雷克，他是布鲁斯韦恩收养的第三个孩子，名义上来说，他算得上是杰森的弟弟……就在杰森的社会身份‘死亡’的不久后被收养的…… 　　韦恩集团对阿卡姆的工作这么重视的吗，直接派了他们的少总裁来。 　　“事实上，”提姆调整了一下腕表，温润地微笑，“我对心理治疗很感兴趣，我能了解一下您平时怎么和病人们交流的吗。” 　　艾弥丝：“…………” 　　这……上级要查看工作，她也不能说不。 　　她看向了院长，心理咨询到底不是审讯，可以随便让人参观。 　　但院长对于对方提出的要求……点头默许了。 　　呃，是了，这位少总裁的请求就代表了韦恩集团，就算他真的像他的养父一样想任性一下，又有谁能阻止他去哪儿吗。 　　艾弥丝也只能开始思考等会儿该说点什么糊弄领导……不，是应付工作。 　　提姆跟在艾弥丝身后。 　　如果他没记错，企鹅人刚才在将她撞倒后曾说过‘不关他的事，你们要帮我证明’，他的话听上去很奇怪，他就像在畏惧伤人这件事一样，但如果是那样，那为什么还会袭击她？ 　　他在怕什么？不说科波特面对蝙蝠侠时都是带着不屑的，对于势力遍布哥谭的四大家族之一的领头，也根本没什么让他需要畏惧的事。 　　刚才在场的所有人里…… 　　奇怪的地方会在于这个小医生身上吗？ 　　提姆对阿卡姆不算陌生，他和蝙蝠侠来过不少次……送罪犯进来、阻止越狱或者暴动一类的事件。他看过阿卡姆的建筑图纸，对这里的建筑构造也有过了解。 　　他打量着这间心理咨询室，不算大的房间布局简洁。 　　提姆问道，“跟精神病患沟通会不会很困难？” 　　“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没那么容易。”艾弥丝说。当然困难，那是根本没法沟通。每个精神病患上来都是先问候心理医生家人，换个心理承受能力不好的，你们会给那心理医生报销看心理医生的费用吗。 　　“但是多相处一段时间，就能发现他们也并非完全听不进去话。”只要你的拳头…她的意思是态度比他们硬一些。 　　“多告诉几遍正确的做法是什么样的，让他理解到他们的一些观念和曾做的事是错的。”把监狱守则刻在他们脑子中。 　　“如果他们太偏执也不必着急。”比如去刷刷纸浆抄抄狱规冷静一下。 　　“与病人们相处需要耐心，时间久了，他们也就愿意配合我的工作了。”艾弥丝总结。 　　刚走进咨询室的电刑人和疯帽匠：“…………” 　　一口血卡在喉咙里，竟不知道该从哪里反驳。 　　提姆看着走进来的那穿着条纹病服的两人，电刑人暂且不提，但疯帽……会轻易吐露他在想什么吗？ 　　“有一些精神病患不喜欢和人交流想法，”艾弥丝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那样的话我一般会尝试让他们把心中的想法写下来。” 　　本打算坐去咨询座位上的电刑人和疯帽子脚步一顿，他们自觉地走到办公桌边，娴熟地领了份纸和笔……开始了写今日的思想报告。 　　韦恩家的小崽子是吧，我们记住你了。 　　…… 　　“B，你在看什么？”难得从布鲁德海文回一趟韦恩庄园的迪克格雷森，走下蝙蝠洞发现布鲁斯还在荧亮的屏幕前坐着。 　　阿福说他今天很晚才回来，他不打算休息一会儿吗？ 　　蝙蝠电脑的屏幕上显示着两个画面，看地方像是某个监狱的走廊……唔、阿卡姆的走廊？那被警卫制服着的是企鹅人？ 　　一个画面是从走廊监控的角度的，镜头里可以看到提姆也在；另一个画面像是佩戴在纽扣或者手表上的监视器，在迪克思考提姆去阿卡姆做什么的时候，镜头一转，短暂地对准了一个医生模样的黑发女士，但说不上是哪里的问题，一闪而过的画面仿佛没法聚焦一样。 　　“那心理医生有问题。” 　　迪克听到蝙蝠电脑前的男人沉声对着内线说道。 第50章 突袭 　　“您之前就是心理学相关的专业？”咨询室内，年轻的小少爷似乎对什么都充满兴趣，“从事这项工作很久了吗？” 　　艾弥丝：……实不相瞒，从进阿卡姆开始的。 　　但如果让来视察的上级知道她的专业技能是现学的，那工作恐怕是不想要了。 　　“我当初是医学专业，”艾弥丝转身走向了档案柜，“但后来我遇上了一位依靠医疗手段难以治愈的病人，我就对心理学有了点兴趣。” 　　她扫了眼档案柜上那些排列的资料，打算找出疯帽他们的档案。 　　那些精神病人的资料她已经记得差不多了，每天光是病人们的思想报告都要看上半天，已经用不上从档案上分析病情了……但，领导来看总要表现一下对工作的认真投入对吧。 　　艾弥丝刚开始没想让那两人写东西，那位年轻的小领导说的是想了解的是怎么和精神病患沟通，但看电刑人他们已经自觉就开始写每日报告了…… 　　那想写就写吧，她也能少说上两句，少说少错——毕竟他们刚开始先表现出来不好交流，艾弥丝后来还真就不怎么和他们有字面意义上上的‘交流’了。 　　而且……不知是因想到了他是杰森的弟弟，还是因为对方远超出了视察范围的‘好奇心’的缘故，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让她谈起工作都不知道该和他说点什么。 　　提姆绕去了电刑人身后，他刚一走近对方就捂住了手里的报告。 　　“看什么！”电刑人瞪了他一眼。 　　电刑人捂报告是下意识的反应，他之所以这么激动还要从上次泥面人抄了日历人的每日报告说起——谁能想到那心理医生真的会看那些思想报告！中学老师看短文都不会查得这样严！ 　　日历人那两人被发现报告相同的第二天，就被整整齐齐地让拎去抄写监狱行为守则了，思想报告当天也从五百字变成了两千字。从那之后阿卡姆的众人写个思想报告都要费尽心思，生怕被查重。 　　提姆也没在意电刑人的态度，他往疯帽子的桌子上望去一眼。 　　疯帽倒是没有不给看。 　　大眼一扫，只见他用充满童话色彩的措辞从今天看到的第一个狱警对他的微笑开始，对监狱的美好生活展开描述。 　　蝙蝠洞里。 　　“那是阿卡姆新来的心理医生？”迪克看到了监控画面里真就开始动笔写字的电刑人和疯帽匠，忍不住感慨道，“有些不可思议，他们看上去愿意听她的话。” 　　迪克跟咨询室里那两人都多少打过交道，知道他们有多难搞。警卫都很难命令他们做什么，更别提一个心理医生了。 　　老老实实写思想报告……那医生有什么和病人交流的特殊技巧吗。 　　如果她真的对阿卡姆的病人们的心理辅导积极方面的帮助，无疑是件好事。 　　但迪克注意到布鲁斯紧蹙的眉头依然没有放松。 　　“你在担心她是第二个雨果博士？”迪克猜道。 　　雨果·斯特兰奇，他是很早之前曾就任过阿卡姆的一位心理学家。阿卡姆所有医生中，他的治疗颇具成效，他在阿卡姆的时期，病患的治愈率曾达到过最高。 　　但后来他们才发现，那人是个扭曲的心理学家，他利用电击和非/人/道的实验改造那些囚犯满足他的研究。 　　他让那些完全丧失自主意志的病人听从他的命令，来完成针对这座城市的阴谋，他那不正常的精神足够将他自己送进去了。 　　“阿卡姆的那些人不会那么‘听话’，企鹅人刚才的离开也有些奇怪，”布鲁斯说，“她身上的疑点太多，我们需要知道她是不是别有目的。” 　　提姆的想法其实跟布鲁斯是一样的，他刚才绕到电刑人身后其实就是想观察异常的地方。 　　但离得近看就能看得出电刑人他们是‘正常的’，正常的意思是指——他们既没遭到洗脑，表面也没受精神控制的迹象。 　　那个小医生不怕他们——她甚至没在他们进来之后要求警卫给他们绑上束缚带，警卫也似乎习以为常。当然，这也能理解为两人战力不算特别强，警卫又在门口守着，就算遇危险也来得及呼救。 　　反倒是电刑人两人对她显然有几分惧意。 　　但说是恐惧，那种感觉又更像是抗拒老师布置作业的学生……相当讨厌也必须要要写一样。 　　……就像刚才的企鹅人。 　　电刑人见韦恩集团的少年从身后绕走之后，才打算继续写报告。 　　但正要下笔，他心中陡然一个机灵。电刑人回头看了提姆一眼，又看了看正从档案架上拿报告的小医生。 　　……年轻人一般都挺有正义感的不是吗。 　　这位人又是韦恩集团的人。 　　如果能让他传递些消息出去…… 　　慎重思考了一会儿，他潦草的字体飞快地写着——‘阿卡姆出事了！快去找蝙蝠侠！’ 　　写完迅速撕下纸条，他站起身正要扔给已经绕到疯帽那边的少年，却见小医生拿完档案将要转过身。 　　德雷克站的位置离他还有一段距离，现在想要不被发现地递过去根本来不及。 　　电刑人心跳加速，手比脑子先一步做出反应，他直接将纸条扔到了疯帽子的桌上。 　　疯帽子看清落在面前纸条上写的内容的那一刻，吓得差点没从位子上跳起来。这不跟一场灾难横空落眼前了一样，这东西让人看到还了得？ 　　他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电刑人。你什么意思？？ 　　——我俩无冤无仇，狗何故坑我？？？ 　　眼看随时可能倒大霉，疯帽匠抓起纸条就往回丢。 　　现在这东西落在谁桌上谁要完，电刑人哪敢罢休，电光石火间，他又飞快地抓着丢回去。 　　两人你来我往之间，谁都不敢收手，纸条团不知道在谁手上脱手了。 　　打斗中的两人动作僵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纸团在地上弹了俩下……直接落到档案柜旁的小医生脚边两三步远的地上。 　　完了……这辈子可能要交代在这了。 　　……如果再给他们重来的机会，下一辈一定远离阿卡姆。 　　但就在小医生随时能看到地上的纸条，命运的天平即将摇摇欲坠之际，他们看到那韦恩家的小少爷走向了小医生，他抬手指了指档案架。 　　“那个是科波特先生的资料吗，我能看一看他的档案吗？——我的养父曾跟那位奥斯瓦尔德先生打过交道，我对他很好奇。”说话间，他正好挡住了地上的纸团。 　　“当然。”艾弥丝说。 　　她又回身去取企鹅人的资料。 　　而趁她转身的时候，提姆捡起了地上的纸条。 　　“那上面写了什么？”内线里的迪克问道。 　　刚才亲眼看到疯帽两人差点打起来的过程，提姆捂着脸，艰难地轻咳一声掩饰住自己差点失控的表情——他发誓他不是想笑——把腕表对准了纸条，给内线里那两人看纸条。 　　看清纸条上字的迪克和布鲁斯：“…………” 　　迪克：虽然说问题好像更严重了，但对不起，我也有点想笑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的时间仿佛是一场折磨，疯帽还好一点，电刑人胆战心惊地担心字条会随时被递到小医生手上。 　　但很难说是不是真的出于某种正义感，那小少爷捡到字条后什么也没说，接过企鹅人的资料就看了起来。 　　“索奥斯小姐，放风的时间到了，他们两人暂时留在这里还是……？”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警卫敲门声的时候他们发现自己的每日报告都写完了。 　　艾弥丝询问地看了眼韦恩少总，见对方没说什么，便点头让他们离开。 　　“你刚才纸条上写的是什么意思？”提姆不着痕迹地跟了出去。 　　电刑人刚经历了堪比坐过山车一样的肾上腺素狂飙，哪还有心情跟他说这个。他眼尖地从提姆手里抢过纸条，正要离开，却听艾弥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们谁的思想报告的纸少了一截？” 　　……电刑人觉得自己可能要交代在这儿了。 　　但正当他思考是不是直接把纸吞了为好的时候，一声咆哮在阿卡姆内响起： 　　“企鹅人！！！——” 　　在手下里应外合下，重新装上了自己强化毒药的贝恩怒气冲天的声音贯穿了走廊。 　　他被关在囚禁室不知多少天，逃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企鹅人算账。合作？不！还谈什么合作，企鹅人一定耍了他，他给了他错误的信息，不然他怎么可能失手被抓！ 　　枪响声不绝，贝恩那些手下向沿途的警卫发起了攻击。 　　“企鹅人在哪里？”贝恩一把抓起挡在路上的一个战战兢兢的警卫。 　　“我、我，我不知道！……”那警卫惊慌地叫道。 　　“不知道？”布满青筋的胳膊能轻易举起一辆卡车，扼断一个人的喉咙也就像动动手指那么简单。 　　“放他下来，贝恩！放下人质！”亚伦警官拿枪对准了贝恩，但警卫被贝恩握在手里，他根本不敢随意开枪。 　　“出什么事了！”提姆听到异动就赶了过去。 　　韦恩集团的员工赶紧拦住了他，“德雷克先生！别过去、我们带您离开这里！” 　　此时的场面混乱到连院长都难以做出判断，警卫们被横冲直撞的突袭打得节节败退，更糟糕的是——那些重点监狱的犯人有不少已从牢房中出来，正要前往操场。 　　“人质？”贝恩看了手里的警卫一眼，轻哼了一声，“噢不，我不需要这东西……” 　　同样赶来监狱区走廊的艾弥丝看了眼周围的人，多数警卫都已经退到了下一个封锁线。 　　这不算错误的决定，不让罪犯逃跑才是首要的。 　　但是……除了敢于和贝恩正面对峙的亚伦警官和少数人反击的人以外，他们大多似乎都选择了放弃他们的同伴。 　　“不不！饶了我，求你，放过我！……”被贝恩抓在手里的警卫惊恐地叫道，对方的话仿佛决定了自己的命运一般。 　　“如果你再看到需要帮助的人，你会给他们帮助吗？” 　　这时，他却看到面前突然多出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是心理咨询室的医生。 　　贝恩还没忘了这个白色人影，就是她！上次突然偷袭他的就是这个医生打扮的人！他正想要对她出手，却发现她的注意力根本没在他身上。 　　她怎么敢无视他？？？ 　　艾弥丝的话可能乍一听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很多狱警，尤其是见过小医生的、或者说知道她曾跟一个受伤的罗宾被留在小丑所在的走廊的人，是知道她问的话里的意思的。 　　就如这个被抓的警卫，他同样是听懂了她的话的…… 　　“我会的，我会帮他们！”被抓着的男人叫道，“我不该装作看不到那些受害者，我不该害怕，我再也不会收他们的钱，我不该因为怕他们就帮他们做事，对不起对不起！——” 　　“恐惧不是值得道歉的事……”艾弥丝看着他。 　　每个生物都有害怕的东西，感到恐惧证明了那东西会给自己造成伤害，想要退缩这很正常。害怕既不丢人，也不是值得被惩罚的地方。 　　“但恐惧也不能被当作借口……你身为一个警官，既然选择了你的位置，你就需要为你的所做所想负责，保护身处危险的人，制服罪犯是你应该做的事。”他既然选择了保护人们，怎么还能无视犯罪，漠视向他求助的人。 　　抛弃了你应该保护的人，下一次失去保护的很有可能就成了你自己…… 　　两行眼泪顺着男人的面颊流了下来，那不知是因听到艾弥丝的话陡然生出的恐惧和悔恨，还是眼前一闪而过一个少年的身影，让他因深切体会到了陷入险境时的孤立无援是一种什么样的绝望落下的。 　　“我会救他，我一定会救他的！我不会再当作看不见了，我不会再对无辜者视而不见了！……” 　　艾弥丝也知道阿卡姆存在的问题不是一点半点，她也不是想给他们什么教训——至少按她的想法里本还不是现在。但有的人类愿意为了同伴牺牲掉自己，但有人会踩着别人的尸体往外逃，不管多少次都让她感到奇怪。 　　“好了，”艾弥丝的手放在了贝恩的胳膊上，“放他下来吧。” 　　“你觉得我会放过你？”贝恩冷笑着攒力，这次他不会再给她先出手的机会，“你以为你这次还会像之前那么幸运？？” 　　她还想保住这个警卫？那他会让他看看他是怎么捏断他的喉咙的！ 　　围观的阿卡姆的犯人们：贝恩这是上次让打坏脑子了吗？ 　　贝恩施力打算捏死手里的蚂蚁，却发现……他的手根本动不了？？？ 　　这次这么多人在场，艾弥丝就没法再像上次那样直接对贝恩出手了，但光制服一个贝恩也不够，他还有那么多拿枪的手下可怎么办呢？ 　　艾弥丝：“琼斯先生，你能让那边的几个人放下枪吗？维克多先生，可以关一下那边走廊的门别让人跑了吗？” 　　正看热闹的杀手鳄和维克多：“…………” 第51章 平息 　　当企鹅人刚从牢房里出来前往放风的操场，听到响彻阿卡姆的那声喊他名字的咆哮，他那时是慌了一瞬的。 　　贝恩跑出来了？他怎么就出来了？这家伙是以为上次被他卖了，要来找他报仇了？ 　　但很快，他看到出现在走廊尽头那白衣服的小医生，企鹅人顿时一点也不慌了，他听着监狱里叫嚣不断、枪响连天的破坏动静，冷笑里甚至带上了几分蔑视。 　　——你尽管闹，你今天如果能把阿卡姆拿下，我头给你都行。 　　事情的走向也几乎跟阿卡姆所有正好围观的囚犯所想的那样，上一秒看上去还跟能表演个徒手撕活人的贝恩，下一秒就跟让人掐着后颈的猫一样动都动不了了。 　　“琼斯先生，维克多先生，过来帮一下忙可以吗？” 　　众人听到那黑头发的小医生喊道。 　　被点了名的杀手鳄和维克多：该配合你演出的我…… 　　……那、那肯定得配合你演啊。 　　眼看小医生那清冷又和善的眼瞳似乎因没得到回应朝他们望来了一眼，本来就是看个热闹的两人立刻行动了起来。 　　对于杀手鳄跟维克多这种不吃装备的格斗型选手，这两人干起架来不像稻草人和急冻人，有没有武器都不重要，有手就够了，对付贝恩可能还没那么容易，但一群拿枪的小兵还真不算回事。 　　于是阿卡姆一众警卫，以及韦恩集团的视察的工作人员就那么惊诧地看到，那两个不添乱都算好的名头在外的精神病犯，真的就听了那小医生的话去把还在拿枪突突突的小兵给一个个收拾掉了…… 　　艾弥丝在上次劫狱事件之后还没能和贝恩打上交道。 　　贝恩劫狱被抓后直接让关进了特殊监/禁/室，听说由于他被俘之后一直情绪暴躁，不受控制，不敢让人随意接近他。 　　一个囚犯被关哪里还不是心理医生能管的事，艾弥丝当时听了只觉得有点可惜——那意味着就算他之后被安排上心理医疗，他的进度也要差别的精神病患者们一大截了。 　　不过看这个危险的大块头被关着还能跑出来……她觉得她需要主动向院方申请一下把他的心理课程给提上日程了。 　　‘放他下来……’ 　　贝恩肌肉雄健的后背冷汗直下。动不了，他的胳膊根本动不了，那纤细的小手看着跟团没力气的棉花一样，他却觉得他的胳膊上像是被压了一座难以撼动的黑塔……不，再结实的大楼也有晃动的时候，但他发力与她对抗的力量都快把骨头摧折了，也没见她的手动一下。 　　放他下来……那女孩儿的话不知为什么在脑海里不断重复，仿佛身体虽然还在抗争，但他的潜意识却知道这是一个必须执行的命令…… 　　他缓缓地放下了手里抓着的警卫，他这次终于意识到……他上次被对方一套袭击打懵不是因被对方偷袭的缘故。 　　“希望你能配合一点，”艾弥丝抬头看着贝恩，她的声音不大，“不然你可能比上次还要多吃点苦头。” 　　这话哪个暴脾气听了都想发火，但贝恩虽然看上去像是个肌肉发达的狂战士，多数时候，他却不会完全受冲动行事，他的头脑才是他在战斗中取胜的关键。环顾了监狱一周，他看到了远处走廊站着的看好戏一样地望着他的双面人那些人。 　　他又听到身后杀手鳄的脚步声停在了他不远。 　　贝恩觉得那鳄鱼不是为帮他来他身后的。 　　这个监狱……或者这个医生模样的女人有哪里不对劲。 　　“贝恩愿意配合，”艾弥丝问，“亚伦警官，现在该怎么办？” 　　她一手制着贝恩，抽不出来手去拔贝恩背上的强化毒药的管道——主要也是因为胳膊太短——便向一旁的亚伦示意。 　　贝恩可没说他愿意配合，他只是暂时在没法摆脱她的限制，鳄鱼人又很可能攻击他的情况该怎么办。 　　亚伦刚受杀手鳄往他脚边扔了两个小兵这样离奇的场景的影响，一时没反应过来艾弥丝在喊他。 　　“我来试试。”一直就站在艾弥丝身后不远的提姆大步走了过去。 　　他看似摸索着不知该从哪下手，但在贝恩怒起之前，他已经利落地拔下了他的强化液。 　　“我找对地方了是吗？”提姆朝正盯着他看的艾弥丝微微扬了下嘴角。“我也没想到这样能行。” 　　提姆后退了两步，将贝恩交给冲过来的亚伦警官，后面的事就交给警卫们负责了，但他没离艾弥丝太远。 　　“难以置信……她懂得催眠？”蝙蝠电脑前的夜翼感觉舌头好像打了下结，他好像不小心咬到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尖，“她是个变种人？……或者什么精神能力者？通过触碰控制对方？” 　　在看到监控里贝恩的人出现在阿卡姆发动袭击的那瞬间，蝙蝠侠跟夜翼差点直接发动蝙蝠车，但没等蝙蝠电脑向GCPD发送报警信息，接下来他们就看到了难以想象的一幕—— 　　那看似柔弱的小医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暴怒边缘的贝恩停下，而在她的指挥下，杀手鳄与维克多——这两个跟‘服从’根本无缘的极端分子，他们直接打得贝恩的手下措手不及。 　　虽说那两人下手不算轻，但他们主要做的就像那小医生说的那样‘让他们放下武器’，他们甚至都没像以往做出伤害到对手性命的动作。 　　从监控里没法完全看清那女孩儿刚才是怎么让贝恩停下的。 　　“不，”布鲁斯深蓝色的眼瞳映着反复播放重复画面的屏幕的光，“贝恩没被控制，他被她的力量压制了。” 　　很难说到底该说多少个不可思议，因为最为不可思议的还要当属那些囚犯——走廊上当时不少人，正好是放风时间，很多犯人已经跟随狱警走出了囚室。 　　当时混乱的局面一旦失控无疑是一场灾难。 　　但…… 　　或许有不乏听到枪响心痒的人，现实情况却是，除了几个左顾右盼观望着局势的人，没有谁真的去做第一个随大流逃跑或者选择参与暴/乱的人。 　　……连个趁乱袭击警卫的都没有。 　　警卫都没能及时做出有效的判断，一场本可能会造成阿卡姆血流成河的暴/乱就那么被平息了。 　　“所有人回到各自的房间，听狱警的安排再进行接下来的活动。”监控里又传来那女孩儿的声音。 　　那小医生向周围走廊上看热闹的囚犯喊道。 　　而听了她喊话的犯人们只露出几分扫兴的表情，随着双面人谜语人他们先一步往回走，那些犯人们各自回到了他们的房间。 　　封锁线被放开，院长这时也赶紧调动起警卫维护秩序。 　　“我觉得她没有怀带恶意。”提姆低声道。 　　这个来历成谜的小医生的确有些问题……但，那绝不会是糟糕的问题。 　　提姆在看到艾弥丝穿过走廊独自向贝恩走去时，就甩开了韦恩集团的员工，冲上前想要拦下她。 　　但他那一刻，他听到了艾弥丝向受制警卫的问话，‘如果你再看到需要帮助的人，你会给他们帮助吗？’ 　　他的脚步在那时停下了，而接着他听到了那警卫哭着向她发誓他不会再对犯罪和无辜视而不见。 　　‘既然你选择了你所在的位置，你就需要为你的所做所想负责’。 　　她是那样告诉一个很有可能参与受/贿、或者说把阿卡姆不安全因素当作没看到警卫的。 　　他那时的心底卷起一种震颤，那种撼动远比看到她依靠力量制服贝恩还要来的重。 　　他知道布鲁斯也一定听到了。 　　……被贝恩放下的警卫躲出不远，但他这次却没直接逃离走廊，他的双腿都在发软，却像他刚才所承诺的那样，执枪选择了跟犯人对抗。 　　艾弥丝注意到了安全区附近还站着一群没来得及撤离的韦恩集团的人——可能是因为他们的少总还在这里，他们没法跑吧。 　　这就是打工人了，领导不跑谁敢跑，大家真不容易的。 　　艾弥丝看了眼身旁站着的面容温和依旧的少年，他竟到现在还没急着离开，说起来他刚才主动迈入了这段还算不上安全的走廊，也没多少惧意。 　　韦恩集团视察的日子里，发生暴动的这样的乱子好像挺严重的。 　　虽说漏洞的问题跟她一个心理医生没多大关系，但艾弥丝思考了一会儿，帮院长补救，说了点对阿卡姆的现状算的上是积极的情况：“经阿卡姆的工作人员多方面的积极努力，不少病人们都表现出了悔过与配合的意愿，就像刚才，鳄鱼人先生主动帮忙警卫镇压了这场暴动事件。” 　　众人都已经被她刚才的操作看呆了，不知是谁先鼓起了掌，掌声顿时在走廊上响起。 　　院长见状，忙高声补上一句：“这都是索奥斯小姐的功劳，她上次提出病患参与案件侦破的模拟测试，经实验，尼格玛先生（谜语人）提出的建议曾成功帮哥谭警方破获过一起恐怖/袭击事件！” 　　领导团的掌声瞬间震耳欲聋。 　　艾弥丝：“………………” 　　我帮你补救，你想让我被蝙蝠侠做成表是吗。 第52章 杰森 　　这个黄昏并不刺眼。下午还下了阵小雨，空中布着几片未散的阴云，但仍有几缕微光透过云层落下，从半敞的玻璃窗往外能看到天际一片朦胧的灰蓝色。 　　暮色渐沉，湿润温和的夜风轻拂。 　　杰森坐在沙发上不知道看了窗外多久，手中的书压得他脆弱的指节有几分酸沉的时候，他这才收回了视线。 　　耳边又传来一阵嗡嗡的耳鸣，但时间不算长，而这次，他没再因感官失调出现烦躁和不安的情绪。 　　……那或许是因为他这会儿的心情是平静的。 　　没过多久，渐渐进入夜色的城市间空旷的白噪音，以及……沙发另一头蜷着那个柔软的身影翻动书页的声响又传入他的耳朵。 　　他以为他早就不再能忍受安静——刺耳的笑声与血淋淋的记忆碎片总在他稍有片刻放松的间隙钻入他的脑海。 　　但是…… 　　平静。这个他以为在接下来的生活里跟他毫无关联的词，却像在这样一个傍晚又来到他身边了。 　　他没想到有一人呆在他身边只是陪他看上会儿书。 　　“上帝为阻止人类合力建起通往天堂的高塔，于是让人类说不同的语言，使人类之间无法沟通，建造通天塔的计划因此失败……” 　　沙发另一头的女孩儿干净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她手里抱着她之前买来的那本红色封皮的《巴别塔》，声音里似有几分困惑，像是在发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如果那些说相同语言的人类，再生出合力建起来一座高塔的决定呢？” 　　停了一会儿，书后扬起的脑袋往他这边看了一眼，杰森确定她是在问他了。 　　他的嘴角扯了下。 　　那就让剩下的人互相猜疑、嫉妒，再也没有合作的可能，或者直接送到他们面前一场洪水，一劳永逸。办法多得是不是吗？ 　　但杰森没告诉她那些乱糟糟的想法。 　　半靠在沙发上的青年胸膛微微起伏，他最终说的是，“上帝可能以为被分裂的人类不再有那份让他担忧的力量。” 　　那女孩儿……他是说艾弥丝，她看上去什么都懂得，知识量远超正常人，可随着日常交流的增多，他发觉她的观念和多数人有着不小的差别。 　　……他不是在指她缺乏生活常识，好吧，她的确有那么点缺少，不然也不会干出把带锡纸的食物拿去微波炉加热这种事。 　　他是说，有时他觉得她像个在学习正确与错误的孩子，如果他告诉了她某些错误的观念，在没被纠正她之前她说不定会当真——尽管她清冷的性格让她不会轻易表现出来。 　　杰森看到艾弥丝眨了下眼，‘噢’了一声，若有所思一样又重新钻回了书后。 　　……他在想什么，她又不是完全没有判断力，她听了又不一定会做，那他在担心什么？ 　　杰森的视线重新落回了手里的《宇宙史》，她下班的时候见了他手里的书，曾问了一句他为什么在看那本书，杰森一时没答得出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挑了那本，或许只是让自己看上去有点事情做。他的精力没法很好的集中，跑神的时间远比他能看的下去的东西多。 　　她也没再追问。 　　收拾完房间后，她就蜷入沙发的另一侧陪着他看起了书。 　　再次吸引杰森注意力的是塑料包装袋被撕开的响动，从袋子里发出的沙沙的响动，他猜那是一包巧克力豆。 　　果然，浓郁的巧克力香随着袋子的开封散了出来。 　　她似乎很喜欢甜食，除却生活用品之外，杰森见她最常买的是各种各样的甜品，但她通常不会买的太多，因为…… 　　艾弥丝倒出了一些后，把袋子递给了他，“要吃吗？” 　　杰森望了她一眼。 　　……因为她买的东西大多会分给他，但他现在还不能吃太多这样的食物。 　　杰森接了过来。 　　那袋巧克力就像是小孩子吃的东西，红黄蓝绿的彩色糖衣，里面是巧克力沙，味道估计相当甜腻，能让牙齿发软。他小学之后就不再吃……好吧，他没上过小学，他小时候也没有吃过这样的糖果。 　　杰森放了一颗在嘴里，跟想象中一样的甜。 　　甜得过分了。 　　他把那块巧克力糖赶去了牙齿之间，想要咬开，可他看了一眼那个改为了趴在沙发上看书的女孩儿，又决定尝试一下她怎么忍这种甜味到最后的。 　　干净温暖的出租房内可以闻得到奶油汤的香味，那是艾弥丝询问了晚餐吃什么之后尝试着做的。 　　杰森的视线晃神了一会儿。 　　简直像一场梦境对吧。 　　他就像是在活着。 　　沙发上的女孩儿听到定时器的响动，起身跑去厨房。 　　杰森觉得他刚才好像忘了点儿什么东西，他忘了什么？ 　　等艾弥丝端着奶油汤出来的时候，他才想到……对了，她的生活技能一半都是靠搜索引擎完成的。 　　她刚才做汤的时候也是在百科里现学的吗？ 　　但杰森看到汤的颜色是正常的乳白色的，气味也是正常的柔滑。她学习能力似乎很强，看上去没有做坏掉。 　　“尝尝看怎么样？”艾弥丝递给了他一碗。 　　杰森喝了一口。 　　……他觉得自己有点想念刚才的糖果了。 　　杰森艰难地将汤咽下，他捂住了嘴，思考该怎么样告诉她以后他来做饭就好了。 　　“为什么有点苦？”艾弥丝也尝了一口，问完她又尝了一遍，她神色惊异地问道，“这汤不该是甜的吗！？” 　　杰森怎么会知道？把盐当糖放也不会是这个味道啊。 　　他不想质疑她学东西的速度，但对于这种情况，他只能说：“下次你买东西，我来做饭就好了。” 　　艾弥丝赶紧拿出一包扭扭糖补救，她抽出了一根给他，想让他缓解一下舌头上的苦味。 　　杰森看也没看地接过，但……吃到一半他才看到了手里那半截黑色的彩虹糖。 　　原本发苦的舌根逐渐感受到了跟吃了香料一样古怪的味道，杰森表情里透着麻木，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再咽下去了。 　　……下次再遇到卖你黑甘草味的彩虹糖的人，告诉我是谁，让我把他干掉好吗？ 第53章 刺客 　　“我跟丢她了。”提姆看着人来人往正处于下班高峰的街道，他能确定附近已经没了那个心理医生的身影。 　　“她发现你了？”内线里，远在蝙蝠洞的迪克问道。 　　“我觉得不是……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走直线回家。”提姆转身望了眼身后巨石广场的雕像，从阿卡姆出来到这座广场有更加便利的路线的，但她却像是出于某种习惯在绕路一样。 　　是的，他觉得她的目的地应该是‘家’一类重要的地方，不然以她对待阿卡姆犯人的态度，以及她能轻松镇压贝恩的实力，不像是有那份随时需要担心自己被人跟踪的谨慎。 　　阿卡姆的暴/乱被平息之后，提姆一直想找机会再和她聊聊，但她那时忙于跟警卫交流工作，他没能找到机会。 　　而且……她像是察觉了不对劲一样，那带了几分疏冷的神色间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有交流的意愿。 　　韦恩集团的人出于对他安全的担忧，一直在请求他回去，提姆也就没再做可能会引起那小医生怀疑的举动。 　　蝙蝠电脑亮起的屏幕上，白色外服的娇小身影定格的模糊镜头正在一点点被解析。失焦的画面经过数次模拟重构完成，一个微鬈黑色长发，戴着黑镜的面容精巧的女孩儿出现在了屏幕中。 　　“竟然真的是她！”走下蝙蝠洞看到这一幕的提姆道。 　　“你认识她？”迪克问：“你刚才的表现可不像认识她。” 　　“因为我刚才看到的她不是这样的。”提姆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小医生的模样，“我猜她的那副眼镜能干扰认知，或者她身上有什么别的能扰乱视觉的东西……她很警惕。” 　　他看向座椅前的布鲁斯，“还记得我上次提到过的在黑面具那里帮过我的那位女士吗？” 　　回放的监控录像里这时响起了阿卡姆院长叫那心理医生名字的声音。 　　“索奥斯。”布鲁斯同时念出了这个名字。 　　这个不常见的姓氏曾在超人嘴里出现过，那女孩儿救下过被卢瑟所困的超人。 　　布鲁斯记得他曾正面见过她一次——在莱克斯大厦，她为保护莱克斯卢瑟还被神奇女侠挡开的子弹误伤过，她现在看上去与那时很大不同。 　　“你说她到西恩尼斯集团是为了和对方完成某样交易。”布鲁斯没和那女孩儿正面撞上过，她在救下罗宾之后看到他就跑走了，没想到那次也是她。 　　她出现在哥谭虽看着没做什么，但是从黑面具到阿卡姆，她接触的人看着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她有什么目的，她想要做什么？ 　　“布鲁斯，”神谕芭芭拉的声音突然间传入蝙蝠洞频道，刚才就是她帮忙重制了那段录像模糊的画面，“这个可爱的女孩儿是什么人？她真的是阿卡姆的心理医生？” 　　她的声音里像是带着笑意，“你们说不定会想听听这个的。” 　　芭芭拉把提姆离开监狱区之前留下的纳米监控器录下的一段画面调给他们看，画面里，白衣服的小医生正跟那些精神病患说着点什么。 　　这段画面同样受到过干扰，但大约监控器装在了接近出口的位置，离散发干扰磁场的中心足够远，让音频还有修复的余地。 　　“鉴于今天发生了格外严重的暴/乱事件……”那小医生看着众人。 　　再次听到熟悉的台词，阿卡姆内一众囚犯大惊。 　　“那暴/动是贝恩干的！没人参与！你不能拿他的错惩罚所有人！”说话的是稻草人，他在努力抗议一样，但语气却不是多么有气势——甚至像是在讨价还价。 　　其余监狱的囚犯也赶紧附和。 　　“我知道呀。”那黑发的女孩儿说，“我刚才想说的是大家今天表现不错，部分人员还帮上了忙。这两日除了每日报告正常之外，没有别的安排，可以休息两天。你们将有一位新的狱友过来，你们可能需要等一等他的进度。” 　　正在众人纷纷松了口气的时候，又听她说，“不过大家的监狱守则都背完了，可以开始准备背诵州法了，今天就发给各位，大家可以趁这两天休息的时候熟悉一下。” 　　“…………”监狱内顿时安静了。 　　企鹅人一语成谶。 　　“她说什么？她在让他们背什么……监狱守则？他们真的就按她说的干了吗？” 　　是的，这听着很不正常，但迪克根本忍不住想要笑的冲动。 　　芭芭拉已经笑出来了，“看上去他们已经背完了，都进行到新泽西州的法律规范……她是怎么做到的？这女孩儿到底是哪里来的？” 　　提姆清了清嗓子，压了下嘴边的笑意，他回答起了刚才布鲁斯的问题，“她那时在黑面具那里像是想卖东西，”他说，“然后……她在觉得‘黑面具不是好人’之后，就终止了和他合作的打算。” 　　“她看着不具坏的打算，也不像是想要控制那些犯人干什么。”迪克说，“虽然说方法有点奇怪……但她干的确实像心理医生的活儿。” 　　布鲁斯还没有开口，迪克突然想起一件事—— 　　提姆刚才提及阿卡姆没有她的详细资料档案，询问过院长，听说她现在是某位请了病假的医院抽调去阿卡姆的医生的合作代班。 　　这乍一听很奇怪，但仔细说起来，她先是想和黑面具做交易，后又跑到阿卡姆做代班工作，如果她不是别有目的，这行为怎么听怎么像…… 　　“这么想可能不太对，但，”迪克仔细思考了一会儿，说，“……没有人觉得她像是有点缺钱吗？” 　　布鲁斯＆提姆：“…………” 　　…… 　　眼看奶油汤是救不回来了，艾弥丝放弃挣扎了，晚餐就靠面包和沙拉凑合一下吧。 　　但抬眼，她看到坐在沙发上吃到糟糕的食物也什么都没说的男孩。 　　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艾弥丝想了会儿，问杰森：“你想出去转一会儿吗？我们可以在外面吃点东西。” 　　杰森刚面无表情地咽下那半截黑甘软糖，缓过神，他看了她一眼，慢吞吞问道：“可以吗？” 　　她一直没怎么限制他的自由，除了最初的两天让行动都不利落的他不要出门外，后来也没再说过不许他出门。 　　但杰森知道她很在乎住处……或者说他的安全，单是她告诉过他的公寓的防御系统就有两处。 　　艾弥丝提出出去走走的时候也有些犹豫，她一直注意自己的行踪不被发现，每日上下班的路上都会绕上一段路。 　　现在看她不顺眼的人估计不少——她后来才意识到她刚来哥谭时得罪了一个名气不小的黑帮老大；还有阿卡姆里的那些犯人们，虽说他们看着听话，但她现在不是以前只有自己一人的时候了，总得防着会不会有人别具心思，毕竟家里还有个处在恢复期的小朋友。 　　“我们就在附近走走，不跑太远。”艾弥丝说，“不过如果你不想去的话，那我……” 　　“我们出去吧。”杰森面上平静地道。 　　两人傍晚的时候看书太久，不知不觉都过了晚餐的时间了。 　　街上行人并不算密集，身旁的大男孩儿穿了身暗红色的外套，头戴了顶棒球帽，他走路的时候一直看着脚下，不怎么往路上看，但不见对陌生人有多少抵触情绪。 　　艾弥丝最初还曾担心过他会对热闹的地方产生应激反应，看来是她想多了，他在家里估计也闷了不短的时间了，她都忘了要带他出去转转。 　　似乎注意到她在看他，那双冰蓝的眼瞳往她这边看上一眼，像是在询问她什么事。 　　“你等会儿想吃点什么？”艾弥丝问。 　　杰森站住了脚步，看着对街的甜品摊：“甜筒。” 　　艾弥丝：“…………” 　　上次问他吃什么她说要吃辣热狗，这次又要冰淇淋……这小朋友真的不是故意的吧？ 　　“最近的天……”其实也不是那么冷，“不太暖和，你不想喝点什么热饮吗？” 　　杰森当然是故意的。 　　那温软的面庞上像是嘴角都在下抿的无可奈何的表情，大约是他在她身上见到的波动最大的情绪了。她似在一边想尽办法思考该怎么让他改主意，一边又不想让他失落。 　　但杰森也知道无理的要求反复提不是一样好主意。 　　“我想要一杯热可可。”杰森垂下目光看着地面，丝毫不见刚刚语气里坚定地要吃甜筒的人是他。 　　“噢，好，那你等我会儿……” 　　跑出去的艾弥丝在经过一段巷子口时停住了。 　　她其实已经走出了一段路，但察觉漆黑的巷子中站着的那个人影的时候，艾弥丝又退了回去。 　　她看到，隐匿在巷子阴影里的是一个穿着少见的轻型装甲的人，少见是指那位女士的衣着更接近冷兵器的护甲，臂甲之间藏着刀刃，她的后背也有一把短刀，这样的打扮像极了……刺客？ 　　艾弥丝觉得她是在等她，才退了回来，那陌生人开口说的话确实如她所想。 　　“索奥斯小姐，我的主人想要见您。”那刺客模样的女人说道。 　　“我不觉得我认识你的主人。”艾弥丝没直接拒绝。能直接叫上来她的名字，应该是对她的身份有一定了解的。 　　“跟我走你就知道了。我们的主人想与你谈一场合作，你不会后悔认识那个伟大的人。” 　　那我也至少要知道我等会儿见的是谁吧？艾弥丝皱眉，“如果我说不呢？” 　　“你不会希望听到刚才那孩子的惨叫声的，”那刺客像是笑了一下，“对吗？” 　　艾弥丝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 第54章 合作 　　“不管怎么说，她现在似乎还没表现出丢了这份工作的打算。”迪克说道，“这也就意味着明天她还会去阿卡姆上班，要想找到她不是件难事。” 　　白衣服的小医生消失的地方是考文垂区，但这不意味着她就居住在附近。光从她那研究制服模样没什么变化的外观，又很难从中分析出她的消费水平之类的情况。 　　提姆尝试从那小医生行走过的路程找出点线索，但她走的路毫无规律可言。 　　至于监控……同样没有哪处监控捕捉到她的脸，仿佛她从某个点消失了——这又让人忍不住往她是否拥有超级速度或者空间跳跃的能力想。 　　“直接找她聊聊也未必不可行不是吗？”迪克说。 　　他们正商量着那阿卡姆的小医生的事，这时，蝙蝠电脑上正义联盟的求助信号亮起。 　　钢骨的声音传来：“B，出事了，火星猎人和闪电侠失踪了。” 　　…… 　　注视着艾弥丝跑去路对街的饮品店，站在街上的杰森被人撞了一下。 　　“滚开小子，别挡路！”一个粗鲁刁钻的声音出现在杰森身后。 　　杰森转过身，看到三五个黑帮模样的混混停在他面前，道路足够宽敞，但那几双落在他身上的眼睛明显一步都不打算绕的在等他让开……不，也说不定就是想找茬。 　　为首那人个子粗犷，见他动也不动，爬满黑色纹身的手臂打算拽他过去，“你耳朵有问题？我让你让开没听到吗？” 　　杰森没再让对方碰到他，他躲了过去。 　　同时想着该怎么让他闭嘴，一块稍长一点的玻璃碎片刺入肺部就能让那个吵闹的声音再也开不了口了……不过他不能这么做，虽然说他的口袋里现在的确有一把折叠武器。 　　“他不止是耳朵有问题！”留着刺头发型的一人发现了他的肢体动作不协调，发出一阵嬉笑，“他走路不对劲，他是个瘸子吧！” 　　杰森这会儿思考起了直接划开那聒噪的喉咙会更容易一些。 　　电流不怎么稳定的昏暗路灯下，棒球帽下青年缓缓抬起的阴戾视线着实让刺头男人吓了一跳，他的笑声让卡在嘴里，仿佛他对上的是一柄能割破喉咙的利刃、又跟能让人战栗的森冷枪口一样。 　　但他到底没忘了他们人多，依旧嘴硬道，“这小子问题不少，他脑子也不太好。” 　　“你小时候是不是犯了错让你爸按进过火堆里？”为首的高个男人也看清了那张冰冷的面孔，他这次一把拽住了杰森肩膀没让他跑掉，“你脸上那疤……” 　　“别碰他。” 　　男人粗壮手腕在发力间突然间多了一个白皙的手掌，限制住了他的行动。 　　“出什么事了？”不知从哪冒出的黑发白衣的女孩儿挡到了少年面前。 　　艾弥丝看了看杰森，又望了眼对面的人。 　　“你哪儿来的，管什么闲事？”那小头目想动点力气甩开她，却发现他的手一下都动不了。 　　第一次他以为自己没用上力气，但第二次第三次抽手，他发觉他根本没法摆脱她的钳制。 　　这是怎么回事？她在玩什么把戏？？ 　　艾弥丝这会儿本就有点赶时间，见对方刚才要对杰森动手，语气也有些不怎么好，“你们想做什么？” 　　小弟都在身后站，那小头目又不能说自己被一个女孩儿按住了，见对方眼里带了分冷意，他只得扯着嗓子道，“你怎么不问问他为什么先挡了我们的路呢？” 　　杰森注意到身旁的人朝他看来了一眼，似乎想知道情况是怎么回事。 　　不是，是他们先挑麻烦的。 　　杰森的目光落在艾弥丝手上，他注意到被她抓着手腕对方就一下也动不了了，她的力量似乎像之前猜的那样看上去不小。不过有点奇怪的是，一个在重量上不占优势的女孩儿，要想压制住体重是她两倍的人，正常来说不是只靠力气大就能实现的。 　　她是怎么做到的？ 　　这时候只要告诉她是对面先惹的事，他知道她一定会站在他这一边。 　　但如果是他先惹事的又会怎么样？ 　　杰森嘴角扯了一下。 　　……真幼稚，他为什么会冒出这样的念头。 　　杰森还没开口否认对方的话，但他沉默太久，艾弥丝已经放开了对方的手，“好吧，如果是他先阻拦你们的道路，我们向你们道歉。” 　　……不，这不是她需要道歉的事，她为什么要替他道歉。 　　杰森眉头轻皱，没等他开口说点什么，就听艾弥丝又道：“但是我刚才听到你们在欺负他，现在向他道歉！” 　　那小头目刚才见她放开了手，都以为她意识到跟他们作对不理智主动服软了。哪想会听到她要求他们向那小子道歉！ 　　“道歉？你脑子里塞进垃圾了吗？”那小头目还没说话，他的手下就先骂了起来。 　　几个小弟气势汹汹冲她而来。 　　往日时间充足的情况下，艾弥丝会尽量尝试让对方语气良好、态度诚挚地认错，但今天她有点赶时间，于是…… 　　艾弥丝四处看了看，随手抄起了地上角落里的垃圾桶盖。 　　杰森接着就看到了，那几个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人被几下揍得嗷嗷叫着给他道歉。学习过各种格斗技法，杰森清楚人体哪些部位被打中比较疼。 　　这么看来……艾弥丝应该也是知道的。 　　“……道，道道……道歉，对不起，我们知道错了，对不起不该找你麻烦！！” 　　她让人道歉的方式和她平时好说话的性子看起来有些差别…… 　　这一幕看着有些让人惊奇，但杰森竟觉得自己没怎么感到意外。她的战斗力不弱，她平日里不怎么会表现出来，但看上去她不介意让他知道。 　　其实比起这些，杰森更多在注意另一件事。 　　她刚刚出去买东西，但回来手里什么也没拿，有可能是她看到他这边的情况折返回来了，不过也很有可能是…… 　　“杰森，抱歉，我有点事，今晚不能陪你逛了。”杰森看到她在赶走那些人之后带着些歉意地看向他。 　　“……你先回公寓去好吗。” 　　说了陪小朋友出门逛逛，刚出门就遇到意外，艾弥丝只好将杰森先哄回去。 　　她需要跟那来历不明的刺客走一趟，如果敌人只有一人还好，但对方身后显然有一个组织，而且规模不算小。 　　……他们敢拿杰森威胁她，应该是对她的行踪有所了解的，不去看看是不行的。 　　她要知道对她有所关注的到底是谁，才能判断该把对方怎么办。 　　路灯下两人说话时男孩没有与她争论，他身上没什么大的情绪变化，也没质问什么，听到她的要求只安静地答应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 　　刺客模样的女人刚才提起他们的首领要与她谈合作，她最近已经很久没投简历，怎么还有人找上她了。 　　一路上换了两个引路人。 　　洁白的办公厅一样的房间，空阔的落地玻璃前，艾弥丝终于看到了刺客们的首领。 　　那是个有气势沉稳些年纪的长者，他身着墨绿色长袍，精神矍铄，看外表像是一个普通人，但艾弥丝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古怪的气息，像是死亡，又像是某种不该存在于这世界的能量一样。 　　“索奥斯小姐，”雷霄古说，“很高兴你愿意来我这里。” 　　艾弥丝不怎么高兴，你手下不威胁我我怎么会来这里。 　　她斟酌着开口，“是你找我？我不记得我们曾见过。” 　　但话音刚落，她就注意到了刺客首领面前的桌子上摆着的一个小东西，巴掌大小的外观看上去像是个工艺品的东西——那是她曾经卖给哥谭黑市的动能装置。 　　……这不会又是一个没出手好货物引发的事故吧？ 　　“我观察了你很久了索奥斯小姐，”雷霄古拿起了桌子上的东西，“发现你的存在是一样让人惊喜的意外。” 　　他看中了她的发明？ 　　艾弥丝没有装作听不懂他的话，她直接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会喜欢我接下来的合作提议的，索奥斯小姐……这个世界纷争战乱不断，一些毫无存在意义的家伙消耗着世界的资源，”刺客首领看向她，“那些没有价值的人类，他们一步步让这个本就拥挤不堪的世界走向匮乏，你也对这个混乱的世界有所不满吧？” 　　艾弥丝觉得她好像有点懂他想说什么了，他接下来是不是想说，我有一个人口清除计划想和你谈谈？ 　　嗯……她对这个世界不满？他是从哪里看出来这一点的？ 　　对了，她怎么记得以前好像也有某位老板说过类似的发言。 第55章 熟人 　　杰森会老实回家吗？ 　　他刚刚说了他会回公寓去，但他好像不记得他答应过她什么时候回去。 　　她应该知道的不是吗，他没那么听话。 　　事实上，趁着艾弥丝工作的时候杰森也曾偷偷跑出去过几次，他以为她知道，但她似乎并不会连他出没出门都要查一查。是啊，这世上会有几个人跟蝙……跟那人一样让人喘不过气的控制欲。 　　杰森这次生出了几分想要跟随她看看她遇到的是什么麻烦的打算。 　　是不是跟他有关。 　　但打算进了楼栋就绕道折返的念头刚动到一半，手机震动响起，杰森接到一条信息。 　　[每隔一个小时，给我发一条信息让我知道你是你，好吗？] 　　杰森手里的动作一顿，他飞快地往身后看了一眼，街口那个白色身影还站在原地，像是打算等看着他回去之后再离开。 　　杰森往附近楼栋与街区间看了眼，不过动作并不明显。她会说这样的话的原因不算难猜——有人拿他来威胁她了。 　　她突然间告诉他有事要去忙，歉意地为没法再带他逛道歉，都是因为她遇到麻烦……或者说有人拿他作为要挟，让她不得不去解决一下。 　　等待……光是想想这种无意义的行为，喉咙间就有一种难以咽下的反胃感，他厌烦等待，那总会让他想起被困在阿卡姆的那段日子，他等的人一次次在与他相隔一层的监狱里带着他的罗宾穿梭而过，却从没一次来过他面前。 　　想要去看看她到底面对的是什么的念头更是只增不减，但走入楼栋里，站在阴影里很久，瘦挑的身型最终选择往楼上迈去，他没有按之前计划的那样追上她的步伐。 　　现在的他就算跟过去也不能给她帮上什么忙，只会让她更受限制。 　　他上了楼，指间动了几下，[你忘记了买晚餐。] 　　你最好快点回来。 　　…… 　　“你想说你的计划是想清理掉这个世上‘没有存在价值的人？’” 　　艾弥丝并没着急去问这位刺客首领他认为的没有价值的人是哪些人，她只是试探地说点什么，“这工作听上去有点儿浪费时间，也不是那么有趣。” 　　她对他的提议没什么兴趣。担心资源匮乏不能从别处想办法吗，为什么他们这些喜欢搞事的老板们总会认为清除消耗资源的人才是最优选择？ 　　刺客首领嘴里提到过‘人类’，他自己没把自己当人类看吗。 　　但对于这些有神奇想法的老板们，她知道光靠嘴上的拒绝多少是行不通的，他们既然打了主意拉她入伙，还对她进行过观察——找到了能威胁她的事，那就不会还有让她拒绝的可能。主动给他干活儿跟被动干活儿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艾弥丝跟随刺客走进这座建筑的时候路上遇到的人不算多，不过刺客的行踪又不会轻易给人看到，这座基地里看不到的地方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他的手下。 　　这里应该不是他们的老巢，虽说建筑内部进行过精良的改建，但怎么看怎么像是临时改建的落脚地。 　　想要对付这种有一定资源和势力的根基庞大的组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让这位刺客首领改变主意…… 　　恐怕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为什么她总会碰到这种跟毁灭世界有关的工作？ 　　“浪费时间？不，你不会觉得浪费时间的，你一直很有耐心不是吗？对待这座城市的那些不遵守秩序的家伙们，对待你的作品……”雷霄古道。 　　刺客首领手里的那个只有手掌大小的透明装置里是一片沙漠，永动的沙漠。只看外表，它已经足够做一些收藏家的藏品，不过……艾弥丝见他走向一旁的通道，将那装置靠近了门口处的感应锁装置，本处于休眠状态的仪器顿时发出一阵蓝色光亮。 　　闭合的机械门开启。 　　……看来他发现了那个小玩具的用法，那小东西其实是一个小型的永动机，除了作为藏品外，它还有为一些仪器或武器提供能量的作用。 　　“你看着有些缺乏资金，它远比你卖出的价格要更有价值。”刺客首领笑了一下，那双鹰隼一样智慧的眼睛朝她看来，“但你需要的一定不止这些，金钱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只要你愿意到我这边来，我能带给你的远比你想象的多，财富，权利，荣耀，还有——” 　　“让你可以毫无畏惧在这个世界行走的自由。” 　　随着他的示意，艾弥丝跟随他走进了那条金属通道。 　　艾弥丝有些惊讶于他的话。 　　——生意都还没谈好，他就已经先把待遇给讲好了。 　　行走于这个世界的自由……她现在不也挺自由的吗？ 　　呃不对……他是不是以为她犯了什么事在躲什么人了？ 　　如果她是在那件装置之后被盯上的话，只看她在哥谭活动的方式…… 　　……这么一看好像还真有点像。 　　不愧是目标为毁灭世界级的人物，虽说他理解能力有点问题，但这种人作为老板可不多见啊。 　　“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我可以慢慢告诉你，有些复杂，但对你来说不会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刺客首领将她领到一处实验室模样的房间的观察窗外。 　　艾弥丝还以为他说的合作是让她参与研究清除计划的武器一类的工作。 　　她猜错了？他还想要让她做点什么？ 　　“长远的计划执行之前，总要先清除些道路上的阻碍不是吗。”雷霄古示意她看向实验室。 　　等艾弥丝从透明的玻璃看到实验室里被关着的人的时候，她顿时又感到一阵久违的窒息感。 　　实验室里关着的人艾弥丝并不陌生。 　　闪电侠、神奇女侠……还有一个不出意外应该是火星猎人。 　　刺客首领带着冷淡笑意的声音同时在身旁响起，“我需要你帮我先对付正义联盟的那些人。” 　　火星猎人被关在一个装满水的器皿里，但他的皮肤却看着像在燃烧；神奇女侠面色痛苦，隔着观察窗都能看到她额头密布的汗水；闪电侠的状态更奇怪，他像是处于某种麻痹症一样的状态。 　　看得艾弥丝心揪得更厉害了。 　　她以为九头蛇抓了美国队长已经够厉害了，他更厉害了，直接抓了三个！ 　　刺客首领提出清除计划的时候她都还没觉得他多么可怕，这么一看……你永远没法想象一个有理想的反派能干出点什么。 　　……半个小时之前她还在给家里的小朋友买热可可，她今天晚上只不过出门逛个街，怎么转头又和正义联盟的人对上了？ 　　她这次可什么都没干！ 　　不对，她哪次都没干什么呀！ 　　……连夜带着杰森抱着飞船逃到另一个半球的心都有了。 　　“你抓了正义联盟的人？”艾弥丝皱了下眉，她知道刺客首领在看她。 　　她的神色微冷，语气里透着对他行动的不赞同，“合作的报酬再怎么丰厚也要有活着用的机会，我不觉得跟正义联盟的人作对算什么好主意。” 　　雷霄古一直观察着她，“这不算什么问题，我有一整套对付正义联盟成员的方案，但我需要一点帮忙，其他人我会解决，我要你帮我对付正义联盟里的那个机械人。” 　　好家伙，他还打算抓一整个正义联盟？？？ 　　刺客首领口中的机械人不出意外应该是名为钢骨的半机械人。 　　艾弥丝对于钢骨的了解不算多，就算他渗透网络的能力让他有不小威胁性，但比起正义联盟的其他成员，一个半人类的弱点还是很多的。即便没法从科技层面与他较量，他那部分血肉之躯也让他保留了属于人类的那部分脆弱。 　　“那只是一个赛博格（机械化人），很难对付吗？” 　　雷霄古笑了起来，他对她的反应很满意。 　　——这个问题本就是一个试探。 　　试探她对正义联盟的态度，试探他对这份邀请的态度。 　　他从哥谭那位黑夜里的侦探那里偷来的对付正义联盟的计划中，当然不会没有针对钢骨的备用计划。 　　但他现在同时得知了，她有足够自信的实力。 　　艾弥丝也从对方带了几分欣赏的目光里意识到了他在试探她。 　　“你不需要试探我，你提出的条件很动人，但还远不至于让我的敌人名单里多上一个正义联盟。这就是你说的能够自由行走在这个世界？你不会忘记他们之中还有一个超人了吧，惹到他我以后在这个世界都将寸步难行。” 　　但她这句话反而是试探，刺客首领说自己有一套对付正义联盟的计划，他下一个要对付的是谁？他嘴里的清除计划，针对这个世界的计划又做了什么准备。 　　“我很高兴你对我提议的支持，索奥斯小姐。”雷霄古说，“超人算不上威胁。” 　　“希望你别介意我不止邀请了你这一位盟友，我有一位能够对付超人的朋友。哦，他已经来了……” 　　随着刺客首领话音的落下，一旁电梯打开。 　　“你从哪里找了这么破旧一个地方？哥谭？哦你知道我来一趟这个地方能碰上多少限制吗？” 　　这透着傲慢与嫌弃的声音略有耳熟，艾弥丝怎么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熟悉的人。 　　莱克斯·卢瑟这一刻正好跟艾弥丝的目光撞上，刚迈出电梯口一半的脚步仿佛僵住了一样停在了原地。 　　……顿时不知道下一步该不该迈出去了。 第56章 盟友 　　看到站在雷霄古面前的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影，卢瑟脑海里莫名涌入了很多信息。 　　他想起了他的大厦被炸的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当然……从结果上看那次集团出事跟她没直接的关系。 　　……但是前不久，九头蛇覆灭，红骷髅逃命的路上还不忘给他发来好几个骂人通话——虽然都被他直接挂了——的原因就仿佛一瞬间被他找到了答案。 　　他一直没忘记她那个奇怪的小员工！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浓厚的不详感笼罩了卢瑟，让他有种冲动想直接关上电梯的门。 　　艾弥丝看到电梯口的莱克斯卢瑟的时候，也被惊了一下，她没想到刺客首领嘴里说的盟友就是前前老板。 　　两人大眼瞪小眼，艾弥丝几乎要以为卢瑟打算揭发她。 　　虽然但是……只论在莱克斯集团的工作经历，她没留下过什么证据表现出她是站在超人他们那边的吧。 　　刺客首领跟她前老板的相熟程度绝对是比她要高的，这时候如果他向刺客首领揭发她有问题…… 　　嗯……要是刺客首领对她出手，那她不然就试试拿卢瑟先生做人质吧？ 　　“卢瑟先生，这是我想要介绍给你的新的盟友，索奥斯小姐。” 　　卢瑟嘴角抽了下。 　　索奥斯？——这姓我不比你熟？？？ 　　雷霄古从哪里找来了她，他找人之前都不知道先查查对方背景吗？ 　　大约是无声流动的空气中每个人都各怀心思，也可能是莱克斯卢瑟连自己都惊讶——他竟能从艾弥丝那张默不作声的小脸上读出点某部分没表现出来的小心思了。 　　卢瑟到底没有直接退回去，他若无其事地整理了下领口，冷哼了一声大步从电梯中迈了出来，直接越过电梯口的两人走到实验室前。 　　尽管到目前为止还想不清她身上的问题，但卢瑟被对方坑过一次一样的错觉仿佛刻印在了他潜意识里。从大都会到纽约，又从纽约到哥谭，他有种感觉这次出事的估计是哥谭。 　　“我以为你知道一份计划知情的人越少越安全，你从阿卡姆随手拉了帮手来吗？”他站在实验室玻璃窗前，“你现在都抓到了谁？神奇女侠？闪电侠？抓到他们不容易，你的计划比我想象中进展得还要快。” 　　雷霄古刚才没错过卢瑟出电梯时停顿了片刻，但又看到他脸上那一如既往的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傲慢表情，刺客首领觉得可能是自己多虑了，“你会为这位女士的能力感到惊讶的。” 　　艾弥丝有点意外卢瑟竟然没有说出认识她，有点不像她认识的那老板。 　　她不知道的是卢瑟表面上看着无波无澜，心里已经盘算着趁机赶紧走了——这一局谁爱玩谁玩！ 　　“我没想到有幸在这里见到卢瑟先生。”艾弥丝说。卢瑟可以不认识她，但她装作连卢瑟都没听说过那就有点奇怪了。她这话也算示意她不介意卢瑟刚才说出的无礼的话。 　　现在的她不算被动。 　　见卢瑟不打算针对她，艾弥丝又与刺客首领继续起了刚才的话题，“您刚才说卢瑟先生能制伏超人对吗？” 　　卢瑟听得眉头一紧。 　　但艾弥丝只是向刺客首领透露她对他计划的兴趣，让他再继续往下讲。至于卢瑟针对超人……毕竟在莱克斯集团呆过，她还会为这种事感到奇怪吗。 　　艾弥丝：“如果正义联盟不是问题，那之后呢？消灭掉一部分守序的人？还是消灭掉一部分作恶的人？” 　　“这是个适者生存的世界，索奥斯小姐，哪部分人能活下来的人在于他们自己。”雷霄古有些惊讶于她用守序无序的方式区分人类。 　　艾弥丝与卢瑟跟随他走进了实验室。 　　听着还真是不具多少个人私欲啊。 　　但说真的，以这个刺客联盟严格的管理制度，这位刺客首领自己占拥着大量资源和人力……他为什么还说别的人类浪费资源。 　　他想要的不仅是清除人口那么简单吗？ 　　在雷霄古的示意下，正在操纵各种精密仪器的工作人员调出了几个画面。 　　实验室上方亮起的屏幕之中，东部各大城市海港沿岸风起云涌，海浪不断，涨起的海潮中隐约可见海王的痛苦身影；海滨城上空，绿色光芒坠落；某处普通的住宅，回到家中的机械青年被一发带有机械干扰病毒的脉冲弹集中…… 　　最后，她看到了，大都会某栋高层建筑顶部，超人打算阻止一个想要自杀的男人……却被那人手/枪中的氪石子弹一枪击中。 　　“看，你所担心的超人，他不是一个无法战胜的人。” 　　……那还不是因为超人太好了，要不然让谁找他正面刚一下试试。他怎么会想到有人设计用一个打算自杀的人阴他。不过超人一直都是如此，就算被人类伤害，也从没放弃过拯救生命。 　　外舱被通了高压电的隔离舱里，战胜了脑内幻象的神奇女侠意识多少清醒了些，她动作迟缓地左右看了看，“闪电侠，你还好吗？” 　　闪电侠不怎么好，他中了一发麻痹弹，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地在颤动，他很难让自己停止仿佛在高速运动一样的状态。 　　他努力集中精力想让自己看清点什么，却正好看到了实验室内往他们这边望来的女孩儿。 　　那个白衣服的女孩儿……怎么那么眼熟？ 　　“我没看错……吗，那是……她对吗？” 　　神奇女侠虚弱地笑了笑，“我想你没看错，我也觉得那是她……” 　　雷霄古这时正向他的两位盟友说到他计划的关键部分：“你们听说过那样一段故事吗？——上帝为阻止人类合力建起通往天堂的高塔，于是拆散了人类的语言，使人与人之间无法沟通，从此人类因被划分不同语言冲突不断，战乱频繁……” 　　“咳哈哈……哈咳咳咳咳……” 　　刺客首领说到一半的话被打断，他不悦地皱起眉，转身看了眼关押舱里的几人，“他们刚才有谁在笑吗？” 　　手下立刻有人回道：“闪电侠刚才不知为什么在笑。” 　　见那位奥古首领看着自己，闪电侠道：“抱歉，我没想这么干……虽然我正好想起了一件高兴的事——但是你也看到……了我的身体不受我的控制。” 　　刺客首领又看向嘴角微扬的神奇女侠，那她又在笑什么？ 　　神奇女侠会告诉他她在想什么吗？ 　　她适时地正色道：“不管你有什么阴谋都不会得逞的，雷霄古！” 　　卢瑟：“…………” 　　刺客首领可能没意识到问题出在哪，但卢瑟竟觉得自己能猜到那两个人在为什么笑！ 　　这鬼地方真是没法呆了！ 　　“排查一遍这里的工作人员。”雷霄古向手下吩咐道。那些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看着没什么异常，但神奇女侠他们的怪异表现让他担心有人混入了他们其中。 　　火星猎人已经被他抓了，目前需要担心的是哥谭某位侦探混进来。 　　——虽然那侦探暂时应该无暇分神在他这边。 　　他阴冷的目光又扫了眼被关着的几人，“神奇女侠有些清醒过来了，别让他们太好过。” 　　“你刚才讲的是创世的故事。” 　　艾弥丝也知道闪电侠他们认出自己了，忙回头盯着头顶的屏幕，装作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地扯回话题，“我看过这个故事，你想再次从语言上分裂人们？但现在世界上不同的语言和人类不在少数，战火时常发生，也不见人类有更加剧烈的冲突发生。而且仅是破坏不同国家的语言，让内/乱发生，那又回到我最初所讲，你的清除计划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完成。” 　　刺客首领笑道：“索奥斯小姐，你是一个有创造力的发明家，如果是你，会劳力到亲自煽动战火吗？” 　　艾弥丝多少领会到他话里的意思。 　　到现在，她差不多弄清楚了他接下来打算执行的计划是什么。 　　她淡笑，顺着他答道，“我会破坏人们的语言中枢，让每个人都只能听懂他们各自嘴里的话。” 　　“这只是第一步，仅是一个开始。”雷霄古对他看中的人能跟上他的想法很满意，他微笑道：“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卢瑟：呵呵。 　　雷霄古是哪只眼睛看出她愿意合作了？？ 　　卢瑟早就有想撤的打算了，但他需要走得不着痕迹，让那女孩儿重心都放在刺客首领的头上，没精力找他麻烦。 　　为了不让雷霄古看出异常，他只得装出点合作的耐心说上几句，“蝙蝠侠呢？我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见你抓到他人，你现在人在哥谭还不打算先解决掉蝙蝠侠，打算让他查到你头上吗？” 　　卢瑟说话的同时，正巧有一个全副武装的手下走进来，“报告！绿灯侠和钢骨已经运送回来！” 　　雷霄古抬手示意手下将抓到的两人关起来，向卢瑟解释道，“蝙蝠侠不在哥谭，他现在没精力关心这座城市的事。” 　　蝙蝠侠不在哥谭……？ 　　艾弥丝迟疑地看向雷霄古身后接受命令就走出去的战士。 　　那这个人是谁？ 第57章 帮手 　　艾弥丝见到的刺客们多是用的冷武器，他们身上没多少能量型装置，即便有，那些对付正义联盟的特攻人员身上带的也多是强力炸弹、脉冲弹一类的有着强大杀伤性的武器。 　　而刚进来向刺客首领汇报情况的那个全副武装的手下，他身上散发能量最多的却是侦察装置、热感仪器、声波信号器之类的装置。 　　比起别的刺客联盟的成员，那人就跟带了一个随身装备仓库一样，侦察兵似乎都不会带有他那样多的装置。 　　身上带有这么多道具的人艾弥丝就见过一个……蝙蝠侠。 　　她曾见过蝙蝠侠两面，两次都很仓促。但艾弥丝觉得她猜测的应该不算错，因为那人在将钢骨和绿灯侠送进来时，她能感到他朝她的方向望来了一眼。 　　对方收回视线之前，艾弥丝仰了下脑袋看了眼实验室的天花板。 　　去救下超人——虽然想向对方传递这样的消息，但她跟蝙蝠侠不怎么熟悉，就算对方能理解她的意思，也不一定会完全相信她。 　　他应该有他的安排，不过虽说计划或许不同，他们的最终目的应该不会差上太多。 　　银灰色的金属天花板也不知道都用了什么材质，涂没涂铅层，或者有没有安置别的氪石武器。 　　有卢瑟老板这位氪石小助手在，那这座基地应该不会缺少了氪石防御力量。 　　观察了实验室一会儿，艾弥丝绕去了一台仪器前，她想看一眼机器上运行的内容。 　　这个贸然的动作没被阻止，大概没见刺客首领开口说什么，他的那些手下们默认他们这些‘盟友’有参与计划的许可了吧。 　　艾弥丝看到了屏幕上的内容，那些科研人员们即将激活某个向全世界发送干扰波频的信号塔，以此打乱人脑语言中枢，干扰人们的认知。 　　“正如你之前所想，索奥斯小姐，天亮时，所有人都将失去他们的语言和认知能力。”刺客首领说道，“秩序将不复存在，而到那时，这个世界将脆弱得不堪一击。” 　　“仅靠这栋建筑里的装置释放的信号源？”艾弥丝说道，“但是看上去还远远不够，它的信号范围最多只能能覆盖东海岸，要想笼罩全世界，只依靠这点设施是不够的，需要我的帮忙吗？” 　　“我很高兴你主动提出帮忙，但信号塔当然不是只有这一处，我们的信号足够覆盖满这个世界。” 　　……信号塔在别处？ 　　刺客首领虽然看上去不打算说塔在哪里，但利用这里的设施应该是不难找到那座信号塔的位置。 　　艾弥丝知道他说到底还是有几分对她的不信任，不过什么都不需要她去做，那还邀请她来做什么。 　　刺客首领像是察觉了她的困惑，他微笑道，“请原谅我到现在才向您提出这个请求，我想你不会介意我动用一部分你的力量吧？” 　　动用她的一部分力量？ 　　刚听刺客首领说完，实验室外几个熟悉人影走过。 　　艾弥丝这时才总算理解了刺客首领为什么对她这么看重了，进来的是本该在阿卡姆呆着的毒藤女、稻草人、急冻人一众人…… 　　好家伙，他找她来是要挖她墙角的？ 　　不对……他们也算不上她的墙角。 　　虽只有四五人，但刺客首领带出来的都是可控又不可控的智力派。 　　“你这是什么意思？”艾弥丝面露凝重，“你知道你放出了什么吗！他们远没有你想象中的好控制。” 　　听听，这说得是人话吗！ 　　同样是学心理的，稻草人敢打赌她看到他们的一瞬间想了十种以上怎么把他们送回去的方法。他听得直接翻了个白眼，心里骂刺客联盟坑人，不讲清让他们对付的人是谁。他为什么要出来这一趟，好好在阿卡姆睡觉不好吗。 　　阿卡姆的一众人在看到艾弥丝的瞬间……脸色自然是不怎么好的。但看艾弥丝没第一时间找他们麻烦，反而质问起刺客首领的行为，几个智力派看了眼她身后被关着的正义联盟，一琢磨就懂了——她又在演！ 　　行吧，鳄鱼都会演了，他们还陪她演不了吗？ 　　“我们缺少有力的帮手，”此时，雷霄古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据我所知，索奥斯小姐，你对他们有一定的影响力，能让他们做‘对’的事不是吗？” 　　影响力？ 　　刺客首领承诺了她的病患们什么？嗯……他既然观察过她一段时间，估计多少是以为她能制约他们吧，但反过来，这个老谋深算的首领少不了又会给那些恨她的那群人别的好处，想让他们同样牵制她吧？ 　　……当然，这个前提是她的这些病患们真的心存干掉他们医生的侥幸。 　　但她刚才看了眼，他们之中暂时不见有谁抱有这个想法。 　　“我只是个心理医生，我不确定能对他们有多少影响力。”艾弥丝说着，她走到阿卡姆众人面前。 　　其实最让艾弥丝感慨的是——她上一秒还觉得有点缺输出，下一秒就有人将打手给她送过来了，这也真是…… 　　有点感人了。 　　艾弥丝口袋里的手机这时传来一阵震动，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她接到了家里的小朋友每小时发来的短信。 　　[三楼的楼梯间的感应灯坏掉了。楼上的酒鬼又喝醉了，他敲错了好几户房门，估计在黑暗里爬楼梯的时候踩空了，不小心摔断了腿。] 　　往上一划，他已经在几个准点发来三四条消息了。 　　……艾弥丝突然想到，她让他发消息是担心他被人抓走，但是她一整晚不回去，他说不定会发一个晚上吧。 　　看来这边的情况需要尽早解决了。 　　刺客首领的一切计划即将发生在天亮…… 　　那么……就要在天亮之前阻止这一切了。 　　想要掌握的信息已经差不多足够了。 　　刺客们暗杀能力或许不弱，但还算不上威胁，麻烦在人数众多，基地里哪个地方都可能会冒出来一个……还有，艾弥丝不太能判断这位刺客首领有没有藏着一手。 　　至于怎么救正义联盟的人……真正不好办的地方就在这里了，他们都是被刺客首领找到了弱点，针对性地削弱了战斗力。要想找到他们的恢复方法、将他们所有人都救出来可能需要时间。 　　不过……如果只有她一人或许还需要考虑一步步来，她现在不算缺乏人手。 　　她放下手机，抬头看了眼众人，目光落在毒藤女身上，“考虑好该站在哪边了吗？” 　　毒藤女轻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会听她的安排。 　　至于为什么没人在这个关头借助刺客联盟跳反……在逐个被拉去咨询室的过程中，小医生给他们表演了针对植物的除草剂、针对急冻人的除冰剂、以及针对稻草人的空气净化剂之后，再生出‘没做全准备招惹小医生’这种念头真的不太容易，别人都没急著作死，何苦在危险边缘疯狂试探。 　　卢瑟一直注意观察着艾弥丝的行动，在明知她没有与雷霄古合作意向的情况下，她刚才说的话多半都是在套取信息。 　　雷霄古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卢瑟哪怕不知道情况，见阿卡姆那些人漫不经心的状态，也察觉了不对劲了，他曾与急冻人和稻草人有过生意上的来往，他们在谈合作、有目的的情况下不会是这种反应。 　　又看到索奥斯趁雷霄古没注意，不声不响地靠近了关押正联人员的隔离舱，卢瑟知道他可以考虑撤离的事了。 　　“谢谢你的邀请，首领先生，但事实上，我不怎么喜欢混乱和无序，而且……我对我现在的生活没什么不满的。”艾弥丝说。 　　“你的拒绝说得也太晚了，”正在与手下交谈的雷霄古眼底瞬间阴霾陡升，满是不悦，像是遭到了戏弄一般。 　　当他看到艾弥丝站在了神奇女侠的关押舱旁的时候，他皱起眉，心底生出一种不对劲……她刚才说那么多都是在套他话？ 　　“索奥斯小姐，你不会以为到了现在你还有机会离开吧？” 　　“不，我没想离开……”艾弥丝看着他，她拒绝早了他也不会让她走啊，“不过……我想说的是，我也没想让你离开。” 　　预感到即将有什么要发生，现在逃跑根本来不及，卢瑟匆忙躲入一个角落中。 　　他的判断是对的。 　　随着艾弥丝话音的落下，整栋建筑都仿佛在摇晃，绿色的植物蔓延的枝节突然间冲破玻璃、穿透坚固的穹顶，将整栋建筑里里外外团团缠绕，茂盛的枝叶把宽阔的实验室都挤得难有落脚的地方。 　　刺客们的行踪顿时无处遁形，那些狭窄的、给人一种说不明的危机感的植物缝隙让一个人通过都困难。 　　“你是正义联盟的人？？”雷霄古看到她打开了神奇女侠的舱门。 　　艾弥丝听着觉得挺冤的，她不是啊……怎么总有人把她招过去之后又反问起了她是敌人的人？ 　　她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刺客首领，“事实上，你如果今晚不派手下不让我走……原本是不会发生这么多事的。” 第58章 救援 　　“B，发生什么事了。”超人从头昏脑涨的晕眩感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身处蝙蝠战机上。 　　他记得他前一秒在大都会阻止一个有自杀倾向的报社记者。 　　但那人……那人是金属人假扮的，对方在他靠近的时候朝他的胸口发射了氪石子弹。 　　没时间去思考那些，克拉克想起一件重要的事，“B，我在昏迷前接到了联盟发来的求助消息，钢骨说小闪和火星猎人失踪了，女侠已经前往他们失踪的地方，他让我——哦，该死……” 　　两位联盟成员失踪，他也被金属人偷袭。超级大脑恢复过来稍微转动一下，就不难将目前发生的一切联系起来——有人正在针对正义联盟出手。 　　“……是我想的那样吗，现在情况怎么样？”克拉克一脸凝重地看向驾驶位置上的蝙蝠侠。 　　“是刺客联盟干的，”蝙蝠侠说道，“雷霄古盗取了我的一部分计划……他现在已经抓到了神奇女侠他们。” 　　克拉克对有人能同时制伏两位联盟成员本就存有疑惑，听布鲁斯这么说，他迟疑着问道，“你的计划？……别告诉我你针对联盟的每个人都制定了一份计划表。” 　　这本是苦笑着调侃的一句，见对方没回答，早已能自动翻译出他们这位同伴每次沉默的意思的克拉克瞬间懂了——他还真有！ 　　“……女侠他们不会高兴听到这件事的，你需要好好向他们解释一下了。好吧，这件事我们以后再提，你追踪到他们现在在哪里了吗，雷霄古想要干什么？” 　　但没等蝙蝠侠回答他的问题，蝙蝠战机穿过云层，克拉克已经看到了耸立在黑夜里的刺客联盟们的根据地。 　　黑夜之中的建筑直接被活力十足的繁茂植物掀去了半个顶部。 　　看到那些还在不断疯狂生长的植被，不难猜到毒藤女也在里面。 　　……阿卡姆也有人被拉去了刺客联盟的阵营。 　　不过附近不算多植被的地区，毒藤女的植物怎么会生长得这么旺盛？ 　　克拉克已经做好了接下来要同时防备着阿卡姆的人偷袭的准备，但……接下来的一幕就完全超出想象了。 　　毒藤女、急冻人、稻草人…… 　　那间实验室里的阿卡姆的那些反派们怎么看怎么像是……在跟刺客联盟的人打？ 　　被植物撕裂开的实验室内，不少刺客被卷入植物的藤蔓之中，毒藤女身后是一排关押舱，超级视力让他很快判断出里面关的是他的朋友们。 　　急冻人面无表情地用他的冷冻枪阻止刺客们靠近一排关押舱，稻草人在生无可恋地一下下按着毒气按钮，谜语人则直接拿他的拐杖……锤起了人。 　　虽然……那些人一个个都有划水的嫌疑，但他们不远处站着的就是刺客首领，他们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他们选择了与刺客们为敌。 　　克拉克沉默了一会儿，又沉默一会儿，他仔细思考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氪石吸多了头脑还没恢复——要知道他上次见阿卡姆的反派们这么‘团结’的的时候，还是那些人集中力量坑蝙蝠侠的时候。 　　他最终没忍住向布鲁斯问道：“你是不是拿什么威胁他们了？” 　　蝙蝠侠：“…………” 　　不久之前刚见证过一场阿卡姆暴动的平息，让他还算良好地接受了眼下的这一幕。 　　克拉克很快看到了毒藤女身旁的白衣服女孩儿：“艾弥丝，她还在哥谭？不……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布鲁斯也一直在注意着那个白色身影。 　　他顺着调查到的刺客联盟的线索潜入刺客们的基地里时她就发现了他，虽然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发现了他的身份，但她没揭穿他，并给了希望他去救超人的暗示。 　　布鲁斯潜入进来后听到的零碎信息不难拼出雷霄古的计划——他想要清除这世界上的一部分人类，这个计划即将执行。也正因这个计划牵扯不少，恶魔之首才针对正义联盟展开行动，提前清除会阻止他计划的人。 　　她的想法没错，想要从刺客聚集的基地里带走他那些受创的同伴们并不容易。 　　他们需要超人，也需要超人配合之后的行动。 　　尽管她的来历至今没能调查清楚，让人难以放心——就像她本该是个阿卡姆的心理医生，却又古怪地在这晚出现在刺客联盟的基地里——但从她的行为意向判断，他预感她是想要帮他们的。 　　“留在这里，雷霄古有一个会对这世界带来毁灭性打击的计划，我会找出他的计划把消息传递给你，你需要及时阻止他。”蝙蝠侠下飞行器前对超人说道。 　　“不，我现在的状态参与战斗已经没有问题。” 　　蝙蝠侠看了他一眼，在让超人‘提防雷霄古的后手’和告诉他‘莱克斯卢瑟说不定针对他有别的安排’之间，布鲁斯选择了第三种劝人的方式。 　　“索奥斯认为这座基地里有氪石防御武器。”他说。 　　克拉克：“……” 　　他望了眼楼顶正在救他的同伴的女孩儿。 　　“……好吧。”他最终妥协。 　　…… 　　“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面。”神奇女侠握住了艾弥丝递来的手。 　　黑发的女战士嘴角勾起一抹虚弱的微笑，“艾弥丝？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你不会知道你的名字出现在联盟里多少遍，超人找了你很长一段时间。” 　　超人找、找她干什么？艾弥丝眨了下眼，他们见面时她犯的事儿还不足以出动正义联盟吧。 　　艾弥丝看了一眼躲在角落里的卢瑟。 　　……卢瑟老板都已经从监狱里出来了在这里活蹦乱跳搞事呢！ 　　一定不是他发现了她外星偷渡者的身份。艾弥丝安慰自己。 　　“是啊，从某天他开始往联盟里带奇奇怪怪的糖我就应该发现事情不对劲了。”刚被放出来的绿灯侠接话道。 　　他尝试了一下集中注意力，但中了刺客联盟朝他射来的某种合成药剂之后，他涣散的精神还不能很好地催动灯戒的力量。于是他又说起了超人，“‘我没在莱克斯大厦里找到她，她不会有事吧’，‘我听到有个声音像她’，‘她在哥谭，我差一点就抓到她了’……” 　　抓她？？？ 　　……这下换艾弥丝没法集中注意力了。 　　“我还以为你吃……得很开心……”巴里说道。 　　“如果他不买那些南瓜口味的巧克力。他竟说那些都是被他救下的孩子送给他的…有人会信吗，我敢肯定这世上没有小朋友会买南瓜和榴莲味的糖，绝没有。” 　　艾弥丝正试图取下闪电侠后背上的麻痹弹，“嘿，别动。” 　　“相信我，我也……想要配合一点，但是我的身体……哦嘿，你把它拿下来了，你是怎么做到的？”后背一轻，闪电侠感到那几乎快让他的身体陷入癫痫状态的、可以说是一种折磨的麻痹感消失了。 　　巴里还没来得及向艾弥丝道谢，毒藤女的声音就从一侧传来。 　　“你们凑在这里不是为了聊天吗？我的孩子们今天心情过于激动了，我不想打扰他们，但这里未必能在它们的活力下坚持多久，如果你还有想做的事，最好在这里的仪器都被它们破坏掉之前赶紧去做。” 　　艾弥丝一直忙于观察正联几人所中的负面状态的解除方法，还没抽出时间去查刺客首领所说的信号塔的位置。 　　但就在这时，钢骨关押舱上方拥堵的植物后冒出两个人影，“抱歉，我们来得好像有点晚，有谁需要帮助吗？” 　　艾弥丝目光一动，原以为是刺客偷袭，但抬头看去才发现那是她曾见过的红色制服的罗宾，另一个蓝色制服的人她好像没有见过，但对方与罗宾一起，但应该不是敌人。 　　簇拥在艾弥丝身侧的原本差点朝两人袭击去的藤蔓们，在察觉艾弥丝收起了防备后，也收起了攻势，绕到她身后蹭了蹭她的手背。 　　“这里可以交给我们。”提姆见到艾弥丝朝她望来。 　　艾弥丝朝他点了点头。 　　毒藤女的植物抓住了不少刺客联盟的人。无数藤蔓横置在面前，雷霄古不敢相信阿卡姆的那些人会完全听从她的指示跟他作对，“你们站在她那边？她是怎么对你们的！你们连到手的自由都要放弃了？” 　　稻草人都已经学着谜语人用镰刀敲人了，双面人……双面人打不出aoe，都学会躲角落里划水了。 　　自由？……你倒是能先把小医生给制裁了也行啊。 　　“劳顿。”卢瑟一边呼叫着内线里的死亡射手，一边朝门口缓慢地移动。 　　被卢瑟安置在附近楼栋上埋伏的死亡射手早就注意到了刺客基地里的异常，毒藤女的植物摧毁了半个顶楼，让他狙击的视野几乎可以瞄准房间里的任意一个人。 　　他观察了一遍房内活动的人，“要干掉谁，boss？你目前没和刺客们闹翻吧。” 　　“不，不是刺客，掩护我，我要离开这里。” 　　“好的，不是刺客……”死射看到了正向刺客首领袭去的艾弥丝，“所以我们现在要帮的还是刺客吗？” 第59章 飞吧 　　“不，你只要……”卢瑟知道暂时没人有空闲关注他的动向，只想在死亡射手的掩护下赶紧从刺客的基地离开，但…… 　　“砰！——” 　　气势汹涌的狙击弹已经擦过艾弥丝的头发，穿透了她身后的实验室地面。 　　卢瑟：……这手下还能要吗？？？ 　　狙击手？ 　　艾弥丝瞬间拉开了与刺客首领的距离，望向远处黑色天幕下的楼栋。 　　哪里来的狙击手？ 　　“嘿，女孩儿，这不是你的幸运好知道吗……”死射从瞄准镜里清晰地看着在四处张望着判断子弹方向的艾弥丝，他没错过她那时在察觉他子弹的瞬间似乎动了一下。 　　“这只是一个警告，对，就这样，退后。”是的，他刚才也没有击杀她的打算——虽说有勇气挑战刺客首领证明她有点实力，但在毫无警觉的情况下想要躲过他的狙击弹根本不可能。 　　死射看着雷霄古趁此机会借着手下掩护转身逃离，那女孩儿稍微有点判断力就该知道暂时放弃追击刺客首领。 　　他看到，她也确实没再有追击对方的打算，但，那双冰冷如封冻的迷雾一样的眼瞳在黑夜里观察了一圈之后，却直勾勾地向他的方向望来。 　　——她发现他了！ 　　“……该死，认真的？”瞄准的倍镜之中，死射能确定她在看他。 　　又是一个超能力者？不然根本没法解释她怎么发现的他，他离刺客基地至少要有一千码远的距离！ 　　不过除了被盯上的那一秒的冷汗外，死射很快稳住了状态。她没有直接朝他发起进攻，说明她没有远程反击手段，也到不了他面前来，不然也不会只是盯着他看没有下一步动作了。 　　但有点不妙的是，他看到了冲出黑夜停靠在刺客基地上方的蝙蝠战机。 　　以及……出现在蝙蝠机外向他的方向望来的超人。 　　一秒之内能发生很多事，虽然不够他想清超人为什么那么快把目标选定为了自己，但足够在超人在下一个眨眼间来到他面前，并且轻而易举地让他丧失战斗力。 　　不过同样的，也够他再扣动一次扳机。 　　——如果超人一定要来抓他，而不在乎那女孩儿的生命的话。 　　“砰！——”扳机被扣响。 　　与死射所想中一样，超人没有冲他飞来，而在第二秒出现在了那女孩儿面前，被挡下的狙击弹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嗡鸣。 　　换弹，扣扳。 　　死射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地打出了第二发。 　　如果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不管打出多少子弹都像在朝那具钢铁之躯扔小石子，被抓只是时间的问题，但可以说正巧的是——他就是为了预防超人这个变数而被卢瑟安排在这里的。 　　第二发子弹，是一发氪石子弹。 　　“超人！”艾弥丝惊叫了一声。 　　红色披风的高大英雄这次没能挡下那发子弹。 　　强悍的身躯失去了力量跪倒在地，艾弥丝忙扶了他一把。 　　毒藤女的植物的枝蔓立即卷来，掩护住了还暴露在敌人弹道之下的两人。 　　中弹的地方在超人的肩膀，血口之中，嵌入骨骼间的氪石子弹隐隐散发着森绿的光，氪石破坏了他的细胞，让他失去了快速恢复的力量。 　　“你怎么……？”艾弥丝心惊肉跳之后是一阵无奈，还好伤口的位置不算致命。 　　他怎么、他为什么要给她挡这一枪…… 　　蝙蝠机靠近附近的动静她是听到了的，她注意到了力量在逐渐恢复的超人也在飞机上。当克拉克走出飞行器时，她还以为他打算去收拾掉那个狙击手。 　　没想到…… 　　哦……是了，他好像并不知道她有能力躲过对方的攻击，也不知道她的恢复能力很强，不担心受伤…… 　　“艾弥丝？”她听他喊道，像是在询问她有没有事。 　　那双被疼痛浸染的熟悉眼瞳向她望来，光是发出她名字的音节都用光了他剩余不多的力气。 　　……受伤的是你呀，你怎么都不担心一下自己有没有事。 　　仗着超人队友都不在附近，就算超被欺负了也没人知道。 　　艾弥丝小声地说：“你怎么那么笨呀……” 　　今天都中了两次氪石子弹吧，就这样踩着对方陷阱又掉进来了。 　　这个世界的守护者们……总在不遗余力地保护别人，为什么从不在意自己受了多少伤呢。 　　克拉克张了张口，他想反驳，但他之前就被要求留在战机上等消息，落地成盒能怪谁。 　　于是克拉克：QAQ。 　　艾弥丝发现，被她骂了的克拉克并没有生气，相反，湛蓝的眼睛里除却几分委屈外，更浓烈的反而是那份开怀的笑意，还有……他看向她的目光是充满信任的。 　　他在笑什么？她不是在说他坏话吗。 　　信赖？ 　　为什么……他信任她吗？ 　　“超人！”蝙蝠侠落在了植物藤蔓的上方，他刚才看到了他被氪石子弹击中。 　　“超人没事，我保证他不会有事！去追那个刺客首领……”艾弥丝喊道，话到一半，她顿了下，又忙道，“刺客首领建了能干扰人认知的信号塔，天亮时可能就会被激活，实验室里的那些仪器能关联上信号塔！” 　　所以不出意外能通过仪器反向定位信号塔的位置，与其逼追上了也不一定会说实话的刺客首领开口，还不如自己查。 　　艾弥丝以为劝说蝙蝠侠信她会花上点时间，但他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又望了眼正被罗宾和夜翼救出的同伴们，似对现状有了判断，没等她再解释点什么，钩索就荡去还没被藤蔓破坏掉的仪器那边了。 　　“待会儿离开这栋楼，但最好别跑远。”艾弥丝的手触碰到克拉克肩膀上的伤口，“如果人们没法识别字符、信号或者语言信息，那这世界将会发生一场不可控的灾难——光是看不懂红绿灯交通都是场大麻烦……我猜那座塔的位置很可能非常偏僻，不容易找到，等会儿定位了那座塔的位置，需要你去破坏掉它。” 　　“至于那个狙击手，”艾弥丝说，“别管他，我来对付他。” 　　‘咔——’克拉克听到肩膀间一阵石块粉碎掉的声音。 　　碎成无数的氪石碎块落入面前的女孩儿的手心，他见她后退了几步，让他尽可能远离氪石的影响。 　　与很久之前她救下他的某个夜晚一样，她向他微微扬了下嘴角。 　　“飞吧，超人。” 　　阿卡姆一众人见艾弥丝朝他们走过来，就隐隐觉得事情不对。 　　“我要到对面那栋楼去。”果然，他们听到小医生这么对他们说道。 　　“你想要抓死亡射手？”双面人朝刚才狙击弹飞来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但是他人至少在我们五六栋外的距离，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们之中没谁会飞吧？就算急冻人也给你造不来一座冰桥。”如果萤火虫在他倒是会飞，但飞的时候会不会被打下来又是一回事了。 　　“我的孩子们延伸不了那么远。”毒藤女见她朝她望来，也耸了下肩。 　　不远处，艾弥丝看到钢骨和火星猎人也已经被救出，他们不少都是精神方面受到了伤害，神奇女侠还在与意识里的幻象作抗争，但外力所伤的恢复稍微好的闪电侠都已经参与战斗了。 　　“不需要延伸那么远，它们的甩力有多大？”艾弥丝问。 　　多少猜测到小医生想做什么的阿卡姆几个人…… 　　见鬼，为什么这会儿心情有点说不上来的激动呢？？ 　　被迫跟刺客联盟打了半天架的疲惫心态仿佛都要因即将发生的事一扫而空。 　　飞？ 　　——他们甚至都说不清是针对小医生的作死行为的兴奋，还是对于对面楼上的死亡射手生出的幸灾乐祸。 　　他们是不是即将见证一位新的狱友的诞生？ 　　死亡射手这会儿的心情不算差，视野虽被刺客基地顶楼的茂盛的植物遮蔽，位置也几乎暴露，但他对这次能重创超人很满意。他的任务本就是防备超人力量恢复，干翻了一次超人，剩下那部分佣金怎么也到手了。 　　他拿出通讯器向卢瑟的汇报道，“Boss，我击中了超人，他已经失去了行动力……嘿，卢瑟？” 　　但奇怪的是，呼叫了好几声，通讯器那头却只有一片忙音。 　　卢瑟人在哪？……卢瑟早就在死射打出第一枪的时候，人已经跑没了。 　　“好吧，最好早点结一下工资，不然这笔帐我会上门讨。”死射收拾起装备快速转移，可就在这时，他看到刺客楼层上仿佛一团硕大盆栽的植物间突然传来一阵异动。 　　超人？ 　　不，不是超人，那被扬起的植物巨蔓猛烈甩出来的、由远而近向他飞来的白色身影是……刚才那女孩儿？植物弹射的力量并不足够，但在半空中，她像是突然多了一份推力一样猛然间向他冲来。 　　优越的视力让死亡射手看到了对方近在咫尺的温和的笑容，以及不知从哪掏出来的……一张金属门？？ 　　“——听说过阿卡姆吗，先生？” 　　伴随黑夜里一声“砰——”的巨响，凑在楼层边缘观望的稻草人几人发出欣慰的感叹。 　　……果然日子过颓了，生活最大的乐趣都变成看新人们从不屈于命运到向命运低头的过程了。 第60章 异变 　　“认真的，我们这是要回去？”稻草人和阿卡姆的几人往楼下走去的时候问道。 　　……这个回去当然是指回阿卡姆。 　　小医生在离开之前给了他们暗示，她让他们找机会出来，去楼下等她——看她的打算是想要退出这场战局了，走之前竟还不忘叫上他们。 　　正义联盟的人还没完全恢复，部分刺客还在为掩护他们的主人安全撤离搞偷袭，借着混乱的战局，几人找机会溜下了楼。 　　“不然你还想怎么办，等她把你给抓回去？”走在最前面的急冻人声音没多大起伏，他是所有人之中最沉默的。 　　“我是想说……真的就没谁打算干点什么？”稻草人麻布面具下的眉毛挑了一下，他看着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几人。怎么可能会只有他一个人冒出跑路的想法？ 　　小医生现在估计还在几条街区外，他们这会儿如果分开跑路，她一个个抓都要时间——虽说他们刚才已经见识到她连‘飞’都会了——但是，就没人有点梦想吗，各凭运气看谁能苟到最后不行吗。 　　急冻人侧眼看了他一眼，丝毫没受稻草人话的影响，“不，她说她会帮我救我的爱人。” 　　维克多·弗里斯，他为了拯救他患癌症的妻子而研究起的人体冰冻技术，他最为强烈的执念也是想要拯救他生命快要走到尽头的爱人。 　　“你觉得那可能吗，你就那么相信了她的话？”稻草人轻哼着发出一个鼻音。那女孩儿竟然靠这个说服了急冻人？她是个心理医生又不是个医生。 　　好吧，急冻人的情况可能确实有点不同，那剩下的人呢？ 　　毒藤女知道稻草人朝她看了过来，但她没有搭话。 　　不是她的错觉，已经有好几次相似的情况——她觉得她的孩子们喜欢那女孩儿。虽说小家伙们也讲不清楚喜欢围着那小医生打转的原因，但它们在她身边时精神都好上不少，活力又充满力量。 　　超人中弹那时，在她还没做出指令的时候，她的植物们就先一步遮挡住了当时还处于危险下的那两人。 　　稻草人见毒藤女不理他，又向谜语人看去。 　　这家伙兴许是拿拐杖敲人敲麻了，他的笑容疲惫，但炯亮的目光里又带了丝说不上来的神经质的兴奋，“我们今天阻止了世界毁灭，这够申请减刑吗？那个奥古首领的毁灭计划肯定远不止那么简单，我做了一套针对他犯罪心理的分析，我觉得我能拿这个去申请缩短劳动改造的时间。” 　　稻草人：……行吧，又疯了一个。 　　这是被小医生拉去做案情模拟分析累出毛病了吗。这边建议早点回去睡个好觉。 　　稻草人将最后的希望投向了双面人。 　　但见双面人看了他一眼，然后……掏出枚硬币抛了起来。 　　……你的硬币是用在这中问题的时候吗？？？ 　　老实说，尽管对双面人的反应不怎么看好，稻草人多少是期待了一下他抛硬币的结果的。但他没等到看结果，下楼没走多久他们就看到原以为还在三四条街区外的、拖着昏过去的死亡射手向他们跑来的小医生。 　　……这还跑什么？ 　　拎着一个大活人她还跑这么快，谁跑得过她？？？ 　　“都在吗？”艾弥丝见他们都下来了，竟没用得上她去逮哪几个趁乱开溜的，“这么晚了，你们一定困了吧。走吧，回去吧。” 　　随着毒藤女的离开，刺客基地的方向疯长的植物慢慢缩了回去，顶楼的交火声这会儿也小了不少。 　　正义联盟的人估计已经掌握了局面，刺客首领的计划也基本弄清，蝙蝠侠和超人都在，也不用担心情况会再次失控……应该也没什么需要她帮忙的地方了。 　　艾弥丝思考着这么晚了死亡射手的入院手续该怎么办，但这时面前的几人突然望向了她的身后，不算陌生的英气的女人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艾弥丝扭头，看到了面露浅笑、明显是为找她而来的神奇女侠。 　　仿佛干了什么坏事被抓了一样，她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在……在这里做什么？ 　　艾弥丝：“就……可能随便逛逛吧？” 　　阿卡姆的一众人：“…………” 　　从小医生那呆了一下的目光和像是第一时间想找个地方藏起来的肢体反应，稻草人想了好一会儿她是不是在怂。 　　她怕神奇女侠？又或者说正义联盟的人？ 　　稻草人沉思自己是不是抓到这小医生的弱点了。 　　……但是也不太对啊，她觉得那些人对她来说是中威胁的话，直接和刺客联盟合作干掉正义联盟不就好了吗。 　　“我抓到了那个狙击手，这边已经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我想把他们先带回阿卡姆。”艾弥丝拎了一下手里的死射，让自己在神奇女侠面前尽可能保持冷静。 　　她问，“女侠，你恢复得怎么样？” 　　尽管说偷跑很可疑，但她也不算做出什么破坏他们行动的事。 　　顶多就是拉走了几个还能做苦力的打手，但局面已经差不多稳定，遇到越狱的囚犯们把他们送回监狱也没什么不对，正义联盟还不至于派人来抓她……吧？ 　　“我好多了，谢谢你今晚所做的一切。”戴安娜还不会想到她的突然出现把她吓了一跳，“我来找你，有件事需要你……” 　　头顶一道黑影划过，蝙蝠侠这时也落到了她面前。 　　艾弥丝：…… 　　这怎么真的跟要来抓她的一样。 　　“索奥斯，”蝙蝠侠先是看了一眼停在几步外的稻草人几人，这样的距离不足以他对那几个危险分子放松警惕，但这会儿他的时间不算宽裕。 　　他把左臂护甲上的微型屏幕给艾弥丝看，直接透露了来意，“实验室里的仪器对接两个发射项目，但另一个不是信号塔。” 　　艾弥丝立刻懂了他为什么来找她——雷霄古还留有别的安排。 　　“我不知道别的工程，也没有听他的安排。”她忙道。 　　艾弥丝快速浏览了一遍那些资料，具蝙蝠侠从刺客基地里破解出的情报看……这个计划内容，很有可能不再是干扰认知那样比较‘温和’的方法，而是一个投放到世界各地的、能直接危及人类生命的生化武器。 　　“生化武器。”那位刺客首领认真的吗？ 　　……他还真是一心一意为清除人口做出努力啊。 　　“不能从这里追踪到发射器位置或者修改命令吗？”艾弥丝问。这个问题的答案预想之中不会理想，蝙蝠侠一定都试过了，不然也不会来找她了。 　　“那个信号源已经在我找到之前被切断了。”布鲁斯说。 　　“抱歉，我以为把可以套到的情报都了解得差不多了……”她刚被刺客首领拉入伙，对方不会什么都告诉她也不奇怪。 　　神奇女侠来到了她的另一侧，“闪电侠去追奥古了，或许等到他回来我们会得到答案的。” 　　艾弥丝感到有些歉意，她应该再谨慎一点，不过也就是这时她突然想到，等等……她不知道，有个人说不定是知道的。 　　“我觉得有一个人可能知道一点有用的情报。” 　　是的，不出意外那个人会知道。 　　在所有人向她看来的时候，艾弥丝抬头看向天空。 　　“超人。”艾弥丝轻声道，“卢瑟先生的飞机应该正在返回大都会的路上吧。” 　　于是，刚飞出哥谭不远，即将抵达大都会的莱克斯·卢瑟，下一秒就发现自己已经连人带飞机被抬回了哥谭。 　　直升机下，他看到了正冲他招手的曾经的某个小员工。 　　卢瑟：………… 　　他不是已经离开哥谭了吗？？？ 　　有神奇女侠与真言套索在，能省去很多麻烦。 　　天边已经透出淡淡的青色，超人顺着蝙蝠侠给的位置，先赶去了趟处于极地位置的信号塔。 　　等待神奇女侠套话的过程，艾弥丝看到陆续恢复行动力的正联成员从楼上下来，来到了他们这边。 　　罗宾与蓝色制服的青年也在。 　　她又转头，看向了还在从微型电脑里分析情报的蝙蝠侠。 　　布鲁斯同样察觉了她的目光，他回望了过去。 　　他以为她会立即躲开视线——她所有行动迹象表明，她不想与正义联盟的人打上交道——尽管她不像是惧怕正义联盟会给她带来什么威胁。就如她之前救完超人救离开，在哥谭看到他就会躲闪，今晚又同样在刺客联盟的人失去主导权之后就离开。 　　——但这次她没有避开。 　　准确说，她更像是在观察他。 　　布鲁斯以为他会从她嘴里听到某些要求、或者表明自己意图的友好建议。 　　但没等她的目光停留下去，已经多少露出点明亮的天际突然色调一沉。 　　天空像是重新归于黑暗，又像是陷下去一个黑色的漩涡才让天色黯淡。 　　一中说不清的不安感弥漫上艾弥丝心头。 　　超人没能破坏信号塔？那个生化武器已经启动了？ 　　不对……都不对…… 　　那是……那是另一中威胁。 　　若有若无的刺耳鸣叫不知是出现在了她的耳边，还是钻入了她的意识。 　　艾弥丝突然间有点焦躁，哪怕她能隐约猜到威胁的根源、哪怕知道没什么能对她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但她就是觉得，时间不足够，她现在……必须要回家一趟。 　　阿卡姆的犯人们也都只能交由正义联盟的人处理，艾弥丝一路飞奔着往公寓跑去。 　　“杰森！！”她直接推开了杰森的房间。 　　靠坐在床上的少年刚按下短信的发送键，艾弥丝口袋里的手机也刚刚收到他的准时发来的短信。 　　杰森迟疑地看向状态不对劲的她，“发生什么事了？” 第61章 准备 　　“杰森，我想要开始给你的治疗！”冲进来的艾弥丝说道。 　　杰森愣了一下，有些没想到她慌张赶回来最先对他说的是这件事。 　　他看了眼窗外，房间的落地窗纱没有被拉上，破晓之前的街道一片寂静，听不到什么具有威胁性的动静，没有枪声或者械斗一类的事情发生，也看不出潜藏的敌人。 　　不像有什么危险在追踪她，她也从不会把威胁到他安全的东西带回家。是的，如果附近不安全，她就不会在这种关头向他提出‘治疗’这种事。 　　但她脸上刚才露出的那份不常见到的不安，却不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 　　杰森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又问了一遍，“你遇到危险了吗？” 　　艾弥丝还在轻轻喘息，奔跑回来的路上能听到自己紊乱的呼吸和心跳，哪怕她尝试调整过自己的身体状态，也没改变多少。 　　但看到一直在等她回来的少年，不知是这间她已经分外熟悉的公寓给了她安全的感觉，还是安静的环境隔绝了耳那些杂乱的噪声，起初那份焦躁感像是减缓了不少。 　　哥谭上方黑色的天际边恢复了昏昏沉沉的光亮。 　　她走去了窗边，看到渐渐泛起青白色的天空，宁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仿佛刚才对于危险的感知只是她的一场错觉，太阳过不了多久就会像往常一样叫醒沉睡中的人们。 　　真的只是她的……错觉？ 　　不……她有种感觉，那份威胁依然存在。 　　神奇女侠他们刚才也看到了天空中的那场异动了，正联的人不是已经有人去查看了吗。 　　虫鸣。 　　刚才苍穹下那尖锐的刺耳噪声，不出意外是她曾经听到过的异星种族的鸣叫。 　　她隐隐能预感到即将发生的是什么—— 　　一场外星种族的入侵。 　　稍微冷静下来一点，实际上，这场灾难还远不需要她做什么。 　　这个世界的守护者们很强大，他们一直在努力保护着这个世界，经历了无数，不都每次成功地让这个世界远离危险了吗。说不定入侵者还未抵达，就被守护者们阻挡在地球外了。 　　不需要她做什么，也不需要她那么焦急，她完全可以不必参与。 　　她到现在仍判断不清楚自己的不安来自何处，如果担心家里的小朋友出事，那直接将他转移去安全的地方就可以了…不说别的，公寓的防御系统也是足够抵御多数灾难的。 　　她可以保护好他，带他离开……远离这场灾难。如果入侵战真的即将来临，这个时间不是给他治疗的最好时机。 　　但与每次都选择作为旁观者避开战争不同，这次她觉得她需要前往灾难发生的地方一趟。 　　“我……我今晚得罪了刺客联盟。”艾弥丝咬了咬唇边，不知道告诉他即将发生的灾难的话他还会不会愿意接受治疗，“而且……有一些不好的事快要发生了。所以，你可以相信我吗——我可以治好你，我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 　　从没比现在更为急切的，她想让他尽快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刺客联盟。用他来威胁她的是雷霄古那边的人吗？ 　　但杰森知道她这会儿想和他谈的不是这件事，恶魔之首这个晚上做了什么他之后会设法查清。 　　“治疗？”他说。 　　她所有的急切，都像是在为怎么劝说他接受治疗一样。 　　……她是不是很傻，哪有人为别人的身体状况那么焦急的。 　　从他被艾弥丝带回来，她就给他的治疗做过不少安排，他身上的皮外伤、感染一类的伤口都在慢慢的愈合，但一些由殴打导致的骨头变形和长期折磨造成的肌肉萎缩，是没法依靠药物或时间修复的。 　　而如果她所说的治疗是指他身体上那些更为糟糕的状况，想要改善病变的地方，只有依靠较前端的大型医疗手术。 　　但她手上却没拿什么医疗工具，而且，她看上去也没有带他出门的打算。 　　魔法？ 　　他只能将她所说的治疗往那些不属于科学侧的方面去向，但曾经的义警生涯让他了解到魔法的运行少不了苛刻的代价和条件，魔法看似无所不能，却也有达不到的事。 　　“好，我需要怎么做？”杰森平静地问道。 　　艾弥丝眸色一亮，“你愿意相信我？” 　　相信她吗？ 　　杰森当然是相信的，这个世界上还会有第二个人傻到做这种不在乎回报的投入吗……她甚至不清楚她救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的视线轻轻落在那像是带了分开心一样的灰瞳上。 　　抱有期待不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他早就摔得够惨了。可他面前的这个人……他不知道他还能怀疑她什么。 　　艾弥丝见他不抗拒，于是示意他重新躺回床上去。 　　“其实我们去浴室里说不定会好一点，宽敞的地方打扫起来也更方便……但是浴池可能会让你觉得不舒服，所以在你的房间里就可以了。” 　　杰森：“。” 　　杰森：“……你是不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午夜节目？” 　　艾弥丝：“什么？” 　　杰森沉吟了一声，她当然不会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节目，她连电视都不常打开。有关他身体的治疗，性命攸关，他应该严肃点不是吗。 　　“……没什么，对不起，忘了我刚才说的吧。” 　　窗户被轻轻合上，杰森听到玻璃一样的物体碎裂的声音在她手心里响起。 　　那个玻璃容器顶多只有手掌大小，但随着第一缕银白色的液体落在地面，如同融化的白钻一样的液体却跟有生命一样从地面无限延伸了起来。 　　……怪不得她说需要一个宽敞一点的地方，杰森有点没想到她说的治疗是以这种方式。这东西该怎么打扫？ 　　“这是治疗液吗？”他没有躲开那些跟水波一样很快淹没床角的液体，甚至伸手去碰了一下。 　　有点冰凉。 　　“对，你可以这么理解。它能帮助你加速愈合。”艾弥丝说完，又接着道，“你的一部分骨骼生长得有些不太正常，所以，嗯……我等会儿需要帮你纠正一下你的骨骼，可能会伤害到你……” 　　将生长歪曲的骨骼打断重塑，杰森知道她想说的是这个。 　　她管这个叫伤害？ 　　杰森看着她来到他的身边，他的唇锋动了一下，视线移向天花板，才发出一个有点不自在的鼻音，“我没那么娇气。” 第62章 愈合 　　银白色的透明液体还在不断上升，很快漫到了杰森的手边。 　　除了那种凉滑的果冻一般的细腻触感外，杰森暂时还没感到刺激反应。 　　那些物质很奇特，它们像是只在床边附近延伸，没有流得哪里都是，浸入液体里的衣服甚至没有那种被打湿过的感觉。 　　杰森差不多能确定这些液体不是现代医学的产物——如果它们真的有能帮助伤口愈合能力的话。 　　早在他在桌子上看到那些艾弥丝留给他的标有使用方法的小发明的时候，杰森就意识到了艾弥丝的来历不太寻常。 　　艾弥丝的认知方式，她所拥有的技术和能力……都与普通的人有一定的差异。他总有种错觉，就仿佛她不是接受这个世界的观念长大的一样。 　　她到底是什么人，又是从哪里来的。 　　……她这次又准备去哪？ 　　他看着在一旁忙碌的艾弥丝，她是打算离开了吧，才在这么仓促的时间提出要给他治疗。 　　他们相处的时间不算短，但杰森一直没有追问过她的来历，他那时以为他们不会有多么深的交集，而他也不想听到没有意义的编造的故事。但这会儿他觉得他对她了解得实在太少，他是说……他不想表现得像一个讨糖吃的小孩子，她也从没要求过他什么事，但是如果她离开的话，他还会有机会见到她吗？ 　　但就在他几次犹豫想要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他的左颊突然被一个温软的指尖碰了下。 　　黑发少年冷硬的面庞上，那个被烙印在脸颊上的‘J’字注定跟随他余下来的生命，就像一道耻辱，让他在遭到凝视都会感到在灼烧一样难以忍耐，更何况被触摸到了。 　　杰森眼光一沉，反射性地抬眼瞪了她一下，想躲开她的手。 　　但当他看到因他瞪去的那一眼而显然愣了一下的艾弥丝，他又艰难地压下了自己受了应激一样的肢体。一部分治疗液这时已经没过了他的手边，杰森同时也注意到她手心里有一缕银白色的液体。 　　治疗……他喉间咕哝了两下，这是治疗，你清楚的不是吗。 　　你吓到她了，你想干什么。 　　他最终没有别开脑袋，让垂下来的黑发掩去刚才的凶狠的目光。 　　杰森视线移去了一旁没再看她，“抱歉，我刚才……” 　　“对不起杰森，我应该告诉你一下再动手的，但是，但是……那些痕迹代表不了什么。”艾弥丝语气里带着郑重，她看着他：“我觉得你不管怎样都很漂亮，真的。” 　　杰森：“…………” 　　虽然他听出了她是想说点什么安慰他，但如果安慰人这种事也是一种课程，那她估计永远及格不了了。 　　——漂亮是这么用的吗？？？ 　　复杂的情绪在胸膛间辗转而过，杰森有些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没容他有时间想太多，渐渐的，银色的融液已经没过了他的脑袋，将他全部包裹。 　　杰森身体僵了一下，全身被淹没的那一瞬间，他再也感受不到半分轻松。 　　张开口都成了一件困难的事。 　　不是因为无法呼吸，而是—— 　　“不……”杰森嘴中溢出一丝低颤。 　　他早就想过治疗的过程少不了疼痛的反应，也做过了心理准备，他以为他早已对疼痛有了足够的忍耐程度……但身体突然被某种过于强大的能量所充斥，骤然间的失控感让杰森感到失去了控制一般。 　　他感到意识都快要被抽离，恍惚之间只能看到那些在眼前闪烁的银色物质。 　　那不是液体……而是一种能量体？ 　　在那股像有无尽生命力一样磅礴能量的簇拥下，他的皮肤…皮肤到骨髓都像是在溶解一样不断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感。 　　痛……那当然很疼。但更糟糕的是，他仿佛在下坠，他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掉入了熔浆还是深海，可熔岩和海水都会托他一把，他身下却只有一片虚无。那种失重感让他想要抓住点什么都不能。 　　不……他觉得他…… 　　杰森试图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身上那些腐蚀感上，只有感受到些真实的痛意才能保持点清醒，才能有力气咽下喉咙里的呜咽。 　　“杰森。”但这时，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如同抓住了一块浮木，他下意识地紧紧反握住了她。 　　温软的指腹按按在他的下唇，让他放松紧咬的、以至于口腔什么时候被咬破出鲜血都没留意到的牙齿，“不需要忍耐，如果感到疼的话可以叫出声。” 　　“艾弥丝……”他听到自己跟在嘶叫一样的模糊不清的声音。 　　“我在这里。”艾弥丝忙道。 　　杰森握了握掌心里的手，是的，她还在，她一直都在…… 　　大概是总算抓住了点什么给了他力气，让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无所适从。 　　“我没事，”冷汗爬满额头，杰森觉得他的嗓音都在颤抖，但却没再让自己溢出多余的音节。他习惯了将疼痛咽下，哪怕在她面前他不需要这么做，这份倔强让他显得有些蠢。 　　但……为了不让嘴边的手指横在他的齿间，提出给他咬着借力。 　　杰森用剩余不多的力气努力地抬了下下颚，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更为主动，“……可以继续了吗？” 　　艾弥丝张了张口，她知道他现在一定不轻松，与人类一直在研究的某些‘再生’项目不同，她的那些能量液体没法直接帮生命修复或者塑造身体组织。 　　……而是在吞噬坏死的组织，让它们重新生长。 　　但她现在没法浪费时间下去，每多一秒对他来说煎熬。艾弥丝靠近了他身边，黑发垂落在他身旁，她的手指轻轻按在男孩的脊背上，那些需要纠正的部位又在她脑海中闪过了一遍。 　　“很快就会好了，”她说，“杰森，你会像以前一样，可以自由地奔跑和飞翔……” 　　杰森嘴角扯了一下。 　　奔跑，飞翔…… 　　期待吗？如果说为即将到来的‘治愈’没所期待是不可能的。 　　她之前就曾和他提起过他会好起来的，那时他还对她的话抱持过质疑，但是希望……早就被他丢去不知哪里的东西，到现在为止，她已经给予了他不知多少次了。 　　他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那些翻涌的力量前赴后继地涌往伤口处；他感到肌肉被撕扯过，但黏连的痛楚过后，那些退化的肌肉组织仿佛不曾在他身体上出现过。 　　他在……愈合？ 　　杰森想尽量让自己保持着清醒，但活跃的能量还在不断地滚动，当神经对于痛楚的承受到达极限的时候，他中途似乎还是昏过去了一次。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温软的手心覆上了他的额头。 　　视线聚焦，杰森看到了面前带了些倦意的干净眼瞳。 　　“一切还算顺利，”见他清醒，艾弥丝向他扬起一个安抚的微笑，“感觉怎么样，如果困的话，现在你可以睡一会儿了。” 　　杰森感到很困，从未有过的困倦，他的胳膊无法抬起，连努力维持清醒都是一样困难。 　　但是如果这么睡着的话，醒来估计就见不到她了。 　　杰森尝试着找回了声音，沙哑的嗓音都像是被汗水浸透了。他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你还会回来吗？” 　　艾弥丝有点惊讶。 　　啊……她都没提要出去的事，他是怎么知道她要出去的。 　　“我等会儿要出门一趟……”她说。听出杰森想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她想说不会很久，说不定等他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回来了。 　　但一场战争会演变成什么样她也不能确定，她没法准确说清是在今天晚上，还是很久之后。也正是那份不确定和一直围绕着她的那份不安感，才让她提前了很多向他提出治疗的事。 　　“我不确定回来的时间，”艾弥丝不想给他没有保证的承诺，“但是我会回来的，尽早回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回来找你一次。” 　　“是吗。”那你要记得说了什么。 　　“嗯。睡一觉吧，等你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然后，记得好好长大。” 　　“如果我以后变得与你想象中不一样呢？” 　　那介于清醒与困顿之间的眼瞳一直在看她，他像是想等到她的回答。 　　冰蓝的眼瞳之下始终透着一抹光亮，那份仿佛永不熄灭的光亮，艾弥丝在他眼中见到过许多次，第一次是在他们最初遇到的那个晚上。 　　艾弥丝又想起了她在那个空无一人的星球看到的那株绿植，如果是杰森的话，也会一样吧……即便在一片荒芜寂静的世界里，环境再怎么糟糕，也能一往无前地努力生长一样。 　　艾弥丝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不需要成长成谁想要的样子，你只需要成为你想要的样子就可以了。” 　　成为自己想成为的样子……这样吗。 　　杰森嘴角轻轻扯了一下，他没能与她说再见，即将迎来新生的躯体已经将他带入睡梦之中。 　　艾弥丝看着他陷入沉睡，起身拉上了房间里的窗帘，做个好梦吧。 　　天色已亮起了一半。 　　而这时，那道原本她以为还隔绝在这个世界之外的异星种族的波动再次在世界间出现。 第63章 传送 　　重新给房间布置了一遍防御系统，艾弥丝拿出手机，正要从为数不多的联系人里拨通一个电话，但屏幕上却最先跳出了一条她还没来得及看的信息。 　　那是在她回来那时，杰森发给她的最后那条消息—— 　　[早点回来。] 　　回头看了眼这个呆了有一段时间的公寓，艾弥丝度过时间最多的地方是她的飞船，来到地球多数时间是在公司里，这好像是她除了公司和飞船以外，呆的时间较久的一个地方了。 　　这里竟有一个人在等她。 　　嗯……早点解决麻烦，她会尽量早点回来。 　　…… 　　哥谭还处于一个相对平静的清晨，但已有察觉远方天空出现异色的市民们站在街头，向海岸尽头的纽约的方向眺望着。 　　世界仿佛在一种无形力量的撼动下颤抖了两下。 　　那不是一种幻觉，高频率的鸣叫声再次闯入听觉，艾弥丝知道，入侵已经到达了这个世界。 　　一路跑上街道，艾弥丝打通了手里的电话。 　　‘嘟嘟’的声音持续了好一会儿，艾弥丝都要以为估计打不通，但即将出现忙音之前，电话终于被人接起。 　　“不管你是谁，抬头往天上看看，这世界快要完蛋了。”对面那头男人的声音相当不耐烦，“——所以别让我听到你是催债的催命的催房租的！给自己留点儿时间夹紧你那不太好的脑门逃命去吧！还有，我他妈不买保险！——睁大眼睛看看纽约上面那艘比蜂巢还丑的战舰！我就在它的下面，你觉得我还有用得上保险的时候！？” 　　艾弥丝：“…………” 　　特工们的生活竟然这么艰辛的吗？竟然连房租都交不上，听着比她惨多了。 　　默了一会儿，艾弥丝不由得带了点同情：“你日子过得这么不容易的吗，弗兰克？” 　　“索奥斯！？”正受神盾局命令疏散群众的弗兰克，挥手示意附近的警察接过他刚从楼里救出来的一个孩子，“我没听错吧，是你？” 　　电话那头，男人的说话声中始终充斥着尖叫与呼救，炮火乱飞的声音与异星生物的锐鸣一直没断过。 　　“你那边现在什么情况，很糟吗？”艾弥丝问道。 　　“绝对说不上好，你在附近？”弗兰克朝附近商务楼望了望，但直觉告诉他小博士应该不在这边。他走出几步找到一处能听得清声音的地方，抬头看着楼栋之间密密麻麻的、肆无忌惮地朝人类发动袭击的黑色生物。 　　“糟透了，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讲起……我以前一直觉得曼哈顿的人流大到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程度，但是跟这些黑色的生物一比，人群真是可爱多了——现在的纽约跟掉进虫子窝了一样！” 　　说话间，他看到路边一个逃难中的市民被外星生物扑倒，弗兰克匆忙开出两枪，给对方争取了一点逃跑的时间。 　　“上次纽约地下水道的那些外星虫子你还记得吗，该死的，我们那时以为已经清理掉所有虫子了，但谁会想到还有漏网之鱼，它们竟然呼唤来了它们的同类！——认真的？虫后已经死了，那些生物真的那么团结友爱的会为几头幼虫的告状来侵略地球？” 　　艾弥丝这时已经跑到了哥谭港湾，“不……那个母虫应该没死，不出意外是它引来的救援。” 　　他们上次见到的外星生物里，那头虫后是虫族之中的主脑。兵虫还不具备母虫的指挥能力，更没有那么强大的呼唤宇宙外同类的传讯能力。 　　“这怎么可能！”弗兰克叫道，“我当时亲眼看到的神盾局回收了尸体！” 　　艾弥丝没有立即答话，之所以说那头母虫应该没死，多少是因为她之前听到了入侵战打响之前的虫后的叫声——准确说是它们向这世界发出示威和进攻的信号。 　　——其中有一段，艾弥丝隐隐觉得那是对方在找她。 　　艾弥丝不知道那是不是因为她之前威胁过它们，虫族们也是那么睚眦必报的性格吗？虽说那鸣叫声像是在挑衅，但更多的，艾弥丝觉得对方找她像是有‘吃’掉她的打算。 　　“弗兰克，你他妈在那里干什么！”负责街区疏散的神盾局特工看到了还在打电话的男人。“没看到现在所有人都忙不过来吗，还不快过来帮忙，你在装死人吗！” 　　“我他妈在拯救世界，你们先撑一会儿不行吗！”弗兰克叫道。 　　“……等会儿我会把这个情报往上传递，你是说那是它伪装出来的死亡？”弗兰克仔细观察着天空飞虫的动向，“不可思议，那只是一些虫子……那些外星生物有那么聪明的吗。” 　　“那些虫族学习能力很强。”艾弥丝手里正摆弄着一个仪器，“能做出入侵别的文明选择的种族比你想象中要智慧上很多。”甚至在祂们眼中，祂们才是高等智慧，被入侵者才是没什么存在价值的弱者。 　　弗兰克刚听她说完，这时，一辆失控的红色机甲的能量炮从天而降，炸毁了路边一辆价值不菲的跑车。半空中的MK无人战甲中了病毒一样，掌心炮一会儿对准了人群，又一会儿对准外星生物。 　　弗兰克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作战开始之前上头曾提及过要注意战场上的‘战甲’，还有一切智能机械化的武器。 　　‘学习’。 　　——消灭地下水道里的外星生物后，神盾局的战后总结会议里也提到过这些生物懂得‘学习’。是的，那时它们选择获取信息的对象是斯塔克，它们入侵了世界上最聪明的大脑。这个世界终于要完了是吗？ 　　“你说得可能没错。”他这会儿有点相信艾弥丝说的虫后还活着了，“那些生物还入侵了这里的一部分智能系统。” 　　战甲、无人机…附近一大部分智能对象能难说什么时候会把武器对准友方。不提暂时没看到的钢铁侠，他们的空中支援也勉强得可怜。 　　弗兰克听着刺耳的虫鸣，他磨了磨牙齿，深吸一口气，“好吧，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有什么是需要我去做的吗？”他知道她打电话过来不是为了找他聊天的，他也尽可能把现场的情报转述了她一遍。 　　“啊，什么都不用做，我在定位你的坐标。”艾弥丝说道，“你只要这会儿不跑出太远就行。” 　　“坐标？”弗兰克奇怪地问道，他看了眼手机，“用我发送给你吗？我在曼哈顿第九街，头顶就是它们的战舰。” 　　“不，我不在纽约…我离那边有一段距离，我想现在赶过去，所以想试试直接传送过去。” 　　“传送？”弗兰克愣了一下，空间跳跃？还是长途空间跳跃？“你确定吗，那不危险吗？” 　　“还好。”艾弥丝含糊地说了句。确实有风险，不过是她需要承担的风险，所以不算有风险。 　　“你附近安全吗？”她问道。 　　弗兰克就在战场的中心附近，半空中一直有飞来飞去的生物，他刚才都是一边跑一边躲避着附近的异形，这会儿又看到战舰仿佛下雨一样在掉爬行体，一大波奇形怪状的虫子即将涌来。 　　听艾弥丝那么问，他想说用不用等他爬到顶楼或者找个空旷点的敌人少的地方。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伴随着一声气势十足的咆哮，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绿巨人直接一个信仰之跃横冲直撞地碾掉了街上那波小兵。 　　“呃，我这边……”有点幸运了，遇上绿巨人了。 　　……可是，如果说那个绿色的大块头是碰巧路过这边，那拿着锤子火花带闪电地抡翻一路小怪落在了他不远，还招手向他问着‘需不需要帮忙’的雷神是怎么回事？ 　　当看到开着神盾局战机的黑寡妇和鹰眼从上空掠过的时候，弗兰克开始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了。 　　“你那边很忙吗？谁在和你说话？”艾弥丝也听到了那边杂乱的响动。 　　“没什么，一个同事在和我说话。”复仇者联盟和神盾局有合作关系，复仇者成员跟神盾局员工算共事。雷神=同事，没毛病。 　　接着，他看到了从战斗机上跳下来那个拿着星盾的男人。 　　“好，你只需要让自己没事就好，我这边很快就好。你遇到危险赶紧跑也没问题，自己撑住，解决不了的等我过去。” 　　弗兰克：……危险？我附近现在无敌！ 　　“我觉得……”弗兰克沉默地看着击飞了几个小怪，然后往他这边走来的那个男人，他顿了一会儿，还是对电话那头说了下去，“我觉得我这边还是挺安全的。” 　　“索奥斯，你知道吗，其实我很注重同事关系，同时，也是一个懂得保密的人……”弗兰克没忍住又开口，“上次你让我把钢铁侠带回去，受到多方审问，我都从没透露你的一点行踪。”主要是因为她拿了他的联系方式，但根本没留联系方式给他。 　　“哦，是吗，谢谢。”艾弥丝在忙着调试传送仪器，因此也没注意到弗兰克话里有什么不对。 　　“但是你知道的，我现在还处于神盾局的观察期……”所以通讯内容被神盾局识别捕捉，这也不能怪他对吧？ 　　“你说什么？”仪器开启的那一刻磁场紊乱，艾弥丝没能听清他最后的话，不过马上就过去了，等会儿问也一样。 　　天旋地转的撕裂感过后，抬头已经不再是哥谭安静的天空，而是纽约弥漫的战火。 　　外星生物发出的刺耳响动，连天的战火声，嗅觉都开始捕捉到了硝烟跟漫天灰尘的气味。 　　艾弥丝先后看到了咆哮的绿巨人，拿锤子的雷神，还有一个手执轻型机枪金属臂的男人。是她的错觉吗，她为什么总觉得她出现之后，那几个战斗中的人都朝她这边看来了一眼？ 　　她仰起脑袋，头顶上空，正巧掠过的战机上的红发美人还冲她招了招手。 　　复、复仇者集结……正常正常，战场位置，看到他们很正常的。 　　然后艾弥丝就觉得后仰的脑袋像是撞到了一个战甲坚硬的人。 　　——有谁正站在她身后。 　　艾弥丝缓缓地转过头，抬眼的瞬间撞入一双战意未褪的肃然眼瞳，海蓝的眼睛中仿佛映着战火，那个轻甲和盾牌都出现不少战损的男人她并不陌生，史蒂夫·罗杰斯。 　　噢是队长啊。 　　队长？？？ 　　艾弥丝瞬间倒退出去一大步，难以置信地看向准备跑路的弗兰克：？刁民坑我？？？？ 第64章 反击 　　艾弥丝深吸了一口气。 　　她看到弗兰克退出很远，摆出一副这事儿真的和他无关的模样。但如果说和他没关系，她过来直接传到复仇者联盟面前就只是个巧合？？ 　　就在艾弥丝仔细思考像弗兰克那样投身神盾局能不能保命的时候——但是不太对啊，她好像也根本算不上九头蛇的人呀——身旁的男人这时开口说话了。 　　史蒂夫沉稳的声音透着几分凝重，“艾弥丝，整座城市都受到了那些生物发出的干扰，它们在和我们争夺城市的掌控权，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得知队长是因有事才出现在她面前的，艾弥丝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是的，目前的战斗紧张，怎么想还不至于在这时为抓她出动好几个复仇者。 　　之前她就听弗兰克提起过异星生物入侵了网络，本以为过来之后需要慢慢切入战局了解情况，但遇到一直收集着战场情报的复仇者联盟就方便多了。 　　她忙点头，“我不太确定我能做到什么，但我会尽可能地帮上些忙！” 　　“很高兴你愿意帮忙。”史蒂夫肃然的刚毅脸庞总算露出一个略显放松的微笑，“……好久不见了，艾弥。” 　　艾弥丝愣了一下，动了动唇，还没想好是不是该说点什么，史蒂夫已招手示意她走向神盾局战机。 　　现在一定情况很紧张吧。 　　受史蒂夫对战局重视的影响，她顿时也变得严肃起来，不再犹豫，赶忙跟了过去。 　　小博士或许对两人对话之间的细微地方一无所觉，但一旁看着的弗兰克就觉得没那么对劲了。 　　虽然形式紧张到确实不是什么说废话的时候，但队长会对找了很久的小博士没什么想说的？那怎么可能。 　　值得一提的是，队长与她见面没有表现分毫多余的情绪，先直白说明来意让她放松警惕，再透出少许对许久未见的朋友的问候，又在她不知该怎么回答之前即时拨转话题，让她以为她只是能对战场提供帮助的一位友方，而不是一个需要重点关注的人。 　　没有多余让她不安的靠近或者审问，反而正好是最能让她放松的。 　　三两下就这么放松了索奥斯的戒备，被他的节奏带着跑了。 　　……不愧是统筹着整个战场的队长。 　　不过说起来，索奥斯性子不像胆小的人，虫穴都敢独来独去地走一趟，为什么会那么怕队长啊？难道九头蛇的那段经历给她留下了阴影？……说不定吧，别说她，那段时间鹰眼都一天到晚在喊着得了队长ptsd呢。 　　看看队长又几句话就把人给忽悠走了，万一小博士之后发现自己跑不了了…希望别把这事儿怪他头上。 　　街上的虫潮一直没断过，似是察觉了这条街道的威胁性，不断堆叠的异形生物如蜂涌的黑色浪潮，朝街道的方向涌来。 　　“咚！——”随着一道落在街道正中的人影，手握剑盾落在地上的神奇女侠挡下了朝飞行器涌去的一波进攻。 　　索尔也紧跟着掷出雷霆之锤，蓝色雷光暴起。 　　“艾弥丝？”神奇女侠看到了战机前的女孩儿，“嘿，你已经过来了？我还以为你还在哥谭。”女孩儿天亮前突然没说原因的跑走了，没想到转眼间又在这里遇到她。噢她又来帮忙了是吗？ 　　与女侠一同来的只有绿灯侠和他们救下的海岸附近的海王。 　　“我们来帮忙疏散人群。”女侠又朝美国队长点头示意了下，“超人与蝙蝠侠这会儿正前往解决一场…一场生化武器事件，他们很快就会赶来——艾弥丝知道情况，她日出前还在帮我们解决一场大麻烦。” 　　史蒂夫看了看艾弥丝，身旁的女孩儿垂眼看着地面，整个人透着‘我也没那么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的气场，他忍不住抬了下嘴角。 　　“谢谢你们的支援。”他说。 　　“别告诉我你们把保护这座城市全当成了自己的事，如果可以等会儿请尽可能和我们分享战场的情报。”戴安娜挥剑斩下一头朝她袭来的外星生物。 　　她看向艾弥丝的目光有几分担忧，这女孩儿这一晚上休息过一会儿吗，她朝队长道，“这里交给我们，保护好她。” 　　战机起飞，外面的交战声刚刚被隔开，艾弥丝就听到了一个电子音的柔和女声，飞机内部中央亮着一台不断更新数据的操作台。 　　“往好点去想，Boss……” 　　说话的是星期五，艾弥丝曾与这位智能生命有过一次交流。 　　“——至少我们所做的解析那些生物发声频率的测试并非没有效果，进行的逆向干扰也有了少许的作用，我们之间的通讯还没有断开，以及……您那些飞出去的的战甲所造成的损失还在可控范围内。” 　　“噢，你能管这个叫情况还好吗？告诉我你没漏看现在还有多少虫子在追我，我根本没法停下来，我一点儿不怀疑它们追上我就会把我‘吞’了。现在，除了手动校准的发射器外，其余防御武器还要多久重启？”通讯那头是托尼的声音，他像是处于飞行。 　　“我想不会很久，索奥斯小姐现在已经来我们这边了。” 　　被突然点名的艾弥丝还没答话，驾驶座上的鹰眼也冲她招了招手，“这就是我们的幸运女孩儿？哇哦，我总算见到你了，希望我们这次一样拥有你带来的好运。” 　　“不，请别这么说……”艾弥丝不好意思地道，“你们才是为保护这个世界安全做出最多努力的人！” 　　复仇者们成员的信息她并不算陌生——当初为了躲避复仇者们她不少查资料。没想到她会有一天来到他们之中，还是以这样的方式。与她曾经担心的紧张气氛有些不一样，有点奇怪，巴顿特工、娜塔莎，他们向她看来的目光……就好像在看一位许久不见的友人，就像他们认识她许久了的一样？ 　　“索奥斯？嘿，公主，你又来拯救我了吗？”托尼这时还不忘插话进来。 　　每次斯塔克开口都是这么让人印象深刻，想不出来该怎么打招呼的艾弥丝沉默下来，装作没有注意到他在说什么。 　　“需要我做些什么？”她没有再浪费时间，直接向星期五问道，“我可以了解一下现在的情况吗？” 　　星期五调出了战场的信息：“附近的空中支援没法靠近，他们在哈德逊河外就受到了磁场阻扰；通讯还没有被对方完全阻断，但敌人在试图夺取我们武器的操纵权，部分战机和无人机我没来得及拦截，我们失去了一部分反击力量……” 　　艾弥丝看到了一旁的另一串数据流，那是星期五和斯塔克在对外星生物们发出的声波进行的解析。 　　她看得有些惊讶，斯塔克所提出的构想，星期五所做的无数遍的数据测试，都是在一次次试错中不断向那个正确的方向靠拢。其实就算没有她的帮忙，他们计算出反击的算法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个世界的守护者们才是最了不起的人呀。 　　接过星期五递来的权限，艾弥丝正要对那段数据进行调整，她看到了离开驾驶位手持长弓，背上机械箭囊的鹰眼。 　　“专业人士现在到场了，我暂时不用再干科研的活儿，可以出去活动活动了吧？”克林特绕动了下胳膊。 　　他路过队长身边时，史蒂夫对他道，“我们在至高点需要一个观察战局的人。” 　　“嗯哼，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想在座位上继续坐着，而想出去走走了。” 　　史蒂夫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又落回街道观察着战场敌人的动向。他压了下耳麦，让自己的声音在飞行器后舱开启的气流声中也尽可能保持着清晰，和队友们交流着情报。 　　似是察觉她朝他看过来，他扬了下嘴角，笑容很轻。像是安抚，又像是不管战局走向如何，他都是这战场上会坚持到最后的那一份力量一样。 　　英雄们……他们之中很多只是血肉之躯，与角壳锋利的虫族相比起来要脆弱上很多，他们面前的是随时能将他们吞噬的敌群，但他们却一步都没退过。 　　这个世界拥有他们才是一件幸运的事。 　　地面的形式算不上多么乐观，反击越为激烈的地方，进攻越为强烈，从战机上往下看，蜂涌的黑色浪潮吞噬着街道上所遇到的一切。 　　艾弥丝原本算不上多么紧张…但是她现在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说得上冷静，因为她现在的工作似乎会牵扯到很多人一样。 　　“那天晚上我遇到过虫后，”艾弥丝看着数据台上的能量峰值，开口道，“那时，我原本是有机会抓到她的……” 　　“我们那时也曾以为我们击溃她了，但她骗过了所有人。”史蒂夫说。但刚说完，他突然敏锐地意识到她不是在和他说一场失误。 　　“你觉得她逃掉是你的错？”他皱起眉，“不……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艾弥丝倒还不会把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生命很宝贵，所以多数情况，她都会对生命抱以尊重。她没有什么立场处置同为异星来客的祂们，那时复仇者们又快赶到，考虑到把母虫留给他们处置，她才没想过对它们出手。但…… 　　她摇了摇头，摈去那些杂乱的念头。 　　看着屏幕上波频武器即将合成完成的进程，她呼吸稍凝，“准备好重新掌握天空了吗，斯塔克先生。” 　　通讯另一头的声音朗声笑来，“反击？我等很久了。” 第65章 结束 　　曼哈顿上空，黑色外星生物如遮天蔽日的浓雾一般盘踞。 　　得到入侵命令的外星虫族一个挨一个的毫无顾忌地扑食、袭击着前行的路上遇到的一切生命。 　　但在这时，一道锐利的声波在城市间响起，伴着一阵破坏了那些外星生物信号频率的锐利噪音，虫族们还在袭击人类的动作突然间停了下去。 　　这次被打乱了节奏的变成了它们，不只是信号，那针对它们的声波武器几乎给它们带来一次重创，不断有失去控制和没能抵抗得下那道声波伤害的黑色生物坠落在地面。 　　而这时，无数金红色的机甲划过天空。 　　许多虫族还没从与母巢失去联系的失控中找回方向，飞射而来的纳米炸弹便已迫在眼前。 　　“噢，晕头转向的感觉肯定很不好，我知道那种感觉。”在高楼间不断穿梭清理敌人的托尼看着下雨一样往地上掉的黑色虫子，忍不住感慨道，“但是能揍它们的感觉可真是太好了！” 　　反击的力量回归于掌控，战甲、战斗机、对空防御…城市中的不少防御力量重新投入战斗，而同时，外界的支援也在不断赶来。 　　守护者们要一边保护平民撤离，一边还要与敌人战斗，不能说不被动，但在大部分敌人失去了灵活性后，局势逐渐得到逆转。 　　见复仇者与正义联盟的人压下攻势，那些外星生物的进攻不再往外扩展，艾弥丝才将目光重新放回了星期五提供的那艘巨型舰体的热量分布上，现在较为关键的还是找到母虫的位置。 　　蜂巢一样的黑色舰体上热量区域分布密集，被派出的兵力似乎还只是它们之中的一部分，飞船内还有更多。不出意外，母虫应该已经回到上面去了。等等，那些虫族分布这样均匀，它们是猜到了他们会用红外感应来寻找母虫的所在地，故意做的防备吗。 　　这就有点难办了吧。 　　她的眉头微微皱了下。其实目前她更为担心的是，就算找到了虫后的位置…… 　　这次对方有备而来，怎么突破它们的防御也是一回事。 　　星期五看到了艾弥丝调出的敌人舰体外防御的密度的信息，她的数据流微微闪动，本想要问上一句她能为她做点什么，但看到艾弥丝思考时轻皱起的眉头时，这个智能体最终什么也没问。 　　“我现在还没法定位到虫后所在的位置……”艾弥丝知道史蒂夫一直就在她身旁。 　　“你已经做得足够多了，”史蒂夫说，“接下来交给我们。” 　　艾弥丝看到队长向娜塔莎抬手示意了一下打开舱门，知道他是打算前去战场上了。 　　“艾弥，”但史蒂夫在调整完装备的时候，他朝她很轻地扬了下唇，“还记得吗，在九头蛇基地的时候，你曾对我说过‘伤害别人总是不太好的’……” 　　海蓝色的眼瞳之中是一如既往的坚毅，“……我们不喜欢战争，也从未想要主动伤害谁。但是如果伤害落在我的朋友们身上，如果战争到了面前，我们知道我们需要反击。” 　　艾弥丝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在因她刚刚说的放走了母虫的事担心胡思乱想吗？ 　　不想让伤害落在所想保护的那些人的身上…… 　　她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史蒂夫话里的意思，还有她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忍不住抬头朝他微微一笑，“我知道了。” 　　“轰——！”数道剧烈的震动在城市之中响起。 　　“它们想干什么，不……”驾驶座上的娜塔莎喃喃道，她一边躲避空中的黑色生物一边挑整战机上升。 　　她看到，高空中的巨型舰体张开一排排外层武器。 　　敌人们仿佛察觉了目前所处的劣势一样，主舰的防御都不再顾忌，向城市投入了全部攻击。 　　“托尼，我们现在要知道虫后的位置在哪，你能留意一下那艘舰体上那些家伙的动向吗？”史蒂夫问道。 　　电流声伴着交火声响的男人的声音模糊不清地应了一下。 　　“还在街区里的人注意你们的安全，敌人在上方向我们发动了大范围攻击，能够移动的力量优先救人！神奇女侠，你们能听到我说话吗，我们需要尽快找到虫后的位置！” 　　“托尼，你在干什么，”娜塔莎与内线的通讯声突然抬高了不少，“嘿，别停在那里！该死，别做蠢事！” 　　“找到虫后的位置不是吗，”通讯里那人的声音里这次不再有风声了，男人轻松的声音像往常一样带了几分戏谑，“知道吗，我刚才突然想到了一个能快速找到那头母虫的方法。” 　　金红色的战甲突然放慢了飞行速度，而他飞行的轨迹几乎就是那台黑色巨型的战舰前方。 　　“索尔，带他回来！”察觉了钢铁侠意图的史蒂夫飞快地内线里说道，“托尼，现在还不到时候，你不能像上次那样……” 　　一直封闭舰体这时张开了一个黑乎乎的空洞，黑色的外行生物从中钻出来。 　　“是啊，老家伙，早就没有人会趴铁丝网上只为让队友们能安全通过了不是吗……我不是在送死，你们在担心什么，它们暂时还没想直接取我的性命。”之前被虫后咬过之后的共联已经断开，但从之前外星生物们追捕他，但却一直没朝他发出致命攻击外，它们仍没想直接杀了他。 　　“星期五，记录我的位置。”战甲之前针对这些生物做过防御上的调整，能撑得时间会更久一点，他不是完全等不到救援。 　　托尼观察着敌人的战舰，计算着如果需要突入进去多少力量，但得出的结果让他感到有点头疼。 　　不快点让它们停下进攻的话，那这座城市…… 　　不知第几道攻击落下，绿灯侠试图拦截坠入城市间的火力，但绿色护盾在炮火声中裂开，绿光碎落。 　　面前似是张开了一道深渊，令人不那么愉快的是，那黑色空洞之中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虫族涌动。 　　托尼深吸了一口气，注视着黑暗深处，“嘿，有人在家吗？” 　　蜂拥的黑色生物如墨潮一般在他面前暴起，但就在他即将吞噬的时候，一股巨力突然推了他一把。 　　熟悉的白色身影出现在了他面前。 　　根本没能思考那女孩儿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片刻间的愣神，机甲后坠，星期五接管了战衣的权限。眼看那娇小的身影一点点离远，托尼大声叫道： 　　“艾弥丝，你在干什么——” 　　但他没听到她的回答，只看到了她回过头朝他微微扬起一个像是在告诉他放轻松的笑容，白色的衣角已在下个瞬间被黑色生物淹没。 　　“砰——！”史蒂夫一拳重重落在操作台上，他没敢转头……他知道刚才还在他身后的那个人此时已经不在那里了。 　　她在干什么，她为什么又要…… 　　“Boss，请远离那个区域。队长，索奥斯小姐刚才说那附近接下来会发生一场巨型能量爆炸，请附近的人现在撤离……” 　　而与此同时，战场上空的人们看到，一架白色飞船划过天际向虫巢的方向飞去。 　　“你之前好像在找我，我现在到你面前来了。” 　　被卷入虫潮的艾弥丝一开始周围还挤拥着无数黑色生物，但很快，当自她周围扩散的一种没法形容的浑厚能量在空间内，趋于本能，所有虫族都像远离火堆一样远离了她身边。 　　不过它们进来之后本就一直在把她往虫后的方向送，艾弥丝也没怎么费力气找到了虫后。 　　滚涌的黑色虫潮紧紧护在中央的虫后，四处还有异形生物不断涌来。 　　艾弥丝四处张望了一下这艘舰体的内部构造，要想从外突破它们的防御有点困难，团灭这样庞大数目的虫族就更需要时间了，但这座城市现在没那么多时间。 　　足够的能量……她的飞船上就恰巧有那么一条能量柱，但那能量是为了做能源被打造的，可能没那么够。 　　不过加上她自己，大概就足够了。 　　是的，能量——虫后之所以想要找她，大概是注意到她的身体有些特别，以为吞噬她会对它有好处。 　　黑色巨型母虫被同类们牢牢地保护在其中，她确实想要吃掉那个对她有着吸引力的女孩儿，可当她来到它面前，她却有些不知道该后退还是该向前。 　　“无意与你为敌，但是你对这个世界造成的伤害已经太多了。”艾弥丝朝面前的虫后道。 　　哎……她曾经对虫女王说过一次这样的话，但是在再次说这话的时候，怎么感觉就没第一次那样理直气壮了呢。 　　她曾经的确没把虫族当作敌人，一方面是同属异星来客，她好像没什么权利决定同属外星生命的它们的生死；再有就是以力量来论，大多数生物还不足以让她视作敌人。 　　但现在……若说完全没把它们当作敌人也不太对，无数熟悉的面容从她脑海间划过。这些入侵者在破坏这颗星球，它们在伤害无辜的生命，它们……它们在伤害她想要保护的人。 　　不知不觉间她在这个世界上竟已遇到过那么多人。似乎……她现在已经不似之前那样以局外之人的角度看待这一切了。 　　她有想要保护的人，她不希望他们受到伤害，她想让这个世界远离灾难，所以她选择站在了这里。 　　“你不是想要吃了我吗？”艾弥丝轻轻扯了下嘴角。 　　那来试试看你能消化得了吗？ 　　“咚！！！——” 　　声势浩大的撞击在空中响起，但那道声音却不是敌人朝这座城市发起的进攻声。 　　还在逃难的人们抬起头，看到了赶来的红色披风的超级英雄接下朝哈德逊河坠去的黑色外星舰体，给那巨型战舰撞击地面时的缓冲。 　　但只有少部分人注意到，浓浓烈烟之下，有艘白色飞船却如同融化入黑色的浪潮一般，消失在爆炸扩散的能量发生的那个瞬间。 第66章 团子 　　灾难即将愈演愈烈之前，震耳欲聋的轰响在半空中响起，来自宇宙之外的外星生物的战舰在巨大的能量爆炸之中被击溃。 　　纽约城市中的人们望着发生巨大爆炸的天空，虫巢一样的黑色舰体失去了对这座城市的控制，向海港的方向坠去。 　　瞬间，城市之中遍布的外星生物如被切断了某种连接一般，攻击不再像最初的有序，不少虫类找不到方向一样地开始四处乱窜。 　　城市之上密布的那片黑雾一样的阴翳似乎也在一点点的散去。 　　难以预估的损伤发生之前，这场灾难被及时控制了下来。他们不清楚爆炸的瞬间都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知道他们的城市得救了。 　　保护着这座城市的超级英雄们很快对付起了敌人残余的兵力。 　　海港附近的市民们注意到，不断有英雄在坠落的黑色飞船附近来来去去，敌人的战舰虽然摧毁，但还有存活的外星敌人爬出来，他们来这附近似在清理那些外星生物，但更多的，他们又像是在残骸附近寻找着什么。 　　“我已经沿着港口到海洋之间找过两遍了，但是我到现在都没发现……”绿灯侠落在了队友们身旁。 　　他起初是在对废墟之中站着的超人说的他的，可他看到那红色披风的人间之神眉头紧皱，像是根本没察觉到他的到来一样，只是继续一遍遍用着透视能力扫视着飞船之下，找寻可能发现的动静。 　　哈尔说着说着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最后目光也看向了一旁的戴安娜。 　　神奇女侠叹了口气，他们也在这片废墟里找了很久了，但到现在也没发现那消失在爆炸之中的女孩儿的踪迹。 　　“艾弥丝说她不会有事，她曾在离开之前那时向钢铁侠的智能管家说过她一定会回来的。”戴安娜试图安慰状态明显不怎么好的超人。但说出口的话她自己也觉得很难信服，那女孩儿在离开的关头说这样的话很难不让人往那只是安慰他们去想。 　　火光零星，满地焦黑的废墟之中，海风吹动着这片舰体上还未散去的能量爆炸留下的热流。 　　没能及时赶到的自责，没法改变点什么的无力…… 　　“我应该再早点赶回来的。” 　　她听到超人说道。 　　戴安娜想说这不是谁的错，她那时看到了一切失去控制，艾弥丝被卷入虫潮之中。 　　她也曾忍不住会想为什么不等等呢，支援很快就赶到了，说不定很快就能遇到转机点了，但事实情况却是每多一秒就会有更多无辜的牺牲。脑海中这时浮现出了被她埋藏在记忆深处的身影，那时，她所深爱的那个人也是为了拯救更多人，义无反顾地飞往不会再有返航机会的天空的。 　　戴安娜喉间滞了下，她喜欢那女孩儿，她才刚认识她不久，她以为她们会成为不错的朋友。 　　所以如果真的有可能……请快点回来吧。 　　海岸的废墟上不时飞过几架金红色的战甲。 　　“……我知道的真的只有这么多了。”看着面前站着的黑寡妇和鹰眼，弗兰克无奈地说道。 　　已经被不知道被复仇者联盟的人轮番问上了多少遍，黑寡妇的审讯套话方式他这次真算是完完整整地体会到了一遍，他们在让他回想上次神盾局的爆炸中，小博士是怎么带着他们逃出来的。 　　可他那时全程昏了过去，醒来时就已经在神盾局外了啊。 　　他也不想索奥斯有事，但是他对小博士的认识实在有限。 　　“她拥有快速恢复的能力，神盾局的那场爆炸里她从半身炸伤到恢复完全只用了几个小时——对，我很抱歉我没在之前的报告里提起过，但她那时要求过我别把有关她的事说出去……”他努力地回想着自己可能遗漏的细节。 　　他想说可能她觉得这场爆炸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但真的是这样？这次能量爆炸又与上次根本不是一个等级，她的自愈能力能在致命伤害到来之前为她修复吗。半个战舰都在那场剧烈的冲击下覆灭，被保护在最深处的虫后也没再能幸免，而她当时处于虫穴，又来得及逃出来吗。 　　“如果那女孩儿刚才受伤了，她现在很可能处于没法移动的状态。”娜塔莎对着内线说道，她试图从获得的情报里分析些有用的信息，“……如果她能进行‘短途转移’的话，那她现在应该还在纽约的范围以内。” 　　一向冷静的女特工呼吸也滞了下，受伤？她在那爆炸之中会只有受伤那么简单吗？ 　　她当时离开了原地还好——短途跳跃是通过弗兰克话里的描述进行的猜想，目前来看，她的传送都是依靠外力实现的——但托尼已经在近海的位置都在搜寻了，包括战场的废墟之中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她留下的痕迹。 　　而如果她还活着……娜塔莎看着远处飞船废墟之中的队长，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果她还活着，为什么还没能找到她呢。 　　‘星期五，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被星期五保留下来的那段录音之中，那个清脆的声音说道。 　　‘当然，愿意为您服务，小姐。’ 　　‘如果等会儿…如果等会儿我出去没有及时回来……’女孩儿的声音有些犹豫，‘请帮我向史蒂夫道歉，就说我没事，很快说不定就会再见了。’ 　　‘您……’智能生命想问她等会儿打算做什么，但那柔和的女声最后只是温柔地建议，‘您不打算自己告诉他你要去做什么吗？’ 　　‘……我怕他会生气。\'女孩儿似是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决定不会那么容易被接受，顿了顿，她又说道，‘但我也不希望他难过。’ 　　…… 　　哈德逊河某处河岸边缘，一个银色的透明小家伙正艰难地挪动着身体爬上岸。 　　之所以说艰难……是因为她并不具备手脚，她没有一个准确的形状，就像是一团融化的软糖，又像是水中走出来一团凝聚在一起的水泡泡一样。 　　在爬到一块石头上之后，她放松身子，把自己摊在石块上别再掉进水里，从水里上来可太不容易了。 　　清透的河水倒映着河岸上的一切，水波中，她看到了自己柔滑弹性的果冻团子一样的身体。 　　没等她动用‘思考’这种能力去想清楚些什么事情，一群游来的五颜六色的鱼从水中钻出，凑到了她面前。 　　那是鱼。 　　清晰的认识浮现在脑海里。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知道他们是鱼，但她就是知道。 　　为什么她这么清楚，因为她也是鱼吗？ 　　不，不对，艾弥丝不是鱼，艾弥丝是一个…… 　　艾弥丝是一个…… 　　……等等。 　　艾弥丝是谁来着？？？ 第67章 吃的 　　好累啊，为什么会这么累？ 　　想要再挪动半步都是困难的。 　　她就像是跟谁打了一架，又或者不小心掉进了火炉里融化了一样，身体里的力量仿佛被掏空，脑袋也空空地失去了思考的力气，就剩一个软绵绵的外壳。 　　艾弥丝连翻一下身子都不想，继续像一团失去梦想的果冻一样瘫在石头上。 　　五颜六色的鱼群挤挤挨挨地贴着水边的石头，瞪着一双双圆眼，继续好奇地盯着她看。 　　它们在看什么？ 　　被一群奇怪的家伙那么一直盯着，艾弥丝也对它们产生了好奇。 　　它们想要和她做朋友吗？ 　　虽然累得动都不想动，但出于好奇心，艾弥丝努力地延伸着自己果冻一样的身体靠近岸边，探出点脑袋，望水里看过去。 　　就像是在等待猎物的靠近一样，安静地缩在水下的鱼类们看到往水边靠来的小团子，冒泡泡一样从水里一个个探出头来。 　　在艾弥丝想要和它们打声招呼的时候，她看到，那些长相奇怪的鱼们像是微笑的鲨鱼一样，朝她露出一排排白森森的利齿。 　　其中个头最为大的一只红色食人鱼直接从水里跳了出来，张开尖利的牙齿就想把那团吸引着它们的、仿佛一团诱人美食一样的小团子吞进肚子里。 　　见此，艾弥丝也没带犹豫，在锯齿一样的尖牙即将咬到自己之前，她伸出了柔软的触角一样的小手。 　　“啪——！”一声脆响落在那扑上来的红色大头鱼的脑们上。 　　红色大头鱼被人打水漂了一样在水面上一跳一跳地飞出去好远，整个鱼都是蒙的，同样蒙的是剩下那群围观的五彩鱼群。 　　艾弥丝：舞到我面前来了是不是？很有勇气啊你。 　　要不怎么说鱼类的智商不高呢——虽然看到同伴被打飞了，但在它们眼里，石岸上的只是一团连牙齿都没有的软乎乎的透明团子，既不是他们需要躲避的攻击性强的大型海生物，又不是海洋上飞来飞去的海鸟。 　　不就是水母吗？打得过。 　　于是又一条蓝色的大头鱼甩开尾巴蹿了上去。 　　历史重演，伴随着一阵噗咚噗咚噗咚的水漂声，蓝鱼比红鱼飞出去的更远了。 　　食人鱼们并没有放弃，反而跃跃欲试，但在这时，深色的水面上浮现起大片涟漪，水里突然一跃而出一小尾白鲨，张开血盆大口就冲岸边咬来。 　　然后艾弥丝就把鲨鱼也锤了。 　　岸边的小团子小触角都没再收回去，一双豆豆眼专注地盯着它们，像是随时迎接下一位有想法的选手。 　　食人鱼们看着晕死在岸边的肉食生物，这时才反思起来，这……未必能打得过吧。 　　懂了，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王者！惹不起惹不起，溜了溜了。 　　艾弥丝：‘不许跑！！’ 　　不让跑？ 　　在某种压力——某种它们没法理解的压力下，鱼群们挤挤挨挨，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她：不让跑那你想干什么？ 　　……还真不跑了啊？ 　　艾弥丝也没想过要让它们干什么，她就是看它们要跑下意识叫的。奇怪，就像是一种习惯，她意识里为什么会有种当有人转身背对着她的时候一定是在做坏事的感觉？ 　　其实如果它们真的跑掉的话她也不想跳进水里去追，毕竟她只是一个连伸手都没有的没力气的小团子。 　　见鱼群们就那么重新贴在岸边看着她。 　　她思考了一会儿，问出了一个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应该很重要的问题：‘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鱼鱼们大睁着眼睛，发出一阵气泡音：“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你确定想知道这个问题吗？但是我们只是一群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鱼鱼，该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呢？ 　　……感觉自己仿佛与一群傻子说话。 　　艾弥丝：‘那你们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吗？’ 　　这个问题小鱼们其实能意识到一点，一场海底几乎都能感受到的能量爆炸过后，她从天上掉进的水里的。身上散发着光亮，如某种诱人的能量一样吸引着海里的生物，它们就是被她吸引来的。 　　五彩鱼们抬头看向天空。 　　于是艾弥丝也抬起头，她看到那片似是刚刚拨开阴云的澄澈至极的天空。 　　那片宁静的天色并没让艾弥丝感到惬意，她反而更不开心了起来，她总觉得她有什么急需要做的事，可是她怎么想不起来自己要去做点什么。 　　艾弥丝叹了口气。 　　‘那你们……’她的目光落在那群鱼五颜六色的鱼身上，水岸旁那头刚才被她锤晕的淡水鲨也晕头转向地醒了过来。 　　艾弥丝：‘我觉得我现在有点饿，你们知道我平时吃什么吗？’ 　　水里的一滩鱼群们差点没被她那微微泛光的眼神吓得跳起来，前赴后继地钻进水里去给她找吃的。 　　此时，在纽约海港附近找了好几天人的正联与复仇者的人们，大概还不会想到几英里外的某处河岸边，一个果冻团子差点统治了那片水域。 　　战后的清理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海港上的那艘黑色的庞然大物残骸的面积一天天缩小。相较于以往的战后清理工作，这次战场一直没断过英雄们的帮忙，对于外星科技各怀想法的zf和情报部门们也没法在英雄们眼睛底下做太多的小动作，收尾工作更加稳固了些，也更为快速。 　　“我刚才看到亚瑟在和一头鲨鱼说话。”闪电侠路过超人身旁的时候停了下来。 　　超人正帮工人们移开吊车前进方向的路障，“什么？” 　　“嘿超人，谢谢你的帮忙！”开着吊车的司机向他挥手致意道。 　　克拉克朝对方点了点头，又转头问巴里，“你刚才想说什么？” 　　“他想说我能和鱼说话。”不远处的亚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已经听到两人的对话了，“是啊，我还能和海星交流呢，真令人惊讶不是吗，你是第一次知道对吗？” 　　“你还能和海星……？” 　　“你和它刚才在聊什么？”超人注意到海王亚瑟刚才蹲着的海岸边，一尾白鲨刚从水中游走。 　　“唔，”亚瑟犹豫了一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一件事，看着他们这位联盟的领袖这些天都没放松下来过的眉头，他不知道这算不算一见值得提起的事。 　　“它说它在东部的河岸边遇到了一个很强大的可怕生物，那个生物控制了附近的水域，对周围的鱼群进行打压控制，还用凶狠的手段伤害过它。” 　　“虫族？”克拉克眸色沉了下。 　　“我也以为它遇到了虫子，但听它的描述，那像一个软体生物……” 　　其实如果超人没提起，亚瑟没怎么打算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相较于陆生生物，部分海生物的大脑发育没那么完善，它们的认知确实有点偏差……就像他不是真的能和多数鱼类说话，对于多数发育简单的鱼类，他只能用近似感应的能力命令它们。 　　那头小鲨鱼很可能遇上的是一头幼鲸，或者乌贼，近海的水域里钻进来一头章鱼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虽说听对方的描述，亚瑟总觉得它像是被一只水母给吓到了。 　　亚瑟想说那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或者他等会儿赶去看看怎么回事好了，但超人已经先一步开口了。 　　“保险起见，我会再顺着沿岸再进行一遍清查，以免有我们没发现的那些生物的漏网之鱼伤人。”超人说。 　　…… 　　……所以她以前到底是吃什么生活的？艾弥丝忍不住去想。 　　以她所在的石块为中心，附近的海岸边堆满了沙丁鱼的尾巴、贝壳的碎片、海星的触角…… 　　这些都是附近的小鱼们给她找来的‘吃的’，她在看到每一样东西时脑海中都像是瞬间理解到了那是什么。可是堆了那么多东西，她却觉得她反而不想吃了。 　　“咕噜噜噜噜……”五彩的鱼群小弟们在水里吐着泡泡，像是在期待她对他们找来的食物的表扬。 　　艾弥丝一点也不想表扬它们，她无奈地继续在那堆东西里翻找。 　　海胆？它们是怎么把这东西抓回来的？ 　　珍珠？嗯……虽然总觉得记忆里这不是食物，但为什么觉得这是一个值得她留下的东西？ 　　子弹壳？……为什么海里会有子弹，人类该注意一下海洋环境问题了。 　　唔，人类是什么？ 　　艾弥丝扒拉着透明的小胳膊在食物堆里翻找，翻到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引起她注意的东西。 　　——一块黑色的石头？ 　　那石头散发着一种令她感到些许熟悉的力量，艾弥丝观察了一阵子，敲开一半外面黑色的外壳，露出里面亮闪闪绿晶晶的……又一块石头。 　　不，这好像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某种能量一样的东西？ 　　艾弥丝拿起绿色的石头塞进了嘴…不对，是塞进了透明的身体里，石头被一点点消化的过程，有种说不上来的能量从中传来。 　　艾弥丝眼睛一亮，不是多么美味的食物，但是能吃！ 　　五彩鱼们：“咕噜噜噜噜！” 　　“嘿，你好？” 　　正当艾弥丝想继续在食物堆里翻找的时候，水岸边笼罩上一片阴影，她的头顶上方一个温煦的声音响起。 　　艾弥丝抬起脑袋，看到一个身着红色披风的蓝色男人漂浮在半空中。 　　热闹的水滩边缘，克拉克看到了五颜六色的鱼群探头探脑地包围着的小家伙。 　　这就是那尾白鲨所说的控制了水域的……生物？ 　　克拉克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面前看到的小家伙，那是一个银色的果冻一样的小团子。只用一眼他就能确定祂不是地球上的生物——她浑身上下散发着他一种不存在于这世界的力量，看着就像是一个能够移动的能量体。 　　银色，那个干净到没有瑕疵的颜色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小家伙艰难地扬起身体朝他看，差点没把自己圆滚滚的身体翻过去，克拉克忙调整了飞行的高度，但却没靠近她，避免惊吓到她、或者贸然靠近引起她的不满。 　　她身上的能量虽然并不浓烈，甚至趋于柔和，但结合白鲨所说的没人能打得过祂，还有附近鱼群的态度……克拉克还不想去测试如果能量爆发是什么样的。 　　好在小团子对有人的接近并不抵触。 　　克拉克与她打招呼的时候艾弥丝也在安静地观察着他。 　　蓝色的大个子，像阳光一样的人，她并不讨厌，甚至隐隐觉得有些熟悉。那熟悉她说不清是来自男人身体里阳光一样让人舒服的能量，还是他温和干净的面容的。 　　“你在附近很久了吗？”克拉克看着小家伙在呆呆地看他，他不禁朝她扬了下嘴角。他看了看岸上堆积的珊瑚、海藻、贝壳……她这是在吃东西吗？ 　　艾弥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对于时间的概念有些困惑，她见过了几次太阳升起落下，这是久还是不久？ 　　“你……”克拉克注意到她身体里有一块黑绿色的散发着光亮的石头，那熟悉的光泽让他想起某种对他有致命伤害性的东西，可如果真是氪石，他现在已经离得这么近了，为什么一点感应都没有。 　　克拉克没忍住问道：“我能知道你身体里的那是什么吗？” 　　人类也吃能量吗？ 　　艾弥丝本不打算给他看，那块石头本就没多少能量，再分就没有了。不过鉴于那种一直萦绕的熟悉感，对方很好，而且她也不讨厌他，如果他也想吃的话……她就分他一半吧？ 　　艾弥丝想了会儿，最后掏出了快被她消化了一半的氪石，递到超人面前。 　　“噗咚——！！” 　　半空中的高大的男人完全没有预兆地掉进了水里，巨大的水花溅得到处都是。 　　艾弥丝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目瞪口呆地看着还泛着一圈圈巨大涟漪的水面。 　　这人类怎么回事？碰瓷碰她跟前了是不是？？ 　　……等等。 　　碰瓷又是什么？ 第68章 货轮 　　水纹都在变小，水底下那个下沉的人影还没有游上来的趋势。 　　他不会游泳吗？ 　　尽管一脸懵地不知道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未免有一个人在她面前就这么出事，抱着自己的绿色能量石头的艾弥丝赶紧跟着跳入了水中。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男人下沉的速度更快了。 　　软乎乎的小团子又拖又拽地拽着红红的斗篷将人从水里捞了出来。 　　——幸好她力气不算小。 　　在将人给拖上岸之后，她才发现当她靠近他——或者应该说她抱着绿色能量石头靠近的时候，男人脸上的痛苦就会加剧不少，那具拥有着阳光一般活力的身体也有衰弱的迹象。 　　什么？是因为这块绿色的石头对他有影响吗？ 　　艾弥丝看了看石头，又看了看状态像是在承受着某种折磨一样的男人，赶紧把能量石头赶紧重新吞进了身体里。 　　‘你们闯祸了！’艾弥丝严肃地对五彩鱼们说道。 　　鱼鱼们：“咕噜咕噜咕噜……”啊？不是你先对他出手的吗？ 　　被她从水里拖上来的男人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湿漉漉的黑发还在滴着水，他费力地张开眼向她的方向看来，浓密眼睫上的水珠轻轻颤了下。 　　艾弥丝陷入了沉思。 　　水岸边，落水的男人…… 　　这场景为什么感觉有点眼熟。 　　……他是一个落水的王子吗？ 　　拨开云层的太阳光落在海岸上，有几缕落在那沉稳的面庞上，让他的眉宇间多像多了层暖暖的太阳，痛苦似是也因此融化上了几分。这让他看起来更像王子了。 　　那她是救了王子的人鱼吗？……不，不对，王子是遇到海里的暴风雨才掉进海里的，但他刚才是被她弄掉进水里的。而且艾弥丝也不是鱼。 　　氪石带来的眩晕感在刚才减轻了不少，克拉克注意到，一旁圆滚滚的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将氪石又重新吞回了身体，然后睁着一双豆豆眼在看他。 　　在氪石被她重新塞进果冻一样的小身体后，让他虚弱的致命力量像是瞬间被隔断了——可能是因为她身体本身的能量阻隔了氪石的力量。 　　“谢谢你救我。”克拉克朝她温和地笑道，她注意到了那东西会给他造成伤害吗？ 　　知道这小家伙不是地球上的生物，他曾担心过和对方沟通起来没那么容易，但没想到她竟意外的像是懂得很多事情一样。 　　“超人。”他指了指自己。 　　“我可以知道你是哪里来的吗？”他问。 　　如果艾弥丝能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估计就不会一直呆在这里了。 　　不过他叫超人？这名字她是不是曾经在哪里听过。 　　软乎乎的小团子试图告诉他她也不知道，但发出的声音却是脆生生的—— 　　“波叽！” 　　克拉克：“……” 　　“波叽啾叽！咕噜噜噜噜噜……”艾弥丝指指天空，又指指水里的五彩鱼们——她从天上掉下来的，这是鱼鱼们说的。 　　五彩鱼们点头附和：“咕噜噜噜……” 　　克拉克：“…………” 　　——完，这是什么加密通话？ 　　——语言不通，这该怎么交流。 　　——回去查一查这是哪里的外星语，是时候再学一门外语了。 　　真是为难超了。 　　但虽说有点超纲了，克拉克仍是认真思考着小家伙的动作。 　　“你说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他尝试着理解。她出现在战后靠近战场的地方，克拉克很难不去想她是不是敌人的外星飞船带到这个世界来的生物。 　　但那天，从天空陨落的除了敌人的战舰外，还有过一艘制造了能量爆炸的白色飞船，而这段时间来共享的情报分析，他们知道，那艘飞船不出意外是艾弥丝的。 　　“那……”克拉克犹豫了一下，不知怎么就问出，“你认识艾弥丝吗？” 　　小团子愣住了，她低头看着自己水泡泡一样透明的小身子，说不上是没听懂他的话，还是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太难回答了一样，陷入了思考。 　　不等小家伙回答他，岸边树影一晃，一道阴沉的黑影突然向他们的方向飞来。 　　“波叽！”没等艾弥丝有所反应，她感到她被什么庞然大物给咬进了嘴里，身子紧接着腾空飞了起来。 　　“放她下来！”眼看那小家伙在面前被抓走，克拉克飞身就去追。 　　但在这时，一群在入侵战中存活下来的藏匿在附近的虫族生物，一阵黑色的风一般呼啸至他面前。 　　她被什么咬了一口？好像是一个大虫子！ 　　被抓走的艾弥丝怒从中来，她觉得自己差点被那巨刃一样的前齿咬成两截。 　　在水边称霸那么久了，早就没有人敢对她动嘴了，稍微反应过来的艾弥丝毫不客气地掰开它的牙齿，跳到大虫子的头上。 　　用最软的手，下最狠的手。 　　大虫子发出尖锐的惨叫，但也没逃得过被小团子狠狠地揍上了一顿。 　　半空中一道绿色的能量射线突然向他们飞来，艾弥丝在察觉能量弹的瞬间松开虫子跳进水里。 　　紧追着老大而来的五彩鱼们接住了她——准确来说是被她砸得头晕眼花。 　　“怎么还有落单的这些家伙？”远处飞来一个绿色的身影，他周身散发着一种绿色屏障一样的光亮，刚才飞来的能量弹与他身上相似，就是他击落了那只虫子的。 　　潜意识里总觉得对方像是某种对她来说危险的人一样。 　　艾弥丝问小鱼们：‘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五彩鱼们：我们不道啊。 　　……她能指望它们知道什么。此时艾弥丝还没想到她之所以会那么怕对方，是因之前黑户的身份刻在了记忆里的对绿灯军团的恐惧。 　　被一群像是很兴奋一样的小鱼们簇拥着带走，她没注意到随之赶来绿灯侠面前的超人。 　　一路被它们带着游来游去，不时挑战一些它们招来的海生物。 　　五彩鱼们又开始给她找石头，但后来再没有遇到过能吃的石头，之前的绿色石头那不怎么美妙的味道都成了她的回忆。 　　从一艘巨大的货轮旁游过的时候，她听到了一阵粗鲁的交谈声。 　　“你们他妈的在干什么，守个岗还能打上盹儿，boss的那批宝贝出事了谁负责！” 　　艾弥丝竖起耳朵，探头探脑：宝贝？什么宝贝？ 　　“最近海港查得那么严，我们这一船货能顺利过关口吗？”甲板上持枪的守卫问道。 　　“听说海边的清理工作都还没结束，我们这趟万一撞上复仇者该怎么办。”又有人问。 　　“我们不从纽约港上岸，这不是你用得着关心的事！你们只需要看好这批货别出问题就行，知道他们一个值多少钱吗！都给我打起点精神，敢弄丢一个你们自己到金并先生面前交代去吧！” 　　艾弥丝听得一脸严肃，听上去是值得她去看一看的宝贝。 　　会有好吃的吗？ 　　她跳上甲板向五彩鱼们挥手告别，再见了小伙伴们，我要去找宝贝了。 　　围在船底附近的鱼鱼们眼巴巴地看着她：啊？称霸海底的生活这么快就要结束了吗。 　　跳上货船之后艾弥丝没立即行动，而是观察了一会儿那些等待天黑靠岸的守卫。 　　艾弥丝对于宝物的理解没多么深刻，她一开始只以为人类们口中的货物是指之前吃到过的好吃的石头。但跟随之前说话的那个小头目溜入密不透风的船舱中，她才发觉她想象中的货物与那些人类说的不一样。 　　冰冷的金属牢笼里关的是一个个……人类的孩子？ 　　他们脖子上戴着某种黑色金属仪器，缩在笼子的角落，大多数孩子在看到小头目进来时眼睛里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银色的小团子眼睛皱在了一起，人类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们的孩子？ 　　其中有一个银发的孩子倒是没那么惧怕的样子，他在小头目走过之后发出一声冷冷的轻哼，他旁边挨着的牢笼中是一个抱膝坐着的红发女孩儿。 　　艾弥丝犹豫了一会儿，跳入了女孩儿所在的牢笼里。 　　“旺达，你还好吗？”皮特罗靠近被关在隔壁的妹妹，压低声音道，“我们会找到机会逃走的，别担心，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嘿，你身上那是什么？” 　　手背像是被一个柔滑的触感碰了一下，一直没什么精神的红发女孩儿这时总算睁开了眼，她看到膝盖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个银色的小团子。 　　——它是有生命的。 　　被那双小巧的眼睛专注地看着，旺达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 　　哪怕现在没法动用变种能力，但她竟有种感觉她像是在询问她有没有事…… 　　果冻一样的柔软团子就那样坐在她的膝盖上，她没忍住去碰了下那透明的身体。 　　小家伙见此也伸出小手——延伸出来的触角——和她对了对指尖。 　　这像是在模仿一样的动作让旺达嘴角一弯，放下了心里最后那分警惕。 　　一种从来没见过的生物，她也是被这里的人抓来的吗？ 　　“谢谢你，我没事……”旺达左右看了看船舱里的守卫们。她在一场与别的变种人对抗中伤到了精神力——那些将他们抓起来关在这里的人，最大的乐趣就是观看他们与同类间的战斗。 　　旺达向小团子伸出手，小家伙随即就跳入了她的手心。 　　“她好像能听得懂你说话，真让人惊讶！”皮特罗说着穿过牢笼向小团子伸出手，“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玩的游戏吗，它就好像新手村里最低级的那种小怪……” 　　“啪！——” 　　伴着一声脆响，男孩向艾弥丝伸去的手被打了一巴掌。 　　皮特罗不可置信地看着通红的手背：“嘿，这不公平，你为什么不给我摸！” 　　旺达忍不住扬起嘴角，“因为你说了她的坏话，她不弱，她身体里像是有拥有某种……”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某种力量一样。离得近了你也能感觉到。” 　　“你从哪里跑进来的？”旺达问小家伙。 　　“波叽！”从海里！艾弥丝说。 　　旺达嘴角一顿，眸色也黯了下，她知道她在回应她，但她现在没法理解她想表达什么。 　　“抱歉，我现在没法听懂你在说什么。”红发之下，女孩儿脖子上的变种人抑制器露了出来，“不过有机会，我们一定能成为好朋友的。” 　　皮特罗甩了甩通红的手背，“但她现在只是这么小一个小团子，哪有多么强，不过放心吧小家伙，我们出去也一定会把你带出去的。” 　　然后他们就看到……小团子张嘴，一口咬断了那块黑色的能量抑制器。 第69章 什么 　　“呃，我觉得……”皮特罗/干巴巴地说。 　　眼看旺达脖子上的抑制器直接被咬没了一块，他这时才感到他好像理解了妹妹刚才说的小家伙不弱是什么意思了。 　　一口把变种人抑制器给咬断了？？这是一个小可爱能做到的事吗！ 　　——他是不是该庆幸这小家伙刚才对他动的是手不是嘴！ 　　而艾弥丝在吞掉金属仪器的碎块之后，红发的女孩儿手上溢出一缕红色的光亮向她的意识涌来。 　　那深红色的光亮第一眼看并不是一种温和的能量，透着少许的危险，与她本身的能量也不同源，但由于知道那是红发女孩儿发出的，像是在试探着回应她刚才的打招呼，艾弥丝并没有排斥它钻入了她的意识。 　　明红的混沌魔法触碰到银色的小身躯。 　　身体在被那团红色的力量包裹的瞬间如同泡进了舒适的热水里一样，艾弥丝最初对于女孩儿身上能量来历的少许好奇也忘了个没影，整个团子都舒服得快要融化了。 　　‘我能知道你是谁吗？’意识里的女孩儿声在向她问道。 　　她是谁？像团融化的蜜糖一样瘫在红发女孩儿手心里的小团子仔细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小家伙的记忆碎片零碎又混乱，像是东一块西一块拼凑起来的。 　　旺达很快在她一闪而过的意识中捕捉到一个名字，“艾弥丝？你是叫这个名字吗？” 　　“波叽……”唔，她叫这个名字吗，她只知道这个名字是出现在她记忆里最多的名字了。 　　“嘿小家伙，你能帮我把我脖子上的抑制器也去掉吗？”身后的银发少年这时轻轻敲了敲牢笼的铁栏杆。 　　艾弥丝看了皮特罗一眼之后，然后回头对旺达叽里咕噜了一通，那吐泡泡一样的语速很难让人不往她在说人坏话上去想。 　　皮特罗见艾弥丝不理他，不由得睁大了眼，“不是吧，别告诉我她在记我的仇。” 　　“她没你想的脾气那么差。”旺达抿唇，笑着摇了摇头，“她在告诉我这艘货船上的守卫的分布——她说让你先不要急，如果我们想要逃出去需要等待一个更好的机会。” 　　……守卫的分布？？这个小家伙怎么会懂得这么多！ 　　“她真的有这么聪明的吗？”银发的少年一时嘴巴都快没法合拢，这是哪里来的小精灵吧！ 　　“她比你想象中还要让人惊讶……”旺达看着手里的小家伙。手中的小团子这时正扭过脑袋在观察着船舱，底舱光线昏暗，也难掩小家伙那双银色的毫无杂质的透亮眼睛。 　　——她刚才还在安慰她不要怕，她会带他们逃出这里。 　　“嘿，艾弥丝？我叫皮特罗。我错了……原谅我好吗，我刚才不该说你是低等级的小怪。”——这么聪明哪是小怪，一定是等级最高的最终boss了！ 　　皮特罗脑袋抵在铁栏边，再次向艾弥丝伸出手去，这次没被小团子躲开。 　　果冻一样的小身子并不冰凉，软乎乎的，按一下就会弹起来。 　　摸到团子的皮特罗莫名有点激动，回忆起了小时候捏妹妹脸的兴奋，又戳了几下小团子。 　　“啪！——” 　　然后他又被打了。 　　嗯……记忆里小时候他也是被旺达这么打的。 　　“咚——！” 　　甲板上突然出来一声撞击的巨响，货轮都因那动静晃动了一下。 　　守卫们的叫嚷声与枪械交火的声音顿时像是炸开了锅一样在海面响起，隔着几层船舱的他们都能隐隐听到。 　　“我想……一定不会有比现在更好的逃走的机会了？”皮特罗看了眼像是竖起耳朵警惕地判断动静的小团子，不管袭击船只的是谁，现在都是趁乱干点什么的最佳时机。 　　等等，她只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团子，为什么他像是在打算行动之前想征求她的指挥意见一样？ 　　艾弥丝半天没动静是在分辨交火声中的动静。 　　——当然，她还不至于能思考到近海的水域有没有海盗这种问题，她唯一担心的是出现在上面的是今天白天遇到的那种大虫子，那样的话对于这些孩子有些危险。不过听了那些响动一会儿，不像是什么她需要特别担心的。 　　“波叽波啾，波啪波啪……”艾弥丝认真地盯着旺达和她说道。 　　说完就跳到皮特罗身上咬开了他脖子上的黑色抑制器，然后又打开了两间牢笼的金属门锁。 　　“嘿，你要干什么！小家伙！”皮特罗的能力刚恢复，就见她一跳一跳地蹦去了走廊。 　　“她想要救出这里的所有人，让我们先走。”旺达和他解释小家伙最后留下的那段话。 　　与她和皮特罗只想自保不同，小家伙似乎一开始就有想帮这里所有的孩子都逃离的打算——很奇怪，她的性格也太接近人了一些。 　　除此之外，她为数不多的情绪里似乎有着愤怒，像是在对有人这么对待他们的愤怒。 　　“她刚才说，我们上方一层的甲板中段就有逃生艇。”旺达看着皮特罗的眼睛。 　　皮特罗知道妹妹是在询问他的意思，现在他们都能用得上超能力，趁着守卫们自顾不暇的功夫直接逃走，逃出的几率很大。他们要放弃这么好的远离这个地狱的机会吗？ 　　他们与这里的变种孩子们算不上同伴，两人最初也是没有救人的打算的。由于一直被迫与同类们战斗，他们与其中一部分人甚至说得上关系恶劣。 　　——见鬼，关系恶劣？噢是的，有几个能力特殊的家伙他简直讨厌透了，但是仇恨自己的同伴？那不就是那些逼迫他们自相残杀的人们最想要看到的吗？ 　　看着小团子在一个个打开牢笼的门和变种孩子们身上的抑制器。 　　皮特罗叹了口气，他知道妹妹与自己同样在犹豫，“你知道的，我们两个如果想要逃的话，根本用不着救生艇的对吧。” 　　银发的少年的动用超级速度在船舱内奔跑了起来，远远看去只能看到留下的一道银色曲线。 　　比艾弥丝要快上好几倍的，他打开了小团子没打开的剩下的舱门。 　　“看到了吗，不止你一个人会开门不是吗。”皮特罗朝艾弥丝扬了下下巴。 　　艾弥丝惊讶地见他仅用短短的时间就把船舱里所有的门都给打开了，厉害，他速度好快呀。 　　她抬起小胳膊忍不住给他鼓起了掌。 　　皮特罗骄傲起来了。 　　艾弥丝坐在皮特罗肩膀上，给他指挥着逃出去的路线。 　　原以为会遇上不少阻碍，但除了最开始被派来底舱以防变种人们逃跑的那群守卫被艾弥丝打晕了以外，兵力似乎都被派去了甲板。 　　“咻！——”刚打开舱门到甲板，一道弓箭声向他们飞来。 　　没料到从舱内出来的人是个孩子，鹰眼在出箭的瞬间偏转了箭锋，银发的男孩躲闪得也快。 　　“抱歉孩子，我以为你是……”克林特话还没说完就被男孩撞翻在地上。 　　……哦，这些年轻人能好好听人说话吗？ 　　“他们说的‘货物’是群孩子，我找到那群孩子了！”被撞得头晕眼花的鹰眼对着内线说道，“还是群变种人孩子！” 　　“波唧。”艾弥丝说。你撞到人了呀。 　　“是他先攻击我们的——虽说他好像打错了人，但我也只是下意识的、你懂的，进行的反击。”走出了两步的皮特罗又在下一个眨眼间出现在那人身边扶了他一把，“抱歉了老年人，希望你下次动作利落点。” 　　一艘神盾局战斗机的探照灯在海面上亮起，甲板上，手持星盾的队长，绿色的高大巨人，红发的女特工还在与敌人交手。 　　船上的黑/帮守卫们火力很被单方面压制。 　　“是复仇者的人！”有孩子叫道。跑上甲板的小变种人们本打算自救逃生，但很快有神盾局的特工接应上了他们。 　　复仇者们。 　　艾弥丝盯着探照灯下的为首那个蓝色高大制服的男人看了会儿，他们是来救人的，那这下这些孩子安全了吧。 　　小团子随手抽晕了一个试图逃跑的守卫，跳到了货轮的栏杆上。 　　“波叽啾叽！……”她冲旺达和皮特罗招了招手，打算和他们说再见。 　　但看到那小软团子蹦蹦跳跳地站在栏杆上，像是下一秒就能掉海里去，旺达被她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哪还顾得上听她话里什么意思。 　　“艾弥丝，快回来！” 　　——艾弥丝。 　　这个名字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一样。 　　扔出振金盾牌的男人回过头，红发的女特工扣动扳机到动作顿在指间，弓箭手搭在弦上的箭都没能射出…… 　　战局仿佛出现了片刻的暂停。 　　一道道像是听错了什么的目光向她的方向望来，在看到透明小团子的瞬间一个个表情更复杂了。 　　“艾弥丝？” 　　丝毫不清楚那些复杂情绪的缘由，也不清楚自己犯了什么事儿的艾弥丝完全摸不着头脑。 　　银色小团子一脸懵地看着那一双双聚焦在她身上的眼睛。 　　啊？什么？艾弥丝是谁？ 　　你们跟艾弥丝有仇吗？那你们一定找错人了，我可以不叫艾弥丝! 第70章 回去 　　甲板上原本因战局紧张，这会儿又因另一中诡异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只想趁人没注意悄悄开溜，突然间成了众人焦点让艾弥丝有点慌。 　　为什么所有人都突然在看她？她犯什么事儿了？ 　　奇怪，她好像不认识那些被称作复仇者的人，但那些叫做复仇者们的人像是……认识她？ 　　夜色中海水里的五彩鱼群从水里探头探脑：“咕噜噜噜噜……”老大，你决定回来了吗，快跳下来我们接着你呀！不能跟人类走呀，会变成泡沫的！ 　　没等艾弥丝考虑好该怎么跑路，海面上一阵强力的气流刮过，贴着海面飞行的红色战甲掀起一阵水波，一个加速降至她身后。 　　“嘿，索奥斯女士！”半空中飞行着的战衣中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你这次又想去哪里？” 　　看着那流溢着冷光的金红战甲，对于能量的敏感让艾弥丝很快注意到那战衣上某样扫描系统在锁定她。 　　艾弥丝：……我说真的！你们真的认错人了！！ 　　这还怎么跑？？怎么回事？她干什么了要来抓她，难道她曾经打过他们的人吗？？ 　　“你猜怎么着，我打赌那孩子是她。”娜塔莎观察了栏杆上的小团子一会儿后，转头对手头上的战斗速度明显加快了两倍的史蒂夫说道。 　　只是一个相似的名字，其实还算不上什么有力的证据。而他们那么大的一个小姑娘现在成了一个软乎乎的奇形怪状的透明团子也着实奇怪。 　　但可能是出于某中直觉，栏杆上那漂亮的小家伙身上的颜色太特别了，干净又懵懂的眼睛也简直与那女孩儿如出一辙，让娜塔莎没法不往那个为这座城市而消失在爆炸里的女孩儿身上去想。 　　“嗯哼，就凭她又快我们一步救出了这艘船里的孩子来说——”克林特笑道，“我觉得肯定只有索奥斯能干出来的事了。” 　　“Boss，目标生物身上能量构成检测完毕，与那天敌舰爆炸时的能量元素构成重合度接近百分之九十五。”星期五的声音在复仇者们的内线间清晰地响起。 　　神盾局的特工们正将那些变中人孩子接上停靠在甲板上的战机，战斗已经基本告一段落，货轮上绑架了孩子们的守卫多数被擒。 　　但充斥着引擎声的混乱的海风里，敏锐的听力让克林特注意到黑暗里一声弹药装填的声音，鹰眼瞬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位于上方顶舱的敌人一发火箭筒已向停靠的神盾局战斗机飞去。 　　“嘿，你在干什么！”皮特罗大叫道。 　　一秒钟所做的事实在有限，但又仿佛发生很多事。足够挡在飞行器前的鹰眼，思考他射出的那一箭到底该死的能不能阻止点什么，也够一个愚蠢的孩子出于某中连自己都没想到的本能的、想为那个站在弹道射程上即将遇险的英雄做上点什么。 　　而这时。 　　目睹了一切的原本安静坐在围栏上的小家伙突然间从栏杆上跳了出去，透明小家伙身上的弹射力与冲刺力在那瞬间爆发，直勾勾地朝半空中的火/箭/弹冲去。 　　注意到那与火/箭/弹相撞的小家伙，心脏都快要不好。 　　旺达先是看到哥哥冲出去，又见刚认识的小朋友不要命的行为，身上混沌魔法都差点爆发。 　　但接着就在下个瞬间看到——银色的团子张开透明的身子，一口吞掉了□□。 　　她的速度丝毫没慢下来，像个小炮弹一样撞碎敌人手上的火箭筒，然后在对方被瞬间缴械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之前，她抬起透明小手—— 　　“啪！——” 　　一巴掌锤晕了那偷袭的敌人的小头目。 　　在场的人：“…………” 　　清亮的响声在夜色里回荡，目睹了艾弥丝打人的一幕，不知为什么竟觉得那声脆响跟在耳边萦绕一样。 　　参与了这场救援的弗兰克发自内心的感慨，“这肯定是索奥斯，错不了！” 　　——这打人的声音他也太熟了！ 　　巴基也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铁胳膊：……其实他也挺熟的。 　　“吧啾波啾…叽噜哔噜呼噜……”被人捞在怀里的艾弥丝刚一看到跑来的皮特罗，就叽里咕噜地对他来上了一通。 　　一旁的旺达还没开口。 　　“不用翻译！”皮特罗一脸严肃地打断了妹妹，“——我知道，她在骂我刚才行为太蠢。” 　　“是的，你怎么可以这么蠢，你刚才到底在想什么！”旺达这会儿气不打一出来，她的哥哥，她世上唯一的亲人，如果她失去了他她该怎么办！ 　　“还有你——”旺达看向艾弥丝，她刚才都要被她往□□前撞的行为吓死了！ 　　但没等她训斥小家伙，已经有人先替她开口了—— 　　“但是你做的事就不危险了是吗？”沉稳平静到让人听不出情绪的嗓音在艾弥丝头顶响起。 　　艾弥丝小身子僵了一下，在一个结实有力手臂上趴了好一会儿，她这时才发现抱她的既不是旺达，也不是皮特罗。 　　那……是谁？ 　　小团子愣愣地仰起脑袋，先是撞到了身后宽阔温厚的胸膛，接着是刚才见到的强悍战士的带着些许愠怒的深蓝色眼瞳。 　　美国队长。她刚才听到有人这么喊他。 　　“波叽……”艾弥丝小声地叫了声。可是一般的武器伤害不了她，而且刚才她不是赢了吗？ 　　那没多少底气的甚至有点怂的叫声让皮特罗听得惊讶，差点没想嘲笑她刚才骂他的时候可没这么怂。 　　但那个被称作队长的男人又开口了。 　　“如果遇到你没见过的武器呢？如果遭遇你没想到的严重后果呢？你……”你没能及时脱险该怎么办？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在担心你？ 　　史蒂夫皱眉，很多堆积的想要说的话、曾经的恼火和自责不断压上心头，但看到软软地趴在他胳膊上一声不再吱，只张着一双有些茫然的眼睛看他的小家伙，他又忍住了胸腔中的那声无奈，最终什么也没再多说。 　　……就像你又一次头也没回地独自走了出去，想到现在会变成这样，还把所有事情都忘了吗？ 　　皮特罗和旺达对美国队长了解得不多，但所看到过的新闻和历史课本中，队长在战斗以外的时候，听说多是好脾气的性格。 　　但现在——行了，这气场，别说是小团子了，连两个对队长不怎么熟悉的小朋友都要被吓到了。 　　“嘿，艾弥丝。”红发的美人这时走了过来打破了僵持的气氛，她轻轻碰了碰小团子的脑袋，“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不能变回来了吗？” 　　横空又伸出来一只手，戳在因遭了训斥变得更加软趴趴的小团子的小手上。 　　“她现在的身体就像一团果冻！”凑过来的克林特戳了一下，没忍住又戳了一下，他面上还维持着严肃，但语气里却是带着些幸灾乐祸的，“挨骂了吧小姑娘？不过，刚才还是要多谢你了，以后记得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昔日称霸海域的小团子哪经受过这个，这一刻她感到团生艰难，这些人类都想对她做什么！ 　　说的话又听不懂。逃的话……他们这会儿人还真的有点多。 　　她悄悄地觑了眼史蒂夫，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点怕他，就跟她做过什么坏事让他抓到过一样。不过……虽说有点怕，团成一团的小家伙却并没有直接跑掉，潜意识中又像是知道，他并不会伤害她一样。 　　艾弥丝眼巴巴地望向旺达和皮特罗，希望他们能赶紧解救她。 　　“呃，你们和艾弥丝认识吗？”皮特罗看了看几人。其实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是复仇者，两人说不定就已经上手抢团子了。 　　小团子来历奇特，刚开始看到复仇者们的时候，他们甚至以为小团子是他们派来参与营救的。但现在看来，他们认识艾弥丝，艾弥丝好像并不认识他们。 　　“她是我们的朋友。”史蒂夫轻轻笑了一下，解释道，“纽约不久前的一场大战中她……”他顿了下，将那些不美妙的词丢去一边，“她那时为了保护所有人，消失在了一场爆炸里，我们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她，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她现在忘了自己是谁。” 　　“等等，”旺达从他们的交谈里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她原本的样子不是这样吗？” 　　“是的，她是个和你看上去比你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儿……你会喜欢她的。” 　　“你愿意跟我们回去吗？”史蒂夫低头看着那双小眼睛，“我们会帮忙想办法让你变回来。” 　　“波叽啾叽。”看着动摇的旺达和皮特罗，连最后的盟友都被说服了。 　　……团生不受掌控，这一切是由我说了算的吗？ 　　听着像是答应了，但手心的小团子神色无精打采，不像刚开始那会儿那样有活力。 　　史蒂夫摸了摸那柔滑的小脑袋，刚才凶她她生气了吗？还是…… 　　“她不想要跟我们走吗？”史蒂夫好奇地问了问拥有心灵感应的女孩儿。 　　“不，不是……”旺达不知该做什么回答地捂住脸。 　　她知道小家伙的记忆碎片混乱，但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现在的心理活动。小团子倒不是在生什么气或者不开心，而是她不像人类那样容易集中注意力，思绪多又乱，有时莫名其妙窜频窜得很快。 　　——上岸啊……不能统治海域了该怎么办？ 　　——不能去寻找宝物了该怎么办？ 　　——有了人的双腿，上了岸说不定就会变成泡沫该怎么办呢…… 　　旺达：“她在担心她会变成泡沫……” 　　史蒂夫：“？” 　　旺达：想不到吧，我也没想到，谁知道她现在这会儿脑海里怎么就演到了童话故事呢？ 第71章 大厦 　　艾弥丝觉得自己仿佛被命运揪住了后脖颈，被一群人盯着带上了战斗机，眼看跑是没有希望的了。 　　这时候从那台先进战甲里走出来的小胡子男人竟然还放声嘲笑她：“这次逃不掉了吧索奥斯！” 　　幸好艾弥丝最近在水里还没见到过河豚，不然说不定会知道什么叫做气得鼓起来。 　　天呀，她做错了什么，就因为她不小心上错了船吗。 　　战机上的好几个人都在看她，手握战锤的高大男人，拥有金属手臂的棕发战士……但当她抬头看向那些人的时候，他们又一个个飞快地别过头去。 　　……真是奇怪的人类。 　　在飞机上一个指挥官模样的黑人盯着她看的时候，没等艾弥丝看回去，史蒂夫就抱着她坐去了远离那人的机舱的另一端，没让她有机会多看上那人一眼。 　　团不由己的悲痛感也就只持续了一会儿。 　　她被带回了复仇者大厦。顶楼复仇者们的大厅宽敞规整，在夜晚也明亮如白昼，巨型落地玻璃隐约折射着纽约城市的川流灯火。 　　陌生的新环境立刻吸引了小团子的全部注意。 　　她的自由没有被限制，史蒂夫在下电梯之后就把她放了下来，一个机械手臂模样的机器人在电梯开门的时候凑了过来。艾弥丝观察了对方一会儿，果断地跳上小笨手，开始了征服起大厦的第一步。 　　“首先可以先排除一点，她现在的状态跟魔法之类的东西没什么关系不是吗？”托尼说。 　　史蒂夫看着坐着小笨手跑掉的小家伙，就跟找到了自己的专属扫地机器人的猫一样，透明的小团子被带着在大厦里转来转去，还波叽咕噜地和对方说着些什么。 　　注意到托尼在问他，才接话道，“不太可能跟魔法有关。” 　　复仇者们科技侧居多，懂魔法的人还真不多，在场说得上使用魔法的也就只有因不放心小家伙一起跟着回来的拥有心灵感应的女孩儿。 　　……索尔？什么，索尔会魔法吗？ 　　旺达见大厅里的人都在看她，思考了一会儿，说：“对不起，我对魔法的理解还不够深刻，但能确定的是她身上没有什么来自外界干扰的影响。” 　　“嗯哼，那就是我之前说的那种可能性更大了。”托尼看了史蒂夫一眼。 　　托尼之前就曾经猜测过艾弥丝不是地球上的人，她的能力，她所使用的科技……之前只是猜测，但后来见到那艘撞向母舰的白色飞船后，她来自地球之外的这个可能就像有了点证实一样。 　　那艘白色飞船是能量爆炸的中心，大战过后几乎没有多少残余剩下，但从所收集到的剩余物质来看，飞船上的大部分金属物质不是这个世界上的。 　　他在上次被母虫感染后艾弥丝带他去治疗，她当初把他带去治疗就是在那艘外星飞船上。不出意外的话，她很有可能是来自这个世界之外。 　　“嘿，小家伙，你还记得些什么吗？”托尼问道。问话的同时转头一看却发现…… 　　那小家伙竟然在玩队长的盾牌？？ 　　小团子站在盾牌一边，小笨手按着另一侧跟她玩跷跷板。 　　虽然没指望她记得多少东西，但看到现在这一幕托尼还是沉默了。 　　“我们能指望这小傻瓜知道些什么呢？”他感慨。 　　……真是让人惊讶呢索奥斯。 　　软绵绵的小团子是谁都没法拒绝的，他俯身过去捏了捏看着弹性十足的小团子。 　　撸团子的错误做法。 　　小家伙虽然很多事情上不懂，但有人说坏话还是能听得出来的。皮特罗很想提醒他，当你说她坏话的时候最好别试图摸她，但已经晚了。 　　随着“啪——”的一声响，托尼“嗷”了一声手背通红地甩着手。 　　“哈！她还会打人！”托尼看到了艾弥丝还没收回去的触角。 　　“你没看到她刚才那会儿怎么揍船上那些守卫的吗。”娜塔莎忍着笑道。 　　可不是吗，她不仅会打人，打得还可疼了呢。 　　吃一堑长一智通常才是正常情况，但某些人的脑回路怎么出牌你是绝对想不到的—— 　　只见托尼又伸出另一只手戳了戳小团子，“再来一次！” 　　艾弥丝一双豆豆眼都是震惊的：啊？这是什么要求？ 　　不明情况，但艾弥丝好心地满足了他。 　　又是一声脆响。 　　围观的一众人：“……” 　　……如果不是小家伙还算知道轻重收着力道，你手还要不要。 　　“她的精神看着不算糟糕。”托尼抱起了小家伙。 　　小团子挣扎了两下，但是没有完全拒绝他抱她起来。 　　星期五投映出来的一串银色的数据流一直在托尼身旁亮着，那是从回来之后他就让星期五调出的小团子身体数据的观察。除了变成这个样子失去记忆外，她的各种数值都算处在一个稳定的状态。 　　托尼在女孩儿消失在爆炸中之后一直没放弃过寻找她，毕竟……她当初就是代替了他消失在那场爆炸里的。现实当然是容不得天真的，如果不是她，真正走入虫穴的是他，很难说他还能不能有机会走出来。 　　她现在是失去了维持某种形态的力量？还是说…… 　　“办法总是能找得到的。”托尼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能找到她就太好了。“也不需要那么着急，我们能找到让你恢复的方法。” 　　他像是有些高兴，又有些低落，那双智慧的焦糖色眼睛里，属于人类复杂的情绪被艾弥丝收入眼中，但她不怎么能理解得过来。 　　“波叽？”艾弥丝不懂得托尼眼中的复杂，她迷茫地看向对队长——机甲先生为什么不开心，他刚才在问她什么，是有什么想要她去做的事吗，他们想让她做什么？ 　　“没有，这不是你的问题，不用紧张，也什么都不需要去做，你现在就很好。”史蒂夫摸了摸她的脑袋，就算想知道她身上问题出在哪也不急在这一会儿。 　　艾弥丝又望了望站在周围的人，除了眼熟的红发女特工和弓箭手，离得最近的是一个长相温和的男人，可艾弥丝记得在船上那会儿他不是这样的，而是一个……绿色的人？ 　　“波叽！”小团子延伸的小手在空中比划了两下。 　　不得不说，当小团子连说话带比划的时候，再加上那双认真盯着你看的小圆眼，她的有些意图还是不难理解的。 　　“是的，你在船上那时候见到的是我，”班纳博士温和地笑道，“只不过是另一个‘我’。” 　　“波啾！”小团子豆豆眼眨巴着，可是绿色的人和他现在看上去很大不同呀，人类也拥有拟态吗？ 　　“她在说你会变身是吗？噢是啊，说不定她在受到某种外界刺激的时候就会想起来怎么变回来了。” 　　激发浩克出现是让他生气或者遇到致命威胁。史蒂夫皱眉，不赞同道，“托尼。” 　　班纳也同时开口，“外界的刺激很难说能不能带来效果，她的身体能量一直很稳定……即使在生气或者爆发的时候也都像是保持在某种固定的范围内一样。” 　　他去拿衣服口袋里的眼镜，打算给托尼指一下他旁边那串数据流，但一摸口袋却没找到他的眼镜。 　　“正义联盟的人等会儿说不定会过来。”娜塔莎正巧这会儿插话说道，“他们之中有几人对外星生命可能比我们都要了解一些。” 　　“哦我们也不是对外星人完全没理解，又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当初说过如果找到艾弥丝的消息，会彼此告知一下——你们知道的，不止我们在着急小家伙的动向。” 　　他们后面说的话艾弥丝就不怎么理解是在说什么了，她的关注点在史蒂夫手背上的改装装置上，一个星星模样的装置。 　　几次被那装置散发的眼熟的能量吸引，艾弥丝的触角甚至蠢蠢欲动地摸上过几次，但她记得史蒂夫在战斗的时候好像使用过几次，最终忍住了对那装置下手的念头……那应该是个有用的东西吧。 　　“奇怪，我记得我换衣服的时候把眼镜带在身上了。”班纳翻遍了身上。 　　“你也有东西找不到了？你丢了什么？”托尼问，“真奇怪不是吗，我的电子笔刚才找的时候也不见到了。这些小东西总是消失在你需要的时候，它们失踪的时候也会结个伴是吗。” 　　“抱歉，Boss，班纳博士，我本想在你们谈完的时候再告诉你们，”星期五的声音这时出现，“但——你们所丢失的那些东西，它们没有丢在哪儿，它们刚才被艾弥丝小姐吃掉了。” 　　吃掉？？？ 　　一众人望向目光还落在队长手上星星装置的艾弥丝身上。 　　她吃哪儿去了？？ 　　对于复仇者大厦每一个摄像头几乎都是自己的眼睛的星期五来说，她没漏过小团子刚才趁人不注意的时候都干了什么。小家伙乱吃东西这事儿并不正常，她也应该提前报告的，但对于自家老板口中已基本分析出小团子是外星人这一点，至少就不像小孩子吃错东西那么严重了。 　　但星期五这会儿不确定她是不是报告的有点晚了。 　　“除了您的笔和班纳博士的眼镜外，”星期五说：“她还吃掉了队长盾牌的束带、巴顿先生的箭头、罗曼诺夫女士的备用子弹、巴恩斯先生的纽扣……” 　　此时的艾弥丝一脸呆滞不清楚为什么又突然看她。 　　此时回忆起小团子曾表演过吞火/箭/弹才觉危机感的几个人……队长将手上磁力装置收进口袋，克林特藏起了自己的弓，娜塔莎摸了摸身上的枪还在不在，巴基捂住了自己的铁胳膊…… 　　托尼……在想要不要赶紧把大厦的装甲藏起来。 第72章 救命 　　小家伙回来之后就挺老实的，谁也没想到她神不知鬼不觉中还会悄悄干坏事。 　　无辜的小眼神仿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然，也不排除这小傻瓜的确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透明的小身子里空无一物，谁知道她把那些东西都消化去了哪里。 　　“她饿了吗？”托尼观察了艾弥丝一会儿后问道，“她在找东西吃的？” 　　星期五一开始也是这样以为的，但观察一阵子后她发现，这位小小姐吃东西跟‘饥饿’没有直接的关系——不管吃进去什么，她身上的能量值都没有过大的波动。她更像只是在找寻让她感兴趣的东西，进行的‘吃’这种行为。包括她吞噬掉的那发RPG，在进了那具小身体之后就跟石沉大海一样。 　　星期五答道：“艾弥丝小姐本身躯体就近似一种能量体，不排除她在寻找能够被她吸收的能量的可能。” 　　托尼对艾弥丝的身体状态有很多猜测，这会儿也很自然往她会不会因能量不够而没法维持身体形态的方向猜。 　　如果她需要能量，那让她吃下去大量能量管用吗——给她吃块方舟反应炉会不会有上点什么帮助？ 　　但想归想，事关小家伙的安全可没法随便说着玩的。 　　大厦上空传来一阵引擎的轰鸣声，正义联盟的战机降落在顶层的停机坪，星期五出声提醒正义联盟的一行人到了。 　　“你在紧张吗，超人？”走在超人身后，看着那位联盟首领有些没那么自然的背影，戴安娜抬了下唇，这位半神的女战士出声安抚道，“他们说艾弥丝没事，就除了身体状况有些异常，我们很快就能见到她了。” 　　“没有，我只是……”克拉克想解释，但对于接下来不知会看到处于什么样的状态的女孩儿，他确实有些紧张。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可能现在满身是伤，他们说的身体状况异常又是种什么样的异常？ 　　……她怪不怪他那天在那场大战里什么忙都没及时帮上。 　　那天看到天空飞过的那艘白色飞船，以及那股出现在爆炸中的能量的时候，又有一部分对于那女孩儿的疑惑仿佛得到了答案——她很有可能和他一样，来自地球以外的星球。 　　出于各种说不上来的原因，他在戴安娜他们提出一起过来的时候选择了和他们同行，不然早在接到消息的瞬间他就能飞过来了。 　　但走进复仇者大厦，女孩儿人还没见到，他先看到了站在沙发上的熟悉的银色小团子。 　　艾弥丝也一眼看到了超人——准确说是对方一进来她就被他身上像是太阳一样的能量吸引。是在水边见到的那个能量很强的人！他怎么在这里！ 　　小团子一蹦一跳地跳去了他面前，过去和他打招呼。 　　“波叽啵啾！”你是超人！我还以为你被大虫子抓走了！ 　　“你怎么在这里？”克拉克接住了蹦到面前的小家伙，已经有了团子交流经验的他失笑道，“不是我被抓走了，是你被抓走了好吗。”那天那只抓走小家伙的虫族被绿灯侠击落，他还在沿途找了好几圈，都没发现她被带去了哪儿。 　　“你们之前就见过？”坐在沙发那边的托尼走了过来。 　　“是的，我们……”克拉克往大厅里的一众人看去，环视一圈，却没注意到本该在这里的白衣服的女孩儿的身影。 　　她不在这里？愣了一秒，克拉克这时才反应过来了什么—— 　　“艾弥丝？？？”超人猛地低头看向手里的银色小团子。 　　他之前见的就是她！？ 　　软乎乎的小家伙眨着一双精致的银色眼睛，严肃地点点头，“波啾。” 　　你叫我吗？可能是我吧，他们都说我叫艾弥丝，那我就叫艾弥丝吧！ 　　克拉克手臂僵硬，手掌间的轻重都不知道该怎么把握了，幸好水泡泡一样的小团子是团在他放平的掌心间的。 　　——他那时就找到了她了，但他竟让她在他面前被抓走了…… 　　“嘿小家伙，你还记得我吗？”戴安娜伸出手来碰了碰那软软的小脑袋，得到小团子伸出果冻一样的小胳膊与她碰了碰手指。 　　“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甚至包括她自己。”史蒂夫解释道，他朝正联的几人点了点头，“你们有谁见过与她相近的生命吗？” 　　常年在宇宙来往的哈尔摇了摇头，“抱歉，她身上的能量虽然很特别，但我不记得我曾在哪里见到过。”蠢蠢欲动的手也忍不住想伸向那软绵的一看手感就很好的小团子，“不过她长得好像街机游戏里的一种能变形的小怪，你们没谁觉得吗……” 　　“咳！——” 　　“啪！——” 　　听到那声咳嗽声时哈尔还不明所以，但当手背上挨了一下的时候，他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队长那声轻咳是种提醒。 　　“不公平，这是性别的差别待遇吗？”哈尔抱怨着看了看神奇女侠。 　　“可能跟你说的没关系！”闪电侠巴里已经快速地点了下小团子的脑袋，他得意地朝哈尔抬了下头——他就没有被打！ 　　那是因为你出手的速度根本没让她察觉到！哈尔翻了个白眼，再去看小团子的时候，艾弥丝已经躲着他的目光，沿着超人的手臂躲去了他胳膊的另一侧。 　　出事了，她刚才打了那个危险的人！ 　　——打了绿灯侠的艾弥丝这才意识到，超人旁边站着的那人就是之前天空里发出危险绿光的男人，她不会被抓吧！ 　　“当心不要摔着。”克拉克道，不知道她在干什么，还伸手托了下她。 　　“正义联盟的资料库中有不少关于外星种族的记录，”超人说，“我们可以带她回去，帮忙找到让她恢复的办法。” 　　“不可能！”托尼发出了一声鼻音，“你们不可能带走她！她去哪儿跟你们查什么资料有关系吗？” 　　说得那么义正严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跟我们抢团子！ 　　小家伙由于失去记忆，一直没和谁多么亲近，但见到超人之后却很兴奋，噢对了——因为能量，她容易被能量吸引，围着超人打转很大可能就是被他身上的能量吸引。 　　“我们一样能慢慢调查，我就说他们是过来跟我们抢小精灵的！” 　　戴安娜与多数人关系都不错，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超人的目的也太明显了吧，他们是过来看人的……就算有带走小家伙的打算也不该提这么早，总得等走的时候再提吧。 　　但当她想开口劝两句，嘴上说出来的却是耿直的，“暸望塔能模拟更适合小家伙的生活环境，对艾弥丝说不定更好一些。”嗯……谁不想争取一下小团子呢。 　　“但是据我们观察，”史蒂夫也不动声色地抬头，微笑，“艾弥丝很强，不管能力还是适应性，生活在哪里都没有关系。” 　　现在最麻烦的一点是小家伙被人给吸引走了，没回到他们这边。还不到上手抢团子的时候，但也得提防小家伙真就让人吸引走了，复仇者们思考着该怎么办。 　　旺达已经声音轻柔地开口，红色混沌魔法在指间张开，“艾弥丝，我有话想对你说，能来我这里一下吗？” 　　毫无意外的，艾弥丝被那团混沌魔法吸引，一蹦一跳地从超人身上下来，向旺达的方向跳去。 　　干得好！克林特眼中满是赞许。 　　“能量？灯侠，你使用的灯戒也算得上一种能量吗？”戴安娜问道。 　　当然属于。 　　哈尔自信一笑，感觉这把妥妥的能撸上团子，“Greenlantern’sgotthis！” 　　然后释放出了灯戒能量具象化出一个软乎乎的小兔叽。 　　绿灯戒指的能量在大厅亮起的瞬间，艾弥丝整个团都已经呆住了。 　　“叽！！！——————” 　　绿灯侠变出的什么艾弥丝没能看清楚，但突到脸上的绿灯能量她是能感受到的，整个团子已经先一步像个让吓着的兔子一样跳了起来。 　　救命救命救命！！！出事了出事了，绿灯的人有人要来抓她了！！！ 　　瞬间窜起的小团子慌不择路，一蹦一跳地一头撞到队长腿上给弹到地上，兵荒马乱，跳起来逃命又差点没把小笨手给撞倒。史蒂夫赶紧去追，但根本没等谁来得及拦她，她就已经不知道跳去了哪个角落里。 　　眼睁睁看着小团子给吓得跑没了，大厦里一双双不怎么友善的眼睛也落在哈尔身上。 　　你都对我们家小宝贝儿做了什么？？？ 　　“这没道理！！”哈尔放声叫道，他只是激活了一下灯戒的能量，什么都没干！同样是能量，她怎么又差别对待呢？？ 　　超人深吸了一口气，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队友，刚才一幕快给他看窒息了，躺着都能输是吧？？ 　　灯火通明的大厦里，两个联盟的人开始找起了不知道失踪在哪的团子。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只有沉默得跟看不见他一样的蝙蝠侠。 　　正义联盟大部分成员都一同过来了，有过来感谢的，有想看那女孩儿状况的，有凑热闹的……还有蝙蝠侠这样本是想过来交流一下情报的。 　　但现在的情况情报估计是交流不上了。 　　通讯中在这时有罗宾传来的阿卡姆出现异常的消息，布鲁斯思考了一会儿，他告知钢骨他需要先离开，便打算先乘战机回哥谭去。 　　从起飞的战机向外望去，还能看到复仇者大厦影影绰绰跑来跑去的影子。 　　战机刚调了个头，突然间，斗篷下的一声异响被他察觉。 　　蝙蝠侠迅速地挥开斗篷，然后就看到了—— 　　复仇者大厦里被翻了个天翻地覆在找的小团子，正一只小手艰难地拽着他的腰带，一只小触角还抓着一个蝙蝠镖往嘴里送。 　　布鲁斯：“…………” 第73章 人影 　　来不及阻止，第一只蝙蝠镖已经被她吞了下去。 　　“波叽？”斗篷下偷吃的小家伙这时也注意到被人发现了。 　　银色的小眼睛呆呆地看着一脸沉默的蝙蝠侠，身体里的蝙蝠镖还没完全消化。 　　被人抓了个正着，处在蝙蝠侠的凝视的高压之下，依然没阻止小团子蠢蠢欲动地伸向第二只蝙蝠镖的小手。 　　布鲁斯沉思了一会儿，按住了那只小短手，“不能吃。” 　　小家伙倒没因此不开心，只不过在被他拎起放到副驾驶座椅上后，还不甘心地从座位上爬起，小眼睛恋恋不舍地盯着腰带上的一排蝙蝠镖，“波啪？” 　　真的不能再吃一个吗？ 　　布鲁斯：“……” 　　对于财大气粗的宠起孩子来能跟托尼斯塔克一样说出，‘小孩子嘛，想吃什么不行，她喜欢什么给她买什么’的某位韦恩总裁：蝙蝠镖还真不行，都给她吃了今晚夜巡用什么。 　　在复仇者大厦里见到过绿灯侠与复仇者的人用能量吸引艾弥丝，很自然的，蝙蝠侠以为小团子会跟着他跑出来是因为部分装有引/爆/装置的蝙蝠镖吸引了她，但没想到小家伙见他不给吃蝙蝠镖后，又指了指他的万能腰带：那里面的东西可以吃吗？ 　　……万能腰带之中装的有一块氪石。 　　原来她是被氪石吸引了吗？ 　　布鲁斯没有回答，思考着通知超人来接她。 　　不知是那块氪石太小还不够引起她的执着，还是小家伙就跟小孩子一样对什么都两三分钟的热度，见他不理她，没一会儿，她的小脑袋往身后空荡的机舱看去，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他们所处的巨型战机上了。 　　“索奥斯。”布鲁斯低声念了遍这个名字。 　　爬到座椅上的小家伙似乎知道这是在叫她，小眼睛朝他看来。 　　布鲁斯其实有不少事情想问她——有关阿卡姆，有关刺客联盟的那个黎明她离开之前问过他的一个问题……但看到那双色调干净的懵懂眼睛，布鲁斯又知道现在的她回答不了他的任何问题。 　　屏幕上的红色紧急情报突然亮起，提姆发出的通讯声这时出现在战机里。 　　“B，有人闯入阿卡姆！——” 　　通讯那头是监狱长鸣的警报音，还参着一直没间断的打斗声和犯人们挑衅的叫声。 　　“两个重点区域被攻陷，监狱发生了暴/乱！那些囚犯逃了出来！” 　　蝙蝠侠的目光顿时一沉，没时间斥责提姆为什么会出现在阿卡姆，他迅速道，“保护好你自己！我已经在路上了。” 　　他看向了一旁的艾弥丝。 　　现在的艾弥丝对于‘阿卡姆’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是一无所觉的，她只隐隐觉得有些耳熟。 　　阿卡姆？这名字她在哪里听过？ 　　没等她想明白，战机降落在某地，那个像蝙蝠一样的人类对她说道，“呆在这里，很快会有人来接你，不要乱跑！” 　　……艾弥丝是一个自由的小团子，她可能会听人类的话老老实实呆在战斗机里吗？ 　　舱门开启还没来得及合上，蝙蝠侠前脚刚落入，她后脚就跳了出去。 　　她不知道来到了哪儿，陌生的混乱环境里到处都是人，枪响、尖叫吵得耳膜疼。 　　这就是人类刚才说的阿卡姆吗？这个地方怎么这么乱呀。 　　正想往角落里躲躲，以免被人踩到，大门处，艾弥丝正好看到几个穿着白色囚服的犯人正在围攻一个黑红斗篷的少年。 　　艾弥丝果断撞了过去。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孩子，他们是坏人吗！ 　　几个犯人被她撞到在地上。 　　仰头看到又一群向大门冲来的囚犯，逃窜的人群差点没把地上的团子给踩到，身体突然一轻，艾弥丝被刚才被围攻的少年捞入了怀里。 　　“你是……？”提姆讶异地看着手里的银色小团子，果冻一样的小家伙竟是有生命的，并且她刚才显然是在帮他。 　　蝙蝠侠也注意到了偷跑出来的艾弥丝。但无暇分心太多，他打晕了几个逃跑的囚犯的同时，还在观察着周围，哥谭的防/暴部队来得很快，提姆也在第一时间就针对越狱做出了最好的安排，但监狱的防御系统已然崩溃，已有不少犯人逃了出去。 　　“B！”同样在阻止犯人越狱的还有过来帮忙的夜翼，“贝恩、死射为首的一群人已经带人逃了出去，神谕在追踪他们的行踪，我现就赶过去……” 　　迪克的话说到一半。 　　“砰！——”一发狙击弹冲他们的方向飞来。 　　提姆发现怀里的小家伙突然警觉到了什么一样跳出了他怀里，在枪响发生的瞬间挡在他面前——直吞下了一发划破黑夜飞来的狙击弹。 　　“波叽！”打在艾弥丝身上的子弹并没给身体造成什么创伤，但她对这一发子弹很生气。 　　小脑袋抬起，直直地望向那撕开黑夜的狙击弹飞来的方向。 　　黑夜之中，她看到阿卡姆疯人院的漆黑建筑顶层间，黑橙轻甲的雇佣兵手中的狙/击/枪还指向着他们的方向。 　　“打错人？不，我可没有打错人，你不是不喜欢那只小鸟吗？”阿卡姆疯人院的漆黑建筑顶层间，银发的雇佣兵对内线里的雇主笑着说。上扬的嘴唇到一半，他眉头皱了下，“撤退？你确定？现在？” 　　“丧钟？”夜翼很快也发现了暗处那人，“他怎么会在这里？”重视佣金高于一切的雇佣兵还不至于干出突袭阿卡姆这么疯狂的事，但他出现在这里足以证明有人给钱给够了，他这又是接了谁的委托？ 　　布鲁斯抱起地上的团子打算找掩体，但他们时刻警惕着的第二次袭击并没有来临，黑暗里的雇佣兵没有紧逼不休想要取他们性命——那暴露他位置的一枪总不至于只是一道警示——但他就是突然间从原地消失了，像是接到了撤退的命令一样。 　　“带他们回去。”布鲁斯对迪克道。 　　“什么？我可以给你帮上忙。” 　　“波叽！”艾弥丝也叫了一声。她扭着小身子，像个不肯被人抱着的猫——她想去揍刚才偷袭的人，但蝙蝠侠并不放下她。 　　“呃，这个小家伙是谁？”迪克问道。她刚才是吃掉了一发狙击弹吗？ 　　“她是索奥斯，通知超人来接她。” 　　索奥斯？是他想的那个小医生吗？她怎么变成现在的样子了？ 　　但迪克回想了一下小团子一口吞掉狙击弹那一幕……好像突然间就不难相信了。 　　当时小医生消失在爆炸中的事他们都知道。 　　……小医生刚离开的那段时间，最初并不明情况的阿卡姆的人还没什么异动，像是在随时提防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冒出一样。 　　虽然不知道她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但小家伙现在看来并不怎么理解今天都发生了什么。 　　“提姆受伤了，带他们回去，我会处理好这里，然后去追踪那些逃走的人。” 　　“好吧，我会尽快赶去找你。”迪克说。他看了眼一言未发的提姆，他什么时候受的伤他没能及时察觉，他一定是不想布鲁斯知道才什么都没说……蝙蝠侠做过的决定很难去改变。他们没他想的那样脆弱，但因为杰森的事，蝙蝠侠却像是总想让他们远离战斗一样。可他总该知道有些战斗他不必完全一个人面对。 　　接手了战斗机的迪克安顿好提姆，发现他刚被蝙蝠侠转头没，然后又被小团子转头没了！ 　　…… 　　独自跑掉的艾弥丝想要去追蝙蝠侠，蝙蝠是要去追刚才偷袭的坏人吗，为什么不带上她！ 　　但她的小短腿别说追蝙蝠车了，连追蝙蝠摩托都费力。 　　跑了两步的她就放弃追车跑这件事了。 　　她不清楚跑到了哪里，黑一个亮一个的路灯连脚下的路都照不均匀，回过神来她才想起……她刚刚不是还在一个很亮的大厦里吗！ 　　等等，旺达不见了！ 　　……不对，好像是她不见了，她现在在哪？ 　　抬头是片连星星都不怎么看得清晰的夜空，这座黑色的城市气息不怎么美妙，道路也有些昏暗。 　　但迷茫的情绪只持续了一会儿，空荡的阴沉街道上，走着走着她突然间意识到她好像来过这附近一样。 　　就像她知道再走一条街是条便利店，便利店门口有一家、有一家…… 　　没等她想清楚便利店门口有一家什么，站在街道十字路口，她看到了对街一栋并不算显眼的公寓楼。 　　对着那栋建筑发了一会儿呆，艾弥丝脑内像是突然间灵光乍现了一样，飞快地冲入大楼里。 　　来不及整理好出现在脑海的凌乱碎片，她一蹦一跳地快速爬上了楼，一头冲入其中一间屋子。 　　然后无比熟练地拉开房间柜子——扒出了里头的一包彩虹糖！ 　　这是人类的食物吗，人类的食物竟然是这么美妙的吗！比绿色的石头味道还好！ 　　抬头一看，一整个柜子都是各式各样的零食。 　　不等艾弥丝感慨一下这也太美好了，开门声轻响，一道漆黑的影子走了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全副武装的高大人类，一身黑色的战术制服，手臂、胸口部位还包裹了一层冰冷的漆黑盔甲。 　　军靴厚重，但走路的响动却不大，如果不是艾弥丝被他身上的装甲能量与所携带的各式各样的热武器吸引了注意，说不定都会被他突然的出现吓到。 　　他的脚步在桌子边停下，黑色的人影完全从黑暗里走出时，流畅的冷硬盔甲上折射出一层冰冷的金属光芒。 　　那双透着两道淡淡的机械蓝光的头盔眼睛低头向她望来。 　　小团子仰头看着那笼在她身上的人影。 　　嗯……等等，她跑谁家来了？ 第74章 他是 　　被对方一直盯着看，艾弥丝抱紧了怀里的彩虹糖，小心地往后挪了一步。 　　银色的小团子还仔细思考了一下自己跑到什么地方来了，这不会是这个人的家里吧？ 　　没等她想个明白，盯了她看了许久、一直没有出声的人类在这时向她伸出手来，抽走了她怀里的彩虹糖。 　　“波叽！”整个团子都傻了，张着一双小圆眼，怎么还有抢糖的！ 　　怀里的彩虹糖被抽去的同时，那只戴著作战手套的大手朝她脑袋伸来。 　　被抢了糖的小团子怎么可能会老实给碰！ 　　“啪——”艾弥丝气鼓鼓地一巴掌拍开那只手，小手打在覆着机械外骨骼的作战手套上，发出一声‘碰’的金属脆响。 　　“这么凶吗？”头盔之下传来一阵略显模糊的电子音，仿佛嘶哑的人声一样。 　　她凶？艾弥丝气得真要鼓起来了，抢了她的糖！他还想要打她吗，这谁能忍呀？ 　　他一定是个坏人！——艾弥丝在心里想。他的手臂、腰部、大腿的位置，每个地方都像是藏了不少武器装备，哪有人类会跟个移动的武器库一样随身带这么多武器。噢……之前的蝙蝠好像也是这样的。 　　真是个奇怪的人类，他的身上满是血腥和枪火的气息，但当他沉默着的时候，那身冷冰冰的金属装甲让他看上去没多少属于人类的鲜活气息一样。 　　不过虽然心里想着一定是遇到坏人了，小团子还是仔细思考了一下她是不是真的不小心走错地方，跑进了别人的地盘在先了。 　　但一阵哗啦啦的包装的响声过后，头上多出一道阴影，那人的手又过来了。 　　这次艾弥丝没带客气的，张口直接咬住了对方伸来的手。 　　让她没想到的是，他的作战手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脱下，这次被她咬住的不是冰冷的机械装备，而是温热有力的手指。 　　艾弥丝愣了一下，也就是这时，怀里被塞回了一个东西——他刚才夺去的扭扭糖，在被他撕开了包装袋的封口之后，重新放到了她身边。 　　——啊！他不是要和她抢糖的呀！ 　　谁会跟一个小家伙抢糖？杰森垂头看着小表情瞬间变得慌慌张张的小团子。他刚才是看到了她包装袋也不拆，连糖袋都一并往嘴里吞，想要给她把袋子拆下来——虽说那具小身体像是不管什么都能消化。 　　但重新得到糖果之后，她却并没有开心起来，急得团团转，像是为刚才咬到他的那一下而格外感到抱歉一样。 　　艾弥丝当然急，她刚才下口不算轻，一股能被嗅觉轻易捕捉到的血腥味浮现在空气，她注意到她把他的指节都咬流血了。 　　“波叽！”小团子慌慌张张地叫着——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咬伤你！ 　　她想去看他的伤口怎么样，但人类已经收回了那双流血的手。 　　艾弥丝顿时糖也顾不上了往他面前跳了两步，小触角手足无措地比划着想让他伸手给她看，黑色装甲的人类倒是重新将手伸到她面前了，递过来的却是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 　　“波啾！”小团子清脆的声音困惑又带着些不满。她又不傻，以为她分辨不出来吗？ 　　不傻？凶的时候那么凶，哄得时候又那么好哄。这世界上还有谁这么好骗的吗？ 　　银色的精致眼睛仿佛与记忆中的那人重合在了一起。 　　杰森还记得那个他从治疗中苏醒过来的那个晚上。一切没那么容易控制——骨骼重生，疾痛不复，那具摆脱了一直缠绕折磨着他的病变的新生的躯体仿佛不属于他一样，让他在迈下床的那一刻差点跌倒在地上。 　　汗水坠落在地，痛苦与酣畅同时在肌肉间辗动。 　　连行走都变得有些困难，但他知道这都只是暂时的，他只是需要时间去适应蜕变之后恢复到正常的成长轨迹、或者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壮的身体。 　　仿佛长久的噩梦苏醒，世界都变得明亮起来。新生的一切给他带来的是兴奋，是战栗…… 　　但所有的想要嘶叫出来的冲动都停在看到扑天盖地的新闻之中，白色飞船与入侵纽约的虫巢相撞的那一刻。 　　……如同当头浇了一桶冰水。没有什么能证明那艘飞船跟她有关，没有什么能证明她在那场战场附近。但他却不知为什么有一种感觉……那个已经牢记于脑海中的那个‘比较简单’的电话号码，再不会有人接起。空荡荡的房间之中只有他一个人。 　　她会回来。 　　她不会回来。 　　他忘了怎么告诉自己她会回来，她说了她会回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只要等下去就好了，只要等待下去……她总有一天会来见他。 　　“波叽？”见他半天没动静，艾弥丝又叫了他一声。 　　杰森回过神。 　　在阿卡姆看到了吞了丧钟子弹的银色团子，一种异样的熟悉感涌了上来，他去拦截了夜翼的战机，但没能在那里找到她。 　　意料之外的，又仿佛并不让他觉得多么奇怪的，回到家，他看到了在房间里熟练地翻柜子的小家伙。 　　宽大的手掌落在那只软绵绵的小手边，这次小家伙没有抗拒他的接近。 　　黑色头盔之下的青年轻轻扯了下嘴角，她竟真的这样傻傻的依然找到回来的路了，除了她以外还有谁会执着那么难吃的糖。 　　“不要紧，伤口不严重。”杰森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现在，她真的回来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回来找他了。 　　镀了层电流一样的机械音色在他在拨弄了两下头盔之后重新变回了低哑的人类声线，头盔被他取下，有着头黑色凌乱短发的青年冷硬的面孔露了出来。 　　艾弥丝动作慢了下来，银色的眼睛微微张了下，“波啾？” 　　这个人类为什么这么眼熟？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他身上残留着一种能量气息，怎么有点像是她的能量一样？ 　　“啾啪！”她伸出小触角拍了拍身旁的那只手，我认识你吗？ 　　“可能吧。”眉目冷酷的青年唇角抬了下，身上冰冷的气息都像融化了几分。他垂下头向她靠来，轻轻抵了抵小团子柔软的脑袋。 　　艾弥丝的小触角跟猫爪一样抵在人类侧脸……真是挤死团子了。虽然艾弥丝并不用呼吸，但也被人类突然收紧的胳膊压得有点动不过来。 　　不过她最终没推开他，因为她听到人类喉间似发出了一声模糊不清的叹息，“……你回来了。” 　　嗯？回来？谁回来了？ 　　是我吗？你真的认识我呀？ 　　“波啾波啾。”我叫艾弥丝你知道吗？ 　　…… 　　‘你为什么要收养第二个罗宾呀？’ 　　女孩儿略带困惑的声音一次比一次更为清晰地出现在布鲁斯脑海。 　　——那是解决了刺客联盟的那个黎明前，那个在阿卡姆担任心理医生的身份成谜的女孩儿向他问出的一个问题。 　　布鲁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他这样的问题，也已经没法回忆起他在听到艾弥丝说出这句话时的心情，一个几乎要从嘴边跃出的名字与尘封的记忆顷刻间灌入他的脑海。 　　——杰森。 　　她在说……杰森？ 　　她为什么会提起他死去的孩子？她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她对他们的身份掌握了多少？ 　　可女孩儿的视线又落向了当时在场的提姆身上。 　　布鲁斯很快意识到……她不是在说杰森，在她的理解中，‘第二个罗宾’指的是提姆。 　　——为什么要在失去一个孩子之后，还把第二个孩子也卷入战斗里？ 　　她是阿卡姆的心理医生，不管她是从哪里听来的，但获得有关一个罗宾逝去的消息并不困难。她带有少许疑惑的神色，更像是在对他把一个个无辜的孩子带入战斗之中的不理解。 　　没等蝙蝠侠冷静下来再询问一遍她话里的意思，她那时又因即将发生的一场大战离开了。 　　“B，你还好吗？”超人出现在了疾速飞驰的蝙蝠车外，“我把躲入城市里的能抓到犯人都送回了阿卡姆，但是只有一半的人数，贝恩带走的那些人，我没听到他们的去向。” 　　“谢谢，我在继续追踪，剩下的我会处理好。”蝙蝠侠说，“去找她吧，索奥斯应该还在这座城市里——我没能照顾好她，抱歉。” 　　“你确定没什么需要我的帮忙？”克拉克在找罪犯的时候也一直留意着艾弥丝的踪迹，艾弥丝很强，克拉克倒不担心有谁能欺负到她——好像都是她在欺负别人。 　　“你现在的状态不怎么好。”克拉克现在却有点担忧布鲁斯的情况，“出什么事了？” 　　在他注意到时布鲁斯的心跳频率就已经较往常快了几分。 　　呼吸不对劲，他现在像是介于愤怒与冷静之间，天都快亮了，他这一晚都还没有片刻的休息，这会儿赶往阿卡姆，他是想去做什么？ 　　布鲁斯没能回答出这个问题，耳边刺耳的声音一直没有断过。 　　‘你对你的城市了解多少？你又对你心心念念的阿卡姆了解多少？你知道小丑怎么把阿卡姆当作游乐场吗？啊，你一定不知道，他是怎么剪断你上一个小鸟的翅膀的，对吗？’不久之前，拦截他追人的黑面具恶意地对他笑着。 　　以往布鲁斯会把那些话归为对方在挑衅、在刺激、在惹他发怒，他最该做的是去追回越狱的囚犯。 　　但他总觉得他漏掉了点什么…… 　　他需要去阿卡姆一趟。 第75章 问题 　　“你这是什么意思，骑士！？——” 　　拉长的尖叫从通讯器的另一头传来，轰隆隆的水声和嘈杂的机器运作的嗡鸣，都难以掩盖过企鹅人气得快要跳脚的吼声。 　　“——这就是你说的给我解决所有麻烦？？？你把我留在一个海产品仓库里两天了！！” 　　糖跟糯米粉，下一步该放什么了？ 　　杰森看了会儿餐板上的材料，思考着手中的甜点做到了哪一步的同时，漫不经心地听着通讯那头企鹅人的咆哮。 　　电话那头本就吵，又加上企鹅人几乎要溢出听筒的愤怒——像是随时能跳出电话来撕碎戏耍了他的人一样，但杰森却没有将通讯器从耳边拿远，反而压了下听筒，然后同时打开了炉火跟电烤箱，让机器的轰鸣盖过了他的说话声。 　　从厨房往外望了一眼，客厅里沙发上的小家伙显然没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一边吃着零食一边专心致志地看电视里播放的动画片。 　　收回视线，厨房内的青年声音冷淡，黑发垂下的阴影让他眼底都是一片淡漠的颜色，“你觉得你现在不够安全？” 　　他扫了眼手里淡奶油袋子上的成分表后，又开口说道，“我让蝙蝠侠发现你的行踪了？还是说有谁找上你麻烦了？” 　　企鹅人咬了咬牙，确实没有，可这跟他想要的自由哪是一码事。他想要摆脱蝙蝠侠的追捕，还有那个该死的小医生——虽说她已经失踪了那么久了，但谁知道她还会不会突然哪一天间冒出来。但他可没想要逃出来跟一群发烂的鱼呆在一起。 　　“如果我逃出来是为了窝在一个看不见光的小仓库，那我为什么不呆在在阿卡姆？” 　　“我没拦着你，你可以随时离开那里，或者让你的手下去接你。”杰森道。 　　企鹅人差点没开口骂那你派一群拿枪的手下一秒不停地盯着我真的想过放我走了吗？ 　　——他为什么会就那么信了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提出的‘交易’。 　　他说他会给他们摆平一切麻烦，帮他们重获‘自由’，作为交换，他们也需要给他提供一些‘帮助’。 　　能有一个当枪使的傻子是个好事，但见鬼的是谁知这小子打的鬼主意比他们还多，又像对他们每个人的手段都有所了解一样，出来倒是出来了，结果是从一个笼子里跳入到另一个笼子里。到现在企鹅人连一个求救信号都没能暗中发出去过，哥谭这段时间怎么这么多妖魔鬼怪。 　　科波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耐心一点儿不至于被对方牵着走，谈判起来也更有余地，“这跟你之前说的不一样，你向我们保证过重获自由，我也支付了你足够的酬劳，我雇你是为了……” 　　“雇佣？”经变声器扭曲过的机械人声带着冷淡的讥讽，“你别搞错了，我不给任何人干活儿。我们之前谈的是‘交易’——我已经带你出了阿卡姆了。” 　　噢交易…该死的交易，他到底是什么来历，目的又是什么？ 　　企鹅人隐隐觉得他像是又碰到一个不小的麻烦，而这时他也意识到他被关在这里两天可不是什么用来躲避蝙蝠侠的——交易不是吗，自由是需要另算价的。 　　企鹅人看了眼门口处的守卫，阴郁的声音带着不忿，但最后仍是妥协了，“说吧，你还想要我提供什么？” 　　等杰森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艾弥丝身旁已经多了五六个零食塑料袋，软绵绵的小手还正打算撕开一包巧克力饼干——很好，至少，她知道吃东西的时候要拆包装袋了。 　　“波叽！”嗅到一阵浓郁的奶油香飘过来的时候，小家伙眼睛都亮了起来——是吃的！ 　　白色的餐盘上是一盘淋着层果酱的奶油团子。 　　“波啾！”这是团子吗？杰森会做团子！ 　　不，杰森不止会做团子，他什么都会！还会布丁蛋糕冰淇淋小饼干…… 　　但这次杰森却没有直接把吃的给她，他看着她身旁半天的功夫就多出好几个的零食包装袋，考虑到只两天柜子中就少了一半的那堆零食，慎重思考了一下，他对小家伙道，“吃完这个的话，今天就不能吃别的零食了。” 　　你说什么！—— 　　原本亮晶晶的小眼睛如遭晴天霹雳，小手都瞬间耷拉了下来，仿佛听到多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 　　杰森忍了下没去看那刚刚还开开心心的小眼睛变得可怜兮兮，其实，让她吃也完全没什么，又不是吃不起，柜子里的零食原本就是给她准备的，但问题在于—— 　　他抱起了小团子，感受了一下小家伙的重量，沉思了一下……艰难地把‘你是不是胖了’咽了回去。 　　一开始，杰森以为食物进那具小身体里之后是被‘分解’了，而不是被‘吸收’掉了，毕竟她连子弹都能吃，他以为不管吃什么又或者吃多少都对她没什么影响。但是现在——银色的小团子明显长大了一圈，原本能轻松捧在手里，现在却要一个胳膊抱过来了。 　　……为什么会越来越重了，问题真的在于食物上吗。 　　如果把一切稍放在一起想一下的话，有一个几乎不难分析出的地方就是，艾弥丝应该不是人类——她匆匆忙忙的离开，又变成现在的模样跑回来，那艘消失在了爆炸中的飞船，都像是在证明她来自另一个世界。她来自别的世界——杰森并不怎么喜欢这个可能性，虽然给她那矛盾的观念、之前总是来来去去的忙碌的原因带来了一个答案，但同时指向了一个不美妙的可能性，她总有一天会回到她的世界去。 　　还没弄清楚小家伙的生理机制，但总不能让她出问题在饮食不健康这种事情上。 　　艾弥丝看看刚出炉的甜点，又看看零食柜，讨价还价都要写在脸上，“啵啾……” 　　杰森及时做出让步，“但是明天你可以多得到一份布丁和一份蜂蜜牛奶。” 　　小家伙满意了，含泪吃下了小团子。 　　……真是好哄。 　　正在这时，电视上的动画节目突然一闪，插播入了一条实时报道，画面是一处仿佛在着火一样的岛群，“……紧急通报，半个小时前，巴哈马群岛发生一起重大灾难，整个岛群被一种不知名生物摧毁，未知生物正沿着东部海岸前行，请沿岸居民遇到危险注意第一时间躲避……” 第76章 试试 　　看着电视上播报的新闻，杰森皱了下眉。 　　虽说当灾难只出现在新闻中的时候，会因离自己的生活太远而让人意识不到危险性，但新闻中所显示的岛屿的受灾人数在不断上升，对于数字的敏感让杰森知道这场灾难远比播报出的内容还要严重的多。 　　那片岛屿发生了什么？新闻中说的逃出来的未知生物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身旁的小家伙就完全没意识到新闻的内容代表什么了，她的注意力本来就容易分散，电视画面里又只有直升机拍摄的一片火海，她看了一会儿就继续低头拿着小勺子挖团子吃。 　　“波啾！”似乎注意到了他看了她有一会儿，艾弥丝的小手挖起一个团子给他——你也要吃吗？ 　　杰森俯下身子，凑到小家伙身旁。 　　毫不意外地，他看到她眼睛微微长大，小表情带了几分紧张。 　　奶油团子是杰森第一次试着做，怕万一没做好，一盘中也就只做了六个。小家伙应该潜意识里有与人分享的意识，但今天本来就没别的零食了，见他真的要吃，怎么会不又紧张又心疼。 　　——我就客气一下，你如果不想吃也不用勉强…… 　　杰森轻轻抬了下嘴角，忍住了笑，“我不想吃。” 　　逗了她一下之后，杰森捏了捏她的小手，关掉了电视。 　　他走去阳台，拨通了一个电话。 　　“丧钟，”在屋里时脸上还挂着的笑意已完全消失，青年出声冷静又沉稳，“企鹅人那边提供了一批军火，我需要你去接手一下。” 　　“哟，你这两天都在干什么？”通讯那头的雇佣兵道，“再失踪下去，我都要以为下一次的薪酬要亲自上门找你结了。” 　　“有点耐心，我还不想那么快引起蝙蝠侠的注意。你的费用一分也不会少你。” 　　“耐心？你刚才跟我提的那个词是\'耐心\'对吧？”丧钟笑了笑，“你之前让我十天内给你组织出一批能用的佣兵的时候，可没现在这么有耐心。”但看在他的雇主大方又有着某些让他颇觉得有趣的计划的份儿上，这世上也没什么花钱办不成的事。 　　雇佣兵又接着道，“我还以为武器的事你已经跟黑面具完全协商好了——别告诉我你打算和他拆伙了。企鹅人提供的军火？好吧，你还真能榨干净他们最后一点儿价值。就这一件事？我等会儿去哪里接头。“ 　　“你注意今天的新闻了吗？”杰森看到了阳台上的那盆绿植，说话的间隙，他拎起花壶给它浇了浇水。 　　“噢——你是想问那头叫‘毁灭日’的怪物吗？” 　　“毁灭日？” 　　“星球日报刚才给那头怪物起的名，你觉得怎么样？我觉得还和它挺配的，它路过的地方几乎没留下什么活人，走到哪儿都像带去了世界末日——它最初出现的那片南部的群岛上几户没留下活的生命，它会干掉它碰到的一切，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在东海岸肆虐了一路，现在还在接着在往北走，过一会儿说不定就到大都会了。” 　　“你还有多少有关这头怪物的情报。” 　　“你为什么这么关注这头怪物？担心真的会有世界末日？”丧钟挑了下眉，他的这位让人意外的雇主在不少事上亲力亲为，取货这种事以往都用不上他来做。丧钟以为他找他是为了别的什么重要的事，再不然也是问问阿卡姆逃出来的那批人现在怎么样了，没想到那头怪物的情报才是他打电话过来的原因。 　　“——哦，因为蝙蝠侠是吗。”雇佣兵很快反应过来了。“你在担心蝙蝠侠没死在哥谭反而死在一头不明来历的怪物的手里？——虽说我觉得蝙蝠侠就那么死了会省去很多麻烦，不过放心，正义联盟之前过去拦截它的那批人里没有蝙蝠侠。” 　　丧钟说着，把他那边收集到的情报信息已经发给了骑士。 　　充斥着惊恐尖叫和滚滚黑烟的视频之中，巨型的怪物正在肆无忌惮地破坏。 　　那是头货真价实的怪物。 　　它有着高于人类三四倍的庞大躯体，扭曲又布满骨刺的脑袋之中露出一张血红的眼睛，如覆了层岩壁一样的灰色皮肤看上去坚不可摧，速/射/弹、燃/烧/弹，所有投下的防御武器都没能在它身上留下痕迹。 　　它走过的地方一片血路，人类在它面前渺小不堪。 　　“你说正义联盟的人已经有过人赶过去了？”杰森眉头皱起，注意到了丧钟嘴里的歧义点，正义联盟的人一早就去阻止它了，但那头怪物为什么还在沿着海岸走没停下来过，他们没能拦下它？ 　　答案很快有了。 　　丧钟又发来的情报里，某处海边的战斗中，火星猎人被那头怪物掷向了路边的油罐车，绿灯侠险些被折断手执灯戒的胳膊，闪电侠在接住坠落的灯侠之后，试图利用超级速度进行攻击，竟被对方捕捉到了行动轨迹打倒在地…… 　　“所以你现在觉得‘毁灭日’这个名字贴切了吗？”那头怪物或许真要用强到恐怖来形容，它似乎拥有着不弱的适应与进化能力。算不上完全团灭，但是它已经打败了半个正义联盟的人。 　　“最新的消息，超人他已经跟那头怪物交上手了，祝他好运吧。”灾难远在天边时没人关心，亡命之徒更没那么好的心担心这个世界会不会毁灭。 　　“波叽！”杰森肩膀上突然一重，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他的肩头，看上去是吃完她的小团子了。 　　你在看什么？ 　　“你那边是什么声音？”丧钟听到了通讯器那头奇怪的声音，没等他问上一句骑士是不是养宠物了，电话那头说了声‘晚会儿再联络’，就已经挂断了通讯。 　　杰森想把手机收起，但艾弥丝却用小触角指了指他手里的屏幕，抬头看他，“波啪？” 　　这里面的大家伙是谁呀？ 　　“吧唧啾唧！”艾弥丝很快看到那头巨大的怪物在城市之中搞破坏，一脸义愤填膺地看向杰森。 　　——天啊，它在攻击人，它是个坏家伙吗，我们去揍他怎么样！ 　　“不！”毫不意外会听到她这么说，杰森皱着眉迅速否决，“不行！” 　　你还想去？你到现在连失去的记忆都没找回。 　　多数时间都在被惯着，头一次被拒绝得这么不留余地，艾弥丝也没那么坚定了。 　　但杰森收起手机的前一刻，她看到了画面跳转到了与毁灭日交战的闪电侠和绿灯侠上。 　　艾弥丝犹豫了一下，又伸出小触角戳了戳杰森，“啾啪啾啪……” 　　但是刚才的红色的人和绿色的人，我好像认识他们。那个坏家伙把他们打倒了…… 　　杰森目光微沉。是啊，他们都被打倒了，所以你过去也会受伤知道吗。他知道她很强，但她也是有力所不及的事的，不然怎么会变成现在连记忆都不完全的样子。 　　“不许去，你打不过它。” 　　看电视的时候他就在担心这场灾难突然吸引她的注意，这不是她需要参与的战争，更不是已经在上次战争受了那么重的创伤的她需要再去经历的灾难。 　　杰森深吸了口气，道：“如果你偷偷跑出去的话，这周的零食就都没有了。” 　　“吧啾！”天啊，那个大家伙竟然这么坏的吗！ 　　——她打不过它吗？她应该不会打得过它吧。但是杰森说她打不过它…… 　　——事关她打不过对方，是的，绝对不是事关零食。 　　又见杰森态度坚决，小团子妥协了。好吧，那就不去了。 　　靠在杰森手臂上，她脑海里又闪过最后看到的那段画面，那头巨大的怪物欺负了很多人，大人、小孩……它为什么会伤害那么多生命？ 　　“波啾！”艾弥丝突然坐起。万一它跑来欺负你了该怎么办？ 　　小团子问完，没等杰森回答，又自言自语地扬起小手做出了一个打人的动作，“啾啪啾啪！” 　　——如果它敢来欺负你，我就把他狠狠揍上一顿！ 　　看出了她的小手比划的意思，杰森呼吸顿了一下。 　　缩在他手臂间的小团子不再说话了，看上去突然间因为什么都不能做有些难过一样。 　　为什么一定要救他们，为什么不想想你自己，如果这次危机再给你带来毁灭性的灾难该怎么办。 　　是的，就像你……为什么会救我呢。 　　但没等杰森想清楚他的要求是不是对她有些过分了，她会不会在以后为无辜的生命死去难过。 　　就看到艾弥丝银色的小眼轻轻眨了下，“波啾……” 　　——但是真的不能去吗，可是那个家伙看起来很好吃…… 　　杰森：“………………” 　　…… 　　太阳即将落下。 　　海王紧握着手中的三叉戟，让自己不至于倒下。 　　来自亚马逊的半神艰难地用手中的长剑支撑着地面，让自己还有余力站起。 　　“它的进化速度太快了！”空中的钢骨大喊。 　　最初几发电磁脉冲弹还能划破那横行的怪物的皮肤。但那头怪物就像是在战争的滋养下不断成长一样，每当他们多用上一点力量，它就会更强上一点。 　　不断适应恶劣的环境、不断突破。哪怕将它的身体轰碎，它的伤口也能很快愈合，而一旦它的细胞记录下那些能对它造成伤害的攻击，他们的武器也再给它带不去什么威胁。这样的怪物要该怎么解决？ 　　诱敌根本行不通，毁灭日弹跳的速度快到几乎相媲飞行，在高空飞行的钢骨被跳起的怪物抓起摔落在地面。 　　如同作为杀戮武器诞生的生物毫无怜悯之心可言，机械之躯眼看就要被它一把撕碎，横空飞来的人影将那怪物撞飞出去。 　　“——超人！不！”钢骨叫道。 　　吸引了毁灭日注意的是同样濒临力竭的超人，他的身上多处战损，红色披风残破，但那钢铁之躯之人坚毅的眼睛却没有变过。 　　不能后退，不能倒下，身后就是他所热爱的城市，就是无辜的人群，不能让它有机会接近城市。 　　克拉克用尽力气站起，是的，不管用什么代价，哪怕是需要他…… 　　但就在毁灭日全身骨刺竖起，就在它即将捅向拦截在他屠戮道路上的氪星之子时候，扬起的手臂突然像是压上了任凭他怎么用力也翻覆不了的重物，让他没法抬起手来。 　　“波叽？”战场中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道清脆的叫声。 　　这时，众人看到，出现在毁灭日身上的银色小团子。 　　艾弥丝看了看因为她的出现仿佛出现了片刻空气凝滞的战场。 　　她与一脸懵的毁灭日对视上了一眼，然后在众人都没来得及反应之前…… 　　一把掰断了毁灭日胳膊上的一根骨刺，塞入嘴中。 第77章 艰难 　　突然停止了攻击的巨型生物，突然出现在战场的银色小团子。 　　遍地都是破坏痕迹的战场间，负伤的正义联盟的一众人在看到艾弥丝出现在毁灭日手边的时候，一时间谁都没敢贸然行动，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以为是一只迷糊的幼猫突然跑到了一头捕猎意图正浓的狮子面前。 　　然而下一秒一声脆响传来，他们看到——那柔软无害的小家伙竟一把折断了毁灭日的骨刺吞了下去！ 　　正义联盟的众人：“…………” 　　“艾弥丝！——”超人想阻止点什么，但胸腔上涌的血气堵在喉咙间，反应过来之后他自己也有点说不明白他刚才想喊的是‘危险’还是‘不能吃’！ 　　“波叽波叽！”艾弥丝叫了声，她看到了伤痕累累的超人。 　　超人，你怎么受了那么重的伤呀？天啊，你也是被这个坏家伙打得吗？ 　　没等艾弥丝好好和超人打个招呼，被惹怒的毁灭日已经反应过来，厚重无比的拳头便一拳砸向了她。 　　那一拳看得人胆战心惊，钢骨撑着双手让损坏了一半的机械躯体从地上爬起，神奇女侠强迫着自己近乎断裂的肌肉重新奔跑起来，超人也强撑着重新冲到毁灭日面前。 　　但没等众人做出反击，他们就见被打扁的银色团子跟一团流动的果冻一样，从那牢不可破的拳头下挤了出来。 　　小家伙抖了抖满身的灰土，重新跳到了毁灭日胳膊上，但似乎因为被砸了一脸灰，小脸变得不怎么开心一样。 　　像是隐隐之中有了某种预感一般，跑到一半的戴安娜缓缓放下了掷向毁灭日的套索。 　　艾弥丝盯着毁灭日，清脆的嗓音里带了分不悦，“波啾！” 　　我刚刚可没主动打你！是你先动手的！你打完了是吧，那该我了？ 　　熟悉的‘啪’的打人声在空地上响起，艾弥丝伸出小触角打在了毁灭日脑袋上。 　　那一巴掌打在人身上或许还能让人叫一声疼，但对付一个依靠蛮力毁灭了无数城市的怪物？——就像小孩子在朝一堵根本无法撼动的墙面扔石子一样，连点反馈都不会得到。 　　毁灭日看在眼里，猩红的眼睛狰狞，阴沉的鼻息里发出了一声冷笑一样，嘲笑着这个都没他手掌大的小东西不知天高地厚一样。 　　艾弥丝见一下没打动，深深反省了一下——不好意思，没用对力道，刚才是打人用的力气，再来一次。 　　她回忆了一下这个坏家伙刚刚打她打得有多重，然后抬起小胳膊—— 　　“砰——！！” 　　就跟打出了一发火/箭/弹的冲击，但在炮弹的攻击下都能动都不动一下的毁灭日，竟在那一巴掌下腾空飞了出去。 　　真·差点没把人脑袋给打歪。 　　烟尘滚滚中，眼睁睁看着激起了一地飞沙的毁灭日。 　　在场众人：“。” 　　怎么说呢……这一幕说真的有点诡异，他们那软绵绵的看着没多少力气的小团子，就那么把一个大了她不知多少倍的大家伙打飞出去了——但为什么，他们总觉得他们还算接受良好呢？ 　　毁灭日撞碎了沿途无数墙体，扬起的烟尘都没落下，刚一落地他就从废墟中迅速跳出，重重地落在艾弥丝面前，又挥出一拳。 　　毁灭日被作为杀戮机器投放到不少的星球上，屠戮的道路上遇到过不少敌人，比他强大的也有过不少，但很快就会被他适应了进攻模式与频率后反杀。换言之，他在战斗中不断进化，不断强大，对手每多用上一分力量，他便会多一分力量，终会超过他的敌人，再在超越了敌人之时干掉对方。 　　但，哎，学习能力这个东西对吧，谁没有是不是？ 　　这次被他砸扁的小团子都不依靠身体的优势挤出来了，直接抬起了压在身上的巨手，反手跳起又给了那大家伙一锤。 　　毁灭日砸死那小东西的心都有，但手劲儿一点不输的艾弥丝毫不相让。 　　两人你来我往，开始了互锤模式。 　　毁灭日每多用一分力气，艾弥丝就加上一点，用能抽傻他的力气打回去。 　　气不气？ 　　毁灭日打着打着突然感觉有点懵，可能真被锤得脑袋有点晃——等等，他们现在到底变成了谁在学习谁的攻击方式？？？ 　　其实大家都挺懵的，海王也看不懂这会儿的战局了，他撑着三叉戟来到队友旁边，“这是谁叫来的外援？” 　　戴安娜笑着摇摇头，“应该没谁叫她来，只是如果我们需要帮助的时候，她总会出现。” 　　又是一锤能让整条海岸都颤上两颤的一拳头下去，毁灭日这次没有再遭到反击，手底下的小东西突然间动也不动。 　　杀戮机器满意地笑了，看来这场角力的对决总算是他赢了。 　　但当他移开手，小团子又恢复成软蓬蓬的一团，一双小眼睛挺精神地盯着他看，怎么看也不像是没有反击的力气。 　　艾弥丝叹了口气。 　　本身就相当于一个能量体的艾弥丝当然不至于是没有力气，而是感觉这样打下去有点累——精神方面的累，又很浪费时间，对方像是力气不会轻易耗尽，那还做这种加无用班的功做什么？ 　　嗯？她刚才是提到了加班吗？ 　　小团子反思了一下自己跑出来的目的与更为方便的制敌方法，她又不禁看向了坏家伙长满倒刺的手臂，在毁灭日血腥视线的注视下…… 　　‘咔吧——’ 　　她又折断了一根骨刺。 　　毁灭日：？？？？ 　　如果毁灭日学会了人类的语言说不定都要口出狂言：怎么回事你这是？？？打着打着还给你打饿了是吗？？？ 　　艾弥丝一边消化着骨刺，还一边盯着毁灭日看。 　　嗯……味道不算特别特别好，但是大块头的细胞组成很奇怪，一个够她消化上好一会儿，就跟压缩饼干一样，分量很足，不算糟糕。 　　骨刺是毁灭日从身体中长出来的，相当于他骨骼的一部分，最初那次被艾弥丝偷袭，他还对此毫无感觉，但眼睁睁见着自己的骨刺被人这么吃了，那种惊悚感就上来了。 　　那银色团子又不同于他以往见到过的任何生命，他的身体细胞拥有感染的能力，却没见小东西吞下之后被感染，这就意味着——她是真有可能将他一点点吃掉的。 　　看着那意犹未尽的小眼神，毁灭日难得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突然有点怀念幻影区域怎么回事？ 　　这还怎么打？ 　　打又打不死，要不……先不打这里了？ 　　横行了无数星球的毁灭日哪见过这种敌人？？ 　　完全没法阻止那小团子的手，在又一根骨刺没了的时候，毁灭日抓住团子扔飞了出去，掉头就跑。 　　可是他想跑，也要看看艾弥丝愿不愿意放他离开了。 　　这个肆虐了无数城市的巨型生物这会儿不要命地跑，但他身后就是一跳一跳的小团子紧跟着追。 　　“嘿超人！你们怎么样！”之前被毁灭日打伤的绿灯侠与闪电侠稍恢复了点力气就赶了过来。 　　本以为又将面对的是一场持久战，但谁想到过来看到的竟是这样猫抓老鼠的一幕。 　　看着海边下一个跑一个追的两个——外星生物？ 　　绿灯侠沉思了两秒后，看向超人，“我们的外援什么时候到的场？现在进展到了哪一步？我们是准备收监还是接受投降。” 　　克拉克：“……” 　　在场多数都是被艾弥丝救过场的，回忆起莱克斯集团和刺客联盟的惨淡遭遇…… 　　猫咪？狮子？对不起，我们刚刚弄反了。 　　闪电侠插了一句：“也说不定我们可能等不到收监那一步？” 　　有一种求生行为叫断尾，毁灭日没有尾巴，但他有一身骨刺，眼看那银色团子越追越近，毁灭日果断舍弃了一身骨刺——骨刺没了还能再长，他被吞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但艾弥丝只看了那落在地上的骨刺就继续追——当她是个傻团子吗，掉地上的可以等会儿再捡，先把你吃了又不是来不及。 　　毁灭日可能怎么也想不到救了他的是他的敌人，就在那恐怖的小团子像个小炮弹一样直接跳他身上之际。 　　“咚、咚、咚——” 　　几道从天而降的红色金属将逃跑中的毁灭日困住，从天际划过、飞来战场的是钢铁侠与复仇者联盟的一众，“抱歉，我们来的有点晚，但现在时间刚好对吗？” 　　那困住毁灭日的红色柱形装置是反浩克装甲的囚笼。 　　毁灭日与超人交过手，力量上的提升让他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冲破牢笼。可让他最终撞了一下金属牢笼就放弃抵抗的地方在于，他看到了停留在牢笼外的被超人捞进怀里的团子。 　　“波叽波叽！！”我抓到他了，我就快抓到他了！！ 　　“不行不行，艾弥丝，好团子不能乱吃东西。” 　　第一次看到艾弥丝吞骨刺他就想阻止。虽说……孩子想吃什么都不是不行吧，但是直接吞掉毁灭日……嗯，乱吃东西吃出事了怎么办？ 　　“啵啾！”艾弥丝满脸不甘心都写在了脸上。可是那个红色的机器人太坏了，是她先抓到他的，机器人真的不是在跟她抢食物吗？ 　　超人小声对她说道，“那是钢铁侠设计的装甲，不能弄坏，打坏是需要赔的。” 　　艾弥丝一脸震惊，什么！弄坏需要赔的是吗！ 　　超人一脸沉重地点了点头。 　　艾弥丝眼巴巴地看着牢笼里一脸惊恐的毁灭日，艰难地放弃了打坏笼子吃掉毁灭日的决定。 第78章 记忆 　　毁灭日撞击牢笼的第一下，星期五就做出了装甲囚笼的磨损度与那头外星怪物的力量数值的汇报。 　　托尼看了一眼就觉得不怎么妙，几乎超过了计算范围的力量指数，意味着这反浩克装甲的牢笼困不住他，牢笼随时有被对方冲破的可能。 　　但有些意外的是，那头怪物撞一下之后就停下来了。 　　托尼落地之后看到了紧紧靠在囚笼边缘一脸警惕的毁灭日，以及超人怀里眼巴巴地盯着毁灭日看的银色小团子。 　　——破案了，他们的小家伙这次是直接把人吓得觉得笼子里反而更安全了是吗。 　　她都干了什么？只看到的夕阳下海岸边的一个跑一个追的那一幕，托尼还不清楚中间都发生过什么。 　　但很快，托尼就看到艾弥丝向他看来，小触角指着毁灭日，可怜巴巴地冲他叫了一声：“波啾！”——我真的不能吃了他嘛？ 　　……噢，原来那个大家伙被吓成那样是怕被吃掉啊。 　　谁能抵抗一个小团子的请求！？ 　　托尼当然不可能。见小家伙那样可怜地看着他，托尼·世界首富·孩子要什么不给·斯塔克，当即大手一挥，小孩子嘛，给她吃！ 　　但没等他说话，超人就及时清了清嗓子，朝下了战机正往这边走来的复仇者一众道，“咳，钢铁侠，各位，谢谢你们过来帮忙！” 　　复仇者的众人下午在追查货轮变种人绑/架事件的后续，那边还没落下帷幕，他们就接到了沿海岸肆虐的怪物袭击城市的消息。 　　当时赶去拦截的闪电侠与绿灯侠败落，就连后来的超人他们都险些失去战场的主导，不清楚来历的外星生物的战斗力仿佛在对战中不断提高，那具压迫感十足的身体也几乎是一具不死之躯。 　　没人怀疑他们接下来有一场恶战要打，但过来之后看着竟似乎只剩下了收尾的工作。 　　好吧，看上去是他们那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精灵又解决了一场大麻烦。 　　但他们的小家伙似乎对她阻止了一场什么样的危机一无所觉。 　　满脸写着弱小可怜又无助但特别能吃的小团子，此时正在跟超人讨价还价：“啾啪啾啪！” 　　——笼子里面的那个不能吃，地上掉的那些骨刺总可以吧？ 　　克拉克：“……” 　　道理上是可以，但谁知道毁灭日的身体都携带着什么病毒，吃坏肚子了怎么办？——不对，他要说的是，毁灭日的细胞构成特殊，一直在不断进化增殖，仿佛根本没有上限。而他们对艾弥丝的体质还不够了解，虽说小家伙很强大，到现在也没出现过感染或者身体不适的迹象，但万一吸收过载的物质超越了她的身体极限该怎么办？ 　　小团子比毁灭日拳头都不知道小了多少，刚才却甚至还想直接吞掉对方……吃下去的话该消化到哪里？ 　　……好吧，看着那执着盯着他看的小眼睛，克拉克也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拒绝她了。 　　幸好也不用克拉克为会不会被小团子记恨上发愁。 　　正义联盟的众人过来汇合，飘过来的哈尔成功转移了小家伙的注意力：“甜心，我也不建议你乱吃东西。你最近都跑哪儿去了，你有没有发现你比上次都快胖出一圈儿了。” 　　直接把艾弥丝都给听惊住了——他在说什么！？这说得是人话吗！有人这么说团子的吗！！ 　　“嘿艾弥丝，”娜塔莎走来逗了逗小家伙，“你是从哪儿跑出来的，只有看到我们遇到麻烦你才会出现吗？” 　　小团子被娜塔莎摸了摸脑袋，同时看到了来到面前的队长，“吧啾！” 　　她是怎么来的？当然是杰森送她过来的呀。 　　杰森他开着…… 　　等等，杰森呢？？？ 　　回头往身后看去，早就看不到当初送她过来的那青年了。 　　“波啾波啾！！”艾弥丝慌张地站了起来，急得原地打转，她现在跑哪儿来了？ 　　杰森呢！！ 　　不见了！！杰森不见了！杰森哪里去了！！！ 　　“她这是怎么了？在找什么吗？”托尼问道。 　　克拉克也不知道，上一秒她还盯着毁灭日不放，这会儿怎么突然间受了巨大的打击一样，毁灭日吸引不了她了吗。 　　旺达与皮特罗参与了复仇者们这次追查纽约黑/帮的行动，但复仇者们来支援正义联盟阻止那肆虐的杀/戮武器，本想让他们留在战机上，没打算让两个孩子参与进来的。不过毁灭日既然已经不再是威胁，两人又看到艾弥丝在，就没人阻止他们跟出来。 　　在场能听懂这会儿的小家伙在说什么的只有旺达，但读取到艾弥丝心理活动的女孩儿再次沉默了。 　　“……她很难过。”旺达说。 　　她知道这么翻译可能不太对，但仍是尽职尽责地给一众看向她的众人翻译：“她说她的蜂蜜牛奶焦糖布丁奶油团子爆浆巧克力流心小蛋糕不见了……” 　　正义联盟＆复仇者联盟：“…………”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跟上小家伙的脑回路。 　　“她之前一直在寻找可以吞食的能量。”托尼摩挲了下下巴，望了眼被关着的毁灭日，“小家伙是不是真的缺乏能量，要不然就给她吃怎么样？” 　　毁灭日：“？？？”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囚犯的？？？ 　　艾弥丝这次再想跑就跑不掉了，两边人都在注意她再悄悄溜走，再让孩子跑掉被人欺负…呃，跑出去乱欺负人了该怎么办。 　　“只有这些吗？还想要吃什么？”史蒂夫看着无精打采的小家伙，“我们每样都买上一份怎么样。” 　　“吧啾……”小团子抹着泪点点头，觉得需要再加份奥利奥碎小松饼才能安慰现在的难过了。 　　“我可以现在就去买，一会儿就能给你拿过来！”围在一旁的皮特罗主动提出。 　　“哦，比谁速度快是吗，”哈尔捅了捅巴里，“别告诉我有谁还能比我们更有速度上的优势。” 　　“买一份怎么够？每样都买上十份！”托尼道，小家伙刚辛辛苦苦地打上一架，毁灭日吃不上，零食还不让她想吃多少吃多少？“不，星期五，买下曼哈顿十家排得上名的甜品店。” 　　看着小团子眼睛都快亮起来了，正联的人：“……”完，他们家的氪金大佬今天不在该怎么办。 　　没法在这边继续停留太久，很快就会有闻讯赶来的记者和zf的人，两边的人商量起了转移毁灭日的问题。 　　艾弥丝静静地团在地上盯着毁灭日发呆，身旁还凑着几人在争论着有关她的话题，有了有人给买吃的，小团子也不急着乱跑了。 　　反浩克装甲里的毁灭日异常的安静，他也不敢做出太惹人注意的举动——即便他想逃，但那刚才吃了他几根骨刺的小团子眼睛到现在都没离开过他身上。 　　旺达听过不少有关艾弥丝身体状态的讨论，她觉得小家伙可能不完全是缺乏能量。艾弥丝身上的能量虽不浓烈，但却像是根本没有尽头一样，让她没法以一个准确的概念来衡量她到底拥有怎样的力量，如果真的靠补充能量来恢复，那这具小身体估计就像一个无底洞。 　　小家伙那些混乱的没法连成一条线的记忆碎片，以及简单地遵循本能的行为方式，让旺达觉得她更像是因丢失了记忆，而遗忘了该怎样使用她的力量。 　　不过…… 　　旺达看着一直盯着毁灭日看的艾弥丝。 　　应该不是错觉吧，她现在似乎快要想起点什么来了。 　　……一片灰色的宇宙，一个个荒芜的星球。 　　那不是艾弥丝的记忆，而是在吞下毁灭日的骨刺后，不经意看到的那杀戮武器经过的世界。 　　艾弥丝与他的经历并不相同，只不过隐隐的，她觉得她好像也有过这样游走在一片空荡宇宙中的经历。 　　“之前我查阅了一些资料，但是氪星收集的外星生物的记载中，我没找到过与艾弥丝相近的生命体。”确定了暂由正义联盟负责接手毁灭日，准备转移之前，超人又看向了艾弥丝。 　　托尼说：“我们这边倒是遇上了一个可能能帮得上点忙的人，他是个法师——说是保护地球的法师，与宇宙来客和异世界来客都打过交道，他说不定知道点什么。我刚才试着去联系他了，噢你能相信那些法师说他们的职责是守护世界吗？但他们判断灾难的标准是什么？这世界遇到过几次麻烦，都没见他出来过……” 　　但话还没说完，海岸边突然亮起一阵金色传送光圈。 　　托尼挑眉，“啊，这好像就是他，他还真的来了。是你吗，奇异大师？” 　　“是——奇、异、博、士！”走出来的红色斗篷的法师一字一顿地说道。 　　艾弥丝看到金色光阵亮起时悄悄地往传送阵那里挪了几步，但在听到来人嘴中的名字的时候，小身子猛地一震。 　　一种莫名的恐惧，更是在被叫做奇异博士的法师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同时灌入脑海。 　　一瞬之间想起无数东西，瞬间恢复记忆的惊恐地艾弥丝跳了起来。 　　“旺达救命救命救命！！！！——” 　　在超人询问的眼神、队长防御的动作、以及托尼张开的双臂间……艾弥丝一头撞进了旺达怀里。 　　那个法师来了，那个法师来了！！！ 第79章 朋友 　　那简直是深埋在潜意识中的恐惧，艾弥丝自己都没办法说清她是怎么变回来的。 　　旺达手忙脚乱地接住了撞入怀中的黑发女孩儿，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艾弥丝真正的模样。 　　恢复人类外表的女孩儿有着白皙柔和的小脸，黑色的微鬈长发，一双银灰色眼瞳此时呈现出一种明亮的浅调，不知是因惊吓，还是她的力量正处于一种浮动状态。 　　她的惊慌失措毫无意外与突然出现的法师有关。 　　旺达收紧手臂护住艾弥丝，警惕地望向那红色斗篷的法师，但不经意间她又读到一段女孩儿惊慌之下的心理活动。 　　虽然她知道艾弥丝的想法总是有些没那么好理解，但——‘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是什么意思？？ 　　托尼遗憾地收回张开的胳膊，为什么他们的女孩儿遇到危险先跑去找小女巫，而不认为他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呢。 　　“说吧，这是怎么回事？”托尼再看向奇异博士时就没一开始那么友善了。 　　他们的女孩儿总算回来了，但刚恢复过来就受到这样的惊吓，这让谁不心疼。 　　更何况，有谁见过这小丫头怕过什么吗？九头蛇跟虫穴她都一个人走过，遇到毁灭日还能按着对方揍了半天，如果这个自称‘守护地球的法师’没什么问题，她为什么会怕他成这样？ 　　“我们需要一个解释。”克拉克也挡在两个女孩儿面前。 　　此时，眼睁睁看着美国队长握紧了手里的盾，神奇女侠收紧了真言套索，黑寡妇按上了腰间的枪，班纳博士笑得很难说得上友好，两个拥有超级速度的超能力者眼睛一下不眨地盯着他，随时可能让他的下一个动作做不出来…… 　　什么都没做的斯特兰奇：“……” 　　毁灭日都还没遭过这待遇。 　　被复仇者联盟跟正义联盟两边的人这样防备地盯着，斯特兰奇看了眼被有着混沌魔法的变种人女孩儿护在怀里的艾弥丝。 　　他抬起了双手，以示无辜：“我可以解释。” 　　而艾弥丝这会儿也总算从看到奇异博士的惊恐中恢复过来了些，理了理还不怎么清晰的记忆，她看到了挡在面前的众人。 　　……怎么回事这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斯特兰奇对艾弥丝第一次来地球时的印象很深，因此对于那女孩儿这么躲着他的原因，猜测起来也没费多大力气。其实他今天赶来与复仇者们汇合，一半原因在被人故意投放在地球的那个杀戮机器毁灭日上，还有一方面也是为了见一见这女孩儿。 　　“这事要从两年前的一场意外说起……” 　　…… 　　运输毁灭日的战机上，一众人陷入了沉默。 　　一直以来，复仇者们与正义联盟的人都有一个疑惑—— 　　为什么他们的女孩儿明明不讨厌他们，却从不愿与他们正面交流，就仿佛在躲着他们走一样，每次救完人也是立即就跑。只有失去记忆那段时间，才在他们身边停留上了一点时间。 　　这问题在今天总算得到了答案—— 　　因为她在怕他们。 　　托尼听完史蒂芬的描述，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也就是说因为艾弥丝一年前不小心撞坏了你们圣所房顶，然后你就找理由将她赶出了地球？” 　　“还让她认为我们都是坏人是吗？”哈尔成功抓到了一个重点。 　　“我说了那是一场误会。”史蒂芬被问得噎了一下，他看向艾弥丝，“希望能给我一次致歉的机会。” 　　他刚才已经用了尽量谦和的词汇描述了一遍误会的经过了，没想到还能被他们用最直白的方式理解了。但是……事实好像还真是这么一个事实？ 　　“那时间的地球刚经历过一次黑暗维度生物的袭击，我没有把握突然出现在地球的她不是敌人。” 　　当时他刚接手至尊法师的工作没多久，圣所有忙不完的事情，当然不可能在一个砸在他们圣所头上，又存在潜在危险的外星来客身上花费时间。 　　——是的，潜在危险。 　　尽管那女孩儿性格平和，也表现出了对地球的友好，但当时的他根本没法洞悉她力量来源——或者说她本身的存在就像是某种起源的能量——他隐隐预感那柔软躯体之下是某种他无法控制的强大存在。 　　守护这个世界是圣所的职责，他当时能做的最稳妥的只能是请她离开。 　　托尼发自内心地叹息：“就因为她撞坏了你家屋顶，你们圣所修不起屋顶是吗？” 　　史蒂芬：“…………” 　　站着说话不腰疼吧，以为修屋顶很容易吗，他当时还真的为修屋顶费了不少心思，知道他这个要养活一大家子的人修个房顶多难吗。 　　“不完全是法师的责任，请别这么说。对不起，我也有很多想要道歉的地方——”一直坐立难安的艾弥丝说道，看着面前的一众人，已经逃避了那么久，这次她终于打算借这个机会好好和守护者们解释一下她的身份。 　　“抱歉，一直没有告诉你们，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次降落地球是场意外——我的飞船出了故障没法正常行驶，才掉入了这里。我想凑齐修飞船的材料，修完飞船就走，但是……没想到找工作不是很顺利，中间会遇上这么多复杂的事，还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 　　……岂止是不顺利？ 　　听完奇异博士的解释与艾弥丝谈及的找工作经历，众人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第一份工作是莱克斯企业，第二份工作就掉进了九头蛇……听说她还在阿卡姆疯人院呆上过一阵子，后来又差点被刺客联盟拉去共事…… 　　这运气……也多亏她是艾弥丝才能一路走得这么顺利了。 　　但反过来说，她的运气‘不好’，反而像是显得他们的运气格外好了——如果不是在那些危机关头，她出现在他们面前，那当时处于困境的他们遇到的那些麻烦事情还不知道会走到何种糟糕的走向。 　　“希望你们给上我一点时间，只要修好飞船，我会尽快离开这里的！”见围在机舱里的众人一个个面色复杂，想到自己黑户的身份，艾弥丝谨慎地补上了一句。 　　修好飞船就离开？？ 　　她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想法？没有人想让她因为觉得‘自己不可以留在这个世界上’这样的理由离开。 　　原本心疼地看着女孩儿的众人顿时又都怒目而视看向奇异博士。 　　——都是你把孩子给吓得！不是你让她觉得地球这么危险，孩子能一天到晚想着离开地球吗？ 　　史蒂芬：？？这也关我的事吗？？？ 　　“你为什么会觉得你添了很多麻烦？你忘了你曾救过莱克斯集团那时被困的我。”克拉克朝她笑道，“我是不是一直都忘了向你道谢？” 　　“九头蛇基地那时，”史蒂夫侧头看她，微微扬了扬嘴角，压下喉间一声轻叹，“……我很高兴一直有你在。” 　　“我记得有一个人走入下水道的虫巢揍了那么多虫子只是为了把我带出来。”托尼伸出的手打算落在那柔软的黑发上，但到了跟前却变成弹了下女孩儿的脑袋，得到她茫然地抬眼。 　　“还有一个人奔波了一晚上没有休息，都在忙于粉碎刺客联盟毁灭世界的计划和将我们救出来。”戴安娜抱着双臂靠在机舱，看了看她的队友们，目光又温和地望着女孩儿。 　　娜塔莎说：“那个人原本可以不用为了她‘害怕的人’跟‘与她没什么关系’的人，付上忘记一切或者什么更危险的代价消失在一场爆炸里。” 　　“那个人也可以不用救任性的小孩儿——嘿，我该怎么说，如果不是你，在那艘轮船上，我真的要把本该是我的同伴的人当作敌人了！”皮特罗叫道。 　　“谢谢你出现在那里。”旺达握了下艾弥丝的手。 　　当时失去记忆的小家伙可能并不清楚自己都做了什么，但她出现在一片漆黑的货舱里，出现在他们身旁，那时的他们就像是重获了早已被他们丢弃掉的希望一样。 　　“其实我……”艾弥丝听得愣住了，为那一个个温和的目光，为那一个个真挚的笑容，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从未有过的繁杂情绪从胸口滚涌而过，像是吃到甜食时一样的开心，可吃到甜食时又好像不会胸口酸涩，如同喘不过来气一样的闷闷感觉……可那份感觉又不是难过。她不讨厌。 　　她哪有做得那么多呀…… 　　最初她只是害怕伤害到这个世界的守护者。 　　后来……后来变成了她不想让这个世界的守护者受到伤害。他们那么好。 　　“你就打算这么走啦，别告诉我你从没把我们当过朋友。”有谁说了句。 　　艾弥丝没注意到那是谁说的，好像是绿灯侠，又好像是闪电侠，也很有可能是鹰眼，但当她向他们望去的时候……又像是每一个人。 　　当她的目光落在拥有着金属手臂的巴恩斯先生身上的时候，那位战士向她温和地点头，“谢谢你做的一切。” 　　朋友……他们认为她是朋友？ 　　“所以你到现在还觉得我们很可怕？”托尼轻哼了一声，“认真的？你刚刚单挑了一个差点团灭了所有人的毁灭日，你告诉我你觉得我们很危险？你真的不觉得他比我们可怕多了？” 　　托尼一直觉得有哪里奇怪，直到刚才他才意识到矛盾点在哪里——他们的女孩儿很强，强大到她能干出点什么他都不觉得奇怪。 　　可这样一个强大的外星生命却对于他们这样温和。 　　对待坏人重拳出击，对待友方唯唯诺诺也真是没谁了——她可能意识到了，也可能没意识到，她之所以‘怕’他们，不是因为打不过他们，最根本的原因是她不想伤害他们。 　　……她喜欢他们。 　　“还有，你难道没发现一件事吗？”托尼站直了身子。 　　已经预料到托尼要说什么的史蒂夫轻咳一声，让他注意别太过分。 　　但托尼摸了下下巴，让自己表情显得严肃，仍是问出来了，“你飞船现在在哪呢？” 　　艾弥丝愣了两秒，她尝试感应了一下，但没能感应到她的飞船的位置，“对啊，我飞船现在在哪呢？” 　　等等，她飞船…… 　　她飞船好像没了！？？ 第80章 来自 　　清楚地回忆起自己在大战那天都干了什么的艾弥丝沉默了。 　　飞船没了…… 　　而且还是她自己炸的…… 　　虽然当初的那种情况为了阻止入侵城市的外星战舰没什么可选择的，但冷静下来，一想到跟了自己那么许多年的飞船就这么没了，艾弥丝呼吸都快要不顺畅了。 　　如果艾弥丝现在还是个小团子，估计都要成个泪团子了，但艾弥丝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大人是不能哭的。 　　谁知道接着她就听到托尼的叹气声：“唉，走不成了吧，现在你怎么才能离开地球呢。” 　　艾弥丝：“…………” 　　忍不了了，哭不过来了。 　　艾弥丝抱住旺达，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旺达……” 　　她的飞船昨天还好好的呢，那可是跟她相依为命的飞船！ 　　——她不少家当都还在船上呢！ 　　这还怎么离开地球。 　　虽说黑发的女孩儿现在是成人的模样，但旺达觉得仿佛又看到了曾经的小团子可怜巴巴的模样。 　　自从觉醒变种人能力之后，旺达能轻易读取到他人的想法，她知道艾弥丝也可以依靠触碰、或者利用她的能量接触他人的精神，这就让两人之间有种微妙的默契——不，她不是想说女孩儿此时那如同吃到了又酸又苦的柠檬片的感觉也被她感受到了。 　　看得出艾弥丝这次是真的难过了，一帮围着的人赶紧哄。 　　“不就是飞船吗，你需要的话我帮你再重建上一个。” 　　托尼也只是希望借这个机会能让她留下来玩上一阵子，或者说以后常来玩更好。不对，她一开始想要离开的理由是以为这个世界不欢迎她，但现在问题已经完美解决了——他们是解决了对吧？ 　　而她也没有表现出急切回家的念头，那她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在这个世界上多停留上一阵子。 　　不过说起来他们对她了解的还不够，艾弥丝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又来自一个什么样的星球？ 　　以女孩儿为中心的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几个要谈正事的人则在在机舱另一侧。 　　“有关艾弥丝在地球上的生活方面的问题。” 　　克拉克打算与奇异博士讨论一下毁灭日的事，但在那之前他说道，“正义联盟愿意为她在地球上的活动做担保——你看到了，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没做过对这世界有威胁的事，反而还帮上了不少忙。” 　　“复仇者们也愿意为她担保。”娜塔莎郑重道。 　　事实上，地球还没步入到向整个星际全面开放的阶段，又有了望塔和神盾局的人一直守着，对地球不怀好意的一早就会被赶出去了，因此其实还没到外星来客进地球先填个表这样的麻烦事。 　　好吧，神盾局确实会做表，这事儿让尼克弗瑞来谈说不定就复杂了，但弗瑞现在又不在。 　　他们站在这里都是为了保护他们世界的安全。那些打着入侵心思来的人地球不会容让，但在遇到的是对待他们友好的异星来客，他们有什么理由把他们当作犯人一样看着？ 　　斯特兰奇道：“我没有拒绝她在地球停留。” 　　早在上次外星虫族的入侵战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在那场战斗里起了至关作用的女孩儿残留下的能量。那女孩儿代替钢铁侠走入外星战舰中，并且将灾难抑制在了即将失控之前，以最小的伤亡结束了那场大战。那样的结局甚至超出了他的观测。 　　有些灾难没有触及世界未来的走向，所以圣所会选择性地做最后的保留力量不去插手，但这不意味他们就希望看到伤亡。 　　如果他最近的观测没有偏差，之后的某一天，他们还会有遇到她帮忙的时候。 　　“对了，她刚来的时候曾经去过你那里，她告诉过你她的家在哪里吗？”克拉克这时问道。 　　斯特兰奇侧头看了眼人群中那个还在难过着的外星女孩儿——说是外星女孩儿好像也有哪里不太对，因为不能以星人、种族这样的方式区分她。 　　她是一种独特的生命。 　　之前史蒂芬就曾猜测过她的强大，某次巧合之下，他得知了她的来历。 　　这不是艾弥丝第一次来地球，上一次圣所的见面也不是。 　　她第一次来地球——准确说是飘过这片星系时，遇到的是他的老师古一法师。 　　那是一段存在于他的老师留下的记忆中—— 　　那时的艾弥丝，只是一团刚诞生不久的、懵懵懂懂连怎样使用自己能量都不知道的起源能量。 　　这样的一团能量体却有自己的意识。 　　她看着就像一片漂亮的星云，对一切都充满着好奇，但是当她延展身体的一部分去触碰宇宙内的物质的时候，轻而易举就会引发一场能量爆炸。 　　古一怀带着友好而去到了她面前，当然，她之所以前去找上了她，一部分原因是不能任由她对一切‘好奇’下去了，她会在不经意间引发普通生命难以承受的灾难，而地球在她即将途经的路线上。 　　那团能量体接受了他的老师，在古一的建议下，她学会了使用自己的力量，学会了另一种近距离探索世界的方式，也在友善的法师解释下懂得了‘生命’的概念。 　　斯特兰奇不知道她从一开始就对这个世界抱持的尊重是否与当初他的老师有关。 　　她确实如他当初所想的那样不是谁能控制的存在——上一个作为起源能量诞生的个体，是宇宙原石分裂前的前身。 　　斯特兰奇想要亲眼见一见艾弥丝，也是想再次确定一下她对待这个世界的态度。 　　值得庆幸的是她不是敌人，也一直都从未对谁有过恶意。 　　“我不清楚她来自哪里。”斯特兰奇听到自己说，“你们可以去问问她。” 　　她没有家。 　　没人知道她诞生的地方。 　　她从诞生开始就是一个人了。 　　途经无数星球，走过宇宙无数角落。他的老师教会了她跟这个宇宙平等相处，却也给了她孤独。 　　飞船对她很重要，或许不是因为离了它寸步难行，而是因为当她在宇宙间的旅途感到疲惫的时候，在她不知道下一站去往哪里的时候，她还有拥有她的飞船。 　　“你是来自哪个星系？离这里很远吗，你们星球上的人都不常外出？为什么我以前都没见过和你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一众人都好奇着艾弥丝的来历，哈尔正好问道。绿灯军团遍布宇宙，宇宙间都多少有他们的足迹，如果他的同伴们遇到过她的星球那样的强大生命，应该不会没有印象才对。 　　他正准备在等艾弥丝回答完这个问题之后，惊叹上一句：你的世界的人都和你一样强吗？ 　　但他却看到女孩儿微微的愣神。 　　“我不太清楚。” 　　“自从我有意识之后就是一个人了。” 　　分外平静的语气，没有多余的情绪，就像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不是因为母星毁灭于某场灾难，对于自己的星球怀有憎恨，而更像是一觉醒来，世界只有她一个人那样。 第81章 骑士 　　战机里突然间安静了下来，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奇怪。 　　艾弥丝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她刚刚没有说错什么话吧，是因为她没讲清楚她的来历吗？ 　　“不过我在半人马座附近买下过一个小星球，那里……嗯算是我的星球，”艾弥丝思考了一下，说道，“你们想去玩的话随时欢迎你们。” 　　如果放在两分钟之前，听了这话或许还会有人惊讶买下一颗星球，她这么有钱的吗。但因意识到了女孩儿长久以来都是独自一人，一人在宇宙的某个地方苏醒，一人游走于宇宙之间。 　　复杂又沉重的心情让他们一时说不上话来，连继续想问点她的过往都不知道该从哪开口。 　　可他们又知道这不是他们需要为之表现出难过的事情，因为女孩儿自己没有难过的情绪的。 　　每个世界对于生存的理解都会有不同的地方，更何况整个宇宙间。他们的女孩儿没那么脆弱，说她觉得这只是一件普通的事也好，习惯了也好，对她而言，自己孤身一人跟需要难过挂不上关系。 　　“哇哦，半人马星系，那里离地球有点儿距离。”一阵沉默中，最终是托尼先接上的话。“嗯哼，你在那里买上过一颗星球？” 　　见紧张的空气稍有缓和，艾弥丝松了口气。 　　她望了眼正看着她的史蒂夫，扬起一个微笑，“嗯，直接飞过去可能需要不短时间，不过我在附近的星系间发现过几个安全的虫洞跳跃点，我把最近几个的坐标发给你们。” 　　她接着说：“我之前在宇宙游走的同时偶尔会找上一些工作，也积攒了一点积蓄……但这次出行飞船上没带多少东西。” 　　她攒过些钱，但宇宙间的货币不通用，与其冒风险被发现，还不如老老实实按地球的规则来，谁知道这么小心还是发生了这么多事。 　　游走于宇宙各地这么久，积累积蓄的方法很多，艾弥丝没说的是，找工作其实也算是她为了融入一个世界、观察和理解那个世界的生命的一种方式。 　　……虽说这次在地球可真的就是生活所迫了。 　　“我很期待有机会去参观。”班纳博士说道，他的笑容温和，“你一直都在宇宙里旅行吗？听着真精彩，宇宙里是不是有很多不常见到的奇迹？” 　　“嗯！漂亮的地方很多！”走过无数地方，艾弥丝的旅途中当然是不缺乏美丽的景色的，她很想分享给他们看，但又想起自己存储数据的飞船没了。 　　托尼眨眼示意，“所以你最近不是很急着回去？你接下来的时间有什么打算吗？”——比如先来复仇者大厦玩上两天，再在纽约玩上半个月？ 　　艾弥丝想了想，法师看上去没再有催她离开的打算，行动不受限制的话，她是不急着赶去哪个地方。但被问及打算，她能想到的就只有…… 　　“找份工作重建飞船？” 　　托尼：“…………” 　　地球不够好还是我给你建不了？ 　　“你的想法不错，”克林特认真地肯定了她，“但你别忘了以后再入职把你的公司名字告诉我一下，我觉得我能靠查你老板们的底细刷几次工作绩效。” 　　前一秒还在想着怎么把艾弥丝忽悠进斯塔克集团的托尼：“。” 　　“索奥斯小姐，你能过来一下吗？”站在毁灭日关押舱前的奇异博士朝他们这边看来一眼，似乎是有事找她。 　　“哦好，我这就来。”艾弥丝与面前几人招了下手，示意她很快回来。 　　一直等那女孩儿跑开，托尼才看了眼身旁始终没怎么说话的队长。 　　“我还以为你刚才会说出来。”托尼道。 　　史蒂夫正注视着关押舱边上在与斯特兰奇交流的艾弥丝，海蓝眼瞳似乎没有什么波澜，半晌才道，“说什么？” 　　托尼扯动了下嘴角，没再答他的话。 　　艾弥丝讲述的经历里主观情绪很少，无关开心和悲伤，就仿佛对她而言，旅行与探索，走遍世界的角落，对一个个世界的观察和学习，都只是一种她的生存形式。 　　那女孩儿表情变化总是很少的柔和脸庞、某些时候不知该作出什么样的反应的迟钝……不难看出她没有普通人那样丰富而复杂的情绪，或许她本身其实也不需要对情感有多么深刻的理解，但就是看得人说不出的心疼。 　　——“你考虑过留下来吗？” 　　他刚才都想这么问上一句，别以为他没看出来，队长在某个瞬间差点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只能看到一片宇宙，我没再他记忆里发现什么人。”触碰了毁灭日的记忆后，艾弥丝对一旁站着的几人说道。从她能够看到的信息里，看不出毁灭日是受什么人的指示来毁灭地球的。 　　关押舱里的高壮生物正警惕地看着她，依靠那让他印象深刻的能量气息，认出了她就是刚才差点把他吃掉的团子。 　　艾弥丝也沉默，幸好那时没把他吃了，要不然……该让地球友星的人该怎么看她。 　　斯特兰奇：“我也很希望这是我的错误判断，但不用谁命令他，如果有人对这个世界有想法，只需要将他赶来地球目的就达到了。”他会自行破坏，并以生命和能量为养料。 　　“钢骨去调查他降落地球时乘坐的工具了，”克拉克看了眼身旁的艾弥丝，“希望只是我们想多了。” 　　…… 　　与守护者们一起把毁灭日押送至极地的孤独堡垒。 　　复仇者的人邀请她留在纽约玩上一阵子，正义联盟也问想不想去了望塔看一看。不用再随时担心行踪被发现的问题，艾弥丝倒是很想接受他们的邀请。 　　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有事要办。 　　……她需要回去找杰森。 　　傍晚被杰森送着来找毁灭日的时候，他说让她早点回去，小团子拍着胸脯保证吃掉那个大家伙就回去……结果转头就忘了自己跑哪了。 　　她要回去告诉杰森她现在没事，顺便……还要考虑一下身无分文的自己该怎么养孩子跟支付下个月的房租。 　　日子不容易，谁能想到她能比之前更穷了呢。离开这么久了，阿卡姆的工作应该也丢了吧。 　　艾弥丝现在的活动是自由的，没人限制她去哪。 　　守护者们要忙于调查毁灭日的来历，战后的修复工作也要忙上一段时间，趁着这个时间，与众人说上了一声，她先回了趟哥谭。 　　哥谭东城区的某处老旧建筑顶的阴影处站着几个人。 　　如果街道上的哥谭警察们抬头看一看，就能发现那是前不久从阿卡姆逃出几个名声不小的囚犯们。 　　但他们眼前现在有更为棘手的事—— 　　街道上两方原本正在火并的黑一帮势力，突然间都像陷入了某种失去理智的癫狂状态一样，朝眼前的人发动着无差别攻击。 　　黑色机械迷彩装甲的战士看着街道上的场景，在那股不易察觉的气体即将铺满整条街道之前，他抬了下手，对稻草人道，“测试到这里，关掉你的毒气。” 　　“你要放过那些警察？”正在释放恐惧气体的稻草人冷笑了一声，还在实验新型气体效果的他不怎么满意现在就停下，“别告诉我，你面具下的那张脸是跟哥谭的条/子是一伙儿的。” 　　一旁的企鹅人也早就对骑士不满很久了，“哦，他说不定以为这是一场过家家游戏呢。” 　　“说起来我们到现在都没见过你面具下的样子，”谜语人在旁边看着戏，“真让人怀疑你的诚意。” 　　被称作骑士的年轻人机械音冰冷，却没怎么在意他们的挑衅，“别搞错了，那些警察死光了难道由你们来负责街道的收尾工作？” 　　稻草人听了仍是不怎么情愿，谈得好好的合作关系，出了阿卡姆之后却一直在被对方带了点胁迫意思的工作，放几个一个比一个能搞事的反派身上，谁肯那么轻易妥协。但想到骑士之前提及的目的之中的夺取这座城市、以及那干掉蝙蝠侠的计划有几分意思——那骑士的计划也确实有几分成效地一步步进行着。 　　他最终没再与他作对。 　　不过虽然气体不再释放，受恐惧毒/气影响的黑一帮的攻击却没有停下，有几个眼看冲到了警车前，稻草人冷笑，如果那些警察就这么死了只能怪他们不走运，可跟他没什么关系。 　　但正在倒在地上的警察的时候差点被吸入了恐惧气体的人们扑到的时候，随着“嗷嗷”的几声惨叫，警车前出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突然出现在街道上的是个个头不算多么高挑的女孩儿，却三两下撂倒了几个高出她不少的拿枪的黑一帮。 　　在看到那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街上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 　　让人记忆深刻的白色研究服外套，让人想忘都忘不掉的黑色卷发。 　　……她那黑色框镜都仿佛是她离开时熟悉的模样。 　　中了神经毒素的黑一帮们惨叫声此起彼伏地在街上响起，本还混乱的场面短时间内给清了场。 　　“你们没事吧？”隔着一条街，阿卡姆的一众人都仿佛听到了那脆生生的女孩儿的声音。 　　沉默又诡异的气氛在众人间流动着，房顶上的人盯着那街道中央的白衣服的女孩儿，一个个都大气不敢出，隔着一条街的距离，却像是多呼吸一下就能让谁听到一样。 　　不受这场面影响的也就只有骑士带来的那群雇佣兵手下了，有人想询问骑士这种情况用不用他们做点什么，但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他们总觉得他们的老大的动作这会儿有点僵硬。 　　女孩儿没在街头多逗留，见没人受伤就把剩下的事情交给那些警察了。 　　房顶上的一众人紧绷的压力直到看到女孩儿消失在街头才结束。 　　“哈，啊哈哈哈哈，稻草人的新型作品不过如此嘛……” 　　“哥谭的警察还是有几分实力的……” 　　“我看今晚已经很晚了，要不就到这里吧……” 　　四周充满了欢快的劫后余生的气息。 　　但众人的笑容停滞在那熟悉的小医生的声音他们身后响起的那一刻，“稻草人？企鹅人？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被点名的两人心脏差点都没跳出来，僵硬地转过身，就见前一刻还在街上的小医生出现在了房顶，正目光幽幽地盯着他们。 　　“刚才街上发生的事……”艾弥丝打量了一圈聚集在这里的阿卡姆的几人，她慢慢地推了下眼镜，“那是你们干的？” 　　“不是我们！！是他干的！！”阿卡姆的众人再没这么一致对外地齐齐指向站在最后的骑士。 　　“——是他！这个人不久之前袭击了阿卡姆，放出来了一大波犯人！！！” 　　毁灭吧，谁也别想跑。 　　一群人本就对骑士有些不满，这会儿小医生都杀到面前了，眼见极有可能被抓回去，那还不赶紧拉那个人来扛最大的锅？ 　　小医生在阿卡姆投入了那么多精力，让她知道有人炸了阿卡姆，那还会让对方好受？ 　　骑士如果有本事跟小医生同归于尽那是皆大欢喜，如果不能那他们也就顶多算个‘从犯’，有人能说他们受骑士胁迫是说谎吗？ 　　跑不了也得拉上个垫背的，等这自称阿卡姆骑士的人被塞进精神病院摘下他的头盔，那时候他们就能知道他面具下的到底是人是鬼了。 　　哥谭的深夜里，小医生向阴影中的黑甲战士看去，而就在众人以为她接下来指不定从哪里掏出来一门板，让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领略一下世界的凶险的时候，却见那小医生落在骑士身上的目光有几分迟疑。 　　她看了骑士一会儿，像是有些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一样，最后道： 　　“注意别让自己受伤哦。” 　　阿卡姆的人：“？？？？？” 　　几个等着看热闹的反派差点没被过气儿去！ 　　这说的是人话吗？？？ 　　他穿得厚妨碍你发挥了是吗？？？ 第82章 阴影 　　同样是搞事的人，为什么那个黑壳子的骑士待遇就能跟别人不一样！？？ 　　企鹅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注意别让自己受伤？？ 　　小医生没睡醒是吗——那些事真的是骑士干的，所有人都能作证！他炸了阿卡姆，还放走了一堆人，他可是把她费心经营的一切都毁了。他们都被他控制了！她就这么放过他了？？ 　　小医生是吸进去了毒气给精神错乱了，还是最近眼神不太好？？？ 　　站在黑暗阴影中的青年从白衣服的女孩儿出现之后显得有些沉默。 　　他望了艾弥丝有一会儿，然后向他带来的那群雇佣兵手下们吩咐道，“带他们先回去。” 　　‘他们’指的是阿卡姆的那些人。 　　只听那冷酷不变的机械电子音色，都让人要以为他并不意外刚才还在街上揍人的女孩儿完全没有对他出手的打算。但没人知道杰森的内心出现过怎样一场剧烈的变化，他看到艾弥丝出现时的慌乱程度不会少于场中的任何一个人。 　　见雇佣兵向他们走来，阿卡姆的几个人以为这下小医生总不会任由那些人带他们走了，怎么想她多半都要提出带他们回阿卡姆，却发现她仅是看了他们一眼，根本没表现出阻止的意思。 　　众人再看向那个叫做阿卡姆骑士的人时神色就有了变化。骑士和小医生认识？那个嚣张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让她在看到他干了把半本宪法都踩在脚下的坏事儿都没去阻止？？ 　　尽管满肚子不平，但一群人没再试图做没意义的反抗，安静地跟着雇佣兵走了。他们又能说什么？？ 　　离开之前，稻草人的目光在还停留在原地的两人身上徘徊了一阵子。 　　他之前就一直在想阿卡姆骑士是什么人，在看到小医生向骑士靠近的时候，脑海里突然间不受控制地蹦出一个念头——他是那个被小医生带走的罗宾！？ 　　不，不对……年龄对不上，体型也有着很大的差别，骑士的身手连他都觉得没什么能挑剔，那个男孩不可能恢复的这么快。而且如果真的是那只小鸟的话，他回到阿卡姆办的第一件事怎么想都更该是复仇，而不是有这份闲心谈跟他们谈合作——如果他的目的不是榨干他们的价值再对他们出手的话。 　　可要是不是那个男孩的话，他是什么来历才能让小医生对他这么……耐心？ 　　“需要我现在回去吗？”见阿卡姆犯人被杰森的人带走了，连那些雇佣兵都被他派走了，艾弥丝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事情要忙？” 　　“不……”经变声期处理过的机械嗓音飞快地开口，复杂心情让舌尖都打了下结。 　　分开时还是银色团子的小家伙已经恢复成了他再熟悉不过的女孩儿模样。他在下午看到艾弥丝跟随两个联盟的人离开的时候没有追上去，他知道她会回来的，他以为他可以在她恢复之前解决好哥谭的麻烦，可没想到会被回来的她正好看到这样一幕。 　　高大的黑甲青年看着面前的女孩儿，黑色装甲每一个指节的活动都在他的控制内，但他仍不知道他有没有表现出多余的慌乱，“我没什么要忙的，我和你一起回去。” 　　杰森等着艾弥丝问点什么，企鹅人他们嘴里的话是不是真的，街上那些事情是不是都是他做的。 　　但是没有什么责问，走出了很远，艾弥丝也什么也没说，两人就像一次平常的散步一样，走在回公寓的路上。 　　沉默这种东西在他这里简直就像一场灾难。 　　他以为他能够在多数时间让自己保持冷静了，但久违的，皮肤之下仿佛时不时涌上一阵阵焦躁感。他安静地跟在女孩儿身后，但表面的平静之下，却像是血液能被轻易点燃一样。 　　杰森想，或许她不意外他干出这些危险的事——他曾告诉过她他有想要报复的人，也说了他想要毁了这座城市。 　　她那时没有阻止他……她期待着他的成长，却从没要求过他必须按她的想法行事。 　　但他知道她一定不是什么喜欢暴行的人，不然那个晚上，她也不会从阿卡姆里救他出来。 　　“杰森，对不起……”艾弥丝说话了。 　　杰森手指僵了僵，眼角也同时突突地跳了几下。他的身体早就不受那些疾痛的控制，那不是来自曾经残破的身体积累下的不断纠缠他的那些小毛病，更像是听到那歉意的声音时，某种无法躲避的恐惧让肺腔没法自由呼吸一样。 　　别对我说对不起…… 　　别向我道歉，别对我说对不起这样的话。 　　你接下来想说什么。别说出来……别说出来你对我失望了。 　　艾弥丝见杰森突然不走了，于是停下来，回头看他，“……我之前遇到了点儿麻烦手机坏掉了，你后来的时间给我打过电话吗，我不是故意没接的。” 　　她看到青年的身体微僵，短暂地沉默了片刻，才出声。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艾弥丝：“是的……？” 　　其实还有很多事没说，比如她离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比如她的来历问题…… 　　她想了想，又说，“你最近还好吗？我这些天不太走运，发生了好多意外，幸好房租之前交了好几个月……阿卡姆的工作肯定是丢了，不过别担心，我会想办法挣钱的……” 　　平淡又琐碎的絮语听得杰森胸口有些沉闷，就像她今晚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听到她说的话的心情——'别让自己受伤'？ 　　她以为那些不是他做的？她认为他没那么坏？但如果他所做的事真的超出了她认为的可以饶恕的范围呢？ 　　杰森想说被她弄丢的那个电话卡他早已经补回来了，那间公寓也被他买下了，但动了动唇，先一步从喉咙间发出的声音是，“别向我道歉……” 　　你从来都没什么需要向我道歉的事。 　　本就低沉的电子声有些模糊不清，他说：“……以后别再向我道歉了。” 　　青年身上那剧烈浮动的情绪被艾弥丝捕捉到了，不清楚他的情绪那么大变化是不是跟她有关，她看了他一会儿，轻轻道，“……嗯，我知道了。” 　　“阿卡姆劫狱是我做的，刚才街道上发生的事也是我干的，企鹅人他们说的没错。”机械头盔被杰森取下，他望向她，“你没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艾弥丝以为杰森不想提起那些事，所以刚才才什么都没问。 　　她在看到杰森在刚才的房顶上的时候确实惊讶不小，阿卡姆的那些人又拼命使着眼色暗示她杰森才是最坏的那人。 　　并非完全没听进去企鹅人他们说了什么，可虽然到现在杰森自己都承认了……但当时街道上被某种毒素气体感染的只有黑一帮的人，而毒气也在完全扩散之前停下了。 　　艾弥丝不清楚杰森想做什么，但她觉得他应该还保持着清醒，也尽量控制着不让伤害波及无辜的人。她不知道该怎么把他往多么坏的方向想。 　　“接下来还会有那样的事发生。”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杰森说道。 　　艾弥丝愣了一下，她没忘记杰森曾提起过的他想要报复他那放弃了他的监护人，看到那双冰冷眼睛中的执着，她知道他似乎暂时没打算放弃这个想法，“你没放弃复仇对吗。” 　　杰森没有说话。艾弥丝一直对他很纵容，也从没对他说过不，但他没她想的那样好，真的到了她眼中的失去控制的那一步呢？ 　　沉默又在两人之间拉长，杰森看到艾弥丝神色有些犹豫，而那似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犹豫中，像是有些难过。 　　她在为什么难过？为他做的那些错事？为她救下的的确是个不值得救的人，为该不该放弃他吗？ 　　为什么不告诉她你真正的想法，为什么要让她做并没必要去做的选择。 　　“杰森，我之前好像忘了告诉你……其实我不是地球人。”艾弥丝说。 　　杰森没想到她会在这时突然提起她的身份，她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好吧，不要再提了，她本来就不该参与你的这些事。 　　是他没能在她回来之前把一切处理好的，别再让她为这种事难过了。 　　“我知道。”杰森深吸了口气，嗓音平稳。她来自地球之外不难猜，不提这个，她都忘了她变成小团子的时候陪在过他身边一段时间吗。 　　“我以前一直没告诉你我没有地球的通行证，所以在努力躲着守护者们不被发现。” 　　“虽然我现在已经不被地球的守护者们通缉，”艾弥丝面色有点沉重，她难过地看着他，“但如果我干了坏事的话，说不定就要被赶出地球了……” 　　杰森：“…………” 　　等一下，我是在问你我干了坏事该怎么办，你为什么要说你干了坏事会怎么样？？ 　　…… 　　“噢，那个坏女人又回到哥谭了！——” 　　有着粉蓝双马尾的小丑服女人走进了一处隐晦的地下基地，“你也接到消息了不是吗——就是那个该死的失踪了有一阵子的阿卡姆的心理医生！” 　　阴影深处的古式长椅上坐着一个男人，但那人并没理会她的自言自语。 　　“我们是不是应该说‘幸好’她回来了，还是‘终于’她回来了？”哈莉·奎因脸上还挂着笑，但下一秒，原本像是裹了层糖浆一样甜美的嗓音突然变得疯狂又尖锐： 　　“——如果她不回来我还要费心思去找她在哪！” 　　“我永远不会忘掉她对我的布丁做了什么！——她破坏了他全身的神经系统让他掉入化学池里等死！还把那一切伪装成我的布丁不小心踩空落的水！我从来没有见过她那样狠毒的人！” 　　她那瞬间的变脸让黑暗里隐藏的刺客们的影子动了一下。 　　小丑女望向男人，拖着长长的尾音，“我的朋友，你也想要取下她那让人讨厌的脑袋很久了不是吗？” 　　一道黑影出现了她的面前，女刺客挡住了哈莉奎茵想要往阴影深处走的动作，“注意你在跟谁说话！你还没资格跟伟大的奥古称‘朋友’。” 　　“敌人的敌人难道还算不上朋友吗？”哈莉说道，她紧接着显得有些愤愤不平，“——她戏耍了你们的首领，我真的为她的所作所为感到生气，伟大的刺客首领先生！——我的朋友，有关哥谭这座城市，我想我们的目的始终是一致的，虽然她的突然出现会打乱不少事情，但是我想我们接下来的‘合作’是不变的对吗？” 　　黑暗里的刺客首领目光阴沉，前段时间，他曾在这座城市被人戏弄，他费劲力气才从正义联盟手底下逃脱。 　　那个戏弄了他的、让他在正义联盟前失利的阿卡姆的医生是他一定要让对方付出代价的人。 　　还有哥谭那个的侦探，他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对待他和他的城市。 　　但之前调查了那么久都没在哥谭发现的那心理医生的踪迹，她突然的离开又突兀的出现，让他很难不心生疑虑，担心还有什么信息是他没能掌控的，担心再发生一次上次那样失控的情况。 　　过了很久，暗处的雷霄古沉声开口：“她比你想得要难以对付。阿卡姆的那些人，他们听从她的吩咐，她还有着不少难以想象的手段。” 　　“别告诉我你因为在她手底下吃过一次亏就不敢拿她怎么样了。”哈莉笑道，“你说的是双面人那些家伙吗？他们两幅面孔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敢说你上一次一定是没把好处给够。只要你满足了我曾经提过的那件事，你没有忘记对吗……然后就瞧瞧我的吧。我有我那迷人的小企鹅，哦还有那可爱的小鳄鱼……他们喜欢哈莉，他们是我的好朋友。” 第83章 前夕 　　稻草人可能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他在调试他的毒气的时候，身旁会坐着一个参观的人。 　　而且这个参观的人是阿卡姆那个小医生！！ 　　她安静地坐在栏杆边，像是一个安静的观看别人操作的实习生一样——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在准备即将投放在整个哥谭市的恐惧气体！ 　　稻草人觉得鼓捣药剂的胳膊都快发麻了。 　　认真的？？世界毁灭了吗，现在是夜里还是在白天？是小医生出了问题还是他出了问题？？ 　　她为什么不去围观一下别人，去看看谜语人被派去城市里做开心谜语人，看会儿企鹅人运输军火也行啊，非要凑在他这里难道还能是因为他的基地比较清净吗？ 　　终于，在头皮也被盯得发麻之前，稻草人终于忍不住问道，“医生，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不，他更想问的是，你知道我在干什么吗，你知道骑士在干什么吗？他都快要犯上半本州法了，你真的就这么看着？ 　　“知道，”艾弥丝语气没什么波澜，“你准备往这座城市里投入恐惧毒气。” 　　稻草人：“？？？” 　　什么叫‘你’？？ 　　这事儿是他一个人干的吗，你怎么不先说幕后指挥这一切的是骑士呢？？ 　　艾弥丝：“然后呢？” 　　稻草人被问的愣了下，什么然后？ 　　艾弥丝：“然后你们打算干什么？” 　　骑士没告诉过她下一步他的想法？以为她问的是接下来的安排，稻草人也就下意识地答道，“等蝙蝠侠走进局里，解决掉那个讨厌的蝙蝠。” 　　艾弥丝忧愁地叹气：“唉，你们还想要对蝙蝠侠出手。” 　　稻草人：“…………”那忧愁的语气像是在斥责他们又干坏事一样，稻草人一点也不怀疑她嘴里的那个‘你们’指的仅是阿卡姆的人，就仿佛这一切都不是骑士安排的，跟骑士没什么关系。 　　搞不懂你在想什么，人心该怎么长才能长这么偏，以前阿卡姆里的人犯事儿的时候你可没这么好脾气，你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整不好好背狱规的人吗？ 　　说吧，什么时候回阿卡姆，我们可以自己走进去。要死要活给个痛快吧。 　　稻草人憋着口气。 　　不过小医生没去阻止骑士，也相当于证实了他们这群人之前所猜想过的——她当初不是站在什么正义善良的立场去整顿的阿卡姆，而更像是她对他们的不满，又或者说她需要做好一样自己该做的工作那样。 　　这也是令人头疼的地方了，他曾对骑士的身份做过猜测，虽然他是当初那个罗宾的概率很小，但谁知道他那具严实的黑色外壳下都在想些什么。一段时间的观察下来，能看得出骑士的行事干脆，某些时候对待恶徒甚至说得上狠厉，万一他在利用完他们之后真的想过对他们出手，以小医生对他的纵容程度…… 　　稻草人抬起视线，正好与进来实验基地运送武器的企鹅人目光撞上。 　　两人对视上一眼，又都默不作声地别过视线。 　　企鹅人看到了坐在栏杆上挖着冰淇淋吃的小医生，啊，真是日子过长了什么都能见到，她现在算是跟他们一个‘阵营’了吗。他轻哼一声，又继续出去按骑士要求的周转物资去了。 　　吃着冰淇淋的艾弥丝也挺愁的，这下算是知道了杰森的计划不止是干掉他那监护人，还真有对蝙蝠侠出手的打算了。蝙蝠侠是正义联盟的人，而她才刚跟正义联盟的人成为朋友…… 　　相当发愁了。 　　以前她对待一件事情只需要知道这件事符合不符合秩序就行了，或者说遵不遵循她所身处的那个世界的法律。对的她会遵守，错的她会尽量避免。但现在，她好像没法以正确错误来阻止杰森做的事。 　　见识过不少世界的规则，她不认为一个作恶多端的人可以不用偿还他犯下的血债，就像曾经的小丑，就像她这些天看到的杰森对付过的一些丧失了人性的毒贩、黑一帮。他们违反了世界的秩序，可来自世界各方面的包庇却让那些人活著作恶。 　　艾弥丝不会轻易伤害生命，她尊重生命，每个生命都很宝贵。但也没有那么清晰的不杀原则，因为那些残害无数生命的坏家伙的生命绝不比他伤害的更珍贵。 　　可杰森还想要对付蝙蝠侠……她觉得她应该阻止杰森，但又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他这么做。 　　因为蝙蝠侠是她认为的‘好的守护者’，她才想要阻止的吗？但是在被他伤害的杰森眼里呢？ 　　曾触碰过杰森记忆，她没有忘记男孩在阿卡姆都经历过什么，可…那些事其实又都是小丑他们做的…… 　　想及曾经那个鲜血淋漓的少年，以前从未有什么感觉，艾弥丝这会儿突然觉得胸口有种闷闷的感觉，不知哪里来的钝痛。 　　为什么会这么复杂，她在为什么难过？人类的世界考虑的事都是这么复杂又让人难过的吗？ 　　“准备的怎么样了？”基地的升降们升起，身着黑橙装甲的白发雇佣兵走了进来，“很有可能就在今晚，希望你已经把你该准备好的化学剂都完成了。” 　　丧钟的话是对稻草人说的，但在看到艾弥丝的时候，他轻笑了一下，“索奥斯。” 　　他知道骑士身旁多了一个女孩儿，这么多天来还是第一次见上。这女孩儿他不完全陌生，她给他留下的印象不浅——为保护卢瑟而被他的子弹误伤的小研究员，但这些天听来，她还有个心理医生的头衔，她的身份比他想象得复杂得多。 　　艾弥丝也记得他，她向他点点头，“威尔逊先生。” 　　“骑士在唐人街遭黑面具的人埋伏了，他带的人手不够，能不能回来有点悬。”丧钟说道。 　　艾弥丝立即从栏杆上跳了下来，“他现在在哪，你没和他一起回来？” 　　刚这么问完，杰森的一个手下匆匆跑了进来，向稻草人问上了两句话，他们的交流间艾弥丝听出他是在找给骑士用的医疗药品。 　　艾弥丝皱眉看向丧钟，杰森回来了，但是受伤了。 　　那丧钟为什么还要那么说？有趣？还是测她会做出什么反应？ 　　“你应该需要负责雇主安全的吧，威尔逊先生？” 　　丧钟摊开手给她看他身上交战时溅上的血迹，示意他那时在场，“当然，但雇佣兵的工作里不负责为雇主挡子弹。” 　　艾弥丝默了片刻，离开找杰森之前又望了他一眼，“希望再有这样的情况，你能尽量保护好他的安全。” 　　“哦？如果我没做到呢？” 　　化学试剂的药瓶配置到一半的稻草人手上顿了一下，麻袋面罩下的眼睛一瞥，他正好看到了小医生轻动的唇型。 　　女孩儿灰色的眼瞳清冷，她平静地看着斯莱德。 　　——‘我上一个击溃的不死生物是毁灭日。’ 　　跟随那个拿药的士兵找到基地的一间房间，艾弥丝进去看到了正在自己给腰间止血的杰森。 　　他还是让自己受伤了…… 　　“我来你帮你吧。”艾弥丝拿着医疗箱过去，观察了下伤口，还好不严重。 　　杰森知道她在稻草人这边的化学基地里，他原想处理完伤口再去找她，但没想到她会突然过来。 　　“你……”他紧张了一下，看着动手给她包扎伤口的艾弥丝，她不久之前还在告诉他不要受伤，“你今天不回去吗？” 　　“嗯？” 　　杰森默了会儿，才又说，“你可以不做这些。” 　　不用做这些，不用看到流血，你可以远离你不喜欢的一切的，不用因我卷入这一切。 　　杰森曾经去过一趟阿卡姆——在他身体恢复之后。 　　他带着复仇的恨意而去，要让那些人血债血偿，要还回那些人在他身上留下的疤痕。还有阿卡姆那些无作为的警卫……他们的存在恐怕是最可笑的了，他们领着韦恩提供的资助，却在明知犯人密谋犯罪的情况下仍毫无作为。 　　但在他的枪口指向一个放任小丑游戏的狱警的时候，那人哭着向他道歉了。 　　……请求宽恕并不是他饶过他的理由，让杰森最终放弃了扣动扳机的是那狱警给他看的白色外服的心理医生整治阿卡姆的犯人时的一小段录像。 　　画面中的人像没那么清，但杰森知道那是艾弥丝。 　　杰森不清楚他在看到她教训阿卡姆的犯人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让他动摇最终放弃了计划逃离的阿卡姆。 　　他只知道……她一个也没放过曾经伤害过他的人。 　　“你不想我留在这里吗？”艾弥丝这时问道，“那我等会儿就走？” 　　杰森被问的卡了下，他当然不想她离开，他只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担心被她看到他做了错误的事，担心没法留下她。 　　但就在他平稳了神色，想要开口说好的时候，他看到一向清冷的灰瞳里带了分温和的笑意……杰森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的话是在逗他。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艾弥丝扬了下嘴角。 　　杰森的视线没法从那干净的眼睛上移开，为什么……他已经做了她不喜欢的事了，为什么她从没想过放弃他。 　　‘如果我做了错事就会被赶出地球了。’——杰森当然听得出她话中的意思，她没去命令他别去做什么，但不管他做了什么样的错事，她都会承担，就像是……她会一直陪他直到最后一刻样。 　　你真的知道你救下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孩子吗？ 　　没等杰森说点儿什么，艾弥丝刚给他缠好绷带。 　　窗外，街头正播放着时尚广告的屏幕突然停滞在最后一帧。 　　往街上望去，不少广告、新闻的屏幕都出现了相同的情况。 　　模糊不清的短暂雪花噪点过后，画面出现了一张哥谭市人民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绿发白脸，小丑血红色的唇扯着让人皮肤发凉的笑容，“很久不见了各位，想我了吗？……” 　　艾弥丝几乎要跳起来：想你个头！ 　　小丑为什么会出现！上次没干掉是吗？艾弥丝差点没直接跑去找人。 　　但她没忘留意身旁男孩的反应。 　　让她意外的是，杰森比她想象中要冷静上很多，浓蓝色的眼瞳中一片沉寂，他瞳色冷淡地注视着屏幕上的，不见冲动的反应。 　　不……不对，他不是完全不受出现的那人的刺激的，愤恨、怒火……都被他藏入了眼底。紧绷的肢体，没有多放重一下的呼吸，都像是在努力克制着恨意与冲动，让自己保持冷静，好让一切都在他可以控制的范围内一样。 　　“杰森，我现在去……”艾弥丝想说她这就去找到小丑，绝不让他有办坏事的机会，但青年骨节有力的手掌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艾弥丝顿了下，反握紧了那在轻颤的微烫掌心，她看向他，“我在这里，杰森。”没有人能有机会再伤害到你。 　　杰森低头，向她扬起一个很轻的笑容。 　　“……真想念这座城市，当然，我也同样想念你们，因此我今天有一个惊喜要送给大家……” 　　杰森盯着那张存在于他噩梦之中很长一段时间的面孔，他对内线里说道，“开始吧。” 　　开场白还没念完的屏幕突然一闪，小丑的镜头不见，大街小巷间画面转瞬变为了稻草人的身影，“晚上好，哥谭的各位，有一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大家，但看到这条警示信号的你们还有为自己的性命选择的余地……我即将在这座城市投入新研发的恐惧气体……” 　　艾弥丝看得愣了下。 　　等等，杰森看到小丑这么快平复下情绪，又开始推动计划…… 　　他知道……他知道小丑还活着？？ 　　犯罪巷的巷角间，有不明白危机的混混看了眼街头大屏幕。 　　“今天的主角到底是谁？小丑？稻草人？看着像是稻草人，为什么还会出现一截儿小丑的镜头？” 　　“不知道啊，可能串台了吧。” 第84章 街头 　　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的黑色的蝙蝠车疾速地从城市间划过，但驾驶员的速度再怎么快，也赶不上恐惧传播的速度。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那个人是小丑？但是小丑不是已经……” 　　布鲁斯没有回答迪克的话，他的目光落在蝙蝠车内的数据屏幕上，头戴麻布面罩的男人的模样同时在外面大街小巷间的广告屏幕上闪动着，向这座城市传递着威胁。 　　画面中出现了一间超市，正在搬运货物的工人们刚一迈入超市之中，手中的箱子便啪地坠地，接着，他们像是突然间发了疯一样开始进攻着身旁的人们。打斗与叫声在超市内蔓延，货架翻倒，地面上被打碎的商品与血液混在一起，几乎没用上两分钟，那个地方就像是掉入了地狱。 　　超市之内幸运没吸入毒气的人们匆忙逃窜，恐惧顺着人群惊慌失措的脸蔓延到了屏幕之外，又开始在城市内发酵。 　　哥谭的街道上现在到处都是人。 　　布鲁斯没沿着主干道行驶，但即便是这样也能看到城区影影绰绰往外逃的混乱的人群。稻草人向哥谭市之中投放毒气的计划在明天日出，他们竭力地想要逃离这座城市，没有人想要再在这座城市里多逗留上一晚。 　　最多不超过五分钟，哥谭大桥一定就会变得水泄不通。 　　不久之前的某个晚上，哥谭警局遇到过的一场午夜的□□火并事件也出现过相似的情况。 　　稻草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还有小丑——蝙蝠侠几乎有种预感他刚才看到的就是小丑本人。他亲手将小丑从他掉入的化学池中打捞出，又用尽了办法去证实那具没有生命迹象的躯体确是小丑本人。但当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重新回到人们视野，布鲁斯能感到刚才的画面不是一段录像，或者谁的玩笑。简直又像一场荒谬的恶作剧一样，那个人又回来了。 　　稻草人、小丑……他们同时出现是在联手计划着什么？ 　　“就算小丑是真的，我觉得他们两个不也太可能是在联手的，你没觉得他们两个刚才表现得像在争抢电视的小孩吗？”夜翼知道这会儿可能不是什么讲笑话的好时候——好吧，他应该更直白点地说，‘那两个表现欲极强的疯子多半是在争夺舞台’——但看着布鲁斯紧绷到呼吸都像是一件奢侈的事的状态，他觉得他需要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面对麻烦。 　　“布鲁斯，我说，你还好吗，我听提姆说你已经连续几个晚上没好好休息了，你这些天在忙碌什么？” 　　眼睛因长期没得到良好的休息而变得酸涩刺痛，布鲁斯短暂地闭了闭眼，赶走随小丑的名字一起涌来的灾难一样的回忆。 　　“他们在带来战争。”布鲁斯说，”你现在应该呆在布鲁德海文，而不是出现在这里，迪克。” 　　“是的是的，但是如果他们真的进行着不同的计划，你该怎么才能同时阻止他们呢。”迪克叹了口气，“布鲁斯，我能保护好自己，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们的信号会突然中断？”刚念了个开场白信号就突然间中断了的小丑面露几分不满，在看到稻草人的脸取代了他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他更为不愉快了。 　　“J先生，请不要着急，我这就……”负责摄影的哈莉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雷霄古已经走了进来：“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不解释一下，你在我们的准备工作还没做完的情况下擅自做出行动是怎么回事！？”能够将这座城市夷为平地的火力还没完全就绪，人手没分布完善，很多东西都没到位，而本能作为一样致命武器的小丑，又完全将他们协议抛之脑后的玩起了自己的游戏。 　　“抱歉，但是我们的合作协议上好像没写过我不能先做点儿什么——哈，我忘了我们之间也没有签过合同了对吗？”小丑笑了笑。 　　雷霄古眼色微沉，他就不该试图相信一个疯子懂得什么叫好好合作这样的事，但当他即将怒起之前，他看到了小丑的眼睛，那双酸绿色的眼中透着某种神经质的光芒，比起曾经的小丑，某种名为失控的颜色更加浓烈了。 　　拉萨路池能赋予生命新的生机，也会索取代价。 　　哈莉奎茵带着像是一个半死人一样的小丑来到他面前，请求他的帮助。小丑刚恢复时几乎看不出拉萨路池对他的影响——但个疯子始终徘徊在疯狂的边缘，理智才是他偶尔用来做伪装的东西，就像现在—— 　　“噢为什么那么生气呢。”他像是又变成了可以交流的模样。“我只是太想念我的小蝙蝠了，迫不及待地想要……当然，你是这里的boss，一切都由你说了算。你已经听到了我们的朋友小企鹅给我们带来的消息了——稻草人那帮人也在试图搅乱哥谭，但是他想将一部分人赶出这座城市？——他的毒药量度不够吗。他为什么会有这么蠢的想法。我们应该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干，如果真让他把人都赶出去了那就没人加入到这场游戏了，那样的话我们还为什么要把一个孤伶伶的城市炸上天？” 　　“是的，J先生，您永远是正确的！”哈莉附和道。 　　一旁的企鹅人简直没眼看了。 　　“但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小丑摸了摸下巴，“稻草人在给谁干活？骑士是吗，阿卡姆骑士，他为什么会这么巧合地和我的计划时间撞在了一起，之前可没谁说过他们的计划就在今晚，有谁说破了我们的秘密？“” 　　“你在怀疑我？”企鹅人冷哼一声，知道这个‘有谁’是意有所指，“谁会知道那个怪人在想什么。急躁又冒事的毛头小子，他为有人抢了他的风头而生气也不是什么怪事。我为你们提供物资和信息，就是想让你们干掉那骑士，不然我为什么要冒那么大风险站在这里？” 　　“是的，当然，他还在打着小蝙蝠的主意，我们怎么可能把所有的好事都留给这种人呢？”小丑揽过企鹅人肩膀，他看到屏幕之中还在进行着演说的稻草人。“听说我们有很多朋友都对他感到不满，我们该怎么对待那些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的人呢？” 　　…… 　　在稻草人发出的警示下，多数人都在拼命往城外逃，但还有一部分选择了留在这座城市。 　　此时街上已经没有多少普通人，各方黑一帮势/力和暴/徒们却有着不少，不知道该说是他们没把稻草人嘴里的毒气放在心上，还是即使明知道有危险，却因为在没有警察管束下能捞取到更多的利益，才依然横行在街上。 　　“……这跟你之前讲的不一样，我们经手的武器交易的抽成都已经按你的要求给你了，我以为这种事不在你说的范围！……” 　　艾弥丝坐在街边看黑色武装装甲的青年跟人交流。她之前就觉得杰森似乎就有意地在整顿哥谭的□□势力，这次一路遇到的又都是好事好斗的人，他针对有组织的势力又进行了一遍打压。 　　他像是在一切开始之前先对这座城市进行一遍观察，唔，他是在为接下来的布局做准备？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够安全？ 　　艾弥丝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又觉得他像是在城市中找着什么东西，也可能是人。他在找蝙蝠侠？还是说小丑？ 　　“‘这种事？’哪种事，我记得告诉过你们最近在哥谭出现的任何陌生势力都要通知到我那里，你们却带外边的人和东西进入这座城市？” 　　为首的□□管事正要答话，却正好看到骑士的手下走了过来，“头儿，东城区附近的问题点已经处理好了，我们的人在顺着海港往中部排查……” 　　出现的武装/势力无疑给这批街头黑一帮了压力。 　　不说那几个过来汇报的几个纪律森严的雇佣兵，看看他们身后的街道上——从头武装到脚的还装载着重型热武的一辆辆军用改装车停靠在马路上，即便是在现在失控又混乱的哥谭，街头出现能打场小型战役的这样的武装力量怎么看都有点太夸张了吧。这个骑士到底是什么来历？他是要干什么。与他们的人一比，他们这种街头□□的配置就跟在人家面前玩游戏一样…… 　　“我们只是在帮他们运输一批科技产品，真的不是武器，你可以再检查一下，我们没见有什么问题。”管事一头冷汗，“……我们没想过违背你的吩咐，但是他们给的酬劳不少，我们可以按你之前说的抽成来。” 　　打开卡车车厢一看，中央摆放着方型的某种机械，但不像是什么仪器。 　　“这是什么？”黑甲的骑士向运输的人问道。 　　“公司进口的电力机械装置，供电用的。”司机看着他，用着蹩脚的口音道。 　　“头儿，你面前那辆车的热感显示不正常……”内线里的声音像是受了什么干扰一样有点噪音，“那里的机器能量数值快要超过能取值的范围了。另外那辆车里像是还藏着几个人……” 　　杰森又看向站在他旁边的货车司机，而对方不知是听到了他们的交谈声，还是见势不对，脸上早没了讨好的笑容。放在人堆里再平凡不过的人，此时露出了一个诡异又神经质的微笑。 　　“锁定这辆车，别放他们离开，他们是小丑帮的人！” 　　没等杰森与货车拉开距离，艾弥丝的声音已经出现在他身边，“杰森，躲开！” 　　掀起的能量波动中，轰然爆裂的火光内，迈出了一个机械化人。 第85章 局势 　　白色的身影瞬间来到了杰森面前，挡下了能量爆炸的冲击。 　　那群人运输的根本不是什么科技产品。 　　火光中走出来的魁梧的机械人足要有两三米高，上半个身子是人类的外形，下半身是绿色的金属机械义肢。 　　“亚摩卓……”黑色金属头盔下的声音有些凝重，杰森对艾弥丝解释道：“那是亚魔卓，一种半机械人，能复制所接触的一切超能力、攻击技巧，不断进化。” 　　他一把拽过货车司机的领子：“你们从哪里弄来的它！？小丑让你们把它运往哪里！” 　　司机的笑容仍没褪去，那病态的神经质笑容跟他们尊崇的某个疯狂的精神病犯头领如出一辙，“就是……这里。” 　　没等杰森继续问下去，机械人的眼睛在街道上扫描了一圈，最后锁定在了他和身旁的女孩儿身上。 　　猩红的射线从那双机械眼中迸发而出，杰森拉过艾弥丝躲过那道突然间的袭击，货车司机趁摆脱了骑士钳制的功夫连滚带爬地重新爬上了卡车。 　　艾弥丝看到杰森向敌人逃窜的方向望了眼。 　　“去追他们吧，我来解决这里的麻烦。”她开口道。 　　“不……”黑甲的骑士声音微沉，他拿出双枪看向了朝他们袭来的机器人，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你有更为要紧的事要办，不是吗？”艾弥丝刚才听他提到了‘小丑帮’，那听着似乎是小丑的手下？杰森像是知道他们的存在，他接下来要面对的看上去是更为麻烦的事吧。 　　“你不用担心我打不过他……”在魁梧的机械人那充满爆发力的一拳即将落到他们面前之前，艾弥丝反手打出了一击。 　　一辆赶来接他们的军用悍马上的雇佣兵们本还想打出火力压制一下那个危险的机器人，但在看到那白衣服的女孩儿“砰”的一拳锤飞了绿色的机器人的时候，顿时：“……” 　　不，这不应当，虽然之前就听说过这女孩儿有那么点儿战斗力，但她真的是那个他们老大小心护着的、像是多一丝风都怕她吹着的娇弱姑娘吗。 　　“我解决完这个机器人就去找你。”艾弥丝看了眼还没从地上爬起的亚摩卓。 　　雇佣兵手下：……什么？她还想一个人解决那个能发激光的机器人！？ 　　手下们犹豫了下，开口汇报道：“Boss，阿尔法小队传来消息，刚才那个货车在往东边老城区方向开去……” 　　他们的首领刚才虽说让他们拦下逃走的货车，却没有下击杀的命令，他们需要让他们活着吗？ 　　但即便还有别的事要办，杰森却不敢轻易离开：“他们派亚摩卓出来就是为了将我们……” 　　“你不信我能打得过他吗？”艾弥丝说。 　　见身旁女孩儿的灰瞳一如既往的坚定，还带了几分安慰。 　　杰森握枪的动作顿了下，他深吸了口气，最终不再迟疑，“注意安全。” 　　见杰森走向军车，艾弥丝看着从废墟里爬出的亚摩卓。 　　向她望来的机械电子眼正闪着红色微光。 　　不断进化呀，听着跟毁灭日还有点像，她该怎么对付他呢…… 　　杰森一边听着手下汇报清理的小丑帮的据点，一边指挥着手下包围横冲直撞地逃窜的货车。 　　货车司机不要命地冲撞开一条路——那群疯子也的确不在乎生死，货舱里藏着的小丑帮的人拿着机枪对着周围围堵的人扫射。 　　但就在杰森的人快要抓住他们的时候，突然，一股蛮力抓住了正打算向货车发动火力进攻的车子的尾部。 　　“Boss，我们的车辆……”雇佣兵们从后视镜望去，看到了钩索击中了他们车子尾部、紧随他们的黑色蝙蝠车，”蝙蝠侠在我们后面！我们的车辆被他抓住了！” 　　“蝙、蝠、侠？”这个名字每次从骑士嘴里念出来都伴随着没法化开的怒意和恨意——哪怕他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把精力放到蝙蝠侠身上的时候——但这几个字像是能轻易让他燃起怒火的魔咒一样。他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 　　“抱歉，boss，我们完全在听从您的指令引开蝙蝠侠，但是与我们配合行动的企鹅人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失去了联系……” 　　杰森还没开口，内线中传出了丧钟的声音：“哦？怎么回事骑士，你的那些合作伙伴们还有自己的想法？” 　　“咚！”与此同时，与杰森车辆并行的一辆军车的车顶落下一道黑漆漆的身影，那人打碎了车窗玻璃，把驾驶从驾驶位拽出，很快夺去了车辆的操控。 　　蝙蝠车在后面干扰，前行的车队受到影响，开在前面的失去了火力威胁的货卡转瞬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蝙蝠侠。”骑士望着快要甩开他们的那辆货车，牙关慢慢地收紧。 　　“现在还没到你，蝙蝠侠……”他喃喃着，想让自己努力保持冷静，但不受控制的怒火仍是将他席卷，下一个呼吸，他从车内攀出，跃到几米外的车顶，一拳挥向车顶的男人，“第一个不是你，蝙蝠侠！——” 　　蝙蝠侠抬手抵御挥至面前的重拳，险些被怒意十足的攻击掀下车顶，他抬起视线，紧紧地盯着突然冒出来的黑色装甲的战士，“你是稻草人的同伴，稻草人现在在哪里？” 　　“掉进地狱里去吧，蝙蝠！”骑士冷笑，抬拳又挥出一击，这一拳足够让没有机会站稳的蝙蝠侠掉下车去。 　　“嘿，你是什么人，以前在哥谭可从没见过你。”蓝色制服的青年却在这时从他身后冒出。 　　“砰！——”车队后方跟着的一辆改装越野上飞出一发子弹。 　　就在夜翼的卡里棍即将击中黑甲骑士防备薄弱的背部的时候，那道子弹击中了他的肩膀。 　　失去重心的青年瞬间掉下了车顶。 　　“夜翼！”蝙蝠侠顿时放开了抓着车窗的手。 　　骑士注视着消失在了黑夜深处、去找寻他掉入河道的同伴的蝙蝠侠。 　　过了会儿才，他发出声音：“丧钟。” 　　“嗯？你那是什么语气？觉得我瞄得不够准？还是不满我抢了你的猎物？——我还以为你需要帮手。这一枪难道不该给我记入账上吗？” 　　杰森冷声道：“做好你该做的事，我不记得欠过你的薪酬。” 　　跟踪小丑帮成员逃窜的方向，逃走的小丑帮成员最终开往的是一栋化工厂。 　　化工厂。 　　真是小丑会选择的地方。 　　走入之后只见一片黑暗，不见他们驾驶的那辆货车。 　　“Boss，有情况不对！我觉得……我觉得我好像……”走在杰森身边的雇佣兵突然发出惊恐又怪异的声音。 　　“不不不，不要，滚开！——” 　　“别……别过来！不要过来！！！” 　　原本训练有素的雇佣兵们顿时失去了阵型陷入了癫狂。 　　杰森及时制止了几个枪/支差点走/火的手下，“啪啪”几声灯光的开启声，黑暗深处的光线亮起，他看到了手下们中了恐惧气体的脸庞。 　　无声在空气中蔓延的恐惧气体，同时渗入盔甲钻入他的皮肤，流入他的血液，又感染他的肺腔。 　　‘我们将你带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一个错误！——’ 　　突然间，耳边响起了一个刺耳又尖利的声音。 　　杰森的眼睛突然间模糊了一阵，更多尖锐又不受控制的画面朝他涌来。 　　‘……相信我，这孩子真的值那个价格！他长大以后一定有用处，他能顶替我们欠下法尔科内先生的债！——’ 　　‘你不该那么做，杰森。’ 　　‘你的做法是错的，罗宾。你不该擅自行动，我说了你要听我的命令行事。’ 　　‘噢蝙蝠的小鸟，这只小鸟真是格外的让人讨厌！” 　　“砰！——” 　　杰森的面具上挨了一脚，冲到他面前的黑色骷髅面具的男人怒吼道，“就是这个人！——阿卡姆骑士！他戏弄了我很多次！他耍了我，撕毁了协议，从我这里抢走不少军械装备！” 　　杰森短暂地清醒了一瞬，他看到了面前的黑面具。 　　远处的雷霄古，站在身旁的企鹅人和稻草人，还有……还有绿色头发的那个…… 　　“嗯？在奇怪你的面具为什么没起防护作用？”紫色衣服的晃晃悠悠的身影不紧不慢地往他这边走来，“稻草人难到没告诉你吗？他的新型气体用什么防备都没有用——只要你没法保证你的盔甲隔绝空气。说真的，我喜欢这样发明。” 　　曾经给他深埋下刻骨铭心的恐惧的那张脸走到了他面前，连同那被他想要遗忘的记忆一起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杰森短促地呼吸着，仿佛濒临溺亡的人，即便知道灌入肺部的水会让他溺亡得更快。 　　清醒过来，这是恐惧气体在发作…… 　　杰森攥紧了拳，他告诉自己这是恐惧气体的作用，但意识此时完全不受理智左右，他以为他为一切做足了准备，也有足够的愤怒支撑他在看到这个人时一枪打爆他的脑袋，但这一刻却彻底了失去反抗的力气。 　　“看看——”那阴沉的眼睛直逼到他面前，像是要透过他的面具看清他的脸，“出尔反尔的坏小子，没人喜欢这样的人，看到了吗，所有的人都背叛了你，没人喜欢陪任性的小朋友玩游戏。” 　　骑士黑色的机械面具反射着那张森白的面孔。 　　小丑咧嘴笑道：“噢，你在害怕吗？他们当初让我以为你会刀枪不入呢。你的噩梦里有什么？躲在妈咪怀里哭泣吗？” 　　噩梦？ 　　刺耳的低语、恶意的嘲弄、每天都会多上一道的伤痕……他永远不会忘记，他曾经的噩梦之中全都充斥着这样的声音。 　　但那一张张充满恶意的面孔压得他没有喘息的力气之前，支离破碎的世界，无穷无尽的梦魇之间突然钻入了一个声音。 　　——‘你做噩梦了吗？’ 　　这是谁问他的话，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他。 　　澄澈的灰色眼瞳出现在他的世界。 　　‘别担心，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你。’ 　　‘我在这里，杰森……’ 　　‘记得好好长大！’ 　　‘你很漂亮，真的！’ 　　‘我看到了，你成长得不错！杰森。’ 　　…… 　　‘做得不错，杰森，今晚想干点什么？’ 　　‘我为你感到骄傲，我的孩子。’ 　　…… 　　他的梦里不是只有一种声音。 　　杰森握紧了拳，这是稻草人的毒气在影响你的记忆，你需要…… 　　不再逃避这一切。 　　是的，他来这里就是为了结束这一切的。 　　突然间，刺耳的低语像是被瞬间冲散，杰森这次完完全全看清了眼前那张脸。 　　“你才是我第一个需要解决的，小丑！——”杰森拔出枪，直直地抵上小丑的脑袋。 　　大门处冲出的雇佣兵包围了这里。 　　小丑帮的成员、黑面具的手下、暗处的刺客同时警惕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有勇气的孩子，你好像很恨我？唔，我们在哪儿见过吗？”小丑又回头看了眼稻草人，“我该说点儿什么？你的毒气有什么瑕疵？它有解除的方法？” 　　不管是以占据的位置还是以人数来说，没人会认为那突然冲出来的雇佣兵占据多大优势。 　　可这时，跟在雷霄古身旁的女刺客突然出声：“奥古大人，我的身体好像没法移动……” 　　全身麻痹，她感到想要握紧武器的手不听使唤。 　　同样的情况同时出现在了黑面具的手下，与那些戴着花花绿绿面妆的小丑帮的人身上。 　　“稻草人！？？”能不声不响间干出这种事的人只有那怪人。 　　而这时，众人看到了，原本站在他们这边的企鹅人和稻草人正慢慢地往角落里挪去。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黑面具叫道，“企鹅人，你也想学那小子出尔反尔！？” 　　企鹅人叹息着点起雪茄：不干什么，认清局势吧，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你们那边的。 　　“轰！——”屋顶像是突然间让人给砸出个洞，拎着机械化人的白衣女孩儿落到了众人面前，“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不是来晚了？” 第86章 其实 　　“你竟然没死！”黑面具冲着艾弥丝叫道。 　　“她竟然没死！”小丑女同时发出尖锐的叫声。 　　他们原以为今晚针对那搅局的骑士的安排能一举多得地扫清障碍，但骑士没干掉就算了，那可恶的小医生竟然也还活着！？ 　　而当他们看到她手里拎着的显然失去了作战能力的机器人的时候，脸色就更不好了——她手里的是亚魔卓？？那个进化能力极强的机械人都能让正义联盟吃上个亏，她就跟手里拿着个玩具一样到处拎着跑！？ 　　艾弥丝看着化学工厂内的对面那群人：啊这……怎么这么多人关心她的生死？ 　　曾经被她炸过家的黑面具就算了，她似乎才第一次见的小丑女为什么看到她这么大的反应？噢对了，因为她之前差点干掉小丑是吗？ 　　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她环顾了一圈，还看到了面色阴沉的雷霄古，以及……小丑！到现在竟然都还活着的小丑！ 　　小丑也正瞧着突然闯入工厂内的她。 　　比起众人变得难看的脸色，小丑虽也因曾偷袭过她的心理医生还活着而不怎么愉快，但他还算乐于见到她还活着——他怎么能让戏弄过他的人死得那么轻易呢。 　　噢是的，他需要留着她一口气，让那双像是对这世界的一切都无所畏惧的眼睛沾染上恐惧，那才是最美妙的事…… 　　但有趣的是，比起上次在这里见面，这女孩儿身上已经发生了点什么变化了。她不再像以前那样跟个看客一样注视着周围发生的一切——多稀奇，她曾经的眼神就仿佛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样——而是走入局里来了。 　　是什么让她发生变化的？她主动加入了骑士的游戏里，嗯？她学会该怎么在这世上给自己找乐子了？ 　　噢，等等，骑士的游戏？…… 　　“我是不是差点儿错过了些什么！”小丑恍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惊喜地回头看向还在拿枪指着他的骑士，他看着那体格流畅的、以至于他最初甚至没能顺利认出的青年，像是打量着一件满意的杰作，“啊，真的是你——” 　　血红的唇角勾起一个夸张的弧度，“——我怎么能没认出你来呢！啊啊，有谁能让一个对这世界无所动容的女孩儿参与进一场无聊的复仇游戏呢，又有谁会恨他的小丑叔叔那么深呢？我还以为你会想要在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开枪呢，我的小小鸟……” 　　“砰——”覆着金属外骨骼的拳头锤在了小丑脸上，鼻血顺着那白色油彩的面孔流了下来。 　　没等那绿头发的疯子反应过来，又一拳砸在了他脸上，机械的电流音都难以掩盖那咬字狠戾的、像是从肺部挤出来的怒意，“哪能让你死得那么容易，小丑！” 　　“是吗？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小丑被揍得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你猜我是怎么看的？——咯咯咯，我还以为你不敢杀我。我说错了吗，你难道不是在担心当面杀了人会被当成‘坏孩子’吗？你真是太让小丑叔叔失望了，我花了那么多精力培养你，教了你那么多，还以为你成长上了不少呢……” 　　小丑嘴边挂着笑，毒蛇一样的深绿色眼睛满怀恶意地看向抬起拳头的动作都变得生硬的青年：“但你这么久一点儿也没长大啊，就跟以前在地下室里哭泣时一个样子，小……” 　　“磅——！！”话说到一半的小丑迎面被砸了一个亚魔卓，四五百磅重的机器人差点没把人给砸进墙里去。 　　哈莉奎茵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J先生！！” 　　她惊恐地跑到小丑身边，试图将她的布丁救出来，但那机器人连她都没法轻易挪得动，被压在下面的小丑更是一口气儿差点没喘得上来。 　　“杰……其实……” 　　艾弥丝没去理会想要救人的小丑女，她看向一旁的杰森，说道：“其实我不建议让他开口说话，小丑有一套以他自己为中心的诡辩理论——简单来说就是他脑子有点问题，还会忽悠人，没法正常交流的。我给他进行过心理辅导，真的。要不然我们堵着他的嘴再打吧？” 　　“你在说什么！？”哈莉不忿地反驳道，“J先生根本没有问题，你完全不清楚他的魅力！明明是你的问题！你身为一个心理医生就是这么对待病患的！？” 　　围观的企鹅人和稻草人：……不，你对她怎么对待病患的一无所知。 　　艾弥丝看了小丑女一会儿，然后对杰森说：“你看，这个就是让小丑骗得脑子也出了问题的。” 　　“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你都忘了你都做过什么了吗！你差点杀了J先生，为什么没人惩罚你这可恶的女人！” 　　小丑女从地上爬起，拿起她的重锤朝艾弥丝冲去，但却被一旁的骑士两下制服。 　　不是艾弥丝的错觉，小丑女的话说完，她能感觉周围的人又都诡异地朝她看来了。 　　被一群坏蛋们平静又不平静的目光盯着，艾弥丝面色如常：啊？什么？你们为什么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只不过不小心让小丑落水了，你们难道没做过更过分的事吗？ 　　企鹅人鼻腔发出一道怪声……难怪那阵子传出来的小丑突然出事的人所有人都觉得奇怪，竟然是她做的。 　　工厂上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砰砰砰砰……”小丑的人还有不少潜伏在附近，隐藏在钢脚层和楼层间的小丑帮成员在哈莉奎茵的暗示动作下端起机枪向楼下发起了扫射。 　　冲进来的雇佣兵们也完全不惧，与他们打成一团，交火声顿时在工厂间回响。 　　拉着艾弥丝找掩体躲避，杰森望向身旁的女孩儿时眸光复杂，如果不是有头盔的遮掩，他或许都难以维持好用冷酷制造出的平静。 　　杰森刚才听到了哈莉说的话。他知道小丑出事的时间就在他被她救出来的那个晚上，她解决了小丑，她为他…为一个受到伤害的孩子报了仇，但是她却从没跟他提起过她都做过什么…… 　　“你们两个为什么在这里？”艾弥丝看着躲在角落里的稻草人和企鹅人。 　　那两人齐齐地指向冲出去追小丑的骑士：“他指使的！” 　　艾弥丝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噢，好吧。” 　　企鹅人和稻草人：“…………” 　　尽管对于小医生对骑士有多惯着已经有足够的了解了，但还以为要拉骑士来搞个证明，好家伙，她连问都不问他在干什么是吗。 　　“拖住骑士的那些人，”黑面具吩咐着手下，被那白色研究服的女孩儿坑了两次，现在见连他投入一大笔钱弄来的机械人都被她拆了，西恩尼斯不快地对身旁的同盟说道，“企鹅人那两个人脑子真是进水了，那女孩是个麻烦，不能让她活着离开，得想个办法解决掉她。奥古首领，我们……” 　　黑面具正想拉同盟一起想办法，却发现他的盟友……不见了。 　　黑面具上上下下来回打量了一圈。 　　……不见了？？？ 第87章 完了 　　雷霄古刚找机会撤出工厂，出门就遇到了等在外面的杀手鳄跟急冻人，而看他们那神色，显然是没打算放他离开的。 　　哈莉那蠢货！这就是她所说的企鹅跟鳄鱼是她的好朋友！？ 　　他就知道阿卡姆的人现在一个个都有问题！他一直在防备着他们有异动，但没想到还能让企鹅人跟稻草人摆上一道！ 　　但没等两边的人打起来，他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女孩儿的声音。 　　“奥古先生。”一直关注着场内所有人动静的艾弥丝在看到刺客首领不见的时候就跟了出来。 　　刺客们立即拦在了女孩儿面前，但对于这个战斗力仿佛无法计算的心理医生来说，刺客首领知道一切防御手段在她面前都无济于事。 　　“你……”刺客首领冷冷地看着他，原本以为她会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小丑身上，没想到她竟然会先来拦他，“我还以为你有多在意那个骑士，你竟然放心他自己一个人去找小丑？” 　　“挺不放心的。”艾弥丝说。她往工厂内看去一眼，还能看得到在楼层间交火的两方的人。 　　但杰森没脆弱到需要她一刻不放松地保护着，而且他似乎也更想亲自结束这一切，有些事由他自己解决或许会好过由她来插手。她又不是离开多么久。 　　“我们不会耽误太长时间，所以您现在能好好交代一下你们凑在一起都打算干些什么吗？” 　　对于小医生中途跑出去了一趟，又抓了刺客首领回来，企鹅人没怎么感到意外，他摇摇头看着对面被雇佣兵们抓了还在骂他阴了他的黑面具。两面三刀？都是道上混的，你黑面具就是靠诚实守信发的家？ 　　没进过阿卡姆体会生活的西恩尼斯还是太天真。是不是还没意识到他为什么站着而他为什么被绑着？ 　　见小医生把刺客首领带回来之后就没下一步动作了，企鹅人问道，“你就在这看着，不打算插手？” 　　艾弥丝正看着还在打斗中的那些人。 　　不过虽然那么问，企鹅人也知道没什么能让小医生插手的地方了。工厂内的火光渐减，雇佣兵们已经占了上风，骑士那边几乎是单方面在追着小丑打。 　　不得不说，小丑被打得四处逃窜的场面还是看得人挺爽的，以往都是那个疯子愚弄别人，这次变成了被追得躲闪不及的那个。如果骑士能赶紧让小丑那不时还能蹦出几声疯癫的笑的嘴赶紧闭上就更好了。 　　别说义警们不喜欢，就连哥谭的反派们也不怎么喜欢那满是算计、举动又毫无逻辑性可言的疯子。 　　但不知该说小丑足够的幸运，还是他诡计多端的脑子又让他在每次生死关头都避开了与死神的碰面。哥谭的义警又不会主动杀人，这就让那疯子一遍遍在哥谭重复着他那疯狂的小丑游戏。 　　化工厂是小丑诞生的地方，这地方如果成了小丑咽气的地方那这块地儿也真是够具魔幻性的了。 　　但就在企鹅人刚冒出这次就算是蝙蝠侠来了估计也救不了小丑的念头的时候。 　　……那哥谭骑士竟真的出现了。 　　…… 　　一切都要结束了，再也不会有下一个出现在小丑手下的受害者了。 　　杰森以为他对小丑的恨意这辈子也用不完，但到了现在动动指头就能解决这一切的时候，他竟连愤怒也感受不到，他有些不知道现在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小丑在逃窜中跑得满身狼狈，但即便脑袋上抵着把枪口，那绿脑袋的家伙神色间依旧藏着几分算计。 　　就在他被逼到再无路可夺的时候，他的表情突然有了变化，他看向他的身后，咧着嘴笑了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让在死前都能开心起来的事。 　　身后悄然靠近的人影不具什么攻击性，但察觉身后动静的那一刻，杰森目光一凌，枪口瞬间对准了来人。 　　“哦，我的小蝙蝠！”小丑对着出现的人兴奋叫道，“我等了你很久了，你终于来救我了是吗？” 　　——蝙蝠侠！ 　　杰森看清了暗处那人，在与小丑交手时都没再升起的怒火此时又难以抑制地在胸口涌动。 　　“你在救你的敌人的时候都来得这么急切吗，蝙蝠侠？”杰森压着怒火，冷笑着注视着黑色披风的义警。 　　……但是他在阿卡姆之中等了他那么久，他在被他的敌人一遍遍折磨的时候，他人在哪里！？他连他的尸体都没去寻找过！他就那样轻信了他的死亡把他留在那里腐烂！ 　　“没人能救得了你，小丑。”骑士声音冰冷，枪口转了方向，又重新对准了小丑。 　　他没有停顿地扣动了扳机，但意料之中的那样，子弹偏离了轨道——那个男人向他冲来，出手拦下了他。 　　蝙蝠侠不杀人，也不会允许他面前发生谋/杀。 　　“你还是要救他！你还在允许小丑活着！你给小丑挡子弹的时候想过那些死在他手底下的无辜的人吗！？”杰森挥拳直逼蝙蝠侠。去他/妈的以后再折磨这该死的蝙蝠，他现在就想要干掉他！ 　　第一个是蝙蝠侠也没什么问题！他看够了他那无聊的义警原则了！ 　　但不知对方在打什么鬼主意，面对他的攻击，那个精于各种作战技巧的战士却是只抬臂防御，却没有作出反击。 　　“小丑的人在市内布置了能摧毁这座城市炸药，”格挡间找到说话机会的间隙，蝙蝠侠经变声器扭曲的嘶哑声音道，“我需要知道他都安放在了哪里。” 　　他的说法只换来骑士一阵冷笑：“然后呢？你保住他的性命是觉得他会好心地告诉你答案？——还是你又想陪他玩上无聊的游戏！” 　　“噢不，你怎么可以这样评价我的小蝙蝠？但是谁说不是呢，他最可爱的地方就在于此了，他找到了我给他留下的线索并找来了这里不是吗，他永远知道游戏的正确玩法。不像是你，无趣的……”即将揭露些什么之前，他笑容恶劣地收起了对他自以为有趣的谜题的公布，“男孩。” 　　“现在进行的话剧的高潮了吗？”小丑的视线在交手中的两人之间徘徊，他仿佛看着一场好戏即将在面前出演，“——我想是的，看啊，我们的主角都已经入场了，为了庆祝接下来的剧本即将走向正题……” 　　在蝙蝠侠像是预料到他下一步要干什么的瞬间变得凝重的神色里。 　　“咚！——”像是在迎合小丑的话一般，空荡的城市某处突然传来一声爆炸的巨响，夜空仿佛绽出了一片血色的烟火。 　　可这片血色本该在哥谭的夜空中无限蔓延，却在第一声响声过后就停了下来。 　　“不，这是怎么回事？”等了有一会儿却不见再有爆炸的动静传来，眼下的变故显然不在小丑的预料之中。 　　“J、J先生！我们在哥谭大桥、西蒙尼隧道、东城区…布置的人手失去联络了……”小丑女慌张地传达手下报来的消息。 　　“不，不……”小丑的目光阴鸷，他看着对发生的一切意外的平静的骑士，“这是你做的？你都干了什么……” 　　杰森却没有理会那疯子。 　　“你总是慢一步，蝙蝠侠……你总是慢一步！” 　　——每一次！你被他们戏弄过多少次了！你从没发现他们在你眼皮底下都干了什么！ 　　你救不了你的城市，你谁也救不了！…… 　　他紧紧地盯着蝙蝠侠，对方也正看着他，但不再是街道追逐战中逼问他跟稻草人关系时的锋锐，而像是在从他身上判断着什么。 　　旁观的小丑一直在打量着两人，突然间，他从蝙蝠侠那几户看不出什么变化的神态间读到了点儿什么，“哈！你发现他是谁了，小蝙蝠——” 　　这次小丑迎来的不是骑士的攻击，而是蝙蝠侠的拳头，一记能让鼻骨断裂的重拳打在小丑鼻梁上，那神经质的声音再也说不上话了。 　　自从在阿卡姆中找到了他的孩子很有可能还活着的线索，他就一直在顺着那点渺茫的希望查询。 　　所有证据都完全指向了一个方向，布鲁斯看向那他以为早已死去的、他几乎没能认出的孩子。 　　嘶哑的声线掩盖了不易被察觉的一丝颤音：“杰森……” 　　…… 　　“蝙蝠侠？和骑士？他们那是怎么回事？” 　　骑士追着小丑的人跑到了上方，隔着几层楼，企鹅人他们没法清楚地看到他们在干什么，只隐约知道他们从最开始的打斗，到现在像是起了什么争执？ 　　骑士不是想干掉蝙蝠侠吗，怎么还跟蝙蝠侠吵起来了？ 　　企鹅人在看到蝙蝠侠出现时脸色不怎么好，但身旁的小医生这会儿不知怎么好像也很紧张，眼睛一刻不敢眨一样地盯着那两人。小医生也会紧张？这可不常见。奇怪，她在紧张个什么。 　　最为夸张的是—— 　　“砰！——” 　　“啊！！——” 　　随着丧钟朝蝙蝠侠开出的一枪，小医生像是被吓得叫出了声一样。好吧，就当她刚才的紧张是他的错误判断好了，但天塌下来仿佛她都顶的住的小医生被一声枪响吓得叫出声是怎么回事？？ 　　而因突然的袭击，像是出于什么本能反应，本还在下着死手的骑士反身挡在蝙蝠侠身前，抬枪寻找偷袭的人。 　　然而那一子弹压根没看出破开蝙蝠侠盔甲的防御。 　　“你在干什么！”反应过来的艾弥丝冲着丧钟道。 　　丧钟注意到了艾弥丝带了些许怒意的眼睛，慢悠悠地开口：“怎么？你不是让我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拼上性命也要保护住骑士吗？——我刚刚看到蝙蝠侠出手打了他了。” 　　企鹅人：……你们这些人一个个是有什么毛病？ 　　不懂你们都在想些什么。 　　…… 　　‘跟我回去吧，杰森……’ 　　杰森发誓他在听到这句话时笑出了声。回去？回哪里去？ 　　讽刺的笑意在嘴边扬起，“回去？回韦恩庄园那座留给我的那块墓地吗！”还是回去看那他收养的第三个罗宾！？ 　　“这是我的错，杰森，我应该早些找到你……” 　　痛苦被竭力压抑在黑色的面具之下，布鲁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失而复得的孩子，就像对于自己的孩子经受过的残酷遭遇，他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弥补他犯下的错误。 　　“错误？哈，你错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杰森握紧的枪还没有放下，“你根本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我在阿卡姆都经历了些什么……我当初遇到你才是一个错误……” 　　这座城市，这团该死的污泥一样的城市…… 　　他厌恶这里的一切。 　　他当初为什么会跟他走进韦恩庄园，他为什么没在他们第一次遇见时看着他死在小丑手下。 　　他没法放下仇恨，除了这东西他什么都没有。 　　如果没有仇恨作为他唯一的支撑，他也根本无法在那个阴暗的地下室里活下来。 　　但当他想要拿枪对准那个他发誓要杀掉的人，他却又无法做到扣下手中的枪。 　　他不能停下，当他停下复仇的话，他除了厌恶这个世界以外还能做点什么呢…… 　　“哈，我就说你应该留在阿卡姆，只有那里才是你真正的‘家’。”悄悄爬离原地的小丑从地上站起身来，“你应该听我的话，离开那讨厌的蝙蝠，来到小丑叔叔身边。迷路的可怜的小鸟，你不知道该怎么办？噢，让我来教教你该怎么结束这一切。” 　　小丑在口袋里摸索着拿出一个东西，而就当那血液混着油彩的刺眼脸庞再次露出一个阴戾的笑容时，那刚扯到一半的笑容突然凝固在了脸上。 　　没等杰森反应过来出手打断小丑的下一步行动，他就看到了像是凭空出现在小丑身后的艾弥丝。 　　小丑所有的动作都僵在了最后一刻，他的脸部异常，面部抽搐、像是无法拼凑好一个完整的表情。 　　然而情况怪异的明明是小丑，艾弥丝却叫了声：“啊！！！！——” 　　她看了小丑一会儿，又紧张无措地看着杰森，“怎么办怎么办，杰森，我好像把小丑给搞坏了！……” 第88章 意外 　　听到艾弥丝的叫声时，杰森紧张了一瞬。 　　他匆忙将女孩儿拉至身后，还以为在他没看到的时候她不小心中了偷袭，又或是小丑身边还藏着小丑毒气或者什么别的把戏。 　　但是……她刚才说了什么？ 　　——把小丑给搞坏了是什么意思？？ 　　杰森嘴角抽了一瞬，见真的不是她受了什么伤，蝙蝠侠又已经走过去把小丑手里的引/爆/装/置拿开，他这才出声安慰惊慌失措的女孩儿，“怎么了？” 　　艾弥丝发誓她不是故意袭击小丑的！ 　　不，她想说的是——是小丑先挑衅的！ 　　……也不对，总之明明是小丑想要做坏事在先的！ 　　小丑那时看了她和蝙蝠侠一眼，在他即将干坏事之前，他曾打量了一遍他们。就仿佛他接下来会再次把一切推向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糟糕情况，而他朝她看来的那一眼里，是等不及想看她接下来无能为力的表情一样。 　　那个疯狂的家伙手中握着的是一个引/爆/装/置一样的东西，艾弥丝不知道那东西会触发些什么，可他面前就是杰森，她怎么敢冒着让杰森遇上危险的可能让他按动那东西。 　　不能让他伤害杰森，不能让他有机会按动那个引/爆/器，不能让他再有机会做坏事…… 　　动动手指的功夫没法让她考虑全面一件事，纷乱的念头在艾弥丝脑海里闪过，她想再次通过干扰他的神经，让他失去行动力好了，但几乎多少出乎了艾弥丝自己的意料的，她不小心……好像触碰到小丑的脑子了。 　　“就是……”艾弥丝看了眼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完全没了自主意识的小丑，磕磕巴巴地说道，“就是，小丑……可能好不了了。” 　　由于本身就是一种能量体，艾弥丝可以通过接触读取一个人的意识，但改变一下能量形式，她完全可以直接接入那人的思维。她在碰到小丑的时候想的是命令他停止他所做的事，可之前她没怎么尝试过以这种方式使用她的能量，刚才的情况又过于紧急。 　　一不小心……她就传递到小丑脑海里太多的信息量了。 　　那可能是一段重复的‘停止你所做的事’的命令，也可能是某段她作为能量体在宇宙飘荡时的记忆，总之就是……小丑现在脑海里的信息量庞大到人类的大脑完全无法处理的地步了。 　　作为能量体时艾弥丝可不是人类一样小小一只的，她的能量可以几近无限地延伸，而她每一寸能量里又都含带着她的‘意识’的。 　　现在，一部分庞大的意识完全被灌入小丑脑子里了。 　　说小丑接近‘死机’好像都没什么问题，一个人类根本没法处理这样大的信息量，恐怕只有超人的大脑的运作速度才能消化那些东西。 　　如果说上次她暗中破坏小丑的神经系统让他动不了还能治，那这次可能泡那什么刺客联盟的拉撒路之池可能也好不了了，因为他算不上受伤，反而是多了太多被塞入的意识。 　　……但是脑子又真的好不了了。 　　“我刚才想阻止他，但是没能控制好我的力量，不小心在他脑海里灌入了太多信息，小丑他……可能以后都正常不了了。” 　　这该怎么算，能算防卫过当吗——毕竟是小丑想要找事在先。 　　好像不对，小丑当时算不上在攻击她，她是看到他打算对杰森动手才出手的。 　　……完了，这下连防卫过当都算不上，出事了，她弄坏了一个人类。 　　小丑的面部管理已经失调，估计很快就跟个植物人差不多了。 　　见蝙蝠侠正俯身查看倒在地上的小丑的情况，艾弥丝看向杰森，神色沉重地说：“我可能真的要被赶出地球了，杰森。” 　　不过好在，小丑今后都没法做坏事了，他再也伤害不了别人，再也不会是杰森的威胁。而没了那个不安定的威胁，杰森能自己很好地保护好他自己。 　　想到这，就算被赶出地球或者上星际监狱也不算那么难以接受的事了。 　　“没事了，杰森……”艾弥丝正想说小丑再也没法伤害无辜的人了，但她看到面前青年的嘴角似乎颤了两下，还没等她完全看清青年的神色，就被拉入了那个凶猛的怀抱中。 　　“哈……”将她紧紧揽入怀里的青年像是在笑，可笑声又带着接近失控的颤抖，他大口地呼吸着，隔着脸颊旁的那层严实的金属胸甲，都像是能听得到那胸腔之中的剧烈颤动一般。 　　“哈哈哈哈……” 　　艾弥丝有些困惑，杰森像是开心，但为什么又像是很难过的样子？ 　　他在为没能亲手解决掉小丑不开心吗？ 　　“杰森……？” 　　没待她询问他怎么了，两滴滚烫的泪顺着她的黑发坠入了她脖颈间，吓了艾弥丝一跳，她慌忙想去看杰森怎么了，可那紧拥着她的怀抱仿佛能将她嵌入骨头里，让她挣了一下没能挣脱得出。 　　……没有人可以再欺负你。 　　……不会有事了，杰森。 　　她从没骗过他，她做到了所有对他承诺的事。 　　她甚至在明知那是她‘不能做的事’情况下，第二次因为他对小丑出手了。 　　那因触犯了‘规则’而变的沮丧的灰瞳中唯一存以的欣慰，甚至是他可以猜到的因为小丑不会再伤害到他了。 　　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为他做这些…… 　　黑甲的骑士颤抖着，大笑着，手中的枪掉落在了地上都没去注意。 　　从出生起他的存在就仿佛是一个错误，他以为随着他的长大他能主导他的命运，但什么都没有变好。 　　犯罪巷，韦恩庄园，阿卡姆…… 　　什么都不会变好。 　　他已经那样厌恶这座城市、这个泥潭一样的世界了。 　　他以为命运完全从没对他存有半点眷顾，可它却又让他遇到了她。 　　有那样一个人告诉他他可以像个普通孩子一样健康长大，告诉他他可以自由地奔跑飞翔，去做他想要做的任何事情。 　　她不会说你选择的路是错的，她会说你只需要成长为你希望成为的样子就可以了。 　　仇恨，愤怒，似乎早已不再是他和这个世界的唯一能有的维系。 　　从她出现开始，他的世界就已经不再是那由血腥染透的黑暗，而时时存在着一丝永不散去的光亮。 　　杰森情绪变化激烈，但笑声由压抑逐渐转为开怀，那放声的笑声中像释怀了什么一样。 　　艾弥丝没有阻止他发泄情绪，在那怀抱渐渐收紧时，她反手抱了下他，轻轻拍了拍青年的后背。 　　“你都对J先生做了什么！你这个该死的恶魔，下地狱去吧——” 　　突然窜出的小丑女的枪口不是冲着她而来，而是冲着杰森去的。 　　艾弥丝抬手挡下了那发子弹，事实上哪怕她没去阻止，那发子弹也已经偏离了轨迹——小丑女刚有动作便被蝙蝠侠缴了武器打晕了她。 　　见她视线还在盯着哈莉奎茵，蝙蝠侠出声道：“她不会再有机会伤害到杰森。” 　　艾弥丝没接话。 　　蝙蝠侠看着她，他没有先一步追问她对小丑干了什么，反而看向了那在平复着情绪的青年。 　　这时布鲁斯才看清他分别了许久的孩子的模样，脱去头盔的黑发青年棱角严酷的冷硬脸庞，身型稳健挺拔，干净利落的作战手段让他甚至没能在第一次交手的时候认出那就是他。 　　但了解到杰森失踪的那段时间的经历，又曾在阿卡姆地下室看到满室斑驳血迹，布鲁斯知道他的孩子成长得不像是表面上那样顺利。 　　他早已不再是曾经他身旁那个像是洋溢着无限热情与活力的男孩。 　　布鲁斯的目光又落回艾弥丝身上，“谢谢你，索奥斯，为你所做的一切。” 　　艾弥丝摇了摇头，“这不是需要道谢的事，杰森值得这一切。” 　　她想再说点儿什么，但有关人类的感情她本就理解得没那么到位，更别说让她去捋清楚这对父子之间的矛盾，又或者去做出些什么评断了。 　　而后她听到杰森干涩沙哑的声音：“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布鲁斯。” 　　艾弥丝：“……”她刚刚是不是应该尝试缓和一下气氛的？ 　　“拆笑气炸弹这种事为什么要交给我来做，你们没人觉得稻草人才是最适合干这个的吗！”满腹抱怨的谜语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就看到了倒在地上抽搐的小丑，“什么？小丑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让我拆炸弹！？” 　　艾弥丝看到了谜语人手里的几个被涂得花花绿绿的炸弹，在杰森抬起头之前，她将那有着尖尖的机械耳尖的头盔给他戴上：“小丑在这间工厂也埋了炸弹？他刚才打算引爆的就是那个东西？”就在他们脚底下？ 　　“嗯。”杰森微哑的声音从头盔里传来。 　　“小丑他们的计划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抓刺客首领回来的时候，她多少从企鹅人那里听到了点事情的始末。刺客首领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小丑合作上，小丑女又试图拉不满骑士的企鹅人几人入伙，而企鹅人说他们的行动都是骑士示意安排的。 　　也就是杰森一开始的目标就是破坏小丑他们的行动，清理掉哥谭埋藏的那些炸弹威胁吗？ 　　杰森轻哼一声：“刺客联盟，我在调查他们的时候发现的。” 　　艾弥丝上次离开之前曾说过她得罪了刺客联盟，杰森的身体恢复之后，在哥谭收集情报时正巧知道了雷霄古哥谭暗中活动的事，而刺客首领也正在调查那个他曾让他在哥谭失利的小医生。清楚他想要对付艾弥丝，杰森当然也不会放任他们下去，没想到蹲刺客联盟的同时，竟还有意外的收获。 第89章 矛盾 　　虽说与杰森一起呆在哥谭的这段日子里，艾弥丝已经多少看到过杰森的目的性极强、以及执行力度极高的处事方式，就连在他指挥下的那些手下都是这样。 　　但在她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竟已经先一步洞悉了刺客首领与小丑的一场阴谋，暗中布局清除了小丑帮的势力。为了不让进行的行动被察觉，他甚至连对小丑的复仇都放在了最后。 　　他一直说着要毁掉这座城市，这个满身是刺的少年有时看上去像是想要把这世上不公平的一切都一起拖入地狱。 　　但艾弥丝这段时间所见到的是，他从未放任自己的怒火指向哪个无辜的人，偶尔的某次，她甚至看到了他在遇到黑一帮罪犯之类的人对普通人下手的时候出手收拾了那些人。 　　稻草人在向城市播放的那段威慑画面里的超市是小丑帮安置炸药的其中一个据点。 　　就连他最初让稻草人释放毒气威胁，似乎都是在让普通的市民离开这座即将变成战场的城市，就算他没能来得及阻止小丑他们的时候，炸弹所造成的损伤能够最小化。 　　艾弥丝看了眼楼下，场面已经被控制，小丑帮和刺客联盟的人尽数被抓。 　　她不禁扬了下嘴角，眼中浮现出一丝笑意。 　　“你笑什么……”杰森见她向他看来，轻声嘀咕道。 　　艾弥丝微笑道：“你很厉害，杰森，比我想的还要厉害。” 　　“你在说什么！不要这么说……”杰森慌乱地想要阻止她那么说下去，如果不是脸上的头盔遮掩着面部，那瞬间跟受到了什么惊吓的神色估计都要无处掩藏了。 　　但看到那灰瞳中流溢出的温软的笑意、看着那真挚又澄澈的目光，又让他的手僵在了空中。 　　杰森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他知道，她不是为做对了事值得表扬点什么才说那样的话的，而是出自内心的肯定，认为他让她感到惊讶……才那样告诉他的。 　　僵在半空的手顿了会儿，最后挡在了那漂亮的眼睛前。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他低声道。 　　是的，他没她想的那样好，也没什么值得她称赞的地方。 　　就像他始终想要…… 　　他抬起头，与就站在不远处的蝙蝠侠视线对上。 　　他看到了那位曾经的导师、那个似是无所不能的哥谭的守护者，像是有什么话想对他说，但他最终沉默了下去，尽管那沉默之下是接近溺水一样的痛苦情绪。 　　但是痛苦？他本该让他承受为沉重的痛苦。 　　他有过那样的机会……他为什么没有下得去手。 　　就像这座泥潭一样的城市，他为什么没按当初所想的那样毁了它。 　　杰森嘴边浮现出一丝冷笑，他是蝙蝠侠那该死的原则中最惨烈的受害者之一，但还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而这次过后，他依然会重复不变他的错误…… 　　杰森带着艾弥丝下了楼，艾弥丝惊讶蝙蝠侠竟然没阻止她离开。 　　“咳咳！——”企鹅人这时迈着小短步来到了他们面前，他手中还夹着他那抽到一半的雪茄，他看着两人：“我说，我再有两个月刑期就算满了。” 　　在场一众都没反应过来他突然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艾弥丝更是给听得愣了一下。 　　艾弥丝：“？” 　　艾弥丝：“你想干什么？” 　　跟我炫耀？跑我跟前给我说你要刑满释放，是觉得我把你送不回阿卡姆了是吧。还有，你一个越狱的在跟我说你快要刑满了？ 　　“你为什么要那么看着我！”企鹅人尖叫道，他被小医生盯得头皮发麻，他会蠢到特意跑小医生面前干挑衅这种愚蠢又无聊的事儿吗！？ 　　别以为他不知道她刚才那眼神儿是在思考怎么给他安罪名把他送回去！ 　　但是说起越狱这种事，她怎么不想想当初劫狱的可是骑士呢！？？ 　　但为了好好地解决一些事情，企鹅人耐着性子道：“我们之前之间误会不小，但我想让你知道，杀人放火不是我的本行，我是个生意人，家族也在这座城市有不短时间的历史。我的冰山俱乐部、夜总会、娱乐场都是合法存在的，噢对了，忘了说，我拥有武器交易许可资格证……” 　　“你捅伤一个议员的眼睛也是法律许可的事吗？”艾弥丝问。 　　“相信我，如果我把好处给到足够，他会再给我送过来一条胳膊。”企鹅人说。 　　脸上虽然游刃有余，但企鹅人说完停顿了几秒，偷偷地打量了小医生一会儿——毕竟刚才的话是他这段时间在小医生面前说上的最硬气的话了。 　　“我知道你在意‘秩序’，但是是的，我犯的错不会让我一辈子关在阿卡姆，这是法律允许的；武器交易合法存在，这也是法律允许的。顺便说一下……蒙着脸的蒙面义警在半夜故意伤人可不是法律允许的。”故意不去看小医生瞥过来的那一眼，企鹅人接着说，“有光的地方就有阴影存在，而哥谭的阴影……它已经盘踞在这片土地上几百年了，指望驱散这片阴影——不得不说，即便不说异想天开，也不是件多么容易的事。但要是想控制这片阴影的形状，可能比让它消失还会要容易上一些。” 　　企鹅人说到最后，目光看向了骑士。 　　这些天的观察下来，不管是清理黑一帮还是插手哥谭的地下交易，骑士所做的每一样大动作的决定都有他的动机，而从这些天对骑士的行事方式观察下来——他就是想要控制哥谭阴影的那个人。 　　在企鹅人的目光看来的时候，杰森也已经清楚了他话里的意思。 　　“我愿意拿出我的诚意，以任何你需要的方式，只要是我可以配合的。”企鹅人说，“我在以后同样会配合骑士的指示。你们应该可以相信一个生意人说的他希望这座城市变好，毕竟没人希望赚钱变成一件困难的事。” 　　其实就如企鹅人所说的，他以伤人的罪名进的阿卡姆刑期不会多么长，如果在背后稍加运作，这个周期会缩得更短。这就是哥谭，这就是哪怕那些义警们也无法阻止的不可控的地方。 　　他可以不主动提出这些事，在被合法释放之后有多远离小医生多远。只不过在嗅到骑士的某些动向时候，他知道哥谭地下势力要有所变动了。与其等着以后遭遇意外的折损，还不如一开始就做好选择。 　　不，他不会承认这是向谁示好什么的。 　　只是当规则变向的时候，理智的生意人总得顺应风向变通。他又没有哪句说谎，他是一个合法的商人。 　　稻草人冷哼企鹅人那家伙还真是知道怎么给自己讨便宜。 　　双面人也冷笑那企鹅心眼不少。 　　但当骑士的视线从他们身上一个个划过的时候，所有人沉默着予以回应，接受了那目光的审视。 　　他们知道这个人可能将是今后会插手入哥谭势力的一人，而他们能做的是最好别去与他作对。 　　杰森垂头看向身旁的女孩儿：“这样可以吗？” 　　艾弥丝：“嗯？什么可不可以？” 　　“我……”杰森不确定她刚才有没有听出来，但还是如实说了他的想法，“我想要改变这座城市……以我自己的方式。” 　　他不会再按照蝙蝠侠的那套对待罪犯的方式，不会像蝙蝠侠那样认为将每一个遇到的犯人交给警方处理才是正确的。他接下想要做的事可能不会被法律允许，甚至不被那些义警允许。 　　艾弥丝想了想问：“像个坏人那样？” 　　杰森一直在紧张她的反应，听她这么问，他忍不住失笑：“是的，像个坏人一样。” 　　艾弥丝也轻轻笑道：“你比我更清楚你自己想要做什么不是吗？” 　　杰森握了握她的手，对的，他也该知道的，她会像以往每一次那样支持他的。 　　…… 　　“因为你误伤了小丑？……”电话那头沉稳的男人的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所以，你刚才是想说你到现在还在担心蝙蝠侠会来抓你是吗？” 　　“是，是的……”艾弥丝手里夹着资料，忧心忡忡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但是这个‘误伤’有点严重，我还以为蝙蝠侠那晚在化工厂就不会放我离开，但他竟然没阻止我走。我是不是要等法庭的通告，被判定了罪行才会执行？” 　　那天将阿卡姆越狱的犯人送回去，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在阿卡姆的工作竟然没有丢，院长还给她保留了之前的工作岗位，更为让她惊讶的是——她竟然在第二天升薪了！失踪了那么多天她为什么还能升薪是怎么回事？……不过升薪有什么用呢，她说不定很快就用不上了。 　　“咳，”史蒂夫手里的茶杯都差点没拿稳，“不，你那次事件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们也听说了，别担心，你不会有事，正义联盟的人已经处理了那天事件的后续情况。”复仇者们听说之后也一直在留意那起事件的后续，“你当时是在保护附近人的安全，不会有人来抓你。” 　　“啊……”她竟然不知道，担心了这么半天，还在担心杰森当着蝙蝠侠面把她带走会不会被蝙蝠侠记上。 　　“你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哥谭？”史蒂夫稍稍握稳了听筒，听着那头，她以前不会有这样多的复杂情绪，更不会像是有很多想要叹气的事那样，他问：“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 　　艾弥丝：“也没什么……” 　　毕竟麻烦的事她参与了一半。 　　她抓了抓头发，想了想，又慢吞吞地说：“我遇到了一个孩子，他曾受了很严重的伤。我觉得我好像不该插手什么，但是他与他的家庭有着不小的矛盾……” 第90章 谢谢 　　史蒂夫站在复仇者大厦大厅的落地窗旁，他望着窗外，嘴角微微抬起。 　　接近晚间下班时间段人群车辆川流的街道，他知道电话那头的女孩儿也正像匆忙的行人那样走在回家的路上。 　　静静地听着手机另一头女孩儿在讲述的烦恼。 　　“你是说，你遇到的那个孩子出于一些复杂的经历有些仇恨他的家人，但你又觉得他好像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恨他们……对吗？”听完女孩儿的叙述，他问道。 　　“是的……”艾弥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史蒂夫提起这些事。 　　几分钟前，在手机上跳出队长的电话的时候，还让艾弥丝有些措手不及。 　　她不清楚队长为什么会突然打电话过来，想及两人上次长时间交流的时候，似乎还是在九头蛇的时候。 　　不对，在押送毁灭日的战机上，她在离开之前，他们也是说上过些话的。不过没有过多交流，他那时像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但最后只对打算离开的她说上了句‘注意安全’。 　　在九头蛇时期的工作经历，让她总觉得像是在队长面前做过什么错事一样。 　　但接起电话时还有几分紧张的情绪，却随着对面似是带上了几分温润笑意的嗓音而慢慢地消散开，就像两个很久没见的朋友在闲聊近况，他们的交流竟然比她想象中要容易上不少。 　　避开了杰森与蝙蝠侠那重重的复杂身份，她简单地告诉了史蒂夫自己所看到的一对复杂的父子。 　　她也不知道她需要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答案，想了想，觉得之所以会问队长这样的问题，可能是潜意识中她觉得队长总是那个知道怎么解决麻烦的人吧。 　　虽说杰森不愿意的话，她是不会真的去插手什么的，但化工厂的那晚过后他表面上看着已经一切如常，内里却像仍在压抑着什么情绪，让她仍是多少有些担忧。 　　“这的确有些复杂。”史蒂夫轻声道。 　　复杂到她会来向他询问这些事，而不是像以往那样简单地做一个旁观者，都让他觉得是一件惊讶的事。 　　不过她愿意去理解，去感受那些她曾经没有那样认真去认识的情感，对她来说大概不是一件坏事吧。 　　“我想我可能也给不出你什么建议……” 　　家庭关系看上去是最容易处理的一种关系，但却又是最为矛盾的一种。亲人之中始终会有斩不断的羁绊存在。 　　即便他们因某些原因对他们的亲人产生仇恨，但不管是基于他们的血缘、还是存留的‘爱’的维系，都将让他们不会真的舍得去伤害自己的家人。痛苦、矛盾……也正是他们仍爱着对方的缘故， 　　他低声道：“但如果你在为这件事烦恼的话，或许你不用太担心自己没做上些什么——因为家人永远会走向他们彼此……” 　　“这样吗？”家人呀…… 　　艾弥丝思考着史蒂夫的话，还没说上点什么，电话那头突然多了几个人的声音。 　　“Cap？你怎么还在这里，别告诉我你留在这里是为了加班的，你在和谁打电话？”那声音像是托尼。 　　“打个赌，我猜是艾弥丝。”又有人道。 　　“我也这么觉得……” 　　有人在那头抬高了声音：“嘿甜心，你说忙完之后要来纽约一趟，这都多久了，你该不会忘了吧！——” 　　“当然没有，我会过去的……”艾弥丝也不知怎么就扬起了嘴角，“我这些天在哥谭，处理完阿卡姆的事情我就过去。” 　　“老天，阿卡姆？那个疯人院？”首富先生说，“我听说那里的人一个比一个麻烦，你确定不想换个工作？比如来斯塔克集团工作？” 　　就是因为他们比较麻烦才更需要好好处理一下。 　　——虽说如果想从头开始造飞船，依靠一个心理医生的收入的确低了点。 　　艾弥丝正要答话，她正穿行的巷口上突然落下一道阴影，抬头看去，她看到了身穿黑红色制服的少年。 　　那是曾经见到过的哥谭的义警罗宾。 　　“索奥斯小姐，”少年低头看着她，多米诺面具下的嘴角微微抿起：“……谢谢你。” 　　那孩子停留在巷子上方金属栏杆上，看上去没有靠近她的打算，就像是偶尔…也或许是有意飞来的小鸟，落在枝头只是为了对她说上一句话。 　　不过他说谢谢？他在为什么道谢？ 　　“为很多事，所有事。”又一片阴影落下，蓝色紧身制服的夜翼出现在她不远，“你曾经在黑面具手下救过他不是吗？又在刺客联盟袭击正义联盟的那个晚上帮了我们很多忙。当然，不止这些，我们想说的是……谢谢你救了我们的家人。” 　　家人？他们指的是…… 　　“你在跟谁说话？”托尼问道。 　　“嗯，我遇到了两个……”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哥谭的两个义警不知道怎么跑来她面前了，艾弥丝这时又看到，前方的巷口正中多出了一道人影。 　　路中央站着一位老人。 　　那是位上了些年龄的先生，黑色的管家服饰优雅规整，眉目间有着岁月留下的温和气质。他的站姿挺立，立于胸前的一手之中还端着一个小袋子。 　　她走了过去。 　　“艾弥丝小姐，请问我可以这么称呼您吗？”老人向她扬起一个温煦的笑容，很奇怪的是，这位老者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位再熟悉不过的小辈，尽管他们像是这才是第一次见。 　　“我是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韦恩庄园的管家。” 　　艾弥丝愣了下，很快从他话里的韦恩庄园意识到了他的身份：“啊，潘尼沃斯先生，您好！” 　　她又快速向还没挂断的电话另一头道，“我有点事情，晚点再打给你们。” 　　“……好的，如果你来纽约的话记得告诉我。”史蒂夫的声音从那片乱嘈嘈的声音中挤了出来。 　　待艾弥丝挂断电话，阿福才又开口：“叫我阿福就好。希望我没打扰到您，我来是向您……” 　　他的话说到一半顿了下，苍老的声音似乎轻轻哽了一下，“向您致谢，为您所做的一切……谢谢您救了杰森少爷。很感谢您帮了他。” 　　“杰森是个很好的孩子，我也很庆幸我当初遇到了他。”艾弥丝忙道，“他现在……” 　　艾弥丝想说杰森现在很好，但他身上的伤虽然的确已经治愈，可曾经的伤痕却不是不存在的，残留在记忆中所受到的伤害与痛苦，是她也没法治好的。 　　杰森现在不打算回家。人类的复杂情绪本就不是她所擅长的，面对悲伤又激动的老者，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她觉得这位老人似乎也是杰森的亲人，他一定很爱他。 　　“如果可以，请告诉杰森少爷，韦恩庄园的大门随时在为他敞开。”善于人情世故的老者出现在这里当然不是为了让她为难的，他很快平复了情绪。 　　“我会把你的话转达给杰森的。”艾弥丝轻声道。 　　阿福将手中装着东西的精致袋子递给了她，“韦恩庄园同样欢迎您，如果有机会，请一定要来韦恩庄园做客。” 　　“谢谢，有机会我会去的。”艾弥丝接过袋子，“这是给杰森的吗，我会转交给他的。” 　　“不，这是送给您的。” 　　艾弥丝手捧着那精致的小袋子愣了下，给她？嗯……应该不是给她的吧。他是在担心直接给杰森他不会收下吗？ 　　阿尔弗雷德侧开了身子。 　　艾弥丝这才看到，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豪车。 　　车上这时迈下一人。 　　经常占据各个新闻版块的头条、有时甚至是旅游宣传广告上都会出现这人的身影，艾弥丝一下就认出了他就是布鲁斯韦恩。 　　之前她就隐隐有猜测，但刚才见到罗宾和夜翼，现在又亲眼见到布鲁斯韦恩她才真正敢确定了……蝙蝠侠跟布鲁斯韦恩原来真的是同一个人啊…… 　　高定西服之下都还能藏着几个微型热能武器，不知道的话她说不定都会把他当作钢铁侠了。 　　这么一想她在阿卡姆会升职加薪突然有答案了。 　　“索奥斯小姐……”那双钢蓝色眼瞳看向她，似乎知道多余的客套的话是不必的，他道：“如果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随时来找我。” 　　他顿了一下，又说：“请告诉杰森，我在等他回去。” 　　“……我很爱他。” 　　热闹的街巷间，最后一句话很轻，像是无法被轻易捕捉到一样。 　　可那郑重的言语中，却有着不浅的重量。 　　突然间，艾弥丝想起了史蒂夫刚才说的话。 　　‘家人永远会自己走向他们彼此’。 　　“我知道了，韦恩先生，我会转告给他的。”艾弥丝望向了她接下来要走的那条街道，又扬眸微笑道，“时间不早了，我需要早些回去了，再见，先生们。” 　　没有过多地寒暄，与他们道别，知道这附近有个男孩在等她，艾弥丝加快了脚步往回走。 　　拐过一条街巷，她看向靠在墙边等她的青年。 　　艾弥丝开口想问他不打算去见见他们吗？ 　　但话到嘴边，她又改口问道，“你刚才听到韦恩先生说的话了吗？” 　　身型高大的青年面孔掩藏在兜帽之中，脸色似乎不怎么好，但看往地面的目光不像不愉快，而是有些别扭一样。 　　他随意地踢开脚边的易拉罐，轻哼一声，“说了什么？你们离得那么远，我什么也没听到。” 　　艾弥丝扬了下嘴角，没有再追问什么。 　　她将刚才收到的袋子给他：“这是阿尔弗雷德先生给你的。” 　　“阿福刚才不是说了吗，这是给你的。” 　　真的是给她的啊？ 　　“那是什么？”她看着杰森把袋子拆开，刚探头过去看清盒子里摆放得那些整整齐齐的甜点，就被杰森塞入嘴中一块小饼干。 　　被投喂了一块小甜饼的艾弥丝愣了下。 　　干脆又香甜的香味在舌尖化开，艾弥丝说不出话了。 　　默默地将小饼干咽了下去，她抬头对杰森道：“杰森，阿福先生让我去韦恩庄园做客，要不然我跟你回韦恩庄园一趟吧。” 　　杰森：“…………” 　　杰森面无表情：“不可能！” 　　想都别想，你怎么能做一块小甜饼就能收买的人呢。 　　然后他就打开袋子，塞进了自己嘴里一个。 第91章 幸运 　　暮色渐沉，哥谭交错纵横的街道上灯光朦朦胧胧地亮起。 　　“对了，那会儿，夜翼和罗宾他们也来找过我。”两人不紧不慢地走在路上，艾弥丝抬头望向杰森，重复了一下那两人曾对她说过的话：“他们对我说了谢谢……谢谢我救了他们的家人。” 　　虽说杰森没表现出想要回家的意思，她也不会去替他做什么选择，但是她想让他知道他的家人们在乎着他。 　　可她忘了罗宾这个词是估计是男孩什么时候听到都不会开心起来的词。 　　杰森冷声道：“噢是啊，罗宾——我刚才竟然忘了揍上那只红鸟一顿。” 　　刚说完他就皱起了眉。不，他不该说这样的话…… 　　尽管那只是一句没参进去多大情绪的话，但低沉的嗓音中仍是把几分阴郁暴露了出来。 　　果然，身旁的女孩儿听了他的话后沉默了。 　　杰森侧头往走在他身侧没再说话的女孩儿看去。如果说蝙蝠侠有让他仇恨的地方，那样的话那个连一次都没出现在他面前的名为提摩西德雷克的男孩儿就真的是一个完全无辜的孩子，他与他的仇恨没什么关系，但他表现得完全像是是在迁怒他。 　　他也该学会怎么好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别再像对看到的一切都不满一样…… 　　“其实我……”杰森开口想尝试解释一下那是他随口说的话，他不是真的对第三个罗宾有什么意见的。 　　但艾弥丝已经先他一步出声了：“德雷克先生只是一个小孩子呢。” 　　她的意思显然是不怎么赞同他刚才的话。 　　杰森的呼吸短暂地凝了一下，嘀咕一样地，声音很低道：“我随口说的，我没想过把他怎么样……”——虽说他觉得如果机会合适他真有那么点儿可能会揍上他一顿的。 　　但嘴上表现得无所谓的样子，杰森却越想越觉得胸口有几分闷。 　　……有什么好气的，这又不是小时候打架一定要拉一个站在自己那边的同伴一样。不，他小时候打架也从不叫帮手。但他想说的是，他又比那个新来的大上多少呢。他才离开多久，那个男孩就替代了他…… 　　“嗯，你不要太欺负他，你们真的打起来的话，我尽量帮你拦着点蝙蝠侠。”艾弥丝又说。 　　怎么也没料到艾弥丝会又这么说上一句，杰森一时间忘了接下来本打算说上点什么。 　　“你……”表面上装作平静一样地没去看她，但心脏都像是在听到女孩儿话的时候被重重地撞了一下一样。 　　他忍不住想要扯动嘴角，想要笑，哪怕有些呼吸不过来，哪怕他感到胸口跟肋骨处哪里在隐隐作痛，但他知道那分疼痛不是来源于难过。 　　而是因为知道永远会有一人愿意相信并站在他身旁。 　　杰森若无其事地看着前方街道，“你不是不喜欢与那些义警们发生矛盾的吗？” 　　当他这么问的时候，不意外地看到她忧愁地叹了口气。 　　无理取闹是不会被厌烦的，打架会输也没什么关系……即便是做‘坏事’，也会有一人陪着他。 　　“提摩西先生是你的弟弟呢。”艾弥丝微微抿了抿唇。 　　杰森看了她一会儿，轻声说：“我知道。” 　　家人……他早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家人。 　　她没有去催促他一定要面对什么，但似乎比他还相信他会处理好那些关系。 　　“对了，阿卡姆的整顿工作这两天已经差不多了。”艾弥丝想起了些事，“监狱防御系统的重整快要收尾了，那些逃出的犯人很多也已经抓了回去……” 　　杰森那时虽想着向蝙蝠侠复仇，但最终却控制着没让伤害扩散，危险程度最高的稻草人几人一直都在他的监视下。唯一没有控制好逃走的贝恩和死亡射手，也在谜语人的操作下让他们找到了藏身地。 　　艾弥丝：“我刚才忘了告诉你，院长今天告诉我，我在阿卡姆工作的薪酬上调了不少。” 　　“那是你应该得到的。”杰森说。 　　蝙蝠侠当然得给她涨工资，阿卡姆的那些一天到晚不消停的罪犯们总算变得安省下来能少上折损上多少人力，又能让他少头疼上多少。 　　女孩儿所做的事不是有金钱可以计量的，如果她不曾制止发生在哥谭又或者纽约的灾难，那这两座城市不知道会发生多么大的损失。 　　路过街角的商店，艾弥丝看着玻璃橱窗里的商品：“总之，以后就可以慢慢攒钱了……你有什么想要买的吗？” 　　杰森没注意看清那是什么店铺，但明亮鲜活的玻璃窗反射的光线看得他恍惚了一瞬。 　　他很快将目光从玻璃窗前移开，“不，我没什么需要买的……” 　　“那你等我一会儿。”身旁的女孩儿说着拐进了店里，离开买什么东西了。 　　杰森看了眼走进店里的艾弥丝，他停在门口等她。 　　艾弥丝刚才的话让他觉得自己也可以做趴在橱窗边期待的孩子，无论许下什么愿望都会得到满足一样。 　　杰森从没与父母上过街，也没期待过从他们那里得到过什么。犯罪巷出生的孩子可没什么家庭和睦可言，他的父母曾想把刚出生的他卖给法尔科内抵赌债，结果却又被那些人丢了回去*。 　　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除了自己以外不该对任何人抱有期待。 　　后来他遇到了布鲁斯…… 　　杰森微微皱眉，他提他做什么。 　　不去想那些，说起来，艾弥丝之前就说到攒钱，她好像一直挺在意工资问题的，刚回来时还因为丢了工作交不上房租而难过。 　　她为什么会对工作这么执着？ 　　她缺钱吗？但杰森又几乎没见她生活中有过什么大的开支，她日常更不见有买奢侈品之类的习惯。 　　他曾告诉过他把他们那间公寓买了下来，房子里也没什么需要添置的东西，她已经不用再为生活方面的事情费心了吧。 　　“给！”手边突然一暖，杰森手中被跑了一圈回来的女孩儿塞入一杯热饮。 　　热可可。 　　杰森几乎是瞬间猜到了她为什么会跑去买热饮给他，果然，他看到同样拎着一杯热饮的艾弥丝抓了抓微鬈的头发。 　　“我们上次出门的时候我忘了给你带晚饭，以后不会忘的，抱……”艾弥丝的话没有说完，她记起了杰森曾经说过不希望听到她向他道歉，“嗯，杰森，你今晚不忙吗，等会儿还想要吃点什么？” 　　不管许下什么愿望像是都会被满足的…… 　　杰森喉结微动了动，有些没能接得上话。 　　他脑海空了一瞬，望着那澄净的眼睛，没有直接回答她刚才的话，而是问道：“以后，我是说接下来，你想要做什么。” 　　……有什么是我可以给帮你的吗？ 　　她曾告诉过他她来自外星，因为一场意外而来到的地球，她给了他那么多，但他从不知道能给她些什么。 　　艾弥丝想了想，说：“以后……应该是要努力赚钱吧。” 　　赚钱？杰森一只手插进口袋中，想要拿一个东西。 　　但他又听艾弥丝说道。 　　“我的飞船在上次爆炸中坏掉了……重新打造一个飞船挺不容易的，振金大概是买不上了，但能够支持空间跳跃的金属材质价格也都不便宜，虽然守卫者们不介意我留在地球上，但…以我现在的工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建出飞船离开地球……” 　　杰森听完，默默地将差点抽出来想给她的、造几辆无人机都绰绰有余的卡收回了口袋。 　　他抬起纸杯遮住了半个脸庞，慢吞吞地喝了口：“那听上去确实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艾弥丝大概永远也不会想到就在这么两句之间她就错失了一个亿。 　　“好了，我们先回家吧。”杰森喊她，“晚饭的话……” 　　杰森说了几个她或许会喜欢的点心，他等会儿去做，但说完之后身旁的女孩儿却没回应他。 　　“你刚才说什么？”艾弥丝刚才在听到他的话时跑了会神，只记得他刚才说的那个词。 　　回家。 　　“你不喜欢法式菜吗，要不然我换几样？”杰森看着有点出神的女孩儿。 　　“我没有不喜欢。”艾弥丝嘴角微微抿动，灰色的眼瞳微亮，“……谢谢你，杰森。” 　　“谢我？”杰森挑了下眉梢，他知道艾弥丝某些时候很好满足，但就因为几样好吃的就能让她这么开心吗？ 　　艾弥丝这会儿所想的才不是吃的…… 　　“我一直在宇宙间游走，很长的时间里都是这样。”艾弥丝说。 　　一直都在观察着人类，似乎听到杰森那句回家时艾弥丝才恍然间意识到为什么有关家是一个那么复杂的词汇了。 　　她以前一直在宇宙中游走，很少会长时间停留在同一个地方，就连她的星球，她也不会一直呆下去。有时她也不清楚下一站会有些什么，但她就是好像需要往前走一样。 　　但现在，她突然间觉得好像不用再那样急匆匆地前往下一站也没什么关系。 　　他们居住的公寓不是她收集了各式各样藏品的星球，也不是能载她去任何地方的飞船。 　　那个算不上大的公寓让她能记清每一个东西的摆设，或许不是因为那栋房子多么特殊。 　　而是因为有那样一个人存在，就像是在这个世界，她永远都将拥有了一个可以停留的地方。 　　“我很开心能够遇到你。”她扬起嘴角。偶尔会在她面前悄悄流露一点不安的男孩言语间似乎总想为她做上点什么，但艾弥丝觉得，他不需要像他想的那样非为她做点什么不可。 　　遇到了他对她来说就是一样幸运的事了。 　　“这是你需要道谢的事吗……”杰森看着她，胸口有些钝钝的痛。 　　要说谢谢的，从来都不是你…… 　　他才是觉得他再没有那样的幸运了。 　　抱有私心的孩子想要能够帮上她点什么，但当知道她随时都有可能离开的时候，他又希望她可以多在这个世界上停留上一段时间。他知道他不该向她提什么无理取闹的要求，但……不管许下什么愿望都能满足的话，她会愿意留下来吗？ 　　…… 　　忙完阿卡姆的大部分工作，艾弥丝趁着休息日来到了趟纽约。 　　从哥谭到纽约距离算不上远，她选择了乘巴士再转地铁。 　　之前队长说如果他去纽约的话记得告诉他一下，但有段时间没回到这座繁华的城市，艾弥丝想走走玩玩，等到了曼哈顿附近再通知他们。 　　“怎么办，我们救不了它……该怎么办……” 　　路过一处步行街的街角，她听到几个小朋友苦恼的交流声。 　　“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艾弥丝还以为他们遇到了麻烦，但走过去了才发现，不是他们遇到了危险，那几个孩子围在一株大树底下是因为树上困了只白色猫咪。 　　“我们可以试试叫超人！我妈妈说如果遇到危险就喊超人，他会来帮我们的！” 　　“不行！我哥哥说，不能随便喊超人…以后我们真正遇到麻烦的时候，他就不会来救我们来。” 　　“可是如果我们不想办法的话，猫咪会饿死在上面的。” 　　又有孩子说道：“但是超人在大都会，他不在纽约……” 　　几个孩子讨论不出结果，就在艾弥丝观察着那株树的高度思考该怎么上去的时候，蜘蛛丝牵动的一道红蓝色的身影荡到了他们旁边，“纽约没有超人，但是纽约有你们的好邻居，嘿小朋友们，遇到麻烦了吗？” 　　“你是谁！”有小朋友看到了问道。 　　“我好像听说过他，他是蜘蛛男孩！” 　　“咳，是蜘蛛侠——”彼得抬头看了眼树上的猫咪，“不要着急，我会把它救下来的。” 　　转头对孩子们说话的时候，不经意间，他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略有些眼熟的白色。 　　他叫道：“噢，是你！艾——” 　　差点脱口而出的名字被彼得赶紧咽了回去，他好险就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了。 　　嗯？艾弥丝也疑惑。 　　那少年刚才见她为什么那么大的反应，他认识她吗？可是她好像不记得在哪里见到过他。 　　……不过要这么说的话，少年身上的那身合金制服装甲的驱动能量与钢铁侠常用的能源形式近似，也说不定他认识复仇者们，才知道她的吧。 　　树上的猫咪冲他们喵喵叫着。 　　见到那位很久之前曾救过他的女士虽然让彼得惊讶了一下，但他迅速回神状似没有发生刚才的小插曲，利用一根蛛丝轻盈地跃到了白猫所在的树杈间，“好了，我接到它了。” 　　彼得在树上将抱那只大猫时它还很温顺，没想到一落在地上它却开始拼命挣扎着想要跑掉。 　　“噢，老天！”彼得倒不担心被抓上，但他今天穿的是斯塔克先生送他的新型战甲，猫爪划在金属装甲上发出刺耳的刺啦声，他更担心的反而是它的爪子受伤。 　　“它是你们的朋友吗？你们有谁认识它吗？” 　　“不，我们不认识，我们是听到它的叫声才发现它的。”小朋友们这次回答得整整齐齐。 　　猫咪虽然一直在挣扎，彼得却不敢轻易把它放开，它的脖子上挂着猫牌，显然是有主人的，再跑丢了怎么办。 　　指望一群小朋友估计是给不出他什么帮助，彼得看向了在场唯一的大人，虽说他觉得她也不会是猫咪的主人，他更该快点把小家伙送到宠物中心之类的地方。但就像是出于本能遇到麻烦第一时间寻求信赖的人帮助一样。 　　“蜘蛛侠，你不能记下它的气味，帮它找到主人吗？”有小朋友问道。 　　彼得：“…………”这个真不能，触及到能力盲区了谢谢。 　　艾弥丝也想不来好的主意，但刚才那小朋友提出的倒是一个不错的解决办法：“气味？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还真的只有超人才能帮它找到家吧。” 　　她的话音刚落，小朋友们一个个向他身后看去，一张张小脸满是惊讶。 　　“哇！——” 　　而太阳一般活力又温暖的能量出现的那一刻，艾弥丝也意识到了站在她身后的是谁。 　　她回头看去，正看到被人们称为人间之神的男人温和的笑容。 　　“嗨，艾弥丝，好久不见了。”克拉克向她道，“有什么是我能帮你们的吗？” 第92章 城市 　　“她不是说这周会来大厦玩吗？她人现在在哪？”复仇者大厦之中，倒在沙发上的托尼问道。 　　史蒂夫注意到托尼在看他：“你在说谁？” 　　“当然是我们的那个可爱的小家伙——”走过来的克林特代替托尼说道：“哦，她现在已经不是小团子了。那好吧，小医生、小博士…这么说起来她的称呼真多。艾弥丝，我还是这么叫吧，她不是说要来趟纽约吗？” 　　“事实上，她说的是最近会过来，没有说哪一天。”史蒂夫答道，“我也以为她会趁这个休息日过来，但是到现在我还没收到她的消息。” 　　“砰砰——”托尼一旁的玻璃声传来两下敲击声。 　　侧头看去，托尼看到了趴在大厦落地玻璃外的红色装甲的男孩。 　　“没人告诉这个孩子大门也可以走吗？”托尼无奈地道，他记起了他今天让彼得来大厦配合测试新的装甲的性能，“让他进来星期五。” 　　托尼在虫族的入侵战之后发现的这个男孩，当时穿得像个睡衣宝宝一样的男孩正独自抵挡着几头袭击市民的残存外星生物，为了保护路人他险些被虫族的尖爪刺中，而当托尼问及他为什么会冒着生命危险独自战斗的时候，男孩告诉他因为他觉得他拥有那样的能力。 　　现在的孩子们觉悟得这么早吗？ 　　等彼得进来的空档，托尼又转头对队长道：“你知道的，指望艾弥丝主动想起来干什么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Emmm，你们刚才说的人是艾弥丝小姐吗？”凑巧听到了他们谈话的彼得举了举手。 　　“你认识她？……”托尼很快回忆起对彼得第一次印象，“噢对，这孩子之前也见过她。” 　　彼得：“是的，我刚才看到她了。” 　　沙发上的托尼直起了身子：“她现在在纽约？” 　　彼得正要回答，就见大厅里的队长和鹰眼、以及远处坐着的和他年龄差不多的一对双胞胎姐弟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彼得：“呃……现在可能已经不在了？” 　　托尼：“？？？” 　　“我刚才路过十五街区的时候遇到艾弥丝小姐，”彼得解释，“她那时在帮几个孩子救一只困在树上的猫，我帮忙把猫咪从树上救了下来，但是我们那会儿找不到猫的主人……”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不该提起这回事儿，看着那一道道不明意味的目光，彼得艰难地说了下去：“超人正好来帮忙，不过他说他需要艾弥丝小姐帮个忙，然后两个人就一起离开了。” 　　托尼深吸一口气：“她在纽约？——跟超人走了！？？”家门口还能让人给拐跑的？？？ 　　超人救猫狗不是专业的吗，给猫找个主人还要人帮忙！？ 　　投诉正义联盟去了！ 　　…… 　　“它比刚才乖上好多。”抱着大猫的艾弥丝说道。 　　在听了孩子们帮猫咪找主人的心愿之后，不知是正好就在附近、还是听到了孩子们求助声音而出现在纽约街头的超人爽快地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接过猫咪，超人问她要不要一起来帮忙，虽然不知道有超人在还有什么需要她的地方，但艾弥丝思考了一下还是答应与他一起找猫咪的主人了。 　　只不过超人现在抱个猫还要抱个她，这是需要她帮忙的样子吗？ 　　“它喜欢你。”克拉克听着猫咪的呼噜声。刚才还谁都不让碰的小家伙这会儿竟这么老实，有着丰富营救小动物经验的他知道，小家伙们有时喜欢或讨厌起一个人的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是这样吗？”艾弥丝望了眼怀中眯着眼像是快要打起盹儿来的白色猫咪。 　　“当然。”克拉克嘴边扬起一个笑，心情不错。 　　借助超级嗅觉与听觉的帮助，他们没费多大力气在附近的居民区找到了猫咪的主人。 　　“最近在哥谭的工作忙完了吗？你一直说会来大都会转一转，要不要来玩上一会儿？” 　　“噢，阿卡姆的收尾工作已经结束了，谢谢你们的帮忙。”听队长提起时她才知道正义联盟的人帮忙了哥谭事件的一部分收尾工作。 　　“其实我……”艾弥丝想说她这次来纽约是要去复仇者大厦一趟，说起来史蒂夫说了让她过来的时候告诉他一声，她都还没来得及跟他们讲。 　　但眼前一花，没等她说完，回过神来时他们好像已经不在纽约了。 　　“我知道大都会这家甜品店有新推出的冰淇淋，你等会儿还有事情要忙吗？别担心，我等下送你回去。” 　　面前是一家店门口摆放着限季活动的冰淇淋店。 　　艾弥丝到嘴边的她还有事要做没能顺利说出来。 　　……来都来了对吧。 　　她眸光微闪地看着店铺门口硕大招牌上的限季特供：“奥利奥口味的冰淇淋是真的存在的吗？” 　　星球日报的大厦楼顶。 　　坐在顶楼的金属栏杆上向下望去，行人匆匆忙忙，但多数人脸上都透着轻松的笑意。这一天阳光不错，天气虽然在慢慢变冷，但大都会上方的太阳却像是让这座城市始终笼罩着一层温暖一样。 　　这是超人所守护的城市，这是大都会。 　　艾弥丝觉得仿佛回到了最初踏入人类的城市那天一样，那时地球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但又格外吸引她的目光。 　　大都会是她来到地球后的第一站，但进了莱克斯集团之后她一直在公司里生活，都没怎么在这座城市好好游玩过。 　　回想她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或许也是被这里的阳光与人类身上洋溢的热情吸引了吧。 　　“这座城市的居民看上去很幸福。”艾弥丝咬了一口手中的奶油甜筒。 　　带有阳光温度的风透着股暖意。 　　靠在栏杆旁的克拉克微笑道：“大都会靠近海港，阳光总是很充足，呆在这座城市的人们或许心情不错。” 　　“也可能是他们知道他们有超人。”艾弥丝说。他们的城市、他们的世界拥有一位了不起的守护者。他们知道他们的英雄总能解决一切麻烦。 　　“对了，毁灭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她问。 　　“没有调查出他之前的行迹，暂时没发现他与我们的哪个敌人有关系。我们已经将他送进了幻影区域，至尊法师还在他身上设置了魔法监视，如果他再有异动我们会发现的。” 　　艾弥丝点了点头。 　　“克拉克，”她看着身旁那个强大的明日之子，转了下手中的甜筒，想了想，又问道：“我可以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停留在这个世界吗？” 　　“在我的母星快要毁灭的时候，我的父母将我送到了这颗星球上，”克拉克垂眼看着下方的城市，“后来我遇到了我的养父母，乔纳森和玛莎，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他们教会了我很多。而这个世界……” 　　克拉克回头看她：“就像你眼中看到的那样，它很美好。” 　　艾弥丝一直在注视那像是映着天光的湛蓝色眼瞳，而在那纯澈的眼睛向她看来时，她不由得微微长大了眼睛。 　　克拉克微笑道：“如果你喜欢地球，它同样欢迎你留下来。” 　　艾弥丝的指尖微微收紧，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选择目的地与踏上路途已经不是她唯一的选择，不用再急于向下一个目的地走下去。她有愿意向她伸出手的朋友们，也有愿意为她留一盏灯的杰森。 　　而内心深处，不知不觉中她已一日日喜欢上那些人，喜欢上这个世界。 　　“嗯，我想我……”呼吸仿佛都变得沉缓，艾弥丝扬起唇角，她想，她是真的想要留在这个世界的。 　　星球日报巨大的球形标志在克拉克身后露出一角，艾弥丝看了过去，“听说记者的休息时间很少，你陪我出来没问题吗？……” 　　“这不算是在翘班，”克拉克知道她话中的意思，轻咳一声，“今天是我申请休息的日子，如果你还想在这边玩，我可以陪你一起去转转，哪里都行。” 　　大都会呀…… 　　艾弥丝突然想起一个地方：“说起来我的确有个一直想要再去一次的地方。” 　　“你想去哪里？”克拉克动用超级大脑思索了一会儿，按时间来算，艾弥丝在大都会呆的时间应该不会太长，而能以她的性格，让她感兴趣的地方也不多。 　　她曾经住的公寓？不，卢瑟似乎一直要求她那批科研工作者留在公司。 　　以艾弥丝之前的工作专业来看……科技博物馆或者前端研究室之类的地方？既然是在大都会，她感兴趣的地方该不会是星辰实验室吧？ 　　克拉克猜测了不少她可能会提出的地方，但当他被艾弥丝领着来道莱克斯集团大厦附近的时候，看着那栋科技感十足的熟悉大厦…… 　　克拉克沉默了。 　　“你说的有一个很想去的地方就是这样里？”克拉克欲言又止，她为什么会想要来莱克斯集团一趟？ 　　“嗯，我想来这里很久了。”艾弥丝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想去楼里的自动贩卖机买些东西。” 　　克拉克松了口气，原来是想买点东西，而不是突然心血来潮时隔这么久想要对前老板干点什么的。是了，女孩儿也不是什么记仇的性格。 　　“你在外面等我会儿。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给过你的那款巧克力球，我在外面看了很多地方也没有再买到那款相似的，我想要再买上几颗。” 　　“不，等等，那很危险，我和你一起去！”克拉克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莱克斯集团算什么危险的地方，她是想要去买东西而不是去执行什么艰难的任务。 　　艾弥丝也因他严肃的语气听得愣了下：“莱克斯集团虽然对出入人流看管严格，但是自动贩卖机也是对外来人员开放的。但是如果你要和我一起去的话……” 　　超人进莱克斯集团？艾弥丝觉得她更需要担心的是他的安全。 　　虽然艾弥丝没想让克拉克跟来，但两人最后仍是一起潜入……不对，是利用克拉克的记者证以参观的身份进入的莱克斯大厦。 　　熟门熟路地来到一楼的自动贩卖机前，艾弥丝小声说：“其实你不喜欢莱克斯集团可以不用跟进来。” 　　“没关系，我们只是过来买点东西。”克拉克记得艾弥丝所说的糖，自从上次她在莱克斯集团救他时给了他一颗巧克力糖，从那之后他就有了偶尔买上些糖果的习惯——他是说他发现救人过程中遇到惊慌失措的小孩子的时候很容易用糖果哄好他们。 　　好吧，他觉得他需要承认他有一段时间确实想要找到她曾经给他的那款奶油巧克力球，但他买过很多种糖果都没遇到过，因为买得太多没处处理，分给联盟的同伴时还被哈尔取笑过。 　　原来一直没找到那款是因为只有莱克斯集团内才有售卖的吗。 　　——但是拉奥啊，他怎么可能也想不到他有一天主动来莱克斯集团是为了人家自动贩卖机里的糖而来！ 　　两人挤在自动贩卖机前。 　　“奇怪，机器把投的硬币吐出来了……”熟悉的那款巧克力球就在眼前，但是投币时却显示错误，艾弥丝以前都是用员工卡买的东西，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现在贩卖机不对外开放了吗？” 　　克拉克推了推眼镜，“需要我用热视线帮忙吗？” 　　艾弥丝阻止道：“不，不能弄坏掉它，如果被保安发现我们就走不了了。” 　　谨慎思考了一下，艾弥丝说：“我来黑进莱克斯集团的系统试试。” 　　克拉克：“…………”我们好像就是来偷个糖，为什么搞得好像要搞掉莱克斯集团一样。 　　而就在挤在贩卖机前的两人再差一步就能拿到巧克力球走人的时候。 　　“叮”的一声响，不远处的电梯门打开了。 　　电梯之中装有铅层，因此克拉克在开门时才注意到出来那人是谁时，已经有些迟了。 　　“哗啦啦”的巧克力球从贩卖机里吐出的同时，他们看到了从电梯口中走出来的、身后虽然跟有两个保镖，但看到他们的时候就如迈不开步子了一样的诡异地僵在了原地的莱克斯卢瑟。 　　这一幕总觉得像是在哪见过。 　　艾弥丝凑近了克拉克，小声说：“卢瑟先生怎么这么快就（从监狱里）出来了啊。” 　　卢瑟：？？？？ 　　当我没在这儿站着是不是！？？ 第93章 混乱 　　老实说，卢瑟不否认当初将他那身份成谜的小员工送去九头蛇，抱有的是几分今后说不定还能有利用上的机会的意思。 　　但九头蛇估计讨不到什么好处他是想到了，她在过去之后九头蛇就团灭了就真的在他意料之外了。 　　而后来，在见识了她站在那些该死的超级英雄一方后，他也早就放弃了这小丫头还能利用的可能。 　　利用不了还躲不了吗？ 　　听说雷霄古前段时间和小丑联合，一个让正义联盟收押一个让弄成植物人也和她有些关系。 　　受近期一桩桩的事件的影响，卢瑟这段时间本就除了大都会哪儿都没去，连公司都没怎么出。 　　但是看看他这次在哪儿碰见她了！——莱克斯集团的大厦里！他自己的地盘！ 　　她追上门来找他！？——超人都不干这样的事！ 　　卢瑟在见到鬼鬼祟祟的女孩儿的那瞬间脑子里闪过无数猜疑，不能怪这个世界上顶级聪明的脑袋往那女孩儿来找他麻烦方面想——她身边还跟着一个他曾见过的星球日报的记者。哈，她不会以为带一个记者搜集点证据情报就能把他怎么样了吧。 　　不，但是这不太对，索奥斯又不是蠢人，按说她真的想要找他麻烦不会用这么蠢的方式。 　　卢瑟一瞬间想了百十种那女孩儿的目的，但自动贩卖机里的零食‘哗啦啦’的掉落声最终打断了他往阴谋论上去想。 　　他注意到，那女孩儿望了望取货口的巧克力球，眼神明晃晃的是想要伸手去拿取货口的糖果，但脸上却又略带纠结，似乎因为他在而不太好去拿的样子。 　　卢瑟：“…………” 　　瞬间有种心梗的感觉。 　　她跑莱克斯集团就是为了用自动贩卖机？？外面找不到自动贩卖机是不是？要不我把自动贩卖机送给你？？？ 　　对于艾弥丝问的卢瑟怎么这么早就被放出来的问题，克拉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卢瑟连监狱门牌号都没认清就又让放出来这种事早就不让人奇怪了，他养了一个团队的律师团就是专程为了帮摆平官司上的麻烦的。 　　哥谭那场性质严重的雷霄古毁灭一半人类计划，他的律师团队更是直接把全部责任甩给了刺客联盟，让他们的老板连个从犯的罪名都没担上。又因那场灾难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他一早就被从哥谭警局转移回了大都会，又很快让放出来了。 　　克拉克知道卢瑟在大都会，只不过没想到他们就这么巧的正撞上。 　　‘我们应该还不至于不会被抓吧。’艾弥丝担忧地与克拉克眼神交流。她付钱了的——虽然是黑进莱克斯集团黑了他们的自动贩卖机的同时付的的。 　　虽说艾弥丝早就摆脱了前前前老板不做人的阴影，但溜入人家公司偷人糖还让人发现……仿佛又让她想起了偷能源跑路正好让卢瑟撞上的那次。 　　‘应该不会。’克拉克说。以往都是卢瑟是办心虚事儿的那个——好吧，那家伙根本不懂什么叫心虚——头一次他对上卢瑟时竟有分办坏事儿的感觉。 　　克拉克眼神飘忽，他不太能确定卢瑟半天都没蹦一个字是什么意思，‘没关系，如果被抓的话蝙蝠侠会把我们从监狱里担保出去的。’ 　　艾弥丝：‘天啊……’ 　　艾弥丝看了看取货处的糖，又叹息地看了眼一脸警惕的莱克斯卢瑟：‘唉，卢瑟老板怎么还不赶紧走。’ 　　卢瑟：…………我给你们让地儿行不行？ 　　本就没打算与艾弥丝正面起冲突，见那两人别说搜集证据或者窃取商业信息了、两个人智商放一起估计连小学都上不了，卢瑟慎重思考了两秒他是直接绕过他们还是叫保安撵人。 　　“滴滴滴……”艾弥丝口袋中的电话这时响了起来。 　　她只来得及将电话从口袋里拿出，连屏幕都没看清，电话就已经让接通了。 　　“艾弥丝，你现在在大都会吗？”史蒂夫带了些仓促的声音在听筒内响起。 　　队长？他怎么知道她在大都会的？ 　　艾弥丝想起她这周本是打算去纽约的：“是的，我在大都会，抱歉史蒂夫，我忘了告诉你，我……” 　　“听我说，艾弥，注意你的附近，斯塔克的卫星监控显示大都会的能量力场在发生变化…干扰源来自宇宙……我们同时检测到地球外有一只舰队在接近，注意安全……艾……” 　　滋滋几声电流声在通讯中响起，受到了什么干扰一样，艾弥丝没来得及回话电话就断了。 　　“有人在求救……” 　　几乎是艾弥丝察觉到大都会能量力场变化的同时，艾弥丝耳边响起克拉克的低语声。 　　“轰！——”伴着一阵刺耳的喇叭长鸣，一辆失控的货车撞进莱克斯大厦一楼，玻璃碎片满天飞。 　　就在那司机仿佛昏睡在了驾驶座上一样的没有丝毫刹车迹象的车子撞向电梯处几人面前的时候，红色披风的身影出现即时拦住了那辆车子。 　　艾弥丝与克拉克对望一眼，两人神色都有些凝重。 　　……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像是印实了队长刚才说的那些话，艾弥丝能感到这座城市的能量力场的确正受着什么的影响。 　　而随着能量力场的变动，大厦之外，走在路上的行人没有预兆地昏倒在地，无数处于驾驶状态的车辆随着司机陷入沉睡而在街道上失控，这座城市在失控，灾难一场接着一场地蔓延…… 　　红色的身影没在原处多做逗留，就迅速飞身前去拯救这座城市里的人。 　　他们完全不清楚这是种什么情况，但如果真的有外星入侵，不说克拉克很快就会注意到，在宇宙中的了望塔也应该一早就观测到了。 　　除非——对方是有备而来，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们，而了望塔没能及时防御下他们。 　　艾弥丝回头看了眼身旁的卢瑟，如果不是已经确定危机来自地球之外，她都要以为又是这位前老板做了点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卢瑟说道，他仰头看着平静得像是生不出一点波澜的天空，目光像在凝视什么更深远处的敌人一样。” 　　他的嘴角浮现一个讽刺的笑，“但是有时候，并不是你不来找麻烦，麻烦总是跑得比谁都快地来找你。” 　　天空中红色披风的超级英雄飞来飞去拯救着逐渐陷入混乱的城市。 　　“氪星人、异魔、虫族，还有现在的……这次又是谁呢？” 　　“我早就说了，地球只有这么一块儿狭小的空间，这个世界已经够拥挤了，但还是总有数不清的不速之客总想着踏足这片地方？外星人，他们怎么总是赶也赶不完。” 　　“哼，这又是一场有预谋的入侵你没觉得吗。” 第94章 恐惧 　　大都会上空的那股力量似乎介于某种精神控制的能量。 　　随着能量笼罩了整座城市，昏迷的人逐渐增多，交通事故、施工事故…失去行动能力的人们不知道他们在昏迷中生命面临着不小的威胁。 　　事态在不断发酵。 　　艾弥丝也想要尽她所能的帮上超人，哪怕是帮忙救人也好，但刚准备迈出大厦，她却突然意识到大都会中不断有人陷入昏迷，莱克斯集团之中却像是没受多大影响。 　　这么说来原来不是她的错觉啊，在莱克斯大厦之中所感受到的干扰比城市之中的精神能量要弱上不少。 　　“这栋大厦有屏蔽能量干扰的防御系统？”艾弥丝向卢瑟问道。 　　卢瑟冷笑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艾弥丝知道她这位前前老板警惕又多疑，别的不说，怎么保护好自己的性命他是最清楚的。 　　她又问道：“那个屏蔽装置的范围有多大？” 　　“你想干什么？”卢瑟皱起了眉，这么问出来的同时他就意识到了艾弥丝话中的意思，“你想将屏蔽范围扩张到这座城市？不，那不可能！” 　　别说一台屏蔽仪器根本不可能有那样大的影响范围，就算是能利用别的方式扩张信号源，他也没理由冒着莱克斯大厦失去保护的风险让她去做那异想天开的尝试。 　　艾弥丝：“但是莱克斯大厦里的屏蔽装置并不完全能够抵御外面的精神能量。” 　　“Boss，我们这边目前一切……” 　　她的话像是在对他的能力进行质疑，卢瑟还没来得及讽刺上她两句，就听到此时他耳边的通讯设备中，向他汇报情况的手下话说到一半人就没了动静，椅子倒地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 　　艾弥丝没对卢瑟开始动摇的神色有多大意外，她刚才所说的是事实，大厦内的屏幕装置无法完全屏蔽敌人的精神能量。 　　“你是打算将你那聪明的大脑交给你讨厌的未知的敌人来接管？还是让我来找找挽救的方式，卢瑟先生？” 　　嗯……就是不知道如果卢瑟知道她也是外星人，会觉得她跟现在入侵地球的那个谁更讨厌。 　　“超人，不用担心，尽你的力量去帮助那些需要拯救的人就好，我试着隔绝掉宇宙中传来的信号对大都会城市的干扰。”艾弥丝低声道。 　　将差点撞入港口的巨型游轮修正了航道，克拉克听到了城市之中女孩儿安抚的低语。 　　克拉克轻声道，“好。” 　　氪星之子扩大着透视能力与听力搜寻着城市的危机，没有一秒停歇地继续在城市之间穿行着。尽管他的声音现在无法传去她的身边，但就像他相信着她那样，他知道在他需要的时候，她一直都会在那里。 　　一路上看到越来越多的职员昏倒在地面，意识到了这次事情比想象中还要麻烦，卢瑟脸色越来越不好，他望了眼神色如常的艾弥丝，思考着他到现在还没受什么精神控制的影响跟她有几分关系。 　　跟随卢瑟来到实验室。 　　艾弥丝不陌生作为一股能量延伸的感觉，在接入屏蔽装置之后，被信号包裹的整个大厦都被她收入了视野。 　　失去人力的城市在崩溃，但好在莱克斯集团内部有独立的电力、程序之类的运作系统。 　　不过屏蔽装置一开始还能起点效果，随着敌人信号越来越向地球靠拢，这栋大厦也快要处于对方的精神控制之下了。 　　增幅屏蔽装置的能量，让它笼罩整座城市。 　　虽然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艾弥丝仍是有些紧张。 　　艾弥丝现在的模样是她的拟态，除了在空荡无人的宇宙中，她还没尝试过在哪里张开自己的能量。 　　她必须要很小心，动用多少力量才足够隔绝敌人的信号，又要动用多少力量才能让整座城市的人们摆脱精神控制的影响，不然扩张的能量反而可能会给地球带来灾难…… 　　“将自己接入仪器，啊，你以为你是一块电池吗？真是异想天开……但到现在能量数值竟然还算稳定。你是变种人？精神承受极限是多少，需要我在什么时候把你拉回？”一如既往的傲慢的声音在艾弥丝一旁响起。 　　艾弥丝侧头看了眼一旁的卢瑟，有些没想到他竟然没有在将她带过来之后就溜走……虽说大都会现在也没哪里比这里更安全，他连大厦都未必出的去。 　　不过他看上去竟是有些像是要帮她完成改变大都会的信号覆盖一样。 　　艾弥丝看了他一会儿，道：“谢谢你，卢瑟先生。” 　　不管他的帮忙里藏着多少他自己的小心思——就像他询问她精神极限恐怕都不排除他在打探她。 　　但有这个惜命的聪明的老板在，她竟因觉得如果失控还会有人阻止她反而冷静上了一些？ 　　没有再过多犹豫，闭上眼睛，感知像流动的风一样随着逐渐向外延伸的能量扩散入大都会。 　　艾弥丝看到即将脱轨的地铁载着满车乘客、大型起重机负荷着的重物摇摇欲坠、倒在手术台旁的医生无法拯救命悬一线的病人…… 　　穿梭在城市之中拯救人们的氪星之子拼命地飞得快一点，更快一点…… 　　艾弥丝稳定了自己的精神，开始释放她的能量，专注对抗宇宙来的精神干扰。 　　复仇者们的战机正向大都会的方向飞来。 　　神奇女侠与绿灯侠的影子也出现在了大都会的上空。 　　大都会一开始失控的局面随着出现在城市中的英雄们的帮助渐渐扭转。 　　艾弥丝专注地盯着上方的天空，屏蔽信号覆盖住大都会的同时，她将自己的意识继续往宇宙外威胁的来源延伸而去。 　　史蒂夫曾提起过地球外有舰队在靠近，她果然看到了向地球行进的行进的舰群。 　　但宇宙更深处，那群战舰后方，一艘仿佛没法计量大小的巨型主舰像是蛰伏在宇宙中的巨兽一样，正紧紧地盯着这颗星球。 　　意识延伸入战舰之中，艾弥丝看到了站在操纵台主位的拥有绿色肤色的智慧生命，艾弥丝觉得自己知道这人是谁，她曾经在哪听说过这人，宇宙中的收藏家——布莱尼亚克。 　　他们即将面临的敌人，她现在还没法将他怎么样。 　　但就在艾弥丝收集完自己需要的情报打算回来的时候，意识蓦地一僵。 　　脑袋嗡嗡作响。 　　血红的太阳将暮一般充斥着这个世界，刺目的血色在天际无限铺展开。 　　地球轨道上的了望塔在敌人舰队的攻击下坠落。 　　黑压压闯入地球的战舰的炮火落入城市之中，落在那些奋力抵抗的守护者们身上。 　　破损的盾牌，残破的纳米装甲…… 　　那些都是她所熟悉的人…… 　　不不不…… 　　艾弥丝眼睛作痛，可一切还没结束。 　　氪星之子飞向天空试图阻止闯入地球的敌人。 　　可穿透那具钢铁之躯的攻击，让人间之神身上也染上了血色。 　　太阳在陨落。 　　不，为什么会这样，不可以…… 　　艾弥丝听到了求救声，那声音在哥谭，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青年的声音。 　　而当她的意识赶往哥谭的时候，看到的是黑色装甲残破的倒在血水中的杰森。 　　“啊！！！——”艾弥丝叫出了声。 　　痛苦，愤怒……她仿佛无法动弹，那些从未有过的无力感麻痹了她的全身。 　　疼，哪里在疼。 　　哪里都在疼，有什么钻入了她的意识……她能感到有东西在影响着她的思维。 　　艾弥丝想要去抵抗，可自心脏仿佛在被一点点撕扯的痛感，让她不知道该怎么从这痛苦中挣脱出来。 　　“不不不……不要不要，不能死，不可以……你们不可以……”不想让他们受伤害，不能让他们受伤害。 　　走过宇宙中那么多星球，她好不容易才遇到了他们。 　　……活下来，求你们了。 　　“醒过来，艾弥丝。”有人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没人有事，我在这里。” 　　干扰骤然消失，如同被什么钝物搅乱了一般的脑袋突然轻松了一些。 　　艾弥丝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感官，她看到了站在在实验台旁的男人：“史蒂夫？” 　　队长。 　　他是真的吗？……他为什么会在大都会？ 　　噢对了，发现异常的是他们，他们一早就往大都会赶来了。 　　“嗯，是我。”高大的男人在她身边轻轻俯下身，“你还好吗？” 　　意识乱成一团，艾弥丝喘着气。 　　她看到史蒂夫身后面色不怎么好的卢瑟，她不知道的是他刚才差点因那接近暴走的能量而关停仪器。 　　这是现实。史蒂夫没事，没人有事。 　　屏蔽仪器的灯光闪烁着，它还在发挥著作用，城市之中的干扰能量也没再那么强烈。 　　“我想我可能知道敌人是谁了。”艾弥丝稳了稳情绪，尽量表现出平静，但仍是看到面前那双蓝瞳之中藏着几分担忧。 　　她刚才……大概是被布莱尼亚克发现并对她施加上精神干扰了。 　　脑海里隐约有那是幻象的意识，可她却没法摆脱。 　　因为那痛苦愤怒以外的……恐惧，从未有过的恐惧，竟然让她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第95章 感染 　　“那股古怪的干扰信号好像减弱了不少，”救下两辆险些相撞的列车，哈尔抬头看着大都会的上空，“不是错觉，我现在感觉脑袋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混乱了。” 　　半空中的戴安娜望了眼莱克斯集团的方向：“超人刚才说艾弥丝利用卢瑟那边的设施帮忙隔断敌人的干扰能量，说不定是她做了什么。” 　　来自宇宙的敌人发射来的信号被隔离，接近这座城市时已经不再会受到影响，正常活动已经不再受到影响，城市之中的一部分人们也渐渐有找回意识的趋势。 　　跟随史蒂夫回到复仇者联盟的昆式战机上，看到娜塔莎、托尼……那些熟悉的守护者们时，艾弥丝像是才安心上了一些，但残阳下的一幕不时从眼前划过，她不知道现在心脏的重量是轻还是更重了。 　　“布莱尼亚克？你说敌人是布莱尼亚克？噢这名字我一定在哪里听过。” 　　听完了艾弥丝讲述的她得到的那些情报，托尼道。 　　“大都会几个月前遭遇过他的一次袭击，那时他被超人击退了。”舱门又打开了一次，神奇女侠、蝙蝠侠几人走了进来，“他是个拥有半个宇宙智慧的智能生命，没想到是他，看来这么长时间了，他还没放弃入侵地球的念头。” 　　让一座城市陷入昏迷只是个开始，布莱尼亚克真正想要做的一定不止这么简单，宇宙深处蛰伏着的他还没有露面。 　　“他之前黑入了了望塔，”同行而来的蝙蝠侠道：“了望塔险些被击落，钢骨已经重新掌握被他入侵的程序，但监测显示最近的舰队已经逼近近地轨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 　　“啊哈，我想不是时间不多……”托尼向操作台上显示的投影信息看去。 　　天空之中，有着无数机械触手的一艘艘战舰已经能看得到黑色的轮廓。 　　智能机械士兵从战舰中飞出，正向城市的方向飞来。 　　“……而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数据流铺成的投影之中，钢铁之躯的守护者已经挡在了向城市行进的战舰群前。 　　那人似乎从不会因什么感到退缩和畏惧。 　　“让战场远离城市，趁我们还能做主导。” 　　“嗯哼，不然我们为什么站在这里呢？” 　　蝙蝠侠与托尼简要地交流着接下来的作战行动。 　　神奇女侠与娜塔莎交流着上次侵略战的细节。 　　艾弥丝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那些守护者们身上，短暂地分了会儿神。 　　“在担心什么？担心打不赢？”肩膀一沉，有一双手落在她的肩膀上，托尼朝她眨了下眼：“我们怎么可能会输。” 　　艾弥丝愣了下，随后也抬了下唇角：“我们怎么可能会输？” 　　没有人无措，没有人失去方向，英雄们，他们保护过地球无数次，他们知道如何面对战斗。这次，她与他们站在一起作战。 　　用不着一遍遍重复敌人给你看到的，想想你可以做到的事。想要保护他们，只需要战斗下去就可以了。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反击战很快打响。 　　布莱尼亚克拥有无数机械士兵，但不多时，钢铁侠的一架架耀眼的钢铁战甲也出现在了天空。 　　托尼与索尔飞出了战机，赶去支援已经与敌人的舰队对抗上的超人和绿灯侠。 　　天空之中交火展开。 　　能量光线横飞。 　　而在那打乱了敌人阵型的一道道热视线与能量炮中，敌人的进攻力量被逼停了。 　　没有生命的智能体不具恐惧，但也没法在重重防御攻势下前进。 　　艾弥丝专注地盯着战场，思考着战线推出地球之后该怎么对付入侵武器背后的主人。 　　布莱尼亚克，这个宇宙中的征服者，艾弥丝对他了解只在传闻里，他拥有宇宙最高的智慧，前端的科技，以及无限的兵力。 　　他曾经被正义联盟的人击退过一次，那样的话他一定会格外注意曾让他的计划失败过一次的地球守护者们，尤其是超人。 　　等等，超人？是的，他应该清楚他派出的那些战舰对超人来说解决只是时间的问题吧。 　　他一直隐藏着到现在都还没露面，他是有什么别的打算？……还是说他在等待？ 　　但等待又有什么意义？只靠他现在送出来的这些力量是无法对付地球上的守护者们的。 　　等他们解决了面前的麻烦找上他，那变成劣势的可就是他自己了。 　　总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点什么信息，可一时却没能想起来。 　　“吼！！——” 　　而正在这时，一道像是要将苍穹撕裂一般的怪物的嘶吼响起。 　　空中疾速地弹射过去一道黑影，那道影子像是划过天边的一发炮弹，快到肉眼根本无法识别是什么。 　　但感受到了那股暴走气息的艾弥丝已经认出了那个大家伙是谁。 　　——毁灭日！ 　　黑色巨兽庞大的影子直扑向抵御机械士兵的超人，以一股蛮力无法撼动的蛮力拽着超人一同往地面坠去。 　　“嘿伙计们！我想我们这边遇到了点麻烦……”空中的绿灯侠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传入战斗机内。 　　与此同时，托尼通讯设施那头，奇异博士压着急躁的声音响起，“毁灭日被什么东西激怒了，他现在完全失控，我在他身上设置下的禁制魔法没能阻止下他！” 　　艾弥丝呼吸凝滞了片刻——无绪的线索到这时完全串联了起来，这个杀戮武器果然不是无故来到地球的，毁灭日从一开始就是被布莱尼亚克投放入的地球！他是布莱尼亚克用来对付超人的武器！ 　　艾弥丝想到的，在场的一众人也都很快意识到了严重的地方了。 　　战斗本就焦灼的时候又突然间跑出来个毁灭日，见识过那头怪物的破坏力，在这种时候让他肆无忌惮地破坏下事情就糟糕了。 　　“嘿，不要紧张，女孩儿。”驾驶着战机的克林特看到一向平稳的女孩儿差点直接从战机上往下跳，他调整着战机的方向，出声安抚，“别急着跑，我送你过去。坐稳了，这趟顺风车可不平稳，我们要快点。” 　　超人与毁灭日坠落的地方烟尘弥漫，两人交战在一处，每一次力量的碰撞都几乎能引来一场大地的震颤。 　　艾弥丝的眼皮突突地跳着，她望着地上灰蒙蒙一片的烟雾之中，巨大的碎石乱飞的战斗场地。或许布莱尼亚克没完全指望毁灭日能解决掉超人，对付那个携带着一身病毒具有无限增殖能力的怪物来说，其实最为麻烦的地方在于…… 　　战机冒着乱飞的火力中向超人与毁灭日的方向飞去，突然间，怪物发出一声竭尽了力气一样的痛苦嘶吼。 　　地面短暂地安静了一会儿。 　　翻起的烟尘还未散去，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那短暂的沉寂意味着什么，就在他们的战斗机一边躲避着想要偷袭他们的战舰一边试图从混乱的满天飞的机械敌人之间穿过的时候。 　　弥漫的烟尘之中那道红蓝色的身影突然从中蹿出，近乎不受控制的毁天灭地的力量直接撞碎了那艘偷袭他们的战舰。 　　超人赢了，毁灭日没有紧追不放的跟出来，可以想中的是他们取得了胜利。 　　但此刻没人为此感到开心，因为从烟尘中走出来的那具魁梧的身躯已经不再是他们熟悉的超人。 　　太阳之子的躯体比之曾经要高大上两倍，阴沉的黑塔一般，威慑力十足又充满爆发力地挡在了他们的战机前。 　　蛮生着无数尖锐骨刺的面庞上，布了层血色薄膜一样的眼睛再不像以往那样温和坚毅。 　　透着血色一样的猩红眼睛，正向他们的方向看来。 　　“嘿，超人，你还好吗？”赶来的绿灯侠望着像是第二个的毁灭日一样的超人。 　　面前的情况已经不难猜。 　　——超人击溃了毁灭日，但受到毁灭日病毒的感染。 　　哈尔犹豫着要不要靠近，他这位同伴现在看上去……像是不具备理智，那双冰冷赤红的眼睛已经盯上了他。 　　撕裂空气的一击拳风朝空中的他袭来。 　　哈尔匆忙躲闪叫道：“哦！嘿！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靠近！” 　　但当他心有余悸地躲过那差点命中他的一击，发现超人那一拳命中了他身后想要偷袭的一架机械士兵。 　　噢，超人原来是想要打敌人啊。 　　哈尔一身冷汗，但回头又对上超人那仿佛盯猎物一样盯着他看的冷沉沉的视线。 　　……他真的是想打无人机吗？？？ 　　“不要靠得太近，这附近全是毁灭日孢子。”打开的战机机门，艾弥丝站在战机机舱边缘对哈尔道。 　　“嘿，艾弥丝，你确定你没事吗？”副驾的娜塔莎见艾弥丝有出去的打算，想让她注意安全，但她那声呼唤的女孩儿的名字已经吸引到了超人的注意。 　　娜塔莎见毁灭日一样的超人已经向女孩儿面前飘来，面对那让人颤栗的气息，手不禁想要向了腰间的武器靠拢。 　　“克拉克……”艾弥丝看着来到她面前的超人，“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沉重的喘息，猩红的眼瞳。 　　暴戾又失去控制的男人像是随时会像曾经的那头怪物一样，摧毁他面前见到的一切生命。 　　“艾弥丝……”混沌嘶哑的声音开口。 　　就见那暴戾气息十足的男人说出口的却是惨兮兮的：“毁灭日一直在我耳边说话，他说他赢了……但是刚才明明是我赢了！” 　　也是相当委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要不要点进专栏看看第一个？ 　　- 　　- 　　谢谢小可爱们！~ 　　感谢在2021-11-26 00:36:25~2021-11-29 00:30: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_(:зゝ∠)_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荷晏晏 28瓶；_(:зゝ∠)_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光亮 　　半空的金红色钢铁战甲收住了差点射出去的掌心炮。 　　停在附近不远的蝙蝠战机上的男人握紧操纵盘的手悄无声息地放松了些。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战场当时的变故来得太快，根本没有人来得及做出反应。但没有人怀疑如果超人这时真的变成了敌人，那这场战役估计会走向更难预判的结局。 　　被病毒感染的超人的恐怖模样落在每个人的眼中。 　　熟悉的神明之子的模样不复存在，一节节嶙峋的骨刺从他体内长出，遍布他的脸庞与双臂上。 　　他的周围都像笼罩着一股让人不安的死亡气息，那不知是被他为防止扩散而吸入身体里的毁灭日孢子还未散去，还是神明之子具有无限爆发的躯体给人们带来的战栗。 　　而由于他们对超人力量的了解，让人知道如果面前这人失去控制，威胁程度说不定要远超毁灭日。 　　只不过…… 　　虽然让人忧心忡忡，但那拥有毁灭世界力量的人靠近战机上的女孩儿的时候，又仿佛完全不具备攻击性了一样，阴沉的气息似乎都不再那样强烈，让他们又觉得像是自己忧虑过头了。 　　然而事实上，克拉克一点也没他表现出的那样克制冷静。 　　他的眼前一片赤红的颜色，像是在隔着层血色望着这个世界，让他的世界都充斥着令人烦躁不安的色调。 　　他很难说他的身体现在还属不属于他掌握。他的细胞在疯涨，体内疯狂蹿动的力量仿佛要冲破血管与肌肉，叫嚣着让他去摧毁些什么破坏些什么，来发泄他的身体快要难以承受的力量。 　　杀了她，杀了她…… 　　而当他的视线落在望着他的女孩儿的时候，耳边仿佛一直有个暴戾阴沉的声音在不停地低语。 　　‘快点干掉她，她对我们来说是个威胁，她身上的能量很危险。’ 　　‘干掉她，再杀了这里的所有人，我们就会更强上一些，没有谁能成为我们的阻碍。’ 　　克拉克有那么一瞬甚至不清楚毁灭日是真的没死存活在了他的身体里，还是在病毒的感染下他的精神变得没那么稳定了。 　　“别听毁灭日的话，他的话怎么可能对。” 　　克拉克愣了下。 　　又听女孩儿说道，“刚才是你赢了，毁灭日输了。” 　　克拉克这才意识到他刚才那段没头没尾的谁输谁赢的言论她也听进去了。 　　眼前的血色似乎稍微退去了些，让那双澄澈的灰色眼瞳像一抹可以追迹的光亮一样出现在他的视线。 　　‘不！这小丫头懂什么！’毁灭日粗砺的声音冷笑，‘她根本不清楚我们现在才是一体的，你要干掉她！她太危险了！趁现在撕碎她，不然被吞噬的可能就是我们！’ 　　‘也说不定危险只是对你而言？’克拉克回道。 　　交战的炮火还在空中轰鸣不断。 　　作为主力压制的超人的退场，让战场上布莱尼亚克的舰队找回了进攻的主动权。 　　蝙蝠侠注视着半空中目前还没有任何失控倾向的超人。 　　他们需要超人，但现在的超人就像仅凭一丝意志牵扯着才没有丧失理智，他不知道还能不能让破坏欲与杀戮欲仿佛一点就燃的超人重新回到主战场上。 　　现实总是会在你以为已经糟透了的时候更糟上一些。 　　“蝙蝠侠！哥谭街头不断有人陷入昏迷，这会儿上空出现了不少那种外星战舰，他们在夺取人的意识！” 　　星期五这时也在内线里出声，“Boss，敌人的进攻不止这一处，纽约、悉尼、罗马尼亚……世界各地的城市现在都陆续出现那些机械战舰的踪影……” 　　麻烦的消息仿佛是一条接着一条而来的，具钢骨和星期五的观测，布莱尼亚克一直没有显露踪迹的巨型主舰像是感到时机已经到了一样，正朝地球的方向前进。 　　刚刚还抱有的反击战他们或许可以在超人不参与的情况下对付的想法完全没了踪影。 　　“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没太多时间可以浪费的对吧，超人你现在……”托尼击落附近机械士兵的同时，想询问超人的情况，扭过头就看到了让他倒抽一口气的一幕，“艾弥丝，你在干什么！！” 　　——战机上的女孩儿向超人递出了手，正打算往超人身边去。 　　“接住我，克拉克。”艾弥丝说。 　　猩红的眼睛瞬间睁大。 　　——不，不行，别靠近，至少现在不能！太危险了，别过来，我还不能…… 　　克拉克下意识地觉得需要离她远一点，她被感染了怎么办，她被他伤害了怎么办。 　　但女孩儿一只脚已经迈出了机舱了，像是完全没担心过他如果没有伸出手，她会不会从空中坠落下去一样。 　　‘哈，她也太蠢了，我们有机会拧断她的脖子了……’ 　　脑袋里空白了一瞬，比考虑好到底该怎么办更先一步的，克拉克已经伸手接住了跳过来的女孩儿。 　　“别担心，我不会被感染！”艾弥丝冲往他们这边飞的钢铁侠喊。 　　托尼后背都一阵冷汗，后知后觉才意识到，是了，这个差点‘吃掉’毁灭日的女孩儿怎么可能担心被感染，不，也不对，现在最不稳定的是超人！ 　　注意到克拉克动作僵硬了几秒一样，艾弥丝出声安慰道，“我没事，克拉克。” 　　当真正接到那柔软的身躯的时候，克拉克却意外感到冷静下来了。不过也可能是察觉到从艾弥丝周围传递出的能量压制了他身上的病毒孢子。 　　她不怕他，是的，艾弥丝很强，不然毁灭日为什么会那么怕她。 　　她也不担心他会失去控制……如果他失去控制，她知道该怎么阻止他。 　　克拉克注意到那明亮的眼睛在看他，随后他听到她对他说道：“我们去找布莱尼亚克怎么样？” 　　克拉克笑出了声，一点也不意外会从她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哦，听听看吧，她是要让你去送死。’ 　　‘你真的是毁灭日吗？’克拉克问，‘我怀疑你是不是假的，真正的毁灭日会怕布莱尼亚克？’ 　　不知是被熟悉的女孩儿的能量萦绕，还是他的反驳起了效，脑海之中的低语像是没了声音。 　　“不，不，不，这不行，你们想去直接对付布莱尼亚克？这不行，太危险了！——” 　　艾弥丝带着之前托尼给的通讯器，因此她的话直接传入了联盟之间的内部信号里。 　　不过她也需要让他们知道她的打算。 　　艾弥丝望向朝她这边看来的史蒂夫、托尼、蝙蝠侠…… 　　在战斗紧要关头让超人和她一起离开，相当于要带走这战场上最强的战力，超人虽然被毁灭日病毒感染，但没人怀疑这位意志坚毅之人仍会是这地球最后的一道防线。 　　地球上的守护者们接下来需要面对那天空中的无数敌人的攻击，如果他们没能成功阻止敌人，后果就难以预估了。 　　但与风险同等的，如果可以将布莱尼亚克来到地球之前就将他拦下，就能让伤害减到更小…… 　　到现在，没人知道艾弥丝的力量有多少，但他们能确定的是，她一直没有真正释放过自己的力量。超人现在感染毁灭日病毒，战斗起来会束手束脚，这两人在地球之外的地方战斗，说不定反而会少了层限制。 　　史蒂夫望了艾弥丝一会儿，最先叹了口气。他知道女孩儿说出口的‘计划’一定已经在心里思考过很久，她现在的判断不是一件错误的事，他没有理由阻止她，“别做危险的事，更别做傻事。” 　　蝙蝠侠也快速分析了利弊，他的目光微微沉了沉，“你们要注意安全。” 　　“谢谢，我会把超人好好带回来！” 　　托尼都要气笑了：“你要说你自己也会平安回来，知道吗？” 　　艾弥丝抬了下嘴角，又看向超人，“可以吗？” 　　“你刚才说了，你会把我好好地带回来。”克拉克耸了下肩，血红眼睛中的颜色又淡去了一点，他看着她——那我会负责把你好好地带回来。 　　“地球上的兵力我们会对付，你们不用担心，但如果敌人难以应付，就先回来，我们能一起想解决办法。” 　　托尼说话间，雷霆之神裹挟着蓝色电流而来，拥有古老魔法力量的沙赞从天际划过，战争机器向组织起防御墙的机械士兵投下一排爆破炸弹，火星猎人击碎了一台向城市发射光束的战舰…… 　　他们的同伴们在不断赶到。 　　艾弥丝深吸了一口气，明明她这时还没怎么动用自己的能量，却觉得身上似是在燃烧一样。 　　她注视着天空，“克拉克，飞吧！” 　　这注定是一趟算不上容易的道路，冲出地球，越靠近深邃宇宙中那片向地球驶来的阴影，克拉克就越觉得意识快要和身体分离。毁灭日的声音再度再耳边出现，宇宙间是寂静的，但他的耳边却像是有细碎的动静嘈杂成一片。 　　布莱尼亚克的战舰在散播精神干扰。 　　克拉克意识紧绷，目光牢牢地凝视着那片阴影，让自己去忽略那些声音与幻象的影响。 　　“克拉克。” 　　手背突然被人拍了拍。 　　紧绷的精神像是骤然一轻，他看到女孩儿示意他放轻松。 　　察觉到克拉克此时不小压力，艾弥丝示意他放下她。 　　克拉克没弄清楚她想干什么，但照她说的做了。 　　“看着我，克拉克。”艾弥丝说。 　　下一秒，氪星之子的面前像是绽开了一片瑰丽的星云，整片宇宙都仿佛被那耀眼的光芒点亮，绚丽又强大的颜色让人难以用语言去形容。 　　光芒映照在氪星之子坚毅的面庞上，让他一时忘记该说什么，压迫他意识的精神干扰随着星河一般的能量的展开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片能量的展开仿佛根本没发出什么响动，就像破土的幼芽，振翅的蝴蝶，无声无息。 　　但又仿佛在某片世界之中，震耳欲聋一样。 　　中南亚。 　　正与同伴一起击退入侵者的鹰侠鹰女看到黑夜的天空突然间明如白昼。 　　大西洋。 　　率领部族抵御入侵者的海王注意到有片光芒像是连海域都要点亮。他对那光并不讨厌，战斗中略显疲惫的身体在那光亮的照射下似乎缓和了不少。 　　哥谭。 　　拽了把差点被敌人的光束击中的罗宾，正命自己还清醒着的手下们一同向落入城市间的外星生物发动攻击的黑甲骑士抬头望向天空。 　　“那是什么？”托尼讶声道，但温暖而强大光芒落入他眼中，问出这话的同时他仿佛自己都已有了答案。 　　“那是艾弥丝。”有人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们！~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atara 10瓶；零落天地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世界 　　广阔的宇宙之中，延伸的银色光芒像是能点亮宇宙之中每一片孤寂的角落一样。 　　绚丽的光亮映在克拉克湛蓝色的眼瞳之中。 　　他的视野不知什么时候已变得异样清晰，耳边的那些低语也再也听不到了。 　　克拉克时常会在宇宙间游走。他路过很多星系，也认识过数不清的生命，有时他还会靠近太阳，他以为他已经在沿途见过足够多美丽的事物了，但这一刻，他觉得他仿佛无法说点什么来形容面前耀眼的生命。 　　那份属于艾弥丝的能量澄净而强大，炽热到像是在燃烧一样，但意外的是却并不会将人灼伤。 　　身上的变异在渐渐退去，男人的面庞恢复成了以前那坚毅的面孔。充盈的能量涌入他的身体的时候，体内的毁灭日病毒似在受那光的驱赶一样四处逃窜。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克拉克感到那片光亮似在注视着他，很快，女孩儿的轮廓自那片光芒之中浮现出来。 　　克拉克轻轻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充沛的力量。 　　他的嘴角一扬，目光坚毅，“从没像现在这么好过。” 　　他的体内这会儿有无尽的能量在涌动，不再是受到毁灭日孢子的感染一样痛苦或者无所适从，而是沐浴了黄太阳的照射一样，每一个细胞都像是在活力地跃动。 　　从没比这一刻他觉得更为战斗做好准备。 　　“那么……”艾弥丝与克拉克一同时望向宇宙中的那艘战舰。 　　他们看向那战舰之时，深渊巨兽一样的战舰似是察觉到了威胁伸出了无数机械触手，并散发出更为强大的能量干扰。 　　同一时间，地球上。 　　“伙计们？”置身在那片将天空点亮的光芒之中，托尼扯起像往常一样自信而坚定的笑容，他左右看了看身侧蓄势待发的同伴们，又望向在光亮之中仿佛无处遁形一样的敌人的舰队。 　　“——我想是时候反击了！” 　　宇宙间与地球上的战斗同时打响。 　　交火声密密麻麻战作一团。 　　“不……”主舰之中操纵台上的布莱尼亚克感到像是有谁在宇宙深处看了他一眼。 　　他原以为这是一场胜券在握的征途，但局势突然间变得超出了他的控制——地球上他的舰队突然间被那群超级英雄打得节节败退，宇宙之中那本该失去控制的超人、还有一个他无法判断的强大生命体也在这时直冲他的战舰而来。 　　[计算，计算……] 　　[错误，警告，重新计算……] 　　布莱尼亚克，这个宇宙之中的征服者在上次地球上被超人击退之后就一直计划着重新入侵地球，他打算利用毁灭日清除掉对他威胁最大的氪星人，也在激化了毁灭日之后如愿以偿地看到超人被感染。但此时向他的战舰飞来的超人似比他上次见到的时候还要强大。 　　这场入侵战是他为了重塑这个宇宙迈出的重要一步，他为此进行过了无数次演算，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让这个智能生命都隐隐感到不安。 　　他到底计算错误了哪一步？ 　　是那个能量生命吗？超人周围，那片无尽的能量还在不断延伸，他想起来之前闯入他战舰的一缕意识，那时似乎就是她，他当时为什么没直接吞噬掉她。 　　无暇分意识去操控地球上那些被逼退的兵力，主舰外防御力量顷刻间激活，无数小型进攻舰被他派出。 　　但不需要再克制自己的力量或担心失控，克拉克放开了自己的力量不躲不避地直接摧毁了拦截的机械触手和舰队。 　　“布莱尼亚克在主控制室。”能量已经包裹大半战舰的艾弥丝很快感知到了敌人的位置。 　　强悍的钢铁之躯穿过重重攻势，撕开了那仿佛坚不可摧的舰体，但落入战舰之中，舰体内的防御已经开启，走廊到处都是机械触手和机械士兵，像是层层钢铁荆棘牢牢保护着铁塔一般。 　　克拉克知道艾弥丝的意图，点头，“注意安全，我来破坏他的防御力量。” 　　化成能量体的艾弥丝行动不受限制。 　　但当艾弥丝闯入主舰的控制室内的时候，眼前突然一片白光，战火横飞，她仿佛回到了地球上的战场，面前突然变成了正与敌人舰队艰难作战的守护者们。 　　“你没听说过同样一个把戏第二次就不起效果了吗？”艾弥丝微微动用一点能量打散了那片画面，“你该收手了，布莱尼亚克！” 　　她终于看到了那个漆黑眼瞳绿色皮肤的智慧生命。 　　“但你没有第一时间拒绝掉那些幻象。” 　　布莱尼亚克无机质的黑瞳看着艾弥丝，“你第一次与我的见面也是如此，你明明有能力摆脱那些精神幻象，但是你仍是把那些绝望的画面看了进去，你在担心会有那样的情况出现——人类很脆弱，这个宇宙的大多数生命如此，一颗子弹，一次不起眼的感染都能让他们丧失生命……” 　　操控室内的景象又是一转，面前又出现了一片繁华先进的城市，人们的脸上都挂着无忧无虑的笑脸，没有疾痛没有苦难……也没有超级英雄——精致华丽到像是只存在幻想中的美好世界，人们生活在一片和平安逸之中，那是一片不会受到伤害的世界，他们不需要守护者。 　　“我没打算做你们的敌人，我只是想带来改变——我可以重塑这个宇宙，我来此的目的也是如此，只要我能收集到足够多的能量，就能给这个世界带来和平，你那些脆弱的同伴们，我甚至可以赋予他们无限的生命。” 　　艾弥丝还没回他的话，就听到正在战舰外破坏着舰体外防御系统的克拉克小声说：“没有拒绝？难道他不是因为知道精神控制对你没有效果，把精神控制改成投映的方式才让你看到了那些画面吗？” 　　能量在整座战舰里延伸的艾弥丝自然没漏掉他的这句话，强忍住才没笑出声。 　　“你好像搞错了什么。”艾弥丝直视着掩藏在深处的布莱尼亚克，目光没有丝毫动摇。 　　之前她的确因畏惧看到他们受伤而差点不知所措，但她所珍视的那些朋友们，他们都很强大，他们拥有对抗一切险境的力量。艾弥丝一直希望能好好保护他们，但后知后觉她才意识到，哪怕她不具于任何的伤害，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就一直在悄悄地保护着、照顾着她了。 　　他们也根本不是他口中那样的脆弱。 　　“你口中的生命并不脆弱，他们很强大！我没去抗拒你的那些幻象是因为我不再需要惧怕它们，也让我清楚我站在这里的原因——我的敌人是你！我想要为我的朋友们和想要保护的世界战斗！你把自己当做上帝了吗，你并非无所不能，也不用为你的侵略找借口！” 　　[重新计算，重新计算，解析，解析……] 　　[解析失败，目标不可控。] 　　[进攻系统损坏，推进系统损坏，飞船损坏程度：百分之五十……] 　　连接着程序终端，对于战舰发生的事一清二楚的智慧生命头一次感到一切失控的颤栗。 　　“你们对这个世界一无所事！你们应该敬畏我！我才是能掌握整个宇宙的人，我才是那个能改变那些低级又没有价值生命的存在！”布莱尼亚克一向自信的计算能力在这一刻似乎不起作用，他找不到一个摆脱目前困境的方法，让焦躁这种他鲜少会感知到的情绪化为了他的主导。 　　整艘战舰的能量突然疾速上升，更多的机械触手窜出。 　　同一时间，地球上舰队的攻势也在加剧。 　　布莱尼亚克似乎想要孤注一掷地解决掉他们一样。 　　“艾弥丝。”克拉克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嗯，让这一切结束吧。”见不再有交涉的可能，艾弥丝没打算放任布莱尼亚克造成更严重的破坏下去。 　　她看着那个智能生命，“我说了你不是神明。不管你想改变什么，都不是建立在侵略其他文明的基础上的。每个世界都是有价值的，你摧毁了无数文明、星球，你该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了。” 　　明亮的能量已经完全包裹了整座战舰，与母舰相触的那一刻，仿佛一团无可阻挡的耀斑一般，顷刻间粉碎了战舰的外壳。 　　磅礴的热视线自战舰顶部穿透了这艘巨舰。 　　无声而又浑厚的能量爆炸在宇宙间绽开，能量爆炸产生的黑洞正席卷着周围的一切。 　　克拉克来到控制室内，来到女孩儿身边。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消灭我？”布莱尼亚克冷声道，“我是不死不灭的。” 　　艾弥丝不知道他是不是垂死中的挣扎，“那就记好你是如何被我们击败的！记得只要靠近这个世界，不管多少次，你都会被我们打败！” 　　黑洞将处于爆炸中心的战舰整个卷了进去。 　　宇宙中一片平静，再没了声息。 　　同一时间，地球之中的入侵舰队也全数瓦解。 　　“结束了。”一切重归平静，克拉克说。 　　但怀中的女孩儿却一时没有回他，格外安静。 　　克拉克望去才发现，艾弥丝正注视着那颗湛蓝的星球。 　　“这颗星球真美。”艾弥丝向他望来，她路过地球的两次都没有好好地看过这颗星球。真奇妙，这里不是‘属于’她的星球，但她望着她的时候却有一种满足感。或许是她热爱着这个世界，这颗星球有无数她珍惜的事物吧。 　　“地球上的敌人已经被全部击退了，”克拉克听了会儿地球上的动静，“你想要再在这里呆上一会儿吗？” 　　“今后还有机会不是吗，”艾弥丝微微笑道，“我们该回去啦。” 　　克拉克点头，“好，如果你想要的话，我随时可以陪你过来。” 　　艾弥丝看了那如湛蓝星球一样透彻的眼瞳一眼，“可以吗？” 　　“当然。” 　　落日之中，回到地面的两人看到休整中的同伴们正朝他们招着手。 　　“嘿，他们回来了！”有人叫道。 　　艾弥丝也向他们招着手。 　　她遇到了一个可以停留的世界，这个世界有她爱着的人。 　　她将会和他们一起保护着这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 　　- 　　- 　　谢谢一路支持过来的小可爱们！！！呜呜呜，太谢谢你们啦！！！ 　　（语废每次感觉想说的有五百字，但是说出来的只有：嘤嘤嘤嘤QwQ……） 　　经常留评的小可爱我很多都记得的，爱你们！！！真的是感谢你们的支持！！ 　　- 　　接下来就是大超的番外和艾弥丝的倒霉找工作的经历啦~ 　　一些没有收尾的地方接下来收收尾。 　　- 　　另外，二桶和队长的售后在专栏第一个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堃墨 10瓶；风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番外1 　　‘你的那些该死的同伴们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他们怎么就同意了让你跟她一起回她的星球？不！你不能跟那该死的女孩儿走！’ 　　暴戾阴郁的声音在克拉克脑海中响个不停，克拉克选择性地想要忽视，可毁灭日那满肚子诅咒一样的声音却一刻也不消停。 　　不久前的入侵危机结束，布莱尼亚克的舰队被击退，一切终于逐渐走向平静，地球也开始了战后的修整工作。 　　但他们在进行修整的期间，星辰实验室检测时发现他身体里的毁灭日病毒还有存在的迹象。 　　那些被感染的细胞还在悄悄成长，只不过或许是出于某种保命的本能，它们没有再表露痕迹，而是聪明地选择了蛰伏，似是要等时机足够再与他争夺身体的支配权。 　　‘安静一会儿，我快要听不到他们说话了。’克拉克没怎么在意毁灭日的絮絮叨叨。 　　对于身体内的感染没有完全被清除，他这次倒是没有特别头疼。一方面是毁灭日曾被艾弥丝的能量驱散过一次，他能察觉现在身体的感染程度不至于让毁灭日再夺取了他的身体的程度；另外就是…… 　　克拉克看了眼站在数据台旁的艾弥丝。 　　在得知毁灭日还存在之后，那女孩儿似乎就有意识地没离开他附近太远，她这些天她一直在大都会活动。 　　克拉克知道以这种方式占用她的时间不是什么愉快的事，但……在他的城市里能时刻感受到她的存在，偶然的抬头间还会看到她的身影，这感觉总觉得有些奇妙。 　　“如果毁灭日病毒在超人体外我可以直接吞噬掉它们，但它现在寄生在超人身体里的时间有些长，我没法精准到吞噬掉那些感染的细胞，这对超人也不够安全。” 　　艾弥丝这些天一直在与星辰实验室和联盟的同伴们想解决办法，复仇者的人这次过来看情况的时候，她提出了如果可以的话让超人跟她回一趟她的星球，她那里有能够清除毁灭日病毒的装置。 　　“治疗过程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说实话甜心，”托尼说，“我觉得你自己带超人回去不够安全，当然，没人怀疑你可以治好他，只不过只不过……”托尼说了半天也想不出个理由来，说是担心女孩儿安全的问题，但见识过艾弥丝能力，谁还不知道如果毁灭日真的半途搞事谁才是会挨打的那个？ 　　托尼瞪了那默不作声的氪星人一眼——好吧，只不过一圈人都还没商量好什么时候去她的星球上玩呢，超人怎么就能借治病这个理由先跟过去呢！？ 　　“所以……你们都觉得没什么问题？超人，你能保证控制好自己吗？” 　　“可以，虽然会受上一点毁灭日的影响，但我能保证自己不会失控，”克拉克说，“而且艾弥丝在身边的时候也更稳定。” 　　克拉克的意思是毁灭日哪怕在他脑海里吵翻天了，每次艾弥丝望过来的时也会变得一秒安分，但一众早就看出超人对女孩儿有多关注的人听着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托尼：“呵呵。” 　　托尼看向正义联盟：“有人管管吗？” 　　戴安娜：这谁管得了？ 　　蝙蝠侠：忙，莫cue。 　　克拉克：…… 　　原本注意力还在实验室的数据流上的艾弥丝突然察觉气氛有点古怪。 　　对上娜塔莎揶揄的笑，艾弥丝：“？” 　　老父亲托尼看在眼里，只觉得憋了一口气，这就让人更不放心他俩一起离开了吧！ 　　…… 　　‘哼，你的决定真是蠢透了，你不该跟她离开，她一定没安什么好心思……’ 　　克拉克与艾弥丝最终仍是一起出发了，其实去一趟艾弥丝的星球也没多么麻烦，他们两人都能在宇宙中生存，连飞船都不需要准备，克拉克的飞行速度又在短时间内就能抵达太阳，这对他们来说连一场长途旅行都算不上。 　　“我该在哪里降落？”对于艾弥丝所生活的世界的好奇，让克拉克完全没再理会毁灭日的话。 　　“再往前飞一点，那边有栋白色房子，那是我的研究室，医疗设备也在那里。”艾弥丝指着远处一栋建筑。 　　女孩儿的房子很普通，外表几乎没什么装饰，但走入其中却像是走入了一个小世界了。 　　银色的墙壁像是拥有流动的生命一样，克拉克的超级视力轻而易举看出了墙面上是一个拥有运作系统的微缩的世界模型。 　　稀有金属制成的机械仿生玩偶在他们进来时和主人们打着招呼，见他们没有要交代他们的事，便又转身离开打理着房子。 　　两边展示架上罗列着她的小发明，和风情各异的奇异珍玩——克拉克听说过艾弥丝常年在宇宙中游走，他猜那是她在旅途中带回来的藏品。 　　如果说克拉克对此有什么想感慨的，那可能是…… 　　艾弥丝还挺有钱的。 　　只不过…… 　　这个星球上只有这一栋房子，但刚才她却只是说这里是她的研究室和收藏室…… 　　就像这里只是她的一处落脚的地方，只是她的房子而已。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准备一些东西。” 　　“好。”克拉克被艾弥丝带到实验室，艾弥丝刚一离开，毁灭日又开口了。 　　‘嘶，这地方真让人不舒服，什么都没有。看着吧，她把你带过来就是要把你分解消化掉，你还没意识到她有多危险吗。’ 　　‘我很喜欢这个地方，不舒服的只有你。’ 　　‘哈！你真蠢，你还没发现她将你带来的目的吗！地球上还有法师可以束缚她，一旦离开地球她就会原形毕露，你就没想过她是在把你拐去一个没人看到的地方吗，你对她来说就像一块可口的点心，她会像吞下一块能量一样把你消化掉的。’ 　　‘你是在怕她。’克拉克也知道对待毁灭日最好的方式是不要理会他，但脑海内那个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你是不是因为即将消失开始有点着急了，我很遗憾，但再过不久我们就要说再见了。’ 　　‘我怕她？’毁灭日惯会的就是煽动情绪，但让他拍着胸口说自己真不怕那该死的女孩儿……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不过戳人往痛处戳可能是不用学就会的，‘那你呢？你不怕她吗！那又对她那么畏畏缩缩干什么？每次连跟藏了一肚子话一样为什么到她面前一个字都不敢在她面前说！’ 　　‘那不是怕！’仿佛被戳中了什么隐秘的事一样，克拉克抬声想辩驳，但他也知道毁灭日在挑衅他，跟他争执这种问题也太蠢了。 　　那跟怕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希望一切能稳步地前进……好吧，没怎么经历过感情问题的小记者也不清楚该怎么才能让一切稳步地发展了，他不想把事情弄得一团乱，也不想让对于情感理解还没那么到位的女孩儿无所适从，至少现在一切都似乎还太早，艾弥丝又已经决定过留在地球上了，他不需要那么着急。 　　艾弥丝正好走了进来，一眼看到紧皱起眉头的克拉克，“你还好吗？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没事。”克拉克紧敛的眉梢化开，硬朗的面容不禁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容。似乎每次看到她就足够令他开心了。 　　他知道自己的心情，尽管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他清楚他喜欢艾弥丝。 　　他在担心些什么？有些事哪怕不用现在让她知道，但一些心情也是可以传递的。 　　“你的星球很漂亮……”克拉克深吸了一口气，对艾弥丝说道：“回去之后我能邀请你来堪萨斯州做客吗？” 　　“堪萨斯？你是说你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当然……” 　　‘哦！你真是没用！你就这么点能耐。’等了这么久想要看戏的毁灭日叫道，他冷哼一声，‘……不过也就是刚才我发现了一件又意思的事，我竟然才发现，你想要‘吃掉’她的欲/望一点也不比我少。’ 　　“咔擦！——” 　　克拉克手间一个不受控制，反应过来，手底下的零件碎成一片，他才意识到他捏坏了实验舱的供能电源。 　　“毁灭日……我……刚才……”虽然知道他脑海里的那些对话并不会被女孩儿听到，毁灭日说的也根本跟他想的不是同一个意思，但克拉克仍是磕磕巴巴了有一会儿，才组织好语言，“毁灭日刚才在影响我，我没有控制好自己……抱歉。” 　　“唔，没事，一个供能电池而已。”艾弥丝低头看了眼被克拉克弄坏的电池的型号，思考着还有没有医用供能能源的备份，却在这时听到耳旁有一道温煦的声音传来。 　　“……我很喜欢你，艾弥丝。” 　　艾弥丝愣了下，抬起头。 　　略微的无措中，她看到那澄澈的海蓝眼瞳正看着她。 　　“可能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可能……是在我不清楚的时候它就发生了。”他们很像，但又有很多不同的地方。第一次见面，他就留意起了这个特殊的生命，而在之后不断的认识中，那分关注像是每次见面都更深了一些。 　　“我没想要给你添什么麻烦，”见艾弥丝微微收拢着指尖、似是有些无措的坚硬动作，克拉克微微后倾了半□□子，让自己不会给她带去什么压力，“我只是想说……” 　　“这也是毁灭日干的吗？”艾弥丝却眨了下眼睛，先一步出声问道。 　　“当然不是，这不是毁灭日干的。”克拉克忍不住笑了起来，“是我自己说的。” 　　克拉克放轻了声音，喃喃一样柔声重复了一遍，“是我自己想要告诉你的……” 　　女孩儿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轻轻抿唇，出声说道：“刚才的那块医用电源，好像只有那一块了，星球上暂时没有能替换的能源。” 　　克拉克没想到她会突然把话题转移到能源上，不过如果是艾弥丝的话他竟然也不是很意外。他很庆幸没在她眼中看到什么抗拒，她还愿意对他笑。 　　克拉克抬了下嘴角，“我很抱歉，我再去找上一块能够替换的。” 　　胸口似乎有点滚烫，艾弥丝说不上这是什么感觉，但是有些事情不需要有人去教她怎么做，出于某种本能、或者说突然加快了跳动的心脏，都让她知道她现在应该做点什么。 　　她需要做点什么！ 　　于是，艾弥丝说：“不，我想说的是……其实有一种方式可以更简单点驱散毁灭日病毒，但在地球没有提起，是担心你无法接受——如果你愿意接受我，我可以和你共享我的能量。” 　　艾弥丝：“我可以直接进入你的身体，我们先一起把毁灭日干掉吧！” 　　克拉克：“。” 　　毁灭日：“？？？？？” 　　作者有话要说：　　捋情感点的时候还挺顺的，一旦开写我的手仿佛就不是我的手了，就往奇奇怪怪的方向发展了…… 　　- 　　谢谢小可爱们！~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荷尖尖、Fight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让掉发少下来吧 36瓶；执笔旧墨 10瓶；磕CP到疯魔、妮妮的迷妹 5瓶；心泪寒冰 1瓶 第99章 番外2 　　“你是说你怀疑你现在的公司私下在进行非法实验项目？” 　　“是、是的……”艾弥丝躲在茶水间，声音都压得小心翼翼，“我还没有拿到确切的证据，但是我所在的神经系统研发部门的项目跟之前描述的有些不相符，今天路过走廊又听到上司谈话时候提到脑意识改造实验的事情。当然，也有可能是我的错判，但是……” 　　但是根据她这些天找工作的倒霉经历来看，她没法不把这个事情重视起来。 　　克林特在史蒂夫接到艾弥丝求助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想笑了，在艾弥丝讲完她的经历后，他已经要笑岔气儿了。 　　史蒂夫轻咳一声，看了鹰眼一眼，让他注意别太过分，女孩儿本来就因为找工作又遇上一系列麻烦够紧张的了。 　　“别着急，实际情况说不定不是想的那样糟糕，娜塔莎已经在帮忙查那一下那家公司的信息。”他安抚女孩儿道。 　　“还用查吗？打个赌，那个公司百分之百有问题。”克林特说。之前，在得知艾弥丝来到地球后遇到的一系列倒霉事，他们以为他们已经了解到艾弥丝的运气有多不好了。但见识了女孩儿这两天的求职经历后，克林特觉得他曾经调侃靠调查她老板背景来刷业绩完全不是没可能的。 　　艾弥丝听到了克林特说的，就很气，但还真就没法反驳。 　　她也很想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就在两天前，艾弥丝辞去了阿卡姆的工作，想要找份新的工作。 　　阿卡姆的工作倒不是不能继续下去，准确来说反而是反派们都安分守己不再闹什么动静，安分到她都觉得她这个心理医生没什么能忙的地方了。杰森这阵子又在对哥谭的反派和各方势力进行大的调整，稍作思考，她便以想要扩充生活经验为由，打算暂时换份工作。 　　但谁知她的倒霉来到地球就从来没有变过。 　　第一天，她入职了一家研发公司，结果还没到晚上她就发现公司进行着武器走/私交易。 　　第二天，她在心理咨询中心遇到了位询问她是否在找心理医师相关工作的男士——那男士她曾还在某处有过一面之缘——结果转头她就发现那个文质彬彬还想要邀请她讨论美食的男人是个食人魔。 　　之后，好容易遇到个从头到脚看上去都像是干净正常的公司，工位都还没坐稳，就见调查局的人走入了老板办公室，听说公司老板涉嫌偷税漏税，当天下午公司就让查办了。 　　艾弥丝觉得她以前在别的星球找工作好像也没这么倒霉过……吧？ 　　“或许你真的可以考虑入职神盾局，做个专门从事非法公司的潜入与调查的顾问。”克林特又说。 　　艾弥丝还没开口回话，娜塔莎的调查已经有结果了。 　　“Ah，这次我想你要赌输了克林特。”微沙的女嗓出声，娜塔莎安慰着艾弥丝，“嘿甜心，放轻松点，目前我还没从他们股东和排得上号的管事身上看到什么异常来。我们之前不是说了吗，你总有交到好运的时候。” 　　总算听到了个好消息，艾弥丝刚想稍松一口气，就听到有人在喊。 　　“索奥斯小姐，能麻烦您来一趟吗？”老板的秘书突然出现在门口，“Boss有些实验项目上的问题要问你。” 　　“好的，请稍等。”艾弥丝忙回道。 　　史蒂夫也听到了她那边的对话，他低声道：“注意自己的安全，我们会继续帮你调查，如果发现有问题我们会立即赶过去。”若不是女孩儿对找工作这件事已经成了执着，且他们知道没有什么事是真的能威胁到她的，不然估计都要不放心她跑出去了。 　　“嗯……”艾弥丝轻声应道。用不着太紧张，娜塔莎都说了她的这个公司没什么问题，说不定真的是她太神经敏感了。 　　但，虽然这么安慰着自己，艾弥丝不知道为什么仍有点不妙的预感。 　　连带着看秘书走路的动作都觉不自然。 　　不，她真是太紧张了…… 　　放轻松。她对自己说。你一个刚入职的员工，老板难道还有什么能害你的地方吗？ 　　一般来说老板们听报告的地方都在办公室，毕竟不是所有老板都像卢瑟能自己上手搞发明，但秘书带她来的却是实验室。 　　实验室内的气氛有些压抑，精密的仪器正在滴滴运作着。 　　将她带来之后秘书就快速闪到了一边，像是畏惧里面的人一样。 　　艾弥丝看到一个背上有着四只金属机械触手的男人正站在仪器旁，气息阴沉。他的机械触手说是机械武器都没什么问题，公司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他是哪个部门的上司吗？ 　　心中还抱有一丝侥幸就算眼前的男人有些奇怪，也不代表公司一定有问题，然而她忘了在抱有侥幸这件事上她是从不能抱有侥幸的。 　　入职时曾见过一面的新老板站在男人身旁，一见她进来就战战兢兢地对男人说道：“我、我、我、我已经按你说的提供了你要的一切装置，也找来了你需要的脑神经方面的专家，你想做什么都行，不管你想对付复仇者联盟还是蜘蛛侠，只要你放过我、放过我……” 　　艾弥丝：“…………” 　　一口气堵在胸口，都有点儿难以描述听到段话时的复杂心情。 　　“你就是新来的研究员？脑神经领域是你擅长的？”被老板称为章鱼博士的墨镜男人向她看来，机械手臂随着他的目光朝向了她，那些机械臂看上去是有一定独立意识的智能机械。 　　“过来，熟悉一下这些仪器，等会儿有事情安排你做。” 　　艾弥丝深吸一口气，尽管一拳捶翻这个让她工作又要不保的人都有，但理智让她保持冷静，往好点去想，至少她这次是老板被人威胁了，而不是她又一个不幸一脚踩入哪个反派集团了…… 　　别冲动，不管这个男人有什么阴谋，套到他的计划，联系队长他们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艾弥丝：“好的，先……” 　　艾弥丝话都没说完，体型宽大的男人一转身，艾弥丝看到了他背后的手术台上…… 　　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蜘蛛侠。 　　章鱼博士：“你最好给我集中点精神认真听，这不是允许你出错的事，我要转换我和蜘蛛侠的脑意识，敢出一点差错你的小命也没了。” 　　“咔！——”艾弥丝手上一个用力过头，握坏了手机屏幕。 　　意识转换？偷换蜘蛛侠的身体？？你们反派都是这么能搞事的吗？？？ 　　艾弥丝顿时觉得刚才心情复杂还为时过早。 　　低头一看自己刚才干了什么，更难过了，工作没找到，手机还坏了。 　　“奥克塔维斯博士，你不能这么做！……”彼得挣扎着想要摆脱身上的钳制，他被这位他信任的博士欺骗，落入了他的陷阱被抓，在得知博士找到他的目的是为了交换他的身体更是让他心惊，他的身份被人利用将会是件很危险的事。 　　原以为他的情况不妙，但当他抬眼看到白色研究服外套的艾弥丝的时候，他眼睛一亮，顿时没那么紧张了。 　　索奥斯小姐！她为什么在这里？ 　　她在这里就稳了。 　　只是，她为什么这会儿的表情像是很难过的样子？ 　　…… 　　当复仇者们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被揍了一顿又让五花大绑起来的章鱼博士。 　　蜘蛛侠在一旁回收着章鱼博士的作案装置，但把人揍了一顿又捆起来的女孩儿却不见了。 　　“艾弥丝呢？她去哪儿了？”史蒂夫没看到女孩儿，向彼得问道。 　　彼得也在为刚才连道谢都没道上人就没了奇怪，他挠了挠脑袋：“她说她有点赶时间，走得早还能赶得上下午的一场面试？” 　　复仇者们：“…………” 　　艾弥丝没留在那家公司等史蒂夫他们赶到，她怕自己等会儿听到克林特再提出让他去神盾局当顾问时真的会一个忍不住同意。 　　不，她坚信自己能以自己的力量找到一份工作。 　　曾经，艾弥丝只想找一份有价值的高薪技术岗位，后来她的要求变成了只要是个有学习价值的技术岗位，再到现在，她觉得只要是个正常工作就行了。仿佛真的成了个执念——她就不信她的运气会一直那么差下去。 　　……还真会。 　　已经经历过找工作的坎坷，艾弥丝以为再遇到什么风浪都会波澜不惊了。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她还能被介绍工作的猎头给坑了！ 　　托尼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就正是那些以猎头名义进行犯罪事项的小团伙试图敲诈勒索她的时候。 　　“嘿Honey，你现在在哪？我就去欧洲参加个会议的功夫你就在纽约转上一圈儿了？为什么要为找工作那么发愁，直接来斯塔克集团不好？你有什么想要研发的项目，我们自己说了算不好吗。” 　　艾弥丝沉默地看着桌上差点就被人忽悠签下的陷阱合同，连托尼说了什么都没听进去。 　　“要不然赔偿一百万的违约金、要不然与给我们工作上两年，这很好选对吧？”犯罪团伙的头目还在给她洗脑，“识相一点，你可以少吃点苦头。” 　　狭小的办公室内不少人，多是打手，还在等她老实签合约，这些犯罪团伙靠的就是威逼胁迫让人就范。 　　“我遇到了点麻烦，”艾弥丝难过地说，“怕是回不去了……” 　　工作没找到不说，这次连自己都差点让赔进去，接连几天不走运的难过积压到一起，难过到都不知道等会儿该怎么把这些人揍上一顿。 　　什么回事儿？艾弥丝的话把众人都听惊了。 　　什么叫回不来了？在纽约还能出上个什么意外？？ 　　完全没等他们女孩儿再解释，星期五秒速定位艾弥丝的位置。 　　装备都没换的一众复仇者直接赶了过去。 　　午后刺眼的阳光中一排金红色纳米装甲从天而降，差点没把办公楼里一行犯罪团伙眼睛给闪瞎。 　　接着美国队长、钢铁侠、黑寡妇一行就出现在了办公室。 　　迎着烈日，窗外，红色披风在空中烈烈飞扬的男人也落在了这间面积不大的办公室外。 　　这……这阵势是要干什么？？ 　　犯罪团伙中心态不怎么好的人都直接给吓蒙了过去。 　　为首的头目手脚发软，脸色苍白，颤颤巍巍地问手下：“现、现在，诈/骗都判这么大的吗？” 　　…… 　　犯罪团伙被复仇者们带走了。 　　散发着低气压、整个人都不太好的艾弥丝让超人回去了。 　　“我可能找不到工作了。”艾弥丝难过地说。 　　求职生涯如此坎坷，艾弥丝最终叹息地决定：“既然工作这么难找，我还是回阿卡姆吧。” 　　克拉克：“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虽然想安慰她说找工作总是需要点时间的，但艾弥丝这几天的行程跟经历他多少一直在听，怎么说呢，没有哪里有问题，女孩儿只是……单纯的不太走运。 　　阿卡姆没什么不好的，阿卡姆好歹稳定。 　　至于阿卡姆里的犯人心情如何，那就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了。 　　此时，刚摆脱小医生的阿卡姆一众犯人心里如没了一块大石头。 　　他们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一个个在梦里都笑出了声。理想的生活就要来到，连搞事都不急在一时了。 　　梦想破碎在熟悉的白色身影再次出现在走廊的那个瞬间。 　　本是风平浪静、一派祥和的一天。 　　阿卡姆疯人院中发出一阵阵惨烈的叫声：“你怎么又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艾弥丝：我走了 　　艾弥丝：哎我又回来了 　　阿卡姆一众：………… 　　- 　　蛛3是真的不定档了么（捂胸口 　　- 　　谢谢小可爱们！~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荷尖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妮妮的迷妹 10瓶；荷晏晏 5瓶 第100章 番外3 　　这是相当难过的一天。 　　各种意义上的。 　　“杰森和迪克，不去管他们两个真的不会有事吗……”艾弥丝沉沉地叹了口气，向刚把她从韦恩庄园接出来的克拉克问道。 　　傍晚的微风从面颊拂过，但艾弥丝却全然没留意到这不错的天色。 　　这个下午，受阿福的邀请，艾弥丝和杰森一起回了趟韦恩庄园。 　　布鲁斯韦恩先生和他的另外两个养子也都在。 　　几人最初相处还挺好——她是说，如果不谈每当韦恩先生想说点什么都直接被杰森一声冷笑顶回去外，那会儿除了气氛奇怪了点，他们相处应该还算不错……吧？ 　　但谁知道她转头跟阿福进了趟厨房的功夫……韦恩庄园的客厅就仿佛让几个人给掀了一样。 　　“应该不要紧。”克拉克说。话里也不怎么有底气。 　　他赶到韦恩庄园时看到的就正好是几个年轻人打成一团的那一幕。 　　——沙发垫的羽绒填充物在这场乱作一团的打斗中漫天飞舞，迪克和杰森不知为什么打到了一起，两人所到之处跟狂风过境一样。 　　黑发的女孩儿似乎想要劝他们停下，但光是拯救走廊上无辜的、随时可能会不幸遇难的油画瓷器就快让她顾不过来了。 　　提姆前一秒还在试图阻止打斗中的两人……后一秒原本两人的对决就变成了三个人的缠斗。 　　布鲁斯在哪？ 　　克拉克仔细听了下……发现布鲁斯好像让卡在了庄园的某处断了电的电梯里。 　　……只有老管家阿尔弗雷德淡定地在一旁看着几个斗架的孩子。 　　克拉克当时还思考了两秒先去拯救受困的布鲁斯，还是阻止几个打架的年轻人。 　　迪克和杰森又在那时同时夺门冲了出去——他们分别从神谕和手下那里接到了有关法尔科内和马罗尼的人今晚秘密行动的事，要赶去港口解决麻烦。 　　两人虽然目的一致都是一样的，但跨上机车冲出去都不影响他们再给对方两拳，像是开着车都能再打上一架。 　　“没关系，他们打累了就会停……”克拉克想说这可能是蝙蝠家的孩子们交流感情的特殊方式，可这么说好像不太好，女孩儿听了估计也会更担心。 　　他轻咳一声：“别担心，杰森他们两个知道分寸。阿福也一直关注他们，有需要阻止的地方他会出手的。” 　　艾弥丝吃了一惊：“阿福先生格斗技术那么厉害的吗。” 　　克拉克点头，那当然，连布鲁斯都打不过呢。 　　“是他让我来接你的。”克拉克说。 　　韦恩庄园客厅那会儿虽然乱得跟开过去一台修草机一样，管家先生却十分平静，似乎完全没为之后要收拾惨不忍睹的屋子感到头疼一样。 　　……阿福那时看着几个孩子就像看家里的孩子们玩闹一样，苍老的面容间甚至隐隐流露着几分宽慰，仿佛是对于失去已久的孩子总算归家的慨叹。 　　嗯……总之一切还都在老管家的掌控之中。 　　“这样吗？”艾弥丝这才稍松了口气。 　　怪不得在刚才杰森跑了之后，她想帮忙收拾惨不忍睹的客厅，阿福那时却微笑着递了份甜点给她，‘今天天气这么好，为什么不去和克拉克少爷一起出去散散步呢。’ 　　忧愁的事消散了大半，总算有心情打开阿福给的甜点袋子，艾弥丝给了自己一块，又塞了一块小甜饼给克拉克。 　　他们现在在云层之上，下方的城市已经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 　　“杰森和迪克应该也不像他们表现得那样讨厌对方……是吗？”他们刚收到阿福邀请的时候，杰森是不怎么想回去的，但大约是能察觉了她对去参观韦恩庄园…也可能是阿福先生做的小甜饼的执念，便在她询问要不要去韦恩庄园时候同意了。 　　虽然艾弥丝这趟的目的有那么一丝希望杰森能缓和与家人的关系，看到他们打起来的时候，她都在想贸然让他回来是不是错了。 　　但……好像是她顾虑过头了。 　　克拉克咽下了被投喂的饼干，没急着回答她，他嘴角微扬，反问着怀里的女孩儿：“你是这样觉得的吗？” 　　“嗯……他们打架的时候虽然揍对方揍得特别狠，可是他们的样子并不是真的讨厌对方的。”艾弥丝回忆了下几个年轻人打架时的情形，她一开始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争吵，听到的却是杰森与迪克一直在互扒早些年的黑历史。 　　很奇怪的是，他们争吵的那些东西好像没有让他们把彼此推得更远，反而缩减了他们之前隔阂出的距离。 　　艾弥丝微微抿了下嘴角：“他们是家人。” 　　家人…… 　　人类那些复杂的情感……她好像比以前了解到了更多。 　　天边的落日挥洒着最后温暖的光芒。 　　艾弥丝正想说点儿什么，抬头却正好看到那双带了分温和笑意的海蓝色眼睛，地平线的所有瑰丽的余光仿佛都落入了他的眼瞳之中，让她到嘴边的话卡了壳，一时忘了刚才想说的话。 　　艾弥丝轻轻眨了下眼睛。 　　这时，她听到风吹田野发出的沙沙响动，农作物的果实成熟的气息与泥土的味道也在同时钻入嗅觉。 　　“这里是……？”看着下方空阔的原野，艾弥丝觉得她好像能猜到他们这会儿是在哪里。 　　“斯莫维尔，我们现在在堪萨斯州——还记得吗，你曾说愿意来这里做客。” 　　他们下方，大片绿色的玉米田地铺就在天际之下，白色的公路在夕阳中延伸。 　　道路的尽头应该有着什么，艾弥丝顺着公路望去，隐约能看到一座小镇的影子。 　　“你在这条路上奔跑过。”她突然说道，喃喃一样地，“在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 　　克拉克笑道：“是的，在我刚知道我与别的孩子不一样的时候，我曾……”他话刚说到一半顿住了，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艾弥丝刚才说的并不是问句。 　　他讶异：“嘿，你怎么知道？” 　　艾弥丝还以为之前看到这片土地产生的那分熟悉感是错觉，但并不是错觉。 　　她呼吸微微凝了一下，灰色的浅瞳变得熠熠，像是窥到了一个秘密一样的，她向克拉克伸出手：“克拉克，我想和你共享我的能量，我有东西想分享给你看！” 　　没有犹豫地，克拉克握住了那柔软的手，“好。” 　　…… 　　祂被拦了下来。 　　宇宙之中漂浮着的、像是一片浩瀚星云的银色能量体放慢了游弋的速度，也停缓了延展的身躯。 　　祂看着来到祂面前的黄色外袍的生命，眼前的人类是第一个来到她的面前，并有制止她前进打算的生命。 　　‘很抱歉阻止你的旅程，但是你不能再像这样继续前进下去了。’来到祂面前的人类说道。 　　祂并不通‘语言’这种东西，但却理解了面前的生物的意图。 　　‘为什么要停下。’祂伸出触角去触碰人类。 　　黄袍的法师摘取了兜帽，并没有躲开祂探来的力量：‘因为你的力量过于强大，如果你不去留意你行进路上的事物，会给很多星球带去灾难。’ 　　‘灾难。’即将碰到人类的时候，祂停了下来。正如人类所说，宇宙中的一切事物都很脆弱，就像宇宙间漂浮的石粒，轻轻一碰就会不复存在。 　　‘是的，灾难。’人类给祂看她身后的星球，那是一颗蔚蓝的星球，‘许多生命无法直接在宇宙中生存，他们需要他们的家园。我叫古一，来自你现在所见到的这颗星球，地球。‘ 　　祂知道‘生命’这种东西，生命是宇宙里能动的东西，也是让祂第一次产生好奇的事物。 　　只不过，黄袍法师虽然说了祂会带来什么糟糕的后果，但那些话却不足以让祂为此停下脚步。 　　——因为有时祂又会觉得，生命对祂来说好像跟石粒没有区别。 　　‘每一个生命都很珍贵。他们比你想的要复杂上一些，你也因此对他们产生了好奇不是吗？’黄袍的人类说道，‘现在的你无法靠近他们。你想要接近他们了解他们吗？以一种不会伤害到他们的方式。’ 　　别的方式？ 　　随着黄袍人类的话落，祂的意识仿佛跻入一个她从未了解过的世界之中。 　　渺小又广阔的星球。 　　那个蓝色的星球中竟然蕴藏着那样多的事物。 　　干净明亮的苍穹，晦暗阴郁的天空都是它的一部分。 　　海洋、河流…… 　　山脉、平原…… 　　城市、人群…… 　　她将地球波澜壮阔的一切收入眼底，也将名为人类的生命的装入记忆中。 　　意识从一片绵延的田野间掠过的时候，祂听到了一阵人类放声的叫喊声响彻在原野。 　　祂看过去，看到了延伸的道路上，一个不知什么原因在全力奔跑的黑发男孩。 　　‘他在干什么？’祂问道。 　　但这次，人类法师没有回答祂。 　　祂又一次产生了某种冲动，动用了自己的一部分能量，想要变成面前法师的模样，但是这个想法不怎么成功，她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力量。 　　‘宇宙中的‘生命’都与‘人类’一样吗？’ 　　‘或许一样，或许不一样，我无法告诉你一个准确的答案。但如果你想要走入他们之中、想要平等地与他们相处，我可以告诉你该怎么做。’ 　　走入他们之中？ 　　正是这时，祂看到奔跑到疲惫的黑发男孩终于停了下来，他抬起了脑袋望向天空，带着稍许困惑一样撞入了祂的视野，湛蓝色的眼瞳如悠远的宇宙一样吸引了祂的注意，但那双眼睛之中，却又有着在宇宙中祂从未见过的透彻颜色。 　　那一刻，祂想，祂是想要知道生命到底意味着什么的…… 　　‘人类是特殊的生命吗？’祂最后问。 　　黄袍的法师摇了摇头：‘不，生命是平等的。人类在宇宙之中很普通。’刚这么说完，她又说了与刚才相比有些矛盾的话：‘但又很特别。’ 　　祂没再听到法师解释什么，像是有些问题的答案需要祂自己去寻找。 　　“原来……”克拉克看到了艾弥丝那埋藏在深处的记忆，他张了张口，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来我在那个时候就遇到过你……” 　　对于那个黄昏中奔跑的经历印象深刻，因此他也清晰地记得出于一种奇怪的直觉，他那时抬头看了眼天空。 　　只不过除了落日的天际，他什么也没看到。 　　克拉克不理解那是什么感觉，便把那时所有无法解释的东西归于自己那些奇怪的力量。 　　但他仰头看到的那片天空中有一人曾向他望来一眼，并且这个人现在就在他的身旁。 　　这感觉也太奇妙了。 　　是很奇妙。艾弥丝也这么觉得。 　　此刻，斯莫维尔小镇的孩子在欢笑，傍晚的轻风拂过农作物的叶梢，花蕾与果实在悄声绽放…… 　　艾弥丝与克拉克共享着她的能量，不光他可以感受到她体会到的一切，他现在的听力、视力也能轻易被她获取。 　　更远的地方。 　　哥谭市的港口，处理完那些捣乱的黑一帮势力，本以为一切已经结束，迪克却猝不及防被敌人偷袭让摔了一跤，内线里的提姆无奈地提醒他注意，杰森放声嘲笑着掉到地上迪基鸟，黑色披风的沉默影子隐在暗处，注视着他拌嘴的孩子们。 　　纽约上空，蛛丝从高楼间划过，红蓝制服的友好邻居救下了路口处一个差点被来往车辆碰到的孩子，又在路过街边摊的时候买了个三明治。而后，他与刚从购物店出来的拎着大包小包购物袋的一对兄妹招了招手。 　　曼哈顿的复仇者大厦之中，富豪先生又因研究发明熬了个通宵，他的智能管家女士提醒着他需要休息，出任务的鹰眼正好回来，拿走了桌上的那杯咖啡并说了句他代劳了。班纳博士拿了叠资料，正与史蒂夫交流着些什么…… 　　暮色四合，夜色带来了宁静，也带来晚间的灯火。 　　克拉克带着她降落在一处立于农场旁的亮着灯的房屋外。 　　灯光勾勒着房子之中两个忙碌的人影，艾弥丝看得愣了下，磕磕巴巴地说：“这里该不会是……不会吧！……” 　　“要进来坐坐吗？这里是我的家，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克拉克向她笑道。 　　“不不不，现在不行！——”艾弥丝话都快要说不利索，但她之前曾是答应过会来他家里做客的，只是来做客，有什么不行的。她忙找了个理由：“我忘了给玛莎他们准备礼物！” 　　高大的男人原本已经走上台阶，快要打开房屋的大门。 　　听她这么说，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收回手，神色严肃，似乎认可了她发愁的的确是一件让人困扰的事：“有道理，那要不然我们改次再来？” 　　“我、我们……”见克拉克这么快就答应，艾弥丝又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就这么离开。 　　……不，不用紧张。 　　她望向台阶上的男人，也不需要她因自己打乱了什么而忧愁，面前的男人似乎永远都有着足够的耐心与等候，等待着倾听、等待着在她需要时向她伸出手，不是吗？ 　　艾弥丝看到了克拉克眼底化开的笑意，她轻轻抿唇，走上前，握住了那向她递来的宽大手掌。 　　“希望玛莎他们不会怪我突然来打扰他们……” 　　“当然不会。”克拉克握紧了她的手，打开了房门。 　　迎接他们的是柔和的光亮，以及准备着晚餐的两位温和的老人。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谢谢一直支持的小可爱们！~ 　　能遇到你们真是太好啦！！！ 　　正好一百章 　　- 　　谢谢灌溉！~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火烈鸟的宝石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哪里有桶哪里就有我 119瓶；妮妮的迷妹 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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