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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拟主播是我隔壁邻居
　　作者：来春
　　简介
　　Lust。
　　作为公司势虚拟主播，人气第一，声线独特，营业内容广，游戏力强。
　　被评为“听声音就能怀孕的主播榜”榜首人物。
　　大家以为他是个丑比肥宅，谁知道是披着二次元帅哥马甲的三次元真帅哥，每一寸都是妈生神颜。
　　贺欲一惯浪荡会撩，相关cp大乱炖常年霸占各大cp榜榜首。
　　某次直播间内，他随口念了个粉丝ID，挑眉：“谢谢【Lust和Cookie的狗】的打赏。”
　　“下次只做Lust的狗怎么样？”
　　“或者，你和cookie都做lust的狗？”
　　粉丝：？？？！
　　粉丝：omg...
　　原本贺欲只是浪惯了，嘴动得比脑子还快。然而有一天，他照常和队友联动，匹配的路人局内有
　　个ID让直播间粉丝原地炸开。
　　组队麦内，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开了话筒：
　　“前辈好。久仰大名。”
　　“不过，我应该不会做你的狗的。”
　　贺欲：............
　　贺欲：“没关系，我做你的狗也是可以的。”
　　队友：..................
　　爱嗑cp的乐子人粉丝们：？！？！
　　—
　　姜榷作为个人势，在一众有公司提供人脉资源的虚拟主播中脱颖而出，凭借实力，也凭借缘分。
　　粉丝都以为cookie是池面冷脸的偏游戏向技术主播。
　　结果他们看到，cookie玩游戏被鬼抓到后，顶着又冷又帅的蓝色系皮套，在直播间里小声：
　　“帮帮我吧前辈，求你了。”
　　粉丝：？
　　直播间其他前辈们：？
　　贺欲勾唇：好的。
　　弹幕：
　　【cookie！好!可!爱！！！！】
　　【kswl】
　　【有点....好嗑】
　　—
　　贺欲高中那会儿玩网游认识了个大佬，做了人家徒弟。
　　师徒处的比情缘还像情缘。
　　分开了这么多年，贺欲还是能一眼就把人揪出来。
　　他以前叫人家师父，现在人家喊他前辈。
　　—
　　姜榷有通感症，这辈子只听过一个人的声音导致脑中呈现粉色，直到有一天他在自己家门口，听见对门的邻居用营业声线，似笑非笑问：
　　“你还要装不认识我到什么时候？”
　　姜榷看着贺欲。他第一反应不是想要遁地逃跑，而是满心满眼的粉色。
　　粉色代表什么？
　　代表他想和这个人认真谈个恋爱。
　　1v1+he+甜文
　　破镜重圆+双向掉马，双c双初恋，互宠不控
　　不适合重度管人痴阅读，角色无原型，请勿代入，勿上纲上线
　　攻受视角基本对半
　　如有不适及时退出，祝看文愉快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游戏网游
　　搜索关键字：主角：贺欲（攻），姜榷（受） ┃ 配角：夏灼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特别特别纯爱的纯爱文
　　立意：做一个能正视自己并传递快乐的人


第1章 Lust
　　AS社公司总部，全员开会。
　　会议室内座位排得像高考考场，单人单座还每人发了份金榜题名的文具七件套。
　　但其实根本没人用，就摆着玩儿。
　　夏灼拿笔戳了戳自己面前的陈成谶，在人后仰时凑到他耳边：
　　“贺欲人呢？”
　　陈成谶推了推眼镜，摇了摇带着湿气的脑袋：“不知道，早上发消息给他没回我呢。”
　　夏灼翻了个白眼，又凑近一步，两根手指夹着陈成谶后脑一撮头发拧了拧，水滴砸在桌上。
　　夏灼：“我说你怎么每次都大早上起来洗头。”
　　陈成谶：“因为贺欲最近拉着我通宵打游戏。”
　　夏灼拍桌一笑，划着手机给陈成谶空投了一个同情的表情包过去。
　　前头的人没搭理他，趴在桌上开始补觉。
　　会议说是八点开始，现在是八点十三。
　　后头，低语传来：
　　“前辈们不愧是榜样，原来私底下不营业的时候关系也很好啊。”
　　“是不是还少了一个人？怎么会议还不开始？”
　　话才刚说完，经纪人“砰”一下推门而入，脸上还带着未消的火气。
　　几个新人瞬间正襟危坐，陈成谶跟死狗一样趴着没动。
　　门还没掩上，后头又跟进来一人。
　　贺欲懒洋洋披着件运动外套，中指拎着保温杯的带，长腿修挺笔直，跟条竿一样插进众人视线里。
　　“哟，帅哥来了。”夏灼朝他抛了个媚眼。
　　他倒不是真的关心贺欲，低头正刷着自己超话，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摁住了他手机屏幕。
　　夏灼抬头：？
　　贺欲漆黑的瞳里散着漫不经心的光，薄唇抿成紧闭的线，看起来心情一般。
　　贺欲：“借用一下？”
　　闻言，夏灼松了手，贺欲顺势将手机转到自己衣兜里。
　　“要做啥，你自个儿的手机呢？”夏灼单手撑着下巴，莫名其妙看着这拽了吧唧的大爷。
　　“坏了。”贺欲语气淡淡。
　　见他好像不是很想搭理自己，夏灼啧啧一下，正过脸去看台上的经纪人。
　　顾寒打开了ppt，会议终于开始。
　　“从贺欲带的一期生出道以来，AS社虚拟主播团的成绩一直占据业内翘楚，各位四期生加入我们社，想必也是冲着这个来的......”
　　Aesthetic。由贺欲（Lust）、夏灼（Burning）、陈成谶（Chenne）、简习知（Cizi）、章栎（Yuly）组成的第一支虚拟皮套人主播男团。
　　一经出道斩奖无数，在各大新媒体网站、短视频app内获得庞大流量和粉丝，噱头拉满，极具商业价值。
　　直播涵盖游戏、聊天、asmr、歌回等内容。
　　里面最负盛名的就是队长Lust。
　　AS公司有个展示台，里头二十个奖杯十三个写着贺欲的名儿。
　　顾寒一本正经介绍着公司的计划和发展理念，目光扫过底下正看手机的贺欲，脸翻得比手上的ppt还快。
　　顾寒：“贺欲，你干什么呢？”
　　被点名的人跟没听见似的，打了个哈欠。
　　夏灼头皮一麻，贺欲就算是被打得皮开肉绽他都不关心，可是贺欲手上的手机不能皮开肉绽。
　　他伸出脚蹬了一下隔壁的椅子，扭头就朝窗外吹口哨。
　　感受到背后锋利的目光扫来，夏灼假装无事发生。
　　“贺欲，你上来。我不是让你准备准备吗，今天开会给二三四期的新人们讲讲你的经验。”
　　“你作为鼎鼎有名的前辈，要做个好榜样。”
　　顾寒给贺欲让开了位置，贺欲站起身，在众人的凝视中站到了c位。
　　一般人掉马都会有些尴尬，毕竟是第一次不用皮套站在同事面前演讲。
　　贺欲不一样。他特么帅啊。一张脸拉出去在娱乐圈也能抗能打。
　　贺欲调了调话筒，清了清嗓子，营业室声线瞬间抓耳：
　　“各位好。”
　　台下一片寂静。
　　“我是Lust，贺欲。”
　　“各位加入了AS，是抱着什么想法来的？”贺欲没有像众人想象中那样吊儿郎当，反而认真地问了个问题。
　　没人敢回答，他扫视了一圈陌生又年轻的面孔，淡淡道：“这里是职场。你们得到了一份看起来简单轻松又很光鲜亮丽的工作。”
　　“很多人说，我们的努力和收入不对等。随便读一条打赏，就能得到更多打赏。但是要想做到一个行业的翘楚，不是有一张嘴就行的。”
　　贺欲随意挽了挽袖子，抬眸：“随时可能被淘汰，随时可能毕业。想清楚你该用什么态度对待这份工作，你不尊重它它也不会尊重你。”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之前从公司离开的毕业生很多，我希望你们不会是下一个。就这样。”
　　半晌都没人说话，顾寒这次没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站着。
　　他知道贺欲说的话每一个字都是对的。
　　......
　　公司在对四期新生进行一个月的集中培训，这期间贺欲他们闲得骨头都快散了。
　　开完会后，夏灼在茶水间里泡咖啡，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哎，你们听说没有，BQ那边也在招新人，还刷了个条件特好的，说是性格不行，没什么商业价值。”
　　“怎么个特好法？”陈成谶问。
　　“声音独特，游戏技术过硬，唱歌好听，直播内容规划鬼点子也很多。”
　　夏灼看向贺欲：“贺欲还知道这人呢。”
　　贺欲本来完全不感兴趣，听到他这么一说，倒是挑眉：“我知道？”
　　我特么怎么不知道我知道。
　　夏灼急了，翻出手机开始搜相关切片，摆出来给贺欲看：“喏，就这个。这是他之前自己做的皮套，你当时还跟我夸他声线不错呢。”
　　能被贺欲夸上一嘴，那确实是上天赏饭吃的类型，毕竟贺欲自己就是天选饭桶。
　　贺欲扫一眼，淡淡：“不记得了。”
　　切，嘴硬。夏灼翻着白眼，“ok。你贵人多忘事，无所谓。我看最近后生一浪接一浪呢，你别被卷死在滩上就行。”
　　反内卷大使贺欲挑眉：“死在滩上？那不能够。”
　　贺欲：“要也是被浪卷得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
　　听听。
　　这说的是什么骚话。
　　陈成谶和夏灼对视一眼，两人不做评价，浪子贺欲潇潇洒洒留个背影，走了。
　　贺欲从公司出来打了辆车回家，早上，他宿醉起来发现手机掉洗衣机里，屏幕比他脸还黑。
　　送去店里维修，小哥摸了半天，为难：“不一定能修好，您别报太大希望。”
　　因为这一句话，贺欲一整天精神都恹恹的。
　　回家在床上躺了会儿，贺欲打开电脑。
　　账号登陆中......
　　虚拟形象缓存中......
　　设备调试中.......
　　准备就绪，登陆成功。
　　贺欲轻车熟路连上直播，等待的界面亮起。
　　因为还没开门，贺欲小口喝着咖啡，盯着评论区看，右上角的人数眨一次眼睛就多一位数。
　　百，千，万，十万.....
　　“晚上好。”贺欲声音带笑。
　　直播间尖叫一片。
　　【Lust今天被我打赏了吗】：啊啊啊啊队长晚上好！！
　　【你辣死本t算了】：你好我好大家晚上好，lust亲亲
　　【Lust记得好好吃饭】：晚！上！好！终于开门了！很期待今天的游戏！！
　　......
　　这场直播是时间表里安排好的，他点开单人解密游戏，营业声线富有磁性：
　　“等会儿再读打赏的内容，玩儿过的别剧透，没玩过的别着急。希望大家只负责开开心心。”
　　他侧头扫了眼显示器上的评论区，清一色“好的！！”，这才满意进了游戏。
　　贺欲确实是状态不好，但他很敬业，一连玩了一个多小时才休息，用咖啡润了润嗓子提精神，点开后台的打赏系统，翻着还没读的纸条。
　　打赏纸条有颜色区分，按彩虹来，橙色价格最低，紫色最高。
　　“谢谢【Lust和Cookie的狗】的打赏。”贺欲眯了眯眼睛，声音顿住。
　　评论区抓着这个空隙，滚动得飞快：
　　【Lust和Burning座下犬】：笑死我了
　　【铁血单推Chenne人】：Lust我出去做个头发！！
　　【我有两个老婆怎么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Cookie？
　　贺欲脑中飞快划过一个画面。
　　贺欲轻笑一下，声音低沉：“谢谢纸条。”
　　“不过，下次只做Lust的狗怎么样？”贺欲放大皮套的脸，屏幕上他淡蓝色的眼睛下蛊似地敛着光。
　　贺欲这套虚拟形象的动捕做得很好，他现实是什么表情，马上能被动捕摄像头捕捉到，完美呈现在屏幕上。
　　“或者。”
　　“你和Cookie都做Lust的狗？”
　　太屑了。
　　贺欲战术性喝了口咖啡，润嗓后轻笑：“开个玩笑。我知道Cookie，他是个很有潜力的后辈？有机会的话还挺想和他认识认识。”
　　这话贺欲也就是客套着随便一说，评论区再次起飞：
　　【饼干人饼干魂】：双厨狂喜！！
　　【不娶到Lust不改名】：做做做，做做做，我就是队长的狗（尖叫）（扯扯领带）（拿出喇叭）
　　【五百年前就爱过主播】：三分钟内我要看到新鲜出炉的联动时间表！！！
　　【嬛嬛，是你吗】：秋来御花园风景如画，饼妃快来赏啦常在一丈红啊！！
　　【国家一级抬杠运动员】：虽然但是cookie是谁，社内同事吗？
　　......
　　评论区一下刹不住车，贺欲歇了会儿，开口绕开了话题。
　　非主播主动提及，否则不能ky到别的主播，这是最基本的直播间规矩。
　　贺欲开了这个头，还没说几句，聊天窗口就弹出来个新消息。
　　直播画面没切在主界面聊天框，于是他点进去看。
　　【Burning夏发来一条消息】
　　Burning夏：6


第2章 狗
　　姜榷耳朵上塞着蓝牙耳机，正在超市里买牛奶。
　　他突然一个趔趄，差点平地摔。
　　“或者。”
　　“你和Cookie都做Lust的狗？”
　　耳机里熟悉的声音传来。含笑，戏谑，低缓，语调微扬，像羽毛刮着耳廓。很痒。
　　姜榷拎着购物袋的手抖了抖。
　　只恍惚了那么几秒，姜榷恢复了冷然的表情，沉默着排队结了账。
　　周围的人都自觉地和他拉开距离，姜榷习以为常，他扫了码付钱，拎着一袋沉甸甸的巧克力奶离开。
　　姜榷骑着摩托，将牛奶丢进后备箱上锁，拉了两把油门，绝尘而去。
　　他今天得去公司拿回自己的材料。
　　BQ拒签了他，明里暗里很多人在笑话，那些自知没他有天赋的都给签走，姜榷本来不在意，直到拿回材料进了电梯。
　　门没关上，外头又挤进来一人。
　　姜榷看那人一眼，给他摁了下开门键。
　　“谢谢。”
　　姜榷：“不用。”
　　男人上下打量姜榷一下，饶有兴味开口：“你知道我是谁吗？”
　　姜榷再看他一眼，点头。
　　“方总好。”
　　BQ方程天，只手遮天的老总。
　　“你是姜榷吧？我看过你以前的直播，你自己设计的皮套也很符合主流审美。才华横溢啊，就这么走了甘心？”
　　方程天从裤兜里掏出个什么东西。
　　姜榷再再看他一眼：“不甘心。”
　　方程天咧嘴笑：“其实我可以把你签下。只不过......”
　　他走上前一步，骤然靠近姜榷，姜榷额头青筋暴起。
　　因为方程天这□□丝居然在电梯里抽烟。
　　草。
　　而且，姜榷现在很难受。方程天的声音听在他耳朵里格外刺挠，脑中是一片混沌的黑色。
　　烟圈扩散开，狭小的密闭空间里烟雾缭绕。
　　姜榷伸手摁了数字三，电梯门开了以后他大步跨了出去，留方程天独自在原地。
　　“你给我站住！”暴怒的声音被电梯门封住，姜榷走楼梯下了楼。
　　姜榷心情不好，他挂上耳机又开始听直播。这么多年他一个人惯了，耳朵里能听到人声会让他不那么寂寞。
　　骑着摩托绕着江边大道开了两圈，被湿漉漉的风吹了一睫毛的水，姜榷这才拎着牛奶回到新搬的小区里。
　　他手头还有点存款，早些年做野生皮套主播在平台赚了不少，至少租得起一个像样点的房子。
　　毕竟职业办公场所就是家，周围环境不好可不行。
　　风吹得姜榷脑子钝钝的，他满心只想着，既然别人瞧不起他，公司说他不会媚粉性格死板没有商业价值，那他偏偏要做给他们看。
　　要让方程天从此不敢在他面前抽烟。
　　要闪闪发光。
　　姜榷一边思绪翻飞一边进了大楼，在底层摁了电梯，进去后，发现里头还有一人。
　　他只看一眼没太在意，倒是贺欲眼角一抽。
　　贺欲眼神描摹着姜榷的背影。
　　这人还挺面生的，是自己这栋楼的？
　　他职业病犯了，心想不会是什么私生或者刺头来找Lust的吧？
　　眼前的人看起来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
　　漂了冰蓝色的头发，耳朵上七八个耳洞挂着铆钉耳环，单手插在衣兜里，黑外套盖不住他修长的身形。
　　贺欲双手抱胸，倚靠着背后的墙，和姜榷呈对角线站着。
　　站了几秒贺欲忍不住了，走上前去伸了伸手，摁了17楼。
　　刚才两人都没摁楼层，电梯半天没动。
　　他手还没缩回来，就听到身边的人开口：
　　“谢谢。”
　　贺欲：？
　　贺欲侧头看去，姜榷鼻梁高挺，比他矮了半个头，很年轻，白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清清冷冷，睫毛上还沾着点水。整个人少年气十足，但有种生人勿近的不好惹。
　　哭过？
　　贺欲意外，挑眉：“不客气。”
　　合着这人也去17楼？
　　他在这住了一年多怎么一次都没见过这蓝毛小帅哥。
　　贺欲留了点心眼，电梯到17楼开门后，他站着没动，看姜榷径直朝右边的门走去，摁了指纹解锁，他这才出了电梯。
　　贺欲揉了揉头发，皱眉朝左走去。
　　17楼来了个蓝毛面瘫帅哥做新邻居。贺欲对姜榷的第一印象就这样。
　　贺欲回家洗了洗菜，正打算做个晚饭犒劳自己，ipad突然震动起来。
　　他擦了擦手去看，发现是通话请求。
　　贺欲接起，手指无意识敲击着桌面，整个人窝进沙发里，长腿交叠在一起，声音有些闷。
　　“怎么？”他问。
　　夏灼嚷嚷：“上号上号上号和我打游戏！”
　　贺欲皱眉：“你今天不是和陈成谶联动？”
　　贺欲且画面去看平台，关注的人里，夏灼状态显示直播中。
　　夏灼压低声音：“吗的，陈成谶有事放我鸽子！！！他居然敢放我鸽子，啊啊啊啊！！贺欲你今天不来救我，我这辈子都会画圈圈诅咒你！！”
　　他时间表上写着双人联动，这下变成单人，双方粉丝都不大高兴。
　　贺欲坐起身揉了揉头发，双指插进发缝内，顿了顿，“收益怎么分？”
　　夏灼沉默两秒，哀嚎：“靠！要不然六四分？哥，你真是我亲哥。”
　　贺欲低笑：“我六你四。”
　　夏灼：？
　　半分钟后，贺欲上线。刚上线他就收到夏灼的游戏邀请。
　　贺欲点了链接，进到夏灼队伍里。
　　“打什么？”贺欲开了麦。
　　评论区炸了：
　　【勤勤恳恳啃树莓】：卧槽！tm我没听错吧，是Lust？
　　【chenne的腿毛】：我chen不在，怎么lust来了？
　　【灼灼炎夏】：大家安静一点啦！！你们吵到我的眼睛了！我要看lust的盛世美颜！
　　......
　　夏灼还没开口解释，那边的贺欲凑近麦，低低笑：“你们chen有点儿事。他吩咐我来照顾burning。”
　　“我不开窗，今天给burning当陪玩。”
　　贺欲声音懒懒的，似乎是有点累，可又带着点意味深长的意味。
　　“所以burning小少爷，玩什么？”
　　贺欲尾音扬起，他嘴角一勾，笑得像狐狸，面捕给力地捉到微表情，显现在皮套上。
　　“打csgo吧。”
　　夏灼没话说，他本来就是请来这尊大佛给自己镇场子的，语气焉焉，一副小白兔模样。
　　csgo，第一人称射击游戏。
　　贺欲淡淡“嗯”一下，两人匹配了队友。
　　夏灼那边刚落地就捡到枪，丢了把给贺欲。
　　“小心点。”夏灼跟在贺欲身后，两人在跑图。
　　因为打着游戏，两人都没注意评论区，此刻评论区开始意识到不对头：
　　“关麦啊！！！你们两怎么开麦了！！”
　　“队友此刻内心肯定全然懵逼。”
　　“我笑死了，我想看路人视角的反应。”
　　“谁来弹个窗提醒他们，我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sos。。”
　　本来以为这把会就这么过去，结果一分钟后，可能是实在受不了夏灼的垃圾话。
　　队友A：“呃，嗨？你们好？”
　　夏灼浑身一僵。
　　卧槽，忘记关麦了。他火速扫了眼评论和弹幕，再火速闭了话筒。
　　贺欲凉凉地笑了一下：“你不跟人家打个招呼？”
　　一般这游戏匹配到的队友都是国际友人，队伍里头这个居然是说中文的。
　　夏灼只思考了两秒，又开了麦。
　　将错就错吧。本来开麦的话很容易影响直播效果，毕竟你根本不知道匹配到的是什么货色。
　　“你好。”夏灼清清嗓。
　　队友A：“哇，兄弟，你声音很好听诶。”
　　贺欲：？
　　夏灼：？？？
　　评论区：
　　【burning老板看看我】：救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母灵】：卧槽，请务必和这个路人多聊两句，我要看！！！
　　【吃不饱睡不醒】：妈呀我们burning斩男又斩女，路人小哥也好可爱呀！！
　　夏灼：“谢谢你，兄弟，你也不错。”
　　队友A：“哇，真的很好听。”
　　夏灼破罐子破摔：“另外两个呢？能开麦吗？请打开麦克风交流。”
　　【一点半星】：别逼我笑。。灼灼女王开始骚了，女王1谁懂？
　　贺欲全程没说话，随手甩了个狙，一枪爆头。
　　夏灼看到动静，啧啧：“你特么打得这么认真干什么，聊天局呢。”
　　贺欲：“没认真。”
　　夏灼：......
　　这时候嘈杂的背景音里又出现一道人声，说着夏灼听不懂的话。
　　“啥？”夏灼懵了。
　　“法语。”贺欲插了嘴。
　　“啊，我不会.....”夏灼转了转视角，后来倒是没再听到法语小哥再开麦。
　　“还有一个呢？”贺欲突然道，他扫了眼第五人的ID，评论里头看直播的粉骚动起来。
　　刚才大家注意力都在路人小哥身上，没人关注ID，直到贺欲提了提第五个人，他们才发现。
　　这人。ID。叫。cookier。
　　多了个r，是巧合还是？？？
　　【饼干人饼干魂】：卧槽？！cookie吗？不会吧？！
　　【我cp天下第一】：不会真的是cookie吧这是什么修罗场啊我去
　　【村里断网五十年了】：所以cookie到底是谁！
　　【你别管我】：缘分天注定啊啊啊啊我现在快要激动疯了谁懂
　　弹幕快速滚动，夏灼一双眼睛都看不过来，他笑话贺欲：
　　“你不会一语成谶了吧？”
　　贺欲是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有点一言难尽。
　　众人还在猜测那人到底是不是cookie，对方说话了。
　　对方，说话了。
　　“Lust前辈好。久仰大名。”
　　“不过我应该不会做你的狗。”
　　贺欲：......


第3章 倒装
　　“你好。”
　　贺欲秉持着骚断腿也不能被人骚断腿的原则，面不改色和人打招呼。
　　贺欲：“没关系，我做你的狗也是可以的。”
　　cookier：？
　　夏灼：？
　　评论区：？！
　　贺欲镇定自若开始甩狙，三枪，枪枪爆头，几十个人杀到最后剩大概四队人。
　　表面上贺欲是专注着游戏，其实他很想站起来抽根烟。
　　夏灼那头似乎是遇到了人，动静大得很，一转眼就趴在地上，满屏闪着红色。
　　“我快死了来救救我。”
　　贺欲离他远，自顾不暇，夏灼掰着自己手指等待，直到cookier出现在视线里。
　　“谢了！”夏灼站起来，重振旗鼓。
　　【你看我看不看】：我突然发现cookie的声音好好听啊，冷冷的但是很软。
　　【宝嗓我的娟子】：他刚才远程预判简直精准到完美，细节控差点尖叫出来。
　　【lustsul】：cookie有开窗吗？！我想去看！！
　　弹幕和评论区刷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本人有什么反应，贺欲一边看地图一边扫视屏幕。
　　“你开窗了没？”
　　贺欲的声音在枪声里突兀响起。
　　夏灼：“开了啊！”
　　贺欲：“没跟你说话。”
　　......
　　那头的人才反应过来，愣了愣：“没有。”
　　贺欲没再说什么，弹幕得了答案消停了点，决赛圈战况异常激烈，几个人都认真了起来。
　　cookie名字旁的麦克风闪了闪：“有个人，石头后面。”
　　“如果你血量不够我这里有补给，前辈。”
　　“躲在门一侧我先。”
　　他话其实一直很少，到了决赛圈不赢有点可惜，所以动了点脑子，话也变得多了。
　　夏灼没觉得有什么，贺欲倒是挑了挑眉。
　　屏幕里他的皮套人也跟着挑了挑眉，一副痞帅模样。
　　“山东人？”贺欲问。
　　这话当然不是在问夏灼，夏灼族谱都给贺欲背的滚瓜烂熟，他知道贺欲不可能问自己这么弱智的问题。
　　cookie：“是。”
　　贺欲勾唇，怪不得说话偶尔爱倒装。
　　只剩下两队，贺欲他们队活着三个，他，夏灼还有cookie，对面还有两人。
　　“找得到在哪么？”夏灼觉得自己眼睛快瞪瞎了。
　　还没来得及回他，贺欲眼睛一眯，鼠标迅速一拉，视角转了个方向，毫不犹豫开枪射击。
　　对面从角落窜出来的马上倒地。
　　贺欲绕到cookie身后，语调一扬：“小心点儿。”
　　他刚才要是没开枪，死的就是被绕后埋伏的cookie。
　　姜榷看着自己身后的人举着枪，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心里突突直跳。
　　方才贺欲反应太快了，他都没看清动作。
　　“谢谢。”姜榷抿抿唇。
　　“不客气。”
　　贺欲守着他后背，姜榷冷然又狙掉最后一个存活者，他们的队伍赢了。
　　贺欲停在结算界面好一会儿，直到夏灼问：“你咋还不出来，开下一把了。”
　　“再打一把我吃个饭。”贺欲确实是肚子有点饿。
　　他扫了眼评论区，扭了扭手腕。
　　“刚才那个后背杀我真的会嗑死家人们。。”
　　“lust真的和饼认识了耶？世界这么小的吗？！”
　　“我们饼虽然是糊糊新人可是真的很值得啊！我要给全世界安利他！”
　　“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必然不会相信今天发生的事情。”
　　“我刚去看了一眼cp超话已经开起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贺欲一边看着滚动的字，一边划着鼠标。
　　姜榷那头刚点好外卖，看见自己好友申请里弹出来个消息。
　　【Lust申请成为你的游戏好友】
　　他手机差点掉地上。
　　这是要再来一把的意思吗？姜榷有点儿忐忑。
　　他火速点了同意，那头显示lust已经在游戏中了。姜榷高悬的心渐渐沉下去。
　　也是。
　　lust前辈应该不缺技术好的队友。
　　姜榷刚要下线去玩玩俄罗斯方块，消息盒子抖了抖。
　　他随意点开一看，愣住。
　　Lust：山东有什么好吃好玩的？
　　姜榷一时间不确定Lust是不是发错了消息，这话是问他的？他要怎么回答？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但是既然前辈诚心诚意地问了，他大发慈悲地打了六个点和一个问号回答他。
　　cookier：......?
　　cookier：前辈？
　　Lust:随便问问。
　　cookier：没什么特别的也，我喜欢黄焖鸡。
　　Lust：ok。
　　姜榷看着那个ok陷入沉思，o什么k？
　　他见lust没有要继续聊的意思，也不知道对方加这个好友是什么意图，只能干瞪眼等了几分钟。
　　lust估计是在csgo认真甩枪，姜榷从冰箱拿出巧克力牛奶喝着，直到电话响起显示他外卖到了。
　　贺欲看着屏幕上的结算界面，往椅子上一靠。
　　“你念会儿打赏，我刚点了外卖，吃顿饭再继续。”
　　贺欲摘下了耳机，闭了麦。他看到夏灼正忙着感谢打赏，站起身推开门。
　　手机没修好，贺欲的外卖还是托简习知帮忙点的。
　　电脑微信消息里头，简习知戳了戳贺欲。
　　“老大，你的黄焖鸡饭到了。”
　　贺欲开了门，外卖员站在外头，身上全是湿的。
　　“不好意思啊，路上突然下暴雨，这是您的餐，可能浸了点水，真是对不住了.....”外卖小哥点头哈腰鞠躬，手里拎着塑料袋，膝盖上还有泥。
　　贺欲从玄关处扯了几张纸递给他：“没事儿，路上注意安全。我来吧。”
　　他接过那塑料袋，客客气气目送人离开。
　　只是贺欲回到房间里打开包装盒一看。
　　他特么点的黄焖鸡怎么变成了麦当劳？
　　贺欲眉毛一蹙，捡起地上的订单纸条看了看。
　　合着这不是他的订单，地址明明填的17楼B号。他是A。
　　一抹蓝色在贺欲脑海里晃过。
　　哦。那个小帅哥的。
　　贺欲认命地站起身，去了对门按门铃。
　　很快门就开了。
　　姜榷看着贺欲，疑惑：“你好？”
　　贺欲拎起麦当劳，推给姜榷：“你的外卖，送错单了。你没发现吗？”
　　姜榷愣住，低头打开看，表情错愕，他结巴：“啊.....啊，抱歉，我还没拆开看。我这就去拿给你！”
　　他立刻意识到是外卖员送错了，把对门的餐送给了自己。
　　蓝发一下消失在视线中，贺欲懒懒靠在门边，等着自己的晚饭。
　　“给。”姜榷双手捧上贺欲的外卖。
　　看到他这神圣的姿势，贺欲没忍住：“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别紧张小帅哥儿。”
　　小帅哥儿？
　　姜榷不是很赞同：“我们，年纪应该差不多大的。”
　　贺欲摆摆手：“我心理年龄80了。”
　　说完他长腿一迈，三步两步回屋子带上了门，姜榷愣在原地，凌乱于风中。
　　姜榷并不讨厌隔壁邻居给自己的感觉，听他说话，姜榷脑子是一片白色。
　　他有通感症，人的声音会在他脑中形成颜色，黑色会让他感觉很不舒服，白色是清透感。
　　姜榷听Lust直播的时候，满脑子都是粉色。
　　粉色代表什么呢，姜榷抿抿唇，他可能是太喜欢Lust的声音了，所以一听他说话脑子里就冒粉色泡泡？
　　这也太少女了吧。
　　姜榷起了鸡皮疙瘩，坐在桌边啃着麦当劳。
　　他盯着电脑屏幕上自己和Lust的聊天界面，对方从ok之后再没有说过别的话。
　　姜榷截了屏发给自己好基友：
　　“你说lust为什么不继续和我说了，是我太无聊了吗？”
　　基友：lust为什么不回你？哦，原来是因为你没给他发消息。
　　姜榷：......
　　他被怼的无话可说。
　　可是姜榷不敢。他要说什么好？除了游戏技术过关，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了。
　　连决定做虚拟主播也是为了挣口饭吃，并且气一气那些瞧不起他还诋毁他的人。
　　姜榷喜欢打游戏，喜欢通过网络和各种各样的人交流接触，这是他会尝试做这一行业的初衷。
　　也是为了弥补遗憾。
　　少年时的遗憾。
　　......
　　贺欲休息了会儿又开了几把，直到夏灼说自己要下播。
　　夏灼：“今天就播到这里，大家晚安。”
　　【呜呜burning拜拜！明天见！】
　　【lust有没有要开窗的打算啊，上次出的asmr我都盘包浆了，希望快快出新的视频！】
　　【快来人告诉我！lust和cookie私底下是不是认识了！！得不到这个答案我的人生都是不美好的！】
　　评论区还在刷，夏灼把打赏给关了，贺欲自觉退出组队，留给夏灼收尾的时间。
　　他懒洋洋翻着iPad，手机行那边给消息说明天上午就可以去拿。
　　贺欲心情跟过山车一样瞬间好转。
　　burning夏：收益给你看看，我现在直接转给你？
　　看到这条消息，贺欲低声啧了一下，十指翻飞：“脑子被门夹了？我随口一说，难道还真会要你分成？”
　　burning夏：你就是真的会要！！
　　burning夏：别tm在老子面前装了贺欲！！你就是个人面兽心的流氓！我四你六你也说得出口啊啊啊啊啊！！
　　贺欲噗一下笑了，懒得理夏灼。
　　他不知道怎么的，脑子里又闪过一抹蓝。
　　贺欲烦躁地揉了揉脑袋，巴不得来个人给他一拳砸晕了，睁开眼睛就是明天早上拿手机的时刻。
　　他正看微博，一条消息又弹了出来，是经纪人顾寒。
　　顾寒：“下周BQ有一批新人要发布出道曲和视频，估计又是要买热搜买封面，你要不要考虑亲自带下这次四期生？”
　　顾寒：“他们出道首秀需要两个主持人，简习知那边我说好了，另外一个我想请你来。”
　　主持人？
　　贺欲指腹摩挲着ipad屏幕，黑发压在额前，细碎发丝在眼睑处打下一层阴翳。
　　“不想干。”贺欲拒绝得干脆利落。
　　顾寒：“你是前辈，多少人都是慕你名来的，你不主持怎么给新人引流？”
　　贺欲：“我是公司策划？”
　　顾寒那头半天没回话，他知道贺欲这人的狗脾气，犟起来十个夏灼都骂不动。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顾寒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得罪了这祖宗，于是放软了语气：
　　“你不想主持我们也不强求，只是你以后多帮着带带新人。BQ最近势头很猛。”
　　AS和BQ一直是业内龙头，两家杀个你死我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贺欲根本不在乎他们争。
　　贺欲兴致缺缺，他刚要退出微信，夏灼消息又弹了出来。
　　burning夏：贺大爷。你的小狗下周出道首秀，个人势。有点东西啊。
　　贺欲：？
　　贺欲眼皮一跳，坐直了身子。
　　cookie？
　　作者有话要说：
　　虚拟主播/皮套人：使用虚拟形象在视频网站上进行投稿活动的主播，皮套指这些主播平时并不露脸，而是使用俗称“皮套”的动漫形象进行直播
　　开窗：指开直播窗口，将屏幕共享给观众。
　　还有什么待科普...实在不懂自行搜索一下ovo


第4章 取向是人
　　四期新生训练火热进行，关于上播和基本主播素养的培训都是顾寒在操持，一期的三个前辈偶尔会去看看情况。
　　另外两个不在总部本地，只有有极其重要的会议时才会赶过来。
　　贺欲起了个大早，卡在人家上班时间推开手机店门。
　　拿回手机，贺欲站在门口等人。
　　“......前辈？”
　　贺欲一激灵，抬头看去，发现是个陌生面孔，他略一思索，那人就主动开口介绍：“前辈，我是四期新人裴道裕。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你在等人吗？”
　　裴道裕长得挺端正，干干净净一年轻男孩，个子也很高，穿了件白色卫衣，站在人群里很亮眼。
　　“等夏灼。”
　　贺欲看他一眼，笑了笑，简单回答了下他的问题。
　　刚拿到手机，贺欲看到他们直播主站的首页推荐，第一条就是个人势主播cookie强势来袭巴拉巴拉的，贺欲直接点了个不感兴趣。
　　夏灼叨叨一个晚上说他偏袒新人，自家公司的小孩不带，跑去给一个个人势引流蹭热度。
　　他怎么就偏袒了？
　　路人局偶遇这种事情是他能把控的？
　　夏灼：你特么的错在管不住自己的嘴！！你知不知道昨天那一场直播出了多少切片？！
　　贺欲想到这，心力交瘁地揉了揉太阳穴，大早上光过于强烈，对他们这种常年昼夜颠倒的人来说极其不友好，于是贺欲往屋檐下走去。
　　走两步发现不对，回头瞥身后人一眼：“你跟过来干什么？”
　　裴道裕摸着脑袋尴尬一笑：“我也等人，前辈。”
　　“那个，前辈。我们四期下周就要正式出道了，我听说顾经理有要让你做主持人的打算。”裴道裕拧了拧手腕，眼神飘向别处，“你会来吗？”
　　“不会。”贺欲毫不犹豫说出残忍事实。
　　“啊？可是，可是我们四期生都很喜欢你，如果你能来的话......”裴道裕愣住，还想说什么，被贺欲打断了。
　　贺欲：“一期前辈里比我适合做主持的大有人在，我不适合。”
　　一句话堵得裴道裕哼哧半天再也放不出来一个屁，气氛微妙起来，好在不一会儿，一辆小电瓶神龙摆尾地游到了他们面前。
　　“上车。”
　　夏灼摘了头盔，对着镜子理了理被压乱的发型。
　　“前辈早上好。”
　　裴道裕脆生生喊起来。
　　夏灼这才注意到贺欲身边的人，他吹了声口哨：“早啊！”
　　“开你的车。”贺欲一巴掌拍在夏灼背上，神色冷冷。
　　夏灼戴好头盔，朝新人挥挥手，载着贺僧西天取经去了。
　　中午，夏灼和贺欲卡点到饭店。今天顾寒给他们发了消息说，四期生聚餐，让一期也来，增进一下公司内同事们之间的感情。
　　既然是公司的安排，一期也不好拒绝。
　　于是连隔壁市的章栎和简习知也拎着个行李箱来了。
　　“包吃住啊？”陈成谶好久没见简习知，拎起他领带搓了搓，挑眉。
　　简习知拍开他的手：“那肯定啊，玩七天。你们这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赶紧带我去逛逛，我一年都来不了这儿几次。”
　　章栎四处张望：“贺欲人呢？”
　　“他和夏灼还没来，我先带你们进去坐。”陈成谶领着两人去了包间。
　　一进去，里头倒不是烟雾缭绕，每个人桌上摆着可乐。
　　“前辈好！”几个四期生连忙站起来。
　　“坐坐坐，又不是你们领导，别这么紧张。”
　　简习知饶有兴味地一张一张面孔打量过去，发现四期弟弟们长得都还不错啊。
　　“公司这是挑主播还是挑明星？怎么感觉都挺帅的。”简习知凑在陈成谶脑袋边上小声吐槽。
　　他话还没说完，夏灼带着贺欲进来了。
　　四期里有皮的直接吹口哨，简习知一眼看出来那个叫裴道裕的有点名堂。
　　怎么一见贺欲来眼睛里都带光？
　　“前辈，我是四期队长，很高兴你们这次能来！我们大家都非常喜欢一期的前辈们，以后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和你们学习。”
　　桌上可乐开了好几听，章栎已经被几个四期生拽过去聊天了。
　　他平时话少，温温柔柔的，一看就是一期几个老狐狸里头最好说话的一个，所以新人都喜欢找他聊天，顺便挖点业内劲爆消息。
　　比如。
　　“Yuly前辈，Lust有没有对象啊？”
　　章栎夹菜的动作顿了顿，笑笑：“没有吧，有的话按照他的性格，应该是要官宣的。不宣身边人肯定也都传开了。”
　　“那Lust前辈的取向是？”
　　章栎嚼着青菜，想了想，蹦出一个字“人？”
　　靠。
　　坐在一旁偷听的裴道裕手都攥成球了。
　　提问的笑起来：“前辈太幽默了，不是人难道还能是狗？”
　　“.......”周围沉默起来。
　　谁都知道最近贺欲和某个人势的经典出圈对话。
　　现在这个切片的热度还居高不下，整整挂在站内热门两天。
　　贺欲此刻一个人窝在座位上刷着手机，周围人都在谈笑风生，有的甚至已经开始把可乐换成酒，要和夏灼火拼。
　　“卧槽你们这些小兔崽子疯了吧，老子已经喝了一瓶了，不跟你们喝了！”夏灼嚷嚷起来，但是面前的杯子是挡都挡不掉。
　　贺欲一直低着头，他觉得总有道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干脆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走出包间，贺欲洗了把脸，余光看到一个身影跟着自己走了出来。
　　贺欲站在转角处，靠在墙壁上，低头看手机，漫不经心：“跟我出来做什么？”
　　裴道裕浑身一颤，脚步堪堪停住。
　　“前辈。”裴道裕壮着胆子，“我能不能邀请你和我联动？”
　　联动？
　　贺欲揉了把头发：“我下周的时间表已经出来了。”
　　“那下下周呢？”裴道裕小心翼翼地问。
　　贺欲突然哼笑一下，“下下周的事情，你不如下周再来问我？”
　　裴道裕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傻站在原地看贺欲。
　　男人眉眼生的好看，神情总是淡淡，营业的时候骚话满天飞，非营业时给人神秘感，又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宽松衣服也藏不住他的肌肉线条，听一期前辈说贺欲虽然昼夜颠倒，可是一直都有保持健身。
　　褪去风光无限的头衔和皮套，再褪去衣衫，这个人私下也会血脉偾张么？
　　看贺欲抬脚离开，裴道裕下意识喊：“前辈！”
　　但是贺欲跟没听见似的，消失在走廊里。
　　包间已经混乱一片，夏灼喝了点酒什么话都往外抖，章栎和陈成谶拦都拦不住。
　　“你们别看lust今天在这喝可乐，对你们冷冷淡淡的，那是你们没跟他混熟呢，或者你们不合他眼缘知道吧，你们但凡上道点......”
　　夏灼好像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说了一半卡住，又给灌了口酒。
　　“他私底下可是烟酒都来的啊！”夏灼唏嘘道。
　　这时候门被推开，一道冷风灌进来，贺欲脸上表情更冷。
　　冷得整个包间一时间静默了。
　　但贺欲只是扫了夏灼一眼，没多说什么，陈成谶凑到夏灼身边，好奇：“所以cookie是很合贺欲眼缘？”
　　他是进了公司才和贺欲认识的，夏灼不一样，夏灼跟贺欲是发小，知道的自然比陈成谶多一些。
　　夏灼赶走身边闹腾的四期生，抿了口酒，他还没醉，只是有点上头。
　　夏灼垂下眼眸，盯着酒杯里晃动的液体，笑容在灯光下意味不明：
　　“菀菀类卿罢了。”
　　陈成谶蹙眉：“谁是卿？”
　　“嘘。”夏灼一笑，神态微醺，修长的手指贴近下唇，“少问。”
　　陈成谶心里咯噔一下，闭了嘴。
　　一期队内，除了夏灼，另外三个人多少有点怕贺欲，听说贺欲身份不简单，家里头家大业大，不是很支持他出来做虚拟主播。贺欲刚进公司的时候，因为不满意公司以盈利为首的做派，还跟上头的人吵了一架。
　　年少轻狂啊。
　　......
　　聚餐结束以后，陈成谶给夏灼叫了车，他那个小电驴孤苦伶仃地留在了饭店门口。
　　贺欲吃完饭就在刷手机，他想起来夏灼和自己提到过的切片，鬼使神差地搜了搜。
　　【lust你真的好爱他！！】
　　【很难不怀疑cookie是Aesthetic的编外人员了笑死】
　　【家人们入股不亏！cookie出道首秀的新皮太戳我了，我好喜欢这种钓系美人】
　　弹幕一条条飞过去，贺欲眯了眯眼睛。
　　钓系。美人？
　　这词之前不是形容他的？
　　【论海王lust初遇cookie浪子回头甘愿做狗这件事】
　　【入我饼门，饼门万岁】
　　......
　　因为上了站内热榜还出了一波圈，贺欲一下又给推上风口浪尖。他们经常会搜自己的切片和评论，当然也会看到论坛上很多黑子的喷帖。
　　“奉劝某些看虚拟主播的别太真情实感了，你lust宝真人指不定是个肥宅□□丝男呢。”
　　“lust那点引流套路大家还不知道？”
　　“真不想看见这个皮套人，一场直播赚多少啊，除去皮套他算个屁？”
　　贺欲切了软件去看微信，群里夏灼好死不死截了个图：
　　“笑死我了，贺欲每次被骂都是说他本人肯定丑得要死。”
　　他们做虚拟主播的，经常因为声音被身边人认出来，有些虚荣心或者嫉妒心作祟的会把什么初中毕业照之类的照片放到网上。
　　夏灼：“贺欲你要不然自己放张照片上塔吧，省得被人冲。你长这么帅不得狠狠扇那群喷子的脸？”
　　众所周知，AS公司的保护措施做得很好，尤其是Lust，一点中之人的消息都没有，塔照更是全网翻个底朝天都找不到。
　　这也给贺欲营造了一种神秘感，弄得粉丝们对他更好奇了。
　　其实还多亏贺欲他营业和非营业声线不太像，不然走在路上随便买个煎饼果子估计都会被人认出来的地步。
　　简习知私戳了他一下：“队长，今天还需要帮你点外卖吗？”
　　贺欲：不用。
　　贺欲：手机修好了。
　　稍微了解贺欲一点的人都知道，他手机一般不给人看，锁屏密码夏灼知道，但是有个上了锁的相册，密码是什么夏灼至今不知道。
　　夜里贺欲随便点了份饭，吃饱喝足想不开窗打个游戏，他今天正好休息，明天又是周末，直播安排在下午。
　　他随手点开好友列表，瞄见一个ID状态。
　　【您的好友cookier正在游戏中】
　　打的什么？贺欲挑了挑眉。
　　他懒得点进去看，自己开了几局，足足玩了两个小时，出来的时候在大厅又瞥一样好友列表。
　　【您的好友cookier正在游戏中】
　　打这么久？
　　从他上线开始，cookie打着游戏就没停过。
　　贺欲往嘴里丢了两薄荷糖，抄起手机百无聊赖逛了主站。
　　最近人人都在他耳边提cookie，贺欲划进微博，搜了搜。
　　cookie的微博很容易就找到，还没出道首播就已经有十来万粉丝。
　　这小子，人气还挺好。
　　贺欲一眼看见IP属地是Z市。
　　跟自己一个地儿。
　　但他发现cookie的微博干干净净，一条内容都没有，像个尸体在运营。
　　很符合他的风格。
　　贺欲抬头看了看电脑屏幕，正打算关机，发现好友列表里cookie的状态变了。
　　......
　　对门。
　　姜榷摘下耳机，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聊天框。
　　他看到lust上线后就一直关注着他的状态，lust好像很喜欢打枪，一晚上开了很多把，姜榷知道lust肯定不会邀请他，上次加好友可能是纯粹礼貌一下。
　　所以姜榷也一直在开游戏。
　　基友的消息抖动起来：“你不打了？”
　　姜榷打字：“lust在线，我想找他聊聊。”
　　基友回得飞快：“卧槽，你要聊什么？？？”
　　姜榷没回他，切了下界面，又盯着和lust的聊天记录发呆。
　　他是很尊敬lust的，毕竟是行业翘楚，又是经验丰富拿奖无数人气爆棚的前辈，声音还特别好听。
　　......
　　对门。
　　贺欲打算去洗个澡，只不过他刚从椅子上站起来，唰一下又跌坐下去。
　　消息弹窗。
　　【cookie给您发送了一条消息】
　　贺欲眯眯眼，点了进去。
　　cookie：“前辈。”
　　作者有话要说：
　　科普ovo
　　冲塔：指暴露/挖掘主播本人的相关信息
　　塔照：指主播的照片
　　中之人：指虚拟皮套外的主播本人


第5章 加
　　贺欲看着他们聊天记录，手指搭在键盘上，轻轻点了几下，一时间不知道回什么。
　　原本他打了个问号，但又删了。
　　内心有个小人闭着眼睛祈祷：做个人贺欲！！你别吓着后辈，人家下周还要出道首播呢。
　　可能是见贺欲半天没回复，对面又发来一条消息：
　　“你在吗？前辈。”
　　贺欲敲键盘：“在。”
　　“说。”
　　姜榷看到这两个字，本来打好的话一口气给全删了。
　　他承认，他怂了。
　　“晚上好。”姜榷思来想去，最后发了这条。
　　Lust：“？”
　　贺欲这个问号终究是没刹住，狠狠甩了出去。
　　姜榷很不好意思地搓了把自己的脸，他其实是有事情要找贺欲商量，可是想了想，自己和别人根本不熟，最多是打过一把游戏的缘分，凭什么开口呢。
　　更何况听说AS那边招了四期生，Lust应该忙着照顾新人才对，他一个个人势贸贸然和人搭话，Lust肯定觉得他是为了抱大腿。
　　圈里人都说，能傍上贺欲，那就是飞升的开端。
　　毕竟最近两年虚拟主播逐渐大火，很多人都想分一杯羹，可是许多没做起来的新人留下几条视频就彻底消失在互联网的大浪里。
　　贺欲看着屏幕，cookie又半天没动静。
　　他耐心快耗尽，干脆问：“没了？什么事？”
　　这话刚发出去，贺欲看到，cookie的头像，黑了。
　　黑了。
　　他。居然。直接。下线了！！
　　贺欲真是给气笑的。上来说个晚上好是什么意思？不得不说这种欲语还休搞得贺欲有点儿心痒痒。
　　他手撑着下巴看着屏幕好一会儿，站起身去洗澡。
　　公司那边把简习知和章栎两人都叫来，明里暗里就是在策划一期的全团联动，果不其然，贺欲很快收到顾寒的消息，叫他们找时间安排联动内容。
　　这事还不急，急的是四期出道首播，主持人顾寒找了章栎替贺欲。
　　那边筹划得紧锣密鼓，贺欲显得有些无所事事。
　　他收到夏灼消息，问他周末有没有空。
　　“怎么？”贺欲耳朵抵在肩膀上，夹着手机，正在煎蛋，“周末你不补觉，折腾什么？”
　　夏灼：“我要去漫展给我妹排队买周边。场地就在你常去的健身房附近。”
　　贺欲：......
　　“所以？”贺欲感觉自己头顶的火比灶台上的烧得还旺。
　　“没车，求求，载载。”夏灼可怜兮兮。
　　“......你的小电驴呢？”
　　夏灼嘤嘤：“主要是我要买的东西有点多，我妹叫我带个行李箱去。你不是有车吗，来回载我一趟。”
　　贺欲关了火：“你什么时候才能把你的科目二给过了？”
　　夏灼：......
　　他不是买不起车，是他娘的......考不到驾照啊！！
　　夏灼丢不起这个人，谁提跟谁急，这会儿要不是有事求贺欲办，他高低得骂贺欲两句。
　　不过在夏灼的软磨硬泡加威逼利诱下，贺欲最后应了下来。
　　周末天气好，贺欲也正打算去健身房转转，他起了个大早，抄起手机一看，夏灼说是拎着行李箱已经到了楼下。
　　简单洗漱，贺欲扣了个鸭舌帽在脑门上，匆匆下楼。
　　“买瓶水，我妹说排队要很久，我连小板凳都准备好了，边坐边排。”
　　夏灼转着手机走进便利店。
　　贺欲锁了车跟上，便利店老板打着斗地主，一抬头看见走进来俩高个儿的小帅哥，啧啧两声，连忙伸直了脖子去看，感觉十年颈椎病瞬间痊愈。
　　结账的时候，夏灼扫着码。
　　“你好，可以加个微信吗？”一道女声传来。
　　夏灼侧头看去，发现有美女在和贺欲搭讪。
　　嚯。这事儿发生在贺欲身上，习以为常了倒是。
　　他把付款界面展示给老板看，角落走出来一个蓝发帅哥刚好买完东西，见没人排队就跟在他后头，等着结账。
　　夏灼忍不住多扫了这人几眼，自觉退了两步给他让位置。
　　好巧不巧，背对着他们的贺欲比了比自己身后，语气淡淡：
　　“我手机落车上了。找他要。”
　　夏灼：......
　　姜榷：......
　　美女表情错愕，夏灼也没反应，贺欲皱眉回了头。
　　回头一瞬，当场被雷劈。
　　贺欲：......
　　姜榷下意识捏了捏手里的巧克力奶，喉结滚动一下：“呃...那，你微信我先加下？”
　　他看着贺欲，表情诚恳。
　　他先加贺欲微信，再加美女微信，再把贺欲微信推给美女，是这个意思吧？
　　贺欲：.............
　　好在这个时候夏灼反应过来，露出标准天使笑：“不好意思，乌龙乌龙，都是乌龙。他意思是找我要，这个帅哥我们不认识的。”他指了指姜榷。
　　夏灼掏出手机，抬眸：“所以姐姐，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两人走到一边去扫码加好友，贺欲直勾勾盯着姜榷，眼底情绪不明。
　　这蓝发小帅哥是天然呆还是特么故意来找茬儿的？贺欲把握不住。
　　“一共三十二。”老板报了数。
　　姜榷扫码支付，又恢复面无表情，蓝发在阳光下饱和度极高，特别扎眼。
　　他今天耳朵上没戴着耳夹，贺欲能看见他右耳垂上一个黑色的小痣，因为这次光线好，距离近，还面对面说了几句话，贺欲才发现，姜榷下嘴唇有个唇钉。
　　拽了吧唧的。
　　姜榷忙完，看他：“所以要加吗，邻居。”
　　贺欲：......
　　他贺欲在互联网上一向是不穿裤子的，还真没有遇到过他拿捏不住的场面。
　　贺欲把自己前额的碎发往后脑一压，露出额头，眉毛轻微扬起，好整以暇看着邻居小帅哥：
　　“加。”
　　他接过姜榷手机，冥思苦想了一下自己的微信号，输入后搜了搜，发现头像是对的，确认没错后就递还给了姜榷。
　　贺欲站在原地没动，双手插在兜里，静静看着姜榷拎着一袋子巧克力奶推门离开，老板还喊了句：
　　“帅哥欢迎下次再来啊！”
　　姜榷脚步一顿，点头：“谢谢。”
　　他推开门出去以后低头看手机，界面还停留在搜索好友处。姜榷低头，想了想，最后还是简洁明了地在验证信息里打上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发送。
　　......
　　贺欲上了车，副驾驶的夏灼咕噜咕噜灌了口水：“微信，推你？”
　　“不用了。”贺欲淡淡，“你看着办吧。”
　　“哦。。好的。”夏灼嘟囔两句，偷偷看贺欲脸色，没敢多说什么。
　　吗的。这可不行。
　　他记仇，贺欲这个鳖孙居然敢笑他考不过科目二。
　　“美女是这样的，我哥们儿怕你伤心所以让你先加我，他有个秘密哈，就是那什么，其实，他不举。这事儿我哥们他不好意思当面告诉你，所以这个好友呢就先不加了，希望你不要介意，不好意思了！”
　　夏灼噼里啪啦打了一顿，按了发送。
　　爽。
　　美女：......
　　美女：好的，谢谢。打扰了。
　　......
　　夏灼自个儿偷着乐，坐在车上哼小曲，他那个超大行李箱在贺欲的车的后备箱里头颠簸起来，碰撞声让他有点心疼自己的钱。
　　“跟你说个事。”夏灼突然开了口，他又神色不明地瞥一眼贺欲，“BQ那边最近有点动静，他们老总不是把cookie刷了么，业内有人传，这次cookie作为个人势出道，BQ会横插一脚，他们那边会干什么恶心事你猜得到。你要是看好这个新人的话，初配信那天去他评论区露个脸，好歹能给人点心理安慰。”
　　贺欲开车的手打着方向盘：“明面上来说，他如果潜力无限，对我来说反而是竞争对手。”
　　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简而言之贺欲想表达的就是关他屁事。
　　夏灼撅撅嘴。
　　饼饼...类卿？可惜贺欲这狗贼生性凉薄。终究是错付了！
　　“你好像很关心他？”贺欲似笑非笑侧头，等着红灯的时候扫射过来一记刀子眼。
　　夏灼：“我只是看不惯BQ仗势欺人。”
　　两人一时间都没说话，车开到目的地展场，贺欲帮着夏灼把行李箱搬了出来。
　　“我快结束的时候再联系你。”夏灼挥挥手。
　　然而，血淋淋的事实是，贺欲要是真能等他结束再送他回去，那就不叫贺欲了。
　　所以，贺欲拉开车门，一脚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卧槽！！你tmd贺欲！！你不是人！！”夏灼顶着大太阳在人满为患的马路上拦出租车，嘴里飙着祖安话。
　　......
　　那头。
　　姜榷拎着奶，跨上自己的摩托车。
　　他一天没开电脑，手机里消息处理不完，因为马上要出道首播，他又是个人势，什么事情都得自己来干。
　　为了给大家一个惊喜，姜榷绞尽脑汁想了很多企划，还联系了基友来帮忙制作视频。
　　他想成为能和Lust并肩的人，而不是出道即巅峰，渐渐销声匿迹沦为平庸。
　　姜榷骑着摩托回小区，他乘电梯的时候看到基友给自己发来消息。
　　“你要的后期剪辑我也给你做好了，记得请我吃饭啊。哦对，我认识的画师也就这一个，不过一个也够你用了，你给的设定，服装，配饰等等细节我都给她看过，没什么问题。成品也已经发到你邮箱里，查收一下。”
　　姜榷点开邮箱一看，难得地勾唇。
　　“谢谢，我很喜欢。”
　　他按照合同给画师打了钱，视频也已经准备就绪，只等着初配信那天到来。
　　能不能一鸣惊人说不上，姜榷只觉得很开心。
　　能为自己喜欢的事业努力并且动脑筋去创新，他觉得度过的每一秒的时间都是粉色的。
　　在家里，姜榷开电脑，把邮箱里的素材全部导入直播后台储存数据，再简单用双屏测试了一下皮套的流畅度和面捕精准度。
　　一通准备工作弄下来，他肚子叫了。
　　姜榷点好外卖，半个小时门被敲响。
　　开门和外卖员道谢，他看到对面那扇紧闭的门，门把手上也挂着外卖袋子。
　　其实姜榷对这位邻居还是有点好奇的，不过这里头多少带着点儿惺惺相惜。
　　因为。
　　每次姜榷出门拿外卖都能看到对面门把手上也挂着外卖。
　　这年头谁在家和他一样顿顿外卖的？
　　反正姜榷摇摇头带上了门，他觉得他们如果熟悉起来，多半可以成为病友。
　　姜榷这人平时没什么事，吃饭的时候也喜欢看Lust直播。
　　如果碰巧Lust不在配信，他就会去翻相关的切片和二创视频。
　　今天正巧Lust在，姜榷把手机摆好，一边嗦粉一边看着画面。
　　......
　　贺欲正在念打赏。
　　“谢谢【诸葛亮力而行】的纸条。请问Lust以后会不会考虑和非社内成员联动？比如一些国外vtb，或者个人势，或者其他公司的主播。”
　　贺欲低声念完，顿了顿，似乎是思考了一下。
　　“会的吧。我还是很希望能和大家交朋友的。”贺欲声音里含着笑意，“一切皆有可能。不过联动的事情我们需要和公司商量，我不能保证。”
　　【我来！！请问Lust具体有没有想过和谁联动！！】
　　【大家想说的名字呼之欲出了嘎嘎嘎嘎嘎】
　　【我梦一个下周就联】
　　【我把楼上预言家刀了】
　　贺欲盯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后台评论区界面，他突然笑了一下，反问：
　　“所以，你们想我和谁联动？”
　　【卧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句话为什么能说的这么蛊！！好好听，有没有切片我要永久收藏】
　　【想看lust和cookie联动啊！！】
　　【所以你是不是真的想和他联？你别太爱了！】
　　......
　　在嗦粉的姜榷一时没控制住，呛得满脸通红。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直播间里就响起一个音效。
　　这是语音房间有人加入的提示音。
　　“嗨队长，晚上好。”夏灼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
　　画面上，Lust的皮套旁多了个东西，那是Burning的Q版小人。
　　“晚上好。”贺欲回了声。
　　“你快下播了？可是我才刚刚开播。要不然...陪我一会儿？”
　　夏灼邀请起来。
　　【灼灼女王晚上好！女王1给我冲！！】
　　【呵，lust，小样儿，我们burning亲自开口，这还拿不下你？】
　　贺欲第一反应，事出反常必有妖。夏灼今天吃饱了撑的？
　　“玩什么？”贺欲谨慎地问。
　　他今天甩了夏灼开车跑了，不得不谨慎。
　　“UNO牌。我赢了你告诉我一件事，你赢了我随便你惩罚。”
　　这个临下播时被夏灼提出的奖惩游戏似乎很受期待。
　　【lust今天要是不玩我的一些美好的品德一定会消失】
　　【好刺激.......burning要问什么事？我快好奇死了！！】
　　【我刚写作业睡着了，听到这话一个激灵，醒了】
　　贺欲瞄着评论，手指无韵律点着桌面：
　　“你先说，什么事儿。”
　　“如果我赢了，你告诉我，你手机里那个上了锁的相册的密码是多少。”
　　夏灼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
　　【这是........可以问的吗？！？！】
　　【挖草。。】
　　【你们私下关系超好的啊？！】
　　【我的脑子里已经上演一出白月光朱砂痣的大戏了】
　　【难道只有我觉得那个相册里面可能是少儿不宜的东西吗】
　　【楼上请不要戴有色眼镜！】
　　.......
　　贺欲太久没说话，夏灼心里头七上八下，评论区有的粉丝也在说要不还是别太为难lust，中之人可能不想暴露信息。
　　贺欲却打破了沉默，气定神闲：“行啊。”
　　听到这里，姜榷呼吸一窒。
　　他从来从来，没有听Lust在直播里说过任何关于他本人的事情，一点儿都没有。尽管只有片段，可是他至少知道了一个信息。
　　Lust手机里有一个上了锁的，被尘封的秘密。
　　......
　　不过，他学到了。
　　原来还可以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科普ovo：
　　切片：指一场直播里由单独切出的精彩部分剪辑而成的视频
　　vtb：虚拟youtube主播缩写。一般在youtube上直播，多为国外主播
　　UNO牌：一种桌游。


第6章 抽奖
　　姜榷吃完饭甚至舍不得退出直播间，老老实实看完了这场直播。
　　但是。
　　结果不尽人意。
　　burning输了。
　　UNO牌本来是burning最擅长的游戏之一，而恰巧又是Lust少数几个不太擅长的游戏之一。
　　可想而知，为了不暴露自己的个人信息，Lust是有多拼。
　　【输赢不重要，这场UNO精彩绝伦，坐等回放！！】
　　【我靠我第一次看到Lust在UNO牌上打出csgo的气势。。。】
　　【lust这是换人了吧？前几天菜得连跪的lust去哪了？？】
　　【所以burning的惩罚是什么？】
　　贺欲：“今天播了很长时间，你们累了的话就早点休息，不累的话可以去burning直播间玩玩。惩罚我私下告诉burning。大家明天见。”
　　他声音有点哑，但不明显。下播以后，贺欲点开微信。
　　burning夏：你赶紧说吧，让老子早死早超生。
　　贺欲：惩罚就是cookie的初配信你去露个面，给新人一点心理安慰。
　　burning夏：？
　　burning夏：？？？？？？？？？？？
　　贺，欲，你，t，m，d？？
　　burning夏：你真的没事儿吧！！
　　夏灼看着微信聊天框，目瞪口呆。
　　嘴上说着什么不记得了，什么不在乎，还什么竞争对手，结果一局UNO玩得跟九子夺嫡一样，杀他个片甲不留不说，给的惩罚还这么。。
　　这么偏心。
　　明晃晃的偏心。
　　夏灼啧啧：“有几分像卿，难道也是饼饼的福气？”
　　......
　　姜榷对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他还有些恍神，没从刚才那场直播里走出来。
　　上锁的相册啊......密码会是什么呢？
　　他抱着手机摁在自己胸口，脑子里的粉色已经逐渐褪去，空荡一片。
　　姜榷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第二天起来头发有些炸毛，他顺便去理发店固了个色，不出意外的话两年内，姜榷都不想换发色。
　　他年轻抗造，也不怕发质受损。
　　固完色，姜榷开着摩托刚进小区，手机在衣服兜里震动了下。
　　他停下接了起来，对面的人声音很熟悉：
　　“姜榷，我是方总的秘书......”
　　对方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姜榷把电话掐了。
　　他敢掐这个电话，就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对什么。
　　果然，初配信前三天，网上陆陆续续开始有人爆cookie的黑料，说他脾气大，仗着有经验和粉丝基础在公司耍大牌，还说他早些年是混混，在学校校园霸凌别的同学。
　　但中之人的信息倒是没有曝光，塔照也搜不到。方程天至少还保留了一点底线。
　　一时间舆论的风向有点反转，姜榷的微博掉了一万粉丝。
　　这就是BQ的手段？
　　而且正好姜榷初配信的时间和BQ新签的新人是同一天。
　　姜榷有点烦躁。他不喜欢方程天这样做。他们是虚拟主播不是娱乐圈，他们......只是一群喜欢直播聊天和打游戏的年轻人而已。
　　说是这样的风雨欲来对姜榷完全没有影响，那是不可能的。他晚上睡觉前会忍不住去搜自己相关的话题。
　　网上已经开始骂声一片。
　　舆论不利于他，初配信那天如果数据不好，作为个人势他会很难把人气做起来。
　　姜榷缩了缩身子，蓝发压在侧脸下，他手机屏幕在黑夜里照亮了床上的一角。
　　姜榷看着看着喷帖，眼皮一沉，最后心情沉闷地睡着了。
　　在cookie宣布初配信的前一天，他万年不营业的微博终于挂上了一条看起来像预告的东西。
　　内容很简单，就是说明天晚上七点准时在主站不见不散，顺便搞了个抽奖。转发区和评论区各抽五个。
　　这还是基友教他的，姜榷觉得值得学习。
　　但这条微博发出去没多久后，居然。爆了。
　　因为，Burning评论了他的微博。
　　如果只是这样倒还好，更要命的是，Lust，转发了，这条。
　　Lust？！
　　AS公司内。
　　顾寒铁青着脸训话：“贺欲！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次错哪了？！你个混账小子真以为我治不了你的是吧？！你跑去给个人势转发微博，用你那个千万粉丝的号，啊？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顾寒：“我的铁肺都要给你气炸了。你今天给我交5000字检讨上来，你微博账号交给我管理一个星期！”
　　“我上次叫你给四期新人做主持人你不干，你现在跑去给个人势转发初配信预告。”顾寒一巴掌拍在桌上，应该是痛到了，面部表情一扭曲，又缩了回去，“你说！你告诉我你什么想法，你是不是要跟公司撕票了？”
　　贺欲：“.......”
　　他真是冤死了。
　　贺欲：“顾哥，你听我解释两句？”
　　贺欲是很少叫他哥的，饶是顾寒也不由得狐疑地多看了贺欲两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行啊。你解释解释？”
　　“我本来只是想用小号转发一下的，结果忘记切号，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如你所见，零成本上了个热搜。”
　　贺欲的解释如上。
　　顾寒一张脸一分钟换了八十个表情。
　　“你tmd在逗我是吧？你用小号转发？”顾寒气得哆嗦，“你干什么要用小号转发？啊？你告诉我这条微博哪里值得你转发？就算是用小号？啊？？”
　　贺欲：“抽奖专用小号微博。有什么不妥？”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真切地看着顾寒，眼神还带着点儿无辜。
　　抽。。奖。。
　　顾寒感觉自己能把牙给咬碎。
　　“一千块钱的奖，你.....”顾寒话还没说完，贺欲纠正：“一千块也是钱。够我吃好几顿火锅。”
　　“万一中了呢？”贺欲反问。
　　顾寒要炸毛了。
　　贺欲脚底生烟，遛到办公室门口，“顾哥别生气，气坏身体谁如意？检讨我下周交你啊！”
　　他双手插在兜里，边走边和路过跟他打招呼的人点头。
　　夏灼知道这事以后笑了他很久。
　　“贺欲，我现在真看不懂你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了，不过不管是哪一种，这说明你不讨厌cookie这人，难得啊。”夏灼喝着可乐，话锋一转，“你检讨不会又要找我代写吧？”
　　闻言，贺欲的脸上只写着四个大字：
　　那、不、然、呢？
　　......
　　【灼灼女王居然来评论饼的微博了？真的假的？！】
　　【家人们，Lucky今天结婚了这个词条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
　　【两位都是大前辈啊......我们饼能得到前辈的照顾，哭死呜呜】
　　【最近这几天cookie很不好过吧？感觉是被人故意整了，人红是非多】
　　【饼加油！！我们大家都等着你明天的初配信！！！】
　　姜榷后台的评论时时更新着，微博上的小红点根本清不完。
　　他没想到Aesthetic的两位前辈会来给自己捧场，自己和他们只不过打过一场缘分天注定的路人局游戏而已。
　　姜榷看到Lust主页第一条微博就是转发的自己的预告，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他顺手用大号点了个关注，也没想那么多。
　　直到初配信当天，姜榷起了个大早，喝了杯冰糖雪梨润喉。
　　他有点儿紧张，下午三点就坐在电脑前开始一遍一遍练习自己要说的话。
　　一直练到六点半，姜榷心里才有了点底儿。
　　他操作着鼠标开始布置直播间，六点三十一，姜榷周围骤然间黑了下来。
　　眼前的电脑直接黑屏，主机没有嗡嗡声，安静得像一块石头。
　　姜榷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停...电了？
　　他摁了摁开机键，确定两台电脑都没有反应，又去摁了摁灯的开关，也没有反应。姜榷的心骤然跌落到肚子里。
　　手机放在桌上，姜榷皱着眉连忙联系了物业，得知小区并没有停电。
　　那就是他的房子的问题。
　　姜榷猜测是不是跳闸，可检查了一下发现周围还是漆黑一片。姜榷猜估计是电路老化或者电线烧坏。
　　但是已经六点四十八，还有十二分钟他就要开播。
　　这个节骨眼上.......
　　姜榷抿着唇，额头渗出豆大的汗，他划着微信，先告诉了基友这件事情，对方还没回复。
　　划着划着，姜榷看到了一个名字。
　　邻居。
　　他手上动作一顿，点进了这个消息记录停留在上周的聊天框。
　　......
　　夏灼正在给贺欲发消息：“还有十分钟左右，你真不打算看？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贺欲：“写检讨。”
　　夏灼：“我草，真假？”
　　贺欲：“你还有事？”
　　夏灼：“没什么。爷等会儿就要天降cookie直播间，你不在场看我表演我感觉发挥起来都没劲。”
　　贺欲刚要打字骂他两句，微信多了条消息。
　　他退出界面去看，眼神一凛。
　　蓝发小帅哥：你现在在家吗，请问
　　蓝发小帅哥：我有点儿急事。
　　急事？多急？他们很熟吗？贺欲眉毛皱成川。
　　但他出于礼貌还是回：在家。
　　蓝发小帅哥：我可以来你家吗？
　　贺欲：。
　　贺欲：？
　　作者有话要说：
　　科普ovo：
　　配信/初配信/配信中：直播/第一次直播/直播中


第7章 溺毙的蓝
　　贺欲开了门，他给姜榷拿了双拖鞋。
　　姜榷只是刚走进来就感觉到，贺欲是一个人住。
　　“真的很不好意思打扰到你。”姜榷站在门口鞠个躬，他有点儿局促，手里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像个无家可归的小狗蹲在别人家门口，等待主人的允许才能进门躲避一下风雨。
　　具体情况姜榷已经尽可能在微信上给贺欲表述过。
　　“我有一个比较特殊的视频会议需要开，是工作上的事情，非常重要，但是家里突然停电，可以借用一下你家的电脑吗？”
　　贺欲指腹摩挲着手机屏幕，表情很是犹豫，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最后想了足足半分钟才答应下来。
　　贺欲关上门，指了指右侧拐角的一个小房间，“这里头我刚才整理过，我一般不用这个房间里的电脑，你试试看行不行。”
　　那是他的小书房，平日里很少会进去。
　　开玩笑，他要是真把卧室的电脑借给姜榷用，想不掉马甲都难。
　　他那卧室里头三台电脑，全是顶配，键盘还是客制化，桌面上全是直播的皮套配件素材以及各种资料包。
　　贺欲斜斜靠在门边上，看着姜榷琢磨了一会儿，开机。
　　“能用？”贺欲看他。
　　姜榷摸了摸鼠标：“没问题。”
　　贺欲又看了他好一会儿，“什么会议这么重要？”
　　“呃。”姜榷噎住。
　　贺欲双手环抱在胸前：“没事，我随便一问。还有什么需要的？”
　　姜榷似乎是试了试摄像头，“请问有耳机吗？”
　　贺欲离开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上拎着个头戴式耳机，上头有个麦克风，两侧听筒表面居然还是镭射工艺，看起来酷炫狂拽，很电竞。
　　“谢谢。太感谢了。”姜榷接过，小声道。
　　他垂眸，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贺欲也不好多问，他确认姜榷没什么别的需要，走出房间带上门：“我在客厅，有事发微信给我。”
　　贺欲窝在沙发上，划着微信消息。
　　burning夏：卧槽，你看到最新的预告没有？
　　burning夏：cookie发微博说初配信要推迟十分钟
　　burning夏：他是不是疯了？！初配信迟到？？路人的包容度还没有高到这种地步吧
　　夏灼一连发了好几个问号和表情包，贺欲皱眉。
　　本来贺欲打算上号开两把，现在自己家里头来了个不速之客，他没心思打游戏，躺在沙发上，首页全是BQ买的广告，主站点进去的封面也是BQ三期新人的团体照。
　　贺欲没搭理夏灼，他搜了搜cookie的名字，在站内找到主页。
　　六点五十八，直播间还没有开。
　　微博超话倒是很多粉丝在询问cookie出了什么事，有主持人告诉大家稍安勿躁。
　　个人势。
　　弊端很明显了。
　　所以cookie到底在干什么？
　　贺欲眼底晦暗不明。
　　......
　　姜榷在邻居家里准备首秀，他练习了一个下午的词儿全给抛之脑后。很紧张，比第一次直播还紧张。
　　好在邻居家的电脑配置不错，网速也很快，他用笔记本传输了皮套资料，在主站后台登录好自己账号。
　　基友这个时候回复了消息：
　　“哥们儿你没事吧？怎么会突然停电？那你现在在哪？你初配信还播不播了？去网吧来得及吗？人呢？快快快快回我回我！！”
　　姜榷一边载入数据，一边发了条语音。
　　“没事，我已经找到人帮忙了。”
　　说完他把手机丢在桌上，焦头烂额布置直播间。
　　他看得出来这台电脑邻居确实是不常用，连桌面背景都是初始版本。
　　下载好平台，姜榷连上账号。
　　他说直播会推迟十分钟，现在正好十分钟。
　　七点十分。
　　【cookie正在直播中......】
　　直播间开门，夏灼反应比cookie粉丝还快，微信消息炸得贺欲眼睛痛：
　　“他开了，七点十分开播，我靠cookie可以啊，这么准？”
　　“你是不是现在在偷偷看人家初配信？你不会真的不看吧？”
　　“BQ那边热火朝天呢，我看他们实时热度已经在站内第三。”
　　被夏灼这么一吵，贺欲真是有点儿假戏真做的恍惚感。
　　他鬼使神差地点进cookie直播间，直播画面还在待机阶段，皮套没有出来。
　　评论区清一色的晚上好，祝顺利。
　　直播打赏也没停，贺欲没关打赏显示的按钮，满屏都是五颜六色的纸条。
　　贺欲看了会儿，眼神有点玩味。
　　所以cookie要怎么用一个精彩的开场来吸引更多路人，还是在初配信迟到的情况下？
　　这个问题也是姜榷在考虑的。
　　所有主播的初配信都是由中之人介绍自己的角色设定开场，比如背景，职业，爱好，特长。
　　一个小时时间很充足，大多数人还会选择性回答观众提出的一些问题，增加互动。
　　姜榷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做。于是他切了下画面，心里拿好主意。
　　半分钟后，直播间画面骤然一黑。
　　【怎么了？是我手机的问题吗？为什么黑了】
　　【呜呜饼干怎么不见了！】
　　【从七点开始等到现在，十几分钟过去了......】
　　评论区刷得飞快。
　　此刻画面亮了起来，一片纯净的蓝在视野内拓展开。
　　磅礴，通透，灿烂的蓝。
　　周围一片海，斑驳的光打在平面上，细浪拍着少年□□的脚踝。
　　线稿描摹出少年伶仃的身影，身后是漫山遍野的坟墓。
　　乌鸦站在枝头，钢琴音低沉肃穆，少年忽然抬头，黑白里一双清澈的蓝眸好像在哭泣，在唱无声的悲歌。
　　氤氲的泪悄然滴落，海水把它卷进身体里。
　　蓝色铺天盖地而来，灰蒙蒙的世界里，从海面上腾生起一朵云，它带着水汽幻化成人形，从背后拥抱。
　　拥抱了少年。
　　转瞬即逝。
　　大片大片的乌鸦群盖住了天，少年伸手。
　　画面转到医院。
　　尸体，白布，心跳记录仪。
　　被匆匆推开的病床，窗外的流星。
　　钢琴曲陡然变调，嵌入鼓点和风铃声，少年系上斗篷，踩着长靴。
　　大风载着他触摸天空，又消失，让他跌落进深海。
　　溺毙的蓝。
　　白鸽送来一封信。
　　再睁开眼睛，少年一双蓝瞳深邃，含笑，嘴角微微上扬，长睫毛下神色温柔，背景音乐鼓点渐小，沉静轻柔的哼曲声传来。
　　渐渐清晰。
　　画面只剩下那张洁白无瑕的脸，和一双倒映着蓝的眼。
　　是他在唱歌。
　　他摘下白手套，俯身，一只橘猫出现在画面内，亲昵蹭了蹭他的手心。
　　橘猫贴在脚踝处睡觉。
　　身后又是漫山遍野的坟。
　　他坐在草地上，看着眼前无边际的海。
　　除了那双眼睛，少年只有黑白。
　　哼曲声戛然而止。黑白里，灰色如泼墨般在他的发上晕染。
　　晕染，扩散。
　　世界突然多彩。一片纯净的蓝在视野内拓展开，身后绿草茵茵。
　　......
　　【不是这也太强了吧？！卧槽我就是再等一百个十分钟能看到这样的神作我也愿意啊！！！！】
　　【妈妈，我看到了神明呜呜呜呜呜】
　　【天，这是什么顶级破碎感，我一个爆哭。。】
　　【那一段温柔又带着点哭腔的哼曲是cookie自己配的吗？！？！】
　　【初见即单推系列......我心跳到嗓子眼啊！！】
　　【我的追番键呢？】
　　【结尾是不是和开头呼应了？我在看什么大电影啊！！cookie宝贝你怎么这么让我喜欢！！】
　　【omg......我好心疼cookie.....】
　　......
　　“晚上好。很高兴能和大家见面，我是cookie。”
　　“这个视频包括背景音乐，特效，绘制，配音都是我自己制作的，有些地方请朋友帮忙润色修改了一下，能用这种方式向大家介绍自己，我很开心。希望大家会喜欢。”
　　“很抱歉的是今天初配信我迟到了十分钟。”
　　【没关系！！！】
　　【什么居然是自己制作的，我还以为是找了团队外包，cookie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摸摸cookie，你太棒了！！不过这是皮套人设还是本人经历呢....看起来好难过，吸鼻涕ing】
　　【连背景音乐都是自己做的？你为什么不去做音乐制作人！完全合格的地步啊！】
　　【我已经被cookie迷得神魂颠倒了，来人上医疗包】
　　......
　　因为这一个类似角色介绍的mv视频，站内热门榜悄然发生了变化。
　　夏灼终究是没忍住，他打了个电话给贺欲：
　　“你的眼光还真毒，被你夸过有潜力，人cookie现在热度居然在热门榜榜首。他刚刚那个视频如果真是纯自制，后面还不知道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呢。”
　　“天选饭桶好像不止你一个儿啊贺欲。”夏灼幸灾乐祸。
　　那头的贺欲接了电话但是半天没吭声，夏灼不解：
　　“不是，你干嘛呢？你说话啊，高低哼两个字。”
　　贺欲回了神，敷衍：“我还有事，挂了。”
　　客厅里除了他没有别人。
　　如果有的话，就会有人看到，贺欲一向平静无波的黑眸里破天荒闪着光。
　　他右手捂着嘴，眼神惊讶，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
　　贺欲直愣愣看着手机屏幕，上面的人有着蓝宝石一样剔透晶莹的双眸和灰色中分的柔发，嘴角噙着笑，似乎，也在看着他。
　　这个后辈......
　　才华横溢啊。
　　贺欲抿唇坐直了身子。
　　......
　　作者有话要说：


第8章 理想型
　　贺欲欣赏有才华的人，非常欣赏。在这个圈子里，真正有创作力的人少之又少，如果不是有公司包装，很多人或许一辈子都达不到如今已经达到的高度。
　　画面上的少年眨了眨眼睛，mv的音乐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cookie：“谢谢大家。”
　　他声音乍一听，有点儿冷，就像冰冷的啤酒，但偶尔的尾音语调又有几分稚气，像柠檬汽水里浮动的小泡泡。
　　贺欲第一次听到这个人的声音，尽管没有见到他本人或者虚拟形象也觉得很有特色。是会让人惊鸿一闻，念念不忘的声音。
　　偏偏还有这么好的天赋。
　　贺欲温热的指腹捻了捻自己下巴，饶有兴味。
　　BQ什么眼光？这样的人也舍得刷走？
　　直播间里，cookie正在介绍他的角色，贺欲嘴上说着不会看他直播，实则在客厅摸了会儿，找到手机支架，枕着靠垫，双腿交叠，躺在沙发上听他说话。
　　不一会儿贺欲就观察到打赏榜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Burning进入直播间】
　　【Burning给主播打赏了一座摩天大楼】
　　【Burning给主播打赏了一座摩天大楼】×10
　　最新打赏小纸条：
　　Burning：嗨cookie晚上好，请问如果要从我和Lust之间选一个的话，哪一个更偏向是你的理想型？
　　姜榷念纸条念得很快，这条几乎是一进入打赏池他就已经发现。
　　“......哪一个更偏向是我的理想型？”姜榷愣住。
　　“谢谢前辈的摩天大楼...呃，真的是burning前辈吗？”姜榷看着屏幕，仔仔细细确认了一遍，确实是burning而不是什么bruning。
　　【救命！！理想型！！我灼又开始了？！】
　　【摩天大楼好贵，burning财大气粗】
　　【我嗑到了！！】
　　【快回答他快回答他快回答他，是本人是本人cookie别犹豫别怀疑！！】
　　姜榷似乎是笑了笑，他说；“burning是我敬仰的前辈，Lust也是。二位都是我想要比肩的目标吧。”
　　贺欲听到这里眯了眯眼。
　　中规中矩的答案，两边都不得罪。他嗤笑一下，没了什么兴趣。
　　“不过。”画面上的人话锋一转，“如果问我谁更像我的理想型，我想说其实Lust就是我的理想型。”
　　“我是追着他来的。我比大家更期待自己以后能和Lust前辈交流。”
　　姜榷说这话的时候心脏跳得飞快，他不知道Lust会不会讨厌这样的行为。但是不管Lust怎么想，他本来无意蹭热度，只是在说真心话而已。
　　这个话他想了很久，也憋了很久，今天一定要说。
　　从两年前注意到Lust这个名字横空出世开始，他就在心里无数次地为今天这些话排练。
　　尽管Lust甚至都不知道他是谁，只会觉得他莫名其妙。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姜榷问直播间观众。
　　burning那头得了回答，倒是没有再发第二个纸条。
　　此时的弹幕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全是嗑死我了等字眼，姜榷闷声干了票大的，把客厅里正在看他直播的贺欲干得猝不及防。
　　理想型啊？
　　贺欲笑，他不讨厌这种直白。
　　如果这人是cookie，虚情假意也行。反正他不过是cookie平步青云的梯子而已，没有他也会有别人。
　　有才华的人是不会，也不该被埋没的。
　　而贺欲跟有心灵感应似的，一边听着cookie在直播间里念打赏，一边切了微信看消息。
　　夏灼又给他发了好几条：“为了你这个惩罚我给平台送了两千，你不发个红包补偿我一下？”
　　“靠！！没想到cookie理想型居然是你？？老子白砸了两千。”
　　“这小子看人的眼光真差！！”
　　贺欲打字：“别贫。”
　　“我的惩罚是让你去直播间露个脸，没让你给人家盖摩天大楼。这钱你还想让我出？”贺欲轻嗤，“门儿都没有。”
　　他们一场直播挣的数是两千的好几倍，其实夏灼根本不在意这点，他表面上嘴巴毒，但是个热心肠，就因为看不惯BQ玩这些小花招，所以跑去给cookie撑场子。
　　贺欲把一整场直播跟了下来，从专业角度来说，cookie这次首播表现意外地好。尤其是他处理迟到事故，贺欲看得出一开始cookie并没有打算上来就放mv，这是一招临时想出来的险棋。
　　cookie直播间关门以后，贺欲关注了一下BQ新人的出道秀，从开播到现在一直稳居热门榜第三，数据还算可以。
　　但显然，BQ不会想到一个曾经被自己刷掉的个人势成了匹黑马，挂在榜一，词条闪瞎一众主播的眼。
　　【cookie说自己的理想型是Lust】
　　贺欲：......
　　cookie直播结束后，贺欲在沙发上躺了有十分钟，自己的队内群也在讨论cookie的自制mv。
　　简：【发送了一张图片】
　　简：我很喜欢他皮套的眼睛
　　章栎：过两天就是我负责主持的四期出道，cookie这个成绩让我很有压力
　　burning夏：那要不然你让四期的谁也来说自己的理想型是贺欲？
　　burning夏：一准儿爆。
　　burning夏：黑红也是红！
　　贺欲刚要骂人，开门声突然响起，把他吓了一跳。
　　看直播看得忘了自己家里头还藏着个人。
　　姜榷站在门口，低头看沙发上瘫成一滩泥的男人：“那个，我的会议开完了。不好意思。今天谢谢你。”
　　贺欲直起身，摆手：“没事儿。弄完了？你现在要回去？”
　　姜榷点点头。
　　他急着回去复盘今天的表现，还要分析这个那个的数据，关键是刚刚在直播里说的话让他肾上腺素有点飙升，所以想快点回家钻进被窝里打滚。
　　贺欲瞧着面前人一头蓝毛被耳机压得乱糟糟，嘴唇有点白，可能是口渴？他指了指桌上的一次性水杯：“刚倒的。”
　　明白了他意思，姜榷没推诿，拿起来灌了两口。
　　余光里，姜榷能看到贺欲不整的衣衫下漏出一点肌肤，他深灰色家居裤的松紧带没系好，仰靠在沙发上时腹部露出半截，紧致的腹肌线条分明，还有人鱼线蜿蜒，姜榷不自觉移开了目光。非礼勿视。
　　“电脑关机了么？”贺欲揉了揉自己脖子，站起来往屋里走，推门进去就看到，姜榷已经把耳机、麦克风、键盘都整整齐齐给他摆放好。
　　他一扬眉，明显是满意极，扭头朝客厅的人喊：“门往右转一下就能开，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回去吧。”
　　“好。”
　　声音渐行渐远，贺欲听到砰一下，知道人已经离开。
　　他正打算给小书房开个窗透气，眼角瞥见一块砖。
　　贺欲：？
　　鼠标旁放着部手机。
　　这年头什么人还能起身的时候把手机给落下。。
　　他无奈，拿起准备去敲隔壁的门，结果不知道是不是手指不小心触碰了屏幕，还是不小心摁倒了锁屏键，屏幕瞬间亮了起来。
　　贺欲震惊得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不是吧？他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发光的烫手山芋。
　　谁能来告诉他为什么蓝毛小帅哥的锁屏壁纸是Lust的同人图。。
　　还是女仆装的。
　　屏幕上有几条未读微信消息，里面有一条就是他一小时前发给姜榷的。
　　于是贺欲就看到了姜榷给自己的备注。
　　冰冰冷冷两字：
　　邻居。
　　贺欲浑身一冷，压了把自己手上起的鸡皮疙瘩，这种在掉马边缘疯狂试探的禁忌感简直太迷人。
　　他拿出自己手机看了看两人的聊天记录，消息停留在他给蓝毛帅哥发的话：“蓝牙鼠标如果没电，电池在右手边第二个抽屉。”
　　翻了翻，记录回到他们刚加好友那天，他发现原来小帅哥早就给过备注。
　　叫姜榷。
　　还挺好听。
　　他把备注的蓝发小帅哥改成了人家名字后，最终还是敲响了隔壁的门。
　　姜榷很快出来，眼睛里充满困惑：“怎么了？”
　　“你手机。”贺欲递给他。
　　好死不死。这个时候，屏幕，又亮了。
　　贺欲：.......
　　他本来想当无事发生，现在看来是天要亡他。
　　姜榷一愣，脸色变幻莫测，一抹红色攀上他耳根，有要烧到脸颊上的趋势。偏偏他眉眼冷酷，这副模样很容易让人想逗弄他。
　　贺欲也不例外。
　　“喜欢这样的？”贺欲脑袋一歪，好整以暇地盯着面前人问。
　　姜榷接过手机迅速丢进裤兜里：“嗯.....不是，这是一个很有名的主播，我经常看他直播。”
　　贺欲意味深长地“噢”了一下，又问：“多有名儿啊？看起来挺漂亮的，声音好听吗？”
　　“好听。一听就让我很开心的那种。”
　　可能是讨论对了话题，姜榷认真在解释。
　　但他还是有点尴尬和不好意思，手不自觉地捋了捋蓝发。
　　贺欲心里一动，嘴角有了弧度，他问姜榷：“我是不是还没告诉过你我的名字？”
　　“啊？”姜榷没反应过来，想了想，又点头：“对。刚加上的时候我给了你备注，但是你没回我。”
　　以至于他一直觉得这位邻居先生很不想搭理自己。
　　“忙忘了。”贺欲抬了抬下巴，对着姜榷微微一笑，“祝贺的贺，欲望的欲。备注别再给我打邻居了。”
　　姜榷眨眨眼，划着微信好友的手一抖，应道：“好...好的。抱歉。”


第9章 抓鬼
　　夏灼给cookie打赏的事情很快也上了热门，这一波名利双收，AS原本还对夏灼的行为有些不满，但是看到效果居然还不错，就也作罢。
　　顾寒推着眼镜，神色匆匆从办公室走出来，路上逮着夏灼和贺欲两人在插科打诨，迅速揪住两人的领子：
　　“你们给我过来一趟！”
　　“怎么了顾哥，哎哟您轻点儿！疼！”夏灼叫唤。
　　顾寒冷着脸，但手上的劲道果然一松。
　　他把两个小兔崽子丢进了空的会议室，手上的本子“啪”一下就砸在桌上：“我被骂了一顿。”
　　夏灼：？
　　贺欲：？
　　夏灼犹豫：“啥？顾哥你是不是切错人格了，现在是你作为AS金牌经纪人的工作时间。”
　　顾寒又推了推眼镜，眼神精明：“我刚才跟公司上头几个商讨了一下，决定给一期生拓展联动渠道。”
　　“好说好歹是给谈了下来，夏灼这次的小动作虽然很冲动，但是结果不错，上面的人看到联动的价值，给我松了口。”
　　顾寒说着说着看向贺欲：“以后一期生的联动不需要向上面汇报，你们自己来决定，确定好人选和时间告诉我，没问题就直接上安排表。”
　　话里话外在暗示什么，不言而喻。
　　该营业的cp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这事很快在一期队内群传开，简习知问：“所以咱们谁先来打响社外联动第一枪？”
　　简：“贺哥。”
　　简：“去邀请cookie吧。”
　　burning夏：“贺哥。”夏灼有样学样，“去邀请cookie吧！去邀不被定义的请！”
　　陈成谶直接复制夏灼的话，连章栎都象征性地发了个表情包。
　　但是，贺欲全程一言不发。
　　夏灼私戳：“你干嘛？”
　　贺欲：“我生气。”
　　夏灼：？？？？
　　“你生什么气？人家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吧？”
　　夏灼百思不得其解。
　　贺欲没搭腔。他加了cookie好友，两人还简单聊过几句，这件事情暂时没第二个人知道。
　　但是。cookie没回他消息。
　　贺欲感觉自己这一身的傲骨都快被cookie熬成鲜美的排骨汤。
　　所以邀请联动？
　　呵。
　　懂的都懂，不懂的他不想多说。
　　......
　　等AS的四期新生首秀过后，公司特地召开了大会来分析数据，两家公司的新人们表现都超出意料的好，但市场几近饱和，加上越来越多个人势和各类虚拟主播的出现，观众有些审美疲劳。
　　能像cookie那样凭借一支出道mv杀出圈的，几乎没有。
　　上层觉得固粉也很重要，所以把重心转移回一期身上，希望能最大限度发挥他们的商业价值。
　　于是在最新出炉的时间表里，一期生要和四期生联动。
　　各家超话如火如荼讨论着这次cp大乱炖，姜榷忙完了自己初配信的事，才终于有机会打游戏。
　　他很忙，忙到首播结束的那天晚上通宵在翻论坛评论，还要处理私信里杂七杂八的商务消息。
　　初配信回放的打轴和剪辑也都是他自己制作，姜榷在房间里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当他上号以后，才看到消息盒子在抖动。
　　【Lust】：没了？什么事？
　　时间是一周前。
　　姜榷血液倒流，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最后渐渐归为平静，只剩下惶恐。他居然晾了Lust前辈一周的时间。
　　姜榷看到Lust在线，他考虑了很久要说什么。
　　......
　　贺欲他们正在和四期新生玩抓鬼游戏。每局十个人，两个鬼八个平民，平民可以有三次机会隐身，隐身时会有脚步声，如果被鬼碰到身体就算输。逃生时间二十分钟，最后只要剩下四个好人及四个以上，平民获胜。
　　这种大型互动游戏非常适合多人联动。
　　“Lust这把是鬼？”夏灼的声音传来。
　　屏幕上十个角色排排坐在右下角，夏灼一说话时他的立绘会亮。
　　chenne：“祝你好运，上把你第一个抓Lust还全场追着他跑，天使给他的复活机会也被你糟蹋了，这把有你受的。”
　　夏灼嘤嘤：“Lust，好哥哥，放过我吧？求求了。”
　　“不放。”贺欲淡淡一笑。
　　【追。妻。火。葬。场！！】
　　【哥哥追着哥哥，鬼杀了鬼】
　　【灼灼宝贝好可爱哦！！】
　　“我也是鬼。”这时候有人插话。
　　贺欲扫一眼，发现另一个鬼搭档是裴道裕。
　　Paydo：“前辈，我们分两头走吧，我搜左边你搜右边。”
　　他话是这么说，却一直跟在贺欲屁股后面。
　　见自己后头晃着面目可憎的鬼，贺欲忍了三分钟，最后还是嘴角一抽：“要不然现在你去那边看看？这里我来。我今天不手刃burning，我就把我的手刃了。”
　　裴道裕愣了愣，转身：“好的前辈，你自己小心。”
　　小心？小心什么？贺欲拎着镰刀四处挥，频道里本来闭麦死遁打算逃亡的burning突然开嗓：“Lust你今天敢动我一根寒毛我就再也不叫你好哥哥了！”
　　“你不叫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叫，burning小少爷。”
　　【卧槽Lust杀疯了】
　　【小~少~爷~~~~】
　　【弹幕的姐妹不要透露位置啊，请保持直播间及弹幕礼仪】
　　【我希望他两可以回头看一下这场回放，作为上帝视角我真的要笑死了】
　　贺欲单手捂着耳机仔细听周围的脚步声，他朝前猛地一扑，镰刀在空气里刮了三下，手里面赫然抓住一个东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burning刚才那个狗爬本来是要秀操作吗？】
　　屏幕画面里，名为Lust的鬼眼睛闪着猩红的光芒，贪婪魔魅地看着手中猎物。
　　贺欲扬眉：“抓到你了。”
　　完了。完了！
　　夏灼一拍桌子，麦克风收了音。
　　【灼灼女王气到拍桌，好辣】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夏灼这把必死无疑，并且是天使来都没法超度他的地步，结果贺欲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松开了手。
　　粉丝：？
　　夏灼：？
　　贺欲本人：.......？
　　夏灼一个屁滚尿流就往前翻滚，还突刺了好几回，直接甩贺欲一条街开外。
　　夏灼开麦：“Lust么么哒谢谢你手下留情哦~”
　　贺欲瞥着右下角的消息盒子，神情很是无奈。
　　他倒不是故意放人走，实在是有个意料之外的消息进来，惊得他一时间有点儿恍神。
　　cookie：
　　“前辈晚上好。真的没什么事之前，就是想打个招呼…和你。”
　　贺欲：......
　　他发现cookie一心虚一着急，说话就开始倒装。
　　因为看消息，贺欲不小心把夏灼给放跑了。这算什么，cookie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贺欲脑子里莫名其妙蹦出这么一句话，随后他战术性抬了抬下巴，眼神从聊天框移开，继续追杀夏灼。
　　这一把开局近乎半小时，中间天使救人时思考了很久。
　　“前辈们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了。”裴道裕是房主，他提醒道。
　　“等等。我回个消息，马上。”
　　贺欲声音让人不容忽视。
　　裴道裕怔怔：“好的。”
　　贺欲想了一会儿，眼睛盯着屏幕，十指开始翻飞：
　　“等了七个晚上才再收到你的招呼。我晚上好什么？好在哪儿？”
　　发完他一头扎进抓鬼游戏里，留cookie一人发愣，差点把聊天框瞄出洞来。
　　这怎么回？前辈生气了？姜榷抿唇。好像也有道理，如果是他加了个不太熟的人，本来好心问人家找自己有什么事，结果整整一个星期过去人家都没回消息，他心里也不好受。
　　那怎么办？
　　姜榷在电脑前搓着自己的手指。
　　他这两天都没有直播，最新时间表从下周一开始执行，第一场是玩单人解密游戏，第二场做问答。
　　还好今天上号看了看。
　　还好。
　　姜榷打着字：“抱歉前辈...最近太忙，所以没有上号打游戏。”
　　“前辈有看我的初配信吗？”
　　......
　　他鼓起勇气发出这句话后，面红耳赤给基友打电话。
　　“咋？”那头很嘈杂。
　　姜榷：“我问Lust他有没有看我出道首播。”
　　“然后呢？！”基友惊了。
　　“......还没有回我。”
　　基友一皱眉；“那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有点儿害怕。”姜榷坦然。
　　基友那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姜榷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他回我了。”
　　“他说看了。很精彩。”
　　姜榷的声音显而易见染上喜悦，林秋暝还没听过姜榷这样的语调。
　　林秋暝无奈一笑：“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你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暗恋学长，只是被他夸奖一句考得不错，然后你就能拼了命去拿个年级第一，只想听他再夸奖你一句。”
　　不得不说，林秋暝打了个很精准，很形象的比方。
　　姜榷无言也无颜以对。
　　.......
　　贺欲那头正隐身躲鬼，倒计时半分钟，只要平民没人再被抓，这把好人就能赢。
　　偏偏聊天框跟磁铁似的吸引着贺欲注意力，他边逃边腾出手切屏打字，回复消息。
　　【前辈有看我的初配信吗？】
　　贺欲：“当然。”
　　“很精彩。”
　　贺欲：“以前没跟你说过，不过现在也不迟。很高兴认识你，cookie。”
　　发完没多久这把游戏就收了尾，章栎开口：“不好意思大家，我先撤。手头上有点事。你们继续。”
　　“前辈拜拜！”四期一个个嘴甜地喊起来。
　　现在确实已经到了联动结束的时间，他们本来说好这把就是今晚最后一把，但夏灼嚷嚷：
　　“再开一次再开一次？”
　　四期其他人都说可以，裴道裕紧随其后：“我没问题哦。Lust前辈呢？”
　　沉默片刻，贺欲淡蓝色眼睛的Q版立绘小人亮了亮：
　　“差个人？介不介意我拉个人进来。”
　　虽然是询问，语气多少有点不容置喙。
　　夏灼双手双脚赞成：“没问题啊，不然我们也是要匹配个路人进来，更不方便。”
　　于是，十秒后，姜榷收到一条消息。
　　【您的好友Lust邀请您进入游戏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科普ovo：
　　打轴：指给字幕配时间轴，使其随原声滚动，实现声音与字母同步，通过特定音频编辑软件让字幕和说话时间一致，避免影响观感。


第10章 求我
　　看到这条消息，天知道姜榷心里有多紧张。或者说，雀跃？
　　Lust：“我们在直播，和公司四期生。你要不要进来玩儿？正好我们空一个位置。”
　　姜榷根本没犹豫，看到这话以后就进了房间。里头闹哄哄的，同时好几个人再开麦说话，他听出来Lust的声音。
　　“谁啊？”不知道是谁在问。
　　四期生有几个已经关了窗，没在直播，留下来纯粹是还想和几位前辈继续玩，这种机会很难得，下一次能再跟Lust等级别的大佬交流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呢。
　　Lust声音懒洋洋，含着笑：“新认识的朋友。”
　　姜榷暂时没开麦，只听着里头的人各自说话，他其实不关心别人说了什么，心里有什么想法。他只想听Lust。
　　“新朋友有麦吗？和大家说说话呗！”夏灼自来熟道。
　　姜榷点了点麦克风：“有的。burning前辈好。”
　　夏灼：？
　　简习知：？
　　陈成谶：？
　　一众人：？？？？？？？？
　　夏灼咬牙切齿：“所以你新认识的朋友就是cookie？”
　　此话一出，果不其然，弹幕开始乘倍速增加：
　　【cookie！cookie！居然是cookie？！】
　　【新认识的朋友？？？Lust背着我们都干了些什么啊！！】
　　【这边建议Lust把自己和cookie聊天记录出本书，我会买的】
　　【说实话一开始我都不敢嗑，感觉两个人的交流太少，但是现在我不得不嗑了，先嗑为敬】
　　贺欲淡定如水，但自然有人坐不住。
　　夏灼摘了耳机坐在桌前无声尖叫，抓起手机给贺欲发了无数条消息。
　　burning夏：6
　　burning夏：你牛，你清高，你真的别太牛。
　　那他们这算什么，和cookie的首次联动？还是带着四期生一起？
　　姜榷见众人各倒吸各的冷气，脆生生开口解释：“我没有开窗，非必要也不开麦，谢谢Lust邀请我，前辈们就当我是路人吧。”
　　虽然他话是这么说，可是作为前辈，简习知他们都觉得不能让姜榷边缘化，特别是夏灼，自从姜榷进房间后就拽着他聊个没完。
　　“开吧。”贺欲提醒。
　　于是裴道裕沉着脸开了这把游戏。
　　一开局贺欲就抽到了鬼，另外一个是简习知。
　　两人站在出生地，等待平民的五分钟逃亡倒计时。
　　频道里其他人各自说话想诱导两个鬼去错误的方向的声音很吵。
　　贺欲听了会儿，开口：“不说话？”
　　频道里瞬间静默了几秒。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而且牛头不对马嘴，可是莫名，大家都知道他在问谁。
　　很快就有道声音回应他，只是有点儿结巴：“怎...怎么了前辈。”
　　姜榷被他这么一问，心都揪成一团。
　　贺欲笑：“没事儿。就想你玩得开心点，别拘谨。你今天不来我们游戏都开不了，这帮前辈们一个一个比鬼还精，他们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很想和你玩。”
　　姜榷一愣：“是吗？”
　　频道里又安静了几秒。
　　贺欲声音一压：“问你们话呢，是吗。”
　　Burning：“是是是！”
　　Cizi：“是的。”
　　chenne：“嗯嗯！”
　　四期众人：......
　　正好这时候五分钟时间到，鬼可以离开出生地，而平民被赋予三次隐身机会。直播间内观众们可以切各个主播的窗口去看他们的位置，贺欲倒是一时间没动，弹幕速度刷得很快：
　　【cizi都跑出残影了，lust怎么还不动啊哈哈哈哈哈哈】
　　【前辈们会带cookie玩，一期真的好好哦，呜呜】
　　贺欲为什么没动？
　　他正在截图cookie的头像，把他的皮套做成小人素材，快速摁到了右下角排排坐的一堆小人中。
　　在贺欲直播间的观众眼尖，一下就发现了这个小动作。
　　【我刚去隔壁burning那看了，只有lust加上了cookie的小人】
　　【我好想哭啊，这是对后辈的关爱吗】
　　【啊啊啊啊啊啊！！！lust我永远喜欢你！！好温柔！！】
　　贺欲搞完才开始行动，简习知反应很快，他一直很擅长这个游戏，做鬼的时候总是出其不意能抓到人。
　　“cookie？”简习知手里拎着一个平民的衣服后领，看清了他的ID。
　　贺欲脚步一顿。
　　夏灼开麦：“不是吧cizi，你做个人好吗，你刚跑出来两分钟就抓小cookie啊？”
　　四期新人也起哄：“前辈手下留情！”
　　简习知一时间还真拿不定主意：“我到底放不放你走呢cookie？”
　　频道里每个人都东一句西一句地调侃着简习知，一道很轻很轻的笑声夹杂在其中，偏偏被贺欲捕捉到。
　　“笑什么？”贺欲问。
　　姜榷：“啊...我看到burning前辈的评论区叫我求求cizi前辈，这样cizi前辈肯定舍不得再抓我。”
　　【对啊！！！cookie你快喊cizi好哥哥~~】
　　【我们cizi很温柔的啦他不会欺负cookie宝】
　　【看不到这个场景我就活不到八十岁，速速】
　　贺欲闻言扬眉，语气漫不经心又带着点儿坏：“想活命求他没用。你求我，求我有用。”
　　众人：？？？
　　简习知摁着空格键，手上力道没松，倒是被贺欲的话给逗乐。
　　“不是，人在我手上呢，求你有什么用？”简习知纳闷。
　　地图上，贺欲坐标逐渐靠近简习知，视线里赫然出现一个三头六臂的鬼。
　　贺欲站在简习知和姜榷身边，好整以暇看着正被人拎小鸡似的姜榷。
　　求他没用，求我管用。
　　姜榷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帮帮我吧前辈，求你了。”姜榷开口。
　　众人：.......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小饼为什么可以用这么冷的声线说出这么温暖的话！！！】
　　【lust你不帮他你不是人！！】
　　贺欲显然是没反应过来，他还以为cookie至少要拉扯一下，毕竟他们一期队内也不是一开始就骚话连篇的。
　　俗话说，刚开始都是要装一下的啦。
　　贺欲嘴角一勾。
　　【我笑死了快看lust的皮，他笑得好开心】
　　【我截图了，等你们婚礼上放】
　　【他真的好高兴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的。”贺欲应声。
　　下一秒所有人看到，屏幕上那个三头六臂的鬼扬起手给了简习知一巴掌，直接给人扇飞半米远，趔趄了一下，手上力道自然一松。
　　姜榷反应快，三下五除二跑远。
　　cizi：“.......”
　　简习知内心：我草！贺欲你大爷的！
　　cizi：“你到底是鬼还是平民？你站哪边的？”
　　他觉得要是贺欲没回答好，他下一秒就能把贺欲一镰刀劈成两半。
　　贺欲笑：“我是站cookie的。”
　　这一波操作谁也没想到，夏灼反手扣了个6在公屏上。
　　照顾新人照顾到这个份上，也只有他贺欲这么理直气壮还骚得逆天。
　　前方，姜榷还剩下两次隐身机会没有用，跑出去以后他在地图上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躲起来，特别是注意离简习知远远的。
　　贺欲一顿骚操作后，弹幕跟疯了似的狂刷礼物，打赏小纸条更是堆成山，所有人都在笑。
　　后半场，场上平民就剩五个，姜榷一直小心翼翼躲在草堆附近，地图上一个小点突然靠近他。只有民和民之间才能互相看见，姜榷发现那是四期新人paydo。
　　他没太在意，反正如果被发现，大难临头就各自飞。
　　结果paydo不知道是怎么了，过来的时候踉跄一下，手里头的道具脱力砸到姜榷脚边。
　　隐身状态如果接触到任何物体，包括民和民之间的互碰，隐身效果会消失。
　　于是众人看见原本还平静的草堆旁凭空出现一个人。
　　姜榷一怔，但反应迅速，手上鼠标一撇。
　　paydo：“抱歉cookie，我刚才那个是误触！”
　　【paydo这个操作笑死我，不怕神队友就怕...】
　　【救，喜剧效果瞬间拉满】
　　姜榷看他一眼，说：“没关系。”
　　众人又看到，cookie的隐身还在冷却，而转角处，贺欲操控的鬼直勾勾盯着不远处的cookie。
　　【完了，被看到了！】
　　评论区跟着紧张起来，哪知道贺欲一个转身就往回走。
　　【？？？？】
　　一大波问号乘风而来，夏灼开麦扯着嗓子：“lust你刚才没看到？你没看到你面前那么大一个嗷嗷待杀的民？你就这么转身跑了？？？”
　　“你干嘛去？”简习知目瞪口呆。
　　贺欲淡淡：“看到什么？本鬼信佛，不杀生。”
　　他找了个角落蹲着，那头cookie隐身冷却完毕，再次发动技能，简习知本来想顺着贺欲的视野去找cookie，但面前已经是一片空荡，根本看不见人。
　　靠。
　　贺欲开局五分钟就把四期两个新人抓了，现在说不杀生。
　　【你们不懂，lust的意思是不杀cookie，对他来说cookie就是“生”】
　　【前面的会嗑，lust肚子里的蛔虫】
　　【谢谢，嗑到了】
　　最后倒计时结束，一场游戏下来姜榷说不上什么感觉。
　　就是......
　　满脑子粉色泡泡。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章 致命问答
　　但他心里有数。Lust浪荡惯了，对谁都一样。姜榷知道自己不是特别的那个。
　　姜榷几乎是飘着打完这把游戏，频道里的前辈们对他很友善，连四期新人也对他充满好奇，大有要认识认识的意思。
　　这次AS公司四期生与一期生联动时间已经持续四个小时，四期生扛不住造，没有前辈们的耐性，接二连□□房间下播，姜榷舍不得走，闭了麦静静待在房间里听几个人在聊天。
　　贺欲直播界面上，cookie的头像小人一直在夏灼身边，几个四期生退出房间后，两人周围空出位置，贺欲鼠标一划，状似随意，把自己的小人插进二人之间。
　　“你们还玩吗？”夏灼问。
　　贺欲不是很建议：“差的人太多。路人局会很乱。”
　　“那我先走，洗洗睡。”夏灼溜得快，少了这个大喇叭，频道里瞬间冷清下来，倒是裴道裕跟其他四期新人不一样，一直留在房间里，也不说话。
　　贺欲奇怪：“paydo还玩儿？”
　　“我都可以，主要看前辈你想聊天还是想开游戏。”裴道裕立刻回答，声音带着笑，他是房主，知道cookie也没走，脑子一抽，冲动涌上心头，又问，“对了前辈，我之前问你的事你能再考虑一下吗？”
　　贺欲眯眼：“什么事？”
　　裴道裕本来打算给自己的粉丝们一个惊喜，所以不打算在直播间里透露联动的事情，他私下给贺欲发了消息：“前辈下周有时间和我联动吗？”
　　两人都在直播，有什么话却还要发消息说。
　　贺欲瞄一眼内容，笑：“再看吧。不着急。”语调懒洋洋，有点儿随意。
　　他其实对这个新人没什么印象，虽然是四期队长，但能力一般，玩游戏功利心太重，贺欲有种直觉，自己和他不是一路人。
　　既然不是一路人，没必要捆绑在一起。
　　裴道裕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太甘心，开口还要继续追问，原本一直沉默的cookie倒是抢先一步：
　　“lust前辈，那我先走了？”
　　姜榷主要是觉得，这里都是AS的人，他一个个人势，老在别人直播间杵着也不好，更何况四期裴道裕完全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没有正式联动邀请，他里外不是人。
　　“现在时间还早。”贺欲看着屏幕右下角。
　　虽然没明说，但言外之意就是让他再多呆一会儿。
　　贺欲心里纳闷，cookie看着挺有能力一人，连裴道裕都知道要怎么做，他怎么就跟个静了音的闷葫芦似的这么不上道。
　　贺欲心里打着算盘，没人知道他到底在等什么，在别扭什么。
　　“好的。确实还早。”姜榷顿了顿，“那我可以邀请前辈玩游戏么？”
　　他以退为进，发出邀请。姜榷心里不舒服，从裴道裕给他使绊子开始就不舒服，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对方是故意的，但姜榷觉得裴道裕对自己有种莫名的敌意。
　　很久以前，姜榷会选择视而不见，会逃避，被坏人针对和欺负的时候也选择和气生财，直到有个人手把手教他怎么还击，怎么强势，怎么掌握主动权，他就再也不向软弱屈服了。
　　比如现在，他很不喜欢裴道裕有意无意营造出来的亲昵感，好像和lust私底下关系特别好，有什么话藏着掖着不告诉众人。
　　姜榷就是要在所有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决心，目光追随lust的决心。
　　被拒绝了也没关系。姜榷抿抿唇，垂眸。
　　“哪个前辈？”贺欲问。
　　还能有哪个前辈？一期就剩他和chenne留在频道内，chenne和cookie根本不熟。所以这话是明知故问。
　　......
　　姜榷喉结滚动一下：“你。”
　　......
　　“好的。”贺欲笑得很开心，嘴唇一勾，答应得极其迅速，“玩什么？发链接给我。”说完他还体贴地尽了尽前辈的义务，“不好意思啊paydo，我们先走了，你请便。”
　　贺欲几乎是无缝衔接地退了房间，那头姜榷都没反应过来，好友列表内贺欲的状态由组队中变成在线。姜榷简单和chenne打了招呼就也退出，随后给lust发送邀请。
　　此刻lust评论区：
　　【感谢cookie菩萨在狂欢夜的末尾为我们送上精彩的双人约会】
　　【他答应了！他答应了！！他完全被cookie拿捏住了！！】
　　【我觉得lust就是故意的，他就是想听cookie开口邀请他，就是要明确cookie舍不得他】
　　【我觉得你觉得得对】
　　贺欲眼尖，扫到评论区里这句，他挑眉。扪心自问，贺欲确实起了点坏心思，他这人浪惯也傲惯了，就是想看cookie朝他迈进一步。
　　迈一步就可以。迈完这一步，贺欲自己能往前冲十步。
　　看到链接，贺欲点进去，界面加载中，加载完毕他看到这是个类似于你画我猜的游戏，只不过是猜颜色。
　　两个玩家，一个负责选色，一个负责猜色。
　　贺欲问：“玩这个.......得有惩罚吧？”
　　“前辈怎么想。”姜榷让他做决定。
　　“我都行。”不做什么太出格的就行。
　　姜榷主动道：“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可以。”贺欲点头。
　　真心话属于是君子之间的游戏，毕竟你根本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不是真的。大家玩真心话不过是取决于自己玩不玩得起。
　　显然，贺欲是玩得能起飞的类型。
　　至于cookie，贺欲觉得他至少不会是玩不起的类型。
　　评论区的观众们蠢蠢欲动起来，气氛比刚才多人联动还活跃，甚至有人去超话发了截图，吸引了一大批cookie的粉丝来围观。
　　由于姜榷没有开窗，她们只能去lust的直播间观看。
　　贺欲直播间右上角的人数飙升。
　　气氛已经烘托到这里，这次游戏不掀出点水花来都对不起熬夜看直播的粉丝们。
　　第一把贺欲抽到猜色角色，姜榷负责选色。
　　桌上一共五个球，红蓝黄白绿，贺欲抽到道具卡，可以排除一个绝对不是的颜色。系统给他排除了蓝。
　　贺欲：？
　　他一开始就看中蓝色，因为cookie初配信的mv主基调就是蓝色，他觉得cookie是对蓝色情有独钟。
　　结果居然不是。
　　“前辈，猜吧。”姜榷拭目以待。
　　【有没有人觉得刚才这句话cookie莫名好A哦】
　　【对对对，有种腹黑的感觉】
　　【cookie是不是已经想好要问什么问题了】
　　......我命由天不由我。贺欲硬着头皮：“绿？”
　　“不是。”姜榷勾唇，亮出他拿的球，是红色。
　　ok。贺欲嘴角一抽，出师不利。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姜榷问。
　　贺欲选了真心话。
　　大冒险.....他暂时捉摸不透cookie玩这个游戏的意图，万一大冒险藏着天坑的大雷等着他踩，他再反悔可就来不及了。
　　姜榷的声音一直自带冷意，正经的时候像行走的冷气制造机，不得不说，贺欲听他问问题时心里居然有点儿紧张。
　　一种初中逃课被班主任问“你是要写检讨，还是要请家长？”的感觉。
　　结果一语成谶。
　　因为姜榷问的问题还不如让他写检讨。
　　“前辈，请问你有很喜欢过一个人吗？”
　　这是什么问题。贺欲一愣，完全没想到对方出手就是王炸。
　　虽然他从来没有在直播间说过自己本人的事情，但愿赌服输，贺欲玩得起：
　　“有。”
　　贺欲神色逐渐认真，这个后辈是不是稍微有点儿僭越啊？？
　　男人之间莫名的胜负欲被激起，贺欲下把果然赢了。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终于轮到他反问cookie。
　　“真心话。”
　　贺欲言语犀利：“抛去主播的人设和一切冠冕堂皇的理由，你说理想型是lust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
　　沉默几秒，姜榷答：“真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真的啊！他怎么舍得骗你！】
　　【我们cookie一直把lust当做目标和前进的动力吧？怎么可以这样质疑cookie宝贝，lust你铁石心肠！】
　　姜榷补充：“前辈放心，我的回答一定都是真心话，如果我骗你就一辈子吃不到黄焖鸡喝不到巧克力牛奶。”
　　神tm。
　　这特么算是什么毒誓吗。。贺欲太阳穴突突一跳，笑了。
　　行，那他勉强信一下。
　　回答完毕，他们又开了一把。贺欲运气好，又给他赢了。
　　“真心话。”姜榷学会抢答。
　　贺欲劣性上来，越问越离谱：“和前任为什么分手的。”
　　评论区：【卧槽，嗯......这是可以问的吗？？】
　　【我们cookie还只是一个孩子你被欺负他啊lust！】
　　【说实话，我也很想知道，听cookie的声音，他在现实肯定高高瘦瘦白白净净很受欢迎，是不缺人喜欢的类型】
　　其实贺欲也就是随口一问，万一cookie说他全网无前任呢。
　　但他问出口心里就有点后悔。他们是皮套人虚拟主播，暴露太多中之人的信息是很没有职业素养的事情。
　　啧。一时嘴快。
　　那头，姜榷哽住，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姜榷：“我追的他，后来把他甩了。”
　　说完他小声：“因为一些原因......这个不方便说。”
　　评论区骚动起来，有的开玩笑说cookie难道还是个渣男不成，有的认真分析说这肯定是cookie很伤心的往事。
　　贺欲“噢”了一下，接话：“如果问到你的伤心事那我先说声抱歉。我们在玩游戏而已，你......你不要怪我，不要生气。”
　　“不会。”姜榷一怔，“不会怪你。”
　　这事就此翻篇，下一把姜榷赢了。
　　贺欲也选真心话，两人都步步为营，就是不肯迈出大冒险的一步。
　　因为有贺欲玩得起飞的前车之鉴，所以姜榷决定。
　　以牙还牙。
　　作者有话要说：
　　发布评论为饼一键加速以牙还牙（bushi）


第12章 网友
　　“前辈说的很喜欢的人是什么时候遇到的？在此之后又有过几段感情经历？”
　　姜榷的问话同样犀利，而且越界。
　　【饼子我知道你很着急，但是你先别急】
　　【我实在是没想到临下播加的游戏会这么精彩，一个晚上把lust的秘密都抖完了】
　　贺欲气笑：“高中。从这之后暂时没有。”
　　屏幕的蓝光照到姜榷脸上，他有些意外地听着lust说话，心情骤然好起来。
　　原来从他之后，再没有别人。
　　很庆幸，也很.......愧疚。
　　林秋暝是姜榷高中毕业后认识的好友，二人因为在饭店争最后一份黄焖鸡饭而下了盘五子棋，这事儿二人后来专门用来互相调侃对方。
　　也因为这一份饭，他们不打不相识，交了个朋友还成了饭搭子。姜榷与他深入了解后才知道，林秋暝是剪辑师，而且很会画画，经常产出同人作品，微博粉丝数不少，颇有名气。
　　姜榷会入虚拟主播这条道路，也是因为林秋暝找他约饭的时候正在看lust的切片。
　　姜榷坐在林秋暝对面，看他嘴角疯狂上扬，眼睛盯着手机屏幕一脸姨母笑，于是好奇地咬了咬筷子：“你在看什么？”
　　林秋暝瞅他一眼：“你不知道？最近很有名的虚拟主播，我还给他画过同人图，上个星期他刚被评为\'听声音就能怀孕主播榜\'榜首人物。”
　　“你平时应该不看这些吧？”林秋暝吞了口鸡肉，“还挺有意思的。反正给我枯燥无味的生活平添了一丝乐趣。”
　　他说的没错，姜榷确实对这些不了解，他那时候为了生计兼职三份工，忙得晕头转向，别说是看直播，他连一台能打游戏的配置好点的电脑都没有，也没工夫去享乐。
　　但是莫名的，那天阳光斜斜地打在餐厅一角，玻璃外路过一群刚刚放学的高中生们，他们穿着校服打闹嬉戏，青春正好。姜榷看着面生的少年们，恍惚间回忆起自己也曾这么鲜活洋溢过，而不是埋头在昏天黑地的兼职中度日如年。
　　所以他随意地多问了句：“叫什么？我有空看看。”
　　能安利自己喜欢的东西，林秋暝一乐，手中筷子一撂，声情并茂地推荐起来，他当然会抓住一切机会：“Lust，欲望的意思。出道一个月斩粉无数，关键是他的皮套很色，和他名字顶般配的色，我就喜欢给这样的皮二创同人图，艺术、美感、欲望、野性并存。”
　　他的说法多少有些文绉绉，但姜榷根本没听进去。
　　他满脑子只有“lust”这个名字。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突然这么差？”林秋暝皱眉，给姜榷递过去一杯水，担忧地上下打量他一下。
　　“手机能给我看看吗？”姜榷简直不敢相信。
　　林秋暝点头：“可以啊。”但他不解，一边把手机递给姜榷一边疑惑：“你到底怎么了？”
　　姜榷听到屏幕内的人在说话，声音低沉悦耳，如同一双手拨开时间的晨雾，让他一眼看到朦胧的窗外是青葱少年时的光景。
　　“我认识他。”姜榷嗓子有点儿哑。
　　他递还手机，十分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不想让林秋暝看到他此刻手足无措的模样。姜榷感觉到自己眼眶里有什么东西在打转，别扭地伸手抹了一把。
　　“你认识他？”林秋暝还从来没见过又酷又冷的姜榷露出过这副表情。
　　他茫然间踏入未曾了解过的领域，仿佛见到姜榷如同受伤的野兽在舔舐伤口。
　　“他是你什么人？你怎么确定的？”林秋暝问，伸过手去拍了拍姜榷的肩膀以示安慰。
　　“lust是.....”姜榷不知道怎么说，哽了哽，“lust是我高中的时候认识的网友。我喜欢过他，虽然我们没有明确表示要确立关系，但是我们曾经快要在一起了。”
　　“后来我删除并且拉黑了他，之后再也没有联系过。”
　　“......是我初恋。”他最后仿佛有执念一般喃喃。
　　姜榷说完，轻轻转过头，眼眶很红，看向林秋暝时眼睛里一片破碎。
　　“你确定......？是同一个人吗？”
　　林秋暝缓了好半天才缓过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身边还会发生这么小说的抓马事件。
　　姜榷点头。名字是。约定里的....也是。这是他理想中的职业。他说这辈子也只会用这一个网名。
　　少年时轻狂又嚣张，许下的誓言在海枯石烂里唱着不朽的歌。
　　姜榷记得自己删除好友那天，和lust最后一段对话。
　　“为什么？你把我当什么了？”
　　隔着千山万水，姜榷也能从这句话里看到对面打字的人生气又失望的表情。
　　他抖着手回复：“因为我觉得你很无聊。”
　　因为我觉得你很无聊。
　　绝杀。
　　我们的关系为何要到此为止的绝杀原因。
　　三观不合、意见相左、情绪失控导致恶语伤人、误会、被挑拨、吃醋和嫉妒的占有欲等等，所有可能导致一段关系走到尽头的原因中，最可怕的是“无聊”。
　　姜榷不止一次后悔过说出这样伤人的话，但是如果时光倒流到那日，姜榷觉得自己恐怕还是会说出一样的话。
　　甚至会更伤人。
　　“...好。那你把我甩了吧。”
　　lust发这句话的时候是用的语音，姜榷听完后全身僵硬手脚冰凉，起身去了厕所，蹲在马桶旁干呕，花洒的水冲洗着脸，分不清是水还是泪的东西，搅碎了许多回忆和难以言说的感情，它们一同奔涌进下水道里。
　　.......
　　林秋暝大致知道事情经过，他不方便询问具体细节和缘由，只能扯出一丝笑安慰姜榷：“至少你知道他现在过得很好，不要再过多地为过去感怀。”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林秋暝本来以为姜榷和lust的缘分到此为止，直到有一天姜榷找上了他，姜榷说要聘请他做剪辑师，开出的薪水很高，甚至想让林秋暝收他为徒。
　　“你要干什么？”林秋暝给人倒了杯茶，邀请他坐下，姜榷语气认真，眼神坚定：“我想做虚拟主播，为此我需要学习剪辑以及其他电脑相关的技能，当然如果你还能教我画画就更好了。”
　　林秋暝一口茶喷出来，瞪大眼睛：“你再说一遍你要干什么？！”
　　他不可思议又觉得理所应当：“你是为了lust？”
　　见姜榷正襟危坐点点头，林秋暝眼前一黑，感叹这小孩真不让人省心。
　　破天荒头一次，林秋暝拿出年长姜榷三岁的气势，苦口婆心：“当初是你说分手，分手就分手，时隔多年你就算再得到他的消息又怎样？而且就算你当初有苦衷，你骗了他，你因为什么理由迫不得已。你告诉我，你难道觉得他现在还喜欢着你，或者他还能原谅你？”
　　他不好把话说的太重，只希望姜榷能及时止损。
　　仿佛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般，姜榷的脑袋渐渐低垂下去，他一惯冰冷的脸上浮现出些许难堪。
　　“我没想过那些。”姜榷声音越来越小，“我只是听到他说了一句话，所以心里害怕。”
　　林秋暝皱眉：“什么话？”
　　“他在直播间说，也许再过个两三年他就过气了，或者转变心态要做别的事情来实现人生价值了，到那时候他会注销账号。”
　　“所以呢？”林秋暝问。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姜榷捂着自己的心口，“我没想那么多。我不在乎他能不能原谅我，不在乎他还喜不喜欢我。我就是还想和他再打几局游戏而已。”
　　一如从前，一如初见，仅此而已。
　　趁着他知道lust现在在做什么，并且声与色都存在在他身边的时候，姜榷想再真切感知一下记忆深处的这个人。
　　如果lust真的有一天消失，世界这么大，姜榷还真不知道要去哪里寻他。
　　毕竟他们是所有关系里最薄如蝉翼，一吹就散的。
　　未曾谋面的。
　　区区，网友。
　　“我不说我是谁，这样也不可以吗？”姜榷抬头看林秋暝，眼底澄澈一片。
　　林秋暝沉默了很久。
　　他毕竟也青春过，每个人青春里或多或少都有一笔色彩，他觉得能让姜榷如此念念不忘的人，必然是一根五彩斑斓的画笔。
　　不是这段关系里亲历的当事人，是没有资格置喙任何言语的。
　　林秋暝揉着太阳穴笑了：“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就算你冲上去告诉人家，你就是当年那个把甩他了的人，我也不会拦着你。没人可以说你的是非。指不定lust还得邦邦给你两拳呢。”
　　“既然以前有遗憾，那就让以后不要有吧。”林秋暝道。
　　姜榷的眼睛亮起来：“所以你答应了？教我剪辑和画画？”
　　“不是，你拿什么给我开工资？”林秋暝反应过来，看着合同上的数字，嘴角一抽，“按这个薪水，你这些年的积蓄也就够给我开三个月吧。”
　　“足够了。”姜榷笑，“我会快速成长的。”
　　后来果然如他所言，姜榷花三个月时间熟练掌握直播操作，并且让林秋暝托关系找到皮套设计师，给他画了原画做了面捕。
　　姜榷第一次直播的时候用的皮套很廉价，但是正因为皮套简陋，反而凸显出他的天赋。
　　比如声线，游戏力，还有若有若无的绝对吸引力。
　　从野生虚拟主播开始打拼，姜榷用一年时间赚了不少钱，他一路筹备着以“cookie”之名的正式职业生涯首秀。
　　没想到被BQ给一轮刷。
　　再后来，就是他步步为营的，与lust重逢的开端。个人势虚拟主播cookie横空出世。
　　......
　　“问完了？”贺欲声音淡淡，“你这可是两个问题。”
　　什么时候遇到很喜欢的人是一个，之后还有没有情感经历又是一个。
　　姜榷一激灵，嗓子焉焉的：“抱歉前辈。你罚我吧。”
　　他一时激动，问题就脱口而出。
　　贺欲冷哼一下：“继续来。”


第13章 70631
　　贺欲选好小球，问：“什么颜色？”
　　“再玩两把我差不多下播了。”贺欲随意看了眼时间，提醒。
　　姜榷听到这话，不能不急，他嘴巴张了张但没发出声音。
　　“什么颜色？”贺欲耐着性子又问一遍。
　　“前辈，你刚刚选的是红色吗？”姜榷反客为主。他想抓住最后的机会，因为姜榷的目的还没达到。
　　贺欲：？
　　【还可以这样玩？？】
　　【cookie是要用什么心理战术来取胜吗】
　　有人好奇，有人不解，姜榷似乎是笑了一下：“前辈，游戏规则没有说我不能这样做，所以我问你的问题你能回答吗？”
　　贺欲可太能了，他就没什么不能的。
　　“不是。”
　　“信不信由你。”他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在骗你？”
　　我就是知道。姜榷心想，你刚才就是在骗我。
　　他又问贺欲：“那你刚才拿的是什么颜色？”
　　“蓝色。”贺欲一点儿不带犹豫地秒答。他答得越快对方越没办法从他的语气中揣摩出来情绪。
　　姜榷问了他两个问题，贺欲张嘴就没一句实话。
　　“前辈，你拿的明明是红色。”
　　【？？？？？？？？？】
　　【这是怎么猜出来的？cookie是不是偷偷看lust直播间了？】
　　【饼难道会读心术】
　　姜榷选择红色后系统自动跳出来胜负，这把果然是姜榷赢了。
　　贺欲有点坐不住，端了杯咖啡战术性喝两口，他打心底里觉得cookie不至于偷摸着看自己直播间，但是这是怎么猜出来的？？
　　玄学？
　　“你在直播间放好运来了？”贺欲实在没忍住，开口问。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没有！cookie刚才开了窗，我刚从隔壁过来，我作证，cookie是清白的】
　　“跟我说说你怎么猜出来的。”贺欲的好奇心被顶到极点，穷追不舍，大有不问到答案就誓不罢休的意思。
　　姜榷想了想，不知道怎么解释，于是用最简洁明了的话：“直觉。”
　　“我觉得前辈应该不会对我那么好，所以两句话都是假话。”
　　【嘶。好虐】
　　【他对你很好！！他答应出来和你玩游戏还陪你说真心话！】
　　贺欲一时间居然无言以对。他点点头认命：“真心话。”
　　贺欲在自己直播间里把截图出来的cookie头像小人贴在右下角，自己的模型放在左侧，评论区有人说，去cookie的直播间看了看，发现对方也是这么做的。
　　“你等会儿把你的皮发给我，下次共享窗口的时候我就不用截图你头像，只用头像有点简陋。还是会动的模型看起来顺眼。”贺欲紧接着说。
　　姜榷一愣，说好。
　　lust说还有下次。姜榷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真心话。你问吧。”贺欲道。
　　“前辈手机里上锁了的相册的密码是多少？”
　　【我。草。】
　　【我草我草我草？！】
　　【给没看过那场直播的友友们科普一下，这个问题是之前burning问lust的！！大家都知道burning和lust是发小吧！】
　　【你为什么想知道lust的相册密码啊？！饼你好事做尽！！】
　　【所以cookie一晚上处心积虑就是要问这个吧！！】
　　【是多少，有什么特殊含义，lust快说！！】
　　贺欲没想到cookie会问这个。
　　姜榷在问出口之前就已经猜到大家会有什么反应，这招还是他跟burning学来的。
　　原来还可以这样。
　　原来还可以借用游戏的输赢来掩盖自己的探求之心。
　　“你为什么想知道我的相册密码是多少？”
　　这次贺欲没有爽快地直接回答他，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
　　【感觉lust有点生气了是不是......】
　　【只是玩游戏啦，不要上纲上线】
　　【大家先别吵！！】
　　“我没生气。”贺欲眼尖，扫到评论区，补充道，“之前cookie问了我两个问题，我现在只是还他一个。”
　　“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贺欲挑眉，屏幕里的皮套模型跟着挑眉，淡蓝色的眼睛里居然能流露出一丝丝玩味，评论区一堆人疯狂起来，纷纷说她们已经截图。
　　【我发现两人都是蓝色系呜呜，蓝色系永远温柔！】
　　姜榷咬了咬下嘴唇：“我只是随便问问，之前听burning前辈提起过所以有些好奇，前辈不方便回答我就换一个问题。”
　　只是随便问问。
　　刚才贺欲骗了他两次，他也骗一次，不算过分吧？
　　以牙还牙......姜榷你不能怂！
　　他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那头的贺欲话题九转十八弯，绕得众人差点没跟上贺欲脑回路：“那我这次如果选大冒险呢，你的备选是什么？”
　　姜榷：“如果你选大冒险，我给你的惩罚是下周和我联动。只有我和你的那种。”
　　直球。
　　一击漂亮有力，荡气回肠的直球。
　　【联动！！！！！！！】
　　【他说了他说了家人们啊啊啊啊啊啊谁懂啊！！我现在在床上疯狂尖叫】
　　【我像一只狗走在路上突然被踹了一脚。。】
　　【快传出去，下周lust和cookie首次双人联动，cp给我摁头嗑！！】
　　直播间那头的人良久没说话，如果不是弹幕飞速刷着，姜榷都要以为对方是退出了频道。
　　“前辈？”姜榷不确定地开口。
　　贺欲好像是才回过神来：“惩罚是下周和你联动？”
　　他尾音上扬，懒洋洋又夹杂着一点儿胁迫感，听得姜榷心里七上八下，有点不敢接他的话茬。
　　“我开玩.....”
　　姜榷怂了。
　　但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贺欲打断：“这叫惩罚？”
　　“于我而言是奖励啊。”
　　夏灼下播后洗完了澡，打开手机发现关注的人里lust还在直播，点进去一看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这厮居然在跟cookie玩什么甜蜜的双人猜色小游戏，惩罚居然还是真心话大冒险？？
　　“这叫惩罚？于我而言是奖励。”
　　.......
　　夏灼憋不住了，切画面进入微信聊天。
　　burning夏发来一条消息。
　　burning夏：6
　　贺欲低头看了看亮起来的手机屏幕。嘴角一勾。
　　他显然是玩嗨了，说话也顾不得那么多。
　　“所以前辈是要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姜榷越说越小声，弱弱地，“两个选项我都告诉你了。”
　　他心里其实很高兴，不管怎么想他都不亏。而且心中的天秤已经倾斜，他更想快点和贺欲一起打游戏。
　　在喧嚣里，在万千注目里。
　　再共同酣畅淋漓一次。
　　“我选真心话吧。”贺欲突然道。
　　“密码是70631。”
　　贺欲：“满意了？”
　　70631。
　　夏灼听到这，露出一抹苦笑。但没人能看到，同样是听到这话，姜榷眼里的光收敛了一番，情绪突然没有刚才那么高涨。他得到答案后一时间被各种各样的情绪裹挟，凌乱在磅礴的思绪里。
　　70631啊。意外又合理。
　　【70631是什么意思？】
　　【生日吗？还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可是这也不像啊】
　　【我试试用九宫格打出来！】
　　【不是，70631是什么到底，一串咒语？？】
　　【我很好奇，我非常好奇！谁来给我解答！】
　　【我搜了搜，百度上没有。谐音梗？还是啥？难道是十进制密码】
　　但是显然，大家不会知道答案。姜榷只是问lust密码是多少，并没有问他密码背后有什么含义。
　　这串数字成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秘密。
　　在声色洪流里独独两三人知道它的特别。
　　姜榷嗓音低缓：“谢谢前辈。辛苦了。前辈快下播了那我们今天就玩到这里吧。”
　　贺欲没再多说什么，两人简单做了下播前的收尾工作，贺欲关掉电脑，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
　　相册密码？
　　贺欲点开微信给夏灼发信息。
　　“你当时为什么要问我密码的事情。”
　　夏灼直播完昏昏欲睡，贺欲回他信息的时候把他硬生生给震醒，于是大少爷耐着性子骂道：“你有病啊！我就是单纯好奇啊，我和你从小连开裆裤都能换着穿，你身上什么事我不知道？好兄弟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难自己担。你连密码都不肯告诉我，我以后怎么出卖你。”
　　他发完一大段话，贺欲倒是回的很快：
　　“那cookie为什么想知道我的密码？”
　　哦。感情这尊大佛是来向自己咨询心理问题。
　　“根据我多年研究心理学行为表现的经验来看。”夏灼顿了顿，手指翻飞打起字，“多半是喜欢你。”
　　他给贺欲丢下这句话就倒头大睡，反正剩下的留给贺欲烦恼，跟他没关系。
　　四期的裴道裕对贺欲有点意思，是人是鬼都看得出来。
　　贺欲的反应呢？他和裴道裕保持距离，甚至有点疏离。
　　那么cookie呢？
　　贺欲会怎么做。
　　夏灼叹了口气，闭上眼。他真把贺欲当兄弟，也见过贺欲从高处跌落到谷底再慢慢爬上来。所以他真的有点担心贺欲。
　　但是他不会过多地插手。
　　夏灼摇了摇脑袋，枕着枕头。
　　烦恼甩掉，脑袋空空！


第14章 送礼
　　姜榷下播后收到林秋暝的消息，对方显然也很好奇为什么姜榷可以精准猜出lust选球的颜色。
　　姜榷：“因为通感症。我问lust问题的时候，他的声音在我脑中形成了红色。”
　　林秋暝：？
　　合着通感症算是给你玩明白了，还能这么用？？
　　这世界上不能用科学解释的事情太多。
　　......
　　贺欲感觉自己以前直播都没有昨晚那么累过，像被人拽出去做了场大型法事，起床腰酸背痛不说，还有点落枕。
　　每周都需要去公司签到三次，贺欲每次都是去一次签三个名，反正也没人敢管他。
　　正巧他到公司，门里就走出来个很眼熟的女人。
　　“对对，陈小姐，这个事情你放心，贺欲是我们公司的王牌，亏待了谁都不可能亏待他。”顾寒露出职业性假笑，点头哈腰地护送着一个西装革履的高马尾女人离开。
　　“顾哥。”贺欲偏偏要上去和他们打招呼。
　　顾寒虎躯一震，尴尬地站住脚步。其实他一早就看见贺欲，只是不想让贺欲和自己撞上，结果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自己走了过来。
　　“咋...咋了？”顾寒有点结巴。
　　他堂堂三十五岁的五好青年，为什么会怕贺欲这个二十出头的毛孩！
　　顾寒觉得底气不足，假意清了清嗓子，眼神在贺欲和陈静姝之间来回瞄，嗓音一开口跟劈了叉似的：“那什么，贺欲，这是你母亲的金牌助理陈小姐，陈小姐，这是贺欲。”
　　贺欲和陈静姝大眼瞪小眼，两人都没说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只有顾寒在默默流汗。
　　“不用每次见面都介绍吧，陈小姐来过公司好几次，次次都被我撞见。”贺欲扯动嘴角，露出个万分勉强的笑容。
　　他拧了拧发酸的手腕，“陈小姐拿下我那个万花丛中过的妈了吗？”
　　此话一出，震撼效果拔群。
　　陈静姝也算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淡淡“嗯”了一下，“暂时还没有。”
　　那你嗯什么？？
　　贺欲看着完全石化在原地的顾寒，戳了戳他后背，“不用这么惊讶吧？我是养子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别说是顾寒，公司里头简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贺欲背后那点事。
　　但是AS公司好在口风比较紧，目前还没有人大大咧咧往外传。
　　陈静姝看着贺欲：“你妈妈让我来公司问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得了吧。
　　贺欲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昨晚还在打电话问我有没有好好吃饭，是不是顿顿点外卖，今天又让你来公司关心我的近况？”
　　那朱曼女士还真是让他感天动地。
　　顾寒大气不敢出一声。贺欲摆摆手：“你让她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尽管陈静姝没说，但贺欲知道，朱女士一定是听到些许风声了。
　　贺欲今天来公司之前逛到自己超话，很多粉丝截图了做完直播的内容，有人在超话问为什么lust会这么突然地暴露中之人的信息。
　　作为粉丝恪守直播间规则不去询问主播私人问题，倒是贺欲自己爆了，还是在cookie的问答下。
　　这火渐渐有要燎原的趋势，贺欲的直觉告诉他cookie的个超估计也不安宁。
　　来这套是吧？贺欲眼神暗了暗。
　　顾寒客客气气送走陈静姝，扭头就黑脸：“你自己注意，我是帮不了你了这回！”
　　果然。公司的人一大早给他发消息让他去一趟，准没好事。
　　贺欲乘着电梯到顶楼，推开办公室大门，看到几个男人面色严肃地坐在座位上，似乎在等什么人。
　　贺欲笔挺着腰杆走进去，知道他们等的就是他。
　　公司势的虚拟主播是不允许暴露私人信息的，这是公司的责任，也是主播自己的义务。
　　公司帮着贺欲压了不少冲塔事件。这次贺欲说的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事，比如什么情感经历和手机密码，都非常模糊，并不能精准定位到某个人身上，说白了只要不是太明显的个人特色，引起的后果不会很大。
　　但是既然和公司签了合同，就得守规矩。
　　贺欲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还得了一通严肃警告批评，才得到准许离开。他从办公室出来以后就看到同期队友同情地站在门口等他。
　　“你活该的。”夏灼跟贺欲关系最好，走上前状似叹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口的话却十分欠揍。
　　章栎一惯是里头最沉静的，担心地问：“没事吧？有说什么重话吗？”
　　他们几个也是第一次见贺欲被抓去面批。
　　贺欲原本阴云密布的脸陡然明朗：“没事，还批了我的假期。足足三天。不包括周末，连起来就是五天休息。”
　　夏灼：？
　　简习知：？
　　夏灼：“我昨天交的请假表为什么没给我批，为什么你犯错了还可以休假？！”
　　“谁知道呢，可能是因为我有个爱操心的母上吧。”贺欲眨眼，模样相当屑。
　　于是贺欲真的休假去，他在微博挂上周一周二的时间表，之后三天工作日的时间都空着。
　　但搜了搜城市周边的郊区，贺欲发现没什么地方可去，他最后打算好好补觉，而不是到处乱跑。
　　而且渐渐地，贺欲发现自己对门的邻居行踪真是变幻莫测。
　　反正贺欲一连好几天都没见过对方，按理来说如果是有工作的人，周一到周五难道不上班？
　　上次姜榷来他家开会的时候贺欲就注意到，这人黑眼圈真挺重，到底做的什么工作啊，又要开会又不怎么出门，还天天熬大夜。
　　不会是什么入殓师守墓人这类的职业吧.......
　　贺欲越想越离谱，窝在沙发上看电影。他平板正在充电，贺欲看着电影想嗑瓜子，伸手就不小心碰到了它。
　　平板的屏幕亮起来，第一条显示的是更新提醒。
　　【您的游戏飞车有新版本，请尽快更新！】
　　贺欲眼皮一跳，叼着瓜子给屏幕解锁，画面立刻加载到更新界面。这时候，贺欲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这个时候什么人会来找他？
　　贺欲看了看时间，下午六点，他皱眉起身，趿着拖鞋走到门口，声音很懒很散：“谁啊。”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邻居先生你好，是我。”
　　贺欲神情一变，迅速给外头的人开了门。
　　“你怎么了？”贺欲看着姜榷，问。他比姜榷高半个头左右，低垂眼眸的时候正好对方抬眸，四目相对，贺欲发现姜榷头发还有点儿湿，应该是刚刚洗漱完，视线交汇后，贺欲先移开了目光。
　　他每次见到这个邻居，对方都比上次更加憔悴点。
　　“等会儿，你记不记得我叫什么？”贺欲突然又移目看姜榷。
　　姜榷神情愣愣，点了下头，“记得，贺欲。”
　　“以后就这么叫啊，叫邻居先生听起来很老。”
　　贺欲打心底里不满。叫先生就算了，前面还要加个邻居，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其实根本不熟一样。他贺欲看起来有这么难接近？
　　站他对面的姜榷没接话，姜榷依稀记得上次，这人还说自己心理年龄八十，怎么现在连个先生都不让他叫？？
　　“这个给你。上次的事情真的非常感谢。”姜榷抬了抬手，没打算跟他计较。
　　贺欲这才顺着他的动作看去，目光轻轻落在姜榷双手捧着的饭盒上。
　　“这是什么？”
　　贺欲眼里带着疑惑，但伸手接了过来，他觉得不好让人家举着有重量的东西等太久。
　　他好奇地扭了扭盖子，姜榷示意他打开，解释：“这是我自己做的肉火烧，我们那的特产。”
　　噢，谢礼。
　　贺欲挑眉，意外地瞥了眼姜榷。
　　给人家用一下自己的电脑还能得到特产小吃啊？贺欲打开盖子，看到里头是大概七八个的小圆饼。
　　他满意地收下了饭盒，有些话真是不过脑子脱口而出：“对了，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我感觉都没怎么见你出门。”
　　贺欲本来问出来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作为邻居这么随口一问，多了解了解对方也很正常，结果姜榷居然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不是，这人半夜不会是偷鸡摸狗去了吧！
　　贺欲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语气都变得小心谨慎起来：“不好意思，你别嫌我多嘴，我也就是问问，习惯邻里之间聊个家长里短了。”
　　虽然他在这小区也不过才住两年不到，连熟悉的面孔都没认全几个。
　　姜榷表示理解，他指了指肉火烧：“这个本来是早餐吃的，比较有名，在山东那。配上豆腐脑口感会很好，但我起太晚了做不了早餐，你晚上饿了可以尝尝。”
　　哪儿？
　　贺欲回头看站在门外的人。
　　“你是山东人啊？”贺欲意外。他最近是不是捅了山东的窝，一个两个山东人跟雨后春笋一样把他给包围了起来。
　　姜榷点点头，不明所以。
　　山东怎么了？
　　“山东好地方。那多谢了。好吃我微信上给你反馈啊。”贺欲摆摆手，客客气气笑着跟人打招呼，直到目送姜榷回家带上了门，贺欲也才关了门。
　　那头姜榷拧了把还没干的头发，神情怔怔的，刚才贺欲开门的时候他不小心看到对方沙发上放着的平板，界面居然是飞车版本更新。
　　这个游戏几乎是姜榷所有的青春。


第15章 反差发夹
　　姜榷下播后闲着没事，吹完头发刷了刷微博。因为人气渐涨，姜榷收到的私信量呈爆炸式增长，他虽然没有时间每一条都回复，但多多少少会点进去看。
　　能被这么多人喜欢和惦记，需要好好珍惜。
　　连着刷了一个小时，姜榷揉了揉眼睛，突然又想到那个画面。
　　贺欲的桌上放着平板，界面是游戏更新。
　　鬼使神差般，姜榷去了论坛。飞车论坛已经两三年平静无波，就算有新的帖子也都是些官方预告和活动更新提醒，姜榷之前在飞车加入的公会已经解散，曾经收藏的帖子早已失效，无法继续查看。
　　一个时代留下的东西只剩人心中虚无缥缈的回忆。
　　关了手机后姜榷睡了一个长觉，梦里鲜活的少年还在朝他招手，旷野里的风真实地吹拂过他的脸颊，梦中场景切换无数次，最后姜榷是被冻醒的。
　　他捡起掉了一半在地上的被子，给自己掖住背角，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做了一晚上梦，姜榷觉得自己脑子被糊住了。
　　然而糊住没多久，床头柜上的手机疯狂震动，发出嗡嗡声。
　　两分钟后，姜榷给林秋暝开了门。
　　“怎么这个时间有空过来？”姜榷给林秋暝拿了双拖鞋，还是新拆封的，可见他家里平时真是没什么客人。
　　林秋暝接过，抬眸瞅着眼前人：“有没有人说过你有时候真的很反差萌？”
　　反差萌？姜榷不解。
　　见他狭长的双眼里充满困惑，林秋暝手指虚虚点了点姜榷的脑袋。
　　姜榷睡醒后头发容易炸毛，每次一炸他就喜欢把半侧的头发撩到脑后，再用夹子夹住，露出清明的视野。
　　“没有，你是第一个。”姜榷看他一眼，脚步顿了顿，转身进厨房给林秋暝泡了杯咖啡。
　　林秋暝喜欢喝黑咖，抿了两口，脸上立刻浮现出笑容，他点点头：“挺好喝。说实话我还没见过哪个男生和你一样喜欢这些漂亮发夹。”
　　“我和你们不一样。”姜榷低眸，面无表情，“以前需要一个发夹得哭着喊着求，不像现在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林秋暝喝咖啡的动作霎时间僵硬了一下，但转瞬即逝，他把杯子放在桌上，自然地转移了话题：“言归正传，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让你帮我个忙。”
　　“你说。”
　　姜榷坐在地上，单手撑着下巴靠在茶几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林秋暝。
　　无事不登三宝殿。姜榷心里暗自瘪瘪嘴。
　　“我助理出差去了，正巧这次有个漫展，主办方邀请我去现场办个小型签售会，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让别人知道我的马甲，所以只能来麻烦你，除了你没什么别的我信得过的人能担任这个工作。”
　　林秋暝叹了口气：“时间在周五，你要是没空我就想办法推了这次活动。”
　　姜榷闻言，表情渐渐松动，嘴角一勾：“我的直播怎么办？”
　　“......你陪我去，我给你免费画图，随便你提要求。”林秋暝拿出杀手锏，“lust的。”
　　“成交。”姜榷马上坐直了身子。
　　两人商讨了一下这次活动的注意事项，姜榷虽然是第一次揽这种活儿，但他听林秋暝交代的时候，感觉并不难。
　　林秋暝突然一笑：“其实主要是我觉得你长得挺凶的，有你站我旁边别人就不敢造次了。你要不然考虑做我的打手？”
　　姜榷：？
　　他中午留了林秋暝吃午饭，见对方扒拉完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姜榷双手环抱在胸前，依靠在门边上，一双眼睛不停睥睨他。
　　“你还有事？”姜榷问。事出反常必有妖。
　　林秋暝顿了顿，仿佛下定决心般，咬牙硬说：“你阿姨最近找过我，说是你弟弟要结婚了，给你发了个请帖。我推脱也没用，她直接塞到我包里转身就走。所以这请帖现在还供奉在我家客厅的鞋柜上。”
　　“你要是不要？”
　　姜榷冷笑一下：“不要。”
　　“没事，那我回去烧了。”林秋暝不死心，担心道，“那你的通感症呢？你想好怎么处理了吗？一直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总不可能一辈子都听声认色吧？这好说好歹也是一种...病，得治。”
　　姜榷收了碗筷，丢进水池里，声音淡淡：“吃完赶紧滚吧。你不知道吗，人多少都是有点病的。”
　　见对方兴致缺缺，林秋暝站起身朝门外走，逃得干脆利落。
　　恐怕他再多说两句就是在姜榷的雷区上跳钢管舞。
　　姜榷秉持着人道主义精神把林秋暝送到了电梯口，他摁了下电梯，等着电梯上17楼。
　　“我说你搬来这里以后跟邻里关系怎么样？没打架吧？”林秋暝欠欠地问。
　　姜榷想了想：“电梯正对门这家好像住的是个女生，独居，平时接触不多，最多是见面点点头算打招呼。我对门的那户....和我关系还可以。”
　　林秋暝听到这震惊了。
　　“怎么个还可以法？”姜榷外形这么生人勿近，说话又冷冰冰，还染了地痞小混混标配的潮色，平时出门喜欢戴耳钉耳夹....反正活脱脱一个“我不好惹”的人形化石，居然还能跟人打好关系？
　　除了他林秋暝，谁有这个狗胆。
　　他突然对对门这位邻居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结果林秋暝抬头看过去，看到对门的门把上手挂着三份外卖。
　　“邻居一个人住吧？吃三份？”林秋暝纳闷。
　　姜榷不以为然：“早中午三顿。现在他估计还没睡醒，下午就会开门拿了。”
　　林秋暝内心：卧槽
　　林秋暝震惊：“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姜榷：“因为我就是这样的。”
　　他和贺欲甚至还有同时出门拿堆积了三份的外卖的时候，互相撞见时彼此眼里都很惊讶。姜榷是因为直播太忙没时间自己做饭，加上直播连轴转经常错过饭点，干脆全点了放在家里，需要的时候直接微波炉热了吃。
　　当然他胃口不好的时候一天只吃一顿夜宵也是时常发生的。
　　贺欲是为什么，姜榷不知道。
　　从他的观察来看，贺欲应该......还挺有钱。
　　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两人话音刚落，电梯门开了。
　　贺欲站在里头，好整以暇看着他们，嘴角的笑容没几分善意。
　　“聊完了？”贺欲笑眯眯问。他看了眼林秋暝，是生面孔，“这位是？”
　　两人看起来关系很好。贺欲站在电梯里，因为到了楼层有缓冲，电梯门没开，但是他能听到外头两人在说话。
　　甚至居然是在讨论自己？
　　见到林秋暝，贺欲对他第一印象是看起来斯斯文文。
　　贺欲先入为主，心想这人不会是邻居的男朋友吧？？
　　反正他怎么看都觉得至少姜榷不太直。
　　他的鉴弯雷达一向很准。
　　贺欲一眼看到姜榷头上的发夹，还是草莓图案的，在他一头亮眼的蓝发中有些突兀。贺欲挑眉。
　　姜榷脸不红心不跳，镇定自若：“我朋友，姓林。这是贺欲，对门邻居。”
　　天知道他随便出门送个人，怎么这副家里才会有的样子就被邻居给撞个正着。
　　“你好。”林秋暝朝贺欲点点头。他不由自主地从头发丝到脚趾，细细欣赏了一下贺欲，没错，是欣赏。
　　林秋暝给姜榷咬耳朵：“你的邻居确定不是哪个十八线小糊星？长得还挺好看的。”
　　姜榷：......
　　贺欲挑眉：“我听得见。”
　　姜榷推了把林秋暝，由内而外替林秋暝感到害臊：“你赶紧滚蛋吧。”
　　他力气倒是不大，林秋暝趔趄两步进了电梯，贺欲跟着走出来，门外贺欲和姜榷并肩站着，林秋暝看到这副场景有一瞬间觉得，好般配。
　　意识到这想法后林秋暝赶紧摇了摇脑袋，特么，他在胡思乱想什么！
　　“那我先走了，你自己注意身体，别累坏了。”林秋暝叹气，“周五我开车来接你。”
　　电梯终于下楼，贺欲看向姜榷，笑：“发夹不错。”他继续说，“对了，上次你送给我的肉火烧我吃了，味道很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姜榷能感受到白色，这说明贺欲没说谎，肉火烧确实味道不错，连他的发夹，贺欲也是真的觉得不错，没有嘲笑他的意思。
　　姜榷表情没变，心里头对贺欲稍有改观。
　　“你喜欢就好。”姜榷难得笑了下，和对方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视线中右侧的门却在此时，突然被人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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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白色从门中冲了出来，直接往贺欲身上撞去。
　　一时间兵荒马乱，贺欲意外，开口时嗓音都变了个调：“怎么了？”
　　姜榷回头看，发现冲出来的白色小球是一只萨摩耶，毛色看起来很新，个头不大，正摇着尾巴在贺欲脚底下转圈圈。
　　“汪汪！”萨摩耶吐着舌头叫起来。
　　他们这层第三户的女生走了出来，脸上浮现出抱歉的神态：“我忘记栓绳子啦，小羊快回来，不要缠着人家！”
　　狗狗的名字叫小羊？贺欲觉得有意思，蹲下身子和萨摩耶对视，他笑：“我能摸摸吗？它很可爱。”
　　林清清笑起来两侧脸颊有酒窝，像夏日西瓜一样清甜：“当然可以！它好像很喜欢你。”
　　贺欲蹲在家门口和小羊亲密互动，还给他喂了肉条。
　　姜榷与两人道别后，回家带上门，站在玄关处发愣。
　　刚才有一瞬间。
　　就那么一瞬间。
　　是意外，是巧合？他从来没有在lust之外的人身上感受到过粉色。
　　贺欲说话时......他感受到了粉色。
　　朦朦胧胧之间，像记忆中的那个人站在了他面前。
　　姜榷心跳得很快，胸腔里震动着轰鸣声，他的通感是不是病得更严重了点？


第16章 小助理
　　周五姜榷在楼下等林秋暝，一辆白色SUV驶入视线中，姜榷看到林秋暝还带了个箱子。
　　“里面装的什么？”姜榷拉开车门，往座位上瞟一眼。
　　林秋暝无所谓道：“一些赠品，主办方给我寄了很多让我签名，到时候会在漫展会场里抽奖送出。”
　　姜榷不太懂这些，他连做虚拟主播都算是刚刚正式入行，因为起了个大早，姜榷在副驾驶上闭眼小憩。
　　这次漫展的场地很大，姜榷不过是前脚刚进入会场，密密麻麻的人群就让他后背一凉。
　　两人戴好口罩，但姜榷的发色太过显眼，签售会的队伍排得很长，姜榷见到如此大的场面才意识到原来林秋暝在圈内真是很有名气。
　　“我需要做什么？”姜榷坐在林秋暝身边。
　　林秋暝教着他，人群逐渐骚动起来。
　　“那个蓝头发的帅哥是谁啊？第一次见诶！”
　　“是新的助理吗？”
　　“我去，越看越帅，好帅啊！！”
　　这些窃窃私语一字不落地落进贺欲耳朵里，他神情本来有点不耐烦，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到前方的人，表情一顿。
　　“怎么了？”夏灼拎着个行李箱，注意到贺欲的异样。
　　他拍了拍贺欲的背：“不是你发什么愣呢？”
　　夏灼知道贺欲休假，生拉硬拽让他陪自己来帮夏静舒排队。他用尽毕生所学唇枪舌战，最后还是夏静舒亲自开口才让贺欲答应下来。
　　他们是发小，夏静舒也是跟着他们一起长大的，对贺欲来说，他把夏静舒当成自己的妹妹来对待。
　　贺欲收回目光，低眸看夏灼，眼底兴味盎然：“遇到熟人了。”
　　啊？
　　夏灼又看过去，那抹蓝色在人群里真的很显眼，夏灼脑中有根断裂的弦瞬间给接上，他瞪大眼睛：“我草，那个帅哥不是我们之前在便利店遇见的吗？”
　　“是。”贺欲跟着队伍往前走两步，“还是我邻居。”
　　啥？？
　　夏灼觉得贺欲瞒着自己太多事情，一句话里面有十句的信息量。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这么巧啊。我妹交代你的事情你没忘吧，你一向运气好所以她想叫你来帮她抽带亲签的赠品。我妹最近老是在我耳边念叨cookie，这次的赠品好像可以就有几份cookie的。”
　　“你既然认识小助理。”夏灼神秘兮兮，“要不然走个后门？”
　　贺欲冷笑一下看他：“做梦呢你。我跟人家不熟，就算熟也不可能开这个口。”
　　“哦，也是。”夏灼本来也没多认真，点点头应道。
　　会场里很多人，光是这个摊位的队伍就已萝卜经七拐八拐排成长龙，贺欲他们一早就来抢位置，目测也要二十分钟才能排到，更别说后头一串的人都在等待。
　　走后门的话对这些苦苦等待的人来说太不公平了。
　　贺欲话是这么说，真轮到他们的时候，情况变了。
　　夏灼站在一旁接电话，贺欲手里拿着两份画册。
　　“我知道了，已经排到了，是你贺哥哥帮你抽的，他要是抽不到你别赖我啊！小爷我特么浪费大好的睡觉时间来这帮你排队，你连声谢谢哥哥都不说，你还在这想跟贺欲嘘寒问暖？”
　　夏灼声音不大，后方排队的人站在一米外的黄线处，他们的对话只有台前的林秋暝和姜榷能听到。
　　短短几句，姜榷好像明白大概知道了人物关系。
　　他戴着口罩，脸在烧。
　　所以谁能来告诉他贺欲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秋暝一眼认出拿着画册的帅哥是他认定的十八线小糊星，他握笔的手都快扣出汤臣一品，但还是咬着牙，十分专业地问；“签在哪？”
　　林秋暝为了保护自己，戴了鸭舌帽，口罩把一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就剩双眼睛，还特地选了副黑框眼镜，让人不至于视线一直被他的眼睛吸引。
　　“封面右下角，谢谢。”贺欲礼貌道。
　　他说完转头看向旁边站着的人，姜榷动作僵硬，接过号码牌看了看，林秋暝这时候顺势把签完字的两本画册递给姜榷，姜榷盖好印章又交换贺欲。
　　“谢谢。”贺欲嗓音有些低，声音懒懒地拐着弯儿，钻进姜榷耳朵里。他又问，“怎么抽奖？”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姜榷只能装不认识。
　　“先生这边请吧。”姜榷作了个邀请动作。
　　贺欲刚要抬脚跟过去，后头的夏灼硬生生把他拉住：“你妹说她真的很喜欢cookie，抽不到这次的赠品亲签就回家哭给你看。”
　　夏灼翻个白眼：“你给她惯的什么大小姐脾气？？”
　　可是夏静舒打心眼里信任贺欲，当年他玩飞车的时候随手一抽就是永久S车，还带赠服装的那种。
　　这事迹夏静舒长大了还能拉着闺蜜吹一百年，并把贺欲的欧皇神话带进棺材里厚葬。
　　贺欲潇洒摆摆手：“你让她放心，抽不到我也山人自有妙计。”
　　一旁听着他们对话的姜榷暂时没细想山人贺欲能有什么妙计，他满脑子回荡着夏灼的话。
　　贺欲妹妹真的很喜欢谁？？？
　　谁？
　　cookie？
　　姜榷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脸，他别是出现幻听了吧。
　　姜榷领着贺欲去抽奖，世上哪能事事都如愿，欧皇贺欲狠狠栽了个跟头，他仔细瞧了瞧拿到手里的赠品，抽是抽中了，但不是cookie的。
　　是裴道裕的。
　　上面的paydo一词张扬地扣在右下角，紧接着签了画师的名字Tree。
　　贺欲看着转盘上的几个选项，自我安慰：“没事，至少不是再接再厉下次一定就行。好歹是给她抽中了个东西。”
　　这次的签售会是林秋暝原创作画的一次宣传，但赠品主办方选的都是林秋暝所创作的同人图，事先还和虚拟主播公司商量过，双方都有利可图，能互相宣传还几乎零成本，遂达成一致。粉丝都很喜欢这些同人图，甚至有人专门为了赠品而来。
　　“那个。”姜榷突然开口。贺欲朝他看去，见姜榷低头整理桌上放着的号码牌，看起来好像很认真，说话声音只有二人能听到：“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
　　帮？怎么帮？
　　贺欲本来不想麻烦别人所以要拒绝，可是一抬眼看见姜榷微微泛红的耳朵，突然起了逗他的心思。
　　既想还自己人情，又不好意思。姜榷一直低着头，眨眼时长睫毛遮盖眼底情绪，除了耳后一抹红，从其他处还真看不出他此刻窘迫。
　　“好啊，真的可以？”贺欲笑眯眯地上前一步，凑近姜榷，“那就麻烦你了小助理。我和我妹妹会很感谢你的。”
　　他能闻到姜榷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而且余光里，姜榷耳朵上的蛇形耳夹勾得他耳垂处有淡淡的压痕。
　　贺欲好整以暇站着，想看看姜榷要怎么个帮法，结果姜榷从纸箱子里翻找出cookie的同人图。
　　“这次的奖品数量比较少，主办方给的赠品又多，其实还有很多留着是没有签名的。”姜榷看了贺欲一眼，起身朝正在忙碌的林秋暝走去。
　　贺欲看见姜榷凑在林秋暝耳边说了两句，带着鸭舌帽的男人动作似乎顿了顿，甚至还笑了两下，笑得身子都在发抖，随后他侧过身，躲在挡板后面，提笔在姜榷手上的那张图右下角写了名字。
　　贺欲觉得这男人身形看起来有点眼熟，但是又看不清脸，不知道在哪见过，他胡乱想着，姜榷已经将亲签赠品递到了他面前。
　　“给...给你。”姜榷开口甚至有点结巴，怯怯道。
　　两人凑得近，看得出来姜榷做这事心里还有点紧张，贺欲扬了扬嘴角，接过，指尖却不小心碰到对方手背，温热与冰冷相融，贺欲缩回手，眼里有淡淡笑意：“多谢啊小帅哥。上次的事你别太在意，举手之劳，以后不用想着还人情。”
　　贺欲说的话很小声，姜榷听了进去，点点头，转身回去帮忙。
　　夏灼看到贺欲回来的时候满面红光，大喜：“你特么不会真的抽到了吧？？”
　　他凑上去拽着贺欲，看到贺欲手上的赠品，惊了：“单走一个6送你。”
　　贺欲笑：“不是抽的，是人家送的。”
　　“什么意思？”夏灼拎着小箱子，和贺欲逆流而上，“送你？你不会是......”
　　“事先说明。”贺欲拉开车门，长腿一迈上了驾驶座，“我没走后门，是后门自己朝我开的。”
　　夏灼：？
　　夏灼跟上车，扭头问驾驶座的人：“先送我把东西送过去，之后就不麻烦你了。晚上的聚餐你去不去？”
　　“去。”贺欲手打方向盘，目光冷淡，“不能不去。”
　　.......
　　姜榷手忙脚乱帮着林秋暝整理东西，他今天和贺欲说了很多话，还见到贺欲的朋友，心里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因为他这次脑海里只有白色，所以上次转瞬即逝的粉色是偶然？
　　姜榷揉了揉太阳穴，有点疲惫地坐在椅子上中场休息。
　　会场里人声嘈杂，各种各样的声音传入他耳朵里，姜榷只要闭上眼睛就能感受到铺天盖地的色彩，他脑海里上演着一场声色洪流的盛大演出。
　　有时候通感症会给他的生活带来不便，但有时候又让他觉得这个世界万分鲜活。
　　林秋暝察觉到他的疲惫，也知道这多少有点强人所难，他给姜榷递了杯柠檬茶。
　　这次的签售会持续时间很长，结束后林秋暝被主办方的人拉出去应酬，姜榷趴在桌上休息，他昼夜颠倒习惯了，起了大早急需补觉，可是冷风一阵一阵从入口处往里灌，灌得他衣袖猎猎，被冻得一个激灵，头皮发麻。
　　冬天还是来了。
　　姜榷站起身，手机震动一下，他还没来得及看，倒是被人拦住。
　　“请问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面前的几个女生凑上来，眨着眼睛问姜榷。
　　姜榷一惯应付不来这种场合，只能摇摇头抱歉地笑了笑，拿起手机转身走，边走边看消息，发现是林秋暝发来的。
　　林秋暝：“我走不开，你先走吧不用等我，今天多谢！改天请你吃饭！”
　　看得出来林秋暝确实很忙，姜榷拉紧衣服拉链，将自己下巴拢进外套里，低着头赶路，他出会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外头下了淅淅沥沥的雨。
　　晚上气温骤降，很冷，会场附近打不到车，他得走到外头才行，姜榷哆嗦着手指划着手机屏幕，哪知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浇在他身上跟打仗似的，噼里啪啦作响。
　　姜榷捂了捂肚子，发现自己还饿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姜榷皱着眉头四处看，附近没什么地方可以避雨，倒是地图上显示五百米外有一家酒吧。
　　酒吧？姜榷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找到地址，推门进去。
　　房檐上的雨水在门口的台阶处积成流，姜榷腿长，一跨步踩了四层台阶上去，里头正巧有人走出来，给他开了门。
　　“需要什么？”吧台就在进门不远处，调酒小哥笑意盈盈看着姜榷。
　　“有菜单吗？”姜榷坐下，室内开了暖气，烘得他身上暖洋洋的。
　　姜榷心情逐渐好转，接过小哥给他的一杯热水，抿两口。
　　“这里。”小哥递给他菜单。
　　姜榷不是很想喝酒，他肚子饿，又想来这躲雨，于是点了份意面和一份披萨。
　　“稍等。”小哥拿了单子推开扇门。
　　姜榷百无聊赖坐在高脚登上，脱下被雨水打湿的外套，酒吧内气氛很好，播着轻缓的英文歌，不远处有人在谈笑风生，声音并不喧闹嘈杂。
　　他点的餐在十几分钟后上了桌，姜榷是真的饿了，埋头苦干。
　　就在此时，一道很熟悉的声音从身后的走廊内传来：
　　“你们要是再这么灌他，我可不负责把他给扛回去！！！”
　　姜榷吃着面突然呛到，他喝了两口水，回头看去，夏灼用耳朵和肩膀夹着耳机，两只手拿着五瓶酒，步履匆匆地从走廊深处走出来。
　　似乎是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夏灼目光不善地打算回瞪过去，结果脚步堪堪顿在原地。
　　“咦？”夏灼眼睛闪着光，“你是贺欲的邻居吗？”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第17章 酒吧
　　夏灼将五个空酒瓶放在吧台上，朝小哥点点头，又要了几瓶酒。
　　他目光扫过姜榷，嘴角带笑：“要不要一起去玩？你一个人？”
　　夏灼喝了酒现在有点上头，脸上带着坨红，倒是没醉，就是整个人状态比较嗨。
　　他想了想，拍了拍姜榷的肩膀：“哥们儿，来吧，请你过去玩，以后还请你多多照顾贺欲了，毕竟你们是对门邻居嘛！”
　　姜榷摆摆手推辞，他的耳夹在酒吧斑斓的光里折射出寒意，明明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夏灼却像感觉不到似的，耍流氓般拽着姜榷起来，嘴里嘟囔：
　　“走啦走啦！今天有人请客，和我们一起玩儿吧，我跟你说。”夏灼说罢语调一压，神秘道，“今天贺欲喝得很多，现在有点醉，他这人平时可是千杯不倒的，有机会见他丢面子，这你还不要抓住时机嘲笑一下？”
　　夏灼自来熟地朝姜榷扬扬眉，脸上笑容很坏。
　　有点醉？
　　听到这，姜榷鬼迷心窍地跟着去了。
　　他还挺好奇贺欲喝醉了会是什么样，但当他被夏灼带进包厢里，姜榷立刻意识到自己做了个冲动的举动。
　　包厢里清一色的男人，每一张面孔都很陌生。
　　“你怎么拐了个男人回来？”简习知皱眉，他把夏灼拉到一边，耳语，“这人是谁？”
　　“贺欲的邻居。”
　　夏灼坦言。
　　他目光往陈成谶的方向瞟，对方冷笑，戳破夏灼目的：“邻居？你把人家拽来不就是想让他送贺欲回家吗。”
　　“不愧是你！”夏灼破罐子破摔，朝着陈成谶竖起大拇指。
　　陈成谶颇为无语，夏灼被四期几个拽过去喝酒，他不好发作，只能和简习知大眼瞪小眼。
　　章栎因为生病没来参加这次聚会，简习知成了里头最靠谱的大哥。
　　“怎么办？”陈成谶努努嘴，暗指不远处窝在沙发上的人。
　　“随他们去吧。”简习知无奈摊摊手。
　　于是陈成谶如同救星一般走到姜榷身边和他搭话：“你还好吗？夏灼喝多了生把你拽来，不好意思啊。听说你是贺欲邻居？”
　　陈成谶忍不住打量起来姜榷，发现邻居真好看。
　　“我们都是贺欲的朋友，今天是那边那个蓝衣服的小子，呃，涨工资了？所以请客吃饭，你就当过来坐坐，不用拘谨，想吃什么喝什么自己拿。”
　　陈成谶指了指裴道裕。裴道裕说他粉丝破了一百万，要感谢各位前辈和同期队友的照顾，所以请客。
　　虽然陈成谶说是让姜榷不要拘谨，但姜榷从屁股沾上沙发开始就坐立难安。
　　周围全是陌生面孔，除了他身边窝在沙发里如同一滩烂泥的贺欲。
　　“那个，陈先生？”姜榷犹豫开口，“贺欲醉了？”
　　他的余光里，沙发上坐着的男人从他进门开始就一言不发，身上盖着件不知道是谁的外套，正闭眼，呼吸很平稳，似乎是睡着了。
　　贺欲躲在角落里，一双腿修长，脑袋微微往右侧去，零散的碎发遮住半张脸，姜榷发现他鼻子有点红。
　　“多少有点。现在是喝累了休息会。你可以把他叫醒带他回去，我瞧着他估计也不能喝了。”
　　陈成谶提议。
　　姜榷：？
　　姜榷以为自己听错了：“我...我把他叫醒？”
　　“我相信你。”陈成谶郑重地朝姜榷点点头，姜榷张口还要说什么，右肩膀突然被人揽住。
　　夏灼端了杯酒，把姜榷拉近自己：“你放心，贺欲不敢对你甩脸色，对我们那就不一样了。”
　　陈成谶看着夏灼抓着姜榷肩膀的手，移开了目光。
　　这两人一左一右在姜榷耳边灌输着贺欲“杀熟不杀生”的歪理，最后双双拍屁股走人，留姜榷一个人坐在原地进退两难。
　　夏灼走之前深深地看了姜榷一眼：“贺欲今天心情不好所以喝了很多，请客的那小子也真是不走运，偏偏选了这么个日子。”
　　这话什么意思？姜榷想不明白，难道他被连哄带骗地进了这个包间就走运了？？
　　他侧头去看双目紧闭的贺欲，对方连睡着的时候眉头都紧缩着。
　　“喂。”姜榷叫了叫。
　　但是贺欲没任何反应。
　　姜榷见他身上的衣服有要滑落的趋势，伸手想给他拽一拽，在接近贺欲时，对方突然紧紧拽住了姜榷的手腕。
　　贺欲在黑暗的角落里像猫一样，仿佛弓着背全身的毛都因紧张无措而竖起，眼神带着防备和警惕，还有不容接近的冷然。
　　“你谁？”贺欲哑着嗓子问。
　　姜榷：......
　　这是真醉了？连人都认不清。
　　“你能站起来吗，能走路吗？”姜榷问。
　　贺欲脑子迷迷糊糊，听声音感觉面前人应该是自己认识的，但是又看不清对方的脸，他一着急就甩开身上衣服，凑近，面前人的脸在他眼中迅速放大，贺欲觉得自己就像在一片大雾里跌进刺骨的清泉。
　　噢，是小帅哥。
　　“你怎么来了，那陪我喝一杯？”贺欲眯眼笑起来，刚才冷若冰山的气场陡然消散。
　　姜榷抿唇摆手：“我不喝酒。”
　　贺欲本来心情就烦，姜榷不顺他心意，贺欲失了兴趣，仰头又窝进沙发里，端起桌上酒杯自己喝。
　　见对方完全没有想走的意思，反而是一口一口酒下去，眼神越来越迷离，姜榷觉得他再不做点什么，等会儿很难收场。
　　于是，姜榷抢走了贺欲手上的酒杯。
　　某一瞬间，包厢内的欢声笑语都静止了，好几双眼睛盯着这处的动静，贺欲眼神不明看着姜榷，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在忍耐不悦。
　　“干什么？”
　　姜榷将酒杯移到贺欲伸手拿不到的地方，施施然开口：“少喝点，喝成烂泥我扛不动你。”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被夏灼拽进这个火坑。
　　“......扛我？”贺欲没明白，薄唇因染酒有些潋滟，两个字他反反复复嘀咕好几遍，脑袋越来越低，一看就是醉得快睡着的模样。
　　姜榷走上前，把贺欲的手打在自己右肩，给予他足够的力量站起身，淡淡：“走吧，回家了。”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起了效果，又或者是姜榷身上熟悉的香味让贺欲瞬间安心，他没闹腾也没添麻烦，居然老老实实站起来任由姜榷摆弄他的姿势。
　　“我打个车，你抓紧，别松手。”姜榷空出一只手划屏幕。那头夏灼惊讶地走过来，看着两人：“你现在带他走？没问题吗？需要我们帮忙吗？”
　　裴道裕从姜榷进门开始就在暗中观察他，这时候也横插一脚，过来说：“我和你们一起吧，送前辈上车我才安心。”
　　姜榷侧头看了看贺欲，对方棱角分明的侧脸被包厢内灯光镀上一层迷离，斑驳又破碎。
　　裴道裕说话的时候，贺欲几不可闻地缩了缩，似乎有些抗拒。
　　看来贺欲好像不是很喜欢这个请客的男人？
　　“算了吧，你们玩，他交给我就行。”
　　姜榷礼貌笑笑，婉拒，一边带着贺欲往外走一边道。
　　雨还在下，姜榷推开酒吧门就被门口的大风刮了个满怀，搭在他右肩膀上的手也随之一紧，加重了力道。姜榷侧头，发现贺欲皱着眉。
　　还行，还没醉死，还知道冷。
　　车已经开到了酒吧前方，姜榷招手让司机来帮个忙，两人合力把贺欲给塞进了车里，二十分钟后，他们到了小区。
　　姜榷付了钱，小车绝尘而去，他一时间没注意贺欲，扭头的时候发现人已经走出十米开外。
　　“不是，你去哪？门在这儿！”姜榷一慌，喊起来。
　　他追上贺欲，对方像个保龄球一样在路上横冲直撞。
　　好不容易终于进了电梯，贺欲靠在门旁，突然开了口：“你不是说带我回家么？”
　　姜榷看了看楼层，忍耐：“再上十层就到你家了。”
　　“可是我今天被人甩了。”贺欲牛头不对马嘴道，“我不想回家。”
　　姜榷一怔，看向他。
　　一时间，姜榷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是该出言安慰还是装作没听见？他跟一个醉鬼没什么好聊的。
　　不过能让贺欲这么......挂怀的，应该是个很好的人吧？
　　姜榷脑子里胡乱想着，思绪翻飞，贺欲说了一句话后没了下文，正当姜榷以为他要死遁的时候，贺欲没头没脑又来了句：
　　“你有对象没？”
　　姜榷：？
　　他僵硬侧头看去，嘴角一抽；“怎么了。”
　　他一时间不知道贺欲要发什么疯。
　　醉鬼本人倒是没有发疯的打算，他只是靠在墙上，面色不好，看起来有点难受。
　　“就问问。”
　　姜榷：“没有。”他老老实实回答。
　　说完电梯门开了，姜榷又扛着贺欲出去，他把贺欲搓到家门口，提醒：“开门，你到家了。”
　　他不确定贺欲现在醉到什么程度，至少能认人就行。然而贺欲听到话后没反应，姜榷又搓了两把贺欲的手腕，对方才抬起头，露出一个憨笑：
　　“我好像没带钥匙。”
　　他腾出一只手把自己身上有袋的地方都摸了个遍，就差把裤子都给脱了倒个头抖擞抖擞。
　　姜榷：？
　　姜榷：？？？？？？？


第18章 背影
　　没带钥匙是吧。
　　姜榷两手一甩，不干了。贺欲瞪着眼睛看他，两人无声对视十多秒，最后还是醉鬼主动投降：
　　“给你添麻烦了，抱歉。”
　　看他说的诚恳，姜榷掏出手机：“我给你在附近定个酒店，现在这么晚找不到开锁的师傅。”
　　贺欲应该是浑身软得厉害，就一张嘴比什么都硬：
　　“不用订酒店，我就在这门口坐一晚就好了，外面又开始下雨，还冷，我走不动了。”
　　姜榷划着酒店的手一顿，他莫名觉得贺欲是在卖惨。
　　所以呢？难道他要让贺欲去自己家睡？
　　只是邻居而已，姜榷觉得他已经仁至义尽。
　　“走了啊？那晚安了小帅哥。”贺欲看到姜榷黑着脸转身，身子一软，像是没了什么精力支撑，直接蹲在了家门口。
　　姜榷回头的时候就看到这副场景：贺欲黑漆漆的脑袋像盆栽一样种在胳膊上，整张脸埋进臂弯里。
　　两分钟后，姜榷把贺欲丢在了沙发上，开了室内暖气，既担心贺欲吐又担心他冷，最后还是扯了件毛毯给他盖上。
　　贺欲睡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四仰八叉摊在沙发上，周围的场景很陌生。
　　他一激灵坐起来，想起昨晚的事。
　　厨房传来瓷器碰撞的声音，贺欲趿着拖鞋，开口时嗓音特别哑：
　　“打扰了。”
　　姜榷被他吓一跳，回头的时候身子缩了一下才回过神，他正在做早餐，随意道：
　　“渴了的话冰箱里有牛奶，你要叫开锁师傅来吗？”
　　贺欲闻言开了开冰箱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和姜榷之间并不像只见过几面的普通邻居一样陌生，反而相处得很自然。
　　就像多年的老友。
　　冰箱里琳琅满目的东西，贺欲眉毛跟着一皱，他拎起一瓶矿泉水：“我拿瓶这个，谢谢。”
　　“我昨晚没发酒疯吧？”贺欲不确定自己的记忆是完整的还是缺失的，心虚一问。
　　姜榷摇头：“很安静，倒头就睡。”
　　也没吐。
　　他还以为贺欲会把他房顶给掀了。
　　得到答案，贺欲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姜榷忙碌，早餐做了双人份，贺欲莫名心情很好，去客厅给开锁的师傅打了个电话。
　　半小时后，贺欲回到了自己屋里。
　　他给手机充电，消息就跟跳跳糖一样涌动起来。
　　夏灼的电话这时候打进来，贺欲顺手一接：“你还知道开机？！是死是活好歹回个消息啊？”
　　对方显然也是宿醉，嗓子比烟熏了还嘶哑。
　　“夏灼。”贺欲破天荒叫了他全名。
　　每次贺欲叫他全名的时候都没什么好事，夏灼心一紧，声音都降了个调：“啥？”
　　“我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不过我得想个办法证实一下。”贺欲眯了眯眼睛，看着镜中的自己。
　　他站在洗漱台旁整理睡乱了的头发。
　　“啥猜测？”夏灼接着问。
　　贺欲却吊着胃口没说。
　　夏灼急了：“你说话说一半是故意的是吧？！”
　　“是的。”贺欲含着笑，利落挂断电话。
　　他给电脑开机后登陆了账号，在几个灰色头像里头找到了离线的人。
　　“我们的联动时间什么时候决定？”贺欲发消息给cookie。
　　他是公司势，联动的事情得提前跟顾寒报备一下。
　　那场直播后贺欲直接休假三天，不管是直播平台的私信还是微博都爆了，而且贺欲迟迟没有挂上下周的直播安排表。
　　他猛给自己灌了几口水，开了直播。
　　这是一场完全没有预告的直播，导致很多人都不知道，但很快直播间的人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起来，贺欲超话已经有人在宣传。
　　【好久不见！！】
　　【lust周末加班啊？？不会是这个月直播时长没达标吧？】
　　贺欲嗓子状态不好，但还是换了营业声线，夹了起来：
　　“下午好，今天就是随便开个窗，主要是想和大家聊聊天。”
　　他在游戏列表里翻翻找找，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因为喝酒，贺欲头还有些晕，这种状况肯定是不能打枪，他正和粉丝们聊着天，消息盒子倒是抖了抖。
　　贺欲眼疾手快点进去看，果然是cookie。对方刚刚上线。
　　“下周一晚上前辈有时间吗？”
　　姜榷打字的手都有些颤抖，天知道他上线后看到lust的消息，心里有多意外。
　　本来那场直播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过话，姜榷甚至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担心贺欲忘记了那场直播收尾时和自己玩的游戏。
　　结果显然，他记得。
　　甚至还主动来询问着自己。
　　两人敲定时间后，贺欲去了趟公司。
　　顾寒刚开完会，在办公室里喝咖啡，贺欲轻轻叩了叩桌面，开门见山：“社外联动的人员和时间我已经安排好了。”
　　“和谁？”顾寒明知故问。
　　“和你。”贺欲知道他明知故问，于是嘴欠道。
　　顾寒差点把咖啡喷出来，狼狈地用纸巾擦了擦嘴角：“行行行，我知道了。我会上报给公司，你好好安排直播内容就行，最近论坛贴吧不是很安分，你不要受影响。”
　　直播状态是最重要的。
　　贺欲点头。他转身打算走，夏灼倒是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突然冒了出来。
　　“出事了。”夏灼的面色难得一沉。
　　贺欲看他，夏灼眼神往门外瞄了瞄，二人心有灵犀，贺欲笑着跟顾寒打招呼，夏灼与他就勾肩搭背离开了办公室。
　　“你去看看论坛，有黑子放上了cookie的塔照。”
　　什么？
　　贺欲面色风雨欲来，一双眼睛黑得吓人。
　　“你先别生气。”夏灼知道贺欲一向很喜欢这个后生，“不是正脸照，没露脸，只有一个背影。”
　　“什么时候的？”贺欲翻着手机。
　　夏灼：“今天早上突然有一个乱码ID爆料，说是最近风头正盛的cookie曾经是他们学校的，然后放了一张照片，只有背面，看起来还是初高中模样，不是近照了。”
　　夏灼说完的功夫，贺欲就在虚拟主播冲塔的论坛里头看到了被顶到最上头的帖子。
　　两三个小时的功夫，热度已经很大了，甚至微博上都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在讨论此事。
　　cookie的粉丝们是最激进的，几乎在抱团反攻冷嘲热讽的黑帖。
　　“他们说cookie初高中就是个地痞小混混，成绩不好，家里条件也很差，还打架，给人家打进医院里那种。性格又孤僻，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即使是粉丝，其中有一小部分人都会很好奇中之人的真实信息，更不要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键盘侠。”
　　夏灼顿了顿，“发帖的人说他有cookie正脸的照片，点赞过十万就发。”
　　“cookie是个人势，发生这种事情很棘手。”夏灼皱眉。
　　不用夏灼说贺欲也知道。
　　关键是爆料的人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就算听声音能听出来cookie曾经是他校友，那说明两人应该比较熟悉，大概还是有仇的。
　　对方留了后手，先只发了背影试试水。
　　“最坏的情况是他可以出售照片。”夏灼道。
　　“最显而易见的情况是公司会拒绝我的联动申请。”贺欲冷笑一下，关了手机。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夏灼知道贺欲刚刚还和顾寒报备了联动申请。现在这个危险的节骨眼上，贺欲最稳妥的选择应该是延迟联动，或者干脆取消。
　　他一个千万粉丝的大主播根本没必要去带个人势后辈，也没必要蹚浑水。
　　“怎么办？”贺欲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嘲讽，“不怎么办。”
　　他偏偏不如那些人所愿。
　　贺欲不知道cookie本人听到风声没有，他回家后就登录账号去看好友列表，发现对方正好在线。
　　正在贺欲犹豫要不要发个消息问问情况，关心一下这位没经过大风大浪的后背的时候，cookie居然先给他发了句话。
　　“前辈，我们明天的联动取消吧。”
　　陈述句。
　　贺欲面无表情坐在电脑前，单手撑着下巴，看着那行字，仔仔细细地从头到尾，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他气笑：“理由呢？”
　　他等了半天就是想看看对方还会不会再说些什么，哪怕解释两句也好，或者朝他抱怨吐槽两句，但是cookie什么都没说，就干巴巴丢给他一句要毁约的话。
　　姜榷看到贺欲发来的三个字，愣了愣，他总觉得这三个字里面饱含了愤怒。
　　于是姜榷小心翼翼：“我..前辈不知道我的冲塔事件吗？我怕明天我和你联动，对你影响不好。”
　　人红是非多。
　　贺欲敲着字：“我们约好了周一联动，时间表今晚就会发，你告诉我说要取消？如果我说不行呢。”
　　不行？
　　姜榷不明白怎么对方反而一副“你这个负心汉”的口吻。
　　虽然隔着屏幕，可是姜榷就是能隐隐约约读出来里头的怨气。
　　他刚打了个“可是”在对话框里，对话框整个震动起来。
　　没错，是震动。
　　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震动。
　　姜榷把自己推离了电脑桌，不可思议地看着屏幕前的场景。
　　【lust邀请您进行语音通话】
　　是的没错，姜榷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确认他不是在梦里。lust在给他打电话。
　　贺欲一向觉得有些事情打字不好说，只有在电话里，才能让对方听到自己的语气，听出自己的情绪。
　　所以他没犹豫，主动出击。


第19章 第一次联动
　　“前辈？”姜榷接了电话。
　　贺欲听着声音，靠在座椅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只盯着电脑屏幕放空：
　　“周一的联动我不想取消。”
　　姜榷沉默了一下，说：“会引火上身的。”
　　“我不怕。”贺欲冷笑一下。他在直播间和观众们说自己有事要离开十分钟，实则是闭了麦给姜榷打电话。
　　对方没再多说什么，贺欲休息了会儿又开了麦，找了个休闲卡牌游戏玩。
　　顾寒的电话就是在傍晚时分打来的，贺欲刚下播，他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出。
　　“上头的人不同意这次联动，具体原因你肯定也知道了。”顾寒压低声音，“我说贺少爷，你能不能放过我？我也不容易，我好歹也是一把屎一把尿陪着你从籍籍无名到大名鼎鼎的，你能不能别他妈给我增加工作量了！！”
　　顾寒为了贺欲联动这事，周末在公司加班一下午，还被领导劈头盖脸骂了两个小时。
　　如果贺欲要找公司四期生联动就不会有这么多事。
　　就算是四期生被人冲塔，公司也会出手拦下，但是cookie不一样，公司不可能因为贺欲的一次联动就帮着个人势解决冲塔事件，浪费人力物力财力。
　　所以公司没批准。
　　“好的，那就不联动了吧。”贺欲点点头，倒是把电话那头的顾寒给吓了一跳。
　　“真的？”顾寒不敢相信，犹豫了下，“那我可以不用加班了？”
　　“回家吃饭吧顾哥。”
　　贺欲笑眯眯道。
　　顾寒如释重负，结果当天晚上，贺欲就在微博挂上了时间表。
　　还是他自己做的。
　　评论区很快就爆了:
　　【今天我站在这里是要歌颂人类史上最伟大的一场联动】
　　【家人们我快激动疯了！！！】
　　【卧槽可是上次lust不是选了真心话吗？？？？联动不是大冒险吗？？？？？】
　　【是奖励，是奖励啊！！于我而言是奖励！！】
　　【我搞不懂，有人可以给我解释一下吗，这两人是后来关了窗又玩了一次猜色游戏吗，然后cookie赢了所以有了这次的联动？】
　　【笑死我了，大家别琢磨了，小情侣的把戏罢了】
　　【可是我怎么觉得是lust主动跟cookie提的？cookie终究还是骚不过lust的家人们】
　　......
　　【这两天cookie的冲塔事件风头正盛呢，lust这是要干嘛？】
　　贺欲刷着刷着看到最新评论里崩出来这么一条。
　　贺欲随手一划，删了。
　　微博发出去没多久，顾寒就有要打爆他手机的趋势，贺欲只给顾寒发了条短信告诉他，一切等联动结束以后再说。
　　周一，贺欲提前半个小时准备好直播间，先开了直播和粉丝聊天。
　　【时间表明明是写的八点，现在才七点二十三，lust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
　　【lust晚上好！！我很期待这次的联动！！！】
　　弹幕一条条飞过去，贺欲念着打投的纸条。他掰了掰手指，关节处发出几声清脆的“咔咔”声。
　　“大家好。”贺欲声音带笑，“好久不见，这是我休假以来的第一次正式直播。我很期待今天的联动。大家有时间的话，就和我一起等人吧？”
　　【好好好好好好】
　　【等！！！！cookie快来呀！！】
　　【坐等cookie开窗】
　　贺欲开直播的时候没和姜榷说，以至于姜榷是紧张地站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以后，直到手机跳出提醒才看到。
　　他在关注的人里给lust设置了特别关心，对方开直播时会有震动提示。
　　他没想到lust会提早开播，而且姜榷特地翻了翻消息列表，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敲定直播内容和时间上。
　　姜榷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现在就开电脑。
　　他嘴里叼着饼干，腾出手紧张地打字：
　　“前辈，你怎么提前上播了？那我要现在来吗？”
　　很快对方就回复了他：
　　“看你心情。”
　　看他心情？姜榷莫名伸手捂了捂自己的心口处，那个地方就好像被注入活力一样，强有力的跳动能声声传入耳中。
　　他现在是什么心情呢.......
　　有美梦成真的惊喜，也有快要梦醒的焦虑？
　　姜榷拉开椅子，快速准备好一切资源配件打开了直播间。
　　右上角的人气很快增加，直播间的评论速度越刷越快，姜榷都快来不及看清他们发了什么内容。
　　姜榷感觉到lust是个很爱乱来的人，他猜得出公司一定不允许他和自己直播，但是lust不仅自己发了时间表还提前上播，一切都不按照规则来。
　　既然对方从不循规蹈矩，姜榷也敢劈波斩浪。
　　【妈呀cookie也开播了！！！】
　　【好配啊好配啊好配啊两个疯批美人呜呜呜】
　　【小饼加油！！！祝你玩得开心！！！】
　　其实这个时候cookie的冲塔事件已经发展到无法回转的地步，他的私信里十条有三条都是在质问他贴吧里发的东西是不是真的，还有人保存了照片特地来嘲笑他。
　　尽管只有一个背影，也够让有心人兴风作浪了。
　　他们之所以做虚拟主播就是不想被人过度关注本人的信息，姜榷尤其。
　　他第一次遭遇这样的事情，完全不知道要如何解决，也没有任何人脉和资源，只有他自己。
　　也许再往后发展，他曾经就读的学校，他的班级，他的家人和住址，他以前的考试成绩，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会因为“公众人物”这个标签而被许多未曾谋面的陌生人津津乐道，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还会有人笑话他，甚至可能有人按照信息去找他的家人，他的老师，甚至他自己。
　　在万千风险里面，lust跟他说不行，不能取消直播。
　　姜榷一开始不明白lust到底怎么想的，直到开播以后他才意识到。
　　“来了？”贺欲看到姜榷进了自己的语音房间，他把房间连上了直播，两个人的组队对话可以被粉丝们听见。
　　“来了。”姜榷心跳漏一拍。
　　姜榷答的不仅仅是这次，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贺欲问的......也不仅仅是这次。
　　他们今天要玩的还是射击。贺欲很擅长，姜榷同样。
　　“我们要随机匹配路人吗？”姜榷问。
　　贺欲看了看自己的好友列表，嘴角一勾：“路人局水平层次不齐，我这有靠谱的队友。”
　　姜榷心想不会是要拉人进来吧.....
　　贺欲询问他行不行，姜榷同意了。
　　于是夏灼进了房间，但是话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就被贺欲给闭了麦。
　　夏灼：？
　　“你就别说话了，我跟cookie在直播。”贺欲挑眉，皮套跟着他露出带着笑的表情，有点坏又有点帅。
　　夏灼：卧槽
　　夏灼给贺欲发微信：合着我特么就是来当背景板的？？
　　贺欲动动手指回：那不然呢？
　　当背景板还是便宜了夏灼。
　　夏灼一脸晦气地点了准备游戏，居然真的再没有吭一声。
　　姜榷不知道两人私底下的聊天，只知道夏灼一进来就被贺欲给禁言，于心不忍，开口：“lust前辈....这，这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贺欲把自己的小人凑近cookie。虽然姜榷是个人势，但是他也照着贺欲他们，找人做了Q版小人。
　　贺欲：“他不介意。”
　　夏灼：我特么介意！！！
　　他们三个人随机匹配了一个路人，跳机的时候贺欲鼠标划了划：“跳哪？”
　　夏灼知道不是在问自己，但是被问的人不知道。
　　于是直播间沉默了几秒后：
　　“为什么不理我。”贺欲委委屈屈道。
　　他的皮套表情也苦着一张脸，居然有点可爱。
　　【刚才lust在干嘛？撒娇？？？？？】
　　【这是在干什么？！这是在干什么！！】
　　【cookie为什么不理lust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榷：？
　　姜榷怔住：“我以为你是在问burning前辈。那我标个点吧。”他在地图上点了下，贺欲和夏灼都跟着跳了过去。
　　“这场直播我说的所有话都是跟你说的，burning只是陪玩。”贺欲落地捡了把枪，运气不是一般好。
　　但他们落地就遇到一堆人，运气不是一般的差。
　　夏灼没有开麦，贺欲随手拉了个小群，让他可以在里头打字说话，小群的窗口不在直播窗内。
　　姜榷听见了贺欲说的话，但是已经无暇顾及，他手上没有枪，只能利用建筑物来躲避。
　　“用刀。”贺欲的声音很轻。
　　姜榷的头戴式耳机把他两只耳朵都紧紧包住，从里面泄出来的贺欲的声音格外清晰，就好像是在他耳边说话一样。
　　“好。”姜榷莫名想握紧手里的刀。
　　不过显然游戏里的角色是不可能有这个动作的。
　　夏灼在群里噼里啪啦：切，我还以为你会把枪丢给cookie呢，结果不还是占为己有
　　夏灼：小气小气小气小气小气！！
　　贺欲瞄一眼他的话，当没看见。那队人消失在他们视线中，队友一路跟着三人，这时候落了单。
　　“有狙。”姜榷动态视野很强，余光中注意到远处的楼里有光。
　　他们刚落地就被人盯上，除了贺欲没人有枪。
　　明明是很不利的开局，直到贺欲一转身，抬手点爆了打算从背后瞄姜榷的敌人的头。
　　“砰！”
　　一枪穿云。
　　对方似乎是没想到贺欲反应能这么快，有点自乱阵脚，姜榷眼睛里寒光一闪，握着刀迅速绕到石头后面。
　　“砰！”
　　第二枪。
　　贺欲有了视野，点爆伏击的人的头。
　　【卧槽，这一枪简直甩中了我的心】
　　【666666666666】
　　【好帅！！】


第20章 三枪
　　一队人横尸遍野，贺欲打空了一管弹匣。
　　“去找枪，别发楞。”贺欲淡淡道。
　　他压了下枪，夏灼和姜榷马上猫着腰摸了出去，有贺欲在后面预瞄，两人行动时心里也有个底。
　　路人队友处于一脸懵逼的状态，贺欲他们收到了路人发的无线电：厉害！
　　夏灼又开始在临时小群里打字：国人啊，可以交流下，咱们这把目标是啥？
　　夏灼：是要拿第一还是聊天局？
　　没人搭理他。姜榷是因为没看到群消息，贺欲是因为懒得跟他说话。
　　夏灼一路找枪的时候像个怨灵。
　　“前辈，换这个。”姜榷给他丢了把枪。
　　贺欲一看，挑眉：“好。”
　　姜榷倒也不是运气好，是速度快，没两分钟就把他们跳的地方搜刮了遍，加上干掉了同跳这的队伍，他们手上资源很丰富。
　　然而不幸的是，他们的路人队友很喜欢乱跑。
　　贺欲注意到动静的时候，路人小哥已经把另外一队人马吸引到了他们所在的区域。
　　姜榷得了一把狙，开镜开始预瞄，小哥慌里慌张用无线电报点：“A区大门，走廊。”
　　小地图上，夏灼已经慢慢地朝着小哥报的点移动过去，贺欲打算紧随其后，姜榷却突然开口：
　　“别去。误判了。”
　　“在教堂。A区走廊没人。”
　　姜榷趴在屋檐上，放大镜视线内没人。
　　贺欲脚步刹住，路人小哥原本在他后面，此刻冲锋，然而刚走到拐角处就被消音枪击中，半跪下身子，血条空了一半。
　　下一秒，姜榷架着把大狙，抬手一甩，对方潜伏在草堆里的狙击手就被他干得直接倒地，摸着身子躲到垃圾车后面等待队友救援。
　　【卧槽这个狙】
　　【队友一个误判可是两条命啊！！】
　　贺欲看去，发现夏灼血条也基本空了。
　　“可以救。”整个队伍里只有姜榷占据空中视角，地上的情况一览无余，但他快速跳下楼，闪进房子里。
　　姜榷打枪一贯保持着原则，不在同一个屋顶上待超过一分钟。
　　谁知道自己屁股后面会不会有黄雀呢。
　　“我去救。”贺欲接着姜榷的话。
　　【lust好信任cookie哦】
　　【嗑到了家人们，这是什么天衣无缝的配合】
　　他们两的相性意外地好，有时候夏灼都不知道姜榷没头没脑的在说什么，贺欲却能精准地捕捉到话语里的意思，并且从不置喙姜榷的战术指导。
　　贺欲把夏灼给扶了起来，路人小哥在无线电里发消息：你有病啊？？刚才好好走着停下来干什么？
　　又发：要是你在我就不会残血，你有枪我又没有
　　贺欲眉心一跳。
　　他们在直播，路人发的话所有人都能看见。
　　【完了，遇上脑子不好的了】
　　【这也能怪队友？典型的自己死了都是队友菜是吧】
　　【lust快怼他！！】
　　“报点。”贺欲没搭理路人，声音却冷了一个度。
　　“暂时没看到。”姜榷皱眉，头一次打枪的时候感觉后背发凉，他主要是不想让贺欲觉得自己技术不过关。
　　路人见贺欲没理他，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
　　路人：后花园2侧门。
　　三个人都看到了这条无线电，但夏灼眯了眯眼睛，键盘按了下U键，打开了队内对话。
　　“侧门没有人。”他主要是怕某人不看群消息，发在游戏里能让cookie一目了然。
　　路人：哦那不好意思，看错了。
　　【？？？？？？？？？】
　　【故意的？】
　　【不会打游戏就不要出来恶心人。。】
　　【还好没人真的冲过去】
　　“给他扔把抢。”贺欲破有耐心道。
　　夏灼得令，从自己武器库里抠抠搜搜，丢了把□□。开局快八分钟了路人小哥还没摸到枪，不知道究竟是运气太差还是技术太差。
　　其实小哥之前也有枪的，只不过被打掉了。
　　接过夏灼过去给枪的时候，路人什么也没说，姜榷觉得对方不仅技术不好，脾气也很不好，连句谢谢都不知道说。
　　所以这就是贺欲为什么要把夏灼拉进来的原因，匹配队友的水平过于参差不齐。
　　然而事情的走向逐渐激烈。
　　姜榷发现对方开始针对自己，先是不断挡在他面前遮视野，然后还把他找到的消/音/器/给截胡走。
　　因为是在直播，姜榷什么也没说。
　　【饼脾气太好了，是我我早就开麦骂人了】
　　【我靠凭什么啊？？这什么素质？】
　　【消/音/器/也抢？是不是连上厕所都要和别人抢纸啊？】
　　本来打抱不平的弹幕只出现在姜榷的评论区，然而两人因为是联动直播，有双厨粉丝在贺欲的直播间内也提到这事。
　　然后贺欲就注意到了路人的小动作。
　　他电脑屏幕上的皮套表情骤然一变，刚才还嘴角带笑，现在微微低着头，双目略带不悦地盯着前方，淡蓝色的眼睛没有了刚才的弧度，而是强势地睁大，一眨不眨。
　　【家人们你们看到右下角lust的皮了吗，他好像生气了】
　　【看到lust生气我就放心了，我是不是等会儿可以开始笑了？】
　　【路人小哥，一路走好】
　　贺欲开了组队麦：“还给他。”
　　语气是命令，而且让人不寒而栗。
　　姜榷一愣，连忙道：“没事，我可以再捡。”
　　“消/音/器不给狙击手，你脑子进水了？”贺欲毫不留情地接着说，“因为刚才你报点误判害自己差点死了，现在是要拉全队人给你陪葬？”
　　贺欲本来还期待着在直播间和对方大杀特杀，结果路人连麦都不敢开。
　　路人：你们三是一起的？
　　问的好。
　　贺欲笑，眼底不屑：“不是一起的我一个人也可以打爆你，废物东西。”
　　“我再说一遍，把消/音/器还给狙击手。”
　　贺欲本来声音条件就得天独厚，生起气来说话能让人毛骨悚然，他语调格外严肃，带着淡淡的警告和若有若无的戾气。
　　路人：我就不还怎么样？你算老几啊
　　路人：我先拿到的好吧？
　　路人：你以为你真多牛逼呢
　　路人：找个厂去上班吧
　　“兄弟，打开麦克风交流啊，别跟个蛆虫一样只会蠕动不会叫好吗，人类进化的时候你是不是躲起来了啊？怎么没见你有进步呢？”
　　“开局到现在一共就见你开了三枪还他吗一枪没中，你这个零击杀的战绩什么时候可以打成正的啊？我扶你也扶了两三次了吧？你怎么跟烂泥一样？”
　　“咱们不说那些七七八八的，就你这个技术你怎么好意思和别人抢资源？你能不能就好好躲在我们背后叫几句好哥哥带带我就行了？打肿脸充胖子是吧？你不知道你自己有多菜吗？”
　　电子竞技，菜是原罪。
　　夏灼这人平时吊儿郎当最喜欢和贺欲对着干，但是真有事的时候他还是非常挺着兄弟的。
　　于是贺欲的评论区一下爆了，一半是粉丝们的义愤填膺，一半在高呼burning万岁。
　　贺欲本来脑子里已经冒出来一大串话，但姜榷在游戏里的人突然走到他身边，面对面和他站着。
　　在他的视角内正好看见cookie头顶的ID。
　　贺欲要大展身手的火一下消了一大半，虽然对方一句话都没说。
　　绅士点贺欲，别和沙比计较。
　　气坏身体谁如意？
　　他主要还是不想在cookie面前表现得太过狂野。对方可能不喜欢这款的。
　　“不还？”贺欲的皮突然又笑了，没有了刚才的阴沉，但是语气还是阴森森的，“那就只能打你了。”
　　【卧槽？？】
　　【lust要干什么】
　　【我觉得今天这场直播切片不会少，家人们准备好了吗，lust要开始骚了】
　　于是无数双眼睛看到，贺欲扛起枪对着前面的路人小哥开了三枪。
　　“砰”
　　“砰”
　　“砰”
　　路人随之倒地，血条几不可见。
　　路人：卧槽你神经病啊？
　　夏灼开麦的时候放声大笑：“兄弟，你好狼狈啊。”
　　他们三个人对一个人，人数上的优势凸显而出，如果贺欲一直不让路人小哥起来，他这把游戏会玩的很憋屈。
　　而且就在此时，他们所在的香蕉道多了两队人，虎视眈眈地看着这边的动静。
　　姜榷迅速爬上高处，开镜拉红点预瞄。
　　只不过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只是凭借着肌肉记忆，因为刚才lust那三枪，枪枪鸣耳，和心脏共震。
　　这个人还是和记忆中一样一身正气，总做些漂亮的、容易让人心动的事情，曾经对他是如此，现在对每一个人都是如此。
　　姜榷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了，他关注lust一年多，知道对方在直播的时候从来不忌讳cp营业，和同期生聊得火热，和后辈们也能擦出火花。
　　粉丝们调侃他海王，姜榷也没多当真，但是这事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姜榷有那么一瞬间也会想，他私心里的以假乱真，在lust眼中是否仅仅为逢场作戏？
　　路人气急败坏，血条渐空，三个队友都没有要过来扶他的意思。
　　然后贺欲看见他丢了个东西出来，是消/音/器。
　　噢。贺欲挑眉，这是低头了。
　　“谢谢啊，不过这种垃圾我们也不要了。”贺欲刚才正好在角落开了个箱，里头也有□□。
　　他给了姜榷，扭头扶起路人：“怎么游戏玩着玩着还跪下了？以后小心点。”
　　杀伤力极高，侮辱性无穷强。
　　【爽！！！！！】
　　【我仿佛在追大男主爽文，谁懂？】
　　【啊啊啊啊啊啊lust永远牛逼】
　　【我正在准备给lust打赏，请问主播喜欢摩天大楼还是豪华游轮？】
　　路人：我杀了你个******
　　路人小哥估计是发了一堆脏话，可惜系统自动给他屏蔽了。贺欲给人扶起来以后倒是不担心对方也会对自己开枪，因为他们有三个人。
　　路人小哥打不死他们。
　　“谢谢，前辈。”姜榷脆生生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游戏是编的设定是私的，看个乐就行


第21章 Bone
　　这会儿，路人比刚才老实多了。
　　主要是贺欲后半场的发挥简直如有神助，枪枪命中，来一队杀一队，夏灼本来以为这场就是贺欲在秀，但是渐渐地，除了他，还有评论区的各位也都发现了不对劲。
　　cookie比贺欲还猛，甩狙经常爆头。
　　夏灼先前为了喷那个不知好歹的路人小哥开了麦，现在又闭上，因为这场直播是双人联动。
　　夏灼还是很有分寸的。
　　所以他按U键打字：我去，饼很强啊？
　　他跟着粉丝叫cookie饼。
　　贺欲摁鼠标的手一顿，但没多说什么。姜榷看到burning前辈夸自己，笑了下说谢谢，只是发挥超常。
　　谁特么能超到这个地步？？
　　【饼打这个游戏很强的，我记得他在前世的时候就说过自己排名很靠前】
　　【本技术党很满足，cookie甚至微操都基本没有失误】
　　【没想到有一天我会成为虚拟主播的技术粉】
　　路人小哥好像也意识到不对，怎么自己这随机匹配来的三个队友个个实力强悍？
　　是人是鬼都在秀只有他在挨揍......
　　于是路人小哥也不发无线电了，跟找了人机代挂一样就此一声不吭。
　　最后进决赛圈，路人小哥第三次看见那个ID叫lust的给ID叫cookier的人送了神狙枪的子弹和大量补血包，他真的有点憋不住。
　　路人：她是你谁啊你什么都送
　　路人：带的妹吧
　　【关你什么事？？】
　　【就算是带妹怎么了，妹怎么了，难道妹不可以玩这个游戏？】
　　【妹带你好吗，有病】
　　他们的女粉比男粉多，看到这里潜水认真看直播的也忍不住了，纷纷出来冒泡。
　　贺欲开麦：“带？我是被带的。”
　　【我们饼是你族谱上的爹】
　　【楼上笑死我了。。会骂会骂】
　　眼看着路人又要说出些惹人嫌的话，贺欲干脆屏蔽了路人的消息。
　　眼不见为净。
　　“前辈，不用和他多说什么。”姜榷能感觉到贺欲今天没发作是因为自己在场，不然他早就用垃圾话给路人小哥建设一座赛博棺材了。
　　姜榷是见识过lust的嘴炮的。
　　当然，夏灼也见过。
　　夏灼在频道里打字：饼你别担心，你lust哥哥在骂人这一块上从来没输过。
　　夏灼：你是不知道，以前lust打游戏的时候可会喷人了，特别是有人惹毛了他。
　　决赛圈，姜榷转着镜头找到了躲在草堆里的最后一个人，甩狙干掉对方后他们队伍获得胜利，直播间的气氛也轻松起来，没了刚才的同仇敌忾。
　　姜榷心情很好，他喜欢和lust打游戏。
　　所以看到burning发的话，他下意识问：“怎么个会喷法？”
　　其实他心知肚明，但是问出来有一半也是为了直播效果。
　　夏灼果然没关住话匣：“哦，具体表现为他可以把欺负他朋友的人骂得狗血淋头。比如在贴吧里头盖了五百多层楼，还没有一句话是重样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
　　【666666666666笑死我了】
　　【可是我觉得这样很帅啊，如果被欺负的时候能有lust这样的朋友坚定地站在我这一侧，我会很感动的】
　　【我不信，有这么厉害？除非lust亲自骂我一句】
　　【重金求骂，求求了，lust，骂我！！】
　　【觉醒了一些奇怪的叉屁】
　　姜榷听到这里，甚至忘了回话。
　　burning前辈口中的那个朋友，好像......就是姜榷本人。
　　曾经有那么一个人为了姜榷在贴吧血战一天一夜，盖了几百层被飞车车友们广为传播啧啧称奇的喷帖。
　　甚至有人为了模仿lust的骂人话术，在贴吧发了摘抄本，上头全是lust的金句。
　　但是....burning前辈说朋友。姜榷低垂下眼眸，目光涣散地打在面前的键盘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屏幕上他的Q版小人也跟着低头，模样有些呆。
　　朋友啊。
　　他们好像做过每一个热恋期的情侣该做的事情，但是却从来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情侣。
　　......
　　夏灼只打了一把就下线，他和两人说了拜拜，贺欲开了第二场游戏，这次随机匹配的两个队友倒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有姜榷全程在给贺欲报点。
　　但是贺欲眼尖，看得出来从刚才开始，cookie的状态就不太好。
　　虽然技术还是很强，但是多了不少的失误。
　　为什么？贺欲眯着眼睛想了想。
　　“cookie。”贺欲叫他。
　　姜榷浑身一激灵，仿佛大梦初醒一样：“啊？前辈。”
　　“这场我来狙，你走前面，带把冲锋枪，有问题吗？”贺欲安排道。
　　“可以的。”
　　姜榷什么枪都很擅长，只是甩狙尤其厉害而已。
　　但是贺欲很快发现自己评论区有一股莫名的骚动，他切了切直播后台，侧头看去，从一堆跳跃的文字中捕捉到关键信息。
　　【这把的随机路人好像也是vtb？】
　　【谢邀，刚刚从对面过来，没想到会这么巧】
　　【我靠，我最喜欢的主播齐聚一堂了】
　　【家人们，我这个本土主播只看lust，外v只看Bone的人受不了了，为什么这样也会匹配到？！】
　　【卧槽，lust快开麦和对方聊聊！！！我要看！！】
　　......
　　Bone？
　　贺欲看了看他们队伍里闭着麦的ID，记忆突然涌上来。
　　和他同一时间出道的外v里头，确实也有个个人势叫bone，最近两年一步一个脚印火了起来，贺欲偶尔在自己直播平台的推荐页面也能刷到他的相关切片。
　　贺欲也没想到打一把游戏能牵扯出这么多纠缠的缘分。
　　对方似乎也认出了他们，给他们丢了很多医疗包，还用游戏角色做了个打招呼的动作。
　　......这份功劳直播间粉丝当之无愧。
　　贺欲：“队友也是主播。”
　　“我们要不要开麦聊？”贺欲问。
　　“谁？”姜榷愣住。
　　他其实不太关注其他v，基本只看lust。
　　关于直播间的规则、直播时间表的安排、面捕细节等等专业内容，他都是模仿着lust来的。
　　“外v，也是个人势。会说英语吗？”贺欲问。
　　姜榷点头：“会。”
　　“有多会？”贺欲又问。
　　“交流应该是没问题的。”姜榷缩了缩脖子，不敢夸下海口。
　　然后他们就开了组队麦，贺欲率先和对方打招呼，bone有点意外，但随之就开麦回应：
　　“hello guys！”
　　他声音很特别，是阳光那一类型的，让人一听就能联想到太阳，很活泼，有点奶。
　　“我直播间的粉丝告诉我我遇到了lust和cookie，我很喜欢你们的，没想到这居然是真的！”bone流利的英语在直播间内回响。
　　“你们下一把还会继续玩吗？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吗？！”bone的声线特别可爱，会让人忍不住拒绝他的请求。
　　贺欲没说话，姜榷怕对方尴尬，于是接话：“可以的。”
　　他没想到自己的名气已经传到海外去，姜榷还觉得自己只是个新人。
　　两人对bone似乎都不太了解，可是对方对他们却了如指掌，bone笑道：“我知道你们那场直播哦！！cookie说是为你而来的。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很想问lust，lust你到底是不是gay？？”
　　贺欲英语非常好，别说是英语，他会的语言很多，这还要归功于朱曼女士从小给他的精英教育。
　　即使是bone非人哉的语速，他也可以听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这个问题其实也很犀利，但是他们毕竟有文化差异，或许着对对方来说只是稀疏平常的小问题，贺欲没必要端着架子。
　　“Maybe I can\'t be simply defined by gay, but the person I like happens to be a boy.”
　　（也许我不能简单地被定义为同性恋，只是我喜欢的人恰好是个男孩）
　　他回答。
　　“哇哦，我很喜欢这个回答！原来如此~顺便说一下，你的发音很地道！！以后我是否能有机会跟你们学习汉语？我对汉语非常感兴趣。”bone说英语时声音含着笑，听着让人觉得他很真诚。
　　姜榷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埋头在四处捡枪。
　　他不懂这个喜欢的男孩是指谁，但是他不希望是别人。
　　这种时候姜榷没办法自欺欺人。
　　bone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胆张扬，偏偏他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说话还带着可爱的尾音，让人提不起脾气。
　　而且他给了姜榷一把狙，“我知道你很擅长这个！给你！”
　　姜榷接过，道了声谢。
　　“你知道我们刚才说什么吗？”贺欲转了转镜头，走到cookie面前。
　　“我知道。我听得懂。”姜榷的英语水平比大家想象中好很多。
　　因为他为了能成为与lust并肩而立的人而一直在努力着。
　　三个人聊着天，自然而然变成了抱团走，bone在最前面，贺欲垫后，cookie仿佛成了团宠，走在最中间。
　　“喔！lust，我的粉丝们叫我问你，你跟burning是多年好友，你叫他小少爷，那cookie呢？私下里有没有别的称呼？他是你很看好的后辈吗？”
　　Bone这话如同平地一声惊雷般，炸得评论区疯狂刷爱心，而能听懂的当事人两人心里都掀起惊涛骇浪。
　　姜榷心想，别的称呼还真没有，lust从头到尾就叫过一次cookie，其他时候叫后辈。
　　可能是要让海外的观众们失望了。
　　贺欲却不是这么想的。
　　他笑了下，“称呼？”
　　贺欲语调很轻，懒洋洋又很撩人：
　　“My sweetie baby？”
　　(我的甜心)
　　“omg？！”
　　bone震惊了。
　　震惊的当然还不止他。
　　作者有话要说：
　　ps：
　　叉屁就是x p，xp就是...
　　懂的都懂。
　　科普：前世是指主播在没有成为此vtb之前的vtb活动。如工作、社交平台账号、作品、曾用设定、曾用皮等。


第22章 宝宝
　　【？？？？？？？？】
　　【我靠我刚才没听错吧lust说什么？？】
　　【sweetie baby！！！！】
　　【omg....omggggggg】
　　姜榷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一是因为lust居然会这么说，二是因为lust根本没叫过。
　　“喔~~~那...请问baby在中文里怎么说呢？”bone追问起来，明显兴味盎然。
　　怎么说？姜榷一颗心都快从嗓子眼飞出去。
　　“宝宝。”贺欲字正腔圆。
　　【蛊死我了我去.............】
　　姜榷：..........
　　贺欲：“宝宝。”
　　姜榷：..........
　　贺欲：“宝宝？”
　　姜榷：“......叫我？”
　　贺欲挑眉：“叫你。不然叫谁？”
　　姜榷：................
　　夏灼挂着贺欲直播间，听到这话，一口水喷了出来。
　　“卧槽？”夏灼开口时嗓音九转十八弯。
　　公司里，顾寒也时刻关注贺欲直播动向，他一个脚步不稳，大、跌、眼、镜。
　　直播间的粉丝们掀起一股发疯的狂潮。
　　【让我来看看谁是lust的好宝宝？？？？】
　　【我草姐妹们这对真的好好磕。。。。】
　　【啊啊啊啊啊！！！lust叫别人都是小少爷好哥哥，独独叫cookie宝宝！！我从来没听他这么叫过别人！！！】
　　【请你们小情侣不要在外v面前亲亲我我！！！】
　　【lust是负五，cookie是负二，他们在一起就是夫妻】
　　【我仿佛看到lust的裤子将身一扭从□□逃走了】
　　【院内的枣树不知怎么的，今年竟然结果了，口感不好，非常苦涩，但是一看到lust叫cookie宝宝，我嚼着嚼着，倒也觉得甜了几分】
　　........
　　“我的粉丝们第一次在我的直播间里为了其他主播尖叫。”bone声音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她们说你们很可爱，很甜。”
　　“谢谢。我们也这么觉得。”贺欲接话。
　　姜榷：...........
　　“宝宝，我捡了把神狙，要吗？”贺欲语气漫不经心又意味深长。
　　姜榷：“你...你自己留着吧。”
　　“可是我就想给你最好的。所以要吗？”贺欲转着手里的枪，转着玩，转得直播间观众心花怒放。
　　他切了下视角，正对姜榷游戏角色。
　　姜榷：“.......谢谢。”他走了过去，还是捡起来贺欲丢给他的那把狙。
　　如果虚拟皮套有感温或者色感系统的话，直播间的粉丝们就可以看到姜榷烧起来的耳朵。
　　红色从耳后根处一路蔓延到脖子，姜榷坐在电脑前心脏怦怦跳，像被人丢在开水里煮熟了一样。
　　他下意识摸了摸发烫的耳朵，咬了咬下嘴唇。
　　贺欲好像上瘾了似的，要把这辈子的宝宝都在这场直播里说完，游戏里贺欲操控的角色跟在姜榷屁股后面跑，追着他跑了八条街还舍不得走。
　　“你能，你能去别的地方转转吗前辈。”姜榷哽住。
　　“这里人多，起码四五队。我怕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呢，宝宝。”贺欲边说边悠闲地开镜描点，隔空连开好几枪，把某个试图接近他们的敌人的血条点空。
　　怎么会有人一边叫着别人宝宝一边站在大漠黄沙里头大杀特杀的啊？？
　　姜榷一开始还能抗住，随着贺欲叫的宝宝次数多了，他渐渐扛不住了。
　　姜榷一不留神就被敌人钻了个空子，他甚至都没听清脚步声是从哪里来的，就被人甩了一发子弹，掉了一半血。
　　“医疗包。”贺欲眼疾手快丢给他。
　　姜榷快速往手上打了两管，血条补满，贺欲却好像发现了什么，看他两眼。
　　“宝宝，刚才发什么呆？”贺欲漫不经心地问。
　　下一秒他开枪毙了刚才偷袭姜榷的人。
　　姜榷已经不知道该干什么了，跟着贺欲一溜烟跑进房子里暂时躲避，外头的bone朝远处丢了雷，平地一声响彻云霄的爆炸声轰然而起。
　　他们所在的房子浓烟滚滚，远处硝烟弥漫，在四周扩散。
　　游戏画面中，姜榷伸手都看不见自己拿着的枪，更别说离他两三米远的lust。
　　“宝宝，你理理我。”贺欲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他身后，和他背对背站着，一方面是为了防止有人趁机偷袭，另一方面是贺欲的私心。
　　姜榷心想你别再说话了，再说就看不清电脑屏幕了。
　　他的通感症一遇上lust就跟中病毒似的，全世界跳跃着粉色，再加上他耳朵一直保持红热，姜榷咬紧牙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让他冷静下来。
　　偏偏贺欲这时候又喊他：“宝宝？”
　　“你太粉了前辈。”
　　姜榷手颤了颤，说完才意识到大事不好，他居然把自己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
　　完了。
　　完了。。。
　　姜榷的慌张直冲天灵盖，脑中名为理智的弦霎时间绷断，焦虑不安如同蚂蚁啃噬般，震得他头皮发麻。
　　【？？？？？？？？？】
　　【什么？刚刚说了什么？粉？？】
　　【饼是说lust很甜吗】
　　【粉色代表恋爱啊！！！家人们】
　　贺欲一愣，低低笑了几下，很轻：“我太粉了？”
　　“为什么？因为叫你宝宝？”贺欲明知故问，眼睛里含着逗弄。
　　姜榷：.............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bone这时候推门而入，他的技术也很好，一丢雷干了两队的人。
　　贺欲：“先走。要缩圈了。”
　　可能是感觉到姜榷的手足无措，这个话题并没有持续多久，贺欲带着两人朝下一个安全范围内跑。
　　姜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打完这把游戏的，他们联动开始已经播了一个多小时，后来贺欲又带着他打了几把游戏，因为姜榷状态没有之前好，几次进了决赛圈但没能拿第一。
　　bone那边和他们有时差，跟着闹了三局后早早撤退，他给姜榷和贺欲都发送了好友申请，大概意思是有意向后续安排正式联动。
　　直播临近尾声，贺欲打算把今天的打投纸条都给念完，他问：“宝宝，需要我再陪你一会儿还是你自己有安排呢。”
　　如果姜榷说再陪一会儿，贺欲心想就是陪到下播都行，大不了他明天单独开个直播来感谢打投。
　　但是姜榷毫不意外地选了后者。
　　“那今天的联动就到这里吧，谢谢大家来陪我们玩儿。”贺欲笑眯眯，面上表情很自然，他营业从来不拖泥带水，也不敷衍，“我们和cookie要说再见了，不过以后有机会还会一起玩的，你们别太舍不得。”
　　【舍不得的仅仅是我们吗？？？】
　　贺欲正巧看到这条弹幕，脱口念了出来，他挑眉笑，带着点坏坏的痞气：“噢。好吧。舍不得他的是我。”
　　【这口糖塞得管饱！！】
　　临近下播粉丝们好像也不会累，整场跟下来，除了为贺欲和姜榷的甩枪技术尖叫连连，还被正主亲自下场喂了cp的饭。
　　【家人们我去看回放了】
　　【切片切片切片！！！我要看切片！！】
　　.......
　　夏灼和顾寒两人几乎是掐着贺欲下播的一瞬间就打了电话过来，以至于两人互相占线，谁也打不进来。
　　贺欲倒是先看到顾寒的微信消息，于是给他回了个电话。
　　“你小子......”顾寒子了半天子不出来，只是手指微微颤抖，咬牙切齿，“你小子闯祸了知道吗？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再举办这场联动？你今晚都干了什么！干！了！什！么！”
　　顾寒一想到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的规矩，乙方不得擅自做主决定公司同意的直播之外的活动。
　　乙方不得擅自与非本公司同事的主播联动。
　　乙方不得违抗公司执意，如果违抗，情节严重者需缴纳违约金，公司酌情考虑是否与其解除合作。
　　乙方......
　　反正贺欲一场直播能占四五六宗罪。
　　但是这位爷硬生生把乙方播成了甲方，他哪里还有一点公司势的样？！
　　“你想干嘛？和我说说。我知道你不是做什么事不考虑后果的人。”顾寒其实冷静下来想了想，觉得贺欲这小孩不是表面上那种急性子，虽然每次都给他捅不少篓子，可是性质真多么恶劣，没有。
　　而且他确实敬业。贺欲能爆火，乃至在同期中成为佼佼者，不是单纯靠运气的。
　　可以说他有天赋，上天赏饭吃，但是不能看不见他的努力。
　　一开始贺欲籍籍无名，国内市场又是在试水阶段，AS公司事业规划刚刚决定往虚拟主播的方向，他们第一批出道的人既有可能一炮而红成为业界龙头，也是实验的小白鼠。
　　那时候贺欲一场直播能持续七八个小时，耐久力也是从最初就锻炼起来的。
　　贺欲有多拼命，顾寒知道，同期的几个队友也知道。
　　所以顾寒很纳闷，纳闷到吃饭的时候甚至不小心筷子插进鼻孔里，六神无主。
　　贺欲他到底要干什么啊？？
　　贺欲本人笑了笑：“顾哥，再等等吧。”
　　他就说了这么一句话，顾寒原本焦灼的心突然如遇甘霖，居然神奇地安定下来。
　　然后顾寒就同意了。等多久？贺欲说一天左右就行，顾寒沉默良久，无奈点头。
　　有顾寒兜底，至少公司这两天还不能找贺欲。
　　一个大麻烦解决，贺欲迎来了第二个麻烦。


第23章 漏气【倒v开始】
　　电话刚接通, 二麻烦夏灼瓮声瓮气：“你变心了。”
　　贺欲：？
　　夏灼：“你不爱我了。”
　　贺欲：“滚。”
　　夏灼不再吊儿郎当。别人不了解贺欲，他了解。而且夏灼表面上看起来很糊涂蛋，反正贺欲是非常嫌弃, 但那也是在贺欲面前他才会这么毫无防备地撒泼打滚。
　　实际上夏灼很聪明。
　　“我注意了一下, 今天这场直播的观众数是有史以来最高，比你平时直播的标准线高出不少。”夏灼连着蓝牙耳机，一边打电话一边点手机屏幕, “过不了几个小时就会陆陆续续又切片上主站, 微博超话热度也一直在涨，相关的话题正在爬热搜榜。”
　　“你平时直播虽然也是贱贱的作风, 但今天格外贱。”夏灼连骚都不想说了，“就算没有bone出现你是不是也计划好了今晚要说什么？正好前段时间你和cookie的cp挺热门, 趁这个机会吹一把东风, cookie顺其自然就能火。”
　　“而且捆绑cp后少不了需要双人营业, cookie的贴吧冲塔事件.......说不定公司看在对方给你带来的商业价值的份上, 也会出手帮一帮。”夏灼大胆猜测，“你是故意的吧贺欲？”
　　贺欲一直没说话，夏灼以为他要沉默到天荒地老，电话那头的人却反问：“那不然呢？”
　　夏灼噎住。
　　贺欲低头，眼睛看着茶几上的杯子，目光空洞，似乎在透过杯子看别的东西, “我没理由冒着风险去帮一个刚刚认识的, 和我还不算太熟的个人势主播。我也不会对别人这么好。”
　　“哦...哦。你...你还真是。。”夏灼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和贺欲心里都有同一个想法, 只是一开始两人都没说。
　　“你确定了？”夏灼问, “那你怎么不直接问啊？”
　　贺欲笑了一下, 只是这笑里落寞居多：“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他不直接说呢。”
　　贺欲心里没有底。他像个漏了气的皮球触底反弹，鼓足的那点东西被压力挤得飘飘欲散，一不留神就瘪了下去。
　　.......
　　当初夏灼和贺欲一起进的公司，顾寒让他们好好想出道的名字，以后或许这个名字要一直用下去，而且可能被许多人知晓。
　　贺欲根本没犹豫，直接在合同上写下了四个字母。
　　“lust。”他一笔一划写得很郑重，顾寒那时候第一次见这个还略显青涩的年轻人，但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韧劲。
　　“为什么叫这个？”顾寒多嘴地问了一句。
　　......
　　沉默良久。
　　“找人。”贺欲只丢下两个字，转身走了。
　　当时顾寒不懂什么叫找人，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贺欲说的难道是枣仁？燥人？
　　直到现在顾寒也不明白什么叫“找人”。
　　倒是一边的夏灼听完后神情很变幻莫测。
　　........
　　因为确实心里没底，贺欲回了趟家。
　　他打着车到了别墅门口，管家戴着白手套，毕恭毕敬给他拉开了出租车门。
　　“回来了也不跟我提前说一声？”朱曼妆容精致，棕色头发高高盘起，身上随意搭着件睡衣，没了在职场上的精明强干，倒是多了几分倦容。
　　贺欲抬头朝她看去，朱曼站在楼梯上，双手搭着栏杆，手里还拿着一杯茶。
　　尽管朱曼平时很注重保养，贺欲还是在某一瞬间意识到，朱曼也会变老。
　　“回来干什么的？”朱曼走下来，冷笑一下，语气酸不溜秋，“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呢？你还知道回来？”
　　“我明明保持着三天一条微信的报备频率和你说我的近况。”贺欲嘴角一抽。
　　“三天？！你好意思说？！”朱曼毫不客气伸出手猛地弹了一下贺欲脑门，弹得他啧一声，满脸不爽。
　　“脾气还和小时候一样。”朱曼翻个白眼。
　　贺欲跟着她坐了下来，想了想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朱曼“哦”了一下，表情意味深长：“有事求我？”
　　贺欲：.......
　　朱女士虽然不是亲妈但是却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呢。
　　“少见啊。”朱曼把茶杯放在桌上，叩出“当”一声响，“说说看？是你工作上的事情？”
　　除了工作朱曼也想不到贺欲还能有什么事找她。
　　“不是我。”贺欲顿了顿。
　　朱曼看他：“那谁？”
　　贺欲：“.......大概是，你儿媳妇？”
　　朱曼：？
　　朱曼：？？？？？？？？
　　两人正说着话，楼下某个房间走出来一个人，贺欲看去，发现是陈静姝。
　　陈静姝西装革履，鼻梁上的眼镜遮不住她眼睛里干练的光。
　　“朱总，最近.....”陈静姝凑在朱曼耳边小声说着什么，说完后朱曼的表情千变万化，最后掀起眼皮意外地看着贺欲。
　　陈静姝干完活，又默默退回房间里，把舞台留给贺欲发挥。
　　贺欲：.......
　　但贺欲还没开始发挥，朱曼大手一挥：“我知道了。等着吧你。”
　　她为这个倒霉儿子真是操碎了心。
　　贺欲被朱曼留了下来，让他今晚待在别墅睡，说是正好一家人团聚一下。
　　听到一家人，贺欲浑身就起鸡皮疙瘩。
　　陈静姝给贺欲的房间换好床单，食指推着鼻梁上的眼镜，一板一眼：“朱总还是很关心你的。”
　　一开始贺欲执意要去做主播，朱曼并不赞同，一是这个行业太过新兴，二是各种方面的风险都很大。她本来完全可以给贺欲安排个好的工作，但贺欲很抗拒。
　　朱曼也年轻过，她一方面不想让贺欲走自己的老路，一方面又不想让贺欲失去韧劲。
　　因为贺欲身上有着让她都羡慕的少年意气。
　　然而一个月时间，贺欲就有了惊人的成绩。当他拿着十万粉丝奖杯回来见朱曼的时候，朱曼心想卧槽，这小兔崽子不愧是老娘的儿子。
　　就是牛逼。
　　于是朱曼就放手让贺欲去干了。
　　贺欲其实心里也很感谢朱曼能支持他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但大少爷嘴上是不可能说的。
　　陈静姝见贺欲沉默半天憋不出一个响炮，给他开好暖气后带上了房间的门，傍晚时分，一辆显赫的跑车杀进了他们家别墅的院子里。
　　贺欲的房间窗户正对着小院，他右眼皮突突跳。
　　方程天梳着大背头，踩着锃亮的皮鞋满目春风走进家门，一进门就鬼扯着嗓子喊：
　　“阿姐~我回来了。”
　　楼上窸窸窣窣传来动静，朱曼咚咚咚赶下来：“吃饭吧，正好今天小谷也在。”
　　小谷是贺欲小名。
　　贺欲把自己房间门摔得哐哐响，黑着一张脸：“不是叫你以后都别叫我这个？”
　　朱曼卸了妆，头发散下来，大笑：“害羞啊？那我不叫就是。”
　　“你怎么不把你老婆带来？我也好久没见她了。”朱曼拉开椅子坐下，餐桌上摆放着许多精致的菜肴，都是家里头厨房的人安排的。
　　方程天不知道贺欲也在，表情有点尴尬，他目光在贺欲身上停顿了几秒钟，这种打探让贺欲很不舒服，心里发毛。
　　“你盯着我看做什么？”贺欲对方程天从来没有客气话。
　　方程天双手投降，笑：“没想到你也在。我还以为我和阿姐过二人世界呢。”
　　“注意措辞。”朱曼皱眉看了他一眼，眼眸中的厌恶一闪而过，但被贺欲精准捕捉到。
　　方程天似乎是在揣摩朱曼的脸色，半晌后耸耸肩：“我就开个玩笑阿姐。你我可是姐弟啊，你不会这就生我气了吧？”
　　狗屁的姐弟。
　　贺欲刚咽下去的饭差点吐上来。
　　他们这个家支离破碎，关系就像毛线一样结成一团，剪不断理还乱。
　　方程天和朱曼并不是亲姐弟，贺欲也不是朱曼亲儿子。
　　“你公司最近怎么样？”朱曼问。
　　姐弟两都是事业批强人，一个开了投资公司混得风生水起，一个经营BQ，摸索国内主播市场，倒也如鱼得水。
　　方程天夹了口菜，浓眉扬起，看起来很满意：“姐这是在关心我？挺好的啊。一切都好。不过如果要是贺欲能跳槽来我这就更好了，我手底下就差一个像lust这样的王牌。”
　　吗的。
　　贺欲全身寒毛竖起，要知道在自己家里听到别人喊自己网名那可是相当社死的事情。
　　“饭堵不住你的嘴？”贺欲眼神如刀子一样剜了他一眼。
　　语气里的厌恶丝毫不加掩饰。
　　“姐，你也不管管你这挂名的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我老子呢，哪个外甥敢对舅舅这么凶。”方程天阴阴地笑起来，笑的时候似乎呛到，咳咳两下，饭桌上弥漫着一股烟味。
　　贺欲离他近，知道方程天来之前在车上肯定抽了烟。
　　“你不也只是我挂名的舅舅吗。”贺欲眯着眼睛笑，说的话夹枪带棒刺到方程天痛处。
　　“你他...”方程天筷子一撂，脸色极臭。朱曼眉毛一蹙，猛地拍了下桌子：“你们两都给我闭嘴！”
　　她这些年靠自己打拼创立公司成了老总，在家里虽然随性但骨子里的气势还是强盛，一开口震的方程天又缩回了凳子上。
　　“抱歉姐。”方程天怏怏。
　　原先和和气气的表象被撕裂，空气中弥漫剑拔弩张的气氛，三人沉默着吃饭，方程天时不时偷瞄对面的朱曼。
　　陈静姝在这时候递过去一张纸巾，挡在了朱曼面前，阻拦方程天视野。
　　“朱总，擦擦嘴角。”陈静姝微微弯腰，金丝框眼镜的链条轻晃着打在她前襟上，一副优雅从容的模样。
　　.......
　　贺欲吃完饭从管家手里接过一盘水果，他正要回房间，后头的人却叫住了他。
　　“贺欲。”方程天嗓音很沉。
　　朱曼公司临时有个会议需要她主持，此时朱曼和陈静姝已经出了门，客厅只剩方程天与贺欲。
　　贺欲脚步止住，回头看他，眼底情绪意味不明。


第24章 不知道
　　“抱歉啊小外甥。我不知道原来你和那个个人势有联动计划, 如果知道的话我就先不动他了。你回来找我姐是为了这个吧？我可不想让我姐不高兴。”
　　方程天皮笑肉不笑，背头泛着微微油光，他硬朗的五官说不上帅, 但模样还算正, 浓眉下的眼睛正看着贺欲。
　　这种眼神就像丛林里的狼，眸中泛着幽幽绿色，危险又让人不适。
　　“就这么承认了？”贺欲单手插在兜里, 端着水果, 反应平平，这让方程天有点意外, 他眼睛一眯：“我还以为你会很惊讶呢。”
　　贺欲淡淡；“不惊讶，是你惯有的卑劣作风。”
　　见他这么嘲讽自己, 方程天也不生气, 只是干笑了几下：“我倒是想方设法要挽留那个个人势呢, 可是人家不领情, 既然他这么不给我面子，小外甥你以后可得注意点，我不会手下留情的，你如果不想影响到自己的名气，少和他互动。”
　　方程天表情陡然间变了，眼神染上一丝阴狠：“贺欲，你是挺有本事的。但我掌管公司, 想要毁掉一个刚刚起步的个人势还是能做到的。这世界上只有我不想做的事情, 没有我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
　　“你最好别来蹚浑水, 别惹我姐姐不高兴。”方程天面色突然有点红, 情绪逐渐激动, 眼睛里闪着不明意味的光, “弄死这个个人势，我们公司的主播才能获得更多关注，谁让他不肯听我的话？他活该。”
　　方程天这些年坐稳地位，权势滔天，见多了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喜欢把一起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你知道吗？”方程天走上前拎起贺欲的衣领，表情疯狂，“我得不到的东西就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所有敢给我脸色的人都不得好死。”
　　方程天红着眼睛看着贺欲，好像是在看他又好像不是，这灼人的恨意里面有对贺欲分走他姐姐关爱的嫉妒和不满，有对cookie抢走BQ后辈风头还拒绝他橄榄枝的不屑和报复。
　　好像还有一些别的什么。
　　幸运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方程天显然是第二种。
　　......
　　贺欲右手端着的果盘一下失了重心。
　　他扬起手把果盘扣在了方程天的脸上，瞬息万变之间贺欲反手拽开方程天拎着他衣领的手臂，力道打到空中传来“咔嚓”一声，是他把方程天的手腕给折成极限弧度。
　　“你要发疯没问题，关起门狗咬狗我不管。”贺欲一脚给人踹到墙边上，语气却带着笑，表情轻松，似乎只是在和人挠痒痒，“但是离朱曼女士远点儿。你记住，你们是姐。弟。”
　　贺欲把姐弟两个字咬的格外重，重到方程天都怀疑他是不是能把牙给咬碎。
　　“离他也远点。”贺欲丢开方程天的手，烦躁地撩了把头发，脖子处青筋暴起，声音里是浓浓的警告。
　　“呀！”管家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二位这是怎么了？”管家连忙扶稳方程天，对方面色臭得像坏了两百年的鸡蛋，管家又看看贺欲，小祖宗衣衫整洁，笑意盈盈站在灯光下，光在他肩膀上打下一层落影，俨然一副从容温和的模样，但张嘴时画风突变：
　　“不然，小心我打死你哦。”
　　管家：？？？
　　方程天一个字都说不出，他没想到贺欲反应这么激烈。
　　贺欲为什么对那个个人势如此在意？
　　方程天皱着眉，被管家硬生生拉走，两人之间的无形的硝烟才好像慢慢散去。
　　.......
　　贺欲一刻也没办法在这别墅里待下去，他和管家知会了一声，晚上自己打了车回小区。
　　到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等贺欲洗漱完出来，再磨蹭着调试了直播设备后，已经凌晨。
　　他们做主播的熬夜成瘾，生物钟彻底被改变，夜里正是精神抖擞的时候。因为今天在别墅见到方程天，贺欲心情不是很好，而夏灼下播后联系了一下他。
　　“队长队长。”夏灼叫他。
　　夏灼很少叫贺欲队长，所以贺欲意外：“怎么？”
　　“最近公司要评估考核业绩了，而且根据公司决定，章栎简习知要搬到Z市来。公司想让我们多多联动，往这方面多探索点新模式。你今天没去签到，顾哥让我代为转达。”
　　贺欲算了算，发现确实快到时间。每个季度公司都会对旗下的主播进行个人能力考核，还会计算收益和人气等等数据。
　　贺欲擅自联动的事情没完，他第二天老老实实去了公司，据说，高层为了这件事情开了两场大会。
　　然后贺欲又在公司里看到了陈静姝。
　　贺欲：......
　　陈静姝：......
　　陈静姝抬抬眼镜腿：“已经没事了。不过，主要还是因为你这次的直播成绩很好。”
　　贺欲挑眉，目送陈静姝的背影逐渐凝聚成黑点，最后消失不见。
　　从直播结束开始到现在不到两天时间，贺欲因为心里面压着事情倒是没怎么关注他和cookie的事，事实上微博超话各大论坛都炸开了锅。
　　根据公司统计两人cp相关切片一夜之间暴增，贺欲主站粉丝数数据疯涨，甚至还有许多IP属地在海外的新增粉丝，微博超话热度居高不下，娱乐分榜热搜前三都是这场直播相关的内容。
　　原本lust和cookie的cp热度还在他跟夏灼的下面，现在一跃成了榜首。
　　公司最看重的是海外曝光量。目前国内几家虚拟主播公司都只是在内地发展，没有人把手伸向国际市场，贺欲一场直播让公司看到了其中的潜力和隐藏价值。
　　所以高层开完会决定既往不咎。贺欲这次在海外vtb里一炮而红，在其他直播平台内也声名鹊起。
　　顾寒把消息告诉贺欲的时候，倒吸两口凉气：“你小子真可以啊。我本来以为你这次死定了，多少是要被公司罚的，结果非但不罚还表扬了你。”
　　“你知不知道你昨天一场收益是多少？”顾寒坐在办公桌桌角上，表情夸张，比了个手势，“这可是你以前三四场直播才能有的总和。”
　　“不得不说你的眼光还是很独到的，我看了看cp相关话题，粉丝说你是直球忠犬，cookie是钓系猫猫。”顾寒啧啧称奇，“会嗑。我也感觉很有意思。”
　　顾寒眨眨眼：“所以你和cookie是真的还是假的？”
　　贺欲：.......
　　顾寒追问：“你们不会私底下真的在谈吧？”
　　顾寒再追问：“你是不是金屋藏娇，瞒着我偷偷恋爱了？”
　　贺欲：....................
　　贺欲兴致好像没有了刚才那么高涨，他摆手：“没谈。营业而已。”
　　但是以后可不一定。他到底没说出口。
　　顾寒搓搓鼻子：“哦......”
　　“那你们好好的。因为我老婆也嗑你们。”顾寒语出惊人。
　　这事儿是真的，因此足以见得lust和cookie的出圈程度。
　　贺欲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他表情复杂地看向顾寒，郑重其事点点头：“....好的。那我们努力。”
　　然后贺欲就被顾寒扫出了办公室。
　　......
　　回家后，夏灼给贺欲分享了冲塔的帖子，“你看看。这个账号已经注销，原贴也已经删除了，账号还挂出来一封道歉信。不知道是公司的人出手了还是怎么样，反正目前cookie的正侧脸塔照都没有流出。”
　　贺欲心想公司估计是懒得管，倒是他那个神通广大的娘亲可能性更大。
　　夏灼：“但是我有个疑惑。你应该也不知道cookie本人长什么样吧？”
　　他曾经也和贺欲在飞车里勇闯江湖过，甚至和那个人也能称兄道弟。只是后来........
　　“不知道。”贺欲带着磁性的嗓音懒散应了句。
　　“那你不好奇吗？”夏灼纳闷。
　　良久，贺欲没说话。
　　夏灼又问：“而且你怎么能确定cookie就是他。我一开始虽然有怀疑过，但不管怎么说这也太抓马了吧？这种事不是小说戏文里才会有吗？”
　　一个敢站在世界中心呐喊，一个居然真的追了过来。
　　“没什么好怀疑的。”贺欲淡淡，“因为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所以他一出现我就知道。”
　　蓝色系人设，说话有时候倒装，山东。游戏技术力强，但让贺欲最确认的，是某人一如从前的直白。
　　哪个个人势小透明敢在直播里大言不惭地说理想型是他啊？
　　“我是为你而来的。”
　　贺手指轻捂着嘴，感受着自己强有力的心跳声在胸腔内回响着。
　　因为没有忘记，因为刻在心里。
　　不用相见，他也能从人潮海海里挑出这份独一无二。
　　......
　　夏灼给贺欲聊完正事后，悠悠道：“插个题外话啊。我妹后天要到Z市来实习。”
　　贺欲握着水杯的手一抖，“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现在才说？”
　　夏灼：........特么这到底是我妹还是你妹？你妹的！
　　夏灼：“你要去接？”
　　贺欲想了想，点头：“有空的话可以。她住哪儿？”
　　“好像说自己租了房子，但是还在找室友。总不可能跟我住一块儿吧。”夏灼烦死，他爸妈不是很赞同夏静舒一个人跑到Z市来实习，一直撺掇他让他去劝说夏静舒。
　　然而夏静舒一惯是骑在他头上动土的那个，夏灼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当贺欲开着车载夏灼到机场，两人在人流里抓到了戴着墨镜的小姑娘。
　　“贺哥哥！”夏静舒脸上绽放出欣喜，一蹦一跳来到贺欲身边，夏灼任劳任怨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丢进贺欲车的后备箱内，拍拍手打掉手上灰尘。
　　夏灼吹鼻子瞪眼：“夏静舒，见到亲哥没见你这么高兴。”
　　“贺欲哥哥你能先送我去下医院吗，我得去报个到登记下信息，明天就可以正式开始实习了。”夏静舒直接无视了夏灼，小姑娘皮肤很白，生的极为漂亮，墨镜下一双狐狸眼睛多情妩媚，笑起来摄人心魄。
　　第一次见到夏静舒的人都觉得她颇有风情，说话温声细语很能激起人的保护欲。
　　但事实上，夏静舒跆拳道黑带，还是童子功。
　　谁能想到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大美女其实能一拳干碎两个大汉呢。
　　夏静舒在Z市中心医院内当实习护士，以后估计会很忙。贺欲见她有些疲惫，让她在车上多休息会。
　　贺欲车开的比平时慢，于是夏静舒能闭眼小憩的时间延长了点。
　　到了医院，贺欲找了半天车位才停好车，夏灼说在车上等夏静舒，贺欲跟着夏静舒出去，在医院附近买了杯水。
　　然后他懒懒靠在门口的柱子旁等人，边在冷风口里灌了两口冰水边划着手机。
　　说实话，早起还是有点为难贺欲了，他现在必须喝点冰的让自己清醒清醒。
　　然而不管多冰的水都不如从医院里缓缓走出来的那个蓝色身影刺激。贺欲眯着眼睛，一激灵。
　　“早。”贺欲硬打了声招呼。
　　那人身形一顿，回头朝他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方程天这个人浑身都是狗血。


第25章 摩托
　　姜榷挺意外, 他朝邻居点点头：
　　“早。”姜榷礼貌回应，而后疑惑，“看病吗, 你也。”
　　贺欲抓住他话中那个“也”字, 莫名站直了身子，打量着姜榷，“生病了？严重吗？”
　　“小毛病。”姜榷避重就轻。
　　其实他今天是为了通感症来挂精神科的。姜榷并不是第一次选择就医, 但精神类疾病本来就难以医治, 通感症既说不清也道不明，姜榷对痊愈已经不抱希望。
　　他挂的专家名诊, 在寂静的房间内，只有医生和他。姜榷并不紧张, 对方问什么他都配合着回答, 漫长的时间过去, 一分一秒对姜榷来说都是煎熬。
　　“那我现在和你说话, 你会看到什么颜色？”医生笑容很温和。
　　“白色。”姜榷如实相告。
　　颜色并不是铺满脑海，而是意识中会出现白色的类似于斑块的东西，像颜料染在幕布上，但客观上来说无影无形，只有姜榷能主观性地看见。
　　“听到不喜欢的人说话，或者是听到不喜欢的话呢？”
　　医生提笔写着龙飞凤舞的字，姜榷低垂下眼眸说：
　　“黑色。”
　　一个于他而言代表无尽痛苦的颜色。
　　“有其他特殊情况吗？”医生问。
　　“有粉色的。”姜榷几乎是脱口而出。
　　医生显然很惊讶, 眼神瞬间与方才不一样了, 他笑意更温和, 轻声问：“粉色会在什么情况下出现？”
　　“只有一个人说话的时候我会看到粉色。”姜榷脑海中又闪过一个画面, 他犹豫了下, “有一次例外, 不是那个人，是意外。但除此之外没有特例。”
　　医生最后对姜榷说的话，不断盘旋在姜榷的脑子里。
　　“我的建议是，你该多和那个人接触，那个能让你看到粉色的人。这或许能对你的通感症有帮助。你说粉色出现的时候心情会变好，只有心情好了人的身体才能健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
　　姜榷眼神无主点点头，最后也只是和医生道了谢，关于治疗方案，不了了之。
　　他乘电梯下楼的时候，如释重负地拍了张挂号单，给林秋暝发了微信。
　　说明他已经去看过了。
　　然后姜榷就在门口遇到了睡眼惺忪的邻居先生。
　　彼时不到中午，医院门口人来人往，姜榷逆着人流走到贺欲身边，对方原本吊儿郎当靠在柱子上，与他说话时抖落一身懒散劲，有些担心地问他是不是生病了。
　　贺欲骨节分明的长手指还捏着瓶开过的冰水，瓶身有浓浓的水雾，这人在寒冬腊月的大早上吃冰。
　　“你最近没有好好睡觉？”贺欲突然开口打破他们之间的沉默。
　　姜榷不解，有些错愕：“工作有点忙。”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用手指指腹捻了把卧蚕处，“嗯...果然黑眼圈有点重吧？”
　　他早上洗脸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说实话，姜榷本来以为两人只是凑巧遇到，邻里之间寒暄寒暄，但听到贺欲这么问，他有点感动。
　　一个不太熟的邻居能看出他作息紊乱睡眠不足，他亲爹，或者一大家子的那些亲戚们，就算站在这儿也看不出。
　　或者说根本懒得在意。
　　“你等人吗？”姜榷难得多说一句。
　　贺欲点头：“等妹妹。”
　　“那我先走了。”姜榷朝他挥挥手，作势要离开，贺欲接着问了句：“打车？站大堂里等，有暖气。”
　　结果他看到姜榷走下台阶，没两步路就到了正门旁的花丛旁，从单车停车区域拉出来一辆酷炫狂拽的摩托。
　　贺欲：.......
　　“很帅啊。”贺欲挑眉，“有名字吗？”
　　“名字？”姜榷插钥匙的手停顿一秒，诧异看向贺欲。
　　“你不给坐骑起名儿？我有个朋友，他电瓶车是白色的，就干脆叫小白。”贺欲走到摩托旁，新奇地打量着，狭长的眼眸里晕染着兴味，他侧眸看姜榷，“骑久了会有感情的吧？起个名字很有仪式感。”
　　“哦。有的。”姜榷现编，“叫lust。”
　　贺欲：？？？？？？
　　贺欲嘴角隐隐抽动。
　　他记得面前这位小帅哥是自己的粉丝来着吧？？难道这么快就......脱粉回踩了？
　　他不能接受自己响当当的名字居然是姜榷的坐骑名。
　　“......你不是喜欢他吗。”贺欲表情复杂，一言难尽。
　　姜榷戴上头盔，干脆利落地跨步上车，修长的腿架在摩托上，戴上黑手套握着把手。
　　他蓝发在头盔下像在躲猫猫，但零碎的几搓还是从缝隙内探了出来。
　　“不喜欢了！”姜榷一扭头，油门踩到底，潇洒绝尘而去，卷起一阵尾气，余音还残留在空气里，留贺欲在原地满头问号。
　　讨厌死lust了。
　　姜榷口是心非起来连自己都骗。
　　从第一次联动过后，他们私底下再没有联系，也不知道对方是真的在忙还是就这么雁过不留痕。
　　很像薄情寡义的渣男。
　　叫完别人宝宝，第二天就能忘了的那种。
　　所以讨厌死了。
　　姜榷骑着摩托去小区附近便利店买了牛奶，中午点了份外卖，到家后第一时间上线。
　　他和lust甚至没有加联系方式，只有个游戏好友。第一次联动计划得匆忙又冲动，姜榷到现在都觉得自己像做了大梦一场，梦醒后心里很空。。
　　不过，数据却是实打实的。
　　姜榷粉丝已经逼近三百万，放眼在与他差不多时间出道成为虚拟主播的其他人之中，简直如同一匹横空出世的黑马，一骑绝尘。
　　AS和BQ旗下的公司势新人里头，只有裴道裕能稍微和他相提并论下。
　　姜榷整理了一下房间，他看着电脑屏幕发呆，电子屏幕上的蓝光在昏暗的房间内尤其显目，照亮了四周小区域，界面停留在好友列表上，突然，原本灰暗的头像闪了一下，右下角跳出来一个提示。
　　有好友上线。
　　姜榷看到lust的头像亮起来，但现在才下午，他记得对方的时间表上挂着今天是晚上直播。
　　姜榷也不知道自己发呆发了多久，消息盒子跳动起来。
　　......
　　贺欲把夏静舒送到目的地，又帮她扛了大包小包的行李，夏静舒租的房子是两室一厅一卫，阳台的采光很好，走进去时让人心旷神怡，整体装修风格非常ins风，家具是房东留下的，省了夏静舒不少功夫。
　　下午时分太阳很灼人，在丝丝冷风里只能给人以少许的暖意，夏静舒端了盆仙人掌放在窗户旁，她推着贺欲和夏灼朝门外走：“你们两可以回去了！这里我一个人打扫就好。”
　　夏灼回头：“你室友怎么办？”
　　夏静舒还没找到可以合租的人。
　　“没事儿，房东说再给我一个月时间，这期间我只需要交单人房租。”夏静舒扬起漂亮恣意的笑容。
　　他们不太放心，但夏静舒执意不让他们管，说是她已经二十来岁，是独立的成熟女性了，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
　　车上，夏灼坐在后座，透过车窗看着外头的川流不息，他问贺欲：“你有什么打算？”
　　“你指什么。”贺欲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
　　“你和......”夏灼本来要说出来的名字又卡在喉咙里，这个名字他一直不敢提，也一直不敢回忆，对贺欲来说是一道经年的伤疤，结了痂，周围皮肤能感受到痒意。
　　贺欲手打着方向盘，他已经知道了夏灼在说什么。
　　“你说他为什么来找你呢？”夏灼身子突然向前倾，手抓着驾驶座，好奇。
　　“不知道。”贺欲淡淡。
　　夏灼不说话了，沉默片刻后又倒回座位上。
　　可能是因为有了夏灼提一嘴，贺欲回去后开机，上号。
　　他看到cookie的头像亮着，手指放在键盘上，斟酌着要发什么。
　　斟酌的过程如坐针毡，度秒如年，贺欲脑中无数次自导自演着，如果他发了这句话，对方会回什么，如果发了那句话，对方又会回什么。
　　当贺欲第一次意识到cookie可能就是那个人的时候，心里有往事如烟的难过，有失落，有重逢之喜，有被理智拉扯的摇摆不定，有疑惑和怀疑，有想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的冲动，也有一腔少年意气的热忱。
　　很复杂，人类本来就是个复杂的生物，人类的感情更是无法用言语述尽。
　　于是贺欲甩了个问号给姜榷。
　　【lust】：？
　　姜榷：......？
　　【cookier】：前辈？
　　【lust】：没什么。
　　贺欲什么话都想说，什么都想问，可是什么都说不出。
　　在他作为少年时不知道如何爱这个人，在他的如今，是不知道能不能。
　　【cookier】：前辈应该已经看到热搜了
　　贺欲看到这话刚要回复，已经打了两个字在对话框，对方又发来。
　　【cookier】：谢谢前辈。公司那边怎么说，以后前辈还有这方面的计划吗
　　公司？计划？
　　贺欲皱了皱眉，回：你指营业？
　　【cookier】：是的，以后我们还能一起玩吗
　　贺欲看着这句话，眉毛一挑，吊儿郎当的劲又起来，十指翻飞回道：你应该问我以后还会叫你宝宝吗
　　贺欲又打字：答案是当然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姜榷心里就又高兴又来气。
　　轻浮，浪荡，口无遮拦！
　　姜榷面无表情问：
　　那前辈方便和我加个联系方式吗
　　作者有话要说：
　　贺欲：你的摩托不能叫lust
　　贺欲：我是1
　　姜榷：..........


第26章 姜一帆
　　【lust】：可以
　　姜榷紧接着给了他一串号码, 不是微信号。
　　【lust】：这是Q/Q？
　　......
　　姜榷给的是小号。贺欲发来好友申请的时候，姜榷特地看了一眼对方的资料卡。
　　ID果然还是叫lust，头像是一片灰, 看得出账号的主人也不怎么常用Q/Q了, 姜榷看着那串Q/Q号，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当初把贺欲的联系方式全都删了个遍，和对方断的干干净净。姜榷并没有刻意背过对方的Q/Q号, 但记得开头几个数字。
　　所以贺欲是用大号加的自己。姜榷看到界面上自己只有三个月亮的等级, 一时间有些心虚。
　　加上好友后两人谁都没先说话，姜榷滑进对方的历史签名里浏览, 发现这几年贺欲几乎没怎么换过签名。但也不排除他定期会删除黑历史的可能性。
　　姜榷手指往下划，在底层, 他刷到了熟悉的文字。
　　【冇塒堠, 涐想銷矢丅, 嘫逅看看伱媞俖噲想淰涐。】
　　【莈冇你, 僦莈冇涐！莈冇嗳，僦莈冇情。】
　　【朋友，我只在乎质量，不在乎数量，交的是心！】
　　【想做一部手机，被你捧在手心】
　　【你不曾给我一次回眸，可我却始终在对你微笑】
　　【面对这个社会的虚僞, 硪已经做到笑而不语】
　　姜榷：.....................
　　这人。。为什么。。还没有把这些签名删掉。。
　　姜榷看着这些签名发布的时间, 是他们关系还很好的那年。而这每一条, 他以前都见过, 现在回头看, 觉得好笑, 又觉得怀念。
　　时间像桶水，晃晃悠悠地漏着，一眨眼，他们虚度过几年，又成了网友。
　　姜榷本来还想去看看贺欲的空间，但点进去后发现没有访问权限。对方把空间给锁了。掩耳盗铃。姜榷意外，反而更好奇对方空间里有些什么。
　　会有照片吗？会有点滴生活的分享吗？
　　然后他天衣无缝地删除了访客记录。姜榷是尊贵的年费黄钻会员。
　　访问别人空间被拒绝后留下记录，姜榷还丢不起这个人，他莫名有种做贼心虚的尴尬。
　　这时候他手机震动了下，姜榷低头看，发现是某非主流给他发了消息。
　　【lust】：有空再聊。
　　【lust】：下次联动的事。
　　姜榷愣了愣，回复一个好的。
　　那头的贺欲不知道在想什么，端了杯咖啡，氤氲热气笼罩着他的脸，一双好看的眼睛半开着，面上表情很淡。
　　加个好友还要专门开小号。贺欲看着那三个月亮，心想，这么怕掉马？
　　既然对方明摆着不想让贺欲知道他的身份，贺欲就没了要拆穿的打算。
　　他心情像海上的船，风雨飘摇里看不到灯塔，也找不到停靠的岸。贺欲手指无意识地轻点着桌面，三台电脑的屏幕都亮着，三束光照着他的脸，贺欲手机屏幕已黑，微信上有消息传来，他懒得去看。
　　搞不懂。
　　贺欲皱眉揉了揉自己头发，因为常年直播打游戏而容易发酸的手腕现在有些疼，他用力揉了揉，打算把杂七杂八的情绪都揉进去，跟着酸痛一起在娴熟的手法中被缓解殆尽。
　　..........
　　那还是一几年的时候，山东某个县城。姜榷浑从小巷子里走出来像地狱走出来的修罗，地上坐着个不停啼哭的女娃娃，泥土糊着她半张脸，衣衫不整，秋裤都被人给脱了个半。
　　姜榷就着血用手臂擦了把自己的嘴巴，蹲下身子默默给小孩穿衣服。
　　后头倒地的人喘着气，哀嚎着，声音在深巷里头回响，其实他能站起来，只是他手臂被姜榷打骨折，痛到不想起身。
　　“姜一帆！你个杀千刀的.......”后头人不住地谩骂，多少脏话跟烂菜一样一下下砸在姜榷身上，那时候姜榷还叫姜一帆，叫着别人给他起的名儿。
　　姜榷也不认识地上这个哇哇哭的女娃，只知道刚才两人起了争执，被他打的男生嘴上叫着妹妹，他猜这两人是兄妹。
　　也不问发生了什么，姜榷手里折着纸飞机，边折边看到男生伸手要掏小姑娘裤兜里的东西，嘴上威胁：“快点给我！我知道妈给了你零花钱，我还上赶着跟同学去喝酒呢。”
　　小姑娘气得整张脸通红，大叫着抗拒，男生着急，直接把人裤子往下猛地拉拽，要把裤兜里的钱给抖出来。
　　姜榷出手的时候拳头带着风，一榔头给男生打得有点耳鸣。
　　“卧槽。你他吗谁啊？”他倒在地上抬头看来人，发现居然是臭名昭著的穷鬼姜一帆，姜一帆之前初中还和他一个班的。
　　“姜一帆？”邵聪捂着被打肿的半边脸，气势焉了下去，他不敢招惹这种传闻中打架不要命的魔王，但又实在需要钱，气不过，“你不认识我？我跟你同学啊？这我妹我找她要点零花钱你也要管？还是你看上她兜里这点钱了？那我给你就是了，好好的你打我干什么？”
　　那时候姜榷只觉得地上这个烂仔脑子不太好。
　　他没搭理邵聪，他根本不认识这人。初中同学？姜榷一个都不认得。没印象。
　　“走了。”姜榷抬脚挪了几步，没听到后头脚步声，回头蹦了两个字。
　　邵依依一边哭一边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
　　“哥哥。哥哥。”邵依依哭累了，上前跑了几步拽住姜榷的衣服。
　　她那个小短腿撑起的身高还不到姜榷膝盖。
　　邵依依手里拽着张五十元，举起来，眼泪汪汪：“哥哥，我请你吃饭！”
　　姜榷本来还觉得她一直哭有些烦，现在蹲下身子和邵依依平视，问：“为什么请我吃饭？”
　　邵依依突然笑了：“哥哥你声音好好听！”
　　姜榷：......
　　邵依依：“哥哥，我听我哥哥说过你，你家里很穷！我知道！”
　　邵依依：“妈妈说让我不要给我哥哥钱，会把他带坏的，哥哥每次拿了钱都去喝酒，还逃课。这是我的零花钱，妈妈说除了给哥哥，我可以随便决定怎么花。”
　　那时候五十块零花钱对于普通家庭的孩子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姜榷从这就听得出来邵依依的父母很爱她。
　　他站起身，低头：“不用。”
　　邵依依眼泪汪汪，她追上去，硬要把钱塞进姜榷口袋里，姜榷皱眉，停住脚步。
　　“哥哥....”邵依依年纪还很小，嘴笨，感谢的话说不出来，只能干着急跺脚，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叫姜一帆的哥哥明明看起来像三天没吃饭的消瘦模样，却还是不愿意接受她的好意。
　　姜榷见她坚持，而且眼泪又要有决堤的趋势，问她：“有散钱吗？”
　　邵依依眼睛一亮，从自己裤兜里掏啊掏，掏出来几枚硬币，姜榷看了看，指着其中一粒：“这个就行。可以吗？”
　　邵依依低头看他指的。
　　一个五毛的硬币。
　　邵依依疑惑：“这个，能买什么饭吃？”
　　邵依依心道我年纪小但是不笨！
　　“辣条。好吃的。”姜榷言简意赅。
　　邵依依拗不过他，大的钱姜榷硬不收，邵依依只能乖乖地把那五毛硬币放进姜榷手心里。
　　然后邵依依就看到姜榷跟变戏法一样，手从身后掏出来时，掌心里多了朵蒲公英。
　　“哥哥？”邵依依看到姜榷把那蒲公英别在自己胸前的小口袋上。
　　姜榷比她高出一大截，弯腰拍了拍她脑袋：“和你交换的。”
　　邵依依小脸红扑扑，惊喜地看着口袋里的蒲公英。
　　“回家去吧。”姜榷说，“记得跟妈妈说，哥哥欺负你了。”
　　邵依依狠狠地点头，跟捣蒜似的，但她又小跑着追上姜榷，“一帆哥哥，你要去哪里？我陪你去买辣条！”
　　姜榷让她赶紧回家，天色很晚了。
　　“你先走吧。我约了人。”姜榷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细微的变化，不再像刚才一样冰冷。
　　约了人？邵依依这还是能听懂的，于是听话地掉头走上回家的路。
　　姜榷目送她消失在转角，这才去网吧。
　　因为他个子窜的高，看起来像那么回事，网吧老板娘每次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那时候管的不严，姜榷在网吧出入自由，还打起了工。
　　“一帆啊，这会儿人比较少不太忙呢，你给C区几个位置打扫下，上午的客人刚走留了不少零食袋子在桌上。”王姐在前台忙着算账，头都没抬。
　　网吧内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大叔偏多，虽然说着禁烟但还是有人偷着抽，王姐管都管不住，每次都得姜榷亲自出马去灭烟。
　　烟雾缭绕里，大叔见姜榷冷着脸像阎王爷一样站在自己面前，讪讪一笑：“不抽了，不抽了。我这就丢掉。”
　　于是姜榷伸手给他烟灰缸，亲眼见着大叔把烟灭在里头才罢休。
　　王姐见姜榷收了好几根烟回来，笑着拍他肩膀：“干得不错哇一帆！有你在，无烟指日可待！”
　　“没什么事儿的话我能上机吗？”姜榷问，“钱从我工资里扣。”
　　王姐心善，知道这小孩儿不容易，一口答应：“没问题。工作上别出差错就行。”
　　姜榷心里知道王姐是看他可怜才让他在这做点兼职赚钱，他的感谢默默记在心里。
　　看着墙上的时钟，姜榷发现时间快到了，晚上姜榷还得去餐厅洗盘子，只有下午比较闲，他走到角落里头开了台机子。
　　飞车的游戏界面加载起来，鼓点在耳边响起，姜榷戴上耳机，听着激动人心的音乐。
　　那个年代里，这个游戏曾盛极一时。
　　而姜榷刚上号就看到有人给他发了消息。
　　【lust】：来了？
　　.......


第27章 我弄脏的
　　姜榷是从睡梦中惊醒的。睡醒第一件事是看了看手机, 发现才早上九点多，他起来给自己简单做了个早餐。
　　他又梦到了过去的事情，睡醒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阳台有水池, 姜榷搬了条凳子放在正中间, 垫了个团子在座位上，他头发乱成鸡窝，只随便抄起洗手池旁的梳子顺了两把, 泡好的麦片放在小茶几上, 散发着热腾腾的水汽。
　　姜榷很喜欢坐在阳台上发呆，阳光照在身上很暖, 他没拿手机，就干坐着放空能坐半个小时, 以前姜榷在小县城里也这么坐, 一坐就是一上午, 那时候他是因为不知道自己起了床能干什么。
　　这个小区的楼房都是三户一层, 姜榷从阳台可以看到隔壁的阳台，他是最右边这户，往左看去能看到隔壁林清清栽种的满阳台的花，还有再隔壁贺欲的......钓鱼竿？
　　姜榷移开目光，他无意看别人的东西，于是起身想收衣服。
　　昨天夜里刮了很大的风，估计是冷锋过境, 吹得姜榷半夜都能听到窗外的呼呼声。阳台上还有几片从隔壁吹过来的树叶, 姜榷扫干净, 他个子高, 收衣服的时候都不需要杆子, 伸手就能拿到。
　　姜榷一件一件把衣服收好, 就跟摘苹果似的，摘完他发现不对。
　　他昨天晒了条灰色的毛毯，没了。晾衣杆上有个空衣架。
　　姜榷四处看了看，发现林清清阳台的角落里有一抹熟悉的灰。
　　毛毯不大，也不厚，甚至有点轻飘飘。在开着暖气的房间里盖着，跟夏天空调房盖空调被一个道理。
　　姜榷手脚冰冷，趿着拖鞋摸摸鼻子。思想斗争一番，姜榷还是叩响了林清清的房门。
　　对方开门很快，开门前似乎还通过猫眼看了看来人是谁，防范意识很强。
　　“咦，你是住在我隔壁的邻居？”林清清瞪着水灵灵的眼睛，她脚底下窜出来一团白色毛球，直往姜榷脚底蹭。
　　“小羊回来！每次你都这样！”林清清假装生气，把小狗给抱进屋里后，她笑问，“怎么啦？”
　　姜榷入住快两个月，和林清清说的话不超过两句。
　　“可能是昨晚风大把我的毯子给吹走了，我看见好像在你阳台上。”姜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脖子。
　　“哦！”林清清笑，“那我去给你找找！”
　　姜榷点头，他就站在门外，侧过身子，林清清进去时没带上门，但没有人家邀请和准许姜榷不想私自打探别人家，所以目光空空看着电梯门。
　　贺欲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姜榷都还没反应过来。
　　四目相对，姜榷回神。
　　贺欲穿了件黑色棉服，下半身搭着工装裤，打扮格外潮，手上拎着个袋子，看模样是午饭。
　　他脸上还带着冷气，鼻尖被冻得有点红，呼吸间吐出一团白雾，看起来风尘仆仆。
　　贺欲一出电梯门就看到邻居直勾勾盯着自己，他纳闷：“站别人家门口干什么？”
　　他本来低着头朝前走，瞧见姜榷发愣的模样，倒退几步，走到他身边。
　　贺欲个子高，莫名给姜榷一种压迫感。
　　“噢。”姜榷移开目光，“拿个东西。”
　　林清清是在这时候出来的，手里拿着姜榷灰色的毛毯，贺欲一瞧。
　　哟。这东西眼熟儿啊。
　　他目光悠悠然停顿在林清清握在手里的那对了折的毛毯，伸出没拎东西的手：“这个给我吧。”
　　姜榷：？
　　林清清：？？
　　林清清看一眼姜榷又看一眼贺欲，犹豫：“这.......给你吗？”她极其不确定。
　　“你拿去做什么？”姜榷正眼看他，不解。
　　在姜榷提问的时候，贺欲继续把手往前一探，林清清自然而然地就给他把毯子递了过去。
　　林清清：对不起，我对帅哥没有抵抗力。
　　“不是被风吹落在别人家？”贺欲问都不用问就弄清楚来龙去脉，“我洗干净了还你。”
　　“为什么要你洗？”姜榷皱眉，他这人平时不说话就一副凶凶冷冷的模样，皱起眉来反而有了温度。
　　本来贺欲是想说，因为答谢你雨天深夜的留宿之恩，结果看到姜榷这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他起了逗弄的心思，有意开玩笑，于是刚冲出起跑线的话换了条跑道：
　　“我弄脏的，我洗，不是天经地义？”
　　林清清：？？？
　　她再次不确定地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你们难道......？"
　　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姜榷及时摁住了她的想法：“他之前没带钥匙，我让他住了一晚，盖了这个毛毯。”
　　言简意赅，叙述清晰，有理有据。
　　林清清点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她对两人笑笑：“那没什么事啦？我进屋了。”
　　等林清清关上门，里头小羊的叫声渐远，贺欲和姜榷站着人家门口，同一时间转身，背道而驰。
　　两人各回各屋，摁指纹的时候，姜榷回头喊了贺欲。
　　“换指纹或者密码锁很方便，你可以考虑下。”姜榷想了想，“忘记带钥匙还是挺麻烦的。”
　　这话听着好像还算顺耳，贺欲掂了掂自己手里的毛毯，目光揶揄：“你是怕我又麻烦你？”
　　姜榷面无表情摇头：“也不算麻烦。我只是给你个建议。”
　　贺欲正色：“行。我考虑考虑。谢谢了。”
　　“啊对。”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贺欲隔空指了指姜榷的嘴唇处，“那个，打的话疼吗？”
　　那个？
　　哪个？
　　姜榷下意识摸了摸，指腹敷上一层冰凉，他这才明白贺欲指的是自己下嘴唇的唇钉。
　　“还好。每个人情况不一样。现在已经习惯了就没感觉了。”姜榷看他，“你想打？”
　　两人隔着这么远在聊天也是有够奇怪，贺欲也不好冒然走过去。
　　“我不想打。”贺欲捏着毛毯的手指紧了紧，“以前有个人说他想打，我就很好奇，打这个是单纯为了好看还是别的什么。”
　　姜榷靠着墙，摁指纹解锁，家里门滴一下开了，他握着把手：“有人觉得很酷吧。我打只是为了做个告别。”
　　“还有事吗？你.....那毯子可以不着急还我。”姜榷记得手机天气预报里显示过两天都下雨，想晒干没那么容易。
　　“行。”贺欲摆摆手，也开了锁进门，“你放心，我肯定洗得干干净净。之前的事确实麻烦你了。感恩有你。”
　　姜榷脑中自动开始播放“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他嘴角一抽：“其实没什么的，要不然你给我吧，我再用水搓搓就行了。”
　　比起他之前出道首秀狼狈地跑到人家家里借用电脑来说，借宿真的只是个小忙。如果那天没有贺欲帮忙，姜榷还不知道能不能有今天。
　　“那不行。得我洗。”贺欲扬眉，“帅哥都是惺惺相惜的，给你留个好印象。”
　　姜榷听完，毫不留情“砰”一下关上了门。
　　贺欲这话表面上是在夸姜榷，实际上还吹了把自己。
　　贺欲见着紧闭的大门，啼笑皆非，拎着毛毯走入玄关拖鞋。
　　换锁啊。确实该换了。贺欲捏捏手腕，没过多久就联系了换锁的师傅。
　　......
　　两日后，AS总部大楼，顾寒一拍桌案：“不行。你不能拒绝。”
　　贺欲黑脸：“我拒绝。”
　　顾寒：“拒绝驳回。”
　　贺欲脸更黑：“我拒绝你的拒绝驳回。”
　　夏灼：........你们两是什么小学鸡吵架。
　　夏灼赶紧插入两人之间站着，打岔：“别吵！停！”
　　他一手一个，将两人推开，然后夏灼指着顾寒：“你！顾哥！你好好跟他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贺欲这脾气！”
　　“还有你！”夏灼又看贺欲，操碎一颗赤子之心，“擅自联动的事情这么快就忘了？？你不会真以为公司次次都能饶过你吧。咱们是签了合同的！”
　　于是两位爷都不吭声了。贺欲又被抓去顶楼挨训，高层软硬兼施，又骂又夸，最后敲定，这次贺欲必须带四期生联动。
　　双人联动，对象是裴道裕。
　　顾寒原话：“你和个人势打的热火朝天没关系，但是你作为公司势有责任和义务在，扶持社内同事才是正道。你不帮着自己人，胳膊肘往外拐，你觉得上面的人能同意？公司已经给了你很多自由了，别人都没有你过得这么活色生香。”
　　想请假？可以，批。和个人势联动？可以，成绩够好，不罚。
　　不签到？可以，每个月直播时长达标，公司一个屁都不会放。
　　就这样，带个公司内颇有潜力，苗头正盛的四期后背还不同意？公司不可能坐得住。
　　句句在理。可是贺欲怎么就是这么不情愿呢。
　　他臭着脸从顶楼坐电梯到一楼，臭着脸坐在大堂里玩手机，路过的工作人员远远望见他，一步都不敢靠近。
　　“我觉得他身上好像有煞气。”陈成谶拽着夏灼小声道。
　　世界逐渐玄幻了起来。
　　夏灼皮笑肉不笑：“习惯就好。最近记得别在老虎身上拔毛。”他拍拍陈成谶肩膀，忠告道。
　　两人要联动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全网，原先还在嗑cookie与lust的cp粉们似乎有些怨言，但看直播的粉丝都很遵守直播间规则，也知道主播不会固定和谁营业，有糖时自然好，无糖时就当个乐子人，不能太较真。
　　倒是裴道裕的许多个人粉活跃起来，在各大榜单开始刷数据，进行一波预热。
　　全网都知道lust和paydo要联动的事情，在网里的姜榷当然也知道了。
　　他手指划着屏幕，看着评论区和超话里的人在激烈讨论，大家似乎都很期待两人的合作。
　　从姜榷看贺欲直播以来，见过贺欲大大小小的名场面，其中一大半都是跟cp相关，他和一期队友的，和二期三期后辈的，姜榷都看过。
　　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姜榷不慌。
　　但是他不慌，有人慌了。
　　姜榷又睡到下午三点多才醒，打开手机时眼睛突然瞪大。
　　他□□的特别关心有消息提示。
　　【lust】：早。
　　发送时间是上午十点十七。
　　作者有话要说：


第28章 木头
　　姜榷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揉了揉眼睛。
　　他甚至不知道回什么好。
　　这个点......回个早好像有点逆天。
　　“刚刚睡醒，抱歉前辈。”姜榷这么回复。他其实想问对方为什么这么早就起床了，可是两人的关系还没有熟悉到那个地步。
　　同样他也很好奇对方找自己干什么。难道是要谈下一次联动的事情？
　　姜榷起身洗了把脸, 手机在桌上突然震动了下, 他瞬间紧张起来，赶紧关上水去看消息。
　　但消息是林秋暝发的。
　　林秋暝：【真的没有治疗的法子？】
　　问的是通感症的事情。
　　姜榷：【没事。】
　　短短两个字，对面消息框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输入了半天又恢复了备注, 过几秒钟又开始正在输入中。姜榷笑了一下，猜林秋暝估计是在字斟句酌地想着怎么安慰自己。
　　他很感谢林秋暝的关心, 但姜榷太清楚自己的情况，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释清楚的。
　　姜榷起身又去刷牙, 他注意到自己右侧下颚长了个智齿。
　　奇形怪状的。姜榷对着镜子看了看, 没太在意。
　　........
　　贺欲和裴道裕准点上播, 直播前, 裴道裕私下和贺欲商量着要玩的游戏。
　　“前辈，玩成双可以吗？”裴道裕紧张，“你应该也没有玩过。”
　　成双是平台上最火的双人游戏之一，类似于闯关打Boss的冒险类游戏，但是代入感很好，游戏分双屏，玩家可以看到对方的视角, 也可以和对方互动, 很适合关系好的朋友一起玩。
　　成双的游戏作画, 建模, 剧情主线和玩法类型都非常优秀, 贺欲很早之前就花钱买了, 一直在游戏库里面积灰。主要是因为他没找到合适的人一起玩儿。
　　贺欲：换个别的。
　　裴道裕犹豫：前辈，我觉得玩成双的直播效果会很好？
　　贺欲：换个别的。
　　他又重复一遍，也不说缘由。裴道裕足足沉默了一分钟，才又挑了好几个差不多类型的双人游戏让贺欲选。
　　两人各自开着直播间。
　　从专业度来说，贺欲还是很敬业的，尽管他心里不是很乐意带着裴道裕弄这场双人联动，面上是一点没表现出来。
　　裴道裕见贺欲状态很好，心情跟着飘了起来。
　　“前辈，我走前面先，有张地图在机关道，我记得。得我这个角色才能开。”
　　“前辈，看见了吗你，后头有个萤火虫，有提示，在上面。”
　　.......
　　贺欲听了几句，笑意淡淡；“你这什么口音，我也要这么说话吗，和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paydo怎么也开始说倒装句了】
　　【莫非paydo也是xx人】
　　【好怪，再听一遍】
　　【家人们，虽然我知道不能在直播间ky可是他真的好像某个人！！】
　　【啊啊啊楼上说出了我不敢说的话】
　　裴道裕没想到贺欲会这么说，他顿了顿，也笑：“随口一说的，感觉还挺有意思。那我还是正常和前辈说话吧。”
　　这笑多少带着点缓解尴尬的意味，只不过感觉尴尬的只有裴道裕，贺欲倒是没多说什么，直播间粉丝们也不懂裴道裕心里那点心思。
　　他已经刻意地模仿了，为什么效果不一样。
　　.........
　　贺欲下播后累的直接瘫倒在床上，他熬夜肝剪辑又跟裴道裕播了四个多小时的游戏实况，耗费不少精力。贺欲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颈椎按摩器，戴在了脖子上，摁下开机键，调了个中档的按摩和加热。
　　他从床上捡起在充电的手机，打开消息看了看，发现不常用的Q/Q有个小红点。
　　贺欲这才想起自己早上给人发的信息。
　　对方下午三点多回了消息，说是刚睡醒，贺欲看了半晌，嘴角一勾，打字回复。
　　【lust】：下次联动我们玩儿成双
　　【lust】：行吗
　　贺欲本来以为自己多少要等一会儿，结果对面可能是刚好在看手机，秒回道：【好】
　　【行的。正好我也没有玩过】
　　【那我现在去买】
　　姜榷发完消息就从床上爬起来，夜里十点钟，姜榷关好窗户，拉开座椅，正要给电脑开机，手机又震动了下。
　　【lust】：不用买了
　　【lust】：我刚给你送了份
　　【lust】：记得留着和我一起玩
　　姜榷感觉夜里的冷风都吹不灭他脸上燃起的火，耳朵又有要染红的趋势。
　　姜榷：“好，留着。谢....谢谢前辈......”他打字都忍不住结巴。
　　【lust】：除了谢谢没有别的要说的了？
　　姜榷挤破脑袋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他试探：“前辈想玩什么下次我也给你送？”
　　贺欲看着手机里对面人发来的话，愣了愣，笑得很无奈。
　　个木头。
　　他有耐心雕刻木头。
　　......
　　姜榷见lust发了个表情包，于是没再回复什么。成年人之间的默契，表情包一般都是用做收尾的。他也不好一直烦着lust跟他聊天，姜榷猜最近对方应该很忙才对，AS公司季度考核的日子快到了。
　　他是个人势，没什么冲业绩的压力，也不用担心强制毕业的问题。只有他自己不想做下去，或者实在糊到没有观众并且靠直播吃不起饭的时候，姜榷才会考虑干的行业。
　　从这方面来说，个人势压力小，行动自由。
　　工作上的事情还没什么大问题让姜榷烦恼，生活上麻烦不少。
　　比如姜榷注意到自己的智齿后，才过去没两天，他隐隐约约能感受到疼痛。
　　姜榷刷牙的时候特地照镜子，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对光观察，但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本以为只是吃坏了什么东西，痛个一阵就好，结果姜榷半夜睡觉都被痛醒，翻来覆去睡不安稳。
　　他无奈，只能去医院挂号，打算好好看看牙齿。
　　即使是工作日医院人也很多，姜榷光是排队都排了几分钟，他跟着牙科医生去拍了片，医生低头填写病历本，跟姜榷说：“发炎了，还有点蛀牙。得拔。你什么时候有空，给你安排。”
　　姜榷没想到还挺严重，顺势道，“都有时间啊，尽快给我安排吧。”
　　医生翻了翻桌上的安排表，“明天下午三点到这来，带着病历本。没问题？”
　　对方一看就是经验老道的医生，不说一个字废话，语气有点冷，但是看起来很专业。
　　姜榷点头应下来。
　　他再次到医院的时候，提早了半个小时，林秋暝跟他说最好是能提早到，避免排队。一个医生同一天会会诊很多病人，手术时间不确定，虽然叫他三点到，但极其有可能被人插队。
　　姜榷到的时候，医生还在忙，让他坐着等等。
　　姜榷低头看到躺椅上的姑娘张大嘴巴，表情很痛苦，身体都害怕得发抖。
　　医生冷然：“别抖，你抖了我等会拔断了怎么办？”
　　吓得小姑娘戴上痛苦面具，倒是真不抖了。
　　“啊！痛。。。”医生动手的时候，隔壁床的老人家叫唤起来，整个牙科都是嘈杂的声音，医院膈应也不太好，走廊上还有患者的哭哭啼啼。姜榷特别讨厌来医院，因为每次来他满脑子都被颜色给糊住，譬如现在。
　　姜榷心脏跟着加速跳动，一股烦躁攀爬上心头，他看了看时间，见医生一时半会赶不完手上的事，于是站起身说自己去外头透透气。
　　他尽量避开人群，去偏僻又安静的地方。
　　他得缓缓。
　　然而姜榷走到走廊尽头的逃生楼梯口处，听见不知道是楼上还是楼下拐角传来男人的声音：
　　“我追了你一年多，给你送了多少东西，你都不愿意给我个机会？”
　　“我可没收。”女生的声音很好听，很年轻。
　　“你是没收。但这不妨碍我送。”男人低沉道。
　　“不愧是富二代。”女生好像笑了一下，姜榷隔着距离都听得出来里面的挖苦。
　　“我是真喜欢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能答应跟我在一起？”男人边说话边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姜榷听见女声瞬间变得严肃：
　　“注意你的分寸，别随便碰我。”
　　“你跟我走，我带你去吃饭。”男生执意。
　　“哈？我现在在上班！”
　　“上什么班，我给你开工资行吗？走吧，我就想跟你吃顿饭，你已经躲着我一周没见面了，我好不容易知道你在这上班.......”
　　男人拽着女生纤细白皙的手腕，要生拉硬拽把人从医院带走。
　　姜榷循着声音走过去，一把拉开男人的手。
　　“卧槽，你他吗谁？”男人莫名其妙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脸色很是警惕。
　　“兄弟，别多管闲事，我追人呢。”他上下打量姜榷几眼，不耐烦道，“我跟这小美女认识啊，你没事赶紧走，狗拿耗子干什么？”
　　姜榷单手插在衣兜里，冷冷看着男人。居高临下。
　　他一个字没说，就能让人感觉到他什么都说了，而且压迫感十足。
　　加上姜榷气质不同于旁人，打扮又很拽，看起来不好惹。
　　“我不认识他。”背后的女生开口，“这人跟我根本不熟，在这自我感动演戏呢。”
　　“还不走？”姜榷闻言，看着男人问。
　　“吗的。你给老子等着！”男人气急败坏瞪了姜榷身后的女生一眼，转身快步下楼。
　　这里是在医院，真闹起来他丢不起这个人。
　　姜榷见人走，这才回头看清背后的人，女生肤色很白，眼睛漂亮勾人，长发打了个丸子卷着，身穿护士服，尽管如此也遮挡不住她的高挑，天生美人相。
　　“谢谢！我叫夏静舒，是这里的护士，你来看病的吗？”夏静舒对眼前这个从天而降的蓝发帅哥颇有好感。
　　“要去哪？需要我给你带路吗？”夏静舒笑着问。
　　其实刚才她差点就要动手了，但是姜榷比她快一步。
　　不过还好夏静舒没动手，不然那个男的今天恐怕是走不了，得直接就地治疗。
　　姜榷本来只想随意应和一下就离开，刚抬脚，却又放下。
　　“夏...静舒？”姜榷猛一回头。
　　他脑中千丝万缕毫不相干的线突然就纠缠在一起，打了个蝴蝶结。
　　夏静舒？
　　哪个夏静舒？
　　这名字很耳熟。
　　“你........认识贺欲吗？”姜榷不确定地问。


第29章 智齿
　　两人相见恨晚地聊了一路, 夏静舒这才得知原来姜榷居然是贺欲的邻居。
　　“好巧啊！”夏静舒笑起来像餍足纯良的小狐狸，“我哥那脾气，以后还要麻烦你多多关照啦！”
　　姜榷心想大概是真不能再多关照了。他家沙发都给贺欲睡过一晚, 再关照难道睡他床上？而且他的毛毯还被掳了去, 至今没有归家。
　　“你是来拔智齿？挂的哪个医生？”夏静舒边走边问。姜榷跟她说医生姓王，夏静舒摇摇头啧啧：“王医生很凶的，不过技术很好, 你不用担心, 保证你能无痛拔牙。”
　　“头一次拔智齿要注意，拔之前吃点东西填肚子, 因为拔完以后你是没办法进食的。你来之前吃过午饭吧？”夏静舒问。
　　姜榷点头。夏静舒这才放心：“那就行，等会喝点水。别的等会王医生会嘱咐你, 我就不啰嗦啦！我也拔过智齿, 当时痛的我一个下午如坐针毡。你要是拔完实在痛就去隔壁敲我哥的门, 虽然没什么用但是他会给你讲冷笑话分散你的注意力。”
　　夏静舒想到好笑的, 露出虎牙：“以前我经期肚子痛我哥就给我讲冷笑话。你别说，真的很管用，主要还是归功于他声音好听。”
　　姜榷听到这一愣，这个习惯他很熟悉。以前也有一个人在他不高兴的时候就喜欢说些笨笨的冷笑话，偏偏姜榷每回都能被逗乐。
　　这么一想，这位邻居先生还算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好了，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我等会儿还要查房。你自己一个人没问题吧？”夏静舒推开牙科的门, “加油。拔智齿就跟打仗一样！祝你凯旋！”
　　她说的很幽默, 姜榷心情莫名好了点, 跟夏静舒道了谢。
　　但嘴上说着是一回事, 真拔起来, 姜榷成了躺着发抖的那个。
　　前面躺在这的姑娘有长辈陪着，姜榷是一个人挂号看病的，他想到王医生的话，又不太敢发抖了。
　　“表现不错。”王医生颇为赞许地看他一眼。
　　姜榷：.......您在这哄小孩呢。
　　拔牙的时候因为打了麻药，姜榷只能感觉到王医生的手在使劲，但他没有痛感，整个过程十来分钟，姜榷余光里能看见有条管在他口腔里引着血。
　　画面多少是有点恐怖，姜榷闭了闭眼，等他坐起来的时候，王医生大手一挥：“搞定。一个多小时麻药就会退。最近几天勤刷牙，让牙龈自己愈合，吃东西别用右半边咀嚼，尽量用左边。”
　　“等会去拿药，一日三餐饭后吃。”王医生交代完，姜榷拿着病历本道谢后就下了楼。
　　说实话，他一开始没把夏静舒的话当回事，什么就像上战场，姜榷没放在心上，当他骑着摩托，嘴巴含着棉花一路疾驰到家后，照了照镜子。
　　右半边脸直接肿了起来，他不敢张大嘴巴去看牙龈的情况，而且也张不大。
　　他现在只感觉右边脸很麻，如果用力张嘴会有撕扯的痛感和麻意。
　　姜榷用手指点了点含着棉花的右下颚，没想到十几分钟时间他就和一颗牙做了分别。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麻药的药效过去，姜榷开始感觉到疼痛，起先还能忍受，再过半小时药效完全褪去，姜榷就有点撑不住了。
　　好痛.......
　　他甚至可以感觉到有什么液体要从嘴巴里流出来，棉花已经吸饱了水分变得格外瘪塌。
　　姜榷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候门铃响了三声，寂静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姜榷站起身去开门，看到贺欲双手插在兜里，笑着和自己打招呼：
　　“嗨。”
　　姜榷：？
　　他嘴巴都动不了，瓮声瓮气：“你@￥%……？”
　　贺欲一愣，凑近了点，“你说什么？”
　　“我说你有什么事！”姜榷一个字一个字往嘴巴外漏。
　　然后。
　　社死的事情发生了。
　　姜榷肿着半边脸就算了，因为和贺欲说这两句话，他原本就很鼓的腮帮子再塞不下东西，有液体滴落在地上。
　　贺欲看着面前人突然开始吐血，嘴角有一条新鲜的血痕，他吓了一跳。
　　本来贺欲只是听夏静舒说，姜榷去医院拔牙的时候帮她赶走了一直骚扰她的人，所以想来道声谢，顺便关心关心这个拔牙的可怜邻居。
　　结果就看到这副惊悚的场景。
　　“先进去吧，方便吗？”贺欲要跟着进门。
　　姜榷也没功夫想太多，转身快步走到水池边，低头吐了一大口血。
　　贺欲看到柜子上有鞋套，拿了两个眼疾手快套上，从客厅茶几上抽了几张纸，蹲在地上擦门口的血迹。
　　“会流很多血，你今天都不要出门了，在家把血吐干净。”
　　贺欲看起来很有经验。
　　姜榷猛地吐完几口血，血棉滚到洗手台上，他用纸巾包着给丢进垃圾桶，回头就看见贺欲蹲在地上任劳任怨在清理地上血迹。
　　“放&%￥#.......”姜榷走过去轻轻拍了拍贺欲的肩膀。
　　对方抬头，皱眉：“坐沙发上去。别乱跑。”
　　姜榷：........
　　姜榷：........这是我家还是你家
　　但他还是听了话，窝进沙发里头。疼痛感从口腔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就算躺在柔软沙发里头他也觉得自己是全身都在痛。
　　贺欲清理完血迹，也坐在沙发上，他这才有时间看姜榷的家。
　　东西不多，都是些基本的家具，茶几上放着空调遥控器，贺欲拿过来看了看，调了下暖气。
　　“痛？”他问。
　　姜榷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感受着漫长的折磨。
　　没过多久，姜榷突然弹了起来，身体朝前倾，贺欲本来就在观察他脸色，见他这样，眼疾手快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递到姜榷下巴下。
　　“吐。”贺欲蹦一个字。
　　姜榷看着贺欲骨节分明的手指隐隐约约透在纸巾下，心想这么修长好看的手应该是用来打游戏或者弹钢琴的，怎么能被血弄脏。
　　“快点。”贺欲皱眉。
　　姜榷没办法，只能把口腔里的黏液吐了出来，几张纸瞬间被浸湿，姜榷下意识抬眸去看贺欲的表情，而贺欲正好捕捉到这个眼神，和姜榷四目相对：
　　“看我干什么？”贺欲收回手，把纸巾包好丢进垃圾桶，又扯了张新的递给姜榷，“擦擦嘴角，有血痕。”
　　“感觉口腔里的血差不多满了，就这么拿纸，吐出来，包好，丢掉。”贺欲看他，“唾液太黏就用纸巾包着拽一下，别忍着。”
　　姜榷心想我自己都觉得这样有点恶心，怎么贺欲表情里没有一丝嫌弃呢。
　　“医生应该有给你药？”贺欲看了看自己掌心，“记得吃。”
　　姜榷听了这话，露出犹豫的表情。
　　“可是@#￥........”他嘴巴还是张不大，加上又很痛，说话一直像蚊子，听不清。
　　贺欲突然轻声笑了下，“说什么呢？听不清。”
　　“打字给我看。”贺欲递过来他的手机。
　　姜榷看到他打开了备忘录，于是伸手打字，打完不小心划了下屏幕，退到了主界面。然后姜榷就呆住了。
　　“好了？”贺欲看过来，姜榷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重新点回备忘录，上头有两行字。他把手机还给贺欲。
　　【可是右边的牙龈一直在出血，我怎么吃药？满嘴都是血腥味！】
　　贺欲没注意到姜榷的小动作，盯着两行黑字看了几秒，说：“有血也得吃药，用吸管喝，尽量往左边口腔灌，然后和着药吞下去。”
　　“喝点自己的血出不了什么问题。”贺欲感觉自己在带小孩，得好声好气哄着，还得跟他讲道理。不过贺欲倒是不嫌烦，反而乐在其中。
　　那个骑摩托，打耳洞，有唇钉，漂染头发的姜榷居然也有这么无措的一面。
　　新鲜。
　　姜榷其实都没太听清贺欲说了些什么，他脑子嗡嗡的，连痛感似乎都有一瞬间因为惊讶而消失了。
　　他刚才看到贺欲的手机屏幕是自己的人设图..........
　　cookie的。
　　姜榷回想起被贺欲撞见lust女仆装锁屏的事情，心想。
　　他们好像.......半斤八两啊？！
　　姜榷感受着阵阵灼人的疼痛，闭着眼睛在沙发上装死，过了几分钟他痛的受不了，站起来想走走，看到贺欲还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
　　他以为贺欲已经走了，刚才半天没动静。
　　贺欲正在回夏静舒消息。
　　夏静舒：【贺欲哥哥你在哪儿？】
　　贺欲：【邻居家】
　　夏静舒：【真的假的？！你去啦？！那他现在怎么样？是不是疼的嗷嗷叫？】
　　贺欲抬头看着突然站起来的姜榷，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低头又回复：
　　【没叫，很抗痛。但是好像要跺脚了】
　　要痛得跺脚的姜榷却默默坐回了沙发上，没了后文。
　　贺欲抬头看他：“干什么？”
　　姜榷摇头，不是很想搭理人的模样。
　　夏静舒：【要不然你给他讲个冷笑话分散注意力！】
　　贺欲：【我不随便给人讲冷笑话】
　　他只想花心思给重要的人。
　　夏静舒：【哦.....好吧！那你多多帮他一下，我看姜榷哥哥肯定是第一次拔智齿，而且又是一个人来的医院，怪担心他的】
　　贺欲：【你到底有几个哥哥？】
　　他哭笑不得。
　　夏静舒：【抱歉，全世界人帅心善的年上都是我的好哥哥~】
　　贺欲回复了六个点。
　　他熄了屏幕，撑着下巴盯着沙发上闭目养神的人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姜榷仰头休息的时候露出锁骨和下颚线，冷然之间带着点居家的温馨，好像卸下了对人的防备心，像猫一样。
　　姜榷再睁开眼，用自己手机备忘录打了行字递给贺欲看：
　　【今天谢谢你，你人真好】
　　痛到坐不住了还记得道谢？贺欲挑眉。
　　“噢。谢谢。你人也不坏。”贺欲接收了姜榷发的好人卡，回敬。
　　【你怎么想到来找我？】姜榷好奇。难道夏静舒真的逼着贺欲来了？
　　贺欲：“还看不出来？”
　　贺欲：“就是猫猫狗狗也应该和我混熟了。”
　　贺欲：“跟你交个朋友。”
　　贺欲：“不然我吃饱了撑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贺欲：我现在在“朋友”前加个“男”还来得及吗


第30章 评估大会
　　姜榷从回家到晚上六七点, 一直在吐血，牙龈跟火山喷发似的出不完血。
　　他抽完了两包抽纸，满垃圾桶都是包着血和唾液的纸巾。
　　贺欲硬逼着他在中途吃了药。其实只是小病, 忍着痛过几个小时就没什么事了, 姜榷看到贺欲一直在坐在身边，时不时抬头看他几眼，突然有一瞬间理解了夏静舒。
　　原来有哥哥的感觉是这样的。
　　等姜榷逐渐感觉嘴巴是自己的了, 贺欲站起身跟他挥手, 姜榷关上门后，屋子里又只剩他一个人, 他躺在床上，手指无意识戳着肿起来的半边脸。
　　他这个样子大概两三天没办法直播, 说话都漏气儿。
　　于是姜榷上了微博, 挂了张请假条说明情况。
　　不一会儿粉丝们的回应就接踵而来：
　　“饼是生病了吗？照顾好自己！！等你康复！！！”
　　“身体最重要啊！cookie先好好休息吧！”
　　姜榷看着这些评论, 觉得温暖, 挨个给她们点了赞。折腾了一天，姜榷有些累，尽管牙齿还是痛，但他迷迷糊糊间躺在床上，眼皮开始昏沉，不一会儿没了意识。
　　等他醒来以后，自己微博底下评论区翻了个天。
　　【lust】：？
　　热评第一是lust发的问号。
　　也就只有他能在cookie评论区底下凭借一个问号登顶第一了。
　　姜榷点进去看粉丝们的回复：
　　【我来！lust潜台词：怎么生病了？】
　　【潜台词：生病了怎么不告诉我？】
　　【潜台词应该是我很担心你！！！】
　　【既然lust问不出口我帮他问了, cookie, 你能不能别让我这么担心？】
　　姜榷看着评论区插科打诨狂嗑cp, 想象了一下如果对方真的私下里这么问自己的场景........他难得勾唇笑了笑, 不勾还好, 一勾牙又疼了。
　　他用清水漱口后, 小心翼翼刷牙，至今不敢去看口腔内右下侧到底是什么情形。
　　一个晚上过去他脸消了点肿，姜榷用外卖点了份粥。
　　姜榷不知道要回对方什么好，不回又好像显得他很高冷，于是几分钟后姜榷这条请假的微博下方评论数又翻了个倍。
　　因为他回了贺欲一个句号。
　　贺欲微博消息提醒很多，他是隔一段时间会去姜榷主页看看的性子。凑巧，姜榷回复完没多久，贺欲收到了那个句号。
　　他看着屏幕，笑得很无奈，切屏，指腹摩挲着手机，想了想，还是点开Q/Q给置顶的人发送消息。
　　【lust】：怎么了？
　　【lust】：哪里不舒服？感冒吗
　　贺欲盯着自己发过去的消息看了好一会儿，聊天界面有了动静。
　　“我没事前辈，只是牙疼，过两天就会好了。”
　　牙疼？
　　贺欲松了口气，垂眸，长睫毛在光下落了层阴影，眼睑处情绪不明。
　　他前两天在游戏账号上收到bone的联动邀请，说是他想和AS公司合作。不过这事只是有个粗略的想法，两人稍微聊了聊，没什么后续，贺欲把消息告诉了顾寒，顾寒很重视，连夜给领导拟定了具体策划，还开了几场会。
　　据说是公司有在认真考虑这个策划的可行性。
　　这几天包括四期在内的所有主播都接收到消息，说是公司有意向让他们和外v搞联动。具体方案还没出来，负责海外渠道运营的部门在尝试和相关人员联系。
　　贺欲的意思是联动可以有，但不着急。
　　他们先开了场季度评估大会。
　　贺欲又是卡点进入会议室，他一推开门，几十双眼睛都聚集在他身上。
　　会议室内气氛很萝卜紧张，当然主要还是四期生在紧张。
　　“来了？”夏灼特地给他留了个空位，是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每次开会大家都给一期推到最前排，后辈们依次再往后头坐。
　　贺欲扫了眼座位，没说什么。
　　顾寒戴着眼镜，一脸神清气爽。他虽然专属一期，但统管公司上下主播，好几个后辈戏称顾寒顾妈，什么事都能找他聊几句的那种。
　　平时顾寒没少给这些小兔崽子擦屁股收拾烂摊子，只有在正儿八经的评估大会上，他能找回点威严。
　　“想必大家也知道我们评估大会的流程，你们表现好的，成绩好的，我会奖励会表扬，同样，在直播上有失误和不足的，我也会批评。”顾寒一改往日的好脾气和笑脸，严肃又认真。
　　会议厅里鸦雀无声。
　　“一期几个是老前辈，直播经验比你们丰富，临场发挥能力也比你们强，大家跟着一期学习肯定没错，但是别学lust。”顾寒提提眼镜，“他比较欠揍。”
　　会议室内有低低的笑声传来，几个后辈偷偷打量贺欲，夏灼胳膊肘抬了抬，碰了碰贺欲问：“今天顾哥有没有叫你准备演讲稿？”
　　老惯例了，贺欲总是要上去发言下，作为一期队长，作为前辈，作为国内主播金字塔内的顶尖人气。
　　“没叫。”贺欲淡淡道，目光一直看着手机，夏灼不会刻意去看别人手机屏幕，干脆问：“大爷，从进门到现在快十分钟了，你到底在看些什么，你能不能抬下头？”
　　“你看臣妾一眼啊皇上！”夏灼小声怪叫。
　　陈成谶凉飕飕：“你不是说最近不要在老虎身上拔毛？”
　　夏灼扭头瞪他。
　　贺欲闻言倒是掀了掀眼皮，“在想要给人发什么消息。”
　　“给谁？”夏灼精准捕捉他话里的关键信息。
　　贺欲：“cookie。”
　　他这话一出，一期的另外四双眼睛齐刷刷朝他看去。
　　章栎震惊：“你们私底下经常联系吗？”
　　“经常。”贺欲不假思索。
　　夏灼：...........
　　“我看过微博，cookie最近好像生病了。”简习知插话进来，他摸着下巴思索，“不能直播的话大概就是感冒？天气也确实很冷。”
　　“牙疼。”贺欲解释。
　　简习知幽怨的眼神在贺欲身上逡巡：“合着你这是什么都打听到了，现在在这想还能和人家聊什么？”
　　贺欲挑眉：“差不多。”
　　夏灼刚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台上的顾寒突然猛地一拍桌子：“第一排几个你们嘀嘀咕咕什么，开会的时候安静点！”
　　不得不说，顾妈生起气来还是很恐怖的。
　　贺欲他们彼此互相对视几眼，瞬间安分。
　　“lust。”顾寒指名道姓，“三个月以来的热度稳居第一，直播人气保持在一场几十万人观看，最好的成绩是和个人势cookie联动那天，实时在线人数首次突破三百万，其中包括从海外引流而来的海外观众。”
　　“三个月内直播间收到打投金额是国内所有主播中最高的，单日收益最高达成是与个人势cookie的联动直播。”
　　“出道专辑和相关周边销售量均刷新国v的最高记录。”
　　顾寒话锋一转，“这样来看你的成绩很好是吧？”
　　贺欲好死不死地点了点头。
　　顾寒冷笑：“可是我今天还得批评你。”
　　底下突然唏嘘一片，四期几个新生面面相觑，有人嘀咕：“不会吧？lust前辈这样的成绩是我们望尘莫及的啊......还有什么好批评的？”
　　顾寒接着冷笑，甩出一张数据图：
　　“你平时的直播实时观看人数都稳定在一个水平线上，如果有联动，会比这条线高出不少，cookie那次尤其明显。但是你和四期paydo的第一次联动，观看人数，热度，收益都与平时单人直播差不多。”
　　“你以为的正常水准，其实是史上新低。”顾寒一针见血。
　　几道目光随着这话转到裴道裕身上，裴道裕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咬着牙没抬头。
　　贺欲皱眉，还没说话又被顾寒打断。
　　“这是公司给的结论，相关数据也由专业的人士分析过。如果你的联动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那为什么还要选择联动？”
　　顾寒的话带着锋芒，“联动是给双方都能带来好处的一种喜闻乐见的直播形式，如果你作为顶尖人气都带不动四期生，那你有什么脸面说自己是前辈？”
　　裴道裕这时候唰一下站起来，顾寒看他：“你坐下。我是在批评贺欲。”
　　顾寒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贺欲：“你知道我说的话是对的。那场直播你的状态不好，甚至比带病直播时的状态还差。”
　　他毫不留情在众人面前调度了那场直播的几个片段，顾寒指出：“好几处本该你接话的地方，你沉默了。paydo的游戏力也不差，懂的人都看得出，失误在你。”
　　会议室内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众人屏息凝神，连夏灼都梗着脖子，眼观鼻鼻观心。
　　顾寒缓解气氛：“大家别这么紧张，可能是我语气重了点。lust作为我们公司的王牌，一直是大家的榜样，这我知道。所以贺欲，你更应该做好本职工作，至少不要让粉丝失望，也不要对不起后辈，他们也想成名，他们不是进来玩的。”
　　........
　　会议结束，夏灼追了出去。
　　“喂，你去哪儿？”夏灼跟在贺欲身边。
　　贺欲拍拍他肩膀：“我去找裴道裕。”
　　洗手间内，裴道裕正在擦脸，镜子里突然多出来个人，他惊喜回头，看到贺欲站在自己身后。
　　“前辈！那个，今天经纪人说的话你别太在意，是我表现不够好，以后如果有机会和你联动的话，我会更加努力的。”裴道裕紧张地搓着手。
　　贺欲看着他，沉默了几秒钟。
　　裴道裕以为对方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贺欲开口：“抱歉。”
　　“顾寒说的没错，是我的问题。”贺欲点头，“下次如果有联动，我会尽力带动气氛。”
　　裴道裕眼睛瞬间亮起来：“谢谢前辈！ 啊，没关系的，没关系，前辈你千万别把经纪人的话放在心上。”
　　他一开始还很自责，因为自己的原因让贺欲在大会上被当众批评。
　　“但我希望以后联动的时候，你。”贺欲想了想要怎么说，“你不用刻意模仿什么，也不用刻意按照cp人设来跟我互动。”
　　他虽然没有直接说，可是裴道裕脸霎时间红了。
　　“为什么？”裴道裕不甘心。
　　“因为我和你是前辈和后辈，或者是同事。”贺欲看他，漆黑的眼眸里情绪淡淡。
　　裴道裕咬牙：“我....我们以前认识的，你忘记了吗？”
　　贺欲靠在墙边上，看他：“我知道啊。裴道裕，比我小两级的学弟。我们高中在同一个学校。”
　　裴道裕猛地抬头，意外地看着贺欲。
　　“你记得我？”他问。
　　贺欲没什么表情，也没搭话。
　　“那为什么cookie可以，我就不行？”裴道裕死死咬着嘴唇。


第31章 连麦
　　顾寒这次开会似乎是下定狠心, 把所有人工作上的失误都揪出来骂了个遍，一期也不能幸免。
　　夏灼耷拉着脑袋，百无聊赖转着根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笔。
　　“简, 你没事吧？”夏灼朝角落里看去。
　　简习知自闭了。
　　他被顾寒当着所有后辈的面说成绩不好, 是一期里面收益最低的。
　　简习知蹲在角落里面壁思过，倔强不回头；“我当然没事。我还可以再播五百年。”
　　章栎担心地看他：“要不然坐下来休息会儿吧？或者我请你吃饭。”
　　简习知呵呵一下，然后就谁都没再搭理。
　　等贺欲推门而入的时候, 夏灼见他脸色不好, 走上去问：“你们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贺欲拧拧手腕，“最近公司在商讨要不要和外v公司合作, 我们是一期，可能会做小白鼠, 你们做好心理准备。首先语言不通是第一个障碍。”
　　他的话提醒了在座几个, 好半晌, 谁都没吭声, 气氛不太妙。
　　贺欲先离开了公司，他得回家一趟，朱曼女士派了陈静姝来给他送东西。
　　他接到电话时刚好到家门口。
　　“行，我知道了。她上来了？那我门开着等她。”贺欲拿着电话，一边开门一边道。
　　后头电梯出来个人，是陈静姝，她手里拿着个快递箱子, 递给贺欲。
　　“你的东西。”
　　贺欲接过, 道声谢：“麻烦了。”
　　他之前网购了新鼠标, 结果地址填到朱曼别墅, 朱曼收到东西发现不是自己的, 就叫陈静姝给贺欲送了过来。
　　“进去坐坐喝杯茶？”贺欲看陈静姝, 客套起来。
　　陈静姝一本正经：“谢谢，不用了。”
　　她看了对面的门一眼，带话：“朱总听说你对门来了个新的邻居，和你年龄差不多大，她托我告诉你，要好好和邻居相处，邻里和谐最重要。”
　　贺欲皱眉不解：“朱女士管的是否有点多啊？？.......行。我知道了。没事儿我先走了。”
　　陈静姝看着贺欲带上门后，才乘着电梯下楼，离开小区。
　　贺欲被顾寒说了一通后，颇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他没开直播，自己上了游戏想玩几把，结果看到个熟人在线。
　　贺欲：“生着病还玩儿？”
　　对面回的也快：“前辈在直播吗？”
　　贺欲秒回：“没有。”
　　他又发：“你呢？”
　　姜榷也说没有。
　　气氛突然尴尬起来，贺欲还没跟谁能硬聊到这种地步。
　　但是他就是想多和姜榷说说话。
　　一会儿没了对方的讯息就有种切齿拊心的感觉，洗着澡都能时不时扒拉手机看一眼。
　　“那和我玩个小游戏？”贺欲眯着眼睛，发出邀请。
　　姜榷愣了愣，说好。
　　他点进去贺欲给他发的链接，但发现对方在房间内没有开麦。但是姜榷看了看，这游戏不开麦的话玩着就没意思了。
　　他想问贺欲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想说吗。
　　结果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姜榷一激灵，伸手去够，放在手里一看，发现是lust给他打的Q/Q语音通话。
　　姜榷的心颤了颤，连忙接起。
　　“......前辈？”姜榷喊。
　　他牙还在疼，但是脸已经消肿，可以正常说话。
　　“游戏麦比较吵，在这跟你说吧。”贺欲连上耳机，调大音量。
　　姜榷有一瞬间觉得对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们以前也会这样打语音电话。
　　“前辈？”姜榷不确定地喊了喊。
　　“在呢。”
　　贺欲低低笑一下，“不能打？旁边有人？”
　　“没，没有，我一个人。”姜榷说。
　　贺欲：“其实是有个事儿跟你说。”
　　姜榷看到游戏界面在加载登录，他紧张地摁着手指，问：“什么？”
　　游戏背景音响起来，是很好听的纯音乐，姜榷看到贺欲在音乐列表里面删删减减。
　　贺欲：“作为公司势，定期会评估主播的个人成绩，这个你知道吗？”
　　姜榷操作按钮，这跟着电脑屏幕里的小人往前走，这游戏类似于冰火人，是双人闯关的冒险类游戏。
　　姜榷：“我知道。”
　　所以呢？
　　贺欲不小心掉进坑里，丢了条命，他哼笑一下：“今天开会的时候我被表扬了。经纪人说和你联动直播那场数据特别好。”
　　姜榷意外，伸手搭贺欲，把他从坑里拉起来。
　　“我跟前辈你联动的时候，也是我成绩最好的时候。”姜榷说。
　　贺欲声音懒洋洋，带着笑意：“那我们是天作之合。”
　　他两的小人黏在一起，贺欲手速快，负责丢炸弹赶走怪物，姜榷一眨眼的功夫就把四周的金币全部收入囊中。
　　“但是我今天也被批评了。”贺欲又开口。
　　姜榷手指一顿，“为什么？”
　　“嗯？大概，因为，我没有按照别人的期望去做事。”贺欲说的很委婉，八竿子打不着裴道裕身上，但是姜榷秒懂。
　　“有时候我会想自己如果没进公司就好了。”贺欲说。
　　听到这，姜榷知道为什么贺欲会反常地给他打电话，姜榷记得这个人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心情不好不会直接说，就喜欢找人唠嗑，尽说点云里雾里的话。
　　这事贺欲不能跟同为公司势的队友说，也不能跟裴道裕说，姜榷想来想去，可能只有cookie这样的个人势后辈适合倾听。
　　他原本怀疑贺欲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现在松了口气。
　　姜榷在游戏里的小人跟贺欲换了个位置，“前辈，你去收金币，我来炸。”
　　贺欲一个人说着没头没脑的话，时不时还要笑姜榷总被怪物近身，姜榷任由他笑，一个人兢兢业业地负责丢炸弹。
　　他们以前也是这样，贺欲说，姜榷听。
　　“会写曲吗？”贺欲突然问。
　　姜榷说会。
　　“像初配信的个人mv里面那样作曲？”
　　姜榷点头：“对。”
　　语气颇有点骄傲。像在邀功。
　　贺欲扬眉，嘴角一勾。
　　只要一有怪物出现，屏幕里姜榷的小人就会挡在贺欲面前，贺欲看着姜榷的操作，很强，心情突然好起来。
　　因为他看起来像在努力为自己披荆斩棘。
　　“能不能唱首歌？”贺欲突然问。
　　“嗯？”姜榷愣住，“........唱歌？”
　　为什么突然要他唱歌？
　　贺欲声音带笑，营业起来摄人心魄，循循善诱：“唱歌。”
　　“.......想听。有机会的话.....以后你作曲我可以填词，你觉得呢？”
　　这对姜榷来说是极大的诱惑。他半天说不出话，心跳声砰砰。
　　姜榷是很会唱歌的，以前有人夸过他。
　　“我，我哼一下吧.....牙疼。”姜榷抿唇，眼睛都不敢看屏幕上贺欲的游戏角色。
　　贺欲勾唇：“好...好。”
　　牙疼。贺欲心想，这颗牙疼的真不是时候。
　　贺欲把背景音乐调小了，但姜榷声音更小。贺欲干脆把耳机音量调到最大，耳机内低低的歌传来，是姜榷在哼。
　　他唱的是出道曲，出道曲本来就没有词，是纯音乐。
　　贺欲单手撑着下巴，单手操作小人去收金币，目光却没有从姜榷的小人身上移开一秒。
　　姜榷其实挺不好意思的，但一想到对面的人是lust，他又觉得没什么不行，以前他和lust打游戏的时候经常这样，他会叫姜榷给他唱歌，姜榷每次都唱同一首，唱一百次都一样，但是他还是会一次次说想听。
　　“前辈？”姜榷小声地哼了一会儿，耳机里没什么动静，他想确认下贺欲还在不在。
　　“嗯？”贺欲嗓音很低，有点闷闷的，好像在憋笑。
　　“前辈，你....”姜榷觉得有点不对。
　　不，是非常不对。
　　男人的直觉有时候也很准。
　　姜榷的手机震动起来，他切掉和lust通话的界面，看到微信弹出来林秋暝给自己发的消息。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在给lust唱歌？！？！？！？”
　　“再不回我我要打电话给你了！！！”
　　看到三个问号带着六个感叹号，姜榷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对面的震惊。
　　姜榷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地上，他比林秋暝更震惊。
　　然后罪魁祸首就漫不经心笑了：
　　“cookie，我刚刚开了直播。”
　　姜榷：？
　　姜榷：？？？？？？？？？？？？
　　贺欲撑着下巴，看着屏幕上飞过的一条条弹幕，念：
　　“cookie唱歌好好听......”
　　“宝宝能不能出一首个人曲？”
　　“我被这个声音迷得神魂颠倒七窍流血死去活来”。”
　　贺欲念着念着，姜榷整张脸红起来，可是脑子里又是粉色。
　　“你怎么直播不和我说一下，我以为...我不知道你开了窗。”姜榷舌头打结，懊恼地揪了把自己的头发。
　　贺欲已经把他的皮套小人放在了自己皮套的肩膀上坐着。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他认错认得极快，“但是大家都很喜欢。”
　　不是故意的？姜榷当然不信。
　　但是他偏偏拿lust一点办法都没有。
　　于是姜榷干脆认命了，由着lust。
　　直播间的粉丝们还在狂嚎喜欢，想继续听，请cookie继续，可以把他们都当做空气，不要在意。
　　姜榷愣是一个字都没再开口。
　　“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帮你们哄哄cookie，让他多哼哼。”贺欲的皮跟着他本人一起露出魅惑的笑，嘴角上扬，眼神里有逗弄，更多的是兴味盎然，“毕竟不止你们喜欢，我也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第32章 静女其姝
　　姜榷有一瞬间以为贺欲是真的喜欢cookie。
　　那是喜欢cookie还是喜欢自己？
　　姜榷陷入沉思里。
　　他不知道cookie是谁却对cookie这么好, 那是喜欢cookie还是喜欢中之人？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喜欢上别人了？
　　很复杂。姜榷光是想了个开头就不想往后头继续想。
　　他不喜欢复杂的事情。
　　姜榷和lust打完游戏，两人就挂了电话。他切到微信去给林秋暝回消息，林秋暝却没再回他, 可能是在忙。
　　电脑主机有点发烫, 姜榷关机后有些累，但烧了热水吃药，他把最后一次药给吃完, 才算是摆脱了拔智齿的阴影。
　　他休息了两三天没有直播, 重新在微博发上时间表的时候，评论区一片狂欢, 说是很期待。
　　和lust打游戏的事情就像小插曲，姜榷昏昏沉沉睡一觉后抛之脑后。
　　然而没过几天, 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彻底打乱了17楼三户人的生活。
　　姜榷病假回归后高强度连续直播了三四天, 他和粉丝们说再见后打算洗漱睡觉, 经过客厅时听到门外传来巨大的响声，像是有什么重物倒在地上，随后在走廊里爆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伴随着哭声，还有求救。
　　“啊！——————”尖锐的女声传来，打破17楼的寂静，姜榷几乎是下一秒就条件反射开门冲出去, 而他开门的一瞬间, 看到对面的贺欲也握着门把手, 和他遥遥对视了一眼。
　　林清清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拽着头发, 死死地往墙上丢, 她尖叫着反抗, 白皙的手腕上全是红痕。
　　“贱不贱？你贱不贱？！”男人一双眼睛猩红，蹲在地上，狠狠甩了林清清一巴掌，女人死死咬着嘴巴，想从地上站起来。
　　姜榷肾上腺素狂飙，几乎是飞奔过去飞起一脚，把那个男人从林清清身上踹开。他嘴唇都在发抖，手臂也是，青筋暴起，本就冷峻的脸露出凶狠的表情，一把拉过林清清将人扶起来，将她护在身后。
　　“你干什么？”男人莫名被踹飞出去，站起来的时候暴戾狂躁，抄起林清清放在门口的花瓶就往地上摔。
　　“滚开。”男人用碎片指着姜榷，“滚开听见没有？怎么的，见义勇为？”
　　他看着林清清，气得越发狂躁：“我说怎么硬要和我分手，是不是外头有人了？这是你新找的是吧？”
　　电光火石之间，姜榷跟猎豹似的上去就狠狠朝着男人的脸砸了一拳，砸得他往右侧倾倒，几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男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立刻站起身猛地朝姜榷冲过来，还不忘揪住他背后林清清的头发。
　　“干嘛？”贺欲凉嗖嗖的声音传来，他比姜榷冷静点，但从隐约可见的青筋上看得出来，贺欲现在也很火。
　　非常火。
　　他和男人差不多高，用手臂扣住男人的喉咙，从背后迅猛地把他往地上一拽，场面一度混乱，男人被打得气急败坏，发了疯地抓着贺欲，和他扭打在一起，姜榷回头：“报警。”
　　狗叫声响起，小羊从林清清家里冲出来，它甚至挣脱了绳子。
　　小羊着急地在林清清脚底下转圈，然后看到男人，它又跑过去狂吠，狠狠地咬了一口男人的脚。
　　“草！畜生，滚！”男人蹬起脚把小羊踹出去。
　　贺欲手上力道加重，男人吃痛叫起来，姜榷跑过去查看狗狗的情况，心揪成一团。
　　林清清手臂上全是血，头发也乱糟糟，姜榷只瞄了一眼就心脏骤停，林清清后脑勺还有个血窟窿。
　　他又去看贺欲，男人人高马大，很强壮，有一股蛮劲，贺欲骑在他身上，两人的拳都带着狠劲，好像要把人往死里打。
　　姜榷没见过邻居这副样子，他同仇敌忾冲过去，掐住男人的手臂和喉咙，贺欲有了空闲，喘着气，声音前所未有地暴怒：
　　“别他妈给我乱动，再动我让你断子绝孙。”
　　一字一句，警告意味十足。
　　他们三人打得动静大，大到楼上楼下的人都撑着电梯来17层看，看到满地血和一片狼藉，吓得又打了几个报警电话，几个大叔钳制住男人，姜榷拉起贺欲，带他站在角落里，陪着林清清等救护车。
　　...........
　　“什么情况？”夏静舒第一次没在姜榷面前露出亲和的笑。
　　她听说夜里医院进来个浑身是伤的女孩，要赶紧送进手术室，夏静舒好奇地问怎么了，结果同事告诉她送女孩来的是两个男生，都很帅，有个蓝头发特别酷。
　　夏静舒一下愣住了，小跑着去找姜榷和贺欲。
　　“哥，果然是你们。”夏静舒瞪大眼睛，“到底怎么了？她是谁？”
　　“邻居。”贺欲手上有打架留下的淤青，他把袖子撩了上去，有力流畅的肌肉线条在他拧着手腕的动作下动起来。
　　“前男友来找茬的。”贺欲眯着眼睛，“这算故意伤害罪吧？”
　　姜榷不懂，只是耷拉着脑袋坐在旁边，夏静舒注意到他浑身僵硬，看起来精神紧绷，于是坐到他身边。
　　“嘿！怎么了？别担心，安排手术的医生很厉害的，那个女生不会有事的。”夏静舒扯出一抹笑。
　　姜榷只是觉得有点难受。
　　他有点应激，摇摇头说没事，缓一会儿就好。
　　“是不是伤到哪了？”贺欲皱眉看他，问。
　　姜榷还是摇头。
　　“有水吗？给他一杯。”贺欲问夏静舒。
　　夏静舒托同事带来杯水，姜榷缓了缓，脸色好了点。
　　“所以那个男的是贼心不死要来纠缠，不仅气急败坏动了手，还要把姑娘往死里打？还怀疑她是出轨了？然后你两正好听见出去救人，和他打了一架，现在那人在警局做笔录？”夏静舒弄清楚来龙去脉，她狐狸般漂亮的眼睛眯了眯，里面闪着不悦，“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傻/逼？”
　　姜榷：..........
　　贺欲挑眉：“不装了？”
　　夏静舒撅撅嘴：“没有呀，我平时真的很温柔的。”
　　一个小时后，林清清被护士从手术室里推来出来，转到普通病房。她后脑勺的伤缝了好几针，得住院一段时间。
　　夏静舒第二天带着贺欲和姜榷去看她。
　　林清清意识清醒以后，就一直躺在床上发呆。
　　贺欲和姜榷来看望的时候，顺便在医院附近买了早餐，是小米粥，热气腾腾的，在冬天里很暖胃。
　　林清清见到两人进来，眼睛才终于有了高光。
　　“.......谢谢。”她声音很轻。
　　贺欲和姜榷搬了凳子坐下，一左一右看着她。
　　夏静舒推门进来的时候实在没忍住：“你们是左右护法呢？”
　　林清清手上还在打点滴，她嘴唇发白，看起来很憔悴，听到这话也笑了笑：“如果不是你们出来帮我，我可能已经死了。”
　　她说那个男人和她已经分开三个月了，因为性格不合，林清清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有几次被男人打过，打完以后他又道歉说不是故意的，是太着急了，保证下次不会再犯。
　　但是狗改不了吃屎，林清清最后消磨了所有对他的喜欢，提出分手，搬出来租了个新的房子住，也就是贺欲他们那。
　　“我没想到他会千方百计找过来，我明明已经告诉朋友们，千万不要透露给他我的住处。”林清清眼神无光。
　　“.....啊，小羊。小羊呢？！”林清清突然激动起来，一副要着急哭的样子。
　　姜榷说：“它没事。很健康。在宠物医院等你去接它。”
　　“好，那就好。”林清清突然目光一怔，两行清泪掉下来，“太好了，太好了。没事就好，我不能没有它。”
　　姜榷听到这里，鼻子一酸，别开脸去。贺欲看他一眼，脸上表情淡淡，眉目间充斥着隐忍。
　　夏静舒这时候走到床边，目光直勾勾盯着林清清：
　　“你说你前男友是个富二代？”
　　林清清闻言抬头，回望夏静舒，点点头：“是。”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那个男的来找你，声泪俱下给你道歉，或者跪下来求你原谅。或者，他说给你一千万，甚至更多费用做赔偿，你一辈子哪怕下辈子合在一起都花不完的钱。唯一的要求就是他要你和解，不要告他，也不要追求责任，你答不答应？”
　　夏静舒说了很长一段话。
　　林清清听完，眉毛深深蹙起。
　　良久的沉默。
　　“我不答应。”林清清再次抬头，眼里是坚定和决绝。
　　“给我多少钱我都不答应。我不稀罕他的钱。”林清清恨，“凭什么我要遭受这种痛苦？因为我是女人，我就该被打？”
　　夏静舒笑了：“好。”
　　“就冲你这句话，我陪你往死里搞他。”夏静舒露出酒窝。
　　........
　　夏静舒和林清清在聊天，姜榷跟着贺欲去给林清清拿药，两人并排走着，贺欲侧头看他：“不用担心。夏静舒说会帮林清清的话，那个男人很有可能把牢底坐穿。”
　　“.......为什么？”姜榷不解。
　　贺欲想了想怎么解释比较好：“嗯......因为夏静舒她妈妈很宠她，对她几乎百依百顺。夏静舒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夏家.....很有钱。有...这里最好的律师。”
　　他这么说，姜榷懂了。
　　只是两人拿完药回去的时候，病房里突然变得很拥挤。
　　“......妈。你怎么在这儿。”贺欲嘴角一抽。
　　朱曼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眼神很危险，盯着贺欲看。
　　“厉害。贺欲，你小子是真厉害。打架，把人摁在地上打，打完受伤，一个字都不跟我说。要不是我从夏母那边听说这档子事，我还不知道你原来背着我做热心市民呢。”
　　朱曼一开口贺欲就知道麻烦大了。
　　“曼姐，妈，朱女士。”贺欲张口就来，“我没事。我知道错了！下次肯定不受伤，保证打得别人屁滚尿流。”
　　他眼神往一旁的陈静姝身上瞟，疯狂挤眉弄眼，对方却当没看见。
　　贺欲心想陈静姝不愧是他母上的助理。胳膊肘只往里拐。
　　朱曼这时候看到跟着贺欲进来的姜榷，他一头蓝发晃得朱曼有点愣怔，眼神在他身上定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位是？”朱曼问。
　　“邻居。”贺欲介绍。“另一个热心市民。”
　　朱曼手里夹着根烟，听到这个头衔，意外地抬头看身边站着的陈静姝，陈静姝推推眼镜，摇头，又点头。
　　朱曼没说什么，只是露出了然的表情，眼神有点意味深长起来。
　　“阿姨好。”姜榷脆生生喊了句。
　　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修罗场，但还是不能失了礼貌。
　　“好，好好好。”朱曼笑起来，“你好。以后还请你多照顾贺欲，他老在外头给我惹事。”
　　姜榷不好说什么，只能点头，先满应承下来。
　　“所以这事儿，打算让夏家插手了？”朱曼看着夏静舒，她很喜欢这个女孩儿。表面看上去明艳张扬，天生一副狐狸媚相，但是平时待人处事都很温和，没有一点大小姐的矫揉造作。
　　但是让她最喜欢的还是夏静舒内敛的力量。
　　夏静舒笑：“阿姨你放心啦！我们有分寸的。”
　　朱曼点点头，她起身说去打个电话。
　　“林小姐，那个小区你可能不太适合继续住了，既然你和我儿子相识一场也算有缘分，我给你找个条件比较好的房子吧。租金不用担心，不会比你现在这个高，环境只会更好。”
　　朱曼认识个搞房地产的好姐妹，人家一家子都是搞这个的，甚至还有中介和销售，一条龙服务。
　　朱曼还有会议，陈静姝跟着她先走了。
　　林清清没想到自己邻居居然卧龙藏虎，在她出事以后关联起这么多人，帮了她这么多事。
　　她感激地偷偷抹眼泪。
　　只是他们没想到，过了几天，林清清病情好转后，又受到惊吓。
　　夜里十点多，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闯进病房里，手里拿着刀就要往林清清身上刺去，好在当时夏静舒在场，三下五除二把他拿下。
　　姜榷从贺欲嘴里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很惊讶。
　　“怎么拿下的？”姜榷问。
　　“她会跆拳道，黑带。可能真打起来，我两打不过她。”贺欲笑。
　　姜榷很震惊。
　　但是觉得也合理。
　　后来姜榷想，她们就应该是这样的。
　　不管是夏静舒，还是那天站在贺欲妈妈身边的金牌助理，那个叫陈静姝的女人，她们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静女其姝。
　　但是她们都很有力量。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温柔又强大。
　　姜榷迷迷糊糊睡觉，做了好几个梦，当他睡醒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但他说不上来是哪里不舒服。
　　姜榷看了看手机，时间显示是十二月中旬了。
　　他忽然坐起身，抿着唇，犹豫了下，定了张票。
　　他要回老家去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帮忙捉虫~已修


第33章 好久不见
　　姜榷的票买在两周后, 他怕赶上春节假，到时候再买来不及。
　　林清清的伤逐渐好转，贺欲带回来消息说, 林清清打算搬过去跟夏静舒一起住, 她们彼此都很愿意跟对方合租。
　　从医院看望林清清回去后，姜榷骑着摩托在等红绿灯，凛冽的风往他毛衣领口里钻, 吹得他脸颊生痛。
　　已经是寒冬了。
　　他回家后开了暖气, 脑子又开始昏昏涨涨，干脆烧了杯热水, 窝在沙发上打游戏。
　　姜榷给平板充电，主界面有个图标吸引了他注意力。
　　飞车周年庆即将来临, 姜榷前段时间更新了版本, 他闲着没事儿, 登录论坛的账号去看了看, 结果发现了新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姜榷一直收藏的社区居然显示有帖子更新。
　　姜榷惊得呼吸一窒，点进去看。他发现是一个新用户转发了昨天飞车公布的新帖。曾经飞车风靡一时，后来因为手游逐渐占据市场，pc端的游戏不再吃香，飞车就下架了pc版本，转战手游。
　　但是好像有内部消息流传出, 说飞车即将恢复pc端, 也会保存原有的账号数据。
　　姜榷看到这个新用户转发的就是飞车最新公告, 说是下周会发布重磅消息, 回馈车友们这么多年的陪伴。
　　新用户-352227：“这个社区里还有人吗？大家都是公会的人吗？听说飞车有可能要恢复pc端了, 你们现在还记得这个游戏吗？我是公会的哦！！有没有人冒泡认领一下我。”
　　新用户-352227：“大家现在都过得怎么样啊？”
　　姜榷点进去看这个账户的信息, 发现是一片空白，看来确实是新开的号。但他能准确搜到社区还关注发帖，说明他确实曾经是他们公会的人。
　　是谁？
　　姜榷心跳莫名变快。
　　一种很其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那些曾经的朋友们，那些未曾谋面的，来自五湖四海，有着各种人生经历的网友们，现在都在做些什么？
　　姜榷心里五味杂陈，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这条帖子。
　　他把这件事情暂时抛之脑后，准备了一下下午和晚上的两场直播，等姜榷累成狗，播得嗓子都有点哑的时候，他才终于跟粉丝们说要下播了，明天见。
　　姜榷现在在上升期，他要把握住机会才能站稳脚跟，所以直播时长很久，也不敢再请假懈怠。
　　等他下播后玩了玩平板，恍然间想起有件事情被他给遗忘了。
　　姜榷切到论坛去看，论坛下面多出一百多条帖子，呈现出好几年来都不曾有过的盛况。
　　他非常震撼，一条都舍不得错过，挨个挨个看过去。
　　“我天啊没想到还有人会发帖，我关注这个社区很久一直没舍得取关，原来大家都跟我一样啊！！！”
　　“我都三十咯，老婆孩子都有了，有房有车，混得还不错，在A市，哪个哥们要是来旅游或者出差什么的找我啊！报上你飞车名，或者在群里的马甲，眼熟你的话我就带你吃吃喝喝，费用全包。”
　　“爷青回。”
　　“草，一条帖子炸出这么多潜水的，@新用户-352227你小子好事做尽啊。”
　　“所以飞车真的要重新上线pc端？消息准确吗？我那个号都满级了，确实舍不得丢。我是泡沫，有没有人记得我啊？”
　　“卧槽，泡沫小姐姐，我以前还追过你，我是铁柱。”
　　“这层帖666666666666，泡沫和铁柱当年沸沸扬扬谁不知道啊！！！这么快就爆马甲了？老子居然还有机会和你们聊天，真是有点鼻子发酸。”
　　“我是小晴，有没有人记得我呀？”
　　“在下二棍。”
　　...........
　　一层层爆马帖下面都有很多回复，大多数是熟人之间相互认领，两眼泪汪汪。
　　姜榷脑中唯一一个想法就是。
　　他也在？
　　他也会看到吗？
　　他会出现吗？
　　姜榷摁住键盘打字。
　　“姜饼人。好久不见，各位。”
　　很快他的帖子就获了几十个赞。
　　“卧槽？？”
　　“卧槽，姜饼大神？？？”
　　“？？？？？？真的是我想的那个姜饼人吗？我入公会比较晚，进来的时候听说姜饼大佬已经退游了。”
　　“我不相信除非你证明给我看。那可是传说中的姜饼人啊！！到现在我在玩手游端也没玩明白他当年的跑图技术。”
　　“你们这群小娃娃一看就不是初期跟着会长建设公会的，我比较有发言权，我可是跟着姜饼还有lust跑过图的。”
　　二十多条回复瞬间炸得姜榷有些恍神。
　　lust。
　　一旦有人提到这个名字，话题又转向了一个新的方向。
　　“所以当年姜饼和lust到底是怎么闹掰的？”
　　“我靠我关注的一个虚拟主播也叫lust，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楼上想多了，世界上叫lust的人千千万万，撞名了吧，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
　　姜榷没再继续关注论坛，他关了手机，从冰箱里拿了袋牛奶出来喝，顺便热一下中午吃剩的饭菜。
　　他手机是没有给社区的消息设置提醒的，但如果是私信就另当别论了。姜榷下播后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打算刷刷最近有关自己的切片和话题，结果手机震动起来，是消息提醒。
　　他看到屏幕上方跳出论坛的图标，显示说有人私信了他。
　　有时候直觉就是这么奇妙，姜榷看到这个提醒的时候就想到了会是谁。
　　果然，姜榷看到一个名叫‘luuuust’的账号关注了他的论坛号，还给他发送了私信。
　　【好久不见。】
　　姜榷心想也没有多久，而且本来就没见过。前几天他们还一起打过游戏。某人还叫姜榷唱歌。他紧张得发冷，对方真的来了。姜榷不敢相信。
　　尽管如此，姜榷看到对方私信自己，还是会忍不住紧张。
　　因为这次贺欲找的是姜饼人，不是个人势后辈cookie。
　　姜榷回了他一个问号，然后问：“你是谁？”
　　对面很配合地直接截图了他的账号名字甩给姜榷，好像在说“我脸上写着，你看不见？”
　　姜榷：...........
　　姜榷看着他们的聊天记录，点进对方头像，在主页摁了关注。
　　对方发来消息。
　　【我还以为你早就不关注公会的论坛了。】
　　姜榷看着，不知道怎么回复。
　　【我一直关注的。】姜榷说。
　　【所以那年你走以后我在公会和论坛里要死要活的场景你都看到了？】对面的人问。
　　论如何用一句话让姜榷全身都充满愧疚。
　　他脸涨红：【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欠了很多年。
　　他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走不出来，揉着太阳穴，皱眉，表情很不好看，然而对面好像跟没看见这句道歉一样，话题跳得比兔子还快。
　　【现在单着身吗】
　　姜榷：？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姜榷：【单着】
　　姜榷：【但是怎么了？】
　　他不解。
　　...........
　　对门。
　　贺欲微信不断有消息弹出来，是夏灼给他实时分享论坛里最新的消息。
　　“好多眼熟的人，我全都认识，好几个还是最早一批的人。”夏灼激动地发了一大堆表情包，贺欲眯了眯眼睛，反手给他聊天框设置成消息免打扰。
　　从那个新用户发帖开始，贺欲就注意到了论坛的动静，社区里一天之内多了许多新帖子，大家虽然都没有再用以前的论坛账号，可是不约而同地都关注了这个像被时间尘封了的一片死寂的社区。
　　可能大家都觉得会有那么一天，这里能回暖还潮。
　　贺欲摩挲着指腹，只沉默了一下，就回复了姜榷。
　　【想追你。】
　　姜榷：？？？？？？？？？
　　姜榷震惊。姜榷困惑。姜榷不知所措。
　　他有一瞬间想发消息问对方，那之前在直播间对cookie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逢场作戏也行，但是他怎么可以同时喜欢两个人？？
　　虽然好像这两个人都是姜榷。
　　【你是本人吗】姜榷不得不问了句。
　　对面莫名没回复这条，隔了两分钟过去都没动静，姜榷觉得如果对面人真的是lust，那对方现在多半是在笑。
　　贺欲确实在笑，还是捧腹笑。
　　他好久没觉得谁能这么有意思过了。果然如果论贺欲会喜欢谁，还得是喜欢他的阿帆。
　　贺欲修长的手指打字：【我是本人。】
　　【你想要我怎么证明？】贺欲又问。
　　姜榷看着这行字，纠结了半天也没想到能怎么让对方证明，发语音还是别的什么？
　　他脑中突然灵光一现：【我以前私下里怎么叫你的？】
　　姜榷这个问法，着实是让贺欲没想到。
　　贺欲嘴角慢慢扬起来，挑眉，演：【啊？你以前怎么叫我的？叫lust啊。】
　　【难道不是吗？】
　　姜榷回复过来的消息仿佛冒着火：【你不是本人。】
　　贺欲紧接着问：【所以你以前私底下叫我什么？】
　　对方可能是气急了，脱手而出：【叫小谷。】
　　叫的贺欲小名。
　　看到这个答案，贺欲嘴角快咧到太阳穴。
　　他噼里啪啦飞快自证：【刚刚逗你玩儿的，别生气。我是本人。我知道你以前养过一只橘猫叫橙子。】
　　.........
　　姜榷盯着屏幕看了很久，双肩耸落下来，恢复了平静。
　　他只跟lust说过这件事。
　　【那你....怎么会不知道。】姜榷幽怨。
　　贺欲笑：【我知道，我知道。我都记得。我念念不忘。】
　　贺欲又笑：【我就是想看你再叫我一次小谷。】
　　贺欲再笑：【帆，好久不见。】


第34章 你说谁
　　贺欲等了半天, 对面的人迟迟没有回复。
　　他切到微信去看夏灼发来的消息，嚷嚷了一大堆。
　　【你能不能消停会儿？】贺欲打字。
　　夏灼原本还在刷屏的消息静止了几秒，然后骂骂咧咧给贺欲甩了几张表情包。
　　夏灼：【你干嘛？】
　　贺欲想了想, 说：【追人需不需要经过对方同意？】
　　夏灼：？？？？？？？
　　夏灼：【谁追谁？】
　　贺欲觉得夏灼还不太靠谱, 干脆去他们一期队内的群问了问。
　　【各位。】
　　贺欲发了个@全体成员。
　　简：【来了来了来了，队长有啥吩咐】
　　陈成谶：【咋了？公司有新计划？】
　　章栎：【怎么了？】
　　夏灼浑身一激灵：【听我说，快跑！！！！！】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贺欲的消息在夏灼下一秒弹出：【追人是不是直接追就好了？】
　　简：？
　　陈成谶：？
　　章栎：？
　　夏灼：.................
　　夏灼：6
　　贺欲强调：【我认真问的。主要是没追过人。】
　　简：【老大, 你要追谁啊？我靠。这事儿要不要跟顾哥报备一下？哦但是你要追人的话确实是直接追就好了, 这哪有什么同不同意的。】
　　陈成谶：【对方单身？单就冲。】
　　章栎像个老大哥：【注意分寸，不要让对方觉得烦就行】
　　然后章栎才后知后觉：【等等。追人？！贺欲你有喜欢的人了？】
　　群里队友接二连三抛出问题, 可惜混球贺欲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就不管几个好奇心旺盛的队友们的死活了。
　　于是几个人开始逼问夏灼。
　　夏灼：贺欲你真的不能称为人........wtm。
　　不能为人的贺欲切到论坛又去看了眼，姜榷给他回了个中规中矩的好久不见就没了下文。
　　贺欲看着那行字, 沉思着, 不知道在考虑什么。
　　之后他接到朱曼女士的电话, 说是让他周末回家吃顿饭。
　　又吃饭。贺欲看着微信消息, 无奈地应下来。每次朱曼叫他回家吃饭准没好事，不是要训他，就是有方程天在。
　　最近BQ好像也模仿着AS在和海外的主播公司商谈合作的事情，方程天应该挺忙的，贺欲不关心这些，周末的时候陈静姝开车来接他，到别墅后, 贺欲果然看到客厅里讨人嫌的身影。
　　方程天见到贺欲, 没什么表情, 移开目光。
　　两人都不说话, 互相看不顺眼。
　　“你说什么？”朱曼捧着茶的手一顿, 眉毛瞬间皱起。
　　方程天摆摆手, 坦然：“下周一我就要跟她去民政局办离婚了。”
　　朱曼脸色很不好：“程天，婚姻不是儿戏。”
　　“姐，我知道啊。”方程天笑得很随意，“结婚也不是儿戏，当初我本来就不想娶她。”
　　这话不知道哪里踩到朱曼的雷点，她肉眼可见地愤怒：“你当初跟我说你找到了真正爱的人，要和她共度余生，现在告诉我你本来就不想娶？”
　　方程天一愣，表情有些讨好：“姐你别生气。没事的，我会给她很大一笔钱，不会让她在经济上吃亏。我们是商量好的和平离婚。’
　　“这事儿我们已经决定了。”方程天淡淡，他言外之意就是让朱曼不用再多说什么，一切已成定局。
　　朱曼如今就是想管也管不了方程天。
　　“行。你都步入中年了，有什么事你自己决定，别后悔就行。”朱曼垂眸，抿了口热茶，她手才刚放下，身边站着的陈静姝就伸手接过茶杯，里面的茶已经见底，陈静姝稳稳踩着步子进了茶室，给朱曼又续上一杯。
　　贺欲目瞪口呆看着陈静姝一波行云流水的操作，心想这哪里是助理，这不得是肚子里的蛔虫？
　　他去了房间，直接玩手机玩到开饭，饭桌上，贺欲屁股才刚坐下，朱曼就丢了个红包给他。
　　贺欲：？
　　贺欲：“我们家提早到今天过年？”
　　朱曼翻白眼：“你小倩阿姨给的，说是恭喜你千万粉丝。”
　　小倩阿姨？贺欲想起来了，是朱女士那个搞房地产一条龙服务的好友。
　　虽然她知道贺欲有在做直播，但不知道贺欲的具体马甲是哪个。
　　贺欲挑眉：“那就谢谢阿姨了，恭敬不如从命。”
　　他拿过来，发现还挺厚，很有重量的一份红包。
　　方程天在旁边凉飕飕：“有贺欲真是AS的福气啊。也怪我，当初没死命签贺欲，不然这小子现在肯定在BQ混得风生水起呢。”
　　“是吗？”贺欲笑，“你死命都签不到我的。”
　　饭桌上气氛又微妙起来，方程天刚才说离婚的事情就让朱曼有些不快，现在他倒是不敢再跟贺欲吵了。
　　他好不容易回来看朱曼一趟，不想闹得不愉快。
　　只是吃饭的时候，陈静姝的存在感突然强烈。
　　她给朱曼夹菜，夹的全是朱曼喜欢的，朱曼照单全收，贺欲坐在两人对面，看这场景格外和谐。
　　他意味深长地盯着陈静姝，对方注意到目光，不自然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就这一个动作贺欲懂了，陈静姝多半是快成功了。
　　他边拿筷子挖饭，边空出一只手竖起大拇指。
　　陈静姝动作顿了顿，眉毛一挑。
　　..........
　　贺欲小时候是在福利院长大的，他生得好看，又是男孩，按理来说应该有很多夫妇想领养他。
　　但是贺欲每次都能把来看他的夫妇给吓跑。
　　福利院的护工姐姐后来打听到，原来贺欲每次都会跟来看他的夫妻说，他不会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亲生父母。
　　来的人一听，就知道这孩子不好养。
　　谁会愿意带个白眼狼回家？
　　就这样贺欲的年纪越来越大，和他一起长大的伙伴们陆陆续续都进入了新的家庭，他十岁了还在福利院里，成了孩子帮里的老大。
　　直到有一天，朱曼来了。
　　贺欲拽了吧唧地在地上玩泥巴，抬头一看，有点意外。他发现来的是个年轻貌美的女人，一个人来的。
　　“你也是来看我的？”贺欲捏了捏自己的脸蛋，“长得好吗？”
　　朱曼眯着眼睛，蹲下身子和贺欲平视：“吃什么的？胖死了。”
　　当时在福利院被护工姐姐们夸上天的贺欲当场发飙了：“我胖？！”
　　朱曼摁住贺欲的脑袋，那时候贺欲还和小豆丁一样，不高。
　　“你叫什么名字？他们说你是这里年纪最大的孩子。”
　　她拉着贺欲聊了好一会儿天，问东问西，问他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丁克，什么叫同性之间的恋爱，以及问了他对这方面的看法，特别是如果朱曼选了他的话。
　　那时候贺欲才十岁，但是懂的东西很多，他说没关系，他理解。
　　朱曼就把他挑走了。
　　“朱女士，您确定要带他走吗？”院长很震惊。
　　“要。”朱曼肯定。
　　她带走贺欲之前告诉他，她不会有小孩。
　　贺欲小小年纪就会冷笑：“来的人都这么说，很多人意外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后就不爱我们了。”
　　朱曼听懂这个“我们”指的是福利院里的孩子们。
　　朱曼说：“我不会。而且你可以不叫我妈。本来我就也不是你亲妈。我可以和你保证我不会有孩子。我喜欢女人。我不会要孩子。”
　　...........
　　“吃饭。”朱曼看着贺欲和方程天，及时打断了他们。
　　方程天的目光却幽幽地盯着陈静姝。
　　“姐。你的新助理好像很得你心？”方程天问。
　　“她工作很认真。”朱曼简明扼要道。
　　贺欲眼观鼻鼻观心吃饭，吃完窝进房间打游戏，他回别墅一趟一般都会在这休息一晚，贺欲晚上去客厅倒水的时候，看到陈静姝站在落地窗前抽烟。
　　“干嘛呢？”贺欲问。
　　陈静姝掐灭烟，看他：“休息会儿，等会要看文件。”
　　贺欲绕开她，结果看到厨房里还有个人。
　　方程天不知道干什么，目光阴森森的，不满地剜了陈静姝一眼，转而又看贺欲：
　　“听说你们公司打算跟外v合作？一期肯定是第一批试验的吧？”
　　“跟我说说打算做什么？AS瞒的真是密不透风啊。”
　　贺欲冷笑绕开他：“跟你有关系？”
　　“再说了。你觉得我会告诉你？”贺欲一脸的“莫挨老子”。
　　方程天本来就一肚子火，贺欲每次跟他说话都夹枪带棒，他语调一沉：“这是你和长辈说话的态度？贺欲，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能搞姜榷，让他差点被冲塔，同样也能破坏你的名声！”
　　“你有本事就试......”贺欲本来不屑，语气轻蔑，然后他意识到什么，瞳孔皱缩，猛地转身，眼睛里充满错愕和震惊，再开口语气都变了调，“你说什么？谁？”
　　贺欲大步流星上前拽住方程天衣领，目光愕然：“你说谁？”
　　“姜榷？哪个姜榷？”贺欲再次逼问，语气很急。
　　后头的陈静姝夹着烟的手指都颤了颤。
　　她拉开两人，贺欲没平静下来，整个人都处于懵圈的状态。
　　方程天正了正自己的衣领，讥笑：“还能有哪个姜榷？个人势cookie。我亲自刷掉的他的简历。你不是跟他营业得很欢么。”
　　“长什么样？”贺欲问。
　　方程天这下觉得不对了，他皱眉：“怎么。你不认识本人？蓝头发的，瘦瘦高高，就是不太爱说话，面试的时候态度也一般。”
　　他又古怪地看贺欲一眼：“你们不是联动搞得惊天动地么，私底下连本名都没有交换过？”
　　贺欲站在原地，仿佛凭空中了一记惊雷。
　　作者有话要说：


第35章 耐久
　　贺欲一整宿没睡着。
　　他差点在家跟方程天动手, 但被陈静姝拦着。
　　“管好你的嘴。”贺欲看都懒得再看他，“就算没有和BQ签合同，虚拟主播的个人信息也不是你能随便透露的。”
　　方程天有点尴尬, 但嘴硬：“我做事还需要你教？”
　　“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贺欲闻言又要暴起, 结果被陈静姝推回房间里。
　　“别惹事。别理他就行了。”陈静姝静静地看着他。
　　本来贺欲脾气挺好一人，遇上方程天却一点就燃。陈静姝不屑地剜了方程天一眼。
　　贺欲“切”一声。甩手，臭着脸带上门。他洗漱后躺在床上, 不停地刷手机。
　　主要是在看微信。
　　贺欲把他和姜榷的聊天记录调出来, 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然后他点人家头像，把聊天框置了顶。
　　一整晚贺欲都睁着眼睛, 点进聊天框想发点什么，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又退回主界面, 过了几秒又恋恋不舍地再点进去。
　　就这么反反复复一晚上, 贺欲把仅有的几页聊天记录看了个遍, 倒着他都能背出来。
　　所以姜榷就是cookie。他的阿帆就住在自己对面。
　　脑海中原本杂乱的线好像突然被捋直，一切巧合都有迹可循。
　　他之前醉酒在姜榷家借宿一晚，第二天起来从他家冰箱要了瓶矿泉水喝，那时候贺欲看到冰箱里满满当当的巧克力牛奶时心里的弦就颤了颤。
　　还有姜榷的手机壁纸，姜榷的蓝发，姜榷偶尔说话让他产生似曾相识的错觉，姜榷和他相处时带来的莫名的熟悉感。
　　还有....姜榷昼伏夜出的工作。
　　贺欲看着最开始的聊天记录。姜榷说要借用他家的电脑, 正好是cookie出道首秀那天。所以那天........姜榷在他家完成了第一场直播？
　　就在他几步之外的, 他的书房里？
　　心跳如擂鼓。
　　贺欲直接睁着眼睛到天亮, 五点半就起身离开了别墅。
　　“你去哪儿？”陈静姝习惯早起, 看到贺欲推开房门的时候大跌眼镜。
　　贺少爷一般都睡到直接起来吃午饭。
　　“回家。”贺欲留了个背影给她, 步履匆匆。
　　姜榷出门倒垃圾的时候, 看到贺欲站在走廊的窗口处抽烟。
　　姜榷低头看看时间，下午一点半。
　　“早。”姜榷自然而然地打了个招呼，摁了下电梯键。
　　贺欲后背靠着墙，从姜榷出门开始，目光就像黏在他身上一样，姜榷再迟钝也能感觉到不对，他等着电梯，回头看贺欲：
　　“怎么了？”
　　贺欲灭了烟，张嘴要说什么，电梯到达楼层，姜榷见门开了，就走了进去。
　　站在电梯间里，姜榷的眼神在催促贺欲，让他有事就说。
　　但是贺欲如鲠在喉。
　　“......没事儿。”贺欲移开了目光。
　　姜榷一头雾水，但还是点点头，摁了一层。他丢完垃圾回去，发现贺欲还站在走廊窗口处，指尖夹着根只剩烟屁股的烟。
　　姜榷好像基本没见过贺欲抽烟。
　　“你没事吧？”姜榷皱眉走上前，打量着贺欲。
　　“杵着干什么，不回家吗？”姜榷下巴抬了抬，对着不远处贺欲的房门。
　　“.......忘带钥匙了。”贺欲说。
　　姜榷：？
　　姜榷狐疑地看门，又看贺欲：“你门是密码锁。”
　　确实。还他妈是刚换上的。
　　贺欲心想我当初就应该坚守本心，好好的瞎换什么锁。
　　“...........忘记密码了。”贺欲面不改色。
　　姜榷：？？？
　　.......这是可以忘的吗。
　　姜榷犹豫：“叫开锁师傅没？”
　　贺欲没说话，姜榷本来就不太擅长交际，见他这样，不太敢管了。
　　“那我进去了，你有什么事发微信给我。”姜榷默默叹口气，回家。
　　傍晚六点，姜榷点的外卖到了。
　　他再开门，接外卖的手都抖了抖，差点没接住。
　　外卖小哥走了以后，姜榷侧头看贺欲。
　　他甚至还站在窗口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要一直站在这等吗。”姜榷捧着热气腾腾的外卖，有点担心地看着贺欲。
　　他说话的时候，贺欲的眼睛就一直看着他的脸，很认真，很专注。
　　“发生什么事了？”姜榷直觉不对劲。
　　贺欲胡编乱造：“我舅妈的妹妹的男朋友的侄女网恋失恋了。”
　　姜榷：？？？？？？？
　　所以这他妈和贺欲有什么关系？
　　“那为什么是你站这儿发呆？”姜榷问，“你是侄女的网恋对象？”
　　贺欲心想我是侄女，你才是侄女的网恋对象。
　　但他说不是，而且这不重要。
　　“问你个问题，如果侄女后来跟男朋友重逢，还发现对方在网上用马甲和自己聊天，但是男朋友好像不想让侄女知道他的存在。请问男朋友是什么想法，为什么追来了又不相见？”
　　“你这个问题有点复杂。”姜榷直言，他听得一愣一愣的，但好像又觉得有点耳熟，“所以侄女已经知道男朋友的身份了？”
　　贺欲点头：“知道了。”
　　他补充：“侄女是这么跟我舅妈的妹妹说的。”
　　姜榷其实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贺欲实在是站在他家门口站了太久，说明这件事情真的给贺欲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可能男生有自己考量吧。”姜榷说。
　　“具体呢？”贺欲眼神灼灼，直视着姜榷。
　　姜榷莫名被他目光烫了一下，眨眨眼：“具体.....可能男朋友是个胆小鬼，没有能重新向侄女要一份爱的勇气。”
　　.............
　　贺欲回家以后，用Q/Q给姜榷发消息。
　　【lust】：lust朝你发送了一个窗口抖动
　　对面回的很快：【前辈？】
　　【lust】：我们联动吧
　　沉默几秒，姜榷回一个好。
　　【什么时候？】姜榷问。虽然他觉得好突然，但没管那么多，也不细问。
　　【lust】：明天，或者现在。
　　现在？！？！
　　姜榷看时间，晚上八点。
　　贺欲等了会儿，对面的人小心翼翼说今天有点晚了。
　　他嘴角一勾，迅速回：【好，那明天。】
　　五分钟后，贺欲直接在微博挂上了时间表，评论迅速增加。
　　【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他居然又要跟cookie联动】
　　【明天？！怎么现在才发时间表，是不是临时决定的？】
　　【哇趣，上次联动的切片我已经收藏了一百多个，每天反反复复看，终于要有新的素材了？！】
　　【为什么只有开播时间没有下播时间？】
　　贺欲挑了条回复：【耐久。下播时间不定。】
　　然后这条评论爆了。
　　【卧槽lust和cookie双人联动居然是耐久回？？？？你们要干什么？？？】
　　【传下去lucky一次八小时。】
　　【是你们疯了还是我疯了！！！耐久！！！】
　　【几百年没见AS社的v播耐久了，好期待一场高质量耐久】
　　当然也有一些负面的声音，耐久直播的受众并不广，即使是关注很久的粉丝也未必会为耐久买账。
　　大多数人是没办法真的跟着看几小时直播的。
　　但耐久的好处就是可以在各个时段内吸引新观众，让每个时间进来的路人都不用赶点就可以看到直播间。
　　贺欲是最不需要靠耐久来吸粉的大v。cookie作为最有潜力的后辈也不需要，评论区有人在猜测这次耐久的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企划。
　　但贺欲只是和姜榷说，想播耐久，姜榷就答应了。
　　一个字都没多问。
　　甚至连玩什么都没问。
　　贺欲指腹捏着下巴，眯着眼睛，打了个微信电话给夏灼。
　　“有屁快放！我在打游戏！！！”夏灼的大嗓门传来。
　　能让他在游戏的生死关头还接电话的也就贺欲一个了。
　　“有个事想请你帮忙。”贺欲说。
　　夏灼：“什么？”
　　夏灼直接退了游戏，又问一遍：“你再说一遍？”
　　“有个事想请你帮忙。”贺欲满足了他。
　　夏灼声音一下变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你贺欲居然说要找我帮忙。”他高兴坏了，“来，跟小爷说说，遇上什么困难了？”
　　贺欲：“明天我和cookie的耐久直播，想请你来做个主持人，或者你.......”
　　贺欲大概说了两分钟，告诉夏灼他需要做什么。
　　夏灼的语气冷静下来，语调平平：“你想干什么？”
　　贺欲挑眉：“帮，还是不帮？”
　　夏灼笑了下：“你开口我还能说不帮？但问题是，你确定吗。”
　　“确定了。”贺欲低垂眼眸，手指把玩着鼠标，靠在座椅上，笑意淡淡。
　　“行。”
　　...............
　　贺欲又一整晚没睡着，天亮的时候他起来泡咖啡，结果在阳台看到隔壁的隔壁，有个蓝发的高个人影在晒太阳。
　　“早。”贺欲直勾勾看着姜榷。
　　他好像看不够似的，从昨天开始就忍不住想瞧姜榷。
　　贺欲好整以暇举着咖啡杯，优雅地抿了口，目光追随着对面在阳台上忙碌的人影。
　　林清清已经搬走了，C房的阳台空空如也，贺欲看姜榷几乎毫无障碍。
　　“你为什么总盯着我看？”姜榷终于受不了他的目光，猛地回头瞪他。
　　啧。
　　贺欲眉毛一扬。
　　这么凶。
　　“没啊。我看风景呢。”
　　贺欲抬头看看蓝天白云，笑得意味深长。
　　姜榷不理他了，收好衣服，关上阳台门，消失在贺欲视线中。
　　然而姜榷以为逃脱了贺欲的视线，实际不然。
　　三分钟后他门铃响了，姜榷开门后看到贺欲笔直站在门口，站成一棵松柏。
　　“？”姜榷困惑。
　　“还东西。”贺欲手臂上挂着个毛毯。
　　姜榷接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贺欲问：“这个房子是你租的？”
　　姜榷一愣，点头，他不懂贺欲想表达什么。
　　贺欲吊儿郎当倚靠在门框边上，笑得恣意张扬：
　　“我能不能跟你合租？”
　　“或者不租房间，我租你的另一半。”
　　..........
　　姜榷瞪大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姜榷：让一让，你土到我了。
　　贺欲：............


第36章 贺山伯与姜英台
　　姜榷：“抱歉, 我没明白。”
　　贺欲点头：“好的，抱歉。不过没事，你会明白的。”然后他转身潇洒地走了。
　　姜榷呆滞了好一会儿。
　　好什么的, 没什么事？然后呢？就走了？
　　租他的另一半？什么意思？刚刚那算是告白？
　　告白？？？！
　　姜榷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对邻居先生清清白白, 通感症从来没有出现过黄色。
　　天地可鉴，童叟无欺。
　　...........
　　因为今天是周末，贺欲和姜榷定的开播时间是下午两点, 离开播还有一段时间, 贺欲查了查发现车牌没被限号，于是开着车去了趟中心医院。
　　“哥, 你怎么来了？”夏静舒听同事说有人找自己，查完房后匆匆去了大堂, 结果看到贺欲风尘仆仆地站着看手机。
　　贺欲回神, 看着夏静舒；“有个事拜托你。”
　　嚯。难得。夏静舒嘴角一扬：“还有你要拜托我的时候？”
　　“那你先说说看吧！”夏静舒大发慈悲。
　　贺欲看她, 抛出一个重磅炸弹：“能不能帮我留意一下姜榷？”
　　夏静舒呼吸都静止了几秒。
　　“你。你......你？”夏静舒你了半天你不出来了, 她的震惊全都凝聚在这一个“你”字里。
　　“我什么？很难吗？”贺欲笑眯眯，“如果很为难的话我就不麻烦你了。”
　　夏静舒一听贺欲的话就知道苗头不对：“你勾搭上你邻居了？？”
　　贺欲忍耐：“别这么说，我们是两情相悦。”
　　夏静舒：...............不信。
　　姜榷哥哥显然不是很鸟贺欲。
　　“但是为什么要我留意他？他最近生病了？你想我怎么做？”夏静舒皱眉。
　　贺欲思索片刻：“前段时间看到他来医院挂号，不是拔智齿那次。”
　　贺欲还记得他在冷风口里看到姜榷沉着脸出来，一看就是心情很不好，他硬跟人家打了声招呼，姜榷才跟回魂了似的朝他走来。
　　“总之你多关注一下, 有什么情况告诉我。”贺欲直觉一向敏锐。
　　“好。”夏静舒表情怔了怔, 随后点头。
　　............
　　贺欲花了两个晚上时间把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串联在一起, 大脑的cpu都烧了才意识到一个一直被他忽略的点。
　　姜榷那天带回家的朋友姓林。
　　贺欲眼下还有事情要忙, 他先暂时搁置了一个很疯狂的想法, 回家后准备了饮料, 给电脑开机。
　　下午一点四十，贺欲收到姜榷发来的消息。
　　【前辈，我准备好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今天玩什么。】
　　【成双吗？】
　　成双确实很适合耐久，故事庞大，剧情流畅，过关卡的时间取决于两个操作者的技术。
　　贺欲却告诉他不玩成双。玩和风行。
　　这是一款大型互动类文字游戏，玩家可以选择官方出品的剧情模板玩个畅快，也可以自制模板，每个季度和风行都会推广玩家投稿的自制模板中人气最高的几个，购入版权制作成单独的剧情游戏。
　　自制模板就是游戏背景，音乐，设定，世界观，以及角色台词等等都可以自己做，当然官方会提供素材库，玩家也可以自己找素材。
　　这下对面的人半天没有回消息。
　　贺欲耐心地等了几分钟。
　　【前辈....和风行，我们玩现有模板吗？】
　　显然，姜榷没想到贺欲会这么乱来。
　　贺欲打字：【自制。别怕。】
　　过了会儿他又问：【怕吗？】
　　【当然不。前辈，我需要做什么？】姜榷倒不是怕，他是担心自己发挥不好，达不到贺欲想要的直播效果。
　　【说你想说的话就好】
　　一般人这时候已经开始慌了，一场根本不知道内容的耐久直播，谁敢玩这么狂？贺欲敢，姜榷也敢。姜榷对直播内容一直都有自己的想法，每场直播都会做一点不一样的创新。所以对于贺欲提出的自制模板，姜榷心里反而很期待。
　　他们在毫无预备的情况下会凭借本能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
　　两点整，姜榷和贺欲同时开了直播间，互相和自己直播间观众们打招呼。
　　【啊啊啊啊终于等到你们了！！祝游戏愉快！！】
　　【为了这场耐久我买了好多零食备着哈哈哈哈哈哈】
　　【我势必跟完全场！】
　　贺欲收到夏灼发来的信息，说是已经按照他的要求改好了游戏。其实大部分细节都是贺欲亲自操刀，夏灼只是负责幕后拼接和添加动画。
　　“台词有提示，但大部分都是空白，你们确定没问题？”夏灼微信上问。
　　贺欲一边把所有的文件传输到电脑上，一边敲键盘地回了个“没问题”。
　　贺欲在平台上给姜榷发送链接，很快两人连上麦。
　　“前辈，下午好。”姜榷一进来就打了声招呼。
　　“下午好。”贺欲笑着，“准备好了？”
　　姜榷小声“嗯”了一下。
　　贺欲操作屏幕，夏灼连着后台，负责给两人敲台词。
　　【卧槽我没看错吧是和风行？！】
　　【自制吗？！啊啊啊啊啊救命！！！】
　　【怪不得要玩耐久啊，主播真的很疯很大胆】
　　屏幕内充盈着和风行的恢弘开场，自制的主界面内率先跳出来故事背景。
　　这故事背景是夏灼做的，虽然夏灼平时看起来没个正经，但做事很认真。他给贺欲写了个简介。
　　整个故事大概是.......侯门庶子和一介书生的权谋大戏。
　　还是架空，很多设定比较现代化。
　　姜榷一目十行地看着，有些震撼。
　　【卧槽，看起来好牛逼】
　　【burning做的？！burning快来给妈妈亲亲！！！】
　　【一开场我就很期待，我觉得这场耐久我能看完耶......话说难道是bl？！】
　　这个设定怎么看都很好嗑cp。
　　姜榷脑子里想的东西太多了，但贺欲已经点了开始游戏。
　　屏幕突然一片漆黑。
　　五秒过后，光芒缓缓展现，两人的直播界面内，一片盛大的花海在视线中铺展开来，一直蔓延到天边。
　　姜榷愣住。
　　紫罗兰.......？
　　他一眼就认出面前的花。
　　太熟悉了，姜榷心跳漏了一拍，他看到画面还在转动，和风行是2D的文字类游戏，不像3D可以操控角色视角，所以这是自制画面，他们必须看完才能进入下一步。
　　姜榷屏住呼吸。
　　贺欲轻轻的一声笑把姜榷拉回神：“漂亮吗？”
　　姜榷抿唇：“.......漂亮。”
　　游戏画面暂停，屏幕跳出来两个角色立绘，左边的卓卓如鹤，意气风发，一看就知道身份不凡，家境殷实。右侧的手中握一书卷，青色长衫飘飘然，眉目清冷。
　　“我先选？”贺欲含笑。
　　姜榷：“嗯。前辈先。”
　　不出所料，贺欲果然选了左边。
　　【我那死也不做右位的lust.......】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意料之中，意料之中】
　　【笑死我了lust你就不能让一让后辈吗！！难道cookie会和你抢侯门庶子？】
　　【文官清流，lust你这草莽武夫】
　　弹幕说话突然开始带着一股古风味，姜榷迅速进入角色，他老老实实选了右边。
　　下一幕，是取名。
　　贺欲本人和皮套一起，笑得很坏，明知故问：“你先还是我先呢？”
　　“........前辈先。”姜榷脆生生说。
　　然后所有人看到，贺欲在角色名那一栏打了三个字。
　　“贺山伯”
　　【妈呀，我，我觉得lust在玩一种很新鲜的东西】
　　【我靠？是我想的那样吗】
　　【贺山伯？？？？？？？？】
　　【等等，这不对劲】
　　一条条弹幕因为这个名字而起飞，姜榷看着屏幕好一会儿都没动静。
　　贺欲笑：“怎么发呆了。”
　　“不想个名字吗？”贺欲又问。他明显一副悠然自得，乐在其中的样子。
　　贺欲这么一催，姜榷倒是茅塞顿开。
　　既然都已经开直播了，那就没必要藏着收着，放开了玩。
　　于是..........
　　“姜英台”
　　姜榷给自己的角色取名。
　　【梁山伯与祝英台！！！！】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们在干什么，你们好会啊！！】
　　【家人们直播效果拉满，谁说耐久不好看的，冲着这个开头的取名我就要看到底】
　　【梁山伯与祝英台，有人不知道吗，不知道快去搜一下，赶紧科普！】
　　【最后会化蝶吗？】
　　.........
　　层层弹幕堆叠在一起，姜榷都快看不清大家在讨论什么了。
　　贺欲开口：“各位不要着急，我和cookie当然不会按照梁祝走剧情。请各位不要代入梁祝，我们只是化用一下名字。我们只是我们自己。”
　　【好！！！！期待！！】
　　【哭死，权谋必须he！】
　　取名环节结束，两人进入下一幕。
　　姜榷看到屏幕上有字出现，是在介绍初遇。
　　元崇6年，贺府下江南，贺家三郎贺山伯出游，偶然间与书生姜英台在紫罗兰之海的湖畔相遇........
　　姜榷瞳孔皱缩。
　　紫罗兰之海。
　　他血液凝了凝。
　　偏偏这时候，贺欲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熟悉吗？”
　　姜榷完全愣住了。
　　“.......熟悉？”姜榷不确定地说。
　　贺欲低低笑了一下，没再多说什么。
　　【什么情况？？】
　　【什么熟悉？！】
　　弹幕跟着飞起问号和感叹号。
　　贺欲却好像突然岔开了话题，他念了条打赏纸条：
　　“lust知道梁山伯与祝英台里面的台词吗？”
　　他顿了顿，说：“当然知道。”
　　“英台不是女儿身，因何耳上有环痕？”贺欲道。
　　........
　　一字一句，像珠玉落盘，敲进姜榷心里。电光火石之间，姜榷懂了。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耳朵上的耳钉。
　　他是初三毕业后的暑假打的耳洞。
　　英台不是女儿身，因何耳上有环痕？
　　紫罗兰之海........
　　姜榷心想完了。
　　他知道了。
　　小谷知道了。
　　他认出来自己了。
　　姜榷呼吸一窒。
　　作者有话要说：


第37章 倒车
　　山东, 某县城。
　　姜榷拎着书包，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格外显眼，他个子窜的高, 一头黑发乱糟糟地压在脑门上, 像个海藻。
　　书包的一个肩带坏了，姜榷上下学背不了，只能拎着, 别人三五成群在聊天, 他低着头只知道赶路。
　　到了网吧姜榷接到电话，他拿着小灵通, 摁了接听键。
　　“又不回来？”姜伟超问。
　　姜榷只嗯了一下，对面就挂了电话。网吧的王姐端着盘水果路过, 好奇：“诶, 小姜, 是不是爸找你呢？有事啊？”
　　“没事。”姜榷把书包放前台, 撸起袖子去收拾机位。
　　他夜班轮休的时候，找了个角落上机。
　　三区是飞车新开的服务器，姜榷大号已经练的差不多了，于是创建了个小号来刷图。
　　他自己开了个房间，用的中级驾照。中级驾照开房间后可以解锁三星难度的地图，最近飞车官方正好推出了几个全新三星图，姜榷还没跑过。
　　那时候飞车非常火爆, 尤其在暑假期间, 几乎是学生党必玩的游戏之一, 反正姜榷在网吧打工的时候经常看到有人跑图。
　　房间刚创建十几秒, 就陆陆续续有人进来, 一场游戏有六个车位, 姜榷打算等五个人。
　　玩家【弑神矛】驾驶着A车血诺进入房间。
　　姜榷看着左下角的聊天框，里面跳出来系统提示。
　　【弑神矛】：要不然房主给我？我有双倍经验共享卡。
　　姜榷点进他资料卡一看，还是会员。他没多说什么，交接了房主，弑神矛把地图换成了随机。姜榷皱眉，他本来想走，结果房间里又多了个人。
　　玩家【lust】驾驶着新手赛车进入房间。
　　这名字在一众非主流杀马特的火星文里属实是一股清流。
　　不过对方好像是个女生。姜榷看到lust搭了件长裙，选的双马尾发型，服装搭配很简单，跟弑神矛的手饰耳饰还要加个光圈背景插个大黑翅膀比起来，让人眼前一亮。
　　飞车那时候流行浮夸风，弑神矛火红的头发竖起来，脚底下还有特效光环，服饰华丽度直逼200。
　　华丽度最高的在开场舞蹈里可以站在c位。
　　然后姜榷看到，房主把剩下三个车位给叉了。
　　姜榷：？
　　【弑神矛】：正好，我们要找个人来作见证，就你吧
　　【弑神矛】：我要和这个叫lust的单挑
　　【弑神矛】：老子今天不把她虐得叫爹就不罢休
　　口气不小。姜榷眨眨眼。
　　飞车里拉人去单挑的不少，矛盾无非是车队公会之间的竞争，排位赛竞争，还有些私人恩怨。
　　姜榷以为这两是公会或者排位结仇，结果弑神矛来了句：
　　“跟你求婚是给你脸了，不然你以为谁还会带你跑图？？”
　　姜榷：？？
　　姜榷看着聊天框，消化着庞大的信息量。
　　【lust】：谁要跟你这种吊丝结婚？
　　【弑神矛】：踏马，要不是因为你是个女的我肯定骂死你
　　【lust】：真的吗，嘤，我好害怕哦。
　　姜榷点进去看lust的资料卡，发现这人虽然用的是初始板车，但贵族9，服饰解锁97%成就，也就意味着很多只能靠砸钱的稀有衣服她都有，没有的大概是抽奖的绝版服装。
　　超级人民币玩家。
　　姜榷本来想走的，但他确实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级别的活的土豪，所以打算观战。
　　然而，弑神矛开局以后，系统上面传来提示：
　　“恭喜各位玩家被选中成为紫薇星，本轮第一名可以获得稀有赛车天使之音的抽奖资格！”
　　姜榷眼皮一跳。
　　天使之音，可以说是飞车车友们梦寐以求的顶级跑车，游戏公测以来唯一一辆SSS级的赛车，车尾带着天使翅膀，像天神降临。
　　姜榷很喜欢这辆车，但是没钱氪，于是只能望而却步。
　　有抽奖机会，不要白不要。
　　【弑神矛】：卧槽？这不等于是送我天使之音？
　　【弑神矛】：哥全服排名可是一万三，你两各自除10都比不上。
　　姜榷心想那可真不是。你除一万三是我的排名。
　　但他一句话都没说，任由弑神矛装b。
　　等三人都准备好以后，姜榷看到弑神矛换了台S车，看模样弑神矛是对这个抽奖机会势在必得，而那个叫lust的女生还是用的新手板车。
　　姜榷不信她只有这辆车，难道lust是大佬装菜鸡扮猪吃老虎，信心满满就算用板车也能虐弑神矛？
　　开局后弑神矛果然在c位跳舞。
　　【lust】：你好丑啊哥哥
　　【弑神矛】：滚滚滚滚滚滚滚滚！！
　　姜榷等了半分钟，开场舞蹈的环节过去，他才看到这把随机匹配到的三星地图。
　　是紫罗兰之海。
　　...........
　　............
　　紫罗兰之海的地图总体并不复杂，只是有很多插口和小道，而且弯道幅度大，对高手来说把握漂移的力度是关键，所以对这个地图的难易感觉各有千秋。对一般水平的玩家来说.......是难得千篇一律。
　　中级驾照赛道内，但凡跑图遇上紫罗兰之海的，都得嗷嗷叫。
　　【弑神矛】：嗷嗷嗷嗷嗷为什么是这个鬼图！！！
　　【弑神矛】：我最不擅长的就是这玩意儿，草！
　　但他很快又跟自己和解了：“反正你两也跑不过我，无所谓。”
　　紫罗兰之海虽然难，可是在车友内的人气很高，因为它漂亮。
　　车道两边是大片大片弥漫到天边的紫罗兰，花海里能看到飞着的蝴蝶，天空卷着层层晚霞，入目所及是无限延伸的跑道和山川，小地图在右上角给玩家标注着弯角。
　　姜榷第一次跑紫罗兰的时候就爱上了这个地图。
　　传说中在紫罗兰相遇的恋人会得到永恒的爱。
　　【弑神矛】：你们看到右上角的赛季记录了吗
　　【弑神矛】：那是我偶像跑的
　　【弑神矛】：姜饼人，知道不？紫罗兰之海的最快纪录是1分33妙49分，至今没有人超越。姜饼大神真是太牛逼了
　　【弑神矛】：你两是不是最快纪录也才两分半啊？我可是进过两分钟的。
　　【lust】：不好意思，没跑过这图
　　【弑神矛】：？？？菜比
　　【弑神矛】：叫声老公的话我可以考虑帮你刷记录
　　【lust】：我是男的。
　　聊天框静止了整整十秒。
　　【弑神矛】：卧槽？？？？你他吗个人妖，你耍我玩呢？！？！
　　【弑神矛】：你给老子等着
　　姜榷看着聊天框的消息，莫名有点想笑。
　　飞车人物是可以随便换性别的。女扮男，男扮女，都不稀奇。
　　他对这个叫lust的人多注意了几秒。
　　很快三个人都各自出现在赛道上，起点处的白线横在面前，屏幕上方出现开跑倒计时。
　　5，4，3.......
　　在0的时候，姜榷卡点冲喷。
　　高手和平常玩家的区别就在于微操，起跑的时候有个小喷，如果玩家能精准把握时机，就会在起跑时比别人快一秒。
　　一秒之差，天壤之别。很多人连起跑冲喷都练不好。
　　【弑神矛】：卧槽你跑这么快干什么，不是让你当见证人的？你随便晃晃就行了
　　【弑神矛】：你该不会以为自己跑得过我吧？
　　姜榷没搭理他。
　　【lust】：你连起跑都比别人慢啊哥哥，你好丢人哦。
　　【弑神矛】：你踏马.......
　　姜榷改主意了。他要拿第一，至少这把得拿。
　　姜榷的车只是普普通通的B车，但很快就消失在另外两人的视线之中，小地图上有三个人的小红标，标记着他们三个的位置，姜榷余光瞄一眼，发现自己和后头两人渐渐拉开了距离，但是那两人却连在了一起。
　　姜榷：？
　　【弑神矛】：吗的你这个傻/逼，你是不是根本不会玩啊？
　　【lust】：是不太会啊哥哥，但也不需要你教
　　【弑神矛】：你挡在我前面干什么？滚开
　　【lust】：我挡你了？
　　弑神矛的火气一下上来：“不会玩你就别在这装了，滚开点，我要跑图拿第一抽奖，你挡在我面前我怎么开车？！”
　　【lust】：你干什么？
　　地图上，lust名字的小红标突然冲进了岩浆里。
　　姜榷通过小地图视野看到了。
　　【弑神矛】：死了算了你
　　飞车的地图有机关和陷阱，随时随地会遇到危险，比如玩家如果掉进岩浆里会死亡，死亡后复活需要三秒的冷却时间，这个时间就是别人赶超的机会。
　　复活点在死亡前一秒的位置。
　　弑神矛一转方向盘，看着lust的车和人一起在火海里化成灰烬，他趾高气扬地绕了个弯，驶进赛道里。
　　然而。
　　他惊呆了。
　　他看到正前方一辆车在急速倒退。
　　没错，是倒退，是摁键盘上的“↓”箭。
　　如果是换了方向前进，但是又逆赛道，系统会自动更正玩家的行驶方向。所以如果想要回到经过的某个地方，只能倒车。
　　但倒车是一项需要高水平的操作，因为没有车尾的视野，只能看小地图来把握方向盘，让车能顺利绕过弯道不撞墙。
　　姜榷在倒车。
　　弑神矛甚至眼睁睁看着那辆车跟神龙摆尾一样，丝滑地从前方冲了回来，然后撞向他。
　　撞向他？！撞了他？？？
　　姜榷把弑神矛连人带车撞进了岩浆里。
　　还是跟lust进的同一片岩浆。
　　【弑神矛】：我。草。？


第38章 保密
　　弑神矛：【什么情况？你踏马的有病吗？】
　　他死了, 死得透透的，复活的时候看到lust的人物红点已经跑出几十米远。
　　姜榷一马当先，更是人影都没了。
　　虽然他算是出手帮了lust, 但对方好像没有要领情的意思, 慢悠悠地在赛道上....撞墙。
　　姜榷看着小地图，一边弯道漂移，一边看着lust的角色坐标粘着墙龟速前进。
　　姜榷：...........
　　他原来是真的不会玩儿啊。
　　姜榷默默地跑了两圈, 紫罗兰一共有三圈, 到了最后一圈的时候，姜榷看到了还在跑第二圈的弑神矛。
　　【弑神矛】：？你是不是开挂了
　　【弑神矛】：你第三圈了？？？？
　　他第二圈才刚过起点, 姜榷就已经从第三圈追了上来。
　　那就说明姜榷比他快了近乎五十秒。
　　这不是开挂都说不过去了。
　　【弑神矛】：我还以为多牛逼呢原来是个挂
　　【弑神矛】：花了多少钱啊，你跟lust一样都是人民币玩家吧
　　【弑神矛】：丢人
　　下一秒, 从他车身擦肩而过的姜榷眼睁睁看着弑神矛漂移的时候失误撞到了栏杆。
　　然后漂移被打断, 氮气没攒够, 不能加速冲喷。
　　一眨眼的功夫姜榷又没影了。
　　当弑神矛看到姜榷的车从他身边擦过, 精准绕弯再小漂双喷集氮加速冲喷的时候，他有一点恍惚。
　　这好像不是挂可以挂出来的微操.......？
　　弑神矛深深地皱眉，开始认真跑车，企图追赶前面的人。
　　然而姜榷已经以1分45的成绩跑到了终点。
　　剩下十秒，弑神矛还在第二圈的一半处，至于lust......还在抓瞎猛猛撞墙。
　　对姜榷来说毫不意外，三个人只有他到了终点。
　　【弑神矛】：挂比
　　【lust】：技不如人就认菜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肠胃不好把脑子拉出去了
　　【弑神矛】：卧槽你大爷的你敢这么说老子？
　　lust显然还想说些什么, 但是他愣了愣, 问姜榷：
　　“......他人呢？”
　　姜榷打字：“被我踢了。”
　　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空出一个车位。
　　因为姜榷拿了第一, 他又成了房主。
　　姜榷打字：“还玩儿吗？”
　　【lust】：我跑不到终点
　　姜榷挑眉：“我等你。”
　　【lust】：那个, 我真是男的.........
　　姜榷真的憋不住笑了：“我知道。”
　　【lust】：那我这么菜你还愿意和我玩？
　　姜榷：“我也菜过。”
　　他觉得lust撞墙的本事还是挺厉害的。
　　于是两人又开了一把，这次姜榷跟在lust身后，看着他一顿操作猛如虎，然后甚至在原地转圈。
　　姜榷：..................
　　【lust】：喂
　　【lust】：你教教我
　　姜榷眉心一跳，怔住片刻，打字：“我不随便收徒。”
　　【lust】：我也不随便拜师。
　　【lust】：我会认真学的
　　“lust向你发送了好友申请，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姜榷看到系统跳出来一行字，他点了勾。成为好友后就可以看到对方的材料库，姜榷大概翻了翻，有几辆车他很感兴趣。
　　但是他拿不到。
　　不得不承认，lust这个号很值钱........
　　姜榷问他：“如果我教你，你能不能给我看看SS车将杀的属性资料？”
　　......
　　对方同意了，姜榷又陪着他开了几局。
　　“你先从起步开始吧。”姜榷笑了好一会儿，还好对方不能顺着网线过来看，不然高低得气急。
　　“起步有四种，基本、小喷、超级、段位。我看了下，目前你最多能到第二个地步就是小喷起步。”
　　姜榷打字，给lust认真讲解，“小喷你多练练就会了，我教你怎么玩儿超级起步。”
　　过了好一会儿，对面人说：“我要学段位起步。”
　　姜榷意外地看着这句话。
　　还挺有野心的。
　　姜榷：“等你学会超级起步再说。”
　　【lust】：好。
　　姜榷直接把随机地图换成了紫罗兰之海，他要让lust从这个图开始练。
　　起跑线上开始倒计时，姜榷看着对方艰难地卡点小喷，然后扭成一条蛇，在赛道上打保龄球。
　　就像喝醉了一样。
　　姜榷打字的时候手都在抖：“你能走直线吗？”
　　“lust，请问为什么一直撞栏杆，赛道栏杆是磁铁吗，能吸你？”
　　“看右上角小地图，这里有近道你为什么不走，路长刺儿了？”
　　“如果不小心掉进岩浆就快速按R键。”
　　“复活键摁得太慢了，这个也要练。”
　　“上天空轨摁w键可以空喷，下轨道落地喷。”
　　“..........你这是灵车漂移吗。”
　　【lust】：..................
　　【lust】：你是在凶我？
　　姜榷：.........
　　“没有。”姜榷否认，“我只是在教你。”
　　【lust】：你先别凶
　　【lust】：我会被吓跑的
　　【lust】：你就再也找不到这么帅气多金的徒弟了
　　姜榷：......？
　　虽然对方是这么说，但其实姜榷很有耐心，他陪着lust跑了一晚上紫罗兰之海，开了几十场，每一场都打字纠正lust的毛病。
　　可能效果不够好，但姜榷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他总不可能手把手教吧？
　　【lust】：你不累吗
　　姜榷：“你累了我们就休息。”
　　最后还是lust主动提出来要下线，他们才退了房间。
　　然后姜榷收到对方的私聊消息。
　　【lust】：你这是小号吗
　　姜榷吓了一跳，但又想，好像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是。”他说。
　　【lust】：我可以加你大号吗
　　姜榷说不行。
　　他本来以为对方会追问为什么，结果lust直接换了个话题。
　　【lust】：明天晚上我会上线，你来吗
　　来哪儿？姜榷不解。
　　【lust】：紫罗兰之海。
　　【lust】：你再多教教我
　　【lust】：明天我给你发将杀的属性
　　姜榷看到这句话，心想还挺厉害，知道威胁人。
　　“行。”姜榷应了。
　　因为有约，姜榷和网吧的另外一个兼职工换了下上班时间，他把夜班调到了下午。等时间差不多，姜榷开机上线，果然看到lust的状态是空闲中。
　　很快他就收到lust的邀请。
　　进房间后，姜榷刚想和他打声招呼，结果lust直接开了游戏。
　　姜榷眨眨眼，不明所以。
　　然后他就被惊艳到了。
　　姜榷跟昨天一样，开着车慢悠悠跟在新手板车的后面，但是姜榷发现，从起步开始，一切都变得....很不一样。
　　首先是漂亮的小喷起步，虽然还没到能用超级起步的程度，但已经没有微操的失误。
　　然后，姜榷看到那辆板车径直朝前开去，到了转角处干净利落地漂移，甚至成功甩了一次小漂双喷。
　　地上的轮胎漂移胎印划出好看的弧度，前面的蓝色板车绝尘而去，姜榷不得不临时原地漂移集氮，然后加速追了上去。
　　追上后，姜榷的视线就离不开了lust。
　　他看到对方经过花海，经过溪畔，开着板车飞入天空轨道，空喷，再落地喷........
　　甚至在近道口精准漂移，滑入花丛里，避开了主道危机四伏的岩浆。
　　所有的操作都是姜榷昨天教过的。
　　姜榷不得不跟着集氮加速才能追上对方的车，明明昨天他还只需要摁着前进键就能看到不远处跌跌撞撞的人影。
　　最后跑完是用了2分01秒，中间还是有好几次撞墙。
　　【lust】：这样可以了？
　　【lust】：你考虑一下认真收我做徒弟
　　姜榷一整个大震惊。
　　“怎么做到的？”姜榷问他。
　　【lust】：保密。
　　【lust】：加下Q/Q，我把将杀资料发你。
　　一种莫名自豪的语气。
　　姜榷嘴角有一点弧度，他发过去后很快收到好友申请，姜榷发现对方还真的是很爱lust这个单词，连Q/Q名也叫lust。
　　姜榷点进去看lust发来的资料包，里面满满当当都是将杀的属性。
　　姜榷要这个有用。
　　他大号的A车需要改装，但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装零件，点火装置已经加满可还是感觉手感不对，所以打算借鉴一下SS车的属性资料。
　　房间里，姜榷还没点准备，他一抬头看到车位上多了个人。
　　是个女生。
　　【拂晓如梦】：哥，这是你的新朋友？
　　【lust】：不是。
　　【lust】：你来干什么？
　　【拂晓如梦】：我想去打耳洞哇！！可是我妈不让
　　【lust】：不怕疼？
　　【拂晓如梦】：有什么好怕的，我生病的时候疼的还少吗
　　姜榷看到这，打了行字：“我打的时候是不疼的。”
　　【拂晓如梦】：？？啊？？
　　【拂晓如梦】：真的吗？！那太好了！！！我明天就要偷偷溜出去打。
　　...........
　　【lust】：你有耳洞？
　　姜榷愣了愣，“有。”
　　【lust】：你有没有听过梁祝
　　巧了。
　　不止听过，还很喜欢。
　　姜榷笑着回：“当然。”
　　【lust】：所以呢
　　【lust】：因何耳上有环痕？
　　姜榷沉默了五秒，有点坏地模仿道：
　　“保密。”


第39章 贺山伯与姜英台
　　姜榷看着直播间, 他有一种想马上下播遁逃的冲动。
　　什么时候掉的马？！怎么掉的？！知道多少了？！
　　【难道lust姓贺吗？】
　　【cookie是姓姜？】
　　两条弹幕飞过，姜榷眼尖看到了，条件反射要解释, 直播间另一头的人反应比他更快。
　　贺欲：“那当然是今天姓贺明天姓周后天姓林。”
　　贺欲：“我上次叫陈树人的时候也有人问我是不是姓陈。”
　　贺欲：“请大家不要胡乱猜测。”
　　贺欲：“我可能姓上官呢。”
　　【请遵守直播间规则！！】
　　【好的lust！！】
　　画面里, 紫罗兰之海还在摇曳，人物对白突然跳了出来，但台词是空白的。
　　“元崇六年, 贺山伯与姜英台在紫罗兰之海的湖畔相遇, 贺山伯见姜英台在湖畔写诗题字，手中握一壶酒上前与之搭话。”
　　接下来是贺欲的台词。
　　画面内, 他的角色走上前，来到姜英台身后, 笑意盈盈。
　　贺欲顿了顿说：“字不错。”
　　姜榷：.........这让他怎么接？
　　贺欲说完台词后, 负责幕后的夏灼敲上字, 台词显现出来, 保存了副本。
　　姜榷想了想，问他姓甚名谁。
　　贺欲介绍完自己，画面跳转到两人共同坐在石桌前，贺山伯将手中的酒分进两个碗中，举杯邀请。
　　姜英台一心书画，无暇顾及饮酒之乐，对贺山伯的邀请并未作出回应, 贺山伯尽管手腕发酸也未曾收手。
　　直到姜英台题字完毕, 宣纸上的字入木三分, 颇有几分遒劲。
　　画面才跳到贺山伯身上, 轮到他说话。
　　贺欲开口时却说, 他想拜姜英台为师。
　　姜榷左手不自觉捂上嘴唇, 他突然明白贺欲在干什么了。
　　“.......我不随便收徒。”姜榷代替姜英台道。
　　贺欲借用贺山伯回：“我也不随便拜师。”
　　.........
　　一模一样。
　　一如从前。
　　姜榷的心好像在横冲直撞，血液浇灌盛放出紫罗兰。
　　【嗑到了。cookie千万当心，师尊可是高危职业】
　　【楼上真相了，别把我笑死】
　　...........
　　姜英台：“我能教你什么？侯府若有意，能遍请天下才学之士。”
　　贺山伯：“公子有这样一手好字，却没有信心盖过天下学士吗？”
　　下一幕，姜英台将手中笔递给贺山伯。姜榷看到这，犹豫道：“.........你提笔写罢？”
　　他没猜错，画面上贺山伯确实接过了笔。
　　然后贺欲开始秀操作了。
　　他用鼠标一笔一画照着屏幕右侧姜英台的字来模仿，结果写出来的狗爬字让弹幕发了满屏的哈哈哈哈。
　　【救命啊lust你收手吧】
　　【这什么，毛毛虫吗，丑得人神共愤sos】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么一看山伯兄真的很需要拜师。。。】
　　姜榷：...........
　　姜英台教他如何握笔，如何写出笔锋，如何把握笔感和节奏，最重要的是静心。
　　但贺山伯的字还是在爬。
　　姜英台：“贺兄。你能让这个字的每一笔都直着吗？我给你的笔难道是弯的？为什么你的笔画在发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cookie这个吐槽神到位】
　　贺欲好像也笑了，姜榷听到耳机里传来低低的气流声，很轻，像羽毛。
　　画面跳转到下一幕，他们次日又在紫罗兰湖畔相见，这次贺山伯步履生风地走来，眉目含笑，英姿飒爽。
　　贺山伯：“英台兄请看。”
　　屏幕内铺开一张宣纸，上面洋洋洒洒写着上林赋。
　　字迹居然有惊人的进步。
　　姜榷愣住没说话，但已经轮到他创建台词。
　　贺山伯这时候开口，尾音上扬：“英台兄不问问我是如何做到的吗？”
　　姜榷：..........行。
　　姜英台：“如何做到的？”
　　.........
　　答案应该是保密。
　　但是答卷人不按常理出牌。
　　贺山伯：“因我彻夜点灯熬油，一笔一画描摹英台兄的字迹，刻入骨髓，流入血液，英台兄的谆谆教诲，我时刻铭记于心。”
　　贺山伯：“英台兄，我追逐你的影子。”
　　姜榷，我追逐你的影子。


第40章 追影
　　贺欲倒不是真的菜到只会撞墙, 他帮夏灼跑排位赛的时候才是真实水平。
　　夏灼的排名在全服前5000，所以小喷起步贺欲是会的，超级起步不太熟练, 真的不会的是段位起步。
　　但贺欲得装。
　　装得他很累, 一路看到墙就撞。
　　还得被比他更菜的非主流老兄弑神矛嘲讽。
　　从进房间开始，贺欲就注意到第三人的存在。
　　对方的名字虽然是一串语义不明的字母，但有个地方让贺欲比较在意。
　　他的发色是蓝的。
　　贺欲一直在默默关注姜饼人的资料卡, 对方会换衣服, 会换车，连发型也经常换, 但是从来没换过发色。
　　冥冥之中天注定，贺欲没什么心思跟弑神矛争, 只想让对方难受, 所以开局后挡在弑神矛面前, 不让他的车往前开。
　　同时贺欲余光一直关注着右上角的小地图。
　　那个人的小红标快速移动着, 甚至没有停顿的时候。
　　一般停顿就代表撞墙或者漂移失误，打断集氮了。
　　偏偏那个小红标跟乘风一样一路朝前冲。
　　贺欲故意开得慢，想等对方第二圈经过的时候，观察一下对方的操作。
　　结果弑神矛好死不死把他车给撞到岩浆里。
　　贺欲上一秒是真生气，但下一秒他很意外，笑了。
　　地图上那个快消失不见的红标以光速倒退着回到他们视线中，贺欲看到那人驾着B车头都不带回, 一顿操作行云流水, 用屁股和后坐力直接把弑神矛给撞进滚滚红浆内。
　　灰烬飘散在空中, 贺欲开车跑了。
　　那人肇事后跑得比贺欲还快, 在前面卷起一阵烟。
　　贺欲憋笑真的很辛苦。
　　他不像弑神矛, 草包到说对方是挂比。
　　他觉得那人是姜饼人。
　　三区区服第一的姜饼人。
　　贺欲跟老大爷一样慢悠悠在赛道上溜达, 给他条狗和绳子他能遛到地老天荒。
　　特别是在看到第三圈的姜饼人追上来时，贺欲毫不犹豫朝着墙冲过去。
　　撞得他游戏内角色头上都开始转圈，眼冒金星。
　　然后贺欲看到姜饼人面无表情地侧漂，从他的全世界路过。
　　微操漂亮得像一记绝杀，肃飒风流，只留给旁人他远去的背影。
　　贺欲心想这可不行路过。
　　得把人拉住。
　　得扒拉紧了。
　　他装得像地里的小白菜，主动搭讪：“喂，你教教我。”
　　贺欲本来以为传闻中的神应该是冰冷的，不近人情的，或者高高在上的，结果姜饼人居然是毒舌的。
　　“............你这是灵车漂移吗。”
　　贺欲看到这句话的时候都可以想象到对面人脸色一黑。他笑得很开心，装得更开心：
　　“你是在凶我？”
　　他本想再发个可怜巴巴的QAQ，但年轻的时候，贺欲脸皮还是薄了点。
　　对方说没有，是在教他。贺欲认真看着对方在聊天框里打的字，看全服第一教他怎么跑紫罗兰之海。
　　这地图本来就难，姜饼人一上来给他定的门槛就不低。
　　贺欲喜欢有挑战性的事情，他没骗弑神矛的是，他确实第一次跑紫罗兰之海。
　　紫罗兰之海对玩家的熟练度要求很高，必须要对地图很熟悉才行，因为紫罗兰之海有很多近路小道。
　　刷记录就得靠这些近道。
　　贺欲觉得姜饼人多半不会答应收他为徒，结果对方居然问他能不能分享一下将杀的属性资料。
　　贺欲一挑眉，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可以。”
　　当然可以！
　　他和姜饼人约在紫罗兰之海。
　　“你在干嘛？”夏灼暑假无聊得很，刚打完台球回家，在Q上给贺欲发消息，“怎么晚上叫你出来打球你都不来，以前你不是玩得最开心那个吗，整天憋在家里有什么意思！这个暑假真是太无聊了！！！”
　　贺欲简言之：“跑图。”
　　“哪个？”夏灼问，“你在飞车？难得啊，打排位吗？你不是说懒得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什么图？练好了来帮我刷个人纪录呗。”夏灼笑嘻嘻。
　　“紫罗兰之海。”
　　夏灼惊了：“卧槽，这图很难的。你干嘛？你要练这个？闲着蛋疼吗你？”
　　“嗯。有个人教我，我得好好学。”
　　夏灼：？
　　夏灼：“教你........？”
　　贺欲没跟他再废话，自己开了房间，把地图固定成紫罗兰之海，然后一遍遍跑。
　　飞车有个功能叫赛绩录像，贺欲开的是自动，所以每一场都会有录像。他找到和姜饼人小号的比赛记录。
　　训练营里。
　　贺欲入目所及是大片紫罗兰，而在他身边是一个黑影。
　　是姜饼人的影子。
　　屏幕上方出现倒计时，5，4，3........
　　贺欲看到0的一瞬间，身边的黑影冲了出去。
　　用的段位起步。
　　他甚至都没看清怎么开的，对方的影子已经漂移绕了个弯道，被建筑物挡住，消失在贺欲视线里。
　　就这个起步，贺欲反反复复看了二十几遍。
　　他还是不太能掌握精髓。
　　贺欲跟着跑，一开始都看不到影子在前面，练习十几场以后，他逐渐能在长直赛道上看到远处的一抹黑了。
　　看到他怎么进入天空轨，落地喷，侧身漂移，双喷，超漂，再滑进每一个近道口，不撞一个弯角。
　　贺欲跟不上的时候就直接拉视野去看影子的操作，跟得上就看着人家车屁股模仿跑车轨迹。
　　偶尔，有那么一瞬间，贺欲在开局起步的时候可以和姜饼人同步。
　　这时候贺欲能看到自己和那个黑影融为一体。
　　再看着黑影剥离自己的身体，冲喷往前而去。
　　偶尔会重叠，大部分时候是他在后面追。
　　每次重叠的时候，贺欲的血液就会沸腾起来。
　　...........
　　“怎么做到的？”次日晚上看完贺欲再次跑紫罗兰之海的姜榷好奇地问。
　　贺欲知道他让姜饼人意外了。
　　“保密。”贺欲嘴角上扬。
　　........
　　因为我追逐着你的影子，试图和你重合，走几十次，上百次你走过的路，学你的漂移和双喷，学你不放过每一个近道。
　　虽然贺欲还是会撞墙，因为紫罗兰之海的弯道太多，但是他知道姜饼人不会在乎最后跑到终点的成绩。
　　贺欲把他教过的都学会了，一个不落。
　　贺山伯描摹姜英台的字迹，贺欲憧憬姜饼人的影子。
　　这是贺欲承诺过的“我会认真学的”。
　　以及，他不随便拜师。


第41章 贺山伯与姜英台
　　姜榷愣住了。
　　【什么叫追逐影子？！】
　　【刻入骨髓, 流入血液！！】
　　【lust好会说啊，换我我早心动了，英台兄怎么可能守得住！】
　　............
　　画面上, 姜英台和贺山伯日日相约在紫罗兰湖畔, 姜英台教贺山伯练字，贺山伯教他舞剑。
　　二人无话不谈，关系渐好。
　　江南水乡, 美不胜收, 贺山伯时常带着姜英台去吃酒游船。夜不归宿，卧于白江, 星梦若河。
　　天下不太平，乱世枭雄辈出, 姜英台感受到贺山伯心在远方, 而他出身寒门, 人微言轻。二人之间隐约有一道鸿沟。
　　时间一晃而过, 贺山伯要离开江南北上，回京赶考，同样，姜英台也收拾行囊准备启程。
　　第一幕的剧情走到这里已经接近尾声，贺欲和姜榷一边想台词，一边牵动剧情，两人一直在互动说话, 整整配了七个多小时的音, 走剧情的同时还在不断完善没做好的背景和动画。
　　夏灼跟了半程就有些吃力了, 到后面是贺欲亲自打的字幕台词。
　　贺欲用水润了润嗓子, 准备收尾：
　　“今天的直播快要结束了, 谢谢大家的陪伴。”
　　【舍不得！！！！！！还想再看！！！！】
　　【还会继续把整个故事走完吗？？我好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啊！！lust和cookie亲亲, 你们辛苦了！！！】
　　【不得不说lust和cookie的创作能力很强，我永远猜不到他们两个下一秒会说什么，剧情走向是完全没想到的】
　　【这场耐久很好看诶，看着看着居然七个多小时了】
　　【我嗑昏了......主播好嗑，角色之间也好嗑】
　　【已经不想和没看过这场耐久的人说话了谁懂】
　　贺欲看着打赏纸条：“嗯，会不会走完？会的。肯定会的。今天大家也累了，所以我们就不继续了。但是联动不会结束，这不会是最后一次。下次联动我们会从今天结束的地方开始读取存档。”
　　屏幕上可以看到，剧本一共分为四幕，贺欲给第一幕取名为“初遇”。
　　【辛苦了！！！】
　　弹幕满屏都在刷这句话，大家纷纷撒花。
　　收尾的时候，原本都在专注直播的粉丝们开始打投，贺欲处理了一些打赏纸条后，不久就关闭了直播间。
　　他没着急去洗漱，拿起手机，坐在座位上，低头看着屏幕。
　　没等多久，消息列表就多了个红点。
　　对方发：“前辈？”
　　贺欲嘴角上扬。
　　“在。”他回。
　　贺欲想了想，敲了几个字：“想说什么？”
　　他得主动点问，不然对面的人等会又缩回去了。
　　姜榷：............
　　姜榷：“下次联动的时间大概在什么时候？我两周后要休假几天，那段时间没空。”
　　贺欲又给自己灌了两口水，清清嗓子，他反复看着姜榷发来的消息，气笑了。
　　“我会挑你有空的时间，联动的事情不用担心。”贺欲打字，他拧了拧自己发酸的后脖颈，一副很有耐心的样子，“还有呢？”
　　“没别的想和我说了？”贺欲问。
　　姜榷打太极：“我觉得应该没有了吧。”
　　贺欲腾地从座位上弹起来，等了会儿，对面的人居然真的再没发什么信息。
　　贺欲敲字：“不认我？”
　　贺欲：“是不想认我还是不能认我？”
　　姜榷看着这行字，下意识想说是不敢认。
　　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很多事情发生过，悄无声息，贺欲不知道，可能也不太理解。
　　姜榷：“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句话，虽然没明说，但代表他认了。
　　贺欲回得很快：“很早。”
　　贺欲：“从你以个人势出道并且跟我告白开始。”
　　姜榷：？
　　贺欲：“这个也不认？”
　　姜榷：……………..
　　“这个不认。”
　　贺欲挑眉笑了：“可以。那就是我胡说八道的。没人说什么是为了我而来的，没人说理想型是我，没人叫我前辈说要和我联动。都是我做梦梦的。”
　　姜榷：“…..”
　　他有点想骂人。
　　贺欲还在继续：“也没有人开小号加我联系方式想偷偷看我签名和空间，没人…….”
　　姜榷立刻打断：“….差不多可以了。”
　　完了他还找补一句：“我才没有。”
　　再说下去他今晚都睡不着觉。
　　贺欲见好就收：“好，没有。差不多了。”
　　“你有什么想法？”贺欲问。
　　看似漫不经心，其实他心里电闪雷鸣，脑子里轰隆隆的，像有台挖掘机在刨土。
　　害怕。他贺少爷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姜榷不说话。
　　“就想着能和你一起玩游戏。”
　　“这样就很好了。”
　　姜榷坦然。
　　不过这只是表层，更深层的他自己都不敢想。
　　能说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他的极限。姜榷看着自己发出去的消息，连黑色的字都好像五彩斑斓起来。明明什么声音也没有，通感症却似乎从四面八方渗入他骨髓里，让他一遇到lust就粉得一塌糊涂。
　　贺欲回得快，带着点意味深长：“一起打游戏就可以了？”
　　“真的？”
　　“只想和我打游戏？”
　　“没别的什么？”
　　姜榷看着对面一连串的问句，心虚地自动忽略。
　　见对方又开始沉默，贺欲换了个话题：
　　“最近过得好吗？”
　　姜榷说好。
　　“那以前呢？”贺欲低垂眼眸，睫毛下有不清不明的情绪藏匿着。
　　姜榷没直接回答，却反问：“你呢，最近过得好吗？”
　　贺欲直言：“很不好。”
　　姜榷愣住：“哪里不好？”
　　贺欲：“很想你。”
　　姜榷整张脸烧起来。
　　不是。
　　这是什么话。
　　这他吗的是什么话？？
　　贺欲37度的嘴为什么可以说出137度的话。
　　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回。
　　姜榷还在琢磨，对面又抖了条消息过来：
　　“你在Z市？”
　　姜榷回神：“对，我在。”
　　贺欲突然有了个想法，虽然挺坏的，但他想实施。
　　“我也在Z市，你知道吗。”贺欲问。
　　当然知道。AS公司总部不就在Z市？
　　贺欲又说：“其实我最近还真的遇到点事儿。以前有什么事我都能和你说，现在还能吗？”
　　欲擒故纵。
　　姜榷不拆穿：“你说，我在看。”
　　“我住17楼，隔壁有个邻居，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儿。前几天她遇到危险被前男友打伤住院了，觉得原来的小区不安全，所以现在在跟我妹合租。我比较担心那个男的会不会后续再找人报复她们。”
　　贺欲打一长串字儿手都不带停顿：“还有一件事儿我也比较烦恼。你也是虚拟主播应该会理解，我不太想被人知道我的马甲。但是呢，一次偶然吧，我发现我这层对门的邻居好像是我的粉丝。”
　　“他摩托车叫lust。”
　　“我在考虑要不然过几天我也换个地方住。”
　　姜榷认认真真，一个字不落地看完了。
　　“我觉得….”他刚在输入框打上三个字后意识到不对劲。
　　等等。
　　等等等等等等。
　　……..操。
　　所有的字拆开了他都看得懂。
　　合在一起，姜榷不太想看懂了。
　　这他妈。
　　这他妈什么事儿？！
　　姜榷躺在床上，手机差点砸到脸。
　　他意识到一个惊人的事实。
　　一个天大的巧合。
　　所以。他对门。邻居。
　　那个站他门口说要租他另一半的。疑似十八线小糊星的男人。
　　就是lust？！
　　？？？？？？？？？？？？？？？
　　姜榷顺了把自己的头发，仰头望天花板。
　　心率直逼120的话会猝死吗？
　　姜榷觉得他心跳得太快了。
　　这如梦似幻的荒谬的生活。
　　“不回我是觉得我烦？”贺欲委屈道。
　　姜榷缓了会儿，某一瞬间在认真考虑要不要直接告诉某人，那个摩托车叫lust的他的粉丝邻居，其实是cookie。
　　但是也就一瞬间。
　　姜榷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
　　还不是时候…….姜榷想。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不是。”姜榷打字，“我在想怎么解决你的烦恼。”
　　“不会觉得你烦的。”姜榷认真解释。
　　他脑子里的记忆翻涌起来，想起自己在某人面前直言他很喜欢lust的声音。
　　还说了什么。
　　说lust的声音是一听就让他开心的那种。
　　光是想到这姜榷已经开始头皮发麻了。
　　要是某人知道这么大放厥词的就是姜榷本人，某人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怎么说也得笑个两三年。
　　“耐久播完累吗？”贺欲摩挲着指腹，狭长的眼眸盯着手机频幕，白光打在他脸颊上，映照出含笑的表情。
　　“有点儿。”姜榷还是第一次尝试七个多小时的耐久，为了保证质量他和贺欲在不停地配音说话。
　　“那，早点休息？”贺欲说。
　　差不多是结束话题的意思，姜榷说好。
　　他松了口气。
　　某人要是再抓着他聊下去，姜榷觉得自己迟早得跟个漏斗一样被筛个干净。
　　贺欲：“要不要我跟你说晚安？”
　　他等了一会儿，姜榷回了六个点。
　　贺欲笑了。
　　“晚安。”他发。
　　姜榷也回了同样的话。贺欲划着两人聊天记录，没过一会儿消息框震动了一下，贺欲一惊，拉到最下方去看。
　　对面的人问他要不要加微信。
　　他们到现在还在用Q/Q聊天。
　　贺欲：“不急。”
　　是不急。
　　早就加过了。
　　只是姜木头还不知道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第42章 闲的
　　当姜榷意识到对门邻居是lust后, 他有点不敢出门。
　　一种期待又莫名惶恐的情绪充斥着内心，姜榷没想到会这么巧。
　　Z市这么大，怎么偏偏就住在一起了？
　　姜榷想起他来这个小区的契机。
　　是因为小区的名字叫紫罗兰华府。
　　他找到中介表明要租房的时候, 得知消息说是这个小区地理环境好, 交通方便，所以几乎没什么房子还空着没出租。
　　姜榷走运，捡到个机会。中介说这房子的房东临时决定出国旅居才挂上出租信息, 姜榷当机立断就签了合同。
　　............
　　姜榷一晚上翻来覆去愣是没睡着。
　　他想着尽量避开跟对面人偶遇, 特地选了下午某个比较空闲的时间段出门。
　　结果姜榷刚关上门走到电梯口摁按钮，右眼余光里, 一扇紧闭的门被打开了。
　　姜榷：.............
　　草。
　　他眼观鼻鼻观心，当没看见。脚步声却渐渐逼近, 贺欲笔直修长的腿率先进入姜榷视线里。他好像也没有要跟姜榷主动打招呼的意思, 手上拿着手机, 一直在打字, 不知道在跟谁聊着。
　　姜榷左右手都拎着垃圾袋，沉甸甸的，等了半分钟电梯才上到17层。
　　“早。”姜榷刚刚抬脚往前走一步，后头的人开了金口。
　　嗓子有点哑，带着点困倦。
　　然后姜榷脑子里划过一抹粉色。
　　..............没救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应了声：“早。”
　　有点烦躁。
　　有点.......蠢蠢欲动。
　　“刚醒？”贺欲好像从百忙之中抽空抬头一样，终于给姜榷递过来一个目光。
　　眼神是澄澈的, 话听起来像是随便问的。
　　自从知道了贺欲就是lust, 姜榷根本不敢跟他对视。
　　所以姜榷言简意赅说了句“不是”, 一副不是很想搭理贺欲的样子。这神态落在别人眼里, 识相的都知道该闭嘴了, 贺欲眯着眼睛饶有兴味看了姜榷好一会儿, 又低头开始玩手机。
　　夏灼：你人在哪？晚上七点公司开会别忘记。
　　贺欲一边关注着电梯间内和他呈对角线站着的姜榷，一边分神回夏灼消息。
　　贺欲：刚下楼。什么事，说了没？
　　夏灼回得很快：和外v联动的策划。
　　啧。
　　麻烦。
　　贺欲停下打字动作，目光还定格在手机屏幕上，过了会儿，他抬头，走到楼层按键旁摁了个“7”。
　　一道视线追随着他的身影，从电梯间对角线一直追到水平直线。
　　贺欲摁完按钮后，姜榷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比他高半个头还多的人单手插在衣兜里，微微侧了侧脑袋，回头直视他。
　　贺欲好看的眼睛里敛着一抹促狭，“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
　　电梯正好到了7楼，电梯门开了，贺欲却没有走出去，而是等着它自动关上。
　　“你不出去吗？”姜榷皱眉。
　　“噢。刚不小心摁错了。”贺欲微微耸肩，唇角一弯，笑得恣意。
　　能拖一点时间是一点。
　　贺欲靠在墙上，他今天穿了件黑色夹克，里面搭了件灰白条纹高领毛衣，右手手腕处袖口被卷了上去，露出手腕，长腿套了条宽松的灯芯绒裤，人又高又笔挺，身上还带着刚从空调房的暖气，鼻尖有点红，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头好像打着光，烫得姜榷心脏漏了一拍，下意识移开目光。
　　“躲什么？”贺欲啧了一下，“怎么还跟我越来越陌生了。”
　　“不是说交个朋友？”贺欲好整以暇地看姜榷。
　　他的存在感在狭小的电梯间里被无限放大，姜榷感觉自己浑身都被贺欲的气息裹挟。
　　“我有潮人恐惧症。”姜榷蹦出七个字。
　　贺欲的表情很耐人寻味。
　　“噢。”贺欲憋着笑，“我很潮？”
　　所以从17层进电梯开始到1层，是谁站在角落里眼睛一眨不眨地偷偷打量他。
　　辛苦他为了多让姜榷看几眼，还随手摁了个楼层让电梯多降一会儿。
　　贺欲不明说，嘴角却扬了起来。
　　其实姜榷本来不想这样的。他懒得搭理贺欲。
　　但是，贺欲今天好像要出门办事，穿的和平时随意的风格不太一样，姜榷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不得不承认。
　　这世界上确实再难找到第二个这么帅气多金的徒弟。
　　姜榷心里琢磨原来贺欲的臭屁是......有资本的。
　　电梯到了底层，贺欲先走了出去。姜榷停顿了下，想跟对方拉开距离，他拎着垃圾袋跨出门，转角的时候愣了下。
　　贺欲蹲在楼道里玩手机，好像完全感觉不到冷风呼啸。
　　姜榷处理完垃圾回去后，看到贺欲站起身摁了下电梯按钮。
　　姜榷：？
　　他不是很懂这波操作。
　　“你下来干什么的？”姜榷忍不住问。
　　这什么人类迷惑行为大赏。
　　“我？”贺欲指着自己，好像什么计谋得逞般，笑得眉眼灿烂，“忘带东西了。现在上去拿。”
　　......好。
　　姜榷跟着贺欲一起又进了电梯间。
　　这次姜榷手里没拎着东西，他今天穿的又是没口袋的衣服，搞得他两只手不知道往哪放，出门倒垃圾也没带着手机。
　　电梯缓缓往上爬，贺欲打破了一室寂静：
　　“姜榷。”
　　姜榷条件反射看向他。
　　贺欲侧头，垂眸看姜榷：“你今天怎么老看我？”
　　姜榷：............
　　“没有。你的错觉。”血口喷人。
　　“噢。”贺欲点点头，不说话了。
　　一直到17层，他们都没再说话，电梯门再开，姜榷跟着贺欲一起出去，两人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姜榷听到后头传来电子锁的声音，知道是贺欲进门了。
　　他紧绷的神经在回家后才终于松懈下来。
　　忍不住。
　　当他知道贺欲的身份后，很难不去打量这个人。
　　那头，贺欲进屋后回了下夏灼消息。
　　对方倒是直接打电话过来。
　　“你车今天是不是限号？开会别迟到，顾哥叮嘱说这次会议很重要，高层会出席。”夏灼不知道在哪，旁边声音嘈杂，“我给你发信息你怎么不带回的，我和陈成谶在打台球，你来不来？”
　　陈成谶？
　　贺欲顿了顿，拒绝了。
　　“那你人在哪？晚上要不要我骑小白接你？六七点可是下班高峰期，你别到时候堵在马路上一动不动。”
　　贺欲说在家。
　　夏灼：？
　　“你刚刚不是下楼了？？”夏灼怀疑自己是不是时空错乱了。
　　“又上来了。”贺欲淡淡，躺在沙发上，划着手机。
　　“你没事吧。。给你闲的。”夏灼无法理解，狠狠吐槽。
　　贺欲却冷哼了下：“我就闲的。”
　　夏灼：ok，fine。
　　夏灼懂贺欲，他莫名听得出来，贺欲心情很好。
　　非常好。
　　所以这人闲着上下跑一趟到底干什么了？？
　　.............
　　大概六点，贺欲拎着外套出了门，他在沙发上窝了一下午，看了很多lust和cookie的直播切片。
　　微博上的话题里，大多数是在讨论两人的耐久回。
　　这次耐久打破了以往大多数粉丝对耐久的刻板印象，破天荒地好评如潮，顾寒已经私底下表扬过贺欲了，扬言说cookie是AS的福星。
　　“蹭了不少人家的光啊。”顾寒唏嘘不已，“有机会的话我也想认识认识cookie，你说要是他签来我手下，我岂不是左牵黄右擎苍？！挖草。我给老婆孩子换个市中心的房子指日可待。”
　　顾寒啧啧：“你是黄，他是苍。”
　　贺欲闻言嘴角一抽。
　　“顾哥。少做点白日梦。”贺欲坐在会议室最前排座位上，毫不留情打断了顾寒的幻想。
　　会议还没开始贺欲居然就到了的情况实在罕见，夏灼和陈成谶一块进来的时候彼此都惊呆了。
　　“来这么早？”夏灼拉开凳子坐下，跟贺欲咬耳朵。
　　“嗯。”贺欲淡淡。
　　贺欲有预感这场会议非同寻常。
　　果然，等高层陆陆续续到场以后，顾寒立刻推了推眼镜，镜片折射出奇幻的光，他眼睛一瞪眉毛一扬，宣布了个重磅消息。
　　“经过谈判，我们计划和外v联动。”
　　这次谈的是海外大公司，叫IOI。旗下虚拟主播数量多，涵盖英法日三国，偏国际化，其中最出名的一支虚拟主播男团叫Kings。
　　这个团贺欲熟。
　　Bone原先是kings的一员，后来解约出来单干，成了个人势。
　　“.......我们和IOI公司商讨，最终决定，让一期和四期全队于三个月后前往IOI总部，和Kings进行线下联动。在此之前会进行多次线上联动，大家就当交个朋友，不用有太大压力，具体的联动安排表后续再敲定。”
　　什么？
　　夏灼意外地和贺欲对视一眼。
　　线下联动？
　　线下？
　　“这次是对方邀请的我们，名单已经决定了，我也很抱歉没能给二期和三期生争取到名额。”顾寒叹气，表情严肃，“但是机会还会有，请大家不要过多担忧，专注好自己的个人直播才是正道。”
　　贺欲皱着眉，兴致不是很高。
　　“搞得这么声势浩大，效果好不好可不一定。”夏灼冷冷地来了句，给在座的各位泼了盆水。
　　当然他说的声音不大，也就一期队内的队友能听到。
　　陈成谶单手撑着下巴，表情漫不经心。
　　章栎和简习知低头皱眉，好像也不大感兴趣。
　　这里头最大的问题在于，他们和kings的成员不熟。
　　会议结束后，顾寒把贺欲单独留了下来。
　　“什么事儿？”贺欲拧着手腕，抬头看顾寒。
　　顾寒甩了份文件在桌上，一语惊人：
　　“你有个单独的活动。”
　　贺欲：？
　　他拎起桌上的文件看了看，眉毛逐渐扬起。
　　“bone邀请一期五人和他线下联动？”
　　最关键的是他看到了邀请名单。
　　里头还多了个人。
　　受邀名单：lust，burning，chenne，cizi，yuly，还有....
　　cookie。
　　顾寒推了推眼镜：“这是bone的经纪人亲自联系的公司，已经谈下来了。但我跟上头的人说，最后成不成还得问一期成员的意见。合同已经给你，签不签你和夏灼他们商量。你是队长，我希望你有自己的考量。”
　　顾寒想了想又说：“和IOI联动不同的是，费用要自行承担。公司考虑到bone是外v里热度最高人气最旺的个人势，而你和cookie又与他有过一次互动，反响空前地好。这次联动利大于弊，所以........”
　　不用顾寒多说贺欲也懂了。
　　“我们问过bone经纪人，说是bone已经自己联系了cookie，但好像对方还没答复。这个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等bone那边的消息就好。”
　　虽然公司先斩后奏，但贺欲对这场活动好像没什么意见，顾寒本来还提心吊胆怕这位少爷要发脾气。
　　结果贺欲看着看着合同，居然笑了。
　　顾寒：？
　　顾寒：好恐怖。
　　贺欲嘴角显而易见的弧度让顾寒毛骨悚然。
　　这v圈好像要变天了。顾寒莫名想。


第43章 我饿了
　　当然, cookie不归AS管。
　　姜榷上游戏平台后才注意到自己消息盒子里有新的信息。
　　他点进去一看，发现居然是bone。
　　对方发了很长一串英文，姜榷一目十行地快速浏览, 明白了他的意思。
　　线下联动？
　　如果只是联动, 姜榷肯定会同意。但是线下......姜榷不否认，他其实很喜欢bone，bone给人的感觉就像小太阳, 随时随地能让人开心。
　　有机会他会很憧憬能和这样的人交个朋友, 一起走在街道上散步聊天。
　　但是姜榷有点社恐，这倒是真的。
　　姜榷大概表明了下自己的意思, 对面人居然秒回，说他已经和AS公司的一期谈好。
　　bone的一大段话里, 只有一句让姜榷记忆犹新。
　　他说Lust已经同意了这次的活动, 并且表明会按时前往。
　　姜榷盯着这行字看了半天, 手机震动起来。
　　他低头看, 发现是Q/Q语音通话的申请。
　　“......喂。”姜榷接了起来。
　　贺欲顿了两秒才开口：“收到bone的邀请了吗？”
　　消息还挺灵通。姜榷点头：“刚看见。”
　　“然后呢。”贺欲那头传来玻璃瓷器碰撞的声音，他好像是在泡什么东西，有开水煮沸的声音。
　　姜榷想了想：“不太想去。我出远门的经验不足，这次又是去国外。而且我和bone也不算太熟悉。”
　　他说了一大堆理由，看起来合情合理。
　　贺欲“噢”了一下，语调懒懒的，转而抿了口什么, 润了润嗓子, 又问：“和我算不算熟？”
　　“......算。”姜榷说。
　　“那和我一起去不就好了。”
　　贺欲把玻璃杯放在桌上, 里头的咖啡还冒着热气, 他靠在窗边, 透过这个角度刚好能瞥见阳台, 视线再往远处延伸一点，就是姜榷家的阳台，阳台上晾着几件衣服，都是贺欲见姜榷穿过的。
　　电话那头半天没有声音，贺欲颇有耐心地等着。
　　姜榷憋了半天说：“和你，只是线上熟。”
　　这话说得很有水平。贺欲笑：“只是线上熟？那你的意思是，想和我线下先见个面？”
　　姜榷：“？”
　　贺欲调整了下姿势，拿着手机贴在自己耳朵边上，他就这么看着窗边：“我和bone联系了一下，对方和我说你的意向不大。我夸下海口告诉他，我能让你同意。所以就算是给我个面子？一起去吧。”
　　“会有很美的风景。”贺欲说。
　　他声音很动听，一字一字慢慢地往外吐，强调悠悠，咬字清晰，尾音微微上扬，撩人心弦又带着鼓动，这种声音更趋近于营业声线。
　　“去的话能在国外跟你线下单独联动吗？”姜榷想起他们未完的姜英台和贺山伯的故事。
　　“什么。”贺欲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呆了呆，“单独联...啊，可以。”
　　贺欲笑了几下，好像心情很好，“当然可以。你想怎么玩儿，都随你。”
　　姜榷属于是破罐子破摔了，反正迟早有一天贺欲会发现他就是cookie的，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那我先回复一下bone吧。”姜榷闷声道。
　　贺欲一听，原本粘在墙上的身子立刻站直，他捂着手机确认：“答应了？”
　　“........嗯。”姜榷拉开椅子坐下，打字给bone。
　　“那我们？”姜榷问。
　　“我们？”贺欲复述。
　　贺欲：“我们什么？”他有意无意地反问，想让姜榷主动说。
　　但是姜榷好像很难迈出这一步。贺欲不知道的是，姜榷努力想张嘴说点什么，但脑子里突然浮现的漆黑让他双眼失焦，原本想说的话堵在喉咙口愣是发不出声，只能无声地张着嘴。
　　姜榷捏了捏喉咙，后背已经起了一身的冷汗。
　　一种强大的无形的压力好像一座山盖在他身上，姜榷呼吸急促起来，黑色和混沌充斥着脑海，心里仿佛有大片大片乌云。
　　如果心情有天气预报，他现在在下雨。
　　贺欲等了半天，电话里只有呼吸声，他走到家门口，开了门。
　　“我们约个时间和地点见一面吧。”虽然他很想让姜榷先说，但好像就算事事都由他主动也不是不行。
　　贺欲：“可以吗？”
　　姜榷好半天才缓过来，他心悸不止，灌了两口牛奶才开口：“.......好。”
　　“什么时候？”贺欲靠在墙上，垂眸看着地板问。
　　“现在.....？你有时间吗？”姜榷问。bone定的联动日期是在大后天，他们没有多少时间准备了，最好的计划是明天晚上就起飞。
　　时间很赶，因为碰上年关。
　　贺欲意外地挑了挑眉，抬头看着对面紧闭的门，他不知道此刻那间屋子里的人站在哪。
　　事实上姜榷也站在了门口玄关处，他正在换鞋。
　　“要不然我给你发个地址，你有空的话就现在过去吧。”姜榷在手机上找店铺，他还没吃晚饭。
　　其实姜榷有一瞬间想说，咱两就住在对门，你出来就可以见到我。但是他说不出口，就像刚才想主动邀请贺欲见面的时候一样，他没办法说出口，一旦想象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他的脑子里莫名其妙就会出现一大片的黑色。
　　而每次出现这种颜色，姜榷就会不舒服，浑身上下像被油煎一样难熬。
　　如果强行扭转这种局面，姜榷会吐。
　　他不想失态。
　　所以姜榷想着要不然让贺欲和他去一家美食店见面吧，边吃边说，姜榷有很多话想说，但不知道有什么话是他可以说的。
　　通感症给他带来的不便是意料之外并且毫无定性的。
　　他正在换鞋，耳机里的人突然道：
　　“喂，还在听吗。”
　　“......怎么了？”姜榷站在门口，手握在门把手上，听到贺欲突然正儿八经喊了一下，他手心都冒汗。
　　此时贺欲靠在自己家边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面前那扇紧闭的，但是他很熟悉的门。
　　门里有那个好像能破开时光，稳步而来的少年。
　　“你出来吧。”贺欲勾唇笑了。
　　..........
　　姜榷一怔，手上动作下意识地拧了下门把手。
　　什么叫出来吧？
　　姜榷一边想着一边开了门，他前脚刚走出去，一抬眸就看见正对面，贺欲双手插在兜里，耳朵上戴着蓝牙耳机，正眉眼带笑，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
　　姜榷的心跳好像在某一刻彻底停止了，他整个人都陷入震惊，耳边仿佛能听到时间流逝的声音，但他沉静在时间里。
　　“你一出门就能看到我。”
　　姜榷耳机里贺欲的声音，和几步开外的那个靠在墙边上看着他的贺欲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姜榷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地上。
　　草。
　　嗯？！
　　嘶。。。
　　姜榷一瞬间明白了，他恍然大悟，他茅塞顿开，他还有点想撞墙。
　　姜榷还没来得及弯腰去捡手机，他只是刚低头要伸手，目光里就有个黑色的脑袋窜进视线之中，贺欲蹲下身子捡起手机，抬头，但没起身，还是蹲着，他举起手，把手机递给姜榷。
　　贺欲似笑非笑地拎着姜榷的手机问：“你还要装不认识我到什么时候？”
　　画面在这一刻定格，姜榷满脑子想的不是要不然现在转身就跑吧，而是他的世界突然披上一层粉色的纱。
　　恋爱粉。
　　“...........贺欲。”姜榷确认道。
　　“在。”贺欲挑眉，嘴角一扬。
　　“贺欲。”姜榷再确认。
　　“嗯。”贺欲淡淡，他蹲着，抬头看姜榷，仰视的时候眼神格外温柔。
　　姜榷的耳朵肉眼可见地红起来，他咬牙切齿：“所以你什么都知道？”
　　贺欲装无辜：“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姜榷想到贺欲在电梯里的一顿操作。
　　还有贺欲故意透露出他现在居住地的消息，说什么有个邻居的摩托车叫lust，假装无意地掉马，让姜榷心惊胆战了好久。
　　“你什么都知道你在这演我？”姜榷声音有点怒意，兴师问罪。他看着贺欲站起来，走近自己，贺欲比他高，低头看他的时候，影子罩着姜榷的脑袋。
　　“........我也很害怕，姜榷，会害怕的人不止你一个。”贺欲双手插在兜里，姜榷看不到他两只手都蜷缩成拳头，仔细观察还会发现在抖。
　　贺欲移开目光没看姜榷的脸：“你以个人势出道却不告诉我你是谁，我心里也没底。我以为你不想见我。”
　　贺欲说的是真心话。
　　很少有人能这么直接地说出自己心里话，贺欲想反正他脸皮厚，多说点也不缺斤少两。
　　以前他就是因为要面子，很多话没有说出口。
　　然后这些话就拖了这么多年，没了机会说。
　　他还年轻，抗造。
　　他喜欢一个人就要大大方方地承认，承认一切。承认自己的小心思，承认自己的瞻前顾后。
　　“你会答应要出国和bone联动，我很惊讶。”贺欲坦言，“我以为你会拒绝的，就像你说的，有那么多原因足够让你拒绝。”
　　“所以现在见了面，你想好要去哪儿了没？”贺欲一转眼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吊儿郎当地歪着脑袋，笑眯眯看着姜榷。
　　姜榷深呼吸一口气。
　　贺欲嘴角笑意渐渐收敛，他立正站直，小心观察姜榷脸色。
　　“.......我饿了。”姜榷憋了半天，瓮声瓮气道。


第44章 这就是卿
　　姜榷走在后面, 一路死寂。
　　他和贺欲谁都没说话，贺欲朝前走，大长腿一下一下迈着, 姜榷只看着他背影, 他们之间的距离大概两步路远。
　　这种诡异的气氛从电梯上开始就逐渐蔓延在两人周围。
　　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姜榷被冷风吹得有些冻鼻子，他吸了吸，前头的人脚步突然顿住, 回头看他：“冷？”
　　贺欲好像在和谁聊天, 手机时不时震动。
　　“不冷。”姜榷摇头，示意贺欲继续走。
　　“打车吗？”两人到了小区门口, 姜榷问。
　　贺欲下巴抬了抬：“你站在这儿等我吧。”
　　姜榷点头。贺欲快步离开，他去地下停车场开车, 刚拉开车门, 夏灼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说。”贺欲跨步进了驾驶座。
　　“过两天就要走了, 我们在台球室玩儿, 你来不来？”夏灼吹了声口哨，和旁边的人打招呼，一边忙着寒暄一边捂着手机问贺欲。
　　“都有谁？”贺欲倒车出了车位。
　　夏灼报了一堆名字，贺欲听着，点到谁谁还给他隔空来了句“到”。夏灼在电话那头笑得花枝乱颤：“贺欲你可以啊，这么有排面。”
　　贺欲懒得理他，慢慢开着车出了停车场, 他想了想：“你们先玩儿, 等会我再来。”
　　“大概什么时候？”夏灼声音小, 周围的环境音乱糟糟的。
　　“半小时吧, 吃个饭。”贺欲淡淡。
　　“吃饭？？”夏灼看了看时间, “你没吃晚饭？这个点都可以吃夜宵了。”
　　“陪人吃个饭。”贺欲重复了一遍, 多了个强调的前缀。
　　夏灼倒吸一口凉气：“不会是朱姨又叫你回家吧。”
　　贺欲但笑不语，挂了电话。
　　他跟这种单身的人没什么话好说的。
　　贺欲开着车到了小区门口，停在路边那抹人影的身边，他降下车窗：“上来。”
　　贺欲给姜榷解了车门锁，姜榷拉开车门，一股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
　　是贺欲开了暖气，车内异常温暖。
　　“是不是坐错位置了？”贺欲这时候突然开口。
　　他手指无意识点着方向盘，语调扬起，带着笑意，眼底闪过一丝光。
　　姜榷拉开车门的手都僵了僵。他顺着贺欲的眼神看过去。
　　然后他读懂了贺欲的眼神。贺欲让姜榷去坐副驾驶位。
　　姜榷：............
　　他系好安全带，正襟危坐。
　　贺欲手把着方向盘，余光里，姜榷绷着脸一动不动，眼神笔直望着前方，好像多歪一点就是对马路的不尊重。
　　“想去哪吃？”贺欲启动车子，慢悠悠在道上滑着。
　　“我发定位给你吧。”姜榷低头看手机，他本来想用Q/Q发给lust的，结果后知后觉想起来，他有贺欲微信。
　　于是姜榷切到微信去，划了下聊天记录，找到贺欲的头像，点进聊天框，给他分享了那家餐厅的位置。
　　贺欲开着车，余光一直瞄着姜榷，正好看见他给自己微信发消息。
　　他勾唇，连上车载蓝牙，跟着定位一路开着车到了那家店门口。
　　“等等。”姜榷刚解开安全带要推门下车，贺欲喊住了他。
　　姜榷回头，眼里带着不解，只见贺欲递给他一条围巾。
　　“戴上？”贺欲伸手过来，姜榷下意识去接，脑子转的弯还没身上动作来得快。
　　毛茸茸暖呼呼的围巾搭在他掌心，姜榷面无表情地绕了两圈在自己脖子上，闷声：“谢谢。”
　　也没多推辞。
　　贺欲眉毛一扬。
　　外头风真的很大，姜榷的头发被吹得东倒西歪，额前的刘海给风掀上去就没下来过，直到推开店门进去后才终于感觉活了过来，浑身经脉都活络。
　　姜榷只是点了份盖饭和两样小菜，还有杯饮料。这家店离他们小区不远，贺欲停好车后跟了进来。
　　姜榷隐隐约约能闻到围巾上传来的气味，是贺欲身上带有的香，类似于薰衣草，若有若无萦绕在他鼻尖。
　　菜上的很快，姜榷屁股都还没坐热，老板娘就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摆到他面前，贺欲走到前台去，不知道跟老板聊了什么，过了会儿才回来。
　　“钱我付了。”贺欲拉开椅子坐下，“等会儿有空吗？”
　　姜榷正认真扒拉饭，闻言抬头看，没想到贺欲和他距离这么近，两人鼻尖差点撞在一起。
　　“......啊。”姜榷一缩，“有空。要干什么？”
　　“带你去玩儿。去吗？”贺欲单手撑着下巴，白皙的手腕上青筋蔓延到小臂，眼睛盯着姜榷，“过两天就要出发，一期的几个在聚会。”
　　姜榷手上动作一顿：“带我去？这不好吧。我和前辈们不熟，而且也是第一次见面，我怕我去了他们玩不开。”
　　“不会。”贺欲笑，“你都认识。”
　　姜榷：？
　　姜榷露出怀疑的表情。
　　不过他仔细一想，既然决定要跟着去国外和bone联动，他迟早也是要和一期几个前辈打交道的。
　　之前姜榷和几个人都玩过游戏，感受还不错，大家都是很好的人，会带着他融入集体，也会照顾他的感受。
　　虽然多半有给贺欲一点的面子的成分在。
　　“那....行吧。”姜榷扒拉一口饭，加快速度。
　　这么好说话？贺欲意外地打量了一下姜榷，明目张胆地开始盯着人看。
　　看着姜榷吃饭吃得很香，贺欲确认他是真饿了，颇有点狼吞虎咽的意味。
　　看他吃得差不多，贺欲给夏灼发了下微信。
　　“我带个人来。”
　　夏灼回得很快：“卧槽？带谁？？你他吗的没事吧贺欲，我这儿全是v圈的，你带谁来？？？”
　　“你认识的人。”贺欲言简意赅。
　　夏灼：“哦。。啊？？谁啊？？？”
　　贺欲不搭理他了，卖了个关子。等两人上车后，贺欲看着姜榷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
　　“紧张吗？”贺欲瞥一眼右侧的人。
　　姜榷说不上来现在什么感觉，他本来以为跟贺欲见面已经够离谱了，结果等会儿还要见好几个。
　　已经不想跟没和网友面基过的人说话了。
　　“没事。”姜榷玩手机，“我扛得住。”
　　小场面。
　　姜榷给自己做着心理安慰。
　　贺欲有点想笑，但他还得忍着，不然右边的人估计得发毛。
　　“你别紧张。真都是你认识的。”贺欲把话说满。
　　..........
　　台球厅，一张桌上坐了三人，夏灼手里还拎着瓶可乐。
　　“你们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啊，他就跟我说要带人来，也没说是谁，还说是我认识的。”夏灼翻了个白眼，顺了把自己的黑发，“等着就是呗。”
　　章栎目光炯炯，匍匐在桌上，一杆进洞。
　　他收杆，往夏灼处看了眼：“贺欲不是说刚才陪人吃饭？”
　　“鬼知道他。”夏灼继续翻白眼，“咱们继续。”
　　夏灼技术很好，他从高中开始就苦练台球，章栎打不过他，本来以为在场的各位都是菜鸡，夏灼要好好装一把，结果陈成谶实力居然不在他之下。
　　夏灼皱眉看着陈成谶干净利落的动作，脸色一黑。
　　“生气？”陈成谶直起身子，好整以暇看着夏灼，眼睛里带着戏谑。
　　“打赢我呗。”陈成谶打了个响指。
　　夏灼气得差点一蹦三尺高，一把抢过陈成谶手里的杆，这时候外头传来点动静，紧接着就有人推开门。
　　贺欲的长腿永远第一时间进入众人视线。
　　“老大。”简习知从桌上跳下来，朝着贺欲挤眉弄眼。
　　“来了？”章栎站在一旁，冲贺欲笑笑。
　　贺欲领着个人进来，姜榷的冰蓝色头发格外显眼，冲击着众人的视觉。
　　“........这不是你的邻居？？？”夏灼心想这他妈算哪门子的我认识啊？？
　　“嘿！你好。”夏灼对贺欲凶完，转头又温柔乖巧地笑着跟姜榷打了声招呼。
　　姜榷看着一屋子人，被震惊到了。
　　每一张脸他都见过。
　　特别是面前这个叫夏灼的。
　　夏灼？灼....？
　　.......？
　　贺欲双手插兜站在一旁，喊道：“来，排队啊。认人了。”
　　他抬起下巴点了点夏灼：“这是burning，夏灼。”
　　然后他在夏灼震惊，不解，大跌眼镜的眼神里介绍姜榷：“这是cookie。”
　　夏灼：卧槽。
　　夏灼：卧槽？？？？
　　等等。
　　旁边的简习知和陈成谶对视一眼，两人表情变幻莫测。
　　他们都见过姜榷，都知道姜榷是贺欲的邻居，之前还在酒吧麻烦别人把贺欲送回家。
　　在场只有章栎云淡风轻跟个没事人一样，甚至奇怪地问：“你们怎么了？”
　　他之前生病并没有参加裴道裕的庆祝会，没在酒吧见过姜榷。
　　简习知一把拽走章栎，在他耳边嗡嗡地介绍起来。
　　“.......这是cookie，之前我们见过，他是贺欲邻居。”
　　夏灼跟石化一样，僵硬地回头看着章栎。
　　“这是yuly。”贺欲指着章栎，给姜榷介绍。
　　一通人名报下来，姜榷脑子仿佛被浆糊糊住了。
　　空气凝固，气氛很微妙。还是陈成谶反应快，走到姜榷身边伸手：“cookie你好。我是chenne，幸识。”
　　“....前辈好。”姜榷回握。
　　陈成谶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后背突然发凉，他回头一看，和贺欲刀子一样的眼神正巧对上。
　　陈成谶：？
　　陈成谶：我干什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夏灼还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一层。
　　如果姜榷就是cookie，cookie就是姜饼人的话，那姜榷就是姜饼人，对吧？
　　那姜榷。。
　　饼饼类卿终究只是他夏灼闹出的笑话而已！！！
　　夏灼看着懵逼的陈成谶，做了最终解释：“谶啊。”
　　“你不问我谁是卿吗。”
　　“这就是卿。”
　　夏灼苦笑。
　　陈成谶跟过电似的马上缩回了手，他觉得这手握得实在是有点发烫。
　　草。
　　这都什么事儿。
　　关键是。
　　贺欲原本聚集在陈成谶身上的幽怨的目光，居然，真的，凭空消失了。


第45章 下雪
　　“怎么会这么巧？”夏灼忍不住。
　　陈成谶看他一眼：“冥冥之中天注定。”
　　那边的简习知和章栎在跟姜榷聊天。
　　“没想到cookie居然和我们年纪差不多, 我还以为会是更小的一点的弟弟。”简习知一见姜榷就觉得他气质不一般。
　　章栎对姜榷很好奇，他感觉自己错过了其他几个队友们都知道的信息。
　　姜榷被两个前辈围着，热情地问问题, 他有点不适应, 但还是礼貌地和人聊着，等贺欲走过来的时候，章栎和简习知自觉地走开了。
　　姜榷看着贺欲, 只见贺欲伸出手：
　　“cookie好, 我是lust贺欲。”
　　姜榷：.................
　　姜榷：？
　　贺欲的手顿在空中，但是他不慌不忙, 反而是噙着笑：“不跟我握手吗？”
　　“........前辈好。”姜榷如他所愿。
　　贺欲计谋得逞，笑得很开心, 他回握姜榷, 手上用了点力道, 夏灼偷偷站在角落里看着两人的动静, 见贺欲故作正经实则揩油地要和人家握手，不屑地笑出声：
　　“低劣的手段。”夏灼讽刺，“恋爱脑！！”
　　“所以姜榷和贺欲以前是什么关系？”陈成谶双手环抱在胸前，倚靠在台球桌沿，侧头问夏灼。
　　“什么关系？”夏灼话中有话，“师徒？游戏情缘网友？”
　　他每一个词都能把陈成谶惊到。
　　陈成谶又问：“那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夏灼淡淡：“不知道。看贺欲追不追得到手吧。”
　　陈成谶闻言看了夏灼一眼。
　　等姜榷和贺欲终于没有黏在一起，简习知悄咪咪绕到贺欲身边问：“队长, 你这是把cookie给拐来了？我听bone说一开始cookie是不同意去线下联动的啊, 是不是你说服他的？”
　　简习知很好奇。
　　贺欲没给他正面回答, 只是拎着听可乐在笑。
　　“不知道呢。”贺欲目光紧紧盯着不远处的人, “最好是吧。”
　　远处, 姜榷被章栎拉着。
　　“会玩儿吗？”章栎声音很轻, 他性格随和，看起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不太会。”姜榷坦白，但他说，“我可以跟着前辈学。”
　　他觉得他还算是个学东西挺快的人。
　　“说来也真是巧。”章栎一边给他示范动作一边回头问，“你是一直住在Z市吗？怎么就和贺欲成了邻居呢。”
　　确实很巧。
　　姜榷摇头：“我也不清楚，可能就是有点缘分。”
　　缘分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
　　“要不我来教？”贺欲不知何时插入到两人中间，站在后面看着姜榷。
　　“你可得了吧。”夏灼打岔，“你那三脚猫功夫别丢人了。”
　　夏灼朝着姜榷笑：“cookie你别理他，我这有个高手。”他一把拉过陈成谶，把人推了上去，“喏。”
　　“铁大佬。”夏灼得意地扬了扬眉毛。
　　跟刚才气急败坏地要和陈成谶一决高下的样子不同。
　　姜榷学东西确实快，陈成谶只是给他示范了几下，又耐心讲解了规则，姜榷就能上手了。
　　夏灼啧啧：“不愧是当年能让贺欲甘拜下风拜师的人。”
　　什么？
　　姜榷一愣，直起身看夏灼。
　　“前辈，你.........？”姜榷很震惊。
　　“啊？”夏灼指了指自己，“我？”
　　“哦！我还没和你说呢。”夏灼摸着自己后脑勺，讪笑：“我是战燃。”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羞耻住了。
　　周围的空气凝固几秒，陈成谶没憋住，第一个笑出声。
　　“噗...........”简习知也跟着喷了，大力拍着夏灼的肩膀：“曾经的你好中二啊少年！”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姜榷听到这名字后，以为自己穿越回几年前。
　　战燃是他们公会的会长。和lust关系很好。
　　原来是夏灼。
　　这样以来，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夏灼是贺欲发小。
　　姜榷没想到都兜兜转转，他们这些几年没有聊过天的旧时的网友，居然会真实地见面，过两天还要一起出国...........
　　起因是因为姜榷来找了贺欲。
　　姜榷跟着一期几个玩了会儿台球，他回神的时候，看到贺欲正靠在墙角处，低头看手机。
　　“怎么了？”姜榷放下杆，走过去问。
　　贺欲闻言抬头，眼神缠在姜榷身上，他笑：“看论坛。”
　　“飞车已经发预告了，明天正式官宣重新上线电脑端版本。”贺欲手机划着屏幕，在看官帖下面的评论，“你还玩儿吗？”
　　他看似问得漫不经心。
　　姜榷没立刻回答，只是站在他身边看着台球桌旁挤着的几个人。
　　吵吵闹闹。
　　“如果账号能找到，数据还保留的话，会玩的。”姜榷说。
　　他也登陆了论坛和贴吧看了看，自从上次公会掀起水花后，陆陆续续都有人在论坛里聊天，好几个还互相私信加了联系方式。
　　姜榷自爆马甲是姜饼人后，更是受到很多关注。
　　其中也不乏有人私信问他身份真假，还说想加他联系方式。
　　姜榷都没有回复，他本来就不是个喜欢多事的人。
　　“之前不是有个兄弟说自己是姜饼人吗，怎么最近都不说话了？该不会是假的吧？姜饼大佬都退游这么久了，不会有人来蹭他的热度吧？说谎司马哦~”
　　“这层楼的回复帖都怎么了，大家戾气别太重。”
　　姜榷划着论坛，就看到了好几条类似的内容。
　　“话说明天飞车不就上线pc端了？是真是假让他上线，一看就知。就算找不到大号，那总还有技术傍身吧？”
　　有阵子没看论坛，里头居然都是些在讨论和猜测他身份的帖。
　　姜榷一直翻着，又看到最开始的那条互相爆马的帖。
　　最底下有个评论被翻了上来，顶到热评第一。
　　“我是飓风，大家还记得我吧？那大家还记得两只耳朵吗？我和耳朵虽然是网友，但是关系很好，私底下互换了不少真实信息。这些年我和耳朵一直有在聊天，还约好了大学就要找个暑假面基，但是有一天我突然联系不上耳朵了，我疯狂给他发信息给他打电话，最后有人用他的号码给我回复了一条信息。那个人说，这个号码的主人已经离世了。所以我今天代替耳朵来跟大家报道，他不是忘记了你们，是没办法再回应你们啦！但是大家不要担心，我相信他不在人世也能过得很好。”
　　这条热评遥遥领先，冲在了最前面。
　　姜榷看到这层楼内有几百条回复，他莫名不敢点进去看。
　　一种鼻子发酸的感觉油然而生，姜榷周围的气压突然降下来，他的心情又在下雨。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有人提早结束了旅程，留下一些人踽踽独行。
　　姜榷看不得这些东西，他最讨厌的就是生离死别。
　　“怎么了？”贺欲的声音传来。
　　他察觉到身边的人情绪不对，直起身，想去看姜榷的脸。
　　但是姜榷越缩越远，贺欲立刻道：“我不看你。”
　　“你看到什么了？”贺欲皱眉。
　　姜榷的脚步这才停下来，他让贺欲翻论坛。
　　贺欲看了好一会儿，也看到了那条评论。
　　两只耳朵。贺欲对这个人印象很深，他记得这人一开始入公会的时候就一直围在姜榷身边转，说是也想做姜饼人的徒弟，但是姜饼人早就说过他不随便收徒，收贺欲是破例。
　　不过，两只耳朵并没就此放弃，甚至明里暗里给姜饼人示好。
　　原本贺欲对两只耳朵恨不待见，他觉得有人在挑战自己在姜饼人心中的地位。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让贺欲对两只耳朵改观了，他，耳朵，姜饼人甚至成了可以拉小群聊天的好友。
　　只不过缘分浅，两只耳朵有段时间学习压力大，暂退了三四个月，他们没再深入交流，再后来就是姜榷的彻底退游。
　　昔日里的如胶似漆，不过是几个月光阴做溶解剂，就能一吹而散。
　　网友就是这么岌岌可危的关系，只要删除了联系方式，基本上不会再见面。
　　...........
　　贺欲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心里也不好受，夏灼几个人注意到角落里的低气压，面面相觑，最后夏灼走过来拆开了两人。
　　“后天就出发了你们板着脸干什么呢？”夏灼拍拍两人的背，问姜榷，“玩了这么久你渴吗？地上有可乐。”
　　他看到姜榷脖子上出了点汗。
　　姜榷看了看那堆可乐，摇头：“没关系，我不渴。”
　　“来，我带你玩儿。”章栎朝着姜榷招招手，笑得很柔和。
　　于是姜榷也笑着朝他走了过去。
　　“干嘛呢你们？”夏灼拍拍贺欲后背，在贺欲身边跟他咬耳朵。
　　贺欲耸肩。
　　“两只耳朵去世了。”他说。
　　夏灼浑身一颤，脸上瞬间没了笑意。他问：“哪儿知道的？”
　　“论坛。飓风说的。”贺欲双手插在兜里，低垂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夏灼心一下乱了，“他不跟我们差不多大吗？怎么就...为什么？生病？”
　　贺欲：“不知道。飓风没说。”
　　夏灼终于知道为什么贺欲和姜榷都不高兴了。轮到他得知这件事后，他也不高兴，或者说非常非常难过。
　　他们久别重逢，却得知故人逝去。
　　很年轻的一条生命，曾经通过屏幕和他们这些来自天南海北的人畅聊，聊理想，聊信仰，聊生活。
　　又通过屏幕，他们才得知噩耗。
　　甚至不曾见过笑颜，就此永别。
　　贺欲看着远处在和章栎打台球的人影，他眸光一沉，想，这次得珍惜。
　　十来分钟后，贺欲从外头回来。
　　夏灼回头看他，肩上甚至落了雪。
　　“外头下雪了？”室内暖气足，几个人都没意识到。
　　贺欲点头，没看他们，径直朝着姜榷走过去。
　　贺欲递过去一袋牛奶，巧克力味的，还是热乎的。他眉眼一弯，歪着脑袋，“真的不渴？那这个喝不喝？”
　　姜榷低头看，愣了好一会儿。
　　刚才陷入低谷的心情慢慢爬出深坑。
　　“谢谢。”姜榷接了过去，手心感受到牛奶的温度。
　　“你刚刚出去买的？”姜榷好像才反应过来，猛地抬头看身边人，恰巧，贺欲肩膀上的白落入他眼睛里。
　　“嗯。”贺欲从鼻子里哼出来一个字，表情不太在意。
　　可能是姜榷盯着他看太久，贺欲一挑眉，低头回望：
　　“干什么？再看我我就要不好意思了。”
　　“你不用这么麻烦，外面雪大天冷，附近也没什么店，太远了。我刚只是没缓过来。”姜榷解释。
　　“不麻烦。”贺欲拧拧手腕，他刚下楼跑了三四条街才找到便利店，他瞥姜榷一眼，“下雪怎么了，你最珍贵。”


第46章 跳车
　　姜榷又被章栎拉着打了好一会儿台球, 他迅速地和一期几个前辈熟络起来，特别是夏灼。
　　“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法再跟你打游戏了呢。”夏灼双手环抱在胸前，“那时候你.......”他话还没说完, 就被人打断。
　　贺欲双手插在兜里：“打着台球还这么多话。”
　　“他们等会儿还有活动, 你要回去还是跟着去？”贺欲问姜榷。
　　姜榷说回去。
　　“行，等会儿那我送你。”
　　“你们等会儿还有活动？”简习知问。
　　夏灼：“有啊，不跟你说陈成谶请客吗。”他们打算找个烧烤店撸串。
　　说是撸串, 其实还是拼酒。贺欲没有要去的意思, 再玩了半个多小时他就送姜榷回了小区。
　　结果第二天起来，贺欲手机被轰炸了。
　　他睡眼惺忪地刷着牙, 回顾寒电话。
　　“怎么了？”贺欲声音很沙哑。
　　“什么？”贺欲手上动作一顿，“谁把谁打了？？？？”
　　草。
　　贺欲裤子差点都没穿上, 一路滑溜着开门, 拎起车钥匙要去公司。
　　他刚推开自己家门就看见姜榷站在电梯口, 愣愣地投射过来疑惑的目光。
　　“你急什么？”姜榷问。
　　贺欲：“急着去公司。”
　　“夏灼把陈成谶打了。”
　　姜榷：？？？？？？？？？？？
　　他们昨天不是还在一起打台球吃烧烤吗？
　　姜榷比贺欲还懵圈。
　　他是不太方便去AS公司的, 但是他有点担心夏灼和陈成谶的情况。
　　“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公司经纪人还在处理这件事，我先去看看，有事儿微信和你说。”贺欲指了指手机，出了电梯口他大步流星去地下室开车，走到一半回头问姜榷是要去哪儿。
　　姜榷说他去找林秋暝。
　　“就是上次在电梯口....你见过的。”姜榷本来想说就上次那个喊你十八线糊星的，开口后想说的话又绕了个弯儿。
　　贺欲脚步一顿, “顺路吗, 我载你一程？”
　　还真顺路。
　　姜榷又上了贺欲的车, 这次他自己坐了副驾驶位, 省得贺欲又要调戏他一番。
　　等把姜榷送到目的地后, 贺欲开着车到了公司底下, 他才刚推门进去，就被顾寒的煞气震住。
　　“.....顾哥。”贺欲拍拍他肩膀，“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你先别气。”
　　“滚！”顾寒肺都要气炸了，“你们他吗的一天到晚干的是人事儿吗？！啊？！我就想问哪个，哪个v团敢像你们这么狂的，队内打架，啊？！你们是想让我被炒鱿鱼吗？？出国前一天打架，打得脸上都开了花，夏灼跟吃了枪子儿一样见到陈成谶就炸毛，你们关系这么不好的话不如解散了算了！”
　　瞧瞧，气得说胡话了。
　　贺欲挑眉：“真解散？”
　　“......解个屁！你跟我上楼！”顾寒咬牙切齿。
　　楼上。
　　夏灼和陈成谶被分开坐着，两个人都低头玩手机，贺欲刚走进去看一眼就觉得不对，夏灼是真炸毛，陈成谶倒是挺悠闲的，时不时抬头瞟夏灼两眼。
　　受伤更严重的也是陈成谶，嘴角还挂着血，贺欲上下扫描了一下夏灼，外表上看不出来他吃了什么亏。
　　“我管不了你们了是吧？”顾寒把水杯“砰”地一下扣在桌上，“你们不知道打架兴性质有多严重？高压线啊高压线！你们可是社内同事，一言不合就动手，真出什么事了你们两个担待得起？？”
　　“这事如果被粉丝知道，你两都得完蛋。”顾寒炸了，“公司知道这件事情让我看着办，看着办？我他吗的怎么办！你们两到底干什么也不告诉我，从早上到现在三四个小时就坐在这当哑巴是吧？？”
　　“什么矛盾，说出来，解决了就万事大吉。”
　　顾寒吼完给贺欲使了个眼色。
　　贺欲：收到。
　　“什么矛盾，说出来，解决了就万事大吉。”
　　他重复了一遍顾寒的话。
　　顾寒：.............
　　“顾哥。”贺欲在顾寒要发毛之前先打断了施法，“这事交给我？我是队长，熟悉他们。”
　　顾寒本来把贺欲叫来也是这么个意思。
　　他们年轻人之间更有话题，顾寒与他们之间终究是有一层可悲的厚障壁的。
　　“行，给你半个小时。解决不了你们就给我滚去老总办公室挨批吧。”顾寒开门要走，“这事不给一个交代，公司下一步会考虑重罚，再下一步考虑解约。”
　　不是闹着玩儿的。
　　不过顾寒也多半带着点唬人的意味。
　　贺欲倒是不生气，他左看一眼右看一眼，觉得还是左边那位问题比较大。
　　“你出去？”贺欲看了看陈成谶。
　　陈成谶二话没说站起身，去了隔壁的茶水间，这下房间里就剩贺欲和夏灼两个人。
　　“干什么呢？”贺欲坐在桌角处，低头看夏灼，夏灼还在玩手机。
　　“检讨我肯定会写，要罚钱也行。别的没什么好说的。”夏灼跟个刺头一样，憋着气。
　　少爷这是在闹脾气呢。贺欲想了想：“你把人家陈成谶揍得半边脸都肿起来了，你完好无损，我很难想象他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
　　“那你就别想象！”夏灼喊了一嗓子。
　　隔壁的人估计是听到了，茶水间传来点动静。
　　“那你们这是打算老死不相往来了？”贺欲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两根手指抖着，从烟盒里搓出来一根烟。
　　他也不抽，就这么拿着玩儿。
　　“短期内不想和他联动，也不想说话。”
　　贺欲闻言看了夏灼一眼：“意思是线下你不去了？”
　　“去。”夏灼直起身子，“我得对得起粉丝，该直播直播。”
　　噢。贺欲两根手指缓慢转着烟，那问题还不大。
　　“我都给你道过歉了。”陈成谶这时候突然从隔壁茶水间冒出个头来，他才刚说完这句话夏灼就抄起桌上的烟砸过去：“滚尼玛的，道歉有什么用，我不稀罕！！”
　　砸的还是贺欲的烟。
　　贺欲：............
　　夏灼火气是真大。
　　陈成谶斜斜地依靠在茶水间的门框上，他也不躲开，就这么看着夏灼。
　　“真这么生气？”他问。
　　“要不然你试试，看看你生不生气？”
　　“好吧。那也行。你想让我试试？”
　　“..........滚！！”夏灼扯着嗓子。
　　贺欲最后硬把两人拉着坐了下来，聊了半个小时，期间夏灼支支吾吾，陈成谶也有所隐瞒，但最后好歹是说通了。
　　生气可以，私人恩怨不要带到工作上。
　　“知道了。”夏灼一甩袖子走出去，陈成谶在办公室跟顾寒汇报。
　　两人都说会写检讨，而且这个月的三分之一做罚款。
　　贺欲开车载夏灼回家，路上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真不是我不把你当兄弟。”夏灼憋了半天。
　　“昨晚。”夏灼斟酌了一下措辞，“我和陈成谶都喝醉了。”
　　“然后呢？”贺欲漫不经心地问。
　　“他就把我扛回家了。”夏灼说。
　　贺欲没太在意，顺势：“然后呢？”
　　“然后老子他吗的现在屁股疼。”夏灼甩出王炸。
　　“你懂不懂？不懂就别他妈来烦我了，送我回家！！！”
　　夏灼面色铁青。
　　贺欲打着方向盘的手都僵了僵。
　　过了半晌，车里有低低的笑声传来，跟漏气一样。
　　“我草！贺欲。你再敢呼出一口气我就杀了你。”夏灼抓着座椅，目光怨毒地看着驾驶座的人。
　　“你没有心。”夏灼觉得他跟贺欲也就走到这里了，十几年的兄弟情终究是错付了。
　　贺欲看着前方的路，缓缓开着车。
　　“你这个生气是因为事情发生了而生气，还是因为位置不对而生气？”
　　“我觉得你是因为后者。”贺欲手指点着方向盘，“那我没什么不能笑的。”
　　“吗的。我应该带个针线盒出来把你的嘴缝上。”夏灼又炸毛了，气得满脸通红，扬言，“我要跳车！！”
　　“跳。”贺欲甚至给他降了下车窗。
　　“.....关上。”夏灼窝在后排座位上，焉了，“风大，冷。”
　　“好的。”贺欲升窗。
　　接下来就是一路沉默，贺欲笑完后没再说话，他稳稳地开着车，把夏灼送回了家。
　　事儿是这么个事儿，没传开，顾寒严令封锁了消息，公司里人多嘴杂，早上见到陈成谶脸上的伤都很好奇，顾寒只说是摔倒了蹭的。
　　是人都看得出来那得是被揍的。
　　但没人敢多说什么。
　　贺欲回家后想到了个事，打电话给夏静舒。
　　“咋了？”夏静舒那边很吵，医院里现在这会儿很忙。
　　“又有个事儿要你帮忙。”贺欲开口。
　　“好呀，说吧！”夏静舒没推辞。
　　“你还有没有林秋暝的联系方式？”
　　电话那头的人安静了好几秒钟。
　　“贺欲你再也不是我好哥哥了。”夏静舒怪叫起来，“你揭我伤疤！！”
　　这两兄妹真是一个比一个能喊。
　　贺欲调小了手机音量，正色：“我知道你跟你前男友处于死生不复相见的状态，但是我有点事情想问他。跟姜榷有关。如果有办法联系到他的话，就麻烦你了。”
　　夏静舒重重地叹了口气。
　　五分钟后，贺欲手机里收到个新消息，是夏静舒发来的林秋暝的微信号。
　　作者有话要说：


第47章 线下
　　贺欲找了个时间约林秋暝出来聊了好一会儿, 离开的时候人还是恍惚的。
　　通感症？
　　贺欲站在路边等红绿灯，他双手插在兜里，冷风呼啸而过, 贺欲想起之前在直播的时候姜榷说的一句话。
　　他说贺欲太粉了。
　　贺欲给夏静舒发消息, 让她问问精神科的专家。
　　起飞的时间已经定了，bone那边和公司在走流程，贺欲找了下顾寒。
　　“什么意思？”顾寒推着眼镜, 不可思议, “你说要我把cookie的机票一起办？”
　　贺欲看着手机：“反正大概率也是坐同一班机，干脆让他跟我们一起去吧。”
　　到出发那天, 贺欲站在自己家门口，右手握着行李箱的柄, 笔直站着, 等人。
　　三分钟后, 对面的门被人打开。
　　“好了？”贺欲笑眯眯地看着姜榷。
　　姜榷没睡醒。他昨晚还直播了四个多小时打游戏, 为了给粉丝一个惊喜，连这周的时间表都发出去了，只是把要和贺欲他们线下联动的几天的直播内容改成待定。
　　这种情况是没出现过的，超话里头有人发现不对劲，大家已经开始讨论cookie想干什么，同样，Aesthetic几个成员的时间表也含含糊糊。
　　他们这次的联动计划持续一周多时间, 姜榷算了算, 回国后他几乎是无缝衔接, 要赶回老家去一趟。
　　他得回去给邵依依过生日。
　　姜榷拎着行李箱, 远处看见几个熟悉的人影过来, 还有个没见过的。
　　“顾寒。我们经纪人。”贺欲介绍道。
　　顾寒大跌眼镜：“你两怎么一起来的？”
　　“哦。”贺欲无所谓, “我们是邻居。”
　　顾寒：卧槽？
　　顾寒看了看左手边的夏灼：“什么情况？？”
　　夏灼还臭着脸，嗯了两下，顾寒瞪了他一眼后捡起职业素养，走上前和姜榷打招呼：
　　“cookie你好，我是顾寒，AS公司的经纪人。很高兴认识你！”
　　顾寒上看下看，觉得姜榷非常合他胃口，一看就是个听话并且很擅长直播的，他就有这种直觉。
　　“想认识你很久了。”顾寒一边走一边拉着姜榷聊天，“个人势现在不好混吧？我也有关注很多新出道的个人势，但是做了一段时间都没什么起色，你完全就是一匹黑马啊！”
　　“当初怎么会去BQ？你要是来我们公司........”顾寒叹了口气，后面的话不说姜榷也听得懂。
　　“我投简历的时候AS四期生已经招满了。”姜榷声音很小，顾寒愣住，侧头看他，唏嘘不已，“是吗？啊？这么不赶巧啊。没事，你现在也很好。”
　　“话说你跟贺欲那小子？”顾寒回头看身后挤在一起的五个人，中间的贺欲格外高挑出众，夏灼板着脸和陈成谶隔了两三米远，简习知和章栎各自逮着一个在哄着，“你们是不是之前就认识啊？”
　　这问题有点难回答。
　　“哦哦没事，我就随便问问，你不想说就算了。”顾寒点头，“你放心，我们都是业内人，不会随便乱说些什么的。”
　　贺欲在后头突然说他要离开一下，等他几分钟。简习知点点头让他去了，几个人守着贺欲行李箱。
　　十分钟左右贺欲回来，好像是去上了个厕所。
　　“那我们走了。”简习知和顾寒打了声招呼，他们要安检。顾寒招招手，叮嘱：“好好玩，就当是次旅行。”
　　他对一期这几个是真操碎了心。
　　几个人上飞机后，姜榷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票，靠窗，他才刚坐下，身边的座位上投下来黑影。
　　是贺欲。
　　他们座位挨着。
　　姜榷实在是有点困，他昨晚那场直播结束得很晚，加上这几天也没休息好，闭着眼睛就开始睡。
　　身边的人也没多说话，安安静静的，姜榷甚至都忘记了他的存在，直到飞机中途颠簸了一下，姜榷陡然间惊醒。
　　他侧头看去，看到贺欲也在闭目养神。
　　飞机上没什么声音，乘客都很安静，空姐推着餐车路过，姜榷扭头看窗外的云层。
　　他没坐过几次飞机，但是很喜欢这种在云层上的感觉。
　　“醒了？”耳边突然传来声音。
　　姜榷嗯了一下，“你不睡？”
　　“还有半小时就到了。”贺欲看了看时间，“我不困，闲着无聊就闭眼放空。”
　　“姜榷，你为什么改名？”贺欲问。
　　问得实在是有点突然。
　　............
　　某独栋民宿内，一个宽敞的房间里坐了七个人。
　　bone和姜榷想象中的一样是个小太阳类型的男生，有一头金灿灿的头发和蓝色眼睛，鼻梁高挺，笑起来还有梨涡。
　　他真的自学了中文，进步飞快，从接机到给他们安排住所，bone一直在和姜榷聊天。
　　“我没想到你的英语这么好！”bone眼睛里闪着光。
　　“我闲着没事就会自己学。”姜榷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
　　bone：“一开始，我担心你们会奇怪。没想到，你们是朋友！”
　　他说的中文很拗口，但是能听懂。
　　“我们不止是朋友。”贺欲插进两人的对话里，坐在一旁哼笑了一下，用英语纠正起来。
　　bone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吃惊地张大了嘴。
　　“那你们是什么？”
　　姜榷吓得一激灵，条件反射捏了把贺欲大腿肉，转头笑着对bone解释：“他乱说的。”
　　夏灼幽幽地冷笑：“呵呵。lust说的话你当无关紧要的屁放了就好。”
　　bone疑惑：“弧光金瑶是什么意思？屁是什么？”
　　bone是东道主，他们入乡随俗，中英夹杂着交流，陈成谶坐在房间角落里一直没说话，章栎和简习知在调节设备。
　　这场直播其实几个人都很紧张，他们也是第一次玩儿线下回。
　　在开播之前贺欲已经和几个人商量好了这次直播的大概流程，bone做主持人，他们决定开个杂谈。
　　“嗨大家晚上好。”bone坐在电脑前，盯着屏幕，他们每个人的皮套数据都已经保存在电脑上，此刻画面内右上角是评论区，而左下角一张小圆桌旁是bone的皮套。
　　跟寻常一样，粉丝以为这只是bone的普通直播。
　　他们把画面投屏到了房间内的墙上，方便观看。
　　贺欲眼尖，看着评论区很多人跟bone问好，直播间的人气保持在bone的正常水平。
　　“今天直播间会很不一样哦。”bone的营业声线很好听，姜榷听得有点恍神。
　　【有什么惊喜？！？！】
　　【哪里不一样啊啊啊啊啊啊阿bone晚上好！】
　　一条条英文弹幕飞过，里头还夹杂很多不同的语言，姜榷瞄到几条中文。
　　bone坐正了身子，他右手操控着鼠标。
　　“今天还算是个比较特殊的日子，大家知道我对中文很感兴趣，也了解过一些文化，今天过了零点就是中文里的元旦节，一个值得庆祝的节日。”
　　bone的英腔很动听，加上他的嗓音独特，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上次玩游戏，我匹配到了lust？”bone突然提到贺欲。
　　【记得！！！！！！】
　　【我靠，不会吧？主播要干什么】
　　【今晚难道要和lust一起跨年吗？？】
　　【是有双人联动？但是时间表上没有哇！难道是隐藏惊喜】
　　条条弹幕飞过，一屋子七双眼睛都带着笑，贺欲他们互相交换眼神，但是没说话，留给bone发挥。
　　bone：“大家记得就好，我一直很喜欢lust和Aesthetic的其他成员，其实我们私下里有在聊天哦。”
　　“我也有提到过想邀请lust来玩，我很想跟他见见，想和这么有趣的人交个朋友。”bone语出惊人。
　　【omg？！】
　　【really？！？！】
　　【我草。。。】
　　“所以，我们已经见面了。”bone抛出重磅炸弹。
　　“他现在就在我身边。”
　　弹幕瞬间起飞。
　　评论区疯狂滚动起来，投影屏幕上，贺欲他们都快看不清内容，各种语言混杂在一起。
　　【ooooomg？！？！？！】
　　贺欲站起身走到bone身边，他调节了一下麦克风。
　　贺欲声音含笑：“晚上好。”
　　然后他用英语又重复了一遍。
　　姜榷在看手机，他特地点进lust的个人超话去看了看，不出半分钟，超话已经新增了几百条帖子，全是在告诉超话内其他粉丝们快去看bone的直播。
　　【家人们醒醒lust在国外和bone线下面基了！！！！快去看bone的直播！！就现在！！】
　　【我草我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我刚才就觉得不对劲，所以趁着bone说完什么想和lust交个朋友我就开始录屏，结果lust果然在他身边】
　　【谁懂？刚才lust声音出来，然后他的皮套同步展现在屏幕上的时候我感觉我已经到了天堂】
　　【都给我去看直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居然是线下联动，他们现在就坐在一起，我真的要哭死了救命啊，这是什么神仙联动啊，有生之年我居然能看到线下回】
　　【难怪lust这一周的时间表很奇怪？】
　　姜榷随便翻翻就被感叹号给淹没，他刷新了一下，一秒钟又新增了几十条相关微博。
　　姜榷抬头看直播间投屏，屏幕上bone的直播间人数以指数爆炸增长，从贺欲说话开始就已经稳稳超出了bone的平时水平。
　　“问我见到bone以后有什么想法？”贺欲看着红色的打赏，愣了下，转而笑，“他今天穿着很帅的夹克，皮肤很白，我没想到他这么时尚，而且很有朝气，像高中生。”
　　贺欲口语好，表达很流畅，弹幕又开始起飞。
　　“可恶的是lust居然比我高。”bone接了一句话。
　　“怎么见面的？”贺欲又念了条打赏。
　　“大概就是到了机场看到一个小子站在出口处，举着个牌子写着很丑的英文，是我们的暗号。”
　　“一看到这个我就知道是他，然后bone带我到了.....”贺欲环顾一下四周，“一个很大的房子。我们合租。”
　　“到了以后我整理行李，肚子饿了，就让bone带我去吃饭。”贺欲说，“我们见面以后没有那么矫情，互相击了个掌，bone平时说话跟他直播声线差不多，让人听了会很开心。”
　　“而且他还蹦蹦跳跳的。”贺欲回想了一下，“像个兔子。”
　　【好可爱啊.......】
　　弹幕飞过一片妈粉发言。
　　“只有我来了吗？”贺欲念了下一条打赏。
　　他顿了顿，突然笑了，语气上扬：“你们猜猜？”
　　【omg。。】
　　【我是lust羊，没有lust草活不了】
　　到了贺欲的主场，评论区开始脱裤子。
　　“如果我收益被取消了，lust你得赔我双倍的。”bone在一旁打趣。
　　直播间如果太少儿不宜是会被制裁的，这事儿做主播的都知道。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姜榷看着投屏，再低头看超话，已经有很多人在猜测是不是还有别人也跟着一起来了。
　　毕竟bone如果只邀请了lust，好像还不够意思。
　　屏幕上贺欲淡蓝色的眼睛好像在看bone，bone摇头晃脑，动捕很灵敏，看起来心情非常好。
　　bone：“大家不要送太多礼物....打赏念不完！”
　　屏幕上全是送礼物的特效。
　　夏灼这时候站起身，给地上坐着的几个使了个眼色。
　　简习知比了个“OK”，陈成谶的目光就没从夏灼身上下来过，章栎温柔一笑点点头。姜榷给夏灼让了下过道。
　　然后夏灼就走了过去，搬了凳子坐下，三个人围着台电脑的模样还有点滑稽。
　　贺欲余光瞥见有动静，正好他在念打赏：“lust真的是一个人和bone线下见面吗？”
　　“当然不是。”夏灼边开口边接过贺欲拿着的麦克风。
　　“晚上好，我是burning。”夏灼打招呼。
　　他也用英文又说了一遍。
　　【我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妈呀果然！！！】
　　【是burning啊啊啊救命啊我心跳好快】
　　【他们居然真的一起去找bone玩了？！】
　　【是不是Aesthetic都来了啊？！？！快让我看看！！】
　　与此同时画面上出现了夏灼的皮套。
　　他眯着眼睛笑着，和大家打招呼，顺便接着往下念打赏。
　　bone操作鼠标把夏灼的皮移到了lust旁边，他们三人围着那张小圆桌，看起来很温馨。
　　【所以这张桌子是会围满了人吗？！】
　　【快告诉我yuly在不在，我想他想得死去活来】
　　【把chenne放出来给我看啊！！！！】
　　【他们不可能不在的对吧！！】
　　尖叫狂潮一浪又一浪，bone从来没见过自己直播间的粉丝们这么兴奋。
　　而且实时在线人数已经破记录了。
　　来自五湖四海的ID出现在屏幕上，哪个时区的国家都有。
　　夏灼一板一眼地念着打赏：“burning晚上好！请问这次的线下联动是已经计划好的吗？”
　　“是的。”夏灼点头，“我们收到了bone的邀请后，和他一起计划了这次联动。我们很开心能交到新朋友。”
　　“我到这的感觉就是...没那么冷？但是一来就碰上雨天，我们打算等放晴的时候再旅玩。”
　　bone：“你们放心，我肯定会好好款待客人的。”
　　【放心，放一百个心。祝你们玩得开心！！】
　　【好的burning女王，这是我打给你的旅游费用，请你收下】
　　【我请lust喝奶茶！！】
　　【榜一往后稍稍，我要开始送五十个豪华游轮了】
　　满屏的礼物特效花花绿绿，姜榷手撑着下巴，坐在简习知身边，嘴角一直上扬着。
　　他看了看贺欲的背影，那个人正在直播间里和粉丝互掐。
　　他让她们省着点钱，请自己喝奶茶，别请他。
　　突然地，姜榷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低头看，发现居然是林秋暝发来的微信消息。
　　【你看到lust超话的消息了吗，我特地翻出去看bone直播，太精彩了。你不也是v吗，你知不知道内幕？】
　　【Aesthetic是不是全员都去了？！】
　　【burning说话的时候我感觉我血液都在燃烧】
　　【lust现在在国外吧？线下联动亏AS公司想得出来，我预感这次要上热搜】
　　姜榷看着林秋暝发来的好几条消息，抬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几个人。
　　这种感觉很奇妙。
　　好像有一根线把他们几个毫不相干的人串在一起，只是因为他们都喜欢做游戏直播。
　　姜榷回了条消息，林秋暝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
　　“等会聊。我现在跟他们在一起。”
　　林秋暝：？？？？？
　　？！


第48章 合照
　　v圈比较出名的基本都互相知道, 只是私底下认不认识就不一定了。
　　AS旗下的一期生就很出名，在海外也很有知名度。特别是贺欲上次和bone意外在游戏里遇见后，连带着章栎他们几个也被观众熟知。
　　不过这里面还有一环很关键, 是同人产出。
　　优秀的同人也能给他们带来不小的热度。
　　好巧不巧, 林秋暝就是圈内顶尖的同人画师。
　　直播开始半个小时后，林秋暝的微博私信就已经堆满了，很多粉丝问他会不会画这次lust线下联动的图。
　　本来他是真打算开始动笔。
　　但是姜榷的消息给他惊出一个想法。
　　.........
　　姜榷窝在角落里, 看着前辈一个一个走到电脑前。
　　那边已经坐满了人, bone又搬了台笔记本过来同步画面。
　　“晚上好，我是Yuly。”章栎声音很柔和, 给人一种沉静的力量。
　　简习知是最后一个露面的。
　　五个人都出现在屏幕上，每个人的角色脸上都带着笑容, 互相歪着脑袋看对方, bone融入其中, 六个人把圆桌包围, 但圆桌还剩了一个空位。
　　距离上一次一期全员联动已经过去大半年了，这大半年里他们专注自己的直播比较多，要么就是和其他v一起玩，再没有开过队内全员回。
　　而bone把这五个人拉到了一起。
　　【我真哭了。从一期出道开始我就是整个团在追，每一个人都很好！！！看到他们聚在一起玩我就开心！！】
　　【原来真的一起来了，呜呜呜呜呜，大家要永远在一起啊】
　　【狠狠地送你们彩虹海】
　　直播间的打赏一直没停过, 什么颜色的都有。
　　【我发现还空了一个位置诶？】
　　【前面的我也发现了....是这个桌子太大了吗】
　　【难道还有别人？！】
　　一条条弹幕飞过, 里面还夹杂着英文的, 也有人在好奇为什么座位空出来了一个。
　　“桌子没有问题。”bone抿着唇偷笑, “是我们安排好的。”
　　【卧槽。等等。】
　　【所以还有谁？！？！？！？！？！？】
　　【我草家人们我有一个名字不知道该不该说, 这是可以说的吗？】
　　【我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问我们今天见面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贺欲看到条问题, 念了出来。
　　他口语是几个人里面最好的。
　　贺欲想了想，看了眼bone。
　　bone挑眉，做了个“请”的手势。
　　“其实今天我整理行李以后出门，在街上被一个人抢了包。”贺欲笑，“这种事好像在哪都会遇到，不过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感觉到不对劲以后回头看，那人已经跑得很远了。”
　　“本来我都打算放弃，可是一想，包里有我的证件。”
　　.........
　　他们打车到达民宿，一路上和bone已经聊得很嗨，彼此快速熟悉了一下，贺欲提议出门吃顿饭。
　　结果在饭店门口，贺欲低着头正在看消息，把背在背上的单肩挎包拎着，一股大力突然袭来，拖拽力让贺欲瞬间松了手，等他回头看时那人带着黑色鸭舌帽，已经混迹在人群里，快步跑开。
　　贺欲思想还在挣扎着，到底追还是不追，身边就已经有一道人影冲了出去。
　　..........
　　【然后呢？】
　　【这是有意思的事情吗，这难道不是倒霉的事情吗哈哈哈哈哈哈哈虽然但是，lust好惨】
　　【可恶！！！不许欺负lust！！】
　　贺欲脑袋一歪，屏幕里的lust也跟着侧了侧脑袋，眼睛弯弯，里面闪着光，“然后？”
　　“然后cookie帮我抢回了包。”
　　直播间好像静止了两秒。
　　然后就是两只眼睛都看不过来的光速刷屏，贺欲感觉服务器都快瘫痪了。
　　人气跟着弹幕疯涨。
　　【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cookie？！？！】
　　【什么，谁？？！谁帮你抢包？！】
　　【cookie！cookie！cookie！啊啊啊饼也在是吗！！】
　　【饼宝天下第一卧槽，太强了！！好喜欢！！正义的少年的感觉！！】
　　【嗑lucky的姐妹们今天有福了。我已经在宿舍的床上爆发出今晚第一声实在忍不住的尖叫了】
　　【lucky大旗永不倒】
　　姜榷没想到贺欲会这么早就cue到他，明明他们约好一个小时左右的时候再让姜榷上。
　　作为压轴出场的。
　　他站起身，贺欲回头看他，朝他勾了勾手。
　　“坐这。”贺欲开口。
　　旁边的bone意外地看了眼弹幕，贺欲这声“坐这”可没有闭麦。
　　【坐哪？！？！？！】
　　【我想死，刚才这声太好听了，莫名有种上位感】
　　【cookie是不是要来了！！！！！】
　　姜榷对上贺欲的眼神，然后跟触电一样又转移了视线，他坐到贺欲身边，从简习知手里接过麦克风。
　　“晚上好。我是cookie。”姜榷一字一句道。
　　声音很清晰，不疾不徐，铿锵有力。
　　什么叫一石激起千层浪，自从cookie开口说话以后，整个直播间都变味了，全是在尖叫的，送礼物的，还有嗑cp的。
　　bone没见过这种场面。
　　他向身边两人投过去一个震撼的目光。
　　站内热门第一的消息已经通过后台传送到bone的账号上，简习知在刷微博。
　　#Aesthetic，cookie与bone线下面基联动#的词条已经在榜六。
　　但是很快，一个新的词条慢慢爬上去，把榜六给挤掉后，窜到了第三。
　　#cookie帮lust抢包#
　　简习知：？
　　他注意到还有一个词条在第七。
　　#lucky线下联动#
　　可能是因为太过出圈，直播间涌进来一批看热闹的，为了维持秩序，bone叫来了房管。
　　这是规模最大的一次联动，bone甚至收到了好几个关系不错的外v的问候，问他到底怎么回事，还有恭喜他获得热度站内第一的好成绩的。
　　“嗯....包？”姜榷好不容易抓到一条打赏念，结果是还是问这事。
　　姜榷说：“其实没什么的，我当时看到了，下意识追上去，可能我跑得比较快。”
　　姜榷说的不是纯正的英腔，但是莫名很好听，让人觉得很地道。
　　“拿回来以后，lust说算了，我们就没有过多计较，只是报了警。”姜榷顿了顿，“能帮到lust我很开心。”
　　这次跟以前不一样，以前姜榷说什么都行，反正贺欲隔着屏幕不能把他怎么样。
　　但是现在，那个人就坐在他身边。姜榷甚至可以感受到贺欲身上的体温。
　　.........还有他笑得微微发抖的肩膀。
　　【麻痹，我听到了，lust是不是在偷偷笑！！！】
　　【lust你就偷着乐吧】
　　【别太甜了你们两个，呜呜呜呜呜呜好配】
　　【he is his sweetie baby.....omg....】
　　画面里，cookie落座，圆桌的位置满员。
　　贺欲清了一嗓子，说话的时候没看屏幕，倒是侧头看着姜榷：
　　“继续说。”
　　姜榷：..........
　　【这个角度难道是lust在看cookie吗】
　　【这个皮套太灵活了，卧槽，简直是如有神助】
　　【啊啊啊啊啊啊啊歪头杀】
　　姜榷：“我倒是有一个问题想问lust。”
　　贺欲愣了下，坐直身子，在夏灼等人的目光里扬起唇角：“你问。”
　　“你的东西被人抢走了怎么不生气，里面有重要的文件。”
　　夏灼莫名有点紧张，他拽了把简习知的袖子小声：“卧槽什么意思？感觉cookie有点不爽？？”
　　简习知看他一眼：“你别说cookie，我也不爽啊。贺欲总这么没心没肺的，老吃闷亏怎么得了。”
　　两人说的话很小声，没有被麦克风收音，姜榷没看贺欲，只是盯着屏幕。
　　贺欲：“真的是没反应过来。不过这也不是我第一次被抢劫了。”
　　众人：？？？
　　夏灼：“你的一生真的好坎坷。”
　　【对不起我不厚道地笑了。。主要还是burning好损】
　　【山上的笋都被burning夺完了】
　　贺欲在暖光灯里侧头看姜榷冷硬的侧脸：“我以前自己坐车去了个很偏僻的地方找人，刚到的时候也被流浪汉抢了钱，后来因为身无分文只能在路边找了户人家借宿。”
　　说到这他就停了。一方面是不想说太多信息，另一方面是另外一位毫不知情的当事人在场。
　　贺欲怕某人扛不住这个信息量。
　　【卧槽，有点心疼.....】
　　【找谁？为什么不联系对方呢？好可怜啊....lust亲亲！！别难过！！】
　　【最后找到你想找的人了吗？】
　　“找到了。”贺欲看着姜榷。
　　画面里，lust看着cookie。
　　贺欲：“现在我们关系很好。”
　　【好好好！！】
　　【麻痹吓死我了，我提心吊胆就怕lust说没找到】
　　【不许难过！！】
　　【我想到我自己了，我以前也做过这种事情，lust比我幸运】
　　弹幕染上一点伤感的蓝，夏灼牵着话题换了个风向，又开始插科打诨，姜榷愣了很久，才侧头看贺欲。
　　贺欲修长的手指了指屏幕，意思是，在直播呢。
　　姜榷接过麦克风，又专注地开始念打赏。
　　“请问lust可不可以现场喊一下cookie宝宝？”姜榷念完才意识到不对，这条打赏未免有点太超过了。
　　bone第一个笑：“噗哈哈哈~我也想听！可以吗？”
　　他凑过来，笑嘻嘻看着姜榷和贺欲。
　　bone：“跟你们偶遇的那场直播我记忆犹新哦！满足我一个小小的愿望吧？”
　　姜榷：............
　　他把麦克风递给了贺欲，还剜了贺欲一眼。
　　“瞪我干什么？”结果贺欲说出来了。
　　【草，我要看这个画面！！！】
　　【为什么动捕没有捕捉到？！错亿！】
　　“还挺凶的。”贺欲单手撑着地板，他现在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摆着个笔记本，蓝光打在他的膝盖处。
　　他神情很懒，语气也有点儿漫不经心：“宝宝不叫了吧？叫多了cookie该不爱听了。”
　　“换一个？叫什么？”
　　【叫老婆】
　　【楼上给我把这两个字大大地甩到lust面前】
　　弹幕开始清一色地刷这个词。
　　贺欲挑眉：“再换一个。”
　　【不行，就要听老婆】
　　【不换】
　　【相信我，不叫的话吃亏的是你不是我们！！】
　　贺欲：“你们在这cpu我呢？”
　　贺欲一边看着熟悉的中文弹幕，还得从英文里抓几条出来念。
　　“叫甜心饼干吧。”贺欲突然道。
　　“我好像还没叫过cookie饼？我看你们都这么叫。”
　　“真不叫宝宝了。”贺欲看到条评论，“不能叫，叫了你们cookie会脸红。”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也太可爱了】
　　【脸红好啊！好好好，我想看，谁画？】
　　【妈呀流氓lust不要调戏后辈ok？】
　　姜榷对此表示一个滚字。他甚至瞪了瞪贺欲。
　　“瞪我干什么？”贺欲居然说出来了。
　　姜榷：.........
　　“那你会不会？”贺欲又问。
　　他含笑，直播间发疯。
　　姜榷斩钉截铁：“不会。”
　　贺欲：“真的吗宝宝。”
　　姜榷：...............
　　直播间炸了。
　　那条打赏就这么混过去了，但是紧接着就有人问，cookie到底脸红了没。贺欲看着这条打赏，“嗯..”了一下。
　　贺欲：“我也不知道。我现在不敢看他，不然我也得脸红。”
　　..............
　　姜榷的趴基本上过去，到这他们也聊了快一个半小时，bone主持着，在问简习知和章栎问题。
　　杂谈开始后，姜榷示意了一下，然后起身去楼下倒了杯水，他掏出手机看了看，发现林秋暝已经微信轰炸了他。
　　【你居然一声不吭跟着出国了】
　　【你居然和他们见面了】
　　【可以姜榷，你现在有事瞒着哥们了】
　　【这很难评，隔行如隔山，我祝你跟lust幸福吧，呵呵】
　　【好吧不得不承认我也很吃你们这一套，你们到底怎么想的这个企划？每一步都很精彩，特别是说着说着频道里就多出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搞得人热血沸腾的，然后皮套乍现，草。别逼我给你们打赏】
　　..........
　　【对了我有个事儿，不知道你能不能帮】
　　林秋暝的消息一条一条弹出来，姜榷灌了几口水润喉，打字回了他一下，然后上楼。
　　大房间内，贺欲和夏灼都坐在电脑前低头刷手机，估计也是在看个超和一些相关话题的评论区，他们做主播的时常会自搜。
　　姜榷的位置空了出来。
　　他看到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打在窗台上，一群熟悉的人围着两台电脑，拿着个麦克风到处传，直播间内都是粉丝们的打赏和乐评，人气爆棚，他们兴奋又紧张。
　　鬼使神差地，姜榷举起手机拍了张照。
　　都是背影，但是画面莫名很温馨。
　　因为游戏和网络，来自天南海北的他们和直播间的观众们聚集在一起，为了线下联动这样的意外惊喜而激动欢呼。
　　挺好的。姜榷一直想做这样的事。
　　快乐能传递一份是一份。
　　照片里，贺欲的后脖颈很白皙，黑发服帖。
　　他背影格外突出，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姜榷眼里这人自带滤镜一样的缘故。
　　姜榷坐下后用手肘碰了碰贺欲。
　　“什么？”贺欲抬头看他，熄灭了手机屏幕，认真听他说。
　　“我朋友是个同人画师，喜欢你。”姜榷给他看照片，“这个能发给他看看吗，做参考。他想画这次线下联动的同人图。”
　　贺欲低头看一眼姜榷手机上的照片，他们几个人排排坐，清一色背影，只有姜榷的位置空着。
　　“你坐着，我去拿个支架。”
　　贺欲给姜榷手机设置了延时摄影，十秒的。
　　然后他们就多了个完整的合照。
　　“发呗。”贺欲眼里划过一丝促狭，“啊。你那个朋友，是林秋暝吧？”
　　姜榷手一抖，侧头看贺欲的时候很意外：“你怎么知道？”
　　“我和他聊过了。”贺欲坦白。“上次漫展虽然他全副武装但我觉得眼熟，想起来好像是电梯口见到的你的朋友。然后你又说他叫林秋暝。”
　　“我妹，夏静舒。跟他以前关系不错。”贺欲不好多说什么，只这么介绍，“我没见过他但是早有耳闻。是个很有名的画师吧。”
　　聊过了？聊什么？怎么林秋暝没和他说这件事？
　　姜榷皱眉保持着狐疑，贺欲却笑：“照片怎么只发给他？”
　　姜榷抬眸睨他一眼：“那不然发给谁？”
　　贺欲啧了一下，挑眉：“我也想要。”
　　然后贺欲微信里收到了两张图，一张是姜榷拍的初始版本，一张是贺欲拍的全员。
　　因为贺欲离得近，姜榷不小心就看到了贺欲的微信界面。
　　不小心就看到了贺欲置顶消息。
　　不小心就看到了自己的头像和聊天框。
　　不小心还看到了备注。
　　“木头”
　　姜榷：？
　　作者有话要说：


第49章 烟火
　　姜榷装没看见。
　　那边的简习知和章栎聊了十来分钟, bone挥手示意了一下贺欲和姜榷，意思是换人了。
　　“接下来是lust和cookie哦。”bone嘴角的笑都藏不住了，说实话他跟粉丝一样期待这两位的杂谈采访。
　　“我收集了一些粉丝们的问题。”
　　bone介绍说, 他在推上发过一个提问箱, 他从里面随机抽取了一些问题，再筛选掉不能播的，留下来的就是访谈用的。
　　贺欲听到不能播的四个字, 笑了一声。
　　“两位嘉宾请坐吧。”bone顺势做了个请的动作, 姜榷和贺欲盘腿坐下。
　　“谁先来？问题是随机的哦。”bone眨眨眼。
　　“我先吧。”姜榷道。
　　“好。第一个问题。”bone的手操控着鼠标，姜榷看到界面上一个盒子里很多纸条开始滚动起来, 最后从右下角的小圆孔里弹出来一个。
　　“我就是稍微问一句，绝对没有冒犯的意思, 也有可能是我搞错了, 又或者我是出现了幻觉, 不管怎么样, 我都希望我们能秉持着友好理性的原则，我只是本着对于宇宙本质的伟大探索以及求真务实精神发问：我能亲你一口吗？”
　　bone把每一个纸条都做了中英双语版。
　　姜榷看完以后脑子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贺欲噗了一下，忍得很辛苦，他肩膀又开始抖。
　　【这是谁发的，便宜你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谁的运气这么好被翻牌子啦救】
　　“不可以。”姜榷扬了扬眉毛，“胆子很大。”
　　“到我了？”贺欲指了指自己。
　　bone又开始摇纸条，画面跳出来内容：
　　“最近和考虑男朋友在谈分手的事情, 感觉我们相处有很大问题, 但是我们互相都很喜欢彼此, 我又有点舍不得分。我该怎么办？”
　　贺欲愣了一下。
　　“没想到我的问题会这么严肃。”贺欲颔首, 垂眸盯着屏幕。他认真想了一下, “看你的喜欢能不能战胜不合适吧。”
　　“如果双方都不愿意改变, 你们的感情也会被消磨殆尽的。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会想跟他靠拢，想和他变得一样优秀，如果和对方在一起让你总是苦恼着如何将就，不如早点抽身。”
　　“当然我只是个局外人，具体情况只有你们自己知道。”贺欲难得在直播间说这些话，“我觉得，沟通是最好的桥梁。”
　　“说清楚，别逃跑。比什么都强。”
　　姜榷的心跟着这句话紧缩了一下。
　　bone拿着麦克风拍了两下手掌：“我觉得lust这段回答说的很好诶！没想到你是这么成熟的人。”
　　【我们lust其实是个很温柔的大人啊...呜呜】
　　【全团公认的脾气好。队长不是担着玩儿的！】
　　【投纸条的陌生人加油！！要大胆说出来心里的想法！！祝你收获美好的爱情！！】
　　贺欲把麦克风递给姜榷，交接的时候他们手指触碰到一起，莫名地，两个人都被烫到了一下。
　　bone摇纸条，机器吐出来一卷纸，上面印着几行字：
　　“写这张纸条的时候我已经挨饿一天了，最近还没找到靠谱的工作，存款只够交这个月的房租。现在房间里只有一张硬板床，一个掉漆的椅子，墙面已经破烂不堪了，我早上刚刚扫完地上的墙皮，一个橘子吃了两天，现在有苍蝇在上面飞。看直播是我最快乐的时间，好像可以忘记周身的烦恼。客观上来说，我很穷，但是我精神上很快乐。先谢谢我关注的主播们给我的生活带来欢乐。这张纸条会被谁看到？我想问问，你觉得什么是贫穷？”
　　姜榷沉默了十秒钟，在几道目光里缓缓开口：
　　“贫穷不是床，椅子，墙皮和烂橘子。”他斟酌了一下语法，尽力表达好自己的意思，“贫穷是一种....烙印。是你长年睡不好的腰酸背痛，是裤子蹭上的漆，是扫地时佝偻下去的背，是吃橘子时口腔内的酸涩。贫穷如影随形。它长在身上。或者说，贫穷者被贫穷浸泡着。”
　　“我不敢说自己了解贫穷，总有人比我更了解贫穷。无时无刻的自卑也是贫穷。”姜榷顿了下，喉咙滚动，咽口水，“但是你也可以说自己不贫穷。就像你说的，精神上你很快乐。这就足够了。快乐的你很富足。”
　　【我鼻子酸了】
　　【cookie好会说...这一段英文很流畅，感觉像在听ted演讲】
　　【贫穷是伸出去又缩回来的不敢挽留爱人的手】
　　【怎么会这样.......好心疼饼宝和投稿的友友】
　　【抱歉各位我英语水平有限，这段听得云里雾里但是莫名难过，等一个切片！！】
　　姜榷感觉到有道目光一直定格在他脸上。
　　..............
　　姜榷其实快上高中就不太想接着读了。
　　他没钱，他们家也没有人支持他上学。
　　那时候飞车有个比赛，双人的，报名后在区服拿前三就可以获得一笔奖金，数目不大，也就300块钱。
　　但是300块钱已经够姜榷一个月的开销。
　　不拿白不拿，报名又不要钱。于是姜榷找了自己的徒弟。
　　贺欲一口答应下来，两人不孚众望拿了区服第一。填报获奖信息的时候只能填一个地址，姜榷在Q/Q上问：
　　“小谷，地址填你家还是我家？”
　　贺欲回得很快：“你家吧。”
　　一个星期左右，姜榷就收到了邮政的包裹，里面是三百元现金，还是崭新的。其实他在网吧打工一个月也有不少钱，但唯独这笔钱姜榷觉得赚得很开心。
　　好像是对他的一种肯定。而且还是和lust一起挣得的。
　　按理来说是要平分，姜榷问他要地址，把150寄给他。
　　“不用了。都给你吧。”
　　“你现在方便打电话吗？”
　　姜榷愣了一下，说方便。
　　“在哪儿？”少年的声音从小灵通那头传来，带着点青涩和稚嫩。
　　姜榷看了看：“在一条...小路上？”
　　“附近有没有便利店？”贺欲问。
　　“有。”正前方就有一家。
　　“进去，找冰柜，小爷我请你喝饮料。”
　　姜榷翻白眼：“我是你师父。”
　　“你为什么不叫我师父？一次都没听你叫过。别人收的徒弟天天跟在屁股后面师父长师父短，为什么你只叫我阿帆，一帆，姜一帆？”
　　“我就不叫。”贺欲拽得很，“阿帆！”
　　“小点声，我耳朵要聋了。”姜榷皱眉把小灵通离远一点。
　　“阿帆！！姜一帆！！”贺欲越叫越起劲。
　　“滚。再喊我挂了。”
　　“我不叫了。”贺欲秒怂，“你快去挑饮料。”
　　“你请我喝什么？”姜榷走进便利店里，和门口的阿姨点点头打招呼。小灵通那头的人想了想说，“什么最贵？就请你喝最贵的。然后再请你吃饭，请你去网吧玩儿，请你去旅游？”
　　姜榷啼笑皆非：“就150，能干个屁事。”
　　“确实，150太少了。下次我给你寄个1500吧。”
　　他贺少爷不缺钱。
　　姜榷听在耳朵里，只当笑话过去了。但贺欲其实经常这么说，说得多了，姜榷居然有一点听进去了。
　　他知道自己和小谷是天上地下的人，他们不一样。
　　“有些什么？”贺欲问。
　　“嗯，营养快线，旺仔牛奶，冰红茶......”姜榷看着冰柜里的东西，一排排喊。
　　“这些不是都很平常吗。”贺欲啧了一下，“没有进口的吗？”
　　“.....我们这算是乡下。估计是没有。”姜榷怔了怔。
　　姜榷想，这些平常吗？他也只敢在发工资的时候买一两瓶喝喝，平时省吃俭用根本不碰饮料。
　　“啊。看到个最贵的，好像是进口的？包装不是中文。”
　　姜榷拎起来看了看。
　　“多少钱？”贺欲问。
　　“十块。”姜榷说。
　　“买，买十五瓶拿回去慢慢喝。”贺欲扬言。
　　姜榷骂他：“当饭吃？一瓶就够了。”
　　然后姜榷只拿了这一瓶，坐在便利店门口的台阶上，拍了拍灰，尝了口。
　　“什么味儿？好喝吗？”贺欲追问。
　　“...感觉就是巧克力牛奶，为什么卖这么贵。”姜榷皱眉。
　　“进口的就是这样的。”
　　贺欲毫不在意的样子，只是问姜榷还想拿钱做些什么。
　　姜榷看着自己手里那瓶饮料，不知道出于什么心里作祟，他把饮料的外包装给撕掉了。
　　看到上面稀奇古怪的字母和商标，他喝不下口。他觉得格格不入。
　　和这个到处泥泞，坑坑洼洼的烂路，这个屋檐漏水的便利店，这个空气里弥漫着垃圾腐烂气味的地方格格不入。
　　后来姜榷记不起来那天自己到底买了什么饮料，因为很快就撕了外包装。他只记得是巧克力牛奶。
　　然后他变得很爱喝巧克力牛奶。
　　虽然贵，但是很好喝。还是小谷请的。
　　..........
　　贫穷对他姜榷来说如果有味道，那就是巧克力牛奶。
　　这是姜榷的难以释怀。
　　..........
　　姜榷抬眸和那道目光相撞，贺欲眼睛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到你了。”姜榷给他递过去麦克风。
　　“下一个问题。”bone低头，“请问如果要给今天发表一个结束感言，你会说什么？”
　　“今天？”贺欲拿着麦克风。
　　“You know what the best part of today was?”贺欲缓缓道。
　　姜榷手一抖。
　　这句话太熟悉了。这是怪物史莱克里的台词。
　　他看过这部电影。
　　【omg？！】
　　【等等这是在干什么！！】
　　【lust为什么不说了，继续说，我听得懂！！】
　　【是史莱克台词吗，太经典了】
　　一堆弹幕开始跳动，看得出来这次直播效果很好，观众都很兴奋。
　　姜榷突然伸手去够贺欲的麦克风，对方明显呆了一下，然后任由姜榷抢了去。
　　“I got the chance to fall in love with you all over again.”
　　你知道今天最神奇的是什么吗
　　我能与你重新坠入爱河
　　弹幕还在疯狂着，夏灼手指敲了敲桌面。众人看过去，夏灼的手机屏幕上在倒计时。
　　他们计划好的，用东八区的时间，祝大家节日快乐。
　　5，4，3，2，1
　　“元旦快乐。”
　　“happy new year！”
　　七个人围着两个麦克风说道。
　　直播间静止了一秒后，满屏都是回应。
　　【新年快乐lust！！！！新年快乐大家！！！】
　　【啊啊啊啊啊啊我他吗鼻涕泡都哭出来了，都给我新年快乐啊！！】
　　【万事胜意！！】
　　【祝中国的朋友们元旦节快乐~】
　　【主播天天开心哦！！】
　　【感动死我了，红包，赏赏赏！！】
　　新年的钟声敲响，直播间内来自世界各地的朋友们共同祝福，也接收来自四面八方的祝福。虽然时区不同，但是这份心意早来晚来都可以，区别不大。
　　姜榷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牵住了。
　　但是只是一瞬间，然后他手心里多了个东西。
　　他拿起来一看，是两个发夹。
　　全新的。模样像巧克力。
　　“看你家里有，你也喜欢戴。新年快乐。”贺欲离他就一步远，双手揣在兜里，没看他。
　　姜榷低头：“哪儿买的？”
　　“机场。”贺欲手攥成拳，“偶然看到的，觉得挺适合你。”
　　所以他离开那十分钟不是去上厕所了。
　　“准备比较仓促。”贺欲解释了下。
　　“新年快乐贺欲。谢谢。”
　　姜榷很小声地说，虽然这时候bone已经闭麦了。
　　他握紧，把发夹拢在手心。
　　直播间粉丝在给他们铺彩虹毯，屏幕上像盛开了一场烟火。


第50章 不好说
　　姜榷抢着说台词的事儿被一声声祝福盖过去, bone接着采访了臭着脸的夏灼和笑着的陈成谶，他们这场直播持续了快三个小时。
　　原定计划就是三小时结束，bone下播后忙着回复各种消息, 几个人都在刷手机, 贺欲接到了顾寒的电话。
　　“你们几个可以啊！”顾寒困得要死，但还是跟完了整场直播，“我有预感公司这次得狠狠表扬你们, 还要让二三四期都学着你们点。”
　　“很精彩。新年快乐啊小兔崽子们！”贺欲放了免提, 顾寒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简习知他们几个人互相对着贺欲手机扯嗓子回应顾寒。
　　“cookie在不在啊？新年快乐啊！”顾寒还没忘记漏了姜榷。
　　贺欲挂了电话以后, 抬头问：“房间怎么分？”
　　“自己选吧。”夏灼拎起放在房间墙角的行李箱要走。
　　“那我们就自己选吧。房间管够。”贺欲招招手，跟bone打了个招呼。
　　姜榷随便选了个二楼的房间, 章栎和简习知去了楼下。
　　他把行李箱摊开整理衣服, 心跳还没缓和下来。于是姜榷干脆先没管带来的东西, 坐在床沿看手机。
　　个人超话每一分钟都有新帖子冒出来, 全是在讨论这次的大联动，新鲜的截屏和录屏层出不穷。
　　姜榷能看出来大家都很激动。
　　他在房间里刷了会儿手机，有人敲门。
　　“出去玩儿吗？”姜榷打开门后，看到夏灼笑嘻嘻站在门外。
　　“去哪？”
　　..........
　　因为时差的原因，这会儿天才全黑。
　　bone带着他们去了民宿附近的一个小酒吧，里头人挺多。
　　姜榷随便整了下行李就跟着出门，到酒吧后他先去了趟洗手间。
　　斑斓的灯光里, 昏暗角落中, 贺欲手指捏着烟盒, 眼神有点漫不经心, 旁边的夏灼在和简习知玩骰子, 点数小就得喝。
　　他们刚下直播, 饿了，bone大手一挥，叫服务员上了很多食物，贺欲面前摆着盘意面，热气腾腾。
　　“庆祝一下！”bone面色红润，眼底是笑意，大家闻言纷纷举杯和他对碰，贺欲笑了下，拎着酒杯意思意思，这头的沙发上就坐着他一个人。
　　空位是大家心照不宣留给姜榷的。
　　bone跟右边的陈成谶聊天：“他们，是不是？”
　　有点东西？
　　陈成谶正在切牛排，他咳了咳，知道bone问的是什么：“不好说。”
　　是不好说。
　　贺欲不是没发现bone和陈成谶的动静，懒得搭理，指腹摩挲着酒杯杯口，低头在打字，好像在和谁聊天。
　　打到一半，贺欲感觉自己身边的沙发突然陷下去。
　　但余光内，那人的衣服很陌生。
　　贺欲抬头看过去。
　　“你好？”男人长得很俊朗，身上穿着件马甲，左手臂处还带着袖扣，一副刚从马术场下来的精英贵族模样。
　　他也有一头金发，眼睛是淡淡的灰，鼻梁骨很高，眉目深邃，模样看起来像是混血。
　　听他用中文打招呼，贺欲点了点头：“你好。”
　　“果然没看错。”男人介绍，“我一看就觉得你们是华人。”
　　“是。”贺欲顺势道。
　　“我能坐这儿吗？你们是来旅游的？”男人笑眯眯。
　　贺欲眼皮一抬：“这儿有人了。”
　　“有人？”男人侧头看他一眼，又看对面排排坐的几个人，“不像。”
　　贺欲淡淡：“留着的，等会儿回来。”
　　“行。那我冒昧地问一下，你是gay吗？”男人并没有任何抱歉的意思，而是直勾勾盯着贺欲问。
　　“啊。”贺欲这会儿带了点表情，眯着眼睛看男人，“你说是就是吧。”
　　“如果是的话就太好了。我对你很感兴趣。”他的话直白得让人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反正夏灼是一蹦三尺高。
　　“草。”夏灼看过来，“哥们儿，搭讪也不是你这么个搭法吧？”
　　男人放了张名片在桌上，两指并拢推给贺欲：“我是到这儿旅游的，过几天就回国。你们玩得开心萝卜，这桌费用我包了。”
　　“能不能要你个联系方式？”
　　他从贺欲他们进门开始，就注意到了贺欲。目光一直紧紧跟随着，越看越觉得带劲。
　　能在这儿遇到合他胃口的，也算是一种缘分。
　　贺欲这下笑了，笑里带着刀：“不能。”
　　“为什么？”男人不依不饶，他摸着下巴，“我条件应该不差。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就算是交个朋友也行。难道...你有伴儿？”
　　即使是玩玩也要个你情我愿。他不是强硬的人，确实是观察了很久，贺欲跟几个朋友一块儿来的，明显没有伴儿的样子。
　　贺欲盯着桌上那名片，没仔细看，只是依样画葫芦，推了回去。
　　“好意心领了，我对你没兴趣。”贺欲拢着烟盒，他不抽，就是捏着玩儿，眼皮都没再抬一下，直言拒绝道。
　　bone几个坐在对面大气不敢出一声。
　　主要这是贺欲的桃花，还得贺欲自己给摘了，旁人插手那算什么事儿。
　　男人注意到贺欲手上的烟盒，他倒是没有任何挫败的感觉，不痛不痒地从西装裤里头掏出来一盒烟。
　　外包装还是金属材质，看起来很昂贵。
　　“试试？”男人手指夹着烟递给贺欲，这姿态摆明了是在狩猎，贺欲在他炯炯目光里像个待捕的猎物。
　　“啧。”贺欲耐心快耗尽，摆了脾气，抬眸扫他：“这是不是有点唐突了？”
　　“抱歉。”男人收回手，好整以暇看着贺欲，“我只是想不通你为什么能这么干脆利落地拒绝我。”
　　“想不通啊？”贺欲终于正眼看他几秒，侧了侧身子，把刚提起的酒杯不轻不重地扣在桌上，逼视男人，“我跟你撞号了。”
　　..........
　　角落里一片死寂，夏灼眼神飘忽瞄向别的地方，生怕自己笑出声跌了那个陌生男人的脸面。
　　“我都可以。”男人似乎是对贺欲极其感兴趣，嘴角一扬，还要说些什么。
　　贺欲打断：“我在追人。能不给我添乱？”
　　他脾气好但不是没脾气，耐心耗尽后呼出一口气，皮笑肉不笑：“这位置不是给你坐的。”
　　“不用你请客，我们已经买单了。”贺欲手指点了点桌面，“这样说的够明白了？”
　　“追人？”男人明显一愣。
　　在他眼里贺欲这种款儿应该是被追的，要样貌有样貌，气质也很好，走在人群里都是顶拔尖那个。
　　“追人。从高中追到现在。”他强调，“要是因为你搅黄了，我会揍你。”贺欲继续皮笑肉不笑，话里带着点刺。
　　男人这时候知道起身了，他知道自讨没趣，哂笑：“行。是我打扰了。抱歉，有机会请你们吃饭。如果有缘再见的话。”
　　贺欲随便嗯了下就没了后文，男人见他头都懒得抬，第一次吃这种闷亏，但到底没再多纠缠，踩着锃亮的鞋走远了。
　　夏灼回头看，发现男人去了酒吧前台坐着，掏出手机百无聊赖地玩儿。
　　“看什么？”陈成谶面无表情问。
　　夏灼一激灵，脖子扭了回来，嘴倒是硬：“关你屁事？”
　　他这声才刚说完，气收了收，陈成谶察觉不对，顺着夏灼目光看去，在酒吧舞池的人堆的背景里头看到愣着的姜榷。
　　夏灼心一紧，朝着贺欲挤眉弄眼一下，随后大力招手：
　　“这儿呢！发什么呆，快过来！”
　　姜榷回神后走到桌子边，低头看着桌上有点冷了的意面，贺欲一份他一份，两份都没动过。
　　贺欲刚才还一副对人爱答不理的样，这下坐直了身子，结果站在身边的人迟迟没落座。
　　他抬头看过去，姜榷皱着眉，站得笔直。
　　贺欲身边的沙发空位刚被人坐过，这会儿还有点塌陷状，估计甚至热乎着。
　　“草。完jb蛋了。”夏灼没忍住，低声骂。
　　对面坐着几个大男人眼观鼻鼻观心，屁也不敢放一个。
　　贺欲还没来得及说话，姜榷看他一眼：“你跟我出来一下？”
　　摆明了不想坐这位置。
　　贺欲跟弹簧一样秒站起来。
　　“好......的。”他话都没说完就看到姜榷转身往外头走，贺欲把烟丢在桌上低低骂了一句，三步并两步赶紧追了上去。
　　我他吗刚才就应该飞起一脚把那个男的踹出三米远。
　　贺欲心里默念十遍这句话，双手插兜亦步亦趋跟在姜榷身后，像个小尾巴，两人一前一后臭着脸往外头走，逆人流，都又高又帅，贼惹眼。
　　贺欲路过前台，跟刚刚搭讪的男人对上了目光。
　　目光里就五个字的意思。
　　“你真的该死。”
　　男人莫名挑了下眉，看着一前一后的姜榷跟贺欲，估摸到了走前头的那个就是贺欲在追的人。
　　他摆摆手，做无辜状。贺欲剜他一眼，脚步带火走出了酒吧。
　　“那个...”贺欲已经打好草稿了，想着要怎么哄比较合适。
　　“贺欲。”姜榷打断了贺欲的施法，回头看他。
　　“要不然还是我来追你吧。”姜榷说。
　　贺欲差点把自己衣服上的拉链扣下来，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睛逐渐瞪大，瞳孔里的震惊藏都藏不住。
　　“你挺抢手的。”姜榷把半张脸缩进高领毛衣里，呼着气取暖，“怕你追一半跟人跑了。”
　　贺少爷这会儿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贺欲十秒内想了很多。
　　想到得买个新房子了，没老婆本可不行。
　　又想了想姜榷的话，啧啧回味。
　　回味无穷。
　　追我？
　　姜榷还需要追我？
　　姜榷随便一句话能使唤我上刀山下火海。
　　这不是分分钟能追到的事儿？
　　但是他接着想得更多了点，就想到了林秋暝之前跟他说的话。
　　“你得给姜榷一点时间，他情况比较特殊。”
　　贺欲想到那个很玄幻的通感症。
　　还有姜榷当初甩了他的事。


第51章 咬
　　姜榷和贺欲出去没几分钟, 又一前一后进了酒吧。
　　这次贺欲满面春风。
　　他走得慢，经过吧台的时候打了个响指。
　　“谢了啊哥们，大恩大德无以回报, 我请你喝酒。”贺欲冲着之前搭讪的男人眨了眨眼。他对吧台的小哥说了几句话, 大概意思就是男人今天的开销都算在贺欲账上。
　　男人莫名其妙看他，又看看不远处姜榷的背影，突然懂了。
　　他啼笑皆非, 举起自己手里的酒杯, 虚晃着遥遥一碰，算是敬了一下贺欲。
　　“回来了？”夏灼瞧着姜榷脸色, 看不出来什么名堂，直接开口问, 姜榷礼貌地朝他点点头, 在等贺欲。
　　他位置是外头的, 想让贺欲先坐进去。
　　两人一块落座后, 都闷不作声开始吃面。
　　气氛有些许微妙。
　　夏灼一把勾住简习知脖子，小声嘀咕：“这两人不会是出去打了一架吧？”
　　简习知：“不像。感觉队长心情挺好的。”
　　夏灼：“这我当然看得出来。贺欲什么时候心情不好过？他不就整天傻乐？”
　　桌上没什么人说话，诡异的沉默在几人之间扩散，直到姜榷吃完了意面，擦了擦嘴角。
　　“那个。”寂静被打破。
　　姜榷看了看对面排排坐的几位，问：“前辈们对后面几天的直播有什么安排吗？”
　　他说话的时候就感觉到自己身侧有道目光投射过来，是贺欲。
　　夏灼摸摸后脑勺：“也没什么安排....还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呢。”
　　几个人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都说没什么特别的计划。
　　陈成谶倒是开口：“我和夏灼约好要打游戏, 估计得播个两三场。”
　　姜榷点点头, 刀叉一放, 正儿八经地问他们：
　　“那我可以向前辈们借一下lust么, 我想跟他双人联动，耐久回。接下来几天的直播都有这个计划。直播时间会比较长，分好几场，我想把游戏尽量完整地玩下来。”
　　姜榷说完话有点坐不住，主要是他虽然目不斜视看着前面几张错愕的脸，但是侧脸处灼人的目光让他有点心颤。
　　贺欲听到这话看得更明目张胆了。
　　夏灼的眼神在两人之间逡巡片刻，突然开口：“啊？姜榷你怎么一上来就把我们一期队长给借走，不厚道吧？那我们不是就不能跟他一起玩了吗？”
　　拿腔捏调的。
　　一听就知道这话说的没多正经儿。
　　在姜榷看不见的桌底，贺欲飞起一脚踹夏灼。夏灼痛得龇牙咧嘴差点叫出声，随后也抬脚怼了回去，两人面上云淡风轻。
　　背地里脚打得像两条蛇。
　　贺欲让夏灼闭tm嘴，夏灼让贺欲滚jb蛋。
　　姜榷怔了下，听进去了，觉得burning前辈言之有理。
　　“那前辈想怎么办，我可以补偿你们。”姜榷抿唇。他没说不借，只是说给补偿。
　　还有点强取豪夺的意思。
　　夏灼推了杯酒在姜榷面前，笑嘻嘻：“我就跟你开玩笑呢，补偿什么？你们两联动大家都爱看啊，我们没意见的。”
　　“是吧？”夏灼朝另外三个队友挤眉弄眼。
　　“会喝酒吗？我敬你，互干。干完你随便怎么联贺欲。”夏灼托着酒杯，朝姜榷吐吐舌头。
　　姜榷二话不说干了。
　　他们的对话虽然bone没怎么听懂，但是看到这情景，第一个起哄：“ohhhhh！”
　　酒杯见底，一滴不剩。
　　夏灼跟着一口闷，起哄声不断，姜榷后来被几个前辈灌了不少酒，他酒量挺好的，没醉，只是脑袋有点沉。
　　“差不多得了。”贺欲啧一声，试图给他挡几杯，但都被姜榷又夺了回去。
　　“你坐着。”姜榷摁住贺欲。
　　贺欲：？
　　姜榷瞥他：“我没事。我酒量比你好。”
　　贺欲一挑眉，乐了：“比我好？何以见得？”
　　姜榷幽幽：“我不会跟保龄球一样在小区里乱撞，找不到回家的电梯口。”
　　贺欲：...........
　　贺欲：ok。你说什么都对。
　　喝到最后一桌都东倒西歪，比较清醒的姜榷和滴酒没沾的贺欲叫了车，回民宿后一堆醉鬼各倒各的，瘫在沙发上互骂别人菜鸡。
　　玩到后半夜他们才回来，姜榷有点担心：“就这样让他们躺沙发上了吗？”
　　他不太忍心对几个前辈不管不顾。
　　bone年纪小点，这时候都已经睡着了。
　　贺欲架着bone给他送回卧室，对姜榷说：“不用管他们，都没醉死，就是喝多了歇歇。”
　　“等会自己就站起来回屋了。站不起来爬也会爬回去。”
　　姜榷觉得贺欲说的不是很靠谱，但贺欲到底是队长，跟他们关系好，熟悉，所以姜榷叹口气，先上了二楼。
　　他觉得身上烟酒味太重，打算换身衣服，顺便去卫生间洗把脸。
　　二楼每个房间的门都长得一样，一条走廊分两侧，左边两扇门，右边也是，对称。
　　姜榷换下衣服顺便整理了行李箱，推开门出去的时候发现客厅没人了，一片漆黑，只有二楼的楼梯口亮着盏壁灯。
　　他脚步顿了顿，原来贺欲说的是真的。
　　他很羡慕一期前辈们之间的关系。
　　姜榷转角进了走廊深处，绕了个圈，尽头有个洗手间，他用毛巾搓了把脸，酒精带来的昏沉感并没有因此消散。等姜榷再回去的时候，发现连楼梯转角处的灯都灭了。
　　他没带手机出来，没手电，只能摸黑回房间。
　　结果姜榷经过某扇门的时候，听到里头有人说话。
　　“....好，我错了。”
　　“我对他没意思，完全没有，随便看一眼而已。”
　　是夏灼的声音。
　　“.......我给你三秒钟时间消气，然后亲我。”
　　“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了。”
　　全是夏灼的声音。
　　姜榷脚差点打滑，无声地张了张嘴唇。他很震惊。
　　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恰好路过，没有恶意。姜榷不敢接着往下听，绷着脸加快步伐。
　　然后。
　　姜榷信心满满，毫无怀疑地推开了房门。
　　推开了贺欲的房门。
　　姜榷：？
　　他看到和自己房间完全不同的陈设时懵了两秒。
　　并且此时贺欲就因为听到动静，从床边走到了门边。
　　两人大眼瞪小眼。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了，姜榷转身就想跑。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贺欲，没有，穿上衣！！！
　　白花花的□□站在姜榷面前，比浇了盆冷水还激灵，让他从酒精的混沌里瞬间清醒过来。
　　我。草。
　　贺欲好像是刚刚洗完澡，整个晚上就他滴酒未沾，洗个澡倒是也情有可原。
　　姜榷在心里震惊完，转身就要开门走，结果被后头的人快步追上，直接一个锁喉拦着。
　　贺欲的声音从耳后传来：“你跑什么？”
　　很低，含笑，姜榷脑子跟过电一样无法思考了。
　　姜榷垂眸就能看到贺欲紧实的小臂架在自己的锁骨上。
　　姜榷不用回头都知道身后的人眼睛里会有多浓的玩味。
　　“我走错房间了贺欲，你松手。”姜榷认怂地解释。
　　贺欲却没有丝毫要松的意思。
　　他愁眉苦脸：“怎么就走错了？”
　　突然地，贺欲轻轻笑：“我还以为这是你追人的方式。”
　　姜榷：............
　　“我一直在健身。”贺欲箍住姜榷，低头看怀里的人的后脑勺，“验收下成果？”
　　姜榷：“我什么都没看见。”
　　“啊？那我六块腹肌不是白练了？”贺欲苦恼。
　　姜榷皱眉：“不是八块？”
　　话说的比脑子动的还快。
　　说完姜榷脑子才跟上。
　　后头的人又笑了，胸腔都在震，姜榷后背抵着他前胸，感受到了贺欲3D的嘲讽。
　　“....所以你这不是看到了吗。”贺欲憋不住。
　　还数了数。
　　姜榷给贺欲弄得有点狗急跳墙：“贺欲你再不撒手我就生气了。”
　　“我要回房间睡觉。”
　　他说的很认真，很严肃。
　　贺欲手上力道果然一松，他刚开口：“我不逗你了，你别生气......”
　　“嘶。”贺欲话还没说完，紧接着吸了口气。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腕。
　　再抬头看看已经逃走的姜榷的背影。
　　姜榷咬了他一口。
　　在手腕。
　　甚至有个牙印。
　　草。
　　贺欲单手叉腰站在门口，仔细盯着那牙印看了好一会儿。
　　一点都不疼。
　　很痒。
　　说是咬，其实更像是在手腕间落了个吻。
　　酥酥麻麻的触电感刺激着全身血液，贺欲五脏六腑充斥着荷尔蒙因子。
　　贺欲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
　　这才是姜榷的本事吧。
　　行。贺欲笑。
　　领教到了。


第52章 双
　　“还会咬人了。你是小狗吗姜榷？”
　　姜榷回房间后拿起手机, 看到微信弹出来个消息。
　　他懒得理贺欲。
　　但是姜榷睡不着了。在国内他俩就是对门邻居，现在在民宿他们还是住着对门。
　　姜榷一开门就能看到对面房间从门缝底下漏出来的光，知道贺欲还没睡。
　　其实也很难睡着。
　　姜榷的微博里全是私信, 每一分钟都刷出很多条新消息, 主站的粉丝数也在疯涨。
　　贺欲肯定也有同样的情况。
　　一场直播结束后他们自己心里清楚直播效果如何，会全身心地愉悦在粉丝的回馈里。
　　姜榷洗漱后瘫在床上，一边刷着自己的切片和相关话题, 刷着刷着眼皮开始打架。
　　他睡得不安稳, 做了无数个梦，直到睁开眼睛的前一秒还在做梦。
　　但是姜榷不记得自己梦见什么了, 只知道睡醒时浑身冷汗，心悸不已。
　　他推开门下楼, 发现自己似乎是起得最早的一个。
　　姜榷看了看时间, 下午一点。
　　姜榷：..........
　　民宿里没有食物, 姜榷灌了两口饮料, 琢磨着要不然点个外卖先，结果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他抬头看去，和贺欲正巧对上视线。
　　视线交汇处好像碰撞出不可见的火花，姜榷瞳孔莫名缩了下，移开目光。
　　“醒了？”贺欲先打了声招呼。
　　姜榷点头，问：“我有点饿, 在点餐, 要不要帮前辈们也点？”
　　他不知道夏灼他们喜欢吃什么。
　　贺欲闻言直接坐到了姜榷身边, 跟他挨得很近。姜榷注意到贺欲白皙的手腕上什么痕迹也没有, 他那口咬的真不重。
　　淡淡的香味把姜榷笼罩, 他也说不上来这香味究竟是贺欲的洗发水还是来自他的衣服。
　　“我来点？”贺欲问。
　　“..好。”姜榷把手机递了过去。
　　贺欲还没划拉两下, 姜榷微信响了。
　　“电话。”贺欲没多看，把手机还了回来。
　　姜榷低头一看，是林秋暝。
　　他没多想就接了起来，因为坐得近，贺欲能听到电话里的人说了些什么。
　　“这个点应该醒了吧。”林秋暝声音出奇地冷。
　　贺欲皱眉，诧异地看了姜榷一眼。
　　姜榷嗯了一下，林秋暝继续：“画已经完成了。发给你看看？”
　　“好。”姜榷点头。
　　姜榷边接听电话，边点开微信，林秋暝在聊天框里发了两张图，是一样的，只是一张做成了电脑壁纸的横屏般，一张是竖屏的手机壁纸。
　　画面里是每个人的皮套，跟姜榷之前发给林秋暝的图片一样的座位，几个人围在电脑前，窗外还有月和星空。
　　cookie和lust挨着，burning在和chenne说话，另外三人面上都带着很可爱的笑意。
　　林秋暝还在桌上加了点小细节，是他们七个人的Q版小人手办，排排坐。
　　房间的一侧是投影，墙面上映着巨大的直播间画面，正比图的背后还有Q版小人在地上玩枕头大战。
　　姜榷看了嘴角一勾，他觉得这样的场景光是看一眼都能让人心情愉快。
　　“我很喜欢，谢谢。”姜榷说。
　　电话里的人“嗯”了一下就没了后文。
　　姜榷突然侧头：“你要看看吗？”
　　贺欲挑眉。他挺感兴趣的，接过手机看了几眼，电话里的人这时候出声：“lust在你身边？”
　　姜榷说是。
　　“哦。”林秋暝蹦出一个字。
　　.........
　　贺欲记得自己跟林秋暝私底下见过一面，在他印象里林秋暝是个挺健谈的人，很温和。
　　“你们两是闹矛盾了？”贺欲皱眉，奇怪地问。
　　感觉林秋暝的态度不太对劲。
　　姜榷不知道怎么说，只是摇头：“没有。他画画的时候........一般都这样。”
　　他给林秋暝保守了秘密。
　　“那我发微博了。”林秋暝淡淡。
　　经过贺欲和姜榷的同意，名为tree的画师很快更新了微博，这张同人迅速以龙卷风摧毁停车场的气势席卷了整个超话区域，被疯狂转发，隐隐有要上热搜的趋势。
　　【神迹，妈妈我看到了神明的画】
　　【好真呜呜呜，我感觉自己跟亲眼看到了他们线下联动的场景一样！！！】
　　【啊啊啊啊啊啊阿我就知道tree会画！！！！】
　　【怎么会这么可爱，怎么会这么有氛围感，我的墓里又多了一张需要带进去的图】
　　诸如此类的评论层层叠叠，贺欲点完外卖后打开自己手机看了看，截了图片里自己的侧脸，换了头像。
　　【卧槽lust换头像了！！】
　　【lust刚刚转发了tree的原博家人们快去看】
　　贺欲一个小动作激起不小水花，姜榷和贺欲微博互关，他看到关注列表里贺欲的新头像，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没动。
　　林秋暝画的图里，lust和cookie坐在一块，cookie目光笔直地看着前方的电脑屏幕，lust则散漫地侧着脸，看着一旁的人。
　　静态图画出了动态感，说的就是林秋暝笔下的人物。
　　姜榷切换手机界面，也截了图，换了微博头像。
　　他叠了下lust的转发，把林秋暝的原博置顶到了自己主页。
　　这个动静很快就被粉丝们发现了。
　　超话一顿嗷嗷叫，说lust和cookie是不是在用情头。
　　lucky词条下凭空多了许多微博。
　　【我感觉我磕到真的了救救】
　　贺欲人就坐在姜榷身边，他当然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姜榷的动静。
　　他刚要开口说话，原本陷下去的沙发突然回弹。姜榷站起身：“外卖快到了，我出去拿。”
　　他走得很快，落在贺欲眼里跟逃跑没什么两样。
　　于是贺欲嘴角一扬，眼里带着促狭，啧了声，打字发微信。
　　“姜榷，你又跑什么？”
　　门外说去拿外卖的人其实等了十分钟左右才真的拿到外卖。
　　姜榷低头看着微信消息，默不作声又揣回兜里。
　　他拎着外卖回去后，发现几个前辈都下了楼。
　　夏灼睡眼惺忪，看到姜榷拎着两大袋外卖进来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天使降临到我身边！！”
　　“姜榷你真是我的福星。”夏灼接过袋子，里头是热气腾腾的披萨和炸鸡。
　　简习知和章栎原本窝在沙发上打游戏，闻到香味，走过来了，感激涕零：“一觉睡醒竟然就有饭吃，呜呜。”
　　这顿算是姜榷请的，他没收几个前辈们的转账，都退了回去。在出发前每个人都带了各自的电脑，姜榷吃饱回房间开机，准备了下直播间的数据。
　　他走出去，站在走廊上，双手搭在栏杆处，低头朝着下面闹哄哄的人喊了声贺欲。
　　被点名的人立刻抬头看他。
　　他们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一个身后空荡荡，一个身处喧嚣里。
　　不等姜榷说下一句话，贺欲先笑弯了眼睛：“来了。”
　　心照不宣。
　　他和简习知几个点点头，上了楼，章栎抬头看姜榷，也笑：“玩得开心！”
　　“直播顺利！”夏灼朝姜榷招招手。
　　.........
　　开播前姜榷看了会手机，他注意到一期的前辈们睡醒以后，陆续地都转发了林秋暝那条发了同人图的微博，而且也都换上了图片里截出来的自己的画面。
　　这一顿操作不仅让粉丝们尖叫狂欢，还给林秋暝吸了很大一波热度。
　　他们几个人的微博头像清一色的画风，还让路人津津乐道了好一会儿。
　　..........
　　姜榷给贺欲搬了条凳子，两人又坐在了一块儿。
　　但这次是在密闭空间独处，还是在姜榷的房间里。
　　“晚上好。”姜榷开了直播后跟观众们打招呼。
　　【饼宝晚上好！！！】
　　【下午看到微博时间表说今天是和lust继续和风行，我激动得晚饭都干了三大碗饭】
　　【主播晚上好呀！好期待今天的游戏！！】
　　姜榷声音暖了点，他笑起来的时候，动捕收入，屏幕上的人也跟着笑，漂亮的蓝眸好像宝石。
　　“大家好，今天过得愉快吗？”姜榷问。
　　“祝你们今天心情愉快。”
　　姜榷余光里能看到贺欲的侧脸，他笑了笑，回了条打赏：“是的。lust在我身边。”
　　“这是我们的第一次线下双人联动。”
　　“我们用一台电脑。”
　　姜榷把麦克风推给贺欲，示意他。
　　贺欲接过，清了清嗓：“各位好。”
　　他声音一出，弹幕的速度就跟二倍速播放了似的。
　　【好好好好好！！！】
　　贺欲：“今天是我第一次跟cookie，面对面玩游戏。我比你们还紧张激动。”
　　“因为我会...一直看着他说话。”
　　贺欲的声音很轻，落在姜榷的耳朵里像呢喃，传入大脑时描着粉色。
　　【啊啊啊啊！！好好好好好好】
　　【我会一直看着他！！！】
　　【妈呀这是什么？lucky，嗑一下】
　　“上次一次玩和风行，我们只是想了台词再配音，这次不一样。”贺欲斟酌了下，“这次我可以看到cookie的表情。我还能...捏到他的脸？”
　　弹幕静止了一秒。
　　【哦。lust拔剑吧，我也想捏cookie的脸！！！】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捏脸？什么什么？请立刻捏给我看】
　　【主播不要调戏后辈啊啊啊啊啊啊cookie会脸红吗会吗】
　　【我现在就想知道cookie是什么表情笑死我了】
　　姜榷：...........
　　他默默地把凳子搬得贺欲远了点。
　　“那真是可惜了，你们捏不到。”贺欲又和自己粉丝杠上了，“我帮你们捏。”
　　“谁？burning？”贺欲念着新的打赏纸条，“他们都在。我们住在一起。现在我和cookie在一个单独的房间里。其他人在客厅玩。”
　　【单。独。的。房。间。里。】
　　【看看，可把lust高兴坏了，笑得我想死啊】
　　贺欲见自己热场热得差不多，把麦克风递给了姜榷，姜榷接过后操作鼠标，点开了和风行的界面。
　　因为要沉浸式玩游戏，姜榷解释了下所有的打赏都会在中场休息或者游戏结束后单独抽出时间来念。
　　其实直播间大多数粉丝的打投都在问他们线下的细节，很多是在好奇他们到底做了什么，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去了哪里看见了什么一类。
　　贺欲和一期其他几个人商量了下，这些问题到时候开个专门的杂谈来回答。
　　画面内，和风行震撼的开幕场景再现，姜榷登录账号后读取了存档，这次他们没有叫夏灼来负责上字幕，而是姜榷自己来。
　　所以是真正意义上的双人联动。
　　只有他跟贺欲。
　　屏幕上盛开了紫罗兰。
　　姜榷不知道后面的场景会变成什么样，因为这些都是夏灼跟贺欲做的，他只能操控角色台词。
　　“前辈，我们开始吗？”姜榷侧头看向贺欲。
　　贺欲笑得像个妖孽，懒洋洋地“嗯”了一下，说好。他眼睛里细碎的光像海面上的粼粼波光。
　　贺欲很高兴。
　　姜榷莫名心情多云转晴，也跟着高兴起来。
　　天知道这一场景姜榷等了多少年。
　　少年时梦里才敢想的画面，经年后实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53章 惊雷
　　“卧槽, 姜饼人收徒了！”
　　贴吧和论坛炸开了锅，一溜下来十条帖子有七条在说这事。
　　“真的假的啊？？姜饼人居然会收徒？！”
　　“这还能有假，我刚上号去看了姜饼人主页, 是真的, 师徒关系那一栏绑定了个名。卧槽。这人到底是谁？？”
　　“特么排行榜上也没见这人多靠前啊？姜饼大佬的亲戚吗难道？”
　　“不会其实是姜饼人的小号吧。。”
　　毕竟姜饼人的神出鬼没和从不收徒是出了名的。
　　飞车新出了战队公会系统后，新战队跟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但是每个公会都在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拉人。
　　拉大神。
　　小车队不敢肖想能勾搭上姜饼人, 但是全区排名前200的公会, 都在想着怎么能把姜饼人挖到手。
　　姜榷其实经常收到好友申请，他根本都不看。
　　因为申请太多, 看也看不完。
　　姜榷熬了一夜去测试将杀的属性，发现这辆车的数据很值得参考。
　　他挺高兴的, 研究了很久。
　　姜榷白天闲着没事干, 下午才有兼职, 忙完后夜里去网吧值班。
　　他一上号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收了个徒弟这回事。
　　不过lust确实帮了他一个忙, 姜榷看着亲密关系的师徒一栏，想了想，打算找这个徒弟聊聊。
　　他看得到lust在线，而且好友列表可以查询好友的状态，姜榷发现屏幕上此刻显示着，lust在休闲区的101线，清凉一夏。
　　飞车的休闲区很有意思, 休闲区不是用来跑车的, 而是更注重互动。休闲区分好几种主题, 清凉一夏就是以沙滩为背景的地图, 玩家进入后可以在空间内打排球, 泡温泉, 角色之间还可以互动，比如握手，拥抱，单膝下跪等等。
　　在休闲区，服装内有翅膀装饰的可以在空中飞。
　　落地以后切换成步行状态，在步行状态下还可以用锤子锤人。
　　姜榷上线后师徒系统会有提醒，但是他等了半天，lust并没有给自己发消息。
　　姜榷猜对方可能是在忙。
　　他本来就不是擅长主动的人，心想既然自己是人家师父，那多少....可能，大概，或许，要摆点款儿？
　　于是姜榷就跑图去了。
　　跑了半个小时，他从竞赛房间里退出来，看了看好友列表，最顶上那个贵族9的炫彩名字还显示在休闲区101清凉一夏。
　　姜榷不懂为什么lust能在休闲区待这么久。
　　他很少去休闲区玩，上号一般都在苦练技术，把没跑好的图一遍遍刷出新纪录，所以很好奇自己的土豪徒弟现在在干什么。
　　其实贺欲从姜榷一上线开始就注意到了，他连问候都打好了，发在聊天框内，但是视线里突然出现两三个人。
　　【伱不懂娥嘚心】：哟兄弟。
　　这会儿101清凉一夏里没几个人，他们注意到贺欲的ID叫lust，再点进主页一看，发现还真是那个lust。
　　姜饼人新收的徒弟。
　　【名人堂-清风】：你是姜饼人吗？
　　贺欲挑眉打字：“你不识字？”
　　他头上那么大个ID。叫lust。不叫姜饼人。
　　【名人堂-清风】：那你怎么成为姜饼人徒弟的？
　　贺欲突然觉得来者不善，面前三个人手里都拎着锤子。
　　他眯了眯眼睛，啧啧两声：“可能是因为我潜力无限吧，姜饼人慧眼识珠。”
　　【伱不懂娥嘚心】：兄弟，你这很拉仇恨啊
　　【弑神矛】：卧槽，冤家路窄，真特么出门撞到猪了
　　贺欲看着这个ID，眼熟极了。他噼里啪啦打字嘲讽：“这不是昨天那位手下败将吗？”
　　弑神矛还不知道昨天那是姜饼人小号，只知道lust莫名其妙成了大佬的关门弟子。
　　说不嫉妒不生气那是不能的。
　　于是弑神矛率先拎着锤子走了上来，对着贺欲的角色猛地甩了一锤。
　　在休闲区如果被人用锤子打中，会有1.5秒的眩晕，眩晕效果取决于锤子的好坏，普通锤子就是1.5-3秒，再往上是5秒。
　　传说中有种锤人道具是系统颁发给全服前10的大佬的，一个月就发两个道具，基本没人见过那种锤子长啥样，因为大佬根本不往休闲区跑。
　　【弑神矛】：赶紧给老子道歉，不然就让你今天都在这休闲区走不动一步路！
　　只要他一直等在贺欲身边，等待眩晕时间结束，再接着使用锤人道具，贺欲就会一直保持眩晕状态。
　　这种低级幼稚的手段一般只有在公会抢人，解决矛盾的时候才用。
　　反正就比谁的人更多，比谁的道具更牛b。
　　贺欲眯着眼睛等着眩晕时间过去，他还不信自己手速比不过弑神矛。
　　结果贺欲卡点要切换飞行模式，后脑勺又被人敲了一下。
　　【伱不懂娥嘚心】：别想跑
　　贺欲转了转鼠标，发现围着自己的三个人都虎视眈眈。
　　他看明白了，那两人估计是弑神矛的朋友。
　　来报仇来的？
　　贺欲觉得这群人真是无聊爆了，根本没在意，甚至起身去楼下用微波炉热了下中午的饭，他肚子饿了。
　　等贺欲回来的时候，他看到自己电脑屏幕上的角色膝盖弯着，脑袋上顶着眩晕的圈，眼冒金星。
　　他拉开椅子坐下，看到频道内的聊天记录，发现这三人居然一直在问他到底怎么成为姜饼人徒弟的。
　　贺欲笑死了，他们还真是坚持不懈。
　　锤了十几分钟居然还不罢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很有毅力。
　　贺欲看到自己在休闲区站了半个多小时，正打算强制下线，懒得跟这些人浪费时间，结果101清凉一夏的系统提示突然跳出来。
　　【玩家姜饼人进入休闲区，祝您游戏愉快。】
　　贺欲：？
　　弑神矛&伱不懂娥嘚心&名人堂-清风：？？？？？？？？
　　夭寿了。
　　堂堂区服第一的大佬居然大驾光临休闲区...........
　　来干什么的？
　　弑神矛顿时有点心虚。
　　他看了看lust，退开两步，在聊天框打字，狗腿子地喊起来。
　　【弑神矛】：姜饼大神！！！！久仰大名，失敬失敬！
　　【名人堂-清风】：卧槽，居然是活人
　　【伱不懂娥嘚心】：大佬好，大佬牛叉
　　贺欲没说话，只是握着筷子的手抖了抖。
　　他看着屏幕里那个顶着姜饼人ID的人朝这处走过来，明明就是很普通的服装，但莫名走出了一种超模的气场。
　　跺跺脚能让3区抖三抖的人物。
　　【姜饼人】：不跟我打招呼吗？
　　弑&伱&名：我草？？？
　　弑&伱&名：应该不是跟我们说话？？
　　贺欲意识到姜饼人是在跟自己说话。
　　他打字：“下午好。”
　　【姜饼人】：休闲区好玩吗
　　【lust】：不好玩
　　【姜饼人】：那...怎么一直在这儿啊，你
　　贺欲镜头转了转，游戏里的人物也跟着转了脑袋，盯着身边三个人。
　　他勾唇，告状：“他们打我。”
　　弑&伱&名：？？？？？？
　　“一直在打我。眩晕了，我想走的，走不了。”贺欲说得很认真。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浓浓的委屈和一股茶味儿。
　　为了防止姜饼人不信，又因为刚刚进来，看不到休闲区之前的频道聊天记录和系统提示，于是贺欲截了个图。
　　把“玩家弑神矛对玩家lust使用了铁锤”“玩家名人堂-清风对玩家lust使用了电锤”截下来，甩在了公屏聊天框内。
　　然后弑神矛等人炸了。
　　【弑神矛】：卧槽你踏马干什么，打小报告？
　　姜饼人好半天没说话，只是盯着屏幕上lust的角色看。
　　见姜饼人没反应，三人以为lust只是虚张声势，乐了。
　　【名人堂-清风】：瞧瞧，姜饼大佬根本懒得搭理你吧？
　　【弑神矛】：那就不知道某人是用什么手段搞来的师徒关系咯
　　三人的嘲讽才刚刚开始，画面上姜饼人的人物突然动了一下，然后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
　　姜饼人手上原本空空如也，一秒后，多了个锤。
　　还是他们没见过的锤子，商城里没得卖。
　　【姜饼人】：不好意思，刚刚找了下道具
　　【姜饼人】：这个我也没用过，翻了很久才找到
　　那个锤子周身电闪雷鸣的，锤身有一条龙，金光闪闪，飘在黑云上，看起来格外有震慑力。
　　贺欲看一眼就知道那是前10特发的道具奖励，贺欲记得他找攻略的时候看过，名字叫惊雷。
　　十秒钟后，天空一声巨响，3区区服的全服系统提示闪亮登场。
　　【玩家姜饼人在101清凉一夏使用了特技锤——惊雷，玩家弑神矛，玩家名人堂-清风，玩家伱不懂娥嘚心被禁止进入休闲区一个月】
　　全服震惊了。
　　但凡在线的没有不突噜出眼珠子捶桌大叫的。
　　“卧槽这什么吊炸天的锤子技能？？”
　　“谁用的？？姜饼人？！？！姜饼人现在在清凉一夏？！休闲区？？？”
　　“第一次见到活的大佬用特发道具啊！！”
　　“卧槽原来惊雷是这么用的吗。我之前还以为是假的，直接封禁休闲区一个月也太tm牛了。”
　　全服喇叭瞬间刷屏，滚动条一秒钟滑一下，所有人跟诈尸一样疯狂冒泡刷存在感，都在嚎惊雷之锤的逆天技能。
　　别的锤子是在休闲区眩晕个几秒，顶天几分钟，惊雷是相当于把家给拆了，一个月别回。
　　于是半分钟，101清凉一夏休闲区从只有寥寥几人到服务器爆满，一个休闲区只能同时容纳1000人在线，无数人挤破头皮想占个位置进来凑热闹。
　　贺欲看着休闲区玩家人数列表一直在999/1000和1000/1000反复横跳，他知道这下可热闹了。
　　贺欲不知道说什么好，给姜饼人惊饱了，饭都吃不下。
　　【姜饼人】：原来技能是这样的
　　贺欲看到他在频道里发了这句话，心想姜饼人是不是觉得太过了点。
　　【姜饼人】：我还有12个惊雷
　　【姜饼人】：你想让他们封多久？
　　姜榷敲完这些字发送就在等着lust的回复。
　　他心里还是有点不爽的，虽然姜榷收的这个徒弟和自己还不算熟。但好说好歹也是他走完所有流程，正式签上的徒弟，连师徒称号都收到了，他就已经认了lust。
　　他自己都舍不得打扰小徒弟认真玩游戏，还担心他是不是在忙，结果居然是被人堵在休闲区给锤了半个小时？
　　姜榷可能别的脾气没有，有的就是护短。
　　【lust】：.........
　　【lust】：用光的话你会心疼不？
　　【姜饼人】：不会。
　　【lust】：.....我心疼
　　那特么可是一个月只拿两个的特发道具。如果道具可以交易，估计这得炒上上千元一个。
　　【lust】：要不然就算了
　　【姜饼人】：不行。
　　【lust】：那再用一次？
　　然后在休闲区的剩下那九百多个人亲眼看到传说中的姜饼大佬对三个不知名的人用了惊雷。
　　俗称虐菜。
　　再然后全服都知道了，姜饼人是真收了个徒弟。
　　还很护着这个徒弟。
　　给他出头不是用软绵绵的白纸黑字的话，是用五光十色的道具惊雷。
　　一锤一个解气的那种。
　　根据贴吧吧友的扒贴，第二天有人去搜了这三人的ID，发现已经查无此人了。合理推辞是连夜用改名卡改了名字。
　　也确实，全服都知道这三人的糗事，不改名估计得被嘲讽死。
　　贺欲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退出了休闲区，大厅内的全服频道里还有人在用金喇叭刷着刚才的事情，贺欲没再仔细去看，而是点进了姜饼人的私人主页，然后给他发消息。
　　【lust】：谢谢
　　姜榷正打算开房间跑图，余光瞥见消息弹出，发现是自己徒弟。
　　他眨眨眼。
　　想了想，问lust：
　　“跑图吗？”
　　“带你。”
　　谁能收到姜饼人一句“带你”，谁高低得两宿激动得睡不着觉。
　　贺欲比较厉害点，他那时候只是一宿没睡着。
　　【lust】：好。
　　【lust】：谢谢。
　　他又发了个感谢的话。姜榷不太在意，从高级驾照频道切换到中级，开了个带密码的房间。带密码主要是防止频道内会其他赛车手进来。
　　一般私下和朋友跑图，大家都会创建带密码的房间，这样就算私人房。
　　他给lust发消息，让他自己进来。
　　然后姜榷在选地图。
　　【lust】：密码是多少？
　　姜榷随手敲：
　　“70631。”
　　..........
　　70631。


第54章 阿帆啦
　　70631啊。
　　这串数字像魔咒。
　　原本姜榷只是随意打了这串数字, 后来却变成了两人的约定一样，只要他们在一起跑图开了房间，姜榷都会用这串数字做密码。
　　贺欲一次又一次用70631进入了姜榷的车房。
　　不需要询问。
　　这是他们的默契。
　　再后来, 这串数字偷偷地变成了一把钥匙。
　　也能一次又一次打开贺欲的手机相册。
　　相册里有尘封的回忆, 想忘又不敢忘，不能忘。
　　........
　　姜榷带着贺欲跑了五张图。
　　【姜饼人】：进步很大
　　他发了个小表情给贺欲。
　　【lust】：你教得好
　　姜榷看到这笑了下，打字。
　　【姜饼人】：我也没教什么
　　【lust】：我可以邀请你加入我们的公会吗
　　这话题转得很快, 姜榷还愣了一下。
　　【姜饼人】：我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
　　【lust】：QAQ
　　【姜饼人】：...........
　　姜榷想了想问他, 公会现在有多少人。
　　【lust】：只有我和会长
　　【lust】：后续会再招人的
　　【lust】：你不喜欢热闹的话我们可以不招人
　　姜榷看到这又笑了。如果他说自己还真不喜欢热闹，难道公会能真的只有三个人？
　　说出去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姜饼人】：我就占个位置, 其他的不参与，这样行吗？
　　【lust】：OK
　　随后姜榷看到自己Q上有新消息, 电脑甚至咳嗽了一声。是lust上线了。
　　姜榷好友列表的人少得可怜。
　　尽管姜榷自己不在意, 但是客观上来说他是一个独行侠, 在同龄人最张扬青春, 恣意爱热闹的年纪里，姜榷永远一个人走在路上。
　　他把这些归结于自己的长相很冷，不易接近。
　　少年不会承认他的不合群是因为自卑和贫穷。
　　孤僻是班级同学给姜榷冠上的代名词。姜榷听在耳里没什么感觉，他觉得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
　　........
　　姜榷看到右下角的图标闪了起来，点进去看，果然是lust发来的消息。
　　他发了一串数字，姜榷去搜了, 找到了一个群。
　　【lust】：申请一下, 会长会同意的, 他是群主
　　于是神坛上的姜饼人就因为一个QAQ被自己徒弟拉进了菜市场。
　　【战燃】：欢迎欢迎欢迎欢迎欢迎欢迎欢迎！！！！！~~~~~~~
　　【战燃】：热烈欢迎姜饼大佬加入公会群~~~~~~~
　　【战燃】：030今晚我做梦也会笑醒了！！！-3-~！~！
　　【战燃】：有了姜饼大佬坐镇我们还会担心收不到人吗？！
　　【战燃】：现在开始进入公会的都要经过层层筛选
　　【lust】：你好吵。
　　【战燃】：...........
　　明明群里就三个人, 会长硬是把这个群活跃成了300人的模样。
　　姜榷看到一长串的消息弹出来, 也不好让别人尴尬, 于是礼貌地回了个谢谢。
　　后来战燃就把这句谢谢连带着姜饼人的ID和头像截图下来换成了名片背景，逢人就吹嘘说他是被姜饼人感谢过的人。
　　姜榷通过了战燃的好友申请，跟他敷衍着寒暄了几句，就上飞车专心跑图去了。他是第一次接触战燃这样自来熟的人，有点招架不住，而且战燃打字跟机关枪一样，看得人眼花撩乱。
　　那时候姜榷在放暑假，但因为没什么亲近的朋友，他基本不会出去玩，只在家和兼职打工的地方来回跑。
　　姜榷一连一个星期都忙得焦头烂额，早上他帮早餐店的叔叔摆摊，下午去给餐馆做服务员端东西洗盘子，晚上就在网吧值班。
　　但是姜榷过了一个星期后发现，每次自己上线的时候都看到好友列表里lust的头像亮着，飞车也在线，状态还总是空闲中。
　　姜榷累了一天，晚上上机在飞车跑图是他唯一的休闲时光。
　　网吧下班是十点半，姜榷会准时上线。
　　他直接开私人房间，第一次看到lust进来的时候，姜榷还很惊讶。
　　【姜饼人】：你怎么来了？
　　【lust】：用70631进来的。
　　【lust】：我可以和你一起吗？
　　问得很真诚的样子。姜榷没有拒绝的理由。
　　接连一个星期姜榷都是十点半踩点上线，一上线房间里就会多个熟悉的身影，姜榷终于忍不住了。
　　【姜饼人】：怎么每次我上线你都在
　　【lust】：才发现？
　　【lust】：因为我每天都特地在等你啊
　　他说得理所当然，姜榷哽了哽。
　　【姜饼人】：为什么要等我？
　　【姜饼人】：你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我如果会的话可以教你
　　姜榷觉得lust是想拜师学艺。
　　【lust】：没什么问题
　　【lust】：就是想和你一起玩而已
　　姜榷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不是为了别的，就只是想和姜榷一起玩游戏而已。
　　很像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姜榷好半天都没回话。
　　【lust】：我能不能约你一起跑车？
　　【lust】：你会不会嫌我烦
　　姜榷看到这话愣住了，赶紧打字：“不会。”
　　【姜饼人】：下次你想找我的时候就....发Q/Q消息给我？我看到就会回的。
　　姜榷不知道的是，贺欲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蹲了姜榷一个星期，也推了夏灼一个星期的台球邀约，摸清楚姜饼人上线的时间，每次都擅自闯入姜饼人的房间里和他一起跑图，就为了让姜饼人发现，然后给自己一个准话。
　　从这以后贺欲就没带客气的。
　　早上睡醒给姜榷发个我醒了，中午吃完饭也要报备一下，然后再问他晚上有没有时间和自己打游戏。
　　【lust】：早
　　【lust】：被我妈揪起来的。。
　　姜榷一个小时没回复，贺欲就发个QAQ
　　【lust】：为什么不回我
　　姜榷帮着早餐店叔叔收摊后才有空看小灵通。那时候的翻盖机用□□也很不方便，而且手机里总共就两游戏，一个贪吃蛇，一个俄罗斯方块。
　　用Q/Q还得有网才行，巧的是早餐店有wifi，姜榷能免费蹭一蹭。
　　姜榷看到自己跟墓山一样的Q/Q居然有新消息提示还震惊了一下，点进去看才发现是lust发来的。
　　【lust】：QAQ
　　【lust】：为什么不回我
　　姜榷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按着：“早。我刚刚看到，早上在打工帮忙，没时间看手机。怎么了？不是不回你。不会不回你的。”
　　他发送后再等消息，这时候早餐店内人都空了，以往姜榷都离开得挺快的，他还得拿着饭票去领饭。
　　他们这种小地方，条件稍微差点的都还在用饭票粮票，领来的米饭用椭圆形的铁盒装着，吃完了还得把饭盒送回去，贴好名字，标记是哪家的，第二天再接着来领。
　　早餐店的陈叔整理好东西正打算关门，一出来瞧见瘦高的男孩还站在店门口，朝着姜榷打招呼：
　　“一帆！还不走啊怎么？”
　　“叔。”姜榷听到人声回头，礼貌地微微弯腰，“等人呢我还在。”
　　“哟？等人啊？交到朋友啦？”陈叔高兴坏了，拍拍姜榷的肩膀，“一帆不错啊！要加油啊！”
　　“诶你朋友要过来？那我先不关店，给他煮碗馄饨！”
　　陈叔撸起袖子干劲十足。
　　姜榷晃晃手机，摇头：“不是叔，我在等朋友的消息。我怕走远了连不上网，在门口站一会儿等他回复。”
　　陈叔“害”了一声，他是知道姜榷家里情况的，点头：“那行！叔这的网你随便蹭。那我先走了？你别贪玩等太久啊，记得早点去领饭。”
　　晚了就该凉了。
　　姜榷难得笑，他朝陈叔点点头，跟他挥手告别。
　　姜榷本来以为自己至少得等个七八分钟，结果对面的人回得很快。
　　“中午好”
　　“你还有兼职打工？”
　　“挺厉害的”
　　“我目前除了会读点书什么都干不好，羡慕你会自己挣钱”
　　姜榷一条条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心情莫名变好。
　　“你今天什么时候有空和我玩游戏？”
　　姜榷又一个字一个字摁着回复：“今天晚上六七点就有空。”
　　“好，我等你。”
　　看到这，姜榷把小灵通揣进兜里，走了两步路后，他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又把手机拿了出来，摁“#”键解锁。
　　即使没网姜榷也能看到Q/Q消息记录。
　　反复确认了一遍。
　　把聊天记录从头到尾快速又浏览了一遍。
　　好像从来没有人说过等他。
　　姜榷自己都没注意到他步伐很轻快。
　　那天姜榷在去网吧的路上遇到了邵依依和邵聪，他没有白要邵依依的五毛钱，用了蒲公英和她交换。
　　然后姜榷也是生平第一次可以告诉别人。
　　不好意思，他没有时间。他约了人。
　　有人在等他。
　　不是上下学路上拎着破烂书包的形单影只，不是体育课找不到人组队打排球而被老师强行塞进队伍的落单，不是暑假在打工的餐馆遇到聚餐的同学时愣住的眼神，也不是昏黄路灯下被拉得又长又扁的影子。
　　是他登录游戏后能看到有人立刻发来消息问他。
　　“来了？”
　　是有了一份约定。
　　那天贺欲在他一上线就闯进他房间问他“来了？”的场景在姜榷心里记了好多年，比后来多少珍贵的回忆都刻骨铭心。
　　从此以后姜榷明白了一个词语叫陪伴，不是牙牙学语时的呢喃，也不是朗朗书声下的捧读，不是文字，不是含义。
　　是如影随形的温暖。
　　姜榷又带着lust去跑紫罗兰之海，玩了几场后换了地图，期间他就一直跟在贺欲身边，教他怎么跑车。
　　贺欲每天都会发很多消息，基本是在说他的日常，姜榷觉得自己一空闲下来就可以得知在某个遥远的地方的某个人一天都做了些什么是件很神奇的事情。
　　贺欲约他打游戏的话，姜榷就没拒绝过。
　　甚至有一次他们各自刷新了一张地图的个人纪录，都很激动，彼此说了不少的话。
　　两人渐渐熟悉起来，直到有一次。
　　【lust】：我可以问问你的名字吗
　　【姜饼人】：你说真名？
　　【姜饼人】：怎么了
　　【lust】：不知道怎么喊你
　　姜榷眨眨眼。
　　【姜饼人】：叫师父
　　【lust】：......不叫。
　　【姜饼人】：？为什么不叫
　　lust说就是不叫，非要姜榷给他名字。
　　【lust】：我姓贺。小名叫小谷，你可以这么叫我
　　【lust】：我都告诉你了，你不告诉我就太不公平了
　　姜榷心想可是我也没想知道啊。
　　但他无奈地笑了笑。
　　【姜饼人】：姜一帆。
　　他没觉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反正他已经把lust当朋友了。
　　如果对方不介意的话。
　　擅自把别人划分为朋友好像有点无理，但人都会有私心的。私心里他希望lust也把自己当朋友。
　　【lust】：草。好听
　　【lust】：姜一帆
　　【lust】：一帆？
　　...........
　　【lust】：阿帆！
　　姜榷真的很想骂他目中无师，但忍了。
　　.....随便吧。
　　然而半个月后的某一天夜里，姜榷没等到熟悉的人上线，他慌了。
　　约好的八点，姜榷头一次没有等到那句“来了？”。
　　等了他半个多小时，姜榷最后不得不下机，坐回网吧前台帮忙记账。
　　...
　　姜榷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觉。
　　可能....是很不习惯。
　　...
　　习惯是一种无形的枷锁，有人如同被钉在十字架上一世挣扎，有人明知入髓滋味蚀骨销魂，却还是甘之如饴。


第55章 小谷啦
　　姜榷睡得很不安稳。
　　他骑着爷爷的自行车回家, 洗漱后躺在床上。他们家没装宽带，姜榷房间也没有电脑。
　　一天打三份工太累了，姜榷迷迷糊糊间睡着了。
　　他是被外头的暴雨和雷鸣给惊醒的, 醒了以后才发现自己没关好窗户。于是姜榷下床, 光着脚探出胳膊关窗，余光瞥见自己放在床头柜的小灵通。
　　可能是命运使然吧。
　　姜榷莫名其妙拿了过来，解锁划了划。
　　没有网络他连Q/Q都看不了, 然而却发现手机短信里多了几个新的未读消息。
　　“阿帆, 你睡了没？”这一条发信时间是23:57分。
　　姜榷从网吧回来差不多十一点出头。
　　“抱歉我今天遇到点事情没有上游戏，明明和你约好的, 你是不是会生气？很抱歉。”
　　这条发信时间是23:58。
　　“但我今天真的很不开心。”这条发信时间是23:59。
　　可能是因为姜榷没有回复，对方也等了一段时间, 合理猜测姜榷是已经睡了。
　　最后一条时间是00:31
　　“晚安。”
　　姜榷看完这四条消息后很震撼, 也很意外, 他没想到小谷会特地发短信来解释失约的事情。
　　其实没什么的, 只是没有玩上一次而已。
　　他早就不生气了。
　　姜榷记得公会群最近很热闹，因为战燃陆陆续续招进来不少人。
　　战燃和lust都暂时没有对外宣布公会里有姜饼人的存在，姜榷也一直在群里保持着潜水状态。
　　但是他偶尔会窥屏，因为lust偶尔会在群里冒泡。
　　然后姜榷就发现自己的徒弟是个每天都很多话的人，而且说话很有意思，能把姜榷逗得直乐。
　　他印象很深的是有个女生在群里问大家，一般在哪里可以买到三文鱼。
　　【lust】：不如问问房子或者学校附近的猫咪？
　　【lust】：它们肯定有, 找它们买
　　当时姜榷真的被这人可爱到了。
　　但是贺欲大部分时候还是跟那个年纪的其他男孩一样, 很皮。
　　在姜榷的印象里, lust是一个很快乐的人, 外向主动, 擅长交际, 而且家境优渥。
　　姜榷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能让lust发短信告诉自己，他真的很不开心。
　　于是姜榷又耐心地敲着小灵通的九键，想回复短信。
　　结果他摁下发送的那一秒，界面跳出来四个字：“发送失败”。
　　这个反馈姜榷熟悉。
　　是他手机欠费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姜榷愣住。
　　小灵通微弱的光甚至照不亮卧室的一个小角落，姜榷抬头看看窗外的倾盆大雨和朦胧的月光，沉默了一会儿。
　　手机上显示时间是1:23。
　　完美的睡觉时间。
　　贺欲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比如那天夜里姜榷脚踩着破旧的吱呀乱响的自行车，奋力地瞪着轮子，在厚重的雨幕里驶向可以交话费的电话亭，不出意外地看见电话亭大门紧闭，空无一人，暗如鬼魅。
　　然后姜榷在凌晨一点多的乡间泥泞小路上，披着雨衣，耳边呼啸着雨水拍击的声音，去了网吧。
　　好在网吧还开着，真的很难得。
　　但是那一瞬间姜榷只觉得自己幸运。
　　“诶？？？一帆？”王姐看到门口被淋成落汤鸡的人影，刚要走出去确认就被一道惊人的天雷震得又缩回了店里。
　　她连忙招手：“是一帆不？快进来！！快快快，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又跑来了？外头这么大雨！哎哟！还这么大雷！我的天爷！”
　　她吓坏了，捏着姜榷胳膊确认他没缺斤少两。
　　姜榷说自己是来上网的，王姐“啪”一巴掌打在他背上。
　　“你这孩子学坏了？大半夜偷摸着跑出来上网？？”王姐抄起门口的扫帚要给人打回去。
　　姜榷躲闪：“不是，不是！我那个，我手机欠费了，我朋友发短信说他心情不好，我没办法回复，因为很担心，所以想上Q/Q问下情况。”
　　王姐一听，要打人的手又收了回来。
　　“朋友？”王姐惊讶，“一帆交到朋友啦？”
　　作为女人，王姐更细心点，她挑眉，打趣：“真是朋友？这半夜三更一条消息能让你魂牵梦萦，冒着大雨跑来我这就为了上网回个消息，不是朋友吧？”
　　“是喜欢的人吧？”王姐得意，自以为戳穿了少年的心。
　　姜榷一愣，没搭腔。
　　“是朋友。很珍惜的朋友。”姜榷摸摸后脑勺，笑了下。
　　王姐也心疼这孩子，给他递了毛巾让他擦身子：“那你擦干净就去开台机子看看吧，别弄得太晚了，等雨停了再回去。记得回去动作轻点，不然你爸要是知道这事，得打断你的腿！”
　　姜榷感激地点点头。
　　他其实都不知道这个点lust还在不在线。
　　但他就是觉得不管外头是刮风下雨还是冰天雪地，他不亲自确认一下小谷的情况，他不安心。
　　姜榷开机后抖着手上了Q/Q，连带着飞车也上了。
　　Q/Q上lust的头像是黑的，但是飞车里的好友列表，名为lust的人却在线。
　　状态显示他在305休闲区玫瑰夜。
　　姜榷一下都没犹豫，直接找了过去。
　　【玩家姜饼人进入休闲区，祝您游戏愉快。】
　　这个点，整个305线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贺欲一个是姜榷。
　　【lust】：？！
　　【lust】：阿帆？
　　【姜饼人】：你还好吗？
　　贺欲看到这句话，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lust】：我给你发短信你没有回我，我以为你已经睡觉了
　　【姜饼人】：突然醒了，一看到你消息就上号来看看
　　【姜饼人】：怎么了？
　　他就这么轻飘飘问了一句，贺欲积压在心底一天的郁闷好像终于找到了可以宣泄的出口。
　　“阿帆。我的中考成绩出来了，考上了想进的学校，但是没有考上想进的班级。”
　　“可能我这样说你会觉得我傻逼？”
　　“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
　　“我妈妈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其实我一直很害怕如果有一天她把我丢掉了怎么办，反正我是个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便宜儿子。”
　　“我十岁之前过着很粗糙的生活，十岁之后突然变成了小少爷。”
　　贺欲开始练习钢琴，开始学礼仪，上的是国际学校，还能同时学好几种语言。
　　“我怕让她失望，怕自己不被喜欢了。我其实更怕有一天我会不喜欢我自己。”
　　贺欲说了很多，甚至把他不敢当面对着铁哥们夏灼说的话都说给了屏幕外的另外一个陌生人听，因为没有见过面，因为还不够了解彼此。
　　他反而敢敞开心扉。
　　“这是我不开心的第一个原因，今天还发生了一件让我很恶心的事情，我觉得这个家庭真是虚假得让我想吐。”
　　“你敢相信，我舅舅和我妈也没有血缘关系，我妈也是被领养的。我的.....外公外婆？他们去世得早，把舅舅托付给了我妈。因为这个原因我萝卜妈对舅舅特别好，好到包容他的一切，甚至掏光积蓄给那个男人还赌债。”
　　“结果我舅舅还在外头把别的女人肚子搞大了。”
　　“意外流产后又花钱消灾，听说那个女人还得了抑郁症。”
　　“我不理解，阿帆。为什么人会明知有错还一错再错？”
　　..........
　　姜榷看贺欲说了很多很多，全程都是贺欲噼里啪啦地打着字发给他看，在休闲区的频道里。
　　这个世界上的苦难是不可以比较的，因为一旦比较总是会发现更苦之处。但并不是说听上去别人的苦难好像更深邃，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苦难就不叫苦难了。
　　每个人都在一个环境里，这个环境有自己该承受的苦难范围。
　　【姜饼人】：不开心的话就看看天空
　　贺欲愣了下。
　　【姜饼人】：你知道为什么我喜欢飞车吗
　　【姜饼人】：你现在抬头吧
　　贺欲照做了。
　　玫瑰夜之所以叫玫瑰夜，是因为这个休闲区的空间里种满了玫瑰，放眼望去一直绵延到海边，而夜空上仿佛倒映着地面，有闪闪发光的星星簇拥成玫瑰花瓣的形状。
　　突然地，一切仿佛都刚刚好，夜空中绽放出烟火的特效。
　　像是命中注定，又像是在二人的掌控之中。
　　他们看到，火光从无声处攀爬上高峰，在穹顶由带着尾巴的流火乍然间迸发，迸发出圆形的绚烂烟花。
　　【姜饼人】：我没办法亲自看到的风景，它做出来给我看了
　　【姜饼人】：我陪你看烟花呢
　　【姜饼人】：不要不开心啊，小谷
　　........
　　他们互相沉默了很久，贺欲才问。
　　【lust】：你是睡醒了，现在在房间里？
　　【lust】：姜一帆，虽然好像很矫情但我还是要说
　　【lust】：谢了
　　屏幕里，lust的角色突然走上前，对着姜饼人伸出手，然后他从身后掏出一朵玫瑰。
　　这是飞车休闲区的互动道具，叫“送花”。
　　姜榷看笑了。
　　他没告诉贺欲，他是怎么上线回复的消息。
　　没必要让lust知道。
　　小谷啦，开心最重要。
　　祝你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放了两章，感谢支持！鞠躬


第56章 三十秒
　　直播间。
　　贺欲在给贺山伯配音。
　　故事背景里贺山伯落榜, 心情不佳，与姜英台书信往来时提及此事，没想到姜英台没过多久便也赴京。
　　贺山伯：“江南与京都千里之远, 英台兄为何而来？”
　　姜英台答不出来。
　　贺欲看了看姜榷, 两人一起坐在电脑前，都不太敢靠近对方。
　　看到姜榷皱着眉在想台词的样子，贺欲乐了, 侧头盯着人看, 在想要不要放英台兄一马。
　　原本安静的房间突然传来敲门声，两人同时回头去看, 姜榷站起身开了条缝，夏灼挤了进来。
　　“给你们送水果。”夏灼手里端着个盘子。
　　他说话声音特地小声, 但还是被麦克风录了进去, 直播间的粉丝们又开始骚动, 姜榷看着那盘水果, 接了过来，也小声说“谢谢”。
　　他把水果盘放在桌上，夏灼关门要走，贺欲叫住了他。
　　“楼下还有别的水果吗？”贺欲看了看那一盘芒果，“他不能吃这个。”
　　贺欲怕影响直播效果干脆闭了麦，他站起身把盘子递给夏灼：“过敏。”
　　夏灼“啊？”了一下，目瞪口呆：“姜榷对芒果过敏啊？”
　　“只尝一点点的话没什么问题的。”姜榷有点不好意思麻烦夏灼, 解释道。
　　贺欲回头瞥他一眼, 气笑了：“你确定？”
　　被贺欲这么一问, 姜榷移开目光, 死遁。
　　他当然不确定。
　　当年就因为多吃了口芒果差点进医院。但是姜榷又很喜欢芒果, 光是闻起来都觉得很香。
　　夏灼一拍大腿：“成。那你别吃了, 过敏可不是小事儿。我下去给你们切西瓜吧。”
　　他嘀嘀咕咕两句带上门走了，姜榷拉开椅子坐下，开了麦。
　　“我们休息一下。”姜榷对直播间粉丝说。
　　他们这场耐久开局也有两个小时了，姜榷打了很多字，手腕有点发酸。
　　【刚才为什么闭麦了？！？！】
　　【我好像听到了burning的声音！！是来送水果的！】
　　【原来cookie对芒果过敏吗？！】
　　【我的关注点在为什么lust会知道这件事情，你们好真】
　　【他还是那么关心cookie】
　　..........
　　贺欲从姜榷手里接过麦克风，把前半场的打赏都念了下来，基本是在讨论游戏剧情的，但其中有一条被贺欲重点朗读了一遍。
　　“家族重任，长辈期许，血海深仇....贺山伯身上好像背负了很多东西，还有他自己对自己的要求也成了一种束缚。我认真地看了这场游戏，觉得很沉重....请问如果要主播帮贺山伯许一个愿望，主播会许什么愿？”
　　【金榜题名吧？】
　　【我觉得贺山伯想做高飞的鹰，他会去征战沙场的】
　　【一世平安？】
　　【按照lust的尿性我觉得他会说一夜暴富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到一夜暴富贺欲笑了，“你们还挺了解我。”
　　“不过。”
　　贺欲想了想，声音很慢很轻：“贺山伯会希望.....姜英台能永远陪在他身边。”
　　“吧。”贺欲找补道。
　　【啊！！！我来翻译，lust希望cookie永远陪在他身边】
　　【中译中：我希望cookie一直陪着我】
　　【到底是谁希望说清楚，真的是贺山伯希望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山伯兄的愿望还挺lust】
　　【嗑！死！我！了！！！】
　　【贺山伯表示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这个愿望】
　　贺欲又跟自己粉丝掰扯了起来，非说这就是贺山伯会希望的。姜榷听着听着忍不住，笑了几声。
　　正巧这时候又有敲门声响起，姜榷开门后接过来一盘西瓜，去了皮切成块的，姜榷给贺欲递了牙签。
　　没过分钟姜榷就听到贺欲说：“擦下。”
　　姜榷看过去，贺欲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唇角。
　　姜榷不解：“我帮你擦？”
　　但是什么也没有啊。
　　贺欲气一抽，乐了：“什么帮我擦，我是说你。”
　　“你想帮我擦啊？”贺欲挑眉，笑得很张扬，“那你来。”
　　他摊开双手一副躺平任你弄的模样。
　　姜榷：...............
　　姜榷：“吃你的吧。”
　　【吃你的吧！！】
　　【吃你的吧lust，别搞。笑死我了】
　　【怎么这么会撩啊lust。。不愧是cp榜屠榜的土匪头子】
　　姜榷啃西瓜的时候嘴角蹭到了西瓜汁，半天了自己还没察觉到。
　　他站起身从抽屉里拿了包纸，他坐下三下五除二擦干净，但是发现贺欲还在看自己。
　　“怎么了？还有？”姜榷皱眉。
　　【擦什么擦什么擦什么刚才lust做了什么动作！！】
　　【我恨你们为什么不是3D的皮套】
　　【好甜啊，这是什么可爱互动我的老天爷】
　　“现在没了。”贺欲移开目光。
　　他话还没说完。
　　“我还以为你半天擦不干净又盯着我看，是想让我亲你呢。”
　　直播间众人：？？？？？？？？？
　　【啊？？？？？？？？】
　　【这这这是可以在直播间说的吗？！这是我可以免费听到的话吗？！】
　　【家人们lust疯了还是我疯了，我嗑的cp成真了是吗】
　　【lucky不真我假！！！！】
　　贺欲这话其实说的很吊儿郎当，语气充满了玩笑意味，关键他也不敢多认真地说。
　　不是怕直播间粉丝发疯，是怕姜榷发疯。
　　而且他也不想听到姜榷的回答。
　　总感觉不会是什么好话。
　　贺欲觉得自己肯定是鬼迷心窍了，刚才看到姜榷这么真实地坐在自己身边擦嘴角，他心头一时间翻涌起很多复杂的情绪，庆幸占了很大比重，因为久别重逢。
　　未曾谋面的久别重逢。
　　姜榷愣住，半天没动，他缓缓转头看向身边的人，贺欲的侧脸在光下格外清晰，姜榷甚至感受看到他睫毛下的黑瞳里藏匿着的情绪。
　　“那你想亲我吗？”姜榷问。
　　...................
　　直播间众人：？
　　直播间众人：？！？！？！？！？！
　　卧槽。
　　【我草。。】
　　弹幕起飞。
　　贺欲差点从座位上摔下去。
　　他一个不稳，单手扶住了椅子，强撑着身子，不可思议地侧头回看姜榷。
　　“你刚说什么？”
　　姜榷喉结滚动下：“没听到就算了，没有第二遍。”
　　怎么可能没听到。
　　贺欲长这么大跑1000米都不带喘的，偏偏现在心跳快得好像下一秒能猝死。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主要是不能说。
　　说想不行，太露骨了。说不想也不行。
　　说不想是撒谎。
　　姜榷看贺欲一眼，拿起麦克风，念着打赏，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尽管评论区的粉丝们还在尖叫提问，姜榷也视若罔闻。
　　很快，节奏成功被他带走。
　　不过两人都知道，虽然现在逃过一劫，但过段时间，这场的切片就会席卷整个平台。
　　关于想不想亲的问题终究是要被载入史册的。
　　贺欲指腹摩挲着下巴，从这开始目光就没从姜榷身上下来过，明目张胆盯着人看。
　　于是一下播，姜榷就跑了。
　　跑得贼快。
　　贺欲坐在姜榷房间里，看着主人反而像贼一样脚底生烟开溜，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撩完就跑是吧。
　　行。
　　贺欲认了。
　　他收拾好东西走出姜榷的房间，下一楼，但是没看到人影。
　　“cookie呢？”贺欲问章栎。
　　“出去了。说散散步。”陈成谶从一侧走过来，推了推眼镜。
　　章栎点头：“是，前脚刚走呢。你们不是才下播吗？”
　　散步？
　　贺欲突然被人勾住脖子，夏灼拍拍他肩膀：“兄弟，你干什么了？把我们小cookie吓成这样，外头这么冷，他居然说要出去散步。”
　　贺欲撇开夏灼的手，眉毛一扬：“我在被追呢。”
　　夏灼：？
　　夏灼的手跟没了骨头一样直接从贺欲身上脱落：“卧槽？”
　　紧接着他又一巴掌扇在贺欲后背上：“你他吗不会是在梦游吧，赶紧醒醒。”
　　贺欲懒得跟他计较，嘴角就没降下来过。
　　他窝进沙发里，懒洋洋：“不信？也是。你不会懂的。”
　　“有切片，有回放。有真相。”贺欲说。
　　夏灼震惊了。
　　贺欲掏出手机在发微信，他发现自从两人见面掉马以后，姜榷的朋友圈就对他可见了。
　　以前只是邻居的时候，他们互相都屏蔽了对方。
　　不过姜榷的朋友圈跟他之前的微博没什么两样，几乎没东西，就两三条关于节日的，还有一条是很多张关于一只橘猫的照片。
　　看模样不像是最近拍摄的了。
　　这猫贺欲大概知道，是姜榷爷爷捡回家的流浪猫。
　　他点开置顶的“木头”。
　　上面两条还是贺欲问姜榷跑什么的内容，姜榷都没回。
　　这次他干脆不问了，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
　　木头很快就接了起来。
　　“...喂？”姜榷闷声道。
　　“在哪儿？”贺欲忍着笑问。
　　“....店里。买饮料。”姜榷说。
　　贺欲：“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姜榷：“好。”
　　两人都等了会儿，谁都没挂电话。
　　贺欲问：“怎么不挂？”
　　姜榷从便利店走出来，手里拎着几袋牛奶，他抬头看了看马路。
　　“等会儿挂吧，红灯还有三十秒。”
　　想多听半分钟。
　　作者有话要说：


第57章 是假的
　　姜榷拎着几袋牛奶回去后, 把它们放在了冰箱里，晚餐是贺欲点的外卖，外头阴雨连绵, 他们不方便出门。
　　夏灼查了查手机上的天气预报：“明天似乎是个晴天, 要不要出去玩儿？”
　　他们抵达后还只是在周边逛了逛。
　　“去哪儿？”章栎接话。
　　“要不然，找找攻略？”夏灼提议道。
　　几个人各自看着手机，姜榷看着贺欲的后脑勺。他莫名就出了神。
　　被盯着的主人就跟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似的, 猛一回头, 挑眉看姜榷：“怎么盯着我看这么久？”
　　姜榷手指下意识紧了紧袋装牛奶，顿了顿, 说：“我上楼休息一下。”
　　“播耐久很累的，我懂。”夏灼开了把游戏, 头都没抬。
　　姜榷确实是觉得累, 他赶飞机倒时差, 又一直忙着策划直播, 一播还好几个小时。
　　以至于他连晚饭都没吃，随便揉了把脸躺在床上，直接睡晕过去。
　　.......
　　夜里七点，外卖送到，夏灼站起身，趿着拖鞋要上楼去喊姜榷。
　　“算了吧。”贺欲拦下，“估计累了, 让他多睡会儿。”
　　夏灼“噢”了一下, 了然点头, 转而睨贺欲一眼：“那你为什么每天精力旺盛得跟跳蚤一样？”
　　“没有吧。”
　　贺欲：“我明明比犁地的牛还辛苦。”
　　夏灼嘴角一抽：.....滚。
　　别以为他不知道直播策划都是姜榷做的, 而且玩和风行时一大半的字幕都是姜榷打的。
　　贺欲笑了下, 没跟他多计较, 他站在一楼的客厅里，抬头往上看，一眼就能看到姜榷紧闭的房门。某人连微信消息都没回，这时候估计还在和周公下棋。
　　“不等cookie了吗？”章栎把外卖放在桌上，bone和一期的都围着桌子嗷嗷待哺。
　　“嗯。不等。”贺欲淡淡。
　　“成，我开动了。”夏灼第一个拿起刀叉，他腮帮子很鼓，看到几个人都不太敢吃，大咧咧，“没事儿，贺欲说不用等就不用等。”
　　章栎把所有人的餐依次分好，他抬头疑惑：“简习知人呢？出去半天还没回来。”
　　“不知道啊，贺欲他们直播完简就不在。”夏灼说。
　　于是章栎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给简习知打了个微信电话，对方接了，说很快就回来。
　　贺欲低着头在看手机，顾寒即使身在国内也心在团队，漂洋过海都要询问贺欲行程事宜。
　　他们这次出来后每天的直播安排都需要给公司报备，而且直播内容仍然需要得到准许。
　　特别是有关游戏、配乐等版权问题的。
　　贺欲快速打字，把汇报工作做完，跟顾寒说明天几个人打算休假，一起去景点游玩。
　　顾寒那边消息回得很快：ok，没问题。注意安全就行。
　　顾寒：别的我就不唠叨你们了，你是队长，多照顾点队友，还有cookie。
　　贺欲眉毛扬了扬，回了个行。
　　夜里几个人都回各自房间，倒完时差后他们面临的第一个困难是早起，第二天得赶车去景点游玩。
　　早起，对于虚拟主播来说，难如上青天。
　　夜幕四垂，贺欲把自己队友一个一个赶上去睡觉。
　　“赶紧滚。”贺欲飞起一脚把还想赖在客厅打游戏的夏灼踹上去，“明天早上起不来我就在你门口放鞭炮。”
　　“呜呜，贺欲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夏灼又要开始演，贺欲没心思配合，他扫了眼不远处的陈成谶，朝人招了招手。
　　“把你人给我领上去。”贺欲说。
　　陈成谶就那么站在原地，朝夏灼看了一眼：“走不走？”
　　一句话，夏灼就焉了。
　　贺欲看着夏灼上楼的背影，哼笑一下，划着手机，表情很屑。
　　他治不了夏灼，有人能治。
　　最后整个客厅就剩贺欲一个人，他把灯给灭了，在一片昏暗里，只有贺欲的手机发出微弱的亮光。
　　他在刷切片，刷了也不知道多久，微信消息突然弹了出来，贺欲切进去看。
　　【木头】：醒了
　　再上面就是贺欲问他睡醒了没。
　　这个点。贺欲看了看，晚上十一点多。
　　他打字问姜榷：“还睡吗？”
　　过了半分钟对方才回复：“...好像还是有点困。”
　　贺欲勾唇，抬头又看了看二楼，姜榷的房门漏出来微弱的光，贺欲虽然看不见里头的人在干什么，但是他猜姜榷这时候可能在发呆。
　　姜榷确实在发呆，他睡懵了，没想到一觉睡醒已经深夜，而且他好像完全没有听到有人来喊他吃晚饭。
　　所以呢？
　　又饿又困。
　　姜榷揉了把脑袋，还有点想去洗头洗澡。
　　他不得不下楼，然而在到楼梯口的时候，姜榷看到厨房里有个熟悉的背影。
　　“贺欲？”姜榷推开厨房的门走进去，喊道。
　　“我让夏灼别上去喊你，想让你多睡会儿。”贺欲手里拎着袋牛奶，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姜榷今天刚买的。
　　贺欲：“牛奶热一下再喝？这里没食材，外卖在路上了。”
　　姜榷看到四周黑灯瞎火，只有贺欲的肩膀上沐浴着光，昏黄之下，室内只有他们两人。
　　“可以把我叫醒的。”姜榷拉开椅子坐下，看着贺欲撩起衣袖而露出的胳膊肘。
　　“那不成。”贺欲回头看他，似笑非笑，“该补觉就补觉。你工作不要命？”
　　“最近黑眼圈又很重了。”贺欲修长的手指虚虚一点，意有所指地指着姜榷眼下一圈的部分。
　　“....嗯。知道了。”姜榷闷声道。
　　他理亏，贺欲把牛奶热好后用玻璃杯装好递给姜榷，姜榷接过，手心一热，连带着心都跟着滚烫起来。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一楼？”姜榷刚睡醒有点口渴，喝着牛奶问。
　　贺欲在室内就穿着件毛衣，路过姜榷身边时带起的风都是冷的。
　　贺欲舔了舔唇一笑：“你觉得是为什么？”
　　“在等你起床。”他说得理所应当。
　　姜榷恍惚了下，他发现贺欲现在变得很会照顾人。
　　“晚上没别的事要做？吃完饭再补觉吧。明天要早起，计划是去景点逛逛。”
　　贺欲把夏灼他们制定的路线和时间表发给姜榷。
　　“外卖还有二十分钟会到。”贺欲看了看手机。
　　姜榷想了想：“那我先去洗个澡行吗？”
　　“去。”贺欲抬抬下巴。
　　于是姜榷又上楼了，一杯热牛奶下肚，他四肢百骸都跟注入了全新的活力一样。
　　然而姜榷用吹风机吹完头发，不幸地发现自己又开始炸毛。
　　真正意义上的炸毛。
　　他一侧的头发翘了起来，不管怎么压都压不下去，姜榷苦恼地看着镜子，现在自己这副模样有点傻。
　　姜榷不能允许自己顶着鸡窝头出现在贺欲面前。
　　他回房间后，余光瞥见了床头柜上放着的发夹。
　　当姜榷戴着贺欲送的发夹出现在一楼厨房的时候，一道灼热的视线就没从他脸上移开过。
　　姜榷本来已经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你别一直看着我。”姜榷低头玩手机。
　　贺欲笑了：“为什么不能看？”
　　贺欲：“我想看，我喜欢看。”
　　他没说适不适合姜榷，但不说姜榷也明白。
　　“那你看吧。”姜榷破罐子破摔。
　　贺欲好像非常开心，嘴角的弧度就没变过，甚至去取外卖的时候还哼着歌。
　　贺欲把袋子拎回来后放在桌上，给姜榷解开结，推到姜榷面前。
　　“谢谢。”姜榷看他一眼。
　　自从知道贺欲就是lust，姜榷听贺欲说话也会有粉色，这就像一种滤镜。
　　只要是这个人就行。
　　他喜欢听贺欲说话，听贺欲说话心情会变得很好，让他可以暂时忘记通感症带来的烦恼。
　　姜榷低头正在吃东西，贺欲就这么单手撑着下巴坐在他面前，乐呵呵地打量着姜榷。
　　好像看见他吃，自己也跟吃到了一样。
　　“贺欲。”
　　姜榷突然喊他。
　　贺欲愣了下，应道：“怎么了？”
　　姜榷目光里纯净一片，顿了顿，说：
　　“我以前和你说的话，是假的。我没有真的那么想过。”
　　..........
　　室内一片沉默，持续了好几秒。
　　贺欲换了个姿势，手指缓慢点着桌面，他侧了侧脑袋，问：“哪些话？”
　　姜榷下意识低垂下眼眸：“我不觉得你无聊。”
　　“你是我遇到过的最有意思的人。”
　　贺欲另一只藏在桌下的手紧紧摁在自己大腿上，但他面上表情不变，接着又问：“就这样？还有别的吗？”
　　“你能不能不要讨厌我。”姜榷说。
　　能不能不要讨厌我，哪怕一点点都不要。
　　因为但凡有一点点，他都不敢再招惹贺欲。
　　贺欲安静了好一会儿，他盯着姜榷看，发现姜榷低着头，视线聚焦在外卖上。
　　他喉结滚动，刚要开口说话，姜榷却打断。
　　姜榷：“你之前说我以个人势出道却不告诉你我是谁，因为我不敢告诉你。”
　　这次他说的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
　　姜榷脑子里的眼色很活跃，他尽量不去在意边缘浮现的黑，而是专注在中间的白。
　　坦诚就是白色。
　　“我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你讨厌我是应该的。”
　　姜榷握着刀叉的手指泛白，一看就知道是在用力。
　　紧张过度的条件反射。
　　“我没有讨厌过你。”贺欲说话的时候心都在发颤。
　　“一开始可能特别不适应吧。所以我给你下了个魔咒。”贺欲眉眼舒展开，笑得很温柔也很破碎。
　　魔咒？
　　姜榷怔住：“什么？”
　　“诅咒你每一次玩真心话和大冒险，都会想起我。”
　　贺欲说。
　　“比如。你在直播的时候问我，有没有很喜欢过一个人的时候。”
　　“我就知道我的诅咒灵验了。”贺欲笑。
　　他笑得坏坏的。
　　恶劣的。
　　但是是让姜榷心跳加速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58章 特别在意你
　　教堂外的广场上有许多白鸽。
　　游客在角落里购买食物, 往地上撒一大把就会吸引一大群鸽子扑腾而来，聚集成白圈，小鸡啄米一样觅食。
　　“今天天气真的很好诶。”夏灼把鼻子藏在围巾下面, 站在许愿池旁投硬币。
　　他双手合十, 虔诚地微微鞠躬，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陈成谶陪在身边, 不远处的章栎和简习知在跟bone交谈, 还有路过的热情游客和他们打招呼。
　　贺欲没动，姜榷侧头看他：“你不许个愿吗？”
　　贺欲闻言也看姜榷, 他伸出手，姜榷眉心一跳：“干嘛？”
　　“讨个硬币。”
　　姜榷无语, 从自己衣兜里掏了掏, 亮了一大把硬币在手心, 让贺欲随便挑。
　　贺欲扣走一个, 上午的阳光铺在地上，许愿池的黑影倾斜，在明暗交界的地方，贺欲和姜榷并排站着。
　　“姜榷。你有什么愿望？”贺欲手指捏着硬币，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冰凉的触感。
　　“我帮你许。”
　　姜榷：“不要。你许你自己的。”
　　“我的愿望就是希望你的愿望能实现。”贺欲说。
　　..........
　　贺欲抛了硬币，两人同时看去，硬币在空中翻滚了几周, 最后“叮当”一声落入水池, 带动圈圈涟漪。
　　贺欲双手合十, 闭上眼。
　　“走了？”夏灼过来询问。
　　刚好贺欲许完愿, 一行人碰了个头。
　　bone是本地人, 推荐他们可以去广场附近的大商场逛一逛。
　　他们几个走在一起格外引人注目, 要颜有颜，都身高腿长，头发还五颜六色的。
　　姜榷跟着跟着就掉在了队伍最后，前头的几个人各自聊着天。
　　他时不时拿出手机看一下，私信里有太多消息，姜榷刚点开一条，耳边就传来声音：
　　“休假旅游。姜榷，我说话你不听是吧？”贺欲道。
　　姜榷手一抖，默默把手机揣回兜里。
　　“我就随便看看。”姜榷解释。
　　贺欲“嗯”了一下。
　　“那你不要随便看手机，你多随便看看我。”贺欲跟他并肩走着，两人处在队伍屁股的位置。
　　姜榷：..........
　　bone的黄发在太阳底下金灿灿的，他回头朝姜榷小跑过来，说话语速飞快：“你们需不需要兑换一点现金？”
　　姜榷看向贺欲，贺欲摸了把自己的裤兜：“应该不用。商场能刷卡吧？我带了visa卡。”
　　“好的。”bone朝贺欲比了个大拇指，一蹦一跳又往前走了，挨个去问夏灼他们同样的问题。
　　教堂在他们背后逐渐缩成一个小圆点，一行人到了商场入口，入目所及全是白皮蓝眼的外国人，姜榷本来话就少，扎在人堆里他更是安静。
　　不过他身边一直有个人陪着。
　　“贺欲。”夏灼在前面招招手，“分开？我打算去买几件衣服，来的时候没带够。”
　　“分吧。”贺欲玩着烟盒，点点头。
　　于是莫名地，一期几个一溜烟就跑没了，偌大的一层大堂内就剩下姜榷和贺欲站在人流里。
　　贺欲侧眸，啧了一下。他非常满意。
　　小的们很上道。
　　“那我们？”姜榷不得不问。
　　“嗯？”贺欲漫不经心应了下，“我们？”
　　“你想逛哪儿。”姜榷问。
　　贺欲乐了：“你去哪儿我就跟哪儿。”
　　这个点商场人流量不大，姜榷打算从一楼慢慢逛，贺欲什么也没说，就跟在他身边，亦步亦趋。他们两人谁都没说话，气氛却也不尴尬。
　　“有什么想买的吗？”贺欲问。
　　姜榷摇摇头：“我没什么需要的，你呢？”
　　贺欲看他在一楼逗留了挺久，遥遥指着不远处一家玩偶店，语出惊人：“你以前想买的玩偶买到了吗？”
　　什么？
　　姜榷一脸懵圈。
　　“什么玩偶？”他脑子里久远的记忆被贺欲一句话唤醒，“....你说那个，嗯...那个？”
　　姜榷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对，就那个。”贺欲憋笑。
　　“我都忘记这回事儿了。”姜榷揉了揉自己脖子，“这么小的事情你怎么还记得，我当时不就随口和你提了一句。”
　　那时候姜榷高一，圣诞节，他路过一家饰品店，里头琳琅满目的商品，发夹、耳环、毛绒玩偶、手链等等应有尽有，姜榷身上没什么钱，电话里头的贺欲说要和同学去过圣诞，他们班还搞了个圣诞活动，每个人准备一件圣诞礼物，通过抽号码的方式进行交换。
　　或许是被贺欲高兴的语气感染了，姜榷头一回想模仿一下这种“仪式感”。
　　然后他走进了饰品店，店主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长得像弥勒佛，他有个女儿，打扮得像洋娃娃，坐在收银台吃零食。
　　店主见姜榷个子高，亲切地“嚯”了一声，问他需要什么。
　　姜榷挂了电话后往里走。
　　柜台上有很多小熊，但是让姜榷移不开眼睛的是一个姜饼人状的玩偶。
　　他就那么站在原地盯着看，看价格。
　　88一个。
　　对那时候的姜榷来说这简直是天价。
　　姜榷犹豫了会儿，转身要走，门口的胖老板瞧他六神无主的样子，叫住了他。
　　“诶，小帅哥。”胖老板乐呵，“我看你不是很喜欢那个姜饼人吗？”
　　姜榷缩了缩脖子，“嗯”了一下，他越说越小声：“........我身上的钱不够。”
　　胖老板愣了下，看看那玩偶，又看看姜榷，说：“别走别走，你等等。”
　　老板开始翻箱倒柜，从一个上锁的盒子里找出来个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字儿。
　　“没关系没关系，这样，你很想要的话就付10块钱定金给我，留一个月我给你，成不？”胖老板是本地人，说话很亲切，一股大碴子味儿，笑起来脸颊的肉还会动。
　　“我给你点折扣嘛！你这个年纪的男娃喜欢啥那肯定是真喜欢，是真想要。”胖老板翻着那笔记本，随便指了指，“你看看，都是在这儿预定的，我都给他们留着了。定尾，这玩偶叔就算你70。好不好？”
　　姜榷闻言瞪大了眼睛，好像还在思考，坐在收银台的小女孩这时候从椅子上跳下来，拽了拽姜榷的衣角，抬头，用水灵灵的双眸看着姜榷：“大哥哥，你来拿的时候我可以给你打包！我很厉害的，我会寄蝴蝶结，包装袋我也偷偷给你选最好的！”
　　“大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她眼睛里闪着光说。
　　姜榷给她逗笑了，弯腰说谢谢。
　　“那，麻烦您了。”姜榷从书包里翻出来十块钱递给胖老板。
　　这样他也算给自己送了一个圣诞礼物。
　　晚上下自习，姜榷接到贺欲电话。
　　“小谷。”姜榷哈着气，被风吹得瑟瑟发抖。
　　贺欲跟他聊着聊着突然问：“你今天不是说去了家饰品店吗？买了什么？”
　　“一个玩偶。还没买，付了定金。可能下周会去拿吧。”姜榷没太在意，一笑而过。
　　听他语气淡淡，不过知道他已经付了钱，贺欲之后也就没再提。
　　十六岁的贺欲觉得姜榷肯定拿下想要的玩偶了。
　　二十四岁的贺欲才意识到，不一定。
　　.........
　　“什么小的事情。”贺欲啧了一下，不满地瞥一眼姜榷，“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吹牛。
　　姜榷：“那肯定是因为我话少。”
　　贺欲本来慢悠悠走在前面一步，听了这话回头，着实是给姜榷气笑了：“说什么呢？”
　　“是因为我记性好。”贺欲吊儿郎当啧了下，“因为我特别在意你。”
　　姜榷这下没犟嘴了，贺欲问：“所以呢？买到了没。”
　　“没有。”姜榷顿了顿，“付了定金，但是一直没有去补尾款。”
　　胖老板答应给他留一个月，但是后来因为乱七八糟的原因，姜榷没有凑够六十块钱。直到一个月的时间过去，姜榷便再没有勇气走进那家店补款了。
　　付的定金就当做跑单费，他潜意识里不想再回忆这件事情，渐渐地就把这个玩偶给遗忘在记忆的角落里。
　　两人都各自沉默了下，贺欲看着远处全是玩偶的店铺，有点烦躁。
　　当时贺欲再没有提及这件事情，他有点痛恨那时候的自己。
　　“要不然我们现在进去逛逛，你挑喜欢的。”贺欲意思是他要送姜榷。
　　但很快贺欲又说：“....对不起。”
　　“我没别的意思。”贺欲压了把自己的碎发，皱眉，“我就想让你开心点。”
　　不是施舍也不是可怜，人类的情感真他吗的复杂。
　　贺欲说不清楚他现在心里是什么感受，更多的可能是害怕。怕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
　　“我知道。”姜榷看到贺欲表情很纠结，于是心里比贺欲更慌，赶紧解释，“没事，我早就不在意了。而且我现在对玩偶兴趣也不大。你不用担心。”
　　“.....那今天我请你吃饭？”
　　“行。”姜榷应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贺欲这才松了口气，懒洋洋笑下，“不客气最好。”
　　气氛陡然回暖。
　　他们两人又往商场更里头走，姜榷眼角处能窥见贺欲垂在身侧的手，手指很长很直。
　　有点......
　　想牵。


第59章 偷偷
　　姜榷张嘴刚想说点什么, 他抬头看到贺欲的目光正聚焦在某个地方，于是顺着他望向远处，发现是二楼大厅中央有一架钢琴。
　　“你要去弹弹吗？”姜榷问。
　　贺欲回头看他, 挑眉：“你想听啊？”
　　“.......我想听你就弹吗。”
　　贺欲乐：“那当然。想不想听？想听小谷就来给你露一手。”
　　他撸了把自己的袖口, 脸上挂着笑容，好整以暇看着姜榷。
　　姜榷说行。
　　摆在人流中心的钢琴估计年久失修，琴盖上还有抓痕, 两人走过去的时候发现琴键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贺欲用纸巾擦干净，坐上了吱呀乱响的钢琴椅。
　　他低头看了看, 只弹了一个音就啧了声：“音不准啊。”
　　姜榷不会，只能站在旁边看着, 路过的游客好奇地打量着这处, 倒是没什么人驻足。
　　一声的琴音在嘈杂的商场里还是很突兀的, 头顶的玻璃窗透过淡黄的光线, 打在贺欲的身上，光照耀的地方能看见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想听什么？”
　　姜榷：“都可以。”
　　贺欲随便摁了几个键试试调，断断续续的旋律缭绕在耳旁。
　　听了十几秒姜榷就听出来了，贺欲弹的是姜榷出道mv里的配乐。
　　“你扒过谱吗？”姜榷愣了愣。
　　“听太多次了。”贺欲解释，“自然就能弹。”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一片沉默里只有架钢琴在歌唱。
　　周围开始有人驻足，把贺欲里三圈外三圈地围起来, 因为贺欲是东亚面孔, 在一众金发碧眼的白人眼中算是特别。
　　姜榷能听到后头有人在说贺欲帅, 像王子。他忍着笑意, 有点心痒痒, 拿出了手机。
　　姜榷点开相机在录视频。
　　画面内有贺欲的侧脸, 他戴上了口罩，眼神专注认真，因为音不准，贺欲就跟较劲似的，把不对的调子反复弹好几遍。
　　一曲终了后，贺欲站起身，周围有人鼓掌，而后大家都跟着鼓掌，在响亮的赞扬里贺欲走到姜榷身边，吊儿郎当地接过手机问他：“录了？”
　　“嗯。”姜榷闷声，“留着听。”
　　“留着听？”贺欲重复一遍，低头看着屏幕里的自己，“这视频你能只保留声音吗，发个微博。”
　　发什么？
　　姜榷看他：“要干嘛。”
　　贺欲把手机还给姜榷：“跟大家炫耀一下我送你的礼物。”
　　姜榷：.............
　　“我开玩笑的。”贺欲看姜榷的表情，没忍住，噗一下笑了，“别冷脸，不发不发！我就只弹给你听。”
　　他两绕着商场又逛了会儿，贺欲看了眼时间，打算给夏灼他们发消息，定个地方碰头。
　　两人先去了一层的停车场附近等其他人，姜榷两只手划拉屏幕好像在忙，见他这样贺欲也没打扰，就站在指示牌旁边发愣。
　　姜榷在剪辑视频，他保留音声后加了个封面，截了一段音乐，然后发上微博和直播主站。
　　发完后姜榷就去把后台给清了，顺便删除素材，再回到微博的时候已经有上千条新的评论。
　　与此同时贺欲的手机也在震动，他从口袋里掏出来看了看，屏幕上显示贺欲的特别关心发送了新的微博。
　　于是贺欲看到，姜榷那条最新微博的文案就一句话。
　　“lust弹的。”
　　然后附上一段视频，只有蓝色的封面，配乐就是贺欲在商场弹的bgm。
　　空无一人的停车场里突然传来音乐声，贺欲给外放了，声音不大不小，反正是刚好能让姜榷听到。
　　姜榷：.........
　　贺欲忍不住逗他：“不是说不发吗？”
　　“....说了吗？”姜榷硬着头皮反问。
　　贺欲“噢”了一下，拖腔带调的，姜榷别开脸去懒得理他。
　　评论区。
　　【谁弹的？！】
　　【为什么只有十五秒？不够听！！！】
　　【卧槽，我点进来看看文案，又看看博主头像，我以为我在做梦，所以lust弹的为什么是cookie发？？？？】
　　【我那传说中钢琴比赛第一但从来不给粉丝露手弹钢琴的lust啊。他对cookie还是那么特殊】
　　【十五秒是什么特殊的含义？是对视十五秒？还是接吻十五秒？在这十五秒里，你知道我流了多少滴眼泪，擦了多少次鼻涕吗？十五秒，你们究竟想表达什么？十五秒！十五秒！我的余生都要靠这十五秒续命！我不发lucky疯我发什么疯？】
　　.........
　　姜榷和贺欲都在看手机，贺欲的消息全是粉丝在姜榷评论区的艾特，姜榷的消息全是评论区的发疯文学。
　　夏灼的电话这个时候进来，贺欲接起：“在哪儿了？”
　　“你拍个照给我，我和谶找不到。”夏灼嘟囔着。
　　贺欲重复：“谶？”
　　叫得还挺亲热。
　　“那你和谶跑步前进吧，别让我们等太久。”
　　......
　　“.....贺欲你他吗的有病吧！！闭嘴。”夏灼炸毛。
　　“行，我把照片发群里。叫章栎他们也快点。”贺欲低低笑了几下，挂了电话后把指示牌拍了下，顺便发了个定位。
　　突然地，他被身边人猛地一拉，后脖颈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姜榷的手指很冷，贺欲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自己鼻尖差点和姜榷的鼻尖撞上。
　　姜榷的脸在贺欲眼中无限放大，他的脸颊上甚至可以感受到姜榷喷撒出来的温热呼吸。
　　“？”贺欲咽了咽口水，话还没来得及说。
　　“走。”姜榷声音很冷，表情严肃。
　　他右手圈住贺欲手腕，拉着人往停车场深处快步而去。
　　“有人在偷拍。”姜榷一语惊人。
　　贺欲闻言拉好口罩，眉头紧蹙起来，一言不发由着姜榷带他走。
　　两人绕过很多辆车到了电梯口附近的走道处，姜榷撒开手，贺欲目光还停留在自己手腕上，他问：“确定吗？看样子像是什么样的人？”
　　姜榷说：“看到他躲在柱子后头拎着相机了。应该没有拍到什么，我发现得快。”
　　“是不是我那条微博.....”姜榷犹豫道，有点自责。
　　“肯定不是。”贺欲打断。
　　他看着姜榷的手，“带了相机肯定是有备而来。而且你的微博才刚发，有这么巧的事？”
　　贺欲心不在焉：“有备而来还知道我们准确位置。不是那条微博的问题。微博没有画面只有音频，不说的话谁知道是在商场录的？粉丝不都说是我私下录给你的么。”
　　“还有。”贺欲顿了顿，“我们在国外。刚才那些路人里有我们粉丝的概率有多大？微乎其微。就算有也反应不过来。更不要说做出像这种跟上来偷拍的行为。”
　　“....嗯。好。”姜榷点头。
　　贺欲捏了捏姜榷的手腕，看他：“我说这么多是想让你安心，别出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知道了。”姜榷应道。
　　“所以。”贺欲的笑很淡很淡，眼睛里弥漫着一种古怪的情愫，“咱们可能得找找内鬼了。”
　　姜榷这会儿没说话，他把鼻子闷进围巾里，十分钟后夏灼和其他人都到了电梯口汇合。
　　回民宿后贺欲给bone说了下情况，带着一期四个人进了房间开会。
　　这事儿他第一时间告诉了顾寒。
　　顾寒打电话来的时候声音都跟在刀尖上走钢丝一样抖：“吗的。你们别吓唬我，真的假的？”
　　“还能有假啊。”贺欲懒洋洋道。
　　顾寒沉默了几秒，声音严肃起来：“我马上反馈给公司，这事儿必须查一查。不排除有人暴露你们信息的可能。”
　　这话说的还是委婉了。
　　一行就七个人，五个一期生，一个个人势，一个外v。
　　挂了电话后，夏灼托着脑袋，皱眉：“难道要我怀疑我自己的队友？大家关系这么好啊。”
　　气氛有点尴尬。
　　陈成谶推了推眼镜，看了众人一眼：“范围也不止我们几个。都还说不准的事情，大家不要太担心了。”
　　贺欲“嗯”了下：“每天行程给公司报备了，所以二三四期生也知道我们的行踪。”
　　五个人窝在房间里开了个有史以来最沉重的会议，出来的时候每个人脸上表情都不太对劲。
　　姜榷和bone在一楼的客厅等，两人也没什么交谈，心里都在担心这件事。
　　“贺欲呢？”姜榷看到夏灼他们下来，站起来问。
　　夏灼摸摸脑袋：“给顾哥留下来单独训话了。他是队长嘛，正常的，你别担心。”
　　“还好你发现得早。”夏灼瘪瘪嘴，“没有cookie的话我们队长估计现在在网上已经裸了，那些黑粉不得把他幼儿园的照片都人肉出来喷一顿。”
　　姜榷扯动嘴角笑了下，他抬头看二楼的房间。
　　“担心的话上去看看？”章栎从后头走过来，安抚地拍了拍姜榷的肩膀。
　　.......
　　贺欲在房间内和顾寒开着视频会议，顾寒问：“你怀疑谁？”
　　“我哪儿知道。”贺欲笑。
　　“别给我装。你小子想法最多，又聪明，没发现点蛛丝马迹？”顾寒话里有话。
　　“那不如顾哥你直说吧，你觉得是谁？”
　　顾寒也不怕贺欲生气，硬刚：“不是cookie就是bone吧。”
　　贺欲拖着调“噢”了一下，随后语气一下转变得很强势。
　　“bone我不确定，cookie的话。”
　　“绝。对。不。可。能。”
　　顾寒听了这五个字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电脑的视频会议还能传递温度？
　　他觉得贺欲现在的表情冷得像一座冰棺。
　　给顾寒出殡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第60章 前程似锦
　　最后公司决定让他们提前回国。
　　一期当晚就在各自打包行李, 贺欲和bone单独进了个房间聊这件事，一直云里雾里的bone才搞清楚状况。
　　对此他表示自己可以上交手机。
　　bone着急，话说得飞快：“我可以给你们看我的聊天记录, 有需要的话银行卡收支记录也可以提供。”
　　贺欲乐了：“不用搞得这么严肃。我和经纪人说了下情况, 我们都觉得你的可能性不大。”
　　因为bone不知道贺欲他们的行踪。
　　于是几个人欢天喜地而来，结果连夜买机票飞了回去。
　　顾寒把一期生全都叫去公司，回国后他们脚都没焐热, 被强行扣在办公室里开会。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顾寒焦头烂额, “万一真的被拍到了怎么办？”
　　当事人贺欲一副淡定的表情，什么话也没说。
　　除了贺欲, 顾寒把其他人都挨个叫去了里间问话。
　　接连两天AS社内都人心惶惶。
　　贺欲回家后还在倒时差，突然接到了顾寒电话。
　　“你来公司一趟。”顾寒说, “裴道裕出事了。”
　　谁？
　　裴道裕？？
　　贺欲还没来得及多问, 顾寒掐断, 他只能飙着车到公司底楼, 一进门就被人带到楼上。
　　“不会吧，四期生里面最有潜力的就是他啊？做这种事情有什么必要吗？”
　　“可是短信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啊.....”
　　贺欲边走边听到公司内其他工作人员在窃窃私语，他低头看路，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
　　仅仅凭借这些只言片语，贺欲大概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果然，贺欲一进办公室就看到裴道裕坐在座位上，顾寒双手抱胸, 皱着眉。
　　“怎么了？”贺欲问。
　　顾寒朝着裴道裕努努嘴：“这小孩跟方程天有联系。”
　　“吗的, 我都说了我没有！”裴道裕唰一下站起来, 面红耳赤, 见顾寒居然把贺欲给叫来了, 裴道裕的委屈一下有些堵不住, “你们听不懂人话是吗？！就凭那条短信？”
　　“我他吗根本没回复他！”
　　裴道裕越说越急，顾寒都以为他下一秒要哭了，结果裴道裕只是盯着贺欲看。
　　气氛僵持起来。
　　“这事儿大家都知道了？”贺欲看顾寒问。
　　顾寒摇摇头：“没通知，只是叫你来。公司的其他工作人员多少知道一点，因为我把他叫进来问话两次，其他人都没有这种情况。”
　　“可能等会儿就传开了吧。”
　　贺欲淡淡：“封消息吧。尤其是别让他的四期队友知道。”
　　“啊？”顾寒一愣，“行。”
　　“这事儿你想怎么办？”顾寒也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事情，说证据吧他们也不足，可是又不能就这么草草了事。
　　其实光是私底下和对家公司联络这一点就已经够裴道裕领罚的了，更不要说私自暴露虚拟主播的个人信息这么严重的情况。
　　“短信给我看看？”贺欲突然看向裴道裕。
　　贺欲伸出手，脸上还挂着笑，看起来一点没生气，也不着急。
　　“........给。”裴道裕掏出手机拍在贺欲手心。
　　贺欲低头划着，对方就发了三句话。
　　【约个时间见一面？我觉得我给出的条件你会感兴趣的。我们随时欢迎你。】
　　贺欲挑眉，看着发信人的名字：“还存了电话号码啊？”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把他扣住的啊！！”顾寒抓狂了，疯狂揉着太阳穴，“你怎么想的啊？？方程天给你什么条件了你就感兴趣，什么跟什么，所以我说我讨厌带小孩，你们迟早有一天把我气死！！”
　　裴道裕皱巴着脸，一言不发。
　　“给个说法？”贺欲掀起眼皮看他。
　　裴道裕：“就是觉得他很傻逼，想逗他玩。短信我一条都没回，我也没有私底下和他见过面。想怎么查随便你们，反正我说的都是真的。”
　　顾寒：？
　　顾寒：逗。他。玩。
　　顾寒：？？？？？这小孩什么脑回路
　　“嗯。是很傻逼。”贺欲赞同。
　　顾寒大跌眼镜：“不是，你信啊？？”
　　贺欲点头：“我信啊。”
　　贺欲拍拍裴道裕肩膀，“没事，公司该走什么流程就走吧，他说会配合调查，你们查就是了，不过估计也查不出什么。”
　　“我知道小裴肯定不会卖AS的。”贺欲气定神闲。
　　顾寒不解：“你哪儿来的自信？”
　　裴道裕原本紧绷的身体被贺欲拍了两下肩膀，给拍松了。
　　他闷声闷气：“我就是不会。”
　　顾寒：？
　　裴道裕：“我不会做不利于lust的事情，更不可能害他被偷拍被冲塔。我很尊敬前辈，他是我学长。我以前还追过他。”
　　“不是，你也不用说这么多。”贺欲手一抖，赶紧打住。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顾寒炸了：“卧槽尼玛贺欲，我受不了你小子了，我来这不是听你的风流过往的，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出去，一个上楼去检讨汇报配合调查，一个下楼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顾寒给他两一人一巴掌，把人扇出去了。
　　贺欲穿着很厚的羽绒服，一点感觉都没有，但是他撑着电梯下楼后看到AS停车场附近一抹熟悉的蓝，眼神亮了。
　　.......
　　姜榷把头盔挂在后视镜上，看着人朝自己走来。
　　“没事吧？”姜榷问。
　　贺欲脚底一打滑，趔趄了下，“嘶”一声。
　　姜榷条件反射从车上跳下来，一把扶住贺欲，皱眉：“你怎么了？”
　　“被打了。疼。”贺欲龇牙咧嘴。
　　“被打了？！”姜榷难得声音尖了点。
　　贺欲死皮赖脸挂在姜榷身上，一只手勾上姜榷肩膀，嘴角上扬，“没什么大事，说来话长。”
　　“要不然你载我回去吧，车上我慢慢跟你说。”贺欲看着姜榷的摩托，“我跟lust打个招呼？”
　　姜榷：................
　　贺欲舔舔嘴唇，意味深长地看着姜榷侧脸：“特地来找我的啊？”
　　姜榷老实说：“也不是，怕公司为难你，又怀疑我。我过来看看，省得他们来抓我。”
　　贺欲笑得发抖：“怀疑你干什么，你不也差点被拍？”
　　姜榷懒得跟他掰扯，转移话题：“你自己不是开车来了吗？”
　　他明明看到贺欲的车在停车场里。
　　“没油了。”贺欲张口就来。
　　姜榷：...........
　　“上车吧。”姜榷浅浅叹口气。
　　耍无赖贺欲天下第一。
　　“得嘞。”贺欲腾一下从姜榷身上起来，不挂了，直接长腿一迈，跨坐到摩托车后座上，伸手，“来个头盔，小帅哥。”
　　姜榷从前置坐垫底下掏出来头盔递给他：“以前给林秋暝戴的，你试试，应该不会小。”
　　“OK。”贺欲戴上后比了个手势。
　　姜榷发动车子，他问：“公司今天叫你来干什么的？”
　　“说是发现paydo私底下和BQ的老总有联络。”贺欲说。
　　姜榷吸了吸鼻子：“嗯？那是他吗？”
　　贺欲看着姜榷的后背，目光细细描摹过每一寸，“不是。我觉得大概率不是，不过也不能保证。”
　　“为什么？”姜榷好奇。
　　贺欲半天没回话，就在姜榷要回头看他的时候，贺欲突然开口换了个话题：
　　“姜榷，高三那年，五月二十号，我收到了一朵玫瑰花。”
　　“是不是你送的？”
　　骑着摩托车的人猛地刹车。
　　好半晌，贺欲看着姜榷的后脑勺，听到前面的人说：
　　“.......是啊。”
　　“是的。”
　　贺欲顿了顿问：“花了多少钱？”
　　“花还好，就十块钱，配送费花了挺多？五六十吧，因为我是专门找人送的。”姜榷回忆了下，“而且还要写小纸条，挺麻烦别人，我也不好意思，只能多出点钱。”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贺欲问：“那时候你身上有多少钱？”
　　“把欠的钱还了以后剩下的都给你买花了，没多少钱。”
　　他问什么姜榷就答什么，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如果贺欲想知道姜榷就说，不想知道那就永远都不说。
　　姜榷踩油门又继续开，速度不快，马路上川流不息，在霓虹灯光的斑斓里，两人一前一后坐着，用最平淡的语气聊最难忘的感情。
　　“.......为什么选那天送？”贺欲问。
　　姜榷似乎是笑了下，笑声被风带进贺欲耳朵里：“关注了你们学校的贴吧，知道每年高三都在这一天喊楼。”
　　“高考啊。”姜榷说，“想祝你高考加油，只能用这种方式。”
　　那天贺欲站在高三楼的顶楼往下看，底下是黑压压的学弟学妹们，人堆里每一张面孔都带着笑意，每一声加油都掷地有声，余音绕梁。
　　不过真正振聋发聩的是贺欲手上拿着的那朵玫瑰花，外面用了精美的包装纸，他轻轻捏着，生怕掉了。
　　最热烈的暑假里，贺欲在305休闲区给姜一帆的花，三年后回到了他手上。
　　上面夹着一个小卡片，写着六个字。
　　“前程似锦，小谷”
　　那时候他们已经快一年没有联系了。
　　.......
　　贺欲坐在摩托车后座上，笑了。
　　“和你说个事。那朵花能送到我手上，过程很曲折。”
　　因为校门口的门卫是不会放配送员进去的。
　　“是paydo递给我的。”贺欲看着眼前的人的后背，手抬了抬，无限接近，“他是我学弟。”
　　.....
　　作者有话要说：


第61章 五月二十日
　　姜榷打电话联系配送员的时候给他报价100, 配送员说真不用那么多。
　　“很重要的人啊？”对方问。
　　姜榷“嗯”了一下，“马上要高考了。”
　　“你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高三一班，姓贺。麻烦您问一下吧, 我确实不知道叫什么。”
　　“行没事。那你放心, 我肯定给你送到。”对方保证。
　　姜榷解释了一下他们的情况，没见过面，是网上认识的, 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
　　配送员哈了口气, 这鬼天气热得他全身汗津津：“好嘞。我知道了先生，您等我消息吧。”
　　姜榷还是没忍住, 多问了句：“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
　　“奇怪啥？”配送员笑了，“我也年轻过啊。当年我瞒着爹妈自己买了机票飞到几千里外的省去见我女朋友, 还偷偷领了证, 领完才敢告诉他们。”
　　“你这花送给喜欢的人吧？分手啦？”
　　姜榷恍惚了一下, 他记得网吧的王姐也这么说过。
　　那时候姜榷说的什么？
　　他好像说不是, 是朋友。
　　“嗯，喜欢的人。”姜榷站在路灯下，看着来往的车辆，蹲下身子。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配送员捏着那支玫瑰到学校门口，大门紧闭，侧门的保安还养了条狗, 叫起来比阎罗王还凶。
　　“不能进哈, 学校规定的。”保安伸着胳膊拦着, 配送员就打了电话给姜榷。
　　“先生, 你的东西我可能没办法送进去.......”
　　姜榷顿了顿, 叹了口气。
　　“没关系, 您尽力而为吧。”
　　实在送不到就算了。
　　姜榷蹲在马路边，紧了紧衣服外套，他现在手头上就只有几十块钱，把这个月的债还了以后，姜榷就不太宽裕。
　　而且他原本可以领到工资的。
　　可是工地项目的老板捐钱跑路了，姜榷身后是巨大的烂尾楼，他在这儿干了三个月的水泥活。
　　姜榷就这么蹲在路边，蹲了也不知道多久，手机才响起来，配送员的声音很激动：“先生！我抓到个路过校门口的学生，您自己和他说吧？你和他说下，要送给谁。”
　　“你好？”姜榷愣了愣，开口。
　　对面的声音很快回应：“你好。我是高一的。你要把这朵花送给谁？”
　　“高三一班，姓贺，男生。”姜榷重复。
　　他想了想，想了个很有标志性的形容：“年级第一？好像考过。”
　　对面沉默了一下，把电话还给了配送员。
　　“没问题吗？你认识吗？”配送员问。
　　“认识。”那人说。
　　“那就麻烦您了！真的非常感谢！我这边的顾客说，是对他很重要的人，请一定要交到那个同学的手上。”配送员热情地跟人介绍起来。
　　那人连说了两个好。
　　“谢谢啊！”配送员鞠了个躬。
　　........
　　裴道裕一眼就能看到包装纸上夹着的卡片。
　　“前程似锦，小谷”
　　小谷？
　　裴道裕想了很多很多。他绕开零零散散的人，从高一教学楼跑到高三教学楼，穿过操场，一边走一边看表。
　　有点来不及了，马上要喊楼了。
　　裴道裕于是小跑着前进，他心情很复杂，非常复杂。
　　有一瞬间裴道裕想，要不然就算了。
　　直接把这朵花丢掉，当没发生过。反正也没人知道。
　　正好这时候有认识的人路过，和裴道裕打了声招呼：“裴，老师叫排队啊，你去哪儿？等会点名你不在要扣分啊！罚扫地一周呢！”
　　裴道裕脚步停下。
　　他感觉自己被这些话劈成两半，一半是回头，一半是继续往前走。
　　这朵花.......
　　..........
　　“贺欲，外面有人找。”
　　高三一班后门的同学扯着嗓子喊。
　　隔壁组的夏灼往后头瞄了眼，“哟”了声。
　　“学弟又来了啊。”夏灼啧啧，“也是够坚持的。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哪讨人喜欢呢？”
　　贺欲笔一撂，翻了个白眼。
　　“你赶紧，马上喊楼了。”
　　贺欲看夏灼一眼，没说什么，站起身去了后门。
　　他一走出去就愣住了，裴道裕手上拿着朵玫瑰花。
　　其实裴道裕知道。
　　他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如果今天晚上他把这朵花交给了贺欲，那他就离贺欲更遥远了。
　　“学长。”裴道裕看着他，“这是有人叫我给你的。”
　　“你确认一下。”裴道裕把花给他。
　　贺欲低头看到那张纸条，手一抖，拇指被玫瑰花花刺给划到，有一点血珠渗出。
　　“是给你的吧？”
　　小谷。
　　贺欲僵硬地点点头，而后他突然激动起来，猛地圈住裴道裕手臂：“谁让你给我的？”
　　“人在哪？”
　　“........”
　　“配送员送来的，在门口被保安拦住了，我路过的时候他叫我帮忙送一下。说是给高三一班姓贺的男生。”
　　裴道裕没见过贺欲这样的表情。
　　他就这么站在自己班级门口低头盯着那朵花看了很久很久。
　　最后裴道裕叹了口气。
　　“学长，高考加油，我回去了。”
　　“谢谢。”贺欲在后头道。
　　裴道裕脚步一顿，没回头：“不用谢。”
　　他计算着自己已经离开了贺欲的视线范围，这时候喊楼的钟声响起，高三楼的学长学姐们倾巢而出站在走廊上，堵得水泄不通，裴道裕绕到顶楼的空教室里，坐在楼梯上。
　　他把脸埋在胳肢窝里。
　　喜欢贺欲吗？非常喜欢。
　　能不能不送那朵花？
　　不能。
　　裴道裕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这么做。
　　而且他受了配送员鞠的一躬，说什么这花他也得送到贺欲面前。
　　裴道裕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
　　“学长，我可没做错事。”
　　刚入学那会儿，贺欲把他从人堆里拉出来，并警告那些校园霸凌他的同学们时，就说的这句话。
　　“年轻气盛可以，但别做错事。”
　　.........
　　当天晚上，有高三的学生偷偷带了智能机到学校拍摄喊楼的场景，底下一波一波声浪传来，全是慷慨激昂的加油声。
　　贺欲站在人堆里，被挤得连连后退，他护着那朵花，夏灼站在后面，神情复杂。
　　“你看着点路。”夏灼提醒。
　　贺欲还是没回神，耳边是“高考加油”，脑子里是“前程似锦”。
　　“咔嚓”一声。
　　夏灼抬头看去，远处有女生在笑，小跑着过来，问贺欲：“同学，我拍了一张你的照片，可以吗？”
　　“是给我们学校公众号制作文章要用的。”
　　她把屏幕亮给贺欲看。
　　画面里，高挑的少年穿着校服，右手捏着一枝红艳瑰丽的花，额前细碎的黑发垂下，鼻梁高挺，正出神地凝视着手里的东西，周围全是人，熙熙攘攘中他站成一份寂静，所有人都伸长脖子在看楼下，贺欲看手里的青春。
　　“原片可以发我一份吗？”贺欲问。
　　女生呆住片刻后雀跃起来：“可以啊可以啊！你加我吧！”
　　走的时候夏灼听到女生身边的朋友调侃她：“贺欲诶！！帅哥的联系方式！！”
　　..............
　　姜榷开着摩托，听贺欲在讲当年发生的事情。
　　这种感觉很奇妙，因为这是贺欲视角里的故事。在姜榷眼里，他就是恰巧遇到了一个心善的同学，把花带进去送给了贺欲，却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纠葛。
　　“我说完了。”贺欲邀功似的，语调欢快起来。
　　姜榷没应，只是说：“我得请paydo吃饭。太谢谢他了。”
　　“什么？”贺欲一愣，乐了，“请他吃饭？？”
　　“你怎么不说请我吃饭呢。”贺欲看着自己的手。
　　“也请你吃。”
　　贺欲啧啧两下，他问：“姜榷，你开车技术挺好的吧？”
　　“........我考了驾驶证的。”
　　姜榷以为他怕发生点什么一车两命的惨案。
　　结果姜榷突然脑中跟过电一样，浑身一僵。
　　他低头看着自己腹部，贺欲的手搭在上面。
　　“.......怎么了？”姜榷紧张道。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没什么。”贺欲说。
　　然而这三个字在姜榷脑子里变成了黄色。
　　贺欲又说：“我第一次坐人摩托车后座，有点害怕。”
　　“你开得太快了。”
　　姜榷低头看看速度，沉默。
　　说他们两现在在街上爬都不为过。
　　贺欲硬找补：
　　“......就是莫名其妙地非常害怕。”
　　“所以借用你给我抱下。”
　　贺欲的手轻轻搭在姜榷腰上，他胳膊长，把姜榷环在臂弯里，右手拽着姜榷的衣角，勒出一道皱痕。
　　姜榷：..................
　　“能不能？姜榷，给我个准话。”贺欲看着人后背，手没收回来。
　　哪有人先抱了再问能不能的啊？！
　　姜榷要抓狂了。
　　他整张脸烧起来，正好路过个十字口，红灯。姜榷双脚踩着地面，左手把头盔的护目镜扣下来，把脑袋包得严严实实。
　　“....你抱吧。”
　　姜榷小声。
　　他现在大气不敢喘一下，腰部的感知能力被无限放大，整个神经紧绷。
　　贺欲看着姜榷后背，嘴角慢慢上扬。
　　他搂紧前面的人，绿灯亮起也不松手，下车之前都不松手。


第62章 乌龙
　　姜榷把贺欲送回家后有点困, 他还在调作息，于是干脆补了会儿觉。
　　大型线下联动过后姜榷有很多的工作得做，他们几场直播有不少素材可以二创, 姜榷睡醒后洗了把脸, 拉开椅子坐在电脑前，准备剪剪视频，再写一写脚本。
　　和风行的剧情也需要捋顺。
　　调取直播回放后, 姜榷注意到自己关注的几个前辈都在直播。
　　他后台开了十几个窗口, 林秋暝的电话在这时候打来。
　　“怎么了？”姜榷连上耳机。
　　“之前答应给你画的画完成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可以过来拿。”
　　姜榷应了声好。林秋暝不说他都差点忘了。
　　“怎么提早回来了？原定计划不是下周吗？”
　　姜榷在敲键盘, 心不在焉：“嗯？出了点情况。AS的几个前辈得提早回来，我也就跟着一起了。”
　　“什么情况？”
　　姜榷也不知道这能不能说, 模棱两可地糊弄了几句。
　　林秋暝似乎还有话要说, 姜榷单手捏着手机, 问：“还有事吗？”
　　林秋暝声音变了变, 叹了口气：
　　“最近你阿姨问我你有没有想回家过年的想法。”
　　姜榷敲键盘的动作停滞了下。
　　他挺后悔那次回家带上了林秋暝的，林秋暝路过姜榷家门口的时候被白芳逮住，心软，给了联系方式。
　　然后白芳开始跟林秋暝攀关系，明里暗里地打探姜榷的近况。
　　因为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回去，姜榷听说后也没拦着。
　　“她有事儿吗。”姜榷低头看了看泛白的指尖，“我记得我已经还清了债款, 而且还补偿了很多。”
　　“她跟我说你外婆给你妈妈还有你阿姨两姐妹留了对玉佩, 传家宝, 很值钱, 给你以后娶媳妇用的。你想要就回去拿, 也算是你妈妈的遗物。”
　　林秋暝憋了半个多月总算是一吐为快, “我也怕你烦一直没告诉你，但是如果真有这东西的话，选择权在你吧。”
　　姜榷听了半天，眉头拧紧，“干什么一定要我回家去？”
　　“....说是你爸生病了。但是没钱治疗，拖着。我估计她们家也不想管，但是又不愿意担骂名，想把你叫回去付这个钱。”
　　姜榷沉默了很久。
　　两人聊了几句后，挂断电话。
　　从林秋暝聊起白芳开始，姜榷就有点难受，脑子里的黑色又开始作祟，姜榷站起身去热了杯牛奶，咕噜咕噜两口下肚，坐回了桌前。
　　他本来就打算回去一趟，但是去不去看姜伟超，还没确定。
　　视频剪辑到一半，姜榷烦得有点喘不上气，干脆切了后台去看直播。
　　夏灼在，贺欲也在。
　　姜榷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夏灼买了新的游戏，最近才上线各大平台，姜榷没玩过这种策略性的战斗游戏，看得有点入迷。
　　他时不时又去贺欲直播间逛逛，主要是贺欲说话能让他不那么烦。
　　然后姜榷就想起来他们未完的和风行，从国外回来后贺欲也没和他再聊联动的事情。
　　姜榷切到聊天框，打字。
　　【前辈，我们什么时候进行下一次联动？】
　　他这话本来是要在贺欲直播间发的，粉丝肯定第一时间逮住他，提醒贺欲cookie来了，但是姜榷耳机里传来的是夏灼的声音。
　　“哦嗨！！cookie！晚上好！~~~~~”夏灼注意到骚动的弹幕，抓到姜榷亮眼的ID，热情洋溢地念了念他发的内容。
　　“前辈，我们什么时候进行下一次联动......”夏灼越念越觉得不对劲，念完笑了，纳闷，“啊？我们联动吗？”
　　“可以啊，你想什么时候都可以。”
　　夏灼声音都抖了起来，“但是我们真的联动吗？！？！”
　　姜榷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把后台十几个窗口全给闭掉，才认清现实。
　　他刚才好像摁错了。
　　姜榷连忙打字发了条打赏：【抱歉前辈我切错窗口了！！！！】
　　四个感叹号。
　　足以听见当事人内心的悲鸣。
　　“你切错...ok，ok。”夏灼乐得哈哈哈笑，“我就觉得你这条评论好奇怪啊，应该不是发给我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啊】
　　【发错人了是吧sos原来是要发给lust的？！？！】
　　【谁来救救我我要笑死在这里了，饼宝怎么这么搞笑】
　　【直！播！间！有！小！猪！】
　　隔壁。
　　贺欲在念打赏。
　　“谢谢【lucky牌制糖机】送的礼物。lust快去隔壁看一看，有呆瓜走错家门了。”
　　贺欲：？
　　什么东西。
　　他看了看后台评论区，发现粉丝全在笑。
　　看了大概十几秒，贺欲还是没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只能用手机进入了夏灼直播间。
　　然后他就看到了cookie闪瞎眼的打赏条，还听到夏灼的笑声。
　　贺欲直接砸了个金额更大的甩在直播间里。
　　【不好意思burning少爷，我来领人了】
　　夏灼：..........
　　姜榷：..........
　　这下贺欲微信响了。
　　【木头】：我有一点想死
　　贺欲一边笑一边打字一边抬头看粉丝们的反应。
　　【木头】：你下播了再说吧，不急
　　贺欲看着对方发来的话，琢磨了下，没马上回复。
　　他觉得姜榷今晚不太对，按照姜榷的性格不是会在直播间评论问他什么时候联动的人。
　　贺欲眯了眯眼睛。
　　感觉......
　　有点像心情不好了，然后想找他聊天。
　　三分钟后夏灼在他们一期群里发了个链接，今晚贺欲的时间安排就是跟夏灼，陈成谶，裴道裕玩儿大富翁。
　　进去后，频道里吵吵嚷嚷的，夏灼还在回味，时不时笑两下。
　　..........
　　贺欲不仅不擅长UNO牌，也很不擅长大富翁。
　　他天崩开局，第一把扔骰子就进了监狱，卡了三回合不能动。
　　姜榷其实一直没走，他在贺欲的窗口看四个人玩游戏，贺欲选的蓝色角色。
　　【他还是那么爱蓝色】
　　【毫不意外了属于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虽然但是，lust为什么可以连着投三个一啊，别太1了】
　　投了也没用，贺欲卡三局在监狱后才终于刑满释放。
　　但是他那条路上的地已经给人买光了。
　　走哪儿都得交钱。
　　贺欲气笑了：“你们欺负我呢？”
　　夏灼：“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夏灼的红房子排排插，贺欲的铜板哐哐砸。
　　屏幕前，姜榷一边剪视频一边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声音，暂时没去想林秋暝提的事情。
　　他本来是没有打算再继续说话的，结果耳机里的人突然cue了他：
　　“cookie还在不在直播间？”
　　贺欲问。
　　姜榷：...........
　　他莫名有一种偷情被人发现的心虚感。。。
　　【卧槽】
　　【主播又双叒叕要带cookie玩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lust内心：我刚领回来的呆瓜还在不在】
　　【笑死我了，我已经刷到有太太切刚才的乌龙了，咪们追着直播砍】
　　姜榷看着弹幕，还是硬着头皮应了：
　　【在】
　　他那个有主播认证的ID在一众粉丝里格外瞩目。
　　夏灼瞄到起飞的弹幕，也调侃：“cookie也在吗，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定个时间双人联动？”
　　【草哈哈哈哈哈好坏啊！！！女王冲冲冲】
　　【杂食党又被喂饭了】
　　姜榷：...........
　　他觉得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死遁。
　　“这样吧。”贺欲突然开了口，“这栋房子我收了。”
　　他用了个人技能卡，把红房子拆了换成蓝的。这卡就一张，还能不能抽到得看命。
　　夏灼：？
　　众人：？？？？？？
　　“开局用技能卡啊。”陈成谶悠悠道，“不值得不值得。”
　　“值得。”贺欲斩钉截铁，“他欠收拾。”
　　夏灼：................
　　夏灼：wtmd。
　　“行，你若毁我一座房子，我必毁你整个天堂。”夏灼咬牙切齿，“等会你路过我要用双倍收租卡。”
　　【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待lust长发及腰，burning就咔嚓一刀】
　　裴道裕这时候一鸣惊人，转角遇到财神，财神附着在他身上后，可以购买机场。
　　但是机场在贺欲的必经之路上。
　　踩到机场得花钱买机票，还会被传送到地图上对应的位置。
　　他起步晚了，只走了半圈，其他人绕了一圈。
　　“前辈，你可以跟我商量下。”裴道裕声音不大不小的，居然退步道。
　　裴道裕：“你可以给我开几个好处。”
　　因为再交钱贺欲得破产了。
　　“你想要什么？”穷鬼贺欲不得不问。
　　裴道裕想了想：“你把刚才买的股票公司给我。我把机场给你。”
　　贺欲气笑了：“那我太亏了吧？”
　　裴道裕的皮套在屏幕里挑了挑眉：“可是前辈，如果你路过的话，真的有可能破产哦。”
　　破产就出局了。
　　说白了还是概率问题，就看贺欲敢不敢赌自己等会投骰子点数在三以上，因为机场占了三个格。
　　贺欲沉默了。
　　稍微熟悉一点他的人都知道，贺欲上天摘星下海捉鳖无所不能。
　　但是他就不会砍价。
　　对价钱不是很敏感，也不太擅长和人做交易。
　　钱包被偷了第一反应还不是去追，在国外那时候如果不是姜榷跑得快，包真不一定拿得回来。
　　所以当年贺欲偷偷去找姜榷，被黑车司机蒙了100车费，他自己还不觉得亏。
　　于是贺欲尝试着开口：“股票公司很值钱。这样，你把机场给我，外加1000。”
　　裴道裕马上拒绝：“那不行。前辈，1000太多了。”
　　“800？”贺欲又尝试。
　　裴道裕再拒绝：“就一换一。机场换公司。”
　　贺欲：.........
　　他怎么觉得这小孩儿多少带点个人恩怨！！
　　【lust怎么还被paydo拿捏了】
　　【大不了咱们就破产吧，公司后期利滚利啊！！！机场其实根本没用！！！】
　　【谁来救救lust他看起来好无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时候直播间四个人注意到评论区又开始快速刷起来，贺欲切后台看了看。
　　发现是姜榷打赏时附了张纸条。
　　【前辈，我来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63章 m sorry
　　姜榷进了组麦。
　　裴道裕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姜榷说：
　　“paydo晚上好。我很喜欢看你直播。”
　　【？？？？？？？？】
　　弹幕飞过一片哈哈哈和问号。
　　“.....谢谢。”裴道裕犹豫了下说。
　　给他整不会了。
　　“我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姜榷道, “我还收藏了好多你的直播切片。很有意思。”
　　“...........谢谢。”
　　【饼上来打感情牌！！】
　　【家人们，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我觉得paydo被攻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榷继续：“希望有机会的话，我也能和你一起玩游戏。”
　　“....好的, 我也是。”
　　姜榷再继续：“那我帮lust前辈和你商量下可以吗？”
　　“......你说。”裴道裕莫名觉得有点冷。
　　姜榷一进组麦就有种饼妃回宫的气势, 尽管隔着网线裴道裕也能感受到某种属于正宫的逼视。。
　　裴道裕冷静了点，坚持：“我还是那句话，一换一, cookie你什么想法？”
　　“这样吧。”姜榷瞄一眼屏幕上的数据, “你要公司，拿机场和两千来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卧槽】
　　【这才是该报的价位啊！！刚才lust明显报少了！！】
　　【+饼门+】
　　裴道裕：...............
　　裴道裕太阳穴突突：“你怎么还加价了？？？？”
　　搞清楚, 现在劣势的是lust！！
　　姜榷没在怕的：“可是你很需要公司，对吧？刚才burning和chenne前辈路过的街的土地基本都被购买了, 你如果想要回本的话只能用功能地, 比如公司, 还有后面的温泉。”
　　“温泉如果投骰子踩不中, 又得重新来一圈。可是现在除了lust你是走得最慢的。”
　　“公司后期的利润会翻倍，路过的人交的罚款是两倍两倍增加的。”
　　“不亏，花两千赚两万。”姜榷说得头头是道，“如果你不把机场转给lust，后期的机场也没用。”
　　“所以两千加机场，换公司。”
　　裴道裕：...................
　　“换不换？”姜榷声音里带着点笑意。
　　夏灼喷麦了：“我草，cookie, 你好拽。”
　　【帅！！！！】
　　【饼门万岁】
　　【换不换换不换换不换！！】
　　裴道裕皮笑肉不笑：“等等等等, 可是如果我不换的话lust就出局了哦。”
　　“万一投了三以上呢？”姜榷问。
　　这句话又给裴道裕干沉默了。
　　“不, 不不不。”裴道裕不死心, “这样,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两千太多了, 就按刚才的一千怎么样？”
　　姜榷摇头：“不行。两千。”
　　“......一千二，不能再多。”
　　“两千。”
　　“一千四。。就一千四。”
　　姜榷这会儿没接话，沉默了几秒，这几秒里裴道裕如坐针毡。
　　“这样吧paydo。”姜榷笑了，“一千五，一锤定音。成就成，不成就算了。”
　　裴道裕：............
　　“........那。。好吧。”裴道裕妥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神他妈paydo砍价越砍越高】
　　【救命啊谁还记得paydo一开始坚持一换一】
　　【我受不了了，刚才这一段是什么极限拉扯sos】
　　【+饼门万岁+】
　　【++++饼门！！++++】
　　然后贺欲看到自己角色账户进账两千，资产还多了座机场。
　　他其实是闭了麦的，让姜榷自己发挥。
　　因为贺欲现在笑得花枝乱颤。
　　隔壁的夏灼已经憋不住了，一边拍掌一边笑：“哈！——嘎。cookie我给你竖大拇指！！”
　　【谁来救救burning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笑死了灼灼女王是不是在拍肚皮啊】
　　【我感觉burning要断气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cookie能谈成我只能说，真诚，全靠真诚。必杀技诚不欺我。】
　　.............
　　“前辈，我先退了。”
　　姜榷干完一票大的，功成身退，切了组麦。
　　他们四个继续，贺欲投了个二。
　　【还好刚才换了机场卧槽。】
　　【cookie才是lust的财神吧呜呜呜呜】
　　【+福星cookie+】
　　这场直播时间不长，就一个多小时，姜榷也没什么特别着急的事情要做，于是跟了下来。
　　他看得挺开心的，听完lust的下播语后切后台去继续剪视频，没想到过了会儿手机响了。
　　姜榷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手在桌上摸了摸，接起电话：“喂？”
　　“在干什么？”那头的人声音十分清晰，飘进姜榷耳朵里，振动心弦。
　　贺欲靠在窗边，看着姜榷家的阳台。
　　“...剪辑。”姜榷简明扼要道。
　　贺欲听了会儿，没说话，就听到姜榷敲键盘的声音，时不时还有鼠标声。
　　“不是说要聊联动的时间吗？”贺欲问。
　　姜榷顿了顿，连上蓝牙耳机，贺欲的声音更清晰了，就像站在他身边说话一样。
　　姜榷问：“那，什么时候？”
　　贺欲说都可以。他话锋一转：“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姜榷一愣。
　　他看了看手机屏幕：“...怎么这么问？”
　　“感觉。”贺欲吊儿郎当。
　　姜榷于是不看电脑了，他站起身躺在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闷声：“烦！死！了！”
　　贺欲：...........
　　难得姜榷表达自己的感受。
　　贺欲一下直起身，捏着手机的手指都紧了紧。
　　他还没说话，姜榷又闷声：“讨！厌！”
　　“我欠了的都还清了，为什么还要纠缠不清！”姜榷也不是发火，就是想把心里话给说出来，“那我还能怎么办，难道一辈子养着他们吗？那个地方我本来这辈子都不想回去的。”
　　“但是还是得回。”姜榷叹气。
　　他说得云里雾里，一般人肯定不明白，但是贺欲多少知道点内情。
　　贺欲张嘴要说话，姜榷比他还快：“....你能不能多和我说几句话？”
　　贺欲：.....
　　话题转得还挺快。
　　贺欲应得快：“可以。”
　　贺欲坐在床边紧张：“你想听我说什么？”
　　“随便说。”姜榷抓着脑子里的粉色，“....听你说话我会开心。”
　　贺欲：..........
　　他心脏莫名颤了颤。
　　ok。
　　听了半天贺欲听明白了。
　　他把手机放在手心看了看，嘴角慢慢上扬。
　　“所以......你是在跟我撒娇吗姜榷。”贺欲挑眉，眼底的逗弄都快要跳出来了。
　　“...........”电话那头的人跟被封口了似的半天没回话。
　　贺欲以为自己调戏得有点过头，姜榷却说：
　　“...你说是就是吧。”
　　.....
　　草。
　　贺欲在心里低低骂了声。
　　姜榷为什么这么招人喜欢啊。
　　贺欲看着电话，巴不得现在去敲隔壁的门。但是他觉得姜榷现在这个情况可能不太适合见面。
　　姜榷脸皮薄。
　　“那我给你讲故事？”贺欲乐呵呵。
　　“好。”
　　贺欲于是清了清嗓子：
　　“从前有座紫罗兰山，山上有座木头庙，庙里有个大帅哥在给小帅哥讲故事，讲的是什么呢，讲的是。”
　　“从前有座...”
　　从这开始估计就是无限循环。
　　姜榷打断：“你没事儿吧。”
　　贺欲噗一下笑了，正儿八经地又清了清嗓：
　　“那我给宝宝讲冷笑话？”
　　“。。谁tm是你宝宝？？？”姜榷把脸从枕头上抬起来，一脸怒容地看着面前的...墙。
　　“那我讲给我宝宝听，谁听谁是。”
　　贺欲耍无赖。
　　他想了想，搜肠刮肚地想。
　　“狗会汪汪叫，猫会喵喵叫。鸡会什么？”
　　姜榷懒得想：“鸡会什么。”
　　“鸡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姜榷：.............
　　“m和n打架了，为什么最后是m道歉？”贺欲问。
　　姜榷：“为什么。”
　　“因为m sorry。”
　　...............
　　说实话。
　　姜榷有点想笑，但是憋住了。
　　神他妈m sorry。
　　“。。还有呢。”姜榷闷声。
　　贺欲看了眼自己手机微信的聊天列表，他挑眉：“我觉得我们一期现在的群名也挺搞笑的。”
　　“嗯？”姜榷挺感兴趣，“叫什么？”
　　“淡黄的长群。”
　　然后贺欲就听到手机传来姜榷的几声笑，贺欲这才松了口气，懒洋洋坐在床边，看着还没从直播平台主页退出来的界面。
　　他反正是一下播就打给姜榷了。
　　可能是因为有点担心姜榷，不过贺欲觉得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也很想多和姜榷说说话。
　　有种要把这些年没说的话一口气说完的冲动。
　　“真不容易。”贺欲啧啧两声，“我以后得多记点这些东西。”
　　他自认为还是菜了点，不然准三句话之内让姜榷笑翻天。
　　“贺欲。”姜榷突然喊了他名字。
　　这么正经地喊，把贺欲吓了一跳：“怎么了？”
　　“下周我要回家，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姜榷问。
　　姜榷手指摁了摁耳机：“就是..我老家。”
　　想带你去看看。
　　我和你在虚拟陪伴下真实的过往。
　　作者有话要说：


第64章 滴答
　　“好。我去。”贺欲想都没想, 直接答应。
　　他很高兴。
　　但福祸相依，贺欲没过多久就被手机里的微信消息给震烦了，掏起来一看, 发现消息全部来自于淡黄的长群。
　　夏灼和章栎吵起来了。
　　章栎说那天提出分开行动的是夏灼, 难道夏灼就没有暴露中之人信息的嫌疑吗。
　　夏灼脾气一点就燃。
　　简习知在群里劝架，消息叠了个99+。
　　他们临时开了个小组会议，群里五个人进了语音聊天。
　　“这事儿怎么又提？”贺欲手指夹着烟问。
　　章栎：“你们不着急？”
　　章栎：“你们不着急我急, 我晚上做梦都能梦见自己幼儿园照片被挂在网上群嘲。”
　　几个人都知道章栎一开始来做虚拟主播就是为了不抛头露面, 性格一向温和的人急起来说明这事儿确实严重。
　　“你着急就怀疑我？”夏灼冷笑起来，“我今天不是很喜欢你了章栎。”
　　章栎：..........
　　陈成谶：？
　　简习知弱弱：“你们别吵了行吗。”
　　“再说了我暴露谁？我暴露贺欲？我脑子被门夹了？？”夏灼一开口就跟机关枪似的停不下来, “我背刺我穿同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哥们儿啊？你是不是直播把你脑子直播坏了...”
　　“差不多行了。”陈成谶打断。
　　夏灼于是没再说话，章栎憋了半天来了句：“和你没什么好说。”
　　夏灼呵了一下：“我也是！拜！拜！”
　　然后他退出了通话。
　　贺欲听着群里简习知和陈成谶在东聊西聊, 他切出去找顾寒, 结果在消息列表找了半天没找到。
　　贺欲再确认了一遍, 搜了下备注, 发现顾寒原来是换了个头像。
　　换成了一只被蜜蜂蛰得嘴肿起来的狗的表情包，配字“大冤种”。
　　贺欲：......
　　他给顾寒发了消息问情况，顾寒回得很快。
　　“裴道裕没什么问题。”顾寒刚从会议室出来，“你们最近不是在和裴道裕联动吗，该联联吧。这事儿你别操心了，公司会继续查。管好自己的直播最重要哈。”
　　贺欲嗯了下，刚才一期几个开会吵架的事情他没告诉顾寒, 挂了电话。
　　平日里热热闹闹的群今天格外冷清, 从他们开会结束后就没人再在群里说话。
　　贺欲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会儿, 打算回家一趟。
　　他破天荒主动打给朱曼女士, 让她安排一下, 顺便让方程天也回家吃饭。
　　朱曼在电话里“哟”一声：“你被夺舍了？”
　　贺欲：“.......如果这么不欢迎我回家的话那我就不回去了, 反正我知道你总是觉得我麻烦的。我都懂。我是累赘。”
　　朱曼：“........”
　　朱曼咬牙切齿：“滚回来。”
　　然而当贺欲推开门进去的时候，愣了下，老老实实站门口喊了声：“舅妈好。”
　　江智英和方程天坐一块儿，都扭头看向门口的贺欲。
　　“我舅妈怎么来了？”贺欲小声问一旁接他的陈静姝。
　　他不管方程天叫舅舅，但是会喊江智英舅妈。江智英人很温和，对贺欲也挺好的，逢年过节都给他送礼物或者送红包。
　　对此，陈静姝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贺欲坐上饭桌后，感觉气氛不太对。
　　方程天看到贺欲来了以后动筷：“姐，智英说回来看看你。过两天我们要去离婚了。”
　　朱曼抬眸看他俩，江智英却突然开口：
　　“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情想和姐聊聊。”
　　“你说。”朱曼擦擦手。
　　江智英：“我怀孕了。”
　　......
　　贺欲筷子一抖，肉掉在桌上，他捡起来又扔进碗里。
　　朱曼脸色唰一下变白。
　　方程天直接嚯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怒目圆睁。
　　“你怀孕了？！”方程天不敢相信，“什么时候的事情？这事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说？”
　　他差点没站稳，起身动作太急还因此还打碎了一个碗，陈静姝默默地从厨房拿了扫把过来打扫。
　　方程天眉头紧蹙，表情一沉，黑脸问：“....怀的谁的？”
　　这话一出，朱曼拍桌：“说什么呢你程天！”
　　方程天却没搭腔，只是死死地盯着江智英，好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的？！”方程天不知道中了哪门子邪，冲上去揪住江智英的衣领，把人从座位上提起来。
　　贺欲反应快，死死摁住方程天手腕，他嘴里的饭都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大声喝止：“你干什么？”
　　朱曼给陈静姝使了个眼色，陈静姝硬生生把方程天拽开了，她力气比贺欲还大。
　　“你出去冷静再进来。”朱曼冷冷。
　　等方程天在院子里抽烟，而陈静姝守着门没让他靠近时，朱曼才看向江智英。
　　她问：“你想说什么？”
　　江智英摊手：“我要钱，很多钱。”
　　“你们方家欠我的。”江智英嘴角划出一个诡异的弧度，“这个孩子是方程天的，我做过DNA亲子鉴定了。但是方程天估计觉得这个孩子不是他的。”
　　“不，他铁了心觉得这个孩子不会是他的。”江智英玩着自己的长发，笑了，“姐，你猜猜为什么？”
　　朱曼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因为你弟弟这个变态有绿帽癖。从结婚以来他几乎没有碰过我，他故意冷落我，还安排了很多男人在我身边，他打我把我赶出家门，我去酒吧买醉，和他安排的人发生了关系。”
　　“他喜欢看我在别人膝下承欢的样子。”
　　江智英坐在客厅里，捂着肚子：“可是这个孩子是他的哦。”
　　“你们要不要都无所谓。”江智英抬头看朱曼，“反正你们得给我钱，不给的话我就把所有事情都抖出去。”
　　“我要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我爱上了一个男人，所以我要和方程天离婚，他最近好像受了什么刺激，对我完全不感兴趣，居然也同意了离婚。这个孩子实在是来得突然，来得意外。”江智英的眼神逐渐黯淡下去，“现在已经三个多月了。发现得也很晚。我去做过检查，如果要强行打掉我以后可能都没办法怀孕，很伤身体。”
　　“可是我没给我所爱的人生过孩子，却要给方程天生？”江智英表情僵硬，扯动嘴角，“孩子你们要，我就生，生下来我不带，给方程天。你们不要也可以，打胎伤身那就给我赔偿，我要钱。没钱我寸步难行。”
　　她嫁给方程天，本来以为方程天对她好，结果都是假的，方程天只是需要一个名分上的妻子来满足他的私欲。
　　饭桌上鸦雀无声。
　　贺欲消化了很久开口：“孩子是无辜的。”
　　江智英这时候侧头看贺欲，笑了：“你懂什么？”
　　笑得比哭还难看。
　　所以现在是江智英有了要远走高飞的心，但是不愿意再因为穷困而走上末路，也不想再全身心地信任一个男人。
　　她自己需要有钱。
　　“孩子也可以我带。”江智英摸了摸肚子，“我知道方程天前几年干过不少混账事。他前女友也流产过吧？这个孩子我十月怀胎如果顺利生产，可能我会对他有感情吧。”
　　“也对，孩子是无辜的。”江智英突然就改变了主意，“我可以不翻方程天的旧账，让他继续开他的公司，保留一点好名声，但是姐你得配合我演戏，我要让方程天觉得这个孩子不是他的。”
　　“把孩子交给方程天，这孩子的一辈子就毁了。”
　　朱曼问：“你的爱人能接受你有别人的孩子？”
　　江智英眼神温柔了点：“能。”
　　朱曼沉默了。
　　“现在的关键是，这个孩子，你认不认？”江智英逼视着朱曼。
　　“这样吧。不如我来反问一下。”朱曼双手交叠撑在下巴上，“这孩子你想不想生？”
　　江智英半天没说话。
　　她突然掉下两行清泪：“我......当然想。我真的.....很喜欢孩子啊....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真的不想再孤身一人了......”
　　她捂着脸，泣不成声。
　　刚才的强硬悉数瓦解，因为朱曼一句你想不想生。
　　这是朱曼同为女人能体会得到的，她尊重江智英选择要不要成为母亲的权力。
　　而且江智英也说了，如果打胎，她以后可能都不能再怀。
　　“我会让静姝确认一下亲子鉴定的结果，如果是真的，我认。”朱曼想起自己养父母死前的交代，一定要让方家传宗接代，要对方程天好，“如果你能确保做好一个母亲的角色，这个孩子就你抚养。他的生父是谁不重要。”
　　“这孩子怎么来的？”朱曼话锋一转。
　　既然方程天基本不碰江智英，那？
　　朱曼还是保留了一点质疑。
　　江智英浑身僵住，摇头：“我不想说。”
　　“...行。”朱曼呼出一口气，让陈静姝快点去查亲子鉴定的事是否属实。
　　门口方程天已经开车走了，朱曼让江智英在别墅留宿一晚。
　　夜里贺欲站在一楼的落地窗前抽烟，烟雾缭绕外有个女人。
　　“..小贺。”江智英叫了叫。
　　贺欲回头，赶紧掐灭烟：“舅妈。”
　　“还不睡？”他看看时间，诧异。
　　江智英趿着拖鞋，站在两米外看着贺欲，犹豫了下：“其实方程天和我说了。”
　　贺欲一愣：“说什么？”
　　“我肚子里这孩子是意外，方程天有天晚上喝得很醉回来，看起来心情也格外不好，他醉得不省人事，认不清人。”江智英缓缓道，说到这贺欲心跳到嗓子眼，几乎知道接下来她要说什么了，贺欲想打断江智英，但是来不及。
　　“他认错人了。他强迫我。他在床上喊的是别人的名字。”
　　“他喊的是朱曼。”
　　“第二天方程天醒过来臭着脸告诉我这不是他第一次认错人，让我不要大惊小怪，我问他还有谁。”
　　那时候方程天因为见到朱曼和陈静姝关系渐好，心情烦躁，加上宿醉脑子昏昏沉沉，于是不过脑子地脱口而出。
　　..........
　　落地窗前，烟雾散去，江智英走到贺欲身边拍了拍他肩膀：“辛苦了，小贺。”
　　.........
　　那年盛夏。八月末。
　　贺欲和姜饼人混得很熟了，但是仍然一句师父都不叫。
　　晚上十一点多，贺欲连钥匙都没带，直接冲出家门，站在路灯下喂蚊子。他的心狂跳，强忍着恶心呕吐的冲动，抖着手在翻手机通讯录。
　　但是上面的每一个名字都一点点浇灭他的希望。
　　因为不能说，这种事情不能告诉身边认识的人。
　　不好说。
　　贺欲手指泛白，捏着苹果四那个很小的屏幕。
　　最后他打给了姜榷。那时候贺欲年纪小，承受不了这样的事情，半夜唯一能想到的宣泄方式就是找人诉说。
　　贺欲打了个三个电话对面的人才接，一接起贺欲就听到哗啦啦的雨声。
　　好像记忆中，姜饼人所在的地方经常下雨。
　　“...你在干什么？”贺欲晃悠到公园里，坐在长椅上。
　　“在回家的路上，骑自行车。”姜榷声音在雨声中有点模糊，但是贺欲把音量调到最大，捂着耳朵听。
　　“我想和你聊聊天。”贺欲哑着声音说。
　　那头的人顿了两秒，“好。没事，你说吧。我有空。”
　　贺欲狂跳的心渐渐安稳下来，节奏逐渐和手机里传来的雨点重合，滴答，滴答。
　　“我....”贺欲才开口说了一个字，电话突然挂断了。
　　他怔住，从耳畔拿下手机看了看屏幕。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会放两章，八点，感谢支持T T


第65章 滴答滴答
　　姜榷值夜班耽误了, 半路下起暴雨，他从包里拿出雨衣穿上，才蹬了两三分钟, 他就感觉到自己裤子口袋里的小灵通震动起来。
　　因为雨大风大, 呼啦啦的，姜榷不太能听清小灵通的铃声。
　　姜榷自从认识lust以后就不给手机设置静音了，他怕错过电话或者短信。
　　这会儿天不时地不利, 姜榷想着到家了再看手机。
　　他猜是小谷打来的。
　　但是手机一直在响。停了之后对方又打来, 再停，再打。姜榷估摸着有三四个了, 心急，单手把着自行车龙头, 空出胳膊, 手伸进裤兜里捞了捞。
　　他生怕对方这会儿又给挂了, 赶紧接起。
　　他把小灵通塞进雨衣的帽兜里, 贴着耳朵。
　　然后姜榷就听到贺欲说想和自己聊聊天。
　　一听就知道心情很不好。
　　姜榷看着前面漆黑的路，地上的水洼给车轮带起一阵泥，溅到姜榷鞋子上，他一边想着回家得洗鞋子和裤子，一边跟贺欲说，没事，他有空, 可以聊。
　　雨越下越大, 路边的灯只能照亮小小的圈, 此圈之外就是一片黑暗。
　　姜榷单手把着自行车, 正好这时候得拐弯, 远处有车灯打过来, 一晃而过，姜榷在夜里打着电话分了神，没注意路况，一个打滑，自行车偏离了原有的轨道。
　　几乎是一瞬间，姜榷立刻掐断了电话。
　　然后他连人带车冲进了田里，雨幕中的人影跌跌撞撞冲下坡，“唰——”
　　“扑通——”
　　“嘶....”
　　几道声音响起，姜榷一屁股坐在地上，腿还给自行车压住，车轮悬空后仍然在转动，链条哗哗哗地滚动着。
　　姜榷马上感觉到自己右脚膝盖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估计是被蹭破皮了。
　　他把自行车推开，站起身拍了拍雨衣，乡村的小路没有栏杆，两边就是田埂和土，姜榷回头看了看，松了口气，他至少没压坏别人家种的菜。
　　坡上有一道深深的土痕，姜榷就是从那一路溜达摔下来的。
　　雨还在下。
　　姜榷干脆拿雨衣当地毯，垫在了屁股底下，坐在草堆上。
　　摔倒的一瞬间，他想的不是千万别受伤，而是还好掐断了电话，没有被听到。
　　姜榷擦擦雨水，拉紧帽子，把自己罩在雨衣之下，雨幕里，山林间，不远处是幽微的灯火，姜榷看着淅淅沥沥雨滴里模糊的房屋，回了个电话。
　　“...喂？刚才信号不好，你继续说吧。”姜榷道。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明显高兴起来：“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我了。”
　　姜榷笑笑，小声说我才不会。
　　“我和你说过的，我那个舅舅。”
　　“嗯。”姜榷应。
　　“他今晚喝醉了回来，嘴里嘟嘟囔囔，我担心他出事就下楼看了看。”
　　“嗯。”姜榷应。
　　“然后...他喝醉了认错人，以为我是他姐姐。”
　　姜榷：“....嗯？”
　　“他就突然抓住我手腕说姐，我喜欢你。”
　　电话两头的人都沉默了。
　　贺欲是回想起刚才的情景就觉得恶心难受，方程天还想摸他，被贺欲一拳干得跌倒在地，贺欲就跑了出来。
　　姜榷是因为信息量太大，彻底傻住。
　　“..那你没事儿吧，现在？”姜榷声音急起来，“在哪儿啊你？还好吗？！”
　　“没事，没事。”贺欲看了看周围，“我在公园，你别担心，一点事儿没有，他打不过我。”
　　姜榷那头的雨声实在是大，贺欲刚摁了免提，就听到姜榷说：
　　“我怕你听不到我说话，我说大声点，你开免提听。”
　　他俩还挺默契的。
　　因为这个巧合，贺欲心情稍微好转了点，他哼笑一下：“得嘞。我开好了。”
　　“你在哪儿？”贺欲这时候问。
　　姜榷随口扯：“家门口吧。”
　　又是片刻安静，贺欲深呼吸一下：“我讨厌他。”
　　“嗯，我也讨厌。”
　　贺欲：“他是傻逼。”
　　“嗯，他是傻逼。”
　　贺欲乐了：“你干嘛学我说话？”
　　“陪你聊天啊。”姜榷抬头又看看四周的旷野，“我不好说别人坏话，但是你不喜欢的人那我也不喜欢。他还欺负你啊而且。”
　　贺欲顿了顿：“很烦躁。我一点都不想再见到他。”
　　“那你骂他吧，骂出来就解气了。”姜榷提议。
　　“可是我在公园...”贺欲四处看了看，有点虚。
　　“我帮你骂。”姜榷兀一下站起身，他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地，天上也空荡荡的，没有一颗星，天地间只有瓢泼大雨和电话里的人声。
　　“神——经——病——！！！”
　　姜榷手拢在嘴巴前做喇叭状，朝着山谷喊。
　　电话里，贺欲笑得大喘气：“姜一帆，你有毛病啊？？大晚上不怕把家里人喊醒吗！”
　　姜榷弹了弹帽子上的雨滴，翻白眼：“我边走路边和你打电话，已经离家很远了，现在在田里。没人，四面八方就只有我一个会动的东西。”
　　“还要骂什么？”姜榷低声问。
　　贺欲心头一动。
　　这句话姜榷说得很好听，莫名有种撩人的冷和沉。
　　“大——傻——逼——！”
　　姜榷又朝着对面的山喊。
　　山还振着回音：“傻~~逼.....”
　　贺欲：..........
　　姜榷：..........
　　两人抱着手机笑了一分多钟。
　　这下贺欲是真不烦了。
　　“你早点回家姜一帆。”贺欲提醒道。
　　“这事儿我不打算告诉我妈。怎么说？跟她说你弟弟喜欢你，还差点强了你儿子。”贺欲自嘲地笑了笑，“太烦了。算了吧。而且我说了，我舅舅第二天酒醒，肯定会赖账的，说他是喝醉了，喝糊涂了，说的话不作数。”
　　“...嗯。”姜榷不做评价，“没关系，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有事儿和我说，你打来我就接。”
　　后来两人聊了十来分钟就挂了电话，姜榷骑着全是泥的自行车回家，洗澡的时候发现膝盖果然蹭破了。
　　血淋淋的肉裸露在外头，裤子上还蹭了点血迹，疼是不太疼了，姜榷盯着看了几秒，没打算处理。
　　第二天下午姜榷如约上线，他跟贺欲跑了几圈图后，看到人给他发的消息。
　　【lust】：昨天你那儿下雨，今天我这也下雨了
　　【lust】：你那儿还在下吗
　　姜榷在网吧二楼往外看。
　　他打字回复说没下。
　　然后他打了个Q/Q电话给贺欲。
　　“小谷。”姜榷喊。
　　对方一接电话姜榷果然就听到了雨声。
　　贺欲问：“怎么了？”
　　姜榷说：“给你看个东西。”
　　他站起身，把网吧电脑配置的摄像头拉了下来，摄像头的线很长，他就一路拽，穿过两个位置走到了窗边。
　　姜榷把摄像头夹在窗楞上，然后回到位置发送视频申请。
　　“姜一帆你干嘛，你要跟我打视频啊？？”贺欲一瞬间有点慌。
　　“不看你，你黑屏吧。”姜榷看看窗外，“我这儿摄像头架好了，给你看个东西。”
　　然后贺欲就接了电话。
　　姜榷看了看电脑画面，满意地点点头。
　　画面上，摄像机录进去的是漫天的火烧云，一层卷着一层像鱼鳞，二楼外是群山丘壑，大块的田五颜六色种着不同的作物。这场景像一幅画，画卷边缘是天空正在燃烧的火云，偶尔飞过的黑鸟如灰烬，火势慢慢绵延到青葱原野。
　　很美很美的，一个晴朗的黄昏。
　　“什么？”贺欲声音颤了颤。
　　姜榷看着窗外，极目远眺，和小小的摄像头一起，和贺欲一起眺望。
　　姜榷理所当然：“哄你开心啊。”
　　“我这里天气很好。祝你今天心情愉快。”
　　贺欲的窗外是雨声在滴答滴答。
　　他眼前看到的是一个极好的晴天。
　　滴答，滴答。
　　砰，砰砰。
　　心跳好快啊。贺欲想。
　　..................
　　贺欲静静看着江智英上楼，他把掐灭的烟摁在烟灰缸里，手痒心更痒。
　　回忆纷至沓来。
　　现在想想可能觉得那时候多少有点幼稚，有点傻气，可是时光不会倒流。十几岁能做出来的轰轰烈烈的事情，二十多岁做不到。
　　至少对别人，贺欲做不到了。
　　他站在一楼落地窗前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置顶，打了个电话过去。
　　两秒，五秒.....
　　“喂？”
　　“....贺欲？”姜榷疑惑道。
　　贺欲打电话给他但是怎么半天不说话。
　　“在在。”贺欲反应过来，“你睡了吗？”
　　姜榷靠在椅子上休息：“没，刚剪完视频。”
　　“有事儿吗？”姜榷问。
　　贺欲：“倒也没有。就看看你说的话算不算数。”
　　“什么话？”
　　“我打给你你就会接。”
　　姜榷一下察觉到贺欲不对了，他问贺欲人在哪儿。
　　“我妈家。”
　　“家在哪儿？”
　　“嗯？”贺欲笑了，“问这么具体，想跟我回家啊？”
　　“.......我可以来接你。载你去兜风，请你吃夜宵。”
　　贺欲愣住了，刚打算往沙发上坐，屁股才碰到沙发，又站了起来。
　　“真来接我？”
　　“真来。”
　　“我发你定位。”
　　贺欲不带犹豫的。
　　二十分钟后，姜榷开着摩托飙到别墅门口，摘下头盔，和站在院子里的贺欲遥遥相望。
　　姜榷直接把人从院子里拽了出来，贺欲低头看着自己手腕，姜榷正把着他的脉，给他往外拉。
　　“姜榷。”贺欲忍不住吊儿郎当，“大晚上吹了二十分钟冷风跑来接我，你怎么这么好啊？”
　　他甚至吹了声口哨：“你这还不是对我有意思吗？”
　　浪完，贺欲以为自己得挨顿骂。
　　姜榷却说：“我是啊。我什么时候说不是了吗。”


第66章 跟踪
　　姜榷载着贺欲在城市边缘开。
　　他的摩托这会儿风驰电掣, 贺欲死死拽着姜榷腰间的衣服，感受着狂风呼啸。
　　“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干什么？”贺欲问。
　　姜榷想了想：“以前喜欢戴隔音耳塞去跑步，还会不停地咀嚼泡泡糖分散注意力。”
　　戴隔音耳塞？
　　贺欲纳闷：“不听音乐吗？”
　　“不听。”姜榷声音从前方绕过来, “脑子会很乱。”
　　“以前？那现在心情不好呢？”
　　姜榷说：“现在看你直播。”
　　.........
　　姜榷带着贺欲绕了两圈后骑去了夜市, 夜市里三条小吃街，什么都有，贺欲从进门开始就在吃。
　　他买什么都姜榷付的钱。
　　“会不会太破费了？”贺欲边走边回头看跟在他后头的人, 像个小尾巴。
　　姜榷摇头：“这点都请不起我还配叫cookie吗。”
　　“也是。”贺欲给他逗乐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
　　两人在摩肩接踵的人流里找了个摊位的空位坐下来，小桌子又矮又脏, 姜榷扯了两张纸巾擦拭。
　　“跟你说个事儿。”贺欲手里捧着章鱼小丸子，抬眸朝姜榷眨眨眼。
　　姜榷正襟危坐：“嗯。你说。”
　　他准备好了。
　　贺欲：“你见过BQ的老总了吧？”
　　“是。怎么了？”姜榷疑惑。
　　“他就是我舅舅。方程天。”
　　姜榷眼睛一点点瞪大, 长了张嘴要说什么, 又给闭上, 满头问号。
　　“他就是你舅舅？？？”姜榷懵圈。
　　世界真小。
　　姜榷突然回忆起某些被他搁置在记忆角落的东西, 他意识到在医院里自己见到的女人就是贺欲的养母。
　　所以这是贺欲的什么家长他都见过了。
　　“帅哥，你的瘦肉羹。”小摊老板吆喝起来，姜榷接过有点儿烫手的碗，说了声谢谢，然后他看向贺欲：“所以今晚你回家是见到他了？”
　　贺欲点头：“事儿挺多的。不过我要跟你说的是，我觉得上次偷拍事件可能和方程天有关。”
　　“他的目标应该是你和我队友。”贺欲斟酌了一下措辞，“方程天碍于我妈的情面估计不怎么会真的动我。”
　　“嗯...”姜榷在思考。
　　贺欲看他：“也不绝对, 你再等等。公司还在查, 会给答复的。”
　　两人心里都希望对方的个人信息不要暴露, 姜榷闷头干饭, 骑着摩托送贺欲回家, 他们边吃边商量好耐久的直播时间。
　　姜榷洗漱后把剪好的视频放到直播平台的个人主页上, 顺便也发了微博，他剪的素材都取自和bone联动时期的几场回放。
　　熬到半夜三点，姜榷才刷完最近和自己相关的话题。他摸着手机切回微信，看到最上头的人。
　　这个点也不知道贺欲睡了没。
　　姜榷自搜的时候刷到最多的其实是两人的cp向切片。他满脑子都是贺欲在直播间说的话，耳机里不断传来熟悉的声音，渐渐地姜榷就困了。
　　在一片粉色里姜榷陷入沉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莫名被人叫醒。
　　“姜榷？”
　　耳机里传来贺欲的声音。
　　姜榷强行被叫醒，脑子跟被浆糊住一样，完全没清醒，他只是条件反射地应了声：“嗯？”
　　很低很懒的声音。
　　耳机里的人笑了下：“这么想我啊？早上八点打电话过来？”
　　姜榷震惊得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他在床上摸了摸手机，发现昨晚昏迷后手机从枕头上滑落到自己胳膊底下，他拿起来一看，发现，果然。
　　界面停留在他和贺欲的微信通话。
　　“...你打给我的？”姜榷问。
　　他以为自己是睡梦中接到了。
　　结果贺欲说不是。
　　“是你打给我的。”贺欲忍不住低声笑，他声音也很沙哑，好像还在床上翻了个身，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真的想了？还是有什么事？”
　　姜榷抓耳挠腮了。
　　真是他打给贺欲的？？？
　　姜榷能想到的唯一的解释就是：“我，可能睡着的时候不小心摁到了吧。昨晚手机没锁屏就睡着了，一直亮着，估计胳膊压到了。”
　　他认认真真解释了一堆，贺欲一句话又给他整崩溃了：
　　“嗯，好，ok，我也想你了。”贺欲说。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姜榷也是因为想他了才打的这个电话。
　　姜榷：..........
　　“那挂不挂？”贺欲问。
　　姜榷给自己盖好被子，缩进被窝里，小声说：“随便你。”
　　“连麦睡觉啊姜榷。”贺欲声音越来越小，好像是没睡够，又困了，“谁挂谁是小狗。”
　　.....末了还上威胁。
　　姜榷顿住，“嗯”了声。
　　他也困。
　　快四点才睡，八点起，谁能不困？！
　　不过姜榷醒得还是比贺欲早。他揉揉眼睛看时间，下午一点多，姜榷站起身，看着电话。
　　沉思了两秒钟，他给自己摁灭了麦克风，静了音。
　　这样贺欲就听不到他这的动静了。
　　然后姜榷耳朵上塞着蓝牙耳机去洗漱，他微信给林秋暝发了消息，打算过去一趟。
　　姜榷骑着摩托到林秋暝家，期间耳机里什么声音都没有，贺欲睡觉很安静，偶尔传来一点轻微的窸窣，是他在翻身。
　　这种感觉.....
　　像真的在一起一样。
　　姜榷脸都有点红。
　　“最近怎么样？”林秋暝给姜榷递了杯茶，“我家没牛奶啊，你来不提早说。”
　　“还行。”姜榷接过。
　　林秋暝上下打量着他：“还行？我怎么觉得你很不对劲呢。”
　　姜榷问：“哪儿不对？”
　　林秋暝指了指姜榷耳朵上的耳机，一针见血：“浑身恋爱的酸臭味。”
　　姜榷：..............
　　林秋暝话锋一转：“通感症怎么样了？”
　　姜榷摇头：“没什么进展。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
　　“我还是建议你多咨询下医生，如果以后恶化了怎么办，你这些年怎么熬过来的你自己最清楚。”林秋暝面色逐渐严肃，“在这件事情我们都持统一意见。”
　　“不过tree觉得我不该再跟你阿姨有联系，他总说我心太软。这事儿我也和你毫无保留地说了，希望你不要介意。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和你的过去....其实没法剥离。”
　　林秋暝收起散漫的态度，认真看着姜榷。
　　“她没找你们要钱吧？”姜榷抬眸，突然问。
　　眼神锐利像刀子一样。
　　林秋暝心一惊：“没呢。她找我要了我也不会给啊！这个你放心。”
　　姜榷点头，沉默，他听到耳机里又有动静，估摸着贺欲快醒了。
　　“那你自己在客厅玩会儿吧，我得去赶一幅画。”林秋暝站起身，拍拍腿。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跟换了个人似的，拿起客厅画架上的颜料盘，冷着脸进了内室。
　　姜榷叹口气。
　　他休息会打了两把游戏，站起身跟林秋暝示意说他该走了。
　　“嗯。”林秋暝没回头，就淡淡应了句。
　　“那你呢，最近还有去做心理治疗吗？”姜榷问。
　　林秋暝握着画笔：“放心吧。”
　　“我想我们都会好起来的。”
　　姜榷靠在门边看了会儿他画画，然后就默默走了。
　　林秋暝有双重人格的事情姜榷谁也没说，当初姜榷走投无路连一碗黄焖鸡饭都快吃不起的时候，是林秋暝把他从路边拉起来说，跟他说，交个朋友。
　　“为什么？”姜榷一直很好奇，有一次就忍不住问了。
　　tree说姜榷居然能冷静下赢他一盘五子棋，肯定是个不错的人。然后林秋暝和tree就成了姜榷的恩友。
　　他两其实很好分别，咋咋呼呼爱开玩笑的是林秋暝，比较高冷的是tree。tree负责画画。
　　姜榷把这归结于艺术家可能都是有点病的。
　　...........
　　姜榷开着摩托进了小区，他把车拉到路边放好，风吹得他耳朵痛，但是耳朵上的耳机他也舍不得摘下来。
　　姜榷看了看时间，快五点了，他打算走路去小区附近的店吃点东西。
　　关键是，贺欲居然。
　　还。没。睡。醒。
　　这人昨晚是通了个大宵？？
　　姜榷嗦完一碗粉，两手插在兜里，把衣领拉得很高，傍晚的风能冻死人，吹在脸上跟摸冰似的。
　　他慢悠悠走着，眼看着就要到单元楼的电梯口，姜榷听到脚步声。
　　这个点小区里没什么人，耳机里的人也没动静，四周的环境音就格外清晰。
　　更何况姜榷有通感症，他对所有的声音都很敏感。
　　脚步声好像还在逼近，姜榷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故意靠近停在路边的几辆小车，想通过后视镜看看自己身后是什么人。
　　粉丝？
　　不会吧。
　　姜榷在想，自己难道是被跟踪了？
　　后头的脚步声一直紧紧跟随，姜榷在小区里绕了段路，确认自己真是被人跟着。
　　他在回头的一瞬间，耳机里传来声音：
　　“姜榷？”
　　贺欲睡醒了。而姜榷回头看到自己后头的人影，个子很高，也很年轻。
　　那人似乎没想到姜榷会发现自己，他一愣，脚步顿住，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姜榷。
　　“哥。”许愿脆生生喊了句。
　　姜榷皱眉，挂了和贺欲的电话。
　　他低头光速打字给贺欲发了消息说等会儿回他，然后抬头看着几步开外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67章 披荆斩棘
　　“好久不见, 哥。”许愿说。
　　姜榷看着人，感觉很熟悉又很陌生，确实是很多年没见面了, 他印象中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人现在居然长得比他还高。
　　姜榷也说：“好久不见。”
　　许愿见姜榷对自己好像不是很排斥, 就走了过来：“哥，我就想看看你现在怎么样...我没别的意思。”
　　姜榷没动，只是静静看着许愿, 笑了下：“我挺好的。”
　　“我要结婚了。”许愿说。
　　“新婚快乐。”
　　许愿有点儿不甘心, 他嘴唇蠕动一下：“我妈最近有找你吗？”
　　姜榷说没有。
　　许愿松了口气，他眼眶有点泛红：“我知道你一直在给我妈打钱。我劝过她很多次让她不要再缠着你了, 她不听我的。”
　　姜榷看着他说：“那谢谢你了。不过芳姨从以前开始就这样，很难改吧。”
　　白芳恨不得把姜榷一家给扒皮抽筋了去。
　　“所以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姜榷语气不咸不淡的。
　　许愿以为他生气了, 连忙摆手：“我就是单纯想看看你, 我, 我觉得很对不起你。”
　　姜榷闻言眉头一皱。
　　“我是从我妈那听说的, 你住在这附近，没想到来这转了几天都没见到你，刚才看到一个很面熟的人从面馆出来我就跟着瞧了瞧，才确定是你。”
　　“我现在知道你以前也过得很苦。”许愿说。
　　姜榷瞧了许愿好一会儿，他说：“你长大了啊。”
　　许愿听到这话，鼻子一酸。
　　姜榷叹了口气，站在风里：“这么早就结婚？遇到很喜欢的人了？”
　　他没记错的话许愿才刚满法定结婚年龄吧....
　　姜榷被冷得吸了吸鼻子：“有空给你包个红包吧, 算是我的祝福。”
　　姜榷觉得白芳做的事跟许愿也没什么关系, 他不是拎不清的人, 虽然以前许愿在白芳的教导下没少仇视自己, 但谁又没做过错事呢。
　　他看着许愿, 人高马大, 站在那，是长大了，像个成年人了，肩上还担了另一个人的幸福，说话做事都比以前稳重了许多。
　　许愿一听这话眼泪就往下掉，他擦了擦脸，大声喊了句：“哥，对不起！！！”
　　然后转身跑了。
　　留姜榷一个人站在路上发愣。
　　他缓了十几秒，发现许愿已经跑没了影，姜榷才转身，放空地朝着自己单元楼走去。
　　什么跟什么。
　　姜榷无奈笑笑，又把脑袋缩进衣领里，巴不得连眼睛都蒙上。
　　肯定是因为风吹得他眼睛痛，所以眼眶里头才会氤氲着水。
　　姜榷乘电梯上楼，看着微信消息，贺欲给他回了个“好”。
　　两人约好的联动耐久安排在晚上七点，估计得玩到凌晨，姜榷嗦粉就是为了补充能量，他每次跟贺欲玩耐久都会跟丢了半条命一样，需要缓缓。
　　然而姜榷才刚到家门口，后头的门锁响了。
　　“滴”一声，姜榷看到贺欲走出来，然后，朝着他走来。
　　贺欲含笑看着姜榷，低头，“刚刚怎么挂我电话？”
　　姜榷后退了一步：“遇到个熟人，不方便打电话。”
　　“噢？”贺欲挑眉意味深长瞄一眼姜榷，“叫你哥？”
　　贺欲看着自己面前的人，姜榷的表情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可能是被贺欲盯紧张了，姜榷不自然地摸了摸耳垂，上头的耳钉晃了晃，以至于贺欲目光转移到姜榷蓝得发亮的头顶，他拖腔带调跟姜榷说：
　　“如果有事，不要瞒着我偷偷伤心哦。”
　　........
　　姜榷心颤了下，手指一蜷：“没有。说了几句话他就走了。来道歉的。”
　　“是你以前和我提的，你阿姨的儿子？”贺欲又问。
　　姜榷开门后眼睁睁看着贺欲挤进来，干瞪眼半晌，点头：“对，就他。”
　　“不是。”姜榷伸手要拦贺欲往里走，“你要干嘛？”
　　贺欲有一种要进门捉奸的雄赳赳的气势。
　　“七点不是要联动播耐久吗？”贺欲回头笑眯眯看着姜榷，抓着他手腕，跟这房子主人一样，给姜榷拉到沙发上摁着人坐下，“我打算玩儿线下的联动。”
　　姜榷被贺欲摁懵了：“线下？”
　　“你猜猜爆不爆。”贺欲扬眉看着姜榷。
　　不得不说，整活还得看贺欲。
　　lust名不虚传。
　　姜榷默默地低下头，没了刚才的底气，耷拉着脑袋：“行。那就线下。”
　　他除了答应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总不可能现在抄起扫帚把贺欲扫出去吧。
　　人家进都进来了，姜榷磨蹭了会儿，认命地站起身去厨房的冰箱给贺欲拿了饮料，他忽然想到：“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
　　贺欲起的点太晚。
　　姜榷给他点了餐，贺欲窝在沙发上刷手机，顺手还扯过姜榷搭在靠背上的毛毯。
　　那条熟悉的毛毯此刻像个什么宝贝似的被贺欲平平整整盖在腰部，罩着他修长的腿。
　　不过两人悠闲的时间还没持续多久，一条热搜正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上攀爬。
　　六点半左右。
　　贺欲接到顾寒电话，说是公司已经在处理降热搜和撤词条的事情。
　　他们上次在国外差点被偷拍的事情居然被扒出来了。
　　“谁传的？”贺欲从沙发上坐起身。
　　姜榷这时候也注意到不对，他的超话里头很多粉丝在激烈地讨论这件事情。
　　至于一期几个那边风向各不相同，粉丝有互相掐架的意思，都在猜测是不是队内有人泄露了消息。
　　【能精准到停车场去偷拍那难道不是队里有人暴露的？？？？】
　　【我草，个人势才是最值得怀疑的吧，一期队友间有什么必要这么做？】
　　【救命，人红是非多吗，我不想lust被冲塔啊，我就想安静看个直播，你们别来碰瓷。。。】
　　【偷拍biss】
　　【大家冷静点，至今没有见到塔照说明没拍到？也有可能是公司已经在压了】
　　【不要吵架啊！！】
　　...........
　　贺欲和顾寒谈完后反而冷静下来了。
　　甚至这个时间段，夏灼正在直播。姜榷切到直播平台进了夏灼直播间，很快就看见有人在评论区问夏灼对偷拍事件有什么看法。
　　“我给他发个微信让他把房管抓来上班。房管该干活了。”贺欲脑袋凑过来看着姜榷的手机屏幕，说完抬头，仰视姜榷，笑了，“担心吗？”
　　两人四目相对，交汇处莫名起了火花。
　　姜榷冷笑一下：“反正我不怕。”
　　“好。”贺欲笑起来眼睛跟弯月一样，长睫毛下的黑瞳里映着姜榷的小人影。
　　他们两距离过近，姜榷心跳加速，移开了目光。
　　贺欲于是也缩回了脑袋，坐回原位。
　　手机里，夏灼在念打赏，他注意到了评论区的骚动，突然“啧”了一下。
　　很不耐，很不爽的一声。
　　“问我觉得cookie人怎么样，会不会和偷拍事件有关？”夏灼正儿八经地念出来这条评论。
　　姜榷和贺欲对视一眼，两人都闻之色变。
　　夏灼“哈”了声：“请遵守直播间规则。不要提和直播无关的内容。”
　　“我看你也没有粉丝牌子，是不是要说你是纯路人？是这样的，下次真的想问问题的话发打赏给我，这样比较显眼，能让大家都看到，而且你给我打钱了我也不好不回答你的问题，是吧？你不打钱又在评论区问这问那挑战底线，很难不怀疑你的成分。”
　　夏灼让房管把人给禁言了。
　　【卧槽。burning好阴阳，我爱了。】
　　【burning好帅！！黑子滚出去啊啊啊啊啊别来沾边】
　　【我去看了主页，发的全是些疯批言论。。】
　　“不过为什么大家都在问我cookie？”夏灼还没说完。
　　他这场是和裴道裕的联动，玩的是像素风经营游戏，裴道裕一句话还没说，夏灼开始发力了：
　　“既然这么多人问我就在这声明一下。我，包括我的队友，都没有怀疑cookie。我们的关系非常好，去国外线下联动的时候，我们一起出去喝酒，一起吃夜宵，cookie还给我们点外卖，也是他请客的。”
　　“他现实生活中是一个非常安静的人，话很少但是很会关心人，帮lust抢包是热心肠，担心我们挨饿主动说给我们点外卖，一起出去逛街我们都走在前面，他跟在后头，lust会停下来等他，把他拉到我们中间。对我个人而言，我是非常喜欢他的，我也很高兴能和他做朋友。我们的关系远比我们在屏幕上面表现出来得要好。”
　　“我私心里认为他是内敛着，沉淀着，并且怀有巨大潜力的人，我相信cookie的粉丝也这么认为，你们看他直播一定获得过很多快乐才会这么喜欢他。”
　　“他在直播间里说过的话我印象很深，比如关于贫穷的话题的讨论。cookie很有才华，很厉害。”
　　“为什么要问我这么愚蠢的问题？”屏幕上，夏灼的皮套露出不屑的表情，“我很少在直播间发脾气吧？我希望大家不要再破坏直播间规则乱聊其他无关人员，也不要随意揣测我和cookie之间的关系，我们感情很好，我们是朋友。”
　　【burning宝贝给！我！冲！！！】
　　【主播们私底下就和寻常人一样有血有肉啊大家不要做出伤和气伤感情的事情了好吗呜呜呜呜，我希望burning和cookie都越来越好】
　　【友谊长存！！！！】
　　【这是什么神仙友谊啊我泪目了】
　　【灼宝好好，小饼有你了不起！！！】
　　【哭了。祝你们友谊长存。】
　　夏灼看到起飞的弹幕，笑了下：“我和paydo今天的游戏也差不多结束了，我知道接下来lust和cookie有双人联动，如果大家不累的话就去看看，累的话就祝你们休息愉快。”
　　照例地，夏灼给贺欲他们俩浅浅引了下流。
　　屏幕外，姜榷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手机里是夏灼和大家说拜拜的画面，他脑子里嗡嗡嗡地。
　　突然，姜榷感觉自己脑袋被人揉了揉。
　　贺欲的手在姜榷的蓝脑袋上轻轻捋了几下。
　　“姜榷，准备好了吗？”贺欲笑眯眯侧目，眼底闪着神采奕奕的光，“轮到我们了。”
　　“和我一起披荆斩棘。”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鞠躬！


第68章 贺山伯与姜英台
　　贺欲已经给顾寒报备了这次的直播形式, 公司那边没想到临时会有铺天盖地的舆论爆发，暂时也没说让贺欲别直播，于是贺欲就点进顾寒那个大冤种的头像, 给人发了朵{玫瑰}过去：
　　{玫瑰}顾哥, 保护我~~~
　　顾寒：我。他。吗。
　　大冤种顾寒给公司上报后，顶着泼天压力给贺欲兜底打包票，说这次联动肯定没问题。
　　七点的时候姜榷准时开了直播, 他上来先跟粉丝打招呼。
　　果不其然就有人在评论区里聊偷拍, 这是姜榷直播间也不能幸免的事儿。
　　【lust还没有开窗诶？】
　　【七点了隔壁的糊涂小辣包不会是睡过头了吧....】
　　【lust在干嘛？？？？】
　　【cookie晚上好！！】
　　姜榷看着满屏的打赏，先念了几个, 他后台在调用lust的皮套数据。
　　但是很快，姜榷就被贴脸了。
　　好几条打赏都在问姜榷作为个人势为什么和公司势走得这么近, 是否与偷拍事件有关系。
　　【这是被买水军了吧？？】
　　【滚啊啊啊啊啊啊我只是想看个直播而已！！】
　　【禁止发布和直播无关的内容, 禁止版聊ok？！】
　　姜榷联系上自己房管, 把几个一看就是搅浑水的黑账号给踢了。
　　他试了试麦克风, 跟大家打招呼：“各位晚上好。”
　　“今天是和lust的双人联动，照例是玩和风行。”姜榷说话慢慢的，不慌不忙，但是很好听，“希望大家看得开心，不要为不值得的人和事生气。”
　　【好的！！】
　　【大家就当没看到吧，不然还会变本加厉】
　　【cookie自己不要难过就好啊呜呜】
　　【？？？？是我瞎了吗？？lust呢？？】
　　直播间的弹幕开始发问号, 问明明是双人联动但是为什么lust还没出现。
　　姜榷把贺欲的麦给调整好, 给他比了个ok 的手势。
　　“各位晚上好。”贺欲一开口, 营业声线强势抓耳, 他平时说话声音和语调都又低又懒, 没有直播时这么高。
　　一听就让人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春风, 心情也会不由自主跟着愉悦起来。
　　【卧槽？！】
　　屏幕上出现lust的皮套，姜榷给慢慢地移到了右下角，两人肩并肩，都笑着看着大家。
　　贺欲手撑着下巴，跟姜榷坐一块儿，他眼睛一目十行地扫着飞快滚动起来的评论区，为大家答疑解惑：“是。”
　　“我现在跟cookie在一起。”
　　“这次的双人联动是线下模式。”
　　【？！？！？！】
　　【所以这就是lust不开窗的原因，我又嗑到了】
　　【上一次线下是在国外的大联动，可以猜到，大整活，爱看。这次是？？？】
　　【家人们有没有一种可能cookie现在在lust家里】
　　贺欲挑眉：“那倒不是。”
　　他慢悠悠又略带深意道：“是我在cookie家里。”
　　【我！草！！！！】
　　【？？？？！】
　　【lucky不真我倒拔垂杨柳！！！】
　　【好欣慰，一下子有点感动，主播关系超好的，不怕流言蜚语！！！】
　　感叹号和问号起飞的时刻又到来了。
　　粉丝的激动已经盖过了零散的几条黑评，花花绿绿的打赏条闪着特效，直播间很热闹，像赛博菜市场。
　　菜市场里尖叫声一片，姜榷见贺欲又把气氛烘托得差不多，就加载了和风行的数据，进入到游戏界面。
　　他们已经把名为初遇的章节过完，姜榷看了看他们所在的卷目，他鼠标移到最上方的取名框。
　　“不见观音”
　　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姜榷一个字一个字敲上去，他边敲，边感觉到身侧的人投来目光，而直播间的粉丝们也骚动起来。
　　其实姜榷就是想表达，他们今晚要玩的这两幕，是心动的开端和青涩的过往。
　　这次的游戏进度是姜榷来把握的，他从夏灼那里提早要到了后卷的剧情梗概和游戏内容。
　　屏幕上没有了盛大的紫罗兰，倒是出现了新的场景，是狩猎场。
　　..........
　　元崇8年，贺府为庆嫡长子生辰，遍邀名仕与达官显贵，在京郊设宴酬宾。
　　姜英台在邀请之列。
　　曲水流觞间，才子佳人吟诗作赋，远处狩猎场内猛将正擒拿了敌手，周围看客拍手欢呼，热闹非凡。
　　姜英台站在竹亭外，本在侧耳听亭台处传来的琴声，却突然被一陌生人拦住。
　　此人叫施华，自称久仰姜英台大名，想投入门下拜师。
　　因不久前姜英台科举中榜，进士及第，名声大噪。
　　姜英台本不想多生是非，然而他被施华纠缠，无可奈何，只能指点一二。
　　姜英台表明自己力不从心，不愿卷入党争，也不喜宦海沉浮，所以做不了良师，不能提拔他平步青云，成全施华的野心，而最多与施华做个点头之交。
　　施华看出来姜英台傲骨铮铮且直来直去不善言辞，于是邀请姜英台提笔写诗，美言说是想拿来珍藏。
　　见施华执意，姜英台无奈应允。
　　画面上，贺山伯正绕着竹林小路踱步而来，遥遥一望，竟然看见姜英台和一面生的男子谈笑风生，那男子磨墨，姜英台在宣纸上提笔而写。
　　无人发现贺山伯，他默默看了两分钟后转身离去。
　　.......
　　【？？？？？？】
　　不懂的没关系，弹幕有懂的人。
　　【所以贺山伯是吃醋了吧？！】
　　【为什么转身走了？？给我冲上去！！贺山伯你要有正攻的样子！】
　　【剧情来到了雅俗共赏的追妻火葬场阶段？】
　　【笑死我了。甚至lust都没有选择的余地，这段贺山伯只有“离开”这一个选项】
　　屏幕外，姜榷悄悄扫了一眼贺欲。
　　但是被抓个正着。
　　因为贺欲也一直看着姜榷。
　　这一眼百转千回，欲语还休，把贺欲看得切齿拊心的。
　　血液都泛着痒意。
　　.......姜榷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很勾人？
　　贺欲微微颔首，看到画面一黑，开始转场，下一幕，一张巨大的羊皮纸弹了出来，上头一片空白。
　　什么意思？
　　姜榷给粉丝们解释：“这一块是burning前辈做的模板。”
　　这倒是确实。正因为知道是夏灼做的，或者说，是战燃做的，所以姜榷才看了贺欲那么一眼，只一眼两人都心知肚明了。
　　他们都看出来了，也都没有忘记。
　　这个施华，如果按照之前紫罗兰、拜师等等巧合来布局，并对应他们两人的过往，那。
　　施华。
　　大概就是两只耳朵。
　　一个突然插入姜榷和贺欲之间，并且引发了他们第一次矛盾的人。
　　..........
　　【burning你好事做尽！！！】
　　【所以这张长得像豆腐皮的东西是什么？】
　　【是不是没摁完啊！！主播快点点鼠标！！】
　　姜榷照做了。
　　画面上，那张羊皮纸上浮现出水墨，顶头的上方，在正中央跳出四个字。
　　角色独白。
　　【懂的都懂。角色独白=心理活动=真心话】
　　【卧槽burning是不是cp粉头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看谁还敢不看耐久，不看的人你们都有难了，你们嗑不到lucky！】
　　贺欲表情精彩起来，动捕很给力，连带着电脑右下角的皮套也跟着扬眉，双眼一弯，淡蓝的眼眸里兴味盎然，而lust旁边的cookie突然单眨了下眼。
　　也是悄悄地。甚至坐在身边的贺欲都还没反应过来。
　　像是在耍帅，可是又很可爱。
　　姜榷：“我很喜欢burning前辈的这个策划。”
　　该说不愧是夏灼，直播花样的翻新很有特点。
　　“希望你们也会喜欢。”姜榷说。
　　【啊啊啊啊啊啊！！！！喜欢！！喜欢你们！！】
　　【我敲键盘的手都在抖，好喜欢这种感觉啊，他们的配合，就像吃火锅拌麻酱，烤肠裹芝士，啤酒配烤鸭一样完他吗的美！！！】
　　【楼上。。我笑得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地石栈相钩连。。】
　　那张羊皮纸的第一行前头写着贺山伯的名字，所以应该是由lust替贺山伯来写上独白。
　　贺欲啧了下，嘴角一勾：“那，借用一下你的键盘？”
　　姜榷于是就挪了键盘给他。
　　贺欲手轻轻搭在键盘上，姜榷低头看着他的手指，他很喜欢看贺欲的手。
　　机械键盘的打字音律动起来，麦的收音效果好，直播间的粉丝们可以听到，贺欲一边打一边想。
　　他突然侧头看向姜榷，屏幕里，两个几乎贴在一起的皮套也跟着做了一样的动作，lust看向右边，cookie看向左边，对视后视线交汇，而lust开口：
　　“世界不是围着我一个人转的。但是我希望有个人能围着我转。只看着我。只在意我。只想我。分一点给别人都不行。”
　　贺欲说完，这几行字也刚好打完。
　　这就是贺山伯的角色独白。
　　也是贺欲要说未说，尘封多年的心里话。
　　要那么成熟有什么用？幼稚一点，狂热一点，偏爱很多，不要误会。
　　在这一个瞬间，两个人的想法不谋而合，都是非常感谢夏灼。
　　这小子能处，可以上桌吃饭。
　　弹幕闻言静默了两秒，开始发疯：
　　【求姻缘应该去哪个寺？A、灵隐寺 B、弘法寺、C、KFC疯狂星期寺 D、姜英台被贺山伯超寺】
　　【lust在挑战不想cookie的比赛中获得了0秒的好成绩，你们也快来试试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久等了！鞠躬！


第69章 贺山伯与姜英台
　　姜饼人入公会的消息一直被战燃和lust藏着, 车队公会的群已经有了五十来号人，群里每天都在聊天，姜榷眼熟了好几个ID。
　　他还没有正式用大号申请进入车队公会, 但是人是在群里每天潜水, 偶尔看看大家在聊什么。
　　而且姜榷还吃到瓜了。
　　群里有个叫铁柱的男生在疯狂追求一个叫泡沫的女生。
　　姜榷和自己的徒弟约好下午两点一起跑图，那时候飞车火爆到服务器会卡顿的地步，特别是下午两点到五点的时间, 这段时间不管是跑车还是在休闲区泡温泉, 全服都享有双倍经验。
　　他大号满级，但是为了陪徒弟练手, 干脆也把小号拉拉等级。
　　但是姜榷等到两点二十都还没看到lust上线，他猜小谷又有事情耽误了。
　　姜榷不是个急性子的人, 挂在线上慢慢地等, 顺便在关注车队群里的消息。
　　在收徒以前姜饼人就是头孤狼, 虽然叱咤风云名满天下, 但是社交软件和飞车消息列表都死气沉沉。
　　收徒以后，他不仅每天都浏览很多消息，而且还会接到lust打来的电话。
　　寂静的人生像平静水面被掷入石子，有了波澜。
　　也让他被重担压得喘不过气的现实生活有了可以偷闲的地方。
　　姜榷挂在线上等，没等到lust，倒是等来了好友申请。
　　姜饼人大号好友申请天天爆满，但是姜榷这次玩的是小号, 他不免有些诧异, 好奇地点进去看了看。
　　对方ID叫两只耳朵。
　　好友申请的验证信息一栏里头就写着两句话。
　　【你是不是认识lust？认识的话麻烦加我一下】
　　然后姜榷秒通过。
　　但凡是和lust有关的他现在都很敏感, 也猜测这人会不会是lust朋友, 正好lust又迟迟没上线, 姜榷已经开始脑补理由了。
　　通过后, 姜榷等在聊天框里，莫名有些紧张。
　　再然后，姜榷瞪大了眼睛。
　　【两只耳朵】：你能不能教我漂移？
　　【两只耳朵】：我知道你是姜饼人
　　姜榷：？？？？
　　他这个小号和姜饼人有一毛钱关系吗？？
　　怎么谁都能看出来他是姜饼人？？
　　姜榷这时候捏了捏夹在电脑屏幕旁的摄像头，他某一瞬间都怀疑是不是有人能看到他。
　　不然怎么老掉马。
　　姜榷手放在键盘上，他给回复了两个字：
　　“不行。”
　　但是对方穷追不舍，还卖了波惨，说他苦练一个月还是学不会漂移，每天以泪洗面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姜榷觉得好笑，显然不信对方鬼扯，但还是耐心打字解释：“我不收徒了。”
　　【两只耳朵】：那你可以不收我做徒弟嘛
　　【两只耳朵】：你就教我怎么漂移就行！
　　【两只耳朵】：再说了你都能教lust那么多，也不在意这点吧，拜托拜托
　　看他字里行间的意思，两只耳朵好像和lust很熟，姜榷就自然而然把他归为了lust的朋友。
　　毕竟小谷的朋友那是真多，车队群里五十多号人，四十号都是他兄弟，剩下的就是妹纸。
　　姜榷想了想，如果只是给小谷朋友指点下漂移，也不是不行。
　　于是姜榷开了个房间，密码随便设了五个八，让两只耳朵进来。
　　他们开了一把，姜榷跟在两只耳朵的车后头观察，发现这人的喷氮技术不错，至于漂移的话....是真菜。
　　姜榷打字告诉他怎么操作，两只耳朵也在认真学，直到这一把车跑完，姜榷发现lust上线了。
　　只是lust的状态显示他在休闲区。
　　姜榷跟两只耳朵道别后，重新开了个房间，等lust进来。
　　他又等了三分钟，没动静，于是姜榷私聊发了消息问自己徒弟，怎么还不来。
　　对方根本没回姜榷。
　　而是直。接。下。线。了。
　　姜榷：？
　　姜榷身边没有关系特别好的朋友，满打满算也就lust一个，或者还能加上邵依依？
　　他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觉得可能lust临时没了空，于是姜榷也下线了，他去了前台帮王姐记账，顺便给客人递水。表面上看姜榷认真干活，实际上姜榷满脑子都牵挂着自己口袋里的小灵通。
　　他在等短信或者电话，虽然知道lust是有事，但姜榷还是想听听理由。
　　这种感觉姜榷第一次有。
　　目光明明在看着前方，可是脑神经跟抽了般，虚幻的焦点聚在自己身侧的口袋，姜榷忍着不伸手去看，可是注意力没法自欺欺人。
　　最后等了半天他也没等到什么动静。口袋就像包裹着岩浆一般，是滚烫的，烧灼着姜榷的肌肤，烧灼着心。
　　第二天上线，姜榷登的大号，他看到lust在线，于是姜榷直接找了过去问他昨天为什么突然下线了。
　　【lust】：你不是说不随便收徒吗
　　【lust】：我看到你正在游戏中就进去观战了
　　姜榷愣了。
　　【姜饼人】：我没收徒，只是跟他说漂移该怎么按键
　　【姜饼人】：而且他不是你的朋友吗
　　【姜饼人】：因为是你的朋友我才同意的好友申请
　　【lust】：？？？？？？
　　【lust】：不，不不不。等等。
　　【lust】：我不认识他啊
　　两人内心同时：？！？！？！
　　【姜饼人】：所以你生我气？
　　姜榷等了会儿，他皱眉抿唇，脸色不太好看，周围嘈杂的人声混杂着键盘敲击声，网吧里还挺多人在打游戏，姜榷目光停留在屏幕上，等着。
　　他也习惯等人了。
　　几秒种后，姜榷衣服口袋里的小灵通震动起来。
　　他一惊，连忙拎出来，摁了接听。
　　“你明天下午还有时间吗？”贺欲问。
　　姜榷顿了顿，说有。
　　“那我们一起吧，明天正好周六，有活动。”贺欲说。
　　姜榷嗯了下说好。
　　手机里的人磨磨蹭蹭了几句，也没说什么，最后两人挂了，等第二天姜榷上线，他看到自己有新邮件。
　　“您的徒弟【lust】向你赠送了一辆S车沉吟，请注意查收。”
　　【lust】：我抽奖抽到的
　　【lust】：你不是想要天使之音吗，但是我也没有{大哭}
　　【lust】：这个送给你，帆，你不要生气
　　两人都年少，心高气傲，不会开口说对不起。
　　姜榷从车库里调出来车，沉吟的车身是银色的，末尾带紫，车头有个闪电的标志，图案和他之前用过的惊雷锤还有点像。
　　其实按照姜榷的性格，他不是会主动去维持一段关系的人，成长路上踽踽独行惯了，不需要同行者。更何况他们只是网友，关系一触就破。
　　但是那时候的姜榷还是找了lust，陪他跑车，陪他创建车队公会，至少有一个师徒关系在，姜榷就觉得心安。
　　........
　　贺欲看到姜饼人接收了自己送的车，松了口气。手机里，夏灼昨天给他发的信息还保留在聊天框内。
　　“你有毛病啊？？”
　　“我知道你努力跑紫罗兰是为了让他收你为徒，所以你看到别人轻而易举能拜姜饼人为师你不舒服。”
　　“啊？但是你说啊！！你跟他说啊！你问他怎么回事啊！！”
　　“你不给他发消息你也不上线跟他跑图，鬼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你别惦记你那个面子了卧槽。那可是姜饼人，你可知足吧！！！”
　　“你行不行，你不行我上了，我要做姜饼人徒弟{微笑}。”
　　贺欲也是给夏灼发烦了，看到姜饼人来问自己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就真说了。
　　虽然还是有一半心里话没说出来。
　　..........
　　直播间。
　　狂潮般的弹幕划过，姜榷摁了摁鼠标，贺欲打完那几行字后，这张羊皮纸的部分还没结束。
　　紧接着众人就看到羊皮纸下边又浮现了题头。
　　“姜英台：”
　　【卧槽所以cookie也要说角色独白】
　　【双向奔赴！！！】
　　【好坦诚，嘶，好刺激】
　　这时候贺欲扭头看姜榷，发现姜榷神情也很懵，看来他也不知道夏灼还设计了个第二部 分。 
　　贺欲把键盘又挪给姜榷，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请吧英台兄。”
　　姜榷：............
　　他认真考虑起来，手指无意识在键盘上轻轻地点着，发出好听的轴音，但没真用力。
　　直播间的粉丝们听着声音但没看到有字输入，着急上火。
　　【cookie别钓了！！快打字！！】
　　【啊啊啊啊啊主播在干什么啊，狠狠地被勾引到了】
　　【我好喜欢听这个键盘】
　　姜榷倒是也没有让她们等太久，琢磨了下就有了想法。
　　“姜英台的角色独白....”姜榷低声，像喃喃自语，“大概是。”
　　“我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但是只想和你慢慢周旋。所以一诺千金，宁死不悔。”
　　【呜呜呜呜呜呜呜他说了不会随便收徒的，所以你不要转身就走啊啊啊啊啊】
　　【麻痹，好嗑。】
　　【这不是角色独白吧，这是情书吧我草】
　　【这个羊皮纸等全部结束后可不可以出周边？！？！我想买啊！！！】
　　姜榷也是边打字边念出来的这段话。
　　声声入耳，字字挠心。
　　.......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


第70章 贺山伯与姜英台
　　两人各自打上角色独白并配音后, 画面上的羊皮纸终于消失，紧接着转场进入下一幕，树林和狩猎场出现在视线中。
　　这一幕是射猎大赛。姜英台的角色立绘出现在下方, 旁白在介绍姜英台真实的身世背景。
　　【系统提示：姜英台虽为书生但天赋极佳擅长射箭, 十发九中。】
　　姜榷默默记下这个隐藏属性。
　　射猎大赛有分组，几个少年郎从小在侯府长大，骑马射箭样样精通, 而贺山伯是其中翘楚, 他率领一方队伍，有许多人想投入麾下, 然而画面中，贺山伯绕开人群走向姜英台, 向他发出邀请。
　　轮到姜榷说台词。
　　姜英台问贺山伯：“天下的名将们还不够你差遣吗？”
　　贺山伯挑眉含笑：“人才稀少, 能入我眼的, 不多不少, 就刚好差你一个。”
　　“也不是。是我心有所属，只想要你一个。”
　　末了贺欲补上一句。
　　甚至输入文案的对话框都不够长了，贺欲在设置里又给添上一条框。
　　于是众人看着姜英台跟着贺山伯，步伐轻盈，归入队中，彼时贺山伯意气风发，正当少年, 背上挂一筐银箭, 分了十支给姜英台。
　　跑马场内飞起沙扬, 树林间马蹄声嘶鸣, 口哨声响起后, 数支队伍同时出发, 姜英台驾马而行，居然渐渐冲到了最前方。
　　擂鼓声起，林中带有标记的猎物数量越来越少，而比赛接近尾声，姜英台与贺山伯各剩两只箭。
　　不出所料，姜英台的箭术震惊四座，即将替贺山伯拔得头筹。
　　二人分别驾一匹黑马与一匹白马，在光透过树叶缝隙的林间并驾齐驱，他们眼中有山川跌宕与盛世繁华，某一刹那，两人相望一眼，各又弥望远处的天涯。
　　果敢英勇，所向披靡。
　　肩风卷狂花。
　　在喝彩里姜英台一箭穿心，射中角落中一闪而过的野鹿。
　　………
　　【好帅！！！！】
　　【一骑当千！！！！！】
　　弹幕看到对话框内的系统文字逐渐跳出来，全神贯注地跟着走剧情。
　　第一轮比赛结束后，姜英台避开人群坐在林外小石凳上，有人妒忌有人癫狂，他不理不睬，只是默默抚摸着白马的背。
　　场外，贺山伯在与人掰手腕。
　　掰手腕决定下一场的出场顺序，顺序越往后者优势越大，因为可以积攒经验摸清地形。
　　贺山伯屡掰屡胜，但也逐渐没了力气。
　　然后他就叫来了姜英台。
　　……
　　直播间，贺欲看乐了。
　　“英台兄，你能行吗？”他侧头看身边的姜榷，“要不还是我来吧？”
　　姜榷冷笑：“我行。”
　　其实掰手腕就是摁空格键，看姜榷和机器人谁摁得快，摁的次数更多。时间是十五秒。
　　这个小游戏是和风行程序库自带的，夏灼估计只是把它导入了这一卷内容里。
　　“OK。”贺欲又把键盘拱手相让，而屏幕里他对着cookie的皮套挑了挑眉，眼睛笑得弯了弯，“那你来。”
　　姜榷接过键盘。
　　随后，直播间内突然传来清脆的“咔”一声。
　　【？？？？？？？这是什么声音】
　　【我草，cookie是不是在摁手指？！？！】
　　【好！涩！！！】
　　屏幕前，姜榷确实在摁手指，他顺便还扭了扭手腕，冷着脸，细碎蓝发散落在额前，认真地看着画面。
　　贺欲抬了抬下巴，扬眉，越盯着姜榷就越觉得带劲儿。
　　姜榷的一举一动怎么都这么戳他啊。
　　简直帅死了。
　　“我点开始？”贺欲手摸上鼠标。
　　其实他更想摸鼠标旁边的姜榷的手。
　　但是吧，不合适。贺欲琢磨了下，他还是得忍忍。
　　“嗯。”姜榷冷脸应了下。
　　贺欲一瞧就知道姜榷这是要来真的了，果然，玩了三把掰手腕，姜榷手指能把键盘擦出火。
　　把把都赢了。
　　【66666666666666666】
　　【帅！！！！！这个键盘音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cookie手速可以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主播冷脸超级蛊！！！动捕的这个表情我希望一辈子焊死在脸上】
　　弹幕尖叫声一片，姜榷见贺欲没有要开第四把的打算，就收回了手。
　　“怎么了？”姜榷注意到贺欲的目光。
　　“噢。”贺欲笑，“没什么。就是看你手指很粉。”
　　【手控天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也想看我也想看我靠】
　　【lust又开始了omg，他还是那么爱调戏cookie】
　　姜榷：“………….”
　　他有点，不好意思。
　　贺欲也没再多说什么，把话题又转移到直播上：“玩了也差不多快两个小时了，中场休息会儿？”
　　【好！！！！！】
　　直播间粉丝们纷纷应声，姜榷调出后台打算念一念攒起来的打赏纸条，念了大半部分，有一条内容吸引了他注意。
　　“都说世上没有常胜的将军，怎么姜英台把把都赢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虽然但是，cookie晚上好！！游戏很精彩！！我很喜欢看！！请继续加油！！”
　　姜榷认认真真给念了这条打赏，他想了想，声音如玉般温润，小声道：
　　“因为我是贺山伯的将军，贺山伯的将军当然要赢。”
　　因为姜榷是lust的师父，lust的师父当然要是天下第一。
　　他就想做贺欲的天下第一。
　　………
　　【新的lucky圣经已经出现！！！！】
　　【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好好嗑】
　　【甜死我了！你是他永不落败的常胜将军！！是王牌！！】
　　………
　　盛夏，暑假。姜榷注意到飞车发布公告，说将在八月底举行一次全服的车队竞技赛，每个车队可以上交一份报名表，填好参赛人员的账号信息，竞赛对手和顺序都会在开赛前一天发布。
　　这场竞技赛规模宏大，最终是区服之间的比拼。每个区先决赛出最强的车队，再由该车队代表全区，与其他区的最强车队比赛。
　　姜榷本来不太在意这个新公告，但是他注意到车队群里消息炸开了锅，队内好多人都对这个比赛感兴趣。
　　大家爱玩飞车自然都是喜爱跑车并且喜爱竞技的，有参赛想法也不奇怪。
　　姜榷照例潜水。
　　【小晴】：！会长
　　【小晴】：新公告看了吗！我们车队有没有意向参加呀？
　　【二棍】：沙发。坐等会长回复。
　　【铁柱】：大家一起玩啊！！拿不了冠军也没关系，重在参与嘛
　　【泡沫】：我觉得很有意思诶qwq
　　【铁柱】：泡沫小姐姐下午好～～原来你在啊！
　　从这开始群里沉默了一分钟，泡沫没搭理铁柱，其他人也不知道是想助攻还是想看热闹，反正没人给铁柱垫消息。
　　可怜的孩子。
　　姜榷默默关注着群里动向，过了三分钟，群主出现了。
　　【战燃】：啥公告？！？！俺看看哈
　　【战燃】：我去，刺激
　　【战燃】：参加！
　　会长直接给决定下来了。
　　【二棍】：可是我们车队没有大佬，获胜的希望很渺茫
　　【战燃】：lust排名不是挺高的吗？他OK的。
　　这时候，被点名的人终于冒泡了。
　　【lust】：你们都想参加？
　　贺欲那时候真是一呼百应，他一问，潜水的全出来说话，都在说想。
　　………
　　不愧是结拜过的兄弟们。
　　姜榷觉得好笑，也很羡慕，他看着lust在群里问各位的意愿，但是姜榷没打算在群里说话。
　　过了会儿，他看到自己收到条窗口抖动。
　　姜榷其实有预感会是lust，点进去看，果不其然。
　　【lust】：你会参加吗？
　　【lust】：如果我们车队报名的话
　　说实话，姜榷很犹豫。一来他不喜欢抛头露面，二来他跟车队里其他人都不熟，只认识lust和战燃。
　　而且要真的打竞技赛….姜榷觉得自己没时间。他暑假一个人打三份工，只有在网吧里才能忙里偷闲会儿，姜榷家里也没有那个条件给他半夜玩游戏，他房间里没电脑。
　　如果答应参加比赛，少不了是要和队内的成员们交流并且训练的。
　　可能没有训练那么严肃，但是得多跑图来打配合，还要商量对策。
　　更细致一点，姜榷估计还要负责教他们开车。
　　光是想想姜榷就觉得太不切实际了，他没有时间，也很难分出这么多精力。
　　一开始姜榷玩飞车就是单纯的兴趣使然，但他有这个天份，很适合这款游戏，所以才会成为大名鼎鼎的姜饼人。
　　姜榷没有打算往职业竞赛那方面发展。
　　但是……
　　命运是会转动的齿轮。
　　【lust】：我想和你一起比赛
　　姜榷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就有点心动了。
　　再然后，lust给他打了个电话。
　　姜榷从网吧机位上站起来，走到角落里，他手扶着窗棱，看着窗外的山。
　　这个角落不吵，他可以听清lust的声音。
　　“喂？”
　　姜榷应：“在。”
　　“你会参加吗？”贺欲问。
　　姜榷安静得很，没说话。他在斟酌拒绝的措辞。
　　结果下一秒他就听到电话里的人说：
　　“师父，答应我吧。”
　　………
　　姜榷当时震惊到宛如石化。
　　草。
　　他看了看小灵通的屏幕，上面显示着来点人的备注。
　　上次姜榷在便利店买牛奶时吐槽lust从来不叫他师父。
　　这次贺欲就叫了。
　　但是前前后后，他就只叫了这么一次。至此以后再也没有过。
　　……
　　直播间外，姜榷轻咬着唇，有点儿幽怨地看着贺欲。
　　贺欲一头雾水：“怎么了？”
　　他俩中场休息的时候闭了麦。
　　姜榷扭头，不说话了。
　　贺欲：？
　　贺欲凑上前，看着人侧脸，笑：“怎么了啊到底？”
　　再不说....
　　他就忍不住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抱歉，鞠躬！


第71章 自曝
　　姜榷当然答应了贺欲参加比赛。就因为那一句师父。时至今日回想起来, 姜榷觉得自己挺亏的。
　　他喊了lust那么多次前辈，贺欲就只叫过一声师父。
　　两人在中场休息，贺欲接了个电话, 是顾寒打来的。
　　贺欲瞄了眼时间, 晚上九点多，这个点顾寒打来准没好事。他站起身和姜榷示意下，走到阳台去接了电话。
　　“怎么了顾哥。”
　　顾寒的声音很严肃, 给贺欲带来了惊人的消息：“上次偷拍事件有进展了。”
　　贺欲意外：“这么快？公司查到什么了？”
　　“倒也不是公司查到什么。”顾寒犹豫了下, 不知道怎么说。
　　贺欲站在阳台上往屋内看，他问顾寒：“那知道是谁干的了？”
　　“知道了。”
　　顾寒给贺欲大致讲了下情况, 让他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去公司开会。
　　“成。”
　　贺欲神色不明地挂断了电话，他回去的时候, 姜榷立刻察觉到不对, 问他发生了什么。
　　贺欲只是让他别担心, 先把耐久播完再说。
　　这事儿吧。
　　挺操蛋的。
　　贺欲微信里, 淡黄的长群已经两三天没什么消息了，最近关于直播的事情大家似乎都在私聊。
　　僵持着不上不下，终于有了突破口，先是夏灼在群里发了个问号，紧接着章栎发了个表情包。
　　然后贺欲就看到，简习知退群了。
　　他们原本五个人的小群只剩下四个人。
　　顾寒告诉贺欲偷拍事件跟简习知有关，贺欲反应不大, 他只是答应明天会准时去公司。
　　这场耐久他们播了六个多小时结束, 凌晨一点多, 贺欲一下播就收到夏灼的微信电话。
　　“咋回事？”夏灼问。
　　贺欲看了眼身边的姜榷, 干脆一起通知：“简习知跟BQ有联系, 他暴露了我们的行踪。具体的明天你自己问他吧。”
　　“啊？？他图什么？？？”夏灼抓狂, 说话又开始突突，“是有误会吧？这不可能吧？他是被胁迫了吧？为什么啊？”
　　夏灼不相信简习知会做出这种事情。
　　“是他自己说的。”贺欲耸了下肩膀，看向窗外，神色复杂，“公司本来还在调查。简习知突然就上报了。”
　　自己说的？
　　夏灼懵了。
　　次日在AS大楼，会议室外，顾寒把二三四期生全都赶走。他回头看着室内五个人，一个头两个大。
　　夏灼双手交叉在胸前，睨着对面的人，冷笑：“解释一下？我从听说以后可是一直不相信的。”
　　但是简习知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低着头，没表情，看着自己的手，不断地捏着手指。
　　贺欲抓着他肩膀，拍了拍：“聊聊？别紧张。”
　　简习知来得比他们都早，是被公司叫来的，他刚和顾寒去了顶楼会议室，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公司说要和我解约。”
　　简习知崩出来这么一句话。
　　说完他双手抱着脑袋，坐在座位上低头。
　　万籁俱寂的会议室里传来很低很小的呜咽声。简习知比贺欲还小两岁，想做主播，初生牛犊不怕虎，贺欲记得他面试的时候直截了当说他就是想红。
　　只有红了才能赚钱养活自己。
　　沉默良久贺欲赶人：“你们先出去吧？”
　　夏灼带着陈成谶等人出去了，顺便和顾寒说了下情况。
　　贺欲拉开椅子坐下，他没坐简习知对面，是坐旁边。他估摸着简习知这个时候不想和自己对视。所以，贺欲也不愿意给简习知太大压力，坐在他旁边像朋友一样聊聊天就行。
　　“为什么会和方程天秘书联系上？”贺欲问。
　　简习知扭开头，手在脸上摸了一把，说话声音很小：“是他联系我的。他问我公司怎么安排的国外联动，想从我这里得到具体消息。”
　　“然后你就答应了？”
　　“没有。”简习知觉得有点难开口，表情很痛苦，“后来是方程天联系的我，他说只要我告诉他AS的联动计划就给我打钱。”
　　贺欲皱眉，良久没说话。
　　“我以为联动计划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公司到时候也会用官方微博发公告，所以我就告诉了他一点。后来方程天果然给我打了一百多万，我没想到他会打这么多。”
　　简习知深呼吸一下：“我很需要钱。”
　　“为什么？”贺欲问。
　　“我姥姥生病了。直播赚的钱不够开销，而且公司要每三个月结算一次，我手里头不够存款，很着急，姥姥要动手术。”
　　“你不能找公司提前要吗？”贺欲脸色不太好，他语气跟着有点冲，“再不然你不能找我们借吗？”
　　简习知被刺痛了，瞪大眼睛看着贺欲：“找你们借？”
　　“我跟你们明明是一个队伍，同时出道的，但我却是五个人里收益最差的，直播数据也很烂，我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被公司开了，你知道我有多焦虑吗？”
　　简习知咬着牙：“我不懂我哪里不如你们，可是我好像确实不如你们。我气你们其实也是跟自己怄气。”
　　他指着贺欲：“你，朱总的儿子，你妈妈的助理三天两头往公司跑关心你的近况，你是有靠山的。你做队长我无话可说，我也佩服，你确实很厉害。”
　　简习知又伸手指着门外的方向：“夏灼，你发小，也不用说，家里是暴发户，早些年父母到处混，人脉很广。”
　　“章栎父母都是教授，书香门第，他自己平时温温柔柔从来不随便跟人急眼，家境优渥，祖上三代都当官。”
　　“陈成谶他就是来体验生活的，家里头大把大把产业，豪门世家，你们一个一个不是官二代就是富二代。”
　　“你们就算走了也没关系，你们都有后路，我没有。”简习知嘴唇都在发抖，但是眼睛里那两抹泪就是不肯掉下来，“我跟我姥姥相依为命，我从农村出来，磕磕绊绊才入了公司，好不容易可以自己赚钱了，姥姥生病，我向公司请求早点结算，公司驳回以后让我好好看合同，不要妄想走捷径。”
　　“找你们借？”简习知又重复一遍，“我明明也和你们一样，却要开口求你们吗？”
　　“方程天说只要告诉他联动计划他就给我很多钱，我脑子一热就答应了。”简习知低头看着手，“我没想到他会背刺我。”
　　简习知自嘲地笑了一下：“我知道自己做了错事。我就是嫉妒你们。我不明白凭什么我和你们在同一个起跑线上，却掉了队，而且只有我掉队。是不是因为你们其实都是天之骄子，而我麻雀是不可能变成凤凰的。我鬼迷心窍了，我承认。”
　　贺欲问：“方程天怎么和你说的？”
　　“那天他问我人在哪，是不是快回国了，我就随口提了一嘴我们在商场，逛完就回去了。再接着他又问我在哪，我觉得奇怪就没说。出事了我才后知后觉。”简习知说到这愤怒起来，“方程天根本就是在骗取我的信任，他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联动计划去的，他是想伪造冲塔事件，所以派人去跟踪你们偷拍，我没有给他发定位！”
　　“我得知你和姜榷差点被拍以后立刻问他怎么回事，他直接把我删了，电话号码也成了空号。”
　　简习知突然抓住贺欲的胳膊，红着眼：“我真的没有给他看你的定位，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你的具体位置的，当时cookie还在你身边......是cookie吗？”
　　“不是。”贺欲撇开简习知的手，揉了揉太阳穴，“那大概，他派去的人就一直蛰伏在停车场里吧。毕竟要想打车只能在那儿等。”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话。”贺欲补充。
　　简习知瞪大眼睛：“我说的是真的，我不可能把你的定位截图给他看.....队长，我.....”
　　贺欲站起身拍了拍他肩膀：“我信你，但不代表别人会信你。这些话你和公司说。”
　　“所以为什么你自己曝了？”贺欲低头看着坐在位置上抹眼睛的简习知。
　　简习知身形一顿。
　　“因为我不想看到章栎和夏灼吵架。我希望大家还是朋友。”简习知后悔道，“我也不想看到你和cookie双人联动的时候被贴脸骂。”
　　他们应该一起笑不应该因为这个错误而一起哭，淡黄的长群越是寂静，简习知的良心就越不安。
　　“都是我的错，我承认就是了。我不该轻信方程天的。”简习知说，“但是我很害怕.......”
　　“队长，公司会和我解约吗？”他拽着贺欲的衣尾，越拽越用力，“我不想走......”
　　简习知本来还强忍着，这会儿哭得泪流不止，“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们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贺欲叹了口气。
　　他从桌上抽了张纸递给简习知：“擦擦吧，鼻涕都哭出来了。”
　　“cookie也和我们不一样，没有靠山没有后路。”贺欲看着简习知，黑眸又冷又静，“我一直觉得做主播，首先自己得是一个自爱又有趣的人，才能通过声音和皮套把快乐传递给别人。”
　　“更多的你自己悟吧。”
　　贺欲最后看他一眼，转身开了门，留后头的简习知一脸错愕。
　　.........
　　夏灼和陈成谶就在外头走廊上等，夏灼突然很烦躁。
　　“得找贺欲借一根烟。”夏灼啧了下，皱眉。
　　“别抽。”陈成谶淡淡。
　　“？”夏灼剜他一下，“我才不听你的。”
　　“没关系。我会让你听的。”陈成谶冷若冰霜。
　　夏灼：..........
　　他心虚转移话题：“几点了？贺欲怎么还没出来。”
　　陈成谶食指提了提鼻梁上的眼镜，随便扭头看了看走廊尽头的时钟：“才过了十三分钟。”
　　“？”夏灼疑惑，“你不是近视吗，这都看得见？”
　　夏灼双眼5.2都得眯眼才能看清那个距离分针所指的刻度。
　　“谁说我近视？”陈成谶淡定自若地摘下眼镜，把它架在手指上晃了晃，“平光镜片。”
　　“啊？那你就图戴着好看吗？耍个帅？”
　　夏灼眼里全是不解。
　　陈成谶看他一眼。
　　“你不是眼镜控么。我不戴眼镜的话，你会舍得多看我两眼？”
　　夏灼呼吸一窒，他觉得陈成谶疯了。
　　但是他耳朵红了。
　　.........
　　这时候，两人身后不远处的门被拉开，贺欲走了出来。
　　.........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


第72章 是与不是【倒v结束】
　　夏灼背对着陈成谶朝贺欲走过去, 脚步多少有点虚浮。
　　“怎么样？”夏灼问。
　　贺欲瞄他的时候注意到夏灼不太正常的耳朵颜色，给两人解释情况：“年轻，被人骗了。”
　　他大致讲了下情况。
　　章栎去楼下买了杯咖啡上来, 见三个人站在门口不知道在聊什么, 他好奇看向门内：“简还在和顾哥聊？”
　　夏灼点头，烦躁地靠在墙边：“那没办法了吧。”
　　“是不是要解约了？”夏灼问。
　　一提到这个，四个人都保持了沉默。
　　走廊上有公司其他的工作人员路过, 贺欲几个站在门口, 被来往的人打量。离开的几个人互相交头接耳。
　　“肯定得被议论的，做好心理准备吧。”章栎叹了口气, 捧着他那杯热咖啡，站在角落里出神, “我觉得很可惜。”
　　夏灼哼一声：“谁不觉得可惜？”他把袖口撸上去, 表情皱皱巴巴, “你想想, 我们是五个人的团。最后如果变成四个人，很难不觉得遗憾吧。”
　　章栎安静了会儿，还抱着点幻想：“也不是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夏灼嗤笑：“哈。算了吧。公司什么德行你还不清楚吗，再说了我们只是一期，不是唯一一期。二三四里头光是一个裴道裕也够公司赚个钵满盆满了，他们差一个简吗，差一个我吗。这事儿关键还是简习知这笨比踩了高压线。这是底线问题, 原则问题,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 做错了就要承担。”
　　“他不是还收了方程天的钱吗？”夏灼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那肯定没办法好好收场了。”
　　贺欲和陈成谶对视一眼, 不做声。
　　贺欲本来低下头在打字, 夏灼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了一声。
　　“对了，cookie知道这事不？我听说方程天一开始目标是他吧？差点被拍到的也是你俩。”夏灼是知道方程天和贺欲的关系的，所以觉得cookie才是最危险的那个。
　　方程天要伪造冲塔事件就得让人在现场拍照，只有这样才能让人信服，而且有噱头。他要是直接暴露中之人信息反而惹人怀疑，还会给BQ引火上身。
　　“知道。给他说了。”贺欲就是在和姜榷发消息，他指节轻弯，白净的手指在屏幕上敲敲点点，“刚在里面也和简聊了这个方面。”
　　“怎么说？”夏灼问。
　　贺欲把手机丢回兜里，淡淡：“说是要亲自和cookie道歉。”
　　“.......还算有点良心。”夏灼嘀嘀咕咕一句，后来就没了声。
　　没过多久顾寒走了出来，他把门带上，朝贺欲他们努努嘴：“你们可以走了。”
　　“这就走了？那...”夏灼还想说点什么，顾寒打断：“没你们事了，剩下的公司会做决定。”
　　这是顾寒第一次面无表情地赶人。
　　严重，很严重。夏灼垂头丧气地跟着陈成谶离开，章栎和贺欲乘着电梯下楼，电梯间里，章栎喊了声：“贺欲。”
　　“嗯。”贺欲淡淡应了下。
　　“我不想让简走。”
　　“....嗯。”
　　“有办法能帮一帮他吗？”
　　“不知道。”贺欲说。
　　电梯门开。贺欲走了出去，章栎跟在后头。
　　突然地，贺欲回头看着章栎：“我不会插手这件事情的，因为cookie差点被暴露。但是你们要怎么做，我不管。”
　　有了这话，章栎眼睛亮了起来。
　　“行。谢了啊贺。”他给贺欲挥挥手，转身要走，结果和走进来的骑手撞了个满怀。
　　“抱歉抱歉！”骑手手上的一捧花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一边捡一边抬头和章栎道歉。
　　章栎赶紧摆摆手，顺便扶了人一把：“不好意思，我刚刚也没有看见你。”
　　骑手护着花，笑了下：“没事没事，我还得送前台去，多谢了啊帅哥。”
　　人走以后章栎感叹：“现在的年轻人还时兴送花？”
　　这话说的。。
　　别人听了还以为章栎多老呢，他实际也就比贺欲大了个两三岁而已。
　　贺欲不乐意啧了下：“咋，觉得送花俗啊？”
　　章栎看他，摇摇头，但是又点点头。
　　“感觉是很古老的套路了。”他评价。
　　.........那不还是觉得俗吗。
　　贺欲眯着眼上下瞧章栎，他说：“很多人都觉得送花俗，但是吧。又有多少人真的送出花或者收到过花？”
　　“反正我是挺喜欢的，看到别人在花店挑花，看到别人收到花惊喜的表情，感觉都很好。”
　　“哎，章栎。”贺欲勾上章栎的肩膀，吊儿郎当，“你这么正经禁欲一卦的帅哥，难道没收到过小姑娘送的花？”
　　章栎紧绷了下身体，僵硬道：“还真没。那你呢？”
　　他本意只是随口问问，结果贺欲啧啧啧三下。
　　“那我当然收到过。虽然只有一朵，玫瑰，但是，那一朵花可是让我心里绽放了一片花海。”
　　“你不懂吧？”贺欲舔舔唇，笑得又邪又浪，“花枯萎了但我还存有照片呢。”
　　章栎已经受不了了，他和孔雀开屏的贺欲拉开距离，有点嫌弃道：“.......你还是离我远点吧。我见不得你这个嘚瑟样。”
　　但是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是你存在那个带密码的相册里的照片？”
　　贺欲低头打字，好像在和人聊天，接话接得快：“啊？噢。是啊。”
　　章栎又想起来贺欲上次在群里艾特全体说的话，他纳闷：“你上次不是说要追人吗？所以说的就是cookie？”
　　“那再所以，你说的花也是cookie以前送的？”
　　tm。这什么反射弧.......
　　贺欲乐了，忍不住调侃：“才反应过来？算了，情情爱爱的事情你还是别深究了。”
　　章栎婉拒：“谢了。我暂时还不想吃爱情的苦。”
　　“我吃，我吃。我能吃苦。”贺欲心想有爱情的苦吃也是他的福气，他巴不得。
　　紧接着贺欲看了眼震动的手机，抬脚就走，他边走边抬手摇了摇，“我先走一步了啊！回见。”
　　........
　　贺欲把自己停在公司的车给开了回去，他给姜榷发消息说了下简习知想和他单独见见面的事情。
　　这会儿贺欲打算回家找姜榷，顺便带他出门吃个饭。
　　然而贺欲从停车场上来，走到单元楼楼下的时候，看到姜榷和一个男人站在一块儿，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姜榷点点头。两人看起来关系还不错。
　　贺欲走了过去，很快两人就发现了他。
　　“我怕你等我，提早下来了。”姜榷的蓝发被一阵风吹得凌乱起来，他和贺欲要出去吃饭的。
　　贺欲和姜榷并肩站着，他笑眯眯：“这位是？介绍一下？”
　　许愿今天穿着一身黑衣，浑身穿搭只有球鞋是白的，他个子很高，和贺欲差不多，脸又年轻又张扬，不是温柔的类型，倒是很具有攻击性。他山根很高，鼻子上有一颗痣，剑眉下的瞳孔带着点棕色，里头情绪不明。
　　这是贺欲第一次见到许愿，他莫名觉得许愿的眼神很不对。
　　看自己有种敌意。
　　还有种恨铁不成钢。
　　“哥，这人是谁？”许愿一开口语气就有些冲。
　　他也打量着贺欲，毫不掩饰，极具侵略性，好像要把贺欲从头到脚都审视一遍。
　　姜榷张嘴刚要说话，许愿就自己猜了：“不会是你的男朋友吧？”
　　贺欲：............
　　一猜就戳人痛处。还没挂名的贺欲眯起眼睛，脸上写了四个大字：
　　“我很不爽。”
　　但是许愿似乎很不屑看贺欲，他转移目光，只是盯着姜榷又问了一遍：“真的吗哥？你谈对象了？”
　　姜榷没回答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说是？
　　可是还不是啊！
　　说不是？
　　可是......
　　贺欲侧头看了一下身边的蓝朋友，他扯动嘴角露出笑：“我来说吧。”
　　许愿这时候幽幽地看向他。
　　“不是。”贺欲直截了当，“我们不是你想的那个关系。”
　　他刚要在末尾接一句只是暂时的，姜榷突然瞪了他一眼。
　　贺欲：？
　　姜榷说：“确实不是。我还在追。”
　　贺欲：？？？？？？
　　草。那早知道刚才他就说是了！！他还以为姜榷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们俩的关系，所以才说的不是，因为不想让姜榷为难。
　　许愿听了姜榷的话眼睛慢慢睁大，带着不可思议，还有生气，还有什么，大概是....慌张？
　　“不行。”许愿铁青着脸，“哥，你真喜欢他吗？你是认真的？认真在追他？？？”
　　“这绝对不行。”许愿上手抓住姜榷的胳膊，“哥，你要想清楚，你忘了吗？你原来........”
　　一道很冷的声音插入：“干什么呢。”
　　许愿的话被打断，他看到贺欲大力拽开了自己的手，挡在姜榷面前。
　　贺欲单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紧紧捏着许愿的手腕，捏到许愿感觉手臂都开始发麻，贺欲还没有任何要松手的意思，只是面露危险地警告：“要说话好好说，别给我动手动脚的。”
　　许愿皱眉，臭着脸扒拉开贺欲的禁锢。
　　“哥。”许愿看后面的姜榷，面色狰狞，露出痛苦，“你真喜欢上别人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姜榷面无表情，他很不高兴，冷然问：
　　“你在瞎闹什么？”
　　一听姜榷这声音，贺欲和许愿都知道，他是生气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73章 我们
　　许愿脸色煞白：“哥.....”
　　他的喉结动了动, 张嘴，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眼神在姜榷和贺欲之间来回看了好几遍。
　　“算了哥, 我以后再和你说。”许愿丢下这句话转身, 越走越快，背影看起来狼狈不堪。
　　贺欲扭头看着旁边人，发现他冷着脸一言不发, 心想说这弟弟还真是个糟心玩意儿, 把人惹生气了就跑了，留下个冰锥子等贺欲来焐热。
　　贺欲笑眯眯哄：“走不走？小谷带你去吃好吃的。”
　　看到姜榷身子动了动, 贺欲跟着他一起走，走了没两步路就听到身边人瓮声瓮气：“是我表弟。”
　　“我知道。”贺欲啧了下, “就是那个因为你买了个发夹想送给别人当生日礼物, 然后他觉得你乱花钱, 泼了你一身水的表弟？”
　　“..........”
　　姜榷无法反驳, 乖巧点点头。
　　以前姜榷家为了给他爷爷治病到处借钱，找白芳一家借的是最多的，因为关系亲近，白芳和白露是亲姐妹，互相帮扶本来也在情理之中。姜榷一家虽然日子过得很穷苦，但是他们家三个人都有能力赚钱，姜榷年纪大一点, 个子高一点就会自己出去找兼职, 白露手工活很厉害, 她专门给人折清明节需要用的金元宝, 还会做各种纸鞋, 一晚上做上千个, 一个卖几分钱，再不然就是自己织毛衣，织围巾去镇上卖。
　　因为借了白芳家的钱，白芳觉得自己就是姜榷一家的债主，平时和白露说话也带点趾高气扬，和姜伟超父子俩说话就更是没什么礼貌，她还总是催债，她自己随口一催倒是没什么压力，但是姜榷会很焦虑。姜榷总想着快点长大，多赚钱，把一身的债务都还清，他就可以不再焦虑。
　　自从机缘巧合认识邵依依以后，姜榷多了个可以说话的人，他知道邵依依年纪小，没办法感同身受，所以基本不会主动聊自己家里的情况，大部分时间他聆听邵依依说她学校里的事情，新交到的朋友，少女的一些烦恼和又不知在哪看上的漂亮的新裙子。
　　为了给邵依依过生日，姜榷攒钱买了个很贵的发夹，他进饰品店的时候被亮堂的灯光闪了下眼睛，然后在一排商品里头选了个他觉得最好看的。其实姜榷自己也很喜欢那些小玩意，他洗完头头发总会很乱，也想要个东西夹头发。但他只是给邵依依买了个三十多块钱的成对的发夹，联名款，上面还有粼粼的细钻。
　　但是姜榷买完放在家里一天不到，发现发夹没了，他找了半天，焦头烂额，最后是许愿站在他房间门口，脸色很差：“哥，你在找什么？”
　　“嗯？”姜榷从地上站起来，他刚刚跪趴着在看床脚的缝隙，“发夹，我新买的，蓝色的。你见到了吗？”
　　许愿别在身后的双手伸到身前，他手心里正好躺着那对发夹。
　　“你买的？”许愿的表情很古怪。
　　姜榷上前一步要夺回来，哪知许愿跑开，手里攥着发夹，大叫：“你为什么要乱花钱买这么贵的东西？！”
　　“你欠我们家的钱还清了吗？”许愿瞪大眼睛，“我妈说了，你们要赚钱还我们家钱的，这个发夹你快点还给店家，让他退钱！”
　　你们欠我们的。
　　姜榷听过太多次这句话了，从不同的人的嘴里以不同的方式说出来。
　　姜榷一下急了，他觉得自己像被踩在脚底的蚂蚁：“那是我自己挣钱买的，要送给别人的生日礼物。你还给我。”
　　许愿跑得更快了，姜榷就追着他，许愿边跑边回头，看到姜榷就要追上自己，他尖叫起来，急忙把地上一个装满水的脸盆端起，来不及思考就直接朝姜榷泼了过去。
　　“唰”一下。姜榷整个人都僵住了，浑身湿透，大滴大滴的水从头顶滴落到脚边，天上的太阳就像在讽刺他一样。
　　“送给谁的礼物？女生吗？”许愿扮着鬼脸朝姜榷吐舌头，“不要白费力气了哥，谁会喜欢你啊？我妈说了，你们借钱不还，没脸没皮。”
　　后来姜榷只记得自己把许愿揍了一顿，还挨骂了，但是他就是死都不肯认错。
　　再后来许愿再也没有这么说过他，而且有意无意地对姜榷示好，变得很乖很听话。姜榷觉得可能是因为他从来没有那么生气地朝人冲过去挥舞拳头过，所以把许愿吓到了。
　　........
　　“我对他印象很深，小白眼狼长大了成了老王八蛋了，还敢对哥哥动手动脚。”贺欲回味一下刚才的场景，觉得自己没发挥好，“你早说的话我直接胖揍他一顿。”
　　姜榷跟着贺欲出了小区门，问他：“你带我去吃什么？”
　　以前姜榷只会在电话或者短信里知道贺欲和朋友们出去吃大餐了，但他没想过自己有一可以这么散漫地走在街上，和贺欲一起去吃饭。
　　对其他人来说稀松平常的小事，是姜榷跨千山万水才能实现的妄想。
　　贺欲打开手机看了看点评和附近的店家：“差不多十来分钟能走到一家熬煲店，我上次去吃过，味道不错，你要试试吗？”
　　“好。”姜榷应了，他想起贺欲在微信上提到的事儿，“你不是说简习知想和我见一面吗？要不然就就让他现在来吧。”
　　于是贺欲开始摇人，简习知接电话倒是很快：“队长？”
　　贺欲给他报了个地址，问他有空没，简习知刚好从公司出来，马不停蹄地就打了车。
　　二十分钟后，简习知到熬煲店门口，姜榷站起身要出去，贺欲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姜榷目光移到自己的手心处。
　　“要我陪吗？”贺欲问。
　　姜榷抬起眼皮看向贺欲，贺欲的手掌是温热的，包裹着他的手心，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搭在姜榷虎口处，不轻不重，悬而不决。
　　“没关系。”姜榷让他别担心。
　　走出店，外头的风又开始猛刮，姜榷眯着眼睛来到简习知身边，门内，贺欲看着差不多高的两人站在行道树边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大多数是简习知表情诚恳地说着什么，而姜榷只是偶尔点点头。
　　贺欲就这么看着两人的侧身，他目光长久停留在姜榷眼尾处。姜榷皮肤很白，天生的，蓝发衬得他在阳下白得发光，贺欲看得出神，他想如果是姜榷的话，就算发色不这么夸张，他也能在人群里一眼把他揪出来。因为这个人对他来说实在太过特别。
　　是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的宝贝。
　　所以格外不想让他受伤。
　　门外的两人聊了几分钟，贺欲看到简习知转身走了，姜榷随后推门而入。
　　贺欲见他神色如常，问：“聊什么？”
　　他身边的凳子被拉开，姜榷坐下后才说：“前辈跟我道了歉，说他没想过要害我。我觉得前辈也不像那样的人，听他说他有苦衷，是为了赚钱给亲人治病，我想最后也没有真的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就跟他说了句没事，不用太在意。他的道歉我接受了。”
　　“我能理解前辈，我以前也为了家人努力赚钱，努力还债。”姜榷眼神开始放空，脑海中浮现出一些回忆的片段，“那公司呢？公司有什么说法？”
　　饭桌上安静了片刻，贺欲说：“公司那边还没做决定。”
　　贺欲单手撑着下巴，看道姜榷吃饭时腮帮子微微鼓起，想了想，说：“队内的话..Yuly跟我说他不舍得让简走。夏灼表面上咋咋呼呼，还臭骂了简一顿，私底下其实也去找了经纪人。”
　　刚刚贺欲收到顾寒消息，顾寒说一期几个真的很不让人省心，一个两个都在卖面子给简习知求情。贺欲是唯一一个一言不发的，顾寒还好奇地问他，是不是在憋个大的。不然按照贺欲的性格，应该是和夏灼他们统一战线，努力想让公司把简习知留下来。
　　“大家都知道碰了高压线基本没救，也知道简习知犯了大错非走不可，会去求情还是因为真把他当朋友了。”贺欲手指捏着手机屏幕尾端，无意识地转着玩儿，他问姜榷，“你怎么想？你觉得简该走吗。”
　　“我不知道。”姜榷答得很快。
　　他扯了张纸巾擦擦嘴角看向贺欲，眼底一片清明。
　　OK。
　　贺欲抬起手指在姜榷脑门上弹了个崩儿：“说得好。我也不知道。那就看他们的吧，公司最后怎么裁决听天由命。”
　　姜榷：？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门，瞟了贺欲一眼，表情有点嫌弃。但刚刚贺欲弹的那下不疼，反而给姜榷一种两人很亲密的感觉。
　　最近贺欲个超不太平，超管还设了发帖等级限制，两人吃完回家以后贺欲就接到了陈静姝的电话，说是让贺欲抽空回去。
　　“干嘛？”贺欲泡着咖啡，靠在冰箱门上，“朱女士又双叒叕叫我回去吃饭？”
　　“嗯。”陈静姝淡淡，“她说想你这个便宜儿子了。”
　　“...........”
　　贺欲太阳穴突突：“那我谢谢了。行吧，我明天回去一趟。”
　　负责叫贺欲回家吃饭也是陈静姝的日常工作之一，同为打工人，贺欲还算是没有太为难她。
　　不过贺欲真回去的时候，手里还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别墅区住户之间隔得不远，邻里偶尔还能在各自的院子里隔着护栏聊上天，而贺欲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喊得整栋楼都响着回音：“热烈恭祝朱女士生日快乐！！！！”
　　惊天动地泣鬼神。大门敞开，隔音被削弱，邻居想听不见都难。
　　朱曼：我真的栓q。
　　她听见声后噔噔噔从楼上跑下来，看着贺欲手上的各种奢侈品包装袋，目瞪口呆道：“你带这么多东西回来干什么？！”
　　朱曼瞄一眼，大概知道贺欲都送了些啥。
　　确实是长大了，经济独立了，能赚钱了，口气也大了。
　　“干嘛，你难道还心疼你儿子的钱啊？送你的。我也不知道能送别的什么，反正这些肯定不会踩雷。”贺欲把东西递给陈静姝，陈静姝就毕恭毕敬地给放在了客厅的置物篮里。
　　朱曼冷笑一下：“可以。家是不知道回，你妈的生日你倒是记得。也不枉我为你费尽心思。”
　　贺欲觉得后背发毛：“你对我废什么心思.......难道又亲自去我公司了？！”
　　朱曼：“那倒没有。算了，懒得跟你说。”
　　........没有就好。贺欲幽幽地坐在沙发上等着开饭。
　　朱曼走到置物篮去翻了翻，唏嘘：“还挺会挑。这两口红色号不错。”
　　“我生日你就送我这些？没别的了？”朱曼回头看她那瘫在沙发上突然开始打游戏的便宜儿子。
　　贺欲敷衍地嗯了下，转而又问：“那我还能送啥？你想要啥？”
　　朱曼开门见山：“你什么时候谈个对象回来见我？你都二十四了，再过两年就老了，没人要了。”
　　贺欲：？
　　他现在就非常，超级，特别，听不得这个。
　　贺欲从沙发上折起来，挺直上半身反驳：“你儿子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四十二都能谈对象。”
　　“你最好是。”朱曼呵呵一下，“我给你定个KPI。今年之内带个人回来。”
　　神tm的KPI。
　　贺欲本来还想怼两句，但是他转念一想，话锋变了：“谈对象啊？应该是能谈上。”
　　“哟。”朱曼震惊，扫描了一下贺欲全身，“有情况了？”
　　“带个小帅哥回来行不行？”贺欲问。
　　朱曼眯了眯眼睛：“废话。难道我说不行你就不带？”
　　对这方面两人都心知肚明，不需要多说。贺欲的这个家和寻常家庭不太一样，至少朱曼的包容度很高。
　　“OK。”贺欲腾出一只手比了个手势。
　　这就是给朱曼打包票的意思了。
　　“你不问我具体什么情况啊？”贺欲还觉得奇怪，朱女士居然不追问对方的信息，朱曼这时候嗤笑道：“我不敢问，我怕对方太优秀你配不上他，我作为你的母亲，觉得很不好意思。”
　　贺欲：....................
　　他无话可说。
　　不过贺欲很赞同。姜榷是全世界最好的小帅哥，要配就要配全世界对他最好的人。
　　贺欲表示自己在成为这个人的道路上前进着。
　　客厅里只剩下贺欲一个人，他是下午就回了家，车停在院子里头，贺欲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刚要伸手把窗帘拉上遮一遮阳光，就看到一辆熟悉的车慢慢停到了他的车旁。
　　方程天进来给贺欲丢下一句：“口渴，给我烧水泡杯茶。”后就走上楼，步履匆匆，看起来是有急事要找朱曼。
　　姐弟两不知道在说什么，说的很大声，贺欲在客厅里都能听到楼上传来的声音，但是具体内容听不清，比较模糊。他对方程天完全不感兴趣，也不好奇，就坐在客厅里没动，
　　然而姐弟两从楼上说到楼下，等方程天下来的时候，连带着朱曼也一块下来了，两人在吵架，完全没有要瞒着贺欲偷偷吵的意思，大有一种天崩地裂的激昂。
　　方程天怒目圆睁：“姐！你为什么这么护着她？你告诉我她人在哪，这个孩子我必须让她打掉。”
　　“我的老婆怎么能怀别人的孩子？！”方程天走到茶几旁猛地一拍桌，“那婊子到底去哪了，吗的。”
　　方程天皱眉看向贺欲：“我叫你给我泡的茶呢？”
　　贺欲双腿交叠，裤腿处露出脚踝，他低头看手机，眼皮都没抬一下：“没泡。”
　　“你是手断了自己泡不了，使唤我？”贺欲说话夹枪带棒。
　　方程天肺都要给他气炸了：“贺欲我是你舅舅，你没大没小也要有个限度！”
　　朱曼冷冰冰开口：“离婚了还算什么你的老婆。我都跟你说了，如果这个孩子打掉她以后就再也没办法怀孕，你不顾及一下她身体？你以为她这样是谁害的？你做的事情桩桩件件还不够让你对她愧疚吗？”
　　方程天一时理亏，他不知道江智英到底给朱曼抖了多少事，猛地坐在沙发上沉着脸开始抽烟。
　　“但是姐，那孩子生出来我会恶心死，我不能容忍我的女人和别的男人有种。”方程天抽了几口又觉得烦，直接摁灭在烟灰缸里，“姐，你都帮过我那么多次了，这次为什么不听我的，你告诉我她去哪了好不好？你肯定知道。”
　　“我妈当年对你说的话你忘了吗？”方程天看向朱曼。
　　朱曼脸色一僵，她眉头蹙起：“什么意思，你现在是在威胁我？”
　　方程天慌了下：“我没威胁你，阿姐。你帮帮我，我不想让她把这个孩子平安地生下来。”
　　“拜托你了姐，你对我最好了。世界上会真心对我好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了。”
　　他说到这，贺欲抬头看了眼朱曼，而后又低下头继续沉默着打游戏，甚至还挂上了蓝牙耳机，一副冷漠的模样，对方程天的话嗤之以鼻。
　　“上楼说。”朱曼走到置物篮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拎上去，跟方程天前脚后脚地离开了客厅。
　　客厅安静了一会儿后，贺欲才把耳机摘下来。
　　他看着手机屏幕，游戏刚刚结束，赢了，但是贺欲心里说不上来地郁闷。
　　方程天真是像条蛊虫一样，只要还会溜达就天天在吸朱曼的血。
　　....
　　贺欲用胳膊捂着眼睛，在沙发上休息了会儿，没过多久昏昏沉沉睡着了，等他听到动静醒来，是管家端上了饭菜喊开饭。傍晚时分，窗外的夜色已经很浓，别墅区的道路旁有灯光亮起，贺欲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身上盖了条毛毯，他一愣，想着估计是陈静姝怕他感冒，给他搭上的。
　　陈静姝恰好跟着朱曼下楼，和贺欲隔空一望，贺欲扯动嘴角朝她笑笑。
　　一家人都上桌吃饭，方程天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但没再多说什么，吃饭期间一直沉默，气氛有些微妙，贺欲也干脆闭了嘴，埋头吃饭。
　　他回家一趟是给朱曼过生日，所以晚上肯定得留宿，明天才能走，收拾好房间后贺欲就打算洗个澡休息了，跟顾寒聊完公司的事情以后，贺欲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多，他从房间出来想去找陈静姝问问有没有新的浴巾，结果半路在厨房门口遇上了方程天。
　　方程天吞云吐雾，看到贺欲的时候直起身朝他走来。
　　“最近你过得不太好吧？”方程天咧嘴笑，“被自己队友背叛的滋味好受吗？”
　　贺欲还没说话，方程天又道：“AS眼里容不下沙子，又是这么恶劣的事件，你们要裁员了吧？我就等着你们公布解约的消息了。”
　　“我跟你是一个字都不想多说。”贺欲淡淡。
　　“行，你清高，你最了不起。”方程天抽着烟，把烟圈吐到贺欲脸上，“我查了查，那个个人势和你好像关系不一般啊？你们俩怎么经常在一起？是真打算炒作了？”
　　“和你没关系。”贺欲眼神一暗，额头青筋暴起，“不管是我的队友还是个人势，都是我身边的人，你敢动他们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方程天不屑一顾地笑起来：“你算什么东西，毛都没长齐呢。我只是不想让我姐伤心，才没在你身上下手。但你要是真的惹毛了我，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不过那个个人势我是越看越不爽，他和AS的人联动了那么多回，就瞧不上我BQ是吧？”方程天突然把烟摁在贺欲手背上，“我得让他吃点苦头。”
　　贺欲被烫到，一激灵，条件发射地挥拳砸向方程天，“砰”一声响，方程天捂着嘴，手掌上是血，他“哈”了一声，暴戾起来，要冲过去跟贺欲扭打在一起，楼梯上却传来一道锐利的女声及时制止了这场战斗：
　　“你俩在干什么？”
　　贺欲和方程天同时顿住。
　　朱曼走下来，她头发还没吹干，湿漉漉的发丝垂在肩膀上，神色很严厉。
　　“小谷？”朱曼注意到贺欲手上的红，“这什么？”
　　朱曼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方程天，声音尖锐起来：“你拿烟头烫他了？”
　　方程天立刻摊开手上的血卖惨：“姐，是他先打的我......”
　　“陈！”朱曼喊了声，陈静姝立刻从楼上下来，她看了看贺欲的手，去给他找了药。
　　方程天人还没反应过来，他站在原地看着朱曼三步并做两步走过来接近自己，然后室内“啪”一声脆响，方程天懵了。
　　他耳朵都有点耳鸣，嗡嗡响。
　　朱曼一巴掌把方程天打得半边脸上都有五指印。
　　又一声“啪！”
　　手起掌落，还带着风，干脆利落又狠戾暴躁。
　　方程天差点没站稳，慢慢地瞪大了眼睛，手足无措。
　　“你三十多岁的人跟我儿子计较什么？”朱曼后牙槽都快咬碎，声音充满了愤怒，“方程天，我把你惯废了是吧？”
　　“....姐？！”方程天开口时声音都在发抖，他指着贺欲，“你护着他？！他就是个野种，跟江智英怀的孩子一样，又不是我们亲生的！！你护着他？！我爸妈出事以后你从来没有打过我，最多是责骂我，现在你为了贺欲，打我？！”
　　客厅里的烟灰缸被砸得稀巴烂，架子上的花瓶和瓷器被撞倒，陈静姝把还想跟贺欲动手的方程天撂倒在地，死死地擒拿住，然后给丢了出去。
　　朱曼站在门口，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冷：“滚回去自己好好想想，想不明白就别认我这个姐了。”
　　“滚。”朱曼似乎是极其失望，再没多看方程天一眼就带上了门。
　　很快，院子里传来汽车开动的声音，车位空了出来，方程天走了。
　　客厅里，陈静姝在给贺欲抹药。
　　贺欲吊儿郎当，满不在乎：“没事儿，不就是个轻微烫伤吗，拿凉水冲冲就好了。”
　　“曼姐。”陈静姝看到后头进来的人，刚好她上完药，站了起来。
　　朱曼点点头，一言不发。
　　“叫姐了？不是叫朱总吗？”贺欲还有心思打趣。
　　但气氛并没有因为他的插科打诨而活跃起来，贺欲心里没底，不知道该怎么办。
　　朱曼低头看了看贺欲的手，嘴巴一动：“按时抹药，留疤了就不好了。”
　　“...好嘞。”贺欲应。
　　“曼姐？”陈静姝接收到朱曼的眼神，跟着朱曼走到远处。
　　朱曼靠在楼梯边上，默默看着客厅里自己在玩儿药的贺欲。
　　“联系一下江智英，我跟她谈个合作。”朱曼淡淡，“我最近发现个事情，要找她求证。如果是真的，我不会再容忍了。”
　　陈静姝办事效率极高，立刻点头，掏出手机。
　　“曼姐，你不去安慰下贺欲吗？”陈静姝低头边找号码边问。
　　朱曼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
　　“我...不太擅长。”
　　但是不代表她不关心贺欲。
　　“曼姐，刚才贺欲和方总在聊什么？你听到了吗？”陈静姝问。
　　“听到了。”
　　就是因为听到了，朱曼才下定决心的。
　　“贺欲是我儿子，我把他当亲儿子。他不欠方家任何东西。”朱曼的眼睛在黑暗里燃着，“我的儿子我都保护不了，那我这些年在外面拼死拼活还有什么意义？现在公司做大做强，我也终于有钱有权也有地位了，我还要看着身边的人受委屈然后默不作声？”
　　“确实，我是一直对方家、对方程天感激又负疚，但是我儿子不需要承担这些。如果方程天要对他动手，对他身边的人动手，我不可能坐视不管。”朱曼冷着脸，眼神坚毅，“伏弟魔谁爱做谁做，我弟弟如果犯了不可饶恕的错。”
　　“我可以亲手送他进监狱。”
　　“........”
　　陈静姝听了这话嘴角一扬，和江智英发消息时打字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不愧是她看中的姐。
　　曼姐牛逼。
　　而朱曼又叹了一口气。她看到刚才贺欲企图缓解气氛的笨拙的样子，就很心疼。
　　“他上高中的时候学业压力最大，但是我着手公司初期开拓的事情，很忙，一次家长会都没去过。有一次我连夜赶了飞机回来要去参加家长会，但还是晚了一个小时，那时候我是夸下海口答应他一定会去的。”
　　朱曼看着客厅里贺欲的背影，声音很轻，“我躲在路边的树后，偷偷看他走在前面，下晚自习的时候他就站在小卖部门口的路灯下面，在那个灯光的光圈里沿着边沿绕，好像还在和人打电话。周围都是三三两两的同学，有的和父母在聊天，有的和父母挥手说拜拜，贺欲一个人不知道在和谁说话。我很心疼也很愧疚，我觉得我没尽到责任。”
　　“没事儿。过去的事再怎么后悔也没用。”朱曼收回眼神，手指捻着陈静姝的长发，“我现在会好好护着他的。”
　　朱曼从大口袋里拿出来一张小卡片，是贺欲藏在那一大堆奢侈品礼品袋里头的东西，上面写着几行字：
　　“妈，生日快乐，祝你永远年轻，心想事成。”
　　她发现这玩意儿的时候就愣住了，这么大年纪的人鼻子一酸，在家换了睡衣也要塞进口袋里，时不时拿出来看看。
　　一看就是很久很久。
　　....
　　贺欲开车回家后宅了一天，他主要是在补觉。耐久播完之后他都在忙着关注公司的消息。
　　他看到微信置顶，而后切出去给朱曼发消息。
　　说他最近要离开Z市几天。
　　朱曼：？
　　朱曼：马上春节你告诉我你要出市？去哪儿？
　　朱曼：贺欲你是真的翅膀硬了，家不回就算了，年都不过了是吧？
　　贺欲捏了捏鼻梁，思索片刻后回复：
　　我去逛几天就回。
　　朱曼秒回：跟谁？
　　贺欲敲敲打打删删减减，也说不上来这要怎么形容。他最后给朱曼发了四个字。
　　热心市民。
　　朱曼：？
　　朱曼：..........
　　贺欲本来以为朱女士又要打一通电话过来说教一番，没想到这次朱女士居然爽快地说可以。
　　还只是叮嘱了他一句早去早回。
　　这下轮到贺欲弹了个问号。
　　但朱曼那边似乎挺忙的，这之后就没了下文，贺欲也不太在意，他在家补觉补了两天，感觉全身都充满了活力。
　　充满活力就可以出门谈恋爱去了。
　　贺欲从跟姜榷联动播耐久以后，一周的直播时长比以前翻了个倍，粉丝的狂欢下是贺欲疲惫的灵魂，他是会劳逸结合的人，不至于让工作填满自己的生活。
　　该休息休息了。贺欲摸着下巴，捉摸着。
　　而他正打算找姜榷，就接到个通话申请。
　　“喂？”姜榷的声音响起，落在贺欲耳朵里反正就是特别好听。
　　贺欲：“怎么了？”他嘴角止不住上扬。
　　“我们后天出发可以吗？”姜榷问。
　　贺欲：“可以，听你的。我都安排好了，如果到时候没空直播我就请假。”
　　反正公司那儿，他要请个假还是很容易的。
　　“.....那。”姜榷顿了顿。
　　贺欲挑眉：“那？那什么？”
　　“........”姜榷有点紧张，“你今晚有空吗？”
　　贺欲心里已经开始唱歌了，嘴上矜持地没有唱出来：“有啊。我今晚刚好非常非常闲。怎么了？要约我？”
　　但是也没什么区别，浪得没边。
　　“我想去买点东西，一起带回去的。还得准备份礼物。”姜榷正儿八经解释，“我想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逛逛，如果你不想出门的话我一个人也可以买的。”
　　贺欲内心狂喊：我愿意啊！！我想！！！！
　　贺欲表面矜持道：“好的。几点？”
　　他们约好时间以后，贺欲难得在洗手间折腾了一下，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
　　开玩笑，姜榷主动约他出门呢。贺欲甚至喷了点男士香水在手腕处。
　　贺欲以前跟人出门都是鸭舌帽一戴就完事，衣服随便搭，旨在能穿就能看，特别是跟夏灼几个关系好的哥们出门，他就更不用费心思，但是跟姜榷不一样。他紧张又期待，感觉时间过得挺慢的，每隔几分钟就看一次手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本来想打会儿游戏，又觉得没意思。
　　在等待的时间里，贺欲很享受内心的焦灼。
　　他本来以为可能只有自己这样，姜榷的性格大概不是毛躁的人，但是当贺欲准点走出门的时候看到站在门口的姜榷时愣了一下。姜榷用黑色的一字型发夹别住了一侧的碎发，撩在耳后，身上搭了件复古绳结外套，里头连帽卫衣是淡蓝色，贺欲开门时姜榷低头在看手机，屏幕上的亮光打在他脸颊上，听到动静后姜榷条件反射抬头，和贺欲对视。
　　贺欲扬眉，吹了声口哨：“嗨小帅哥。”
　　“好帅啊今天。为了逛街特地打扮了一下？”贺欲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挑不出一个坏，是真喜欢，姜榷身上每一个点他都喜欢。
　　不是姜榷太合他胃口，是贺欲就只吃这么一款菜。别的都不行。
　　“可惜了，要是我有一个这么帅的男朋友就好了。”贺欲佯装叹口气，又开始浪。
　　姜榷：“..........”
　　“走吧，小谷陪你买东西去。”贺欲朝姜榷眨眨眼，主动走到电梯口去摁了下按键，“小帅哥，咱们是走路去还是开车去还是骑摩托去？”
　　“你的车今天能开吗？”姜榷问。
　　贺欲点头：“能开，没限号。”
　　“要买的东西估计有点多，开车比较方便放。”
　　贺欲应了，他去地下停车场把车给开了上来，溜达到姜榷面前，见人又往后头拉门，啧了下：“忘了你座位在哪儿了？”
　　“........”姜榷刚要拉车门的手缩了回来，转身朝着副驾驶座走去，他坐上后系了安全带，“刚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没反应过来什么？”贺欲舔舔下唇，“那可能是我对你的关照还不够明显，我一定努力让你养成坐我身边的习惯。”
　　他把握着方向盘，姜榷余光中瞥见他手背上不正常的红，眉头一皱：“这怎么了？”
　　如果不是贺欲和他距离近，姜榷一时半会儿还真注意不到，他侧头认真地看，总觉得像是烫伤，手背上还残留着白色的淡淡的膏体。
　　听见姜榷问，开着车的人才想起来自己还遭过这么一档子罪，贺欲心跳骤停，乱说道：“.......就自己抓的。”
　　瞒大概是瞒不过，贺欲说完就知道了。
　　车内寂静得让人毛骨悚然。姜榷一副“你看我会信吗”的冷脸。
　　“.........”贺欲声音小了点，没什么底气，“回家的时候跟方程天闹了点不愉快。没关系，我抹药了。”
　　姜榷没说话，他安安静静坐在座位上，贺欲心里高兴他关心自己，但是也不想让姜榷太担忧。
　　“方程天就那个德行，我也揍了他一拳，他还吐血。真没事。”贺欲试图转移姜榷注意力，“还得开一会儿才到商圈，你要不要听歌？连蓝牙把歌单导进去。”
　　姜榷照做了，他窸窸窣窣地从口袋里找出手机，翻了翻，过了两分钟，车内响起音乐。
　　播放第一首的时候，磁性的女声在车内回荡，贺欲意外问：“你也喜欢这个？”
　　蓝脑袋点了下头。
　　贺欲勾起嘴角，看起来心情不错。姜榷播的歌是贺欲最近一直在循环的音乐，喜好相同的巧合对成年人来说是一种绮遇。
　　然而接下来播放的好几首歌，居然都是贺欲歌单里常听的bgm。
　　贺欲开始觉得不对劲，他侧头看了看姜榷，姜榷也正好在看他。
　　贺欲心一动，像有雪落在上面，慢慢化开。
　　紧接着他就听到姜榷开口：
　　“这些应该都是你爱听的。”
　　姜榷在座位上动了动，“你让我唱歌结果偷偷开窗那次，小游戏的背景音乐是你选的，我记下来了。还有些是你直播的时候会放的，等待音乐什么的，我都有存。”
　　然后他就单独创建了一个歌单，专门放记录下的歌曲。
　　贺欲坐在驾驶座半天说不出话来，手指紧紧攥着方向盘。他有的强烈的感受就是姜榷太好了。
　　他感觉自己正在被爱。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鞠躬~~


第74章 人形衣架子
　　贺欲感觉自己后耳有点发烫, 一路上他和姜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没有人在刻意找话题，可是聊得很融洽。
　　半个多小时后, 贺欲开着车进入停车场, 正在找车位，随口问姜榷。：“大概需要买些什么？”
　　姜榷把车内的音乐调小了点：“送人的。首选是项链之类的首饰。还想买个男士手表。”
　　“送谁？”贺欲问。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姜榷看到贺欲稳稳把车倒进车位，“邵家俩兄妹。”
　　贺欲当然记得。他推开车门和姜榷一起下车, 站在姜榷身边笑：“以前只是听你说, 这次回去我是不是就能见到了？”
　　“嗯。”蓝脑袋点头。
　　挺神奇的。好久之前，在贺欲的记忆里就有这么两个人, 他虽然没见过也没和人家说过话，但从姜榷嘴里听说过不少事, 导致他对这两人的印象剪影逐渐清晰, 就好像他们真的存在在自己身边一样。即使他们之间隔着几千公里, 几座绵延的大山和几片海。
　　停车场内, 贺欲领着姜榷找出口，他们来的是个商业广场，购物中心的大楼五层高，底下是中心花园和音乐喷泉，四周散落着不少商铺，卖各种美食。晚上人流量很大，贺欲余光里, 姜榷的蓝发很显眼, 让他觉得安心,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姜榷就在他身边。
　　两人靠近音乐喷泉, 五彩的光从水池内迸射出, 打在水柱上, 周围站了一圈拍照的人，大多数是情侣，还有一家三口。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浅浅的笑，有小孩儿手里攥着气球在奔跑，余光内的蓝如影随形，贺欲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五彩斑斓了起来，
　　“喂，姜榷。”贺欲眯着眼睛看着远处，“我想吃棉花糖。”
　　姜榷说：“好。”
　　“我给你买。”姜榷抬脚就走，广场上有很多小摊贩，卖棉花糖的是个老爷爷，头发花白，模样很慈祥，笑起来眼角的鱼尾纹是岁月的痕迹。
　　“这玩意儿现在很少看到了，放十年前街上到处都是。”贺欲跟在姜榷后面悠悠道。
　　他们这一代的童年还没有被电子产品充斥，小时候的娱乐活动是跑到桥头去放风筝，河里抓泥鳅，买点小卡片在地上拍，看谁翻的面多，再不然就是看女生们在家门口或者学校跳花绳。
　　姜榷跟摊主爷爷打了个招呼，侧头问：“你要吃大的小的？”
　　“小的吧。尝尝就好。”贺欲笑眯眯。
　　过了两分钟，贺欲接过棉花糖，他咬了口。
　　“甜吗？”姜榷问。
　　淡淡的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贺欲说：“很甜。好吃。”
　　其实还好，贺欲没感觉到有多惊艳，是绵绵的口感，有可能是他咬得太小口，还没尝到甜。但他说甜说好吃也不是在糊弄姜榷。
　　“支付宝到账六元。”
　　姜榷扫完码后，摊位的爷爷朝两人笑了笑表示感谢。
　　这六块钱的棉花糖在贺欲心里堪称无。敌。了。
　　“还有什么想要的？”姜榷看向他。
　　贺欲摇头：“没了，咱们进商场吧。”他勾唇，“诶，小帅哥。我老这么白嫖你是不是不太好？”
　　“不会。”姜榷一本正经，“你嫖吧。我很乐意的。”
　　“反正我也只会给你一个人嫖了。”
　　嘶。贺欲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忍不住偷偷看了眼姜榷的侧脸，嘴角的弧度愣是降不下来。
　　贺欲不是没被人追过，攻势一个比一个猛，他都不喜欢，也不怎么爱搭理，更不要说做出什么暧昧的回应，用夏灼的话说就是拎得门清，给人一种要出家的脱俗感。
　　但是吧，眼前这个小帅哥随便两句话就能给他钓得心痒难耐。
　　....
　　贺欲把吃完棉花糖剩下的棒丢进垃圾桶里，跟着姜榷进了商场。
　　“先去买什么？”贺欲问。
　　姜榷和他在二楼走着。
　　“你觉得送西装合适吗？”姜榷有点苦恼，他很少送人礼物，也不大会挑，而且这次要送的对象姜榷已经四五年没见过了，“我记得他以前说自己长大以后要当总裁，天天唠叨在他成人礼的时候要穿西装出席。应该是很喜欢西装的。”
　　“多大了来着？”贺欲问。
　　姜榷说：“和我们一样。”
　　贺欲：“那就是刚入职场？挺好的，买吧。顺便选条领带？”
　　对于姜榷送邵家兄妹俩礼物的事情贺欲其实很理解，那两人对姜榷来说比白芳一家更像家人。就像他把夏静舒和夏灼当自己亲人对待是一样的性质。
　　于是两人就走进高定西服店，姜榷现在可以从容地面对服务员，以前他路过这种店门口都会下意识躲避亮眼的灯光。
　　“啊。有一个事儿。”贺欲突然挑眉，“我一直很好奇......cookie的月收。”
　　“你可是我除了自家队友外最大的竞争对手。”贺欲压着嗓音笑说。
　　姜榷闻言脚步一顿，瞄他一眼，眼神多少带点幽怨：“........行业机密。”
　　“交换。”贺欲逗姜榷很起劲，而且迫不及待要亮老婆本，用手比了个数。
　　“我是你的一半。大半也有可能。”姜榷算了算，“所以怎么了？”
　　怎么好好地开始查他收入。
　　贺欲眼睛亮了：“厉害啊小帅哥。你才以cookie的身份出道多久？未来可期啊。”说完贺欲勾唇笑：“要是我毕业了你养我吧。”
　　“.......前辈。”姜榷无奈地叫了声，“你饶了我吧。”
　　贺欲净调戏他。在姜榷心中lust可是行业标杆。他望尘莫及。
　　“但是一定会有那一天的。”贺欲正色，“我会毕业，我的队友们也会。你也会。”
　　姜榷看中了一件西装，刚要叫人拿给他看看，听了这话心脏骤停，他抬头看贺欲，皱眉。贺欲问：“如果这一天到来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姜榷想了想说：“那你可以去找一份工作，最好是坐办公室的，然后我每天早上去你公司楼下卖煎饼果子，这样也算每天给你做早餐了。”
　　“.........”
　　姜榷耳边传来很低但是很有感染力的笑声，贺欲笑得肩膀发抖：“姜榷，你怎么这么招人喜欢啊。”
　　怎么这种时候还想着是要给他做早餐啊。
　　“行。不过我更喜欢跟你一起卖煎饼果子，到时候我搬个小木凳坐在你的摊车旁帮你叫卖。”
　　姜榷想了一下那个画面，莫名觉得也不是不行。
　　“先生？需要我带您看看吗？”面带笑容的接待小姐走过来，朝着姜榷问。
　　贺欲于是退了两步坐在小沙发上，他刚打算低头看会儿手机，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小贺？！”
　　贺欲抬头看去，发现一个打扮很时髦的中年女人朝自己走来。
　　王倩的大波浪卷搭在肩膀上，身上披着坎肩，她化了淡妆，因为保养得好，所以看起来很年轻，走路带着风，虽然在这套打扮下妩媚占上风，但还是能从她眉眼间看出精明干练。
　　“倩姨。”贺欲站起身打招呼，“你怎么在这？”
　　遇到熟人了。
　　贺欲看着几步外正在和人交流的姜榷，听到王倩热情洋溢问：“上次我让你妈给你带去的红包拿到了吧？”
　　“知道你现在有本事，能赚大钱，我塞个红包聊表心意，你别嫌少啊。”
　　“哪里。”贺欲开始表演说话的艺术，“倩姨给的我都舍不得花。”
　　王倩给贺欲逗乐了：“哟。嘴这么甜呢？”
　　“你在这儿干什么，要买衣服？”王倩坐下来跟贺欲聊，“我是打算给我家里头那位买点新西装。”
　　说的是她老公。
　　“我等人。”贺欲说。
　　“稀奇。”王倩一听，左右看看，“人在哪儿？”
　　正好这时候姜榷走了过来，他看到贺欲身边坐着个很漂亮的女人，不明所以。贺欲给两人介绍了下：“这是姜榷，这是王倩阿姨，我妈的闺蜜。”
　　“诶，你好你好。”王倩一看姜榷眼睛亮了，“这是你朋友啊？什么时候认识的？长得怎么这么帅啊。”
　　王倩人生座右铭就是七十岁了也要躺在病床上让护士给她划手机看帅哥，所以看到姜榷和贺欲这两不同款但帅得各有千秋的帅哥站一块，心情都倍儿好起来。
　　“我儿子要是能有你一半帅我都要烧高香感恩佛祖了。”王倩说。
　　贺欲：.........
　　姜榷礼貌地喊人：“阿姨好。”
　　“好好好。”王倩看到姜榷手上拎着的东西，问，“贺欲陪你来买衣服的？”
　　“是。我们应该算是同事。”姜榷介绍了下。王倩赞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她怎么看姜榷怎么顺眼。
　　“你要试这件衣服？”王倩问。
　　姜榷面露难色：“其实我试不太合适，我打算送的人个子比我高。”
　　他一直在纠结到底买不买，因为不知道上身效果如何。
　　“个子比你高？”王倩眼睛滴溜溜转，“将近一米九？”
　　“对。”姜榷点头。
　　贺欲突然感觉自己后背被人推了一把，他脚步乱了两下，一个趔趄。王倩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这不就一个人形衣架子吗？”王倩看着姜榷，拍了拍贺欲后背，“直接让贺欲帮你试试。他穿肯定赏心悦目。”
　　这一波操作是造福姜榷还是造福贺欲，不好说。
　　反正等贺欲试了出来的时候，姜榷眼睛像被烫了一下。
　　想看，又不敢太明目张胆。
　　...........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


第75章 英伦与帆布
　　贺欲身材是真好, 肩宽窄腰，尽管昼夜颠倒也经常去健身房练，导致他身上没多余的赘肉, 平时穿休闲服看不出来内里是什么样, 这会儿搭上西装，那两条长腿就足够引人注目，加上他眉眼偏冷峻, 个子高, 不拖腔带调说话时帅得有距离感。
　　“你觉得行吗？”贺欲挑眉问。
　　他站在镜子前，两手插在裤兜里, 通过镜子在看身后的姜榷。
　　“....嗯。”姜榷应了声。
　　王倩走过来惊叹：“可以啊小贺。你不去做男模可惜了。”
　　“还有看上的吗？一起拿过来给我试试，争取挑个最好的。”贺欲朝姜榷示意下。
　　姜榷应了, 他去找衣服的时候, 贺欲随口问王倩：“倩姨, 包子是不读高一了？”
　　“是啊。我现在很担心他, 上了高中不好好读书天天打游戏，而且放假还经常出门，我怀疑他是早恋了。”一提起自己儿子，王倩就愁眉苦脸，“你说这小子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心？”
　　“如果他读书和你一样不用操心就好了。”王倩皮笑肉不笑，“至少你高中的时候就很乖，没怎么让你妈操心。”
　　对相夫教子, 王倩和大部分家庭的家长想法一样。
　　“你得给他树个榜样。”
　　贺欲：..........
　　闻言贺欲眨眨眼, 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照着镜子理了理衣领。他好像还真没办法树这个榜样.........
　　“不过倩姨你也不用太操心, 他们这年纪的年轻人都很有自己想法。”贺欲没觉得有什么。
　　王倩叹口气, 突然灵光一闪：“你现在的工作忙不忙？要不是不忙的话我再聘你做家教好了。那小子现在不听我话, 但是经常念叨你，他以前就被你拿捏得死死的。”王倩像找到救命稻草似的，极力要说服贺欲：“你俩现在也有联系吧？？我就想让他好好把这高中念完。”
　　“你知道他期末数学考了个什么东西出来，17分。”王倩一口血差点满上来，“选择题全选c得的分估计都比他冥思苦想考出来的分高。”
　　“我说要把他送到老师家他还不乐意，要跟我闹。”王倩对这个儿子是无计可施了，“时薪你尽管开口就行。”
　　贺欲闻言脚一软，就差拿柱香拜一拜：“别了倩姨，我都毕业多少年了啊我还教他呢？你把他期末数学卷子给我我都不一定考得比他高。”
　　王倩：................
　　那咋办？
　　贺欲想了想说：“有空的话我带他出来玩一玩，顺便开导开导他。辅导作业大概是不行，我现在工作其实也挺忙，每天昼夜颠倒的。”
　　“那也成。”王倩拍拍贺欲肩膀，“多谢你了小贺。”
　　“什么辅导作业？”姜榷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胳膊上挂着两三件西装，他看着贺欲，很困惑。
　　贺欲刚要开口，他倩姨就把他的陈年旧事全给抖出去，说他以前教自己家儿子写作业，赚零花钱。
　　贺欲上高中的时候真叫一个一呼百应，朋友很多，但他自己知道真正能交心的没几个。贺欲没有要出国发展的打算，所以在国际初中念完之后反而考进了重高，重高里头对学风学纪抓的很严，贺欲高中住校就只能带老人机，如果被抓到私自带智能机，后果很严重。宿管每天都会去宿舍检查，虽然还是有不少学生顶风作案，但最后都逃不过被喊家长，然后带回家修整的命运。
　　加上那时候朱曼很忙，贺欲也不太想让朱曼担心，学习还是挺努力的，该玩的时候也没落下，只要放了假他就冲回家开电脑。
　　一开电脑就是跟姜榷跑图。
　　后来贺欲想自己赚钱，他联系王倩的时候，包子才四年级，是个小屁孩，王倩和她老公工作都很忙，没时间带孩子，经常各地飞，贺欲周末有空就会去辅导包子做作业，一教就是四五个小时，小孩儿注意力不集中，爱闹腾，贺欲又要哄他写作业又要给他准备零食，像个保姆。
　　按照夏灼的话来说，贺欲自己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居然屈尊给一个小屁孩当牛做马，被包子扯坏了衣服也不生气，还要给哇哇大哭的小孩儿擦鼻涕泡，实在邪门。但贺欲自己不觉得烦，很有耐心，渐渐地包子就跟他混熟了。
　　贺欲一个月能从王倩那拿一千五，这一千五实际上不过是他一周的开销。但是贺欲就把这赚来的一千五原封不动地用纸包装好。他是要寄出去的。
　　自己挣来的钱和朱曼给的零花钱不一样。
　　........
　　“什么时候？”姜榷皱眉。背地里还有在兼职这事儿他从来没听贺欲说过。
　　“高二。”贺欲看着姜榷，抿了下唇：“在那不久之后我们就分开了。没来得及跟你说。”
　　良久，两人都没说话，气氛有点不对。
　　站在一旁的王倩在两人之间来回瞄，表情耐人寻味，她低头看了看手机，突然道：“我有点急事，先走了，你们慢慢选。有机会我请你们吃饭，带包子一块儿啊。”
　　贺欲应了下好，王倩就步履生风地离开了西装店，走的时候还拎了两袋子，里头估计是她买给她老公的衣服。
　　贺欲明显感觉到姜榷的情绪低落下去，他突然伸手弹了下姜榷的脑门：“别冷脸，跟小谷出来逛街怎么不开心呢？”
　　“.........”
　　身上的衣服该换下去了，贺欲接过姜榷刚挑好的几件，正往试衣间里头走，他拉开帘子才进去，就感觉到后头跟进来一个人。
　　贺欲：？
　　“怎么了？”贺欲低头看着身后的姜榷。
　　半晌都没回应，贺欲叹了口气，微微弯腰，伸手绕到姜榷后脖颈，指腹摩挲着，揉了揉，他还能感觉到姜榷柔软的头发蹭在他掌心：
　　“你还记不记得泡沫和铁柱？”贺欲问。
　　好像两个人回忆从前的时候都会用这句话开口，其实这只是一个话题的引子，答案他们都心知肚明。
　　对方一定记得。
　　姜榷这下点点头。
　　铁柱和泡沫在飞车举办婚礼的时候他们都在场，全车队的人都出席了。
　　“铁柱追泡沫那会儿地动山摇的，两人在飞车结为伴侣，恩爱得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在一起，但是最后他们奔现不到两年就分开了。”贺欲说的奔现是姜榷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姜饼人销声匿迹后车队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因为不适合。双方的家长也都不满意。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在贴吧，铁柱也爆马说他已经结婚生子。当初的愣头青们大部分都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大部分都不是和那个让自己第一次产生了想白头偕老的想法的人。
　　“姜榷。遗憾才是平常。”
　　就像他们改变不了的，已经发生了的，错过的这么多年。
　　贺欲的脸和姜榷离得很近，近到他们彼此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后脖颈上覆盖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捏着，姜榷的感官被无限刺激。
　　“我不要。”姜榷说。
　　贺欲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都停滞了两秒，他轻轻歪了下脑袋，盯着姜榷看：“什么不要？”
　　“我不要平常。”姜榷抬眸和贺欲对视，眼睛里像有什么在盛开，“我想了解你的全部。”
　　相遇之前的，相遇时的，分开之后的，重逢时的，现在的，以后的。
　　明里的，暗中的。所有的想法，所有的小心思。
　　贺欲瞳孔皱缩，他和姜榷彼此注视着，贺欲看到姜榷眼睛在跟着他的眼睛而动，互相颤抖，紧紧追踪，他突然用力，一边伸手护住姜榷，一边步步逼近，把人逼到了墙边，姜榷感受到后背抵住一片冰凉的坚硬，被迫抬头看着贺欲。
　　贺欲的左手抚在姜榷腰间，右手轻握住姜榷的手腕。
　　“.....外面有这么多人。”贺欲说。
　　试衣间的帘子底部有小空隙，店内的顾客三两路过，没人注意到空隙漏出的间内，一双英伦皮鞋抵住了一双蓝白帆布鞋，交错。贺欲一只腿的膝盖触碰到冷墙，他和姜榷贴在一起，把人圈禁着。
　　“不要在这种时候说这样撩人的话啊，姜榷。”贺欲嗓音低了，“你太坏了。”
　　姜榷呼吸一窒，他感受到贺欲的指腹慢慢蹭着他的手腕，试衣间的灯光本来就昏暗，贺欲低头的时候姜榷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被他笼罩在阴影里。
　　左耳，贺欲的声音被豁然放大。
　　“林秋暝说让我给你一点时间。”贺欲额头抵在墙壁上，轻轻合上眼睛，半个身体都压在姜榷身上，“我会给的。多久都能等。”
　　他和姜榷近乎脸贴着脸。间隔的是心的距离。
　　“等你可以彻底信任我的时候。”贺欲说，“我以前做的不好，我知道。”
　　此刻姜榷心狂跳着，他能闻到贺欲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水味，贺欲的呼吸就在他耳侧疯狂波动，比起说贺欲半强制性地将他压在怀里禁锢，姜榷觉得这更像亲吻未遂。
　　“你大胆地追。我跑不了的。”贺欲说。
　　室内寂静一片。
　　好粉。
　　这个世界一片粉。
　　姜榷的心在颠簸，贺欲说的话把他脑子都击晕了。
　　重逢就足够不平常。
　　..........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
　　再过些剧情我要试图写点不可以写的
　　一篇文怎么可以这么清水呢！（


第76章 不认路
　　姜榷从商圈回到家后人还是恍惚的。一路上跟贺欲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试衣间里发生的事。但姜榷上号以后发现收到了AS公司消息，关于简习知暴露中之人信息的情况，AS派了相关工作人员来和姜榷讨论解决措施。
　　本来是AS签的人犯了错, 道歉是肯定要的。
　　而且他们的王牌也差点被拍, 还多亏姜榷发现得快。
　　简习知的微博已经挂上了请假条，说是要休假两周时间，这两周内不会直播, 也不会出来营业。
　　听贺欲的意思, 公司还没下决定。表面上看简习知是给粉丝说请假，实际上就是被停播了。
　　偏偏又在偷拍事件的风口上, 很快就有人在猜测简习知的这次请假是不是与该事件有关。姜榷刷到了几条推测，说的其实八九不离十, 但他再刷新要去看的时候就发现帖子已经找不到了。公司势背后还是有靠山的。
　　为了方便接下来的行程, 碰巧赶上周末, 姜榷把明天的直播排后, 翻了翻微信。紧接着就看到夏灼发了条新的朋友圈，配文就两字：
　　混蛋
　　然后还搭了个咬牙切齿，饱含眼泪的猫猫头表情包。
　　姜榷摸摸鼻子，默默地点进了和夏灼的聊天框。
　　“前辈，谢谢你之前在直播的时候帮我说话。”
　　夏灼的消息回得相当快：“不客气！！”
　　夏灼：“都是哥们。”
　　夏灼：“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姜饼大佬我也想做你的关门弟子{可怜}{可怜}。”
　　姜榷：.............
　　还好姜榷之前没有给自己取一个繁体外星文网名，不然现在他会尴尬得扣出一座城堡。
　　夏灼：“再过十分钟我得上播了, 有机会的话我们联动一起玩。”
　　姜榷回了个“好”。
　　因为夏灼提了嘴姜饼人, 姜榷坐在电脑前发呆了几分钟, 切软件去看了看论坛和贴吧。
　　飞车已经重上了pc端版本, 这事儿前段时间还上了热搜, 但姜榷因为忙直播的事情没太关注, 没想到论坛和贴吧里旧公会的成员们在热烈讨论着重新跑一把图的事。
　　“男人至死是少年！！！”
　　“男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这两条评论给顶到了最前。
　　姜榷觉得有点好笑，他一条一条帖子往下滑着，见车友们还在分析新出的赛车数据，他好像真的回到了几年前，那个带着一堆人给三区区服拿了全国第一的热血青春。
　　再往下的帖子就是之前姜榷看到飓风发的关于两只耳朵逝世的消息，底下很多人在问是怎么回事，但飓风说他也没问到具体情况，逝者已逝，再怎么追问也没用，大家都很感慨。
　　看完这个帖子姜榷决定调整一下心情。
　　于是他进了贺欲直播间。
　　他知道贺欲就在十几米开外的隔壁，心情很微妙。
　　晚上十一点的直播间还人满为患，可能有周末加持的缘故，姜榷进去的时候贺欲正在念打赏。
　　评论区很快有人发现了cookie的ID。
　　【妈呀，饼宝是不是进来了？】
　　【我好像也看到了一闪而过的ID！！】
　　【cookie晚上好！】
　　弹幕飞过。
　　姜榷听到贺欲顿了顿，接着跟自己问好：“cookie来了？”
　　“前辈晚上好。”姜榷在评论区里头打字。
　　他没有想打扰贺欲直播的意思，所以只是露了个面就没再多发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场贺欲放的是asmr。他基本上两个月才会做一场asmr回的直播，姜榷每一场都会看，而且每次都收藏整场的录屏回放。
　　他的通感症在刚刚出现的时候是最严重的，近几年姜榷稍微能把它给压下来了，生活顺畅了点，但偶尔还是会被各种各样的声音给污染，脑子混沌一片。
　　从他发现lust就是小谷开始，asmr这样的纯人声助眠就成了姜榷的药。
　　姜榷一整个收藏夹里全是lust的助眠视频，别人的他都不能听，特别吵，颜色特别乱。
　　很不争气的是，姜榷估计太累，听着听着睡着了。
　　一晚上做了一千个梦，一个比一个糟糕，姜榷睡醒的时候浑身都是冷汗，耳边好像在回荡着孤魂野鬼的哀嚎。
　　他起来洗漱后收拾行李，把买好的礼物装在行李箱内。这次回去他不打算逗留很久，见到人后最多再玩个一两天就走，而且要避免和家里人碰面。
　　他们那个小村有个传统，每逢年关，不管是在外打工的还是定居的，都得回家来，因为根在这儿。
　　这就跟村训一样世世代代都这么做的，所以在姜榷印象里，童年的每一次春节都特别热闹。
　　但他也好多年没回家过节了。
　　只带一个行李箱就够，姜榷用一半的空间塞了几件衣服，另一半都用来放要送的东西，等他收拾完，一屁股坐在行李箱上，才总算能把拉链给拉好。
　　手机正好响起，姜榷瞄了眼时间，接起：“喂？”
　　“准备好了吗小帅哥。”贺欲声音听起来很高兴。
　　“我好了。你呢？”姜榷把行李箱倒腾起来，拉长拉杆，一路溜到门口，门外的声音和电话里的声音就重叠起来：“我好了啊，我都站在你家门口等着你了。”
　　姜榷开门，看到贺欲又高又令人安心的背影。
　　“早。”贺欲笑眯眯，他耳朵上挂着蓝牙耳机，双手踹在兜里，脚边放着个小尺寸的行李箱，打算轻装上阵的模样。
　　“早。”姜榷也应。
　　“你公司那边没问题吗？”姜榷问。
　　贺欲点头，手机抖动了下，他看了眼消息，边回复边说：“没问题，跟经纪人报备了。我带了笔记本电脑，数据也都载入了，如果有空直播的话也能播播。但我还是想陪你回去好好逛下，工作的事情不着急。”
　　最近一阵子工作可以排第二。他这个月的直播时长在昨晚那场asmr后就达标了。
　　只不过姜榷没想到，他和贺欲落地后拼车到了县城，陷入了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姜榷看着记忆中原本荒芜的草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拔地而起的高楼，一脸懵圈。近几年县城似乎在搞建设，政府投入了很多钱，在城郊开发景点，姜榷从车站出来没走几步路，就看到公交站的广告牌上有景点预期建成的全景的宣传图。
　　加上城中心少了很多绿地，一直在建设高楼和居民楼，住宅区和商业区的面积在扩大，整个样貌都变了，姜榷甚至叫不出来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的道路名。
　　“发什么呆？”贺欲凑到他身边问。
　　姜榷视线和贺欲疑惑的目光对上，他有点难以启齿：“嗯......我好像有点不认识路。”
　　嗯......这是可以说的吗？
　　他两就站在破旧的出站口，来往都是人，再往前是长街，好几辆出租车拦在门口抓顾客，街边传来肉饼的飘香，有小孩在缠着家长给他买糖葫芦。
　　贺欲听了这话后表情变幻莫测，他愣了几秒后笑得双肩发抖：
　　“啊？姜榷，你这算是把我拐回来的吧？你不认识路的话我们怎么走？”
　　“......也不是不认识，我就是觉得太陌生了。”姜榷倔强地解释了句。
　　聊胜于无。
　　贺欲把挎包往后一抛挂在肩头，朝姜榷招招手：“来。我带你走。”
　　姜榷：？
　　姜榷：“你带我走？你知道去哪儿吗。”
　　“我知道。”贺欲回头看他。
　　眼神很认真，带着笑意，还有说不清的一点东西，像回忆蒙的尘。
　　“.........”
　　贺欲领着姜榷朝外走，迎面而来的就是几位出租车大叔：“诶诶诶，两个小伙！”
　　“要不要上车？去哪？上车吧！”
　　吵吵嚷嚷的，几个人在抢客，姜榷上前一步给贺欲拦在后头，摆摆手：“不用了谢谢，我们有车。”
　　大叔们一听就全散了，同样的拉客声又在不远处响起。
　　“他们不太知道我家那个地方的，是在城郊的村子，从这骑电瓶车过去都要将近一个小时。”姜榷给贺欲解释，“我们得去找永兴车行。”
　　说是这么说，但他也不知道永兴车行现在在哪了。
　　永兴车行几十年前就是专门做人力拉车这个活儿的，到了现在为了适应社会就变成了出租车小公司，都是些熟悉各种大街小巷的本地人合作开的。
　　姜榷的家在山沟沟里，很少有出租车会接那儿的单。永兴车行不同，里头好几个都是从村子里出来的人，会走土路，收费也很亲民。
　　贺欲意味深长地“噢”了下，他手机又开始震动，这次是有人打电话来。
　　贺欲接起后嗯嗯了两声，转头突然拉起来姜榷的手。
　　“走。小谷带你回家去。”贺欲吊儿郎当。
　　姜榷：？
　　他震惊地看着贺欲拉着自己走过几个巷口，五分钟后，到了个电话亭附近，一辆面包车就停在道路旁。面上有刀疤的男人朝贺欲招了招手：“小贺！”
　　“彪叔！好久不见！”贺欲扯着嗓子喊起来。
　　“哎哟！好久不见啊你小子！”彪叔激动坏了，贺欲一走近他就给了贺欲两个大掌，拍在他后背的羽绒服上，“又来了？不是，这次怎么春节来？来过年啊？？你又不是本地人，闹啥呢？离家出走？？”
　　贺欲但笑不语，在彪叔再三追问下，只是自己说回来有事。
　　彪叔这时候看到跟在贺欲身后的人，瞳孔一下地震了。
　　“卧槽。”彪叔骂了声，“你是不是...是不是......你是一帆吧？！”
　　........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


第77章 希望
　　姜榷和彪叔不算熟, 只是村子就那么大，多少听说过些事儿。
　　“来来来，你们上车。”彪叔拉开车门, 摸了把自己的大黑胡子, “要不是贺欲这小子联系我说要回来一趟，都快过年了，我也不接单的！对了, 你们是认识？咋认识的？？”
　　彪叔看他两那样, 觉得怪异得很，贺欲又不是本地人, 姜榷离开村子也好些年头了，回来居然是两人一起回的。
　　“同事。”姜榷解释。
　　彪叔也没多说什么, 只嘀咕两句“那可真是巧哈”就扣上车门, 面包车轰隆隆响了下, 慢慢动起来。
　　“小姜啊, 你很久没回来了吧？是不觉得这里大变样了。”彪叔虽然长得凶悍，但还挺热情，一路上跟姜榷说个没完。
　　姜榷点点头：“嗯。”
　　“等你到了村，会更有感受的。”彪叔嘿嘿一笑，“现在生活条件好了，乡村振兴逐渐走上正轨，也有不少年轻人毕业后选择回来工作。”
　　“你现在是做什么的？”彪叔问。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 姜榷愣是没说出口, 坐在他一旁的贺欲看着手机低声：“跟我一样, 叔你就别问那么多了。是好工作。”
　　“也是。”彪叔聊天没恶意, 也没想打听姜榷, 只是以长辈的口吻随便问了句, “能跟你一块儿回来，是不是跟你一样有出息？”
　　贺欲笑了：“比我有出息。”
　　“我前辈。”贺欲补充。
　　姜榷：？
　　“我榜样。”贺欲再补充。
　　姜榷：........
　　彪叔打方向盘的手都颤了颤：“真假？！这么厉害啊小姜，叔佩服你！你出人头地的话你家里人也会放心了。”
　　姜榷拽了拽贺欲下衣摆：“你跟彪叔关系很近吗？他知道些什么？”
　　贺欲垂眸，姜榷又白又细的手指攥着他衣服拉了拉，等他松开手后，贺欲才开口：“没说具体职业。但是知道我很能挣钱。”
　　没了？
　　姜榷本来想听贺欲怎么来这儿的事，但对方好像没有要展开说说的意思。
　　于是姜榷不理贺欲了。
　　他坐直了身子往前探，一只手搭在副驾驶座座椅上，问彪叔：“叔，能不能和我聊聊，你和贺欲是怎么认识的？”
　　彪叔挺喜欢姜榷这孩子的，懂事有礼貌，说话还好听。
　　他砸吧砸吧嘴：“这说来就话长了，我那年开完车回家，傍晚了，天昏黑的，我儿子在村口叉鱼，我去接他回来，正好在路上看到小贺背着个包，可怜兮兮蹲在路边抽烟。”
　　“我一瞧就知道他是外地人，身上穿的那都是名牌，模样又生得帅，我就上去问他咋回事，来干嘛。”
　　“他跟我说找个人。但是好像不太信任我的样子，躲躲闪闪支支吾吾。”
　　彪叔车技跟他名一样，开上土路以后就跟蹦极似的，颠得贺欲和姜榷屁股都沾不住座。
　　但是他还在侃侃而谈：“小贺那时候还很青涩呢，刚毕业要上大学，一个人来这地方，路上还被人坑了，我带我儿子回家发现他还蹲在路边，耷拉着脑袋，我就让他借宿在我家了。”
　　“小贺这孩子是真不错，他好像特别喜欢这个地方，不过他在我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出门去了，回来的时候我再问他要找谁，他也不告诉我，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到底要找谁！！！”
　　贺欲听到这又在乐：“叔你就别好奇了，我不想让人知道还不行啊？少年都是有心事的，你给我保留点隐私。”
　　“.......你还少年呢？！”彪叔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插科打诨。
　　姜榷回头看贺欲，吸了吸鼻子，声音很小很小：“...来找我？”
　　贺欲盯着姜榷好一会儿，突然伸手凑到姜榷额头前，轻轻弹了他脑门一下。
　　意思是“对”。
　　不声不响地，姜榷缩回座位。
　　窗外的景过得很快，彪叔把车开得跟导弹一样，姜榷坐在车内朝外眺望，可以看到熟悉的大山，国道两旁大多没护栏，就是乡村土路，偶尔还能看到几头牛。
　　走上这条路，姜榷才有了一点熟悉感，他最艰难的日子里就是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赶着星和月回家。
　　“我等会儿给你们送到村口就得下啊，我家里头还有事，不能陪你们。”彪叔说。
　　“好嘞。”贺欲应道。
　　他刚给顾寒发完消息报平安，之后车内三个人偶尔聊几句，大多数时候都保持沉默。
　　终于开到村口，姜榷下车，从后备箱把行李拎了下来，就听到有路过的阿姨在跟贺欲打招呼：
　　“呀，贺先生怎么这个时候来？”
　　贺...先生？
　　贺欲连连摆手：“您好您好，新年快乐啊。我最近不忙所以回来看看。”
　　“不用这么叫我的！”贺欲朝着几步开外的女人喊了句，女人还笑他：
　　“要叫的要叫的，你是我们村子里所有人感激的对象，传奇人物啊！村里长辈们都教导小孩以后要像你一样有出息呢。”
　　贺欲只能应付地笑了两下，目送着女人离开。
　　“惊讶吧？”姜榷后背被人拍了下，他回头，看到彪叔在跟自己说话，“小姜啊，等你深入了解后，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叔先走了啊，你们慢慢逛。过个好年！”
　　彪叔带上车门，升上车窗，往反方向开走，留下车轮带起的尘土在风里飞扬，姜榷和贺欲各退后一步，差点被呛到。
　　姜榷手里拎着行李箱，还没说话，贺欲笑眯眯，歪头：“还要我带路吗？”
　　姜榷：“.......”
　　“你很久没回来，村子变化很大，走走吧。”贺欲也不着急，他们俩有的是时间，于是两人在路边先休息了会儿，然后朝村子里走。
　　对贺欲来说，脚下踩的每一步都意义非凡。他以前是一个人来的，没找到人也都是一个人走的，这次是和姜榷一起的。
　　“刚才我们路过的十字路口，再往东几百米，开了个新的水泥厂。”贺欲手一指，“山后头平了田，造了个羊庄，生意不错，给县城羊肉铺送货的。”
　　“村子里纺织厂不开了，不过这几年政府兴教育，县城和村子对半的位置建了技校，幼儿园也多了两所。然后就是酒店饭店，也都逐渐做大了。”
　　“你以前不说交通不便利吗，现在有专门的巴士接送学生去县城上学，放假再回来，很便宜，跟做公交一样。”
　　“跟你说这些你爱听吗？”贺欲突然问。
　　姜榷低头看路，摸了摸自己被风吹得生痛的耳朵：“爱听。你说的都爱听。”
　　“你比我还了解我的家乡。”姜榷小声。
　　贺欲半天没搭话，走了好多路后才冒出来一句：“嗯。我比你想象的还要在意你。”
　　“彪叔说你很喜欢这个地方？”
　　贺欲乐，回头拍拍蓝脑袋：“那肯定啊，喜欢这里的人就也会喜欢这里，而且我都看过它最美的黄昏了，我还能不对这个地方有点特殊的感情？”
　　说的是姜榷用网吧摄像头给他录的风景。
　　一路上他们遇到不少人，姜榷感觉可能是自己变化太大了，倒是没人认得他，全都在跟贺欲打招呼。
　　“小贺！过年还来啊？！”
　　“哎哟这不是小贺吗，新年好！”
　　“贺先生好。”
　　姜榷憋了一路实在憋不住了 ，等没人跟贺欲搭讪的时候他问：“你是这儿的名人？？”
　　贺欲挑眉：“我每次来都拿着喇叭坐在马路边上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朝路过的人喊，我是帅比，我事业有成，v我50我给你分享我的发家史。”
　　姜榷：？
　　“那你估计被打很多次了。”姜榷嘴角一抽，中肯地评价道。
　　耳边传来笑声，贺欲真是放开了笑，笑得特开心。笑完他拉着姜榷逛街，“要不要先把行李放好再出来？你饿不饿？”
　　姜榷摇摇头，又点点头。
　　“如果我不想回家的话，我们住宾馆可以吗？”姜榷问。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贺欲淡淡，然后话锋一转，“和你住一间？”
　　姜榷：........
　　姜榷：“也可以。”
　　贺欲：？！
　　“我睡地上你睡床。”姜榷说。
　　贺欲表示那还是不必了。
　　两人推着行李箱，姜榷有些新奇地打量着路边的各种商铺，街角小巷都发生了变化，有的他差点没认出来，而路过的行人也有好些是熟悉的面孔，但姜榷发现自己已经叫不出来对方的名字了。
　　“要不要进去看看？”每路过一家店，贺欲就问。
　　姜榷眼睛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光，他对这个地方又爱又恨，可是到底不能彻底遗忘，从小生活在这，记忆似乎都缱绻着这里的气味。
　　姜榷和贺欲并肩走着，东看看西看看，和贺欲对比起来他更像是游客。
　　不远处乍然响起铃声，是学校放的萨克斯般回家，这曲子姜榷很熟，一听就有种梦回小学的感觉。
　　“那是新建的学校吗？”姜榷问。
　　他没见过。
　　“是。”
　　姜榷又往前走了两分钟，终于在转角处看到了学校的全貌，大门处的铁门紧闭，石板路一直蔓延到建筑前，道路两边是又高又干枯的树，冬风一吹树叶全散在地上。
　　“要进去看看吗？”贺欲问。
　　姜榷忍不住了：“前面的小吃店文具店你问问就算了，学校...不行吧。”
　　贺欲“噢”了一下，笑：“但这所希望小学是我捐的。”
　　“你想进去看看还是没问题的。”
　　姜榷：？
　　？？？？？？
　　..........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


第78章 颜色
　　“我打算自己去个地方。”贺欲对夏灼说。
　　刚高考完, 他正在夏灼家里打游戏，两人坐在沙发上拿着游戏手柄，面前的大屏是结算界面。
　　“去哪儿？不是说要毕业旅行吗, 你想好要去哪儿了？”夏灼没太在意地搭了句话。
　　贺欲淡淡：“我自己去。毕业旅行等我回来再说。”
　　这话听得夏灼把游戏手柄都吓掉了。
　　他震惊且僵硬地侧头看贺欲：“去找他？”
　　“好兄弟。”贺欲站起身, 冲着夏灼竖了大拇指，“了解我。”
　　夏灼跟着起身，拦住贺欲, “你想好了？你怕不是真的疯了吧卧槽, 你知道他家在哪儿吗？而且你们都多久没联系了，去了又怎么样？”
　　“我和朱女士说跟你去隔壁市玩玩, 你别给我露馅了。”贺欲挑眉看着夏灼。
　　“.........”夏灼嘴角一抽，“合着你自己什么都决定了才来告诉我, 白费我口舌劝你。滚吧你, 爱去哪去哪。”
　　“那我怎么给你圆？”夏灼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我在家啊我爹妈都知道, 阿姨一问不就知道了？”
　　“少爷你这么聪明，办法肯定多的是。”贺欲无所谓地揉了揉肩膀，“靠你了。”他语重心长地在夏灼右肩膀上拍了两下。
　　贺欲是认真的，第二天他就照着手机里记下的地址买了票，先是飞去了山东，然后转动车去市区，到了市区又买车票去县城。
　　【真的要做到这种地步？】
　　临行前贺欲收到夏灼发来的信息。
　　他出门前还跟朱曼打招呼：“我走了, 三四天就回。”
　　“行。”朱曼正忙着和人打电话, 闻言朝贺欲点点头, 于是贺欲就自己拎着个小行李箱, 背了个书包, 踏上了旅程。
　　贺欲想了想, 浪得不行，回复夏灼：【为爱走天涯啊，多勇敢】
　　【.......】
　　从他们分开以后，贺欲发现自己打不通姜榷电话了，他猜测对方是换了号码。
　　既然换了号码就说明发生了大事，贺欲隐隐约约知道自己这次去肯定是见不到人的，但他还是想去看看。
　　贺欲一个人赶路累得像条狗，终于花了一天时间到了县城，他就当自己这次是旅游，心态放得很好，不慌不忙，也不着急打听事情。
　　只是按照手机记录的地址，他还得打车去城郊的村子，贺欲第一次来的时候不懂那些门路，被门口拉客的司机拽走后，司机说他要去的地方很偏，能送，但是收320。
　　见贺欲没说话，司机又改了口：“你这个单子基本没人接的，这样吧，我看你年纪不大，收你300，你看走不走？”
　　“那走吧。”贺欲无奈道。
　　他后来才知道就算是专门找人送，过去一趟撑死200。
　　等贺欲一路颠簸到了村口，他发现这个地方还真和姜榷说的一样，很落后很贫瘠，入目所及全是尘土，没有高楼也没有沥青路，四处坑坑洼洼。
　　贺欲站在外头看了很久很久，才鼓起勇气，拎着行李往里走。
　　他走了五分钟后，正打算停下来看看手机能不能导航，口袋里的钱包跟着拿出来了，结果下一秒就被一道大力拖拽过去，贺欲都还没捂热钱包，他就眼睁睁看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逐渐跑远。
　　流浪汉回头看了一眼贺欲，眼神不太清醒，有点疯疯癫癫的，一双手黢黑，脚上没穿鞋。
　　贺欲皱着眉，没有要追的打算。他不确定对方具不具备攻击性。
　　钱包里有零散的几百块钱，别的重要证件不在，贺欲在路边的路灯下停住，掏出手机看。
　　可能是他太过显眼，路过的小孩好奇地打量着他，还脆生生地叫了句“哥哥”。贺欲抬头冲着小鬼头笑了笑，没说话。
　　“诶，你好？”一道雄浑的声音响起。
　　贺欲侧头看，发现来人很魁梧，年纪四十上下的样子。
　　“你是外地人吧？”彪叔上下打量贺欲，“来找亲戚还是啥？迷路了？”
　　彪叔打量贺欲挺久的了，见他就这么站在路边，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又浑身名牌的金贵样，于是主动上前问个情况。
　　贺欲只是礼貌笑笑：“没事，我在这站会儿。”
　　他现在对这个村子的人都带了点戒备。
　　后来就跟彪叔说的一样，贺欲去了他家借宿，因为身上钱被偷了，贺欲手头不是很宽裕，他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出门，在路上兜了几圈，记住了路牌和几个标志性的建筑。
　　一早上功夫他对这地方熟悉不少，而且也听到了一点消息。
　　他知道姜榷家在哪儿，但是没去。
　　路上有小孩在聊天，贺欲就蹲在小土坡上，明目张胆地偷听。
　　说是村子里有个大哥哥跑了，换了手机号，家里人联系不到他，考上了大学但是居然没去读。这事儿成了全村人茶余饭后会谈论的话题。
　　贺欲一听，觉得十有八九说的是姜榷。
　　他蹲在土坡上，大太阳暴晒着他皮肤，看着几个不到他膝盖高的小屁孩一边掐架一边说话，他突然做了个决定。
　　贺欲前后来过村子七八次，他做主播以后把赚到的钱攒了起来，攒了一百多万，捐了个希望小学。
　　和彪叔也越来越熟，知道了到县城后要怎么打车。
　　一年来两次或者一次，贺欲对这儿的变化也很了解。
　　但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去找姜榷的家，也没有主动打听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我差不多说完了。”贺欲帮姜榷把行李箱提上楼梯，“很简单，年轻气盛的时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而且也是真的很想做点什么。”
　　姜榷静静地听着，他两找了个宾馆，在前台用身份证登记，开了两个房间。
　　“为什么不打听我？”姜榷问。
　　贺欲的手又在他脑袋上摁了两下：“想听你自己跟我说。”
　　“我坚信我们会再见面的。”贺欲笑，“本来我其实都打算放弃了，可是你给我送花啊姜榷，我收了你的花就是你的人了。”
　　前台的小姐这时候朝他们走来：“二位先生，房间已经给你们办好了，这边请。”
　　这栋宾馆一共就五层，贺欲他们的房间在最顶楼，乘着电梯上去的时候，姜榷站在电梯间里看着贺欲后脑勺。
　　“贺欲，我跟你分开的那年我爷爷去世了，我养的橘猫橙子也走了。然后...我妈妈也，去世了。”姜榷说。
　　什么？
　　贺欲僵硬地回头，看着比自己低的蓝脑袋。
　　“我爷爷的事情你知道的，他生病花了很多钱治疗，所以我们家也欠了很多钱，但是最后还是没治好，他离开以后没过多久，我的小猫难产，生下来的四个幼崽我们家没能力养，我爹就全部送人了。”
　　姜榷的眼睛很黯，他垂眸看着地面，靠在电梯间的墙上，攥着行李箱手柄的五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本来是想告诉你的，但是变故来得太快，加上那时候你...学习很忙，不回我消息。我也不想让你担心，所以没说。再后来是我妈妈去世，我觉得自己撑不住了。”
　　姜榷接下来要说的话其实贺欲自己也知道。
　　“...嗯。所以我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姜榷已经道过歉，但还是再说了一遍，“很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吧。”贺欲艰难地开口。
　　贺欲站在原地，手不知道该往哪放。他的心像被放在刀口上刺了两下，血淋淋的伤口暴露在外，尖锐麻木的痛感刺激着五脏六腑。
　　姜榷的说法太温柔了。当年的贺欲性格没那么好，直白来说，他相当于在冷暴力姜榷。
　　“你不是问我通感症怎么来的吗？”姜榷揉了揉自己耳朵，用手掌捂住，盖住整个耳廓。
　　他曾经最不愿意让人知道，最晦涩痛苦，最难耐又熬不过去的悲伤，被时间一遍一遍冲刷着，痛的痕迹已经很淡，只剩下难以释怀。
　　“我....”姜榷一开口嗓子变得很低很哑，很难过，他的哽咽让人感同身受到听了想掉眼泪，“我妈妈是被车撞死的。”
　　当时白露不过是在一个很平常的早晨出门，手上拎了个垃圾袋，从家出来到马路对面就是垃圾桶，她刚把那个袋子丢进去转身，走了两步，远处的车就跟发狂似的刹不住，直接冲她撞了过去。
　　因为是清晨，没有目击证人，肇事者逃逸到现在都没抓到。
　　他们家因为穷没有买保险，乡村的监控系统很不全面，之后只在树林里找到了一辆带血的大卡车，没有车牌号，车主不知所踪。
　　这样一条鲜活的人命逝世后，他们家什么都没得到，甚至找不到撞了白露的人到底是谁。
　　从这以后本来就被累累负债压得喘不过气的姜伟超崩溃了，他酗酒打架，和上门讨债的人从家门口打到马路上，把啤酒瓶摔得哐哐响，姜榷看着满地的玻璃碎片，觉得那是命运把他的坚韧掰碎了丢在地上。
　　“贺欲。我...”姜榷说这话的时候开始耳鸣，脑子里无数的混沌交杂起来，他很想蹲下来大哭一场，但是在贺欲面前他强撑着。
　　“我妈妈在被车撞到后还有意识，不是当场死亡的。”姜榷心脏跳到嗓子眼，他很想干呕，“我那天把手机落在网吧了。”
　　“我没接到她的电话。”
　　“她死之前给我打了电话。”姜榷手背上滴落两滴滚烫的东西，电梯门打开之前，他突然被薰衣草香味笼罩着。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贺欲把人拢进自己怀里，双手扣在姜榷后背上，紧紧地。
　　因为没有听到那个电话，从此以后全世界的声音都有了颜色。斑驳的，眩晕的，聒噪的，缭乱的颜色。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章等会补，鞠躬


第79章 钥匙
　　姜榷知道, 天塌了。
　　他看着姜伟超一天比一天憔悴，一天比一天疯狂，从前他们一家三口可以努力挣钱给爷爷治病, 现在爷爷去世后, 连白露也走了。
　　姜伟超每天喝得死醉，把家里仅有的积蓄花光后就出去赌博，赌输了欠钱, 转身就跑, 赌赢了没两天又把钱花光。
　　姜榷缠着姜伟超一个月，终于让他同意, 带自己去改名。
　　改名的手续挺复杂的，但好在最后成功了。为了让姜伟超同意这件事, 姜榷把打工攒的一点钱做筹码, 威胁姜伟超。
　　“你带我去, 我给你钱。”姜榷乌黑瞳孔里有一股执拗, 姜伟超满脸通红，从地上爬起来，随便抓了把桌上的空酒杯直接朝姜榷砸去：
　　“他吗的。个晦气东西，养你有他娘什么几把用，天天在这叫叫叫。”
　　“要改就赶紧滚去改，省得你天天来烦老子。”
　　他其实还是想要钱，不然也不会答应。
　　........
　　邵依依知道了姜榷家发生的事情, 很担心。她知道自己哥哥跟姜榷关系不好, 所以没有告诉邵聪, 自己跑去姜榷家找人。
　　在半路上, 邵依依就看到了垂着脑袋的姜榷。
　　虽然那时候邵依依还很小, 但她觉得姜榷像一具空壳, 灵魂已经被掏走了。
　　一具行尸走肉。
　　邵依依跑过去冲进姜榷怀里：“一帆哥哥！”
　　姜榷这才注意到邵依依，他回神，蹲下身看着女孩：“你怎么在这？”
　　“一帆哥哥，我听说了你的事情，我怕你难过！”邵依依说话很直接，但是很真诚，“你不要伤心好不好？我请你吃好吃的，等我长大了我挣钱给你花。”
　　“挣钱给我花？”姜榷一愣，“不用。你挣钱给自己花。我自己能挣钱。”
　　“那你答应我要好好的，一帆哥哥。”邵依依年纪小，可是她有一种预感，姜榷处于一种危险的边缘，摇摇欲坠，“你是我除了我父母哥哥以外最喜欢的人！”
　　姜榷嘴角扬了扬，但是却没多少笑意，他站起身要走，让邵依依快回家。
　　但是走了十几米后他回头，发现邵依依还跟在自己身后。
　　“回家去。”姜榷说。
　　“一帆哥哥，我跟在你身后保护你。”邵依依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有滚烫的赤诚，“你慢慢走啦！不用管我！”
　　邵依依其实是怕姜榷做什么傻事。
　　然而她看到，姜榷绕开大路，躲进逼仄的小巷里，靠在尽头的角落里，躲在别人丢弃不要的杂物后面，蹲下身子，把头埋进胳膊里。
　　一夜之间他什么都没有了。
　　努力了这么久是为了什么？想救的人救不成，欠了的钱也还不清。
　　白露坚持让姜榷上高中，说只有读书才有出路，姜榷也争气，他不想让白露担心，所以有花心思在学习上。
　　他成绩不差，甚至是中上游。
　　高中可以走读也可以寄宿，姜榷的家在城郊村子里，他去县城的一中来回就要一个多小时，家里没有电瓶车，姜榷骑自行车要花两个小时。
　　他蹲在巷子里，想起每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他从学校骑着车，拎着个手电筒挂在自行车篮子上，在乡间泥泞小路上飞驰，他回家可以帮白露做金元宝，也可以去网吧值夜班。
　　第二天早上姜榷五点就要起床赶路。
　　在学校住宿需要住宿费和伙食费，姜榷负担不起，回家是最好的选择，尽管路途遥远，可是他甘之如饴。
　　但是好像到头来这些都是不值得的。毫无意义。
　　姜榷越想越觉得自己就快要被不公打败了。
　　........
　　他埋着脑袋，突然感觉自己的手里被塞了一张餐巾纸，姜榷抬头看到，邵依依正跑向远处，她站在巷口，只露出半张脸，探头打量姜榷。
　　是不想打扰他，也不想让他太难堪。
　　姜榷把纸盖在自己眼睛上。
　　潮湿，阴暗，空寂到有回声的巷子里传来呜咽声，从很小很轻，到啜泣，到大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邵依依蹲在转角处，她突然发现自己也满脸的泪。
　　远处的撕心裂肺，极具感染力的声音最后归于平静。
　　邵依依这才站起身，她又保持七八步的距离跟着姜榷，看着他回家后才放心。
　　接连几天，邵依依都出门。
　　她发现姜榷很不对劲。
　　一直生活在一个地方，会有种敏感，你一样能看出来谁是本地人，谁只是经过暂住，谁是从小到大生长在这里，谁又是半路才来的。
　　邵依依有一种预感。
　　她的一帆哥哥好像要走了。当一个人有了要离开的心，他的气质就会变。
　　邵依依看得出来，姜榷已经不属于这里了，这里没有能让他留下来的人。
　　就像那天最后，姜榷躲在角落里，声音又难过又破碎，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这个世界上爱我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我没有妈妈了。”
　　邵依依听到以后震撼了很久，她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冲击。
　　.........
　　邵依依站在姜榷身后，亦步亦趋跟着，她笑着问：“一帆哥哥！你改好名字了吗？”
　　“改好了。”姜榷说。
　　他把自己的新名字写给邵依依看。
　　“怎么念？”邵依依不认识这个字。
　　姜榷就教她念。
　　“为什么改这个呀？”邵依依眨着眼睛问。
　　姜榷摇摇头：“随便取的。”
　　真是随便取的，他只需要一个新的名字来代表新生就好了，是一种仪式感。
　　“那我以后叫你姜榷哥哥！”邵依依说。
　　“你还是叫我一帆哥哥吧。”姜榷揉了揉邵依依脑袋，他很感谢邵依依这些天似有若无的陪伴，“我只让你一个人继续这么叫。”
　　“一帆哥哥，你是不是要走了？”邵依依问。
　　她坐在台阶上晃着脚，看起来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姜榷闻言心一紧，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邵依依歪着头，笑露虎牙：“我很聪明的！我猜的！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姜榷坐在路边台阶上，他给邵依依垫了张报纸，怕邵依依的裤子给弄脏了，但他自己就干坐。
　　“去哪里？”邵依依问。
　　“随便去哪儿都好。”
　　邵依依担心：“那你带够钱了吗？我存了好多零花钱可以给你路上花！那你记得和我联系呀，你走了以后就没有人陪我玩了，我哥哥才不爱搭理我。”
　　“那姜叔叔知道吗？”邵依依问。
　　“不知道。”姜榷低头看着自己脏了的鞋，“他知道的话不会放我走的，他现在不赚钱还债，要我赚钱。”
　　白露走的时候姜榷还没成年，他没倒，姜伟超却倒了。
　　所有的重担都压在姜榷身上。
　　“千万不能让他知道。”姜榷说。
　　然而命运特别爱捉弄人。
　　姜榷已经算好了姜伟超去打牌的时间，他定好车票，也租了车让人送他去县城车站，只要离开了县城他就自由了。
　　但是在姜榷收拾好行囊要出门的时候，姜伟超居然，回来了。
　　“爸？”姜榷一下慌了，姜伟超看着他背上的背包，发了疯似地冲上前去，要拽下来。
　　姜伟超怒目圆睁：“吗的姜一帆，老子养了你十多年你现在想跑？！你想跑？！你跑了谁来给我养老？！你妈死了，家里欠了一屁股债，你现在想跑是吧？！你看我今天打不打死你！”
　　他抄起烟灰缸要往姜榷脑袋上砸的时候，门外突然窜进来一个人影抱住了他的脚。
　　“姜叔叔你走开！！！”邵依依才到姜榷腿那么高，她抱着姜伟超的腿使劲把人往后拉，居然真给姜伟超拉得一个趔趄，后仰倒在地上，“扑通”一下给坐懵了。
　　他看着邵依依，唾沫星子满天飞：“你这个小鬼哪里冒出来？滚开，老子教训自己儿子你跑进来碍什么事？！”
　　“一帆哥哥！跑！！”邵依依死死地扑在姜伟超身上，回头看姜榷。
　　“跑！！！！”邵依依大叫起来。
　　姜伟超见状气坏了，伸手要打邵依依，邵依依却说：“你敢打我吗？我爸爸是村主任，我如果受伤了我爸爸不会放过你的。”
　　姜伟超的手就这么停在了空中，他看到姜榷转身的时候，急了，伸腿直接把门给踢上！
　　“吗的，你他吗给我滚过来！！”姜伟超揪着姜榷的包，死命地拽。
　　邵依依用指甲抓姜伟超的胳膊，男人爆发出痛苦的叫声：“卧槽！你他吗个逼崽子，滚开！”
　　但他到底忌惮邵依依刚才那句话，没有真的动手，邵依依掰开姜伟超抓着姜榷包的手，尖叫：
　　“一帆哥哥，快走！！”
　　姜榷回头的时候就看到邵依依整个人把姜伟超禁锢着，扒拉在他身上，抱着他的腿不让他动，姜榷咬着牙，整个人都在发抖，他掉下两行热泪，冲到窗户边，翻出去了。
　　落地的时候他又回头看邵依依，邵依依也在哭，边笑边哭：
　　“一帆哥哥！！”
　　“跑！！！”
　　“跑！！！！！！！不要回头！！！！”
　　不要回头。
　　跑吧。离这里远越好。
　　快跑，快跑。那个在她胸口别着蒲公英的会魔法的少年，应该去远远的天边。
　　姜榷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久，他上车以后就坐在后座上哭，开车的大叔是车行派来的，不知道姜榷家里的事，通过后视镜看到少年脸上一把泪一把灰，眼睛猩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莫名也跟着难过起来。
　　“诶，小同志，你没事吧？”大叔担心道。
　　姜榷眼睛都睁不开，他摇头：“没事。”
　　“叔，开快点儿吧。”他哽咽。
　　“...成！”
　　一路无言。姜榷到车站上车后，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下车，待了几个月后又去下一个地方。
　　成年以后他可以做的事情就很多了。
　　成年以后他开始颠沛流离。
　　曾经用小灵通和人发短信打电话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他选择把过去很多事情压在脑后。
　　而通感症成了他的一道锁，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听到了钥匙的声音。
　　“各位晚上好，我是lust。”
　　粉色的钥匙。
　　..........
　　作者有话要说：


第80章 如常
　　梦里什么都有。
　　姜榷一身冷汗从床上爬起来, 他揉了把头发，靠在床头。他订的九点的闹钟还没响，好在姜榷惊醒的时候天刚亮。
　　不用再熬一个长夜。
　　小村子的宾馆根本没分什么星级, 能有就不错了。姜榷睡醒以后格外想一个人出去散散步, 乡村好的就在清晨空气清新，他一推开窗就有扑鼻而来的青草味，混合着被雨水打湿的泥土气息。
　　他出门去找邵依依, 从宾馆正准备下楼的时候给贺欲发了信息。
　　【我出门了, 你睡醒给我发信息】
　　对方没回。
　　姜榷先溜达着去了老巷口买早餐，他印象中那个地方每天早上都很热闹, 巷子深处是卖菜的，巷口很多小摊贩在卖各种早点。
　　他逛了十来分钟到了目的地, 看到熟悉的场景有点热泪盈眶, 还好这里没有变, 这一处还和记忆中一样。
　　姜榷是打算要去网吧和之前陈叔的早餐店看看的, 他就买了一笼小笼包，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路口。
　　路过的行人或多或少会打量他，姜榷戴了帽子，不吃东西的时候就把口罩拉上，居然真没有人认出他来。
　　也有可能是不敢相信。
　　反正姜榷塞完包子就站起身，他手上拎着两个大袋子，是送给邵家兄妹俩的礼物。
　　按照熟悉的路线走, 姜榷很快就到了邵家附近, 但是他发现这周围的房子都开始拆迁了。
　　“您好, 请问一下这栋房子有人住吗？”姜榷在街道口逮着一个面相看起来和善的老奶奶问。
　　老奶奶看着姜榷指着的房子, 摇摇头：“你是外地人吧？不知道这家人早就去县城住啦？”
　　去县城了？
　　姜榷皱眉。
　　他问：“大概什么时候搬过去的？”
　　老奶奶回忆：“好几年前了吧。”老奶奶说完突然警觉起来, “你是谁？为什么打听这家人的事情？”
　　她浑浊的眼睛左看右看, 总觉得面前这张脸很熟悉，可是又想不起来具体在哪儿见过。
　　“我跟这家人认识。是...远亲吧。”姜榷为了避免麻烦，随口道，“您能告诉我他们在县城的具体住址吗？”
　　“那我不知道。”老奶奶摆摆手，动作很迟缓，黄牙已经所剩无几，嘴巴皱在一起，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声音软绵绵的，可是听在姜榷耳里，他觉得暖。
　　“你可以去问问别人，我跟这家人也不太熟悉，只知道他们搬走咯，而且走了都不回来，过年也不回！”老奶奶叹气，“年轻人啊。”
　　姜榷没追。
　　他看到老奶奶背在身后的手在微微发抖。他觉得奶奶其实知道这家人为什么走了，只是怕招惹是非，不想告诉他这个“外地人”。
　　姜榷站在邵家老宅面前看了很久，看到他们家后院的墙壁上爬满了爬山虎和青藤，庭院空荡，屋子里一点光都没有，窗帘紧紧拉着，透过窗户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这房子确实看起来像是很久无人居住了。
　　但听说邵依依一家搬去县城住，姜榷心里挺高兴的，这说明生活条件好了，而且邵依依父亲估计是升了官，不然作为村主任不可能带着全家搬到县城去住。
　　只要邵依依过得好，他在这里就没什么可以牵挂的了。
　　姜榷站在路边看了看时间，早上八点多，他觉得贺欲如果没人叫估计是能睡到下午。
　　他转身打算回宾馆，后头却隐隐约约传来什么器物碰撞的声音。
　　“我今天就跟你们拼命！”
　　“来啊，你来啊，怎么，不敢吗？！”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响起。姜榷听出来这两道声音的方向大概在哪，他皱眉，本来不想多事，可刚提脚走两步就鬼使神差地回了头。他追着声音的方向去，在村子边缘的水泥施工地附近，看到了正在打架的几个人。
　　还是五打一。
　　被打的那个姜榷化成灰都认识。
　　是姜伟超。
　　姜伟超没了刚才的气势，他在人数上占了劣势，被两个壮汉摁在地板上，第三个人从路旁摸了把灰黑的水泥，直接糊在姜伟超脸上。
　　“我让你欠钱不还，啊？我让你欠钱不还。他吗的。”男人一巴掌扇在姜伟超脸上。
　　“什么？你说什么？”姜伟超看不见男人的脸，他视线里只有侧面还未完工的大楼，脸颊被粗粝的地板磨出血。
　　“我他妈的让你还钱！”
　　男人怒吼起来，抓着姜伟超头发把人揪起来，在他耳边大喊，“听到没？你个聋子，又穷又听不见，不如死了算了！”
　　姜伟超这下有了反应：“还钱？还什么钱？我又没有欠你们的钱！”
　　“你是没有。但是你家里人欠的钱，不该你来还？以前不都是找你要的？现在怎么，找你不算数了？以为装聋作哑就可以逃过一劫是吧？”男人捏着姜伟超的脸，把他带血的门牙直接给扣了出来。
　　“真不禁揍。随便挨了两拳怎么牙都掉了。”
　　“走走走，兄弟们。明天我们再来。”为首的在姜伟超后背上踩了两脚，叼着一根烟，“别把事情闹太大。”
　　“明天我们再来，你交不出来钱，就不是一颗门牙这么简单了。”男人吞云吐雾，带着四个小弟正准备走。
　　“你们敢！我告诉你们，我有钱，我有的是钱，我有儿子！”姜伟超趴在地上，拳头捶着地，“我有儿子，我儿子有钱，我有儿子！”
　　“那就让你的儿子滚回来啊！踏马的，脑子也不好是吧？！”男人飞起一脚踢了个石子，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姜伟超脑袋上，“窝囊废。你那儿子在外头早死了！”
　　“你他娘的放狗屁！”姜伟超突然爆发，爬起来跟鬣狗一样冲上去，把为首的男人的皮带给扯开了，眼看着裤子就要给他扒拉下来，旁边的小弟抄起斧头就要往姜伟超身上砍。
　　“滚。”
　　一道大力把几个人推开，姜伟超失去重心，倒地，被人摁着脑袋，抬不起头。
　　“你什么人？”面前有个小弟眯着眼问。
　　“让你们滚。”
　　姜榷生气的时候很吓人，他本来长相又冷又凶，漂了一头蓝发后看起来更加不好惹，黑着脸让人滚格外有震慑力。
　　“哪儿冒出来的b崽子，爷爷我今天教你怎么在这道上混！”
　　“诶诶诶。”老大拦住后头的人，“这人什么来头我们不知道，别冲动，放下你手里那个鸟玩意，你他吗嫌自己没蹲够牢是吧？！”
　　“我报警了。”姜榷指了指自己的手机。
　　老大一看那手机就知道价格不菲，还是最新款，曲面屏的，又薄。有人跟他说过，现在手机就是越薄越好。
　　“先撤。”老大一声令下，黑着脸，朝着小弟们勾勾手，一溜烟几个人就跑没了影。
　　“谁？谁摁着我的脑袋？！”姜伟超反应慢了半拍。
　　姜榷低头看他。
　　“你们敢对我动手吗？你们真以为这天底下没王法了？！”
　　姜榷皱眉：“他们已经走了。”
　　“.....放开我！你们有本事在大家伙面前这么做啊？！你们敢闹出人命？”
　　姜榷忍无可忍吼起来：“我说！他们已经走了！”
　　姜伟超这才意识到摁着自己的和刚才那批不是一伙人。
　　他懵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你靠着我耳朵说。”
　　听不清？
　　姜榷愣了片刻。他凑到姜伟超耳边。
　　“我松手以后一分钟不许抬头，自己数，抬头了你就死定了。”
　　“....好，好好好。大侠，您是大侠！我都听您的。”姜伟超虽然耳朵不好，但是识时务，知道这个人刚才是救了自己。
　　然后姜榷花了一分钟时间跑了，没让姜伟超看到自己。
　　.........
　　他一个人走在路边，戴好了帽子，把帽檐压得很低，不说话也不玩手机，就慢悠悠地走，走了很久才回过神。
　　他苦笑了一下。
　　自己能看到全世界的声音。
　　姜伟超却听不清了。
　　造化弄人。
　　他不知道这些年姜伟超经历了什么，但肯定不好受。
　　知道姜伟超不好受以后，姜榷心里没有像想象中那么开心。
　　乡间的小道全是泥，姜榷走了一会儿鞋底上就全沾上了。他蹲下身子想用纸巾擦，手伸到口袋里碰到手机，巧的是，手机这时候震动了起来。
　　“在哪儿？”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
　　姜榷缓了口气。
　　“要来找我吗？”他问贺欲。
　　电话那头的人低低笑了一下：“想见你，立刻马上。”
　　“........”
　　姜榷咽了咽口水。他用微信给贺欲发了个定位。反正口头说他在哪，贺欲也未必找得到。
　　姜榷站在原地等，他不想乱走了。
　　真的不想再乱走了。
　　站在原地等了十分钟不到，远处就有一抹熟悉的人影朝他走来，慢慢地，贺欲变成快步，紧接着小跑。
　　跑到距离姜榷十步不到的距离。
　　期间姜榷一直看着他。
　　贺欲甚至踉跄了一下，在能听到声音的距离内，贺欲不好意思地用右手摸摸脑袋：“有点儿着急。”
　　他笨拙地举起左手，手上拎着个小透明袋子，里头装着一个姜饼人玩偶。
　　“世界上是没有圣诞老人的姜榷。圣诞礼物不过是在意你的人和你在意的人交换心意的一种形式。”
　　贺欲站在阳光下，没有风，他的头发，衣角都没有因为什么而翻动。
　　但是姜榷的心在跳动。
　　“但是世界上是有新年老人的。这是新年老人贺欲给你的新年礼物。别人送红包，我送点不一样的。又过了一年了姜榷。岁岁平安，所愿如常。”
　　说着说着，他伸手朝前，把那个姜饼人递给姜榷。
　　姜榷哭了。
　　贺欲手一抖，吓坏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
　　...........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久等了抱歉，最近特别忙特别累，接下来照常更新


第81章 紧扣
　　五点。
　　贺欲闹钟响了。
　　他起身, 没过几分钟就接到个电话。
　　彪叔在那头喊：“小贺，起了没啊？”
　　“起了。”贺欲刚洗完脸，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叔你在哪？”
　　“我快到你的宾馆。那你出来吧。诶小贺, 这么早起来去县城你要干啥啊？”
　　贺欲随手搭了件外套就下楼，没带别的，他刚到楼下就看到彪叔的车。
　　“小贺。”彪叔开了车门, 走下来, 跟他挥挥手，往贺欲身后瞧, “小姜没来？”
　　贺欲笑：“睡觉呢。这么早。”
　　“也是，五点多啊你干什么去到底？”两人上车后, 彪叔侧头问后座的人。
　　贺欲低头玩手机：“叔你就别问那么多了, 开车过去要一个小时吧？不急, 您慢点。”
　　晃悠到县城以后, 贺欲扫了码付钱：“叔，我估计没那么快走，你去车行坐会儿，等我要回去了再联系你，麻烦了。”
　　“得嘞。”彪叔感叹，“你们年轻人有想法，叔我就不多问了。发微信我没回就扣我啊！”
　　贺欲一听彪叔还拽洋文, 乐：“知道了, 扣你。”
　　他看着彪叔的车远去, 拍了拍腿, 抬脚走, 绕着附近的店看了看。
　　贺欲打听了下县城的一中在什么位置, 然后手机上打了辆出租车。
　　他先是吃了个早餐，大概八点半，他打着车，让司机送他去县一中。
　　一中不太远，司机开了十分钟左右就给他安全送到，贺欲看着紧闭的大门，陷入沉思。
　　可能是他站在门口站了太久，隔壁文具店的老板走出来好奇地问：“同学，你是高几的？要进学校啊？”
　　贺欲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叔，我看起来像高中生啊？我都大学毕业了。”
　　“哎哟我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搞错了。”文具店老板打量贺欲，“那先生你来学校找人啊？”
　　“不是，我就随便看看。”贺欲看了几眼店里的卖的文具，觉得今年前奋战高考的熟悉感又回来了，“对了叔，向您打听个事儿，附近有没有饰品店？卖玩偶啊卖发夹那些东西的。”
　　“有啊，有两个。”文具店老板回忆着，给贺欲指了指方向，“你就朝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到尽头，右拐，几步路有一家，再往前的圆弧附近也有一家。一中周围就这么两家店，有一家开了好多年了。”
　　“开了很多年的是哪？”贺欲追问。
　　“转角几步路的那家。圆弧是新开的，我前几天还去参观，那装修，花了不少钱呢。”文具店老板热心肠，“你要去？找得到没有，找不到我可以让我店里伙计带你去。”
　　贺欲连连摆手：“谢谢叔！太谢谢您了，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不麻烦你们，祝你们生意兴隆！”
　　他跟文具店老板和伙计告别以后，顺着他们指的方向走，很快就看到一家饰品店。
　　店铺的牌是粉色的，写着饰全饰美，他抬脚刚走进去，就知道这家店是他要找的。
　　“你好。”贺欲走到柜台，看到有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坐在躺椅上刷视频。
　　老板抬头，提了提老花镜：“诶。你好你好。要买什么东西？”
　　老板头发已经白了一半，年纪五十上下，捧着手机玩的时候手指还在微微发抖。
　　“我想问您这里是不是有一个本子，上面是定尾支付的单子和顾客联系方式？”
　　老板一听这个来了精神，站起来，好好地看了几眼贺欲，他笑：“是啊是啊，有的。怎么了？您在这里买过什么东西吗？”
　　那不能够啊，来付定金的人他都有印象的，眼前这个，绝对是破天荒头一次见。
　　贺欲摇头：“我是来帮别人拿的。”
　　他大概解释了一下情况，老板狐疑地又推了推眼镜：“你是说大概六七年前的事？”
　　“我这儿的记录从来不抹消的，你要是真想找肯定能找到，不过时间这么久远啊？”老板觉得这事很稀奇，“方便问一下，你是单主的什么人呢先生？”
　　“朋友。”贺欲说。
　　老板转身从自己身后的柜子里翻翻找找：“那我给您找找。您说的单主以前是这里的人吗？他怎么不自己来？”
　　“以前在这上高中。然后出去了，没住在这，很久没回来。”贺欲言简意赅道。
　　“这本应该是最早用的。”老板掏出来一个纸张都泛黄的破旧笔记本，里面杂七杂八的□□被抖了出来，贺欲帮着老板一张一张收好塞回去。
　　老板没把本子递给贺欲，只是让他讲一下单主的姓名和联系方式。
　　“姓姜。联系方式是记的家庭住址还是什么？”贺欲问。
　　老板狐疑地抬头看贺欲，一边翻找着一边说：“手机号。”
　　然后贺欲流畅地背了出来。
　　背的是姜榷以前的那个手机号。
　　他个子很高，虽然外套是随便搭的，可也很时髦，长着一张帅脸，说话声音又好听，勾人的眼睛里总是含着笑意，店里正在买东西的其他几个女顾客都在偷偷打量贺欲。
　　贺欲自带招桃花的气质，挡都挡不住。
　　老板找了好几分钟，终于找到信息相匹配的记录。
　　“嗯？”老板低头瞪眼看，“手机号再报一下，我对对。”
　　贺欲又说了遍。
　　“你认识小姜啊？”老板抬头诧异地看着贺欲。
　　贺欲愣了，转而笑：“是，我就是帮他来拿的。怎么了，您和他也很熟吗？”
　　“不熟。”老板摆摆手，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对这个孩子印象很深的。那年他在我店里，拿着个小灵通好像在和什么人打电话，进来的时候脸被冻得通红。”
　　“那会儿刚好放学，路上都是学生，三五成群，我也是晚上的时候生意会很好，经常会有一中的女生过来给同学买生日礼物什么的，男生很少来。结果小姜进来了，我一看居然是个男生，当时就多留了一下。”
　　“他那双眼睛就像刀子一样又冷又刺人，我还以为是什么小混混来店里找茬，结果他提着个肩带都断了的书包走进来，看了几眼后视线就定格在我的玩偶柜上。”
　　老板回忆起来当年的场景，至今还很唏嘘：“我这么多年经营生意也见过不少人，一看就知道那个孩子很特别，跟别人都不大一样，不太合群，自己一个人来的，看中一个东西，明明很喜欢但是不敢要。”
　　“我顺着他目光看，发现他可能是喜欢上某个玩偶了，眼睛里的光藏都藏不住，我是开店的，一直觉得这个年纪的男生嘛，喜欢什么都很好。没什么需要掩饰的。而且我也得做生意啊！”
　　“哎哟，我就上去跟他搭话了，我主动说可以给他优惠，也可以定尾，只要他凑够钱就能来取。”老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过他一直没有来，我也没有再见过他。”
　　“我看得出来小姜家里头条件估计不大好，不然他那个书包肯定得换，早就不能背了。”老板叹气，“那个时候的生活是很苦，穷的人多，不像现在发展起来，小康。”
　　“为什么对他印象很深？”贺欲很好奇。
　　“哈哈哈哈，你要说这个就有意思得很。是我女儿很喜欢他。”老板摸着肚子爽朗地笑了几声，“我女儿说那个哥哥声音好听。我当时惊讶极了，虽然我女儿就是个小姑娘，啥也不懂，但是她那么说，我乐得不行，一记就是这么多年。哎呀。”
　　老板感慨，“都这么多年了啊！”
　　“是。”贺欲笑笑，“时间真的过得挺快的。”
　　“你怎么知道他在这付过定金？小姜叫你来的？”老板问，“你们关系很好是不是？”
　　贺欲听到这，勾唇：“我就是当年和他打电话的人，打完了他进店买的东西。”
　　老板惊讶：“哎哟！真的啊？那那那你们这是多年好友啊，真好。真好！”
　　“要一直好下去，能交到个知心人不容易。”老板是过来人，无奈地笑，一边摇头一边叹气。
　　“我都不记得当时他买了什么了，我看看。”老板眯着眼睛使劲瞅，“哦..哦哦。一个姜饼人玩偶？”
　　贺欲不抱希望地问：“还能找到吗？”
　　“我得问问我老婆。仓库的东西都是她管的。这些年也有不少付了定金但是没来拿东西的人，我都没丢，不过要找的话也不一定能找到，我老婆清理仓库有时候很粗心。”老板抓了抓头发，“你坐在店里等等呗！”
　　“好，麻烦您了！”贺欲鞠了个躬。
　　“哎哟哎哟不敢，不敢！赶紧赶紧，你坐这。”确认过贺欲是姜榷熟人，老板没了怀疑的心，对他态度也越发客气热情起来，他甚至把自己那把躺椅推出来给贺欲坐。
　　老板转身去打电话联系他媳妇，贺欲坐在店门口玩手机，不过一会儿，老板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我老婆说现在帮你找找！”
　　“好的，谢谢你们。”贺欲再次道。
　　老板开店早，这会儿送走了一批客人，闲了下来，他就搬个小板凳跟贺欲排排坐，聊天。
　　“你从哪里来？”老板问。
　　“Z市。”
　　“大城市啊！”老板乐呵呵笑，“专门到这来拿这个东西？”
　　“也不是。”贺欲淡淡勾了下唇，“回来还有别的事。”
　　“对了老板，您女儿现在在？”贺欲随口问。
　　“也在一中上学，高一了。”
　　贺欲：“那不错啊，高中压力估计挺大的，现在放假了吗？”
　　老板：“没呢，一中现在换了校长，严抓学风学纪，要搞成绩。我女儿说学校延迟放假，期末考是考完了，但还要上课，下周三才正式放假。”
　　“周三？”贺欲一看日历，“周四就年三十了。”
　　“是啊！”老板搓手，叹气，“没办法嘛。现在读书苦一点也应该。”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老板手机响了，他听了两句，激动地拍拍贺欲：“找到了找到了。我老婆说她现在送过来，你在这再等等。”
　　贺欲一听，悬着的心终于平安降落，他笑弯眼睛：“好，没事儿我不着急！多谢，太感谢了。”
　　贺欲手机里，微信消息有了小红点，他没想到姜榷也起得这么早，但他没回复。
　　老板的老婆来了以后，把东西塞进贺欲手里，贺欲扫码：“多少钱？真的很感谢，我多扫两百吧。”
　　“你按本上记的钱来就行。”女人赶紧制止，“别多扫啊！多扫我必须退给你！”
　　“但是...”贺欲还想说什么，结果被老板打断：“诶，小伙子，这事就听我老婆的。一分钱不多收你的啊！”
　　老板娘带着袖套，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她又骑上了电瓶车，风风火火：“我回仓库去了啊！还有很多货要整理，小伙子，你要感谢就谢我女儿，我有次差点把这玩偶扔掉了，女儿又给捡回来说，声音好听的那个哥哥一定会回来拿的。”
　　“你赶紧拿东西回去啊！钱不要多给！”老板娘是个直爽人，说完就骑车绝尘而去，留个潇洒背影。
　　贺欲只能又鞠躬：“谢谢你们。谢谢。”
　　“不用。”老板摸摸鼻子，“我知道每个出售掉的商品都意义非凡。所以这东西才留了这么多年。你们能带走，我们才应该感谢你们。”
　　“生意兴隆。”贺欲最后说。
　　老板朝贺欲挥挥手。
　　他顺便加了下老板的微信，说是有空也想去谢谢一下他女儿，老板一口答应了。
　　.........
　　贺欲叫彪叔来接他，彪叔到的时候看到贺欲手上拎着的东西，下巴差点掉在地上：“卧槽。你小子跑来县城就买这个啊？”
　　“送给女朋友的？”彪叔越看越觉得不对。
　　“不是。”贺欲拿到东西，浪了起来，“送男朋友的。”
　　彪叔：...........
　　“你们年轻人。”彪叔翻了个白眼，但到底也没多说什么。他心态是放得很开的，别人过别人的日子，旁人指手画脚的那叫什么事儿。
　　更何况贺欲年少有为。
　　上车以后彪叔才后知后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卧槽。送....送小姜的？”他弱弱地问，特虚，特没底气。
　　后座上双腿修长的贺欲动都没动一下，淡淡应了声“嗯”。
　　彪叔：..................
　　“叔，我信你啊。”贺欲掀起眼皮，似笑非笑，“村子里那些人你也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叔你肯定比我清楚。”
　　“我当然知道。”彪叔又翻了个白眼，“不用你特意嘱咐我！！”
　　........
　　彪叔把贺欲送到村口，贺欲一下车就打了电话过去。
　　“在哪儿？”他含笑问。
　　对面人声音听起来很轻：“要来找我吗？”
　　贺欲一听，心脏就骤然缩了起来。
　　他感觉到姜榷心情不太好。
　　这是一种直觉也是一种默契的了解，他知道姜榷不会无缘无故地低气压，而且姜榷是个有事不太擅长诉说的性格，以前会给贺欲说的时候贺欲没当回事，在那之后估计更难和人表达了。
　　于是贺欲勾唇，目光看向远处，低笑：“想见你，立刻马上。”
　　他等姜榷发来定位以后，开了导航找，很快，视线中就出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姜榷站在路边，站得很直，直到贺欲出现，两人互相发现彼此后，姜榷的脊背才渐渐地有了弧度，双肩松了松，似乎如释重负。
　　不过姜榷一直盯着贺欲看，也盯着他手上的东西看，贺欲越走越急，跑了过去。
　　趔趄一下后，贺欲笑。
　　再紧接着，他看到姜榷朝自己奔来。
　　两人撞了个满怀。
　　贺欲两只手腾空不知道该往哪放，他感受到自己怀里的温度，低头还能看到姜榷的蓝脑袋。
　　“.....不喜欢这个礼物吗？”
　　姜榷摇头，手上力道更紧了。
　　贺欲感受这个很用力的拥抱，声音又低又哑：“喂，小帅哥，不要哭呀。”
　　“.........”
　　“不肯给我看？”贺欲问。
　　怀里人不说话。
　　贺欲：“好。”
　　他勾着礼物袋的绳子，也抱着姜榷。
　　“那等你能在我毫无保留地掉眼泪的时候再说。”贺欲把下巴抵在姜榷肩膀上，似有若无的气息喷洒在颈肩。
　　当一个人可以在另一个人面前毫无保留地掉眼泪的时候，才能算得上爱情。
　　姜榷平静一点以后接过玩偶，仔仔细细地看，还伸手揉了揉，几年前的东西质量一般，本来也不贵，捏起来不太软，但是姜榷很喜欢。
　　姜饼人两只胳膊张开，脸上带着笑，棕褐色的玩偶看起来很耐脏，但也有可能是有人在保养，反正这么多年过去，玩偶的模样居然很新。老板娘显然是给贺欲精心包装了一下的，封口处打了个结。
　　贺欲再低头，看到姜榷两根手指捏着自己的小拇指。
　　“干嘛？”贺欲笑眯眯，像个大尾巴狼，“勾我干嘛？”
　　“........”姜榷低着头瓮声，“牵一下。”
　　他是真的很喜欢贺欲的手。
　　“不可以吗？”他抬头看着贺欲，但很快又移开目光。
　　就这一秒的瞬间，贺欲的心情飙到愉悦顶峰。
　　“可以。”贺欲直接握住姜榷的手，甚至用了点力，滑动后，变成了十指紧扣。
　　“我喜欢这种牵法。”贺欲吊儿郎当。
　　他目光聚在姜榷身上，灼热滚烫。
　　........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


第82章 失聪
　　“搬家了？”贺欲牵着姜榷, 回头，皱眉。
　　姜榷点头。
　　“我想去县城找找。”
　　“你不知道住哪儿怎么找？”贺欲问。
　　姜榷：“在县城就能找到的。邵依依今年高三了。她成绩应该挺好，一中没有就去二中找, 总能知道在哪。”
　　贺欲挑眉。
　　“那真巧了。我认识个在一中读书的, 估计是邵依依学妹。”贺欲开始翻手机，给饰品店老板发了个消息。
　　“你认识？？”姜榷觉得贺欲像什么组织老大一样势力渗透在大江南北。
　　贺欲抬眸睨他一下：“大帅哥无所不能。”
　　ok。
　　姜榷无法反驳。
　　“吃过早餐了？”贺欲一边低头发消息一边问。
　　“我给彪叔说了，让他下午来接我们, 下午我们就去县城看看。”
　　姜榷听着贺欲安排好一切, 他只是盯着两人十指紧扣的手发呆。
　　“跟你说话呢，发什么呆？”贺欲捏了捏姜榷手, 笑得很恣意，他用另一只手轻轻弹了下姜榷脑门。
　　姜榷应：“知道了。听你安排。”
　　贺欲一路上都没松手, 也没搭理路过的人打量的目光, 就这么一直牵着, 直到两人回到宾馆。中午他们在宾馆附近找了家小饭店, 点了三四个菜。
　　下午姜榷在房间里剪视频，贺欲好像在打游戏，他偶尔会看下手机微信回复贺欲消息，彪叔是下午四点半来接的人。
　　“电梯好像坏了。”
　　贺欲看着电梯间面前的告示，拦了下姜榷，“别进去，走楼梯。”
　　一共这宾馆也就五层, 不高, 他们两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要上下一趟那还不跟玩儿似的。
　　“要多久能修好？”姜榷问。
　　贺欲说：“告示栏上写着明天恢复正常使用。”
　　两人于是走楼梯下去, 在大堂见到彪叔, 坐了一个小时车到县城。
　　贺欲这次直接去文具店找了老板询问。
　　“放学时间是几点？”贺欲也不好白套别人话, 从门口的冰柜里拿了两瓶饮料出来, 边扫码边问。
　　“期末考后课表是临时的，上五天放一天，明天有单休，不用晚自习。五点半就陆陆续续会有人出来了，拖堂的话得六点。”文具店老板熟悉得很，“你们要找学生的话可以去问问门卫，说不定放你们进去呢，说是家长有急事，会通融一下的。”
　　“我两这样子像什么家长。”贺欲乐，“说是哥哥不太好放吧？”
　　老板也跟着乐：“嘿，那倒确实。”
　　于是贺欲跟姜榷看了看时间，五点半左右就站在大门口对面的树旁等。
　　姜榷甚至站在台阶上，这一站就比贺欲高了。
　　“你干嘛？”贺欲笑。
　　“等会儿放学人很多的，我不一定会找得到她。”而且这么多年过去。
　　“那就让她看到我。”
　　姜榷默默揉了把自己头发，“我应该还是很显眼的。”
　　贺欲给他逗得直乐：“是，你走在人群里像蓝色荧光笔。”
　　然后他后背就挨了姜榷一拳。
　　“诶。”贺欲叫起来，“疼。”
　　姜榷看都懒得看他，贺欲自己又伸手过来握着姜榷手腕，时不时摩挲两下，跟撸猫似的。
　　铃声响起以后，大门敞开，里头冲出来第一批人，都是熬不下去想赶紧回家的，大部分是男生，跑得飞快。
　　贺欲在等人，他刚给饰全饰美老板通了气，老板说给女儿打过电话，告诉她学校正对面有个个子很高的哥哥等她，要送她新年礼物。
　　很快就有个女生步伐迟疑地朝着贺欲走来。
　　她留着短发，拘谨地靠近，小声问：“你好？你是我爸爸说的那个哥哥吗？”
　　贺欲立刻走下去，提起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是我。你好，叫什么名字？”
　　“叫我萱萱吧。哥哥你是我爸爸的朋友还是？”萱萱表示自己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么一个帅哥，她腿都有点发软。
　　姜榷这时候也看着她，萱萱不得不回看姜榷，看了好几眼，觉得有点眼熟，一种强烈的故人感在她心里冲撞着，仿佛要冲破枷锁。
　　“你好。”姜榷开口跟人打招呼。
　　“....你姓，姜吗？”萱萱突然瞪大了眼睛。姜榷呆了一下，随后点头，他也很讶异。
　　两人互相看着，彼此都不说话，但是心里都很震撼，贺欲在一旁打断：“有个事情想问你，萱萱。你认识一个叫邵依依的女生吗？应该是你的学姐，今年大概高三了。”
　　一听到邵依依这个名字，萱萱的表情更加变化莫测：“当然认识，学姐是学生会会长，我们学校没人不知道这个名字。”
　　“我也是学生会的，和学姐关系还可以。”萱萱看着两人，“你们要找学姐吗？”
　　三个人本来正在说着话，姜榷余光里闯进一个人影，他下意识看过去。
　　.......
　　“诶，依依。你看你看！！”同行的朋友小声又激动地叫起来，“好帅啊救命！！你看马路对面，那个蓝色头发的，还有他旁边那个，好帅，是二中的吗？？”
　　邵依依本来完全不感兴趣，但是被朋友这么一喊，她只能敷衍地看过去。
　　一看就移不开目光了。
　　“你先回去，我有点事。”邵依依把朋友打发了以后，靠近姜榷。
　　.......
　　相隔几步的距离，姜榷仿佛有感应似的侧了头，四目相对，邵依依眼泪夺眶而出，朝姜榷跑了过来，直接冲进姜榷怀里把人抱住：“一帆哥哥！！！！！”
　　“是你吗？！”邵依依鼻子通红，声音都打着颤。
　　姜榷看着邵依依熟悉的脸。
　　几年过去，她越来越漂亮了，跟小时候不一样，小时候是鹅蛋脸，还有点婴儿肥，现在完全蜕变成大姑娘，梳着高马尾，看起来很干练，很英气。
　　说话声音也变了，和记忆中不一样，没了奶音，是很厚润的嗓音。
　　“你回来了....”邵依依呢喃，“你回来了。”
　　回来了说明姜榷过得很好。
　　“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邵依依离开姜榷怀抱，笑了，“一帆哥哥，好久不见。”
　　贺欲和萱萱站在旁边看，两人都没说话。
　　“一帆哥哥，你这次回来是要做什么？是白阿姨逼你回来的吗？”邵依依紧张地问。
　　“不是。”姜榷摇头，伸手揉了揉邵依依头发，“是来找你们兄妹的。我想着你要高三了，来看看你，祝你高考加油。”
　　“谢谢一帆哥哥！那我有礼物吗？”邵依依眉开眼笑，眼睛里的泪愣是没有掉下来，她不想哭，“在哪？”
　　姜榷把准备好的礼盒递给她。
　　邵依依没有打开看，只是一直看着姜榷：“怎么有两个？”
　　“另外一份是送给邵聪的，我虽然没和他说过几句话，但是他毕竟是你哥哥。”姜榷无奈，“你们现在关系好吗？”
　　邵依依勾唇。
　　“他早就懂事了。对我很好，对爸妈也很孝顺，是一个合格的好哥哥。”邵依依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越来越低沉。
　　“一帆哥哥，我哥哥也有东西要送给你哦。”她说。
　　姜榷一惊。
　　“送给我？”姜榷迟疑。
　　按照他跟邵聪的关系，不应该。
　　“送我什么？”姜榷问。
　　邵依依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两份礼品袋，笑：“一封信。不过我不知道一帆哥哥你今天回来，信在家里。我要回去拿给你。”
　　“一帆哥哥，我只有一天假期，你现在住在哪里？”
　　姜榷：“在村子的宾馆。”
　　“那明天你方便来县城找我吗？你来我家，我给你地址。我不太方便去村子，我们高三，明天虽然假期但是安排了上午考试，只有下午可以休息，我傍晚就又要去学校上晚自习了。”
　　姜榷点头答应，他表示理解。
　　读重高的高三很难不成为一具尸体。
　　“学妹怎么在这？”邵依依注意到一旁的人，还有贺欲，“一帆哥哥，这位是？”
　　姜榷靠近贺欲：“嗯。”他不太好介绍贺欲，“我....在追的人，暂时是朋友。”
　　跟邵依依就像家人一样，没什么好瞒的。
　　邵依依于是瞪大了眼睛：“？？？？”
　　萱萱同步震惊：？？？？？
　　卧槽？！
　　萱萱眼睛都亮了。
　　一个帅哥，两个帅哥。
　　两个好上了的帅哥。
　　嘿嘿。
　　.......
　　“一帆哥哥，你，这，他？？”邵依依在两人之间来回看，“可是之前我记得一帆哥哥你不是....”
　　“他就是那个人。”姜榷接道。
　　邵依依这下说不出话了，她张嘴，震撼到怀疑自己在梦里。
　　“说来话长。”姜榷难得笑了下，“有机会慢慢告诉你。”
　　“好。好。”邵依依点头，她看贺欲都顺眼了许多。
　　贺欲就是那个人。
　　那个让姜一帆第一次说出“约了人”，第一次体会到有人等他的感觉的人。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但是邵依依很高兴，打心眼里替姜榷高兴。
　　她和萱萱走在前面，因为回家的方向一样，两人关系也不错，就边走边聊，姜榷和贺欲在后面跟着。
　　两个女生都收到了礼物，贺欲和姜榷怕她们拎得累，想揽活，但是被拒绝了。
　　“没那么娇气。”邵依依朝姜榷眨眼。
　　女生在一起总是有话聊，她们背对着自己的时候，贺欲才注意到萱萱书包上别着的东西。
　　“........”贺欲嘴角一抽。
　　那是lust上一期童话主题的周边徽章。
　　好。社。死。贺欲已经开始坐立难安了。他有点不敢开口说话，怕说多了萱萱能听出来。
　　好在他不仅可以夹还可以沉。
　　贺欲眼观鼻鼻观心，前头的人却突然开始聊这方面的话题。
　　萱萱：“学姐，你最近有看AS社官方发的消息吗？”
　　“啊？？我没注意，高三特别累，没有时间玩手机。”
　　萱萱于是说：“cizi好像出事了，都在传他是被停播的。”
　　邵依依还没从和姜榷重逢的喜悦和震撼中缓过来，但她也很惊讶于AS的这波操作。
　　姜榷听到前面的人开始聊嗑cp，他的心情跟贺欲如出一辙。
　　不知道聊了多久后...
　　“啊你也嗑lucky？！”
　　“喜欢！！”
　　两个女生跟突然对上暗号一样激动起来，互相看着对方小声尖叫。
　　姜榷：..........
　　贺欲：..........
　　贺欲走到饰全饰美的时候魂都是飘的。
　　和饰品店老板打招呼聊了会儿，贺欲跟姜榷继续送邵依依回家，邵依依走在两人中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一帆哥哥。”邵依依知道面前人就是姜一帆，可时过境迁，他们之间还是有了隔阂，有了一层若即若离的陌生，“送我到小区门口就好，不麻烦你们送到楼下啦。我住A区8栋，明天我在楼下等你们可以吗？”
　　邵依依站在小区门口问两人。
　　姜榷点头，看着邵依依小跑着进小区，不一会儿就没了人影。
　　“.....我们走吧。”姜榷抿唇。
　　“你也觉得不太对吗？”贺欲看了姜榷一眼。
　　姜榷点头，回头又看身后的小区：“没关系，她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
　　从见面到现在，邵依依虽然看上去很开心，但姜榷总觉得她像被什么往事缠住一样，从来没有放下过，心里的担子很重。
　　这是同样痛苦过的姜榷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人的心事都在自己的脸上映着，它是一面镜子。
　　第二天按照约定时间，姜榷和贺欲早早站在楼下等人，不过一会儿邵依依就走了出来，她手里紧紧地捏着一个密封袋。
　　防水的那种。
　　她把袋子塞进姜榷手里，姜榷低头看。
　　袋子里头的信完好无损，封口处没有拆封的痕迹，崭新，一看就被人珍藏着，不曾乱动。
　　邵依依笑着说：“一帆哥哥，谢谢你送给我哥哥的礼物，我昨天帮他打开看啦，是一件西装！肯定非常合身。我看了尺码，一帆哥哥你用心了，谢谢！”
　　“如果我哥哥还在的话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邵依依笑：“在你走后不久，我哥哥就去世了。这是他在得知你离开村子时写下的信，他跟我说一定要交到你手上。”
　　“我哥说你一定会回来找我的，我们都这么相信，你不会一辈子都活在阴影里。”
　　邵依依如释重负：“这封信我终于可以送出去了。你拆开看看吧一帆哥哥，我也很想知道，我哥哥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这封信可以说是邵聪的遗言了，写完这封信后不久他就意外身亡。
　　虽然不知道邵聪要跟姜榷说什么，但是邵依依一次都没有想拆开这封信过。
　　这封信的收信人不是她。
　　姜榷彻底傻了。
　　他整个胳膊都在抖，还是贺欲伸手揽着他肩膀，拍了拍姜榷后背：“别怕。”
　　“慢慢来。”贺欲说。
　　姜榷小心翼翼地撕开了封口。
　　就在一个最平常的上午，在邵依依家楼下，他看到第一行字的时候，耳朵短暂地失聪了一会儿，心跳很快，血液急速翻涌。
　　姜榷抬头看着贺欲说：
　　“邵聪是两只耳朵。”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写到这里了
　　应该没有人猜到吧（...呜呜）
　　鞠躬！


第83章 哥哥
　　暑假。
　　邵聪又抢了邵依依的零花钱去网吧, 还请了好几个同学一块儿。
　　跟他一起玩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几个人站在网吧外抽烟，一身臭味，邵聪往里头瞄了一眼, 一瞄就看到个熟悉的人影, 姜榷正在角落里打游戏。
　　邵聪眯着眼睛，想起上次他要拿邵依依的钱，结果被半路杀出来的姜榷给摁着揍了一顿。
　　此仇不报非君子。
　　邵聪灭了烟, 跟几个哥们打了招呼后自己走了进去, 他在另外一个区域溜达了几圈，眼神滴溜溜在姜榷身上转。
　　网吧里都是在打游戏的, 入目所及全是飞车界面，邵聪也玩, 他抬脚刚要过去找姜榷, 结果人家站起身, 朝着卫生间方向走去。
　　邵聪一顿, 翻了个白眼，流里流气地站在窗口处等。他眼睛随便瞟，又瞟到了姜榷开的那台电脑的界面上。
　　这一瞟，他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飞车界面，姜榷同时登录着两个号，一个ID是一串没意义的数字，一看就是小号, 另外一个叫姜饼人。
　　邵聪紧张至极, 脑门一热, 冲上前趴在电脑前仔仔细细, 边看边回头, 生怕姜榷从卫生间过来给他逮个正着。
　　“卧槽.....”邵聪确认服务器是三区的时候, 震惊到想当场跪下来喊爹。
　　这他妈。
　　？？？？？？？？
　　那可是姜饼人啊。
　　卧槽。
　　姜饼人竟然在我身边？！一分钟的时间，邵聪想了很多，他光速接受这个惊人的事实，不动声色地离开了座位区，又走到门口，和自己的兄弟们吞云吐雾。
　　姜饼人是姜一帆。
　　邵聪抽完三根烟都想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他上机后用自己账号登录，去搜了一下刚才看到的小号ID，申请加好友。
　　邵聪还是有点小聪明劲在的，他觉得既然姜饼人收了一个叫lust的人做徒弟，那说明这个lust是姜饼人在意的人。邵聪假装自己认识lust的样子，果然，姜饼人小号同意了他的好友申请。
　　接下来他就顺理成章地和姜饼人跑了一把图。
　　邵聪心不在焉，余光里他能看到斜对角处那个埋着脑袋的人，他知道姜一帆现在在和自己跑车，就在同一个网吧里，他和三区区服第一交流上了。
　　要不然干脆做姜一帆徒弟吧。
　　那特么可是姜饼人啊！！！
　　邵聪想了半天，还是觉得不能太丢脸，他瞒着姜一帆自己的身份，用两只耳朵恬不知耻地缠着人家，说要让姜饼人收他做徒弟。
　　姜饼人没答应，但是邵聪不放弃。
　　结果飞车论坛有人开始传姜饼人和lust吵架，起因是关于收徒的事。
　　邵聪立刻意识到，自己好像是那个搅屎棍。
　　自从知道姜一帆是姜饼人以后，邵聪对他就不仇视了，正所谓不打不相识，邵聪偶尔在路上碰到姜一帆，还会跟他点头打个招呼。
　　但是姜一帆每次都跟看不见他似的，面无表情，冷得像个冰柱子。
　　人家这是心里对他厌恶着呢，邵聪碰了一鼻子灰，渐渐地也就不傻逼似地主动勾搭人家了，路上碰到姜一帆他就躲着走。
　　邵聪是心虚的，一开始他抱着要戏弄姜一帆的心态去缠着人家要拜师，搞得姜饼人真正的关门弟子心里不平衡，之后他也不太敢和姜一帆表明身份，一来是姜一帆看起来真的很不好接近，二来是他被人家打过一顿，姜一帆和邵依依走得近，估计没少从邵依依那听说过他的混账事。
　　青春期的时候邵聪就是标准的小混混，不学无术，整天逃课打架，抽烟喝酒，对自己妹妹从来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不过两只耳朵不再作妖以后，入了战燃他们的车队公会，之后甚至一起参加了竞技赛。
　　后来他爹突然对他特别严格，只要发现邵聪逃课就狠狠地揍一顿，甚至经常大半夜跑到邵聪房间去跟他谈话。
　　“你是家里的长子，长兄如父，以后不能再欺负依依，知道吗？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就是全家人的希望。”
　　邵聪是聪明人，他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改陋习，勤读书，明是非，邵聪跟变了个人似的，在县城上高中时主动申请要住宿，说想好好学习，考个大学给父母争气。
　　飞车他也退了，跟姜饼人和lust的交流逐渐趋于零。
　　邵依依发现自己哥哥的变化，不明所以，邵聪再也不会向她要零花钱了，也不出去跟那些狐朋狗友鬼混，成绩直线上升。
　　..........
　　姜榷认认真真在看手中的信。
　　“姜一帆，我是两只耳朵。写这封信给你，是因为听说你离开了村子，我妹妹告诉我你换了手机号码，没有人可以找到你，除非你自己愿意回来。希望有一天这封信可以送到你手上，我也不知道你究竟去了哪里，或许等你回来的那一天，你就能释怀过去了。”
　　“在网吧我看到了你的电脑界面，知道你大号是姜饼人，那天我用两只耳朵的号去找你的小号，加了你的好友，还假装自己认识lust，这些事以前没和你说，等我要和你说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我告诉你，我现在不会欺负妹妹了，我在努力改，如果我早点这样的话，你会不会考虑一下跟我交个朋友？”
　　“给你写这封信是觉得，你一定一定会回来的，至少你会回来看看我妹妹，对吧？所以我把我知道的事情写在信上告诉你，也许几年以后我就真的成了坐在办公大楼里的总裁了，你回来的时候我不在，依依会在。”
　　“我想说的是，许愿好像瞒着你一件事。”
　　.........
　　邵依依看着姜榷，笑了一下：“一帆哥哥，我们家在你走之后不久就出事了，我爸贪污被人举报，坐了牢，还要罚款，很多钱，我们家交不上，那段时间真是过着人人喊打的日子，所有人都瞧不起我们。”
　　“事发突然，我哥哥在县城上高中，一个月才会回来一次，这件事情妈妈让我暂时不要告诉他。但是有一天我放学回家，在路上被人推进了草丛里，差点被一个男人强。暴，他说是我爹害得他不得不把女儿卖给县城一个下半身瘫痪的老头做媳妇，所以这份恨要发泄在我身上，当时是小卖铺老板养的狗发现了不对，一直在叫，我才得救。”
　　“我能感受到那个东西就要进入到我的身体了，当时我吓坏了，我这辈子没有那么害怕过，被人从草堆里拉起来的时候，我什么都看不见，只知道哭。我妈知道这件事情后很崩溃，我哥在学校里居然也听到了风言风语，连夜赶回来要见我。”
　　“他就是在半路上出事的。”邵依依笑，“下雨天电线脱落掉在地上，我哥经过的时候不小心触电身亡了，我们家和电力公司打官司，得了一百四十万赔偿。”
　　“这一百四十万还清了我们需要交的罚款，也让我们在县城买了很好的商品房。”
　　“一帆哥哥，我好想你。我也好想我哥。”邵依依再怎么笑也没办法让眼泪收住，“我哥在信里和你说了什么吗？有提到我吗？”
　　........
　　信纸一共就两页，第一页提到邵依依的部分在上半段，姜榷折好递给她看。
　　邵依依边看边哭，眼泪抹干净又冒出来，她视线被泪水氤氲，模糊一片，快看不清上面的字。
　　“狗爬一样。”邵依依破涕为笑，“不愧是我哥写的字。”
　　.......
　　贺欲跟在姜榷身后，姜榷跟在邵依依身后，两人把邵依依送到学校门口。
　　“考试加油。”姜榷说。
　　邵依依眼睛都肿了，但还是笑：“一帆哥哥再见！有空记得联系我！我上学用老人机，可以发短信的。”
　　姜榷微微张开手：“我会的。有空我还会回来看你。”
　　邵依依见状就冲过来撞他，撞进姜榷怀里紧紧地拥抱。
　　“谢谢一帆哥哥。”
　　........
　　飓风不知道两只耳朵是怎么离世的，他们知道了。
　　姜榷走在贺欲身边，两人都过了很久很久才开口。
　　贺欲：“想和我说吗？”
　　姜榷双手插在兜里，低头。
　　“贺欲。”姜榷声音很轻，“你之前给我寄过东西吗？”
　　“寄过。”贺欲坦然，“寄过很多东西，前后寄过十几次。有文具，牛奶，生日礼物，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有几份红包，里面塞的一千五，是我打工挣来的钱。”
　　“怎么问这个？”贺欲奇怪，“你忘了吗？你不是还给我回信了吗？”
　　贺欲上高中以后学会了怎么寄快递，走邮政的话他会选喜欢的邮票，写几句话交代姜一帆，在快递箱里赛一小封信，然后就等着对方回复。
　　但是他寄的次数不频繁，通常都是攒起来，到了差不多的重量再一口寄。
　　学校附近就有家邮局，贺欲和递送员混得很熟，有事没事就要问人家，有回信了没有。
　　通常的答复都是没有，偶尔一次“有”，贺欲能高兴一周。
　　........
　　听到这话，姜榷的心陡然跌到谷底。
　　他说：“我从来没有收到过。”
　　贺欲：？
　　...........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


第84章 喑哑
　　邵聪在信件里提到他曾经有两三次撞见许愿和邮政的叔叔交谈, 还抱了快递进门。
　　但是收件人似乎并不是许愿。
　　邵聪越来越觉得这件事情可疑，直到有一天他再次看到许愿从邮局出来的时候，一边笑一边和邮政的叔叔挥手, 邵聪眼尖, 注意到那箱子的右下角用黑色记号笔写了个姓氏，是姜。
　　他大胆地怀疑了一下，觉得那快递根本就不是寄给许愿的。
　　但具体是什么情况, 邵聪不知道, 他跟姜一帆现实根本不熟，就这么冲上去问许愿, 有点狗拿耗子的意思。
　　也有可能那快递是姜伟超的呢？
　　但是姜饼人退游以后，邵聪从战燃那里听说, lust和姜饼人关系特别好, 私底下, lust会给姜饼人寄快递。
　　邵聪把这两件事情联想起来, 觉得更加可疑了。
　　他还知道姜饼人和lust闹掰的事情。
　　在信件里，邵聪说：
　　“我不知道你和lust最后为什么分开，如果是因为快递，那我建议你去问一问许愿，我知道他是你表弟，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
　　贺欲听姜榷说完，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那为什么我能收到你的回信？”
　　姜榷摇头。
　　这事还得问许愿。
　　姜榷心里憋着一股火, 隐隐约约有要发作的迹象。
　　他没忍住, 站在路边就拿出手机开始拨号码, 姜榷记忆里挺好的, 如果许愿没换手机号的话, 能打通。
　　忙音响了六七声后, 那头的人接了。
　　“喂？”熟悉的声音响起。
　　姜榷冷冷问：“你在哪儿？”
　　许愿音调高了点：“哥？！你，你怎么会突然给我打电话....”
　　“我问你在哪。”
　　“在老家，村子里。怎么了哥？”许愿紧张又激动，时隔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接到姜榷的电话，“哥，这是你的新号码吗？那我保存了.....”
　　“你有时间的话我们现在见个面，别让姜伟超知道，我现在在县城，等会回村子。”
　　姜榷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许愿愣了半天，说了声“好”。
　　真正见面的时候，许愿畏畏缩缩地，帮姜榷拉开了椅子，“哥，你怎么...回来了？”
　　姜榷开门见山：“我上高中那会儿经常有人给我寄快递，是你签收的？”
　　他这话一问出来就有了答案，因为许愿的表情瞬间凝固，眼睛里充斥着不可思议，后悔和难堪，他脸色唰一下惨白，嘴唇微微张开，如鲠在喉，半天了，开口说不出话。
　　“问你话。”姜榷冷着脸。
　　“哥，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姜榷真的很生气，气到脖子通红，“许愿，东西呢？信呢？”
　　“我..我怕被你发现，信...烧掉了。那些...那些东西我用掉了，但我可以把钱还你，哥，对不起。”许愿说对方前后一共寄了整万块钱。
　　“我觉得你欠我们家的，我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我觉得你的就是我的。”许愿全交代清楚，“所以我瞒着你没告诉你，第一次送东西来的时候你不在家，邮政的叔叔问我能不能代收，我签了，我一时间鬼迷心窍就拆开看了，信也看了。”
　　许愿干得最疯狂最愧疚的事情就是偷偷签收了所有原本属于姜榷的快递。
　　他告诉邮政的叔叔，只要有姜一帆的快递都让他去拿就行，叔也知道两人是兄弟关系，没多问，而许愿拆开了所有贺欲寄给姜榷的信，他模仿姜榷的字迹给对方回信，为了防止露馅，只写很简单的感谢的话。
　　“东西收到了，谢谢，我很喜欢。这里通信不方便，快递可能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拿到，不用问我，收到了我会给你回信。就当是我们的秘密吧，有什么事情信件里说。”
　　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时许愿紧张得一直干呕，他努力模仿印象中姜榷的口吻，焦灼地等待了一个星期后，他收到回信，居然，没有露馅。
　　对方在信里说好，因为学业很忙，会抽空寄东西过来，收到以后记得给他回信就行。
　　于是...
　　“收到了，完好无损，谢谢。”
　　“谢谢，已拿到。牛奶很好喝。”
　　至此以后，许愿写的都是诸如此类的回复。他不敢多说，只是草草地浏览对方写的内容，一般也不会针对性地回复。
　　因为说多错多，他很怕对方发现不对劲。
　　许愿尝到了甜头，每个月能多出来一千多块钱做零花钱，次数累积，他惊觉自己再没办法收手。
　　就算冒着随时可能被发现的风险，许愿也跟上瘾了一样难以抽身。
　　偷偷摸摸，瞒天过海。
　　可是从头到尾，居然没有一次暴露过。由此许愿更加大胆起来，瞒着所有人，偷窥两个人的秘密。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对方不再给姜榷寄东西，而姜榷也离开了村子。
　　这意味着两个人闹掰了。
　　而且许愿渐渐意识到，写信的人和自己哥哥关系不一般。好几封信件里，对方说的话都不像是以朋友的口味，暧昧的气氛跃然纸上。
　　是在谈恋爱？
　　自己的哥哥，和一个没见过面的、外省的.....男生？
　　姜一帆疯了吧？！
　　许愿守着这个烫手的禁果，也因此获得了不少好处，他战战兢兢地度过了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疯魔的一段日子。
　　上大学以后许愿也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马上就要结婚，回想起他曾经犯过的错，干过的蠢事，心里的愧疚就像酿酒一样，愈演愈烈，余韵悠长，让他饱受折磨。
　　........
　　“啪！”
　　“哗——”
　　贺欲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窗看到里面的情况，姜榷站起身把面前的水全泼在了许愿身上。
　　“你们一家都有病，全他妈的有病，我受够了。”姜榷呼吸急促。
　　许愿见姜榷很激动，他站起身扶着姜榷：“哥，你不能跟门外那个人在一起，你是不是忘记了当年给你写信的人？！”
　　许愿是因为太愧疚了，所以想力挽狂澜，只有看到姜榷好他的良心才能不那么煎熬。
　　姜榷给了他一拳，咬牙：
　　“你有脸提？”
　　许愿捂着脸颊，忍着疼：“哥.....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我给你磕头。”
　　“滚，滚。”姜榷攥紧拳，他真的快要吐了。
　　许愿这时候还想说什么，姜榷下一秒就要爆发，却突然被人往后拉了一下，然后他就跌进温暖的怀抱里。
　　“我宝宝怎么这么生气。”贺欲眼神很淡，直勾勾逼视着许愿，他手捏着姜榷脖颈，像安抚小猫咪一样，一下一下捏着，力道不轻不重，反而有点痒。
　　许愿铁青着脸，他退后两步和贺欲保持距离，主要是贺欲看起来很有攻击性，把姜榷搂进怀里的时候眼神就变得凶戾起来。
　　“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你再说一遍？”贺欲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许愿。
　　许愿硬着头皮：“就是不能。你配不上我哥。”
　　贺欲指了指脑门的位置，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你这儿没事吧？”
　　“我会比那个人更爱他。他想要什么我都能给。”贺欲笑眯眯，“你唯一说得对的一句话就是你哥值得更好的人，而我就是那个更好的人。”
　　“不行。”许愿整个人都抖起来，“哥，你现在还有和那个人联系吗？！你们有没有和好？”
　　他迫切地需要知道这个答案，只有知道姜榷和那个人的现状，他睡觉到半夜才不会陡然惊醒。
　　但是贺欲偏偏不给他这个答案。
　　“跟你有关系吗？”贺欲低头弹了下姜榷脑门，眼底的笑变得很温柔，“走了？不跟他吵。”
　　“...嗯。”
　　吵了也没用。
　　一笔稀烂的陈年旧账。
　　好在许愿没有要再隐瞒的意思，所有的细节都说了，心境和动机也和盘托出，像是要赎罪。
　　走出店面，姜榷才小声：“但你明明就是...”
　　就是那个人。
　　“也不算吧。”贺欲乐，转而想了想，“今日我非昨日我。”
　　“我们都在成为更好的人。”
　　说到这贺欲顿了顿，道：
　　“这事儿还是别告诉他了，让他愧疚一辈子挺好的，最好是到死都被蒙在鼓里。”
　　姜榷：“你还挺坏的。”
　　“那不然呢？”贺欲接话接得飞快，哄人的话术一套又一套，“我只需要对你一个人好就行了。”
　　...........
　　姜榷走在前面。
　　“....贺欲，我很自卑很拧巴，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姜榷抬头看了看天空，“你也看到了，回来以后每一件事都很糟心，我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
　　邵聪去世，邵家家破人亡，许愿，姜伟超，欠债，颠沛流离，通感症，麻烦的事情一大堆。
　　太多误会和阴差阳错，还有空白的这些年。
　　姜榷的眼神很空洞，“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你觉得不亏。”
　　“什么不亏？”贺欲眯眼。
　　“....就。”姜榷也说不上来。
　　就.....
　　要给对等的爱。
　　贺欲看着自己眼前的蓝脑袋，他突然凑近，认认真真看着姜榷，四目相对，彼此眼中都只有对方，不留空隙。
　　贺欲声音放得很低沉，在耳边像大提琴在弹奏。
　　蓝天恰巧有白鸟飞过。
　　喑哑里，有爱者高歌。
　　.....
　　“那你跟我告个白吧。”
　　“这样我活的一辈子就值了，什么都值了。”他说。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本垒打，感谢


第85章 欢夜
　　贺欲去小超市买了点东西。
　　夜里十一点的风冷到骨寒。他外套被风吹得鼓起, 单手拎着塑料袋，另一只手在划着手机屏幕。
　　顾寒在大群里通知所有人，过两周要安排新歌录制。二三四期生开始狂欢, 一期生破天荒地人人沉默。
　　因为他们的队友暂时被停播了。
　　淡黄的长群还是只有四个人, 好在贺欲发现自己还能看到简习知朋友圈，至少这小子没把自己给单删。
　　大半夜顾寒还给贺欲私发了信息，说让他休假回去以后去公司开会, 带着一期所有人一起, 公司要商量接工商的事情。
　　贺欲从来不接工商，但这不妨碍一期其他几个会接。
　　他走在路上突然觉得有点烦躁, 简习知退群之后没有要回来的意思，他问过夏灼, 简习知没跟一期的任何人交流。
　　不知道这小子心里怎么想的, 贺欲边走边放空, 回到宾馆后发现电梯还是没修好。
　　他问了下前台, 前台说修理的师傅临时有事，得明天才能来。贺欲也没放在心上，他只感觉自己伸了两下腿就爬上了五楼。
　　在房间内简单冲洗后，贺欲躺在床上，这家宾馆开了很多年，设施老旧，床板也很硬, 睡在上面不太舒服, 但贺欲不在意。
　　他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看了十来分钟。
　　然后贺欲从衣兜里掏出手机, 点进微信置顶。
　　【你在做什么？】他问。
　　巧的是, 几乎是同一时间, 聊天框内跳出来新消息。
　　【你在哪儿？】姜榷问。
　　贺欲一下勾唇笑了。
　　他回：【在你对门。】
　　意思是他已经从外面回来了。
　　贺欲等了会儿，姜榷又发了条消息。
　　【你能过来一下吗？】
　　贺欲“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他看着这行字，细细品味了很久才回个可以，然后他就开了门，走到对面，叩了叩。
　　“怎么了？”贺欲问。
　　他其实有点担心姜榷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很快，房间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贺欲面前的木门“吱呀”一下开了条缝。
　　屋内很黑，似乎是没开灯，贺欲看到门缝内的蓝脑袋探了下头，小声：“请进。”
　　几乎是一瞬间，贺欲的心跳开始变得极其强烈。
　　他有一种预感。
　　贺欲走进去带上门后，只能看到幽微的光，四周昏暗，暖气调得不算高，有凉意从毛衣领口钻入。
　　“...怎么了？”贺欲站在门口问。
　　他不太能看清姜榷的脸，只知道自己面前有个高挑的身影，视线模糊间，贺欲的眼睛特别亮。
　　房间内似乎有酒味，很淡。
　　“喝酒了？”贺欲问。
　　他带上门后就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姜榷。
　　“...没有。”姜榷摇头。
　　末了补上：“怕你不喜欢。”
　　贺欲嘴角一扬，上前两步，姜榷靠着桌角，贺欲抵着他，语调很耐人寻味地重复一遍：“怕我不喜欢？”
　　空气燥热起来，暧昧因子四处飘散，因为看不清，其他的感官被无限放大，姜榷的呼吸，起伏的胸膛，姜榷蓝色发丝下沉静的、勾人的眼睛，眼眸中倒映着的赤忱，姜榷的肌肤，脉搏，以及两个人同频共振的心跳。
　　一切都在贺欲的心里喧嚣。
　　突然地，贺欲感觉自己手心被塞了什么东西，冰凉。
　　他低头，指腹摩挲了下。
　　“小谷。”姜榷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房间里喊了他的名字，“这个是许愿给我的，是她妈妈和我妈妈各人一个的传家玉佩。”
　　“我想把它送给你。”姜榷说。
　　“可能对你来说也不算值钱，这东西我也是刚刚才拿到。”姜榷声音越说越小，他开始有点不舒服了，通感症让他自己的声音也染上很淡的色彩，“希望你能收下。”
　　他伸手勾住贺欲的小指，像拉勾，拇指又在贺欲的手背上蹭了蹭，蹭得贺欲喉结一动。
　　“.....我收。”贺欲再开口时声音很哑，低到震人耳膜。
　　“还有什么？”贺欲问。他的眼睛在黑暗里像灯塔，让姜一帆不得不朝着他航进。
　　“还有这个，也是给你的。”
　　姜榷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小盒子，贺欲瞳孔微缩。
　　“是我自己做的戒指..”姜榷瓮声，“以后肯定会买更正式更贵重的。”
　　“因为没有测量过，我不知道该怎么设计尺寸，就做了可调节的。”姜榷伸手，摊开手掌，掌心里是一对银戒，“刻了名字，正面是lust和cookie，背面是小谷和一帆。”
　　贺欲接过，他感觉自己的手指和眼神一样烫。
　　“能戴吗？”姜榷担心地问。
　　贺欲点头：“能。刚刚好。”
　　他戴在左手无名指上。
　　面前的人松了口气，又低下了头。
　　贺欲问：“还有吗？”
　　他离姜榷越来越近，戴着戒指的手抚上姜榷的腰。
　　“有的。”姜榷说。
　　贺欲瞪大了眼。
　　他感受到漆黑中，姜榷双手勾上了他的脖子，将他微微往下一拉，臂弯内，温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姜榷的眼睛距离贺欲很近很近，两人都紧张又难耐地看着对方，紧接着，姜榷稍一探身子，朝前。
　　温软又刺激的触感在唇畔爆发，瞬间扩散到四肢百骸，酥麻从脊椎骨一路攀爬上贺欲的脑神经。
　　只是蜻蜓点水。
　　“送给你的。”姜榷轻声说，“不过其实很多年前就送过了。”
　　贺欲的手一点一点用上力，他不可思议地意识到，刚才姜榷亲了他。
　　姜榷亲了他。
　　亲了他.....
　　亲.....
　　“还有......”那个吗字还没说出来，就被眼前人打断。
　　姜榷双手环着贺欲的脖颈，抿唇。
　　“有的。”
　　“你愿不愿意和我谈个恋爱？”姜榷问。
　　“认真谈的那种，可以和别人说你是我男朋友的那种。”姜榷红了脸。这话从贺欲在紫罗兰华府，两人家门口，把他认出来的那一瞬间，他就想说了。
　　想跟你认真谈个粉色的恋爱。
　　“因为我喜欢你。”
　　“好喜欢，好喜欢你。”他一字一句说。
　　“......我真的好喜欢你啊贺欲。”声音有点哽咽。
　　喜欢到无法自拔，喜欢到非你不可。
　　喜欢了一年又一年。
　　“你愿不愿意？”他问。
　　接下来的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贺欲把人抱了起来，抱得很高，他手臂上肌肉因为用力而鼓胀虬结。姜榷不得不搂紧了贺欲，低头看着他。
　　贺欲这一晚收了五样东西。他很高兴很高兴，高兴到热泪盈眶。
　　玉佩算是父母之命。
　　戒指是伴偶的证明。
　　亲吻是涤荡过岁月而来的回应。
　　告白是贺欲说了想要的礼物。
　　至于最后一样，是姜榷。
　　—
　　姜榷是他的宝贝。
　　—
　　贺欲把人放在床上，宾馆的床很不结实，稍微一动就吱呀吱呀响，他正对着姜榷的脸、姜榷的眼睛，细长的手指捏着姜榷的耳垂，好像在把玩什么心爱之物。
　　“这个，疼吗？”贺欲声音带着沉沉的沙哑。
　　他手指摸上姜榷下嘴唇处的唇钉，银色的，小小一个。
　　“..不疼。”姜榷小声。
　　“那我就不客气了。”贺欲低低笑了一下，又蛊又撩人，“弄疼了可不要说我欺负你啊姜榷。”
　　这话另有所指。
　　听得姜榷连人带耳都是红的。
　　贺欲下手还是很有分寸了，他怕姜榷疼，也舍不得让人难受，空气燥热，汗和泪混杂在一起，到后来姜榷忍不住，断断续续地喘着气。
　　贺欲是真心疼，不敢太放开，把姜榷放手心里捧着怕化了，他不停地安抚着身下的人，温热的手掌一下一下跟逗小猫一样摸着姜榷的脖子和耳垂。
　　从刚才姜榷亲了他开始，贺欲食髓知味，蜻蜓点水不够，他浅浅地碰了一下眼前人紧抿的薄唇，紧接着撬开，攻城略地。
　　触感在脑中像烟火炸开。
　　“...现在检验过了。”贺欲舔着嘴唇，终于放过姜榷，餍足一笑，“确实没喝酒。”
　　一个很疯狂的夜。
　　狂热，躁动，心跳加速，擂鼓声声，交缠，起伏，喘息不止。
　　宾馆的床响了一晚上，贺欲抱着姜榷再去冲洗，他路过镜子随便一瞟，脚步差点打滑。
　　“还好是冬天。”贺欲低笑，呢喃，“抓得我后背上全是红痕，姜榷，你怎么不疼疼我。”
　　“.......”
　　姜榷真是被他翻来覆去折腾累了，喘气都虚，有气无力地在贺欲胸口锤了一下。
　　贺欲给他这一下锤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哼哧哼哧抱着人进浴缸，完全不乏力。
　　刚才在昏暗中贺欲没注意到，现在在光下，姜榷又长又白又细的腿上，一处疤痕格外显眼。
　　“怎么弄的？”贺欲小心给人擦着水，问。
　　姜榷眼皮千斤重，闻言不得不半眯着眼睛看了看，他身子一僵，过了半晌才说：
　　“摔倒留下的。我是疤痕体质。”
　　因为贺欲再三逼问，姜榷只能迷迷糊糊地给他讲，之前自己为了接贺欲电话，骑自行车从土坡上摔下去的事儿。
　　“没事的，早就好了，只是有个疤。”姜榷搭上贺欲肩膀，又被提了起来，他脚勾着贺欲的腰，就这么被贺欲伺候着，小心翼翼地躺上了床。
　　贺欲一时间有点难过，他抱着姜榷，手指轻捏着姜榷下巴，蹭了过去：“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受伤要及时处理。”
　　“没关系，以后你身边有我了，小谷给你处理。”他低喃。
　　“再亲一下？”贺欲哑着声，又凑近。
　　“........”
　　还没完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


第86章 稀罕
　　姜榷正在整理回程需要打包的行李, 他把贺欲送的姜饼人放在最中央，下面还垫着衣服，尽管知道毛绒玩偶不会被磕碰坏, 他还是很小心。
　　“收拾好了？”贺欲一大清早回了隔壁, 现在又靠在门框边上，笑着看姜榷打包东西。
　　“差不多。”姜榷点头。
　　本来贺欲是说要帮他的，因为怕姜榷腿疼。
　　但是姜榷婉拒了。他冷着脸自己闷头找东西, 贺欲只能双手环抱着站在一旁等, 眼神很宠溺。
　　“真的可以？”他问姜榷。
　　“.......”姜榷手一顿，“别再问了。”
　　贺欲忍不住, 自己偷着笑，眼神一刻不停地追随着忙碌的身影。
　　门开着, 两个房间距离不过是几步远, 贺欲已经带上门, 抽了房卡。
　　他行李箱放在走道上, 在等姜榷出来。
　　“叔，我们快了，你在哪儿？”贺欲在跟人打电话。
　　他走到走廊上，安全楼梯处突然冒出来一个身影，佝偻着背，穿着大花棉袄，脚上是黑色的布鞋。
　　贺欲不由得站直, 给老人家让开了路。
　　没想到老人家却径直朝他走了过来。
　　“是小姜吗？”老奶奶顶着花白的头发, 摸着门框站稳。
　　贺欲跟着朝屋内一看。
　　姜榷走了出来, 错愕地看着面前人。
　　“阿婆？”姜榷认出来这是邵依依的外婆, 赶紧扶着人进了屋, 他给贺欲使了个眼色, 贺欲心领神会，也馋了老人家一把。
　　“阿婆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姜榷皱眉，“电梯还没修好，是走楼梯上来的吗？”
　　邵依依外婆今年都八十多岁快九十的人了，爬楼梯不像他们二十多岁小年轻一样轻松。
　　姜榷才刚问完，阿婆就从棉袄的兜里掏出来一样东西塞到他手上，姜榷低头一看，是个红包。
　　“马上要过年了，这是阿婆给你的，小姜啊，回来一趟不容易，阿婆一直很想再见见你。”
　　她是从邵依依那打听到姜榷的宾馆的，邵依依母亲在县城买了房子，但是老人家不方便走动，在村子也住了这么多年，自己也有房子，所以没有跟着搬过去。
　　“我知道你对依依很好，阿婆都知道。”老奶奶叹口气。锤了锤自己后背，“我老了，可能过几年也和聪聪一样不在了......”
　　“阿婆。别说了。”姜榷的眼睛暗淡下来。
　　“好好，不说，不说。”
　　白发人送黑发人，老人的难过不比姜榷少。
　　“红包我不能收，阿婆。我都成年了，而且自己可以挣钱，红包是小孩子才收的。”姜榷坚持道。
　　老人家脸上满是皱纹，饱经沧桑的脸上带着慈祥：“阿婆也把你当亲人看待的。你爷爷以前在的时候跟我就是朋友。我们经常在村子里那个凉亭里头下棋。你知道不？”
　　随着年纪增长，她记忆里越来越差，说过的话会反反复复再说，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姜榷耐心地点头说记得，其实阿婆很久以前就老这么问他。
　　“小姜啊，阿婆老了，这个红包你必须收下。”在语重心长里，老人两只手牵着姜榷的手，轻轻拍了拍，“新年快乐。”
　　“事业有成。”她说。
　　“阿婆。祝你长命百岁。”姜榷鼻子酸了。
　　他最后还是收下了红包。阿婆跑了五楼送上来的，是她的心意，说什么姜榷都不忍心推辞。
　　“阿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贺欲。我们认识很多年了。关系很好。”姜榷抿着唇，把站在一旁看的贺欲给牵了过来。
　　他什么话都没多说，只是紧紧地握着贺欲的手。
　　两个又高又帅的小伙站在老人家面前，一个脸上很坚定，一个错愕但是勾唇笑了。
　　阿婆浑浊的眼睛里染着笑：“好.....好.....阿婆知道了。”
　　她似乎是放心下来：“我还怕小姜会孤单一个人，现在看来不会了，真好。真好。”‘她一个人喃喃自语，看向贺欲，又看姜榷，不住地点头。
　　贺欲全程没说话，留给两人足够的时间，最后姜榷拉着行李箱，三个人是一起下的楼梯，老人下楼梯动作十分缓慢，姜榷和贺欲一点都不着急，一人一只手扶着，陪她一步一台阶地走到了楼下。
　　衣兜里那个红包沉甸甸的，姜榷捏了捏，知道金额不小。他心思也很沉，把阿婆送到楼下，阿婆却突然转身看向贺欲。
　　“小姜是个好孩子啊。”老人一笑，眼角的皱纹又叠了起来，“小贺，对吧？”
　　“你们都要好好的。”
　　她牵着两人的手，仔仔细细交代。
　　阿婆跟贺欲说，她之所以认识姜榷，不是因为邵依依介绍，而是有一次她在村子里推着车卖玉米，晚上九点多还没收摊，因为玉米没卖完。
　　姜榷那时候很穷，路过的时候，跟素不相识的阿婆打了个招呼，买了两根玉米走。
　　少年站在飞满蚊虫的白炽灯光里朝老人挥挥手：“辛苦了。您早点回家！”
　　这一句话让阿婆记了很久，后来才知道，原来姜榷就是邵依依口中的“一帆哥哥”。
　　听完阿婆讲这件事，贺欲只是温温柔柔笑着，阿婆说什么他都应下来。
　　“小姜这孩子心思重，话很少，从以前开始就这样。你要有耐心。”
　　“好。”
　　“你们都是成年人了，人和人相处难免会有矛盾，更何况你们关系更加亲密，你要多包容他。他以前受过很多委屈，你不能对他不好。”
　　“好。”
　　“一起凑合过日子，不论是大事还是柴米油盐，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们都要共同面对。”
　　“好。”
　　阿婆絮絮叨叨说着很多，贺欲一边应着，一边看着蹬三轮车的师傅扶着她上车。
　　“师傅，路上慢点。”贺欲叮嘱。
　　“好嘞。”前头的人回道。
　　“那我走了，小姜啊，有空常回来看看。”
　　“好。”这回是姜榷应。
　　两人站在路边，看着三轮车渐行渐远，贺欲抬头，看到宾馆门口的监控，他一勾唇，勾着姜榷的手把人拽到转角的墙角处，压着人，外头是几棵大树。
　　“阿婆很关心你，也很放不下你。”贺欲低声说。
　　姜榷抿着唇点头：“她像我亲外婆一样，对我很好。”
　　“我刚刚都答应阿婆了，你也听到了。”贺欲一直看着姜榷的眼睛，额头抵上他额头，“第一次当男朋友，如果哪里做得不好，也请你多多包涵。”
　　“........”
　　第一次当男朋友。
　　说得好像谁不是一样。
　　姜榷莫名地被这句话烫到了耳朵，连耳垂都泛着红。
　　贺欲突然伸手遮住姜榷的眼睛，天旋地转间，姜榷感觉到唇上敷上一片温热，又软又灼人。
　　“亲一下。”贺欲哑声，“别紧张，监控拍不到。”
　　“......彪叔就快到了。”姜榷动作有点抗拒。
　　然而他一句话刚说完，贺欲又凑上来给他堵住，堵得一个字都没法漏出。
　　“我宝宝怎么这么好啊。”贺欲抵着姜榷额头，右手护着他后脑勺，笑，“人人都说你好。越说我越稀罕了。”
　　姜榷是给了他一条爱河的人。
　　_
　　彪叔到了宾馆附近却没看见人，刚要打电话过去，余光的树林里就钻出来两个高挑的男人。
　　彪叔：“..........”
　　这帮小年轻。呵呵。他嘴角一抽，下车，打开后备箱，帮着两人把行李端上去。
　　结果一坐上车，贺欲那个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
　　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是陈静姝。
　　“喂？”贺欲道。
　　陈静姝一般不给他打电话，打来都是朱曼有事找他。
　　“什么时候回来？”陈静姝问。
　　贺欲看了看身边的人：“明天就会到了。怎么了？”
　　电话里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半分钟后贺欲才皱着眉，草草地应了声“行”，挂断。
　　他没等姜榷问，主动交代：
　　“我舅妈把方程天告了。”
　　姜榷：？
　　彪叔：？？？？？？？
　　彪叔不知道贺欲家里头什么来历，只知道村子里人人传贺欲是个年轻有为的青年企业家，但是贺欲的工作好像又很自由。
　　他对贺欲一知半解，却也从来没有打探过人家家长里短。
　　坐在车里听到贺欲刚才那句话，彪叔脑子里已经构思出无数上一辈人的爱恨情仇。
　　彪叔肃然起敬，对贺欲的世界充满好奇。
　　贺欲低着头在看手机，时不时打字回复消息，姜榷也在处理私信，他最近收到不少有意合作的工商，但他知道贺欲不接，自己就也没有要接的打算。
　　后座上两个人各忙各的，却坐得很近，彪叔光是从后视镜上看去，都能看出来，他们感情很好。
　　算了，人家小两口过日子，别人置喙什么呢。
　　彪叔无奈地摇摇头，一路飙车将人送到县城的车站。
　　颠簸一天后，他们回到Z市，贺欲把行李箱放回小区，朱曼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陈和你说了吧？”朱曼那头很吵，她好像特别忙，“判了八年六个月。”
　　“小贺，你休假这几天我们都在打官司。”电话内，朱曼的声音远了，倒是江智英在说话，“这事儿也只有办成了才好告诉你。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他干什么了？”贺欲问。
　　他心里知道朱曼不想让他插手，但还是想问问。
　　“洗钱。”朱曼的声音由远及近，似乎是从江智英手上夺过了手机，“这事儿你别多问啊，多问我抽你。”
　　贺欲倒也没有要管的打算，他知道朱曼比自己能干多了。
　　“过两天智英要去探监。”朱曼在那头道，“近几年都不会见面了，你什么想法？”
　　“我去凑个热闹。这么值得庆祝的事情我怎么能不在场。”贺欲吊儿郎当。
　　朱曼冷笑了一下，但终究没说什么。
　　探监的时候贺欲站在门口，他没靠近，江智英站在铁窗外，她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了一条很漂亮的长裙。
　　方程天已经很久没见到江智英了，他戴着手铐的手疯狂锤着铁栏，双目猩红：“吗的，你还好意思出现？！”
　　“把你肚子里那个野种打掉！！！”方程天失控地喊起来，“一定是你给我姐灌了什么迷魂汤，不然她怎么可能和你联手调查我？！”
　　江智英全程冷静地看着方程天发疯，她的肚子已经显怀了。
　　江智英低头抚摸着小腹，笑：“方程天，你骂谁是野种？”
　　“什么？”方程天脑子还是清醒的，他听到这话，再看到江智英的表情，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你他吗的什么意思？江智英？你给我说清楚！！！”
　　“你别走。你别走！！江智英，我求求你，你回来，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方程天不停地晃动着铁栏，好像一头要从里面挣脱出来的野兽：“你回来，你别走，江智英！！！求求你，我求你了，你告诉我真相，你什么意思？！”
　　江智英只是越走越远，马上有人冲进来制止方程天的行为，安抚他的情绪，而方程天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像个崩溃的，绝望的婴孩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你故意的，江智英，你他妈的是故意的.......你报复我，你报复我！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方程天恨不得一头撞死，“我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了，我已经失去过一个了........”
　　监狱里杀猪一样的哭喊一波一波传来，贺欲带着姜榷走了出去，他站在路边抽烟。
　　姜榷自己低头玩了会手机，见贺欲抽得差不多了才走了过去。
　　“很可怜？”贺欲灭了烟，淡淡笑。
　　“哭得很惨是真的。”姜榷说。
　　“更可恨。”贺欲手指夹着烟，他神情很淡，嘴角的笑似有若无，“不过他这个人挺矛盾的。”
　　“跟你说个事儿。”贺欲道，“知道华中基金会吗？”
　　“知道。”姜榷点头，“最大的慈善机构。”
　　“方程天每年往里面砸上千万。还有全国各地的福利院，他都有匿名投资搞慈善。”
　　“特别是资助父母双方或一方因意外事故身亡而穷困无法上学的孩童这方面，每年都有几百上千个大学生是他费用全包培养的。”
　　因为方程天自己受过这样的苦。
　　“是该进去蹲蹲，这些年脾气和野心都很膨胀。”陈静姝这时候走了过来，“一个人不能单纯用好坏定义。这话曼姐跟我说过，肯定也和你说过。”
　　贺欲挑眉看着陈静姝，不语。
　　镜片下，陈静姝的眼睛看着姜榷，她扫了贺欲一下：“这位....热心市民......？”
　　“到时候跟朱女士说，你也就知道了。”贺欲表示自己言尽于此。
　　他今年的KPI完美达标。
　　得憋个大的惊喜送给朱女士。
　　陈静姝了然点头，她看看时间：“我得去接朱总了，她得赶飞机，你们自便。”
　　说完她抬脚就走。
　　贺欲和姜榷回家后，两人都开始忙着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休假结束，等着他们的是一大堆待办。
　　因为贺欲第二天得去公司开会，他车又给限了号，有男朋友的贺欲嬉皮笑脸地叩响隔壁的门，问姜榷有没有空骑摩托送他一程。
　　其实贺欲就是想多和姜榷待在一起。
　　“好。”姜榷答应得飞快。他一点儿不嫌麻烦，要早起也都认了。
　　但是。
　　也不知道是冤家路窄还是什么，姜榷都没开到AS大楼，只是在附近的一个街口停了车，他们却遇到了熟人。
　　“.....前辈？”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贺欲浑身一激灵，回头，看到裴道裕穿着棒球服，戴着鸭舌帽，搭了白色运动鞋，一副刚刚运动完的模样，额角上还有汗。
　　前辈？
　　姜榷对这个称呼很敏感。
　　他狐疑地皱眉，看着裴道裕。
　　能喊贺欲前辈的，只有二三四期生了。
　　姜榷和贺欲都戴着口罩和帽子，但是裴道裕因为刚运动完还在喘着气，口罩摘了挂在下巴上。
　　“这位是？”裴道裕也皱眉打量着姜榷，他被姜榷的发色给震慑了一下，满眼的好奇。
　　“啊。”贺欲顿了顿，“男朋友。”
　　裴道裕：？
　　“什么？”裴道裕懵逼了。
　　“男朋友。”贺欲重复一遍。
　　他答应过姜榷要认真谈的，那就从能坦然在别人面前介绍身份这一步开始。
　　“我信得过你啊小裴，这事儿你心里有数就行。”贺欲朝他微一颔首。
　　裴道裕更懵逼了。他一开始以为贺欲是开玩笑的，可是人家又重复了一遍，还叮嘱他不要乱说。
　　那就是真的？！
　　贺欲谈恋爱了？！？！
　　裴道裕眼神复杂起来，他重新打量起姜榷，虽然姜榷觉得对方的眼神让自己有点难受，但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在贺欲身边。
　　“前辈？！”裴道裕失声地喊。
　　就这么会儿功夫，姜榷已经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个大概。
　　“paydo？”姜榷不确定地问。
　　裴道裕虎躯一震，瞳孔地震。
　　“.......你谁？”他语气不太好，满脸警惕。露脸对于虚拟主播来说等同于明星塌房，他不确定姜榷是什么来头，这会儿功夫连毕业宣言都已经想好了。
　　如果不是因为贺欲站在这，刚才姜榷那一句paydo能直接把裴道裕吓跑。
　　跑得无影无踪那种。
　　“我是cookie。很高兴认识你paydo。我能和你聊聊联动的事情吗？”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姜榷礼貌地伸手。
　　裴道裕也条件反射伸手，甚至和人直接握上了。
　　但是裴道裕内心飞过一堆问号。
　　？？？？？？？？？？
　　裴道裕：卧槽？
　　——
　　作者有话要说：
　　科普
　　工商就是接广告，在直播间推广
　　鞠躬！


第87章 速速
　　cookie？！
　　裴道裕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他收回手以后, 还感觉到掌心有温度。他突然觉得姜榷有点儿眼熟，久远的记忆被唤醒，他张嘴, 震惊地问：
　　“前辈, 这不是上次在酒吧.....？”裴道裕记得那次还是他请的客。
　　贺欲但笑不语，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原来这就是cookie。
　　上次burning前辈说了什么来着，他说贺欲和姜榷是邻居。
　　所有的巧合串在了一起, 裴道裕无法消化这么庞大的信息量。
　　有那么一瞬间裴道裕很嫉妒姜榷, 他搞不懂怎么贺欲休个假回来就有了对象，还正儿八经在他面前秀了波恩爱。
　　还是和cookie。
　　最有热度的个人势。
　　裴道裕很不甘心, 非常不甘心，他看着贺欲, 眼睛里有种莫名的执拗。继而他转向姜榷：
　　“你真想和我联动吗？”
　　姜榷点头, 眼睛里是一片真诚。
　　他像在看什么恩人, 瞳孔里似乎都能冒出星星, 一副你尽管吩咐的模样。
　　“我也真的收藏了很多你直播的切片。我很喜欢看。”
　　裴道裕：...................
　　他本来是有一肚子火和一骨子不爽的，结果看到姜榷认真又纯净的眼神，跟被骤然浇了一盆冷水似的，他焉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裴道裕声音越说越低：“啊........那，那好。谢谢.....那我回去以后和你私聊详细聊...这样行吗？”
　　“好。”姜榷又点头。
　　裴道裕：............
　　他缩了缩脖子，彻底感受到什么叫有气没地撒。
　　“小谷, 你忙完给我发消息, 我来接你。我在附近转转。”姜榷捂好口罩, 长腿跨上摩托, 回头和路边站着的人说。
　　贺欲笑眯眯, 站直了身子道：“遵命。”
　　摩托车疾驰而去。
　　裴道裕后知后觉：“什么？”
　　姜榷叫贺欲什么？
　　他瞪大眼睛, 呼吸一窒。
　　“cookie说有空请你吃饭，谢谢你当年帮他传递到了那束花。”贺欲走在前面，回头看裴道裕，朝人招招手，“傻站在原地干什么？开会去了。”
　　说到这种地步，裴道裕什么都懂了。
　　姜榷是那个人。
　　是那年送了玫瑰花的人。
　　裴道裕把口罩戴好，压低帽檐，有什么东西在他眼眶里打转，就这么几步路的功夫，他想了很多，气场也从锋芒变为钝化，逐渐归于平静。
　　那就算了吧。
　　裴道裕小跑着跟上贺欲：“前辈，你能把cookie的微信给我吗？开会好无聊的，我和他聊聊联动的事。”
　　贺欲闻言笑：“你上平台私信他呗。”
　　“那也行。”裴道裕点头，掏出手机开始倒腾。
　　他边笑边深呼吸，不太敢让贺欲发现自己情绪的波动。
　　那就算了吧。
　　如果姜榷是那个人的话，他觉得自己没有机会了。
　　那个在贺欲十八岁的时候送他花，亲密地喊他小谷，并且祝他前程似锦的远方的人。
　　“前辈，祝你们幸福。”过了不知道多久，都快走到公司楼下了，裴道裕小声说。
　　这句话被风吹得很散，贺欲听到了，但是没回头，朝前走。
　　裴道裕也跟着。
　　他知道贺欲听到了，贺欲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电梯间，只有贺欲和裴道裕两人，贺欲双手插在兜里，他抬头看着电梯上的广告和海报，说的话没头没尾：
　　“你也会的。”
　　裴道裕正低着头和姜榷联系，闻言他打字的动作一顿，笑了。
　　——
　　开会，顾寒宣布了三件事。
　　第一件，之前计划和外v其他虚拟团联动的事情被搁置，因为和bone线下的时候出现了失误，公司没办法承担中之人被开盒和冲塔的风险，还是决定保守行事，尽量减少大规模的线下联动。
　　“那我和cookie的呢？”贺欲偏偏在这时候举了个手，挑眉问。
　　顾寒脑瓜子疼：“你们两的可以！可以！我说得够清楚了吗？！可以！！！”
　　“一直到和风行结束都可以！之后的要再安排！！你得给公司报备！”
　　顾寒的大嗓门在会议室里飘着回音。
　　贺欲满意地笑了。
　　第二件。
　　顾寒看着面前四个人，丢出一份文件。
　　“公司正式和cizi解约了，从这个月的20号开始，停止一切有关cizi的活动。”
　　在场的人都没说话，也没人去接那份文件。
　　“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也给你们争取过。”顾寒垂眸，破天荒不太敢看这几个自己亲自带起来的小兔崽子们，“公司不肯松口，磨了好几天，最后cizi自己也决定要毕业。两方都达成了共识，我作为经纪人已经无能为力了。”
　　就这么十天半个月的功夫，顾寒下巴上长了一圈青色的胡茬，眼袋很重，一副没睡好的模样，他没告诉一期几个，自己为了简习知的事情操了多少心，私下里也求了好几次领导。
　　但结局还是没法扭转。
　　“只能这样。公司那边的意思是既然两方都有意向，简习知最终也没有造成实质危害，你们几个又到处求情。”顾寒叹气，“本来按照合同是有赔偿的，现在算是握手言和，账号上交，其他的简不用再承担。”
　　“当然。网上的评论和风向如何，公司后续也不会插手。扛不扛得住，看他造化。”
　　第三件就是工商问题，这块贺欲根本就懒得听，跟他没关系。
　　一小时左右，顾寒交代完毕，宣布散会。
　　贺欲边走出办公室边给姜榷发微信。
　　【宝宝，速速来救驾】
　　刚发出去，身后的顾寒就把贺欲揪住：“你别跑，来来来，我得跟你交代点事情，你休假休了这么多天，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时间表打了没？”
　　“和cookie的联动什么时候提上日程？”
　　“真的不接工商？好几个游戏大厂都联系了我，指名道姓要你给他们做游戏测评，预算很可观的哦？”
　　贺欲刚要说话，他手机响了。
　　贺欲低头一看，乐得在顾寒面前晃了晃：“cookie打来的，联动这就商量，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顾哥。886。”
　　顾寒：...............
　　贺欲跑了。
　　他到楼下，按照姜榷发的定位找过去，姜榷不方便直接把车开到AS停车场，只是停在附近。
　　耳机里传来声音：“发生什么了？”
　　什么救驾？
　　贺欲嘴角上扬：“没事。刚才差点被经纪人请去喝茶。”
　　要喝他也是和姜榷喝。
　　贺欲越走越快，恨不得直接跑过去，当他终于能在视线中看到姜榷的身影的时候，心仿佛被什么填满。
　　“上车。”姜榷给他递头盔，蓝色碎发在额前落下一层阴影。
　　“等会儿。”贺欲制止了姜榷要戴头盔的动作，姜榷动作一顿，不解地看着贺欲。
　　告示牌旁，阳光下，川流不息里，贺欲凑上去亲了一下姜榷的脸。
　　“OK了。上车吧。”贺欲心满离。
　　姜榷：“...........”
　　看到他无处安放的眼神，贺欲越笑越坏：“怎么了？害羞啊？”
　　他简直浪得没边：“在外面不能亲？那回家是不是就可以随便亲了。”
　　“你是什么亲吻狂魔吗。”姜榷咬唇，“从昨天到现在亲了多少次了。”
　　脸颊，鼻尖，唇，锁骨，甚至耳后的痣。能亲的贺欲都亲了个遍。
　　“你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贺欲哄姜榷一贯很有水平，“都听你的。”
　　他修长的手指在头盔上点了点，刚要往自己脑袋上扣，手腕却被人扼住。
　　贺欲抬头，正好和姜榷目光对上，他眼睁睁看着姜榷走近一步，伸手到他后脖颈，一用力，把贺欲往前拉了下，两人面庞的距离瞬间逼近。
　　姜榷也在贺欲的脸上亲了下，离开的时候似乎觉得还不够，又凑到唇畔。
　　厮磨。
　　后又急速抽离。
　　“....我也没说不行。”姜榷别开脸，闷声。
　　贺欲觉得自己全身血液滚烫。
　　姜榷明明是很不好意思的，从他红了的脖子和耳朵能看出来，从他躲闪的、小心的眼神里也能看出来。
　　但是贺欲发现，自己亲姜榷亲一百次还不如姜榷这么刺激他一次。
　　勾他一次他就愉悦到降不下来嘴角。
　　“上车吧，饶了我。”贺欲不得不笑着求饶，嗓子都沉了几个度。
　　他这辈子就这么喜欢过一个人，还好对方也同样喜欢自己，贺欲看着姜榷坐好，手搭上他的腰。
　　以前贺欲坐在后座，只敢拽着衣服，不敢真的抱。现在不一样了。
　　“我现在是有身份的人，姜榷制的男友。”贺欲还在姜榷小腹处摸了把。
　　“.......”姜榷一激灵。
　　“........你别乱摸。”前头的人手臂都僵硬起来。
　　贺欲听话极了，真的不再乱动，笑：
　　“好。不逗你。”
　　“快带小谷回家去。”他说。
　　前头有了动静。车子发动，大风里，贺欲抱着姜榷，满心满眼里都是他喜欢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第88章 今天你要嫁给我
　　“各位晚上好, ”姜榷笑着说。
　　【啊啊啊啊啊cookie好久不见！！！】
　　【饼宝休假回来了，好耶】
　　【cookie晚上好】
　　【好想主播！！！！！】
　　弹幕飞速滚动着，姜榷休了几天假, 回归的当天, 才刚开播就已经有粉丝给他打投了彩虹海，不同数额的打赏条五颜六色，他感受到了大家的热情。
　　“我也很想你们。”姜榷嘴角噙着笑, 屏幕上的皮套也跟着露出笑容, 他之前找人优化了一下角色的眼睛，现在的蓝色更通透, 更像宝石。
　　“时间表我已经放在平台上了，今天照例是和lust前辈的双人耐久联动, 我们玩和风行。”
　　在联动之前两人都各自在直播间内先和粉丝们打了招呼, 姜榷念了会儿打赏, 组队频道里就响起了提示音。
　　“嗨cookie。”贺欲的声音响起。
　　他营业声线总是比平时说话高一些, 俗称的夹，但夹得好听又撩人。贺欲只有在状态不好的时候才会用off的非营业声线。
　　“前辈好。”姜榷老老实实地和人打招呼。
　　【啊啊啊啊啊啊lucky终于互动了！！】
　　【期待和风行（搓手手）】
　　【两个主播都休假，一回来就是联动，很难不怀疑他们是一起去休假的啊喂！！】
　　【前面我的互联网嘴替，我早就想说了！！！】
　　弹幕跟水花一样四处飞溅，贺欲和姜榷其实都看到了，但是两人只是笑, 没有回应。
　　姜榷操控着和风行的画面, 映入眼帘的先是他们上次誊写的羊皮纸, 内容再次显现, 评论区明显激动起来, 滚动速度都跟开了倍速似的。
　　他们在走剧情, 画面内，姜英台与贺山伯仍然在狩猎场上竞技，几场淘汰赛下来，队伍越来越少，贺山伯的目光仅仅追随着姜英台，两人的马匹在吃草的时候甚至都依偎在一起。
　　【救命啊单身久了看一匹马我都觉得眉清目秀！！！】
　　而接下来系统就提示，说贺山伯和姜英台将与其他人角逐最后的冠冕。
　　画面上，姜英台和贺山伯并肩，身边是其他队友，他们战成一线，意气风发，骁勇无敌。
　　—
　　高一的暑假。
　　姜榷已经和贺欲认识一年了。
　　他从来没有和谁的关系这么好过。
　　所以他确实是答应下来，要参加车队赛。车队群里先是有人发现，几十个人的群本来只有lust一个管理员和战燃一个群主，有天，莫名其妙地，多了第二个管理员。
　　这人的头像大家都很眼熟，原先这头像配的ID平平无奇，但是现在，这人成了管理员之后，改了个群马甲。
　　叫姜饼人。
　　全群炸了。
　　率先有人发现不对后，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分别艾特了战燃、lust和姜饼人。
　　【@群主，我去，怎么管理里面多了个叫姜饼人的？？真的假的啊？？？】
　　【@lust，是不是有人冒充姜饼人，这人是谁】
　　【兄弟们，有没有可能真的是姜饼大佬】
　　【区服第一啊那可是.....我辈望尘莫及】
　　群里的讨论一波比一波激烈，平时在群里不冒泡的几个都震惊起来，忍不住想要探个口风。
　　姜榷没有做回应，战燃私下来戳了他，询问他意见，得到姜榷的准许后，战燃在群里公布消息。
　　【一直瞒着大家很不好意思，不过现在呢，我要大声地告诉你们，我们挖到了三区区服第一的姜饼大佬】
　　【给姜饼大佬一个管理不过分吧？】
　　群里的兄弟姐妹们沉默了几秒。
　　【卧槽？！】
　　【？？？？？？？？？】
　　【？！？！我要给跪了】
　　【老天爷】
　　【咱们这个车队里，居然，有，姜饼人？！？！】
　　原本还在说车队赛只是重在参与的人现在统一改口了。
　　他们要拿第一。
　　没有姜饼人之前没人敢说拿第一，有了姜饼人之后，所有人都动了拿第一的念头。
　　因为姜饼人真的很强。
　　大家纷纷艾特贺欲，在夸他牛。姜饼人肯定是因为lust这个徒弟才进的车队，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姜榷从来没有在群里正式发言过，他看到战燃把群内的聊天推动到高潮，所有人欢欣鼓舞。
　　之后，由lust带头，他们在群里连了一次麦。
　　“....大家好。”姜榷硬着头皮说。
　　然后他就听到群内几十号人开始尖叫，有人鼓掌有人吹口哨，还有女生小声：“姜饼人的声音好好听？！”
　　“....谢谢。”姜榷也小小声说。
　　“啊！！是在跟我说吗？！”女生明显激动起来，频道内其他人这时候都纷纷安静下来。
　　“...嗯。”姜榷抿唇。
　　女生激动得牙齿打颤：“天啊.....姜饼大佬好...好可爱qwq”
　　被她这么一夸，姜榷更不好意思了，好半天没说话，只是听群里的人在热聊，虽然话题都是有关他的。
　　在一片高低不一的声音里，他独独能辨认出最特别的那个，是贺欲的。
　　虽然对方说的话不对，大半时间都只是在应付别人的话，但姜榷默默听，每句都记着。
　　这个时候两只耳朵已经加入战队了，他们最后选出来六个实力最强的车手。
　　“....在听吗？”嘈杂里，一道于姜榷而言格外清晰的声音问。
　　几个粗着嗓子的大老爷们收声，没人敢应。
　　姜榷：“嗯。在听。”
　　“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了。”贺欲说。
　　“好。”
　　—
　　贺欲拉了个站队参赛的车手群，一共六个人。
　　一开始姜榷有点社恐，进了电话但不敢说话，每次都是贺欲引着他说，其他几个人也很照顾姜榷，以至于姜榷本来跟他们都不熟，两三天功夫，已经能称兄道弟了。
　　“帆！！我把今天的跑图录像发给你看看！！我觉得我特牛，进步飞速！！”
　　贺欲似乎是用手叩了叩桌面：“等会。帆是你能叫的？”
　　“.......”队友沉默了几秒，“抱歉。姜饼大佬，我错了。”
　　群通话里传来其他几个人的笑声。
　　“为什么不能叫？”姜榷问。
　　群通话转而又鸦雀无声。
　　姜榷有点紧张，他也不懂自己怎么会这么问，好像他问出来就在期待着一个回答，这个回答具体是什么姜榷不敢细想。
　　“就是不行。”贺欲理所当然。
　　姜榷：........
　　他不是很满意这个说法。
　　夏灼这个时候出来圆场：“诶别聊了，大家上号上号，在训练场先跑两把，然后找三星往上的地图来练弯道和抄小路。”
　　众人应：“好好好！”
　　他们跑图的时候都是通着话的，姜榷负责指导每个人。麦很吵，队内其他几个队友跑车喜欢吱哇乱叫。
　　队友们听得出来姜饼大佬兴致不高，渐渐地也不敢作妖了，认真地跑图，虚心请教。
　　在吱哇乱叫里，频道麦有个声音很低：“只有我能叫。”
　　队友：.........
　　他们全当没听见。
　　然后他们感觉姜饼大佬兴致又高了起来。
　　—
　　姜榷度过了一个非常忙的暑假，白天打工晚上就泡在机位前指导队友，他把每个人给的录像都反反复复看三遍以上，然后具体地指出问题。
　　还经常给贺欲开小灶。
　　凌晨，网吧还是灯火通明的，姜榷缩在角落里抱着王姐给他的笔记本电脑，插入耳机，小声：
　　“现在没有什么机位，我等会儿还得去给客人切水果。”
　　“我看了你的录像，起步问题不大，但是你弯道漂移水平忽高忽低，一个图撞两次已经是极限了，嗯....能减少吗？”
　　“好。能就行，那就多花点时间练吧，我相信你可以的。”
　　“战燃的性子有点急躁，在交接的时候他经常会抢跑，这个...我不太好说，你让他练习一下，比如现实里跑接力赛的时候接棒，和这个差不多。”
　　“天空轨的落地喷其实还有一种技巧。”
　　姜榷把自己琢磨出来的那点方法全给贺欲抖了出去，他毫无保留地教。
　　以至于后来姜饼人退游，三区区服第一的王座就换了人。
　　座上的人叫lust。
　　所有人眼睁睁看着他从全服两千多名，打了一个月排位，爬到了第一。
　　青出于蓝而并肩于蓝。
　　—
　　决赛。
　　【三区加油！！！！】
　　【啊啊啊姜饼大佬冲啊卧槽】
　　论坛和贴吧这两天都被挤爆了，因为三区杀出来一只原本籍籍无名的队伍，这个队伍里有个队员叫姜饼人。
　　【战燃他们站队居然能把姜饼人拉进去，这事儿我们大家伙现在才知道】
　　这个帖子下面全是评论，每个人都上来嚎一嗓子。
　　关键是竞技赛打了一周，姜饼人所在站队简直杀疯了。
　　神来杀神，佛来杀佛，每次竞赛都是一马当先，能把第二名甩十多秒的地步。
　　在飞车里，十多秒意味着，当你到达终点线以后，第二的队伍甚至看不到终点在哪。
　　意味着，遥遥领先。
　　【卧槽，我们三区不会真的能在十几个区服里拿总冠军吧？！？！】
　　有人预言。
　　战燃把这个截图发到了他们的竞赛群里：“我们必拿总冠军。”
　　lust：【+1】
　　姜榷看着这个+1，笑了。
　　说什么他也得带着这帮人拿个第一给三区看看。
　　其实大家心里并没有十足的底气，杀出三区对他们来说已经是足够几天几夜睡不着觉的狂欢。
　　接下来的区服竞技赛才是最难啃的骨头。
　　在临近开赛，队友终于有人憋不住，在群里说：
　　“我好紧张，紧张得快哭了。”
　　“我也是...我已经三天吃不下饭了。”
　　姜榷看到这两条消息，咬着下嘴唇。很快，贺欲也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其实我也是。”
　　贺欲一紧张就喜欢给姜榷打电话，打得次数比以前频繁得多。
　　“你在干什么？”夜里一点多，姜榷的小灵通响了，他接起，听到对面的人问。
　　“在复盘今天的练习。我截图了一些失误的地方，还做了文本，明天发在群里给大家看。”
　　“辛苦了。”贺欲沉声，“你不要太勉强自己，你不是白天还要兼职打工吗？”
　　“不辛苦。”姜榷认真，“我和大家一样的。”
　　一样想拿第一。没有人走到这一步了还会想回头，只会硬着头皮往前冲。
　　“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贺欲说。
　　姜榷手上动作顿了一下，“你说。”
　　“明天下午两点就要打决赛了。”贺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声音有些含糊，“所以想在这之前问。”
　　“你说。”姜榷手指攥紧，莫名慌起来。
　　“上次泡沫结婚的时候，你...是真的不小心点错了吗？”
　　电话里的人问完就不说话了，姜榷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他的呼吸声。
　　“不是。”姜榷听到自己最后回答。
　　在片刻沉默里，两个人的心跳都很快。
　　“那，就是故意的了？”
　　姜榷：“如果我说是，你想说什么？”
　　“我不知道。”电话那头沉默得更久，最后说。
　　姜榷：“你讨厌吗？”
　　问出这话的时候，姜榷觉得他这辈子的勇气都耗尽了，他从来没有这么勇敢过，也从来没有这么紧张、焦虑、踌躇、慌乱不安。
　　即使是知道明天下午他就要参加一场大型的全国性竞赛，都没有这一刻来得轰鸣。
　　“不。”对面的人说。
　　那就好。
　　那就好......
　　“早点休息，明天加油。”姜榷说。
　　他补充：“一起。”
　　对面的人又沉默，两人谁都没挂电话，姜榷小灵通上的通话时间一秒一秒地变化。
　　最后是姜榷摁了红色的挂断。
　　—
　　婚礼现场。
　　泡沫给车队的每个人都发了请帖，有请帖在可以在婚礼举办的时间进入殿堂。
　　婚礼圣地，休闲区。
　　泡沫穿上了只有结婚时才能穿的时效性白婚纱，她身边站着铁柱。
　　现场自带婚礼配乐：
　　春暖的花香带走冬天的凄寒
　　微风吹来意外的爱情
　　It\'s love
　　鸟儿的高歌拉近我们距离
　　我就在此刻突然爱上你
　　听我说手牵手跟我一起走
　　创造幸福的生活
　　昨天已来不及明天就会可惜
　　今天嫁给我好吗
　　......
　　是《今天你要嫁给我》。
　　所有到场的人站在道路两侧，看着相爱的男女步入神圣的殿堂，神父站在一侧，宣告誓词：
　　“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
　　同样问了新郎后。
　　二人宣誓：“我以上帝的名义，郑重发誓：接受你成为我的妻子，从今日起，结婚誓词无论贫穷与富有，不论祸福，贵贱，疾病还是健康，都爱你，珍视你，直至死亡。”
　　那一刻，休闲区内开始降下漫天的花瓣雨，频道内的聊天框，车队的亲朋好友们纷纷发送祝福。
　　【百年好合！！！！！】
　　【啊啊啊啊铁柱终于追到泡沫了】
　　【兄弟，对泡沫小姐姐要好啊！多好的一朵鲜花居然被你摘走了】
　　【99不88】
　　贺欲也凑热闹发了祝福，姜榷默默地正在他身边，看着新郎公主抱着新郎，在众人的目光中接吻。
　　尖叫此起彼伏，澎湃又喧嚣，花瓣雨模糊了姜榷的视线，他鼠标一划就能看到顶着lust这个ID的人站在自己身侧，角色的脸上带着笑意。
　　“你开心吗？”贺欲给姜榷发了个消息，私聊的。
　　姜榷看到了，他回：“开心。”
　　“那你会结婚吗？”
　　姜榷皱眉不解：“我？我和谁？”
　　“不知道。大家好像都会找个情缘挂着，有戒指还能有经验加成，服装华丽度也会大大提升。”
　　姜榷想了想，打字：“我满级。”
　　“.........”
　　贺欲似乎被他逗乐了，打了一串哈哈哈哈过来。
　　姜榷没搭理，过了会儿也问：“那你会吗？”
　　“不告诉你。”贺欲皮道。
　　仅仅几句话的功夫，姜榷就被贺欲弄得有点不知所措。婚礼现场的气氛特别好，温馨，圣洁，充满骐骥，四处装饰着粉色气球和白色蜡烛。
　　“姜一帆。”贺欲找了过来，姜榷见新郎新娘在和别人交流，还撒红包，他一个人到了婚礼休闲区边缘的沙滩上，面前就是一望无际的海。
　　姜榷回头。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贺欲问。
　　姜榷的心咯噔一下。
　　“这话我也想问你。”姜榷说。
　　贺欲回得很慢，私聊消息框内，过了半分钟才有新的提示。
　　贺欲：“那为什么想问我？”
　　这种拉扯感让姜榷颠簸。
　　他感觉对方游刃有余，自己完全被玩弄在股掌之中。而且姜榷也捉摸不透贺欲的想法。
　　直到贺欲说：“如果你说你有喜欢的人的话，我仔细思考了一下，我觉得我可能会有点难过。”
　　什么？
　　姜榷心陡然一提，跳到嗓子眼。
　　什么意思？
　　“为什么会难过？”姜榷追问。
　　对方又退了：“可能因为做姜饼大佬的徒弟做习惯了，不想让别人分走你的注意力。”
　　那如果我说我喜欢的人是你呢？
　　姜榷打了这行字在聊天框内，他头皮发麻，坐立难安地犹豫了一分钟，最后一个字一个字清掉了。
　　见姜榷半天没反应，贺欲又跨一小步：
　　“如果有谁让你觉得特别了记得告诉我，小谷给你把把关。”
　　油嘴滑舌。
　　姜榷越看越恼。
　　于是鬼使神差地，在暧昧的时间和地点，他点了点lust，在交互里选了个道具。
　　道具叫“kiss”。
　　在空无一人的海边，在似有若无的婚礼进行曲里，背后是车队里的朋友，姜饼人勾着lust的脖子把人拉近，轻轻地碰了一下。
　　画面上，这个吻像禁忌，像毒药，丝丝麻麻地刺激着大脑，让两个人都错愕到失语。
　　暧昧的气氛已经烘托到无法收敛的程度。
　　他们却什么都没说。
　　谁都没有开口。
　　心照不宣地当无事发生。
　　而贺欲在那年的决赛前夕，旧事重提。
　　还是没有人敢给一个明确的答案。他们也没有想到，来日方长或许是童话里才有的慢慢，久别重逢才是真实的路。
　　还好走上这条路的时候，他们都变得更勇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几章就要完结啦，感谢


第89章 贺山伯与姜英台
　　决赛当天贺欲和夏灼下午要上补习班, 两人都翘了课。姜榷要兼职打工，不能请假，但他直接跑了。
　　一点四十七分, 姜榷一边看着小灵通上的时间, 一边偷偷从后门溜走，小灵通界面跳出来通话提示，他接了起来。
　　“在路上了吗？”
　　“嗯。翘班。”姜榷偷偷说。
　　“巧了。我们翘课。”贺欲在那头乐。
　　姜榷见有点来不及了, 他就开始跑。很少有人会在街上奔跑, 姜榷逆流，一路狂奔, 脚底踩着泥，跑过田野和泥泞小路, 跑上大道, 跑进小巷, 他在一点五十五分的时候到了网吧楼下。
　　而电话里的少年似乎也在狂奔, 风在姜榷右耳呼啸着，左耳紧贴着的电话里也传来细微的声响。
　　“上号了吗？”姜榷约好机位开了电脑。
　　那头的人说：“上了，就等你了。”
　　六个人归位，在线上等待。
　　飞车竞赛每一组的时间表早早就挂在了官方论坛上。
　　“好紧张。”组队麦里传来声音，队友一直在深呼吸，“救命啊，我们真的能赢吗？”
　　能在三区拿第一就够他们吹一辈子了。
　　现在打的可是全国赛。
　　“不知道。”战燃说, “尽力而为。”
　　然而正式比赛的时候, 状况百出。每个人都太神经紧绷, 以至于前面几圈和对手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
　　他们车队的战术一直都是把姜饼人放在最后一棒的, 他负责压轴出场。
　　而这场比赛姜榷前面的就是lust。
　　贺欲压力更大, 因为队友频繁失误, 他很想让自己发挥作用，尽量拉近一些距离。
　　“草。”战燃骂了声，“你怎么了？”
　　贺欲沉默，组队麦里几个队友都不敢说话，因为刚才lust在拐弯的时候漂移失误了，直接撞到了墙。这样的失误或许在很久以前很常见，但是他们反反复复苦训，即使没漂移好也不应该撞墙断氮。
　　集氮一旦断开，情势就很危急。
　　“没事。”姜榷说，“继续开。”
　　竞技赛的地图是随机、全新、且不开放的，只有入场的前一秒才能看到自己轮到了什么地图。轮到的地图都是官方为了竞赛专门设计而成，在游戏内不发布。
　　这就很考验选手的综合素质，右上角的小地图变得格外重要。
　　“别紧张，小谷。”姜榷说。
　　贺欲声音很沉：“追不上。”
　　“没关系啊，我在呢。”
　　“.........”
　　队友的心跟着贺欲那辆车狂飙，忽上忽下，跟玩大摆锤一样刺激，贺欲状态又趋于平稳，一路丝滑地弯道超车。
　　战燃：“果然还是姜饼大佬说话管用。”
　　频道麦里其他队友笑起来，但都不敢太大声，所有人屏息凝神注视着贺欲，看到他冲到终点后，无缝衔接地，姜饼人交接。
　　“卧槽，段位起步！”
　　“漂亮！！”在看比赛的车友们在论坛时刻更新赛况，“姜饼人牛b！！！！”
　　姜榷很稳，最后一圈，他前面有四个人。
　　为了赢，姜榷也不管那么多了，有什么招全都用上。
　　下天空轨时卡点速降，落地喷加双漂集氮，保证道具槽内一定留有一个氮气道具以备不时之需，姜榷边注意前面的路况边分神看右上角小地图，这地图是他第一次跑，每个人其实都是第一次跑。
　　“卧槽姜饼大佬这逆天的技能太炫了，我就没有一次能连喷过。”
　　“天。天！为什么区区A车可以跑出天使之音的感觉啊？？”
　　“超车了！！超车了！卧槽！！”
　　论坛的帖子每一秒有都无数条的更新。
　　姜榷浑身都是汗，明明网吧开了空调，他甚至还坐在空调机附近，但是他脑门，脊背，颈肩，都出奇地燥热。他手臂越绷越紧，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摁着。
　　“三个人。”姜榷突然开口，声音淡淡。
　　队友：“嘶。。”
　　他们觉得这一刻的姜榷帅呆了。
　　稍微熟悉姜饼人的都知道，他能拿三区全服第一除了技术过关，还有一个优势，是他反应能力极强。对初见地图的适应度惊人地高。
　　即使是崎岖图也开得跟如履平地一样。
　　画面上，赛道绵延，尽头暗藏玄机，小地图里有几个明显的岔道口，但这个地图的岔道口设计极为精妙。
　　一个不小心就会翻车到岩浆里的那种高危岔道口。
　　为求稳妥，前三的车手一般不会冒险去走岔道，但姜榷的目标是第一。
　　要拿第一就要冒险。
　　“信我。”姜榷一边瞄着小地图，一边开始喷氮加速。
　　贺欲应得快：“信你。”
　　战燃：“ok。随便来！”
　　他们的生死都交给姜榷一个人了。
　　所有人看到名叫姜饼人的车手开着A车直勾勾朝着岔道冲去。
　　“过了！！！我草姜饼人是神他不是人！！”
　　“看个区服竞赛给我看哭了救命，姜饼人太帅了。”
　　画面上，姜榷看到自己是冲进了倒挂的水帘里，视线有一瞬间被瓢泼的水花遮盖，而下一秒，他面前是别有洞天的草原，这条岔道口是直的。
　　大道是弯路。
　　这里有好几秒的时间差，姜榷给队伍争取到了。
　　“我去。牛死了！！”队友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新地图能跑成这样，实在厉害。
　　岔道口需要飞漂，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悬崖。
　　频道麦内气氛紧张起来，离终点还有半圈距离，众人心跳飞快，肾上腺素狂升。
　　“帅吗？”突然地，姜榷问。
　　他手上动作也没停，零失误，零滑轨，明明没有任何磕碰，但让人感受到他横冲直撞一往无前的气势。
　　贺欲：“...帅。”
　　贺欲：“帅死了姜一帆。”
　　贺欲：“你在我眼里天下第一帅。”
　　姜榷勾唇，笑了。
　　“卧槽！！！超车了！！！又超车了！！”论坛里这时候有人疯狂地发帖。
　　—
　　姜榷：“两个。”
　　—
　　他们从倒数追到第三。其实如果能保持这个成绩，三区所有人都得给车队磕头喊神，但是远远不够。
　　姜榷觉得远远不够。他还有气力。
　　但是赛场上情况突然变了，后面的车手紧紧追着姜榷，似乎有点不妙。
　　姜榷通过小地图看到了后面的红点穷追不舍。
　　下一秒，在他的视线内，车屁股后面骤然出现一道影子，后头的赛车手在弯道口留了个氮气，直接朝姜饼人撞了过来！
　　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姜榷应激，条件发射地摁shift左滑，把前进和左键死死摁着，再跨几个大度加了tab键。
　　“这是什么？！”
　　“是极限轨内侧漂。”有懂行的在论坛科普，“就类似于滑板车，我给你们画个图，两个左侧轮卡在凹槽内滑，板身整个高仰......”
　　“一种难度极高的漂移技巧，能有效规避障碍。目前为止官方都还没出过任何攻略，是玩家自己摸索的，之前我在论坛深挖技术贴有看到一个匿名ID发布过相关信息，现在我猜测姜饼人就是那个ID所属者。说实话，这样的操作除了他，闻所未闻。”
　　技术控的分析贴语气当然不太激动，他们平时说话就很冷静。但这则帖子，字里行间还是能让人感受到发帖人的震撼。
　　同时，论坛内观赛的人打抱不平：“我去，刚才四号位是要撞姜饼人？！但是被发现了，然后用极限侧漂躲过去了？！”
　　“这什么吊炸天的反应能力？？”
　　队内麦。
　　战燃：“卑鄙！！”
　　姜榷淡淡：“没关系。规则上没说不能撞人。”
　　队友沉默了。
　　“只要我一直往前，让他想撞都撞不到就好了。”姜榷说。
　　紧接着。
　　“一个。”姜榷笑。
　　—
　　“第二了！！三区的代表车队第二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可以拿第一吗？！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呜呜呜呜呜”
　　“姜饼人是我的偶像。”
　　“不管结局怎么样，姜饼人在我心里已经是神了。我将一生追随姜饼神，我是他忠实的信徒。”
　　“楼上好中二哈哈哈哈哈”
　　众人还在插科打诨，半分钟不到后，姜饼人所在排名为第一。他前面再没有任何车影。
　　再过了十秒，姜饼人以第一名的成绩率先冲过终点线，至此，飞车举办的第一届区服竞技车队赛圆满落幕，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因为手游的崛起，使飞车的巅峰时代停留在了这一年。
　　全国各地，看了这场比赛的三区人纷纷站起身，有人兴奋地在床上打滚，有人泪流满面，有人尖叫狂欢，手舞足蹈。
　　姜榷坐在网吧里，冲到终点以后他松开鼠标和键盘，靠在椅子上，深呼吸。
　　结束了。
　　他抽了两张纸摁在脑门上，擦擦汗。
　　他处在极度兴奋和紧张的状态，半天没缓过来，耳机里是一阵又一阵欢呼和尖叫，队友跟下山的猴一样吱哇狂喊。
　　“姜一帆。”一道让他格外在意的声音道。
　　姜榷：“在。”
　　“我们赢了。”贺欲说。
　　“是，我们赢了。”姜榷笑。
　　姜饼人给了lust独一无二的回忆。
　　贺欲对姜榷说：“你是我的最难忘。”
　　只有他是。
　　他一定是。
　　—
　　再没有那样璀璨如花，热烈奔腾的盛夏了。
　　—
　　直播间。
　　夏灼制作的狩猎赛结局与过往对应。
　　姜英台与贺山伯所在的队伍拔得头筹。
　　界面内的羊皮纸又一次徐徐展开。
　　这次不一样的是，羊皮纸展开后，系统弹跳出来一个提示框：
　　“即将进入下一幕，姜英台与贺山伯分别。”
　　弹幕：
　　【啊？？？？？？】
　　【我tm。我人傻了。】
　　【不要！！不要虐！！呜呜呜呜呜呜呜】
　　【这是什么？分别？删一下！删一下！！不要分开不要分开（撒泼打滚）】
　　lust这时候哼哼道：“别着急。苦尽甘来。最后一幕一定会重逢的。”
　　【呜呜呜呜呜（吸鼻涕）】
　　【收到，只要我看得快我就不会被虐到，来吧！我准备好了！！】
　　【ok（黑化版）。心中无cp拔剑自然神。我已无情】
　　于是姜榷操控鼠标点了点，羊皮纸上跳出角色独白。
　　【贺山伯：】
　　贺欲顿了顿，说：
　　“你...”
　　蹦了一个字出来后又卡住了。
　　弹幕：
　　【急急急急急急急！！！】
　　【你什么，你什么？？你什么！！！】
　　【急死我了主播别钓！！说！！（把刀架在lust脖子上一边掉眼泪一边威胁）】
　　贺欲低笑一下：“你...”
　　“贺山伯的角色独白大概。”
　　“想说。”
　　“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变数。姜英台。”
　　两人暂时没看评论区，姜榷把这行字打上以后，界面又跳出来提示，这次轮到姜英台说角色独白。
　　姜榷边打字边道：
　　“但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定数。”
　　.........


第90章 贺山伯与姜英台
　　比赛结束后, 官方给冠军区服全服发放了丰厚的奖励，但冠军车队表示不会再收人，还是原班人马一起玩。
　　论坛和贴吧天天都有人把姜饼人的竞赛录像扒出来分析, 吹捧, 但姜饼人本人似乎有要销声匿迹的迹象，一直没有抛头露面。
　　其实姜榷只是要忙着上学和打工。
　　上高二以后，贺欲的压力也大起来, 两人有种功成身退的归隐感, 只有周末或者假期会约着打游戏。
　　平时都是发短信。
　　贺欲经常会在短信里跟姜榷吐槽方程天的事情，还有就是学校里有几个他特别看不顺眼的, 搞校园暴力的人。
　　姜榷每一条都会认真回复，但是他要节省话费, 所以是几条的内容合在一条里回, 发的长长一串。
　　那时候姜榷每个月会收到短信通知, 说他成功交了30元话费。
　　都不是他自己充的, 是贺欲在学校小卖部充话费的时候一并给他也交了。
　　因为贺欲怕姜榷又因为手机欠费而不回复消息。
　　上学的时候贺欲身边总是围着一堆人，校园生活很充实也很累，渐渐地他给姜榷发短信的频率减少。
　　起初两个人都没在意，姜榷也会给贺欲分享自己的事情，但不一样的是，曾经的姜榷是倾听者的角色，他变成了诉说者后, 贺欲却没有转换过来。
　　以至于好几次姜榷发了内容过去, 没有得到回复。贺欲并不是每一条短信内容都会回复的。
　　姜榷的小灵通打字很不方便, 但他还是有耐心地一个字一个字敲, 偶尔闪退, 他又得从头来。
　　贺欲会在短信里说, 等他一有空就给姜榷寄东西，姜榷会说好，然后就等，但是他一次也没等到。因为自己家穷，即使没收到东西，姜榷也不会主动问对方寄了没有。
　　这会让他有一种在乞讨的感觉。
　　逐渐地，姜榷就把贺欲说的寄东西当成了玩笑话。对方确实每次说都是随口一提，漫不经心。
　　生日礼物没有收到。
　　姜榷是有点失落的，他有一个星期没有给贺欲发短信。
　　他打心底里还是渴望有多一点的爱。
　　对方居然在半个月之后才打了个电话，问他，为什么最近不分享生活上的事情了。
　　“我以为你学习挺忙的。”姜榷说。
　　“我？”对面的人顿了下，“也还好吧。”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十几分钟，姜榷松了口气，之后照常给贺欲发信息，对方照常挑着回复。
　　后来姜榷家出事，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他恍惚，魂不守舍，状态极差。
　　“我休假了，有两天假期。”贺欲打电话来的时候，姜榷正在火葬场里。
　　姜榷哽咽：“我...这两天可能没空上号。”
　　“嗯？”那头的人愣了愣，“为什么？”
　　“我以后大概都不会玩飞车了。”姜榷看着外头的天，“有点忙。”
　　“.....你的意思是要退游？”
　　“嗯。”
　　对面的人沉默后，没再追问。
　　至此以后，贺欲就经常找不到姜榷人。两个人心里都有疙瘩，贺欲不明白为什么回信里，姜榷总是一副很冷淡的样子，他精心挑选的生日礼物姜榷只是说收到了，谢谢。
　　但他也不会多问。
　　他知道姜榷家庭条件不太好，所以做这些事情也很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到少年的自尊心。
　　半年时间一晃而过，寒假，贺欲拎着行李箱回别墅，路上给姜榷打了个电话。
　　很久姜榷才接。
　　“寒假能一起打游戏吗？”
　　贺欲其实有很多想问，开口还是只说了这句话。
　　在他潜意识里，飞车就是他们关系的纽带。如果姜榷说他再也不玩游戏了，是不是意味着他也不想和贺欲有什么联系了？
　　“你只知道打游戏吗？”对面的人声音又冷又硬。
　　贺欲握着手机的手指抖了抖。
　　“什么意思？”他语气瞬间变臭。
　　“.........”
　　贺欲：“姜一帆，你把我当什么了？”
　　“.........”
　　把你当徒弟，把你当朋友，把你当喜欢的人。
　　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一直主动了，等一条不一定有回音的短信。他也没有心思再经营一段虚无缥缈的网友关系，更不想仍有期待地信任对方的诺言。
　　这段时间里两个人关系逐渐降到冰点，不打电话也不发短信，姜榷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贺欲一放假只是喊他打游戏。
　　姜榷周围很吵，他在饭店的后门，他是来辞职的，他已经做不了这份兼职了，通感症让他脑子充满五颜六色，耳鸣一阵又一阵刺挠着他的神经。
　　电话里。
　　贺欲：“那你把我甩了吧。”
　　—
　　很正常。
　　或许在成长过后，眺望往昔，你会发现自己一路走来弄丢了不少人，或许是曾经亲密无间的，或许本来就只是点头之交。
　　网友的关系更是脆弱。
　　现生忙碌点，兴趣淡了点，交集慢慢变少，交流也逐渐为零，从置顶变为一个隐身的列表。
　　取消置顶后，发现对方的聊天框在消息列表的最底端。
　　有些人散了就散了，可是真的回忆起来，一起笑过哭过的日子又如此鲜活。
　　—
　　直播间。
　　粉丝们嗷嗷叫。
　　【太会说了！！】
　　【变数与定数，kswl】
　　【因为知道你一定在，所以你是定数，因为你总是给我惊喜和意外，所以你是变数。】
　　【前面的金句裱起来】
　　【啊啊啊啊啊！！！】
　　贺欲和姜榷两个人都没说话，和风行运行到下一幕，是分别。大雨突然遍布了整个屏幕。
　　系统提示，卷宗上有字浮现。
　　这一块其实是姜榷做的，因为夏灼在微信告诉他，从这块开始夏灼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麻烦姜榷自己来走一下剧情。
　　英台家中突生变故，贺山伯再考科举，再次落榜，二人皆不得意，姜英台患病归隐，远离朝堂，过着闲云野鹤的布衣生活，每日种田，虽累但耳根清明。
　　二人各走各的路，忙碌奔波，再无交集。
　　多年后的某一天，姜英台收拾行囊北上。
　　他又开始意气风发，而不似先前面色苍白。
　　重逢之卷就此展开。
　　下一幕，要起名。
　　姜榷问：“前辈，你来吗？”
　　“你来吧。”贺欲笑。
　　于是姜榷想了想，在卷轴页面顶端打上：
　　“遇云。”
　　—
　　播了将近七个小时，贺欲关电脑的时候又摸出来颈椎按摩仪架在脖子上，他翻着手机，发现朱女士给他打了个电话。
　　晚上十点多，贺欲估摸着朱曼还没睡，于是回拨。
　　“我回来了，你明天回家来吧。吃饭。”朱曼的声音有点疲倦，“有问题没？”
　　“啊。”贺欲挑眉，“吃呗。”
　　“心情这么好？”朱曼问。
　　贺欲：“还不错吧。”
　　“有什么喜事？”
　　贺欲：“再说吧。”
　　“.........”
　　朱曼直接给掐断了，贺欲听着忙音嘟嘟嘟，啼笑皆非，他切到微信去，置顶的人刚刚还在和他发消息。
　　和风行快要收尾了。
　　最后一幕他们留了个尾声没有过。
　　贺欲打着字，本来想叫姜榷明天和他一起回家去的，但对方十分钟前就说困了要去睡觉，于是他又删了消息，干脆等明天姜榷睡醒了再说。
　　然而第二天贺欲睡醒，下午两点，他发现姜榷还没回消息。
　　睡了这么久？
　　贺欲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随后他逛了下朋友圈，但是一逛，瞳孔皱缩。
　　朋友圈显示八个小时前，姜榷发了个动态，文案只有四个字。
　　“想要结束。”
　　看到这，贺欲的心像被放在油锅上煎一样难受。他莫名开始害怕起来。
　　什么叫想要结束？
　　他给姜榷发信息，等了半个小时，对方没回，贺欲打微信电话给夏灼。
　　“我看到了。”夏灼开门见山，“那条朋友圈是吧？”
　　“你别紧张。你问问，问问怎么了。”夏灼其实也很慌，他比谁都清楚姜榷和贺欲重逢的不易。
　　“我问了，没回。”
　　夏灼赶紧：“我一个小时前问他直播的事情，也没有回。可能只是在忙，没看到。”
　　但是贺欲有点听不进去。
　　他等了这么久才见到的人，他第一次这么喜欢的一个人，就在他对面，和他随时可以牵手的人。
　　是不是又出事了？
　　是不是又有什么变故？
　　结束什么？和谁结束？
　　当一个人开始心慌，脑子里的想法比毛线还能团，一块一块成结，甚至能成心结。
　　贺欲甚至去敲了敲姜榷的门，但也没有回应。
　　他答应了朱曼要回家吃饭，去别墅的路上，贺欲每隔几秒就要开一次手机，面容解锁甚至都开始卡顿。
　　贺欲一走进家门，朱曼就觉得不对。
　　她披着头发站在楼梯口，看到自己儿子面无表情地往客厅走去，耷拉着脑袋，抱着个手机，神情恹恹。
　　这种情况朱曼之前见到过一次。
　　是连眼睛都被蒙上一层雾的低落。
　　“这小子怎么了？”朱曼问陈静姝。
　　陈静姝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贺欲坐在沙发上，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看着手机，微弱的电子光打在他脸颊上，长睫毛下落一层阴翳。
　　朱曼喊了他两次，贺欲都没应。已经快要到吃晚饭的时间，朱曼扭头吩咐管家，让厨房备菜。
　　“贺欲。”
　　没应。
　　“贺欲！”朱曼生气了。
　　贺欲这才有反应，抬头看，朱曼拎着他衣服后领，严厉道：“坐餐桌去，准备吃饭。”
　　“你为什么像条泥鳅一样滑溜，你是站不住是吧？”朱曼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这个倒霉儿子，“给我站好。”
　　她抱胸睥睨贺欲：“你的这个精气神能不能焕发出来？”
　　贺欲：............
　　“你为什么是一个人回来的？”朱曼问。
　　贺欲这下有了反应：“那不然呢？”
　　他皱眉：“和方程天一起回啊？”
　　这话说得，牢里的人有这个命跟他回吗.....陈静姝默默地推了下眼镜。
　　朱曼把贺欲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打量了一遍：“我的意思是姜榷呢？”
　　贺欲：？
　　朱曼扇了一巴掌在贺欲手臂上：“老娘我花了四百七十三万买了你对面那套二手房子然后再出租给姜榷。”
　　“你、连、个、人、都、带、不、回、来？”
　　朱曼咬紧后牙槽。
　　“........”
　　等等。
　　什么？？
　　贺欲：？？？？？？？？
　　贺欲宕机。
　　他机械地扭头看向陈静姝，陈静姝竖了个大拇指朝向朱曼。
　　曼姐牛逼。
　　陈静姝眨眨眼又看贺欲：“我不都跟你说了吗，让你跟你的邻居好好相处。”
　　她早暗示过贺欲了。
　　........


第91章 通感症
　　贺欲：“什么情况？”
　　完全意料之外。
　　朱曼冷笑：“你小倩阿姨告诉我说有个人一直想在紫罗兰华府租房子, 但紫罗兰华府已经没有空房出租了，只有卖房信息。”
　　朱曼于是就顺口问了问王倩，想要租房的人是谁。王倩说好像是个蓝色头发的年轻人, 朱曼一听就来了兴致。
　　“你以为你当年跑去山东找人的事情瞒得过我？”朱曼继续冷笑, 双手抱胸，“随便抖抖夏灼他就全招了。”
　　贺欲：...........
　　朱曼摊手，剜了贺欲一眼：“你两的事情我知道得差不多了, 你不用跟我汇报, 你给我把人带回来就行。”
　　朱曼得知姜榷要租房，还是贺欲所在的小区, 她想了一个晚上，做了个决定。她拜托王倩联系了一下售楼中心和中介, 得知贺欲对门的房主正好要卖房, 她大手一挥就买了下来。
　　然后让中介去联系姜榷, 告诉他有人正好要出国旅居, 挂上了出租信息。
　　姜榷果然一口答应，签了合同。他的经济情况朱曼了解，买房太吃力。
　　虽然朱曼不知道紫罗兰华府到底为什么这么有吸引力，当初贺欲也是一眼就看中了这个小区，但是她隐约觉得，这个地方对两人来说肯定有特殊的意义。
　　冥冥之中不是天注定，是所有人都在帮他们。
　　贺欲的表情变了：“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姜榷？”
　　“知道。”
　　贺欲：“倩姨也知道？”
　　“知道。”
　　贺欲：...............
　　他被演了。
　　贺欲：“那怎么不直接告诉我我邻居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人？”
　　朱曼：“你小子要讨老婆还要我把人送到你面前是吧？”
　　朱曼：“我只能给你们这个机会, 近距离接触的话总会认出来的。如果你们还记得彼此的话。”
　　朱曼：“我不清楚你们两个之间具体出现了什么问题。机会摆在你们面前了, 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了。”
　　不过朱曼从陈静姝口中听到的, 还算让她满意。这两人似乎有点儿苗头。上次在医院, 朱曼正儿八经地瞧了瞧姜榷, 更满意了。
　　能让贺欲追到外省去, 一定是他非常非常在意，非常非常喜欢的人，朱曼了解自己儿子。
　　“他长得比你帅。”朱曼在戴耳环，似乎要出门，然后一脸嫌弃地扫了贺欲一眼，“便宜你了。”
　　贺欲：..............
　　不知道的以为姜榷才是她儿子呢。
　　朱曼匆匆忙忙，吃完饭就拎着包，头也不回：“我还有会议要开，人没带回来我不是很想和你吃饭。”
　　“你自己看着办！！！”朱曼丢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贺欲站在落地窗前抽了根烟，他心情渐渐好转。
　　贺欲轻松了许多。
　　于是，紧接着，他发了个地、动、山、摇的朋友圈。
　　【谁能告诉我姜榷在哪？他有没有回你们消息？我宝宝不见了。】
　　三分钟后，底下的评论排山倒海。
　　顾寒：？？？？cookie吗？
　　夏灼：6
　　裴道裕：昨晚回我的，有用吗？
　　章栎：你的宝宝怎么了？
　　顾寒看着上排一个个共友的评论，大跌眼镜。
　　顾寒：？？？？？？你们都认识cookie？
　　过了会儿，朱曼也发了条评论。
　　就两字。
　　“呵呵。”
　　当然贺欲还是屏蔽了一些人的，比如公司高层的老总们和一些不太熟的亲戚。顾寒倒是无所谓。
　　他看了看朋友圈，消了红点，手上的烟忽明忽灭，落地窗前走过来一个人影。
　　陈静姝：“早跟你说了。曼姐比你想象中还在乎你。”
　　“开窗通个风。少抽点。”陈静姝淡淡。
　　贺欲沉默了片刻，笑了下。
　　陈静姝：“我也得去公司了，你自己看着办。下次真的得带人回来，不然曼姐不会放过你的。”
　　她语重心长拍了拍贺欲的肩膀。
　　陈静姝走了没多久，贺欲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摸出来看，来电显示是夏静舒。
　　“哥！”夏静舒喊。
　　“嗯？”贺欲叼着烟，手拢着烟盒，“怎么了？”
　　“我刚刚看到你发的朋友圈。我今天在医院见到姜榷哥哥了，怎么了嘛？你要找他？”
　　贺欲手一抖。
　　他慌里慌张地转身，拎起自己搭在沙发上的外套就往外走：“在医院？一个人去的吗？他有说哪里不舒服吗？”
　　“倒是没有。我没有多问，当时我也很忙，我还以为你知道这件事呢，不过哥，你找姜榷哥哥干什么？”
　　贺欲在手机软件上叫了车，他说：“担心。”
　　“.......”电话里的人沉默了会儿，了然，“噢。你们在一起了？”
　　贺欲闻言没否认，挑眉：“这么敏锐？”
　　“别小瞧女生的直觉。”夏静舒哼哼道，“你现在是要过来？我不确定他还在不在。我帮你问问同事。”
　　“麻烦了。”贺欲感谢。
　　夏静舒办事效率出奇高，贺欲在出租车上屁股还没坐热，手机又震动起来。
　　—
　　贺欲站在医院里又等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后，门才终于被打开。
　　姜榷看到外头的人的时候恍惚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小谷？”姜榷哑着声音喊。
　　“我看你一直没有回消息，就来看看。”贺欲脸色不太好。
　　姜榷第一次见到贺欲这样的眼神，带着阴鸷和沉郁，他拉着姜榷手腕，把人带到了安全通道的楼梯间。
　　监控之外，贺欲把人抵在墙上，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姜榷，沉着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朋友圈什么意思？”
　　“什么想要结束？”
　　他手上的力道有点大，双目泛着红，皱眉时整个人气压都很低，语调不耐，越问越有着偏执的意味。
　　姜榷不明所以，但他反手牵住了贺欲：“你怎么了？”
　　“朋友圈...朋友圈是说。”姜榷回忆了一下自己到底发了什么，他眼睛一点点变大，“是说通感症。”
　　“昨天半夜我接到了许愿他妈的电话。我很久没有听到过白芳的声音，突然很难受，全世界都是黑的。”姜榷安抚地用手指在贺欲手心画圆圈，“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想治病。”
　　“估计是许愿把我的新号码给了她。”
　　“.........”
　　贺欲愣住，抓着手腕的力道陡然一松，“...通感症？”
　　“今天就是来看心理医生的。”姜榷抿唇低头，慢慢地靠在贺欲肩膀上，“你担心我？”
　　“你以为我那条朋友圈是说什么？”
　　姜榷：“是说我们？”
　　“........”
　　“我给你发消息，你一直没有回。”贺欲说。
　　姜榷：“今天接受了催眠治疗，从中午开始一直待到现在。忘记和你说了，但我也没想到你会着急找我。”
　　姜榷用另一只手抱着贺欲：“我解释得够清楚了吗？你说的，有误会就要说清楚，不要逃避。”
　　“..........”
　　贺欲似乎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把人紧紧地拉进怀里，越抱越用力，用一种才来没有过的嘶哑的声音说：
　　“.....不要再离开我了。”
　　“我们不要再分开了。”
　　过了会儿，姜榷在他怀里动了下：“好。”
　　—
　　“医生怎么说？”贺欲和人十指紧扣，问。
　　姜榷：“还是和以前差不多，但今天接受催眠治疗后我心情好了很多，昨天晚上一整晚都睡不着，还犯了惊恐。”
　　“惊恐发作？”贺欲闻言皱眉，他大概听说过。
　　姜榷点头。
　　“能治好吗？通感症。”
　　姜榷：“一定能。我积极配合。”
　　贺欲：“需要我做什么？”
　　姜榷又在他手心比划了几下，弄得贺欲心很痒。
　　姜榷：“如果我在你面前掉眼泪的话你会嫌我烦吗？”
　　贺欲脚步顿住，他猛一侧头看身边人：“我不会。”
　　姜榷又点头。
　　“小谷，其实医生说，让我多和你接触。”
　　“………和我？”贺欲一滞，疑惑。
　　“因为我只有听你说话的时候脑子里会出现粉色，粉色是一个很舒服的颜色，会让我开心。医生说治疗通感症需要我保持良好的心情。”
　　姜榷头一回认认真真，絮絮叨叨地说了这么多话。
　　“如果有一天我在你面前崩溃哭泣的话，你能不能不要站在理性的角度上和我讲道理？”姜榷越说越小声，像在喃喃自语，“你能不能说.....”
　　他顿住了。
　　贺欲问：“说什么？”
　　姜榷看向他：“说.......”
　　贺欲：“我爱你，姜榷。”
　　“我爱你。”他重复。
　　—
　　姜榷也没想到贺欲接话接得这么快，他站在医院前门的草坪旁，眼睛里只能装得下贺欲一个人。
　　不要以对错为出发点。如果有一天他不可抵抗地在贺欲面前暴露了自己的脆弱和不堪，他最希望贺欲什么也不要做，只是在他最崩溃的时候说爱他。
　　—
　　积雪开始融化了，天气回暖，春节将至。
　　在灼热的呼吸和湿冷的空气里，他们坦诚相爱。
　　高中那会儿，贺欲总是把自己的手机放在桌肚里，晚自习的时候是不是就低头看一看有没有新的消息弹出。
　　后来他知道，消息不会再有了，但是这个习惯改不掉。
　　再后来，这个人来到了他的身边。
　　—
　　“朱女士。”贺欲拨通电话。
　　“干嘛？有屁放。我要赶着去应酬。”朱曼不耐烦。
　　贺欲：“明天家里有我一口饭吃吗？”
　　朱曼：“？”
　　贺欲继续，乐：“再添一个人的饭。我给你带个小帅哥回来。”
　　朱曼：“........”
　　朱曼：“批准了。”
　　............


第92章 云
　　直播间。
　　和风行的尾声画面极其盛大。
　　贺山伯从军后一战成名, 成了镇国将军，姜英台北上，结交到知己, 因才华横溢而被赏识, 重入仕途。
　　两人在朝堂上再次重逢，各有棱角，各有高峰。
　　接下来的朝堂对手戏很繁冗, 姜榷跟贺欲聚精会神地过着剧情, 尾声的bgm特别凄美。
　　直播间的弹幕都少了许多，大家跟主播一起沉浸在剧情里, 直到万能的羊皮纸再次出现。
　　【啊啊啊啊啊尾声的独白，呜呜呜】
　　【在一起吧】
　　【没想到主播真的玩成了bl游戏, 爱看！！】
　　【我好舍不得, 是不是要结束了？】
　　【追了我快两个月的和风行, 没想到要收尾了呜呜呜呜呜】
　　姜榷：“我和lust前辈已经在商量下一次联动的内容, 或许不是耐久，但会一样精彩。”
　　“大家不用伤心。”
　　【好！！！！！】
　　【有陪伴感了呜呜呜呜，想一直看你们一起玩游戏！！！】
　　【lust和cookie的相性真的很好啊，他们就是凑在一起不说话我都能看一个小时】
　　【主播快！！羊皮纸它又来了！】
　　【快写情书！！！】
　　贺欲心想这得玩个大的。
　　“我想想，你们不要催我。”贺欲带着笑，不慌不忙地说。
　　【主播又开始钓了】
　　结果直播间愣是等了两分钟，贺欲还没动静。
　　姜榷：..........
　　姜榷瞥一眼右下角lust的皮套, 开始控场：
　　“就这么没有话想和英台说吗......”
　　贺欲：？
　　弹幕：
　　【救！命！】
　　【是不是在撒娇是不是在撒娇啊啊啊啊啊饼宝贴贴！！】
　　【我想到了那个梗：老公你快说句话啊】
　　这条弹幕被人揪住, 全屏都开始刷梗。
　　【老公你快说句话啊】
　　【老公你快说句话~~~~】
　　密密麻麻。
　　姜榷给弹幕逗笑了, 低低的气声传来, 他一笑粉丝们就更欢乐, cp粉摇旗呐喊。
　　还真别说, 贺欲很吃姜榷这一套。他顿时有了灵感。
　　他用贺山伯的角色独白说：
　　“时间带给每个人的东西各不一样，对我来说，最好的馈赠是你。”
　　“.........”
　　直播间的礼物铺天盖地砸来，为了精彩的游戏也为了主播之间完美的配合。
　　更多的还是cp乐子人们欢天喜地在庆祝。
　　等和风行正式收尾时，姜榷调出后台的打赏界面，他本来打算和lust分开，两人各自回自己频道读打赏内容的，但是他眼尖瞄到了一个问题，他觉得很有意思。
　　“前辈，等等。”姜榷叫住了正要离开频道的贺欲。
　　“嗯？”贺欲的声音传来，“怎么了？”
　　【cookie好可爱qwq】
　　【挽留！他挽留了他！】
　　【今晚别走，我家床很大的】
　　粉丝又开始狂嗑。
　　姜榷说：“我想念一条打赏，可以吗？”
　　贺欲：“好。你说。”
　　“谢谢【lust和cookie的狗】的打赏。”
　　纸条内容如下：【cookie和lust晚上好，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我这个ID！啊啊啊啊我好喜欢看你们玩和风行，希望以后还可以有更愉快的合作！请问cookie觉得贺山伯对于姜英台来说算什么？战友，知己，心爱之人，旗鼓相当的博弈者，还是别的什么？】
　　姜榷特地当着贺欲面说：
　　“是一朵云。”
　　他点到为止。
　　弹幕一开始还云里雾里，终于有人反应过来：
　　【我把cookie的出道mv看了八百回，我特别确定地告诉你们，各位，mv里那朵拥抱了他之后又消失了的云，绝对不一般。】
　　【云？！】
　　【卧槽，我自罚一杯，我去复习mv去了】
　　【我去。。。好好嗑啊】
　　贺欲愣住了。
　　云？
　　他当然也看了很多遍cookie的出道mv。
　　—
　　贺欲这下不着急走了。
　　“噢。”他细细品味，嘴角疯狂上扬，“我对你来说是那朵云。”
　　【啊？？啊啊啊？？怎么就是你对他了！】
　　【笑死了，已经摊牌了，不是贺山伯和姜英台，是lust和cookie】
　　【是lucky啊！！】
　　【这两人玩什么小情趣呢！！！我去！！嗑到就是赚到】
　　贺欲一边看着直播间粉丝的评论一边笑着说：“什么摊牌？我们本来就是纯爱啊。”
　　【？！？！？！】
　　一片omg飞过。
　　【lucky，一款纯爱战神！】
　　【纯爱好，好好好好！纯爱赛高！！】
　　“白天纯爱，晚上战神...？”贺欲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句，弹幕彻底起飞：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
　　【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lust你小心直播间被封！！！】
　　【这是可以说的吗？嗯？？！】
　　【白天纯爱，晚上战神！！】
　　贺欲开始摆脱嫌疑：“这是评论区说的，不是我说的。”
　　【不信】
　　之后是一大堆哈哈哈袭来。
　　姜榷：...............
　　玩直播效果姜榷自认为还是甘拜下风了，不过他的沉默反而让粉丝们更疯狂，直呼好嗑。
　　和风行正式结束尾声，姜榷在直播间念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打赏纸条，贺欲也退出了连麦，两人各自在做收尾工作。
　　之后姜榷发现，他们这场直播上了个热搜，词条就一个字。
　　#云#
　　—
　　下播后姜榷睡了一个很饱的觉，耐久回完美落幕，他第二天就跟着贺欲回了别墅。
　　虽然姜榷不是第一次去，但是是第一次进去。
　　“你的意思是说阿姨很早就认识我？”姜榷刚下车，门都还没带上，就被贺欲的话给惊到。
　　贺欲点头：“所以你不用紧张。”
　　姜榷脑子一团乱，直到见到朱曼从楼梯上走下来，才回过神，乖巧地喊：“阿姨好。”
　　“又见面了。”朱曼笑得格外温柔，“你好，欢迎。”
　　“我等你很久了。”朱曼朝姜榷招招手，“来吃饭。”
　　贺欲：？
　　他怎么从来没见朱曼对他这么笑过。
　　贺欲默默地给姜榷拉开凳子，带着人在餐桌前坐下。
　　这顿饭吃得异常和谐，姜榷本来以为自己会有点局促，可是朱曼谈吐很有涵养，说话还有点风趣幽默。
　　“...谢谢阿姨。”姜榷看着朱曼把一道菜推到他面前。
　　“我问过贺欲，这些应该都是你平时喜欢的。”朱曼说，“你想怎么叫我就怎么叫我，不用改口叫妈什么的。我们不按规矩来。”
　　“孩子，这么跟你说。我这个人呢做事很雷厉风行，但是我对我儿子的事情都很谨慎。所以我查过一些事情，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知道你很好。”朱曼真诚道，“你和贺欲都很好。”
　　“你们会重新在一起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年轻的时候我如果有这样一份爱情，我也会想牢牢把握住的。”
　　“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过好自己的生活。过不好也没关系，我给你们兜底。”
　　“有事就回家来。什么都可以和我说。”
　　朱曼一个人在餐桌上说了很多话，每一句姜榷都认真听，他很感动很感动。
　　这是一个长辈给他们的沉稳如山的后盾般的承诺。
　　朱曼：“如果以后贺欲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揍他。”
　　姜榷一愣，连连摆手：“不会的。他不会的。”
　　“这么信他啊？”朱曼乐了，弯着眼睛笑，“行。”
　　“记着了？对人家好点。”朱曼又剜一眼贺欲。
　　贺欲眼睛里都是姜榷，他勾唇：
　　“保证完成。”
　　—
　　夜里，两人在别墅，本来说好的一个人一个房间，贺欲却溜了进来。
　　姜榷被吓了一跳，他没关好门，贺欲就这么猫着腰，在黑灯瞎火里爬上了他的床。
　　姜榷：？！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搂进怀里。姜榷后背抵着贺欲滚烫的胸膛。
　　“...怎么了？”姜榷小声问。
　　“不想还和你做邻居了。”贺欲在姜榷颈肩嗅，“这沐浴露抹在你身上怎么这么好闻？”
　　姜榷心一颤：
　　“...没个正形。”
　　“我买新房子，和我一起住好不好？”黑暗里，贺欲问。
　　姜榷：“什么时候？”
　　贺欲：“你准备好就随时可以。”
　　说着说着他手就不安分起来，钻进了姜榷的衣服里，从下至上，触感刺激得姜榷不由得捂住自己嘴巴，才能不让旖旎的声音漏出来。
　　“....我，都....可以..”
　　被贺欲弄了下，姜榷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好。”贺欲欺身而上。
　　他的瞳孔里倒映着姜榷的脸，黑暗中他问：“是不是还有话没有说完？”
　　“嗯？”贺欲喷洒着呼吸逼问，“关于云。”
　　“..........”
　　一夜折腾。
　　姜榷在迷糊间，嘴唇动了动，只是声音很小。
　　贺欲凑到他耳边：“什么？再说一遍。”
　　—
　　姜榷：“我逢人就说，我遇到了一朵会拥抱我的云。我的意思是，我遇到了爱情。”
　　—
　　“这个也应该记录在羊皮纸上。”贺欲笑得很开心。
　　他又说：“不过没关系。只说给我一个人听更好。”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正文就到这里啦
　　感谢！鞠躬！深深鞠躬！
　　接下来可能会更新番外以及捉虫修文，下本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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