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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星际炼丹封神
　　作者：鱼之水
　　文案：
　　星际时代，人类为了对抗具备精神力的灵植星兽，觉醒了精神力，越是强悍的精神力，越容易陷入暴动。
　　薛锦行是修仙世界的顶级炼丹师，穿成了星际世界中抱错的假少爷，还是个没有精神力的废物。
　　穿越第一天，假少爷身份刚被戳穿，薛锦行被逐出家门。
　　亲生父母：“你已经成年了，也不是我养的，以后就独立生活吧。”
　　养父母：“我们养了你十九年已经仁至义尽，以后没事不要再来找我们。”
　　薛锦行被停了生活费，还需要缴纳高昂的学费，索性重操炼丹师的旧业——
　　四品宝元静心丸，修复顶尖精神力者的精神海
　　六品寒香凝神丹，压制濒临失控的精神力暴动
　　七品阴阳两仪丹，挽救精神即将死亡的病患
　　……
　　小小一颗药丸，可以让最暴躁的精神体温顺乖巧，让精神海的伤痛消弭。
　　厌世抑郁多年的歌星服下丹药，只想冬眠的精神体焕发活力：“谢邀，吃完丹药，楼不想跳了，腕不想割了，演唱会一年能开两场了。”
　　战功赫赫的联邦元帅吃下丹药，总是无端发火的精神体乖巧可爱：“谢邀，我的暗恋对象终于可以撸我的精神体了。”
　　一颗丹药千金难求，各路大佬纷纷踏上寻求丹药的路途，几经寻找，终于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
　　薛锦行从门后伸出头：“诸位有事儿？”
　　亲生父母：？
　　养父母：？
　　这是那个不学无术的废物？
　　内容标签： 星际 甜文 爽文 升级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薛锦行 ┃ 配角：言澜与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这不科学，但很修仙
　　立意：树立正确价值观，积极生活，传递正能量，坦诚克服一切误会
　　VIP强推奖章
　　薛锦行作为顶级炼丹师，从修仙世界穿越到星际时代，发现星际时代的人类备受精神力狂暴的折磨。而星际的药剂灵植行业却不受重视，作为炼丹师的薛锦行重操旧业，对症下药，炼制出一颗颗能够治愈病症的丹药。他一步步将热度不高的灵植药剂推上万众瞩目的位置，为星际时代的人类带来解脱的曙光。
　　本文风格轻松愉快，文笔通顺流畅，星际背景与修仙炼丹相碰撞，擦出奇妙的火花。全篇剧情通俗易懂，设定新奇。主角的设定幽默强大，每个角色都闪烁着独属于该角色的光芒，共同构造了一个奇妙的星际时代。


第1章 穿越（捉虫）
　　辉光星系
　　薛锦行从身体重塑的痛苦中醒来，轻轻喘了口气，耳边传来一个冷冷的嗓音：“醒了？”
　　薛锦行睁开眼睛，慢慢撑起身体，他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一群人，眨眨眼睛，有点搞不清楚目前的情况。
　　“看看吧，这是今天刚出的亲子鉴定，”男人递过来一份纸质文件，淡淡道，“我可以直接告诉你结果，你不是我亲生的。”
　　薛锦行下意识拿起亲子鉴定的资料，他没有仔细看鉴定，而是环视一圈——他正躺在透明的舱体中，身边还并排放着其他舱体，看上去像个病房。
　　与此同时，薛锦行脑海里响起了系统的声音：【宿主你好，检测到您的意识完全清醒。】
　　【宿主薛锦行，于两日前完成穿越任务，达到积分要求，已经兑换出新的身份】
　　薛锦行是个穿越者，穿梭于各个世界执行任务，只要赚够积分，就能摆脱系统，兑换新的生命。
　　薛锦行在第一个修仙世界就攒够了积分，兑换了新的身体。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现在向宿主传送新世界记忆】
　　这个世界是高等宇宙，没有灵气，遍布着被称作“精神因子”的能量。
　　人类无法直接摄取“精神因子”，但有一部分特殊的动植物可以吸收精神因子，转化为精神力，被称作星兽和灵植。
　　而人类最初就是为了对抗部分凶残的星兽和灵植，觉醒了精神力，文明发展至今，几乎所有人类都会觉醒精神力。
　　薛锦行所在的永恒联邦，是高度发达的人类文明。
　　而薛锦行现在的身体也叫“薛锦行”，表面上是个抱错的假少爷，实际是上一个穿越者任务失败导致的漏洞，一直依靠系统维持，大约是因为重名，才匹配到了薛锦行。
　　比较凄惨的是，系统没有精神力，也懒得在漏洞上花时间，所以“薛锦行”作为少见的不能觉醒精神力的人，虽然出身豪门，但一直是家里的边缘人。
　　脑海中系统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来：【系统正在与您解绑】
　　【系统已解绑成功，祝您生活愉快】
　　话音落下，薛锦行脑海里想起清脆的机械声，系统完全脱离，压制的感觉消失，被束缚多年的魂魄重获自由。
　　薛锦行垂下眼睛，轻轻舒出一口气。他难得这么放松，连现在身处的环境都忘了关注。
　　“薛锦行？薛锦行！你有没有在听？”
　　直到压抑着不耐烦的声音提高了音调，薛锦行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花了两分钟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围着他的两个男人，分别是假少爷的养父薛崇，以及亲生父亲言赴。
　　现在的情况是，他这个抱错的假少爷身份，被戳穿了。
　　哦豁，天崩开局。
　　薛锦行不算太惊讶，上一个世界攒出的积分刚刚达到兑换线，换不出背景特别好的身份。
　　不过……薛锦行轻轻捏住亲子鉴定，系统居然保留了他的神魂力量。
　　见薛锦行还在走神，薛崇平复呼吸，忍下眼中的厌恶。
　　他受够了这个污点一样的“儿子”，好在今天终于能把他踢出去了。
　　薛崇轻轻叹了口气，他心里厌烦薛锦行，脸上却装得很好，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没有觉醒精神体，虽然给薛家带来了耻辱，可是薛家依然将你养育到这么大。现在你的亲生父母已经找到了，我不忍心让你们骨肉分离，你可以回到他们身边了。”
　　言赴冷冷看了眼薛崇，想把薛锦行这个烫手的麻烦扔给他？
　　言赴道：“你既然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这么多年来也没有和我们相处过，大概更需要自己的空间，以后我们也不会干涉你。”
　　虽然薛锦行是他的亲生孩子，但是一来他没养过薛锦行，对薛锦行没有任何感情，二来……谁不知道薛锦行是个没有精神力的废物？
　　言赴家境虽然也算殷实，但并不想给自己找一个负担。
　　薛锦行简直求之不得，他甚至还笑了一下：“明白，好的，都可以。”
　　他刚从昏迷中苏醒，脸色还很苍白。因为年纪轻，没长开，五官轮廓有几分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青涩，一笑起来，竟然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意味。
　　薛锦行和其他狗血世界线的穿越者打过交道，学到一个道理——离极品亲戚远一点，否则接下来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而且比起和这些并不熟悉的人打交道，他更想花时间研究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
　　薛锦行趴在舱体的护栏上，笑着送客：“我头还有点疼，麻烦你们给我这个病人腾一个安静空间，可以吗？”
　　言赴和薛崇同时一愣。
　　作为一个陡然被通知身世有假的人，薛锦行是不是……太冷静了点？
　　不等薛崇两人细想，给邻床病人换好药物的护士走过来，不客气道：“请两位出去吧，病人接下来还有检查要做。”
　　薛崇转身走了两步，忽然回过身，他看着养护舱中脸色苍白的薛锦行，终于想起这些年零星的情分，眼神中透露几分怜悯：“你现在住的那套房子就送给你了，以后好好过，不过不要来找我儿子。”
　　言赴只是看了薛锦行一眼，就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薛锦行眨眨眼：他还有套房子？
　　目睹了一切的护士走到薛锦行的舱体旁，她在查看邻床病人情况时，听到来龙去脉，此刻对薛锦行抱着一万分的同情。
　　确实太可怜了，被抱错，又因为没有精神力所以被两边的家人嫌弃。
　　护士犹豫片刻，选择转移话题：“你恢复得很快。”
　　薛锦行坐直身体，他心情其实相当不错，薛锦行顿了顿，没有从系统传来的记忆里找到受伤的原因：“我这是怎么了？”
　　护士解释：“你被精神暴动波及，昏迷了两个多小时。”
　　精神暴动？
　　薛锦行从系统传来的记忆里翻找出“精神体暴动”信息。
　　联邦将精神力划分为“S+、S、A、B、C、D、E、F”八个等级，等级越高，精神力越容易失控，即所谓的“精神暴动”。
　　而精神力等级超过C级后，有可能觉醒精神体。
　　系统维持的“薛锦行”甚至不是F级，而是个精神力低到无法被检测的普通人。
　　薛锦行若有所思。
　　他在修仙世界中合体期的神魂，不知道能评上哪个等级……
　　“还有一个好消息，”护士露出笑容，“你的精神力波动比入院时候增强了十倍，检测出C级的精神力强度。以前也有这样的例子，被卷入精神力暴动后因祸得福，觉醒了精神体。”
　　护士看着薛锦行苍白的脸色，说：“你接下来要做一个等级测试，然后还有一个精神安抚。能下来吗？我可以去给你拿个轮椅。”
　　薛锦行下了养护舱，手指撩开有些乱的头发，露出眉宇，微笑道：“不用麻烦，我可以自己走。”
　　新身体经过了系统的重塑，强度非常高，但毕竟不是原装的，还需要薛锦行适应一段时间。
　　护士：“我先带你去做测试吧。”
　　路过邻床的时候，薛锦行侧过脸看了一眼养护舱。
　　透明舱体中躺着一个紧闭着眼睛的男人，裸露在袖子外的手腕细瘦得可怜，看来失去意识多年，肌肉已经萎缩。
　　薛锦行眼睛飞快蒙上一层淡淡的青色，很快褪去。
　　能看得出，这个男人的精神力乱成一团，精神海里似乎饲养着一头作乱的猛兽，使得对方迟迟无法醒来。
　　神魂受创，四品的养元丹可以治。
　　既然系统保留了他的灵根和灵力，说明这个世界必然有相似的体系……不过他得先亲身体验一下星际时代精神力和神魂力量，是否有区别。
　　薛锦行跟在护士身后，坐电梯的时候，薛锦行询问：“姐姐，养护舱的检测准确吗？”
　　护士：“比较准确，但存在一定的误差。而且只有专业的仪器才能出具有效力的检测报告，养护舱是不行的。”
　　薛锦行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
　　既然养护舱检测出了C级强度，看来他测试的时候需要收敛一些。
　　说着话，电梯到达七楼，开门后左拐就是检测的诊疗室。
　　诊疗室里放置着检测所用的仪器，足足占了大半的空间。
　　负责仪器的医生看了薛锦行一眼，“戴上头盔，打开自己的精神海。”
　　所谓精神海，也就是贮存精神力的位置，和修士的识海是一样的。
　　精神海的容量，决定精神力的等级。
　　薛锦行戴上白色头盔，闭上眼睛，心神缓缓下沉，直到落入自己的精神海——一片青天碧海。
　　这片浩瀚的“海洋”不是水的集合体，而是精神力的化形。
　　丝丝缕缕的精神力缓慢规律地流动，不时气化成烟雾升上青天，不时又从天上落下一阵淅沥的小雨。
　　薛锦行探出一丝精神力，联通了头盔，精神海中出现了一个熄灭的火堆。
　　医生坐在仪器前，他面前的屏幕上只有火堆，看不见精神海：“看到火堆了吗？向它注入精神力，一直到你抽不出精神力为止。”
　　“看到了。”
　　薛锦行的注意力转移到火堆上，从精神海中抽出一丝精神力灌入“火堆”。
　　熄灭的火堆亮起第一簇火星。
　　“检测到明显精神力，波动稳定，无明显精神体。”
　　薛锦行磅礴的精神力正围着火堆打转，不时抽出一缕灌入火堆。
　　火堆升起肉眼可见的火焰时，薛锦行听到耳边传来机械音：
　　“检测精神力达到F级。”
　　原来这个量是最低的F级。
　　薛锦行抽出更多的精神力注入火堆。
　　随着灌入精神力增加，机械音很快再次响起：
　　“检测精神力达到E级。”
　　“检测精神力达到D级。”
　　“检测精神力达到C级。”
　　听到C级的播报声后，薛锦行有意停止。
　　既然养护舱中检测出了C级精神力，他在短时间内还是不要继续升高等级，等出院后去其他地方做检测就好。
　　察觉到没有精神力输入，仪器播报：“正在检测精神力类型，波动平和，攻击性强……安抚性强……”
　　医生疑惑地看向仪器。
　　仪器似乎陷入两难境地，卡壳一样重复：“检测用户为攻击、安抚……攻击型……”
　　医生工作十一年整，没见过这种情况，目瞪口呆地看着仪器。
　　薛锦行迟疑几秒，困惑地询问：“怎么了？”
　　医生呐呐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医生转向屏幕，那火堆的火势不算凶猛，烧得安静但旺盛，灼灼地升腾起火焰。
　　火势反应一个人的精神力状态，有这样的燃烧状态，代表火堆的燃料，温柔且强悍。
　　医生忍不住看向带着头盔的薛锦行。
　　对方带着头盔看不清表情，只露出从下颌到脖颈的一小截皮肤，他坐在白色测试椅上，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膝上，手指微微屈起。
　　显得放松、克制，但是有力。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薛家：找到亲生儿子，感动，赶紧甩了那个没用的假儿子。
　　言家：甩掉了累赘的亲生儿子，努力和豪门争夺有出息的养儿子。
　　薛锦行：好耶！发家致富之前甩掉了极品亲戚！
　　三赢（暂时）的世界达成了


第2章 学费（捉虫）
　　检测仪器还在卡顿：“用户为攻、安安、攻击……”
　　薛锦行没忍住，笑了一声。
　　仪器在数次卡顿后，终于报出检测结果：“经检测，您为C级安抚型精神力。检测结束，请摘下头盔。正在出具检测报告，请稍候。”
　　终于检测完了。
　　医生松口气的同时，也好奇道：“你以前做检测的时候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薛锦行：“我以前没有精神力，今天被暴动波及后偶然觉醒，所以我也不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实在是太稀奇的事，以至于医生忍不住露出羡慕的表情：“原来是这样，运气真好。遇到暴动，轻则精神力受损，重的甚至可能精神死亡，变成植物人。觉醒精神力只是个例，更别提你还是安抚型。联邦规定的三种类型精神力中，目前只有安抚型没有暴动的病例。”
　　薛锦行没想到联邦的精神力暴动情况这么严重。
　　医生：“既然是刚觉醒精神力，那接下来半年要注意。C级以上有可能觉醒精神体，这段时间内都是不稳定期，精神力有上升下降很正常。”
　　说着，医生抽出一本册子递给薛锦行：“这是联邦免费发的读物，精神力和精神体的基础知识里面都有，也是最新版的，有问题要及时就医，不要在网上乱查。”
　　册子薄薄的一本，材质不易撕碎，色彩鲜艳，字体可爱且大，一看就知道是儿童读物。
　　薛锦行接过册子：“谢谢。”
　　医生摆摆手：“小事。”
　　做完检测，薛锦行跟着护士离开，去做安排的精神安抚。
　　薛锦行：“我现在觉醒了安抚型，也要做精神安抚吗？”
　　护士：“都已经安排了，不用担心费用，你的医药费是暴动者家属支付的，而且我们医师觉醒了精神体，你刚觉醒精神力，让精神体帮你梳理精神也是正好。”
　　薛锦行心里也有数了，笑着说：“好的，谢谢姐姐。”
　　薛锦行跟在护士身后，两人出病房后穿过走廊，搭乘电梯上顶层。
　　出了电梯，薛锦行耳边隐约听到呼噜声，节奏舒缓温吞，听得人昏昏欲睡。
　　护士停在一扇大门前，输入了密码和薛锦行的病床编号。
　　门口的仪器传出电子音：“编号已验证，您的安抚时间为半小时，进门后开始计时。”
　　“安抚医师：赵元。精神体：彩虹尾。单次费用：5000。”
　　薛锦行微微睁大眼睛：半个小时要五千！
　　护士轻轻皱了下眉：“今天还是赵医师啊，他已经连着上了一周的班了，精神体也进入疲惫期了。”
　　薛锦行侧头看向护士。
　　护士连忙解释：“你放心，虽然是疲惫期，赵医师和他的精神体都很敬业，效果不会差的。”
　　说着，面前的房门打开。
　　薛锦行慢慢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极为宽敞的病房，铺着地毯，没有任何仪器桌椅，只摆着一组沙发。
　　沙发旁，卧坐着一只巨大的……猫。
　　一只长毛大白猫。
　　这就是精神体。
　　它通体半透明，呈现一种晶体般的清澈白色，尾巴从根部向尾巴尖渐变出绚丽的颜色。
　　显然，它的名字就来自于那条绚丽的尾巴。
　　看到薛锦行走进来，它站起身，海蓝的眼睛里还有几分疲惫，却扬起尾巴，主动靠近薛锦行。
　　整个病房都流动着温柔的精神力，这是精神体的安抚。
　　正常人置身在这样的环境下，精神很快就会舒缓下来。
　　薛锦行从吃惊中回过神，紧接着就皱了皱眉：果然，这只精神体的状态很差。
　　看到薛锦行皱眉，它走过来，将薛锦行围在身体中，然后缓缓躺下来，尾巴轻轻搭在薛锦行肩上，微微仰起头，试图贴上薛锦行的额头，以便进行精神梳理。
　　薛锦行笑着避开它的贴贴，好奇地轻轻抚摸它：“你真漂亮，叫彩虹尾是吗？”
　　精神体来自于人类，以动物的形态出现，尽管不能说话，在无暴动的情况下完全可以沟通，它们是人性化程度极高的智慧生灵。
　　听到夸赞，精神体轻轻叫了一声，点点头。
　　就在它再次低头的时候，这个病人却主动靠过来。
　　精神体一怔，它对上这个病人的眼睛，里面盛着满满的笑意。
　　薛锦行闭上眼睛，额头贴上精神体。
　　一瞬间，精神体在一个人类的脑海中见到了高天旷野，风从四面八方来，撩起它的毛发。
　　那场景盛大、明亮，像一场柔软的梦境。
　　做了一整天精神安抚，已经疲惫至极的精神体不自觉放松下来，它甚至闭上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从觉醒起，一直奔忙着安抚他人，接受其他精神体负面情绪的大猫，在此刻得到了一个人类的安慰。
　　听到呼噜声，薛锦行挠了下精神体的下巴，笑了下：果然，星际时代的猫也是猫。
　　修仙之人，不仅修身更加修心，不同修士的识海都是不同的场景。
　　而薛锦行，修仙世界的顶级炼丹师，识海之中有一片广袤的原野，能纵容精神体放肆奔跑。
　　薛锦行很想看看，自己这个合体期的炼丹师在星际世界能做到什么地步，这将决定他在这个世界用什么方式活下去。
　　坐在隔壁办公室的赵医师突然停下说到一半的话，惊愕地转头看向了隔壁诊疗室。
　　他已经非常疲惫的精神体……不仅状态回升，甚至还向他反馈舒缓的情绪，让紧绷的赵医师无意识放松。
　　办公室的病人疑惑道：“怎么了？”
　　赵医师吃惊得来不及回答病人的话，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治愈他人的安抚医师，竟然有一天被病人安抚了。
　　“哦，没什么。”
　　赵医师回过神，连忙回归工作状态，只是怎么都忍不住分一丝心神牵挂隔壁正在做精神安抚的薛锦行。
　　那精神力尽管不够强烈，但……如此广袤明朗。
　　一墙之隔的诊疗室内，安抚精神体并不是薛锦行脑子一热的决定。
　　精神体诞生于人的精神，和主人间的关系亲密非常，正常情况下，精神体不会与外人亲密接触。
　　也就是说，医院里的精神安抚，很可能是薛锦行接触他人精神体的唯一机会。
　　薛锦行触摸精神体，感受联邦中收费高昂的精神安抚。
　　如果他真的是一个精神力紊乱受损的人，确实会被抚慰，但是……倘或精神暴动的人等级更高，难道不会损伤到精神体吗？
　　薛锦行压下内心的疑惑，轻轻揉了把精神体。
　　彩虹尾将薛锦行盘在自己身体中间，下巴垫在薛锦行肩上，闭着眼睛，尾巴扫来扫去。
　　幸好精神体几乎没有重量，不然这个体型能压得人直不起身。
　　半个小时一过，精神体尾巴的颜色都鲜艳了几分。
　　诊疗室里的仪器开始报时：“安抚时间结束，请患者前往9017办公室医师处接受问诊。”
　　拥有漂亮尾巴的精神体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薛锦行。
　　薛锦行揉了把彩虹尾的耳朵，离开了诊疗室。
　　9017办公室就在诊疗室的隔壁，薛锦行敲响虚掩的房门，办公室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房门被人一把拉开。
　　薛锦行下意识后退一步，有点心虚：撸人家的猫被人家发现了？
　　赵医师想不到安抚自己精神体的人竟然这么年轻，侧开身体：“请进。”
　　薛锦行跟着走进去。
　　赵医师一扫加班的疲惫，精神奕奕地坐在台式智脑前，调出薛锦行的病例打字：“你的精神状态非常好，没有任何问题。”
　　说着他忍不住笑着说：“我这个医师反而被你安抚了……咦，你是因为被精神暴动波及才进的医院？而且入院的时候没有检查出精神力波动？”
　　薛锦行摇头：“没有。”
　　赵医师吃了一惊，连连道：“这种情况很少见。你居然还检测出了安抚型，是因祸得福了。我看了你的用药记录，送到医院之前服用了提取液。现在状态非常好，甚至还能反过来安抚我的精神体，就不给你开灵植提取液了。”
　　薛锦行眼神微动：灵植提取液？
　　他虽然没见过，但是从名字上也能猜到提取液是什么东西。
　　赵医师知道他以前没用过，解释：“就是将灵植中对人精神有益的部分提取出来服用，你现在的精神力稳定，暂时用不上。。”
　　薛锦行若有所思地点头：“好的。”
　　看来在联邦，灵植提取并不受重视。
　　赵医师叮嘱了饮食和心态，最后温和道：“可以加一个好友吗？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请不要拒绝，我真的很想谢谢你安抚我的精神体，它已经连续上了一个月的班了。”
　　薛锦行回想起自己成为穿越者之前，就是在实验室里猝死的，一时间心有戚戚然。
　　太惨了。
　　对于要接收大量负面信息的安抚医师，没有时间休息回血肯定很崩溃。
　　薛锦行和赵医师加上好友：“不用谢，它真的很可爱。”
　　谁能拒绝一个拥有漂亮尾巴的大型猫猫呢？
　　赵医师起身，将薛锦行送到门口，叮嘱道：“回去一定要多放松精神，不要太紧张。”
　　薛锦行对赵医师微微点头，转身坐电梯下楼。他现在要去拿药，然后做一个精神力检测。
　　做完检测和安抚，之前在薛锦行“昏迷”期间做的检查结果也出来了，都显示薛锦行状态很好，可以出院。
　　薛锦行立刻办了出院手续，收拾自己的私人物品。
　　没记错的话，“薛锦行”是在取快递的路上被暴动波及的。
　　薛锦行打开柜子，快递包裹果然放在里面。
　　薛锦行顺手拆开包裹，拿出一套鲜红色的大信封，正面印刷着四个金色大字“澄星大学”。
　　居然是录取通知书，不错，他还有学上。
　　薛锦行愉快地拆开快递。
　　【澄星大学
　　我校决定录取你入灵植系成分专业学习。
　　请你在星际历143年9月26日，准时来校报道。】
　　而且还是灵植系的药剂专业，直接和薛锦行专业对口，毕竟他在上个世界当了很久的炼丹师，最常打交道的就是各种灵植。
　　薛锦行翻了一遍，找到学费单。
　　澄星大学，一学年学费，一万七千星币整（含住宿费）。
　　薛锦行：？
　　他打开智脑查询余额：九千七百星币。
　　其中四千是系统攒的，剩下五千多则是暴动者的赔偿。
　　学费单上有贷款途径，但是需要直系亲属担保。
　　薛锦行：嚯，刚刚自己堵死了贷款的路。
　　薛锦行无语片刻，将几样东西收拾好，刚要出病房，和匆匆进来的赵医师碰上面。
　　赵医师一见他，就松口气笑着道：“幸好我走得快，你还没出院。”
　　薛锦行：“刚刚收拾好东西。”
　　赵医师将手里的袋子放在薛锦行手边：“这是两盒灵植提取液，是我自己买的，都是新的日期，你留着等不舒服的时候用，虽然药效很短，但是对我们安抚型来说足够了。”
　　薛锦行立刻拒绝：“我不能收。”
　　先前赵医师也说了，提取液不算便宜。
　　赵医师正色道：“这是感谢你安抚我的精神体。今天是我一个月以来最轻松的时候，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才好。”
　　这对于薛锦行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薛锦行道：“谢礼实在是……”
　　见薛锦行还要开口拒绝，赵医师连忙转移话题：“进门就看你在皱眉，有什么为难的事吗？”
　　还真有。
　　薛锦行心里一动，“赵医师，像我这样高中毕业的安抚型精神力，有什么能做的工作吗？”
　　赵医师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工作当然是有的，但是你刚刚觉醒精神力，还是多休息比较好。如果只是假期实习，根本不用着急。”
　　薛锦行略作思考，直接坦言道：“是这样的，我在凑学费，现在差不少。因为没有亲属能帮我做担保，我没办法贷款，所以希望能找个工作。”
　　赵医师大概是误以为薛锦行是孤儿，有些叹息，直接道：“我可以借给你。”
　　安抚型在联邦很吃香，哪怕当做投资也是不会亏的。
　　薛锦行笑着说：“澄星大学的学费实在太贵了，而且我要上四年，不能总问您借。”
　　赵医师惊喜道：“你是澄星大学的新生？那我可是你师兄了！澄星大学学费挺贵的，我还真可以给你介绍一个提取灵植的工作。薪资还可以，一个月大概能有七千星币。”
　　提取灵植的工作？薛锦行这个前炼丹师感觉自己的本能动了。不过七千星币一月的薪资，似乎超过了平均水平。
　　薛锦行：“有什么特殊条件吗？”
　　赵医师叹气：“没什么条件，问题是那是个疗养院。”
　　薛锦行疑惑：“疗养院怎么了？”
　　他对疗养院的印象是中老年养老的地方。
　　赵医师稍微诧异了一下，道：“你以前可能没接触过，疗养院里都是精神暴动期的病人，存在一定危险性。最主要的是疗养院内往往要接触暴动的精神力，会影响员工的的状态，所以薪资一直比较高。”
　　赵医师说着打开智脑，搜索了这个疗养院：“你看，他们疗养院是正规注册的，证件都没什么问题，在一些平台上也发过不少招聘信息。你要是想去，我就帮你问问。”
　　证件确实齐全，有联邦认证。既然有一定工作风险，那么较高的薪资报酬就说得通了。
　　薛锦行：“我想去！毕竟我一没有专业知识，二也不是长期工，能有可以支付学费的工作就很高兴了。”
　　赵医师欣赏薛锦行的直白和坦荡：“我现在就打个通话给他。”
　　赵医师拨通了朋友的号码，不多时，光屏弹起，显示出一个中年男人面容。
　　这就是赵医师那位在疗养院工作的朋友。
　　赵医师介绍：“这是我朋友吴滔。”
　　吴滔年纪和赵元相仿，五官端正，看上去更加敦厚一些，此刻正有些好奇地看着薛锦行。
　　薛锦行：“吴先生好，我是薛锦行。”
　　吴滔不明所以，但是对薛锦行这样有礼貌的年轻人还是有些好感：“你好你好。”
　　薛锦行接着说：“我听赵医师说您最近缺提取灵植的人手，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空缺。我是C的安抚型精神力，不过没有精神体，我能不能试一试这个工作？”
　　吴滔惊喜之下又有些怀疑：“真的？老赵跟你说我是在疗养院工作吗？你大概能做多久？”
　　七千星币一个月的薪资，在下城区算是比较高的，但是想招到一个安抚型精神力的人实在是不够看。
　　薛锦行索性全盘托出：“赵医师很详细地跟我说过了。不瞒吴先生，我其实是澄星大学的新生，需要攒学费，大概能做两个月。”
　　吴滔立刻笑了，喜气洋洋中甚至有些得意道：“两个月也行！而且你放心，我们虽然是疗养院，但是安全系数很高，咱们药房从来没有过伤亡。”
　　薛锦行：“……”
　　果然是高危职业。


第3章 提取灵植
　　薛锦行挂断通话的之前，和吴滔约定明天面试。
　　一个月七千星币对于短期工来说，实在是高得超出标准了。
　　此时距离九月开学还有两个月，足够薛锦行攒出学费，甚至还能余出不少费用。
　　薛锦行解决学费问题，心里松了一口气，再一次拒绝了赵医师的灵植提取液：“给我介绍工作，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不能再收你的提取液。”
　　赵医师想了想，没有再坚持：“好吧。我帮你也是因为你先帮了我。这会儿天都黑透了，你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早起。”
　　确实不早了。
　　薛锦行办出院手续的时候，医院就已经到了换班时间，现在天完全黑下来，夜色被灯光压在遥远的天际。
　　薛锦行歉意道：“耽误赵医师时间了，我安顿下来一定上门答谢。”
　　赵医师笑着摆摆手：“好，有空再聚。”
　　薛锦行和赵医师一起走到医院外，目送赵医师开车离开，自己则依靠记忆搭乘公共交通。
　　在“薛锦行”假少爷身份被揭露之前，薛家实在不想承认有一个无法觉醒精神力的孩子，所以将“薛锦行”安置在离本家十分远的住处。
　　从医院到住处有半个澄星时的车程。
　　薛锦行在星网上搜索灵植的相关信息。
　　灵植是能固定环境中精神因子的特殊植物，其等级分类与人类的精神力等级相同。
　　目前联邦有三百多种灵植，E、F级为低级灵植，C、D为中级灵植，B级及以上才能被称作高级灵植。
　　灵植等级越高，提取难度相应增加，高等级灵植的精神力甚至会主动攻击人类，提取过程有风险。
　　令薛锦行意外的是，低级灵植提取液在联邦不属于药品，常常被用来配合安抚医师治疗。
　　联邦中提取灵植的工具是提取炉，向提取炉输入精神力，提取灵植。
　　页面上还有一张提取炉的附图。新一代提取炉主体是闭合球体，用手腕粗的线链接着头盔和显示屏。
　　页面再往下滑，大量灵植和提取炉的专业名词混杂在长段落中，别说没联邦认知不足的薛锦行，就是土生土长的联邦人也看不懂。
　　薛锦行退出界面，买了一本灵植方面的基础书籍。
　　他倒是完全不急。
　　搭建起对一个世界专业的认知，总归还是需要系统地学习，从最基础开始。
　　如果真的能留在药房工作，那他就有机会一边看书，一边直接接触灵植。
　　查完信息，薛锦行闭目开始整理系统传来的记忆，直到听见悬浮车报站：“绿金园到站，请乘客有序下车。”
　　薛锦行睁开眼睛，拎着包下了车。
　　绿金园是偏远城区的住宅区，附近的配套设施还算齐全。
　　薛锦行刷智脑进门，打开客厅灯。
　　两居室只有基础装修，几乎没有生活气息。
　　薛锦行放下包，转身去浴室洗漱。
　　其实没有理清楚的东西还很多，但是头疼和疲惫不断上涌。
　　神魂脱离系统后被装入新的躯体，薛锦行不仅需要时间来适应身体，还需要至少一个月的时间来梳理精神力。
　　……
　　精神力或者精神体暴动，是联邦建立多年来从来没有解决过，而且愈演愈烈的问题。联邦治下的每个星球，都开设数不胜数的大小疗养院，规格各有不同。
　　吴滔工作的星源疗养院，是联邦有名的连锁疗养院，仅仅在澄星就有上千家分院，名副其实的大企业。
　　而吴滔所在的分院，是级别最高同时收费最贵的疗养院，来这里修养的多是权贵，分院建造的时候就花了大价钱，甚至留地造了一个提取灵植的药房，专门供分院使用。
　　吴滔就是药房的主管，他一大早就面带笑容走进办公室。
　　副主管章桥好奇道：“主管今天心情这么好？”
　　自从三个月前药剂师离职，主管愁眉苦脸好很久了。
　　吴滔乐呵呵地拉开椅子坐下：“我招到人了！还是C级的安抚型精神力！虽然没有精神体，但毕竟是安抚型。”
　　章桥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追问：“真的？以前有经验吗？”
　　吴滔：“是朋友介绍的。短期工，还在上学呢，没经验。”
　　章桥上扬的情绪断崖式下跌：“短期工？”
　　吴滔点头。
　　章桥无奈：“可是新手熟练仪器就要半个月，完全不划算。而且安抚型虽说更适合，但是要离职那个觉醒了精神体，无限接近于B级，能提取出成色相当好的提取液。”
　　吴滔本来还不错的心情低落下来，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新招的肯定没有走的那个好，但是咱们疗养院确实是难招人啊。”
　　因为疗养院里都是暴动期的病人，所以气氛都比其他地方压抑，不仅难招人，招到了也容易跑。
　　很快，吴滔又乐观起来：“至少还余出两个月时间。”
　　章桥忧心忡忡：“希望这小孩受得了吧，要是干几天跑了，更吃亏。”
　　吴滔想了想，摇头：“应该不会。”
　　人家缺钱呢。
　　章桥觉得主管太乐观了，正要说话，吴滔智脑上收到门卫的消息，说是面试的人已经到了门口，询问要不要放进来。
　　吴滔连忙让门卫带人进来，章桥兴致缺缺地低下头。
　　没几分钟，有脚步声逐渐靠近。很快，有人轻轻敲了三下门。
　　吴滔连忙说：“门没锁，请进。”
　　话音落下，脚步声进了屋子，一道男声响起来：“吴主管。”
　　章桥下意识抬头，看清对方面容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一下：本来以为是大学生出来打假期工，但是看长相显然是刚成年。
　　联想起主管之前说，是朋友介绍的。章桥控制不住地涌起一个想法：主管是找了个关系户进来？
　　疗养院确实名声不好，总是招不到人。
　　但在疗养院工作多年的章桥却知道，一来药房的工作根本没什么危险性，二来还能学门手艺，薪资也高，完全是个好职位啊！
　　章桥低下头，叹了口气：没想到主管也会做这种事。
　　吴滔露出笑容：“来了，坐吧。电子件的扫描材料都带了吗？”
　　薛锦行拉开椅子坐下：“都带了。”
　　他打开智脑，将身份卡和精神力检测报告的扫描文件传给吴滔。
　　吴滔低头操作：“我现在给你办入职手续。你的主要工作就是提取灵植，需要先学会操作仪器，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师傅，你先学着。”
　　“休假按照联邦法定节假日休息。薪资上，一个月七千星币，另外包早午两顿饭，还有两百星币的补贴。你是短期工，没有奖金……”
　　吴主管交代清楚后指向章桥：“这是药房的副主任章桥，他带你去药房看看，我去人事部给你做个录入。”
　　薛锦行：“好的，谢谢吴主管。”
　　章桥轻轻咳了一声，站起来：“叫小薛是吧？跟我来吧。”
　　薛锦行对章桥笑了下：“麻烦您了。”
　　章桥摆摆手，他心里不满主管找了关系户，但也不至于在脸上表露出来，淡淡说：“不客气。”
　　薛锦行跟在章桥身后，两人离开办公室，穿过玻璃栈道才走到药房。
　　疗养院的药房是一栋九层小楼，入内需要消毒。
　　章桥简单介绍了药房的功能分部，随即领着薛锦行径直上六楼。章桥刷员工证进入工作室，两个人在入口处做了第二次消毒处理。
　　和薛锦行想象中的流水线完全不同，这间工作室只摆放了两台提取炉，只有一个工作人员，此刻正戴着头盔背对他们坐着。
　　薛锦行的目光落在提取炉上。
　　实体和星网上的立体图像完全一致。
　　外观上是一只半人高的闭合球体，用手腕粗的线束链接着头盔和屏幕。
　　尽管仪器封闭得很好，但是薛锦行依然能感觉到游散的精神力。提取炉依靠精神力操作，以电力为能源，而炼丹炉却是用灵力催动。
　　除了提取炉，工作室还有两台恒温箱，用处大概是保存灵植和提取液。
　　章桥一转头看见薛锦行盯着提取炉，心里顿时又凉了一截：这孩子真是纯新手啊。
　　他沉沉叹口气，已经能想象到这个月提取液数量级别不够后，自己和主管挨骂的情况了。
　　薛锦行虽然听到了章桥的叹气声，但他的注意力已经被仪器吸引了——
　　提取炉内部的精神力清零，球体右下方平稳地伸出金属框，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密封玻璃管。玻璃管六七厘米高，每只管子中盛放着浅浅一层青蓝色液体。
　　这就是提取液。
　　薛锦行忍不住上前一小步。
　　这时候，提取炉人才摘下头盔，露出微白的头发。他神情疲惫，将提取液放进靠近门口恒温箱，坐了下来
　　章桥这才走过去：“佟师傅，这是新来的员工薛锦行，是C级安抚型精神力，他没经验，劳烦你带他。”
　　薛锦行上前一步：“佟师傅好，我以前没接触过灵植提取，麻烦您教我了。”
　　佟师傅看了薛锦行一眼，摸了把脸站起来，闷声道：“不麻烦。提取炉和灵植都没接触过吗？”
　　薛锦行如实回答：“都没有。”
　　佟师傅点头：“那你过来，我慢慢教你。”
　　他指向提取炉：“这就是提取炉。左上方是灵植入口，右下方是提取液出口和包装管入口，正下方则是废渣出口。”
　　“正常的操作流程就是放入灵植和包装管，戴上头盔，勾连提取炉，捕捉收集灵植的精神力。捕捉收集的数量越多，提取率越高，效果也就越好。原理简单，可以听明白吗？”
　　确实很简单。
　　薛锦行：“明白。”
　　佟师傅：“这三个都是普通型号的提取炉，能提取F到B级的灵植。现在的提取炉内置智能模块，有新手教程，你先连上提取炉完成教程。”
　　“好的。”
　　薛锦行戴上头盔，稍微考虑了一下，谨慎地输入少量精神力，紧接着视线陷入黑暗，精神力被放置在椭圆体空间中。
　　电子音随即响起：“检测到精神力，开机完成。”
　　佟师傅的声音从外面出来：“我给你开了教学模式，你自己先熟悉提取炉。”
　　见薛锦行开始学教程，章桥凑到佟师傅身边：“佟师傅，那我就把人给你带了。”
　　佟师傅点点头。
　　犹豫了几秒，章桥凑得更近两步，压低声音说：“他是主管朋友介绍来的，有不什么不懂的，您慢慢教。”
　　主管和老资历的佟师傅，他可真是一个都得罪不起。
　　佟师傅先是一愣，紧接着皱起眉：副主管话里的意思是……新人是关系户？
　　章桥笑了下，“那您先忙着，我到底下去看看。”
　　临走的时候，章桥看了眼薛锦行，对方坐在提取炉前，半天没动静。
　　章桥在心里叹了口气，摇头走了。
　　薛锦行不知道章桥说了什么，提取炉虽然正常开机，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提取炉给了薛锦行很强烈的限制感，因此他花了点时间来适应。
　　电子音：“教学模式已开启，是否开始教学？”
　　薛锦行选择了开始。
　　电子音：“教学模式开启。本提取炉分为提取灵植的反应空间、收集灵植精神力的收集斗、密封提取液的密封空间、灵植残渣空间处理以及主控板几个部分。”
　　这几个部分的功能很好理解，基本上就是灵植提取的全流程——灵植入炉、提取、提取液包装、处理灵植残渣。
　　电子音：“基础结构介绍完毕，正在打开反应空间。”
　　话音落下，薛锦行“视野中”亮起光。
　　反应空间是个中空球体，内部散布着星点的光芒，操作面板以小窗的形式漂浮在球体外部，可用精神力触碰。
　　机械音：“灵植提取分为捕捉和收集两步。捕捉。即在反应空间中捕捉灵植的精神力，光点为虚拟精神力，强度为F级。”
　　机械声：“收集。将捕捉的精神力驱赶至收集斗。”
　　说完，球体正下方多出一只晶体漏斗。
　　机械声：“请进行捕捉与收集，提取精神力超过百分之七十为合格。”
　　“测试正式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薛锦行：这不就是捞鱼么？胜券在握.jpg


第4章 刷新纪录
　　薛锦行没有直接开始测试，他将精神力压薄，铺开，沿着反应空间内壁将整个空间纳入精神力的包裹之中。
　　反应空间只是提取炉的一部分，呈椭圆体，左侧是灵植入口，收集斗向下则进入包装提取液的空间。
　　薛锦行收束精神力，试探着触碰光点，立刻感觉到光点清晰的抗拒。
　　不过这点抗拒实在太微弱，被薛锦行无视。
　　而这种抗拒，也让薛锦行找到了熟悉感——修仙界炼丹，灵植在丹炉内被焚烧提炼，也会如此抵抗。
　　F级的虚拟精神力数量少，强度低，捕捉起来几乎没有难度，即便是全部捕捉，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不过……
　　薛锦行沉吟：虽然联邦的灵植提取液效率似乎并不高，但是既然公认安抚型更适合提取灵植，那随便捞个百分之九十五左右好了。
　　薛锦行拿定主意，精神力分散成网，轻松捞起大部分光点，压着这些光点落入收集斗，并且按下了提取完成的按钮。
　　机械声：“提取率百分之九十六点四。是否进入E级测试？”
　　薛锦行：“是。”
　　……
　　佟师傅歇了十多分钟，期间薛锦行没有摘下头盔的意思，他有点疑惑，F级的练习需要这么久吗？
　　佟师傅走到薛锦行身边，正要查看提取炉的情况，就见薛锦行摘下头盔。
　　佟师傅：“测试做完了？”
　　薛锦行点头。
　　佟师傅不善言辞，沉默几秒后，道：“稍微有点慢，以后要加快了。”
　　十分钟只做了一个F级测试，实在太慢，毕竟E、F级几乎没有难度，否则低级灵植也难以量产。
　　薛锦行歉意道：“抱歉，我下次会注意的。”
　　可能是思考的时间太长了，看来下次要加快。
　　佟师傅调出提取炉信息，表格上却有好几行数据，佟师傅吃惊道：“你连着做了其他测试？”
　　薛锦行迟疑：“……您说做完找您。”
　　佟师傅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可能有歧义，他道：“是我没说清楚，我的意思是做完F级测试来找我。你做完就做完吧，我看看提取率。”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表格。
　　等级，提取率
　　F级，96.4%
　　E级，93.7%
　　D级，91.5%
　　佟师傅下意识屏住呼吸，看向最后一行——C级，88.9%
　　“这是怎么做到的？”
　　薛锦行就站在佟师傅身边，闻言看向表格。
　　测试等级逐渐升高，他也有意降低提取率，C级灵植的提取率已经被拉到90以下。
　　薛锦行看着佟师傅的表情：哦豁，好像压低过的数据也有点超标了。
　　佟师傅做了二十多年药剂师，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测试表，他激动中又有几分不敢相信。
　　从F级到C级，提取率的衰减少得令人吃惊。
　　副主管带人过来的时候，明明说这是个新手，甚至还可能是关系户……
　　在佟师傅的沉默中，薛锦行镇定自若：“是哪里有问题吗，佟师傅？”
　　“没有问题，”佟师傅猛地起身，“我现在拿F级的灵植给你试试。”
　　提取炉的右侧方立着恒温箱，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保鲜盒，用来存放灵植。
　　佟师傅拿出一只保鲜盒，打开盒盖：“一只保鲜盒中保存二十棵灵植植株。也就是一次需要提取的数量。”
　　植株清洗得很干净，长度不足成人手掌，叶片长圆形，中心垂坠着穗状金色小花，香气清幽，花朵部位的精神力波动最为强烈。
　　佟师傅：“这是F级的金穗花。对于灵植来说，最重要的两个功能部位，一个是用来固定精神因子，一个将精神因子转化为精神力。金穗花的根部固定因子，花朵部分是转化部位，蕴含的精神力最强。”
　　“多年生的灵植一般只提取转化部位，一年生的灵植则处理整个植株。金穗花是一年生灵植，所以我们直接提取植株。”
　　薛锦行忍不住问：“佟师傅，有没有融合不同灵植的提取液？”
　　佟师傅对这个问题不意外：“融合提取液是极少部分。基本上都是向高级药剂师定做的，市面上流通的基本都是单一灵植提取液。毕竟融合不同灵植，就需要平衡不同的精神力，风险上升，而且需要定制提取炉，成本大幅度上升。”
　　薛锦行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
　　确实，批量生产需要考虑成本。从他现在接触的灵植行业来说，药剂师更像个高级技工，不负责研发，做一些有一定技术性的提取工作。
　　说到灵植在联邦的现况，佟师傅也沉默了几秒。
　　他没有说的是，优秀的安抚型精神力都去做了安抚医师，灵植行业很难招收到合适的人才。
　　就连面前这个年轻人，工作后大概率也会选择做一个安抚医师。
　　佟师傅收起想法，将灵植放入提取炉，调整提取炉进入工作模式：“你试着提取一次，弄坏了也不怕。”
　　薛锦行重新戴上头盔，勾连上提取炉。
　　薛锦行刚刚连接提取炉，电子音便主动跳出来：“进入工作模式，检测到灵植为F级金穗花，确认后进入反应空间提取。”
　　薛锦行选择确认，反应空间在他面前打开。
　　反应空间分布着金穗花的精神力，呈现淡淡的浅金色。
　　相比于测试中的虚拟精神力，这些光点散发着和安抚医师一样的柔和波动，这种波动是人类无法模拟的。
　　光点比虚拟精神力更灵动，也意味着更难捕捉。
　　不过这种难度，也只是相对于测试而已。
　　薛锦行在反应空间上方铺开精神力，织成一张网，匀速下压，在精神力靠近的过程中，光点感受到威胁，在反应空间内四处逃窜。
　　但是精神力网覆盖了整个反应空间，无论光点逃向什么地方，都在精神力网下。
　　薛锦行压制光点沉入收集斗，同时掀开精神力网一角，放跑部分光点，他记得自己的测试数据过高，需要再次下调。
　　当收集斗中光点数量增多到一定程度时，薛锦行估计数量差不多，点开操作面板，主动结束提取过程。
　　令薛锦行意外的是，提取结束时，收集斗比测试时多了几秒吸力，吸入了薛锦行靠近收集斗的几点精神力。
　　薛锦行眼睁睁看见收集斗吃了自己的精神力，连着灵植精神力一起进入打包。
　　电子音：“您已完成提取，提取液进入密封空间，正在包装——”
　　薛锦行：“……”
　　行吧。
　　提取炉进入包装流程，轻微震动几分钟后，电子音播报：“包装完成，提取液可从出口处取出。本次提取率为95.7%，合格，已出具报告。”
　　薛锦行摘下头盔，抬头就对上佟师傅的眼神。
　　佟师傅迫不及待地询问：“怎么样？”
　　薛锦行如实回答：“提取率95.7%，比测试要低。”
　　实际提取时，薛锦行再次压低了提取率。
　　佟师傅轻轻抽了口气。
　　他拉开提取液出口，金属框架上整齐码放着十支金穗花提取液，淡金色液体质地粘稠均匀，被密封得很好。
　　提取液出炉的同时，还有一张报告。
　　佟师傅郑重道：“目前金穗花的最高提取率是94.8%，你刷新了联邦的记录。94.8%也是一个安抚型精神力创造的记录，不过那个人后来转行做了安抚医师。”
　　薛锦行没想到自己压低过的提取率还是高过了记录，他稍微想了想，摇头：“95.7%应该是有水分的。收集斗吸入了一部分我的精神力，虽然量非常少，但是我的等级毕竟比金穗花高。”
　　佟师傅的激动平静下来：“确实有可能，你是C级，你的一点精神力对F级灵植来说并不少了。”
　　他叮嘱薛锦行：“下次要注意。因为你是安抚型，所以提取炉才会判定提取液有效，如果是其他两种精神力落入收集斗，提取液就会被判定为不合格品。”
　　薛锦行对那个纪录保持者更有兴趣：“我下次一定小心。佟师傅，你说的那个人真的转行了？”
　　“转行了，相比于药剂师，安抚医师的社会地位和各种待遇更高，”佟师傅顿了顿，“虽然收集斗截取了你的精神力，但你的提取率应该也在94%以上，就连我也做不到这个提取率。”
　　难怪主管会找一个短期工来，可能最开始就看中了对方的潜力。
　　薛锦行笑了笑：“可能我和他的精神力相似吧。”
　　佟师傅尽管知道薛锦行大概率也会转行，但实在难掩自己爱才之心：“F级灵植不需要什么技巧，但是中高等级的灵植特性不同，捕捉方式也不同。你要是不嫌弃，可以跟我多学学。”
　　薛锦行一怔，随即道：“怎么会嫌弃，我感谢您都来不及！其实我一直对灵植很感兴趣，大学就报了灵植专业，要是能在师父这里学一点，是我运气好。”
　　佟师傅听他报了灵植专业，态度更加温和：“你愿意就好。你今天先处理五十盒金穗花，累的话可以适当休息，等我做完今天的工作再来教你。”
　　说着，佟师傅端起提取液，靠近门口的恒温箱中：“处理好的提取液放在这里，每天上午十点和下午五点会有人进来收。”
　　薛锦行轻快地答应：“好，我现在开始处理灵植。”
　　他们是来上班的，当然得先完成工作内容。
　　薛锦行在恒温箱中拿了一盒金穗花，戴上头盔。
　　提取一盒金穗花大概需要四分钟，剩下四十多盒需要花费几个小时。
　　在薛锦行提取灵植时，时间不知不觉走到了十点整，工作人员准时刷开工作室的门，他进门第一眼看到了工作室的两个人。
　　哟，这是招到新人了？
　　工作人员打开恒温箱，准备把提取液送到安抚医师处。
　　大型恒温箱里已经有十几份提取液，每一份提取液都附有一张纸质报告，除了基础信息，还标注提取灵植的机台序号、操作者工号以及灵植提取率。
　　工作人员照例检查报告，搬到最后几层提取液，发现全都是F级金穗花的提取液。
　　佟师傅已经很久不提取低级灵植了，金穗花提取液肯定是新人练手的。出于对新人的好奇，工作人员忍不住多看了眼报告。
　　品名：金穗花提取液
　　等级：F级
　　合格：合格品
　　提取率：95.7%
　　工作人员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联邦F级灵植的最高提取率不是94.8%吗？！
　　作者有话要说：
　　收集斗（暴风吸入）：绝不浪费！不放过一滴精神力！
　　薛锦行（疲惫微笑）：行叭。
　　看到有宝子说感觉提取太简单了，其实是有三个原因：
　　一是因为F级确实是最低级的，而且薛锦行的精神力实测是比C高很多。
　　二前面有说联邦里灵植提取是精神安抚的下位替代，这就意味着提取液更加便宜和易得，所以提取液一定是可以量化生产的东西，尤其是低级提取液，制作流程简单得像勾兑饮料（bushi）
　　三是背景，设定在高科技联邦，机器的操作被简化到极致了（科技这方面完全凭借想象，，就是脑洞）


第5章 阈值
　　工作人员拿起其他金穗花提取液的报告，恒温箱中一共十七份金穗花提取液，提取率都在95%以上！
　　工作人员忍不住伸头张望，新人戴着头盔，背对他，只能看见肩背挺拔。
　　打破记录的人竟然在我身边。
　　轻手轻脚搬完剩下的提取液，工作人员关上门，怀着激动的心情推着小车离开药房。
　　他需要把提取液按照等级和医嘱，分别送到该去的地方。
　　C、D级的提取液是中级提取液，数量较少，蕴含的安抚精神力较多，送到安抚医师处，由医师根据病人状况酌情增减。
　　而E、F级灵植提取液属于属于低级提取液，不需要医师调配，直接按份额分发到每一个病人手中，可以当做饮料饮用。
　　中级提取液由专人取走，工作人员开着装满提取液的小车驶向住院楼。
　　住院楼中都是精神力暴躁，但远不到失控地步的病人，每个病人一天会分到五支F级提取液和三支E级提取液。
　　病人的数量很多，但95.7% 提取率的提取液只有十几份。
　　工作人员一路发到顶楼的时候，才拿到这些提取液。
　　敲响病房虚掩的门，工作人员轻快道：“您的低级提取液到了，可以进来吗？”
　　里面传出声音：“请进。”
　　工作人员推着车走进病房。
　　顶楼是单独床位的高级病房，除了一位病人，还有穿着白大褂的安抚医师，上臂带着淡绿色的袖章。
　　病人大约二十岁，一头乱糟糟的卷毛，抽空看向工作人员：“今天是什么提取液？”
　　病人虽然面无表情，但工作人员并不害怕。
　　他知道这位叫牧野的病人虽然家里有钱，但脾气很不错，脸色难看只是因为精神力暴动。
　　工作人员放下提取液，笑着说：“F级是金穗花提取液，E级是沉百合提取液。”
　　牧野提起一点兴趣：“金穗花味道不错，沉百合太苦了。”
　　工作人员忍不住道：“今天这份金穗花提取液提取率有95.7%！咱们疗养院F级灵植的最高提取率一直都是92%左右。”
　　牧野好奇地拿起一支提取液：“95.7%？超过记录了吧？”
　　他突然兴奋起来：“那我不是跟联邦记录保持者在一个地方了？”
　　就连安抚医师都忍不住看过来：“是刷新记录了，旧的最高记录是94.8%。”
　　提取液包装是阻隔精神力的特殊玻璃，安抚医师和病人懒得用精神力探查，只靠肉眼观察。
　　均质的淡金色提取液，和以往的提取液似乎没有区别。
　　牧野：“95.7%的提取液比92% 的会强很多吗？”
　　安抚医师想了想，摇头：“不知道。金穗花先前的最高纪录已经非常逼近95%了，但是测出来的作用和94%没有太大差距。而且金穗花是F级中最好提取的灵植之一，每隔两三年就会被打破。”
　　牧野的兴趣降下来，失望道：“这样啊。”
　　他随口道：“一会儿要做精神安抚，我先喝一支吧。”
　　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病人们会在进行安抚前服用一两支提取液，有利于安抚医师梳理暴躁的精神力。
　　而金穗花作为F级灵植中性价比最高的灵植，有不错的镇定安眠效用。
　　牧野只有D级的精神力，精神力较为平缓的时候都使用F级提取液。
　　金色提取液注入水中，牧野晃动水杯，直到整杯水都呈现淡金色，才仰头喝下去。
　　眼看牧野喝下提取液，工作人员默默推着小车离开。
　　安抚医师轻轻反锁上病房门。
　　牧野咽下酸甜味道的提取液，闭上眼睛等待提取液发挥作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天的提取液生效似乎更快，牧野闭上眼睛不到五分钟，亢奋的精神明显温顺，波动也逐渐趋于平和。
　　安抚医师做个准备的时间，提取液已经完全生效了。
　　医师吃了一惊，顾不上多想，赶紧走到牧野身边，开始精神安抚——提取液效用很短，一般只有三到四分钟，生效的时间是安抚的最佳时间。
　　安抚医师勾连上牧野的精神力，缓缓沉入牧野的精神海。
　　牧野的精神海面积不大，精神力依旧乱七八糟地流动着。不过流速减缓许多，不会给安抚医师带来太大的麻烦。
　　安抚医师专心梳理牧野的精神力。
　　暴动的精神海和发狂的海洋一样，到处是乱流、漩涡和浪潮，当这些暴躁的精神力彻底被梳理安抚，意味一次精神暴动结束。
　　那些往常在精神海中横冲直撞的乱流仿佛骤然被驯服了，温顺地跟从安抚医师的精神力，逐渐找到正常的规律。
　　因为梳理太顺利，安抚医师甚至忘记了时间，直到大半个精神海的乱流都回归正常，牧野的精神力流速明显加快，开始冲击安抚医师的精神力，他才意识到提取液的药效已经开始过了。
　　安抚医师立即撤出精神力，结束精神安抚。
　　他也是D级，精神海的容量比牧野大一些，因为超出的不多，所以治疗过程中需要非常小心。
　　治疗刚刚结束，安抚医师习惯性看了眼时间，开始治疗是11点40分37秒，现在是……11点46分45秒？！
　　提取液生效时间——六分八秒，竟然比往常多了一分钟左右。
　　难怪他今天能梳理那么多精神力乱流！
　　牧野睁开眼睛，久违的清醒和好心情让他神清气爽：“我是不是快恢复了？”
　　安抚医师依然很震惊：“大概再做两三次安抚，就能出院了。”
　　牧野：“没想到这次效果这么好……你怎么了？”
　　安抚医师喃喃道：“因为你的精神海安分了六分八秒，同一次安抚的时间越长，我越能适应你的精神海，梳理就会越有效。”
　　牧野睁大眼睛：“六分多钟？！我服用E级提取液也只能平静五分钟！不对啊……”
　　他疑惑地问：“不是说低级灵植，94% 的提取液和90%的提取液相差不多吗？”
　　安抚医师也很困惑，他收起牧野服用过的提取液包装管：“我带到药房去问问！”
　　安抚医师走出病房，在电梯前迎面碰上了急匆匆走来的另一位安抚医师，对方手中也拿着一支空了的包装管，管壁上挂着一滴淡金色提取液。
　　安抚医师和她对视一眼，两人抬起手里的包装管，异口同声：“你来查金穗花提取液？”
　　半个小时后，坐在工位上处理日常工作的章桥，智脑嗡嗡地响起来，章桥接通通话：“你好，药房副主管章桥。”
　　智脑那头传来声音：“章主管，我是安抚医师安芸，你们今天是不是接入了一个新人？”
　　章桥先是一愣，安抚医师怎么会问到他们药房的新人？
　　他看了眼时间，早就过了十点，也就是说早上的提取液已经送过去了。
　　章桥心里咯噔一下：“是提取液出问题了吗？”
　　不应该啊，提取炉会监测提取液是否合格，只有合格品才能运输出去！
　　安芸：“不不不，不是问题！是非常好！我们这边想见一下那个新人，你可以帮我们联系一下吗？”
　　章桥被对方的态度吓了一跳：“您能先说说是什么情况吗？”
　　安芸：“今天送上来的F级金穗花提取液，生效时间最长有6分12秒！”
　　章桥终于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如此失态——因为E级提取液的生效时间，一般为五分钟到七分钟。
　　也就是说，F级提取液的效用超过了一部分E级提取液。
　　……
　　疗养院的待遇很不错，有自己的员工食堂，提供价格相对低廉的午餐。到了饭点，佟师傅叫上薛锦行一起去食堂吃午饭。
　　佟师傅：“带上员工卡，疗养院进出任何一个建筑都需要刷员工卡。”
　　薛锦行拿上员工卡：“这么严格？”
　　佟师傅：“主要是为了防止外人入内。”
　　佟师傅领着薛锦行离开药房，一边走向食堂，一边介绍：“疗养院分成康复区、娱乐生活区和治疗区。治疗区都是暴动期的病人，一般不会离开治疗区。”
　　“不过你也别害怕，疗养院开了六十年了，除了安抚医师没有人员伤亡，还是挺安全的。”
　　薛锦行抬头：“安抚医师里有伤亡？”
　　佟师傅有些吃惊：“你不知道？”
　　薛锦行不慌不忙地搬出借口：“其实我就是前几天才因为一场暴动觉醒精神力，以前测试都是F级以下，因为有逃避心理，所以刻意不去了解精神力相关的东西。”
　　F级以下，就是精神力低得无法检测。
　　佟师傅愣了好一会儿：“原来是这样，你运气很好。”
　　薛锦行微笑：“医生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安抚医师真的会受伤？”
　　“会，”佟师傅解释，“安抚医师一般只接收精神海容量比自己的低的病人，一旦对方的等级超过安抚医师，风险就太高了。”
　　薛锦行从昨天做安抚时就有的疑问得到了解答：精神安抚果然容易出事。将自己的精神力探入对方精神海中进行梳理，风险性太高了。
　　他做精神力检测的时候输入的精神力量正好卡在C级，所以被认定精神海容量低于赵医师，这才被安排给赵医师做安抚。
　　然而即便如此，安抚医师在安抚暴动精神力的时候也有受伤的可能。
　　安抚医师超乎寻常的社会地位和薪资收入，与他们的风险性成正比。
　　薛锦行点了一份基础套餐，和佟师傅找了位置坐下来。
　　整个疗养院的氛围确实比较压抑，食堂这样的场合，居然安静得像图书馆，交谈声都压得轻柔低缓。
　　不仅如此……
　　薛锦行侧脸看向门口，几个穿着病号服的病人从门口走进来，他们有男有女，周身逸散出明显的精神力波动，而且这种波动传递出暴躁厌烦的情绪。
　　一些员工强忍着不适，小步走得远了一点。
　　就连坐在薛锦行面前的佟师傅，都攥紧筷子，微微皱起眉。
　　薛锦行低头喝了口汤，借着这个动作遮掩平静的表情。
　　这些病人们躁动的精神力波动影响到了佟师傅，看来他们当中有B级甚至更高的等级。但没有影响到他，那么依照联邦的分级，他的等级应该是远超过B级，至于到底能达到什么程度……
　　薛锦行看着汤里自己的影子。
　　现在学费有着落，他有时间来研究精神体了，目前他没有要觉醒精神体的前兆，所以大概率需要虚拟出一个精神体。
　　在薛锦行吃饭快要吃完的时候，食堂里又走进来几个人，在前面领路的人正是章桥，章副主管一看见薛锦行，激动地小跑两步，停在薛锦行身边：“小薛！”
　　薛锦行咬着一片青菜，在抬头前赶紧咽下去：“章主管。”
　　章桥一把按住薛锦行的肩膀，喜气洋洋：“你的提取液生效时间比疗养院以前用的多了足足一分钟！”
　　原以为是主管的关系户，没想到是请回来的大佬！
　　章桥用力拍打着薛锦行的肩膀：“你这么厉害，怎么不早说呢？！”
　　薛锦行诚恳道：“我这么厉害，也是今天上午才知道的。”
　　原本静静看着的佟师傅插话，声音甚至提高了几分：“所有提取液的生效时间都延长了？”
　　章桥喜气洋洋：“是啊，小薛一共提取了17份！已经能比得上一部分E级灵植了。要是能长期稳定地供给95%的提取液，成本也会降低一些的。”
　　“不，”佟师傅慢慢说，“成本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小薛证明了最新的一个观点。”
　　薛锦行饶有兴趣，他已经放下了筷子：“什么观点？”
　　佟师傅道：“就在去年，一位灵植专家提出了‘阈值’理论，认为每一种灵植的提取率都存在一个阈值，如果提取率超出阈值，提取液的效用会有质的变化。”
　　薛锦行托着脸专注地听。
　　原来联邦已经提出阈值理论了。
　　修仙世界中炼丹，也存在一个点，一旦炼制提纯超过那个点，药效会出奇得好。
　　修士们一般将这种丹药称为——极品。超出上品的品级，对于寻常炼丹师而言，即便是炼制最普通基础的丹药，出现极品的概率甚至不足百分之一。
　　“专家给出的F级的阈值是95%，但是联邦从来没有95%以上的提取液。因为无法被证实，所以一直都是个猜想。”
　　“但现在，”佟师傅顿了顿，“很有可能不是猜想了。”
　　站在章桥身后，戴着绿色臂章的安抚医师露出笑容：“真不愧是安抚型精神力，如果你做安抚医师，一定能取得很了不起的成就。”
　　章桥附和：“我听说上一个记录的保持者后来也转行做了安抚医师。”
　　佟师傅没有说话，端着汤碗的手很用力，过了几秒，很轻地叹了口气，埋头继续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薛锦行：转行？不可能的，药剂师这行只是缺一个像我这么优秀的人。


第6章 等级
　　薛锦行原本在思索阈值这个概念，听到安抚医师的话，略一转视线，将佟师傅无奈的表情收入眼底。
　　佟师傅工作多年，依然关注行业内的消息，说不热爱，也不可能。
　　薛锦行叹了口气：“我这么优秀的话，灵植行业失去我，一定是一大损失。”
　　他这么不着调的一句话冒出来，章桥先是有点疑惑，紧接着就意识到自己犯蠢了——他当着佟师傅的面说这话，不是明着说药剂师不如安抚医师吗？
　　虽然事实如此，但说出来就不好听了。
　　不仅是章桥，几个安抚医师也反应过来，露出尴尬的神情，提取液确实是辅助，不能起到根治作用，但是得罪辅助显然也不是聪明行为。
　　薛锦行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章主管和几位医师过来有什么事吗？”
　　如果只是提取液效果很好，叫他去办公室就好，不至于一堆人跑到食堂来找他。
　　果然，安抚医师说：“确实有事。不过你先吃饭，等吃完我们到办公室慢慢说。”
　　薛锦行被六七个安抚医师围着，在十几只眼睛的注视下镇定地吃了两筷子菜，邀请道：“你们吃过了吗？没有的话，打饭一起坐着吃啊。”
　　安抚医师们愣了愣，薛锦行的态度过于自然，以至于安抚医师忍不住顺着薛锦行的意思转身去打饭。
　　吃饭的时间，薛锦行抓紧问佟师傅：“师傅，您说的阈值理论在哪儿能看？”
　　佟师傅是专业药剂师出身，本身就有不低的学历：“那是个理论，甚至都没有做严谨的论文，只是提出了一个阈值的概念。而且由于提出者本身只有E级精神力，他也只给出了低级提取液的阈值，其中E级的阈值是92%”
　　薛锦行需要阈值作为参考，追问道：“去年的理论，今年没有推进吗？”
　　单一的提取液超出阈值，只是效果更好，但如果多种超过阈值的提取液融合，
　　佟师傅摇头：“没有。”
　　灵植提取本身是温冷行业，偏向一线操作，阈值理论这种没有任何实际数据支撑的猜想，只是在一开始炸出了点水花，后来就再没有消息。
　　薛锦行有点遗憾：“好吧。”
　　吃过饭，薛锦行一行人找到附近一间空着的会议室。
　　一位短发女医师在会议室外挂上“正在使用”的牌子，关上门。
　　女医师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安芸，疗养院B级安抚医师。”
　　薛锦行和她点点头：“你好。”
　　安芸开门见山：“我听章主管说，你今天刚入职，以前没有接触过灵植提取，所以今天送过去的提取液都是练手的。”
　　薛锦行：“对。今天只是处理一些低级灵植，我有很多东西都要跟在师傅后面学。”
　　安芸追问：“那你觉得，你大概多久可以熟练提取C级灵植？”
　　章副主管说过，这个年轻孩子只是来打暑假工的，只做两个月的时间。
　　薛锦行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指尖轻轻点着手背：“我暂时没有接触过金穗花以外的灵植……”
　　他适时地露出一点诧异来：“药房对新人有业绩要求吗？”
　　虽然这么问，但是薛锦行知道这个要求大概率是医师们自己提出来的。
　　章桥连忙解释，“有是有。你是短期工，所以薪资是底薪，每日需要完成五十份的F级提取液和十份E级提取液。因为你是新人，所以十天之内只需要做F级提取液就可以。”
　　薛锦行点点头：“我明白了，所以医师希望我可以做出品质超出市售的中级提取液。”
　　更甚至，医师们是希望薛锦行制作超阈值的中级提取液。
　　阈值理论尽管没有包含中高级灵植，但不代表中高级灵植不存在阈值。
　　安芸知道这个想法比较离谱，所以吞吞吐吐不好意思说实话，脸红道：“是、是这个意思。”
　　佟师傅知道薛锦行意外觉醒精神力，对精神力相关的行业了解不多。
　　他拍拍薛锦行的肩膀：“其实联邦现在可以实现量产的只有中低级提取液，高级提取液是需要定制的，所以我们药房最高也只制作C级提取液。我们疗养院最近收治了一批高级精神力患者，所以定制提取液有点吃紧。”
　　章桥是管理员，闻言忍不住倒苦水：“你是不知道高级提取液有多难订！简直跟抢一样！高级精神力本来也比较少见，从事灵植这一行的就更少了！主管今天一早出去等高级提取液，到现在都没回来！”
　　薛锦行了然：确实，工具受限于人，B级及以上精神力的人不多，产能上不来。
　　说到底，提取灵植在联邦属于技工，毕竟操作简单，只要精神力等级达标，基本不需要什么学历，但是发展空间也很小。
　　不过赚钱应该是不少赚的。
　　薛锦行忍不住笑了一声：“所以，如果我做出超阈值的中级提取液，就拿来替代高级提取液？”
　　章桥赶紧道：“暂替！暂替！”
　　薛锦行：“可能性不太高。”
　　这话一出来，连佟师傅都露出惊讶的神情。
　　薛锦行不在意这些视线：“假如我一个例子可以证明超阈值理论正确，但‘质’的飞跃也一定是有限制的。我没有接触过其他灵植，从人类来看，C级和B级之间的差距，远远超过D级和E级。”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他们只是被超阈值冲击得有些头脑发热，并不是真的傻。
　　安芸叹了口气，她搓搓脸，努力让自己精神一点：“你说的对。这个质的飞跃到底能飞跃到什么地步，是需要大量实验数据支撑的，C级即便超阈值，也不一定可以媲美B级。”
　　“不好意思啊，”安芸对薛锦行笑了笑，“我们完全就是想当然了，耽误你这么长时间。”
　　“没关系。”
　　薛锦行扫过这些安抚医师疲惫的脸，长期大量接收其他人的躁动精神力，能消化掉这些负面影响，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何况……
　　疗养院面对的麻烦，对他来说也可以是个机会。
　　灵植相对于精神安抚很便宜，但再便宜，也禁不住大量地使用。
　　简而言之，薛锦行要是不甘心做一个普通的药剂师，他就得烧钱，大量的钱。
　　一长串思想在薛锦行脑海里打个转，也不过是几个眨眼的功夫，他已经下定决心，接着说：“其实我在想今天能刷新纪录，是不是因为我的精神力有异常……”
　　佟师傅已经将薛锦行看做半个徒弟了，有些紧张：“什么异常？是不适应提取炉吗？”
　　章桥更紧张，他知道有薛锦行在，至少这两个月的指标都可以完成，所以他很不希望薛锦行出事。
　　薛锦行似乎有些为难：“有提取炉的问题，我感觉自己的精神力等级好像不太准。”
　　薛锦行不紧不慢的：“我昨天在一场精神暴动的影响下觉醒了精神力，当天检测精神力等级是C级，但是当时测试的时候，我还不能熟练使用自己的精神力，好像没有注入全部的精神力。”
　　“而且从昨天到现在，我的精神力好像在增长。”
　　这段话半真半假，薛锦行昨天刚刚接手新的躯体，又解绑了系统，精神力处于一个相对混乱的阶段，他深度睡眠一个晚上，才理顺自己的精神力。
　　薛锦行本来打算拖一段时间再提高精神力等级，既然现在有机会放在眼前，他想试着抓一下——高级精神力稀缺，高级提取液更加稀缺，而恰好疗养院收治病人后迫切需要高级提取液，那就可以换取到更多的利益。
　　章桥撑着桌子站起来：“你是说，你的精神力等级很可能超过C级？”
　　“可能是。”
　　薛锦行视线稍微一动，落在一个单眼皮安抚医师身上：“我可以感觉到，你是B级。”
　　单眼皮散发的精神力波动强度与安芸差不多，略弱一些。
　　单眼皮坐直身体：“我确实是B级。”
　　高级精神力未必能探测到低级精神力等级，一旦被探测到，证明对方的精神力等级一定高于自己。
　　章桥站起来，激动道：“B级一定会觉醒精神体！你的精神力等级说不定还能往上提升！”
　　“我马上去打报告，拨一些中高级灵植给你练手！”
　　薛锦行会在疗养院待两个月，哪怕每个月只做十支高级提取液，都是稳赚不赔的！
　　薛锦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微笑着给章桥画饼：“我会跟在师父后面好好学的，争取尽快熟练提取C级灵植。要是副主管不嫌弃，我想以后上学了也在这里兼职。”
　　花个……四五天的时间？
　　他真的很迫切地想要看到B级及以上的灵植到底是什么样子。
　　章桥快乐地吃了口大饼，并且觉得很香：“欢迎欢迎！你上学有空就可以来，疗养院这边给你发小时工的员工证！”
　　佟师傅一直安静地看着薛锦行。
　　他知道，这孩子的大学是灵植专业。
　　如果这个孩子不转行，一定会是个很优秀的学者和药剂师。
　　一定会的，也许会将阈值理论再次提起，推动灵植行业向前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安抚医师：小薛，一个前途光明的辅助！而我们，将在小薛的辅助下救死扶伤！
　　薛锦行：辅助？不，我主C。
　　（主C，主要输出。）


第7章 刺绒藤蔓（捉虫）
　　“联邦目前已发现的灵植共340种。其中可供制作提取液的是332种，高级66种、中级95种，低级171种，功效各不相同。”
　　冰冷的库房排列大型恒温柜，保存着所需条件各不相同的灵植。
　　这里是疗养院的灵植库房。
　　“我们疗养院库房里常备的是中级和低级灵植，没有高级灵植。”
　　库房的温度远低于外界温度，章桥走进来一会儿就已经受不了，他缩起身体搓着手：“我已经给你申请到了练手的灵植。数量比较少，因为……”
　　薛锦行的精神力等级和身体素质非常好，他站在过道里，两手抄进白大褂的口袋，仰头看着白色的恒温箱。
　　“因为我是短期工，而且是新手。”
　　薛锦行歪头，接上章桥的话。
　　疗养院是个盈利企业，不做慈善，向一个短期工投入的成本不会太高。所以薛锦行要是想获得更多资源，就要尽快带来符合疗养院预期的回报。
　　章桥用自己的员工卡刷开一个恒温柜：“这两盒灵植，分别是D级的一盏红和C级的刺绒藤蔓。如果你能顺利提取出合格的C级提取液，我就能给你申请B级灵植。”
　　一盒就是一份，可以制作二十支提取液。
　　薛锦行接过保鲜盒。
　　章桥在药房待了不少年，对提取炉有一定的了解：“提取炉有个少量模式，你一次只投放一支灵植，一盒可以练20次。”
　　盒子内的刺绒藤蔓是植株茎秆的一部分，约十厘米长的一截，碧绿色，弯曲柔软，表面生长着纤细发白的的绒毛。
　　D级的一盏红同样是植株的一部分——保鲜盒中是二十朵鲜红的花，每一朵的直径大约有3厘米，花瓣层层叠叠，抱着明黄的花蕊。
　　章桥：“我知道这个量太少了，但是中级灵植的价格确实比较高。像这样一盒D级的一盏红，进价是八千。库房里没有B级灵植，等你能提取出C级的，我才可以去上面打申请。”
　　薛锦行：“我知道，谢谢章主管，我今天提取完剩下低级灵植就开始练习。”
　　一盒20朵花，制作20支提取液，折算下来一支提取液不算入人工的成本是400星币，确实昂贵。然而相比于一次安抚5000星币来说，又是便宜的。
　　章桥点：“你能理解就好，咱们赶紧出去吧。我可没有你等级高，感觉要冻死了。”
　　他实在冻得受不了了，赶紧带着薛锦行离开。
　　两人走到外面，章桥才感觉自己活过来。
　　薛锦行手里拿着保鲜盒，他赶着回去提取灵植，和章桥打了个招呼，刚转过身，章桥突然叫住薛锦行。
　　“那个，小薛！”
　　薛锦行回过身：“怎么了？”
　　章桥：“C级的刺绒藤蔓要小心，最好在佟师傅的陪同下提取。我不是药剂师，但是听说这东西会蜇伤药剂师的精神力。你要注意。”
　　薛锦行：“谢谢章主管，我知道了。”
　　他对章桥挥挥手，赶着回药房提取灵植。
　　还没到药房，薛锦行身上智脑嗡嗡震动，是佟师傅给他发了信息和文件包。
　　【佟师傅：这是我刚入行时候做的笔记，内容很基础，记的也是疗养院常用的灵植，你应该用得上。】
　　文件包解压后一共六页，确实都是基础信息，除去灵植特性，还有提取灵植一些技巧。
　　【佟师傅：提取灵植也有一定的危险性，不要太着急，慢慢来。】
　　【佟师傅：提取炉有少量模式，你练习的时候打开，每次可只处理一支提取液。】
　　薛锦行一手拎着便携式的恒温箱，另一手划过光屏，看着佟师傅的留言，唇角微微弯起。
　　现在看来系统其实不算太坑，虽然身份上有些漏洞，但微末之际遇到的人都很好。
　　薛锦行在光屏上点了几下，将佟师傅的备注改成了师父。
　　薛锦行进入药房消毒，乘坐电梯到工作室。
　　佟师傅已经在提取灵植了。
　　因为之前离职员工的任务压在佟师傅身上，而薛锦行现在还没开始提取中级灵植，所以佟师傅需要处理的灵植几乎是两人份的。
　　薛锦行坐在提取炉前，打开笔记。
　　他先搜索了笔记中的提取炉信息，确定提取炉不仅有少量模式，还有大量模式，一次性可以处理三十份灵植，节约灵植进入和提取液出货时间。
　　刺绒藤蔓和一盏红两种灵植作为疗养院常用灵植，笔记中都有记录。
　　【一盏红】
　　多年生中型D级灵植。
　　固定因子功能部位：根系。
　　转化因子功能部位：花朵。因植株较大且为多年生，只选取花朵部位进行提取。
　　效果：良好的镇定效果，削减精神力的攻击性。
　　精神力特性：一盏红为鲜红色精神力，靠近有微微灼热感，灵活性极高，捕捉难度高。
　　提取要点：汇聚精神力形成精神流，以包抄裹挟的方式完成提取。
　　（备注：一盏红无攻击性，灼热感随药剂师精神力等级升高而减弱。市售提取液平均提取率为85%。）
　　简单来说，一盏红精神力的特点是跑得快，不容易捕获，精神力发热并不对药剂师产生威胁。甚至只要药剂师的等级足够高，可以感受不到灼热感。
　　薛锦行觉得有趣，这不就是在反应空间中玩追逐战吗？
　　看完一盏红的信息，薛锦行扫了眼时间。
　　和章桥他们说完话，随后去灵植库房取灵植花了太多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多，距离来收取提取液不到三个小时，他还有三十多份金穗花需要提取。再不开始提取，可能没办法完成今天的工作了。
　　至少要把剩下的金穗花和这一盒一盏红处理掉。
　　薛锦行打开提取炉，放入三盒金穗花，然后戴上头盔。
　　他太缺时间，所以只好加快速度——他开启了大量模式。
　　一个小时后，薛锦行摘下头盔，提取炉探出最后一份金穗花提取液，薛锦行瞄一眼时间。
　　还有一个小时，会有人来收提取液。
　　薛锦行打开提取炉，放入整盒一盏红。
　　戴上头盔，勾连提取炉，电子音直接响在薛锦行的脑海中：“进入工作模式，检测到灵植为D级一盏红，确认后进入反应空间提取。”
　　薛锦行：确认。
　　电子音：“正在打开反应空间——反应空间已经打开，提取开始。”
　　暗沉沉的反应空间中，亮起鲜红的精神力。
　　D级灵植的精神力浓度远超F级，薛锦行铺开精神力，水流一样沿着整个反应空间铺下去，像一层附着在空间内壁的膜。
　　红点相当敏锐，立刻收缩聚集。
　　这种“追逐战”中，精神力等级越高，越占便宜——灵植的精神力跑不出反应空间，只要药剂师输出的精神力足够多，就可以包饺子一样裹住所有精神力。
　　如果药剂师精神力稀薄，不能遍布整个空间，就要费功夫追着红点跑。
　　鲜红光点被压入收集斗后，电子音：“您已完成提取……包装完成，提取液可从出口处取出。本次提取率为90.7%，合格，已出具报告。”
　　提取炉震动后，薛锦行起身打开出货口。
　　金属框上，一支支透明管内静置着鲜红色的液体，半透明，质感类似于植物精油。
　　薛锦行将一盏红提取液放入恒温柜。
　　现在是四点十分，薛锦行的视线落在刺绒藤蔓上。
　　薛锦行打开智脑，笔记中刺绒藤蔓的信息被标成了鲜红色。
　　【刺绒藤蔓】
　　多年生大型C级灵植。
　　固定因子功能部位：根系。
　　转化因子功能部位：茎秆。因植株过大且为多年生，只选取茎秆部位进行提取。
　　效果：长期服用有修补精神海的功效。
　　精神力特性：刺绒藤蔓为淡绿与淡白混杂色精神力，其中白色部分能够刺痛药剂师的精神力，影响提取液效果。如果提取时间超过四分钟，白色精神力会黏着药剂师，导致精神中毒。
　　提取要点：避开白色精神力，提取收集其中淡绿色部分，减少提取时间。
　　（备注：刺绒藤蔓是C级灵植中价值极高的一种，有精神安抚难以替代的作用。需求量大，提取难度高。建议最好跨级提取，即超出C级或C级觉醒精神体者进行提取。市售提取液平均提取率为82%。）
　　备注是加粗的红色。
　　疗养院暂时调不出也不愿意立刻调出B级灵植，索性用提取难度逼近B级灵植的刺绒藤蔓代替。
　　薛锦行的报告上写着C级，虽然有几个B级安抚医师保证，但毕竟没有再次检测。
　　薛锦行的视线落在“精神中毒”上。
　　先前师父提过部分C级灵植有攻击性，刺绒藤蔓显然属于那一部分。
　　白色部分黏着在药剂师的精神力上，在提取结束后很可能被药剂师一起收回精神海，进而损伤药剂师。
　　和提取难度相匹配的是刺绒藤蔓的特殊疗效——长期服用可以缓慢修复精神海。
　　刺绒藤蔓的提取难点在于提取出较为纯净的提取液，以及避免被灵植蜇伤。
　　薛锦行没有接触过A级及以上的精神力，大概估计自己应该可以达到S级，C级的刺绒藤蔓不至于对他造成伤害。
　　薛锦行将刺绒藤蔓推入提取炉，勾连上提取炉。
　　提取炉：“进入工作模式，检测到灵植为C级刺绒藤蔓。确认后进入反应空间提取。”
　　薛锦行：“确认。”
　　提取炉发出略有些尖锐的声音：“警告！该灵植具有攻击性！需要再次确认，是否进入提取？”
　　薛锦行：“确认。”
　　提取炉：“确认提取，正在打开反应空间。”
　　漆黑的反应空间中，一片粘稠的青白色光点聚集在空间正中。
　　光点相当团结，乌泱泱地缩成一团，外层是竖着尖刺的白色光点，药剂师需要的青色光点则被包围在中间。
　　薛锦行的精神力略一靠近，外层的白色光点便炸开尖刺，膨胀一点，以此逼退薛锦行。
　　薛锦行略一挑眉：哇，好凶哦。
　　作者有话要说：
　　刺绒藤蔓的精神力——没有剥壳的栗子！
　　只会跑的一盏红在刺绒藤蔓面前显得非常柔弱好欺负hhhh。
　　小剧场：
　　攻：妈，我到底在哪里……
　　作者：今天写的这三千字可太三千字了！
　　薛锦行：是我！三千字全是我！


第8章 小白楼
　　薛锦行可以居高临下的“俯视”青白的精神力团。
　　白色光点像一颗颗愤怒的栗子，靠近就会被刺伤。
　　现实中采摘栗子可以戴手套，反应空间里既没有一双可以戴在精神力上的“手套”，也没有剪开外壳的“剪刀”。
　　反应空间内，刺绒藤蔓的精神力紧紧团在一起，想要摘取青色的果实，先要撕开白色的尖刺。
　　薛锦行的精神力在反应空间呈现淡淡的青绿色，漂浮在反应空间上半部分，涓涓淙淙地流动。
　　薛锦行输入提取炉的量其实并不多——提取炉给他很强烈的限制感，他下意识觉得最好控制精神力的输入量。
　　每一盒灵植进入提取炉的时候，都是不同的状态，有时候完全分散，有时候聚拢成小团。
　　薛锦行手中这一盒刺绒藤蔓的状态显然很不利于提取——光点们抱团了，不需要的白色部分聚在外围。
　　笔记上提供的避开白色精神力这一点已经不起作用了。
　　柔和的精神力难以撕开裹满尖刺的外壳。
　　反应空间中，清澈柔和水一样，被联邦人定义为“安抚型”的精神力，逐渐“退潮”——精神力快速向内收缩，随着精神力的收缩，青蓝颜色隐隐透出红色，精神力收敛压缩成一线时，精神力彻底由青蓝转化为赤红，“火焰”触底反扑！
　　“火舌”向下，席卷整个反应空间。
　　它旺盛蓬勃，一改温吞柔和，以不可阻挡之势撕裂刺绒藤蔓的白色外壳，释放其中青色的精神力。
　　这些淡青色的光点一旦失去外壳的保护，立刻在空间内仓皇逃窜，一团光点跑得太快，一头撞向空间边缘的赤红色精神力。
　　在光点触碰到“火舌”之前，一层浅浅的青蓝色浮出，轻柔地接住了光点。
　　“火舌”撕开沾满白刺的外壳，青蓝的“水波”承载裹挟青色光点，避免这些有效部分被“火舌”灼伤，同时将其不断注入收集斗。
　　这一场捕捉中，他是自己的主攻，也是自己的辅助。
　　因为他有相当特殊的精神力——说不清是有攻击性的安抚型，还是有安抚性的攻击型，以至于精密仪器都要反复测试，不断犹豫，迟迟无法为他的精神力下定义。
　　当最后一团青色光点被投入收集斗，反应空间里只剩下被刻意放过的光点。
　　薛锦行没有结束提取，而是端详着反应空间。
　　两三颗白色光点茫然地浮在空间中，“火舌”凑了过来，光点立刻炸开尖刺，“火舌”并不在意这点微末的抵抗，它从容地吞噬了光点，片刻后，“火舌”褪去，留下几颗淡青色的光点。
　　“火舌”撕去了白色的外壳，剥出柔软没有攻击性的青色光点。
　　薛锦行心道：果然是这样。
　　在以往的提取中，这些白色外壳内的精神力都被浪费了。
　　联邦大量灵植根本没有提取完全，因为从一开始就走入了误区——联邦认为安抚型精神力更适合提取灵植，如果不是安抚型，至少也应该是波动接近安抚型的功能型。
　　联邦将精神力分为S+到F八个等级，安抚型、攻击型、功能型三种类型。
　　安抚型波动柔和，缺乏攻击性，但是有十分强烈的亲和能力，和绝大部分精神力兼容，不容易被排斥。
　　所以安抚型才可以进入他人的精神海，进行梳理。
　　如果薛锦行真是个柔和的安抚型，那么在提取灵植时，会有一部分光点主动贴近薛锦行。
　　攻击型则是波动剧烈，有相当破坏能力的类型，也是暴动的高发群体。攻击型可以直接和星兽的精神力进行对抗，系统的记忆中，攻击型可以能杀死星兽甚至人的精神力。
　　功能型不走极端，波动主要受到心情影响，不可控性较高，有暴动的可能，但不会像攻击型那样周期性暴动，有些功能型会衍生出一些奇特的能力。
　　柔和的安抚型可以吸引一部分灵植精神力，很适用于攻击性防御性都比较弱的灵植。一旦对上刺绒藤蔓这种灵植，安抚型就很容易受到伤害。
　　不过联邦选择波动柔和的精神力来提取灵植也是正常逻辑——没猜错的话，越靠近攻击型，越容易损伤灵植。
　　这就像两个人做饭，安抚型偶尔浪费食材，攻击型直接把厨房炸了。联邦肯定选择波动更柔和的类型进行提取。
　　所以联邦是提取灵植，而不是提炼灵植。
　　薛锦行结束提取，电子音播报：“您已完成提取……本次提取率为89.6%，合格，已出具报告。”
　　薛锦行摘下头盔，看向智脑。
　　现在是四点五十七分。
　　薛锦行将提取液放进恒温柜，懒洋洋地舒展筋骨。
　　还有半个多小时就可以下班，他已经完成今天的工作，可以腾出空闲来翻看笔记。
　　下午五点十七分
　　工作人员开着小车，按照份额分发提取液。
　　下午的金穗花提取液依然有超过95%的部分，工作人员发了37份打破记录的金穗花提取液，多少有点麻木了。
　　但是这批提取液里面竟然还有一份C级的刺绒藤蔓提取液，一份D级一盏红提取液，而且两份提取液的提取率都超过了市售的平均提取率！
　　这两份提取液不在份额内，是多出来的，依然是那个做出了超95%提取率的药剂师制作的。
　　分量少，大概是练手的药品。
　　工作人员不知道要分配给谁，挠了挠头，拨通一个号码。
　　中级提取液和低级提取液不同，药效和价格都超出许多，是不能滥用的药品级，需要由安抚医师根据病人状态开药。
　　工作人员的通话请求很快就通过了：“你好，这里是安抚医师后勤处。”
　　工作人员：“我这里有多出来的中级提取液，分别是刺绒藤蔓和一盏红提取液，都只有一份，请问要送去恒温柜保存吗？”
　　那边迟疑了一下：“多出来的？都是合格品吗？”
　　工作人员肯定道：“是合格品！一盏红提取率为90.7%，刺绒藤蔓提取率89.6%。”
　　那头几乎以为自己没听清：“刺绒藤蔓提取率多少？”
　　工作人员：“89.6%。”
　　那头立刻做了决定：“别送到库房了，你送到治疗区小白楼，交给万医师调配。”
　　工作人员一听要去小白楼，脸色就垮下来，有气无力地回：“好的。”
　　工作人员开着小车，开向疗养院的后方。
　　穿过几栋楼，越往后面开，建筑越稀少，取而代之的是茂密植被，一座三层小白楼掩映在树林后。
　　小白楼前栽种着两片草坪，留出的路径刚好容一辆小车通过。草坪也不知道多久没有修剪过，植物的叶片已经伸到路径中。
　　工作人员开车的速度慢下来，尽量避开植株——这片草坪栽的全是F级灵植结丝草！
　　大片的结丝草涨势并不好，越靠近小白楼的地方枯萎的结丝草越多。空气中散发着微妙的，令人不适的波动。
　　工作人员戴上头盔，阻碍这种波动拎着恒温箱，刷开小白楼的大门。
　　大厅里坐着两个人，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象征安抚医师的臂章。
　　一个穿着常服，手里拎着恒温箱。
　　这两个人，工作人员都认识。安抚医师是分院里唯一一个S+级别的安抚医师万医师，另一个则是药房的主管吴滔。
　　吴主管正在说话：“只订到一支S提取液，好在A级提取液有五支，还有八支B级的提取液……今天的分量应该够了。”
　　万医师眼下青黑，神情萎靡：“好，你放在这儿吧。”
　　吴主管精神力等级不高，不想在小白楼这种环境中久留，已经打算走了，刚转身，正好碰到来送提取液的工作人员。
　　吴主管有点奇怪，小白楼一直只要高级提取液，而他们药房是不产高级提取液的：“你怎么过来了？”
　　工作人员举起恒温箱：“今天多了一份刺绒藤蔓提取液和一盏红提取液，后勤处那边叫我送到小白楼。”
　　吴主管疑惑：“佟师傅不是昨天才提取过刺绒藤蔓吗？今天又提取了？”
　　工作人员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是今天才来的新人！”
　　吴主管：“？”
　　小薛第一天上岗就能提取C级的刺绒藤蔓了？！
　　“都是中级提取液，”万医师起身接过来，“不过刺绒藤蔓不嫌多，一盏红也挺对症的。病人正在解封精神海，很需要这两种提取液。吴主管，药房能多做一点这种提取液吗？病人等级足够高，拿来当饮料喝也行。”
　　吴滔强忍着不适：“药房尽量。”
　　万医师打开恒温箱，照例检查提取液的报告，只看了一眼，他就睁大眼睛，猛地合起恒温箱，拔腿就跑！
　　吴滔还没来记得看清楚报告，下意识跟了上去。
　　小白楼的构造和正常建筑不同，墙壁中夹着阻碍精神力波动的材料，三层楼只有两间病房。
　　这是专门安置S级别及以上精神力者的病房。
　　万医师跑到三楼上的病房，点亮门口的光屏，确认病房内精神力波动在正常值，才谨慎地刷开三层房门，然后停在最后一层房门前，轻轻叩击门板。
　　特殊金属的门板发出沉闷的敲击声，片刻后，门后有人轻轻拉开房门。
　　他没有穿病号服，而是一身完全不舒适的军装内衬，扣子开到第二颗，他一手撑着门，袖口露出一截黑色锁环，垂下眼睛和万医师对视：“有事吗？”
　　吴滔跑上来才发现自己这个行为不合适，懊恼地站在万医师身后。
　　小白楼内部全是令人如坐针毡的精神力，已经影响到了吴滔。
　　吴滔站在四层门外，视线忍不住飘过病人的手腕——对方左右手和脖颈都戴了拘束环，用力抑制精神力外泄。
　　听说小白楼这位病人级别为S+，因为状况相对稳定，所以转院来他们分院修养。
　　万医师兴奋道：“今天虽然没有订到S级的一岁荣，但是有品质非常好的刺绒藤蔓，两种提取液效用相似，虽然刺绒藤蔓等级很低，不过分量很足，有二十支！”
　　能修复精神海的灵植种类不多，等级跨度大，中低级中只有刺绒藤蔓，高级中只有S级的一岁荣和S+级别的水面芙蓉。
　　实在没有一岁荣和水面芙蓉的时候，就会用刺绒藤蔓代替。
　　万医师的兴奋被没有影响病人，他的视线落在恒温箱上：“我可以现在看看吗？”
　　万医师：“提取率超过了89%，这是一份打破记录的提取液。你看看能不能用。”
　　这位病人的等级实在太高了，以至于他都不能进入精神海安抚。
　　病人丝毫不受影响，他修长的手指拨开恒温箱的拉门，取出一支玻璃管，刺绒藤蔓淡绿色的提取液在透明管内轻轻摇动。
　　所有的提取液，只要离开提取炉不超过三个小时，都会沾染药剂师的精神力波动。那是微妙的，时刻都在消散入空气的波动，只有少数人可以捕捉到。
　　今天送来的提取液波动不一样，强烈得有些奇怪。
　　病人探出一丝精神力，手腕脖颈上的拘束环立刻收紧，几乎要陷入皮肉。
　　他脸色不变，精神力破开玻璃管的阻碍，探入提取液。
　　现在，他清楚地捕捉到了这种波动。
　　像裹在柔和外壳下汹涌的浪涛。
　　他身后，一只巨大的脑袋探出来，搭在言澜与肩上，精神体圆而璀璨的蓝色眼睛对上玻璃管。
　　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立刻放大了好几倍。
　　然后这威武的精神体张开嘴，用上下两颗尖利的牙齿轻巧地叼走了这支提取液，它转过身，将毛绒绒的大尾巴甩在背上，迈着轻快的步伐，将自己窝进了一个……纸盒子。
　　直面这样巨大的精神体，万医师忍不住后退好几步：“言先生？”
　　“这是星源疗养院药房的恒温箱，是疗养院内的药剂师，我可以见见这位药剂师吗？”
　　言澜与抬起视线，他有一双灰蓝的眼睛。
　　就算是S级，也不会有这样的精神力波动。
　　“如果他担心我失控，我可以再加两副拘束环，关上四扇防爆门。”
　　作者有话要说：
　　猫永远喜欢纸盒子（bushi）
　　薛锦行：下班下班，好耶！
　　小剧场：
　　言澜与：如果他害怕……
　　薛锦行：害怕？不不不，我不怕猫。


第9章 纸条（微修）
　　万医师下意识看向身后的吴滔。
　　他不知道这支提取液里有什么特殊的成分，让言先生这么在意。
　　言先生可是S+级别的精神力。
　　吴滔接收到万医师疑问的眼神，依然非常懵——他在外面跑了一天，完全不知道出新人的工作状况啊！
　　他试探着问：“提取液……有问题吗？”
　　总不能是提取炉出了问题，没有检测出非合格品的提取液吧？
　　言澜与灰蓝的眼睛微微移动，视线落在吴滔身上：“不，没有问题。”
　　它们很好，非常好。
　　吴滔忍不住又后退了一步，尽管他已经站在第四层防爆门外了，道：“这个时间他肯定下班了，我明天问问他吧。”
　　言澜与垂下手：“有劳你了。”
　　吴滔连连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他也已经忍受不住小白楼里的精神力波动，和万医师告别后，走出了小白楼。
　　言澜与站在防爆门后，半晌他垂下视线，接过万医师手中的提取液，轻轻拉上厚重的防爆门。
　　薛锦行确实已经下班了，不过他没有回自己的一居室，而是被佟师傅带到家里去吃饭。
　　佟师傅下班脱白大褂的时候，问了薛锦行一句，薛锦行才没有不好意思，立刻顺杆往上爬，一口答应了。
　　薛锦行在附近买了两盒礼品，拎着就上门去了。
　　佟师傅本名佟革，在疗养院当了快二十年药剂师，妻子黎嘉则是一位大学教授，夫妻俩没有孩子。
　　薛锦行拎着礼物造访的时候，黎嘉吃了一惊，连忙让薛锦行进门。
　　薛锦行一口一个师娘，哄得黎嘉笑容不断。
　　晚餐是在外面订的饭，三个人围坐在小桌上吃饭。
　　佟师傅闷头喝了口汤，说：“灵植系的学生大二就可以考药剂师证，你是高级精神力，有了药剂师证，以后可以学着制作融合提取液。”
　　“别听老佟忽悠你，融合药剂一般都是订制的，还需要订制的提取炉，一般都是联邦或者高级精神力者养着，”黎嘉白了佟师傅一眼，“证确实要考。一个月比没有证的多二百星币呢，高级药剂师一个月五百，平常也就是和安抚医师交流一下提取液的用量。”
　　佟师傅被怼了也不回嘴，只是低头猛喝一口汤，又接着说：“药剂师分为低级、中级和高级。你现在是高级精神力，可以考高级药剂师证。”
　　高科技时代离不开各种证件和报告。
　　薛锦行冲黎嘉笑：“有补贴，那我一定要去考了。”
　　佟师傅忍不住插嘴：“药剂师很多知识和安抚医师是重合的，不仅要学灵植还要了解精神力暴动的各种症状，这个证不好考，你上学的时候要多用心。你要是上学的时候有余力，还可以考个药剂工程师。”
　　薛锦行：“……证可真多啊。这个工程师是干什么的？”
　　“是研究药方的，”佟师傅慢慢道，“你是高级精神力，以后难免会接触到融合药剂，这方面我没有任何能教你的。”
　　搞研发的。
　　薛锦行迅速明白了。
　　黎嘉就给薛锦行添了一碗汤：“工程师不着急，你得先工作几年，有原创的药方才可以去申请。申请通过还有考试，考过了才发证，那个考试的难度比高级药剂师高太多，好多年考六七次都不过。”
　　薛锦行：“看来我上学的时候不能太贪玩了。”
　　药方……丹方他倒是有很多，从最低级的一品到仙品丹方，他手里都有。薛锦行在修仙世界的时候，就是合体期作死炼制了仙品丹药，没抗住雷劫被劈死了，好在任务已经完成，他就用积分兑换到了现在这副身体。
　　丹方多的是，关键是如何从星际已有的灵植里找到能代替丹方的灵植。
　　不过跟在佟师傅后面学了一天，薛锦行对疗养院常用的五种低级灵植已经有十分深的认知，现在还真能配出几个一二品丹药。
　　黎嘉温柔地笑笑：“该休息还是得休息。”
　　吃过饭，薛锦行看着佟师傅疲惫表情，稍微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
　　提取灵植是消耗精神力的，佟师傅现在一个人做两个人的工作，很需要休息。
　　佟师傅找出自己上学时的一些笔记，一起发给了薛锦行，叮嘱薛锦行没事可以看看。
　　“你现在上班，工作忙完了精神力不足，太累的话就多休息，”佟师傅干巴巴地关怀，“周末休息的时候可以看看笔记和专业书。”
　　薛锦行看着佟师傅疲惫的表情：“我会尽快上手，这样能帮师父分担点工作。”
　　佟师傅站在门口道：“你已经比我强了，不要勉强自己。”
　　“对了，师父，”薛锦行突然想起来，“我记得疗养院用的普通型号提取炉适用于F到B级灵植，对使用者有要求吗？”
　　佟师傅：“有啊，普通型提取炉只能适应F到B级的精神力。”
　　薛锦行：“那如果输入量超过了B级呢？”
　　佟师傅：“会导致提取炉过载，有报废甚至爆炸的可能。你别太担心，提取炉的容量是包含整个B级的，等你觉醒精神体也一样能使用普通型。”
　　薛锦行：“……谢谢师傅。”
　　问题是，他大概率不止是B级。
　　炸掉提取炉的话，他现在大概是……没钱赔的。
　　钱包空空的薛锦行突然开始怀念自己当顶级炼丹师的那些年，至少，炸掉多少个炼丹炉他都不会心痛。
　　薛锦行失落地想：我好穷，还好烧钱。
　　……
　　薛锦行吃完饭，和佟师傅夫妻两个告别，在附近的大商场买了几份低级灵植，乘坐悬浮车回到绿金园。
　　薛锦行身上的存款还有一万左右，但他不能花太多，毕竟他下个月才能拿到工资，所以只买了四棵F级灵植和一只包装管，消费三百多星币。
　　三株沉百合，一株金穗花。
　　沉百合是一种特殊灵植，它的精神力非常基础，没有任何特化，既不是安抚型也不是攻击型，也不具有任何作用。所以它的药效是，可以迅速补充无属性的精神力。
　　薛锦行打开一次性保鲜盒，闭上眼睛。精神力倾泻而出，流水一样裹住四棵灵植。
　　青蓝色和红色精神力不时变换交替，在空气中像流动的极光或者海水，汲取提炼低级灵植中的精神力。
　　他这是将精神力当做火焰使用。
　　对于高等级的炼丹师而言，低品级丹药完全不需要炼丹炉，只凭火焰就可以炼出丹药。
　　薛锦行要做的，是修仙界最常见的丹药——一品回气丹。能迅速补充少量的灵气。
　　星际时代没有灵气，只有精神力，所以薛锦行用沉百合代替回气丹的主要回气草。
　　十分钟过后，所有精神力转化为青蓝色，缓慢地养护着一颗直径只有4毫米的丹药。
　　薛锦行撤下精神力，看着丹药掉进包装管：“……失策，灵植的量太少了。”
　　不过……
　　薛锦行晃晃玻璃管，星际之中，一品的回气丹可以成型，那么高品级丹药也有可能做得出。
　　丹药既然可以成型，薛锦行随手将包装管丢在桌上，这种低品级丹药对他来说完全没用。
　　他洗漱完把自己也扔上床，从床头柜里拿出医院发的小册子，他还得琢磨精神体的问题。
　　虽然是儿童读物，不过到底是官方出正经科普读物。
　　薛锦行今天在外面逛了一圈，只见到了几个精神体，但完全没有机会接近别人的精神体。撸陌生人的宠物就算了，撸陌生人的精神体似乎有点找死。
　　好在他还有小册子，上面的内容简单易懂。
　　精神体来自于人类，自然不会是超出人类认知的形态，它们的外形往往是各个星球中真实存在的动物，更准确来说，是星兽。偶尔也会出现个别比较扭曲纯靠想象的精神体。
　　而且什么样的精神叫比较扭曲？
　　薛锦行好奇心上来了，登上智脑查找精神体照片，划了几页后，果然看到几个奇葩精神体。
　　【精神体是恐怖电影怪兽怎么办？】
　　【救命啊，为什么我的精神体是我爸？？】
　　……
　　薛锦行：“……”
　　精神体造假的压力突然没有了，感觉随便搞点什么也能糊弄过去。
　　不过联邦大部分精神体都是星兽的形态，精神体的强弱和形态没有直接关系，甚至能力也未必与形态挂钩。它们来自精神力者对自己的认知，甚至可以说是潜意识里的自己。
　　薛锦行的手指一顿：修士修炼到分神期，可以将自己神魂的一部分剥离出来，有独立的思维，但是依然和修士本身紧密相连……
　　薛锦行躺在枕头上，指尖点在眉心，牵出一缕精神力，他打了个响指，青蓝色精神力散成细碎的星光，回到薛锦行的精神海。
　　如果是这样，精神体岂不就是分割神魂？
　　这倒不算难，只是稍微有些痛苦。
　　……
　　次日，薛锦行照常上班。
　　他住的地方偏，好在疗养院的地理位置一样偏僻，有直达的公共悬浮车，单程只要半个小时。
　　薛锦行刚刚打卡，吴主管的通话请求就跳了出来。
　　薛锦行随手将员工卡放进上衣口袋：“吴主管，我到疗养院了。”
　　吴主管迟疑着：“疗养院有个病人想见见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见我？”薛锦行诧异，“是昨天的提取液有什么问题吗？”
　　吴主管摇头：“应该不是。我先跟你说清楚，他是S+级别，还在暴动期，不过已经平稳下来了。他说你要是担心他失控，他可以加两副拘束环，隔四道防爆门。”
　　薛锦行思考：“……不至于不至于，我去就是了。”
　　正好见识联邦的S+级别。
　　吴主管连忙道：“你现在在药房？我带你过去，你的卡没有去小白楼的权限。”
　　薛锦行：“好的主管，我就在药房一楼门口的位置等你。”
　　他发了条信息给佟师傅，告诉他主管临时叫自己去小白楼。
　　吴滔来的很快，开着一辆印有疗养院标识的小车。
　　“来，上车吧。”
　　薛锦行坐上小车，吴滔开着小车向小白楼驶去。
　　越靠近小白楼，越能感受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精神力波动。
　　吴滔拿出两个头盔递给薛锦行：“你也感觉到了吧？暴动期的病人经常控制不住自己的精神力，这是能暂时阻隔精神力波动的头盔，你戴上吧。”
　　薛锦行依言戴上头盔，其实这种逸散出来的波动并不能影响到他。
　　小车开过草坪，薛锦行指了下草坪：“这是灵植吧？”
　　吴滔：“对，因为小白楼一直只住精神力等级S及以上的病人，为了减弱逸散出来的波动，所以在小白楼周围都种上了结丝草。”
　　薛锦行透过头盔，发现草坪靠近小白楼的地方枯萎得很厉害。
　　他轻轻挑了下眉。
　　吴滔将车停在小白楼下，刷开了小白楼的门，领着薛锦行上三楼，令吴滔疑惑的是，今天万医师居然还没来上班。
　　吴滔小心按响门铃：“就是这间。”
　　防爆门一层一层打开，空气里的精神力波动也越来越强烈。
　　吴滔忍不住想后退。
　　薛锦行回头笑了下：“主管，你先在外面等我吧。”
　　吴滔犹豫：“你一个人在这里……”
　　“没问题，”薛锦行语气很轻快，“头盔挺有用的。”
　　吴滔看了眼门口的检测器，病房内的精神力波动显然还是正常数值，他想了想：“好，那我到楼下等你。”
　　说着，吴滔转身，走的时候几乎要小步跑起来。
　　防爆门已经开了三层，薛锦行不紧不慢地走近最后一层防爆门。
　　这层防爆门迟迟不开，薛锦行就安静地等在门外。
　　他很好奇，明明只是送过去两份提取液，为什么对方就一定要见他，甚至愿意往自己身上加拘束环——虽然薛锦行不知道拘束环是什么东西。
　　嗤——
　　面前的防爆门很轻地响了一声，拉开一条缝。
　　一只手递出来一张纸条。
　　薛锦行：？
　　他拿过纸条，展开。
　　纸条上有一行字，字体称得上凌厉，写着：别怕，我的精神力波动还在可控范围内。
　　过了几秒，薛锦行没有回应，门那边又递来第二张纸条：你的精神力很特别，近期做过检测吗？
　　薛锦行读完纸条，一手拉住防爆门，他没用力，只是笑吟吟地问道：“我没带纸笔跟你传纸条，所以……我可以进去跟你聊吗？”
　　屈膝靠坐在防爆门后的言澜与怔住了。


第10章 跳级
　　扶在防爆门上的手骨节清晰，松松搭在门上，它的主人似乎笃定门后的人会开门，姿态和语气都是轻松的。
　　不过很快，那只手又收了回去。
　　那位年轻的药剂师补充道：“你传纸条是有什么不方便吗？我站在外面也可以。”
　　对方的声音很清晰，并不像隔着头盔。尽管这样，那位药剂师的收敛得很好，只有星点逸散出来，从防爆门的缝隙和光一起透进病房。
　　这些星点落在言澜与的身上，并没有被暴躁的精神力波动摧毁，而是轻飘飘地融入言澜与体内。
　　言澜与低头，他的手臂搭在膝上，指间夹着笔，袖口下露出黑色的拘束环，被撕了一页的本子放在腿边。
　　薛锦行确实没戴头盔，他一手勾着头盔，让它在手指上晃悠。
　　吴滔一下楼，他就摘了头盔。
　　没办法，这东西几乎是封闭的，戴上之后要离得很近才能听见声音，再隔一个只开了小缝的防爆门，他跟里面那位的交流可能要靠喊了。
　　防爆门后，言澜与站起身，拉下袖子，将上衣扣子全部扣上，起身握住门把手，缓慢地拉开门。
　　他开门的速度足够慢，只要门外的人开口说一声停，他立刻就会停下动作。
　　但直到言澜与见到那人的半边眉眼，也没有听到制止的声音，他甚至看见那人弯起唇角，对自己笑了笑。
　　“你好，我姓薛，薛锦行。”
　　薛锦行看向言澜与，对方有一对灰蓝的眼睛，虽然在暴动期，神情居然是平静的。
　　言澜与：“言澜与。”
　　薛锦行冲他笑了笑。
　　言澜与是目前薛锦行见到最特殊的人——无论是赵医师还是师傅，他们的精神力在薛锦行眼中都是一汪可以直接望见底的湖泊，只有这个人，是无法估测的。
　　这个精神海的容量应该和自己差不多了。
　　吴主管有提过言澜与是S+，联邦的S+这么恐怖？
　　言澜与：“不介意的话，可以进来坐一会儿。”
　　他拉起一边的袖子：“我戴了拘束环。”
　　薛锦行的目光落在拘束环上。
　　这就是拘束环，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但是透露出一股让薛锦行不太喜欢的气息，必定是用来压制精神力的东西。
　　言澜与侧开身体，让薛锦行走进来。
　　小白楼的病房是套间，将半层楼都做成一个病房，从防爆门直接进去是客厅，往里走甚至能看到开放式的厨房。
　　但病房里没有窗户，甚至没有开灯，只有走廊的灯光招进来。
　　原因也能猜得到——联邦大概还没能做出和墙体差不多效果的玻璃。
　　四层防爆门，拘束环，没有窗户。
　　这里不像个病房，像个豪华版的监狱。
　　薛锦行从言澜与身边走过去，在客厅里的沙发上自动坐下了，很自然地接上之前的话题：“前几天才做过检测，我的精神力还不稳定。医师说在我觉醒精神体前，还会有波动。”
　　“我做检测的时候，医师也说我的精神力很特别。介乎于安抚型和攻击型之间，不过最后还是被判定为安抚型。”
　　言澜与在门口顿了顿，打开灯，坐在距离薛锦行最远的沙发上：“药房里送来你制作的提取液，外包装上有你的精神力。我听药房的吴主管说，你现在药房处理C级灵植。”
　　薛锦行注意到言澜与的坐姿很正：“今天应该会接触B级灵植，之前测试的等级不够准。因为当时情况比较特殊……”
　　他随口把糊弄安抚医师的借口拿来用。
　　言澜与只是静静听着，听到末尾，他抬起眼睛看向薛锦行，半晌微微颔首：“原来是这样……你现在还没有觉醒精神体，但是精神力至少有S级。”
　　薛锦行瞅瞅他：“是吗？那我很高兴。”
　　言澜与接着道：“冒昧询问，你以后是打算转行做安抚医师，还是依然处理灵植？”
　　薛锦行：“我大学是灵植系。”
　　言下之意就是不回改行。
　　言澜与沉默几秒，慢慢道：“你有兴趣做我私人聘请的药剂师吗？”
　　薛锦行没想到他会给出这个条件。
　　“高级提取液很难订，因为各大军部对提取液的需求很大，导致市面上流通的高级提取液供不应求，”言澜与给出的理由很充分，“安抚医师也会稳定购买提取液，用来平复安抚造成的痛苦，所以高级提取液的价格从来没有低过。”
　　薛锦行：“我连初级药剂师证都没考到，甚至还没开始上大学。私人聘请我是不是风险太大了？”
　　言澜与：“一个已经成熟的高级精神力药剂师，有比我更好的选项。我选择你诚如你选择我，也会承担我不如其他S+级别的风险。”
　　说白了，两个人年纪差不多，都没有到完全状态，现在就是互相下注。
　　薛锦行这下终于笑了：“我可以保证，我绝不会让你失望。”
　　他起身，反手拎起单人沙发，坐在言澜与身边：“但你确定吗？我很烧钱，可能比其他S级更烧钱。”
　　言澜与没有接话，因为薛锦行的靠近，整个人稍微绷紧几分，袖口下的拘束环感应到他波动的精神力，深深陷入皮肤。
　　痛感很清晰，言澜与很快放松下来：“确定。”
　　薛锦行一手撑在沙发扶手上，托着脸看言澜与：“养我很烧钱的，你确定养得起吗？”
　　言澜与并没有回避薛锦行的视线，平静道：“养得起。”
　　言澜与的眼神丝毫不退让：“只要你用得到，我就尽全力给。”
　　薛锦行：“成交！”
　　言澜与：“我会让疗养院给你拨一个新的工作室，你有需要的灵植可以提前告诉我……”
　　“等等，工作室不用换，我还是新手，需要跟在师父后面学，”薛锦行不得不打断他，“这家疗养院跟你……”
　　言澜与道：“是家里长辈的资产，我有一定话语权。不过不用担心，你要的东西会直接走我的账，只是借这里的场地而已。等你上学了，我会在附近给你申请一个实验室。”
　　真是财大气粗。薛锦行本来还觉得对方姓言是不是太巧了。现在看来应该是他想多了，言家只能算普通人家，真少爷如果回到薛家，现在应该改姓了才对。
　　薛锦行感觉自己运气真的好：“谢谢了。我会尽快上手高级提取液的，争取不让你亏本。”
　　两人简单商量了一下，但由于薛锦行还要上班，言澜与每天能见外人的时间也有限，合同无法当场拟定，只好挪到晚上在智脑上商量。
　　言澜与站在防爆门后：“我不能离开病房，就不送你了。如果有不方便的地方，可以直接告诉我。快回去吧，吴主管还等在楼下。”
　　薛锦行拎着头盔，脚步轻快地下了楼梯：“行，明天，不，晚上视频见。”
　　“晚上见。”
　　言澜与目送薛锦行的身影消失，才拉上防爆门，他的精神体悄然拱开卧室门，迈着轻巧的步伐走了出来。
　　这只肩高可以超过三米的白色猫科精神体有一对和言澜与相同的灰蓝色眼睛，它低头在客厅内嗅了嗅，径直走向薛锦行坐过的单人沙发。
　　它侧躺下来，将整个沙发包在肚皮的位置，脑袋搁在扶手上，试图去叼桌子上薛锦行用过的杯子。
　　言澜与走过来，在精神体咬住杯子之前拿起了玻璃杯。
　　精神体冲他低吼一声。
　　言澜与呵斥道：“待在这里，你已经弄碎过一份包装管了。”
　　精神体萎靡地趴回扶手，圆耳朵压在脑袋后面，眼巴巴地看着言澜与拿着两个杯子清洗。
　　想舔一口，但是不行。
　　精神体低头舔舔胸口：下次，下次一定要舔到那个人。
　　……
　　薛锦行下楼的时候，吴滔还忧心忡忡地等在楼下，见到薛锦行下楼，赶紧走上前，上下打量薛锦行一会儿，松了口气，责备他：“你怎么不戴头盔？暴动期的精神力波动会影响你自己的状态。万一失控……”
　　吴滔想起自己还在小白楼里，急忙压低声音：“他只要失控一次！就可能给你带来不能挽回的损伤！你知道联邦每年有多少人因为暴动而精神死亡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薛锦行依言戴上头盔，他知道吴滔是关心自己：“好的主管，我知道了。”
　　吴滔依旧念叨着：“不要觉得自己因为暴动觉醒精神力，就认为暴动不可怕，人一辈子不一定有两次这么好的运气！”
　　薛锦行听得有一搭没一搭，嘴里还应着：“嗯嗯，我知道……”
　　临走的时候，薛锦行敲了敲小白楼的墙壁，被吴滔瞪了一眼，薛锦行从善如流缩回手。
　　这里的墙一定做了夹层，比药房的墙壁要厚至少一倍，仿佛关在病房里的不是人，而是一个炸弹。
　　吴主管一路将薛锦行送到药房下面，薛锦行跳下小车，被吴主管一把拉住：“你自己以后不要来小白楼这边，千万别过去知道吗？章桥跟我说你大概是B级，那也架不住人家是S+，你是老赵介绍来的，万一出个什么事，我怎么跟他交代……”
　　吴滔说到一半的话被智脑的通话请求打断，他看了眼薛锦行，接起通话，一边挥挥手示意薛锦行可以上楼工作了。
　　“乔总，我是吴滔，您怎么亲自打电话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吴滔万分奇怪，乔总是疗养院分院的院长，怎么会打电话过来。
　　智脑那头的声音相当和蔼：“是有事。言先生最近在你们疗养院吧？他订了一个高级提取炉，大概下午就能送到你们药房，记得登记在一个叫薛锦行的短期工的名下。”
　　吴滔茫然，他一时搞不清楚道：“可是、可是普通型提取炉也可以容纳B级精神力啊。”
　　乔总：“言先生说那孩子是S级精神力，他已经聘请那孩子做他的私人药剂师了。不过这两个月还是履行咱们短期工的合同，那孩子会帮我们处理中高级的灵植。”
　　吴滔：？
　　他拿着智脑，陷入混乱。
　　入职前一天是C级，入职第一天说是B级，今天就变成S级？那过段时间会不会变成……S+？
　　这等级升的比神童跳级都快。
　　乔总最后叮嘱：“你知道S级别的药剂师有多少见，那孩子的待遇往上提一提，留住是不可能了，至少给人家留个好印象，日后说不定你还要去求人家订提取液。”
　　吴滔看向药房。
　　薛锦行正和下楼等人的佟师傅站在一块，他不知道说了什么，佟师傅有些生气地打了下薛锦行的手背，薛锦行被打得缩了下手，转头不小心和吴滔对上视线。
　　大概是上班时间闲聊被抓到，所以有点心虚，薛锦行视线飘移几秒，头一转进了电梯。
　　吴滔晕乎乎道：“好的乔总，我回去和副主管商量一下他的薪资待遇。”


第11章 宝元静心丸
　　疗养院当天下午就送来了新的提取炉，高级提取炉可以容纳A级到S级的精神力。薛锦行至少不担心自己把提取炉搞得过载导致炸机，薛锦行使用的时候感觉受到的限制感也弱了很多。
　　不过言澜与还是给薛锦行准备了一个单独的工作室，放置着另一台高级提取炉。
　　兵荒马乱地过去了一整天，薛锦行终于在佟师傅的指点下开始学习联邦已经确定的灵植体系。
　　构建新的灵植体系对薛锦行而言不算太难，他的精神力等级决定他处理这些信息不算费力。
　　到了晚上约定时间，薛锦行拨通了言澜与的智脑。
　　那头很快接起来，言澜与显然在书房，坐在办公桌后，他似乎已经洗过澡了，发丝有些潮湿，身上却没有穿睡衣，衣衫整齐得像要去开会。
　　薛锦行：……
　　他拎起自己的睡衣看了一眼，假模假样地坐正身体：“晚上好。”
　　“晚上好，合同已经拟出来了，我先发给你一份电子的，纸质合同可以过几天再签。”
　　言澜与手边放着一沓纸质的合同，边角整齐。
　　他说完，薛锦行的智脑震动两下，收到了一份文件，是合同的电子件。
　　谈到正经事，薛锦行的表情也正经几分，他打开电子件，逐条读过去。
　　这份合同显然是由专业人士拟定，条例清晰，措辞准确。
　　薛锦行看合同的时候，忽然听到轻轻的叫声，他分出一丝心神看向智脑投影——只见一只硕大的脑袋从言澜与背后探出来，它眨了眨灰蓝色的眼睛，定定看着薛锦行。
　　薛锦行暂时放下合同，饶有兴致道：“这是你的精神体？”
　　这是一只有大型猎食性猫科动物外形的精神体，非常接近白虎，但未免过于巨大，尾巴又过于粗，被它咬在嘴里，尾巴尖还不时扫过鼻子。
　　它白色皮毛上，黑色纹路呈现在皮毛上呈现各种月纹——新月、满月、弦月……
　　“是，它叫朔蓝，外形是一种学名叫月山虎的星兽。”
　　言澜与拨过智脑，让朔蓝完全入镜。
　　朔蓝讨好地冲薛锦行嗷呜了一声。
　　这头精神体是挤进来的，只有从前肩胛到头部的部位在书房，后半截身体卡在门后面，大脑袋在书房里艰难移动。
　　小白楼的病房打通了半层楼，层高甚至超过了五米，但架不住精神体太大。
　　真可爱。
　　薛锦行隔着投影都觉得手痒。
　　朔蓝趴在地板上，肚皮在地板上一挪一蹭，就在朔蓝的大脸快要挨上投影时，它灰蓝色的眼睛突然收缩，整个躯体开始冻结，随即蔫蔫地趴伏在地上。
　　薛锦行皱起眉：“言澜与？”
　　智脑另一头传来喘息声，片刻后是言澜与压低过的声音：“……我在。”
　　薛锦行：“你怎么了？精神力又开始暴动了吗？”
　　智脑通话的影像是3D投影，薛锦行不能通过影像感知道言澜与的状态。
　　“不是暴动。”
　　好一会儿，言澜与沙沙的嗓音才响起，似乎疲惫了很多，精神体也一改之前的神气。
　　“为了抑制暴动，我封冻了精神海，”
　　似乎是觉得蔫吧吧的大猫不太好看，言澜与拨过智脑，看向薛锦行：“我已经渐渐脱离暴动期，精神海解封，所以会有些反应。”
　　“封冻精神海？”
　　薛锦行诧异。
　　从字面上可以轻易猜出意思——是强行封禁自己的精神力，暂时逼迫精神海陷入平稳。
　　所谓的暴动，其实就是精神海中的精神力失控外溢，封冻精神海，会强制结束暴动。
　　言澜与：“等级越高，精神安抚的作用越小，风险越大，所以S级以上经常会借用拘束环，采用封冻精神海的方式来打断暴动。”
　　薛锦行：“不只是反应吧？高等级的提取液很难订，所以你的安抚医师一直在追加刺绒藤蔓提取液，因为封冻一定会对你的精神海造成损伤。”
　　“我没有封冻过精神海，但是人的精神海是动态的，长期封冻相当于遏制了正常周期。而且一旦开始解封，被封住的乱流依然会没有被理顺，这些乱流会冲击没有解封的区域，造成痛苦，甚至二次损伤你的精神力。”
　　越解封，冰冻的精神力就像飘在海面上的浮冰，来几次大浪就会被打散，意味着人一边要忍受精神力被击碎的痛苦，一边要控制再次开始流动的精神海。
　　说话的时间，薛锦行一直在脑海中搜寻丹方，很快找出了差不多能对上症状的丹药——宝元静心丸。
　　修仙世界中将丹药划分为九品，宝元静心丸是四品丹药，有修复神魂，清心凝神的功效。
　　言澜与颔首，默认了，片刻后，他又道：“不要害怕。”
　　薛锦行还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万分疑惑地抬起头：“什么？”
　　自己跟这人认识不到一天，已经从对方嘴里听到至少两次“不要害怕了”。
　　薛锦行几乎有点好笑：他有什么好怕的？
　　“你是安抚型，目前联邦的记录中，没有安抚型暴动的案例，”言澜与灰蓝的眼睛里没有什么波动，他咬字很干脆，干脆地告诉薛锦行，“所以你永远都不需要封冻精神海。”
　　薛锦行突然问道：“你是军校生？”
　　这种来自文明社会中，陌生人莫名其妙的责任感就很熟悉。
　　言澜与倒是不避讳：“嗯，军校新生。不过联邦有规定，等级超过S级的攻击型精神力者，十六岁就可以进入军部成为预备军。”
　　薛锦行：“或许我能给你一点别的东西。”
　　言澜与：“什么？”
　　“嗯……大概是一种融合药剂，但是它没有经过邻床实验，功效不能确定，而且有一定风险。”
　　薛锦行托着脸：“你要试试吗？”
　　言澜与眉目不动：“融合药剂需要承担相当高的风险。”
　　薛锦行耸肩：“我承担炼……融合药剂的风险，你承担服用药剂的风险，不是一样的吗？”
　　言澜与：“好，我相信你。”
　　“别担心，”薛锦行的视线落回文件上，一边阅读条例，一边漫不经心地安慰，“主药是C级的刺绒藤蔓，余下的辅药等级更低，成品出来后我会先服用一颗试试看。”
　　不等言澜与说话，薛锦行就道：“合同我看完了，没什么问题，我现在签了，明天去给看看融合药剂需要的灵植。”
　　言澜与咽下要说的话：“嗯。”
　　……
　　宝元静心丸需要十二味灵植，其中一味主药，可以用C级的刺绒藤蔓代替，剩下还有十一味灵植……
　　正常情况下，炼丹师是绝不敢随便更改丹方的，但薛锦行不怕，因为宝元静心丸的丹方本来就出自他手。
　　连系统都曾经感慨，薛锦行确实是个天生的炼丹师。
　　联邦目前发现的百多种灵植，薛锦行拿到了C级及以下所有灵植的资料，一一进行比对。
　　灵植的药效、作用时间、是否与其他灵植的效用相冲突、用量……
　　言澜与的精神力等级、状态、是否有不耐受的灵植……
　　薛锦行从言澜与手上拿到了诊断书，开始动手修改丹方。为了避免出现问题，薛锦行还将辅药的等级全部下调到E级及以下。
　　折腾十来天，薛锦行终于定下了修改过的丹方。
　　主药：C级刺绒藤蔓。
　　辅药十二味：团蔷薇、霜叶草、金穗花、落蒂柿……
　　改完丹方的时候，薛锦行长长松了口气，打开工作室，正巧和出去吃饭的佟师傅碰上面。
　　“你最近在忙什么？”
　　吃午饭的时候，佟师傅疑惑地询问薛锦行。
　　薛锦行笑着说：“我最近看到了一个比较简单的融合药剂，想试着做一下。”
　　师父的笔记非常详尽地介绍了中低级灵植的效用。
　　佟师傅定定看着薛锦行一会儿，片刻后温和道：“想试就去试吧，但是要注意安全。”
　　从这个孩子测出S级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帮不到这孩子什么了。
　　佟师傅从没有接触过C级以上的灵植，更别提融合提取液。
　　两个人吃完饭，薛锦行要去单独的工作室里研究丹方，佟师傅进工作室前，轻轻拍了拍薛锦行的肩膀。
　　薛锦行脚步一顿：“放心吧师父！”
　　薛锦行刷开自己的工作室，还没坐下，智脑收到了万医师的消息——从他确定是S级，并且成为言澜与私人聘请的药剂师后，他就和万医师加上了好友。
　　【万医师：小薛，你今天能送十份刺绒藤蔓提取液过来吗？言先生十一天前开始解封精神海，需要大量的提取液来稳定精神海。】
　　五份……
　　薛锦行看了眼包装管。
　　一支提取液大概是5毫升，十份就是五百毫升，完全是当水喝，正常C级服用这个量的提取液，会在短时间内因为无法消化而出问题。
　　只能说言澜与不愧是S+，过于抗造。
　　薛锦行回复：可以，不过麻烦你等到下午，我今天想实验一个东西。
　　万医师只以为他是要练习新的灵植，一口答应，说自己会等到下午再去拿提取液。
　　薛锦行在工作室外挂上禁止入内的牌子，将准备好的十三种灵植推入提取炉，戴上了头盔。
　　电子音：【检测到精神力，您已勾连提取炉。】
　　【检测您选择融合药剂制作，该制作难度极高，且伴随风险，请再次确认。】
　　【您已确认，正在打开反应空间。】


第12章 丹成
　　单独工作室中的提取炉是订制的，可以进行提取液融合。
　　订制的高级提取炉反应空间比普通型大数倍，悬浮着十三种来自不同灵植的光点。
　　这些光点各自占据反应空间的区域，彼此之间相隔一段距离，互相不兼容，其中作为主药的刺绒藤蔓占据范围最大。
　　因为同时储存了太多种灵植，导致原本宽敞的反应空间狭小许多。
　　正常情况下，融合药剂只包含两到三种灵植，不会像薛锦行这样一口气倒进去十几种灵植。
　　因为融合药剂多是高等级订制，即便是信息共享的时代，星网上也几乎找不到融合药剂的全过程，更别提融合药剂的操作几乎都在封闭式提取炉内完成，这就导致薛锦行其实并不清楚联邦人是怎么制作融合药剂的。
　　薛锦行闭着眼睛，他青蓝色的精神力缓缓进入反应空间。
　　一时间，各自为政的光点全都对准了薛锦行的精神力！
　　C级刺绒藤蔓的光点张开无数细刺。
　　联邦对融合药剂的处理，分为提取、融合。
　　而炼丹的过程与融合药剂差不多，分为：提炼、融合、养丹。
　　丹药成型后，需要反复在精神力火焰的烧灼下析出杂质，彻底抹杀丹药中不能融合的精神力。
　　其中最难的是融合，但决定丹药品质的却是养丹这一步。而联邦的融合药剂没有养丹的过程，这就意味着融合药剂中有没有剔除完全的杂质以及不够相容的精神力。
　　薛锦行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光点。
　　接下来是第一步，提取。
　　反应空间中青蓝色精神力转变为赤红，“火舌”一层层剥开刺绒藤蔓白色精神力的外壳。
　　和之前做出来的刺绒藤蔓提取液不同，这一次，薛锦行几乎撕开了所有白色精神力，从其中提取出需要的青绿色部分。如果不做任何融合，这会是一批提取率惊人的提取液。
　　薛锦行很好奇，在星际时代能否炼制出一颗成型的丹药。
　　一墙之隔的楼道里，佟师傅走出工作室，路过工作室的时候，看见穿着小马甲的员工正站在门口。
　　这是运送提取液的员工，两手空空地等在门口。
　　佟师傅疑惑道：“你怎么在这儿站着？”
　　工作人员挠头：“我在等薛呃……薛医师，我还没拿到他今天下午的药剂。”
　　佟师傅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五点半了。
　　“小薛一直没出来？”
　　工作人员摇头：“没有。我五点的时候来过一趟，还按了门铃，现在我已经送完提取液了，他还是没给我开门。”
　　佟师傅脸色立刻变了：难道是融合药剂的时候出事了？
　　他立刻拨打薛锦行的智脑，几次都没有被接听，他犹豫几秒，转而拨通了章副主管的通话。
　　主管们手里有能刷开所有工作室的钥匙卡，如果小薛真的出事了……
　　佟师傅深吸一口气，稳住有些发抖的手：“章主管，小薛今天说要做融合药剂，已经四五个小时没有出来了，打通话也不接，能麻烦你带着钥匙卡过来一趟吗？”
　　章桥慌张地抓着卡：“我马上到！”
　　章桥喘着气跑到药房，一眼看见脸色焦急的佟师傅，章桥手脚发冷：不会吧，他们药房一直以来都没有伤亡，难道这次真的要出事？
　　章桥这时候是真有些抱怨了：小薛也太乱来了！提取灵植也是有相当风险的！万一出了事，他这个副主管肯定要负责任！
　　章桥努力稳住手，掏出钥匙卡，刷开工作室的门。
　　工作室内，薛锦行指尖轻轻动了下。
　　提取炉的反应空间中，原本的光点已经消失不见，薛锦行的精神力遍布整个反应空间，青蓝与赤红混合的“水流”包裹着五颗晶莹剔透的青白色药丸，每一颗只有豆粒大小。
　　精神力规律、稳定地围绕着药丸流动，温柔和炽热不时交替，每一次冲刷，都从药丸上带走少量的杂质。
　　这已经是炼丹的最后一步，养丹。
　　药丸养到现在几乎无法析出杂质。
　　差不多了。
　　薛锦行睁开眼睛，结束药剂融合。
　　提取炉没有处理过丸药形式的融合药剂，卡顿了好一会儿，才将五颗宝元静心丸分装进包装管。
　　当然，只装了五支包装管。
　　薛锦行刚摘下头盔，工作室的门就自己打开了。
　　明明锁了门。
　　薛锦行立刻回头，眉心敛起。因为刚结束炼制，他的精神力还在外溢，人裹在鲜明的精神力波动中，逼得门口几个人都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
　　这种压迫感，简直不像个安抚型了！
　　章桥因为要开门，站在最前面，打开门的一瞬间，扑出来的精神力波动吓得他心脏骤停——天知道他只是个E级，被这波动一扑，感觉精神力被火燎了一样！
　　只能说不愧是S级，连安抚型都有这么强的威慑力。
　　好在薛锦行立刻看清了人，露出笑容，逸散的精神力被他收回精神海：“是师父啊，主管和送提取液的小哥也在？你们怎么……哦，我是不是超时了？”
　　薛锦行一看时间，居然超过下班四十分钟了。
　　工作人员离得最远，受到影响很小，他从章桥和佟师傅身后探出头：“我五点的时候来按过门铃，你没开门，佟师傅和章主管以为你融合药剂……”
　　薛锦行心里一暖：“没有，是我第一次融合药剂不习惯，所以拖得太久了。害你们担心，不好意思。”
　　佟师傅挤进来，上下端详薛锦行一会儿，薛锦行笑吟吟地在佟师傅面前转了一圈：“我好得很。”
　　佟师傅松了口气，他看了眼提取炉旁边的恒温箱，从半透明的边缘能看到大量空管，看来融合药剂的结果不太理想。
　　但好歹人没事，佟师傅轻声责怪他：“下次不要这么鲁莽了。”
　　薛锦行让开身体：“我知道了，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工作人员拎起几个恒温箱，薛锦行补充了一句：“蓝色箱子里是融合药剂，报告不齐全，你直接送给言澜与，告诉他可以拿去做个检测。”
　　工作人员拎到手就发现恒温箱非常轻，里面只有几根包装管，显然成功的不多，他心里有些同情小白楼的病人先生。
　　……
　　小白楼三层
　　万医师站在病房前，通过门口的屏幕确认病房内精神力波动在正常范围内，才按下门铃。
　　过了一会儿，四层防爆门一层层打开，门后却没有言澜与的身影，趴在客厅的精神体懒洋洋地看了眼门口，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病房里只开了两盏等，言澜与坐在沙发上，正在看机甲实战演练，他放下智脑：“请坐。”
　　万医师习以为常，拎着恒温箱走进来：“言先生，这是您今天的提取液。药房还是没订到水面芙蓉和一岁荣的提取液，不过我跟薛……薛医师商量过，他说会多做一些刺绒藤蔓提取液。”
　　言澜与暂停视频：“最近不要继续追加刺绒藤蔓提取液了。”
　　万医师一边兑药剂，一边疑惑：“提取液效用不明显吗？唉，刺绒藤蔓毕竟只是C级，可是修复精神海的药剂实在太稀缺了。”
　　“我的症状没有那么严重，不服用修复性的S级提取液也没有问题，”言澜与放下智脑，视线落在万医师身上，“刺绒藤蔓对我有一定作用。但是他最近在研究融合药剂，应该没时间处理刺绒藤蔓。”
　　如果他真的需要，其实不需要走疗养院的途径，每天拿到两三支S级提取液并不难。
　　万医师先是一愣，他知道薛锦行现在是言先生私人聘请的药剂师，于是笑着恭维道：“融合药剂？薛医师好像才开始学习提取灵植吧，他真的很有天赋。”
　　万医师有些惋惜：那么好的天赋，如果做一个安抚医师，应该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吧。
　　“不过这样的话，您暂时就收不到品质这么好的刺绒藤蔓提取液了。市售的提取液质量和薛医师提取出的，在药效上差了一些。”
　　万医师将手里的提取液兑入注射器，递给言澜与。
　　言澜与接过注射器，撩开衣袖将提取液推入血管：“嗯，没什么。他说做好融合药剂可以拿来给我试一试。”
　　万医师随口道：“是金穗结丝融合剂吗？那种东西对您来说应该没什么感觉吧哈哈哈。”
　　金穗花和结丝草的融合药剂，是市面上最流通的融合药剂之一，药效几乎是金穗花提取液的两倍。
　　金穗花和结丝草都是低级灵植，是许多药剂师练习融合药剂的最优选择，没有太大危险性，融合坏了的成本也低。
　　言澜与擦掉血迹，针孔很快止血，愈合速度惊人，他放下袖子，将袖口整理好：“是原创药剂，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万医师表情麻木：“……”
　　他给这位言先生做医师已经有半个多月了，已经习惯对方这种拿自己当机甲和人工智能用的风格。
　　好像这副躯壳是钢筋铁骨，精神海无坚不摧。
　　真不愧是……元帅手底下的人啊。
　　“融合药剂有提取炉检测，一直不做临床试验，”言澜与平和道，“主药是C级灵植，如果有什么问题，我能压得住。”
　　万医师沉默几秒：“我很反对，药剂虽然有提取炉进行检测，但是融合药剂而且是未知药方的药剂危险性太高！传统的融合药剂都会……”
　　一阵门铃声打断了万医师的话，送提取液的工作人员伸头过来：“言先生，万医师，我送提取液过来。”
　　在万医师有动作前，言澜与先站起身，走向门口，接过了恒温箱。
　　恒温箱上夹着一份报告。
　　言澜与取下报告。
　　报告是手写的，龙飞凤舞地写了大半页：
　　品名：宝元静心丸
　　成分：刺绒藤蔓、团蔷薇、霜叶草……
　　状态：丸药
　　用法用量：一次一丸，可直接服用（你等级高，当糖吃也没事）
　　药效：修复精神海，清心凝神。适用于精神力与精神海受损，精神海乱流动荡造成的疼痛。
　　下面一行备注：未知药方做的，提取炉不能出具完整报告，不过测出来是没有问题的，你可以先送去检测，或者等我明天过来吃给你看。
　　言澜与淡色的唇角抿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什么叫我明天来吃给你看，试毒吗？
　　万医师凑过来看了眼报告，他的重点是：“为什么薛医师融合了十几种灵植？！”
　　紧接着，言澜与翻过手写报告，这份报告背面是提取炉出具的检测。
　　融合药剂报告
　　品名：未知
　　成分：刺绒藤蔓（93.7%）、团蔷薇（97.2%）、霜叶草（97.5%）……
　　状态：丸药
　　融合度：未知
　　用法用量：未知
　　药效：未知
　　……
　　十几种灵植，每一样的提取率都高的惊人。
　　这让一份未知药方融合的药剂，充满了诱惑力。
　　作者有话要说：
　　薛锦行（啊——）：我吃了，没事。


第13章 加码
　　万医师陷入深深的惊疑。
　　作为S级的安抚医师，万医师已经是澄星安抚医师中地位最高的一批了，自认见过澄星治下百分之九十的提取液。
　　但眼前这份报告，已经超出万医师对融合药剂的认知。
　　融合药剂的危险性远超简单的提取。
　　即便是金穗花与结丝草这样低级灵植的融合，两种灵植不同的精神力也会彼此排斥，等级较高的一方甚至可以吞噬另一方。
　　药剂师需要夹在这种混乱中，平衡两种灵植的精神力，就如同一个人去拉架，不一定能成功，还有可能被两方打一顿。
　　第一步提取中，提取率越高，融合的难度越高。
　　不仅如此，在融合的过程中，灵植的精神力会产生损耗和有害精神力，一旦损耗和有害物质过多，融合药剂的制作就视为失败。
　　简而言之，融合药剂的报废率是相当高的。
　　这就是为什么疗养院药房明明有中级精神力的药剂师，却从不制作低级融合药剂。报废率太高，成本上划不来。
　　万医师喃喃道：“十三种提取率超过90% 的灵植，究竟是怎么做到成功融合的？”
　　而且状态居然是丸药……
　　言澜与打开恒温箱。
　　恒温箱固定二十个包装管位，现在只有五个位置放了包装管。
　　包装管内居然透着淡淡的青蓝色，一颗青白色的圆润药丸悬浮在其中。
　　原本趴在地上咬尾巴的朔蓝猛地抬起头，站起来小步溜达到言澜与身后，鼻子嗅闻着包装管——管子里有它喜欢的精神力。
　　言澜与手腕一抬，以免朔蓝咬坏包装管，惹来朔蓝不悦的低吼声。
　　包装管里填充了熟悉的精神力，朔蓝就是冲着精神力来的。
　　薛锦行估计言澜与今天不会服用，他不知道包装管保存丹药的效果怎么样，所以在包装管内填充了大量精神力，最大程度地避免药效流失。
　　虽然已经写了是药丸，但是亲眼看到的时候，万医师依然是震惊的：“真的是固态药剂……”
　　大部分提取液都是液态，有些提取率极高的药剂是胶状物，但是固态药剂，万医师还真是第一次见。
　　言澜与捏开包装管的封口，青蓝色精神力立刻逸散出来。
　　不等这些精神力散到万医师处，朔蓝舌头一卷，吧嗒将精神力全都吞了下去。
　　万医师：“……”
　　他默默看向朔蓝，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试图用精神力抚慰这只精神体时，被这头白毛大老虎皱着鼻子打了好几个喷嚏以示嫌弃。
　　言澜与拿着宝元静心丸放在手心端详片刻。
　　这颗丸药很漂亮，直径大约在6毫米左右，通体为青色，均匀分布着白点，香气清幽。
　　最奇妙的是，丸药内外的精神力浑然一体，并没有十几种灵植杂糅在一起后混乱的情况，丸药的精神力波动细润柔软，甚至有些粘稠。
　　言澜与探测丸药的精神力不过是在丸药上打个转，就被丸药的药力粘住，跟着言澜与回到了他的精神海。
　　丸药必然不会有害，至于有多少药效……
　　言澜与将丸药放入嘴里，还不等他直接咽下，丸药直接在唇齿间化开，一股清淡的甜味随之蔓延。
　　万医师阻止不及时，只能眼睁睁看着言澜与咽下未知药方的丸药：“您现在什么感觉？有没有……”
　　精神体的反应比言澜与更直接，朔蓝慢慢卧趴下来，不知道是不是万医师的错觉，他觉得朔蓝身上因为封冻精神海而产生的寒意似乎……消融了一点点。
　　万医师正要上前检查朔蓝的状态，朔蓝倏然回头，撩起嘴唇，露出牙齿，喉咙里滚动着低低的咆哮声。
　　万医师汗毛倒竖，立刻直起身后退两步，举高双手：“我没有恶意。”
　　言澜与感觉热气慢慢上升到精神海，他轻轻吐出一口：“立刻出去，关上所有防爆门。”
　　他解封到一半的精神海在药物作用下开始融化。
　　万医师猛地转身，一连关上四道防爆门，又连着跑下楼，一路锁上三个楼梯间。
　　昏沉的病房内，言澜与慢慢坐下来，心神沉入精神海。
　　精神海中
　　半个海面都在封冻状态，一个个巨浪、漩涡被凝固，直到一股青白的温和“水流”汇入精神海，它温吞地沿着海岸游动，修补被浪潮击打过的海岸。
　　朔蓝难得温顺，眼睛里灰蓝似乎都化开几分，它低头枕在前爪上，闭上眼睛，尾巴尖不时打个卷。
　　万医师在小白楼下等了一个多小时，既没有感觉到精神力冲撞防爆门，也没收到言先生的信息。
　　万医师徘徊好几圈，最后还是咬牙上了三楼。
　　他是安抚医师，没有在病人面前后退的道理。要是言先生真的药剂中毒，他放着言先生不管，那不是见死不救吗？
　　抱着这种心态，万医师走到病房前，他习惯性地看向门口的仪器，光屏上一切数据都十分平稳。
　　【实时检测病房内精神力波动中，较一个澄星时前有轻微下降，降速平稳。】
　　下降的幅度确实很小，每次言先生服用完S级提取液，都会有下降，但是……那可是S级提取液啊。
　　万医师记得报告上的丸药成分，其中等级最高的也不过是C级的刺绒藤蔓而已。
　　他心情复杂地想：难怪言先生一定要聘请一个没有药剂师证，甚至连大学都没上的新人。
　　不，说不定薛医师本来就是出自澄星其他地区的大家族，所以言先生一眼就看出了薛医师不同凡响的地方。
　　毕竟，提取率高可以说是精神力特殊，天赋异禀。但年纪轻轻能原创药方，必定是家学渊源。
　　……
　　宝元静心丸的效果不错，比单纯的刺绒藤蔓提取液效用强许多。因为有宝元静心丸，小白楼不再接收药房送来的C级提取液。
　　万医师拿着言澜与的检测报告来找薛锦行的时候，神情相当复杂：“薛医师，你接下来可以继续制作宝元静心丸吗？”
　　薛锦行正好中午休息，咬着一支饮料，闻言拿下饮料袋子，疑惑：“他已经吃了？”
　　万医师：“呃……昨天就服用了。”
　　薛锦行诧异：“他不去做个检测吗？”
　　万医师：“言先生说自己等级高，可以扛得住。”
　　薛锦行和万医师对视片刻，薛锦行：“哦，他等级好高呢。”
　　万医师渐渐气弱：“我也有劝过，但没来得及。”
　　薛锦行立刻谴责道：“那就是言澜与嘴太快了，他怎么那么积极呢？”
　　万医师装作没听见：“薛医师这边要是能腾出手的话，可以继续往小白楼送宝元静心丸吗？”
　　薛锦行翻看着言澜与的精神力检测报告：“可以啊。其实宝元静心丸的药效还是不太够，可惜，我暂时还不是很熟悉……”
　　薛锦行顿了顿。
　　以他对联邦灵植目前的了解，只能做出五品及以下的丹药。
　　更改药方并不是小事，品级越高的药方修改的难度越大，何况他不是对症下药只要改几味药，而是要把整个药方都替换成联邦已有的灵植。
　　万医师自然接上：“还不是很熟悉融合药剂？其实您可以多做几份练习，余出来的可以出售给疗养院。”
　　薛锦行笑了下：“这是个好主意。宝元静心丸每天在他解封精神海之前吃一两丸，但是注意不要和其他提取液混着吃。”
　　因为宝元静心丸的成分等级低，所以效果一般，但这也带来一个好处——言澜与可以很快吸收药力，不至于和其他灵植提取液起冲突。
　　万医师连连点头：“好，我记住了。”
　　薛锦行将检测报告收下，两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客套地聊了几句就各自分开。
　　薛锦行给佟师傅带了饮料，晃悠着往药房去，离药房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薛锦行看见药房门口站着两个人。
　　副主管章桥正陪着另一个没见过的红发女人说话，章桥嘴巴一张一合片刻不停，那位女士就只是默默听着，一声都不吭。
　　好尴尬的样子。
　　薛锦行放慢步伐，正想从后门溜进药房，没想到章桥扯着嗓子叫他：“薛医师！快过来。”
　　从薛锦行变成言澜与私聘药剂师后，不仅是章桥，所有人对薛锦行的称呼都心照不宣地换成了薛医师。
　　尽管薛锦行不仅没有医师证，还连大学都开始念。
　　薛锦行顿住步子，直接走上去：“章主管。”
　　章主管完全没有追究薛锦行过了休息时间还在外面晃的意思，乐呵呵道：“这位是言先生的朋友。”
　　“助理，”红发女士淡淡地纠正，她看向薛锦行，“您好，我是言先生的助理。我姓常，常思。”
　　“你好。”
　　薛锦行对她点点头。
　　常思将手里的文件袋递给薛锦行：“今天早上，我从言先生那里带走您的原创药剂进行检测，这是检测报告。”
　　薛锦行拉开文件袋，一页页翻看：“报告看上去挺正常的，你来找我是有别的问题吗？”
　　“没有问题，您的宝元静心丸不论是检测还是实际药效都非常好。我来找您，是因为想问问您愿不愿意注册宝元静心丸，这样宝元静心丸可以市售。”
　　薛锦行翻看文件的手一顿，抬眼看向常思。
　　常思又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张卡：“这张卡每个月都会打入一笔星币，用来购置您需要的灵植等。还有，言先生说暴动期彻底结束前，他不能离开病房，如果您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找我办。”
　　薛锦行拿着卡，表情逐渐微妙：他现在真的好像个小白脸啊。
　　薛锦行诚心诚意地发问：“他真的从来没有被骗过吗？”
　　该说言澜与是霸总气场强，还是太单纯？这么加大资源，真的不怕亏本吗？
　　常思歪头认真思考两秒：“不知道，应该没有。”
　　“言先生还说，您昨天已经让他看到回报了，所以他想再加一次码。”
　　作者有话要说：
　　薛锦行：刷卡——刷卡——


第14章 注册药方
　　虽然心里吐槽自己像个小白脸，薛锦行还是接过了言澜与送来的卡。
　　他当初在修仙世界时，是超级宗门供奉的炼丹师，每个月除了按时发放的供奉，还有额外的报酬。
　　相应的，炼丹师需要每月向宗门提供一定份额的丹药，多出来的部分可以自行处置。
　　有些宗门苛刻，每月要求的份额过多，小炼丹师们无法脱离宗门掌控，只能白白被压榨。
　　薛锦行接过卡：“原创药方需要注册？”
　　常思一板一眼地解释：“私人定制的药方不需要检测和注册，但如果批量长期地对外销售，需要提供固定药方，通过检测后注册药方才可以市售。”
　　薛锦行点点头：“原来是这样。要怎么注册？”
　　所以言澜与特意让常思过来提注册药方，等于在提醒他制作的提取液可以对外售卖，生怕他挣不到钱吗？
　　常思：“您看什么时间有空，我们这边可以给您预约到那天。流程是检测成品，现场融合，通过检测和实验就能注册。”
　　薛锦行抬起手腕，翻看日历：“这个月二十八号和二十九号是周末，这两天可以吗？”
　　常思：“当然可以，那我现在去给您预约，不打扰您的工作了。”
　　她对薛锦行微微点头。
　　薛锦行挥挥手：“下次见。”
　　常思离开后，章桥还没走，试探着问：“宝元静心丸就是言先生最近服用的融合药剂吗？”
　　薛锦行点头：“是那个。”
　　章桥笑着说：“要是注册成功，我们要是购买那真就是方便咯！”
　　说是这么说，但药房采购和提供的提取液以及融合药剂种类是固定，新添种类涉及到分配、成本等等问题，是需要各个部门一起商量的大事。
　　薛锦行在药房待了半个多月，也知道章桥只是说客套恭维话，于是只是笑着说：“行啊，只要能注册成功，章主管有需要的话，我肯定把咱们疗养院排在第一位。”
　　章桥乐呵呵地点头：“别担心，注册药方很简单的！随便就过了！”
　　虽然用不上宝元静心丸，但是听到薛医师这么说话，就觉得薛医师果然是好人，短短几天时间从C级跳到S级，还成了言先生私聘的药剂师，一点架子都不摆。
　　章桥美滋滋地转身回到自己办公室。
　　…
　　常思行动力很强，两天后就告诉薛锦行注册药方的预约成功，时间就定在月底。
　　在去注册前的时间里，薛锦行基本都跟在佟师傅后面恶补联邦灵植的知识。
　　其实除了灵植之外，薛锦行还想搞点星兽的部位，休息的时候随口和佟师傅提起，被佟师傅严厉制止了。
　　“星兽不行，”佟师傅本就严肃的表情完全沉下来，“千万不能有这个想法！”
　　薛锦行：“为什么？”
　　佟师傅道：“星兽和灵植不同。绝大部分星兽的精神力都是攻击型，所以它们会周期性发狂。如果从星兽体内提取精神力，受到的攻击比灵植更多，即便提取成功，制作出来药剂也攻击性强烈，只能加剧精神力暴动。”
　　佟师傅叹气：“你的这个想法也不是没有人提出，但是很多攻击型的精神力者都会死在星兽嘴里，更何况安抚型呢？”
　　薛锦行咬着饮料袋子，问道：“师父，联邦关于灵植的研究是不是很久没有进展了？”
　　所以联邦还是在根子上出错了——安抚型并不是最理想的药剂师选择，功能型中偏向攻击型的精神力更适合。
　　人的精神力在安抚和攻击中有个极其微妙的平衡点，薛锦行恰好出于这个点，他甚至可以随意翻转自己的精神力状态。
　　所以当初测试精神力的时候，仪器才会备受折磨。
　　佟师傅沉默了很久：“是的。很多理念提出之后并没有被重视，拿不到资助没办法推进，灵植这一行已经很有没有重大进展了。”
　　薛锦行有点搞不懂：“为什么？安抚医师不也要喝提取液吗？”
　　所谓医者难自医，安抚医师虽然不会暴动，但是长期大量接收攻击型的暴动精神力，他们自己也很容易出问题。
　　一般安抚医师不做精神安抚，而是会服用一些提取液，休息一段时间。
　　佟师傅道：“这很正常，联邦五个星区，无论是哪个星区都非常推崇安抚医师，我们澄星所在的星区，算是比较重视灵植的。”
　　佟师傅轻轻拍了拍薛锦行：“你还没上大学，所以不知道——最好的安抚型，记住，是最好的安抚型，甚至能暂时压制住星兽的暴动。只要有他们在，对安抚型的崇拜就不会停止。”
　　因为有这批优秀的安抚型在，所以安抚医师的地位一直在走高，灵植在安抚医师的光环下很难汲取到新鲜血液。
　　难怪了，极致的安抚型居然还可以驯兽。
　　察觉到佟师傅低落的情绪，薛锦行随口转移话题，道：“安抚型可以安抚攻击型精神力者，也可以安抚星兽，所以攻击型等于星兽？”
　　所以言澜与=朔蓝=月山虎？
　　佟师傅：“……”
　　这是什么奇怪的逻辑。
　　佟师傅无奈道：“你月底要去注册药方，这段时间还是再研究一下药方吧。要是有什么不知道的灵植特性，记得来问我。”
　　薛锦行坐正身体，答应道：“好的师父。”
　　要不要去问言澜与要点星兽肢体呢？
　　薛锦行转着言澜与送过来的卡，指尖轻轻一弹，卡片飞到桌上——算了，好像有点强人所难了？言澜与还是军校的新生，应该没有搞到这东西的门路。
　　星兽如果是好弄到的东西，在运输发达的联邦应该经常可以看见才对。
　　得想办法自己去搞点星兽。
　　不过薛锦行搞点星兽的想法很快就破灭了——
　　万能的星网上确实有卖星兽的店家，但九成九都是标本，加了各种化学制品进行处理，已经不能用于丹药炼制。
　　剩下那百分之一店家，星兽残骸也不知道存放了多久，状态很差，精神力几乎都逃逸完了，价格也非常高。
　　一管F级星兽的血液，标价竟然是两万星币。
　　两万星币买五十毫升冷冻了一年多的星兽血液，薛锦行又不是冤大头。只好暂时放弃搞点星兽的想法，专心熟悉中低级灵植。
　　几天的时间一晃过去，到了预约注册的时间，薛锦行一早穿好衣服，等在绿金园下。
　　注册药方需要去联邦药剂检测院，离薛锦行最近的检测院有四个多小时的车程。所以常思给薛锦行订了飞行船票，单程一个小时不到。
　　薛锦行坐在贵宾舱，感慨道：“一千多星币一张票，有钱真好。”
　　常思安慰道：“至少您很能花钱。”
　　薛锦行疑惑：“这是夸奖吗？”
　　常思毫不犹豫：“是的！我也很能花钱，但我没钱花。”
　　薛锦行：“我可太懂你了。”
　　炼丹师前期都是碎钞机，要砸钱才能堆的起来。
　　薛锦行想起星网上售价两万的星兽血液，叹了口气，真想搞点星兽。
　　联邦药剂检测院属于官方机构，坐落在相对繁华的城区。
　　薛锦行拎着恒温箱下车，被检测院进进出出的人震了一下：“这么多人？”
　　一路上，常思一直试图帮薛锦行提着恒温箱，被薛锦行拒绝几次后，终于放弃拎箱的想法。
　　“是的。”
　　常思提前做过功课，有问必答：“联邦每年注册大约两百种融合药剂。”
　　薛锦行诧异：“不是说融合药剂很少见吗？”
　　常思接话：“十年来投入市场批量生产的融合药剂只有16种。”
　　薛锦行想起联邦对灵植的态度：“……剩下那一千九百八十四种‘融合药剂’是因为吃不死人，但也吃不好人所以没有批量投入市场吗？”
　　常思面无表情地惊叹：“您真聪明。药方注册成功后算是一项专利，部分大学的部分专业可以加分。”
　　薛锦行：“……”
　　他有点想吐槽，但联邦治下五大星区，每年只通过二十份药方，其实也不算太水了。
　　薛锦行收起贫嘴的心思，走进检测院的大门，他先去取了号，安静地坐在大厅外面等着叫号。
　　检测需要带成品药剂、完整的药方、提取炉出具的报告、十份到二十份制作药剂的灵植。
　　流程也简单，向检测院提供药方、报告，再将成品送入检测，最后用自带的灵植在检测院完成融合。
　　薛锦行把玩着手里的号码牌，翻飞起来的白色号码牌上序号是037。
　　他坐下没多久，检测出口不时有人垂头丧气地走出来。
　　很快一个穿着格子衫的年轻男孩走到薛锦行坐的长椅，他看起来和薛锦行差不多年纪，表情不太好。
　　他肩膀上站着一只大尾巴精神体，像个松鼠，此刻跟自己的主人一样蔫头蔫脑。
　　年轻男生的精神力等级大概在B级，精神体非常清晰。
　　一对明显是夫妻的男女立刻迎上去，男人道：“结果怎么样？过了吗？”
　　年轻男孩沉着脸摇摇头：“没过。”
　　女人道：“检测报告今天出不了吧？怎么就知道没过呢？”
　　男人附和：“不是说只要吃不死人就行了吗？”
　　年轻男孩没好气道：“因为我在规定时间内没融合成功！二十份药剂全用完了，没有一份成功的！”
　　他咬着牙道：“我都跟你们说了，那个融合药剂是我误打误撞做出来的！叫你们不要抱希望。”
　　薛锦行竖着耳朵偷听八卦，目光不时云撸那只大松鼠。
　　大松鼠感受到目光，扒开尾巴，从尾巴后面偷偷看向薛锦行，看了一眼又害羞，赶紧躲回尾巴后面，还把尾巴毛理顺了。
　　薛锦行唇角微微弯起。
　　男人不高兴道：“那怎么办？你上次模拟考差分数线三分，专利加五分！再次还得来！”
　　年轻男孩翻了个白眼：“来也没用。联邦一年过200个药方，平均到每个星区才有几个？你信不信今天这个大厅里没人能注册成功？”
　　一句话出来，整个大厅等着叫号的人都看向了年轻男孩。
　　年轻男孩和他的精神体同步捂住嘴，拉着爸妈赶紧跑了，生怕被揍。
　　这时候，大厅报号：“036号检测结束，请037号从17号入口进入。”
　　薛锦行指尖一弹，号码牌落入上衣口袋，他拎起恒温箱，走向17号入口。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佟师傅：星兽很危险balabala
　　薛锦行：我想去搞点星兽
　　佟师傅：星兽不一定有作用
　　薛锦行：我想去搞点星兽
　　佟师傅：……
　　（一点设定上的小唠叨：大家不用把精神体的行为带入动物逻辑hhhh，我前面说精神体来自于人的精神海，所以精神体的很多肢体语言和人是差不多的。比如朔蓝打喷嚏，是表示自己对万医师的精神力过敏【假过敏，只是不喜欢万医师的精神力】）


第15章 杀死精神力（捉虫）
　　检测院一次性开放20个入口，薛锦行在闸机口验证身份时，不时有人昂首挺胸地进去，也有人表情低落的走出来。
　　薛锦行随意扫了几眼。
　　来注册药方的人有单独进入的，也有几个人一起的。
　　单人进入的大多都有精神体，也就是说来注册药方的至少是C级。
　　只看了一眼，薛锦行大概知道是为什么了——研究出药方的人不一定能融合成功，而会融合的人又未必懂药理，所以会组团来检测，到时候注册的药方上属两个人的名字。
　　薛锦行是单人来的，待会儿的检测中应该会有个类似于答辩的过程，以证明这个药方是他自己拿出来的。
　　薛锦行收回视线，他的验证通过了，一直站在闸机内的工作人员立刻上前一步，道：“你好，我是17号入口的引路人，接下来负责您的全部流程，您叫我17号就可以。”
　　17号：“接下来，我们需要先将您的融合药剂成品送去检测，您带成品和所需的报告了吗？”
　　薛锦行：“东西都带了。”
　　17号露出微笑：“好的，请跟我来。”
　　每一个闸机后都是单独通道，薛锦行拎着恒温箱跟在17号身后。
　　17号一边走一边解说接下来的流程：“成品的检测分为两个流程，一是由专业药剂师们人工检测，二是由仪器进行成分分析等。在成品进行检测的同时，您需要和专业的药剂师们讨论一下您的药方，以确保您是药方的制作人。”
　　薛锦行轻轻唔了一声：“好的。”
　　很久没在文明社会待着了，薛锦行差点不习惯这种保护。
　　修仙世界里杀人越货抢丹方的事情太常见，也没什么版权意识，管他哪儿来的丹方，能炼就行。
　　薛锦行想起修仙世界里泛滥的宝元静心丸，幽幽地想：那些炼丹师都欠他版权费。
　　17号强调道：“如果后续发现您并不是药方的研发者，我们会撤销您的药方注册，并将您拉入黑名单，检测院是官方机构，拉黑会影响您的信誉值。”
　　薛锦行不太在意17号的警告：“我能保证这份药方一定是原创。”
　　宝元静心丸本来就出自他手。
　　很多人都这么说。
　　17号接待过许多和薛锦行一样的年轻人，基本都是为了专利加分来碰运气，听到薛锦行这么说，只是笑笑：“是吗？那就好。”
　　17号心里有点同情，想了想，委婉地提醒道：“今天我们这条线的主审是高级药剂师和高级药剂工程师，今天到现在，我们线连甚至没有一个能通过人工检测的。”
　　薛锦行指尖敲敲保温箱：“竟然是高级药剂工程师。”
　　药剂师是指有提取灵植能力，并且具备一定灵植相关知识的人。
　　而药剂工程师则代表有原创药方的能力，并且原创药方注册成功。
　　17号道：“是啊。主审有六个原创药方，且有三个大规模投入生产了。”
　　薛锦行点头：“了不起。”
　　17号：“……”
　　您的了不起很敷衍啊。见薛锦行没听到他的意思，17号也不再多说。
　　说话间，两人已经穿过通道。
　　17号停下脚步，推开一扇门，示意薛锦行先进去：“这是药品检测室。”
　　此刻，检测室内
　　一排坐着五个审核，中间的药剂师发丝微白，眉心有常年皱眉留下痕迹，他看着面前的光屏，手指不时划过页面。
　　3号审核苦笑道：“虽然注册药方一直都有离谱的，但是刚才那个也太离谱了。”
　　2号审核是位女士，也忍不住吐槽：“竟然用水果和灵植混合，还说是融合药剂！”
　　4号审核见怪不怪，表情淡然：“你们是第一天审核，所以才稀奇。我还见过把十几种灵植混在一起，做了几乎固态的药剂出来。第一次见的时候以为我们行业迎来了天才，还高兴了好一会儿。”
　　3号抬起头：“检测结果怎么样？”
　　4号审核冷笑道：“那个富二代为了骗专利，真是下了大工夫！药剂分了六层，最外面三层涂抹了成色相当好的融合药剂，内部是灵植残渣，因为是残渣已经没什么精神力了，所以人工检测的时候直接让他骗过去了！”
　　2号追问：“后来仪器检测出来了？”
　　4号尴尬道：“也没有，仪器出具了合格报告。你也知道咱们联邦融合药剂的标准，反正吃不死就行了……”
　　其他审核：“……”
　　4号清清嗓子：“后来是他自己没办法融合药剂，才没有通过药方。但是我们买下了药剂作为研究，好在主审用精神力探测出了药剂的问题。联邦这么大，真是什么人都有。”
　　3号：“幸好他当时没有当场融合成功。”
　　4号庆幸道：“可不是。我们当时还安慰他，说实在做不出来，可以只注册药方，或者找个好点的药剂师来试试。要不是主审在，我们到现在还被骗着！”
　　坐在中间的主审表情平稳，似乎没有听到几位审核的感叹。
　　直到检测室半掩的门被敲了三声，审核们迅速收敛表情，正襟危坐。
　　17号推开门，一个年轻男生走了进来。
　　主审撤下光屏。
　　这个年纪要么没上大学，要么是大学在读，大部分是冲着专利加分来的。不过这孩子的精神力……似乎是相当高。
　　主审有些诧异：他几乎感觉不到对方的精神力波动。
　　薛锦行迎着五个审核的打量，一瞬间有种回到博士答辩的错觉。
　　检测室里坐着五个有一定年纪的人，坐在中间位置的人精神力强度比同座位的高一截，至少有A级。
　　这位应该是主审。
　　不等一排药剂师开口，薛锦行很自然地坐在椅子上：“请问现在就可以开始检测吗？”
　　17号到嘴的提示默默咽下去。
　　主审褐色的眼睛透出解剖刀一样的严厉和挑剔：“可以。我们需要药剂成品、药方以及你自己提取炉出具的报告。”
　　薛锦行打开恒温箱，从里面取出这三样东西。
　　2号审核接过药方，打印的，很正常。但是十几种灵植融合，不正常。
　　3号审核拿起报告，两份，居然有手写的，似乎也不太正常。
　　最要命的是，包装管看上去是空的。
　　宝元静心丸个头不大，沉在包装管底，被包装管外的防撞皮质层挡住了。
　　这颗丹药是用来检测的，薛锦行没有用精神力包裹丹药，免得影响到丹药的测试数值——他的精神力远超过宝元静心丸，哪怕只是填充包装管，都一定影响到丹药。
　　毕竟除了给言澜与炼丹，薛锦行是懒得用精神力保存丹药的。
　　17号：“……”
　　接过报告的审核：“……”
　　“里面有。”
　　薛锦行食指抬起包装管，检测室的灯光透过玻璃管，在他清瘦的指节上打出一个光晕。
　　包装管倾斜，青白的宝元静心丸滴溜溜滚出来。
　　主审一手撑在桌面上：“固态？”
　　其他审核：“……”
　　救命啊，说什么来什么。
　　4号分别看了药方和报告，几乎要捂脸了：来了来了，这熟悉的场景。
　　薛锦行以为他们只是吃惊固态药剂，放下宝元静心丸后坐下来：“是固态。”
　　其他审核都在用余光看主审，主审拿起了包装管放在面前细细端详。
　　外层融合得十分完美，内部似乎也是均衡的……
　　薛锦行坐了一分多钟，发现没人问他问题，疑惑两秒，歪头看了向17号。
　　17号在他目光下，露出了一个十分难以形容的表情。
　　薛锦行不太懂情况，但他这个人脸皮厚心态好，所以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主动开始提流程。
　　“这份融合药剂的品名是宝元静心丸，十三种成分。主药是C级刺绒藤蔓，十二种辅药用来增强刺绒藤蔓的效果。从对十三份不同灵植的精神力特性分析来看……”
　　薛锦行十指交叠，指尖不紧不慢地轻轻敲着手背。他咬字很干脆，措辞清晰准确，因为语速并不慢，所以需要人格外认真地去听。
　　原本在看主审的几个审核情不自禁被他带偏了，一边看着薛锦行提交的报告，一边专心听薛锦行阐述。
　　17号的表情逐渐严肃：这个小年轻……别的不说，控场能力相当强。
　　3号拿着报告：“我看你所有成分的提取率都远超市售提取率，尤其是刺绒藤蔓，竟然超过了90%。这在理论上不可能，我可以合理质疑，你这份报告真的是合格提取炉出具的吗？”
　　薛锦行道：“当然是正经提取炉出具的，可以礼貌询问为什么不可能吗？”
　　3号质疑：“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2号示意3号不要着急：“因为刺绒藤蔓中有不可获取的白色成分，大约占到全部精神力的10%。也就是说，一份刺绒藤蔓，必然有10%是废弃部分，最高提取率不能超过90%。可你的报告中，提取率达到了93.7%。”
　　2号审核看着药方，薛锦行刚才阐述原理的时候，2号已经被说服了，她知道这确实是一份相当精妙的配比。
　　成功诱导两个审核帮自己铺垫了台阶。
　　薛锦行弯起唇角，他用这种几乎有点翘尾巴的表情，问道：“那为什么不可以杀死白色精神力呢？”
　　3号愕然：“什么？”
　　薛锦行平静地重复：“为什么不杀死有害精神力？”
　　作者有话要说：
　　薛锦行（因为脸皮厚所以很少尴尬）：没人帮我cue流程，那我自己cue。


第16章 理论
　　杀死……精神力？
　　几个审核面面相觑，是他们想的那个杀死吗？
　　3号审核迟疑道：“这是新提出的理论吗？能不能详细解释一下概念？”
　　薛锦行：“以刺绒藤蔓为例，分为白色和青色精神力，其中白色部分经过特化，确实会蜇伤精神力，但是杀死白色外壳后，内部依然是有效部分。”
　　薛锦行在疗养院的半个多月，在佟师傅的指点下买了一些专业的灵植教科书，对联邦的医学和灵植行业有一定了解。
　　联邦的医学其实非常发达，人工合成的药品见效快，价格相对便宜，还有各种费用高昂但疗效惊人的养护舱。
　　问题在于，灵植和正常药品并不属于同一个体系，药理也不相同。
　　比如联邦的融合药剂，需要检验两种灵植的成分是否冲突。
　　薛锦行一直觉得联邦提取灵植的手段很像榨取植物精油，而安抚医师和药剂师开药也很粗暴简单。
　　精神力暴动，那就综合几种安抚性强的灵植提取液。
　　精神力解封，开两盒激发精神力的提取液。
　　……
　　联邦并不是没有研究灵植的能力，只是从最开始用了科技的方法，来研究并不是很科学的灵植。
　　薛锦行作为穿越者，尽管只穿过一个世界，但他很清楚地明白一点：每个宇宙的真理是不同的。
　　修仙世界的修士们一定觉得自己修炼很科学，而薛锦行刚刚穿到这个宇宙，系统就提醒他，这是个高等宇宙，所以它会认证一些混杂的真理。
　　薛锦行炼丹那一套能在这个宇宙行得通，就证明这是个科技与修仙齐飞的宇宙。
　　不巧的是，联邦是个科技文明。
　　2号：“所以这份药方中刺绒藤蔓的提取率才能达到93%，可是……你不会被蜇伤吗？”
　　薛锦行干脆道：“并不会，我的精神力攻击性很强。我个人觉得联邦内许多灵植的提取率无法继续提升，核心问题是浪费了很多有效成分。”
　　4号：“药丸中融合了十三种灵植，每一样的提取率都超过90%。你在融合过程中，是怎么处理精神力冲突的？”
　　薛锦行抵着下颌：“一般来说是化解、吞噬以及平衡冲突三种处理方式。联邦教科书中，常用方法是用柔和的精神力介入冲突，化解冲突，避免浪费灵植。但是这要看情况，并不是所有冲突都有害，这就像某种反应，制止反应却是可以避免原材料的消耗，但也会阻碍新成分的诞生。”
　　“具体采用哪一种方法，则要看药方需要达成的药效。宝元静心丸的成分并不复杂，我前面提到过，药方中十二味辅药是为了增强主药的药效，所以宝元静心丸采用的是吞噬的方法。”
　　2号：……十几种灵植混合在一起叫不复杂？
　　3号和4号对视一眼，4号尴尬的询问道：“吞噬？请、请问吞噬又是什么理念？”
　　这都是什么理论？
　　薛锦行平静道：“压低其他辅药的等级，由刺绒藤蔓吞噬其他灵植的精神力，极致地放大刺绒藤蔓修复精神海的功效。”
　　担心审核们转不过这个简单的弯，薛锦行补充：“灵植并不是只转化精神因子，也会将其他精神力同化成自身的能量。举个简单例子，人食用食物后会长胖，灵植也是一样的道理。”
　　4号：“……”
　　还、还可以这样吗？
　　3号也很尴尬，短短几分钟的交流，让他感觉自己不是审核，而是来上课。
　　位置怎么突然就颠倒了？你真的是比我们小很多的新人吗？新人都是怪物是吧？
　　3号内心含泪，道：“稍等，我们需要讨论一下。”
　　除了主审外，其他四个审核凑在一起低声讨论起来。
　　“如果数据真实，那么杀死精神力的理论可以解释93% 的提取率。”
　　“我还是不太理解，他怎么会想到杀死白色外壳的？”
　　“具体还是得看那颗药丸吧？你们还记得我刚才说的那个……”
　　审核们对视一眼，同时闭上嘴。
　　是啊，现在还不能下定论呢。
　　在四个审核期待的目光下，主审终于从宝元静心丸上挪开了视线，他将包装管放在桌子上，缓缓抬起手。
　　一只精神体踩着主审的肩膀，脚步声啪嗒啪嗒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它还不到十厘米高，只比包装管大一些，全身蜜色毛发，顶着两只外卷得快要飞起来的耳朵。
　　它从主审肩膀上往下跳，因为落地不稳，吧唧摔成一滩饼，又很快爬起来，矜持地理顺毛发，颠颠地跑到包装管跟前，将比自己矮不了的包装管抱在肚皮里。
　　这是一只外形为啮齿类动物的精神体。
　　像个仓鼠，圆滚滚的。应该是星兽的一种，可惜薛锦行还没来得及了解星兽，并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看上去……也太可爱了。
　　放在手心里正好一团，捏起来会唧唧叫吗？
　　薛锦行表情一本正经，脑子里却在转一些相当不礼貌的想法。
　　薛锦行的视线实在太有存在感，主审解释：“我是功能型精神力，这是我的精神体，它能辨别见过的所有灵植精神力波动，对融合度非常敏锐。我现在是在做人工检测。”
　　功能型精神力，顾名思义就是会特化出一些奇怪技能的精神力。
　　如果功能型觉醒了精神体，精神体也会熟练使用技能。
　　薛锦行严肃地点头：“好厉害。”
　　真可爱。
　　精神体抱着包装管，它的精神力探入包装管后，探针似的检测药丸的成分以及融合度。
　　几分钟后，精神体抬起头，抖抖毛，对着主审叫了好一会儿。
　　主审不时点头。
　　进行了除了当事人没有其他生物可以听懂的交流后，精神体伸出前爪，在肚皮里掏了一会儿，摸出一个小牌牌，高高举起来。
　　小牌牌上写着“合格”！
　　主审道：“它说你的融合药剂确实含有报告中所提到的成分，而且内外药效均匀，融合度……”
　　他顿了顿：“几乎达到百分百。”
　　最后三个字出来，审核们轻轻抽了口凉气。
　　17号忍不住用看珍惜动物的表情看薛锦行：我的妈，这是什么人才？
　　主审慢慢道：“这是一个，几乎不科学的数据。”
　　薛锦行一笑：“还可以吧。”
　　这确实不科学，但是很修仙。成品丹药的融合度是一定要超过百分之九十五的，否则就是废丹。
　　4号小声道：“主审，有没有可能……”
　　主审看了他一眼，摇头：“至少我看不出问题。”
　　4号有点晕。
　　曾经他以为天才降临，将为整个灵植行业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后来发现那人是骗子，本来已经不报希望，没想到竟然真的等来了这么一个人。
　　主审不顾精神体的依依不舍，强行从精神体怀里抽出玻璃管：“人工检测通过，我们也基本可以确定你是药方的原作者。接下来我会送成品进行仪器检测，结果要三个工作日才能出来。”
　　薛锦行站起身：“现在我需要去现场融合药剂是吗？”
　　他的态度实在是太自然了，可是17号还没反应过来。
　　“是的。17号，你带他去现场融合，”主审稍微停顿几秒，“麻烦带他去我的工作室，普通型提取炉不一定能处理十几种灵植融合。还有，因为这份药方非常特殊，所以请延长他提取融合的规定时间。”
　　“17号？”
　　17号猛地反应过来：“好、好的！薛医师，请跟我来！”
　　薛锦行拎着恒温箱，刚要离开，桌子上因为失去了宝元静心丸而撒泼打滚的精神体一路滚到薛锦行面前，拉住薛锦行的裤脚吱吱叫唤。
　　薛锦行赶紧蹲下来趁机撸两把，在精神体和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收回手，问道：“你是想要药丸吗？”
　　“吱吱！”
　　精神体用力点头。
　　薛锦行打开恒温箱。
　　主审立刻制止道：“别给它！这实在是太珍惜了！”
　　融合度惊人的固态药剂，成功率应该非常低，他实在不能收！
　　薛锦行拿起一堆纸质报告，露出恒温箱里一排包装管：“没关系，我有很多。”
　　六品以下的丹药，他一炉可以出一小把。
　　主审：“……”
　　其他审核们：“……”
　　如果他们现在放出精神体，能厚着脸皮要到一颗吗？
　　17号用一种见了鬼的表情看着恒温箱里一排药丸：您这固态药剂，是批发的是吗？
　　薛锦行抽出一支包装管递给精神体，看着精神体颠颠地爬上桌子。
　　主审愕然。
　　不等主审追出来，薛锦行已经拎起恒温turnip箱率先走出了检测室。
　　他其实还有点修仙世界里带出来的习惯——撸完人家的灵兽，总是要给点小零食吃一吃。
　　主审低头看着精神体，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门口，叫住了薛锦行：“薛医师！”
　　他想给薛锦行转一些星币，又觉得这样的天才一定不会缺钱。
　　薛锦行回头：“怎么了？”
　　主审从精神力的肚皮里摸出一个指头大小的玻璃管，道：“这是一种星兽的血液，它在幼年状态下寄生灵植，没有进化出攻击性，所以它是联邦中唯一一种可以用作药剂融合的星兽部位。”
　　薛锦行轻轻挑了下眉：“这个东西的价值比固态药剂高多了吧？”
　　主审沉默几秒，僵硬地扯了下嘴角，努力露出一个不太熟练的和蔼笑容：“薛医师。星兽血液在我手里只能用来制作常规药剂，但在你手里，想必可以带来新的东西……”
　　“你和我都知道，”主审看向薛锦行手里的恒温箱，“你手里的东西一定会引起轰动和争议。”
　　薛锦行对上主审的眼睛，片刻后微笑道：“是啊，新的东西一定会带来争议。”
　　不仅是冲击灵植行业带来的争议，还有……安抚医师。
　　如果他要证明丹药的作用可以等同甚至超过备受推崇的安抚医师，那么一定会得罪这个群体中的部分人。
　　主审向薛锦行伸出手：“我叫蒋祝周，是检测院的常驻主审，同时兼任澄星大学灵植系的教授。”
　　薛锦行意外道：“太巧了，我叫薛锦行，是澄星大学的新生，还有一个多月就要报道了。”
　　站在薛锦行身边的17号麻木地想：……好嘛，居然还是没上大学的新生。
　　蒋祝周轻声提示：“你真是太年轻了。注册药方登记个人身份数字，如果你在大学期间不想受到太多干扰，可以用化名。”
　　这个比他女儿还要小的年轻孩子，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是出道绝艳，随后淹没人海中，还是步步走高，直到颠覆整个行业？
　　薛锦行微笑：“多谢提醒。”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关于薛崽的名字：
　　薛锦行：其实我本来叫薛锦，但是因为太行了，所以叫薛锦行。
　　（其实是来自于“锦衣夜行”这个典故，是希望薛崽低调稳重）
　　薛锦行：懂了，我妈说我晚上也很行。


第17章 话痨
　　薛锦行一共准备了三份灵植，一份灵植炼制成功可以出一颗宝元静心丸。
　　宝元静心丸在四品是中比较复杂的丹药，对于薛锦行而言依然是低品级，他以前炼制六品以下的丹药，都是论把炼制，十份灵植塞进炼丹炉，批量出货。
　　17号看着恒温箱中的三份灵植，这一次，他什么额外的暗示都没有说，向薛锦行简单介绍了使用规则，默默地站在一旁。
　　薛锦行存入灵植，戴上头盔，开始炼制。
　　十多分钟后，17号神情恍惚地领着薛锦行离开工作室。
　　第一份灵植就融合成功，这种成功率，难怪珍惜的固态融合和药剂可以随便送，一点都不心疼。
　　药剂融合成功后，薛锦行将包装管交给17号。
　　当场融合成功的药剂会和带来的成品一起送去检测。
　　17号立刻双手接过包装管：“整个检测流程到此结束，检测院会在两到三个工作日内将检测信息发到您的智脑上，请时刻保持您的智脑通讯顺畅。您也可以关注我们的官方网站，每天晚上六点都会公布当天通过的注册药方，如果没有收到信息，可以及时查看。”
　　薛锦行：“检测通过后我需要做什么吗？”
　　17号：“检测通过后我们会发信息通知您过来进行注册，如果不太方便，您也可以在我们官方网站上直接注册。”
　　薛锦行点头，看着17号僵硬的姿势，好笑道：“别紧张，成型的丹……固态药剂没那么脆弱，不刻意用外力挤压是不会损坏的。”
　　17号依然小心护着包装管：“好的好的。”
　　他敢打包票，这是联邦有史以来的第一批固态药剂，此刻就这么被他拿在手上，他当然要一万个小心。
　　薛锦行见17号还是紧张，耸耸肩，拎着恒温箱从出口离开。
　　周末是难得的假期，他还想回去继续看资料。
　　在薛锦行走出通道后，蒋祝周走出检测室，叫住了17号。
　　17号停住脚步，双手保护着包装管：“主审！”
　　蒋祝周惊讶道：药剂已经合成完了？”
　　这才过去十多分钟！
　　17号连连点头：“是的。几分钟前就融合完成，薛医师现在大概已经出去了。”
　　蒋祝周看向包装管，新融合的固态药剂形状圆润，色泽质地细腻，他郑重地拿出自己主审证：“我将以自己17号线主审的身份，为薛医师开快速通道。”
　　17号先是一怔，很快就理解了。
　　是啊，这是他们澄星检测院分院建立以来，第一颗当场成型的固态药剂，当然值得一个快速通道。
　　17号接过主审证，向蒋祝周鞠了一躬，护着包装管走向另一个方向，用主审证刷开了快速通道。
　　……
　　薛锦行走出通道，人工检测的时候聊天稍微耽误了一段时间，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到了快吃饭的时间，于是招呼常思一声，直接去了附近的餐馆吃午饭。
　　订好餐没多久，薛锦行手腕上智脑微震，他抬起手腕，是言澜与发来了信息。
　　【言澜与：检测还顺利吗？】
　　薛锦打了一串字发过去，正巧服务机器人端菜上来，薛锦行顺带拍了两张照片过去。
　　【薛锦行：检测早结束了，没什么难度。你今天感觉怎么样？精神海解封时疼痛还明显吗？有没有酸胀的感觉？解封到多少了？按理说越往后解封速度越快，到75%了吗？】
　　【薛锦行：算了，问你你也说什么都没有。等我周一上班去找你，和万医师沟通一下。宝元静心丸你吃了半个月了，我根据你的状态调整一下药方】
　　【薛锦行：{图片}】
　　【薛锦行：我吃饭了，这家饭还挺香的。】
　　星源疗养院分院，小白楼
　　言澜与手指停在光屏前，他一个字还都没打出来，那边已经发来好几串信息，三言两语自己跟自己聊完了，还附带了一张图片。
　　朔蓝趴在言澜与身边，脑袋压在言澜与肩膀上，眼睛盯着光屏。
　　言澜与放大图片。
　　是一盘烤肉饭，可能是额外加了肉，满满一层肉片盖在最上面，连颗饭粒都看不见。
　　他这么喜欢吃肉食。
　　既然要吃饭了，言澜与收回手，不打算干扰薛锦行吃午饭。
　　朔蓝着急，甩起尾巴敲打言澜与的肩膀，把衣料拍得微微起皱，催促言澜与回消息。
　　言澜与索性关掉光屏：“他在吃饭。”
　　朔蓝不甘心地挠下了地板，嗷嗷叫了两声。
　　言澜与微微蹙眉，想起小白楼现在只有自己一个病人，这才没有阻止朔蓝发脾气。
　　他打开冰箱，冷藏柜里存放着满盒的营养液，他取出两支，还没撕开包装，智脑再次响起来。
　　这么快就吃完了？
　　言澜与有些诧异，放下营养液，打开智脑。
　　发信息来的并不是薛锦行，而是万医师。
　　【万医师：言先生，您的家人现在都在家属等候区，想来探望一下您，但是他们没有预约，所以我没放他们进来。】
　　家人？
　　言澜与重新拿起营养液，撕开包装，回复。
　　【言澜与：什么家人？】
　　家属等待区，万医师正要向言澜与解释，打字的手却突然顿住了。
　　言先生怎么会不知道他说的是谁？“什么家人”这四个字，明明就是“我不想见”。
　　毕竟言先生是那一位亲手带大的，能称得上言先生家属的当然只有那一位，等待区里这几个算是什么？
　　生父无养恩，养父不尽责。
　　万医师迅速打字。
　　【万医师：我明白了，现在告诉他们您刚用完提取液，需要静养休息。】
　　小白楼里，言澜与关掉光屏，喝完营养液，取出昨天和今天的检测报告，准备等薛锦行吃过饭发给他。
　　万医师放下智脑，整理出一个客套的笑容，转身进了家属等待区。
　　这是等待区里的贵宾室，言赴和薛崇分别坐在同一个沙发的两边。
　　万医师推门走进，两个人同时起身，异口同声道：“今天方便让我们进去探望吗？”
　　万医师露出客气的笑容：“不好意思。言先生刚刚服用的提取液正好起作用，他最近在解封精神海，所以状态不稳定，最近都不会见客。”
　　言赴脸色一沉：“我们怎么能算客人……”
　　薛崇则露出关切的神情：“那确实要好好休息。医师，您看您这边缺什么提取液，我可以去想办法订！”
　　他深深叹了口气：“这孩子从小不在我身边，好不容易找回来了，我一定竭尽全力补偿他！我虽然精神力等级不够，好在家里还有两个钱，能给他提供一点帮助。医师，您要是有需要的，千万要告诉我！”
　　言赴冷冷看着薛崇：他倒是会装！
　　万医师扯出笑容，客气道：“您放心，一定的。”
　　等待区这两个家属，姓言的是养父，姓薛的是生父。
　　生父既不像养父那样急躁，也一直想用实际行动来补偿言先生，但给人的感觉怎么这么怪呢？
　　说起来也是蛮巧的，薛医师姓薛，言先生姓言……
　　这巧合在万医师脑海中只打了个转，很快就消失了。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养子和亲生孩子都是少见的天才，再说要真是兄弟，应该见过面了，可是言先生和薛医师明明就不认识。
　　嗯，薛医师是大家族出身的概率更高。
　　万医师道：“我还要去和药房沟通一下用药，先走了。”
　　他对薛崇言赴笑了下，转身离开等待区。
　　贵宾室的门关上，薛崇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他扫了眼言赴，冷淡道：“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跟你亲。”
　　言赴深吸一口气，很烦躁地抓了下头：“我说过了，他小时候被卷入了星兽暴动，那一次爆发出相当可怕的精神力，被赶来救援的元帅心腹带走，之后就很少回家！问就说精神力不稳定，暴动情况下会危及普通民众！我难道能去跟元帅抢人吗？”
　　薛崇的表情阴晴不定：“你说，元帅是打算把他培养成继承人吗？”
　　他也算是被言赴坑了！从言赴那里得到了言澜与的精神力等级，结果周转了半个多月连人都看不见，要不是言赴的妻子和言澜与还能说上两句话，他们连言澜与在哪个疗养院都不知道！
　　言赴：“我怎么知道？不是没有可能，他是S+，已经是联邦最高等级的精神力了。我要是元帅……”
　　薛崇眯起眼睛：“这孩子脾气性格像他那个早死的妈……我们可要好好笼络住他。”
　　想到言澜与现在的态度，薛崇的表情里露出一丝烦躁：“都怪那场星兽暴动，否则我们两家也不会抱错孩子……”
　　一想到薛家在薛锦行那个废物身上浪费了十几年的时间和精力，薛崇沉下脸，他目光扫过言赴，心里冷笑。
　　真是没出息的东西。
　　言赴讥讽道：“是，你有本事，亲儿子有出息立刻抛弃了养儿子。”
　　薛崇不耐烦道：“我对薛锦行仁至义尽了！养了他这么多年，没有什么亏欠，倒是你这个亲生父亲比我可狠多了！”
　　薛崇对言赴无话可说，打开智脑，一边联系自己的亲信，一边快步向外走：“喂，帮我订制一些高级提取液，对，最好是S级别以上的药剂。”
　　“我知道S级药剂很难订！好一点的融合药剂也可以，总之最好是贵的药剂，懂吗？从其他星区运来的也行！”
　　挂断通话后，薛崇看向小白楼的位置。
　　无论是言澜与背后的那一位，还是言澜与本身，完全值得他放弃那个没什么用处的废物。
　　他需要向言澜与证明，回到薛家不会有什么养子来跟他争地位。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薛崽，打字超快，自己和自己就聊完了的话痨
　　言澜与：因为打字慢，所以总是跟不上对象聊天速度
　　朔蓝：嗷嗷嗷（拿出你操纵机甲的手速啊！）
　　万医师：这世上不存在养子和亲生孩子都特别牛的家庭吧？不存在吧？


第18章 注册成功
　　薛锦行下午约了赵医师出来见面，吃个饭。
　　和常思分开后，薛锦行就直接到了约定的地方。
　　疗养院的工作是赵医师介绍的，薛锦行现在安稳下来，至少要请赵医师吃顿饭。
　　赵医师接到薛锦行的通话时欣喜万分，立刻和薛锦行约了周末见面。两人在一家餐厅边吃边聊，赵医师的状态依然是疲惫的。
　　两人聊了一顿饭的时间，薛锦行看着赵医师眼下的青黑，薛锦行递上自己准备的小礼物，送走赵医师后，薛锦行也回到绿金园。
　　蒋祝周给了他一管星兽血液，说来自某种寄居性星兽。
　　血液是较为粘稠的淡蓝色被密封在三层的特制玻璃管内，双层封口避免泄露。
　　薛锦行根据目录，在专业书里翻到星兽的具体信息。
　　这是一种幼年和成年形态截然不同的节肢类星兽，B级，成体和幼体都会寄宿在灵植上，血液是淡蓝色，精神力和它们寄宿的灵植相似。是联邦唯一一种允许用在灵植融合中的星兽部分，但由于这类节肢星兽难以捕捉，基本都被内定了，市面上几乎看不见。
　　血液的效用……有助于封冻精神海？有效加快封冻速度。
　　封冻精神海是平息暴动最粗暴简单的方法。
　　薛锦行转动玻璃管。
　　蓝血在灯光下有微妙的寒意。
　　这东西的药效似乎很适合做六品寒香凝神丹的主药，可以及时遏制平静躁动的精神力。但是血液的精神力过于刚猛霸道，恐怕伤人，需要辅药来调和它的药性。
　　言澜与的下一次暴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再强行封冻，一定还会受伤，
　　薛锦行向玻璃管注入大量精神力，将血液完全包裹在精神力内。在找到合适的辅药之前，他要最大程度地保留血液内的精神力。
　　保存好血液后，薛锦行打开账户余额。
　　他下个月才能领到工资，这个月已经花了两千多星币。
　　请赵医师吃饭花了近一千，剩下一千多都是薛锦行自己花的。
　　薛锦行看着桌子上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
　　他这乱买东西的毛病并没有好。
　　宝元静心丸注册成功后，薛锦行就可以批量市售，他手里的余钱还能买不少几份灵植。
　　要是家里有个自己的提取炉就好了。
　　可惜即便是普通型的提取炉都要二十多万星币，好一些的售价三十多万。言澜与给他准备在工作室的那台提取炉，听说是一百七十多万。
　　他接下来如果售卖宝元静心丸是补充自己钱包的，总不好用言澜与的东西和钱。而炼制丹药也是有本钱的，注册成功还不一定卖得出去。
　　薛锦行惆怅，低头把下颌压在桌子上，看着瓶瓶罐罐发呆：他什么时候可以有钱呢？
　　“我好穷啊。”
　　暂时是不可能有钱的，不仅没有钱，还得去打工。
　　薛锦行周一忙得不行，拿着言澜与发来的报告，一边完成疗养院需要的提取液，一边动手给言澜与修改药方，然后钻进工作室配寒香凝神丹的丹方。
　　因为17号说过，仪器检验需要两到三个工作日，薛锦行准备等一个智脑消息，没有特意关注官方网络。
　　他检测结束的时候跑得太快，也不知道蒋祝周给他开了快速通道。
　　在薛锦行沉迷配丹方的时候，那颗走了快速通道的药丸毫不意外地引起了检测分院的轰动。
　　……
　　薛锦行前去注册的分院是澄星云光区分院，设立六年的时间里，没有通过一份药方。
　　毕竟联邦内五大星区，数不清的检测院分院，每年只通过200份药方，绝大多数分院都和云光区分院一样，没发出过一份合格证明。
　　云光区分院
　　20条线的大部分审核此刻都围在一台仪器前。
　　检测仪器中间只有一支包装管，圆润的药丸静静躺在管底。
　　“真是固态药剂。我的天啊，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十三种灵植混着融合，居然还融合成功了？”
　　“主药是刺绒藤蔓，说是有修复精神海的作用，不知道药效怎么样。”
　　有人小心拿起报告：“就算没什么药效又怎么样？融合度99.8%，这个数据已经具有不可估量的价值了。这是我见过融合度最高的药剂！”
　　蒋祝周走进来，审核们自动为他让路，蒋祝周看着宝元静心丸：“不是药剂，或许是时候应该更新我们那套旧的理念了。”
　　说话的人愣住了。
　　蒋祝周意味深长道：“你应该称呼它为融合药丸，它的品名叫做宝元静心丸。去告诉发公告的运营，从今天起，我们分院专门设立一个新的品种，叫融合药丸，将宝元静心丸归类为融合药丸。”
　　“至于它的药效，那要静静等待时间去验证。也许它不会让我们失望呢？”
　　周一清晨九点四十分
　　云光区分院公布了宝元静心丸检测合格的信息。
　　联邦药剂检测院（澄星云光区）
　　主页那张空了六年多的公告板，第一次有了信息：
　　七月二十八号（上周六），编号为037号的男士，在我方17号线通过了一份融合药丸，请您尽快完成药方注册。我们将及时更新该药丸的功效、成分、用法用量等。
　　公告板除了这一行字，还附带着了一张图片。
　　透明的包装管内，放着一颗青色药丸。它小小一颗，浑圆可爱，外层甚至泛着奇异的光泽。
　　联邦灵植行业内的官方网站中，药剂检测院的人流量是最高的，除了大批家长关注着官方，还有一些纯看热闹的围观群众。
　　毕竟药剂检测院有时候会公布一些失败的药方，非常具有……趣味性。
　　公告生成不到半小时，就被转发截图到各大平台，视频、论坛……无数双眼睛透过屏幕看着那颗药丸。
　　【我的妈呀，云光区检测院出了个固态药剂，有人知道什么情况吗？】
　　【看到照片了，真的是固态的，还特别圆！】
　　【一开始还没搞懂什么叫融合药丸，直到我见到那玩意儿，真是药丸啊我的天！这是个什么新品种？】
　　【我最先看到图片，还以为是失败品，没想到居然通过了？】
　　【绝了绝了绝了！都去看官网！药丸注册了，公告板上信息变了！云光区分院为这个药丸量身定做了一个分类！】
　　无数人涌进检测院的官网，公告板上的信息果然变了。
　　本月二十八日（上周六），我院（云光区分院）通过一份药方，已发放药品编号为C1788728B2867，详细信息如下：
　　品名：宝元静心丸
　　成分：刺绒藤蔓、团蔷薇……
　　分类：融合药丸
　　融合度：99.8%
　　药效：具有良好的修复精神海的作用，可缓解精神海封冻以及解封的疼痛。
　　用法用量：D级及以下，一次半丸，一日一次。B级及以下，一次一丸，一日可服用两次。B级以上，一次一丸，不限制次数。
　　……
　　注册人：未知待解
　　（备注：因状态为固态丸药，特将宝元静心丸分入融合药丸类，此药丸为融合药丸下第一且唯一品类。）
　　【可是数据党和成分党觉得这套数据……真了不起，夸张到假的地步了。】
　　【是啊，99.8%的融合度是怎么做到的？我不理解！】
　　【冷知识，融合药剂嘛，吃不死人就好了。药丸的药效就是刺绒藤蔓的药效，花里胡哨地还不如直接买刺绒藤蔓提取液，这东西一定贵的要死你们信不信？】
　　【呃……你们检测院和药剂师是不是在蹭安抚医师的热度？】
　　【楼上怎么说？】
　　【新知识：坐拥全联邦最优秀安抚医师的北褐星区，经过多年研究，五天前出了修复精神海的方案，已经治好两个F级了。听说为了确定方案的适用性，正在其他星区找精神海严重受损的病患。你们不关心最前沿的科学研究，跑来关心这些哗众取宠的……】
　　【确定了，就是来蹭热度的。】
　　……
　　星网上各个地方为这颗药丸吵翻天，薛锦行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拿到药丸编号后，在星网上注册了一家虚拟商店。
　　商店的名称就叫“未知待解的药丸小店”，产品只有宝元静心丸，一颗定价为八千星币，价格甚至超过了中级安抚医师的一次精神安抚。
　　薛锦行手里存货不太多，总共也就六颗宝元静心丸，没办法，他口袋里没多少存款，只够买6份灵植。也是他成功率够高，正常炼丹师不可能百分百成功。
　　薛锦行开了小店后没去管，反正有订货消息他会立刻受到的。
　　至于这个订货消息……想也知道没那么容易有。
　　而虚拟商店的围观评论中，已经有了大批的观望者。
　　星网虚拟商店有个功能，叫做围观平台，没有下单的顾客可以在平台上发言，和买家进行沟通。
　　此刻围观平台上：
　　【搜未知待解出来的，所以这玩意儿真的开始卖了？动作好快。】
　　【急着蹭一波热度圈钱呗，这个套路我都熟了。】
　　【C级配低级灵植融合的玩意儿敢卖八千星币……你怎么不去抢？蹲蹲看，哪个冤大头会买。】
　　【笑死了，真的这么贵啊……等一下？库存清空了？】
　　平台上聊得火热的时候，店铺中的六颗宝元静心丸库存告罄，购买键完全变成灰色。
　　【……一下全消失了，是被包圆了吧？真是冤大头……有这个钱，我不如去做精神安抚。】
　　【有点意思啊，蹲一个反馈。】
　　薛锦行收到订单提醒，他疑惑地抬起头。
　　后台的6颗药丸全被同一个人订了，他困惑了两秒，也没放在心上：可能是有钱人买去做研究。毕竟是新奇东西，总有人会好奇的。
　　薛锦行暂时放下手里的事情，舒展一下身体，溜达着下楼将六颗宝元静心丸寄了出去。
　　联邦的物流非常快，各种提取液和融合药剂可以寄特快。所以几个小时后，这盒快递就送到了收货地。
　　澄星花影区，一栋办公楼下
　　一个穿着灰色外套的中年男人急匆匆走下楼，签收了快递
　　他一路跑下来，此刻头上都是汗，即便这样，他也不敢有停留，抱着恒温箱回到了办公楼的179层，敲响了一间办公室的大门。
　　“进来。”
　　灰外套擦擦汗，小心推开门：“薛总，提取液全都到了，有两支A级提取液，和三支B级提取液。”
　　薛崇坐在办公桌后，深深看了眼灰外套：“连一支S级都没有吗？”
　　灰外套苦笑着说：“薛总，我都出了市价两倍多的价格，但是……还是订不到啊。”
　　在联邦，钱也有很多办不到的事。当然，除非有钱到富可敌国。
　　薛崇知道这一点，可是他更清楚，A级和B级虽然是常人不会接触的高等级，但对于S+而言，什么都不是！
　　“不过！不过我还抢到了一个新鲜东西，应该有点意思。”
　　灰外套看着薛崇的脸色，赶紧出声。
　　薛崇冷淡道：“什么东西？”
　　灰外套：“药丸！一种今天刚刚上市，没有人见过的融合药丸。”
　　他打开恒温箱，从中取出一支包装管。
　　一颗青白色药丸，慢悠悠滚到包装管中央。
　　薛崇眯起眼睛：“固态融合药剂？”
　　灰外套道：“没错！融合度99.8% 的药丸，虽然不一定有用，但足够新奇！它一定能证明您对少爷的关心。”
　　他喉结滚动一下，努力调动舌头说服薛崇：“送礼除了贵重，还需要心意。少爷从小在军部长大，一定很缺乏温情，您把它送给少爷，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向少爷分享谈论新奇的东西。比起药丸，联络您和少爷之间的感情才是最重要的。”
　　他虽然精神力等级低，但嘴皮子利索，好歹是保住工作了。
　　灰外套说得确实有道理。
　　言澜与大概是不缺钱了，他缺的是心意。
　　薛崇终于露出一个笑容：“融合度99.8%？还是固态药剂，确实是非常新奇的东西。”
　　他站起身，整理好衣服，伸手拿过恒温箱：“我亲自给他送过去。”


第19章 净赚
　　万医师没想到只隔了几天，薛家人居然又一次来了。
　　他翻个白眼，这次没有打扰言澜与，直接去应付薛家人，谁叫他虽然是言澜与的安抚医师，但根本没有梳理言澜与精神力的能力，只好跟个保姆一样替言澜与解决一些琐事。
　　万医师挂着客套的笑容，推开贵宾等候室。
　　薛崇坐在沙发上，手边还放着恒温箱。见到万医师，立刻站起身：“上午好，打扰你的工作了。”
　　知道打扰就不要来了。
　　万医师：“言先生这几天都不见客人……”
　　薛崇：“不不，我今天不是来见澜与的，我托关系订了几支高级提取液，不知道能不能对他有些作用。”
　　薛崇打开恒温箱，露出其中的提取液。
　　万医师漫不经心地看过去。
　　小型恒温箱中放着十来支包装管，说是高级提取液，其实连一支S级都看不见，都是A级和B级。
　　不过有一排包装管内的东西……
　　薛崇叹气：“原本想订几支S级提取液，但实在太难订，我会让助理多去几趟，不过这次也收获到一个意外之喜。”
　　薛崇抽出一支包装管，一颗青白色的药丸在其中滚动：“这是新出的固态药剂，药效里说有修复精神海的功效。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买来给澜与看着玩也挺好，毕竟这是联邦第一份固态药剂。”
　　万医师：“……”
　　原来薛医师的固态药剂已经注册成功了！
　　他努力压住嘴角，竭尽全力绷住表情，指了指固态药剂：“其他提取液的效果不大，至于这份固态药剂……”
　　万医师笑着说：“是我们言先生私人聘请的药剂师之作，言先生近期一直在服用宝元静心丸，虽然主要只是C级的刺绒藤蔓，却能影响到言先生，可以说很有效。”
　　薛崇握着恒温箱的手微微用力，这种情形难免尴尬，他佯装惊喜道：“这么巧！能让我见见这位药剂师吗？”
　　“抱歉，”万医师果断拒绝，“他是言先生私聘的，我和他并不熟悉。”
　　薛崇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呆在这里依然不能见到言澜与，加上现在的氛围颇为尴尬，他根本不想待在这里：“既然有用，那就留下吧！既然澜与现在不方便见客，那我就先走了，麻烦医师好好照顾他。”
　　万医师扯下嘴角，目送薛崇走了出去是，随后开着小车到了小白楼，快步上楼想将这件事告诉言澜与。
　　没想到上了三楼，发现病房的门开着，灯光一路接上走廊的阳光。
　　言先生今天怎么开着门？
　　万医师放轻步子，走到门口时想看了眼光屏。
　　很好精神力波动非常稳定，强度甚至称得上微弱——等级越高的精神力者越善于收敛精神力波动，对于言先生这种等级而言，正常情况下精神力波动是无法用病房的仪器检测出来的。
　　但是一旦陷入暴动，精神海完全失控，精神力外溢，才会被检测出来。
　　万医师敲敲门，里面传来声音：“请进！”
　　万医师：怎么是薛医师的声音？
　　他伸头进去，薛医师坐在地板上，一手攥着朔蓝的耳朵，不时弹两下耳朵，朔蓝趴在地板上，睡得肚皮朝上，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耳朵。
　　薛锦行另一手不时划过光屏，表情倒是相当正经。
　　言先生就坐在另一边，看着智脑上的对战演练。
　　万医师：“……”
　　这一瞬间，感觉自己像个来做客的。
　　万医师清清嗓子，走进病房。
　　薛锦行抬头：“万医师，你来得正好。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我刚修改了一下宝元静心丸的药方，他的精神海……嗯？”
　　薛锦行疑惑地看着万医师手里的宝元静心丸道：“这些药丸怎么看上去那么眼熟？”
　　长得很像他刚才发走的那一批。
　　万医师没想到会直接碰上薛锦行，有点尴尬地解释了一下。因为这属于言先生的私事，他略过了详细信息，大致概括了前因后果。
　　万医师一边说，一边用眼神偷瞄言澜与。
　　言澜与似乎没什么意见。
　　薛锦行了然：“就是说他的亲戚从我这里买了药，然后又转手送过来了？”
　　“这也太巧了，”薛锦行敲两下光屏，看向言澜与，“你要不然还是给他们送回去吧。”
　　万医师：“既然有效，留着用也行吧？”
　　这本来是薛医师做出来的东西。
　　薛锦行：“市售的和他平常用的不一样。你看你手里这颗药丸，是不是颜色淡一些？”
　　万医师仔细看了眼：“确实淡一些。”
　　薛锦行：“药丸成型后需要在精神力中温养一段时间，市售的药丸温养时间较短，药效并没有发挥到极致，而且用的灵植成色上也差一点。”
　　万医师对灵植行业了解不深，闻言惊愕：“还有时间上的讲究？”
　　薛锦行懒洋洋道：“有啊，有的要慢慢养着，有的养过头会产生毒性或者药效下降。我们一般把这个过程叫养丹，常见的融合药剂没有这一步，所以基本都是液态，而且融合度很难提升。市售的宝元静心丸是正常的合格品，他平常用的是极品，稍微差一些的我都没送过来。”
　　万医师：“原来是这样。那我再把这些药丸送……”
　　万医师虽然说得含糊不清，言澜与却知道是谁送来的。他拖了一下进度条，语气平稳道：“不送，留下来。”
　　万医师：“啊？”
　　言澜与示意万医师将药丸交给薛锦行，平静道：“再拿去卖。”
　　薛锦行拿着万医师塞来的包装管：……
　　宝元静心丸八千一颗，他赚四万八，东西还绕回他自己手上了？
　　薛锦行托着脸，视线慢悠悠在言澜与脸上打了好几个转。
　　就言澜与的态度来看，大概是不喜欢那家亲戚的。既然这样，白送的好处为什么不要？
　　言澜与八风不动地和他对视。
　　过了一会儿，薛锦行拍拍朔蓝的大脑袋：“好吧，我收下了。”
　　白毛大老虎被拍醒了，疑惑地舔舔嘴，不明白发生了，于是头一歪，靠在“凶手”的腿边又睡着了。
　　撸醒了大猫的薛锦行毫无愧疚心理，他和万医师讨论完改过的药方，就拎着恒温箱走了。
　　言澜与坐在沙发上，能听到薛锦行和万医师离去的脚步声。
　　步子快而且轻的那个，显然是薛锦行。
　　言澜与静坐了一会儿，打开智脑给常思发信息，让常思将宝元静心丸的钱转给薛家。
　　【言澜与：上次麻烦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常思：有，薛氏子集团有一批货没有合格，需要爆出来吗？】
　　【言澜与：给他们两家都找点事情做。】
　　……
　　于是一个小时后，未知待解的小店又上了六颗宝元静心丸。
　　这六颗药丸果然迟迟没有卖出去，薛锦行白赚四万八星币，并不着急。他下班的时候，虚拟商店的后台弹出了一条信息。
　　薛锦行的商店只有他一个，所以既是店主也是客服。
　　【匿名：您好，我想请问，这个宝元静心丸真的像效用上说得那么有效吗？】
　　薛锦行回复：
　　【店主：您好，这要根据病人的精神力等级，精神海受损情况来定。】
　　【匿名：他是E级精神力，被星兽冲击了精神海，导致精神海萎缩，人已经昏迷三个月了。】
　　薛锦行指尖敲着光屏，若有所思：听上去还蛮对症的。
　　宝元静心丸受限于灵植等级，按理说是对低级精神力者更加有效。
　　不过宝元静心丸目前只有言澜与吃过，对他的效用比较轻微，薛锦行也不能确定对低级精神力者有多少效用。
　　薛锦行很久没有回复，那头又发来新的信息。
　　【匿名：我可以先买一颗吗？】
　　【店主：当然可以，我现在就帮你打包，你下单吧。我会附一张使用说明，你要拿着药丸去和病人的主治医生商量，是否适合服用。】
　　【匿名：好的好的！我现在就去下单。】
　　薛锦行后台收到订单，他看了眼地址，居然离得不算远，他打包了一份药丸寄过去，对方今天就能收到。
　　几个小时候，云光区一个小型疗养院内
　　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年轻女人坐在养护舱边，双目放空，呆呆看着虚空中的某个点。
　　养护舱里躺着一个昏迷的中年男人，因为长时间不做任何运动，男人原本高大健硕的身材单薄许多。
　　女人的智脑忽然震了两下，是个快递信息。
　　她疲惫地用手指梳理一下头发，站起来去拿快递。送快递的是机器人，她端着快递回到病房时，同病房的病人也回来了。
　　“小周又买提取液了？”
　　病人已经习惯了女人不时带回来的快递盒子。
　　小周露出一个麻木的笑容：“是融合药剂。”
　　病人轻轻叹气。
　　联邦里安抚医师可以抚慰相当多的暴动，但是却不能修复精神海，偏偏小周的父亲是精神海萎缩，虽然由安抚医师冒着风险不时梳理精神海，但情况还是不容乐观。
　　精神海萎缩导致的昏迷，时间越久，醒过来的可能性越小，现在都拖了三个月了，已经快要过最佳苏醒时间。
　　小周已经有点病急乱投医了。
　　病人凑过去：“什么药剂？先拿给医师看看吧？”
　　“是新出的药剂。”
　　小周拆开快递，从一次性恒温箱里取出一支包装管。
　　病人吃惊道：“怎么是个药丸子？！”
　　作者有话要说：
　　薛崽：得到了四万八，得到了六颗宝元静心丸
　　薛家：失去了四万八，并且被找了麻烦


第20章 修复
　　宝元静心丸，外形为青白色正圆形药丸。
　　小周拿着包装管的手微微发抖，随即用力捏紧包装管，止住双手的颤抖。
　　她的精神力等级较低，无法透过包装管感知到药丸的精神力。但她父亲在疗养院中昏睡三个多月的时间里，她接触了她能买得起的所有灵植提取液，此刻她握着包装管，内心怦怦直跳。
　　总感觉这颗药丸和她之前买的所有提取液以及融合药剂都不相同。
　　虽然仅仅从外观上来说，差别已经大到不能忽视的地步了。
　　病人道：“小周？小周？！你这是新出的药吗？不会是哪里来的偏方吧……还是问问安抚医师，能不能吃吧？”
　　小周深吸一口气：“好的，我去问问医师。”
　　“问什么？”
　　负责小周父亲的安抚医师正好走进来。
　　小周抬起手：“我今天在网上看到一种新出的融合药剂，店里说能修复精神海。我特意看了，主要成分是刺绒藤蔓，剩下的灵植中有很多都是无属性精神力。我觉得应该是能用的。”
　　所谓久病成医，小周恶补了大量灵植相关的基础知识，她或许不明白具体的药理，可以看懂一些简单的成分，知道药丸至少吃不死人。
　　包装管里，小药丸滚了一圈。
　　安抚医师：“现在已经有固态的药剂了吗？！”
　　小周用力点头：“是这两天新出的药丸，我特意上检测院官网上查了，融合药丸的批号是真的。我爸这一个多月服用最多的就是刺绒藤蔓提取液，里面也没有我爸过敏的成分。”
　　安抚医师展开随药丸寄来的报告和说明，他好奇地研究了一会儿，但一来他精神力等级不算高，二来作为安抚医师，他是融合药剂方面的外行人，了解不深。
　　药丸的说明倒是很霸气，直言能明显修复精神海。
　　所以安抚医师看了一会儿，说：“成分没问题，跟你父亲平常用的药都不冲突。而且批号正确的话，说明经过检测了，你可以给你父亲用一颗试试。”
　　小周连连点头。
　　那位药剂师十分周到，特意昏迷病人无法自主进食，药丸分开后可以融水，以管饲的方式服用。
　　小周切开药丸，将其中一半融进水里，喂给了昏迷不醒的父亲，另一半则密封回包装管，放在病房的恒温箱里。
　　喂好药后，小周坐在养护舱边，满含期望地，殷切地看着父亲的脸。
　　同病房的病人不忍看到这样的表情，收回目光：“医师，这个药丸的药效怎么样？”
　　他自己也有女儿，实在不忍小周多次失望。
　　医师：“新药品，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药剂的成分多打十三种，又是固态药丸，但谁能知道效果怎么样呢？何况小周曾经还花重金请疗养院里的B级安抚医师，向周父的精神海注入大量精神力减缓萎缩速度，效果却不理想。
　　刺绒藤蔓虽然说有修补精神海的功效，但修补的速度赶不上萎缩的速度。
　　他瞥向小周，几声叹息后，到底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转而开口：“小周，你给我挪个位置，我探查一下你爸爸精神海里的情况。”
　　小周连忙挪开位置。
　　医师借着养护舱，缓慢地探入周父的精神海。
　　周父的病症是精神海萎缩，进入精神海的危险性较低。他的精神海大片干涸，只剩下一个浅浅的底。
　　精神海受损，指的是海岸、海底部分破裂。就像水桶被开了口子，无论怎么向桶里注水，都会不停地往下漏。
　　安抚医师应付这种问题往往是向其中注入精神力。因为安抚医师的精神力兼容性高，所以不会被原本的精神力排斥，可以减缓“漏水”的速度。
　　安抚医师本来想注入一定量精神力，没想到一层薄薄的青色精神力慢慢从精神海的四面涌上来，顺着干涸的海岸流汇入精神海。
　　是融合药丸的精神力，细腻温和，胶质感极强，粘稠浓厚有粘连性。
　　安抚医师赶紧撤出精神力，以免干扰药效。他有些惊奇，这个药丸的精神力怎么会这么厚重？是固态的原因吗？
　　难道这个药丸真的能治好精神海萎缩的病症吗？
　　药力汇入精神海后，精神海内的精神力立刻只是短暂地上升了一点，很快又落了回去。
　　安抚医师刚刚升起的希望立刻破灭了：……不是，你这药效过得也太快了吧？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道小周买这颗药丸花了多少钱，要是太贵那可就亏大了。
　　而在周父的精神海中，那些沉重的、粘稠的药力缓缓沉入底部。海底遍布各种裂纹，精神力不断从缝隙中逸散。药力渗入海底，一丝丝填补在缝隙上，逐渐变得坚硬，最终与海底融为一体。
　　安抚医师向精神海注入了一部分精神力，随后退出周父的精神海。他是D级，注入精神力后神情明显疲惫多了。
　　小周迫不及待地追问：“医师，我爸他怎么样？”
　　安抚医师不忍打击小周，含糊道：“现在时间还太短了，看不出来什么，而且你只给他吃了半颗，等吃完一整颗再看看吧。”
　　小周眼睛里的希望暗淡下来。
　　住了三个多月，她还不知道安抚医师说话的方式吗？大多时候是迂回的，如果有效就说有效，含糊其辞代表没什么用处。
　　小周强打起精神：“好，麻烦医师。我、我再等等。”
　　安抚医师揉揉头：“我明天上班，再来给你爸爸注一次精神力。”
　　小周勉强笑道：“谢谢医师。”
　　安抚医师走后，小周坐回椅子上，从抽屉里摸出一支提取液，咬开，机械地吸取吞咽。一口吸得太急，突然呛住，趴在桌子上痉挛似的咳嗽一起来。
　　同房的病人实在看不下去，沉默着拍着小周的后背。
　　小周浑浑噩噩地洗漱后睡了一觉，她实在是崩到了极点，只差一点就要撑不住，第二天醒的迟，她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查看父亲养护舱的数据。
　　只看了一眼，她就愣住了——精神力波动强度只衰减了一小部分！
　　周父是精神海萎缩，精神力波动会不断下降衰弱，每次只有注入新的精神力后波动强度会短时间回升，过一段时间后又会下降。
　　小周呆愣几分钟，猛地按下床头的通话机：“医师！你能来看看我爸吗？”
　　刚换好白大褂的安抚医师吓了一跳，一路小跑着进了病房。
　　小周捂着嘴，小声道：“医生，我昨晚睡觉之前，我爸的精神力波动是35，今天早上是32。你能来看看吗？”
　　E级精神力者正常的精神力波动在一百到二百之间，周父因为精神海萎缩，波动已经下降到了F级，如果波动检测为0，那就是精神死亡，只剩一副躯壳还活着。
　　安抚医师愕然，伸头看了眼光屏，果然只衰减了3点！
　　他赶紧勾连上养护舱，探查周父的精神海。
　　精神海中，淡淡的红色精神力缓缓流动——安抚医师昨天注入的精神力几乎没有消散。
　　没错，昨天的药丸确实没有补充精神力，但补上了精神海的裂缝。
　　原来这个缝，真的能填补上？
　　所有安抚医师都知道精神海萎缩是有了裂缝，无法继续储存精神力，唯一根治的方法是补上裂缝。
　　但知道不代表可以做到，人的精神力是无法修补精神海的，就连有修复精神海功效而价格高昂的刺绒藤蔓提取液只能针对缓解轻微的精神海萎缩破裂，面对较为严重的破裂，还是无能为力的。
　　安抚医师解开和养护舱的勾连，摘下头盔，神情十分复杂。
　　作为医生，病人能够好转，他有一万个高兴和欣慰，但作为一个安抚医师，他内心却有一些不安。
　　在他的认知，从来没有一种融合药剂的效用如此明显，他这个安抚医师反而……一点作用都没有。
　　……
　　未知待解的药丸小店收到了第一条评论。
　　【匿名：可以修补精神海的裂缝！我爸爸服用过药丸之后，精神力泄漏的情况好多了！会一直回购的！】
　　评论下面还附了几张图片，是养护舱数据截图。
　　评论多出来的同时，后台又多了订单消息，这个账号同时订了三颗宝元静心丸。
　　薛锦行半中午的时候看到了评论和订单：“……”
　　他敲击光屏，回复。
　　【店主：宝元静心丸的精神力密度大，是特化后的精神力，粘稠难吸收，精神海修补好就停药，长时间吃会消化不良。而且它还很贵。】
　　吃多了不会有太大妨碍，但是也会有些难受，当然，钱包是最难受的。
　　薛锦行刚刚回复完，那边就立刻发来消息，似乎一直在等回复。
　　【匿名：那您看我父亲的情况要吃几颗比较合适？我可以私发我父亲的报告给您！医师说他第一次见这种固态药剂，不太清楚怎么服药。】
　　薛锦行托着下颌对着智脑沉思几秒。
　　他有点想亲眼去看看，毕竟这位客户用药后的效果比言澜与更具有参考价值。言澜与的精神海受损是因为封冻精神海，而对方受损则是因为受到星兽攻击，两者之间症状轻重相差太远，还是亲眼去看看。
　　想了一会儿，薛锦行愉快地敲下一行字。
　　【店主：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过去看看具体情况再决定怎么用药。】
　　小疗养院里
　　小周激动地站起身。对方居然愿意过来看看他父亲的状况！
　　【匿名：谢谢谢谢！您真是好人！】


第21章 八千星币（微微调）
　　虽然说要去看看，但是薛锦行在药房里晃悠了一天，还是没好意思直接请假，他是短期工，一共就上两个月。
　　但是周末去太迟了。
　　薛锦行想记录病人用药初期和用药中后期的数据，所以他至少需要过去两次。
　　薛锦行决定明天一次性提取出两天的份额，这样周三可以请一天假出去。
　　客户的时间倒是很充裕，薛锦行约定在周三，对方一口答应，给薛锦行发了确切的地址。
　　薛锦行周二顺利制作出两天要求的提取液，提前请了一天假。章主管给他批假的时候，态度非常爽快。
　　薛锦行请到假，周三坐悬浮车去约定的地点，到地点前，他买了个有微型变声器的口罩戴上。
　　匿名顾客姓周，给昏迷不醒的父亲陪床，目前父女两个都住在疗养院。薛锦行后台收到的地址也是疗养院，距离薛锦行在绿金园的小破房子比较近，只要三十多分钟的车程。
　　薛锦行下车，走几步就到了疗养院。
　　这家疗养院占地比星源疗养院小得多，设施上也老旧一些，是个中型的连锁疗养院，管理上不如星源疗养院严格，出入有病人或者病人家属确认就行。
　　薛锦行在门口一边发呆一边等着。
　　小周头发梳得整齐，收到信息后赶来接人，还没到门口，远远看见一个人影站在大门边。
　　走近了就发现对方个子很高，带着白色口罩，一手抄在口袋里，另一手不时拨弄智脑。
　　小周放慢脚步，平缓呼吸，走到那人跟前：“您好，我是……”
　　“周女士是吧？”
　　那人关掉光屏，虽然口罩遮住了表情，但能看见对方眼睛轻轻弯起，似乎是笑了一下。
　　小周想不到对方竟然这么年轻，她还以为至少是个中年人：“是我。请问怎么称呼？”
　　薛锦行道：“叫我未知就好。我们边走边说吧，你父亲昨天用完药之后怎么样？”
　　E级精神力者，一颗药丸正好服用两天，也就是说到昨天刚好服用一整颗药丸。刺绒藤蔓作为C级灵植，对低级精神力者的修复效果是相当显著的。
　　小周在前面领路：“他从周一晚上服完药之后，精神力流失的速度就慢了很多，昨天中午又吃了半颗药丸，精神力波动明显在回升了。”
　　薛锦行不急不缓地问：“有清醒的迹象吗？”
　　小周摇头：“暂时没有。他昏迷三个多月了，医师说再不醒过来，就要过最佳苏醒时间了。”
　　薛锦行嗯了一声：“最佳苏醒时间是四个半月。医师只说了这个？”
　　宝元静心丸毕竟只是四品丹药，而且联邦也不是修仙世界，一颗药丸吃下去也不可能起死回生，当场苏醒。
　　小周道：“有的有的！不少医师知道我爸的情况，说今天就过来看看。”
　　薛锦行点点头：“我虽然是安抚型精神力，但毕竟不是安抚医师，不具备用精神力治疗的资格，所以我过来只是看看你父亲具体怎么用药。”
　　小周赶紧道：“您能过来已经是额外的帮助了，我感激都来不及。”
　　薛锦行冲她笑了下。
　　疗养院不大，小周个子高，步伐也快，两个人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小周父亲在的病房。
　　病房里却出乎意料地热闹。
　　薛锦行刚到走廊就听到了喧哗声。
　　按理说疗养院不该出现这种音量的交谈声，因为病人大多在暴动期，过于嘈杂的环境可能会引起病人的不适，所以疗养院禁止吵闹。
　　两人越来越靠近发出噪音的病房，小周的脸色骤然紧绷，她顾不上薛锦行，直接跑起来，冲进了3114病房。
　　薛锦行脚步加快，跟着进去。
　　小周的父亲一定就在3114，现在这么吵，难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病房里果然挤着不少人，除了病人家属外，还有几个明显是护士和安抚医师打扮的人，都围在靠窗的养护舱边。
　　小周正努力往里面挤。
　　薛锦行伸手挡住一个同样试图挤进去的男人，平静道：“麻烦让一下，舱体内病人家属要进去。”
　　被挡住的男人狠狠瞪了薛锦行一眼。
　　薛锦行收敛眼睛里的笑意，看了回去。他个子高，看过去的视线几乎居高临下。
　　男人情不自禁后退一步，让开路。
　　小周感激地对薛锦行点点头，挤到养护舱边：“我是病人家属，请问我爸爸是怎么来？”
　　护士露出一个笑容：“恭喜你！你刚才出去的时候，同房的病人发现你父亲睁开眼睛，而且明显可以听到并且执行其他人的简单指令。我们这边都认为你父亲已经恢复一定意识，虽然目前看来是最小意识，但以后真正苏醒的可能性已经大大增加了！”
　　小周从护士开始说话，就愣住了，她没有搭理任何一个病人家属，甚至没有和护士安抚医师说话。
　　骤然的惊喜让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使劲盯着父亲睁开的眼睛：“爸！爸爸！你听得到我讲话吗？”
　　周父躺在养护舱中，好一会儿，才非常僵硬地点了一下头。
　　这一点头，引起了一阵惊呼。
　　“诶，他这个动作幅度这么大！”
　　“恢复几率应该很高。”
　　薛锦行没想到周父的意识恢复得这么好，已经可以清晰地回应外界信息，他正要开口说话。
　　一个相当年轻的安抚医师率先道：“他可以进行很简单的肢体交流，完全苏醒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小周哽咽道：“真的吗？”
　　年轻医师点头：“是的。”
　　围在年轻医师身边的其他医师们笑着介绍：“这位是我们总院下来的白医师，他是从北褐星区留学回来的博士。因为你爸爸意外苏醒，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白医师对小周点点头，温和道：“从医学上来说，精神海重创后苏醒的概率并不高，你的运气非常好。”
　　这位白医师的地位显然十分高，他一开口，其他医师和护士都附和起来。
　　护士道：“我听说北褐星区甚至已经研究出修补精神海的方法了，只是暂时还没有广泛运用。”
　　白医师微微笑了下，神色间有几分骄傲：“是的。其实已经投入实验了，效果相当显著！”
　　薛锦行多看了白医师一眼：安抚医师也研究出修补精神海的方法了？
　　北褐星区……看这些医师的态度，可能是五大星区里安抚医师发展最好的一个星区。
　　小周尴尬地捏起手指，忍不住瞥向薛锦行：“不是运气好，是未、未医师的宝元静心丸才好转的。我父亲转到疗养院快两个月了，一直没有好转，是前两天吃了买回来的融合药丸。”
　　医师？
　　几个安抚医师同时看向了薛锦行。
　　其中一个皱皱眉：“你是其他疗养院的安抚医师吗？”
　　从外面找安抚医师，是违反疗养院规定的行为。
　　而且从病人家属的态度来看，显然对方更信任这个外来的安抚医师。
　　薛锦行道：“不，我只是个……药剂师而已。”
　　虽然还没考到药剂师证，但看着安抚医师明显带有敌意的眼神，还是先这么说吧。
　　小周连忙道：“我父亲就是吃了这位药剂师原创药方才好转的，他今天来看看我父亲的状况。”
　　听到是药剂师，几个安抚医师的表情好了许多。
　　护士打圆场：“毕竟每个医师的观念更不想同，医师们也是担心伤害到病人。”
　　白医师脸上的表情凝滞了一瞬，很快追问：“是什么样的药丸？”
　　药丸？难道是前段时间检测院通过的药丸吗？
　　这东西如果真的有这么大的效果，那他们这些安抚医师花费在修复精神海这个课题上的数年的研究……岂不是一个笑话？
　　薛锦行正在查看光屏上的数据，闻言随口道：“以刺绒藤蔓为主成分的药丸，功效就是修复精神海。你父亲精神海萎缩非常轻微，影响不大。”
　　周父是受到星兽精神力重创，导致精神海底部破裂，内部精神力不断流失。因为精神海没有及时修复，所以精神海有轻微萎缩。
　　所谓精神海破损，就是容器破裂，如果修不好，容器的容量不变。
　　而精神萎缩，容器的容量就变小了。这个时候想要恢复，就不是修修补补的问题了。
　　最佳苏醒时间就是由此而来，破损时间太久会导致萎缩，一旦萎缩超过一定值，几乎可以判定为精神死亡，也就是植物人。
　　白医师温和道：“我能看看是什么样的药丸吗？周先生毕竟在我们疗养院住院，服药还是要和安抚医师商量，万一和安抚医师的治疗过程冲突就不好了。”
　　小周上前一步，拦在薛锦行面前，她客气道：“不好意思啊，我就买了一颗药丸，昨天已经吃完了，不知道是不是需要继续服用，所以请薛医师过来看一看。我爸爸的主治医师已经提前看过了，成分安全。”
　　小周不知道这位白医师为什么对薛医师有这么强烈的敌意，但是她爸爸是吃宝元静心丸好转的。
　　白医师顿了顿：“这样。其实我今天过来，也是有个好消息想告诉你。北褐星区的安抚医师交流团队带来了十个名额，只要报名成功，就能请S级的安抚医师进行精神海修补。”
　　护士温和道：“而且安抚医师的治疗费用全免，只需要支付药费、来回的路程费用以及住宿费，我们算下来，去一趟大概只要六万星币。”
　　如果是三天前，将药丸和安抚医师同时摆在小周面前，小周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安抚医师，再贵都去。
　　但现在药丸有明显作用，而白医师口中新出的治疗方案，小周完全不了解，她也不清楚所谓的效果显著难道比药到病除还要明显吗？
　　这些话小周不会说出来，她内心依然非常感谢安抚医师，可是宝元静心丸才是她的救命稻草，绝望后的希望，她现在对未知医师的信赖已经超过了安抚医师。
　　最后，还有一点经济上的原因。
　　小周尴尬极了：“可、可是我买一颗药丸，只要八千星币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白医师：我们历经五年，不断研究，终于找出治疗方案！
　　薛崽：我的药便宜。
　　白医师：效果显著，试行期间只收住宿费药费
　　薛崽：我的药便宜。
　　白医师：有安抚医师时时刻刻保驾护航！
　　薛崽：我的药便宜。
　　白医师：你有病？
　　薛崽：大家用得起，才是好方案（耶）


第22章 天地
　　八千星币一枚！
　　这个价格让围观的病人和医护们都愣住了。
　　客观来说，八千星币不算小数目，这超过一部分澄星普通人群的月薪，但对于病人，八千又实在太少。
　　白医师沉默很久，问道：“你父亲现在服用了多少颗药丸？”
　　小周如实回答：“只吃了一颗。”
　　只服用一颗，周父就从昏迷恢复到最小意识状态，再吃几颗药丸，说不定真的可以完全苏醒过来。
　　此刻病房内明明挤满了人，却没有说话的声音。
　　直到一个声音打破这种沉默，薛锦行：“我查了你提到的研究，不过星网上暂时没有太多信息，可能是还没有正式公布。”
　　白医师脸色不太好看，淡淡的：“是的，这项技术刚刚成型，目前需要大量的实际数据支撑，所以才会开放免费名额。”
　　略微停顿，白医师强调：“参与该项技术的都是S级别安抚医师，具有多年的从医经验。”
　　薛锦行微微颔首：“那就对了。”
　　对什么？
　　白医师一怔。
　　薛锦行：“全是S级，而且目前治疗成功的都是F级。是因为S级及以下等级，不能构造出精神海的容器。”
　　白医师下意识皱起眉：“我曾经参与过项目的外层研究，这些东西我都没有接触过，你从哪里听到的谣言？”
　　“这是个很简单的基础知识，同一个人的精神力可以分成两大类，一类是流动精神力，一类是不动精神力。”
　　薛锦行左手抄在口袋里，右手点开光屏，“人的精神海中流动的是流动精神力，承托精神力流的‘海底海岸’则是不动精神力。精神力检测中，检测的就是流动性精神力的强度和特质。”
　　白医师：“这确实是基础知识。”
　　薛锦行：“不动精神力经过特化，密度大、惰性高、几乎不会暴动，具有稳定坚固的特性。相当于精神海的骨架，负责承托全部的流动精神力，这就是我们说的精神海容器。”
　　“这也是为什么联邦长时间来都无法修补精神海，因为修补精神海需要大量同样特化的高密度精神力。而我们可以调动的则是流动精神力，理论上是不可以修补不动精神力的。”
　　“除非强行特化流动精神力，才可以进行精神海修补。这种特化仅仅是经过压缩增稠这一步，就会消耗大量的流动精神力。问题就存在于这一步……”
　　薛锦行打了个响指，白医师一惊，下意识看向薛锦行。
　　薛锦行道：“你和我都不知道，流动精神力和不动精神力的兑换比例是多少。我们知道的一点，是人的精神海从人出生前就不断构造，十二岁左右才能彻底成型。我想修补十二年时间才能构造的精神海容器，即便是A级，也出不起这个精神力。”
　　白医师对上薛锦行的眼睛，背后忽然升起寒意。
　　没错，这个人说的对。他提到的全都是基础知识，可怕之处在于，他居然可以将这些知识串起来准确地点出人力修补精神海的困难点。
　　“而且不动精神力是无法被取用的，所以特化过程需要在病人的精神海中完成，”薛锦行说完，手指抵着下颌，陷入沉思，“人力修补精神海的技术性难点就在于此……我也不明白北褐星区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难度就是拿着自己的血去人家体内造血，因为负责造血的干细胞撬不动，要解决的问题非常多，难怪北褐星区要研究好几年。
　　白医师：“……”
　　此刻连小周都忍不住吐槽：“您要是三言两语就想明白了，那人家干嘛研究好几年？”
　　薛锦行接触沉思状态，一笑：“也是。”
　　薛锦行看向小周，解释宝元静心丸的药理：“刺绒藤蔓精神力本身接近不动精神力，这样省去了压缩特化的过程，药丸的精神力是粘稠的胶状，随着生效会在精神海的作用下逐渐全部特化。”
　　白医师深深看了他一眼：“我相信安抚医师会给出更好的答案。”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不是两个人的争论了。
　　薛锦静静和白医师对视几秒，他垂下睫毛，遮住眼睛里流动的淡青色，道：“这世界上总有人力所不能及之处。”
　　修仙者寿千年，不敢与天地争。世上一定有人难以做到，需要借助外力才能成的事。
　　“最后一点，”薛锦行突然笑着问道，“那些优秀安抚医师的成果跟你有关系吗？还是说，你是拿着别人的成果向我炫耀？”
　　白医师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你——”
　　在旁围观许久的病人们忍不住插嘴：“那个、那个医师……为什么你的药丸效果这么好？”
　　“是啊，我们也服用过刺绒藤蔓提取液，根本没有这么强的效用！”
　　“是因为加入了很多其他灵植，所以变有效了？”
　　“精神海没有受损的人可以吃吗？有增长精神海容量的功效吗？”
　　病人们渐渐涌上来，一时间竟然无人在意几个安抚医师。
　　白医师上前一步，立刻被其他安抚医师拉住。
　　“白医师，我们去其他病房看看吧。”
　　“是啊，不管什么医师，都是救死扶伤的，不用太在意嘛！”
　　白医师胸膛起伏，低声道：“他刚才侮辱我！”
　　其他安抚医师们对视一眼。
　　是，他们也不满意这个药剂师的态度，但人家……确实没说错啊。
　　这个白医师本身就是空降，仗着自己从北褐星区留学回来，总是眼高于顶看不起人，看着吧，今天踢到铁板了吧。
　　有几个安抚医师悄悄翻起白眼，以后有的是人收拾你。
　　护士僵着脸将白医师劝了出去，临出门前，她看了眼年轻的药剂师。
　　对方看不清脸，站在人群里似乎也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的人，但总觉得……总觉得对方和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病房里
　　薛锦行后退两步，示意大家让开，不要挤压周父的呼吸空间。
　　等场面安静下来后，薛锦行才道：“提取液并不意味着药效最大化，百分百的提取液也不行，因为要足够多的量才能将刺绒藤蔓的精神力挤压成胶状。比方说，这一颗宝元静心丸就需要大半份刺绒藤蔓。”
　　小周吃惊：“难怪要八千星币一颗！”
　　一份刺绒藤蔓可是整整十条！一颗药丸就花了至少五条刺绒藤蔓，还要配上其他灵植！
　　小周喃喃道：“融合十三种灵植这么辛苦，一颗药丸竟然只卖八千星币……您真是好人。”
　　围观的病人此刻都非常恍惚地点头：“是啊是啊，您真是好人。”
　　薛锦行：“……”
　　对他来说，宝元静心丸的成本真的只有买灵植花的钱，他出十颗宝元静心丸甚至不需要一个小时。非要卖八千星币，是考虑到日后传播药方，其他药剂师效率不足。
　　薛锦行已经抄完数据，还拿到了周父的病例，详细交代小周怎么给周父服用药物。
　　他来的时候随身带了几颗宝元静心丸，走的时候一颗都没有了。
　　薛锦行走出病房，晃晃空荡荡的恒温箱，有点无奈地摇摇头，他示意小周不要继续送他：“你赶紧回去吧。你父亲意识刚刚清醒，正式需要家人陪伴的时候，不仅要吃药，我不太懂医师们的工作，你要多听医嘱。”
　　“宝元静心丸的包装管里我充了精神力，可以维持相当长的时间，我本身也是安抚型精神力，不会对你父亲产生负面作用。”
　　薛锦行叮嘱正事来简直没完没了，小周捧着包装管乖乖听了第三遍：“医师，您今天说的那些话我录下来了，可以放在虚拟商店的围观平台吗？”
　　这么好的药，应该有其他和她一样经济一般的家庭需要！
　　围观平台？什么东西？不重要，反正他今天也没说什么。
　　好在薛锦行很快意识到问题，及时收住：“都可以。你快回去吧，我一会儿也回家了。”
　　小周点头，没有再跟上去，而是目送薛锦行的身影转过花树。小周小心放好包装管，转身的时候差点和一个中年男人碰上。
　　中年男人嘴里飞速道歉，脚下火速逃离：“对不起！我有点急事！”
　　说完话，中年男人已经窜了出去。
　　小周：“……”
　　花树后，中年男人跑出去，却没看见薛锦行的身影，他疑惑地挠挠头：“刚刚才走过去，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你找我？”
　　薛锦行从树后面转出来：“从我下楼你就跟着我了，有什么事吗？”
　　这人是中途进病房的，他和安抚医师争论的时候吸引了不少围观人，薛锦行还看到有人再拍视频，他没有制止而已。
　　中年男人先是被薛锦行吓了一跳，“我没有跟踪您！是想跟您谈点事情，但是那位女士在，我不好打扰您交代医嘱。”
　　他恭敬地递出一张名片：“我是临华药业的商品部副经理，想问问您有没有商业化生产宝元静心丸的想法。”
　　联邦的名片和身份卡一样，内置芯片，表面刻有企业刻章，无法伪造，是一种表明身份，约束不良企业的证明。
　　薛锦行扫过对方的名片：“你们想买我的药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护士：总觉得这位药剂师气度非凡！
　　薛锦行：洋溢着神棍的气质


第23章 下水
　　中年男人：“我姓彭, 彭远程。我在病房外听到了您和那位安抚医师的争论，也得知您的原创药方效果非凡。我想这样的药方如果可以大批量生产，一定可以救治更多的人！”
　　薛锦行：“你可以代表你们药厂？”
　　彭远程的语气亲和低缓：“一定程度上可以。您只要同意, 我会立刻回去沟通, 走内部流程，通过之后就能投入生产。”
　　药效如此惊人的药丸，很快就会被大众认知到价值。今天这批买走了药丸的病人, 明天就会是药丸的忠实宣传者。等到药丸的效果广为人知，到时候找上门的药厂就多了！他们临华必须抢先一步！
　　薛锦行笑了下：“我建议你先回去和药厂沟通, 宝元静心丸的药方融合困难。”
　　彭远程着急：“您是担心药厂不同意吗？其实您的药方有这种功效, 我们药厂是一定会通过的。我之前查询了您的药方, 成本上……”
　　薛锦行：“我不能确定你们药厂有能完成融合的药剂师。即便有，如果需要太高级的药剂师进行融合，成本上也不一定划算吧？”
　　彭远程想起虚拟商店中药丸的图片，一时陷入迟疑。
　　没错，一颗药丸所需的灵植分量可以制作好几支提取液, 如此大量的提取液融合是难点。
　　不过彭远程既然敢追出来, 自然是有底气的。
　　彭远程并不想放弃，道：“我们临华是澄星知名药企, 总部有高级药剂师任职。既然您不放心, 我先回去和总部商量，拿出合同草稿再来找您。请您一定收下我的名片。”
　　薛锦行拿过名片：“既然这样, 我就先收下。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你们内部商量之后可以来找我。”
　　彭远程松了口气：“希望您到时候可以优先考虑我们药厂。”
　　说着他微微欠身，转身离开。
　　薛锦行指尖弹过名片, 将名片放进口袋里。
　　疗养院的住院大楼掩映在花树之后, 澄星中不知道有多少家庭像周家一样殷切盼望着家人苏醒。
　　薛锦行出身于文明社会, 死后绑定穿越系统，为了完成任务在修仙世界待了多年，但他并不完全认同弱肉强食。
　　薛锦行收回视线。
　　他在联邦无亲无友，剩下半天假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要做什么。
　　还是去疗养院看资料吧，顺带查一查联邦五大星区。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开学了，薛锦行离开疗养院后需要接触更大的环境，需要多了解联邦的现状。
　　在薛锦行坐车去疗养院的时候，彭远程已经搭乘飞船到了临华总部。
　　彭远程路上已经和总部通了消息，回到总部后径直敲响了经理的办公室。
　　经理一见是他，立刻招手：“你快过来再说一遍！什么样的融合药剂？飞行器上信号不太好，我听得不是很清楚。”
　　彭远程坐下来，调出光屏，播放他录下来的视频。
　　经理听着，手上的工作渐渐停下，最后完全扔开工作，专心看光屏。
　　“这个宝元静心丸我知道，是新注册的药丸。这个药剂师说话倒是很有条理，但是他的药丸真的那么有效？”
　　临华作为大型药企，除了研究药方的研发部门，同时也有向外寻找购买药方的商品部。负责收集评估自家研发的药方，以及检测院新出药方。
　　宝元静心丸这种固态药剂刚一出世，就引起了不少药企商品部的注意，临华也是其中之一，只是临华最近忙着评估自家的原创药方，所以没有继续关注药丸。
　　彭远程：“你继续往下看。”
　　视频中，年轻的药剂师开始解释药理，其中包含了一些新的、但是逻辑上完全说得通的理论。
　　彭远程低声说：“我录视频之后还和同房的病人交流了，人家说了，服用药丸的病人昏迷了好几个月，药丸吃下去当晚就见效，目前只服用了一颗，已经从深度昏迷到最小意识状态。”
　　经理忽然指向视频中的养护舱光屏：“这个光屏是服用宝元静心丸病人的养护舱光屏吗？”
　　彭远程凑过去：“是。”
　　经理道：“录制的视频十七分钟里，这个病人的精神力波动一直稳定没有下跌，甚至还涨了0.2个点，等他的精神力波动涨回正常数值，他意识清醒的可能性会超过90%。”
　　彭远程倒抽一口凉气。
　　0.2当然不多，但是精神力波动上涨意味着对方的精神海修补得差不多，已经可以自行吸收外界逸散的精神力了。
　　彭远程还没消化这个消息，光屏跳出来电子音提醒：“您特别关注的虚拟商店【未知待解的药丸小店】围观平台正在火热讨论中！是否参与？”
　　彭远程一个激灵，将光屏页面跳转到售卖宝元静心丸的虚拟商店。
　　这家立体的虚拟商店依然是最简单的布置，药品介绍甚至是从检测院官网上复制下来的，没有任何标识，看上去就是一家朴素的新店。
　　但围观平台上的实时在线人数和评论数已经爆炸了。
　　经理脸色微变：“这是口碑已经打出去了？”
　　彭远程点开围观平台。
　　原来是疗养院那位病人家属回复了围观平台上留下的问题。
　　围观平台分为留言板和实时讨论区。
　　留言板上可以留下问题，等待买家或卖家的回复，实时讨论区则可以进行群聊。
　　现在实时讨论区的在线人数相当恐怖，已经超出新店讨论区可容纳的最大数量了。
　　疗养院的病人家属回复相当直白理性，直接甩出了病例照片、服药前后的养护舱光屏截图、订单截图。
　　还有一段药剂师发言的录音：“药方中的十二味辅药，都是为了将刺绒藤蔓的药效放大到极致，无限趋近于不动精神力。这也是宝元静心丸药效远超单纯提取液的原因，但是也不能过于放大，如果直接催化成不动精神力，病人无法消化……”
　　留言板下这条评论的回复数一直在增加：
　　【看了病例，没吃药之前病人一晚上精神力波动会衰减30左右，吃了半颗药，当晚就只衰减了3点？！今天精神力波动已经涨到45.8了，而一百就在E级精神力者正常波动区间内。】
　　【有大神来看看这些截图和病例照片是真是假吗？会不会是伪造的？太有效了吧？】
　　【图片上看不出修改的痕迹，作为护士可以证明病例也没问题。我人都懵了，这个效果太鲜明了！】
　　【见效快有多方面原因。病人还没过最佳苏醒时间是一点，他的精神力等级低于C级是另一点，在服用药物之前疗养院的治疗也很重要……但还是太夸张了，这可是药剂不是安抚医师啊！怎么做到的？】
　　【没记错的话，北褐星区那个新项目目前只治好了几个F级的精神力者吧？从数据上来看，药丸的效果是要超过新项目的，接下来只要看病人能不能成功苏醒。不过是否完全苏醒也和病人的求生欲有关，不能完全作为药效的证明。】
　　【呃……只要我想问问宝元静心丸什么时候可以大量市售吗？】
　　……
　　请求市售的回复获得了极高的点赞数。
　　经理润过干涩的嘴角，他知道谁能拿下这份药方，接下来一整年都会风头尽出：“这位药剂师拒绝你的原因是什么？”
　　“不是拒绝我，而是让我好好考虑。他说我们总部未必有能融合成功的人，如果要挑选等级非常高的药剂师，药厂可能考虑成本问题不给过。”
　　人力成本也是成本，一份药剂从制作到售卖，其中仅仅是灵植就有种植、采摘、处理、运输等等环节，每个环节都会增加成本。
　　经理掀了下眼皮：“蠢死了，你不知道告诉他成本高可以抬高售价吗？”
　　彭远程摇头：“我觉得那位药剂师……不像很在意钱财的人。”
　　他又不是第一天上班，当然知道这一点，可是他没有说出来，是下意识感觉对方未必喜欢这样的话。
　　明明很年轻，看上去还不到二十五岁，开口可以怼得安抚医师形象全失，可是那双深色眼睛望向养护舱中病人时，眼神是……近乎怜悯的。
　　并不是高高在上的同情，而是对一个普通人遭遇不幸的感叹。
　　经理却道：“因为舍不得抬价而导致无法大批量市售，和抬一定价格成功进入市场，你觉得那些病人家属愿意选哪个？”
　　“你现在就联系那位药剂师，告诉他我们临华已经在拟定合同，一定要稳住他！态度要好，不要惹对方不高兴！你不需要我教你怎么尊重搞科技的人才吧？”
　　彭远程匆匆拿起智脑：“我都明白，现在就去！”
　　和彭远程想的一样，许多消息灵敏的药企已经开始向薛锦行递出橄榄枝。
　　薛锦行在乘坐悬浮车的时间，智脑上虚拟商店的后台消息响得像警报，薛锦行赶紧设置了免打扰。
　　后台的私聊中有很多自称是药企商品部工作人员的私信，薛锦行随便看了几眼。
　　这些信息真真假假，得花时间一个个查，首先确认信息里提到的是正经药企，再拨打药企的通话确认后台信息是不是对方发来的。
　　薛锦行翻了一遍后天，半个小时里已经多了600多条信息。有自称药企的，有单纯来问问题的。
　　薛锦行：“……”
　　谢邀，短期工月薪七千，现在想要一个秘书。
　　薛锦行看得头疼，面无表情地筛选了几家，把准备好的要求一个个复制过去。
　　复制了十来家，薛锦行最终还是选择放弃。
　　先等等吧，要是这些药企没有回复，他再重新找。
　　回到疗养院，薛锦行在药房楼下见到了意外的人——言澜与竟然从小白楼出来了！
　　朔蓝扒在药房的墙壁上，伸着头对着窗户使劲看。
　　这白毛黑纹的月山虎体型夸张，站起来能直接够到四楼的窗户。
　　章主管陪着言澜与站在药房楼下，薛锦行离得非常远都能看见章主管皱起来的五官。
　　“薛医师今天请了一天假。”
　　月山虎的尾巴就在距离章桥不到三十公分的地方，章桥尽全力不去看压迫感十足的精神体。
　　言澜与冷冷道：“朔蓝，下来。”
　　朔蓝不满地冲言澜与露出尖牙，两双差不多的灰蓝色眼睛对视几秒，朔蓝悻悻落下地面，走到言澜与身后蹲坐。
　　章桥全身的毛孔都放松下来，语气也加快了：“我不知道薛医师要去什么地方，我也没敢问……可能是上了一个月班，想休息一天？您要找他，我现在就帮您联系一下？”
　　言澜与拒绝：“不，我自己联系就好，打扰你工作了。”
　　章桥连忙道：“没没没打扰，服务顾客是我们疗养院的工作。”
　　朔蓝鼻子动了两下，忽然感知到薛锦行的精神力，立刻蹦起来，一路甩着尾巴跑到了薛锦行身边。
　　它本能地贴近令它舒适的精神力，所以尤其喜欢粘着薛锦行。
　　“没想到吧，我又回来了，”薛锦行轻抚朔蓝的尾巴，“你今天能出来了？”
　　朔蓝的尾巴在薛锦行手里打了个卷，圈住薛锦行的手腕。
　　言澜与转过身，“嗯，今天早上精神力波动彻底回归正常了，万医师让我多出来走动。”
　　薛锦行抽回手腕：“是该多出来走走，小白楼跟监狱一样，我要是关半个月就疯了，你也真是忍得住。来找我有事？怎么不直接给我发信息？”
　　言澜与道：“没什么事情，只是走到这边了，顺路过来看看。你下午回来，是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不是。请假是宝元静心丸的事，上午就办好了，我也不知道能去什么地方，干脆又回来了。”
　　言澜与是军校生，薛锦行估计他提前对自己做过背景调查，应该知道他的情况，所以也没遮掩什么。
　　薛锦行是言澜与私聘的药剂师，宝元静心丸的事情薛锦行不瞒言澜与：“你现在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正好跟你谈一下药方的事情。”
　　言澜与：“好。”
　　薛锦行带着言澜与往药房里走，忽然想起来，转身看向章桥：“主管，他能进吗？”
　　章主管干巴巴道：“不去其他人的工作室就好。至于精神体……”
　　这么一个又塞不进去，到里面再放出来那不得吓死在走廊上休息的员工？
　　言澜与瞥向朔蓝。
　　朔蓝不甘不愿地蹲坐下来，尾巴甩了几下，身形慢慢缩小到半人高，整个身躯的颜色明显加深，更趋近于实体时，它才款款站起身，径直走到薛锦行身边。
　　它算过了，这个高度正方便被摸头。
　　章主管松口气：巨型精神体的压迫感太强烈，缩小后至少视觉上好受多了。
　　“记得消毒，您二位好好商量吧，我还得去沟通明天的进货，先走了哈哈哈哈。”
　　章桥十分僵硬地笑了两声，两腿颤巍巍地走了。
　　薛锦行惊奇地拍拍老虎头，手心的触感明显了很多：“你会压缩精神力？”
　　朔蓝歪头靠在薛锦行腰上，点点头。
　　“真厉害。”
　　薛锦行摸摸朔蓝的耳朵。
　　言澜与道：“只是高级精神体的小把戏而已。走吧，我们上去说。”
　　朔蓝冲言澜与呲牙。
　　两人带着精神体消毒后坐电梯进了工作室。
　　药房给薛锦行另开的工作室空间宽敞，除了工作室必备的提取炉、恒温柜等，还有一套桌椅和用来休息的沙发。
　　桌子上摞着十几个空的保温盒，笔记专业书堆在一起，一支忘了盖住的笔压在书本中间，显得桌子很忙，但并不杂乱。
　　薛锦行反坐在椅子上，垂下右手顺朔蓝的毛：“前几天有个小姑娘从我这儿买了宝元静心丸，我今天去记录一下服用后的数据……”
　　薛锦行简述完上午的事：“出来的时候碰到一个自称临华药企商品部经理的人，想从我这里买药方，稍微耽误了点时间。”
　　言澜与略做思考：“临华确实是澄星上比较出名的药企，手里有大概十种融合药方，旗下还生产普通药品。我用过他们家的融合药剂，品质还不错，在业内名声也还可以。宝元静心丸如果能大量投放市场，对精神海受损的病人来说是件好事。”
　　薛锦行指腹搓着朔蓝的耳朵，
　　言澜与看样子是完全不打算干预他手中药方去向，确实是个相当好的合作伙伴。
　　言澜与道：“应该有不少药企联系你，可以多方比较，选一个条件更好的。”
　　薛锦行下颌枕在椅背上，双眼放空，一手还非常有灵魂地挠朔蓝下巴，摸得朔蓝肚皮朝上。
　　“我最近在研究新的药方，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信息就感觉晕。”
　　言澜与垂下眼睛，抿住微微翘起来的唇角，抬起眼睛的时候道：“可以交给常思，她一直很擅长处理这些信息。”
　　“会不会太麻烦了？”
　　薛锦行有点迟疑。
　　言澜与平静道：“我付她工资。”
　　薛锦行的良心没有抵过内心对各方应酬的逃避，投降了：“那我还是交给常思吧。”
　　“对了，”薛锦行突然问道，“你有没有去过其他星区，尤其是北褐星区。”
　　言澜与伸手点开智脑光屏，调出联邦星际图。
　　3D投影在两人面前，星际图中是一颗颗瑰丽梦幻的球体代表着承载无数生命的星球，在恒星的照耀下各有色彩，沿着轨道自主运行。
　　空间站在星际图中，只是小小一个光点。
　　“联邦的五大星区中，北褐与流光接壤。我们星戎位于东部，和相邻的巨鲸星区一向友好，距离较远的希尔斯和我们交流较少。”
　　“五大星区里，我没有去过流光和北褐，不过接触过北褐星区的人。北褐星区位于联邦的南北方，星区内六颗星球因为多种原因，治下民众安抚型精神力的比例超出其他四个星区，同时也是五个星区中最为推崇安抚医师的地方，全联邦最优秀的安抚医师多是从北褐星区毕业的。”
　　言澜与抬头看着薛锦行：“宝元静心丸在修复精神海上有卓越的效果，正好碰上了北褐星区的新项目。你今天还见到北褐星区的人了？”
　　薛锦行答非所问：“我一直认为，如果人的痛苦不能消弭于星辰宇宙，只是在人与人之间打转，那就是扣着瓶子呼吸，早晚会被闷死。”
　　没错，安抚医师承接了太多暴动者的负面精神力。这样高的声名下，掩盖着多少安抚医师的疲惫和绝望。
　　言澜与定定看着薛锦行，半晌才道：“你要做这样的事，就势必威胁到安抚医师的地位。这是利益问题，避无可避。”
　　薛锦行趴在椅背上，对着言澜与笑，声音里都带着点无所谓：“我干嘛要避？”
　　正说着话，薛锦行手腕上的智脑响起来，是彭远程的通话请求，薛锦行晃晃手腕，笑得有点不怀好意：“是临华药企的通话。你看，我不需要躲，还可以拉更多的人陪我一起下水。”
　　他的药方数之不尽，只要买了他的药方，那就是和他一个战线。
　　言澜与轻轻笑了下：“是，我也已经和你在一个水池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薛崽：肯定被调查过啦~没有秘密可言~
　　其实什么都没查的言崽：……


第24章 临华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言澜与确实是薛锦行第一个拉下水的人。
　　薛锦行竖起手指，左右晃晃：“纠正一下，是你自己跳下来的。”
　　严格来说, 临华药业也是自己跳的。
　　言澜与关掉光屏, 没有回答。
　　确实是他自己跳下来的，最初只是因为包装管上特别的精神力，产生了一点同病相怜的情绪, 没想到的是……
　　言澜与的光脑在指尖转了一圈：“这么看来，我运气不错。”
　　薛锦行接通临华药业打来的通话前, “谢谢夸奖, 我也觉得我运气很好。”
　　当然是运气不错, 抽到的身份确实开局崩，可是后续遇见的人都相当和善。
　　通话接通，言澜与没有再插话，只是静静听着薛锦行询问。
　　短短一个多小时，彭远程居然能带着合同的基础信息来和薛锦行商量。临华的诚心暂时看不出来, 但是行动力确实非常强。
　　不过薛锦行并没有当场答应, 他听完初步拟定的报价之后，转而开始询问临华总部的药剂师, 问得彭远程冷汗涔涔。
　　好在彭远程作为商品部副经理, 能力相当出众，挑着能说的问题回答了一部分。
　　薛锦行挂断通话的时候, 心里对临华药业比较满意。
　　“怎么样？”
　　言澜与视线扫过快要趴在薛锦行腿上的朔蓝。
　　薛锦行道：“没直接同意, 说过两天给他们消息。”
　　言澜与点头：“这几天可以让常思整理其他药企的报价和实力，综合选择一个合适的药企。”
　　提到这个, 薛锦行的兴致又掉下来。
　　他不喜欢应付这些, 好在这些东西可以托付给常思。
　　对不起了常女士。
　　薛锦行给常思发完信息后, 默默装死。
　　言澜与稍微坐了一会儿，半个小时后才在万医师的催促下回到小白楼做检查。
　　薛锦行靠在门边挥手：“没事过来玩，记得带你家小老虎。”
　　小老虎朔蓝嗷了一声。
　　言澜与：“……安静。”
　　“我下个月会去军校报道，走之前会跟你说，”言澜与停下脚步，“还是老样子，你要是联系不上我，直接找常思。”
　　薛锦行笑着问：“我知道了。诶，到时候要不要我送你去上学？”
　　言澜与：“……不用了。”
　　他出了药房，迟疑许久，才发了一条信息给常思。
　　【言澜与：稍微查一下薛医师的背景。】
　　【言澜与：不用太着急。】
　　言澜与很在意一点——什么叫“想不到有什么地方能去？”，薛锦行的家人对他不好吗？
　　或许直接问出来更好，但言澜与一向知道自己没有舌灿生花的本事，胡乱询问可能只会揭开别人的伤口。
　　很快，智脑收到回复。
　　【常思：明白。】
　　常思坐在台式智脑前，她看着光屏上的信息，陷入斟酌：稍微查一下的意思，应该就是打听情况，并不是动用权利去查。
　　既然只是打听，那就要慢慢来了，反正言先生不着急。
　　她暂时放下言澜与的事，先着手处理薛锦行发来的药企信息。
　　让薛锦行不耐烦处理的信息对常思来说，实在是很轻易就能整理综合完毕的东西。
　　常思次日直接给薛锦行列出表格，将合适的药企标红发给了薛锦行。
　　红标的有五个药企，其中优先级最高的是临华和另一个注册为全安的药企。
　　其中临华是第一个联系薛锦行的药企，而且……
　　薛锦行将表格拉到后面，临华药企和检测院的蒋祝周主审有合作？
　　蒋祝周有两个药方，都是与临华药企合作的。薛锦行对蒋祝周主审印象非常好，此刻心里更偏向临华。
　　那就先和临华商量看。
　　薛锦行又放了一天，第二日给彭远程去了消息。
　　彭远程回信息十分快，告诉薛锦行他们会用一周的时间内拟出合同，只要双方满意，线下签署就可以。
　　而这一周的时间，星网上关于宝元静心丸的讨论度不降反增，哪怕薛锦行一直没有任何回应，他只是每天都稳定更新虚拟商店中宝元静心丸。
　　无论网上怎么吵，都是八千星币一颗，评论区里的评论也越来越多，无一例外，都是好评。
　　相比于和谐的评论区，其他平台上已经吵翻了天——他们在争论宝元静心丸和北褐星区安抚医师的新项目哪个更有效。
　　【这有什么比较的？北褐星区的新项目中，已经有两个F级完全恢复意识了，你这药丸吃好人了吗？】
　　【真逗。你安抚医师这么牛，怎么好几个S级就救了俩F级？睁开眼睛看看商店评论区，这才几天，已经有十多个病人精神海明显被修复了。这个效率吊打你们好吧？】
　　【说很多遍了！是新项目新技术！还有进步的空间！】
　　【笑死，这么挺灵植融合药剂，暴动的时候别指望安抚医师，吃你的融合药剂去。】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一种可能，就是你们这些安抚医师也要吃提取液和融合药剂？】
　　【就……两边都不沾的普通人觉得两个都挺好的，咱们不能都要吗？】
　　这样的争论在周六的早上戛然而止。
　　虚拟商店的追加评论中多了一条视频，配文只有一句话：我爸爸醒了！
　　视频很短，只有十几秒钟，看布置明显是在疗养院的病房中。
　　坐在养护舱中的中年男人面容被打码遮挡，捧着碗慢慢喝粥，露出的手腕消瘦，他不时抬头对正在拍摄的人说两句话。
　　视频里能明显听到女性啜泣声，可见这两句家常对她来说有多么难得。
　　虚拟商店留言板：
　　【匿名：8月3号，我父亲在服用四颗半宝元静心丸后，成功苏醒，下午的时候已经能起来吃点东西了。】
　　这条评论发出来没多久，在星网上引起了真正的波澜——融合药剂竟然真的做到了安抚医师做不到的事！
　　当初通过了药方的云光检测院都没有想到，他们寄予厚望的药丸药效居然超过了他们的期待。
　　北褐星区某个研究院
　　戴着实习医师臂章的蓝上衣安抚医师皱起眉头，不断翻看星网上的评论，脸色随着页数而更加黑沉。
　　“你们星戎星区的药剂师也太狂了。”
　　过了一会儿，蓝上衣沉着脸，看向对面的白衬衫。
　　白衬衫手里拿着资料，被挤兑之后只是默不作声地低下头。
　　北褐星区的安抚医师高人一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佬们倒是很友好，可是新生代的年轻医师们非常看不起外来星区的留学生。
　　不仅是蓝上衣，其他北褐星区的安抚医师们眼神里也透露着不满。
　　至于引起他们不悦的……是一颗药丸。
　　白衬衫的光屏中有一颗小小的青色药丸，这是据说效果超出北褐星区五年研究成果的融合药剂。
　　蓝上衣见白衬衫不开口，再次讥讽：“谁不知道你们星戎星区最缺安抚医师，所以紧巴巴地讨好那些药剂师……”
　　“住口！”
　　一道苍老的声音粗暴打断了蓝上衣的话，一位白大褂老者在其他从走廊尽头走过来，他已经浑浊的眼睛视线依然有力：“如果不服气，就拿出真本事来证明你比他们强，而不是打嘴仗！你身为安抚医师，应该保持平稳的心境，温和的精神力波动。”
　　老者环视一圈：“北褐星区有五大星区里最优秀的安抚医师，以前是，以后也会是。作为安抚医师的储备，你们不去做论文实验，坐在这里闲聊是不想转正吗？”
　　话音落下，生怕被骂的实习安抚医师们立刻散开。
　　围在老者身边的安抚医师们询问：“霍教授，真的不需要去查查那个宝元静心丸吗？”
　　星网上的争论他们不仅看见了，甚至也受到了一定的打击，同时也质疑药丸的真实性。
　　五年的研究成果，竟然比不上一个年轻药剂师的药丸。
　　老者淡淡道：“你为研究买了一颗，那些等着救治的人就少一颗，所以等到那边药丸规模化市售再去购买。”
　　“如果是造假，他早晚会原形毕露。如果是真的，那也不奇怪，你我都知道刺绒藤蔓的特殊作用。我们之所以潜心研究修补精神海的项目，就是因为刺绒藤蔓提取液的效果不够，仍旧有许多病人饱受精神海破裂的摧残。”
　　“但我也请诸位相信，安抚医师是和守卫在狂暴区军士们一样的英雄！从联邦成立到如今的一百多年，没有任何一行可以取代安抚医师！”
　　……
　　薛锦行一周收到临华药企寄来的三份合同草稿，最中在周五那天确定了最终稿。
　　临华药企向薛锦行按税率支付报酬，合同签署成功后，如因药企方面原因，最终导致融合药剂无法市售，则向薛锦行支付违约金。
　　薛锦行挑了周五那天去临华总部签合同，同时开始教授临华药企药剂师如何炼制宝元静心丸。
　　周五当天，薛锦行依然戴着可以更改声音的口罩——星网上关于宝元静心丸的讨论太多，无数人猜测他的身份，要不是联邦有严格的规定，说不定真有人能找出他的身份。
　　澄星大学是澄星一流大学，人多眼杂，薛锦行去上个学，不想被围观。
　　临华药企的总部大楼位于澄星一处繁华地区，坐车过去需要两个多小时，薛锦行拒绝了药企派车的要求，自己搭乘高速轨道车过去了。
　　总部大楼高耸，临华的标志正对路口。
　　彭远程提前半小时在一楼前台处等人，前台见他等了这么久，忍不住道：“经理，你要不先上去吧，我这里有预约，见到人我就领他上去。”
　　彭远程摆手：“不不不，我在这儿等着亲眼见到他人才安心。”
　　前台翻动预约，心里非常纳闷。
　　每次蒋医师来才有这个阵仗，可是今天预约的没有蒋医师啊。
　　又等了几分钟，总部的大门被人推开，一个短发青年走进来，他戴着市面常见的口罩，里面内置微型变声器，部分社恐人群的最爱。
　　青年进门视线略一转，很快落在前台，他弯起眼睛笑了下，抬步走过来：“彭经理，让你久等了。”
　　对方选的声音是很常见的一款男音，要说哪里特别，应该是眉眼特别漂亮。外面热得要命，他身上却很干净清爽。
　　这至少是个高级精神力者。
　　“不久不久，是我下来得早。”
　　彭经理每根眉毛都挂着喜悦，上前两步：“合同在办公室，今天C级和B级的药剂师都在，您慢慢教。”
　　薛锦行：“谢谢贵公司的周到，我们上去吧。”
　　前台目送两个人走进电梯里，彭经理主动在前面引路，好久，前台才喃喃道：“好家伙，这是和蒋医师一个等级的药剂师吗？”
　　坐电梯上79楼，彭经理在办公室里拿出准备好的合同，趁薛锦行看合同，叫秘书送来饮料。
　　薛锦行已经看到好几遍电子版，常思怕他不耐烦，还给他着重分析了一遍，薛锦行一目十行，很快看完，确定实体合同与电子合同内容一致，提笔签下名字。
　　合同签完，薛锦行将详细的药方递给彭经理。
　　彭经理内心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地，他长长松了口气，强忍着狂喜：“没想到医师最后还是选择了我们临华，真是太荣幸了。”
　　薛锦行：“我看临华和蒋医师有合作，所以对临华的印象很好。”
　　彭经理好奇：“你认识蒋医师？”
　　薛锦行道：“说来是非常巧，宝元静心丸当时的主审就是蒋医师。”
　　说着，薛锦行自己都笑起来：“澄星这么大，没想到转来转去都有关系。”
　　彭经理连连点头：“确实巧！蒋医师是我们临华的老合作伙伴。”
　　薛锦行陪着聊了两句，主动提起正事：“彭经理，我们直接去工作室看看吧，我自己还有工作，想在一个月之内教会他们。”
　　彭经理起身：“请跟我来。我们总部的药剂师都有融合药剂的经验，都不是新手，不过宝元静心丸实在是……太惊艳了，我也不敢跟您保证药剂师们一定能在一个月内学会。您下个月有要紧事吗？”
　　薛锦行：“嗯，是很要紧的事。我下个月要开学，学校离这里还挺远的，过来不方便。”
　　彭经理：“……你是学生啊？！”
　　联邦的身份ID非常复杂，彭经理一时没看清楚对方的出生时间，一直以为对方至少有三十岁。
　　薛锦行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是学生。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心尽力教到药剂师们熟练融合药丸的。合同已经签了，我不是会违约的人。”
　　彭经理：“……”
　　谢谢，其实我不是怕您跑了。
　　彭经理捶捶胸口，默默领着薛锦行下到工作室。
　　彭经理打开门，示意薛锦行先进：“这是临华的教学工作室，一共三十一台高级提取炉。其中一台是核心，可以勾连其他三十台提取炉。不过勾连其他提取炉增加精神力损耗，您要千万小心。”
　　教学工作室占了小半个楼层，有序摆放着三十一台提取炉，核心提取炉足有正常提取炉的两倍大小。
　　工作室里坐着十七个药剂师，见他们进来，药剂师们都站起身，用自以为隐晦的目光好奇地打量薛锦行。
　　看不清脸，给人的感觉倒是很年轻，大概因为眉眼生得太好，所以即便戴着口罩，都引得人忍不住盯着看。
　　这么年轻，竟然已经能做出自己的原创药方了。
　　薛锦行客气地对他们一点头。
　　彭经理也连忙向药剂师们回以微笑，然后才继续说：“应你的要求，我们先找了B级的药剂师。这十几位药剂师都有融合药剂的经验，是总部B级药剂师中最优秀的一批。等他们熟练掌握宝元静心丸后，可以向其他药剂师传授。医师还有什么问题吗？”
　　不愧是有家底的药企，安排得很合理。
　　薛锦行道：“暂时没有了。”
　　彭经理：“我们根据公事的药方准备了灵植，没有配比，如果哪一样不够，你打这个固定通话给后勤，马上就送过来。”
　　薛锦行点点头：“好的。”
　　彭经理知道接下来是授课，没有多说话，告别后转身出去了。
　　薛锦行放下恒温箱：“上午好，让大家久等了。我是制作宝元静心丸的……药剂师，接下来由我教大家怎么融合宝元静心丸。大家现在手里有记录配比的药方吗？”
　　坐在后排的药剂师犹豫几秒，第一个回答：“刚刚拿到。”
　　薛锦行对她笑了下：“好。我先和大家解释固态药剂和普通融合药剂制作步骤上的区别。”
　　“常见融合药剂分为提取和融合两步，固态药剂只多了一步，养丹。我习惯把固态药剂叫做丹药，所谓养丹，是指在融合成功后，将融合药剂放在精神力中反复冲刷温养，直至你们无法提取出药丸的杂质、恶性物质，这个时候融合药剂基本就呈现固态，一般来说，因为内外精神力和物质，药丸会是一个球体。”
　　随着薛锦行说话，底下的药剂师慢慢露出惊愕的表情。
　　这……这竟然真的是一套有别于传统融合药剂的体系！
　　薛锦行：“养丹这一步涉及的东西非常多，我会慢慢地教给大家。这一点不着急，我相信坐在的各位可能需要至少半个月的时间来熟悉这一步。”
　　这句话出来，底下一些药剂师露出不太服气的表情，薛锦行只当没看见，反正等他们学到这一步就明白了。
　　当年薛锦行学养丹的时候，都狠狠吃了一番苦头——炼制得差不多的丹药因为一念之差变成次品，那种挫败感是薛锦行最讨厌的东西。
　　“所以我们先来解决第一步，提取。宝元静心丸的主要成分是刺绒藤蔓，这种C级灵植，大家肯定不陌生。”
　　“那么——”
　　薛锦行拖长声音，抬起右手，手指晃了晃：“在坐安抚型或者功能型偏向安抚型的药剂师们，可以举一下手吗？”
　　功能型中也有部分人的精神力偏向安抚型，有较为明显的亲和力，药剂师虽然没有入门门槛，但各大药企都更偏向选择这样的精神力进行偏安抚型精神力。
　　不出薛锦行所料，绝大部分药剂师都面带笑意地举起了手。这也是薛锦行不要求精神力性质的原因——他知道临华偏攻击型的药剂师没多少。
　　后排第一个回答薛锦行问题的药剂师却低下头，盖住自己失落的表情。
　　她是行业内比较少见的偏攻击型。
　　薛锦行露出微笑，语气非常轻快：“坏消息，你们接下来要吃苦头了。”
　　刺绒藤蔓的一部分精神力就像愤怒的栗子，偏安抚型的是赤手空拳地剥栗子，偏攻击型则是带着手套剥栗子。
　　举起手的药剂师们纷纷露出错愕的表情：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薛锦行：偏安抚型精神力药剂师请举起你们的手！
　　偏安抚型（骄傲举手）：是我是我。
　　薛锦行（快乐）：恭喜！你们要倒霉了！
　　偏安抚型：？？那你开心什么？
　　（此时此刻，言崽正在扒薛崽无意间披上的马甲，得知真相的言崽：猫猫震惊.jpg）


第25章 兄弟（二合一）
　　临华作为大型药企, 能进入总部工作的药剂师在本行业都是佼佼者。
　　他们确实愿意服气薛锦行，因为他们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原创药方的能力，但不代表他们可以完全信任薛锦行。
　　靠近前排的灰发药剂师站起身, 他年纪不大, 眼神里有努力压制的不服气：“医师的意思是，只有我们偏安抚型会吃力吗？”
　　功能型虽然不走极端，但也是有偏向的, 有些偏向攻击型，有些偏向安抚型, 剩下一部分则是特化程度比较高的。
　　别看一些药剂师星网上和安抚医师争论, 其实药剂师内部也存在有鄙视链或者是等级划分。
　　许舟鱼这样的偏攻击型药剂师在最底端, 她也是工作室十七个药剂师中唯一一个偏攻击型。
　　灵植提取液中销量最好的一批种类，也就是具有平复精神力波动药效的灵植，确实是偏安抚型药剂师的提取率更高。
　　另有几个举起手的药剂师纷纷附和：“我们制作提取液的提取率虽然比不上薛医师，但是一直都很不错。”
　　“而且听说您也是安抚型精神力，我们会努力跟上您的步伐。”
　　薛锦行笑笑, 他放下手, 打开智脑，调出一份宝元静心丸的报告投影在所有人面前：“我知道这份报告中, 刺绒藤蔓的提取率让很多人质疑报告的真实性。”
　　报告上的数据不陌生, 在座的药剂师都见过——当时检测院宣布通过宝元静心丸时，曾经公布过这些数据。
　　因为没有第二份药方通过, 检测院的公告板上至今还留着宝元静心丸的数据。
　　就算是完全不关注检测院的人, 也在其他平台见过这些夸张的数据。
　　没有一个药剂师可以不好奇这离谱的提取率与融合度。
　　药剂师们放缓了呼吸，尽管已经见过许多遍, 可是当这份报告的所有者站在他们面前, 依然具有冲击性。
　　这位医师是要教授他们如何达到报告中的提取率吗？
　　就连悄悄低下头的偏攻击型和高特化型药剂师都忍不住抬头, 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许舟鱼更是聚精会神地听着，眼睛一直跟在薛锦行身上。
　　薛锦行平静道：“93.7%的提取率并不夸张。通用的提取方法非常浪费，其实被药剂师们放弃的白色部分，内里依然是可用的绿色精神力。”
　　白色外壳下还有精神力？难怪报告中有93.7% 的提取率！
　　药剂师们互相讨论起来。
　　他们不怀疑这个说法，却疑惑怎么打开白色外壳。
　　真的可以做到吗？特化后的白色外壳会蜇伤药剂师的精神力啊。
　　许舟鱼忍不住出声询问：“可是刺绒藤蔓特化后的外壳会主动攻击药剂师的精神力。虽然我们大多是B级，但是长时间包裹刺绒藤蔓外壳，也会精神中毒。”
　　包裹融化是药剂师们提取灵植的常见手段之一。
　　特化出外壳来保护精神力的灵植很多，常见的解决办法是包裹住外壳。因为偏安抚型精神力对灵植有一定吸引力，长时间包裹后可以融化外壳的一部分，从破损处提取灵植。
　　薛锦行对她笑了笑：“是，所以你们需要做的并不是包裹融化外壳，而是是攻击它。”
　　“记住，是温柔地攻击它，撕开外壳，但不至于损伤内里。”
　　安抚型难以进行攻击。
　　攻击型又很容易撕坏内里。
　　只有处在中间的功能型适合。
　　攻击灵植？还得……温柔地攻击？
　　这套理论对现在的他们而言，未免太超前了。
　　药剂师们面面相觑，他们常用的方法都是柔和手段，连精神力都是偏柔和的，要强硬地去攻击灵植……他们不会。
　　偏安抚型精神力的药剂师们内心涌起极其不好的预感。
　　而许舟鱼的眼睛却亮起来。
　　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从来没有想到过呢？
　　和已经被固化在现有体系的药剂师们不同，许舟鱼很容易就可以接受这一点。
　　薛锦行任由药剂师们沉默或者讨论，他抬起手：“请所有药剂师勾连提取炉，我会用核心机演示如何攻击灵植精神力。”
　　所有？他们这十几个人可都是B级左右的精神力。
　　许舟鱼略作迟疑，还是听从薛锦行的话，转身戴上头盔，勾连提取炉。
　　她是第一个这么做的药剂师，有她带头，其他药剂师不再犹豫，纷纷戴上头盔。
　　十几台提取炉开机，大概三四分钟后，在药剂师们忐忑的时候，温和但不可估量的精神力同时连同了十七台提取炉！
　　那道来自核心机的精神力一触即回，所有药剂师只感觉自己像被海浪轻轻推了一把。
　　浩海磅礴，海浪却轻柔缓慢。
　　许舟鱼眼前一黑，视线已经转移到核心机的反应空间。
　　核心机的反应空间是正常提取炉的1.5倍大，此刻反应空间内分布着刺绒藤蔓的精神力光点。
　　特化后的白色外壳生长着挤挤挨挨的尖刺，是许多药剂师避之不及的部分。
　　许舟鱼紧紧盯着反应空间。
　　很快，属于药剂师的精神力进入，是奇妙的青蓝色，水波一样拢住所有光点。
　　白色外壳顷刻间竖起尖刺，眼看要刺伤青蓝精神力。
　　许舟鱼屏住呼吸。
　　青蓝精神力的外层瞬间凝固，伸出细细的尖刺，在被蜇伤前一一挑破白色外壳。
　　失去外壳保护的青色部分游散出来，慌不择路地撞向青蓝尖刺，在真正触及的前一秒，青蓝精神力再次恢复成柔和的水波。
　　短短几秒的时间，剔出了几乎90% 的青色精神力。
　　精妙绝伦的精神力控制力。
　　谨慎、克制地拨开外壳，轻柔、稳妥地承托所需的精神力。
　　直到亲眼见证，药剂师们才明白什么叫做温柔地攻击。
　　许舟鱼在内心喃喃道：原来偏攻击型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她可以在其他地方，做得比偏安抚型更好。
　　薛锦行一边解释一边演练，几次之后，薛锦行让药剂师们取来刺绒藤蔓进行联系。
　　一共来了十七个药剂师，薛锦行等他们开始提取灵植后，一台台地查看过去。
　　不出薛锦行所料，没有一个达标的。
　　大部分的药剂师都习惯了温和迂回地方式来提取灵植，骤然让他们来硬的，一时半会儿很难做到。
　　何况偏安抚型的精神力天生柔和一些，想强硬起来也是个问题。
　　薛锦行查了大半圈，看到11号提取炉时，他轻轻咦了一声。
　　11号提取炉的药剂师是灰色精神力，此刻硬化了十分轻薄的一层，切开一粒粒白色光点。
　　对方显然不喜欢这种方式，有时候切到一半，精神力硬化突然消失，白色光点的尖刺立刻狠狠扎进灰色精神力中。被蜇伤的精神力本能地退后，又强行停止，再次硬化，逼近白色光点。
　　11号……是第一个回答薛锦行问题的药剂师，叫许舟鱼，偏攻击型。
　　在薛锦行出去寄快递的时间里，对方已经提取了三份灵植，提取率分别是89.2%，81.7%和90.1%
　　就在许舟鱼全神贯注硬化精神力时，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做得很好，你是目前提取率最高的一个。精神力硬化的方法不错，不用太心软，强硬一些，弄坏绿色部分也没关系，谁都是在失败中积累经验的。”
　　许舟鱼深吸一口气，因为害怕伤害到绿色光点而不时软化的精神力再次强硬起来：“谢谢您的鼓励！”
　　灰色精神力轻轻一扫，切开一片白色光点，爆出的绿色光点有破损的，也有完好的。
　　薛锦行很满意。
　　这是个相当有决断的药剂师。
　　……
　　常思在确定薛锦行今天请假不上班，且至少在临华药企待一天绝不会杀回马枪的前提下，才艰难地开车驶向疗养院。
　　她依照言澜与的吩咐，跑了好几天，终于打听出薛锦行的家庭情况。
　　在整理资料的时候，常思恨不得自己是个人工智能，可以在看完资料后一键清空所有数据。
　　很可惜，她不是人工智能。
　　谁能想到这种小概率事件居然真的能发生？
　　常思开了自动驾驶，悬浮车的后视镜里倒映出她放空的表情。
　　不知道言先生知道后是什么表情。
　　常思到达疗养院，步行走向小白楼。
　　十来分钟后
　　言澜与看着门外的常思：“怎么还特意过来一趟？资料直接发给我就好。”
　　常思走进病房：“因为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整合资料，所以将打听到的东西都保存下来。亲自送过来，您有吩咐的话我也好立刻去办。”
　　听到常思的脚步声，朔蓝伸头出来看看，确定不是薛锦行，兴致缺缺地窝了回去。
　　言澜与脚步略微一顿：“发给我看吧。”
　　常思将资料一个个发过去。
　　言澜与打开资料。
　　常思说自己不知道怎么整合，也只是去打听了一下，但资料的排版和顺序是相当正式的。
　　薛锦行的照片在第一页，似乎是近期的照片，他指间夹着透明包装管，正歪头打量提取液，表情懒洋洋的。
　　言澜与滑动光屏。
　　姓名：薛锦行
　　性别：男
　　年龄：19岁
　　生父（在世）：言赴
　　……
　　言澜与的视线钉在这一行。
　　“生父……言赴？”
　　常思低下头：“是的。薛医师是和您抱错的那个孩子。早年言赴作为现役军人驻扎在军区，妻子临近生产住在附近的军警医院，薛崇当时已经发家，所以付出相当客观的星币让自己的妻子在军警医院待产。但是那年军区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星兽潮，造成严重的生命和财产损失……”
　　“因为是打听，没有特意询查，所以我不能确定这些信息完全正确——您和薛医师的出生手环在暴动中丢失了，您的生母……在星兽潮中去世了，薛医师的生母，也就是您的养母，对孩子并不上心，二选一之下抱错了。”
　　言太太是个奇人。
　　比起言先生的母亲，她更像是言先生的邻居阿姨，每天是漂亮的、快乐的，很少在孩子身上花时间，但是又很和善，言先生并不排斥言太太。
　　“几年之后，您随着言赴转到其他军区，在一次星兽逃出狂暴区时为了保护其他学生而……所爆发的精神力引起了元帅的注意，经过特殊仪器检测后确定您的等级确实超出S+，此后您被接到元帅身边。后来言赴退伍，薛家的生意做大，两家的关系就淡了。”
　　“就在今年上半年，您随着元帅从狂暴区回来，因为和元帅站得太近所以被媒体拍摄到，您和您母亲的一位妹妹有几分像，加上当时抱孩子的时候两家都不太确定，所以薛家连夜给薛医师做了亲子鉴定。”
　　言澜与指尖停留在光屏上，已经很久没动一下了。
　　常思声音逐渐变低，最后完全停下，她实在捉摸不透言先生的想法。
　　言澜与的表情没有变化，常思放轻呼吸，她扫了眼房间内的检测仪，很好，言先生的精神力波动还在正常范围内。
　　过了一会儿，言澜与终于回过神：“所以……他是我弟弟？”
　　所以您沉思半天就沉思了这个？
　　常思冷酷道：“您比薛医师晚出生一个小时。”
　　言澜与：“……这样吗？”
　　他有些困惑地皱起眉：“他看上去比我小很多。”
　　常思：……你们男人对当哥哥有什么执念吗？别说小很多，其实明明看起来差不多。
　　言澜与表面上恢复正常，语气冷淡下来：“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前几次薛崇与言赴过来的时候，没有一家提及薛医师？”
　　常思顿了顿：“因为薛崇在看到亲子鉴定结果后，将薛医师迁出了薛家。薛医师早年一直无法觉醒精神力，薛家虽然没有虐待，但是一直边缘化薛医师，鉴定为非亲生后，薛崇就……我其实不明白，薛家如今家大业大，为什么一定要做的这么绝。”
　　言赴的选择倒不是很意外。
　　元帅虽然性格很烂，但人品很好，带走言先生完全是因为言赴的性格冷漠暴躁，会干扰孩子的成长。
　　言澜与：“因为我。”
　　病房里的精神力波动在增强。
　　常思忍着不适：“因为您？”
　　言澜与垂下眼睛：“他希望我改姓，将身份迁到薛家名下，赶走薛锦行是以此向我证明薛家的家业可以由我一个人继承。后来发现我似乎并不会喜欢这种做法，才没有告诉我。”
　　精神力波动终于超过了象征平静无害的范围，检测仪发出尖利的警报声。
　　常思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好在警报声响起一次后就再没有动静。
　　言澜与迟迟没有说话。
　　常思知道言澜与是什么样的性格，他似乎是个天生就很有责任感的人，因为精神力等级过高，所以常年刻意回避其他人。只要感受到知情者的恐惧，他就会默默离开。
　　朔蓝作为言先生的精神体，常常因为过于活泼而被呵斥。
　　薛医师……其实算是元帅以外，最亲近言先生的人了。
　　常思不忍地扭过头。
　　无意中伤害了无辜的人，这个人还是自己的朋友，言先生此刻……是个什么感觉呢？
　　在令常思窒息的沉默里，言澜与的智脑嗡嗡震动，连着收到好几条消息。
　　【薛锦行：我走后门给你搞到两支S级提取液！！】
　　【薛锦行：刷你的卡了。】
　　【薛锦行：打包给你送去了。】
　　言澜与的手指停在光屏前，好一会儿，他轻点几下屏幕，回复：
　　【言澜与：谢谢，给你添麻烦了。】
　　【薛锦行：这有什么麻烦的，我这个周末都得在临华总部，周一才能回去，如果突然缺提取液直接告诉我。】
　　【薛锦行：我这边琢磨出几个简单的新药丸，等我这个月挪出时间给你准备一箱子让你带着去军校。】
　　……
　　言澜与的智脑消息提示声不断，这种发信息的频率很熟悉——薛医师喜欢这么发信息。
　　常思悄悄将脑袋转回来，她当然不会看言澜与的光屏，她看的是言澜与。
　　言澜与正在回复信息，对面不知道发了什么信息，他灰蓝的眼睛里慢慢聚起一点笑意，和每个十九岁的年轻人一样，和自己的朋友聊一些普通事。
　　聊了几分钟，言澜与关掉光屏，抬起眼睛：“常思。”
　　常思一个激灵：“在。”
　　言澜与点开薛锦行的头像。
　　该怎么向你解释，我如此伤害过你？
　　他静了片刻，平静道：“言薛两家最近忙吗？”
　　常思想了想：“之前给他们两家找了点事做，最近可能在忙吧。”
　　言澜与：“那就请他们这个周六过来见一面。”
　　常思：“会不会碰上薛医师？”
　　万一来加班呢？！
　　言澜与道：“不会，他周末有事。我不知道他去临华会经过哪些地方，去外面反而容易碰上。”
　　常思：“好的，我马上去通知。”
　　她起身走了两步，突然道：“对了，前线的消息，元帅准备从狂暴区回来了。”
　　言澜与微微皱眉：这么快。
　　……
　　临华总部
　　薛锦行演示几遍后被彭经理叫了出去，临华为了示好，送来两支S级提取液。薛锦行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想法收下了提取液，并且决定再找一两个简单的丹方给临华。
　　他用不着提取液，看看药效，索性下去寄给言澜与。
　　不过他那些低级丹方以及成品都被扔在疗养院的工作室了，刷工作室的卡只有他和主管有。
　　看来周六要跑一趟疗养院了。
　　薛锦行寄完快递回来，看着药剂师们自己练习提取灵植。
　　薛锦行对他们的要求并不高，只要达到93%就算合格。毕竟他大批量炼制时，为了提升速度，也只做94%左右的提取液。
　　不过很显然……93%对他们来说也很吃力，目前只有许舟鱼一个提取率超过了90%
　　薛锦行报出这个数据的时候，药剂师们偷偷向许舟鱼投去羡慕的眼神。
　　许舟鱼因为精神力特性为偏攻击型，所以虽然也是选拔上来的，但并不是最受重视的。
　　“运气真好。”
　　有几个药剂师忍不住感慨，本来是不受重视的偏攻击型，因为碰上了特殊药方，一翻身就成了数据最好的那个。
　　许舟鱼抿起唇。
　　她的数据也是一遍遍被刺伤，一遍遍强忍着疼痛换来的。
　　薛锦行视线扫过去，看得说话的人有些心虚，他才漫不经心道：“每一种类型都各有利弊，接下来也会有适合偏安抚型的过程。许医师的偏攻击型精神力确实得天独厚，不过最优秀的是她反应快，操作细腻，如果见到外壳竖起尖刺就后退，当然没法得到高提取率。”
　　许舟鱼腼腆地对薛锦行笑了下，感谢他的解围：“谢谢。”
　　靠近薛锦行的药剂师忍不住好奇：“医师，您是什么类型？”
　　薛锦行指指自己：“我？我是比较特殊的类型。”
　　每一种类型都各有利弊，但他不属于任何一个类型，他踩在攻击型与安抚型间最微妙的平衡点上，他可以随意翻转精神力类型。
　　但是正常人做不到这一点，而且解释为什么可以翻转精神力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所以薛锦行演练时只采用了功能型药剂师能用的方法。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没有弊。
　　薛锦行和药剂师们在临华总部吃了午饭，薛锦行吃饭时候，余光瞥见几个药剂师徘徊几步，坐在了许舟鱼身边，几个人边吃边聊。
　　薛锦行喝一口汤：这才对嘛，他这种特殊到极点的精神力，有很多经验完全不具备普适性，功能型之间相似性更高，互相交流才能学的更快。
　　因为明早要回疗养院取丹药成品，薛锦行在临华总部一直待到他们下班。
　　薛锦行躺在绿金园小床上的时候，和万医师聊了半小时，得知言澜与现在完全脱离暴动期，薛锦行明天打算顺道记录言澜与正常情况下的数据。
　　薛锦行拉高被子，在光屏上打出一串数字。
　　按照合同，首批药丸市售的时候，薛锦行可以拿到三百二十万星币的分成。
　　三百二十万！到时候就可以在澄星大学附近租一套房子，他还能定制一个提取炉放在家里！
　　太快乐了，薛锦行戳戳光屏，明天一定要让言澜与也知道这个好消息，早上就直接去见他好了。
　　薛锦行做了个一百二十万的好梦，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吃了早饭，愉快地坐上公共悬浮车赶往疗养院。
　　而此刻的星源疗养院，贵宾等待区
　　言赴和薛崇前后脚到了等待区，两人第一次接到言澜与的主动邀请，提前半个小时到疗养院等待区。
　　薛崇眯着眼睛，手指敲打着扶手：难道是上次送来的药丸让言澜与心情不错？
　　言赴则是紧紧皱起眉。
　　他不觉得突然被叫过来会是什么好事。
　　就在两人各怀心思时，等待区的门被推开，走进来的不是熟悉的万医师，而是黑色工装的女性。
　　常思站在门边，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言赴和薛崇。
　　明明就是烂人，偏偏能运气好到这个地步。
　　“两位先生，言先生有请，跟我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论两支提取液引发的事故》
　　言崽：趁薛锦行不在，迅速解决掉麻烦
　　薛崽（正在赶来的路上）
　　言崽：不如不要两支提取液


第26章 占便宜（二合一）
　　薛锦行到疗养院的时间很早, 他拿完药方和成品之后还得去临华总部。
　　等待合同的时间里，薛锦行整理出不少丹方，从二品到六品都有, 笔记都堆在书桌上。
　　目前炼制出成品的只有几个低品级丹药, 六品丹药暂时找不到合适的灵植。
　　薛锦行打开恒温柜，里面摆着数百支包装管。
　　这台两米高的专业级恒温柜能很好地维持药丸的药效，免得薛锦行耗费精神力填充包装管。
　　薛锦行抽出几支包装管, 里面装着淡紫的药丸，一颗直径8mm, 通体有蜜似的光泽感, 乍看像颗紫色的琥珀。
　　淡紫色为蜜香丹, 三品丹药，效用是定魂静心，对骤然的精神力躁动应该很有用。
　　蜜香丹是前几天才配出的新药，薛锦行打算先拿去给言澜与，如果合适他就炼个三四百颗蜜香丹给言澜与装到学校去, 吃一颗不顶用可以吃一把。
　　至于多出来的一颗成品, 直接拿给临华。
　　这是没有注册的丹药，如果临华愿意收, 他可以注册后和宝元静心丸一起打包便宜卖给临华。
　　如果临华不需要, 那也无所谓。
　　薛锦行看看面前的恒温柜。
　　到时候他还想买个这样的恒温柜放在家里。
　　薛锦行从堆满的书桌上找到蜜香丹的报告、药方等东西，一起塞进恒温箱, 准备下楼去找言澜与。
　　刚出工作室的门, 就和章主管打个照面。
　　吴主管和章副主管周末的时候是轮休，周末看见主管不奇怪。
　　薛锦行打招呼：“上午好, 主管。今天是你轮值？”
　　章桥搓搓手：“是啊, 来药房看看今天加班的员工, 路过的时候发现你工作室外面的灯亮着。”
　　薛锦行示意自己手里的恒温箱：“我来拿东西。”
　　“哦，”章桥侧开身体，突然握拳清了清嗓子，“薛医师，你这几天都去药企，我能不能问问宝元静心丸的进度啊？”
　　不等薛锦行开口，章桥紧接着解释：“没别的意思，就是问问什么时候可以市售，我们疗养院想将宝元静心丸列为常用药丸。”
　　精神海受损的情况非常多。
　　被星兽攻击，卷入精神因子风暴，包括主动封锁精神海都会产生一定损伤。
　　只不过封锁精神海的损伤细微，所以是可以自愈的，如果有灵植辅助，修复会快一些。
　　就连疗养院的病人都很希望能尽快使用宝元静心丸——精神海损伤会带来头痛，针扎似的痛苦反复漫长地折磨人。
　　薛医师店里的存货有限，章桥代表药房买过几次，每次只敢买几颗，毕竟他们分院没有精神海破损重症，怕更需要的人抢不到。
　　好在病人们也很理解。
　　薛锦行一边往电梯走一边道：“昨天已经在教那边的药剂师了，快的话可能需要一个月。”
　　章桥：“一两个月的时间也挺好。”
　　他一边恭维一边诉苦：“你不知道，我们疗养院很多病人也很想用宝元静心丸，可是药丸卖得太快了，我总是抢不到。”
　　薛锦行笑了笑：“等到批量市售就好了。宝元静心丸更适合破损严重的病人，只是因为封锁精神海而产生细微损伤的患者可以用别的方法来代替药丸，使用机械物理浓缩刺绒藤蔓提取……”
　　章桥竖着耳朵听，薛锦行说到一半的话却戛然而止。
　　章桥疑惑地看向薛锦行，只见薛锦行停在拐角的窗口位置，视线久久停留在一个方向。
　　章桥顺着看过去，是两男一女，都没有穿工作服。
　　章桥随口解释：“应该是病人家属吧。大部分疗养院都是这样的，就算是暴动很严重的病人，只要安抚医师觉得病人状态稳定，是可以经常见面的。虽然现在能投影通话，但还是见面更好。”
　　薛锦行淡淡道：“我知道，我认识他们。”
　　他对人脸和人的身形很敏感，一眼就认出那是常思领着薛崇和言赴。
　　章桥一愣，他凑到玻璃窗前，睁大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心想你们高级精神力者身体素质真神奇：“薛医师要下去跟他们打招呼吗？”
　　楼下的三个人背对他们，能看清楚衣着和身形，是完全看不见脸的。
　　薛锦行歪头：“不着急，等我看看他们去什么地方。”
　　从这个高度看下去，三个人影很快穿过广场，径直往疗养院后方去了，那个方向是重症区，也就是小白楼。
　　章桥：“应该是去小白楼了，那边只有小白楼有病人……”
　　章桥听见薛锦行笑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章桥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有种站在言先生精神体身边的感觉。
　　薛锦行慢悠悠道：“正好我也要去小白楼，”
　　章桥：“啊？可是他们家属会面，医师你去合适吗？”
　　“合适，太合适了，”薛锦行微笑道，“我也算是半个家属。”
　　章桥：“……”
　　他有点茫然道：“哦，原来您和言先生有血缘关系？那您去吧，我不打扰您了。”
　　薛锦行拎着恒温箱，不紧不慢地往小白楼走。
　　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
　　言澜与一定是知道他身份的。
　　言澜与算是星源疗养院的东家之一，手里有足够的资源，他想私聘一个药剂师，怎么可能不做调查？这年头上个班，有些企业还要做个背景调查。
　　更甚至，言澜与在见到他之前就有可能知道他的身份，是出于同情，所以特意找了借口叫来见面，见面后发现自己精神力等级高，才突发奇想要私聘药剂师吗？
　　言澜与虽然看上去好相处，但薛锦行不觉得对方傻白甜。
　　除了军校生，除了和星源疗养院有关系，对方并没有给自己透露太多的私人信息。
　　薛锦行见过的人太多，言澜与这样的属于天生的好人，还是有防备心的好人，有这种善心也不奇怪。
　　似乎也不太说得通。
　　薛家的“豪门”，是相当于中薪阶层而言。系统传来的信息里，薛家的体量远远比不过星源疗养院，言赴退伍前是上尉，小富之家，这两者显然不会和星源疗养院扯上关系。
　　星源疗养院上层总不会是言澜与的远房亲戚吧？
　　薛锦行：“……好晕，不想了，直接去问。”
　　复杂的人际关系真是最讨厌的东西。
　　从药房到小白楼，步行至少至少十分钟。
　　薛锦行薛锦行刻意放慢脚步，他出来得也比较晚，等他走到广场的位置时，常思几个大概已经到了小白楼。
　　此刻的小白楼
　　言澜与坐在一楼的会客厅，这是整个小白楼唯一有窗户的房间，夏日的阳光晒得人发昏。
　　朔蓝趴在窗台上，太阳虽然好，它却有些焦躁，尾巴不时拍打墙壁。
　　言澜与的心情并不好，朔蓝可以清晰感知到主体的负面情绪。
　　言澜与在敲门声响起后，关掉了光屏，他正好看完常思找到的所有资料，不知道是不是时间久远，空间改变的问题，部分资料有互相矛盾的地方。
　　但大致拼凑出当年的真相并不是难事。
　　“请进。”
　　言澜与淡淡开口。
　　常思推门入内，身后跟着薛崇和言赴。
　　“请随意坐吧。”
　　言澜与抬手压在资料袋上，并没有起身的动作。
　　这是薛崇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言澜与，他坐在言澜与对面，悄悄打量言澜与。
　　很年轻的男性，有一对和他生身母亲十分相似的灰蓝色眼睛。
　　可能因为在军旅中长大，表情和他的衣着一样冷肃。
　　言赴则十分不适地选择了另一个更远的位置，语气有些僵硬道：“你找我们什么事？”
　　他看着和薛崇一样，忍不住打量言澜与。
　　和薛崇不同的是，言赴的眼神相当复杂——他很难不嫉妒言澜与。
　　一个天生的S+。
　　这是言赴梦寐以求的天赋，他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自己是个隐藏的S+，他甚至每年体检都会做一遍精神力检测。
　　但他确实是C级。
　　言澜与道：“我这里有一份言先生会感兴趣的资料。”
　　他拿起一份文件袋，调转方向，正对言赴。
　　言赴先是疑惑，资料，什么资料？
　　他的心脏不受控地疯狂跳动，步伐僵硬地走过去，拿起文件袋，抽出里面的资料。
　　只看了一眼，言赴猛地将资料塞回文件袋，精神力控制不住地翻滚：“这些东西是——”
　　“这是你战时脱离职位，导致星兽潮冲出狂暴区的证据。当年这件事被你的上司压了下来，你只是退伍，但很不幸的是，你的老上司前段时间被革职处理了。”
　　言澜与，“请不用担心，你的过错不会牵连到我，毕竟我早就不在你名下了。也不用害怕孤单，你的老上司像‘帮助’你一样‘帮助’了很多人，你会见到他们的。”
　　言赴浑身发凉，暴躁的精神力一瞬间回落。
　　失职虽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损害了大量的公共财产，只要翻起来重审……他大概率会面临监禁。
　　言赴抓紧资料袋，手背上青筋暴起，过大的手劲撕开牛皮纸文件袋，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这种失态只维持了一瞬间，他盯着言澜与：“你在报复我。”
　　言澜与摇头：“我不会做这种事，你只是得到应得的报应。”
　　资料是常思给言赴找麻烦时，意外从元帅手中拿到的。
　　言赴冷笑：“我既然能把这件事压下去一次，当然也能压下去第二次。”
　　言赴虽然已经退伍，但他在军部的人脉非但没有因为他退伍而淡化，甚至比他在役期间更开阔。
　　因为言澜与。
　　尽管元帅从未对外透露过任何信息，似乎只是将言澜与看做有潜力的新人。但言澜与是个板上钉钉的S+，他已经在元帅面前挂过名了，只要他在军校的素养合格，前途不可限量。
　　言澜与没说话，只是比了个请的手势。
　　言澜与的姿态过于平静，言赴心里涌起极不好的预感。
　　他匆匆推门出去，拨通了一个号码。
　　等待接通的时间格外漫长，近一分钟的时间，通话终于被通过，但是对方拒绝了投影通话，转为语音。
　　言赴心里咯噔一声：“张中校，我是言赴，最近……”
　　“我知道。”
　　张中校义正辞严：“我以前不知道你竟然是这种人！擅离职守损害公共财产，这种可耻的行为决不能被姑息！”
　　言赴被张中校劈头盖脸的划清界限打蒙了：“中校你是不是……”
　　他记得先前每一次和张中校通话时，对方的态度都非常和善。
　　张中校冷冷道：“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了。”
　　说完，张中校主动掐断了通话。
　　言赴愕然片刻，手心渗出一点冷汗，翻出通讯录，一个个打过去，很多通话显示无法接通，显然是已经被拉黑。
　　一直翻到最后一个，通话终于被接通。
　　对方只是个中尉，曾经是言赴的学弟，接通电话后只有很清晰直白的一句话：“元帅在我们基地，已经撤了很多人，你还是认了吧。”
　　说完，对方干脆利索地挂断通话。
　　言赴攥紧智脑。
　　元帅竟然在基地！到底是凑巧，还是……
　　此刻某个驻扎在狂暴区外围的基地内
　　张中校站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原本属于他的木质桌椅上躺着个人。
　　确实是躺着——
　　对方的腿架在桌子上，上半身靠在椅子里，因为个子高，脖颈以上和脚踝以下都超出了桌椅。
　　没有礼貌，但是元帅。
　　张中校站在二十多度的办公室内，军装后背已经被汗透了。
　　元帅放下手里的资料，嗓音沙沙的：“家里的小孩太烦人了，你说是不是？”
　　张中校强撑着笑脸：“顽皮的孩子总是更有出息一些。”
　　“但愿吧。”
　　元帅恹恹地。
　　小白楼内
　　“至于薛先生。”
　　言澜与拿过另一份文件袋。
　　薛崇已经完全懵了，他来的时候以为言澜与突然想通，决定和薛家和好，没想到……
　　听到言澜与提到自己，薛崇一时间恨不得把毕生经历全都翻出来回忆每个细枝末节。
　　言澜与：“你是个很合格的商人，不过贵公司生产的包装管似乎有些偷工减料，我已经把这份资料发给你的合作商，希望他们酌情考虑是否终止与贵公司的合作。”
　　薛崇拿过文件袋，里面果然是薛氏包装管的质检报告，还有大量的照片。薛崇恍惚一瞬，可能是有言赴在前，他居然觉得这份资料带来的结果是可以接受的。
　　言澜与的智脑忽然震了两下，跳出两条信息：
　　【薛锦行：我到了。】
　　【薛锦行：在门口。】
　　【薛锦行：可以进来吗？】
　　他不是说去临华，两天都不来吗？
　　言澜与愕然，他下意识回头，会客厅的门被人敲响了。
　　朔蓝的反应比他更快，跳下窗台，卷着尾巴跑向了门口，站起来打开门，一头撞进薛锦行的怀里。
　　言澜与：“……”
　　一直在装木头人的常思：“？？”
　　她猛地看向言澜与：您不是说薛医师今天绝对不会来吗？！
　　薛锦行拍拍朔蓝的脑袋以示感谢，笑着打招呼：“早上好啊……弟弟。”
　　弟弟这个称呼咬字十分微妙，听上去莫名有些亲昵。
　　言澜与在病房见言薛两人的概率不高，二楼往上全是病房，只能是在一楼的会客厅了——这个房间就是病人们用来见亲属的。
　　薛锦行熟悉小白楼的构造，直接走向会客厅，果然在门口看到了双眼发红的言赴。
　　门内，言澜与慢慢站起身，抿唇。
　　感受到主体的情绪，朔蓝尾巴开始快速拍打地面，更紧地贴近薛锦行。
　　言赴还没有走，他就站在门口，死死盯着薛锦行：“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知道他是和你抱错的那个孩子？”
　　因为情绪波动剧烈，他的精神力开始外泄，在体表形成
　　朔蓝黑色瞳仁锁在言赴身上，喉咙里滚动着威胁的声音。
　　薛崇被冲击得十分混沌的脑子，因为见到薛锦行突然清晰一瞬：“你怎么在这里？！”
　　薛锦行应该待在绿金园那个小房子里，或者随便哪个工厂里发愁他的学费才对！
　　薛锦行：“我当然在这里。感谢薛先生没有帮我这个成年男性支付学费，所以我来这里上班。”
　　薛锦行进门的时候绕了个弯，免得被凑过来的朔蓝绊倒。
　　薛崇死死盯着薛锦行：“是因为你！”
　　从他找回言澜与开始，就以最快的速度赶走了薛锦行，他可以保证薛锦行没有接触言澜与的途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薛锦行还是结识了言澜与？！
　　今天这一出，难道是言澜与帮助薛锦行向言薛两家报复？
　　薛崇难以理解：就为了一个连精神力都没有的废物？
　　薛锦行视线一动，飘过言澜与：“看来刚才的家庭会议不太和谐。”
　　言赴终于反应过来，他盯着薛锦行：“你为什么不满足？为什么要唆使言澜与报复我们？仅仅是因为没有给你学费？贪得无厌又自私自利！”
　　赤红的精神力彻底成型，一只红尾鳌蝎哒哒几步顺着言赴肩背爬上来。
　　言赴的精神力在情绪极度不稳定的情况下开始暴动了，红尾鳌蝎焦躁地探出尾针，又被主体的理智按压回去，当尾针第三次探出时，径直刺向薛锦行！
　　朔蓝压低前肢，薛锦行拍拍老虎头，示意朔蓝冷静，同时一道青蓝色精神力在蝎尾上打了个死结，将红尾鳌蝎拖下言赴的身体。
　　朔蓝轻巧跃起，一口咬住红尾鳌蝎的尾部，月山虎的犬齿长而尖利，轻易刺破红尾鳌蝎的尾部，它稍稍用力，咬断了红尾鳌蝎的尾巴！
　　精神体受伤的痛苦让言赴立刻清醒过来，他扶住会客厅的椅子缓解痛苦，浮躁的精神力收回体内，红尾鳌蝎也随之消失。
　　薛崇没有精神体，他背后升起寒意，往后退了几步。
　　言赴是C级，已经非常逼近B级，他的精神体在言澜与的月山虎面前，甚至做不出一丝抵抗。
　　虽然这和言赴理智还在有关，但是顶级精神力者的绝对碾压依然让他觉得恐惧。
　　不、不对。
　　精神体的颜色和精神力是高度重合的，最先拉下言赴精神体的不是言澜与，是……
　　薛崇看向薛锦行，放轻声音：“你觉醒精神力了，你是不是……B级？”
　　明明一个多月以前，薛锦行还没有精神力波动。
　　如果是哪个变故导致薛锦行觉醒，那一定是那次精神力暴动。
　　薛锦行坐在言澜与对面，他抬头对薛崇一笑：“这和你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薛崇恍惚片刻。
　　他想起来了，当时做完亲子鉴定，他就迫不及待地将薛锦行的身份从薛家迁出，现在薛锦行无论是B级还是A级，都和他没关系了。
　　薛锦行比了个手势：“可以请两位给我和言澜与一点谈话空间吗？”
　　常思上前两步，如果这两个人拒不同意，她会使用一点强硬手段。
　　言赴已经站起身。
　　他的精神体刚才能被轻易制服，是他理智还在，攻击是一瞬间的失控，他没有伤人的胆量。
　　公开场合下放纵精神体伤人是重罪，视情节严重与否，可判处三十年到四十年的有期徒刑。
　　薛崇到底聪明一点，疲惫道：“你废时间把这些东西亲自交到我们面前，就是为了让我们以后不再来接近你。”
　　言澜与的智脑在他手指间转了一圈，他选择了默认。
　　言赴终于露出一点灰败的神色：“是我看走眼。”
　　他拽着资料袋，走出会客厅。
　　薛崇失魂落魄地跟着走了出去。
　　言赴和薛崇一前一后走出小白楼。
　　薛崇突然问：“你后悔吗？”
　　言赴没有说话，半晌才冷漠道：“现在说这些有用吗？”
　　而擅离职守造成严重财产损失，至少有八十年的判刑，而他今年才四十七！
　　薛崇皱起眉。
　　不知道言澜与查出了什么东西，言赴一副要疯的样子。
　　薛崇打了个寒颤，他连精神体都没有，言赴要是当场发疯，他肯定打不过。
　　他加快脚步，从言赴身边走过，一直到回头看不见言赴的身影，薛崇才放缓步伐。
　　薛崇正要直接去车库取车，突然有个陌生男性加快脚步赶上来。
　　薛崇警觉地回头看向对方。
　　章桥被薛崇的眼神吓了一跳，脚步略微一顿，尴尬道：“您怎么单独出来了？脸色也不好。”
　　薛崇打量章桥一眼：“你认识我？”
　　章桥没看到薛崇的脸，但记得薛崇的衣服，闻言笑着说：“我不认识您，但我认识薛医师啊。他刚才在药房就看见您三位了，说跟你们是亲戚，薛医师还在小白楼？”
　　薛……医师？
　　电光火石间，薛崇完全想清楚了。
　　薛锦行一定是因为那场暴动而觉醒高等级精神力，为了筹集学费所以选择工资较高的疗养院提取灵植。
　　言澜与或许一开始根本不知道薛锦行和他一起被抱错的那一个，他只是偶尔碰上了薛锦行，偶尔查到了薛锦行的身世。
　　为什么会偶然碰上呢？一个是进来打工的新生，一个是住在小白楼的暴动期病人，必然是言澜与主动提出见面，只能是因为……薛锦行出色的药剂师能力。
　　万医师说过宝元静心丸出自言澜与私聘药剂师之手。而小白楼里，薛锦行和言澜与之间明显十分熟悉。
　　言澜与私人聘请的药剂师是薛锦行，而薛锦行是原创宝元静心丸的药剂师！
　　宝元静心丸，联邦建立以来第一个有效医治精神海破损的药物，各大药企明争暗斗，无数民众等待这药物投入市场，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化名为“未知待解”的药剂师代表着不可估量的价值。
　　“这位先生？你还好吗？需要我扶你去最近的养护舱吗？”
　　章桥叫了好几遍。
　　薛崇才脸色惨白地回答：“没事，没事……”
　　薛崇苦笑：他这一辈子追名逐利，拜高踩低，为了讨好言澜与不惜丢弃养了十九的养子。
　　到头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谁都没有捞到。
　　章桥挠挠头，眼看着薛崇拖着脚步离开广场，那步伐活像几天没吃饭，人都发飘。
　　没一会儿，言赴沉着脸走出来，这一次，章桥长了记性没有凑上去。
　　小白楼里的气氛比章桥想的要和缓许多。
　　常思贴着墙，悄悄走出会客厅，十分礼貌地关上了门。
　　她只是个调查信息的工具人，吵架请勿波及她。
　　“我昨天才知道你的身世，并不是故意隐瞒你。其实我自己也搞不清，为什么当初言薛两家没有做亲子鉴定，而是要拖到今年。”
　　常思一出门，言澜与立即开口。
　　薛锦行心想：那肯定不能做啊。
　　在他穿过来之前，“薛锦行”是上一个穿越者做任务留下的BUG，一直由系统支撑，言澜与和“薛锦行”是和任务相关的身份，系统会干扰言薛两家的正常思维，阻止两家抱回真正的孩子。
　　薛锦行把话题拉回来：“我以为你至少会查一下药剂师的基础信息。现在想想很奇怪，你当时一定要见我，真是因为我的精神力很特别吗？”
　　他和言澜与见第一面时，薛锦行对联邦的精神力没有清楚的认知，加上他的精神力确实特殊，所以言澜与一说，他也就信了。
　　言澜与：“你是我的朋友，我不会特意调查朋友的家庭。这次让常思去查，是因为你说没有别的地方去，我怕不知道你的情况，说话伤到你。”
　　他当时想的很简单，如果薛锦行家境不好，他可以及时资助一些，如果是和父母关系恶劣，他会尽量注意不触及薛锦行的伤口。
　　“见你，是因为你的精神力确实很特别。”
　　言澜与沉默了一会儿：“联邦五大星区，共同将精神力划分为八个等级。”
　　薛锦行轻轻皱起眉，突然扯到等级划分，看来有点隐秘的信息要说。
　　果然，言澜与道：“但有一个没有完全确定的等级，我们称它为恒星级。”
　　薛锦行坐正身体，拍拍对面椅子，示意言澜与坐下：“你是恒星级？”
　　“不，我不是恒星级。”
　　言澜与：“恒星级目前的定义是，精神海容量是最低级S+的五倍以上，九倍以下。”
　　“你和我是超恒星级，也就是最低级S+的九倍及更多。一个没有对外公开的等级，联邦现有仪器无法检测该等级。”
　　“超恒星级精神力恢复速度非常快，甚至可以被动地接受环境中的精神因子。具体表现为，精神力残留时间远超其他等级，密度高出恒星级，精神海内形成完整的循环。”
　　这些确实都对的上。
　　薛锦行想起那些送到言澜与病房的包装管。
　　他会用精神力填充包装管，而最初送给言澜与的提取液外壁有残余的精神力。
　　言澜与道：“遇见你是偶尔事件，但也是必然。”
　　薛锦行道：“你不直接告诉我这一点，和联邦不愿意向民众透露超恒星级是一个理由吧？”
　　言澜与垂下眼睛：“嗯。”
　　“恒星拥有更大的体积，时刻都在进行核反应。所以将超出S+5倍容量的等级命名为恒星级。”
　　“恒星的一生都在变化，诞生、壮年、老年、死亡。而恒星中的大质量恒星在迎来死亡时，会产生爆炸。”
　　“星戎星区戍守全联邦最大最恶劣的狂暴区，每一任元帅都是超恒星级……”
　　言澜与顿了顿。
　　薛锦行主动接下去：“所以你是因为超恒星级，因此被元帅选定为继承人。”
　　明白了，上一个穿越者的人物应该是让言澜与一定与元帅相见，也不知道怎么会把任务做的这么遭。
　　这十九年的时间里，言澜与和言薛两家的接触都很少，他游离在两家之外，因为超恒星级的特殊性，他甚至游离于大部分人之外。
　　言澜与望向薛锦行，轻声安慰他道：“但你不用害怕，你是安抚型精神力，在所有数据里，安抚型是最安全的。你不会伤害到周围任何人。”
　　“到一切终结的那个时候，你会温柔地熄灭。”
　　薛锦行看着言澜与：“你在我身上砸那么多钱，难道不想看到一点希望吗？”
　　言澜与一怔。
　　他面前这个人，是联邦建立以来第一个真正解决精神海破损问题的药剂师。
　　薛锦行微笑：“说不定我能改变一点什么呢？”
　　言澜与见薛锦行没有被自己透露的信息影响，他的心情竟然也莫名好起来，甚至开玩笑：“你要来当大英雄和救世主吗？”
　　薛锦行：“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药剂师而已。和所有治病救人的医师们一样，我不能拯救世界，但我可以想办法救你。”
　　他手中还真有能起作用的丹方，只看能不能凑出所需的灵植。
　　“不用总是关心我怕不怕，”薛锦行亲昵地拍拍朔蓝的脑袋，“我和你是一样的。对吧，弟弟？”
　　言澜与呼吸停了一瞬，他别过脸：“你怎么知道你比我大？”
　　薛锦行愣住了，趴在椅背上，连人带椅子都倾向言澜与，他是真不怕摔，还主动伸手去拽言澜与：“我不知道！就是想占个便宜，我还真比你大？快叫哥哥给我听！”
　　和弟弟贴贴！
　　言澜与被他拉得踉跄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大质量恒星：质量超过9个太阳，突然坍缩会引起爆炸（超新星爆炸）
　　言崽眼中的薛崽：年少轻狂，要去当救世主！
　　薛崽眼里的自己：新上岗程序员修上个程序员留下的BUG


第27章 蜜香丹
　　薛锦行犯完中二病想起正事：“对了, 我今天过来还有件事。我这两天配了新的丹药出来，不知道对你有没有效果。”
　　打开恒温箱，薛锦行抽出包装管。
　　蜜香丹体积略大于宝元静心丸, 色泽浓郁。
　　言澜与：“这是新的融合药丸？”
　　“蜜香丹, 一种很低级的药丸，融合了三种灵植，主要成分是D级的地黄麻, 对由情绪引起的精神力异常波动有一定作用。但是它的主药只有D级，我不太能确定它是否对你有效。”
　　不仅是主药, 辅药只有两种, 所以蜜香丹在三品丹药中是最易炼制的类型。不过正因为丹方简单, 需要考虑的灵植只有三种，薛锦行才能在短时间内将蜜香丹改成星际版。
　　为言澜与准备的六品丹药丹方过于复杂，而且原理比宝元静心丸复杂得多——宝元静心丸只需要无限放大刺绒藤蔓的效果就行。
　　薛锦行短时间内无法把六品丹药替换成星际版。
　　言澜与拧开包装管，倒出药丸咽下。
　　蜜香丹入口微甜，化开的速度比宝元静心丸更快。
　　薛锦行：“……你吃药比吃糖还利索。”
　　市售的灵植提取液以及融合药剂之所以不受严厉管制, 归根到底是副作用极其微小, 更不可能吃死人。
　　中级精神力者常常把低级灵植提取液兑入饮料饮用。
　　虽然是这么说，言澜与这干脆劲还是让薛锦行有点无语。
　　言澜与道：“没关系, D级精神力很难影响到我。”
　　超恒星级是S+的九倍及以上, D级就更不用说。
　　薛锦行：“……所以我说不一定有作用，而且不要仗着自己吃不坏就随便吃。现在什么感觉？”
　　言澜与沉默几秒。
　　薛锦行调出光屏, 输入密码后打开隐藏文件, 头也不抬：“说真话。”
　　言澜与如实回答：“没什么感觉。”
　　薛锦行心道意料之中：“其实蜜香丹我自己吃过了，确实没有什么效果。我估计只能对中低级精神力起作用……新的药方可能花比较长的时间了。”
　　重新配药方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专业书上对各个灵植的描述再如何精准, 3D投影再怎么栩栩如生, 都不足以让薛锦行完全了解这种灵植。他了解灵植最直接的方法，是自己服用灵植之后，一样样记录数据，比对已有数据，再与修仙世界的丹方对招。
　　这个过程耗费大量的时间。
　　言澜与：“别着急，我这次暴动严重是因为在狂暴区里待了太长时间，受到的影响较大。正常情况下我的情绪很稳定，精神海内周期性暴动可以通过独处度过。”
　　薛锦行已经连续多次听到“狂暴区”这个词了。
　　系统留下的记忆里，狂暴区似乎和修仙世界中的福地洞天有相似之处——狂暴区内部有高浓度的精神因子以及游散精神力，但和大部分时间都和谐静谧的福地洞天不同，狂暴区内的精神因子和精神力会周期性卷起风暴，致使区域内星兽发狂。
　　大部分星兽潮都发生在狂暴区边缘。
　　他沉默两秒：“进狂暴区有什么条件吗？”
　　灵植和人类星兽不同，可以直接固定环境里的精神因子，所以狂暴区里一定有大量灵植，甚至可能有未被发现的新品种。
　　言澜与立刻明白薛锦行的意思：“你想进去？这不难，星戎星区每年都有考察队入内，有军校生护送。”
　　他屈指轻轻敲击小白楼的墙壁：“狂暴区有大量材料，小白楼墙体内的夹层板就是狂暴区外围的一种矿产。澄星大学有多位教授具备申请考察队的资格，你进考察队会很简单。”
　　薛锦行好奇：“军校生护送？”
　　言澜与点头：“军校生与军校带队老师护送考察队，是联邦军校的大型联赛的固定赛程之一。全程向联邦直播，展现军部的部分实力，拉近民众与军部的距离，也是大型娱乐项目。”
　　言澜与补充：“联赛直播每年都会为军部注入一大笔资金，考察队也会露脸。而且考察队和护卫队的选择是双向的，虽然有一定的随机性，但还是会尊重两方的意愿……”
　　薛锦行来了兴趣：“那我们俩一队的概率还是比较大的。”
　　考察队，他是一定要进了。
　　至于薛锦行能否进入考察队……言澜与从不怀疑薛锦行的能力。
　　言澜与将空包装管和报告整齐放入恒温箱，扣上箱子：“你今天还是要去临华吗？我让常思送你过去。”
　　既然蜜香丹对言澜与不起作用，薛锦行也没必要炼上几百颗，他拎起恒温箱：“去。昨天进展不多，我还是想尽快让他们学会宝元静心丸，还是早点量产比较好。”
　　言澜与起身送薛锦行离开。
　　常思就等在门外，见薛锦行和言澜与出来时，表情都很正常，常思紧绷的情绪悄悄放松。
　　幸好，薛医师和言先生的关系并没有受到影响。
　　路上薛锦行追问一些狂暴区的消息，言澜与有条不紊地讲给他听：“澄星是星戎星区的主星，但大中小型狂暴区数不胜数，澄星内部军校联赛时会选取小型狂暴区作为赛场，考察队的安全是有保证的。”
　　“狂暴区内蕴含丰富的资源，除了各种矿石、星兽，还有你最感兴趣的灵植……”
　　薛锦行听得聚精会神，闻言插话：“其实我对星兽也很感兴趣。”
　　言澜与想了想：“好，等我下次过去，给你带一点你感兴趣的星兽肢体。”
　　薛锦行：“不着急，我还得学学星兽，有目标地弄点回来，总不能指望你跟收集样本一样每种都拿一点。”
　　言澜与露出浅浅的笑意。
　　常思落后几步，跟在薛锦行和言澜与两人身后。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薛医师和言先生之间的距离，似乎拉进了不少。
　　物理和心理双重意义上的距离。
　　人有自己适应的社交距离，言先生因为精神力等级过高，即便是对朋友，在很多情况下也会保持五十厘米左右的距离。
　　但是现在……常思看着越走越近的两个人，薛医师的恒温箱都快碰上言先生的衣服了，言先生并没有拉开距离的想法。
　　真好，言先生终于有可以交心的朋友了。
　　离开疗养院后，薛锦行坐常思的车到达临华总部。
　　他没有直接去工作室，而是在路上就发信息给彭经理，询问彭经理今天有没有时间见面。
　　彭经理近期主要负责宝元静心丸的事宜，一直待在总部，收到信息里后立刻表示薛锦行想什么时候来都行。
　　薛锦行带着蜜香丹敲响了彭经理的门。
　　彭经理脸上立刻挂出笑容，将提前准备好的冷饮放在桌上：“请坐。是医师们不配合吗？”
　　“不，药剂师们非常好，”薛锦行放下恒温箱，“我来是为了昨天从贵公司取走的两支S级提取液。”
　　彭经理正色道：“我们公司的提取液都是正规检测，而且您昨天取走的两支提取液出自本部最高级药剂师之手，是为了感谢您尽心尽力教导我们的药剂师……”
　　昨天薛医师开始授课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宝元静心丸的融合过程极为复杂，特意调了两支提取液送给薛医师。难道薛医师是觉得提取液不合格吗？
　　发现彭经理误会了，薛锦行笑着打断：“抱歉，是我表述不清楚，我是来感谢那两支提取液的。”
　　彭经理尴尬：“对不起，我对公司产品质量太敏感了。”
　　薛锦行：“没关系。S级提取液非常难得，通常需要预约才能获得，我不能白拿这两支提取液。”
　　薛锦行打开恒温箱，取出蜜香丹以及丹药的报告。
　　看清楚包装管内的东西，彭经理眼神一直，舌头都有些打结：“这、这是新的融合药丸？”
　　多少药剂师一生只有一份注册成功的药方，又有多少药剂师即便注册成功，药方也因为无功无过而无法市售。
　　这位药剂师倒好，几天的时间又拿出一份新的药方！而且依然是药丸！
　　薛锦行点头，将报告推到彭经理面前：“这是我前几天才试验出来的新药方，没有经过检测院。”
　　真是几天之内试出来的药方！
　　彭经理的心怦怦直跳，他抓着报告，一目十行地扫过去：新药方比宝元静心丸简单许多，主药和辅药等级更低，融合难度不会特别高。
　　药效是：平复周期性及情绪带来的短暂性精神力异常波动。
　　薛锦行道：“我这里只有提取炉出具的报告，我和自己家里人都吃过蜜香丹，目前看来是没有其他问题的，不过具体效果如何，我不能担保。”
　　家里已经有人吃过？
　　彭经理迫不及待地追问：“您家属有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
　　薛锦行如实回答：“他是S+。”
　　彭经理听到前半句而产生的失望凝固在脸上，干笑：“S+啊，那确实不会有什么感觉。”
　　薛锦行站起身：“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那两支提取液，索性送一份药丸过来。彭经理可以先拿去检测，如果您觉得有用，蜜香丹的药方就归临华，如果用处不大，就当我没送过来。”
　　彭经理强忍着激动：“好的，谢谢您！”
　　从效用来看，蜜香丹是适合长线服用的药物，从成本上而言，低于宝元静心丸。
　　现在市面上常见的，用来暂时平复精神力，方便安抚医师梳理精神海的基本都是提取液，生效时间往往只有几分钟，如果蜜香丹的生效时间更长……
　　蜜香丹会带来十分可观的价值。
　　今年他们商品部居然能交到这样的好运！他只是去探望一个亲友，结果给他们商品部填了两笔大单！
　　薛锦行对彭经理的盘算不感兴趣。
　　一行干一行的事，薛锦行对自己的定位一直是药剂师。
　　他站起身：“那我就先去给药剂师们上课了。”
　　彭经理恭敬地一路将薛锦行送到了工作室里，药剂师们已经自发在工作室里练习。
　　等薛锦行戴上头盔，勾连核心机后，彭经理才万分小心地关上工作室大门，捂着手里的包装管和报告跑着去了检测室。
　　商品部就是做评估药剂质量、商业价值的部门。
　　临华财大气粗，商品部完全就是小型检测院，是有能力私下完成整套检测的，只是作为商业机构，临华不能注册药方，也不能发出药品批号。
　　薛医师出手很大方，送来做检测的药丸都有两颗。
　　临华检测院此时只有几个人，彭经理将一颗蜜香丹投入仪器，一边联系临华的高级药剂师们。
　　没一会儿，五个高级药剂师从自己的工作室赶过来。
　　来得最快的那个笑着说：“商品部这个月冲业绩吗？又来了新的药方？”
　　另一个则抱怨：“我今天的工作还没做完呢，最好是真有用的东西，不然我就找你们经理了。”
　　彭经理闻言笑了：“是不是有用不知道，但是一定是有趣的。”
　　他将包装管小心放在展示台上：“新的融合药丸。”
　　五双视线同时落在包装管上。
　　那是一颗圆润的，泛着蜜色光泽的药丸。
　　过了一会儿，坐在中间的S级药剂师一脸空白地抬起头：“你不会要告诉我，这是化名‘未知待解’药剂师的新作吧？”
　　其他药剂师全都凑过来，一起用差不多的眼神看向彭经理。
　　他们四个A级，一个S级，没有一个有自己的原创药方。
　　彭经理：“是的。”
　　药剂师们：“……”
　　真可怕。
　　S级药剂师慢慢坐正身体，他打了个响指，一层乳白的精神力缓缓成型，随着簌簌的声响，精神体顺着盘着他的手指向下。
　　这一条十几厘米长的小蛇，浑身奶油白，它头大尾巴细，鼓着肚子，看上去居然有点秀气。
　　精神体竖起上半身，它的眼睛上方支棱着两支尖角，慢吞吞地摆动尾巴游到桌子上，尾巴一甩，整条身体盘上包装管。
　　精神体低头，两支尖角抵在包装管外层，浑身的鳞片开始有规律地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同时，包装管内的蜜香丹缓缓腾空。
　　人工检测开始了。
　　彭经理放轻呼吸。


第28章 工业化
　　坐在中间位置的S级药剂师是偏安抚型精神力, 他的精神体外形是白角眼蝰蛇。特化能力是对精神力性质敏锐，相当于一次不足够精准的邻床实验。
　　这种对药物效果的细腻分析需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大约半小时的时间过去。
　　彭经理取出检测仪器的报告, 拿给五个药剂师看了一圈之后, 精神体才松开上半身，放开包装管，歪歪扭扭地爬上药剂师肩膀, “嘶嘶嘶”地说了好一会儿。
　　精神体说话的时间里，蜜香丹又在其他几个药剂师手里转了一圈。
　　五个药剂师都是功能型, 但特化能力可以针对分析药剂的只有S级药剂师。故而这四个药剂师只是用精神力探测药丸, 稍稍融化一部分, 感受药丸接触自己后产生的效用。
　　精神体说完结果，得意地颤颤尾巴尖，挂在药剂师的脖子上不动了。
　　S级药剂师的表情逐渐严肃：“好，我知道了。奶盖得出的结论和仪器一样，就它对药丸精神力的分析来看, 蜜香丹对低级精神力者的平复效果应该可以达到半个小时左右, 如果是正对情绪导致的精神力异常，见效应该会比较快。对于D级, 效果应该会削减到二十分钟, 等级增加，效用递减。”
　　“不过奶盖的分析还是比较粗浅的, 肯定没有那么准确, 会相差一点。”
　　S级药剂师又补充了一句。
　　其他几个A级药剂师互相交流一番，得出了差不多的结论。
　　彭经理道：“这已经比市面上很多提取液要强很多了！”
　　S级药剂师感慨：“我一辈子都拿不出一个药方, 人家眨眨眼就原创两个, 效果还这么好, 人比人气死人啊。”
　　彭经理一边收起两个包装管，一边心里想：我要是告诉你人家大学都没上，你不得晕过去？
　　在彭经理将药丸送去做价值评估时，薛锦行早已经到了工作室，他配出一份宝元静心丸的灵植放进提取炉。
　　在薛锦行来临华之前，药剂师们就自主开始练习。
　　薛锦行戴上头盔，勾连核心机，查询十七台提取炉的过往数据。
　　比起昨天，大部分提取炉的数据有轻微提升，其中最亮眼的依然是许舟鱼，她对刺绒藤蔓的平均提取率已经超过91%，最高提取率为92.8%。
　　薛锦行翻看许舟鱼的练习回放，许舟鱼基本掌握提炼灵植的方法，只是还不够熟练，需要大量练习。
　　其他药剂师要差一些，而有几个精神力格外柔和的药剂师始终没办法突破88%。
　　并不出乎薛锦行的预料。
　　薛锦行扶了下头盔，在药剂师们结束练习后，开口：“上午好，很抱歉今天去处理私事耽误了授课时间。”
　　药剂师们吓了一跳，纷纷向薛锦行问好。
　　经过昨天一天，和今天一个多小时的练习，这帮自认为还算一流的药剂师终于意识到93%的提取率有多难得。
　　薛锦行有条不紊地一一点评他们的练习记录
　　徘徊在88%以下的药剂师纷纷露出羞愧的神情。
　　薛锦行道：“接下来我先完整地向大家演示如何融合一颗宝元静心丸。其中包括融合顺序，每一次融合所需的程度，以及最耗费时间也是最难把握的养丹。”
　　说完，薛锦行打开反应空间，选择融合药剂的模式，一边融合一边解释：
　　“宝元静心丸能展现远超刺绒藤蔓提取液效果的原因，是提取率超过91%的提取液具备可以吞噬另外十二种灵植的精神力。也就是说，你们以后如果想单独完成宝元静心丸的融合，必须做出91%的刺绒藤蔓提取液。”
　　说几句话的时间，薛锦行已经极快地处理出刺绒藤蔓提取液：“记住，最先处理的是刺绒藤蔓。然后我们提取分量最少，等级最低F级的金穗花。”
　　话音落下，金穗花已经被捕捉完毕。
　　“让金穗花精神力接触刺绒藤蔓精神力。”
　　金色光点被薛锦行的精神力轻柔包裹着，送进了刺绒藤蔓中。
　　属于金穗花的淡金色光点刚刚接触青色精神力，立刻被青色精神力吞噬殆尽，“吃完了”金色光点的青色精神力明显壮大了几分。
　　“直到刺绒藤蔓完全吞噬金穗花，用精神力冲刷刺绒藤蔓，带走刺绒藤蔓吃不下的部分。当然，如果你的精神力强度足够，也可以和我一样碾碎吃剩的部分进行二次融合……”
　　药剂师的精神力冲击在刺绒藤蔓上，带走少量淡金色光点，随着薛锦行说话，青蓝精神力硬化后将金色光点碾碎，重新融入刺绒藤蔓。
　　“接下来用相同的步骤处理剩下的灵植……”
　　……
　　一下午的课程结束，薛锦行揉着眉心离开工作室。
　　他觉得不太乐观，别说一个月的时间，就是给他们一年的时间也未必能成。
　　对于大部分偏安抚型来说，提取91%以上的刺绒藤蔓还是太勉强了。
　　在修仙世界，炼药师也不是好当的，需要特殊体质，不说是万里挑一，至少也是千里挑一。
　　联邦里这些药剂师里，有相当部分只能做出“融合药剂”，不能做出融合药丸。临华找来的十七个药剂师里，只有许舟鱼一个能单独完成从提取到融合到养丹这几个步骤。
　　毕竟仅仅是提取刺绒藤蔓，就有一大半人无法达到最低标准。
　　但联邦毕竟不是修仙世界，而是一个发达的高科技时代，它拥有高科技时代的许多优点。
　　比如……分工合作。不过联邦的灵植行业似乎没有这种路数，真要是分工了，可能要牵扯到人家既定的工作流程。
　　薛锦行下班后被彭经理热情地请到了附近的餐厅用晚餐，薛锦行一看就知道是要谈蜜香丹的事，笑着同意。
　　彭经理印着薛锦行到了餐厅包间，两人都落座后，才笑着说：“下午的时候商品部对蜜香丹做了基础评估，我们开会时一致认定蜜香丹具有非凡的价值，所以决定购买蜜香丹的药方。合同还需要走内部流程，过几天才能拿出来，我想跟您想说说一些细节。”
　　一下午的时间，临华商品部已经做出了商业价值判断，决定要买下蜜香丹的药方。
　　在蜜香丹之前，薛锦行和临华签过宝元静心丸的合同。两方有合作基础，吃完饭的时间基本就确定得差不多。
　　饭吃完了，彭经理送薛锦行出门，随口问了句药剂师们学习的情况。
　　薛锦行心里笑了下，表面上却微微叹了口气：“进展不是很顺利。”
　　彭经理吃惊：“是融合难度太高吗？”
　　薛锦行给了个宽泛的答案：“各个步骤都有些难度。嗯……临华制作融合药剂一直都是个人做个人的吗？”
　　彭经理对这个问题有些疑惑：“不止临华，行业内都是这样的。既然不顺利，就劳您多花时间了。”
　　合同签完不是了事了，如果后续因为成本问题无法市售，薛锦行只能拿到违约金，而临华则是亏本。
　　薛锦行拨了拨菜叶子，道：“我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彭经理深吸一口气：“您说。”
　　薛锦行：“我想将药丸的制作拆分开，按步骤分组。”
　　彭经理明显愣住：“啊？”
　　薛锦行简单解释：“您知道工业化流水线吧？比如一件衣服，一条线做袖子，一条线钉扣子。”
　　彭经理愣愣地点头：“我知道。”
　　薛锦行道：“同样的道理，我准备将药丸融合拆分成不同步骤，分配给适合该步骤的药剂师。”
　　炼制丹药就三个步骤，偏安抚型虽然在处理刺绒藤蔓上比较吃力，但提取其他灵植还是简单的。
　　彭经理：“……”
　　他简直想打开薛医师的脑壳，看看对方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绕的。
　　药剂师提取融合灵植的过程非常私人化——正常情况下都是一人负责一台提取炉，可以制作融合药剂的药剂师更是单独完成提取融合的全部过程。
　　彭经理艰难道：“可、可是融合灵植和做衣服不一样吧……”
　　“哪里不一样？”
　　薛锦行真心实意地疑惑。
　　彭经理急得脑门冒汗：“就是不一样，衣服是流水线生产的工业产品……”
　　薛锦行抿了口饮料：“是啊，我的意识就是借用这套流水线来生产宝元静心丸。而且我看过了，我们用的提取炉可以直接添加灵植，也可以添加提取液进行二次提纯。所以如果用流水线这一套，不会增加提取炉的成本。”
　　提取液出炉后如果检测报告为不合格，也会被要求回炉返工，所以提取炉的入口既能接受灵植，也能接受提取液。
　　彭经理震惊：“您都已经想到这一步了吗？！”
　　怎么感觉薛医师比他还想临华的员工？
　　薛锦行：“我肯定要想尽办法让宝元静心丸市售的，毕竟无法市售的话你们只退我违约金。”
　　脱离拯救世人的想法，就算是为了钱，薛锦行也得想办法。
　　彭经理依然有些挣扎：“医师，我是商品部的，不是产品部的，整个生产流程需要产品部决定。最重要的是，总部的药剂师们不一定愿意合作。”
　　高级药剂师们也是很傲气的，搞流水线那一套能行吗？
　　薛锦行慢悠悠地问：“如果我能让他们同意，产品部会给阻力吗？”
　　彭经理思考片刻：“应该不会。产品部其实还是药剂师们说了算，管理层只是负责调度平衡而已，没有权限干扰药剂师的工作，如果药剂师同意，产品部也会通过您的方案。”
　　彭经理疑惑了：“您准备怎么办？”
　　薛锦行一笑：“不怎么办，等他们炼不出来，自己就会着急了。”
　　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内，薛锦行有条不紊地教授融合、养丹的各种技巧。
　　十七个药剂师对所有理论知识烂熟于心，但随着时间过去，他们却越来越焦躁——因为在他们中，只有六个药剂师能够制作出93%提取率的刺绒藤蔓提取液。
　　而能完成养丹这个步骤的，只有四个。
　　能炼制出一整颗丹药的，只有许舟鱼。许舟鱼制作出第一颗非正圆形宝元静心丸时，虽然品质上被薛锦行判了不合格，但还是引起了一阵羡慕。
　　而没有什么进展的其他药剂师，越来越焦急。
　　薛锦行则是优哉游哉地向产品部和商品部反馈药剂师们的进展。他不是故意拖时间，这半个月正好让薛锦行摸清楚除许舟鱼之外的十六个药剂师擅长的部分。
　　至少这段时间内，药剂师们完全可以胜任他们擅长的步骤了。
　　终于，下半月的一个周六，产品部经理拉着彭经理找到了薛锦行。
　　产品部经理搓着手：“医师，药剂师们反馈说进展缓慢。您看……”
　　薛锦行不紧不慢地掏出了之前的流水线方案：“我其实有个比较成熟但没有实践过的想法。”
　　产品部经理拉着椅子凑近薛锦行，殷切道：“您说！”
　　薛锦行：“我们搞流水线吧，分工合作。”
　　产品部经理：？？
　　彭经理默默低下头。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星际炼丹封神》×
　　《我在联邦搞炼丹工业化》√


第29章 开学（捉虫）
　　产品部经理一头雾水地听了薛锦行的“流水线化生产”, 表情从“您在说什么东西”到“不可能，我不会同意的”再到“不可以，药剂师们不会同意的”。
　　等薛锦行说完, 端起热水润嗓子。
　　产品部经理双眼失神, 喃喃道：“我觉得……好像行得通。”
　　薛锦行微微笑了下。
　　和薛锦行想的一样，药剂师们一开始确实不能接受这种分工。
　　但不用一周的时间，在许舟鱼炼制出第一枚真正合格的宝元静心丸时, 其他药剂师们最终妥协了。
　　薛锦行将早就准备好的流程拿出来，将十七个药剂师分成两个大组。
　　第一个大组：许舟鱼。
　　第二个大组：剩下所有药剂师。
　　第二个大组又分为三个小组
　　一组的人最偏向安抚型的药剂师负责提取辅药, 他们柔和的精神力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 已经可以进行简单的硬化, 处理一些没有攻击性的灵植得心应手。
　　二组是三个可以处理刺绒藤蔓的药剂师，负责提取合格的刺绒藤蔓提取液。
　　三组负责最终的融合。
　　而许舟鱼是唯一一个可以单独炼制宝元静心丸的药剂师，薛锦行开始督促她加快炼制的速度。
　　许舟鱼的宝元静心丸虽然合格了，但也仅仅是合格而已。
　　炼制速度太慢、融合度一般、成品杂质较多……
　　薛锦行一样一样地挑毛病，他教导许舟鱼时完全不避讳第二大组成员, 如果谁想来听, 可以凑近了学习。
　　尽管第二大组没有单人完成宝元静心丸的能力，尽管将他们按照能力进行了分组, 薛锦行却没有任何的区别对待。
　　药剂师们目瞪口呆地发现一直好脾气好说话的薛锦行突然严厉了许多倍, 让药剂师们梦回学生时代。
　　薛锦行对许舟鱼和被迫分工合作的药剂师们一视同仁（全都训）。
　　被迫分组的药剂师们渐渐心理平衡了。
　　严厉和督促显然是有效果的。
　　分组的三天后，憋着口气的第二大组拿出了第一颗宝元静心丸。
　　欢呼声冲出工作室, 引得其他工作室的药剂师都探出头来查看。
　　薛锦行接过这枚宝元静心丸, 用精神力探查。
　　欢呼声立刻消失，药剂师们紧张地盯着薛锦行。
　　几分钟后, 薛锦行睁开眼睛, 面对十几双期待的眼睛, 他露出笑容：“恭喜，这是一枚很优秀的宝元静心丸。”
　　……
　　临华的药剂师们彻底学会宝元静心丸，已经是是九月初的事，距离薛锦行开学还剩八天时间。
　　十七个药剂师已经能稳定炼制宝元静心丸，而且每日的产出量都在增加。
　　而薛锦行提出的分工合作，让宝元静心丸有下放到药厂进行合成的可能，一旦成功，可以大规模市售。
　　毕竟除了精神海破损的病人，还有一批高级精神力者承受着封冻精神海的痛苦，也需要服用宝元静心丸。
　　产品部经理捧着检测合格的宝元静心丸，喃喃道：“流水线，还真的能成啊。我以为药剂师都不会答应。”
　　彭经理并不意外。
　　药剂师们当然很傲气，可他们上面有个薛医师。
　　那是实力上碾压级别的优秀，药剂师们怎么可能不服？而且分组后，他们也能炼制出宝元静心丸，按照临华的规矩，每制作一颗宝元静心丸都可以获得提成。
　　大组里虽然人多，可他们产量也高，均分下来的奖金依然可观。
　　产品部经理从检测仪器上又取下另一支包装管，里面装着另一种融合药丸——蜜香丹。
　　他盯着蜜香丹看了好一会儿，叹息道：“他真是我见过，最优秀的药剂师。”
　　临华和薛锦行签订蜜香丹的合同后，薛锦行带着蜜香丹进行注册，在教授宝元静心丸的过程中，顺便带出了一队能够制作蜜香丹的药剂师。
　　彭经理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想：他大概是星戎星区最优秀的药剂师。
　　薛锦行正式告别临华总部的那天，是被二十几个药剂师簇拥着走出来的。
　　“好了好了，不要送了，”薛锦行依然戴着变声口罩，“我可以自己回去，你们还要上班。”
　　许舟鱼站在最前面，她现在已经是临华最受器重的药剂师之一。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送出一份自己做的甜点：“我看您中午没吃多少，留着路上吃一点吧……老师。”
　　薛锦行先是一怔，随即露出一个隔着口罩都能看出的笑容。他扒拉一下口罩，格外矜持地应了一声，接过许舟鱼的甜点，又叮嘱了一些融合药丸方面的事宜。
　　薛锦行交代了半天，直到来接他的悬浮车停在路边，薛锦行才止住话头，冲药剂师们挥手，转身走到悬浮车边。
　　不等他伸手，车门自动打开。
　　薛锦行撑着车门，惊讶：“澜与？你怎么过来了？”
　　车是常思在开，言澜与坐在悬浮车后排：“来接你去看工作室。”
　　朔蓝缩成猫那么大，圆头圆脑地蹲坐在后排，薛锦行一进车门，它就主动爬进薛锦行的怀里。
　　薛锦行很自然地坐在言澜与身边，顺手揉了把朔蓝：“什么工作室？”
　　越是高级的精神体，越接近正常生物。朔蓝的体型压缩到猫的大小，触感无限接近于实际物体，外表是毛绒绒的，触感有些凉。
　　薛锦行好奇地搓两下朔蓝的耳朵，朔蓝好脾气地任他揉搓。
　　言澜与道：“宿舍里不方便放提取炉，我在澄星大学附近看了几个单独的住处，各有优缺点，所以想接你去看看，选哪个好。”
　　他知道薛锦行还没有觉醒精神体，所以任由朔蓝亲近薛锦行。
　　反正……朔蓝很喜欢。
　　薛锦行双手抄进朔蓝的毛肚皮，诧异道：“你帮我看过了？”
　　宝元静心丸月中才正式市售，钱款到时候打上他的账户。但是他卖了一个多月的药丸子，加上疗养院的工资，手里已经攒下不少钱了。
　　言澜与嗯了一声，递给薛锦行一瓶冷饮：“这是先前就答应你的。”
　　薛锦行沉思，然后道：“我不记得了。”
　　有这件事吗？
　　言澜与好脾气地说：“我记得就好。”
　　常思忍不住插话：“您和言先生签的合同中完整的条件。”
　　合同是她写的，薛医师自己看过了，可不能让言先生觉得合同有问题。
　　薛锦行仔细想了一会儿，恍悟：“哦，对。”
　　常思：“……”
　　看您的表情不像想起来的样子。
　　言澜与失笑。
　　从那天在小白楼互相坦诚身份，两人的关系亲近许多。
　　言澜与在人际关系上常常处于被动，他不习惯主动亲近谁，薛锦行靠近一些，他不躲，只会想办法加倍地对薛锦行好。
　　去看工作室的路上，言澜与打开地图投影，一一给薛锦行介绍看中的几套住处。
　　说是工作室，其实是套间或者独栋的住处。和言澜与说的一样，各有优劣，独栋的私密性高，更自由，但离澄星大学较远。
　　套间离澄星大学近，缺点是高层的住宅空间上狭窄一些。
　　言澜与一共筛选出五个地方，薛锦行都去看了一遍，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选哪个更好。
　　陪他们看房子的中介竭力推销这套三居室：“我们这套房子地段上靠近澄星大学，还临近商业街。新建的小区，采光好，隔音一流……”
　　他这么卖力，当然是因为这套房子租金最高。
　　薛锦行左右看了看，突然问言澜与：“离你学校近吗？”
　　言澜与靠过来看了眼定位，伸手轻点光屏：“我的学校在这个位置。”
　　朔蓝就蹲在薛锦行的肩上，咬着尾巴，用充满期盼的眼神看着薛锦行：你会不定期来军校摸摸我吗？
　　薛锦行放大光屏，言澜与点的位置更靠近他们看的上一套房子。
　　那是个独栋的小楼，俗称小别墅，缺点是房龄较大，地理位置偏僻——其实距离澄星大学并不远，主要是偏僻。
　　薛锦行权衡之后，选了独栋小楼。
　　偏僻对他来说不是问题，他有时候钻进工作室研究丹方，可以十天半个月不出大门。
　　言澜与没想到他最后会选一个折中的地方，有些不自在道：“你不用管我，这是选你住的地方。”
　　薛锦行逗他：“我主要是为了节省同城寄快递的费用。”
　　联邦寄快递是按路程收费。
　　言澜与还真信了：“我过来拿就好。”
　　薛锦行卡着朔蓝的前肢，把它举到言澜与面前：“骗你的，就是想你要是有空可以过来玩。”
　　言澜与被迫跟朔蓝碰了下鼻子，两对相似的灰蓝色眼睛露出一点嫌弃。
　　朔蓝打了个喷嚏，表示自己对主体过敏，高冷地扭过头。
　　薛锦行没注意到言澜与和朔蓝间的互动，他带着言澜与去买了一堆开学要用的东西，全都运到别墅里。
　　两人一直磨蹭到吃过晚饭，言澜与才送薛锦行到绿金园。
　　言澜与开学比薛锦行早，薛锦行搬家的当天，他就得去报名。
　　开学前的几天，薛锦行开始搬家，装修那套小别墅。
　　别墅的基础装修都做好了，只是要安置薛锦行买回来的那些东西。
　　包括不限于薛锦行心心念念的大号恒温柜、定制款提取炉、各种型号的恒温箱……薛锦行把自己收集的灵植放进大号恒温柜。
　　薛锦行勤勤恳恳地把别墅最大的两个房间，也就是二楼和三楼的主卧，挪出来布置成工作室和库房。
　　自己则愉快地睡在侧卧。
　　常思：“……”
　　第一次见请提取炉睡主卧，自己去睡侧卧还很开心的主。
　　薛锦行布置完整个工作室，才去操心自己和言澜与的卧室。
　　常思正在记录薛锦行要买的家具，听到布置两个卧室的时候，手指顿住：“两张床？”
　　薛锦行正在星网上挑装修，闻言头也不抬：“我知道他有地方住，但是我是他哥哥，没事来哥哥家玩一两天很正常吧。”
　　他看中了一套装修，二话不说请团队过来将两件卧室的软装做得一模一样。
　　常思：“……”
　　本来就是一样的门了，装成这个样子，半夜走错房间都不会发现。
　　等他都折腾完毕，开学也近在眼前了。
　　九月十一日，薛锦行洗漱完毕，拎着包坐上公共悬浮车。
　　澄星大学大一新生报名，从早上八点，到傍晚六点。
　　薛锦行刷卡下车，他到学校正好是九点多，是报名高峰期。
　　澄星大学占地面积广阔，校东门口立着一块八米多的石碑，刻着澄星大学的校训和杰出人物，此刻有不少学生家长在石碑面前合影留念。
　　星际时代的人流量极大，澄星大学作为澄星的顶级学府之一，开学日也引起了不少关注。
　　很多学生有家长陪送，乍一看家长比学生还多。
　　薛锦行这样独自来报名的，算是少数人，有些学生被门口的推销缠住，既不好意思强硬拒绝，也不想购买任何产品，只好站在原地露出窘迫的表情。
　　薛锦行笑了下，绕过一个明显想上来搭讪的推销，径直走进了澄星大学的校门。


第30章 S+
　　澄星大学迎新集中在九月十一和九月十二日, 报名处搭建起临时房间，门口贴着各院各系的名称，方便新生报名。
　　除了学长学姐们穿着红马甲做志愿者, 路上还有一些机器人, 因为加载了较为高级的智能模块，一样套着红马甲给新生领路。
　　疗养院里因为有精神力暴动的病人，机器人的数量较少, 基本都在没有病人的区域内做简单的工作。
　　薛锦行从机器人身上收回目光，拿着录取通知书去灵植系报道。
　　他是灵植系成分专业的新生。
　　薛锦行根据路牌, 找到灵植系的报名处。
　　灵植系在所有院系里热度中等, 临时房间里人数不算太多。每个专业都有两张桌子, 新生们排队报名。
　　薛锦行看了眼通道，有两张桌子前是没有新生排队的，坐着的老师和红马甲学生都在玩智脑。
　　桌子正上方竖着“成分专业”的牌子。
　　显然，成分专业在灵植系内是冷门。
　　系统维持身份的时候没有精神力，而联邦的大学有很多专业除了分数要求, 还有精神力要求。比如安抚医师, 只接收安抚型精神力，对等级没有要求。
　　所以很多与精神力相关的专业, 系统是报不了的, 所以澄星大学内可供选择的专业不多，灵植系成分专业就是其中之一。
　　薛锦行走过去, 将所需的证件全都放在桌上：“老师好, 我是成分专业的新生。”
　　老师关掉光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连忙接过证件, 打开工作用的智脑光屏：“这是报名表, 找自己的名字签一下字。”
　　薛锦行滑动光屏，很轻易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成分专业居然只有一个班，一共三十多个学生。
　　薛锦行签名时，几个穿着红马甲的学长学姐悄悄打量他，眼神里都透着同情。
　　薛锦行签完名，撩起视线扫过去，学长学姐们纷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老师询问：“你是住宿还是走读？”
　　薛锦行：“走读。”
　　“走读要登记住址，”老师点拿了个小袋子给薛锦行，“里面有你的学生卡还有大一的专业课本。成分专业只有一个班，我叫陶莱，是班主任，平常生活上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
　　小袋子里除了学生卡还有一张通用型智脑芯片，倒是省得薛锦行带书回去。
　　说完，陶莱递出自己的智脑，让薛锦行加他好友，记下他的通讯号码：“还有新生群，也加进来。一个是我们专业的新生群，一个是灵植系的新生群。”
　　陶莱：“九月十三号正式开学。也就是说后天就会开始上课，课表、奖学金申报等等东西都在芯片里。还有十五号下午要开灵植系新生会，晚上有迎新晚会，具体时间和地点我明天在群里通知。”
　　“接下来就没什么了，”陶莱挠挠头，回头看向身后的红马甲，“你们谁带小薛出去逛逛学校？”
　　一个褐发男生自告奋勇：“我带学弟去吧！”
　　薛锦行道：“会不会浪费时间？”
　　褐发男生连连道：“不会不会！我们可闲了。”
　　他一激动，声音比较高，立刻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新生们眼神很懵懂，显然不明白为什么成分专业的新生这么少。
　　陶莱咳嗽一声：“小点声。”
　　褐发男生音量立刻降下来：“我们都没什么事，师弟，我陪你去学校里逛逛吧。”
　　褐发男生投来的视线充满祈求：兄弟，让我出去逛逛吧。
　　薛锦行享受了一下这种目光，大方地满足了褐发男生：“那就麻烦学长带我看看学校。”
　　褐发男生快乐地撒丫子走到薛锦行面前：“我叫魏白桦，是成分专业大二的学生。学弟，你想先去什么地方？”
　　薛锦行想了想：“图书馆吧。”
　　魏白桦道：“好，我先带你去看我们校区的图书馆。”
　　两人从灵植系报名处离开，薛锦行回头看了眼依旧空荡荡的成分专业报名处：“学长，只有我们成分专业是一个班吗？”
　　魏白桦道：“对。一般都是两个班，人多点的专业可以有六七个班。我们专业今年都没满名额，所以只分了一个班。”
　　薛锦行沉默几秒：“我们专业对精神力没要求，不应该人很多吗？”
　　变成调剂大户才对。
　　魏白桦嘿一声乐了：“我刚上大学的时候也这么想，后来发现不是。真要是精神力等级只有F级，一般会报管理相关，他们对精神力没要求。”
　　薛锦行一怔。
　　是的，药方的正副主管都是E级和F级精神力。
　　管理专业是真正的无精神力要求——不要求等级，不要求类型。
　　无精神力者虽然少见，但一个星球里总是能找到几个的。
　　魏白桦说：“而且我们专业很快就要有精神力要求了，我们专业也是老牌专业了。本来是测试各种药剂和灵植的物理成分，一开始还挺好的，后来科技发展，出现了全自动的检测仪器，出具的报告药剂师也能看懂，我们渐渐找不到工作了。”
　　薛锦行懂了。
　　成分行业确实是搞成分的——比如分析某种灵植内含有什么样的有机酸，在一开始是为了避免病人食用过敏成分。
　　但这种测试是可以通过仪器完成的，药剂师们自己也是看得懂报告的。也就是说成分专业的可替代性太强，没被联邦教育部门取消也是神奇。
　　魏白桦说：“我们现在学的课程基本和药剂师是一样的，明年招生就要有精神力要求了。我们专业确实有些是调剂的，都是从药剂专业调剂来的，那边会挑偏安抚型的，要是没选上又服从调剂，就会被调到成分专业。我就是这么调过来的。”
　　魏白桦左右看了看，小声说：“我听班主任说，今年我们专业有个无精神力者，你说他有多倒霉，来了肯定要转专业。”
　　薛锦行也小声说：“我就是那个无精神力者。”
　　忘了，他的档案上还是无精神力者。
　　魏白桦惊得眼睛都睁大了：“……啊？！”
　　我靠我怎么这么准这么倒霉，当着正主的面说他坏话。完了完了，不会被人家记恨吧。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看不起你没有精神力，我是说没有精神力没办法上专业课，我我……”
　　薛锦行恶作剧成功，十分大度地表示：“没关系，你说的是真话。”
　　魏白桦还是很愧疚，觉得自己不小心戳中了别人的伤口。
　　薛锦行只是逗魏白桦玩，无意让他愧疚，于是道：“我暑假里觉醒精神力了，就是没改档案。你带我逛完学校，陪我去班主任那里改个档案吧。”
　　魏白桦心里的负罪感果然减少很多，道：“好啊！我们先从报名处出去，这离图书馆挺近的……”
　　他们一路说话一路走，其实还没走出临时搭建的报名处——澄星大学不仅在澄星内，在整个星戎星区都是一流学府，学子无数，仅仅是一个校区的报名处就跟足球场差不多大小。
　　此刻报名处挤满了学生和家长，穿红马甲的机器人和学长学姐穿梭其中，要走出去还真不是简单事。
　　两人花了好一会儿才走出报名处。
　　因为薛锦行想去看图书馆，所以魏白桦径直领着薛锦行去图书馆的正门。
　　澄星大学的图书馆有三十七层，人站在楼层下，渺小得像站在星际千百年的科技文明下。
　　“我们学校图书馆的馆藏在澄星的大学里也是一流的，”魏白桦提到这个，有些得意道，“除了电子图书，还有大量的实体书籍。不过你的学生卡还没激活，暂时没有出入图书馆的权限，等到15号开完会就好了……”
　　魏白桦正说着话，周围的人群突然向一个方向涌动。
　　魏白桦看热闹的想法蠢蠢欲动，他偷偷瞄了眼薛锦行。
　　薛锦行本来是想去图书馆里逛一圈的，但既然现在进不去，薛锦行也就无所谓了：“那些人在看打架吗？我们过去看看？”
　　魏白桦赶紧撒丫子跑向人群聚集处，不仅是魏白桦，人潮涌动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有些人不着急就干脆围过去一看究竟。
　　人类这刻在DNA里的看热闹天性。
　　薛锦行和魏白桦靠的近，走到人群里才发现不是什么打架现场，是个采访现场。
　　被记者堵住的大概是个新生，高瘦白净，穿着T恤长裤，还带着口罩和鸭舌帽，浑身散发着无奈的气息。
　　薛锦行看着这阵仗，下意识问魏白桦：“我们学校还有明星？”
　　魏白桦茫然地摇头。
　　“不是明星，”旁边举着手机的女生说，“是安抚系今年的新生，S+。他是新生里唯一一个已经取得安抚医师证的人，还是他们星第一名考上来的，在网上很有名。他还有个妹妹，兄妹两个都是安抚型S+级别。”
　　女生的声音里不乏羡慕。
　　魏白桦恍然大悟，激动地举起智脑加入拍摄大军：“我靠，居然是孟左云！诶，不是说他妹妹也是安抚型吗？怎么不来我们学校？”
　　女生道：“那我怎么知道，反正人家安抚型，还是S+，去哪儿都是香饽饽。”
　　S+啊。
　　薛锦行抬头看过去。
　　这还是薛锦行第一次见到真正的S+级别，毕竟假冒的那个不能算。
　　如果说言澜与给薛锦行的感觉是宇宙恒星，那么孟左云就是汪洋的海。
　　原来S+差不多是这个强度。
　　薛锦行若有所思，说起来，他的检测报告还停留在C级，精神体也要快些做出来了。
　　他还想赶上今年的狂暴区考察。
　　人群里，记者为堵住孟左云而感到兴奋：“孟同学，请问您作为安抚医师，对星网上最近热议的那位‘未知待解’药剂师有什么评价？”
　　人群里，薛锦行一挑眉。
　　哇，无良媒体现场引战。
　　确实是引战，薛锦行看到魏白桦脸上兴奋的表情一僵。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某日
　　言澜与训练后精神力暴动，服用丹药后平复
　　孟右时：哇，你哥哥还给你准备糖豆吃！
　　言澜与：这不是糖豆是药丸，只是吃起来比较甜。
　　孟右时：哇，你哥哥给你准备很甜的糖豆！！
　　言澜与：我说了是药丸，有药效。
　　孟右时：哇，你哥哥给你准备了又甜又有药效的糖豆！！！
　　言澜与：……
　　薛锦行：我的崽，你糖豆吃完了吗？
　　言澜与：糖豆还有，不，我是说药丸还有。


第31章 孟庆歌
　　薛锦行视线微转, 看向孟左云。
　　他确实好奇安抚医师们是怎么看待他的，不过今天大概是听不到了。
　　星网上关于宝元静心丸和北褐星区安抚医师新项目的争论一直没有停止过，他和临华都没有发声的打算。
　　前几天因为云光检测院的公告板上更新了“未知待解”的新药——蜜香丹的信息, 又一次将“未知待解”送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薛锦行不管, 是因为他忙着教临华的药剂师融合药丸。
　　临华不管，是因为在宝元静心丸和蜜香丹市售之前，保持一定的讨论度是件好事。
　　被人群围在正中间的孟左云淡淡看着面前的记者, 他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表情, 眼神却一反安抚医师的柔和平静。
　　这些吃流量饭的人……呵。
　　孟左云拉下帽檐, 挡住自己过于冷淡的眼睛, 温和道：“宝元静心丸在修补精神海上效果卓著，可惜我还没有亲眼见过它，更别说它的原创药剂师了，哪里有什么评价呢？要说评价，大概是那些服用药丸后病情好转甚至痊愈的病人更有发言权。”
　　即便有评价, 跟这些只会断章取义博人眼球的三流媒体有什么关系？
　　孟左云性格内敛且傲气, 但他又不是傻子。今天随口说的话，明天说不定就被拿出来一字一句分析评判。
　　薛锦行收回视线。
　　文明社会里有一点不好, 无良媒体的舌头太长了, 他拍拍魏白桦，示意自己出去一下。
　　魏白桦忙着围观, 点点头。
　　孟左云歉意道：“我还要去报名, 可以让我过去吗？”
　　记者就是来挖爆料的，孟左云不咸不淡的两句话没有任何争论点, 记者当然不能放孟左云走, 他一着急, 追上孟左云，抛出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孟同学，您觉得药剂师有一天会取代安抚医师吗？”
　　作为新生代里最受瞩目的安抚医师，孟左云的话是有一定影响力的——他是个S+级别的安抚型精神力者。
　　相比于看法，记者第二个问题的火药味重了很多。
　　记者紧紧盯着孟左云，只要孟左云敢开口，他就能录下来，到时候稍微剪辑，就能给他带来可观的数据！
　　一时间，人群的眼神齐刷刷落在孟左云身上。
　　孟左云皱起眉，思索要怎么避开这个问题时，几个穿着制服的校园保安拨开人群。
　　左边的保安一把薅住记者，没好气道：“高校内部媒体采访学生需要证件和预约，你有吗？”
　　保安后面，薛锦行拉低帽子，慢悠悠晃到了魏白桦身边。
　　孟左云作为高级精神力者，要比常人更敏锐一些，他察觉到薛锦行是和保安一起来的，于是感激地对薛锦行笑了下，趁着没人注意他，悄悄离开人群。
　　记者当然没有预约，像他这样的娱乐性质小媒体，根本过不了澄星大学的筛选，他挣扎两下：“放开我！再不放开告你们干扰人身自由了！”
　　保安道：“你违反学校的规定跑来闹事，引起人群聚集，还干扰我们学校新生报名。想告？你去啊！”
　　说着几个保安半推半搡地“送”记者离开，走到半路上，记者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被保安一只手提起来，狼狈地稳住身体。
　　魏白桦看了一场热闹，因为孟左云的话对他观感绝佳：“没想到孟医师本人性格这么好。就是那个记者太恶心了，明显就是挑拨离间！”
　　薛锦行在联邦见到的人都很不错，闻言应了一声：“嗯。”
　　魏白桦收起智脑，准备带薛锦行去看食堂，有些羡慕道：“你说未知待解多大了？是不是有四五十岁了？”
　　薛锦行：“啊？”
　　魏白桦向往：“多少药剂师这辈子都拿不出原创药方，你说未知待解这么厉害，是不是哪个大学的教授？”
　　薛锦行：“……”
　　薛锦行冷酷地想：不，他就在你旁边，跟你一样要上学。
　　薛锦行跟着魏白桦熟悉了一圈学校，回到报名处重新填了档案。
　　因为他一直没有再次做精神力检测，所以报告还是医院出具的C级安抚型。
　　陶莱吃惊道：“你觉醒成安抚型了？”
　　他其实一直在头疼班里那个无精神力者，薛锦行来报道的时候，因为人多，他就想着等到晚上了，他再私聊薛锦行转专业的事。没想到薛锦行竟然觉醒精神力了！
　　还是安抚型。
　　陶莱试探问：“以后有转专业的打算吗？”
　　薛锦行摇头：“我不会转专业。”
　　既然成分专业学的课程和药剂学差不多，他也没必要花时间转，就算有不足的，到时候自己补上就行。
　　陶莱意外，想了想，又说：“大二上学期有一次转专业的机会，你要是有想法，可以留意一下。”
　　薛锦行没接这个话，只是笑着问：“老师，我这个档案能过几天再改吗？”
　　陶莱已经在着手给薛锦行改档案了：“怎么了？”
　　薛锦行解释：“这是之前的检测报告，两个月时间里我的精神力上升了很多，但是一直忘了去测试等级。”
　　陶莱脸上露出笑容：“恭喜恭喜，大概是什么等级？”
　　C级及以上精神力，未觉醒精神体前，等级不算稳定，有提升是正常的。
　　澜与说过目前恒星级还没有公认，S+就是顶格了。
　　薛锦行想了想：“嗯……S+吧。”
　　陶莱啪嗒在光屏上敲下一行乱码，他呆呆看了薛锦行一会儿，心想：他们专业居然能走这个运？！
　　跟着薛锦行进来的魏白桦：我靠，大神竟在我身边？！
　　他刚才就是陪着一个S+去看了另一个S+的热闹？
　　等等，学弟是S+级别的安抚型，那……那不就是和孟左云一个级别吗？！
　　……
　　孟左云报完名后，接受了正规媒体的采访，才一身疲惫地回到私家悬浮车：“回家吧。”
　　司机应了一声，启动悬浮车，开向孟家的方向。
　　孟左云在后排静坐了一会儿，他脑子里还回响着记者的问题。
　　药剂师会替代安抚医师吗？
　　孟左云不知道，他按住太阳穴。
　　司机关心道：“少爷，你还好吗？要不要喝点提取液？”
　　孟左云立刻拒绝：“不！”
　　他一向温和，很少有语气激烈的时候。
　　司机吓了一跳，没有继续说话，只是越发小心地关注路况。
　　孟家在澄星是一流世家，名下有连锁疗养院，可以说是安抚医师世家。而孟左云和孟右时十二岁检测精神力后，更是让无数世家羡慕眼红孟家——孟左云和孟右时，是一对孪生的，S+级别的安抚型精神力者。
　　妹妹孟右时似乎玩心更重，鲜少在公众面前出现。
　　哥哥孟左云天赋卓绝，十六岁就得到了星戎星区安抚医师协会破例发放的安抚医师证。
　　孟左云回到老宅，默默走向一栋独栋的小楼。
　　小楼的主卧里摆放着一台造价近千万的养护舱，家庭护士正在记录养护舱的数据。
　　“小少爷，”护士对孟左云笑了笑，“您来看大少爷？”
　　孟家上下都觉得孟左云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但很少有人记得，其实孟左云和孟右时有一个亲哥哥——孟庆歌，S级的安抚医师。
　　孟左云轻轻应了一声：“嗯，大哥今天怎么样？”
　　护士温和道：“所有数值平稳。”
　　数值平稳就代表没有恶化，也没有好转。
　　孟左云坐在养护舱边。
　　孟庆歌一躺就是八年，八年的时间，哪怕是最昂贵的养护舱精心地保养，孟庆歌的身体也开始消瘦。
　　他脸色苍白，身体单薄，闭着眼睛，听不见说不出。
　　护士见状没有再开口，依然安静地抄着数据。
　　他在孟家做了十几年的家庭护士，知道孟家父母忙于事业，孟左云兄妹其实是孟庆歌一手带大的，感情深厚。
　　护士抄完数据，不在打扰这对兄弟相处，默默离开了。
　　孟左云安静地陪着孟庆歌，没一会儿，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主卧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一对夫妻。
　　孟左云站起身：“爸，妈。”
　　孟父摆摆手，孟母先看了大儿子，这才抬头看向孟左云，温柔道：“今天去大学报到，感觉怎么样？”
　　孟左云道：“班主任和辅导员都很好。”
　　孟父点点头：“你是S+，今年就有报名考察队的资格，所以笔试成绩一定要过关，和老教授们打好关系。对了，我听说今天你们学校混进了一个小媒体的记者，问了跟融合药丸有关的事。”
　　孟左云神情一滞，很快恢复正常：“是的，不过我没有正面回答。”
　　孟母点头：“做得好。无论怎么样，我们决不能表现出对药剂师行业的不满，毕竟这些药丸确实治好了许多人。”
　　孟父则深深看了眼孟左云：“但是你要记得庆歌是为了什么昏迷不醒，我们安抚医师一行已经付出了太多的代价。”
　　想起星网上的言论，孟父眼里露出几分厌恶。
　　如果随便一颗药丸子就替代安抚医师，那么这么多年来，死去的、昏迷的安抚医师的付出不就成了笑话？还会有人记得他们吗？！
　　他的大儿子曾经也是天之骄子，可是更出色的小儿子崭露头角后，又有多少人还记得庆歌？
　　孟左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拨开孟庆歌的额发。
　　孟庆歌，S级安抚型精神力者，十七岁取得安抚医师证，二十九岁平复了一位S+级别少将的精神体暴动，避免人员和财产损失。
　　可他本人受到重创，精神海闭合，昏迷了八年的时间，孟家用了所有能找的办法，依然没有醒过来。
　　而在孟庆歌昏迷前，平复七千次精神力暴动，救治三百多位病人脱离精神力紊乱，他是个优秀的安抚医师。
　　孟左云抄在口袋里的手紧紧攥住了包装管，因为用力到发抖，一颗青白色的小药丸包装管内轻轻颤动。
　　可是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人能救一救他的哥哥，管他是谁，就是最恶毒的星盗，他也愿意认对方是恩人！
　　过了一会儿，孟左云温顺道：“我记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别人以为的未知待解：中年人、世家出身、厚积薄发、学识渊博、怀着振兴灵植行业的报复！
　　实际上的未知待解：精神体精神体，我还没想好要弄个什么样的精神体！
　　药丸子药丸子，家里养的弟弟等级太高要吃好的药丸子！


第32章 鸣琼
　　薛锦行下午的时候就近做了一个精神力检测。
　　大型的检测仪器照例左右为难了十几分钟, 艰难地做出“安抚型”的选择。
　　类型：安抚型
　　等级：S+
　　薛锦行摘下头盔的时候，有点惊奇地看了眼仪器。
　　联邦的科技无疑是相当发达的，薛锦行为了避免出现第一次检测的情况, 已经将测试所需的精神力转换成安抚型, 没想到仪器还是检测出了一丝攻击性，陷入两难境地。
　　薛锦行在医师困惑的眼神中取走了报告，将电子报告发给班主任陶莱。
　　星际时代的好处在于, 很多事情不用出门。薛锦行还在网上更改了自己身份卡上的信息，现在身份卡、学籍上的信息都是S+。
　　十一号报名成功, 薛锦行十二号就没有去学校。
　　他难得也没有去工作室, 而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用一个上午的时间梳理精神力，使它们温顺平和。
　　临华那边的授课结束后，薛锦行有近五天的时间没有提取灵植，为的就是今天凝聚精神体。
　　距离他来到星际时代已经有两个多月，在知晓内情的人眼里, 他觉醒精神力也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 差不多该整理出精神体的雏形。
　　他对外是高级精神力者，一定会觉醒精神体, 学校里人太多, 他总不能逢人就解释自己是两个月前突变的S+吧？太麻烦了。
　　而且薛锦行接下来要准备着手配六品以上丹药的丹方，多个帮手也是好的。
　　当然, 最重要的是考察队。
　　高级精神力者在没有觉醒精神体前, 被视作不稳定期，薛锦行不能确定这会不会影响到他进考察队。薛锦行是每年都要进狂暴区的, 所以精神体绝对不能成为他的阻碍。
　　还是在学期开始前做出精神体比较保险。
　　薛锦行锁上卧室门, 闭上眼睛仰起头, 指尖点过眉心抽出丝丝缕缕的精神力。
　　精神体具备一定灵智，与主体心意相通。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这就是主体意志的分身。
　　分神期的修仙者可将元神的一部分抽出躯体，注入灵慧，形成自己的分身，可单独行动，拥有自己的思考。
　　薛锦行在修仙世界已经达到合体期，炼制分身对他来说是经历过一遭的事。
　　随着抽出的精神力越来越多，青蓝的气态精神力逐渐凝实成液态。
　　精神体来自于人的认知，所以联邦内一直存在稀奇古怪的精神体。
　　所以做个什么精神体好呢？
　　薛锦行闭着眼睛。
　　青蓝色精神力已经充盈了整个房间，它们缓慢地收缩，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形态——鹿角、兔眼、蛇颈、鹰爪……
　　一头青龙在薛锦行面前缓缓成型。
　　联邦的精神体大多数是星兽，余下奇怪的精神体多种多样，完全虚构的精神体虽然比例较小的，但总数上是庞大的。
　　所以薛锦行选择了青龙的外形，他需要精神体帮他炼制丹药——龙修长的躯体盘起，可以造出一个天然的提取炉。
　　青龙庞大的躯体盘踞在房间内，眼睛轻轻闭着，身躯毛发丝毫不动，浑身外溢着充盈的能量。
　　青龙彻底成型时，薛锦行睁开眼睛，脸色有些苍白，构造精神体耗去了薛锦行精神海中一半的精神力。
　　薛锦行站起身，端详自己的精神体。
　　它很漂亮，覆盖着鳞片的地方晶体似的半透明，躯体的边缘隐隐流动着淡蓝。
　　它是巨大的、沉静的。
　　薛锦行唇角露出一点笑意，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在青龙双目之间。
　　他将神魂撕成两份，将较小的部分注入青龙体内。
　　抽出精神力是正常的输出，而撕裂神魂……则是剧痛了。
　　神魂注入完成，薛锦行唇边的血色完全看不见，他眨眨眼，忍着剧痛抬起头，指尖轻轻点过青龙。
　　游散的精神力霎时被收入精神体内部，在静谧的卧室里，青龙睁开了蓝色的眼睛，澄澈的眼眸中倒映着主体的身影。
　　“下午好。”
　　薛锦行捧着青龙的下颌，轻声向它打招呼：“我的鸣琼。”
　　青龙缓缓眨动眼睛，它巨大的身形逐渐缩小，降到适宜的体积后，它轻轻盘在薛锦行身上，温柔地将头颅搭在薛锦行肩上。
　　薛锦行却差点撑不住它，明明是没有重量的精神体，居然压得薛锦行单膝跪在地上。
　　鸣琼的立刻意识到它给薛锦行带来了麻烦，愧疚地卷起尾巴，离开薛锦行。
　　薛锦行：“不怪你，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他勉强笑了下，伸手轻轻抚摸鸣琼的下颌：“真有趣，我性格这么差，怎么会分裂出你这么乖巧的精神体。”
　　神魂碎裂的剧痛撕扯着薛锦行，他按住眉心，扶着门把手轻轻打开门。
　　工作室的恒温柜里有几盒B级提取液，可以先拿来用一下。
　　失策，实在是想不到高级精神力者都会经历的精神体觉醒是这种感觉。
　　还以为像炼制分身一样简单。
　　薛锦行走了两步，一楼突然传来脚步声。
　　来人丝毫没有收敛脚步声，鞋子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标志着这是一双坚硬沉重的皮靴。
　　薛锦行脸色先是一凝，随即想起能进这栋小楼的只有他和言澜与。
　　那脚步声分明是军靴，应该是言澜与。
　　果然，一道熟悉的身影拎着袋子走出来。
　　确实是言澜与，不过这会儿，薛锦行的漂亮弟弟表情并不好。
　　他站在楼下，和薛锦行对视片刻。
　　朔蓝感知到主体的情绪，蹑手蹑脚地从言澜与背后伸出头，冲薛锦行眨眨眼睛，不过很快，朔蓝灰蓝色的眼睛落在鸣琼身上。
　　这白毛老虎的眼睛都亮了几分。
　　薛锦行轻轻咳嗽一声，站直身体：“今天放假？”
　　“周日可以自由出入，”言澜与走上楼，他出来得很急，只在训练服外穿了件外套，作战靴磕在木质楼梯上，脚步声显得格外铿锵，“我来给你送点小零食。”
　　鸣琼躲在薛锦行背后，鹿角从薛锦行脑袋上冒出来小半截。
　　薛锦行无端心虚，摆出兄长的架势：“咳——是吗？学校训练挺辛苦的吧？”
　　言澜与攥住薛锦行的手腕，拉着他走进工作室，将薛锦行按在椅子上：“坐好。”
　　薛锦行双手放在膝上，歪头和鸣琼对视一眼。
　　他伸手逗鸣琼：“你看你弟弟，是不是好凶。”
　　言澜与生活里不是强势的人，生完气后又回到平常的状态，听到薛锦行和精神体调侃他，也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鸣琼冒出头，轻轻啃了下薛锦行的手指。
　　朔蓝一看到鸣琼就激动，嗷一声立起来，眼看要趴在薛锦行膝盖上，身后立刻传来言澜与的呵斥：“朔蓝，坐下！”
　　朔蓝甩着头，不满地低吼一声后蹲坐下来。
　　薛锦行没什么力气应付朔蓝这头活泼过头的大猫，于是默许鸣琼飞到朔蓝面前，由着两只精神体玩闹成一团。
　　他拆开言澜与拿来的袋子。
　　还真是小零食，咦，不对……
　　薛锦行吃了一口蛋糕，奶油的甜分和脂肪之外，还有他熟悉的精神力。
　　蛋糕里混合了灵植提取液，而且里面的“水果”竟然也是灵植果实。
　　薛锦行失笑：果然是新奇东西，难怪言澜与非要带回来。
　　言澜与打开恒温柜，恒温柜里放着各种灵植保鲜盒还有提取液包装管，乱七八糟的融合药丸毫无规律地码放着。
　　这是个强迫症看了要疯，正常人绝对找不到东西的恒温柜。
　　言澜与指腹在柜门上点了点，拉开保存提取液的抽屉——慢慢一抽屉的提取液，没做分类。
　　言澜与：“……”
　　他轻轻叹了口气。
　　薛锦行耳朵尖得很：“第四排从左数的前两支是B级的木生芙蓉提取液，镇痛的效果很好。”
　　他自己放的东西自己心里全都有数，但是别人一般很难找得到。
　　言澜与抽出提取液，从恒温柜下方拿出一瓶果汁，将提取液推入果汁瓶，摇晃均匀后递给薛锦行。
　　果汁的瓶盖都是拧开的。
　　薛锦行仰头将果汁喝完，木生芙蓉镇痛的效果缓缓生效。
　　言澜与坐在薛锦行身边，递给薛锦行纸巾：“既然前几天就开始产生精神体，应该早点告诉我，我可以请假回来。”
　　薛锦行和鸣琼对视一眼，这小东西是他主动分割出来的，和正常联邦人觉醒精神体的过程不同，他肯定不会通知别人。
　　薛锦行理直气壮地转移话题，他指指言澜与：“这是我弟弟。”
　　接着他又拍拍朔蓝，告诉鸣琼：“这是你弟弟。”
　　最后，他拍拍鸣琼：“这是我的精神体，我给它取名叫鸣琼，算你半个哥哥。”
　　其实是三分之一个，因为联邦精神体的灵智不到成人的地步，所以薛锦行取出三分之一的神魂注入鸣琼。
　　言澜与：“……”
　　薛锦行看着言澜与微皱的眉心，微微笑了下：“别这样，我好歹也是个超恒星级。而且这里也没有人打扰我。”
　　薛锦行有时候觉得，言澜与是将“薛锦行”被赶出家门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所以才总是表现出过度的担心。
　　言澜与很不赞同：“觉醒精神体至少需要一到两个精神力者看护，避免出现精神体抽空精神海进而造成损伤。你这样一个人在家里，万一出事谁能知道？我在军校赶不过来，常思又住在新南区……”
　　薛锦行拎起鸣琼，把它卷成个团子，放在言澜与头顶，然后笑着吃他的蛋糕。
　　言澜与第一次在无打斗的情况下与别人的精神体如此近距离接触，军装下的肌理一寸寸绷紧。
　　薛锦行笑着问：“你看它，可爱吗？”
　　鸣琼从盘起的身体里抬起头，尾巴还挂在角上，它不明白主体为什么要把它盘起来，很疑惑地歪歪头。
　　言澜与顶着这么个小玩意儿，一时竟然僵住了。
　　言澜与是常年被动保持边界感的人。
　　很不巧的是，薛锦行是个善于得寸进尺，对自己感兴趣的对象缺乏边界感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联邦的精神体多样性——什么样的都有
　　关于言崽和他的大猫猫为什么互看不顺眼——言崽和他的怨种大猫
　　朔蓝（扒拉B级精神体，吓得人家要昏过去）
　　言崽：滚回来
　　朔蓝（偷喝元帅准备的提取液）
　　言崽（拎着朔蓝去给元帅赔罪）
　　朔蓝（抓坏言崽的作战服）
　　言崽：关你禁闭


第33章 考察队
　　薛锦行吃完整个蛋糕, 人已经从疼痛里缓过来了。他拨开下被冷汗浸湿的头发，将蛋糕盒折叠成小纸片塞进智能垃圾桶。
　　他到底穿过修仙世界，大伤小伤属于家常便饭。来到联邦的两个多月反而是久违的平静日子, 既不需要思考任务, 也不需要烦恼生存。
　　言澜与摘下头顶的鸣琼，小青龙懵懂地望着他。
　　他不曾见过这种外形的星兽，但他没有追问, 只是轻柔抚过鸣琼的鹿角，解开不知什么时候在角上打结的尾巴。
　　和他不着调的主体不一样, 鸣琼温柔安静。
　　精神体诞生于人的精神海, 是人性里颇为隐秘的点。
　　言澜与将鸣琼放在朔蓝头顶上, 叮嘱朔蓝：“不要捉弄鸣琼。”
　　急得抓心挠肝的大老虎立刻老实下来，小心翼翼地顶着鸣琼，趴卧在角落里，难得乖巧。
　　现在精神体和薛锦行都需要休息，薛锦行揉揉眉心, 站起身。
　　如果只是抽取一丝神魂不至于疼痛到这个地步, 薛锦行是活生生撕下三分之一的神魂。
　　在联邦，觉醒精神体也是相当痛苦的过程, 往往伴随着三到四日的高烧, 因为人都烧迷糊了，所以连痛苦是模糊的, 确实有因为精神力被抽干后造成痴傻的病例——否则言澜与不会那么担忧。
　　联邦的高级精神力者, 一直都是这么熬过来的。系统给薛锦行保留了神魂，没想到分割时居然也会产生这样的痛苦。
　　言澜与收回手：“去睡一会儿吧。”
　　薛锦行点头, 往自己房间走, 进了门后薛锦行才想起来, 又伸头出来说：“旁边是你的卧室，你要是不急着回军校，卧室里可以休息，都清扫装修过了，还有全息设备。”
　　言澜与没想到薛锦行居然真的给自己准备了卧室，他一手搭在门把手上：“我的房间？”
　　薛锦行歪在门框上，他这个人是有点站没站相的：“嗯。你前段时间一直在学校，我也不好为这个事情给你发信息，所以就挑了一套我喜欢的装修。”
　　言澜与毕竟在军校，薛锦行不清楚那边会不会收智脑，所以就没给言澜与发信息，为了方便和节省时间，薛锦行直接让装修团队装了两间房。
　　应该不会讨厌，薛锦行还挺喜欢现在的卧室。
　　薛锦行冲言澜与挥挥手：“我去睡一会儿。”
　　他轻轻关上门，脸上的笑容落下来。
　　薛锦行屈指敲敲眉心，将自己扔在床上，裹住被子滚了两圈，过一会儿，艰难地从被子里伸出手，扔出硌手的智脑。
　　但薛锦行没有睡着，而是在被子卷里看着天花板发呆。
　　昨天在学校和魏白桦聊天，这才知道正常的无精神力者压根不会碰和精神力沾边的专业，“系统”偏偏给他报了个灵植系的成分专业……
　　他“偶遇”赵医师，“碰巧”到了言澜与修养的疗养院，他提取的提取液“恰好”送到了言澜与面前。
　　连环的巧合凑在一起，就不会是巧合了。
　　很多高级世界会孕育一些得天独厚的人，这些人身上牵扯太多，言澜与显然是这样的人，但是这些人不一定能好好长大，也不一定能按照世界的意志成为世界需要的人，所以穿越局有一个分支专门负责扫除天之骄子身边的障碍，确保他们可以走到正确的位置。
　　薛锦行抽到“薛锦行”并不是偶然，大概是经过穿越局系统计算后的必然。当然穿越系统确实解绑了，也没有干扰他的选择——如果薛锦行不做炼丹师，而是在检测精神力类型后转行做个安抚医师，他在最开始就不会碰见言澜与。
　　归根到底，是他自己想做个炼丹师。
　　薛锦行撑不住，很快就陷入沉睡。
　　此时，走廊外
　　言澜与迟疑着打开卧室，看清楚装修后怔住了——和隔壁的卧室是一模一样的。
　　双人床、隐藏衣柜、实木的桌椅……
　　言澜与走进卧室，军靴踩在地毯上，脚步声被收入毛绒绒的毯子。
　　窗台上还放着一盆金穗花。
　　这不是一间宿舍，这是个卧室，是个家。
　　言澜与打开衣柜，里面挂着没拆封的睡衣，除菌除螨的家用仪器挂在睡衣旁，他怔然许久。
　　可惜他周日晚上不能在外留宿。
　　言澜与关上衣柜门，解下外套，去厨房做了晚餐。
　　……
　　薛锦行恢复得很快，睡了一天一夜，晚上被言澜与从被窝里挖出来喂了顿晚饭，第二天就生龙活虎。
　　醒来的时候，言澜与已经不在别墅，只留下一张小纸条。
　　薛锦行咬着营养液，撕下纸条，一边看一边笑。
　　纸条上写着：我周日晚上要回校报到，下周六可以回来。军校不收智脑，你可以给我发信息，我看到就回。
　　早餐在冰箱，热一下可以吃。
　　薛锦行想起和言澜与第一次见面，他隔门递过来的纸条。
　　小言先生很喜欢递纸条啊。
　　薛锦行喝完营养液，顶着鸣琼坐上了公共悬浮车。他戴了个鸭舌帽，正好把鸣琼扣在帽子里。
　　今天是周一，也是大一新生第一天上课。
　　薛锦行翻看课表，成分专业的课程基本是从药剂学专业照搬来的，只不过多了成分分析相关。
　　薛锦行今天上下午各有一节大课，上午的课程是《灵植分类学1》，下午则是《提取炉的基础使用》
　　这两门都是大课，至少两个专业一起上，薛锦行走进大教室的时候，一大半的座位已经有了学生。
　　薛锦行找了个比较靠前的位置，取出芯片插入智脑。
　　芯片包含大一上下两学期所有的教科书，薛锦行上学前已经在车上翻过一遍，他此刻点开课表，还没来得及看授课老师，智脑上接入一条信息。
　　【陶莱：薛同学，你的学籍信息已经更改完毕。因为你是S+，所以请下午五点的时候来一趟笃学楼27楼017号，是我校关于S+的特殊待遇，你可以去看看。】
　　薛锦行回了个收到。
　　他是踩点来上课，坐下没多久，上课的铃声就响起来。
　　下午四点多，薛锦行拎着包往笃学楼走去。
　　与此同时，笃学楼内017号
　　十来个年轻人坐在椅子上，其中一个赫然是薛锦行开学第一天见过的孟左云。
　　有个人似乎等得不耐烦了：“老师，我们到底在等谁啊？这么大架子，到现在都不来。”
　　头发微白的老师坐在办公室里，她温和地解释：“不是架子大，人家暑假才觉醒精神力，学籍档案今天上午刚改好，我们是临时通知他过来的，应该还在路上。你们稍等一会儿吧。”
　　一句话冒出来，办公室里好几个人都凑到光屏前。
　　“我靠牛啊，居然是S+！”
　　“他怎么是成分专业的？那不就是说灵植系今年有一个S+？”
　　“成分专业不是小药剂学吗？学这个……太可惜了。”
　　“大二转专业呗，就这等级，你们安抚系不得馋疯了？”
　　提到安抚系，几个新生对视一眼，分别用余光瞄了下孟左云，谁不知道今年安抚系今年只有一个S+？一进校门就是风云人物，结果成分专业来了个安抚系S+！
　　大一新生们吵吵嚷嚷，孟左云只当没听见。
　　正聊着天，敲门声轻轻响起来。
　　交谈声立刻停止，学生们互相看看，各自坐回去。
　　没一会儿，门被推开，一个高瘦的青年走进来。
　　他黑发黑眼，生得赏心悦目，个子又高，一双眼睛稍微转动，笑意就轻飘飘扫过去。
　　薛锦行进门才发现办公室内人很多，他一进门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明显是在等他。
　　薛锦行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很自然地虚掩上办公室门，道：“不好意思，下午有节课，让大家久等了。”
　　他走过去，在人群中发现了孟左云。
　　孟左云也很惊讶：“是你啊。”
　　他主动道：“我这边还有空位，坐这里吧。”
　　薛锦行脑子里没有假客气这个概念，愉快地走过去坐下来：“你好，我姓薛，薛锦行。”
　　孟左云轻声细语：“我是孟左云，昨天谢谢你帮我解围。”
　　薛锦行不在意：“不用客气，我也很讨厌这些靠挑拨关系吃饭的记者。”
　　想也知道星网上那些腥风血雨的争吵，背后一定有这些记者的“努力”。
　　孟左云微微笑了下。
　　这时候，老师轻轻咳嗽了一声：“安静。”
　　吵闹的学生们纷纷静下来。
　　老师温和道：“今天找大家来，是为了我们澄星大学每年一度的考察队名额。”
　　说着，她递出一沓纸质报表，示意前排的学生往后传。
　　“澄星大学作为星戎星区一流高校，和我们的姐妹学校，也就是隔壁的星戎军校常年合作，每年会开展一次狂暴区考察。”
　　“一般来说，只有大三大四中确定保研的学生才有进入考察队的资格。”
　　老师正色道：“但你们不一样。你们从出生开始，就已经超越了许多人毕生的努力。在座的每一个人，至少是S级，你们具有高的上限，更长远的成长。所以本校一直规定，S级、S+级精神力者从大一开始，就有报名考察队的资格。”
　　薛锦行借着歪头的动作悄悄打了个哈欠，余光瞥见其他新生们因为老师的话而难掩激动的表情。
　　从学生们年轻面庞上收回视线，薛锦行笑了下。
　　差点忘了，这里是星际时代，没有披着少年皮囊的老妖怪，这一办公室的年轻孩子都是货真价实的热血青年。
　　而老师这番话，揭开文明社会下人人平等的外表，露出由精神力划分出的等级。不过和修仙世界比起来，这种等级划分依然是非常柔和的——联邦每个星区所有大学，管理专业不限制精神力。
　　总体来说，是个优秀的文明社会。
　　薛锦行的手指伸进口袋里逗弄鸣琼，揪尾巴摸龙角，把这小东西惹急了，对着他的食指咬了一口。
　　薛锦行轻轻嘶了一声，抽回手。
　　这时候，前面的报名表也传到了薛锦行手里。
　　联邦中，凡是重要文件依然有纸质体。
　　老师看到每个学生手中都拿到报名表，她肃容道：“但在你们之中，依然只有最优秀的那几个，才能获得进入考察队的资格。”


第34章 市售
　　高级精神力的范围比中低级广太多, 从B级到S+，包含四个等级，其中S和S+是最特殊的。
　　正如老师所说, S级和S+具有极强的成长性, 强到高校愿意向新生投入大量资源。
　　不过新生毕竟是新生，坐在这里的年轻孩子们只有精神力等级的优势。
　　毕竟他们太年轻，既没有拿得出手的成就, 也没有丰富的经验。带他们去狂暴区，是一种投资。
　　老师早已习惯新生们的激动, 她的目光一个个扫视过去, 忽然在十几张生动的脸庞中捕捉到两个格外沉静的表情。
　　一个是新生中的风云人物, 孟左云。
　　另一个……是成分专业的S+，叫薛锦行。
　　老师顿了顿，从这两人身上收回视线，道：“请大家不要急着签表格，考察队要进的地方是狂暴区。在狂暴区中, 你们可以提前跟着自己专业内最优秀的教授和学长学姐学习。但和收益相匹配的是风险, 狂暴区有大量星兽，还有躁动的精神因子。”
　　“加入考察队, 有丧命的风险。从法律上来说, 你们已经是完全行为能力人，但老师希望你们和自己家人好好商量。”
　　这段话抛出来, 原本激动的新生们渐渐冷静下来。
　　狂暴区, 这对于他们来说是比较遥远的名词，他们只在各种媒体的新闻、小说、影视中见到过狂暴区的报道。它被形容成不毛之地, 凶悍的星兽横行, 还有难以抵挡的精神因子风暴。
　　有个学生面露犹豫：“就只有考察队吗？不是说和军校合作吗？”
　　老师温和地解释：“当然不只是考察队, 本校的考察队由军校生护送……”
　　老师的解说，薛锦行已经在言澜与那边听过了，他低头看向手中的报名表，表格下还订着一张协议，签名就代表是自愿加入考察队，在狂暴区的一切后果自负。
　　“……狂暴区危险重重，不过星戎第一军校的军校生们实力强悍，所以我们学校的考察队从来没有出现过人员死亡……唯一需要注意的是，考察队进入狂暴区后是全程直播的，不喜欢露脸的可以申请打码……”
　　薛锦行翻完协议，他悄悄戳了下孟左云。
　　孟左云愣了下，疑惑地看向薛锦行。
　　他和这位S+，好像没有那么熟吧？
　　薛锦行小声问：“你们安抚医师也去狂暴区？”
　　军校生去狂暴区是为了历练，因为他们以后可能驻守在狂暴区周围。
　　他去狂暴区，是想搞点灵植和星兽。
　　安抚医师为什么要去狂暴区？
　　他问的太熟练了，以至于孟左云答得也很熟练：“狂暴区里有大量星兽，可以在它们身上做安抚实验，而且狂暴区浓郁的精神因子其实对安抚型有一定好处，在里面待一段时间可以适当活跃我们的精神力。”
　　小型狂暴区内有大量低级星兽，发起狂来和人类精神力暴动相差无几，安抚医师们经常会试着安抚星兽作为练习。
　　薛锦行点头：“原来是这样。”
　　孟左云犹豫几秒，也小声问道：“你准备去吗？”
　　薛锦行：“去。我弟弟说狂暴区灵植更多，其中可能有未被发现的灵植，我想去看看。”
　　孟左云：“你不打算转专业吗？”
　　薛锦行：“不转啊，我就是学灵植的。”
　　“咳咳……请诸位同学认真听讲，”老师清了清嗓子，着重看了眼后排的孟左云和薛锦行，“这些事关你们自己的人身安全。”
　　薛锦行和孟左云立刻分开一点，装作从来没有交流过。
　　老师无奈：“你们回去好好思考一周的时间，下周一还愿意报名的，带着报名表来找我。等报名表登记结束后，我们再通知大家更详细的信息。都散了吧。”
　　新生里有关系好的，三三两两结伴走出办公室。
　　薛锦行将报名表折起放进口袋里，准备回家倒腾他的，身边传来孟左云的声音。
　　“同学！”
　　薛锦行回头，孟左云似乎想拉他，又不好意思，手指停在半空中。
　　薛锦行是不会让别人的话掉地上的：“怎么了？”
　　孟左云道：“那天的事谢谢你，可以请你吃顿饭吗？”
　　薛锦行欣然答应：“好啊，正好吃个下午茶，我有点饿了。”
　　十几分钟之后，薛锦行和孟左云面对面坐在澄星大学一食堂。
　　孟左云：“……吃食堂吗？”
　　薛锦行拧开饮料，一瓶递给孟左云：“今天太热了，去外面很晒。”
　　只是帮忙叫了个保安，何况记者的问题其实也牵扯到了他的马甲，他不可能放任不管。
　　孟左云没有继续邀请，转而提起了一些狂暴区的相关。
　　他出身孟家，手里有信息来源渠道：“我们大学一般会分配到两到三个考察队名额，如果是两个考察队的话，安抚医师系和灵植系一个队伍，制造系一个队伍。也就是说，我们两个如果都通过考核，有在一个队伍的可能。”
　　制造系在隔壁校区，是个非常大的系别。
　　在联邦，很多仪器需要精神力操控，例如提取炉，而提取炉的组装和部分零件打磨制作都需要经过精神力，机甲更是如此。
　　不过全联邦最好的机甲制造都在军校。
　　刚才办公室里有几个S级和S+就是材料系。
　　薛锦行和孟左云交换信息：“一般进小型的狂暴区，而且考察队和军校生队伍有互相选择权……”
　　可惜选择权大概不在他们手中，不过言澜与在队伍中应该有一定的话语权。
　　两人吃下午茶时，孟左云的智脑一直响个不停，孟左云歉意道：“抱歉，是我的一位病人。”
　　薛锦行表示理解：“吃完我们加个好友，你忙正事吧。”
　　对两人来说，如果澄星大学今年只拿到两个考察队名额，他们成为队友的可能性很高，适当地交好是有必要的。
　　吃完下午茶，孟左云和薛锦行分开。
　　薛锦行在车站等车的时候，右手抄进口袋里拨弄鸣琼。他要回去继续研究他的六品寒香凝神丹，毕竟低品级的蜜香丹对言澜与几乎不起作用。
　　回到别墅后，薛锦行将自己关在工作室，摊开一份笔记。
　　鸣琼从口袋里钻出来，脑袋顶着薛锦行的手腕，希望主体可以陪自己玩一会儿。
　　薛锦行歪头和它对视：“无聊？”
　　鸣琼点点头。
　　薛锦行略作思考，从恒温柜里取出一个恒温箱：“无聊就来炼点宝元静心丸，给家里挣点钱吧。”
　　鸣琼：“……”
　　它扒开恒温箱，看着里面足足二十份宝元静心丸分量的灵植，它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
　　鸣琼吐出一口精神力，灵植在精神力地承托下缓缓浮起。
　　它的身体倏然大了一倍，尾巴一甩，将灵植圈在身体中，青蓝精神力在体内外同时翻腾。
　　在它卷起的身躯内，不时闪过赤红的精神力。
　　……
　　精神体拥有薛锦行的记忆，可以自行吸收环境中逸散的精神力，鸣琼相当于薛锦行不花钱聘请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帮手。
　　简称：自己给自己打工。
　　薛锦行爱怜地摸摸他的小精神体：“可怜的小鸣琼。”
　　多可怜的崽，怎么就落到他手里当精神体了。
　　鸣琼没有理他，薛锦行也就收起自说自话的腔调，专心看他的丹方。
　　六品寒香凝神丹
　　药效：加速精神海封冻，强行终止打断暴动。
　　主药：钢线竹枝虫（幼虫）血
　　辅药：哲哲花、伏冬灵芝、血黄精、米姬子……
　　药方已经赔了大半了，其他都好说，缺了一份很重要的灵植——可以调和星兽血液寒意的热性灵植。
　　最好是C级左右，太低等了会降低整体药效。用什么替代比较好？
　　薛锦行滑动光屏，专注地看着C级灵植的投影和介绍。
　　而被薛锦行屏蔽了的后台跳出了一条信息：
　　【彭经理：薛医师！宝元静心丸正式市售了！】
　　可惜薛锦行忙着思考丹方，并没有注意到智脑信息。
　　临华总部
　　经理盯着彭经理的智脑看了半天，失望道：“薛医师不回消息吗？”
　　彭经理习以为常：“在研究新的药方吧。”
　　经理深吸一口气：“真是天才……宝元静心丸已经上市了吗？”
　　彭经理点开后台：“我们这次投入市场两万颗，其中八千颗分给了门店，剩下一万两千颗星网官方虚拟商店销售。产能上，等其他分厂也学会分工合作，还能再往上提升。”
　　经理由衷道：“薛医师分工合作的想法实在太天才了。”
　　宝元静心丸对于精神海破损严重的低级精神力者来说，确实是几锤子买卖，治好了病就可以不吃了。
　　但高级精神力者会主动封冻精神海，而且暴动期的精神力冲击精神海也可能造成损伤，他们是可以长期服用这些药丸的。
　　“星网两分钟前已经开售了，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彭经理说着打开虚拟商店，“我看看库存……”
　　彭经理的声音戛然而止。
　　经理凑过去：“怎么了？不可能卖不掉，薛医师的虚拟商店一直供不应求……”
　　在看到“库存清零”的时候，经理的声音也像被掐掉一样消失了。
　　在两个经理都不知道的很多家门店里
　　许多顾客走进门店，第一件事就是询问：“请问有宝元静心丸吗？”
　　与此同时，星网上再一次掀起了讨论。
　　【市售了！宝元静心丸真的市售了！】
　　【终于可以吃药丸子了，老子一个B级每次暴动都感觉脑子被针扎了】
　　【同高级精神力，因为暴动做了精神海封冻，现在被关在疗养院，疼得想砸破墙从楼上跳下去。】
　　【这玩意儿真的会有用吗？】
　　【有用也不奇怪吧，未知待解自己也说了是放大了刺绒藤蔓的效果。还是安抚医师厉害，居然能人力修补精神海】
　　【笑死，你家安抚医师厉害，厉害到现在救了三个F级是吗？】
　　【别吵了行吗？不能都厉害？】
　　【踩一捧一的以后有种别做精神安抚！】
　　而在星网上争吵的时候，三颗药丸从临华仓库发出，寄往北褐星区。


第35章 视频
　　宝元静心丸市售前几天, 临华药业已经开始公告，有一批人都在屏幕后等待市售的那一天，他们中有其他药企、安抚医师、疗养院还有真正需要宝元静心丸的病人。
　　因为未知待解的虚拟商店供货量相比于需求量来说少得可怜, 能抢到全靠网速手速和运气, 而所以宝元静心丸虽然在星网上讨论度极高，但其实亲眼见到宝元静心丸的人并不多。
　　服用的人少，就代表样本量少。
　　星网上无数双眼睛盯着市售的两万颗药丸——这个数量下去的药丸, 还有传言的那么厉害吗？
　　几天后
　　三支密封宝元静心丸的包装管送到了北褐星区的一间研究所。
　　霍教授亲手拆开快递，从中取出宝元静心丸。
　　研究所里的高级安抚医师都大半都围在霍教授身边, 注视这三支包装管。
　　临华售出的宝元静心丸分为上中下三个品级, 售价略有区别。而外表上也有轻微的差距——上品颜色浓郁, 中品稍淡，下品则是淡青色。
　　“上品售价为八千三百星币，中品为八千星币、下品为七千六百星币。”
　　取来快递的教授轻轻叹了口气，他点开智脑，总结道：“根据星网上搜集到的数据, 低级精神力者精神海受损60%以下, 凡还在最佳苏醒时间内的，只需要五颗, 精神海基本可以修补完毕。现在星网上, 已经有多个低级精神力者意识清醒。”
　　一位金发教授道：“那这个修补效率比我们还慢，我们这里S级精神力者, 三天可以修补往一个F级精神力者的精神海。”
　　低级精神力者一天服用半颗药丸, 五颗需要十天的时间。
　　取快递的教授道：“但是我们几乎无法修补中高级精神力者的精神海，那样耗费太大了。宝元静心丸……目前有修补中级精神力者成功的例子。”
　　金发教授紧紧皱起眉, 和其他教授对视一眼。
　　霍教授淡淡道：“让病人们服用一次。”
　　说着, 他拿起三支包装管, 走向研究所的病房。
　　其他教授吃惊：“霍教授！这不太好吧？”
　　霍教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你们以为病人家属们不会私下购买吗？”
　　其他教授面面相觑，是的，其实在宝元静心丸市售的那一天，参与项目的病人家属们就已经有些动摇了，尤其是……治疗没有显著效果的病人家属。
　　霍教授带着药丸，来到一间病房，他轻轻扣响房门，随后推门入内。
　　研究所的病房都是单人间，这间病房住了一位女士，陪护的则是她的母亲，此刻见他们进来，病人母亲尴尬地收起了一样东西。
　　舱体中躺着年轻女人，她闭着眼睛，因为昏迷时间较短，看上去小憩一样平静。
　　光屏上显示出病人的基础信息：
　　攻击型精神力
　　B级
　　精神海受损27.6%，昏迷43天。
　　精神力波动（实时监测）：896
　　正常B级的精神力波动在1400到2000之间，病人的精神力波动已经掉到了C级。
　　而这个数值，还在缓慢减少。
　　霍教授当做没看见病人母亲藏起来的包装管，主动道：“程少校是B级精神力，我们的安抚医师修补起来太缓慢。所以商议后决定给少校服用融合药丸。”
　　B级精神力者的精神海为了承托大量精神力，比中低级精神海密度更大，修补
　　霍教授将宝元静心丸放在桌上：“不过还需要家属的同意。”
　　病人母亲惊喜道：“可以可以！我看星网上好多人说药丸很有用，我早就想……”
　　她突然意识到这里是安抚医师的研究所，立刻闭上了嘴。
　　霍教授当做没有听见，拿出一颗上品宝元静心丸，化入水中后喂给病人。
　　霍教授留下自己的学生记录数据，和其他教授回到办公室。
　　几个小时后，学生顾不上敲门，直接推开了霍教授的办公室门：“老师……程少校的精神力波动……上涨了0.7。五个小时，在无精神力补充的情况下，上升了将近1点。”
　　他脸色奇怪，声音甚至有点颤抖：“速率是……是精神力修补的5倍。”
　　霍教授摘下全息眼镜，他的办公桌上摆着三支空的包装管，轻轻叹了口气：“全新的时代，要到来了。”
　　他看向自己的学生。
　　年轻的、刚入行的实习安抚医师，表情是茫然惶恐的。
　　一颗药丸，带来的新时代。
　　霍教授微微苦笑：五年的心血啊……
　　连自己一时都难以接受，可想有多少心胸狭隘些的安抚医师对药丸如何排斥了。
　　此时此刻的星网，距离宝元静心丸市售已经过去了几天的时间，随处都可以搜到宝元静心丸的反馈——
　　【靠靠靠！谁吃了宝元静心丸？真的有用！】
　　【我哥的精神海真的补上了！医生说虽然醒过来的可能不大，但至少不会完全精神死亡了。】
　　【A级的封冻精神海了，吃一颗感觉脑子不那么疼了，麻烦一定要量产量产。】
　　【乐死我了，前几天叫嚣药丸不行的安抚医师出来啊！】
　　【烦死了！别引战行吗？！】
　　……
　　公共悬浮车到站，
　　薛锦行最后扫了眼吵架的楼层，一一退出页面。
　　今天是周一，他去交完考察队的报名表，下午没课就回了别墅，继续发愁他的寒香凝神丹药方。
　　他现在登录的软件是联邦流量最大的社交类平台——宇宙岛。
　　药丸的反馈不一定最多，但吵架是最多的。
　　薛锦行在宇宙岛上有自己的账号，用的就是未知待解的名字，因此虽然一个动态视频都没有，但已经有十几万的关注。
　　薛锦行晃晃鸣琼的尾巴：“我的崽，你说我要不要干点坏事？”
　　鸣琼被他摸得双眼放空，很无奈地摇摇头：不要呀。
　　薛锦行幽幽道：“可是我想诶，看他们尴尬的样子一定很有趣。”
　　说着，他戴上口罩，将鸣琼塞进口袋里，打开智脑的录制功能。
　　在他的手边，除了一颗临华药业出品的宝元静心丸，还有个破旧的精神海模型。
　　薛锦行闭上眼睛。
　　肉眼虽然闭上，精神力探出却能将周围的一切收入脑海中。
　　青蓝色精神力灌入包装管，缓缓托起药丸转移到精神海模型上空。
　　青蓝色精神力轻柔地包裹，渗入，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就化开一整颗药丸，宝元静心丸化开后形成粘稠的青色胶状物，被精神力推动着，缓缓落入精神海模型。
　　模型有明显的裂缝，胶状物却没有主动去填补缝隙，而是自然地向底部滑落，被青蓝色精神力及时牵引向裂缝处。
　　胶状物陷入缝隙，很快填补上了模型的裂缝。
　　薛锦行睁开眼睛，按下了录制停止。
　　他摆弄了一会儿，遗憾地发现自己不太会剪辑，索性全都丢给自动剪辑软件。
　　于是十几分钟后，关注未知待解的人们都收到了更新提醒。
　　等等，未知待解更新了动态？！
　　这个账号不是一直没动静吗？难道是要回应星网上的争论？
　　关注未知待解的人点开动态，居然是个视频，而且视频还被官方审核标了红：“因含有刺激性语言，建议未成年人在家长陪同下观看。”
　　网友们：……好家伙，好激动，难道是未知待解带头喷安抚医师？
　　药剂师和安抚医师的世纪大战要开始了吗？！
　　当网友们怀着见证大战的敬畏心理点开视频，没想到视频开头竟然是一双手。
　　修长，有力。指腹和手心有明显的茧，这不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未知待解似乎没有开口解说的打算，他屈指弹了下包装管，又点了下手边的精神海模型。
　　随即青蓝色的精神力涌出，托出包装管中的宝元静心丸。
　　在精神力的波澜中，药丸逐渐从固态融化为胶状物，落入精神海模型后正要向下滚动，被青蓝色精神力及时拉向裂缝……
　　它密度大，而且惰性高，如果没有精神力引导，很容易蜗居在一块。
　　视频全程无解说，只有精神力柔和地流动。很多人猜测未知待解也是安抚型精神力，而这个视频中的精神力相当符合安抚型精神力的特征。
　　直到视频快要结束时，依然有很多人一头雾水——视频想表达什么？
　　视频终于播放到最后，终于冒出几行字：引战的你死不死？（微笑）
　　直到这一刻，观众才意识到这确实是对星网上争论的回应！
　　只不过回应的嘲讽性和攻击性都太强，以至于哪怕看到最后，都有人没办法反应过来。
　　评论区：
　　【好、好强的攻击性……】
　　【一开始的我：哇，好柔和，果然是安抚型精神力。
　　看到最后的我：这攻击性得是攻击型吧？】
　　【难怪被审核标红了，确实是刺激性用语哈哈哈哈。】
　　【等一下，没人知道未知大佬的意思是——药剂师和安抚医师完全可以和平共处吗？！】
　　【这就是大佬的格局吗？】
　　【什么意思，我没看懂？】
　　【傻吧，这都看不懂……意思是安抚医师的安抚型精神力是药丸的最佳催化剂，可以辅助药丸的药效发挥到最佳状态！】
　　……
　　不过薛锦行发完视频就没看评论，因为他终于从三百多种灵植里找到了寒香凝神丹缺少的热性灵植——C级，蛇见忧。
　　蛇见忧，长在狂暴区的一种灵植，能克制相当一部分蛇形星兽的毒素。
　　麻烦在于，蛇见忧虽然是C级灵植，但由于它只生长在狂暴区，所以市面上很难找得到。
　　薛锦行绕了一圈，还是找了常思解决问题。
　　常思：“蛇见忧这样的C级灵植因为需求量不是特别大，所以得去灵植交流场碰运气。您要去吗？”
　　薛锦行：“去，我下午没课，劳烦你来接我。”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药剂师和安抚医师打群架
　　两不沾的吃瓜群众：打起来！打起来！
　　薛崽（为了制止打群架，所以全都打一遍）
　　药剂师：嘤嘤嘤，明明我们跟你是一家的。


第36章 蛇见忧
　　“交易市场是自由交易场所, ”常思开着车，详细地解释，“那边的摊主大多是可以出入狂暴区的佣兵。”
　　有部分灵植只能生长在狂暴区, 无法人工培育。
　　蛇见忧就是这种灵植, 不过它的功能比较尴尬——确实能解除部分蛇类星兽的毒性精神力。
　　部分星兽和灵植不仅躯体可以分泌有害的毒素，连精神力也带有毒性，破坏人的精神力, 使人精神中毒。
　　但这部分蛇类星兽数量稀少，而且深居在狂暴区深处, 正常人不会碰见。
　　其实星球上碰见星兽的概率没有那么高, 只有居住在狂暴区附近, 或者从事与星兽相关职业的人才会接触到星兽。
　　普通人被暴动精神力者伤害的概率，比被星兽撞一下的概率高得多。
　　因为市场上蛇见忧的需求量少，去灵植的专卖商店里也要预约，所以薛锦行想尽快搞到蛇见忧，只能上交易市场碰运气。
　　薛锦行也在查询交易市场的信息, 鸣琼盘在他肩上, 挨着他一起看光屏：“狂暴区向佣兵开放？”
　　联邦还有佣兵呢？
　　常思点头：“是的。靠山吃山，有些地方就是靠近狂暴区, 当地的居民考了佣兵证后可以在开放日进入狂暴区。”
　　薛锦行刚起头的兴致立刻被泼了冷水：“……佣兵也要证啊？”
　　常思：“是的。佣兵证分为低级、中级和高级, 持不同等级证件，可进入不同等级的民用狂暴区。联邦内, 大部分非常凶险的狂暴区由军方驻扎把控, 需要有军方开具的证件才能入内。”
　　这到处都要证件的星际时代。
　　薛锦行咳了一声：“佣兵证都有什么要求？”
　　常思：“初级佣兵需要只能在最外围，考核完成就可以。中级高级则需要机甲驾驶证。”
　　薛锦行：“……”
　　懂了, 为了去搞点星兽, 我要去搞一台机甲。
　　离澄星大学最近的交易市场有近一个小时的车程, 薛锦行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交易市场全天候开放，薛锦行下车前戴上口罩，把鸣琼卷一卷，放进口袋里。
　　鸣琼的特征太明显，薛锦行来这里准备用“未知待解”的身份。
　　鸣琼团在薛锦行的口袋里，过了一会儿觉得有点闷，于是伸出来半截尾巴，挂在口袋边沿。
　　常思下车后一直偷偷摸摸看向薛锦行的口袋：这就是薛医师的精神体吗？为什么会这么乖巧可爱？！比朔蓝温柔多了。
　　薛锦行拉低帽檐，平静走进交易市场。
　　所谓的交易市场，其实很像是精神力者的菜市场。
　　门口就有各种各种摊子，佣兵们蹲在自己的摊子前，招揽每一个可能驻足的客人。
　　薛锦行视线扫过去，很快收回来——外面没有他感兴趣的东西。
　　常思快步跟上来，轻声道：“交易市场里人多手杂，您小心。”
　　再怎么高级的精神力者，全神贯注地去看摊子上的货物时，也有被小偷小摸的脏手得逞的可能。
　　薛锦行点头：“我知道。”
　　交易市场按照交易物品分为矿石、灵植区。
　　薛锦行道：“交易区也没有星兽肢体吗？”
　　常思：“一般只有靠近狂暴区的交易市场才有星兽肢体售卖，这边离狂暴区比较远。”
　　她轻声道：“星兽肢体一般会被用来制造机甲等需要精神力操控的机械，所以是抢手货，到不了这种市场。”
　　薛锦行点头：“我们直接去灵植区。”
　　远离狂暴区的交易市场，就像内陆的海鲜市场一样，商品不那么齐全，也不那么新鲜。
　　灵植区大多是中低级的灵植，中级的大多洗净了封在保鲜盒里，低级的则随意摆在摊子上。
　　薛锦行走了大半个灵植区，并没有看到什么很亮眼的东西。
　　常思安慰道：“如果找不到，我可以和售卖灵植的商店预约，只是可能要等上一段时间……”
　　薛锦行突然道：“我看到了。”
　　他脚步忽然加快，几步就将常思甩远。
　　常思个子已经算高的，她是军旅出身，竟然还是要小跑几步才能跟上薛锦行。
　　距离薛锦行不到十米远的一个摊子上，靠坐着一个短发佣兵摊主，台面上赫然放着一把蛇见忧。
　　蛇见忧，多年生灵植。
　　外表呈鲜红色，长茎弯曲纤长，主根成圆锥状，分部须状侧根。整根植株的长度在15到16厘米之间，成熟时顶端开花，有轻微气味。
　　薛锦行停在摊子前，抬手轻轻翻动了一下蛇见忧。
　　摊主察觉到有人停在摊子前，撩起眼皮，先看向对方的手——
　　对方戴了副黑色的实验室用手套，这种消毒后可反复利用的人造皮质手套轻薄贴手，最大程度地保留了触感。
　　这只手翻动蛇见忧的动作非常轻柔，指尖不紧不慢地拨开缠绕在一起的茎叶，顺着主茎一直摸到根部，最终在主根。
　　是个行家。
　　摊主问：“要买吗？一共六棵蛇见忧，我可以打包出整棵植株，一共四千八怎么样？”
　　薛锦行收回手：“高了。你的蛇见忧不够新鲜，精神力有轻微逸散了。”
　　这六棵蛇见忧都在五年份以上，虽然摆放得随意，但初步处理做得不错。
　　摊主耸肩：“没几个人在城市里被蛇类星兽咬吧，而且我处理得很好，你想要更新鲜的蛇见忧只能去狂暴区附近，路费就要超过灵植的钱了。”
　　薛锦行面不改色地砍价：“城市里确实没蛇类星兽，你继续摆着只会浪费它的精神力，六棵的数量不算多，你去商店也出不掉，不如三千八卖给我。”
　　常思吃惊地看着薛医师：薛医师平常刷卡刷得哗哗的，看不出居然是会砍价的人。
　　摊主气笑了：“你一口气砍一千啊？四千六，少了不卖。”
　　薛锦行加价：“四千。”
　　摊主翻了个白眼，伸手去收摊子：“不卖了……”
　　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轻轻压住蛇见忧，摊主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要硬抢？
　　薛锦行：“四千，我顺带告诉你怎么处理你身上的毒素。”
　　摊主沉着脸：“谁说我中毒了？”
　　薛锦行笑了下，他戴着帽子和口罩，因此这点笑意很不明显：“你应该是B级，不觉得你的精神力运转得比正常情况下慢吗？”
　　摊主一愣，态度好了一些：“你是……安抚医师？”
　　看出自己是B级，那么对方的精神力等级至少在A级。
　　“不，”薛锦行轻描淡写，“普通的药剂师而已。”
　　摊主迟疑：“你说我中毒了，可是我没什么感觉啊，虽然被冰蝎蛰了一下，但是问题不大。”
　　薛锦行道：“我没说你是被星兽蛰了才中毒的。看看你的精神海，是不是有部分精神力凝固在底部，没有正常流动？”
　　摊主迟疑两秒，开始凝视自己的精神海。
　　B级精神力者的精神海已经非常广阔，摊主在海底的位置搜寻了几分钟，果然找到几团凝固的精神力。
　　摊主吃惊道：“还真有，等我去做个精神力梳理。”
　　薛锦行抬眼：“不用那么麻烦，你的症状不严重，去买十几支团蔷薇的提取液喝几天就好了。你是B级，大概只能找到A级的安抚医师，梳理一次价格不菲吧？”
　　摊主笑着说：“那多麻烦，直接做十几分钟的梳理，让精神力继续流动不就好了，喝药还得喝好几天，我赶着进狂暴区。”
　　薛锦行平静道：“你做安抚也得好几次。”
　　摊主疑惑：“为什么？”
　　薛锦行道：“你的精神力发生淤积凝滞，当然是因为你的精神海正常运行出错。你只是简单地把凝固精神力重新打散，没有治本，精神海运行依然有错误，等过几天精神力还会继续淤积。”
　　“你难道淤积一次就去做一次安抚吗？做一次你花得起这个钱，做两三次呢？如果进了狂暴区，和同等级星兽打斗分秒必争，因为精神力淤积没办法顺畅使用，你真的不会丢命吗？”
　　摊主被他说得冷汗涔涔。
　　作为一个合格的佣兵，摊主当然知道和星兽打斗时状态的重要性，他疑惑的是：“既然安抚医师都没办法，团蔷薇就有用了吗？”
　　团蔷薇可是D级灵植，比他低好几个等级。
　　“有用。”
　　薛锦行稍微抬高帽子，饶有兴致道：“你应该是个很谨慎的佣兵吧？”
　　摊子上等级最高的灵植就是C级，剩下都是些低级灵植。
　　摊主咳嗽了一声：“最近比较谨慎……”
　　他小麦色的脸升起红晕：“我今年上半年结婚了，我老婆心疼我，她自己工作稳定，我钱也攒的差不多了，所以我就想着以后不进高级狂暴区了，就在中低级转转。”
　　薛锦行：“……”
　　常思：“……”
　　薛锦行无端吃狗粮，他清了清嗓子：“那就对了。你以前习惯性大量使用精神力，这会让你的精神海进入快速循环，你突然间减缓精神力的出入量，你的精神海其实是不适应的，它依然会按照以往的量吸收外界的精神力，堆积在精神海中。”
　　“精神海的输入量不减少，你的输出量大大降低，导致海底位置的精神力长期被压制在底部，开始贴近精神海容器的密度。你需要的是加快精神海的代谢，团蔷薇恰好有这个效果。”
　　“你的症状很轻。团蔷薇等级低，输入少量的活跃热性精神力会加快你的精神海代谢，可以让你的精神力恢复正常流动状态。做精神安抚只能梳开精神力团，等过段时间它还会淤积。”
　　精神海容器，是特化的精神力，一旦有一部分精神力长期不适用，就会慢慢丧失流动性，成为堵在精神海内的“礁石”。
　　精神海就那么大的容量，多了礁石，就占据了精神力的位置。如果精神海长时间不能自动调整，那么容量会越来越小，等级降低都是小事，如果引起精神海暗流，那才是大麻烦！
　　常思和摊主都不懂什么叫热性灵植，但完全可以理解薛锦行的意思。
　　常思震撼地看着薛锦行。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薛医师专业上的样子，只是感受了对方的精神力，就能准确地通过症状推断出根源。
　　言先生……从万千的药剂师里，挑出了最好最优秀的那一个。
　　“怎么样，”薛锦行说了一长串话也有点累了，懒洋洋地望向摊主，“四千星币，我拿走六棵蛇见忧，相当于你花八百星币得了一次诊断。这生意你做不做？”


第37章 寒香凝神丹（捉虫）
　　摊主试探道：“你就不怕我听完了不卖？”
　　这年轻的药剂师看上去完全就是老手, 应该不会犯这种错误吧？
　　薛锦行一笑：“我还没告诉你团蔷薇的服用剂量呢。我说十几瓶，你该不会以为是一口气全都灌下去吧。”
　　摊主：“……”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四千我能接受，卖！”
　　摊主毫不犹豫道：“你直接打包带走吧。”
　　薛锦行刷了卡, 他制止了常思的动作, 自己动手将蛇见忧一棵棵整理到保鲜盒：“提取液不能喝多，早中午各两支，大概小半个月就能恢复得差不多。”
　　摊主问：“可我是B级, 两支的量会不会少了？能多喝一点吗？我想好得快一点。”
　　薛锦行轻轻分开打结的茎叶，耐心地回答：“不会, 调整精神海循环不能着急。你的病症原因是精神力输出量骤减, 导致精神海不能适应。所以不能大量摄入精神力, 适当服用灵植提取液，你的精神海会意识到你已经摄入一定量精神力，从而降低从环境中摄取的量，而团蔷薇的精神力活性高，会带动精神海中淤积部分活跃起来。”
　　环境中逸散的精神力大多是无属性精神力, 被人的精神海吸收转化后, 依然会压住精神海底部的精神力，团蔷薇抑制精神海吸收, 一段时间后精神海的吸收量会逐渐减小。
　　摊主连连点头：“我懂了, 谢谢医师。”
　　薛锦行：“不客气，各取所需。你常驻在这个交易市场吗？”
　　摊主摇头：“没有, 今天是顺路过来, 我常驻狂暴区附近的交易市场。”
　　薛锦行略做思考：“我想长期从你这里收购蛇见忧，只要你有货, 都可以发来给我, 量大的话你得给我便宜点。”
　　蛇见忧在狂暴区内产量很大, 采摘的难度也不高，市面上流通较少，薛锦行想找个长期的货源。
　　直接从佣兵手里订货，显然比多灵植商店一环更划算。而且佣兵出了狂暴区，可以直接快递灵植给他，灵植更新鲜。
　　摊主挠头：“你需要当然可以，不过你确定长期收？蛇见忧没什么太大用处，万一你不收了，就得砸在我手上了。”
　　狂暴区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联邦严格规定个人的采摘和挖掘量，每年还有休息日，让狂暴区恢复生态。他采摘大量的蛇见忧，就意味着带不了其他东西出来。
　　薛锦行道：“我既然要，就有自己的用处。”
　　他综合模拟过蛇见忧的数据，还在灵植商店里买过极少部分的蛇见忧，确实是他需要的东西。
　　摊主略作思考：“好，我们加个联系方式。我修整半个月，进狂暴区前给你消息，如果你确定要的话，我就去采。到时候直接发给你，你要多少？”
　　薛锦行：“你一次性给我四五百株都没问题。”
　　从六品开始，批量炼制的情况下，他也没办法做到百分百成功，会有少量的废丹产生，而单独炼制效率又太低。
　　摊主被这个数量惊住了，他看了眼对方的帽子和口罩，心里清楚这是有意隐瞒身份，他不敢得罪这种大客户：“行，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薛锦行和他互扫后加了好友。
　　摊主叫丁哲，是有认证的高级佣兵。
　　丁哲：“我给你备注什么？”
　　薛锦行：“未知待解。”
　　露出这个身份，是为了让丁哲安心给他提供蛇见忧。
　　丁哲豁然抬头：“你是——”
　　难怪裹得这么严实！原来是星网上最近特别有名的药剂师！他刚才居然就和对方聊了那么久，还当着人家的面说要去看安抚医师。
　　靠，他能穿越回十分钟之前给自己提个醒吗？
　　薛锦行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丁哲立刻点头：“我懂我懂。”
　　他想了想：“其实我还有几个朋友在狂暴区，现在可能收不到信息，您要是还需要蛇见忧，我回去可以问问他们。”
　　薛锦行点头：“我的地址也发给你了，他们要是同意可以直接发货给我。”
　　丁哲见他爽快，脸上的笑容更真切：“没问题！”
　　薛锦行收起蛇见忧，对他一颔首：“我去别的摊子上逛逛，再见。”
　　丁哲：“您慢走！”
　　他目送薛锦行走远，然后一个翻身蹲到摊子下面，拿起智脑疯狂敲打光屏。
　　【丁哲：兄弟姐妹们！大量收购不要的蛇见忧！】
　　【菜够不够？：？你被蛇咬了？】
　　【丁哲：不，今天在交易市场碰见了未知待解，他在大量收购蛇见忧！有多余的都给我吧！】
　　【菜够不够？：他被蛇咬了？】
　　丁哲：“……”
　　神经病。
　　……
　　薛锦行在交易市场的灵植区和矿石区都逛了一遍。
　　这里是城市，远离狂暴区，确实没有亮眼的东西。矿石区的摊子比灵植区更少，只有一些普通的矿物。
　　没有什么有用的，但确实有相当多有趣的物品。
　　等腾出时间，一定要去狂暴区附近的交易市场看一圈。不……他要想办法自己进狂暴区。
　　薛锦行没有再买，他最需要的蛇见忧已经拿到手了。
　　“回去吧。”
　　薛锦行开始往出口走，他一只手抄在口袋里，小鸣琼仰躺着玩自己的尾巴，被他拨弄了一下只是喷了口气，往角落里卷了卷。
　　“没什么东西要买了。”
　　常思点头：“我去开车。”
　　……
　　丹药从六品开始有炼制难度。
　　薛锦行回到别墅，准备炼制寒香凝神丹。
　　“军校那边可以直接寄快递吗？”
　　常思慢半拍：“可以的。其实星戎军校对高级精神力学员的管理没有那么严格。您是要往军校寄融合药丸吗？”
　　正常授课，正常训练，平常要求不多，但考试多，不合格就往下降等级。
　　薛锦行点头：“蛇见忧买到了，我准备做新的融合药丸。”
　　常思主动道：“我在这边等您吧，做好我可以直接送过去。”
　　薛锦行看了眼时间：“我不能确保两个小时内一定做出来，你下午没事的话可以等一会儿，如果五点半我还没从工作室出来，你就回去吧。”
　　常思立刻紧张起来：“不不，我更要守在别墅里了。”
　　药剂融合有一定危险性，虽然精神安抚安全得多，但万一出事……
　　薛锦行：“啊？可是五点半你就该下班了。”
　　常思道：“言先生会付我加班费。”
　　薛锦行和她对视一眼，再次感慨：“有钱真好。”
　　他挥挥手：“冰箱里有零食，厨房里有饮料，你自己玩一会儿吧，我先进工作室了。”
　　常思道：“您如果感觉精神上有疲惫的话，一定要及时停止，不要勉强自己。”
　　薛锦行一笑：“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融合药丸。”
　　六品而已。
　　常思正色道：“您还经常教训言先生仗着自己精神力等级高就乱吃药丸，结果您自己也这样，我会告诉言先生的。”
　　薛锦行连忙道：“好好，我错了，别跟他说。”
　　为了防止常思告状，他赶紧上楼走进工作室，锁上门。
　　走进工作室，薛锦行脱下手套，连自己带蛇见忧，一起做了个消毒处理。
　　鸣琼顺着薛锦行的衣服爬上肩膀，被薛锦行拎着角和尾巴做了一遍消毒。
　　鸣琼：“……”
　　它不满地用小爪子挠了下薛锦行的手心，呲溜一声滑了下去。
　　薛锦行笑了下，有这么个小东西在，确实是很有意思。
　　闹完了，薛锦行坐下来，重新戴上手套，对蛇见忧进行二次处理。
　　蛇见忧的有效部位是根系和叶片，薛锦行清理完毕后摘下手套，从恒温柜中取出准备好的其他灵植，还有那一管钢线竹枝虫幼虫的血液。
　　这一管血液是五颗寒香凝神丹的量。
　　看来接下来得走别的渠道买点血液。
　　薛锦行整理出五份灵植，推入提取炉，戴上头盔。
　　鸣琼紧紧依偎在薛锦行身上，在薛锦行勾连提取炉的时候，它也闭上了眼睛，共享主体的视野和记忆。
　　六品寒香凝神丹，主药一味，辅药九味，其中最低等级为C级，最高等级为B级，虽然药方不如宝元静心丸复杂，但融合难度却高出数倍。
　　毕竟宝元静心丸融合采用的方法是吞噬，不需要大量的人工干扰，寒香凝神丹不同，它的主药钢线竹枝幼虫幼虫血液药性霸道。
　　提取炉的反应空间内
　　钢线竹枝虫的血液相较于灵植，更加浓厚。在空间内聚集成光团，散发强烈的“寒意”，凡是靠近的灵植精神力都被它冻结，而最致命的是——它会寄生精神力。
　　薛锦行的青蓝精神力降临反应空间时，灰色光团突生触角，伸缩着蠕动，飞快爬向青蓝精神力。
　　光团携带轻微的麻痹性，入侵时不产生痛觉，寄生成功后将跟随精神力回到人的精神海，大量同化精神海中的精神力。
　　这就是星兽部位几乎不用于融合药剂制作的原因——攻击性和危险性超出大部分灵植。
　　青蓝色精神力静静等待，触角伸来的下一秒，倏然转换成赤红，火焰一般吞噬席卷整个灰色光团。
　　整个反应空间充斥着薛锦行的精神力，青蓝与赤红不时交替变换，灵植和血液先后被提炼完成，在精神力的促进下进行融合。
　　B级星兽血液和部分B级灵植的精神力一样霸道，碰撞在一起时立刻互相撕咬，薛锦行向空间中注入更多的精神力。
　　在他全神贯注时，操作面板上的过载灯亮起了警示的红光。
　　……
　　常思焦急地等在门外。
　　薛医师进去已经一个多小时了，还是没有出来，也没有给她发信息。
　　真的不会出事吗？
　　薛医师到底在融合什么药丸？
　　常思频频看向时间，过去一个小时五十七分钟了。
　　两小时十分钟之后，一种奇异地压迫感从工作室内传出来。
　　有少量精神力从工作室内溢出了！
　　常思脸色微变——言先生经常给她这种感觉，然而又不完全相同，言先生大量调动精神力时，像暴雪狂风逼近，而薛医师的精神力……是很有礼貌的压制感。
　　似乎是有分寸的，但寸寸逼近，直到常思完全受不了，她后退一步，体表浮起紫灰色精神力，下一秒一只通身紫灰色的精神体升腾而起，张开双翼护住常思！
　　一层十分淡的青蓝色扑向精神体，在触碰到的前一秒，自动消散了。
　　紧接着工作室的门从内打开，压迫感顷刻间收了回去。
　　常思放下手臂，她脸色还有些苍白。
　　果然是……超恒星级，这种数倍体量带来难以回避的窒息感。
　　薛医师到底在里面做了什么东西出来？需要调动这么多的精神力？
　　薛锦行走出工作室，他脸色有点奇怪，站在常思面前，一手握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
　　“不好意思，刚才精神力输出太多，吓到你了吗？”
　　常思无奈道：“是我的错，不该站得这么近。”
　　薛锦行慢吞吞将包装管递给常思：“寒香凝神丹，五颗。”
　　常思连忙伸出双手捧起包装管，她轻轻抽了口冷气——包装管内壁结了一层相当漂亮的青蓝色冰花！根本看不见内部的药丸。
　　薛锦行道：“不用担心，是我用来保护药丸的精神力被冻住了。因为量太少，如果正经服用是不会冻结精神海的。这是高配版的蜜香丹，有非常好的凝神功效，如果精神力周期性暴动，可以服用一次试试。”
　　“老规矩，你先带去检测。没问题就拿去给澜与，记住，如果是为了平息躁动，一次只能吃一颗，如果真的需要封冻精神海，那就吃两颗。你叮嘱他一遍，一会儿我会再和他说。”
　　“还有……”薛锦行慢吞吞挪了两步，露出身后的工作室，“我把提取炉搞过载了。它还能修吗？”
　　工作室内，提取炉正闪着过载的红光，电子声正在重复播报：“已过载，请勿输入精神力！”
　　“警告！已过载，请勿输入精神力！”
　　因为提取炉过载，所以薛锦行干脆摒弃了提取炉，用精神力构造出丹炉，这才导致精神力外溢。
　　常思：“……”
　　这可是定制的高级提取炉，你们超恒星级真不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关于养薛崽很费钱这件事
　　薛崽：买各种灵植、炸一百多万的提取炉、买星兽肢体……
　　言崽（默默掏出卡）：他很能花钱，可是他还会砍价，他已经很努力节省了。
　　常思：……砍价砍了八百星币是吗？


第38章 实操课
　　常思：“提取炉有过载保护, 医师你重启过了吗？”
　　薛锦行沉默几秒，慢吞吞道：“反应空间好像被精神力撑变形了，可能需要更换新的反应空间。”
　　融合血液和灵植的精神力时, 他一时忘了提取炉会过载的问题, 注入了过量的精神力。
　　常思：“……”
　　她表情冷静地拿起智脑，紧急联系了生产厂家。
　　对面打来投影通话，检查了提取炉的情况, 确定薛锦行真的搞坏了反应空间后，也沉默了一会儿, 约好第二日上门维修。
　　薛锦行也有点心虚, 百多万的东西直接搞坏了, 他想了想，从恒温柜里扒拉出一大瓶的蜜香丹送给常思——真的是一大瓶，一升装的特大号包装瓶。
　　薛锦行：“蜜香丹，还没正式市售，你吃着玩吧, 辛苦你今天陪我跑到交易市场了。”
　　因为蜜香丹对言澜与没有作用, 所以薛锦行自己不炼制蜜香丹，这一罐子都是鸣琼的练习作品。
　　常思：“不行, 我不能收。”
　　薛锦行道：“我知道澜与给你加班费, 这是我付的……嗯，下午茶？反正这些东西放在我这里也没用, 我和澜与都不吃。”
　　常思是B级精神力者, 蜜香丹对她的作用有限，不过肯定不至于完全没有感觉。薛锦行敢说常思从自己这里拿到的工作量, 比言澜与分来的工作量还大。
　　薛医师对于自己是个烦人精这一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常思不善于拒绝, 犹豫几秒, 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薛锦行：“不客气。这里还有寒香凝神丹的药方，报告因为提取炉坏了所以没有，这是服用药丸的详细说明。包装管里有我的精神力填充，你明后天送去军校不会损失精神力。”
　　常思习惯薛医师专业上的过度细致，不厌其烦地听了两遍，这才带着五颗寒香凝神丹和一份详细的服用说明开车去往星戎军校。
　　诚如常思所说，星戎军校对高级精神力者的约束不算多。
　　她在路上给言澜与发了信息，人到校外的时候，就在看见站在门口的言澜与。
　　言澜与训练结束后刚洗完澡，接到常思信息后就赶到门口，他的目光在悬浮车前后扫了一眼——只有常思。
　　言澜与轻轻抿了下唇：“他没来？”
　　按理说，每次做出新的融合药丸，他都会亲自过来叮嘱一遍。
　　常思走的时候，薛锦行正顶着他乖巧的精神体，一起对着提取炉叹气——提取炉确实有保修，但是只保修提取炉本身质量问题导致的损坏，薛医师这种情况，需要自己出钱维修。
　　她顿了下，将东西全都递给言澜与：“薛医师没来。这是新的融合药丸、服用说明，不过他弄坏了提取炉，所以没有报告。他特意叮嘱您，一定要先过一遍”
　　言澜与没有去查看药丸，而是展开说明，闻言抬眼看向常思：“提取炉过载了？”
　　常思：“是的，提取炉的反应空间变形，需要更换。”
　　意料之中。
　　言澜与继续查看服用说明：“市面上的提取炉确实强度差了些。”
　　想起和薛锦行第一次见面，他多次强调养自己很费钱……确实有点费钱，还但养得起。
　　言澜与轻轻弯起唇角：等军校联赛的时候，收集点特殊材料，给他量身定制一个吧。
　　言澜与收起东西：“辛苦你跑一趟，早点回去休息吧。”
　　常思微微点头，开车回去了。
　　言澜与回到军校内部。
　　服用说明上做检测被标了红，言澜与顺从地带着寒香凝神丹去做检测。
　　军校内部有专属药房，向军校生提供各种提取液，也有药剂师和药剂工程师任职，负责协同安抚医师一同平复军校生的精神力。
　　外来的融合药剂可以在药房内做检测——像言澜与一样，有私聘药剂师的军校生并不在少数。
　　言澜与走进检测室。
　　这个点除了值班的药剂工程师，竟然还有几个军校生，脚边放着恒温箱，正在排队等检测。
　　见到言澜与进门，几个军校生立刻站起来。
　　虽然都是军校生，可是言澜与因为精神力等级而提前进入部队，和大部分新生不同——他挂的不是学员肩章，而是正经的军衔。
　　言澜与对他们点头，安静地等在后排。
　　他坐下没多久，排在第一位的军校生就绿着脸站起来，拿着光脑小声吐槽：“你可真是我亲姐姐，你看看你做的这玩意儿能吃吗？检查就不合格！你还给我寄过来，要毒死我吗？”
　　排在言澜与前面的军校生都向他投去同病相怜的目光——要不是家里的兄弟姐妹药剂师出了“新品”，谁会放着学校里的提取液不喝，跑来检测家里送来的呢？
　　很快轮到言澜与，他打开恒温箱，取出包装管。
　　药剂工程师接过来，入手感觉到明显的凉意，她惊讶地看向包装管：整个包装管内壁被青蓝色冰花占满，完全看不到内部情况。
　　药剂工程师的脸色严肃很多：虽然还没看到，但凭感觉是正经的融合药剂。
　　她轻轻打开包装管，这才发现外层的“冰花”竟然是填充的精神力，不知道为什么固态凝结在内壁上。
　　而在薄薄的精神力雾气后，躺着一颗半透明的灰色药丸。
　　融合药丸？！目前联邦中能制作融合药丸的只有……
　　药剂工程师猛然抬头看向言澜与。
　　言澜与平静地和她对视：“请做个检测。另外，我哥哥的提取炉过载了，我想取走这里的检测报告。可以吗？”
　　药剂工程师按捺下内心的激动，小心将药方推进检测仪器，嘴里回答：“当然可以。”
　　仪器运转了半个多小时，才边卡边往外吐检测报告。
　　药剂工程师瞄了眼报告。
　　品名：未知
　　等级：B+
　　成分：钢线竹枝虫（幼虫）血液、蛇见忧、哲哲花、伏冬灵芝、血黄精、米姬子、未知（因完全融合无法进行判定）……
　　精神力特质：波动柔和，惰性极强。
　　功效：未知（因成分过于复杂，只综合认定有助于舒缓精神力，可能具有催眠、镇痛、封冻精神海的功效）
　　毒性：无
　　……
　　余下的报告还没吐出来，仪器检测得十分辛苦。
　　药剂师工程师双手放在桌子下，轻轻舒出一口气：听说星网上那位未知待解药剂师拿出的药丸，测出的报告就是这样一行一行的“未知”。
　　……
　　薛锦行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在惦记坏掉的提取炉。
　　宝元静心丸和蜜香丹的钱都已经到账，蜜香丹虽然没有市售，但临华药业为了向薛锦行示好，提前将蜜香丹的钱打到了薛锦行的账户。
　　一共三百多万星币，虽然之后只要生产两种丹药，薛锦行就会收到提成，但是……定制的提取炉起步价在八十万星币。
　　厂家维修的报价都在十七万左右。
　　反应空间是一个提取炉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材质是狂暴区出场的矿石冶炼成的金属，有良好的封闭性。
　　问题在于，薛锦行不能保证自己下一次炼制丹药时不会搞坏提取炉——当年在修仙世界时，他手里有一只仙品丹炉，任他怎么造都不会坏。
　　十七万换一次反应空间，换个几次就够买一个普通型的提取炉了。
　　“提取炉怎么会这么贵。”
　　薛锦行坐在课堂上，沉重地叹了口气。
　　“提取炉确实贵啊，普通型都三四十万呢，”坐在薛锦行前面的男生忽然回过头，“不过我们下堂课就能见到了。”
　　下节课确实是提取炉的基础应用，但前几节课都是理论知识。
　　薛锦行好奇：“你怎么知道下堂课会实操？”
　　男生得意地指向前排：“班长在往下发灵植了。”
　　薛锦行一怔，抬头看过去。
　　果然，成分专业班级的正副班长正在分发保鲜盒。
　　成分专业班级有两个班长，选班长时，班主任陶莱私下问过薛锦行有没有想法，薛锦行完全没有兴趣，直接拒绝了陶莱。
　　班里开会自我介绍的时候，薛锦行也没有提到自己的精神力等级，他在班里上了一周课，像个漂亮的花瓶。
　　他清楚自己的性格，对感兴趣的东西，例如丹药、灵植甚至打斗很上心，但是管理人员处理繁杂琐事，他是一点耐心都没有的。
　　讲课的老师已经提前到了教室：“同学们，今天这堂课是实操。本来还是理论课的，但是你们大二的学姐学长们今天有集体活动，所以实操教室空出来了，我们就过去上实操课。”
　　实操课！
　　底下的学生本来就在激动，听到老师确认，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大了好几倍。
　　三四十万的提取炉只有药厂可以见到，而高中刚毕业的学生其实很难进入药厂实习——
　　薛锦行当初能进疗养院，主要是占了中级安抚型精神力的便宜，第二点是他有赵医师介绍，第三在于疗养院本身招不到人。
　　“现在发的是F级的金穗花！”讲课老师不得不提高音量，“每个学生可以领到三棵金穗花！记住，每人只能领一盒，这是包含在学费里的，免费的！如果提取成功，你们可以自己带走！”
　　坐在薛锦行前排，主动和薛锦行搭话的男生道：“嘿，看来学费贵也不是完全没道理哈。要是提取成功，不就等于白赚三支提取液了？”
　　薛锦行笑着问：“我们提取的有人买？”
　　没有药剂师证的情况下，不能对外售卖提取液和融合药剂。除非是自己的原创药方，薛锦行的虚拟商店里就只卖两样东西：宝元静心丸和蜜香丹。
　　因为他没药剂师证，所以没有售卖提取液的资格。
　　“能啊。”
　　男生的室友也转过来，“我们没有药剂师证，但是可以在学校论坛里卖，老师们睁只眼闭只眼不管的，反正只要有提取炉出具的电子报告就行。虽然一般比外面的便宜一点，三支提取液也能赚几天的饭钱了！要知足啊兄弟，我们这可是外快。”
　　说着话，金穗花已经发放到最后一排，薛锦行他们也拿到了保鲜盒。
　　老师高声道：“好了，同学们，拿到灵植的直接去实践楼十六楼1617教室集合。”
　　和薛锦行搭话的几个男生纷纷凑过来：“一起呗？”
　　薛锦行收起智脑，拿着保鲜盒：“好，我跟你们一块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其他同学：好耶，实操课！好耶，提取炉！
　　薛锦行：……因为昨天弄坏一个，所以忐忑.jpg


第39章 课程
　　澄星大学学费高昂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硬件设施确实一流。
　　实践楼整整一层楼都是实操教室，整齐摆放着经典款提取炉。全都是普通型，日常的养护做得很好。
　　头盔没有做静音处理, 方便老师授课。
　　和薛锦行一起进教室的两个男生是同宿舍的室友, 高一点叫何周，矮一些的叫廖长帆，因为排号问题, 和其他专业的学生一个宿舍。
　　何周和廖长帆都是第一次接触提取炉，坐下来后对着提取炉摸来摸去。
　　薛锦行扫了一眼, 就没多大的兴趣。
　　星源疗养院药房用的也是这种提取炉, 可以提取F到B级的灵植, 只要操作者输入的精神力不超过B级，不会过载。
　　只是提取F级的金穗花，薛锦行不至于弄坏提取炉。
　　何周摸了两下，收回手：“操作真有理论课讲的那么简单吗？提取炉得三十多万吧，万一搞坏了, 要我们赔吗？”
　　廖长帆翻个白眼：“你想多了。普通型提取炉虽然只容纳F到B级精神力, 但就算是A级精神力全力输出，它也会先启动过载保护, 搞坏提取炉哪有那么容易。除非你在很短的时间内输出的量远超过A级, 以至于过载保护不能及时反应。”
　　何周是D级精神力者，廖长帆则是B级, 他也是班级里精神力等级最高的一个。
　　成分专业虽说没有精神力等级和类型限制, 但低级精神力者一般都会主动选择管理专业，所以成分专业中大部分都是中级精神力者。
　　廖长帆语重心长道：“你别多想, 咱俩就是捆在一块输出, 都炸不了提取炉。”
　　何周羡慕：“牛啊廖哥, 你连这个都知道，我们还没学到过载保护那一章呢。”
　　廖长帆得意道：“我姐是中级药剂师，跟我说过一点。”
　　他伸头看向一直在翻课本的薛锦行，误以为薛锦行是紧张过度，安慰道：“兄弟别慌，现在的提取炉真的特智能。”
　　薛锦行笑了下，他页面上的课本已经翻到后半部分了：“不慌，我在预习后面的内容。”
　　他在翻提取炉的制作原理。
　　提取炉最核心的部分除了搭载人工智能的模块，就是反应空间。
　　反应空间的材质是特殊金属，定制的高级提取炉由精神力者参与打造反应空间。也就是说，影响反应空间承受能力的有两方面——材质和参与锻造的精神力者。如果他要造一个可以承受超恒星级精神力的反应空间，那么材质是最主要的问题。
　　廖长帆笑了一声，没有多说，只是道：“不紧张就好。”
　　他比较自来熟，但也清楚很多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爱面子，轻易不肯接受同龄人的指导。
　　讲台旁的老师高声道：“大家坐下吧。我们在上堂课已经讲完了提取炉的基本构造，现在大家戴上头盔，勾连上提取炉。”
　　“大家打开可视窗，跟着我一起把灵植推进提取炉。”
　　“我知道大家很兴奋！但是我要先给大家打个预防针，就算是F级的金穗花，也没有那么容易处理！你们当中会有很多人，今天连及格都做不到！”
　　新生们的兴奋稍稍减弱，廖长帆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无奈。
　　虽然家里有药剂师，但这也是他第一次使用提取炉，而且他还是个偏攻击型的精神力者。
　　薛锦行打开头盔的可视窗，另一手将保鲜盒推进提取炉。
　　这些都是他惯常做的事情，讲台上老师还在交代提取灵植的要领，这些基础薛锦行已经在佟师傅身边学过了，索性自己将三支金穗花提取出来。
　　班级里大部分学生都是中级精神力者，可是第一次捕捉金穗花精神力也非常费力——
　　普通型提取炉最多可以提取B级灵植，所以反应空间较大，虽然开了少量模式，但是一株金穗花的精神力实在少得可怜，空间越大，越难捕捉。
　　就像在小水桶里捉鱼，和在大水盆里捉鱼的难度完全不同。
　　廖长帆紧紧盯着反应空间里四处逃散的金色光点，他橙黄色的精神力跟在光点后面，追得十分辛苦。
　　到这个时候，廖长帆就开始后悔自己平常疏于锻炼精神力——要是他能一次性输入三分之一的精神力，就可以直接包抄堵截金穗花精神力，可惜做不到。
　　天知道他平常使用精神力最多的就是打全息游戏，可惜全息游戏毕竟是游戏，为了能让低级精神力者也能长时间在线，游戏本身对精神力的损耗是很低的。
　　不只是廖长帆，绝大部分新生都非常吃力。
　　在精神力上，他们就像一群空有肌肉的人，即便有力气，却找不到发力的方式和技巧。
　　十几分钟后，廖长帆终于提取出一份金穗花提取液。
　　提取率为78.7%。
　　对于新手来说，已经是不错的成绩。
　　廖长帆想稍微休息一会儿，他摘下头盔，先拿出了自己的提取液。
　　因为提取率不高，提取液比较稀薄，呈现清澈的淡金色，但总归是合格了。
　　廖长帆拿着报告，乐颠颠地想，他正要去看何周的情况，突然发现新认识的同班同学居然还在翻光屏。
　　廖长帆看了眼时间，提醒薛锦行：“兄弟！别预习了，快做提取吧，还有四十分钟就下课了！”
　　下一次实操课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他们没有大型恒温柜，金穗花在保鲜盒里待一周的时间就会流失大部分精神力，现在不提取，压到下周就亏大了。
　　薛锦行嗯了一声，缩小光屏：“我提取完了。”
　　廖长帆愣住：“你这么快？！”
　　从他们勾连提取炉开始练习到现在，才过去十几分钟，他已经是班里做得最快的几个之一了。
　　廖长帆摘下头盔之后，才有人陆陆续续摘头盔拿出提取液。
　　薛锦行打开学校配置的恒温箱，露出提取液。
　　三支淡金色的提取液，糖浆似的粘稠。
　　不需要看报告，只用肉眼就能判断这三支提取液一定品质绝佳，提取率至少在80%。
　　廖长帆低头看看手里的提取液：“……”
　　你是大佬你不早说。
　　一想到自己刚才主动提示薛锦行，廖长帆脸上火辣辣的：“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以为你没做完。”
　　薛锦行已经看完提取炉的制造原理，闻言道：“我暑假在药房实习了，所以比你们多点经验。”
　　廖长帆一听薛锦行在药房实习过，立刻抛开尴尬：“大神！教我怎么做！”
　　薛锦行看了他一眼：“你是B级？按理说提取金穗花不会太吃力才对。”
　　廖长帆心里我靠一声，一眼看出他是B级，薛锦行肯定是A级！
　　他改口：“哥！薛哥，我平常不怎么锻炼精神力，所以没办法输出特别多的精神力。”
　　薛锦行盖上恒温箱，他在专业上一向耐心很好：“你输出那么多干什么？金穗花没有攻击性，等级又比你低得多，就算在空间内高速运行也不会撞伤你的精神力，你完全可以压薄精神力，铺在反应空间内壁上，驱赶金穗花精神力。”
　　廖长帆虚心请教：“怎么压？”
　　薛锦行：“这不难。如果你做不到直接输出轻薄的精神力，可以先让精神力附着反应空间的内壁，向其他方向延展……”
　　廖长帆听得聚精会神。
　　他家里有药剂师，听了几句就意识到薛锦行说的这些不是常用的经验。
　　对方肯定不只有简单的实习经验，或许是出身药剂师世家的人？
　　廖长帆收起自己的好奇心，但他知道，自己一定要和对方打好关系。
　　等何周艰难地提取完三支金穗花，摘下头盔的时候，发现廖长帆搬着椅子坐在薛锦行身边，跟上课似的一边听一边点头。
　　何周：“？”
　　发生了什么？
　　操作课结束，老师下来收取提取炉出具的报告。
　　报告将会作为课堂作业，参与学期评分，如果有人逃课导致没有作业，平时分估计低到他们哭。
　　收到后排时，老师咦了一声：“提取率97.6%？”
　　他看向报告上的署名和学号。
　　2732149，薛锦行。
　　……
　　廖长帆拉着何周，一定要和薛锦行结伴去食堂吃饭。
　　薛锦行看了眼时间，上门维修提取炉是下午，现在还早得很，于是答应了廖长帆。
　　三个人在食堂的一楼就餐，何周和廖长帆的家境似乎都一般，点的都是实惠的套餐，配一支营养液。
　　薛锦行也是一样的，三个人坐下来吃饭。
　　廖长帆话多性格好，吃饭的时间嘴就没停过，新生之间的共同话题大多是各自的高中学校，以及选择专业的原因。
　　何周家境确实不太好：“我报成分专业因为它学费低。而且我分不是很够，D级精神力选管理专业又有点亏，所以就随便填了成分专业，没想到还真上了。诶，廖哥，你怎么选的成分专业？”
　　B级虽然是高级精神力中的垫底，但也是高级精神力。
　　廖长帆顿了顿，轻描淡写道：“跟你差不多吧，药剂专业比成分专业学费高一万，而且我确实是高级精神力，但架不住我偏攻击型，那些灵植精神力见到我的精神力都玩命跑。薛哥，你怎么报了成分专业？”
　　A级，就算是偏攻击型，那也是相当抢手的！
　　薛锦行随口把暴动中意外觉醒精神力的事拿出来搪塞，听得何周和廖长帆连连惊叹。
　　何周叹气：“要是有钱就好了，药剂专业虽然学费高，但是听说他们每个月都可以刷卡进入实操教室练习，分到的灵植也比我们多。”
　　廖长帆攥紧了筷子，很快转移话题：“你们的提取液是打算自己喝，还是卖出去？”
　　何周下课前见过薛锦行的提取液，羡慕道：“你们的提取率高，我的就自己喝吧，提取率太低了，卖二三十个星币没什么意思。”
　　他的提取率擦着及格线，最好的一支只有70.8%，金穗花提取液本来就便宜，这种提取率更是卖不上什么价钱。
　　薛锦行：“卖出去吧。直接在论坛上卖吗？”
　　金穗花等级太低，对高级精神力者没有什么作用。虽说可以带回去炼制丹药，但他现在不怎么炼制低品级的丹药。
　　廖长帆主动道：“你要是信我，我帮你卖呗，我有认识的学长，你提取液做得好，随便就能卖出去。”
　　薛锦行终于多看了廖长帆一眼，这位廖同学很热情啊，难道和自己一样是自来熟？
　　薛锦行悠闲地撕开营养液，对廖长帆笑了下：“好啊，那就麻烦你了，我一会儿把电子报告发给你。”
　　廖长帆赶紧补充：“不用谢！我还要谢谢你上课的时候教我怎么提取灵植。”
　　他悄悄观察薛锦行的表情，对方的智脑震了两下，那点让他心虚的笑意忽然淡了下去，表情看上去有点无奈。
　　薛锦行的智脑收到了言澜与发来的信息。
　　【言澜与：下课了吗？有没有在吃饭？】
　　【言澜与：寒香凝神丹的电子报告。】
　　（电子报告附件）
　　作者有话要说：
　　薛崽：碗里的饭突然不香了.jpg


第40章 好孩子
　　出于心虚, 薛锦行选择性忽略了上面的打招呼，点开电子报告。
　　密密麻麻的表格、数据占据光屏，这不是提取炉可以出具的简易报告, 而是药剂检测院的精密仪器才能做出的分析。
　　这种仪器需要搭载数个数据库, 包括不限于人体数据、灵植数据，由高级人工智能进行分析处理，可以模拟普通人的用药反应, 大致推断出药效。
　　一般只有官方的检测院、药企和实验室有能力购买和维护。
　　薛锦行简略翻看了一遍数据，“未知”确实很多, 但有临床模拟的数值和自己想象的差不多太多。
　　果然是高科技时代。
　　薛锦行咬着营养液, 一边打字回复。
　　【薛锦行：吃完了。你今天不训练？】
　　那边回的非常快。
　　【言澜与：吃过饭在午休。药我还没吃过, 如果服用，我会记个感受给你。】
　　薛锦行唇角微翘：真乖，还知道记录服用后的感受给他。
　　不过言澜与的服用感受，他一时半会儿是看不见了。
　　言澜与情绪稳定，即便精神力有轻微的躁动, 他也可以自行压制下去。
　　【薛锦行：寒香凝神丹效果比较霸道, 它的主药是B级，辅药也有两个B级, 不要仗着自己等级高乱吃。】
　　【薛锦行：包装管里充了我的精神力作为保护, 你可以随身带着以防万一，但如果超过二十天还没有吃, 记得放进恒温箱冰冻。】
　　【言澜与：好, 我会带在身边。】
　　犹豫了一会儿，薛锦行慢吞吞打字。
　　【薛锦行：嗯……还有那个提取炉, 常思跟你说了吗？今天下午会有厂家来更换反应空间。】
　　【薛锦行：今天换完提取炉才能继续做寒香凝神丹, 不过五颗应该够你用一段时间。另外, 我昨天去了交易市场，向佣兵长期订购蛇见忧，还有要买一些钢线竹枝虫的血液。】
　　军校中，言澜与坐在训练室，他背靠机甲，领口和护腕有明显的水渍，他刚结束手速练习，手指还有些颤抖，慢慢地打字回复。
　　【言澜与：常思告诉我了。等进了狂暴区，找合适的材料，给你定做一个更好的。】
　　薛锦行指尖愉快地在光屏上敲了敲。
　　【薛锦行：我昨天去送了报名表，应该很快能通过，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狂暴区。】
　　【言澜与：好。】
　　薛锦行不知道军校的具体训练内容，不想占言澜与的休息时间，回了个微笑表情，不再打扰言澜与。
　　薛锦行回完消息，见何周和廖长帆都在看他。
　　薛锦行很自然地将三支金穗花提取液递给廖长帆，“加个好友，我把电子版的报告发给你。”
　　书面报告被老师收上去作为课堂作业了。
　　廖长帆小心地拿过提取液，随后和薛锦行加上好友。
　　薛锦行的提取液和他的外表上区别太大，不需要做标记都不会拿错。
　　廖长帆正色道：“薛哥你放心，出手我就直接把星币转给你。”
　　薛锦行对他笑了下：“好，没问题。我下午还有点事，先回去了，明天上课见。”
　　廖长帆和何周对薛锦行挥挥手。
　　薛锦行一走，廖长帆就打开智脑，对着几支灵植提取液拍了照片，还非常细致地将电子报告中的一部分信息进行打码——学号、姓名、提取炉编号、提取时间和教室门牌。
　　何周凑过来：“这么多码？”
　　廖长帆解释道：“薛哥的提取液提取率太高了，肯定会有人来扒具体信息。”
　　他撇了下嘴：“我跟你说，别把人想的太好。我们学校里幼年期大佬比较多，不少闲的发霉不走正道的人想扒他们的个人隐私。”
　　何周吓了一跳：“这么恐怖？”
　　“你不会以为我们澄星大学是一流高校，就人人高尚，特有素质？我们学校向十几个星球招生，人只要多了，人渣也多。”
　　廖长帆头都不抬，一边发帖子一边道：“你知道安抚系今年的大神孟左云吗？前几天他换宿舍的事闹得挺大的。”
　　何周心里一句我靠：“孟左云不是家里很有钱吗？还住宿？不是，他为什么要换宿舍？”
　　廖长帆瞥他一眼：“他室友偷拍他，还把照片按张算钱往外卖。哦，前室友，现在已经是被告了。”
　　何周差点吐出来：“碰到这种人真恶心。”
　　廖长帆：“对啊，没人会在意提取率百分之七十多的提取液是谁做的，但是肯定有人好奇97.6%的提取液。”
　　廖长帆聊天时，智脑响个不停，不时有同学找他帮忙在论坛上卖提取液，有些是药剂专业的学生，因为出的多，还愿意给廖长帆一支提取液一个星币的提成。
　　廖长帆眉开眼笑：“哥今天到手一百多星币的跑腿费，够一周的饭钱了。”
　　何周有点羡慕，他家里也不富裕，但他嘴笨脑子反应也慢，不像廖长帆会主动给自己找活。
　　开学一个多星期，廖哥已经和半个系的人都混脸熟了。
　　廖长帆拎起自己陈旧但整洁的保温箱：“哥去跑腿了。”
　　他把药剂专业和成分专业的提取液混在一起，这样如果有人想扒97.6%提取液制作人的身份，就需要在两个专业里找，而且大概率会怀疑药剂学专业。
　　当然了，他也不是白辛苦。学校里像他一样帮忙售卖提取液的学生很多，要是薛锦行一直愿意把这么好的提取液给他卖，那么他就比同行多一个优势。
　　“对了，”廖长帆有点不好意思，“哥求你个事，就薛哥的事，要是他自己说就算了，咱们别到处去说。”
　　他确实有私心，但也知道薛锦行的提取液不是应该给他卖的，他怕的是人家低调，结果自己出去乱说得罪人。
　　何周乐了：“我只是不聪明又不是傻，这玩意儿就跟考试分一样，我还能到处去说吗？”
　　廖长帆乐了一声：“谢了！晚上请你喝饮料！”
　　廖长帆顶着大太阳，在学校里跑了一下午。
　　学生们制作的提取液普遍比市售便宜，所以在学校里销售是不愁的——都是学生，大部分人不富裕，卖药剂的人缺钱，需要药剂的人也缺钱，一拍即合了属于是。
　　和廖长帆想的一样，他把97.6%的提取液放在首楼，吸引了太多眼球。
　　不少人来问价，他高价出掉了三支提取液，却没有在帖子里提，导致源源不断地有人加他好友，得知已经卖完后本着来都来了的心理，顺便买走了其他的提取液。
　　也有无数人试图打听到薛锦行的消息。
　　毕竟……这是三份超阈值的提取液！
　　卖完最后一支提取液，廖长帆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开始往外转账，扣掉先前就商量好的跑腿费，其余一分不少地转回同学账户里。
　　算上帮同学拿快递，今天跑腿费就赚了二百六十三星币。周末再出去打个工，还能赚点。
　　廖长帆打开账户，他已经攒了一万四星币，很快就能给外甥女买一支基因针。就是下学年的学费有点发愁……
　　一共打四针，已经打了两针，一针两万三……
　　正当廖长帆算账时，周围突然围上来几个人。
　　廖长帆心里一咯噔，他收起智脑，站起来。
　　他个子高，又是B级的偏攻击型精神力，因此被围在中间也不算慌，笑着问：“是学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个平头的明显是领头，他也笑了下，亲切道：“没事，就是找你聊天。小学弟，你挂论坛上那个97.6%的金穗花提取液卖了？”
　　廖长帆点头，他把智脑锁屏，拉紧恒温箱：“卖了。”
　　平头：“挺抢手的吧？介绍给学长们认识认识，也带学长们一起发财啊。”
　　大一新生就能做出提取率这么高的提取液，等到对方真的上了大二，开始大量练习甚至考到药剂师证之后……
　　廖长帆活动了下手腕，笑眯眯道：“那不行。”
　　平头的脸沉下来，几个人慢慢围上来。
　　廖长帆自己给自己挑了个死角，坏处是没什么路人还没监控，好处也是没人没监控。
　　廖长帆扯了恒温箱，确定老伙计稳稳固定在身上。
　　……
　　别墅
　　下午五点多，薛锦行的提取炉终于修好了。
　　薛锦行看着维修师傅一头的汗，递给他一瓶冰镇饮料：“辛苦了，喝点凉的歇一会儿再走吧。”
　　别墅里明明开了中央控温，怎么能热成这个样子。
　　“不了不了！不歇了！”
　　维修师傅满头汗，从他拆开提取炉，取下完全变形的反应空间后，他就开始冒冷汗。
　　原本椭圆体的反应空间被精神力扭曲成不规则状，内壁能看到精神力留下的波纹，右下角甚至被撑得只剩下一层金属皮，简直像被精神力殴打了一样。
　　维修师傅上门修过几百个提取炉，没见过变形这么严重的反应空间。
　　维修师傅非常敬畏地谢绝了薛锦行的饮料，揣着自己的工具箱逃一样跑了。
　　薛锦行还保持着递饮料的姿势，幽幽地歪头问鸣琼：“……我看上去像有暴力倾向的人吗？”
　　鸣琼摇摇头：没有呀。
　　它贴贴薛锦行的侧脸：你和澜与一样，最乖最好了。
　　薛锦行点头：可不是，今天还有同学主动跟他说话。
　　他拍拍提取炉，拿起智脑想给言澜与发两张照片过去，一开屏却看见转账消息。
　　点开一看，是廖长帆的转账，一共96星币。还
　　一支竟然能卖三十二星币？这几乎是市价了。
　　除了转账，还有两张图片。
　　一张是买方的转账截图，廖长帆售价就是32一支，他一点差价没赚。
　　另一张则是薛锦行发给廖长帆的电子报告，薛锦行只给自己的姓名学号打了个码。廖长帆却糊了一片信息，还在图片上标了一行字“放心，厚码了！”
　　薛锦行挑眉，他打开学校论坛，不用翻，进去第一眼就找到了廖长帆的帖子。
　　【大一新生练手提取液低价出，内附电子报告（有少数极高品质提取液，先到先得）】
　　中午十二点多发的帖子，已经有八千多楼层。
　　点进帖子，果然在首楼就看到了他的提取液，超阈值的提取率非常吸睛。
　　薛锦行看了下楼层，令他意外的是，廖长帆卖的提取液非常多，数下来竟然有二百多支。
　　品质参差不齐，全都是金穗花提取液，肯定不是廖长帆自己做的。
　　如果说帮薛锦行卖提取液是朋友之间的顺手帮忙，但一口气卖这么多，肯定要赚差价才对。
　　薛锦行敲敲光屏：“我们得给他转点辛苦费对不对？”
　　鸣琼蹭蹭薛锦行。
　　薛锦行给廖长帆发信息。
　　【薛锦行：谢谢，转账我看到了。你辛苦费怎么算？我给你转过去。】
　　过了一会儿，那边才回消息。
　　【廖长帆：别别！不用转账给我。】
　　【薛锦行：那怎么行？你帮我卖提取液，还得跑去给人送货上门，我不能白占你的便宜。】
　　那边持续输入了好一会儿，才跳出一行字。
　　【廖长帆：我不收你跑腿费。就是……你以后要是有练手的提取液，可以放在我这里卖吗？】
　　似乎担心薛锦行不同意，廖长帆连忙继续发信息。
　　【廖长帆：我尽量每次都卖这个价！跟市价差不多！】
　　【廖长帆：那个……你是不是看了帖子了？哥，我跟你说实话，你这个提取率的提取液对我来说是个噱头，我靠这个能顺利出手里其他的提取液。】
　　澄星大学宿舍
　　廖长帆发完信息后一直很紧张地等消息。
　　他颧骨的位置明显红肿，但他没有买药，因为他跑路的时候不小心撞破了恒温箱，修补恒温箱是要钱的。
　　等了好一会儿，光屏上没有新的消息。
　　廖长帆苦笑，慢慢打字。
　　【廖长帆：不好意思啊，之前没直接跟你说我会收其他人的药剂一起卖，不方便就算了哈。】
　　廖长帆的信息发过来，薛锦行只是扫了眼，没有急着回。
　　他在仔细地看论坛。
　　廖长帆在论坛是固定名称，上周五就帮药剂专业的学生卖过提取液，附的电子报告只是简单地遮盖了姓名、学号。
　　不像他的那份电子报告，仔细涂抹了所有可能泄露身份的信息，而为了让这份电子报告不显眼，同一个帖子里其他的电子报告也做了相同的厚码处理。
　　薛锦行轻轻揉捏鸣琼的小角，亲昵道：“你觉得廖长帆怎么样？是不是一个诚实的好孩子？”
　　他记得廖长帆是B级，偏攻击型精神力。
　　鸣琼轻轻叫了一声：也许会是一个好孩子。
　　薛锦行若有所思：“我似乎有必要手把手地教一个学生出来。”
　　提取炉修好了，等他注册寒香凝神丹后，应该不会再大量炼制蜜香丹和宝元静心丸，而鸣琼也不能总是只炼制低级的丹药。
　　鸣琼是他的精神体，脱离他独立后就是新的个体。它需要通过练习来成长，不能完全依靠主体的经验。
　　但是未知待解的商店里，还是要持续售卖宝元静心和蜜香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薛锦行：谁是我的好孩子呀？
　　廖长帆：我我我我！
　　言澜与：？


第41章 叫大点声
　　薛锦行隔一会儿, 给廖长帆发去信息，表示以后课堂上做出来的提取液都可以交给他代为售卖。
　　廖长帆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等级较高，偏攻击型, 而且还没有真正接触到联邦现有的体系——他是一张白纸, 更方便理解丹药方面的新理论。
　　薛锦行教临华药剂师最头疼的一点，就在于有时候他的理论和联邦现有灵植理论不兼容，他需要花时间让药剂师们脱离固有体系, 无形中增加授课的成本。
　　可以说薛锦行到学校里，本来就存在一些和学校老师抢学生的想法。
　　但收学生是大事, 薛锦行在修仙世界待了多年, 多少还是沾染了修仙世界的习惯——他收学生, 是当做半个继承人来看待的。
　　所以还需要再看看情况，再说人家小廖同学还不一定愿意跟他学。
　　薛锦行转了下智脑：“说起来，如果真进了狂暴区，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我还确实需要人帮我在外面给虚拟商店补货。”
　　鸣琼赞同地点点脑袋。
　　学校中
　　廖长帆得到回复后, 在宿舍里长长舒出一口气。
　　正巧何周带饭回来, 看见廖长帆脸上的伤，吓了一跳：“你脸上怎么肿了？”
　　廖长帆不甚在意道：“摔的。”
　　他指了下自己的恒温箱：“没租到小车, 跑着送提取液, 不小心摔了一下，连箱子都破了。”
　　其实是冲出几个人包围时, 不小心被打中的。他等级虽然高, 但一来他不善于用精神力攻击他人，二来对方人多, 难免磕碰。
　　为了防止何周碎碎念, 廖长帆掏出饮料：“给, 还冰着！”
　　何周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没有继续追问廖长帆的伤。
　　而廖长帆得到薛锦行的回复后，哼着歌打开晚饭，感觉脸上的伤口都不那么疼了。
　　他是B级精神力者，身体素质相当不错，这种小磕碰两三天就好了。
　　……
　　次日是满课。
　　薛锦行来得比大部分住宿生迟，廖长帆一直盯着前后门，一见薛锦行进门就赶紧冲薛锦行招手：“坐这里！”
　　薛锦行脚步一转，走过去。
　　这节是灵植发现史，教课老师的上课方式就是对着光屏念书，几乎没人愿意听，全都坐在后排。
　　薛锦行坐在廖长帆旁边，他眼睛尖，坐下来就看见廖长帆脸上的红肿：“你脸肿起来了。”
　　用的是肯定句式。
　　廖长帆摸摸脸，含糊道：“昨天摔了一下。”
　　薛锦行视线在青红的位置打了个转：“是么，走路还是要小心。昨天卖提取液的时候，没人问到我吗？”
　　昨天中午吃过午饭分开时，廖长帆脸上还没有伤痕，分开一个下午就有了。至于是撞的还是……
　　廖长帆毫不迟疑：“有人问，我都没说。嗐，别说学生了，好多老师都好奇。”
　　他不打算告诉薛锦行有人找事，担心薛锦行觉得麻烦不让自己卖。
　　薛锦行见他不想说，也不急着逼问。
　　他是踩点来的，坐下没多久，老师就夹着水杯进了教室。
　　发现史是纯文科，薛锦行差点听睡着。
　　不只是他，许多学生很快放弃了听课，开始自学。
　　廖长帆没看书，一直在敲击光屏。
　　薛锦行左右看了看，本着了解未来小徒弟的想法，杵了下廖长帆：“在跟人聊天？不自习吗？”
　　廖长帆很感激薛锦行愿意一直让他代为售卖提取液，很爽快地告诉薛锦行：“不是聊天，我帮人取快递打饭。”
　　薛锦行有点懵：“今天不是满课吗？”
　　你还有空去取快递？
　　廖长帆：“中午吃饭有时间啊。我正好要去给人带饭，你们去占位置，我顺路给你们买饭。”
　　薛锦行托着脸，戳戳盘在手腕上的鸣琼。
　　这孩子是真缺钱啊，最重要的是，缺钱的情况下还能诚实。
　　上完两节大课，廖长帆拉着薛锦行和何周就跑。
　　何周显然习惯了廖长帆的繁忙，很自然地找了位置坐下，没一会儿，廖长帆就带着三份饭走过来。
　　薛锦行接过餐盘，还没坐下，廖长帆已经带着打包盒窜出去了。
　　薛锦行：“……他一直这么忙吗？”
　　何周扒了口饭：“嗯，廖哥家里负担好像挺重的。”
　　确实，昨天何周和廖长帆都提过学费问题，因为拿不出多的一万星币，所以才选择了成分专业。
　　薛锦行若有所思，正要从廖长帆身上收回视线，忽然发现有几个人半围着廖长帆，几个人影没一会儿就拐进了死角。
　　那架势显然不是和廖长帆搭讪，而是要找碴。
　　薛锦行挑眉，放下筷子：“何周，我去买饮料，你要喝点冰的吗？”
　　何周不好意思道：“不用了，我喝汤就行。”
　　薛锦行冲他笑笑，起身向廖长帆消失的地方走过去。
　　廖长帆确实被堵住了。
　　食堂门口的人流量太大，昨天那些人跟上来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等反应过来，这几个人已经把他围着堵到食堂后处理厨余的通道里。
　　因为是运送厨余的巷子，所以有些许怪味，平常没有学生过来，只有出入口装置了监控。
　　平头带人将廖长帆逼到死角上，笑着说：“你小子昨天跑得很快。别到处看了，这没地方出去，一点十分才会有人过这条路往外面送厨余。外面就是食堂，吵得要死，你喊也没人理的。”
　　“当然了，”平头舔舔牙，“我劝你不要喊。”
　　廖长帆心里一沉。
　　他输在不熟悉澄星大学的建筑。不过他也不怎么慌张，都是学生，这帮人不敢干太出格的事，顶多被揍一顿。
　　平头亲切道：“我们盯你半天了，发现从昨天开始，你跟你们班另一个小同学走得很近。他不会是那个97.6%提取液的制作人吧？”
　　廖长帆心里一跳，表面上却翻了个白眼：“你觉得我能和那种大佬坐在一块吗？我昨天就说了，我只见过他一次。”
　　平头走近几步，啧了一声：“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我也不愿意得罪人家，找他当然是有好事。你把他的信息告诉我，他说不定还得谢谢你。”
　　廖长帆越是遮掩，他们越是要知道。
　　廖长帆拼命维护对方一定不仅仅出于守信，而是他得罪不起，B级廖长帆不敢招惹的，至少也是个A级……
　　廖长帆冷笑：“狗屁！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平头这帮人嘴里谎话连篇，本来就是学校里的小混混，能有什么好消息！他要是真的信了，泄露信息给他们，就会在薛哥心里留下一个不守信用的印象。
　　廖长帆话音刚落，身上就挨了一脚，他咬牙撑着，毫不客气地踹了回去！
　　他一反抗，身上立刻挨了好几下。
　　廖长帆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们，今天这顿揍就算躲不掉……
　　廖长帆眼神里闪过一丝冷意：他也要拼命打回去！
　　这帮人最次也是C级，平头和他一样是B级，人又多，廖长帆还真打不过——他们不敢随便用精神力，毕竟都是没有接受过训练的普通人，精神力的攻击能力有限，也怕真的失控打死人。
　　一句脏话骂出来，平头的脸色也沉下来，他攥起手，此刻高高扬起——
　　啪——
　　廖长帆全身绷紧，精神力覆盖在体表，可是平头的拳头举到最高处时却没有落下来。
　　有人一把攥住了平头的手腕。
　　平头心里一惊，下意识回头，没想到膝盖窝剧痛，他痛叫一声，右腿重重磕在地板上。
　　他的右臂还被对方压在背上，背后那人力道大得奇怪，他半张脸都被压在地上，像是给廖长帆磕了个头！
　　“草！是谁？”
　　平头从牙缝里挤出话，心里却一阵恐慌。
　　他带了四个兄弟，怎么突然都没声了？
　　廖长帆目瞪口呆地看着平头哐的一声跪下，其他四个人也莫名其妙全都趴在地上，露出后面的薛锦行。
　　我靠，薛哥你还会打架？！
　　薛锦行收回了手，精神力却压着平头五个人，他笑着道：“你不认识我，但我知道你在找我。”
　　他对精神力的控制出神入化，要做到什么地步就能做到什么地步，当然不像普通人那样小心。
　　平头的脸色急速变化，背上的手已经拿走了，身上反而更重！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其他兄弟没动静了——全被精神力压趴了！
　　A级，这一定是个A级，甚至还有可能是S级……
　　事情居然到了最坏的地步，廖长帆这小子居然和他们要找的人有交情，他们现在得罪廖长帆，就等于得罪了要找的人。
　　平头干笑：“同学，误会！都是误会。其实有位少爷托我们找到你，问你愿不愿意做他的私聘药剂师。”
　　廖长帆脸色微微变了。
　　他没想到平头他们找薛哥还真是有大好事。
　　大学期间就被有钱有势的家族或者企业支撑，当然是所有预备药剂师和安抚医师梦寐以求的好事！
　　廖长帆手心汗湿：完了，他这算是挡了薛哥的路了。
　　薛锦行不紧不慢道：“真的吗？那你怎么不可以把消息递给廖小同学，托他转达给我？”
　　平头眼睛转了下，刚要解释，就听那声音自己接了下去。
　　薛锦行：“因为你不想廖小同学在我这里有好印象，你想通过这个消息跟我搭上边，以后好从我这里拿一些便宜的提取液出去卖，自己的团伙独吞好处。是不是？”
　　平头头上开始渗出冷汗。
　　要命，这个预备药剂师居然不是容易被煽动的类型，和他接触过的很多同龄学生不一样！
　　“但、但是！”
　　平头挣扎道：“您不想做私聘吗？那位少爷承诺，只要您答应，他每个月给您五万星币的经费，还可以给您定制提取炉……您放开我，我马上给您他的联系方式！”
　　五万星币一个月，一笔很可观的资金。
　　廖长帆眼神黯淡。他记得薛哥的家境，似乎也不是非常好。
　　薛锦行笑了一声，他上下扫了眼廖长帆，这小可怜身上已经明显的伤痕了，于是他收回精神力，还真的放开了平头。
　　“好，我放开你。”
　　平头试探着爬起来一点，还没站直身体，相对廖长帆恶意地笑了下：“要不是廖长帆一直不肯说，您说不定要错过这次好机会了。”
　　廖长帆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抵在墙壁上。
　　薛锦行手抄在口袋里逗弄鸣琼，扫了眼廖长帆：“你还愣着干什么？”
　　廖长帆完全愣住了：“啊？”
　　薛锦行挑眉：“揍他啊，难道还指望我动手吗？”
　　平头的笑容僵在脸上，刚想回头说话，被廖长帆一拳揍在脸上！
　　廖长帆虽然不清楚薛哥为什么不接受平头的邀请，但能揍一拳是一拳！哪怕薛哥一会儿反悔了，他也要把之前挨得打还回去！
　　薛锦行点点头，他的精神力还压着其他四个人不让这些人五打一：“不错。谁要是敢欺负你，就动手揍回去。”
　　平头一边挨打，一边高声道：“那个同学！你真不想认识他吗？你一个预备药剂师，连个提取炉都没有，光上课靠学校发的东西，能有什么出息？”
　　薛锦行淡淡的：“麻烦你告诉他，我有主了。另外，这种条件还请不起我。”
　　他家澜与不比外面什么少爷小姐好几百倍？何况能找这种混混来打听自己消息的，又能是什么好人？
　　平头很快顾不上和薛锦行搭话，廖长帆下手又黑又狠，平头疼得说不出话，他日常只是仗着人多欺负学生，其实打不过廖长帆。
　　可是他叫的再惨，也没人来管。
　　薛锦行歪头看看门口，感慨：“真是精挑细选的好地方。”
　　廖长帆一脚踢在平头腿上，还了刚才那一脚，冷笑道：“叫！叫大点声，看有没有人来救你！”
　　监控死角、几乎没人、几墙之隔的食堂闹哄哄，就像平头威胁廖长帆时说的——叫得再大声，也没人会听见。
　　平头抱头蜷缩在地上，挨了好几脚。
　　草！他当时为了下黑手选的地方，没想到反过来给对方省了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薛锦行：是那种家里小朋友被打了，一定会带着他去找场子的混蛋家长。
　　澄星毕竟不是军校背景，很多普通人也就是正常水平。话说小廖同学让我想起了我大学那会，学校里一元代取快递，还有在宿舍里开小卖铺的哈哈哈哈。


第42章 天才中的天才
　　最后还是没吃饭, 廖长帆揍了平头在内的五个人一顿。
　　他初高中就在外面跑腿打杂挣钱，论起体力比大部分学生都强，也非常精通下黑手, 专往又痛又不伤人的地方打。
　　发泄了一顿, 廖长帆神清气爽，他还要去送饭，薛锦行也不着急, 让他先去跑腿。
　　自己则在等待的时间里跟何周打了个招呼，让何周别等他。
　　廖长帆跑腿很快, 不一会儿就来找薛锦行。
　　薛锦行递给廖长帆一支营养液：“坐吧。那些人是昨天找上你的？”
　　薛锦行来之前, 廖长帆身上挨了好几下, 坐凳子走路的时候，疼得他咧咧嘴。
　　“是昨天找来的。但是他们盯着我也有几天了。”
　　“怎么说？”
　　薛锦行撕开营养液，鸣琼脑袋探出口袋，在薛锦行的手腕上绕了两圈，下巴垫在手指上。
　　廖长帆不好意思地捏着营养液：“我昨晚上回去打听了一下。这几个人其实不是我们学校的, 是隔壁清辉学院的大三生, 一直在我们学校收新生的提取液，然后卖出去赚差价。”
　　薛锦行：“……你人脉还挺广。”
　　居然还是跨校生意。
　　廖长帆一时听不出薛锦行这话的喜怒, 没敢回答。
　　他现在已经深刻地意识到一点——他这个很低调的同班同学, 绝对不是普通人。
　　薛锦行道：“你这么忙，学业真的跟得上去吗？”
　　药剂师是要考证的。
　　廖长帆坦白道：“我很缺钱。而且我肯定要顺利毕业, 不然我交的学费就打水漂了。”
　　薛锦行：“你昨天说你有个姐姐是药剂师, 家里很缺钱？”
　　药剂师的工资一般不会太低，哪怕是低级药剂师一个月也有四五千星币。
　　廖长帆：“我爸妈很早就去世了, 姐姐前年因为意外事故也走了, 她丈夫一早跑了。我就还剩一个外甥女, 但是她有基因上的病，要打修正的基因针剂，那个针剂有点贵。”
　　联邦的科技已经发展到可以修正部分基因疾病，薛锦行不需要了解都知道价格一定高昂。
　　至少对廖长帆这个还在上学的学生来说，是尤其沉重的负担，更别提澄星大学的学费不是小数目。
　　廖长帆尴尬道：“是不是挺俗套的……”
　　他的父母和姐姐，既不是为联邦捐躯的战士，也不是平复暴动的安抚医师，就是普通的父母、普通的姐姐，联邦中像他这样的家庭数不胜数。
　　薛锦行反而有些诧异，道：“人间疾苦有什么俗套不俗套。”
　　廖长帆张了张嘴：“……谢谢。”
　　这比无数遍节哀顺变都要安慰他。
　　薛锦行道：“你缺钱，正好我缺个帮手，你有空来帮我处理点灵植吗？我一个月可以固定付你四千星币的薪资，只要完成我交代的任务就行，不占你的其他时间。”
　　他可以让鸣琼先带着廖长帆练习提取灵植，廖长帆的好处在于是一张白纸，坏处也是他需要从基础开始学。
　　但是没关系，薛锦行有的是耐心。而且昨天提取金穗花，也能看得出廖长帆比较有天赋，他的提取液提取率一支比一支高。
　　廖长帆指指自己，难以置信道：“我可以跟你学处理灵植？你还给我发工资？不是要我教学费吗？”
　　他恍惚道：“我是被打得脑震荡出现幻觉了吗？”
　　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薛锦行兴致勃勃地提供方法：“要不你掐自己一把。”
　　廖长帆抬手揪住自己的大腿，疼得他嗷了一声。
　　薛锦行笑着问：“是不是很疼？还像假的吗？”
　　廖长帆彻底清醒过来：“我答应！这个月就开始可以吗？”
　　薛锦行道：“你要是没别的事，下周一就开始跟我学吧。剩下几天的时间，让你处理手头上的事情。”
　　他需要买一个普通型号的提取炉，只要廖长帆能学会蜜香丹的制作，就立刻把蜜香丹扔给廖长帆炼制。
　　“对了，”薛锦行突然想起来，“那帮人要是还敢来……”
　　薛锦行对廖长帆微微笑了下：“要学会向我告状。”
　　不是澄星大学的才麻烦，万一涉及到什么校外的“社会人士”，他新收的小徒弟可能就要吃大亏了。
　　廖长帆的肩膀慢慢垮下来，好一会儿才鼻音浓重地回答：“我记得了。”
　　他吸吸鼻子，觉得哭出来很丢人，转而问道：“薛哥，你真的不要找平头要那个少爷的联系方式吗？一个月五万星币。”
　　薛锦行：“我不是说我有人了吗？你不会以为我是骗他的吧？”
　　廖长帆：“那你平常跟我们一块吃食堂……”
　　还是最便宜的套餐。
　　薛锦行不注重口腹之欲，他比较喜欢热闹：“食堂方便。我弟弟周末才回来，一个人跑回去冷锅冷灶的，又没人陪我一起吃饭。”
　　廖长帆眨眨眼：薛哥还有弟弟？
　　“再说了，一个月五万星币养我，他做梦呢。”
　　他一个月要是真的只花这个数，第一次和澜与见面的时候他也犯不上总是强调自己很烧钱。
　　……
　　薛锦行的虚拟商店长期提供蜜香丹和宝元静心丸。
　　临华药业虽然批量市售，但依照合同，薛锦行这边依然可以出售这两种药丸，只要控制在约定的数量内就好。
　　而这个数量其实非常庞大——临华是大型药企，旗下多个大型药厂，依靠薛锦行提供的分工合作的方法，底下的普通药厂也能批量生产丹药。
　　薛锦行一个人，就算全天候不歇的炼丹，产出量也不能影响到临华。
　　当然，联邦的人口足够多，药丸是不愁卖的，未知待解的商店一直是供不应求，尤其是宝元静心丸。
　　八千星币可以在未知待解的商店里，买到比八千三百星币效果更好的宝元静心丸。
　　丹药不愁卖，赚的钱完全装进薛锦行的荷包，唯一的问题是这两种丹药过于低品级，批量炼制又废时间，有个助手就是解放薛锦行和鸣琼。
　　薛锦行顺利骗到小徒弟，心情放松地上了一天的课。
　　晚上的时候，佣兵丁哲还联系到朋友，给他送了不少蛇见忧，现在还差星兽血液，薛锦行就可以着手炼制新的寒香凝神丹。
　　寒香凝神丹是好东西，带去云光检测院的时候，应该也拿给蒋主审看看。
　　不过星兽血液确实比较稀缺，需要排队预约，薛锦行等了几天才排到他。
　　要不是比较珍贵，蒋主审也不会用血液来换宝元静心丸。
　　而就在薛锦行老实上课的时候，他收到了校方的信息。
　　【白老师：同学，你的报名表通过审核了。我现在拉你进群，加群之后会有专业的老师和你们沟通。但是群里的很多事情，请对外保密。】
　　底下有一条邀请信息。
　　白老师就是发考察队报名表的人。
　　薛锦行点击同意，他的账号立刻被拉入新群。
　　群名：大一新生考察队预备役。
　　群里学生加老师一共三十六个人，到最后不知道能有多少人留下来。
　　群里都是学生聊天，暂时没有老师的消息。
　　薛锦行关掉光屏，专心听课。
　　联邦史虽然无聊，但是他总不能挂科吧。
　　而学生们想不到的是，他们在群里的聊天其实已经被教授们收入眼底了。
　　诚学楼会议室
　　六个教授围坐在一起，面前的光屏上是大一新生的资料。
　　白老师站在光屏前：“详细资料我已经发给各位了。今年新生中S级十六人，S+五人。”
　　“今年新生精神力质量不错啊，居然有五个S+。”
　　蓝外套教授惊讶。
　　绿色臂章的安抚系教授也微微点头：“确实很不错，以往S+都会被吸纳入军校，今年居然剩了五个给我们。”
　　蓝外套教授叹气：“不过今年我们只有两个考察队的名额，这帮孩子里只能留五六个了。要不还是老规矩，安抚系和灵植系一块。”
　　名额有限，S级的学生们大概率是陪跑。考察队里的大部分名额还是他们自己的学生，新生终归只是去见见世面的。
　　安抚系教授的声音突然拔高：“咦，怎么有个S+的安抚型是成分专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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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话出来，几个教授全都凑过来。
　　S+稀罕，安抚型就更稀罕了，但是怎么到了成分专业？
　　白老师简单解释了情况。
　　安抚系教授捂住心口：“原来是这样。”
　　痛失一个好苗子，不行，等开始集训，一定要把这孩子忽悠过来。
　　“是不是姓薛？”
　　一个中年教授突然开口。
　　蓝外套教授点头：“是姓薛。诶，老蒋，你认识他？”
　　被称作老蒋的教授站起身，围到光屏前。
　　如果薛锦行在这里，就会认出这位老蒋，就是宝元静心丸的主审，蒋祝周。
　　蒋祝周点开光屏上薛锦行的资料。
　　最上方是学生照片，证件照上，年轻的药剂师穿着衬衫，扣子散开两颗，黑发下的眼睛虽然直视镜头，眼神却是散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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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是薛医师。
　　蒋祝周失笑，他一开学就来找了药剂专业的名单，愣是没有找到薛锦行的名字，没想到在成分专业。
　　“算认识吧，”蒋祝周温和道，“是很优秀的年轻孩子。”
　　在药剂学上的造诣，已经超过了他这个教授。
　　安抚系教授还盘算着撬灵植系的墙角，闻言抬头：“哦，他药剂学怎么样？”
　　蒋祝周微微笑了下：“应该很不错吧。”
　　白医师迟疑几秒：“其实……”
　　几个教授都看过来。
　　白医师道：“学校论坛前几天有人出售了超阈值的金穗花提取液。”
　　蓝外套教授兴致不高：“宝元静心丸注册的时候，超阈值理论不就已经被验证了吗？后面也有其他药剂师做出超阈值的提取液……”
　　一个天才打破天花板，接下来就会有层出不穷的天才踩在天花板上。宝元静心丸之后，低级灵植的超阈值提取液已经经常出现在市场上。
　　白医师打开论坛：“是大一新生。”
　　蓝外套睁大眼睛，他看了看：“该不会是这个薛锦行吧？”
　　白老师笃定道：“是他。”
　　蓝外套是制造系的教授，此刻看热闹道：“有点意思。你们安抚系今年出了一个入校就有医师证的，灵植系又出了大一就能做超阈值提取液的新生，今年考察队热闹喽！”
　　安抚系教授看了眼蒋祝周，意味深长道：“确实是热闹。今年的星网上，也非常热闹。”
　　考察队和军校联赛一起全程直播，今年安抚系和灵植系又在同一个队伍，星网上的比较争论恐怕要翻天覆地了。
　　蒋祝周淡淡一笑。
　　安抚系的S+么，他听说过。孟家孟左云，据说是天才中的天才。
　　但是想和薛医师相提并论……可能还是嫩了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安抚系（扛着锹）：想撬灵植系的墙角。
　　蒋祝周（背手一笑丝毫不慌）：你们可以试试看。
　　薛锦行（快乐奔向言澜与）：弟弟！我想学开机甲！
　　言澜与：好，我教你。
　　孟右时：你要跳槽来我们军校啦？学费是一百个糖豆丸子，我替你保管。


第43章 七分钟
　　考察队新生群建起来了, 周五的时候，白老师在群里发了时间表。
　　薛锦行点开表格。
　　现在是九月初，考察队将在十月底进入狂暴区, 而他们这群新生需要在十月中旬接受考试, 只要通过考试，就算是正式加入考察队。
　　他们这些预备役从下周开始参加特殊训练，主要有两个内容。
　　一个是专业上的基础课程, 由本专业的学长学姐和教授带着学习。
　　另一个……狂暴区生存训练？
　　相比于专业知识考核，生存训练显然更吸引眼球。
　　群里的新生都在好奇生存训练的内容。
　　【天下第一：生存训练！会不会有民用机甲的训练？】
　　【灵植系-药剂学2班张恒：不会吧, 时间上来不及的。】
　　【金字塔：应该不会。民用机甲也很贵的, 再说我们里面也有民用机甲系的学生。】
　　【制造系-民用机甲3班柳微：好奇死了, 到底要怎么训练？】
　　【笔试满分：同好奇。谁有内部消息，出来透露一下呗。】
　　……
　　群里聊得热火朝天，薛锦行只扫了一眼就点开了专业课程。
　　周一、周三、周五需要抽出一个小时去上培训课，连课表都出来了，授课的是领队自己的学生。
　　薛锦行正看着课表, 智脑震了两下。
　　【言澜与：这个月15号, 军校会带澄星大学的新生进行生存训练。我已经递报名表上去了，应该会被批准。】
　　薛锦行兴致勃勃地询问。
　　【薛锦行：真的？大概是什么训练内容？我能用机甲吗？】
　　【言澜与：嗯……好像是我们制定具体训练。不过往届都有固定课程, 灵活性不太高, 大概也就是常见的生存训练。】
　　【言澜与：会带你们适应我们的机甲，但不会教你们怎么操作机甲, 时间上来不及。主要是扎帐篷、应急医疗器具使用这一类。保证你们的安全、扫清考察路途的障碍是军校生的任务, 杂事会由我们处理。】
　　【言澜与：你喜欢机甲？这周带你出来玩。】
　　薛锦行的智脑不时震动，他笑了下。
　　言澜与的话明显比以前多了。
　　薛锦行晃晃鸣琼的小脑袋：“这就叫近朱者赤。”
　　鸣琼被迫点头：……
　　不过这周恐怕没办法出去玩了, 薛锦行遗憾地回复。
　　【薛锦行：这周不行, 我收了个小徒弟, 要教他提取灵植。不然我和你进了狂暴区，虚拟商店就没法上货了。】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发来信息。
　　【言澜与：嗯，我这周也回去。】
　　薛锦行转了下智脑，回复后愉快地专心听课。
　　【薛锦行：好啊，今天晚上带你认识我的小徒弟。你训练吧，我也上课了。】
　　军校中
　　言澜与指腹擦过光屏，最终回了一个“好”。
　　他收起智脑，穿上作训服外套，他已经做完上午的训练，刚刚完成的是加训。
　　这里是机甲训练场，言澜与虽然已经完成双倍的训练，但是台上依然有新生在进行机甲对战。
　　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新生们互相约战。
　　他们毕竟是新生，老生不乐意带他们训练。
　　孟右时走过来，递给言澜与一瓶饮料。
　　言澜与接过来，拧开瓶盖，刚喝了一口，动作就顿住了。
　　孟右时端详言澜与的表情，“好像不太好喝，幸好我没买这个口味的。”
　　言澜与咽下饮料，看了眼瓶子。
　　瓶身上写着：三食堂新品！甘蓝汁与灵植提取液的绝妙组合！
　　言澜与看了她一眼：“……反馈一下，叫他们别卖了，喝了容易暴动。”
　　他家药剂师融合药丸的时候还注意一下口味问题，食堂卖个饮料居然能难喝到这个地步。
　　孟右时笑疯了，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支包装管，里头装着满满一管的紫色药丸，她倒出两颗丢进嘴里。
　　“澄星大学今年只分到两个考察队名额，依照惯例安抚系和灵植系会组成一队。我哥会在安抚灵植考察队，你打算跟制造吗？”
　　联赛中，孟右时和言澜与是一个队，同时在十人小队中，他们也是话语权最大的两个。如果他们两个因为选择产生分歧，确实是很麻烦的事。
　　言澜与淡淡的：“我哥也在。”
　　孟右时托着脸，感兴趣地问：“你哥哥进狂暴区后，会每天发小糖丸给我们吃吗？”
　　她和言澜与一样，因为精神力等级而从小跟在元帅身边，不过碰面的次数不多，交情比较浅淡。
　　言澜与：“……不会。”
　　对孟右时来说，宝元静心丸和蜜香丹确实算是糖果。
　　孟右时正要继续问，忽然抬头看向面前的擂台——
　　两台机甲正在对战，一台绿色机甲的精神力骤然覆盖整体机甲，爆发出数倍的力量，握拳击向对战的灰色机甲！
　　言澜与和孟右时同时起身，下一刻，两台机甲翻上擂台！
　　他们两个的反应速度极快，距离擂台又是最近的，其他学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孟右时的蓝色机甲拦住失控机甲，将差点被击中操控舱的灰色机甲拖出擂台。
　　孟右时厉声道：“所有人进机甲！”
　　新生们一片慌乱，还是下意识进入机甲内部。
　　但是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为什么要进入机甲——那台绿色机甲的驾驶者精神力失控了！
　　一旦失控程度为百分百，这个军校生就会释放出精神体，开始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擂台上
　　言澜与压住失控机甲，肉眼不可见的精神力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干脆利索地切断了驾驶者和机甲的精神联系。
　　S级及以上精神力者特质：威慑。
　　散发的波动对S级以下精神力者具有压制、恐吓的效果。
　　趁失控机甲倒在地上，言澜与收回机甲，拆开操作舱，强行拎着他走出操作舱。
　　军校生没有完全陷入暴动，还有理智，此刻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试图将精神海中泛滥的精神力压制回去。
　　孟右时跳下机甲，她是安抚型，稍微试探了军校生的精神力：“失控程度不算太深，不用打晕了。”
　　言澜与：“现在叫A级的安抚医师来。”
　　孟右时：“刚刚叫了，最快的A级医师过来也得十分钟。奇怪，怎么失控得这么突然？”
　　军校里可以摄入大量的灵植提取液，又有安抚医师定时梳理精神力，军校生暴动的可能性并不高。
　　言澜与看了眼摔倒在一旁的绿色机甲：“一会儿查一下他的机甲，有没有违规改造。”
　　孟右时点头。
　　言澜与从口袋里拿出包装管，倒出一颗半透明药丸，示意军校生服用。
　　军校生压制精神力外溢已经竭尽全力，根本无法正常交流。即便这样，他的精神力也逐渐失控外溢，一层淡淡的精神力覆盖在体表，精神体即将从体内苏醒。
　　他跪坐在擂台上，额头用力撞击地面，寄希望于肉体上的痛苦可以保证神志清醒。
　　有部分溢出精神力无意勾连了机甲，躺倒在地上的失控机甲在无人驾驶的情况下剧烈抽动几下。
　　“你那么客气干什么？请他吃糖？”
　　孟右时啧了一声，捏住军校生下巴，将药丸塞进他嘴里，紧接着强迫对方抬头，让药丸化成的液体顺着食道流下。
　　军校生咳嗽几声，额角青筋暴起，突然挥拳击向孟右时的太阳穴。
　　孟右时抓住军校生的手腕，将人直接抡在地上，军靴踩住军校生手腕。
　　言澜与看了眼军校生，指尖微动，朔蓝从他身后窜出来，控制着力道压制着军校生。
　　军校生叫不出声，眼白处血丝鼓起，喉咙里挤出怪异的“咯咯”声。
　　不少新生情不自禁后退几步，即便他们也是攻击型，但看到同伴濒临暴动，熟悉脸庞上露出野兽般的狰狞神色，他们内心不必可避免地出现几分寒意。
　　不是畏惧，而是同病相怜的绝望。
　　如果暴动，他们也会被这么粗暴地对待吗？
　　察觉到新生的眼神，言澜与低声道：“他们是你的战友，你太粗暴了。”
　　孟右时耸肩：“下次注意。”
　　孟右时屈膝蹲下来，歪头看着军校生：“你给他吃的是新品种糖……不是，药丸吗？效果怎么样？”
　　她虽然是安抚型，但作为军校生，她没有安抚医师证，和言澜与一样，没有探查他人精神海的资格，只能靠捕捉逸散精神力和肉眼判断军校生的状态。
　　言澜与在智脑上计时，不时观察军校生的反应，道：“新药，还没注册。通过军校内部的检测，有抑制暴动，舒缓精神力的效果。”
　　服用寒香凝神丹一分钟内，无明显效果，精神力持续外溢，在体表形成明显外壳。
　　两分钟内，精神力溢出有减缓趋势。
　　三分钟内，体表精神力淡化。
　　……
　　六分钟内，病患无明显精神力外溢，神志清醒。
　　军校生松开血淋淋的拳头，他额头侧脸和手心全是各种伤口。但他顾不得疼痛，如释重负地倒在擂台上大口喘息，两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还有理智做人的感觉真好。
　　七分钟内，病患脱离失控状态，全程未进入完全暴动。
　　言澜与关闭光屏。
　　围观的新生亲眼看着失控者从低吼暴躁，甚至想要突破阻拦到慢慢平复，中间不过是过了几分钟的时间。
　　机甲的公共频道里
　　“草！这是脱离暴动了吧？”
　　“还没进暴动，只是濒临完全失控，真要暴动就无差别攻击了。”
　　“是言上尉喂的药丸！你们谁看见了？灰色的！”
　　“会不会是孟上尉……”
　　“你想什么呢？孟上尉只是安抚型，又不是安抚医师。”
　　“是药丸！”
　　有人笃定道：“孟上尉的精神力没有进入过精神海，一定是药丸的作用！”
　　一颗药丸，平复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失控。
　　有人喃喃道：“要是有这种东西，精神力失控的时候吃上一个……是不是就不用进暴动了？”
　　公共频道陡然安静下来。
　　所有新生此刻都是一样的想法：在学校里，可以十分钟内叫到高级安抚医师，那战场上呢？失控无法被及时压制，很快就会发展成暴动。
　　如果这个药丸在……他们可以放心地将后背交给战友，而不用担心战友突然失控变成疯子。
　　第九分钟，一道温和的精神力波动探进来，很快覆盖整个训练场，紧接着训练场的门被打开，几个人急匆匆跑进来。
　　训练场上全是机甲，几个人被堵在机甲后面，安抚医师都忍不住高声询问：“都散开！失控的军校生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他，新生们默默为安抚医师让开道路，可他们的视线还在言澜与身上。
　　言上尉拿出来的药丸……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们可以买到吗？
　　此刻新生们只有一个想法：我们愿意用战友一辈子单身，换药丸市售！


第44章 手套
　　一颗药丸, 平复了一场失控。
　　不到一天的时间，半个星戎军校都知道训练场中发生的意外。
　　当然，主角不是失控的军校生, 也不是急匆匆赶到现场结果什么都没做的安抚医师。而是药丸。
　　围观了现场的新生们则绘声绘色地向朋友转述当时的场景, 在他们的描述里，言上尉拿出来的是一颗灰色的、近乎透明的药丸，被装在满是青蓝色冰花的包装管中。
　　传了几个小时, 不仅是军校生，甚至连老师都知道了, 有些老师还跑去调了监控, 确定失控的军校生确实是在吃了一颗药丸后平静的。
　　到傍晚休息时, 军校生失控的原因被查清楚，老师叫来言澜与和孟右时。：“学生暴动的原因调查清楚了。”
　　言澜与站得笔直：“和机甲有关？”
　　他刚从校医院出来，失控的军校生虽然看上去已经正常，但还需要进行测试，而他喂了军校生一颗寒香凝神丹, 被医师叫去询问具体情况, 到现在才出来。
　　言澜与指尖碰了下口袋里的智脑。
　　他经过安抚医师的同意后，还记录了一些仪器数据, 加上安抚医师来之前的信息还没有来得及发给锦行。
　　老师颔首：“他确实违规改装了机甲, 使用星兽的部位加固机甲的强度，但是处理星兽的机甲师水平不够, 没有完全杀死星兽肢体内部的精神力, 他长时间对战中接触星兽的精神力才失去控制。”
　　“你和右时反应很快，”老师是看过监控的, 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 “不过右时, 你确实太粗暴了。”
　　“好的好的，”孟右时漫不经心道，“我下次真的会注意。”
　　老师道：“……明天会公开宣布对该学生的处分，也会给你们记一个特殊学分作为奖励。”
　　不愧是元帅带出来的学生，从监控中看，言澜与和孟右时的反应、控场能力，完全就是成熟的军人了。
　　“还有一点，”老师清清嗓子，搓搓手看向言澜与，“澜与啊，你那个药丸子在哪儿买的？”
　　只要提到融合药丸，绝大部分人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未知待解”。但老师一早看过了，未知待解的虚拟商店里还是照常卖着宝元静心丸和蜜香丹，并没有灰色的半透明药丸。
　　如果药丸真的有如此好的效果……
　　这一刻，老师的脑电波奇异地和新生们连通了——他愿意用同事和上司单身一辈子换药丸规模化市售！
　　言澜与道：“我哥哥是药剂师，原创的药方，还没来得及注册，暂时不能批量市售。不过已经经过学校仪器的检测，预估有平复暴动的效果，且无毒性。”
　　他把应付安抚医师的说辞搬来糊弄老师。
　　老师听他没有透露详细消息的意思，也不失望，只是殷切道：“原来是这样。你哥哥真是年少英才，天赋卓绝，是我们星戎星区……不！是我们联邦未来的希望，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言澜与：“……”
　　孟右时：“……”
　　孟右时给言澜与使眼色：跟在这种老师后面学习，真的不会全军覆没吗？
　　言澜与沉默：不知道。
　　老师疯狂赞美一通，和蔼道：“所以澜与啊，没注册也不要紧！要是你哥哥有多余的药丸暂时没办法注册，卖给我们学校，我们可以自己检测！还可以上门取货！不过没有多余的也不着急，这种等级的药丸融合难度一定非常高吧，可以考虑卖药方。”
　　言澜与：“……我知道了，我会转告给他。不过具体情况，还是希望药企主动联系。”
　　他清楚老师的言下之意——军部有自己的药企，寒香凝神丹可以对B级的精神力者起效，普通药企未必有吃下这份药方的能力。
　　老师目送言澜与和孟右时离开办公室，这才从抽屉中拿出一份报告。
　　他轻轻眯起眼睛：今年的五大星区军校联赛，星戎军校的对手确实更强了，但言澜与和孟右时可都是……
　　老师哼着歌整理资料，如果寒香凝神丹能够量产，他们星戎军校的优势会发挥到最大。
　　星戎星区一向是最缺乏安抚医师的星区，但他们星戎盛产怪胎。
　　其他星区的朋友们，见过碳基恒星吗？
　　嘿，他们今年有两个。
　　……
　　薛锦行晚上的时候才收到言澜与的信息，是一份整理好的“病例”。
　　当然不是正规医院的病例，而是由几张检测结果的部分照片，还有一些文字记录拼成的药物服用后精神力变化。
　　薛锦行趴在桌子上看信息。
　　服用者为B级攻击型精神力，失控后在三分钟内服用了寒香凝神丹，用肉眼估计大概一分钟生效，七分钟后暂时脱离失控状态。
　　【言澜与：该服用者由外部原因诱发精神力失控，并不是周期性的暴动。被送到校医院进行治疗后，基本确定已经脱离失控状态。药效很好。】
　　【薛锦行：你现在方便吗？】
　　言澜与一怔，下意识回复。
　　【言澜与：方便。】
　　他是授衔的军校生，又是S+，为了防止意外暴动伤人，有自己的单独宿舍。他结束了一天的训练，洗漱完毕正坐在桌子前。
　　信息刚发过去，智脑就接到了投影通话的请求。
　　言澜与迟疑一秒，同意通话，下一刻，薛锦行的投影出现在他面前。
　　薛锦行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他刚摘下提取炉的头盔，头发有点凌乱，被他漫不经心地拨到一边。
　　薛锦行慢慢扯着手上的手套，黑色胶皮手套贴手的同时也难穿难脱。又因为过于轻薄，所以很容易撕坏，
　　好在薛锦行耐心很好，一边细致地脱手套，一边分心问：“什么外部条件？有人刺激他了吗？”
　　他半垂着眼睛，问话的时候撩起睫毛来看一眼言澜与，又因为担心撕坏手套而飞快收回视线。
　　“你们平常训练量大到会影响心情吗？”
　　从言澜与的角度，恰好能看见他颤动的睫毛，垂下视线的时候，言澜与的目光下意识落在薛锦行的手上。
　　因为长时间带着手套，手腕上被勒出一圈细细的痕迹。
　　言澜与抬起眼睛：“不，不是情绪问题。他的机甲装置了没有处理干净的星兽肢体，残存的精神力引发了他的暴动。”
　　薛锦行脱手套的动作停住，陷入思考，然后他道：“他现在还在校医院吗？”
　　言澜与：“还在，有医师守着他，仪器全天候检测，一般持续两到三天。怎么了？”
　　薛锦行道：“如果是星兽引起的失控，那他的精神海内部可能有来自星兽的入侵精神力。寒香凝神丹的药效比较霸道，会强制平复精神海内的所有精神力，但不能驱逐入侵部分，等药效过去，可能还会有失控。”
　　这就像有人食物中毒，上吐下泻，仅仅是抑制吐和泄没有用，核心问题是解毒。
　　而丹药又不搭载人工智能，不会辨别人类精神力和星兽精神力，寒香凝神丹生效时会平复所有精神力，医院的仪器和安抚医师人工检测，都会得到完全平复的结果。
　　“有值班的医师就还好，”薛锦行又开始扯手套，终于将两只手套都脱下来，随手丢在一边，“否则失控期间没有及时得到治疗，会升级成暴动。”
　　暴动和失控虽然只是程度深浅不同，但进入暴动状态，治疗的难度就会指数级上升，正常情况下需要多个同等级的安抚医师联手治疗。
　　言澜与沉吟：“我再送一颗药丸过去？”
　　薛锦行摇头：“寒香凝神丹治标不治本，再好的药还是要对症才有用。那个失控的军校生需要的是同化星兽精神力，或者驱逐它。你给医师们提个醒吧，让他们注意一点。”
　　言澜与给校医院的安抚医师发了信息，那边很快回了信息，表示自己会多加注意。
　　薛锦行下巴垫在桌子上：“今天训练一天，累不累？”
　　军校生是在训练场上失控的，也就是说，当时言澜与他们都在训练场上。
　　言澜与摇头：“这点训练量不算什么，新生们也可以适应。你——”
　　薛锦行：“嗯？”
　　言澜与轻声问：“手疼不疼？”
　　薛锦行抬起手，疑惑地看了一圈，“我没受伤，怎么会疼？”
　　看他漂亮的手爪子，明明就一点伤痕都没有。再说他自从来了星际时代，一直都很安分，总不能是那个小平头用脸打的吧。
　　言澜与提示：“手腕上，有手套勒出来的痕迹。”
　　薛锦行：“？”
　　他难以置信地看看手腕上的勒痕：“……这就是勒了一下，肯定不疼。哪里就有那么娇气了？”
　　他又不是四五岁的小孩。
　　薛锦行语重心长道：“我也很能打的。”
　　修仙世界的炼丹师，谁不是玩火的祖宗？争斗上从来不输人一头。
　　言澜与灰蓝的眼睛里闪过笑意：“嗯，很能打。但我还是担心你会不适应狂暴区，而且军校生下来做生存训练，也是很苦的。”
　　薛锦行一下就笑了：“真的假的，言老师有这么凶吗？”
　　这毕竟这是系统重塑过的身体，论强度大概要秒杀绝大多数军校生，不过他最近确实没有高强度锻炼过。
　　言澜与摇头，过一会儿，又补充道：“我不凶。”
　　与此同时，星戎军校校医院
　　金发的安抚医师过来换班：“袁叔，你下班去吃晚饭吧。”
　　袁叔就是白天去训练场，结果扑空的安抚医师：“行，你多注意3712舱病人的情况。”
　　金发医师点开光屏：“不是说平复了吗？我看数据很稳定啊，他送来的时候都没进暴动，不会有反弹吧？”
　　袁叔摇头：“他今天吃的融合药丸不对症，人家药剂师托言上尉转告我们，说他精神海内可能残存星兽精神力，药效过去还有失控的可能。”
　　他也是经验丰富的医师，知道那位药剂师说得完全有可能。
　　金发医师忍不住道：“不是说融合药丸比我们都管用吗？怎么又不对症了？”
　　袁叔瞪了金发医师一样：“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站在这就是军校生们的医师！”
　　金发医师缩缩脖子，“知道了。”
　　袁叔回办公室脱下白大褂，临走的时候又叮嘱好几遍，才放心离开。
　　金发医师在袁叔走后，垂头丧气道：“我就是嘴上一说……再说了，这个数据确实很平稳啊。”
　　他点开光屏，3712舱病人下午一点四十入院，到现在七点整，五六个小时过去了都没有反弹，说明暴动已经过去了，总不会是药效可以持续六个多小时吧？
　　金发医师拉过椅子坐下来，打开光屏写病历。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两个小时，金发医师突然被警报声惊动。
　　“3712舱病人精神力波动异常！有失控迹象！”
　　金发医师抬头，懵了一瞬间：我靠！还真的会反弹？！
　　他拔腿跑向3712舱，因为跑得急，差点撞在门上，好在他及时稳住身体，坐在舱体边勾连上军校生的精神力。
　　军校生的精神海中，精神力流速缓慢，因为军校生的意识没有清醒过来，他依然在沉睡中。
　　但在平静的精神力流中，一股浓绿色的精神力非常突兀，它凶狠地左右冲撞，将周围的精神力流搅得乱七八糟，有部分精神力不断外溢，被舱体捕捉后报警。
　　金发医师倒抽一口凉气：还真是星兽的精神力！
　　他虽然年轻，好胜心强，但专业素养一流，很快大量输入安抚型精神力，引到军校生驱逐星兽精神力。
　　沉睡的精神海跟随医师的指挥流动，浪涛澎湃，不多时就打散星兽精神力，将其冲出精神海。
　　军校生的精神力再次稳定下来，舱体亮起象征平缓的绿灯。
　　金发医师摘下头盔，他难以置信地搓了搓脸颊：那个药剂师连病人的面都没见到，就能预估出病人可能出现的情况。
　　而且现在是九点四十七分。
　　病人送入校医院前服药，药物生效时间长达八个小时。
　　准确来说，是药物对星兽残余精神力的生效时间可以达到八个小时，对人……似乎还在生效中。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薛锦行：言老师会凶我吗？
　　言澜与：我不会，孟右时很凶。
　　孟右时：？拉踩是吧？


第45章 贵宾
　　薛锦行周五只有一节大课, 上午九点半之后就是自由身。
　　他打算今天去注册寒香凝神丹的药方。
　　寒香凝神丹的药效昨天已经借由军校生验证过，基本和薛锦行预测的差不离，联邦的仪器估算也相当准确。
　　那名军校生如果不是外因引起的失控, 服用寒香凝神丹后会完全恢复。
　　如果是A级甚至S级, 生效应该没有那么快，因为等级越高，精神海容量越大, 相当于稀释了寒香凝神丹的精神力。
　　在薛锦行的预估中，完全生效并且制止失控持续发展的时间可能在二十分钟左右。
　　至于S+, 因为联邦的S+范围太广, 包含了恒星级和超恒星级, 所以数据起伏太大，得出的结论不具有参考性。
　　而精神力者如果没有在失控开始就服用丹药，导致进入暴动，寒香凝神丹的效果如何就不能保证了。
　　薛锦行打开随身携带的恒温箱，里面有两颗寒香凝神丹。
　　订购的钢线竹枝虫血液不多, 只有三颗的量。
　　注册药方需要提供成品, 还要自备灵植现场炼制，所以薛锦行出了两颗成品后, 留下了一份血液, 预备着注册。
　　上完课，薛锦行戴上帽子和口罩, 拎着恒温箱走出教室, 常思已经在学校门口等他了。
　　廖长帆也和何周分开，何周去食堂, 他去打零工, 他跑几步跟在薛锦行身边。
　　廖长帆：“薛哥, 你下午有事？要我帮忙吗？”
　　薛锦行道：“不用，车已经在外面等我了。这几天没人找你麻烦吧？”
　　廖长帆摇头：“没有。”
　　薛锦行步伐很快，闻言看了眼廖长帆一眼：“下周一只有两节课，下课之后别往外跑了，直接跟我去工作室。”
　　廖小同学忙得很，周一到周五在学校里取快递帮打饭，帮学长学姐送仪器，周末在外面兼职。
　　薛锦行给廖长帆一周的时间就是为了让他这周去结束兼职，他要占廖长帆周末的时间。
　　廖长帆不好意思地点头：“我知道了。”
　　他这种跑腿是不稳定的，如果碰上灵植系开实操课才能多赚一点，所以一个月能稳定收入四千星币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薛锦行对他点点头：“你去忙吧，注意安全。”
　　廖长帆笑了一声：“那我走了。”
　　他挥挥手，钻进人群里，很快就看不见了。
　　薛锦行走到门口，抬头找了一圈才靠着常思本人找到车。
　　今天是周五，有很多学生周末回家，门口停了不少私家悬浮车，家长司机和学生挤成一堆。
　　常思知道薛锦行不太认得车，所以特意站在车旁，方便薛锦行找到她。
　　薛锦行快步走过去：“快进去吧，外面晒。”
　　澄星的九月还是热的，等到十一月底才会入冬。
　　常思拉开车门：“好的，您已经预约了吗？”
　　薛锦行坐上车：“在网上报名了，待会儿去取个号就行。”
　　黑棕色悬浮车关上门，在常思绝佳的驾驶技术下顺利驶出。
　　而树荫下，带着帽子装作玩智脑的平头抬起眼睛。
　　“草！”
　　平头摘下帽子骂了一声。
　　带耳钉的小弟放下智脑：“怎么了大哥？不是记下车牌号了吗？我现在发给白少？”
　　平头阴着脸：“得罪不起。”
　　小弟：“为什么？白少家里可是做民用机甲的，和不少佣兵关系很好，还有他得罪不起的……”
　　平头冷冷道：“车牌后面那个XR的标志有没有看见？我现在告诉你，民用车是不能打这个标志的。”
　　小弟缩起脖子：既然不是民用，那显然就是军用了。
　　再没见识的人也知道，军部是最不能得罪的。谁不清楚，五大星区其实是按照五大军区来分的？
　　平头能搭上富二代的门路，当然有点普通学生缺乏的见识，可能不太多但是至少有一点。
　　平头低声道：“白家再怎么厉害，敢和军部叫板吗？”
　　平头心里后悔得要命，他以往自命和其他学生不一样，真的踢上铁板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听着，”平头嘱咐道，“以后就别来澄星大学这边了。那个姓廖的，以后见到他就绕道走！”
　　……
　　薛锦行这次去的还是云光检测院。
　　先前宝元静心丸和蜜香丹都是在云光检测员注册完成，他已经是检测院的常客了。
　　不过这一次，薛锦行取完号没多久，一位工作人员就直直奔着他来了。
　　工作人员胸口戴着金色的牌子，温和道：“您久等了，请跟我到这边来吧。”
　　薛锦行刚坐下来还没两分钟，他有点疑惑：“还没到我的号。”
　　工作人员赶紧压低声音，解释：“您已经在我们分院注册两份药方，经过我们分院所有主审的投票，决定将您列为分院的贵宾，可以直接快速通道。请跟我来吧。”
　　还有这种好事，省得他排队了。
　　薛锦行起身，看向常思，“我去做检测，你等一会儿吧。”
　　工作人员及时提示道：“您可以带助手。”
　　常思也是第一次知道还有检测院还有快速通道，上下打量了工作人员片刻，确定对方确实是分院的员工，道：“我跟您一起进去吧。”
　　薛锦行点头：“反正在外面等着也是等着。”
　　工作人员微笑着在前面引路，带着他们绕过闸机，坐电梯刷卡上检测院的二楼，“您请这边来，一会儿我会为您办一张内部卡，您下次再来我们分院的时候，刷卡取号后可以直接坐电梯上来，不用在下面排队。”
　　薛锦行笑着道：“行，我记得了，一会儿麻烦你帮忙办卡了。”
　　工作人员柔声道：“为民众服务是我们的工作，而且能和医师打上照面是其他同事都羡慕的运气。”
　　常思则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工作人员，嘴巴动动就预约了薛医师的下次注册，不愧是为贵宾服务的人员。
　　工作人员对常思微微一笑，“贵宾的检测流程和正常流程一样，不过您的融合药物会走快速通道，出结果更快。”
　　工作人员停在一间检测室前，轻轻推开门，同时道：“人工检测由值班的主审们完成，您请进，我下去为您办内部卡，很快就过来。”
　　贵宾检测室内的布置和普通检测室完全不同，主审们围坐在圆桌旁，薛锦行一进门就发现了熟人——蒋祝周。
　　薛锦行进门的时候，检测室内的五位主审都乐呵呵地站起来，热情地招呼他：“薛医师，快坐快坐。”
　　常思内心轻轻抽了口气。
　　这些主审是云光检测院一流的药剂师和药剂工程师，不论哪一个都在行业内颇有名望——她能认识这些药剂师，是因为言先生以前常常从这些药剂师手中定制高级提取液。
　　蒋祝周甚至给薛锦行倒了一杯茶：“我刚还和裴主审打赌，说你这个月必来！”
　　被称作裴主审的药剂工程师对薛锦行抿唇笑了下。
　　薛锦行对她微笑着点头，很自然地接过蒋主审的茶：“您客气了，快请坐。我这个月能来，说起来还要感谢您。”
　　蒋祝周好奇：“怎么要谢我？”
　　薛锦行打开恒温箱，取出包装管和各个报告放在圆桌上：“新药方的主药，是注册宝元静心丸那天，您送给我的钢线竹枝虫幼虫血液。”
　　星兽血液做的主药！
　　几个主审对视一眼，分别拿过报告。
　　蒋祝周戴上手套，取来一个无菌的小碟子，打开包装管，倒出寒香凝神丹。
　　一颗圆润的，半透明灰色药丸。
　　寒香凝神丹虽然在星戎军校掀起了热潮，但外界是不知情的。军校毕竟是军校，内部消息几乎不会流向外界。
　　一时间，室内几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药丸上。
　　常思也忍不住看过去，不过她想的是：薛医师新做了药丸，居然没有弄坏提取炉。
　　蒋祝周将药丸传阅一遍，又装回包装管，避免药丸精神力流失，紧接着五个精神体出现，你推我搡地排好队，准备检测药丸。
　　裴主审手里拿着的是成分表，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凝重起来：“中高级灵植与星兽血液的融合药丸。”
　　“这是……服用者的部分病例？”
　　“我这份，好像是军方检测仪器出具的分析报告。”
　　几个主审发现这次的药丸似乎比前两次复杂很多，蒋祝周若有所思：“主药是钢线竹枝虫的血液，效果是平复精神海……那为什么要增加蛇见忧呢？”
　　一位主审插嘴：“是为了解除蛇类星兽的毒素吗？”
　　薛锦行：“不，与蛇类星兽无关。我用精神力试探过星兽血液，它冰冻凝固精神力的效果非常出色，但过于快速了。”
　　他示意主审们看包装管。
　　精神体们已经开始探测药丸，排在第一位的精神体正是蒋祝周的金丝卷耳鼠，它抱着包装管，探入的精神力已经被药丸冻成冰花，气得卷耳鼠唧唧唧叫唤，被排在后面的大兔子摸了摸头。
　　薛锦行道：“蛇见忧是热性灵植。它和团蔷薇一样，精神力活性高，有促进精神力加速流动的效果，恰好可以中和血液的强惰性，使它的效果趋近于温和缓慢。现在中和过的药丸，药性依然是相当明显的，如果不加以处理，直接服用，精神海很难承受。”
　　“骤然急速封冻精神海，必然造成损伤，毕竟高精神力者每次封冻都需要服用修补精神海的提取液，不如直接平衡血液的药效。损伤后进行修补，还是不如从一开始就降低损伤度。”
　　裴主审是一流的药剂工程师，听完解释后顿时领悟：“蛇见忧在成分中竟然是这个作用！没错，钢线竹枝虫的血液是B级，星兽的精神力本来就比灵植要凶狠强势。”
　　另一位主审补充：“没错，要么就得搭配宝元静心丸一起使用，如果去除蛇见忧，那么生效虽然快了，但对B级及以下精神力者未必能承受，说不定还会有副作用。”
　　蒋祝周则喃喃道：“热性灵植。”
　　长期以来，联邦用科学的体系将灵植按照功能划分，比如蛇见忧多用来解除蛇类星兽的毒素，这是蒋祝周第一次听到热性灵植这个概念。
　　薛锦行道：“蛇见忧常年被作为解毒灵植，其实仔细想想，它能接触的蛇毒大多是有极强的惰性和寒性，它起作用的原理就是……”
　　“等等！”
　　一位主审突然喊了一声。
　　薛锦行眨眨眼。
　　主审诚恳道：“我记个笔记，回去再加深理解。”
　　一直在旁充当背景板的常思：“……”
　　这不是融合药丸检测现场，是学术交流大会吧？
　　因为由检测变成了讨论大会，所以检测的时间反而变长了，近一小时后，蒋祝周才将寒香凝神丹送进仪器中。
　　裴主审则看向薛锦行：“薛医师，有兴趣来我们云光检测院，做特邀主审吗？”


第46章 宝石（捉虫）
　　检测院特邀主审, 有审核资格，但不在检测院任职的挂名主审。平常不参与药剂审核，每个月抽出三天的时间和其他主审进行交流。
　　说是主审, 其实是对优秀原创药剂师的招揽。检测院虽然是官方机构, 但各个分院间也不是没有竞争——检测院的收入部分来自检测的报名费。
　　比如云光检测分院，之所以有如此多的人来参加检测，就是因为有蒋祝周这样的高级药剂师在, 平常想要见一次这个等级的药剂师并不容易。
　　薛锦行失笑：“裴主审，我还没有考药剂师证和药剂师工程师证。”
　　蒋祝周也道：“是啊, 人家还上学。”
　　裴主审并不意外, 虽然看不见薛医师的脸, 但从身材和说话的声音，不难猜出是年轻人。
　　裴主审有点惋惜，道：“特邀主审没什么事情，就一个名头好听，每个月只有一点补贴。非要说有什么好处, 大概是来用大型检测仪器比较方便, 不需要预约。”
　　薛锦行话锋一转：“要是云光检测院不嫌弃我没有证，我愿意做特邀主审。”
　　裴主审被他逗得掩唇笑了两声。
　　常思：“……”
　　您这变得也太快了。
　　既然薛锦行同意, 由在场五个主审推荐, 工作人员现场向检测院方提交了申请报告。
　　“特邀主审的审核是比较严格的，需要三位以上的主审推荐, 一半以上的主审同意, 才能发出一张特邀主审证。您已经拿到五位主审的推荐，接下来只要经过投票就可以拿到主审证。”
　　工作人员道：“一般需要一到两个工作日, 因为主审们不一定可以立刻看到投票。等投票通过后, 我们会把特邀主审证寄给您。”
　　薛锦行点头：“先带我去工作室进行现场融合吧, 主审证不着急。”
　　工作人员微笑：“好的。”
　　寒香凝神丹作为六品丹药，炼制时间远超宝元静心丸。
　　薛锦行戴上头盔，耐心地开始融合。
　　时间一点点过去，常思在门外等了四十多分钟，薛锦行拎着恒温箱走出来，顺手将包装管放在工作人员手中：“完成了，有劳你带去检测。”
　　药丸入手，工作人员轻轻抽了口凉气——包装管竟然不能隔绝药丸的精神力，工作人员可以察觉到鲜明的凉意。
　　工作人员隐晦地扫了眼薛锦行的恒温箱，没记错的话，这位药剂师只带了一颗药丸的灵植。
　　“好的，您请慢走。”
　　薛锦行冲他挥挥手，和常思一起从出口离开。
　　工作人员目送薛锦行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后，小心将药丸送进检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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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她腕间的智脑嗡嗡震动几下。
　　工作人员打开智脑。
　　【由您（工号为66645）提交的特邀主审投票已经结束，请您尽快领取特邀主审证，并在五个工作日内寄出。】
　　通过了？
　　工作人员点开详情：通过率为65%。
　　从她发出投票到现在，刚满一小时。
　　工作人员抬头看向早就关上的电梯门：“……应该追不上了，还是走同城快递吧。”
　　反正快递费检测院报销。
　　……
　　云光检测院从今年夏天开始备受瞩目，官方网页的流量在澄星所有检测分院中名列前茅。
　　毕竟宝元静心丸和蜜香丹相继在云光检测院注册，不少网民闲着没事就想来云光检测院官网上逛一逛，看未知待解是不是又做出了新的药丸。
　　而星戎军校的部分军校生和老师，在寒香凝神丹之后也加入了窥屏大军。
　　本周六，云光检测院官方公告板再一次增加了新的信息。
　　本月11日（本周五，我院（云光区分院）通过一份药方，已发放药品编号为C25468C489D89，详细信息如下：
　　品名：寒香凝神丹
　　成分：钢线竹枝虫（幼虫）血液、蛇见忧……
　　分类：融合药丸
　　融合度：99.92%
　　药效：具有平复失控精神力的效果，避免完全失控进入暴动状态。若已进入暴动，则可辅助完成精神海封冻。
　　用法用量：平复失控，高级一次一丸，一日一次，中级一次三分之一丸，一日一次，低级禁止服用该药丸。
　　……
　　注册人：未知待解
　　向上翻一翻公告板，就会发现云光检测院的公告板基本是被一个注册人刷屏的——总共三条信息，注册人全是未知待解。
　　然而寒香凝神丹和前两份药丸有不容忽视的重要区别——它的成分中竟然有星兽血液！
　　一时间，成分上又引起了新的争论。
　　【额……我真的很佩服未知待解不错，但是星兽血液真的是可以吃的吗？会吃出问题吧？】
　　【我跟你相反，我不喜欢未知待解。但说句公道话，星兽血液可以吃。你以为高级精神力者是怎么在半小时之内封住狂暴精神海的？】
　　【给中低级精神力者科普一下。钢线竹枝虫，B级星兽。可以人工培育，幼虫的血液经过提取后可以用于高级精神力者封冻精神海。但是！但是！中低级是绝对不能服用的！提取后的也不行！】
　　【中低级吃了会怎么样？】
　　【会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害，你的精神海有很大的可能无法再次流动。】
　　【有点意思，未知待解的三个药方都在云光检测院注册，两方是不是有点什么交易？】
　　关于星兽血液的争论不休，中低级平时并不接触星兽血液，对这东西敬而远之，甚至相当一部分中低级药剂师都坚持认为星兽血液不可以作为药剂。
　　而高级精神力者中，有服用过血液的攻击型现身说法。
　　【A级，攻击型，吃过这个血。服用下去就感觉精神海被冻住了，几乎没办法流动。而且因为生效特别快，相当于热油里面加冷水，一种想要爆炸又被掐住的感觉，会直接导致精神海损伤！我说真的，一个字不真我被星兽创死！感觉云光检测院疯掉了，居然说中级可以吃血液，会搞死人的！】
　　【这东西就算是B级也不要随便吃！小小地阴谋论一下，是不是搞得中级精神力者精神海受伤之后再推广宝元静心丸？】
　　【吃过加1，没有医师给你开药就不要吃！不要吃！真的很严重！】
　　……
　　自从融合药丸出现后，星网上的争论一直没有停歇过，云光检测院本来不想理会，但是阴谋论出现后，云光检测院不得不正视起来。
　　星网的体量相当大，信息传播速度极快，如果不及时澄清和加以制止，不用一天时间就会发酵出奇怪的谣言！
　　云光检测院正要发布解说视频，却被一个账号抢了先。
　　宇宙岛平台上，认证为星戎第一军校的账号发布了视频。
　　星戎第一军校：已给予该新生记过处分！请诸位同学引以为戒！另，感谢@未知待解的寒香凝神丹，有空多多合作哈。
　　{视频}。
　　联邦中军校联赛会进行直播，所以各大军校坐拥极其庞大的粉丝量，未知待解的关注数还不足星戎军校的零头，该账号的每一条动态，都很容易登上宇宙岛的每日热播榜。
　　所以视频一发出来，立刻吸引了大波网民围观。
　　但当他们点开动态，先懵了——星戎第一军校为什么要隔空戳一下未知待解？
　　显然，目前只有视频可以解释情况了。
　　网民抱着疑惑的心情点开视频。
　　视频中是一个大型训练场，从拍摄的角度来看，大概是监控。
　　训练场中两台机甲正在对战，其中绿色机甲明显失控，眼看要击中驾驶舱时，擂台上跳上另外两台机甲，一个拖走了险些被打中的机甲，另一个则及时压制住失控机甲。
　　很快，失控机甲内的军校生被拖出驾驶舱，他跪在地上哀嚎捶打着地面，哪怕是隔着光屏都能感觉到那种痛苦。
　　一人从包装管中倒出一颗灰色药丸，在同伴的粗暴协助下喂给了失控军校生。
　　几分钟过去，军校生的挣扎和变调的嘶吼声都减弱下来，慢慢躺倒在地，竟然进入了睡眠状态。
　　紧接着视频一黑，跳转到广场，无数身着军装的军校生背手站在广场上。
　　一位衣着整洁的军校生站在联邦和军区的旗帜下，脸部被打了码，正低头念稿：
　　“本人为星戎第一军校大一新生，XX班级XXX，在上周五违规改造机甲，导致在训练场中精神力失控，险些危及同学。我在此向同班同学郑重道歉，请原谅我的无知！”
　　“同时，感谢***同学和***同学，及时制止我伤害对战同学，并且呼叫安抚医师。”
　　“更加感谢***同学赠送的寒香凝神丹，使我没有进入完全失控状态！药物服用效果非常好，入口味道有淡淡的甜味，服用后见效快，精神力舒缓，睡得很香，没有副作用，希望下次失控时还能吃一颗……”
　　“咳咳，”有人轻轻打断军校生，“这是检讨，不是药物服用后感受！”
　　军校生连忙道歉：“报告教官！对不起！”
　　视频到此结束。
　　私下里违规改装机甲是许多新军校生会犯的错误，星戎军校也曾发过这样的念检讨视频，有时候甚至缺德到不打码，让该新生连续社会性死亡直到毕业。
　　但这个节骨眼上发这样的视频，还特意圈出未知待解……就很值得深思。
　　星网上关于星兽血液的争论不知不觉全都停止了。
　　他们先前争吵，无外乎是认为仪器报告有造假的可能，但现在星戎军校下场，监控中实实在在的药后效果，让质疑的人无话可说。
　　评论区：
　　【卧槽，这算是军部出来给未知待解撑腰？看监控是药丸注册之前，难道说这个药丸真的有用到军部要亲自下场了？】
　　【真的睡得很香吗？我不理解，为什么呀？我也喝过，疼到我差点把自己揪成秃子！】
　　这条评论得到了未知待解的回复——
　　【未知待解：以C级蛇见忧中和星兽血液的寒性，达到相对平衡点，有效而不至于伤人，所以即便中级精神力者可少量服用。但由于该药丸内含大量精神力，低级精神力者绝不可服用。】
　　别墅中，薛锦行从光屏上收回手，歪头看向身边的言澜与：“你让军校发的视频？”
　　军校的视频剪辑非常简单，一看就是临时拼出来的，说明军校本来不打算发这东西。
　　现在已经是周五的傍晚，言澜与从军校回来，和薛锦行坐在沙发两边。
　　薛锦行坐没坐相，歪在一边刷网上的评论。
　　言澜与摇头：“我很想，但还暂时没有那个资格。”
　　他看向薛锦行：“是你很好很优秀，所有人都看得见，所以他们愿意向你示好。”
　　他不过是比别人更幸运，这颗宝石自己送到了他面前而已。
　　“暂时没有。”
　　薛锦行将这四个字重复了一遍，轻轻挑眉。
　　瞧瞧他弟弟这不动声色的傲气。
　　真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多年后记者采访：请问薛医师和言先生是怎么相识的？
　　薛锦行：送货上门。
　　***是消音，孟同学和言同学的名字被打码啦，当然，军校生也被打码了。


第47章 活体灵植（捉虫）
　　星网上关于寒香凝神丹的质疑多是针对星兽血液, 而薛锦行完全理解这些疑问。
　　正如许多高级精神力者现身说法，星兽血液确实可以暴力中断暴动，但充其量是不害人, 依然害己——言澜与这样的等级, 大量服用未经提取的星兽血液后，在疗养院中修养了相当长的时间才缓过来。
　　正因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钢线竹枝虫血液上，所以反而忽略了蛇见忧。
　　星戎军校下, 未知待解的一番回复才让网友的目光分给蛇见忧。
　　紧接着，经过薛锦行同意后, 云光检测院发布了一篇由五位主审署名的说明, 简单阐述了为什么寒香凝神丹可以通过检测。
　　尽管能看出主审们已经尽力使说明简单易懂, 但大量的专业词汇还是搞得网友们头晕眼花，只看懂最后一行。
　　“根据未知待解医师的理论，要将融合药物看做整体，多方搭配后形成新药品具有新的效用。仅仅根据成分、精神力特质进行固化分类，反而限制了融合药物的长线发展。”
　　星网中的药剂师和药剂工程师们很快反应过来：是啊, 他们以往过于注重成分和特质了！眼睛看到成分, 大脑第一时间反馈出每个成分的效果，却忘记了融合药物的一个重点, 是融合。
　　这是未知待解第一次对外解释融合药丸的原理, 在这流量和关注度爆炸的时刻，未知待解在宇宙岛上的账号一天之内增长了近千万的关注。
　　有药剂师在宇宙岛的交流社区建立起了讨论群, 命名为“未知待解笔记讨论区”, 将公布的笔记转载到社区，互相交流想法。
　　薛锦行看到了社区, 他思考片刻, 觉得自己有必要将手头乱七八糟的笔记进行整合, 理清楚后可以发在社区内。
　　只有他一个人炼丹多无聊。
　　毕竟联邦的灵植行业不够发达，融合药物的研究更是少得可怜。
　　比如薛锦行刚进入星源疗养院的时候，带他的佟师傅已经是C级的中级药剂师，却从来没有接触过融合药剂。
　　而灵植行业的萎靡问题其实和过于科学的研究有关——灵植提取，提取的是富含精神力的物质，物质可以分析分子、原子，而精神力是无法进行分子级研究分析的。
　　说白了，联邦研究灵植这一套，和正常药师制作化学药品是一脉相承。
　　薛锦行抱着撒娇上来的朔蓝，一边薅白毛老虎的耳朵，一边懒洋洋道：“我们联邦的灵植行业，还是不够灵植。”
　　言澜与没听过这样的说法，疑惑：“怎么这样说？”
　　薛锦行道：“你看，这些药剂师和工程师，就总想去分析物质。物质是精神力的载体，我们服用灵植，是作用于精神力，不是作用于肉体。”
　　“当然，”薛锦行补充道，“物质上也需要研究，不然服用或者注射后有过敏反应也不行。”
　　言澜与安静得听着。
　　他们家薛医师总是有把复杂知识简单化的能力。
　　“这很难，毕竟联邦研究精神力的历史远没有研究人体长远。”
　　“所以还不够。”
　　薛锦行下颌垫在朔蓝的脑袋上：“仅凭寒香凝神丹还不够。”
　　不足够动摇联邦灵植行业几百年来的固有认知。
　　……
　　薛锦行的寒香凝神丹注册成功不到两天，这一次来问询的药企明显比前两种药丸少许多，除了浑水摸鱼的，敢来问价的药企多是行业内的翘楚。
　　寒香凝神丹的处理难度，远远不是宝元静心丸可以媲美的。
　　临华药企的彭经理也来试探过，问清楚难度后知难而退了。正如薛锦行所说，仅仅是批量提取星兽血液，就已经堵死不少中小型药企的路了。
　　临华药企内的中高级药剂师有限，想生产寒香凝神丹，恐怕要叫停一部分宝元静心丸的产线。
　　薛锦行炼制完十二颗寒香凝神丹，嘀嘀咕咕地查询后台消息：“寒香凝神丹的药方不会砸在手里吧。”
　　“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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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澜与倾过智脑：“星戎药企托我问你有没有意向与他们合作。”
　　薛锦行疑惑，歪过去看言澜与的智脑光屏：“他们怎么直接找你？”
　　星戎药企为什么知道自己和澜与的关系？
　　言澜与：“星戎药企是星戎军部下的药企，他们也在宇宙岛上给你发了信息，担心你没有及时看见，先把药方卖给临华，所以干脆直接找我。”
　　薛锦行想了想：“可以，反正卖给谁都是卖。”
　　原来是军部的药企，难怪敢直接用星区的名字命名。
　　薛锦行戳戳言澜与：“他们这算不算是走后门？要不要给你发奖励？”
　　言澜与被他戳了两下，训练服下的身体有些紧绷，他轻声道：“你已经是我的私聘药剂师了。”
　　所以他什么奖励都不需要。
　　薛锦行笑笑，“你帮我答应吧。走合同流程应该还需要好几天，接下来有得忙了，下周我要带徒弟，还要上狂暴区的训练课。”
　　言澜与垂下眼睛：“嗯，下周我就可以来澄星大学了。”
　　……
　　薛锦行预想得不错，周一开始，他给自己揽的活就压在了身上。
　　周一周三和周五是专业课程培训，而周五的专业课程后还有一个小时的生存训练。
　　薛锦行争取廖长帆的同意后，将廖长帆学习提取灵植的时间定在下午五点到晚上七点。
　　好在凭借假条，薛锦行可以缺席一些非专业课程。
　　周一下午十二点五十分。
　　灵植系实验楼
　　蒋祝周正在翻看考察队的花名册。
　　一支考察队的名额为三十人，通常分为两个小队，每小队由一正一副两位带队教授、十二名学生组成。其中十二名学生，只会有一到两个名额分给新生。
　　今年他们灵植系只有两个新生名额。
　　蒋祝周低头看着智脑，听到学生们在后面窃窃私语。
　　“不知道今年新生质量怎么样。”
　　“难搞，今年好像有个S+，结果是成分专业的……你说这个专业知识能过关吗？”
　　“精神力等级高，学习能力不会太差的。我就是担心不好相处，S+啊喂，我们几个都是S级。”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今年大一里有个能turnip做超阈值提取液的，你们猜是不是S+？”
　　……
　　贺教授淡淡扫了眼身后的学生：“等级不能代表一切，你们是经过专业培训的学生，要对自己有信心。无论是不是S+，他们都是新生，是去狂暴区见世面的，你们作为前辈不能因为对方的等级就心虚，明白……”
　　蒋祝周轻轻咳嗽一声：“咳咳，老贺！”
　　贺教授疑惑地看向蒋祝周：他哪里说错了吗？
　　蒋祝周温和道：“都到齐了，学生们继续在实验室，我和贺教授去实践楼接人。”
　　要是往年，他当然不会制止贺教授，但是今年情况特殊，谁让今年的S+……他不是正常的新生呢。
　　在几个主领队的带领下，两支考察队成员坐上电梯下到一楼。
　　实践楼一楼，预备役新生已经完全到齐了。
　　薛锦行来的不算早，他差不多是最后一个到的。
　　安抚系的新生中，孟左云见到薛锦行，主动对薛锦行点头，薛锦行回以一笑。
　　灵植系、安抚系和制造系的新生各自聚在一起，孟左云站在安抚系的新生中，薛锦行看了一圈，走到灵植系的新生中。
　　新生讨论得热火朝天：
　　“不知道学长学姐好不好相处，我是不报进队的希望了，能在前辈手里学到点东西就够了。”
　　“你们知道今年的带队教授是谁吗？”
　　“听说有贺教授，特别老古板。”
　　“这都不算什么，我最担心的是学的东西，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具体要学什么。”
　　……
　　确实。
　　薛锦行点开智脑。
　　虽然课表已经排下来了，但只有时间和地点，内容一栏则是空白，问起白老师，只会得到一句“根据不同系别不同教授的安排存在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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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植系今年较为巧合的是，S级的几个新生都是普通家庭出生，而且是从星区内的其他小星球来的，虽然精神力等级高，但还没有被大家族招揽，缺乏锻炼，大部分心理素质一般，这种未知让他们感觉非常折磨。
　　就在新生们焦虑踌躇时，实践楼的大门打开，带队教授们三三两两走进来。
　　“制造系的在这边！”
　　“安抚系站到这里来！”
　　其他两个系的教授一进门，就对自己系的学生招手，新生们忐忑地跟着过去，原地只剩下灵植系的新生。
　　灵植系的学生焦急得手心冒汗。
　　薛锦行抬眼看过去，在乌泱泱的人头里看见一张熟悉的脸——蒋主审？！
　　哦，对，蒋主审早就说过他还是澄星大学的教授。
　　薛锦行站在人群里，不便对蒋祝周表达出熟稔的态度，于是只是冲蒋祝周笑了下。
　　蒋祝周第一眼就看见了薛锦行。
　　在一帮因为等待而忐忑的新生中，薛锦行实在太扎眼了，他的姿态过于游刃有余，比起新生，比较像来带队的教授老师。
　　薛医师见到他分明很吃惊，可是表情调整得太快，也没有上前打招呼，蒋祝周心里暗暗摇头：还以为能吓薛医师一大跳呢，这心态也太平稳了。
　　“好了，灵植系的来这边！”
　　贺教授示意新生们排队：“跟我上实验室。”
　　新生们从低到高排好队，薛锦行默默站到最后。
　　灵植系在澄星大学也算是热度中等的院系，有自己的独立实验楼，新生们在贺教授的带领下走进灵植系实验楼。
　　实验楼的大型电梯一次性装下十几个人，在三楼停下。
　　贺教授道：“你们虽然是新生，但狂暴区并不会因为你们新生的身份就对你们宽容。进入狂暴区后，你们就脱离文明社会，需要直面危险。而狂暴区中的灵植，并不是你们习惯了的样子。”
　　一番话说得部分新生打了个寒颤。
　　薛锦行十指交叉，在手背上点了点：他猜到今天的训练是什么了。
　　贺教授：“不要因为自己的等级而感到骄傲，你们终究只是新生，需要学的东西非常多，从今天开始，你们需要跟在学长学姐身边学习他们的操作。”
　　不知道是不是薛锦行的错觉，他总觉得贺教授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他一眼。
　　贺教授从薛锦行身上收回目光，他刷开一间实验室，“这是你们今天的第一堂课。”
　　新生们心怀敬畏，小心从门外看进去。
　　这是一间大型实验室，大面积的窗户让室内的采光绝佳。
　　实验室被特殊的玻璃门分成三个空间，有穿着白大褂的学生在里面忙碌，但是最吸引目光的，并不是学生们。
　　而是玻璃房中硕大的整株刺绒藤蔓！
　　它蔓延弯曲，攀爬在人工搭建的墙壁上，叶片碧绿，藤蔓蜷曲，白色的细细绒毛在阳光下几乎被镀上金色。
　　新生们全部哑然，他们见过的灵植大多已经处理清洗好的，要做的是将灵植推入提取炉进行提取，很少有机会见到活体灵植。
　　贺教授淡淡道：“你们的第一课，采摘活体灵植。”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如果您在采摘活体灵植时被攻击了，该怎么办？
　　薛锦行：打它一顿。


第48章 拘泥
　　实验室的刺绒藤蔓经过特殊培育, 生长状态比规模化养殖的刺绒藤蔓好得多，藤蔓直径更大，表面的白色绒毛也更密集。
　　它爬满玻璃房内的架子, 甚至蔓延到房顶, 叶片和柔软的茎秆偶尔会极缓慢地移动，发出簌簌的声响。
　　人站在玻璃房内，就是站在刺绒藤蔓的阴影下。
　　新生的脸色都有些发白。
　　即便他们是S级, 即便他们知道刺绒藤蔓不过是C级灵植，但真的见到这舒展的活体灵植时, 依然控制不住害怕。
　　说到底, 没经过训练的S级, 不过是空有等级而已。
　　联邦普通人类的寿命也可以达到三百左右，而高级精神力者十五岁前后才彻底稳固精神力，所以步入大学其实才是真正的开端。
　　贺教授完全不意外这些新生的恐惧，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径直抬腿走进实验室。
　　薛锦行左右看看, 发现没人有动作, 但还是果断跟进去。
　　他亲眼见过的活体灵植不多，疗养院里倒是有一片低级灵植草坪, 但那种等级的灵植甚至可以作为贵价盆栽养在家里, 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刺绒藤蔓就不同了。
　　作为多年生的大型灵植，同时是C级中价值最高且有攻击性的灵植, 基本上只有中大型灵植培育基地才会有。
　　贺教授见他跟上来, 脸色有些奇妙：这个S+，不光等级高, 胆子也很大。
　　薛锦行不在意贺教授的打量, 他真没见过活体的刺绒藤蔓, 进了实验室后自然走了两步，换角度观察这株刺绒藤蔓。
　　“老师，”有个新人半边身体踏入实验室，“我们要采摘刺绒藤蔓吗？”
　　贺教授道：“当然。护送我们的军校生和军校老师只是负责我们的安全而已，他们并不懂得怎么处理灵植，采摘、观测、记录数据都需要我们自己完成。”
　　蒋祝贺教授也踱步走进来，慢慢道：“这只是一株圈养的刺绒藤蔓而已，等你们真的进入狂暴区，会见到B级、A级甚至S级的灵植，当然，还会有各种各样的星兽。”
　　贺教授严肃道：“而且，我觉得诸位在报名期间没有仔细看过协议。学校考察队在军校生的护送下，进入的是军用狂暴区，不是民用狂暴区，范围更广，精神因子浓度更高，同时有更多的星兽和灵植。”
　　新生的脸色微微变幻。
　　报名时热血上头，等亲眼见到灵植的时候才对狂暴区有了个实际的概念。
　　薛锦行忽然小声问蒋祝周：“实验室的刺绒藤蔓可以进行水培？”
　　他一开口，莫名打破了贺教授营造的氛围，还在门外的新生忍不住悄悄用眼神瞥薛锦行。
　　这就是S+吗？
　　蒋祝周拉着薛锦行走到另一边，道：“水培的条件更可控，这是十多年前灵植培育专家研究出来的技术。水培液中增加营养物质，促进叶片生长。”
　　刺绒藤蔓的叶片是固定精神因子的功能部位，茎秆则是转化因子为精神力的部位，叶片的状态越好，固定环境中精神因子的速率越高。
　　蒋祝周道：“我们的实验室暂时还不能增大环境中的精神因子浓度，所以一般从灵植本身下手。”
　　薛锦行想了想：“增加浓度不就等于人造狂暴区了？对人体也有害吧？”
　　蒋祝周点头：“确实是这样，毕竟大部分人都是功能型，还是有暴动危险的。所以一般也不这么处理。反正我们星球盛产狂暴区，资源还是非常足够的。”
　　贺教授不得不咳嗽两声，打断薛锦行和蒋祝周的聊天：“现在新生跟我过来，每人领手套和无尘服。”
　　薛锦行跟上去。
　　穿上一次性无尘服和手套后，新生们在小隔间里做了简单的消毒处理，领到了一把剪刀和一只保鲜盒。
　　贺教授道：“你们每个人有十分钟的操作时间。在操作时间内剪下合格的刺绒藤蔓才计分，这是课堂分，和你们的笔试一起构成最终考核分。”
　　新生们面面相觑：采摘居然打分！
　　贺教授道：“虽然有三个培育间，但是有两个培育间今天上午已经被采摘过了，所以只能进一个培育间。”
　　他刷卡打开一间玻璃房，开门的动静引起了刺绒藤蔓的注意，叶片和茎秆互相摩挲着蠕动，发出簌簌的声响。
　　即将进门的新生汗毛竖起，脚步瞬间僵住，总觉得那些翠绿的叶片后似乎有眼睛盯着自己。
　　贺教授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反倒是在培育间里的前辈们冲他们招手：“快进来吧，没事的。”
　　排在最前面的新生咬牙走进去，其他人跟着走进去。
　　这间培育间内的前辈是一位学姐，她盘着头发，带着口罩手套，只露出温柔的眉眼：“是大一的学弟学妹啊，那都是S级了吧？不用怕，刺绒藤蔓虽然进行精神攻击，但是只要我们做好精神防护是不会被蜇伤的。当你们第一次剪下藤蔓时，可能会受到攻击。刺绒藤蔓的精神攻击一般是形成细绒毛状精神力，只需要控制精神力挡下这些攻击就好。”
　　“刺绒藤蔓起作用的部分是茎秆，我们一般剪下十厘米左右的长度，注意，不能选取幼嫩的茎秆……”
　　学姐有条不紊地向新生们传授如何挑选合适的藤蔓。
　　刺绒藤蔓这么大一棵，当然不是所有部位都可以药用，太嫩的、太老的、特化度过高的都不能用，剪下来也不合格。
　　薛锦行一边听着，一边摆弄手上的小剪刀。
　　对于炼丹师而言，处理灵植也是必修的功课之一。
　　相比于其他新生，他有更丰富的经验，精神力扫过去，整株刺绒藤蔓中可用的部分尽收眼底。
　　学姐仔细仔细解释了两遍，又播放了操作视频作为示范，这才让新生们动手。
　　“十分钟操作时间，现在开始计时。”
　　学姐打开智脑，见所有新生都拿起剪刀，按下了计时键。
　　蹲在薛锦行身边的新生颤巍巍伸出手，有几个新生则在观察中。
　　薛锦行拿着小剪刀，主动伸手拨开一片叶子，露出下面交错的茎秆。
　　他不需要借助肉眼判断，精神力扫过后已经确定有一条茎秆精神力饱满，可以整条剪下来。
　　整个植株被他一拨，刺绒藤蔓又沙沙地摩挲起叶片。
　　薛锦行是第一个动手的，刺绒藤蔓的声音吓了他身边的一个新生一跳。
　　新生脸色不好看，伸出的手猛然缩回来，整个人小幅度地抖了一下，低声道：“你干什么？！”
　　薛锦行挑眉：“剪茎秆啊，你吓成这样是怕它勒死你？”
　　薛锦行好心地安慰他：“放心，不至于。”
　　灵植和普通植物不同，它们基本没有神智，但对躯体的掌控能力比正常植物强得多——它们是可以动的，越是高级的灵植越是可以进行精密的动作。
　　中低级灵植只会精神攻击，而高级灵植则可以物理和精神双重攻击，这也是考察队一定要有人护送的原因——高级药剂师熟练使用精神力，或许可以对抗高级灵植的精神攻击，但面对物理打击就毫无办法了。
　　学姐柔声解释：“像刺绒藤蔓这样的中级灵植，移动能力较弱，基本不存在用茎秆勒死动物的能力，摩擦产生的声响只能用来恐吓小型动物而已。”
　　小型动物·新生：“……”
　　蒋祝周和贺教授则站在培育间外，贺教授点头：“今年这个S+心理素质不错。”
　　蒋祝周：“……”
　　是啊，薛医师的心理素质当然不会差。
　　贺教授压低声音问：“蒋教授，你觉得这个S+能通过考核吗？”
　　蒋祝周：“……”
　　好问题，我觉得他没有理由不通过考核。
　　蒋祝周温和道：“薛同学虽然年纪轻，但在灵植上天赋异禀，我相信考核对他来说没有什么难度。”
　　贺教授略带疑惑，正要询问，蒋祝周道：“看学生们的表现吧。”
　　薛锦行勾出了一条茎秆，连着叶片一通剪下来，剪刀口咬断茎秆的瞬间，薛锦行面前的藤蔓上绒毛全部炸开，藤蔓响起一阵簌簌声，茎秆伸展出一根根纤细的白色精神力，因为过于尖细密集，以至于藤蔓表面像突然染了一层白霜！
　　其他犹豫着没有下手的新生吃了一惊，下意识躲开。
　　“白霜”顷刻间就膨胀到了薛锦行面前，薛锦行抬手不但没有避开，反而抬起手——
　　他袖口动了动，鸣琼倏然钻出袖子，发出青龙特有的吼声。
　　藤蔓察觉到威胁，白霜急速回缩。
　　灵植没有大脑，但有生存的本能。
　　鸣琼游出薛锦行的袖子，矜持地浮空飞起来，因为培育间空间不足，它保持着一米的长短，悬停在薛锦行身边。
　　薛锦行收回手，打开保鲜盒，将到手的刺绒藤蔓剪成两段，修去没有用处的叶片。
　　一分钟的时间，他已经获得了两根藤蔓。
　　新生将目光集中在薛锦行身上，一个新生迟疑道：“可以用精神体？！”
　　学姐道：“当然可以，精神体对精神力的操控能力总比你们自己强一些。”
　　仅靠精神体的鸣叫就可以逼退刺绒藤蔓的精神攻击？
　　她轻轻皱起眉，这个学弟的精神力威慑性好强，简直像个……攻击型。
　　玻璃房外，蒋祝周也皱起眉：记得薛医师似乎是安抚型精神力，怎么会有如此强横的威慑？
　　此言一出，新生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招出自己的精神体。
　　他们虽然不是S+，但至少是S级，对阵刺绒藤蔓总不会输太多吧？
　　因为薛锦行这一手，一个新生悄悄挪到薛锦行身边，他对薛锦行笑了下，放出了自己精神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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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精神体是一只雀形星兽，浑身圆滚滚的，倒像个浅橘色的球。
　　像只大山雀。
　　薛锦行一边剪手里的藤蔓，一边和鸣琼光明正大地看人家的精神体。
　　嚯，这是个……偏安抚型的精神力者吧？
　　而且看上去还非常偏向安抚型。
　　薛锦行和鸣琼对视一眼：小同学，危。
　　新生小心拉出一条藤蔓，仔细比对后觉得这根藤蔓似乎是合格品，于是抄起剪刀闭着眼睛狠心剪下去！
　　精神力尖刺形成白雾立刻喷涌而出，直接卷向新生。
　　新生闭着眼睛：“团团救我！”
　　精神体挡在主体面前，“啾啾”叫了好几声，然而白雾没有感觉到攻击型精神力的威胁，持续向前推进。
　　精神体：“啾——”
　　救我！
　　眼看白雾要扎中精神体，鸣琼甩动尾巴，将白雾抽了回去。
　　新生慢慢睁开一只眼睛，瞥见薛锦行正在教训他的精神体。
　　薛锦行手上托着精神体，训它：“光叫是没有用的，你要凶一点，知道吗？”
　　新生哭丧着脸道：“可是，可是我是偏安抚型啊，我不会凶。”
　　安抚型就是这点不好，相当于攻击型和功能型的大补品，吃了没有副作用还方便消化，是人是兽是灵植都想上来咬一口。
　　薛锦行想起临华那些偏安抚型的药剂师，当初教他们精神力硬化都教了好几天。而那些药剂师毕业多年，从事灵植提取多年尚且这样，学生们就更不用提了。
　　薛锦行叹了口气，他伸手打了个响指。
　　啪的一声，青蓝色精神力蔓延而出，大量精神力挤成一团，因为太多而逐渐泛出水似的波纹，精神力逐渐逼近刺绒藤蔓。
　　明明是极其柔和的精神力，可随着靠近，刺绒藤蔓却渐渐萎靡下来。
　　薛锦行道：“不要被精神力特质困住。安抚型又怎么样，你是S级，精神力是C级的几十倍，只要多出一点精神力，就可以压得它动不了。”


第49章 授课（捉虫）
　　有了薛锦行指导, 其他迟疑着不敢动手的新生鼓足勇气抬起剪刀。
　　十分钟的操作时间很快过去，学姐掐表叫停，让他们在各自的保鲜盒上写上名字和学号, 学姐收走保鲜盒。
　　接下来他们需要评测刺绒藤蔓是否合格, 不是剪下来的就有用。
　　新生的六个保鲜盒全都装满了。
　　学姐收薛锦行的保鲜盒时，对他额外笑了笑。
　　以往的新生十分钟操作时间，是装不满一只保鲜盒的。
　　今年要不是有一个领头的, 也会和往年一样。
　　学姐收保鲜盒时，注意到新生们的表情都有些兴奋, 显然是为自己完成了任务而赶到兴奋。
　　学姐看了眼培育间外, 贺教授的神色非常复杂。
　　她轻轻叹了口气, 集训第一天就碰上这样的领头人，不知道是好是坏。
　　贺教授直直看向薛锦行，目光有些奇异。
　　不是说今年灵植系的新生没有世家大族出身吗？怎么会有一个熟练使用精神力的？
　　薛锦行顶着贺教授探究的目光，表面上神色自如，实际心里一头雾水：他在培育间说的那些话都是最基础的精神力运用吧？并不是什么稀奇的理论, 有什么好探究的？
　　薛锦行轻轻咳了一声, 很主动地提问：“教授，您对我有什么疑问吗？”
　　贺教授一愣, 他知道自己的目光太直接, 但是对方这种主动提问还是让他磕绊了一下。
　　“没什么，”贺教授很无奈地回答, “只是发现你非常善于使用精神力。”
　　薛锦行点头, 一时没搞懂这句话的含义。
　　这句话简直就像“我发现你手脚健全能跑步”一样奇怪。
　　不过薛锦行上了一周课，发现同专业内很多新生并不太会使用精神力, 廖小同学和其他学生打架, 居然用的是肉搏。
　　大学生们不会用提取炉, 很大原因是他们不太会用精神力。
　　但贺教授的下一段话，解开了薛锦行的疑惑。
　　贺教授：“我相信大家经过刚才的十分钟，已经深刻意识到你们作为新生，除了等级高以外，连最基础的专业能力都不具备的事实了。”
　　原本兴奋的新生们慢慢收起脸上的笑容，下意识瞥向薛锦行。
　　没错，要不是有S+主动教他们怎么采摘，他们确实没办法摘下一整盒的刺绒藤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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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个新生大着胆子道：“可是，联邦高考里没有精神力运用考核，我们确实不会啊。要是早就开始学，肯定就不会这样了。”
　　这是学生们的小小抱怨，蒋祝周的神色却立刻严肃起来：“正是因为联邦高考中，精神力运用不加分，像大家一样出身普通家庭的孩子，才有进入澄星大学的资格。大家要明白，大家族和普通家庭能够提供的资源是截然不同的，如果精神力运用纳入考核，你们还想考上大学，就只有依靠其他家族一条路可以走。”
　　蒋祝周环视一圈：“孩子们，我们的联邦在尽全力为你们铺平每一条可供选择的路。”
　　新生们很快想起了安抚系的风云人物，孟左云。
　　全安抚系唯一一个入学前就拿到安抚医师证的学生，固然是他本人天赋卓绝，可背后如果没有家族支撑……
　　十八九岁，刚成年没多久，甚至没有成年的学生们互相看了一圈，第一次接触这些东西，他们也意识到，他们真的要长成大人了。
　　薛锦行在系统的记忆里翻了半天，终于想起来，联邦高考确实不考精神力，只是有些专业有精神力等级或者限制。
　　大部分孩子觉醒精神力后，每天最费精神力的其实就是去打全息游戏。至于玩机甲、做精神力锻炼，一般家庭供不起的。难怪大学里有一门课叫《精神力的基础运用》。
　　就是因为高考这个重大分水岭不设置精神力考核，所以普通家庭的孩子不需要在大学前就寻找世家作为依附，而优秀的人会在大学中脱颖而出，正如这些孩子一样获得由学校和联邦提供的考察队资格。
　　正常社会上，没有强烈的等级制度。
　　即便如此，“薛锦行”作为无精神力者，依然受到了一些不待见，可以想象，如果完全放任精神力得到最大的重视，那么天生的无精神力者会受到怎样的歧视。
　　薛锦行点点鸣琼的脑袋。
　　其实这个世界很不错，是不是？
　　鸣琼晃晃脑袋，贴在薛锦行的手指上。
　　贺教授把话题拉回来：“可能同学们疑惑为什么我们最开始不告诉你们今天的课程内容，因为我们希望大家记住走进刺绒藤蔓培育间时，面对它的恐惧，面对它的震撼。当你们真的进入狂暴区后，会发现实验室里的培育品种有多么温顺可爱。那是无论做多少功课都没有用处，只有踏进狂暴区那一刻才能体会的敬畏之情。如果不能做好心理准备，那考察队将会变成你们的噩梦。”
　　气氛一时僵硬下来。
　　蒋祝周打圆场：“你们至少是S级，我们此次进入狂暴区有军校生和军校老师护送，生命安全有一定的保证，不过环境确实比较恶劣，出门在外考察，条件也艰苦，依然有受伤的可能。”
　　贺教授道：“好了，今天的小测试完成，同学们作为新生，只要负责做一些基础的数据记录就好，接下来由你们的前辈上课。”
　　说完，他转身示意学生们跟上。
　　课程是在实验楼的教室里上的，教的确实是基础——是大一整个学期才能学完的基础知识，以及大一下学期才会接触的实验操作。
　　学长讲课的速度非常快，基本是喝口水的功夫就跟不上的地步。
　　课程结束后，新生们头昏脑涨地走出来。
　　安抚系的实验楼和灵植系离得不远，两波新生很快碰面，但是连暗中比较或者互相打招呼的想法都没有。
　　有人双眼发愣：“我们真的能在十月中旬之前学完吗？”
　　“完了，我就没记住多少。我好多都听不懂，我死定了！”
　　另一人反思：“我真的需要进考察队吗？”
　　薛锦行走在后面，闻言忍不住笑了一声。
　　和这帮学生混在一起，让薛锦行想起自己大学时候。
　　“那个，薛同学！”
　　有人叫了薛锦行一声，薛锦行回头，是雀形精神体的新生。
　　薛锦行慢下脚步。
　　新生走过来：“我叫钟研，药剂专业的。在培育间的时候谢谢你，要不是有你的精神体，我的团团就要被咬了。”
　　团团从他上衣口袋里飞出来，扑棱着翅膀啾啾两声。
　　薛锦行道：“不用谢。你毕竟是S级，就算被攻击到，其实也跟被针扎了差不多。再说了，刺绒藤蔓只是C级，察觉到你的等级比它高，你说它是不是比你更害怕？”
　　钟研道：“真的吗？我以前从来没见过活体的刺绒藤蔓，总感觉它……像蛇。网上说，安抚型精神力是人、星兽和灵植大补品，我就特担心它会不会吃我的精神力。。”
　　鸣琼从薛锦行的袖口里冒出脑袋：小鸟讨厌小蛇吗？
　　薛锦行沉默几秒，叹了口气：“就算是面包，只要硬度密度和重量足够，照样砸死人。”
　　安抚型精神力确实是血包，这也是安抚医师可以进入他人精神海的依据，他们的精神力不会引起精神海的异常，是最容易吸收同化的类型。
　　钟研脚步停下来，若有所思。
　　对啊，他为什么不做一个晒干的面包呢？他可是个S级！
　　钟研茅塞顿开，连忙追上薛锦行：“同学！你下午有事吗？”
　　薛锦行看了眼时间：“有事。”
　　今天开始，他要教廖长帆提取灵植，没有时间出去。
　　钟研一瞬间有些失望，道：“那好吧，有空咱们一起去自习啊！”
　　薛锦行道：“好，有时间一起去。”
　　薛锦行周一下午没有别的课，他直接回了别墅，在廖长帆来之前检查新到的提取炉。
　　他给廖长帆准备了一个普通型号的提取炉，就放在工作室里。这样一放，整个工作室的空间就小了许多。
　　薛锦行查了一遍提取炉，确定没有问题，忍不住道：“我可太机智了。”
　　幸好当时选了主卧来做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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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鸣琼扬起尾巴敲敲提取炉，赞同地点头。
　　万事俱备，薛锦行打开通讯录给廖长帆发去信息。
　　【薛锦行：能找到地方吗？】
　　【廖长帆：我看到别墅了！马上就到！】
　　薛锦行打开窗户看了眼，果然在一个拐角看见了廖长帆。
　　薛锦行关上窗户，下楼去接廖长帆。
　　廖长帆远远看见薛锦行，一路小跑到别墅跟前。
　　薛锦行道：“好小子，这里这么偏，你摸过来倒挺快的。”
　　廖长帆笑了两声：“哥你这就小看我了，我当初送外卖的时候哪里都去！”
　　他抬头看了眼别墅：“路绕了一点，但是离咱们学校不算太远。”
　　他有点羡慕，等外甥女的基因针剂打完，他说不定能攒下一笔钱，可以在附近租房子，带着外甥女一起住。
　　薛锦行拍拍廖长帆的肩膀，他没说太多，只是让廖长帆先跟着进来：“你学的越快，就越早能接孩子一起来住。”
　　他就算现在说让廖长帆带孩子过来，廖长帆自己也不会同意的。
　　廖长帆小心跟在薛锦行后面，在玄关处换了鞋。
　　鞋柜里除了运动鞋以外，还有两双军靴。
　　这显然不是薛哥的鞋子。
　　廖长帆迅速挪开目光，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别墅虽然说进行了简单的装修，但毕竟是租来的房子，没有太大的改动，整体风格简单轻便，没有逼人的富贵气。
　　廖长帆的紧张渐渐淡了，他给自己打气：都已经上了两三周的课了，也有几节实操课，不要紧张！
　　“跟我上来吧，工作室在二楼，”薛锦行站在楼梯上，“我今天要教你最基础的灵植提取。”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关于鞋柜里的军靴
　　来住的第一天，言澜与在鞋柜里放了鞋，浴室里放了洗漱包，衣柜里添了换洗衣服。
　　来住的第二天，在衣柜里增加了四季的衣服。
　　来住的第三天，厨房里添了专属的杯子。
　　来住的第四天，卧室里多了朔蓝的毛垫子。
　　来住的第很多很多天，桌子上有言澜与的杯子，客厅里有言澜与练手速的模拟键盘，工作室里有言澜与的椅子……
　　薛崽：咦，感觉有点挤？


第50章 上尉（捉虫）
　　由主卧改成的工作室, 放两个提取炉恰好，再多一把椅子都嫌挤。
　　廖长帆小心踏入工作室。
　　入目是两个不同型号的提取炉，一台和学校实操教室中的提取炉一样, 是普通型号, 另一台体积上就比普通型大上一圈。
　　是定制款的高级提取炉。
　　薛哥果然是B级以上。
　　贴墙放着一大一小两台恒温柜，旁边挤着桌椅，笔记摆了半个桌子。
　　主卧原本的衣帽间被改成了消毒室, 除了消毒人，还消毒灵植——佣兵寄过来的蛇见忧需要基础的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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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锦行给廖长帆做了个简单的消毒, 示意他戴上手套。
　　房间内有自动消毒的循环系统, 而且只要不打开保鲜盒, 灵植进入提取炉后就不会再接触外部空气，大部分灵植提取液是口服的，不像注射药剂那样严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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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是售卖提取液需要提取炉报告的原因之一。
　　廖长帆紧张地僵硬在提取炉前。
　　薛锦行打开小型恒温柜，点出一只保鲜盒。
　　这是蜜香丹的辅药之一，细兴草, 只有E级。
　　“你上周实操课提取金穗花, 提取率已经可以达到百分之八十三，”薛锦行将保鲜盒放在廖长帆手中, “这是E级的细兴草。”
　　廖长帆在精神力运用上很有天赋, 他是班里提取率提升最快的人之一。
　　廖长帆立刻紧张，道：“我直接就开始提取E级灵植吗？！”
　　不需要再熟练一下F级灵植吗？
　　薛锦行嗯了一声, “我先教你一点别的东西。”
　　他打开保鲜盒, 抽出一支细兴草。
　　薛锦行将植株慢慢展现，道：“细兴草, 一年生小型灵植, 处理好的植株只有八厘米长, 叶片纤长，表面光滑，背面有绒毛。它的精神力具有惰性……”
　　蜜香丹是寒香凝神丹的低配版本，药方中的三味灵植都具有惰性，其中作为主药的地黄麻惰性强的同时，有轻微的麻痹效果，具有镇痛的效用。
　　廖长帆愣了几秒，立刻意识到薛锦行已经进入讲课阶段，赶紧拿出智脑打开录音功能。
　　薛锦行用实物，搭配着教科书上的内容，给廖长帆上了一堂课。
　　廖长帆听得聚精会神，他能考上澄星大学，自然不笨，对新知识的接受度很高。
　　薛锦行详细介绍完细兴草，廖长帆捏住智脑：“接下来我就提取细兴草吗？”
　　“不，你先看我提取。”
　　薛锦行关掉光屏。
　　廖长帆站起来，他以为薛锦行要开提取炉，没想到薛锦行只是取走他手里的细兴草。
　　薛锦行捏着细兴草，青蓝色精神力外溢，烟雾似的托着细兴草，他松开手，细兴草就浮在半空中。
　　廖长帆睁大眼睛：这是……直接提取？可以不用提取炉吗？！
　　青蓝色精神力中伸出无数细丝，不断探入细兴草。
　　薛锦行道：“提取炉是很好的辅助物品，它能让你直接看到灵植的精神力，你只需要像做游戏一样捕捉它。但对于新手而言，它遮盖了你们的眼睛，也遮盖了提取的本质。”
　　“提取的本质，其实就是搜刮挤压灵植内部的精神力。但精神力无法脱离物质存在，我们要做的是将灵植的精神力挤压在一处，然后取出这部分。”
　　廖长帆屏住呼吸，心脏却砰砰砰地剧烈跳动。
　　他有预感，他似乎摸到了一个和其他同学截然不同的领域。至少他有一个药剂师姐姐，却从没有听说过脱离提取炉提取灵植。
　　精神力翻滚，冲刷，榨取灵植的每一寸，所席卷过的地方，新鲜的细兴草明显萎靡下来，驱赶着灵植内的精神力挤在细兴草的叶片处。
　　薛锦行随口道：“所以灵植提取液的口感味道有区别也在于此，如果你将精神力驱赶到根部，做出来的提取液味道就会……比较微妙。”
　　廖长帆：“……”
　　他敬畏地看了眼薛锦行。
　　在他们还在发愁提取率的时候，您已经在考虑口感和口味了吗？
　　薛锦行道：“当然，有些时候味道不好也是没办法的。这种完整植株的提取更是如此，比如转化精神因子的部位含有大量精神力，没必要将精神力驱赶到其他位置，如果该灵植恰好是根系、茎秆作为转化部位，那难喝就难喝吧。”
　　薛锦行抽出一支包装管。
　　半空中，青蓝色精神力已经从内到外榨干了细兴草，裹着一团米白色的提取液落入包装管。
　　薛锦行将包装管交给廖长帆：“去测测看。”
　　廖长帆两手握着包装管，提取液到了手上，他还是有不真切的感觉，每一步都飘忽地踩在棉花上。
　　提取炉有单独检测模式，一分钟后，廖长帆取出了纸质报告。
　　品名：细兴草提取液
　　等级：E级
　　合格：合格品
　　提取率：99.4%
　　廖长帆：“……99.4%。”
　　上了一周课，已经多次从老师嘴里听到超阈值这个词，但是……99.4%是不是太夸张了？
　　薛锦行拍拍提取炉：“其实这东西的限制有些多，要是只有反应空间就好了。”
　　提取炉会自行处理灵植，虽然节省了人力，而且降低提取灵植的门槛，但对于薛锦行来说浪费的问题更大。
　　薛锦行其实想搞个炼丹炉出来，奈何他手里没材料，也不会炼器。
　　好在澜与说会给他找点材料。
　　廖长帆拿着报告，喃喃道：“我觉得有点不科学。”
　　薛锦行道：“精神力和精神体很科学吗？”
　　廖长帆噎住：“好像确实不太科学。”
　　薛锦行取出包装管，放进小型恒温柜的抽屉，而在包装管旁边，还有满满当当的提取液以及报告。
　　这些都是直接提取出的提取液，因为没有经过提取炉，薛锦行一直堆在这里没有用。
　　尽管测试出来是合格的，但流程上确实不符合要求。
　　薛锦行起身望向廖长帆：“刚才提取的时候，有注意到我的精神力走向吗？”
　　廖长帆连连点头：“注意到了。”
　　薛锦行点头：“好，你现在勾连提取炉，试着做提取液。对了，让你的精神体也出来。”
　　廖长帆的脸突然红了。
　　薛锦行：“嗯？”
　　廖长帆踌躇几秒：“薛哥你、你别笑我。”
　　他摸摸脖子，体表一层薄薄的橙黄色精神力，几秒后，精神力消失，薛锦行却没看到廖长帆的精神体。
　　薛锦行表情严肃：难道廖长帆就是星网上那个精神体是爸爸的人吗？！
　　只见廖长帆在背后摸了一会儿，拽出一只……橙黄色的小马玩偶。
　　“它、它叫廖可可，我精神力觉醒和精神体形成比较早，它是一部动画片里的神兽。”
　　小马精神体通体橙黄色，尾巴甩甩，比自己的主体还害羞。
　　薛锦行眉眼弯弯：“真可爱。”
　　还跟自己姓呢。
　　鸣琼也很喜欢廖可可，它摆动尾巴飞过去一段距离，廖可可却躲在廖长帆背后不出来。
　　廖长帆：“对不起！它……以前因为外形被其他人嘲笑过，所以有点社恐。”
　　“没关系没关系，”薛锦行转身从恒温柜里拿出一管灵植提取液，“想不想要呀？”
　　廖可可从廖长帆背后伸出一个脑袋，耳朵抖两下，黑豆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包装管。
　　薛锦行一笑：“想要？”
　　他将包装管递给鸣琼，小青龙立刻用前爪抱住包装管。
　　“想要就来和鸣琼哥哥一起玩。”
　　廖可可犹豫半天，踩着廖长帆的肩膀，小步跑向鸣琼，鸣琼慷慨地递出包装管。
　　薛锦行示意廖长帆坐在提取炉上：“精神体会自己沟通，你可不要学的比自己的精神体慢。”
　　觉醒精神体的精神力者受欢迎的一大原因，就是精神力者和精神体可以协同合作，效率远超无精神体的情况。
　　廖长帆回头看了眼可可爱爱的廖可可，立刻升起了没必要的好胜心：“我肯定比它强！”
　　廖可可：？
　　鸣琼偷偷伸出小短爪摸了两把廖可可。
　　软绵绵的，很像个玩偶，但还是朔蓝最好摸，可以咬猫耳朵。
　　明天应该能看到朔蓝，可以咬到猫耳朵吗？
　　……
　　廖长帆离开别墅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透了，街道上的灯全都亮起来，他站在门口和薛锦行挥手：“薛哥，你回去吧，我自己可以坐公共悬浮车。”
　　薛锦行：“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给我通话，到宿舍给我发条信息。”
　　廖长帆笑了两声，慢慢往车站走。
　　他在提取炉前坐了太久，腿已经有点麻了，他一边走一边不时跺两下脚。
　　“可可，”廖长帆突然和精神体搭话，“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像这么幸运过。”
　　廖可可赞同地点头。
　　廖长帆吸了口有些凉的空气：“感觉自己好像走了一条不得了的路。”
　　短短几个小时，听了老师从没有提过的理论，见到搜遍星网也没见过的提取方式。
　　……
　　周二虽然没有安排专业课程，但是有军校生来做狂暴区生存训练。
　　从周一晚上开始，预备役群里的消息就没断过。
　　生存训练按照考察队分队，制造系一队，灵植系和安抚系一队。
　　预备役的新生们提前到了场地，激动地等待军校生的到来。
　　他们激动的不是生存训练，无论是哪个系的新生，经过昨天的打击之后，都意识到狂暴区不是那么好进的。有S+在，考察队名额稀少，他们基本就是陪跑的。而且客观来说，他们确实没有做好准备。
　　他们激动的是能见到军校生。
　　军校生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实在太遥远了，每年军校联赛直播，更是给这些军校生戴上了光环。
　　而且……
　　有个新生悄悄道：“我们去狂暴区是作为军校生联赛的一个部分，也就是说来的一定是参加联赛的选手。”
　　“不知道谁会来！好激动。”
　　……
　　薛锦行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口袋里的鸣琼，忽然感觉脚步声靠近。他抬头看过去，是孟左云靠了过来。
　　孟左云对薛锦行笑了下：“下午好。”
　　薛锦行：“下午好，昨天学的怎么样？”
　　孟左云温和道：“还可以，没有太难的东西。”
　　薛锦行：“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已经考到安抚医师证了。”
　　而且有收治且治愈的病人，论起资质和经验，说不定比授课的前辈都强不少。
　　孟左云却道：“只是运气好，家里条件好一些，同一条起跑线我未必会比其他同学强太多。”
　　薛锦行感觉自己被鸣琼咬了一口，手指缩了一下，嘴上道：“大家族那么多，入学前就能考到证的不还是寥寥无几？”
　　培养一个高级精神力者耗费巨大，可以想见联邦如果将精神力考核算入重要考试，小家庭可能连上起跑线的资格都没有。
　　孟左云莞尔。
　　他只不过是比一般的S+强一些而已。
　　“军校生来了，”孟左云忽然抬起头，“看，是星戎军校的悬浮车！”
　　薛锦行跟着看过去，一辆黑色军用悬浮车缓缓停下。
　　广场上逐渐安静。
　　车门打开，几十个军校生下车，他们军装笔挺，下车后自动列队，肩章是一道杠。
　　这是军校生的标志，等他们大学毕业后会被授予中尉军衔，也就是一星一杠。
　　但最后出来两个人，明明是和其他人差不多的年纪，肩上却已经有一星三杠——上尉军衔。
　　两个戴军衔的军校生一出现，学生们没有反应，教授们却吃了一惊：今年的军校生，竟然有入校就被授衔的新生吗？！
　　蒋祝周忍不住看了眼新生群：他们今年也有两个S+。
　　孟左云唇边的笑意已经压不住，他看向军装笔挺的孟右时，眼睛里闪过骄傲。
　　孟右时冲孟左云眨了眨眼：我来找你啦。
　　言澜与下车后习惯性地扫了一圈，目光精准落在薛锦行身上。
　　薛锦行轻轻翘起唇角，他做了个口型：“很帅。”
　　言澜与垂下视线，抿住唇边的笑意。
　　星戎第一军校联赛队伍与澄星大学的考察队成员，在人员未定的情况下，会齐了。


第51章 平原狼（捉虫）
　　澄星大学不是军校, 没有严格的管理，新生们挤在一块的时候，看上去有点乱糟糟的。不只是新生, 就连老生, 也偷偷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军校生。
　　只有一个人，望过来的眼神没有打量和好奇，反而带着漫漫的笑意。
　　言澜与作为联赛小队的队长, 身上有和教授们沟通的任务，所以他和薛锦行对视一眼后就收回目光, 走向考察队的的几位领队教授。
　　军校生的联赛任务就是护送考察队完成项目, 军校虽然有老师护送, 但除非是军校生解决不了的问题，否则军校老师不会出手。
　　军校生需要和考察队面对面沟通，确切地了解考察队的具体内容。
　　说白了，军校生尽管是新生中的优秀生，但依然是新生。联赛和考察队都有死亡名额不错, 但如果真的折损了一个, 都是联邦的损失。
　　所以所谓的生存训练，其实是让军校生和考察队提前磨合, 防止出现配合上的问题, 要说真的训练，其实不太多。
　　薛锦行也收回目光, 和孟左云搭话：“今年安抚系和灵植系确实是一个队伍了。”
　　今天考察队的队员全部到齐, 薛锦行发现灵植系和安抚系的人员加起来才和制造系差不多。
　　整编的考察队是三十人，灵植系这边只有十几个人。
　　孟左云道：“嗯, 今年澄星大学只分到了两个考察队名额。他们在和教授们交流具体内容, 还有行进路线。”
　　薛锦行好奇：“你怎么知道？”
　　孟左云莞尔：“我妹妹是副领队。”
　　薛锦行望过去。
　　来的军校生里女军校生足有一小半人, 但要是说是副领队……
　　薛锦行目光落在和言澜与一起下车的女性身上：“1号车上的上尉是你妹妹？”
　　孟左云点头。
　　他没有遮掩的打算——孟右时在星网上也有些名气，和他的名字放在一起一听就知道是兄妹关系。
　　薛锦行闻言忍不住笑了下。
　　这可太巧了。
　　薛锦行正要开口，前面的教授高声让学生们进入一旁的教学楼，孟左云对薛锦行点点头，回到安抚系里。
　　制造系的考察对和军校2号车的军校生去了另外一间教室。
　　1号车的军校生则和安抚系和灵植系的考察队进了同一间教室，等学生和老师们都坐下来，军校生给每个人都分发手环，他们自己的手腕上也戴着同样的手环。
　　言澜与锁上教室门。
　　薛锦行拿到手摆弄两下，手环的外形和智脑相似，背部有精神力连接口。
　　“大家拿到手的是全息手环，精神力勾连后可以进入全息环境，里面是虚拟的狂暴区。”
　　言澜与声音不高，但恰好能让所有人听见：“训练所需要的全部器具在全息环境内加载完成，狂暴区的生存训练将在全息环境进行。现在请大家勾连手环，进入全息环境。”
　　薛锦行戴上手环，精神力刚刚勾连上，眼前的景象就从窗明几净的教室换成了郁郁葱葱的野外！
　　狂暴区并不像想象中的寸草不生，恰恰相反，狂暴区因为蕴含高浓度的精神因子，只要还具有适宜的水土条件，灵植往往生长旺盛。
　　而部分以灵植作为食物的星兽也大规模繁衍，同时还滋养了捕食星兽的食肉性星兽。
　　看起来是一片祥和的模样，像最普通不过的野外。
　　薛锦行低头看向自己。
　　他还是外界的打扮，手指摩挲手腕时的触感非常真实。
　　薛锦行有些惊奇，他来到星际时代不足半年，大部分时间都扑在了灵植上，从来没有体验过全息技术，没想到居然可以做的这么真实。
　　考察队和军校生都站在空地上，每个人脚边都放着一只大包裹。
　　“大家脚边的是资源包，”言澜与很平静道，“接下来由军校生教大家怎么就地搭帐篷。”
　　新生们面面相觑：就……搭帐篷？
　　老生当中也有部分是第一次参加生存训练，和新生一样茫然。
　　言澜与没有管新生们的疑惑，他回头看了眼身边的军校生，对方冲他微微点头。
　　军校生散开一部分，另一部分负责警戒，将考察队围在中间。
　　言澜与视线转了一圈，走向薛锦行。
　　薛锦行和钟研坐在一起，进入全息环境后两人并排站着。
　　钟研挠头，“就搭帐篷？”
　　薛锦行已经拆开资源包，抽出里面的压缩帐篷，他笑了下：“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先看看。”
　　普通的森林就足够危险，何况是狂暴区。丰富的精神因子催生出大量灵植，还有无数星兽。而且……
　　薛锦行视线扫过安抚系。
　　安抚系在狂暴区，简直就是个移动血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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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研正要动手，一旁突然伸出另一只手按在薛锦行的手上：“小心。”
　　薛锦行反手拍拍言澜与：“不能这么拆吗？”
　　言澜与屈膝蹲下来：“这是专业的帐篷，可以抵御低级星兽，内部用特质的骨架进行支撑，突然打开会……”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痛呼，言澜与示意薛锦行看声源，一个新生捂住脸蹲坐在地上，他身旁是半膨胀的帐篷。
　　军校生站在一边，一只手还伸向新生，一个阻止但没有成功的姿势。
　　钟研目瞪口呆：“帐篷还会打人？”
　　薛锦行瞅了眼新生的脸：幸好是全息环境，要是现实里挨了这么一下，少说得躺个十几分钟。
　　言澜与道：“普通的压缩帐篷可以自动撑开，但是这种专业级的必须要手动搭建，保证骨架正确。打开前要向按压，听到清晰的声响后才能拆开包裹。”
　　他翻过包裹，在几个标注出的圆点上按压几下，只听见咔哒响了几声，再拆开时，里面的帐篷果然没有跳出来打人。
　　就在言澜与手把手教他们搭帐篷时，风却送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那声音十分隐秘，淹没在说话声和布料摩擦的声响中。
　　薛锦行却第一时间偏过头，眉心微微皱起。
　　那声音从四面八方来，显然是有动物在靠近。狂暴区里的动物……基本都是星兽。
　　薛锦行抬起头，正好对上言澜与的眼睛。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在对上薛锦行眼神时，掀起一点诧异。
　　钟研正满头大汗地搭帐篷，言澜与轻声问：“可以听见吗？”
　　薛锦行点头，他声音也不高，呼吸的热气在言澜与的耳边打转：“有星兽群。”
　　言澜与顿了顿，薛锦行的敏锐让他有些疑惑，但他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回答：“是训练内容。”
　　薛锦行了然：看来要通过星兽跳脸，来模拟狂暴区突然遭到袭击的情况了。
　　果然，一名负责警戒的军校生突然厉声道：“有星兽！”
　　数十只灰狼从草丛和森林中窜出来，因为发现得太迟，这些灰狼已经形成了包围圈，数量几乎是军校生的三倍。
　　灰狼的体型巨大，肩高可以达到两米到两点五米，通体覆盖着粗糙的毛发，包围他们的是大狼群，配合默契，逼近收缩包围圈的动作都井然有序。
　　“B级平原狼，”言澜与低声道，“是生活在森林与平原交汇的群居星兽，数量众多时，狼群内部会形成精神力网，短时间内可以接近S级，所以S级的精神力威慑对他们完全不起作用。”
　　精神力威慑需要建立在等级碾压的基础上，一旦不存在断层级的差距，威慑也就不管用了。
　　在言澜与解释的时候，外层军校生已经进入机甲，平原狼混战。
　　军校生的精神体则试图破坏狼群内部搭建的精神力网。
　　薛锦行看了几眼：“怎么不用热武器？”
　　言澜与道：“机甲搭载的重型热武器可能破坏狂暴区的资源，如果运气不好，还能引起小范围内的精神因子风暴，所以正常情况下不动用重型热武器。”
　　狂暴区是正常的地理环境，也是星球的资源之一，虽然定期的风暴让各大星区焦头烂额，但从来没人想要破坏它。
　　言澜与补充：“联赛期间，能源也需要节省使用。”
　　星兽群的突袭引起大范围的恐慌，被军校生围在中间的考察队成员惊慌失措，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第一次“见到”星兽，一时间惊呼此起彼伏，不少新生丢下手里的东西，连滚带爬像中间聚集，试图远离星兽群。
　　因为考察队的新生慌乱，原本教学生们搭帐篷的军校生一时也找不到节奏，高声让新生们不要乱跑。
　　内部的军校生没办法支援外部，导致狼群的包围圈进一步收缩。
　　薛锦行：“……”
　　言澜与轻轻叹了口气，他抬手招出机甲，和另一台青色机甲同时加入战斗，有了领队，外层的战斗逐渐平稳下来，军校生开始占据优势。
　　在一年级新生脱颖而出的并非等闲之辈，只要稳下来，对付大批量的星兽不成问题。
　　而带队教授们终于将学生们拉到了保护圈内，教授们虽然正当壮年，但是四个教授要应付几十个慌乱的新生，还是头痛了好一会儿。
　　正在军校生反击，即将冲散狼群包围圈时，一头格外强壮的平原狼长长叫了一声，引起阵阵狼嚎。
　　原本肉眼不可见的精神力网闪现一瞬，狼群的精神力开始向头狼汇集，眨眼的时间，头狼的精神力等级暴涨，撕开一只精神体，撞开机甲，直直冲着内圈而来！
　　保护圈破了个口子，狼群紧接着钻进内圈。
　　头狼的目标正是内圈的安抚型精神力者！
　　在星兽和灵植眼里，优秀的安抚型精神力，确实是容易消化的大补品！
　　薛锦行后退一步：“鸣琼！”
　　修仙世界多年的争斗本能立刻苏醒，但做出反应后，薛锦行才意识到这是虚拟世界，一来不会有真实伤亡，二来有军校生掩护，他不需要动手。
　　然而青龙已经长吟一声，甩动尾巴，一米多长的身体倏然增加到几十米，将人群盘在身体内部。
　　别说新生，就是一些有经验的老生都狠狠吃了一惊。
　　孟左云愕然看着护住人群的精神体：薛锦行对精神力的操控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吗？而且精神体上散发的波动和正常的S+不太一样。
　　和……右时很像。
　　因为骤然增加体积，鸣琼的躯体虚幻数倍，精神力毫不顾忌地散发，青蓝色的精神力雾气地似的拢住了所有人，那由数据模拟成的头狼竟然迟疑了一瞬！
　　言澜与的白色机甲动作陡然加快，瞬息间解决了周围几头平原狼，纵身跳跃到内圈，在头狼迟疑的瞬间，手起刀落，斩下了头狼的脑袋！
　　机甲轻巧地挪动几步，挡在人群前。
　　平原狼灰色的脑袋掉落，还在蠕动的血管被血压泵出大量血液，喷溅在草地、机甲上。
　　头狼死亡，狼群自动散去。
　　头狼的脑袋咕噜噜滚到薛锦行面前，滴滴答答的血液染红一片青草。
　　薛锦行看了一眼，面不改色地抬头，想了想，啪啪鼓掌：“厉害！好帅！”
　　他身后都是学生，在多年的开会影响下鼓掌已经成了本能，有薛锦行这个不着调的混蛋带头，人群里很快响起稀稀拉拉的鼓掌声。
　　军校生：“……”
　　机甲的可视窗是单向的，薛锦行看不见言澜与的表情。
　　驾驶舱内，言澜与看向鸣琼。
　　青龙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转换成了红色，散发着言澜与熟悉的……攻击型精神力。
　　但只一瞬间，鸣琼的眼睛又转回蓝色。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薛崽（海豹鼓掌）：弟弟好帅！
　　新生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人带头鼓掌我就一定要跟着！
　　薛崽（精神体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追）：反应太快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第52章 名额（捉虫）
　　鸣琼盘踞在众人外层时, 巨大的体型带来不输机甲的压迫感。
　　钟研被圈在精神体的身躯内，他被人群挤着，不小心碰到了精神体的鳞片。
　　晶石般的鳞片, 触碰的瞬间, 传递来轻柔的精神力波动。
　　可以看出它有多受到主体的期待，每一块鳞片都分毫毕现，仿佛在内心勾勒过千万遍。
　　同时也意味着它的主体精神力之庞大, 在觉醒精神体的剧痛中，还能将精神体的细节都刻画出来。
　　精神体越细节, 所需要的精神力越多, 所以越是高级的精神体, 越生动活泼。
　　钟研仰起头，不小心和精神体对上视线，一瞬间，他全身上下都僵住了。
　　仿佛掉进星空，脚下踩不到实地, 前后没有依靠, 只能在磅礴的宇宙中随波浮动。
　　因为和宇宙比起来是如此渺小，所以飘来荡去, 任意一颗星球的引力都会影响到他。
　　钟研一个S级, 确实出身普通没有锻炼过精神力，但从来、从来没有在任何人身上感受到精神力的绝对压制。
　　那是能溺死在无垠海水中的恐惧！
　　好在鸣琼主动收回视线。
　　钟研意识回笼, 腿一软直接跪坐在地, 大口大口地喘息，被同学搀扶询问后, 他只是茫然地摇摇头：“没、没什么。”
　　薛锦行抬了下手, 巨大的精神体缩回一米长短, 盘在他手腕上。
　　鸣琼蹭蹭薛锦行的手指。
　　高级精神力者的精神体能自主控制密度，体型上可大可小。
　　加上精神体从精神海中诞生出来，操控精神力是本能，所以哪怕是未经训练的精神体也会更改体型。
　　所以鸣琼的体型骤增几十倍并不奇怪，突然缩回去也很正常。
　　言澜与操控机甲站起来：“继续搭建帐篷吧。”
　　草地上灰狼的尸体逐渐数据化，血迹也慢慢消失。
　　“逃出生天”的学生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只是在全息环境中，刚才面临的一切都虚拟的数据。
　　钟研感觉自己的手脚还是软的，他想了想，还是一屁股坐下来，冲薛锦行比了个手势：“你太强了，我刚才吓到要厥过去了。”
　　蒋祝周也默默点头：薛锦行的动作未免太快了，甚至很多军校生都没反应过来！
　　要知道他们这些带队的老教授是有心理准备的，因为每年都会来这么一出，可他的反应每一次都比新一届的军校生慢。
　　薛锦行特别镇定，虽然他刚才完全忘记了这是全息环境，出手是因为战斗本能打赢了理智，但此刻他果断道：“你们是被吓到了。我反应快是因为没有代入感，我一直记得这是全息环境，感觉像打游戏。”
　　站在一边指挥的言澜与：“……”
　　游戏里的NPC得多天怒人怨，才需要面对那么真实的杀气？
　　一次全息游戏也没打过的薛锦行非常肯定：“你们多打打全息游戏就好了。”
　　新生们恍然大悟，钟研更是激动道：“真的吗？”
　　刚才呼唤自己的精神体护住所有的人时候真的帅炸了好吗！
　　贺教授痛心疾首：“人家是S+，还熟练使用精神力才敢玩游戏，你看看你们自己！有多少人连《精神力的基础运用》这门课都学不好？”
　　蒋祝周赶紧道：“假的假的！都给我好好学习！”
　　他瞪了眼薛锦行：薛医师！不要祸害这些懵懂无知的联邦花骨朵好吗？！
　　薛锦行做了个闭嘴的手势，表示自己暂时不会开口了。
　　安抚系的教授则是满腹疑惑，刚才鸣琼现身时，他作为老教授努力想要稳住学生，所以站在人群外围，几乎是紧贴着鸣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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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么刚才感觉薛锦行的精神力有瞬间，掺杂了很强烈的攻击性，是错觉吗？
　　……
　　平原狼之后没有再出现其他星兽，考察队和新生在军校生的带领下转移。
　　真正的狂暴区并不会数据化星兽尸体，杀死星兽后需要尽快处理尸体进行转移，否则有可能吸引食腐星兽。
　　全息环境中除了资源包，还有虚拟的越野车，这是为考察队准备的，内部有充足的物资。
　　当然，这些物资在联赛时径直和军校生分享。
　　考察队中有老生会开车，一群人转移到合适地区后，由军校生清理了驻扎地，才开始安营扎寨。
　　期间有些小型星兽过来骚扰，都被军校生有条不紊地处理了。
　　新生们经过刚才的平原狼群袭击，虽然有些疑神疑鬼，但警惕心提升许多，见到小型星兽也不再大惊小怪。
　　薛锦行一直处于摸鱼状态，学会搭建帐篷之后就蹲在草地上，和鸣琼一起聚精会神地研究地上的虚拟灵植。
　　言澜与看了他好几眼，最终很没办法地拎走了鸣琼，薛锦行的小青龙被挟持，只好跟上去，一边走一边念：“你把崽还给我呗。”
　　“帐篷我都会搭了。”
　　“我还会生火。”
　　“我甚至可以煮饭。”
　　言澜与把鸣琼装进口袋，屈膝蹲下来教钟研拆卸斗篷。
　　鸣琼对待在弟弟身上没有意见，但它想待在言澜与的头顶上，可是刚掉进口袋，它就摔在一个毛绒垫子上。
　　鸣琼疑惑地踩了踩。
　　朔蓝发出嗷呜的声音，它刚嗷了两声，耳朵突然被咬住。
　　朔蓝：？
　　它长着黑色圆点的耳朵抖了抖，震惊：鸣琼已经饿到要吃大猫猫了吗？
　　……
　　一个多小时的生存训练过去，全息环境解除后，一些新生的脸上露出疲惫的神色。
　　不只是高强度的紧张情绪让人倦怠，勾连手环也消耗了不少精神力。
　　老生们丝毫不受影响，军校生常年在虚拟环境中训练机甲，也足够适应。
　　新生们在精神力的使用锻炼上差的太多了，不过他们有至少四年的时间来学习。
　　生存训练结束后，军校生需要赶回去继续训练，同时还需要将生存训练的录像带回军校。
　　考察队的学生可以放松，但军校生得进行复盘。
　　尤其是言澜与和孟右时领队的军校生，脸色非常难看。
　　他们竟然让平原狼冲破了防护圈，如果不是有言上尉及时拦住，如果今天不是全息环境而是真正的狂暴区和星兽……
　　回程的1号车一片压抑的安静，言澜与拿起智脑，给队内的技术员发去信息。
　　和孟右时坐在一起的技术员收到信息后一怔，随即回了个“明白。”
　　她打开今天的训练录像，拉到澄星大学一位新生精神体体积增大数倍的几帧，她看了一会儿，动手修改了精神体的眼睛，让它重新变回柔和的蓝色。
　　开车的司机如芒在背。
　　装着一车低气压的S级军校生回程，压力也太大了。
　　两辆军用悬浮车先后抵达军校，军校生们下车后，1号车掉头就走。
　　2号车上下来的新生领队走到言澜与和孟右时身边，他有些同情道：“两位辛苦了。”
　　护送安抚系的考察队可是个辛苦危险活。
　　护送考察队是联赛项目之一，虽然两者之间可以互相选择，但为了保证比赛的公平性，一般强队会分到更麻烦的考察队——比如含有安抚型精神力的考察队。
　　虽然每个攻击型都想和安抚医师打好关系，但是狂暴区内的安抚型精神力者，确实是个大麻烦。
　　星兽和部分强攻击性灵植，捕杀人类的一大原因就是掠夺精神力。
　　相比于星兽，人类中占比最多的功能型精神力要比星兽温和许多，联邦刚刚建立时，科技不够发达，星兽大量杀死人类，直到如今，人类还在大部分星兽的食谱上。
　　尤其是星兽，它们和狂暴中的攻击型精神力者一样，本能地想要摄入安抚型精神力。
　　安抚型精神力在狂暴区，简直就是一盘香飘十里的美食。
　　今年的一队里本来就很奇怪地录取了一个安抚型了，听说澄星大学的安抚系居然还有个S+级别的安抚医师。
　　哦豁，负面属性叠满了属于是。
　　孟右时谦虚道：“能者多劳。”
　　二队领队内心的同情顿时收了回去：“……是么呵呵。”
　　二队副队低头翻了个白眼，和领队一起走了。
　　言澜与回头，身后一队的成员脸色更差，显然是接收到了二队领队的同情。
　　言澜与淡淡的：“一小时复盘，两小时加训。”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技术员，技术员比了个明白的手势。
　　与此同时，负责带队的老师们收到了一队和二队传来的生存训练录像。
　　不过今天……
　　老师们看向主位上的人。
　　金发的元帅军靴架在桌子上，智脑只是轻轻震了一下，她就道：“收到录像了？”
　　“是的。”
　　一位中校出列：“一队和二队的录像都收到了。”
　　元帅坐正身体：“按顺序放来看看吧。”
　　中校打开智脑，点击一队的录像。
　　这些录像他们每年都会看一遍，无外乎就是搭建露营基地时被星兽突袭。
　　流程虽然是固定的，但新生们并不清楚。
　　帐篷刚开始搭建时，战力最强的两个人却没有走到外围圈，反而开始教澄星大学的学生搭帐篷。
　　一位少校嘴角抽搐：“孟上尉和言上尉至少应该有一个进行警戒才对，怎么都去搭帐篷了。”
　　而且别以为他不知道，孟右时明明是去找她哥哥说话了！
　　播放视频的中校却道：“不，两位上尉的行为是正确的。他们都是S+，比新生们更早进入军部和狂暴区，无论是精神力等级、机甲技术还是经验都远超同龄的新生，如果过多地干预新生，会导致这一批新生依赖S+，无法成长起来。”
　　另一位上校接话：“不错，而且两位上尉也需要观察新生们的反应，习惯新生们的慌乱。他们常年和成熟的军人配合，但联赛不是一两个人的舞台，他们终究要和新生打团赛。”
　　少校羞愧道：“抱歉，是我思虑不周。”
　　元帅摆摆手：“不碍事，你也很年轻。”
　　说话的时间，设置好的星兽群已经成功包围了考察队和新生。
　　中校深深皱起眉：“居然是平原狼！”
　　平原狼是十分麻烦的星兽，紧密的团队作战对依然松散的军校新生来说有致命的打击，而且模拟出的平原狼未免太多了！
　　上校也不能理解：“正常情况下应该是C级到B级的小型星兽群。”
　　少校谨慎地没有再说话。
　　元帅不咸不淡地继续看：“全息环境由顶级人工智能主脑维持计算，不会出错。”
　　她的视线扫过澄星大学的新生。
　　嗯，听说澜与和右时的哥哥都在同一个队伍……是哪两个来着？
　　平原狼出现后，临时基地果然陷入混乱，看得几个老师不由地叹气：“难度太高了。”
　　混乱在言澜与和孟右时加入战斗后终止了，两台过分强悍的机甲压住局势，反过来压制平原狼。
　　上校的眉头却一直没松开，他多次和平原狼作战，知道大群的平原狼可以短时间内将精神力集中在头狼身上，使其冲破S级。
　　果然，狡诈的头狼在狼群掩护下绕至防守薄弱的区域，击溃一头精神体后，撕开防护圈，扑向了内圈！
　　就在上校一口气要叹出来时，投影中白色机甲行动速度骤然提升，扫清身边的平原狼，下一刻折身回援内圈。
　　少校忍不住喝彩：“好漂亮的刀法！”
　　但白色机甲毕竟是从外圈的斜对角赶来，已经来不及阻止平原狼。就在白色机甲落地前，眼看平原狼要扑入内圈，一个澄星大学新生突然厉声唤了一个名字：“鸣琼！”
　　话音还飘在空中，一头巨大的精神体凭空出现，先于机甲护住了内圈的考察队。它身躯巨大，四爪锋利，鳞片宛然的身躯盘踞在考察队外，一声长吟竟然震慑了头狼！
　　只这一瞬的犹豫，白色机甲一刀斩下巨狼的头颅！
　　几个老师纷纷愕然：“这精神体竟然……”
　　竟然能威慑进入S级的平原狼头狼！最荒谬的是，那人根本不是军校生！
　　中校犹豫：“这是那个S+吧？难道已经达到恒星级了？”
　　少校道：“可能已经达到了，可惜咱们现在的仪器还是不够精密，否则早就能成功分级了。”
　　元帅笑了一声：“难怪。”
　　这就是澜与藏在家里不肯带出来给她看的那个宝贝哥哥吧？
　　藏的那么紧，元帅笑了一声，当她猜不到那孩子是个超恒星级吗？
　　元帅挑起眉：不仅是超恒星级，而且还是星网上那个未知待解。
　　她懒洋洋道：“严老师，再给一队加点难度吧。”
　　上校还没从惊愕中回神，他简直要被想一出是一出的元帅搞得心力交瘁：“元帅，一队今年需要护送两个安抚型S+级别，而且一队里的孟上尉本来就是安抚型，真的不能再加难度了。”
　　不能逮着言上尉和孟上尉使劲薅啊。
　　元帅一个字没听，直接吩咐：“去给考察队里那个姓薛的漂亮孩子增加一个名额。”
　　上校突然卡壳：“啊？”
　　元帅道：“就说我的意思，允许那个孩子入队后享有一个带队老师的名额。他可以携带和带队教授同等数量的物品出狂暴区，当然，他的获得属于他自己，不必归属所在考察队。”
　　每个考察队可以携带出来的东西是固定量的，而军校生有义务让考察队满载而归。元帅一句话出来，一队多了一倍的工作量。
　　上校：“……”
　　您跟自己带大的孩子有仇吗？
　　元帅一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她换了个姿势，示意中校可以换二队的录像了。
　　只有站在元帅身后，仿佛不存在的秘书才知道。
　　元帅虽然脑子有病，但没有刁难自家孩子的习惯。她不是为了增加一队的难度，而是为了给那个姓薛的孩子更多的资源。
　　军用狂暴区内，可是有无数人眼馋的好东西。
　　秘书淡淡低下眼睛，想起前几天送到元帅家里的那枚寒香凝神丹。
　　那么小的药丸，服用后却能拉回一个濒临失控的高级精神力者。
　　制作它的人刚刚上大学，已经展现出让元帅侧目的能力了，甚至不惜为他开一点后门。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薛锦行：好孩子、乖孩子……
　　元帅：漂亮小孩、家里养的……
　　言澜与：……
　　薛锦行元帅（异口同声）：乖崽！
　　言澜与：？


第53章 资源名额
　　生存训练结束后, 薛锦行一直有种莫名的心虚。
　　这种心虚和弄坏了提取炉不一样。
　　薛锦行此刻非常沉痛地理解了他们家澜与和言薛两家联系，被他误会的心情。
　　其实没有想要隐瞒什么，但出于各种乱七八糟的巧合, 意外地没有向对方坦白。
　　薛锦行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精神力比较特殊, 但这种特殊就像某个人发现自己多长了一个指关节一样，薛锦行既不会刻意隐瞒，也不会刻意展现。
　　归根到底是没有外人有机会看见他炼制丹药的完整过程而已。
　　提取炉有良好的密封性, 提取融合都在反应空间内，总之没有人会在反应空间里装监控, 薛锦行翻转精神力的特性从来没有在人前展现过。
　　晚上, 薛锦行教完课, 等廖长帆出了别墅，他没有继续进工作室，而是倚在沙发上。
　　薛锦行举起鸣琼：“你说他是不是生气了？”
　　鸣琼疑惑地歪过头：没有哦，朔蓝愿意被啃耳朵。
　　薛锦行：“我不是说朔蓝生气，不对, 等一下, 你啃它耳朵干什么？”
　　鸣琼垂下的尾巴晃了晃：可爱，好啃。
　　薛锦行沉沉叹气, 把鸣琼团一团, 放在头顶上，沉痛道：“完了, 他一定更生气了。”
　　已经九点多了, 就算是夜训也训完了吧。
　　薛锦行犹豫几秒，拨打了言澜与的通讯号。
　　响了好一会儿, 那边才接起来。
　　言澜与坐在宿舍里, 朔蓝扒在桌子上, 正试图和鸣琼聊天。
　　见言澜与用毛巾擦拭颈侧，薛锦行没话找话：“你刚洗完澡？”
　　言澜与摇头：“加训结束。”
　　薛锦行眨眨眼，盯着言澜与擦汗的动作。
　　这是训练了什么，出这么多汗？呼吸好像还挺平稳的，薛锦行有点走神：澜与作为军校生，身体强度和他比起来怎么样？
　　言澜与被他看得很不自在，避开他的眼神：“怎么了？我衣服上沾了东西吗？”
　　孟右时的饮料泼他身上了吗？
　　薛锦行慢吞吞道：“其实我没打过全息游戏。”
　　言澜与放下毛巾，稍稍沉默了几秒：“我知道。”
　　全息游戏对于无精神力者来说是一种负担，长时间扑在全息游戏上的无精神力者很少。
　　而锦行觉醒精神力后，大量时间都花在灵植上。
　　薛锦行道：“我的精神力比较特殊。”
　　言澜与：“嗯，我也知道。”
　　鸣琼眼中那丝异常的红色，已经由技术员做了处理。
　　薛锦行叹了口气，他确实拿言澜与这种性格没办法，明明也不会撒娇，但就是看得人心软。
　　他坐正身体，抬起手：“鸣琼。”
　　青龙缓慢游到他手上，薛锦行轻轻摩挲鸣琼的龙角，鸣琼轻轻叫了一声，从龙角开始，鳞甲寸寸染红。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薛锦行手上的青龙已经通体赤红，像一尊烧出来的红釉瓷器，透着晶莹细润的光彩。
　　朔蓝一激动，猛然窜到桌子上，一脚踢翻了桌上的杯子。
　　言澜与原本的愕然被朔蓝打破，他接住杯子，轻轻皱起眉：“这是……”
　　薛锦行歪头思考片刻，道：“一点……精神力彩票，我可以翻转精神力特质，从安抚型到攻击型。”
　　薛锦行收回手，鸣琼又变回小青龙，盘在薛锦行头顶，和嗷呜嗷呜的朔蓝交流。
　　薛锦行托着脸：“没想瞒着你，就是总觉得好像也不是很必要特意说出来。。”
　　虽然他也不是很低调的人吧，但作为成熟稳重的哥哥，怎么能跳到弟弟面前孔雀开屏呢？
　　言澜与露出浅浅的笑意，随即低头去擦桌上的水渍。
　　他在悬浮车上让技术员修改录像时，并没有寄希望于得到解释。
　　所以他接到通话时，心情说不明地好了很多。
　　像……像朔蓝开心时翘起来的尾巴。
　　薛锦行眼睛多尖，立刻捕捉到言澜与的笑意，马上将成熟哥哥的人设抛在脑后，得意地捏住鸣琼：“没见过吧？是不是特别厉害特别有意思？可以开两个模式。”
　　言澜与忍着笑，灰蓝的眼睛里却泛起清晰的笑意：“嗯，好厉害……”
　　……
　　多批给考察队一个名额是个不大不小的事，因为同时涉及军校生和考察队，以及物资分配，但由于这件事由元帅开口，流程走得非常迅速。
　　大约一周的时间过去，灵植系的带队教授就收到了军校的消息。
　　贺教授一头雾水：什么叫“经过星戎军校一致商议，决定提高一队军校生难度，允许灵植系考察队新生获得考察队的单独名额。”？
　　军校老师一脸笑容挤进门，顺手将门关起来：“是这样的，其实我们军校的一队实力比二队更强。毕竟今年一队可是有两位授衔的军校生。”
　　贺教授下意识看向蒋祝周。
　　他是第二年参加考察队，不知道以往是不是有这样的突发情况。
　　蒋祝周轻轻摇头。
　　他已经猜到是什么情况了，给一队增加难度，应该只是糊弄其他军校的说法。
　　寒香凝神丹的第一个试用者就是星戎军校的新生，而元帅不仅是星戎军校毕业，更是星戎军区真正的掌权人，查到薛医师的身份并不难。
　　军校老师：“公平起见，我们决定给一队增加难度。”
　　贺教授疑惑：“那为什么是我们队的新生增加一整个考察队的名额？不可以直接给整个考察队吗？”
　　军校老师表面微笑，当然是因为薛医师并没有公开未知待解的身份，他们作为外人不好帮人家爆出身份。
　　有人乐意高调，也有人不想被打扰，薛医师既然是后者，他们当然要努力替薛医师遮掩他未知待解的身份。
　　虽然半个星戎军校都知道言上尉的哥哥就是未知待解，但是只要他们不说，就没有外人知道，是不是？
　　“星网上关于融合药丸的讨论，元帅一直在关注，”军校老师温和地解释，“听说贵校今年灵植系考察队预备役中，有一位S+级别的安抚型精神力者，可真是非常少见啊。”
　　军校老师意味深长道：“元帅对灵植系寄予厚望。”
　　贺教授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确实，又是S+，又是安抚型，还选了灵植系。
　　不知道澄星大学接下来多少年才能再碰到一个。从长线来看，薛锦行作为新生，不仅入学考试成绩优秀，在灵植提取上极具天分，确实值得提前投资。
　　当然，最该感谢的还是那位在星网上备受瞩目的未知待解，要不是三种融合药丸效果出众，恐怕元帅才不会在意什么S+。
　　哪里都缺S+，唯独军校不会缺。
　　军校老师笑着道：“当然，这也是多方面考虑的结果，不过这种事情还请灵植系考察队的两位教授保密。”
　　贺教授追问：“如果今年入选的不是S+怎么办？”
　　从将近两周的时间来看，薛锦行进考察队几乎是板上钉钉，但总有意外情况，就像他第一次明明通过考核，但一场流行性疾病让他放弃了考察队。
　　军校老师轻轻笑了下：“我们听说，那位S+训练以来的表现超出同龄人许多，甚至有许多考察队的前辈们都不能和他相提并论。如果传言属实，还不能进入考察队的话……”
　　蒋祝周示意贺教授不要开口：“请军校放心，薛同学的专业能力超过相当部分的教授，如无意外，他一定会进入考察队。”
　　很明显了，这个名额就是为了薛医师增设的。
　　军校老师道：“可以麻烦两位教授为我引见一下薛同学吗？我们需要当面和他说清楚。”
　　蒋祝周点头：“请您稍等，我现在联系他。”
　　军校老师坐在椅子上，期待地看向门口。
　　他可是揍赢了同事，才获得这个亲眼见到薛医师的机会。幸好言上尉被发去出任务了，不然还真轮不到他。
　　薛锦行收到消息的时候，刚刚结束一堂实操课，他挑眉：军校来人，难道是他弟弟？
　　薛锦行随手将包装管放进廖长帆的包装管：“我有事去一趟教授办公室。”
　　廖长帆手忙脚乱地收包装管：“知道了，薛哥你去忙吧。”
　　薛锦行拎起智脑，直接走向蒋祝周的办公室。
　　星际时代就是这点好，不需要沉重的书包——至少一个已经成年的大学生是不需要背书包的。
　　薛锦行搭乘校园内的公共悬浮车，很快就到了办公室。
　　他轻轻扣门，贺教授立刻为他打开门，示意薛锦行先进来。
　　单人办公室一览无余，坐在客位的军装身影不用看脸就知道不是言澜与。
　　薛锦行走进办公室，关上门：“蒋教授，贺教授。”
　　蒋祝周示意军校老师：“这是军校的方老师。”
　　薛锦行伸手：“您好。”
　　方老师赶紧起身，和薛锦行握了下手，才和薛锦行一起坐下：“薛、薛同学你好，今天来找你，是因为军校做出了一个特殊决定——我们将单独给予你一整个考察队的资源名额。”
　　担心薛锦行听不懂，贺教授解释：“每个考察队可以带走的东西数量有限，会由教授均分给手下的学生。而新生因为没有研究项目，所以不具备从军用狂暴区带走物品的资格。”
　　贺教授咽下后半句——在以前，新生确实是去狂暴区逛一逛的，但是今年不一样，安抚系那边会分给新生采样名额。
　　而薛锦行，直接获得了一个队伍的名额。
　　元帅竟然这么看重他们灵植系！
　　薛锦行对贺教授点点头。
　　他是知道的，这些东西贺教授虽然没告诉新生，但蒋祝周提前告诉了他，并且打算把一部分名额分给他。
　　有趣的是，怎么突然给他发一个考察队的资源名额？
　　方老师对薛锦行笑了下：“需要我向你解释一个灵植系考察队资源名额的内容吗？”
　　薛锦行微笑：“麻烦你了。”
　　方老师清了清嗓子：“一支满编考察队资源名额有：五百公斤灵植，不限制任何等级，对于珍惜灵植总量需控制在二十公斤内；
　　一百公斤星兽，不限制等级，对于珍惜星兽总量需控制在十公斤内；
　　一百公斤矿物、依然不限制等级，珍惜矿物可进行采样。”
　　“对于有资源名额的个人，随行军校老师不得拒绝搬运存储名额内资源。”
　　“考察完成后，所有资源由资源保护与评估部门进行清点核查，确认无误后，资源交与名额所有人，任何机构组织、个人不得已以强制手段获取。”
　　方老师从口袋里取出一只小盒子，推倒薛锦行面前：“考虑到突然给你个人发放整编名额，可能造成你来不及准备，所以军校为你预备了一只空间钮。”
　　薛锦行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黑色的金属圆盒，直径在三厘米左右，薛锦行见过，军校生人手一枚，用来存放机甲。
　　军用的市面上售价在二百万左右，而且有价无市，民用的非常小，薛锦行就没有买。
　　不过这个……
　　薛锦行拿起空间钮，长得跟澜与那个简直一模一样。
　　大概是同一批产品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朔蓝被鸣琼咬。
　　薛崽：完蛋，弟弟会生气的。
　　路过的言崽：不用心疼，可以用力咬。
　　朔蓝：？
　　鸣琼牌无极调控水龙头：红蓝模式，热水冷水无极调温，你值得拥有哦~


第54章 星戎药企
　　获得资源名额是意外之喜, 而且一支满编考察队三十人，给出的资源量相当可观。
　　考察队进去本来是研究项目，需要带走样本, 如果真的跟进货一样带走五百公斤的灵植, 仅仅是这部分资源就具有不容忽视的价值，更何况如果用这些东西研究出新的成果，价值更是不可估量。
　　资源名额更像是官方给部分专家的研究经费。
　　薛锦行很需要大量灵植, 但是星兽只能带走一百公斤……
　　嗯，只是采样的话其实也够了。毕竟多年来, 星兽被用做药物的也只有钢线竹枝虫幼虫的血液而已。
　　薛锦行接受了方老师送来的空间钮, 打算用完就还回去。
　　“谢谢方老师, 我会小心使用的，”薛锦行盖上盒子，“很感谢军校分给我一个考察队的名额，是每个新生都有吗？”
　　想也知道不会是，但薛锦行保持笑容看向方老师。
　　方老师下意识解释：“不, 只有你才有。”
　　话说出来, 方老师咳了一声，搬出糊弄贺教授的说辞：“主要是今年元帅非常重视灵植行业, 恰好你又是S+, 所以才……”
　　原来是元帅拨下来的资源名额。
　　薛锦行了然，他道：“原来是这样。”
　　他记得澜与是元帅带大的, 因为很少听澜与提起, 所以无从推测对方大概是什么样的性格……
　　一整个考察队的资源名额给一个大学新生，未知待解等于薛锦行在元帅眼里应该不属于秘密了。
　　……
　　考察队进狂暴区在十月底, 十一月初, 在此之前, 薛锦行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
　　第一件是蜜香丹的量产问题。
　　廖长帆跟在薛锦行身边学了几周，已经可以熟练提取蜜香丹所需的三种灵植了。
　　接下来就是融合。
　　高级精神力者的好处在此时就显现出来——融合药剂存在一定的危险，但蜜香丹作为低品级丹药，成分温和，是不会伤害到一个B级精神力者的。
　　薛锦行在周末教廖长帆融合药剂，他提前在周五的时候告诉廖长帆，周末要教他个新鲜东西，所以周六的时候，廖长帆怀着格外激动的心情按响了门铃。
　　短短几周的时间，他已经提前学会了不少课本内容，实操课上他的表现也是最好的学生之一，廖长帆有把握在大一下学期考到药剂师资格证。
　　今天薛哥说要教新鲜东西，廖长帆抓心挠肝地期待了一晚上，一大早提前半小时到了别墅前。
　　门铃响了几声，很快被人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不是薛锦行，而是另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年轻男性，他比廖长帆还要高一些，生了一双灰蓝的眼睛。
　　“廖长帆？”
　　那人开口。
　　廖长帆下意识点头，他不认识对方，但第一时间想起了别墅鞋柜里的那双军靴，这是军靴的主人吧？
　　听薛哥提过好几次，似乎是叫……言澜与。
　　言澜与侧开身体：“请进。”
　　廖长帆连忙走进门，找出自己的鞋换上：“我找薛哥。”
　　言澜与多看了廖长帆一眼：“他在楼上工作室，你直接去吧。”
　　廖长帆松了口气，小步跑上楼，轻轻扣响工作室的门。
　　言澜与看着廖长帆走进工作室，直到工作室的门咔哒一声关闭，朔蓝才从言澜与背后走出，它十分凝重地看向工作室，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从昨天开始到现在，鸣琼都没有陪它玩。
　　它不满地咬了口言澜与：今天你哥哥也没有带着你玩，你哥哥有新弟弟了。
　　言澜与抽回手，冷冷道：“老实一点。”
　　朔蓝坐在地上，垂头丧气地捉自己的尾巴。
　　工作室内
　　薛锦行抬头看了眼廖长帆，随即就低下头：“来了。”
　　廖长帆应了一声，自动去消毒：“我在楼下见到言先生了。”
　　薛锦行嗯了一声：“他今天在家，你今天要是学得快，下午还能跟我们一起去吃晚饭。”
　　他并不知道朔蓝在和自己的主体闹别扭，他这个周末确实没时间陪着言澜与，而言澜与上周又带队出去集训，两个人的空闲时间完美错开。
　　薛锦行一头扎进专业里的时候，连自己都顾不上。
　　廖长帆消完毒，主动坐在提取炉前：“薛哥，我们今天学什么？”
　　薛锦行收起笔记：“融合药丸。”
　　他从昨晚到现在整理出了一份适合廖长帆的笔记，因为接下来他要去星戎药企教寒香凝神丹的药方，可能一时半会儿顾不上廖长帆。
　　廖长帆点头：“哦，融合药丸，以前确实没学……啊？”
　　他疑惑地看向薛锦行，怀疑自己听错了：“是融合药剂吗？”
　　薛锦行将笔记放在普通型号的提取炉旁：“融合药丸。你从来这边一直练习的三种灵植已经足够熟练了。”
　　廖长帆喃喃道：“不对啊……现在不是只有一个药剂师可以做融合药丸吗？”
　　他很快反应过来，倏然看向薛锦行，声调控制不住地飙高：“薛哥你是！”
　　薛锦行近距离被他嚎了一嗓子，感觉耳朵要炸了：“小点声，别激动。”
　　廖长帆捂住嘴，在内心疯狂喊：怎么可能不激动！！
　　薛哥你根本不知道星网上有多少人想见你一面！
　　廖长帆此刻忽然生出极其不真实的感觉。
　　这个无数人都想见一面的人，居然就在他面前。
　　他竟然就这么和未知待解……待了几个星期，还一口一个薛哥……
　　薛锦行受不了了，抄起手里的笔记敲了下廖长帆的头：“回神！马上要上课了，你在想什么呢？”
　　他还想早点教完，下午陪澜与出去逛。
　　廖长帆被打得咧咧嘴，终于醒过神，老实坐好：“学哪一个？”
　　其实也不是没有苗头，毕竟从他来这里上课的第一天，就学到了和教科书上不一样的理论。
　　薛锦行微笑着问：“你觉得你能学哪一个？”
　　廖长帆头皮发麻：“蜜香丹！”
　　蜜香丹、宝元静心丸、寒香凝神丹里，他显然只能从最低级的药丸开始学。直到此刻，廖长帆才恍悟自己为什么反复练习三种灵植的提取，因为那是蜜香丹的成分。
　　薛锦行伸手取过准备好的蜜香丹灵植：“依然是老规矩，我演示一遍，你仔细看。”
　　廖长帆收起纷乱的想法，专注地看向薛锦行。
　　廖可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被廖长帆抱在怀里，两双眼睛紧紧盯着青蓝色精神力。
　　三种灵植悬浮在精神力中，一株一株地枯萎，被拧出细腻粘稠的提取液……
　　这是无论看多少遍，都让廖长帆惊叹的景象。
　　什么时候，他才能在最基础的灵植提取上追上薛哥的脚步？
　　……
　　蜜香丹的融合难度和一部分融合药剂差不多，难的是养丹这一步。
　　廖长帆确实很有天赋，他成功度过了融合，却始终没办法养出一颗合格的蜜香丹。
　　失败了十几次后，廖长帆摘下头盔，和廖可可一起陷入颓丧状态。
　　薛锦行取出失败品，一颗颗看过去。
　　廖长帆是偏攻击型精神力，养丹这一步他总是控制不好精神力波动，毁坏了蜜香丹内部已经达成的平衡。
　　而功能型的精神力波动很容易受到情绪影响。
　　薛锦行道：“固态药剂是内部所有成分恰好达到平衡点，这个点是十分微妙的。养丹过程中，你的精神力波动一旦超出它的承受界限，就会破坏平衡，它也就成了废丹。”
　　廖长帆抬起头。
　　薛锦行从里面挑出一颗成色最好的，放在廖长帆手心：“记住一点。”
　　廖长帆看着手心的废丹。
　　薛锦行：“你想它稳，那就要自己稳。”
　　薛锦行的语调很平静：“失败十几次不算什么，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那些比你年长比你更有经验的药剂师也是一步步失败积累出来的。你足够年轻又是第一次接触，所以总是定不下来。”
　　廖长帆低着头，他搓搓脸，抬头笑着应道：“谢谢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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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锦行微微笑了下：“慢慢练吧，不着急。”
　　廖长帆重新戴上头盔，薛锦行看了一眼时间，估计廖长帆今天都做不出合格的蜜香丹，于是伸个懒腰走出工作室，朔蓝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了门口，差点被薛锦行当成虎皮脚垫。
　　薛锦行蹲下来揉揉朔蓝：“澜与呢？”
　　朔蓝的尾巴搭在薛锦行手腕上，站起身领着薛锦行往楼下走。
　　言澜与从厨房走出来，他给薛锦行洗了一盘水果：“怎么下来了？”
　　薛锦行将鸣琼放在朔蓝头上：“他今天都不一定能学得完。”
　　言澜与扫了眼工作室，原本要上楼的脚步一转，陪着薛锦行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将水果盘递给薛锦行捧着。
　　薛锦行用小签子扎了个水果：“切这么多？”
　　言澜与：“嗯，在冰箱里有一段时间了。”
　　其实是因为切了两人份。
　　薛锦行吃了两块，智脑震动，他将水果盘放在言澜与膝上，点开光屏：“星戎药企的合同通过了，他们确定好人选了，说一会儿发给我看名单。”
　　言澜与：“星戎药企那边反应还算快。”
　　薛锦行伸手叉了块水果，含含糊糊道：“一周的时间走完合同流程，其实很快了。名单发过来了。”
　　薛锦行点开名单大图。
　　这份名单做得十分详细，不仅有药剂师的姓名、等级还有精神力类型。
　　薛锦行嘴里还要咬着水果，看清名单后险些被呛住，咳了好一会儿。
　　言澜与愕然，顾不上智脑，侧身过来轻拍薛锦行的后背：“怎么呛住了？”
　　薛锦行艰难咽下水果，指着光屏：“星戎药企给我找了两个安抚型精神力和十九个偏安抚型精神力……”
　　说好的安抚型都去做医师了，怎么还会有去做药剂师的？
　　安抚型精神力制作寒香凝神丹，能打得过钢线竹枝虫血液吗？
　　言澜与迟疑：“安抚型……不好吗？”
　　薛锦行叹气：“其实不太好。”
　　寒香凝神丹作为六品丹药，尽管药方并不复杂，但它所需的成分等级普遍偏高。
　　作为主药的星兽血液是B级，辅药中也有B级灵植不说，蛇见忧的处理也是个大麻烦——蛇见忧的精神力量在C级灵植中排中上，和B级的星兽血液以及灵植存在不容忽视的精神力等级差。
　　蛇见忧是热性灵植，它的精神力不属于无属性，但存在等级差，就意味着容易出现吞噬。
　　高级精神力吞噬低级精神力，而吞噬往往伴随着同化，蛇见忧的精神力一旦被同化，也就丧失了作用，所以需要炼制丹药的人用精神力镇压平衡这种吞噬。
　　薛锦行揉揉眉心：“这个说起来有点复杂，但这份药方很不适合安抚型精神力者融合。”
　　薛锦行看着名单，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他要换名单。
　　而星戎药企的产品部部长，喜滋滋地等待着未知待解的回信。
　　他们星戎药企，有全澄星最优秀的药剂师！90%的药剂师偏安抚型！
　　作者有话要说：
　　薛崽：药企离大谱，而我心里苦
　　小剧场：
　　薛崽：你们知道炼丹师的首要条件是什么吗？
　　廖长帆：是心态平稳！
　　其他药剂师：是精神力等级高！
　　薛崽：半对，首要条件是是打得过你用的灵植。


第55章 固有理念
　　星戎药企背靠军部, 汇集了星戎星区最优秀的药剂师。
　　至少在未知待解提出更换名单之前，星戎药企上下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当看到未知待解询问星戎药企是否有偏攻击型药剂师时，产品部部长还是一头雾水。
　　尽管不明白未知待解的意思, 但产品部部长还是尽心尽力地整理出一份名单。
　　星戎药企确实有部分偏攻击型的药剂师, 但这部分人多是精神力等级不高的药剂师，而且基本都不在总部，有些在距离相当远的药厂上班。
　　简而言之, 要调这部分人来总部其实不是非常现实的事情。薛锦行换名单的想法基本不可能实现，他犹豫半天, 最终还是一个都没动。
　　薛锦行倒在沙发上, 沉沉地叹气：“所以说, 我就是太天真了。”
　　言澜与拎起朔蓝，塞进薛锦行的怀里。
　　薛锦行双手本能地塞进朔蓝肚皮。
　　就连廖长帆一脸兴奋地举着蜜香丹从工作室冲出来，也只是短暂地拯救了薛锦行。
　　“做得很好，”薛锦行晃动包装管，紫色药丸在管底滚动, 他拍拍廖长帆的肩膀, “等你再熟练一点，店里每天需要的蜜香丹就交给你了, 按照比例分成给你。”
　　好耶, 终于可以把这种低级丹药甩给徒弟做了。
　　廖长帆眼眶微热：老师居然这么器重他，不仅信任到愿意暴露未知待解的身份, 愿意教他融合药丸的方法, 还愿意卖他制作出来的蜜香丹。
　　坐在一边的言澜与默默移开水果盘：少了制作蜜香丹的时间，明天可以出去逛机甲商城吗？
　　“还有笔记, ”薛锦行严肃几分, “我拿给你的笔记是整理过的, 接下来我有些事情要忙，可能有一段时间顾不上你。你要好好看笔记，而且这颗蜜香丹虽然合格，但仅仅是合格。”
　　薛锦行抱着朔蓝，若有所思：“我会不定时查你的学习进度。另外，店里这种蜜香丹的话，店里的售价也要降下来。”
　　言澜与听不懂药剂师的专业内容，此刻不紧不慢地接了唯一能接的话：“略降一些，可以在商品界面简单解释降价的原因。”
　　廖长帆的兴奋逐渐冷却，他看看手中的包装管：确实，和老师做出来的药丸有天壤之别。
　　他攥紧包装管，果然，他还需要更多的练习：“老师你放心，我会努力，争取下学期考到药剂师证。”
　　他是未知待解教出来的，无论怎样不能给未知待解丢人！
　　抱着这种心态，廖长帆钻回工作室，打算午饭只喝营养液，争取早日做出优秀的蜜香丹。
　　廖长帆周六一个下午融合了二十颗合格的蜜香丹，信心满满地交给薛锦行后才回到宿舍。
　　他虽然经常卖提取液，但这是他第一次做出融合药丸，次日结束课程后，忍不住偷偷去看未知待解的虚拟商店。
　　廖长帆打开购买界面，发现店里真的上货了他做的融合药丸！
　　廖长帆飞快点开图片，只见商品详情上写着“打折蜜香丹，微瑕”。
　　交流区的留言板显然也注意到了今天的蜜香丹有所降价。
　　【微瑕蜜香丹哈哈哈，我要笑死了。】
　　【已经拿到手了，确实是微瑕哈哈哈哈哈，效果和临华那边卖的下品差不多。】
　　【未知待解好实诚，微瑕就降价】
　　【盲猜一个带徒弟了吧，散发着一种新手的青涩味道，啊，好怀念。】
　　廖长帆：“……”
　　青涩味道是什么鬼东西！
　　……
　　周一
　　薛锦行找班主任打了半个月的假条，翘掉所有的课程之后，薛锦行手里的时间终于多出来了。
　　寒香凝神丹毕竟是六品丹方，薛锦行甚至不能确定十月底能教会星戎药企的药剂师。
　　何况星戎药企还给他找了一堆偏安抚型精神力的药剂师。
　　薛锦行从悬浮车的车窗看向星戎药企的大厦，星戎药企的总部坐落不算繁华的地区，离星戎军校倒是不远。
　　常思开口：“薛医师，我们到了。”
　　薛锦行：“麻烦你了。”
　　他走下悬浮车，拉高口罩。
　　接待一路小跑过来，可惜还是迟了一步，薛锦行已经自己下了车，他只好缩回手：“上午好，要我帮您拿吗？”
　　另一位接待伸手过来取常思手中的钥匙，常思拒绝后，对接待道：“不了，我们医师习惯自己拿。”
　　薛锦行对他微微点头，“请直接带我去产品部吧。”
　　他转头看向常思：“你先回去吧，下午四点来接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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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思：“好的。”
　　接待道：“好的，请跟我来。”
　　他一边在前面领路，一边微笑道：“其实部长打算亲自下来接您，不过他临时被叫去开会了，一会儿由副部长带您到产品部。”
　　薛锦行应了一声。
　　他向来是不在意表面功夫的，只要配合他的工作，谁来接待有面子这种事，他不在乎。
　　接待隐晦地松了口气，心里埋怨上层总开会。
　　好在未知待解是实干派，不讲究排场。
　　他扬起真心许多的笑容，将薛锦行领到产品部，推开一扇大门：“药剂师们已经在大型工作室等您了。”
　　药企总部都有这样的大型工作室，主机串联多个提取炉，是授课用的大教室。
　　不过星戎药企的授课工作室，比临华更加豪华。
　　药剂师们果然已经等在工作室，见到薛锦行进门都站起身。
　　他们的年纪普遍在四十岁到七十岁，在中低级级精神力者寿命被拉长到三百岁的星际，正是壮年，精力和经验都在巅峰期。
　　薛锦行忍着头痛，走到主机前：“上午好。我姓薛，叫我薛医师就好。”
　　薛锦行知道自己的马甲在军部应该要掉完了，而且军部的人嘴比较严，他也就没有化名。
　　药剂师们目光炯炯地盯着薛锦行：“上午好。”
　　作为被挑选出来的药剂师，他们都知道未知待解要换名单的事，虽然最后出于客观原因没有换，但是药剂师们心里都憋着一股劲。
　　尽管什么都不知道，但不管是什么困难，他们都一定会克服给未知待解看！
　　“请坐，大家都看过详细的药方了吧？”
　　薛锦行点开智脑，将药方投影到白板上。
　　一众药剂师落座，看向白板。
　　“这份药方和宝元静心丸的难度完全不同，”薛锦行拿起激光笔，点出星兽血液和B级灵植，“我可以给大家提一个醒，这个难度，大概不是可以克服的。”
　　一句话反而激起了药剂师们的好胜心。
　　他们能进入星戎药企，就证明是同一批人中脱颖而出的，而能被挑出来学习融合药丸，自然在同等级中是最优秀的。
　　薛锦行环视一圈，抽出一份寒香凝神丹所需的灵植和星兽血液：“我先为大家演示一遍吧。”
　　主机勾连其他提取炉后，药剂师可以看到主机的反应空间。
　　寒香凝神丹共计九种灵植，一种星兽血液。
　　十团不同颜色、不同浓度、不同性质的光点各自盘踞在反应空间内。
　　属于药剂师的青蓝色精神力渗入反应空间，有条不紊地进行提取。
　　星兽血液、哲哲花、蛇见忧、伏冬灵芝、米姬子……
　　杂质被一一提出，只留下精纯的提取液，过程中没有一丝拖沓，明明是磅礴的精神力，操作却精细非常。
　　几乎能占据半个空间的精神力，居然眨眼的时间就可以硬化出比发丝更纤细的“针”。
　　而且薛医师虽然是安抚型精神力，但运用的方式怎么更偏向于攻击型？
　　药剂师们满心疑惑。
　　薛锦行道：“提取过程已经结束，接下来进行融合。融合的顺序在药方上有详细记录。其中B级哲哲花、星兽血液、蛇见忧的融合顺序随意，剩余C级灵植的融合顺序随意，最后将两团药液进行融合，成功后进入养丹阶段。”
　　药剂师们脸色凝重，知道重点马上要到了。
　　薛锦行道：“经过提取的星兽血液依然具有强惰性和攻击性，我建议大家先融合蛇见忧与星兽血液，中和惰性，这样再融合哲哲花时，难度会降低一些。”
　　反应空间中，星兽血液已经接触红色的蛇见忧，两团精神力立刻撕咬起来，准确来说是星兽血液单方面吞噬蛇见忧。
　　药剂师屏住呼吸：在他们接触过的药方里，决计没有这样的融合场景！
　　因为一旦发生这种情况，会被认为两种精神力互相冲突，药方往往就中止了。
　　青蓝色精神力在此刻彻底展现出强势，大量精神力强行终止吞噬，不断剔除过于强势的星兽血液，最终促进两团精神力融为一体，形成灰暗的粉色光团。
　　就在药剂师以为要开始下一个融合过程时，青蓝色精神力推来被剔除的星兽血液，再次与灰粉色光团进行融合。
　　薛锦行碎碎念：“有一点是一点，千万不要浪费，钢线竹枝虫血液好贵的。”
　　药剂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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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融合药丸的一半步骤没有走完，药剂师的心情已经沉重了——仅仅是两种提取液融合就有这么剧烈的反应，等到融合药剂之间互相碰撞……他们真的压得住吗？
　　在座基本都是A级和B级的药剂师，出于成本考虑，也不会调用S级及以上的药剂师来制作评级为B的融合药丸，所以他们没办法输出可以碾压B级融合药丸的精神力。
　　偏安抚型很难做到偏攻击型和攻击型的硬化程度，比起其他两种，更容易亲和其他精神力，但也更容易受伤。
　　世上难有两全人，一种精神力特质有优势就会有短处。
　　所以薛锦行才会说自己是“精神力彩票”。
　　等到反应空间中，蛇见忧、星兽血液和哲哲花的融合药剂与C级灵植融合药剂互相接触，空间内炸起一片精神力烟花时，药剂师们的心情彻底沉重。
　　糟了，好像是要被融合药剂打的样子。
　　半个小时后，薛锦行摘下头盔，取出寒香凝神丹，示意他们从前往后传阅：“大家记住步骤了吗？”
　　对于偏安抚型和安抚型来说，养丹不是最难的步骤，因为这两种类型善于保持平稳的精神力波动，毁掉丹药的可能性较低。
　　有一位药剂师举着寒香凝神丹，感觉那渗透精神力的寒意，脸色苍白地询问同事：“我们公司因公殉职会赔多少？够我父母养老吗？”
　　同事：“……”
　　薛锦行：“……”
　　不至于……吧？
　　不过，这样不太行啊。
　　薛锦行手肘支在主机上，视线随着寒香凝神丹慢慢打量每一个药剂师。
　　这些药剂师胸口都戴着工作牌，具体到姓名、精神力等级、特质，方便薛锦行辨认。
　　既然已经签了合同，总得想办法让这些药剂师成功炼制融合药丸。
　　寒香凝神丹传到最后，一位药剂师站起来递还药丸，同时苦笑道：“之前部长说您想换名单，我们还不服气……现在看来，您是需要偏攻击型的药剂师吧？”
　　薛锦行晃动包装管，没有否认：“我最开始确实是这么想的。”
　　药剂师们此刻已经提不起什么傲气，纷纷苦笑。
　　薛锦行淡淡道：“你们先做练习，我看看情况，具体问题由我来解决。”
　　药剂师试探道：“真的能行吗？”
　　薛锦行笑着反问：“坚定地认为偏安抚型和安抚型不适合融合药丸，难道不是和联邦认为偏攻击型不适合药剂提取一样的固有理念吗？”
　　“既然已经打破一个固有理念了，那就再打破一个。问题我来解决，你们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星戎药企的药剂师下班后，一脸菜色。
　　家人：生病了吗？
　　药剂师：不，只是被融合药剂打了。
　　家人：？
　　药剂师：每日一反思，我真的需要这份工作吗？


第56章 精神力膜（捉虫）
　　薛锦行用主机演示三次后, 开始拆分步骤，一步一步地讲解，从原理到运用, 毫不藏私。
　　“对诸位来说, 融合药丸的三个步骤中，融合是最难的，养丹反而是其次。”
　　“融合这一步对寒香凝神丹尤为重要, 这一步的难度也远超我先前注册的另外两种药丸。原因就在于作为主药的钢线竹枝虫血液等级高而且药性凶猛，而诸位恰好又是偏安抚型甚至安抚型……”
　　药剂师们聚精会神地听着, 同时开启录音, 准备私下再放出来复习。
　　薛锦行讲了四十多分钟, 接待悄悄进门来送了几次热水。
　　薛锦行出门喝了几次水，停下来让药剂师们自己练习步骤。
　　不出薛锦行的预料，融合这一步的难度果然让不少药剂师头疼。
　　这些药剂师每一个都有提取星兽血液的丰富经验，但提取是提取，融合是融合, 难度倍增不说, 原理也是不同的。
　　薛锦行看了一圈，眼见多个药剂师失败, 立刻道：“星兽血液融合蛇见忧时, 如果没办法压制星兽的精神力，可以适当保护蛇见忧的精神力。”
　　如果将融合比作打斗。或者说, “融合”本身就是不同精神力之间的交锋, 最终在药剂师的干扰下找到平衡点。
　　那么星兽血液融合蛇见忧，就是B级攻击型暴打C级攻击型, 作为偏安抚型的B级药剂师, 虽然拉不住B级攻击型, 但可以拉开C级的蛇见忧，避免被直接打死。
　　安抚型、偏安抚型与攻击型、偏攻击型比起来，就像两个相同质量的人，前者天生的体脂更高，没什么力气，更温和耐久，后者则是与生俱来的低体脂，力气足不说还抗摔打，缺点则是不稳定。
　　有了薛锦行提点，药剂师们放弃压制星兽血液，转而开始控制蛇见忧。
　　薛锦行没有继续炼制寒香凝神丹，而是通过主机观察药剂师们的情况。
　　5号提取炉，B级偏安抚型精神力，星兽血液与蛇见忧融合成功，融合药剂接触哲哲花提取液，融合失败。
　　8号提取炉，B级偏安抚型精神力，星兽血液与蛇见忧融合失败。
　　……
　　14号提取炉，A级偏安抚型精神力，星兽血液、蛇见忧与哲哲花融合成功，余下C级灵植融合成功。
　　薛锦行的视线长时间停留在14号提取炉内。
　　14号药剂师的精神力是淡紫色，此刻推着灰粉色光团和C级灵植融合后的但白色光团接触。
　　可是灰粉色光团吃足了两份的B级精神力，还融合了蛇见忧，体量远超C级融合药剂，药剂师一个没拉住，灰粉色光团一口吞没了整个白色光团！
　　药剂师再想抢救白色光团已经来不及，只好眼睁睁看着灰粉色光团内部蠕动几下，颜色和性质几乎没有改变——它同化了白色光团，自己却没有发生改变，也就是说C级灵植全废了。
　　薛锦行：“……”
　　14号炉的药剂师摘下头盔，露出一张黑脸。
　　薛锦行非常理解，功亏一篑最气人。
　　14号药剂师迟疑许久，悄悄走到薛锦行身边：“薛医师，我有个想法。”
　　薛锦行直接道：“你是想问能不能改变融合顺序或者将药丸的分量砍半吧？”
　　14号药剂师一听他点出自己的想法，心立刻凉了。
　　薛医师这么问，代表他考虑过了，但出于现实原因，没有实施。
　　果然，薛锦行道：“药方中，灵植的融合顺序虽说不是完全固定，但也有讲究。这是个很简单的化学知识，比如哲哲花和米姬子，两者互相不敏感，哲哲花作为B级甚至懒得吞噬C级的米姬子。但米姬子与伏冬灵芝融合后性质改变，可以被哲哲花接受。所以药方顺序是经过千万次检验的，很难再动。”
　　有些灵植彼此之间就是不反应，甚至两看相厌，又有些灵植见面就是倾盖如故，以至于当场干柴烈火。
　　所以顺序是难以改变的。
　　“至于更改药丸的规格，不是把所有药物减半分量就行了，砍半需要花更多时间来调整药方。”
　　吃药可以吃半颗，但谁炼药炼半颗？
　　薛锦行最终道：“其实核心问题是药方内全部是中高级灵植，反应过于剧烈，你们没办法控制。”
　　有些药方就是那么麻烦，比如寒香凝神丹，它在修仙世界时就是七品炼丹师都讨厌的六品丹药。
　　到了星际时代，它明明就是个B级的药丸，但因为灵植平均等级高，多种精神力混战，导致B级的药剂师也非常头疼。
　　14号颓丧道：“您说得对。”
　　他垂着头走回自己的提取炉。
　　薛锦行重新戴上头盔，默默观察几十台提取炉的花式失败，将他们失败的原因一一记在心里。
　　看多了，他发现药剂师的失败点多是最后两团药液的融合上。
　　起先药剂师们还可以控制星兽血液与蛇见忧的反应，但到了后期，融合的难度增长，只是单纯地拖拽显然不起作用。
　　短暂增长药剂师的精神力？
　　倒是有这种丹药，但是他还研究出星际版的药方。
　　让两个药剂师同时合作？
　　融合药丸时，精神体已经在辅助，上两个B 级药剂师做一颗B级的药丸，成本太高不利于批量生产。
　　……
　　在薛锦行沉思的时候，接连不断的失败声从各个提取炉中传来。
　　3号药剂师摘下头盔，取出提取炉底下的废渣槽。
　　满满一一槽的废弃融合药物。
　　4号已经瘫了一会儿了，他低声问：“你说薛医师融合药丸这么简单，怎么我们就这么难？”
　　3号头都不抬：“有没有一种可能，薛医师至少是个S级？”
　　4号道：“是啊，感觉薛医师虽然很强，但就是太强了所以不够实际，他的药方我们是真的做不出来。”
　　都是多年的药剂师，很多东西上手就知道难度。
　　寒香凝神丹，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药丸，也是不能理解的难度。
　　3号没有回答，内心却赞同地点点头。
　　别说给他十天半个月，就是给他一年，他做不出来。
　　6号凑过来，低声道：“就是，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不会因为努力就可以做到。我觉得不太行，我这个上午至少废了十三份灵植，到现在两个影都看不见。”
　　他就是连第一个难点都过不去的人。
　　不只是6号，多数药剂师都是尝试了一下午，却毫无进展。
　　就连A级药剂师中的一个都选择了放弃，他还是最早摘下头盔的那一个：“那个薛医师至少是S级，还有可能是S+，他就是凭借碾压级别的精神力才融合成功，我不行。”
　　6号低声道：“我要是S级，我也能做到。”
　　老师傅有老师傅的好处，比如他们经验丰富，基础知识牢固，上手更快，但老师傅也有老师傅的缺点，比如……自信。
　　时间有时候会增加一些不必要的自信。
　　以17号提取炉A级药剂师为首的几十个药剂师摘下头盔，近三十台提取炉，很快有半数停止练习，因为有人带头停止，很快停下的提取炉越来越多。
　　14号又一次失败后，提取炉提示他废渣槽满，14号摘下头盔，抬头就看见一大片停工的提取炉。
　　他皱起眉，走到17号身边：“你干什么？”
　　B级的药剂师停工，肯定是A级带头。
　　17号努努嘴，示意14号看主机位置上的未知待解，压低声音：“人家自己都发愁呢？你练一百次也不行啊。”
　　主机旁的未知待解戴着有微型变声器的口罩，只露出年轻的眉眼，他似乎没听到底下人的议论，也不在乎底下药剂师有多少放弃，自顾自低着头笔记本在写画。
　　14号严肃道：“可是比较简单的融合还有大批药剂师学不会，薛医师解决最难的部分，我们就把小部分的融合做到极致。”
　　17号：“……你还真觉得能解决得掉？醒醒吧，人家跟你我这种A级不一样。他就算拿出解决方案，我们能用？”
　　14号皱起眉，上下扫了17号一眼，正要开口，忽然听到主机的位置传来声音。
　　17号立刻笑着凑上去：“薛医师，你想出办法了？”
　　薛锦行放下笔，慢慢道：“你们听说过膜吗？”
　　17号的笑容突然僵在脸上：“什么膜？”
　　这位薛医师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怎么突然又冒出一个膜？
　　薛锦行没管他，抬眼看向14号，在对方的工作证上扫了一眼：“江医师，你坐到主机上来。”
　　14号的江医师走过去，坐在主机上。
　　17号眼看着未知待解轻声在江医师耳边说了十来分钟，江医师的表情从茫然到疑惑到震惊，最后变成了兴奋。
　　薛锦行刚直起身体，江医师就迫不及待地戴上头盔。
　　薛锦行没有让江医师勾连其他提取炉，这对于江医师来说负担太重，而是打开提取炉反应空间内部的摄像，将反应空间投到白板上。
　　没错，这种教学工作室的提取炉内部有摄像。
　　17号不觉得未知待解能拿出切实可行的办法，但好奇催促他看向白板。
　　江医师已经开始提取了。
　　A级的药剂师，提取灵植和星兽血液毫无难度，难在融合。
　　紫色精神力柔和绵长，对所有灵植和大部分星兽的精神力都具有极强的亲和性，在精神力的作用下，星兽血液艰难地与蛇见忧、哲哲花完成融合，形成熟悉的灰粉色光团。
　　余下C级灵植的融合更加简单，不多时，白色光团就出现在灰粉色光团面前。
　　来了！
　　接下来就是最难的一步！
　　就连17号都忍不住聚精会神地盯着白板。
　　他到想知道，未知待解能拿出什么方案来。
　　主机上的江医师深吸一口气，默念两遍薛医师的话，精神力缓缓改变。
　　他收回了控制两团光点的精神力，赶在两团光点接触前水流般插到光团之间，随即微微蠕动，形成了一张两边薄，中间厚的……膜？
　　紫色精神力膜长到将反应空间分成两部分，左边是灰粉色光团，右边则是白色光团。
　　这个精神力的量，B级药剂师也出得起。
　　因为安抚型和偏安抚型具有亲和性，所以灰粉色光团和白色光团分别探出一部分渗入精神力膜中。
　　药剂师毕竟是活人，两边的光点进入膜后立刻完成轻微的硬化，保证自己的精神力不被吞噬。
　　膜两边薄，中间厚，越往中间靠密度越大，因为越向内阻力越大，两边的光点也均匀减少，到两边光点真正接触时，量已经少到在控制范围内了！
　　只见那紫色的药剂师精神力中，灰粉色与白色接触，在紫色精神力的调整下逐渐找到平衡点，而此时后续的光点也慢慢追赶上来，继续融合。
　　此刻，融合药丸的反应空间不再是提取炉，而是药剂师的精神力。
　　把一个人的精神力作为反应炉，依靠密度控制反应速度……
　　近十五分钟的时间，两边的光点终于全部被融合，在精神力膜的中间形成一颗灰色的药丸雏形。
　　教学工作室内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悄悄看向主机旁抄手站着的未知待解。
　　3号轻轻碰了下6号：居然真的拿出方案来了！
　　6号摇摇头：还没出成果，再看看。
　　白板上，紫色精神力波动轻柔，灰色药丸的表面逐渐从凹凸不平变得圆润饱满。
　　十几分钟后，寒香凝神丹彻底成型，14号这才感觉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托着药丸送入收集斗。
　　提取炉内传出包装的声音，14号摘下头盔，小心取下包装管，透明的玻璃罐稍稍倾斜，一颗寒香凝神丹滴溜溜滚出来。
　　一时间，几十双眼睛恨不得长在包装管上。
　　药方和技巧属于商业机密，哪个药剂师没有眼馋羡慕过临华可以先接触行业内最先进最有效的融合药丸？
　　薛锦行俯身看了一会儿，“养丹这一步还是急躁了，融合度不够高。不过，确实合格了。”
　　14号一直努力平静的表情终于露出喜色，他捧着包装管：“我也能做一颗融合药丸了！”
　　居然成了，竟然真的能成！
　　17号的脸色并不好看：他刚才带头休息，可能已经得罪到未知待解了。
　　这个药剂师和他的代号一样，简直是浑身充满等待解释的未知。
　　倒大霉，刚才要是老实点，他说不定就和主机上的14号一样，是最先做出融合药丸的人。
　　9号提取炉的药剂师眼睛盯着包装管，低声道：“天才的想法。”
　　联邦不会缺S+，也不会缺S级，但缺既有想法又有等级的人，只有两样都占，才能被称为天才。


第57章 升天蔓
　　14号江医师融合出寒香凝神丹, 令整个工作室的药剂师都为之振奋。
　　17号心怀侥幸，正试图上去和薛锦行搭话，没想到对方起身看了眼时间, “时间不早了, 先去吃个午饭吧，我下午再来教你们。”
　　说着薛锦行对药剂师们点点头，也没有和他们寒暄的意思, 径直在接待的引路下出了工作室。
　　17号的脚步停在半空中，他回头看了眼工作室。
　　药企选了近三十个药剂师, 其中只有他和14号两个A级, 其他药剂师隐隐以他们两个的言行作为风向标, 又因为14号为人木讷死心眼，一直是他人缘更好，但是现在……
　　未知待解走得快，又是接待来请走的，B级的药剂师不好意思跟上去, 自然都围在14号身边, 希望他能开口教教他们要领。
　　反而一直被同行簇拥的17号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就连3号和6号踌躇片刻, 也围在了14号身边。
　　17号：“……”
　　……
　　星戎药企确实有全星区最好的药剂师, 只要薛锦行能拿出方案，他们需要做的就只是反复练习。
　　精神力膜这个方案可以说是另辟蹊径, 薛锦行顺手把交给临华药企的分工合作也搬来给星戎药企。
　　产品部最开始受到分工合作的想法时候并没有薛锦行想象中的抗拒, 正副两个部长凑到一块，稍微思考片刻。
　　部长恍然大悟道：“我就说临华的中高级药剂师明明没那么多, 怎么宝元静心丸的产量可以这么大！原来用力这个办法！”
　　C级的药剂师学了C级的提取和融合, B级的药剂师省去了时间, 可以腾出手来处理高级灵植和星兽血液。
　　而这样一分散，药方也具有保密性。
　　副部长拿着方案，看了半天：“这位薛医师，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啊。”
　　他可听说薛锦行为了让药剂师们能顺利融合药丸，连精神力膜都搞出来了。
　　部长眯起眼睛：“薛医师尽心尽力，我们也不能给薛医师拖后腿。去催催商品部和财政，能不能尽快拨一部分款给薛医师。”
　　副部长笑了笑：“我这就去。”
　　……
　　因为星戎药企的药剂师省心，薛锦行也省点事，好歹能抽出时间继续教廖长帆。
　　而且星戎药企乖觉，居然提前打了一笔钱到薛锦行手里。
　　整整两百七十万星币，说是定金。
　　但薛锦行清楚，在联邦一般是药物市售后才打钱，没有什么定金尾款的说法，要是市售不成功，只赔违约金。
　　两百多万星币，其实是星戎药企的示好。
　　薛锦行没有拒绝，接受了对面的好意。
　　因为最近忙着恶补星兽知识，薛锦行暂时没有花钱的时间和地方，等腾出手来研究新药方，钱就要流水一样地花出去了。
　　当学生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十月中旬对所有新生进行考核，无外乎是专业考试和生存训练考试。
　　专业考试没有及格线，所有人都争取一个名额，也就是说，只有当期的第一名才有资格进入考察队。
　　尽管有所谓的生存训练考试，但新生们都知道，生存训练只要不差得离谱，就能直接过。
　　在考核前，灵植系和安抚系的新生心态平稳：有薛锦行和孟左云在，他们必定是过不了的。
　　上课期间，这两个人的能力有目共睹，甚至一些前辈都对他们心服口服，更何况新生呢？差距已经大到连追赶的想法都没有了。
　　考核结束看到成绩，新生依然心态平稳：果然，这两人是本期考试的第一。
　　贺教授给他打的是语音通话，接着道：“恭喜你了，现在是我们考察队的正式成员。进狂暴区的时间也定下来了，是本个月27号，到下个月15号。我们在26号和其他学校的考察队一起军校报道，27号与军校生一起进入狂暴区。”
　　薛锦行拿到通过证明的时候刚洗过澡，他吹开手指上的水珠：“同喜同喜。”
　　贺教授：“……”
　　薛锦行迟钝道：“其他学校的考察队？”
　　原来他们和其他考察队进同一个狂暴区。
　　贺教授道：“星戎星区治下五所高校都有考察队名额，共计八支考察队，均分给八个军校队伍护送。所以我们25号和星戎军校会和，做飞艇到狂暴区附近，27号入内。”
　　薛锦行了然：“那也就还剩几天的时间了。”
　　贺教授带了他一段时间，已经差不多知道薛锦行对外事完全不上心的性格了：“你的假我们已经去请过了，到时候直接走就行。对了东西不要带太多，联赛是军校生的竞争，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在考察路上可以到驻扎点换资源，吃的用的都有。”
　　薛锦行嗯嗯两声：“好的，我带几件换洗衣服。”
　　贺教授欣慰，幸好薛锦行是省心的，没把考察当成春游：“稍微带点营养液或者不占地方的食物也行。”
　　薛锦行道：“我知道了。”
　　贺教授又重复了一遍时间，这才挂断通话
　　薛锦行擦干头发，收拾出洗漱用品和更换衣物。
　　拿营养液和丹药的时候，他点开智脑，翻出和言澜与的聊天记录。
　　【薛锦行：我多给你们带点寒香凝神丹和宝元静心丸？】
　　【言澜与：联赛期间，军校生不得从考察队处获得额外物资。别带了，放点你喜欢的营养液。驻扎点的营养液都是滞销的口味，不好喝。】
　　薛锦行笑了笑，还是放了一把营养液和包装管。
　　一排各色口味的营养液中，十来支包装管非常不起眼。
　　所谓未雨绸缪，万一用得上呢？
　　他打开抽屉，拿出军校送来的空间钮，将行李箱装进了空间钮。
　　……
　　十月二十六日
　　薛锦行踩点到了学校，等着送他们的悬浮车已经到了。
　　灵植系和安抚系一辆车，小型的悬浮车一次可载32人，加上司机，只多出一个坐位。
　　薛锦行来得迟，左右看了一圈，还剩下两个空位，一个是孟左云，一个是陌生的学姐。
　　薛锦行对孟左云笑了下，坐在孟左云旁边的座位上。
　　整辆车只有他和孟左云是新生，察觉他坐下，孟左云转头对薛锦行笑了笑：“你可真是回回都踩点。”
　　薛锦行道：“来那么早坐着着急。”
　　他看到孟左云眼下的青黑，轻轻拉开车窗的遮阳：“今天起得太早了，路上休息一会儿吧。”
　　孟左云笑着点头，戴上了眼罩，靠在椅背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薛锦行没有睡，而是继续看星兽相关的知识。
　　半个多小时后，孟左云被一次急刹惊醒，摘下眼罩，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见薛锦行在看智脑，于是笑着问：“在看课题项目？”
　　薛锦行没有否认，他有点好奇：“嗯，你们安抚系这次的课题是什么？”
　　孟左云道：“是暴动斑颈狼豺精神力对人类精神力的影响。近几年斑颈狼豺多次有进化现象，已经从原本的C级，升级到了A级，精神力发生了明显的改变，有些被攻击后的人产生了以前没有过的症状。你们灵植系呢？”
　　薛锦行对斑颈狼豺有所听闻。
　　是近期新闻上多次出现的星兽，和平原狼一样是群居星兽，外形酷似狼，但追溯其亲缘，又和豺是近亲。
　　而且从C级升级到A级？
　　联邦人类的精神力似乎是不能升级的，而星兽的升级虽然是少见情况，但不算奇怪。
　　不过短时间内从C跳到A，速度也太快。
　　薛锦行感觉心痒痒：他也想去搞点斑颈狼豺做研究。
　　薛锦行道：“我们的课题是S级灵植升天蔓，说真的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
　　孟左云歪头：“升天蔓？好像没有听过。”
　　S级灵植非常稀少，他作为S+级别的安抚型精神力，对S级和S+的灵植可谓是耳熟能详。
　　尽管安抚医师没有暴动的顾虑，但在疲惫和超负荷运转是常见情况，总归是要喝点提取液补充的。
　　薛锦行打开智脑，投影出升天蔓的影像：“升天蔓是今年上半年发现的新灵植，暂时没有研究出它的功效，只是进行了登记和命名。”
　　升天蔓，大型S级多年生灵植。
　　说是蔓，却不是藤蔓类的灵植，而是一种大型树木，成体的升天蔓可以轻易达到七十米的高度。
　　其树干弯曲且长，主干粗壮厚重，直径可超过三米，乱发似的树干随着风轻轻扭动，树叶垂坠着，发出飒飒的声响。
　　薛锦行也是在学校里系统地学习之后，才知道联邦有大量只做了登记命名的灵植，市面上常见的340种灵植，不过是人类研究完成，确定基本功效的一小部分而已。
　　联邦对狂暴区的探索，其实从一百多年前，即机甲技术成熟后才正式开展。
　　这庞大的，无与伦比的狂暴区中已经被开发研究的资源，尚且不足千分之一。
　　孟左云轻轻抽了口气：“有攻击性吗？”
　　他们虽然是去研究斑颈狼豺，但不需要他们出手，而是由军校生捕捉活体，就地研究或者带回实验室。
　　精神力上，他是S+，当然不会怕无法进行物理攻击的A级星兽。
　　薛锦行轻轻转动立体影像，怜爱道：“应该有吧。它很稀有，目前资料非常少，我们这趟进去不一定能见得到，不过你看它灵活性和柔韧度极高的树干，是不是很适合勒死人？”
　　S级灵植躯体的灵活度已经非常高，可以进行物理上的攻击，不再局限于精神攻击。
　　孟左云温柔的眉眼露出明显的惊愕：“什么？”
　　薛锦行意识到自己可能吓到了孟左云，面不改色地挽救：“我是说这种藤蔓一样的树干，适宜的攻击方式可能是抽打和缠绕。”
　　不能吓到孟左云，他还想去蹭安抚系的课题研究。
　　孟左云以为自己真的听错了：“有军校生保护还是比较比较安全的。”
　　薛锦行点头：他可相信他弟弟了。
　　两人聊着天打发时间，几分钟后，悬浮车缓缓停下，蒋祝周站起来：“同学们，我们到星戎军校了，接下来会做军校生的飞艇直接前往狂暴区外的驻扎点。”
　　安抚系的教授也道：“请同学们有序下车！”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看见斑颈狼豺
　　薛崽：我想去搞点
　　看见升天蔓
　　薛崽：我想去搞点
　　看见其他考察队的项目
　　薛崽：我也……
　　蒋教授：不能搞！那是科研机密！！！


第58章 盛河军校
　　澄星大学的悬浮车停在星戎军校的大型飞艇广场前, 两个考察队的成员依次从悬浮车上下来。
　　飞艇广场内停着数艘飞艇，通体被刷成墨绿色，漆着编号, 是军部常见的空运工具, 正常情况下可以容纳二百多人。
　　薛锦行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军用的飞艇，他眼神很好，隔着很远就看见了站在飞艇下的军校生。
　　好几天没见上面, 言澜与沉静的眉眼依然熟悉。
　　或者说越来越熟悉，薛锦行不需要看清楚言澜与的脸, 哪怕一排军人穿着完全一样的制服, 薛锦行也能远远地就从一排差不多身高的军人里挑出言澜与来。
　　飞艇容量大, 两个考察队并军校生队伍都在一个飞艇上。
　　负责护送的一队二队军校生分别站在巨大的楼梯两边，等着考察队率先登上飞艇。
　　薛锦行踩着金属楼梯往上走，他路过言澜与的时候，刻意加重脚步。
　　果然，那肩上佩戴着上尉军衔的军校生稍稍偏头, 略抬起眼睛, 恰好与薛锦行对上视线。
　　薛锦行冲言澜与一笑。
　　只眨眼的功夫，言澜与冷淡的唇线似乎向上挑了几分。
　　每日逗一次弟弟。
　　薛锦行愉快地恢复步速, 踩过金属楼梯, 进入了飞艇内部。
　　“我去！好酷！”
　　“怎么感觉也不宽敞？”
　　“军用的内部有武器装备，座位上就挤一点。”
　　新奇的飞艇内部让年轻学生忍不住讨论起来, 他们又不是军校生, 没有任何列队的习惯，讨论了一会儿就混在了一起。
　　薛锦行被挤了一下, 最后又是和孟左云坐在一排。
　　薛锦行低头看看自己的鞋, 嘀咕道：“真的是, 我今天才换的新鞋。”
　　孟左云没忍住笑了一声，从口袋里翻出一张湿巾递给薛锦行。
　　薛锦行接过，擦去鞋上的鞋印：“谢谢。”
　　孟左云温和道：“不客气，一会儿到地方可以多带点湿巾，狂暴区里可能用得到。”
　　薛锦行的性格和他妹妹有点像，他忍不住多照顾一点。
　　薛锦行将湿巾塞进座位自带的垃圾桶：“等到地方了我去多买点。”
　　他们坐下后不久，军校生列队上来。
　　薛锦行回头看过去，联邦的军校生管束虽然不是特别严，但该有的军纪军容一样不少，不能像澄星大学的学生一样随便坐，而是一整排坐在了后面。
　　言澜与开了智脑，正和身边的军校生商量着什么。
　　薛锦行想找人说话，一转头发现孟左云正全神贯注看着智脑光屏。
　　薛锦行自己坐了几秒实在憋不住：“孟同学……”
　　孟左云抬起头：“叫我名字就好。”
　　“好的，左云，”薛锦行从善如流地改口，“你知道其他军校的情况吗？”
　　孟左云解除智脑的屏蔽，直接将光屏调过来给薛锦行看：“我正在看。这次参加比赛的军校队伍一共八支。”
　　孟左云的光脑上是宇宙岛的页面，是一个叫做“军校联赛直播澄星分部”的账号。
　　薛锦行打开自己的智脑，果然在宇宙岛上搜到了这个账号。
　　孟左云将光屏转到自己面前：“这个是联赛直播的官方账号，刚刚公布了参加本次联赛的八支队伍和八个考察队。”
　　薛锦行点开军校联赛直播澄星分部的账号，最新一条动态几分钟前才发出来，正挂在前排。
　　【一年一度的军校联赛开幕啦！
　　本年度角逐星戎星区代表军校队伍的，有八支队伍，他们分别是：
　　星戎第一军校一队——澄星大学安抚与灵植系考察队，项目为升天蔓的各种数据监测与研究、斑颈狼豺对人类精神力的损伤原理
　　星戎第一军校二队——
　　……
　　楚中军校队——笃思灵植大学制造系考察队，项目为
　　……
　　盛河第一军校一队——江海星大学灵植与安抚系考察队，项目为升天蔓的人工培育及药用价值研究、硕大蓝光蝶对人类精神力的正面影响
　　盛河第一军校二队——江海星大学材料制造系考察队，项目为机甲关节部新材料考察
　　……】
　　评论区：
　　【我靠，快看盛河和星戎军校，这一定得对上吧？】
　　【我直呼太牛了，盛河跟星戎可是八百年的死对头。】
　　【盛河万年老二，盛河万年老二】
　　【笑死，前面的别嚣张。你星戎今年没有队伍里没有S+级别的安抚型军医，随时会凉。】
　　【这也太刺激了吧！今年军部选考察队的时候是不是故意的！】
　　【打起来！打起来！】
　　……
　　薛锦行挑眉：这个盛河第一军校，居然和星戎第一军校一样，出了两支队伍。
　　而且另有一点，盛河第一军校负责的灵植考察队居然和他们考察队的项目撞了一半。
　　都是研究升天蔓，不过方向上稍有不同。
　　薛锦行低声问道：“这个盛河军校，是不是很强？”
　　孟左云眉眼间蒙上一层忧心：“盛河第一军校去年是星戎星区的第二名，前两名都有两支队伍的资格，确实非常强，一直都是星戎第一军校的劲敌。”
　　薛锦行也忧心忡忡：“这么强吗？”
　　孟左云压低声音：“他们一队和二队，全员S级，每个队伍的正副领队都是S+，而且他们还有随行的S+级别安抚军医。”
　　薛锦行：“孟上尉不是安抚型吗？”
　　孟左云苦笑：“可她不是军医啊。没有军医这个位置，虽说是添了一个主攻手，但是如果意外暴动，那就是大麻烦了。”
　　右时只会打架。
　　“而且你看一队对接的考察队，”孟左云指了指光屏，“灵植系的项目是有重叠部分的。”
　　孟左云低声道：“你先前说升天蔓珍惜，我怀疑我们会碰面。”
　　薛锦行闻言轻声笑了下：“碰面的可能性应该是相当大才对。升天蔓这样的巨型灵植，隔着很远就能看的见，又因为它珍惜，所以看见就不会放过。”
　　升天蔓作为S级别的灵植，和普通的植物有明显区别，它需要从环境中摄入大量的精神因子，所以不可能成片扎堆生长。
　　薛锦行好奇：“军校生之间会打起来吗？”
　　孟左云沉默片刻：“可能性不太高，因为这次联赛的任务是护送考察队，但是考察队之间也许会起冲突。毕竟联赛的胜利与否标准在于考察队的项目完成度。”
　　薛锦行了然：“就如同澄星大学与星戎军校常年合作，盛河军校与江海星大学也是一样的。”
　　所谓同气连枝，他们关心星戎军校，人家江海星大学也在意盛河军校的输赢。即便抛开感情上的偏向，现在江海星和澄星大学的考察项目有了重叠部分，出于竞争，对面未必不会下绊子。
　　孟左云没想到薛锦行平常丝毫不关心专业外的事，这种时候居然能反应过来，他笑着道：“没错，所以军校之间开火的可能性非常低。反而是我们，要小心对方。当然了，这些都是恶意揣测，如果对面今年也光明磊落，说不定能和谐相处。”
　　薛锦行轻轻翻动光屏，不置可否：“有可能吧。”
　　才怪。满编考察队三十个人，真正的人多手杂，就算是他们考察队，难道个个都是好人？
　　除了他们，其他考察队员显然也是时时刻刻关注着星网上的消息。
　　薛锦行抬头的时候，几乎每个队员都在看光屏，他特意看向蒋祝周和贺教授，两位教授的脸色并不好。
　　蒋祝周查看了名单，摇着头叹气。
　　贺教授也心烦意乱：“唉，其实每年跟着军校生，虽然能多进一次军用狂暴区，但总是要陷入军校生的竞争中。”
　　蒋祝周心态倒是很平稳，他回头看了眼薛锦行，笑着道：“说巧不巧，今年上半年才发现了升天蔓，今年下半年一定会和其他学校撞项目，谁叫几个民用狂暴区暂时没有发现升天蔓呢？”
　　军用狂暴区必须由军部派人护送，既然需要人家保护，也必须承担一定的负面影响。
　　他们这些教授其实也有申请军部护送的资格，但排队要排到什么时候？他们能一年进一次军用狂暴区，完全就是沾了军校联赛的光。
　　只不过今年竞争更大了而已。
　　蒋祝周又一次看了眼薛锦行，既然联赛已经变成考察队之间的明争暗斗，江海星大学还真不一定能占到什么便宜。
　　联赛赛场定在一个大型军用狂暴区，飞艇飞了五个多小时才在狂暴区附近的飞艇广场落地。
　　飞艇落地时有轻微的震感，薛锦行睁开眼睛摘掉眼罩。
　　等飞艇彻底平稳后，薛锦行舒展一下身体，叫醒了孟左云，“我们到了。”
　　孟左云显然是睡眠不足，被拍醒后眼神非常茫然，但身体已经动起来了，以一种似乎清醒的表情站起身，然后在薛锦行腿上绊了一下。
　　薛锦行一把扶住他，好笑道：“你醒醒神。”
　　孟左云差点摔了一跤，惊吓后彻底醒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跟在薛锦行后面走出去。
　　出口前是已经列好队的军校生，薛锦行走过去的时候，言澜与轻声道：“出了飞艇广场，会有有媒体星网直播。”
　　薛锦行睁大眼睛，回望：现在就开始有人拍了？
　　言澜与轻轻点头，做口型：很帅。
　　薛锦行下意识拨弄了一下头发，在言澜与带着笑意的眼神下，表情自然地走出了飞艇。
　　广场的围栏之外，已经有数十家经过军方筛选的正规媒体正在等候。
　　此处是联赛赛区外唯一一处飞艇广场，所有军校的飞艇都会在此降落。
　　星戎军校的飞艇刚刚落地，几十个摄像头同时调转，正对从飞艇出口。


第59章 呼吸
　　薛锦行跟在几位教授后面, 一行人从飞艇上下来，好在星戎军校生的反应很快，考察队刚刚下飞艇, 军校生迅速和考察队分开, 主要负责吸引媒体的火力。
　　军校生是联赛的核心人物，尤其是星戎第一军校是历年来的星戎星区联赛第一，今年又有两个入校就授衔的新生, 简直是本身自带话题度。
　　何况现在采访现场还有盛河第一军校，万年第二和万年第一的碰面, 这不比采访一帮搞科研的, 听他们扯术语有意思？
　　果然, 虽然他们考察队中有孟左云，但媒体们犹豫片刻，还是等着采访军校生。
　　几个教授一看军校生被围住，立刻带着学生们从出口离开。
　　所有考察队都被军部安排在同一个酒店入住，澄星大学到达酒店的时候, 有两支考察队正在办理入住手续。
　　薛锦行看了眼对方衣服上的标志：江海星大学。
　　在他们下飞艇前, 已经有两支来自盛河第一军校的队伍被记者堵住，现在酒店大厅的显然是盛河军校负责的两支考察队——江海星大学的灵植与安抚系考察队与制造系考察队。
　　蒋祝周的脚步慢下来, 但几十人的考察队声音本来就大, 他们就算停下脚步，也已经引起了江海星大学考察队的注意。
　　江海星大学也是六个领队老师, 有两个教授回头和蒋祝周对上视线。
　　“蒋教授, ”江海星大学灵植系的教授主动上前打招呼，他看上去比蒋教授还要年轻不少, “好久不见, 最近怎么样？”
　　蒋教授：“杜教授, 是好久不见了。最近还不错，看你气色挺好的。”
　　杜教授眉梢眼角带了点得意：“确实，今年收到一个好学生！”
　　他亲昵地拍了拍身边年轻学生的肩膀，“小赵，赵星雨，S+的偏安抚型精神力，是研一的学生。小赵，跟蒋教授打个招呼。”
　　被称作小赵的年轻人面无表情地开口：“蒋教授好。”
　　蒋祝周微微笑了下：“你好。”
　　杜教授难掩得意之情，道：“别看小赵年轻，手上有好几篇论文，可比我们两个强得多了。”
　　蒋教授微笑道：“英雄出少年嘛。”
　　杜教授大方道：“可不是，哦对了，蒋教授，听说星网上最火的那几个融合药丸都是从你手上过的？”
　　蒋祝周不知道杜教授为什么无端提到这个，很快皱了下眉：“是。运气比较好，人家恰好抽中了我作为主审的那条通道。”
　　杜教授看了眼身边的赵星雨，微笑道：“我们难得来一趟澄星，等考察结束，可能还要去云光分院做个注册之类的。”
　　杜教授的言下之意，令蒋祝周和贺教授心头一跳。
　　蒋祝周心里一跳：这个赵星雨做出新的融合药丸了？
　　他强忍着回头的冲动：“这么说小赵做出融合药丸了？要不现在就拿出来看看？我对融合药丸也算是有相当的了解，当时和未知待解交流过多次。”
　　杜教授从空间钮中拿出恒温箱：“呵呵呵，不是小赵。是我，本来想直接去注册，但是最近忙着考察队的事情，一直没有腾出手。”
　　江海星大学的考察队表情平静，显然他们内部知道这个消息。
　　一直在恶补星兽知识的薛锦行终于抬起头。
　　从丹药量产的那一天开始，薛锦行就知道早晚会有其他人看破丹药与融合药剂的区别。
　　联邦人口众多，不会缺天才。
　　杜教授拿出一支包装管，稍微倾斜包装管，里头就滚出一颗圆溜溜的药丸。
　　是一颗乌紫色的药丸，遍布着淡金色的斑点。
　　但澄星大学的考察队就没办法镇静了，新的，不是出自未知待解之手的融合药丸！最糟糕的是，居然还是江海星考察队的领队教授做出来的。
　　乌紫色药丸滚出来的时候，薛锦行上下打量了一会儿，仅从外观上来看，就觉得有几分不对。
　　药丸上金色的斑点不够均匀。
　　而丹药有别于普通融合药剂的一点就是融合度——丹药上下内外均质，从外观来看也是这样的。
　　那个杜教授拿出来的与其说是融合药丸，不如说是固态的融合药剂。它没有达到真正的平衡，一旦有外力施加在药丸上，就很容易崩溃。
　　也就是说，杜教授拿出来的“丹药”，只能算是半成品。
　　蒋祝周道：“可以给我看看吗？”
　　杜教授却没同意，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现在考察要紧，蒋教授，我们手续办好了，先上楼去了。”
　　在澄星大学考察队的注视下，江海星大学的考察队乘坐电梯上楼。
　　酒店前台犹豫着问：“你们要办入住手续吗？”
　　蒋祝周回过神，“哦，我们提前定过房间……”
　　站在薛锦行身边的学长脸色难看：“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就为了在我们面前炫耀一下？”
　　学姐苦笑：“你还看不懂吗？他们就是为了打击我们的士气。因为我们两个考察队今年的课题有重叠部分，那个姓杜的就是来干扰我们的。”
　　学长沉默半天，咬牙切齿道：“我承认，他们成功了。”
　　虽然他们的课题和融合药丸没有一丁点的关系，但是骤然看见融合药丸，很难不受到影响。
　　薛锦行插话：“别担心，没有成功。”
　　学长满脸疑惑：“啊？”
　　薛锦行补充：“我是说，融合药丸没有成功。”
　　学姐疑惑：“为什么？看上去和市售的药丸很像啊。”
　　薛锦行笑了下：“如果真的成功了，为什么杜教授不直接拿给蒋教授查看？如果蒋教授发现那是个合格的药丸，不是更打击我们吗？”
　　学姐和学长对视一眼，学姐迟疑道：“也说得通，但有没有可能是怕泄露药方？毕竟蒋教授的精神体对灵植的精神力波动很敏感。”
　　薛锦行：“注册成功之后会在公告板上公布成分，所以成分没有隐瞒的价值。而且蒋教授只是对精神力波动敏感，并不能探测出详细的配比、融合的先后顺序，而这些东西才是药方的核心。那个姓杜的之所以不拿给蒋教授看，纯粹只是心虚。”
　　不过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做出半成品，也算是天才了。
　　学长感动道：“真的吗？”
　　薛锦行一笑，道：“放心吧，对方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脆弱的半成品，只要用精神力试探一下，就会因为失去平衡而融化成药剂。
　　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的贺教授都忍不住转过头：“你能确定吗？”
　　薛锦行有一半的心思挂在还没回来的言澜与身上，闻言漫不经心地回答：“您想想啊，这要是我炼出来一颗合格的药丸，我马上到媒体跟前昭告四方，宣称自己和未知待解一样是天之骄子，干嘛藏着掖着？”
　　偷听的蒋祝周：“……”
　　您还顺带夸自己呢？
　　贺教授：“……”
　　这话听着靠谱中又透着不靠谱。
　　考察队办好入住手续，一行人坐了好几个小时的飞艇，也累得厉害，拿到各自的房间号就洗漱小憩。
　　还有一天的时间，他们就要进入狂暴区了。
　　考察队订的是两人间，薛锦行和队里的一个学长住在一块，对门是孟左云和安抚系的另一个学长。
　　薛锦行进房间没多久，蒋祝周就发来信息，询问药丸的具体情况，他想了想，回复。
　　【薛锦行：从外课来看没有达到药丸均质的要求，融合度上可能不合格。他不可能给你查看，可能就是担心外力毁坏药丸。】
　　蒋祝周得到肯定的答复，轻轻叹了口气。
　　【蒋祝周：有也是好事，只不过确实给了队员们很大的压力。】
　　薛锦行靠在沙发上，安静了几秒，回复。
　　【薛锦行：从未知待解拿出第一颗融合药丸的时候，联邦的灵植行业就已经奔向一个不会回头的方向了，融合药丸不会是未知待解的专利。】
　　蒋祝周一怔：薛医师说的没错，融合药丸冲击的不仅仅是安抚医师行业，还会从根本上改变灵植一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有无数药剂师正在研究市售的药丸。
　　未知待解是掀开新时代的人，但在他身后，有无数人正试图追上来。
　　蒋祝周慢慢打字。
　　【蒋祝周：您说的对。】
　　薛锦行轻轻捏着颈间的空间钮，弧度漂亮的眼睛轻轻弯起来。
　　融合药丸不会是未知待解的专利，但想要追上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标间
　　孟左云手腕上的光脑连连震动，他将自己反锁在卫生间，点开了智脑。
　　【父亲：到酒店了？今天怎么没有在直播的时候看见你？不要躲直播，你是孟家未来的当家人，应该在这种时候主动出面才对。】
　　【母亲：在酒店好好休息吧，进了狂暴区记得好好表现，顺便适当的时候和右时待在一起，让大家再一次意识到，我们孟家今年有两个S+级别的安抚型。】
　　孟左云紧紧攥住智脑，一瞬间想将这东西摔个粉碎，但下一秒，他就轻轻将智脑戴上手腕，既没有回复，也没有发泄。
　　……
　　25号晚间，剩下四支军校队伍和考察队陆续到来，修整一天的时间后，27号早上六点多，所有考察队从酒店出发，一路乘车到达军部的驻扎点。
　　所有军用狂暴区外都有驻扎点，因为大型军用狂暴区定期形成精神因子风暴，无数星兽会因此暴动，冲出狂暴区，一旦逃入城市，就是对普通人类的致命打击。
　　在无数媒体的注视下，数个军用飞艇率先进入狂暴区，他们会进行直播，定期给考察队补给和救助。
　　上午九点十分，在去年星戎星区联赛中排名第一的星戎第一军校率先护送考察队进入狂暴区。
　　上午十点十分，排名第二的盛河第一军校护送考察队从另一个入口开入狂暴区。
　　……
　　直到下午一点十分，最后一支队伍才进入完毕。
　　狂暴区内
　　薛锦行坐在越野车内，他刚刚进入狂暴区，就感觉沉静的精神海微妙地摇晃了一下。
　　呼哧——
　　薛锦行轻轻抵住太阳穴，感觉耳边传来时有时无的沉重呼吸声。
　　他回头看了眼身边的学长：“学长，你打呼？”
　　学长一头雾水：“没有啊，我都没睡觉。”
　　呼哧。
　　那个声音又一次响在薛锦行耳边。
　　薛锦行神情自若：“哦，那是我听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看到药丸前，薛崽：联邦这么多人，总会有小天才和老天才。
　　看到药丸后，薛崽：距离我还有相当大的差距，天才还需努力（比心）


第60章 魔核
　　“这里是编号为0107的鞠咏狂暴区, 也是第107个被化为军用范围的大型狂暴区。”
　　“0107号总面积为8.358万平方公里，目前已探测过的不足5万平方公里，发现较早, 但总体探测度不足。0107号中大量地区为丘陵地带, 东南方向有小范围山地。灵植茂密，栖息大量星兽。”
　　……
　　旷野中，一队越野车在平原中飞驰, 联邦专用于狂暴区的越野车速度极快，收起轮子后可以贴地飞驰。
　　军校生的越野车成锥状包围住考察队的越野车。
　　公共频道里传出言澜与沉静的嗓音：“四位教授。是否按照前一天的商议, 先行搜索斑颈狼豺？”
　　他们这支小队的麻烦点就在于是灵植和安抚系双拼, 要兼顾两个项目。
　　如果考察队里, 灵植和安抚系的领队教授都急功近利，可能还要为先完成谁的项目而争吵。
　　所以说元帅其实还是很有良心的——她确实给了薛锦行一个考察队的资源名额，但没有让薛锦行立一个项目。
　　好在澄星大学几位教授比较和气，尤其今年有江海星大学这个外在因素，所以格外团结。
　　蒋祝周是正领队, 贺教授也只是做他的课题项目而已, 因此灵植系其实是蒋祝周一个人做主。
　　他客气道：“按照前几天的商量，先为安抚系捕捉斑颈狼豺。”
　　安抚系的正领队杨教授道：“谢谢老蒋了。我们这边会尽快完成项目所需的采样, 捉两头狼豺就够了。”
　　狼豺是一种适应极强, 而且分布范围广的星兽，虽然目前只有0107号狂暴区的狼豺进化了, 但其他狂暴区再多几年未必不会进化。
　　而且进化后的狼豺精神力特殊, 造成的伤害也奇怪，安抚医师们需要研究出狼豺攻击伤害人类精神力的原理, 所以进入狂暴区捕捉狼豺。
　　0107号狂暴区盛产斑颈狼豺, 而且他们车队有多个安抚型, 简直是星兽吸引器，比起不知道能不能有的升天蔓，显然还是找狼豺更容易。
　　蒋祝周道：“不用谢，这也是为了大家考虑。”
　　他关掉公共频道，转头看向薛锦行。
　　薛锦行和他是一辆越野车，车上装了不少随取随用的实验器材，此刻车上除了负责开车的研三学长，就只有蒋祝周和薛锦行。
　　“小薛，”蒋祝周道，“你看完升天蔓的资料了吗？”
　　薛锦行怔了一会儿才醒过神：“看完了。资料太少，只说是喜欢较为平坦的地形，等捉到狼豺可以去东边碰碰运气。”
　　蒋祝周道：“目前能确定的是升天蔓具有迁移性，能不能找到看运气吧。”
　　S级的灵植中有部分可以进行迁移，对，它们会跑。
　　虽然迁移速度较慢，但这么大的狂暴区内有的是没有人触碰的地域，它们想去哪里去哪里。
　　呼哧——
　　薛锦行一手抵住耳朵，那种沉重的呼吸声又一次响起来。
　　这呼吸声不像响在耳边，而像是响在脑海中。
　　“小薛？小薛？”
　　蒋祝周疑惑地叫了好几声，薛锦行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蒋祝周担忧道：“我看你总走神，没事吧？”
　　薛锦行不动声色地放下手：“没事。”
　　正在开车的学长回头：“我听说S+里有部分对精神因子比较敏感，你是不是不习惯狂暴区里的高浓度精神因子？”
　　薛锦行微笑道：“可能是，我自己吃点药。”
　　他手腕上智脑一震，是言澜与发来了消息。
　　【言澜与：还能适应吗？】
　　薛锦行抿了下唇，迟疑片刻，回道。
　　【薛锦行：可能是我太敏感了，总觉得能听到奇怪的呼吸声。】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复。
　　【言澜与：别担心，我在。】
　　【言澜与：记住我的私人频道，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薛锦行失笑。
　　明明自己还是个没满二十岁的孩子，却总是跑来安慰他。
　　笑完，薛锦行看向车窗外。
　　总体来说，似乎是没有恶意的。如果有……
　　薛锦行眼睛里蒙上一层浓烈的青蓝色，手指上鸣琼的身影一闪而过。
　　……
　　盛河军校一队
　　和星戎军校一队的想法相同，他们也选择先完成安抚系的任务。
　　硕大蓝光蝶是一种以灵植为食的星兽，但对人类依然有较强的攻击性，似乎对人类的精神力有轻微的激发效果，但被攻击过的人类在精神力亢奋后会衰竭。
　　盛河军校一队按照安抚系的指引，找到了适宜硕大蓝光蝶栖息的森林。
　　成群的硕大蓝光蝶在森林之间形成的空地上翩跹飞舞，在它们身后的森林中，一棵棵树木的枝干枝干上挂着千千万万的蝴蝶蛹。有些只是空壳，而有些还未出世。
　　这是一种具有迁徙性的大型蝴蝶类星兽，一般只生活在大型狂暴区，是一种在化蛹后迁徙中才会大量汇聚的A级星兽。
　　有几只蓝光蝶察觉到了车队中的安抚型精神力，主动靠近，口器微微弹出。
　　一队队长严飞兴在公共频道询问：“需要两只活体是吗？”
　　江海星大学的安抚系教授连忙回答：“没错，两只活体，一雄一雌。雌性硕大蓝光蝶的后翅有金色眼状花纹，体型较小，雄性则没有！”
　　严飞兴点头：“要四个飞行机甲跟我一起来。”
　　公共频道内立刻响起好几个声音。
　　不多时，严飞兴点齐四个飞行机甲，跳下越野车后直接进入机甲，升空活捉硕大蓝光蝶。
　　他们都是S级，因为需要活捉才一次性出了五个人，其中两两配合张开特制的蛛丝网，严飞兴则负责驱赶硕大蓝光蝶。
　　硕大蓝光蝶没有家族概念，虽然聚集在一起迁徙，但是当个体被攻击时，其他硕大蓝光蝶会视若无睹，继续采食花粉花蜜。
　　半空中，涂着盛河军校标志机甲快速穿掠在蝴蝶群中，正当严飞兴看中目标，驱赶这只雌性硕大蓝光蝶的时候，却遭受到其他硕大蓝光蝶的攻击！
　　严飞兴惊愕几秒，迅速反应过来，调转长刀，斩杀一只硕大蓝光蝶，随即将身边反应迟钝的雄性蓝光蝶踹进蛛网中。
　　他高声道：“再出两个人，迅速带走两只活体！”
　　话音落下，两只飞行机甲掠出，帮助严飞兴驱赶蓝光蝶。人一旦多了，盛河军校不多时活捉了两只硕大蓝光蝶，用网束缚着背在机甲后。
　　严飞兴跳进车里，在公共频道喊：“立刻走！妆音、久辉殿后！”
　　十几辆越野车掉头狂奔，身后是扑啦啦追来的硕大蓝光蝶。一直将越野车“送到”近千米开外，才掉头返回森林。
　　森林里万千的蝴蝶蛹中，有一颗灰色的蛹闪着微弱的蓝光。
　　它闪烁的频率隐隐有规律，似乎应和着地底某种沉重的呼吸声。
　　呼哧——
　　它轻轻亮起。
　　呼哧——
　　它缓慢熄灭。
　　而直播现场，已经有些弹幕注意到了硕大蓝光蝶的异常。
　　盛河军校虽然被戏称万年老二，但实力还是有的，所以观看盛河军校直播的观众非常多：
　　【严飞兴哈哈哈好惨，明明是S+，刚才差点在A级星兽群里翻车。】
　　【纠正你，只要A级够多，围殴打死S+不奇怪。这群硕大蓝光蝶有六七百只，掉下来也压死你了。】
　　【嗯……好奇怪，蓝光蝶居然会保护自己的同伴。】
　　【确实奇怪，感觉0107号狂暴区都怪怪的，听说了吗，这个狂暴区的斑颈狼豺升了好几级。】
　　【知道，隔壁澄星大学的安抚系就是这个课题，我去看看那边怎么样了。】
　　……
　　安抚型散发的精神力波动会吸引某些较为敏锐或者离得近的星兽，所以他们的越野车一路飞驰，一路吸引一些星兽追赶。
　　速度慢的一概不管，速度快到要追上来的时候，会被随车奔跑的机甲挥剑斩杀。
　　所以星戎军校一队虽然带着好几个安抚型的“拖油瓶”，但行进速度丝毫不慢。
　　能被言澜与和孟右时从军校里挑出来的，当然都是顶尖的军校生。
　　不过安抚型显然也是有好处的，比如军校生斩杀了三四十只星兽后，终于钓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斑颈狼豺。
　　大群的斑颈狼豺突然从两边的深草中扑出，和硕大蓝光蝶不同，斑颈狼豺是群居且有合作意识的A级星兽，因为是食肉性星兽，所以更加凶猛，棘手程度虽然不如平原狼，但比反应较慢的硕大蓝光蝶强得多。
　　虽然外层有军校生，但狼豺扑出的时候，腾空的高度可达五米，直接超过了外层越野车的高度！
　　公共频道中，言澜与声音肃杀道：“全员机甲！车队停车！”
　　“活捉两对公母狼豺，其余全部斩杀！”
　　话音落下，十二台机甲同时翻出，以孟右时的机甲为首后退包围考察队，以言澜与为首的机甲则开始扑杀狼豺。
　　白色机甲手起刀落，方才差点落在薛锦行车上的狼豺头颅滚落。
　　刚才狼豺扑出时，薛锦行车上开车的学长险些一个转弯撞向旁边的军校越野车。
　　“小心！”
　　薛锦行一把按住方向盘，稳住越野车。
　　他动作幅度不大，眼神里透着点冷肃的味道：“外层是军校生，不要慌。还记得第一次演练吗？你们不慌，军校生才能稳定输出。”
　　学长心跳得厉害，闻言慢慢平稳下来：“好。”
　　不少学生不适应这样的场景，或闭上眼睛，或转头不看。
　　薛锦行坐在车内，专注看着外围。
　　星兽和修仙世界中的妖兽不同，虽然具备一定的智慧，但依然没有摆脱野兽的范畴，倒是很像感应天地灵气的野兽，可以叫做魔兽。
　　蒋祝周皱起眉道：“这些狼豺真的已经进化到了A级。”
　　学长不太敢看，道：“真可怕，我记得民用狂暴区里不会有这么大群的星兽。”
　　这群狼豺足有四十多只！
　　蒋祝周：“民用和军用的当然不一样。佣兵们可不敢送你来这地方，只有军部和军校生才会。小薛还好吗……”
　　蒋祝周转头关心薛锦行，却在看到薛锦行聚精会神看向窗外，森密的睫毛一动不动，看得格外入神。
　　薛锦行在用精神力试探这些狼豺，他完全翻转了精神力，此刻的精神力具有极强的攻击性，星兽保留着野兽的敏锐度，察觉到危险后不再试图围攻这辆车。
　　薛锦行细丝般的精神力扫过这些星兽，在头颅的位置找到鲜明的精神力结块。
　　咦——这东西有点像魔兽体内的魔核。
　　薛锦行按住耳机，联通言澜与的私人频道：“澜与，留下狼豺的完整头颅。”
　　言澜与迅速回道：“好。”
　　白色机甲下刀的角度微微倾斜，斩断狼豺的脖颈后，在军校生频道开口：“尽量保证狼豺的头颅完整。”
　　六台机甲内传出沉稳的嗓音：“是！”
　　四十多头狼豺，在没有出动精神体的情况下用十五分钟解决。四头狼豺被关进笼子，余下全是尸体。
　　言澜与收起机甲：“狼豺全部斩杀，已经安全。副领队六人放哨，考察队成员是否要下车？”
　　咔嚓
　　薛锦行打开车门，第一个走下车：“我要下来。”
　　学长：“？”
　　他转头问蒋祝周：“老师，我们也要下去吗？”
　　我们不是灵植系的吗？
　　蒋祝周心想不能让薛医师一个人出去，不然也太奇怪，于是一咬牙：“好，我们也下去。”
　　学长颤巍巍道：“好、好吧。”
　　安抚系的考察队队员也很快走下了车，他们直奔活体狼豺。
　　几个靠得近的军校生已经主动走上前护送。
　　薛锦行下车后从口袋里抽出一副黑色手套，一边走一边戴。
　　他为了方便，上衣是长袖圆领衫，下面穿着较为宽松的军装裤，长靴包裹住小腿，踩在草地上时精准避开血液和狼豺尸体。
　　要不是他没穿军装，一定有人将他误认为星戎军校的新生。
　　言澜与走过来，“要看尸体？”
　　薛锦行点头，伸出手：“给我一把军刀。”
　　言澜与从腰间抽出一把，反过来递给薛锦行。
　　薛锦行不说要做什么，他也不问，只是安静陪在薛锦行身边。
　　薛锦行带着手套的手指翻过一只狼豺头颅，无视狼豺灰色的眼珠，从正中下刀，直接剖开头颅！
　　在一堆血肉中，雪亮的刀尖拨弄两下，挑出一枚橙色的晶体物质。
　　果然是魔核一样的东西，但是，星兽似乎是不长魔核的。
　　这时候薛锦行耳边再次传来呼哧——呼哧的呼吸声。
　　弹幕则是密密麻麻的
　　【草草草！这人是军校生的编外吗？有点帅啊。】
　　【等等，他剖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第61章 东方（捉虫）
　　军校生和考察队的人当然是看不见弹幕的, 但此刻所有看见晶体的人内心都有一样的想法——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弹幕里有讨论晶体的：
　　【瘤吗？不太像。】
　　【应该不是，看上去是某种软骨？狼豺头部有这玩意儿吗？】
　　【没有，我没见过进化版狼豺, 但C级狼豺颅内不长晶体。】
　　【这里面是不是储存了大量精神力？】
　　当然还有只看人的：
　　【急急急急急求言上尉旁边的帅哥哥名字！】
　　【不认识……】
　　【不认识加一, 是不是新生，好酸，他跟言上尉好熟悉】
　　【言上尉和孟上尉不愧是新生中的领头人啊, 这个机甲技术吊打相当一部分老生了吧】
　　薛锦行黑色的手套沾着狼豺的鲜血，指尖捏着一枚幼童指节大小的晶体。
　　晶体橙黄色, 无规则形状, 每个面相对来说光润柔和, 没有鲜明的棱角。质地不完全坚硬，有轻微的弹性。
　　晶体一出现，言澜与目光微凝，他抽出随身的军刺，剖开一只狼豺的头颅, 果然找出了另一颗晶体。
　　言澜与稍微用精神力试探一下：“很明显的精神力波动, 像是特化过的精神力。类似于精神体吗？”
　　“和精神体不一样，”薛锦行示意言澜与仔细看, “精神体是完全的、高浓度特化精神力, 至今没有任何一项研究能搞清楚精神体的原理。我们手上的晶体还是实际物质，只不过内部储存了大量精神力而已。”
　　魔核是完全固态的灵气, 可以理解为压缩到极致后的高密度能量。薛锦行手中的晶体却不同, 它是容器和精神力的结合。
　　薛锦行若有所思：“这会不会是狼豺从C级升到A级的根本原因？”
　　这时候蒋祝周和学长也凑了过来，两人都是灵植系的, 对星兽的研究不太深, 不过即便如此, 蒋祝周也知道晶体的异常。
　　蒋祝周慢慢皱紧眉头：“有可能是。大部分动物和星兽的进化是比人类快的，但是斑颈狼豺的进化过于快了。”
　　两人动作不小，引起安抚系考察队的注意。
　　杨教授正在观察活体狼豺，检测记录狼豺从攻击状态到警惕状态的精神力变化，只好示意孟左云过去查看。
　　孟左云对杨教授点头，转身走过去。
　　杨教授手底下这帮学生里，也只有孟左云成功拿到了高级安抚医师证，而且有行医经验，其实比他自己带的学生要强不少。
　　孟左云走到薛锦行身边，看到晶体后微微皱起眉：“这是？”
　　薛锦行擦干净一枚晶体，装进随身携带的包装管中，递给孟左云：“从狼豺头部找到的东西。其他狂暴区内没有进化的狼豺体内会有这样的晶体吗？看上去像某种蛋白和钙质骨骼形成的精神力容器。”
　　孟左云作为项目的参加人之一，对正常狼豺的了解更深：“普通狼豺颅内没有这种东西。而且它散发的精神力也有别于普通狼豺，这确实可能是0107号狂暴区内狼豺进化的关键。”
　　杨教授也抽出时间走了过来，他看到晶体后眉心紧紧皱着：“这个也带走吧，拿去实验室做分析。”
　　可惜他们考察队一半是灵植系，一半是安抚系，没有研究星兽生物的，回去还需要联络这方面的专家一起研究。
　　言澜与道：“空闲的人破开狼豺的头颅，找到橙黄色的不规则晶体后洗净封存起来。”
　　军校生动作极快，不一会儿就收集了一把橙黄色晶体。
　　送晶体过来的军校生统计了一下数字：“41头狼豺，出了41颗晶体，每个狼豺体内都有。”
　　薛锦行眼巴巴地看着杨教授收走了所有的包装管，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虽然他一个灵植系的学生，跟安抚系的项目毫无关系，但他脸皮厚，所以决定要一两个晶体下来。
　　薛锦行刚刚准备开口，送晶体给杨教授的言澜与走过来，递给薛锦行一支包装管。
　　包装管内正好盛着两枚橙黄色的晶体。
　　薛锦行惊喜地看向言澜与：“给我的？”
　　言澜与：“嗯，杨教授也答应了，奖励薛同学第一个发现晶体。”
　　薛锦行晃晃包装管，收进空间钮中。
　　负责警戒的孟右时在公共频道里开口：“大量梓渡鸦已经在上空盘旋了，没多久附近的星兽会大批量赶过来。”
　　D级梓渡鸦，等级不高的食腐星兽，大量梓渡鸦出现后，其他食腐星兽就离得不远了。
　　薛锦行仰头看过去，成群的梓渡鸦张开翅膀在上空盘旋，只要他们一走，就落下来捡食狼豺的尸体。
　　言澜与道：“我们处理好了。大家上车，我们需要赶在天黑之前寻找到合适的扎营地点。”
　　这里是战斗现场，死去不到一小时的狼豺尸体会散发血气和逸散精神力，吸引大量食肉类星兽靠近，他们停留的这半个多小时，孟右时为首的警戒小队已经杀了两三波星兽。
　　技术员迅速收走了部分有用的星兽肢体，跳上车后，由飞行机甲在上空侦查，车队稳速向空旷的高处进发。
　　下午四点左右，星戎军校找到了一处合适的驻扎点，除了负责守夜的军校生，考察队全员下来扎帐篷。
　　薛锦行的动手能力相当好，学长去煮罐头的功夫，他一个人把帐篷扎好了，挤到安抚系的考察队里试图伪装成安抚系的新生。
　　杨教授正在用小型仪器记录晶体的精神力波动，余光几次瞥见薛锦行：“……”
　　光屏上有两条波动线，分别是黄、蓝两色。
　　孟左云和薛锦行站在一起，他小声解释：“黄色是晶体的波动曲线、蓝色是普通C级狼豺。”
　　晶体的波动强度明显比C级强许多，周期更短，峰值更高，完全达到了A级的强度。
　　薛锦行突然出声：“有受到进化狼豺攻击后的人类精神力波动曲线吗？”
　　杨教授看了他一眼，在光屏上操作几下，弹出一条红色的波动线。
　　红色波动曲线几乎是黄色曲线的等比例缩小版。
　　杨教授道：“人的精神力波动周期比星兽短，只有在进入暴动时，周期才会缩短，甚至接近星兽的周期。这也是同等级之下，人类在短时间内不一定可以胜过星兽的原因。”
　　星兽就是时刻发狂的人类，而暴动的攻击型无限接近于星兽。
　　一时间，学生们的抽气声此起彼伏。
　　人类和星兽的精神力波动差不多意味着什么？难道人变成星兽了？
　　“共鸣，”孟左云慢慢道，“被攻击的病人呈现失去理智，极度渴望安抚型精神力的症状，和狼豺是相似的。”
　　杨教授赞许地看了眼孟左云：“不错。现在要研究的是狼豺为什么可以进行共鸣，以及如何打破这种共鸣。有了具体的方向，接下来就不是无头苍蝇了。”
　　他说完下意识扫了眼薛锦行的位置，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帐篷。
　　杨教授在心里叹了口气：灵植系今年的新生实在是太出挑了。
　　第一个发现了晶体，又比他的学生更先意识到狼豺的精神力异常。
　　怎么就让灵植系捡了大便宜呢！
　　薛锦行站在帐篷外，在发冷夜风里舒展一下身体。
　　言澜与走过来：“锦行。”
　　薛锦行转过来，伸手搭在言澜与肩上：“嗯，你吃过了？”
　　言澜与任由他靠着：“刚刚喝了营养液，吃了点罐头。”
　　他停在薛锦行身边，伸手稍微碰了下薛锦行的手：“去帐篷吧，外面风冷。”
　　薛锦行把玩着手里的包装管：“还好，不是特别冷。”
　　言澜与：“想好要怎么用它了吗？”
　　薛锦行的精神力缓缓探入晶体内部，道：“我刚才在里面听了一耳朵，后面涉及他们的课题就出来了。狼豺似乎是可以引起人类精神力的共鸣，我在想这个东西控制一下用量，是否可以暂时拉高人类精神力的效果……”
　　就像是修仙世界中短时间内提高等级的药物，虽然会有后遗症，但至少能在关键时刻逃出一条命。
　　呼哧——
　　在薛锦行的精神力完全进入晶体时，那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忽然响了数倍，薛锦行精神海中的精神力流速骤然加快，开始沿着奇异的方向进行循环。
　　薛锦行眼睛里附上一层青色，他眨眨眼，倏然抽出晶体内的精神力。
　　言澜与一把扶住薛锦行：“怎么了？”
　　薛锦行捂住耳朵，慢慢皱起眉：“我觉得……0107号狂暴区，有点问题。”
　　言澜与看了眼不远处的无人飞行器，拉着薛锦行进了帐篷：“是那个呼吸声？”
　　薛锦行点头：“我怀疑狼豺进化和那个声音有关系。”
　　言澜与：“能感觉声音的方向吗？”
　　薛锦行沉默几秒：“东边。”
　　他们接下来要去的方向，正好是东方。
　　那里的地形较为平坦，且聚集大量精神因子，恰好是适宜升天蔓生长的地方。
　　……
　　此刻，盛河驻扎的露营点。
　　杜教授掀开帐篷，走进了江海星大学安抚系教授所在帐篷，不多时，他拿着一支装满了硕大蓝光蝶磷粉的包装管走出来。
　　杜教授走进自己的帐篷，从恒温箱中取出包装管，里面是那颗乌紫色金点药丸。
　　而在恒温箱中，还有十几支这样的药丸。
　　这种药丸，具有短时间内增长人类精神力的效果，可惜检测一直不能通过。
　　杜教授用精神力刺向药丸，那看似稳定的药丸慢慢崩解融化，很快化成了粘稠的融合药剂。
　　杜教授搓搓脸：“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他看向蓝光蝶的磷粉，喃喃道：“最好还是不要用这东西，目前联邦可以用作药剂的星兽只有钢线竹枝虫……”
　　杜教授放下包装管，看了眼时间，钻进睡袋里。
　　在盛河驻扎的几十个帐篷中，有几个帐篷里偶尔闪过极其细微的蓝色光芒。
　　森林中，灰色的蝴蝶蛹刺啦一声撕裂，前足、触角……直到它完全钻出来，在夜风中打开了湿漉漉的翅膀。
　　它的体型几乎是正常雄性蓝光蝶的两倍，翅膀在暗夜下流光溢彩。
　　幽幽的蓝光闪烁，几个小时之后，它完全张开翅膀，万千的蓝光蝶在此刻同时腾飞而起。
　　这巨大的蓝光蝶稍稍犹豫几分，扇动翅膀飞向了东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星戎军校一队：去东方找升天蔓碰碰运气
　　盛河军校一队：去东方找升天蔓碰碰运气
　　硕大蓝光蝶：我们也来啦！
　　升天蔓：你猜我在哪？
　　盛河第一军校：你不要过来啊！


第62章 千眼槐
　　0107号狂暴区内
　　星戎军校驻扎点
　　薛锦行躺在睡袋里, 脑海里不时有沉重的呼吸声传来。
　　薛锦行：“……”
　　他忍无可忍，最终很屈辱地翻了个身，从睡袋里爬起来, 看看时间已经到了下半夜。
　　下半夜是言澜与等六个军校生守夜, 薛锦行穿上外套，看了一圈，坐在言澜与身边。
　　狂暴区的地理位置决定狂暴区的冬日来得更迟, 不过十月底的深夜，风已经夹杂秋冬的寒意。
　　军校生穿着黑色的作战服, 外套是墨绿色。
　　言澜与坐在篝火前：“睡不着？”
　　薛锦行指了指耳朵。
　　言澜与心领神会, 他迟疑几秒, 伸手轻轻捂住薛锦行的耳朵：“捂住耳朵依然可以听得很清楚吗？”
　　薛锦行被风吹得一动不动，被他摸了一下忍不住往衣服里缩。薛锦行翻起帽子，将脸和言澜与的手都藏在帽子底下。
　　没关系，被漂亮弟弟摸一下而已，很正常, 他是个温柔宽容的好哥哥。
　　薛锦行想了想, 摇头道：“也不算很清楚，感觉那东西喘得要断气了一样。”
　　言澜与一怔, 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过于亲密, 他以前绝不会做这种动作，于是立刻收回手：“抱歉。”
　　薛锦行：“没事。”
　　他转头, 躲在帽子里和言澜与对视：“0107号以前有异常状况吗？”
　　言澜与道：“狂暴区的编号是根据划入军用范畴的顺序来定, 0107号的历史不长不短恰好在中部。它所占面积较大，资源丰富, 精神因子风暴规律, 总体来说还在可控范围内, 以前多次被充作联赛赛场，没有出过意外。”
　　薛锦行沉吟：“狂暴区形成的因素是什么？”
　　言澜与：“目前没有可靠的研究结果。狂暴区的判定因素是精神因子，只要一定范围的内精神因子浓度超过规定数值会被化为预备狂暴区，等到预备狂暴区内的星兽、灵植形成稳定的生态链，预备两个字也就去掉了。”
　　“现在学术界认为精神因子可能受到地理、气候等因素影响，在某个地区大量聚集，最终形成狂暴区。”
　　薛锦行皱眉：“我觉得这个学说漏洞很大。”
　　言澜与眉眼有一点笑意，薛锦行偶尔严肃时，表情和平常很不一样，带着点探究到底的强硬感。
　　言澜与道：“对，因为狂暴区偶尔还会出现，有些鲜为人知的地区明明地形和气候没有变化，但会突然在某一日精神因子量超标，然后被化为预备狂暴区。而仅仅从地理和气候上分析，显然不太容易解释。”
　　薛锦行双手捂住耳朵，感觉那道呼吸声在脑海中沉闷地响起。他抬头看向东方：“你说，狂暴区有可能是活的吗？”
　　言澜与低头思考片刻：“我觉得不太可能。”
　　他等了一会儿，没等薛锦行说话，转头看过去，发现薛锦行不知道什么换了个方向，摸出个小铲子正在挖土。
　　言澜与：“……”
　　他起身：“找到什么了？”
　　薛锦行挖出个小洞，戴上手套慢慢从泥土中拔出一根完整的灵植，他小心维护珠参的根须：“C级的珠参！这里有一小片！估计有三十年了，我要挖十五棵走。”
　　珠参，C级多年生灵植，富含大量的无属性精神力，是非常稀罕的C级灵植——它和蛇见忧一样，无法人工培育，只产于狂暴区。
　　薛锦行找到的这窝珠参头顶着一片红艳艳的果子，乍一看很像F级灯笼莓，实际上却是珠参的伪装。
　　言澜与：“……”
　　他默默站起身，靠在一旁继续守夜。
　　在他们头顶上空，几十只直播无人机还在辛勤工作。
　　此刻军部后台
　　一位少将眼角抽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瞎掉了，言澜与刚才是伸手摸了澄星大学考察队队员的脸吗？
　　他下意识回头看向身后，星戎军校的人全在装瞎。
　　坐在后排的军校老师方中校默默低下头：人家摸自己哥哥你也管。
　　他们面前巨大的屏幕上，正播放着星戎第一军校一队和二队的情况。二队的驻地非常平静祥和，而一队的驻地里，薛锦行和言澜与两人的聊天实在过于引人注目。
　　军校联赛由军方直播，个别获得授权的媒体进行转播。
　　直播是全天候进行，每个军校的队伍都有一支跟随的军校老师以及直播镜头。观众可以随时切换视角，而且星球众多，每个时间点都有一大批醒着的人。
　　当然，除了观众还有留守的军方。
　　少将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澄星大学的学生起身走回帐篷，他才松了口气。
　　方中校笑道：“你紧张什么？言上尉虽然在聊天，但也很警惕。”
　　少将无奈道：“我是担心考察队和军校生之间有违规的物资交换。”
　　方中校好笑道：“怎么可能。这种基础规则言上尉还能忘了吗？我们还不如提前给狂暴区内的驻扎点发个信息。”
　　少将表情严肃几分：“确实，立刻给狂暴区的驻扎点提个醒，让他们最近多注意狂暴区内的精神因子浓度。从硕大蓝光蝶到狼豺，确实是异常点太多了。”
　　抛开军校之别，现在的0107号狂暴区内有星戎星区最优秀的军校生，即便是星戎军校的老师，也不会希望看到任何军校生折损在赛场上。
　　方中校：“要通知元帅吗？”
　　少将犹豫几秒，还是摇头：“元帅应该赶往雾星的一号狂暴区了，那边已经预测到五十年来最大的精神因子风暴即将到来，通知了她也没办法过来。”
　　室内静默片刻，方中校低声道：“辛苦元帅了。”
　　少将突然道：“对了，让驻扎点把抵抗风暴的‘碟’拿出来，给每支队伍都带上。”
　　方中校点头，匆匆走了出去。
　　不多时，在狂暴区内的军校生都收到了去附近驻扎点领取碟的消息。
　　……
　　星戎军校一队行进速度极快，中途斩杀不少星兽，来到了位于东部的一个驻扎点。
　　驻扎点是军用堡垒，露在地上的部分看上去像个半圆形的蛋壳。
　　驻扎点负责实时监测着狂暴区内精神因子的浓度，地上面积虽然不大，但地下储存着大量的资源，一旦风暴开启，驻扎点的人会立刻进入地下三十米以下的安全室。
　　军校生联赛期间，可以在每一个驻扎点领取补给包，也可以用积累的星兽或者灵植来换取机甲能源。
　　薛锦行在路上薅了不少灵植，还存了一些星兽肢体才空间钮，他不挑剔入口的东西，所以大部分人进去换资源的时候，他就蹲在外面研究地上的结丝草。
　　结丝草是一种F级灵植，也是F级中最垫底的灵植，经常大片生长甚至覆盖山坡，是一些低级星兽的口粮。
　　薛锦行从地上薅了几根结丝草装进包装管，狂暴区精神因子浓度高，连结丝草都长得比外面的好。
　　弹幕：
　　【我要被锦行小哥笑死了，去哪儿都薅一点】
　　【昨天挖了珠参，临走的时候还摘了两片树叶哈哈哈哈哈。】
　　【路过的狗都得少两根毛】
　　【突然挖灵植】
　　【好奇怪，你们发现了吗？薛锦行的手一直没停过，他不是学生吗？有资源名额？】
　　【呃—蒋教授好像挺器重他的，应该给分了不少名额吧。】
　　因为薛锦行发现了晶体，所以观看星戎军校视角的观众特别多。自然有人注意到薛锦行并不像其他学生那样有取舍。
　　而此刻，驻扎点地下十层
　　少校军衔的驻扎点负责人手中拿着沉重的“碟”：“每人拿十面碟，正副领队携带十五个。”
　　所谓的“碟”，外形上类似于盾牌，高约一米五，宽一米左右，用金属进行包边，呈现冰冷的银色，这是一种对精神力高敏感却对精神因子迟钝的矿石制作而成的防护工具。
　　如果精神因子风暴来临时无法躲入地面以下的安全室，可以用碟撑起护罩。
　　孟右时拎着碟，“今年联赛可能有精神因子风暴？”
　　负责人摇头：“应该不会，目前来说没有任何风暴的迹象。几个军校的意思是，今年0107号的异常太多，以防万一而已。”
　　言澜与想起薛锦行所说的呼吸声，道：“都装配好了吗？”
　　军校生齐声道：“装配完毕！”
　　负责人肃容道：“再往东走就没有驻扎点，只有天上的飞艇跟着你们了，注意安全，无论输赢，你们都是联邦的骄傲。”
　　他后退一步，对大部分尚且没有军衔的军校生们敬了个礼。
　　军校生鞋跟一碰，发出整齐的声响：“为联邦的人民与荣耀而战！”
　　负责人目送着这群军校生护送车队离开，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发出碟后，他内心的不安感反而上升了很多。
　　负责人毫不迟疑地转身上楼，打开因子监控室，查看了所有数据才放下心来：狂暴区内的精神因子浓度和移动速度依然是正常的。
　　星戎军校一队和考察队并不知道负责人的担忧，他们得到补给后开向东方。
　　考察并不是一件时时刻刻都有趣的事情。
　　尤其是当考察的课题虚无缥缈的时候，会花费大量时间在追寻的路途上。
　　薛锦行他们的车队一路向东飞驰，左右机甲护卫，不时斩杀冲着安抚型精神力来的星兽。
　　在他们转移到一处山地时，左侧孟右时的机甲忽然一个侧翻，拎起最前面的越野车：“全员机甲！”
　　话音落下，巨大的根须冲破岩石泥土，从越野车的前方穿出！如果孟右时刚才没有拎起那辆越野车，那么现在车上的人已经被穿成串了。
　　十二台机甲翻出，越野车被围在中间，在他们周围，无数根须破土而出将他们团团围住。
　　主根雪白，直径可以超出两米，侧根则泛着鲜嫩的肉质的粉色，主根在空气中扭动片刻，睁开了一双双木质纹路般的……眼睛，密密麻麻布满根须的每一个角落，红色的眼珠在眼眶内转动。
　　这诡异的一幕让不少军校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是什么东西？！
　　蒋祝周紧紧攥住安全带，他睁大眼睛：“居然是千眼槐……”
　　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灵植！
　　薛锦行坐在车里，抵住耳机，他脸色沉凝，在公共频道里开口：“S+级高攻击性灵植，千眼槐。”
　　“攻击方式为根须绞杀，木眼会吐出根须！”
　　啪——
　　一根舌头似的粉色根须从木眼的眼珠中射向言澜与的白色机甲，同时，公共频道响起他平稳的声音：“弱点？”
　　薛锦行道：“主根死亡，侧根暂时丧失视野！千眼槐根茎长度最高可达二十五米！其本体在直径为二十五米的槐树林中！”
　　言澜与：“我截杀主根。”
　　孟右时道：“一队留守，二队掩护我！”
　　与此同时，盛河军校也领到了碟。
　　严飞兴按了按胸口，他总有种很不祥的预感，车队向东出发的时候，他忍不住看了眼车队。
　　活捉的硕大蓝光蝶已经交由驻扎点保存，稍候会有专人将活体送到狂暴区外围。也就是说不存在硕大蓝光蝶突然挣脱束缚攻击人的可能，那么他在不安什么？
　　难道是担心和星戎军校的一队碰上？
　　不至于，言澜与和孟右时虽然都是怪胎，但这次联赛又不是看谁更能打。
　　下一刻，警戒的军校生开口，坐实了严飞兴的预感。
　　军校生：“警告！西南方向有大群硕大蓝光蝶正向我们赶来！”
　　严飞兴回头看了一眼，铺天盖地的蓝色映入他的眼睛，他瞳孔一缩：“全员机甲，全速向东！”
　　这帮蓝光蝶应该是密林处进行交配繁衍，东方为大风平原地区，是不适宜硕大蓝光蝶繁衍的地方！
　　车队中，杜教授从车窗外看了一眼，脸色骤然改变，赶紧将恒温箱中的蓝光蝶磷粉放入空间钮，试图隔断磷粉的精神力。
　　而此刻的弹幕：
　　【别去！星戎军校在那个方向！】
　　【好家伙，我直呼刺激，联赛不到四天，第一和第二就要碰面了吗？】
　　【笑死了，本来都是研究升天蔓必定碰面，但没想到这么快！】
　　【打起来！打起来！】
　　【这种情况下星戎军校更危吧？你的死对头带着六七百只蓝光蝶来找你们了！快跑！】
　　【背后是蓝光蝶，往前是星戎军校和S+级灵植，这才第三天，刺激。】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言崽（捂住薛锦行的耳朵，严肃）：现在还能听到吗？
　　薛崽（突然开始说正事并且挖土）：说了是响在脑海里的。
　　盛河军校：我们带着蓝光蝶来找你们了！
　　星戎军校：好巧，我们这里有一棵巨型S+。
　　来啊，互相伤害啊。


第63章 星兽潮
　　0107号狂暴区内, 不少原本只订阅了星戎军校一队视角或者盛河军校一队视角的网友嗷了一声订阅了另一个军校。
　　打开两个光屏，从俯视的角度看过去，就会发现盛河军校一队直直奔向了星戎军校一队的位置, 而盛河军校一队身后还跟着大批量的蓝光蝶。
　　成群结队的蓝光蝶, 翅膀上反射、折射着金属光泽的蓝紫色光，在呼啸的风中翩跹着拖曳着流光追赶在车队之后。
　　远远看过去，光辉灿烂如同彩虹。
　　【危！危！星戎军校危！】
　　【盛河军校为什么不杀了所有蓝光蝶？我看所有试图捕猎星戎军校的星兽群都被反杀了啊。】
　　【这么看盛河军校好怂……蓝光蝶不是A级吗？】
　　【你见过星兽吗？你知道六七百只A级星兽已经可以被定义为星兽潮了吗？你知道A级星兽潮可以随便殴死十来个S+吗？】
　　【佣兵出来解释一下, 星兽群和星兽潮是两个概念。】
　　【求求某些从来没有见过星兽的人闭嘴吧！盛河军校又不是只有军校生，他们还得保护考察队好吧？！】
　　【科普一下, 不仅是军校生, 考察队也是我们联邦宝贵的财富。】
　　【这么一讲我开始担心星戎军校了, 真碰上怎么办？】
　　【不能怎么办，全员都得跑，他们毕竟只是新生而已。要是跑不动，就只能弃权寻求老师的帮助了。】
　　弹幕一开始吵得厉害，很快有具备专业知识的人出来科普, 加上平台管理的殷勤封号, 最终转变成了对两个军校的担心。
　　星戎军校和盛河军校一队碰面，其实是意料之中的事。
　　毕竟两支队伍都向东的方向出发, 平原上视野开阔, 就算两支队伍没找到升天蔓都有可能碰面，要是找到了同一株升天蔓, 势必会碰面！
　　但谁不知道居然是这种碰面方式！
　　网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为谁担心, 盛河军校被星兽潮追，和星戎军校碰面后正好撞上S+灵植, 星戎军校打千眼槐打得好好的, 突然被星兽潮突袭……
　　【好惨……这届不会一二位失败, 然后爆冷吧……】
　　别说网友，就连蹲守在光屏前看直播的军校老师，都为自己的学生捏一把汗。
　　星戎军校位置
　　车队已经停下，军校生全员机甲。
　　十二人拆分为两队，一队保护车队，言澜与截杀主根，另一队护送孟右时杀死千眼槐本体。
　　蒋祝周看得浑身冒冷汗。
　　今天天气不错，日光灿烂，所以根须张牙舞爪时投下阴影也格外清晰狰狞，木眼吐出的肉色根须不时射向安抚系所在。
　　千眼槐虽然是灵植，但它是食肉性灵植，常年依靠根须捕杀星兽作为食物，而且同为S+，星兽和灵植可能是比同级的人类更加强悍。
　　已经有不少军校生放出精神体加入战斗，精神体会帮助军校生抵挡精神力攻击，也可以对灵植的精神力造成创伤，以免主体在与根须的作战中还要分神提防精神力。
　　薛锦行黑色的长靴踩在车门上，他一手抵着耳机，另一手抄在口袋里，手指间闪过青蓝的光，鸣琼在他手指间成形。
　　它有好几天没出来了，亲昵地顺着薛锦行的手指游到手腕上，鳞甲彼此摩挲时，发出沙沙的声响。
　　它抬起头靠在薛锦行手腕上凸起的尺骨上，蓝色的眼睛隐隐向红色过度。
　　车窗外，白色机甲弧步避开根须攻击，长刀在下一秒插入主根，机甲反手握紧刀柄，将主根从中一分为二！
　　主根死亡，本体受到重创，正在和本体缠斗的孟右时抓住时机，挥刀斩下整棵千眼槐！
　　根须和主体同时死亡，千眼槐树干上无数双眼睛同时闭上，二十米的树木发出吱嘎地断裂声，准确地倒向了空地。
　　孟右时收刀，看了眼机甲内的屏幕，千眼槐的精神力波动正在急速下降，进入死亡波动区间。
　　于是她拨出闲心，给孟左云的私人频道发语音：“我厉不厉害？”
　　孟左云用力到青筋暴起的手缓缓松开车门，他哭笑不得：“你最厉害好不好？”
　　孟右时转而给言澜与发语音：“我哥刚才表扬我了。”
　　言澜与：“……”
　　孟右时锲而不舍：“你哥呢？”
　　言澜与：“……”
　　他下意识看向身后的车队，穿过车窗和薛锦行对上视线。
　　薛锦行拍拍车窗，对他吹了声口哨，眉梢眼角的笑意挡都挡不住。
　　言澜与掩下唇边笑意，回复孟右时：“夸一句都要炫耀，你很缺爱吗？”
　　孟右时惊奇两秒，姓言的居然会主动接话了，于是她赶紧怼：“酸死了，怕不是你缺。”
　　言澜与懒得搭理这个贫嘴的发小，他打开公共频道：“千眼槐已经斩杀，考察队可以下来取走所需部分。”
　　考察队的收获数量、质量都与与军校联赛成绩挂钩，军校每斩杀星兽灵植都会让两支考察队出来选取需要的位置。
　　蒋祝周长长松了口气：“今年星戎军校的孩子确实足够强。是吧，小薛……”
　　他一转头，副驾驶位上的薛锦行已经不在了，后排的车窗被敲了敲，蒋祝周看过去，原来薛锦行早就下了车，已经绕到后排来了。
　　薛锦行又敲了两下车窗：“教授，一起下去吗？”
　　薛锦行收东西最勤快，他每一回都是第一个跳下车的，这次也是，言澜与在公频刚说完，他就收腿打开车门，然后给蒋祝周开门。
　　蒋祝周：“……下。”
　　你们年轻人腿脚可真利索。
　　不仅是灵植系，安抚系考察队也走下来。
　　他们随身携带记录灵植精神力波动的仪器，为的是记录各种灵植、星兽的波动，便于研究。
　　孟右时站在孟左云身边，准确来说，她站在安抚系考察队周围负责警戒，手指摩挲着空间钮，这是一个看上去闲散，实际上全身紧绷的姿势。
　　孟左云隽秀的眉眼因为认真而微微绷起，手指灵活地点过光屏。
　　因为千眼槐过于巨大，所以考察队三十个人全都下了车，分散研究，有去收集根须的，也有查看主体的，导致军校生分成好几个小队跟在周围警惕。
　　薛锦行单膝跪在草地上，伸手按在树干上，精神力迅速扫过整个千眼槐。
　　千眼槐用叶片固定精神因子，树液进行转化，所以取用的部位是树液。
　　千眼槐虽然是强攻击性，但转化部位的精神力倒是很稳定，薛锦行抽出军刀割开树皮，清澈的树液汩汩流出，被他分在两个瓶子里。
　　至于军校生，千眼槐的根须、树干、树皮都可以作为机甲材料，所以星戎军校的技术员在灵植系取完树液后，果断扒掉了千眼槐能用的部位。
　　一棵S+千眼槐，很快被一帮人拆分干净，不需要的部分推入森林深处。
　　薛锦行注意到千眼槐倒下的时候，逸散出大量精神力，被森林中其他灵植吸收，也许等一段时间，这片森林会出现新的千眼槐。
　　他想了想，抓了一大把槐树叶放在小树苗的根系旁：“好好长大。”
　　而此时他们都看不到的弹幕：
　　【我靠！我靠！快跑！】
　　【都上车啊！怎么全下来了？】
　　【完了完了，救命绝对要完蛋了，居然还是分散站位！】
　　【锦行小哥好帅好温柔，但是赶紧跑啊！】
　　扑拉——
　　正在封存瓶子的薛锦行、言澜与和孟右时同时抬起头。
　　扑拉——扑拉——
　　这是巨大翅膀扇动的声音。
　　言澜与什么都没有看到，本能催促他进入机甲，厉声道：“机甲就位！西南方向星兽突袭！”
　　孟右时：“考察队员队伍撤回！2队向内收缩！”
　　她抬起手：“重星！”
　　巨大的银背狼出现，轻轻一跃挡在了考察队员前，垂下的银灰色尾巴扫过考察队员，催促这些人迅速收拢在一起。
　　负责警戒的军校生先是疑惑，但本能地执行了领队的命令，半空中的飞行机甲终于看清漫过可见地平线的东西——那是一队开到最大速度的车队，越野车贴地飞行，行驶几乎没有声音。
　　在车队后面，大群蓝光蝶铺天盖地出现。
　　蓝光蝶这种星兽飞行高度较低，有些甚至比越野车还要贴地。
　　蓝光蝶后，竟然还追着几十只A级星兽。
　　警戒的军校生脸上的血色刷一下退了，理智逼着他迅速报告情况：“大量蓝光蝶与A级星兽靠近！目测已经形成星兽潮！”
　　他在惊慌下开了公共频道，原本就被突发情况打蒙的考察队慌了神，有些腿软的跑了几步竟然摔在地上！
　　星兽潮！
　　怎么会碰到这种情况？！
　　就算是多次进出狂暴区的教授一时也失去了主见，这个时候，经过军事训练的新生和普通人的差距彻底显现出来。
　　直播间的网友陷入沉默，总算明白为什么盛河军校只跑不打——考察队三十条人命，既是联邦的宝贵财产，也是三十个沉重的拖油瓶，更别提里面还有散发诱人香气的美味拖油瓶。
　　军校生或许有拼死一搏的勇气，却不能拿考察队的性命冒险。
　　【普通人和军校新生的差距竟然也能有这么大……】
　　【我都不敢看了。】
　　【怎么办，好着急！】
　　上空的飞艇中，二十位军校老师抓紧空间钮，蓄势待发，就算没有人按下求救键，他们也随时准备下去救出考察队。
　　不过他们也明白，一旦考察队成员出局，对应的军校生差不多也算是联赛失败。
　　薛锦行猛地停住脚步，一把拉起身边的队员：“别往车队去了，立刻以教授为中心靠近！”
　　他声音极冷肃，一反平日的笑意盈盈，居然震住了不少人，下意识按照他的话停下脚步，靠近自己的教授。
　　薛锦行环视一圈，手指垂下，眼睛里覆盖上一层鲜明的红色，这是精神力急速催动时的表现。
　　越野车的速度极快，从看见到对方冲到跟前，前后不过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严飞兴看到一片狼藉的土地时已经感觉不对劲，越过几个山坡看见星戎军校时，脸色已经惨白。
　　“更改方向！”
　　可惜他的反应虽然快，奈何开车的考察队员跟不上，越野车撕开空气，冲到了星戎军校前。
　　言澜与牙关咬紧：“朔蓝。”
　　他和孟右时的精神力过于强，全部催动反而有可能损坏机甲，所以一直只能收着力道打。
　　月山虎眨眼间构造完成，后肢发力，一口咬住飞来的硕大蓝光蝶，粗粝的牙齿将蓝光蝶的精神体拖出了躯体！
　　星兽的精神体可不能脱离本体，一旦脱离，立刻迎来死亡，那冲在最前面的蓝光蝶迅速死亡。
　　人类的精神体会杀死精神力，一定程度上毁坏材料的价值，所以孟右时和言澜与迟迟没有放出自己的精神体。
　　然而他们反应再快，也不过是缓冲而已，大群的蓝光蝶已经察觉到澄星大学安抚型精神力的气息，迅速分出数百只飞向澄星大学。
　　精神体们杀得再快，十几台机甲带精神体也一时没办法拦下三四百只蓝光蝶，依然有几只漏网之鱼翩跹着穿过防线。
　　一声长吟从机甲后响起，青红两色交杂的巨型精神体凭空出现，它高度逾十米，低下头时，头顶的角几乎称得上峥嵘。
　　一阵珠玉般的声音响起，巨型精神体在近百只直播镜头，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鳞片从头到尾完全转变为赤红。
　　它的躯体下，圈着考察队勉强聚拢起来的队伍。
　　薛锦行收回手，他甩出去的一点精神力，刚刚洞穿一只离得太近的蓝光蝶。
　　【草……说好的拖油瓶呢？】
　　【我不理解，且大受震撼。】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正常的考察队：救命啊！星兽潮！
　　正常的军校生：拼死保护考察队。
　　不正常的考察队队员：都给我死。
　　薛崽（正在挖灵植，突然警惕）：……谁在内涵我？


第64章 巨型星兽潮
　　薛锦行冷冷地看着硕大蓝光蝶的尸体掉落在地, 慢慢垂下手。
　　硕大蓝光蝶尸体的对面，一名安抚系的考察队员脸色惨白。
　　和大多数星兽一样，蓝光蝶会吸取人的精神力, 当然它们除了吃花粉花蜜, 还会食人脑。
　　薛锦行无意出任何风头，也不想显摆什么，但是刚才不动手, 蓝光蝶的口器就会插进这名考察队员的眉心里。
　　“谢、谢谢。”
　　考察队员惊魂未定，几乎是本能地道谢。他是来给灵植系送东西, 走到半路上听到军校生的警告, 惊慌失措下不知道要跑到哪边, 懵了十来秒的时间，蓝光蝶已经冲到了面前。
　　他一看到蓝光蝶，大脑完全空白。
　　薛锦行道：“不客气，站到里面来。”
　　考察队员抬起腿，几乎是打着颤站回了人群中。
　　有鸣琼回护, 挡在前面的军校生终于能一边惊愕, 一边斩杀星兽。
　　此时的星戎军校一队频道里
　　“我是在做梦吗？我怎么记得他是安抚型？”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突然有个军校生骂了一句：“他亲爹的，我堂堂S级军校生, 反应还没有普通学生快！”
　　紧接着整个小队：“草, 今天不弄死这帮星兽，我就退学！”
　　“星兽潮又怎么了？杀穿！”
　　言澜与：“……”
　　孟右时：“……”
　　怎么说呢, 倒也不至于跟人家比。
　　孟右时和言澜与的关系虽然没那么亲近, 但从言澜与的态度里可以猜出薛锦行和言澜与的关系。
　　孟右时挥刀斩杀一片蓝光蝶，抽空接通言澜与的私人频道：“替我谢谢你哥。”
　　孟左云就在后面, 他是S+的安抚型, 如果真叫这些星兽冲到后面, 孟左云首当其冲。
　　言澜与没有回答，他灰蓝的眼睛扫过上空的无人机。
　　星戎星区军校联赛直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星戎第一军校的一队。
　　鸣琼从安抚型翻转为攻击型，到底落在多少人眼里？
　　元帅也在看吗？
　　言澜与抿起唇，强迫自己收束发散的思维，专注处理面前的星兽潮。
　　有薛锦行护着考察队，星戎军校一队总算能腾出手，一边杀星兽，一边小心向越野车的方向移动。
　　薛锦行的眼睛附着红色，他正在和鸣琼共享视野，能看到从远处到不远处，依然有成群结队的星兽向这个位置赶来。
　　显然，江海星的安抚系和澄星的安抚系一碰面，从十五人变成三十人，对星兽的吸引力也更强了。
　　星兽潮源源不断，在这么下去谁都撑不住。
　　薛锦行快速道：“星兽还在增多，而且不断有星兽群和S级星兽加入，不能拖了。”
　　盛河军校的一队没有开远，严飞兴咬了咬牙，跳入机甲开始斩杀星兽，高声喊：“杀不完的！机甲的能源不够！赶紧走！”
　　他们既不想损失任何一个人，也不想出局，二十四台机甲和小半个狂暴区的星兽硬耗十分地不现实。
　　孟右时啧了一声，不耐烦道：“我不知道？过来帮我们清掉一波星兽！你们盛河跟人肉包子一样专门引狗。”
　　追来的平原狼发出长长的狼嚎声。
　　盛河军校：“……”
　　就很生气！
　　严飞兴：“……你！”
　　草，早听说孟右时脾气烂的要死，没想到真的这么烂。
　　言澜与不参与斗嘴，因为受气的是盛河军校的人，他道：“尽快上车，我们往东边去。”
　　他们杀得快，但星兽来的更快。包围他们的星兽已经从八九百只增加千只，这已经是让小型军队都头疼的数目了！
　　鸣琼和薛锦行都很收敛，但来自超恒星级的威慑和压迫还是逼退了一部分蓝光蝶。
　　但这就意味着有一部分蓝光蝶悍不畏死地贴上来，蜷缩的口器弹射而出，竭尽全力想要索取人类的精神力。
　　鸣琼甩动尾巴，扫开大片的蓝光蝶，灼热的精神力触及蓝光蝶时，立刻燃起可以焚烧精神力的火焰。
　　即便鸣琼没有出全力，但这种等级精神体的强悍可见一斑，星兽有趋利避害的天性，究竟是什么驱使他们这么发疯？
　　薛锦行心中疑惑丛生，但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细想，他需要一边护着考察队，一边向越野车转移。
　　这时候，先前千眼槐破坏的底面就成了转移的阻碍，薛锦行在鸣琼的掩护下拉开一辆辆越野车的门，清点人数完毕后自己坐进越野车。
　　负责开车的队员手指发抖，但不妨碍他们迅速启动越野车，嗡鸣声中，越野车冲向东方。
　　严飞兴忍不住开口：“这帮星兽发什么疯？”
　　孟右时嘲讽道：“谁叫你们江海星的非要赶着人家繁殖期跑来取样，害人家断子绝孙，缺不缺德？”
　　军校频道里发出整齐地“咦——”
　　严飞兴：“孟右时你他妈到底是哪边的？你这么和星兽共情你……”
　　言澜与冷漠地打断严飞兴：“别贫嘴了。”
　　严飞兴到嘴的话一哽：草，孟右时骂他言澜与不管，他骂回去言澜与就怪他贫嘴？
　　【我真的会被笑死。】
　　【紧张的气氛死在孟上尉的嘴巴里】
　　【惨盛河军校惨】
　　【言上尉：我不开口那是因为你被骂，你要是敢骂我就怼你。】
　　【贫嘴，但是跑得快。】
　　军校生频道里虽然互怼不断，但跑起来一点都不慢。
　　眼看到要到嘴的精神力全都跑了，星兽群发出混合的嘶吼，发力跟在车队后面。
　　此刻蓝光蝶群忽然向左右分开，一只格外巨大的蓝光蝶闪动翅膀，它的速度是普通蓝光蝶的数倍，眨眼的功夫，它就追上了殿后的机甲，前足和口器同时弹出！
　　月山虎的虎啸响起，顿时震慑一片星兽，朔蓝蓦然扑上去，利齿嵌入蓝光蝶的精神体中，蓝光蝶遭到攻击，发出尖锐的嘶鸣声。
　　超恒星级的精神体造成的创伤下，这头蓝光蝶竟然只是摇晃几下，身后几百只蓝光蝶扑啦啦飞向朔蓝，朔蓝灵巧地跳了几步，避开星兽潮。
　　言澜与向后看了一圈，眉眼沉下来：朔蓝要是在这里开出极限体型和精神力……有失控的可能。
　　他现在身上没有寒香凝神丹，如果失控进而发展到暴动……车队还不如面对星兽潮。
　　盛河军校一队副领队相当崩溃：“草草草！昨天就是这头巨型蓝光蝶，差点就扎穿老子机甲！”
　　言澜与看了眼身后：“是超大个体，这帮蓝光蝶和斑颈狼豺一样进化了。”
　　超大个体出现后，即便是非群居的星兽也有可能出现聚集现象，何况蓝光蝶不是完全独居星兽，它们在繁殖期间有聚集的习性。
　　薛锦行突然出声：“蓝光蝶是强攻击性的严格肉食类星兽吗？”
　　虽然恶补了大量星兽知识，但短时间内学习的范围越逛，每一种星兽的了解就越浅。即便是薛锦行自认天才，也不例外。
　　十全十美很违背人性，有些东西只能依靠时间来积累。
　　频道里斗嘴的军校生都安静下来，过了几秒。
　　星戎军校的技术员陆湛希沉思两秒，觉得不能让频道冷场，于是不确定道：“大概或许应该？”
　　盛河军校：“……”
　　你们星戎军校都有病。
　　孟左云肯定的声音响起来：“不算。蓝光蝶是杂食性星兽，精神力特质相对接近灵植，对人类的精神力和血肉没有极端渴望。”
　　简单来说，正常的蓝光蝶对人类是能抓到就吃，抓不到就算了。
　　薛锦行正在飞速理清狂暴区的异常状况，喃喃道：“什么情况下生物会大量进食？”
　　斑颈狼豺，本身是适应性极其强的星兽，它的进化是正常的，唯独速度过快。
　　硕大蓝光蝶，如此大的数量中出现一个超大个体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但这么巧吗？异变都在最近开始？
　　有东西，一定有什么东西。
　　这些发了疯来攻击他们的星兽一定是为了躲避或者寻找什么东西。
　　是那个不时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呼吸声吗？
　　孟左云隐约明白了薛锦行的意思：“繁衍或者冬眠前。”
　　江海星大学的教授接进了他们的频道，她咳嗽两声，解释道：“蓝光蝶的迁徙期也是繁衍期，它们现在正是急需大量温和精神力以及其他养分的时候。”
　　薛锦行的声音通过电流传到每一个人的耳边：“繁衍为什么要跟我们往东跑？”
　　现在去找升天蔓已经不是主要任务了，车队继续向东，是因为想摆脱星兽潮的主力队伍，也就是蓝光蝶。
　　毕竟蓝光蝶迁徙的最终地点是象桦树林，D级的象桦树能提供蓝光蝶卵孵化所需的精神力，落下的叶片则可以起到保温的效用。
　　而东方在地图上是一片平原，并不是象桦树喜欢的丘陵地带。
　　“繁衍是有适当期限的，错过时间对种群是巨大的打击，”薛锦行的声音沉凝，“所以补充能量是指在迁徙的路途中捕猎，而不是绕十万八千里。”
　　整个频道里一片死寂，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缠绕在军校生和考察队之间。
　　言澜与接上了薛锦行的话：“星兽和我们的目的地，都是东方。”
　　薛锦行道：“不，我们不能去东方了，现在折返驻扎点！”
　　在两人说话的时间，飞在空中的机甲急促道：“星兽群提速，全员做好应战准备！嗯？”
　　原本已经在全速奔跑或者飞行的星兽速度又一次提高，但没有扑向任何一辆越野车，反而以反常的高速直接超过了车队。
　　薛锦行甚至看到一头平原狼夹着尾巴，一边发出幼狼吃痛般的尖细叫声，一边狂奔向东方。
　　就连一副要和车队拼命的蓝光蝶也疯狂闪动翅膀，径直略过了车队。
　　没有一头星兽为车队内的安抚型停留。
　　这一刻，所有人都意识到了星兽的反常。
　　什么情况下才会造成这些星兽同时逃出？当然是天灾！
　　薛锦行道：“它们在逃命，立刻掉头——”
　　言澜与急促道：“无法折返，后方形成巨型星兽潮！”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向后看去，他们的瞳孔中倒映着铺天盖地的星兽——星兽从四面八方汇聚，先是小规模小规模地接头，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巨型星兽潮已经形成了。
　　无数星兽潮水般涌来，远远可以看见能跑的灵植正提着根须晃着满头的叶子，和星兽一起向东方撒腿狂奔！
　　高空中，飞行星兽撞散了大部分直播无人机。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什么情况啊？】
　　【救——】
　　而飞艇上的军校老师已经驾驶机甲出舱，护卫在飞艇旁。
　　飞行星兽虽然没有攻击的欲望，但是数量巨大，如果不加以防护，会撞毁飞艇。
　　军校老师通过扩音器高声道：“军校生！立刻弃权！”
　　他浑身发冷，直到现在，他们看护八支队伍的军校老师，都没有收到任何一个驻扎点发来的精神因子风暴预警。
　　到底是驻扎点出了问题，还是……驻扎点没有侦察到精神因子浓度异常？如果不是因子风暴，那么这些星兽到底在跑什么？
　　星兽潮大到这种程度，必须要军队介入了！
　　军校老师一咬牙，给驻扎点外的军队发去求助信号。
　　这个时候，薛锦行的脑海中再次响起了呼吸声。
　　它沉重温柔、且疲惫。
　　作者有话要说：
　　星兽潮：快看啊，这帮傻叉人类居然不跑！
　　小剧场：
　　军校老师：立刻弃权！
　　军校生：……犹豫，想拿第一。
　　考察队：……犹豫，想去看看东方到底有什么。
　　军校老师：？？？


第65章 风暴
　　弃权？
　　无论是星戎军校还是盛河军校, 都不愿意。
　　比赛的可不只他们两支队伍，谁知道其他几支队伍有没有弃权。如果没有，那他们不等于将获胜的机会拱手让给对手了？
　　就连考察队的教授和学生们也没有出声, 大部分是懵透了, 不知道怎么办，小部分是科研人员的好奇心和探究欲发作。
　　薛锦行看了眼星兽潮：“弃权也没用了。”
　　短短十来分钟的时间，巨型星兽潮彻底形成, 无数头星兽遍布空中、地面、地下，仅凭借两艘飞艇上的军校老师根本没有办法应付。
　　这个时候弃权不弃权已经不重要了, 飞艇和军校老师的机甲上都没有装载重型热武器, 而且这样数量庞大的星兽潮下, 他们也只能顺着星兽潮往东方去。
　　谁也不知道星兽潮的形成是否与精神因子风暴有关，如若接下来真的有精神因子风暴，那么即便有热武器也不能用——热武器会破坏环境，有可能加剧精神因子风暴。
　　军校老师这时候收到了狂暴区外驻扎点发来的消息——“目前没有检测到精神因子浓度异常，你们继续向东, 驻扎点已经派人来接应。”
　　军校老师回头看了眼星兽潮, 咬紧牙：“全员向东。”
　　逆着星兽潮显然不是相当聪明的做法，只能由飞艇和机甲开道, 车队一路奔向东方, 一边跑一边等待大部队。
　　仅剩的机台直播无人机还在坚守岗位，忠实地向无数观众传达现场画面：
　　【这就是星兽潮吗？真的可怕……】
　　【我真是一句同情卡在嘴边, 星戎和盛河今年太惨了。】
　　【不懂就问, 为啥军校生反应这么迟钝，都这么大阵仗了才发现是星兽潮？】
　　【有没有一种可能, 盛河跟星戎汇合的时候就已经带着一个星兽潮了？】
　　【不能怪军校生, 确实是反应不过来, 你们忘了他们一汇合，队伍就有三十个安抚型精神力了？活脱脱的星兽诱捕器啊。】
　　【总结，星戎盛河，惨】
　　此刻，狂暴区外驻扎点
　　肩抗少将军衔的负责人紧紧皱着眉，她面前正播放着八个光屏，正是今年八支队伍的直播界面。
　　她道：“增援过去了吗？”
　　副官点头：“过去了。目前有一支队伍弃权，三支队伍正面星兽潮，已经躲进驻扎点，等同于弃权，剩下四个还在硬抗。其中星戎和盛河完全被裹在星兽潮中，已经派出四支增援队伍，预计在四十分钟内可以接到所有军校生。”
　　少将：“增援到达前优先保护考察队的安全。”
　　副官：“是！”
　　少将接通了狂暴区内驻扎点的通话：“目前狂暴区内各地区的精神因子波动与浓度如何？”
　　各个驻扎点的负责人全都待在监控室，“一处驻扎点目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二处驻扎点一切正常。”
　　“三处驻扎点一切正常。”
　　……
　　既然一切正常，怎么会有如此大规模的星兽潮出现？
　　少将看向光屏，整个狂暴区的星兽似乎倾巢而出，每一个光屏的角落里都挤满了星兽。
　　不仅是少将，驻扎点内的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光屏。
　　他们都是常年驻扎在狂暴区外的部队，对星兽潮的认知要超过绝大部分人，在他们的认知中，这样规模的星兽潮，一定是因为精神因子狂暴，可是……
　　驻扎点的公共智脑响起来，少将立刻接起。
　　“六号驻扎点报告，狂暴区内精神因子浓度突然上升，已经达到风暴前水平……”
　　八个光屏中，第六面光屏中突然出现雪花点，传来的声音、影像开始断续模糊，就连智脑中六号驻扎点的报告声也开始间断。
　　一霎时，驻扎点中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起来——竟然真的是精神因子风暴！
　　联邦这么多年来的科技发展，各驻扎点的监测仪器早就已经可以提前一个小时预测到因子风暴，这也是联邦敢将联赛赛场定在各个狂暴区的底气之一。
　　这种突如其来的精神因子风暴，确实突破了常规。
　　嗡——
　　在风暴的冲击下，第六面光屏彻底失去信号。
　　少将倏然起身：“裴上校接手驻扎点，点一队人带上碟跟我走！”
　　目前看来精神因子风暴是从西南方向爆发，距离席卷到整个狂暴区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
　　……
　　在0107号狂暴区的西南方向，这片从未有人踏足过的密林轰隆隆向下塌陷，露出湿润的泥坑，腐殖质和新鲜树木以及死去星兽的躯体之下，埋葬着雪白的骨头，呈现某种怪异的扭曲姿势。
　　无数肉眼可见的精神因子从洞窟中升腾而起，像一头张牙舞爪的怪异星兽。
　　风暴呼啸，平原、山谷、森林……四处响起呜咽般的声响，这些往日里肉眼不可见的精神因子在高浓度聚集时显露出了它们真正的模样——
　　像某种荧光动物，因子一明一灭地亮着温和无害的光辉，蹁跹上升或者下降，却以摧毁一切的姿态汇聚成大型风暴，穿过所有地形，撕毁灵植、星兽，一头飞行星兽没来得及飞出风暴的范围，嘶鸣着被卷入风暴中，精神因子眨眼破坏了星兽的精神力结构，失去了精神力，星兽与寻常的野兽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它很快被撕成数百片，一蓬鲜血泼在草皮上。
　　精神因子形成的风暴从西南方向席卷而来时，依然有大量低级星兽没有反应过来，它们或蜷缩在一起抵抗风暴，或试图挖洞钻入地下。
　　偏东方和位置，一霎时薛锦行、言澜与和孟右时内心同时涌上极不好的预感。
　　言澜与驾驶机甲的同时向后看了一眼，乌泱泱的星兽、灵植背后，风暴已经彻底成型。
　　从移速来看，最多一个小时，他们就会被风暴追上。
　　但一个小时，并不够他们穿过整个狂暴区到达区外的驻扎点。
　　飞艇旁的军校老师也看见了远处的精神因子风暴。
　　就在军校老师急速思考对策时，狂奔的星兽潮和灵植全都停了下来。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飞驰，车队已经到了东方的平原地区，在这片广阔的平原区域，最惹人瞩目的，赫然是一整片的……升天蔓。
　　高度可达七八十米的巨型灵植挽着枝条，扎根在广袤的平原地区，这一片升天蔓至少有十来株株，一棵升天蔓就能够占据相当可怕的区域，十几株占据的位置几乎挡住了他们前进的道路。
　　这种情况见到升天蔓并不是件好事，谁都不能确定升天蔓会不会主动攻击。
　　蒋祝周盯着车窗外的升天蔓，喃喃道：“我们真要死在这儿吗？”
　　薛锦行一手蓦然贴在耳边，从车队停在平原区域，他脑海中的呼吸声就明显了多倍，不，不是明显了——
　　是他靠得近了。
　　就在这片平原。
　　薛锦行的视线扫过突兀安静下来的星兽和灵植。
　　现在看来，星兽潮的形成是为了迁移躲避精神因子狂暴，那为什么又在平原地区停下？
　　那个呼吸的东西，难道会保护这群星兽？
　　星兽潮已经停下来，而精神因子风暴正在以高速逼近，前面又有升天蔓拦路，军校老师正要开口，言澜与已经迅速在公共频道做出了判断：“立刻停下，以车队为中心，所有机甲拦在外围，取出碟，预备抵抗风暴。”
　　军校老师落下机甲，和军校生一起，在虎视眈眈的星兽和灵植之下圈出一块地盘，他们有条不紊地取出碟装配上。
　　军校生也从机甲上跳下来，默契地搬出配备的碟。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们拎着碟的手在发抖。
　　即便经过数百次训练，军校生们到底是没有见过真正风暴的新生。
　　天灾之下，人类和瑟瑟发抖的星兽并无区别。
　　等军校生们一切准备就绪，风暴已经逼近眼前。
　　数百面“碟”在精神力的支撑下，缓慢而坚定地升起，因为人数众多，所以精神力呈现斑斓的色彩，在机甲外构成三面由精神力和碟构成的巨型墙壁，庇护着内部的考察队。
　　精神因子风暴在一刻钟后卷到距离车队不到百米的地方，随着风暴逼近，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昏沉晦暗，天幕仿佛压近地平线，气压低的人喘不过气。
　　军校老师的脸色极其难看，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即便在他们见过的风暴中，这也算是排在前几的大型精神因子风暴。
　　然而在风暴逐渐逼近的过程中，他们周围忽然升起温和的精神因子，轻飘飘上升，形成了一层轻薄的屏障。
　　风暴粗鲁地撕裂因子，等席卷到他们面前时，风暴的体量竟然有了一定的下降！
　　难怪星兽和灵植要奔向这个位置，原来是逃难！
　　此时此刻，即便所有人心中都有万千的疑惑，却知道暂时没有给他们探究的时间。
　　嗡——
　　风暴裹挟的精神因子碰撞在“墙壁”上，发出怪异的嗡鸣声，这声音极刺耳尖锐，考察队中绝大多数人都忍不住捂住耳朵。
　　军校生们更是要紧牙关，他们直面风暴，受到的影响比考察队队员大得多。
　　言澜与和孟右时一人支撑15面“碟”，还得分出精神力来承担其他无法维持的碟。
　　更要命的是，大量精神力输出让一些军校生的状态逐渐趋近于不稳定。
　　这个体量的风暴，即便被削减了，对于加起来只有不到五十人的军人来说，还是过于吃力了。
　　个别军校生紧紧咬住嘴唇，直到牙齿刺破皮肤，才面前从疼痛中找出理智。
　　不行、不能在这个时间点发疯……
　　正当他快要控制不住时，一道温和的精神力承托住他即将发狂的精神力。
　　他艰难地向后看了一眼，不知道是哪个安抚医师出手帮了他，但是这种情况下……安抚医师的精神力会被风暴撕裂吧？
　　越野车内，孟左云脸色雪白，一把扶住前排的座椅，指尖深深陷入皮质的座椅。
　　真疼……像活活被撕开一样。
　　然而这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孟左云望向车窗外，他的教授们也已经开始支援军校生，但是他们确实撑不了多久。
　　只要半个小时，他们这些人的精神力就会因为风暴而造成无法挽回的创伤。
　　另一台越野车内，薛锦行清点出空间钮中的灵植，他倏然睁开眼睛，推开车门走了下去，扶着耳机在公共频道问：“谁身上有息茶花、肉百灵和水波蔷薇？”
　　军校老师见他下车，瞳孔收缩：“不能出来！立刻回去！”
　　万一他们挡不住了，机甲和越野车还能为这些考察队员抵挡一波！
　　薛锦行看了他一眼，道：“精神因子风暴可以持续一个小时到两个小时，你们耗不过，需要补充大量的精神力。”
　　军校老师焦急的要命：“我当然知道，但是我们没有携带足够的提取液……不是，你不能在外面，精神因子风暴对为未过训练的人有致命损伤！”
　　薛锦行轻轻看了他一眼：“让我在外面待一会儿，我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军校老师一怔，想起这个年轻男性是澄星大学灵植系的学生，他迟疑道：“可是……这里没有提取炉，你打算怎么办？”
　　这时候，频道内有个声音接上来，打断了薛锦行的回话：“我、我有！”
　　薛锦行只是对军校老师点了点头，“交给我就好。”
　　江海星大学的赵星雨推开越野车的车门，他拎着一只恒温箱走到薛锦行面前：“给，已经做了处理。我还有苦百合、细兴草……”
　　“别紧张，”薛锦行轻拍赵星雨的肩膀，“算我借你的，出去还你。”
　　他接过赵星雨手中的恒温箱，打开自己准备的恒温箱，点出所需的灵植，闭目稍微调整片刻，缓缓睁开眼睛。
　　在考察队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薛锦行在身前划出一个圆形，随着指尖走过空气，红色的精神力逐渐构造出闭合的精神力容器，他伸手点了点恒温箱，精神力卷过两个恒温箱，将数百棵灵植同时投入容器中！
　　贺教授侧脸贴在车玻璃上，表情仿佛见了鬼：“这、这是在干什么？”
　　如果廖长帆在这里，就能立刻回答贺教授的问题：在精神力构造的反应空间中融合药丸。
　　赤红的精神力卷过灵植，冲刷、燃烧，提取出一团团的提取液，最终在精神力的逼迫下融为一体。
　　军校老师像见了鬼，一瞬间感觉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这是脱离提取炉制作融合药剂吗？！


第66章 增灵丹
　　军校老师一边支撑着碟, 一边频频向薛锦行的方向递去视线。
　　脱离提取炉制作药剂，还是融合药剂，说出去根本不会有人信吧？！
　　但是……
　　他竟然能亲眼看到！
　　精神力形成的反应空间呈现晶体质感的赤红色, 从外可以看见内部数百团提取液在精神力的推动下不断融合, 随着融合的推进，提取液的数量不断减少，逐渐出现了军校老师熟悉的融合药剂。
　　军校老师恍惚地扭过头：这趟但凡能活着出去, 我就有跟同事吹牛的资本了。
　　薛锦行的精神力控制得极好，反应空间的精神力丝毫不外泄, 连同灵植的精神力都被牢牢锁定在精神力中。
　　赤红色精神力凭空构造出的反应空间, 可以相对完美地隔离狂暴精神因子。
　　人类虽然无法吸收精神因子, 但由于精神因子过于活跃，还是会冲击到正常人类的精神海，何况这群人里还有两个对精神因子相对敏感的超恒星级。
　　提取液在融合过程中，不断有融合成功的药剂被排除在外。
　　蒋祝周紧紧盯着那些融合失败的药剂。
　　贺教授不是军校老师这样的外行人，蒋祝周发现的异常, 他也注意到了, 他忧心忡忡地给蒋祝周发信息。
　　【小薛这是在做什么融合药剂？同时融合这么大分量的药剂对他的精神力会不会有损害。】
　　蒋祝周迟疑片刻，他是见过薛锦行融合药丸的, 整个过程可以说是行云流水, 在蒋祝周的印象里，薛锦行融合药丸的成功率几乎是百分之百的,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薛锦行也有失败的时候。
　　蒋祝周迟疑许久, 给贺教授发去信息：
　　【融合失败是很正常的表现。】
　　薛锦行闭着眼睛，在心里反复推敲着药方：“珠参根茎十二棵、息茶花六株……不、不对, 息茶花的分量多了……”
　　嗤的一声, 因为调配的比例不对, 融合失败的药剂从“提取炉”中掉落。
　　薛锦行要炼制的是五品的增灵丹，效用是高速回复精神力。
　　五品，既不是超过六品的高品级，所需的灵植比较容易获得，而增灵丹没有过于强的效用，只是单纯的补充精神力，所以可以短时间内大量服用。
　　怎么想都是很适合现在这种情况的丹药。
　　问题在于薛锦行在进狂暴区前其实并没有来得及调配出成熟的药方，手头只有个雏形，甚至没有实验过。
　　所以薛锦行在越野车中的沉思就是在思考药方，但是直到他开始炼制，其实依然在不断试探药方的可行性。
　　又失败了。
　　薛锦行皱起眉：还是不能加香耳花，会破坏整体的药性。
　　再开一份。
　　……
　　外人只能看到不断有融合失败的药剂被排除在反应空间外，次数多了，连军校老师也有些犹豫——没有提取炉还是太勉强了吧？
　　军校生频道里，孟右时给言澜与私发语音：“你哥还好吗？构造反应空间已经耗费大量精神力了，现在失败的融合药剂那么多，会不会有点吃不消？”
　　“不会，”言澜与的语气清清淡淡，“他要做的事情一直都很有把握。”
　　孟右时的脸色非常苍白，她从驾驶舱里摸出最后一支提取液倒进嘴里，虽然还有空贫嘴，但孟右时知道，她和言澜与能撑的时间不算太长了。
　　而且……
　　孟右时咬牙，慢慢接过孟左云的精神力。
　　她和言澜与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但她哥哥和其他军校生已经逼近极限了！
　　言澜与从机甲的可视窗看过去，无数精神因子冲过平原上莫名升起的因子屏障，被削弱几分后凶狠地撞击在碟组成的精神力壁垒上。
　　尖刀般的锋利，子弹一样冲击力。
　　所有军校生都在苦苦抵抗着。
　　言澜与一手掩住唇角，关掉频道，低低咳了几声，打开机甲的后视窗。
　　他知道薛锦行要做什么，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暴露出未知待解的身份，以后来打扰生活的人就多了。
　　薛锦行面前的“提取炉”里已经只剩下二十多团融合药剂，这时候，薛锦行终于睁开眼睛。
　　他伸手点了下“提取炉”，原本被压缩到高密度状态的精神力倏然转变回正常状态，二十多团融合药剂被精神力压迫着全部融合在了一起！
　　蒋祝周吓了一跳：之前还毫无进展，怎么突然就全部开始融合了？！
　　融合药剂被均分成几十份，缓缓融合成功，最终在考察队三十双眼睛的注视下，形成了……固态的药丸。
　　刚成型的固态药丸表面粗糙，需要一段时间的养丹才能稳定在平衡点，达到圆润饱满的状态。
　　贺教授抓着通讯仪器，他睁大眼睛，半张脸几乎贴在车窗上，喃喃道：“真、真的是融合药丸？”
　　贺教授忽然给蒋祝周发信息：
　　【难道我们学校也出了一个能制作融合药丸的人？！】
　　【蒋教授你可真不厚道！瞒得这么紧！】
　　【这么好的苗子，我们可要好好培养！】
　　蒋祝周：……
　　培养什么，人家就是未知待解本人啊……
　　江海星大学的考察队则纷纷愕然，安抚系的领队教授和学生忍不住向灵植系的越野车投去视线——入住酒店的时候，灵植系的杜教授还当着澄星大学考察队的面炫耀过自己做出了融合药丸。
　　现在澄星大学的学生居然可以一口气制作出这么的融合药丸，这种能力……说是未知待解本人都可以吧？
　　澄星大学的考察队或许不知道，他们可是清楚的——灵植系的融合药丸还是半成品，不然杜教授早就去注册了，还用得着拖到现在？
　　这下可尴尬了。
　　杜教授坐在越野车里，他当然看不见其他越野车里考察队队员的动作，但那些视线仿佛穿过车窗和铁皮炙烤他。
　　杜教授情不自禁地攥紧手，目光移动落在了赵星雨身上：都是赵星雨的问题，一定是药方有问题……
　　赵星雨第一次亲眼见到融合药丸的过程，看得目不转睛，直到他察觉一道阴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赵星雨打了个寒颤，他知道是谁在看他，可他不敢回头。
　　薛锦行没有注意其他人，他的大部分心神都挂在面前这炉丹药中，余下一部分则牵挂着机甲中的言澜与。
　　在温吞的精神力中，一颗颗增灵丹缓缓成型，待到丹药内部的精神力彻底稳定，薛锦行散开精神力，用包装管收起增灵丹。
　　“哪位老师可以帮我把增灵丹送给军校生？”
　　薛锦行拿着药丸，他表情沉定，视线却一直落在白色机甲上，就算是在炼制丹药时，他内心也不是完全不焦躁，只是多年来炼丹师的本能压住了这种焦躁。
　　军校老师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只听见频道里传出言澜与的声音：
　　“湛希，去拿增灵丹。”
　　话音落下，一台机甲的驾驶舱里翻下来一个人，因为损耗过度，她落地的时候甚至踉跄了好几步。
　　薛锦行认识她，立刻上前搀扶一把，陆湛希是星戎军校的技术员，她脸色很难看，精神力几乎已经透支了。
　　薛锦行立刻倒出几颗增灵丹：“先吃两颗，我不会开机甲的驾驶舱。”
　　增灵丹通体为乳白色，是直径为8毫米的正圆体药丸，因为颜色，增灵丹看上去像牛奶丸子一样可口。
　　这是没有经过提取炉融合、没有经过任何仪器检测的融合药丸。
　　药方未知、效用未知、危险性未知……
　　陆湛希看了眼药丸，毫不犹豫地仰头咽了下去。
　　此刻，勉力支撑的盛河军校生都向陆湛希投去隐隐带有希冀的光。
　　真的会有用吗？如果是无效的药丸，他们真的就会栽在这次联赛里了。
　　增灵丹生效极快，服用后迅速融化成精神力，由增灵丹补充的精神力是高纯度的无属性精神力，因此进入精神海后迅速被同化为陆湛希自身的精神力，像是在干得龟裂的土地上浇下一桶甘霖。
　　这种转化极为高效，陆湛希吃下增灵丹不到一分钟，她苍白的脸色就好转几分，正要抬头说话，却对上薛锦行的眼睛。
　　那是一双看似平静，实际上压抑着焦灼的眼睛。
　　陆湛希接过包装管：“我这就去送。”
　　薛锦行松了口气。
　　他向言澜与的白色机甲投去视线，可视窗是单向的，他看不见言澜与的表情，但他知道此刻外围的军校生，没有一个是舒服的。
　　陆湛希是技术员，平常就负责维修机甲，她带着包装管，轻而易举地打开了军校生的机甲，就连军校老师的陌生型号机甲也被她随便拆开，挨个分发增灵丹。
　　严飞兴拿到增灵丹的时候，稍作犹豫，但精神力枯竭得厉害，已经容不得他多迟疑，只好打开包装管，倒出一粒药丸放进嘴里。
　　增灵丹入口即化，一股无属性的精神力迅速填补了精神海。
　　严飞兴精神一振：有用！
　　白色机甲内，言澜与将包装管内的六颗增灵丹全部咽下去，拉回自己濒临失控的精神力。
　　薛锦行没有看太久，他在公共频道询问：“请问谁还有珠参、息茶花和肉百灵？我可以按照市价给。”
　　几支考察队的人如梦初醒，公共频道里响起七嘴八舌的声音：
　　“珠参我这里有六十棵。”
　　“我有肉百灵，十七棵。”
　　薛锦行一样一样地收集了大堆的灵植，赵星雨道：“你还要水波蔷薇吗？”
　　薛锦行摇头：“不需要了。”
　　水波蔷薇和珠参的精神力不够兼容。
　　这时候，军校老师接上了公共频道：“这些灵植是不是不太够？飞艇里还有不少灵植，你需要的话直接进去拿。”
　　这个什么增灵丹真是有用！就是失败率太高，刚才废了那么多灵植才出了几十颗增灵丹。
　　薛锦行头都不抬，一边收拾灵植，一边道：“够用了。”
　　军校老师性格直来直去，大咧咧道：“别跟我们客气！我们这帮人今天要是能活下来全是你的功劳！就是我看这个增灵丹失败率有点高，要是融合到一半灵植不够了……”
　　“不是失败率高，”薛锦行扔掉一棵处理得不太好的珠参，“我那是在确定药方。”
　　军校老师突然卡壳：我靠，我怎么突然有点听不懂了，什么叫确定药方？是临时确定吗？你在融合之前都没有确定？！
　　良久，公共频道里响起杜教授艰难的声音：“所以你刚才是一边配置药方，一边融合药丸？！”
　　不论是哪个学校的灵植系考察队，此刻都冒出一个想法：你是怪胎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论不同人吃药丸的方式
　　正常人：一颗一颗的吃。
　　言崽：吃一包装管。
　　朔蓝：大吃一斤.jpg


第67章 黑洞
　　薛锦行懒得理会杜教授, 他从精神力屏障上收回视线。
　　服用增灵丹后，原本几个摇摇欲坠的碟再次稳定下来，显然有了增灵丹的补充, 他们还能多支撑一段时间。
　　薛锦行随口道：“差不多吧。”
　　说完就低下头, 继续处理灵植。
　　留下越野车内杜教授脸色阴晴不定地坐在位置上。
　　而考察队的其他人却全都松了口气，纷纷瘫软在座位上——很显然，薛锦行融合出的药丸是有效的！而且他还有余力继续融合药丸！
　　蒋祝周所在的越野车上, 负责开车的学长浑身虚软地趴在操作盘上，他摸了把脸, 看着车外的薛锦行, 虚弱道：“太好了……幸好有学弟在……不然我们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蒋祝周提起的心也重重放了下去：“是啊。”
　　他顿了顿, 由衷庆幸道：“幸好有他在。”
　　澄星大学考察队的越野车上，不少人都默默瘫软在座椅上，凝视着车窗外薛锦行的身影。
　　薛锦行在分拣灵植，从车队的方向只能看见他的侧脸，唇角微抿, 眉睫深深。屏障外狂舞的精神因子偶尔在他的衣角上落下怪异的光点。
　　这个时候, 他就显出异于往常、岿然不为外界所动的姿态来。
　　上一炉炼制出的增灵丹只有四十多颗，均分到每个军校生和军校老师手中的分量不算多。
　　五品增灵丹的效果虽然不错, 但它的药效是一次性的。一颗增灵丹生效后立刻化成精纯的无属性精神力, 这部分精神力被耗空只能再次服用增灵丹。
　　而从精神因子风暴开始到现在，也只才过去四十多分钟, 精神因子风暴通常持续一到两个小时,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0107号这场风暴至少可以持续近两个小时的时间。
　　至于增援……
　　车队从入口开了三四天的时间才赶到这个位置, 虽然考察队走走停停, 但增援顶着精神因子风暴, 就算是飞艇开到最高速度，至少也需要一天半的时间。
　　也就是说，增援就算有也指望不上。
　　二十四个军校生连带六个军校老师，想要抗下风暴，只能连续服用增灵丹。
　　孟右时叼着一支包装管：“感觉自己像个水池，一边往里面灌水，一边往外面放水。”
　　陆湛希安慰她：“水池不会打人，但你会。”
　　孟右时：“……”
　　她悻悻道：“你以前不会这么说我的。”
　　薛锦行将灵植一份份整理好，赵星雨迟疑几秒，默默蹲下来帮他一起处理。
　　赵星雨是典型的善于实践的学生，他处理灵植的手法非常熟练。
　　而且送来灵植的多是灵植系的考察队队员，这些灵植本身已经经过了初步处理，所以两人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整理结束。
　　薛锦行稍微调整了一下体内的精神力，依然非常充沛，他抬手划出反应空间，将大量灵植一口吞入空间！
　　制作增灵丹的过程并不安静，在机甲和飞艇的包围圈外不时传来星兽的哀嚎和精神因子碰撞在屏障上的声响。
　　确定药方后，薛锦行炼制增灵丹的速度非常快，他一炉可以出五十颗增灵丹，成功后由陆湛希分送到机甲里。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
　　成品的增灵丹一批一批地送出，军校生和军校老师从一开始的新奇到最后麻木地磕着药丸，机械地向碟输送精神力。
　　而外界的风暴却没有停止的迹象。
　　极端恶劣的环境下，每一秒都被拖拽得极其漫长。
　　精神因子风暴不仅仅是失控的精神因子，还有巨型风暴，它穿越了大半个狂暴区，裹挟着森林的树枝、平原的草皮、丘陵的泥石，以及死得七零八落已经看不出品种的星兽尸体。
　　考察队有军校生、军校老师的碟护着，但和他们一起躲在平原地区的星兽就没那么幸运了，外界的狂暴精神因子撕裂平原的因子屏障后，第一时间杀死被堵在外围的星兽。
　　刺啦——
　　一头巨蜥被从腰部撕成两半，鲜血飞溅在机甲上。
　　周围的星兽蠢蠢欲动，不多时就有星兽上前分食巨蜥的尸体。
　　从风暴开始到现在的短短几十分钟时间，在机甲铸成的小型安全区外已经堆积了小山一样的星兽尸体。
　　他们也会和这些星兽一样？连死，都死无全尸吗？
　　原本因为看到了希望而放松的考察队再次陷入忐忑惶恐之中。
　　学长小声问：“教授，这次是不是两个小时的特大风暴？”
　　蒋祝周沉默几秒：“有可能是。”
　　军校生和军校老师全靠增灵丹的吊着支撑碟，可是他们这里除了薛锦行没有任何人有能力在无提取炉的条件下融合增灵丹。
　　现在从军校生与军校老师的负隅顽抗，变成了薛锦行为核心的，与精神因子风暴的拉锯战。
　　薛锦行这个核心一旦撑不住，现在这样微妙的平衡就会立刻打破。
　　而这样高强度地融合，薛锦行能支撑两个小时吗？
　　薛锦行炼了十几炉增灵丹，这对他来说本来不该是什么负担，但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因子风暴的影响，他的精神力居然开始出现不稳定的情况了。
　　不是不足够，是不稳定。
　　精神力构成的反应空间一瞬间有些波动，靠近波动的药剂因为没有稳定，顷刻间失去平衡，化为废弃药剂。
　　薛锦行蓦然一手抵住反应空间，青色的鸣琼从袖中蜿蜒而出，一口精神力吐在反应空间表面，修补了有些紊乱反应空间。
　　怎么会这样？
　　薛锦行抿了下唇，他顿了顿，从空间钮里摸出一枚寒香凝神丹含进嘴里，一股冰冷的精神力缓慢地游动在精神海中，暂时压下了怪异的波动。
　　直到炼制完这一炉，薛锦行没有立刻再开一炉，而是垂着眼睛，搜寻自己的精神海。
　　向来平静的精神海居然奇异地躁动起来，是因为他将精神海内大部分精神力都翻转成了攻击型吗？
　　他也会有精神力暴动的问题？
　　薛锦行深吸一口气，慢慢将精神海内的精神力调转回原本的状态。
　　现在这个状态下，稳定是最重要的。
　　言澜与却注意到薛锦行的异常，他咽下喉间的血腥气，问：“怎么了？是那个呼吸声？”
　　薛锦行看了眼外面的风暴：“不。我已经有段时间没听到什么呼吸声了，应该就是很久没有同一时间内使用这么多的精神力了。”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风暴正式开始，他就再也没听过呼吸声，明明此刻他们应该就在距离呼吸声最近的地方。
　　言澜与沉默几秒：“锦行，我说过超恒星级精神海稳定的时间比普通人更久，需要三十年到四十年，你不能耗费太多精神力。”
　　这也是他和孟右时都不敢过多输出精神力的原因——未成年超恒星级，是很容易失控的易燃易爆危险品。
　　孟右时作为安抚型虽然不会暴动，但她也会精神力失控外溢，到时候如果吸引到外层的星兽就是大麻烦。
　　言澜与确实说过这个，但薛锦行并没有当真。
　　他是穿越来的，系统保留了他的神魂力量，他一直觉得自己的神魂和星际的精神力不完全一致，只是从量上达到了超恒星级。
　　薛锦行轻轻笑了下：“放心，我有分寸。因为这里太靠近精神因子风暴，我受了点影响。”
　　应该是风暴，因为直到现在他的精神力依然在异常波动。
　　像是在……回应什么东西一样。
　　薛锦行感觉自己的心跳也在加快，他仿佛被迫听着另一个人的心跳，直到自己的心跳也慢慢踩上相同的频率。
　　言澜与略作沉默：“……好，实在撑不住了记得回越野车里。”
　　我总归是……挡在你前面的。
　　幸而他们的运气终究没有到最差的份上，大概四十分钟后，外界的风暴终于有了明显的减弱。
　　远处的天已经开始放晴，风速也在降低。
　　有经验的军校老师脸上露出笑容，在频道里说：“再坚持十分钟，风暴就会结束了！”
　　所有人精神一振！
　　“真的？！”
　　“是真的，西南那边天都蓝了！”
　　“冲击屏障的因子风暴确实弱了。”
　　如同军校老师所说，西南方向的晴天很快漫向了东方，风暴的速度、范围不断减弱、缩小，已经到了机甲和越野车可以扛住的地步。
　　更令他们惊喜的是，夹杂在风暴中的精神因子也逐渐温顺，它们的运动速度逐渐回到正常，有些精神因子甚至凝滞在半空中。
　　不到十分钟，风暴完全停止，高阳照着整个狂暴区，从碟与机甲的间断处照在越野车上，考察队几乎全都松了口气。
　　一名军校生精神一松：“终于结束了——”
　　他一放松，由他支撑的十面碟隐隐有下落的趋势。
　　“别放松！”
　　军校老师的吼声响彻整个频道：“风暴没有结束！”
　　停滞在空中的因子在辉煌日光下闪动着微弱的光芒，天空中被风暴卷上去的泥土、尸体尽数掉落，一头由因子组成的巨蛇出现所有人面前。
　　它几乎与风暴等高，那些疯狂的因子并没有散去，而是组成了这样一头巨兽！机甲、飞艇与越野“倒映”在它虚假的瞳孔中，它张开巨口，向车队咬下！
　　军校老师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他厉声道：“后退——”
　　砰！
　　巨响淹没了军校老师的声音，车队下的地面突然塌陷！
　　越野车可以悬浮，驾驶员反应过来后启动越野车就能稳住平衡，但有两个人并不在车内！
　　薛锦行和赵星雨脚下一空，从地面直直下落，黑洞洞的破口瞬间吞噬了两个身影。
　　慌乱中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直到所有越野车停稳，蒋祝周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抓住开车的学长：“开下去！快！薛医师他们都掉下去了！”
　　然后有道身影比他们更快——白色机甲张开金属翅，轻盈地绕过越野车，直直追了下去。
　　掉下去的瞬间，薛锦行一把抓住了赵星雨，防止两人在下落的过程中失散，同时鸣琼身形膨胀数倍，在两人身下减缓降速。
　　然而黑洞下具有极强的吸力，薛锦行精神海内的精神力波动异常，就连鸣琼都受到了影响，身上青蓝与赤红交错，被吸力拽得急速下落！
　　赵星雨很想说别管他了，但张嘴就吃了一喉咙的风和泥沙。
　　薛锦行强行构造出一个精神力庇护球体，将外层硬化。
　　鸣琼嗖的一下钻进袖口中。
　　几乎看不到底的洞穴中，唯有青蓝与赤红的精神力亮起光芒。
　　赵星雨急得不行，他伸手按在庇护球体上，试图出一部分精神力来支撑，被薛锦行制止：“别……别碰我的精神力。”
　　薛锦行又吃了两颗寒香凝神丹，可惜效用不大，他转过头，黑暗中，他的眼睛已经完全转变成青蓝色：“待会儿要是能安全着陆，你离我远点。”
　　他不知道攻击型精神力暴动时是不是他这个症状，要真是暴动发作，这位小赵同学那可就倒了八辈子霉了。
　　他现在的状态不正常，但薛锦行很清楚他绝不可能是内部出了问题，而是被底下某种东西引诱着进入了这种状态。
　　因为越靠近深处，他和鸣琼的异常就越明显。
　　薛锦行透过青蓝色的精神力，只见白色机甲穿过黑暗，机械手掌轻轻捞住了精神力外壳，也捞住了薛锦行和赵星雨。
　　但他们还在被吸力牵引着下来，就连机甲都拉不上去。其实如果是在的洞口的位置，别说机甲，就是越野车也能拉住他们，但越往下，引力越是不可抗。
　　言澜与的声音依然平静，细听才会发现他的尾音在发抖：“找到你了。”
　　“我、我的，”薛锦行一张口，就咬住牙稍作缓解，他的精神力从来没有这么怪异过，“我的精神力好像有些失控了，你待会儿带赵星雨离我远点……”
　　“你别想！”
　　薛锦行喘了口气，“你听我说！”
　　“你还记得我之前……之前问你狂暴区的形成吗？我想，如果有无法探测等级的星兽或者人类在星球上死亡……死后会逸散成精神因子吗？”
　　“你听说过鲸落吗？”
　　当恒星熄灭，坍塌，逸散为无数的精神因子，血肉之躯浇灌出这万顷的狂暴区。
　　言澜与瞳孔一缩：恒星坍缩，会形成黑洞。
　　他们就在这引力下，不可控制地下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星际版河神（薛崽饰）：你掉的是蓝鸣琼还是红鸣琼呀？
　　朔蓝：嗷嗷（我掉了两个鸣琼。）
　　河神（薛崽饰）：……你讹我呢？
　　朔蓝：嗷嗷（我一个，笨蛋言澜与一个）
　　言崽：……我掉了一个河神
　　薛崽：……


第68章 修补
　　星兽潮形成是因为精神因子风暴, 风暴是正常的，那么平原地区出现在的因子屏障又是怎么一回事？
　　屏障一定是第一次出现，否则多年来军部难道监测不到？
　　因为这次的精神因子风暴和以前的不同。
　　而精神因子风暴结束前组成的蛇形分明是B级星兽小鳞角蛇, 只不过放大了无数倍而已。
　　如果精神因子真的要拟出星兽的形态, 为什么不去模拟S级，S+级？而非要在那么多星兽中单单挑出了小鳞角蛇？
　　如果用超恒星级死亡后形成了狂暴区就能解释得通——这里死了两个超恒星级，而且显然是敌对关系的超恒星级。
　　由西南方向爆发的风暴被东方的精神因子所排斥。
　　只是……唯一的问题在于, 联邦似乎并没有超恒星级的星兽。
　　难道是死了两个人，其中有一个人的精神体是小鳞角蛇？
　　薛锦行的精神力一团混乱, 思维在坠落中也逐渐混乱。
　　他们越往深处掉, 引力越大。
　　好在“黑洞”不算太深, 在言澜与的机甲能源告罄前，他们终于落在地面上。
　　这地方似乎是某个矿洞，或者天然的洞穴，无数因子亮着微光，在空气中明灭。
　　薛锦行的精神力庇护球体在落地后就自然碎裂, 他也确实撑不下去了。
　　一落地, 薛锦行就松开赵星雨的手，他单膝跪在地上, 将最后一颗寒香凝神丹塞进嘴里。
　　这玩意儿本来是预备给军校生吃的, 没想到被他几分钟吃完了。这是最后一颗，薛锦行其实已经摄入过量了, 但他管不了那么多。
　　白色机甲驾驶舱打开, 言澜与跳下驾驶舱，一把抓住赵星雨将他塞进驾驶舱, 关上舱门前将钥匙丢给赵星雨：“外面是未知地域, 可能有星兽和攻击性灵植。别随便出来, 驾驶舱内有够你吃几天的营养液。”
　　他们是从上方直下的，保持原地不动，等上一两天应该能有救援。
　　赵星雨坐在驾驶舱里，一动不敢动：“我我我我不会开啊！”
　　然后关上的舱门隔绝了他的声音，言澜与并没有听见，他抱起薛锦行，选了一个相对远离，但可以看见机甲的位置，小心坐下来。
　　不管薛锦行在修仙世界如何，他现在确实被装在一具刚十九岁的、没有完全长成的躯体里。
　　言澜与不是医师，从小到大学的最多是机甲精神力操作，要么就是克制压抑自己的精神海，此刻他只能手足无措地伸手碰了碰薛锦行的额头，并不烫。
　　精神力虽然有异常，但暂时还没有反馈到身体上。
　　言澜与调试了一下耳麦，距离虽然不远，但这里连接不到上面的信号。
　　薛锦行感觉到言澜与似乎轻轻贴了贴他的侧脸，那是个很细微但很亲密的动作。
　　薛锦行不愿意言澜与太担心，闭着眼睛道：“你、你之前在疗养院说，安抚型不会暴动。”
　　言澜与轻轻应了一声，紧紧抱着他：“不会。”
　　薛锦行语气里有点骄傲：“我马上、成为联邦史上第一例……”
　　言澜与撩开薛锦行的额发：“乱说什么？精神力由失控到暴动，第一特征是精神力外泄，你并没有，不会的。”
　　言澜与的声音很低：“怎么办才好？机甲内自带的急救箱对你有用吗？”
　　他们这些军校出身的，身上有伤是常事，急救箱里多是外伤用药，联赛中允许携带的提取液数量有限，但早在对抗精神力风暴的时候就用完了。
　　薛锦行精神海内的精神力疯狂翻转，他忍了忍道：“没、没事。你下来的时候，风暴结束了吗？”
　　精神力特质可以翻转本来是他的长处之一，现在却成了折磨他的刑具。
　　精神海中青蓝与赤红缠绕，一方占据上风不久，另一方立刻反扑，精神力流的波动也异常激烈。
　　薛锦行感觉身上时冷时热，但他清楚自己的体温其实是恒定的，只是精神力的过度翻转带来了冷热交替的错觉。
　　言澜与道：“结束了，平原上的因子屏障突然增强，小鳞角蛇外形的因子没有造成伤害。”
　　薛锦行却没有回应，他昏睡过去了。
　　无数因子漂浮聚集在了他们面前，它们落在薛锦行的衣服上，轻轻拉住薛锦行袖子，似乎在示意薛锦行跟它们走。
　　言澜与托着薛锦行后颈的手前移，贴在颈侧，确定薛锦行的脉搏正常。
　　他迟疑几秒，抱着薛锦行起身，跟着这些因子走。
　　赵星雨跌跌撞撞地跳下机甲：“我、我跟你们一起去。”
　　言澜与：“里面不知道有什么，你最好待在这里等待救援。我这台机甲的平均等级可以达到S+，你留在机甲里比跟在我身边更安全。”
　　赵星雨连连摆手：“不是，我好歹是灵植系的，万一有点什么……也许能帮上一点忙。”
　　言澜与看了他一眼，“你想清楚，我是攻击型精神力，锦行精神力不稳定，跟着我们有危险。”
　　赵星雨坚持道：“我的命是你和薛同学救的，哪怕能帮上一分的忙也够了。”
　　言澜与阻拦两次是作为军校生保护普通人的职责，但他现在确实没有太多精力花在外人身上，于是转身，沉默地跟在因子后。
　　最先来拉拽薛锦行袖子的因子仿佛真的有意识，呼朋引伴地牵出一大串因子来，它们先后落在薛锦行的扣子、袖口、指……
　　言澜与将薛锦行向上托了几分，精神力拂下这些试图钻进薛锦行袖子和领口的因子。
　　赵星雨偷偷看了一眼，言上尉很在意薛同学啊。
　　虽然这些因子是平和的，但言澜与不能确定它的安全性，所以不允许因子沾染薛锦行的皮肤。
　　超恒星级对因子更敏感，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会吸收极少量精神因子。
　　因子凶狠地撞在言澜与肩上。
　　言澜与：“……”
　　言澜与没什么感觉，手臂稍微改变姿势，将薛锦行完全护在怀里，自己则由着对方撞。
　　赵星雨内心还留着风暴过后对因子的敬畏，但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因子……怪可爱的。
　　这天然的洞穴非常大，言澜与走了二十多分钟，身边的因子终于不再移动，只见他们面前的洞穴中潺潺流出一条星河。
　　那全是闪烁着微光的精神因子，大量汇聚在一起，在这多年无人踏足之地静谧地流淌。
　　从穹顶到地面，四面八方都被这流动的光河照亮，穹顶上空遍布着深入岩石的根系，因子向上逸散，有的被根须捕捉，有的则升往地面。
　　而当他们出现时，那自然流动的星河突然停止了，仿佛一瞬间找到了最合适的出口，最本能的归宿，全部涌向了言澜与怀中的薛锦行！
　　言澜与脸色骤然冷下来，他急速后退两步，体表精神力闪过，朔蓝瞬间成型，咆哮着冲散着因子河流，也露出了洞穴后的一切——
　　一台巨大的机甲半跪在洞穴的草地中，钢铁的手臂护在驾驶舱，那悠远的“星河”正源源不断地向外流淌。
　　驾驶舱正是星河的源头，准确来说，在驾驶舱中死去的那位超恒星级才是。
　　机甲所跪的地方甚至不是草地，而是一片茂密的B级灵植丛，A级的相思子、尾南扎堆生长，S级的冬不生独占一处，洞穴上方的石壁被精神力浸染透了，散发着特有的精神力波动。
　　赵星雨张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别说是现实里，就算是影视作品中，他也没见过小小的天地里能塞这么多高级灵植。
　　言澜与呼吸停了一瞬。
　　薛锦行睁开眼睛，他似乎醒了，从他睁开眼睛的瞬间，原本被冲散的因子再次涌入他的身体。
　　“锦行？！”
　　言澜与注意到薛锦行的清醒，他从洞穴内收回视线。
　　薛锦行没有回答他，他无意识地握住言澜与的手，阻止他干扰这些因子。
　　在因子规律的振动中，薛锦行脑海中传来陌生的嗓音：
　　“真抱歉，从你进入狂暴区就在打扰你。”
　　“可是没办法，你的精神力波动频率非常接近我，所以被迫接收我的波动，这也不是我可以控制的。”
　　薛锦行听到自己问：“我和你的精神力产生了共鸣？”
　　那个声音道：“是的，所以让你很不舒服。”
　　“我剩下的神智不多了，如果不是你来，甚至无法唤醒我。作为打扰你的赔礼，请让我为你修补残缺的精神海。”
　　薛锦行满心疑惑：残缺的精神海？
　　“我没有残缺，很……”
　　“不同于正常人类的精神强行剥离出精神体，看似增加了少量的精神力，其实更是损害了自身。”
　　无数因子灌入薛锦行的精神海，薛锦行的意识却仿佛飘出了躯体，他再次听见了那呼吸声，仿佛也看到了因子所看的一切。
　　呼——哧——
　　它回荡在广袤的原野上。
　　一粒种子掉在缝隙中生根发芽，向上顶破泥土，向下扎根岩石，根系触碰到了逸散的精神因子，于是它在日久天长中生成了参天大树，高度超过七十米，头顶着藤蔓般的树干。
　　狼豺在靠近升天蔓林的森林中生活，捕食升天蔓林中的小型星兽，在头颅中逐渐构造出橙黄的晶体来盛放没有来得及吸收的精神力。
　　万千的硕大蓝光蝶中，有一枚蛹迎合了地底深处的频率，于是它破蛹的那一日，成了族群中唯一的超大个体。
　　那声音道：“不要怕。我是这万顷的森林、草地、丘陵……但我要将最后的生命赠予你。”
　　自我死去，万物生长。
　　“请将机甲的记忆匣带走，请将我最后的灵魂带回人群。”


第69章 增援
　　因子注入薛锦行的精神海, 欢呼着沉入青红交错的乱流中。
　　他广袤的精神海仿佛落了一层闪着光的大雪，因子从海面潜入海底，咕噜一声将自己融入精神力中。
　　薛锦行感觉到这些因子有别于真正的精神因子, 或者说, 是还没来得及分解成真正的精神因子。
　　精神力是精神因子的另一种形态，正常环境下，精神因子与精神力是动态变化的。
　　人类、星兽、灵植死后, 体内的精神力会逐渐逸散，直到再次回到因子状态。
　　注入薛锦行精神海的因子, 其实处于精神力与精神因子之间的状态, 还是可以被人类大量吸收的。
　　随着因子的融入, 薛锦行的精神海开始发生变化。
　　他的精神海内确实有一道裂痕，那是强行分离出鸣琼产生的损伤——即便是在修仙世界，修士修炼到合体期，将神魂一分为二时也会受到损伤，但神魂会摄取灵气来休养, 可是星际时代毕竟没有灵气, 神魂和游散的精神力又没有那么兼容。
　　薛锦行一直都清楚，系统保留他的神魂虽然是好事, 但他确实有一点……水土不服。
　　神魂吸收星际中的逸散精神力, 其实是需要二次转化的，这也就导致了薛锦行其实没办法像正常的超恒星级那样迅速补充精神力。
　　薛锦行闭上眼睛。
　　因子与他融合得越多, 因子剩下的意识就越少, 他不再受到共鸣的影响，忽冷忽热的痛苦消失, 他的精神海从广袤的海洋逐渐被扩成无垠的星空, 星云罗布间, 一颗格外明亮的“恒星”从其中诞生。
　　这是超恒星级有别于其他精神力者的地方——在他们的精神海中，有一枚“核”，或者说是恒星。
　　核使他们可以高速吸收环境中的精神力，甚至由核捕捉转化少量的精神因子。
　　薛锦行的口袋里，痛苦到将自己紧紧蜷缩起来，直至打结的鸣琼慢慢舒展，它全身青红交错的鳞片颜色终于回到了正常的青色，随着时间过去，鸣琼每一块鳞片上的细节更加精致。
　　薛锦行昏睡时，言澜与一直抱着他，靠坐在洞穴旁，下颌贴着薛锦行的额头，另一手始终护在薛锦行的颈侧，感觉脉搏轻轻跳动在他手心里，他才能安心。
　　朔蓝安静地卧趴在两人身前。
　　赵星雨不敢离他们太近，好在他也不尴尬，蹲在地上研究洞穴里的灵植，他长这么大没见过高级灵植扎堆生长的现象。
　　而且从洞穴上方的根须来看，他们此刻就处在升天蔓林的下方。
　　虽然他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但至少还有灵植和精神体陪着他。
　　……
　　狂暴区内
　　风暴平息后，救援队行进的速度终于正常。整个救援队全速前进，一路上说话的人不多，越往星戎、盛河军校所在的区域去，他们的心里就越是沉重一分。
　　路途上由风暴造成的疮痍都昭示着这场风暴的威力。
　　少将打破沉默：“信号恢复了吗？”
　　技术员一头的汗：“还没有。这场风暴也算是历年来比较大的了，现在风暴虽然平息了，但想等周围的因子、磁场这些完全恢复正常，还得几个小时……”
　　他越说心里越沉，勉强打起精神：“不过两所军校都在，还有一架飞艇，而且少将你提前通知他们装备了碟，应该能挺得住。”
　　另一个人却忍不住苦笑：“说是这么说，可是一共只有三十多个人，碟的数量也少，还是联赛里，能带的资源并不多。”
　　丧气的情绪会传染，有人心里发沉：“要真是出了什么事，我们这帮人也就干到头了……”
　　两支满编考察队，两所军校的二十四个学生……
　　少将眯起眼睛，机甲的速度在晴朗天气下提升到极致，掠过狂暴区，她声音冷肃：“还有十五分钟可以到达平原，医疗兵做好准备。”
　　所有人抛开杂念：“是！”
　　十几分钟的时间非常短，机甲队掠过一个小山坡，平原已经近在眼前，从透视窗看见的一切让不少人心跳骤停——茂密的升天蔓林下，星兽的尸体堆成了小山，鲜血正从尸山下汩汩流出。
　　医疗兵感觉心脏快要不跳了：居然还有这么大规模的星兽潮！
　　精神因子风暴已经平息，星兽潮却没有完全散去。
　　一些小型的、中低级星兽悄悄离开，但星兽群和一些高级星兽依然在原地徘徊。
　　刚刚经历过风暴的星兽觊觎着考察队的安抚型精神力，纵然星戎军校的队伍急到发疯，也没办法抛开考察队下去找他们的领队。
　　孟右时一刀腰斩一头星兽，脸色沉凝：“湛希，还联系不到他们三个吗？”
　　陆湛希坐在地面上，正在调整手里的信号增强器，闻言她摇摇头：“风暴刚过去，我们这边的信号也差……”
　　孟右时烦躁道：“言澜与那台机甲的能源快消耗完了，就算底下没什么东西他也上不来……”
　　陆湛希：“救援到了！”
　　话音落下，一队机甲率先冲过来，转瞬间将车队周围的星兽清空，留出一个干净区域方便飞艇降落。
　　高等级星兽看到增援到来，大多数选择悄悄退去，但斑颈狼豺和硕大蓝光蝶依然没有离开，还在远处徘徊。
　　飞艇刚刚落地，冲出一队训练有素的医疗兵，为首的上尉大声吼道：“谁需要治疗？！”
　　抬着担架的医疗兵紧随其后，跟着吼：“有谁精神力失控、暴动？”
　　“养护舱、提取液和安抚医师都在！”
　　军校生：“……”
　　医疗兵们收获了军校生们“能盼着点好吗？”的眼神。
　　医疗兵上尉看了一圈，似乎没有需要他们治疗的人，他难以置信道：“你们没人受伤？”
　　严飞兴控制不住：“真是不好意思了，没伤两个人给你冲业绩。”
　　医疗兵上尉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孟右时收起机甲，道：“我们这儿丢了三个人。风暴的时候这边突然地陷，澄星大学的薛锦行、江海星大学的赵星雨同时落下去，言澜与下去追了，但是我们现在没办法联系上他们。”
　　少将环视一圈，二十四个军校生里果然少了言澜与的白色机甲：“地陷坑在哪儿？”
　　地陷坑？有驻扎点检测到了西南方向有巨型地陷坑，这边也有，难道之间存在什么关联吗？
　　军校老师领着少将他们走到地陷坑前：“从他们下去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
　　他心里焦急，低声道：“我们能从风暴里撑下来多亏了薛同学，他……他临时融合出了一种能立刻补充精神力的药丸。我怀疑他是……”
　　军校老师轻轻比划了一下，他军衔不高，知道的内情也少，基本靠猜：“你知道言上尉的哥哥就是他，他和赵星雨掉下去之后，言上尉……非常着急。”
　　地陷的坑洞面积足够掉下两三辆飞艇，所以风暴平息后他们就换到一处小型星兽躲避的地盘。
　　少将皱眉：“机甲下去之后飞不上来吗？”
　　陆湛希摇头：“我们不清楚地陷坑的深度。我们本来装配的能源就不多，为了赶到这里全速前进了一段时间，领队的能源是一定不够的。”
　　孟右时道：“言澜与的反应够快了，肯定及时接住薛锦行和赵星雨，没有直接返回说明遇到了不小的麻烦。而且我们之前也试过，地陷坑内似乎存在一定的吸力，我猜这是言澜与上不来的原因。”
　　少将点头：“我知道了，现在将你们队内的联络器拆给我们，我带人下去找他们。”
　　陆湛希：“是！”
　　她转身拆下几个联络器，正要装配在救援队身上，面前的升天蔓林簌簌抖动起来。
　　少将厉声道：“全体戒备！”
　　三十台军部机甲应声拦在考察队和军校生之前。
　　升天蔓是S级灵植，这片升天蔓林如果大规模攻击会是相当棘手的事情。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升天蔓没有攻击的迹象，头顶藤蔓般的枝干轻轻摇晃着，不多时，整片升天蔓林都簌簌地摇动着。
　　远处虎视眈眈的斑颈狼豺突然尖细地叫了几声，夹起尾巴逃窜出去！
　　硕大蓝光蝶中的超大个体忙不迭调转方向，飞向了繁殖期本该去的象桦树林。在它的带领下，还活着的四百多只蓝光蝶扑啦啦跟着飞走。
　　这异常的现象引起了少将的注意，她深深皱起眉。
　　直播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蓝光蝶似乎和斑颈狼豺一样有了进化，所以胆子大到增援到来后依然徘徊在远处，怎么现在突然跑了？
　　难道是升天蔓要开始攻击了？
　　少将从机甲后腰抽出粒子光刀，警惕地盯着升天蔓林。
　　升天蔓卷曲的树干旁若无人地舒展开，伸向地陷坑，不多时，一台白色机甲拉着树干轻盈地跳了出来。
　　薛锦行从机甲的驾驶舱内跳出来：“蒋教授！我知道这片升天蔓林是怎么出现的了！”
　　车队一片安静，显然不理解为什么升天蔓会主动帮助人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薛崽：这本文从今天开始就改名叫《继承狂暴区意志后我暴富了》吧。
　　言崽：？哥哥在说什么？


第70章 幼苗（捉虫）
　　升天蔓作为新发现的S级灵植, 其习性、精神力特质都不清楚，灵植中有攻击性和无攻击性的概念，却很少见到灵植主动帮助人类。
　　高级灵植与星兽没有太大区别, 存在一定智慧, 会主动吸收捕捉周围的精神力——所以它们对人类往往有一定的攻击性，会摄取人类的精神力作为补充。
　　但此时此刻，升天蔓林已经不是非常重要了。
　　少将上前一步：“薛……同学, 打扰一下。”
　　薛锦行正要转头，被言澜与拦住。
　　言澜与道：“少将, 我有话跟你说, 请让他们正常处理考察队的课题吧。”
　　少将干脆地点点头, 道：“虽然现在军校联赛因为风暴中止了，但是大家的考察还是继续。”
　　她看了眼薛锦行和赵星雨，道：“两位同学，等考察结束，我们军部还是需要对两位进行简单的询问。”
　　薛锦行道：“理解。”
　　赵星雨局促地点头：“好的, 您需要的话我会过去的。”
　　少将微微笑了下, 拍拍言澜与的肩膀，示意言澜与跟她到一旁说话。
　　言澜与走了两步, 回头和薛锦行对上视线。
　　薛锦行背着手站在蒋祝周面前, 半偏过头，冲他眨了眨眼睛。
　　言澜与松了口气, 还好, 还是他熟悉的表情。
　　他放下心，和少将走到飞艇的背阴处。
　　少将低头抽出一支烟, 刚要问言澜与要不要来一支, 突然收回手：“哦, 未成年小恒星，需要呵护。”
　　言澜与：“……”
　　少将点上烟：“底下有什么？”
　　言澜与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
　　半个小时前的地陷坑中
　　来自不知名人类前辈的精神因子彻底与薛锦行融合，薛锦行睁开眼睛，怔怔地看向某个虚空的点。
　　言澜与心里一紧：“怎么了？”
　　薛锦行没有说话，他望向西南的方向：“超……”
　　言澜与轻轻捂住他的嘴。
　　薛锦行偏过头来看他。
　　言澜与不清楚薛锦行此刻到底有几分清醒，但还是冲薛锦行摇头。
　　因为超恒星级的不稳定性，以及死后坍塌的问题，现在又叠加上了可能形成狂暴区，所以超恒星级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不会向外公布。
　　洞穴里除了他们两个，还有一个赵星雨。
　　薛锦行眨眨眼睛，意识逐渐回笼。
　　毕竟他本身已经是超恒星级，大量吸收不知名前辈的精神因子对他的影响并没有那么长久。
　　他的意识刚才短暂地与半边狂暴区勾连了，也看清了距离此极远的西南方的巨型地陷坑。
　　薛锦行抓下言澜与手，摊开他的手心，在上面写：“确实存在超恒星级星兽。”
　　薛锦行放下手，一瞬间感觉身后言澜与的身体完全绷紧了。
　　少将听到这里，倏然道：“存在超恒星级星兽？！”
　　言澜与点头：“0107号狂暴区，本身是由两个超恒星级形成的。西南方的位置死去了一头超恒星级星兽，而我们脚下的位置，则是一位超恒星级的前辈。”
　　“这次的风暴也是由星兽引起的。它的本体应该是小鳞角蛇的变异超大个体，直到今日，它的精神力死亡完成，造成塌陷的同时引起了风暴。”
　　少将夹着烟，听得入神：“照这个说法，这里很快也会迎来风暴？”
　　言澜与想了想：“应该不会。一来是人类的精神力本身就比星兽柔和，其次是我们离开后底下洞穴内已经完全没有精神因子了。”
　　少将指间的烟烧到尽头，被她凶狠地摁灭在飞艇外壳上。
　　“不能算是什么好消息啊，”少将捏着烟蒂，她知道言澜与有些话没说清楚，但她也不问，“我会尽快通知元帅，让她回澄星一趟。”
　　人类的超恒星级看上去很多，但这些年算是扎堆出现了，谁知道过了一两代，能不能再有两个？
　　何况五大星区亿万万人里，不过是五六个超恒星级而已。
　　言澜与站着不动，隔着未散烟雾直视少将的眼睛：“我从前辈的机甲上拆下了记忆匣，至少是一百多年前的东西，可能需要研究一下才能读取。”
　　少将沉吟两秒，摆手：“东西你自己收好。叫你队里的技术员给你换个能源，带我们下去把机甲带上来。”
　　“对了。”
　　少将忽然笑道：“这些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吧？”
　　她指了指飞艇后的位置，言澜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薛锦行正配合考察队做对升天蔓的研究。
　　他站在高耸的升天蔓下，并不被衬得渺小，那灵植近乎狰狞的枝条垂落下来，温顺地递到他手中。
　　薛锦行就在树影里，眉睫弯弯地笑了一下。
　　未知待解，果然是生得好模样啊。
　　少将转过头。
　　狂暴区是生命形成的这种论调，细想之下是有一定合理性的，但乍一听简直像个异想天开的猜想。
　　言澜与是务实的人，他虽然逻辑性好，但恐怕没有这个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言澜与垂下眼睛，微微笑了下。
　　……
　　军校联赛在一片混乱中终止了。
　　直播从风暴正式开始的时候就断了，负责直播的无人机更是被碾得七零八落，由后勤负责满狂暴区搜寻尸体，免得污染狂暴区的环境。
　　尽管大量影视作品中都有因子风暴的场景，但怎么比得上真实的冲击性？
　　风暴来临的时候，所有光屏都呈现雪花点，怪异尖锐的声响充斥每个观众的耳朵，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碎裂声中，光屏彻底暗下来。
　　【吓死了！不是说0107号很正常吗？怎么会突然开始风暴？】
　　【四个队伍齐全，我的星戎军校肯定没弃，焦心死了，现在安全没有？】
　　【星戎军校和盛河军校的死忠粉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他们正好是被星兽潮追着，肯定没办法跑回驻扎点，估计已经……】
　　【闭嘴吧，能不能说点好的？】
　　【就事论事，确实是很容易死啊，你是看不起星兽潮还是看不起精神因子风暴？】
　　……
　　没想到几分钟后，联赛直播官方发布了八支军校队伍护送考察队在狂暴区内正常活动的视频。
　　【军校联赛直播澄星分部：截止到本月三日，八支军校队伍及其护送的考察队全员无伤（鼓掌），虽然比赛中止，但考察活动正常进行，感谢大家对我们的担心和祝福。
　　本次联赛将继续以直播的形式陪伴大家，直到考察结束！】
　　底下评论：
　　【哈哈哈哈哈哈！没死！没死！不仅没死，还几乎全员无伤！】
　　【太牛了太牛了，记忆匣能回放给我们看吗？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我们是不是看不起风暴和星兽潮不知道，但是某些人可能太看不起星戎军校和盛河军校了叭。】
　　窥屏的军校老师：谢谢，你们是太看不起未知待解了。
　　12月4日
　　直播再次开启。
　　星戎和盛河军校都没有再挪窝，而是在平原地区观察记录升天蔓的数据，不时由一队人护送安抚系出外探查。
　　因为有薛锦行在，整个升天蔓林异常安全。
　　和那些进化星兽不同，升天蔓是扎根在不知名前辈的精神因子上生长出的灵植，对薛锦行的亲和度非常高，简直将薛锦行当做母树来依恋。
　　薛锦行蹲在地上测量升天蔓根系处土质的时候，一棵小升天蔓拔起自己的根，沙沙跑了几步，扎根在薛锦行身边。
　　学长跑过来的时候差点踩到这小不点。
　　蒋祝周赶紧将他拉开一点：“诶呦小心点，你要踩着树苗了！能不能别老围着小薛打转，怪烦的！”
　　学长委屈：“是安抚系那边想叫学弟去看看他们的项目。”
　　蒋祝周烦死了：“他们安抚系的课题老来找我们灵植系的干什么。去去去，告诉杨教授没时间。”
　　结果没几分钟，学长就跑回来：“学弟、教授……”
　　薛锦行抬头：“是很棘手的问题吗？”
　　学长：“不是啊，这次是江海星的安抚系那边……”
　　蒋祝周：“……你自己课题做完了吗？给人家当跑腿的。”
　　【愣住，你们安抚系的老来找人家灵植系的干啥？】
　　【怎么感觉一个风暴过去，队伍的领头都变了？】
　　【懵了。澄星安抚系不是有孟左云吗？他超牛的啊。】
　　【看不懂看不懂。】
　　……
　　直到12月15日，考察队的考察时间终于结束，由军校生护送着离开了狂暴区。
　　路上薛锦行上了军部的飞艇，因为元帅打来了视频通话，点名要见他。
　　言澜与也放弃了机甲，陪着薛锦行一起进了飞艇。
　　薛锦行端着个盆栽，表情很犹豫：“有种……见家长的奇怪感觉。”
　　言澜与：“……咳。”
　　负责领路的少校在地板上打了个滑，赶紧稳住，装作自己是聋子，安静地给薛锦行和言澜与拉开了一间客舱的门。
　　客舱里没有人，只有一台智脑和投影器。
　　元帅靠坐在墙壁上，她难得没穿军装，手肘支在屈起的右膝上，她懒洋洋地扫了眼薛锦行怀里的小盆栽：“给长辈的见面礼？”
　　薛锦行诧异：“不啊，这是我女儿。”
　　元帅：？什么东西？
　　她吃了一惊：“你还能生？”
　　薛锦行抓错重点：“我就算能生也不能生个小树苗出来。”
　　言澜与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是一株升天蔓幼苗，一定要跟在锦行身边，锦行说带回去可以研究人工培育。”
　　薛锦行兴致勃勃地介绍他的新女儿：“我给她起了个名字，叫花朝。花朝，跟元帅打个招呼。元帅，第一次见孩子，有见面礼吗？”
　　花朝羞涩地扭动了一下蛇鳗一样的树干。
　　元帅：“……”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元帅：没见过脸皮像你一样厚的人。
　　薛崽（惊讶）：您不照镜子吗？
　　言崽：……


第71章 盗用
　　元帅看了薛锦行一会儿, 懒洋洋地转开话题：“大致情况我都挺驻扎点的负责人说了。”
　　薛锦行放下花朝，“具体的情况还需要勘察，我们也不知道那位前辈到底离世多久了。”
　　元帅道：“超恒星级的寿命可以达到五百年, 死后完全逸散需要多少年就不清楚了。”
　　她起身, 打开房间里的灯：“不过我现在没法出去。”
　　薛锦行一怔，元帅既不在会议室，也不在卧室, 而是四面封闭无窗的疗养院病房。
　　元帅精神力不稳定时，也需要关在这样的房间里吗？
　　言澜与习以为常：“您的精神力开始不稳定了？”
　　元帅倒了杯冰水：“嗯。所以我暂时没办法回去, 0107号狂暴区会在你们离开后封闭一段时间。如果照你们的说法, 0107号有两个超恒星级, 其他人下去我不能放心，等我回澄星后会亲自带人下去探查。”
　　联邦的文字、图像记载中都没有出现过超恒星级星兽，如果0107号出现超恒星级星兽的残骸……
　　那么这么多年来到底是没有发现，还是发现的人都死了？
　　如果是前者，究竟是已经没有活着的超恒星级星兽, 还是潜藏在无人探知的星球角落？它们是远世而居, 还是暗中窥探？
　　元帅收起心思，没有将隐忧暴露在两个年轻孩子面前。
　　“至于薛医师……”元帅饶有兴致道, “我听驻扎点的负责人说, 0107号狂暴区内的灵植很亲近你？”
　　薛锦行指节屈起，花朝的枝条绕在他手上：“一部分攻击性弱的灵植比较亲近, 其他星兽灵植还是正常的。我和平原下那位前辈的精神力频率非常接近, 所以接收了不少前辈的精神因子，像升天蔓这样靠近平原地区或者完全依靠前辈精神力生长的灵植还算比较亲近。”
　　元帅喝了口冰水, 出神片刻：“那就准你没事常回家看看。”
　　薛锦行：“……”
　　这话说得。
　　言澜与看向薛锦行：“你可以在0107号狂暴区办理临时出入证, 到时候可以不用跟着考察队进来。”
　　薛锦行一怔, 没想到竟然还能办这个证：“谢谢元帅。”
　　元帅摆摆手，“这不是你要的见面礼？”
　　薛锦行：“……”
　　元帅又瞅了他一眼：“没事别跟右时一起胡闹，她已经够疯的了，再带你一个，要上天吗？”
　　薛锦行狡辩：“我没有。”
　　元帅嗤笑：“别装了。前两天盛河军校护送江海星去抽查星兽异变情况，是你和右时把严飞兴坑进发情星兽巢穴里的吧？”
　　薛锦行：“……”
　　言澜与慢慢低下头，抿住了上扬的唇角。
　　几天前确实有这么一件事，由于严飞兴误打误撞猜到了薛锦行未知待解的身份，差点说漏嘴，所以被薛锦行和孟右时联手坑了。
　　发情的是一小群腹袋熊，只有D级，雄性腹袋熊的体重都不超过一百斤，是一种食草类没什么危险性但发情期异常疯狂的星兽。
　　严飞兴出来的时候，青色外壳的机甲惨不忍睹，他撕心裂肺地非要跳河，被盛河军校的人拦着，对着河面喊了一个小时的：“都放开！我脏了！我不能活了！”
　　薛锦行拿着智脑拍了一个小时，还把视频发给孟右时，孟右时转发到星戎军校的大群里，现在星戎军校的学生人手一份。
　　孟左云在旁边看着，既舍不得骂宝贝妹妹，也不好意思制止缺德的薛锦行，最后叹着气扶额当做没看见。
　　至于言澜与……哥哥和发小去搞事，身为正领队和弟弟不知道才有鬼，他就是默许的那个。
　　薛锦行抄着手：“谁让他大嘴巴？又不是没人猜到我可能是未知待解，就他脑子不好差点在直播的时候嚷出来。”
　　风暴时一个多小时的丹药炼制，两支考察队的人里有一小半都在怀疑他是不是未知待解。
　　元帅皱着眉：“我们这是全年龄段直播，你搞成这个样子，后期不得打码？知道要花费多人力？”
　　薛锦行：“……原来重点是这个吗？”
　　元帅：“不然呢？比赛第一，友谊第二。知道了吗，澜与？”
　　言澜与鞋跟轻碰：“是！”
　　……
　　考察虽然结束了，但是考察队还是不能立刻离开，需要由资源部门清点完所有考察队携带出来的资源才能回到各自的学校，军校生也沾了考察队的光，跟着放了几天假。
　　酒店里
　　薛锦行伸了个懒腰：“算完了。”
　　和他同住的学长问道：“算什么？钱吗？这边会报销的。”
　　薛锦行道：“不是，是我在因子风暴时用掉的灵植。”
　　学长啊了一声：“这也要还吗？你救了我们所有人啊。”
　　薛锦行略做思考：“照这个逻辑，这些灵植也是救了我的。”
　　他拍拍学长的肩膀：“我先去还钱。”
　　这可不是小钱，加上试药方报废的和融合成功的，他短时间内至少消耗了七八万星币的灵植，这个数目对学生来说非常大了。
　　学长挠头：“好吧。”
　　薛锦行打开门，言澜与正倚在一旁，手上拎着一只恒温箱，见薛锦行走出来，他起身：“走吧。”
　　薛锦行点头。
　　他虽然借了很多灵植，但那些灵植都是特定的几个人提供的，毕竟这些考察队员也各自有课题，一般会搜集课题内的灵植。
　　其中从江海星大学赵星雨手里借的灵植最多。
　　薛锦行和言澜与先后去了澄星大学一个学姐处还了灵植，随后坐电梯上楼去江海星大学。
　　薛锦行一边走一边道：“我来的时候没想过要在这里凑增灵丹的药方，要不是赵星雨手里有大量增强精神力的灵植，我们都得完蛋。”
　　言澜与点头：“也是很巧。”
　　薛锦行道：“可能他的课题就是研究这类灵植吧。”
　　他走出电梯，脚步忽然有点迟疑，小声道：“你有没有觉得，赵星雨手里资源名额还挺多的？”
　　增灵丹的大部分灵植都是出自赵星雨的口袋，一个普通学生能分到这么多资源名额吗？
　　言澜与想了想：“或许是他的老师比较器重他？”
　　薛锦行点头：“也对。当时我们在酒店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那个杜教授还特意介绍过他。对了，杜教授还拿出过一颗半成品的融合药丸，其实我还挺好奇那药丸的功效。”
　　言澜与认真想了想：“我去买？”
　　薛锦行道：“他应该不会同意吧？我看他是很想注册那份药方的，这次跑来狂暴区，可能也是想收集一点新的灵植。”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出电梯。
　　此刻的3025号房
　　赵星雨站在杜教授身边，杜教授手中晃着一支装着紫色液体的包装管，他重重将包装管拍在桌上。
　　赵星雨抖了一下。
　　杜教授道：“还是不成功！”
　　他深呼吸几次，挤出笑容：“小赵啊，老师可是分给你五个学生的名额，让你去收集需要的灵植，结果你还是没办法调整好药方吗？”
　　赵星雨低着头：“我不知道哪里有问题，可能是药方不行，也可能是融合的手法有问题。”
　　杜教授盯着赵星雨：“你跟澄星大学那个薛锦行不是走得很近吗？他没有教你点什么？”
　　赵星雨嘴唇动了动，轻声道：“大家都知道融合药丸是您做的，我去问不是很奇怪吗？”
　　杜教授勃然变色：“你是在怪我拿你的成果了？”
　　他倒是想自己去，可是一来拉不下脸去问学生，二来他至今没办法成功融合赵星雨的药方。
　　没错，他甚至连半成品都做不出来，万一交流起来需要当场融合，他岂不是露馅了？
　　赵星雨没有说话。
　　杜教授沉着脸：“小赵，你也太不知道好歹了。你自从跟在我后面做研究，实验上需要的东西哪样不是想要就有？你做的每个实验哪个不是用的我的经费？老师说了，融合药丸很珍惜，怕你出头被人欺负惦记都不知道！”
　　“你看看那个未知待解，表面上看起来风光，背地里多少安抚医师恨他？一个宝元静心丸救了不少人不假，但是疗养院损失了多少？本来能住几十年的病人十天半个月就走了！都说那个未知待解背后有人，星戎第一军校都出来给他撑腰，你换自己试试？说不定转天就没命了！”
　　“就说那个孟家，你别看孟左云好像温温柔柔的，孟家可不吃素！他们家是开疗养院的，你知道他们背地里没有找过未知待解？”
　　赵星雨紧紧咬着牙关。
　　杜広拿着他的成果，还要摆出一副帮了他大忙的样子！
　　但赵星雨所有实验需要的东西都需要杜広签字同意，他出身不好，念了这么多年的书临到快要毕业，家里已经拿出太多钱，他知道自己经不起一丝的波澜。
　　赵星雨忍着口齿间的腥气：“我、我知道。”
　　杜広满意地点头：“这才对。等老师注册了这个药方，会分一篇论文给你。拿起再研究研究吧。没事可以多跟澄星大学那个学生交流，说不定人家真有可能是未知待解呢？”
　　说到后面，他自己都笑了：“可能性应该不大，未知待解的年纪估计不小了。那个薛锦行才多大，应该是世家大族里的年轻小辈，砸资源堆出来的融合药丸。”
　　杜広起身往外走，一边开门一边道：“别告诉别人今天说了什么……”
　　房门打开，薛锦行要敲门的手停在半空，保持了一个差点敲在杜広脑门上的姿势。
　　言澜与轻轻按下薛锦行的手。
　　杜広开门就撞见薛锦行，一瞬间的心虚几乎遮掩不住。
　　薛锦行居高临下地对上杜広的视线，就在杜広心慌的时候，他歪头一笑：“我来找赵同学还灵植的钱，风暴的时候用了赵同学不少灵植。”
　　杜広惊慌了十来秒，强制镇定下来：“那你们聊，我先走了。”
　　临走时，他转身看了赵星雨一眼：“你那篇实验室的申请我还没看，等我回去再给你批。”
　　说着，他对薛锦行点点头，走进了对门。
　　赵星雨浑身冷汗：杜広这是提醒他，他的毕业还捏在对方手里。
　　一瞬间，他甚至有点心灰意冷。
　　薛锦行若有所思地看向赵星雨：“我们方便进去吗？跟你核对一下数目，防止我少算漏算。”
　　赵星雨低着头：“请进。”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杜教授：那个叫未知待解的背后有人！
　　言崽：？
　　元帅：？
　　星戎军校：？
　　星戎药企：谁叫我们？
　　临华药企：明明我是先来的。
　　杜教授：孟家恨死未知待解了！
　　孟右时（拔刀）：我看谁敢。
　　孟左云：我不是，我没有。


第72章 药方
　　在薛锦行进门前, 赵星雨快步走进房间，拿走了桌上的包装管，放在床头柜的小包里。
　　杜広为了观察包装管里的半成品药丸, 去掉了包装管地步的橡胶托, 里面的紫色药剂一眼就能看到，摆在桌上太显眼了。
　　赵星雨背过身搓搓脸，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正常一点：“你们坐, 我给你们拿饮料。”
　　薛锦行道：“麻烦了。”
　　他和言澜与坐在桌子两边，小桌几上还放着两个纸杯。
　　江海星也是两人一间, 但是杜広来之前已经将和赵星雨同住的学生支出去了, 所以现在标间里只有赵星雨一个。
　　赵星雨拿着两瓶饮料过来, 没注意在椅子上绊了一下，他的脸腾一下红了：“麻烦你们两个跑一趟了，其实不是什么大事，不用还的。那些灵植本来就是从狂暴区采摘的，没有花我的钱。”
　　但是这些都是赵星雨着手处理的灵植, 薛锦行把灵植用了, 就害得赵星雨在狂暴区跑来跑去重新收集处理，才能继续课题。
　　薛锦行道：“我用你的灵植最多, 算算下来有将近四万星币的价格不说, 都是你一棵棵亲手处理出来的，, 我总不能白占便宜。”
　　赵星雨却坚持道：“要不是有增灵丹, 我都不能从风暴里活下来。”
　　薛锦行摆手：“没有增灵丹我们都得完蛋，我的空间钮里没有增灵丹所需的灵植, 就算是有成熟的药方, 我也没办法凭空融合出来。”
　　赵星雨心里其实还惦记着杜広的话, 听到薛锦行说话有些走神：他要是也有这样的聪明就好了，说配出药方就配出。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手里的半成品，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可如果他不能解决问题，杜広真的会放过他吗？
　　“赵同学？”
　　薛锦行发现赵星雨走神，连着叫了他好几声。
　　赵星雨的状态明显不对，薛锦行和赵星雨之间的接触虽然不多，但为期十几天的考察，总归还是有一点熟悉的。
　　江海星大学的教授不会还校园暴力赵星雨吧？
　　赵星雨却陡然回神，下意识开口：“我不能收你的钱！狂暴区的东西本来就是联邦的，我只是采摘它们而已，怎么能收你的钱呢？”
　　薛锦行问道：“不是，我是想问问你怎么魂不守舍的，刚才教授进来骂你了？念书选导师，有时候简直像第二次出生一样重要。”
　　比方说他运气就不错，重生的时候选了个还可以的背景设定。极品亲戚虽然有，但早早甩掉了，还送给他一个一万分可爱的弟弟。
　　赵星雨咬了下唇：“哦，我之前的实验做的不太行。”
　　言澜与道：“赵同学。”
　　赵星雨疑惑地抬起头。
　　言澜与：“床头柜上好像有一支包装管漏了，里面的药剂要滴到床上了。弄脏酒店的床单，好像会扣押金。”
　　赵星雨一回头，脸色立刻就变了——包装管确实破了，紫色的融合药剂正顺着桌子滴滴答答地流下来。
　　肯定是杜広将包装管砸在桌子上时裂的缝隙，没了橡胶托的包装管底部比较脆弱。
　　他赶紧走过去，抽出纸巾擦去药剂，将包装管丢进垃圾桶，慌乱地道谢：“谢谢啊，我没注意……”
　　薛锦行闻着空气里逸散出来的，属于融合药剂的味道，还有鲜明的灵植精神力。
　　息茶花、肉百灵、水波蔷薇还有光珠草的精神力。
　　“这个是你做的融合药剂吗？”
　　薛锦行指了指包装管：“可惜漏了不少。”
　　赵星雨差点以为自己暴露了：“不不不可惜，是失败的药剂！”
　　薛锦行试探道：“这里面的成分有你借给我的灵植，这是你的研究课题吧？你要是不愿意收我的钱，或许我可以帮你解决药剂上的一点问题？”
　　薛锦行不喜欢欠人情，赵星雨是江海星的学生，这次考察结束，他们可能以后都没有什么交集，薛锦行想在赵星雨回江海星之前将人情还清。
　　这句话，简直像个无与伦比的诱惑，不啻为解放赵星雨的信号。
　　他要是真的能把融合药丸做出来给杜広，是不是就能顺利从江海星毕业，以后远离杜広？
　　他面前这个人可是能做出融合药丸的啊，是目前为止除了未知待解之外，唯一一个能做出融合药丸的人，错过薛锦行，他难道还有机会见到未知待解吗？
　　赵星雨陷入挣扎。
　　薛锦行一笑，解下手腕上的智脑：“要不我们录个视频？我肯定不会拿你的药方的。”
　　赵星雨握紧手，他深深吸了口气：“你救过我们整个考察队的命。”
　　薛锦行坐直身体，一手压在智脑上。
　　这种正事没有交代，先提出别人对自己恩情的做法，更像是在说出难言之隐前对自己的说服。
　　薛锦行突然道：“你们那个杜教授手里的融合药丸，该不会是你手里出来的吧？药剂里有息茶花、肉百灵、水波蔷薇还有光珠草的精神力，就目前联邦的融合药剂来看，一般也不会混合超过五种灵植，除非你在做融合药丸。”
　　深紫色的液体浓缩成固态后，不就是乌紫色的药丸？
　　因为不稳定，所以稍加外力就会变回融合药剂。
　　赵星雨浑身一震！
　　这也能猜到？
　　薛锦行道：“我来之前还和澜与说杜教授特别器重你，分给你好几个学生的资源名额，现在看起来不是。他已经从你手里拿到了药方，但是药丸一直都是半成品，而他又没有能力自己完成剩下的研究，所以他需要你做出一颗真正的融合药丸。”
　　薛锦行补充：“当然了，我这些只是没有任何逻辑链的乱猜，不过从你的表情来看，我好像也没说错。”
　　工作中的无良上司将下属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学校里的老师剽窃学生的学术成果，压榨学生的劳动力不能说是常见，但也确实不算是新鲜事。
　　都是人，不会因为在特定的地方工作就人品高尚一点。
　　赵星雨放弃挣扎，坐在床上：“你说的是对的。杜広拿给你们看的药丸是我做的，也确实是个半成品。我不是怕你拿我的药方，我是怕杜広知道我泄露他剽窃我成果的事情。”
　　言澜与诧异道：“你没想过要举报他吗？”
　　赵星雨难过道：“他是老教授，我就是个普通学生，而且杜広在我们学校的名声很好，我跟在他身边两年了，一直以为他是好老师。”
　　“而且我现在没办法证明药方是出自我手的，当时刚做出半成品的时候，我就告诉了杜広，他说要替我解决问题，拿走了我的手稿，我估计那些东西都不在了，现在他也差不多研究透了，和我对药方的理解差不多。”
　　言澜与是元帅身边的人，军部的作风和元帅一致，他还真没听过这种事，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薛锦行：“他对药方的了解跟你差不多，那他融合药丸的能力呢？”
　　赵星雨思索片刻：“我见过他融合，虽然没办法看到提取炉内，不过他能做的步骤比我少。”
　　薛锦行道：“注册药方分为阐述理念、人工检测、仪器检测以及现场融合几步。总之少一个步骤都不行，所以你只要能抢先注册药方，那么他就说不清了。”
　　最多掰成烂账，谁都别想好过。
　　赵星雨踌躇：“我知道你能融合出增灵丹，但是……但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药丸到底哪里有问题。”
　　他抱着头，用力锤了下自己的膝盖，后悔，“而且杜広其实也很有背景，万一再把你牵扯进来……”
　　薛锦行冷笑道：“他可以试试。”
　　看他有没有碰未知待解的能耐。
　　这话他没有说出来，只是对言澜与眨眨眼：“我的背景可不就在这里坐着。”
　　言澜与失笑，道：“你放心，杜広……还不能算有背景。”
　　赵星雨悄悄看向言澜与，这位大一就是上尉呢，杜広敢和军部叫板？
　　薛锦行道：“把药方给我看看。”
　　赵星雨赶紧打开包，拿出一叠资料，很不好意思地递过去：“自从我的手稿被拿走，我就又记了手稿，可能看起来没那么方便。”
　　薛锦行接过：“没事，我家里也是一堆笔记。”
　　他翻开资料，言澜与挪来一盏小灯。
　　赵星雨担心自己写得不清楚，小声解释：“我给它取名叫复方强化药剂，成分不算很复杂，一共就是五种灵植，你全闻出来了。”
　　这种敏锐度实在太可怕了。
　　薛锦行只是扫了眼成分：“功效是短时间内激发精神力？嗯，有点意思。”
　　言澜与道：“和增灵丹有点相似？”
　　薛锦行笑了下：“完全不一样，增灵丹是补充精神力。他这个是激发你本来有的精神力，比如说你本来是F级，吃了这个药，可以短时间内增长到E级。”
　　言澜与眼神一动道：“这么神奇？”
　　薛锦行一眼就知道言澜与在想什么：“别想了，从成分来看只对中低级精神力者起作用，但D级吃了应该就只能提升到D+，没办法上到C级。还存在副作用，比如后续精神力恢复速度缓慢等。”
　　相当于精神力兴奋剂。
　　佣兵们要是拼死一搏的时候，估计是用得上的。
　　赵星雨沉默着。
　　薛锦行咳了一声：“不好意思，我不是说你的药方不好。”
　　平时在家里批评廖长帆习惯了，一下没忍住把赵星雨当自己学生了。
　　赵星雨难以置信地指着薛锦行一页没翻的笔记：“你只要看个成分，就连药效、副作用都能看出来？”
　　赵星雨恍惚道：“连您都需要上学，我果然是连皮毛都没学会吧？”
　　薛锦行头都不抬：“没必要因为我妄自菲薄，你已经比绝大部分人优秀了。”
　　言澜与难得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安静地看着薛锦行：这是能坐评委席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关于命名
　　薛崽：宝元静心丸、蜜香丹、增灵丹、寒香凝神丹。
　　赵同学：复方强化药剂！


第73章 青金刚玉
　　在酒店毕竟不方便, 言澜与向驻扎点借了一间药剂师工作室。
　　有言上尉和薛锦行在，军部爽快地批了一间工作室给他们。
　　薛锦行去借工作室的时候，管理员亲自接进去, 又亲自送出来, 还说薛锦行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薛锦行谢过他的殷勤，摸了一管剩下来的增灵丹送给管理员。
　　管理员：“诶哟，这怎么好意思呢, 收您的东西不成受贿了？”
　　薛锦行不在意：“本来是应付因子风暴剩下的药丸，没有注册过, 又不能卖, 白放着很可惜, 酒店里又没有超大型的恒温柜，放久了容易失去药效。”
　　管理员一听就赶紧收下了：“浪费确实可惜了。”
　　管理员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同事羡慕道：“有言上尉陪着就是好，军部的东西也能想借就借。”
　　他们驻扎点的工作室不能说是绝密重地，但因为负责整个驻扎点的提取液和融合药剂制作, 确实不是外人能进的地方。
　　同事是管灵植仓库的, 和管理员一样都是有点小权的文职。
　　管理员出去的时候，嘴角都要和太阳穴肩并肩了, 同事都没想到管理员居然能笑成这个样子。
　　元帅虽然是四五不着六的性格, 性格作风比以往的元帅都要强硬，星戎星区上下都是这样的风气, 透着一种不着调的高冷凶悍。
　　管理员冷笑：“少搁这儿阴阳怪气的, 那是看言上尉的面子吗？是少将亲自开口同意的！”
　　同事没看直播，诧异：“现在的大学生都能和少将搭上关系了？”
　　他们这些管理员, 别看手里有点小权, 实际上和少将那样实打实军功上位的人, 区别大得很。
　　管理员因为要接待薛锦行，所以知道点内幕，他小心将手里的包装管放在桌子上：“喏，瞧瞧这个。”
　　同事：“融合药丸！”
　　市面上可以买到的药丸里没有哪个是白色的。
　　管理员压低声音：“这就是当时因子风暴时，撑着星戎、盛河两个军校熬过去的东西。刚才出去的那个药剂师，就是它的原创人。懂不懂少将亲自过问的含金量？”
　　同事心脏咚的一跳：“不是说只有未知待解会做融合药丸吗？”
　　管理员得意道：“联邦之大，天才数不胜数啊。所以说放尊重点，人家年纪轻轻就能有上面批准的特权，大多是自己有真本事。”
　　管理员在同事羡慕的目光中收起了包装管，自觉脸上格外有面子，第二天薛锦行来的时候，他将那间工作室的磁卡暂借给了薛锦行。
　　……
　　复方强化药剂这个名字简单直接，药方也不是特别复杂，所以调整药方的难度比较低。
　　赵星雨之所以没办法融合成功，一是因为药方中的一味灵植和息茶花药性冲突，即便有药剂师的调和，二者之间依然难以寻求到平衡点。
　　薛锦行从D级灵植中挑选了十一种灵植，陪着赵星雨一样一样地试过去。
　　制作融合药剂或者药丸就是这样，大量枯燥的实验才是主要过程。
　　哪怕成分对了，配比、融合顺序都需要成千上万次的研究，要不是联邦的科技足够发达，仅仅是功效、副作用就要耗费一年甚至数年的时间来确定。
　　所以狂暴区内，薛锦行那样一边配药方，一边就把药丸做出来的行为才会惊到那么多人。
　　别说内行人，就是纯看热闹的外行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在资源部门清点八个考察队资源的时间里，薛锦行和赵星雨几乎泡在军部的实验室里。
　　为了不引起杜広的注意，薛锦行还特意和赵星雨岔开时间先后进工作室。
　　“虽然调整药方麻烦，”薛锦行摘下手套，道，“但对你来说是好事。杜広手里的还是旧的药方，他对新药方的理解远不如你，到时候举报起来好掰扯。”
　　赵星雨拿着包装管的手一抖：“真的要举报吗？”
　　薛锦行拧上饮料：“你不举报，那他不是继续害你？你的手稿虽然都被他拿走了，但实验室里的实验流程都有，还有监控，都可以证明是你一个人做的实验。”
　　他带着赵星雨做了几天实验，发现这孩子真是闷声吃大亏的典型——杜広不仅拿走了赵星雨的成果，甚至连论文都要赵星雨自己写，然后一作还得署杜広的名字。
　　薛锦行越想越来气：“这不就是我十月怀胎，结果跟另一个人姓一样不可理喻吗？！你这么怂，以后不得被人欺负死？这件事要是换了我带的小徒弟，指定已经跟姓杜的打起来了。”
　　赵星雨被这比喻惊得浑身一震：“是、是挺不可理喻的……”
　　薛锦行一锤定音：“我问了蒋教授，这趟是联赛我们澄星大学算是东道主，接下来会邀请其他考察队到澄星大学进行学术交流。现在资源清点还有三天的时间，药方你已经定下来了，务必熟练融合药丸，等到了澄星大学，我带你去检测院直接注册药方！”
　　赵星雨乖乖点头：“好。”
　　薛锦行捏着手里的包装管，不甚圆润的乌紫色药丸在管内滚动。
　　“杜広还在问你药丸的进度吧？”薛锦行淡淡的，“还是照常敷衍他，不要把动了药方的事情告诉他。”
　　赵星雨点头：“我知道了。”
　　……
　　赵星雨的复方药丸方子敲定，剩下的事情就是反复练习融合过程，薛锦行也腾出手去料理自己的事情——他个人的资源已经清点完毕，今天可以去领取了，薛锦行迫不及待地拉着言澜与去拿东西。
　　“薛同学，”负责薛锦行的清点人将清单和空间钮递给薛锦行，郑重道，“名单和资源都在这里了，没有超份额的东西，全部合规。请您自己核对一遍，如果没有错误就可以领走了。”
　　薛锦行是八个考察队中，唯一一个一人占满编考察队的考察队员。
　　薛锦行拿着清单核对一遍，确认无误：“都是正确的。”
　　清点人在智脑上点了几下：“您可以领走了，我们这边程序和手续都办完了。”
　　薛锦行点头，拿走清单和空间钮。
　　他拿到一个资源名额虽然不是保密事情，但也是特批下来的，东西又多，索性去了言澜与的房间。
　　言澜与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住，倒不是军校生的待遇好，而是星戎军校一队女生七个，男生五个，所以作为正副领队的言澜与和孟右时就单独踢出去住单间。
　　正好言澜与这么多年来，也就习惯了一个薛锦行。
　　言澜与刷开房间。
　　他住的房间也是两人的标间，薛锦行走进房间，随便坐在地毯上，兴致勃勃地翻找空间钮，不多时取出一块七十多公斤的青金色巨石。
　　鸣琼喜欢这块跟自己差不多颜色的矿石，盘在上面不动了。
　　他和言澜与从地陷坑里不少东西，其中有一块巨大的矿石，直接占掉了薛锦行的矿石名额。
　　灵植都还在其次，清点前都已经处理了，最重要的就是这块矿石——它的学名是青金刚玉，具有优越的延展性和相当的强度，最重要的是，它对精神力不敏感，有极好的密封性，是提取炉反应空间的优质材料。
　　高级提取炉和普通型提取炉的重要区别之一，就是反应空间青金刚玉的含量。
　　青金刚玉产量不算低，但薛锦行手里这块不仅成色上等，而且分量也大。青金刚玉不是一种特定的矿物，而是部分对精神力惰性强的金属混合而成。
　　“要不是你看到这块青金刚玉，我就错过了。”
　　其实薛锦行在挖灵植的时候，根本没想起来矿石这件事，反而是言澜与一直记着要给薛锦行换个更好的提取炉，所以薛锦行和赵星雨蹲在那里研究灵植，他就在探测坑洞里的矿石。
　　果然所谓物极必反，地陷坑里全是精神因子，不断冲击整个洞穴内壁，反而形成了这么一块对精神力和精神因子完全不敏感的青金刚玉。
　　言澜与直接取下了整块矿石。
　　薛锦行拍拍矿石，满意地左右看，宣布：“我要用这块矿石做一整个反应空间！”
　　言澜与微微一笑，拧开饮料放在薛锦行手边：“正好我有提取炉制作室联系方式，可以把矿石寄过去让他们现在开始定制。”
　　锦行期待新的提取炉已经很久了。
　　薛锦行眼睛一亮，乖巧坐好：“真的吗？现在就给他打通话好吗？”
　　言澜与索性席地坐在薛锦行身边，薛锦行用力拍拍身边：“你坐过来一点啊。”
　　言澜与靠得近一点，薛锦行立刻凑到言澜与肩膀旁。
　　言澜与无奈地摇摇头，拨通了制作室的通话。
　　光屏上，费南的名字微微闪动。
　　言澜与道：“费南是S+级的制造师，在定制提取炉这一行一直很有名。他家提取炉的质量很好……”
　　他顿了顿，突然想起薛锦行弄坏的提取炉，紧接着神情自若地接上来：“相对于其他制造师而言。”
　　青金刚玉虽然对精神力不敏感，但在精神力的捶打下会因为躲避精神力而更加紧密，冶炼捶打后掺杂其他矿物，可以做出稳定的反应空间。
　　薛锦行脸皮厚，严肃道：“……其实售后也很好。”
　　光屏闪动了一会儿，那头才接通，费南的侧脸出现在光屏上，他眼也不抬道：“谁啊？”
　　言澜与打了个招呼：“费大师。”
　　费南听到声音才抬起头，大吃一惊：“怎么是你？你养的药剂师又弄坏我家提取炉了？”
　　薛锦行：“……”
　　谢谢！这次没有！
　　费南痛心道：“你知道我亲手做出来的提取炉，一般七八年内是不会损坏的吗？你家那个药剂师是第一个在第一年就弄坏提取炉的人才！”
　　“他天天都在家里做什么东西？反应空间里做机甲材料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费南工作室告示：提取炉是用来融合药剂的，不是用来殴打的。
　　薛崽（沉思）：他是不是在说我？
　　言崽：……大概没有吧。


第74章 英雄
　　言澜与指尖拨了下光屏, 让费南看清房间内的青金刚玉。
　　费南到嘴里的吐槽瞬间卡住：“这么大的青金刚玉？”
　　他见过的青金刚玉很多，面前这块青金刚玉也是他见过最大型的原矿之一。
　　费南搓手：“这是送给我的？”
　　言澜与道：“不，是请你为我的药剂师定制一款新的提取炉。”
　　费南：“所以他果然又弄坏了提取炉是吧？！”
　　薛锦行：“没有……我只是想定制一个更好的, 然后将差一点的那个留给学生。”
　　费南这才看到言澜与身边的薛锦行, 尴尬道：“……你就是言上尉的私聘药剂师？”
　　薛锦行瞅瞅他：“是啊。”
　　费南清清嗓子：“原来是定制新的提取炉啊，放心，交给我。这块青金刚玉原矿足够大, 至少可以足够做出六到八个反应空间，以后再有弄坏的情况, 也可以及时更换。你是只提供反应空间的材料, 剩下材料由我提供吗？”
　　薛锦行道：“我这边只有青金刚玉。”
　　费南打开工作用的智脑：“你对其他位置的材料有没有要求？我这里还有几个外壳样式……”
　　上一次言澜与定制提取炉时, 是常思去办的，因为要的急，就选择了费南公司里最经典的款式，当场就能提货走人。但是这次用提取炉的人就在现场，能商量的就多了。
　　言澜与靠坐在床边, 戴着耳机看训练视频。
　　大概二十分钟后, 费南收到信息，叮嘱薛锦行及时把青金刚玉寄出去, 就挂断了通话。
　　薛锦行收起青金刚玉, 打算一会儿回自己酒店的时候再顺便把东西寄出去。这么大件的东西，叫快递上门的话, 只能在大厅办手续, 从空间钮里拿出来过于引人注目了。
　　言澜与摘下耳机：“赵星雨答应举报杜広学术造假吗？”
　　薛锦行道：“答应了。不举报的话，药方一旦注册成功, 杜広还是需要找他的麻烦。你不知道那个杜広, 还要白占赵星雨的一篇论文的便宜。”
　　“药方已经确定了？”
　　虽然是问句, 但言澜与的语气却很平常，显然有薛锦行插手，几天出一份药方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薛锦行道：“定下来了，他那份药方本来就是半成品，用不着花太多功夫。”
　　言澜与低下头，指尖敲着光屏，看着光屏上一行行地冒出无意义的字句：“……你们说话的时候，有……”
　　薛锦行一开始没注意到言澜与的异常，歪头：“有什么？”
　　言澜与删掉三行字：“有录音或者视频吗？”
　　虽然是跟在元帅身边，接触人心叵测的次数不多，但言澜与毕竟作为继承人来培养多年，基础的人心手段还是正经学过的。
　　言澜与没有看薛锦行，接着道：“目前联邦中只有未知待解能做出融合药丸，而未知待解没有出现在公众目光下，如果这种情况下有人可以做第二个研发融合药丸的人，必然是名利双收。”
　　薛锦行托着脸，听得很专注，一边听一边点头：“嗯嗯。”
　　“赵星雨性格温吞懦弱，因为杜広的威胁，连距离成功一步之遥的学术成果都能放弃，证明他对杜広的畏惧已经到了可以放弃大量利益的程度了。”
　　一个学生最怕的是什么？
　　是毕不了业，因为对于普通学生来说，学业就是他们最重要的财产之一，是他们为数不多可以抓住的立身之本。
　　薛锦行道：“一个学生上了二十多年学，念书上学就是一个学生会的全部东西，叫他毕不了业，他自己就先崩溃了。”
　　他当穿越者前就是个学生，也会从学长或者同学处听说学生不堪老师压榨，重度抑郁后退学甚至跳楼的惨剧。
　　言澜与道：“所以我有点担心你帮了赵星雨，但他因为畏惧杜広，反过来出卖你。”
　　言澜与垂下手，他还是第一次在薛锦行面前露出这副他自己都不喜欢的样子来，手指忍不住捏着智脑：“当然，赵星雨虽然软弱可欺，本性却不坏，风暴的时候他作为江海星考察队成员反而是第一个出灵植的学生，我说这些只是恶意揣测他……”
　　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薛锦行的手指搭在言澜与的手上。
　　薛锦行这双习惯处理灵植的手，就算戴着手套，指腹和靠近指尖的关节也早就长了一层薄薄的茧，指甲修剪得干净整理，压在言澜与手上时微微用力。
　　言澜与轻轻抽了口气：“我……”
　　薛锦行取走差点被言澜与捏散架的智脑。
　　超恒星级的身体素质相当好，特质的智脑外壳居然开了两道缝。
　　薛锦行放下智脑，“你紧张什么？”
　　他凑到言澜与跟前，望着言澜与笑：“怕我生气？”
　　“怎么不说话？”薛锦行问，他心情好得要命，坏心眼直往上冒，“是不是怕我不喜欢你了？”
　　言澜与躲开薛锦行的视线：“乱说什么？你什么不喜欢？”
　　薛锦行：“那我不喜欢的可多了。我不喜欢杜広，不喜欢言赴不喜欢薛崇……”
　　他一打岔，言澜与的紧张就淡了，推着薛锦行坐好。
　　薛锦行正经一点，解释道：“我没有录音。不过他发来的语音消息我这里都有，而且他的手稿上有我的字迹，我这里也有几张手稿的照片。真要闹起来，不论是和谁，驻扎点工作室的管理员可以作为人证。”
　　言澜与一怔，半晌他低头笑了下。
　　薛锦行伸手搭在言澜与肩上，“我不算是一门心思掉在专业上的人。赵星雨为人很好，但不能总去赌人家的人品。我没有刻意去截证据，但是帮他做药方时插手的痕迹都留下来了。”
　　其实薛锦行早先确实是一门心思搞研究的性格，死后绑定了穿越系统，做任务的时候因为这个毛病吃了不少亏，慢慢也就长记性了。
　　言澜与衣装下绷紧的身体稍稍放松，解释：“赵星雨确实人品端正。只是一来他胆小，害怕会逼人做出一些意外的事，二来，他性格确实单纯，在杜広面前有说漏嘴的可能。”
　　只是帮赵星雨没什么，就怕把薛锦行一个帮忙的变成局内的，到时候才麻烦。
　　言澜与转过身，忽然轻轻抱了一下薛锦行，他的动作很轻，明明怀里是一个和他一样的超恒星级，他却总是怕弄疼对方一样。
　　“做学术的，总归要爱惜羽毛。我希望这些混乱的、不干净的，永远都不要粘在你身上。”
　　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人站在病房外的光线里，干净得像他宿舍里那套从来没用过的骨瓷杯子。
　　但更像美玉和宝石，金贵又坚硬。
　　薛锦行被他抱得愣了一下。
　　言澜与对待他，总是安慰与小心更多。
　　言澜与很少情绪外放，松开手后反而不看薛锦行。
　　薛锦行突然道：“我好像从来没问过你是怎么认识元帅的。”
　　从常思那里倒是听到一言半语，似乎不是什么很愉快的事。
　　可他现在想听一听，多了解这个人。
　　言澜与稍稍偏头，飞快和薛锦行的眼神碰了一下：“不是什么很有趣的事。”
　　“特大型的狂暴区外都有军区，我小时候就在军区里上学。在我快十一岁的时候，狂暴区发生了百年难遇的风暴，持续了四个多小时，当时的防守差点就被星兽潮冲破，整个军区伤亡惨重，元帅刚防守过一次风暴，是强行解封精神海赶来的，但也没来得及。”
　　“星兽潮冲出狂暴区的时候，我们和其他学生先是躲在底下，后来因为攻击性灵植的根须不得不由部队护卫转移到地面，但是风暴本身就会干扰人的精神力，星兽也太多了，差点没守住，星兽冲过来的时候，我在意外状况下爆发了精神力……”
　　十一岁，精神海都没有构造完成的年纪。
　　按照超恒星级的成长时间，现在的言澜与和薛锦行都不能算是完全体。
　　言澜与揉起眉心：“说是爆发，其实是……本来就很破的体育馆被我的精神力彻底损坏，掉下来的建筑材料埋住了我的同学，他们没死在星兽潮里，差点被我害死。”
　　其实是暴动。
　　薛锦行道：“可事实上，你确实救了他们。”
　　言澜与道：“嗯……我当时以为真的害死了他们，我暴动的精神力引来了一直在参与救援的元帅，她封锁了我的精神力，停止了暴动。”
　　风暴的余韵、星兽的践踏以及言澜与的精神力狂暴，让整个体育馆成为废墟。
　　小言澜与恢复了理智，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体育馆：“我、是我做的，我害死了他们……”
　　救援已经结束了，小言澜与的失控却印在不少人的眼中，有大人想要安慰他，却不敢上前。
　　元帅下了机甲，单手将小言澜与拎到废墟前，告诉他：“你的同学都还活着，现在里面只有可怜的小狗，去把它救出来。”
　　小言澜与听着小狗的叫声，忽然生出力气，扒开碎石和瓷砖，从里面掏出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狗崽。
　　小言澜与强烈的负罪感，就这孱弱的小狗崽冲淡了几分。
　　薛锦行道：“你们学校还养小狗？”
　　言澜与：“哪儿是什么狗，是一只灰背狼的幼崽，跟着星兽潮跑出来的，因为幼崽报团取暖的天性躲进了学生群里。要真是养的狗，救援队肯定会救。我把那只狼崽养到可以野化放归，它离开我的那一天，和小时候一样用额头撞我。”
　　“之后我就一直跟在元帅身边，一两年之后她又带回了超恒星级的孟右时。日常就是训练，是不是挺无聊的？没什么好玩的地方。”
　　薛锦行却听得很入神：“超恒星级都要待在元帅身边吗？”
　　可能还需要登记在册，毕竟超恒星级死后有坍缩问题，要是嘎嘣一下死了，城市可能因次被夷为平地。
　　言澜与：“按理说应该是这样，因为超恒星级具有不稳定性，哪怕是孟右时，她的精神力在以前也经常溢出。”
　　随着年纪增长，超恒星级逐渐趋近于稳定。
　　薛锦行道：“可是你从来没跟元帅透露过我。”
　　“我有想过要不要说，其实说不说也不要紧，她都知道。你和孟右时一样是安抚型，你也过了不稳定期，”言澜与轻声道，“你好像更喜欢研究灵植，而元帅已经有两个候选人了……”
　　“我希望你，不要被迫做英雄。”
　　我没有别的选择，所以我想让你有选择。
　　言澜与弯起唇角，补充：“不过我很喜欢机甲，所以也不算很被迫吧。”
　　薛锦行心里软的要命，忍不住凑过去，轻轻抵了下言澜与的额头：“你的小狼崽会这么贴你吗？”
　　言澜与骤然愣住了，薛锦行靠得太近太突然，身上还沾着融合药丸浅淡微苦的香气，兜头将言澜与拢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薛崽以为的小狼崽撞额头：贴贴！快和宝贝弟弟贴贴！
　　实际上的小狼崽撞额头：铁头功！
　　言崽（突然被撩）：……
　　赵星雨（迷惑）：一开始的话题好像是我？


第75章 注册
　　薛锦行走之前去外面买了智脑外壳, 也不要店里的人动手，自己借了工具，给言澜与的智脑换了新的外壳, 还在壳子上手绘了一只简笔画的小朔蓝。
　　言澜与送薛锦行回酒店之后, 自己一个人关在酒店的标间里，孟右时敲门喊他吃饭，他都愣了好一会儿才走出去。
　　两人去食堂, 一路上言澜与都非常沉默。
　　言澜与本来就不是会主动聊天的人，孟右时本人和细心也不沾边, 走在路上还和孟左云聊天, 愣是没注意到一点异常。
　　等孟右时挂了通话, 专心点菜，言澜与才试探着问：“我记得你有两个哥哥？”
　　孟右时点完菜，放下智脑：“对，我跟我哥从小是我大哥带大的。”
　　孟右时、孟左云是双胞胎兄妹，哥哥是S+级别的安抚型, 年纪轻轻就考到了安抚医师证, 妹妹对外也宣称是S+，是联赛八支军校队伍中唯二入学就有军衔的人, 因为这对兄妹过于出色, 以至于有很多人渐渐淡忘了孟庆歌。
　　孟右时喝了口饮料：“怎么突然问到这个？你哥哥要给我哥哥看病？”
　　不然无缘无故怎么会提起她哥哥？总不能是时隔多年突然又想起来要给她哥哥发表彰吧？
　　不过先不提未知待解等于薛锦行是个对大众而言的秘密，就说孟家对未知待解的态度实在不算友好。
　　未知待解又不欠他们孟家的, 何必要冒这个风险呢？
　　孟右时想起孟家, 一向不着调的表情有些沉，但转瞬间就收起来了。
　　孟右时虽然很有些元帅的缺德风范, 但她护短的同时也讲道理。
　　言澜与咽下原本的话, 转而问道：“你哥哥还没有苏醒的迹象？”
　　孟右时摇头：“要是有就好了。这么多年, 其实苏醒的机会非常渺茫。”
　　孟庆歌昏迷多年，言澜与无从认识，不过他多少知道点孟庆歌的情况，毕竟当年孟庆歌是为了平息军部人的暴动而陷入昏迷。
　　印象里，孟庆歌似乎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病症。
　　言澜与道：“你应该和他说一说。”
　　孟右时思考片刻：“等我下回进狂暴区，带几样好东西出来给他再说吧，不好白占你哥哥的便宜。你这次不是从狂暴区带出来好大一块青金刚玉吗？我下回看能不能弄点S+级的灵植。”
　　最重要的原因没有说——孟家的实际掌权人还是孟右时的父母，而孟家不待见未知待解就算了，根本不会信任到愿意将孟庆歌交给薛锦行救治。
　　孟右时虽然是候选继承人之一，但她和言澜与心知肚明的一点，就是孟右时来军部是为了当孟家的老大，不是为了当军部老大，她是世家出身，在这一点不如言澜与干净，所以他们两人当中，孟右时既是懒得争元帅，也没那么必要。
　　言澜与却道：“我听说你哥哥是很罕见的封闭病症。”
　　孟右时道：“嗯……”
　　言澜与道：“做他们那一行的，对疑难杂症多少有点好奇心理，所以你可以去问问，他说不定很想见见。”
　　薛锦行有时候也会亲自过问病人，只是因为没有考到药剂师证，明面上不能插手太多而已，要是能接手疑难杂症，他当然会高兴——愿意帮赵星雨，不全是善心，还有对复方药剂的好奇。
　　言澜与陪在薛锦行身边这么长时间，大概也摸清楚薛锦行的性格了。
　　毕竟是做科研的，好奇心很重，对专业领域有极强的探索欲，见了疑难杂症和标准病症都恨不得亲自上手。
　　孟右时拿着智脑的手一顿：“我和我哥再商量商量吧。对了，你就想说这个？”
　　言澜与当然不是只想说这个，刚才只是话赶话而已。
　　他迟疑片刻，轻声道：“你知道我以前没有兄弟姐妹。”
　　孟右时：“嗯嗯。”
　　“所以不知道你们正常兄弟姐妹间是怎么处的。”
　　孟右时：“啊？”
　　她疑惑几秒，很奇怪道：“正常相处啊，你问的这么模糊，要我怎么回答？”
　　言澜与抿了下唇：“就是举止上会很亲近吗？”
　　孟右时如数家珍：“当然会啊，我和我哥小时候是大哥抱在怀里长大的，我到这么大了，我哥还给我扎头发呢。我们俩用的东西好多都是一个款式不同颜色，我们俩的房间布局也一样，他的玩具就是我的玩具……”
　　毕竟是双胞胎，肯定比寻常兄妹更亲近。
　　言澜与听得入神：原来正常的兄弟姐妹之间都这么亲近。
　　孟右时和孟左云是双胞胎兄妹，要是兄弟肯定连衣服都会混穿……肢体接触就更常见了，孟左云还给孟右时扎头发呢。
　　言澜与摩挲着智脑。
　　薛锦行给他的智脑换了个外壳，完好如初。
　　他低头摆弄着智脑：所以他经常抱一抱自己的哥哥，也很正常吧？
　　兄弟之间都是这样的。
　　……
　　清点资源的时间很快过去，澄星大学正式给其他考察队发了请帖，请他们来做学术交流大会，有几支考察队赶着回去做研究，但也有几支答应去澄星大学住几天。
　　说是学术交流，其实也就是尽一尽地主之谊。
　　当然，钱不是白花的，谁让澄星大学是本年度考察队的最大赢家呢？
　　和来的时候一样，军校生护送考察队坐飞艇返回。
　　因为需要交接，所以下飞艇之后有些混乱，赵星雨又不是薛锦行这样的身体，在澄星大学定的酒店休息了一天，次日才偷偷跟着薛锦行出了酒店。
　　杜広私下一直看着赵星雨，但赵星雨能念到这个学历，急智还是有的，脱口说自己在药方有了点想法，适当地漏了一份弃置的打印稿给杜広，还随后借口从薛锦行嘴里套融合手法。
　　赵星雨第一次在杜広面前撒谎，他口袋里拿着薛锦行借给他的空间钮，里面是注册药方需要用的成品药丸、提取炉报告等。
　　他在杜広打量的目光下心跳如擂，好在赵星雨上学这几年来一直被杜広捏在手里，杜広对他早就不如以前那么提防。
　　听到赵星雨这么说，杜広脸上甚至还露出一点笑意：“去吧。我看蒋教授也很器重小薛，跟他打好关系确实很重要。”
　　赵星雨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努力装作自然的样子走出酒店，拉开一辆黑色悬浮车，薛锦行正坐在里面等他。
　　赵星雨拿出空间钮中的恒温箱，将空间钮还给薛锦行：“吓死我了！还好他没多问，我再多说一句就要抖给他看了！幸好你提前教我怎么说，不然我不一定走得了。”
　　薛锦行接过空间钮，这东西他从军部花钱买回来了，因为半个多月用惯了，索性花几十万买下来。
　　常思在前面开车：“直接去云光检测院吗？”
　　薛锦行道：“去！我问了，蒋教授上午学术会面一结束就去分院了，我们先现在去可以走快速通道。”
　　蒋祝周当然不是喜欢去检测院上班，他是不乐意接待其他考察队，嫌人情往来麻烦，索性借口公事躲在检测院。
　　赵星雨一路上都忐忑得要命，一会儿担心自己没办法现场融合成功，一会儿担心药丸质量不过关，直到他跟着薛锦行略过取号的机器、穿过等号的人群，赵星雨才从担心中醒过神。
　　赵星雨结结巴巴道：“我们不去下面取号吗？”
　　注册原创药方是每个药剂师的梦想之一，赵星雨第一次来检测院，但流程已经烂熟于心。
　　薛锦行慢吞吞道：“没事，我有特权，可以走快速通道。”
　　要是普通的融合药剂，他就带赵星雨排队，但既然是融合药丸，多少要给药丸子一个排面吧？
　　他这个马甲本来就是半掉不掉的，薛锦行也不太在乎，他之所以不直接揭破身份，主要是看到孟左云偶尔被媒体围追堵截心里同情。
　　太惨了，一个安抚医师天天被无良媒体追拍。
　　所以今天即便在赵星雨面前掉了未知待解的身份，他也无所谓，相处了这么多天，赵星雨的人品在他这里完全过关了。
　　赵星雨小心翼翼跟在后面，回头看了眼乌泱泱的人头，心想：蒋教授果然是业内有名的大佬，他的学生在检测院居然可以这么有面子！
　　薛锦行刷证件上了电梯，他的证刚刷上，负责接待的人立刻收到消息，一路小跑着等在二楼电梯门口，薛锦行一出门，接待人立刻挂上笑脸。
　　“薛医师！”
　　接待人笑着道：“好久没亲眼见到您了”
　　薛锦行对他点头：“最近还好？”
　　接待人道：“都好。我之前还在休息时候看直播，好多弹幕夸您专业知识扎实，人好看，我们这些上班都很骄傲，他们可不像我一样见过您真人。”
　　薛锦行失笑，“过奖了。”
　　接待人一边给薛锦行开门，一边道：“您身边这位是？”
　　薛医师终于招助理了？
　　薛锦行道：“这是我朋友，这次是他来注册药方。”
　　赵星雨磕绊了一下：“你、你好。”
　　接待人笑容不变，心道幸好没有冒昧招呼：“请进。我刚才给几位主审发了信息，他们已经上来了。我去给您二位倒茶，请稍作。”
　　接待人一走，赵星雨放松下来，抱着恒温箱，坐在圆桌旁，感激道：“谢谢你！要不是有你帮忙，我连恒温箱都没办法带出来。”
　　接待人轻轻打开门，送上来两杯热饮，又迅速关门出去了。
　　赵星雨下定决心：“我材料都准备好了，等药丸注册成功，马上就举报杜広学术造假！”
　　薛锦行拿过一杯暖手：“你放宽心，融合药丸能给带来的，绝对是超过杜広的利益，有这东西在手，江海星学校也会更倾向于保住你。”
　　赵星雨吸吸鼻子，低头擦眼睛。
　　说话间，房门被推开，五位主审鱼贯而入，蒋祝周就在其中。
　　赵星雨差点哭出来，有人进门就赶紧背过去，蒋祝周一下没看到他的脸，以为他是薛锦行的助理，不算外人，开口就笑着说：“来注册增灵丹？这可是好东西，军部那边肯定想要。”
　　几个主审都是老熟人，说话间自己坐上圆桌。
　　薛锦行指了指赵星雨：“不是，是来给他注册药方，一份……咳，融合药丸。”
　　复方强化药丸几个字实在是不好出口。
　　竟然不是薛医师来注册药方？
　　几个主审吃了一惊，仔细打量赵星雨。
　　赵星雨抬起头：“老、老师们好。”
　　蒋祝周大吃一惊：“你不是江海星那个学生吗？”
　　薛锦行喝了口热饮：“您还记得杜広拿出来那个融合药丸吗？其实是他做的，杜広学术造假，侵占学生的成果。”
　　赵星雨晕乎乎地看向薛锦行：这就直接说出来了吗？他们两个学生，这一排的老师更倾向于跟他们一个地位立场的杜広？
　　万一他们也会私下里压迫学生呢？
　　3号主审脸刷一下沉了：“真不是东西！”
　　蒋祝周没想到有这样的隐情，道：“姓杜的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好孩子，你别怕，有我们在呢。今天要药方注册，明天就举报，看江海星怎么处理这种败类！”
　　其他主审也愤愤道：“看不出来居然是个畜生！”
　　“不要脸，连自己的学生都欺负。”
　　“学阀的作风！江海星要是敢包庇他，我看江海星的脸往哪搁。”
　　赵星雨很久没体会过这种被多人维护的感觉，他内心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来，道：“谢、谢谢老师。我都没事的，就是薛同学……”
　　他挠头，仔细解释道：“我的药方是薛同学帮我一起改的，杜広偏偏又知道我最近和薛同学走得近。他毕竟是教授，我其实很担心杜広给薛同学泼脏水，您是他的老师，要是能相信他，至少能防着点杜広……”
　　当了这么多年学生，他可太知道作为学生被老师诬陷的绝望了。
　　几个主审全都笑了，蒋祝周连连摆手：“我可不敢当他的老师！这一桌没人敢教他！”
　　3号主审更是笑道：“谁敢刁难薛医师？”
　　赵星雨疑惑。
　　薛锦行指了指自己：“我是未知待解。”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孟右时：兄妹之间就是关系好啦~我经常吃我哥的饭，玩我哥的玩具，逗他养的狗，他还给我扎头发、帮我写作业……
　　言澜与：我懂了，我和锦行是正常的兄弟关系。
　　薛锦行（路过并且和宝贝弟弟贴贴）
　　言澜与：（偷偷贴贴）


第76章 个人工作室
　　未知待解？
　　薛同学是未知待解？
　　赵星雨突然感觉脑子不转了。
　　因为他自己配出了一个半成品药方, 所以很知道人外有人的道理，狂暴区内看见薛锦行现场融合增灵丹时，只以为薛锦行比他更天才, 并没有把他往未知待解身上靠。
　　现在外界对未知待解的猜测, 依然是中年教授的形象。
　　赵星雨心里清楚，短时间内拿出三份不同药方是厚积薄发，和他误打误撞凑出一份药方, 完全是两个概念。
　　他只是运气好，复方强化药丸之后, 可能一辈子都拿不出第二份融合药丸了。
　　赵星雨呆呆道：“我竟然认识了未知待解……”
　　薛锦行喝了口热饮：“说起来还要谢谢杜広, 要不是他沉不住气, 我在狂暴区就得露馅。”
　　杜広在两支考察队面前露了个半成品的药丸子，有他垫底，薛锦行的增灵丹才显得没有那么扎眼，就算有人往未知待解身上猜，也会觉得自己是自己想多了。
　　几个主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纷纷好奇。
　　蒋祝周索性将酒店里发生的事情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 顿时惹来其他主审对杜広的嘲笑。
　　4号主审笑吟吟地讽刺：“显摆到未知待解面前，其实算是他运气好, 多少人想见薛医师一面都不能, 我听说不少病人每天早上起床都祈祷薛医师身体健康万事顺利。”
　　薛锦行失笑：这是拿他当神拜？
　　3号更是冷笑：“人品差的人就该运气也差！连学生的东西都好意思要，真不怕把咱们星戎的未来给薅没了！”
　　蒋祝周是端正人, 能和他交好的主审人品自然过硬。
　　薛锦行余光瞥见赵星雨不自在的表情, 主动将话题引到正事上：“先来看看融合药丸吧。”
　　赵星雨恨杜広不假，但他现在还是杜広的学生, 有这么个不入流的老师, 赵星雨只觉得没脸见人。
　　这么大的小孩, 要面子呢。
　　蒋祝周慈祥道：“东西都带齐了吧？拿来我们看看。”
　　赵星雨拿出恒温箱，将成品、报告一一递上去。
　　蒋祝周拿的报告，笑呵呵地念：“我来看看啊，评级是D级，叫复方强化药丸……”
　　蒋祝周：“……”
　　其他主审：“……”
　　怎么说呢，薛医师手里那些花里胡哨的药丸名字听多了，猛一下竟然不适应。
　　薛锦行默默举起杯子。
　　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2号主审呵呵笑道：“简洁直白是优点啊！”
　　赵星雨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市面上流通的几种药丸，脸腾地一下烧起来：“我我我没想那么多……”
　　蒋祝周摆摆手，开始问一些药方上的问题。
　　谈及药方，赵星雨态度自在很多，有问必答，甚至能主动解释药方原理。
　　主审们私下交换了好几个眼神。
　　如果杜広剽窃赵星雨学术成果这件事，他们一开始是看在未知待解的面上有六七分信，但听完药理阐述，已经有九分的信。
　　赵星雨对主审的提问即问即答，涉及药方更是一反说话时磕巴的语速，阐述起来滔滔不绝。
　　4号主审心里一定：是自己的药方。
　　3号主审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真是好苗子啊，联邦除了薛医师以外第一个做出融合药丸的天才！要是他的学生就好了，带出去多有面子。
　　薛锦行放下茶杯，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一边懒洋洋地查看未知待解的虚拟商店，顺带在线检查廖长帆的功课。
　　他在狂暴区一待就是十几天，基本没顾得上廖长帆。好在廖长帆性格稳重能干，是抓到机会就不松手的人，每天上货下货，虚拟商店居然运营得很好。
　　廖长帆的蜜香丹已经练得非常好，蜜香丹这种低品级的丹药，确实没有任何技巧上的难度，就算薛锦行亲自出手来炼制，也就做到这个份上了。
　　他一走好几天，廖长帆一点都不着急，专心完成薛锦行留下的功课，是很沉得住气。
　　薛锦行走之前留在恒温柜里的宝元静心丸和寒香凝神丹，廖长帆每天都按分量上货。
　　而且他一回来，星戎药企也将寒香凝神丹的钱打给了薛锦行，加上临华药企每个月准时的分成，薛锦行已经是身家丰厚的人了。
　　嗯……突然想再买两个恒温柜，最好像星源疗养院那样，有一个自己的冷库，要是能买一块试验田专门培育灵植就好了。
　　花朝可是S级的升天蔓，现在还是树苗苗，能待在花盆里，等再过一两年，花盆就养不下花朝了。
　　说起来联邦的地不是很紧张，他是不是可以包个农场？到时候小花朝有几亩地可以撒欢，而且元帅也说了，他以后可以自己出入狂暴区，说不定还能自己培育点高级灵植……
　　薛锦行扒拉一下自己的余额，钱还没焐热，已经开始想花钱了。
　　他正想着，蒋祝周叫了他好几声。
　　“薛医师！薛医师！”
　　薛锦行关掉光屏：“嗯？”
　　赵星雨已经进了隔壁进行现场融合，蒋祝周道：“复、复方强化……”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个字就是说不出口，蒋祝周自暴自弃道：“小赵这个药丸子没有大的问题，只是我们几个的精神体都说副作用很强！”
　　3号道：“当然，只要他融合成功，注册是没问题的，只怕到时候不好市售，仔细想想不知道谁能用得到。”
　　他们几个都是务实的性格，加上薛锦行在云光检测院注册的药方都顺利市售，忍不住习惯性地开始操心市售问题。
　　蒋祝周道：“我们粗略估计，D级精神力者服用药丸后，大概会有二十分钟左右的兴奋期，但随后会进入一个小时的衰竭期，很难摄取环境中的精神力，自己的恢复速度变慢，而且貌似还会伴有精神海疼痛。副作用确实太大了！”
　　3号道：“等级上又缺了点，对C级的效果应该就大打折扣。军部大概不稀罕，毕竟很多文职都已经是D级了。说真的，药丸的功效虽然稀奇，但是不能治病救人，多少有点偏门。”
　　2号却笑了：“只要能注册，这就是个响当当的名声，能不能市售不重要，联邦一年有的是没办法市售的药方。”
　　缺乏商业价值又怎么样？赵星雨还年轻，手里捏一个学术成果完全不亏！
　　薛锦行笑了，反问道：“普通人确实用不上，但佣兵呢？佣兵中固然有高等级的，但那是很少数，中低级的佣兵才是最多的。”
　　“低级的佣兵没办法驾驶机甲，却需要在民用狂暴区讨生活，要是身上带这么一管药丸，关键时刻争取到二十分钟的爆发，足够他们活命。”
　　增灵丹只是能补充精神力，但强化药丸可以使佣兵短时间内爆发出可以超出正常情况的精神力。
　　修仙世界中，能短时间内提升实力的丹药可是好东西。
　　2号主审闻言醍醐灌顶：“是啊！我们正常人用不到，佣兵需要！”
　　三个主审互相看了一会儿，叹着气笑道：“看来我们不仅是专业上比薛医师差，连眼光都差得多。”
　　薛锦行摇头道：“我有两个佣兵的朋友而已。”
　　因为蛇见忧认识的佣兵一直联系着，从来没断过。主审们没有接触过中低级的佣兵，生活在相对平和的文明社会中，当然不会想到。
　　薛锦行道：“药物不仅仅用来治病，预防本身也是药物的功能。”
　　只不过从预防生病，变成了预防死亡而已。
　　几个主审仔细品了品这句话，都忍不住在心里点头。
　　赵星雨融合药丸速度慢，几个人就在外面聊了一个多小时，接待才领着赵星雨过来。
　　薛锦行道：“那我和赵同学不打扰主审们了。对了蒋教授，我这里还有不少升天蔓的落叶和侧根，等我回去整理清楚就送过来一点。还给其他主审带了点狂暴区的特产，到时候一起送过来。”
　　几个主审想拒绝，却被薛锦行拦住：“真的只是特产，我这次带回来的东西很多。”
　　主审们不再推辞：“好，多谢你惦记我们。”
　　杜広被举报，事后肯定要闹大，他们本来就看不惯杜広的为人，看来杜広墙倒的时候，他们也应该出手推一推。
　　薛锦行微微笑了下。
　　蒋祝周知道他忙，点头：“回去吧。小赵别担心，你走的是快速通道，最迟后天就能出结果，早的话明天就能看见注册成功了。”
　　赵星雨脸上的兴奋渐渐消下去：“谢谢主审。”
　　看来他今晚就可以把举报材料匿名发到江海星大学里。
　　一想到晚上要做的事，赵星雨手心里全是冷汗。
　　薛锦行坐在车上，扫了眼赵星雨，发现对方抱着恒温箱的手居然在发抖，就这心理素质，回酒店就得立刻露馅。
　　不过赵星雨害怕也正常。
　　举报自己的导师，还是业内颇有盛名的教授，就算有证据，成功与否还是不确定。
　　多少造假案最后成了一笔烂账。
　　赵星雨咬牙跑来注册药方，其实是逼着自己和杜広反目。
　　薛锦行抬头：“不去酒店了，常思，直接回家吧。”
　　常思应了一声，调转车头回别墅。
　　赵星雨抱着恒温箱，他可能有点雏鸟情节，对薛锦行非常信任，完全不怕薛锦行把他按斤卖了，气弱道：“我、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直接去家里会不会太冒犯了？”
　　薛锦行幽幽转头：“我家里就一个家属，你见过，这几天回军校了。”
　　军校的管理毕竟严一些，薛锦行很理解，同时还有点怨念，他是喜欢热闹的性格。
　　“我小徒弟倒是在家，”薛锦行道，“你可以把口袋里的糖送给他当见面礼。”
　　廖长帆确实在家，正哼哧哼哧地在别墅给客户发货呢。
　　赵星雨：“……”
　　他在口袋里抓了抓，摸出一把被体温捂得黏黏糊糊的水果糖。这是他怕自己紧张到晕倒，提前准备的糖。
　　赵星雨脑子一抽，递过去：“你吃吗？”
　　薛锦行有点嫌弃：“我不喜欢水果糖。”
　　他喜欢吃奶糖。
　　赵星雨轻轻哦了一声，把糖塞回口袋，过了一会儿，小声道：“薛、薛医师，你帮我这么大的忙，我也不知道能报答你什么……”
　　“我想了下，我一直在写的论文和复方强化药丸有关，药丸我都已经注册了，但是论文还没发，你要不嫌弃的话，论文的二作填你的名字。”
　　赵星雨连忙补充：“不是我舍不得一作，是药方我注册了，一作给你和药方注册人冲突。”
　　赵星雨鼓足勇气：“薛、薛医师，你有自己的工作室吧？要是不嫌弃，我就把药方送给你，我给你打几年下手。我不图你的药方！我也没那个胆子，就是给你打几年工。”
　　他声音越来越低，表情也越来越羞愧。
　　差距太大了，哪怕是倒贴帮忙，都感觉是上赶着占未知待解的便宜，可是他确实只是想给薛医师帮点忙。
　　薛锦行一怔。
　　赵星雨说的工作室不是融合药丸的房间，而是指个人工作室，即注册后可以招人做生意的工作室。
　　就像费南，也是大学的挂名教授，招自己的学生来个人工作室上班，正业是老板，副业是教授。
　　他在修仙世界时忙着做任务，没有开宗立派的时间，赵星雨突然一说，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有这条路可以走。
　　常思从后视镜看了眼，心里完全不意外。
　　薛医师可是好老板好师父呢，多的是人想要追随在他身边。
　　说起来，薛医师早就能自立门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薛崽（花钱如流水）：买恒温柜！大的，要两个！
　　买地！大的，种田！
　　买定制提取炉，配好几个反应空间！
　　买徒弟……咦，这个不能买，但是好像可以白捡。
　　白捡的廖长帆和赵星雨：……


第77章 名声
　　高级药剂师常见的出路有三种, 一种是入职大型药企，绝大部分高等级药剂师没有原创药方的能力，会选择进入大型药企上班。
　　一种是善于制作融合药剂, 甚至手中一两个市售的药方, 自己组成工作室，给高级精神力者量身定做提取液或者融合药剂。
　　最后一种是成为家族或者个人的私聘药剂师，如果聘请人大方宽容, 私聘药剂师也可以组建自己的个人工作室。
　　第二种相当于自己当老板，自由又赚钱, 也是大部分高级药剂师最喜欢的选择。
　　薛锦行现在看上去是第三种, 但常思知道, 言先生除了给薛医师刷卡以外，完全不干预薛医师的自由。
　　薛锦行怔了一会儿，他虽然收了徒弟，但之前一直没想过要自立门户，或者说他脑子里没有这个概念。
　　赵星雨既然提到, 他才发现似乎也可以走这条路。
　　总归他手里药方多, 多收几个学生也很好。
　　薛锦行道：“我还没有自己的工作室。药方你自己留着，等云光检测院公布你的注册后, 会有药企来找你的。”
　　赵星雨闷声道：“有药企来找, 我也不卖。药方本来就是在你的帮助下才成功的，至少有你一半, 本来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东西。反正我还有半年就毕业, 澄星又是大星，我就来这边上班, 周末的时候给你打零工。”
　　薛锦行瞅了他一眼：这孩子心眼太实诚, 难怪一开始被杜広骗：“我实话说给你听, 复方强化药丸在佣兵当中绝对有市场，我要是药企，上市就可以开给你六十万星币的价格，至于之后的分成再另算。”
　　赵星雨难得固执，只是反复强调一件事：“药方不是我一个人的。就算是卖，也得我们两个人分。”
　　赵星雨坐在车上跟薛锦行到了别墅，他也不问薛锦行带他到别墅干什么，还是薛锦行主动解释：“我看你抖得厉害，回去面对杜広压力太大了，你到我家跟我徒弟玩一下午吧。”
　　赵星雨看着自己抱着恒温箱哆嗦的手：“……谢谢。”
　　薛锦行看向窗外：“至于你说的个人工作室，我再想想吧。”
　　廖长帆正在门口寄快递，虚拟商店的库存药丸需要保存在大型恒温柜里，薛锦行临走前给了廖长帆别墅钥匙，廖长帆每天制作完蜜香丹后顺路把昨天和今天的订单寄出去。
　　薛锦行带着赵星雨下车的时候，廖长帆正好寄完最后一个订单，一抬头就看见他们，高兴地撒欢奔过来。
　　“老师！”
　　廖长帆一个刹车停在薛锦行面前，笑嘻嘻道：“你终于回来了！”
　　薛锦行顺手薅了把廖可可，“先进去，这两天降温了。”
　　十二月的澄星已经开始降温，薛锦行进门的时候顺手打开了别墅的温控系统，一手在口袋里摸出鸣琼，挂在花朝身上。
　　花朝昨天就被送回来，正沐浴在一楼客厅的阳光下。
　　鸣琼懒洋洋地伸展躯体，挂在枝头晒太阳，薛锦行在狂暴区接收过人类前辈的精神因子后，鸣琼沉睡了好几天才消化完毕。
　　因为它睡大觉，言澜与休息那几天，朔蓝都没来得及和它玩，走的时候猫耳朵和猫尾巴都是无精打采的。
　　薛锦行给花朝喷了点营养液，留下赵星雨和廖长帆大眼瞪小眼。
　　廖长帆是人精，笑嘻嘻地伸手出来：“赵学长你好，我叫廖长帆，是老师收的学生。”
　　他没办法跟着薛锦行去狂暴区，但直播一场没漏，当然认识赵星雨，江海星大学的高材生，S+级别的精神力者。
　　老师连其他星的高材生都挖过来了！
　　难道要开个人工作室吗？
　　赵星雨太紧张，从口袋里伸出手的时候，几颗水果糖还挂在袖子上，啪嗒两声，硬糖掉在地上。
　　赵星雨：“……”
　　他木然和廖长帆握了下手：“吃糖吗？”
　　薛锦行带赵星雨来别墅是为了躲杜広，但三个灵植系的人凑到一块能有什么娱乐？
　　三个人在客厅坐了一会儿，本来绕着精神体谈了一会儿，没几句话又聊到了融合药丸上，顺带抱怨学校里的生活。
　　赵星雨对薛锦行有种盲目的信任，连带着也非常相信廖长帆。
　　也是这个时候，廖长帆才知道赵星雨竟然有原创的药方，他好半天才从惊愕中缓过来，看赵星雨的眼神都不同了。
　　等到天差不多要黑下来，廖长帆和赵星雨打车各自离开。
　　“常思，”薛锦行站在路灯底下，“长帆和赵星雨好像都很希望我能注册个人工作室。”
　　常思站在他身后，道：“我相信言先生也是这么想的。”
　　薛锦行看着别墅，喃喃道：“感觉怪怪的……”
　　常思疑惑。
　　薛锦行一直有种飘忽感——穿越者都有这种毛病，他这样只做了一个任务世界的还算好，有些穿越者历经的世界多了，对每个世界都缺乏归属感。
　　言澜与对薛锦行的特别就在这里，他是星际世界第一个主动和薛锦行产生强烈联系的人。
　　除此之外，薛锦行和外界的交流并没有那么多，他像个游离在人群外的孤魂。
　　要是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工作室，租或者买下一块地做农场……
　　就好像他天生就是联邦人一样。
　　薛锦行迟迟没有说话，常思更加奇怪：“薛医师？”
　　薛锦行幽幽道：“果然还是要买块地做农场。”
　　种田使他有安全感。
　　常思：“……”
　　怎么又拐到农场上了？
　　……
　　开个人工作室，当然需要和言澜与商量。
　　不过薛锦行还没想好要怎么说，晚上言澜与就主动打来了通话。
　　“农场和工作室都很好，”言澜与静静听薛锦行读完列表上的东西，“有了工作室，可以在靠近澄星大学的地方租一层楼，生得廖长帆总往家里跑。”
　　薛锦行的重点顺利地歪掉了：“也是，家里虽然挺大的，但是确实不方便。我还想有一个放灵植的仓库，别墅毕竟是住处……”
　　言澜与不动声色道：“要是再收两个学生，家里就要装不下了。工作室在家里，确实也有点不像样。”
　　薛锦行在被子里滚动两下：“你说得对。等这学期过了，我就注册一个工作室吧。”
　　言澜与顺着道：“这几天就休息吧，农场的事情我来办，这周末去外面看看？”
　　薛锦行：“好啊！”
　　……
　　差不多的时间点，江海星大学收到了一封举报信。
　　深夜时分，当然没有人点开这封邮件，直到校方清早上打开举报信，只看了几行，就觉得心脏停跳——竟然有人举报杜広学术造假，窃取学生的科研成果！
　　杜広是谁？
　　在江海星大学任副院长一职，业内备受推崇的药剂师以及药剂工程师，虽然和蒋祝周这样的顶级大佬有一定差距，但作为有资格带考察队的教授，杜広这么多年来也可谓是德高望重。
　　竟然有人举报杜広学术造假？！
　　校方第一反应是不相信，然后往下看了几页，顿时浑身都凉了——证据俱全！
　　学术造假的问题，很多时候可大可小。
　　比如有时候教授将自己论文的实验全部甩给带的学生，只管往下批经费，等学生做完了实验，良心没烂透的给个二作、三作，或者批点辛苦费，烂透的就什么都不给。
　　但这次举报的可不是这样的小事，杜広前阵子的半成品融合药丸竟然全部都是学生的成果！
　　这种事情可谓是极大的丑闻！
　　一旦闹出来，整个学校都要跟着蒙羞！
　　校方第一个反应是把事情压下来，所谓的匿名邮件在学校面前其实就是半透明，折腾了一天多，终于查出了举报人的身份——是杜広带的学生，赵星雨，也是药丸的真正原创人。
　　“给他保博！赶紧联系他，告诉他这件事不能闹大！我们可以给他换导师，内部处理，但是不要发到网上！”
　　校长在光屏的一头急得转圈：“他没在网上发吧？”
　　“他没在网上发，”校方负责网络的技术人员咽了下口水，“但是他把药丸注册了。”
　　校长眼前一黑：这和公开发举报信有什么区别？
　　杜広性格浮躁沉不住气，半成品药丸的事情周围几个大学都知道！
　　技术人员打开云光检测院的公告板。
　　……我院（云光区分院）……已发放药品编号……详细信息如下：
　　品名：复方强化药丸
　　成分：息茶花、肉百灵……
　　分类：融合药丸
　　融合度：99.8%
　　药效：具有短暂提升精神力等级的效用，过后会进入衰竭期。D级精神力者服用后可以在二十分钟内……
　　用法用量：低级精神力者……
　　……
　　注册人：赵星雨
　　校长喃喃道：“不对，从注册到公布怎么就走了一天多的流程？”
　　技术人员往下划：“因为走了特殊通道。”
　　校长捂住头，他一时间竟然顾不上想谁给赵星雨开了快速通道，只觉得头疼：“完了，全完了！未知待解外第一个做出融合药丸的人，在星网上绝对是万众瞩目，这件事瞒不住了。”
　　校长擦了把脸：“谁有杜広的联系方式，现在打通话给他问清楚！”
　　副校长终于道：“校长，不能包庇杜広，铁证如山赖不掉的！不如趁现在撇干净，我们江海星还能有个校风严谨的名声！”
　　校长的智脑嗡嗡地震起来，他一看备注，脸色便难看到了极致，副校长问：“怎么了？”
　　校长咬牙：“是盛河军校……”
　　军校比他们更看重名声。
　　……
　　和校长想的一样，复方强化药丸一经公告，和当时宝元静心丸横空出世的动静差不多，半个灵植行业都被震了一下。
　　【我靠？我靠？赵星雨是谁？难道他是未知待解？】
　　【不可能！要是未知待解干嘛突然用本名？】
　　【不是未知待解，你们都不看联赛直播吗？他是江海星的人，最近恰好在澄星而已。】
　　【心潮澎湃！我之前就听说过一种理论，说一个顶级天才的诞生，势必会引来更多的天才，难道我能见证这个时代？】
　　【天才，一种聚集性扎堆出现的生物哈哈哈】
　　也有看热闹的：
　　【这个赵星雨不就等于抢了未知待解的风头？哈哈哈哈，我要是未知待解一定很生气。】
　　【……自己是小人，不必揣测人家是小人。】
　　【乐，未知待解做个药丸就成圣人啦？灵植行业可能接下来自己就内讧了。】
　　【呃……未知待解未必不嫉妒吧。本来只有他一个人能做，现在又冒出来一个。】
　　星网上的狂欢和吵闹持续了半天，终于有知道内情的评论出现：
　　【不对啊，这个复方强化药丸不是赵星雨的导师做出来的吗？怎么注册人成了赵星雨？】
　　【好微妙，到底是学生注册了导师的成果，还是导师的成果一开始就不是导师的？】
　　学术造假！
　　所有围观热闹的人脑子里都出现这四个字！
　　赵星雨和杜広中必有一个是剽窃成果的人！那么是谁呢？
　　不等网友仔细分辨，云光检测院的主审们突然跳出来，没有指名道姓，只是反复强调云光检测院公平公正公开，所有的结果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虽然只是主审们的私人账号发了动态，属于个人行为，检测院虽然没有说话，但这个态度还看不出来吗？
　　这就等于明指杜広窃取学生的学术成果！
　　一切发展得太快，杜広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智脑上就收到了铺天盖地的追问、谩骂。
　　偏偏他现在住在酒店，又在人生地不熟的澄星，记者堵在酒店楼下，他连门都不敢出！
　　杜広翻出通讯录，开始往江海星打通话，可是几十个联系人一一拨过去，竟然没有一个人接他的通话。
　　下午四点多。
　　【草草草！江海星发通告了！说他们已经收到了举报信，要严查！】
　　【呃……今天的热闹好多。刚才云光检测院第一次修改了公告板的内容，现在复方强化药丸的注册人变成了两个。】
　　【公告板内容还能修改？哪两个？】
　　【赵星雨、未知待解。】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言崽：名字……
　　薛崽：啊？
　　言崽：他的名字和你并排……
　　薛崽：不对，他只是和未知待解并排。
　　我们俩是“薛锦行、言澜与”


第78章 刷屏
　　江海星考察队的成员全被记者堵在酒店, 他们刚结束联赛没有几天，全员在星戎星区的媒体面前刷过脸，谁敢下去, 一眼就能被认出来。
　　赵星雨坐在酒店的床上, 他蜷缩在酒店房间的角落，看到云光检测院的公告板信息发生变化后，他松了口气。
　　“你现在还好吧？”
　　和赵星雨同住一间房的同学走进来, 将午饭带给赵星雨。
　　赵星雨运气不错，同住的是安抚系的学生, 很同情赵星雨的遭遇, 早上杜広和灵植系几个学生来叫门的时候, 一直没出声。
　　赵星雨接过午饭：“谢谢。我都还好，发举报信的时候我有想过。”
　　同学担心道：“我看云光检测院公告板上的信息改了，怎么回事？”
　　赵星雨扒了口饭，嚼了两下就咽下去：“杜広从我这里拿的就是半成品，所以他才一直没注册, 我是来了这里之后偶然认识了未知待解, 他帮我调整了药方，我才能注册成功。”
　　注册药方的时候太激动了, 快速通道和正常流程有不同的地方, 赵星雨阐述药理和现场融合时过度紧张，忘了把未知待解的名字加在注册人里。
　　晚上在酒店举报杜広, 他紧张得随时想吐, 压根没想起来注册药方的事情，还是今天公告板信息出来, 赵星雨才骤然想起：不对, 怎么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
　　同学道：“那就好, 我还以为是未知待解威胁你呢。”
　　赵星雨听着就笑了：“没有，他人特别好一开始就很同情我。人家有宝元静心丸、蜜香丹、寒香凝神丹，我这个复方强化药丸也就是功效比较少见。”
　　同学兴致勃勃道：“诶，未知待解到底长什么样？你怎么跟他认识的？他真是七八十岁的中年教授？”
　　联邦中低级精神力者的寿命已经拉长到三百岁，七八十岁正是壮年。
　　赵星雨想起薛锦行年轻的脸：“……没有，他很帅，是特别好看的那种人。”
　　同学打开智脑，现在半个星网都在关注相同的几件事，多个软件平台上的热门搜索分别是：
　　【惊人消息！江海星大学老资格教授竟涉嫌窃取学生成果，你见过这样的老师吗？】
　　【云光检测院公告板信息变更！赵星雨竟与未知待解相识？未知待解是否联手赵星雨，搬到杜広？】
　　【复方强化药丸问世！史上第一种不能治病救人，却可以暂时提升实力的药丸！】
　　……
　　底下的评论什么样的都有，恶意揣测，浑水摸鱼，不知道是哪位热衷于看热闹的人才，竟然扒出了赵星雨发给江海星大学的举报信。
　　赵星雨的举报信证据充足，更别提还有澄星大学一些学生的煽风点火——他们可没有忘记杜広在入住酒店的第一天，就拿着半成品在他们面前晃的模样。
　　酒店的套间内
　　杜広神经质地走来走去，智脑的残骸摔在地上，小零件飞出几米远，他拿着另一枚智脑，不时看一眼光屏。
　　依然没有任何通话请求，闹了这么大，江海星大学发布了彻查的动态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也许学校准备冷处理，星网上闹得再热闹又怎么样？这帮网民们一个月拿着四五千星币的工资，有多少精力盯着一件事？
　　杜広依然心怀侥幸：“星网这些没念过书的蠢材懂什么？”
　　杜広自言自语道：“学生拿我的经费做实验，我从他们身上拿点报酬怎么了？再说了，我都还没有拿赵星雨的成果，他不还是自己注册了药方吗？”
　　【看到举报信了，大学生看不太懂，但感觉这证据很实在了。】
　　【乐死了，杜広进狂暴区考察之前就跑去跟好几个考察队炫耀过那个半成品了。他就是亲口说那是他做的半成品，两支考察队六十多个人全都听见了。】
　　【杜広不要脸不要脸！一看到杜広就想起我智障导师，拿我当狗使唤，差点延毕！】
　　【博士生默默说一句，举报信里的证据基本可以锤死了。】
　　杜広坐在床上，喘着粗气盯着光屏。
　　但很快，他的目光扫过一条高赞评论。
　　【我毕业好多年了，没想到今天一下班居然能看见杜広这个狗东西的真面目暴露出来！小师弟！杜広有好几篇论文的实验全是我做的，他还有数据造假！】
　　新的评论很快引起关注，发评论的账号并不是哗众取宠，没一会儿就发布了照片。
　　杜広点进这个人的主页，一张张翻看着照片：他隐约想起来了，这个人已经毕业快二十年，居然会在这种时候跳出来！
　　有了新的证据添柴，一直装死的江海星大学没办法继续装下去，再一次出来表态，强调江海星一定会彻查。
　　与此同时，杜広安静的智脑终于跳出了通话请求。
　　打来通话的是江海星的校长。
　　“杜広，”校长停顿几秒，“网上的消息你也看到了，现在证据都在，你赖不掉，别让我们费心，你自己承认。”
　　杜広连忙道：“校长！虽然闹起来了，但根本不是大事！那几篇论文只是数据夸张一点！至于赵星雨的融合药丸，我根本没有注册，甚至他的论文也没有属我的名字，严格来说他们举报的罪名根本不成立！”
　　校长很不耐烦道：“成不成立重要吗？你已经做了，只不过没有成功而已，盛河那边对你的行为非常不满！我们会申请取消你的职称！还有，出版过你论文的杂质报纸表示要追究你的法律责任。”
　　杜広浑身冰凉：“你们要收回我的职称？！”
　　校长冷冷的：“你不承认也没关系，证据就在这里，没几天就能查清楚！”
　　校长挂断了通话，然而他的通话像是最宣判处罚的号角，接下来杜広的智脑震动不停。
　　多个合作的杂质、报纸纷纷给他发来信息，表示杜広数据造假的行为损害到了自己在科研界的形象，并且要走法律途径获得赔偿，或者让杜広付出合法的代价。
　　更令杜広崩溃的，是来自盛河军校的通话。
　　打通话来的军校老师语调厌烦：“杜先生，你应该知道每个考察队的名额是根据教授的学术能力以及资历来发放的，你现在多篇论文涉嫌学术造假，我们认为你不应该获得考察队资格。”
　　“经过学校上下的一致商议，决定联合资源部收回你历年带队获得的狂暴区资源。已经使用过的资源，将由其他狂暴区资源部整合出清单，要求你进行赔偿。”
　　杜広一把拉开窗帘，酒店底下，警用悬浮车护送着资源部的绿标公车停在了酒店跟前。
　　杜広坐在窗户前。
　　他进过六次狂暴区，以前带回来的资源早就用完了，要他赔偿，他的家底能掏出去大半！
　　学校会取消他的职称，杂志期刊和报纸还要索要赔偿，星网上铺天盖地的谩骂，联赛直播刚结束，绝大多数人都认得他这张脸……
　　怎么办？
　　几十年经营出的名声、人脉、财产几天之间全部都化为泡影了！
　　“咚咚”
　　有人敲响了套间的门，道：“资源部的人，杜先生在里面吧？我们来收回你身上的狂暴区资源。”
　　……
　　“所以现在江海星撤了他的职称？”
　　薛锦行给花朝浇水，花朝甩了朔蓝一头的水。
　　朔蓝立起来要挠花朝，反而被恢复精神的鸣琼啃了猫头。
　　朔蓝嗷呜一声，竖着耳朵，试图用尾巴勾住鸣琼下来舔舔。
　　言澜与一身轻便的家居服，坐在沙发上：“嗯。盛河军校联合那边的军部追究杜広这些年从狂暴区带走的资源，粗略估计他要赔个四五千万星币，他名下所有的不动产已经因为赔偿款不够进入拍卖了。”
　　“还有人举报他毕业论文造假，他的母校正在查当时的论文，之前论文投稿的那些期刊正在跟他打官司，追究经济和名声上的损失。”
　　“他手底下原本的学生都转给其他老师了，赵星雨运气不错，他还有半年毕业，论文已经准备得差不多，接下来不回学校也没什么。”
　　薛锦行笑道：“我估计盛河军校要有心理阴影了。”
　　多次护送一个败类从狂暴区薅资源，盛河军校的心态大概率非常崩。
　　言澜与接触光脑的隐私，将光屏调给薛锦行看，道：“严飞兴在群里说要去跳楼。”
　　薛锦行凑过去。
　　大群里的消息刷新极快，全是安慰严飞兴的话。
　　薛锦行所剩不多的良心稍微有点痛：“早知道在狂暴区不坑他了。”
　　言澜与关掉群信息，底下跳出了云光检测院的公告板。
　　言澜与：“……”
　　薛锦行刚要收回视线，随口问道：“怎么在看这个？”
　　言澜与沉默许久：“没什么，就是觉得……”
　　薛锦行仰起头：“嗯？”
　　言澜与垂着眼睛和他对视：“有点后悔，当时他注册之前，我应该把公告板的内容截屏下来。”
　　云光检测院的公告板，在赵星雨的药方打岔之前，只有薛锦行一个人的名字，刷屏一样漂亮。
　　薛锦行没想到言澜与会在意这个，他托着脸看着言澜与：“你喜欢看我刷屏？”
　　言澜与没有否认。
　　薛锦行笑了一声：“这有什么难的？你喜欢看，我可以过完年节把公告板刷回来。”
　　他这里有的是一些鸡零狗碎的低品级药方，需求量不大的偏门药方，但是拿来刷屏完全不浪费。
　　“对了，”薛锦行认真道，“我仔细考虑过了，我想注册个人工作室。”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薛崽：为爱刷屏！
　　云光检测院：突然冲了好几年的业绩，有点晕。


第79章 实验室？
　　言澜与关掉云光检测院的公告板, 坐在薛锦行身边：“那就注册一个。赵星雨最近和廖长帆很聊得来，他虽然检测出来是S+，但很有可能是恒星级, 跟在你身边既是好帮手, 也对他自己有好处。”
　　从长远来看，赵星雨、廖长帆这样的帮手无论是人品还是能力，都值得信任, 专业能力锻炼一段时间，也能挑大梁。
　　薛锦行下颌垫在沙发扶手上：“我看江海星校方可能有点怨赵星雨, 要不是星网上闹得太大了, 他们很有可能会选择把这个事情压下去。”
　　大概会给赵星雨一个保博, 或者给赵星雨换个导师，但不会把杜広开除，而是默默等这件事过去。
　　言澜与眉峰有些冷意：“盛河军校不会同意的。”
　　薛锦行道：“赵星雨的论文写得差不多了。他们过几天就要启程回江海星，等年后应该会过来。”
　　……
　　注册个人是很容易的事情，手续简单, 交了钱走个流程就能申请下来, 何况薛锦行还是在读大学生，开个人工作室算是创业, 甚至可以拿到联邦的补贴。
　　只不过薛锦行和廖长帆都没有药剂师证, 即便开了个人工作室，暂时也不能卖注册药方以外的药物, 其实和虚拟商店没有太大的区别。
　　不过好在澄星大学规定大一下学期, 也就是翻过年的第二学期可以考药剂师证。
　　有了药剂师证，他就可以给人定制药方, 薛锦行其实期待很久了。
　　不得不说, 言澜与确实很了解薛锦行——薛锦行想看一些疑难杂症很久了, 但是他没有证，无证行医是不合规的。
　　没几天，杜広的事情尘埃落定，江海星大学考察队集体返回，薛锦行去送了赵星雨。
　　赵星雨已经知道薛锦行会注册个人工作室，他这个人固执，打算翻过年就来给薛锦行打工。
　　薛锦行知道赵星雨在学校的日子不会好过，干脆就同意了。
　　不过一到年底，薛锦行也忙起来了。
　　江海星考察队刚走，蒋祝周开始着手研究升天蔓，叫薛锦行来他的项目组帮忙，薛锦行天天上学带着花朝。
　　有了增灵丹，蒋祝周项目组里的人对薛锦行非常尊重。
　　而且距离大学的期末考没有多少时间，薛锦行考试不怕专业课，但有些必修的联邦历史之类以及某些奇怪的选修课还是要复习的。
　　言澜与最近也没什么空出去，联赛中途取消，所以要趁着年节之前再比——永恒联邦有军校联赛的习惯，一般是大一进行星区内军校联赛，大二时进行五大星区军校联赛。
　　也就是说，为了大二上学期的五大星区军校联赛，今年的大一新生联赛必须补上。
　　于是只有常思一个人，跑前跑后，又给薛锦行注册个人工作室，又给薛锦行找农场。
　　薛锦行非常不好意思，给常思做了几百个糖豆丸子，让她过年的时候送人。
　　薛锦行想在农场里培育升天蔓，需要一块精神因子浓度较高、面积大，最好离住处不要太远的地方。
　　这些要求摞在一起，即便常思有言澜与的人脉，也有点麻，最后给她递出解决方案的，竟然是孟上尉。
　　孟右时在比赛期间听说了农场的问题，颠颠给自己的秘书打了通话，硬是筛选出几块比较符合要求的地。
　　言澜与当时就在一旁，常思没听到言澜与阻止，知道这是默许。
　　在薛锦行进入考试周的时候，元帅领着心腹回到了澄星。
　　这一趟回来是秘密回程，全程没有任何媒体。
　　元帅这趟回澄星的目的只有一个——0107号狂暴区内的两个地陷坑。
　　“元帅，”副官跟在元帅身后，压低声音，“机甲记忆匣昨天刚送到这边，已经交由专业人员着手读取了。”
　　元帅本能地觉得记忆匣中的信息异常重要，所以没有向军部公布记忆匣的存在，只是让言澜与随身携带，直到她亲自回来坐镇，言澜与才将东西送过来。
　　元帅脱掉手套，神情还有精神海解封后的倦怠：“大概要多久？”
　　副官道：“比我们预想的时间都要早，是三百多年前的东西，密封得很好，想要尽量完整地读取信息，可能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
　　元帅帽檐下的眉目冷冷：“比我的年纪还大。听说明年军部要下来人巡查？这么巧？”
　　联邦由五大星区组成，联邦总政统领，元帅口中的“军部”并不是星戎星区，而是指联邦军部。
　　五大星区不说各自为政，但主权很高，联邦总政空有头衔，其实已经被架空很久了。
　　但从等级上来说，联邦军部比星区军部高一级。五大星区不论是谁看不惯联邦总政，也不能主动跳出来影响联邦内部团结。
　　毕竟距离联邦几千万光年之外，还有异族帝国虎视眈眈，只不过是距离太远，难以建交。
　　副官很乐观：“巡查照常敷衍过去就好。您正当盛年，可以为星戎为联邦闪耀很久。而且言上尉和孟上尉都是非常优秀的继承人，更何况现在未知待解横空出世，我们星区也终于能扬眉吐气了。”
　　五大星区中星戎星区最倒霉，因为环境问题，安抚型精神力者稀少，还盛产攻击型。精神力暴动是困扰星戎星区的大问题。
　　元帅却道：“超恒星级扎堆出现，不一定是什么很好的事。”
　　副官一怔：“为什么？”
　　元帅道：“因为你不能保证他们一辈过去了，还能再出超恒星级。”
　　副官沉默几秒：“可是，超恒星级的成果永远流传在联邦。”
　　元帅回头看了他一眼，副官从口袋里取出一支包装管：“未知待解的药丸卖得很好。”
　　寒香凝神丹自从量产，军部每个人身上都会准备这么一颗寒香凝神丹。他们这些人，驻扎在狂暴区外，等级高所以对精神因子比普通人敏感，又经常勾连机甲，失控的概率很高，感觉不对劲的时候吃一颗就能把理智拉回来。
　　元帅冷峻的眉眼露出一点笑意。
　　她推开门，走到机甲广场上。
　　军靴碰撞声后，等候在广场上的军人对元帅敬了个礼。
　　元帅摆摆手：“辛苦了，跟我进狂暴区吧。”
　　这些都是她的心腹，有些甚至她的同班同学，一路陪她走到今天的位置。
　　几分钟后，二十台机甲飞向狂暴区。
　　他们去的是西南方向的地陷坑，东边的地陷坑等勘察完西南方向再去。
　　公共频道中，少将的声音响起来：“0107号在成为狂暴区前就是人迹罕至的自然保护区，栖息大量猛兽。”
　　“这里有没有可能有实验室？”
　　有人问：“你看这地方，紧挨着城市中心，交通方便但又是深山老林，很适合搞一些见不得人的实验！”
　　少将：“你当我没去查过？0107号称为狂暴区的历史都比我年纪大，上一任负责人骨灰都分解了，之前的资料销毁过一批，根本查不出来什么。”
　　“你真没用。”
　　“呵呵。”
　　“我记得上一任元帅，跟总政那边走的很近。”
　　“应该不是实验室吧，这也太狗血了，反派是人类不是电影的套路吗？再说了，为什么不在首都星做实验，跑来澄星？说不通。”
　　“说得通。”
　　元帅的声音生冷：“你忘了，联邦史上登记的一百零六个超恒星级，只有十四个出自其他星区。”
　　澄星是个很特殊的地方。
　　联邦三千多年的历史中只有一百多个超恒星级，其中星戎星区独占九十二个名额，六十八人出身澄星。
　　整个频道都寂静下来。
　　二十台机甲一路拌嘴一路交流信息，很快到了西南方向的地陷坑。
　　西南方向的地陷坑巨大，几乎能把一所大学搬进去。
　　地陷坑是因子风暴的源头，周围的树林被摧毁得一塌糊涂，但丰富的精神因子以肉眼看不见的形态在空气中游动。
　　不出十年的时间，这里的灵植会比之前更茂密葱郁。
　　机甲落入地陷坑，肉眼能从泥土中看到大量森白的骨头。
　　有人下了机甲进行采样，星兽的躯体可以用来制造机甲，是相当好的材质。
　　元帅没有下机甲，抽刀斩断一些藤蔓和根系，在巨大的骨架中穿行：“从骨骼来看，确实符合小鳞角蛇的特征。”
　　元帅雾蓝色的机甲一个悬停，忽然挥刀，精神力借着刀势，劈开了星兽骨骼，撕开藤蔓，吹散泥土，暴露出地陷坑下的银白色物体。
　　她的刀势控制得很好，吹开泥土却没伤到底下的东西。
　　一架机甲下沉，精神力吹开大量泥土，露出成片的银白色，驾驶舱内的中将脸色难看，道：“元帅，似乎是屋顶。”
　　几架机甲合力清理泥土，那银白色物体果真是屋顶，大半都被破开，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中撕裂屋顶而出。
　　冲破实验室的还能是什么？只能是他们头上的骨架主人——这只超恒星级星兽。
　　先前吐槽实验室狗血的中将已经没了玩笑的心思，他喃喃道：“这不合理，人造超恒星级星兽？”
　　这和人造恒星有什么区别？
　　“不对，这不是个实验室！”
　　少将突然道：“不是实验室！是个……医院？”
　　破败的房间里，排列着一排排早就淘汰了的养护舱，大得极其怪异，少将的机甲拎出一块牌子，拍去灰尘，露出“护士站”几个字。
　　中将并没有松口气，一种怪异感扑面而来——谁会在山林里建一个医院？还不如实验室更合理。
　　有人为了缓解气氛，干笑道：“难道是给星兽看病吗哈哈哈哈哈。”
　　没有人笑。


第80章 无证
　　超恒星级星兽的骨架盘踞在地陷坑内。
　　谁也不知道这只星兽到底死了多少年, 它的精神力在上一次风暴中已经全部逸散为精神因子，此刻已经融入狂暴区的空气，肉眼不可见。
　　森白的骨架下, 绵延着银白色医院。
　　二十台机甲相继落下, “护士站”的牌子之后，他们又在医院的废墟中找到了“手术室”、“重症监护室”等灯牌，这确实是个建造在城市密林间的医院。
　　一块军用狂暴区应该有什么？
　　有人为规划过的驻扎点、有建造用来检测精神因子波动的塔台、但不该有一家医院。
　　而现在, 狂暴区的地陷坑中，星兽的尸骨之下出现了一家医院。
　　除了这些灯牌, 还有看不出年代的养护舱、精神力检测仪器、诊疗室……早就过期的提取液、药品, 但所有诊疗室没有搜到一张纸质文件, 精通通讯和智脑硬件的几个将军从损坏智脑里导出的，全是空白信息。
　　“这些智脑的信息已经被清理过一遍了。”
　　翻找了最后一台智脑，上将的语气难掩复杂。
　　将军们越看心越凉。
　　虽然将军们吐槽实验室像文学作品里的套路，但套路之所以成为套路，有些时候是因为套路本身符合正常思维逻辑——比如在0107号狂暴区, 出现一间实验室才是正常的。
　　0107号狂暴区地理位置较为特殊, 作为军用狂暴区，周边却环绕着近千年历史的繁华城市, 运输资源方便, 又是人迹罕至的野外，具有绝佳的保密性。
　　无论怎么看, 都是搞秘密实验的好地方。
　　但为什么会是医院？这家医院是在0107号成为狂暴区之前就有, 还是在划入狂暴区之前？
　　一家从硬件设施上看不出太大问题的医院，却出现在了最不该出现的地方。
　　二十台机甲在医院里搜了大半天, 没有找到有价值的东西, 所以能承载信息的物件要么严重损坏, 要么早已消失。
　　“看起来就是普通医院，不过有几家重症监护室里连养护舱都没有，而且每一间重症监护室面积都大得奇怪。”
　　“养护舱肯定都搬走了，重症不可能没有养护舱。”
　　除了重症，其他病房内的设施还在。
　　元帅轻轻打开一架养护舱：“这几个养护舱都带走。”
　　中将凑过来：“要全都运出去吗？”
　　元帅：“不，检查有使用痕迹的养护舱。”
　　几台机甲围过来：“我这就找人查型号、生产厂家还有……”
　　元帅指向养护舱内壁：“不，你们看，这里有人类的毛发和血迹。”
　　机甲凑近围观，在养护舱的一段，两三根头发泡在早已经变质的营养液中，还有几块暗到发黑的血迹。
　　上方有星兽尸体，时时刻刻都在逸散精神因子，所以地陷坑内充裕的精神因子替他们保留了这些痕迹。
　　联邦普通人的寿命已经拉长到了三百多，高级精神力者更是可以达到四百岁，对方还有活着的可能，凭借现在的技术，只要对方死了没超过五十年，就能从基因库里翻出来。
　　元帅的眼神透过这些痕迹：“看来能解答我们疑惑的，只有记忆匣中的内容了。”
　　一行人带走了养护舱和能找到所有信息，最后在东方地陷坑里探查了两个多小时，架走了那架“机甲”，才撤出狂暴区。
　　……
　　0107号狂暴区内发生的事捂死在元帅的心腹之间，没有向外界透露分毫。
　　好在临近年关，就算是最爱造谣的媒体也没空去盯着上一场联赛的赛场。
　　薛锦行熬过了考试周，终于迎来了澄星大学长达一个半月的年假。
　　联邦每年的一月七号，是庆祝人类星际迁徙成功，永恒联邦正式成立的日期，同时也是全联邦所有节日中最盛大的一个。
　　薛锦行是考完最后一场考试，发现大一新生拎着行李箱或者空着双手奔向车站时，才有了点要过年节的想法。
　　廖长帆也是其中一个，他们成分专业上午考完最后一场，他订了下午的票，一考完试就急吼吼冲到薛锦行面前。
　　“老、不是，哥！”廖长帆及时改口，“我下午的车票。”
　　薛锦行道：“我知道，你前两天就跟我说了。”
　　他在包里摸出一个纸袋子递给廖长帆：“喏，带回去好好过年。”
　　纸袋子里包着厚厚的星币，廖长帆立刻拒绝：“不行，我今年已经拿到很多工资了。”
　　蜜香丹卖得很好，这种等级较低的融合药丸需求量也最大。
　　而且从薛锦行回来后，廖长帆也开始上手宝元静心丸，他在融合药丸方面确实很有天赋，即便是宝元静心丸，专心学了一段时间就可以做出几个成品。
　　当然，是不合格的一大片。
　　跟在薛锦行身边一两个月的时间，廖长帆挣了之前一年都挣不到的钱，他不仅顺利攒下了最后一针基因针的钱，还预留出了租金。
　　等妹妹年前打完最后一针，他就能带着妹妹在大学附近租房住。
　　薛锦行很奇怪：“是年终奖，你连奖金都不要的？”
　　廖长帆接过来：“哦。”
　　薛锦行道：“工作室已经注册好了，明年赵星雨也会过来。”
　　廖长帆感兴趣道：“赵哥真的过来？”
　　他和赵星雨很聊得来，如果同事是赵星雨，可以避免很多人际交往上的麻烦。
　　薛锦行点头，他看了眼时间：“你的票快到时间了，别墨迹了，赶紧去。”
　　廖长帆一看时间，没想到几句话聊了十来分钟，吓得他拎着箱子就往人群外钻，没一会儿就看不到了。
　　廖长帆一走，薛锦行就悄悄避开人群，上了一辆悬浮车。
　　他的农场已经定下来了，但薛锦行这趟不是去看农场的——因为农场是孟右时托人帮忙才找到的，薛锦行虽然和孟右时玩得来，但关系还没好到白领这么大的人情。
　　他跟言澜与不见外，但孟右时毕竟不是言澜与。薛锦行直接问了孟右时有没有需要的东西。
　　孟右时一开始倒没打算用农场请薛锦行，她知道灵植系的人都稀罕少见的灵植，原本希望找两株灵植正式请薛锦行，但既然薛锦行问了，她也没有遮遮掩掩。
　　“我大哥有封闭症，后天导致的。”
　　薛锦行听到封闭症三个字就提起兴趣，他确实好奇疑难杂症，而封闭症又是非常少见的病症，联邦至今也没有任何治疗方法，星网上能查到的资料很少，没有任何治愈的病例。
　　所以说言澜与确实相当了解他，别说孟右时没有帮忙，仅仅是“封闭症”三个字就够薛锦行心甘情愿地跑去看孟庆歌。
　　薛锦行偷偷进了悬浮车，心情非常忐忑。
　　他当时一口答应了，但是事后有一点后悔——他这是……无证行医吧？
　　虽然他在修仙世界无证行医多年，但在联邦待了两个月，薛锦行已经完全适应了文明社会的规范，现在坐在车上，薛锦行满脑子都是“无证行医违法吗？”的想法。
　　悬浮车里，除了开车的常思，还有孟左云兄妹和言澜与，孟右时和言澜与都公务要处理，都戴着耳机在回复信息。
　　孟左云不能打扰他们的公事，只好局促不安地坐着，这种不安在薛锦行打开车门，坐在言澜与身边的时候达到巅峰。
　　他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面对薛锦行，只能尴尬地看向薛锦行。
　　孟家在星网上多有诋毁、排斥未知待解的言论，孟左云虽然是继承人，但上面有强势的父母，他能动用的人力、物力远没有妹妹多。
　　现在他居然偷偷带着未知待解去看自己哥哥的病症，也不知道如果暴露出来，他能不能保护得住未知待解。
　　孟左云越想越觉得对不起未知待解，却又说不出不让薛锦行去的话——他太希望孟庆歌可以醒过来了，这种期望从孟庆歌昏迷那天就扎根在他心里，无论是谁都好，让他的哥哥再一次清醒过来就行。
　　哪怕有零星的希望，他都想抓紧。
　　孟左云偷偷看了眼薛锦行，对方一反往日的话痨，反而露出几分紧张的神情，正不停地低头发信息。
　　言澜与的智脑一直在震动。
　　【薛锦行：我这样算无证行医吧？】
　　【薛锦行：能事后补证件吗？】
　　【薛锦行：真的不违法吗？可是我真的很想去看看封闭症。】
　　【薛锦行：我有一点点后悔，但是有亿点点想去看。】
　　言澜与无奈地叹气。
　　孟左云内心的愧疚达到了巅峰，木讷了一两分钟，低着头说：“对不起。”
　　薛锦行正在纠结，突然听到孟左云的道歉，整个人一下警觉起来，言澜与都被他突如其来的警惕吓了一跳。
　　薛锦行就保持着这种警惕：“为什么道歉？你举报我无证行医了？！”
　　薛锦行觉得冤枉：“我还没行呢。”
　　孟左云没跟上薛锦行的脑回路，愕然道：“啊？”
　　孟右时摘下耳机，她压低声音问言澜与：“你哥哥在这短短两分钟内，到底走完了怎么样的脑回路？”
　　言澜与：“……”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薛崽：在大脑中逻辑闭环完成了正常人不理解的脑回路。
　　孟左云：不能理解并且完全跟不上。
　　孟右时：不太理解但有点能跟上。
　　言崽：可以理解并且完全跟得上。


第81章 融化
　　“不不、不是, 我没有举报你。”
　　孟左云没搞懂薛锦行的逻辑，下意识解释。
　　薛锦行绷紧的肩背一松，重新缩回言澜与身边, 还不忘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就说左云你肯定不会出卖我的。”
　　孟右时：……那你刚才紧张什么？
　　她吐槽道：“我们举报你干嘛？”
　　薛锦行很忧郁：“你不懂, 这就叫做贼心虚。”
　　孟左云几年前考到安抚医师证，肯定不懂他现在的心情。
　　孟左云愧疚中又有好笑：“道歉是因为孟家在星网上多有诋毁未知待解的言论，而我什么都做不到, 结果还要让你冒着风险来看看我大哥。”
　　孟家在星网上的行为，薛锦行心里有数。
　　宝元静心丸切实动了安抚医师和各大疗养院的利益, 有些疗养院适应得快, 和临华药企合作, 主动订购大量宝元静心丸，而大体量的世家却很难拐得过这个弯。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当死亡可以带来惊人的名声、地位、利益时，那么它就成为可以付出的代价。
　　何况孟家也没做什么，只是一些发言比较偏激, 孟家的疗养院还是订购宝元静心丸, 免得病人出外购买。
　　薛锦行正色道：“是我自己愿意来的。右时帮我找了农场不说，单纯从医者的角度来看, 如果你听说有人重病难愈, 心里能放得下吗？”
　　更何况孟庆歌是孟右时的亲哥哥，孟右时和孟左云既是他的朋友, 也是言澜与的朋友, 薛锦行不可能视而不见。
　　再说了，封闭症, 多罕见的病症？
　　孟左云静默几秒。
　　试问如果大街上有人精神力失控, 他会冲过去救人吗？
　　会, 当然会。
　　孟左云道：“不管怎么说，都要谢谢你不计前嫌。”
　　薛锦行一笑：“我要是真的能治好你哥哥，再谢不迟。你先跟我说说你哥的病症还有具体情况，星网上封闭症的资料太少。”
　　这就是一定要通知孟左云的原因——薛锦行这趟去孟家是偷着去的，凡是正常人，除非走投无路，否则都不会信任一个无证的在读大学生，孟家也不会。
　　除非薛锦行曝光未知待解的身份，但孟家会信任未知待解吗？也不会。
　　也就是说，薛锦行其实是没办法和孟庆歌的主治医师交流的。但薛锦行又需要一个完全了解孟庆歌病情的医师，这个人一定是孟左云。
　　S+级的安抚医师，又是孟庆歌的亲弟弟，对孟庆歌的病情、多年来的用药了如指掌。
　　孟左云手里有孟庆歌所有病情资料的备份，他全部打包发给薛锦行：“我稍微整理过一遍，绿色文件夹里是我哥用过的药，白色文件夹是他两个月以来可以检测到的精神力波动……”
　　薛锦行一一点开，孟左与坐到薛锦行身边，资料太多，孟左云熬了一整晚也没整理完，薛锦行看不完，需要孟左云在旁边进行概括。
　　这两个人交流起来全篇都是专业术语，言澜与和孟右时听不懂，就静静在一边陪着。
　　薛锦行一边看病历，一边听孟左云解释病因：“我哥是在平复一位S+级攻击型暴动时受到创伤……”
　　所谓的封闭症，其实是人类自保的应急机制失控表现。
　　在遭遇外来精神力破坏时，精神海内所有精神力为了抵御外部冲击，将大量流动精神力特化为不动精神力，用来加固精神海外壁，可以保证人的精神海在冲击下不被完全破坏。
　　但短时间内大量特化，扰乱了精神海的正常活动，精神海再也不能自行调节流动精神力与不动精神力的比例，整个精神海中所有流动精神力不断特化，直到原本精神海内储存的流动精神力封闭精神海，阻断精神海与外界的交流。
　　精神海破损与封闭症就是面对冲击时，两个反向的病症。
　　前者是容器破损，失去了容器的功能。
　　后者是容器封死，内部的水流冻结。
　　相较于破损，封闭的情况更少见。精神海封闭只有高等级精神力者，在受到致命威胁时才有可能做到，这个可能，指的是六万分之一。
　　六万分之一，意味着极其稀少的病例。
　　破损可以进行修补，封死了却很麻烦。
　　因为完全封闭，所以难以弄清楚精神海内部的情况，现有的扫描仪透过厚实的精神海外壁得到的扫描图异常模糊，只能起到参考作用。
　　而且如何破坏封闭部分，却又不损伤正常精神海外壁是个问题，万一一个控制不好，就会从精神海封闭直接变成精神破损，封闭是永无止境的昏迷，破损却可能直接导致死亡。
　　薛锦行道：“有试过打开精神海吗？”
　　孟右时插嘴：“曾经试过，但是精神海受损后，大哥的精神力波动急速下降。”
　　精神力波动降为零，就意味着精神死亡。
　　孟左云眉宇沉沉：“宝元静心丸市售的时候，我曾经想过打碎封闭部分，再用宝元静心丸修补，但是我反复计算后发现……”
　　薛锦行若有所思：“发现宝元静心丸对A级以上精神力者的作用微小，而且这个方案看上去可行，实际上风险异常大，一旦你哥哥再次出现波动下降，用宝元静心丸反而可能加剧封闭。”
　　宝元静心丸本身就是修补精神海的药丸，而封闭是为了应对冲击形成的症状，如果用外力破坏，只会让精神海本能地意识到危机依然存在，更加紧密地封闭起来。
　　孟左云苦笑：“没错，我发现用外力破坏封闭从根本上就是个错误想法。”
　　除非，除非可以一次性、精准地、完全地解除封闭。
　　但破除封闭不是外科手术，根本做不到。
　　孟左云接着道：“后来我从药剂师提取灵植的手法中获得灵感，用精神力融化封闭部分，有一点作用，但是……只要我停下渗透，封闭还会继续。只好让大哥的主治医师轮换着，定期做融化。”
　　孟左云不愧是被孟家寄予厚望的天才，他确实有大部分安抚医师所缺乏的眼界和能力。
　　因为有孟左云这一手，所以孟庆歌这些年来的封闭症状一直没有恶化。
　　薛锦行划过光屏，查看孟庆歌近几个月的用药，道：“他是精神海的基础运行出了毛病，需要从根本上修正精神海的错误认知。”
　　薛锦行低声自语：“一个人有了症状，仅仅缓解症状不过是治标……”
　　孟左云紧紧皱着眉：确实，治本是所有医师的追求。
　　一行人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才到达孟家老宅，孟右时偷偷下车，东张西望好一会儿，回头示意薛锦行他们可以下车。
　　薛锦行悄声走到孟右时身边，两人偷偷摸摸地想走小路，孟左云还沉浸在孟庆歌的病情当中，下意识模仿薛锦行和孟右时。
　　言澜与一头雾水地跟着潜行几步，悄悄拍了下薛锦行。
　　薛锦行压低声音：“怎么了？”
　　言澜与很困惑：“孟家人不认识你，就说是同学来家里做客不行吗？”
　　走在最前面的孟右时一僵，“……”
　　孟左云如梦初醒：“是啊。我们为什么这么小心？”
　　别说今天父母不在，就是在，他们也只知道薛锦行是灵植系的学生，并不知道薛锦行是未知待解。
　　孟右时：“我这也是做贼心虚。”
　　说着她站起身，正大光明地进了孟家。
　　薛锦行拍拍衣服站直，好像刚才犯蠢的没有他，理直气壮道：“我不知道啊，我以为右时在玩。”
　　言澜与：“……”
　　他好笑地摇摇头，直起身走在薛锦行身边，摘掉薛锦行袖子上的落叶。
　　薛锦行摸了摸衣服，掏出个口罩戴上：“我想了下，还是带个普通的口罩。因为我是灵植系的，万一碰上你们家的药剂师或者安抚医师，他们可能不太高兴。”
　　所谓同行是冤家，找个灵植系的学生来看昏迷不醒的家人，很难不保证对方心里会有什么想法。
　　而联赛过去没几个月，还是有不少人认识他这张脸的。
　　为了配合他，其他三个人也默默找出口罩。
　　孟右时道：“应该不会碰见，我和澜与算过时间，正常的话不会见到医师turnip，但是护士是在的。不过那个护士人比较老实，好糊弄。”
　　言澜与道：“病房里有监控。”
　　孟右时点头：“这倒是。”
　　孟庆歌被安置在一栋小楼里。
　　几人进门的时候，护士正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着养护舱发呆。
　　看护一个昏迷的病人是枯燥且费力的事情，听到脚步声，护士赶紧抬起头：“二少爷，小姐。”
　　一抬头，就被四个整整齐齐的口罩人震住了。
　　护士有点惊恐地睁大眼睛：这是干什么？难道要谋害昏迷的大少爷，争夺家产了吗？
　　薛锦行和护士对视了一眼，奇异地勾连了对方的脑回路：“我们刚从外面过来，怕在外面沾了什么细菌，所以戴口罩过来。”
　　言澜与神色平静：“我是军部的学生，听说了大少爷昏迷的原因，非常敬佩，想来见见大少爷。”
　　薛锦行点头：“对对对，我们很崇拜大少爷。”
　　他从空间钮里拿出恒温箱：“这一盒是我们带来的礼物，都是处理好的灵植。”
　　孟左云吃惊地看向孟右时，妹妹疑惑，递眼神给他：怎么了？借口编的不好吗？
　　孟左云：……不，编的很好。
　　护士果然很好糊弄，连连道：“好的，我先出去了。”
　　他主动离开病房，还给他们关上了门。
　　孟左云松口气，拉下口罩。
　　薛锦行已经走到了养护舱前，查看光屏上的信息。
　　薛锦行点开自己的光屏，连同最近一周的数据一起看，道：“果然，融化起到的效果开始直线下降了。”
　　孟左云吃了一惊：“什么？”
　　薛锦行侧过身：“你看，这一周的数据和之前的对比，你大哥昨天才做了融化，但是精神力波动没有任何提高。”
　　组成精神海的不动精神力波动细微，一般检测的精神力波动，指的是流动精神力，正常做完融化后，流动精神力增多，波动应该会有段时间的上升才对。
　　孟左云难以相信：“怎么会这样？！上周还好好的！他们怎么都没有告诉我和右时……”
　　他只是这两天考了五门考试，没有顾得上家里而已。
　　薛锦行道：“因为你自己也说了。”
　　他转过脸，看着孟左云：“用外力解除封闭，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融化，也是外力干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薛崽：我要去看一下花朝
　　言崽：递上灵植用营养液
　　薛崽：我要去外面……
　　言崽：递上手套
　　薛崽：我……
　　言崽（拿机甲钥匙）：走吧。
　　薛崽：？你知道我要干什么？
　　言崽：不是去狂暴区吗？
　　薛崽：……去


第82章 歪理
　　孟左云喉结动了动, 嗓音因为干涩而显得有些怪异：“是我害了我哥。”
　　因为有外力不断干预，却又不能真正解决封闭，反而促进了精神海封闭, 直到现在, 融化的速度已经追不上封闭。
　　孟右时单膝跪在养护舱前，轻轻拍着孟左云的肩膀。
　　她的心一向硬，但那是对外。
　　言澜与迟疑片刻, 双手压在薛锦行的肩上，传递着无声的安慰。
　　他不是医师, 不知道医师们发现自己无能为力时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 但一定不好受。
　　薛锦行回头对言澜与笑了下, 笑意很快淡下去，他道：“怎么会这么想？封闭是个不间断的过程，如果你没有及时干预封闭，他的精神海早就完全固化了。”
　　薛锦行拽过护士坐的凳子，专心翻看起养护舱的数据, 头都不抬道：“你也别慌, 一直以来进行融化的只有一个医师吧？现在可以再加一个医师，控制好精神力的输出, 不会破坏你大哥的精神海, 至少还能再撑一段时间。我看能不能找出合适的药方。”
　　孟左云勉强镇定下来：“好，我会和其他几个主治医师商量。”
　　扫描仪得到的精神海图像不够清晰, 但勉强能看出一点精神海内部的情况。
　　孟庆歌昏迷前是S级, 精神海容量可观，封闭后内部流动精神力不断特化, 固态的精神力已经长满了精神海内部, 薛锦行甚至没办法找到其中还流动的精神力。
　　薛锦行看了眼光屏, 代表精神力波动的数字还在正常跳动——97。
　　检测比扫描仪器敏锐先进，这个数字就代表孟庆歌还没有彻底干枯，他封死的精神海中海有流动的精神力。但S级的孟庆歌，现在的精神力波动甚至达不到E级精神力者的范围。
　　孟左云在孟右时的安抚下渐渐冷静，他导出养护舱近期的数据，发给薛锦行：“我一直都在参与我大哥的治疗，不过因为我的资历不比主治医师强，所以大方向上还是他们把关。”
　　薛锦行点头，却没有回话，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光屏上，一个想法逐渐在薛锦行脑海中成型。
　　如果彻底麻痹孟庆歌的精神海，让精神海意识到环境安全，是不是可以从根本上终止精神力的特化？
　　八品中有一味丹药名叫十日好，只要服用一颗，不论外界的情况多么危险，服用者全身的灵力、神识都可以陷入休眠状态。
　　但是给他的时间并不那么多，或者说孟家还不在孟左云的掌控中，意外总是很多——
　　有脚步声逐渐靠近病房，言澜与和孟右时同时抬起头，孟右时起身靠近门，打开门缝看了一眼。
　　“护士和医师一起过来了，”孟右时重新合上门，“大概两分钟左右进门。”
　　孟左云整理好表情，低声道：“应该是护士告诉医师我过来了，所以来找我解释情这几天的情况。”
　　孟左云是高等级的安抚医师，是孟庆歌的亲弟弟，加上融化精神海的方案是孟左云提出的，所以平常孟左云在家的时候，会和主治医师们一起沟通。
　　薛锦行起身站到言澜与身边，“反正这一周的信息我已经拿到了。”
　　孟左云真心道：“给你添麻烦了，让你跑一趟，结果还没办法提供一个好的诊疗环境。”
　　薛锦行不在意：“朋友之间不用这么客气，而且我农场的事情还是右时帮的忙。”
　　说几句话的功夫，医师和护士已经走到门口，敲门后进来了。
　　护士已经提前告诉过医师，所以医师见到薛锦行和言澜与并不意外，“大小姐，二少爷，带同学来看大少爷？”
　　孟左云点头，温和道：“我哥这一周的融化效果不好，怎么没有告诉我？”
　　医师神情尴尬：“是孟总说您最近忙着考试，叫我们不要去打扰，而且昨天下午我们发现效果不好后就开了会，现在已经拿出基本方案了。”
　　孟左云表情难看：他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
　　孟右时轻轻按住孟左云的肩膀：“什么方案？”
　　爸妈当然疼爱大哥，但是大哥昏迷这么多年，情况一直在极其缓慢的恶化，孟家上下对现在的结果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比起没有实权的继承人，医师对军部的上尉明显更恭敬一些，“我们准备增加融化的力度，同时用一些活跃精神力的药剂……”
　　薛锦行口罩下的表情微微一变：融化本来就是外界刺激，之所以继续用是现阶段拿不出根治的方法，只能拖延，再加上药物只会拖累融化的效果。
　　好在孟左云立刻道：“不能再用药了！融化精神海的效果已经不如以前，说明这条路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
　　医师沉默良久，不忍道：“二少爷，你最近没有时间回来，所以不知道，其实大少爷的身体和精神海的情况都越来越差了。封闭症最后的结果就是精神海完全固化，这个过程往往只需要两三年，整个精神海就会彻底封死，而今年是大少爷昏迷的第九年，大少爷拖的时间已经是少数病例的几倍了……”
　　这段话非常不祥，病房内几个人都皱起眉。
　　八年的时间，不仅是主治医师，就连孟庆歌的父母都已经不报任何希望，只是能拖则拖。
　　医师咬咬牙，索性把话说开：“二少爷，你作为安抚医师一定明白，继续延续之前的治疗方案，大少爷没有醒过来的希望！我们用药，是为了在大少爷的精神海封死前进行最后一次温和点的尝试……”
　　孟左云还寄希望于薛锦行可以根治封闭症，断然拒绝：“不行！封闭症本来就要减少外界刺激，只要加强融化能起作用，就不能用药。”
　　医师沉默几秒，他们难道不知道吗？
　　他苦笑道：“现在确实没有能根治的方法，我们唯一能做的是减缓症状，拖延时间。用药是辅助安抚医师的融化，大少爷毕竟是S级，精神海的强度非常高，新旧的固化部分叠加，如果一昧地加强融化，大少爷的精神海很有可能崩溃。所以才想配合药剂，二少爷放心，药剂是药剂师为大少爷量身融合的，效果温和，就算没有好处也不会有坏处……”
　　说白了，孟庆歌的精神海在长年累月的融化过程中已经适应了，现在这个手段对孟庆歌的作用逐渐减小。
　　就像一种药吃得多了，产生了抗药性，每一次需要的量都比上一次更多，只会导致两个结果，好一点的结果是药物完全不起作用，差一点的结果是身体无法承受药物的量，彻底崩溃。
　　从单纯的融化变成加上药物进行辅助，就像换了新的药物一样，只不过药物能达成什么样的效果，完全未知。
　　薛锦行终于忍不住，插话：“冒昧问一句，新的药剂可以使已经固化的精神力重新流动吗？”
　　医师闻言果断摇头，觉得薛锦行的话异想天开，他几乎是好笑地道：“怎么可能？不动精神力的惰性极其强，很难受到外界的干扰，我们用药剂，只是希望辅助医师的融化，不让大少爷仅剩的流动精神力继续固化。”
　　如果药剂能起到根治的作用，封闭症还会是绝症吗？
　　薛锦行道：“所以为什么不换个方向思考？药剂对病人的作用有限，但对于正常人却是效果正常。”
　　医师愣住。
　　薛锦行往上拽了下口罩，道：“如果药剂对人类没有副作用，那可以由安抚医师服用药剂，调动更加活跃的精神力进行融化。”
　　炼丹师们在炼丹之前也会服用一些丹药调整状态。
　　医师一时间竟然反应不过来道：“我们服用融合药剂？！”
　　这是什么异想天开的想法？医师们上班期间，基本不会服用药物，就是担心药剂影响到自己的精神力。
　　就连孟左云都被这个想法镇住了，愕然盯着薛锦行。
　　但是只要稍微想一想，就发现这个方案完全是可行的！
　　薛锦行摇头：“不是让你们服用。”
　　人家主治医师就是拿工资上班的，他又不是万恶的资本家，干不出让人家吃药上班的事情，虽然他可以保证拿出来的融合药丸绝没有任何的副作用。
　　薛锦行看了眼孟左云：“我记得你之前说你一直都参与大少爷的治疗过程，融化精神海的方案就是你提的。”
　　孟左云已经猜到薛锦行要说什么，重重点头：“对。”
　　薛锦行道：“我可以给你调配活跃精神力的融合药物，放心，不会有任何副作用，反正你大哥的融化是三天一次，你从学校往回赶也来得及。”
　　正好孟左云是S+，一个人可以抵得上两三个S级。他正好抽空去研究十日好是否对症，一旦对症就直接开始配药方。
　　孟左云根本不关心什么副作用，别说没有，就算有，他也是一口答应：“好！我来做融化！医师们也放心，父亲和母亲那边由我和妹妹过去解释。”
　　主治医师作为打工人的最大顾虑被解除，但是医师的操守还是让他试图制止孟左云和薛锦行：“等、等一下，你不是大少爷的医师，不能直接参与……”
　　薛锦行很无辜：“我知道，所以我也没有给病人看病，只是给左云调配活跃精神力的药剂，没有直接给病人吃。”
　　简直是歪理，但是主治医师一时半会儿竟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而且越想越觉得没有问题是怎么回事？！
　　他被这帮异想天开的小孩带歪了吗？


第83章 异常增生
　　孟庆歌的主治医师在挣扎几分钟后, 背过身联系其他主治医师。
　　“老陈啊，二少爷和他的朋友提出了一个新的方案，我听了觉得很有道理……”
　　薛锦行提出这个解决方案, 原本就不打算依靠主治医师——人家来上个班还得吃药, 跟贷款工作一样，实在是缺大德。
　　但孟左云不同，他是孟庆歌的亲弟弟, 兄弟之间感情很好。
　　孟庆歌是S级，他的主治医师都是S级。
　　倒不是孟家不舍得给孟庆歌请S+级的安抚医师, 而是医师的等级并不是越高越好——孟庆歌是封闭症, 他的精神海不能受太多外界刺激, 就算是安抚型的柔和精神力也是一样。
　　现在S级别的安抚医师做融化的效果断崖式下跌，可以由两个S级别的安抚医师，或者一个S+级安抚医师加强融化。
　　一个人的精神海容量固定，一昧地加大精神力输出去做融化，和一昧地增加药量一样, 精神海很有可能无法负担。
　　所以薛锦行想要的, 并不是往上加药量，他希望的是稍微改变孟左云的精神力特质。
　　而融合药物对孟左云的影响是短暂的, 只要控制好量和服用皱起, 不会从根本上改变孟左云的精神力特质。
　　孟左云在融化孟庆歌精神海之前服用活跃精神力的药物，那么不需要增加输出量就可以达到和以前相同的效果。
　　这是个简单基础的逻辑, 所以其可行性也不需要经过思考。
　　所以哪怕主治医师不认识薛锦行, 哪怕新方案听起来突破常理，但主治医师依然给其他医师播去通话。
　　四五十分钟后, 主治医师终于挂断通话, 他转身看向孟左云和薛锦行：“其他几位医师都觉得新方案合理且有可行性, 我们可以一起参加。”
　　不等孟左云拒绝，主治医师就道：“我们是大少爷的主治医师，治疗大少爷本来就是我们的工作。作为医师，既然能看到救治成功的希望，我们就愿意竭尽全力地去试一试。”
　　尽管这也不过是拖延时间的办法，希望渺茫，但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呢？他们这些人，可是治病救人的医师。
　　安抚医师看了眼薛锦行，道：“至于活跃精神力的药剂，还是由组里的药剂师来准备吧，她手里的新药剂效果特别好。”
　　融合药剂这种东西，如果不是经过注册，他们还真不敢服用，还是得找经验丰富的药剂师来制作。
　　孟左云下意识看向薛锦行：可是全联邦最好的药剂师明明就在这里。
　　主治医师注意到孟左云的态度，心里很吃惊：孟家的二少爷天资好，看上去性格温柔，但专业上确实很坚持甚至有些强硬的人，但是从刚才说话就看出来，孟二少爷的同学反而像是拿主意的人？
　　薛锦行对他点头，无所谓，只要这些人能给他拖出几个月的时间就好。
　　就是不知道会用什么的灵植，到时候还是让孟左云稍微留意，别跟十日好的成分有冲突。
　　孟左云看着养护舱里的兄长：“好，给医师们添麻烦了，我会跟父母说，不让医师们白白付出。”
　　安抚医师自己服用药物改变精神力特质来救人，是很了不起的付出。
　　主治医师闻言笑了下：“应该的应该的。”
　　但是有钱拿确实更好！
　　然而转过脸，他却在心里叹了口气：看大小姐和二少爷的态度，并没有做好大少爷精神海完全封闭的准备……就连孟总和孟太太，内心都已经接受这个事实。
　　但那一天终究会到来，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
　　回到别墅的路上，薛锦行靠在座椅上，表情放空地盯着车顶棚：十日好，八品丹药，需要二十六味灵植。对应的等级是S+，但是孟庆歌只有S级，还是服用之前控制药量吧。
　　而且十日好还不一定对症，需要先做个简易版出来看看效果，如果还能找到封闭症的病人……
　　薛锦行翻了个身，对着言澜与继续发呆。
　　说起来，上次从狂暴区带回来的灵植里好像有几样能对上药方……我弟弟真好看，多看两眼都能少点压力……
　　言澜与抬手，手指轻轻拨开薛锦行的额发：“在发愁什么？”
　　薛锦行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没发现自己在皱眉，道：“你知道我在发愁啊？”
　　言澜与眉睫微低，静静看着薛锦行：“你很少这么发呆。在担心孟庆歌的事吗？是不是很棘手？”
　　两人坐的很近，言澜与能数清薛锦行因为发呆而偶尔颤动的睫毛，闻到薛锦行身上淡淡的香气。
　　经常泡在工作室里的人，衣袖间有浅淡的灵植气味，混着薛锦行身上平和的精神力波动，只要坐在他身边，就能远离所有令人心烦意乱的干扰。
　　薛锦行道：“确实很棘手。我虽然有点想法，但还是缺案例，要是能找到更孟庆歌一样的封闭症病人，详细比对一下两人之间的数据就好了。”
　　言澜与道：“孟家旗下的主要产业就是疗养院，要问问他们吗？”
　　薛锦行恍然：“我都忘了他们家是开疗养院的……晚上再跟他们说吧，我先整理出一个基本方案。不过查病人消息是不是不太合规矩？”
　　言澜与沉默几秒，委婉道：“有些事情不得不走特殊渠道。”
　　薛锦行道：“我担心为难左云。主治医师对右时还更尊敬一点，你之前也说右时能用的人手比左云多，就很奇怪。”
　　言澜与道：“孟家是安抚医师的世家，在疗养院一行是翘楚。孟左云很优秀，但孟家不是没有别的S+级安抚医师，可是能在军部站稳，还和元帅关系匪浅的，只有右时。”
　　孟家的掌权人可以管束孟左云，因为孟左云是他的儿子，却不能在孟右时面前拿父母的腔调，甚至还要将这个前途无量的女儿当做平等人来沟通。
　　薛锦行歪头：“看来孟家也不像我想的那么和谐。”
　　言澜与轻轻应了一声：“右时的父母看重名声和事业，对子女的掌控欲强烈，孟左云的安抚医师证其实也是逼出来的，要不是右时能护着她哥哥，孟左云心理上早晚要出问题。”
　　薛锦行皱起眉。
　　孟左云性格很好，没想到家里是这种风气。
　　言澜与接着道：“我对孟家没有关注度，和右时也是开学之后才熟悉起来，都能感觉出孟家掌权人造成的压制。我听右时说，孟左云的安抚医师证其实算是硬逼出来的。”
　　薛锦行道：“真倒霉，摊上这种父母……”
　　“但是别担心，也不要太逼着自己，”言澜与迟疑几秒，向前靠了一点，额头贴了下薛锦行的眉心，“孟左云和右时都是讲道理的人，而且有我在，你只管去做。”
　　薛锦行被他轻轻靠了一下，心一下就软了，声音也低下来：“孟庆歌的问题在于我不是主治医师，在于孟家，要真是叫我放开手处理，可能真的不算大问题。孟庆歌毕竟不是天生的……”
　　言澜与唇角弯起：全联邦，大概只有他面前的人敢说绝症不算大问题。
　　薛锦行的智脑震动几声，他坐直身体，点开光屏，是廖长帆的通话请求。
　　薛锦行暂时放下孟庆歌的问题，笑着晃晃智脑：“是廖长帆，估计是已经到家了。”
　　言澜与不动声色道：“这么晚还找你？”
　　薛锦行笑着道：“给我报个平安吧。”
　　薛锦行划过光屏，悬浮车里没有外人，他也就懒得戴耳机。
　　通话请求刚刚通过，智脑里就传出廖长帆的声音：“老师！我到疗养院了！”
　　薛锦行：“……你怎么在疗养院？”
　　廖长帆的声音非常兴奋：“我妹妹明天打最后一针，所以提前转到疗养院来，等打完针，能在疗养院住一段时间休养。”
　　其实是家里租的房子环境不好，廖长帆一咬牙，干脆转到附近最大的疗养院里。
　　薛锦行来了兴趣：“你妹妹在身边？”
　　廖长帆老实道：“不在，我住的这一层小孩多，护士带他们去做游戏了。我趁着她不在，能闲下来给老师你报个平安。”
　　薛锦行：“过完年带她过来给我看看吧，我还没见过你妹妹。”
　　廖长帆那边吵得厉害，薛锦行以为他在忙，于是道：“在忙？那先……”
　　“不是不是！”
　　廖长帆赶紧解释：“我在看热闹！”
　　旁听的言澜与和常思：“……”
　　薛锦行兴致勃勃道：“什么热闹？打架吗？”
　　常思：“……”
　　薛医师这个语气，都恨不得立刻出现在热闹现场。
　　廖长帆道：“有个小孩，好像是什么精神海增生异常，疗养院这边不太想收，叫转到更大的疗养院或者医院去，看着怪可怜的。疗养院这边说……”
　　薛锦行倏然坐起来，差点撞上言澜与：“什么异常？”
　　廖长帆被薛锦行突然的兴奋吓一跳：“精神海……增生异常？好像叫这个名字。我凑近点听。”
　　薛锦行叮嘱：“别靠太近，小心被波及。”
　　增生异常不就是精神海外壁过量生长，在症状上和封闭症是相同的！只不过病因不一定相同，有些孩子是发育太快，精神海生长速度失衡，稍微调养就好。
　　不过就算病因不同，能去看看也不亏。
　　廖长帆道：“老师放心，我机灵着呢。”
　　疗养院内
　　廖长帆拿着智脑靠近人群，来看热闹的人很多，病人一家都在，既不骂人也不打架，就是跪在地上反复恳求。
　　现场的声音传进智脑。
　　“叔叔阿姨别跪了，不是我们心狠不管你们，是你把孩子放在这里我们也无能为力。”
　　“是啊，我们几个专家都看过之前的病例了，确实是没有办法啊。”
　　“可是之前的医院说你们疗养院治疗成功过好几例什么增生异常！我儿子一样是这个病，求求你们救救他！我们砸锅卖铁都交钱！多少都交。”
　　“这不是钱的问题……”
　　一位主任在护士的带领下匆匆赶过来，拨开半天说不到重点上的年轻医师，道：“阿姨，我院里康复的那几个是轻症，而且是发育太快，本质上只是小毛病。可是你的孩子送治太迟，已经是重症了，目前看来很有可能是外因诱导病发。这样，我们是星源的连锁疗养院，直接给你往更上一级转，行吗？”
　　……
　　薛锦行抬起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言澜与。
　　差点忘了，星源是能和孟氏相提并论的连锁疗养院，当时他和澜与不就是在星源碰面的吗？
　　言澜与失笑，拿起智脑，拨通了星源疗养院院长的通话。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廖长帆：带着老师想要的相似病症走来了！
　　薛崽：我竟然有运气这么好的时候？！
　　星源：我又有戏份了是吗？


第84章 体面
　　疗养院作为负责精神力疾病的机构, 根据医疗资源分为低中高三个等级。尤其是正规的连锁疗养院，有一套严格的分级。
　　廖长帆居住在澄星一处非常偏远的城镇，附近最大的疗养院只是中级疗养院, 连一个S级的安抚医师都找不到, 硬件设施上也比不上高级疗养院，如果遇到非常棘手的病患，可以向更高一级的疗养院转。
　　不过也需要高级疗养院愿意接手才行, 主任亲自出来安抚病患一家，领着他们到自己的办公室, 当着他们的面打了申请。
　　热闹的根源走了, 大厅里围观人群逐渐散开。
　　二楼的走廊上, 一位单薄清瘦的老人在身后年轻人的搀扶下目送病患一家进入电梯。
　　大厅上，廖长帆举着智脑拍了一圈，似乎在和人通话，等他挂断了通话，老人才收回视线。
　　“把孟家的人撤回来吧, ”半晌, 老人轻声吩咐，“这件事不要再插手了。”
　　年轻人吃惊：“全都撤回来？孟家特殊, 我们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才……”
　　为什么？他们经营多年好不容易才在几个世家中埋下自己的人, 多年来消息通畅不说，办起事来也方便。
　　何况孟氏是疗养院一行的龙头企业之一, 更有一个跟在元帅身边的孟右时。即便元帅更属意没有世家背景的言澜与, 但言、孟两个继承人之间关系不差，言澜与上位后也不会做出打压另一人的行为, 孟右时以后至少是个将军, 他们以后多的是用到孟家的时候。
　　比如这一次, 如果不是在孟家的护士递出消息，他们能这么及时地给未知待解送一个病例，就是多方面安插人手才能做到。
　　老人慢慢道：“一次巧合是巧合，连在一起就是有意而为。何况我们这次做得太明显了，那边一定会查。”
　　年轻人到底不甘心多年经营，一朝化为泡影：“可是我们这次既是帮了他，也是帮这家人，那孩子已经是精神封闭了，只是小疗养院查不出来而已，已经辗转好几个疗养院了……”
　　老人慢慢摇头：“我们都老了。”
　　他深深看了眼廖长帆消失的方向，没想到在临终前还能见到联邦迎来新的时代。
　　那些不堪的过去和隐秘，就跟着他们这些老骨头一起化为灰烬吧，也算是为死去的人留最后一分体面。
　　……
　　高级疗养院之间也有差距，言澜与曾经住过的疗养院，是星源旗下最大型的疗养院之一，无论是环境还是医师都比其他疗养院更好。
　　所以当主任发现这家疗养院主动接收了增生异常的病人，欣喜万分，连忙告诉了病患家属：“好消息，我们上面有一家疗养院愿意接收病人，你们现在带上手续，我们马上安排人送你们过去。”
　　病人的父母立刻跑出去办手续，留下爷爷奶奶满怀希冀地询问：“我家孩子是不是有救了？”
　　医师说的那些专业问题，他们都听不懂，只知道是往更好的疗养院转。
　　主任犹豫半天，最终道：“是这样的，我们底下的疗养院资金不足，所以病人的扫描图非常模糊，我们是不能下诊断的。”
　　病人奶奶：“就、就是说换了大的疗养院也不一定能救得回来吗？”
　　头发花白的老人满眼凄惶的模样让主任心生不忍，半晌，他道：“我们不能妄下定论，只能说情况不太好，转到高级疗养院再看看。高级疗养院配备七百多万的养护舱，两三千万的设备，能够全天候对精神海提供激活，条件肯定是比我们这里好的。”
　　时间不容病人家属多愁善感，疗养院派出的救护车已经过来接病人，老人年纪大了不宜奔波，所以只有病人的父母跟着过去。
　　因为有昏迷中的病人，所以选择了速度较快、相对平稳的飞艇，到达高级疗养院已经是第三天的早上。
　　病人一到疗养院，立刻由医师接手，安排病房和详细的检查，病人的父母一直跟在孩子身边。
　　高级疗养院的每一处都被精心打理，务必呈现给病人绝佳的居住体验。
　　病人的父母在这样明亮干净的陌生环境里更加紧张，尤其是检查做完，四五个医师站在病房里，病人父母紧紧握着对方的手。
　　封闭症是罕见病症，由万医师和未知待解负责，这些医师过来其实只是来旁听。
　　病人父母相互搀扶着坐在办公室里，办公桌下，两只粗糙的手紧紧攥着：“医师，我家琛琛还能醒过来吗？”
　　万医师手里拿着病例等资料的复印件，在孩子去做检查之前，他已经看过了：“我们院里的检查正在做，一部分结果我们已经拿到了。先说一下情况，这孩子确定已经从精神海增生异常，发展到了精神海封闭。扫描图里他的精神海外壁已经有很明显的闭合趋势，内部的流动精神力特化效率超过了正常值。”
　　病人父亲惶惑地询问：“什、什么意思？”
　　万医师道：“精神海增生异常分为很多情况，您的儿子是外因诱发的，精神海的外壁突出或者凹陷，这种情况下一般做做梳理，或者用外力打碎增生就可以了，但是封闭不一样，整个精神海的外壁完全一体化，不仅是内部，外部也在发展，最大问题是连流动精神力也在向不动精神力特化……”
　　万医师滔滔不绝讲了一大串，病人家属却在一个个名词中更加困惑。
　　这时候，一位白大褂年轻人走进病房，他戴着口罩，只露出隽秀的眉目，手臂上没有戴任何代表身份的臂章。
　　薛锦行道：“精神海增生异常，就像一个杯子里放了固体，里面没办法盛放正常量的水。我们可以打碎固体，取出来，让杯子的容量恢复正常。但封闭是杯子出了问题，所有倒进去的水都会冻住，想敲碎冰块，引起的震动很有可能震碎整个精神海。”
　　从这个比喻来看，孟左云采取的方法是往里面加冷水，试图化开冰块，但杯子已经有了问题，无论向杯子注入多少冷水，最终都会被冻住。
　　固化的精神海，外部强硬，内里脆弱。
　　比喻简单易懂，病人母亲心里骤然沉了一下，道：“那、那要怎么办呢？我在网上搜过了，说这个病可能是绝症。”
　　薛锦行和万医师对视一眼，万医师道：“目前，封闭症确实是绝症。”
　　病人母亲向下瘫软，语无伦次道：“可他才十三岁，他就是忙着念书，身体不舒服没有说，昏迷一次之后做检查，医院当时还说没有大问题，是他等级高长得太快了，怎么才一两个月就、就绝症了？”
　　母亲的哭泣声让年轻医师都红了眼睛，别过头不忍心看。
　　谁能想到几个月前还活蹦乱跳的孩子，突然就昏迷不醒，还被宣判绝症？
　　薛锦行看着养护舱里的孩子，病历上，这个孩子叫贺琛，十三岁的年纪，B级精神力，导致他封闭的病因还不清楚。
　　病人父亲不断擦拭妻子的眼泪，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脸颊上一片湿润：“医师，你救救我的孩子吧？我们能有的东西都可以卖了给孩子治病！不会拖医疗费的……”
　　万医师不忍道：“联邦内现在的治疗都属于保守治疗，孩子的生命体征不会停止，但如果照正常的方案来治疗……我不瞒两位，联邦有且仅有一例自然醒来的封闭症，但那是六百多年前的事了，那个病人是不是封闭症目前也存疑，但不排除自然醒来的可能。”
　　病人父亲往下一瘫，被一旁的年轻医师一把扶住。
　　万医师连忙道：“不过，我们这里有新的方案，但是我得告诉两位，新方案没有实践过，效果也是未知的。”
　　病人母亲抓住万医师的袖子，眼睛里迸发出希望：“真的吗？有多大的希望？”
　　薛锦行蹲下来，平视病人母亲满是泪水的眼睛：“对不起，我们没办法保证效果，最差的情况是加剧这孩子的封闭。”
　　病人母亲瑟缩了，一下收回手：“什么叫加剧封闭？”
　　薛锦行道：“按照现有的病例，封闭症患者在两三年的时间内，精神海内将没有任何流动精神力，就是杯子里所有的水全都冻住，到时候就没有醒过来的可能了。但如果新方案起到反作用，可能缩短这个时间。”
　　病人父母陷入两难的挣扎。
　　如果不选新方案，那孩子还有两三年的时间，万一自然醒来呢？万一他们的孩子很幸运呢？
　　可另一个声音反复响在耳边：运气好还会封闭症吗？医师也说了只有一例苏醒，保守治疗极大概率还是一直昏迷。
　　病人母亲哆嗦着攥紧丈夫的手：“选、选新方案吧。我们家崽还想考大学……”
　　病人父亲几番挣扎后，紧紧抱住妻子，哽咽着点头：“好，我们选新方案。”
　　薛锦行道：“还请两位再想想，新方案会由我主导，但我没有医师证件。”
　　病人父母疑惑地看向薛锦行：“你们不是正规的疗养院吗？”
　　薛锦行伸出手：“当然是正规疗养院。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未知待解，因为还在上学，所以没有考药剂师证。如果你们同意，我会全程参与贺琛的治疗。”
　　有些证件需要从业经验才能考，而药剂师证不需要，只是对所念的专业以及年级有一定要求，倒霉的未知待解大一下学期才能考低级药剂师证。
　　病人母亲突然扑过来，干燥的手抓住薛锦行，像抓着救命稻草：“我、我知道你！我知道你有一个宝元什么丸，我们小区一个佣兵吃好了病！”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当融合药丸进入教科书
　　翻开书：宝元静心丸
　　合上书：宝元什么丸？
　　翻开书：宝元静心丸！
　　合上书：什么静心丸？
　　薛崽：……复方强化药丸。
　　学生（狂喜）：这个好记！


第85章 病因
　　在人均寿命可以拉长到三百岁的星际时代, 一个年仅二十岁，没有药剂师证的年轻人怎么可以担任新方案的主导？怎么能得到病人家属的信任？
　　但这个人是未知待解。
　　贺琛父母所住的小区里有一个佣兵，在狂暴区被星兽攻击后精神海破损, 疗养院里住了三四年, 去年却出院了，虽然从A级掉到了C级，但至少人醒了。
　　贺琛母亲干瘦的手指死死扣在薛锦行的手腕上, 从贺琛昏迷不醒后，她陡然间瘦了几十斤, 眉骨鼻梁几乎有些突兀。
　　“我相信你, ”贺琛母亲小声道, “救救他吧。”
　　贺琛父亲用充满希冀的眼睛看着薛锦行。
　　薛锦行道：“但我依然要告诉两位，新方案的不确定性很高，在没有进展前我不能向两位做任何保证。”
　　贺琛的父母一个劲点头：“我们知道！只要孩子能醒过来，等级无所谓，就是无精神力者也可以, 只要他能醒过来, 过完他接下来的人生就好。”
　　薛锦行道：“我们会尽全力的。”
　　……
　　贺琛是个十三四岁的男孩，五官轮廓都没长开, 此刻昏迷在养护舱中, 长着几颗雀斑的脸上暂时看不出昏迷带来的影响。
　　薛锦行拿着各类仪器检测出的报告，一张张看过去, 贺琛的父母紧张地守在养护舱前。
　　贺琛的情况比孟庆歌好得多, 他是B级，现在的精神流动精神力波动还保留在C级的水平, 不过精神海外壁几乎闭合, 像完好的蛋壳, 用空隙和外界产生交流，内里的流动精神力虽然在持续特化为不动精神力，但速率慢。
　　贺琛的精神海外壁至少还可以交流，孟庆歌的外壁密度相当高，和外界的交流几乎为零，所以安抚医师们做起融化来才吃力。
　　万医师道：“就封闭症而言，情况还不是很严重。这孩子昏迷前有没有遇到什么异常？比如误食了野外的灵植，或者和其他同学有精神力上的打架，造成了损伤？”
　　贺琛父亲：“没有啊。琛琛从来不跟其他小孩打架，而且都要中考了，老师天天看着，吃饭就是家里食堂。”
　　万医师叹气。
　　封闭症是外因导致的，这也是和精神海增生异常从根本上不同的点，可是现在找不到病因，真是头疼。
　　薛锦行道：“之前就诊的疗养院也做了化验，一切正常。他平常有什么过敏的灵植？”
　　贺琛父亲摇头：“没有。”
　　薛锦行和其他几个医师又详细询问了情况，这才簇拥着薛锦行离开病房，去附近的会议室开会。
　　万医师亲自关上门，一位碧绿眼睛的医师就询问：“薛医师，你具体打算怎么做？”
　　薛锦行道：“封闭症的根源是精神海受到外界威胁，以自我封闭的形式进行保护。我想如果能给精神海输出环境安全的信号，是不是能推动精神海自己回到正常循环中。只要精神海接触警报，接下来再由医师们融化外壁。”
　　几个医师对视一眼，万医师道：“你的意思是……暂时不管？不行吧，放任发展不做干扰的话，只需要一两年的时间就会彻底封闭。”
　　薛锦行摆手：“不，我的意思是通过药物，给精神海这个信号。A级中的连枝白鹿，可以麻痹精神海，使精神海陷入迟钝。外界的刺激终究是刺激，会使精神海保持紧张状态，不如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连枝白鹿，一种肉食性的灵植，常常模拟出低级星兽飞白鹿的外形，引诱捕飞白鹿的星兽，一旦目标靠近，立刻用尖刺扎入目标体内，同时向星兽的身体和精神海注入毒素，趁星兽陷入麻痹进行绞杀吞噬。
　　而这种麻痹没有痛觉，控制好量就不存在副作用，被连枝白鹿杀死的星兽到被消化的那一刻都不会从深沉的睡眠中醒来。
　　绿眼医师迟疑：“这种灵植……不是用来做镇静剂的吗？”
　　还经常用来控制暴动的精神力者和星兽，展览星兽的动物园每次给星兽做体检的时候都会用连枝白鹿的提取液。
　　薛锦行失笑：“正是因为连枝白鹿具有麻痹作用，所以才被用作镇静剂，不是连枝白鹿只能作为镇静剂使用。”
　　万医师适时道：“没错，在薛医师之前，谁能想到蛇见忧竟然可以用来平衡钢线竹枝虫的精神力呢？”
　　另一位卷发医师道：“但是这不就等于保守治疗吗？我听说孟家，就是百安疗养院后面的孟家，他们家上一任继承人也是封闭症，用的是融化的手法，一直拖到今年，精神海都没有封死，我们要不要也用这个办法？”
　　这个说法引起附和：
　　“疗养院买过孟家二少爷的专利，我们也都学过。”
　　“真的拖了八九年，那也是奇迹了。”
　　“是啊，试一下吧。”
　　绿眼医师：“你知道孟家大少爷一天要花多少吗？”
　　卷发摇摇头。
　　绿眼比了个数字：“最好的养护舱、安抚医师、药剂师和刺激性仪器，一天将近四万的星币，不是孟家真的烧不起这个钱。这可是长年累月地耗，你看来我们疗养院的人能耗得起吗？”
　　万医师却道：“孟家大少爷可是S级，又是突然遭到暴动，为了自保，封闭是瞬间完成的，送到疗养院就是重症了。但贺琛还是轻症，如果我们融化一鼓作气融化外壁，是不是可以减轻症状？”
　　卷发眼睛一亮：“是这个道理。大不了固定时间去做融化，只要人醒了就好。”
　　他们这些医师常年一起合作，相当默契，一旦找到方案就忍不住凑在一起讨论起来
　　薛锦行也没插话，只是点开光屏，安静地在光屏上配药方。
　　贺琛这个年纪，没有觉醒精神体，意味着精神海没有彻底稳固，依然蓬勃向上地发育，情况可不会和医师们想的一样简单。
　　但是在病房的时候，该说的都说过了，这些医师们在自己的行业里一向是拿主意的人，坚定自己想法的时候是劝不动的。
　　而且……如果医师们能成功，那当然是最好的，如果尝试失败，他们也可以通过融化得到清晰的精神海内部扫描图，依然有利于后续的治疗。
　　医师们热火朝天商量了十来分钟，万医师突然心里一激灵，意识到很久没有听到薛锦行说话：“薛医师。”
　　薛锦行抬起头：“嗯？”
　　万医师十分尴尬，他没忘记薛锦行是这次方案的主导人，但他们商量起来竟然没管薛锦行：“薛医师，你配药方需要一段时间，那么我们可以先着手用融化的方案进行治疗吗？”
　　这世界上不能得罪的人有很多，一般可以概括有本事的和有背景的，很巧的是，未知待解两样都占。
　　其他医师这才发现自己无意中冷落了未知待解，纷纷挂上笑容看向未知待解。
　　薛锦行想了想：“就封闭症初期来说，融化是可以暂时缓解的，我配药方确实需要时间，医师们想先用融化的方案，我不反对。但是我还是认为，外部刺激会加剧封闭，刺激终究会被病人的精神海适应。”
　　“我摊开来跟大家说，孟家那位病人确实拖了不少年，但是他的病情正在恶化，融化这一手段的作用正在降低，”薛锦行目光扫过这些医师，半晌，很无奈道，“贺琛的状态还不错，可以先试试融化，或许孩子醒了，能提供一点病因也说不定。但是只要后续有一点反弹，还请医师们不要继续刺激。”
　　病人的病例是私密的，薛锦行不能拿孟庆歌的数据给这些医师看。
　　医师们面面相觑，最终道：“当然，一次尝试而已。”
　　他们不是要和未知待解抬杠，实在是新方案听起来可行性不太高，已经存在并且能看到效果的手段显然更受医师们青睐。
　　因为薛锦行没有强烈反对，以万医师为主导，先对贺琛的精神海进行融化，然后测试精神海化开后实际的精神力波动、精神海内部扫描图等。
　　最重要的就是扫描图，他们需要知道内部的固化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之前的数据都是隔着外壁检测，根本不准确，所以如果能拿到更精准的数据，这一次的融化就不亏。
　　进行融化的时候，薛锦行就在病房中看实时数据。
　　做融化的是绿眼睛医师，A级安抚型，绿眼睛坐在养护舱旁，戴上头盔，勾连上贺琛的精神力，缓慢地探入贺琛的精神海。
　　养护舱的光屏上出现绿眼睛的“视角”。
　　贺琛的精神海包成了一个海蓝色的正圆球体，因为精神海没有成熟，外壁不像成年人那么紧密，相对疏松。
　　绿眼医师深棕色的精神力慢慢覆盖在球体上，光屏上一片暗沉的蓝色，安抚型极具亲和力的精神力并没有遭到排斥，顺利渗入精神海外壁。
　　绿眼睛悄悄松口气，缓慢柔和地对渗透区域进行融化。
　　然而融化的实操难度比他想象中大得多！外壁要是那么容易就被融化，那么怎么能起到保护的作用？
　　绿眼睛额头上很快渗出冷汗，他马上意识到一点——指望融化根治是白日做梦，他们这几个医师就算接力，可能都需要几天的时间才能化开封闭部分！
　　在安抚型精神力规律的波动下，大约半个小时后，光屏中的画面逐渐亮起，直到亮度突然增加，光屏中呈现出一片湛蓝的天空！
　　与此同时，一旁的精神力波动数据噌的一下跳到B级的强度。
　　万医师嘴唇动了动，几乎是气声：“化了一小块，能扫描到清晰的精神海了。”
　　有效果！
　　就在所有人欣喜的时候，薛锦行的眉心紧紧皱起来，精神海的流动精神力不对劲，好像有一部分精神力格外凶猛……
　　他突然道：“快让金医师撤出来！”
　　万医师一怔：“可是现在情况……”
　　光屏中突然掀起蓝色的巨浪，一瞬间扑向深棕色精神力，深棕色精神力反应相当快，立刻撤出。
　　绿眼睛的金医师摘下头盔，大口大口地喘气：“什么东西？！”
　　就在精神力撤出后不到一分钟，球体的破损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行修复。
　　薛锦行脸色不好，他站直身体：“我知道这孩子的病因是什么了。”
　　人真的可以这么倒霉吗？
　　医师们异口同声：“是什么？！”
　　短短一两秒的时间，也能看出来？难道不需要把刚才的录像一帧一帧地分析回放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早就和薛崽解绑的系统：统统我啊，给前宿主准备了顶级套餐。
　　薛崽：比如？
　　系统：顶级精神力，开局满级！
　　顶级身体素质，可以比肩受过训练的军士。
　　顶级的脸……
　　薛崽（思考）：以后不炼丹了，好像可以去打游戏、出道当明星、做个叱咤狂暴区的佣兵……
　　系统：……你还是好好炼丹吧。


第86章 雷霆
　　薛锦行摆摆手, 先确定贺琛的状况正常，才直起身，点开光屏。
　　这台养护舱连接的仪器极多, 其中就有中低级疗养院负担不起的新一代扫描仪。
　　扫描仪跟着金医师的精神力, 记录精神海的内部情况。
　　薛锦行放大光屏：“你们看这里，精神海内部的精神力明显分成了两个部分，彼此之间不融合, 密度更高的部分流动更快……”
　　在场不少是经验丰富的安抚医师，刚才一切发生得太快, 所以他们没有看清, 现在慢放录像, 万医师立刻认出来：
　　“是觉醒精神体的前期现象！这可怎么好？”
　　精神体形成需要摄入巨量的精神力，随着贺琛的精神海封闭症状加重，从环境中获得的精神力量急速下降，无法负担精神体的形成。
　　薛锦行点头：“病因应该是精神体。”
　　卷毛年轻一点，脱口而出：“怎么会呢？他的精神体还没有成型！而且封闭症不是外因导致的吗？”
　　薛锦行不轻不重地看了他一眼：“所谓的外因, 是精神海认定的外因。密度更高的区域显然是预备形成精神体的部分, 周围的精神海外壁颜色更深，密度更大, 证明精神海的加固是从这部分开始。”
　　医师的脑袋挤在光屏前。
　　“没错。封闭是从受击方向开始, 正常情况下最初受到攻击的位置密度是最高的。”
　　“还真是！对比一下就能看出来了。”
　　“这就是排异啊。”
　　薛锦行很无奈：“贺琛是攻击型精神力，他的精神海很有可能高度敏感, 而即将形成精神体的部分改变了性质, 异常凶猛，甚至会主动攻击捕食安抚医师的精神力, 导致精神海将他未成形的精神体当做外来杂质进行排斥了。”
　　有些人的精神海敏感过头, 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进入警戒状态, 形成精神体是大动静，不巧的是贺琛又是攻击型精神力，精神体的波动并不友善，精神海错误将未成形的精神体当成了入侵精神力，所以不断加固外壁，最终形成了封闭。
　　像个过于警惕又智商不高的免疫系统，动不动过敏就算了，还把自己的精神体误认为威胁。
　　贺琛要是等级低一点，或者不是攻击型，可能都不至于发展到封闭的程度，偏偏他是。
　　所以薛锦行才说这孩子运气不好。
　　万医师已经反应过来，迅速抓住一旁的贺琛父母：“贺琛以前是不是经常有精神力上的小毛病，不多，但是经常有？比如精神力波动比较大？喝了提取液反应也比其他孩子剧烈？”
　　贺琛父亲道：“还真是！琛琛脾气比较稳定，一直都没有大的毛病，我们没去查过，之前查的时候也没医师跟我们说。”
　　贺琛母亲：“都怪我们！经常在外面上班没空带孩子，他舍不得我们担心，有什么都不告诉我们。”
　　万医师扶额：“那八成就是高敏感精神海了。不怪你们，精神海高敏跟精神力不一样，底下的疗养院没有资金配备相应的仪器。”
　　薛锦行直起身：“再给贺琛安排一个精神海的分析。”
　　一个年轻医师连忙道：“我现在去安排。”
　　薛锦行点点头，安慰了贺琛父母几句，和一群医师走出病房，坐上电梯的时候，金医师才从冲击中醒过神来。
　　他是A级，贺琛还没有彻底稳定已经是B级，刚才精神力扑上来时，要不是及时撤出，一定会受伤。
　　金医师一阵后怕，瞟了薛锦行好几眼：“薛医师，刚才谢谢你提醒。”
　　连他这个身在对方精神海中的人都没反应过来，薛医师竟然就出口提醒了。
　　薛锦行道：“不用谢，应该的。不过融化这个方案，除非需要新的检查，否则还是叫停，要不是医师们都是安抚型，可能早就引发贺琛精神海的排斥。”
　　金医师想起自己开会时自信满满地附和融化方案，面露羞惭：“做融化的时候我也发现了，这个方案实施难度太高。我们想出来的那个方案根本不实际，就算全院的医师都过来轮换做融化，贺琛的精神海也撑不住长时间的治疗。”
　　卷毛心有戚戚：“谁能想到贺琛是高敏感精神海呢。”
　　万医师当时也是支持融化方案的，他愧疚中又带着对薛锦行的佩服，道：“你还不明白？不仅仅是高敏感的问题，而是融化前和融化后，贺琛精神海内的流动精神力特化速率明显加快了。”
　　卷毛愣了愣：“我、我没注意。”
　　这下连金医师都无语了，白了卷毛一眼：“你是做医师的，数据跳了0.001都要注意到！薛医师说的是对的，融化会刺激贺琛，指望一次性化开封闭部分不可能！我们医师就做不到，特化速率增加，融化的手段早晚会不起作用。”
　　卷毛的师姐无奈道：“你别说话了，老实听着吧。”
　　卷毛是他们当中年纪最轻的，叫他来是让他多学着点。
　　卷毛讪讪的：“哦。”
　　几个医师终于心服口服，齐齐看向薛锦行：“薛医师，接下来怎么办？”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薛锦行率先走出去：“调一支连枝白鹿的提取液，稀释十倍一日一次，先看效果，这个时间里我去配药方。”
　　万医师大步跟上，其他医师自然跟在薛锦行身后：“是我们去调连枝白鹿过来，还是直接订购提取液？”
　　薛锦行道：“调灵植来吧，提取液我来做。”
　　直接服用提取液的效果不会太好，但是只要有改善，就证明他的方向没有错误。
　　卷毛的师姐道：“我去联系药方，库房不一定有，连枝白鹿需要临时往这边送。”
　　薛锦行接着道：“贺琛虽然是前期症状，但是不能掉以轻心，麻烦医师们叮嘱护士和家长多看护，他正在形成精神体，所以状态好的时候可以适当补充一点无属性的精神力，免得精神体耗死在精神海中……”
　　金医师道：“好，我估计他们已经去做精神海检测了，我现在直接过去，顺便也把检测结果拿过来。”
　　他急匆匆地转了反向，薛锦行叫住他：“金医师，灵植等级最好低于C级。”
　　金医师连连点头，“如果合适用药的话，我们会找你商量。”
　　不知不觉间，医师们已经开始以薛锦行为核心，由薛锦行主导整个治疗。
　　万医师和薛锦行分开的时候，没有立刻回到办公室，而是站在原地目送薛锦行进入药房。
　　同事奇怪：“怎么站在这儿？你下午不是还要去给其他病人做梳理吗？趁这个时间赶紧休息。”
　　万医师：“贺琛如果能痊愈，就会是联邦第一个成功苏醒的封闭症患者，而我们也会是最先见证的人。”
　　同事被他说得热血澎湃：“没错！希望薛医师的方案真的可以救治贺琛，到时候我们星源也能沾一沾薛医师的光。”
　　万医师看着薛锦行的身影消失在药房，慢慢道：“是啊。我们星源也是沾了薛医师的光。”
　　不知道多少年之后，当薛医师未知待解的身份揭开，他作为第一个见证宝元静心丸的人之一，应该会被不少人羡慕吧。
　　……
　　十日好主药是A的连枝白鹿和S级的点霜花，辅药零零散散，综合后的丹药等级可以媲美S+级。
　　贺琛只是B级精神力，薛锦行原本想做出一个简易版，但是简易版需要再次调整药方，耗费的时间更多，索性做完整版，然后削减药量。
　　丹药一旦进入八品，就和其他等级有了质的区别。
　　二十多种药物重新配比，耗费的时间心力十分惊人。
　　薛锦行将自己关进工作室后，除了必要几乎不出门，由他亲自提取的连枝白鹿提取液不时送到贺琛的病房。
　　药房里
　　薛锦行手里的笔轻轻点着书页。
　　不，还是不对。
　　仅仅是麻痹精神海还不够，如果加入具有一定腐蚀性的灵植，由安抚医师主导……
　　上次从狂暴区带了具有腐蚀性的灵植，如果加上这两味灵植，那么连枝白鹿和点霜花的量可以适当增加……
　　薛锦行推开笔记，将恒温箱推入提取炉。
　　……
　　在薛锦行配药方的时候，连枝白鹿的提取液确实起到了作用。
　　贺琛的封闭虽然没有好转，但恶化的程度却降低了，流动精神力的特化速率一降再降，一度能保持在正常水准。
　　疗养院适时提供的无属性灵植提取液配合连枝白鹿，竟然没有进一步加剧贺琛的封闭。
　　几个医师站在病房外，他们刚结束诊治，疲惫地坐在一起偷闲聊天：
　　“薛医师的想法果然是正确的，贺琛的精神体也在缓慢发育，就算这么一直拖，也能拖十几年了。”
　　“不知道薛医师的药丸怎么样了，真的出了成品，应该能救治成功。”
　　“到现在都没动静，我还真有点担心薛医师。”
　　……
　　医师聊了没几句，外面突然传来雷声。医师们伸头看了看：“要下雨吗？今天不是晴天吗？”
　　疗养院上方晴空万里，看不出雷雨前的迹象。
　　万医师缩回头，手腕上的智脑突然震动，
　　刚刚接通，智脑就里传出了万医师的声音：
　　“薛医师呢？”
　　金医师愣了下：“在药房啊，今天一天门都没出来，你找他打他的智脑啊……”
　　万医师道：“我打他的智脑打不通！我现在在外面，你快打给药房主管，让他们去薛医师的工作室门口守着，千万别让薛医师出疗养院。”
　　金医师糊里糊涂地站起来：“怎么了？”
　　万医师气死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人把未知待解在我们疗养院救治封闭症的事给捅出去了！现在疗养院门口都是媒体！你们也不要出来，现在是个人出来都被追着问，我躲在车里都不敢出去！”
　　他带的是私人智脑，没有主管的通话号码，人被堵在外面急得要命，生怕薛锦行不知道情况就离开疗养院。
　　金医师吓了一跳：“我现在给主管打通话。”
　　万医师挂断通话，他躲在悬浮车里，看着门口乌泱泱的人，脑子一阵阵发懵：到底是怎么捅出去的？
　　门卫和保安早就拉起了大门，躲在门卫室不敢出去。
　　就在此时，沉闷的雷声再一次响起。
　　一辆悬浮车远远停在媒体组成的人群后，坐在车后排的人轻声道：“为什么这样的天才，总是生在澄星呢？你看澄星这种地方，连天气预报都不准。”
　　司机恭敬道：“澄星只是偏远星区而已，当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人微微笑了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薛崽：哼哧哼哧炼丹
　　反派：澄星，一个连天气预报都不准的破地方
　　天气预报：你礼貌吗？


第87章 丹劫
　　疗养院正门
　　门卫和保安都没出去, 他们一开始也试图劝这些记者退回去，但一出去就被记者围住，所以干脆关紧门窗。
　　记者站在门外, 高声询问：“听说未知待解在疗养院里收治了一位封闭症患者, 而且已经取得了显著进展，我们可以进去采访吗？”
　　“未知待解秘密在星源疗养院诊治封闭症是否是真实消息？”
　　“孟家有些小号在星网上发布过诋毁未知待解的信息，未知待解收治封闭症和孟家患有封闭症的前继承人有关吗？”
　　“可以请未知待解出来解答我们的问题吗？”
　　“封闭症一直以来都是绝症, 未知待解可以给出绝症的正确治疗方案吗？”
　　“未知待解是否愿意向孟家伸出援手？”
　　……
　　记者的声音又高又尖，悬浮车内, 坐在后排的年轻男人听了一会儿, 无趣道：“走吧。别让星戎的人发现我们提前到了, 星戎的元帅是个麻烦角色，但她手底下的人都很值得拉拢，超恒星级……”
　　男人微妙地笑了一下：“谁不喜欢永生呢？”
　　司机完全不敢回话，只是小心调转车头。
　　悬浮车悄无声息地驶离疗养院。
　　堵在门口的媒体有数百家，记者加上摄像几百个人, 将正门围得水泄不通。
　　这是他们第一次捕捉到未知待解的消息, 谁都知道如果能拍到未知待解，谁就能抢下星戎星区, 不, 整个联邦未来三天的各大平台头条！
　　哪个媒体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就连云光检测院都经常有媒体在外徘徊，试图拍到未知待解, 可惜未知待解从未公布过影像, 蹲守也是白蹲。
　　门卫翻了个白眼，“这些媒体疯了吧？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未知待解在哪儿？是不是孟家请来的？”
　　不等同事回答, 他自己就接上了：“肯定是！你看, 孟家跟我们星源是对家, 又一直看不惯未知待解，肯定是他们雇的人！”
　　同事也觉得很有道理：“谁不知道封闭症是绝症，我看他们就是想看我们跟未知待解都下不来台！还是报警吧，人太多了，万一发生踩踏怎么办？再说我们疗养院都是病人，需要静养！”
　　门卫道：“刚刚报警了。真倒霉，我们上班的时候碰上这种事。”
　　同事嫌恶地看了眼外面的媒体：“哪有堵医院门口的，真不是东西，下场大雨给他们淋透才好！”
　　门卫透过窗户看向天空，早上来的时候太阳很好，在冬日里照得人昏昏欲睡，上班不到几个小时，外面居然飘了几朵乌云。
　　门卫等级不高，但是内心有种说不出的不安感：“奇怪，也没说今天会下雨。”
　　冬日干燥，下雨本来就少，打雷就更少见了。
　　今天怎么哪里都奇奇怪怪的？
　　与此同时，言澜与的智脑上收到了常思的消息。
　　【常思：先生，有人泄露了薛医师在星源疗养院的信息，现在媒体正堵在疗养院门口！】
　　言澜与深深皱起眉，抓起外套。
　　孟右时迎面过来，疑惑：“你上哪儿去？十五分钟后有训练。”
　　言澜与的眉眼压着冬日的霜寒肃杀，道：“星源疗养院被媒体堵了。”
　　孟右时一怔，星源？
　　媒体堵星源的门干什么……不对，薛锦行最近在星源！
　　前几天就说星源收治了一个封闭症，所以薛锦行一直待在星源。
　　孟右时压下眼里的几分戾气，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她低声道：“负责我大哥六年多的护士前几天突然递了辞呈。”
　　言澜与回头，灰蓝的眼睛冷得像落了寒星：“现在想想，廖长帆在星源疗养院里碰见封闭症过于巧合了。”
　　问题在于，知道薛锦行就是未知待解的人并不少，仅仅是军校里，因为薛锦行和言澜与走得近，就有不少人猜到薛锦行的身份。
　　从一开始，薛锦行选择未知待解这个身份，只是为了日常生活中少一些打搅，没有刻意隐瞒。
　　所以怎么查？可查的人太多。
　　言澜与抿唇：元帅庇护得太过，以至于他都开始松懈了。
　　媒体没什么可怕的，问题是——谁能知道薛锦行就是未知待解，同时知道薛锦行在星源负责封闭症？
　　将这些泄露给媒体的目的是什么？
　　孟家那个突然辞职的护士与这件事有没有关联？
　　孟右时走了两步，头也不回转身：“不去训练了，你直接去星源，假我去给你请，然后我回一趟孟家。”
　　言澜与对她点点头，因为请假到批准需要时间，他索性翻墙出校，直接坐上常思的悬浮车。
　　常思的语气非常急促：“星网上的讨论爆了！各个平台上都能看到薛医师收治封闭症的消息！而且奇怪的是，言论的大方向是吹捧，在完全看不到结果的情况下，过度信任薛医师。”
　　言澜与解下外套：“捧杀。”
　　常思低声道：“没错。最奇怪的是，围堵在疗养院门口的媒体一直在提孟家，但偏偏孟家确实有一位封闭症病人，与这件事情有一定关联。”
　　可是……
　　可是自从孟家二少爷接替继承人的位置，昏迷的大少爷已经多年没有多少人记得了，媒体是怎么把八九年前活跃过的人再翻出来炒话题的？巧合吗？
　　言澜与随手打开几个平台，热门话题果然是未知待解相关。
　　【惊！继精神海破损萎缩之后，未知待解将攻破又一绝症？】
　　【安抚医师世家孟氏曾经继承人饱受封闭症的困扰，孟氏是否会与未知待解合作？】
　　【不为人知的英雄！孟氏大少爷，曾舍身化解暴.动，自己却因此昏迷八年！】
　　……
　　底下的评论看似和谐，实则透着怪异。
　　【未知待解真的牛啊，从他出现到现在还没有一年的时间，就要攻破两个绝症了？新年的联邦伟大贡献奖不得给未知待解一个？】
　　【我们星区都羡慕你们星戎了，有全联邦最强的军队，现在还有了未知待解，唉，我家这里寒香凝神丹还是好难买。】
　　【你们看了孟家大少爷的帖子吗？他真好啊，这么好的人年纪轻轻就绝症昏迷这么多年，你们说孟家会请未知待解救孟大少吗？】
　　【不请的话，未知待解应该也会去吧？医者仁心啊，再说未知待解不是一直都挺善良的？】
　　常思不知道言澜与看到了什么，但她来的路上已经知道星网上的风向，着急道：“太乱了，根本看不出是什么路数……”
　　如果治好了，皆大欢喜。
　　即便是治好了，孟家和未知待解被拖入了同一个言论漩涡，孟氏敌视融合药丸已久，又该怎么处理？
　　常思知道孟氏掌权人对未知待解的不满，听说之前引进了修补精神海的技术，试图和宝元静心丸打擂台。
　　孟氏如果买了薛医师的药丸，等同于向药剂师一行低头。
　　不买……父母真的能狠心放弃自己的孩子吗？
　　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薛医师救治成功的基础上，倘或救治失败呢？
　　此刻星网上的盲目追捧，就是事后讽刺薛医师的利剑，孟氏一定会借机踩一脚。
　　言澜与道：“并不乱。这件事里，整个星戎星区无人受益。”
　　常思：“您的意思是？”
　　言澜与道：“孟氏代表安抚医师的半边天，未知待解则是新型药物的领头人。这两方要是一直不和，不就等于安抚医师和药剂师的争锋吗？”
　　常思凛然：是哪个星区希望看见星戎不安稳？
　　言澜与冷冷道：“上不台面的舆论手段。”
　　常思低声道：“下作，但是有用。”
　　而且代价很小，只不过是泄漏点消息，雇几个媒体喊几嗓子。而只要薛医师真的失败，他们的目的就达成了。
　　就算成功了，他们也是暂时搅混了星戎这边的水，一旦闹大，元帅就需要分出精力来关注舆论。
　　……
　　疗养院内
　　吴滔一路跑到药房，远远看见有几个医师堵在走廊中间，是负责封闭症患者的安抚医师，不知道开会怎么开到药房来了。
　　吴滔刚要冲过去，被金医师一把拦住：“不能往前去了！”
　　吴滔人有点虚胖，冬天里跑了一路，冒上冒了一层汗，他道：“你们看见薛医师了吗？还没出来？”
　　金医师虽然拦着他，但吴滔还是想靠近看看：“薛医师可千万不能出事，他可是……”
　　金医师一把将吴滔揪回来，道：“真的不能过去！薛医师不知道在做什么融合药丸，精神力波动已经溢出到走廊了！”
　　吴滔：“啊？”
　　他停下脚步。
　　金医师摸起随身携带的检测仪，往前走了十来步，便携检测仪就被咬了一样疯狂报警：“警告！警告！检测到B级精神力波动！”
　　这种便携检测仪是个报警器，它开始警告，就意味着这个精神力波动已经在失控边缘徘徊了。
　　吴滔目瞪口呆：“薛医师在做什么？”
　　没听过融合药丸会溢出精神力的！难道工作室里的提取炉没有换成订制的高级提取炉吗？
　　金医师赶紧退回来，心有余悸地摸摸便携检测仪：“在做封闭症患者的融合药丸。主药是S级的点霜花和A级的连枝白鹿，总成分好像超过十六种，我们也不知道薛医师在做什么。”
　　他们几个过来的时候没什么都不知道，一头闯进来，还没跑到门口就被溢出的精神力逼得呼吸艰难，一路退了好几步才缓过来。
　　他们虽然都是A级，但是门口的精神力强度已经达到S级了！
　　吴滔张了张嘴道：“薛医师是要融合一个S级出来吗？”
　　安抚医师们面面相觑，没有人能吴滔答案。
　　金医师现在对薛锦行已经心服口服，他耸了下肩：“看着吧，说不定今天能有成品出来。”
　　另一位医师伸头：“外面起风了，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
　　吴滔下意识跟着看过去，外面果然起了点风，就在他收回视线的时候，余光似乎瞥见了一点亮光。
　　工作室内
　　青蓝与赤红的精神力充满整个工作室，薛锦行闭目坐在提取炉前，鸣琼盘在他身上，下颌垫在薛锦行的肩上。
　　它一样闭着眼睛，每块鳞片随着精神力波动而微微发亮。
　　这是薛锦行出了狂暴区后第一次炼制高级丹药，唤出鸣琼是担心再一次弄坏提取炉。
　　S+级的精神力对于高级提取炉来说已经是个负担，再加上薛锦行的精神力，简直是在反应空间毁坏的边缘试探。
　　八品成丹伴随天地异象，往往是雷劫。
　　好在星际时代没有灵气，无法孕育雷劫，再说药房有避雷针——薛锦行本来是这么想的，但是提取炉内的十日好刚刚炼成雏形，就听到了清晰的雷声。
　　薛锦行心里咯噔一下：不至于吧，星际还能有雷劫？
　　提取炉的反应空间内，一颗银白的丹药徜徉在青蓝精神力中，它滴溜溜地打着转，表面逐渐圆润饱满。
　　快一点、快一点……早知道叫澜与过来守着他了。
　　银白色丹药表面最后一个凹坑覆盖上冰花似的表壳时，薛锦行骤然睁开眼睛，他伸手重重拍向提取炉，饱受折磨的提取炉从中裂开！
　　十日好脱炉而出，成丹瞬间的精神力爆发，波动撞向门窗！
　　咔嚓——门窗碎裂的声响伴随着龙吟声。
　　鸣琼睁开眼睛，身躯腾出，一口咬住差点飞出窗外的十日好，它蓝色的眼睛透过疯狂翻飞的窗帘看向窗外。
　　几声雷霆后，天空的乌云没有增加，但是外面的风越来越大。
　　空气里极其偶尔地闪过几个光点，鸣琼疑惑地歪过头：这个感觉似乎有点熟悉……
　　风越来越大，呜咽着聚成一个个小型的旋风，那些闪烁的小光点聚集在一起。
　　鸣琼长鸣一声，终于认出来：是小范围的精神因子风暴！
　　薛锦行喃喃道：“糟，闯大祸了……鸣琼！”
　　他不该在药房炼丹，应该另寻个僻静无人的地方！
　　星际居然还有丹劫，是不是太修仙了一点？
　　巨龙腾空，下一刻护住了整个药房，与空中嘶吼的风暴对峙。
　　围堵在门口的媒体目瞪口呆地看着满天闪烁的精神因子，巨龙的鳞角狰然，红色的眼睛凝视着风暴，此刻他们的镜头忠实记录下这一幕。
　　“这是什么？”
　　有个小媒体的记者面露疑惑。
　　作者有话要说：
　　丹劫：我不会迟到更不会缺席，我将以另一个形式出现！
　　小剧场：
　　炼丹前，薛崽：不虚！楼上有避雷针！
　　炼丹中，薛崽：早知道叫弟弟陪着了ORZ
　　炼丹后，薛崽：感觉不错，下次还敢自己炼
　　言崽：……


第88章 愧疚
　　撇开风暴的危险性不谈, 这种压迫感十足的自然灾害其实具有相当的观赏性——风暴以旋风的形式沉在，但在高速旋转的风暴中，精神因子明灭闪动, 像在狂风中盘旋而上的蝴蝶。
　　天空漆黑的云雾中, 探出蛇头一般的云柱，高高垂落，在云柱下方, 气旋逐渐上升。
　　云柱和气旋一旦连接成功，风暴就会彻底成型。
　　无论是云柱还是气旋, 从远处看过去都十分纤细, 但靠近就能发现两者的直径可以超过七米。
　　主导这场风暴的, 不是积雨云，而是那些看似无害的精神因子。
　　精神因子风暴，一种对于普通人而言只存在于光屏中的自然灾害，发生在精神因子浓度高的狂暴区。
　　以上是常识。
　　因此哪怕是有见识的人，在看到风暴的时候, 依然没有反应过来, 小媒体的记者更是如此，摄像举起沉重的机器对准风暴。
　　终于有个记者反应过来：“是因子风暴！”
　　有些媒体已经开始撤退, 剩下一些不怕死的不仅没有离开, 反而举高摄像，想要记录下这不可思议的场景——
　　从来只发生在狂暴区的因子风暴为什么会出现在疗养院？和未知待解有关吗？
　　……
　　疗养院内装配的精神力检测仪无法精神因子, 所以没有任何仪器可以提醒围观人群风暴的来临。
　　直到一位病人从沉睡中醒来, 他望了眼外面阴沉的天色，走廊上传来谈话声, 音量大得奇怪。
　　病人扒拉一下头发, 穿上鞋打着哈欠走了出去：“怎么这么吵……”
　　剩下半截话在看清窗外景象后全部噎了回去, 他猛地掉头：“别看热闹了！是因子风暴！”
　　A级的佣兵，差点在地板上滑了一跤，踉跄着跑进病房，一把拍下了红色按钮。
　　疗养院的每个病房都装配紧急按钮，因为疗养院经常收治暴动期的病人，有些高等级精神力者暴动起来，和小型天灾没有区别。
　　紧急按钮刚刚按下，整个疗养院终于被尖锐的警报声惊醒，医护们演练过几百次，本能地跑起来引着病人们往地下室跑。
　　药房内
　　工作室的门窗已经破碎，狂风从外灌进药房，吹得吴滔和医师们东摇西晃。
　　哗啦——
　　风暴卷起地砖，绿化拔根而起，一台小车砸向药房，被鸣琼甩动尾巴，拨到一旁。
　　薛锦行回头，眼神凌厉：“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吴滔恍然，在警报声中拉着几个医师从逃生出口向地下室逃跑。
　　高级疗养院的好处之一，每栋建筑下都有应对暴动的地下室。吴滔跑到大半：“不对啊！薛医师没下来！”
　　说着吴滔就要往回跑！
　　金医师却一把拉住他，吼道：“你别去给薛医师添乱！”
　　其他医师没好气道：“你上去，他还得护着你！”
　　他们这些安抚型一天战斗训练也没受过，不敢逞强，索性赶紧下来。
　　吴滔忧心忡忡地被拉着跑了。
　　薛锦行攥住手里的包装管，抬手，精神海高速运转，纱似的红色精神力铺满大半个疗养院，将风暴圈在精神力中。
　　这是薛锦行来到星际时代后，第一次输出这个量级的精神力，半个疗养院淹没在他的精神力中，火光一般的精神力隔着几栋楼都能看得见。
　　狂风摇晃着每一扇窗户、每一扇门，但在精神力的保护下，没有建筑再受到伤害。
　　鸣琼半透明的身躯护着药房，红色精神力撑出一个淡色的护罩。
　　风暴足够摧毁几栋楼，哪怕没有人员伤亡，也会给疗养院带来经济上的损失，他倒是可以赔偿，但重建疗养院的时间，那些病人怎么办？
　　本来都是精神力上出了问题的病人，今天跑这么一遭完全就是他的错。
　　好在疗养院所在的位置精神因子浓度低，形成的因子风暴体量小，只占据了药房前的广场，和狂暴区的风暴比起来只能算是幼儿状态。
　　风暴完全成型，它以一种迟钝的速度向药房移动——这里毕竟不是狂暴区，没有那么高浓度的精神因子，风暴抽空了疗养院内外所有的因子才勉强形成，无论是破坏力、移动速度都不算太高，持续时间可能不会超过二十分钟。
　　薛锦行轻轻吐出一口气，风暴近在眼前，鸣琼的身躯红光起伏，精神力刚刚触碰到风暴，就被发疯的因子撕裂吞噬，分解成精神因子。
　　这就是因子风暴的麻烦所在——精神力是无法直接破坏精神因子的，因为因子已经是精神力可以存在的最小形态，所以哪怕是军队，也只能竖起碟组成的墙壁进行被动防御。
　　所以别看风暴大概是S+级精神力完全爆发的强度，就是十几个S+级的精神力者手持碟，也绝对应付不了因子风暴。
　　何况薛锦行手上没有碟，他现在就是靠着精神力硬抗风暴。
　　凭他超恒星级的精神海确实扛得住，但风暴结束后他必定受到影响。
　　薛锦行眼神微凝，鸣琼身躯上的精神力再度硬化，巨大的尾巴打散小型旋风。
　　就在风暴与薛锦行进行僵持的时候，几十面碟从远处射来，嗡鸣声中灰蓝的精神力撑起一面面碟，组成熟悉的壁垒。
　　竖起壁垒后，建筑受到的影响立刻降低，朔蓝随之跃出，分担了鸣琼的压力。
　　两只精神体靠在一起，鸣琼获得喘息的机会后，凑过来和朔蓝分担碟。
　　薛锦行一惊：澜与过来了？不是说今天要去加训吗？
　　一台白色机甲轻巧地翻过围墙，落在药房后。
　　言澜与收起机甲，借势撞开钢化玻璃，直接翻上药房，径直从楼梯进了薛锦行的工作室。
　　薛锦行见到言澜与，心里顿时心虚：“我……”
　　言澜与一把将他推到恒温柜上，灰蓝的眼睛跳动着毫不掩饰的怒火，他难得失控，连力气都没控制住，薛锦行后背撞在柜子上，发出“空！”的一声。
　　盛怒之中还有分寸，薛锦行的后脑被言澜与的手垫了一下，没有撞上柜子。
　　言澜与道：“你仗着自己是超恒星级，知道风暴摧毁大量精神力后会直接伤害你的精神海吗？！军部每年都有高级将领在抵抗风暴的时候留下终生残疾！”
　　言澜与本来是为了媒体堵门的事情过来，打算带着薛锦行从其他地方离开，没想到隔着很远就察觉到了因子风暴，立刻通知了最近的军区，自己则用机甲赶到疗养院。
　　好在他平常上学的时候，空间钮里时刻准备着出紧急任务的机甲、碟和一些武器，所以突发情况时也能暂时应付。
　　薛锦行愕然，他真没见过言澜与这么生气的样子，说话的时候少有地磕绊两下：“我、我报警了，其他人都进了地下室……”
　　“警察有什么用？！他们从来没见过因子风暴！他们进了安全区，你怎么不去？你到底有没有在意过自己的安全？！”
　　言澜与体表的精神力开始外溢，显然，他剧烈的情绪导致了精神力波动失控。
　　其实作为超恒星级，无论是言澜与还是孟右时，都被超乎正常人的等级困扰多年，心态情绪一直稳定。
　　这应该是言澜与这么多年，第一次由情绪引发失控。
　　薛锦行有很多理由。
　　什么自己惹的事情自己解决，拖延时间让病人和工作人员能及时转移，什么药房后面连着库房，一旦摧毁财产损失不可估量……
　　但他对上言澜与的眼睛，最后什么都没说，凑到言澜与跟前，轻轻抵住言澜与的额头：“我错了。是我没想周全，我也不知道十日好成型后会引来因子风暴。”
　　确实是他的错，怪他太自信，认为星际版丹药只含有精神力并非灵气的集合物，却忘了星际时代没办法酝酿雷劫不假，却有精神因子风暴。
　　薛锦行伸手圈住言澜与，他和言澜与差不多高，只略矮一个头顶，伸开双臂时可以把言澜与搂在怀里。
　　薛锦行的精神力转化成青蓝，慢慢抚慰着言澜与，感觉对方的肩背肌理寸寸绷着，在衣装下毫无平复舒缓的趋势。
　　他一路过来的时候，都这么紧张吗？
　　我是不是……太让他担心了？
　　薛锦行五行缺德多年，这辈子的愧疚心都用在言澜与身上了。
　　他小声黏糊道：“下次不会了，我跟你保证。”
　　外界的风暴还在继续，砖石土块和灌木随风狂舞，精神因子撞击碟与精神力组成的壁垒，赤红灰蓝的精神力上泛起大小不同的涟漪，同时还有怪异的低沉嗡鸣声，回荡在疗养院中。
　　半晌，言澜与紧绷的躯体才慢慢放松下来。
　　“元帅身边的秘书……”
　　言澜与再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他顿了顿。
　　薛锦行贴着他：“嗯？”
　　言澜与：“曾经是元帅的同学，中将军衔，担任0045号狂暴区军区长，因为硬抗风暴，导致……精神海破损，虽然后来醒了，但精神力等级从恒星级跌至E级。”
　　从天之骄子，庇护普通民众的中将，变成最需要保护的群体，这其中的落差，换成一般人绝对会发疯，要怎么熬过那些日夜，正视自己的残缺？
　　言澜与的声音微微发抖：“我不想你经历那些。”
　　薛锦行心中一凛，同时又有些心酸。发现他用精神力对抗风暴，应该真的吓到言澜与了。
　　他确实太大意了，这里不是修仙世界，就算是碳基恒星，终究是凡人的躯体，星际没有起死回生，魂魄再世的世界机制。
　　“对不起，对不起……我发誓，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言澜与从薛锦行的颈侧抬起头，灰蓝的眼睛仿佛闪动着光，片刻后，他闭了闭眼睛：“我说过，你承载了我所有的希望。”
　　希望你自由，希望你快乐，希望你远离灾难痛苦和所有的失败。
　　这样的心绪，是不是已经不能用兄弟之情来概括？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言崽：……委屈.jpg
　　薛崽：下次也不敢了.jpg


第89章 原因
　　薛锦行并不知道言澜与起伏的心绪和苦恼, 他安静地由着言澜与抱着，手臂横在言澜与后背，不时轻拍言澜与的肩背。
　　抱的有点久, 但薛锦行慢慢也就习惯了。
　　他一见到言澜与就心软, 抱就抱吧。
　　薛锦行看上去是自来熟的性格，不过这个熟一般都是两成熟，说话可以很熟, 肢体接触却不会太多。
　　言澜与沉溺在他的抚慰中，游散的精神力不时可以勾连上薛锦行的, 懒洋洋地渗入精神海。
　　他能感觉薛锦行修长的手指在后背上游移, 顺着脊骨慢慢抚至后颈, 指腹摩挲着发根。
　　言澜与睫毛颤了颤，蓦然脱离薛锦行的怀抱，仓促地开了话题：“风暴是因为融合药丸？”
　　薛锦行怀里一空，眨眨眼收回放空的思考，他点头, 从口袋里摸出包装管：“在这里。”
　　成品十日好足有成人指腹大小, 直径在一厘米左右，通体银白色, 外表遍布着六角霜花纹。
　　“这是十日好, 新研究的药方，”薛锦行道, “用来治疗封闭症, 里面有十三味B级灵植，六种A级灵植, 还有两味S级灵植。可能是精神力波动太大, 影响了精神因子, 才导致风暴。”
　　从科学角度来说，提取炉的密封性再强也不能好到一丝不漏，何况成丹后提取炉已经从中裂成两半，一瞬间爆发的精神力吸引了周围的精神因子。
　　修仙角度就不需要多说了，高级丹药夺天造化，一定会引来丹劫，稍有不慎就会丹毁人亡。
　　薛锦行道：“我本来没打算今天就融合，因为我大改了药方，想试试看会不会冲突，没想到新药方融合起来很顺利，我一顺手就没停的下来。”
　　炼丹很讲究状态，八品丹药等级足够高，薛锦行正常的成功率在七成左右，因为今天的状态尤其好，薛锦行一时没有收的住。
　　星网上亿万人期待的，用来救治绝症的药丸就在言澜与面前，他只是扫了包装管一眼，并不多关心。
　　言澜与听了成分后，无奈于这种规模的融合：“……难怪，下次研究这种等级的药方，还是让我守着你。”
　　薛锦行咳了一声：“你不是在学校吗？怎么过来了？”
　　星源疗养院离星戎军校很远，如果是看到风暴才往这里赶，可能跟现在还没影子的军队一样赶不到。
　　言澜与弯腰去扶椅子时，发现自己用来支配机甲的手居然有些发抖，他稳了稳手，拎着椅子放在薛锦行身边。
　　“星网上有人泄露了你在疗养院的信息，我往这里赶的时候才发现你这边有因子风暴。”
　　薛锦行精神力强行扛了几分钟风暴，有些脱力，坐在椅子上发愁：“这些媒体烦得很，我闹这么大的动静他们肯定发上星网……”
　　言澜与轻声埋怨他：“别说媒体了，非狂暴区，还是疗养院出现因子风暴，官方必须要给普通民众一个交代，你今天在疗养院事别想瞒得住。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了。”
　　言下之意就是官方不会帮薛锦行隐瞒。
　　确实，因子风暴从来没有出现在狂暴区之外的地方，要是不把前因后果交代清楚，疗养院的生意还能好好做？靠近这一片区域的普通人能安心生活吗？
　　为了安抚民心，薛锦行别想躲。
　　薛锦行趴在椅背上，蔫蔫地摇头：“不敢了。”
　　言澜与舍不得，又走到薛锦行身边，手指搭在薛锦行背上，轻轻拍着。
　　他手上动作轻柔，垂下的眼睛冷得厉害。
　　今天闹得大，明天的舆论需要好好控制。
　　薛锦行眼神放空一秒，突然道：“你亲自赶过来不止是因为媒体吧？”
　　言澜与的手一顿，决定从头告诉薛锦行：“有人已经在星网上公布了信息，现在舆论的走向过于统一……”
　　……
　　有了碟，精神因子风暴的危害降到最低。不仅是薛锦行和鸣琼可以放松下来，疗养院的财产损失也可以大大减少。
　　和薛锦行预料得差不多，因为因子浓度低，因子风暴后继无力，不到二十分钟就开始消散，附近军区赶到的时候，风暴已经结束了。
　　因为风暴强度低，碟的出现及时，所以风暴过后，损失最严重的就是广场——原本排列整齐的花砖全都被风暴卷走，露出底下的泥土，绿化的草皮和灌木丛七零八落地散在广场上。
　　周边几个建筑都被保护得很好，远离药房的正门门口几乎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故而还有些要热点不要命的媒体堵在门口。
　　军队的机甲掠过正门，直接落在广场上。
　　跟随着军队一起到来的，还有发现风暴后转头去接军队的警车。
　　警察一下车，就礼貌地请走了还在拍摄的媒体。
　　敢留到现在的媒体没有省油的灯，追着警察问。
　　“我们可以看见军队的机甲刚刚过去，请问非狂暴区的地方为什么会出现因子风暴？现在普通人还安全吗？”
　　“未知待解是否在疗养院中？本次因子风暴与未知待解是否有关？”
　　……
　　警察被问得头大：他们也是赶过来处理问题的，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疗养院的广场，上尉解除机甲，道：“我们来的太迟，风暴已经停息。”
　　而且周围的建筑基本没有受到严重摧毁，这受灾程度比他们想象中好得多。
　　机甲频道有人略感无语，道：“真的因子风暴吗？看不见因子活跃过的痕迹，不会有人把龙卷风当成因子风暴了吧？”
　　“应该是认错了，这里又不是狂暴区，因子浓度达不到风暴所需的条件。”
　　“这算报假警吧？”
　　“醒醒，我们不是警察。”
　　上尉蹲在墙根底下，摸了下墙壁上奇异的点状凹陷：“是星戎军校的言上尉发的信息，他不会认错。我猜应该是言上尉在我们之前赶来了，用碟护住了疗养院的建筑。”
　　频道里一片安静，好一会儿才有人继续讨论。
　　“真可怕，一个人扛风暴。”
　　“我还是觉得不对，这里怎么会有因子风暴呢？”
　　“难道这里有变成狂暴区的可能？虽然暂时看不出地势变化，但是既然有风暴，就很有可能是转变为狂暴区的前奏！”
　　……
　　上尉一直听着，他觉得队友说的也有道理，这件事需要尽快上报，找人进行专业的勘测。
　　他站起来，发现目光能看到的几栋楼已经恢复了正常运行，压根不像刚刚遭遇了一场风暴。
　　就连上尉此刻都产生一种“其实就是刮了一场大风吧”的想法。
　　医护病人和其他工作人员确实没受到太大的影响，离风暴近的人一开始有薛锦行的精神力护着，秩序井然地躲进了地下室，言澜与赶到的时候，碟一撑起来，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离得远的因为精神因子被抽空，只感觉狂风大作，根本没有其他感觉。
　　重症的病人们都在远离门口的重症区，一开始的惊慌后发现风暴没有靠近的意思，索性不再转移，毕竟地下室的设施不像楼层上齐全。
　　短时间的风暴开始后，疗养院开了备用能源，可以说过了最初的慌乱后，他们甚至还敢在房间里拍视频。
　　上尉正要去最近的建筑里找人，却见门口走出来一行人。
　　其他军人纷纷解除机甲，跟着上尉迎上去。
　　从建筑里出来的有六个人，其中好几个穿着白大褂，手臂上还戴着安抚医师的臂章，但领头的人却一身简单的白大褂，没有臂章，戴着口罩，露出的眉睫深密。
　　上尉忍不住多看了对方一眼，这人既不是安抚医师也不是药剂师，却走在最前面，看着高瘦又隽秀，应该是疗养院的管理人员？
　　金医师几个人已经从薛锦行这里搞清楚了风暴的原因，此刻对薛锦行不是尊敬，是敬畏。吴滔走在后面，感觉自己的脚步都在发飘。
　　薛锦行却很蔫，尤其是下楼看到广场一片惨状。
　　想当年在修仙世界，和他绑定的系统虽然总是拉其他系统群聊骂他有病，但一直肯定薛锦行办正事的能力，薛锦行确实没有这么离谱过。
　　从药房出来，走到军队面前的几十步，薛锦行越走越心虚，慢慢就落到言澜与后面。
　　朔蓝和鸣琼都在他口袋里，薛锦行就伸手进口袋揉搓两个迷你体型的精神体。
　　鸣琼有点累，缩在口袋里，获得朔蓝怜爱的舔舔。
　　它虽然抽的薛锦行的精神力抵抗风暴，但它分离时毕竟只有薛锦行三分之一的精神力，所以精力不足。
　　朔蓝吧嗒吧嗒舔两口鸣琼的龙角，收起爪子，用肉垫将鸣琼往自己肚皮底下扒拉。
　　言澜与视线不动，仅听着脚步声就知道薛锦行在心虚。
　　他抿下唇边的笑意，快步上前，和上尉互相敬礼：“辛苦上尉，我是星戎军校在读军校生，言澜与。”
　　路兆：“不辛苦，应该的。我是青禾军区的连级指挥员，叫我路兆就好。言上尉，你是最先发出因子风暴警告的人，请问你对因子风暴有什么头绪吗？这里是不是有可能成为狂暴区？”
　　一句话问出来，八十个军人全都看向言澜与。
　　是啊，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因子风暴？
　　言上尉是元帅身边的人，难道提前收到了消息？不应该，元帅不是徇私的人，怎么可能为了给言上尉立功的机会而无视普通人的安危？
　　薛锦行：“……”
　　这么快就要开始排查原因了吗？
　　言澜与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侧身让出身后的薛锦行。
　　薛锦行慢慢在人群后举起手，表情有种赴刑场的凝重：“是我。”
　　路兆连忙道：“不不是，我的在问因子风暴的产生原因……”
　　薛锦行感觉自己离社会性死亡也不远了：“原因是我，不，说是我不太准确。”
　　路兆睁着大眼睛，和薛锦行对视片刻，真诚道：“我是脑子有问题还是耳朵有问题？请问你一个人是怎么引发因子风暴的？这是天灾。”
　　薛锦行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抽出一支包装管：“新的融合药丸，综合评级可以达到S+，它是因子风暴的根源。”
　　在场几十双眼睛都落在这小小的包装管上。
　　路兆呆滞两秒：“您是未知待解啊？”
　　我的天，外面星网上的流言居然是真的！
　　路兆手底下一个营长表情安详：“那就合理了。”
　　S+级的提取液再少见，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可是一颗S+级别的融合药丸，却可以引起因子风暴。
　　哪怕它是小型的、短暂的，但打破了路兆在内所有军人的认知。
　　本年度开年魔幻事件——精神因子风暴可以由人类引发，准确来说，是可以由一颗圆润的小药丸引发。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薛崽（垂头丧气版）：疗养院……我会赔的。
　　言崽（奇怪的心理活动）：不……不用赔。


第90章 舆论
　　风暴结束后, 疗养院回归正常运转，按照规定，薛锦行本来应该和路兆等人去军区, 但他记挂着疗养院的重症病人, 挨个问清楚情况，确定没有哪个病人受到影响，才跟着军区的人离开。
　　十日好作为物证, 留下一半给贺琛，剩下一半跟着它缺德主人一起上了言澜与的机甲。
　　警察以扰乱公共秩序的罪名将堵门的记者全都带上了警车, 拎着回了警察局。
　　媒体的嘴虽然暂时被堵了, 但风暴从天连接到地, 几十台机甲飞过住民区也是有目共睹的事情，民众的眼睛不瞎，有的是不怕死的人顶着风暴出来拍视频。
　　加上官方自己也需要花时间来调查清楚，就这段时间，数个疗养院因子风暴、机甲飞往疗养院的视频传遍了星网。
　　记录了因子风暴的视频, 短短半小时, 播放量就超过了一个亿。
　　一开始，大家的话题还能切在重点上
　　【草, 真是因子风暴, 疗养院这边是要变成狂暴区了吗？我们这边会迁居吗？】
　　【只有狂暴区才会有因子风暴，预备狂暴区也不会有的。这是联邦史上第一起发生在狂暴区外的因子风暴……焦虑死了, 以后不会其他地方也出现因子风暴吧？】
　　……
　　渐渐的, 讨论的话题就开始歪了。
　　【未知待解据说也在这个疗养院，他没受伤吧？】
　　【热门话题说他在救治一个封闭症, 希望好好的吧, 要是能拿出结果来就好了。】
　　【说到未知待解, 你们有没有感觉之前星网上的风向很奇怪？怎么突然所有人都开始追捧未知待解了？】
　　未知待解确实做出了对联邦有贡献的事，有多少人崇拜他，就会有一样多的人讨厌他，这些人里不仅仅是外界人认为的安抚医师，还有一部分药剂师。
　　受到融合药丸冲击的除了安抚医师行业，还有传统的融合药剂。
　　很正常，目前来说，融合药丸还是未知待解的专利，好不容易出现一个复方强化药丸，居然还是受到了未知待解的指导才完成。
　　有了融合药丸，融合药剂成了更次一等的选择，一部分手握融合药剂药方的药剂师当然看不惯未知待解。
　　这是利益冲突的群体，还有一部分则是与两个行业完全无关的人群，他们看不惯未知待解的理由五花八门，有些甚至十分离谱。
　　例如曾有人在星网上质问未知待解为什么不愿意公开药丸的详细成分，指责未知待解自私自利等。
　　在这样的盛名之下，赞美和谩骂同在。
　　可是上午的言论走向和谐统一得像水军出手，这时候有网友就回过味来。
　　【就是很奇怪，我寻思着讨厌未知待解的人很多吧，怎么一下子像是全都消失了？大家突然都爱上了未知待解？】
　　【对啊！你们有没有发现未知待解收治封闭症的消息出现得很突兀？他平常的行踪瞒得很好诶，怎么突然就爆出来了？】
　　【而且还拉上了孟家！我特意去看过，孟庆歌受伤是好多年前的事情，星网上有五六年没人讨论过孟庆歌了。】
　　【总结，这件事里，不是未知待解在炒作，就是孟家在炒作。】
　　【孟家的可能性不太高吧……人家是世家，不至于下场跟未知待解过不去。再说了，谁会自揭伤疤？孟庆歌是现在孟家掌权人的亲儿子诶。】
　　【笑死了，上面什么傻白甜发言？有钱的世家都品行高尚是吧？冷知识，以孟家为首的很多安抚医师世家一直都很针对未知待解。】
　　【不过确实，谁会拿自己亲儿子昏迷的事情炒作？】
　　【孟家还不恶心？孟庆歌确实是舍己为人，但说到底还不是怪他自己不行？我的评价是不如寒香凝神丹。】
　　【卧槽？支持未知待解的疯了吧？连英雄都敢骂？老子一个举报，送你封号禁言套餐！】
　　【这么一看，确实很像未知待解自己炒作啊。他果然是要出新的药丸了吧？担心销量？】
　　…
　　【呃……有人在意我们最开始在讨论因子风暴的事情吗？怎么突然吵起来了？】
　　【好奇怪，没人记得未知待解曾经发视频同时怼过安抚医师和药剂师吗？】
　　……
　　吵架是星网永恒的主题，一开始的和谐讨论维持不了多久，很快沦陷为骂战战场，哪怕只是围观的路人都忍不住脑子发热加入一个立场，互相攻击。
　　而在联邦的角落
　　一部分人面前开着几十个光屏，不同的账号披着不同的地址，正上演着看似正义的愤慨。
　　孟家
　　几个孟家人坐在会议室里，大气都不敢喘。
　　秘书正在报告星网上的舆论走向，她的表情和声音都一如往常，内心却十分绝望：救命啊，为什么今天是她上班？
　　秘书润了下嘴唇：“这次的舆论风波很大，可能会影响到孟氏旗下的……”
　　砰！
　　孟父手中捏着智脑，突然将智脑摔在地上，精巧的智脑一瞬间四分五裂，秘书汇报的声音戛然而止。
　　孟父的胸膛剧烈起伏，他就算是安抚型，也是S级精神力者，基本身体素质超出普通人太多。
　　智脑的光屏闪动两下，最后跳出一行字【孟庆歌实力不行，说好听点叫舍己为人，说难听点不就是不自量力？】。
　　扫了一眼的秘书感觉一腔打工人的无奈都冻住了，愕然地想：这些人的血是冷的吗？
　　那些死去的、躺在养护舱中昏迷不醒的军士们，难道也是自不量力吗？
　　孟庆歌，孟家多年来的骄傲，比起温柔有余手段不足的孟左云，比起冷漠过头柔情欠缺的孟右时，孟庆歌等级上确实欠缺一些，不能做最好的安抚医师，但一直是最优秀的领导者。
　　一个孟家人红着眼睛：“这帮人丧心病狂，我们安抚医师一直是军人以外伤亡最多的职业，他们竟然说这种话……”
　　“他们以为安抚暴动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吗？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忍受折磨？”
　　“这次的事情一定是未知待解组织的舆论战。他说不定真的做出了能减轻封闭症的药丸，踩着我们安抚医往上爬！”
　　……
　　孟父眼前一阵发黑，道：“未知待解……”
　　他喘着气，竭力从怒火中抓住理智。
　　真的是未知待解的炒作吗？他会蠢到仗着有星戎药企和临华药企的撑腰，就和孟氏叫板？
　　可是除了未知待解，谁会跟孟家过不去？
　　其他安抚医师世家？不，孟家现在代表的是安抚医师行业，一旦被未知待解踩下去，安抚医师短时间内别想在药剂师面前抬头。
　　星网上现在的言论走向，究竟是炒作的反噬，还是另有隐情？
　　是，没错，孟家有抨击未知待解的行为，未知待解可以报复他们，但是这和他的儿子有什么关系？！
　　庆歌已经昏迷八年了！
　　“父亲！”
　　孟左云推开门，大步走进来。
　　孟父一手撑着沙发扶手，慢慢地坐下来：“你不是去疗养院了吗？怎么回来了？”
　　孟左云放假后要么泡在疗养院负责病人，要么回家陪着孟庆歌，很少主动参与家里和公司里的事务。
　　孟父每每见他这样，都很想念大儿子。
　　孟左云脸色不好，零上五六度的低温，他居然出了点汗：“星网上的舆论，背后有孟家的手笔吗？”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跺了下拐杖：“左云！你怎么每次都帮着外人质疑自己家？”
　　“你现在的样子，真的是个合格的继承人吗？！”
　　孟左云的眼神有些失望：“三爷爷，不是我帮着外人，是孟家一直有前科……不过和家里没关系最好。”
　　孟父摆手，他多少冷静几分，听出孟左云的言外之意，紧紧盯着孟左云：“什么意思？”
　　孟左云冷淡道：“这件事军部会插手。”
　　几个愤怒的老者迟疑着坐下来：“是右时传回来的消息？”
　　军部怎么会管这种舆论小事？不管怎么说，幸好孟家没有参与，否则清算起来，他们孟家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孟左云深深看了孟父一眼：“右时刚才打通话回来，说她接到元帅的命令，要去执行临时任务，今年不回来过年了。”
　　孟父坐在沙发上，半晌，慢慢道：“我明白了。”
　　星网上一潭浑水终于清晰起来——出手搅乱这潭水的，不是星戎星区的任何一方，是其他星区的人在插手，所以军部才会出面。
　　孟左云只是回来问清楚，得到答案后疲惫道：“我去看看哥哥。”
　　“等等！”
　　孟三爷叫住孟左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那个未知待解到底有没有参与这件事？他真的做出了治疗封闭症的药物？”
　　一时间，所有人都望向孟左云。
　　孟左云觉得可笑，于是也真的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问：“三爷爷想得到什么答案？最好不要做出来？否则孟家多年来的努力就是笑话？”
　　孟家的大少爷在全星戎最好的安抚医师世家中昏迷八年，最终需要一直针对的药剂师拯救。
　　多么经典的打脸套路。
　　这件事如果说出去，足够媒体大书特书，在首页上挂三天三夜，将孟家的脸面丢在地上踩。
　　孟三爷内心隐秘的纠结被戳破，恼怒道：“我怎么会这么想……”
　　孟左云环视一圈，将所有人的表情收入眼底：“将死亡、昏迷美化成牺牲，享受这份牺牲带来的荣誉、财富……并且为了抓住这些名利，不惜奉上更多的代价。这就是你们现在的想法，也是还没有付出代价的安抚医师的想法。”
　　可他已经为这份“荣誉”付出代价了，他最亲密的家人在养护舱中一躺就是八年。
　　在场的老人顿时感觉脸上挂不住：“孟左云！不要忘了你是孟家人！”
　　孟父却少见地没有呵斥孟左云，而是怔怔地坐着。
　　孟左云自顾自说下去：“所谓的安抚医师，多年来在做的就是用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命。不管是谁，只要能终结这美名为牺牲的怪圈，我都会……忠实地跟随他。这个继承人的身份我无所谓，你们想收回的话，随便。”
　　孟左云并不留恋，转身离开，关上了会议室沉重的木门，下楼后，他站在门口僵硬片刻，慢慢垮下肩膀。
　　他站了很久，直到手腕上智脑震动，他才惊醒过来，打开智脑。
　　是薛锦行的通话请求。
　　孟左云眨眨眼，调整好情绪，接通，智脑中立刻传来薛锦行的声音——
　　“喂？你在哪儿？星源这边准备给贺琛用药了，要不要过来看看？”
　　“我在……”孟左云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我在家，一会儿就过去。”
　　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星网上的事情我已经知道来龙去脉了。”
　　孟左云紧张：“抱歉，不过这次孟家确实没有插手，孟家有前科，我手里暂时没有证据，不知道要怎么……”
　　“我知道，利益两个字下，谁都有昏头的时候，”薛锦行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我是想说，这一次的事件我和孟家都是受害者，你夹在朋友和家族之间，不要有压力。”
　　孟左云仰起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我和家里是观念不和，很多年了。对了，右时说你要组建个人工作室。”
　　“是啊，你知道赵星雨吧？就是江海星的那个孩子，过完年会过来，还有我的小徒弟。一说起来怪冷清的，就三个人。”
　　孟左云微笑道：“如果我哥醒了，你不介意工作室里多个没什么用的安抚医师吧？”
　　他只想做一个治病救人的医师，终究不会是个合格的掌权人。
　　薛锦行没有追问，只是道：“好啊，我们工作室这阵容应该是全联邦都找不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正常的个人工作室：只干一行。
　　薛崽的个人工作室：药剂师+安抚医师，全明星阵容。


第91章 发布会
　　几十台机甲列队落在机甲广场上, 青禾军区的机甲都是淡青色，所以夹在其中的白色机甲尤其突兀。
　　路兆等人解除机甲，带着薛锦行和言澜与通过安检, 随后他示意连队的人解散, 自己则在前面给薛锦行两人领路：“团长在办公室等你们。”
　　走了几步，路兆压低声音：“因子狂暴刚过去，信号不好, 那边又有监控，所以区长和团长的通话过来, 我都没说的太清楚, 具体情况你二位自己解释啊。”
　　罪魁祸首薛锦行：“……哦。”
　　又要把自己缺心眼的过程描述一遍……他想赶紧结束回疗养院, 那边贺琛应该已经开始用药了吧？
　　言澜与一路过来，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看不出任何挣扎过的痕迹。
　　联邦领星众多，狂暴区附近都驻扎着军队，无论大小, 都称作军区。
　　青禾军区驻扎在M0287号狂暴区附近, 也是疗养院所在的区域里唯一的军区。
　　M0287号是一块民用的中级狂暴区，所以青禾军区的规模不大, 一个加强团, 大约四五千人。
　　青禾军区的最高指挥是一位大校，团级指挥员。
　　大校从上午突然接到因子风暴出现在附近一个疗养院时, 满脑子都是“你他娘的在耍我？”, 直到对方报出自己的姓名，他才焦头烂额地安排了一个连的人带着碟过去。
　　此刻大校的办公室中, 智脑开着全息投影, 一位中年女性端坐在办公桌后, 面无表情地看着大校。
　　大校理亏在先，面对区长严厉的视线感到非常头秃：“区长，这次是我们军区的反应太慢了，但是本次的因子风暴确实是常理之外。”
　　每颗星球的划分成不同的行政区，每个区最高行政官是区长。
　　区长冷笑道：“那也不应该将因子风暴推到一个人身上吧？你手底下的连长跟我的人说是一位药剂师导致了因子风暴，还把人带走了！打量着我好糊弄吗？”
　　非狂暴区的地方出现因子风暴，倘或因为救援不及时导致人员伤亡，她这个区长和对方这个军区长都别想往上升了！好在军校生到场及时，拦下了因子风暴。
　　大校心里骂路兆不靠谱，表面上还得护着自己的人：“怎么是糊弄你呢？他也是这么糊弄我的！但是我们毕竟不在现场，不知道具体情况，万一路兆说的是真话呢？带到军区更安全。”
　　区长哼了一声：“说的好听，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军区提前接走现场的关键人物，准备为自己开脱？”
　　大校心想你们搞政治的心就是脏，他那是担心行政楼的安保……
　　没等大校腹诽完，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大校清清嗓子：“请进。”
　　路兆推开虚掩的门，身后是薛锦行和言澜与。
　　言澜与给大校和区长敬了个礼。
　　大校和区长都认识言澜与，下一任元帅候选人之一，年纪轻轻的上尉，至于和言澜与站在一起的年轻人……咦，很眼熟？
　　区长多看了一眼，立刻想起来：这是联赛里澄星大学考察队的学生！怎么跟言上尉一起过来了？不是说是一个药剂师吗？
　　大校却突然想起军部的传言：未知待解和言上尉关系匪浅，听说是兄弟。
　　大校坐直身体：“快请坐，这位是我们金阳区的区长。”
　　区长对他们三人点头：“这次的因子风暴发生在金阳区，现场我已经派人维护了，专业结果可能需要几个小时才能出来，所以我想先听听几位的说法。”
　　路兆率先解释道：“报告！那边的因子风暴引来了疗养院内不少人的围观，而且信号容易泄露，言上尉和薛先生的身份也比较……敏感，所以我没有解释清楚。”
　　区长表示理解：“原来是这样。”
　　元帅候选人之一，确实是很敏感的身份。
　　薛锦行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设，此刻一脸安详道：“我的融合药丸引起了因子风暴。”
　　大校的猜测被证实，到嘴的热茶差点喷出去：真是未知待解！
　　区长结结巴巴道：“确实是你引起了因子风暴？请、请问是……是哪个药丸？”
　　不能理解的事情发生了……
　　薛锦行拿出剩下半颗十日好。
　　十日好虽然被切了一半，露出的横截面也是漂亮的六角冰花纹，美貌得像微雕艺术品。
　　和其他药丸不同，这枚引起惊人自然现象的药丸静静悬浮在包装管中，浅浅的白色精神力萦绕在十日好周身——八品以上及八品的丹药无限逼近于活物，能和外界产生一定的精神力交流，十日好可以自行吸收环境中逸散的精神力，来补充逸散部分，具有相当的自我保鲜意识。
　　路兆见到这半颗丹药，唏嘘的同时送上一份报告：“就是这颗药丸，我们连队专业人员的勘测结果也先是药丸是因子风暴的根源。”
　　他一开始也不相信这枚小小的药丸能引起风暴，但是分割药丸时，包装管一开，药丸仿佛有自我意识，嗖的一声飞出，一头撞上薛医师早有准备的精神力。
　　大校拿起报告，摊开在投影面前，和区长一起看完，末了，大校和区长对视片刻。
　　区长道：“薛医师，嗯……星网上的讨论，您有看吗？因子风暴出现在非狂暴区外是非常特殊的现象，我们是必须要向民众解释清楚的，以免引起恐慌。”
　　未知待解从未公开露过面，区长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会引起薛锦行的反感，可她是区长，她要为自己行政区内的民众负责。
　　别看星网上关于未知待解和孟家谁在炒作的话题热度高居不下，住在金阳区的普通人却在提心吊胆。
　　“所以，我们希望能开一个新闻发布会，通过我们筛选过的媒体和民众进行沟通，希望让金阳区的民众可以过个好年。当然，您可以戴着口罩和变声器，不过这颗药丸是必须要出场的。”
　　区长反复斟酌自己的措辞，任何一个以自己能力立足的人都值得尊重。
　　出乎区长预料，薛锦行爽快道：“我同意。”
　　新闻发布会的形式在意料之中，薛锦行在言澜与的机甲里就得知了行政区可能采取的方式。
　　薛锦行十指交叉抵在唇边，指腹慢慢点着手背，沉吟道：“不论有意无意，引起大范围的恐慌本来就是我的错，何况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也给星源疗养院带来了经济损失，配合澄清因子风暴是我的责任。”
　　言澜与稍稍偏过视线，看向薛锦行，一边听着，一边用目光描摹薛锦行的眉眼。
　　薛锦行道：“而且，我后期会以直播或者视频的形式融合一颗十日好，也让民众放心。”
　　新闻发布会无外乎就是将证据摆上去，但证据专业性太高，就是非专业的高材生都看不懂，何况普通人呢？
　　区长迟疑：“这样您的身份和药方都更容易暴露吧？”
　　薛锦行一笑：“新闻发布会面对的是普通人，目的是澄清谣言稳定民心，如果只是搬出一堆专业证据，听得懂的人终究只是少数。还有什么比让他们亲眼见到药丸引起因子风暴更铁的证据呢？”
　　没什么用处的澄清反倒让某些人抓住机会，用低级的谎言继续煽风点火。
　　薛锦行抬起视线，他黑发黑眼，五官轮廓无处不俊美，目光清凌凌，语气依然轻描淡写：“请不用为我考虑。刚才说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因为我考虑不周，是我的错，我会为此负责。”
　　而且他有私心。
　　薛锦行希望联邦中涌现更多和赵星雨一样的人，所以一些融合的手法他会通过直播视频公开。
　　另一点，星网上这次的风波是有人挑拨，他对任何安抚医师都没有意见，更懒得对上孟家。
　　他可以先退一步，这样左云也能在朋友和家族之间多喘口气。
　　大校脸上露出笑容：“那太好了！不怕薛医师笑话，我们青禾军区也能过个好年了！”
　　区长从得知区内发生因子风暴就一直沉重的心情云开雾散，笑着道：“我现在让人去做发布会的准备，争取在年节之前办下来！”
　　这个时候，言澜与手腕上的智脑震了两下，他看了眼智脑，是孟右时发来的信息。
　　薛锦行原本正在听区长和秘书沟通发布会，敏感地歪头看向言澜与。
　　言澜与唇角勾起一点弧度，一向平静的神情稍稍破冰，带了点春初般的笑意：“找到了。”
　　薛锦行了然：“她动作真快。”
　　没头没尾的话，大校面露疑惑，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澄星
　　花园区河西镇，某个住户楼六楼
　　孟右时靠在上一节楼道，戴着帽子低头玩智脑，没一会儿，蹲守在底下的陆湛希给她发信息：
　　【陆湛希：监控黑了。】
　　孟右时看了眼便衣。
　　门口的便衣收到信号，按响门铃：“您好，社区排查漏水。”
　　没多久，门被人打开，在家里穿着睡衣的人莫名其妙道：“什么漏水？”
　　便衣一把将他摁在地上，埋伏在楼道的便衣跟在孟右时身后，悄无声息地走进房间，挨个推开每个房间，抓出六个人，每个房间里都有几十上百个光屏，涉及上万个平台，共计七万多具有煽动性的评论。
　　便衣挨个拍照保留证据。
　　一个光头色厉内荏地喊道：“有没有法律了？青天白日的你们擅闯民居！小心我告你们！”
　　噗嗤！
　　他面前的沙发插进一把军刀，孟右时踩在他面前，军靴拨过光头的下巴，笑着道：“告。只要你能跑的出去。”
　　光头被刀光晃得眼睛发直，立刻求饶：“姑奶奶有话好说！我们哪里有得罪的地方，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计较……我们就是做点小生意讨口饭吃不容易……”
　　孟右时抽出军刀，雪亮的刀身拍了拍对方的脸，她拉下口罩：“我姓孟，孟家的那个孟。”
　　孟右时笑着道：“我可是为你们几个连做了八个空间跳跃啊。”
　　她生得极漂亮，美貌具有攻击性，一笑起来不显得温柔，反倒渗出淬着杀气的锋利。
　　五个半小时里八个空间跳跃，跨过大半个澄星出来抓人，不是高级精神力者根本扛不住。虽说是元帅的任务，但多少带了点个人恩怨。
　　光头的求饶声戛然而止，目露惊恐。
　　这这这这个人是是是……是孟家的大小姐！
　　几个小时后，金阳区凌晨四点多，星网上一直沉寂的金阳区行政部分终于插播了一条临时信息。
　　【金阳区行政：我们将尽快以新闻发布会的形式，像公众解释因子风暴的起因。】
　　不多时，有其他星的人出来评论：
　　【期待解释，希望不要糊弄了事。】
　　一夜没睡的区长看着这条评论，默默地想：放心，这次绝对诚意拉满。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孟右时：连夜打飞的去抓人
　　薛崽：把人家哥哥拐走。
　　回到孟家找哥哥要夸夸的孟右时：？我那么大一个哥哥呢？


第92章 见不得人（修）
　　金阳区行政是官方账号, 平常发一些政策相关的新闻，账号上只有寥寥六七万的关注人数，因此公告发布的初期, 只有金阳区的居民看见。
　　区长的担忧是正确的, 不论外界如何看待未知待解和孟氏之间的暗流涌动，金阳区的普通人最关心的还是因子风暴本身，所以密切地关注着金阳区行政的信息。
　　所以行政区只透露出要办新闻发布会, 具体信息一概没有，金阳区的民众也松了口气——幸好行政区没有辜负他们的信任。
　　不仅是发布会, 金阳区行政还开放通道, 征集金阳区民众的疑问, 会在发布会上选择性回答。
　　通道刚一开放，雪花一样的问题飞进通道。
　　金阳区的回应很快被网友们看见，星网上一部分网友的注意力分散到新闻发布会上。
　　【金阳区可以啊，这个反应速度很快了。】
　　【期待发布会，听说未知待解就在事发的疗养院, 不知道发布会有没有未知待解的消息。】
　　【期待+1, 我还去通道问了未知待解跟这次因子风暴有没有关系。】
　　【能不能不要再提未知待解了？因子风暴跟他有什么关系？别蹭热度了好吗？】
　　【不知道支持未知待解的人是不是疯了，到处在刷。】
　　【其实我有点关心那个封闭症患者啊……感觉这件事乱乱的。】
　　【别带未知待解了, 他现在名声不好, 不想挨骂就别提他。】
　　……
　　不过新闻发布会需要准备的东西尤其多，从参与人员、受邀媒体、发布文稿等都需要多方面协调。
　　因为是政府和军部出面, 加上因子风暴本身也有热度, 媒体倒是很好约。至于先前围堵在疗养院门口的媒体，早就因为闹事被刷掉了名额。
　　一些大平台绞尽脑汁抢到了直播名额, 其中就有联邦直播平台的龙头企业——有余直播。
　　发布会预定在一天后的上午九点, 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地点定在金阳行政大楼的办公室。
　　几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第二天到来的时候，金阳行政大楼外被媒体和民众堵得水泄不通，警察维护着现场秩序，只有受邀媒体才能入内。
　　八点半
　　受邀媒体先后入场完毕。
　　八点四十
　　四辆军用悬浮车护送着一辆黑色悬浮车停在行政大楼正门前，车门打开，着军装的年轻上尉亲自拉开车门，走下一位戴着口罩和帽子的年轻人。
　　上尉是一身军礼服，妥帖冷硬地修出年轻男人的轮廓，他发色较浅，灰蓝的眼睛雾蒙蒙的，叫人看不清神情，无论媒体的快门和记者的提问如何密集，他的眼珠甚至没有一丝移动，只感觉出不为所动的冷漠来。
　　一瞬间，无数摄像头对准了这两人。
　　有个记者兴奋极了：“别愣神快拍！那是星戎军校的言澜与！”
　　“我的天，这趟不亏！”
　　围在正门外的都是没有参与发布会资格的媒体，所以只能蹲守在门外看能不能捡到点边角料热度。
　　军校生在星网上的热度不容小觑，多的是粉丝，别看联赛有直播，其他时候想见到军校生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令媒体们啧啧称奇的是，其他悬浮车上的军人下车后，不乏军衔更高且有职务的军人，却都荷枪实弹地护在年轻男人身后。
　　一群在哪儿都有话语权的军官，竟然愿意走在一个便装打扮的年轻人后面。
　　上尉手中拎着一只恒温箱，略落后年轻男人一步，看似放松，实则是个保护的姿势。
　　年轻男人一身利索的黑色长款大衣，硬挺的衣摆随着他的步伐在小腿边微微晃动，他戴着帽子口罩，镜头只能拍到他深密的眉睫。
　　眉骨高而清晰，所以显得冷峻，眼睛却多情极了，目光有点散漫。山根到鼻梁没入口罩，谁也不知道下半张脸是什么模样。
　　和军校出身，肃杀气太浓的言上尉比起来，这位领头的年轻男人要活泼得多，偶尔会扫过几个差点喊破音的记者，眼神里透露出一点好奇。
　　两个人个头差不多，都是一身利索的打扮，言上尉略低头在年轻男人耳边说了句什么，那年轻男人便蓦然笑起来。
　　言澜与唇角的笑意一闪即逝。
　　两人步伐都很快，媒体几分钟后就只能拍到他们的背影，就算这样，他们的镜头也依依不舍地跟随着。
　　等到彻底拍不到他们的身影，摄像才调转镜头。
　　“那人是谁啊？”
　　“不知道，是军部的高级军官吗？”
　　“军官怎么不穿军装？应该是上面的高级行政人员！”
　　“高级行政不会那么年轻吧？有没有可能是未知……”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胡话？”
　　新闻发布会现场，大型会议室可以轻松容纳几十家媒体，光屏早早打开，媒体等候已久。
　　获得直播权的有余直播在八点四十五打开了平台直播，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观看人数跳上了一百万。
　　【终于开了！金阳区的人今天上班也要偷看直播！】
　　【最新快报！言上尉出现在行政大楼外面！】
　　【卧槽卧槽！我就知道！那天过去的白色机甲就是言上尉的！】
　　【急急急，怎么还不开始？】
　　【人进来了。】
　　【啊啊啊我原地炸开！真的有言上尉！军礼服帅绝了！】
　　【咦，怎么有个人捂得那么严实？】
　　……
　　此时的孟家，孟父和孟母难得没有工作，一对夫妻分别坐在沙发两边，面前的光屏正播放着新闻发布会的直播。
　　孟母淡淡的：“这次直播是解释因子风暴，你那么关注干什么？”
　　孟父一两天的时间仿佛被抽空了不少力气，闻言也只是淡淡的：“也许能看到未知待解的信息。”
　　孟母冷笑。
　　和孟家一样，无数双眼睛盯着这场发布会。
　　八点五十，会议室的大门被打开，一行人鱼贯而入，阵容果然十分豪华，区长、军区长都在，还有手持文件袋的专业勘测人员。
　　但是坐在正中间的却不是这两人，而是言上尉和他身边帽子口罩俱全的青年，还有一个格外紧张的中年人。
　　薛锦行拉过椅子坐下，言澜与将恒温箱放在他手边。
　　工作人员走上来，将通道中筛选出的问题递到薛锦行面前。
　　不仅是观看直播的观众，底下受邀的媒体一样困惑，他们拿着自己准备好的问题。
　　【奇怪，这人谁呀？看不清脸。】
　　【见不得人吗？】
　　【离谱，这种严肃场合下可以这样吗？】
　　【攻击性别这么强，说不定人家究极社恐呢？】
　　显然，出席严肃场合下，这种帽子口罩齐备的打扮是相当不礼貌的。
　　区长道：“早上好，感谢各位媒体以及观众关注这次的新闻发布会，我是金阳区的区长赵仁霞。本次发布会，主要为解释发生在星源疗养院的因子风暴……”
　　区长做了简单的开场白，随即直接给出结论：“其实本次因子风暴并非天灾，是由人引起的小型因子风暴。金阳区没有成为狂暴区的现象，请民众们安心居住。”
　　【金阳人安心了哈哈哈】
　　【人能引起因子风暴？闻所未闻。】
　　【收回前面夸奖的话，金阳区还真是糊弄。】
　　【虽然说临时开发布会很仓促，但是这准备得也太简陋了？打算这么遮掩过去？】
　　区长看不见弹幕，她接着道：“本次因子风暴，盖因未知待解在疗养院的药房中融合S+级的药丸，接下来请未知待解和专业的勘察人员为大家还原当时的情况。”
　　谁？
　　谁还原当时的情况？！
　　直播间内，已经超过一千万的星网网友眼睁睁看着坐在正中间青年拨高话筒，他的声音经过微型变声器地修饰，有几分沙沙的哑，并不难听：“早上好，我是未知待解。”
　　在场所有媒体全都懵了。
　　一瞬间，脑子转得快的人已经明白为什么这场发布会什么资料都没有发放——因为需要保密。
　　因为有人提前泄露了未知待解身在疗养院的信息，所以这次发布会才会捂得那么严实！
　　【？】
　　【？？？我突然听不懂话了。】
　　【草草草！因子风暴真是未知待解引起的！前面说未知待解蹭热度的出来挨打！】
　　【我不理解……未知待解不是一百多岁的教授吗？像蒋教授那样？】
　　【人为什么可以引起因子风暴啊？是不是真的未知待解？】
　　【我怎么觉得那么奇怪，是真的吗？】
　　弹幕乱成一团，质疑的、欢呼的弹幕掺杂在一起，一如现场的媒体，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其实能发弹幕的，接受能力已经很强了。从区长抛出未知待解这四个字的时候，大部分观众的大脑已经停止思考。
　　薛锦行先道歉：“本次的因子风暴是S+级融合药丸，暂命名为十日好引起，我在此向星源疗养院，以及受到风暴影响的民众正式道歉，是我考虑不周，我会进行应有的赔偿。”
　　S+级融合药丸？
　　重磅消息一个接一个，记者记录信息的手指都僵住了。
　　薛锦行微微侧脸，言澜与打开手里的恒温箱，取出半颗十日好，这枚被分了一半的药丸静静悬浮在包装管中。
　　一时间，所有媒体的呼吸声都加重了，摄像头对准这只小小的包装管和那颗美丽的药丸，它被均匀地分开，切面和表面都遍布冰花，在会场的灯光下晶莹雪亮。
　　从这枚药丸出现，弹幕对未知待解的质疑就消失了。
　　是未知待解。
　　一定是他。
　　【为什么这颗药丸可以浮起来？】
　　【我靠我眼睛花了吗？我看到药丸自己动了一下！】
　　【为什么会动？！谁告诉我它为什么会自己动？】
　　【也许这就是S+级融合药丸不同寻常的地方，像活的一样，你们发现了吗？它在和外界交流精神力！】
　　【真的在交流精神力……你永远可以相信未知待解，一直在打破我认知的男人。】
　　直播间的观看人数不知什么时候突破了两亿，联邦下不同星球、不同星区的人进入直播间，都被这颗药丸镇住了。
　　新的融合药丸，有别于之前所有药丸，这种区别从外表就可以看出！
　　就像弹幕所说，一颗似乎活着的融合药丸……
　　自从永恒联邦正式成立后，就再也不信仰鬼神的联邦人，却在看到这颗药丸的瞬间，冒出了同一个想法——
　　【不知道功效，但我要称它为——神迹。】
　　薛锦行语调倒是很平静：“我确实在星源疗养院收治了一位封闭症患者，这颗药丸也确实是用来治疗封闭症的。”
　　竟然是真的。
　　之前星网上的传言竟然都是真的！
　　未知待解在研究封闭症，甚至已经做出了融合药丸，而这颗药丸评级为S+，引起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狂暴区外因子风暴。
　　无数人被接连的消息炸得脑子发懵。
　　薛锦行好像完全看不见记者们的表情，笑着解释道：“现在大家面前的药丸只有半颗，因为另外半颗在疗养院内，已经交给医师使用。”
　　他侧过脸，向负责光屏的工作人员比了个手势，彬彬有礼道：“在筹备发布会期间，病人已经服用过一小部分药丸，可以和金医师打个通话，由他解释病人的情况吗？”
　　记者们下意识顺着他的手势看向光屏，此时此刻，无人再质疑他为什么可以坐在主位。
　　这手绝伦的融合能力，这份心平气和的控场能力。
　　言澜与安静地看着薛锦行，正如常思所言，谁会不想追随这样一个人？
　　孟家
　　孟母骤然起身，手上的杯子当啷一声摔得粉碎，她捂住心口，一瞬间红了眼睛。
　　什么家族兴旺，什么安抚医师的荣誉，在这一刻都化为一个想法——我的孩子是不是有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大家以为的临时发布会准备——紧张、快节奏、各种收集信息
　　实际上的临时发布会准备——薛崽：能不放我弄坏的提取炉照片吗？（卑微）


第93章 荣耀
　　光屏跳出通话请求的界面, 没一会儿就被接通，光屏上出现星源疗养院的病房和金医师的脸。
　　新闻发布会虽然仓促，准备不足, 但该有的流程已经提前走过一遍, 包括和金医师连线通话也经过考虑，由医师、家属同意后才被纳入新闻发布会的一环。
　　其实这个环节与因子风暴没什么关系，还是金阳区区长提议加入该环节。
　　出事的疗养院就在金阳区内, 而且是纳税大户之一，区长担心因子风暴给疗养院的生意带来负面影响, 所以特意安排了这一环节。
　　贺琛的父母得知薛锦行为融合药丸差点炸了疗养院, 居然一起愧疚起来, 无论行政部这边提了什么建议都同意。
　　薛锦行：“上午好，金医师。病人服用过十日好后情况怎么样？”
　　问是这么问，薛锦行对贺琛的情况却很清楚。行政部门准备新闻发布会时候，他和孟左云就在疗养院看着贺琛用药。
　　金医师作为高级安抚医师，也经常参加讲座, 所以连线时还算镇定：“上午好。病人昨天上午服用过药丸的稀释液, 流动精神力的特化速率已经降到最低，而且完全封闭的精神海打开了0.9%……”
　　【卧槽, 外行人看不懂, 但是封闭症里精神海打开……不就是不封闭了吗？这不就是说有救了？】
　　【答对，封闭打开的那瞬间, 就证明他们的方向完全正确。】
　　【感觉很不真实, 封闭症诶，很稀少的绝症, 突然就有治疗方案了？】
　　【曾经, 精神海破损也是绝症之一, 后来，宝元静心丸出现了。】
　　金医师不时拿出养护舱的数据，外行人看得半懂不懂，但从金医师眉飞色舞的表情看出药丸确实有作用，而且是效果显著。
　　贺琛的父母不时笨拙地补充两句：“我家小孩送过来的时候，还在觉醒精神体，本来以为精神体和等级肯定保不住了，没想到两个都没事。”
　　“从转到疗养院开始，病情就没怎么恶化。医师们很用心，说是新方案，都不愿意收我们的钱。”
　　一辈子没直播过的普通人，说起话来没有官腔，也找不出华丽的辞藻感谢，就是木讷地重复着自己的感恩之情，听得不少人眼眶发酸。
　　【突然发现比较安抚医师和药剂师没什么意义啊。】
　　【看着病人家属这个样子，第一次切身意识到这些医疗上的进步到底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千家万户，无数个希望啊。】
　　……
　　直播间观看人数已经突破三十亿，即便是人口数量爆发的星际时代，三十亿的在线观看依然是相当离谱的数字！
　　有余紧急调来技术员，务必撑住直播间不能掉链子。
　　有余直播的总部大楼
　　抢到直播权的高管咋舌：“未知待解的人气比我想象中还要高，就算是联邦最红的明星直播，也没有这个数量的在线观看。”
　　助理敲了几下门，就急匆匆走进来，“主管！金阳区新闻发布会的观看人数刷新了有余的记录！”
　　高管工作多年，也没有见过这个阵仗，半晌感慨道：“果然是联邦史上不曾有过的天才。”
　　……
　　金医师挂断通话后，现场的媒体差点控制不住直接开始提问环节。
　　绝症有被攻克的可能！
　　这绝对是振奋人心，能让整个联邦再一次为未知待解侧目的消息！
　　薛锦行轻轻咳了一声，媒体立刻意识到他要开口，一个个殷切地抬起头，奇异地安静下来。
　　正要维护现场秩序的工作人员默默缩回右脚。
　　薛锦行这才不紧不慢道：“感谢金医师的解释，如果病人康复，我们也会公开这个喜讯，但是希望媒体人们可以给病人基础的尊重，不要打扰他们的日常生活。”
　　薛锦行需要说的话差不多结束了，他一边示意技术人员可以开始下一个环节，一边道：“接下来勘测组的张教授会给大家解释因子风暴形成的原因。”
　　从上台来就一直很紧张的中年人定了定神，道：“大家好，我这里向大家解释融合药丸引起因子风暴的原理，以及本次因子风暴的等级和破坏性。首先是原理，药丸综合评级为……”
　　张教授一开口，一股专业且晦涩难懂的学术气息扑面而来，有些媒体一边收张教授的声音，一边拍薛锦行和言澜与的脸。
　　这些媒体敏锐地发现，从张教授开始说话，未知待解就默默低下了头，手指很无聊地弹着包装管。
　　包装管每晃动一下，所有人的心就跟着晃。
　　【祖宗！你就不怕包装管摔下去吗？】
　　【别弹了别弹了，那么漂亮的手来弹我吧呜呜呜】
　　【心脏骤停！好怕包装管摔到地上！】
　　言上尉大概是接收到了弹幕的怨念，不动声色地抬起手压住了薛锦行的手指。
　　修长的手指，指腹手心有清晰的茧，被言澜与捏在手心时，薛锦行的手指还保持着弹包装管的姿势，食指一下撞进言澜与的手中。
　　言澜与睫毛颤了颤，没有松手，反而更紧地握了一下。
　　薛锦行睁大眼睛和言澜与对视，言澜与对他微微摇头。
　　薛锦行悻悻缩回手。
　　破十日好有什么好稀罕的，炼个十丸八丸的给弟弟看着玩。
　　就在此时，张教授抬起手里的遥控器，对着光屏按了几下，几张图片突然出现：“这是勘察小组拍摄的风暴现场图片。”
　　广场上的地砖被全部掀起，草坪上的草皮树木消失无踪。
　　还有更触目惊心的——一间工作室的照片，精钢的门和钢化玻璃窗惨烈地碎了一地，窗帘定格在被风卷起的一幕，地上的高级提取炉从中裂成两半。
　　张教授严肃道：“好在本次因子风暴持续时间短、强度低，言上尉赶来非常及时，没有人员伤亡，财产损失有限……”
　　记者们的表情很奇怪：您管这叫强度低？
　　弹幕：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工作室比外面还惨？】
　　【怜爱未知待解了，风暴的时候他在工作室吧？肯定吓坏了。万幸没有受伤，太吓人了。要是伤到哪里，真的是联邦的损失。】
　　【致敬军人！戍守在狂暴区边对抗因子风暴！】
　　【致敬！】
　　……
　　张教授滔滔地就图片开始分析：“大家请看图片，工作室的门窗和提取炉其实不是因子风暴损坏的，是药丸成功这一瞬间，爆发出了相当于S+级别的精神力，精神力波撞毁了门窗。我们在门窗上检测到了药丸的精神力。
　　提取炉是融合过程中，药剂师为了压制药丸，强势输出下，精神力才炸毁了提取炉。所以民众们不需要担心，因子风暴强度不会凭空出现，更不会经常发生在非狂暴区，强度甚至没有药剂师压制药丸的强度高，如果真的有下一次，大家紧闭门窗躲在床下……”
　　薛锦行默默低下头挡住脸，很想插一句“没有下一次”。
　　他就知道！
　　为什么要安排这个环节！
　　弹幕
　　【前面白怜爱了，未知待解是炸房的那个。】
　　【高级提取炉的上限不是S+吗……还是这个提取炉质量不好？】
　　【哈哈哈未知待解的提取炉不可能不好！是未知待解比因子风暴可怕哈哈哈哈】
　　【提取炉：你礼貌吗？是我的错吗？】
　　张教授打个岔，现场的气氛轻松许多，很快进展到回答民众问题的环节，能拿出来的问题都经过筛选，大多是和气好回答的。
　　但倒数第二个环节，也就是记者提问的流程，却没有那么好过，前排的记者提问还很有分寸，但随着后排的媒体拿到提问权，话题渐渐开始走味。
　　最后一排的记者终于等到了机会，赶紧站起来，她盯着薛锦行：“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未知待解。”
　　来者不善的意味很浓啊。
　　薛锦行屈指顶起帽子，直播间的观众能清晰地看见他挑了下眉，他笑着道：“请说。”
　　记者道：“最近星网上关于您的争论层出不穷，请问是您在为了十日好造势吗？听说安抚医师世家孟氏家里有一位封闭症患者，您会摒弃前嫌救治他吗？”
　　听听，多会问话？一开口就具有引导性，一个摒弃前嫌好像未知待解和孟家已经水火不容了。
　　薛锦行笑得肩膀都抖了两下，随即他摁了下口罩：“你这是挖新闻还是挖坑呢？”
　　现场气氛并没有因为未知待解的笑而缓解，反而越加紧绷。
　　【一种生气了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自己很好奇，有人当了嘴替，我又觉得心虚】
　　【这个问法真的好恶意，是假定未知待解自己炒作，逼他澄清。】
　　其他记者悄悄竖起耳朵，同时在心里惊叹该媒体的胆子。这次发布会，军部行政一起到场，军校生也在，可以说明确了站队未知待解的立场，现在还提这种问题，真是要热度不要过日子。
　　薛锦行压下无聊时被掰过的话筒，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撂下视线扫过对方身上的名牌，随即转过脸，完全无视了记者，笑着问言澜与，语气很无辜道：“我很需要造势吗？”
　　言澜与静静注视他，永远都愿意陪着他胡闹，闻言摇头：“不需要。”
　　直播间里亿万人在吵架中发热的大脑渐渐清醒——
　　是啊，未知待解需要造势吗？
　　联邦药剂史上第一颗融合药丸出自他手，不，融合药丸这个概念就是为他而诞生的。
　　宝元静心丸根治了精神海破损，蜜香丹和寒香凝神丹竟然能拉住快要暴动的精神力者……
　　他需要水军？明明只需要“融合药丸”四个字，所有人都会第一时间想到未知待解。
　　他会怕自己的药丸卖不出去？多少人抱怨融合药丸太紧俏，总是买不到？
　　安抚医师的世家有许多个，没有孟家，还有张家李家，澄星之内说得上名号的就有近百个！
　　未知待解只有一个，哪怕出了一个赵星雨，也无法分走未知待解身上的光环，他实在是太出众，即便是第二，也落了他过于遥远的距离。
　　薛锦行正坐了几十分钟，人也开始懒了，索性直接靠在椅背上，他个子高，哪里都修长干净，不正经的样子也好看：“我只关心躺在养护舱里的病人，与任何人没有前嫌计较。不仅没有计较，我还会在今天之后直播融合十日好。”
　　“一是为了让金阳区的民众亲眼确认因子风暴确实由融合药丸引起，二是让药剂师们学习一点融合的手法。”
　　记者脱口而出：“你愿意分享融合手法？！”
　　他怎么会愿意？公开手法，不是给自己培养竞争对手吗？
　　薛锦行并不看她，视线稍动，落在有余直播的镜头上，双手在身前比了个心，语气居然很轻快：“希望大家到时候捧场，我期待某一天，有人能够超过我。”
　　直播间里的弹幕密密麻麻，重叠在一起已经看不清内容，因为弹幕太多，已经开始卡顿，隐约能看清出不间断的表白。
　　【这就是大师和普通人的区别吗？】
　　【当年第一个安抚医师是不是也这样广开门路？】
　　【我发懵了，可以白学？】
　　【啊啊啊他好狂！】
　　【卧槽，这是笃定没人能超过他吗？】
　　无数药剂师怔怔地看着屏幕：他们可以学到未知待解的融合手法？真的吗？
　　孟家中
　　孟父颓然靠在沙发上：“输了，彻底输了。”
　　孟母默默垂下眼睛：“当你控制不住想要踩着未知待解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没有胜算了。”
　　输了技术，更输了气度。
　　从今天起，未知待解这个名字，会和第一个安抚医师并驾齐驱，成为永恒联邦的荣耀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
　　金阳区行政新闻发布会×
　　薛崽蒙面出道√（其实也不是）
　　小剧场：
　　薛崽：好耶！把提取炉的事情糊弄过去了！
　　直播过后，网友：哇，未知待解又炸提取炉！
　　薛崽：……
　　未知待解被各个提取炉制作室拉黑（bushi）


第94章 直播融合
　　直播融合十日好本来是新闻发布会的最后一环, 但是薛锦行本身就不是能乖乖守规矩的人，记者拱火，他索性直接将直播的消息提前抖出来。
　　新闻发布会持续四十七分钟, 在薛锦行公布自己将会在几天后直播融合十日好时, 在线观看人数甚至超过了三十五亿，刷新了有余直播的记录。
　　无论打开哪个平台，看到的热门话题中都有未知待解相关。
　　有争论, 有支持。
　　【虽然直播的时候说了要公开融合手法，不知道能公开多少。】
　　【肯定不会太多, 真正的机密不会讲的。但人也不能太贪是不是？人家又不是活该给你白嫖的。】
　　【蹲守一下直播间, 我这种药剂师就看个热闹吧。】
　　除了外行人, 就连相当一部分药剂师都是抱着不看白不看的想法订阅了未知待解的宇宙岛账号——他们知道，以自己的天赋，手把手地教都不一定能学的会，何况只是口头教导。
　　未知待解在宇宙岛上的账号一夜之间涨了十几亿的关注，来自联邦各个星球的眼睛都在期盼未知待解的直播。
　　如此巨大的热度, 凡是能蹭的媒体当然不会放过。
　　新闻发布会当天蹲守在行政大楼外的媒体忙不迭放出了拍到的视频。
　　视频中, 一身军礼服的上尉走在未知待解身边，两人身高差不多, 走在一块赏心悦目。
　　言上尉低头说了句什么, 未知待解主动往言澜与身边靠近两步，他黑色的衣摆随着动作被风扬起, 轻轻勾了下言澜与的军装。
　　未知待解眉睫带笑的样子在帽檐下都能看清。
　　放出视频的媒体本来只是打算喝点肉汤, 万万想不到这篇报道居然火了。
　　联邦人口众多，总有一群关注点比较奇特的人：
　　【我真的觉得未知待解的衣摆涩得要命……啊啊！一动就碰到言上尉军装裤。】
　　【一时间不知道要羡慕谁, 言上尉和未知待解关系很好。】
　　【超亲近的……新闻发布会的时候还捏了未知待解的手, 一起离开的时候还贴身护着未知待解。恒温箱也是言上尉拿着。】
　　【你们在讲什么东西？捏手难道不是制止未知待解在玩十日好吗？护着也很正常, 未知待解是药剂师，很柔弱啊。】
　　【制止需要捏手吗？就是很暧昧，言上尉对未知待解就是宝贝过头。未知待解性格好像也蛮傲气的，居然肯听言上尉的，也是离谱。】
　　【提取炉：谁柔弱？你再说一遍谁柔弱？】
　　新闻发布会结束的第二天，未知待解的账号终于发了一条动态。
　　【未知待解：直播暂定为四天后的上午九点，这几天准备场地、灵植，有问题的话到时候再说。】
　　底下立刻有了评论。
　　【听说言上尉好像因为违规驾驶机甲没打申请被学校警告批评了，真的假的？】
　　【过分了啊！救场还被批评？以后谁敢冒险做好事？】
　　【没说完呢，然后又因为立功被颁发了三等功哈哈哈哈。】
　　【你们说，今年联邦的重大贡献勋章会不会提名未知待解？我觉得他配。】
　　【我真好奇直播的排场，军区应该会派人。】
　　“什么是重大贡献勋章？”
　　薛锦行窝在言澜与的房间里，仰起头好奇地问。
　　疗养院里的因子风暴还是暂时影响到了薛锦行的精神力，所以他这一两天什么丹药都没做。
　　言澜与正在手写一千字检讨，是旷课加违规驾驶机甲的惩罚。
　　孟右时也是靠不住，她本来说去给言澜与请假，结果临时接了元帅的任务，急着去揍人，立刻将好兄弟言澜与抛到脑后，最后的结果是，孟右时、陆湛希和言澜与都旷课，但孟右时和陆湛希出紧急任务事出有因，到头来只有言澜与要写检讨。
　　言澜与长这么大没写过检讨，写一行停一会儿：“正式名称是重大贡献奖，三年一办，颁发给对联邦有杰出贡献的各行各界人士，因为奖项是勋章，所以也有人叫重大贡献勋章。算下来今年刚好有一届，他们找你了？”
　　薛锦行摇头：“不是，底下有人提到。”
　　好奇心被满足，薛锦行就将这重大贡献奖丢在一边，凑到言澜与身边，看写了半天只有半页纸的检讨：“右时真坑。”
　　军校昨天终于放了年假，言澜与就在别墅里一直陪着薛锦行。
　　言澜与嗯了一声：“她性格像元帅。”
　　薛锦行想了想，赞同地点头——都是坑货。
　　他划过光屏，看新的评论：“对了，网上好多人说我们关系好。”
　　言澜与笔尖稍顿，飞快瞥了眼薛锦行的神情，看上去好像……觉得很正常：“是吗？”
　　薛锦行懒洋洋道：“说我们一看就是感情特别好。”
　　他想了想，又有点得意：“他们不知道你是我弟弟。”
　　言澜与写到一半的字迟迟没有另半边，半晌，才慢慢道：“嗯，感情很好。”
　　薛锦行敏锐地注意到言澜与的低落，他坐直身体：“怎么了？”
　　言澜与转开话题：“在想你直播的时候用什么提取炉，要不要用家里的？还是临时买一个？”
　　星源疗养院里的那个是彻底报废了。
　　薛锦行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成功，他哽了一下，很想甩锅给提取炉制作室，但凭着仅剩的良心，还是道：“家里的不行，费南说定制的提取炉已经好了，明天就能到。”
　　……
　　定制提取炉没有几个月的时间做不出来，自从发现薛锦行很能炸提取炉后，费南对薛锦行定的提取炉就上了十二万分的心。
　　但实际上，薛锦行的提取炉前几天就做好了，是费南看完新闻发布会后连夜拦住发货的库房，把提取炉上的工作室图标改到了不起眼的地方。
　　费南的学生很无语：“薛医师来催了好几次了，您干嘛花一天时间就为个图标位置？”
　　费南仔细端详提取炉，闻言翻了个白眼：“你不懂。”
　　未知待解一在新闻发布会上露面，费南就通过薛锦行和言澜与的小动作认出了薛锦行。
　　薛锦行突然催提取炉，那么直播的时候肯定会用新的提取炉，万一要是再炸了……图标不明显，应该也没人注意提取炉。
　　但如果没炸……嘿，图标的位置也不算很隐蔽，就算替他的制作室打个免费广告。
　　费南拍拍提取炉道：“你亲自去发货。”
　　学生挠挠头：“好。”
　　他用空间钮收起提取炉，还没转身就被费南叫住。
　　“等等！”
　　学生转头：“老师？”
　　费南深深看了学生一眼：“老规矩，对客户的信息绝对保密，不论这个医师是谁，敢往外泄露一个字，这行你就干不下去了。”
　　提取炉是他亲手打造，因为是耗费极多的私人定制，从外形到图案编号都独一无二，只要直播，学生可以一眼认出来。
　　新闻发布会后多少人想扒出未知待解的身份，因子风暴闹得那么大，怎么网上关于当天的消息反而在减少？费南不用动脑子就知道是哪方出手了。
　　星戎星区的领星都盛产攻击型，安抚医师一向数量较少，现在有了未知待解就是如虎添翼，军部是绝对要保未知待解的。
　　学生跟在费南身边六七年，没见过费南这么严肃的表情，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好的。”
　　他满心疑惑地转过身，不明白老师怎么会这么说。
　　费南老师可是提取炉制造行业中一流的制造师，就算是最顶尖的药剂师对老师也是非常敬重。
　　学生抓抓头发，捏着空间钮出去了。
　　……
　　直播融合十日好的地点选在一处郊外，附近没有住户，环境中的因子浓度也较低，如果再次发生因子风暴，强度在可控范围内。
　　直播当天天气不错，青禾军区早早在选定的地方驻扎，来了三个连的兵力，提前搭建出一个临时的平台，大概有十个平方。
　　特别定制的提取炉已经放在平台上，它的主体呈现光润的玉白，腰线上一圈连星纹。
　　支架蔚蓝，细看有奇异的光点，以网状结构紧紧箍着球体，比常见的定制提取炉加粗两倍。
　　无论是主体还是支架，都是普通定制提取炉的两倍，费南也是费了很大的心力，才摒弃了固定的规格做出这么个提取炉出来。
　　整个提取炉像颗从海面升起的明月，仅仅在外表上就显示了它的与众不同。
　　在薛锦行到来之前，已经有专门的摄像搭起直播设备，对准平台，直播间一开，数万人立刻涌入直播间，在观众打开直播间的刹那，提取炉和它身后肃杀的军队占据了光屏。
　　【很久不上星网的太奶奶问我这是哪个军区做军事演习哈哈哈哈】
　　【好漂亮的提取炉！】
　　【排面啊，果然是军队亲自陪同。】
　　【融合一个药丸，结果搞出了阅兵的阵仗哈哈哈哈，谁敢信这是准备融合药丸。】
　　【这提取炉得多少钱？一百万能拿得下来吗？】
　　【不能，这东西恐怕要卖近五六百万……你没发现它的规格和正常提取炉不同吗？光是新的模具就耗费可怕了。】
　　【制造师：我已经尽力了。】
　　【药剂师真的很费钱啊……之前工作室那个报废的得有七八十万吧。】
　　【别造谣好吧？我们正常药剂师不废提取炉。】
　　……
　　澄星，费南的工作室
　　一边摸鱼一边上班的学生睁大眼睛：这不是老师前几天发出去的提取炉吗？原来它的主人是……未知待解！
　　学生想起老师的警告，打了个寒颤，紧紧闭上嘴，咽下了险些出口的惊呼：未知待解还真是得罪不起的药剂师。
　　在不断增长的在线观看人数中，未知待解终于出现在直播间内。
　　他依然是帽子口罩的打扮，穿了一身浅灰色的羽绒衣，和言澜与一起走上平台。
　　言澜与手中拎着恒温箱，里面放着三份灵植。
　　十日好的成丹率是七成，薛锦行不能保证自己一次性成功。
　　薛锦行走上平台，回头看了眼摄像：“已经开始直播了？”
　　摄像紧张道：“开、开始了。”
　　薛锦行哦了一声，摘下帽子挂在言澜与手上，随便扒拉一下额发，拿过恒温箱：“那就开始吧。”
　　他轻轻摸过提取炉，青蓝色的精神力缓缓浮现，渗入提取炉，他抬起眼睛看向镜头，道：“先说好，我可不保证一次性成功。”
　　【谢谢您的解释啊，我们也不觉得能引起因子风暴的药丸可以一次性融合成功。】
　　【S+级，就算是提取液都有十分之一的失败率，如果是融合药丸，能有十分之一的成功就很牛了。】
　　弹幕里密密麻麻笑成一团，而坐在光屏前的药剂师们心怀忐忑地看着光屏中的年轻男人——未知待解能公开多少秘密呢？
　　他真的像他自己所说的，期待着有人可以超越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某些富家子弟：药剂师好费钱，我真的养得起一个私聘药剂师吗？
　　药剂师：谁在造谣？


第95章 起风
　　青蓝的精神力完全渗入提取炉, 新提取炉到手，薛锦行本来是打算暖一暖提取炉，发现提取炉容纳了他的精神力, 这才想起新的提取炉和之前用的不一样。
　　薛锦行：“……”
　　早知道不摘帽子了, 还搞得头发乱糟糟的……
　　新的提取炉摒弃了常见的规格，甚至没有装配作为连接入口的头盔——它采用的是机甲的接连方式。
　　费南大师花了一个多月时间，亲手打造的新提取炉, 取名为“连星”，造价超过四百万。在提取炉制造期间甚至要求薛锦行送了两管精神力, 根据薛锦行的精神力定做出了这只提取炉。
　　毕竟作为S+级别的费南很清楚一点, S+是等级的上限, 不是薛锦行的上限，至少费南自己和薛锦行之间的差距，比从F级到S+都要大得多。
　　【这提取炉的怎么没有头盔？】
　　【是啊，头盔呢？】
　　【我去……渗透型连接！这是机甲的连接方式！怎么会用在提取炉上？不是说这种连接方式很耗精神力吗？】
　　【未知待解的等级到底有多恐怖？难道是一直没有纳入等级划分的恒星级？】
　　薛锦行拨了下自己的头发，沉默两秒, 当做什么没发生, 转身接过言澜与手中的恒温箱。
　　言澜与压下唇边的笑意，抬手将帽子扣在薛锦行头上。
　　薛锦行打开恒温箱的盖子, 将灵植推入提取炉, 没有头盔正好方便他解释：“融合药丸和融合药剂之间其实有很重要的差别，相当多的药剂师都认为这两者的区别在于融合手法, 其实更在于药方。”
　　光屏前的药剂精神一振, 迅速摸出早就准备好的录音设备，按下录音键——未知待解的公开授课开始了！
　　“融合药丸的核心点在于平衡, ”薛锦行随手拉过椅子坐下,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提取炉, 还能分出一部分心思来阐述基础概念，“目前联邦的融合药剂，多是差不多功效的灵植提取液进行叠加，嗯……”
　　就像一个人身上疼，同时用好几种止痛的成分放在一起，做成了止痛药，效果比单一成分好一些，但也没好太多。
　　所以联邦大部分融合药剂，只是提取液的加强版而已。
　　薛锦行想了想：“以各个药企都在售卖的复方平缓药剂举例吧。”
　　复方平缓药剂，注册人过世多年，是各大药企都在卖的融合药剂，也是融合药剂中的经典。
　　“复方平缓药剂，多用于青少年高速发展精神海时，精神海分泌出异常精神力造成的精神力流动混乱。它的成分是甘栀子、金穗花、珠参以及白芥。这四种灵植的精神力性质基本相同，融合效用较强的药剂，但药方本身有缺陷，如果将平缓药剂中的甘栀子换成伏冬灵芝。原理也很简单……”
　　专心听课的药剂师们抬起头，目瞪口呆地看着光屏的未知待解说到复方平缓药剂，连磕绊都不打，当场将复方平缓药剂的药方改了。
　　巨鲸星区，一位药剂师茫然几秒，一瞬间开始怀疑自己的药剂工程师证是不是水来的。
　　复方平缓药剂市售了两百多年的时间，是融合药剂中公认的优秀药方，沿用了几百年的药方被未知待解几句话改了。
　　【说到需要的地方，直接现场改药方，这就是未知待解吗？】
　　【你看他边说边想的样子，我怀疑他甚至没有准备稿子……】
　　【好的，我现在明白发布会的时候未知待解在狂什么了。】
　　薛锦行确实没准备稿子，一来要说的东西都是炼丹的基础知识，二来他忙着贺琛的封闭症，根本腾不出手。
　　外行人虽然听不懂，但是药剂师们听得如痴如醉，和他们想的不一样，未知待解说要公开，竟然是从最基础的原理开始讲解。
　　不少蹲守在直播间的药剂师心里惭愧：直播前，他们竟然以为未知待解会藏私，结果人家光明磊落。
　　“至于融合手法，在融合药丸中有很重要的一步，叫做养丹，即提取液融合完成接近平衡点时，平缓药剂师的精神力，促进提取液进一步融合……”
　　薛锦行一边说，一边注意提取炉中的状况，他融合的速度很快，说话的一个多小时里，已经融合的十九种灵植。
　　此时的反应空间中，三团不同颜色的精神力悬浮在各自的角落。
　　大改后的十日好需要二十一味不同的灵植，现在反应空间中的三个光团，分别是十九种灵植的融合药剂、点霜花提取液、连枝白鹿提取液。
　　点霜花，药方中唯一的S级灵植，和连枝白鹿一样起到关键作用，它的用量不算大，即便这样充满攻击性的银白色光团还是霸道地逼退了连枝白鹿的提取液。
　　和有催眠效果的连枝白鹿不同，点霜花对精神海具有极强的腐蚀性，曾经有疗养院选择用点霜花来缓解封闭症，但用多了，发现点霜花会腐蚀安抚医师的精神海，而如果没有安抚医师的引导，点霜花会损毁非封闭部分。
　　正在听课的药剂师们发现未知待解的授课突然中止，目光定定看着提取炉，立刻明白现在提取炉内到了融合的关键时刻。
　　青蓝精神力催动下，点霜花逐渐接近融合药剂。
　　点霜花与融合药剂接触的瞬间，边缘产生巨大的精神力波动，猛地以接触点为圆心扩散出来，一部分波动撞上反应空间，没有完全反弹，反而扩散出一小部分。
　　这提取炉居然能分散出一部分精神力波动？
　　薛锦行一愣，只是走神的一眨眼功夫，点霜花忽然摆脱精神力的控制，扑上融合药剂，刺啦——
　　融合了十九种灵植的药剂瞬间被腐蚀小半。
　　废了。
　　薛锦行收回手，耸肩：“融合失败。”
　　薛锦行没有急着再次融合，而是慢吞吞绕着提取炉打转，青蓝色精神力逐渐溢出，笼罩住整个提取炉。
　　虽然看了说明书，但是薛锦行是药剂师，不是制造师，费南的说明书写得术语横流，薛锦行看得半懂不懂。
　　【抚摸未知待解，失败是正常的，我提取S级灵植都会失败。】
　　【来来来，有没有人来赌未知待解几次融合成功？我压十次。】
　　【八次吧，我的幸运数字。】
　　【同十次！前面有个大佬说大概十分之一的概率。】
　　融合一次将近两个小时，十次就快二十个小时。
　　军队后，大校一边等着，一边偷偷看弹幕，他是纯外行人，忍不住给言澜与发信息。
　　【青禾军区长：你看今天能融合成功吗？】
　　言澜与扫了眼光屏：“……”
　　他顿了顿，回复。
　　【言澜与：能。】
　　大校松了口气，按下了叫人送扎营帐篷来的想法。
　　言澜与偏头看向薛锦行：到手刚不足两天的提取炉，虽然提前摸索过，但融合S+级别的十日好，还是带来了一点麻烦。
　　大约十分钟后，弹幕都忍不住开始催促：
　　【这是在干啥？咋一直绕着提取炉打转？】
　　【因为失败有点气馁了吧？或者输出过头要歇一歇？】
　　【绕得我有点发晕，也看不到提取炉内部，不会真的要融合个十几次吧？】
　　弹幕的疑问太多，听课的高级药剂师们翻着白眼，忍不住打字回复：
　　【肯定要休息一会，融非常耗费精神力，而且失败有受伤的风险，别催了。】
　　【S+级融合药物和S+级提取液不是一个层次的东西，热知识，S+提取液只是出自S+级灵植，不是有S+级，但十日好真的是S+级别。】
　　【S+级太高了，未知待解也挺为难的。本来就很难了，还是直播融合，是人压力都大。】
　　……
　　薛锦行的精神力渗透到提取炉的每一处，他终于停下脚步，放入第二份灵植，青蓝色的精神力灌入提取炉，再次开口：“本次融合的十日好，总成分二十一种灵植，主药分别为S级点霜花，A级连枝白鹿，辅药为A级再见喜、光阴慢……”
　　他一样样报着成分，反正药丸是要注册的，成分不需要隐瞒。
　　薛锦行报灵植名称是为了用简单机械的行为平静精神力，同时梳理思维。
　　虽然早就知道十日好是S+级别，但是亲耳听到这一连串的灵植，观众还是懵了，二十一种灵植，摊开来竟然有这么多。
　　【靠……二十一种灵植？最低都是B级？我收回之前的疑问，这些灵植都够打我一顿了。】
　　【收回之前的八次，听了药方感觉十次能成功都是因为未知待解太强了。】
　　【我也……觉得十次能成功都很悬。】
　　【麻了，别说是二十一种灵植，我连点霜花都不敢碰。】
　　第二次开始融合后，薛锦行的话少了很多，只说和十日好相关的话题。
　　炼制八品丹药，分神对薛锦行来说也是一种负担，他一共就带了三份灵植，真要是失败两次，那也是丢人丢大发。
　　最重要的是。
　　一脸严肃的未知待解在心里想：一颗十日好的灵植成本接近二十万星币，他真的不能再浪费了。
　　十分钟、半小时、一个小时……
　　反应空间内，点霜花与融合药剂接触成功，化成浅浅的银色的光团，青蓝精神力稍稍用力，推来了白色的连枝白鹿提取液。
　　和连枝白鹿提取液比起来，融合药剂的体积巨大无比，很容易一口气吞噬掉连枝白鹿，导致再次失败。
　　最后的融合。
　　薛锦行一手压在提取炉上，随着精神力输出量增多，他的眼睛深处旋转出两点小小的青蓝色，体表开始出现薄薄的精神力外溢。
　　可以说费南真的很了解薛锦行，要不是整个提取炉体积增大到两倍，可以多处分担精神力，薛锦行这次直播还会崩掉一个提取炉。
　　输出到这个地步，所有人都知道第二次融合又到了关键点，立刻提起心神，开始紧张。
　　【虽然知道大概率失败，但还是好紧张！】
　　【好想知道提取炉里是什么场景！】
　　反应空间中
　　两团大小悬殊的光团缓缓融合，青蓝色的精神力不时干预，接触边缘爆发出激烈的碰撞，波动撞击在反应空间内壁上，一部分通过反应空间内壁向外扩散，另一部分即将被反回来时，青蓝色精神力接住了波动，免得它撞毁即将成型的药丸。
　　咕嘟嘟的声音中，两团精神力彻底融合，形成一颗银白色的模糊球体，融合成功的瞬间，多余的精神力狠狠撞在反应空间上！
　　当！
　　整个提取炉震了一下，这一次散出的精神力尤其多，扩散出提取炉时甚至能被镜头捕捉到——银色波纹以薛锦行和提取炉为中心发散。
　　薛锦行飞快抬起眼睛，按在提取炉上的手指微微抬起，不等他出手，言澜与略抬起手，精神力拦下了波动，免得波及到无辜的摄像。
　　薛锦行这才收回心神，唇角略微翘起来。
　　虽然澜与站在身边就是帮他处理这些波动的，但是这种配合还是让薛锦行莫名开心。
　　【草！吓死了！摄像高危职业，直播间都抖了。】
　　【搁谁谁不害怕？灵植是在里面打起来了吗？】
　　【是不是又失败了？】
　　【应该是，未知待解说融合很重要的就是平衡，这一下肯定打破平衡了。】
　　【不对！未知待解没有停！】
　　好一会儿，一条弹幕跳出来：
　　【你们有没有觉得……现场的风，好像变大了？】
　　一阵强风吹起薛锦行的衣摆，薛锦行神色不变，精神力承接住返回的精神力，在一片柔和的精神力中，表面坑洼的丹药缓缓缩小，直至成为正圆球体。
　　咕嘟，咕嘟。
　　青蓝精神力温吞地煮着银白色药丸。
　　十日好成型了。
　　轰隆——
　　平台上空响起了沉闷的雷声，大风摇曳着所有人的衣摆。
　　在周围等候已久的军人们缓缓捏住手中的空间钮，大校慢慢站起身，仰头看着逐渐变暗的天空，他手中的便携检测仪器亮起了红灯。
　　“检测到异常精神因子浓度！便携性仪器无法具体分析！请戒备！”
　　【好像……打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如何评价高定提取炉连星？
　　媒体：费南大师创造性地将机甲与提取炉融合，制造出了容量惊人，强度极高，功能特殊的连星！
　　费南：他大爷的，看你这回还炸不炸了。
　　薛崽：炸啊，炉没炸，丹炸了。
　　费南：……有考虑转行去做定点爆炸吗？


第96章 重大贡献奖（捉虫）
　　大风来了。
　　隐隐的闷雷响了三声, 天空不知何时蔓上一层乌云，云柱从积雨云中蜿蜒而下，地面上狂风不止, 气流在高速旋转中形成管状, 上下有相连的趋势。
　　直播间里可以听到清晰的风啸声，呜咽嘶吼着灌满每一个观众的耳朵。
　　一枚蓝色的光点在乌压压的风暴中突兀地亮起，它像是某个信号, 风暴的四面八方亮起一颗颗光点，在风暴中狂舞。
　　从光点出现的瞬间, 直播间里亿万观众仿佛聋了一样, 完全听不见风声, 只死死盯着有些断续卡顿的光屏。
　　正常情况下肉眼不可见的精神因子出现了。
　　亲眼看见这一幕和发布会上听一耳朵完全不是一个概念！那是呈几何倍增加的震撼，此时此刻，只是来围观的观众终于意识到他们在见证什么。
　　十日好，全联邦药剂史上第一枚会呼吸的融合药丸。
　　他们不是在看热闹，是在见证神迹的诞生。
　　只有一条弹幕, 在信号逐渐变差的直播间里艰难地飘过。
　　【因子风暴为十日好、为未知待解来了……】
　　……
　　大校抓住衣领上的麦, 怒吼道：“全员机甲！碟准备！”
　　围绕着平台的军人按下空间钮，数百台机甲翻出, 军部特质的碟在精神力的支撑下嗡鸣着环绕人群形成壁垒, 将风暴阻拦在精神与钢铁躯体之外。
　　呜——
　　壁垒出现，平台上的风声顿时减弱。
　　薛锦行站在提取炉前, 他的帽子不知何时被风刮走, 发丝瞬间被风扬起，飞走的帽子被言澜与一伸手够下来。
　　薛锦行完全没有感觉到, 他闭着眼睛, 此刻直播、风暴都不在他的视线中, 全部心神都在提取炉内。
　　言澜与将帽子戴在自己头上，按下空间钮，白色机甲原地出现，它单膝跪在薛锦行身边，巨大的机械翼护在薛锦行与提取炉上方。
　　以平台为中心，白色机甲撑起了第二层壁垒。
　　双重壁垒下，平台上的风比开始直播前更小，偶尔撩动薛锦行的额发，扫过他鸦青的眉。
　　薛锦行全心全意照看着十日好，在言澜与身边，他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反应空间中一片青蓝，十日好坑洼的表面已经光润圆满，散发出的精神力波动嗡嗡撞击着反应空间内壁，几分钟后，它停下了旋转。
　　丹成！
　　薛锦行蓦然睁开眼睛，精神力打开提取炉的出丹口！
　　咔哒！
　　出丹口掀开，十日好全身环绕着银白色精神力，从出口爆出，它速度极快，围绕的精神力跟不上，竟然拖拽出一条银白的尾巴。
　　因子风暴成型，呼啸着向平台的方向移动。
　　直播信号摇摇欲坠，观众们已经发不出任何弹幕。
　　薛锦行抬起手，青蓝色精神力十字交叉，在平台上空织成密密的网。
　　十日好一头撞上精神力网，被弹得原地转了个圈。
　　薛锦行屈起的手指向下一指，巨网收束，一霎时缩成一个小口袋，拢住了乱窜的十日好。
　　“下来。”
　　薛锦行经过变声器的嗓音沙沙的。
　　在观众最后的视野中，薛锦行摊开手，精神力小口袋掉在他手上，十日好圆溜溜地在其中打转。
　　薛锦行抬起眼睛，看向镜头。风暴就在壁垒之后，他全然不顾，似乎要说什么，但是——
　　啪！
　　风暴触及屏障，信号断裂，亿万观众面前的光屏陷入黑暗。
　　观众顿时心慌：我靠，这次提取炉没炸，换直播间炸了？因子风暴会不会很危险？！
　　直播中断的瞬间，星网上对直播的讨论度当即爆炸。
　　【救命！直播断了！谁知道后续情况？】
　　【断直播前未知待解是不是要说什么？谁知道他要说什么？！】
　　【军校生默默伸头：安心啦，军区那么多人在，不会出事的。】
　　【惊了，谁有录播？我好多东西没记下来。】
　　永恒联邦主星
　　联邦五大星区，每个星区都有自己的行政星，例如澄星是星戎星区的行政星，元帅区长的办公处都在澄星。
　　但只有联邦政府所在的源星被冠以主星的称呼。
　　芳音区一栋大楼，宽敞的会议室中站着数十个身影，簇拥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会议室的暖气很足，老者坐在轮椅上，腿部还盖着厚厚的毯子，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光屏，看着直播间里年轻男人鸦羽似的眉睫。
　　刺啦——
　　光屏在花屏之后陷入黑暗，随着光屏暗下，声音消失，会议室也落针可闻的寂静。
　　许久，老者才叹息道：“我好几年没上过星网了，这就是去年突然崭露头角的未知待解？真年轻啊。”
　　侍立在老者身后的女人微微弯腰：“是的。未知待解，本名薛锦行，今年还不满二十周岁。出身澄星一个普通的小富家庭，本来是少见的无精神力者，夏天的时候突然觉醒成了高级精神力者，我们猜测他应该达到了超恒星级。目前是言澜与私聘的药剂师，他和言澜与曾经是互相抱错的关系，不知道是不是有这层关系的原因，两个人很亲近。”
　　这其中的怪异点其实极多，比如无精神力者的身体和高级精神力者的身体素质相差极远，别说突然觉醒超恒星级的精神力，就是突然觉醒B级精神力，薛锦行的身体也早就该崩溃了才对。
　　女人道：“但是其中疑点颇多，我们暂时也差不出所以然，怀疑他可能是星戎现任元帅早就埋下的种子，是给言澜与培养的心腹。”
　　老者上了年纪，语速很慢，语气却是喟叹的：“十九岁的年纪，对于超恒星级而言，精神海甚至还没有完全长成，已经能做到这种地步了。真不知道再过个二十年彻底成熟，能达到什么样水平。”
　　碳基恒星拥有漫长的生命，以及漫长的成长期。
　　赞扬的语气，女人却不敢附和。
　　老者打开一边的恒温箱，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十几个包装管，如果打开封口就能看到里面不同颜色的融合药丸。
　　老者取出一支蜜香丹，倒在手心里端详片刻，仰头将这枚药丸吃了下去！
　　女人大惊失色：“元帅——”
　　老者喉咙一动，咽下了药丸，随即摆摆手示意女人不必惊慌：“我虽然老了，但还没有半死不活，这种药丸不会对我造成什么损伤。”
　　女人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眨眼间镇定下来，恭敬道：“市面上采购的药丸，我担心不够干净。”
　　老者笑笑，转移话题：“文嗣已经偷偷去澄星了吧？我听说他去打什么舆论战，怎么样，成功了吗？”
　　女人张了张嘴，努力整理自己的措辞：“起初的进展很好，不过是找了几个人起哄，就有无数人上当。有不少安抚医师世家本来就很排斥未知待解，有了舆论推动，他们很多都下了场，有些小世家甚至联手暗中干扰临华药企的产业链，已经触及了未知待解的利益，小先生的计谋很成功……”
　　女人顿了顿。
　　老者笑了一声，帮她接下去：“但是？”
　　女人垂下头：“但是未知待解这个人很有点不按常理出牌，他没有和安抚医师世家起矛盾，在新闻发布会上公开自己要直播融合药丸的事情，现在星网上已经没有多少人关注之前的争吵了。”
　　所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指望靠解释、澄清来平复网上的风波，减缓安抚医师和药剂师之间的尖锐矛盾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未知待解选了一个最有用的方法——转移星网上的热点。
　　老者拿起智脑，他不太习惯新款的光脑，生疏地点开光屏上的软件，输入未知待解四个字，联邦良好的网络让光屏瞬间跳出搜索结果，飘在最上方的全都是热门话题。
　　未知待解的直播断的很是时候，现在星网上铺天盖地全都是他的相关。
　　【神迹！会呼吸的药丸，十日好融合成功！未知待解是否可以引导新的时代？】
　　【药剂史上最浓重的一笔！未知待解心怀大义公开药丸融合手法！】
　　【四小时直播完整录播。】
　　【直播被因子风暴打断！亿万人担忧未知待解的安危，他是否安全度过风暴？】
　　【我将为你相信神的存在。因子风暴不再是狂暴区的天灾，而是人类绝伦创作的门槛。】
　　【深扒！言上尉与未知待解举止亲密，他们之间不得不说的三两事。】
　　随便点进一个话题，底下的评论更是密密麻麻。
　　【直播停止的瞬间，我直接心脏骤停，急急急，谁知道后来怎么了？】
　　【别担心，几个连的兵力，因子风暴的强度没有那么高，毕竟不是狂暴区……草，我也好担心！】
　　……
　　诸如此类的话题数不胜数，有些重复率极高，但即便如此，依然获得了惊人的阅读量，网友们乐此不疲地在差不多的话题中间打转，发表差不多的意见。
　　老者慢慢地翻阅下去。
　　现在星网风向的已经完全变了，未知待解的新闻发布会、直播处处都是热点，除了那些背地里下手的安抚医师世家，根本没人在意这件事最开始的冲突。
　　安抚医师世家眼见未知待解成为最大获益者，内心未必不憎恨，可是军部行政都站在未知待解身后，又有星网上的舆论支持，未知待解此时简直是民心所向。
　　他们又不是真的傻，这个时候只有往后缩，打扫之前的手脚痕迹，没有往前冲的道理。
　　舆论战？
　　未知待解的封神战役罢了。
　　老者按了按太阳穴，放下智脑：“失败咯。星戎军区现任的元帅可不是吃素的，人家已经用相同的方法控制了走向。文嗣这次不仅没有成功，还搅破了联邦看似和谐的表象，暴露了我们的存在。”
　　女人斟酌着道：“小先生的想法……其实很好，星戎星区一向是五大星区中最受到精神力困扰的星区，安抚医师和药剂师行业一旦发生冲突，势必会影响整个星戎……小先生早已经收手了，埋下的人撤得干干净净。”
　　老者摆摆手：“不用给他说好话，他太年轻……不，未知待解和元帅选定的两个继承人可比他年轻多了。文嗣太自信了，以为这点小手段可以动摇星戎的根本。我要是醒的早一点，不会纵容他做这种蠢事。”
　　女人低着头：“是否让小先生回来？”
　　老者道：“暂时还查不到他身上。对了，联邦今年的重大贡献奖名单选定了吗？”
　　女人：“还没有，要到今年四月份才有提名，五月确定名单，六月授奖。”
　　老者唔了一声：“现在授奖还是到主星来吗？”
　　女人：“是的。授奖仪式需要获奖人领奖，在主星举办。”
　　老者捶捶腿，淡淡道：“既然这样，告诉他们把未知待解的名字加上吧。”
　　女人吃惊：“要给未知待解授奖？”
　　老者慢慢道：“你知道一个势力的根本是什么吗？”
　　女人想了想：“军事力量？顶尖科技？”
　　老者微笑：“是人。星戎是五大星区中唯一一个不将精神力考核纳入高考的星区，尽全力平衡世家和普通人的关系，是因为星戎的元帅信奉人人平等的人道主义吗？”
　　“不是，是天才不讲道理不讲出身地随机诞生在每一个层级，所以他们要保证这些人才可以层层选上来。”
　　老者道：“拉拢未知待解是最好的选择，施以利益，动以真情。当然，他要是那种不为外物所动的人……”
　　星戎是联邦的星区，源星是联邦的主星，效忠源星就是效忠联邦，何况他们会许给未知待解重利。
　　老者看着光屏上未知待解的近照，平静的语气下涌动着暗流：“那可就麻烦了。”
　　女人毛骨悚然。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星网热门话题
　　【未知待解首次直播告捷！十日好成丹！】
　　【人类首次引起因子风暴！】
　　【扒一扒未知待解与言上尉的关系。】
　　【疑似牵手？新闻发布会上，未知待解竟与一人亲密接触！】
　　薛崽（一边津津有味地看一边疑惑）：怎么感觉话题越来越奇怪了？
　　言崽：……


第97章 下雪
　　小型因子风暴在整肃的军队前不成气候, 薛锦行被重重包围在壁垒之后，基本没有受到影响，选定的融合现场精神因子浓度低, 因子风暴十几分钟后就自动消散。
　　风暴结束后, 十日好并没有受到影响，薛锦行和药丸，由军队护送离开直播现场。
　　薛锦行坐在言澜与的机甲里, 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金贵的十日好就这么被他丢在机甲的杂物匣里，拿着智脑在宇宙岛上发了一条报平安的动态, 最后翻了遍星网, 确定舆论风向已经扭转, 基本没人还想得起事件的开端。
　　薛锦行安心，往言澜与的方向一倒，睡觉了。
　　新闻发布会结束、直播结束。
　　几天的时间都折腾过去，薛锦行的累是心态上的疲惫，他的人情世故是在修仙世界里摔打出来的, 本质上他还是个搞丹药的炼丹师。
　　谁暴露了他在疗养院信息的事情, 薛锦行已经懒得再管，反正有军部在调查, 自己回家蒙头睡了一天。
　　不过薛锦行能休息的时间并不长, 他睡了一天多，第二天的时候就在言澜与的陪同下赶往疗养院。
　　常思已经是放假状态, 所以给薛锦行开车的是言澜与。
　　没有驾照的薛锦行试图骚扰司机：“你什么时候考的驾照？难考吗？我今年要不要也考一个？”
　　平常都开机甲的言澜与：“十六岁考的, 想考倒是很简单，可以趁暑假的时候考一个。”
　　薛锦行叭叭不停：“还有五天就过年节了, 你真的不去跟元帅一起过年吗？再晚就订不到票了。”
　　薛锦行不知道言澜与这么多年都是跟谁一起过年节, 上次出了狂暴区那次交心, 他就知道言澜与和言家的关系冷淡，虽然是元帅选定的继承人，但言澜与对元帅并没有那么亲近。
　　言澜与终于从后视镜看了薛锦行一眼，他面对薛锦行的时候，冷淡化去，灰蓝的眼睛就蒙着层雾气似的，眼神藏在其后，很有些意味不明的暧昧。
　　只看了这一眼，言澜与就飞快收回眼神：“你……不想我陪你过年吗？”
　　薛锦行被这眼神勾得愣了下，压在舌尖的话突然打了个磕绊：“想、想啊。你是担心你怕我一个人过年，才特意留下来。”
　　这个眼神……
　　和那天在药房工作室里盛怒的眼睛完全不一样，甚至和平常的眼神也有所区别……
　　薛锦行没来记得细想，就听见言澜与说：
　　“我以前有职务的时候，在军区过年，有时候自己在宿舍，有时候在训练场，一直都是我一个人。你要……让我回学校吗？军校可以打申请留校。”
　　薛锦行一怔。
　　有职务的时候在军区过年，没有职务的时候呢？
　　当初被元帅带走的时候，言澜与才十岁出头，他身份特殊，年纪小的时候控制不住精神力，没有同龄的孩子和他玩耍，那段时间里谁陪他一起过年呢？
　　薛锦行突然意识到，言澜与似乎一直是住宿的，在军区住军区宿舍，在学校就住学校宿舍，他们住的那个别墅，大约是言澜与的第一个家。
　　薛锦行心里软得厉害：“谁要赶你走了？能陪我当然好。”
　　言澜与：“嗯。”
　　他专心看着前方的路况，但如果薛锦行会开车的话，就会发现言澜与早就开了自动驾驶。
　　当然，他不会开车。
　　薛锦行，一个没有不会开车，不会开机甲，连个药剂师证都没有的药剂师。
　　薛锦行一手撑在车窗上，盯着前面言澜与的后颈发呆：今天才发现澜与好粘人好会撒娇。
　　好可爱。
　　……
　　薛锦行这趟跑星源疗养院是为了贺琛，金医师问薛锦行能不能加大药量。
　　因为随着时间推移，贺琛精神海的打开程度从2.3%到了59%，十日好的效果非但没有随着服用次数的增加而减弱，反而是贺琛的好转速度惊人。
　　薛锦行进了疗养院，金医师匆匆迎上来，薛锦行收起在车上那副叭叭叭的样子，拿过见习医师送来的白大褂套在身上。
　　薛锦行一边走一边问：“贺琛的精神海情况？”
　　金医师快步跟在他身后：“今早上开到了61%，有清醒过来的迹象。贺琛的精神体还憋在精神海内，早点恢复有利于觉醒精神体。但是您不在，我们不敢贸然增加药量。”
　　薛锦行嗯了一声：“我去看看。”
　　说着话，一行人已经进了病房。
　　贺琛父母一见到薛锦行，眼睛里立刻爆发出惊喜，马上要站起来，薛锦行摆摆手，笑着道：“医师跟我说过了，孩子的情况很好，我来斟酌一下用药量。”
　　贺琛父母不好意思地坐下来。
　　贺琛的封闭症还在初期，救治期间受到的外力刺激也少，好得快在意料之中。
　　薛锦行看完三天内的数据，本来觉得没什么问题，视线扫过贺琛目前的精神力波动时，却皱起眉：“不要加药量！金医师，麻烦叫药房送两支地黄麻和十二支珠参提取液，贺琛最好今天就醒过来。”
　　地黄麻，D级灵植，是连枝白鹿的下位替代，有还不错的麻痹效果。
　　在薛锦行和其他医师的预估中，封闭解除达到90%应该就能苏醒，精神海可以正常吸收环境中精神力形成精神体，而精神体对一个高级精神力者来说太重要了。
　　金医师一愣：“今天就醒？会不会太仓促了？万一刺激到精神海导致封闭加剧怎么办？”
　　“不会，”薛锦行戴上手套，从恒温箱中取出十日好，“你看他的精神力波动，偶尔会跳到B级的上限，他的精神体要成型了，再不开精神海，精神体会因为无法摄取足够量的精神力而半残。”
　　金医师凑过去一看，脸色顿时变了：“我这就去准备！”
　　精神力不断触及等级上限，正是精神体觉醒的前兆！他们几个只是出去接薛医师的功夫，贺琛居然就要觉醒精神体了！
　　薛锦行道：“再去叫一位A级医师辅助你一起用药。”
　　贺琛父母紧张地握紧双手，薛锦行向他们递去安抚的眼神：“别担心，贺琛的状况非常好。”
　　贺琛父母深吸一口气：“我们相信医师。”
　　薛锦行微微笑了下，金医师的动作非常快，没一会儿就调来了灵植提取液，和另一位A级医师一左一右坐在养护舱边。
　　仔细看就会发现两个安抚医师的手都在发抖。
　　如果贺琛今天醒了，那么就会是联邦第一个救治成功的封闭症患者！他们怎么能不激动？
　　不一会儿，护士急匆匆赶来，身后跟着一大群实习医师，面容青涩，碰着智脑在病房门口探头探脑。
　　薛锦行招手示意他们进来：“你们老师在里面，别吵，分散点站。”
　　妈呀！是未知待解！
　　原本乱糟糟跑过来抢位置的实习医师们乖乖找位置站好，比跟着自己老师还要乖巧。
　　薛锦行有条不紊地安排：“请护士把十日好和两支地黄麻全都吊进去，由两位安抚医师引导十日好的药力解除剩余的封闭，这次有地黄麻，贺琛精神海的麻痹状态会延长五到六分钟，两位医师联手能解除大半的封闭。”
　　在他的安排下，护士让贺琛服下药物，两个安抚医师戴上头盔，进入治疗状态后，两人手也不抖了，腿也不软了，开始引导十日好的药力腐蚀封闭的精神海。
　　六支珠参提取液还在薛锦行手边，护士紧张地盯着薛锦行。
　　薛锦行不紧不慢地吩咐：“别紧张，等我说需要的时候，你就把珠参提取液吊进去。”
　　护士连连点头。
　　养护舱的光屏上出现了贺琛的精神海，十日好的精神力掺杂了地黄麻依然还是银白色。
　　十日好在效果上与地黄麻有一定重叠，精神力特质接近，二者不会起冲突，而是增强了麻痹的效果。
　　言澜与一直默默站在薛锦行身后，薛锦行主场的时候，他就静静在一旁守卫。
　　一个靠近薛锦行的实习医师小声问：“医、医师，我知道地黄麻是加强麻痹效果，请问为什么要吊珠参提取液？”
　　他不知道的是，问出这个问题后，戴着头盔的金医师和另一位医师同时竖起耳朵偷听，他们也好奇，只是薛锦行吩咐得太快，他们这段时间已经习惯听薛锦行的指挥，所以身体在嘴巴问之前已经坐在了养护舱旁边。
　　他们又不是药剂师，好奇得抓心挠肝也没好意思直接问。
　　薛锦行道：“因为麻痹效果增强，所以贺琛的精神海处于一个近乎于休眠的状态，不会主动吸收外界的精神力，所以觉醒精神体所需的精神力需要靠提取液补充。就跟做手术准备血液是一个道理。”
　　实习医师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
　　薛锦行道：“好了，专心看你们老师的精神力流动。”
　　他虽然在解答问题，可视线一直盯着光屏。
　　病人专用的养护舱光屏极大，各种数据同时跳动，言澜与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感觉比机甲都要复杂。
　　光屏上，贺琛精神海的封闭解除程度已经升到了85%，扫描仪上，精神海内部完完全全暴露出来，一只几乎要成型的精神体沉睡在精神海中。
　　有个实习医师道：“居然都成型了。”
　　同学道：“一个多月，肯定成型了。”
　　正常高级精神力者形成精神体的时间是一个月，也有能拖到半年的，一种是等级太高，需要长时间成熟，比如恒星级和超恒星级。另一种则是等级不足，攒好几个月的精神力才能觉醒，比如C级。
　　贺琛是B级，一般是一个月觉醒，因为封闭症，拖了快两个月的时间。
　　从光屏上看，精神体小的可怜，似乎只有人的手心大小，看上去是某种鼬类星兽。
　　十日好的效果也麻痹了精神体，它睡死过去了。
　　薛锦行突然道：“吊两支提取液，快！请一位医师引导珠参精神力进入精神体附近！”
　　护士手脚麻利地吊进两支珠参提取液，精纯的无属性精神力进入精神海，金医师的精神力立刻接住珠参提取液，一路将其引到精神体身边。
　　精神体的鼻子动了动，眼睛还没睁开，已经开始吸收吞吃珠参精神力。
　　弱小、可怜，但能吃。
　　薛锦行一直注意着精神体的状态，随着精神海封闭解除接近90%，精神体获取精神力的速度大大提升，护士在薛锦行的指挥下，很快吊进去四支提取液。
　　在第八支珠参提取液吊进去的时候，光屏上精神海封闭解除达到了91%，精神体睁开了黑豆似的眼睛，贺琛的睫毛颤了颤。
　　剩余的珠参精神力蜂拥进贺琛的精神海，贺琛猛地睁开眼睛，精神力大量却又温吞地外溢，很快将他裹在精神力中，精神力波动一波波地向外扩散！
　　两个安抚医师连忙摘下头盔。
　　言澜与上前一步揽住薛锦行，灰蓝精神力替两个安抚医师挡下了贺琛的精神力波。
　　贺琛父母惊慌失措：“医师，琛琛他——”
　　薛锦行被言澜与拽得差点摔进言澜与怀里，居然还能保持着高人风范地一摆手：“别紧张，要醒了。”
　　随即，他回头瞪了言澜与一眼：干什么，小孩子B级而已！
　　言澜与没说话，眉眼间居然有点恶作剧得逞的笑意。
　　薛锦行转头，狐疑地想：澜与今天怎么这么活泼？
　　贺琛父母惶惑地看过去：精神力溢出这么多，真的不是暴动吗？
　　不是，是觉醒精神体的前兆——
　　薛锦行最后让护士给贺琛吊了两支珠参提取液，溢出的精神力都可以被补回来，浓厚的溢出精神力慢慢在贺琛身上汇聚成一个球体，贺琛虽然睁开了眼睛，眼神却非常空洞。
　　贺琛父母慌忙走到养护舱前，被儿子的眼神吓了一跳，正想和儿子说话，悬浮在贺琛身前的精神力球突然收缩，掉下一只海蓝色尾巴的雪貂。
　　贺琛下意识接住了自己的精神体，他的意识逐渐回笼，抱着精神体，看着父母发红的眼睛：“别、别哭……我是怎么了？”
　　贺琛母亲一张嘴，眼泪却先滚了下来，哭声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贺琛父亲搀扶着妻子，垂泪道：“你得了封闭症，昏迷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的奔波与求告无门，日日夜夜的悬心和担忧，终于盼到了最好的结果，贺琛父母很想和孩子好好说话，可是控制不住欣喜的眼泪。
　　贺琛母亲只是反复念叨：“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爸妈以后都陪在你身边，好好陪你长大……”
　　贺琛睁大眼睛，他只感觉自己睡了极其漫长的一觉，疑惑地左右转头：“我、我在……”
　　薛锦行没有接收到这么感人气氛，主动接话：“你在疗养院。昏迷了这么久，可把你父母担心坏了。不过放心，现在都好了。精神海封闭解除，精神体正常觉醒。”
　　薛锦行笑吟吟地向贺琛伸出手：“恭喜恭喜，生了个小貂。”
　　感动到要哭出来的安抚医师们：“……”
　　要不是知道薛医师平常就这个德行，他们真想质疑一下薛医师的精神状态。
　　贺琛一头雾水，他刚苏醒，身体还不协调，艰难地伸出一根手指和薛锦行握了握手：“同、同喜。”
　　“对了，”薛锦行收回手，示意贺琛看向窗外，“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等身体调养好了，就出去玩雪吧。”
　　贺琛透过养护舱的可视窗望向窗外，雪花飘飘摇摇地落在窗台上。
　　他恍然：现在已经是冬天了。
　　病房里的暖气太好了，他都没觉得冷。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感动绝缘体·薛崽：像我这种纯理科生吧，就没长多愁善感那根筋。
　　言崽：以前……我都一个人住宿舍，偶尔在军区过年。
　　薛崽：我的崽一定很难过很委屈很孤独，让我来温暖你！
　　安抚医师们：说好的绝缘体呢？
　　今天的言崽：不想当弟弟了


第98章 偏心
　　经过贺琛的同意, 他醒来的消息被郑重地向外界公布了。
　　星源疗养院在宇宙岛的官方账号还放出了一小段视频。
　　视频中，贺琛抱着他刚觉醒的精神体，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凑在窗户前, 看着外面厚厚的雪。
　　因为要保护病人的隐私, 视频只拍了背影。
　　这已经是直播之后的第四天，贺琛的封闭症并不算太严重，昏迷时间也短, 高级精神力者的身体素质让他恢复得飞快。两三天的时间，他已经能走上好一会儿。
　　贺琛的苏醒, 在星网上投下了新的巨石, 尽管疗养院反复强调贺琛还没有痊愈, 但是评论已经开始祝贺。
　　从贺琛醒来的那一瞬间，封闭症不再是绝症了。
　　于是在这个时间点，封闭症成了年节之外新的热议点。
　　【突然感觉今年真好，还没开始过年，已经收到这么好的消息了！】
　　【大早上看到这种信息真的觉得一天的心情都很好。】
　　【开年大吉啊朋友们！】
　　……
　　星源疗养院病房
　　贺琛坐在养护舱里虽然人醒了, 但还不能出院, 他的封闭接触刚刚超过92%，还没有痊愈。
　　“基本没有太大问题了, ”薛锦行合起病例, “但是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你的精神海封闭没有完全解除，还需要定期用药。”
　　金医师也道：“下面的中低级疗养院的安抚医师没有引导十日好的能力, 等你的封闭完全解除就能出院了。”
　　贺琛父母连连道谢。
　　薛锦行笑笑, 摸了摸贺琛的头发：“看来你今年要在疗养院过年了。”
　　贺琛父亲乐呵呵道：“只要家里人都没事，在哪里过年都一样。星源的环境好, 在这里过年也很舒心。”
　　金医师在星源疗养院工作多年, 很有归属感, 听到贺琛父亲的话，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我们疗养院每年年节的时候都有活动，贺琛现在差不多好了，你们多带他到下面玩，身体上的恢复也不能落下……”
　　薛锦行看了眼时间，和医师们打了个招呼退出病房。
　　后天就过年了，薛锦行和言澜与什么准备都没做，准备临时去附近的大型商超买点东西。
　　薛锦行下了楼，外面的雪早就停了，裹着寒气的风簌簌地往人衣服里钻，他出了大门被风吹得眯了下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言澜与用外套裹住了。
　　薛锦行从衣服里冒出头，疑惑：“元帅找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什么证件都没有的薛医师出门靠公共交通或者言澜与，今早上言澜与将薛锦行送到疗养院，自己则被元帅叫走，薛锦行下楼的时候本来打算去工作室消磨一会儿。
　　“走到半路回来了。”
　　言澜与往薛锦行身前走了一步，他给薛锦行整理帽子的时候已经离得很近，这一步直接消除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言澜与身上风雪的气息扑到薛锦行鼻息间，将他笼在这方寸之间。
　　这个距离，还是面对面的站位，就连没什么边界感的薛锦行也愣了一下，脑子里第一个反应——澜与受委屈了？
　　薛锦行的嘴巴在大脑处理完场景前开口：“为什么？元帅骂你了？”
　　言澜与像是没察觉到过于亲密的距离，稍稍偏头，手指给薛锦行衣服上的装饰带子打了个蝴蝶结，保持着这个姿势轻声道：“上次从狂暴区带走的记忆匣解读完成了，元帅让你也过去看看。”
　　原来是为了说悄悄话。
　　薛锦行下意识略抬起头，听到内容后动作停住了：“也是，这都一个多月了。我现在跟你去。
　　言澜与退开一步，重新拉开距离：“先等等，有个人想见你。”
　　薛锦行：“谁啊？”
　　言澜与道：“右时的父母。”
　　薛锦行一笑，并不意外：“终于来找我了，我还在好奇他们能忍多久呢。走吧，去见见盛名的孟家掌权人。”
　　十日好虽然已经有了，但无论是孟右时还是孟左云，可以影响孟庆歌的治疗方案，但想摒弃之前的方案，用十日好来解决封闭症，那么必须要过孟父孟母那一关。
　　……
　　孟父和孟母在疗养院附近的一家餐厅包厢，短短几天的时间，孟父的精神气弱了许多，靠坐在椅子上，神情里全是疲惫。
　　孟母则不同，她坐不住，不时离开位置走到窗户前，想从无数个人影中找到并不认识的未知待解。
　　相比于心情极度复杂的孟父和孟母，孟左云和孟右时要轻松许多。
　　尤其是孟左云，和妹妹说悄悄话时，唇边一直带着笑意，和卖相就不着调的薛锦行不同，孟左云是乍一看很靠谱，仔细一看更靠谱的面相。
　　今天早上星源疗养院的动态中，贺琛活蹦乱跳的身影让孟父和孟母彻底崩溃，两个人由孟右时牵线拜托言澜与联系未知待解，想从他手上购买多出来的那一枚十日好。
　　在孟母第十一次离开座位时，包间的门终于被推开了，孟父和孟母倏然转头看向门口。
　　言澜与一手抵着门，让身边的人先走进来。
　　因为直播，薛锦行和言澜与现在出门都戴口罩，减少被认出来的麻烦，薛锦行进了包厢，这才摘下口罩。
　　孟父孟母的脸色顿时变化，孟父更是脱口而出：“竟然是你！”
　　军校联赛时灵植系的大一新生，在直播时狠狠出了一次风头，叫薛锦行，孟父还曾多次催促孟左云在直播时多多表现，免得被薛锦行压下去。
　　虽然新闻发布会的时候就猜到未知待解不是他们猜测中的中老年教授，但这个年纪……
　　孟父颓然地想：他自以为有了一对天资绝伦的儿女，没想到一山更有一山高。
　　薛锦行一笑：“是我。我叫薛锦行，久闻安抚医师世家孟氏的大名。”
　　孟母：“你、你好，我是……”
　　“我知道我知道，”薛锦行笑着安慰，“请先坐，我知道你们是为什么来的。”
　　他从口袋里取出包装管，十日好漂浮在其中。
　　孟母的眼神立刻从薛锦行身上挪开，粘在了包装管上。
　　薛锦行道：“贺琛恢复得很好，封闭症也没有影响到他的精神体。十日好确实是对症的药物，可以根治封闭症。”
　　孟母轻轻捂住嘴，发出闷在手心里的啜泣：庆歌真的有希望了。
　　言澜与在孟左云旁边拉开一张椅子，等薛锦行坐下后，才坐在薛锦行身边。
　　他们四个坐在一块，孟父孟母坐在桌子对面，如果孟父孟母此刻冷静地看看情况，就会发现自己的一对双胞胎儿女倒像是来和他们谈判的。
　　全星戎最优秀的年轻一辈，此刻都在这小小的包厢内。
　　孟父润了润干涩的嘴唇，对孩子的爱意终于战胜了他对利益的追求，他突然站起身，深深对薛锦行鞠了一躬：“很抱歉。我需要向你坦白……”
　　孟父逐一坦白孟氏私下里的小手脚，薛锦行其实已经从常思那里得知过，但还是静静地听着。
　　十来分钟后，孟父忐忑地闭上嘴，等待薛锦行的宣判。
　　薛锦行看上去托着脸在听，眼神其实是放空的，坐在他身边的言澜与轻轻咳了一声，薛锦行惊醒：“哦。这和孟庆歌也没什么关系嘛。”
　　孟父难以置信：“你不在意？你能不计前嫌，把十日好卖给我们？”
　　薛锦行：“孟先生，我想你应该注意到了，这次的混乱根本不是我们当中的任何人引起的。你不会想随了某些人的意愿吧？”
　　孟父心中凛然：薛锦行竟然也查到了背后搅混水的那只手。
　　薛锦行屈指，轻轻推过包装管：“我很敬佩孟大少的为人，如果孟大少恢复如初，请代为转达我对他的敬意。”
　　孟母迟疑：“可是，孟家真的伤害到了你的利益。”
　　薛锦行想了想给孟父孟母算了笔账：“这样吧。为了这颗十日好，我炸了一个提取炉，用了两份灵植，你们之前的行为折算成精神损失费……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你给我三百万，咱们就算两清了。”
　　孟母抬起头，她愕然道：“只要三百万？”
　　薛锦行平静道：“只要三百万，未知待解和孟氏之间再没有互相亏欠。”
　　……
　　孟父最终给薛锦行转了五百万星币，拿走了那枚十日好。
　　薛锦行和言澜与一会儿要去见元帅，卖了十日好之后，两人就离开包厢上车赶往元帅的住处。
　　孟母小心捧着包装管，孟父则站在门口怔怔地出神。
　　孟母收起包装管，发现一对儿女凑在一块不知道在说什么，她突然道：“我现在才发现，你们见到薛锦行一点都不惊讶。”
　　孟右时说到一半的话卡住，和孟左云一起看向母亲：糟了，好像露馅了。
　　孟右时沉默两秒，突然道：“天呐，薛锦行竟然是他！我太吃惊了，现在才反应过来！”
　　孟左云低下头：别演了妹妹，好假。
　　孟父此刻也反应过来，咬牙：“右时……你和言上尉一个班一个队，你能不知道言上尉和薛医师走得近？”
　　孟左云给孟右时打了个眼色：快跑。
　　孟右时慢慢往门口走：“元帅喊我去开会……我要过去了。”
　　……
　　悬浮车上，言澜与开着车：“只收一点钱就放过孟家，会不会让孟氏得寸进尺？”
　　五百万客观来说是笔不小的金额，但对孟家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薛锦行正在吃奶糖，闻言舌尖将奶糖顶到一旁，道：“其实吧，我连五百万都不想收。”
　　言澜与：“为什么？孟家做的那些事，根本不是几百万星币可以抵消的。”
　　薛锦行转过脸：“你忘了？孟庆歌一醒，左云就会来我的工作室了。孟家在左云身上砸的钱何止五百万，你养我才多久，在我身上花的就不止这个数了。”
　　除了孟家人，他就是全联邦最希望孟庆歌醒过来的人。
　　言澜与：“……”
　　把这茬忘了。
　　薛锦行有点得意，道：“我赚大了。”
　　孟家损失了不值一提的五百万，和金贵的S+级安抚医师。
　　孟父孟母现在以为是五百万买来了十日好，其实他们真正支付的代价并不是五百万。
　　但薛锦行并不心虚，孟左云离开孟家的原因是孟父和孟母，他是被窒息的亲子关系逼走的。
　　言澜与让悬浮车转了个弯，平静道：“孟左云是自愿追随，他很钦佩你。”
　　既然是自愿的，怎么能算是孟家出的代价？
　　薛锦行乐得不行，要不是担心妨碍言澜与开车，他就要笑倒在言澜与身上了：“你怎么就这么相信我的魅力？”
　　言澜与轻轻道：“所有人公认的事实而已。”
　　因为我偏心，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言崽：我哥哥天下第一好。
　　小剧场：
　　工作室正式开业后：
　　常思（疑惑）：为什么工作室不招人？
　　薛崽（敲锣打鼓）：收留心碎药剂师、安抚医师、被人欺负的小可怜
　　言崽（试图对号入座）：我算……第三种？


第99章 记忆匣
　　孟家小楼
　　孟庆歌闭着双目, 躺在养护舱中。
　　他的状态比薛锦行来之前更差了，虽然薛锦行上次溜进来的时候换了方案，但也只是拖延时间, 孟庆歌精神海内流动的精神力越来越少。
　　孟右时看了眼光屏, 她不是安抚医师，但家里有久病的人，多少了解一些基础数值。
　　她知道大哥的病情一直在恶化。
　　因为孟庆歌的状态不好, 所以拿到十日好后，孟父和孟母立刻打算立刻给孟庆歌服药, 现在正在等孟庆歌的主治医师全部到齐。
　　孟庆歌有四个主治医师, 有三个已经赶到病房, 他们神情复杂地看着孟左云和他手中的十日好。
　　一位卷发医师迟疑半天，询问：“孟总、许总，你们真的要给大少爷服用十日好吗？”
　　作为供职在孟家的安抚医师，他们本身就出自孟氏集团，病房内的三个医师在高中时期就因为高等级安抚型而受到孟氏的资助, 毕业后直接进入孟氏的疗养院。
　　可以说, 他们是坚定站在孟家立场上的，没想到一两天的时间, 孟父孟母已经买下了十日好。
　　想起自己曾经的发言, 卷发医师默默垂泪：谁能想到未知待解连封闭症这种绝症都有办法？谁又能想到他们老大是最先投降的那个？
　　太惨了，他说的那些傻话会不会传到未知待解耳朵里？
　　孟右时瞅了卷发医师一眼。
　　孟母想起视频中活蹦乱跳的贺琛, 注视着病情恶化的儿子, 她疲惫道：“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庆歌的精神海彻底封死吗？”
　　孟父沉默不言。
　　他虽然看重安抚医师的发展，看重孟家的前景, 可他依然是个父亲。
　　卷发医师连忙解释：“不不, 我的意思是担心药丸不适合大少爷的体质, 要是未知待解能过来看看就好了。”
　　孟左云道：“放心，他心里有数。”
　　孟父额外看了眼孟左云，下意识皱起眉——未知待解怎么会知道庆歌的病情？也许是左云之前和未知待解交流过？
　　不知道为什么，孟父心里突然升起不安，感觉这个孩子似乎和右时一样，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恍惚间记起来，以前左云很喜欢和自己说学校里的事，谈新交的朋友，但是记不得什么时候起，左云在家里的话越来越少了。
　　不会的。
　　孟父定了定心，左云一向是最听话的那个孩子。
　　说话间，最后一位主治医师因为住得远，一路狂奔进病房：“我来了！可以开始了！”
　　孟左云点头，撕开包装管，原本静静悬浮的十日好嗖的飞了出去，被孟右时的精神力拦住，紧紧固定在空中，一分为三。
　　孟庆歌是S级的精神力者，他的封闭症比贺琛严重许多，可以服药的药量比贺琛更大。
　　孟左云亲手将十日好吊进孟庆歌体内，戴上了养护舱的头盔。
　　光屏闪了闪，出现孟庆歌的精神海。
　　四个主治医师死死盯着光屏，一刻都不敢眨眼——他们要学习孟左云引导药力的手法。
　　孟左云参与过贺琛的治疗，对于引导十日好的精神力已经非常熟练，银白色药力进入精神海后，缓缓开始侵蚀高密度精神海外壁。
　　S+与S级的区别不仅仅是精神海的容量，还有精神力特质，越是高级的精神力，密度越是高，也越是精纯有力。
　　因此哪怕是三分之一的十日好，也迅速在孟庆歌的精神海外壁侵蚀出一个小小的洞口。
　　孟父的心骤然揪起来！
　　这种腐蚀难道不会引起精神海的加速修复吗？！
　　事实是没有。
　　孟庆歌的精神海没有任何反应，十日好中连枝白鹿的药力经过适宜的融合后被发挥到极致，孟庆歌的精神海在深度休眠中无法感应到自己多余的部分正在被一一解除。
　　“滴——”
　　养护舱响了一声，光屏上代表精神海封闭值的数字跳动了一下。
　　从97.41%，下降到了97.38%。
　　啪嗒。
　　一个医师正在录像的智脑掉在地上。
　　这个八年多来一直在增长的数字，竟然下降了！
　　孟父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
　　这只是刚刚开始，三分之一的十日好对S级精神力者的生效时间可以达到四天。
　　服用完这颗十日好，庆歌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孟右时静静看了一会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言澜与从狂暴区带出来的记忆匣被打开了，元帅要求她到场。因为不放心大哥，所以孟右时才拖到现在。
　　……
　　元帅私下的住处在好几个区之外，薛锦行和言澜与借用附近的空间跳跃站点，在下午的时候到了地方。
　　薛锦行出了跳跃站点，他感觉浑身都热，额头和脸颊更是暖得他心烦。
　　在外面又不好扒掉口罩，薛锦行只能有点不耐烦地扯开外套的领口。
　　澄星作为星戎星区的行政星，建设了极多的空间跳跃站点作为交通工具，速度非常快，除了票价高昂以外，对人体也是一种负担。
　　很多和薛锦行两人一起出站的乘客都蹲坐在地上，半天都站不起来。
　　言澜与手中拿着一瓶饮料递给薛锦行。
　　薛锦行摇摇头，言澜与递来的是热饮：“不想喝。”
　　他是第一次做空间跳跃，有种回到修仙世界进行瞬移的感觉，心理上没有不适应，但身体上多少有点晕。
　　言澜与将饮料放回空间钮，伸手触碰薛锦行的额头，他手心热，手指却在冷风里被吹得冰凉，贴在额头上带来凉意。
　　舒服多了。
　　薛锦行下意识抓住言澜与的手指往脸上贴了贴，顺便把自己的爪子从口袋里拎出来，伸出去在寒风里晃悠，打算吹冷点给脸部降温。
　　言澜与好笑：“不冷吗？”
　　这里不像云光区那么暖和，室外的气温有零下十几度，高级精神力者也得裹紧衣服。
　　薛锦行严肃道：“冻一冻，物理降温。”
　　言澜与不赞同地摇摇头，将薛锦行的手拎进自己的口袋，腾出手给薛锦行降温：“你这么厉害，缓一会儿就好了。”
　　薛锦行惊奇地转脸看言澜与：“你这是在哄我啊？”
　　灰蓝色眼睛的年轻上尉静静看着他，眼神里是浅浅的笑意。
　　“……嗯。”
　　他轻轻应了一声。
　　不到一年的时间，年轻男人长得再快，面容上也不会有什么明显变化，言澜与和薛锦行第一次见的时候没有区别，但言行举止却和那个靠坐在重重防爆门后的人截然不同。
　　半年的时间，好像就把那个克制冷淡的上尉养熟了。
　　他会撒娇，会谈笑，开始若有若无地黏人，但只对着自己。
　　薛锦行心里突然轻轻动了一下，他拉了下口罩，很可耻地承认一点——这真的很有成就感。
　　非常能满足人类某种隐秘的被需要的欲望。
　　薛医师在修仙世界里修了三四十年，显然没有修炼出心如止水薄情寡欲的仙人心态。
　　薛锦行看了眼言澜与的手腕，干净的，除了智脑什么都没有带，也没有任何装饰性的手表和手链。
　　很正常，相当一部分高级精神力者不喜欢在手腕上戴有重量的东西，那会让他们联想到拘束环。
　　小半年前那个戴着拘束手环给薛锦行拿饮料的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淡去了。
　　未知待解的弟弟当然是最不缺丹药的，言澜与的空间里放着成箱的寒香凝神丹，哪怕是周期性的暴动也凭借寒香凝神丹压下去了。
　　这是他惯出来的人。
　　薛锦行感觉自己的思想越来越歪，立刻打住，开始转移话题：“哪有弟弟哄哥哥的？快，撒个娇，让我哄你。”
　　言澜与哭笑不得：“别闹，在外面有人看着……”
　　就在薛锦行快要把言澜与挤到角落里之前，孟右时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咦，你们怎么还在这儿？我以为你们早就去了。”
　　孟右时出发比他们晚近二十分钟，结果一出跳跃站点，抬头就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在打闹，孟上尉认人的本事相当好，一看背影就知道是薛锦行和言澜与。
　　薛锦行回头看见孟右时，吃惊地看了眼时间，他们居然在出站口闹了十来分钟。
　　言澜与面不改色：“等你。”
　　这里是最靠近元帅住处的站点，他们每次来找元帅都会走这个站点。
　　孟右时信了，并且很感动：“走，请你们喝饮料！跟你们说，我大哥的封闭症……”
　　薛锦行一边竖着耳朵听，一边在心里强调。
　　嗯，他们就是在等右时。
　　……
　　薛锦行几人去的不是星戎元帅的府邸，是元帅的私人住处，在一处较为偏僻的庄园。
　　薛锦行三人坐着庄园的车进来，在庄园深处的别墅前停下。
　　庄园里戒备森严，好在刷言澜与和孟右时的脸可以畅通无阻。
　　三人在一位秘书的带领下穿过长长的走廊，进入别墅，停在一间书房前，秘书轻轻敲响书房门，“元帅，言上尉、孟上尉和薛医师到了。”
　　里头传来元帅懒洋洋的声音：“请进。”
　　秘书对他们三人微微笑了下，推开门，三人走进书房后，秘书轻柔地关上了书房门。
　　金发的元帅神情恹恹的，记忆匣就摆在她面前的书桌上，她撩起眼睛扫了三人一眼：“自己找地方坐吧。”
　　薛锦行二话不说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言澜与自动落座在他身边。
　　她看了眼孟右时，又看看言澜与和薛锦行，忍无可忍：“吃独食？不给我买一杯？”
　　薛锦行含着一口奶茶，很无辜地元帅对视几秒，过了会儿，他很镇定地咽下去了：“买了，刚才在路上遇到秘书长，两杯都给秘书长了。”
　　元帅看看自己空落落的桌面：“……”
　　看来她的秘书长是把两杯都昧下了。
　　孟右时喝了口奶茶：“记忆匣里是什么？当时和超恒星级星兽战斗的宝贵画面吗？”
　　元帅坐直身体，打开智脑：“不是。”
　　智脑向外投影，不是0107号狂暴区，而是秩序井然的……医院，医护急匆匆走在过道上。
　　薛锦行三人同时皱起眉：机甲的记忆匣就像行车记录仪，记录的是机甲启动后的景象。
　　但是没人会在医院里开机甲，从视角来看，也不是动辄近十米的机甲高度。
　　元帅重新靠在椅子上：“记忆匣中的内容是被导入的。”
　　“卡拉。”
　　镜头转了一下，一张年轻温柔的面孔出现在镜头前。
　　那人生疏紧张地对镜头挥了下手：“我今天状态不错，不过元宝的状态不是很好。”
　　这正是地陷坑中和薛锦行对话的声音，不奇怪，声音的主人也是机甲的主人，同时也是视频的拍摄者。
　　镜头下移，拍到了男人的肩膀，那是一条小鳞角蛇外形的精神体，正蔫蔫地卷成一团。
　　0107号狂暴区中的两个超恒星级一个是人类，另一个则是小鳞角蛇，而这个超恒星级人类的精神体也恰好是小鳞角蛇……巧合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言崽：我们在等你
　　右时：超感动的！
　　实际上
　　言崽：我们在交流兄弟感情。
　　薛崽：……你说的这个兄弟，真的很兄弟吗？


第100章 项目
　　“元宝”是精神体的名字, 听到男人提起自己，元宝抬起头，蔫蔫地蹭过男人的侧脸。
　　小鳞角蛇眼后生着一对很漂亮的三角形尖角, 高级精神体能控制体型, 竖瞳圆眼呆头呆脑，竟然有几分可爱。
　　虽然都是小鳞角蛇的外形，但和0107号狂暴区里见到的超恒星级星兽截然不同。
　　“今天是我住院的第……97天, ”男人一边走一边说，“也是我受到因子暴动后变异的第106天, 我现在没办法收回我的元宝了。”
　　观看视频的薛锦行三人神情完全严肃起来, 薛锦行和孟右时手中的奶茶渐渐冷去, 两个人却都没有再动一口。
　　视频中男人的一句话信息量巨大——精神体虽然可以独立于主体之外，但也能回到精神海。
　　因子风暴会导致变异闻所未闻，而什么样的变异会导致超恒星级的精神力者无法收回精神体？
　　视频中一组医护从男人身边路过，尽管脚步匆匆，却还是每个人都暂停向男人点头致意。
　　超恒星级的精神力者大概率是高级将领。
　　男人对他们笑了笑, 走进一间病房, 坐在椅子上，抓了下头发：“嗯……好久没说过这么长的话了, 有点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提起, 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吧。”
　　男人的精神状态显然有些问题，他捏了捏眉心, 喃喃自语道：“这么大个医院为我一个人开着怪不好意思的……但是我总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所以我要记下来一些东西, 不过也不能太详细，毕竟这是保密项目。”
　　“我今年是307岁, 超恒星级, 精神海已经开始步入老年期了, ”男人慢慢道，“作为高敏感型精神海，我对精神因子比其他超恒星级更敏感。在106天抵抗五百年一遇的特大型因子风暴中，我产生了变异，或者说重伤。”
　　307，对于一个超恒星级来说，正是青壮年，精神海完全成熟，是一生中最稳定的时期。
　　“我开始加速衰老，照这个速度大概只要两年的时间，精神海就会开始发生坍缩……”
　　男人将这段话颠来倒去地重复了几遍，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来说去都是一个意思，于是烦躁地甩了下头：“抱歉。我现在的状态很差，希望研究组的新项目能有用，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军人中没有第二个超恒星级，星戎的领星中特大型狂暴区太多，恒星级果然还是太吃力了……”
　　光屏一黑，跳转到新的视频。
　　男人依旧拿着智脑，身后的背景却变成了病房，他脸色苍白，站在巨型养护舱旁。
　　养护舱里睡着一只小鳞角蛇星兽，没错，是星兽，它蜷缩在养护舱里，睡死过去。
　　男人低声道：“手术成功了，元宝暂时寄存在星兽体内。我的衰老也暂时停止了……好像真的有用。项目的原理我搞不懂，他们把我的精神体暂时转移到星兽体内，减少我精神海的负担，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有用。”
　　光屏再次一闪，进了第三段视频。
　　男人还是站在病房里，他的脸色丝毫不见喜悦，半晌，他拨过镜头对准病房。
　　上一段视频中，病房里还只有两个养护舱，现在已经增加到五个，都是容量巨大的非常规养护舱。
　　男人面前的养护舱中，沉睡着一条体型惊人的小鳞角蛇，而且这条小鳞角蛇不仅是体型增加，外形也有了轻微的改变。
　　男人低声道：“元宝好像促进了星兽的变异……”
　　光屏跳动，第四段视频开始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男人的面容没有改变，但明显能感觉出来他的精神海和精神状态都下滑得厉害。
　　男人注视着镜头，半晌，慢慢道：“元宝好像无法离开星兽躯体了，我已经开始接收到这头小鳞角蛇的记忆了……”
　　“我和元宝，谁会变成星兽？”
　　第五段视频。
　　男人坐在椅子上，大量的医护正在往外撤离，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偌大的医院就空荡起来。
　　男人对着镜头拆解一只记忆匣，头也不抬道：“项目失败了，元宝催化出一头超恒星级的星兽，我的精神海已经开始坍缩，我会用爆炸带走这头星兽。这些视频我会留存在记忆匣中。希望记忆匣能撑过爆炸……如果有人看见这个视频，请不要太过于害怕，但也不要停留，因为我死后的区域会形成具有引力的地陷坑，很有可能引发多次因子风暴。”
　　“最后……”男人抬起头，作为一个军人，保守秘密的军纪刻在他的思想深处，可他的精神状态已经不对劲了，挣扎许久，他低声道，“希望这个项目就此叫停，但我心中有些很不好的预感……可惜我的精神海急速衰老后，记忆力衰退得很厉害，我实在提供不出更多的信息。”
　　“这个项目是……将超恒星级的精神体暂时转移到星兽体内，减轻精神海负担，再通过大量服用提取液增加精神海与核心的能量，避免坍缩。我不知道原理，元帅答应我叫停项目……我、我感觉这个东西不可能实现……一、一定要叫停，不能继续。”
　　啪嗒。
　　视频到此结束。
　　光屏陷入黑暗，薛锦行三人也进入沉默。
　　元帅已经将这段视频看了许多遍，见他们三个不说话，于是开口：“在星戎，超恒星级一般都会被选定为元帅的候选人，因为星戎有全联邦最多、最大的狂暴区，就算是恒星级也很难扛得住。”
　　“但是……”元帅慢慢道，“我在内网里没有查到视频中男人的身份。”
　　307岁的年纪，不说超恒星级，就是一个高级精神力者也该升到了校级军衔，职务上至少是个团长。
　　元帅的候选人，内网却查不到信息，除非这个人存在的痕迹被完全抹消了，而有这个能力的人，大概是当时的元帅。
　　言澜与皱起眉：“在因子风暴中变异的候选人，就算履历上有污点也不该被彻底消除。”
　　哪怕最后死得不光彩，大多也会被一笔带过，何况视频中的男人似乎没有什么大的错误。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其实言澜与三人心里都清楚。
　　孟右时叹气：“因为这个项目，所以连一个对联邦和星区有功的人都要被抹消。”
　　言澜与道：“看来在他死后，当时的元帅并没有叫停这个项目，而且成为了致命的污点，所以才做出这种事情。”
　　薛锦行举手：“那为什么0107号狂暴区的痕迹没有打扫干净？既然要不留痕迹，为什么不把医院拆走？”
　　元帅：“超恒星级死后危险性非常高，彻底死亡的那一刻就会引发爆炸，基本会炸毁周围的一切东西，推测里据说能多次引发因子风暴。医院和机甲能留下来，大概率是因为这个超恒星级死前已经在向外逸散了大量的精神力，爆炸时，精神海内残余的精神力已经很少。”
　　视频中的男人正当壮年，因为变异才进入坍缩衰老，所以才组织医护进行救治。
　　把医院建在狂暴区，就是因为超恒星级临近坍缩极其危险，一定要救，但也要远离普通民众，所以没有比军用狂暴区更好的选择了。
　　薛锦行沉默两秒，喃喃道：“我怎么感觉你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死后会怎么样？”
　　元帅理所当然道：“就是不知道啊。因为……”
　　言澜与突兀地打断她：“元帅！”
　　孟右时惊奇地看看言澜与，又看看薛锦行，惊叹道：“你可真是……”
　　太宝贝你哥哥了。
　　元帅瞅了瞅言澜与，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你居然……但是他也是超恒星级，就算安抚型逸散温柔，不会引起巨型爆炸，但你会，除非你死在他后面，否则他早晚要知道。”
　　薛锦行皱起眉，“什么意思？”
　　这几个人跟打哑谜一样。
　　元帅坐直身体，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言澜与。”
　　言澜与站起身：“是。”
　　元帅淡淡道：“人懂得生存，就要懂得死亡，不仅是面对自己的死亡，也要面对亲爱人的离去。”
　　言澜与垂下眼睛，几次张开嘴，半晌才回了一句话：“我提过一点，他是安抚型不需要……”
　　薛锦行跟着站起来，不动声色地轻轻触碰言澜与的手背：“他只是爱护我而已。既然澜与没有说清楚，就请元帅替我解惑吧。”
　　言澜与侧脸看向薛锦行，薛锦行微微弯起唇角，温热的手指忽然用力握了下言澜与的手。
　　元帅一手托着脸，懒洋洋道：“坐吧。你大了，不是孩子了，我也不想训斥你。我知道你舍不得他，但他终究会知道。”
　　元帅看向薛锦行：“你说的没错，我们也不知道自己死后具体会是什么情况。”
　　“超恒星级的成长期很漫长，死亡期也很漫长，死亡期内随时可能引发爆炸，正常步入衰老期的超恒星级会提前将自己放逐到星空或者不适合人类生存的荒星，这段时间里只有超恒星级自己，完全死亡后，爆炸会带走整个星船，不会留下什么资料。至于荒星上，确实有很多死去的超恒星级，但是那边很难登录。”
　　“这个提前，一般是二十年。如果睡得着的话，可以把自己冻结起来，在沉睡里迎来死亡也很不错。”
　　带上二十年的食物，漂泊于无垠的星空或者无人的荒星，因为远离自己的文明，连信号都不一定能接收到。
　　所以联邦一直没有多少超恒星级死亡的相关数据，因为实在是拿不到。
　　“至于安抚型超恒星级，多会在狂暴区里离开，别担心，至少有网。”
　　孟右时耸肩，给了个很乐观的安慰。
　　时隔半年的时间，薛锦行终于明白言澜与向他坦白超恒星级的存在时，那句不断重复的“别怕”。
　　言澜与垂着视线，好一会而才抬起眼睛和薛锦行对视，他甚至很浅地笑了一下：“没关系，你不会的。”
　　所以不要害怕，这不会是你的结局，你会在联邦的怀抱里回归沉睡。
　　虽然他们将在最后的时间分开，听不到看不见，他会化为回归宇宙星辰的因子，在明灭的星河里与喜爱的人团聚。
　　言澜与很轻地勾了下薛锦行的手指：信号送不到太远的地方，但思念可以。
　　薛锦行的手慢慢攥起来，他道：“这不过是一种绝症而已。”
　　书房里的几个人同时一怔。
　　薛锦行淡淡的：“在十日好之前，封闭症也是绝症。”
　　现在不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常见的家长：珍爱生命，保护自己。
　　元帅（循循善诱）：你想知道自己以后会怎么死吗？
　　被荼毒长大的言崽、右时：原地爆炸
　　薛崽：……我懂了，我，果然是来拯救联邦的！
　　薛崽的年纪其实没有那么大，他在修仙世界是做任务去的，一个任务做几百年的话，系统业绩危


第101章 训练场（捉虫）
　　薛锦行安静地坐在椅子上, 手指却紧紧牵住言澜与。
　　死亡对他来说是很近的东西——绑定穿越系统前是猝死的，结束穿越任务后也是以死亡作为结束。
　　等待死亡的时间比死亡更可怕，像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何况那还是孤独的死亡。
　　言澜与手指颤了颤。
　　元帅悄悄拉开抽屉, 摸出新的智脑, 迅速拍了张照片存下，手指一动发给了自己的秘书长，紧接着咳了一声：“也不用提前好几百年开始预演生离死别, 你有的是时间琢磨呢。”
　　不仅是视频中的男人，就连他们从养护舱里提取出的DNA都无法匹配, 那些人的存在都被刻意消除了。
　　言澜与：“……”
　　他坐下来, 薛锦行没有提, 他就还装作不知道，手指轻轻勾着薛锦行的。
　　薛锦行也转开话题：“元帅也查不到具体信息吗？刻意清除项目相关的信息，本身就是掩耳盗铃的行为，当年的项目一定在更隐秘的地方重启了。”
　　元帅是整个星戎星区真正的掌权者，难道她也查不到。
　　元帅提到这个就头疼道：“经过技术部门认定, 这只记忆匣是四百多年前, 快五百年的东西，时间久远不说, 在我之前还隔了两任元帅, 人手也换了两三茬，能查到的东西就更少了。”
　　薛锦行懵了：“两任？”
　　现任元帅在位都快一百年的时间了, 前面三百多年怎么换了两任元帅？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 换两任元帅还能查到什么？
　　孟右时咽下一口奶茶：“前两任都不是超恒星级，有元帅接手后就迅速退休了。联邦的超恒星级有时候会断层, 有时候又扎堆出现, 比如我们现在这样。”
　　薛锦行看了看屋子里四个人：“……”
　　怎么说呢, 确实挺扎堆的，这还只是星戎星区，不算其他四个星区。
　　元帅眼睛里冷光微动，道：“项目重启是肯定的事，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叫停的，甚至可能一直都在继续，或者只是换了个新的地方进行研究。我已经让人再往下查了，但是四百多年的时间太长了，足够让很多人很多痕迹消失。”
　　孟右时道：“从0107号狂暴区内的秘密被发现的时候，星戎星区就不太平静了。对了，我前几天还去查了贺琛一家，你们猜怎么着？”
　　薛锦行捧哏：“怎么着？”
　　孟右时道：“贺琛一家居住的区根本没有星源连锁疗养院，他们最先去的是综合医院，由医院去了张氏旗下的中级疗养院做检查，转院的时候本来也是打算转到张氏的高级疗养院，但是‘碰巧’听到有人说星源那家中级疗养院曾经治好过好几个精神海增生异常，所以临时改了主意，出院去了星源连锁。”
　　果然。
　　薛锦行道：“我就说哪有那么碰巧的道理，我去看过孟庆歌，转头就送上来一个封闭症的病例。从你家辞职那个护士后来找不到了吧？”
　　病房有监控，护士就算当天不值班，换班的时候也可以通过查监控得知他曾经来见过孟庆歌，而那个护士必定提前知道他就是未知待解。
　　孟右时摇头：“早出星戎了，一到其他星区，我就插不上手了，什么都没查到。”
　　言澜与道：“平常怪我太大意了，仅仅是星戎军校里知道你身份的就有不少。”
　　薛锦行立刻安慰：“其实我也挺大意的。我这个未知待解的身份算是个小公开的秘密，怎么能怪你呢？”
　　言澜与道：“之前你去抓那些水军，审过了吗？”
　　孟右时感到晦气，道：“别提了。背后的人虽然喜欢小动作，但有点精明，找的都是职业水军，平常干的就是煽风点火的事情，没办法从水军的身份上查出什么。幕后人只用临时通讯卡联系过水军一次，结账方式是现金，已经花掉流入市场了，现在只知道幕后人大概率来自主星。”
　　孟右时甩出一张照片，这显然是监控截图后洗出来的照片，里面是个很模糊的人影：“这是从路口调出的监控，只拍到了小半个背影。”
　　薛锦行和言澜与同时看过去，两双不同颜色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并没有从衣服上看出花纹的异常。
　　孟右时点点人影的毛衣领口：“这件衣服领子花纹是主星上的特产矿物，我去查了这件衣服，是主星上一个小众的奢侈品品牌。我记得主星现在的行政人前些年才选出来，人好像还挺不错的，不知道跟她有没有关系。”
　　薛锦行拐了下言澜与，小声问：“她怎么不去干刑侦？”
　　言澜与偏头和他说悄悄话：“她可能是没来得及转专业。”
　　孟右时插嘴：“不是，是刑侦工资太低了还不能开机甲，我喜欢打架。”
　　元帅当做听不见三个人斗嘴，头也不抬道：“任何人都有可能，不过主星现在的行政人年纪比我还小，几百年前她都还没出生……”
　　言澜与突然道：“元帅，你们去查主星这些年安抚医师和药剂师的流入了吗？”
　　元帅露出点笑意，无论是言澜与还是孟右时，都是她很满意的候选人，两人不仅是等级足够，敏锐度也很高。
　　元帅道：“已经去查了，不过数目庞大，自己查需要太多时间。所以我想从主星那边调，只是得找个合适点的借口才不会惊扰那些人。”
　　元帅道：“锦行。”
　　薛锦行抬起头：“嗯？”
　　“你要小心。”
　　元帅道：“如果当年的项目一直在秘密进行，那么就联邦表面上的安慰来看，他们很有可能没有来得及取得真正的进展，多年来只是暗中布局。”
　　几百年没有突破关键的医学项目最缺的是什么？
　　元帅金色的眼睛在书房明亮的灯光下，闪动着类金属的寒意：“他们会缺能真正推进项目的人，比如……”
　　“未知待解。”
　　……
　　三人离开别墅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元帅转过椅子，懒洋洋地看着他们三个人坐上秘书亲自开的车。
　　脚步声在书房外响起，秘书长没有敲门，径直走了进来。
　　元帅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秘书长，笑着问：“小混蛋们好不容易有点孝心，你都给昧下了，你也是没良心的。”
　　秘书长淡淡笑了下，“医师说你从解除封冻后一直睡不好，少喝点茶类的饮料吧。”
　　寒香凝神丹的效果虽然好，但架不住元帅太忙，总有顾不上吃药的时候，有时候人还没下机甲就开始暴动，恰好药吃完了，也只能紧急封冻精神海。
　　“在看什么？”
　　秘书长问。
　　元帅：“在看家里的小孩，虽然看上去有大人的样子了，但还小呢。”
　　秘书长顺着看过去，窗外薛锦行不知道在和孟右时说什么，两人斗了一会儿嘴，被言澜与无奈地哄进了悬浮车。
　　秘书长笑了下：“是啊，虽然说超恒星级扎堆不算好事，但澜与和右时关系很好，薛医师也是性格脾气不错的人。不过联邦很久没有在表面上乱过了……”
　　元帅的语气有几分阴沉：“希望我在位的时间里，可以处理掉这件事。幕后的人隐忍了几百年没有露出踪迹，最近突然开始活动，项目一定有了进展，但缺乏关键一步。”
　　谁能填补上这个关键呢？
　　那当然是联邦建立数千年来，药剂学上能称第一的未知待解了。
　　……
　　回程的悬浮车上，薛锦行叹了口气。
　　言澜与道：“还在想元帅的话？”
　　薛锦行喃喃道：“不，我在想最开始提到的东西。”
　　为联邦奉献几百年，最后的时光却自己默默老去当然是可怕的事，这个项目最开始是为了救元帅候选人，即便耗费惊人的财力人力也是可以理解的。
　　为什么后来要偷偷摸摸地进行下去，一旦失败就立刻抹杀全部痕迹，仿佛是某种致命的污点？
　　视频中那位继承人不祥的预感到底是什么？
　　除非……
　　薛锦行手中的智脑打了个转：除非这个项目的目的已经变了，变得更见不得人，更满足某些人的私欲。
　　什么样的私欲？人造超恒星级永掌大权？培育出超恒星级的星兽收为己用？
　　薛锦行看了眼前面开车的秘书，忍了忍没有说。
　　“澜与，从明天开始，”薛锦行转向言澜与，“教我驾驶机甲吧。”
　　言澜与并不意外，倒不如说他早就有点这个想法：“好。”
　　潜在的危险逼近，就算他能全天候陪在薛锦行身边，也未必能保证薛锦行的安全。
　　最好的办法，是让薛锦行有自保的能力。
　　……
　　薛锦行不仅要学机甲，还是秘密学。
　　防身的东西，最好作为底牌，只有不对外公开的能力，才有可能成为最后的杀手锏。
　　也是这个时候，薛锦行才知道言澜与竟然开了个机甲训练场，就在他们常住的云光区。
　　凡是能玩得起机甲的，家底都足够厚，这样一家大型的训练场，真正是日进斗金。
　　薛锦行总算知道自己之前烧的钱都是从哪儿来的了。
　　言澜与刷开训练场的大门，“这里是我专用的训练室，不会有人过来。”
　　薛锦行道：“我一直以为你的钱是星源疗养院的分红。”
　　“也有，”言澜与按下开关，机甲室的门缓缓上升，他转头对薛锦行弯了下唇角，“就是不多，养不起你。养机甲太费钱，我就拿着疗养院的分红做本金开了这家训练场，以前放假的时候经常来训练当陪练，因为我的水准比较高，慢慢的就做起来了。幸好当时为了机甲攒了训练场，不然就要错过你了。”
　　言澜与很少提到自己以前的经历，薛锦行竖着耳朵听。
　　言澜与道：“这样的训练场我有三家，还有一个修机甲的小店，一会儿都告诉你。其实没什么值得说的事情，我每天就是训练、休息，认识的朋友也不多，挣的钱一直存着，除了换机甲没地方花。”
　　“我……”言澜与顿了顿，“我不像右时那么风趣，是不是挺无聊的？”
　　薛锦行听得津津有味：“不无聊，右时那不叫风趣，她那是有病。再说了，你这经历说出去至少是个知名青年创业家！”
　　说话间，机甲室的门打开，露出其中淡灰色的机甲。
　　薛锦行指向机甲：“我用这架？”
　　这应该是提供的训练机甲吧，属于基础款？
　　言澜与摘下自己胸口的空间钮，走上前给薛锦行戴上：“不，你用我的。训练室的机甲和你的精神力等级不匹配，你刚上手，用我的更好。”
　　确实，薛锦行知道自己有点没轻没重，说不定会弄坏训练机甲。
　　不过……薛锦行迟疑：“这不是你的私人机甲吗？”
　　机甲和智脑都是极其私人化的东西，和住所的钥匙密码一样，一般只有主人持有。
　　训练场里的机甲用钥匙就可以启动，但私人机甲却需要录入的精神力和钥匙，最大程度保证驾驶机甲的是主人。
　　“我给机甲录入过你的精神力，”言澜与退后一步，看着薛锦行戴着自己空间钮的样子，微微一笑，“就像我也有家里的钥匙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言崽：暗搓搓上交工资。
　　薛崽：做药剂师中最会开机甲的，做机甲驾驶员中最会炼丹的


第102章 永生
　　训练场里
　　“机甲由制造师打造, 全身百分之九十五的材料可以与精神力交流，所以驾驶机甲主要依靠精神力，操作键盘可以完成的动作不够精细……”
　　言澜与的声音通过电流送到薛锦行耳边, 他人在淡灰色机甲中, 给薛锦行当陪练。
　　薛锦行拧动钥匙，精神力勾连上整台机甲。
　　“辉云已开机。”
　　薛锦行眼睛一晕，视野顿时跳到了机甲的高度, 这架机甲仿佛成了他的躯体，随心念有所动作。
　　他试探着挪动, 辉云的左脚向前迈步, 但精神力勾连得再好, 机甲毕竟不是自己的身体，辉云虽然成功动了，但无法保持平衡，一步没有迈出立刻向地面上栽去。
　　言澜与驾驶的淡灰色机甲一把扶住辉云：“小心！精神力勾连机甲后，机甲受伤的情况也会反馈给你。如果机甲受到严重损伤, 会伤及精神力。”
　　机甲摔这么一下, 感觉上和自己摔倒也差不多。
　　薛锦行动动机甲的手指：“有点不习惯。”
　　这种感觉和进入新的身体一样，虽然能感知到每个部位的存在, 但要想如臂指使, 还需要大量时间练习。
　　言澜与道：“机甲的体型太大，接入口有几百个, 很多军人第一次进入机甲的时候, 都没办法让它动起来。”
　　他知道薛锦行第一次接触提取炉的时候就轻松上手，在融合药物上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棘手的困难, 称得上顺风顺水。
　　不过机甲全身上下凡是能动的部位都有精神力连接口, 等于一心几百用, 操作难度高得惊人。
　　薛锦行故作吃惊：“这么难！那言老师对我要多上心了。”
　　言澜与抿唇，耳朵有点红。
　　……
　　越是高级的机甲，对精神力要求越高。
　　言澜与的白色机甲名叫“辉云”，是机甲制造师量身定制，虽然达不到超恒星级的地步，但全部材料都有S+级，其中部分达到了恒星级。
　　键盘操作需要长时间的练习，薛锦行等级足够高，以前没有接触过机甲，所以先学的是精神力操作。
　　言澜与道：“键盘也要学，因为对战中精神力也会交锋，有时候需要键盘补充机甲动作。不过键盘太多，慢慢学吧。”
　　和言澜与说的一样，精神力操作机甲难度极高。言澜与在教薛锦行之前已经做好慢慢磨的准备，但薛锦行的进步却快得惊人。不到一天的时间，薛锦行已经能独自操作机甲完成所有基础动作了。
　　对于薛锦行这个曾经的穿越者来说，机甲就像新的身体，适应新身体这件事不能说十分熟练，只能说专业对口。
　　言澜与见薛锦行适应得快，索性给薛锦行开了模拟场景独自练习。
　　“碰——”
　　一发模拟热射弹精准集中移动靶，爆炸声中移动靶应声倒地。
　　辉云肩上的炮口收拢，随即一个轻盈地翻身，避开从身后射来模拟炮弹，一枪射掉炮口。
　　这个模拟场景中一共十六个炮弹口，薛锦行刚才炸掉了最后一个，辉云身上只有一道象征被击中的红色标记。
　　正常的机甲是同时搭载热武器和冷兵器的，只是狂暴区里尽量不用热武器而已。
　　热武器效率高的同时耗能也高，冷兵器可以附着精神力进行攻击，不消耗机甲的能源，对于超恒星级来说，两者的破坏力可能相差不多。
　　白色机甲顿了顿，慢慢站起来，光刀随着机甲的动作自然垂下，刀身闪动着深红的精神力，被斩成两节的箭矢落在机甲刀下。
　　言澜与稍稍有些惊愕——他和孟右时也是元帅多次夸过的天才，第一次接触机甲绝对做不到这种地步。
　　薛锦行控制机甲转头，机甲的可视窗分明是单向的，但言澜与似乎能看见薛锦行亮晶晶的眼睛，果然，频道里下一刻就传来薛锦行兴奋的声音：“怎么样？厉害吗？”
　　“厉害，”言澜与忍着笑意，“特别厉害。”
　　……
　　年节很快来了。
　　过节的活动除了各种习俗，无外乎是走亲访友。
　　薛锦行和言澜与早就和言薛两家断了联系，两个人哪儿都没有去，就在别墅里。薛锦行特意停了一天没有去训练场，和言澜与一起做饭。
　　薛医师炼丹都炸炉，做饭更没有什么天赋，最后还是言澜与赶走了差点炸厨房的薛锦行，在智能家具的辅助（指导）下做了一顿饭。
　　两人吃饭的时候，两个精神体就在沙发上打闹。
　　朔蓝抓着放假的机会，沉迷吸龙，一长条趴在沙发上，将鸣琼团成一个球，整个脑袋都埋在里面。
　　鸣琼被吸得生无可恋，上半截挂在朔蓝脑袋上，吐出一截舌头，不时咬两口猫耳朵泄愤。
　　吃过饭，薛锦行和言澜与坐在一块，一个处理文件，一个琢磨药方。
　　超恒星级精神海坍缩，死后引起爆炸始终是埋在薛锦行心里的刺。
　　死亡是万事万物的重点，恒星也有熄灭的一天，但是二十年远亲离友，难道不是折磨吗？
　　只要想办法解决爆炸，至少这些为星区奔忙了整个青壮年期的元帅可以安度死亡期。
　　然而超恒星级死后的爆炸和大质量恒星坍缩引起的超新星爆炸真的是一个原理吗？安抚型、攻击型和功能型三种不同特质的精神力者死亡期表现不同，说明精神力特质对坍缩也存在影响。
　　他需要样本。
　　薛锦行从桌几底下摸了个包装管出来，递给言澜与：“给。”
　　家里有他这么个药剂师，到处都是他的包装管、恒温箱。
　　言澜与接过包装管，愣了下：“有新药让我试试吗？”
　　包装管怎么是空的？
　　薛锦行啪的打了下言澜与的手：“我不拿你试药。”
　　言澜与疑惑：“那是？”
　　薛锦行殷切道：“我想要一管你和元帅的精神力。”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超恒星级扎堆的好处了，如果这几个人都同意，他可以同时拿到四个超恒星级的样本。
　　精神力和血液一样，是具有研究价值的东西，元帅的精神力没有那么好拿到。
　　言澜与拿着包装管，灰蓝色精神力很快充满整根包装管，他将包装管递给薛锦行：“这个时间点元帅应该在训练场，等再晚点我去问。右时那边要我去找吗？”
　　薛锦行道：“我去问吧，顺便找左云要一管精神力。”
　　孟家养出这对孪生兄妹，可以说是同时中了两个基因彩票——孟右时是超恒星级，孟左云对外宣称S+，实际为恒星级。
　　薛锦行给孟右时发了信息，孟氏是大家族，年节忙碌，所以直到凌晨一点多，孟右时都没有回信息。
　　薛锦行和言澜与分别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薛锦行洗完澡将自己扔到柔软的床铺里，用两根手指托住包装管的上下口，注视着其中灰蓝的精神力。
　　灰蓝的精神力虽然脱离了主体，却天然地亲近他，在包装管内聚成一团，向薛锦行的方向靠近。
　　薛锦行忍不住笑着点点包装管：“跟你的主体一样黏人。”
　　薛锦行躺在床上，枕边的智脑嗡嗡震动两声，他伸手摸出智脑，是孟右时的回复。
　　【孟右时：忙了大半夜才拿到智脑。是为了死亡期的事情？我明天给你送来。】
　　【薛锦行：我还想要一管左云的精神力，和我们的精神力做个比对。】
　　【孟右时：这有什么难的？我一会儿跟他说。元帅那边的精神力可能不太好拿到，我和我哥的管够。】
　　薛锦行躺在床上。
　　【薛锦行：你大哥今天情况怎么样？】
　　【孟右时：好多了。今天服了第二份药，已经恢复了最小意识。】
　　【薛锦行：虽然说昏迷了八年，好在以后的时间还很多，封闭症虽说比破损萎缩难治，但好在没什么后遗症。】
　　精神海萎缩导致容量降低，就算醒了也不能恢复，等级会降低。
　　孟家，孟右时一身礼服，站在冰冷的室外和薛锦行聊天。
　　【孟右时：能醒过来就很好了，能痊愈当然是最好。】
　　孟右时那边沉默了良久，才打出一行字。
　　【人只有站在死面前，才知道不论多么高的等级终究有这一天。没人能长生不老，我也看开了，所以只要我的家人能平安度过接下来的一生就好。】
　　薛医师真心实意地希望孟庆歌明天就醒，后天痊愈，这样他过年就能获得一个恒星级的安抚医师。
　　薛医师亲切地打字。
　　【薛锦行：放心，会好的。我这里还有剩下的半颗十日好，要是不够用千万别客气。】
　　孟上尉大为感动。
　　【孟右时：你是不是需要样本？我去给你收集从F级到S+级的精神力，对了，农场去看过了吗？要不要再给你找一个？】
　　薛锦行也非常感动。
　　【薛锦行：孟上尉！果然是乐于助人的好人！】
　　【孟右时：薛医师！你果然是圣手仁心的丹神！】
　　【薛锦行：孟上尉！】
　　【孟右时：薛医师！】
　　【薛锦行：丹神是什么东西？现在联邦还有信神的？】
　　【孟右时：星网上给你取的外号。他们现在不信神，信你。还有叫你医仙的、未知之神……好多，可神经病了。】
　　……
　　两个人互相吹捧了半个多小时，最后以孟右时被管家叫回名利场告终。
　　薛锦行看了眼时间，已经快要凌晨三点，他睡不着就想在星网上搜他的外号，往上翻聊天记录找那几个外号，没想到一下翻到了最前。
　　薛锦行扫了一眼聊天记录，掠过长生不老的时候突然一个激灵，倏然翻身坐起来。
　　“没人能长生不老。”
　　“人在死亡面前才意识到死亡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
　　薛锦行喃喃道：“精神体可以转移进星兽的躯体，能减缓衰老……那精神海呢？”
　　薛锦行下床跑到隔壁房，他在家里没有敲门的习惯，直接去握门把手：“澜与！澜与！我有个想法！”
　　言澜与在家里不锁房门，薛锦行一压门把手，卧室门直接被推开。
　　言澜与睡觉警醒，薛锦行来开门的时候蓦然睁开眼睛，神情里没有丝毫睡意。
　　他打开床头灯，看着薛锦行只穿着薄绒的睡衣，他下床打高房间的温度，给薛锦行披上毯子：“你想到什么也要穿件厚的再出来。你是超恒星级，不是恒星。”
　　薛锦行是药剂师，和他这样从小摔打惯了的不一样。
　　再说前几天一直在练机甲，很耗费精神力，骤然歇下来本来就有生病的可能。
　　薛锦行被言澜与推进被子里，他仰起头，“当年那个项目是为了因为变异而提前衰老的候选人发起，也就是说项目的本质是延缓衰老，你说……如果这个项目继续下去，它最有可能的目的是什么？”
　　言澜与呼吸一滞，立刻接上了薛锦行的思路：“永生……精神体可以转移，如果精神海也能转移到人类的身躯上，在一定程度上是一种永生。”
　　薛锦行喃喃道：“我之前进了思维误区。因为孟氏和未知待解的冲突是外界挑起的，我就一直认为他们是为了权利，就像很多和未知待解作对的安抚医师一样，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但是不对……”
　　星网上的舆论战具有误导性，它发生得很巧合，恰好就在0107号狂暴区的秘密曝光后的一个多月，因为目标是安抚医师和药剂师行业，就让他们更加联想到狂暴区中的医院。
　　但如果舆论战只是凑巧发生在这个时间段呢？
　　言澜与半蹲在薛锦行面前，顺着他的思路说：“抹除项目痕迹的是当年的庄元帅，如果重启项目的也是他，那么作为星区的实际掌权人，他其实已经得到了最高的权势，并且没有什么能威胁他的地位。”
　　“只有一样东西给了他威胁，那就是没有人能逃过去的死亡，尤其是当他亲眼看见自己正当盛年的接班人衰竭死亡之后，难免带入自己。”
　　薛锦行道：“星兽实验都一直备受争论，何况是人体实验？所以那一任元帅一定要把这个项目捂死，因为一旦暴露，这就不是污点，而是联邦建立几千年来军部致命的丑闻，甚至……”
　　言澜与无意识皱起眉心，他修长的手指在被子上摸了几下，抓住薛锦行的手指，紧紧捏在手心道：“甚至到了，其他星区的元帅会帮忙捂住的地步。超恒星级一定会成为元帅的候选人，不论其他超恒星级会不会做这种事，只要爆出来，无论是生前如何鞠躬尽瘁的元帅都会被怀疑。”
　　而且……元帅真的是查不到吗？
　　抚养言澜与长大的元帅，星戎星区引以为傲的超恒星级，被盛赞的决断和手腕……
　　言澜与定了定神：“他们一定会找你，四百多年对于一个超恒星来说是个很危险的时间，壮年期早就过去，如果庄元帅没有死，那么他今年应该是……809岁。”
　　超恒星级的寿命在八百岁左右。
　　薛锦行从思维中抽离出来，言澜与的手指冰凉，他一惊，立刻意识到他虽然裹着被子，言澜与却只穿了薄绒的睡衣。
　　薛锦行将言澜与拽到床上，被子蒙住两个人，语气柔软下来：“还说我呢，你自己不冷吗？”
　　被子被薛锦行的体温烘得暖热，薛锦行身上总有种仿佛沁在皮肤里的，经过处理的灵植气味，氤氲在被褥里，是有点清苦的香气。
　　这么小的天地里，好像一睡过去，就什么烦恼都不再有。
　　床头的智能灯开着夜晚模式，灯光柔软昏黄。
　　薛锦行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和元帅不熟，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相信她，但她是元帅，也是带大你和右时的人……”
　　不论是澜与，还是孟右时，都是非常好的人。
　　薛锦行往前靠了些，低头抵住言澜与的额头：“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的感觉。何况从长者的角度来说，你的年纪确实太小了，论军衔只是上尉，论资历，入伍才三年，论职务，你还没有毕业。其实没必要将这么沉重的事情撂在你和右时身上。你是候选人，可是要走到能接元帅班的时候，还有很多很多年。”
　　“我知道，”言澜与心跳得很快，他闭上眼睛，好一会儿，道，“哥。”
　　薛锦行的心骤然一跳。
　　言澜与轻声道：“能过来抱抱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言崽和薛崽背地里说悄悄话。
　　元帅（连打三个喷嚏）：我感冒了，我要休假一百年。
　　秘书长：……别偷懒，你怎么不直接退休呢？
　　元帅：难道我不想吗？


第103章 座上宾
　　云光区不下雪的冬日会有雪亮的月光, 今天是年节的第一个夜晚，与别墅一巷之隔的街上全是彻夜不眠的行人，鼎沸的人声被捂在墨绿色的绒布窗帘之外, 偶尔有光漏在地板上。
　　房间里准备的被子蓬松柔软, 兜头盖在两人头上，在冷冬的深夜里堆出一个小小的，无人得知的秘密角落。
　　薛锦行屈膝, 在松软的床褥间压出凹陷，他展开双臂, 紧紧抱住言澜与。
　　言澜与低头, 陷在薛锦行的体温里。
　　薛锦行抱着言澜与, 他抚过言澜与的肩背，下移的时候能隔着衣料和骨骼皮肉感受到心跳。
　　薛锦行张开手指，将他的心跳笼在手心中。
　　二十岁的青年，其实已经长出一副成年人的轮廓了，因为从小在军旅里长大, 所以有一副极挺拔的骨骼。
　　言澜与微微俯身, 将重量压在薛锦行身上。
　　言澜与抱着薛锦行，和低而软的语气不同, 他抱过来的力气却很足, 压得薛锦行往后靠在床头上。
　　薛锦行后背抵在床头柜上时，仰头, 疑惑道：“澜与？”
　　他就是再没有边界感, 也感觉到了言澜与过于强势的动作。他有些意外地推了下言澜与，迟钝地意识到一个问题——澜与是不是……过于黏他了？
　　言澜与灰蓝的眼睛定定看向薛锦行, 片刻后, 他眨了眨眼睛, 轻轻贴了下薛锦行的侧脸，又叫了一声：“哥。”
　　薛锦行：“……”
　　“好好好，”薛锦行张开双臂，“抱抱抱！我今天跟你一起睡！”
　　……
　　孟右时和孟左云的精神力在第二天送了过来，还是孟右时亲自开车过来，和孟右时一起到的还有元帅的秘书长，她送来了几管元帅的精神力。
　　孟右时是抽空出来的，撂下恒温箱就飙车跑了。
　　“元帅赶去狂暴区了，”秘书长身后是便装的军人，她放下恒温箱，“这是你要的精神力，不够再说。”
　　薛锦行打开恒温箱，里面是一箱二十支精神力。
　　这么多？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所以给你准备多一点，免得你要的时候找不到她人。不过这些东西你要好好保存，”秘书长点了点恒温箱，“应该有不少人会想要它。”
　　薛锦行正色道：“我会随身带着。”
　　这些样本都放在空间钮中，绝不会交给任何人。
　　秘书长微微笑了下，“祝你们新年快乐，好好玩一段时间，我就不打扰你和澜与了。对了……”
　　走了两步，秘书长忽然回过头，道：“别墅虽然好，但是外面的眼睛也太多了。”
　　言澜与心领神会：“年后我们会搬到附近的庄园里住。”
　　别墅虽然靠近两个学校，但周围的住户太多，谁知道什么人在和他们做邻居？
　　秘书长点点头，临走前给薛锦行和言澜与整理了领口。
　　“庄园还是要有人守着，否则就是筛子，什么货色都能往里钻。”
　　秘书长收回手，看向薛锦行：“你的安全很重要，元帅，不，整个联邦都需要你。澜与有自己的人手，要是不够可以叫右时跟你们一块住，或者从元帅这里调人也可以。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你能做的，你能影响到的人太多了。”
　　薛锦行点头：“我知道了。”
　　言澜与：“我会尽快叫他们回来，和锦行熟悉起来。”
　　秘书长五官生得很柔和，因为重伤后等级掉落，几乎有点病弱气，看不出曾经是掌管军区的上将。
　　秘书长拍了拍言澜与的肩膀，语气很温柔：“常思放假了，小薛出入都是你接送。要是让我知道你跟右时一样在外面飙车，就把你的驾驶证扣了，知道吗？”
　　言澜与：“……是。”
　　薛锦行好奇：“所以右时的驾驶证扣了吗？”
　　秘书长眉眼含笑：“等会儿就扣。”
　　薛锦行往后蹭了一步：哇，好可怕。
　　……
　　大概是人均寿命被拖得太长，年节有十来天的假期。
　　年节假期的第九天，薛锦行躺在训练场上，随手将毛巾丢在脸上，沉沉地喘气。
　　薛锦行能这么迅速地适应机甲，有一定的作弊因素，真打起来完全不是言澜与的对手，即便他用着性能是量产机甲几十甚至上百倍的辉云也一样。
　　哐当！
　　淡灰色机甲将白色机甲摔在地上，白色机甲还没爬起来，淡灰色机甲就屈膝下来压住了辉云。
　　辉云哐的一声趴了回去。
　　言澜与带着笑意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服不服？”
　　薛锦行：“……不服，你压死我吧。”
　　言澜与失笑，操控机甲起身，“休息吧。”
　　薛锦行立刻接触机甲，躺在训练场喘气。
　　他训练了一整个上午，手指因为过度活动而甚至有些痉挛——因为时间不够，所以基本都是实战训练，简单来说，就是跟言澜与对拼。
　　你要问薛锦行机甲的基础知识，他是两眼一抹黑，但是实际操作上已经和一些中级佣兵差不多了。
　　言澜与走过来，坐在薛锦行身边，拿起薛锦行的手，顺着经按压抚摸。
　　薛锦行有点打瞌睡，他眨眨眼让自己清醒一点，偏过头去看言澜与。
　　“手速训练结束后不能随便歇着，不然你明天没办法用键盘……”
　　言澜与握着薛锦行的手进行按摩，睫毛半抵着，眼神专注得要命，薛锦行呆呆看了一会儿，突然往后缩了下手。
　　言澜与原本松松握着的手指立刻收紧，一瞬间制止了薛锦行抽离的动作，但下一刻他就松开力气，望向薛锦行：“弄疼你了？”
　　薛锦行指尖敲敲言澜与的手背，若有所思：“没有。”
　　澜与对他的感情是不是有点……超过兄弟范围了？别的不说，保护欲也太过度了。虽然之前就觉得澜与对他过于小心了，但薛锦行一直以为是军旅里待久了，对普通人有本能的爱护。
　　现在看来，小心翼翼到这个地步显然不能归因于言澜与上尉的身份。
　　应该是过界了。
　　薛锦行陷入纠结，几乎有点惶惑：我勾引这孩子了吗？要挑明吗？是不是会错意了？
　　就在薛锦行困惑的时候，智脑嗡嗡震起来。
　　薛锦行摸过智脑，半眯着眼睛点开智脑，这次不是信息，是一条语音。
　　孟右时：“我哥的封闭度降到57.6%了！你快来看看！”
　　正常人的精神海是50%±1%的封闭度，以碗状容器的形式承托流动精神力。
　　薛锦行脑子里的思绪被这一句话震得无影无踪，他翻身起来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给孟右时发语音：“我马上到！”
　　言澜与抓起外套：“别着急！我送你过去！”
　　悬浮车在超速的边缘一路飞驰到孟家，孟右时显然打过了招呼，悬浮车没有受到阻拦，畅通无阻地开到了小楼前。
　　薛锦行戴上口罩，推开车门走出去，径直走向小楼。
　　他没来得及换下的作战靴踩在地面上，发出清晰且铿锵的脚步声，因为走的太快，衣摆卷起来的弧度居然裹着几分肃杀气。
　　守在门口的佣兵一愣，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砰。
　　悬浮车车门关上，言澜与走上台阶，拉下口罩侧过脸看了眼佣兵一眼。
　　是言上尉！
　　佣兵是孟右时的人，立刻认出言澜与，乖乖后退，站回原来的位置，等到言澜与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才拍着胸口舒出一口气。
　　另一边站岗的人翻白眼：“你刚才干什么？上尉说一会儿有药剂师过来，叫我们不要拦着。”
　　佣兵有点委屈：“不，我一开始没看出先上来的那个是药剂师……”
　　作战靴、作训服、外面就一件黑色羽绒外衣，看上去明明更像个佣兵，他还以为是谁不想活了来找茬。
　　同事到没有反驳：“是不太像，但是言上尉跟着呢……知道是谁了吧？闭牢你我的嘴。”
　　佣兵用力点头。
　　小楼的病房内
　　薛锦行推开门：“人怎么样了？”
　　病房里的四个主治医师一起回头，看到言澜与的瞬间就认出了未知待解的身份。
　　孟父孟母更是直接迎上去，孟父心乱如麻，强撑着礼仪：“麻烦你……”
　　薛锦行摆摆手：“别客气了。”
　　未知待解竟然亲自来了！
　　孟左云正紧盯着光屏，“现在是56.3%！四天前用了最后的三分之一，现在要加药量还是等？”
　　薛锦行从空间钮中取出贺琛剩下的半颗药丸：“我先看看。”
　　孟庆歌原本封闭的精神海外壁完全打开，固化的精神海内部已经聚出一汪流动的精神力。
　　孟庆歌的睫毛不时抖动，眉心微微皱起。
　　他虽然没有醒来，意识却恢复得很好。
　　孟左云心里有点乱，紧紧扣住薛锦行的手腕，他整个人都在发抖，力气大到薛锦行都感到轻微的疼痛：“前几天都是正常的。今天我发现大哥的精神海内部还在固化，只不过比药物侵蚀的速度慢而已。我重新看了贺琛的数据，他没有出现反弹的现象。”
　　他一直稳定的精神力开始波动。
　　言澜与发现薛锦行飞快皱了下眉，手指下意识抬起，沉默两秒，到底安静垂下来。
　　薛锦行低声安抚孟左云的情绪，道：“别紧张。贺琛和你哥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你哥是经验丰富的医师，多年来治疗病人，精神力的警惕性比贺琛那样的小孩高很多。”
　　不警惕也没办法瞬间完成精神海封闭以此保护自己了。
　　薛锦行道：“你是这里等级最高的安抚医师，所以一会儿的彻底解除需要你和另一个医师一起做，如果你不能平静下来……就麻烦了。”
　　孟右时递给孟左云一支包装管：“吃一颗吧。”
　　里面是一颗寒香凝神丹。
　　薛锦行进门没多久，杂乱的脚步声从病房外传来，一大群孟家人收到了孟庆歌有望醒来的消息，领头的是孟三爷，刚走进来就看见孟右时手中的包装管。
　　孟三爷脸色骤变：“右时！你怎么能让左云吃药丸呢？！我们安抚医师没有暴动！别吃这些东西！”
　　说着他上前去夺包装管，下一刻，他伸出的手腕被一头精神体轻轻含住了。
　　名为重星的雪狼和朔蓝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病房中，将孟三爷为首的人全都堵在身后。
　　重星牙齿微微用力，孟三爷的精神力剧痛，他痛叫一声，猛地抽回手臂！
　　孟三爷嘴唇抖动：“老四！你看看你养的女儿，我就知道她养不熟！居然还把未知待解接到孟家，要是被其他安抚医师世家看到，他们还会服我们孟家吗？你糊涂了啊……”
　　“闭嘴！”孟父抬起发红的眼睛，“未知待解是我请来的，只要庆歌能好，要我做什么都行。你们不服，要闹是吗？我告诉你们，从今天起，未知待解就是孟家的座上宾！”
　　“你们再闹，我明天就通知开发布会，历数孟家对未知待解的打压。”
　　孟三爷：“你、你……你连孟家都不顾了？”
　　孟父：“还敢闹，你们手里的股份、股权，我就要另考虑是否要交给更可靠的晚辈了。”
　　这一句话掐到了这群人的命脉，孟三爷狠狠跺了下拐杖，低声道：“疯了疯了！孟家迟早葬送在你们手里！就是庆歌醒了也不会开心！拼命换来的荣誉，就被一颗药丸踩在脚底下！躺了八年，为了联邦为了军部躺了八年多，一觉醒过来天变了，风向也变了！”
　　孟父和孟母的手都微微颤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如果每个人都出一本书（上）
　　薛崽：《我在星际炼丹那些年》
　　言崽：《如何追求暗恋对象》
　　右时：《不要在耽美文里当女配》
　　以上三人其实拿的都是爽文剧本。


第104章 醒来
　　孟三爷双手拄着拐杖, 老泪纵横地念叨着：“带着外人，在自己亲哥哥的病房里威胁家人……右时啊右时，你怎么这个样子？”
　　这次连言澜与都皱起了眉。
　　朔蓝与重星护在薛锦行身前, 感知到主体压抑的情绪, 两头精神体撕去平日的温顺乖巧，步步逼近孟三爷等人，为了不打扰到薛锦行和孟左云, 精神体喉咙里滚动着含糊的咆哮。
　　军旅中和星兽厮杀惯了的精神体杀气极重，超恒星级对其他等级更是具有极强的威慑性, 别说正面两头精神体的孟三爷, 就是孟父和孟母都情不自禁地后退几步。
　　孟三爷吓得连退好几步根本没人扶他, 孟三爷惊慌中差点绊倒，踉跄好几步才靠着拐杖站稳。
　　原本乌泱泱站在孟三爷身后，指望孟三爷出头的孟家人却没有一个上去搀扶孟三爷，而是畏惧于朔蓝和重星的威慑挤在门口。
　　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惶恐。
　　“大少爷真的能醒过来吗？”
　　“要是真的和未知待解合作, 我们在公司里的地位会不会受到影响？”
　　“疗养院里如果大规模招聘药剂师, 我们这些人怎么办？”
　　……
　　没有人回答他们的问题，病房里孟父孟母都殷切地看向养护舱, 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们, 十几个孟家人此刻仿佛蒸发成了无人问津的空气。
　　孟左云一手抓住养护舱的扶手，深深呼吸几次, 撕开包装管的封口, 将寒香凝神丹咽下去。
　　他一定要把情绪稳定下来。
　　自从在孟庆歌病房里待了六年的护士突然离职，证明孟家并不像他们想象中那么安全, 所以十日好的引导尽量由孟左云完成。
　　精神力波动会受到情绪影响, 像孟左云这种等级的安抚医师大多性情平和温柔。但面对自己的家人, 谁能心如止水？只能通过外力强行平复精神力波动。
　　寒香凝神丹咽下去后，孟左云精神海内汹涌的精神力流逐渐恢复正常，他定了定神，坐在养护舱旁边：“我好了。宁医师，你过来辅助我。”
　　宁医师就是薛锦行第一次溜进来时的值班医师，他赶紧坐在养护舱的另一边：“好，我来。”
　　坐下来没几秒，宁医师有些手抖，诚恳地看向薛锦行：“我、我能吃一颗寒香凝神丹吗？心慌。”
　　薛锦行：“……”
　　他从空间钮里摸出一支包装管递过去。
　　薛锦行看孟左云的情绪稳定下来，吩咐护士：“麻烦拿三支连枝白鹿提取液过来。”
　　护士愣了下神，下意识听从薛锦行的吩咐，转身打开一旁的房门，取出提取液。
　　薛锦行拿到提取液，先检查了提取液没有问题，这才将一支提取液和半颗十日好都交给护士：“先给他吊进去。”
　　护士依言照做。
　　提取液和十日好很快开始生效，薛锦行道：“宁医师，麻烦你引导连枝白鹿持续麻痹大少爷的精神海。”
　　宁医师连忙接住连枝白鹿的精神力，打散提取液使其均匀分布于精神海，果然，吸收连枝白鹿的精神海活动速度减缓。
　　同时，孟左云也化开了十日好的药力。
　　薛锦行低声道：“左云，封闭越到后期解除速度越快，但是你要拉住十日好的药力，千万不要损伤到正常的精神海。”
　　最后关头对安抚医师的能力要求极其高。
　　药丸是医师手中的手术刀，如果医师手抖，这场手术就会失败，何况药丸并不是老实的死物，至少手术刀不会自己动起来。
　　孟左云深吸一口气：“好。”
　　亲手救治自己的哥哥，要放在正常人身上会有很强的心理压力，但是孟左云常年参与孟庆歌治疗，而且寒香凝神丹的效果让他的精神力始终保持稳定。
　　养护舱中精神海的封闭度在不断下降——
　　55.9%
　　……
　　孟庆歌眼睛有了睁开的迹象。
　　55.3%
　　52.7%！
　　……
　　孟左云死死攥住手臂，惊险地拽住差点狂奔出去发疯的药力。
　　几个医师同时冒出冷汗：十日好的药力太容易失控了，换了他们，大概率已经被药力牵着走了！
　　其中有个医师敬畏地看了眼薛锦行：真的很难想象十日好是人类融合出的药丸。
　　封闭度：50.6%
　　孟庆歌的睫毛剧烈抖动几下，慢慢睁开。
　　薛锦行一把按住孟左云的肩膀，道：“多余的药力撤回来！”
　　孟左云裹着十日好的药力迅速撤离孟庆歌的精神海，抽出的瞬间在半空中炸成银白色的烟花。
　　孟左云和宁医师摘下头盔，孟左云还好一些，宁医师用力甩头才清醒过来——他是S级，密切接触触碰了十日好的精神力，受到影响有些瞌睡。毕竟孟庆歌这次吃的药丸剂量较大，不像贺琛二十分之一地服用，高等级的安抚医师几乎不受影响。
　　薛锦行抬手，青蓝色精神力挥开银白色精神力团，有逸散的银白色呼啦窜到了门边。
　　有几个低级精神力的孟家人无力抵抗十日好，腿一软就往下栽，正好砸在其他人身上，引起一阵痛呼。
　　十日好分散后侵蚀能力几乎为零，但对精神海和精神力的强烈麻痹性还在。
　　薛锦行很无辜：“我不是故意的，都让你们散开点了。”
　　孟家人相互搀扶着，敢怒不敢言，在心里咬牙切齿道：你什么时候说了？！
　　薛锦行一本正经地低头看向孟庆歌。
　　孟庆歌的眼睛已经完全睁开，他想抬起手挡一下阳光，试了好几次才动了下手腕。
　　昏睡了八年，高等级精神力者的身体素质优秀，加上护工和昂贵养护舱的功劳，孟庆歌的身体衰竭得没那么厉害。
　　薛锦行弯腰看了一下，笑着道：“醒了就好，恭喜。接下来服用一些连枝白鹿的提取液，避免封闭症反弹就好了。”
　　孟庆歌眼睛里倒映着薛锦行的眉目，这是他醒来后第一眼见到的人，他不认识薛锦行，但还是下意识对薛锦行弯起唇角：“谢、谢谢。”
　　刚醒来的人，意识其实没有完全回笼，此刻的言行基本都是潜意识行为，但孟庆歌身体的各项数据已经在重新流动的精神力中慢慢恢复正常——
　　养护舱光屏上的精神力波动翻了一倍，从一千三的波动跳到了两千七百，已经是A级精神力的波动，而这只是孟庆歌刚刚醒来的数据，只要三四天的时间，孟庆歌就能回到S级。
　　养护舱开始语音播报：“检测到精神力波动逐渐回归正常，请医护关注病人情况。”
　　“检测到精神力波动逐渐回归正常，请医护关注病人情况。”
　　……
　　“滴——”
　　长长的提示音在病房里响起，孟父孟母和孟左云兄妹手腕上的智脑与养护舱相连，接收道养护舱数据后同时震动起来！
　　孟家人在这此起彼伏的提示音中毫无动作，都只是呆呆地看着养护舱。
　　朔蓝迈着猫步溜达到薛锦行身边，它好奇心重，靠后肢立起来试图扒着养护舱看清楚里面的人，被言澜与捏着后颈拖了回来。
　　孟右时的智脑叫了半天没有被关闭，突然开始语音播报：“你哥醒了！你哥醒了！”
　　薛锦行：“……”
　　有孟右时这种妹妹一定很快乐吧。
　　孟庆歌的意识被一声惊了回来，他久违地感到了头痛，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智脑：“……右时。”
　　孟右时手忙脚乱地关掉了语音。
　　孟父孟母已经回过神，急匆匆走过来围在养护舱旁，孟母慌张间差点踩到薛锦行，孟左云眼睛里有泪意：“哥……”
　　薛锦行一笑，后退几步和言澜与站在一起，将空间腾给好不容易团聚的一家人。
　　言澜与迟疑两秒，手指下移，在冬天的衣服后面轻轻握了下薛锦行的手，想了想，把朔蓝压成猫崽大小，塞进薛锦行的手里。
　　朔蓝在薛锦行手心里翻了个身：嗷？
　　……
　　孟父将堵在病房内的闲杂人全都轰了出去，胆敢在病房里放肆的，都在重星的步步紧逼下连滚带爬地跑出去，给一家人留出私密空间。
　　薛锦行和言澜与也自动出去了。
　　孟庆歌年纪比孟左云兄妹年长不少，昏睡前其实已经是孟家的半个掌权人，醒来后很快搞清楚了情况，孟父正要和儿子解释这些年的变化。
　　孟庆歌摆手：“父亲歇歇，左云说吧。”
　　孟父尴尬地咳了一声，在外界表现相当强硬的孟父在大儿子面前，反倒摆不出大家长的谱。
　　听到自己的封闭症是药剂师解决的，孟庆歌唔了一声，并不意外：“是戴口罩的那位药剂师吗？很了不起的人物。”
　　孟左云点头：“是他。”
　　孟左云交代完后，孟庆歌叹了口气，放下杯子：“父亲、母亲，糊涂啊。”
　　孟父讪讪的：“我也没想到军部会站在……”
　　孟母脸上发红。
　　“不是不应该得罪军部，”孟庆歌淡淡道，“是不应该得罪未知待解。”
　　他静默了几秒，低声道：“被时代碾压的行业垂死挣扎是常理，但妄图拖住时代的脚步，就是愚蠢了。我们只能和不断更新不断推进的新行业新技术寻求共存，而非你死我活。”
　　一番话说得孟父孟母脸红。
　　孟右时正在偷吃桌上的水果，含糊道：“愚蠢是聪明人被利益蒙眼的常态。”
　　孟庆歌疼爱这对兄妹，露出温柔的笑意，摸了摸弟弟妹妹的脸颊：“大哥睡过去的这些年，让你们辛苦了。”
　　孟左云眼眶微红。
　　孟庆歌收回手：“从今天起，孟家要率先亲近未知待解，我服用十日好才醒来的消息不必宣扬，但也不要隐瞒。至于家里这些人……”
　　孟庆歌淡淡的：“世家就是这点不好，根深叶茂，腐烂的地方也太多了。既然我醒了，就请家里人都过来一趟吧。”
　　……
　　孟庆歌醒来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孟家上下，得到孟庆歌醒来消息的人正在不断往小楼赶来，其中包括孟三爷唯一的孙子孟昭。
　　孟昭挤进病房，和门外这些拿着股份分红过日子的长辈不同，他成绩优异等级高，是小辈中备受期望的一个。
　　孟三爷紧紧扶着孟昭的手臂，眼见孟庆歌醒了，拄着拐杖上前：“庆歌啊。你可算醒了！”
　　孟庆歌已经被扶起来，正在喝水，其实只是润润嘴唇，“原来是三爷爷。孟昭都长这么大了，我昏睡之前你还是孩子呢。”
　　孟昭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孟三爷：“你堂弟是好孩子，觉醒成了A级安抚型，今年高考报个安抚医师专业，也能继承家里的产业。”
　　孟昭连忙道：“爷爷！”
　　孟庆歌笑笑，招手示意孟昭到自己身边来。
　　孟三爷见孟庆歌没接话，开始诉苦道：“庆歌你昏迷的这些年，药剂师简直要骑到安抚医师头上来了！甚至有人拿你一个活人，和融合出来的药丸比较，说你不如药丸管用！我们安抚医师鞠躬尽瘁……”
　　孟庆歌：“三爷爷年纪不小了，还没退休吗？”
　　孟昭懵懂地抬起头看向孟庆歌。
　　孟三爷的诉苦戛然而止，惊恐看向孟庆歌：这是要削他手上的权？
　　孟庆歌道：“人年纪大了，该好好享受晚年，公司和家里的事情，三爷爷就放心交给晚辈吧。”
　　孟三爷急促道：“不不，三爷爷还……”
　　他听孟庆歌的意思，怎么是连他手上的股权也危险了？股权虽然暂时是他的，但是要拿走也多的是办法！
　　好的情况是给他的孩子，差的情况……岂不是要分给其他旁支？
　　孟三爷连忙看向孟父孟母，这对父母被醒过来的儿子警告过，已经清醒了，纷纷避开孟三爷的眼神。
　　孟庆歌没有搭理孟三爷，而是笑着问孟昭：“好孩子，你打算报什么专业？”
　　孟昭猛地站直身体，脸上兴奋到发红：“我想报军医！”
　　他两步走到孟右时身边，羞涩道：“我想跟右时姐姐一样，报效联邦！现在有融合药丸，普通人受到暴动的困扰小了很多，我愿意为联邦死而后已！”
　　孟三爷倏然抬起头，如果说刚才给他的是重大打击，孟昭这段话简直就是要他的命！
　　孟三爷：“你不能报军医！”
　　孟昭一怔：“为、为什么？爷爷你不是经常告诉我，大哥对家族和联邦都有重大贡献，让我不要忘记大哥的英勇事迹，平常多和同学交流，要……”
　　孟三爷急促道：“反正你不能去！军医的伤亡有多高你知道吗？!”
　　就算再养，一定是高级精神力者？一定是安抚型吗？
　　孟昭满心疑惑：“爷爷你在说什么？我姓孟！你不是总教我安抚医师的地位来之不易，要努力维护孟家吗？姐姐念了军校，为什么我不能去？”
　　孟三爷眼前一黑：“不、不行，你是你爸妈的独子……”
　　孟昭是他的唯一的孙子，高等级的安抚型，即便儿子儿媳再养，也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孟庆歌摸摸孟昭：“好孩子，有志气。”
　　孟右时笑道：“是啊三爷爷，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牺牲是安抚医师的荣誉啊，你怎么能阻碍我们自愿奉献呢？”
　　孟昭只是年轻单纯，并不是傻，从孟三爷的态度里看出了真正的意思，他失望道：“我明白了。你总是把荣耀挂在嘴边，是因为牺牲的是大堂哥不是你的孩子，所以你愿意用他的牺牲来换取孟家的名声。。”
　　“爷爷，”孟昭摇头，十来岁的孩子一直崇拜自己的爷爷，然而这份崇拜在揭出真面目时破灭了，“你怎么是这样的人？我们就理所当然地躺在前人的牺牲上享受现有的光荣吗？”
　　自己挖的坑埋了自己的亲孙子。
　　孟三爷看向孟昭，却得到了孟昭充满失望的眼神，一口气上不来，终于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迟了几分钟！非常抱歉！
　　小剧场：
　　如果每个人都出一本书（下）
　　元帅：《论007对超恒星级的危害及带薪休假的必要性》
　　秘书长：《上司她为何总是那样？》
　　左云：《我在药剂师工作室当安抚医师的那些事》


第105章 巨鲸星区
　　孟三爷最后是佣兵从小楼里抬出来的, 赶到门口的孟家人亲眼看着孟三爷昏迷在担架上，孟昭眼睛通红地默默陪着走出小楼。
　　不少人都傻了眼，一时间没有人有冲进去的勇气——孟三爷可是他们这些旁支中辈分最高, 职位最高的人, 连孟三爷碰了钉子，他们能说动孟大少吗？
　　躲在后面的孟家旁支难以置信：“大少爷怎么愿意帮着未知待解？”
　　“不知道……昏迷太久了吧？”
　　“大少爷也糊涂了……”
　　孟庆歌在昏迷前，是孟家上下都信服的继承人, 他不仅是个优秀的安抚医师，更是魄力足、眼光长远的掌权人, 可以说如果孟庆歌没出事, 就算孟左云是超恒星级安抚型, 家主的位置也依然是孟庆歌的。
　　在孟家旁支眼里，孟庆歌是和孟父孟母一样，是全力维护孟氏的人，他们怎么都想不到孟庆歌醒过来居然会站在未知待解这一边！
　　这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
　　有个中年人悄悄走到孟父孟母身边，小声询问：“孟总、许总, 你们看大少爷……”
　　孟父淡淡看了中年人一眼, “怎么了？”
　　中年人小声道：“庆歌是不是刚醒过来，人还没有……”
　　孟母凌厉道：“你想说什么？”
　　孟庆歌就着孟右时的手喝了口水, 淡淡扫了中年人一眼：“六姑说什么？靠过来说给我也听听吧。”
　　被称作孟六姑的女人尴尬地笑笑：“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三爷爷年纪大了, 你不该这么气他，好歹他也为孟氏操劳了一辈子……”
　　孟庆歌向外看了眼, 孟昭早就离开了, 他才道：“右时，上次舆论战里, 查到是谁放出了我在养护舱里的照片吗？”
　　孟右时盯着六姑：“有三爷爷的手笔, 当然了, 我这里有实打实的证据，六姑要看吗？”
　　六姑脸上的表情完全僵住了。
　　孟庆歌扯了下唇角，丝毫不意外。
　　他知道，拿他去外面卖惨以攻击未知待解的，绝不只是孟三爷一个人。
　　孟母勃然怒道：“你们竟然拿庆歌去博眼球！我们难道没有提醒过你们不要下场吗？！”
　　六姑慌张道：“我、我们只是看不惯那些人骂庆歌才想……”
　　孟父道：“别虚情假意了，你们是拿我儿子的病情博取民众同情！赚眼球！他是为了一位将军才昏迷，有了他在，未知待解身后的军校和星戎药企绝不好意思明面上支持未知待解……一箭双雕，你们赚得很！”
　　六姑猛地哆嗦了一下。
　　孟父感到了深深的疲惫——他操劳担心的孟家，原来在背地里就是这么算计他们的吗？！
　　多可笑！
　　孟父甚至忍不住笑出声，声音里却全是怒火：“我排斥的药剂师，他的药丸救了我儿子；我放弃尊严维护的家族，却拿我孩子的痛苦谋取利益！荒谬啊！”
　　六姑被孟父的情绪吓到了，连连摇头：“不不不，我们真的没有……”
　　孟父抹了把脸，冷冷道：“我说过了，只要今天庆歌可以醒过来，孟家会和星源一眼订购大量融合药丸，公司和疗养院里的闲杂人可以准备收拾包裹滚蛋了。还不赶紧走？！”
　　悄悄在外面偷听的孟家人纷纷眼前一黑——这是要把公司里没有太大用处的关系户全都撤走？！
　　他们这些没有股份的旁支，就是仰仗着孟氏，现在走后门喝口汤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些人一边离开，一边在心里暗恨孟三爷和孟六姑仗着手里有分红的权利，一旦被呵斥就自保为上溜之大吉，全然不顾他们的死活。
　　可这些人已经忘了，最开始是他们求着这两人出头的。
　　掌权人的怒火肉眼可见，没人敢再上前触孟父的霉头，狼狈地互相搀扶着离开。
　　等到病房内turnip重新安静下来，孟父颓然坐在椅子上。
　　孟左云给孟父递上一杯热茶。
　　孟父看着这个小儿子，有些心酸：“爸爸对不起你，从你哥哥昏迷后一直逼着你为孟家争光……让你受委屈了，爸以后一定改，你别生爸爸的气。”
　　太可笑了，这个孟家居然值得他这么逼迫自己的亲生儿子！
　　孟母也上前道歉：“对不起左云。爸妈也是压力太大了，右时在军校是不会回来的，家里只有你一个能撑得起门户的，我们才……”
　　孟左云却站起身，他背过身，一边收拾着桌上的包装管，一边道：“我已经不生气了。”
　　孟父脸上刚刚展露出欣慰的笑容，下一刻就僵在脸上。
　　孟左云平静道：“我答应了未知待解，年后去他的工作室。哥醒了，以后孟家的事情还是交给他吧。”
　　良久，孟庆歌轻轻叹了口气，却什么都没有劝。
　　孟右时咬着饮料袋子，突然坐直：“我说十日好为什么报价三百万，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孟父和孟母：“……”
　　五百万卖了亲生儿子，还是S+级别的安抚医师，怎么可能不痛心？
　　孟庆歌若有所思：嗯……和未知待解做生意似乎需要慎重考虑。
　　……
　　一家人难得团聚，薛锦行和言澜与和门口的佣兵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孟家。
　　薛锦行一上车就催：“快跑快跑。”
　　言澜与好笑：“急什么？”
　　薛锦行严肃：“孟庆歌醒了，左云不知道会不会和他父母说来我工作室的事情，我怕右时知道了跑来打我。”
　　言澜与轻轻应了一声：“不会的，她过不来。”
　　薛锦行疑惑：“为什么？”
　　言澜与莞尔：“她的司机放年假，秘书长前几天扣了她的驾驶证。”
　　薛锦行放松，靠在椅背上：“谢谢秘书长。”
　　……
　　孟庆歌醒了第二天，薛锦行就收拾东西，连夜搬进了言澜与名下的一处庄园，按他的说法，是怕孟右时打车来揍他。
　　实际上薛锦行和言澜与都知道，孟家内部最近必然有大的变革，而孟庆歌虽然醒了，可是躺了八年，想恢复到正常状况需要相当长时间的康复治疗，不仅是精神力上的，还有身体上的。
　　言澜与倒是从侧面知道孟氏旗下的疗养院已经放弃了从北褐星区安抚医师那里购买的精神海修复技术，转而向药企购买大量的宝元静心丸。
　　不过孟氏想要订购，显然没那么容易——星际的生产力其实相当高，但是涉及到精神力方面的产业，由于依赖人工，所以产量总是上不去。
　　而宝元静心丸只授权给了澄星地区的临华药企，一家药企的产量终究有限，要销往整个星戎星区，其实总量上是不足够的。
　　所以星戎之外的其他星区，很多民众只听闻过融合药丸的大名，却没有亲眼见过，跟别提服用了。
　　这也是未知待解在星网上有大量反对者的原因之一——没办法亲眼目睹疗效，只听人吹，当然是半信半疑。
　　“说是产量不足，其实也是人家不想跟我们合作……”
　　孟父坐在病房里，懊悔极了：“是我们之前给临华使了绊子，那边轻易不肯松口而已。庆歌，从订购融合药丸，我和你母亲才知道自己之前的目光有多短浅！”
　　“你之前反复跟我说，人才是根本，左云也劝过我，可是我和你妈就是听不进去！有了药丸，病人们确实更快出院，但是医师们的工作效率也提高了，院里往下的补贴少了，相当于成本降低……”
　　孟父越说越是后悔：“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就顾着看眼前受到的冲击了。现在把临华得罪得不轻，人家手里的药丸不愁销量，我们只能求着人家合作。”
　　孟庆歌端着白粥，一边听着，一边慢慢喝，闻言慢慢放下碗：“孟氏是大客户，他们不会跟生意过不去。”
　　孟父：“我知道，早晚是能谈下来的，这不就是着急吗？”
　　孟庆歌看向窗户外面，孟左云正在楼下跟孟右时遛狗，他微笑道：“父亲认为，临华拖着孟氏，只是为了出之前的恶气吗？”
　　孟父一怔：“什么？”
　　孟庆歌摇头：“还是为了表明立场？”
　　孟父倏然坐直身体：“这是把态度给未知待解看！没错，专利授权是有时间、地域效应的，到期或者过了地区就会换成另一家！临华哪怕不要孟氏这个客户，也不能为此得罪了未知待解，因为他们还想从未知待解手里拿宝元静心丸接下来的授权！”
　　孟父明白之后反而更加懊丧了：“更糟了，我之前糊涂，实在是得罪了未知待解。要不……我带上重礼，上门致歉？”
　　孟庆歌重新端起粥碗，“依我看，未知待解还没反应过来临华是在等他的态度。听左云和右时的描述，未知待解心气虽然高，但沉浸在自己的专业里，他不是故意不给临华回复，是根本没意识到。”
　　孟父连忙道：“我让左云和……”
　　“不行！”
　　孟庆歌倏然放下碗：“父亲！不要把他们两个牵扯进来！看得出言上尉和未知待解都是重感情的人，如果指望他们能出于情面拉住孟氏一把，那么就要尽全力保证他们之前的感情不掺杂家族利益。”
　　“而且父亲，左云今年就要去未知待解的个人工作室，现在代表孟氏去向未知待解求情，你不是让左云两面为难吗？”
　　孟庆歌激动之下咳嗽了好几声：“父亲啊，你年纪大了，习惯的是旧年的那一套。一边人情，一边言商，可这分的不清不楚的情况下，容易伤到感情。你和母亲都要记得一点，有右时在，能保孟家几百年的昌盛，她是家族最后的底牌，不能出什么事都去求她。”
　　他喘了口气，“父亲，我记得昏迷前，我们孟氏和巨鲸星区的一家大型药企交好，现在还联系吗？”
　　孟父坐下来轻拍孟庆歌的背部：“你别激动！我知道错了，你慢慢说。还联系，那是你当时一直有来往的药企，这么多年来我们没断过。”
　　孟庆歌道：“你亲自为未知待解和巨鲸星区的药企牵线，问问未知待解愿不愿意将宝元静心丸授权给巨鲸星区的那家药企。”
　　“上门道歉想要被临华知道，只能是公开，那多少有些胁迫的意味了，所以利益交换不是更好？巨鲸星区难道不眼馋未知待解的融合药丸？只是一直摸不到门路而已。如果牵线成功，届时签约仪式上，孟氏稍稍露脸，既不需要大张旗鼓，也能让星戎看见未知待解的态度。”
　　五大星区多少有些各自为政的味道，跨区授权非常麻烦，未知待解醉心融合药丸，他大约是没时间去管这些的。
　　“未知待解会同意的，巨鲸星区药丸市售的那一天就能给他带来巨额的收益，而且打开了其他星区的市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虽然活在同一个世界，但是每个人的剧本——
　　孟庆歌：商战剧本
　　薛崽：爽文剧本
　　言崽：恋爱剧本。
　　薛崽：？你的剧本什么时候换了？


第106章 喜欢
　　永恒联邦, 五大星区拱卫中央行政星，每个星区领星众多。
　　其中巨鲸星区与星戎星区接壤，两大星区算是来往较为密切的星区。然而说是接壤, 其实两个星区之间的并没有那么近——
　　星戎与巨鲸星区之间横着多颗不适宜居住的星球, 最近的直线路程也需要十一次空间跳跃，没有经过训练的高级精神力者都需要至少一周的时间，才能完成单程。
　　接壤的巨鲸星区都如此, 其他距离更远的星区更是了。要不是联邦科技发达，快递这种东西又不会晕空间跳跃, 否则跨星区的快递都不好寄送。
　　好在距离虽然远, 但领星建设很好, 不耽误信号传递，所以出现了星际特有的现象——星网五大星区与主星人民无障碍交流，但实际上大部分普通人对星球外和星区外的认知全部来自于星网。
　　巨鲸星区，恩升药业总部大楼。
　　朱瑛一早上收到来自星戎星区的通话，他拿起智脑一看, 竟然是一个多年没有用过的账号, 他吃了一惊，立刻接起通话, 智脑中传出一个陌生中又有几分熟悉的声音。
　　“朱叔叔, 冒昧打扰了。这么多年没和您联系，您近来一切都好吗？”
　　朱瑛倏然站起身, 惊喜得有些语无伦次：“是庆歌吗？我我、我的天, 真的是你吗？你真的醒了？！”
　　孟庆歌封闭症昏迷多年，他有八年多没听过孟庆歌的声音了！
　　孟庆歌笑着道：“是我。朱叔叔, 元元是不是都长大好些了？”
　　元元, 朱瑛的独生女儿。
　　朱瑛年近四百岁才有了这个女儿, 爱若珍宝，可惜元元出生就有精神力流紊乱的疾病，多个医师虽然有方案，但没有能力实施，当时还在念书的孟庆歌跟着导师到巨鲸星区做学术交流，留在朱家两个多月治好了元元。
　　此后孟氏和朱氏就有了来往，哪怕孟庆歌昏迷，孟父和孟母为了孟庆歌，也一直在竭力维持联系。
　　朱瑛连连挥手让秘书和高管都出去，“元元都是大孩子了！我抽空带元元去看你……对了，你醒过来是……”
　　是因为未知待解的融合药丸吗？
　　后面这半截话朱瑛没有说出来，他和孟父孟母交流不多，但能感觉出孟氏似乎比较排斥未知待解。
　　和其他药剂师不同，朱瑛倒是觉得孟父孟母的行为很好理解——谁受到冲击都会有昏头的时候，能在不稳定的情况下还能理智思考的，那才是少数。
　　例如孟庆歌。
　　孟庆歌就等着这句话，他微微笑了下，顺着这个话题聊下去：“是啊。算来是我运气好，右时和言上尉的交情不错，所以才和未知待解……”
　　朱瑛站在办公室里，他原本还能坐在椅子上，听到后面已经情不自禁地站起身，附和道：“可不是，巨鲸星区这边的融合药丸少，经常买不到，因为运输成本，价格也更贵。不过相比于其他星区，我们巨鲸星区也算好的了……要是我们其他星区的药企也能拿到授权，唉，可惜就是没有门路接触未知待解。”
　　虽然说未知待解在宇宙岛上有账号，他们也试着联系过，可惜总是得不到回应。
　　朱瑛知道孟庆歌的性格，这次的通话绝对有比报喜更深的用意，于是试探着引话题。
　　孟庆歌温和道：“是这个道理，未知待解仁心圣手，平时忙于专业顾不上这些。孟家就在澄星，过几天我能走了，要上门感谢未知待解，朱叔叔，要我帮您提一提吗？”
　　朱瑛：“要是能提到我们恩升，那真是再好不过！我们全巨鲸星区的人都感谢你，我立刻去和人商量出一个基本的草稿来，你到了未知待解面前也好有的放矢！”
　　孟庆歌给朱瑛打了好几个预防针，朱瑛乐呵呵地表示：“我知道！你只是牵个线，能不能成，主要还是看我们恩升给出的条件。要是能成，当然要谢谢你搭桥，要是不能成，那也不是你的错。”
　　挂断通话后，孟庆歌揉了揉眉心，最好接触的一方已经给出了答案，接下来他们要带着这份答案去见未知待解。
　　……
　　巨鲸的恩升药企紧锣密鼓准备合同草稿的时候，薛锦行和言澜与正在整理庄园。
　　因为搬来得很急，庄园还有一半的区域都没有修整过。
　　装修最好的区域分别是从来没住过人的三层别墅和用过几次的机甲训练场，就连别墅都是临时修整出来的，其他地方说好听点叫绿化，说难听点叫荒地。
　　薛锦行握拳抵着下颌，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大片的空地：“这边……”
　　“我从来不住这边，所以没有装修过，”言澜与站在薛锦行身边，关注着薛锦行的表情，他难得有些紧张，“那边独栋的建筑专门留给你作为药房和仓库，其他地方还要什么设施我们现在去定……”
　　“不建设，”薛锦行一拳敲在手心，眼睛微亮，“给我种灵植吧！”
　　言澜与：“……”
　　他愣了几秒后，微微笑了下：“好，你想怎么收拾都行。庄园平时的安全都交给佣兵，这几天过完年，没多久就要开学，我要是不在，你出入都让佣兵陪着。”
　　言澜与抬手，适宜一直站在旁边的年轻佣兵过来：“这是原琉，现有的绝大部分交通工具他都会驾驶。是B级攻击型精神力者，也是驾驶机甲的好手。”
　　原琉身高接近一米九，一头栗色的头发，五官端正阳光，听到言澜与提到他的名字，立刻笑出一口小白牙：“您好！”
　　除了薛锦行两人，言澜与召回了自己的佣兵。
　　这些人和孟右时的佣兵一样，部分是退伍的军人，剩下部分则是军部当时筛下来的，其实元帅特意让两人培养的心腹。
　　言澜与虽然是不少人心知肚明的候选人之一，毕竟现在只是个空有军衔没有职位的上尉，从军部拨人下来，一是言澜与权限不足，二是未必能服从言澜与，所以元帅在言澜与和孟右时年纪还小的时候，就给两个人准备了心腹班底，以免两个人长大了无人可用。
　　而能被言澜与调到庄园里的人都是心腹中的心腹。
　　薛锦行打招呼：“你好，我是薛锦行，也是未……”
　　原琉一蹦三尺高，双手在裤子上蹭了几下，一把抓住薛锦行的手捏在手心：“我知道！您是未知待解！”
　　薛锦行笑了下，右手向外抽，居然没抽出来：“你知道我？”
　　言澜与眉心飞快皱了一下。
　　原琉像只精力过剩的大型犬，凑得很近，死死抓着薛锦行的手上下摇晃：“我当然知道您！当时我在狂暴区里抵抗小型因子风暴的时候突然失控，还好队长当时给我吃了一颗寒香凝神丹，不然我就背刺队友了！我——”
　　薛锦行哭笑不得，往后仰了一点，避免原琉直接蹭上来。
　　言澜与压住原琉的手腕，手指稍稍用力，原琉吃痛后下意识松开，他吃了一惊，疑惑地看向言澜与。
　　言澜与收回手，灰蓝的眼睛里眼神淡淡的：“轻一点，药剂师的手经常需要处理灵植。”
　　原琉立正站好，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跟佣兵在一块待惯了控制不好力气，我马上改！绝对小心呵护薛医师，不让他受伤。”
　　薛锦行摩挲着手腕，若有所思地看了言澜与一眼。
　　从这段时间学机甲，薛锦行也意识到他没有军校生那么大的训练量，长期脱离争斗的环境，身体机能会有部分下降，但毕竟是系统重塑过的身体，他的精神力等级足够高，基本强度还是在的。
　　原琉只是兴奋，又不是失控，手上有分寸的情况下还不至于弄疼他。
　　但薛锦行没有否认言澜与的说法，原琉是言澜与手底下的人，薛锦行会优先维护言澜与，他只是道：“没事。”
　　这孩子……不会真的对他有那个心思吧？如果他只是会错意了，那不是白尴尬？要不要……试一下？
　　薛锦行走了两步，突然道：“小原。”
　　原琉啪的立正：“我在。”
　　薛锦行微笑：“可以这么叫你吧？”
　　原琉背后不存在的尾巴刷一下立起来：“可以，您想叫什么都行。有什么吩咐吗？我马上去办。”
　　薛锦行上前一步，非常主动地拍了下原琉的肩膀：“正好你下午陪我练练机甲吧。”
　　言澜与的视线落在薛锦行的手上，瞳孔稍微紧缩。
　　他在最开始也被这么亲近过。
　　孟左云也好、廖长帆也罢，亦或者是暂时远在江海星的赵星雨，围在薛锦行身边的人越来越多……
　　言澜与垂下眼睛：他或许很快就会失去特别的位置，成为追随者中的一个。
　　原琉受宠若惊：“好啊！”
　　没想到薛医师居然爱好机甲！身为医师可能不熟练，但他陪着玩玩也行嘛。
　　言澜与抿了下唇：“我下午也有时间……”
　　薛锦行细细打量言澜与的神情，道：“总陪我练手拖你的进度，前几天右时就叫你去练习了。而且我也不能只跟你学，多少要接触其他人的打法。”
　　他的天赋再怎么高，也不可能半个月的时间追上言澜与，准确来说，薛锦行现在的水平仅仅是机甲爱好者的程度。
　　在机甲驾驶上，他和言澜与之间的差距，跟两人在融合药丸上的差距一样，是完全没有可比性的。
　　言澜与花太多时间给他这个水平的人当陪练，其实是懈怠了自己的训练。
　　言澜与深知这个道理，他定定看了薛锦行一会儿，“好。”
　　他一旦松懈，在真正的险情面前就没办法保护薛锦行了。
　　言澜与上前给薛锦行拢起外套：“我陪你去训练场。”
　　两人往训练场走，原琉迷茫地原地挠头，小跑着跟上去：“上尉！医师！等等我！”
　　言澜与回头看了原琉一眼，原琉一个磕绊：哇塞，感觉上尉今天的心情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庄园里的训练场修整得比别墅好，设施齐备，有使用过的痕迹。
　　原琉站在训练场上，放出自己的机甲：“这是我的季风，也是定制的机甲，综合评级是B级。”
　　他有点担心：“医师，你用防护等级高一点的机甲吧，我怕不小心弄伤你。”
　　言澜与解下空间钮戴在薛锦行身上：“你的机甲我已经让制造辉云的制造师去做了，这几天先用我的吧。”
　　原琉瞳孔地震：
　　卧槽，上尉居然允许别人驾驶他的机甲。
　　卧槽，上尉和薛医师感情这么好？
　　定制机甲和外面的流水线产品不同，是每个佣兵和军人最贴身私密的武器，别说给其他人用了，就算破损了，轻易都不会拿给外面的制造师修。
　　薛锦行深深看了言澜与一眼，慢慢走到训练场上，放出了辉云。
　　原琉看着白色机甲，兴奋得直搓手。
　　既然医师和上尉的关系好，他更要好好表现，仔细教薛医师了。毕竟薛医师高兴了，上尉也一定高兴，说不定还会教他点新招。
　　季风是铁锈色机甲，和白色的辉云打在一起，红白分明，视觉效果相当漂亮。
　　原琉刚和薛锦行过了四五招，就收起了轻松的心态——薛医师的水平比他预想中高很多。
　　虽然和他们这些经验丰富的佣兵没法比，但在机甲爱好者里绝对是佼佼者。
　　更令原琉心惊的是，薛医师的进步极快，每一次拆招后都能迅速吸收战斗经验成长，打到后期，原琉已经完全严肃起来。
　　十几分钟后，白色机甲还是败下阵，薛锦行解除机甲，原琉端着虚拟的操作键盘主动凑过来。
　　“医师，你刚才那个弧度角度不太对，应该是键盘辅助不够准确……”
　　原琉将键盘推到薛锦行面前，因为要讲解键盘操作，所以他挨得非常近，专注地指着键盘解释：“Z键是辅助机甲……”
　　薛锦行完全没有拒绝，他分出一半心思给言澜与，剩下一半心思放在键盘上。
　　言澜与在训练场外看了几分钟，随即垂下眼睛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儿，他抿唇转身离开了训练场。
　　薛锦行在言澜与神情稍改的时候已经有些后悔了，言澜与一走，他根本坐不住。
　　薛锦行嚯地一下起身，在原琉跟着站起来之前，他伸手强行把原琉摁在原地，郑重道：“小原。”
　　原琉被迫坐在地上，仰头看着薛锦行：“啊？”
　　薛锦行道：“我有点急事要出去，你等等再说。”
　　原琉从薛锦行的手劲里察觉出一定是急事，连忙道：“哦哦，那您去。”
　　薛锦行一手撑着训练场的栏杆翻过去，追着言澜与出去。
　　不过这几分钟的时间，言澜与已经不在训练场周围，薛锦行一边往别墅的方向走，一边道：“澜与？你在哪儿？”
　　“澜——”
　　走到常绿树木的绿化前，一只手轻轻拽住了薛锦行。
　　随即言澜与从身后抱上来，超恒星级的身体和精神都足够敏锐，薛锦行能感知到言澜与跳得极快的心跳。
　　言澜与低声道：“我早该知道的，你会和亲近我一样亲近很多人。”
　　一出口，言澜与立刻意识到这句话过了界，下意识想描补回来：“不，我是说，我只有你一个亲人……”
　　薛锦行闭了闭眼睛：“澜与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如果角色们都出书（番外篇1）
　　孟庆歌：《沉睡八年后，王者归来》
　　原琉：《不要在耽美文里当男配》


第107章 发热
　　一句话问出来, 薛锦行感觉背后的身体僵住了。
　　言澜与不回答，薛锦行却已经得到了答案。
　　薛锦行望着葱郁的常绿树木，只觉得一脑门官司, 一时半会儿定不下来。
　　怎么会喜欢他呢？
　　他有哪里过界越线了吗？
　　……
　　薛锦行想不通。
　　言澜与慢慢松开薛锦行, 他灰蓝的眼睛渐渐暗淡下来，“你觉得我对你有这种心思很……”
　　“没有！”
　　薛锦行直接打断言澜与的话：“我只是觉得……觉得有点奇怪。”
　　联邦早就通过了同性婚姻法，薛锦行对性取向没有任何意见。
　　薛锦行从没有设想过恋爱问题, 他绑定穿越系统前早早猝死，修仙世界里被系统催着做任务, 他脑子里天然没长情爱那根筋。
　　来到联邦后, 薛锦行只是披了个年轻的外壳, 自觉比言澜与大了许多，一直以哥哥自居。
　　突然发现言澜与对他不是纯洁的兄弟情，薛锦行一时间拐不过那个弯。
　　“怎么会喜欢我呢？”薛锦行很固执地纠结道，“我是你哥哥。”
　　言澜与在他身后短促地笑了下：“我从来没把你当哥哥。”
　　薛锦行一噎：“……”
　　确实，也就是今年过年的时候才听到言澜与叫他哥哥。
　　言澜与的手指慢慢滑到薛锦行的外套上, 语气又低下去：“我知道你不喜欢, 是我冒犯了。但联邦不安稳，这段时间我一定要守着你, 你要是实在不高兴……就少看我几眼。”
　　薛锦行心乱如麻, 他心疼言澜与惯了，习惯性想安慰言澜与, 一边又敏锐地觉得言澜与是装可怜。
　　薛锦行：“……我没有不喜欢你, 也不是那种喜欢……”
　　他哽了好一会儿，第一次有这么毫无头绪的感觉。
　　薛锦行垂着头, 向往前走：“我再想想。”
　　言澜与从被揭穿情谊, 就没有看到薛锦行的表情, 他也不敢看，只担心在薛锦行脸上找到一丝不耐烦。
　　言澜与没有拦他，只是在薛锦行的衣服快要离开他手指的时候平静道：“我喜欢你。”
　　薛锦行脚步倏然一顿。
　　言澜与微微笑了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份心思还是说出来给你听更好——我喜欢你。”
　　薛锦行站在原地，深深感觉自己被打败了。
　　倘或有人一腔热忱地捧着情谊送上来，就是素不相识也觉得动容，何况这个人还是言澜与？这是他最亲近，最交心的人。
　　“我……”
　　薛锦行稍稍转身，智脑却嗡嗡地震动起来。
　　救星啊！
　　薛锦行一把捞起智脑：“喂？孟先生想见我？可以可以……”
　　薛锦行挂断通话，连忙道：“孟家想要跟我见见面，我让小……”
　　言澜与静静道：“我送你过去吧。要真的有什么事，我总归比他强一些。”
　　薛锦行刚要拒绝，言澜与下一句话就堵上来：“哥不是让我多去和右时训练吗？我正好约右时去训练场，你们谈生意，我在训练场，绝对不来打扰你。”
　　薛锦行和他对视几眼：“好吧。”
　　……
　　言澜与一路开车都没有主动和薛锦行说过三句话，送薛锦行到了约定的餐厅后，言澜与为薛锦行打开车门，自己甚至没有下车，用智脑叫了孟右时下来，果然和孟右时一起去了不远的训练场。
　　悬浮车掉头汇入车流，薛锦行原地站了一会儿，按住乱跳的眉心，气笑了：“混蛋，跟我怄气呢？”
　　正事要紧，薛锦行没有耽误太久，上电梯后进了约定的包厢。
　　薛锦行来赴约，一是为了查看孟庆歌的情况，二是逃避言澜，但没想到孟庆歌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来自巨鲸星区的大型药企恩升想他手中购买几个融合药丸的药方。
　　薛锦行这才反应过来，当时他和临华签的合同涵盖范围只是澄星而已。他毕竟是半路来到联邦的人，一直住在澄星，所以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其他星球和星区没有授权，只能从临华药企购买。
　　薛锦行拿着孟庆歌递来的合同草稿，慢慢翻看着。
　　其实他对授权给哪家药企都不在乎，只要授权后对方不要哄抬价格，硬件设施过关，药剂师们不要太难指导就好。
　　至于孟氏为什么帮他牵线搭桥……不论是什么心思，他大可以卖左云一个面子。
　　薛锦行放下合同，“我看的差不多了，条件很合适。我虽然没去过巨鲸星区，不过左云平常接触过的药企肯定很不错。”
　　孟庆歌脸色不变，这是明着说他愿意同意是看在左云的份上了：“您满意就好。朱总一直叮嘱我，千万要让您知道恩升的诚意，细节部分我们可以选个合适的时间和恩升开线上会议……”
　　和孟庆歌想的一样，未知待解是有城府但懒得用城府的人，和这样的人交流起来轻松惬意。
　　一顿下午茶吃了一个多小时，定下了线上会议的时间。薛锦行下楼的时候，言澜与的车正静静等在楼下。
　　薛锦行上车后，言澜与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开车往庄园去。
　　薛锦行坐了一会儿，十分钟不说话能憋死他这个话痨，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怎么不问我孟氏找我干什么？”
　　言澜与语气一如往常，听起来甚至有些轻柔：“我怕问了，你听到我声音会不高兴，只要你说，我就会一直听着。”
　　薛锦行：“……”
　　一拳打在棉花上，棉花非但没生气，还主动凑上来贴贴。
　　薛医师要气死了，他一把捞过抱枕。
　　那正好是他自己买的猫猫抱枕，薛锦行盯着抱枕看了两秒，硬是从宠物猫的大脸盘子看到朔蓝的影子，于是用力揍了无辜的抱枕两下。
　　年节过去十天左右的时间，联邦已经复工，常思上班第一天就给薛锦行找好了个人工作室的位置，赵星雨和廖长帆也收拾包裹赶到云光区。
　　薛锦行和言澜与的学校陆续开学，言澜与毕竟是军校生，开学时间比薛锦行早五天，从那天戳破言澜与的心思后，薛锦行就很少能听到言澜与主动和他说话。
　　和言澜与自己说的一样，他就算出现在薛锦行面前，也尽量不增加存在感，只是静静走到薛锦行身后，既不主动聊天，也不在薛锦行面前晃悠。
　　星戎军校一开学，两人见面的时间急速减少。
　　庄园面积很大，负责安全的佣兵足够多，明明是比较热闹的，薛锦行却总是提不起兴致，天天在工作室里和还是苗苗的小升天蔓诉苦。
　　花朝被薛锦行的精神力喂得很好，比刚出狂暴区的时候长高了六十厘米，小升天蔓搞不懂人类的烦恼，但是被薛锦行念叨得叶子都蔫了。
　　薛锦行摸摸花朝泛黄的小叶片，一颗老父亲之心感受到了强烈的愧疚，于是放过花朝，决定去云光区检测院。
　　车上，廖长帆颠颠道：“老师，我们现在去检测院注册十日好吗？”
　　薛锦行揉了揉眉心：“不止，挺多的。十日好不知道能不能注册，我这里只剩下二十分之一片了。”
　　还是贺琛出院后剩下的，只有非常小的一片。
　　廖长帆吃惊：“挺多？老师你在寒假里都钻研药方啊？”
　　这不得有三四个药方？
　　薛锦行头也不抬：“一些没什么用处的小东西而已。”
　　他虽然生气，但依然记得过年前和言澜与说的话。
　　言澜与说想看他占满云光检测院的公告板，他当时也答应了，现在云光检测院正式上班，他顺便给云光检测院来个开门红。
　　廖长帆感觉到薛锦行的不快，乖乖坐好。
　　薛锦行瞅了他一眼：“假期里我让你在家看书，看了吗？”
　　廖长帆缩缩脖子：“看了。”
　　薛锦行面无表情，揪着怀里猫猫抱枕的耳朵：“哦，我要查你功课。我问你，团蔷薇的……”
　　廖长帆去云光检测院的一路，在薛医师的“拷问”中度过，好不容易进了检测院，廖长帆小心翼翼地转移话题：“老师，我们这次真的不注册十日好吗？常思姐姐说老师你的个人工作室要开了，所以最近可以刷刷存在感。”
　　对啊，我是来刷存在感的，不是满足臭弟弟愿望的。
　　薛锦行感觉自己的腰板更直了，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大公无私的事业心光辉。
　　“咳，”薛锦行清了清嗓子，“十日好有点难度。”
　　十日好融合起来动静太大，成本也高，封闭症又少见，没有哪个药企有能力量产这种药丸。
　　上来给薛锦行两人端饮料的接待人差点摔一跤，惊恐地看向薛锦行：“您您您可不能在检测院里融合十日好！”
　　薛锦行：“……我也没那么缺德。”
　　接待人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相继走进来的主审们已经是老熟人，乐呵呵地向薛锦行问好，三号主审笑着问：“薛医师新年好啊！看来我们几天第一天上班要赚个开门红了！您今天打算注册什么药方呀？”
　　薛锦行数了数：“八九个吧。”
　　后面上来的几个主审一个踉跄，差点在只有六个人的门口发生踩踏事故。
　　蒋祝周险险稳住身体，惊魂未定地问道：“年刚过完，你来批发药品批号啊？！”
　　薛锦行：“……差不多吧。”
　　廖长帆弱弱道：“老、老师年后开了个人工作室，但是我和老师还没有拿到药剂师证。”
　　几个主审的表情一言难尽：“……您二位可真是人才啊。”
　　……
　　最后只注册了八个药方，没有注册十日好。
　　因为十日好的疗效虽然众人皆知，但由于薛锦行手头没有完整的十日好成品，也无法现场融合药丸，不符合现有流程，需要整个检测院开大会商量。
　　但其他药丸可以走快速通道，所以没两天，云光检测院的公告板就刷出了长长的新公告。
　　本月……我院……一份药方，已发放药品编号……如下：
　　品名：增灵丹
　　成分：珠参、息茶花、肉百灵……
　　分类：融合药丸
　　融合度：99.84%
　　药效：可在短时间内补充大量无属性精神力。
　　用法用量：中高级精神力者不受限制，低级精神力者……
　　……
　　注册人：未知待解
　　本月……我院……一份药方，已发放药品编号……如下：
　　品名：百感丹
　　成分：结丝草、灯笼莓……
　　分类：融合药丸
　　融合度：99.21%
　　药效：服用后可短时间内勾连附近十平米内灵植精神力
　　用法用量：高中低级精神力不受限制（若出现精神恍惚误认为自己是灵植的情况，请速速与心理医生进行沟通）
　　……
　　注册人：未知待解
　　…
　　…
　　往下数一共八条信息，除了格式相同，就是注册人相同。
　　公告板刷新完成后的一个小时，截图已经传遍了星网，所有看过截图的人只有一个想法：未知待解终于疯了吗？
　　【未知待解，实力不祥，遇强更强。是之前复方强化药丸刺激到未知待解了吗？憋了个大招？】
　　【上面忘了十日好了？丹神两个字我都懒得重复了，他已经不需要跟任何人比较了。】
　　【直播的时候公布了详细的融合炼制手法，到现在将近一个月了，药剂师那边研究得废寝忘食，谁做出融合药丸了吗？没有啊，他封神了真的。】
　　【对啊，为什么不注册十日好？】
　　【云光检测院：你们有病？你们要炸我是不是？你们是何居心呐？】
　　【只有我一个人关心那些药方吗？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药方哈哈哈哈哈为什么要跟灵植勾连精神力？】
　　【很偏门的药方，但其实是有用的……那个百感丹可以帮佣兵范围搜索灵植。但还是感觉像刷屏，他以前没干过这种事。】
　　【很像刷屏+1，可是为啥呢？】
　　……
　　为什么刷屏？
　　言澜与结束了一场高强度训练，他一手撑在机甲上，喘息还很剧烈，神情却平静。
　　他作训服被汗浸得半湿，在气温依然很低的训练室蒸着属于年轻身体的精悍和热气。
　　言澜与丝毫察觉不到自己的汗水，他握着智脑，看似平静的神情下汹涌着某种情绪——
　　刷屏是为了履行那天的诺言？
　　可是……为什么要在乎一个已经被拒绝的追求者？
　　他对自己真的只是兄弟之间的爱护吗？
　　言澜与抓起外套，倏然站起身，奔到外面，打开自己的悬浮车，丢下没完成的课程，丢下一脸茫然的老师和同学。
　　他从来没有这么头脑发热过，不是对紧急情况的应急反应，只是单纯地头脑发热，还有一腔失控的情绪——
　　他要回去，去他的身边，得到一个真正的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头脑发热，什么脑？恋爱脑。
　　小剧场：
　　假如每个人都出一本书（番外2）
　　廖长帆：《我的师父是丹神》
　　赵星雨：《恶毒教授压榨我，隐忍三年终于重见天日》
　　蒋祝周：《我的学生是巨佬》


第108章 明星
　　薛锦行不在庄园, 而是在云光区的一栋办公楼里。
　　言澜与最近总不在家，他一个人在庄园跟个空巢老人似的。
　　薛锦行的个人工作室就落在这栋办公楼里，年后没几天的时间, 个人工作室已经装修地差不多了。
　　常思不用给薛锦行这个烦人精开车之后, 本来就惊人的工作效率翻了好几倍，个人工作室的装修是常思全程监督，采用的都是新材料, 装修结束后可以立刻使用。
　　在层高惊人的商业圈内，这栋办公楼难得只有三十多层, 常思租下了其中十层, 即便工作室已经招聘了十二个护士, 三位药剂师和其他工作人员，但整个工作室的人数还是不足三十人，根本不需要十层楼的空间。
　　只是出于发展和安全的考虑，不得不把空闲的最上面十层都租下来——常思看了眼工作室的名单，一个孟左云已经很吸引眼球了, 再带上未知待解, 可以想象有多少人好奇这间工作室。
　　好在薛锦行是很占地方的人——他想要一个大型的冷库，这就足够占去半层的空间。
　　办公楼里孟左与和廖长帆都在, 廖长帆开着智脑给赵星雨打视频通话。
　　廖长帆举高智脑：“赵哥你看, 我们年后就在这里上班了，特别大, 我们到时候都有独立的办公室……”
　　薛锦行拿着楼层图给每个人分楼层, 孟左云左右看看，有点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没什么用处？”
　　薛锦行奇怪地看了孟左云一眼：“想什么呢？很多药物如果有安抚医师引导药效会增强几倍, 我们工作室不就你一个安抚医师, 而且现在我们也能收治病人了……”
　　个人工作室有收治病人的资格, 薛锦行没有药剂师证，治疗贺琛和孟庆歌都属于无证行医，只是顶着未知待解的名声，没人在乎证件问题而已。
　　盛名之下，即便爆出他没有证件，也只会得到“未知待解居然这么年轻，天才不需要受到常理的拘束”这种风向的评价。
　　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薛锦行的话，薛锦行一开始没有回头，继续和孟左云聊天：“这里分一整层给你……”
　　有工作室门卡的除了薛锦行，只有负责监督的常思，薛锦行还以为是常思过来，然而说了半句话，忽然觉得不对——这作训靴踩在地板上的脚步声过于熟悉了。
　　薛锦行倏然转身，果然是言澜与！
　　言澜与停在距离薛锦行大约十步远的位置，抿唇望着薛锦行，那目光分明不算灼热，只是专注，却让薛锦行不知道如何回应。
　　言澜与一身作训服外披了件薄绒的外套，一看就知道是从学校里急匆匆赶来的。
　　是看到检测院的公告板了吧？
　　薛锦行不自在地想。
　　言澜与站定后，常思才小跑着赶上来：“薛医师，先生突然说要过来，我没来得告诉你。”
　　常思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显然是搞不懂自己放个假的时间，两个老板之间闹了什么别扭。
　　薛锦行清清嗓子：“今天不是满课吗？怎么突然过来了？”
　　又逃课了？
　　“我看了云光检测院的公告板。”
　　言澜与看着薛锦行，没有回答薛锦行的问题。
　　薛锦行有些心虚：“呃……这么快就出来了？这不是个人工作室要开了么，我就刷刷存在感……”
　　言澜与一手握住薛锦行的手腕，另一手转开一间办公室，手上稍稍用力，半强硬半轻柔地将薛锦行拉进办公室，强硬在于他用了力气，轻柔却在于这是个可以随便挣脱的力度。
　　哒——
　　办公室的门在常思几人面前关上了。
　　廖长帆磕磕绊绊道：“办、办公室恋情？”
　　常思干巴巴地解释：“言先生不算是薛医师工作室的人。”
　　孟左云：“……”
　　你们的重点都挺奇怪的。
　　办公室里，阳光被百叶窗分割成斑斓光块，以至于室内的光线明亮不足，昏暗却也谈不上，成了暧昧不清的亮度。
　　言澜与轻声道：“真的吗？只是为了铺垫个人工作室？”
　　薛锦行靠在门上，死活不肯看言澜与：“就是为了工作室。”
　　言澜与慢慢放开薛锦行的手腕，睫毛密密地垂下来：“我一看到公告板，还以为是哥突然想起那天哄我的话，所以没忍住来找你。”
　　薛锦行心里一颤，张嘴想要说话，一时却又找不到话题。
　　这么来看，他可真不是东西，一边心里拐不过那个弯，一边又不想让言澜与离自己太远，所以跑去检测院兑现了当时哄言澜与的话。
　　薛锦行忍不住吐槽自己：薛锦行，你好茶一男的。
　　可他能舍得言澜与离自己太远吗？言澜与只是这一段时间和他不像以往那么亲近，薛锦行就全身不痛快。
　　但薛锦行又有点委屈：好好宝贝了这么久的弟弟，就因为告个白，突然就疏远了。
　　言澜与低头笑了下：“是我自作多情了。哥要是拒绝我，就多狠心一点，别给我留希望……”
　　这句话却踩到薛锦行的雷区。
　　“你指望我狠心？多狠心？不见你，不理你，还是马上找个人在一起？”
　　薛锦行倏然抬头，伸手拽住言澜与的领子，言澜与不得不撑住门板，才勉强没有压在薛锦行身上。
　　言澜与愕然，他还是第一次见薛锦行这么生气。
　　薛锦行爱笑，有时候即便是真恼火了，脸上也沾几分虚情假意，轻易不肯展示真正的情绪。
　　薛锦行眉心往下压，眼睛里攒着怒火。
　　他在联邦养得很好，人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白瓷一样细腻冷洁，于是恼意就更加明显，活像从雪里烧出来的火。
　　“我一直以来都拿你当弟弟看，你突然……还不准我犹豫一段时间？你倒好，我都还没直接拒绝呢，说完就跑了，这一段时间在家不见人，见人也不理。怎么，告白不成之前的感情也不要了？”
　　言澜与：“我既然说出来了，就没有回到之前的可能。哥既不愿意接受我，又希望我和以前一样亲近你，我做不到。”
　　“你要是还心疼我，就别这么为难我。”
　　言澜与低下眉睫。
　　薛锦行攥着言澜与衣领的手指松了松，随即更紧地握住。
　　“我对你……”薛锦行有点艰难，“可能也……没有那么单纯。”
　　言澜与蓦然抬起眼睛和薛锦行对视。
　　薛锦行这次没有避开言澜与的眼神：“我不能接受你跟我疏远。”
　　言澜与撑着门板的手收回，搭在薛锦行的手上，随即他用力握住薛锦行的手放在唇边。
　　他想亲一亲薛锦行，又怕太冒犯，于是只隔着自己的手指碰了下薛锦行的手背，眼睛却还看着薛锦行，灰蓝的眼睛里情谊雾蒙蒙的：“是……这个意思吗？”
　　“是是是，”薛锦行彻底败给言澜与的小动作，他自认为比言澜与大得多，所以对言澜与一向是有求必应，“亲亲亲。”
　　言澜与唇边若有若无的笑意缓缓漾开，低下头轻轻抵着薛锦行的额头。
　　嗡嗡！
　　智脑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气氛，言澜与一手紧紧握着薛锦行的手，左手摸出智脑。
　　是孟右时发来了语音。
　　孟右时的声音幸灾乐祸：“你完了言澜与，上学期违规驾驶机甲，这学期开学就当着一个系学生的面翘课，还翻墙，老师骂了你半节课，说要打电话叫家长。”
　　他俩从到了元帅身边，家长会都是元帅开的，这个叫家长，当然也是叫元帅。
　　薛锦行：“我就知道你是翘课跑出来的！检查没写够是不是？”
　　言澜与笑着蹭了蹭薛锦行：“我一看到公告板，就情难自禁。翘课写检讨能告白成功，我可以愿意一天都不上课。”
　　他拿着智脑，回复孟右时：“帮我请个假，请你吃糖丸。”
　　薛锦行：“……”
　　孟右时过了一会儿回复：“帮你请了。”
　　薛锦行没忍住，抓着言澜与的智脑问：“你拿什么借口请假？老师能同意吗？”
　　言澜与可是从课上直接走的，这都不惩罚，老师都咽不下这口气。
　　孟右时：“哦，我说你爸被车撞了，正在抢救，你赶去见最后一面。”
　　好借口。
　　言澜与面不改色：“谢谢。晚上再给你带一次饭。”
　　薛锦行：“……”
　　论人渣的废物再利用是吧？
　　……
　　不论薛锦行刷屏是为了私心还是为了个人工作室，但云光检测院的刷屏公告确实给工作室带来了大量关注。
　　赵星雨也到了澄星，休息两天后终于从空间跳跃带来的疲劳中缓过来。
　　二月六日，工作室的四个人终于到齐，工作室内的设施也齐备。
　　薛锦行特意在宇宙岛上建立了工作室的账号，交给常思打理，新账号一天就获得了几十万的关注，工作室很快发布了第一条动态。
　　【未知待解个人工作室：开业了。出售融合药丸，可以收治一些病人。】
　　配图是工作室四个人的照片，未知待解一如既往地捂得严严实实，但其他人坦荡地露了脸。
　　配图一开始是小图，底下的评论一水地恭喜。
　　【工作室！未知待解的工作室！】
　　【终于开工作室了！可以定制药丸了吧？】
　　……
　　但很快，随着有人点开图片，评论就变了：
　　【？？？孟左云？】
　　【我眼花了？孟左云为什么在未知待解的工作室里？】
　　【@宣光疗养院，你们少东家跑了！！】
　　【这是什么神奇组合？药剂师的工作室里有安抚医师？@宣光疗养院，你们家的S+跑了！】
　　【疗养院里不也设置药房吗？大惊小怪什么？】
　　【但是药房只是作为配套设施啊，从来没有安抚医师去给药剂师打下手的。】
　　【好神奇的组合……】
　　……
　　不怪网友们觉得神奇。
　　药剂师工作室正常的工作内容是接受高级提取液和融合药物的定制，有些病人感觉自己问题不大，懒得去医院或者疗养院，就会去药房或者工作室开药。
　　从来没见过药剂师的工作室里内置安抚医师的情况，而且这个安抚医师居然还是出自孟氏的S+级安抚医师孟左云。
　　办公区楼下每天都有记者蹲守，但门卫尽职尽责，记者无法入内，这时候租住十层的好处也体现出来——办公楼里其他公司的人也没办法上来。
　　药剂师和安抚医师的工作室组合看麻了一圈人，但敢预约看病的还是没几个，一是工作室内好几个人光环太强，二是有人尝试去工作室看病，但因为没什么毛病，所以由工作室高薪聘请的药剂师配了药，别说未知待解，就是孟左云都没见到。
　　工作室里的几个人清闲了好几天。
　　薛锦行也不在乎外面的人怎么想，他最近很忙，和恩升药企已经签订了合同，恩升过来学习的药剂师正在路上，薛锦行要趁着这个空闲教廖长帆和赵星雨融合药丸。
　　薛锦行刚收回精神力，就听见轻柔的敲门声，他转头看过去，孟左云指了指门外。
　　薛锦行走过去：“怎么了？”
　　孟左云神情有些奇怪，道：“有个病人通过预约，想请你给他看病，人已经到了。”
　　薛锦行：“真有人来看病？在诊疗室？”
　　孟左云点点头，和薛锦行一起往诊疗室走，一边走一边道：“咳，是明星。”
　　薛锦行眨眨眼：“啊？”
　　对，联邦有明星，不过他从来没关注过。孟左云都这么郑重，难道是正当红的明星吗？
　　孟左云小声道：“联邦成立以来最红的歌星。”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假如言赴真的车祸。
　　言崽：（满脑子都是告白成功）
　　薛崽：双喜临门？
　　右时（白嫖一顿饭）：三喜！


第109章 精神力衰竭
　　歌星, 还是联邦成立以来最红的歌星。
　　薛锦行脚步稍顿，和孟左云对视，眼神里透露着清澈的无知：“谁呀？”
　　孟左云：“大歌星牧庭, 曾经很多次被评选为联邦最伟大的明星。”
　　他想了想, 笑道：“你是药剂师可能不太关注，他在安抚医师和很多功能型精神力者中很有名。”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楼下的诊疗室走。
　　薛锦行好奇：“药剂师对他的关注都不多吗？”
　　有名就有名, 为什么还特意指出是在某些群体里？
　　孟左云道：“嗯……相对来说不多吧，不过完全不知道他的确实很少见。牧庭不是安抚型, 是功能型精神力, 但是精神力功能很特殊。他和精神体发出的声音能附加精神力, 频率可以让听众紊乱的精神力流舒缓平静下来。他每次开完演唱会或者出新专辑，联邦安抚医师的自杀率会有明显的降低。”
　　安抚医师的精神压力都很大，一向是自杀的高发人群，所以难怪牧庭备受安抚医师的青睐喜爱。
　　薛锦行了然：“难怪能被称作最伟大的歌星。”
　　一场演唱会数万人，相当于一个范围性的精神安抚, 既听了歌追了星, 还舒缓了一下精神。
　　孟左云一笑：“不过精神力毕竟是附加在声音中的，所以效果远达不到安抚的程度, 同时对安抚型、功能型和攻击型的作用依次下降。记录在设备后因为少了精神力, 效果会更弱，但平常情绪有起伏的时候听到, 还是能起到一定作用的。”
　　说着, 孟左云拿出智脑，放了一首歌出来, 薛锦行只听了前奏就反应过来：“原来这首歌是他唱的, 星源疗养院的康复区有时候会放这首歌。”
　　歌很好听, 记录在设备中无法传播精神力，但牧庭的声音确实让人非常舒适。
　　孟左云道：“曾经有采访提过，牧庭的精神力特殊，对声音与精神力的频率异常敏感，所以他的声音可以精准地带动听众精神力，很多疗养院的康复区会放他的歌曲。说起来，最近几年牧庭的活动确实减少了很多。”
　　两人出了电梯，薛锦行更好奇牧庭的病症了：“既然是最红的歌星，他一定不会缺钱，要是到现在都不能解决疾病，不是绝症就是疑难杂症。”
　　孟左云点头：“牧庭的私人信息被保护得很好，对外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疾病。瞒得这么紧，一过来就指名道姓要见你，疑难杂症的可能性非常高。”
　　走到诊疗室前，孟左云敲敲门，随即推开诊疗室的门。
　　诊疗室是孟左云的，因为很多精神海或者精神力流的问题，需要安抚医师操作仪器进行检测。
　　薛锦行虽然有安抚型精神力，但不是安抚医师，也从来没有上过相关课程，所以他也不能进入他人的精神海。
　　诊疗室里除了刚进来的薛锦行和孟左云，还有四个人，其中正装打扮的大概率是经纪人，至于另外两个……
　　薛锦行和孟左云能感知到其中那个绿眼睛的男人是安抚型精神力，大概是牧庭的私人安抚医师，此刻正用自以为隐晦的目光打量薛锦行两人。
　　另一个看打扮是生活助理之类的。
　　薛锦行很想说这位医师你眼珠子都要掉在我身上了，但出于他不太靠谱的职业素养，还是把这句话憋回去了。
　　牧庭就坐在办公桌旁的沙发里，这位大半个联邦票选出的最伟大歌星蜷缩在沙发角落，只露给他们一个银灰色的头顶。
　　见薛锦行他们进来，正装的女士站起身：“孟医师你好，这位就是未知待解吧？我是牧庭的经纪人，裴遥。”
　　薛锦行和裴遥握了下手：“我姓薛。”
　　他示意沙发里的牧庭：“不知道牧先生有什么症状，其他医师们都怎么说？”
　　裴遥不好意思地指了下绿眼睛：“我和牧庭都不懂太专业的东西，这位是牧庭的私人安抚医师吉尔斯，可以请他和你们沟通吗？”
　　吉尔斯对薛锦行两人点点头，拿出厚厚的诊疗资料放在桌上：“牧先生的精神力特质非常少见，他的声音和精神力具有共振效果，但是这种共振是缓慢且柔和的，完全不会引起任何不适。”
　　精神力特质和人的指纹一样，具有难以复制的独特性。
　　哪怕都是同一种类型，彼此之间精神力特质也存在轻微的差别。以攻击型为例，有些攻击型精神力具有强烈的腐蚀性，有些又表现为极致的吞噬性或者破坏性。
　　而功能型就比较离谱了，什么样的都有。
　　薛锦行还见过精神力特质是能驱逐某种害虫的例子，听说这位姐姐后来供职在某个大型的灵植培育基地，每天站在那儿充当人形驱虫器。
　　牧庭就是这样特殊的功能型精神力。
　　薛锦行和孟左云翻看着病例，吉尔斯忧心忡忡道：“但是大概在一两年前，牧先生出现了精神力衰竭的情况。最开始是精神不足，后来是嗜睡，一开始我们都以为他是太累了，后来一次演唱会之后他睡了整整三天半！”
　　正常人哪儿会睡那么久？
　　裴遥连连道：“是！嗜睡非常严重，他现在有时候一天要睡十四五个小时。如果有工作，第二天可以睡一整天！我们现在都不敢让他开演唱会。”
　　吉尔斯吸吸鼻子道：“各种检查都做了，发现他的精神力活性非常低，试过各种活性灵植提取液，每天都用精神力刺激他的精神海。提取液的生效时间越来越短，我们能做的刺激效果也越来越差。”
　　薛锦行唔了一声：“只是活性差？容量改变了吗？”
　　病例太厚了，他和孟左云分着看，有些资料不在他手里。
　　孟左云恰好看到那张病例：“没有，精神海内部容量不变，外壁没有任何损伤排除精神力慢性泄露的可能。但是最精细的精神力检测仪器测出的精神力波动也远低于他的等级。他一个A级，在精神海完好无损没有萎缩的情况下，波动甚至只能达到C级。”
　　孟左云倾过病例：“你看，他一个A级，精神力波动应该在2000-3000之间，但两天前的检测中只有1300，甚至没有到B级。”
　　薛锦行：“嗯，精神力的流动性好差，但是没有像精神海外壁靠拢的趋势。病因有查出来吗？”
　　孟左云点头：“这也是很奇怪的地方，照这个流速，有会有精神力固化形成礁石症。”
　　裴遥眼睛发晕：“什、什么是礁石症？”
　　薛锦行：“哦，就是流动精神力长时间放置不使用，在精神海内壁中固化，形成一个个礁石状的阻碍，所以医学上叫礁石症。”
　　当时在交易市场碰见的卖蛇见忧的佣兵就是这样的病症，礁石症和封闭症不一样，后者是精神海出了问题，前者只是精神力流有点毛病，拖得久了会很麻烦，前期却非常好治，喝点提取液就好了。
　　吉尔斯道：“我初步排查病因的时候认为是精神压力太大，情绪长时间低落后造成了病理上疾病，专家会诊也认同了这个想法。因为当时送牧哥去疗养院的时候，已经是他有症状的一个月之后了，拖得久就很难排查原因。”
　　吉尔斯精神力等级是A级，但他对精神力的掌控少有人能及，超出许多等级更高的安抚医师。
　　“都怪我，他以前是个很有事业心，也很有善心的人，演唱会连着开，我也一直没阻拦他……”
　　裴遥忍不住埋怨自己，说到后面已经有些呜咽：“他有时候会免费去驻扎军区参加文娱汇演。他这个共振是很消耗精神力的，可是联邦有那么多人期盼能亲耳听到他的声音，很多安抚医师也相当喜爱他，他自己压力大却从来没有告诉我们。”
　　心理疾病长时间放任不管，确实会导致生理上的病症。
　　安抚医师有时候深度抑郁，精神力会受到心理影响，带来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不适，更加剧了心理上的痛苦。
　　吉尔斯道：“牧哥送进疗养院后，裴姐调出了家里的监控，发现牧哥的情绪确实不对劲，多次有自杀的倾向，只是在家里有人的时候掩饰得很好。”
　　裴遥点头：“是的，我后来才发现他那段时间情绪非常低落。”
　　吉尔斯忍不住抹眼泪，他是牧庭的死忠粉，为了近距离接触偶像死活考上了知名的安抚医师学院：“薛医师，孟医师求求你们救救牧哥，他真的特别好，如果你能救好牧哥，我愿意把您的照片截图打印出来供在家里，每天……”
　　裴遥捶了吉尔斯一拳：比四个孟医师年纪都大的安抚医师哭成这样丢不丢人？
　　薛锦行毛骨悚然：“不不不！千万不要！治病救人医师的职责而已！”
　　孟左云：“……麻烦也不要这样对待我，谢谢。”
　　这就是追星族吗？
　　薛锦行草草翻完了病例，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一时又说不上来问题在什么地方，用一种自言自语的音量道：“总感觉怪怪的……”
　　孟左云看了薛锦行一眼，当做没听到，神色自若地打开了其他检查结果。
　　吉尔斯没听清楚：“您说什么？”
　　薛锦行：“不，没什么。我想跟牧庭沟通一下，可以吗？”
　　裴遥道：“他昨天睡了整整一天，今天也睡到现在，应该是能叫醒的。”
　　说着，裴遥伸手晃动牧庭：“庭庭，庭庭？薛医师想跟你说说话，庭庭？”
　　薛锦行蹲下来，试图从牧庭的手臂间看到牧庭的脸：“我怎么觉得他压根没有睡？”
　　他的动作透露出专业之外的随便，但是在裴遥和吉尔斯眼中，这就是天才不与世俗相同的特立独行，是未知待解的特色！
　　孟右时眼睛都没抬一下：“没睡，人在深度睡眠，浅层睡眠和苏醒时的精神力波动都不一样，吉尔斯医师哭起来的时候他就醒了。”
　　吉尔斯：“……”
　　装睡被戳穿，牧庭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薛锦行。
　　能红透联邦的歌星，不仅有特殊且高等级的精神力，一把好嗓子，绝顶的音乐天赋，当然还有一张相当漂亮的脸。
　　牧庭一头银发，眼珠深黑，他俊秀得极其直白——欣赏他不需要任何标准，他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好看。
　　可以说牧庭是联邦亿万万人中选出来的基因彩票，才能将这些优点集中于一身。
　　薛锦行正面对上这张脸，可惜他天天在家照镜子看言澜与，已经对美貌免疫了，无动于衷地晃晃牧庭：“牧先生，能跟我们去做个检查……”
　　牧庭冷冷道：“毁灭吧，联邦。”
　　薛锦行：“？”
　　这么劲爆的吗？
　　孟左云放下病例，疑惑地看向裴遥和吉尔斯：“你确定他是有自杀倾向，而不是报复社会的倾向？”
　　裴遥和吉尔斯目露惊恐：“我们不知道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牧庭：毁灭吧联邦！
　　薛崽：初步诊断为感染了中二病病毒。


第110章 共振
　　薛锦行和孟左云都觉得很奇怪——虽然躁郁症和抑郁症容易被误诊, 但是能接触到牧庭的心理医生不至于分不清两种病症吧？
　　薛锦行和孟左云两个不太了解心理问题的医师略有些头痛。
　　薛锦行从来没有接触过牧庭，无从得知这位大歌星以前的性格，只能疑惑地望向裴遥两人：“他以前也这样吗？”
　　裴遥连连摇头：“不这样！庭庭以前只是嘴硬心软, 绝对没有报复社会的倾向！呃……可能有点矫情, 但人真的很好。”
　　她想了想：“可能是又犯病了？他最近没怎么吃心理医生开的药物，因为担心和您接下来治疗所需的药丸成分有冲突。”
　　吉尔斯也赶紧补充：“牧哥人很好的！有时候免费开演唱会不说，还经常做慈善, 他就是生病了才这样的。已经在吃药了，但是因为他精神力上的问题还在, 又会影响他的心情, 所以一直不太见效。”
　　精神力疾病让牧庭长时间陷入沉睡, 和心理上的疾病比起来，都是棘手的问题，但牧庭有一段时间没闹自杀，精神力衰竭却越来越严重，这么下去会精神死亡, 于是先断掉了药物。
　　吉尔斯说着抽出一份用药记录：“这是一直以来的用药记录, 一周前医生说可以暂停用药。不知道会不会对您的用药有冲突。”
　　薛锦行还蹲在地上，这个角度刚好能对上牧庭的眼睛——黑白分明, 说是犯病了, 可是薛锦行觉得牧庭的眼神却很清醒。
　　薛锦行道：“先带去做个检查吧，你们拿来的数据是一周前的了。”
　　牧庭冷漠道：“不去。你们救不了我, 就像救不了联邦。”
　　孟左云咳了一声：“确实很悲观。”
　　裴遥着急又难过, “庭庭他可能是病情加重了，以前都愿意配合治疗的。”
　　牧庭表情深沉：“我没有病, 病的是整个联邦。”
　　薛锦行试图跟上牧庭的频道：“那你跟我说说你和联邦哪里病了？我给元帅写投诉信。”
　　这孩子怎么总跟联邦过不去？
　　牧庭却再次闭上了嘴。
　　薛锦行支着下颌看了牧庭一会儿, 还是站起来：“心理问题我们解决不了, 先去做检查，我看看能不能治他的精神力疾病。”
　　好在牧庭虽然状态奇怪，但还愿意听经纪人的话，跟在裴遥和孟左云身后做了一遍检查。
　　牧庭在来薛锦行的工作室之前，早就在最好的疗养院做过最全面的检查，再做一套也不过是查最近的数据，得出的结果和病例上大差不差。
　　牧庭的精神里是米黄色，A级精神力者精神海相当广阔，从扫描仪里看过去，海面上风平浪静，精神力流动速度缓慢。乍一看似乎是平和安宁，但人只要活着，精神海就是动态的，尤其是高级精神力者，精神海几乎是一套成型的体型，有气态、液态的精神力不断转化。
　　裴遥看一次扫描图，不忍地转过身。
　　吉尔斯神情沉重：“情况比之前严重了。”
　　裴遥和吉尔斯愁眉苦脸，牧庭表情却很平静，抱着膝盖蜷缩在病床上，脑袋一点一点地似乎要再次睡过去。
　　薛锦行示意裴遥几人出来，留下牧庭的生活助理在病房内照顾。
　　走廊上
　　孟左云感到了棘手，微微皱起眉：“病例我看完了，刚才的检查我也看了。安抚医师能用的手法全都用过了，牧庭现在对正常手法的抗性越来越高。我的能力未必能比牧庭接触过的医师更强，但要是强行刺激也可以，毕竟我的等级高一些，但是……”
　　恒星级的孟左云，精神力在质量上比其他等级高许多。
　　薛锦行接下去：“但是时间一长，他就会适应你的精神力，到时候就需要更高的等级。单一的药物也是一样的道理，除非在他适应前解决这个毛病。”
　　他一边说话，一边在脑海里翻药方，可惜他在修仙世界里的时间并不太长，见的病例和搜集的药方不能涵盖所有的疑难杂症，一时竟然还真的找不到对症的药方。
　　薛锦行忍不住微微皱起眉——联邦现有的灵植有什么能激发活性吗？
　　团蔷薇这类的灵植已经没什么作用了，还有什么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孟左云瞥见薛锦行的脸色，心里也发沉——他真的很少在薛锦行的脸上看到这种神情。
　　孟左云斟酌片刻，决定给：“没见过这样的情况，流动精神力的活性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但是居然没有任何固化的现象。”
　　吉尔斯眼前一黑：“你们也没有办法吗？两位医师，你们真的是我们最后的指望了。”
　　裴遥虽然有所准备，但还是觉得晕眩：“没救了吗？我的庭庭还很年轻，还有那么多喜欢他的粉丝等着他的下一场演唱会。”
　　吉尔斯默默抱住裴遥，薛锦行收起沉思，安慰了几句，道：“我抽两管精神力走，试着配药方。我会尽力，但能不能成功，我也不确定。”
　　裴遥推开门，看着孟左云通过养护舱抽取部分精神力，忍不住上前紧紧抱住牧庭。
　　半睡半醒的牧庭被惊醒，他任由裴遥抱着，看着薛锦行和孟左云的表情却十分冷酷：“呵，我就知道。”
　　薛锦行从对药方的思考中抽出思绪：“……”
　　不能打病人！不能打客户！
　　孟左云抽完精神力，咳了一声，赶紧拉着薛锦行走了。
　　裴遥内心已经有些绝望了，强撑着礼貌和薛锦行两人告别，等薛锦行两人一走，她倏然跌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道：“我记得，之前会诊的时候那些医师都是这么说的……”
　　本来以为未知待解是最后的希望，看来连这希望都要破灭了。
　　吉尔斯也愣愣地发着呆：未知待解竟然也不能给他们一个希望吗？
　　其实不是没有心理准备，牧庭的衰竭根本不像是疾病，而更像是……自然死亡。
　　先是慢慢地失活、衰竭，精神海活动完全停止，直到精神力波动归于零。
　　牧庭道：“别哭，人都会死的。我现在死了，所有爱慕过我的人都会记得我，挺好的。”
　　说完，他转头看向养护舱。
　　所谓久病成医，他病了一两年，可以看懂养护舱的简单数值，代表他精神力波动的蓝色数字现在是：1276。
　　这是C级精神力者的波动数值，而无精神力者的精神力波动为0-20，不包含0。
　　不论是什么病症，只要精神力波动归于零，就是精神死亡。
　　他面无表情地想：我要死了。
　　像那个快要死的人一样。
　　……
　　从牧庭身上抽出来的两管精神力，由薛锦行和孟左云一人一支带走。
　　仪器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剩下要交给医师们完成。
　　尤其是安抚医师，药剂师们侧重学习灵植的精神力，安抚医师则专精于人类精神力。
　　悬浮车里，薛锦行仰靠在座椅上，两根手指卡着包装管，里头盛着米黄色的气态精神力。
　　被放在包装管中，精神力也毫无动静，既不与环境中精神力发生交流，也没有自行流动。
　　精神力脱离主体一段时间后会渐渐失活，如果暴露在空气中很快就会回归环境，越是高级的精神力失活和逸散就越慢。
　　如果说牧庭的精神海还有活气，脱离精神海的精神力就是死气沉沉。
　　悬浮车停在红绿灯前，开车的原琉回头看了一眼。惊奇道：“这是尸体里提取出的精神力吗？这东西还挺少见的，一般人死后精神海半个小时就散完了。”
　　薛锦行道：“你也觉得很像正常死亡的精神力？”
　　原琉以为自己说错话了，道：“不是吗？”
　　薛锦行：“不是。”
　　原琉吃惊，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哪句话说错，于是谨慎道：“是我看错了。”
　　薛锦行深深皱起眉。
　　悬浮车回到庄园的时候，言澜与早已经放学，正放松地靠在沙发上，见薛锦行回来，他起身接过薛锦行的外套挂在玄关处。
　　言澜与道：“今天没去学校？”
　　薛锦行惊讶：“你怎么知道？”
　　言澜与指腹蹭了下薛锦行的袖口：“这里被黑笔画了一道，你在学校里不用书本做笔记。”
　　只有在工作室里发愁药方的时候会用纸笔算来算去。
　　“今天碰到棘手的病例了？”
　　薛锦行从空间钮里摸出包装管：“你看。”
　　言澜与扫了一眼：“这么低的活性，病人濒临精神死亡？”
　　薛锦行皱眉：“莫名其妙地衰竭。说是长期抑郁引起的，送过来之前用很多药物和治疗手法干预过，但现在都不怎么起作用了。我打算实在不行就拜托左云先帮我拖时间，然后进一趟狂暴区，找一些特产灵植配药方。反正都是要去的，你们的精神力也在我这里，我会挨个试一些灵植跟你们精神力的反应。”
　　“你记得我们在0107号狂暴区猎杀的那群斑颈狼豺吗？我觉得它们的血液或许有一点用处，上次带回来的软组织还在家里，一会儿拿出来看看。”
　　言澜与垂下的手指顿了顿，随即抬起来轻轻揉了下薛锦行的眉心：“你要是去，我就请假陪着你。”
　　薛锦行愣了一下，摸了摸额头：这算是……动手动脚了？
　　言澜与见薛锦行没有不适应的样子，微微弯起唇角，轻推薛锦行：“先去洗澡，吃完饭休息吧。”
　　薛锦行在个人工作室待了一天多，只觉得脑子疼，索性暂时放下牧庭的病情，上楼去洗澡。
　　庄园这边的装修比别墅要简单许多，即便是卧室也是轻便冷硬的配色。尤其是言澜与的房间，他宿舍里待惯了，卧室收拾得异常整洁。
　　薛锦行不同，他确实爱干净，但是东西太多还喜欢乱放，书桌上全都是摊开或者合上的笔记，小型的透明恒温箱里放满了各种包装管，贴着五花八门的标签。
　　极简风的卧室被他住了一段时间，充满了生活气息。
　　薛锦行打开一只恒温箱，里面放着几管他的精神力，是这段时间分析超恒星级剩下的边角料，薛锦行顺手将牧庭的精神力放进恒温箱。
　　本来活性就低，不好好保存很容易彻底失活。
　　薛锦行拿好换洗衣服进了浴室，过了几秒又打开浴室门，把口袋里呼呼大睡的鸣琼扔到沙发上。
　　鸣琼正要去挠门，忽然感觉异常，甩着尾巴上了桌子。
　　书桌上的恒温箱内，薛锦行的青蓝色精神力在包装管中懒洋洋打着旋。
　　嗡嗡——
　　米黄色精神力的包装管突然震动几下，几分钟后，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开始流动，仔细看会发现它旋转的速度、角度和青蓝色精神力完全一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牧庭：病入膏肓的不是我，是联邦
　　牧庭：我在联邦开了五十年的演唱会，心已经像石头一样冷了
　　牧庭：呵，你与那些医师有何区别
　　牧庭：放弃吧男人！你也救不了我！
　　薛崽（挽袖子）：……
　　左云：不能殴打病人！


第111章 等级
　　恒温箱上半部分透明, 里头只有两支包装管。
　　鸣琼诞生于薛锦行的精神海，对和自己同出一源的精神力毫无兴趣，盘在恒温箱上观察包装管。
　　装着薛锦行精神力的包装管只有一个底的量, 是实验剩下的, 因为庄园都是言澜与的心腹，薛锦行很放心，所以将这点精神力留在了卧室里。
　　来自超恒星级的精神力脱离主体后依然活跃, 自在地盘旋在包装管里——这才是一个高级精神力者的精神力正常状态，哪怕脱离主体一天左右的时间, 依然是可以和外界产生细微的交流。
　　反观牧庭的精神力, 刚抽取出来就是半死不活地状态, 此刻在青蓝色精神力身边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欢快地旋转起来。
　　它学我。
　　鸣琼好奇地挠了下恒温箱。
　　没几分钟，房门被一个脑门顶开，白色大猫一边嗅闻着房间里的精神力，一边溜进来。
　　鸣琼在桌上！
　　“嗷!”
　　朔蓝前爪搭着书桌立起来, 伸出右前爪, 试图将鸣琼扒拉下来。
　　两个主体前段时间闹别扭，朔蓝好一阵子没有鸣琼可以吸, 这几天薛锦行和言澜与和好, 朔蓝就开始满庄园找鸣琼贴贴。
　　鸣琼正忙着观察牧庭的精神力，没有理会朔蓝, 这大猫龙瘾犯了, 耐性也不够，前爪用力, 直接窜上了书桌！
　　哗啦——
　　缩小了的大猫也保持着正常猛虎的体型, 薛锦行摊在桌上的笔记倒了一整摞, 砸在地板上的声音立刻惊动了门外的言澜与。
　　言澜与走进来看着满地狼藉：“……”
　　朔蓝缩起脖子，慢慢咬住了鸣琼的尾巴，悄悄把小青龙塞到自己的肚皮底下，试图逃离事故现场，将锅甩给言澜与。
　　言澜与冷冷道：“去墙前面坐着。”
　　朔蓝顶着困惑的鸣琼蹲在了墙前，不甘心地低吼几声。
　　薛锦行在浴室内就听到了声音，冲洗后套上睡衣走出来，浴室里的水汽一股脑冲进卧室，他挥开水汽，看着地上的笔记，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言澜与手中还拿着刚从地上捡起来的笔记，他沉默几秒，扶额道：“……真的是朔蓝。”
　　薛锦行转头看向面壁思过的大白猫。
　　朔蓝正对着墙面，那背影居然坐得很直，耳朵向后抿着，两个黑色圆点正对薛锦行两人，察觉到薛锦行的目光，两只耳朵心虚地抖了好几下。
　　不用问了，凶手是猫，收拾现场的怨种是言澜与。
　　薛锦行哭笑不得，揪了把朔蓝的耳朵：“你怎么那么皮呢？”
　　朔蓝的尾巴讨好地勾出一个心形，刚要转过身，就听见言澜与的声音：“我让你转过来了吗？”
　　朔蓝低吼一声，不满地用肉垫挠了把墙壁：它又不是故意的！
　　大的教训小的，薛锦行才不管，顺手要拎起鸣琼。
　　鸣琼盘在朔蓝头顶，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尾巴撩起弹了下自己的耳朵，随即尾巴尖指了指书桌，很轻柔地叫了一声。
　　精神体和主体之间的沟通不需要经过语言，一个动作彼此之间心领神会。
　　牧庭的精神力？
　　薛锦行脚步一转，打开恒温箱，牧庭的精神力果然发生了改变——它在旋转。
　　言澜与有些吃惊：“重新开始呼吸了？”
　　只有还能呼吸的精神力会呈现动态。
　　精神力上的呼吸概念，是指精神力与外界产生双向交流，即从环境中获取精神力，以及向环境中逸散精神力。
　　正常情况下脱离主体的精神力，在一段时间内可以进行呼吸，超过这段时间后进入“死亡状态”，即只向外界逸散，不从外界吸收。
　　包装管确实可以封闭精神力，但毕竟它只是延长活性的容器，并不是完全密封的，就像冰箱能延长食物的保鲜期，但最终还是会坏一样。
　　所以即便精神力在包装管内，也可以进行呼吸。
　　薛锦行从牧庭身上抽取出来的精神力从最开始就是濒死的，拿到家里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活性了。
　　言澜与道：“我记得拿它回来的时候，它几乎没有呼吸的迹象。”
　　就算是精神力，也从来没听过起死回生的说法。
　　薛锦行抽出恒温箱中另一支包装管，里面旋转着青蓝色精神力：“这是我上次做实验用剩下的底。”
　　包装管上贴着画了小青龙的标签，意味着里面是薛锦行的精神力。
　　“你看。”
　　薛锦行将青龙标签的包装管靠近贴着牧庭标签的包装管，稍一比对，言澜与立刻看出来：“转速、方向还有呼吸的频率感觉上是完全一样的。它在和你的精神力共振？”
　　共振不是什么稀奇的现象，但条件算得上苛刻——首先只有频率本身就很接近的精神力才能产生共振，其次需要至少一方非常外放才能达成共振。
　　这种共振往往是不太舒服的。
　　米黄色精神力并不是都在呼吸，也有至少一半的精神力依然死气沉沉地滞留在包装管底部，但随着两支包装管之间的距离缩短，重新进行呼吸的米黄色精神力数量猛增！
　　包装管内仿佛刮起了小风暴，和青蓝色精神力同频呼吸，同速同方向旋转。
　　薛锦行道：“对，在共振。这个病人比较特殊，他精神力的功能可以引起他人的共振。不过一直都是他使其他人的精神力频率接近自身，怎么会学习我的精神力频率呢？”
　　“是牧庭吗？”
　　言澜与取下一条毛巾，一边给薛锦行擦头发，一边随口问。
　　薛锦行站在原地，任由言澜与给他擦头发，闻言嘀咕了一声：“你也认识他呢。”
　　他不喜欢电动的干发帽，总感觉那玩意儿有可能漏电，仗着自己等级高身体好，一直都是随便擦擦了事。
　　言澜与动作轻柔，吸水性良好的毛巾压过发梢，他道：“他会去军区和军校做文娱汇演，所以军校里不少学生都是他的粉丝。他好像是A级？一般容易受他影响的差不多也是A级往下，所以我倒没去听过他的演唱会。”
　　“A级……超恒星级……”
　　薛锦行抓起桌上的智脑，拨给孟左云：“喂，左云你现在睡了吗？”
　　孟左云当然没睡，他在分析牧庭的精神力：“还没有，你有什么发现了吗？”
　　薛锦行道：“你的精神力靠近带回来的样品的时候，会引起共振吗？”
　　孟左云看着手中的包装管：“不会。牧庭的精神力特殊就在于这点，会影响别人，但一般不受到他人影响，否则别说演唱会，他连日常生活都……”
　　孟左云反应过来：“你突然问这个，是他跟你的精神力共振了？”
　　薛锦行：“嗯，完全同频了。”
　　联邦对精神力现有研究不能解释牧庭的精神力特质，当时狂暴区中薛锦行和那位前辈达成共振，那种濒临失控不由自主的感觉到现在还刻在薛锦行的记忆力，但牧庭的样品精神力与他共振后，看起来没有失控的迹象。
　　孟左云和薛锦行异口同声：“是等级！”
　　超恒星级太特殊了，谁也不知道这个等级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薛锦行迅速翻出病例：“你看那份病例！牧庭是在某次演唱会结束后昏迷的，送去检查的时候精神力突然衰竭。”
　　孟左云倏然起身，翻出复印的病例：“没错！演唱会的前两天他才为大活动做过体检，那个时候存在一些问题但都是小毛病，如果是心理问题引起的衰竭，不是急症，是缓慢匀速地衰竭，除非……”
　　薛锦行道：“除非他在演唱会上，共振了一个超恒星级。而这个超恒星级……”
　　快要死了。
　　孟左云道：“这样才说得通，外因才是真正的病因。牧庭的样品能与你的精神力产生共振，但接触我的精神力时没有任何反应，而你我之间的区别，是等级。”
　　都是安抚型，区别在于一个是超恒星级，一个是恒星级。
　　难怪顶尖医师们多次会诊都查不出来，全联邦唯二两个超恒星级安抚型都在澄星，他们上哪里去找样本？！
　　……
　　此刻，未知待解的个人工作室
　　诊疗室还亮着灯，值班的护士和医师都在办公室。
　　虽然说是药剂师工作室，安抚医师的诊疗室只是内嵌，但该有的设备和人员一个都不缺，保密性也很好。
　　所以裴遥直接给牧庭办了住院手续，免得出入动静太大被路人发现。牧庭太红了，是一个背影都能被认出来的程度，裴遥不得不小心谨慎。
　　因为不放心牧庭，所以裴遥三人都没有走，留在病房里看护，反正病房空位多。
　　深夜，裴遥的智脑收到了联合会议的邀请，她从睡梦中惊醒，揉揉眼睛通过了会议邀请。
　　明亮的病房里，智脑投出六个光屏，每个光屏中都是一张疲惫的脸，这些都是给牧庭做过会诊的安抚医师，一直都在关注牧庭的病情。
　　吉尔斯看见他们，强打起精神一个个问好：“霍教授，李教授……”
　　蓝衣服的安抚医师看向裴遥身后的病房：“现在在疗养院住院？”
　　如果孟左云在这里，就会发现这六位老教授无一不是享誉联邦的安抚医师，或许等级不是最高的，但无论是经验、医治手法都堪称顶级，其中不乏教科书作者级别的大佬。
　　这位第一个开口的蓝衣服霍教授更是北褐星区的一流安抚医师，也是人为修补精神海技术的主创人。
　　裴遥摇头：“是未知待解的个人工作室，这边环境好私密性也可以，为了减少挪动就干脆在这里住着。”
　　在个人工作室，那就是见过未知待解了。
　　霍教授观察裴遥的表情，心里顿时一沉：这可不像有治疗方案的样子啊。难道就连未知待解都没办法吗？
　　灰发医师历来是直性子，不会察言观色，连忙问：“你们见到未知待解了？他怎么说，有没有办法？”
　　吉尔斯眼睛微微红了：“就是……正常医师的态度吧，只说会尽力，没说有多少把握。”
　　他们平常与病人家属沟通时，面对病情危险的病人，情绪激动的病人家属也多采用这种迂回保守的回复。
　　另一位医师寄希望于孟左云，追问：“不是说孟家那个S+的天才也在工作室吗？他有没有办法？我听说那孩子年纪轻轻就注册了融化手法的专利，是很有本事的安抚医师。”
　　裴遥哽咽道：“说很棘手。而且庭庭也不太配合，今天心理上的问题好像加重了，清醒的时候说了挺多胡话。”
　　光屏中六个安抚医师同时陷入沉默，霍教授苦笑：“看来未知待解和我们一样，也是没有头绪……”
　　如果说真的是心理原因导致的精神海问题，为什么吃了药物却没有一点好转？只是他们实在是排查不出病因，找不到病因，只能通过药物来遏制症状，可无论是药物还是治疗手法都在失效。
　　哪怕是治疗了绝症的未知待解也束手无策吗？
　　霍教授抓着水杯的手有些颤抖。
　　他的女儿曾经重度抑郁，依靠牧庭的歌声，才打开心扉愿意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霍教授怎么都不想看见牧庭在最好的年纪就这么衰竭而亡。
　　可未知待解算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灰发医师颓然道：“哪怕我们能排查出真正的病因呢！”
　　裴遥含泪看向养护舱，牧庭陷入深度睡眠，对外界的一切都毫无感应：这么好的庭庭。
　　裴遥将眼泪忍回去：“我相信未知待解和孟医师都尽力了，再等等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如果角色们都出书（番外3）
　　吉尔斯：《上司竟是我偶像？》
　　牧庭：《人类不值得！》
　　裴遥：《一百招！教你打造联邦巨星！》


第112章 药引（结尾微修）
　　能找出病因, 就意味着可以从根本出发来解决牧庭的精神力衰竭，虽然治疗方案还需要斟酌，但至少有了正确的思考方向。
　　薛锦行和孟左云商量了一个多小时才挂断通话。
　　如果牧庭的病因真的是和濒死超恒星级共振, 那么他死活不肯透露病因的行为就很好理解了。
　　超恒星级对于联邦来说, 是封死在少数人之间的秘密。而濒死的超恒星级，应该已经因为死亡期被流放到星空或者荒星中。
　　照常理来说，联邦人没有接触死亡期超恒星级的机会。
　　薛锦行喃喃道：“你说, 牧庭有没有可能碰上了野生超恒星级？”
　　言澜与听到这个形容没有笑，而是认真考虑了可能性, 道：“不太高。虽然现有的仪器没办法区分超恒星级, 但是超恒星级寿命很长, 后期更新身份卡的时候还是会被发现。”
　　超恒星级的寿命比其他等级的长不少，总能在对方进入死亡期前找到的。
　　何况超恒星级检测等级是S+，仅凭借等级都很难是籍籍无名的人，怎么可能被军部漏掉？
　　薛锦行：“那就麻烦了……”
　　本来以为只是疑难杂症，但这个突然出现的濒死超恒星级让事情复杂了许多倍。
　　“要告诉元帅吗？无论怎么想, 都感觉和0107号狂暴区的事情脱不了关系。”
　　薛锦行指腹摩挲着下唇, 盯着虚空中的点出神。
　　从感觉上，薛锦行很愿意相信元帅。
　　客观上来说, 无论他也好, 澜与和右时也好，年纪都太轻, 年轻意味着潜力无限, 同时也意味着根基太浅。
　　尤其是薛锦行自己，来联邦才一年不到的时间, 星戎元帅继任元帅的时间比言澜与和孟右时的年纪加起来都长。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庄元帅, 那么算算时间, 他一定在死亡期内。”
　　看得出薛锦行的忧虑，言澜与生疏地开了个玩笑：“就像你上次安慰我的，至少要相信自己。而且你看，要是连元帅都有问题，那至少星戎星区已经无可救药了。”
　　言澜与道：“想问就去问吧。不过元帅最近不在澄星，可以跟秘书长打个招呼。”
　　言澜与轻声道：“也不用着急，就算要告诉秘书长，你也得先取得牧庭的信任，让他愿意将始末全盘告诉你。明天我让常思亲自去一趟庄园，你安心去做会诊就好。”
　　薛锦行心里一松，他才想起自己刚洗完澡，摸了下发梢，发现头发已经半干了。
　　薛锦行忍不住望向言澜与，没想到正好碰上言澜与的视线，那眼神专注认真得要命，好像心里眼里都只能放得下一个人。
　　而这个人……是自己。
　　薛锦行心里渐渐漫上一层说不明的情绪——他这么喜欢我呢。
　　言澜与拿着一本笔记，看样子是在收拾朔蓝闯的祸——薛锦行桌子上的东西太多，有些笔记做了标签或者折叠，摔下来页面全乱了，他正靠在书桌上一本一本地还原痕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盯着薛锦行，连手里的笔记都顾不上了。
　　薛锦行看过来的时候，言澜与没想到偷看被抓包，他下意识回避眼神接触，手中打开的笔记向上抬了几分，恰好挡住薛锦行的视线。
　　薛锦行还在杂乱事件上的思绪收回来，他忍着笑走到言澜与面前，压下笔记：“看什么呢？”
　　言澜与：“看你。”
　　薛锦行想逗他，问：“跟左云聊公事，你也看得目不转睛的，不无聊吗？”
　　回了家想陪陪言澜与，结果没说几句话又跑去给孟左云打了一个多小时的通话，薛锦行心里有些愧疚。
　　言澜与索性摊开笔记，看着薛锦行的手指搭在黑白的纸页间：“不会，你认真的时候特别……”
　　言澜与的手指慢慢碾过字迹，抵着薛锦行的指尖：“特别帅。”
　　薛锦行洗完澡只穿了一件薄绒的睡衣，手指有些冷，被言澜与的体温沾染，触感格外明显起来。
　　言澜与勾住薛锦行的手指，牵起来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医者仁心。”
　　“普度众生。”
　　“悲天……”
　　言澜与说一个词，就亲一亲薛锦行的指尖。
　　“停停停！”
　　薛锦行像是被小动作咬了一口一样，他嘚瑟了这么多年，今天突然败在了最朴实无华的夸奖上，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咳，”薛锦行火速抽回手，逃离卧室，“我、我去一下工作室。”
　　言澜与没想到薛锦行居然会落荒而逃，原地怔了一会儿，拿着笔记笑了一声：他分明还什么都没做。
　　……
　　次日，未知待解的个人工作室
　　薛锦行和孟左云一早就到了工作室，两人在门口一碰面，隔着口罩都能感觉对方的脸色并不好看，比较适合站在手术室门口跟家属说一声“我们尽力了”。
　　大早上顶着这个表情去查房，肯定能吓坏病人家属了。
　　薛锦行道：“调整一下再进去吧。”
　　孟左云扶额：“这叫什么事呢。”
　　孪生妹妹就是超恒星级，孟左云当然清楚濒死的超恒星级意味着什么，和薛锦行讨论出病因后非但没有轻松，反而直接失眠了一整晚。
　　何况牧庭还是工作室的第一个收治的病人，粉丝太多，治不好就很麻烦。
　　两人在进工作室前收拾好心态，互相看过表情，因为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表情看上去非常悲天悯人。
　　薛锦行：“……”
　　都怪言澜与。
　　孟左云还以为他是为了濒死超恒星级和牧庭病情而发愁了一整晚，安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能找出原因，牧庭就多一分希望。”
　　梦里被言澜与亲了半个晚上而失眠的薛锦行：“嗯，你说得对。”
　　薛锦行来工作室是为了配药方，孟左云则是去查看牧庭的情况，如果病情持续恶化，在薛锦行配出药方前，他会选择用精神力刺激牧庭。
　　薛锦行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顺手将牧庭的样品摆在书桌上，米黄色的精神力正轻快地打着旋，不过因为远离了薛锦行的精神力，所以活性又开始逐步下降。
　　薛锦行习惯性拖出一沓草稿纸写画。
　　牧庭确实可以和他的精神力共振，但薛锦行不能简单直白地站在牧庭的病床前面散发精神力，逼迫牧庭和自己共振。
　　一来薛锦行不是牧庭，先不说由他引起的共振是非常痛苦的，长期的共振会引发精神海疾病。
　　二来薛锦行也不能和牧庭捆绑，治病当然要根治。
　　薛锦行翻着牧庭以往的病例。
　　不知道是牧庭的精神海不够智能，还是牧庭本人不太智能，他受到超恒星级的影响很深，精神海误将超恒星级的频率当成了自己的，所以哪怕离开超恒星级也一直保持着超恒星级的频率。
　　到底是什么给牧庭留下了如此深远的印象？不对，他现在没必要想这个。
　　薛锦行揉揉眉心，将思绪重新转回牧庭的病情。
　　他的精神力是否可以加入融合药物作为药引子？
　　毕竟牧庭的精神海一片死寂，就算服了药可能也无法自行消化吸收，还是得有个印子带动牧庭的精神力活性……
　　“叮叮叮”
　　薛锦行桌上的台式电话响起来，薛锦行接起电话：“喂？”
　　那头传来孟左云的声音：“裴女士说牧先生原来的两位主治医师今天有时间，想跟我们开个视频会议交流牧庭的病情，你要参加吗？”
　　薛锦行：“参加啊，正好我现在有个想法要跟你们沟通，你在病房？我现在下去……”
　　听筒里传来孟左云的脚步声：“我去你办公室吧。牧庭现在正清醒，生活助理陪着。”
　　薛锦行道：“那你上来吧。”
　　十分钟之后，孟左云领着吉尔斯和裴遥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裴遥拿着智脑，她和吉尔斯的脸上挂着两个黑眼圈，显然也是一夜没睡。
　　吉尔斯强打起精神走进办公室：“医师，以前负责牧哥的霍教授和李教授今天休息，想跟你聊聊。”
　　薛锦行点头：“进来坐吧。”
　　吉尔斯局促地坐在桌子旁，发起了一个群聊通话，没一会儿，两个光屏弹出，两位上了年纪安抚医师出现在光屏中。
　　吉尔斯一一介绍：“这位是霍教授，他是北褐星区名扬疗养院的安抚医师，兼任北褐第一安抚医师学院的院长。这位是李教授，是联邦安抚医师基础课程的编写者，她还有好几位病人需要诊治，所以只能打视频通话。”
　　最后他示意薛锦行和孟左云：“这是孟家的孟左云医师，这位是未知待解。”
　　不需要任何前缀，也不必说出自谁家，只需要未知待解四个字。
　　霍教授道：“年纪大了，空间跳跃太伤身，实在是过不去。”
　　孟左云连忙道：“我们都理解的。”
　　薛锦行没有摘口罩，对两个医师点头致意。
　　李教授不擅长寒暄，直接进入正题：“两位医师，牧庭的情况吉尔斯应该向您转述了。牧庭在北褐星区时，我们也用了最新的技术和仪器来减缓他的症状，虽然初步认为他的衰竭是心理问题，但是这个病因存在一些矛盾。”
　　霍教授道：“没错，可惜我们是在排查不出真正的病因，心理问题也说得通，最开始服用心理医生开的药物后，精神海的情况也会好一些。毕竟人的精神力与情绪也是挂钩的，也确实有长期抑郁导致早衰的例子。”
　　吉尔斯一直都是牧庭的私人医师，闻言连忙道：“最开始确实是这样的，但是只一两天的时间，那边开的药物服用后虽然能调节牧哥的情绪，对精神海却没有作用了。”
　　薛锦行道：“牧庭的病因确实不完全是心理问题。”
　　必然有一部分心理上情绪，但真正的病因还是在共振上。
　　霍教授吃了一惊：“你们有头绪了？”
　　裴遥豁然抬头：昨天还说棘手，怎么今天就有了进展？是真的有吗？
　　李教授：“敢问主要病因是什么？我们整个北褐星区最优秀的安抚医师排查了近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找到。”
　　孟左云看了眼薛锦行：这该怎么说？
　　薛锦行斟酌片刻，道：“他是受到了其他精神力者的影响，与对方达成了共振。不巧那个精神力者精神力衰竭，不过这也和牧庭之前的心理压力有关，因为本来就有些抑郁的倾向，所以更容易受到对方的影响。”
　　心理因素也有，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对方的等级太高，牧庭是通过精神力的方式引起他人的共振，而对方甚至不一定是故意的，只是体量超出牧庭太多倍，牧庭共振失败反而被对方影响。
　　修仙世界将这种失败定义为反噬。
　　超恒星级毕竟是对外的秘密，薛锦行还是把等级问题压了下来。
　　霍教授万分疑惑：“怎么会是共振呢？不应该啊，而且共振只要离开对方，症状就会消失了。”
　　李教授也不能理解：“是啊。会不会是排查错误？”
　　薛锦行将牧庭的精神力样本放在光屏前，小小的包装管内，米黄色精神力正在缓慢呼吸：“你们看这个。”
　　霍教授和李教授同时站起了起来：“这是牧庭的精神力样品？怎么还能呼吸？！”
　　呼吸的样品一出来，由不得两个教授不信。
　　怎么会是共振呢？他们往无数个稀奇病例上想，却没想到居然只是共振！
　　吉尔斯更是错愕，一把抓住薛锦行：“医师！你有方法了吗？样品都能呼吸，是不是精神海也有救了？”
　　薛锦行摆摆手：“这一管样品只是和我的精神力共振了而已。”
　　两个教授慢慢坐下去，吉尔斯一秒从狂喜跌入失望，他差点站不住，“不、不是有方案吗？”
　　薛锦行叹气：“你们听我说完。至于治疗方案，我到是有点头绪，但是不确定……你们，用过普通医学上的缓释胶囊吗？”
　　在场都是精神力上的医师，对于普通医学也有入门级的了解。
　　缓释胶囊，从字面意思来说就是药物可以缓慢释放的胶囊，以此延长药物的作用。
　　霍教授愣了下：“这项技术灵植行业好像没有，因为暂时找不到什么东西能控制精神力的发挥。不过这和牧庭的病症有什么关系？”
　　薛锦行慢慢道：“我需要以我的精神力作为药物的一种，填充入缓释胶囊。”
　　用人的精神力来做融合药丸？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薛崽（梦里都被弟弟亲亲）：失眠了一晚上。
　　左云（梦里都觉得联邦要大乱了）：好巧，我也失眠了一整晚。


第113章 底牌
　　薛锦行道：“精神海的衰竭, 和人肉体上的衰老没有区别，即便对症的药物产生，他不能吸收也会成为问题。如果我的精神力可以融合进缓释药丸, 就能长时间刺激牧庭。”
　　现在牧庭的精神海是假死状态, 但是假得太久了，就很容易真死。
　　从灵植行业成熟以来，没听过用人的精神力入药的说法。
　　理论上似乎就难以实现——精神力需要物质承托, 从来没听说过有谁直接吸收其他人的精神力。
　　简单来说，就是需要用人的身体部位进入融合, 先别说能不能成功, 恐怕牧庭清醒状态下就不能答应, 法律上也是非常微妙的行为。
　　孟左云脸色非常严肃：“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用人的精神力入药，你是要放血还是要割肉？”
　　霍教授追问道：“一定要用人的精神力吗？有没有其他灵植甚至星兽可以替代？”
　　李教授道：“是啊，也许牧庭不仅仅是和你的精神力共振。”
　　薛锦行心道那还是指望我比较好，他笑着说：“所以说只是个初步的想法，再说了, 融合药丸是非常漫长的过程, 我也可以试着像药丸注入精神力，嗯……我毕竟是安抚型精神力, 不会引起牧庭精神力暴动。当然, 要是有其他方案更好。”
　　事实上难有其他方案了，牧庭的精神海正在不断衰竭, 如果没有药引激活牧庭的精神力, 哪怕是药丸做出来了，牧庭也吸收不了药力。
　　还是要给自己的精神力做个胶囊外壳, 让融合后的精神力缓慢释放, 长时间提高牧庭精神力的活性。
　　看来还是需要去一趟狂暴区, 那里的斑颈狼豺脑部生成的软组织外壳或许能帮他解决这个问题。
　　薛锦行收起想法，两人和霍李两位教授就牧庭之前的情况做了交流，详细记录下牧庭在北褐星区治疗时的一些表现。
　　挂断通话后，吉尔斯看出未知待解和孟医师还有话要说，于是主动起身告辞：“两位医师，我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就先去陪牧哥了。”
　　裴遥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也过去了，请两位医师尽力，但要是……要是真的没有办法的话，还希望两位能早点通知我们。”
　　裴遥胡乱擦了把脸：“庭庭的病情还瞒着他父母，他的粉丝还傻等着下一场演唱会。要是真的治不好，至少让他在走之前能跟亲人见上一面。不过请两位放心，我们来找您是秘密出行，即便治不好，我们也不会出去说的。”
　　她在办公室里待的这一个多小时，心理上大起大落备受折磨，从发现样品精神力呼吸时的希望，到听到未知待解亲口说有想法的狂喜，再到听完方案后的失望，简直像上了一场酷刑，此刻是强打起精神周全。
　　人的精神力怎么入药？
　　难道真的要未知待解割肉放血？不可能的，庭庭就不能接受别人为了他这么做。
　　薛锦行现在自己都没有把握，当然不能给裴遥吃定心丸，于是道：“接下来我可能会去私人庄园里配药方，请放心，我和左云会尽全力。”
　　裴遥深深鞠了一躬，和吉尔斯互相搀扶着走出了办公室。
　　两人一走，薛锦行表情严肃，一把握住孟左云的手臂：“左云！我要去狂暴区，接下来麻烦你稳住牧庭的病情。”
　　孟左云吃惊：“你去狂暴区？0107号吗？”
　　薛锦行语速很快：“你还记得变异的斑颈狼豺吗？他们的头颅内有能包裹液态精神力的软组织，是一张半透膜。我倒是可以直接向药丸注入精神力，但是缓释的效果可能还要靠那层软组织来实现。”
　　孟左云意会的同时心里一松：“既然你心里有数就好，我一定尽全力为你拖到那个时候。”
　　薛锦行难掩忧心道：“牧庭今天的精神力波动还在往下掉……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回来，这段时间里牧庭就拜托你了，如果真的……”
　　孟左云淡淡笑了下：“放心，我这种性格之前能坐稳孟家继承人的位置，多少还是有点底牌的。”
　　薛锦行抬起眼睛。
　　孟左云语气很平静：“走之前给我留两管精神力，我就拖到你回来。”
　　薛锦行没问是什么底牌，点了点头，叮嘱一句：“量力而为。”
　　他要去狂暴区，看来宝元静心丸授权的事情要撂给赵星雨和廖长帆了。
　　至于澄星大学的课程……
　　未知待解同学通过向校长透露出身份，获得了相当漫长的假期。
　　……
　　“你明天就去狂暴区？”
　　言澜与诧异。
　　薛锦行昨晚失眠，在个人工作室忙了一天多，人没什么精神，此刻坐在沙发里，很难不往言澜与身边倒：“不进去，就在外面借用军区的工作室。”
　　言澜与了然：“是担心因子风暴？”
　　薛锦行点头：“对。这次要把自己的精神力炼入药丸，所以不能确定新的融合药丸是什么等级……甚至也不知道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少。”
　　薛锦行是超恒星级，如果不小心弄出八品的药丸，必然引起因子风暴，工作室和庄园都不是适合融合的场所。
　　商业圈人口密集，又没有能躲避风暴的地下室。
　　薛锦行道：“总不能在家里融合，要是真的有因子风暴，不就等于告诉其他人‘快来看呀，未知待解就在这住！’吗？”
　　言澜与被他逗得弯了弯唇角，道：“我明天去学校请假。”
　　薛锦行仰起头，“能请得到吗？你开学就旷过课，总是不去上课，同学会不会觉得你仗着元帅的关系搞特殊？”
　　言澜与道：“请得到。我只要告诉老师，我是为了保护你，他们一定以最快的速度给我批假，也许还能请五送五，一口气批半个月假期出来。”
　　薛锦行笑起来：“你们军校的假那么好请？我请假的时候还是蒋主审带我去见了校长，才批了一个特殊的假条。”
　　他和孟左云不同，孟左云声名在外，甚至不用请假，哪怕是老师上课的时候没看见孟左云，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
　　“但是只许请这一次，”薛锦行笑完了，表情又严肃起来，“下次再叫我知道你因为我乱请假翘课，我就去找你们班主任聊聊，看我们言上尉在学校里都怎么表现的。”
　　他旷课是因为学校的药剂师没什么能教他的，这小混蛋跑什么？
　　薛锦行睨了言澜与一眼，他困得厉害，眼睛里睡意混着点笑意，多少有点意味不明的暧昧：“有课不好好上，天天黏着我。我看你是恋爱没谈几天，已经开始上头了。”
　　教训不是真教训，撒娇又不是真撒娇，听起来真是严肃里又透着点情人间的亲昵。
　　言澜与心里一动，薛锦行虽然答应了他的追求，但言澜与心里清楚，那主要是出于对自己的爱护和舍不得，要说动心，可能并没有多少。
　　但今天……
　　言澜与忍不住牵住薛锦行的手。
　　薛锦行懒洋洋地翻着智脑光屏，语气轻飘飘的：“干什么？别动手动脚的，我干正事呢。”
　　上次狂暴区之行，澄星大学的安抚医师考察队的课题正好是斑颈狼豺，薛锦行拜托孟左云去项目组借用了一些可以外传的资料出来，现在正忍着困意阅读。
　　有别人的东西能用，省得薛锦行自己从头研究。
　　言澜与：“好，那我也做正事，我去跟班主任请假。”
　　他拿起智脑，请假条编辑到半路，别墅的门铃响起来。
　　这个点了，谁会跑到庄园来？
　　薛锦行歪头：“右时吗？”
　　趴在玄关垫子上睡大觉的朔蓝甩起尾巴打开门，门外不是孟右时，而是常思。
　　常思的表情极为严肃，她从元帅的庄园里一路赶过来，没敢借用任何电子设备发信息，亲自来传信息，道：“先生，秘书长的紧急密令，让你和孟上尉立刻赶往青禾军区的军用空间跳跃站，出紧急任务。”
　　“目的未知，任务内容未知，一切信息在您到达跳跃站后获得，请您即刻赶往青禾军区。”
　　室内的暧昧被常思的语速打破成无数的碎片，消散在寒意未尽的初春里。
　　薛锦行的困意被彻底惊醒，在沙发上坐直身体。
　　言澜与眼神里的温情一瞬间被冷肃取代，他倏然起身，走了两步又折回身，单膝跪在薛锦行面前，他似乎有千万句叮嘱要说，最终出口的只有一句：“你去军区后带着常思，有什么要紧事让她和原琉去办，出入都要有人跟着。”
　　这个姿势，让言澜与的一切仿佛都在薛锦行的垂手之间，他仰头看过来的时候，灰蓝色眼睛是薛锦行熟悉的专注。
　　大概没人能拒绝这样的眼神，至少薛锦行做不到。
　　薛锦行闭了下眼睛又飞快睁开，这是言澜与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出紧急任务。
　　“安心，”薛锦行抬手轻轻理了下言澜与的领子，“我在家里等你。”
　　他稍稍俯身，“等你回家，奖励你一个吻。”
　　作者有话要说：
　　薛崽：逐渐沦陷在恋爱攻势里。
　　小剧场：
　　薛崽：我要融合一个等级未知的药丸，选哪个地方比较好呢？
　　办公楼：你不要过来啊！
　　庄园：你不要过来啊！
　　薛崽：……


第114章 病危
　　0107号狂暴区外
　　驻扎军区秘密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军区的专属药方顶层被紧急封闭。
　　一整排的兵力被临时抽调到顶层站岗，为的是防止可能出现的因子风暴。
　　薛锦行从电梯上来的时候，路过这些站岗的军士目不斜视, 尽管他们都已经提前得知了这趟站岗的任务, 依然保持着绝对的纪律。
　　少将亲自给薛锦行带路，打开工作室的门后，少将打开墙壁上的黑色盖子, 指着里面的紧急按钮，语重心长道：“这是警报按钮, 如果你要炸工作室, 提前按一下, 我们好疏散其他药剂师。”
　　薛锦行：“……放心，我记得。”
　　少将长舒出一口气，主动关门出去了。
　　薛锦行摘下口罩，从空间钮中放出连星。
　　连星的体积是寻常提取炉的两倍大小，好在工作室提前清扫过, 放出连星以后依然足够宽敞。
　　薛锦行打开恒温柜, 里面只有两只恒温箱，打开箱子, 里面是一颗颗橙黄色的丸状半透明球体——这些都是来自斑颈狼豺颅内的软组织。
　　橙黄色, 椭圆体，柔韧的半透明膜里包着液态的精神力, 以一种肉眼难以捕捉的速率向外界挥发气态精神力。
　　薛锦行虽然来得突然, 但军区的反应很快，而且狂暴区内的斑颈狼豺因为突然变异导致生态位改变而大量繁殖, 数量极多, 所以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 军区就猎杀了一小群斑颈狼豺，剖出软组织送到恒温柜里。
　　和人类不同，星兽和植物不存在精神海，它们的精神力储存在身体的特殊部位，与血肉完全融为一体。
　　但斑颈狼豺待在0107号狂暴区中发生了变异，急速升高等级，为了储存下这部分精神力，所以产生了类似于魔核的东西，将多余的精神力封存在软组织内，需要时取出。
　　这和超恒星级精神海中的“核”也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区别也相当明显，超恒星级的核是精神力极致压缩后形成的固体，超恒星级如果进入死亡期，整个精神海就会向核进行坍缩。
　　而其他等级的精神海内至多只能储存液态精神力，所以才说超恒星级与其他等级有本质上的区别。
　　薛锦行抽出一副手套戴上，黑色的轻薄皮质顺从地贴上皮肤，他取出一盒软组织，用干净的细针扎破软组织。
　　被包裹在半透明膜内的液态精神力顷刻流了出来，还没有沾染培养皿，就逸散成气态精神力。
　　这层膜非常微妙——包在膜内的是液态精神力，抽出后成为气态，在浓度差下也可以缓慢向外逸散，变向实现了缓释的效果。
　　鸣琼落在桌子上，前爪拎起这层薄薄的膜，薛锦行指尖稍动，开始向其中注入精神力。
　　药房一楼
　　原本在顶层上班的一位药剂师走进电梯后习惯性按下顶层的数字，却发现怎么都摁不亮，其他同事提醒：“顶层锁了。”
　　药剂师这才想起来，连忙打开智脑找到临时的工作室，按下三层：“我给忘了！”
　　电梯迅速上升。
　　“诶，”同事撞了下药剂师，“你猜是谁来了？不会是未知待解吧？跑到军区来，肯定是又有新的高等级融合药丸了！”
　　药剂师想都不想地回答：“大哥，未知待解十来天前才注册了一批药方，足足有八个。”
　　同事道：“不是未知待解，谁还能有这么大的阵仗？”
　　药剂师出电梯前像看傻子一样看了眼同事：“联邦还有其他优秀的药剂师。”
　　同事在电梯里撇撇嘴：“我就觉得是他。”
　　药剂师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和同座位的同事闲聊：“我刚才在电梯里碰到C组的人，他非说未知待解来我们军区融合S+级药丸了，未知待解是药剂师，又不是药方批发商，变也不能这么快变出药方吧。”
　　同事笑笑，没有附和。
　　未知待解确实不是药方批发商，可他是丹神啊。
　　……
　　研究药方是枯燥且漫长的过程，薛锦行去了军区后就进入闭关状态，加上言澜与不在，除了每天和孟左云交流牧庭的病情，他几乎不出工作室的门。
　　薛锦行一去好几天，每天都会给孟左云打视频通话，确保可以跟进牧庭的病情，孟左云经常和霍教授视频会诊。
　　裴遥和吉尔斯也知道薛锦行在军区里研究药方，但随着时间推移，牧庭的病情有加重的倾向，裴遥两人控制不住地焦急。
　　薛锦行去狂暴区的第六天，牧庭的精神力活性逐渐下降，孟左云亲自动手刺激牧庭的精神海。
　　恒星级的孟左云暂时稳住了病情。
　　薛锦行去狂暴区的第十五天，牧庭的精神力波动产生了跳水——两个多小时之内掉了四百多，直接从C级降到了D级！
　　孟左云在办公室里给薛锦行发信息。
　　【孟左云：牧庭的病情加速恶化，你的进展怎么样了？】
　　隔了好一会儿，智脑上才收到薛锦行的回复。
　　【薛锦行：我已经确定基本药方，大概还需要两三天的时间。能帮我拖住吗？】
　　孟左云只给了薛锦行一个字。
　　【孟左云：能。】
　　一天后，0107号狂暴区外
　　天上的积雨云逐渐成型，不时有人仰头看一眼，随即见怪不怪地继续手中的工作。
　　最近几天，军区上空多次有积雨云，最开始生活区的人还跑去收衣服，但每次风都没起来，云就开始消散。
　　这一次也一样，大团的积雨云没多久就散开。
　　一位随军的家属抬头看了眼天，嘀咕道：“最近天怎么这么奇怪呢？不下雨不刮风，突然就起云彩。”
　　二月多，阴天冷得很。
　　邻居附和道：“可不是，前几天我一天收晒三次衣服！今天干脆全塞到烘干机里，不省那点电费了。”
　　家属：“我那几天晒了被子，一床床地往家里抗可累死了……诶，又来了。”
　　邻居和家属一起抬头看向天空，只见几分钟前刚刚散去的积雨云重新开始聚集，乌沉沉地压在生活区外的位置。
　　没了阳光，邻居打了个寒颤，有点不耐烦：“一天好几回，要刮就刮……”
　　呜——
　　风呼啸而过，晃动了架子上的衣服。
　　家属愣了下，坐在椅子上陷入迟疑：“这回是下还是不下？我要不要收衣服？”
　　药房
　　薛锦行闭着眼睛，整个工作室充满了他的精神力，青蓝色的气态精神力烟云一样缭绕着，鸣琼将薛锦行连星盘在身体中间，主体和精神体闪烁着同频的精神力。
　　嗡——
　　连星被反应空间内药丸融合的精神力波动撞得震动，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提取炉内，一团青蓝色粘稠液体被困在橙黄色薄膜中，正不断试图撕裂薄膜，被周围的精神力强行镇压，精神力透过膜游走震动，寻找着十几种灵植的平衡点。
　　找到了！
　　薛锦行蓦然睁开眼睛，鸣琼同时长吟一声，尾巴掀开墙壁上的盖子，狠狠击中紧急按钮。
　　滴——
　　尖锐的警报响彻整个药房！
　　天空中迟迟不肯散去的积雨云乌泱泱俯视着药房，在工作室外站岗的上尉高声道：“精神力壁垒准备！”
　　药房三楼，警报声响起的瞬间，药剂师纷纷离开座位，放弃正在制作的药液，急匆匆往外跑。
　　一位药剂师向地下室跑，一边用见鬼的表情看向窗外：“还真是未知待解啊……”
　　同事一溜烟从他旁边跑过去道：“我早说是他了！”
　　……
　　病房里，孟左云几人对薛锦行的进展毫无所知。
　　牧庭躺在养护舱中，他今天睡了21个小时，目前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养护舱的光屏上代表精神力波动的数值已经只有806。
　　孟左云戴着头盔，向牧庭的精神海中注入惊人数量的精神力，轻柔地翻动牧庭的精神海，靠外力逼迫这些牧庭的精神力重新流动。
　　孟左云在治疗前背下了牧庭正常情况下的精神力流速、方向等信息，力求治疗中能够还原牧庭精神海的正常生理活动。
　　牧庭的精神力波动有了缓慢地上升。
　　裴遥和吉尔斯紧张地站在养护舱边。
　　吉尔斯手心里捏着一把冷汗，内心同时还有些庆幸：最初他们是奔着未知待解的名头才来，没想到孟医师也毫不逊色——他居然能在不伤害牧庭的前提下翻动整个精神海！这种惊人的控制能力让吉尔斯自愧不如。
　　要知道输入多了会伤害到牧庭，输入少了又无法翻动整个精神海，这个度极难把握。
　　幸好有孟医师在，全靠着这一手将牧庭的精神力波动稳在中级。
　　四十多分钟后，孟左云摘下头盔，他神情疲惫，高强度集中注意力控制精神力对安抚医师来说也是一种负担。
　　吉尔斯连忙端上一杯水：“您休息一会儿。”
　　孟左云喝了几口水，眼睛看向光屏。
　　治疗结束，牧庭精神海内的精神力还凭借着惯性继续流动，此时的精神力波动上升到了907，勉强挂在C级的范畴里。
　　孟左云稍稍松口气：“还能拖几天，薛医师大概还有一两天的时间能回来。”
　　吉尔斯心里有些激动：“薛医师……真的做出融合药丸了？”
　　孟左云点头：“最近已经在试着融合了，只要成功就会带回来。我先上去休息一会儿，吃过饭再下来。”
　　吉尔斯连忙送他出去，回到病房里和裴遥随便喝了点营养液。
　　裴遥小声道：“没想到孟医师年纪轻轻的，本事不比未知待解差。”
　　吉尔斯笑着说：“人家是未知待解特意聘请的安抚医师，肯定很强，他前几年就有安抚医师证了，我要是孟家才舍不得放人呢。”
　　裴遥：“看来孟家跟未知待解的关系很不错，星网上的谣言完全不可信！真是来对了，果然和星网上说的一样，S+之间存在巨大的差别。先前S+级精神力对庭庭的刺激已经不够了，他一上手，庭庭就好转了。”
　　吉尔斯心情放松，甚至还笑了笑：“我们安抚医师和药剂师各有所长嘛！”
　　两人聊了一会儿，正要从包里再拿一支营养液，养护舱突然开始报警：“警告！病人精神力波动急速下降！”
　　吉尔斯原地愣住，光屏上的907不知何时变成了832，只是发愣的功夫，又掉成了801。
　　直到养护舱重复一遍警告，他才一把拍响了紧急按钮，护士和值班医师一路小跑着赶来，吉尔斯抖着手给孟左云打通话：“孟医师，牧哥的精神力掉到801了！”
　　正在办公室里闭目养神的孟左云愕然：“我现在下来！”
　　他走了两步，忽然折身从恒温箱里取出一支包装管，里面不是药丸，而是一管青蓝色精神力。
　　孟左云握紧包装管，在电梯里隔空跟它的主体沟通：“我一个月内只能用一回，你可千万要及时赶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薛崽：我在渡劫
　　左云：我这里情况也……
　　牧庭（沉睡版）：肉体苦弱，灵魂飞仙！我即将远离这肮脏的世俗！
　　薛崽：那你是在做梦。
　　牧庭：……


第115章 伪核
　　对于出生在联邦的公民而言, 星空并不陌生，也不值得恐惧，星际穿越早就从科幻作品中走入现实。
　　曾经牧庭也是这些公民中的一个, 但现在他恐惧星空。
　　裴遥和吉尔斯的呼喊声逐渐远离, 最终远到了另一个世界。
　　牧庭的意识沉入更深的黑暗，他“睁开”眼睛，“躯体”飘荡在星船里。
　　环境里安静得要命, 静得没有丝毫生气。
　　没有任何人为制造出的噪音，偶尔只有电流呲呲地穿过耳膜。
　　太安静了, 静得能把人逼疯！
　　牧庭无数次冲星船内部大喊：“有人吗？”
　　声波回荡在星船内部, 撞击在铜墙铁壁上嗡嗡地向更深处传去。
　　牧庭只好向前“走”, 单一的脚步声当当地响起来。
　　没有其他声音，只有他一人的脚步声，在死寂中越发鲜明地提醒牧庭——他被关在这不能落地，不可回转的星船中。
　　牧庭再也受不了，他狂奔起来, 脚步声骤雨似的敲击着星船的钢板。
　　哐当！
　　牧庭推开一扇扇铁门, 奔到星船的驾驶室，扑到舷窗前, 透过可视窗看见星船之外——
　　是星空, 是宇宙。
　　它如此辉煌，大小远近的恒星、灰尘云雾一样的星云。
　　它又如此荒芜, 星球的生死在几千几万光年之外。
　　行星的转动与他无干, 恒星的爆炸无他无干，这世上死亡和新生的所有都与牧庭不相关, 他只是被放逐在文明之外的呼吸生命体。
　　牧庭穷尽目光不能寻找到宇宙的边界。
　　牧庭手指发抖, 近乎痉挛地摸上星船控制台, 好几次都因为脱力而无法按下按钮，等他终于按下【一键原路返程】时，他松了口气。
　　【滴！您没有相关权限！重复一遍，您没有相关权限！请联系驾驶员！】
　　牧庭在控制台上寻找一圈，终于找到了DNA验证入口，他满怀惊喜地伸手按了下去。
　　【验证失败，您不是驾驶员。】
　　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
　　牧庭的思维已经完全混乱，他慢慢跪倒在地板上，很机械地重复脑海里的一句话：“为什么……要抛弃我？”
　　为什么将我带来这世上，又将我抛弃在星辰之中？我明明这个联邦做过最伟大的贡献……
　　很久之后，或许是眨眼之后，牧庭茫然地抬起头：“我叫……我叫什么？”
　　“我叫卫……卫……”
　　……
　　“警告！病人精神力波动急速下降！”
　　“警告！精神力波动为139！”
　　“警告！精神力波动为106！”
　　“警告！精神力波动为97！”
　　病房中，养护舱像失了火一样疯狂报警。
　　牧庭躺在养护舱中，生命体征没有太大问题，可精神力上数值却在不断下跌，一旦精神力波动归于零，就宣告了牧庭精神死亡，至此只留下一副活着的躯壳。
　　裴遥在骤然的绝望后，已经机械地拿起智脑，一个个通知牧庭的亲人。
　　啪！
　　孟左云按下了按键，警报声戛然而止，他站在养护舱前，因为这几天的治疗而脸色苍白，神情却很平静。
　　吉尔斯惊慌道：“孟医师……你的精神力刺激好像也不够了，怎么会这么快？”
　　S+已经是测试仪器的极限了，孟左云更是超出他们见过的所有S+级医师，那么现在要去哪里找一个比孟医师等级更高的人去？
　　孟左云示意吉尔斯安静，他深深呼吸一次，在戴上头盔前摊开了手。
　　孟左云从未示人的精神体正在手心凝聚，那是一只体型极为娇小轻盈的袋鼯类星兽，身体却呈现出一种类似于晶体的半透明，前后脚趾间生着可以滑翔的翼膜。
　　孟左云取出薛锦行留下的包装管，撕开封口。
　　“听听。”
　　精神体卷得要飞起来的耳朵倏然一弹，它前后脚并用顺着孟左云的衣服爬到手上，扒在包装管口，将一整管精神力吃了下去！
　　吉尔斯及时把惊呼捂死在嘴里——孟医师的精神体怎么吃了薛医师的精神力？！难道不会不兼容吗？
　　听听咽下精神力后，从心脏位置蔓延出一层青蓝色，很快整个身体都染成青蓝，它用翼膜包裹住自己，在孟左云身上蜷成一个球，仿佛进入了休眠。
　　孟左云戴上头盔，在没有人能看到的头盔下，他的脸色迅速失去血色，眼睛逐渐蒙上一层青蓝。
　　孟左云常年平稳温和的精神海间内陷，形成一个漩涡，整个精神海的精神力开始不断收缩，“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等大半个精神海外壁都露出时，一颗小得几乎看不见的青蓝色固态精神力出现了。
　　它太小了，微若尘埃，灰尘似的立在精神海中，却让汪洋为它退避！
　　伪核。
　　通过模仿超恒星级的频率、运行方式，在短时间内压缩80%的精神力，形成一片暂时的“核”。
　　伪核成型的瞬间，以孟左云和精神体为中心，一道精神力波动扫过裴遥和吉尔斯，两个人没站稳，被波动推得踉跄两步。
　　裴遥惊疑：“这是……”
　　吉尔斯连忙拉了她一把，小声道：“有些安抚医师会有压箱底的治疗手法。”
　　裴遥连忙捂住嘴。
　　孟左云顾不上提醒，他死死咬住嘴唇，看着光屏上的数据，他维持这个状态最多只有五分钟，而他先前已经耗费精神力翻动牧庭的精神海，这片伪核不知道能坚持几分钟。
　　属于超恒星级的精神力探入牧庭的精神海，并不进入，只是在最外围缓缓游移。
　　光屏上代表精神力波动的数值突然卡在56。
　　吉尔斯睁大眼睛，这个数值闪了闪，开始上涨。
　　98、114、196、237……319……
　　吉尔斯睁大眼睛！到D级了！
　　就在数值长到617的时候，蜷缩在孟左云口袋里的听听突然哀哀叫了一声，翼膜无力地垂落，青蓝色急速从它体内褪去，回归心脏。
　　听听张开嘴，将精神力原封不动地吐了出来！
　　咔嚓——
　　伪核碎裂！爆开的碎片分散摄入精神海，搅起巨浪！有几块碎片嵌入了精神海内壁，瞬息造成深浅不一的伤口。
　　孟左云猛地断开勾连摘下头盔，扶着养护舱一手紧紧捂住心脏。
　　精神体受到重创，主体也会受到影响，此刻精神海和心脏剧痛，一时竟然分不清哪里更难受。
　　孟左云五指将心口的衣服揉得皱起，另一手仓促地护住疼得抽搐的听听，冷汗湿透了衣服，他的眼睛甚至开始不聚焦。
　　太疼了。
　　孟左云竭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的模拟还是不够成熟，脱离主体时间越短越好，否则他就用右时的精神力……毕竟是双胞胎妹妹，同出一源……
　　怎么会这么冷？
　　孟左云的注意力越来涣散，他的精神力开始不稳定，逐渐向外溢出——对于一个安抚型来说，这是极为少见的情况。
　　裴遥却很熟悉，她不可思议道：“这是……”
　　要失控了？安抚型怎么会失控呢？！
　　“孟医师！”
　　吉尔斯扑上来，他行医生涯里见过倒在岗位上的安抚医师，孟左云的状态唤醒了吉尔斯的恐惧，他眼睛通红道：“裴姐快帮我扶他进养护舱！”
　　吉尔斯眼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聚了一汪眼泪，他有点看不清东西，吼道：“护士和值班医师呢！人都去哪儿……”
　　吉尔斯肩膀一沉，耳边响起一道声音：“不要紧，别乱动他。”
　　是未知待解！
　　吉尔斯心神一松，他匆忙擦了把眼泪，抬头果然看见薛锦行站在自己身边。
　　这一瞬间，吉尔斯真想不管不顾地扑上哭一场，但他的理智还在，于是连忙交代情况：“孟医师的精神体吃了你的精神力，紧急把牧哥的精神力波动拉回来了，但是精神体吐出精神力后，孟医师他有失控的迹象……”
　　薛锦行点头，他单膝跪下来扶住孟左云，感知了一下孟左云体表逐渐沸腾的精神力，于是从空间钮中取出一枚寒香凝神丹，塞进孟左云的嘴里，随即拿起一旁的简易测量仪捆在孟左云手腕上。
　　滴——
　　测量仪上跳出孟左云目前的精神力数据。
　　精神力波动在寒香凝神丹的抚慰下逐渐恢复正常，但是……精神海内壁轻微破损、精神力消耗过量、精神力流紊乱导致失控、精神体受创……
　　一长串的症状看得薛锦行直皱眉。
　　当时孟左云说自己有底牌，薛锦行秉承着尊重隐私的想法没有追问，再说哪个正常人会问人家的杀手锏是什么？现在看来底牌虽然有用，但是对孟左云自己的伤害也很强。
　　这些细细碎碎的伤，孟左云至少需要近一个月时间来恢复。
　　薛锦行看了一眼，又数出两枚增灵丹和一颗宝元静心丸喂给孟左云，这才示意护士将孟左云送到一旁的养护舱中。
　　薛锦行顺带从孟左云的手里挖出蜷缩起来的精神体，用柔和的精神力抚慰片刻，将这球状精神体重新放回孟左云手中。
　　孟左云的状态稳定下来，牧庭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吉尔斯这才安稳下来，他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幸好您及时赶回来了。”
　　薛锦行当然是赶过来的，他手上还带着皮质手套，衣服里仿佛裹着风暴的余韵，凑近闻能嗅到狂暴区那干到龟裂的萧杀气味。
　　因为来得太急，神情没有经过任何修饰，过于俊美的眉目就透出几分不近人情来。
　　孟左云服下的药物开始生效，他醒过来，撑着养护舱坐起身，发现薛锦行后眼睛顿时亮了：“你回来了！那牧庭的药……”
　　薛锦行：“我带来了。”
　　他抬起手，守在门口的中尉快步上前，递来一只恒温箱，薛锦行接到手里，随即一手不容置于地将孟左云按回养护舱：“辛苦了，剩下的交给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薛崽（从容淡定，高人风范）：主角，就是在最危急的时刻闪亮登场！
　　（抗完风暴后抢了少将备用机甲一路飚出狂暴区，由军队护送开道在城区无证开机甲，并且连闯了十一个红灯的薛主角这么说。）
　　常思（开悬浮车追不上机甲，依然还在路上的司机）：人命关天，危险行为不要模仿！


第116章 自救
　　0107号狂暴区外军区, 药房
　　军区的药房为了抵抗因子风暴，外层楼体设置夹层，但是内部的隔墙却没有那么坚实, 几堵墙被精神力波撞开, 将四间工作室直接打通成一间。
　　连星自己不会炸，每当它搭载的智能检测出反应空间内部精神力波动可能摧毁己身的时候，就会选择让波动外放。
　　药房的墙就是这么没的。
　　少将坐在一片狼藉的工作室里, 心腹下属安静站在她身边，大气都不敢喘, 秘书低着头, 竭力憋住笑。
　　少将喃喃道：“他连我的机甲都敢抢……都是言澜与惯的, 我要去告诉沈沉岚……算了她有屁用，我要去告诉苏予。”
　　听到元帅和秘书长的大名，心腹们没一个敢接话，全都低头忍笑——少将这是气疯了。
　　因子风暴出现的时候，少将不算太意外, 她放下手里的公务, 亲自去药房坐镇，帮薛锦行处理了因子风暴, 结果这人出了工作室就抢了她的备用机甲。
　　少将一头雾水地给了薛锦行钥匙和暂时认证, 眼睁睁看着他驾驶自己的机甲一头飞出了狂暴区。
　　“少将。”
　　秘书的声音有些古怪：“有坏消息。”
　　少将面无表情：“什么坏消息？”
　　秘书慢慢低下头：“0107号军区机甲违规驾驶掠过住民区上热门搜索了。”
　　少将：“……”
　　她打开智脑，随便点开宇宙岛, 在搜索框下面果然看到一个鲜红的话题。
　　【机甲列队连闯红灯究竟为何？是否为以权谋私, 请给民众一个交代！】
　　视频中一队标着0107号标志的机甲急速掠过飞行轨道，看见红灯, 连个停顿都不打地冲过去了。
　　跑得最快的酒红色机甲正是少将的备用机甲, 性能最好, 所以闯红灯最快，简直是一马当先独占鳌头！
　　机甲队冲过去好一会儿，才有交警的悬浮车拉着警笛呜呜呜地追过去。
　　秘书偷看少将的脸色：哇，好黑。
　　少将咬牙切齿：“未知待解——”
　　秘书：“要澄清吗？”
　　少将定定看了会儿光屏：“可以澄清，但记住一点。除非元帅或者秘书长亲自过问，否则问就是我亲自派人用我的备用机甲送他过去了，知道吗？”
　　秘书心中一凛：“是！”
　　少将点点眉心，盯着光屏：“你可千万要救到人啊，不然这个锅我可是白帮你背了。”
　　……
　　薛锦行打开恒温箱，里面只有一支包装管。
　　新的融合药丸没有名字，它裹在一层浅橙色的薄膜中，内里却是柔和的青蓝色，随着精神力呼吸，薄膜有细微的起伏。
　　它非常小，直径只有两毫米多一些，如果不是悬浮在包装管中，根本不会被人看见。
　　而不论体积，呼吸证明它是一颗等级至少在S+的药丸，
　　它总共11种成分，除去薛锦行的精神力，只有一味A级，余下全部灵植都不超过B级，本来不该是什么麻烦的药丸。
　　但里面有一味“成分”，是薛锦行的精神力。作为药引子，起到引导药物
　　所有灵植都比不上薛锦行的精神力霸道——再怎么柔和，毕竟是超恒星级，可以说薛锦行凭借一己之力将这个等级不应该超过B级的药丸子提升到了S+。
　　孟左云强撑着起身，皱眉道：“我如果休息，谁引导药力呢？牧庭现在只是暂时脱离精神死亡的风险，依然有可能出现突然衰竭的情况。或者我现在去疗养院问我大哥找一个S+的……”
　　看得出薛锦行已经尽力缩小药丸的体积，尽全力减少一颗药丸所含的精神力总量，但不同等级之间不仅仅是精神力容量的差别，还有精神力质量的区分。
　　一个S级倾尽全力，能靠数量压制融合药丸，但安抚医师在治疗过程中必须考虑病人的情况——牧庭作为A级，精神海容量就那么多，一颗融合药丸再加上S级全部的精神力，直接炸掉精神海算了。
　　裴遥连忙道：“从孟氏或者星源请S+级的安抚医师由我们来负担费用，或者我现在去请。”
　　裴遥说着拿起智脑，离他们最近的疗养院里未必能有一个S+，得赶紧联系预约。
　　吉尔斯也掏出智脑：“我也问问同事里谁有在澄星有认识的S+安抚医师。”
　　S+比S级少见得多，孟氏是澄星最大的安抚医师世家，整个孟氏子弟再算上招揽资助的安抚医师，不论年纪大小，总数不超过二十人。
　　即便他们立刻能叫到S+的安抚医师，对方赶到个人工作室需要一段时间，更别说这个级别的安抚医师手上肯定有一堆病人，现在预约，最早明后天才能见到。
　　他们谁都不能保证牧庭在今晚会不会像刚才那样突然衰竭。
　　薛锦行摆手：“不需要安抚医师，我来引导药力。”
　　几个人一呆，吉尔斯迟疑道：“您……您不是药剂师吗？”
　　虽然感觉得出薛医师的精神力是安抚型，但是……但是药剂师和安抚医师之间的区别并不只是精神力特质，还有所需的课程！
　　裴遥谨慎道：“是啊，您难道辅修了安抚医师专业？”
　　不至于吧？药剂师这一行您已经登峰造极了，还辅修安抚医师的话……人真的可以做得吗？
　　薛锦行道：“那倒没有！”
　　他只是副业学了机甲驾驶而已。
　　薛锦行撕开封口，药丸滴溜溜地旋转，没有选择冲出包装管，而是逐渐沉入管底，一副抵死不从的模样。
　　薛锦行放下包装管，丝毫不担心药丸逃离，甚至还有闲心脱了个手套，向裴遥两人解释：“我确实是药剂师，不过这颗药丸特殊。”
　　薛锦行摊开手，药丸在包装管底部徘徊两圈，最终不甘不愿地主动转移到薛锦行手中，他捏着这颗药丸，笑了下：“它是我精神力主导的融合药丸。”
　　裴遥脱口而出：“您真的用自己的精神力做成了融合药丸？”
　　这样天方夜谭一样的想法居然能实现？！
　　薛锦行点头：“牧庭的精神海活性太低，我的精神力与灵植融合后不会导致牧庭跟我共振，但依然能激活牧庭和药丸本身的精神力。”
　　孟左云在护士的搀扶下走到薛锦行身边：“那你要小心。”
　　薛锦行退后一步，站在薛锦行身边的中尉立刻上前扶起牧庭，薛锦行将药丸塞进牧庭口中，中尉捏住牧庭的下颌，辅助他咽下了药丸。
　　薛锦行笑着道：“别担心，既然是缓释，本身需要的引导就很少。”
　　说着他没有戴头盔，而是闭上眼睛，心神追着药丸。
　　养护舱的光屏上，一颗浅橙色的光团落入牧庭的精神海，投入米黄色精神力中，瞬息间就不见了踪影。
　　和A级精神力者的精神海相比，光团实在太小了，瞬间便被淹没在死气沉沉的精神海中，无影无踪。
　　裴遥走快两步，几乎凑到光屏前，完全找不到药丸的踪迹，她抓着吉尔斯用气声问：“药丸呢？怎么看不到效果？！”
　　吉尔斯和她一样在搜寻药丸的精神力：“我也没看见！”
　　不怪吉尔斯和裴遥这么着急，绝大多数联邦人对融合药丸的认知都是——药到病除，立刻生效。
　　孟左与掩唇咳了两声，担忧地扫了眼薛锦行：“安静。”
　　没有戴头盔，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在引导药丸，还是不要有任何干扰因素的好。
　　薛锦行引导药丸是依靠药丸中的精神力建立连接，而这份联系非常薄弱，注意力稍有转移就会断开。
　　药丸落入精神海后并没有化开，半透膜内部属于药丸的精神力浓度要远高于牧庭的精神海，所以药丸的药力正透过膜缓慢地向外释放，
　　薛锦行牵引着药力四面八方地涌向精神海的每一个边界。
　　药丸在呼吸，它不断吸收又吐出，很快，整个精神海都开始呼吸。
　　最开始，精神海只是机械地模仿着药丸的频率。
　　裴遥绷紧到极致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她忍着喜极而泣的冲动：有动静了！
　　可孟左云和吉尔斯一眼就认出这不是牧庭自己的频率，他依然在模仿，这次模仿的是药丸的精神力。
　　在孟左云揪心的时候，牧庭的精神海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频率，它摆脱了药丸的影响，生疏地回到了正常。
　　孟左云肩背一松：成了！
　　养护舱响了一声，被护士眼疾手快地摁了静音，孟左云几人同时看向光屏，牧庭的精神力波动正在上涨。
　　两个小时后
　　薛锦行睁开眼睛，揉了揉眉心。
　　孟左云一把拽住薛锦行的衣服，“怎么做到的？！我一直担心加入你的精神力后会逼迫牧庭跟你达成共振，无法恢复正常频率。”
　　那样就算救回来，也会遗留不可挽回的后遗症——牧庭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使用精神力，他将被迫放弃自己的事业。
　　但药丸帮牧庭找回了自己的频率！
　　薛锦行笑了下：“你还记得我走之前抽了牧庭整整二十支包装管的精神力吗？”
　　孟左云：“你分析出了他的频率？”
　　“不，我不是安抚医师，不会做那个，”薛锦行摇头，“药丸的引子是我的精神力，主药是牧庭自己，只有他自己能帮他找回频率。”
　　说来多么简单的道理，可要激活那些衰竭精神力恢复正常频率，谁都不知道薛锦行为此做了多少尝试。
　　孟左云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居然是这样！”
　　吉尔斯和裴遥更是欣喜万分，吉尔斯当场给薛锦行拜了一个：“丹神！”
　　牧庭能活着是最好的，如果能痊愈不留下任何病根就是万幸！
　　薛锦行被吉尔斯逗笑了：“牧庭的精神力波动已经上升到C级，估计等他达到B级就能醒过来，你们多看护，我要出去一段时间。”
　　孟左云拉住他：“好好休息吧，你脸色很不好。”
　　薛锦行在军区的工作室里泡了大半个月，精神上确实很疲惫。
　　但薛锦行还不能去休息，他咳了一声：“我出去有点事。”
　　吉尔斯关切道：“您还是吃点药丸小睡一会儿吧，有什么事交给我们去办。”
　　薛锦行含糊道：“我得自己去，药丸融合好之后我打你智脑一直不通，就猜到出事了，回来得很急，所以闯了一点祸。”
　　站在病房里当背景板的中尉心道：嗯，亿点点祸。
　　裴遥掩唇一笑，了然道：“闯红灯了吧，没关系不碍事，我陪您去交警大队一趟说明清楚。”
　　没想到薛锦行一下笑了：“闯红灯算什么？对了，你们出去的时候小心。”
　　不等病房内其他人反应过来，薛锦行挥手：“我先出去了！”
　　几个军士迅速跟上，簇拥着薛锦行离开，留下孟左云几人一头雾水，裴遥还拿着包，满脸困惑：“闯红灯居然不算什么？”
　　您要不要听听您在说什么东西？
　　和无证驾驶机甲比起来，闯红灯确实不算什么。
　　薛锦行跑了，吉尔斯一腔感激之情全都倾注给了孟左云，他颠颠到窗前的饮水机上接热饮给孟左云，结果一抬头，发现办公楼的广场上围着不少人。
　　高级精神力者视力很好，吉尔斯跟在牧庭身边多年，透过十来层的高度依然辨认出那些乌泱泱的人头都是媒体。
　　吉尔斯大惊：“这么多媒体？是狗仔发现我们了吗？！”
　　孟左云第一时间打开智脑，在宇宙岛上看到了鲜红的热门搜索，但是和牧庭无关——
　　【机甲停靠未知待解个人工作室所在办公楼，一路闯红灯无视交通规则是为何？】
　　【机甲违规进入城区连闯红灯，引发众怒！】
　　【违规机甲是否与未知待解有关？】
　　……
　　上次言澜与违规被未知待解引起因子风暴的热度盖过去了，但这次不是一架机甲，而是一列，连闯红灯更是引人注目。
　　孟左云放下智脑，感觉到十分麻木：“……我就说他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坐机甲还闯红灯，能不快吗？
　　裴遥放下包，喃喃道：“确实是闯红灯，但是机甲闯红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薛崽：一个不是在搞事，就在搞事路上的男人
　　少将：别叫未知待解了，改叫有事待解吧，总有事故等待解决，多好。
　　薛崽（选择性耳聋）：少将的机甲性能真好。
　　言崽：嗯，你的机甲在做了。
　　少将：？
　　右时：我说了不要在耽美文里当女配嘛。


第117章 苏醒
　　薛锦行迅速把机甲还给了护送他的军士们, 本来要再去狂暴区给少将当面致歉，因为这个事可大可小，闹出这么件事, 其实对少将来说很不利。
　　但中尉拦住了他。
　　中尉非常严肃：“您真的需要好好休息几天了。”
　　他们可是亲眼看着未知待解在工作室里熬了大半个月才拿出成熟的药方, 或许一颗药丸和一路奔波对精神力的消耗微不足道，可人的精力是会疲惫的。
　　他们这些军士不懂药剂，但他们知道每一个研究成果背后都是一滴滴的心血。
　　薛锦行倒还扛得住, 他想了想，道：“也好, 病人应该更需要看护, 麻烦你们向少将转达我的歉意。”
　　薛锦行从空间钮中取出一箱药丸送给这些军人, 中尉几人推脱几下，还是嘿嘿笑着收下了，对薛锦行敬了个礼后从办公楼的地下出口离开了。
　　送还给少将的空间钮中单独放了一箱药丸，中尉带回少将的备用机甲后，少将在撤销薛锦行权限的时候看到了空间钮中的融合药丸, 她忍不住靠在机甲上笑了一会儿。
　　算了, 刚过完年节，还是不去跟秘书长告状了。
　　少将无视了日期, 宽容大方地放过了这件事。
　　薛锦行并不知道少将的想法, 他回到工作室，和孟左云几人打了招呼, 去自己的办公室休息。
　　可惜人在极度的紧绷后神经依然处于兴奋状态, 薛锦行忙了那么长时间，人一放松下来, 对言澜与的担忧就涌上心头。
　　薛锦行趴在桌子上, 毫无睡意, 手指戳了戳光屏，自言自语道：“这么久了，没通话没信息，连报平安都没有……跑到哪里去了。”
　　可惜智脑不会回应他，薛锦行也不想打扰言澜与出任务，一旦摆脱满脑子药方的状态，薛锦行的思维里又全是言澜与。
　　薛锦行：“……烦死了。”
　　他猛地起身，突然想起来：“啊，巨鲸星区的药剂师还跟在长帆和星雨后面学药丸呢，我去看看进度好了。”
　　……
　　同时，星网上关于机甲列队飞过城区的话题热度高居不下。
　　热门话题下的评论眨眼就能刷出几百条。
　　这些话题能在短时间内获得如此巨量的关注，那些视频功不可没——机甲列队一旦飞入城区就暴露在无数人的眼皮底下，所以被拍到的视频非常多。
　　视频中机甲的速度太快，
　　它们飞行在空中轨道的上空，处于飞艇航道与悬浮车轨道之间，其实处于一个不干扰任何车辆的位置。奈何队机甲速度惊人，飞掠过等候红灯的悬浮车上空时，与带来无与伦比的视觉冲击。
　　领头是一架酒红色机甲，它的性能和驾驶者的等级显然超过其他机甲，第一个红灯时，其他机甲有明显减速，酒红色机甲带头闯了过去，巨大的钢铁之躯轻盈地一个转身，优雅地转入了另一条轨道。
　　像是一场精彩的炫技。
　　不知情的人点进视频，还以为是哪个新电影的剪辑，直呼刺激，但很快就被其他网友“科普”了“真实”情况。
　　【是军区违规驾驶机甲连闯红灯到未知待解的办公楼啦。】
　　但是冲着机甲进来的网友的注意力都在机甲上。
　　【我刚准备夸这个演员和特效都很牛，没想到居然是军区的，这样也就说的通了，那个急转弯实在是太漂亮了。】
　　【领头的不知道是技术高还是等级高，好几个动作真的太顺了。】
　　【要么是熟能生巧，要么是等级奇高，指挥机甲和指挥身体一样。】
　　【查到了，是0107号狂暴区的机甲哈哈哈哈哈！】
　　因为酒红色机甲的技术过硬，一时间所有网友都认定驾驶机甲的都是狂暴区的军人，到没有人怀疑未知待解。
　　【看成未知待解闯红灯了……打开一看发现是机甲，吓死，原来是机甲闯红灯去找未知待解。】
　　【刺激！】
　　【军部就能闯红灯了吗？未知待解就能闯红灯了吗？警车都追在后面！】
　　【有没有可能，未知待解就不在机甲队伍里？这个速度正常人能扛得住？】
　　【真是服了，军区守卫狂暴区，也许就是有人受伤了才往未知待解这里送。】
　　【巨鲸星区的真是被星戎的震住了，军部就更不应该了吧……知法犯法？动用特权？】
　　【有这么一个有权有势又有专利的人，星戎也不知道是倒霉还是运气好。】
　　【其他星区不要插嘴好吧？我们星戎自己都没意见。】
　　【我直呼星戎军部和星戎人民锁死，你们天生一对啊，有没有考虑到那些机甲掉下来会怎么样？有没有考虑到交警的工作受到干扰？】
　　经过上次的舆论战，有些星戎民众已经提高了警惕，当场骂了回去：
　　【其他星区不要搅混水好吧，你懂个锤子！】
　　于是在薛锦行引导融合药丸的几个小时之内，星网上顺利发展成了地域攻击。
　　和星戎星区不一样，其他星区因为远离星戎，大部分民众对于融合药丸是只闻其名不见其物，所以他们并不像星戎星区那样喜爱未知待解，更愿意将自己带入成那些机甲下面的悬浮车车主。
　　但是……
　　【谢谢，麻烦某些人别带入司机了，机甲闯红灯的时候我就在下面，老娘才不管什么危险驾驶，我只希望他们平安地去，平安地回！】
　　自己的军区他们自己心疼！
　　……
　　干扰个屁！
　　云光区交警大队看着光屏，和星戎星区的民众们一样，在心中破口大骂，但是表面上还得公事公办地发信息澄清。
　　当天云光区交警大队的官方就放出视频辟谣。
　　视频中，精心挑选的俊朗小伙子和漂亮大姑娘站在一起。
　　网友们还没看到内容，先看到了精气神都很好的两个交警。
　　大姑娘：“大家好，我们是云光交警大队，对于今日机甲列队横穿城区做出回应。首先，机甲在穿行前已经进行报备！整个云光区都提前收到了来自军区的信息。感谢网友们的关心，军部此举是因为未知待解的个人工作室中有一位病危的病人，急需军区的一枚融合药丸，所以才连闯红灯。”
　　小伙子面带微笑地拿出智脑，光屏上展示出打码过后的申请，从时间上来看，确实是机甲入城区前打的。
　　小伙子：“其次，关于大家关心的安全问题。第一点，机甲的航道位于悬浮车轨道与飞艇轨道之间，不会干扰正常交通。第二点，交警的悬浮车不是追击机甲，而是为了给机甲开路，只是机甲的全速超过悬浮车太多，所以只好由不同的交警支队进行接力。”
　　接力也没跟上就是了，酒红色机甲跑得比同行的机甲都快，就离谱！
　　弹幕到这里实在是没憋住：
　　【我以为的：追逐战！实际上：等等我啊！】
　　【开路×，殿后√】
　　【我今天就要笑死在弹幕里！】
　　【交警大队：我都已经站起来踩油门了！你们还要我怎样！】
　　大姑娘的表情突然严肃：“我们云光区交警大队全体成员都想和我们的民众说一句话，今天无论是哪一位公民，只要您有生命危险需要立刻去医院或者疗养院，我们交警大队都愿意为你们鸣笛开道！”
　　【云光区人真的会哭。】
　　小伙子补充：“但是开机甲的话，我们确实跟不上。”
　　【谢谢，眼泪憋回去了。】
　　澄清视频发布，实打实的申请截图也甩了上来，其他星区纯看热闹的网民自觉被打脸，悄悄退出了话题。
　　道歉？那不可能！
　　巨鲸星区
　　一位中年人哼哼着关掉了智脑光屏：星戎星区的人就是软骨头，本质上崇拜军部和未知待解而已。
　　“老常！”
　　房间里传来妻子的声音：“我们的机甲驾驶证下来了！下个月我们就能进狂暴区了！”
　　被称作老常的人立刻乐颠颠道：“真的？！”
　　什么未知待解，什么星网上的争论，立刻被老常抛诸脑后。
　　……
　　当薛锦行结束了一天的奔波，坐在病房前和孟左云几人一起吃外卖的时候，星网上的风向已经转为对工作室病人的好奇。
　　裴遥没工夫吃饭，一直在发信息。
　　薛锦行在楼上自己吃过了，道：“你不吃吗？饭要凉了。”
　　言澜与不在家，庄园里虽然有一堆佣兵，薛锦行却总觉得冷锅冷灶的没意思，索性就待在工作室里值班——照牧庭恢复的趋势，最早今晚，最迟明天中午就能醒过来，总得有人守着。
　　裴遥尴尬道：“等一会儿，我在发信息。”
　　薛锦行随口道：“你们经纪人好忙啊。”
　　“庭庭出问题的时候，我就不给他接工作了，最近不忙，”裴遥慢慢放下智脑：“我是在给庭庭的亲朋好友发信息，叫他们别订票过来了……”
　　薛锦行：“……”
　　万万没想到他这边没来得及下病危通知书，裴遥已经发了死亡通告。
　　吉尔斯解释：“裴姐是担心牧哥的父母亲人赶不上最后一面，毕竟牧哥一开始的态度就很不配合，您赶回来之前我们都以为他熬不过去了。”
　　薛锦行哼了一声：“他想死也得看我和左云同不同意。”
　　孟左云八风不动地喝他的汤。
　　“同意什么？”
　　一道幽幽的声音从一排人身后响起。
　　薛锦行几人回过头，牧庭趴在养护舱的护栏边，盯着他们的背影。
　　牧庭直勾勾盯着薛锦行，在一排吃饭的人当中，还戴着口罩玩智脑的薛锦行非常突兀。
　　薛锦行被他看得毛骨悚然，起身：“这孩子脑子不会睡坏了吧？”
　　牧庭：“是你，将我从星空中唤醒？”
　　孟左云的筷子掉进碗里，愕然：这是病好了，脑子没好？
　　薛锦行：“……”
　　他回头看向裴遥，微微睁大的眼睛里甚至有些惊恐，生平第一次怀疑自己的炼药术：“他他他是不是还没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牧庭（串台版）：是谁带来远古的呼唤……
　　薛崽：是我！


第118章 抛弃
　　刚醒来的牧庭吓了所有人一跳, 裴遥和吉尔斯跳起来给各个能受到信息的亲朋好友发信息，薛锦行和孟左云站在一块，警惕地通过研究牧庭的表情, 试图跨行看出牧庭是不是在犯精神病。
　　薛锦行忧心忡忡：“感觉不太正常, 果然是治得了人治不了心吗？”
　　孟左云轻声细语：“别这样，我们已经尽力了。”
　　薛锦行听到孟左云的安慰后，心情更加沉重：连比较了解牧庭的孟左云都觉得牧庭和正常情况不一样。
　　牧庭：“……我没病！”
　　薛锦行更担心了：“你看, 生病的第一症状，嘴硬。”
　　“不不不！”吉尔斯连忙道, “牧哥私底下是有点……他房间里全是各种电影主角的海报, 衣服箱包, 还有一辆手绘游戏角色的悬浮车……”
　　裴遥捂着智脑道：“没错没错，所以请不要质疑自己的医术。两位医师都是仁心圣手，能遇到你们是我们的万幸！”
　　牧庭一直都沉迷于各种无脑苏爽的娱乐作品，私底下说话也是和初中男生差不多的风格，所以他心理出问题的时候, 裴遥几人才没有立即察觉到牧庭的异常。
　　薛锦行没想到大明星私底下是这个性格：“这样啊。”
　　懂了, 二次元。
　　牧庭慢慢从养护舱中坐起来，他的身体昏睡了近三十个小时, 意识被困在星海中却不知道有多长时间, 朦胧中感觉有人将他的意识拖出无尽的宇宙。
　　牧庭已经记不清当时的情景，只感觉眼前无数的星辰宇宙突然被青蓝色替代, 有人不远万里穿过星空拽住了他, 在脑海中呼唤他的名字。
　　那声音说不出的奇特，仿佛是未知待解的声音, 又仿佛是他自己, 重复多变后, 牧庭终于在混乱古怪的记忆中找回了自己的名字——牧庭。
　　牧庭的身体一天多水米不进，他撑着养护舱，定定地看着薛锦行：“谢谢。”
　　吉尔斯终于反应过来，放下智脑过来搀扶牧庭，让牧庭可以顺利靠在养护舱上，裴遥则快步从保温箱里拿出一直温着的晚餐。
　　薛锦行擦了擦手指，点开光屏看了一会儿，道：“他现在虽然醒了，但是药物的效果还没有结束，至少需要一周的时间，所以他还不能出院。”
　　裴遥单纯吃惊：“药效可以持续那么久？那，那是不是意味着后续不会反弹了？需要继续服药吗？”
　　薛锦行道：“不需要。”
　　吉尔斯追问：“如果以后还遇到这种情况，只要继续服药就好了吧？”
　　牧庭脸色稍变。
　　薛锦行正站在养护舱边，恰好能看到牧庭一瞬间的变色，他笑了下：“对，不过这种情况还是很少见的，所以不需要太担心。”
　　牧庭端着碗，低着头，好一会儿，他道：“裴姐，我有点话想单独跟薛医师说。”
　　孟左云自然地端碗出去了。
　　裴遥愣了愣，“哦，好……”
　　牧庭以前虽然有时候跟没长大一样，甚至会把游戏角色的标志性语音当成口头禅，但是这次生病，心态上悲观沉定了许多。
　　她担忧地看了眼牧庭，拉着吉尔斯出去，病房里一时间只剩下牧庭和薛锦行，牧庭双手捧着碗，警惕地抬头扫视病房。
　　“别找了，”薛锦行拎过一把软椅放在养护舱边，“出于对病人隐私的保护，加上你也不是昏迷，所以这间病房没有监控，隔音也很不错。”
　　牧庭终于收回视线，凝视薛锦行。
　　这个人是未知待解，听说和军部的关系一直很好，似乎和星戎元帅的候选人走得很近。
　　牧庭抿了抿唇，可这是未知待解，只要服用过融合药丸，就很难不对未知待解产生好感，进而产生信任。
　　他是寒香凝神丹的忠实客户，这一次更被未知待解救了命。
　　牧庭成名多名，红透联邦，只是平常表现得幼稚，内里依然是个合格的成年人，或者说他的事业让他过于疲惫，闲下来就一头扎进虚拟的作品中放松。
　　他知道自己写现在这种想法和他那些狂热的粉丝一样。
　　不过偶尔听了他的一首歌，就忍不住在脑海里将他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形象，并且深信不疑。
　　但他不信任未知待解，又能信任谁呢？
　　薛锦行岿然不动，任由他看。
　　自古以来医患关系其实都是非常微妙的，但有一点，只要是良心没烂透的人，对于治好了自己的医师，多少都会有些信任依赖的情绪。
　　牧庭的眼睛里透露出不掩饰的犹豫和思考，在踌躇接下来是否要交托某个秘密，也同时斟酌面前这个人是否值得信任。
　　薛锦行若有所思：牧庭要告诉他那场演唱会上到底出了什么事吗？
　　良久，牧庭下定了决心，缓缓开口，郑重道：“你愿意和我一起拯救众生吗？”
　　薛锦行：“……”
　　一手炼丹术治病救人的薛医师，和号称最伟大歌星的牧庭对视片刻，薛锦行喃喃道：“我还是问问左云有没有认识的心理医生吧。”
　　牧庭：“……”
　　牧庭一把按住按住薛锦行：“我没有精神疾病！”
　　薛锦行顺着放下智脑，本来就只是逗牧庭，否则他诚心要通知谁，牧庭根本拦不住。
　　牧庭咬牙：“我确实有点轻度抑郁，但联邦里谁没有点抑郁情绪？生病不是心理问题，是我……我在……”
　　“演唱会上不小心和一个濒死之人的精神海共振了吧？”
　　牧庭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连裴姐他们都以为我是心理上的问题！”
　　薛锦行眼神充满了关爱：“我是医师，查不出你的病因怎么给你根治？”
　　薛锦行笑了下，扬起手里的智脑，光屏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数据——孟左云他们吃饭的时候，薛锦行并不是在玩智脑，而是在整理牧庭生病的时间线。
　　薛锦行：“首先，我需要履行一个医师的义务，把病因给你理清楚。”
　　“你有私人安抚医师，但一直拒绝和心理医生沟通，因此在你被发现生病前没有心理医生的记录。但结合你的体检报告，我发现你的精神海活性从两年前开始就有所下降，只是还在正常范围内，这个时候你的心理已经出了问题，长时间陷在低迷情绪中。你心态很好，也会装若无其事，没有人发现你的心理疾病。”
　　“在一年前的某次演唱会上，你通过声音与全场听众共振的时候，不小心勾连了一个人的精神力，他的等级超出你太多，而且因为你长期情绪低落，一旦接触对方的精神力，更容易产生负面的想法，以至于深陷其中，越来越跟着对方的步调，以至于完全失去了自己的频率，所以一下台你就昏过去了。”
　　“这也是你自杀行为只能追溯到那场演唱会之后的真正原因，你在那次演唱会之前的抑郁症，还没有发展到自杀的程度。”
　　两年前开始出现抑郁症状，但因为平常掩饰得太好所以没有被注意到，直到一年后才在一次演唱会后昏倒被送进疗养院，另有自杀的监控作证，排查不出其他原因，让医师们误以为是抑郁症加重。
　　而医师们查不到病因也不是因为他们无能，只是天生的等级不够。
　　薛锦行严肃道：“精神力和一个人的情绪挂钩，痛苦和负面情绪很容易受到煽动，越是痛苦，反而越是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所以等你出院后务必要定期和心理医生沟通。”
　　牧庭恍惚道：“你说的，基本都对。”
　　“但有一点，”牧庭紧紧抓着薛锦行，“我不是不小心勾连上，是被吸引过去的！那是演唱会的最后一首歌，我已经完全进了状态，希望全场都能感受到我的频率，所以将精神力尽力推到演唱会的边缘。”
　　“他像一个黑洞，坐在最远的位置上，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勾连他的精神力，就被拽进了黑洞里。”
　　薛锦行唔了一声，从联邦仅有的对超恒星级死亡的了解来看，虽然将超恒星级比作碳基恒星，但死亡过程和恒星的消亡不完全一样，比如大质量恒星死后才会坍缩成黑洞，但超恒星级整个死亡期都在增强对外精神力的吸引力。
　　所以即便是安抚型，也会在死亡期选择远离人群，避免引力对他人造成影响。
　　牧庭深陷在回忆里：“我掉在他的精神海里爬不上来，等我意识清醒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之后了。”
　　只要沉睡过去，就会被抛弃在星海，那些接收到的怨恨已经快要逼疯牧庭，所以他开始有了结自己的行为。
　　薛锦行道：“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会说出联邦不值得这种话吗？”
　　牧庭抓着薛锦行的手指缓缓僵硬，很久，他才挤出几个字：“不是。”
　　“我看见了一点他的记忆，很少，只有一点点。”
　　牧庭艰难道：“我只要昏睡过去，就会陷入他的记忆当中。”
　　薛锦行稳稳地扶着牧庭：“别紧张，看着我。”
　　牧庭仰头和薛锦行对视。
　　薛锦行循循善诱：“不用害怕，我在这里。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宇宙……我独自在星船里，远离联邦，远离亲友，分不清有多少年，可能一年，也可能五年！我分不清，我恨不能立刻去死。”
　　“我看到他自己写字，有时候是名字，有时候是……元帅。”
　　薛锦行：“什么名字？”
　　牧庭慢慢摇头：“我看不清，好像是……卫。”
　　澄星那位抹消了项目存在的元帅，姓庄。至于联邦是不是有姓的元帅……薛锦行还真不知道。
　　但是姓氏不是什么准确的证据——这东西是可以改的，身份卡上的姓氏都可以更改，别说是手写的日记了。
　　“我虽然看不清楚记忆，但能感觉到他的怨恨，”牧庭开口的声音几乎有哭腔，“他真的是元帅吗？他一直在问为什么要抛弃他？为什么让他致死不能回到联邦的领星？”


第119章 吵架
　　星船……
　　牧庭在演唱会见到的那个超恒星级, 难道说是从放逐中逃离的元帅吗？
　　薛锦行思考过后，也不觉得奇怪——放逐肯定会通过手段阻止元帅逃离，但元帅在位多年, 不可能一点亲信心腹都没有。
　　所以逃离放逐完全存在可能性。
　　牧庭眼眶通红, 他浑身发抖将脸埋进手心中，光鲜亮丽的大歌星在这间冷冰冰的病房里露出不肯示人的崩溃。
　　从一年前到现在，只要进入睡梦, 被放逐星空远离故土的孤独和绝望就会笼罩他，现实世界中的一个小时, 牧庭在意识世界中可能会度过十天, 只有清醒的时间才能远离令他窒息的星空。
　　牧庭没有被记忆逼疯, 已经是毅力惊人了。
　　“我见过S级、S+，”牧庭的嗓音闷在手心里，“从来没有被谁影响过……我知道他一定不是S+。”
　　牧庭抬起头，盯着薛锦行：“联邦军部对民众隐瞒了精神力等级，对不对？在S+以上, 确实存在恒星级, 更甚至不只是恒星级。他们迟迟不公布，是不是心虚？”
　　薛锦行看着牧庭, 耸肩：“我不是军部的人, 不知道能向你透露多少，但是我想你既然会因为那个人生病, 就该知道隐瞒有隐瞒的道理。”
　　牧庭一怔, 紧握的双手慢慢松开：“你是说，这个等级会危害其他人, 所以才被放逐？”
　　薛锦行答非所问：“你见过他的脸吗？”
　　牧庭摇头, 他坐在养护舱里, 陷入极度的彷徨和无措中：“演唱会场太大了，我的视力没那么好，只是精神力稍微接触到了他。我没有隐瞒的，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牧庭选择全盘托出，不仅仅是对未知待解的信任，更主要的是他一个人保守这个没头没尾的一年多，心理上已经到了极限，再不一口气吐出来，早晚逼疯自己。
　　可现在说出来了，牧庭却没并没有落到实处的感觉。
　　薛锦行叹了口气：“我给你两个选择。”
　　牧庭抬头看着薛锦行：“什么？”
　　薛锦行道：“第一，今天的话就到这里结束，你不能向外提起这些……当然，我想你肯定不会的，这种事情一旦扩散到整个联邦，势必引起动荡。你就算是最红的歌星，但是有些人想让你因病去世不是什么难事，而你一死，你家人头上的庇护也就彻底消失了。”
　　牧庭心里一紧，道：“第二个选择呢？”
　　薛锦行道：“我可以透露关于隐瞒等级的一些信息，但你需要去跟我见星戎的元帅。你选哪个？”
　　牧庭茫然半晌，道：“我能说的都告诉你了，我不去你也会转告星戎元帅的……所以根本不存在第一个选择。”
　　他低下头：“我选第二个。”
　　薛锦行道：“隐瞒等级为超恒星级，进入死亡期后会引起巨型爆炸。死后尸体所在区域会形成多次因子风暴，对联邦仅有的可居住星球有不容忽视的危害。”
　　联邦领星众多，不乏大星，但不是每颗领星都适宜居住，有些星球上环境气候恶劣，能住人的总面积少得可怜。
　　所以联邦格外注重环境，为的就是维持现有的生态，既不能失去狂暴区，也不能任由狂暴区肆意扩展。
　　一个超恒星级自己在城区爆炸，造成人员伤亡和经济损失固然是联邦不能承受的损失，但更重要的是会直接破坏一块宜居地的生态，此后数百几千年都是狂暴区。
　　0107号狂暴区中死去的那个超恒星级死前经过大量逸散，精神体和主体分开爆炸尚且有那么大威力，何况是一个正常死亡的超恒星级呢？
　　牧庭睁大眼睛：“会……会爆炸？！我以为至多是像演唱会碰见的那个人一样，只是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有一定危害性……”
　　听过超新星爆炸，怎么人也会？
　　薛锦行失笑：“只危害个别人，建个庄园隔离起来就是了，为什么要放逐呢？再说了，那些高级攻击型精神力者哪个不是到处跑？他们难道不是定时炸弹？”
　　牧庭喃喃道：“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要有……这么两难的事情呢？”
　　薛锦行心道：那个跑去祸害牧庭的元帅，姑且叫做卫元帅好了，还不知道有没有参与过当初被叫停的项目。
　　牧庭一想到睡梦中无穷无尽的寂静星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怎么评价这种行为。
　　不，他这样不知不觉被庇护的人有什么资格去评价？
　　牧庭生硬地转开话题：“你和星戎军部的关系真的很好，连这些秘密都清楚。”
　　薛锦行拍拍他的肩膀：“因为我也是啊，傻不傻？”
　　牧庭陷入错愕，试探着用手指戳了戳薛锦行：“你以后会爆炸？”
　　薛锦行不会爆炸，但他身边有两个要走这个结局的人，一听到牧庭说爆炸就开始脑子疼，他至今没有解决急速坍缩的手段。
　　薛锦行眉心跳了跳，没有告诉牧庭更详细的信息，只是笑道：“是啊，要我给你表演一个吗？”
　　牧庭连连摇头：“不了不了，你又不会炸成花。”
　　薛锦行：“……”
　　……
　　虽然牧庭答应见元帅，但元帅依然没有回澄星，所以牧庭的情况稳定下来后，秘书长派人来接走了牧庭一行人，给薛锦行和孟左云都减轻了压力——办公楼下一直都有蹲守的狗仔，只是想拍点未知待解和孟左云，满足一部分网民茶余饭后对大佬们的好奇。
　　但牧庭要是被拍到，围堵办公楼的就不是媒体，而是狂热的粉丝了。
　　牧庭临走前还特意早起一个小时把自己梳洗打扮一遍，高冷地给工作室里为数不多的工作人员全都签了名，一个个握手合影。
　　牧庭握手握到薛锦行跟前的时候，一把抓住薛锦行的手，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联邦的未来就在你们手上了！”
　　薛锦行：“……快走吧你。”
　　快滚吧你。
　　最后牧庭在工作人员夹道护送下走进了电梯，由元帅亲信带到庄园。
　　送走这生理年纪是两位医师几倍大的熊孩子，孟左云也能松口气。
　　薛锦行转身看到孟左云的脸色，皱起眉：“你快回家吧，药按时吃，这里有值班医师坐镇，最近几天都不要过来了。”
　　孟左云神色倦怠，虽然有药丸养着，但是强行提升等级的伤害显然不是一两天能养回来的。
　　何况突然提升到超恒星级，身体也受不了。
　　孟左云揉揉眉心：“我一闲下来就忍不住惦记右时，这么久了都不回来……”
　　薛锦行心里顿时更堵了——他家那个也没回来呢，糟心死了。
　　孟左云苦笑道：“有这么个弟弟妹妹，实在是没办法不挂念。平时在军校看不到人感觉也还好，但一出任务我就忍不住担心，你肯定是懂我的。”
　　薛锦行：“……呃，是啊。”
　　他试探着问：“平常右时在学校的时候，你不想她？”
　　孟左云歪头思考：“还行？长时间看不到肯定想，只是去上学也没什么好惦记的。她也太皮了，在家里久了想把她轰回学校。”
　　薛锦行心里咯噔一声：在言澜与挑明感情之前，他好像就……喜欢言澜与一直待在他身边。
　　烦是不可能烦的，越黏越好。
　　这么说……他是不是本来就对言澜与不单纯？
　　他居然是这种人？！
　　孟左云说着就笑了：“年纪差不多的兄弟姐妹都这样吧？我和右时算很好的了，虽然是双胞胎，我打不过她，她也不欺负我。你跟言上尉呢？应该不吵架吧？”
　　薛锦行：“……不、不吵架啊。”
　　不等孟左云回答，他火速起身：“我去看看从巨鲸星区来的那些药剂师的进展啊！都学了大半个月了，也不知道学了几样。”
　　孟左云疑惑地看着薛锦行落荒而逃，茫然道：“这也不像没吵过架的样子……他们兄弟难道还打架吗？”
　　不可能吧？
　　言上尉还能舍得跟薛医师动手吗？
　　……
　　巨鲸星区，来自恩升药业的药剂师们被赵星雨和廖长帆教得苦不堪言——这两位典型的会做不会教。
　　尤其是赵星雨，他是天赋极强的人，所以教得恩升药剂师一头雾水，要不是廖长帆手里有薛锦行当时教他的教案，否则恩升药剂师这段时间真的是白费。
　　好在薛锦行已经腾出时间，手把手教这些药剂师如何融合药丸。
　　赵星雨廖长帆和恩升药剂师同时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一位药剂师扶着提取炉，泫然欲泣：“薛医师，你终于来了！我们现在学完了宝元静心丸和复方强化药丸，增灵丹刚学了一半……”
　　另一位药剂师哽咽：“赵医师说的东西我们实在是听不懂啊！用心去感受，适当就好到底是什么意思？”
　　薛锦行看了眼门缝：什么适当？你当做菜呢？
　　趴在门缝外偷听的赵星雨一听到人家告状，默默缩起身体，被廖长帆拉着就跑。
　　薛锦行收回视线，有些不好意思：“接下来由我来教大家，希望诸位早日出师。”
　　恩升财大气粗，一口气买下了三种药丸的药方专利，至于寒香凝神丹，恩升也想过，只是七品的药丸实在是难度过高，而且主要是星兽血液成本高昂，恩升方面斟酌再三，还是放弃了。
　　这些药丸在巨鲸市售的那一天会给薛锦行带来极为可观的收益，这不提，随着融合和药丸的售点向全联邦铺设，未知待解在其他星区漂浮的名声会被这些药丸狠狠稳住。
　　所以孟庆歌说得对，薛锦行绝不会拒绝这个机会。
　　月底，恩升的药剂师终于回到了巨鲸星区。因为学习药丸下了血本，所以没多久，在恩升铺天盖地的宣传下，融合药丸开始市售。
　　恩升总部所在星球的虚拟商店和实体商店第一时间在最显眼的货架上架了融合药丸。
　　其中复方强化药丸和增灵丹的受众是佣兵，所以距离总部较近的民用狂暴区一夜之间支起了两种融合药丸的招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左云（小声）：你们应该不吵架吧？
　　薛崽（略作沉思）：吵吧。
　　左云（吃惊）：言上尉居然会吵架？
　　薛崽（含糊）：就……唇枪舌剑吧。
　　言崽：试图上线……断网，正在重新链接……


第120章 征服
　　巨鲸星区, 天萱狂暴区外市集
　　胸口戴着不同公会标志的佣兵穿行在集市内，有人刚从狂暴区中出来，有人则在做进入狂暴区的准备。
　　因为环境不同, 每个星区的民众从总体数据上来看也有分别——星戎盛产攻击型, 北褐星区攻击型精神力者占比最高，巨鲸则是偏攻击型的功能型最多，精神力暴动不像星戎那么严重。
　　恩升药业在了解工作室的几个药方后, 果断在薛锦行的推荐下选择了宝元静心丸在内的三种药丸。
　　薛锦行还想推荐恩升购买蜜香丹的药方，但恩升考虑蜜香丹利润太薄, 所以拒绝了薛锦行的提议。
　　薛锦行也没有强行推销, 耸肩随便了。
　　环境不同, 星区内的狂暴区也不同。
　　巨鲸星区也是狂暴区较多的星区，不过和星戎不同，巨鲸的狂暴区中民用狂暴区占比更高，所以巨鲸星区的佣兵数量也是五大星区中最多的。
　　“营养液、清水、备用能源……”
　　老常拿着清单一一清算购买的物资，最终一掸智脑：“成了, 都买完了。”
　　“真的都买完了？”负责带他的前辈凑过去一看, 顿时无奈，“你的清单上怎么没有提取液？”
　　就算是大公会也只能供养一两个安抚医师, 而且只随行平常业绩收益最高的小队。何况他们两个是单打独斗的散兵游勇, 虽然没有大公会吃分成，但也少了福利。
　　老常脸一红, 不好意思道：“我以后会注意的, 那现在去药房吧。”
　　老常虽然叫老常，但年纪不大, 他是半路入行的佣兵, 这也是他第一次做进狂暴区的准备。
　　前辈点头：“走吧。”
　　集市内有多个药房, 负责售卖提取液，有时候也收购佣兵手中的灵植。
　　老常两人挤进集市的时候，正要选择一家就近的药房，前辈却一把拉住老常，“等等，我们去那边的恩升。”
　　老常看过去，顿时被门口的队伍吓了一跳：“可是那边人太多了！”
　　前辈啧了一声：“人多说明做活动打折啊！反正我们明天才进狂暴区，今天有一天的时间采买。”
　　恩升的药方确实在做活动，门口放着喇叭大声喊着什么什么优惠，可是整个集市全是大嗓门的佣兵，完全盖住了喇叭的声音，除非凑到跟前，否则没办法听清喇叭的内容。
　　老常试着往前挤，却被前面的佣兵误认为要插队，顿时立起眉毛跟老常对视，前辈赶紧把老常拉到后面。
　　“小心点。”前辈叮嘱。
　　老常没有任何经验，老实跟在前辈身后排队，看一眼前辈的清单，顿时吓了一跳：“买这么多？这是我一个月的量！”
　　前辈耐心道：“当然多。你在家的时候做机甲训练感觉不出来，等到了狂暴区会发现驾驶机甲是你训练的六七倍！特别消耗精神力，更容易烦躁引起失控，所以会喝掉很多提取液。佣兵喜欢囤提取液，要是有活动就更好了，凑个满减省一点，要是喝不完，只要没过期，留着继续喝呗。”
　　老常道：“原来是这样。”
　　前辈点点头：“做活动总归比平常买便宜。”
　　两人排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排到了前面，这时候也终于听清了喇叭的内容：“新品上市，融合药丸买三送二！买三颗融合药丸送两支灵植提取液！回馈会员用户，买一份提取液送一颗融合药丸！”
　　一份提取液也就是20支。
　　前辈顿时有些后悔：“怎么是融合药丸，还以为是满减呢！”
　　老常一眼瞄到了价格，顿时吓一跳：“好贵！要不我们走吧？”
　　一颗药丸顶的上好几支提取液了！
　　前辈：“算了，都排到这边了。其他药店也不做活动，正好我有恩升的会员卡，就在这儿买吧。”
　　两人说话的时候，排在两人前几个的佣兵一口气要了五颗增灵丹和一颗复方强化药丸！
　　售货员脸上的笑容都真心了好几倍，脚步轻快地打包了药丸。
　　前辈听到售货员报出消费金额，深深感觉那人简直是冤大头：一颗增灵丹都够买七支高提取率的珠参提取液了！
　　几分钟后，队伍终于排到两人。
　　售货员笑容甜美：“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什么？”
　　前辈目标明确，直接开口要了几种提取液，一口气买了两份还多，结账的时候刷了会员卡，售货员笑着问：“尊敬的会员你好，你一共购买了两份提取液，可以选择两颗融合药丸，请问你需要什么呢？”
　　前辈疑惑地看着这三种药丸：“宝元静心丸我听过，这两个都是什么？”
　　增灵丹和复方强化药丸都是新药丸，星戎星区也才市售不久，其他星区更是没有人用过。它们不像宝元静心丸和寒香凝神丹那样声名在外，被传得神乎其神，很多人都没听过这两种药丸。
　　售货员语速飞快地介绍了两种药丸：“复方强化药丸可以在短时间内提高精神力等级……”
　　前辈皱眉想了想，“增灵丹和复方强化药丸一样来一个吧。”
　　售货员立刻打包递给前辈：“请拿好。”
　　老常也很快买了提取液，和前辈一起回到酒店，两人聚在一起吐槽药丸的售价：“太贵了！药效不是提取液的六七倍我不服。”
　　“星戎那边还捧未知待解，说他人帅心善，融合药丸物美价廉。美不美不知道，价格是真贵！”
　　“滤镜呗。他们星戎的人，自己肯定要护着，不然怎么碰出来坑我们星区的人？”
　　前辈拿着包装管，看着其中圆润的药丸：“看着和提取液也没什么太大区别啊。”
　　次日
　　前辈带着老常进入狂暴区，两人都是中级精神力者，在狂暴区中的目标是中低级的星兽和灵植。
　　尤其是前辈带着老常这个新手，主要目标放在了D级甚至低级灵植上。
　　但小心再小心，两人还是在采摘一种只生长在狂暴区的低级灵植时翻了车——老常不小心踢到了一头巨牙白象的幼崽，这头小白象立刻尖叫着跑向了在泥坑中打滚的母亲。
　　成年巨牙白象只是D级的星兽，但它们的肩高超过七米，几乎与民用机甲差不多高度，皮糙肉厚一身蛮力！
　　何况巨牙白象往往以家族为单位，是一种非常团结且记仇的星兽。
　　那头母象扬起鼻子叫了一声，立刻发足向老常奔去！那小幼崽说是幼崽，已经比成年人高了，跟在妈妈身后发起了冲锋！
　　老常：“……”
　　他嗷嗷叫起来：“大哥救命！”
　　前辈吓了一大跳，他离得比较远，只好高声喊道：“快跑！”
　　老常惊慌之下精神力难以稳定，整个机甲失去协调，虽然没有摔倒，但等巨牙白象奔到跟前的时候，他的机甲只歪歪扭扭地飞起几米高！
　　母象护崽心切，鼻子扯住机甲的右脚，成年巨牙白象力气惊人，老常是没有精神体的C级，机甲也是C级，一时间竟然和母象陷入了僵持。
　　前辈暗叫不好，操控机甲飞过来，同时抽出灰铁剑，用精神力激发，灰铁剑上顿时附上一层薄薄的精神力，重重斩向母象的鼻子。
　　灰铁对精神力有放大扩散作用，剑锋还没挨到母象，精神力已经痛击了母象的鼻子，只听见母象发出吃痛的声音，鼻子一松放开老常。
　　前辈厉声道：“立刻换手动操作，上升！”
　　老常手指发抖，按住键盘控制机甲升空。
　　前辈心里稍稍放松，正要随着升空，机甲却猛地向下一沉——
　　原来是象群发现了这边的情况，一头母象绕到他身后缠住了机甲！而母象拖延的这几秒，一头亚成年公象已经冲了过来！
　　跟着母象群一起生活的公象还没有成年，可是体型惊人。
　　前辈爆粗口：“草！”
　　老常立刻试图俯冲，前辈连忙制止：“别下来！”
　　老常经验不足，下来就是拖后腿！
　　他扭转机甲上半身，右脚上探出尖刺，扎伤母象，没想到母象吃痛之下居然不肯放松，反而一个用力将整个机甲摔在地上！
　　哐！
　　前辈反应极快，就地滚了一圈，躲开了公象的践踏，却发现自己落入了象群的包围，巨象的鼻子和前腿正在不断攻击机甲。
　　怎么办？民用机甲和军用机甲有天壤之别，这么下去根本抗不了多久！
　　前辈摸出一支提取液补充精神力，突然想起那天买来的药丸，死马当作活马医，他咬牙塞了一枚复方强化药丸入口。
　　药丸进嘴就化开，一股说不出的奇特精神力刺激前辈的精神海，他的眼白部分暴起血丝，精神海内的精神力密度变大，同时不断吸收外界精神力。
　　有用！
　　前辈在这澎湃的精神力下爆喝一声，挥舞起灰铁剑。
　　灰铁剑的强度和机甲的力气对巨牙白象不足以构成威胁，但灌注了更高级精神力的灰铁剑爆发出一层明亮光芒，这层精神力攻击却重击了巨牙白象的精神海！
　　靠得最近的巨象痛叫几声，有几头巨象因为精神受创，当即萎靡地站直了身体，甚至有倒下的趋势。
　　前辈趁机操控机甲起飞，复方强化药丸的药效还在，他速度飞快，和老常飞快窜出了这片区域。
　　老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前辈是爆发，于是在频道里碎碎念：“前辈你居然这么强！我差点以为我要害死你了，都怪我，早知道采摘的时候注意一点就好了。”
　　机甲飞了近十分钟，前辈感觉药效逐渐褪去，一种虚弱感逐渐上涌，他知道是后遗症，但没当回事，于是继续聊天：“没事，也有我的问题，就不该带你去那个位置，谁知道小象躲在草丛里，不过你以后要多小心……”
　　前辈越说越觉得头晕眼花，药效基本褪去，他的精神海水位迅速下降，干涸带来疼痛，机甲直直向下栽去！
　　“大哥！”
　　好在老常经过一次意外，反应快了很多，一把拖住前辈的机甲：“大哥！你醒醒！”
　　前辈并没有昏过去，只是精神海中的精神力已经不足够他操作机甲，他吃了一惊，迅速靠键盘操作重新飞起来，可是精神海的疼痛与干涸让他没办法集中注意力，眼前一阵阵发黑。
　　前辈在恒温箱里摸出了赠送的另一枚药丸，这时候他已经对融合药丸心服口服，他迅速塞进嘴里，一股柔和的无属性精神力迅速灌入精神海，滋润了疼痛的内壁。
　　机甲又稳稳当当地飞了起来，前辈感觉精神海里不太灵敏但充足的精神力，道：“他妈的。”
　　老常以为前辈在骂自己，羞愧道：“对不起……”
　　“我不是说你，”前辈压抑着兴奋，“你知道我刚才是怎么击退象群的吗？”
　　老常吃惊：“难道不是你的正常实力？”
　　前辈道：“屁！我就是个C级，连精神体都没有，能一下把二十头巨牙白象打退？我是吃了送的药丸子！草，我当时感觉自己已经能摸到一点点B级了！送的增灵丹更猛，一口气把我用干了的精神海补充了三分之二！”
　　老常难以置信：“是药丸？！”
　　这个未知待解竟然真的有这么厉害？
　　……
　　融合药丸在巨鲸星区销售的第一天，就在巨鲸引起了广泛的讨论，其中受到注目最多的不是宝元静心丸，因为这种治病救人的药丸已经广为人知。
　　【给未知待解跪了……本来以为是星戎的人有滤镜，没想到药丸是真的强，一颗增灵丹让我续航能力涨了好多。】
　　【复方强化药丸和增灵丹，我的救命恩丸！差点交代在巨牙白象的脚下，还是靠着强化药丸逃出来的。】
　　【复方强化药丸一定要和增灵丹一起用！不然药效过去巨痛苦，得吃增灵丹，至少还能跑！】
　　【未知待解不愧是未知待解啊，增灵丹太牛了。】
　　【脱销了我靠……你们是猪吗？一次吃一把？复方强化药丸还好，增灵丹都买不到了，宝元静心丸也是！】
　　【楼上，宝元静心丸主要供货疗养院啊……你自己吃不如安抚医师辅助效果好。你得去疗养院或者医院开。】
　　【谢谢恩升，让我们巨鲸的孩子们也能吃上融合药丸！比从星戎买便宜好多呜呜呜。】
　　【曾经的我：呵，星戎的人对未知待解也太无脑崇拜了！
　　现在的我：丹神！丹神！】
　　【星戎人表示：呵，谁能拒绝融合药丸呢？】
　　恩升药业
　　朱瑛看着星网上的评论，笑得合不拢嘴：融合药丸是真的不愁卖啊！
　　他按捺不住激动之情，给孟庆歌打去通话，连连感谢，而孟庆歌地翻看着孟氏疗养院和临华药企的合同，微笑着回答不用谢。
　　朱瑛挂断通话，依然兴奋上头，在办公室里踱步，然后他冲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专利费给未知待解打过去了吗？”
　　那头连忙道：“还没有，正在……”
　　朱瑛急了：“怎么能没有呢？昨天就市售了今天还没打钱！不能怠慢知道吗？以后每个月初一就把钱打过去，知道吗？”
　　人家跟自己签约是他们下手快，万一以后有其他药企跟未知待解示好怎么办？他们的合同只有一百年！
　　“好的好的，我们马上去催！”
　　远在澄星的薛锦行还没睡醒，听见书桌上的智脑震动两下：“您的账户有大笔星币到账，请及时查收。”
　　薛锦行疑惑地从被子里抬起头：“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药丸市售前
　　巨鲸星区人民：呵，什么未知待解，说不定就是星戎吹出来的……
　　药丸市售后
　　巨鲸星区人民：未知待解医师想来巨鲸星区游玩一百年吗？
　　薛崽：希望每天都被到账的声音唤醒（祈祷.jpg）


第121章 归家
　　薛锦行又在床上赖了一段时间才起床, 顺便查收了恩升药业打来的专利费，大早上被收款提示叫醒是个不错的体验，薛锦行坐在工作室里的时候, 甚至心情很好地拍了拍连星。
　　“就算再炸一个, 我也不会很心疼了。”
　　急匆匆推门进来的赵星雨吓了一跳，扭头就跑，转身的时候还打了个滑, 一头栽在廖长帆身上。
　　薛锦行莫名其妙：“地上滑吗？”
　　赵星雨惊魂未定，躲在廖长帆身后露个头出来：“不滑。我以为你要在办公楼融合S+药丸。”
　　薛锦行：“……你听话听听全。今天怎么这早到了？”
　　赵星雨解释：“我早上收到一笔转账, 怎么会这么多？”
　　赵星雨大早上也是被转账提示叫醒的, 被这么大笔的收入惊住了, 担心是恩升药业打错了金额，慌张跑来找薛锦行，一进门就听见薛锦行要炸提取炉。
　　薛锦行示意他看智脑：“上宇宙岛看热门话题”
　　赵星雨点开宇宙岛，打开热门话题榜单。
　　排在第一的热门话题是【融合药丸火爆巨鲸！卖到脱销，巨鲸人民直呼希望丹神能来巨鲸百年游】
　　脱销了？
　　赵星雨愕然：“怎么会卖这么多？比星戎的还多一两倍！”
　　廖长帆怀里抱着廖可可, 捏了两把塞进赵星雨怀里：“巨鲸的佣兵比星戎多得多, 而且这个世界上高级精神力者终究是小部分，中低级才是基数。”
　　薛锦行道：“还有蜜香丹的药方也有人想接手了。”
　　赵星雨抱着廖可可, 惊奇：“他们不是看不上薄利的蜜香丹吗？”
　　“不是恩升, ”薛锦行撂下智脑，“是巨鲸那边的另一个药企想买蜜香丹, 请恩升搭线。”
　　廖长帆一点都不奇怪：“因为蜜香丹确实薄利, 但是多销啊，最重要的是成本够低, 所以中小型药企一定青睐。”
　　薛锦行微笑, 将草拟的合同丢在桌上：“没错, 这次来买蜜香丹的，是一个中型药企。”
　　融合药丸在巨鲸的火爆是薛锦行的意料之中，恩升和赵星雨的预见之外——他们购买的这三种药方，除了宝元静心丸，其他两种药丸效果虽然好，但不像宝元静心丸那样广为人知。
　　宝元静心丸是已经成功的商品，而另外两种却前景未知。
　　恩升的产能是固定的，他们购买药方的时候，斟酌再三才下定决心购买复方强化药丸和增灵丹。
　　不得不说恩升药业的眼光确实很准，复方强化药丸和增灵丹是非常适合佣兵的两种融合药丸，而巨鲸作为佣兵最多的星区，对两种药丸的需求量极大。
　　尤其是增灵丹，根本供不应求，上了药房，直接卖到脱销，排队稍微晚一点就买不到。
　　复方强化药丸的效果随着服用者等级升高而降低，而且具有副作用，受众多是中级佣兵，他们每次进狂暴区时会买上一两颗备着。
　　增灵丹不同，它没有副作用，短时间内补充无属性精神力，高级佣兵甚至能一小把一小把地吃，即便是低级佣兵，将药丸化在水里也可以进行服用。
　　巨鲸的药企们谁心里没有本账单？恩升赚了多少他们能不知道？可是这三种药方未知待解已经授权给了恩升，中小型药企就瞄上了蜜香丹。
　　不仅是药企，巨鲸的民众也很期盼蜜香丹。
　　【早听说是寒香凝神丹的下位替代，我们这种中低级也能吃。】
　　【对暴动没什么用，但是对失控有用啊。】
　　【谁能搞来，求求了！】
　　【高级佣兵很想问问这个蜜香丹对高级精神力者有用吗？】
　　【摸摸楼上高级佣兵的狗头，告诉你没什么用，你还是等着寒香凝神丹吧。】
　　类似的评论随处可见。
　　“蜜香丹简单，又只有一种药丸，”薛锦行十指交叉撑着下颌，“长帆，等那边药企过来，授课的事你来接手。”
　　廖长帆：“好的。”
　　薛锦行正要继续说话，智脑震了震，居然是恩升的老总。
　　薛锦行接起通话：“朱总。”
　　朱瑛定了定神：“我厚着脸又来了！您收到打款了吗？我手底下的人太粗心，今天才给您打过去。”
　　薛锦行笑笑，他是懒得寒暄的性格，索性直接给朱瑛递了个台阶：“这可不慢。您今天一早来通话，应该有公事吧？”
　　朱瑛松了口气：“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和我们巨鲸星区的军部药企合作呢？”
　　朱瑛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愣是没敢坐，在会客沙发上正坐着一排身着军装的男女，军衔最高的竟然是中校。
　　巨鲸药业，巨鲸军部下的药企，他们想通过朱瑛，搭线得到寒香凝神丹的药方。
　　中校是文职，微笑着对朱瑛颔首，示意他不要紧张。
　　无论哪个星区的军部，都是攻击型精神力者扎堆，也是暴动最严重的地方。
　　薛锦行稍微诧异，倒也不算意外。
　　寒香凝神丹其实一直有其他星区的军部盯着，只是药方在星戎星区的授权捏在星戎药企手里，星戎军部一向强势，所以其他星区的军部捏不准星戎的想法，一直没有向薛锦行递来合作的信号。
　　这次恩升买到药方，军部终于坐不住，试探着搭上薛锦行。
　　朱瑛因为军部的到来而紧张，殊不知中校看似镇定的面容下，也藏着不确定——未知待解与星戎军部走得那么近，真的愿意跟其他星区合作吗？
　　然而令中校震惊的是，未知待解听完朱瑛的来意后，并没有任何排斥犹豫，给了准信：“很荣幸能与巨鲸的军部有合作的机会。”
　　一直站在办公室里的赵星雨和廖长帆睁大眼睛，用眼神表达震惊：不是中小型企业吗？怎么又变成巨鲸军部了？！
　　……
　　宇宙岛上
　　未知待解的账号先放出了授权蜜香丹的消息，巨鲸星区的民众没想到在星网上的想法居然成真了。
　　【可恶，竟然觉得未知待解有点宠怎么回事！】
　　【住在北褐的流光星区人迷惑了，感觉几天时间整个巨鲸都被未知待解征服了】
　　【低级精神力者狂喜！】
　　【中级精神力者也狂喜！】
　　【高、高精神力者……他大爷的，蜜香丹吃十颗也不管用啊！】
　　【寒、寒香凝神丹呜呜呜，什么时候卖我们寒香凝神丹？】
　　【寒香凝神丹是星戎军部特供吧？巨鲸能买吗？】
　　……
　　未知待解的上一条动态发布不到三个小时，就发出了第二条动态。
　　【未知待解：很荣幸与巨鲸药企达成合作，将寒香凝神丹授权与巨鲸药企，散花~】
　　和其他药丸不同，寒香凝神丹更加紧俏，军部生产的成品大多流入军部，市场上售卖的寒香凝神丹有小半出自未知待解的个人工作室。
　　可一个工作室能有多少产能？所以别说是巨鲸，就是星戎的很多高级精神力者对寒香凝神丹都是只闻其名。
　　所以不怪一些民众误认为寒香凝神丹是军部特供，其实是高级药剂师没那么多，普通药企即便是流水线合作，也难以支撑这种等级的药丸——寒香凝神丹是七品，只比十日好低一品。
　　底下评论瞬间炸了。
　　【草草草！真的有寒香凝神丹！我简直不敢相信！】
　　【巨鲸的军校生惊了，真的给我们寒香凝神丹？】
　　【流光星区的人不羡慕！一点都不羡慕……未知待解来我们星区吧】
　　【曾经还觉得星戎又强又惨，现在有了未知待解，惨字没了，还更强了。联邦有史以来最强的元帅在星戎，最好的药剂师在星戎，最优秀的继承人可能也在星戎，怎么什么好事都让星戎摊上了。】
　　连一直陪在薛锦行身边的赵星雨和廖长帆都震惊于巨鲸军部的出面，更别说其他普通人了。
　　未知待解和巨鲸军部的合作就像敲在其他星区脑袋上的一记重锤，哪怕是离其他星区最远的希尔斯星区都在暗中窥屏。
　　“要不要联系未知待解？现在连巨鲸军部都获得了寒香凝神丹的授权，我们也去试一试吧？”
　　相同的问题响在联邦不同的地方。
　　这一刻，未知待解的名声不再是浮于网络之上，随着药丸逐渐在联邦铺开，所有服用过药丸的人都会和巨鲸星区的佣兵老常一样，真正意识到“丹神”两个字并非星戎人民的无脑吹捧，而是挽救了无数生命后，无数人发自内心的赞美。
　　而在巨鲸药企紧锣密鼓往星戎派人的时候，薛锦行终于等到了言澜与。
　　深夜归家的年轻上尉眉宇疲惫，肩上担着春初的露水，他站在玄关处，面无表情地拉开作战服的拉链，突然听到楼上传来脚步声，他警觉地抬头望过去，眉眼还有没褪去的萧杀，却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化开。
　　是薛锦行，他居然还没睡，穿着睡衣从工作室里出来，眉眼落着走廊的灯光。
　　“怎么还没睡？”
　　言澜与脱下外套，望向二楼走廊上的薛锦行。
　　薛锦行慢慢顺着楼梯走下来，他好像有些犹疑，语气也是轻缓的，仔细端详玄关处的言澜与：“你不在家，我老是睡不着。”
　　言澜与稍怔，分明不是什么情话，言澜与却觉得耳热，他不自在地拨了下拉链，“我一结束任务就往家里赶……”
　　哗啦——
　　薛锦行走了一段楼梯，似乎终于忍不住了，单手撑过扶手直接跳下来，快步走到言澜与面前，一把将他拉下来拽进怀里！
　　“你还知道回来呢？”
　　薛锦行闭上眼睛，到此刻，将这个人完全抱进怀里，才发现这不是某个深夜的梦境：“任务顺利吗？”
　　“顺利，”言澜与浅浅应了一声，他贴了贴薛锦行的侧脸，小声道，“我的奖励呢？还有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薛崽：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干了好多大事。
　　言崽：嗯？什么大事？
　　薛崽：治好牧庭、卖了药方、拓展我的商业帝国版图，马上走出星戎走向全联邦……
　　常思：还有抢少将机甲、开机甲闯红灯、上热门话题……
　　薛崽：？？？


第122章 大作
　　凌晨三点半, 除了值班的佣兵，大半个庄园都陷入了沉睡，别墅也只亮着两三盏灯。
　　二月初的深夜, 薛锦行在没什么暖气的玄关站了一会儿, 手指在空气里冻得发冷，言澜与握住薛锦行的手指塞进自己作训服的领口里。
　　年轻上尉的身体蓬勃又精悍，薛锦行能透过衣料触碰到言澜与的心跳。
　　跳得很快, 外面的霜冷压不住年轻人要见心上人的热情。
　　薛锦行的手指渐渐暖起来，他在这份暖热里开始犯困。说起来奇怪, 他在工作室里温度正好, 因为失眠而精神头十足, 这会儿言澜与到家了，他居然有了点瞌睡。
　　过了一个月的时间，薛锦行还记得自己在言澜与走之前答应了什么，他压下打哈欠的想法，懒洋洋道：“一个月没回来, 连报平安的信息都没有, 还好意思要奖励？”
　　言澜与握着薛锦行的手稍微收紧，有点委屈：“真的没有？”
　　薛锦行侧过脸, 呼吸扫过言澜与, 他沉默几秒，低声笑道：“但有惩罚。”
　　言澜与没反应过来, 紧接着感觉耳边微痛, 是薛锦行不轻不重地咬了他一口。
　　薛锦行咬完对着那浅浅的牙印端详几秒，“大作。”
　　言澜与呼吸一紧, 抽出手将薛锦行抱起来坐在玄关的柜子上。
　　薛锦行任由他动作, 俯身亲了亲言澜与的眼睛：“辛苦了。”
　　言澜与喉结稍动, 手心压着薛锦行的后颈，略微用力，启唇靠过去。
　　……
　　亲昵过后，言澜与把玩着薛锦行的手指，不时放在唇边亲一亲，像得到了什么极心爱的手把件。
　　言澜与虽然在外奔波了很久，回家反而没什么困意，薛锦行陪他闹了一会儿，也没那么瞌睡了。
　　两人就靠在沙发组里说话。
　　言澜与道：“这次跑了好几个星球，因为是秘密任务，所以也不敢随便发信息给你。”
　　薛锦行无意追问言澜与的任务，随口道：“我知道，刚才逗你呢。出任务还是要小心，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言澜与低声笑道：“不止。害怕听到你的声音，看见你的消息，就没办法安心结束任务，中途要是横生枝节，又要耽误回来看你的时间了。”
　　薛锦行闻言就乐了：“你怎么还是个恋爱脑呢？”
　　言澜与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薛锦行。
　　“牧庭的病基本好了，现在人在秘书长那里，”薛锦行抱着暖手枕，将话题转回正事上，“他的病还真是超恒星级引起的，是演唱会上无意被对方的精神力吸引，还看到了对方的一点记忆，说是什么卫元帅。联邦有姓卫的元帅吗？”
　　言澜与想了想道：“从联邦建立以来开始算的话，印象里有两三个。内网的记录里，星戎没有姓卫的元帅。”
　　薛锦行下颌垫在抱枕上：“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姓卫，虽然说看的是记忆，但人也会在记忆里美化或者欺骗自己。姑且叫他卫元帅好了，从牧庭看到的记忆分析，对方已经被放逐了，结果不知道怎么居然没有爆炸身亡。”
　　言澜与道：“姓氏确实不能做为什么很有力的证据……对了，你还记得贺琛吗？他们一家当时受到暗示，才投进了星源疗养院。”
　　薛锦行当然记得，他记得所有经手过的病患：“我记得，就是那个高敏感精神海，最后生了个小貂的封闭症患者。”
　　言澜与：“我和右时这趟任务就是抓捕那帮人，抓起来倒是不费力，但是为了一次性扫干净，蹲守和调查花了不少时间。”
　　薛锦行精神一振：“抓到了？”
　　言澜与嗯了一声：“抓到了，也进行了一点盘问，为首的人上了年纪拒不开口，一定要等元帅。孟庆歌身边的那个护士本来是他们的人，你去过之后迅速将消息递出来，恰好他们前几天就关注到贺琛一家，顺手将贺琛递到了你的面前。不过……”
　　言澜与神情间略带几分冷笑：“那护士是个两面间谍，被另一方来自主星的势力收买，同时将你在星源收治封闭症的消息卖给主星的势力，这才有了网上的闹剧。护士从孟家离职后，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道是死了还是隐姓埋名，那些人才察觉异常，开始那种搜寻护士的下落，闹出动静来被元帅抓住了尾巴。”
　　薛锦行本来不困，一扯到这些弯弯绕绕就忍不住地想打呵欠：“你们怀疑这帮人跟庄元帅有关系？”
　　世界上的阴谋诡计掰开揉碎，其实无外乎就是那些东西，只是执行起来起来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言澜与微微颔首：“我看他们行事说话有军部的风格，而且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算算岁数，庄元帅在位的最后几十年，他们的年纪比我们比我们大不了多少……”
　　说着他肩上一沉，薛锦行歪过来靠着他睡着了。
　　言澜与失笑，侧脸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确定薛锦行睡沉了，才俯身抱起薛锦行上楼。
　　……
　　庄园里只多了一个人，薛锦行第二天醒来后就没有直接往工作室去，而是慢吞吞在家里打转，顺便和花朝聊天。
　　花朝已经快有一人高，听了一会儿就开始不耐烦，果断从花盆里拔根而起，抖抖泥，晃着一头刚发出来的绿芽子蹭蹭蹭跑进了院子。
　　薛锦行：“……真是大姑娘了。”
　　言澜与在家里休息了一个上午，下午和薛锦行一起去了元帅的庄园。
　　坐在悬浮车上，言澜与开车：“今天不去工作室行吗？”
　　薛锦行坐在副驾驶上：“没事。常思帮我招的都是经验丰富的医师，不需要人带，他们自己就能独当一面。”
　　工作室的运转并不是离不开薛锦行和孟左云，或者说他们两个的工作反而没那么多——有值班的安抚医师和药剂师在，专门来看病的人不少的，但值班的医师基本都能处理。
　　疑难杂症毕竟是少数，薛锦行能多次碰上，也是因为他声名在外，有人专门来投奔而已。
　　薛锦行歪头想了想：“我这个工作室其实挺像黑心小诊所的。”
　　无证行医的药剂师和助纣为虐的安抚医师。
　　言澜与笑了下：“哪儿有能治绝症的黑心小诊所？”
　　薛锦行笑着倒进座位里：“牧庭好像在还在元帅的庄园里，他现在”
　　从云光区到元帅所住的庄园需要空间跳跃，两个人下午出门，到傍晚的时间才到地方，孟右时刚到不久，正在和重星闹着玩。
　　重星刚拆了一把椅子，正趴卧在地毯上，仰头看着孟右时手里的智脑，尾巴在后面甩得飞起。
　　薛锦行：“……这是狗吧？”
　　言澜与：“重星是狼，右时不是。”
　　薛锦行没憋住笑出来，孟右时幽幽转过来：“来了，连上一周热门话题的大明星？”
　　言澜与虽然在外执行任务不能和外界交流，但也没错过星网上关于未知待解的热闹，闻言抿唇，压着笑意不让薛锦行看见。
　　薛锦行：“……”
　　三个人到齐没多久，秘书长苏予就推门进来。
　　三人同时站起身，苏予对会客室里被拆过椅子视若无睹，“元帅回来了，都跟我过来吧。”
　　薛锦行三人跟上苏予。
　　元帅的庄园占地广阔，坐车要十分钟才开进一间地下建筑。
　　薛锦行三人被苏予安排在一间会客室里等候，会客室的智脑连接着审讯室的监控，苏予道：“就待在这里，等我来叫你们再出去。”
　　三人乖乖点头。
　　被言澜与和孟右时抓回来的所有人都关在建筑里，好吃好喝地分开关着。
　　和言澜与说的一样，这些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只有为数不多的年轻人——非常年轻，比薛锦行他们大不了多少，全是孤儿出身，对老人们的来历不能说一问三不知，只能说了解一些皮毛。
　　这些老人大多是高级精神力者，无儿无女，身边的年轻人都是收养来的。
　　薛锦行翻了翻资料：“这个组织……感觉没什么反抗欲望的样子。”
　　孟右时搓着重星的狗头，不，狼头，好奇：“你又没参与行动，怎么知道的？”
　　言澜与点头：“他们被抓之前非常谨慎，不过抓捕过程不算麻烦。”
　　虽然有武器，却没有拼死一搏的想法。
　　薛锦行抖抖资料，道：“任何组织和机构想要延续下去，新鲜血液都很重要，可是看这帮人里的年轻人数量少得可怜，基本是要断代的意思。而且没有中间层，就是老年人，往下就是小了几百岁的年轻人。”
　　言澜与道：“他们大概都出身星戎军部，我们从他们的基地找到了一些资料，这么多年来，他们确实没做什么，早年倒是埋下了很多人手，不过这些人手的年纪也不小了，时间一长心就散了。”
　　薛锦行了然：这就是看似铺了很多人手，实际上能用的并不多，可以搅出来的动静也小，所以这么多年来没有被察觉到。
　　孟右时：“近期的活跃还是因为你。我们看了，从宝元静心丸开始，他们的活动频率就开始提升……”
　　言澜与补充后半句：“提升了也没什么用，你一直是我的人，而他们能用的人太少，多是各个行业内不太重要的角色，很难干预到常思为你办事。”
　　人手在斗争中是重中之重，一旦失去人手，就等于失去了五感，对外界的反应变慢，行动力也大大降低。
　　一个人的心智计谋固然重要，但是没有能用的人，才智也无法施展。
　　孟右时道：“在我们家那个护士，还是其他星区的势力给打的掩护才顺利瞒过背调。”
　　薛锦行：“……好松散的组织啊。”
　　言澜与笑了笑，神色间却透露出几分忧心：“既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好处在于，至少星戎内部目前没有太大的问题，坏处在于……”
　　薛锦行和孟右时都明白言澜与的未尽之意——坏处在于，他们并没有抓到星网上搅风搅雨的那帮人。
　　在暗处的人，还是在暗处。
　　啪嗒
　　会客室内的投影亮起，三个人同时抬头看过去，只见一位衣着整洁干净的老人慢慢坐在椅子上。
　　一两分钟后，一身作训服的元帅走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见到组织前
　　薛崽：这些人到底什么目的？什么来历？是不是与当年叫停的项目有关？是庄元帅的心腹吗？
　　见到组织后
　　薛崽：就这？


第123章 自愿
　　坐在椅子上的老人已经是半边身体入土的年纪, 联邦人当外表上能看出明显的衰老时，这个人离寿终正寝已经不远了。
　　薛锦行翻了下手中的资料。
　　据这位老人自己交代，他本名常飞裘, 现年503岁, 对于一个B级精神力者来说，他的寿命已经相对较长了。
　　常飞裘捶了捶自己不太利索的腿，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元帅, 随即点头：“沈元帅，我年纪大了, 请恕我……”
　　沈沉岚微微笑了下, 摆摆手：“别, 不敢劳动您起来，坐好就行。”
　　“违规藏匿杀伤性武器、军用机甲……哦，还有数百张伪造的身份卡，这和前面比起来都不算什么了。”
　　沈沉岚：“常飞裘——联邦1607年生人，曾任星戎星区军部上尉, 是庄元帅在位时刘秘书长的警卫员, 在庄元帅死前的一年，因为玩忽职守被处以重大处分后开除——”
　　开除已经是相当严重的处罚。
　　常飞裘稳当当坐在椅子上：“是。”
　　他毫不犹豫地承认了：“不瞒元帅, 我是联邦的罪人啊。”
　　说着, 他轻轻叹气：“当年我因为年纪轻轻就被破格提拔为秘书长的警卫，一时间稳不住心态, 因为工作疏忽与人斗气而闯下大祸, 好在当年的秘书长为人心善，为我压下了错误, 否则我就要在监狱里度过余生了。此后这么多年, 我无颜面对军部和母校, 所以隐姓埋名到现在。”
　　沈沉岚：“哦——虽然你私藏批量军用机甲，持有大量武器，刻意接近未知待解，但是你们没有恶意？就这个数量的军火，谁见了不怀疑你是搞个人武装政权？是因为被开除后怀恨在心吗？”
　　常飞裘脸色微变：“当然不是！”
　　他很快调整表情，露出几分被羞辱后的愤怒。
　　一墙之隔的孟右时好奇：“你说他这个腹稿打了多少年，才一见面就能跟说脱口秀一样全秃噜出来？”
　　薛锦行不确定：“可能四百多年？诶，你们查到的就这么多？”
　　他举了下手里的资料。
　　言澜与道：“只是简单的问询，那些年轻人倒是……审查过，不过和你说的一样，以常飞裘为首的老人并不打算让年轻人延续这个松散的组织，所以年轻人实在是问不出来什么。”
　　言澜与说到这里，眼睛里有些寒意：“那些偷藏的军用机甲有明显的使用痕迹，但是常飞裘几人里有初代的机甲师，他们用的军用机甲是初代机甲改过来的，和现在的军用机甲不同，军部的机甲师无法调取他们机甲上的行程。”
　　孟右时指了下投影：“你看他这个颤巍巍的样子，搞不好一下就没了，就算是进了监狱，这种人还能申请保外就医呢，我们谁敢审？”
　　薛锦行赞同地点头：“可不是，你没轻没重的，哪儿像我们澜与，稳重。”
　　孟右时：“？”
　　薛锦行扭头欣赏了一会儿言澜与，“不像你，左云都吐槽你在家时间长特别烦人。”
　　孟右时：“？？”
　　她丢开重星就要跟薛锦行决一死战，被言澜与赶紧按回去。
　　“别闹，”言澜与光明正大拉偏架，护着薛锦行，“元帅在审人。”
　　孟右时：“……”
　　薛锦行咳了一声，装模作样地拿起资料，翻了一页后忽然道：“这些人怎么全是被开除的？而且时间相距不到两年！”
　　言澜与两人同时看过来。
　　薛锦行喃喃道：“这些人是元帅和秘书长故意开除的，他们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忠于庄元帅。”
　　孟右时今天带的是重星的狗脑子，随口道：“那就更难撬开他们的嘴了，几百年了还这么衷心地为他守着证据。”
　　薛锦行摇头，“不，可以撬开。”
　　言澜与低声道：“泼脏水。庄元帅已经死了，如果旧案再起，他们就是最后能为庄元帅开口说话的人。”
　　孟右时亲了亲重星的耳朵，懒洋洋地想：那要建立在庄元帅的良心没有烂透的份上。
　　如果就是庄元帅做的，交出老底和任由元帅泼脏水有什么区别？
　　……
　　审问室里的元帅已经步步紧逼，问的常飞裘脸色微变，尤其听到元帅若有若无地暗示了跟在常飞裘这些人身边的年轻人后，常飞裘终于控制不住音量。
　　“沈元帅！我说了，接近未知待解是为了弥补我心中的愧疚，没有其他所图！私藏机甲是因为我们毕竟当了三十多年的军人，所以我们还留恋军部才会收集军用机甲！元帅敢保证全星区没有一个机甲爱好者偷藏了军用机甲吗？！我们只是爱好，几个老东西不时出去怀念一下以前的时光。”
　　常飞裘激动地站起身：“元帅，我敬你这么多年来对星戎联邦勤勤恳恳，你怎么能用那些孩子来威胁我？他们都是些孤儿！而我们已经老得快死了！如果怀恨在心，为什么早不报复，反而要等到今天！”
　　常飞裘情绪的激动完全在沈沉岚意料之中——常飞裘几人活到现在，可谓是一无所有。
　　对外，常飞裘等人都是被军部开除的，履历上有致命的污点，名声已经毁了。
　　对内，他们无儿无女，旧日的亲朋早已疏远，离寿命终结的那一天也不远了，除了不忍心而收养的孤儿，他们还能有什么牵挂呢？
　　沈沉岚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是吗？右时兄长身边的护士是你们的人手，可是他向媒体出卖了未知待解的信息，这也是保护？”
　　常飞裘的愤怒戛然而止，他竭力辩解：“这绝对不是我们的意思，他突然失踪，我们也在查……”
　　沈沉岚打开智脑，投影出从孟家离职的护士：“这是那个护士早年间跟你们的信息往来，几十年了，从他进入孟氏就是你们的人。您该不会要告诉我，他被人收买了吧？常老，你有证据吗？一个跟了你们几十年的心腹，就这么背叛了？”
　　常飞裘当然拿不出证据，他要是拿得出，也不至于等到护士跑了才反应过来护士早就不是他们的人了。
　　常飞裘年纪大了，他眼睛通红地看着沈沉岚：“沈元帅，究竟要我怎么说，你才肯相信我们绝不会做出侮辱破坏星戎的事情。明明有另一方势力在外插手，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沈沉岚就是在逼常飞裘自证清白，她知道常飞裘没有自证的能力：“既然这样，你到底在遮掩什么？”
　　她倏然厉声，甩出一沓资料：“你们这些人每五年都在澄星的同一个地方碰头，难道不是和星区外的势力勾结？你们都是被军部以重大过错开除，谁能保证你们没有心生恨意？！”
　　“你们隐藏在地下室里的机甲多年来一直有使用痕迹，怎么，等星区里一乱，就可以里应外合了？我怀疑星网上舆论战与你们有关难道不是常理吗？”
　　常飞裘：“不是！绝没有！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只是聚在一起……”
　　沈沉岚立刻掐住常飞裘的话头：“聚在一起干什么？仅仅是聚在一起吗？”
　　常飞裘陷入沉默。
　　沈沉岚轻轻叹了口气，“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她扶了下耳机，“苏予，接未知待解。”
　　苏予走进会议室，递给他一只智脑，做口型：“狂暴区里的共振。”
　　薛锦行心领神会，接通电话：“元帅？”
　　沈沉岚语气沉重：“说说你在狂暴区见到了什么？”
　　薛锦行的语气有些迟疑：“没有什么，只是偶尔和那位候选人精神共振，获得了一点记忆，真可怜啊，年纪轻轻就死在了更换精神海的阴谋里。哦，那里还有一个记忆匣，我们也得到了不少信息。”
　　死在0107号狂暴区内的候选人居然会留下记忆匣，时隔几百年的后人居然能和死去多年的候选人共振。
　　常飞裘还算挺直的脊背缓缓佝偻下去：他们真的查到了，真的查到了……
　　薛锦行的语气非常沉痛，瞎话一套一套的：“受人敬仰的庄元帅，竟然会为了追求永生不惜迫害高级精神力者，他的照片真的有资格陈列在星戎和联邦的……”
　　“不不不，元帅他确实做了对不起联邦的事情，可他并不是想永生啊，”常飞裘小声道，“他为联邦奉献了一辈子，到死都没有回到故土，你们不能连他死后的那点哀荣都剥夺。姜熠他不是死在实验里的，他是因为变异衰竭而死。”
　　会议室里，薛锦行扶着耳机，神情有些怔松：原来那个修复了他精神海的前辈叫姜熠，一个普通的，但没彻底抹去的名字。
　　常飞裘老泪纵横：“元帅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开口为自己辩解！可是沈元帅你不能往他身上泼脏水！他只是想化解坍缩引起的爆炸，不想此后为了联邦奉献一生的元帅到最后落一个孤独终老的下场！”
　　一时间，所有人或站或坐，默默看着这个垂暮的老人泪洒衣襟。
　　元帅淡淡道：“所以你们每年都跑去一个地方，是为了继续人体实验完成项目，好让庄之燃的意志永世存活？”
　　庄之燃，庄元帅的名字。
　　常飞裘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是扫墓！是祭奠那些死在实验里的人啊。”
　　常飞裘盯着元帅，盯着元帅的耳机：“我要怎么说，你们才愿意相信那些人真的是自愿的？他们年纪很大了，很多都没有家人，所以才豁出去为元帅一试！”
　　“元帅，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能像正常人一样生老病死善始善终，爱戴你的人难道不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吗？！”
　　通过监控目睹了这一幕的亲信们扪心自问：到了父母逝去，没有牵挂的那一天，他们真的不会为了元帅一试吗？
　　愿意啊，当然愿意。
　　元帅心硬如铁，闻言嗤笑：“我还说自己是自愿上班呢？高权广势之人，好意思谈自愿？你要不要脸？”
　　一墙之隔的心腹们：“……”
　　就自愿了怎么着？
　　沈沉岚最烦这种煽情的氛围，不耐烦地站起身：“早说不就得了，请你在这里好吃好喝待了好几天，就是不肯开口。墓在什么地方？当初那个实验真的叫停了吗？如果有剩下的数据都藏到哪里去了？”
　　常飞裘惨然一笑：“我始终不肯说，一是人体试验确实存在不可否认，一旦暴露，让世人怎么看待庄元帅？他那点哀荣要被剥夺，让一个已死之人的名字再度被推上审判台，让整个星戎陷入非议，让庄元帅的后人无颜见人？二是……我又怎么能确保元帅你不会对这失败的实验动心呢？您正当盛年，我要怎么相信您几百年后真正站在孤独致死的结局前坦然自如？！”
　　言澜与和孟右时更是沈沉岚一手养大，即便沈沉岚不为了自己的考虑，难道就不希望这两个孩子得一个善终吗？
　　场面再次陷入僵局，沈沉岚啧了一声。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陷入了给常飞裘设置的陷阱——她没办法为几百年后的自己作保证。
　　头疼，索性直接把牧庭的事情抖出来好了……
　　审问室里响起未知待解清晰的声音，他用一种平静的语调压下了常飞裘异常粗重的喘气声。
　　薛锦行压了下耳机，不咸不淡道：“你当然应该相信她。”
　　“你们那个半成品实验研究了近百年没弄出名堂来，”未知待解笑了一声，嗤笑声很轻，所以显得非常嘲讽，“还不如指望我。”
　　审问室内陷入安静，常飞裘紧盯着沈沉岚的耳机，似乎要透过小小传声设备看到另一间房内的未知待解。
　　才二十岁的年轻药剂师呢。
　　多有才呢？有才到他们这些准备把秘密带进骨灰里的人老东西都忍不住爬出半截身子，想竭尽全力地给他行一点方便。
　　沈沉岚略作沉默，正要将牧庭的情况说出来，常飞裘却突然沉沉叹了口气：“我愿意相信未知待解。”
　　一时间，在其他房间里听着审问的元帅心腹们长长松了口气，对视一眼，都非常惊奇：谁能想到最后打动常飞裘的不是元帅，竟然是至始至终连面都没有露的未知待解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元帅小课堂开课啦！
　　元帅：人要有自己的亲信，也要有自己的人手！不然就会因为执行不给力被吐槽降智，懂吗？
　　言崽（培养亲信）：懂了。
　　右时（培养亲信）：懂了。
　　薛崽（到处捡别人家的人）：常思……常思……常思……
　　元帅：……
　　薛崽：弟弟的就是我的.jpg


第124章 考试
　　两天后
　　澄星屏山区
　　沈沉岚等人到达了常飞裘所说的墓地——很常见的商业墓地, 前面连着殡仪馆。
　　常飞裘拄着拐杖，在一位军人的搀扶下叫住了沈沉岚：“不在墓地。在旁边的骨灰寄存处。”
　　军人奇怪：“居然不是土葬。”
　　常飞裘示意他们跟上，自己蹒跚着在前面领路：“土葬的费用更高, 当年……走的人太多了, 有些啊连远房亲戚都没有。我们就想着省一点钱出来，接济一些孤儿算是他们的子女，好歹有人记住他们的名字。”
　　军人一时默然。
　　与常飞裘等人不同, 那些项目的“试验品”因为深度参与项目，所以后来随着项目一起消失, 和姜熠一样, 被抹消在了历史和军部内网中。
　　而常飞裘等人虽然没“被消失”, 但背了一辈子的污点。
　　为了维护元帅最后的名声，也为了维护星戎军部的公众形象。
　　这失败的实验，究竟毁了多少人的一生？要多少人为之付出代价？
　　常飞裘喃喃道：“早些年啊，我们也把骨灰盒放在家里，可是人年纪大了, 每次看到这些骨灰盒都很愧疚, 加上几百年过去了，联邦很安稳, 我们就把他们转移到了殡仪馆。”
　　平静的表象很容易麻痹人的警惕心, 加上常飞裘这批人的年纪越来越大，精力不如年轻人, 看不见底下的暗潮, 所以放心将骨灰移交了殡仪馆。
　　薛锦行落在后面，小步溜达, 一边走一边到处乱看：“这边风景还挺好的。”
　　常飞裘脸上露出一点笑意, 他看了眼薛锦行, 眼神里老人对年轻一辈特有的殷切和期盼：“因为我们当年一块的时候，有次说到以后死了，想在靠山的地方住着。这里后面就是屏山，离云光区也不算远，是个好地方。”
　　“他们里有庄元帅的心腹，也有上一任元帅看好培养的晚辈，眼睁睁看着元帅走了，不甘愿庄元帅也走上这条路，所以投身了实验，不过就算这样，我们最终也没有成功。”
　　常飞裘喘着气，不多时就带几个人到了一间骨灰寄存处，军人放开常飞裘，出示了当地警察局的证件，看守立刻关掉监控，离开的时候还关上了门。
　　薛锦行看了一圈：“这一面墙不会都是……”
　　常飞裘正在输密码：“不，都放在一块太显眼了。这里只有当年一个研究员的骨灰，也是那个项目里少数活下来的研究员。他的骨灰盒里有最后的资料……也不算什么资料，记录的都是其他人的名字、精神体的名字、什么时候走的，还有一些没人看得懂的东西……”
　　常飞裘的声音有点沉闷：“一个研究员，平常都跟知识打交道，半辈子的时间都耗在项目上，也就这些念想，留下来就留下来吧，我们就当做不知道。等我们一死，就没有活人还能记得这些事了。”
　　沈沉岚靠在存放骨灰盒的柜子上，很无聊道：“你一个破当兵的看得懂什么专业研究？我要是研究员，到死只搞了一个项目，肯定不舍得把所有成果都销毁。”
　　薛锦行赞同地点头。
　　人之常情嘛。
　　常飞裘冷冷看了沈沉岚一眼，颇有些痛心疾首的味道：“您身为元帅，怎么能有这种方法呢？！”
　　他打开骨灰盒，小心在骨灰里翻找片刻，脸色猛地变了：“芯片呢？”
　　薛锦行跟个鬼似的从后面探头出来，幽幽道：“我就知道……你们那个项目的资料被窃取后，在联邦其他角落里重启了。”
　　常飞裘想起那个再也找不到踪影的护士，咬牙道：“叛徒……是收买了护士的那些人！一定是！元帅！星戎之外一定有一股势力试图搅乱联邦！”
　　沈沉岚走过来，屈膝蹲下道：“庄之燃在位的时候，私下里和哪个元帅走的比较近？还有哪个元帅知道这个项目。”
　　常飞裘迟疑片刻，“庄元帅当年……和很多元帅的关系都很好啊。要说私下感情好，他念书的时候和希尔斯当年的理查德吉元帅，还有主星的李复远元帅一起特训过相当长的时间。”
　　常飞裘脸色灰败，他实在没什么力气支撑自己，只好慢慢地靠坐在地上，抱着骨灰盒愣神，他疲惫道：“理查德吉元帅和李复远元帅都是超恒星级，因为等级一样，所以他们更能互相理解，感情也很好。李复远元帅因为是主星的候选人，所以庄元帅从没有向他透露过。”
　　“只有理查德吉元帅知道一点消息，但是他还在的时候一直都在劝我们元帅，他那么正直到固执的人，怎么可能是他呢？而且他和李复远元帅多年前已经去世了！”
　　薛锦行支着下颌：“当秘密被第一个外人知道的时候，它就是个公开的秘密了。”
　　沈沉岚淡淡道：“死没死还不一定呢。”
　　看来卫元帅不姓卫，理查德吉和李复远，到底是谁，亦或者谁都不是，另有其人？
　　……
　　常飞裘失魂落魄地跟着悬浮车回到了元帅的庄园，颓废地坐在沈沉岚为他们安排好的住所里。
　　沈沉岚只是吩咐人好好照顾，就单独留下了薛锦行。
　　金发的元帅神情倦怠，她似乎有许多话想要交代，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我去主星暗查了这些年主星医师的流入量，确实有明显的增长，但伴随的还有主星对医师们的福利政策。”
　　薛锦行沉吟：“意思是，主星的行政与他们勾结？”
　　沈沉岚耸肩：“他们的手不会太长，至少很难渗透到真正核心的行政和军部，所以这些政策不痛不痒，也无法真正撼动星区的根基。但人手一定铺的很广，所以什么地方都能插上手。”
　　她走到薛锦行面前，拍拍薛锦行的肩膀：“一个元帅，至多只能保证星区几百年的安稳。澜与和右时是我期盼的继承人，也是我疼爱的后辈，是星戎在我退位后的保证。”
　　沈沉岚的意思很明显——言澜与和孟右时是继承人，需要培养和保护，她不吝于展现长辈的强势和宠爱。
　　薛锦行不一样，他是有资格和她谈条件的人。
　　沈沉岚稍微后退一步，露出难得正经的笑意：“但你不同，你的融合药物将会惠及整个联邦，庇护没有到来的未来，直到有一日，理念再次更新，有后人在你的基础上研究出更优秀的药物。”
　　“所以放手去做吧，只要我还在，只要澜与和右时还在，星戎就在你的背后。”
　　看来元帅这么忙，也关注了星网上他与巨鲸药企合作的信息，这么说是暗示他不用考虑星戎，放心大胆地向其他星区授权药丸。
　　薛锦行思考几秒，谨慎道：“你是要给我挖什么坑了吗？”
　　沈沉岚慢吞吞道：“也没什么坑吧……下个月主星会有行政人员下来，点名要见你，跟你交流交流。你知道的，主星下来的人比我都高半级，明面上我也拒绝不了。”
　　薛锦行：“……”
　　沈沉岚微笑：“项目一定没有成功，他们的目标是你，所以站在最显眼的地方帮我们把背后的大鱼钓出来吧！”
　　薛锦行：“……”
　　沈沉岚用黑心老板画大饼的激昂语气说：“作为谢礼，我把澜与就送给你了！去吧未知待解！联邦的未来就在你手上！等这件事结束了，我就让人在云光区给你建一个雕塑，列入史册，死后盖旗，照片抬入星戎和联邦大礼堂……”
　　薛锦行曾经被系统忽悠多年，不吃这套：“说了半天只有澜与是实际的。”
　　沈沉岚若有所思：“你还真惦记澜与？”
　　薛锦行：“……你出门真的不会被暗杀吗？”
　　……
　　薛锦行坐在悬浮车上，只感觉非常木然。
　　言澜与忍着笑，摸了下薛锦行的手，有些冷，于是给薛锦行热了一杯饮料暖手，顺手展开发热毯盖在他身上。
　　薛锦行被塞了一杯饮料，跟个娃娃一样任由言澜与摆弄，深沉道：“澜与，你有想过干掉元帅取而代之吗？”
　　前面开车的原琉一个手滑，悬浮车差点冲下轨道，副驾驶上的常思险些把脏话发给对面的同事，两个人只有一个想法：这这这是能说的吗？！
　　言澜与莞尔：“暂时没想过，但是元帅一直都很想退休。”
　　薛锦行仰头：“累，我真讨厌这些弯弯绕绕，做人简单点不好吗？我都有点羡慕牧庭了。你看他也算是倒霉，开个演唱会就被拉进浑水里，结果上岸抖抖毛就干了，我还得在里面扑腾。”
　　这种累和钻研药方不同，是一种身心俱疲的厌烦感。
　　常思默默打开半自动驾驶，原琉竭力憋笑：好好一个歌星，被医师说得跟个大狗一样。
　　言澜与心疼地按了按薛锦行的太阳穴：“累就好好休息两天，别强求自己。”
　　薛锦行恹恹地点头，他鬼鬼祟祟看了眼前排，以秒速两厘米的速度歪向言澜与的肩膀，低声道：“我跟你说，元帅今天说把你送给我了，你现在就是我的……”
　　没想到副驾驶上的常思轻轻咳了一声，吓得薛锦行突然坐直，警觉地看向常思。
　　言澜与：“……”
　　常思道：“医师，您这几天还不能休息。”
　　薛锦行困惑极了：“为什么？反正现在什么都查不出来，只能等他们行动了再说，敌不动我不动，敌动就摁死他。”
　　常思道：“不，和那些事情没有关系，是您的药剂师和药剂工程师的考试就在下周。”
　　薛锦行：“！”
　　常思从副驾驶上转过头，眼睛反射着窗外的灯光，透露出一点怨气：“您已经完全忘了这件事情吧？无证行医了几个月呢。”
　　她把无证两个字咬的很重，显然不是抱怨薛锦行无证行医，而是无证开机甲导致她加班平息舆论。
　　薛锦行：“……”
　　根本不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考生1：这次的卷子怎么这么难呜呜呜
　　考生2：丹神保佑丹神保佑
　　坐在他后面的丹神本神：……我就跟你一个考场啊喂！


第125章 出错
　　薛锦行督促廖长帆报完名之后, 廖长帆倒是乖乖复习，薛锦行则是被牧庭和常飞裘一打岔，将考试的事情完全抛在脑后。
　　缺考联邦级别的考试是非常麻烦的事情——如果报名后缺考, 没有特殊意外, 第二年没有报名资格。
　　也就是说，如果薛锦行只是因为忘了考试而缺考，他需要等一年, 后年才有报名的资格。
　　因为有考试，薛锦行回了庄园也没办法休息, 一头扎进了书房复习。
　　考专业知识他当然不怕, 但无论是药剂师还是药剂工程师的笔试里, 都有医患关系的社交类题目，甚至还有一道三百字的论述，虽然总占比不高，但也要求及格。
　　刷了一周的题后，薛锦行神清气爽地下载了准考证, 和廖长帆坐车去分配到的考场。
　　和气定神闲的薛锦行比起来, 廖长帆非常紧张，双手抱着智脑, 虔诚地贴在额头上, 嘴里念念有词：“暴风吸入、汲取知识、沐浴在科学的光芒下……”
　　薛锦行：“作法呢你？”
　　今天是周六，言澜与虽然有时间, 但是直播的时候已经暴露出了言澜与和未知待解的关系, 今天又是药剂师证的考核，为了避免给薛锦行带来猜测和围观, 言澜与没有过来陪考。
　　廖长帆嘀咕道：“我又不是老师你。”
　　说着继续虔诚地祈祷：“老师保佑赵哥保佑, 写的全会蒙的全对……我要是考不过去, 那也太给老师你丢人了。”
　　薛锦行这个连考试都忘到脑后的老师居然面不改色地开口：“你要是敢考不过去，我就把你逐出师门。”
　　廖长帆吓了一跳，到考场的时候连滚带爬地下了车。
　　薛锦行和廖长帆的考场不在一块，原琉就近送走了廖长帆，绕了个弯才将薛锦行送到考场。
　　药剂师证分为上下午，上午笔试，下午灵植提取，来参加考试的多是和廖长帆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都是大一大二的在校生。
　　薛锦行混在这些人里，结束了一整天的考试。
　　药剂工程师证考试在药剂师证的后一天，流程和药剂师证相同。
　　虽然两者的流程一样，但难度却天差地别——药剂师证每年的通过率是95%，药剂工程师则是2.95%，从来没有超过3%。
　　来考试的人群也与药剂师不同，都是离开学校步入社会的中年人，薛锦行站在其中，其实非常突兀。
　　药剂工程师证对报名考生没有学历、工作时长和等级类型的限制，但它三千星币的高昂报名费，以及低得离谱的通过率已经刷掉了一大批人，基本只有高学历且在大型药企任职多年的药剂师才会报名。
　　因为面相上过于年轻，薛锦行等候入场的时候感觉有视线不时扫过自己的脸。
　　带着口罩的未知待解广为人知，所以薛锦行来考试的时候只戴了个帽子，任由一张脸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下。
　　他太年轻，也过于俊美，神情和其他紧张的考生们也截然不通风，视线是散漫的。
　　漂亮的外表总会引起过多的关注，鉴于药剂工程师低得令人发指的通过率，很多人只是怀揣着“名都报了，不来白不来”的想法，到考场凑个数。
　　因为看的人太多，所以很快有人认出了薛锦行的身份。
　　“这不是军校联赛里澄星大学的学生吗？真是英雄出少年，年纪轻轻的就敢来考药剂工程师了。”
　　“还真是，我去，看着真嫩，有三十吗？”
　　“你直播看漏了吧，他是澄星大一的新生，别说三十，二十五都没有。”
　　说话的人难掩羡慕：“听说蒋教授也是三十出头考到了药剂工程师，五十多岁就注册了第一份融合药剂药方。有厉害的教授带着就是好，这么年轻就敢来摸药剂工程师考试了。”
　　其他人附和“可不是。听说今年尤其难，今年笔试出卷的就有云光检测院的好几个主审，肯定有融合药丸相关。”
　　“那不是有蒋教授出题？坏了，今年的通过率不会连2.5%都不到吧？”
　　……
　　蒋祝周出题，一些人悄悄将视线投向了薛锦行。
　　虽然相信蒋教授的人品，但总觉得……很微妙啊。
　　他们自以为小声，其实薛锦行都能听得到，他当做没听见，考场放开，他跟着人群走了进去。
　　巧的是，那几个凑在一块闲聊的药剂师中有一个跟薛锦行进了同一个考场。
　　薛锦行的前几桌是个中年男人，从落座开始就有几分神经质地抓着自己，嘴里念念叨叨地说着话，这种行为破坏了考场的纪律，被巡查的监考多次警告才老实下来。
　　考场铃声一响，监考从上往下发试卷。
　　药剂工程师的笔试一共三份试卷。
　　第一份是灵植药剂学，三张纸，正反两面。
　　第二份往年是融合药剂学，今年变成了融合药物学，四张纸，正反两面。
　　最后一份是医患关系答题，一张纸，正反两面。
　　三个小时的时间内做完三份试卷，别说考试及格，很多人连卷子都做不完！
　　与薛锦行同场的药剂师拿到卷子先检查一遍，看清第二份卷子上明确标着“融合药物学”时，同时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和那些药剂师预测的一样，今年的试卷果然包含了融合药丸相关的题目，而且由于未知待解年前进行了直播，竟然还有融合手法上的问题。
　　有人没憋住，小小地爆了句粗口：“草！”
　　薛锦行根本没看前两份卷子，他最头疼的是医患答题，所以卷子一发下来，在所有人抓紧时间去写前两份卷子的时候，他果断翻出第三份卷子开始写。
　　监考老师穿着规定的软底鞋，开始有意无意地路过薛锦行。
　　无他，薛锦行实在是年轻得太显眼也太漂亮，他一进考场，几个监考同时认出了他就是联赛考察队里的学生。
　　因为身份比较特殊，所以薛锦行是监考老师的重点观察对象。
　　她悄悄走到薛锦行身边，眼睁睁看着薛锦行面不改色地翻出了……第三份卷子？
　　监考老师睁大眼睛：放着占比80% 的前两份卷子不答，跑去写只占10%分数的医患关系题？你在干什么？！
　　监考老师有点发晕，忍不住扶了下额头：这是报名来玩的吧？看样子家境不错，三千星币的报名费呢，抵得上一些清闲工作一个月的工资了。
　　薛锦行写了一会儿，无辜地抬起头和监考老师对视。
　　监考老师咳了一声：“时间紧张，大家冷静答题，不要在不必要的题目上的浪费时间啊。”
　　薛锦行赞同地点头：可不是，他平常就是这么教廖长帆的。
　　然后他翻过医患关系的试卷，继续答题。
　　监考老师：“……”
　　没救了这孩子。
　　她面无表情地转了一圈，回到台上，压低声音和主考官吐槽：“怎么先做第三份，时间这么少，今年卷子又难，我看他大概率是做不完的。”
　　主考官一手捂在嘴边：“本来就没多少人能做完。毕竟是蒋教授的学生，这次可能就是来试一试药剂工程师的难度。”
　　监考老师无奈地点点头。
　　薛锦行十几分钟写完医患题，终于抽出第一份试卷开始答题。
　　他写卷子飞快，大部分题目对他来说确实不存在任何难度，就在他结束第一份卷子的时候，一个考生突然举起手。
　　正是那个因为神经质行为而多次被警告的考生。
　　此刻他的表情也很怪异，举起的手很快放下，监考老师原本赶过去的脚步一顿，她疑惑两秒，正要转身，那考生又一次举起了手。
　　监考老师走过去：“怎么了这位考生？需要上洗手间？”
　　“不上厕所，”考生的声音绷得很紧，“我、我觉得……”
　　监考老师耐心地看着考生，舒缓他的情绪：“不要紧张，我们会尽力给你提——”
　　剩下半截话戛然而止，因为她脸上温和的笑容也缓缓僵住，因为她听到了考生的话——“我觉得题目出错了。”
　　监考老师：“什么？！”
　　考生整个人微微发抖，在这种考试中质疑试卷需要无比的勇气，他道：“融合药物卷子第2页的第21题题目有错误。”
　　薛锦行一怔，迅速翻过第二份卷子查出第21题——这是一道融合手法上的问答题，问题其实很简单。
　　薛锦行扫了一眼，唇角微微翘起来：还真是错误的，当时毕竟是直播，他说得过于简洁，竟然导致一部分药剂师产生了错误认知。
　　考生认真道：“这题目问了一个很基础的根本性错误，融合药丸即便达到对应的数值，也不能成功。”
　　监考老师自己就是药剂师，忍不住争论：“可是未知待解说过融合药丸的融合度都在……”
　　主考官连忙咳嗽一声。
　　监考老师连忙咽下差点出口的答案。
　　薛锦行举起手：“老师，题目确实有错误。”
　　监考老师忍不住道：“这是公开直播上说过的，融合药丸必须要超过那个数值。”
　　薛锦行靠在椅子上，无奈地笑了下道：“老师啊，是融合药丸的融合度超过那个数值，并不是超过那个数值的叫融合药丸，这道题因果颠倒了。请按照规则，上报题目错误吧。”
　　一时间考场内的老师都感到了荒谬——两个连药剂工程师证都没拿到的考生，在质疑当今联邦最优秀的药剂师出的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监考老师：未知待解说balabala……
　　薛崽：……


第126章 杜照
　　不论是监考老师还是主考官面对两个考生的质疑, 简直是啼笑皆非。
　　不过几个监考官都是药剂师，主监考更是和药剂师行业没有关系，所以也不能看出试卷上的问题。
　　监考老师横竖看了一圈, 告诉薛锦行和提出问题的考生：“你们先完成考试, 我现在去上报问题。”
　　主考官秉着公事公办的态度，“好了，都正常考试吧。你们下午还有实操考试呢, 千万要稳住心态。”
　　上报的消息一层层递上去，惊动了不少人。在薛锦行他们进行下午的实操考试的时候, 消息才送到命题组。
　　因为是周末, 命题组的老师都在休假, 而且被质疑的是简答题，所以只联系了出简答题的两位教授。
　　两个都是上了年纪的老教授，一头雾水地拿着卷子：“题目出错了？是哪道题目有问题？”
　　大型考试中出现题干错误其实很正常，例如高考。
　　但药剂工程师这个等级的考试有命题错误还是非常少见的——参与出题的都是优秀的工程药剂师，本身就代表了权威。
　　而本次考核命题的又是全星戎最好的药剂工程师共同出题, 所以当老教授们收到命题出错的消息时都非常震惊。
　　智脑里传出声音：“说是融合药物学第2页的第21题有问题。”
　　老教授拿着卷子, 对着题目念到：“融合药丸分为哪三步？融合药丸需要达到多少融合度才能成功？（6分）”
　　另一位教授伸头来看了好久，都很疑惑：“看着没问题啊, 哪个监考老师发现的？怎么说？”
　　“不是老师, ”那人连忙道，“是两个考生。有一个说、说这是个非常基础的错误, 说是融合药丸就算超过数值也不会成功的。”
　　教授深深皱起眉, 他打开智脑，找出未知待解直播时的录屏。
　　光屏上, 戴着口罩的未知待解站在连星身后, 懒洋洋地说着话：“融合药丸的融合度至少是98%, 不可能低于98%，低于这个数值不会成的……”
　　看到这里，教授关掉智脑，困惑道：“这明明是未知待解自己说的话，怎么会出错呢？”
　　另一位教授拿着试卷，道：“是不是那两个考生看错了。小张，你能联系到那两个考生吗？”
　　中年小张连忙答应一声，挂断通话后叹了口气站起身。
　　他朋友连忙道：“你干嘛去？刚来就走？”
　　中年人没好气道：“我加班去！有个考生说今年的题目出错了！老教授喊我去找他们问清楚。”
　　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嘀咕：“什么事儿啊，人家老教授根据未知待解说话出的题目，能有错？连未知待解的话都质疑。”
　　朋友知道中年人是未知待解的忠实粉丝，附和道：“可不是，那几个考生这么厉害，还考什么证？直接做个融合药丸出来不就好了？”
　　中年人戴上帽子：“真是什么人都有。”
　　大周日的他没办法放假，还得跑来处理两个考生的无理取闹，一想想就头大，可是上面还有命题组的两个老教授等着，只好满心怨气地去联系考场和那两个考生。
　　另一头，两个老教授又拿出直播录屏反复查看，实在想不通这道题目到底哪里有问题。
　　两人想了想，索性打了通电话给出计算题的蒋祝周。
　　蒋祝周正在钓鱼，手忙脚乱地拿起智脑，一见到来电人的姓名，他接起通话，乐呵呵道：“奎老师！您今天怎么有空找我？”
　　老教授道：“是这样的，有个考生说我这道简答题出错了……”
　　蒋祝周放下鱼竿，连连听着：“嗯嗯，这么回事儿啊……”
　　他听了一会儿，慢慢有了数，还真是题目有问题，往小了说是咬文嚼字，往大了说是误导了融合药丸和融合药剂的本质区别。
　　蒋祝周轻轻叹了口气，他是出计算题的，没有参与最终审查，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误解了未知待解的意思。
　　同时他还升起了一丝好奇：这么多人考试，未必所有人都觉得题目是正确的，可是上面是命题组的权威，所以没有人敢提出问题。
　　到底是谁这样的有胆量？还是两个？
　　……
　　薛锦行刚下考场，就和那个中年人一起被监考请到了一旁的监考楼。
　　下午的实操考试，薛锦行还和中年人一个考场，薛锦行也知道了中年人的名字——杜照。
　　是个连续考了好几年都没考过的药剂师。
　　没半个小时，一个中年人急匆匆赶过来，跟着过来的还有负责薛锦行考场的几个监考。
　　赶来的中年人拎着公文包坐在薛锦行两人面前，忍着周末加班的怒气，直接道：“你们就是那两个认为题目有错的考生？”
　　薛锦行点头，他不怯场也不想占头功，索性直接道：“是杜照先提出来的。”
　　几个监考：“……”
　　虽然确实是杜照先提出的，但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怎么跟推卸责任一样呢？
　　中年人的视线落在杜照身上，审视性地打量。
　　杜照畏缩地往后躲了躲。
　　中年人笑了一声，小声嘀咕：“考了五六年都没考上的人居然怀疑人家老教授，害我加班……”
　　这句话一出来，几个监考脸色也不太好。
　　突然被叫来加班当然不高兴，但是何必要讥讽人家呢？可是中年人是药剂师协会的管理层，监考也不想得罪他。
　　杜照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低下头。
　　薛锦行不悦地皱起眉，类似于中年人这样的人并不少见，或者说不少人都是这样的。
　　但薛锦行在联邦的这段时间里还真没见过几个，时间一久习惯了身边全是好人的氛围，突然碰上了真是浑身不舒服。
　　他起身直接换座位，坐到了：“你来找我们应该是为了解决问题吧？”
　　薛锦行态度强硬，中年人的脸色更不好，但他知道薛锦行跟过蒋教授的考察队，因此不敢像对待杜照那样嘲讽，甚至稍微缓和了一下态度，道：“两位老教授认为题目没有错误，所以想跟你们通话。”
　　说着，中年人打开智脑，拨通了一个号码。
　　没一会儿，通话请求被允许，两个光屏同时弹出，一个是负责简答题的两位老教授，另一个则是好奇考生身份的蒋祝周。
　　蒋祝周坐在室外，正品着保温杯里的养生茶，一看见薛锦行，立刻呛得死去活来：他居然忘了未知待解也在考试！
　　他就应该想到的，搞事怎么可能没有薛锦行！
　　薛锦行咳了一声，这就是熟人太多的麻烦，每次干点什么事总能被熟人抓到。
　　蒋祝周的态度很奇怪，两位老教授纷纷疑惑：“怎么了小蒋？你们认识啊？”
　　中年人虽然不至于巴结蒋祝周，但也根本不想得罪这种等级的药剂师，于是笑着道：“这位小薛同学跟过蒋教授的考察队，算是蒋教授的半个学生吧。真是英雄出少年，敢于质疑权威哈哈哈哈。”
　　蒋祝周听到“小薛同学”四个字，顿时感觉一阵恶寒，他连连摆手：“不不不，我可不是他的老师。我们还是说试卷，说试卷吧。”
　　奎老师乐呵呵道：“别紧张啊，我就是想问问，你们觉得这道题目错在哪里？我们是根据未知待解原话出的题目，他亲口说过融合药丸的融合度最低为98%，低于这个数值则不成功。”
　　一直低着头的杜照道：“因为未知待解在直播的最开始说过，融合药丸的本质是所有成分在平衡点完美融合，达成从内到外的均质，而不是超高的融合度。”
　　奎老师一怔，他拿起卷子，端详自己的题目：“这么说，融合度98%是融合药丸的条件之一。看你来时用词问题，我这个题目确实出的不够严谨。”
　　“不是条件之一，”薛锦行笑着道，“融合药丸只有一个条件，就是所有成分达到平衡，只要达到平衡，检测出的融合度就是98%以上。”
　　薛锦行道：“第21题看上去只是文字表述问题，其实倒置了因果。这题的正确问法是，融合药丸的最低融合度是多少，而不是融合药丸需要多少融合度。”
　　奎老师深深皱起眉：“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如果融合度是不重要的概念，未知待解又为什么要特意拿出来说吗？”
　　“是啊。”
　　另一位老教授也道：“还特意表明最低融合度98%，所以这个概念它肯定是有用的，会不会是你们过度理解了呢？融合度和平衡点都是融合药丸的条件。”
　　蒋祝周尴尬得要命，他低声道：“这个……融合度其实是融合药剂上的概念。”
　　他给薛锦行打眼色：这怎么办？
　　薛锦行：“……”
　　面对格外认真，甚至要把未知待解的每句话都拿出来做阅读理解的两个老教授，薛锦行也是有点哭笑不得。
　　中年人更是附和：“没错没错，这也是目前药剂师的主流想法。未知待解那样的人，说的那句话不是值得深思的？”
　　薛锦行疑惑地歪过头：啊？
　　杜照闷声道：“主流与正确无关。”
　　中年人好笑道：“你一个考了五六年都没拿到证的人在教授们面前说什么呢？要是不重要，未知待解会强调？这可是直播间的教授们分析出来的！”
　　他摇摇头，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薛锦行：“年轻人啊，还是要多向教授们学习……”
　　蒋祝周突然拼命咳嗽了几声，打断了中年人的话。
　　薛锦行思考片刻，突然一拍手，笑道：“我这里还正好有个失误的试验品。”
　　薛锦行从空间钮中拿来一颗融合药丸：“这是我学生前几天做出来的失败品，这份是提取炉为失败品出具的报告，它的融合度为99.1%，但是……”
　　薛锦行摘下包装管底部的皮套，露出淡紫色的融合药丸，它圆润漂亮，很像是市面上售卖的寒香凝神丹，从哪个角度看上去都是一颗正常的融合药丸。
　　而薛锦行推出来的报告也证明它是一颗融合度超高的药丸。
　　直到薛锦行手腕微震，包装管内的药丸撞在管壁上，顷刻间化成一瘫浓稠的液体。
　　薛锦行将包装管放在桌上，略抬手示意他们看这只包装管：“如何？”
　　奎老师吃惊：“这是为什么？”
　　薛锦行道：“因为99.1% 的融合度不妨碍它有一个成分没有与其他成分平衡，所以它突兀地横在整个药丸里，稍有外力就能破坏它表面的平衡。而融合药剂，无论它的融合度有多高，都无法成为融合药丸。”
　　监考老师已经被说服了，但“未知待解”四个字实在太亮，以至于在场的药剂师们都拐不过那个弯：“那为什么要提到融合度呢？”
　　薛锦行扶额：“老师，那是直播，不是阅读理解，大可不必将未知待解的每句话都想的很有深意。之所以要提到融合度，只是教购买药丸的外行人辨别药丸而已，有些无良商家用药渣模仿融合药丸的外形，只需要在检测仪上过一遍融合度就能查出来。”
　　中年人是未知待解的忠实粉丝，脱口而出：“那你怎么确定未知待解就是你这个意思呢？”
　　奎老师这个时候终于反应过来，试探道：“薛同，不，薛医师，你刚才说这个药丸是你的学生做出来的，所以你难道……”
　　薛锦行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口罩挡在脸上，露出上半张脸，他眉眼弯弯地笑了一下：“对，我是未知待解本人。”
　　蒋祝周慢慢捂住了眼睛。
　　中年人恍惚地想：他说他是谁？
　　哦，他说他是未知待解？
　　他惊恐地睁大眼睛：他刚才当着未知待解的面都说了些什么东西？!
　　杜照惊愕地扭头看着薛锦行：他和未知待解在同一个考场考试？！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考生（神情恍惚）：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和谁在一个考场考试。
　　中年人（神情恍惚）：你永远都不知道跟你吵架的人到底是谁。
　　脑残+毒唯撞上正主了属于是。
　　薛崽：不要对我说的话做阅读理解啊！


第127章 超阈值理论
　　戴着口罩的未知待解, 摘下口罩的薛锦行。
　　一旦戴上口罩，那眉目就能与直播间上的影像完全重合。
　　原来真的不是蒋教授的学生。
　　中年人从震惊中脱离出来，却陷入更深的尴尬中——难怪当他介绍薛医师是蒋教授学生时, 蒋教授会是那样激烈的反应！
　　在座谁敢当未知待解的老师？
　　一想到他在未知待解面前说的那些话, 中年人只想一头钻进地缝里。
　　别说中年人，在座除了早就知道的蒋祝周，其余所有人表情是凝固的——与未知待解同处一室和未知待解居然连证都没考到这两件事不知道哪件更令人震惊。
　　和薛锦行坐在一排的几个监考老师神情恍惚地站起来, 总觉得和未知待解坐在一排很不礼貌。
　　杜照忍不住拽了下薛锦行：“你真是未知待解吗？”
　　薛锦行放下口罩：“是我。没有人会在这么多老教授面前冒充未知待解吧？”
　　杜照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打量薛锦行，下意识扣着指甲, 他糙得可以, 甲沟的位置被他扒的干燥起皮, 眼神因为总是紧张所以透露出一点神经质来。
　　薛锦行和杜照相处了大半天，已经发现杜照精神紧绷是个究极社恐，所以体贴地转开视线，避免加重杜照的紧张。
　　薛锦行接上之前的话：“所以融合度对于融合药丸并不是一个很重要的参数，只要达到平衡, 就意味着所有成分已经处于较为完美的融合状态, 而如果不能稳定平衡，那么它根本不会成为药丸。所以用融合度来判断是否能做出药丸, 是根本上的错误理念。”
　　“这道题目看上去没什么大的问题, 实际上证明大部分药剂师已经对融合药丸的本质产生了误解，所以我认为有必要纠正这个错误。以免药剂师们过于追逐融合度, 而忽略了成分之间的和谐, 药方才是融合药丸的重中之重。
　　这就是联邦灵植行业的问题之一——因为科技发达，习惯性的借助已有的仪器分析数据, 并从数据上去判断药物的好坏。
　　在融合药丸之前, 融合药剂的融合度, 灵植的提取率都是衡量二者质量的最重要数据，所以药剂师们本能将这个数据套上了
　　他这段话说得虽然尽力客气了，但还是显出几分强势，然而就连被蒋祝周都尊称老师的两位老教授却没有任何不快。
　　另一位教授叹息着笑道：“老啦老啦！脑子转不动，跟不上你们年轻孩子，有时候呢实在是很难再接收新的知识了。”
　　奎老师若有所思地点头：“不错，我们太习惯用现有的数据来判断药物了，几百年的习惯，一时半会儿真的改不了。不过我像未知待解这么大的时候……不对，我像小杜这么大的时候也没这个本事啊！”
　　蒋祝周温和道：“所以说一个未知待解真是既改变了安抚医师行业，也改变了灵植行业，我们平等地受到未知待解的冲击哈哈哈哈哈。”
　　一句话逗笑了两个老教授。
　　杜照干瘦的脸有点发红，人近中年了还被当小孩子夸奖，他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奎老师眼神里透露出明显的欣赏：“我听说小赵是第一个站出来的！我不信有别的考生没觉得题目有错，就他一个敢说。”
　　老教授好奇：“薛医师怎么没发现问题？”
　　薛锦行：“呃……我习惯先写难的，再写简单的，所以先做了医患关系的卷子。”
　　监考老师慢慢低下头：您这难的定义好像跟别人不一样。
　　杜照窘迫道：“我做题慢，先答融合药物学，因为那份卷子占分最多。”
　　奎老师被两人的答案逗笑，笑完又道：“小蒋说得对。今年这个题目还是出的急了，应该我们内部再消化消化，命题组自己都没搞清楚呢就开始出题了。”
　　薛锦行笑了下，道：“还是怪我，没有说清楚。目前融合药丸方面的技术基本都在我这里，但是我最近……”
　　他很无奈：“实在是忙昏头。不怕教授们笑话，我报完名之后就忘了考试，要不是弟弟的秘书提醒，我这趟直接缺考。”
　　老教授们哈哈哈笑了几声：“我们理解。前段时间军部闯红灯来找你，应该是很棘手的病情吧，估计也就是这几天才休息。”
　　蒋祝周脑子里一亮，他和薛锦行更熟悉一些，试探道：“薛医师，你有没有嗯……出一本书，或者参与教科书编写的想法？这样可以更加严谨科学地表达。”
　　薛锦行还真没想到可以出书：“还真是提醒我了。”
　　他以前在修仙世界传道，多是将药方刻在玉简里到处乱送。
　　奎老师有经验，连忙道：“要是出书啊，比编写教科书还轻松一点，请几个专业点的助理，你只负责专业知识，排版和措辞由他们来做，不耽误时间。”
　　蒋祝周又道：“你要是有想法，我这边有好几个熟悉的出版社。”
　　薛锦行若有所思：“要是不忙那更好……”
　　既然元帅希望他站在高的地方钓鱼，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直接站到所有人面前去。
　　他微笑道：“那就麻烦蒋教授了。”
　　……
　　题目的错误明天会有官方亲自公开，薛锦行和杜照两人留在会议室里，和教授们商量好了对题干的修正，监考老师们还要去卷子，所以告辞离开。
　　中年人则殷勤地陪着薛锦行两人离开考场。
　　“薛医师，还有杜医师，你们要不都坐我的车吧。”
　　“张主任。”
　　薛锦行停下脚步，面带笑意叫了中年人一声。
　　外面刮冷风，他索性把双手抄进口袋里，免得冻了手回去又被言澜与念。
　　张主任大冷天直冒汗：“薛医师。”
　　薛锦行上下打量着张主任，“我能做出融合药丸是建立在联邦成熟完整的灵植体系上。麻烦您不要把我当成全知全能的神，内行人敢于质疑权威且有理有据，我认为是应该表扬的事才对。如果药剂工程师证需要一些拜高踩低的人来发，那我宁可不要这种证。”
　　没有联邦这么多年建立起来的灵植百科，他能这么快对比药方做出融合药丸？
　　联邦千百年来的成熟体系，每一个枝节都是过往的药剂师们填上的。
　　杜照忍不住咬了咬手指，死死盯着薛锦行。
　　一开始张主任进来时，薛锦行开口说是他最先提出题干错误的问题，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杜照当时还是吓了一跳，以为薛锦行是想躲在他后面。
　　没想到并不是，反而让他在大教授们面前露了脸。
　　杜照心里滚烫：原来未知待解是这样的人，老师，他是这么好的人！
　　张主任脸都白了：“不不不，能给您发证是我们的荣幸。您的话我都明白了，以后一定改！”
　　到了未知待解这种程度，已经不需要证件或者荣誉来证明什么，药剂工程师证能发给未知待解反而是证件的荣幸了。
　　如果未知待解从头到尾没考药剂工程师证，星戎人民会觉得人家根本不需要，至于无证行医，谁会在意这个？
　　如果未知待解考了证，他们却不能将证件发到未知待解手上，天知道星戎人民会怎么看待他们！
　　薛锦行：“那就好。”
　　张主任悄悄松口气，知道自己这关算是过了，也不敢讨好薛锦行，夹着尾巴一溜烟小跑回了自己的车里。
　　司机道：“主任，现在是回家吗？”
　　张主任擦擦汗，没好气道：“回家！”
　　话刚出口，张主任只感觉“拜高踩低”四个字在自己脑门前晃悠了一下，他猛地坐直身体，语气柔和了几个度：“都这个点了，辛苦你大冷天加班送我一趟，这样咱俩到附近的店里喝点热饮。”
　　司机惊恐地看向张主任：怎么一个小时就变了这么多？！
　　张主任对他露出和蔼的笑容。
　　司机浑身一激灵，“好的！”
　　他开车从大路往正门开的时候，张主任一叠声地喊他慢点。
　　司机一路擦着冷汗：张主任今天太可怕了。
　　……
　　张主任是行政人员，车可以停在考场内的停车场，但来接薛锦行的车得等在考场外，薛锦行和杜照步行走到正门外。
　　杜照一路走一路试图啃指甲，肉眼看得出的纠结。
　　薛锦行索性起了个话头：“你现在在哪儿上班？”
　　杜照闷声道：“在现江区的一个药企上班。”
　　现江区？离云光区还挺远的。
　　薛锦行试探着伸出撬墙角的铁锹：“那你想不想来我的工作室？虽然远点吧，但是我们工作室也能包住。”
　　杜照连忙摇头：“我、我其实不行，反应迟钝做事很慢，考了这么多次药剂工程师就是因为我连卷子都写不全。我就是想问问……能不能跟你合个影。”
　　薛锦行没想到只是这么简单的要求，爽快道：“当然可以。”
　　杜照赶紧拿出智脑，和薛锦行站在一块拍了张照片，他爱不释手地摸了会儿照片，“你放心，我不会把照片到处传的，我就是带回去给我老师看看，她到走之前都很想见见你。”
　　薛锦行疑惑：“你老师是？”
　　杜照有点不好意思：“你还记得超阈值理论吗？她是提出超阈值理论的药剂师，因为等级低，一辈子也没办法亲手接触到中高级灵植，理论也一直没有得到重视，所以她临终前很感激你能为她证明这个理论。”
　　薛锦行脚步一顿，倏然回头看向杜照。
　　杜照的老师竟然是超阈值理论的提出者。
　　杜照干瘦的脸露出腼腆的笑容：“她老人家一直一直都很感谢你，因为你在她临走之前终于帮她证明了超阈值理论。是我老师资助我念书，我不舍得离我老师的故土太远。你是她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我虽然没出息，但我永远都感激你。”
　　他深深向薛锦行鞠了一躬。
　　“不，”良久，薛锦行微笑道，“她是我的恩人才对。扫墓的时候，请代我送上真挚的感谢。”
　　在他初来联邦，无意间做出超出正常提取率的提取液时，已经有超阈值理论为他提前铺好了前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薛崽（扛着铁锹陷入沉思）：没挖动啊，是铁墙角。
　　杜照（语无伦次）：虽然我不能去，但我以后在家给你立个牌位，每天供水果营养液……
　　薛锦行：？？？这可不兴供啊！
　　等在庄园里的言崽：总觉得……好像有人绊住哥哥回家的脚步了……


第128章 药剂师协会
　　周一时候, 官方就放出了药剂工程师症试题有错的消息，及时更正了错误，郑重道歉, 并且给出了两个考生的编号。
　　因为薛锦行的身份特殊, 官方摸不清未知待解的态度，而杜照更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人，所以官方着重表扬了杜照的勇气的见解。
　　一开始, 星网上的网友只是本着围观的想法，没想到这种等级的考试居然也会有错。
　　【哈哈哈哈大佬们居然也会出错吗？感觉改前改后区别不大。】
　　【不要感觉区别不大哦。乍一看是咬文嚼字, 实际上是观念上的错误,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这两个指出问题的考生牛啊, 这么多的大佬出题，他们居然敢质疑，值得表扬！】
　　【真的，区别很大。能质疑命题组，不仅仅是勇气, 人家对自己的认知也很自信, 幸好纠正了！】
　　【牛啊，代入一下自己, 就算觉得不对也根本不敢站出来, 而且我就在考场里都没觉得有错。】
　　但是到下午的时候，和薛锦行两人一个考场的考生刷星网时看到了话题, 他睁大眼睛, 噌地一下坐起身：“我去！试题还真出错了？”
　　他居然和这种人在同一个考场！
　　考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亲身经历激动地打字：
　　【草草草，我跟那两个考生一个考场！是年纪大一点的考生第一个站出来, 人家监考老师不信, 我看他俩都要讨论起来了。但是蒋教授的学生也在那个考场, 他反应好快，根本不跟监考老师争论，直接叫监考走流程！】
　　有了第一个爆料的，就引出了更多信息，甚至有人发出了偷拍的照片，照片里没戴口罩的薛锦行无所事事地站在原地发呆。
　　【真的是薛锦行！联赛的时候我就好喜欢他，现在感觉更帅了！】
　　【薛锦行虽然不是第一个发现问题的，但他是第一个声援的！幸好他反应快，不然就耽误考试了。】
　　【第一个站出来的人需要莫大的勇气和智慧，不过第二个人也值得表扬！】
　　光屏外的张主任只觉得冷汗涔涔，同时又生出一种奇异的好笑来。
　　张主任毕业后摸爬滚打多年，养成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油滑，但此刻，他突兀地找回了自己刚进入社会时的谦逊。
　　他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感慨道：“做人啊，真是需要谦虚。”
　　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在评价什么人。
　　星网上没有人知道张主任的感慨，很快有人找出了杜照的身份，甚至翻出了杜照的公司官方账号，纷纷在底下留言，夸公司有这么好的员工。
　　在网络发达的星际时代，口碑、名声对于企业来说是可以变现的东西。
　　为了杜照带来的关注，公司很快决定提高杜照的职位。
　　杜照舍不得空间跳跃的钱，做长途公共悬浮车回去，他傍晚的时候才到家，刚放下行李就接到了上司的通话。
　　“小杜啊，你可真给咱们公司长脸！”
　　上司的声音透着从未有过的和蔼：“在公司这么多年，你这个位置也该动一动啦！”
　　杜照因为拿不到药剂工程师证，所以职位和薪水很多年都没有上升过，因为性格温吞加上恐惧社交，杜照在工作中多少受到过一点排挤。
　　上司知道杜照有本事，但在讲究效率的社会里做事太慢，所以他一直没有重视过杜照。
　　杜照疑惑：“可是……”
　　上司乐呵呵道：“别拒绝了！我们决定单独拨给你一个工作室，好好工作吧。往上升一个台阶，你的经济也会更好点！”
　　说着上司挂断了通话。
　　杜照紧紧握着智脑，走到老师生前住的屋子，碎碎念道：“老师，我也能升职了，倒时候给你换一个好点的房子。多亏了未知待解，他真是好人，要不是他，我也不能……”
　　他坐在椅子上念叨很久才起身去卧室准备洗漱，路过床头的时候，杜照打开一个老旧的恒温箱，里面是一沓厚厚的笔记。
　　杜照拿起笔记，露出一排包装管。
　　包装管内既不是备受推崇的融合药丸，也不是常见的融合药剂，而是一层晶体似的膏状物。
　　杜照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有融合药丸珠玉在前，他根据老师手稿做出来的固态融合药剂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但毕竟是他和老师的心血，就这么搁置也太可惜了，所以他有将固态融合药剂拿给公司的想法。
　　只不过……
　　“给薛医师倒是很好，但是……”杜照想起复方强化药丸，又赶紧摇头，“薛医师那么好的人，要是不忍心拒绝，那我不就是强买强卖了吗？还是给公司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杜照犹豫过后，拍了固态融合药剂的照片给上司。
　　上司正在宴请，收到固态药剂的照片立刻被固态药剂的奇特外形镇住了，打了通话给杜照，询问固态药剂的作用。
　　杜照赶紧解释：“其实和蜜香丹的作差不多，但是可以外敷在精神体上。”
　　上司顿时感觉失望，但他很快打起精神：“也是新奇东西嘛！你过段时间去注册一下，也是自己的资本之一。不过公司这边……可能不太需要这种固态药剂。”
　　杜照叹了口气，对这个答案也不算意外：“好的，谢谢您。”
　　他放下包装管，摇了摇头。
　　……
　　对于星网上的讨论，薛锦行并不太在乎，他和杜照分开的时候互相加了联系方式，所以薛锦行也第一时间得知了杜照升职加薪的消息。
　　言澜与从训练场回来的时候，薛锦行窝在沙发上，眉眼弯弯地发着信息，言澜与在玄关处看了一会儿，换鞋悄无声音地走进去。
　　薛锦行很快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的呼吸声，他一抬头，感觉热气先靠了过来，年轻上尉的身体和情谊总是滚烫的。
　　薛锦行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仰头笑着问言澜与：“你要干嘛？”
　　“嗯——”言澜与想了想，“查岗。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薛锦行大笑，丢开智脑，展开双臂揽住言澜与，“你猜我今天在考试的时候碰见谁了？”
　　言澜与想了想：“同学？”
　　薛锦行摇头：“不是。是一个我久闻其名，但无缘见一面的老师的学生……”
　　他简单说了今天遇到杜照的事情，末了道：“我跟杜照聊天的时候，发现他很有才华和新想法，只是平常总发呆，以前考不过去，是因为他看题目实在太慢了。这样的人才，埋没了很可惜。”
　　和自己比起来，杜照是更单纯的科研人员，一心一意扑在灵植行业上，虽然是人才，但未必能出头。
　　说到这里，薛锦行又有点得意：“我运气真好，碰到的好人更多，所以你不知道，我一看见那个张主任都有点不适应！”
　　言澜与听到后面，握着薛锦行的手指笑了下：“你值得这么好。出书的事情要我联系常思来办吗？”
　　薛锦行笑够了，靠在沙发和言澜与之间：“让常思好好休息吧，不能总压榨人家。你和右时最近总加训，是又要出任务吗？”
　　言澜与摇头：“我上半年应该不会出去了。主星过来的那批人是以交流访问的名义过来，带了人数惊人的随行团，不仅有药剂师、安抚医师，还有一部分企业家。你又不能闲着了，这次行政里有一队药剂师点名要和你进行交流。”
　　他有点心疼地亲了亲薛锦行的手指：“这次随行团会有官方媒体盯着，你未知待解的身份瞒不了多久的。”
　　薛锦行若有所思，眼里有点寒意：“我知道，元帅跟我说过。什么交流……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想亲自试探我的本事。”
　　言澜与低头轻轻按摩着薛锦行的手指，眼神透露出几分寒意：“所以接下来的时间，我会寸步不离地守在你的身边。”
　　没几天，薛锦行在工作室里整理笔记，准备出版的时候，他收到了一封官方通知。
　　光屏上闪动着“药剂师协会”几个字，薛锦行放下笔，示意帮他整理笔记的药剂师和助手稍等：“抱歉，我需要出去一下。”
　　助手连忙点头：“剩下的交给我们就好。”
　　药剂师协会由联邦官方主导的部门，内部有药剂师自发组成的药剂师工会，负责工作区域内药剂师的所有信息，药剂师证和药剂工程师证就由药剂师协会颁发，而融合药剂检测院就是隶属于药剂工程师协会。
　　薛锦行对对方能联系到自己丝毫不意外——注册药方需要身份卡信息，所以药剂师协会内部只要调出未知待解的身份卡信息，就能对上薛锦行。
　　这就像户籍部在公务要求下，可以轻松调出每个公民的身份信息。
　　通话是一位高层打来的，对方的声音都透露着客气和尊敬：“薛医师，您好，我是星戎星区药剂师协会的秘书长，柳追期，您叫我小柳就好。”
　　薛锦行很客气道：“柳秘书，别这么客气，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柳追期赶紧道：“是这样的，下周主星过来访问人员将抵达澄星，他们的随行团中有几位非常优秀的药剂师，想和我们星戎的药剂师们做一个交流大会，您看您有没有兴趣……”
　　薛锦行微微笑了下，欣然同意：“当然有。”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薛崽：好耶！假条继续打，接下来一个学期又不上课了！
　　校长：？？
　　薛崽的同学们：总感觉，班里一直少了个人。


第129章 旧夜
　　所谓的主星访问团在下个周一的时候抵达澄星, 主星的行政等级高于五大星区，说是访问，其实有督查的意思。
　　不过督查是行政和军部即将面临的考察, 跟随行团没什么关系, 据说这次的随行团几乎有三十人。
　　和言澜与说的一样，随行团包括了多个行业，他们的目的说是交流融合, 其实大部分是撬墙角。
　　因此在访问团到来前，整个星戎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 就连星网上对娱乐的关注也渐渐转移到访问团上。
　　在这样的时间里, 杜照注册了自己的固态融合药剂, 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只有少部分药剂师稍稍关注了，但是只是看了一会儿，就对这药方失去了兴趣——
　　杜照的药方名称是“快速修复药膏”，作用是加速精神体的创伤康复, 但存在不容小觑的副作用——精神体是精神力的集合体, 它们的创口需要精神力修复，而精神体精神力的两个来源分别是环境和主体, 快速修复药膏导致精神体大量抽取主体精神海中的精神力, 可能造成主体精神力不足。
　　而且这种外敷的药膏对主体不起作用。
　　杜照对药膏遭到的冷遇不甚在意，反倒是薛锦行在网上乱逛的时候看到了这条消息, 给他打了通话。
　　杜照没想到薛锦行居然真的会主动联系他, 听到薛锦行提起快速修复药膏，他很不好意思地回答：“对, 那个药膏确实是我注册的。。”
　　薛锦行正在去澄星药剂师协会的路上, 感兴趣地翻着现江区检测院的公告板：“直接作用于精神体的融合药物, 我真的没有见过。”
　　杜照连忙道：“不是我一个人的成果！我只是完善了老师的手稿而已，你看注册人里有我老师的名字。”
　　注册人是杜照和他的老师严西，因为严西已经去世，所以只能排在杜照的名字之后。
　　薛锦行一想到这么好的人才没办法挖到自己工作室，就产生了错失几个亿的遗憾：“多好的想法啊。你的药方有人买了吗？”
　　他自己都没想到可以从精神体下手。
　　杜照正往家里走：“没有啊，这种奇奇怪怪的药膏也没什么用处吧？副作用还这么强。”
　　薛锦行兴致勃勃：“卖给我吧！你真不考虑来我的工作室吗？”
　　杜照很感激薛锦行的帮助，道：“我公司才给我升职，现在离职对不起老东家。药方你也别卖了，你想要的话我直接发给你。”
　　薛锦行道：“你不要钱，我就不要药方。”
　　杜照坚持道：“您不用这么帮助我，我知道药膏的价值，它不值什么钱。”
　　薛锦行赶紧开导这位大龄自卑儿童：“作用于精神体的药膏，多天才的想法。你和严老师一定是第一对将这个想法应用于实际的师生……”
　　杜照坚定认为薛锦行是个靠撒钱来普度众生的冤大头，两人极限拉扯了十来分钟，最终薛锦行以强硬的态度给杜照转了一笔钱，兴高采烈地拿到了药方。
　　杜照因为收了救命恩人的钱而羞愧异常，埋头走回自己的家，还没进单元楼，发现有个陌生面孔在单元楼前踱步。
　　杜照社恐，飞快抬头看了眼对方，侧身两步贴着铁门往单元楼里进，刚擦过对方的肩膀，那人突然开口说话：
　　“杜照大哥？是你吗？”
　　杜照以为对方是看过星网上话题的路人，结结巴巴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杜照。”
　　那人一看清他的脸，惊喜道：“真是你！大哥，你抬头看我，我是严农啊！妈还好吗？”
　　杜照震惊道：“你是小农？”
　　他上下打量对方，然而对方离家负气时只有十五岁，一别三十多年，再相见时只能依稀看出一丁点相似。
　　严农是老师严西的养子，可惜天生性格叛逆不服教导，后来严西心灰意冷资助了杜照，严农则在十五岁那年赌气离开了严家。
　　杜照顾不上社恐，“真是小农！你怎么才回来？”
　　严农高兴坏了：“我在这儿转悠半天了，死活不敢上去，妈……她还生我的气吗？”
　　杜照眼睛微微红了：“老师去年就走了，走前还念叨你。”
　　严农呆呆站在原地，突然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我真不是东西！”
　　他抓住杜照的手：“哥，我……我当时赌气跑了，混进星船商队跟到了其他星区，刚去那十几年真是差点就活不下去。也就是近几年结了婚才安定下来，想着要回来接妈过去享福。怎么就……”
　　杜照也没想到会是这样，闷声道：“也不怪你。”
　　严农沉默片刻：“哥，你带着妈的骨灰跟我一起去主星吧。我爱人刚生了孩子，是妈一直想要的小孙女！就是月份太小了，不能带过来。”
　　一直坚定拒绝薛锦行邀请的杜照陷入犹豫：“我不想去，老师临终前也说不想离开现江区。”
　　他不想离开澄星，但严农是严西名义上的儿子，如果对方想要带走老师的骨灰怎么办？
　　严农怔松道：“难道妈连她的小孙女都见不到吗？她一辈子没有亲人，养了我这个混账，好不容易懂点事，居然还……”
　　老师走的时候，还是惦念着严农的。
　　杜照扣着手指，好一会儿，闷声道：“我可以带老师的骨灰跟你去一趟主星，但过段时间我要回来。”
　　严农大喜：“行！只要你肯让我带妈去看看孩子就行了！哥，让我上去见见妈吧。”
　　杜照点头。
　　严农跟在他身后，坐电梯的时候藏在口袋里的手指发出了一条信息——落套了。
　　严农在杜照身后挑剔地打量着杜照：虽然是少见的想法，但是本事和未知待解也差的太多了。
　　精神体用的药膏，只不过是稍稍和项目沾一点的边而已，副作用还很强，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
　　算了，不管有什么用处，至少是小先生的一片心意，平息元帅的怒火。
　　……
　　薛锦行一路上都在研究杜照发来的药方，他发现这其中的大部分成分是星兽更青睐的灵植。
　　联邦对人类精神海的研究尚且不够透彻，更别说离谱的精神体了，针对精神体的研究成果非常少，只针对精神体的药物更是全新概念。
　　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主体服用药物，进而达到压制精神体的效果——精神体过于奇妙，它诞生于人的精神海，却又往往是非人的外形，类人形的精神体是万中无一的概率，对主体有用的药物对精神体会则会打折扣。
　　精神体与主体之间互相影响。
　　只不过精神体的体量毕竟小于主体，只能影响主体，大部分情况下还需要听从主体的意愿，所以大家也不会额外关注精神体，如果有受伤就收入精神海中修养。
　　薛锦行若有所思：“真是给我启发了……”
　　他倏然转身看向言澜与，“我记得军部有些攻击型精神力的精神体非常暴躁，连累主体经常服用药物吧？”
　　精神体的性格也是千奇百鬼，它们的形成与那个阶段中主体的性格有关，可能是内心深处的一面，也可能是外露的一面。
　　例如朔蓝，年幼的言澜与也渴望过热闹和交际，成年的言上尉依然黏人，所以朔蓝的性格外放且烦人，是那种为了博取关注而故意在脚边上打转的大猫。
　　鸣琼不同，它是薛锦行平静状态下诞生的精神体，继承了薛锦行的懒散和小恶劣，但总体是温柔平静的性格。
　　言澜与道：“这部分人数量不少，其实元帅也……”
　　薛锦行好奇地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问：“有什么隐疾？”
　　言澜与：“……不是隐疾。”
　　他轻轻咳了一声，打开自动驾驶，告诉薛锦行：“她的精神体过于暴躁。秘书长说元帅觉醒精神体的时候，正好是心情极度恶劣的时候，精神体形成时吞噬了精神海过半的精神力，经常失控，暴躁期有伤人的记录，所以被元帅强行关押在精神海里。”
　　很多精神体常年待在主体的精神海不出来。
　　有的是因为极度嗜睡，比如孟左云的听听，一年睡两觉，一觉睡半年。因为孟左云形成精神体的那段时间是人生中最累最茫然的时期，一心想要逃避。反应在精神体上就是嗜睡。
　　有些是究极社恐，赵星雨的精神体是见到其他精神体会紧张到昏迷的程度，因为赵星雨本身性格柔软回避，精神体是他的无可救药晚期版。
　　唯独元帅不同，她的精神体咬人。
　　薛锦行道：“可是主体与精神体之间是双向联系，她平常已经够忙了，还要容纳精神体的情绪，不会更容易失控吗？”
　　这不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精神内耗？
　　言澜与：“会，所以元帅哪怕在不工作的时候，都在一周之内能服用十到二十颗的寒香凝神丹。”
　　薛锦行震惊：“……真拿寒香凝神丹当糖丸吃？”
　　寒香凝神丹，正经的七品丹药，言澜与这样的未成年小恒星一次性都不会吃两颗更多，只有周期性暴动的时候才会服用一颗来减轻症状。
　　言澜与为难：“总不能放出去咬人吧？超恒星级的精神体危险性太高，拴在屋子里……那还是关在精神海更好。”
　　薛锦行设想了一下把精神体拴在书房里的场景，很无良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元帅的精神体不会是犬科吧？”
　　言澜与抿了抿唇，忍了好一会儿，终究是没忍住，好笑地摇头：“是一种猫科外形的星兽——斑斓墨豹，名字叫旧夜。”
　　薛锦行重复了一遍名字：“旧夜。”
　　仅从名字，就能感觉到森森的杀气，仿佛猎食性猛兽在暗夜里幽幽亮起的眼睛。
　　言澜与微微点头：“元帅性格强硬，多年来也没听说有用于精神体的药物，常年戴着拘束环。今年有你在，她已经比之前轻松很多了。”
　　薛锦行再次点亮光屏，看着快速修复药膏陷入深思。
　　没等他琢磨出精神体版的寒香凝神丹，言澜与将悬浮车开入了药剂师协会，薛锦行两人跟在工作人员身后走进了一间会议室。
　　薛锦行在有自己名字的位置上坐下，拿起桌上的资料袋。
　　这种级别的会议，只要时间充裕，准备都是极为细致的，座椅上都有受邀人的名字，左右坐的人也经过精心安排，不让有矛盾冲突的药剂师们做得太近。
　　薛锦行右边是蒋祝周，左边是另一位没有见过的药剂师。
　　工作人员小声介绍：“这是随行团里药剂师们的基本信息。”
　　薛锦行点点头，拆开资料袋，这一沓资料的第一页就是一位药剂师。
　　他的证件照贴在右上角，神情温雅，面容英俊，望向镜头的眼睛里充满笑意。
　　“卫文嗣。”
　　薛锦行下意识点了点卫这个姓氏。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旧夜：嗷呜——
　　薛崽（思考）：它会叫，还会咬人，拴在门口看家好像不错。
　　旧夜：？


第130章 发狂
　　薛锦行指腹摩擦了一下“卫”字, 很快翻到下一页。
　　仅凭借一个姓氏，不能作为任何标准，他们这一桌人里也有姓卫的药剂师, 整个联邦姓卫的不知道有多少。
　　只不过……
　　薛锦行忍不住将资料翻回到卫文嗣那一页。
　　他本能地觉得异常, 这种无由来的感觉，根本找不到任何依据，只能归为第六感。
　　随行团中的药剂师一共五人, 其中三位是老教授，两个学生, 卫文嗣是其中最年轻的一个, 资料上显示他今年未满三十九周岁, 在联邦里还是青年的范畴。
　　蒋祝周道：“诺斯教授、李切尔教授和……华中灵教授？都是大名鼎鼎的药剂师啊。这两个年轻人是他们的助理吧？”
　　一位药剂师道：“这个卫文嗣我倒是听说过，S+级别的药剂师，听说年纪轻轻的手里有一个注册药方，前途无量啊。”
　　“他们这趟来交流什么？”
　　坐在蒋祝周对面的药剂师冲薛锦行努努嘴：“什么交流，偷师差不多。”
　　药剂师们齐刷刷看向薛锦行。
　　薛锦行面前的桌子上正摆着“未知待解”的牌子, 不提那块牌子, 进门的人只要看见那道格外挺拔的军装上尉，就能猜到未知待解的身份。
　　毕竟其他药剂师出行带的是助理和学生, 只有未知待解带的是军校生。
　　薛锦行拉了下口罩, 对那位药剂师笑了笑。
　　蒋祝周道：“恐怕不只是偷师，还想直接挖人。”
　　他拍拍薛锦行, 有一番话卡在喉咙里, 半晌还是没有说出来，他总不能绊住薛医师的前程吧？
　　他们这些药剂师都是协会成员, 与星戎药剂师协会休戚相关, 但薛医师不是, 如果主星待遇更好……
　　会议室里其他药剂师都忍不住看向薛锦行，虽说是人各有志，但他们内心却都期盼薛锦行可以留在星戎。
　　未知待解横空出世，他们从不服气到心服口服，再到十日好的出现、笔记的公布，一步一步使他们折服于未知待解的能力和慷慨。
　　他们已经将未知待解视为行业魁首，心甘情愿地跟随未知待解的脚步，这个龙头一旦走了，他们岂不是没有方向了？
　　薛锦行回头，不意外地对上言澜与的眼睛。
　　薛锦行收回目光，微微笑了下，轻描淡写道：“家就在这里，我去哪里都会回来的。”
　　星戎给他的羁绊太多，已经将他牢牢拴在澄星了。
　　只一句话出来，这些说出去都可以被誉为行业大拿的药剂师们纷纷松口气，乐呵呵地再次交流起来。
　　这次的药剂师协会会议，是为了决定出负责与随行团交流（应付）的接待团人选。随行团五人，接待团则是十个人。
　　接待团的名单经过药剂师们的投票，薛锦行果然是众望所归，以九成的票数被选进了接待团。
　　对面随行团点名想见未知待解，而这种级别的会面确实需要足够强势的人来撑起场面。
　　药剂师协会给薛锦行发了证件，又将接待团聚集在一起单独开了个会，几个小时后，薛锦行才从药剂师协会离开。
　　薛锦行在繁华的大街上站了一会儿，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情搅在一起，杂乱非常。
　　一边是藏在幕后的那只手，一边是超恒星级的死亡期问题。
　　前者是一潭浑水，伴随着主星访问组的到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后者却到现在都没有头绪。
　　薛锦行在车水马龙里用力按住眉心，感到一点不耐烦，这种不耐烦针对幕后之人，因为敌在暗处，偶尔能抓到尾巴，却又总不能将其揪出来。
　　这种滑不留手的感觉格外恼人，不时出来打扰薛锦行。
　　真是什么都做不好，如果能立刻解决掉死亡期的问题……
　　薛锦行闭了下眼睛，试图通过调整呼吸修正明显不正常的心态，但是负面情绪并不是靠压制能化解的。
　　“草。”
　　薛锦行攥紧智脑，失控的手劲捏坏了智脑的外壳。
　　言澜与双手放在薛锦行肩上，靠过来，侧脸贴着薛锦行，转移薛锦行的注意力：“是去酒店，还是去……看看元帅的旧夜？”
　　药剂师协会在澄星的主行政区，也就是元帅庄园所在区，因为薛锦行现在参与了接待团，所以在接待结束之前薛锦行两人不能返回云光区，平常可以自由活动，但必须住在酒店里。
　　大街上人来人往，言澜与的军装足够显眼，他却懒得顾忌什么，更不在意他人的眼光。
　　薛锦行在这样亲密的肌肤相亲里平静下来，“去元帅那边吧。”
　　他道：“酒店里没有工作室，我去……研究一下杜照的药方，顺便看看元帅的旧夜。”
　　访问团要到了，元帅腾出了相当长的时间留在庄园。
　　言澜与道：“好，我们去庄园。”
　　……
　　薛锦行两人到达庄园的时候，元帅果然在庄园内。
　　不只是元帅，孟左云和孟右时也在，正在联机打游戏。
　　元帅难得穿了一身常服，人懒洋洋地坐在草地上，专注地看秘书长苏予摆弄一个机甲模型。
　　苏予现在的身体已经不适合驾驶机甲，但她是军部出身，闲下来的时候会做些模型娱乐。
　　“来了？”
　　沈沉岚视线依然落在苏予身上，随口招呼：“自己坐吧。”
　　访问组到来在即，能做的准备已经做完，只等着访问组到来，期间的这段时间都可以用来养精蓄锐。
　　沈沉岚道：“这次参加接待团，你和孟家的小孩都要小心，澜与和右时也……”
　　“元帅。”
　　言澜与突然叫了沈沉岚一声。
　　沈沉岚这才看向他们两个，发现薛锦行眉眼间压着一层郁色。
　　她挑了下眉，换了个话题：“晚上想吃什么？现在可以去厨房点菜，再迟就没机会了。”
　　言澜与却道：“元帅，旧夜在休息吗？”
　　沈沉岚道：“没有，怎么了？”
　　言澜与道：“锦行还没见过旧夜，让他看看吧。”
　　沈沉岚纳闷：“……发疯的黑猫有什么好看的？”
　　她看看薛锦行：“你喜欢猫？朔蓝不行吗？性格又温驯亲人，澜与这么亲你，朔蓝肯定也喜欢你。”
　　在旧夜面前，朔蓝也能算是乖巧可爱了。
　　薛锦行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旧夜身上：“我有个朋友注册了可以用于精神体的药方，我对他这个想法很有兴趣，正好想看看不太稳定的精神体。”
　　孟左云好奇：“嗜睡能治吗？”
　　薛锦行：“……这不能算病吧？你也少用那个手段，很伤精神海，养了这么久都没养回来。你不也说它平常在精神海里，自己跟自己玩得很好吗？”
　　听听只是爱睡觉，平常就自娱自乐。
　　孟左云重新拿起手柄，遗憾道：“这样啊。”
　　孟右时随口道：“也怪重星，它喜欢含着听听到处跑，所以听听不爱出来。它这个毛病太狗了，对有好感的小巧精神体都这样。”
　　薛锦行：“咦——”
　　他摸了摸口袋里呼呼大睡的缩小版鸣琼，还好没让重星看见。
　　言澜与：“好脏。”
　　孟右时：“？”
　　她愤怒地捡起地上的小草砸言澜与：“精神体又没有口水！”
　　苏予放下模型：“旧夜确实很不稳定，有多次突然伤人的记录，我一直怀疑它智商不高所以分不清人。”
　　沈沉岚：“……”
　　苏予转向沈沉岚：“你给锦行看看吧，治治旧夜的脑子。你一个人吃的寒香凝神丹是澜与和右时两人份的还多，太败家了。”
　　沈沉岚：“…………”
　　薛锦行惊奇地看了沈沉岚和苏予，秘书长对他温柔地笑了一下：“下次不要闯红灯了。”
　　薛锦行悄悄缩到言澜与身后。
　　沈元帅叹了口气，起身：“行了，放出来给你看看。能治最好，不能治就算了。”
　　她抬起手，精神力波动骤然增强。
　　来自成年期超恒星级的压迫感更强，金色精神力浮动过后，一头黑金纹路的豹子从沈沉岚身后无声无息地窜出。
　　斑斓墨豹，黑底金纹，一对灿金色的眼瞳，它一出现，喉咙里滚动着威胁的低吼声，金瞳逡巡着周围的人。
　　孟右时、孟左云……
　　旧夜的金瞳落在孟左云身上，它能清晰感知到孟左云所散发出的精神力更加陌生，于是它冲孟左云伏低了上半截身体。
　　这不是示弱或者示好，反而是攻击的前兆。
　　孟右时侧身一步挡在兄长身前，孟左云这才放松下来。
　　被顶级精神力者的精神体用猎食物品的眼神盯着，简直是恐怖故事。孟左云一手抓着孟右时的袖子，在妹妹身后长出了一口气。
　　旧夜低吼一声，掉头开始观察言澜与和薛锦行。
　　薛锦行并不怕旧夜，若有所思地打量旧夜：虽然看得出性格暴躁阴郁，但好像也是认得人的……
　　“它不攻击元帅吗？”
　　沈沉岚：“一般情况下不会，发狂的时候所有人都咬。”
　　连主体都攻击的精神体，旧夜可谓是独一份。
　　薛锦行抵着下颌：“秘书长，你能靠旧夜近一点吗？”
　　苏予上前一步，沈沉岚还算放松的姿态顷刻紧绷，一手按在了空间钮上，跟在苏予身后：“你小心点。”
　　薛锦行道：“元帅，你别跟过去。”
　　苏予摆手，她缓步靠近旧夜。
　　沈沉岚只好停在原地。
　　奇怪的是，旧夜随着苏予的靠近慢慢趴在地上，却不断撩起嘴唇，露出尖利的犬齿，在苏予的手即将放在它头上的时候，它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仰头咬了过去！
　　苏予的战斗本能还在，倏然收手。
　　薛锦行早有准备，箭步上前，扯住旧夜的后颈，他没有收力气，这一下直接将旧夜掼在了地上！
　　旧夜翻身，尾巴焦躁地甩动。
　　朔蓝和重星同时冲出来，将旧夜堵在外面。
　　沈沉岚走到苏予身边，捧起苏予的手观察，确定苏予没有受伤后放开，道：“它不认人的，谁都咬。熟悉点的还好，但也是只要靠近就会激怒它。”
　　薛锦行单膝屈起蹲下来，一边观察旧夜，一边问：“元帅，如果由旧夜引起你的失控，服用寒香凝神丹效果怎么样？”
　　沈沉岚道：“不是很好，但有点作用。”
　　如果是她自己的精神海内精神力濒临失控，寒香凝神丹能在十五分之内让她恢复平静。
　　沈沉岚：“没救了别管它，它连苏予都咬。”
　　薛锦行却道：“不一定没救，正好我也试试能不能做出对精神体有效的药丸来。”
　　他托着下颌，问了个问题：“元帅，你仔细想想，旧夜刚诞生的时候，没到这种地步吧？”
　　沈沉岚一怔。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沈沉岚：有些动物非常忠诚，一辈子只认一个主人。
　　苏予：那是因为智商低，只能记住一个。
　　沈沉岚：……哦。


第131章 前科
　　旧夜刚诞生的时候？
　　沈沉岚还真的记不清新生的旧夜是什么性格了。
　　在她的印象里, 旧夜从诞生起就是这副乖戾的性格，不认人，谁都咬。这种发疯在旧夜第一次真正咬伤了人后, 沈沉岚就将它关在了精神海中。
　　沈沉岚摇头：“我还真不记得它以前是什么样了, 可能比现在好一些？说起来也算是我的错，它来的时机不好……”
　　她单膝跪在旧夜身边，这只极漂亮的斑斓墨豹面对主体也依然凶狠。
　　沈沉岚突然扼住旧夜的咽喉, 将它摁在地上：“但这不是它无故伤人的理由。苏予其实说得对，我和旧夜的交流很少, 它也不会向我反馈清晰的情绪想法, 有时候我也怀疑它是不是不太聪明。”
　　主体与精神体之间通常可以无障碍交流, 这种交流甚至不需要语言，只是心念上的互通。
　　旧夜发出低吼声，竭力试图甩开沈沉岚的束缚。
　　但它毕竟是诞生于精神海的精神体，从体量上来说只占了成熟期超恒星级的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无力反抗自己的主体。
　　薛锦行走过去, 朔蓝焦躁地贴在他腿边, 试图阻拦他的脚步。
　　朔蓝的耳朵不时抖动，扑拉扑拉地打在薛锦行的大衣衣摆上, 越是靠近旧夜, 它越是忍不住露出攻击性。
　　这种成熟期超恒星级精神体带来的压迫感太强烈，让朔蓝忍不住争锋相对。
　　“没事, ”薛锦行拍拍朔蓝, 走到旧夜身边，趁沈沉岚压制旧夜的时候观察旧夜, “元帅觉醒精神体时情绪影响到了精神力, 而由这个时间精神力构造的精神体自然更加冲动易怒。”
　　薛锦行轻柔地拍拍旧夜的脑袋, 从旧夜的金瞳里看到了紧张，虽然依旧凶狠地低吼，瞳孔倒是稍稍放大了一点。
　　“旧夜以前不这样，”苏予望着沈沉岚和旧夜，“我和元帅认识的时候，旧夜已经诞生三四年了。它虽然暴动频繁，但还有存在理智的时候。就是在第一次攻击人类之后才变了，更抗拒别人的靠近。”
　　薛锦行敏锐地询问：“它第一个咬的是谁？伤势怎么样？”
　　苏予轻描淡写：“我。小伤而已。”
　　她曾经有精神体的时候，精神体不像旧夜那样毛绒绒的可爱，经常会把玩旧夜，因为相处得多，确实增加了被攻击的风险。
　　薛锦行顿了顿，看向言澜与：“你们军部的这个小伤，是我们正常人定义里的小伤吗？”
　　和言澜与长时间相处后，薛锦行发现军部的人是真不拿受伤当大事。
　　言澜与斟酌片刻：“可能……不太一样？骨裂、脱臼、骨折这样的都算是小伤。”
　　苏予：“……”
　　薛锦行嘀咕道：“难怪被关起来。”
　　澜与说过，秘书长和元帅是同学，关系一直很亲密，自己的精神体攻击了珍视的人，就算秘书长无所谓，元帅也不能接受。
　　可能旧夜自己也过意不去。
　　他站起身，指了下他们几个的位置：“你们看，旧夜出来之前我们围坐在一起，元帅在我们的包围圈里放出了旧夜。对于我们而言，状态很放松，聚在一起只是方便聊天。”
　　言澜与回想了一下，没错，他们最开始确实围成了一个包围圈。
　　对于关系亲近的人类来说，围成圈说话其实是一种亲近且平等的表现。
　　薛锦行道：“但对于旧夜来说，它天生更容易暴躁，而焦躁愤怒会冲昏理智，它没办法思考或者静下心来感受我们的情绪，对它而言，是它好不容放出来，就进了包围。它之所以主动攻击左云，其实也因为左云是这个包围圈里最薄弱的一环。”
　　攻击孟左云，会是突破包围圈的最快方法。
　　“而且元帅你——”
　　薛锦行突然点了下沈沉岚，很不客气道：“你对旧夜很粗暴，有时候澜与对朔蓝也这样，会对自己的一部分非常不耐烦。这种情绪加重了旧夜的焦躁和自卫想法，它会认为你要攻击它。”
　　所以刚才针对孟左云不是主动攻击，而是试图逃离包围圈。
　　沈沉岚轻轻咳了一声，她是个不着调且不要脸的长辈，于是爽快地承认了：“对，我和旧夜的关系一直不太好。”
　　这就像双重人格，主人格一直在排斥副人格。作为副人格的精神体受到主体强势的压制，彼此就会争锋相对。
　　照薛锦行的想法，他感觉联邦人都挺有病，因为觉醒精神体，本质就是一种人格分裂。
　　薛锦行道：“无论元帅怎么想，旧夜是元帅的精神体，你的负面情绪会传递给旧夜。当秘书长靠近旧夜的时候，你真的太紧张了，它就更容易产生过激反应。”
　　元帅耸肩：“旧夜有前科，当然，那虽然是它失控暴动时的行为，但我很难不紧张。”
　　苏予垂目一笑：“这一点不能怪元帅。我现在只是中低级精神力者，如果旧夜进行攻击，是可以瞬间杀死我的。”
　　她已经不是当年的S+了，面对超恒星级精神体的攻击，她确实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沈沉岚压着旧夜的手紧了紧。
　　曾经的秘书长是军功赫赫的将军。
　　苏予倒是不介意，趁着沈沉岚压制旧夜，她屈膝蹲在旧夜身边，淡然地将旧夜从耳朵尖摸到尾巴尖，摸得旧夜浑身僵硬。
　　薛锦行顿了顿，道：“旧夜应该很喜欢秘书长吧？我看秘书长走到旧夜身边，快要摸到的时候才有攻击的动作。”
　　沈沉岚突然笑了一声：“当然。我隐约想起来，旧夜以前不发疯的时候确实是很黏着我们秘书长大人。”
　　薛锦行想了想：“我随便猜一猜，它应该是错误攻击了秘书长后心存愧疚，但是它长期处于暴躁状态完全无法进行正常的思考，所以它会展现出更强烈的攻击性，以此逼迫其他人远离它。”
　　别说是精神体，很多长期生长在不健康环境下的人类也会采用过激的方式保护其他人，同时也保护自己。
　　薛锦行道：“元帅你别总针对旧夜，它会养成现在这个性格，跟你的排斥也是有关系的。”
　　沈沉岚没想到竟然是这种可能：“居然是这样，我还以为它天生怨种东西。你怎么想到的？别做药剂师了，改行当精神体心理医生好了，肯定赚。”
　　薛锦行蹲下来捧起朔蓝的大脸盘子：“谁让我们朔蓝也总是跟澜与过不呢？至于旧夜的暴动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
　　朔蓝享受地眯起灰蓝色眼睛，任由薛锦行对自己搓圆捏扁。
　　元帅更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言澜与：“你还跟朔蓝抢人呢？”
　　言澜与在所有人调侃的目光中，不自在地偏过脸。
　　……
　　新的药方需要对现有灵植的信息进行海量的筛选才能确定雏形，薛锦行暂时不用到工作室里反复实验药方，所以傍晚的时候，薛锦行和言澜与回了酒店。
　　酒店已经被药剂师协会包下来了，出于安全考虑，给接待团的每个成员都准备了套间——方便药剂师们自带保镖，睡在套间里可以近距离保护雇主。
　　薛锦行的房间也是套间，一间卧室带一间客厅，按照正常流程，保镖会睡在客厅的沙发床上。
　　薛锦行回来洗了个澡，然后坐在桌子前翻看灵植资料库。
　　言澜与紧跟着去洗澡，等他出来的时候，薛锦行手边已经记了半页纸，言澜与拢起睡衣的领子，伸手碰了下薛锦行的手指，有些冷，于是调高房间内的温度。
　　在薛锦行第二次揉眉心的时候，言澜与开口：“有头绪了吗？”
　　“有一点，”薛锦行仰靠在椅背上，“杜照的快速恢复药膏的药方成分更吸引星兽，是严格肉食性的星兽都会食用的灵植，而且我在想寒香凝神丹能起到一定效果，很有可能是因为加入了星兽血液。”
　　言澜与伸手搭在薛锦行肩上，薛锦行修长的脖颈就在他手边，肌肤细腻，灯光下有一层釉质似的光洁。
　　他的心思已经不在薛锦行的话上，只是轻轻应了一声算作回答：“嗯。”
　　薛锦行还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你知道严西老师，也就是杜照的老师那个理论是什么吗？”
　　言澜与：“是什么？”
　　薛锦行是略微仰头的姿势，将整个脖颈暴露出来，说话时唇齿启合。
　　薛锦行道：“是星兽敏感型灵植。她认为肉食性星兽之所以更倾向于从其他星兽身上摄取精神力，就是因为它们对相当一部分的灵植精神力不消化。”
　　“你看，星兽通过食用其他星兽的身体填饱肚子，也可以通过食用少量灵植填饱精神力，而且就算是高攻击性的灵植，精神力也比很多星兽柔和，但它们依然更倾向于食用其他星兽的精神力。”
　　“因为它们不仅没有能消化植物的肠胃，也没有消化灵植精神力的能力，它们不吸收，所以才会对稍微柔和些的人类精神力展现出狂热。”
　　“为什么大多数精神体都是星兽的外形？因为人也是星兽，只不过是更高等的智慧生物，创造出了文明而已，我们从身体到精神都是杂食性动物，只有精神体……”
　　薛锦行一把攥住言澜与的手腕，目光灼灼地看向言澜与：“精神体是社会化的星兽！可以像严西老师那样使用星兽更能消化的灵植融合，但依然存在弊端！比如副作用，比如生效慢，杜照的快速恢复药膏药效还是太慢！所以……”
　　“为什么不用星兽的躯体为精神体融合药物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薛崽：灵植balabalaba……星兽balabala……为什么不……
　　言崽：很会说话的哥哥，应该也很好亲。
　　事业脑和恋爱脑
　　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


第132章 忍无可忍（修）
　　薛锦行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
　　他的反问并不是为了得到答案, 只是习惯性用反问句来肯定自己的想法。
　　言澜与仓促收回视线，避免暴露过于直白热烈的眼神：“嗯，你说得对。”
　　他当然知道薛锦行的习惯, 但同样的, 他也习惯给薛锦行任何无意义的言行反应——虽然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薛锦行对上言澜与的视线后就从心无旁骛的状态里脱离出来，微妙地笑了一下：“对什么？你听了吗？我看你眼睛都要掉在我身上了。”
　　二月多，主行政区已经开始升温。
　　套间里暖气开得高, 言澜与只穿了件夏季的睡衣，年轻上尉紧实的肌肉透过布料传递着温度。
　　都已经被戳穿了, 言澜与也不想在装下去, 他手指动了动, 指腹按在薛锦行的颈侧轻柔地游移。
　　“听不下去，”言澜与俯身，声音含糊地黏在肌肤之间，“光顾着看你了。”
　　薛锦行被他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嘶了一声, 闭着眼睛笑问：“猫也咬人？”
　　言澜与牙关收紧, 忍无可忍。
　　……
　　薛锦行窝在被子里，言澜与则去睡沙发床。
　　因为在酒店, 虽然没做出格的事情, 但总归是胡闹了一遍。
　　军校生的精力很足，薛锦行给家里那头人形大猫顺完毛, 自己也没什么劲去胡思乱想, 懒散地打开智脑，能静下心来在床头灯下慢慢翻看着严西老师的笔记。
　　这是手稿的照片, 杜照分享过来的。
　　薛锦行一开始不好意思接受, 知识理论, 哪怕是未被证实的猜想都是一笔珍贵的财富，他怎么能无端收人家的笔记？
　　但是杜照一句“我一个人的能力有限，您更有能力帮老师证实她的猜想”堵住了薛锦行的拒绝。
　　不得不说，杜照性格纯善情商负数，但这种人在自己认定的事情上确实很会戳人软肋。
　　薛锦行放大一张照片，这是严西对于精神体的研究。
　　严西是D级精神力者，家境也不富裕，一生没有真正接触过融合药剂，就连高级灵植都很少看见，但她很善于理论和假设，尤其擅长从海量的数据中分析出结论。
　　手稿里，严西也提出了用星兽精神力治疗精神体的想法，但是被厚厚的笔墨涂去了，薛锦行看了半天才认出那行字。
　　后面几页，严西根据资料库中分析了几种星兽可以消化的灵植。
　　薛锦行重点标注了这些灵植。
　　薛锦行翻看了几张照片，有一张比较模糊，所以发信息给杜照，等了好一会儿没有得到回复。
　　他扫了眼时间，居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杜照那个区差不多也该睡觉了，明天中午休息的时候应该才有时间回复他。
　　薛锦行慢吞吞关上智脑，拉上被子，躺了一会儿又睡不着，索性抱着被子起床，鬼鬼祟祟地走到客厅。
　　客厅的沙发床拉开后可以睡两个人，言澜与似乎已经睡着了。
　　作为年上的一方，这么粘人是不是不太好？
　　薛锦行在床前沉思两秒，愉快地抛弃了廉耻，抱着被子上床打算跟言澜与睡一头：有对象不睡也太亏了。
　　言澜与睡觉浅，薛锦行上床的动静尽量放轻，他蹭到一半，对上了一双灰蓝色的眼睛。
　　言澜与根本没睡。
　　薛锦行沉默片刻，伸手：“抱我上去。”
　　……
　　此时，一艘前往主星的星船上。
　　杜照在腰酸背痛中醒过来，长时间的星际旅团同时折磨一个人的身体和精神，他明明睡了好几个小时，醒来依然非常疲惫。
　　杜照拿起智脑看时间，这才发现薛锦行的信息。
　　他急忙翻出笔记，拍了清楚的照片发过去。
　　躺在商铺的严农突然道：“哥，你醒了？”
　　杜照应了一声。
　　严农试探道：“在和经理聊天吗？你才刚升职，请这么长时间假，他是不是生气了？”
　　杜照没什么心眼，老实道：“不是，是一个朋友，他问我要老师的笔记照片。”
　　严农一愣，含糊地问：“妈的笔记给他？这不太好吧？”
　　笔记？什么笔记？严农以前见过笔记吗？
　　杜照虽然过于老实，好在嘴巴很严，坚决不会透露出未知待解的信息：“不会。老师一直都想把这些笔记公开，但是……”
　　他自嘲地笑了下。
　　当年超阈值理论公开的时候，在灵植行业投下了不大不小的水花，可凡是与精神力有关的专业，总归还是存在鄙视链，超阈值理论因为严西的等级一直没有受到重视，严西甚至因此受到了一些人的嘲讽，此后郁郁多年，只是将自己关在家里闷头研究。
　　杜照低着头：“但是老师的笔记虽然都是猜想，可我的药膏也是依靠笔记做出来的。”
　　能作用于精神体的药膏竟然出自笔记？要是搞到笔记不是更好？
　　严农眼神深深：“只要对方值得信任就好。哥你把笔记带在身上了？”
　　杜照点头：“我想趁着休假把这些笔记都整理出来。”
　　手稿还是太混乱了。
　　严农试探道：“能给我看看吗？”
　　杜照没想那么多：“你以前不是最讨厌老师逼着你学药剂了吗？怎么现在有兴趣了？”
　　严农心道一声糟了，立刻道：“那也不仅仅是笔记，也是妈的遗物啊。”
　　杜照哦了一声：“我在整理呢，你看会弄乱了，等我整理完再给你看吧。”
　　严农笑：“好。”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空间钮，他有心将笔记拿过来，但是他现在的身份是个只能住经济舱的普通人，和杜照一样是拿着包的旅客，怎么能拿出空间钮这种动辄十几万星币的东西？
　　严农遗憾地松开空间钮：“那哥你路上注意保存，千万别丢了，我都记不清妈的笔迹了。”
　　杜照笑了下：“人的脑子容量就那么大，活得长忘的也多，不过你比以前懂事了。”
　　严农笑笑：“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杜照翻了个身，拿起智脑，看到聊天界面，他看着薛锦行的备注，突然伸手隐藏了聊天记录和备注。
　　严农记性不好，以前的事情都记不得多少，他又是长途旅行到主星，人生地不熟，万一弄丢了智脑，被人破解密码拿去找薛医师诈骗借钱怎么办？
　　杜照想起薛锦行买药方时转来的五十万星币，薛医师人善良又单纯，说不定就被骗了！
　　出门在外，还是小心点。
　　杜照看着光秃秃的界面，这才放心地睡过去。
　　至于笔记，被他抱在怀里。
　　严农一直躺在上铺，确定杜照睡着了，才悄悄翻身下来，拿过杜照的手腕，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芯片，插入杜照的智脑。
　　智脑检测到芯片上杜照的精神力，立刻弹出光屏。
　　严农松了口气，点开智脑上所有的聊天软件，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肯定是隐藏起来了！
　　严农没有破译隐藏的能力，恨恨抽出芯片，伸手摸向了杜照怀里的包，想将包裹扯出来。
　　但这动作比拿手腕大得多，立刻惊醒了杜照。
　　严农立刻转手去拿卧铺的被子，假装被杜照吓到，先告状道：“哥你吓死我了！”
　　杜照挠头：“我以为有人偷东西。”
　　严农哭笑不得：“我给你盖被子！今天星船上暖气不太行，我怕你冻着。”
　　杜照信以为真：“没事，我一个B级，没那么容易受凉。”
　　严农：“行吧，那我出去打点热水，你注意安全。”
　　他转过身，眼神里透出一丝阴郁。
　　倒霉的B级！
　　能迷晕一个高级精神力者的药物全都是违禁品，根本没办法逃过星船的检测。
　　小先生毕竟只是小先生，他这个手下能做的事情太少了。
　　……
　　薛锦行第二天果然收到了杜照的回复，他看了眼时间，心想刚升职的人就是忙，大半夜还在加班。
　　因为想在访问组到来前解决旧夜的毛病，时间非常紧，薛锦行没想太多，白天拿着笔记泡在庄园的工作室里。
　　在元帅的庄园也有好处，尤其当薛锦行想要的东西偏门到邪门的时候——他到庄园的时候直接要钢线竹枝虫的血液、穴居蝎的新鲜躯体……
　　全是星兽。
　　看上去不像要融合药剂，而是要制造机甲。
　　穴居蝎，一种生活在火山附近的星兽。
　　是精神力相当奇妙的星兽，它的精神力具有较强的消除作用——被它蜇伤，精神力特质会被瓦解，无论是攻击型还是安抚型，都会被迫转向无属性精神力。
　　好在这种星兽能力离谱，但只有C级，对A级及以上的作用就大大减轻，经常被用来制作武器。
　　薛锦行只要想要，言澜与也可以轻松帮他取来。
　　寒香凝神丹是现成的药方，要重新配精神体版本，只需要在原本的药方上改动就好，耗费的时间并不会太长。
　　薛锦行取出一管旧夜的精神力。
　　和元帅同出本源的精神力极其暴躁，被封存在包装管内依然暴躁地左右冲撞。
　　来自超恒星级别的精神力密度和强度都很离谱，三两下就将包装管撞出一丝裂缝。
　　薛锦行：“……”
　　他粗糙融合出的雏形药丸化开，滴入旧夜的精神力中。
　　哒！
　　粉色的药液落入包装管，随即挥发成精神力弥散在旧夜的金色精神力中，疯狂撞击着包装管的精神力温驯下来。
　　药方是有效的。
　　薛锦行微微笑了下，可以着手炼丹了。
　　他抬起手，放出了连星，想了想，又开门把头伸出去：“澜与，应该不会炸，你下去跟他们玩吧。”
　　言澜与和朔蓝一左一右收在工作室的门前，闻言，言澜与浅浅一笑：“我只是喜欢守着你。”
　　薛锦行咳了一声，缩回了工作室。
　　……
　　旧夜这几天被放出来，元帅正努力和自己的精神体和平共处（表面和谐）。
　　薛锦行在楼上的工作室融合药丸，沈沉岚几人就在楼下聊天。
　　秘书长就在一边喝着茶欣赏元帅遛猫——确实是遛，元帅为了防止旧夜发狂跑出去伤人，给它套了个烈性犬专用的胸背带和嘴套。
　　孟右时就在一边偷拍旧夜的丑照，和重星一起嘲笑旧夜。
　　精神体间有独特的交流方式，旧夜每次路过重星的时候都会对重星呲牙。
　　对于精神体而言，这种行为像是揪了前桌的头发，属于令精神体不耐烦，但又不至于激起愤怒的范畴。
　　重星不疼不痒的嘲笑减缓了旧夜对沈沉岚的警惕，只顾着针对重星了。
　　这行为实在太狗了。
　　孟左云不得不通过引起话题制止妹妹的行为：“……不知道锦行的药丸做得怎么样了？”
　　孟右时一个上尉，对药剂可以说一窍不通，深沉地想了两秒：“不知道。管他做什么出来呢，反正不是我吃。”
　　孟左云：“……”
　　他托着下颌看向工作室：“居然还有精神体专用的药丸呢，我是不是也可以开发一下精神体对精神体的梳理？”
　　苏予放下茶杯，正要说话，一股奇异的香气被微风送到了他们鼻间。
　　沈沉岚第一个看向工作室，那香气越来越清晰，草地上所有精神体都开始躁动。
　　沈沉岚眼睛微微眯起，慢慢松开旧夜的绳索。
　　这种躁动不是攻击的前兆，而是开饭时的兴奋，又没有得到主体的允许，所以急躁地在主体身边踱步。
　　这种焦急在薛锦行的身影出现在在门口时达到了巅峰，重星和旧夜同时冲了出去，重星急得连弯都不想打，一头铲飞了路过的垃圾机器人。
　　就连一直缩在孟左云精神海中睡觉的听听吱吱吱地叫起来，孟左云连忙放出听听，这小家伙耸动着鼻子，张开翼膜，歪歪扭扭地滑翔向薛锦行的方向。
　　孟左云失声道：“听听？！”
　　视力不太好的小东西一头摔在重星的脑袋上，重星贪吃但还记得照顾听听，耳朵一弹将听听扶在脑袋上。
　　朔蓝都快疯了，立起来扒着薛锦行的肩膀，伸长前爪试图去够包装管：“嗷！”
　　紧跟着下来的言澜与蹙眉：“下来！”
　　朔蓝冲他低吼，言澜与抿唇，眼睛顷刻间冷下来。
　　唯独薛锦行的鸣琼盘在薛锦行头上，尾巴挠了挠头上的角，不感兴趣地打了个哈欠。
　　薛锦行冲他摆摆手，举起手里的包装管，他一点都不慌，甚至晃了晃包装管，笑着问：“谁是我的乖孩子，嗯？”
　　急得叫唤的精神体们匆忙坐下来，一排大尾巴在草地上甩来甩去。
　　原本想要直接抢夺药丸的旧夜迟疑几秒，慢慢坐下来。
　　沈沉岚和苏予并肩站在一起，同时露出惊奇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薛崽（骄傲）：今天的我，是驯兽大师。
　　言崽：（迟疑，猫猫听话）


第133章 访问组
　　旧夜坐在朔蓝和重星之间, 因为被其他精神体包围着，它显得异常焦躁，可又舍不得离开, 瞳孔锁定薛锦行手中的包装管。
　　等到所有的精神体都老实下来, 薛锦行才撕开包装管的封口，数出四颗融合药丸分别塞进精神体的嘴里。
　　这是五种星兽易消化类灵植与九种星兽血液融合出的七品丹药，作为主要成分的星兽血液是比灵植难驯服多倍的东西。
　　每一颗药丸直径在两厘米左右, 通体浅粉色，要装在最大号的包装管内。
　　每个精神体都得到了一颗。
　　旧夜是第一个获得药丸的精神体, 薛锦行直接将药丸塞进旧夜嘴里。
　　旧夜含着药丸的时候, 金色眼睛里露出明显的难以置信, 显然不理解自己为什么是第一个。
　　它难道不该是最后一个吗？它也是很乖吗？
　　薛锦行微微一笑，“吃吧。”
　　处于震惊中的旧夜忘了反抗，任由薛锦行搓了把猫头。
　　听听是第二个，它个头小，性格更偏向孟左云, 抱着粉色的药丸仰躺在重星头上, 并没有因为药丸而改变体型。
　　朔蓝和重星随后得到药丸，它们趴在草地上, 两只前爪摁着药丸又舔又咬, 舍不得直接吞下肚子。
　　在几个精神体都获得药丸之后，不多时, 草坪旁多了几个非常尴尬的军士, 个别几位手里还拽着自己的精神体，他们都是负责庄园安全的军人。
　　一位牵着精神体的少校忍着羞耻, 向沈沉岚和秘书长敬礼, 闷声道：“抱歉元帅！我们失职了！在闻到一股香气之后, 精神体、精神体……”
　　就疯了。
　　孟右时几人在心里默默补上三个字，就连一向镇定的苏予都露出些许的愕然来。
　　沈沉岚看着趴在草地上沉迷药丸的精神体，半晌挥挥手：“不怪你们。”
　　少校松了口气，依然觉得十分耻辱。
　　薛锦行失笑，将包装管盖上，他一共只炼制了四颗药丸，现在包装管里只剩下一点气味：“等下次再做，让元帅分给大家。”
　　七品的丹药虽然不会引起天地间的异象，却会逸散奇异的丹香，寒香凝神丹每次炼制过后，工作室里的冷香能徘徊一日甚至更久。
　　而薛锦行用来引诱精神体的丹药里有几味灵植格外芬芳，所以丹香异常浓郁，扩散的范围也很远，直接引来了附近的精神体。
　　等围过来的军士们散了，孟左云还没从震惊里缓过来：“我从来没见听听这样过。它一向腼腆害羞，没想到也会这么激动。”
　　薛锦行一笑：“很正常。你想想啊，它们从诞生以来一直是依靠环境和精神海中摄取精神力，从来没有吃过药丸。”
　　孟左云轻柔地拨了下听听，眼神柔软：“也是。辛苦它们了。”
　　多年来，精神体会和主体一起工作，受伤了疲惫了就收回精神海，谁会关心精神体的精神状况，谁又研究精神体专用的药物呢？
　　薛锦行屈膝蹲在旧夜身边，趁着旧夜舔舐药丸，镇定地将它从头撸到尾。
　　旧夜忙着吃药丸，又想护食，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凶投喂的人，只好一边呲牙低吼，一边吧嗒吧嗒地舔着药丸。
　　凶，但是不敢咬人。
　　沈沉岚拿过薛锦行手中空了的包装管：“好东西啊，叫什么？”
　　薛锦行道：“猫猫快乐丹。”
　　言澜与：“……”
　　他低头看了眼朔蓝，确实很快乐，正和重星一个频率甩尾巴。
　　沈沉岚是个杠精，闻言立刻道：“猫猫快乐，狗就不可以了吗？你是不是歧视狗？”
　　孟右时：？
　　她反驳：“重星不是狗！是吧重星？”
　　重星：“汪！”
　　……
　　薛锦行不顾沈沉岚的吐槽，坚定地把新的融合药丸暂时命名为猫猫快乐丹，还是被言澜与劝了几句，才改名为“精神体快乐丹”。
　　言澜与：“……”
　　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薛锦行在这几天的空闲里炼制了一百颗药丸，访问组到来的时候，旧夜吃了几天，密集到令人防不胜防的暴动已经规律许多。
　　旧夜摆脱了天生的过度焦躁，理智占了上风，性情逐渐趋向于稳定。
　　沈沉岚也更改了自己对旧夜的态度，主体和精神体间能达成表面上的和平，而对于苏予……旧夜本身对苏予的好感度就高到爆表，至少苏予已经能和以前一样抚摸旧夜。
　　在这种所有人刻意营造且苦心维持的轻松氛围下，访问组经过长达十一天的星际旅途，终于抵达了澄星。
　　不论联邦内部有什么摩擦和分歧，至少表面上足够和谐。
　　因为是主星下来的访问组，并不是其他文明的外交团，所以没有摆出夸张的阵仗，由元帅和已定的接待团在星船停靠的港口迎接。
　　全程没有直播，仅有官方媒体在场。
　　星港为了容纳星船，巨大到了恐怖的地步，港口深如悬崖断壁，人站在港口的等候区，小如蝼蚁，微尘一样轻忽。
　　主星的星船配有五艘护卫舰，人造的机器跨越光年，带来了主星的访问组，它发出能引起人胸腔震动的嗡鸣声，停靠在广阔的星港中。
　　薛锦行站在二月底的春风里，他出神地盯着星船，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星船，忍不住想象这巨型机器航行在无人星空中的模样。
　　放逐的星船……会有这么巨大吗？
　　应该没有，小型星船更合理。
　　薛锦行玩笑一样想，反正是要报废的东西，没必要投入太大。
　　这种场合，言澜与没办法站在薛锦行身边，他和孟右时一起站在元帅身后的队伍里，上尉的军衔在泛滥的星星里并不显眼。
　　薛锦行收回目光，星船的长梯打开，访问组依次下船。
　　没多久，薛锦行就见到了访问组，他跟在接待团往前走，在一群头发微白的老学者或者微微发福的中年企业家间格外显眼。
　　访问组的行政与军部人员率先和沈沉岚为首的澄星军部沟通，寒暄了相当长的时间后，随行团由各个接待团迎接。
　　随行团中的五个药剂师很快和药剂师协会的接待团会面。
　　药剂师协会接待团的人数几乎是随行团中药剂师的两倍还多，蒋祝周为首的几位老资格学者率先上前。
　　薛锦行挤在后面，接待团里的人知道他的身份，由着他站在后排无所事事地发呆，甚至有位老教授悄悄挪动步伐，用自己已经佝偻的身躯挡在薛锦行身前。
　　薛锦行望向老教授。
　　老教授笑眯眯地小声道：“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喜欢这一套。”
　　薛锦行眉眼弯弯地笑了下，不过他想躲也不可能躲得掉，随行团可是点名要见他的。
　　甚至他躲在后面不合礼数，他应该在一开始就站在接待团的最前排，但是……谁会跟未知待解计较礼数呢？真的问起来，搪塞一句年轻不会社交就是。
　　不仅是老教授，接待团的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他们需要未知待解来撑起场面，但又不希望未知待解被随行团诱惑走。
　　和薛锦行想的一样，前面的寒暄结束后，华中灵教授迫不及待地询问：“请问未知待解医师在吗？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这个荣幸见一见他？”
　　蒋祝周叹了口气，心想我真的很努力地为你挡了。
　　他稍稍侧身，以他为首，接待团的其他人纷纷向两边退让，露出站在人群后的薛锦行。
　　随行团的五个药剂师立刻望过去，站在最前面的三个教授难以置信地互相对了眼神：这是未知待解？！
　　比他们想象中更俊美，更年轻。那种置身风暴也岿然不动的气场让他们确定，这就是未知待解！
　　——直播中因子风暴来临时，他戴着口罩，也是这副眉目不动的样子。
　　薛锦行自然地通过这条特意为他让出的小道，走到随行团面前，他摘下帽子放在身前，整张脸顿时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失去帽子的遮掩，等待区的微风立刻撩动薛锦行的碎发，他在微暖的春风里颔首微笑，“早上好，华教授。”
　　华中灵教授过了中年，她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岁月痕迹，因为腹有诗书显得格外温柔从容，但见到薛锦行的一瞬间，她还是伸手挡在嘴边，被薛锦行的年轻和俊美吓到：“天啊，我都不敢想你居然是这个模样的！”
　　在三个教授的身后，年轻的药剂师抬起头，在无数人目光的掩护下肆意打量薛锦行。
　　这就是未知待解本人，号称丹神，被星戎公民誉为星戎建立以来最伟大药剂师的未知待解。
　　丹神这样浮夸的称号落在这个人身上的一瞬间，都能被他轻描淡写地压住。
　　察觉到对方的眼神，薛锦行视线稍动，落在药剂师身上。
　　卫文嗣，本次随行团里的S+级药剂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别人眼中的薛崽：大佬让道，主角出场，脱帽礼，很从容。
　　实际上的薛崽：看到星船了，不开心。不想社交，被迫笑脸营业……
　　薛崽：只想和弟弟贴贴ORZ


第134章 掌控欲
　　在没有见到卫文嗣之前, 薛锦行看到照片时只是忍不住多加留意，但亲眼见到卫文嗣本人时，薛锦行内心总有个声音叫他提高警惕。
　　超恒星级会有些奇怪的第六感, 薛锦行暗中留心这个卫文嗣。
　　注意到薛锦行的眼神, 头发花白的诺斯教授介绍：“这是我的学生，卫文嗣。”
　　卫文嗣上前一步：“您好，我在主星久闻您的名声。”
　　薛锦行对卫文嗣微微点头：“星网上的添油加醋, 不用太信。”
　　卫文嗣垂下的手刚抬起来一分，随即又放下去。
　　忘了, 他现在的身份是跟着教授来的学生。
　　薛锦行和卫文嗣两个人在外表上相差无几, 对于动辄几百岁的联邦人来说, 两个人在年纪上也算是平辈。但卫文嗣是跟着老教授来的学生，属于前途无量的晚辈，而薛锦行……他和华中灵几位教授平级。
　　只单独见到薛锦行，一定会感慨未知待解的年轻，但当薛锦行和年纪相仿的同辈人站在一起, 这种差距实际摆在众人面前, 不禁让在场的教授们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感觉——
　　卫文嗣能也是在主星被誉为天才的年轻人，可和未知待解一比较, 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道不容跨越的天堑。
　　一旁访问组那边, 主星下来的特派员一直在悄悄观察药剂师随行团，突然道：“我还以为那位老教授是未知待解呢, 没想到站在后面的才是。你看你们, 只是例行巡查，结果闹这么大阵仗, 吓到人家了吧。”
　　澄星的星长只看了一眼, 就乐呵呵地解释道：“嗐, 哪儿是吓到了。您看他直播时候那气场，我见了都怕。但毕竟是年轻人，不喜欢我们这一套，一门心思扑在专业上。你们带过来的小卫应该很理解，哦，我忘了，小卫比未知待解先生还大不少呢。”
　　一旁的星政委绵里藏针：“其实也没大多少，也就是十来岁吧。不过到底是提前工作了十来年，未知待解还是太年轻了，大家别见怪，别见怪啊。”
　　接待团的人员纷纷附和：“可不是。天才也是晚辈，我们当大人的要包容！”
　　特派员脸色微绿，忍不住看了眼身边的军部少将。
　　随行的少将看了眼对面的元帅，慢慢低下头：狗政客，别拉老子下水。
　　你们阴阳怪气也就是打嘴仗，我们可是真的会因为“交流”而被打。
　　星长眼神里闪过一丝得意：嘿，叫你跟我们比，气死你。
　　……
　　访问组里每个随行团的行程是早就固定下来的，接待团只要按照行程表来走，访问组落地后主行政区款待了晚餐，在守卫森严的酒店里下榻休息。
　　酒店里
　　卫文嗣坐在沙发上，仰头闭着眼睛：“薛锦行……”
　　白天里和卫文嗣站在一起，姓名为吕义方“药剂师”恭敬地站在他身边：“小少爷打算怎么做？”
　　吕义方确实是药剂师，但更是卫文嗣的保镖。
　　卫文嗣笑了一声：“老爷子都发话了，我还敢干什么？而且一见到他，我就改主意了。”
　　他坐直身体，道：“我以前总觉得老爷子人老了，优柔寡断没有狠心，现在想想，人总是会老的。”
　　吕义方内心舒了口气，他还真怕小先生跟元帅逆着来：“您打算怎么做？”
　　卫文嗣微笑：“义方，你知道什么叫计谋吗？”
　　吕义方思考片刻：“谋略、对赌。”
　　卫文嗣道：“计谋就是欺骗，是谎言和陷阱，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做局，引人入内。你知道我们现在最缺什么吗？”
　　吕义方低头：“人手。”
　　卫文嗣眼神阴沉，道：“老爷子退下来有几百年了，我们培养出来的人手只能插手到中层的位置，更别说高层了。这有个好处，他们跟我们的联系不深，出事了可以很快抛弃，对方也查不到什么。但相应的……也不够有用。”
　　吕义方低声道：“主星还好，我们能向随行团塞人，但是到了澄星就离主星太远。不过沈沉岚应该也没发现，之前庄元帅留下的人还好好地在那里，他们是第一道防线。如果沈沉岚真的追查到什么，那边的人早该被抓了才对。”
　　卫文嗣摇头，道：“庄元帅留下的人不一定还在那儿。薛锦行是聪明人。而且他背后有最强势的星区。你觉得我们怎么有时间去做局？”
　　上次的舆论战是他随手搅出来的浑水，虽然暴露了己方的存在，但也看出未知待解不是一门心思扑在药剂学上的学者——从发布会到直播，澄清不是重点，带节奏才是。
　　要怎么样的魄力才能在第一时间掌控住局面？
　　吕义方手心发汗：“这怎么办？”
　　难怪元帅要派小先生亲自来，他们在星戎能用的人手太少了，而且小先生上次打草惊蛇，星戎肯定全方位戒备。
　　今天随行团落地，未知待解那样地位的人居然躲在接待团后面，摆明了是不想和他们交流接触，而接待团竟然还默许了这种行为，就连行政和军部都在袒护未知待解。
　　卫文嗣微微笑了下：“你站在我旁边的时候，注意到薛锦行的眼神了吗？”
　　吕义方仔细回想：“眼神？他好像一直都是漫不经心的，注意力并不在随行团上。”
　　卫文嗣道：“他在看言澜与。陌生场合里人确实喜欢和熟悉的人发生交流，但薛锦行和孟氏兄妹关系也很好，他一眼不看更近的孟左云，反而一直看言澜与。因为言澜与跟他的关系更亲近，已经远远超过孟左云了。”
　　吕义方了然：“这很正常，言澜与和薛锦行有很深的渊源，他们之间有抱错这样的事，居然还能和亲兄弟一样，还真是少见，可能是因为都被自己的家庭抛弃，所以同病相怜？对于薛锦行而言，言澜与既是资助人，也是他搭上星戎军部这艘船的门票，他一定会维护和言澜与的关系。”
　　卫文嗣像听到笑话一样不可控制地大笑出声：“那可是未知待解！他不需要任何门票！言澜与不过是候选人之一，没了言澜与还有孟右时，可没了未知待解呢？”
　　卫文嗣道：“看资助人不会是那个眼神。他看言澜与的眼神不是寻求安全感，而是反复确定言澜与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这是很有掌控欲的表现之一。他一定很疼爱言澜与，非常在意对方。”
　　他重新躺回椅子，悠然道：“这个世界上最高明的计策是阳谋。想想看，你最爱的人被绑在陷阱里，你就是长了一百对眼睛看着那个陷阱，也会义无反顾地往下跳。最方便的是，言澜与生来就在陷阱里，甚至不需要我们去抓。”
　　陷阱是今天进港的“星船”，而那个被绑在星船的人……是言澜与。
　　未知待解没有别的亲人了。
　　卫文嗣喃喃道：“他会往下跳的。告诉闻允，让他接触薛锦行，并且向他透露超恒星级死亡期的事情。”
　　“对了，”吕义方道，“那个在澄星注册了针对精神体药膏的药剂师已经抵达澄星，因为好奇病例，已经参与了我们的项目。他确实有点本事……”
　　“看吧，”卫文嗣轻蔑道，“在缺乏人手的时候，我们也只能骗到这种单纯到蠢的人了。”
　　但凡杜照有点身份地位，他们都没那么容易弄到人。
　　……
　　随行团次日根据行程直接到了临华药企——
　　作为星戎内唯二被授权融合药丸的药企之一，临华是本次行程的第一个被参观企业。
　　为了这次参观，整个临华都绷紧了神经，所有工作室提前做彻底的清扫，而是敲打了总部大楼所有值班人员，尤其是与药方相关的部门，决不能泄露机密。
　　在全公司严阵以待的情况下，访问组终于在接待团的簇拥下到达临华总部。
　　薛锦行昨天漏了脸，今天没办法躲在人群中间，和蒋祝周一样走在最前排，略落后参观的随行团一步。
　　李切尔三位教授透过窗户观察工作室，连连道：“原来融合药丸采用的是分工合作的方式。”
　　薛锦行抄着手走在一边：“这样可以提高产量。融合药丸的三个步骤里，不同特质的精神力所擅长的环节不同……”
　　诺斯教授听得连连点头：“奇思妙想。这也是你提出来的想法吗？”
　　薛锦行道：“是。其实不仅是临华，其他获得融合药丸授权的药企也是这种生产方式。有利于药方的保密，同时也能提高产能。”
　　他对三位教授的观感很好，详细地向他们解释：“没有完美的精神力者，偏攻击型擅长融合，偏安抚型擅长养丹。精神力敏感的药剂师更容易探查到融合药丸的平衡点……”
　　不仅是随行团，就是接待团也支棱着耳朵听。
　　诺斯教授道：“我在来的时候，还听说澄星通过了一份用于精神体的药方，虽然实际作用欠缺，想法倒是很少见。薛医师对那份药方有什么想法吗？”
　　他招手示意卫文嗣走过来：“我这个学生的项目正好是研究精神体，你过来听听。”
　　薛锦行扫了眼卫文嗣：“你研究精神体？”
　　精神体可是精神力领域里的冷门项目——目前连人的精神海都研究不清楚，更别提根本不科学的精神体了。
　　当初0107号狂暴区内的医院就是通过转移精神体达成延缓衰老的目的，不知道以当年项目为基础继续延伸的新项目是不是……
　　薛锦行想到这里，心里突然一个咯噔。
　　杜照……他竟然到现在才想到杜照！
　　薛锦行口袋里的手倏然攥紧，压住了有所波动的神情。
　　卫文嗣有点不好意思：“挺冷门的是吧？不怕您笑话，其实我的论文是想创新，在您之前我是做固态融合药剂的，您出现之后，我就将课题换成了精神体。我当时以为容易出成果，但没想到……”
　　几个教授善意地笑出声。
　　华中灵教授更是道：“年轻人想出成果是很正常的事。不过冷门意味着参考资料少，对于你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确实太为难了。”
　　蒋祝周什么都不知道，但他也很好奇专用于精神体的药物：“药膏的成分我看了，似乎是星兽比较偏好的灵植。”
　　薛锦行有意道：“其实我和那位药剂师沟通过，绝大多数精神体的外形是星兽，恰好精神体和星兽一样，对人类制作的提取液和融合药剂都不敏感，所以他才试着用星兽易消化的灵植制作融合药物……”
　　他一回头看向蒋祝周，笑道：“确实是很少有的想法。”
　　卫文嗣眼神动了动。
　　杜照这种小人物偶遇了未知待解，居然还能保持这么长时间的联系，听薛锦行的话音，对杜照好像好像持欣赏态度。
　　蒋祝周好奇：“既然能有适用于精神体的融合药膏，应该也能做出融合药丸吧？”
　　薛锦行思考片刻：“多和对方沟通的话，也许有可能吧。”
　　他陪着随行团敷衍了一会儿，借口去洗手间脱离了大部队。
　　一边走一边拿起智脑，在给杜照发出信息之前，他看着光屏上的聊天时间——昨天深夜十点，这几天他和杜照的联系没有断过。
　　薛锦行顿了顿，删掉信息，转而发给常思。
　　【薛锦行：帮我暗中查一下杜照的行踪，他还在澄星吗？】
　　没一会儿，常思发回信息。
　　【常思：收到。】
　　薛锦行刚收回智脑，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薛医师！你等等我！”
　　薛锦行一回头，是主星随行团的一位企业家。
　　正当壮年的企业家笑吟吟地走过来，伸出手：“您好，我是主星飞昌药企的董事长闻允，终于能和您说上话了。”
　　薛锦行关掉智脑，和对方握了下手：“您好。”
　　闻允道：“不知道您是否有和主星药企合作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卫文嗣：言澜与是未知待解的软肋
　　吕义方：小先生英明！
　　卫文嗣：言澜与是未知待解的弱点，他会为了弱点去跳陷阱
　　吕义方：小先生明察秋毫！
　　薛崽：磕还是你会磕啊……


第135章 诱饵
　　薛锦行对闻允的到来并不意外：“原来是飞昌药企的董事长, 久闻大名。”
　　随行团里的企业家过来当然是为了做生意，不是来随便逛逛。
　　薛锦行记得闻允似乎是企业家里唯一一家药企，可以想见当时为了竞争到这个位置花了多大的力气, 他好不容易来了, 当然就是要有所收获。
　　随行团的想法简直摆在明面上，就算不能撬走未知待解，至少要买到融合药丸的授权。
　　“工作室里人太多, 我看您一直在和教授们交流，就没敢过去打扰, 这是我的名片。”
　　闻允站在薛锦行面前, 递出一张名片、
　　闻允中等个头, 一身笔挺的正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笑容亲和中带着点热切：“我们飞昌是主星里著名的药企，旗下有二百六十四个药厂……”
　　他语速飞快地介绍了一遍药企，堆出殷切的笑容看向薛锦行：“合同的草稿我都带来了, 您要是有兴趣, 我们先加个好友，咱们空闲时间好好聊？”
　　薛锦行接过名片：“好的, 明天下午有一场洽谈, 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不过我还要去上洗手间，所以……”
　　闻允侧过身：“您请您请。”
　　薛锦行对他笑笑, 将名片收入空间钮, 转身走了。
　　闻允一直目送，直到薛锦行转过拐角, 彻底看不见, 才低头打开智脑。
　　光屏上十分钟前发来的信息：
　　【小先生：按照原定计划去接触未知待解, 以购买药方为引子，适当透露出一点项目上的信息。】
　　【小先生：切记，言行不要脱离你商人的身份，一个利益至上的商人。】
　　闻允回复。
　　【闻允：接触完成，已约定明天下午进行洽谈。】
　　打完字，他收起智脑，神情自若地转身走回工作室。
　　一个药企董事主动接触手中有珍贵药方的药剂师，多么正常。
　　一个追求利益的商人启动一些奇怪的项目，同时希望将未知待解挖到自己的公司来完成这个项目，也很正常。
　　……
　　不论访问组和星戎的行政军部如何明枪暗箭，至少随行团之间没有产生任何冲突，也就是企业家之间谈及生意时你来我往多番试探，第一天下来竟然十分平静。
　　结束第一天的行程后，一群人各回各家，薛锦行坐上悬浮车没多久，常思的信息就来了。
　　【常思：查了杜照小区的监控，他从十二天前离开小区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同行的还有一个陌生男人。该男子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监控没有拍到他的脸。公司里，杜照请了长期假，理由是探亲。】
　　【常思：调了距离杜照家最近的星船站信息，他在十二天前出发去了主星，随行人登记的名字为严农，是杜照老师严西的养子。】
　　【常思：严农，严西养子。三十五年前离开澄星，在主星度过了这段时间，目前在一家药剂师工作室做顾问。年初，妻子怀孕生产，有一个三个月大的女儿。在十二天前来到澄星接触杜照。能查到的就这么多，主星离得太远了，他也不是什么出名的人物，我花了很大功夫才找到这些。】
　　这就是领星众多的坏处，星区距离较远，各自为政，彼此之间很难互相插手。强势如星戎也不例外，常思只是暗中调查不敢动用太多人，能找到的信息就更少了。
　　薛锦行关上智脑，神情彻底沉下来。
　　杜照被骗走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今天凌晨还在给自己发信息，大约没有危险，但是很可能莫名参与进了项目。
　　言澜与敏锐道：“怎么了？”
　　薛锦行低声道：“杜照不在澄星了，就在他注册快速修复药膏的十天之后，突然冒出来一个严西老师的养子，以想接严西老师去见孩子为由骗走了杜照。”
　　这条路还算空旷，言澜与挂上自动驾驶，道：“时间太巧了，从主星单程到澄星最少需要九天半，他一定是因为快速修复药膏而被骗。杜照去主星的话，算时间，他就算乘慢一点的星船，也差不多到主星了。”
　　薛锦行忍了忍，突然收紧了五指，智脑坚硬的外壳发出变形时的声音：“我怎么就没想到！姜熠前辈的视频已经给出了线索，他们的项目基础是分离精神体，杜照做出的融合药物作用于精神体，就算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他们也一定会找杜照！”
　　言澜与按住薛锦行的手，以免智脑的外壳刺伤薛锦行的手：“不能怪你。谁能想到他们研究了几百年，还停留在精神体上？”
　　虽然不合适，薛锦行还是尽力笑了一下：“……其实按照常飞裘的说法，当年的资料已经毁的差不多了，我估计他们也是从头开始，所以蛰伏了这么多年。我想我的判断没有错，项目的基础是错误的，所以他们怎么研究，只是往死胡同里钻。几百年拿不出成果，只好推倒从头再来。”
　　“而且随着人工智能的更新迭代，联邦虽然人口众多，但是失踪案近年来一直减少。我看过主星的人口失踪数据，高级精神力者的失踪案非常少。在我们不知道这段时间内，他们的项目应该过了大量人体实验的阶段，或者说有了比较合法的替代品。”
　　薛锦行用力到指甲发白的手指被言澜与轻轻分开，和他十指相扣。
　　“是啊，”言澜与的声音低到有些含糊，轻轻吻着薛锦行泛红的指节，“我们没有当年的资料，无从得知他们究竟从什么地方开始，又停在什么的地方。这不是你的错。”
　　言澜与低声道：“别这么自责。杜照今天刚和你联系过。既然是指望他做研究，就不会轻易伤害他。至少在做出成果之前，他是绝对安全的。”
　　薛锦行的情绪已经平稳下来：“从杜照聊天的状态来看，他现在应该没察觉到任何问题，以为就是偶然参与了一个新项目。我不能惊动他，要是慌神了，他的命不一定能留得住。”
　　不能让杜照察觉到异常，就这么单纯地混在里面安全性最高。
　　“那个不知道真假的养子……”
　　薛锦行任由言澜与牵着他的手，在柔软的温情里，眼神闪动着寒意：“最好别让我抓到。”
　　言澜与心里有个很不好的预感：“你想……”
　　薛锦行沉默片刻，更紧地攥住言澜与的手：“澜与，掉头去元帅的庄园。”
　　“不行！杜照是星戎公民，我可以为了任何一个公民豁出命去！但你不行，”言澜与猜出薛锦行的想法，“假意投靠就是卧底，你知道风险有多高？你没有受过任何专业训练……如果出了事，你要我怎么办？”
　　言澜与低下头，额头抵着两人交握的手：“哥，你听我说。不需要你亲自去，他们的势力没有你想的那么大，如果主星早就在他们手上，联邦这些年不会维持平静。他们手里肯定没有成规模的武力，也绝对无法接触到主星的军部，五大星区的元帅不是草包，他们不可能看着联邦四分五裂。”
　　“你是未知待解。”
　　言澜与轻声说：“你比我重要得多。从长远来看，你甚至比元帅重要，我们这些军部的人能维持的终究是一时平稳，你能给联邦的东西太多了。”
　　“别去。”
　　言澜与侧脸贴着薛锦行的手，以一个仰视的角度看薛锦行。
　　人很难不被这样的眼神打动。
　　薛锦行轻声道：“澜与，我不是为了杜照，我不仅仅是为了他。诚如你所说，他们或许构不成重大威胁，但那是在这个组织还在老一辈掌权的情况下。”
　　“你不觉得奇怪吗？现在我们能确定，当时引导舆论的是这个组织，可是一个站在死亡面前的掌权者，他最想要的还是权力吗？当然是活命，他不会有精力折腾这些的，可这件事还是发生了，因为一个想要延续下去的组织。除了掌权者，还有年轻气盛，沉溺于权利金钱的继承者。”
　　“他们现在的威胁确实不够，但是野心足够。一旦想要长生的老头狼死了，新任的掌权者就会开始争权夺利，而等他快要死了，就会重复老头狼干的事情。”
　　言澜与当然知道这些，“所以这有漫长的时间供我们去揪出他的尾巴。元帅和主星的那位关系不错，她一样年轻，为了保持政权在手，绝不可能放任这个组织。”
　　薛锦行微微笑了下：“是，所以我想参加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捣毁这个组织。你们彻查他们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后，资料未必能留存，而且那些资料就是罪证，他们绝对会拼命销毁。”
　　薛锦行盯着言澜与：“我要他们手里的项目……澜与，我一个人找不到破解超恒星级死亡期的头绪，我也不能保证在元帅的死亡期来临之前能找出解法。时间不是万能的，人的智商不会因为时间流逝而增长。”
　　“可是现在眼前有现成的成果，但哪怕能给我一个灵感就行！只要开了这个头，我可以花一辈子的时间在里面。这世界上最高明的计谋是阳谋，只要他们拿出项目，我就没办法不往里面跳。”
　　项目造成的牺牲已经太多了，薛锦行自己绝不会做这种实验，所以他只能去找现有的材料——他要知道，转移精神体以此减缓衰竭的原理到底是什么。
　　他闭上眼睛，靠在言澜与身上，任由言澜与紧紧抱住他。
　　薛锦行道：“你才是我在陷阱里看到的诱饵。”
　　元帅、右时还有他自己，都在这个陷阱里。
　　薛锦行睁开眼睛。
　　言澜与摇头道：“我是元帅带大的，又跟你形影不离，他怎么可能信任你呢？”
　　薛锦行轻佻地勾过言澜与的下颌：“是啊，元帅这么好，你也这么可爱，怎么会为了一己之身伤害无辜的人呢？”
　　“可我爱你啊，你虽然不能接受这种项目，”薛锦行亲了下言澜与的下唇，有点恶劣地笑了下，“我也愿意为你赴汤蹈火。”
　　“而且就算他不信又怎么样？他还不是要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澜与，我其实不需要骗他，就算我给他挖了坑，他只能睁着眼睛往坑里跳，因为还掌权的老头狼想活命。”
　　退一万步，即便对方不相信薛锦行为了言澜与不顾一切。
　　可薛锦行本身也是超恒星级，只要说出不想被囚禁在狂暴区，再加上言澜与这个砝码，就足够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如果角色们都写一本书之不知道第多少个番外~
　　卫文嗣：《联邦风云之继承者》
　　薛崽：《不会当卧底的机甲兵不是好药剂师》


第136章 你们会找到我
　　薛锦行和飞昌药企的洽谈约定在下午一点半, 就在随行团下榻的酒店里。
　　薛锦行带着原琉到地方的时候，闻允早早等在包间里。
　　薛锦行道：“让您久等了，和几位药剂师们说话耽误了点时间。”
　　见到薛锦行, 闻允露出一个明显放松的笑容, 起身走到门口迎接：“我提前来了而已，也没等多久。快请坐。”
　　薛锦行示意原琉等在门外，自己坐在了闻允对面。
　　闻允亲自给薛锦行斟了热茶, 将桌上的合同推到薛锦行面前：“这是初步拟出的草稿，您看看有没有需要商量的地方？”
　　薛锦行拿起合同, 飞昌作为主星的大型药企, 为了抢占市场给的条件很不错, 薛锦行也没什么想要纠正的。
　　他已经过了前期只往里面砸钱的状态，现在并不缺钱，合同差不多就行了。
　　“挺好的，只是这里的授权年限……”
　　薛锦行放下合同，稍微提了点意见。
　　两人沟通的过程中, 闻允的态度殷勤异常, 没让秘书动手，亲自添茶倒水。
　　薛锦行说着说着就察觉到一点异常, 他和其他药企的董事们打过交道, 作为乙方的药企固然尊敬，但也不会殷勤到讨好的程度。
　　无事献殷勤, 别有所图。
　　薛锦行只当做没有察觉任何异常, 洽谈基本结束后，闻允终于按捺不住, “薛医师, 听说您现在是自己开工作室？有兴趣到主星出差, 给我们飞昌药企指导指导吗？”
　　薛锦行放下合同，饶有兴致地重复两个字：“指导？”
　　“当然，这肯定不是免费的。其实我们飞昌去年开启了一个新项目，研发组有个难关实在是没办法攻克，拖到现在都没有面世。董事会因为投入过多所以希望叫停项目，可我认为这个项目是还没有人开发过的蓝海，前景非常好，所以还想搏一搏。”
　　闻允手肘撑在桌子上，目光灼灼地盯着薛锦行：“您是联邦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药剂师，我想如果有您的参与，一定能完成这个项目。只要您成功，丰厚的酬金是理所应当的。除此以外您还能技术入股，此后每年都有一笔可观的流入。”
　　利益上的大饼画完了，闻允又笑了下，开始给薛锦行戴高帽，道：“当然，您跟我们这种追逐名利的商人不一样，融合药丸能保持这样一个绝大多数人能用得起的价格，是因为您仁心圣手。厚着脸皮说，只要这个项目成功，联邦人民感激您的同时，我们飞昌也能得个好名声。”
　　薛锦行：“不知道大概是什么方向的项目？”
　　闻允：“详细信息我不能透露，只能说是精神体方面的研究。而且……”
　　薛锦行沉吟：“哦……原来是精神体方面，确实是一片蓝海。整个联邦对精神体的研究非常少，如果项目成功，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可以独占市场。不瞒您说，我在看了快速修复药膏之后，对精神体也有些兴趣，只是这个项目研究起来投入太大，所以一直有些迟疑。不过去主星出差……”
　　薛锦行突然啧了一声，自嘲道：“您也知道，我现在的身份没那么容易离开星戎。”
　　薛锦行心里冷笑：原来你小子也是那边的人。真是好身份药企的董事长会最大程度降低药剂师的防备心。
　　要不是提前从姜熠的记忆匣中获取了部分信息，他还真不会觉得闻允的态度有任何异常。
　　闻允没想到薛锦行居然和星戎有矛盾，紧接着抛出一个新的消息：“其实我们还查到一些消息，军部以及联邦政府联手隐瞒了重要消息。”
　　薛锦行眼神动了动：“什么消息？”
　　闻允轻声道：“您不觉得……S+这个级别所包含的范围太广了吗？”
　　薛锦行放松身体仰靠在椅子上，摇头笑道：“原来是这个。”
　　他毫不掩饰地告诉闻允自己和军部的关系：“军部虽然有些限制我的自由，但我和言上尉关系亲密，你说的东西我多少知道一点。不就是恒星级吗？也不是刻意隐瞒，只是现有技术难以探测而已。”
　　闻允闻言却摇头，意味深长道：“或许是恒星级之上呢？”
　　薛锦行慢慢坐直身体，严肃道：“你说的有根据吗？”
　　闻允微微笑道：“这是飞昌多年来上下打点才获得消息，唉，我以为星戎军部早就向您透露这个消息了……”
　　薛锦行拿起杯子，低头的时候微微皱起眉，露出转瞬即逝的不快，虽然这细微的表情很快就被压了下去，却没有逃过善于察言观色的闻允的眼睛。
　　闻允心里暗道：看来未知待解和星戎军部的关系并没有外界想象中的那么好。
　　他们基本确定未知待解是超恒星级，星戎军部却没有向未知待解透露超恒星级的信息……
　　也是，就算未知待解安抚型，最后的下场也不会太好。星戎怎么会提前告诉才二十岁的未知待解这个结局呢？那岂不是促进他逃离星戎？
　　“我不相信，”薛锦行的情绪似乎平稳下来，“军部为什么要隐瞒你提到的等级？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得到了主星的授意，特意挑拨我和星戎的关系？”
　　闻允打开智脑，给薛锦行看了一张图片：“这是一位过世多年的元帅的精神海扫描图。您看，这是固态核，在已经的等级中，从没有哪个等级会产生固态核吧？而联邦星区的多任元帅，很有可能是这个未公布的等级。”
　　“至于为什么不告诉您……唉，这也不怪军部，超恒星级的结局往往凄惨，他们不向外透露，也是为了联邦的稳定。您想想看，沈元帅正当盛年，为什么要早早定下两个继承人，为什么偏偏选中如此年轻的言上尉和孟上尉，是毫无根据的吗？”
　　薛锦行略微怔松：“澜与可能是……”
　　闻允点头。
　　半个多小时后
　　薛锦行沉着脸从包间离开，步伐之快，一度甩开了保镖。
　　不多时，随行团中的卫文嗣收到了闻允的消息。
　　【闻允：已经透露口风，未知待解的态度有所动摇。】
　　卫文嗣挑眉：看来要多谢星戎军区的隐瞒，否则未知待解也不会这么容易动摇。
　　……
　　访问结束的前几天，未知待解将去主星出差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随行团。
　　药剂师相关的行程已经完成，药剂师协会的随行团难得放松，聚在一起聊天、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上了年纪的老教授们惊愕异常。
　　蒋祝周差点喷出热茶，呛了好几声，一边咳嗽一边追问：“出差咳咳，去主星咳咳？！”
　　来传信的学生不明所以地点头：“都和飞昌签合同了，听说飞昌还买了三种药方，应该是过去指导吧？”
　　奎老师喃喃道：“就怕去了就不回来了。”
　　学生天真道：“不会啊！就是出差交流嘛！”
　　蒋祝周叹气：“李切尔教授和华中灵教授当时也说是去主星出差，出了一个多月，户籍就去主星了。主星好多年前就开始实行对药剂师和安抚医师的优待，所以很多医师都奔着政策定居了。”
　　学生大惊失色：“那怎么办！”
　　蒋祝周站起身，喃喃道：“不行不行，我得去问问薛医师！”
　　他急忙推开门，在一众人期盼的目光下敲响了薛医师的房门，半晌却没有得到回应。
　　房间里没人。
　　蒋祝周想给薛锦行打通话，对面的房间却被人打开，孟左云走出来：“蒋医师找锦行吗？”
　　蒋祝周连连点头：“对，薛医师不在吗？”
　　孟左云歪头想了想：“一早上和言上尉出去了，好像去找元帅了。”
　　蒋祝周只感觉一头冷水浇下来：完了，都去找元帅了。
　　……
　　此刻，星戎小型军区
　　沈沉岚正陪着主星来的少将，苏予突然过来：“元帅，薛医师想见你。”
　　沈沉岚侧脸：“你请他稍等，我在陪特派员视察。”
　　苏予微微点头，少将心里一个激灵——未知待解突然来找元帅，难道是为了去主星出差的事情？
　　这么说，未知待解去主星的决心已经定下了？
　　少将道：“沈元帅先过去吧，未知待解特意来星区找你，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您要是不放心，我跟你一块过去看看吧。”
　　虽然是特派员，但论军衔和职务，少将都远远不能与星戎的元帅相提并论，所以至少明面上他需要对沈元帅保持绝对的尊敬。
　　沈沉岚想了想，笑道：“也好，或许是出了什么的融合药丸，正好澜与也过来了，少将也可以考考澜与的本事。”
　　少将微微笑了下，跟在沈沉岚身后去见未知待解。
　　薛锦行正等在会客室里，沉着脸，言澜与站在门口，见到沈沉岚过来，立刻上前：“元帅……锦行想单独跟你说话。”
　　他抿了抿唇，露出些许无措来。
　　少将悄悄睁大眼睛：我的天，这是有什么劲爆的消息吗？！
　　沈沉岚眉心微皱，她拍拍言澜与的肩膀，笑道：“你在外面陪少将说说话吧。”
　　言澜与眉间有遮掩不下去的忧心，最后还是退后几步，为沈沉岚让开路，沈沉岚对少将点点头，走进门后轻轻关上了门。
　　少将虽然和言澜与坐在了一旁的会客室，但始终竖着耳朵想偷听隔壁的内容。
　　可惜军区都是加厚的墙壁，隔音绝佳，少将试了一会儿就放弃了，专心偷瞄言澜与的表情：如果只是出差，不至于这么低迷吧？难道是未知待解已经打算常住主星了？
　　会客室里
　　薛锦行看到沈沉岚，有点疲惫地捏捏眉心：“我和他们约定了访问组回主星时，跟他们一起离开。”
　　半晌，沈沉岚摇头：“我依然不太同意这个做法，风险太高。但是澜与都没办法说服你，我也就不白费力气了。”
　　她走到薛锦行面前，给他整理了一下领子，然后双手搭在薛锦行的肩上，她的目光沉重且深邃，那是注视疼爱晚辈的眼神：“这段时间里，你随时可以放弃这个计划，产生的一切后果由我来负责。”
　　“你要明白一件事，”沈沉岚轻声道，“星戎的手伸不到主星，闻允这帮人现在的情况就是你在主星的状况，常思在澄星能为你以最快的速度查到你想要的任何信息，而你到了主星，就像失去了听觉和视觉，你还要去吗？”
　　薛锦行微微笑道：“去。他们想要我，我也想要他们的项目资料。”
　　“好。”
　　沈沉岚拍了下薛锦行的肩膀：“我会给你花名册，确保你在主星不至于孤立无援。但是……如果你完成项目，我们依然找不到你所在地方……”
　　薛锦行道：“怎么会找不到呢？只要是以融合药丸的形式完成，你们一定会找到我。”
　　薛锦行指了指窗外，笑着道：“我就在风暴之下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某至今未完成的项目：我需要未知待解！
　　某始终找不到头绪的药剂师：我需要项目。
　　卫文嗣：懂了，项目与未知待解双向奔赴。


第137章 分离
　　未知待解突然到来, 最后又与元帅不欢而散，离开时关门的动静虽然竭力克制，但对于高级精神力者而言依然是非常明显的摔门声。
　　起冲突了！
　　未知待解历来与军部交好, 沈元帅虽然性格离谱, 但至少脾气不错，能和未知待解有激烈冲突，大概是……未知待解真的有暂住主星的打算吧？
　　少将在桌子下的手紧紧攥起来, 狂喜悄悄升上他的心头——大收获！药方授权有了，未知待解本人也能揣走！军部这趟不给他大表彰实在是说不过去！
　　少将虽然努力坐直身体, 但耳朵却恨不得伸到走廊外, 视线不经意间扫过言澜与时, 被对方灰蓝眼睛中的寒意镇住，那目光在帽檐下几乎是雪亮的。
　　少将心中凛然，强行压住内心的喜悦，低头喝了口桌子上的提取液饮料。
　　言澜与垂下目光，他双手平放在膝上, 最终还是没忍住揉皱了衣服。
　　他闭了闭眼睛——摔门的这一声就意味着计划开始了。
　　……
　　主星访问组离开时, 他们带回了机甲制造、融合药物等七个行业，总价值超过三百亿星币的合同, 还有一个比所有合同加在一起都贵的人——未知待解。
　　回程的时候
　　薛锦行从楼梯登上星船, 港口的狂风卷起他的衣服，他回头看了一眼, 似乎十分留恋, 在他身后等待登机的闻允紧张地观察薛锦行的表情，过了几十秒, 薛锦行轻轻舒出一口气, 不再迟疑, 转身登上星船。
　　闻允顿时放下心。
　　他还真怕薛锦行临时反悔，等到了主星，进了飞昌……
　　闻允低下头，遮盖住眼睛里的笑意：那就是他们的主场了，处境颠倒，束手束脚的就会是薛锦行。
　　未知待解离开星戎，前往主星的消息一经放出，立刻引爆了星网上的讨论。
　　虽然未知待解对外宣布是与飞昌药企达成新项目合作，前往主星出差，于情于理都是正经解释。但未知待解这样身份的人离开星戎，无论如何都会引起外界的猜测。
　　而对于随行团而言，元帅与未知待解谈话不欢而散的事情已经在短短几天内传遍了整个访问组和随行团。
　　少将和特派员已经在疯狂给上级打申请，想尽办法在未知待解抵达主星前争取到能留下未知待解的福利。
　　访问组的信息传到主星的时候，负责访问组一切事宜的主星纪委全体人员都被这个消息打懵了，无数的议论飞满纪委的上空，哪怕是洗手间的隔间里都能听到相关话题。
　　“未知待解要来我们主星？星戎能随便放人？”
　　“说是出差！”
　　“我怎么感觉在做梦呢？出差，跟谁合作来我们主星出差？”
　　“是这次跟进随行团的飞昌药企！他们手里有个项目吸引了未知待解，据说未知待解会在主星待到项目完成！”
　　“那我们能不能……”
　　正当纪委乱成一锅粥的时候，一通来自总统办公室的通话镇住了整片混乱。
　　总统的秘书向纪委转达了总统的意思，异常简单直白地两点：“首先，请热烈欢迎未知待解的到来，其次，向飞昌药企派遣专人负责未知待解的生命安全。”
　　……
　　此刻，返程回到主星的星船上
　　薛锦行在保镖的簇拥下穿过还算宽敞的过道，停在临时收拾出的房间前。
　　薛锦行是跟着访问组，以公干的名义出差，所以身边一共带了八个佣兵保镖，还有一位助理常思。
　　他到了现在这个身份，出行有保镖助理才是常理，所以他要带人，谁都没有意见。
　　星船上的人员将保镖按照规定安排在薛锦行的房间周围，助理常思和薛锦行都是单独一间。
　　房间内
　　原琉拿着仪器，将整个房间里外的所有角落都扫描检查一遍，确定没有窃听和监控，这才对薛锦行一点头：“安全。”
　　常思担忧道：“我跟您过来，会不会引起飞昌的警惕心，认为您和星戎还有联系？”
　　她一开始是言澜与的人，这一点完全不是秘密，她多次跟着言澜与出席过一些场合。
　　薛锦行正歪在沙发上看严西老师的笔记，闻言道：“我和星戎的关系本来就没断。就我和澜与这种亲密关系，以及往常表现出来的对星戎军部的亲近，仅仅被挑拨两句，就和星戎断绝联系，你是飞昌你会信吗？”
　　原琉一屁股坐在薛锦行身后，憨憨摇头：“我肯定不信啊！”
　　他拍拍胸脯，“医师和咱们先生可是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哪儿那么容易反目成仇？”
　　说完，原琉又反应过来：“对啊，那他们不信任您怎么办？”
　　常思：“……”
　　她隐晦地看了眼原琉：这种不知道是智商有问题，还是情商有问题。
　　薛锦行道：“恰恰相反，这个状态他们会更放心。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承诺过要留在主星，更没有说我和星戎反目成仇了。我去主星参与项目，本质上也是为了澜与。”
　　薛锦行翻了一页笔记，语重心长道：“我和元帅那只是观念不和，我对澜与是用情深重，我只是个没有城府，不懂得人心险恶，白纸一样纯洁的药剂师啊！”
　　常思：“……”
　　原琉为首的佣兵们：“没错！”
　　常思麻木地看了佣兵们一眼。
　　……
　　星船的另一层
　　吕义方关上门，打开屏蔽仪。
　　闻允和卫文嗣都在房间里，吕义方低声道：“那些跟在未知待解身边的保镖各个都是好身手，有几个看起来是军部出身，难保没有特工，那个助理常思根本就是言澜与的人！”
　　闻允眯起眼睛：“主星是我们的地盘。要不要……剪掉他们？”
　　卫文嗣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一共八个保镖，无缘无故少一个，未知待解会立刻启程回到星戎。”
　　吕义方也道：“可是有这些保镖在，薛锦行就会一直保持和星戎的联系，他根本就不打算投靠我们！”
　　卫文嗣道：“他什么时候说要投靠我们了？他是为了他自己，为了言澜与，恰好和我们是同一个目的而已。你看要是星戎能同意这样的实验，他压根不会看飞昌一眼。”
　　吕义方着急：“项目完成前我们不能动他，那万一他暴露我们的……”
　　卫文嗣冷笑道：“他太天真了，自以为拿到项目可以全身而退。但项目本身就是泥淖，他只要进来，就再也洗不干净了。”
　　更重要的是，他们没有时间可以拖延，别说等下一个站在他们阵营的未知待解，老爷子可能连今年都熬不过去。
　　卫文嗣道：“不用那么烦心，我们在主星的人手多，飞昌更是我们的地方，到了项目基地，未知待解一个人翻不出波浪。”
　　他一个药剂师，就算等级高，身体素质超过普通人，在重重封锁的基地里又能怎么样？
　　闻允若有所思地点头，他们的想法基本是相同的。
　　但等星船落地时，一个消息炸在了他们头顶——总统亲自发话，拨下来一队人，甚至在飞昌集团的附近给这队人租了一套公寓，由荷枪实弹的军部管控，为的是保护未知待解的隐私和安全。
　　而不出意外的是，主星的媒体对未知待解的到来大书特书，热门话题在星船落地前就挂了三天两夜，力求让主星每一只阴沟里的耗子都知道未知待解来了主星。
　　到星船抵达主星时，主星的机器狗都能喊出未知待解的名字了。
　　这样的声势格外浩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外宾访问。
　　卫文嗣直觉不对，但无论他从什么方向推，主星的行为都是合理的——亲自来接星船的星长径直挤开随行团的所有人，亲亲蜜蜜地试图拉住薛锦行的手，向他全方位解说了主星对药剂师的优待。
　　这就是挖人的态度，许以各种福利和好处，甚至在政策上破例，只为留下薛锦行，星长似乎完全不知道飞昌暗地里的活动，还严肃叮嘱了闻允一定要好好招待薛锦行。
　　闻允暗中提高了对薛锦行的警惕，好在薛锦行对外界的一切不感兴趣，他抵达主星的第一天就提出要去基地实地看项目。
　　闻允却笑着阻止：“先别急，我们总部大楼里也有一些项目相关的内容，您先随我去看看吧。”
　　薛锦行冷冷看了他一会儿，“你别以为我现在到了主星，你就能在我面前耍心眼了。”
　　闻允连忙摇头：“不敢不敢。我怎么有胆子在军部和行政这么多双眼睛下面胡来！其实是给您准备了一个惊喜。”
　　他引着薛锦行一路上到顶楼，出了电梯快要进入工作室时，闻允为难地看了眼薛锦行身后的保镖和助理：“薛医师，项目是绝对保密的……他们和我们飞昌没有签署任何合同。”
　　薛锦行看了眼身后的人：“你们就留在这里吧。”
　　原琉几人背手站在工作室门口：“是。”
　　闻允这才乐呵呵地刷开工作室的大门，带薛锦行经过几道门的消毒后，工作室真正的面貌才出现在薛锦行眼前。
　　闻允高声喊：“杜医师！杜医师！杜照！”
　　薛锦行一惊：杜照居然在这里！
　　没有被关在基地最好。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干瘦身影走过来，正是杜照！
　　他见到薛锦行就笑起来：“薛医师！你真的来了！”
　　闻允道：“这位是我们旗下一个工作室员工的亲戚，我们发现他对精神体很有研究，所以就请他过来暂时参与项目。结果我们一查啊，发现杜医师居然和您认识！这不就巧了，赶紧让您来见见他。”
　　薛锦行微笑，整个人有些紧绷的姿态在朋友前面也得到了放松，他拍拍杜照的肩膀：“确实很巧。”
　　杜照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来这边探亲，因为是小事就没和您说。”
　　薛锦行在异地见到朋友，情绪似乎都上扬了几分：“没事！巧才说明有缘分。”
　　闻允道：“杜医师，你们的进展怎么样了？跟薛医师沟通沟通吧。”
　　杜照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下来，他摇头：“不太好，病人的精神体分离得太厉害了。”
　　薛锦行侧过脸：“精神体分离？”
　　杜照连连点头：“你来看，这孩子的精神体和主体之间的联系越来越淡，居然有互相独立的趋势了！”
　　薛锦行跟着走过去，只见仔细消毒的病房里，拘束环紧紧扣着一只精神体，这明显是一只攻击型的精神体，它白底黑斑的保持着中等体型，从外表来看是星兽枭豹。
　　枭豹是生活在高原地区的猎食性星兽，因为发出的声音类似于夜枭而得名。
　　当然，在薛锦行看来，这精神体就是一头大白猫。
　　就算是星际时代，联邦人民对大型猫猫和大狗子的热爱依然没有消退，精神体多是在自己审美点上的外形，这就导致这两科外形的精神体格外多。
　　而精神体的主体——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女正手足无措地站在精神体面前。
　　少女在医护的鼓励下，向自己的精神体伸出手：“云曦，到我这里来。”
　　她颤颤地走向精神体，在她靠近精神体的瞬间，精神体暴起攻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连主星的机器狗都知道未知待解怎么发音！
　　薛崽（陷入沉思）：所以……现在主星的机器狗都怎么叫？
　　狗：未知待解！未知待解！
　　薛崽：……还是汪汪更好吧……


第138章 云曦
　　精神体暴起伤人虽然发生在眨眼之间, 但显然不是第一次了，少女警惕心极高，第一时间向后退, 拘束环感知到暴动精神力立刻收紧, 将精神体死死扣在地上。
　　即便如此，围在精神体身边的药剂师们还是纷纷后退一步。
　　对于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药剂师们来说，高等级攻击型精神力者带来的压制会让他们感到精神力上的不适应——攻击型之所以会被划分为攻击型, 就是它在同等级下具有绝对的破坏力。
　　精神体痛的哀嚎一声，整个身体有瞬间的模糊。它萎靡地趴在地上, 伸出舌头舔舐戴着拘束环的前爪。
　　拘束环材质特殊, 对精神力有较好的抑制作用, 精神体由精神力构成，拘束环的效果比戴在人身上更强。
　　拘束环造假高昂，除此以外，它虽然效果相对于其他手段来说较为显著，但它带来的痛苦也更重。
　　薛锦行仔细观察少女的表情。
　　主体与精神体之间存在联系, 精神体感受到较深痛苦的时候一定会传递给主体, 可是精神体的状态似乎没有影响到少女。
　　旧夜虽然会攻击元帅，但旧夜的状态依然可以影响到元帅, 它只是过于紧张暴躁, 以至于难以保持理智而已。
　　而薛锦行看到的这位少女不同。
　　精神体已经痛苦到了这种地步，她虽然心疼, 但显然没有接收到精神体传递来的感受。
　　她似乎正在和精神体脱离关联, 成为两个独立的个体。
　　姜熠的精神体就是与本体彻底失去联系，姜熠会因为失去精神体而大伤元气, 精神体不仅行动与星兽相差无几, 还会加速消亡。
　　薛锦行道：“这位女士是……”
　　杜照忧心道：“是从工作室转到飞昌的一位病人, 她的精神体和主体之间的精神力交流越来越少，目前联邦没有这样的病例，疗养院也没办法。正好飞昌有精神体上的研究，所以转过来试一试。”
　　正好？
　　薛锦行心里冷笑：还真是正好。
　　杜照失落道：“我因为快速修复药膏所以也受到邀请来这里看看，但是目前没有什么进展，而且精神体攻击性非常强，完全不配合治疗。再这么下去，精神体就要彻底脱离主体了，到时候主体虽然能保住命，但等级可能……我也找不到什么办法。”
　　薛锦行从一旁的消毒柜里取出手套戴上，“有试过让她收回精神体加强联系吗？”
　　没有谁的精神体是全天候在外放养的，即便是超恒星级，精神体也需要回到精神体休息。
　　杜照快步跟在薛锦行身边，抽出病例递给薛锦行：“疗养院一开始试过了，但是精神体一进入精神海，就和主体的精神力起了冲突，扰乱精神力流就算了，甚至造成了精神海内壁裂伤。”
　　薛锦行松开手指，皮质手套啪的贴合在肌肤上，点头：“毕竟还是小孩呢。”
　　精神海内部是相对脆弱的，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普通人很难像元帅那样游刃有余地压制精神体。
　　不，即便是元帅也会因为收回精神体而更频繁地受到精神体的影响。
　　而且这位病人的状态更糟糕些——薛锦行怀疑这只精神体已经有些向星兽发展了。
　　一位药剂师插嘴：“要是有用早就是试了，而且看也知道依照精神体现在的情况，收回精神海只会拖累主体。好在只是轻微伤，已经用我们研发的特效药治好了。”
　　薛锦行似笑非笑道：“你是？”
　　药剂师伸出手，一双眼睛露出淡淡的笑意和警惕：“我知道你，未知待解。我是飞昌的特聘S+药剂师，也是这间工作室团队的领头人，伍德，欢迎你参与……”
　　薛锦行“哦”了一声：“我可不是来加入你们的。”
　　他没有和伍德握手的意思，径直从他身边路过。这种为了确立自己在团队中头狼地位的下马威，薛锦行不会回应。
　　不仅是伍德，其他和伍德合作习惯了的药剂师在薛锦行入内后没有主动上前打招呼的意思，而是聚在一起，默契地只是用余光看着薛锦行。
　　这是一个排斥的举动。
　　很正常，他们很有可能将薛锦行当成了空降下来，独占他们成果的药剂师。
　　杜照没心没肺地跟上薛锦行：“主星人这边的待客方式虽然跟我们澄星不一样，不过公司里的人性格都差不多。”
　　薛锦行望向杜照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慈爱，道：“是啊。”
　　反应慢就算了，就杜照这个情商，在公司里处理人际关系一定很辛苦吧。
　　杜照疑惑：怎么感觉薛医师看他的眼神跟老师那么像？
　　伍德的口罩都挡不住他阴沉的脸色，刚要上前，却感受到闻允的目光，他心里一凛，不甘不愿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项目一年多来都是他负责，凭什么未知待解一来，他就要将话语权让给未知待解？
　　闻允看着薛锦行的背影，眯起眼睛：未知待解的性格还真是够强硬的，如果进了基地，可能也会主动去掌握团队里的话语权，看来得提醒团队里的人警惕别被未知待解带跑了。
　　薛锦行不在意身后两人的心思，他走到少女身边，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你好，我姓薛，是一个药剂师。”
　　少女神情里还透着惊慌，强行镇定下来：“您好。我叫万清，这是我的精神体云曦。”
　　她吸了吸鼻子，眼眶微红：“它、它生病了，不能跟您打招呼。”
　　十几岁的小孩，很多都没有什么主见呢。
　　薛锦行心一软，开始东扯西扯地唠家常：“别您啊您啊的，我比你大几岁，你可以叫我哥，叫叔叔也行。”
　　走的近了，发现女孩的言行不像是被做过实验，看上去和普通小孩差不多。
　　万清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那、那我叫你哥哥，你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大。”
　　还这么好看。
　　薛锦行看向精神体，道：“云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脱离你的？哦，就是从什么时候性格改变，对你展现攻击性的？”
　　万清含着眼泪：“我觉醒精神体没多久，它一开始就跟我不亲近，大概是……是半年之后，它就开始咬我了。不是那种玩闹的咬，我感觉它……它咬死我。”
　　她打了个寒颤：“它的眼神很像电影里的星兽，它开始咬我之后没多久，我发现它越来越不听我的话，不是顽皮，是……”
　　“是脱离控制。”
　　薛锦行帮她补充。
　　万清连连点头：“对对对！老师们都说过，精神体依然是我们的一部分，和手臂、大腿一样。它们几乎不能违逆主体的意志，可云曦不一样，我现在有时候甚至不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薛锦行道：“你家里有谁有过这样的……病吗？”
　　万清摇头：“没有，我是第一个。”
　　万清情不自禁地咬住手指，还在念书的小孩，手指都是纤细洁白的，上面却有斑斑的牙印甚至血迹。
　　她尖尖的虎牙切开皮肤，小声道：“医师，它是不是很讨厌做我的精神体？要是我把它放生，它会不会……”
　　薛锦行取出创口贴递给万清：“放生可不行哦，它离开你活不了多久的。”
　　“别怕，”薛锦行呼噜一下万清的头发，“我来看看云曦。”
　　说着，薛锦行站起身，走向云曦。
　　云曦受到拘束环的强硬遏制，正趴在由栅栏围成的狭小空间里。
　　栅栏也是拘束环的材质，最大程度的减少精神体伤人的概率，但只是减少，不是完全没有，云曦在工作室里已经伤了好几个药剂师。
　　所以薛锦行一走过去，闻允都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薛医师！您不能再靠近了！您好像是安抚型精神力，过去一定会被攻击！”
　　未知待解决还没去基地呢，怎么能在这里出事？
　　杜照也阻止道：“你快离远点！云曦的行为已经向星兽发展，对安抚型精神力有极强的攻击性！攻击了好几个安抚医师和药剂师。”
　　就连万清都上来拉住薛锦行：“别去，它见到安抚型会拼命挣脱拘束环的。因为它这样，我和它都被中低级的私人疗养院拉黑了。”
　　星兽和精神体对待安抚型精神力的态度截然想法，前者会展现出极强的捕猎欲望，后者则会表达温顺亲和。
　　薛锦行摆手，示意他们闻允和杜照不要拦自己：“我心里有数。”
　　一直在旁边冷眼看着的伍德似笑非笑道：“闻董，杜医师别担心了。你们还信不过未知待解吗？不说杜医师都做出能适用于精神体的融合药物，就连我这种药剂师都对精神体有点研究，未知待解怎么会没有办法解决呢？”
　　闻允脸色阴沉，呵斥道：“你不想干就别干了！”
　　杜照着急道：“我给精神体打个麻醉吧，前段时间正好做出了对精神体非常有效的麻醉……”
　　薛锦行这时候已经走到云曦的面前，距离这头精神体不到五步。
　　云曦从放松的趴卧变成了攻击前兆，上半身伏低，眼睛紧紧盯着薛锦行，它明明在调动精神力，体表的精神力波动反而弱了下去，对外显露出一种已经平息的假象来。
　　闻允几人松了口气，杜照更是毫不掩饰地崇拜道：“薛医师连精神力都跟其他人不一样，它之前见到来看诊的安抚医师就像疯了一样。”
　　伍德脸色奇怪：这个未知待解还真有点东西。
　　他悻悻地想，等级高，安抚型就是占尽好处，他们尽心尽力地研究，还不如人家天生的能耐。
　　薛锦行却笑了，他手里拿着智脑，将云曦的行动全部录下来：“不一定吧。听过一句话吗？”
　　杜照疑惑：“什么？”
　　薛锦行：“咬人的狗不叫。”
　　顿了顿，薛锦行很歉意地看向万清：“抱歉，我不是说云曦是狗，我只是打个比方。”
　　天天说重星是狗，说习惯了。
　　万清正要说没关系，突然惊声道：“快！快走——”
　　云曦后肢发力，脖颈上的束缚带被它暴起的精神力冲断，拘束环勒紧它的四肢，它仿佛感受不到，隔着栅栏扑在薛锦行身上，犬齿对准了薛锦行的颈项！
　　闻允眼前一黑：完了，肯定要受伤。
　　早知道未知待解这么莽，还不如让保镖跟进来。
　　有些药剂师已经忍不住捂起了眼睛，伍德脸色一变，他反应算快的，下意识往前跑了一步，然而又因为害怕缩了回去。
　　未知待解可是S+，至多受点伤。
　　然而等了几秒，没有听到呼痛的声音，反而是精神体发出了纤细的、小兽求饶讨吃一样的叫声。
　　闻允颤巍巍睁开眼睛。
　　这头拉长了有人高的精神体前爪不知何时搭在了栅栏上，脑袋在薛锦行身上蹭来蹭去。
　　一直很迟钝的杜照这才反应过来，一路打滑着冲到薛锦行面前：“你没事吧？”
　　薛锦行晃晃手里的包装管：“没事啊。”
　　闻允惊愕地绕到另一个位置看向薛锦行，只见薛锦行手里拿着一支包装管，里头装满了粉色的药丸。
　　精神体不是在蹭薛锦行，是蹭拿着包装管的那只手，无论是姿势还是声音，都极尽讨好。
　　任谁来看，都是一头正常的精神体。
　　闻允眼睛里光彩闪动：这东西居然能唤回精神体脱离主体后的理智……
　　果然是未知待解。
　　杜照惊讶道：“这是新的融合药丸？！它能作用于精神体？”
　　其他远远待在一边的药剂师纷纷靠近一点，对视后，看到对方嘴角的苦笑：本来以为是来了个跟他们抢项目的竞争对手，没想到是好像不太需要他们的大佬。还不如是前者呢，这可怎么办？
　　薛锦行郑重地向杜照和万清介绍：“没错，这是猫猫快乐丹！”
　　好像改名叫精神体快乐丹了……啊，没关系，反正对这个名字有意见的澜与不在。
　　听到这个名字，药剂师们齐齐眼前一黑。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薛崽（高举包装管）：猫——猫——快——乐——丹！
　　朔蓝、云曦、旧夜：嗷嗷嗷（快乐丹教万岁！）


第139章 一模一样
　　药剂师们虽然眼前发黑, 但这个名字显然很招小孩的喜欢。
　　万清捧着脸：“哇——云曦吃了会不会很快乐？”
　　薛锦行笑道：“会啊。”
　　薛锦行打开包装管，一股奇异的香气从管口蔓延出来，在场的药剂师们在闻到香气的瞬间, 顿时感觉精神海内的精神体蠢蠢欲动。
　　云曦闻到香气的时候都快疯了, 它下意识想露出獠牙威胁薛锦行给它，却又及时忍了回去——薛锦行知道云曦已经不是正常状态下的精神体，所以当云曦扑上来攻击时, 薛锦行就用精神力压了回去，让云曦知道它与自己之间的等级差距。
　　不论是星兽还是发狂的精神体, 只要感觉到致命威胁, 就会乖巧下来权衡利弊。
　　云曦和主体的关联越来越淡, 导致它无法从主体的精神海中摄取精神力，只能依靠环境，可是精神体并不是真正独立的生命，脱离主体让它的活力逐渐下降，相当于一个几年没吃饱肚子的人。
　　薛锦行倒出一颗猫猫快乐丹放在云曦面前, 云曦张开嘴, 小心翼翼地舔走了药丸。
　　药丸离开包装管的瞬间，有好几个药剂师对精神体的掌控力不足, 精神体突然从精神海中窜出来, 趴在他们身上着急地打转和叫喊，却不敢到薛锦行面前讨要——
　　云曦作为A级攻击型精神体, 对平级和更低级的功能型精神体具有压倒性的威慑力, 而且敏锐的精神体们能察觉到云曦的异常，所以精神体只能挤在主体身上对着药丸望眼欲穿。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 原本还算秩序井然的工作室充斥着精神体的声音。
　　伍德做为S级, 好歹按住了自己的精神体。
　　他盯着薛锦行手里的药丸, 难以置信道：“为什么会对精神体有这么强烈的吸引力？！”
　　快速修复药膏也很吸引精神体，却绝不至于让精神体疯狂到这个地步！
　　而最令人惊奇的是，云曦获得药丸后状态明显平稳多了！它趴在地上，两爪按着药丸反复舔舐药丸，即便万清大着胆子靠近，云曦也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抗拒。
　　要知道云曦从转到他们项目的时候，已经有极为严重的护食现象——杜照做出了精神体更易吸收的提取液和融合药剂，云曦每次服用药剂时都会做出各种警告的动作。
　　即便是经过正确社会化的宠物也不应该有的护食，出现在了精神体上，而且非常严重。
　　这么明显的变化，不仅是伍德，其他药剂师都能看见。
　　这一刻，他们甚至有些突兀地理解了安抚医师对未知待解的排斥：日日夜夜的心血，多种药物多种方式地治疗，虽然有了一定成果，可在立竿见影的融合药丸面前还是不够看。
　　杜照惊喜地盯着薛锦行：果然，把老师的笔记给薛医师是正确的选择！他只是做出了适用于精神体的融合药膏，薛医师却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拿出融合药丸。
　　杜照自豪道：“因为是未知待解啊！”
　　薛锦行看了杜照一眼，想了想道：“还是因为你把严西老师的笔记给了我一份，否则我也做不出猫猫快乐丹。”
　　得降低杜照的存在感和作用，赶紧把他弄回澄星去。
　　杜照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老师就是被等级耽误了，但是幸好有你帮她完成这些研究，我相信她老人家一定会欣慰的。”
　　闻允试探道：“这样一颗猫、猫……”
　　他一闭眼一咬牙：“猫猫快乐丹就能让云曦的病痊愈，恢复理智？”
　　薛锦行道：“当然不能。猫猫快乐丹的效果和寒香凝神丹差不多，是无法根治暴动的，即便是星兽服用，也能有暂时的平稳。”
　　就像打了麻醉或者镇定，只能暂时压制疯狂。
　　薛锦行看着正在被万清摸头的精神体，淡淡道：“它现在只是吃饱了，加上被我的精神力警告过，所以老实一点而已。”
　　万清难过道：“所以等云曦吃完快乐丹，它还会咬我们是吗？”
　　薛锦行一改对闻允的冷淡，蹲下来揉揉小姑娘的头发：“是啊，云曦不是主观上要伤害你，它是爱你的，只是生病了，所以才对你凶。”
　　万清用力点头。
　　薛锦行取出几个包装管递给万清：“这里是三十颗猫猫快乐丹，还有二十颗寒香凝神丹。安抚医师有没有教你怎么和自己的精神体交流？”
　　凡是觉醒了精神体的精神力者，都可以报名参加一些免费的精神体课程，会教授一些与精神体相关的基础知识，其中就包括主体与精神体进行“精神力沟通”，即当精神体在体外时，主体使用精神海中的精神力抚摸投喂精神体，这是基础的沟通交流。
　　不过云曦之前的状态，重伤没有经过战斗训练的万清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云曦已经有很久没有和主体交流过了。
　　万清：“有，老师教过的！我以前这门课可以拿优秀！”
　　薛锦行不吝啬夸奖：“好聪明，你还是个勇敢的好孩子，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云曦有你就还有希望有依靠。”
　　薛锦行细细叮嘱道：“你每天给云曦吃一颗药丸，然后在它开始食用药丸的五分钟之后，四十五分钟之内的时间段内和它交流，加强你和它之间的联系。如果它的精神力对你产生了不好的影响，你就吃一颗寒香凝神丹。你和它一样，每天至多只能吃一颗。”
　　万清抱着包装管：“那、那我是不是把药丸吃完了，医师你就有办法了吗？”
　　薛锦行：“这些只是治标，但是哥哥一定会尽全力帮你想办法，好不好？”
　　万清还有小孩的天真娇气，但她已经非常懂事了，知道这个大人的模棱两可有时候并不是敷衍，而是努力也未必做得到，所以不敢轻易承诺。
　　她含着眼泪，对薛锦行甜甜笑了下：“嗯，我等您。”
　　薛锦行微微笑了下：“哥哥去和其他叔叔阿姨们商量商量，你在这里和云曦加强沟通联系，好不好？”
　　万清乖乖点头，调动精神力按在云曦头上。
　　薛锦行看了一眼，撑着膝盖站起身。
　　猫猫快乐丹的名字虽然让人眼前一黑，但是效果有目共睹。
　　有几个药剂师迟疑过后，小心递过来更完整的病例：“这里有更详细的用药记录，还有之前几个疗养院开的病例……”
　　薛锦行摆摆手，他看了眼闻允，然后低头摆弄智脑：“我相信如果这些资料真的有用，那以诸位的能力，孩子和无辜的精神体都已经得到了最合适的治疗。”
　　这一番不算夸奖的话，却让原本心里别扭的药剂师们舒畅许多。
　　是啊，不是他们不行，是未知待解太神了！
　　闻允眼神闪了闪：“您的意思是……”
　　薛锦行上下打量闻允一眼，摘下手套率先出去了。
　　闻允连忙跟上去，他心里惴惴不安，薛锦行来之前，他以“项目信息需要保密”为理由，没有透露多少消息。
　　反正现在项目里人体试验的占比大大减少了，等薛锦行深入项目发现那些实验的时候，他已经来不及抽身了。
　　薛锦行不理会他，出了工作室，一边低头点击光屏，一边径直推开一间空着的休息室，顺手将门口的牌子拨成正在使用。
　　身后闻允小跑着跟上来，他小心走进房间，带上房门：“薛医师，怎么突然生气了？”
　　薛锦行道：“我来之前，你们说是偶尔获得了一些实验数据，实验非常残忍，但你们以此为基础进行改进，是不忍心让已有的数据失效，同时也是为了拯救更多的人。”
　　“我当时就猜到，你们获得的实验肯定违法，但我怎么都想不到，你们不仅继承了实验内容，还继承了他们的残忍！”
　　闻允脸色骤然变了：“您这是什么话？主星的领域里，距离联邦总行政区只有六个区的距离，我们怎么敢做这种事情？您有什么依据吗？难道仅仅因为这孩子是精神体出问题，所以就认为我们对她做了实验？”
　　“您这是本末倒置！正是因为我们在研究精神体，所以才能及时注意到万清这孩子的病情，将被多个疗养院拉黑的她接到总部来！”
　　薛锦行解除光脑的隐私设置，将光屏暴露出来，调出两段视频，将智脑砰地一下摔在桌上：“自己看。”
　　闻允被声音吓了一跳，凑过去看。
　　两个窗口播放着不同的视频，一个是野生星兽枭豹的捕食视频，另一个则是精神体云曦攻击的记录。
　　只看了一会儿，闻允心里咯噔一下。
　　薛锦行道：“一模一样！万清一个十六岁的在校生，虽然是A级，但她哪儿来的阅历，让自己的精神体做出这么纯熟地捕猎动作？本能？别开玩笑了，你当我没上过初高中？他们的精神体打起来跟小孩掐架有什么区别？怎么，主星领先五大星区几百年，连16岁的孩子都军事化训练？”
　　闻允道：“这也不能作为证据……”
　　薛锦行道：“联邦病史上没有这种病症，万清是基因突变吗？我在来之前，你们说过正在用采用大量星兽实验，精神体相关、星兽实验。星兽又没有精神体，现在云曦在行为上和星兽没有太大区别，你告诉这和你们的实验没关系？”
　　闻允僵硬几秒，叹了口气：“薛医师，您听我说，这真的是个意外。”
　　薛锦行冷冷道：“洗耳恭听。”
　　闻允揉揉眉心：“我跟您说实话吧，这件事我们也是受害。”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对万清
　　薛崽：真乖，好孩子，很聪明，多勇敢！
　　远在澄星的言崽：……她是好孩子，我呢？
　　薛崽（思考）：你是宝贝心肝。


第140章 等
　　闻允提到这个事情也非常头痛：“万清的妈妈万恩芝是我们项目的核心成员之一, 她偷偷将技术带出去拿女儿做实验，她自己也承认了。您猜的没错，万清的精神体云曦之所以产生脱离症状, 正是实验的后遗症。”
　　薛锦行：“听起来你们可真无辜。”
　　他知道闻允这段话可信度很高, 可还是忍不住出言讽刺。
　　闻允掐了掐眉心，这件事情里他是真的感觉冤枉：“您可以去查，万清常年住在她姑姑家里, 生活和其他小孩一样，从来没有接触过我们。发病后被她的姑姑送去了疗养院, 后来她因为是首例病症被媒体报道, 我们才发现她的症状和实验项目有些接近, 所以赶紧把她接到了总部。
　　“星网上到现在还有关注她呢，我们怎么可能对她做什么？退一万步说，如果我们拿她做实验，会容许试验品在外面跑吗？”
　　薛锦行撑着额头，给闻允一个心灰意冷的神情：“我、不能接受……”
　　闻允顿时急了：“薛医师, 你现在要是放弃参与计划, 万清也救不回来，只有拿到项目的一手资料, 才能治好万清啊！伤害已经造成了, 仅仅是逃避或者放弃都没有用！”
　　薛锦行似乎有些动摇。
　　“而且万清是研究员私下里操作造成的，这不是我们飞昌的本意……”闻允轻声道, “我们飞昌只是不忍心曾经的悲剧一直上演, 在您来之前，我就告诉过您了, 无论是您敬爱的沈元帅, 还是您疼爱的言上尉, 最终都会走上流放的结局。”
　　闻允长长叹息：“为联邦奉献了一辈子的元帅们，只是因为等级过高，最终要孤独至死。冒昧猜测一句，您至少是恒星级，最后却不能和自己的亲人安度晚年，而这是多少元帅家属们曾经经历过的痛苦？您难道不想为他们改写这悲剧吗？”
　　薛锦行靠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刚结束长时间的星际旅途，就算是超恒星级也遮掩不住疲惫，他似乎没什么力气去修饰表情，眼睫垂落时投下一片阴影，唇角也微微抿着。
　　他不是在思考，是在挣扎。
　　挚爱亲友与仁慈善良占据了天平的两侧，他只能选其中一个。
　　这倒是很符合闻允对未知待解的印象——从未知待解的行事来看，他虽然强硬骄矜，但不妨碍他仁心。
　　要是薛锦行一口气答应了，他反而还觉得奇怪。
　　闻允耐心地等着。
　　过了很久，薛锦行仰头，手臂横在眼睛前：“我明天跟你们去基地。”
　　他挪开手臂，睁眼望向闻允，黑黝黝的眼睛，清凌凌的视线：“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只要项目成功，我要带走至少一半的成果。”
　　闻允微微笑起来：“当然可以！”
　　什么改写悲剧，等未知待解真的上了他们这艘船，就会知道，这是个多么伟大的计划。
　　他们将实现真正的永生。
　　……
　　薛锦行第二天坐上了前往基地的悬浮车。
　　根据保密原则，薛锦行只能带一个人过去，他选择了精通各种交通工具使用的原琉。
　　主星作为联邦的主行政星，是一颗体积惊人的宜居星球，薛锦行坐悬浮车到了飞昌投资的飞艇公司，坐私人飞艇三天两夜，经过一次空间跳跃，才来到飞昌的基地。
　　飞艇刚落地后，薛锦行一直在等飞昌的人来搜身，但一直到他进了基地的时候，都没有等到更严格的搜身和扫描，对方只是检查了他们两人的空间钮，没收了几个杀伤性武器。
　　进了基地的第一层，原琉是薛锦行的保镖，被安排和薛锦行待在同一个套间里，不论怎么看，好像都是个很正常的商业基地。
　　关上门，原琉从空间钮中取出零件组装成屏蔽仪，又检查了一边摄像头，这才放心坐下来。
　　原琉：“我们来的路上全都有屏蔽仪，您智脑上的定位不起作用。他们到现在都不搜身，基地肯定都笼罩在屏蔽网下，芯片会失效。”
　　这种屏蔽网等级一定极高，定期维护，时刻有人检查。
　　原琉有些犯愁：“我没办法破解这种屏蔽。”
　　薛锦行有所预料：“飞昌这么多年来还是攒下了不少资产的，基地大约是密不透风，否则也不能在主星的眼皮子底下存活这么久。”
　　原琉道：“这要怎么办呢？”
　　他有些焦虑地左右看看，“我死在这里不要紧，就怕我死了也不能将您安全送出去。”
　　原琉很担心出现打斗，他没办法保护薛锦行。
　　薛锦行却笑了下，“你知道我来的时候在基地的巡防看到什么了？”
　　原琉不明所以：“什么？”
　　薛锦行道：“军用机甲。”
　　原琉睁大眼睛：“他们居然私藏军用机甲！”
　　薛锦行不在意道：“这种组织私藏军用机甲才正常，到时候我们去抢他们的。我的等级足够高，可以通过威慑暂时麻痹机甲驾驶者，我在军区做过测试，这个威慑对恒星级能维持一分钟左右。”
　　原琉顿悟：“对哦！您是超恒星级！而且这边很狭小，机甲在基地内是不能使用的，近身肉搏的话，一分钟够我抢空间钮了。”
　　恒星级与超恒星级之间有难以逾越的距离。
　　恒星级有完全固态的“精神力核”，核会使他们在死亡期坍缩爆炸，但让超恒星级在青壮年期异常强悍——强到明明只比恒星级高一个等级，却远远凌驾于恒星级之上，。
　　正常的恒星级在超恒星级面前，和S+没有任何区别。
　　孟左云的精神海容量已经是恒星级中最接近超恒星级的存在了，他和超恒星级的妹妹是孪生，有特殊性，即便是如此接近超恒星级，又如此特殊，他强行共振后依然只是“伪超恒星级”。
　　“至于定位，”薛锦行微微笑了下，道，“看天吧。”
　　原琉眨眨眼睛，不明所以。
　　薛锦行道：“我带了六副十日好所需的药材。”
　　连星他已经带来了，真到了要走的时候，就以闭关思考的名义去工作室里炼制十日好。
　　原琉心里倏然定下来：“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最怕自己拼死护送医师离开基地后，医师因为没有外援接应而又被追兵赶上，但只要因子风暴以完全状态出现，卫星雷达绝对会看见！到时候基地内也会因为因子风暴而紧张，恰恰是逃离的好时机。
　　薛锦行拨弄了一下胸前的空间钮，忍不住开始想言澜与这个时间在做什么。
　　还没等他在脑海里细细勾勒出言澜与的肖像，有人按响了门铃。
　　“薛医师，我们老先生想见你。”
　　……
　　同一时刻，主星芳年区
　　一架标着主星标志的军用飞艇降落在芳年区最大的驻扎军区。
　　三百人的陆续从飞艇中走下来，这些人一身随时可以出任务的作战衣，一举一动整齐肃然，肩上却没有任何肩章，只从动作里透出特种部队的凶悍。
　　三百人，随便挑哪个出来，都是能以一当五的极限单兵。
　　领头的两个人，一个异常年轻，他摘下墨镜，露出灰蓝的眼睛，沉默地站在原地。。
　　另一个则文质彬彬，他一下飞艇，就笑着迎向军区长：“白将军，我是联邦秘书长陈一化。”
　　军区长大步走上前：“您好！”
　　陈一化道：“您应该受到联邦军部的命令了吧？这是我的证明，接下来整个军区暂时要听我的调令。”
　　军区长道：“明白！”
　　陈一化微微笑了下，转头看向言澜与：“言上尉，真的不需要派人特种兵暗中搜寻基地吗？”
　　言澜与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开口的时候声音低哑：“可以派人搜，但动静要小，以免惊动对方。”
　　陈一化点头，忧心道：“如果找不到，那我们就只能等了……”
　　军区长疑惑：“等什么？”
　　言澜与视线微抬，看向天空：“等风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薛崽:我，丹神·联邦最伟大药剂师·风暴降生薛锦行！
　　刚来主星的言崽（发呆）：想看因子风暴。


第141章 理查德吉
　　哒、哒……
　　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响在通道里, 灯管冷白的光将通道上下照得玻璃房一样明亮。
　　薛锦行问道：“老先生？是飞昌的上一任董事长？”
　　男人轻声道：“是董事之一。老先生久闻您的名声，听到您愿意屈尊莅临我们基地，十分感激, 所以想和您见一面。”
　　薛锦行的神情透着点不关心, 直奔自己最在意的问题：“我什么时候可以接手项目？”
　　男人侧过身，注意到薛锦行的用词是“接手”而不是“参与”，男人微微笑了下, 感觉薛锦行真是个很符合闻允描述的人——才华惊人，也年轻得惊人, 所以有些普通人没有的骄矜傲气, 可能确实善良, 但不妨碍他目标清晰，野心勃勃。
　　男人解释：“明天就可以了，不过一些东西需要老先生亲自跟您交接。”
　　薛锦行：“好吧。”
　　薛锦行跟在领路的男人背后，慢慢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从他进入基地后就没见过自然光，这里一定是地下, 甚至山体下, 笼罩着屏蔽网，保持足够的隐蔽, 而接送他们的飞艇就停在基地里, 整个基地的面积大的可怕。
　　当然，这么大的基地, 建在地上太引人注目了, 在地下是毋庸置疑的。
　　薛锦行抵达基地之前，一直处在封闭的飞艇中, 薛锦行没有任何特工方面的训练, 原琉则是个机械专家, 他和原琉都没办法通过方向判断基地的大概位置。
　　但作为超恒星级，薛锦行对精神因子较为敏感——只是较为而已。
　　他毕竟不是人形探测仪器，能让他清晰地感受到因子的存在，说明附近的精神因子浓度很接近狂暴区。
　　所以他猜基地的位置一定在荒地——联邦官方定义中的荒地，不是指撂荒无人使用的徒弟，而是指曾经的狂暴区。
　　沧海桑田，即便是狂暴区也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改变位置，出现，然后消失。
　　有些民用狂暴区经过数百近千年的演变，精神因子浓度跌下狂暴区的下限值，被重新定义为普通区域，但因为依然有少量中低级星兽出没，既不满足佣兵的需求，又会对普通民众造成危害，暂时弃置不用，这些区域被定义为“荒地”。
　　荒地依然有较高浓度的精神因子，还有附近徘徊的星兽。
　　如果因子风暴开启，一定相当壮观。
　　薛锦行收起自己的心绪，走了大约二十分钟。
　　前面男人开口：“到了。”
　　薛锦行收起自己的心绪，他还没进门，屋子里的温度就扑在他身上，比薛锦行房间里的温度高了四五度。
　　屋子里有很明显的呼吸声，这道呼吸声的主人坐在轮椅上，他腿上盖着厚绒毯子，人蜷缩在蓬松的发热被子里。
　　薛锦行看到老先生，眼神顿时凝固了一下。
　　这位老先生确实很老了，他身上有一种向外散发的迟暮气味，从躯体到灵魂都埋进了土壤，只剩下呼吸的器官。
　　这种老态不是一个正常甚至垂死老人该有的，薛锦行见过这种格外沉重的衰老——修仙世界里的高等级修仙者，活了数百上千年，寿元将尽也不能突破境界时，就是这副模样。
　　这是那个逃离了放逐的超恒星级。
　　老先生笑了一声：“吓到你了？是不是没见过我这么老的人？老得都有点不体面了。”
　　薛锦行：“不，我见得很多。”
　　他平静地坐下来，“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你，闻老先生？”
　　薛锦行虽然记得李复远和理查德吉两个超恒星级元帅的照片，但他实在很难从衰老到这个地步的脸庞上辨认对方年轻时候的模样。
　　老先生道：“不，我姓卫。”
　　薛锦行再次“哦”了一声，他坐在卫老先生之前，任由对方凝视自己：“闻允说超恒星级死亡期前会被放逐，我一直对这个说法存疑，但我见到你就觉得他说得应该是对的。”
　　薛锦行定定看着卫老先生：“你是超恒星级。你给我的感觉，和澜与给我的感觉有一点相似。你曾经是元帅？”
　　接连的疑问抛来，卫老先生温和道：“并不是每个超恒星级都都那么有出息。我确实是超恒星级，但只是个有备案的商人。我在流放之前发现了曾经星戎某位元帅留下的芯片，那就是飞昌得到的第一份数据。”
　　薛锦行惊愕：“星戎的元帅？”
　　“我不知道闻允是怎么跟你说的，但现在我可以将实话告诉你。”
　　卫老先生轻轻咳了几声，“你和星戎现在的元帅都太年轻了，所以并不知道当年的旧事。那位元帅失去了自己已定的继承人，备受打击的同时，也通过继承人看到了自己的末路。所以一时动了歪心思，希望通过转移精神海与精神体，并且服用药物促进精神海更新换代，达成永生。可惜元帅不惜启动人体实验，依然没有获得成果。”
　　薛锦行倏然起身：“这不可能！星戎怎么会这样的元帅？”
　　卫老先生却道：“怎么不可能呢？我临近死亡期时也试图逃离这样的命运，四处搜寻相关的治疗方案，所以找到了那份残存的数据，这个项目被叫做——重启。”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重启没有取得真正的成果，我欣喜若狂地以为找到了救赎，于是让人为我克隆了身体，并且采用了那个不成熟的方案……”
　　卫老先生苦笑着示意薛锦行看自己：“你瞧，这就是下场，一个半死不活的老人。我当年上了星船，又用半个身家换自己逃出来，现在是联邦的黑户。我很担心再次被流放，更不敢得罪星戎，所以一直躲在基地里。”
　　薛锦行被卫老先生的话震在原地，他焦虑地咬了下唇。
　　卫老先生道：“像你这样年轻的孩子，当然不会理解老人对死亡的恐惧。可是我实在太老了，我的孩子们甚至死在我的前面，熟悉的亲友已经离世，现在只剩我蜷缩在基地的角落里。”
　　“所以我恳请你。即便这个项目有累累的血债，也请将它完成。”
　　卫老先生诚恳道：“救救我，完成重启的最后一环。至少，至少给我一个平和的结局。我不想在生命的尽头，是爆炸而亡，而我床边没有一个人陪伴。你一定能理解我，谁都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被自己深爱的人陪伴。”
　　薛锦行魂不守舍地望着卫老先生，好一会儿，他问道：“你……你的伴侣和子女都不在了吗？”
　　卫老先生默默摇头：“你比我幸运，听说你的兄弟也是超恒星级，你们寿命相当，本来能和他一直相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薛锦行终于动摇了：“好，我明白了。”
　　卫老先生捂着胸口咳了几声，指着桌几上的芯片：“这是上一个研究员万恩芝的芯片，里面有项目资料。除此之外芯片具有最高一级的权限，方便你调用所需的物品。”
　　万恩芝？
　　薛锦行道：“我在总部见到的万清是她的女儿吧？万恩芝人在哪里？”
　　卫老先生温和道：“她前段时间因为窃取商业机密，已经送去监狱了。她害了自己的女儿，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薛锦行心里一沉：这么说，万恩芝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虽然万恩芝能对亲生孩子孩子做这种实验，但薛锦行毕竟不是万清，他也不记得自己十六七岁时面对这种情况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只希望万清不要受到太大的打击。
　　薛锦行拿过芯片：“那我可以先回去吗？我想看看里面的数据资料。”
　　卫老先生轻轻摇头：“在此之前，我还想请你再见一个人。”
　　卫老先生用力咳了几声，按响了轮椅上的按钮，不多时有个年轻女人急匆匆走进来，“老先生。”
　　卫老先生说了很久的话，他靠在轮椅上喘息了好一会儿，才道：“推我去3092。”
　　女人担忧道：“3092太冷了，您现在的身体……”
　　卫老先生打断她：“我一定要亲自把这件事情交代给薛医师，否则我就算死了，也愧对我的良心。”
　　女人红着眼睛点点头，推着轮椅对薛锦行道：“薛医师，请跟我来。”
　　薛锦行跟上去，三个人乘坐上房间内的无障碍电梯。
　　在去往3092号房的通道上，把手格外森严，几乎是三步一哨的程度，女人推着轮椅走了十来分钟，才停在3092号房。
　　女人刷开三道房门，薛锦行跟着踏进去，只走进去的瞬间，薛锦行的瞳孔就稍稍收缩了一下——房间内温度很低，而低温的原因就摆在薛锦行面前。
　　那是个巨大的冷冻舱，一个全身被银灰色长发包裹的男性躯体悬浮在高密度的养护液里，隐约能从发丝的间隙里瞥见英俊的眉目。
　　有一点眼熟。
　　可薛锦行对人脸的辨识度没有那么敏锐，无法通过这半遮半掩的眉宇辨别出对方的身份。
　　“他是？”
　　薛锦行倏然看向卫老先生：“难道是开启重启项目的那位元帅？”
　　他知道不是，可是他必须这么问，因为他不应该知道那个元帅是谁，作为一个沉迷于专业技术的药剂师，也没必要对星戎的历代元帅了如指掌。
　　卫老先生自从进了3092，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许多，他怔怔望向冷冻舱，“不，这是我的另一个不可饶恕的罪过。”
　　“当年差不多时期放逐的有三位元帅，一位是开启项目的星戎元帅，一位是主星的李复远元帅，这两位都已经死了。”
　　薛锦行道：“他是第三位元帅？”
　　卫老先生道：“没错，希尔斯星区的元帅，理查德吉·布兰科。他与星戎元帅同年，是星戎元帅的同学。”
　　薛锦行放在口袋里的手青筋微微暴起来：那么轮椅上这个“卫老先生”大概率就是李复远了！
　　“当时我的星船与他较为接近，出于同病相怜的心理，我带走了当时已经昏迷的他，也出于我见不得人的心思，我也在他身上做了重启项目，我希望这个世界有一个同类。可是重启项目不完整，他只能靠超低温维持生命体征。”
　　“是我害他到这个地步的，如果他还活着的消息传播出去，他的身后名就彻底完了！连他仅存的后人都要背上骂名！”
　　“他的状况比我更糟糕，我至少还能醒来坐在轮椅上逛一逛，他却不得不完全封冻才能存活。所以请你一定要第一个救他。”
　　薛锦行望向卫老先生，口袋里他修剪干净的指甲在手心留下鲜明的刻痕，面上他郑重道：“我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卫老先生（惆怅）：我迫不得己，我身份清白，我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薛崽（超级感动）：我明白，我懂的，可以理解你。
　　原琉（大惊失色）：天呐，原来这个老头也不是罪无可恕啊！
　　薛崽：？？你在感动个什么鬼东西，他在骗你啊。
　　原琉：那医师你……
　　薛崽（安详）：互相欺骗。


第142章 锦毛长尾鼠
　　薛锦行也没想到这位“卫老先生”自爆了自己的身份, 他几乎能断定卫老先生不是庄之燃就是李复远。
　　而庄之燃还活着的可能性太低，所以只能是李复远。
　　推出理查德吉的理由很简单，是李复远不够相信薛锦行, 他要确定“重启”在完成后真的有效果。
　　理查德吉对李复远而言, 是珍贵的试验品。
　　不过李复远大约也不在意自己有没有在薛锦行面前露馅，毕竟薛锦行人都已经在基地了，他费心尽力地给薛锦行编个谎言出来, 大概是希望薛锦行后续可以效忠于他，至少在项目完成。
　　3092号房内的低温很快让“卫老先生”精神不济, 他先前和薛锦行说话已经耗费了大量精神力, 此刻疲惫地挥手：“薛医师, 我身体实在撑不住了，失陪。”
　　薛锦行点头：“我想留在这里看看冷冻舱的数据。”
　　卫老先生道：“请随意，刚才给你领路的小周就等在门口，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吩咐他。”
　　他很快让女人推着他出去了，留下薛锦行一个人在3092号房。
　　房内有监控, 房外有人把手, 当然不担心薛锦行会做什么。
　　薛锦行双手抄在口袋里，踱步走到冷冻舱前。
　　冷冻舱内的躯体矫健有力, 必然不会是理查德吉元帅的原装, 而是克隆后的躯体，因为转移精神海和精神体存在后遗症, 所以只能靠冷冻舱苟延残喘。
　　但即便这样, 薛锦行也能感觉到3092号房内隐约的精神力波动——冷冻舱固然能长时间凝固一个人的身体，但即使是深度睡眠状态, 精神海的活动还在进行, 也就是说, 理查德吉的精神海其实还在持续衰老。
　　这种衰老是缓慢轻柔的，不会因为急速的探索而引起爆炸。
　　但薛锦行猜测理查德吉的精神体已经被分离出去，降低了精神海的负担，否则冷冻舱也阻止不了延缓不了死亡期。
　　薛锦行目光从冷冻舱里收回时，忽然感觉对方的睫毛似乎动了下。
　　他目光稍稍凝固，迅速压住表情里的吃惊，仔细看过去，刚才似乎只是养护液流动时带动了对方的睫毛。
　　看错了？
　　薛锦行收起疑惑，他看了会儿冷冻舱的数据，可惜他一个药剂师，对普通医学的了解仅限于皮毛，所以只看了与精神力相关的部分。
　　精神力波动显示理查德吉确实处于沉睡状态。
　　薛锦行稍稍有些疑惑，但还是离开了3092号房，给薛锦行带路的男人果然还在门口，将薛锦行领回了安排好的房间。
　　薛锦行回房后就打开智脑，插入芯片阅读内容。
　　原琉不敢打扰他，坐在一边捣鼓屏蔽网——他想钻屏蔽网的空子，哪怕屏蔽网可以眼瞎一秒钟的时间，薛锦行和他身上的芯片都能送出定位。
　　薛锦行则一心一意地沉浸在芯片内容。
　　这些被研究员整理过的内容是系统而且有重点的，芯片的第一部 分就从超恒星级的死亡期开始分析。 
　　这算是一种共识——想要终止一种活动，首先要了解它的远离。
　　芯片对超恒星级的死亡期有联邦最详细的描述和最深的了解，因为内容来自正在经历死亡期的超恒星级。
　　【我们将精神海内形成“核”的恒星级，称作超恒星级。我们一直在思考，超恒星级与基因的关联，却暂时无法得到答案。
　　但我们可以知道的是，超恒星级会诞生于精神因子浓度较高的地方——这是现有研究无法解释的点，超恒星级在形成之初可以和获取精神力一样获取精神因子，而等他们成熟后，却无法有意识地吸收精神因子。
　　当超恒星级作为胚胎存在时，只需要一个契机，无数的精神因子向胚胎收缩，达到一定程度时，它们形成了“半状态核”。
　　“半状态核”以更高的速度主动吸收环境中精神力与精神因子，最终形成真正的“核”。
　　从半状态核到核这个过程，需要经历三到五年的时间，当核形成并且开始进行正常精神海活动时，超恒星级就诞生了。
　　幼年期：
　　幼年期的超恒星级稳定性极差，核在运转过程中对精神因子和精神力的过量吸收会导致精神力波动失去稳定，外溢，进而失控、暴动。
　　（备注：在幼年期，安抚型、攻击型与功能型都有外溢的情况，其中安抚型失控与暴动的概率远低于攻击型与功能型，被判定为小概率，即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件。）
　　稳定期。
　　经过比其他等级更加漫长的幼年期，超恒星级在第三十年至四十年的时间内达到稳定期，此后他们将度过漫长的稳定期。
　　超恒星的寿命为五百至七百年，其中稳定占比在75%-78%。
　　（备注：仅数据推测，超恒星级的极限寿命为八百年，但目前无700岁以上超恒星级的记录。）】
　　薛锦行翻过一页，一手下意识伸向桌几，没有向以往那样找到杯子，他疑惑片刻，抬头看着完全陌生的房间，沉默片刻，用力把脑海里某个要浮现出来的人摁了回去。
　　因为一想起来，薛锦行就管不住自己的思念。
　　薛锦行放下智脑，起身去倒水。
　　原琉茫然地看着薛锦行路过自己，看薛锦行拿起杯子的时候，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我来我来！医师你要干什么，吩咐我就好了。”
　　薛锦行接了一杯热水：“你干你的，我活动活动。”
　　原琉坐回沙发：“好的。”
　　薛锦行回到智脑前，一边喝水，一边再次打开光屏，这一页是超恒星级的最后一个阶段。
　　【死亡期：
　　超恒星级进入衰竭后，被判定为死亡期，死亡期的极限为20年，期间精神海璧活性下降，导致精神力活性降低。核的反应依旧旺盛，精神海无力对抗核的引力，开始向内收缩，当核的质量达到原质量的2.3倍后，精神海产生剧烈坍缩，引发爆炸，精神海与核重新恢复精神因子的形式。】
　　薛锦行放下杯子，翻回了上一页，“极限寿命为800……应该是说核的寿命比精神海寿命更长，精神海无法维持正常的活动，失去了制约核的能力。”
　　原琉伸头过来，小声问：“您说什么？”
　　薛锦行道：“没什么，是芯片里的内容。”
　　核还没有衰老，但精神海璧已经无法支撑正常的精神海活动了——精神海璧相当于身体中的重要器官，调节着整个精神海的正常活动。
　　在步入死亡期后，核依然茁壮地从外界吸收精神体，而衰老的精神海璧却已经无法将无属性精神力吸收转化成自己的精神力。
　　无属性精神力是最容易被捕获的精神力，同时也具有较差的活性，这些精神力无力对抗核，无法与核的引力达到平衡。
　　这就导致死亡期的超恒星级，像个胃口不减，消化系统却已经不管用了的躯体。核的质量不断增大，对外界的引力也不断增长，最终变成移动的精神力和精神因子黑洞，同时随时可能爆炸。
　　碳基恒星的一生与恒星的生长过程有相似之处，不过恒星是核心的氢燃烧殆尽，而碳基恒星则是精神海坍缩，核开始过量吸收精神力，最终精神海的剧烈坍缩也引爆了核。
　　如果精神海内所剩的精神力不多，那么精神海的爆炸威力较小，失去了精神海的核因为失活，将逐渐暂停活动，开始温和地死亡——向外界分散成精神因子。
　　0107号狂暴区里，姜熠的爆炸之所以没有达到毁灭性，就是因为爆炸的精神力量已经非常低的精神海，而最致命的核没有被精神海引爆！
　　薛锦行猛地坐直：“对上了！”
　　其实“重启”这个项目在最初，就误打误撞地碰出了这个死亡期毁灭性爆炸的解法。而庄元帅开启“重启”这个项目，恐怕也不是为了永生，而是想摸到真正的极限寿命！
　　原琉吓得嗷一声叫了出来！
　　薛锦行连忙道：“我吓到你了吗？”
　　原琉背对薛锦行蹲在门口，声音里都带了点哭腔：“不是，是是、是我……”
　　薛锦行站起身：“怎么了？”
　　原琉吸吸鼻子：“我被一只星兽咬了……”
　　薛锦行：“？”
　　他走向原琉：“基地里怎么会有星兽？”
　　原琉道：“我也觉得奇怪啊，担心它身上有什么病毒或者携带了危险物品。您一直很认真地在看芯片内容，我不敢打扰，就想先把这小东西捉到然后带出去。但是您突然提高音量，吓到了这只星兽……”
　　薛锦行已经走到原琉身前，原琉举起一根手指，伤口深可见骨，正噗噗地往外冒血。
　　这种伤口虽然创面小，但非常深，星兽咬的再重一点，原琉的这截手指就会断掉。对于正常人来说，绝对是很严重的伤势了。
　　而给原琉留下伤口的罪魁祸首被扣在拘束环材质的小笼子里，它背部为褐色，有红色条纹，腹部乳白，有一条毛绒的掸子似的尾巴。
　　外形类似于某种松鼠。
　　薛锦行凑过去一看，了然：“原来是这小东西。”
　　原琉擦擦手指上的血迹，一边清洗伤口，一边道：“您还是离得远一点，守卫这么森严的基地里有星兽太奇怪了。”
　　薛锦行笑道：“不奇怪。这是锦毛长尾鼠，它们的精神力特质和波动是所有星兽里最接近人类的，DNA上也有相当部分的重叠相似。所以很多药企、种植园都会养殖大量的锦毛长尾鼠，用在临床实验之前。”
　　原琉似懂非懂：“咱们不是有分析仪器吗？”
　　薛锦行道：“仪器分析不是万分准确的，而且有些新发现，新培育的灵植效果未知，在被联邦广泛接受之前，需要经过星兽、动物和临床实验。”
　　原琉大咧咧给自己喷了喷雾：“所以这小松鼠是从实验室里跑出来的？那应该没什么病毒，还挺干净的吧？”
　　薛锦行点头，“不过却有点奇怪，实验室里的鼠怎么会走丢？”
　　他伸手拨了下笼子，锦毛长尾鼠从栅栏里挤出一个脑袋，讨好地蹭了蹭薛锦行。
　　原琉迟疑道：“它……还挺亲近您的？”
　　奇怪，星兽对安抚型精神力的极度渴望是众所周知的，没有星兽能拒绝给安抚型精神力的人类来上一口。
　　锦毛长尾鼠的表现更像个……精神体。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云曦：星兽要战斗！星兽要战斗！
　　锦毛长尾鼠：贴贴！和安抚型精神力者贴贴！
　　薛崽：陷入沉思.jpg


第143章 夺舍
　　薛锦行将这只锦毛长尾鼠从笼子里捞出来。
　　它果然表现出明显的亲近, 伸出爪子搜搜顺着薛锦行的袖子一路爬到薛锦行肩上，贴着薛锦行的衣服磨蹭。
　　原琉睁大眼睛：“它居然这么乖！”
　　锦毛长尾鼠是一种小体型的杂食性的星兽，体长在30-45厘米之间。
　　它们可以消化部分灵植的精神力, 但只要是星兽, 就不会拒绝安抚型的精神力，可现在这只锦毛长尾鼠温顺的模样让原琉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人类至今都没办法驯服星兽，只能通过高等级对星兽进行压制, 所以原琉没见过这么主动亲人的星兽。
　　薛锦行伸手抄在锦毛长尾鼠的腹部，将它从肩上托起来。腹部和脖子是星兽的软肋, 即使他这么做了, 锦毛长尾鼠也没有展现攻击的倾向。
　　锦毛长尾鼠黑色的眼睛凝视着薛锦行, 那对眼睛湿漉漉的，小爪子紧紧扒着薛锦行的衣服。
　　对视几秒，锦毛长尾鼠吱吱叫了两声，主动将一只爪子递到了薛锦行手中。
　　薛锦行拨了拨它的小爪子：“那你就留在这里吧。”
　　原琉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给锦毛长尾鼠准备了一个小窝：星兽的出现非常诡异, 可他们不能坐以待毙, 异常固然代表危险，但也是窥见基地真面目的一丝可能。
　　原琉还把锦毛长尾鼠全身上下从内到外地扫描一遍, 确定它身上没有携带任何用于窃听的设备。
　　作为一个机械方面的天才, 原琉在来之前将能用到的仪器全部拆成小零件组成饮水机、过滤器这些无害的东西，到了基地再拆分组装出来。
　　要不是机甲最核心的引擎部位完全藏不住, 他还真能把整个机甲塞进空间钮。
　　可这只锦毛长尾鼠不吃不喝, 原琉铺完窝后，它就自动走进窝里蜷缩起来, 尾巴盖在身上, 只露出一对黑黝黝的眼睛凝视着薛锦行。
　　原琉在一旁瞥见这个眼神, 一瞬间觉得毛骨悚然——这就不是一个星兽该有的眼神，反而像一个智慧生物正在思考、观察。
　　薛锦行完全感受到了锦毛长尾鼠的视线，但他没有在意，反而是在这种视线里打开了芯片的第二部 分内容。 
　　这一篇应该是项目重启的初稿笔记。
　　【重启】
　　【移除精神体，清空精神海，使核处于“精神力真空”状态，通过减少精神海内精神力，降低精神海爆炸的威力，进而使核失去存活环境，缓慢死亡，以此达到延缓死亡爆炸的效果。
　　这个过程非常痛苦，要不断抽空精神海，精神力的干涸甚至会导致心理崩溃。
　　（我依然疑惑，这样活着真的还算活着吗？我注视他的痛苦，无时无刻不在质问自己，我是在救他，还是在折磨他？）
　　然而，精神体长时间（3-5天）内不回归精神海，就会造成精神体快速衰弱甚至死亡，所以我们决定将精神体暂时寄存在星兽体内。
　　这很难，非常难。
　　我们花了很大的精力，做了很多实验，最终我们发现克隆培育的星兽成功率最低，人工培育的星兽更容易因为承受不住精神体而衰竭死亡，狂暴区中捕捉的星兽因为长期生活在高浓度精神因子的环境下，对精神体具有更好的承载能力。
　　实验成功了，我们都很开心，可是很快我们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暂存在星兽身体上的精神体渐渐失去理智，对人类甚至主体抱有攻击欲望，它们的行为更像是星兽。
　　……
　　我们培养出了超恒星级星兽。
　　死亡期的精神体已经衰老，不再像青壮年期那么稳定，一旦长时间脱离本体，就开始与星兽的身体建立联系……】
　　底下是详细的过程。
　　转移精神体
　　清空精神海
　　保持精神海处于“精神力真空”的状态
　　……
　　薛锦行看到这里，手指悬停在光屏上方——这不就是半成功的夺舍吗？！
　　精神体对星兽进行夺舍，可是精神体本来只有主体体量的二分之一甚至更低，而老年精神体随着主体一起衰老，星兽为了能承受超恒星级的精神体，又会选定正当壮年的星兽。
　　导致精神体无法完全夺舍，保留了星兽的意志，而精神体是纯粹的精神力造物，是不能长期脱离物质而存在的，随着与主体断连，它们逐渐与星兽融为一体。
　　理论上，如果精神海和精神体进行夺舍，确实可以通过不断更换身体达到精神上的永生。
　　薛锦行迅速往下光屏，接下来是大片的实验数据，记录了如何转移精神体。薛锦行一页页地看过去，等到旧手稿结束，被李复远重新启动的项目果然变了目的——从试图触摸极限寿命变成了更换身体达到永生。
　　芯片将这个项目以联邦的名字命名“永恒”。
　　只不过联邦的永恒，是希望文明源源传递下去，而项目组追求的，却是个人的永生。
　　芯片将永恒项目分为两个大部分；精神体的转移与精神海的转移。
　　薛锦行细细地看过去。
　　“重启项目组”完成了精神体的转移，遗留下精神体与星兽合二为一的弊端。采用了重启项目内容的李复远和理查德吉都是精神体与主体分离的情况。
　　“永恒项目组”则实现了精神海的转移——李复远已经可以频繁将自己的精神海更换到克隆后的身体上，只是有相当多的弊端，例如李复远始终处于精神海清空的状态，新换的身体总是很快衰老等。
　　后者的问题，永恒项目组正在李复远的克隆体上尝试构造更年轻的精神海，储存活性精神力，以此存放李复远还算活力的核。
　　所以项目组的人体实验已经进行到最后阶段，虽然至今没有完全的成果，但至少不再需要其他实验者。
　　而前者……没错，他们依然无法解决精神体的分离问题，甚至找不到头绪，这也是飞昌一直关注精神体相关的原因。
　　薛锦行看完了芯片，关掉光屏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看了三个多小时，原琉正在加热营养液。
　　见薛锦行关掉光屏，原琉颠颠地递来两支营养液还有一份饱腹的饼干。
　　薛锦行伸了个懒腰：“这趟已经值了。”
　　他晃晃芯片：“里面有我需要的东西，不过我还需要看看实际的实验，仅有笔记回去复刻的难度还是太高了。”
　　原琉美滋滋的：“没想到他们这么好骗。”
　　薛锦行叼着营养液的袋子，幽幽道：“他们不是好骗，是我们深入虎穴，对他们来说完全没有威胁性。”
　　薛锦行从智脑的前置摄像头里看了眼身后的窝，意味深长道：“诶，原琉，你知道理查德吉元帅和李复远元帅的精神体是什么外形吗？”
　　窝里的锦毛长尾鼠咔嚓一下僵在了窝里。
　　原琉：“呃……我听说李复远元帅的精神体是烈雀鸟，理查德吉元帅的精神体……”
　　他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摇头：“没印象。希尔斯星区离我们太远了，我都不知道理查德吉元帅长什么样。应该挺威猛的吧，咱们几个元帅都是攻击型，精神体都可帅了，名字都超级霸气。”
　　薛锦行：“那当然了，至少得是个大型猎食性星兽的外形吧？比如大猫、熊？”
　　锦毛长尾鼠慢慢缩回了窝里，只在窝的边缘竖起两个耳朵尖偷听。
　　薛锦行内心暗笑，但很快他又有点笑不出来。
　　理查德吉元帅的精神体外形，是一种已经灭绝的星兽——腹袋长尾鼠，和锦毛长尾鼠是近亲。
　　不过……
　　一直不太聪明的精神体可以露出深思的眼神吗？
　　经历过实验的精神体为什么没有与星兽融为一体，只是因为理查德吉元帅足够特殊吗？
　　薛锦行心里有个更无奈的猜想，然而因为这个想法太残忍，薛锦行只是将这个可能压在了心里。
　　次日
　　薛锦行很早就醒过来，在这种完全缺乏自然光的陌生环境下，薛锦行睡得不太好，他揉着眉心洗漱完，听到原琉紧绷的声音：
　　“医师！你快来看！”
　　原琉蹲在锦毛长尾鼠的窝旁边。
　　薛锦行心里已经有了预感，走过去果然看到窝里已经僵硬的锦毛长尾鼠。
　　原琉戴着手套按了按锦毛长尾鼠的尸体，神色严肃：“死了至少几个小时了，突然死亡不排除有疾病，要处理掉吗？”
　　薛锦行沉默几秒，轻轻隔开原琉的手，轻柔地摸了摸锦毛长尾鼠的尸体：“不，你的空间钮里有冰袋吧？先把尸体冻起来。”
　　原琉稍稍一愣：“可是……”
　　薛锦行轻声道：“解释起来太复杂，你只要知道它应该是理查德吉元帅的精神体就够了。”
　　原琉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手都在发抖，双手捧起锦毛长尾鼠的身体：“他们凭什么能做出这种事……怎么能这么侮辱一个元帅……”
　　房外有人按响了门铃，薛锦行走到门前，接通话筒。
　　来人道：“薛医师您好，我是组长指派给您的助手，负责带您去项目组。”
　　薛锦行按住传声按键，面无表情道：“知道了，我还在吃早餐，稍微等一等。”
　　他松开按键，对原琉道：“他晚上应该还会来，我想他和李复远一定立场相对，所以我们暂时可以跟他接触。”
　　原琉红着眼眶点点头，他背过身，将星兽的身体揣进自己怀里，走进了不会被门口人看见的卧室。
　　薛锦行喝掉最后一口营养液，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打开房门。
　　门外，由基地拨给他的助手飞快抬头看了眼房间内，很快又低下头，轻柔道：“薛医师，请跟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永恒项目组的人：我们在研究一种很新的技术！
　　薛崽：让我康康你们在什么修仙与科技的结合体。


第144章 放弃
　　基地派给薛锦行的助手是个褐黄色头发的中年男性, 自称“艾伯特”，是一个持证的药剂师。
　　艾伯特沉默寡言，走了半路才开口向薛锦行解释：“我们的项目分成两个大组, A组的研究内容是人造精神海, B组的项目是精神体。闻董说您研发出了猫、猫……”
　　薛锦行疑惑地望向艾伯特：“你说猫猫快乐丹？”
　　只见这位面容看上去还算憨厚的中年男人五官扭曲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说出那五个字：“一种适用于精神体的融合药丸，所以老先生让您先去B组, 看能否完成B组的内容。”
　　薛锦行哦了一声，“那就先去B组。”
　　艾伯特悄悄看了眼薛锦行, 对方今天换了一声墨绿色的外套, 内搭是一件白色毛衣, 跟在他身后的样子完全称得上气定神闲。
　　难道未知待解仅仅在看了芯片之后，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艾伯特忧虑地望向前方，他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基地里浪费了数百年的光阴，难道最终还是李复远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艾伯特收起内心的绝望，将薛锦行带入了一间实验室, “这是B组的核心实验室, 请您和其他组员好好相处。”
　　实验室内秩序井然，这种封闭式的基地里, 每一个“陌生”面孔都能引起注目。
　　薛锦行走进去的时候引起了大部分医师的注意, 他们依然待在自己的位置上，目光却紧紧盯着薛锦行。
　　很快一位站在解剖台旁的女人快步走了过来, 她手套上站着星兽的血迹, 对薛锦行一点头：“薛医师？我是B组的负责人，商念。”
　　薛锦行一进B组就忍不住想起还在飞昌总部的万清和云曦, 万清的痛苦确实来自于万恩芝, 但是这个实验从开始到现在, 已经害过多少和万清一样的无辜者？
　　薛锦行提不起什么兴趣，他直接道：“你好。你们的老先生让我来看看你们B组的实验。”
　　他的态度不好，说话也带着点游离在外的冷漠，不像来加入，更像来找茬。
　　商念口罩后的表情僵了僵，她接到的消息是未知待解会参与她的项目组，没想到开口这么冲。
　　“看看你们B组”是什么意思？难道未知待解就狂妄到以为凭借他一己之力就能完成整个实验？
　　其他研究员也接收到了薛锦行不友好的气息，眼神明显展现出排斥。
　　商念道：“原来薛医师不是来帮助我们的？”
　　艾伯特没想到是这个开局，连忙解释：“可能是我表达不清楚导致薛医师误会了，老先生是让您参与……”
　　“没必要参与，”薛锦行摁了摁眉心，基地无处不在的人造光晃得他头晕，只想回到地面上好好休息，“你们这个项目不可能成功的。”
　　这些别说其他研究员，就连商念都无法维持表面的和气，表情冷下来：“你既然看了芯片就应该知道我们的项目已经成功了，我们不仅能将精神体移植到星兽体内，还能将它重新提取出来，只是有副作用……”
　　“那不是副作用。”
　　薛锦行惦记着万清，心里有些沉重，他还不知道要怎么跟小姑娘交代：“你永远也无法唤回当时的精神体了。”
　　商念冷着脸：“什么意思？”
　　薛锦行道：“在芯片的记载里，你们移植的时候没有彻底杀死星兽精神力吧？”
　　商念道：“当然，星兽和灵植没有精神海，精神力融入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彻底杀死星兽的精神力就意味着大量破坏星兽的躯体，最后只能取用部分来制造机甲，是不能用于精神体移植的。”
　　机甲上的星兽材料经过严格的精神力灭杀，被灭杀过的星兽出于精神完全死亡，大部分身体会彻底报废，只留下一些特殊部分还可以使用。
　　一个研究员更是道：“如果彻底杀死星兽精神力，会对星兽造成不可磨灭的损伤，即便移植成功，这个躯体也很快会报废，星兽每报废一次，都会对精神体造成伤害，为了避免伤害，我们尽量保存星兽的躯体完整。这有什么问题吗？”
　　薛锦行道：“没什么问题，只是你们错误估计了超恒星级死亡期时精神体的强度。精神体总是先于主体死亡，它们低到可怕的活性让它们在争夺星兽躯体中不占优势，你们用的星兽等级越高，精神体反被星兽控制的可能性越高。”
　　“一旦精神体出现星兽的行为，就证明它在星兽躯体的争夺中没有失败，但也没有胜利，它和星兽融为一体了。也就是说，达到了共生状态。当然，还有更糟糕的情况，比如融合后的‘精神体’以星兽意志为主导。”
　　对于超恒星级来说，衰老的精神体会急速弱化，散成精神力回到精神海，最终促成一场磅礴的爆炸。
　　薛锦行两根手指夹着芯片，手指稍动，将轻飘飘的芯片撂在桌上：“B组的项目开展至今，你们在一百七十多年前已经完成了移植和抽离，却至今无法唤回精神体的理智，不是你们不够努力，也不是有什么难关没有客服，而是因为它们已经是星兽了。”
　　整个实验室内鸦雀无声，好半天，商念的声音才干涩道：“有没有办法让它们分离？”
　　“没错，我们都能让精神体与主体分离，让星兽精神力和精神体分离也一定能做到。”
　　“通过检测两种不同的精神力波动……”
　　薛锦行看他们忙来忙去，手指托着下颌，冷眼看他们忙碌，大约半小时之后，一个研究员脸色苍白地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份报告。
　　薛锦行冷不丁地问道：“无论怎么检测，都只有一个精神力波动线吧。而且这个波动线，和移植前正常精神体的波动有非常细微的差别。”
　　研究员惶惑地看了他一眼，径直走向商念。
　　一个延续了几百年的项目，在薛锦行进来不到一个小时，画上了一个不会完美的句号。
　　艾伯特已经懵了，他在基地里待了几百年，眼看着B组的努力蒸发，产生强烈的不真实感。
　　他道：“您说的是真的吗？那他们怎么到现在才发现？”
　　薛锦行道：“很正常啊。首先低一点，精神体长期脱离主体，本身就会有波动上的不稳定，这种情况下，想要认知星兽对精神体的影响，那么波动值上的差距并不是一个很有力的参考数据。”
　　他打开智脑，调出一张早期的精神力波动图：“这是你们基地第一次组建时用的精神力波分析仪做出的波动图分析表，这是第二款……早期的分析仪精度是0.0001，其实够用了，如果存在更细微的差异，你们会直接忽略不计。当然，这很正常，因为即便换了别人，也会觉得低于0.0001的差距根本不会产生本质上的影响。”
　　理想状态和实际情况永远存在差值，当差值够小，就可以被认为是理想状态。
　　商念看着手里的报告，她手中报告上出具的差值为0.00002：“这么轻微的差距，就算是情绪波动也能导致……”
　　薛锦行道：“因为它稳定的相差0.00002。”
　　“前几年就有明确的结论，星兽外表的精神体与星兽之间存在相当高的共性，或者说攻击型精神力者的星兽外形精神体，本来就是蛰伏于人心里内心的猛兽，脱离主体，失去了与文明的连接，落入星兽的身躯中，只需要十万分之一这个级别的变化，它就是星兽了。”
　　精神体对待安抚医师别样的热情，也是因为它们可以食用消化安抚型精神力，只是它们分得清一顿饱和顿顿饱。
　　精神体是人心中高度驯化、社会化的兽性。
　　薛锦行饶有兴致道：“你们觉得人和星兽之间有多大的差值？”
　　用自己亲身孩子做实验的万恩芝，凶狠程度恐怕连星兽都避之不及。
　　苟延残喘的李复远，他犯下的恶性比星兽潮杀死的人更多。
　　薛锦行站起身，环视一圈，“我觉得你们这个项目没有进行的必要了。”
　　“慢着！”
　　商念已经调整好状态：“0.00002的差值，一个芯片上没有记载的数据，一个正常人都会认为不足以重视的数字，你怎么能在看了芯片之后第一时间确定是差值的问题？仅靠猜想？”
　　薛锦行捏了捏耳垂，心想难道我要告诉你什么叫夺舍吗？
　　这就不是科学问题，他一个修过仙的怎么解释？
　　商念戒备地看着薛锦行，她伸手按住智脑：“我很难不怀疑你的动机，一个治愈了绝症的天才，在面对难题的时候直接劝我们放弃？何况我们现在不能确定是0.00002的问题。”
　　有人质疑：“你真的不是外面来的卧底？哪个学者还没开始就直接放弃？”
　　最开始，商念以为薛锦行强硬的态度是为了给她下马威，好打压她在团队中的地位，并且踩着她得到团队的话语权，可现在商念发现，薛锦行是真心实意甚至有点急切地希望他们放弃项目！
　　这也太怪异了。
　　薛锦行道：“你们的老先生没告诉你们吗？之所以要参加你们的项目，是因为不仅是我的亲人，就连我自己也是超恒星级。”
　　他很烦躁拽了下口罩：“你们还好意思质问我？我来之前，闻允信誓旦旦地保证项目只差最关键的一环，结果你们从根子上就是错的。B组这样，A组又能拿出什么东西？”
　　也是，薛锦行自己就是超恒星级，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商念的警惕心降低一些：“我听说你有个什么快乐丹，驯服了万清的精神体，还让她加强和精神体的联系。你为什么不拿出来给老先生的精神体试一试？”
　　薛锦行：“……”
　　商念举起智脑，按下一个键，实验室顶部的红灯亮起，紧接着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队全副武装的佣兵推开门走了进来，围住薛锦行。
　　商念道：“你心虚？”
　　薛锦行被重重包围在荷枪实弹的佣兵中间，他抬眼冷冷看向商念：“不见棺材不掉泪，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丹药们的第一次会面（中高级篇1）
　　宝元静心丸：只要提到我，就使得病人们感到安心和舒适
　　寒香凝神丹：只要提到我，就使得军校生感到真正的宁静。
　　十日好：只要提到我！就会想起因子风暴QAQ
　　猫猫快乐丹：只要提到我！就会破坏任何紧张的气氛QAQ


第145章 雪原熊
　　哒、哒——
　　荷枪实弹的佣兵将薛锦行和研究员们围在中间, 他们虽然早就叛离联邦军部，但身姿和气场依稀还有几分军人的整肃。
　　他们从实验室乘坐电梯，正在往基地更深的位置下沉。
　　薛锦行被包围在佣兵中, 表情依然镇静, 他捏着空间钮微微皱着眉，正专心地勾连空间钮查找库存。
　　空间钮里的猫猫快乐丹基本都留给了万清，只剩下几颗成色不太好的存货。
　　薛锦行炼制时被闻香上头的朔蓝扑到地上, 提取炉里一整炉的猫猫快乐丹因为薛锦行走神全变成了次品。
　　商念就站在薛锦行身边，用警惕的眼神打量薛锦行：“你不会要告诉我没有融合药丸, 你需要现场融合吧？”
　　薛锦行的空间钮微微一亮, 一支透明包装管在他手上打了个转：“还剩几颗。”
　　粉色的猫猫快乐丹一出现, 立刻引起了几个佣兵的注意。
　　尽管在执行任务，可精神体比较敏感的佣兵眼睛还是情不自禁地看向了粉色药丸——虽然闻不到味道，但融合药丸散发的精神力波动像个小钩子似的勾着佣兵的精神体。
　　薛锦行看热闹不嫌事大，既然拿出来了就不放回去，修长的手指慢悠悠转着包装管。
　　商念很快感觉自己的精神体也在精神海中蠢蠢欲动, 她忍了忍, 一脸菜色地扭过头，深感自己刚才就不该问那句话？
　　大约十分钟后, 电梯门终于打开, 研究员们逃一样地离开了电梯这个封闭空间。
　　薛锦行优哉游哉地跟在后面，随手将包装管塞进口袋里。
　　佣兵们默默离薛锦行远了一点, 瞥向薛锦行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真的很难想象如果薛锦行倒出药丸, 他们的精神体会不会在不防备的情况下全都跑出来！
　　商念沉着脸，“老先生的精神体就在后面, 他的精神体外形是雪原熊, 根据项目, 我们最后选择了雪原熊星兽作为精神体容器。”
　　雪原熊，S级的顶级肉食性星兽，如果灭杀星兽50% 的精神力，那么星兽在自己的躯体里是主场作战，欺负一个半截身体都不听使唤的精神体真是很容易的事情。
　　商念用自己的卡连着刷开五扇防爆门，一边走一边道：“容器经过多次更换，不过元帅的精神体活性不足，它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一醒过来就会攻击人类。”
　　最后一扇防爆门打开，薛锦行终于看见了雪原熊。
　　这是一头格外雪白的巨熊，体型巨大，趴在地上的高度都超出了两米，四肢和脖颈都带着粗重的拘束环，S级的星兽发起狂来不仅会使用蛮力，还会用精神力大范围攻击，不得不借助拘束环管制。
　　作为容器的星兽应该刚刚更换过不久，这头雪原熊还是壮年期。
　　但薛锦行明显能感觉到这头星兽躯体依旧健壮，可内里的精神体已经老了，而精神体已经与躯体融为一体，这种衰老很快会加速躯体的老化。
　　商念为首的研究员走进来的时候，雪原熊还老实地趴在地上，眼睛都没动一下，当薛锦行的鞋子踩进门的一瞬间，雪原熊睁开了它棕色的眼睛。
　　雪原熊直起身体，攻击在瞬间发动，一眨眼的功夫就撞上合金的栏杆，半个房间都因为冲击而发生轻微的摇晃！
　　雪原熊张着嘴，垂涎的目光锁定在薛锦行身上，它人立起来，试图将爪子伸出栏杆，因为挤不出去，索性开始啃咬栏杆试图冲破束缚。
　　别说精神体的理智，这完全是一头饿疯了的星兽。
　　靠得比较近的几个研究员大吃一惊，连连后退，他们也经常来看雪原熊，从来没见到雪原熊展现如此不顾一切的攻击性！
　　商念看了眼薛锦行：“以前也有安抚医师过来，但是它显然更渴望你的精神力，真不愧是超恒星级。”
　　薛锦行倒是很镇定，撕开包装管倒出药丸，随手扔进笼子里。
　　猫猫快乐丹浓烈的香气很快吸引了雪原熊，它看了药丸一眼，但薛锦行对他的吸引力大得多，它又啃了大约十分钟的笼子，最后确定没办法离开，愤怒地一掌拍在栏杆上，这才恋恋不舍地低头舔食药丸。
　　商念失魂落魄道：“不一样……”
　　她的精神体对药丸的渴望可以证明薛锦行拿出的药丸不掺水分。
　　薛锦行道：“是不一样。云曦在食用药丸的时候还算温驯平静，至少容许主体抚摸亲近，你再看这头星兽，它对我的渴望远超过药丸，而我的精神力因为等级相同，活性更高，显然会杀死它。”
　　薛锦行道：“云曦被试验时，匹配的是一种低级星兽，而且云曦正是活跃生长的时候，活性和强度都远超死亡期的精神体。”
　　这也是薛锦行认为那只锦毛长尾鼠是理查德吉元帅精神体甚至他本人的原因，锦毛长尾鼠只是C级星兽而已，濒死的精神体在夺舍过程中有较大的成功率。
　　“卫老先生的精神体从第一次移植到现在已经有三百年左右的时间，它已经是彻头彻尾的星兽了。好在放弃精神体对主体没有致命打击，这下死心了吗？”
　　薛锦行拍拍手，在好几个佣兵恋恋不舍的目光中封上包装管，径直往外走：“我对你们B组没有什么兴趣了，不知道你们的A组能不能有一点惊喜。”
　　他走了几步，回头看向艾伯特：“还不走吗？”
　　艾伯特如梦初醒，左脚拌右脚跟上薛锦行。
　　随着薛锦行离开，雪原熊再次冲撞牢笼，整个地下室都回荡着它不甘的咆哮声，还有研究员们失魂落魄的表情。
　　好一会儿，一个研究员捂住脸，别过身发出闷在手心里的啜泣声。
　　商念望着雪原熊，突然笑出声：“一百九十六年！我在这个项目上花了一百多年！就得到这个结果？哈哈哈哈哈哈我简直是个笑话！”
　　一百多年！无数场的实验，无数个牺牲品！在此刻层层压在商念背上，她按住胃部，一时有点想吐出来。
　　剧烈的恶心里，商念终于想起自己是怎么进入基地的——那是她博士毕业后，被主星前十的飞昌一眼相中，意气风发地收拾包裹来到基地，被安排在实验室从底层做起。
　　从一开始的绝望、拒绝，到多次逃离失败后的麻木认命，后来彻底冷漠，在沉在底下的基地里做鱼治病救人没有关系的实验。
　　成功是她唯一渴望的东西，是吊着她苟活的目的。
　　商念盯着地面，感觉前所未有的荒唐。
　　数百年的研究和努力在最后一步崩溃，没有几个研究员能抗住这种打击，好几个年纪大一些的研究员甚至有些精神恍惚。
　　好一会儿，有个老人魂不守舍道：“可能我们这个项目从最开始……就是错的吧。”
　　B组的研究没有用处，他们接下来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突然有个很小的声音响起来——“报应。”
　　这些早就不信鬼神的研究员心里同时升起了这两个字。每一份资料上冷冰冰的数据，都是一笔一笔的血债，在白纸上扭动着身躯嘲笑他们的白费力。
　　那个从星戎星区来，被星网上调侃为“神”的人，竟然穿过遥远的星际，将这两个字带到他们面前。
　　而研究员们没有注意到的是，佣兵中有数个人同时看向了说话的研究员。
　　这几个佣兵互相打了眼色：B组研究员似乎有动摇的趋势。
　　他们无法和外界接触，只能永无止境的等待，这次终于寻找到了内部的破绽……
　　当晚，一个B组的研究员从商念的房间离开，手里看似自然地捏着拥有B组最高权限的芯片。
　　……
　　薛锦行在B组的言行很快被“卫老先生”，也就是李复远得知。
　　李复远半闭着眼睛，听着闻允字斟句酌地向自己概括薛锦行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李复远摩挲着轮椅的扶手，轻声道，“那就叫停B组，让薛锦行去A组吧。”
　　闻允：“B组的人……”
　　李复远道：“暂时放着，也许还能用得到他们。”
　　卫文嗣抱怨：“这个未知待解也真是的，本来指望他能给出什么解法，结果直接报废了一个项目组。他是真心合作吗？”
　　李复远笑笑：“那就看看他在A组的表现了。对了，理查德吉的情况怎么样？精神体的状态呢？”
　　闻允道：“理查德吉元帅和他的精神体都处于无意识状态，一直处于休眠。要让未知待解去看看理查德吉元帅的精神体吗？”
　　李复远沉吟，忽然道：“理查德吉的人手都清理干净了吗？”
　　闻允恭敬道：“您放心，上次一波清干净了。”
　　李复远重新闭上眼睛，“薛锦行是从外面投进来我们这潭死水的石子，如果理查德吉的人还在，一定会想借着薛锦行再次逃出去。”
　　卫文嗣笑着道：“爷爷放心。上一次暴动的时候，理查德吉最衷心有力的下属全都被剪除了，既是有剩下的，也都是墙头草而已。而且理查德吉从那之后就被封冻，一直处于无意识状态，他们连头脑都没有，早就是散沙了。”
　　李复远疲惫道：“不要掉以轻心，你上次吃亏就是因为太自以为是。”
　　对于这个世上仅存的孙子，只要不过分，他还是愿意教导的。
　　卫文嗣抿了下唇：“是。”
　　李复远道：“将理查德吉和精神体的数据给薛锦行，开放给他A组的最高权限。”
　　闻允一惊：“直接开放最高权限？”
　　李复远枯瘦的手指摩挲着自己的躯体，喃喃道：“我等不及了，我真的已经……太老了。”
　　他已经达到了核的极限寿命，很快，至多一年的时间，他的核就无法承受多次的转移而碎裂，精神死亡，比肉体的死亡更加永恒。
　　A组是他最后的希望，他需要一种药剂来激活他的核。
　　李复远又重复一遍：“把理查德吉给他。理查德吉的核也和我一样衰老了。”
　　对于主体来说，舍弃精神体就是断尾求生。
　　闻允跟在卫文嗣身后离开的时候，内心充满了不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元帅这次醒来似乎没有之前那样的意气和野心了。
　　闻允心里惴惴，最终什么都没说，强行露出一个笑脸，送卫文嗣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丹药们的第一次会面（中低级篇）
　　蜜香丹：我，性价比之王！薄利多销，低级精神力者的福音。
　　增灵丹：我，蕴含精纯的无属性精神力，饿货，来一颗，立刻有劲！
　　复方强化药丸：我与诸位格格不入，和猫猫快乐丹组队QAQ


第146章 痕迹
　　薛锦行下午并没有直接进入A组, 艾伯特给他拿来了记录A组研究内容的芯片，给薛锦行留出充足的时间来看芯片内容。
　　A组的研究方向和B组截然不同。
　　B组是针对精神体的研究，失去精神体对任何高级精神力者都是极为重大的创伤, 但没有也不是不能活。
　　A组则是整个永恒项目的核心——薛锦行粗略看一遍芯片, 才发现A组已经成功制造出了人造的精神海，虽然有易碎、易老化、代价极其高等等问题，但至少能用。
　　A组现在面对的问题是, 李复远的核开始老化了。
　　超恒星级的元帅一般在600岁左右退休，李复远234岁任主星元帅, 在位近三百年, 现在是李复远退休后的四百年之后。
　　算算时间, 李复远和理查德吉在九百多岁上下——这是一个远远超过核极限寿命的数字。
　　理查德吉是因为长时间躺在冷冻舱里，他的衰老非常缓慢。
　　而李复远因为频繁移植精神海，年轻鲜活的精神海璧刺激核，他似乎本身就比其他超恒星级更加长寿，所以硬是熬到了现在。
　　当薛锦行知道理查德吉亚元帅和他的精神体都被移交给自己的时候, 薛锦行确定一点, 李复远要撑不下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薛锦行一边观察封冻在3092房内的理查德吉元帅和精神体容器, 一边学习在A组当透明人——A组的实验对他也很有作用, 只是彻底上手一次模拟实验后，薛锦行脑子里关于平复超恒星级爆炸的药方一瞬间有了雏形。
　　超恒星级的爆炸是两次爆炸：先是精神海, 随后由精神海爆炸引发核的毁灭。
　　A组现有的技术可以完全抽空精神海, 甚至长时间保持较为理想的真空状态，副作用是精神体需要抽离, 很容易培养出超恒星级星兽精神体融合物。
　　而痛苦也很鲜明, 不是可以忍耐的痛苦, 是精神错乱生不如死的痛苦。
　　所以薛锦行用A组的仪器详细分解了自己的精神力，终于在脑海中浩瀚的药方里匹配出了一个有关的药方。
　　在修仙界中，有一种位列九品的丹药，称作“细流”，能缓慢地湮灭一个人的魂魄。
　　它会在精神海里化成汪洋一样的水流，温柔地浇灭核的火焰。
　　……
　　薛锦行完全沉迷在推算药方中，好在第九天的时候，他终于想起自己不是来加入A组的，而是来“参观”项目的，既然已经有了雏形，就应该收拾准备跑。
　　第十天，薛锦行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泡在3092号房，从无数个数据里分析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只锦毛长尾鼠体内不是理查德吉的精神体，而是理查德吉本人。
　　只要弄清楚这一点，薛锦行就确定自己可以和锦毛长尾鼠沟通。
　　薛锦行回到安排的房间时，那只锦毛长尾鼠又来了，从薛锦行进入A组后，这只锦毛长尾鼠傍晚到来，清晨死去，它在的时候会用深远的目光凝视薛锦行，但又不与薛锦行沟通。
　　它在观察薛锦行，或者说它在犹豫。
　　薛锦行虽然看上去已经沉浸在永恒项目中，但从薛锦行和原琉的交谈里能听出两人来到基地的目的是并不是追求永生。
　　但是……它真的能相信薛锦行吗？
　　薛锦行一回来，原琉忙不迭给薛锦行倒了热水，“您今天回来得很早，是有什么头绪了吗？。”
　　薛锦行坐在沙发上，看了眼蜷在窝里的锦毛长尾鼠：“有。A组的实验目的是再次激活快要死亡的核。”
　　原琉挠头：“我听说核就是超恒星级的精神大脑，它自然死亡也能救吗？”
　　“能。”
　　原琉瞪大眼睛：“这也能救？！”
　　薛锦行道：“我这里有一个药方的雏形，名字叫阴阳生转，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就是在躺进棺材里，只要没烧成灰，就都有救。”
　　原琉腿一软，啪一声给薛锦行跪下了，眼神里充满了敬畏：“您真的是其他宇宙派来的神吧？”
　　确实是从其他宇宙来的神冷酷道：“骗你的，这也信。阴阳生转在理论上不能实现，永生是做梦。”
　　修仙世界确实有阴阳生转这枚丹药，品级为仙品，薛锦行就是合体期搞出了仙品丹药，引来了大乘渡劫的雷劫，最后毫无疑问地连人带丹都没保住。
　　原琉一屁股坐在地上：“吓死了，人要是一直活下去，那多可怕啊。”
　　薛锦行道：“阴阳生转是做梦，但是我基本摸清楚了A组的实验内容。”
　　原琉脱口而出：“那您的融合药丸有头绪了吗？我们来这里已经……”
　　脱口而出后，原琉捂住嘴，悄悄看了眼窝里的锦毛长尾鼠。
　　出乎原琉的预料，这只一直没什么动静的锦毛长尾鼠终于离开了窝，跳上沙发，慢慢走到了薛锦行跟前。
　　薛锦行放低自己的智脑，光屏弹出虚拟键盘。
　　原琉不明所以：现在的精神体都会打字了吗？
　　锦毛长尾鼠坐在沙发上，还算灵活的前爪一下下敲击着键盘。
　　原琉：？
　　原琉：！
　　原琉一把抓住薛锦行，甚至想惨叫：“它它它成精了，为什么星兽和精神体的结合体可以成精……”
　　大部分精神体的智商和对社会的认知停留在十岁小孩的程度，和聪明的动物一样可以辨认一些简单的文字，但再聪明的精神体也不会打字啊！
　　原琉只感觉建立好的世界观在虚拟键盘“咔哒咔哒”的敲击中分崩离析。
　　薛锦行受不了：“他是理查德吉本人，不是理查德吉元帅的精神体。”
　　原琉更不能接受了：“不对不对，您前段时间还说B组实验弄出来的精神体全都是星兽的结合体，还说它们好多都没有理智，怎么又是元帅呢？！”
　　正在打字的理查德吉抬头看了看薛锦行，显然他也很好奇薛锦行是怎么能相信他就是理查德吉的。
　　对于联邦人来说，人的精神活在星兽体内是极其魔幻的事情。
　　薛锦行：“精神体移植后被星兽同化，是因为无法压制星兽精神力，但如果换了状态稍好一点的主体就能在躯体主权争夺里占据上风。”
　　“3092号房内一大一小两个冷冻舱里，理查德吉元帅身体里的是精神体，所谓的精神体容器就是一只单纯的锦毛长尾鼠，在我们面前的这个用作实验的锦毛长尾鼠，是理查德吉元帅本人。”
　　原琉茫然：“为什么？”
　　薛锦行揉了揉眉心：“用最简单的语言来说，冷冻舱可以使中低级精神力者和星兽灵植的所有生理活动完全停止，但无法完全凝固超恒星级的生命，所以即便是封冻状态，主体和精神体容器都应该有精神力波动。
　　我在3092号房待了一天，确定容器不产生任何精神力波动，所以那个容器就是单纯的锦毛长尾鼠。”
　　薛锦行一拍手，笑着道：“盛放精神体容器的冷冻舱数据被人改动了，之所以没人能感觉，是因为全基地上下仅有的两个超恒星级，一个报废，一个是我。”
　　李复远的精神海是被清空的，他根本没办法再像年轻时候那样敏锐。
　　原琉乐了：“百密一疏啊！等等！”
　　原琉脸色微变：“既然理查德吉元帅就在这里，为什么不主动和我们通气？在这里看热闹吗？”
　　明明是理查德吉元帅自己找上门的，怎么主动的变成了他们？
　　薛锦行耸肩：“因为直到现在，理查德吉元帅依然在思考要不要连我们一起杀。”
　　原琉顷刻间从腰间摸出粒子枪，挡在薛锦行面前，眼睛里透出杀意和戒备：“原来两位元帅根本是蛇鼠一窝！”
　　薛锦行看向理查德吉，在一只大尾巴松鼠的脸上看到了“为难”。
　　大尾巴松鼠转过光屏，上面是一行字【我不想杀你，但我也不敢放心你。】
　　任何一个星戎人都不能忍受有人诋毁未知待解
　　原琉气笑了：“什么叫不放心我们医师？！你是元帅，李复远也是元帅，你们待在一个基地几百年，外界连个消息都没有，最值得怀疑的是你吧！”
　　理查德吉不在意黑洞洞的枪口，又打出一行字【你现在手里有A、B两组的所有实验内容、数据，万一流传出去，这个项目就要像它的初代命名一样重启了。】
　　原琉一下蹦起来：“我们医师正直得……”
　　薛锦行垂目一笑，他拍拍原琉，“庄元帅总的来说依然是个好人。他犯下大错后叫停了计划，还叫人毁了相关的数据，甚至狠心在联邦史上抹去了一手带大的继承人的痕迹，可是最后呢？一张芯片，一次无意地透露，这个项目以更自私的样子回来了。”
　　原琉僵硬几秒，慢慢垂下手，从这个角度来说，理查德吉元帅的想法残忍但正确。
　　他想起基地里拖出去的那些星兽尸体，又有多少无辜人也这么被拖出去呢？
　　理查德吉点头：【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丝缕的痕迹留存，就是下一次重启的隐患。我想炸掉这里，消除所有的数据。】
　　薛锦行道：“你观察我这么长时间，就是迟迟下不了手，所以你现在还想炸了基地吗？”
　　理查德吉沉默片刻，打字；【我如此衰老，脱离这个世界长达四百年，只很偶尔地从李复远的口中听到你的消息，我短浅的目光已经不能衡量出你活着的价值。】
　　【你固然带来隐患，却也有不可估量的价值，远超我，甚至远超联邦历史上每一个元帅。】
　　【那么你呢？早就怀疑我是理查德吉，为什么拖到完全拿取两组数据的时候才和我摊牌？你是超恒星级，难道不想追求只有超恒星级才能从触摸的永生。】
　　“首先，我刚才说过了，这个宇宙不存在永生这个概念。我提到的所谓的阴阳生转丹是无法融合的。”
　　薛锦行纠正他：“其次，我拖延时间不仅仅是为了拿到数据，而是因为我今天才能百分百确定你是理查德吉——我难道要跟一只松鼠合作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理查德吉（阴暗记笔记）：他在犹豫，在拖延时间，他说不定对那个项目动心了。我就知道，终究没有多少人能在这样的诱惑下保持人性！失望！
　　薛崽（犹豫）：这到底是理查德吉还是理查德吉的精神体？我难道要跟一个智商没超过13岁青少年的精神体谈合作吗？
　　原琉（疯狂）：松鼠会打字啊啊啊啊啊！
　　活在三个频道的三个人。


第147章 细流
　　理查德吉怎么都没想到薛锦行一定要拖延到今天, 真正的原因居然是不能信任精神体！
　　这才是正常人的想法，谁会跟精神体共同商量逃生的大事？
　　理查德吉尴尬地坐在沙发上，细细的小爪子抱在一起, 好半天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几百年的时间待在锦毛长尾鼠朝生暮死的躯体里, 理查德吉在所有能清醒的时间里都靠星兽和自己的人手沟通，已经忘了正常人对星兽的态度了。
　　【抱歉。】
　　好一会儿，理查德吉敲出两个字。
　　理查德吉慢慢打字；【我在下属的帮助下, 用A组的技术置换了自己和精神体。因为锦毛长尾鼠的精神力等级足够低，所以我的精神体可以压制星兽, 它还可以和我沟通, 所以置换过程非常顺利。】
　　星兽的容器最好和自己的精神体完全一致, 或者是近亲，当然过大的等级差距虽然有利于保证精神体的理智，但也会导致精神体移植的高失败率，容器的报废率很高，每一次移植失败对精神体都是一次损伤。
　　薛锦行点头：“原来是这样。你和精神体是移植后互换的, 难怪李复远那边一直以为容器里是你的精神体。”
　　理查德吉：【没错。我有一个下属负责饲养星兽, 他基地的边缘人，正是因为权限低, 所以恰好负责中低级星兽的培育。主体的体量毕竟远超精神体, 我很容易弄坏容器，有他在我才能频繁地更换容器。】
　　薛锦行一笑：“在发现3092号内的冷冻舱数据被改动后, 我才能确定你手里真的还有人, 而且足够忠诚。你手里还有人，一直隐忍了这么多年吗？”
　　整个基地看似松散, 但这种松散是建立在绝对掌控力下的——这里的所有研究员进来就出不去, 即便是可以巡逻的佣兵, 也几乎没有离开放风的机会。
　　正常人都受不了这种压抑，难道理查德吉就没想过出去。
　　理查德吉：【他们都是我退休后培养的新人，原本是希尔斯星区的未来，是我继承人的左右手。可是当我进入星船后，李复远却带着资料找到了他们，并且成功说服他们为了我参与计划，正是有他们的带领，李复远才能准确找到我所在的星船。】
　　松鼠的大尾巴慢慢垂下来。
　　理查德吉：【我曾经策划过一场爆炸，但失败了。是我太心急，那个时候李复远的精力还算充沛，整个基地都在他的掌控下，明面上的人手全都牺牲，而我也被彻底封冻起来。其实我的心腹们都老了，只是看上去年轻而已。】
　　薛锦行沉默了片刻。
　　理查德吉退休时培养出来的人手，可能只有二三十岁，算算时间，就算是高级精神力者，也早就到了老年期。
　　原琉没想到理查德吉被封冻居然是因为反抗失败，他默默收起粒子枪，一时有些难过。
　　理查德吉继续打字；【我的情况没有你想的那么乐观。基地的佣兵有不少暗地里和我的人接触，但他们本身就是亡命之徒，罪行累累，根本不认为实验有错，只是被关疯了想要逃出去，所以完全不可信。】
　　薛锦行摩挲着手指：“现在是个好时机。李复远太老了，已经不是基地刚建立时那个还有精力的头狼了。”
　　理查德吉点头：【如果今年不成功，他不想衰竭死亡，就必须和前几年一样进入冰冻，等待下一个小成果出现。而在去年，他的孙子卫文嗣才开始接手基地，现在基地内部主权稍有转移，相对混乱。】
　　薛锦行道：“卫文嗣我接触过一段时间，年轻，也有年轻人的小聪明，所以和李复远的想法不一样，底下的人不会服他。”
　　理查德吉：【还有十六天，我会彻底引爆这个基地。我现在想放你走，所以在引爆前我会制造一个混乱，至于能不能帮你们逃出去，我也不知道。】
　　薛锦行沉吟片刻：“我可以帮忙制造混乱。”
　　理查德吉立刻拒绝：【不可以。如果你下场，很有可能引起李复远的警惕，被完全看管起来！那么我制造混乱的意义就没有了。】
　　薛锦行摇头：“不，我有一个正当理由。而且他们都能接受，我会炼制一枚S+甚至恒星级的药物，而这颗药丸在成功的时候会引发因子风暴。”
　　大尾巴松鼠的眼睛明显睁大了：【你真的可以引发因子风暴？！】
　　薛锦行伸手拿过智脑，调出一段监控视频，这是当时为了新闻发布会而保存的疗养院监控。
　　智脑在基地里无法联网，但保存的视频还可以看。
　　理查德吉亲眼看着视频里明显是城区的地方卷起了漫天的风暴，无数闪动的因子在风暴周围上升盘旋。
　　是因子风暴！发生在非狂暴区位置的因子风暴！
　　薛锦行结束视频，将智脑调回打字的界面放在理查德吉面前。
　　“基地的因子浓度高，形成的因子风暴会更大，时间应该也会更长，预估可能达到一个小时。虽然说这里佣兵多，而且我一旦开始炼制药丸他们一定会有所准备，但是佣兵毕竟不是正规训练军队，应对起来一定非常吃力。”
　　疗养院那种地方因子风暴都能持续十几二十分钟，更别提因子浓度逼近民用狂暴区的荒地了。
　　理查德吉：【如果因子风暴发生，佣兵比起抵抗，应该更倾向于逃出去，到时候整个基地会乱。】
　　他沉思片刻，在毛绒绒的尾巴里找出一枚空间钮递给薛锦行：“这里面有一架军用机甲，导入了整个基地的地图，你看到时候能不能跑出去，我可以做到的就这么多了。”
　　薛锦行接过空间钮，诚恳道：“能给两个吗？”
　　原琉也道：“对，两个的话生存几率大一点，要是有追兵，我能给薛医师挡一挡。”
　　理查德吉疑惑：【可以给两架，但是你一个人怎么开两架机甲？】
　　薛锦行指指自己：“我会开。”
　　理查德吉：？
　　理查德吉：【你不是药剂师吗？！军用机甲采用很多星兽材料，驾驶难度比民用高得多。】
　　薛锦行道：“放心，我跟家里人学过军用机甲，可以跟原琉五五开。”
　　当了快十年佣兵的原琉捂脸：“是的，不是我太弱了，是薛医师真的上手很快。”
　　理查德吉震惊过后，默默从尾巴上找出另一个空间钮：【两个空间钮都是佣兵的，是基地内的东西，会被其他人认出是机甲空间钮，但因为是基地里的东西，过有扫描的门禁也不会引发报警。】
　　空间钮不能放入空间钮里，薛锦行接过空间钮，放进衣服的内袋里。
　　原琉白拿人家一架军用机甲，想帮上点忙，“基地这么大，你们的炸药够吗？我可以帮你们合成。”
　　原琉连说带比划：“我也挺精通炸药的，只要能有一些材料，我在家里就能合成，不过体积不能保证，运输出去也有问题……”
　　理查德吉打字：【不用，你就跟在薛锦行身边，尽全力保护他。我会在因子风暴快要结束的时候引爆基地，到时候你们要是没有跑出去，就要看你们的运气了。】
　　原琉：“您别不好意思，只管使唤我好了。”
　　理查德吉摇头：【不，这次的爆炸会非常强，你一定要紧跟在他身边。】
　　原琉忍不住向脚下看看：炸掉整个基地的量得有多恐怖……这是怎么藏住的？
　　“有爆炸半径吗？”
　　理查德吉：【我不知道具体爆炸的范围，只能说可能会等于一个小型的民用狂暴区。】
　　原琉：“可是小型狂暴区也……”
　　薛锦行有些不忍地扭过了头：“别问了原琉。”
　　理查德吉死志已决，或者说活了这么多年，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赎罪，死亡反而是一种重生。
　　理查德吉却用小爪子拽住了原琉，示意原琉看光屏：【我就是炸药。所以你要拼命跑，发誓自己会用一切保护住薛锦行。】
　　原琉猛地睁大了眼睛，失声道：“什么！”
　　他有点不能接受，站起来道：“元帅，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走的！”
　　理查德吉的眼睛里露出一点笑意：【不用为我伤心，我这多出的一百多年是无数条无辜人命堆出来的，不论是不是我的意愿，他们确实是因我而死，如果能烧毁这一切，是我的解脱。】
　　【我已经非常非常老了，不是今年死去也会是明年。我的核衰竭得很厉害，如果引发核的爆炸，可能和姜熠当年引起的爆炸差不多，但是基地里还有一个李复远，叠加之后不知道具体威力。所以如果有人接应你们，不要让他们靠的太近……】
　　松鼠专心地敲着键盘，不时将光屏转过来给两人看，细致地叮嘱每一个节点，确保薛锦行两人可以跑出去。
　　……
　　薛锦行来到基地的第十七天，他找到了闻允，开门见山：“我有一点想法，需要大量的灵植、星兽，还有一间足够安静不被打扰的工作室。”
　　薛锦行在A组当了十几天的透明人，一直在收集各种资料，要不是他完全出不去，也无法和外界交流，闻允就要怀疑薛锦行是不是卧底了。
　　听到薛锦行的要求，闻允内心长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提升了警惕心：“这不难，你列个清单出来，我马上为你准备。”
　　闻允的智脑是有信号的，他迅速发了几条信息，这才抬起头，笑着道：“这么久辛苦您了，只要能拿出成品来，我在基地的地位都比不上您喽！到时候别说是跟外界联络，我都要给您端茶倒水啦！”
　　薛锦行态度稍稍好了些：“最好是这样。我在基地的这些天，感觉自己跟犯人一样。”
　　闻允连连告罪：“我们当然信得过您，只是您那个保镖我们还是要防备着，听说他以前是言上尉的人。”
　　薛锦行嗯了一声：“我在星戎一直没有自己的人手。”
　　闻允微微笑道：“这就是言上尉和沈元帅的不是，您这样的人应该多培养心腹才对。”
　　薛锦行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随后转身道：“准备好东西来叫我。”
　　闻允连忙叫住薛锦行：“薛医师！”
　　薛锦行：“嗯？”
　　闻允指了指天，道：“您得给我个准信，因子风暴……要不要防备着？要是打了我们一个错不及防，您的生命安全也没有保证啊。”
　　薛锦行手里已经A、B两组的所有资料了，该不会准备在混乱里逃跑吧？
　　薛锦行脚步一顿，很自然地侧身，似笑非笑道：“怎么会问这么蠢的问题？病人是超恒星级，你以为需要什么等级的药丸？”
　　闻允有些尴尬道：“隔行如隔山，我也是多问一嘴。我会在工作室外给您准备几个药剂师，随时听从您的调遣。”
　　薛锦行眼神里透出一丝满意：“可以。”
　　在薛锦行抵达基地的第十九天，薛锦行将自己和原琉关在了工作室里。
　　工作室内
　　薛锦行手边放着几副十日好的药材，他沉默几秒，将这些灵植收了回去。
　　原琉小声问：“还要再拖延几天吗？”
　　薛锦行摇头，他展开笔记，轻声道：“我想先试试新的药丸。”
　　因子风暴越大越好，所以……他想融合出细流——九品丹药，对应恒星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没和薛崽见面前
　　言崽：多次试图在前五章上线，但是失败。
　　和薛崽确定关系后
　　言崽：经常掉线十几章
　　言崽：沉思（薛崽同款）.jpg


第148章 雏形
　　新的药丸？
　　原琉把自己从头到脚消毒一遍, “理查德吉元帅说他最多只能给我们一周的时间，来得及吗？”
　　薛锦行道：“来得及，十日好不是什么很难炼制的药丸。我用四天的时间试一试, 如果不成功, 第五天就炼制十日好。”
　　一天的时间完全可以做出一颗十日好，毕竟他之前已经有成功的经验了。
　　工作室巨大的恒温柜里都是薛锦行点名要的原材料，薛锦行一个个打开：“他们送来这么多灵植, 我多少需要用掉一点，以免引起他们的警惕, 而且……我担心风暴不够大, 这里是底下, 小型风暴干扰不到地下基地。”
　　原琉愣了愣：“也是，风暴越大会越混乱。”
　　薛锦行点头：“佣兵中有大量的墙头草，他们根本没见过成型的因子风暴，引起的风暴等级越高，他们越会丧失斗志。”
　　薛锦行撩开工作室的窗帘, 往外面看了一眼。
　　这间工作室位置非常“核心”——四面都是通道, 最靠近存放灵植的大型冷库。
　　工作室外的走廊上全是严阵以待的佣兵，每条走廊上至少有三十个佣兵, 旁边还有原本B组的药剂师在靠近的小房间里待命, 工作室被团团围在中间。
　　薛锦行放下窗帘，道：“你出去拿东西的时候, 要是有药剂师或者佣兵问你药丸的进展, 你就告诉他们我还在研究药方。”
　　原琉什么都听薛锦行的：“我记得了。”
　　薛锦行点头，抬手从空间钮中放出连星。
　　他拍拍好一段时间没用过的提取炉, 拉过椅子坐下来。
　　九品丹药细流, 一种奇门丹药。
　　它化开后的灵力不能被吸收, 也不能被转化，只会充盈在人的神魂内部，像个暂时看不出用处的填充物。
　　细流本身非阴非阳，不能以五行论，成丹时引动雷劫与阴风鬼火，异常奇特。
　　出于好奇，薛锦行用一份自创的九品丹方换到了这份丹方，兴致勃勃地回来研究了很久，最后确定这是一份除了神奇以外，没什么用处的高等级废物，看完之后就将细流丢在了脑后。
　　薛锦行能突然想起这份药方，多亏了A组关于冷冻超恒星级的研究成果。
　　A组研发了一种奇特的冷冻液，对精神力的效果超出市面上所有的冷冻液，对超恒星级也有相当显著的冰冻效果。
　　在看到冷冻液的那一瞬间，薛锦行突然想到死亡期的超恒星级需要什么——是一种具有冷冻性质的填充液！
　　因为细流的特质，它的药力不会被搅扰打动，很难回应核的吸引，是一种极致的惰性，不是死亡的衰竭，而是我行我素，不为外界搅扰的惰性。
　　当它生效后，药力充满精神海，核依然可以保持运行，但它转它的，药力不为所动。
　　舔狗和它的高冷对象。
　　没有了精神海的爆炸，就不会引爆核，死亡期的20年可以平稳度过，死后将尸体埋入狂暴区，就是和自己终生守护的星区融为一体，万物在此生长，静待下一个超恒星级的诞生。
　　不过想的虽然很好，药丸却没那么好炼制。
　　细流的丹方共24味药，其中大半极其冷门。而联邦现有的灵植，薛锦行早就倒背如流，没有几样能对得上细流的丹方，只能从星兽和未被列入商用的灵植里比对。
　　A组的资料中有详细的灵植、星兽使用记录，几百年的时间，他们详细地分析出哪些灵植和星兽的精神力能对核起到安抚平静作用，这也是冷冻液和镇定针剂的主成分。
　　薛锦行笔尖点着笔记。
　　他不能用这些成分进行融合，因为最后做出来的是和冷冻液一个效果的东西，死亡期会被拉到极限长，而爆炸却又不能被避免。
　　薛锦行舒出一口气，再次看向丹方。
　　细流的原理很好理解，问题是什么灵植或者星兽的精神力能具有如此稳定的性质？超恒星级精神的核可是精神力的最高形态，它可怕的运转速率决定它能吸收环境中绝大多数的精神力，这也是超恒星级恢复精神力比其他等级快得多的原因。
　　究竟要什么东西，才能在紧靠着核的情况下依然保持相对的平静？
　　等等……
　　确实有一种“精神力”是成年超恒星级不敏感的。
　　精神因子！
　　它是精神力的最小态，只能通过人类暂时无法理解的反应才能形成精神力。
　　薛锦行迅速翻开B组的资料，找到了对超恒星生长周期的概括解释——
　　超恒星级对精神因子的敏感度随着年纪增长而减弱，胚胎时期的超恒星级可以大量吸收转化精神因子，但成年后只能被动地接受极其少量的精神因子，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少量。
　　用精神因子填满精神海是否可行？
　　那么问题又来了，如何捕捉精神因子？
　　薛锦行就算是土生土长的联邦超恒星级，这个年纪也对精神因子不敏感了。
　　……
　　一个新药方的雏形就花了薛锦行近两天的时间，期间原琉出去要过几次灵植，傍晚去拿晚餐时，终于有个药剂师忍不住询问原琉。
　　“先生，薛医师真的不要我们帮忙吗？”
　　这个药剂师原本是B组的研究员，B组被撤销后，他没办法参与到A组，被分来给薛锦行打下手。
　　原琉很无辜道：“需要的话会叫你们的。”
　　药剂师试探道：“大概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药剂师问出这个问题时，原琉明显感觉到有不少佣兵的目光瞥了过来。
　　原琉谨记薛锦行的叮嘱，他很少在基地里行走，大部分人对他的印象都是单纯直白，于是他说：“不知道，好像还在配药方吧？”
　　配药方？
　　偷听的佣兵们忍不住有些松懈：那还早着呢！
　　原琉完成忽悠任务，一溜烟地跑回了工作室。
　　他关上门，看见薛锦行坐在椅子上发呆。
　　薛锦行手指里捏着一颗浅黄色药丸，通体圆润细腻，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将药丸扔进嘴里。
　　原琉阻止不及，差点把晚饭扔了，一个箭步滑到薛锦行身边，颤巍巍道：“医师你刚才吃了什么？”
　　薛锦行道：“百感丹的升级版本。”
　　原琉：“啊？”
　　好像听过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薛锦行表情虔诚，眼神安详：“我要做一棵灵植，摇曳在狂暴区的精神因子里。”
　　原琉面露惊恐：“医师你还好吗？要我给你叫心理医生吗？”
　　薛锦行摆手：“我想提高自己对精神因子的敏感度，所以融合了一个高级版的百感丹而已。”
　　说话的时间，薛锦行服下的药丸开始生效，他黑色的眼睛逐渐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随即一颗颗光点出现在薛锦行眼前。
　　它们分布在工作室里，密度不算太高，随着室内恒温系统的运作而起伏飘荡，明灭之间格外梦幻。
　　是精神因子！
　　薛锦行精神一振，他抬手，鸣琼从袖子里飞出。
　　升级版的百感丹用了精神体敏感可消化的成分，鸣琼身上一部分鳞片呈现微妙的金色，飞到一颗因子前，伸出前爪抓住。
　　能碰到！
　　鸣琼抱着这颗因子举到薛锦行面前：看！
　　薛锦行唇角抿起笑容，他摸摸鸣琼的龙角：“成了。原琉，从明天开始我要着手炼制细流，你时刻准备因子风暴。”
　　原琉点头：“是！”
　　薛锦行在次日炼制了一大罐子升级版百感丹，一边炼制一边不断修改药方。
　　失败
　　失败
　　……
　　数百炉失败的残渣被倒进垃圾包，原琉看着越来越多的残渣，内心的紧张感逐渐增强。
　　他能感觉到，也许五天的时间真的能做出新的融合药丸。
　　连星刚开始产出的是一堆看不出原形的废渣，没多久变成了还算清澈的融合药剂，随后就是固态的融合药膏。
　　原琉不得不收起这些报废的东西，以免外人看出他们的进展。
　　这是一种让原琉这个外行人都着迷的感觉，一天的时间见证从无到有，每一次失败都更逼近成功，每一点推进都肉眼可见。
　　原琉每一次看向薛锦行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升起一个想法。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吧？否则怎么会将这样一个人，在这样的时间送到联邦来？或许薛医师就是神，垂怜联邦里为精神力病症所苦的人。
　　滴——
　　连星再次发出失败的鸣笛声，薛锦行放下手，他捧起筋疲力尽的鸣琼，亲了亲这小东西的龙角。
　　鸣琼冲薛锦行发出不满的声音，抱怨他让自己这么辛苦。
　　薛锦行笑笑，“好了好了，知道你受委屈了，回去让朔蓝给你当坐垫好不好？”
　　鸣琼这才满意地用尾巴勾住薛锦行。
　　薛锦行没有继续炼制，他在智脑上定了个时间，躺在沙发上蒙头睡了过去。
　　原琉愣了一会儿，小心打开连星做清理。
　　残渣不太多，而药物的出口里……是一颗表面凹凸不平的金绿色药丸。
　　它的直径超过一厘米，晶莹剔透，在原琉手心滚动时，呈现出切割宝石一样的火彩。
　　它甚至会亮，闪动着极其缓慢且微弱的光。
　　但原琉在它身上察觉不到什么精神力。
　　这进展已经不是天才可以形容，而是可怕。
　　基地里做了几百年的实验，此刻汇聚在薛锦行手上，就在朝夕之间做出了药丸的雏形。
　　跟在薛锦行身边，目睹这神迹一样的进展。
　　原琉捧起半成品的手都在发抖。
　　他本来是培养给言上尉的心腹，可是这一刻，他疯了一样想追随薛医师。
　　薛锦行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第二天早上才起来，吃了点东西，站在连星前时，薛锦行道：“准备好了吗？”
　　原琉重重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薛崽：我是植物我是植物我是植物我是植物……
　　鸣琼：很担心一些药剂师的精神状况。


第149章 地震
　　改版后细流共26种成分, 没有采用星兽，全部为高等级灵植，因为精神因子是精神力的最小单位, 只有灵植能够主动固定并且转化精神因子, 所以灵植的固定部位内蕴含充沛的精神因子。
　　所以用来炼制细流的灵植保留的是固定部位，而非转化部位，含有一定量的精神力和大量的精神因子, 以及灵植进行转化时产生的中间产物。
　　薛锦行将所需灵植清点完毕推入提取炉后，鸣琼的身形扩大数倍, 盘在连星上。
　　薛锦行咽下两颗升级版的百感丹, 手心触碰连星, 闭上了眼睛，随着视线黑暗，精神力为他呈现反应空间内部的一切场景。
　　代表不同灵植的光团各自占据位置，因为细流药方中的26中灵植，最低等级为S级, 最高为S+, 彼此之间等级相差不大，所以在没有外力干预的情况下, 并不互相吞噬。
　　在正常药剂师眼中, 他们看到的就是代表精神力的光团。
　　但在服用了升级版百感丹的薛锦行视线中，每一个光团都是三种不同状态的光点组成。
　　最亮的人类可以吸收转化的精神力。
　　较亮的精神因子与精神力的中间形态。
　　最暗淡的就是精神因子。
　　细流所需的是大量精神因子与中间形态, 取用少部分精神力融入精神因子, 以确定细流的药流可以成功汇入精神海。
　　薛锦行指尖动了动，精神力倾入反应空间, 他吃了两颗升级版百感丹, 精神力里染着浅浅的黄色, 他此刻的精神力非常接近灵植的固定部位，可以和灵植一样捕捉精神因子。
　　细流基本由精神因子组成，作为最小单位，没有属性，也不存在互相打架的情况，但不代表细流的融合没有难度，恰恰相反，它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
　　精神因子们确实不会彼此攻击、吞噬，但它们有自己的想法，每一颗精神因子都是完全独（放）立）飞的，想将它们汇聚成一个整体的药丸，简直是像管理一群我行我素的熊孩子。
　　当然，这也有好处。
　　炼制细流的过程没有激烈的精神力波动，基本不会被外界察觉，就算失败也不会反噬炸伤薛锦行的精神力。
　　薛锦行全心投入细流的融合的时候是清晨的六点，他因为预估细流成丹的时间大概在六到七个小时，而十二点到下午三点是白天。
　　今天就算是阴天，因子风暴爆发时也足够醒目了。
　　七点，原琉小心站起身去外面领早餐和灵植。
　　原琉小心关上内间的小门，确保没有人能从大门看到工作室里的薛锦行，这才放心地打开门，接过基地人员送来的推车。
　　佣兵们的防守确实松懈了一点，看守依然严格，但军事化训练多年的原琉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佣兵根本没有危机意识，他们不够紧绷。
　　原琉领了饭，又接过运灵植的推车，对探头探脑的药剂师们不客气道：“请不要乱看，我们医师还在比对药方做实验，万一打扰到他，就是干预项目进展。”
　　这些药剂师曾经是B组的研究员，现在B组没了，他们如果不想被处理掉，最好能跟在未知待解身后，可是未知待解本人也太过于吝啬，竟然完全不允许他们进入工作室，宁愿要一个粗手笨脚的佣兵打下手！
　　生死之前，原本属于B组的人生出些许不快，凑到一起一边吃饭，一边议论未知待解。
　　“不知道是真有本事还是假有本事，捂得这么紧，该不会什么都做不出来吧？”
　　“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真的未知待解另有其人，这个只是星戎推出来的替身？”
　　“我觉得未知待解应该是有好几个人才对，一个人能做出那么多种差异巨大的药物？”
　　……
　　后勤只当做没有听见药剂师们的议论，他默不作声地推过另一个推车，将早餐分发到另一个小房间待命的药剂师手中。
　　今天来值班的有商念，短短几天她憔悴了很多，她抢先走到推车前，面无表情地领了右下角的饭盒。
　　后勤微不可查地对她点点头。
　　商念借着推车的遮掩，将装“汤”的沉重饭盒悄悄放入空间钮中。
　　而拿到饭菜的原琉照旧打开饭盒，正要将这些饭菜倒进空间钮里，突然从饭盒里找出一张纸条。
　　“商念携带炸药，融合成功的那一天，一定要想办法把她调去上面的冷库，保护薛医师。”
　　原琉一惊：竟然真的有炸药！
　　他立刻想起他们进入工作室第一天，薛医师说的话——
　　“我特意提出要求，要用最新鲜的灵植进行融合，所以他们会把我们安排在距离冷库最近的工作室。这里就在冷库下面，而冷库为了运输方便和安全，一定建立在最靠近地面的位置，这样即便基地暴露，最上层的冷库也可以拖延检查速度。”
　　“也就是说我们所在的位置，距离地面应该不超过十米。这个深度足以躲避小型的因子风暴，所以想要趁着混乱逃出去，要么引起巨型因子风暴，要么炸开上面的冷库。”
　　“理查德吉元帅一定会想办法找到炸药，确保我们能逃出去，你留意每天送进来的东西，看有没有消息递进来。”
　　“如果是药剂师带了炸药，你就在我融合药丸的三个小时后通知对方去冷库调用灵植，如果对方是佣兵，炸药为了不伤到我们，威力不会太大，你等待因子风暴影响到基地时突围。”
　　原琉将纸条粉碎，他紧张得要命，毫无胃口但逼着自己吃了营养液。
　　九点。
　　原琉神色自然地拿着薛锦行早就准备好的长长清单敲响了小房间的门。
　　“请问谁是商念？”
　　商念站起来，淡淡的：“我是。”
　　原琉将清单递给商念：“医师说你以前是B组的总负责，所以麻烦你上去给他整理清单上的灵植，他要用。”
　　清单足有两张纸，至少三四百棵灵植的工作量，备注密密麻麻，看得出要求奇多，能让一个药剂师忙上好几个小时。
　　商念接过清单，她道：“薛医师什么时候要？”
　　原琉耸肩：“医师说这是明天要用的，你今天整理出来就好了。太专业的东西我不会，还得麻烦B组最厉害的药剂师出手。”
　　一边使唤，一边戴高帽，听起来就有极强的嘲讽意味了。
　　好几个药剂师忿忿不平，认为未知待解就是在刁难商念。
　　商念面无表情地接过清单，“我知道了。”
　　接到清单的这一点，商念低下头，掩盖住嘴角的笑容，终于等到彻底解脱的这一天了。
　　原琉看着她走进电梯，默默地回到了工作室。
　　中午十一点。
　　薛锦行和连星依然没什么动静。
　　十一点半。
　　原琉去取了午饭。
　　中午十二点半。
　　一切平静正常。
　　下午一点四十七分。
　　原琉一直在看精神因子检测仪器，突然，他猛地举起仪器，光屏显示以工作室为圆心半径二十米的精神因子一瞬间清零，而且这个半径还在扩大，很快就超出了仪器可以检测的范围。
　　因子浓度下降是不会引起报警的，但这种断崖式下跌必然有异常。
　　原琉握住空间钮，一缕细风扫过他脸颊，原琉转头看向薛锦行，随即睁大了眼睛——他看到了精神因子
　　半径二十米内消失的所有因子似乎都聚集在了薛锦行身边，它们落在薛锦行的眉睫间，随着睫毛颤动落下。
　　薛锦行和精神体被无数光点簇拥着，明灭的因子漂亮得甚至有些怪诞，因子虽然聚集在一起，游动却是恣意的，没有一颗的运行轨迹相同，自由飞舞在薛锦行身边。
　　能被B级精神力者看见，说明因子的浓度已经达到了引发风暴的等级了。
　　但基地还没有开始报警。
　　原琉手心渗出冷汗。
　　下午两点十六分。
　　薛锦行睁开染成金色的眼睛，他慢慢抬起手，鸣琼打开提取炉的出口，一枚金绿丹药冉冉升空。
　　一霎时，所有舞动的因子凝固在半空中。
　　空气、因子为它定格。
　　它圆润精巧，灯光下闪动着火彩，好奇甚至友善地触碰每一颗因子。
　　原琉原本想说的话卡死在喉咙里，这颗药丸让他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薛锦行指尖轻点药丸，青蓝色精神力瞬间将其封冻，装入包装管内，薛锦行道：“这次要完。”
　　原琉茫然道：“怎么了？”
　　下一刻，他们脚下的地面突然开始晃动，警笛声响彻整个基地。
　　“警报！基地内部因子浓度异常增加！”
　　“警报！地面上因子浓度异常增加！”
　　薛锦行拽下空间钮，声音绷成一线：“会有地震。”
　　玩大了。
　　原琉脱口而出：“不是因子风暴吗？改成地震了？！”
　　薛锦行：“……都有。”
　　此刻地面之上，巨型的积雨云正在成型。
　　荒地特殊的环境，精神因子浓度高到可怕，从云层到地面上下所有的因子都开始躁动。
　　此刻芳年军区
　　卫星检测到了正在成型的因子风暴。
　　负责传达信息的上尉脸色苍白：“军区长，预测该因子风暴可达到特大级别，请求其他军区支援。”
　　军区长瞧瞧看了眼身边的言澜与，眼神里透露出清澈的疑惑：你确定这是人能搞出来的动静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薛崽：其实我……很靠谱的。
　　星源疗养院：真的吗？
　　原琉：真的吗？
　　常思：真的吗？
　　芳年区军区长：真的吗？
　　薛崽：……


第150章 终章（正文完）
　　由精神因子构造的细流, 融合时没有闹出大的动静，因子们只是悄无声息地聚集在提取炉周边。
　　可当细流成型时，因子的疯狂程度超出了薛锦行的预想。
　　从云层到地面内, 所有因子都被细流达到平衡时的波动惊扰, 尤其是地面下，荒地还生长着相当一部分灵植，泥土中固定着数量惊人的精神因子, 在细流的影响下挣脱，飞舞着加入久违的风暴。
　　云层中的精神因子沿着云柱下沉, 土壤中的精神因子则顺着气流上升。
　　因为因子冲出土壤, 地面开始龟裂, 风暴肆意卷起泥土，将大地撕开更深的伤口，暴露出一片深色的人造金属。
　　大半个基地都在震动，距离地面较为近的工作室受到的影响最深，这些佣兵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 一时间全都愣在原地。
　　趁着混乱跑回来的商念按下了手中的开关！
　　砰！
　　震耳欲聋的巨响中, 上方的冷库突然发生爆炸，属于外界的光漏进惨白的基地。
　　理查德吉能找到的炸药威力和数量都不足够, 分成两份后在冷库的地板和天花板各自开了一个小洞, 地面上的风呼啸着冲进了工作室内！
　　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狂风掀开钢板, 因子将钢板打出深深浅浅的凹痕。
　　原琉取出机甲, 一发小型炮加大了洞口，薛锦行紧接着跳进机甲内部, 从洞口里冲了出去！
　　终于有佣兵反应过来, 咆哮道：“跑了！他妈的他们跑了！追！”
　　轰隆！
　　因子撕裂了冷酷和工作室, 地面上的一切都暴露在佣兵们面前，阴沉的天空，巨大的积雨云，正在相互连接的云柱与气流。
　　没有太阳，半个天空都是阴沉的，因子烟花一样亮起暗下，两架机甲已经以极快的速度冲向远方。
　　所有目睹这一切的佣兵都愣住了：这是因子风暴？
　　就在佣兵掏出机甲的时候，他亲眼看到一枚因子在高速运行中洞穿了5厘米厚的钢板。
　　草。
　　佣兵舔舔嘴唇，他真的有必要给飞昌集团卖命吗？
　　商念突然喊道：“快跑！往下跑！这是特大级因子风暴，待在地面上会死！”
　　她带头向地下跑，跑了两步赶紧招呼其他药剂师：“你们不会开机甲，待在上面就是死路！”
　　有人带头逃命，本来就意志不坚定的佣兵立刻分成了两波，一波觉得自己跑不出去，一波则意识到留在基地要么被灭口要么被随后赶来的军部控制，驾驶机甲跟在了薛锦行的两台机甲后。
　　商念深深看了眼那些机甲，头也不回地奔向了更深处。
　　……
　　哗啦
　　3092室内，冷冻液汩汩流出，没几分钟，3092号房的门大开，一道身影出现在昏暗的门口。
　　他草草穿着一件数百年前的旧制服，长发沾着半透明的冷冻液，怀中抱着一只一动不动的锦毛长尾鼠，慢慢向下走。
　　……
　　警笛响起的时候，李复远几人在基地的最深一层，因为因子风暴往往发生在地面上，珍贵的安全室也建造在地下。
　　昏昏欲睡的李复远被警报惊醒，已经浑浊的眼睛骤然睁开：“什么？”
　　闻允惊愕之后：“是因子风暴！”
　　心腹佣兵急匆匆赶进来，脸上是愤怒和隐藏极深的惊慌：“元帅！薛锦行两个人跑了！因子风暴实在太大了，荒地在地震！一定会引起主星军部的注意力，我们得赶紧走！”
　　李复远已经筋疲力尽：“先走吧。”
　　李复远的轮椅被推动，一行人花了几十分钟才到达基地内部唯一的出口，出口停着一艘民用外表的改造星船。
　　但是当他们走到星船前的时候，才发现有个身影早就在星船底下等待他们。
　　李复远已经不清晰的视线却在看到这身影的瞬间认出了对方的身份：“理查德吉。”
　　咔！
　　护卫在李复远身边的佣兵立刻调出机甲，枪口对准理查德吉。
　　理查德吉看了眼时间：“你老了李复远，老得都跑不动了，我在这里等了你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啊，那个孩子跑到哪里了？再为他们拖一拖，更远的事情他已经看不见了，只希望脱离这无休止的衰老，沉睡在联邦的土地上。
　　地面在晃，李复远面对和自己一样活了九百多年的理查德吉，这一瞬间仿佛是解脱的，他甚至淡淡地笑了下：“把枪放下吧。”
　　卫文嗣：“可是……”
　　李复远指了指理查德吉：“你要是现在杀了他，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卫文嗣脸色骤然变了：“他要自爆？！”
　　李复远拍拍膝盖上的毯子：“理查德吉，放他们走，留我们两个老东西在这里吧。”
　　理查德吉的身体在肉眼可见的衰老，他摇头：“基地里没有一个人无辜，今天谁都不能走。”
　　理查德吉望向头顶的金属板，打开这层板，星船就能起飞，载着李复远再一次逃离。
　　“我好久没见过外面的天了。你、我、早就去世的之燃，真是说不清谁错的更厉害。之燃不该有那个心思，我不该喝完酒告诉你之燃的打算，你不该将尘封的项目挖出来重启。我记得我们以前是喝多了可以一起骂老元帅的交情，怎么就到这一步了？”
　　李复远答非所问：“我父亲姓李，母亲姓余，你知道我的化名为什么是姓卫吗？”
　　理查德吉凝视着李复远。
　　李复远：“因为我在星船里不停地想为什么要我被放逐，为什么我是超恒星级，为什么我把最好的时间献给了联邦却得到这个下场，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联邦吗？！我自问到连自己的姓都要忘了！”
　　他苍老的面容藏着一丝狰狞。
　　李复远捶向轮椅扶手：“你难道不恨吗？因为是超恒星级，所以一定要走上这条陌路。五年！理查德吉，我一个人在星船里等死等了五年，我死不了，活不下，凭什么是我们被抛弃！我杀了多少人，也救了一样多的人，我有错吗？”
　　理查德吉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才回答：“以后不会了，那个孩子带走了很了不起的东西。”
　　李复远并不想和理查德吉同归于尽：“这不公平！过往牺牲的元帅那么多……”
　　理查德吉安静地垂下眼睛，看向了时间：“一个小时零十一分钟。”
　　李复远的声音戛然而止。
　　……
　　地面上
　　两架青灰色的机甲急速掠过天空，他们身后是铺天盖地的因子风暴。飓风裹挟着因子追上来，簌簌地打在机甲上。
　　因为细流在薛锦行手上，所以风暴是追在他身后的。
　　薛锦行最开始不能适应这种型号的军用机甲，好在极高的精神力让他迅速压制了机甲，空间钮里没有碟。
　　碟是军部才有的东西，基地里仅有的碟都在李复远心腹手里，理查德吉能找来机甲已经是竭尽全力了，因子打在机甲上能直接伤害到驾驶者的精神力。
　　薛锦行咬牙，这种风暴里不能使用热武器，否则打不散风暴还会因为扰乱气流而是因子毫无规律地溅射。
　　薛锦行挥刀，一道精神力斩开追上来的因子，道：“原琉，别在我后面！”
　　两台机甲的性能完全一样，薛锦行就算是超恒星级，但还得收着精神力否则会导致机甲损坏，所以两台机甲的行进速度也是差不多的，原琉却挡在他和因子风暴之间。
　　原琉道：“不行！我得给您殿后！”
　　薛锦行道：“风暴是冲药丸来的，你等级比我低扛不住的！你现在跟我分开走，去另一个方向……”
　　“我死也死在您身边！”
　　原琉咬着牙，悠然生出赴死的勇气来。
　　因子浓度高到这种程度，对他这个等级造成极其鲜明的压制，他驾驶机甲确实比薛锦行更吃力。
　　薛锦行额头上都是冷汗，大声道：“别这样！我有对象！他听到会委屈！”
　　原琉一腔为偶像抛头颅洒热血的热情顿时冻住了：“……”
　　正说话间，薛锦行从可视窗里看到密密麻麻的机甲队，两方的机甲相距不足三千米！
　　薛锦行瞳孔一缩——领头的白色机甲是澜与！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薛锦行青灰色的机甲上爆发出极强的精神力，青蓝色的精神力在昏暗的环境中格外明显。
　　这个距离对机甲来说足够近了，言澜与远远看见，公共频道里传出迟疑的声音：“两架非通用型号靠近，是否接触……”
　　白色机甲已经一马当先冲了过去，与青灰色机甲会和时，薛锦行速度不减，反手拉住言澜与向机甲群冲过去！
　　两人机甲型号不一样，风暴里信号太差更加对不上，薛锦行只好用精神力不断敲击言澜与的机甲外壳，焦急地示意他不要停。
　　言澜与不明白为什么，却一瞬间心领神会，在频道里道：“立刻掉头，全速返回！”
　　机甲队：这是接到人了？
　　怎么两架机甲？
　　他们带了碟，为什么要往回跑？
　　他们虽然满心困惑，还是第一时间转头折返。
　　两架青灰色机甲汇入机甲队伍，全员转头，原路跑了不到二十分钟，巨大的爆炸声从远处传来，而且爆炸的火光还在逼近他们！
　　爆炸的威力甚至驱散了相当一部分积雨云，飓风虽然减缓，但是因子却更加活跃起来，借着爆炸的威力高速溅射！
　　直到此刻，来接应的人才知道为什么要跑——碟确实可以防因子风暴，但防不了爆炸！
　　要不是刚才二十分钟跑的够远，离开了爆炸范围，他们现在都得完！
　　主星军部的人目露错愕：究竟是什么炸了？那里到底有什么？
　　不等他们理清楚，言澜与的声音响在每个人的耳边：“碟准备！”
　　整个机甲队伍在运行中完成了包围，团团立起碟与精神力组成的壁垒，精神因子撞击在壁垒上，发出怪异的声响。
　　薛锦行和原琉处在包围圈的中心，几乎不受任何影响。
　　原琉最先解除机甲，他跪在地上，精神力的疼痛让他只打冷战，赶紧吃了一颗寒香凝神丹。
　　薛锦行刚刚解除机甲，就被一个久违的怀抱紧紧抱住。
　　言澜与没有问风暴、也不关心爆炸，只是静静抱着薛锦行。
　　薛锦行在熟悉的拥抱里慢慢放松下来，数个日夜没有休息的疲惫感涌上来，他靠着言澜与，在呼啸的因子风暴中半睡半醒地小声问：“你不想知道我做了什么东西出来吗？”
　　言澜与浅浅笑了一下：“不管你做了什么出来，我都会和你在星辰里重逢。”
　　我可以在星船里想你二十年。
　　薛锦行闭着眼睛微微一笑，脸埋在言澜与怀里。
　　他的口袋里装着一枚包装管，里面不是引动因子风暴的细流，而是一片小得看不见的晶体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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