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我不需要被拯救[无限]   作者:枕中眠   文案:   沈岭竹原本生活平静又舒适,而在他捡到一个失忆的小可怜以后,变化无声无息的发生了。   经常会有莫名其妙的人来到他的旅店,那些人形迹可疑,有着各种特殊能力。   他们看沈岭竹的眼神怜悯又高高在上,像是在看一个可怜的蝼蚁。   “小心你身边的人。”   “你放心,我们会救你的。”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会拯救你于苦海。”   这些人一批一批的来,一批一批的死,沈岭竹每天都很苦恼清洗被血染红的地板。   ……   所有噩梦空间的玩家都知道,在《雪夜旅店》这个副本里,旅店的老板俊美温和,却不得不受困于boss千河,被迫成为他的伴侣,受尽折磨。   而他们的支线任务,就是拯救沈岭竹。   直到有一天,有一批玩家终于重伤了千河,在他们欣喜若狂以为能完成这个报酬颇丰的任务时。   他们的任务对象,一向温和的沈岭竹黑化了。   噩梦空间里所有可怖的鬼怪出现在他身后,天空黑压压的,笼罩的不是乌云,而是鬼怪,源源不断的凶残怪物涌入,玩家在其中像随手可以碾死的蚂蚁。   而这些鬼怪,称呼沈岭竹为“主人”   沈岭竹看着重伤千河的玩家,声音冰冷:“你想好怎么死了吗?”   玩家们齐齐傻眼,#我以为你是小可怜结果你是核弹#   #原来他说过他不需要被拯救是真的#   #任务可以换成他救我吗?我感觉他能救一串#   #第一次觉得任务没完成真好#   ps:任务不是攻也不是受发布的。   pps:封面买的模板,画手也不是作者(QAQ)谢谢大家喜欢,看一个乐就行。   ppps:世界观比较大,有很多问题当时不可能直接说出来,如果你觉得有问题,可能是后面才会解穑豢赡艿フ屡壮鲆桓鑫侍猓⒙砭陀写鸢浮?   pppps:不是克系!!!!!   主攻双洁1v1   内容标签: 恐怖 无限流 快穿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岭竹 ┃ 配角:千河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不需要被拯救,因为我最强   立意:自我救赎,绝不放弃 第1章 雪夜旅店   “还是打不通电话吗?”   沈岭竹放下座机的听筒,转身对坐在柜台右边沙发上的少年摇了摇头。   “这个座机是连通山下的内接电话线,就算大雪封山,山上没有信号也能打通才对。”   少年站了起来,走到柜台后面,抿了抿唇,自然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捏了捏,这才伸出来,探直了手拍了拍沈岭竹的肩膀,宽慰道:“没事的,再等等吧,别担心。”   他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眉毛弯弯,漂亮的眼睛好似一汪藏有皎月的泉眼,澄澈得没有一点杂质,肌肤白皙胜雪,浅色的唇微微勾起,整个人昳丽精致,但凌厉流畅的棱角和下颚线,让人不会将他认成女子。   沈岭竹还没回他,“叩叩叩——”的敲门声就响起了,只朝着他点了点头,走出柜台,笔直朝着木质的大门走去。   少年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温柔,但眼神一动,看到了敲开门的人,神情变得冰冷漠然。   大门打开,冰冷的寒风混着呼啸的雪花涌进,七个风尘仆仆背着大包小包的人站在门口。   最前面的人手还举在半空,见到门开了,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你好,这里可以住宿吗?”   沈岭竹的眉头微微皱起,少年就从身后走了过来,冷冰冰的说道:“我们这里不能住。”   “我们看到外面的牌子,这里是旅店对吧?”   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柔弱的少女,露出了哀求的神情,一只手拢了拢衣领,在狂风暴雪中身形似乎是细瘦的枝干,隐隐有被风雪压垮之感。   明明是少年拒绝了她,她却是朝着沈岭竹说出了这番话,楚楚可怜的神情,也是对着沈岭竹露出的。   七个人当中的那位头发黑白混杂的老年人也开口道:“老板,这大雪封了路,我们实在是无处可去。”   “再者说,你们这里不是旅店吗,难道还有开门不迎客的道理。”   这时少年不耐烦的皱起眉,刚要说话,就听见了沈岭竹温润的声音:“几位客人进来吧。”   几个人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神情,鱼贯而入,只有那个少女,脸上是一丝感激。   旅店的大门关上,将那些风雪隔断,室内的壁炉熊熊燃烧着,给这个房间带来温暖。   正对大门的是一个木质的柜台,柜台前摆着三个高脚凳,三个人坐在高脚凳上,其余人则站在柜台前。   入住的七个人,两队情侣,爷爷和少女是爷孙,还剩下一个男人是个登山爱好者,七个人开了五间房。   依次收了钱,登记了身份信息以后,   沈岭竹略带歉意的说道:“因为雪下的太大了,这附近的信号基站好像出了点问题,房间里的呼叫铃是联网的,现在暂时用不了。”   说着,他递上了几张房间的门卡,“几位需要什么服务,只能下楼来找我们了。”   沈岭竹表情带着歉意,目光温和,“我是这里的老板,沈岭竹,”   他剑眉入鬓,五官棱角分明,眼睛深邃,看上去冷峻的外表,为人却意外的温和有礼。   接着沈岭竹又看向少年,对众人介绍道:“这位是千河,暂时在店里帮忙,有什么事也可以找他。”   七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这才对着沈岭竹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又听见沈岭竹说道:“我带各位去房间吧。”   他起身走出柜台,朝着众人一笑,“请跟我来。”   一行人跟着沈岭竹去了侧边的木质楼梯,只留下千河一个人在大厅守着。   “我们这里是三层小旅店,所以也没安什么电梯,”沈岭竹边走边介绍道:“二楼是给客人住的,一楼是公共区域,大家一会收拾好了,可以到一楼来,我们免费提供果盘。”   他偏过头,又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我们一楼的壁炉,还是很不错的。”   沈岭竹认真仔细的介绍,其他人却并不领情,一路沉默着,直到走上二楼的走廊,离开了一楼的视线范围,这才有人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是不想和那个千河单独呆在一楼,”说话的男人表情倨傲,看向沈岭竹的眼神隐隐有些不屑,“放心,我们会救你的。”   他轻慢的用手背怼了怼沈岭竹的肩膀,“只要你乖乖听话。”   男人个子不高,在一米九三的沈岭竹面前做出这个动作有些滑稽的可笑,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是傲慢十足,盛气凌人的样子,硬生生让沈岭竹不适的皱起了眉。   良好的教养让沈岭竹重新舒缓了表情,温声问道:“这位客人,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这话一出,几个人都笑了,“你不用说,我们都懂。”   碍于BOSS千河,不敢直说,他们都很明白。   作为谈话的当事人沈岭竹极其不明白他们到底懂了什么,但是...   这几个人的态度,和说出的话,让沈岭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们旅店左边的小房子,不允许游客进入,还请各位不要踏足。”   沈岭竹没有心情再一个个将人带到他们的房间,“各位拿着房卡,找到对应的房号就可以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剩余的七个人却没有各回各的房间,而是就近进入了一个人的房间。   “我们的任务是在这个旅店里面存活七天就可以了。”那名老者率先开口说道:“至于BOSS千河,能打就打,打不了也不要过多的去招惹。”   他的眉宇之间充满岁月沉淀出的沟壑,一头半白的头发,让他看上去颇有威严。   谁知他此话一出,便有人率先嗤笑出声,“邱工文,你不会以为你现在外表是个老年人,就可以在这里主事了吧。”   “掂量掂量,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老者也就是邱工文脸上有些恼怒,但还是隐忍了下来,没有再开口。   “行了,”一道清脆的少女声音响起,原本在门口看上去柔弱的少女此时脸上带着一丝肃杀,“刚进来第一天,在这里说这些也没用。”   “你们最好不要做些蠢事惊动了BOSS,不然,我先杀了你们。”   房间里面一片沉寂,情侣中的一名圆脸女人出声道:“不过那千河,对老板的占有欲确实如任务所说。”   “旅店开门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眼神。”   “看着老板沈岭竹眷恋的目光,在开门时,对着我们变成了冰冷的漠视。”   少女浅笑了一下,“这老板,皮相倒还行,能救就救一下。”   她笑起来,房间里面沉闷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些,最初在走廊上跟沈岭竹说话的男人也笑了,“花笑笑,你别忘了你可是个雄的。”   花笑笑耸了耸肩,“没忘,”接着她又说道:“你们把自己的行李放进房间,然后去一楼。”   几个人纷纷按照她说的话去做,这间房间顿时空了下来。   而此时的一楼,沈岭竹正在厨房里切着水果,身后传来细小的脚步声。   他转过身,就看见了千河。   沈岭竹想到那群人的话,有些迟疑,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千河,你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千河抿了抿唇,沉默的摇头。   沈岭竹没有再问,只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短发,“要吃哈密瓜吗?”   哈密瓜是他刚切好的,为了方便拿,边缘的皮没有完全削掉,他捏着那点皮,将一块哈密瓜递给千河。   千河看着眼前的哈密瓜,身侧的手捏了捏,微微仰起头,用唇从沈岭竹的手中接过这块哈密瓜。   将它含进口中,从哈密瓜皮那里咬断,果肉进了千河的嘴里,而果皮还在沈岭竹的手里。   这个过程,不可避免的让千河柔软的唇瓣擦过了沈岭竹的指尖。   本意是让千河用手接过哈密瓜的沈岭竹愣了愣,看着面前耳垂微红,眼神不自在的乱飘的人,终究没有开口,只顺势将果皮扔进了垃圾桶。   态度自然的转身继续切水果,随口问道:“甜吗?”   千河点了点头,感觉自己脸颊在发烫,看着已经背对自己的沈岭竹,想着他看不见自己的动作,这才嗫嚅着开口:“很甜。”   说出口的声音软绵,带着些意犹未尽的尾音,让人一时分不清楚是着声音甜,还是水果甜。   可在场的唯一听众反应很平淡,“那就好,你去外面等我吧。”   千河的表情变得有些失落,但还是听话的走出了厨房。   在他走出去后,沈岭竹的表情有些怔然,看着面前的水果迟迟没有下刀,眼神也没有落在水果上。   为什么这些人的态度,就像是千河是什么危险份子一样。   千河失忆前,到底是什么人,是他做的事不对,还是他得罪了什么人。   那些人,像是对千河熟悉,又像是对他陌生。   沈岭竹不会因为几个人就无故怀疑千河,他相信他的感觉,虽然事情确实是在他捡到千河之后,就变得不对劲起来的,但他也更怀疑那些奇怪的旅客。   没有再多想,沈岭竹切好水果摆好盘,端着果盘也走出了厨房。   厨房在柜台的左侧,门做成的是一堵墙的样子,一眼看上去,不会发现柜台左侧还有一个房间。   柜台右侧不远处的墙上,是一个嵌入式壁炉,壁炉的前面则是一张茶几、一个长沙发和几个单人软凳。   此时千河就坐在一个明黄色的软凳上,他黑发柔软,五官精致,穿着米白色针织毛衣,脖子上还围着一条杏色围巾,修长的双腿包裹在浅蓝色牛仔裤中,此时上下交叠着,熊熊燃烧的壁炉火焰投映在他眼中,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很温柔。   可他突然抬起眼眸,与正在下楼的七个人遥遥对视。   千河微微上挑的眼尾,眉宇间的疏离,都让他显得冷漠不可接近,更何况此时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上丝毫表情都没有。   缓缓下楼的七个玩家心头一紧,他们都知道,这个看上去漂亮无害的少年,穿得有多让人看起来温暖,内心就有多冷漠无情。 第2章 雪夜旅店   屋内的壁炉里暖橙色的火焰一下一下跳动着,木柴被火焰包裹,噼里啪啦的往外蹦着火星。   一时间,房间里面只有这细小的声音,和几个人或深或浅的呼吸声。   最先开口的是沈岭竹,“这是我们店里免费提供的水果,你们尝一点?”   这间旅店开在山顶上,虽说叫酒店,但其实更像一个民宿,沈岭竹作为老板,会跟每个来店里的人或多或少的聊两句。   见几个人吃上水果了,沈岭竹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大雪封山已经三天了,你们是怎么上山的?”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邱工文咳嗽两声开口道:“我们是在大雪淹没路段之前上的山。”   “雪突然下大了,我们一时间在山里迷了路。”   千河突然将视线投在那个身形壮硕的登山爱好者身上,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你经常登山,难道也会在这个不算大的山上迷路吗。”   是疑问句,但却是质问的语气,“还一迷路,就是三天?”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硬,登山男牙齿上下磨了磨,刚想发难,一只手伸了出来,放在了千河的膝盖上。   “好了,千河,”沈岭竹不赞同的摇了摇头,眼神依旧温和,“时间也不早了,该去给客人准备晚饭了。”   膝盖上温热的触感就像是沈岭竹这个人给千河的感觉,他抿了抿唇,只觉得隔着一小块牛仔裤的布料,那下面的皮肤在发热滚烫。   这一刻,千河有些后悔自己没有穿那种膝盖上破洞的牛仔裤了。   从沙发侧面的落地窗玻璃能看见外面的雪虐风饕,此时旅店里的某个小傻子,却想着应该穿破洞裤。   沈岭竹的一句话就让千河缓和了眉眼,他起身站了起来,“你跟我一起去。”   “好。”沈岭竹温声应道,跟着千河起身,又对着几个人说:“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备的菜种类不多,所以一日三餐不能点餐。”   “客人慢慢休息,这里地偏,少有人烟,也许会有野兽出没,要多注意安全。”   说完,沈岭竹和千河就去了厨房。   “这个沈岭竹,是在提醒我们小心吗?”刚刚被千河略有些强势的追问过的登山男嗤笑着说道:“看来是很想逃出去。”   花笑笑勾了勾唇角,称不上漂亮但清秀的脸上兴趣盎然,“有点意思。”   她伸出手,将手掌来回翻转,看着自己修长的指尖,“真不错啊,这个游戏。”   刚好从厨房出来的沈岭竹听到了游戏两个字,面带微笑的说道:“客人如果想玩游戏的话,我这里有不需要联网的手柄游戏。”   十六七岁的少女朝着俊美温柔的老板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声音雀跃的说道:“不用了老板,我正在玩一场,非常非常有趣游戏。”   沈岭竹回以浅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这么大的雪,今晚煮火锅吃可以吗?”   “有客人不能吃辣吗?不能吃辣的话,就会给客人准备清汤锅底。”   这个问题就是他从厨房出来的原因。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异议,那对情侣中的胖子倒是更显得积极的开口:“我要一份特辣,知道了吗?”   “你乖乖听话,把我们伺候好了,我们就会救你。”   他的态度傲慢至极,像是对沈岭竹的一种施舍,可沈岭竹没有在意,好脾气的点了点头。   沈岭竹依旧不懂,为什么都要说救他,但他知道他追问也不会有结果。   而且此刻他的心中,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沈岭竹回了厨房,和千河一起准备今天晚上煮火锅要用到的食材。   厨房的空间很大,里面还有一面墙做隔断,将厨房分成两个空间,一个用来做饭,一个则是放着大圆桌和椅子,就是一个小型的饭厅了。   但这里不对外公开,只有旅店里的人才会在里面吃饭。   将各种食材煮好之后,沈岭竹从橱柜里拿出几个小锅,挨个分进小锅里面。   “图南姐上次打电话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千河往外拿着筷子和碗,一边同沈岭竹交谈着。   沈岭竹摇了摇头,“她只说还要过段时间。”   “每次沈图南出门学习各种菜品菜系,时间至少都要个把月了。”   千河突然笑起来,笑容里不乏有些促狭的看着沈岭竹,“还好这山上只有这么一家旅店,不然沈老板在图南姐不在的时候,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其他店生意火爆。”   沈岭竹也笑,伸出手弹了一下千河白净的额头,动作自然又透着一股亲昵,“看不起我的厨艺?”   千河想伸手摸一摸自己的额头,在沈岭竹的视线下没动,脸颊有些微红,嘴上还不示弱的说着:“是谁每次都说食材不足,每次都给不同的客人做同样的火锅,是谁呀,”   他眨了眨眼睛,笑起来,“是谁我不说。”   沈岭竹无奈的看他,“我也会做其他的菜的。”   只是菜色简单,最关键的是他不可能给同样的客人每天都吃火锅。   千河将小锅和碗筷放在一个托盘上,眼神没有看沈岭竹,“我会学做菜的,不然以后图南姐结婚了,我们的沈老板在旅店不开业的时候吃什么。”   “好了,快送出去吧,不然客人该等急了。”沈岭竹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说道。   千河忍不住侧过身来看了他一眼,最后什么都没说,走出了厨房。   他的试探又一次没有得到回应,说不失落是假的,但是...   千河微微垂下眼帘,挡住了他眼中的势在必得。   还坐在沙发上的七个人就看见千河冷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客人是要回房间吃,还是就在这里?”淡漠的语气和冰冷的脸,看向几个人的眼神,带着隐隐的厌恶。   玩家自认为高人一等,向来看不起游戏里的NPC,千河再怎么是BOSS,也不过是游戏里的NPC罢了,这种眼神让自视甚高的玩家难以忍受。   胖子猛地站了起来,一句话还没开口,就听见花笑笑含着笑意的声音,“我和爷爷回房间吃。”   说着,花笑笑转过头看向一众人,背对着千河的眼神如同盯死人一般看着胖子,声音却一如少女的甜美:“你们呢?”   几个人都异口同声的开口说自己回房间吃,惹得千河的视线在他们当中打量了一番。   一份火锅一个托盘,七个人的饭被千河和沈岭竹挨个送进了房间。   沈岭竹隔了一个小时去上门收的碗筷,旅店里没雇佣多余的人,洗碗有洗碗机,地板有扫地机器人,洗衣服床单有洗衣机和烘干机。   所以沈岭竹需要做的事情,也不算太多。   他和千河一起收拾好之后,走上了三楼。   三楼有四个房间,最大的最靠里面的是沈岭竹的房间,那也是旅店里唯一有阳台的房间。   站在三楼楼梯口,沈岭竹揉了揉千河柔软的黑发,“晚安,做个好梦。”   千河抿了抿唇,漂亮的眸子专注的看着沈岭竹,“你今晚会做噩梦吗,我可以陪你睡哦。”   沈岭竹哑然失笑,“不会,快去睡吧。”   “那我做了噩梦,你会陪我睡吗?”千河有些失落,但仍然不死心的追问道。   沈岭竹闻言将他轻轻抱进怀里,温热的手抚过他的脊背,“你也不会做噩梦的,晚安。”   千河将自己的脸埋进他的胸膛,双手抓在沈岭竹靠近肩膀的衣服上,不被人察觉的、贪恋的嗅了嗅沈岭竹身上的气味。   听到晚安后,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手,语气难掩低落,“晚安。”   两个人分开,直到千河关上房门,走到浴室洗漱,镜子里的白皙昳丽的脸上哪有一点失落,分明只有如同小狐狸般狡黠的笑。   先提出一个沈岭竹不会同意的事情,再露出失落的神情,退而求其次的换来一个温热的怀抱。   如果有玩家在场,就会知道这是BOSS的狡诈。   旅店的夜里静悄悄,门窗紧闭隔绝了外面呼啸的风雪,却挡不住内里暗藏的危险。   二楼走廊尽头的钟表旁若无人的转动着,指针一点一点指向了三点。   无人的走廊上,突然想起了脚步声。   啪嗒,啪嗒,那步调不紧不慢,极为悠闲,它慢慢的在二楼走着,突然,脚步声停下了。   “咚咚咚——”   “咚咚咚——”   凌晨三点的夜里,有人面带笑意的敲响了一间房间的门。   此时睡在房间里,体型健硕的登山男眉头紧锁,身体在床上翻动了两下。   他紧闭的眼皮下方,眼球正在不安的转动,一下又一下几乎像是响在耳边的敲门声,将他从梦里抽离。   登山男猛地一下坐起来,满脸的不耐,大步流星的朝着门走去。   “谁啊,大晚上敲门想死是不是。”   门,打开了。   一只细长的手从门口探了进来,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手的主人猛地一下低下身子,终于露出了它的头。   密密麻麻的眼睛挤在脸上,每一只眼睛,都有人眼那么大,几乎是上千只眼睛组成了两只巨大的复眼,那些眼球各自转动着,挤压着。   它的头上,还长有黑色的坚硬的绒毛,稀稀疏疏的分布在整张脸周围。   然后一瞬间,几千只眼睛和登山男对视了,它的嘴动了动,露出了两根尖锐狰狞的口器,“你好,请问我美吗?”   登山男目露痴迷,直勾勾的盯着它,“美。”   “你出来,我想亲亲你。”那个怪物说道。   它的手缓缓退出了房门,满意的看着登山男跟着它一起出了房间。   走廊幽暗的灯光照出了它的全貌,雪白的脊背下,是六条细长如枯木的人手,此刻正撑在地上,向前爬行。   它的身体很大,几乎是贴着走廊的房顶在爬,一边爬,还一边用自己骇人的脸去蹭登山男。   沉睡的旅店在一声惊叫当中清醒过来。   顺着声音找来的沈岭竹看见了躺在木质地板上的男人。   他浑身四肢干瘪,只有肚子高高鼓起,干尸一样的脸上,还能看出几分他原本的样貌。   胖子伸手去探登山男的鼻息,手肘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肚子。   “嘭——”的一声。   登山男的肚子炸开,鲜血溅了胖子满脸,更多的,顺着身体流进地板。   那高高鼓起的肚子里,竟然是一肚子的血。   沈岭竹的预感成真的,此时看着满地的鲜血,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又要洗地板了。 第3章 雪夜旅店   登山男死了,尸体就放在那里,谁都没有去管他。   几个玩家避开沈岭竹和千河,单独聚在了一起,“昨天晚上,你们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花笑笑勾着手,看着自己的手指,态度轻慢的问着其他人。   “我们睡得很沉,什么都没有听到。”那对圆脸女人和瘦矮男人的情侣组合率先开口。   邱工文也跟着摇头,花笑笑的视线看向了胖子,“你呢,你应该听到了吧?”   胖子犹犹豫豫的开口:“我听到了脚步声。”   “差不多,有三个人的脚步声。”胖子越说,表情越犹豫,“可是那三个脚步,就像是出自同一个人。”   玩家这边在商量,沈岭竹也没有闲着。   “这几个人,应该和三天前的那一批是差不多的。”沈岭竹的视线看向楼下大片大片的雪地,若有所思的说道。   三天前,同样有七个人到了沈岭竹的旅店,他们形迹可疑,也同样对沈岭竹说些奇怪的话。   “你放心,我们会救你。”   “小心你身边的人。”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们会救你于苦海。”   仅仅过了三天,这七个人全部死在了旅店,沈岭竹本想打电话报警,可是电话打不通,山路又被大雪封住。   这间旅店,就像是被死神眷顾了,他将其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在远离人烟的山上,肆无忌惮的收割着性命。   但沈岭竹,不完全认为死的那些人是什么都不知情的。   “那个胖子和他的女朋友,两个人的关系很疏离,那个女人,在胖子拿水果不小心碰到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厌恶。”   “而且他们的相处很陌生,一举一动不似情侣,更像是陌生人强行凑在一起的别扭。”   “那对爷爷和孙女,看上去是爷爷更害怕孙女一些,虽然他们在掩饰,但是下意识的反应,和做决定的听从,都是骗不了人。”   “今天看见尸体的时候,那个少女害怕的躲在了她爷爷身后,攥着衣角,那一刻,那个老爷爷浑身紧绷,比起莫名死亡的尸体,他更害怕他孙女的触碰。。”   “这七个人,他们的关系是假的。”   千河站在他身边,两个人此刻就在沈岭竹房间的阳台上站着。   沈岭竹在看雪,千河在看沈岭竹,闻言,小小的哇了一声,语气略有些吃惊的感叹道:“沈哥哥好厉害。”   千河的眸色有些浅淡,平时看上去给人的感觉疏离而淡漠。   可此时,他的眼神亮晶晶的,漂亮的眸子专注的看着沈岭竹,眼下白皙的脸泛着微红,任何一个男人,在他这样的神情下,男人的自尊心都会得到极大的满足。   沈岭竹偏过头,就和这样一双眼睛对上了。   他原本因为思考而显得冷峻的眉眼舒缓下来,唇角微微上扬,伸手揉了揉千河的头,将一头柔软的碎发揉乱,“小骗子。”   千河眼睛睁大,澄澈的眼里一丝杂质也无,只倒映着沈岭竹的脸,“沈哥哥说什么,我哪有骗人。”   沈岭竹喉结上下动了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别叫我沈哥哥。”   千河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你不喜欢吗?”   一只手抚上了千河的脸,拇指在他脸侧来回碾磨,柔嫩的脸被摩挲得微红,沈岭竹目光温柔的看着他,声音低沉:“千河,你失忆了。”   “在这山上,你只和我朝夕相伴,你不过看上去刚刚成年,我年长你几岁,有责任让你看清这个世界的美好。”   而不是仗着千河失忆懵懂不知时,趁机禁锢他的人生。   这是以沈岭竹的教养做不出来的事情。   “你知道的,我...”在沈岭竹不赞同的目光下,千河沉默了。   沈岭竹替他捋顺头发,白皙又骨节分明的手在黑发之间穿梭,这双手温柔的拂过千河,还来不及沉溺其中,手的主人就已经抽离。   “通往山下的路不通,电话也打不过去,这几天小心些,离那些人远一点。”沈岭竹收回手揣进自己的衣兜里,温声劝诫道。   他穿着一身墨绿色戗驳领风衣,内里搭着深色马甲,金丝框眼镜柔和了他凌厉的眉眼,此时这样对千河说话,就好似一个关爱弟弟的兄长。   沈岭竹知道千河聪明细致,就算失忆了,也有自己的判断力,千河肯定也发现了那些人的不对劲,所以他只简单叮嘱了一下,便去做自己的事情。   他拿着清洁工具,走到了二楼走廊上。   果然如他所想,登山男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就像是之前死去的七个人一样。   不知道尸体是怎么消失的,沈岭竹只想批评回收尸体的人工作做得不到位,尸体不见了,留下血迹做什么。   如果那人是他的员工,至少要扣一个月奖金,想法丰满,现实骨感,沈岭竹手下只有一个员工,是他不忍苛责的小千河。   就连擦除血迹这种脏活,沈岭竹也不舍得让千河来做。   看着满地的血迹,他难得的,叹了口气。   他开始由衷的后悔,当初装修这家旅店的时候,为什么要想着给旅店营造深山古朴的感觉,而将二楼给客人住的楼梯,走廊修成木质的。   为了居住环境舒适和方便,房间里面都是光滑的地板,只有走廊楼梯这些公用的地方,修得古香古色。   楼梯进二楼的入口,还挂得有红灯笼。   这种装修的木质结构,是老工艺,走廊楼梯的木板之间都是有缝隙的,这就意味着,扫地机器人它清理不干净。   沈岭竹有钱,旅店看上去不大,里面配备的电器一应俱全,就连洗碗都没有请员工,而是用的多功能大型洗碗机。   身上的风衣被他脱下随意的搭在走廊的栏杆上,深色的马甲,笔挺的西装裤,黑色的马丁靴,本就身高不俗的沈岭竹穿着这一身更显得肩宽腿长,比例线条无一不是一绝。   像是禁欲系,可他偏偏温和常笑,让人忍不住想拉他一起沉沦,不许他对其他人露出一丁点儿微笑。   站在远处看他的千河,满腔都是这种想法。   看着地上的渗进木头里的大滩血迹,沈岭竹颇为苦恼的蹲下了身。   白色的内搭衬衫衣袖被撸起,露出线条漂亮流畅的手臂,肉|色的肌肤下青筋微露,他蹲在地上,单膝点地,西装裤的线条绷紧,沈岭竹的唇紧抿着,拿着被水打湿的帕子擦拭着侵染在血迹的地板。   千河默默红了脸,悄悄拿出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沈岭竹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偷拍了,他还在想登山男的死。   他隐隐知道,这些人的特殊,几天时间内,他就看见了八个人接连死亡,心里却没有多少害怕,只是有些担忧。   他去看过后院的铲雪车,车子出了问题,开不走,这山算不得高,但是按着线路也要走上四、五个小时才能下山。   现在大雪茫茫,一点路也看不见,树都光秃秃的,几乎一个样子,一点标志性的建筑也无,如果在这山里走失了,远比在旅店危险。   如果不是每日铲雪,这旅店的门怕是都被雪堵上了。   所以那七个人,是怎么在这没有任何参照物情况下,精神饱满的找到旅店的。   沈岭竹心中怀疑,却不能问,因为那些人,不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一边想着,一边勤勤恳恳的擦着木质地板,缝隙里面的血迹难以擦到,只能一点一点的用帕子的边角去擦拭。   血迹擦了一次,水桶里的水已经变成了红色,沈岭竹无法,只能再去换一桶水来。   又冲洗了两三次,血迹才差不多算冲干净了,只是被血浸染过的那一块木质的地板看上去隐隐有些呈现褐色。   “轰——”的一声巨大的水声,沈岭竹手上一只手提着水桶,一只手拿着抹布,心里咯噔一下。   他甚至没有放下水桶和抹布,提着就去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这么大的水声,只有泡温泉的房间才能发出。   温泉房在旅店外面的右侧,沈岭竹提着桶一路走出旅店大门,转弯到了一个小房子门口。   小房子分两个入口,一男一女,沈岭竹分不出声音是哪里传来的,只能先推开男士那边的门。   推开门,满屋子的热腾腾的水汽扑面而来,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响在整个房间,那水滴竟然是从房梁,从满墙的墙壁上滴落下来的。   那个拍过沈岭竹肩膀的瘦矮男人蹲在水池当中,他满脸惊恐,死死盯着水池,丝毫没有注意到沈岭竹的到来。   沈岭竹松了一口气,他差点以为自己刚擦干净地板,又要换一个地方搞卫生了。   这可是温泉池,如果血混在里面,比清洗地板更难。   “先生,你...”   沈岭竹的话还未落,那个瘦矮男人对着空荡荡的水池就是猛地一掌。   普通人拍一次水面,最多能溅起多高的水花?   沈岭竹不知道,他估计也就十几厘米,最多不超过一米。   可瘦矮男人的一掌,猛地溅起了数十米的水柱,直冲房梁,整个温泉池的池水少了一大截。   下一秒,水柱轰然倒塌,无数水滴啪嗒啪嗒的落下来,劈头盖脸的砸了沈岭竹一身。   就像是下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雨。   在沈岭竹看来空荡荡的水池,此时在瘦矮男人眼中,就是一场人间炼狱。   脚下不是温热的温泉池,而是熔岩滚滚。   整个房间被熔岩包围,男人想逃,可是,无数只布满黑毛的手臂从熔岩中伸出,一张张的长着毛的脸面容扭曲的叫着他的名字。   他的双腿被死死的抓住,那些脸一声声凄厉的叫着:   “侯岳,下地狱吧!”   “侯岳,下地狱吧!”   “侯岳,下地狱吧!”   全世界都回荡着侯岳两个字,那些人脸上的毛越来越长,他们的眼珠,鼻腔,嘴里,全部都涌出长毛,黑色的毛像是有自主意识一般,齐齐朝着侯岳缠来。   眼看着男人脸上的惊恐越来越浓,让他整张脸都显得狰狞起来,沈岭竹蹙着眉,上前拍了拍瘦矮男人的肩膀,“先生,先生,你还好吧?”   “滚开!”侯岳猛地一转头,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猝不及防的撞进沈岭竹眼中。   沈岭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慢慢的,退出了房间。   他离开温泉房,与赶来的几个旅客在旅店门口相遇,沈岭竹想了想,还是说道:“他看上去不太好,你们帮帮他吧。”   虽然这些人诡异奇怪,但是在沈岭竹心中,他也不想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莫名其妙的死去。   几个人没有回应,只急冲冲的向温泉房赶去。   沈岭竹站在旅店门口,没有进去,而是抬眼看向了被云挡住,提供不了任何暖意的,雾蒙蒙的太阳。   云层厚重,没有任何光能透下来。   他想,他的温泉池恐怕要保不住了,有点糟糕。 第4章 雪夜旅店   侯岳死了,死在了几个玩家面前。   在他们赶到时,侯岳整个人像是被无数只手拉扯着,血色染红了整个温泉池,一切只用了短短几个眨眼的时间。   站在池中的人已经不见了,一声声扑通扑通东西落入水中的声音。   可那不是东西,是侯岳身体的一部分,是他的尸块。   一颗漆黑的眼球咕噜咕噜的滚到水池边上,靠近胖子的脚,它晃晃悠悠的停下,漆黑的瞳孔正好紧紧盯着胖子。   胖子不受控制的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弄脏了温泉池,要照价赔偿。”突然,一道冷冷的声音从玩家身后传来。   冷不丁冒出来的声音,让胖子的反应极大的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其他玩家也猛地转过来,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千河。   千河穿着一身米白色的针织毛衣,几乎要融进身后白茫茫的一片雪景当中,花笑笑猛地一惊,她竟然不知道千河是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的走过来的。   被吓到的胖子觉得有些丢脸,恼羞成怒道:“弄脏?这他妈是死人了。”   “你们这个旅店死人了,你们他妈的让我们赔偿?”   千河突然笑了,他的嘴角上扬,略微有些诡异的重复道,“人?”   他看胖子,看其他玩家的眼神带着漠然,像是在看什么脏污,又像是看不能入他眼的灰尘。   千河没有在说话,在几个玩家难看的神情中,转身离开了这里。   走进旅店门,就看见了坐在柜台后面拿着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的沈岭竹。   浑身冰冷又阴郁的千河,在沈岭竹听到动静抬眼的一瞬间,展露了一个笑。   漂亮的眉眼微弯,淡色的唇角上扬,周身的冰雪褪去,在这冰天雪地的山上,他笑得明媚灿烂,似一个小太阳。   沈岭竹用手指节推了推有些下滑的眼镜框,这才道:“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一边说,他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千河走到柜台前,在高脚凳上坐下,双手撑着下颚,乖乖的看着沈岭竹做事,“旅店里面的温泉池脏了。”   沈岭竹的笔一顿,颇为无奈的看着千河,“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我让他们赔偿了,要是他们一会不给钱,我就去找他们。”千河眨巴眨巴眼睛,邀功似的看着沈岭竹,“这算好事情吧。”   沈岭竹把手中的笔放下了,表情严肃的看着千河,“不是让你不要跟他们多接触?”   他按住了千河撑在柜台上的手,沉声道:“那些人,行为诡异,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能力。”   “一个温泉池,脏了我再清干净再从外面引水进去,甚至重新修建都可以。”   沈岭竹难得的,带着些训斥的对千河说话:“那你呢,那些人要是做出什么事情,你也是能换能修的?”   “上次来的那些人,差点烧了仓库,当时的情况,你不是没有看到。”   千河瘪了瘪嘴,将脸埋在手臂里,闷声闷气的,“哦。”了一声。   许是无意的,将沈岭竹的手一起压在了自己的脸下。   沈岭竹的手猝不及防的被压在一片柔嫩之下,他的指尖动了动,轻微的划过了千河的脸。   触感光滑细嫩。   原本还想再告诫两句的沈岭竹卡了壳,无奈的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手抽离,揉上了千河的脑袋。   “旅店里的都是些死物,脏了可以换,”   沈岭竹犹自有些担忧的弹了弹千河的后脑勺,“千河可就这么一个。”   “是我从结冰的河边捡到,带回家取了名字的,如果出了什么事,我又去哪里找傻乎乎的小千河?”   千河抬起头,眼神亮晶晶的看着沈岭竹,哪有一点失落的样子,“你担心我。”   “哪有做哥哥的,不担心弟弟的。”沈岭竹态度自然的接话道。   千河撇嘴,不想再跟他说什么哥哥弟弟了,从凳子上起身,“放心吧,我感觉他们伤不了我。”   接着朝着沈岭竹一笑,在他开口前又说道:“沈哥哥,岭竹哥哥,去洗温泉池吧。”   “满屋子红墨水,在等着你呢。”   说完坏笑着离开了一楼,背影都透着欢快,此时的千河看上去,才有些十八岁本该有少年的样子。   沈岭竹失笑的看着他的背影,想到即将面对的事情,那点笑意又淡了下去。   他料想温泉池保不住了,可是没想到,整个池水都是红的,房间里充斥着血腥味,尸体已经不在了,出乎沈岭竹意外的,那个小姑娘还没走,正蹲在池水边上。   “这里不干净,客人还是回房间休息吧。”沈岭竹发出了点响动,等小姑娘转过身来看到他了,才说话。   花笑笑摇了摇头,眼眶很红,浑身有些颤抖。   沈岭竹将温泉房的室内温度往上调了几度,“既然害怕,怎么还在这里不走?”   “我,我想感受一下,如果是我死在这里了,要是真的出了意外,也有些心理准备。”花笑笑声音带着哭腔的说道。   沈岭竹没有说话,他不擅长安慰人,更不擅长安慰来历不明的人。   他拿出工具,开始放出温泉池里的水,这水倒是真如千河所说,像极了红墨水。   花笑笑见他不接话,顿时有点哭不下去了,她擦了擦泪,像是闲谈一样问道:“哥哥,你怎么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开旅店啊。”   “家里在这里有这么一处产业,父母过世了,我便继承了。”沈岭竹边干活边回答。   花笑笑又继续问,“哥哥的父母不在了吗,对不起...”   “没事,已经过去了。”   温泉池的水不深,放了一会,池子里变只剩下薄薄一层水了,沈岭竹拿出长长的水管,接通水笼头,开始冲洗。   “我的父母,也不在了,只有爷爷和我相依为命,”花笑笑有些失落的说道,她看向沈岭竹,男人肩宽腿长,穿着一身戗驳领墨绿色风衣,带着金丝框眼镜,脚上蹬着一双黑色马丁靴。看上去俊美温和。   这个长相和身材,就算是放在明星当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很能让十六七岁的少女红了脸。   可花笑笑的眼中,只有些别的东西。   沈岭竹回头看了她一眼,个子不高的小姑娘像个萝卜一样蹲在池子边,失落的低着头,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晚上想吃小蛋糕吗,吃点甜点,对心情好。”   她语气欢快起来,“谢谢哥哥,对了哥哥,我叫花笑笑。”   “你好,笑笑。”沈岭竹轻笑着,叫了她的名字。   花笑笑也笑,在沈岭竹转回去认真冲洗池子看不见她的表情时笑得更厉害,“那哥哥你还有什么亲人吗,笑笑都还有爷爷呢。”   沈岭竹无意跟她聊家里事,只简单的说道:“有个妹妹。”   “叫什么名字啊?”花笑笑好奇的问道。   她的语气好奇,在沈岭竹看不见的背后,脸上却很紧张,只有她能看见的,一条条的黑色的小虫,在沈岭竹的四周飞着。   那些小虫的嘴不停的动着,像是在啃咬什么东西。   沈岭竹不知道自己身边的异状,闻言还是回答了:“沈图南。”   花笑笑像是看不懂沈岭竹无意攀谈的表现,仍然追着他问个不停。   他们两个交谈得越久,那些虫子就越多,只有花笑笑能听见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绝于耳,那些虫子越咬越靠近沈岭竹。   而沈岭竹此刻,正撸起袖子,蹲在温泉池里擦洗一些难以被冲到的死角。   “沈哥哥。”千河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花笑笑脸上的欣喜僵住了。   一条拳头粗的锁链,从千河身上冒出,一直连接到沈岭竹的脚踝。   而这一幕,只有花笑笑能看见。   那些虫子被铁链震开,不甘心的嗡嗡飞着,它们密密麻麻的飞在铁链上,试图咬开这条粗壮的锁链。   花笑笑不动声色的睨了一眼,铁链一点细小的缺口都没有出现,只能作罢,收了虫子。   “哥哥,那你忙,笑笑就先回房间了。”花笑笑扯出一抹笑,与走进来的千河擦肩而过。   她感觉,千河像是看了她一眼,眼神很冷,让她觉得如坠冰窟。   “她刚刚,怎么叫你哥哥。”千河不满的蹙着眉,语气隐隐有些质问。   还未走远的花笑笑听到了这一句,心里暗自一惊。   果然如资料所说,BOSS千河对旅店老板沈岭竹有着极强的占有欲,而沈岭竹不得不受困于他。   刚刚她看见的,那条粗壮的铁链,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突然想到,死的两个人,第一个登山男,是被千河直接质问过的,而第二个人,是挑衅过沈岭竹狂妄的说要帮他摆脱千河,要救他的。   花笑笑开始反复的想,下一个,是不是就是在温泉池和千河起过冲突的胖子,或者是...她。   她快步走回旅店二楼,敲开了几个人的房间。   花笑笑把自己的想法和几个人说了一下,邱工文反驳道:“不可能。”   “我们的主线任务并不会受BOSS千河的干扰,你说的绝对不可能。”   其他人虽然没有开口,但表情看上去也颇有赞同。   “只有支线任务,拯救旅店老板沈岭竹,才会经过BOSS,你可能是想多了。”胖子也说道:“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死了两个人,主线任务确实有点难了。”   花笑笑眼神一动,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不需要完成主线任务也可以,只要我们杀了千河,完成支线任务。”   “奖励也是一样的丰厚。” 第5章 雪夜旅店   花笑笑的提议几个人都不是很支持,他们最重要的任务是在这家旅店待上七天,犯不着去杀了千河。   最初几个人进游戏时想的都是如果能杀了BOSS,就动手,但现在,两个人在短短一天多的时间里死去。   如果再去招惹千河,那他们的任务难度将会更上一层。   虽说在游戏里死去,他们并不会真的死,可死亡时的痛苦的感受都是真实的,况且在这里任务失败死了,他们现实中不死也会元气大伤。   “我们最重要的,还是度过这七天。”邱工文犹豫的开口:“现在对上千河,恐怕会得不偿失。”   花笑笑也很迟疑,语气不算很坚定:“可你们别忘了,完成支线任务,我们也能领到奖励。”   “现在主线难度大,完成支线也未尝不可。”   胖子道:“可我们能不能完成支线,是两说,一次做不到,引起了警惕,这个副本的难度是会翻倍的。”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都不愿意冒然去招惹BOSS千河。   花笑笑自己也没想好,杀一个游戏NPC而已,她并不怕,怕就只怕如果没成功,来自副本的反扑将会是铺天盖地的。   这件事几个人都拿不准主意,商量着商量着就没有下文了。   沈岭竹此时清理干净了温泉池,看了看时间,发现一早上已经过去了,又是该说做午饭的时间了。   他无声叹了口气,走到尚且在生闷气的千河身边,揉了揉他的头,“还生气呢?走吧,跟我去准备午饭了。”   千河皱了皱秀气的鼻头,兀自不满的往旁边挪了挪,避开沈岭竹的手,“我不喜欢别人叫你哥哥。”   沈岭竹看着落空的手掌,有些好笑又无奈,自然而然的搭上他的肩,带着千河一起往旅店厨房走去。   “她就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我都二十五了,不叫我哥哥叫什么。”   “说起来,她也应该叫你哥哥。”   “你年长她两岁,就不要再跟她计较了,人不大,气性倒不小。”   千河知道过犹而不及,他的心意他知道,沈岭竹知道,可沈岭竹没有接受,说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过是沈岭竹好心捡到他,又收留了他。   他没有立场,吃这种不明不白的醋。   可是...千河内心无比惶恐,刚刚花笑笑叫沈岭竹哥哥的时候,他有一种沈岭竹要被抢走的感觉。   所以哪怕千河明白再多说就不合适了,还是控制不住的开口:“那你的意思是,我就该大度,可我只比她大两岁,我凭什么大度。”   沈岭竹一愣,眉头蹙起,停在了原地没有继续走,。   他从小家庭和睦温暖,接受过最好的教育,看人待事,都讲究礼让弱小,谦让女性。   如果花笑笑再叫他哥哥,沈岭竹还是会应声的,不管花笑笑到底是什么奇怪的来历,她到底只是一个十六岁尚未成年的小姑娘。   他只是发现,他不该跟千河说年长两岁不要计较这种话,说到底,千河也还是个小少年。   见沈岭竹皱着眉不说话也不走了,千河也有些慌了,嘴唇嗫喏的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手指不安的攥紧,低下了头,在一片沉默中,咬着唇想要开口道歉。   一只手温柔的抚上了他的头,千河忐忑的抬起头,看到了眼神温和,专注看着他的沈岭竹。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是我错了,我不该跟你那样说,哥哥跟你道歉。”   沈岭竹温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她不过是在这里暂住的客人,我和她萍水相逢,此生再不会相见,她小上我几岁,我又是这里的老板,于情于理,我应该答应。”   “可你,是我带回来的,是我跑了好几家医院把你从鬼门关抢过来的,是我取的名字,是我朝夕相伴的弟弟。”   “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无关紧要的人闷闷不乐,我希望我的弟弟快乐。”   千河怔住了,抿了抿唇拉住了沈岭竹的衣袖,“我们去做午饭吧,饿死了。”   他有些自责,自己不该因为这点小事情跟沈岭竹赌气,明明也不怪沈岭竹。   只是方才花笑笑跟沈岭竹说话的时候,他奇怪的心慌得厉害。   沈岭竹哑然失笑,“好。”   在雪落风声中和窣窣的脚步声中,响起了少年细如蚊吟带着些羞愧的声音:“我不该跟你生气的,对不起。”   沈岭竹发出一声含着疑惑的鼻音,“嗯?”   “你说你晚上要吃双层小蛋糕?”沈岭竹托着下颚思索道:“还要喝奶茶?”   “虽然有点麻烦,但是作为赔礼道歉,”他朝着千河一笑,“我同意了。”   千河愣呼呼的看着他,随即有些慌张的说:“不是不是,我是说...”   在沈岭竹含笑投来的视线中,千河没有再说下去,他哪里还不知道,刚刚他说的话,沈岭竹已经听到了。   不过是照顾着他的情绪,才这样说的。   这样的沈岭竹,让他怎么能不喜欢。   千河一扫脸上的自疚,眉眼弯弯的笑起来,漂亮的眸子里亮晶晶的,里面只有沈岭竹一个人,“蛋糕和奶茶,一样也不能少。”   沈岭竹温柔的捏了捏他的脸,“好。”   两个人走进厨房,这才开始准备今天的午饭。   七个人的饭只有他们两个人准备,还是需要忙上一阵,幸好厨房里面的智能厨具不少,两个人做起来,倒也井然有序。   沈岭竹推开厨房靠里的一堵看上去像墙一样的门,走进去是一排排摆的整整齐齐的货架。   这里面是冻库,存放的是旅店里需要的食物。   冻库的真正的门在另一边,它是修建在旅店外面的,只不过与厨房相连,能够从厨房进去。   沈岭竹从里面拿出一排猪排,重新回到厨房,“我把猪排拿出来解冻,晚上好做烤猪排。”   “我们要不要把仓库外面的门锁上啊,免得那些人进去。”千河道:“上次,仓库差点就被烧了。”   沈岭竹的手刚碰过猪排,没有去摸千河的头,只用手关节敲了敲他的额头,“我已经锁上了,傻千河。”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把午饭准备好端上二楼,旅店是木质楼梯,没有电梯,不能用餐车送,只能人一趟一趟的送上去。   沈岭竹敲响第一个客人的房间,敲了半天,不见有人来开门。   只好放弃,去敲第二个客人的房间。   “小姐,这是今天的午餐,红烧牛腩饭配一碗紫菜蛋花汤。”沈岭竹面带微笑将千河手里的托盘接过来递给那位女士。   沈岭竹记得,这个人是死在温泉池里的那个人的女朋友。   女人接过托盘,什么都没说就想关上门,此刻,旁边的刚刚沈岭竹敲了半天都没动静的房间里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沈岭竹被人猛地撞开,托盘落在地上,汤和饭撒了一地。   女人“砰——”的一声撞击着房门,房门没动。   她将手捏成拳,一拳轰在房门上,“刺啦——”一声响,房门破了一个大洞。   身后沈岭竹看得一惊,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钢打造的门。   女人将手伸进去,反手打开了门上的锁,然后迅速在房间里找了起来。   厕所里,又传来女人凄厉的惨叫声。   女人率先走到厕所,沈岭竹和千河也紧跟其后。   “你在做什么!”女人高声质问着,被问到的胖子却仍然背对着他们,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其他人也快速闻声赶来,看到沈岭竹和千河两人还有些惊讶。   沈岭竹拉着千河,默默的往后退远了些。   不大的厕所门口,顿时被堵了个严实,也是沈岭竹足够高,一米九三的个头,让他越过一群人头,看清厕所里面的情况。   邱工文一把扯开胖子,在场的几个人顿时被这个场景恶心的有些想吐。   胖子的女朋友,此时多半个身子已经不见了,马桶的洞口,女人的头卡在那里,她还有一只手,拼命的抓着马桶圈,嘴里凄惨的大叫着,   “救...救救我...”   “他疯了,他疯了!救救我。”   女人的身体挤在马桶冲水的洞口,此时洞口源源不断的往外冒着血。   胖子被禁锢在地上,脸上是狰狞的笑。   “你疯了?”花笑笑眉头皱起,“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胖子眼神呆滞,直勾勾的看着几个人,他的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撕裂的嘴角往外滴着血,大开的嘴露出鲜红的牙龈,“滚出去,你们都滚出去。”   几个人一怔,就听见胖子又警告似的说了一句:“滚出去。”   胖子呆滞的眼神变得自然,露出了浓浓的惊恐,大滴大滴的泪水往外涌,他张了张嘴,“救....”   一阵让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和皮肉撕裂的声音响起,他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扣着上下牙,撕烂了,像是力道不均,上半截头盖骨,也随之裂开。   滚烫的脑花从劈开的头盖骨中混着鲜血掉落在地上,胖子的下颚骨头还连接着脖子,上颚以上的脑壳,滚落在地。   这惨烈的一幕看傻了众人,虽然他们都知道,胖子其实并没死,可如此血淋淋的死法,是胖子切身感觉得到疼痛的,他也会因此,实力大减。   “救我..”女人还被困在马桶洞口,她疯狂的尖叫着:“救我啊!!”   她像极了古时候的人彘,可她的手还在外面,她的身体是完整的,难以想象,一个人,是怎么能被塞进狭小的马桶洞口里。   花笑笑最先反应过来,她将手放在马桶外侧,轻轻一捏,马桶整个碎掉,开裂,轰然倒塌。   他们此刻才看清,女人究竟是以什么姿势,被塞进马桶的。   她的上半身肋骨寸断,盆骨几乎是对折着,扭曲着挤在马桶底座。   而她的下半身不翼而飞,不,或着不该说是不翼而飞。   她的两条腿,被塞进了马桶管道里面。   几个人伸手猛地将她拉出来,越拉,才越觉得不对劲,这身体,怎么可能这么长。   拉了好半天,才彻底将两条腿拉出来。   细长细长的两条腿,甚至称不上正常人的腿,像是被大手捏过,强行拔细,拔长了两条腿,如同捏泥娃娃一般,将其捏成能塞进管道的两条腿。   可她不是泥娃娃,那两条恐怖骇人的腿合在一起只有人的三指粗,腿长的有数十米,她躺在地上,腿软趴趴的伸出了厕所门。   沈岭竹有些反胃,无声的牵着千河的手退出了这个房间。   边走,他忍不住边想:那种情况了,人真的还能活吗。   千河眨巴眨巴眼睛,乖顺的被他牵着走,唇角微微上扬,看得出来心情很好,白嫩的手悄悄的,趁着沈岭竹沉思的时候,插|进了沈岭竹的指缝中。   普通牵手:哥哥牵弟弟。   十指紧握:男朋友。 第6章 雪夜旅店   沈岭竹估计着时间,带着各种工具,去了二楼第一间客房。   刚走进去,是一惊,他以为这个客房不会有人了,谁知道那个被塞进马桶的女人此刻正躺在床上痛苦呻|吟着。   洁白的床单上的大片大片的血迹,女人的上半身被简易的包扎过,只是看起来,包扎得很是骇人。   长长的几节肋骨从她胸膛刺出,包扎的布绕过那些肋骨,包裹着她的胸膛,女人的盆骨开裂,只有一点点骨头粘连在一起。   她的腿血迹斑斑,原本腿上的肉包裹不住被拉长的骨头,有的地方有血色的皮肉,有的地方则只有染血的骨头裸|露。   本想进来打扫房间的沈岭竹看到这一幕,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进还是该退。   但很快,沈岭竹就没有这个困扰了。   就在他站在原地犹豫的几分钟,女人呼哧呼哧的剧烈喘了几口气,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慢慢变得涣散。   剧烈起伏的胸膛停下,女人的生命也随之停下。   沈岭竹无声叹了口气,走上前动作轻缓的替女人合上了怒睁的双眼。   接着他走进厕所,看到了满屋的狼藉,血混着马桶的碎渣,把整个地面弄得脏兮兮的,墙上还有女人的腿蹭过留下的长长的血印,胖子的尸体已经消失了,唯独余下那一滩血和...血白浑浊的脑花。   沈岭竹的喉结动了动,忍着不适开始清理,先是扫掉地上的碎渣,脑花,冲去血迹,然后再开始擦拭冲不掉的地方。   那群游客来的第一天晚上,死了一个男人,死在走廊上。   现在是第二天,早上又死了一个,死在温泉池,下午又死两个,一个死在厕所,一个死在床上。   他们死得很匆忙,沈岭竹更忙。   早上一大早起来清理走廊,刚弄干净,温泉池又被血染红需要他去打扫,温泉池弄好,吃个午饭的功夫,又要来这里收拾满厕所的狼藉。   沈岭竹幽幽的叹了口气,向来脾气极好的他,都忍不住想要去揪着那群人的领子质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有过上一次那些人的经验,沈岭竹知道他们不会说。   而且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高高在上又充满怜悯,像是在看什么蝼蚁,沈岭竹毫不怀疑,如果他敢逼问,那些人就敢杀人。   辛辛苦苦将厕所打扫干净,已经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沈岭竹走出厕所,看到了地上滴滴像线条一样的血迹,那是那些人抬那个女人去床上时留下的。   而空荡荡的床上,已经没有了女人的身影,只有浸满血迹的床单。   沈岭竹眉头微微蹙起,颇为苦恼的看着被血染红的大床单,已经这种程度了,再怎么也不可能洗干净了,只能扔了换新的。   旅店物品更新迭代的速度,自从那些旅客到来以后,就格外的快,沈岭竹现在只希望一切能恢复正常,不然他害怕有一天,整个旅店都要翻修。   又花了半个小时,沈岭竹把客房收拾干净,离开时,颇为糟心的看到了破了一个大洞的门。   差点忘了,这个门也要换。   不到两天时间,死了四个人,七个玩家如今只剩下了三个。   花笑笑和邱工文以及圆脸女人面色阴沉的坐在一楼的沙发上,壁炉里的火焰熊熊燃烧,火光倒印在几个人的脸上,暖色的光却不能让他们的表情看上去有一丝和善。   “不能再等了,”花笑笑习惯性的看了看自己纤长的手指,低着头对另外两个人说道:“既然不能度过这七天,那就只能,”   她声音压低了些,眼神往上看了看,视线落在三层,“杀了千河。”   “我不管你们怎么想,我今天晚上就会动手。”   话音刚落,提着一桶垃圾的沈岭竹出现在了二层走廊,他一步步走下二楼,朝着几个人露出一个客气的笑。   花笑笑脸上阴冷的杀意收敛了起来,喊道:“哥哥。”   “抱歉,”沈岭竹略微有些沉重的说道:“你们那位同伴,已经去世了。”   花笑笑摇了摇头,“没事的哥哥。”   沈岭竹朝另外两个人轻微点头,简单的交谈过后,离开了这里,走进了厨房。   他洗干净手,开始给千河做双层蛋糕和奶茶。   准备蛋糕胚,打发奶油,熬煮红茶,一切都在有序不乱的进行,沈岭竹表情沉浸,骨节分明的手捏着裱花袋,小心翼翼的给蛋糕上挤出一朵小玫瑰花。   千河没过多久也走了下来,厨房里面摆放着一个精致的双层小蛋糕,和一个纸杯蛋糕。   “这个是?”   沈岭竹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见此笑着说道:“是给花笑笑准备的,我今天早上答应过她。”   “这个纸杯蛋糕用的半成品,只需要简单加工就可以。”   他将双层小蛋糕推到千河面前,递过去一个小勺子,“这是我做的,一步都没落下,尝尝味道怎么样。”   “还有奶茶,只做了你的,”沈岭竹稍微有些歉意的说道:“店里材料不是很足了,没能给你搓点珍珠出来,你将就喝。”   他精准的在千河内心又要因为他给花笑笑做了小蛋糕而闷闷不乐时,掐灭了那点不开心的苗头。   “不是将就,是很喜欢。”   千河捧起那杯温热的奶茶,小口小口像小仓鼠一样喝着,他漂亮的眉眼中满是温柔,在厨房的白炽灯下,穿着米白色针织衫的他,如一个画本里走出来的温柔昳丽的少年。   晚上送餐的时候,沈岭竹将那个纸杯蛋糕送给了花笑笑。   花笑笑接过那个小巧的纸杯蛋糕,定定的看了一眼沈岭竹,轻声道:“我会救你的。”   沈岭竹不再在意这种话,或者说,他在意也没有办法,更没有头绪,只是温和的说道:“吃了晚饭早些休息,做个好梦。”   二楼走廊最里面墙上的钟表滴答滴答的走着,时间一点点过了凌晨。   三楼最外侧的一间房间里,千河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似乎窗子没关紧,白纱般的窗帘一阵阵的轻轻飘动。   千河又做梦了。   梦里旅店看上去阴森森的,千河照常起床洗漱,进入浴室时,镜子里却不是千河。   而是一只毛茸茸的白色猫崽,圆头圆脑的,看上去很是可爱。   千河却没有惊讶的表现,只是知道,自己又做梦了。   自从上一次,那几个古怪的人进入旅店开始,他就开始做这种奇怪的梦。   小猫崽跑房间,一路来到一楼,看到了正在尝试打电话的沈岭竹,“还是打不通吗?”它问道。   一如昨天早上发生的一样。   梦里的沈岭竹和现实中的一样,穿着墨绿色戗驳领风衣,带着金丝框眼镜,俊美温和,朝着他摇了摇头。   “咚咚咚——”旅店的门被敲响了。   大门被沈岭竹打开,千河看见了,看见了进门的几个旅客。   一只肥硕的油光水滑的老鼠,那是胖子。   一只体型庞大的黑熊,那是花笑笑。   一只瘦高瘦高的猴子,那是侯岳。   除此之外,还有苍蝇,袋鼠,鸡,甚至还有一条鱼。   梦里的画面一转,温泉房内,黑熊蹲着身体一声一声的叫着哥哥,千河眼睁睁看着,黑熊伸出巨大的熊掌,一掌拍死了沈岭竹。   千河惊叫出声,身体猛地颤动,蹭的一下坐了起来,从梦里惊醒。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回想着梦里的那一幕,喉结忍不住上下动了动,额角冷汗直流。   千河起身去浴室洗了把脸,冰凉的水浇在脸上,水珠顺着脸上的起伏缓缓下|流,他抬眸,看到精致中自己的脸。   他双手撑在洗漱台两侧,目光幽深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过了好半天,仍然无法平静,胸膛里的心跳一声大过一声,突突突不安的跳动着。   千河微微挑眉,镜子里的影像也跟着挑眉,他离开浴室,拿起自己的枕头,走出了房间。   一路来到沈岭竹的门前,“咚咚咚——”指节扣在门上,一下一下的敲起了门。   在门开的一瞬间,千河的眼神变得惶然,嘴唇颤动着,一滴泪缓缓从他眼角滑落。   漂亮的少年在深夜敲开男人的房门,仓皇无助的用绵软可怜的语气惴惴不安的问道:“我做噩梦了,今晚可以跟你睡吗?”   他抱着枕头,自下而上的,露出了最漂亮的脸和最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沈岭竹。   然后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手指,“我睡觉很老实的,只占用一点点地方就可以。”   在沈岭竹开口前,又不安的追问道:“可以吗,哥哥?”   沈岭竹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身体往后退了一步,“进来吧。”   千河缩进沈岭竹的床上,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浅色的眸子。   一只手拍了拍他,沈岭竹的声音温柔低沉:“睡吧,别怕。”   千河从发出闷声闷气的一声:“嗯。”   在沈岭竹关了灯之后,静静的等着身旁的人呼吸变得平缓后,将自己的整张脸埋进了被子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气味像是雨后的雪松,是沈岭竹的味道。   时间滴答滴答的过去,凌晨三点,花笑笑无声无息的破坏掉门锁,走进了千河的房间。   她的手捏成拳,周遭的空气都隐隐有些扭曲,在花笑笑想一拳轰上床时,她的面容扭曲了。   这房间里,哪有人。 第7章 雪夜旅店   花笑笑将千河的几个房间都找遍了,也没看见人,无奈之下只能先退出房门。   可就在这时,她听见了。   “咚..咚..咚..”一声叠一声,极其有规律的脚步声从二楼的走廊上传来。   这声音很沉闷,就像是一个体重不低的人在二楼来回的走。   花笑笑呼吸不由得放缓,轻手轻脚地往二楼走去。   她小心翼翼的走到二楼的楼梯口,身子靠在楼梯边,慢慢慢慢的探头往里看。   花笑笑不知道,有一个怪物,正和她坐着同样的动作,身子靠在墙边,脸上带着狞笑,慢慢慢慢的探头往楼梯看。   下一秒,十六岁少女清秀的脸,对上了一张狞笑着,白胡子变为血胡子的,邱工文的老脸。   四目相对,花笑笑眼神受惊,邱工文的眼睛满是眼白,已经看不见瞳孔,那双眼白死死的盯着花笑笑,笑容又狰狞了几分。   “邱工文,你怎么了?”花笑笑一惊,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点。   邱工文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花笑笑,语气幽怨:“我敲你门,你怎么不应?”   “你怎么不应啊笑笑,”邱工文一把抓住了花笑笑的手腕,速度之快,让花笑笑措手不及,“笑笑,爷爷好疼啊,爷爷好疼啊。”   花笑笑沉着一张脸,呵斥道:“邱工文,你发什么疯。”   “真拿自己当我爷爷了?”   谁知她此话一出,邱工文低下头去脸上狰狞的笑意更深,嘴里不停重复着:“你不是,你不是,你不是。”   “邱工文!”花笑笑心感不妙,“你到底怎么了。”   她的一只手背在后面,手攥成拳,无形的空气在其中挤压。   花笑笑的另一只手的手腕还被邱工文抓在手上,她试着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手腕皮肤和邱工文手指抽离的触感,惊醒了他。   邱工文猛地将头抬起来,眼睛瞪得极大,一双只有眼白的诡异眼睛里倒印出一只浑身爬满蛆虫的黑熊。   “你不是,那你就去死吧。”   老人沙哑粗糙的声音此刻变得阴森恐怖,他的身后出现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花笑笑。   在话语落地的一瞬间,一颗子弹朝着花笑笑飞驰而来。   花笑笑背在身后的拳,也在同一时间打中了邱工文。   三楼最里面的房间里,千河一直在试探性的在不吵醒沈岭竹的情况下,把自己塞进他怀里。   原本两个人虽然睡在一张床上,但彼此之间的距离像是隔着楚河汉界。   而在千河漫长的努力下,他的肩膀已经贴在了沈岭竹的手臂了。   房间里开着空调,两个人都只穿着一层薄薄的睡衣,隔着这点布料,千河能清楚的感受到沈岭竹温热的体温。   千河闭着眼,发出一声无意义的梦呓,声音有些闷,又很软。   身边的人没有动静,千河抿了抿唇,这才小心翼翼的,一边发出梦呓的声音,一边装作做梦翻身的样子。   从平躺变为侧睡,然后一只手搭上了沈岭竹的胸膛。   千河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快,寂静的深夜里,他却觉得有些吵闹,甚至担心自己的心跳声会不会把沈岭竹吵醒了。   他静静的等了一会,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见沈岭竹没有醒,又轻手轻脚的,搭上了一条腿在沈岭竹身上。   十分钟过后,千河的头也枕上了沈岭竹的胸膛。   千河慢慢的,慢慢的在沈岭竹的胸膛上用柔嫩的脸蹭了蹭,衣领处的布料被蹭乱,露出了   锁骨上方的一小块肌肤。   忙忙碌碌了一个小时的胆小鬼心跳如鼓,小心翼翼的、无声无息的,吻了吻那小块属于沈岭竹的肌肤。   一只大手突然揽住了他,千河整个身体僵住了,呼吸不由得一滞,心跳得像是要脱离胸膛。   那只手将千河往怀里带了带,千河艰难的滚动喉结,轻声唤道:“沈哥?”   安静的房间无人出声,只能听见沈岭竹轻微的呼吸声。   千河猛地松了口气,太好了沈哥没醒。   接着便红着脸,将自己更深的贴进沈岭竹的怀里,他现在...在被沈哥抱着睡觉。   千河脸上红得发烫,脑袋晕乎乎的,真正的闭着眼睛准备睡觉了。   “砰——”的一声巨响,已经“嘭——”的一声重物落地的沉闷响声,直接将床上的两个人惊起。   千河看着醒过来的沈岭竹,又看了眼两个人坐起来后分开的距离,黑夜如水沉静,千河的脸比黑夜更黑。   一个小时勤勤恳恳的努力,才把自己送进沈岭竹怀里,现在倒好,刚抱上两分钟,人醒了。   他无声的骂了句脏话,对二楼那群人的厌恶更上了一个台阶。   沈岭竹心里松了口气,刚刚他伸手揽住千河,就是怕他再做出点什么,现在好了,干脆不用睡了。   但是这么大的动静,又让他提起来一口气,偏过头对千河说道:“我下去看看,你继续睡。”   千河摇了摇头,朝着沈岭竹笑笑,乖巧的样子哪里看得出来刚刚的阴沉,“我和你一起。”   这么大的动静,沈岭竹不是很放心,但也不放心千河一个人,迟疑了片刻,还是同意了。   在下楼前,沈岭竹顺手摸了一根棒球棍和一盏小夜灯。   看着手里幽幽的只能照亮方寸之地的小夜灯,沈岭竹想了想,回房间找到遥控器啪的一下将酒店除了房间内的所有灯打开了。   “走在我后面。”沈岭竹转身对千河叮嘱道,这才无声的往二楼走去。   到了二楼,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些,但看着二楼的情景,沈岭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花笑笑眉心有一处子弹大小的贯穿洞眼,地上却没有子弹,她瞳孔涣散,眉心不断流着血,显然已经没有生气了。   而二楼走廊的尽头,邱工文垂着头靠坐在墙下,看不清他的神色,但走廊尽头的墙上贯穿墙面的裂纹,以及从裂纹中心滑落直邱工文背后的血痕,都在无声的宣告着邱工文的死亡。   入住旅店的七个人当中唯一存活着的圆脸女人此刻正站在她的房间门口,呆愣着看着这一切。   “回去睡吧。”沈岭竹看了一眼那个女人,转身看向千河温声的说道。   虱子多了不怕咬,债多了不愁,明天早上再来清理着一堆烂摊子,反正两具尸体也要一点时间才能消失。   千河点了点头,跟着沈岭竹转身就要走。   “千河!”一股劲风从身后袭来,沈岭竹用出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猛地拉住千河往地上一扑。   圆脸女人阴沉着脸看向沈岭竹,“我在救你,你为什么要不识好歹?”   她双脚轻轻点地,却在眨眼间出现在了沈岭竹和千河面前。   “去死吧!”圆脸女人面目狰狞的伸出了手。   千河眼疾手快捡起地上的棒球棍一棍子敲在了她头上。   “滋滋滋——”皮肉被烫熟的声音隐隐作响,千河瞪大了浅色的眸子,看了看手里的棒球棍,又看了看女人焦烂的额头。   千河干巴巴的说道:“这是你买的棒球棍?”   沈岭竹想点头,又很迟疑。   “还是烤□□?”   圆脸女人痛苦的哀嚎着,棍子敲击在她的头上,可灼热炙烤的感觉从头一直往下蔓延。   “好烫好烫好烫。”圆脸女人捂着脸,崩溃的用手抓着自己的脸。   一道道血印留在她脸上,女人的指缝里满是她的碎肉。   很轻的两声响,千河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地上,很小声很小声的问沈岭竹,“那是不是...她被烤干掉下来的眼球。”   沈岭竹仔细了辨认了一下,忍着恶心点了点头。   圆脸女人惨叫声响彻整个走廊,很快,她的手垂了下来,露出了鲜血和焦腐交织的一张脸,一条条的血道子,和翻开的脸皮,形成了惨不忍睹的一张脸。   她的身体摇摇晃晃的倒下,空荡荡的眼眶直勾勾的对着天花板。   将近三天的时间,七个人全部死在了这家旅店。   沈岭竹从地上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拉起了千河,“走吧,去睡觉。”   “沈哥,”千河攥紧了他的手,后知后觉的说道,“我是不是,杀人了啊。”   沈岭竹揽住他肩膀,将他往楼上带,温柔的安慰着:“别怕,她那种死法,怎么看也不是你杀了她。”   “可是,可是...”千河声音有些颤抖,“可是是我敲的那一棍。”   沈岭竹将人塞进温暖的被窝,低声哄道:“不是你,乖。”   他看着千河,坚定的重复了一次:“不是你。”   皎洁如水的月光下,千河浅色的眸子湿润了,长如鸦羽的睫毛被泪打湿,漂亮白皙的脸上神色仓皇的看着沈岭竹,无助的说道:“哥,我害怕。”   他的声音哽咽带着哭腔,漂亮的眼睛泛着红,可怜又惶然的模样,看得沈岭竹心疼又心软。   沈岭竹将他抱进怀里,一下一下温柔的拍着他的背,像是在哄做了噩梦的小朋友,“别怕,有哥在呢。”   “哥陪着你,安心睡吧。”   他紧紧抱着人,手上的动作不停,温声安抚着千河,“睡吧,一觉睡醒就好了。”   “明天早上,哥给你做你最喜欢的奶黄包,白白胖胖的奶黄包,咬一口就是绵软甜香的流心,再配上一杯香醇的现磨豆浆。”   千河将脸埋进沈岭竹怀里,唇角微微上扬,慢慢的陷入了梦乡。   他费力得到来的抱着睡,当然不能说没就没了。 第8章 雪夜旅店   花笑笑猛地睁开眼,一把扯下额头上的游戏接口装置,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他头痛欲裂,但在缓和了那种死亡的恐惧之后,第一时间登上了游戏论坛。   几个帖子高高飘在最上面,置顶的一条就是“《噩梦空间》不同副本通关情况统计。”   花笑笑没有找多久,就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雪夜旅店》通关人数:0”   这一层下面,已经有不少人在吐槽了。   “我知道开荒难,但是雪夜旅店这个副本开荒也太他妈难了吧。”   “草草草,我活活被扯成几瓣死了,就因为我喜欢泡澡,我泡个澡我招谁惹谁了。”   “有人尝试支线任务吗?”   这条下面没有人回复,在花笑笑刷新一下的功夫,就有人回了这一条。   “我,被BOSS一棍子敲下来烧死了。”   “劝没能力的不要开荒这个副本,虽然开荒奖励很高,但是一旦失败,就连进入其他被开荒过的副本都难了。”   “大家都知道,如果一个副本都没能通关的话,会是什么后果。”   “废物就是废物,什么开荒难,不过是你们垃圾而已。”   一排血浸一样的字体成为了最后一句话。   那是一排,鲜红的死字。   犹豫了片刻,花笑笑留下了一句话:“BOSS千河对老板沈岭竹的占有欲很强,有一条极粗的铁链锁在沈岭竹身上,异化沈岭竹,千河必杀。”   花笑笑退出了这个帖子,刚出就看到了另一条新帖子:“《雪夜旅店》开荒两轮失败,副本进入冷却期。”   《噩梦空间》的玩家不少,论坛刷新极快,还没等花笑笑点进去,那条帖子就被挤下去了。   花笑笑没有再寻找相关的帖子,开荒是有时限的,《雪夜旅店》两轮开荒失败,再进入那个副本的,一定是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的。   他古怪的笑了笑,到那个时候,不知道千河还能不能那么傲慢。   而此时的旅店内,一切都静悄悄的。   外面的风雪好似停了,只有屋顶厚厚的积雪不堪重负,扑簌簌的往地上落,天气依旧冷得让人直打哆嗦,可床上的人却睡得脸上红扑扑的。   千河微微蜷缩着身子,脑袋弯着侧埋在沈岭竹的肩上,白皙的脸颊上是健康的红润,不知是人暖人,还是空调暖人。   沈岭竹睁开眼睛,就看到睡在自己身上,好似面泛桃花的千河,长如鸦羽的睫毛在眼上投出一小片阴影,阴影之下全是浅浅的粉,红润的唇微微张着,露出一点细小的唇缝。   虽是个少年,却有超出性别的漂亮,女人会爱他,也更会吸引男人的窥视。   他这样无害的睡在男人肩头,让人忍不住想要钻进他微张的唇缝,一窥其中的湿热软舌。   可沈岭竹只是平静的看了他一眼,便轻手轻脚的将他的脑袋,缠在自己身上的手脚移开,动作缓慢的下了床。   关上浴室的门,尽量隔绝声音的洗漱好就离开了房间。   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里面尽是泄气,咬了咬唇,一把将被子拉过头顶,蒙着头继续躺着。   房间里传来一声瓮声瓮气的嗔骂声:“死直男。”   沈岭竹用指节碰了碰微微发痒的鼻尖,继续捏着奶黄包的馅,一旁的豆浆机正嗡嗡作响。   将奶黄包蒸上以后,沈岭竹熟练的拿上工具,来到了二楼。   三具尸体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三堆血泊等着沈岭竹来清理。   不管多少次,沈岭竹依旧想揪出回收尸体的不知名力量,好好教导一下对方回收要仔细,要具体到血迹。   肩宽腿长,蹬着黑色马丁靴的一米九三的俊美温和的店老板,望着着一地的狼藉难得的想骂人。   六天时间,他清理了五次走廊,四次楼梯,三次房间,一次温泉池,一次墙壁。   断网又远离人烟的日子比想象中好度过很多,早上擦这一滩血,下午擦那一滩血,第二天换一滩血继续擦,六天很快就过去了。   沈岭竹挽起袖子擦走廊缝隙里面的血迹时,千河穿着毛茸茸的兔子睡衣走了下来,他眼神困倦,帽子上的两只长耳朵随着他的走动一下一下轻微晃动着,看上去整个人都软乎乎的。   “给你做了奶黄包,你去厨房看看,应该已经好了。”沈岭竹看见这样的他,目光柔和了些,温声说道。   千河看着地上还有两摊血迹,以及墙上长长的血痕,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倦意:“沈哥,我一会帮你擦吧。”   “不用。”沈岭竹一如既往的拒绝,“这些脏,我来做就行。”   千河也不意外,去厨房拿了一个奶黄包,捏着一角递到了沈岭竹嘴边,“吃一个垫垫肚子。”   沈岭竹往后退了点,“我这点弄完自己来吃就行,你吃了早饭再去睡一会,昨晚睡得晚,今天又没事,不用起来这么早。”   他拒绝了过于亲近的喂食,千河却不,略有些强硬的将奶黄包碰上了沈岭竹的唇,“哪能空着肚子做事。”   沈岭竹无奈,张嘴接了,奶黄包做得不大,千河细白的指尖无意间擦过他的唇缝似乎也并不奇怪。   千河哼着不成曲的调子,看上去心情极好的往厨房走去。   这歌声在他踏进厨房那一刻消失,沈岭竹在二楼清洗走廊,丝毫不知道...   千河微微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有些许残存的温热湿意,看了片刻,他垂下眸子,将那一节透着浅粉的指尖含进了嘴里。   窗外天色暗沉风声呼啸,靠窗而站的少年轻咬着自己的指尖,慢慢红透了耳根。   气势汹汹的风声似乎远去了,只余下如鼓点细细密密敲响的心跳声。   待到千河再走出厨房,从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刚刚事情发生过的痕迹,当然也没引起沈岭竹的注意。   “叮铃铃,叮铃铃...”柜台上手机铃声响起的动静,引起了旅店内千河和沈岭竹两个人的动静。   哪怕知道沈岭竹听得见,千河还是忍不住连声叫道:“沈哥!沈哥!你电话响了。”   沈岭竹快速放下手中染血的抹布,顾不得手上还有血迹,快步向柜台走去。   是沈图南打来的电话,重点是,山上有信号了。   沈岭竹用纸擦了擦手接起了电话,还没等他说话,电话那头语速飞快的说道:“哥,你听我说,我知道你看上去很随和,但你骨子里很淡漠,自从爸妈走以后没把任何人放进心里。”   “突然说这个做什么。”沈岭竹一愣。   沈图南语气焦急,电话那头的声音隐隐有些失真:“哥,你听我说,你一定一定要放一个人走进你心里。”   “要来不及了,虽然短时间做到这一点很难,你想想我,我虽然不是你亲妹妹,可是我们也一起生活了好多年,”   “你想想千河,千河是个很好的孩子,你爱他好不好,”   沈岭竹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千河,对电话那头说道:“图南,你怎么了?”   沈图南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快哭了,“哥,求你了,你爱他好不好。”   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从电话那端传来,沈图南说的话变得断断续续的,“没时间了...哥...远离....七个...嘟嘟嘟嘟嘟...”   千河一脸茫然的看着沈岭竹回拨过去,“怎么了?图南姐说什么了。”   沈岭竹摇了摇头,不断的往那边拨号,却只能听见一次又一次的无法接通。   他给沈图南发了一条短信,让她看到以后方便的时间及时给他回消息。   沈岭竹尝试着报警,先不提自己旅店里那些诡异至极的事情,就是沈图南刚刚电话那边的巨响和突然挂断的电话,就让沈岭竹放心不下。   可是明明手机上面显示的信号是满格,可却再一次打不出去了。   沈岭竹皱着眉,放下了手机,用柜台上的专用座机给山下拨了个号码,良久的嘟嘟声以后,出乎意料的接通了。   “大雪堵了路,我店里的铲雪车和雪地车也坏了,你们派一辆雪地车上来,越快越好,把我们带下山去。”   沈岭竹没有说店里发生的事情,他现在只想带着千河快些下山,一切等下山以后再说。   从山脚开雪地车上山,只需要五个小时就可以到这里,沈岭竹放下座机听筒,揉了揉千河柔软的黑发,唇角带笑:“我们马上就可以下山了。”   “去收拾一点东西,我们要在山下住一段时间。”   看着乖乖点头转身离去的千河,背后白白长长的兔子耳朵一颤一颤的,沈岭竹眸色幽深,沈图南的一通电话,让他心里多少有些在意。   两个人在旅店里收拾好东西静静等待着雪地车的到来,可五个小时过去了,六个小时过去了,仍然没有雪地车的踪影。   沈岭竹脸色有些阴沉,再一次给山上拨去电话,而这一次,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咚咚咚——”旅店的大门被敲响了。   沈岭竹怀揣着一丝希望,唰的打开了大门。   门口,三男三女一个小孩静静的看着他,风声呼啸,不知何时这风里夹杂了雪,大雪又一次到来。   “我们在山里迷路了,这么大的雪,你们这里是旅店吧,让我们住一晚。”   旅店的大门敞开着,沈岭竹站在门口,风将他的风衣衣摆吹得猎猎作响,他的心却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这一刻,沈岭竹感觉这间旅店像独立在世界之外,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循环。 第9章 雪夜旅店   沈岭竹脸上没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让七个人进了旅店。   如果可以,他不想放七个人进来,可是前面的人已经用行为告诉了他,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危险。   贸然翻脸拒绝,在这远离人烟的山上,他和千河两个人危险至极。   沈岭竹温声说道:“旅店里面出了一点意外,温泉房和二楼第一间客房暂时没办法使用,旅店外面的小房子也不对旅客开放。”   “给大家带来的不便,还请多多见谅。”   一直沉默的千河突然开口问道:“这么大的雪,路都不通,你们是怎么上来的?”   那个小男孩怯生生的说道:“大哥哥,我们坐的雪地车上山玩,结果路上雪地车翻车坏掉了,走了很久才找到这里的。”   沈岭竹不动声色的听着,知道是这些人又换说辞了。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几位客人先回房间休息吧,我们会为大家准备晚餐。”   七个人没有异议的上了楼,看见了破了个大洞的第一间客房,以及走廊尽头龟裂的墙壁。   “这个游戏副本开荒两次都失败了,我的建议是直接杀了BOSS千河。”小男孩笑了笑,转身看向其他人,“你们的想法呢。”   队伍里的一个中年男人道:“你要知道,我们进入这场游戏,实力都是被压制了的,我们一起动手一定会引起注意的,还是不要冒进的好,”   中年男人顿了顿,开口叫道:“爸。”他的眼神似有未尽之语。   小男孩点了点头,“听你的。”   其余几个人也赞同了这个说法,至于真的是怕引起注意,还是想独自拿到支线任务的额外奖励,那就是两说了。   沈岭竹这一次没有亲自带这些人去到二楼,他先去了存放食物的仓库,看了一眼,对里面的东西做到心中有数之后,拿了些食材出来。   “千河,你听我说。”沈岭竹叫住了千河,“这些人形迹可疑,徒手打穿钢门,捏碎马桶,这些都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   “现在我们下不了山,联系不上外界,这些人七个为一批,源源不断的上来,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救援。”   沈岭竹又想到了,沈图南打的那个电话,那一句断断续续的远离七个,是不是就是远离这些奇怪的七人组合。   没有再继续想,“你少和那些人接触,尽量不要招惹他们,保护好自己的安全最重要知道吗?”   沈岭竹拍拍千河的肩膀叮嘱道。   千河点头,抿着唇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沈岭竹。   他想到了他那些奇奇怪怪的梦,千河有一种直觉,梦里才是真实的情况,他想告诉沈岭竹那些可能不是人,可是...   在千河的梦里,自己也不是人,只有沈岭竹,是以人形出现在他的梦中的。   千河也拿不准到底要不要说,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人,可是为什么在梦里,他会是那副模样,而且由自己推及他人,千河也不敢保证那些真的不是人。   犹豫再三,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乖乖的嗯了一声。   沈岭竹看出了他的迟疑,却什么都不没问,他始终进退有余的站在一个普通兄长应该待的位置,关心,但不过分关心,亦不会对千河的隐私有过多的兴趣。   “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下山,仓库里的东西虽然还多,但是给这些人就提供刚刚饱腹的食物就行了。”沈岭竹转移了话题,叫千河跟自己一起处理今晚的食材。   两个人一个做饭一个打下手,做起来倒也简单。   沈岭竹不想千河跟那些人有过多的交流,加之他知道千河的性格,在其他人面前都有些强硬,未免惹恼了他们,送饭上楼的事情,就他一个人做了。   “抱歉客人,大雪堵了路,我们店里的食物也不算多了,所以只有这些简单的。”   托盘上的菜是真的简单,一个炒土豆丝,一碗饭和一碗紫菜汤。   沈岭竹挨个送上门,又挨个解释。   期间收获了四句会救他,另沈岭竹意外的是,那个小男孩也这么对他说。   沈岭竹心想着小孩年纪小,没大人那么心思重,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小朋友,为什么说要救我这种话呢?”   小男孩笑眯眯的看着他,说出口的话却让沈岭竹一惊,“哥哥,说不得,如果以后你还活着,那我可以讲给你听。”   “不过如果我们不救你,你活下来的几率,”小男孩顿了顿,脸上笑意更深,“哥哥,你会死哦。”   沈岭竹见此,第一次问道:“如果我说,我不需要你们杀了千河救我呢。”   小男孩脸上的笑意淡去,眼神中流露出不属于他这个年龄该有的冷漠和高高在上,“你以为,你有得选吗?”   “乖乖听我们的话,你还能活。”   这一刻,沈岭竹深刻的感觉自己的想法错了,哪有什么年龄小心思单纯一些,这些人,都是一样的。   不分年幼年老,不分男女,他们都是一种人。   他们嘴上口口声声说要救沈岭竹,却高高在上的俯瞰他,从骨子里的轻视他。   就像...就像人看着待宰的牲畜。   小男孩很快又笑起来,他朝沈岭竹挥了挥手,“哥哥再见。”   说完,便关上了房门。   这已经是第三批七个人为一批次进入旅店的人了,沈岭竹发现,他们似乎越来越不加以伪装了。   这就意味着,千河越来越危险了。   晚饭过后,夜幕如期而至,走廊上的钟声再一次滴答滴答的响起来,在寂静无人的走廊上,清晰可闻。   千河再一次做了那个诡异的梦,这一次,梦里的他却不再是以前那只猫崽,而是一只...   镜子前的千河歪了歪头,镜子里的毛崽子也跟着歪头,尖耳朵,长尾巴,头是白的,身子却是漆黑。   白色脑袋的猫崽?   猫崽的尖耳朵动了动,听到了楼下的开门声。   它几个越步就窜到了一楼,看见了身形挺拔的沈岭竹,以及被他迎进门来的各种动物,而它们的体型,皆异于正常动物。   一只长吻鳄鱼突然张开血盆大口朝它袭来,小猫崽一惊,动作灵敏的翻身躲过。   下一秒,身体失重的感觉让千河惊醒,还没反应过来,人就摔在了地上。   而此时,反锁上的房间里,却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千河看了眼门,门只剩下一个门框了,正湿淋淋的往下滴着水。   来人看见他醒了,扭动脖子冷笑道:“一个NPC而已,躲过了我这一击,下一次,我要你死。”   一根水柱凭空出现在那人手上,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朝着千河袭来。   “慢,太慢了。”   千河浅色的眸子不知何时变成了竖瞳,整个人的身体似猫一样灵敏,以常人难以做到的身体弯曲,躲开了那根水柱。   “噗...”的一声轻轻的响动,一根毛茸茸的尾巴从千河的身后冒了出来。   千河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不知所措,还来不及细想,那人又攻了上来。   看似柔软的毛尾巴,在瞬息之间,贯穿了那个人的胸膛。   黑色的尾巴上有血滴答滴答的顺着尾巴流下,那人瞳孔骤缩,甚至来不及说话,便已经没了呼吸。   同样有一个人,在二楼失去了性命。   夜半时刻的敲门声,成了他死亡的准点闹铃。   男人原本好好的躺在床上,门外的敲门声再怎么响,他也不打算理会。   进入这个副本之前,他花了一点东西,从其他来过这个副本的玩家手里交换到了情报。   半夜的时候,如果有人敲门,一定一定不要开门。   男人悠哉悠哉的闭目养神,任凭外面毫不间断的敲门声响,可渐渐的,他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沉。   他没有在意,只以为是睡意上涌,昏昏沉沉的就想入睡。   谁知那敲门声慢慢的像是敲在他脑子里,敲得他心神不得安宁,敲得他烦闷无比,想睡不能睡。   男人猛地一下捶在床上,一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大步流星的向门口走出。   “妈的大半夜的,你敲...”   不过刚刚打开门,一个骇人的牛头怪便一口吞下了男人的脑袋,鲜血喷涌而出,男人的身体晃晃悠悠的倒下。   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他的头被怪物嫌弃的吐了出来。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男人的眼珠转了转,看到了不远处自己的身体,对啊...他怎么忘了,不是绝对绝对不能开门的吗?   深更半夜,两个人死亡的惨案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也有人在这夜里难以入眠。   头顶一对尖尖的白色猫儿的千河,蹲在浴室里,费劲的扭着身体揉搓着猫尾巴。   花洒的水冲在尾巴上,冲走的水从最开始的红,慢慢变为淡粉。   千河一边洗着尾巴,一边控制不住的喵喵叫着,他头顶上的耳朵警惕的立起,如临大敌的模样,那点薄薄的绒毛都要炸开了。   可漂亮的猫耳少年的脸上却面无表情,冰冷如霜的一声声叫着:“喵!喵!喵!”   在仔细看,就能看出,那条沾了水的毛尾巴是被强硬的拽在手里的,千河松手去挤沐浴露的功夫,那只湿淋淋的尾巴嗖的一下缠上了千河的腰。   千河的脸色越发的冷,一把拽下腰上的尾巴,他手上的力道不小,尾巴的疼痛千河是能感受到的。   可他依旧面无表情。   洗着洗着,千河不死心的又伸手摸了摸。   草,这真的是从他的尾椎骨长出来的。   他明天要怎么跟沈岭竹解释这一切,千河是知道的,那些奇怪的客人背地里都跟沈岭竹说要杀了他救沈岭竹。   如今,他长着一根猫尾巴,顶着一对猫耳朵,难道他当真不是人。   洗完了染血的尾巴,千河拿出吹风呼哧呼哧的吹着那根不听话的尾巴,毛茸茸的尾巴摸上去软软的,手感极好。   千河目光幽幽的看着它,尾巴尖没精打采的耷拉着,就像是它的心情一般。   如果剁了....   算了,要是大出血,更没办法解释。   千河伸手抓住尾巴,把它塞进裤子里,扭着身子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猫耳少年头顶白色的耳朵尖抖了抖,存在感格外明显,而那条看起来极其古怪的裤子,也显得不太协调。   千河捂着脸蹲下身子,欲哭无泪的想着明天到底该怎么办。   蹲着蹲着,又默默的换了个姿势,尾巴塞在裤子里,这么蹲着实在不舒服。 第10章 雪夜旅店   沈岭竹站在阳台上,看着外面纷飞的大雪,为了防止雪飘进阳台,阳台上做了向外推开的玻璃。   他伸手推开玻璃,凌冽的风伴着雪花在一瞬间蜂拥而至,冰凉凉的扑在脸上,刚睡醒时昏昏沉沉的大脑顿时清醒过来。   世界白茫茫一片,从阳台看出去,天地都像融于雪中,一丁点其余的色彩也无,大雪已经下了整整八天了,只有昨天白天没有下雪,以往从来没有过这样严酷的寒冬。   沈岭竹低头看了一眼下面,从他这里能看见储存食物的那件小仓库,仓库的门都已经被厚厚的积雪堵住了,说明旅店大门前的雪也差不多了。   没再多看,沈岭竹关好窗户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经过二楼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有个房间的门敞开着,门口的血经过一晚的时间,已经微微有些凝固了。   沈岭竹捏了捏眉心,转身去了厨房,至于那里的血迹,一会吃完早饭再清理也来得及。   天寒地冻的,大多数客人都喜欢睡一会懒觉,所以旅店不会提供早餐送上门的服务,而是将早餐放在一楼大厅的茶几上,下面会放一个保温用的保温板。   睡醒了又想吃早餐的客人可以自行下来吃饭。   整个旅店都静悄悄的,沈岭竹一个人吃完了早饭千河都还没有下来,这种情况,倒还是第一次。   想了想,沈岭竹还是上楼敲了敲千河的房门。   无人应答,也没人开门,多少有点担心,沈岭竹打开了面前的密码锁。   走进卧室,就看见床上躺着的人形凸|起,沈岭竹边走边问道:“千河,要吃早饭吗?”   “不了,我有点不舒服...”千河的声音很闷,听上去像是感冒了,“好像有点发烧了,头昏昏沉沉的。”   走近一看,就看见千河穿着那件兔子睡衣躺在床上,帽子被他戴在头上,两个长长的兔子耳朵立在头顶。   千河的一只手还攥着衣领,看上去睡得很不安。   沈岭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反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之间有些困惑。   “是低烧吗?”沈岭竹温声问道:“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去给你冲包退烧冲剂。”   千河紧张了咽了咽,声音又小又轻:“不用了,我睡一觉就好了。”   沈岭竹不赞同的看着他,“生病了更要吃饭,你躺着,我去把早餐给你端上来。”   “不...”   千河的拒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沈岭竹直接转身走了。   他抿了抿唇,忧心忡忡的将手伸进帽子了摸了摸,入手毛茸茸的手感,敏|感的耳朵尖还在手心里跳了跳。   这个耳朵和尾巴,到底怎么才能消失啊!   千河欲哭无泪,一头扎进了被子里。   沈岭竹在医药箱里面找到了一根温度计,和一包退烧冲剂,又端着早饭上了三楼。   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拍了拍蚕茧似的人,“坐起来吃饭了。”   被子里的人窸窸窣窣的动了动,这才慢慢坐了起来,帽子待在千河头上,兔耳里面没做支撑,已经软软的往后倒下去了,像一只垂耳兔一样。   而千河一只手,还攥着衣领,就这样对着沈岭竹露出了一个可怜巴巴的眼神,“沈哥,我难受。”   他在心里松了口气,好在兔耳垂下去也有一点弧度,加上他的猫耳短短的,倒也看不出来。   “把手放下来,你一只手攥着衣服怎么吃饭。”沈岭竹颇为无奈的看着他。   千河抿了抿唇,仰着头看沈岭竹,无辜又委屈:“沈哥,你可不可以喂我。”   见沈岭竹的眉头蹙起了,他又将头低下,声音隐隐带着哭腔,“不攥着衣领,总感觉有风灌进来,我好难受。”   睡衣的帽子宽大,不攥着一点,那双耳朵就藏不住了。   千河另一只手慢慢拉住了沈岭竹的衣角,轻轻晃了晃,又仰头看他,“沈哥...”   沈岭竹叹了口气,坐在了他的床边,将一勺小米粥抵在千河唇边,“张嘴。”   千河吃了一口,眼眸明亮,眉眼弯弯的朝着沈岭竹笑起来,在吃下第二口时,伸出舌尖舔了舔勺子。   粉嫩的软舌怯生生的舔过瓷白的勺子,粉白交织的景象,换来了沈岭竹一句兄长般的训诫:“吃饭舔勺子像什么样。”   千河低下头,挫败的无声叹了口气,接下来没再做奇怪的事,只乖乖的一口一口的吃完了这碗小米粥。   一碗小米粥很快见了底,千河飞快的缩进被子里,对沈岭竹道谢。   “沈哥最好了。”他眸子里只有沈岭竹一个人,里面亮晶晶的,有着滚烫的热度。   沈岭竹却偏过头去,将手里的空碗放在了托盘上,又拿起温度计递给千河,“量量体温,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千河脸上的笑一僵,想推辞又找不到理由,只能接过来。   他根本没有发烧,早知道就只说自己不舒服了。   看着面前的沈岭竹,千河捏着体温计,突然有了想法,“这个怎么用啊?”   沈岭竹:“把这头夹在腋下就好了,五分钟之后取出来。”   本来旅店里面是有电子体温计的,但是那个有时候不是很准,保险起见还是用这种水银体温计比较好。   千河哦了一声,攥着衣领的手松开了一点,将体温计放了进去,却故意偏离了些。   沈岭竹将东西收拾下去,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又上楼去,“拿出来我看看。”   手里的体温计刻度五分钟前是什么样,五分钟之后还是什么样。   “是不是没放好,刻度...”沈岭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千河说:   “可能是,”千河漂亮的脸上有些红,像是因为发烧而升腾的红,又像是羞臊的红,“沈哥帮我放一下吧。”   沈岭竹的喉结动了动,捏着体温计的手隐隐有青筋浮现,“千河,自己放。”   “很简单的,只需要把这头压住就好了。”   千河不太开心的垂着眼帘,“刚刚我就是那么放的...那算了吧,随便吃一副退烧药就好了。”   沈岭竹是什么样的人千河很清楚,温润守礼,虽说两个人都是男人,但他知道自己的心意,沈岭竹就不会做出将手伸进自己衣领的事情来。   所以,是不是发烧,就是他说是就是的事情了。   “我来。”   一句话,让千河错愕的抬起了头。   沈岭竹骨节分明的手捏着体温计,却被攥紧的衣领挡住了去路,“手,松开一点。”   让他伸进去,自己撒的谎就会暴露,可是不让又没有理由。   更何况...千河自己也舍不得放过这个跟沈岭竹亲密接触的机会。   白净的脸已经红透了,就连攥着衣领的指尖也泛着浅浅的粉意,那手指松开了些,放了那只大手进来。   千河长如鸦羽般的眼睫颤抖不停,只感觉滚烫的手指划过自己的锁骨,被碰到的地方都在发烫。   沈岭竹想尽力避开他的肩,他的肌肤,可是这个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会轻轻划过,触碰到柔嫩的身体。   手下的触感很滑,很软,指尖和肌肤相触的那点温度似野火燎原般点在心里。   千河微微抬起手,让体温计被大手放了进去,然后那只手迅速拿了出去。   沈岭竹眼眸低垂,神色皆掩饰在那金丝框眼镜之后,看上去平静至极,“等五分钟就好了,我先下去,五分钟以后再上来。”   说完这话,他才看了一眼千河,只一眼,就让沈岭竹心神一颤。   那种昳丽的脸上红霞弥漫,唇被主人咬得艳红,漂亮的眸子里波光粼粼,长如鸦羽的睫毛似蝴蝶振翅,好似一眨眼,就会落下泪来。   千河的声音细如蚊吟,可沈岭竹偏偏能听出其中的羞怯,“好...”   沈岭竹没有再说,转身离开了房间。   楼梯上,肩宽腿长穿着一身戗驳领墨绿色风衣尽显身材的男人盯着自己的手,一步一步走得又慢又重。   细软滑嫩的手感,放体温计时窥见的一点白皙,让人忍不住去想,肩那么白,是不是全身都那么白,那么软。   刚刚触碰过千河肩胛骨的指尖像是被灼烧,烫得吓人。   可沈岭竹知道不是的,千河又不是火苗,那点轻描淡写的触碰更不会将他的手指烫伤。   是他心中欲|念升腾。   “昨晚有人死在你那个小员工房间里了,”一道稚嫩的声音打断了沈岭竹的思绪。   沈岭竹抬眼看去,就见那个小男孩站在二楼的血迹旁边,笑容可掬的看着他。   小男孩:“我说过,你那个小员工很危险。”   “你会被他吞没,永不得脱身。”小男孩古怪的笑了笑,“我很想救你,可这需要你的帮助。”   “你帮我们,一起杀了他,你会得到很多你意想不到的东西。”   小男孩顿了顿,语气加深:“以及自由。”   沈岭竹勾了勾唇,金丝框眼睛遮住了他眼神中的锐利,他就像一个温和的大哥哥,浅笑着说道:“小朋友,小孩子站在血泊旁边,晚上容易被厉鬼抓走哦,下来吃早饭吧,还是热的。”   小男孩无趣的耸了耸肩,懒洋洋的走下来,与沈岭竹擦肩而过。   “你会后悔的,你会被我们看上,是因为你的心。” 第11章 雪夜旅店   沈岭竹看着眼前状态恢复的人,又确认了一次:“真的感觉没事了吗?”   千河点头如捣蒜,语气非常肯定:“可能是昨晚被子没盖好,今天早上起来才有点晕,身上已经没有哪里不舒服了。”   他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脸色红润,看上去确实一如往常,就连头上带着的帽子也摘了下来。   沈岭竹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黑发,温声道:“没事了就好,那我先下楼收拾一下二楼的走廊。”   “走廊上又死人了吗?”千河秀气的眉头微微簇起,想到了昨晚被他一尾巴刺穿心脏的那个人,语气顿时有些心虚。   他不敢让沈岭竹知道自己身上的异样,也不敢让沈岭竹知道自己杀了人,更不敢说自己的心情平静的像杀鸡一样。   说到底,他也只是沈岭竹捡回来没名没姓没记忆的人,未知的来历,特殊的变换,难免会让人觉得他跟这些奇怪的旅客是一种人。   沈岭竹想到走廊上的那摊血,心情不太妙的嗯了一声,看向千河的视线却很温柔,“今天不需要你帮忙了,你好好休息一下。”   千河摇头,“不要,你又要打扫走廊,又要一个人做那么多人的饭,会忙不过来的。”   “听话,”沈岭竹温暖的大手覆上他光洁的额头,“在自己房间里看看书,玩玩游戏,累了就睡会。”   沈岭竹眼中的关切让千河心头微微发烫,软着声音应了。   反正现在答应了,一会也可以下楼去厨房帮忙。   沈岭竹今天要做的事情很多,也就没有和千河继续说下去,离开了三楼就提着工具去了二楼敞开的那间房门前。   经过一晚的时间,血已经有些干了,黑红的血渗透在木质地板上面,看上去透着一股灰败的不详。   沈岭竹弄干净这里,又拿着铲子打开了旅店大门,把门口厚厚的积雪铲掉,天寒地冻的,他的手握着铲子把手上,没一会就冻得关节通红。   好在他体质好,力气也大,门口的雪没花多少时间,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的雪沈岭竹都没有去管。   他只是铲去了旅店大门的积雪,所以整个旅店,还是道路不通,若是想走进或者走出旅店,都需要踏进厚厚的积雪当中。   等他铲完雪回到旅店内,却发现不知何时,好几个旅客都坐在了一楼壁炉前的沙发上。   而沈岭竹一踏进旅店,就对上了五双意义不明的眼睛。   “老板,你知道吗,昨晚有一个人死在了你那个小员工的房间里面。”   开口的是坐在小男孩身边的中年男人,语气之中是明晃晃的恶意,“是你的小员工杀了他。”   沈岭竹推了推脸上的金丝框眼镜,修长的手指搭在金丝边上,骨节分明又透着泠泠的红。   眼镜遮住了沈岭竹的眼神,五个人只能听出他的语气,平静温和:“客人,这样的玩笑可开不得。”   中年男人冷笑一声:“你不信我们,迟早有一天你会因千河而死。”   “是吗?”沈岭竹浅笑一声,“那倒也不错。”   中年男人被他不温不火的语气惹怒,还想再说些什么,一只小手按住了他,小男孩笑声带着小孩子特有的稚嫩,“爸爸,别说了。”   男人一僵,脸上微变,但却什么也没说。   沈岭竹无意跟他们攀谈,见状客套的点点头,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怎么办,你们确定他是死在BOSS手上?”五人当中的一个中年妇女问道。   小男孩笑容很甜,像一个普通的,单纯无害的孩子:“我不知道啊,我就是吓唬吓唬老板。”   “你这么厉害,说不定可以杀了BOSS哦。”   因为担心落单的人会遭遇不测,所以几个人才会聚在这里,但是这不代表,他就要老老实实的告诉其他人情况。   这个游戏的活过七天可以通关,但这是单人奖励,完成支线任务虽然所有人都能通关,但是谁完成的,谁才能得到最优厚的报酬,谁都眼馋那份报酬,谁都不想让其他人拿到。   玩家之间,可没有什么互相信任互相分享的友好品德。   甚至他和他血缘上的儿子,也不能彼此完全信任。   中年女人未必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那么丰厚的报酬,她为之心动。   只要能杀了BOSS千河,不仅能完成支线任务拯救沈岭竹,通关这场游戏不说,还能让她在接下来的游戏里面拔得头筹。   外面的几个人各怀鬼胎,一时间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壁炉里的木柴偶尔发出的噼里啪啦的火星四溅的声音。   沈岭竹在厨房里面处理今天的食材,他的手在外面冻了太久,哪怕回屋好一会了,手指依旧冷得像冰,手指的关节处通红,而手指又冷得青白。   他刚把手伸到水龙头下面,准备洗菜,一双手就从旁边伸出来,握住了他的手。   那双手要小上一圈,包不住沈岭竹的手,沈岭竹本就算得上白,那只手更白,瓷白柔嫩,温暖的热度通过手心源源不断的传给他。   沈岭竹微惊,转身就看到千河笑盈盈的站在他旁边,他一点也没有发现,千河是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   就像是千河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轻盈的似猫。   沈岭竹有一瞬间,在脑海里回想,以往千河走路有这么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声音吗?好像没有。   “沈哥,”千河的声音原本清脆,叫沈哥时却又绵又软如同带着钩子,“你做什么去了把手冻得这么冰。”   他的手包着沈岭竹的手,在他手背上打着圈,“我来洗吧,你暖暖。”   千河的手指白嫩,一点粗茧都没有,摸上去手感好,在沈岭竹手背上来回摩挲的手感更好,滑嫩细腻,如上好的羊脂玉。   沈岭竹面上带笑将手抽了出来,“用的热水,你本来就就有点小感冒,我来就好了。”   千河突然轻轻的冷哼了一声,眼神却很受伤,什么都没说,直接离开了。   沈岭竹站在厨房里,剑眉微蹙,他总感觉千河有哪里不一样了。   以往这种亲密的举动被沈岭竹无声拒绝,千河从来不会冷哼,只会乖乖巧巧的当作无事发生。   而不是像这样,用小小的发脾气来掩饰自己的失落。   沈岭竹知道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委婉拒绝会伤了千河,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拖泥带水了。   那些若有似无的试探,暧昧的亲昵,沈岭竹不是圣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漂亮如千河一样的少年,扑进他怀里,软乎乎的说着喜欢。   今天早上他的手蹭过千河柔软的身体,白皙精致容貌昳丽的少年颤抖着长而翘的睫毛,眼中水汽弥漫,脸上羞臊的红晕升腾,可他乖乖的坐在那,就像是对沈岭竹予取予求,就像是沈岭竹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拒绝。   谁不会心动呢,恐怕圣人也会心动,就算是无欲无求的神也会跌落进欲|望的泥沼。   那一刻,沈岭竹很清楚的感受到了自己猛然窜起的欲|念,似一滴火星,落入荒草,点燃了一片烈火。   可是他不能,千河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忘了自己的身世,更没体验过这世间的美好。   他不能将干干净净的人贸然拽进他的世界,更何况,沈岭竹清楚的知道自己病。   一切都没开始还好,若是开始了之后有一天,千河突然告诉他自己腻了,自己不过是年少冲动不懂事。   沈岭竹会疯,会做出一些,他也不想看到的事情。   厨房内响起了一声轻又轻的叹息,沈岭竹一边做饭,一边在心里定了主意。   既然拒绝不管用,就将千河送走,送去读书,送得远远的,或许早就该这么做,只是自己一直舍不得放不下,才会拖到现在。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间旅店,离开这座山。   沈岭竹端着饭菜走出厨房时,却看见五个客人仍然坐在沙发上,小男孩笑眯眯的说道:“哥哥,我们在这里吃饭可以吗?”   “当然可以。”沈岭竹说着,将托盘放在了茶几上,“我去厨房把其他的托盘拿出来。”   那份饭被最近的一个女子拿在手上了。   沈岭竹只有两只手,又进了两次厨房才把所有人的午饭拿出来。   “慢用。”   “呕!”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沈岭竹下意识退了一步。   最开始吃饭的女人本来吃得好好的,突然感觉自己的嘴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悉悉索索的声音响在脑子里,喉咙里面是无孔不入的痒。   女人呕了一声,狭长的眼睛顿时瞪大了,满脸恶心又惊恐的看着面前的碗。   “小姐,你还好吗?”沈岭竹面露担忧的看着离他最近的这个女人,“是胃不舒服吗?”   众人只看见,那个女人吐了一口,对着面前白净的米饭和她吐出来的秽物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女人胃里一阵阵的翻涌,看着被她吐出来的密密麻麻的小蜘蛛,那些小蜘蛛只有一丁点儿大,女人却能看见蜘蛛的背上,是一张张扭曲的人脸。   而此刻,密密麻麻的蜘蛛背上的人脸,全都齐刷刷的看着她。   “呕!”女人又吐了,神色惊惶,“你们没看到吗?是蜘蛛啊,全是,全是蜘蛛。”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女人吐出来的秽物和饭菜,“没有什么蜘蛛,你看错了吧?”   女人一把掐住了说这句话的人的手,原本秀气的脸此刻扭曲得吓人,“怎么可能看错呢,这么多,这么多蜘蛛。”   说着,她松开了手,自言自语道:“还有,我肚子里还有。”   她突然将手指伸进了自己嘴里,顶着嗓子眼的反胃让她又吐了一点。   桌上,地上,到处都是蜘蛛再爬,女人崩溃的往后退,嘴里大吼大叫道:“你们看不见吗,是蜘蛛啊。”   沈岭竹看着一桌子和一地的呕吐物,无可奈何的安抚道:“小姐,我做的饭菜虽然味道一般,但保证干净,都是我洗得干干净净的。”   “你撒谎!”女人癫狂的指着他,没跟沈岭竹对峙上三秒,又将手伸进了嘴里。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喉管高高鼓起,薄薄的一层脖子上的皮肤,印出了手指的轮廓。   女人的嘴里,有源源不断的鲜血涌出,可她的手,还在往里深入。   小男孩猛地上前一步,试图拉住女人的手,“你疯了!”   “嘭——”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小男孩竟然直接被女人甩开砸在了玻璃上。   而在小男孩站起来的这短短的一分钟,女人的手已经穿过了自己的喉管,刺破了自己的肚皮,从血淋淋的破洞里面,伸出自己的手。   手心之中,抓着一颗滴血的胃,女人满脸的笑,“看,我抓到了蜘母。” 第12章 雪夜旅店   女人死了,尸体倒在一堆呕吐物中渐渐失去温度,手里还握着鲜血淋漓的胃,脸上却诡异的带着笑,让她的尸体看上去又恶心又惊悚。   沈岭竹自认为自己这段时间打扫卫生已经有了足够的承受力,看着那一滩血和呕吐物的混杂,还是让他眉头紧缩。   一楼大厅铺的是瓷砖,有扫地机器人和吸尘器,但是...   如果用扫地机器人和吸尘器来处理这个,会让他想把这两样东西一起扔了。   其余四个人面色难看,倒不是因为地上的脏污,而是女人就这么惨死在他们面前。   进入旅店短短两天,七个玩家淘汰了三个。   小男孩默不作声的看了一眼最开始问千河的那名中年女人,她脸上的神情预示着,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很快就能揭晓了。   中年女人的实力他略有耳闻,只是不知道进入游戏之后,被压制了多少。   因为这个女人的死,一楼一片死寂,突然从上方传来的声音,让几个人微惊。   “这是?”   寻着声音望去,就看见千河走在楼梯上,正在一步步走下来。   旅店的木制楼梯有几年了,走在上面哪怕脚步故意放轻,也会有一点点嘎吱嘎吱的响声。   可千河走路速度不慢,那楼梯在他脚下,丝毫声音都没有。   小男孩看着身穿一身米白色针织毛衣和浅蓝牛仔裤的千河,心里有几分惊骇,就连他,都没发现千河是什么时候走下来的。   而此时,千河微微上挑的眼尾,居高临下看过来的视线,高傲又冷漠,让几个玩家忌惮,更让玩家不爽。   中年女人收回了视线,没有在看,不过是一个低等的生物,他怎么敢。   中年女人的面色扭曲了三分,他怎么敢用那种眼神看自己。   “这是你们的人弄脏的,该你们收拾。”千河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以后,冷着脸对几个人说道:“如果你们不收拾,就要多付一部分清洁费。”   玩家中有人沉了脸,“弄脏?这他妈的是死人了。”   千河漂亮的眼眸微抬,眼神中是森冷的杀意,“是吗?不就是死了一...”   “千河。”沈岭竹温热的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极不赞成的朝着他摇头,“你回房间休息吧,这里有我。”   千河不开心的抿着唇,一言不发的坐在了单人沙发上,却也没有离开。   沈岭竹脸上带着歉意,温声对几个人说道:“抱歉,我家弟弟年纪小不懂事,客人们回房休息吧,这里有我来收拾。”   还活着的四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开口的人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本来聚在一起是为了防止意外,刚才的情况说明聚在一起也没什么作用,既然如此,回房也没什么。   见有人先走,剩下的三个人也离开了这里,只是中年女人离开前,冷冷的看了千河一眼。   如果不是不想被其他人摘了桃子,刚刚千河开口说弄脏的时候,中年女人就已经发难了。   “生气了?”沈岭竹见人走了,才半蹲在千河面前柔声问道。   千河抿紧了唇,摇了摇头,在沈岭竹温煦的眼神中嗫嚅着开口:“我只是看不惯他们。”   “没什么看不惯的,不过是陌生人而已。”沈岭竹揉了揉他柔软的黑发,将千河额前的碎发微微拨了拨,“别往心里去。”   “可是他们一副自己高高在上的样子,明明是大雪里沈哥好心收留了他们,结果那些人的眼神却是怜悯,嘲弄,什么人嘛。”   千河越说越不满,但声音始终不大,嘟嘟哝哝的念着,就连唇形都有些微微翘起。   红而水润又微微嘟起的唇,很适合接吻。   沈岭竹不合时宜的想到了这句话,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眼神微沉,将出格的想法抛掷脑后,人也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依旧温柔。   他又伸手捏了捏千河白嫩的脸,刚想说什么,就看见千河突然眼神变得很慌乱。   “沈哥!”千河猛地站起来,“我我我,我想起我房间里面的水龙头没关。”   说完脚步飞快的离开了,活像是后面有野兽在追。   沈岭竹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这时候的千河倒是有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以前的千河乖是乖,乖得太像一汪平静的水,波澜不惊。   这里的尸体还没消失,沈岭竹不想动尸体,所以那些血迹和呕吐物暂时没办法处理,沈岭竹还没吃饭,但现在已经没了胃口。   想了想,转身去厨房做了一份比较开胃的拌三丝,这才端着饭菜去了三楼。   不仅他没吃饭,千河也没吃饭。   一楼是那么个情况,还是不把千河叫下来吃饭比较好。   这样想着,沈岭竹就看见千河的房门没关上,留着一条缝,许是刚才跑的太急没有注意。   沈岭竹两手都端着托盘,用膝盖顶开了房门,没有多想直接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还未开口,就被眼前的一幕镇在原地。   房间内的暖气开着,全身镜面前站着一个人,露着一双光|溜溜的腿,笔直匀称,修长白皙。   千河以一个难度极高的姿势,扭着身体一边看,一边摸着自己圆润挺翘的...屁股。   沈岭竹喉结动了动,感觉嗓子一片干渴,第一次有些艰难的开口:“你在干什么...”   千河受惊似的猛地转过身来,慌里慌张的捞起裤子,“我我我...我...”   热气迅速的朝他脸上涌去,熏出一片绯红,耳垂红的滴血,整个人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你在摸自己的屁股?”   沈岭竹知道自己该轻描淡写的揭过这个话题,但他忍不住开口道:“手感如何?”   挺翘饱满,一手难掌,那身皮肉被养得又光滑细嫩,想来手感是极好的,沈岭竹被自己的想象逼得心头火起,喉结难耐的动了动。   这话不该由一个关心弟弟的兄长嘴里说出,但千河此刻又羞又急,根本注意不到这些细枝末节,一开口声音非常大语气极其坚定的说道:“不是!”   “不是在摸屁股!!”   面对沈岭竹一贯平静但在此刻显得像他极不信自己的说辞的眼神,千河已经羞窘得快要哭了。   各种理由在脑子里转了又转,终于迟钝的想到了一个借口,“我尾椎骨痛,所以,所以我才看看是不是伤到了。”   但真实的情况和这个倒差别不大,不过不是尾椎骨痛,而是痒,像是要长出东西的痒。   沈岭竹推了推眼镜,压住了那句在嘴边的我帮你看,而是关切的说道:“是摔到了吗,要不要上药。”   千河猛地摇头,心里随着尾椎骨的痒越来越慌,忍不住慌张的走到沈岭竹面前,连推带拉的将人推出了房间。   “要是不舒服还是...”   “嘭——”的一声巨响,看着差一点就撞在自己脸上的门,沈岭竹哑然无言,这还是第一次,他在千河这里吃到闭门羹。   隔着一扇门,一只毛茸茸的尾巴倔强的挤出裤子,兴奋的左摇右摆。   “砰砰砰——”沈岭竹敲了敲门,有些担心:“千河?还好吗?”   “让哥哥看看是不是伤到了。”   千河愁眉苦脸的看着与他心情完全相反的猫尾巴,闻言连忙说道:“不用了,其实也不痛,沈哥你去忙吧。”   “千河乖,开门,你午饭也还没吃。”沈岭竹无奈,只能继续劝。   门嘎吱开了一小半,探出一张漂亮羞红的脸,讨巧的朝他一笑,然后一只手飞快的拿走沈岭竹手上的托盘又迅速的关上了门。   沈岭竹诧愕的看着飞速发生的一幕,紧闭的房门丝毫没有再打开的意思。   “要是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知道吗?”   沈岭竹无法,只能叮嘱了一句,听到回应后就端着剩下的托盘去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千河苦大仇深的捏着这一条毛绒绒的尾巴,对于怎么让尾巴消失,他一丁点儿头绪都没有。   早上尾巴和耳朵是突然自己消失的,现在千河只能跟这条尾巴干瞪眼。   刚刚千河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而现在,千河满心的恐慌也没有少分毫。   如果他不是沈岭竹捡来的,如果他没有失忆,此时恐怕也会坦然些许,可偏偏他是沈岭竹捡来的,偏偏他失忆了。   此时身上非人的异变加上旅店里奇怪的客人,他不敢让沈岭竹知道他的变化。   他怕坦然告知会让沈岭竹离他更远,他更怕从沈岭竹眼中看到对他的害怕。   ......   沈岭竹路过紧闭的房门时又敲了敲,以往隔着房门,他尚且能听见千河走过来的脚步声,可现在,只有千河开口,他才知道人就在门后。   “还好吗?”沈岭竹忧心忡忡的问道。   “嗯嗯,睡一觉就好了,”少年迫不及待的想结束话题,语气急迫:“沈哥晚安。”   门后千河的语气听上去很有精神,让沈岭竹稍微放下了些心。   而此刻,已经是晚饭过后了。   时间滴滴答答的走着,有人悄声离开了房间,小男孩听着动静,刚想跟上,就听见了自己房门“咚咚咚——”的敲门声。   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就像是揭开死亡序章的钟声。 第13章 雪夜旅店   看过论坛上有关《雪夜旅店》帖子的玩家都知道,午夜之后的敲门,预示着危险。   小男孩和他名义上的父亲也就是中年男人一个房间,此时听见这不紧不慢的敲门声,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彼此眼神中都是警惕。   “怎么办,还要跟出去吗?”中年男人略有些紧张的问道。   小男孩面色难看,原本他想趁着那个女人去找BOSS千河的时候跟在其身后坐收渔翁之利,可女人已经出了房间,他却只能迫于这个敲门声不敢轻举妄动。   “不用了,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成功了,我们跟着通关也行。”   小男孩脸色阴郁坐在了床上,“重要的是通关,不用冒那么大险出去。”   似乎预感到房间里的人不准备来开门,那敲门声突然变得急躁无比,“砰砰砰——”的敲门声急促又大声,像是有人在砸门。   中年男人越听越烦躁,心里像是憋着一团火,他捏着拳头忍耐着,那声音声声入耳,就如同有人在他的脑子里大力的敲打。   一旁的小男孩也觉得心乱如麻,整个人不耐烦的起身,在房间里烦闷得走来走去。   “妈的,敲敲敲,”中年男人猛地站起来,“你给你妈敲丧钟呢。”   他大跨步的走到门口,手握上了门把手,那把手微微的往下压了一点,眼看着要打开了。   突然,一只手死死的捏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把男人的手腕骨捏碎。   “你干什么?”小男孩的眉皱得几乎能拧紧成为一条,强忍着怒火看着男人。   男人一惊,这才反应过来,“我刚刚...我刚刚脑子里只有烦躁,好像完全忘记了开门会有什么后果。”   时间从来没有如此漫长过,房间里面的灯为两个人提供源源不断的亮度,他们却觉得自己如坠漆黑的深渊当中。   中年男人意志力要薄弱些,已经无数次想起身去开门,就连小男孩,也两次想打开那扇门。   原本洁白的床头此时被血染红,两只手被铁钉贯穿,死死钉在其上,疼痛让他们清醒,也限制他们的行动。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敲门声突然停了,好像不知名的怪物带着不甘心的离去了。   “是结束了吗?”中年男人满头是汗,好似劫后余生一般喘着气问道。   小男孩摇了摇头,“再等等。”   房间和外面都静悄悄的,一道声音带着担忧响起,“你们还好吗?我刚刚一直听见你们门外的敲门声。”   是还活着的他们之中的一名玩家的声音。   中年男人松了一口气,就想拔掉手上的铁钉去给队友开门。   一枚钉子狠狠贯穿了他的另一只手,将他的手钉在了床头,中年男人惨叫一声,又惊又痛的问道:“你干什么?”   小男孩没说话,空余的手掌猛地压在了钉死他手骨的钉子上,尖锐的疼痛成倍的加剧,却也让他混沌的头脑变得有些清明。   “我们玩家彼此之间,是那么关心其他人的脾性吗?”他勉强冷笑了一声,唇色都痛得有些发白。   中年男人冷汗直流,他清楚的知道,玩家之间不是。   如果不是某一项铁定的规定存在,玩家之间甚至不会互相分享信息。   “你们怎么样了,开门让我看看。”   外面的声音还在说,见门迟迟不打开,它似乎急了,声音到最后,都有些尖锐:“开门啊!”   两个人不知道,有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神经质的紧紧贴着猫眼转来转去,似乎想要一窥其中的情况。   黑夜漫长,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才彻底没了动静。   而三楼的房间里,又有一个人无声无息的倒下了。   中年女人不可置信的缓缓低下头,瞳孔中的生机快速消散,身体倒在冰冷的地上,彻底没了呼吸。   千河好看的眉头蹙起,盯着自己面前兴奋的左摇右晃的尾巴。   蓬松的毛毛被血弄得湿漉漉的,最重要的是尾巴上圈着的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   众所周知,猫猫和猫猫的尾巴是两个物种。   千河以前在网上看视频也对此有所耳闻,曾经还因为猫猫尾巴抽打猫猫的短视频被逗笑过。   可此刻,看着面前血淋淋的尾巴,他实在不想承认这是他的尾巴。   千河漂亮的脸色满是嫌弃,“把它扔了。”   “啪唧。”一声,尾巴干脆利落的扔掉了那颗心脏,对着千河晃啊晃。   有一瞬间,千河真的怀疑,那尾巴里面是不是住了一个人。   尾巴是从尾椎骨冒出来的,千河又不能带着血淋淋的尾巴睡觉,别无他法,只能去了浴室洗猫尾巴。   猫咪怕水,猫咪尾巴也怕水,千河仍然控制不住自己,偶尔从嗓子里冒出一声可怜兮兮的喵喵声。   一两声下来,千河彻底黑了脸。   湿漉漉的猫猫尾巴被洗干净吹干之后,浴室外面的尸体也消失了。   千河擦洗着充满着血迹的地板,突然在这一瞬间懂了沈岭竹的心情。   弄干净一切,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三点了,千河看着不远处破了一个大洞,呼呼灌着风的门,不太开心的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   边走,还不忘掐了一把自己的尾巴尖。   疼痛从尾巴尖传来,让千河更不开心了。   如果不是这根尾巴,现在他就可以用门破了这个理由,敲开沈岭竹的房门,再慢慢挤进他怀里,得到一个暖呼呼的怀抱。   这般想着,千河脸又黑了两份,漂亮的脸上冷若冰霜。   他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是实际上躺在床上以后,千河很快进入了梦乡。   梦里的场景依旧是旅店,梦里的自己刨了刨小蹄子,目瞪口呆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头上长角,背上有似火一样的毛发,身上布满鳞片,尾巴似龙尾,本该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却因为身体太小,而显得又萌又可爱,特别是因为震惊而瞪大的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看上去有几分憨气。   千河吓醒了,木着一张脸坐起来,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   怎么回事,自己不是猫崽吗?   下意识伸手去摸猫尾巴,手伸出去却扑了一个空。   反而是头顶有些发痒,伸手一摸,摸到了一个小小的凸起。   千河连忙到厕所里的镜子面前去看,就看见黑发间隐藏着两个小小的角,约莫只有三厘米高,看上去小巧可爱。   一连串的变化让千河心慌又无助,一出厕所就看到了那差不多只剩门框的破门,这一刻的委屈浓厚得让人无法抑制。   于是,凌晨四点,沈岭竹的房间迎来了一个带着毛绒绒帽子啪嗒啪嗒流着眼泪的小可怜。   沈岭竹刚打开门,神情还有些困倦,泪汪汪的千河就扑进了他怀里。   “沈哥...”千河从他怀里仰起头,眼尾都哭得泛起淡淡的红,声音惊惶无助:“我的门不知道为什么,破了一个洞。”   沈岭竹一惊,瞌睡虫尖叫着退散,上前两步去查看,还不忘揽着人轻声的哄:“别怕,别怕,有我在。”   直到看到那扇已经不能称之为门的“门”,沈岭竹忍不住阴沉了脸色,又怕吓着怀里的人,缓和了两秒,才问道:“你看见有人进去了吗?”   “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尸体已经消失了,血迹也被千河处理了,况且他也不想让沈岭竹知道他杀了人,闻言低垂着头,眼神闪烁,声音带着哭腔:“没有,我半夜醒来上厕所就看到了这个门。”   他重新仰起头,眼泪扑簌簌的下落,漂亮的脸因为恐惧都有些发白,美人垂泪,更惹人怜惜。   千河抱紧了沈岭竹,像是从他身上汲取温暖,哽咽着开口:“沈哥,我今晚可以跟你睡吗?”   沈岭竹温柔的将人抱进怀里,“最近都跟我一起睡,别怕,有我在。”   说着就想伸手摸摸千河的脑袋安抚他。   手刚刚碰到帽子,怀里人就猛地微微抽离了身体,双手握住了沈岭竹想碰他头的手。   沈岭竹有些愣神的看着千河热泪盈眶的将他的手抱进自己怀里,声带哭腔却语气急切:“沈哥,你真好。”   “我们去床上吧。”   半夜三更,漂亮的少年抱着自己的手,眼尾泛红,眼中波光粼粼,热切的邀请自己和他去床上。   沈岭竹无奈,喉结却很诚实的上下滚动,他比千河高些,黑夜隐藏着他的神情,只能听见温柔的声音:“别哭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会保护你。”   进了房间,沈岭竹去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坐在床上的千河。   床头灯暖黄的光印在他的半边脸上,戴着毛绒绒的帽子,红着眼睛乖乖捧着杯子喝水的千河看上去柔软又温暖。   “快睡吧。”等千河喝完水,沈岭竹才开口道。   千河点了点头,整个人缩进了被子,只露出一双犹带红痕的眼睛。   沈岭竹看着他头上的帽子,提醒道:“帽子还没摘。”   谁知千河摇头摇得像拨浪鼓,闷声闷气的说:“我不想摘。”   还没等沈岭竹说话,千河就软着声音可怜兮兮的问道:“沈哥...我有点害怕,可不可以抱着我睡啊...”   一句话说得软乎乎的,语气迟疑,尾音拖得又长,听上去很怕被拒绝。   看着那双泛红的眼睛,沈岭竹拒绝的话被咽了下去,“好。”   沈岭竹因为四点才被叫醒,此刻多少有点睡不着了,千河害怕睡着以后帽子掉下来被沈岭竹看着角,只趴在他温暖的怀里装睡。   二楼的两个人担心被蛊惑着开门,手被钉死在墙上无法入睡。   整个旅店静悄悄的,却只有一个人睡得香甜,只有她好运的拥有一个没被打扰的夜晚。 第14章 雪夜旅店   小男孩将原本虚掩着的房门关上,对着中年男人摇了摇头,“应该是死了。”   中年男人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失落,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声音压低了些,问道:“那我们怎么办?要动手吗?”   “看看,”小男孩的视线落在天花板上,隔着一层天花板,千河就在其上,“看看BOSS千河的情况如何。”   两个人走下二楼,坐在沙发上吃着早餐,就看见戴着黑色帽子的千河走了下来。   千河穿着米白色的衣裳,脸色红润,看得出昨晚睡得很好,并且小男孩看着他走下来,专心的去听,也依旧听不见他的脚步声。   小男孩微不可察的朝中年男人摇了摇头。   BOSS千河的实力超出了他的预料,昨晚那个女人没有给千河带来任何伤害,反而无声无息的死了。   原本他想着若是千河受了伤,他们两个加起来,就算实力被抑制了不少,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可现在,千河面色如常的走下来,微微上挑的眼平静的扫过他,就足以让小男孩打消这个念头。   实际上一夜没睡的千河慢悠悠的走到厨房,从后面抱住还在厨房里忙碌的人,柔嫩的脸在宽阔的肩上似猫儿一样轻轻蹭了蹭。   声音很软还带着困倦,“早。”说完小小的打了一个哈欠。   沈岭竹身体微微一僵,很迅速的掩饰过来,转过身的时候顺势和千河拉开了距离,“去吃早饭吧。”   “你昨晚没睡好,我给你做了一份莲子奶羹。”   千河心头一暖,嘴上还要得了好处卖乖,“是只有我有吗?”   沈岭竹轻笑,“是,只有你有。”   说着就要如往常一样揉揉他的头,伸出的手被白皙些的手截住了,千河小脸严肃,握着沈岭竹的手郑重其事的说道:   “沈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摸头这种对小孩子做的事情,就不要再对我做了。”   沈岭竹微怔,好似一个包容弟弟的兄长一般无奈点头,“好,去吃饭吧。”   他看着千河走到餐桌前对着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随后才转过身来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这个房间没有窗户,沈岭竹背对着灯,高大的身体遮住了部分的光,明亮落不到他脸上,也无人看见他平静得有些面无表情的脸。   此时外面,剩下的一名玩家慢吞吞的走下了楼,她眼神有些呆呆的,动作很慢,坐在了沙发上。   七名玩家,三天时间死了四个,现在在这里的,就是存活的所有人了。   见到人下来,中年男人率先发难,“你昨晚房间里有没有什么动静?”   最后一名玩家是个年轻少女,脸上有些婴儿肥和小斑点,算不上漂亮,但很可爱。   中年男人说完话,足足有一分钟,少女才缓慢的啊了一声。   她摇了摇头,速度像生了锈没加机油的齿轮,看得中年男人难受,就听见少女说:“我睡得很好。”   中年男人脸色阴郁,被衣袖遮住的手腕还源源不断的传来尖锐的疼痛,那里有一个贯穿了整个手腕骨头的小洞,他们的能力能止住血,却止不了疼。   死了四个人,距离过关要求的七天还剩下四天时间,如此艰难的情况下,小男孩和中年男人都不想说话。   那个少女更是没话说,从来的第一天就极其安静慢吞吞,顺从的跟着他们起床吃饭再睡觉,一点也不着急,活像是来度假的。   大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千河来收拾东西的时候,就发现了堪称诡异的气氛。   他懒得管,更没兴趣知道这些客人为什么沉默至极,收拾了餐盘转身就走。   旅店就靠沈岭竹和沈图南以及他三个人整理上上下下,此时沈图南不在,他和沈岭竹要做的事情难免要多一点。   沈岭竹看了一眼时间,去了存放食物的仓库,不知为何,他一眼就看到了被冻着的一整个猪头。   若是平时,沈岭竹根本不愿意做这个,麻烦不说,他也不喜,但今天,却好似心血来潮。   看着眼前的猪头,沈岭竹略一思考,就想到了要是有些客人不吃这个怎么办。   这般想着,他直接将猪头提在手上走到了三个人面前。   沈岭竹举起那只猪头,询问道:“先生,小姐,今天中午我们吃炖煮猪头,如果有不喜欢吃这个的客人,还请提前告诉我,我才能准备些其他的菜。”   一只肥头大耳的猪头,被挖去眼珠的眼睛耷拉着成为一条缝,凸起的猪鼻子和嘴巴,因为刚刚才从冻库里拿出来,此刻还源源不断的往外冒着寒气。   中年男人看着它,突然,仅仅就在一瞬间,耷拉着的眼皮睁开了,空洞的眼眶像是注视着中年男人。   “舒波。”凸起的猪嘴动了动,准确的叫出了中年男人的名字。   伴随着这句话,空洞的眼眶幽幽的流出了血泪,声音凄厉尖锐:“来陪我!来陪我!来陪我!”   三个字如催命的符咒,从猪嘴中传出,在四面八方回荡。   中年男人受惊似的,猛地伸手朝着猪头打去。   “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在场的人都是一愣。   沈岭竹好脾气的将猪头捡起来,温声道:“客人不喜欢猪头的话,我会为你准备些简单的小菜。”   小男孩冷冷的在中年男人衣袖之下的伤口上猛地一摁,“发什么疯。”   “刚刚那个猪头。”中年男人边说边去看那个猪头,却发现那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猪头。   在沈岭竹略带好奇的视线下,他没有再说,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   敏锐的注意到中年男人的视线,沈岭竹点头示意,然后进了厨房,将场地留给他们。   中年男人抹去自己额角的冷汗,一屁股坐了下来,“刚刚那个猪头睁眼了,还一口叫出了我的名字。”   “你们没看到吗?”他说着,将期望的眼神投向了两个人。   小男孩摇了摇头,沉声道:“什么都没看到,你从现在开始就形影不离的跟在我身边。”   他话都说完了,少女才开始摇头,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没看到。”   三个字幽幽的响起,成为了尾音,中年男人刚刚经历了那么诡异的一幕,此时见她如此说话,气不打一处来,强忍着怒火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最后一大锅猪头炖出来,沈岭竹不吃,千河不吃,中年男人被吓到了不吃,只有少女和小男孩毫无顾忌的动筷子。   窗外的天气阴沉,风雪又格外的大,已经有些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了。   中午和晚上都平静的过去了,中年男人松了一口气,又微微提起了心。   松一口气表示一天过去了,任务又进了一步,提起心则是因为午夜的未知危险可能会向他们袭来。   千河的心情是旅店里几个人之中最好的,他像个小尾巴一样,抱着枕头跟在沈岭竹身后。   “沈哥,”千河轻咬着唇开口:“今天晚上也要打扰了。”   他神色有些暗淡的微微低下头,“我知道沈哥不想跟我在一张床上睡觉,你放心,等他们走了以后,我就回自己的房间。”   还没等沈岭竹开口,他又语气低落的继续说道:“就算我的门破了,就算大冬天,我也会回自己房间的。”   沈岭竹唇角带笑,眼神温和的看着他,“说什么胡话,小千河睡觉很乖,我怎么会不想。”   他垂在身侧的手抬起,在中途微不可察的拐了个方向,落在了千河的肩膀上,“睡觉吧。”   千河眼睛亮晶晶的,顺从的钻进了被窝里。   沈岭竹还坐着,正要伸手去关上床头柜上的灯,就听见属于千河的清冽的声音响起,此时那声音却有些胆怯,“沈哥...”   他犹犹豫豫的,诉说着自己心里的害怕,“我想起昨晚,我也是这么躺在床上,突然醒来,就发现房间门破了一个大洞。”   一只温热的大手揽住了他的肩膀,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沈岭竹抱着人,轻轻拍着背,慢慢的哄。   千河将脸埋在沈岭竹的肩膀上,闻着独属于沈岭竹身上的气息,被子下的唇角止不住的上扬,一颗心跳得很快,羞臊又满足。   他在帽子的边沿别了几个小发卡,如果有人摘他的帽子,就会扯到头发,他就会醒过来。   所以今夜千河的心情没有那么紧张,在沈岭竹温柔的声音中,慢慢进入了梦境。   听着怀里人均匀的呼吸,沈岭竹的视线落在了那顶黑帽子上。   自从千河带上了这个帽子,就不喜欢他碰他的头了。   指尖碰到了柔软的帽子,只不过是虚虚触碰,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算了,既然不想接受千河的心意,也就该收起对他过多的好奇心。   这样想着,沈岭竹摘下了自己的眼镜,一贯在金丝框眼镜遮挡下显得温柔的眼,此刻看上去锐利冰冷。   他关上了房间的光源,怀里温热的身体源源不断的传递着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给他,手下的腰细软,不用想也知道衣服底下是何种漂亮的光景。   被子底下越发温暖,沈岭竹的眼神却越来越深。   在这深夜的旅店当中,床上的少女无知无觉睡得香甜。   黑夜给了鬼祟最好的隐藏,一只漆黑似烧焦了的手,无声无息的从床头底下伸出来。   鬼手钩住了少女的头发,恶劣的拉扯。   少女睡得很香,甚至打起了小呼噜,鬼手像是被这声音气到了,猛地一伸手,使劲的扯了一把她的头发。   一张扭曲流血的脸,从床头那点缝隙之中钻出来,那么小的间隙,那张脸像是被压扁了一般,五官都几乎连接在一起。   两颗眼珠子满怀恶意的看着少女,幽幽的叫道:“林可可...林可可...”   时间过了许久,少女都没有任何反应,鬼怪无声无息的来,又无声无息的退去。   没过一会,少女睁开了眼睛,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又闭上了眼。   奇怪,明明听见有人叫她。   第二天一早,林可可在走廊上和另外两个人相遇,中年男人又问:“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林可可慢吞吞的露出一个笑:“睡得很好啊。” 第15章 雪夜旅店   旅店外天色尚且蒙蒙亮的时候,沈岭竹在多年生物钟的影响下醒了过来,隔着厚厚的落地窗帘,本就不明亮的光线透不进来,房间里一片昏暗。   沈岭竹想坐起来,可来自千河的阻力,让他没办法完全起身。   一只手牢牢的抓住了他的衣摆,手指白皙,骨节处还透着些许的粉,可手背上黛色的青筋根根分明,千河身子蜷缩着,头微微靠着沈岭竹。   而此时,他闭着眼,长如鸦羽的睫毛在眼下印出一小片阴影,而隔着薄薄的眼皮,眼球在不安的转动着,千河漂亮的脸上不是熟睡的平和,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像是被梦魇住了。   原本想悄声下床让千河继续睡的沈岭竹见此伸手握住了他的肩膀,轻轻的摇着,“千河,千河。”   叫了好几声,千河猛地睁开眼,双眼之中尽是惶然,有一滴泪顺着眼角缓缓落下。   他神色有些茫然无助,喃喃道:“沈哥?”   沈岭竹在他头边的手不自然的握了握,最终只轻柔的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声音温柔如玉石落怀:“乖,是做噩梦了吗?”   千河却猛地坐起身来,整个人翻身坐在了沈岭竹腿上,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像是树袋熊一般,又像是溺水之人死死抓紧浮木。   沈岭竹身体一僵,手举起在千河的背后,骨节分明的手指弯曲又伸开,无奈又纵容:“好了好了,都是梦,别怕。”   “快起来了,要去给客人做早饭了。”   千河的头靠在沈岭竹的脖子边,柔软的黑发蹭过他的脖颈,无声的摇着头。   沈岭竹话到嘴边,却感觉自己肩膀上的衣服湿了,那只手还是落在了千河身上,温柔的将人抱进了怀里。   “梦到什么了?”他的语气轻柔温和,没有因为千河做噩梦哭而嘲笑,也没有因为只是一个梦而当作一件小事忽略千河的感受,“要哥哥再陪你睡一会吗?”   “给你唱摇篮曲好不好,一定会做一个好梦的。”   沈岭竹说摇篮曲的时候,还不忘抱着怀里树袋熊一样的人摇了摇晃了晃,就像在哄一个宝宝,十八岁的宝宝千河。   千河又摇头,一开口带着哭腔,瓮声瓮气的,可怜极了,话语却很蛮横:“管那些客人去死。”   对于沈岭竹问他梦到什么了,却避而不答。   他能怎么说,说他梦到自己变成了一个头长犄角,身披银鳞,尾似凤尾的东西,说他在梦里,那根漂亮的尾巴是如何刺穿沈岭竹胸膛的。   千河心头涌上浓浓的惶恐,他微微移开了点头,看着脸旁沈岭竹的脖子,心里的各种念头翻滚,颤抖着眼睫,似吻非吻的碰了碰。   沈岭竹的手背上青筋毕露,因为太过大力的握拳,关节隐隐有些发白,指尖深深的陷进肉里,修整得平整干净的指甲给掌心的肉带来一阵阵的钝痛。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或许只是不小心碰到了。   下一秒,濡湿的触感从那一处划过,沈岭竹感觉到,有一点水迹留在了他的脖子上。   千河...在舔吻他的脖子....   这可不是什么不小心就能做到的事情。   沈岭竹闭了闭眼,一把推开了怀里的人,冷着脸斥责:“千河!”   只是冷着声音叫了名字,就看见千河眼睛湿漉漉的朝着他笑,眼尾还有些红,看得出刚刚哭过,鼻尖也是红红的。   漂亮的脸上带着笑,眼神却很悲伤。   “沈哥不是说要给客人做早餐吗?”千河轻笑着:“再不去就要来不及了。”   沈岭竹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去了,缓和了神色,若无其事的和千河一起揭过刚刚的事,“好,我给你热一杯牛奶,你收拾好了就下来。”   说完他起身去了洗漱间,镜子里的男人捏着牙刷面无表情的刷着牙,力道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喀哒—”一声轻响过后,沈岭竹将断成两截的牙刷扔进了垃圾桶,打开水龙头,冲走了池子里混着水的血沫。   出了洗漱间,脸上带着一贯的温柔,“今天就不用来帮忙做早饭了,你慢慢收拾好了下来吃饭就行。”   他顿了顿,继续道:“要是不想下来,我一会给你端上来。”   千河穿着绵软的睡衣,赤裸着双脚站在地上,白皙漂亮的脚踩在毛绒绒的白色地毯上,莹白的脚,略带粉的脚踝,竟比白地毯还扎眼。   他头上还带着帽子,显得脸更小,红着眼眶点头,像一只乖乖的兔子。   沈岭竹的喉结动了动,道:“就算地上铺着地毯,也不要不穿鞋站太久了,我先下去了。”   说完就下了楼。   刚走到二楼的楼梯处,就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声音。   “今天是第五天了。”   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神经质的咬着手指甲,嘴里不停的念着第五天,一旁和他靠的比较近的小男孩见此担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珠猛地转过来,男人神情癫狂的像是要杀人一样看着小男孩,“怎么了?”   他的声音如同被砂纸磨过,粗哑得刺激人的耳膜。   看见他这副样子,小男孩咽下了自己要说的话,只是沉默的摇了摇头。   走下楼的沈岭竹也看到了这一幕,任谁都能看出中年男人的不对劲,他毫不关心的移开了视线。   若是在以往,他还会本着客人至上的原则问一问,可现在,早已知道这些人不对劲的沈岭竹自然不会自讨没趣的凑上去。   更何况,今天的他,格外没兴趣招惹闲事。   不过...第五天。   对这一批客人来说,这是第五天,可对于他和千河,这是他们被困在这座山上的第十三天。   肉类食物还能撑足够久,新鲜的蔬菜已经没有了,只剩下土豆白菜这种较为耐放的。   好在他开的是旅店,有很多速食食品和零食饼干之类的东西。   就算是被困一段时间,他和千河的生存也足够保证。   而沈岭竹现在,已经开始给那些客人做他和千河都不喜欢的食材了。   既然已经时间晚了,那就...   “抱歉客人,”沈岭竹脸上是歉意的笑,将一堆袋装面包和盒装牛奶放在了桌上,“因为大雪封山太久了,所以已经现在只能吃这些了。”   也不等几个人有什么反应,直接回了厨房,给千河做了一道鸡蛋羹,又热了牛奶。   等了许久,千河也没有下来,沈岭竹只能将东西放在餐盘上,用盖子盖住,给千河端了上去。   走进房间,却看见千河躺在床上闭着眼,已经睡着了。   沈岭竹静静的站在床前,脸上晦暗不明,他静默的站了很久,就像床头的一座雕像。   良久,他将早餐放在床头柜上,没有叫醒千河,无声无息的又退了出去。   今天的午餐是凉拌白肉配一碗白米饭,而以往会有的紫菜蛋花汤,现在也不提供了。   三个玩家围着茶几吃饭,沉默得不发一言,小男孩吃着吃着,突然感觉自己嘴里好像又什么东西在动。   悉悉索索的在他嘴里钻来钻去,顶得他口腔很痒。   一瞬间,他想到了那个诡异的说饭菜全是蜘蛛然后挖出自己胃的女人。   小男孩不动声色的吐出了一点嘴里的东西在手心攥紧,微微撇着眼神去看。   几只黝黑的,长着触须被他捏死的体型很小蟑螂正躺在他的掌心。   而他嘴里钻来钻去,甚至在嗓子眼打转的,也是这些东西。   人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吐出来,可想到那个女人,小男孩硬生生忍住了。   他当时就在旁边,看得很清楚,那就是普普通通的饭菜。   既然女人将东西吐出来死了...   小男孩一梗脖子,将嘴里悉悉索索的东西咽了下去。   胃里因为心里作用一阵阵的翻涌,可小男孩却强忍着恶心,将面前的饭菜吃完了。   而这边,沈岭竹见直到午饭了千河还没下来,忍不住又上去看了一眼。   空荡荡的房间以及凌乱的床,打开的阳台窗户和那摆在床头柜上一动没动的早饭都摆在沈岭竹面前。   沈岭竹跑到阳台,看着外面呼啸的风雪,一心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   接着快步跑下楼,向来平静的脸上第一次有些慌乱,“你们一直坐在这里,有没有看到千河下来?”   他做午饭的时候进了厨房,有可能没看见人走下来。   中年男人扭曲着表情,一会点头,一会摇头,小男孩正用心体会自己有没有身体上的变化,闻言也没有理。   只有那个年轻女生慢吞吞的摇了摇头,“没有。”   沈岭竹办理入住的时候看过她的身份证,叫林可可,也是这么多人中,唯一一个没用那种轻视的眼神看过自己和千河的人。   “好,谢谢,”他转身就要出门,又返回来,“我要离开一会,客人有事自便。”   小男孩突然睁眼看他,“你要去找千河吗?”   “我和你一起去。”   BOSS突然消失,有可能是出了事,若是真出了事,那就是他下手的机会。   最后旅店里的所有人都走出了旅店,沈岭竹没有管身后的几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厚厚的雪里,风雪和积雪都阻碍了他的速度。   在这白茫茫的一片雪中,沈岭竹不停的在内心责怪自己。   不就是舔了一口吗,何必给千河冷脸,他猜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千河也不会一言不发的跑出去。   他丝毫没想,他仅仅冷了一秒钟的脸,就又是给千河热牛奶,又是给他做鸡蛋羹。   就为了让千河从噩梦中舒缓出来。   而此刻,在风雪交加的山中,沈岭竹的自责后悔不断翻涌。   如果时间重来,别说是舔一口,就算是千河亲上来,沈岭竹都不会说一个字。 第16章 雪夜旅店   人长时间在暴雪当中行走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白茫茫的风雪冰冷刺骨,在漫天卷地的白之中,难以辨别方向,在雪地里留下的串串脚印也会很快被雪覆盖。   不知前路,不记来途,特别是人眼,在晃眼的白之中待久了,人的眼镜会出现雪盲。   就算是带上专业的设备和墨镜,在暴雪之中也不敢走太久,更何况,沈岭竹出来得急,什么都没带。   一只纯色小鹿出现在雪地之中,跟在沈岭竹一行人身后,它的四肢纤细,头上的角很短,圆鼓鼓的小角,矮小的身子能看出它的年龄不大。   一双鹿眼看上去水汪汪的,里面澄澈得没有一丝杂质。   沈岭竹一行人走得很快,而不太高的小鹿在这雪地里跟得极其艰难。   厚厚的积雪没过了它小半个身子,柔软的肚皮刚好贴着冰冰凉凉的雪面,四只蹄子需要很艰难很艰难才能在这雪地里行走。   小鹿颤颤巍巍的抬高两条前腿,抬得不能再高为止,还不忘抖抖前腿上沾的雪,然后使出了吃奶的劲,努力的把两条前腿往最远的雪里踩。   身子被绷得紧紧的,才来费力的抬起被积雪包围的后腿。   几个反复下来,小鹿累得满头汗,却看见沈岭竹一行人越走越远,几乎要看不见身影了。   小鹿呆愣在原地,漂亮的圆眼眨了眨,看了看前面变成一串小点的人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短短的四条蹄子。   一声委屈的,包含着被丢下的惶然无助的声音,很小的响在这片雪地,又被呼啸的风雪吞没,“呦...”   小鹿人性化的耸了耸小鼻子,像在忍住不哭,然后抬起了两条前腿,颤颤巍巍的又抬起了一条后腿。   整只小鹿如金鸡独立一样站在雪地里,无人看见的雪地里,一只漂亮的小鹿崽崽提心吊胆,以一种费力的姿势抱住了自己的身体和头...   咕噜咕噜的滚了下去。   沈岭竹还在这山里渺茫的寻找着千河,雪下得太大,他根本发现不了千河的脚印,走了这么久,他开始怀疑,千河是不是没有走这个方向。   他没有提议几个人分开找,一是这么大的风雪,那几个人,人生地不熟很容易走失,二是,他不相信他们。   除了林可可,中年男人和小男孩都对千河表现过恶意,若是能拒绝,沈岭竹根本就不会同意几个人跟他一起出来找千河。   小男孩说出这个提议的时候,眼神和动作都没有给沈岭竹拒绝的选择。   更何况,就算自己拒绝,腿长在他们身上,本就焦急千河,沈岭竹根本没有时间和心思去阻拦他们之后再自己出来找。   他熟悉这山,对旅店周围的路更是熟悉,所以才敢在大雪中冒险出来找人。   沈岭竹走得很快,丝毫没管其他人跟不跟得上。   小男孩紧随其后,奇怪的是,一向行动最慢的林可可竟然走在前面些,而中年男人则远远的掉在后面。   肆虐的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雪,吹刮在脸上,让人的脸生疼,无人注意到,远远落在后面的中年男人,面色比这雪更惨白三分。   他唇色青紫,一步步走在雪地里,身子越发佝偻。   原本高大的身躯此刻背深深的弯下去,肩像是坠着重物一般,整个人直不起身子,看样子一丝精气神也无。   一个中年男人,看起来竟如同七八十岁老翁。   他鼻子里喘着粗气,越走越累,男人额角热汗一滴一滴往下淌,还未落地就在这冰冷的天中蒸发成一股小烟。   中年男人赤红的双眼抬起向前看,脚步还算轻盈的几个人落入他的视线。   他忍不住想,怎么其他几个人走在这雪里,不像他一样费劲。   难道是因为这具身体不年轻了?   可是,不应该啊,这又不是他真正的身体,不过是一具虚假的躯壳。   中年男人伸手揉了揉自己的一边肩膀,拧着眉继续往前走。   他感觉自己的肩膀很沉很酸,就像...就像...   中年男人边走边想,眉头深深皱起,那种明明感觉就在嘴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感觉,让他觉得难受至极。   突然,他的脚步停下了,他知道就像什么了...   就像他身上背了一个很沉很沉的人。男人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这句话,与此同此身边的风雪声在这一刻好像远去了。   凌冽的风声,沈岭竹的呼唤声,都淡了,淡得他慢慢听不清了,而一道呼吸声却越来越粗,离他很近很近。   那是他的呼吸声.......   自己有这么重的呼吸吗?中年男人猛地反应过来,脑袋像生锈的齿轮,缓慢的偏转着。   一只肥硕的,带着狰狞的笑和空洞洞的眼眶的猪头,猝不及防的撞进了他的视线里。   那一声比一声粗的呼吸声,就来自那呼哧呼哧扯着热气的猪鼻子。   而中年男人仅仅是微微偏头,就差点撞上这颗猪头,他的牙关紧闭着,能听见里面咯吱咯吱的响声。   中年男人的一只手猛然变大,他的手几乎比那肥硕的猪头还要大,随即一拳猛地朝着脸侧的猪头砸去。   “砰——”的一声响。   中年男人的肩膀一轻,穿着羽绒服猪头人身的怪物脸上凹下去一大块,毫无生气的躺在冰冷的雪地里。   可他的心,却奇怪的越来越沉,如同陷入泥潭,不得自救,也无人救他。   中年男人重重的呼了一口气,试图缓和自己的情绪,却惊恐的发现,自己呼气在这冰冷的暴雪之中,没有白烟出现。   而此时,他看着地上猪头人身怪物身上的那件羽绒服,越看,越觉得那像是自己身上的这一件。   何止是像,简直是一模一样,连袖口沾上血迹的位置,都没差。   “嘭——”的一声重物落进雪里的巨响,引起了前面人的注意。   沈岭竹不耐烦的微微皱起眉,转身来看这边的情况。   就看见中年男人脸上诡异的出现了一大片凹陷,像是被什么东西砸瘪下去了,他直愣愣的倒在雪地里,已经没了呼吸。   还没等几人说话,咕噜咕噜的声音不间断的响起,而且越来越快,越来越近。   小男孩警惕的紧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心里暗暗捏紧,难道是他想错了,不是BOSS出了事,而是BOSS千河故意做这一出戏,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沈岭竹也抬眸看向声音的来处,只有林可可傻楞着不在状态。   很快,三个人看到了是什么东西滚了过来。   那是一个...圆滚滚的雪球?   “噗—”一声过后,雪球撞在了中年男人的尸体上。   雪扑簌簌的落下来,雪球里面的东西出现在了三个人眼中。   一只纯色的,圆头圆脑傻乎乎抱着自己的漂亮小鹿。   小鹿在急速的滚落中早就转晕了,晕乎乎的睁开眼睛,又晕乎乎的试图站起来,四只蹄子在雪地里打滑,像一只醉酒的小鹿。   漂亮的小鹿提溜着圆溜溜的眼睛,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是撞到什么东西了。   一张面部凹陷,鼻梁断裂,眼球爆开,血肉模糊的脸出现在了它的视线范围内。   本来就晕乎乎的小鹿,猝不及防的被这么一张骇人的脸牢牢占据了眼球。   “呦!!!”   一声带着哭腔的稚嫩鹿鸣响起,沈岭竹人生中第一次看见了小鹿跳高。   小鹿崽崽看见他,四只蹄子打着颤的朝他怀里扑,原本想将鹿推开的沈岭竹,看着那双乌黑溜圆,漂亮的不含一点杂质,只带着泪花的眼睛,鬼使神差的没有动手。   一只傻乎乎的漂亮小鹿,就这么撞进了他的怀里。   小鹿哭得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沈岭竹下意识伸手揉了揉它的头,圆圆短短的鹿角划过他的掌心,顶端还有些微润。   “已经死了一个人了,”小男孩在这时候开口了,“我们不能再继续找下去了。”   “回去吧。”   沈岭竹眉头皱起,显然并不赞成他的提议,刚想开口,衣摆上传来的力量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头纯色小鹿崽崽,正咬着他的衣摆,使劲的想拖着他往回走。   就像它也想自己回去一样。   沈岭竹被自己的想法弄得好笑,可千河下落不明,他又笑不出来。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可能找错方向了。”小男孩接下来一句,让沈岭竹沉下了脸,但他无法反驳。   茫茫大雪之中,别说大的四个方向,就是最开始错上一些,后面也可能完全走了两条路。   更别提如此大的风雪,能见度下降,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   千河也就是小鹿,心里焦急可是毫无办法,只能不断的用牙咬拽沈岭竹,用脑袋顶他,试图让他回去。   甚至在小男孩开口劝的时候,人性化的疯狂点头。   他突然在一觉睡醒后变成了一头彻头彻尾的鹿,不是长角,也不是长尾巴,而是整个都不是人了。   一瞬间的惊恐,和那个杀死沈岭竹的梦境在他脑子里反复的出现。   所以千河逃了,他害怕沈岭竹知道这头鹿就是自己,更害怕自己伤害沈岭竹。   可就在旅店周围徘徊的小鹿,眼睁睁看着沈岭竹不要命的在暴雪里什么护具都没带就出来找人。   千河心里多少有点后悔,不是后悔跑,而是后悔没留下个一言半语的,哪怕一张纸条。   他心里焦急,完全忘了自己的蹄子根本拿不起笔。 第17章 雪夜旅店   迫于逐渐变大的风雪,和已经快要超出沈岭竹最熟悉范围的路线,沈岭竹只能带着人原路回去了。   奇怪的是,那只纯色小鹿竟然哼哧哼哧的跟在他们身后。   四个短短的小蹄子,在这厚厚的雪地里走得极其困难,沈岭竹有一点明悟,为什么它会滚着出现了。   见小鹿跌跌撞撞的跟在后面,那双漂亮的鹿眼在风雪之中却依旧明亮,这么小的鹿,在这样的严寒之下很少出现。   唯一的可能是...   沈岭竹将小鹿崽抱起,温柔的抚过它的头,“小家伙,你是妈妈死了才会出来找食物的吗?”   千*小鹿崽*河在他怀里呆住了,鹿眼眨了眨,傻愣愣的看着沈岭竹。   虽然这个脑回路没有错但是,小鹿崽呦呦的叫了两声,用小蹄子使劲蹬了一下沈岭竹。   它只是一直很小的鹿崽崽,什么也听不懂,什么也不知道。   鹿崽崽怎么会故意踢人呢,一定是不小心碰到的。   沈岭竹轻微嘶了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有跟怀里睁着一双乌黑溜圆的眼睛,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鹿计较。   听见他的声音,小鹿崽心虚的趴在他怀里,伸出软软的舌头,舔了舔沈岭竹抱着他的手。   在冰天雪地的山里走了这么久,已经快要冻僵的手让小鹿崽舌头冷得一颤,人性化的呸呸呸了两口,赶忙将舌头收了回去。   沈岭竹目光幽深的盯着这头鹿,看了一会,又收回了视线,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有些可笑。   一只鹿,怎么可能会是人呢。   风雪之中,一家占地面积不大的旅店出现在三个人面前,旅店被一圈铁栅栏围着,栅栏的入口处,有着玫瑰和荆棘构成的门牌,上面写着两个字。   逃山。   这家旅店的名字,叫做逃山旅店。   沈岭竹看着门牌上的两个字,突然自顾自的笑了笑。   以前这两个字的含义是,逃离人群,进入深山。   可如今这个情景,倒更符合这旅店的名字,他们被困在这山里,被困在了这间旅店之中。   沈岭竹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可空荡荡的旅店毫不留情的打破了他这点渺茫的希望。   千河没有回来。   小男孩进入旅店时,不经意间看到了沈岭竹脸上的表情,心头下意识冷了一瞬间。   那张俊美的脸上满是森冷,眼里是一片浓郁的黑,像藏着足以将人溺毙的沼泽,那双眼睛仅仅是乍眼看去,就让人胆寒。   小男孩一愣,再看过去,却发现沈岭竹推了推眼镜,金丝框眼镜之下,眼神平和,好像刚刚的一幕只是他的错觉。   “刚刚走这么久,想来二位客人也累了,”沈岭竹温和有礼的说道:“二位稍微回房休息一下,我去给你们熬一碗姜茶,喝了好去去寒气。”   沈岭竹说着走进了厨房,将怀里的小鹿放下来,一双手冻得连弯曲都有些困难,可他却面无表情的做着姜茶。   小鹿仰起头看他,莫名觉得沈岭竹好像生气了。   白色沉淀在姜茶里被搅散,茶盏之中一片黄褐色,看上去是一次不错的熬姜茶成果。   沈岭竹先后敲开了林可可和小男孩的房间,微笑的送上了姜茶,“这是驱寒用的,里面加了上好的蜂蜜,喝起来没有那么苦。”   他将茶端进房间放在了床头柜上,离开时,手上却像是握着一个什么东西。   送完茶后,沈岭竹上了三楼,途中进过了千河的房间,被破坏的大门还大大的敞开着,沈岭竹瞥了一眼,很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的阳台上被打开的窗户依旧敞开着,这么一会的功夫,已经吹进来了不少雪,薄薄的一层白雪,铺在阳台的地板上。   床头柜上的蒸蛋和牛奶早已冷透,沈岭竹只在碗沿摸了摸,就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冰。   他搬了一个凳子,坐在阳台上,敞开的窗户让暴虐的风雪闯入,沈岭竹只静静的坐在这里,感受这一场大雪。   肩头慢慢落下一层雪,黑发也渐渐被白侵染,沈岭竹静静坐在这里,修长笔直被西装裤包裹的双腿上下交叠着,他坐的姿态很放松,手里拿着一个平板,戴着耳机,像是在看什么东西。   一头不过半米左右的纯色小鹿趴在他的脚边,时不时的抬头看看他,又在雪快要埋了自己时,时不时的站起来抖抖自己身上的雪。   千河看着沈岭竹,一时间心情很复杂,这一刻他感觉到沈岭竹在意他,但他从沈岭竹那里,从来感觉不到爱。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沈岭竹待他很好,有救命之恩不说,就是平日里,都待他极好。   那些温暖和关切都不是假的,可千河却在温润纵容他的沈岭竹那里,感受不到爱。   不是对爱人的爱,而是任何爱,他都感受不到。   就像是一切都隔着一层,他感觉沈岭竹有时候离他很近,有时候又离他很远。   一人一鹿静坐在这里两个小时后,沈岭竹突然起身,肩头的雪花掉落,他揉了揉摇着脑袋晃落着雪的小鹿,温声道:“我去做饭了,小家伙你乖乖在这里。”   说完就离开这里,腿短步子小的鹿崽崽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呆愣的眨了眨眼睛。   而说是去做饭的沈岭竹,却没有去厨房,而是去了二楼。   “砰砰砰——”的敲门声,伴随着沈岭竹独特的,温柔的嗓音:“客人,关于今晚的晚餐,想问问客人有没有忌口。”   这是林可可的房间,敲了很一会都没人来开门,沈岭竹又去敲小男孩的房间。   依旧没有人开门,走廊上静悄悄的,只有沈岭竹的敲门声。   沈岭竹敛去脸上的笑意,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房卡,直接打开了面前的房门。   房间里很安静,一碗见底的茶盏摆在床头柜上,小男孩躺在床上,睡得很熟。   沈岭竹拉起小男孩的衣袖,看到了他手腕上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狠狠的将手指戳进了那个伤口。   尖锐的疼痛让小男孩猛地清醒了过来,刚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被绑了起来,一把冰冷的刀正紧贴在他的脖子上。   “抱歉,我不知道这种让人无力的药对你有没有效果,所以只能将你绑起来了。”   沈岭竹搬了一把椅子,微笑着坐在了他对面。   小男孩冷冷的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沈岭竹摇了摇头,“不是我想,是你们想干什么。”   “你原本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吧,不是真正的小朋友,你的行为举止和言语,都不是一个小孩拥有的。”   沈岭竹一语道破:“我听到了,那个中年男人叫你爸。”   小男孩眼神瞬间变得充满杀意,“你偷听?”   “是监控。”沈岭竹两指夹着一个小小的内存卡,“虽然断网了,但是内存卡还是能用的。”   一群行迹古怪的人接二连三的以七个为单位进入他的旅店,更何况这些人展现出来的能力个个都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沈岭竹一个人经营着一家远离人烟的旅店,怎么可能一点心眼都没有。   每天早上他起的那么早,都是为了花点时间看看公共场所那些人出入过的地方的监控。   而刚刚,送姜茶时,他拿走了放在两个人房间里的监控。   房间里的监控是在第一批人死后,第二批以七为数字的客人来时,他才放进去的,虽然放进去了,但从未看过。   这是他第一次看房间里面的监控。   沈岭竹对这些人不关心,也无意招惹他们,可是那些人一次又一次的说要杀了千河,他多少要做些准备。   如今千河失踪,虽然沈岭竹是冷脸叫了他名字,但按照千河的性格,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在暴雪天跑出去。   沈岭竹第一时间怀疑的是店里的人,但他还是出去寻了一次。   找不到人,才让沈岭竹下了决定在姜茶里下药。   虽然监控显示千河失踪的那段时间,几个人都在一楼没有离开,但沈岭竹担心是那些人有什么特殊的手段绑走了千河。   “你们是什么人?”沈岭竹脸上带着笑,就像是这是一场普普通通的对话:“或者说,你们是不是人?”   小男孩冷笑一声:“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沈岭竹轻笑,“我看过监控,大概猜到你的能力,杀伤力不够强,更多偏向治疗。”   他手上的刀,刀尖微微用力的压向小男孩的脖子,“如果我可能会死,那我死前,你一定会死。”   小男孩突然笑了,轻蔑的嘲笑:“你怎么就肯定,你看到的,是我全部的实力。”   沈岭竹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很坦然:“不能肯定,但是我死了,也无所谓。”   小男孩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面色变得很难看,他怎么忘了,雪夜旅店副本的老板,支线任务的任务目标,的确不可能怕死。   “我可以不问你,你们是什么人,目的是什么,”沈岭竹见他不说话,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只想知道,千河失踪跟你们有没有关系。”   小男孩几乎将自己的一口牙咬碎,“他失踪了,跟我们有个屁的关系。”   “你以为千河很柔弱吗?”小男孩面目狰狞,“我实话跟你说吧,我们的人,两个人无声无息的不见了。”   他眼神变得极冷,充满嘲弄:“是千河杀了他们。”   “而你,也是被千河困住的,”小男孩的语气变得蛊惑,说得很慢,带着暗示:“不然你可以成为我们,成为我们的一份子。”   沈岭竹站了起来,脸上没了笑意,“为了我的人身安全,这两天你就吃了药呆在椅子上吧。”   他本就无意伤害小男孩,更别提杀人。   沈岭竹没有在继续跟小男孩说下去的欲望,转身离开了房间。   方才小男孩的神情和语气,让沈岭竹多少相信,千河失踪跟他们没有关系。   房间里,小男孩惊恐的看着光洁墙壁慢慢突起,像是一张脸顶着墙皮,接着是身子,四肢。   墙壁凸起的越来越严重,那双手像是在墙壁后面不断的尝试撕开墙面。   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小男孩在内心咒骂,沈岭竹下的药该死的有用,他现在浑身无力,动弹不得。   小男孩眼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一个苍白的人影。 第18章 雪夜旅店   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当中,一个扎着马尾,个子高挑的女生紧紧靠着墙壁行走,徒劳的开始思索出去的办法。   她被困在这里已经不知道多少天了,最开始还尝试在心里算着时间,可一点光亮都看不见的环境下,在漫无边际的黑暗当中,她无从判断时间的流逝。   沈图南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视线没有焦点,明明是周围黑暗,她却觉得是她瞎了。   她一只手摸着粘腻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构成的墙壁,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这种动作,她已经重复了上千次。   被困在这里之后,沈图南什么东西都没吃过,她感觉得到自己很饿,可是这点饿诡异的固定在一个阈值,让她不会晕倒。   沈图南试着摸索过这个空间,空空荡荡的,除了墙什么也摸不到。   没有声音,没有光,她像是被遗弃在了世界的角落,在足以让人发疯的死寂和黑暗当中,沈图南崩溃过,痛哭过。   那些过往的记忆蜂拥着朝她袭来,幽暗的环境让她越加恐惧。   可在她精神快要崩溃的时候,沈图南想起了秦妈妈说过的话:“以后你就叫沈图南吧,从那些糟糕的过往里走出去,不要被困住了,你是个好孩子。”   沈图南后来学到逍遥游的时候,看到了这两个字,图南:志向远大。   那些痛苦的记忆不会消散,在这噩梦一般的幽暗当中沈图南还是会哭,可她不想放弃,她不能倒在这里,那样秦妈妈恐怕会失望吧。   而且,沈图南很担心沈岭竹,她被困在这里,是因为她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可那就足够让她对她哥放心不下。   她哥,极其符合这些人的挑选标准。   很少有人知道,外表俊美温和,待人有礼,好似书中描写的如玉君子一样的沈岭竹是个病人。   严重的心理疾病。   沈岭竹的心封闭了,里面的伤口感染化脓,而他的温柔,他的耐心,不过是一层虚假的表皮,因为沈父沈母希望他们的儿子温柔善良。   沈图南放心不下他,才会毕业没多久就去了沈岭竹开的旅店做掌厨。   她不想轻易倒在这里,她还有她的人生,也担心着沈岭竹,在一片粘腻之中摸索前行,一刻也不想停歇。   沈图南看不见,所以她也不会知道,在这浓郁的黑之中,无数只血红的眼睛密密麻麻的挤在这里,墙壁上,天花板上,地上,所有的眼睛都牢牢注视着她。   这里是一片极致的黑,而在暴雪肆虐之下的山头,则是一片极致的白。   一只小小的纯色小鹿从天而降,厚厚的积雪让它免于疼痛,可从三楼跳下来,也让它咕噜咕噜的往前滚了两圈。   小鹿晕头晕脑的站起来,悄悄摸摸的溜到了旅店正后面。   它的蹄子在一个角落使劲刨着,冰冰凉凉的雪冻得它直打颤,可刨着刨着,那只纤细的鹿蹄,却变成了一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   一个身材高挑匀称的少年,取代了那头鹿,出现在了原地。   他从雪坑里拿出衣服,白皙的手被冻得关节通红,一身莹白的皮肉在这漫无边际的雪之中,竟丝毫不显逊色。   而他指节的红,身上关节的红,和本身就有的嫩红,就像这被暴雪淹没的雪山之中,悄无声息绽放的雪梅,纯洁又勾人。   可惜这一幕无人看见,千河很快穿好了衣服,被冻得浑身发冷。   他伸出手,指甲在一瞬间变得锋利尖锐,像是猫猫的爪子,在沈岭竹面前有一点痛就要掉眼泪的人,面无表情的用爪子划破了自己的脚踝。   血顺着脚踝蜿蜒而下,淌在地上,带着体温的血融化了一小块积雪,冒起一缕缕小小的白烟。   千河抓起一把冷得瘆人的雪,直接按在了自己的伤口上,等到血不流了,他才用干净的积雪盖住了这些血迹。   沈岭竹坐在一楼大厅,静静的看着旅店的门,茶几上的三碗面不断的往空中飘着香腾腾的热气,可是没人去动它。   他送饭上去的时候,发现小男孩已经死了,林可可还没有醒,沈岭竹没有叫醒林可可,一顿不吃也不会饿死。   而自己则回到了一楼,没有进厨房,而是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视线能看到旅店大门的地方。   壁炉的柴火已经烧完了,没有人填柴,没有开空调,旅店的大门还敞开着,整个一楼森冷无比。   一如沈岭竹的表情。   突然,一个衣服凌乱,身上有些脏兮兮的少年,走进了沈岭竹的视线。   少年长得很漂亮,哪怕是浑身的脏乱都掩饰不住他的漂亮,脸上还带着血痕,眼神和沈岭竹对上的一瞬间,盈满了水汽,整个人带着破碎的,让人心疼又让人更想欺凌的美感。   裤腿很长,但也遮不住那双在雪地里的脚,他没穿鞋子,一双白皙的脚被冻得通红,就那么怯生生的踩在雪里。   沈岭竹大步走去,一个冰冷的人直直的撞进了他怀里。   “沈哥...”带着哭腔的两个字刚一出口,千河就泣不成声,“我好疼啊。”   沈岭竹心顿时提起来了,“哪里疼,是受伤了吗?”   没等千河说话,他直接打横抱起了人,大步流星的朝着三楼走去,他步子迈得很大,手却丝毫没晃,将人抱得稳稳的。   怀里的人浑身冰冷,发白的脸色,泛青的唇色,以及冰得瘆人的衣服,沈岭竹抱着人,温度更像是抱着一块冰。   千河靠在他怀里,咬着唇啪嗒啪嗒的掉眼泪,极其不安的攥紧了沈岭竹的衣袖。   沈岭竹将人放在床上,三两下扒了外面的衣服,却发现里面的贴身衣衫,也冰得可怕。   他黑着脸,直接上手脱掉了那件像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衣服。   千河一点血色都没有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淡红,下意识将手环胸而抱,吓得哭也忘记了,眼角还噙着泪,眼神却有些羞怯的闪躲着。   沈岭竹将人塞进温暖的被窝,将空调暖气开大,这才略带取笑的说道:“小鸡崽子一样,谁看你。”   “好了,自己在被子里把裤子脱了扔出来。”   他话说得违心,千河被他娇养着,一身皮肉养得白嫩细腻,每一处都好似上好的羊脂玉,颜色莹白,想必摸起来手感也如羊脂玉一样光滑温润。   “沈哥!”千河又气又恼,眼中波光粼粼的,漂亮又鲜活。   这样的千河,比几分钟前透着灰败的千河好看太多。   床上的人气恼的翻了个身背对着沈岭竹,却在翻身时碰到了伤口,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痛|吟。   沈岭竹剑眉紧蹙,沉声问道:“有哪里受伤了?”   一只细白的脚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没了裤子的遮挡,那被爪子抓伤的足有七八厘米长的伤口,暴露在了空气中。   好在伤口虽然长,但不算深,包扎一下,便没什么大碍。   沈岭竹脸阴沉得可怕,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转身去拿了药箱。   温热的大手握上了细白的脚踝,冰得有些麻木的脚被掌心这么一握,千河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叹喟。   声音很轻很小,像轻轻扫过人手心的猫尾巴,不留一点痕迹。   沈岭竹用棉签一点点擦去掺杂着碎雪的脏污,接着动作轻柔的给千河上药。   像是为了安抚小声倒吸冷气的千河,他略带薄茧的拇指反复在伤口的上方微微摩挲,很轻很慢,可在反复的摩挲之下,也让那小块皮肤慢慢红了起来。   千河哽咽着开口,“沈哥,你快点啊,你手上有茧,握得我好疼。”   也不知在说伤口疼,还是说些别的。   沈岭竹动作一顿,想说他娇气,抬眼一看,却见千河微微探起了点身子,被子从他肩膀滑落,露出一点圆润白皙的肩头。   而说着疼的人,此刻已经哭了,红润的唇被洁白的牙齿咬着上唇,漂亮的眼睛湿漉漉的,泪一滴一滴的滑落,脸上还有些残留的红,看上去潮红一片。   沈岭竹最终什么都没说,又低下了头,仔细的给千河清理着伤口。   缠上绷带就完成了最后一步,整个过程他的手都放得很轻,极力避免让千河疼。   莹白的小腿在脚踝处出现了一抹扎眼的纯白,沈岭竹怎么看怎么觉得刺眼。   “你是怎么伤到的,从头到尾跟我说一遍,”沈岭竹将那笔直纤细的小腿塞进被窝里,这才问道:“就从你醒过来开始说。”   千河却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等我醒过来,我就在一片雪地里,”千河委屈的瘪了瘪嘴,“雪下得太大了,我醒过来的时候,我都快被埋在雪里了。”   千河伸出手,有些害怕的握住了沈岭竹的手,“我感觉我应该是被什么怪物抓走的,我腿上就是它的爪印。”   他说着说着,泪水又扑簌簌的往下掉,红着眼睛看沈岭竹,“沈哥,我好害怕,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沈岭竹抚上他的脸,指腹擦过眼尾,带走一串晶莹的泪。   可手却在想离开时被按住了,千河的手心按在沈岭竹的手背上,不让温热的大手离开。   他想在沈岭竹发现真相厌弃他之前,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抓住沈岭竹。   柔嫩的脸蹭过沈岭竹的掌心,动作温柔又留恋,整个人乖得不可思议。   千河微微仰起头,光滑细嫩的脸颊在沈岭竹的手下滑过,犹带湿意和红痕的眼睛自下而上的看着沈岭竹,“沈哥,你会保护我吗?”   沈岭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第19章 雪夜旅店   林可可看着懒懒散散坐在沙发上的千河,视线在他脚踝上来回打量,欲言又止。   千河漫不经心的抬眼看她,自然上挑的眼尾让他看上去表情轻慢又高傲,“想说什么就说。”   林可可咬了咬唇,犹豫再三还是说道:“你脚上的伤,是你自己弄出来的吧。”   她动作和说话都很慢,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像是小孩子刚学会说话一样。   千河的眼睛微微眯起,称不上友善的看了林可可一眼。   “你在威胁我?”   “不不不,不是的。”林可可在他锐利的眼神下瑟缩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道:“你身上有我同类的气息。”   “我只是想告诉你,沈岭竹可能很危险。”   林可可的鼻子很灵敏,她其实那天闻出来了那盏姜茶里面有问题。   可是,橙黄橙黄的姜茶就摆在她面前,林可可眼巴巴的看着,犹豫了半晌还是把它喝了下去。   她从来没喝过姜茶呢,闻起来好像很好喝的样子。   反正...反正也不会真的死,抱着这样的心态,林可可壮士断腕一般一骨碌就把满满一盏姜茶喝了下去。   谁知睡了一觉起来,发现什么事情都没有。   而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时间一到,她就可以离开了。   林可可稀里糊涂的进入游戏,稀里糊涂的快要通关了,离开之前,她想提醒一下这个闻上去很好闻的BOSS千河。   “你这么骗他,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林可可担忧的看向千河,“你闻上去很香,我不喜欢你死掉。”   千河突然笑了,反而提问道:“那你不如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   同类?谁愿意跟他们做同类。   林可可微微往后退了一点,姿态抗拒,“我不能说。”   不等千河追问,她就直接起身了,难得的以一个对她来说较快的速度往二楼走去,活像是后面有鬼在追。   千河嗤笑一声,对于林可可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在千河眼里,林可可也没那么在意他的命,也不像看起来那么无害,如果真的不会杀人,不会伤人,林可可就不会对其他人来袭击他无动于衷。   不会等到所有对千河抱有恶意的同伴死了以后,才来提醒他沈岭竹有问题。   更重要的是,不会和那些人一样出现在这里。   梦里,林可可也不会是那副形象。   “给你熬了红枣银耳,补补气血。”沈岭竹端着一碗红枣银耳莲子羹走出厨房,刚好看到了林可可慌慌张张的背影。   他把莲子羹递给千河,自己半蹲下去,握着千河的脚踝,将那双白玉似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该换药了。”   茶几上摆着药箱,千河感受着脚下隔着一层西装裤沈岭竹的腿,抿了抿唇,耳根微红,不自在的一勺一勺的搅着红枣银耳莲子羹。   沈岭竹一边一圈一圈的解着绷带,一边问道:“刚刚跟林可可说了些什么,把人吓成那样。”   千河眉头微微下压,“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怎么样?”   沈岭竹动作一顿,很快又继续手里的事情,他低着头,千河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见沈岭竹温和的声音:“人都会撒谎的。”   他避而不谈自己会怎么样,“你是我捡回来的,一点记忆都没有,像白纸一样,能有什么事情骗我。”   沈岭竹将绷带绑上一个小蝴蝶结,这才抬头看他,微笑着问道:“还是说,你想起了什么?”   千河摇了摇头,神情低落:“什么都没有想起。”   “我只是随口问一问。”   沈岭竹和千河不是第一次谈论起千河的过往,但每次话题结束得很快,一丁点记忆都没有的千河,就算想谈,也无处说起。   他没再说话,只是温柔替千河将额角的碎发拢了拢,“你在这里坐一会,我去做事了。”   “好。”千河眉眼弯弯的笑起来,眼神澄澈干净。   沈岭竹转身去了三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书房里的窗帘拉了一半,遮住了一半的光,让整个书房一半明亮,一半暗沉。   而沈岭竹就站在交界处,脸上晦暗不明,他将手里的药瓶拿在手上很久,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看了看很久。   一个不过巴掌大的小药瓶,像是上面写的不是说明,而是亘古的咒语,值得专研许久。   最终,那个药瓶重新被锁进了抽屉。   而此时,二楼林可可的房间内,她的身影在慢慢变淡,她脸上平静,一点害怕也无,甚至隐隐有些喜悦。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通关,但她是唯一一个通关《雪夜旅店》的。   这代表她拿到了《噩梦空间》这场游戏的入场卷。   林可可唇角带笑,眼中兴味十足,她已经迫不及待了,等到她真正的身体进入,她就能尝一尝,闻起来的东西是不是吃起来也那么香。   《噩梦空间》的论坛上,统计各个副本通关情况的帖子当中,《雪夜旅店》的通关人数无声无息的变成了一。   死守在论坛前的一位玩家顿时瞪大了眼睛,他眼睛黝黑,里面的情绪复杂至极。   他离开副本的时候,就只剩下林可可一个人了,那个什么都没做的废物,居然是唯一一个通关的玩家。   可任凭他再怎么恼怒,也不能让林可可说出她通关的办法。   玩家之间也是有竞争的,真正能进入《噩梦空间》的玩家是有一定名额限制的,迫于某些东西的存在,没有通关的玩家必须说一点失败的信息。   可通关的玩家,却不用分享任何东西出来。   他古怪的笑了笑,虽然这一场他失败了,但是不代表他进入不了《噩梦空间》了。   沈岭竹三个字在他嘴里被搅碎了反复的念,不让那个该死的旅店老板付出代价,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入场的副本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了,很少有玩家再去选择无人通关或者甚少通关的副本了,更多玩家会选择走捷径,虽然奖励少很多,但是能入场。   而抢不到捷径的,则只能铤而走险。   呼啸的风声当中,四个人站在一辆雪地车旁边,目光遥遥看向前方近乎成为黑点的旅店。   “先说好,我们速战速决,不求七天,只求杀了千河。” 第20章 雪夜旅店   “林可可不见了。”沈岭竹脸上带着些困惑的说出这句话,“我刚刚去给她送晚饭,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打开。”   “用房卡开了门,里面没有她,”他顿了顿,补充道:“也没有血。”   千河想起今天上午林可可对自己说的话,似有所感,但他没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问道:“沈哥,你觉得她是死了吗?”   沈岭竹沉着脸摇头,“我感觉林可可不是死了,而是离开了。”   一个大活人,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沈岭竹知道那些人有秘密,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林可可不是死了。   “今天是他们这一批人来旅店的第七天。”沈岭竹突然说道。   千河抬眼看他,眼神中带着些许疑问,“怎么了?”   沈岭竹没再继续说,而是道:“我试一下电话能不能打得通了。”   千河叫住了他,“沈哥...”他眼神有些担忧,咬着唇,看得出很犹豫接下来的话。   “怎么了?”沈岭竹将手放在他肩上,力道轻柔的捏了捏,略带有安抚的意味。   千河脚受了伤,此时正坐在沙发上,身体微微陷入柔软的沙发里,黑白色毛绒绒的熊猫睡衣让他整个人都看起来很软。   他抬眸自上而下的看着沈岭竹,白皙修长的手伸出来抓住了沈岭竹的大手。   柔嫩的手摸过沈岭竹的骨节,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寻求安心。   “我觉得,那些都不是人,他们看我的眼神让我感觉很难受。”   千河眼眶湿了,有些许泛红,就那么看着沈岭竹,“我好害怕。”   小男孩死前说过的话突兀的出现在沈岭竹的脑海里,“你以为千河很柔弱吗?”   “我们两个人去找他,两个人都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是千河杀了他们。”   虽然面上不显,但沈岭竹对这些话格外在意,不是在意千河是不是杀了他们。   这件事在他心中其实多少有一点答案了,千河房间那扇破得不似人为的大门,让沈岭竹明白小男孩说的可能是真话。   那些人,对千河的杀意在沈岭竹面前不加掩饰,又怎么会在闯进千河房间后,什么都不做,只弄坏一扇门呢。   他是经历过一根棒球棍砸下去人却被烧死的场景的,他知道有两种可能,一是那两人死于其他人一样恐怖未知的东西,但那会留下血迹,二...就只能是千河,也是千河收拾干净了血。   沈岭竹看过千河的房间,里面干干净净连一滴血都没有,若是未知的东西做的,千河不会瞒他。   解释不通为什么破坏掉千河的门之后,那些人什么都没做就消失了,突然的善心大发的可能性甚至没有千河杀了两人的可能性高。   沈岭竹不在意那两个人的命,本来两个人行迹可疑也对千河没安好心,若真死了,便死了。   他在意的是...一个失去记忆,不知前路懵懂无害的少年,是怎么能拿起杀人的刀的。   拿得那么快,那么轻描淡写。   还能在之后,若无其事的敲开他的房门,露出无辜的湿漉漉的眼神,像柔软无害的小动物一样扑进他怀里。   但如果,如果千河恢复记忆了,知道了过往的自己,有了曾经的经历,性格也会随之发生变化,那么这样,就能解释的明白了。   长久的沉默让千河有些不安,他拉着沈岭竹的手紧了紧,又轻轻松开,整个人没有退出一点距离,反而是顺着手臂和身体的缝隙缠了上去。   另一只手,也偷偷跟上。   穿着柔软熊猫睡衣的千河,就这么探出一点身体,抱住了沈岭竹,白净柔嫩的脸靠在他胸膛,充满依赖像一只寻求庇护的小动物。   “沈哥,下一次不要在让他们进来了好不好,”千河眼尾湿红,从沈岭竹怀里仰起头,“我很害怕。”   漂亮的小脸微微仰着,眼睛里波光粼粼,白净的脸上最惹眼的还是那浅粉色的唇,红润粉嫩,一张一合,而且近在咫尺,只需要沈岭竹微微低头就能吻到。   怀里的人,在引诱自己,沈岭竹无比清晰的知道这一点。   他的喉结动了动,大手揽住了千河的肩膀,又辗转过去,安抚性的在背上拍了拍,“好,”   沈岭竹脸上笑容温柔,眼神平和,在给千河许诺他的未来,“等能下山了,哥哥就送你去读书,”   “你该读高中吧,高几了?”   千河低垂着眼眸,掩去眼神中的不满,很快又抬眸看沈岭竹,唇微抿着,神情矜骄,“我失忆了,我怎么知道。”   他不想去读书,不想去所谓的校园过按部就班的生活,可能那样很好,但那样没有沈岭竹。   沈岭竹轻笑一声,伸手捏上他微微鼓起的腮帮子,宠溺又纵容的说道:“哪有小孩子不读书的。”   他似随口提及,“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应该也想知道自己的家人在哪里吧。”   这样的问题,从千河被带回来时就被沈岭竹问过很多次,千河一点也没察觉到不对劲,很自然的回道:“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送我去学习,我以前的知识都记不起来,那其他人会嘲笑我的。”   沈岭竹无奈叹气,“你啊,医生说了,你只是记不得人和事了,不是所有的都忘了。”   “先去吃饭吧,一会说,我去看看电话能不能打通。”   沈岭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让千河先去吃饭。   千河突然朝着沈岭竹一笑,眼神亮晶晶的,笑得又乖又软,他伸出两只手,态度自然,“腿疼,要抱。”   沈岭竹的视线在他缠着绷带的脚踝上扫过,没有说出那伤不会影响走路的话,而是纵容着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怀里的人不算轻,就是偏瘦,也是个男人,温热的身体紧密的靠在自己身上,源源不断的传递着热源。   若是有心,就能听到沈岭竹一声一声的心跳。   “不去厨房吗?”千河看着沈岭竹往三楼走。困惑的说道。   沈岭竹嗯了一声,胸膛的震动隔着几层衣服却依旧让千河感觉到,明明是很普通的一件小事,千河的耳根却慢慢红了起来。   突然就有了,后知后觉的害羞。   “你腿受伤了,在房间吃了晚饭就刚好休息了。”沈岭竹说着将人放在他房间餐桌的椅子上,然后就看到了一颗微熟的圣女果。   手背贴上了白净的额头,沈岭竹眼神略带担忧,“是不是有点发烧了,怎么脸这么红。”   “没,没有。”千河飞快的说道,微微偏过头去,又暴露了红透了的耳垂。   沈岭竹神情微怔,什么都没说,下楼将厨房里的晚饭给千河端了上来。   自己则进了书房一趟。   那白色的药瓶又出现在了沈岭竹手上,常年戴着的金丝框眼镜被取下放在书桌上。   书房的光线很暗,肩宽腿长身形高大的男人微微靠着真皮椅子的靠背上,一只手手肘撑在扶手上,一只手将药瓶抛起又接住,反复不停。   药瓶里的药在腾空和抓住之间碰撞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沈岭竹的脸隐在暗处,在窗帘拉紧,光线昏暗的书房,只能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一抛一握中合拢又伸开。   无人能知道,此时的他在想些什么。   “病人的情况我们也说不准,人脑是很复杂的,我们现代科学对于人脑的了解还远远不够,但是他的脑中没有淤血,海马体也不像是有受损的痕迹。”   记忆里,自己好像当时说了什么。   医生满脸无奈的对着沈岭竹说道:“失忆不是什么都忘了,这个分很多情况的,不是说一定连生活起居都会忘记,病人将所有人和事都忘记了,在记忆上,他可以称作一张白纸。”   “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想起来,也可能三年两年又记起来什么。”   “我们猜测有可能是心理的原因,沈先生如果想让他尽快恢复记忆的话,可以联系心理方面的专家。”   医院里的一幕一幕在沈岭竹眼前出现,空中被高高抛弃的药瓶急速下坠,“啪—”的一声,一只大手接住了它。   沈岭竹耳边回响起医生的最后一句话,“这是我们根据病人的情况开的药,也许对恢复记忆有帮助。”   药瓶在书房的抽屉里尘封,心理方面的专家也从未出现在千河眼前。   沈岭竹不是不认识心理方面的专家,相反,他很熟悉,甚至曾经是常客。   他拿起书桌上的眼镜,金丝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遮住了锐利的眼神,沈岭竹打开书房门,温和的朝着千河一笑,“我下去看看下面的电话能不能打通。”   千河本来有些好奇他进书房干什么,见他在里面的时间不久,也没过多的好奇,书房里面存放的都是要紧的东西,他从来不会过多的问里面。   闻言,想回答,嘴里还塞着吃的,只能鼓着腮帮子眨巴着眼睛乖乖的点头。   而此时,漫天风雪之中,四个人正一步步的朝着旅店走来。   意料之中的,电话没有打通,站在柜台的沈岭竹似有所感,刚抬起头,就听见了敲门声。   有人来了。 第21章 雪夜旅店   沈岭竹打开门,门外的人数出乎他意料的只有四个,但人数与以往不同这一点却没能让他放下心来。   因为那些人的眼神,轻蔑怜悯又高高在上,哪怕努力隐藏,沈岭竹也能看得出来。   这是他经营旅店多年来接人待客掌握的一项最基本的能力,能敏锐的察觉对方的眼神,以及洞察人心。   所以,在那些人开口说要进旅店时,沈岭竹没有答应。   “抱歉,旅店很多地方都在维修,已经不能住人了。”沈岭竹略带歉意的说道。   谁知那几人却道:“沈老板,你一周前给山上打过电话你忘了吗?”   “大雪封山,我们的雪地车不知为何总是在半路故障,这几日我们一直在试图联系你们,但是通讯故障,”   为首的一个人一副无奈懊恼的样子,“今天我们好不容易上了山,谁知雪地车在快要到旅店时就坏了,下山太远了,我们只能上来。”   沈岭竹被这话弄得一愣,一时间有些摸不准,“可以带我去看看雪地车吗,我稍微会一些修理,说不定能修好。”   其中一个穿着黑色加绒厚夹克的男人满脸不耐烦的说道:“都这么晚了,又是大雪天,雪地车就不能明天再去看吗?”   “我们几个因为你的电话又累又饿走了那么久,现在连旅店门都不让我们进?”   他的拳头捏紧,似威胁似无意的在沈岭竹面前晃过,男人长得健硕,拳头上青筋暴起。   沈岭竹平静的推了推眼镜,语气温和的说出自己的理由,“可是这么大的雪,如果把雪地车放在那一夜不管,明天整个车就会被埋了。”   “到时候,想再弄出来就更麻烦了。”   为首的人按住了夹克男,朝着沈岭竹点点头,“好。”   沈岭竹勾起一点唇角,礼貌又不会让人觉得虚假,是他最常出现的笑,“稍等,我去拿一下工具箱。”   与他格外有礼的行为不同的是,他直接关上了门。   对于沈岭竹来说,这些人进来不进来都无所谓,但千河房间的大洞,脚上的伤,都代表着这些人对千河的安全有了威胁。   沈岭竹拿不准他们说得是不是真的,加上人数又跟以外不同,只能跟他们去看看雪地车再做决定。   他上了三楼跟千河简单说了一下,“我跟他们去看了就回来。”   “如果萝卜是真的,我们应该就快能够下山了。”   那种半路坏在路上的雪地车,大多数时候只是一点小问题,修好了还能用。   千河抿了抿唇,有些担心但也知道如果能有下山的机会肯定要试一试的。   “好。”   而此时,旅店门口的四个人看着紧闭的大门脸色阴郁。   “我说过,半个多月了,沈岭竹肯定会起疑心。”说这句话的是一个小个子满脸络腮胡的男人,他的背有些不自然的驼着,但奇怪的是背上又不像是有驼的那种鼓包。   为首的男人长相清秀,闻言道:“没关系,我们选的登录方式是雪地车,他不会怀疑的。”   夹克男人冷哼一声:“如果不是进这扇门要他的同意,老子早就砸门了,一个低等NPC,也敢摆谱。”   面容清秀的男人冷冷的扫他一眼,“如果进不了门,你连入场卷都拿不到。”   “你拿不到没关系,不要拖累我们。”   夹克男呸了一口,朝雪地里吐了一口唾沫,看上去很不服气,却意外的什么也没说。   沈岭竹打开门,就察觉到有些僵硬的气氛,但他只是客气的笑道:“麻烦各位带路了。”   五个人沉默的走在厚厚的雪地当中,谁都没有出声,只能听见风声呼啸和脚下嘎吱嘎吱的声音。   沈岭竹一个人打着一把伞,穿着一身灰黑色大衣,如闲庭散步一般走在这白茫茫的雪中。   伞的骨架是纯钢结构,伞面用的也是上好的料子,在这大雪肆虐中稳稳的被沈岭竹握在手上。   因为出门,他手上还带着黑色皮革内里加绒的手套,手套严丝合缝的贴合着骨节分明的手,手指漫不经心的搭在伞柄上,有几份冷硬,又有几份慵懒。   其他人就没这般好模样,按照沈岭竹所说,扛得住大雪的伞是特制的,只有一把,他们只能顶着风雪行走,任由冰冷的雪落了满头满肩。   而偷偷跟在身后的小鹿崽崽,眼里也没有其他人。   它只看得见一个人,撑着黑伞,一身黑衣,肩宽腿长气质出众行走在漫天白雪中的男人。   那是它喜欢的人,温柔善良,风姿绰约,好似如玉君子的沈岭竹。   明明是因为担心才跟了上来,可看着这样的沈岭竹,在纷纷扬扬的大雪撑着伞落于人后,远远独行的男人。   小鹿崽崽的耳朵尖浸了红,心扑通扑通的跳得很快。   可慢慢的,千河觉得沈岭竹看上去很孤独,不似以往的温和,清冷孤寂如天上的独月。   他为之心动,又感觉遥远。   纯色小鹿哒哒哒的艰难的跟在后面,它的蹄子踩在雪地里无声无息的,又隔得很远,所以没有人发现。   自从那次从鹿变为人以后,千河就隐隐感觉自己能稍微掌控一点这种变化了。   但这种感觉算不上稳定,千河也是第一次尝试。   他远远的坠在后面,看着前面的人已经停了下来。   两辆雪地车稳稳的停在雪地里,车顶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沈岭竹将伞收好,顶端斜插进雪地里,自己则半蹲下身开始检查雪地车的情况。   其余四个人就耐着性子看着沈岭竹拿着工具检查修整。   在他们意料之中的,沈岭竹修不好这两辆雪地车。   “如果我们今天没有回去,又跟下面失去了联络,明天应该会有大规模的铲雪车上来。”   沈岭竹看出来这四个人是以这么面容清秀的男人为首,眼看着男人拿出来一张戴着吊牌的卡又将它递给了自己。   接过工作证一看,上面写着姓名和职位。   越回山,高级救援师。   有工作证和雪地车,以及越回山口中的明天回来的铲雪车,沈岭竹最终还是带着人回旅店了。   积雪覆盖的山上,一只纯色小鹿慌里慌张的往回赶,有时候跑得急了,还会噗叽一声左腿绊右腿摔进雪地里。   沈岭竹刚走进旅店,就听见身后的几个人问道:“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还有一位店员。”沈岭竹道:“时间已经不早了,应该已经睡下了。”   “你们在这里坐一会,我去拿些吃的过来。”   “我们被困在山上太久了,食物也不算充足,今天来得太匆忙,就只能让几位将就一下了。”   说着,沈岭竹面不改色的拿出了几桶泡面。   夹克男突然站了起来,脸色神情算不得友善,“我们不是来吃什么东西的。”   “沈哥,怎么样,雪地车可以修好吗?”   沈岭竹听到声音看过去,眼神柔和了些,“不是腿受伤了吗,怎么自己下来了。”   而大厅里面的几个人闻声看去,就看见了他们的目标。   穿着黑白睡衣的少年从三楼走了下来,他看上去柔软又无害,却朝着几个人露出了冷冰冰的眼神。   微微上挑的眼角,透着一股子的轻蔑。   说来奇怪,以往都是做梦时才能看见那些人不同的千河,在此刻看到了几个人的模样。   一道身影快步挡在了千河的身前,挺直的肩背,挡住了大半个千河。   千河后知后觉的发现,不是他能看见,沈岭竹也能看见。   长相怪异畸形,不似人更似动物的四个人撑破了身上的衣服,只剩残片挂在身上。   但他们的长相,却好像隔着一层雾,能看出怪异,却在想看清楚时又恍惚一片。   “你们是什么东西?”沈岭竹神经紧绷的看着几个人。   为首的人古怪的笑了笑,“我们的目标不是你,滚开。”   沈岭竹没动,一只手将千河往身后再挡了挡,“抱歉,保护弟弟是每个哥哥都有的责任。”   夹克男变的怪物猛地大笑起来,“哥哥?笑死人了,你对他只有那么一丁点儿感情,何必在我们面前假兮兮的装。”   他伸手一挥,轻描淡写的,沈岭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腾空而起,直接落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他像是被无形的东西压住了,动弹不得。   怪物眼神高高在上,仿佛俯视蝼蚁一般朝沈岭竹看过来,“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那里,在心里疯狂感激吧,你就快加入我们了。”   四个怪物不怀好意的视线都落在了千河身上,场面紧绷,一触即发。 第22章 雪夜旅店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沈岭竹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冷过,他眉眼凌厉,一米九三的身高,一身黑衣宽肩长腿,配上冰冷的眼神颇具压迫感。   可是,在场的四位不速之客,谁都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夹克男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手刚准备一挥,就被越回山拦下了。   压在沈岭竹身上无形的力道一松,他猛地起身,刚往前两步,就撞在了什么东西上。   几块白色半透明的屏障波动两下,出现在了他面前,越回山转头,笑眯眯的看着沈岭竹,“我们不想伤你。”   “沈老板,你就老老实实待在那里,等着迎接你的胜利就好了。”   沈岭竹被困住了,他能动,但只能在脚下的方寸之地,几块屏障将他围住,死死的挡在他面前。   “我不想要什么胜利,也不想加入你们。”   沈岭竹一只手撑在面前的半透明屏障上,警惕的看着他们,“离千河远一点。”   一阵小小的沉默过后,整个大厅爆发了疯狂的笑声,这些笑声带着嘲弄和讽刺,几乎要掀掉天花板。   “你以为,这件事是由得到你想的吗?”   越回山变成的怪物眼神带着浓浓的恶意,“你从来,都没有选择权。”   沈岭竹的手紧紧捏成拳,被修剪得干净整洁的指尖深深的陷入肉里,带来一阵阵的钝痛。   没得他再说什么,那四个怪物就直接动了手。   半空突然出现一条长长的,布满倒刺的如蝎子尾巴一样的东西,以沈岭竹难以捕捉的速度,带着破空之势向千河袭去。   千河一直看着他们,听到几个人说不想伤沈岭竹时微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击,他的瞳孔骤缩,明明已经快危及到性命,却仍然记得一旁的沈岭竹。   他猛地朝一旁侧滚出去,蝎子尾巴锐利的尖段直接扎进了他上一秒所在的地方。   瓷砖骤裂,坚硬的水泥地板直接被扎穿,一个直径超过二十厘米的破洞出现在了原地。   而被扎穿的地方,边缘处坚硬的水泥在慢慢融化,一点一点往地下滴去。   那液体滴落在地,滋滋作响,像是带着强烈的腐蚀性。   沈岭竹脸色骤变,看着还在不断躲避的千河,想也没想直接说出口:“活着才是最重要的,隐瞒不是。”   “千河,别死。”   他郑重的,咬着牙又重复了一遍:“别死。”   说着,沈岭竹猛地一拳砸在了面前的半透明屏障上,剧烈的反震让他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   原本半透明无色的屏障上,缓缓流下了红得刺眼的血,除了那只微微颤抖的手,沈岭竹脸上看不出任何疼痛,他一拳又一拳的砸向屏障,没有丝毫的停顿。   血液还未流到尽头,新的血又顺着屏障蜿蜒而下,像一条条扭曲的血虫,深深的刺痛了千河的眼睛。   沈岭竹的那一句话一出,他就明白,他那些不精明的撒谎和伪装,沈岭竹全都知道。   他顾不得多关注沈岭竹,自己的形式远比沈岭竹更加危险。   从头上的空间突出窜出的尖锐的蝎子尾巴,左右侧,两条锋利的泛着冷光的长长的长着黑色绒毛好似蜘蛛的足的东西以不逊色蝎子尾巴的速度袭来。   而千河的正前方,越回山带着狞笑朝他跑来。   身后,是木质的柜台和墙壁,几个方向都被堵死,千河避无可避,   “喵。”   一声软而微弱的猫叫声响起,千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漂亮的小猫崽,它不足巴掌大,看上去还是一只没有断奶的幼猫。   小猫以一种极其刁钻,人体绝对不能做到的角度,躲开了四个人的攻击。   “轰——”的一声巨响,柜台四分五裂,墙壁开裂倒塌,风雪呼啸着进来,为这绷紧的气氛更填了几分冰冷的肃杀。   一旁的沈岭竹呼吸一滞,他知道千河有可能有秘密,但没想过,这秘密直接就不是人了。   小猫脚步无声,速度极快,沈岭竹只看见上一秒它还在一旁的花瓶上,下一秒,就出现在了夹克男肩膀旁。   跳跃至半空的小猫,伸出毛绒绒的爪子,猛地朝着夹克男的脖子抓去。   “刺啦——”一声刺耳的响声过后,夹克男的脖子只有轻微出血。   小猫不满的喵了一声,可身后和身侧来的攻击让它只能翻身躲开。   纯白的小猫崽在半空扭转反向,还不忘看一眼夹克男,在小猫崽的眼里,那是一只蜘蛛,站立的,巨大的蜘蛛。   可诡异的是,蜘蛛只有一只蜘蛛足,不,应该是,它只有一只蜘蛛足能用,其他的好像被无形的东西困住了。   夹克男的脸上长满了短硬的绒毛,蜘蛛的八只复眼挤在那一张脸上,几乎占据了整张脸,密密麻麻看上去恐怖又恶心。   又一只蜘蛛足朝着小猫崽插来,这是那个矮个子的男人,他也是一只蜘蛛。   带着毒液的蝎子尾巴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小猫崽身后,尾巴尖正对着巴掌大的猫猫崽笔直袭来。   纯色小猫粉嫩的耳朵尖动了动,它不受控制的叫了一声,似受惊一般一跃而起,四只爪爪在半空中扭动,小脑袋偏过去看了一眼那对它而言巨大无比的蝎子尾巴。   蝎子尾巴被收了回去,那是个一开始来到旅店就沉默寡言的女人,她是一只蝎子。   “该死。”夹克男忍不住咒骂了一句:“不是说种子才投放下来的时候,就算觉醒也不会太强吗?”   与他的急躁不同,越回山还颇有兴致的回道:“确实算不得太强。”   如果他们的真身能出现在这里,这只跳来跳去的小猫崽子早就被摁死了。   “他这么躲下去不行,”至始至终沉默着的女人说话了,“我们没多少时间了,要引起注意了。”   越回山勾了勾唇,喃喃道:“确实不太行。”   他声音很轻,微不可闻,就算是听觉灵敏的猫猫也没有听清他到底在说什么。   几个人的攻击虽然快,又密集,但对于灵敏的小猫崽来说,尚且有余力,它还在思考,那些人口中说的种子是什么,觉醒又是什么。   直觉告诉千河,如果他能知道这一点,也许就能解释自己身上的变化。   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朝着小猫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小猫的浅色琉璃似的眸子里倒印着他的笑,他的拳头高举,然后重重砸下。   小猫没有慌乱,它爪爪点地,跃起数米,轻盈的落在茶几上借力,然后猛地跳起,身后毛绒绒的尾巴成了最好的利器。   “噗哧——”一声,猫尾巴似锋利的剑,直接戳穿了越回山的肩膀。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纯色的猫猫崽心中一喜,不停抖动的耳朵尖能看出它的心情。   可被刺中了肩膀的越回山也笑,不是刚刚袭击时狰狞的笑,而是平和的,志得意满的。   他动了动嘴唇,带着浓浓的恶意和戏谑:“抓到你了。”   见了这个小猫崽下意识觉得不妙,刚想抽身离开,它刺进越回山肩膀的尾巴就被抓住了。   千河心中发狠,既然抽不开...一时间血液飞溅,那尾巴又往肩膀里扎深了三分。   “我皮糙肉厚,这点伤,”越回山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扯出猫尾巴,拎着尾巴就将猫崽猛地朝地上砸去,“也会痛的啊!”   “轰隆——”一声巨响,地上出现了一个几米宽的坑,整个旅店都在摇晃,沙石下落。   而这龟裂的地板中心,是一只被血染红,奄奄一息的猫猫。   “千河!!!”沈岭竹目眦欲裂,整个身体朝着困住他的屏障撞去。   半透明的屏障的一面已经血迹斑斑,沈岭竹的右手一片血肉模糊,粘稠的血滴答滴答的往下落,他却像是没有痛觉,用身体不断撞击着屏障。   巨大的反震力道让他整个人身体都在发麻发痛,在不受控制的颤抖,可沈岭竹只牢牢盯着地上的猫咪,一刻也不停的撞击着。   那么小的猫咪幼崽,叫声微弱的躺在地上,嘴角不断的往外涌出血迹,染红了它雪白漂亮的皮毛。   它疼得浑身发抖,尽力睁着眼睛,看向沈岭竹的方向,轻轻的,微不可闻的叫了一声:“喵...” 第23章 雪夜旅店   沈岭竹疯了一样撞击着屏障, 强烈的反震力道让他胸口沉闷,唇角慢慢流出了血。   “都说了,我们不想你死。”   夹克男一伸手, 一缕白色的丝线从他手腕飞出来, 那丝线穿过了屏障,在接触到沈岭竹身体的瞬间, 变成了一个人高的蛛网。   蛛网将沈岭竹摁在围住他的半透明屏障上, 蛛网粘腻有一定的弹性,但只能小幅度的动作, 如同所有被困在蛛网上的猎物一样徒劳挣扎。   沈岭竹只能透过那块沾满他鲜血的屏障,眼睁睁的看向四个人走向小猫。   沈岭竹的手关节一片血肉模糊,愤怒麻痹了他的痛觉, 紧紧的攥紧了拳头, 指甲深深的陷入肉里,不断有血从他的手上流下。   一滴两滴,落在他脚下的地板上,慢慢积成一小片血洼。   “离他远点。”他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戾气。   可四个玩家都没有被他吓到, 他们眼神嘲弄又高高在上, 像是看什么低贱的蝼蚁, 只轻蔑的看一眼, 就漠然的移开了视线。   他们朝着千河围去, 慢条斯理的模样, 故意将脚步声放的很重,一声又一声沉闷的脚步, 像是踩在人心上。   玩家们用这种方式, 逗弄着他们的猎物, 恶劣且冷漠。   “我说,”沈岭竹的声音从几人身后传来,一字一句咬字极重,压抑着极致的愤怒,“离他远点。”   沈岭竹面色森冷,从高挺的鼻梁上取下他常年带着的金丝框眼镜,他的眼神没有任何遮挡,锐利冰冷,似伤人的利剑。   染血的手捏碎了镜框,在手里留下一片残片,在几个人错愕的眼神当中,沈岭竹面无表情的用一块眼镜片抵住了自己的喉咙,被捏得扭曲变形的镜框就静静的躺在他的脚边。   “你们所谓的拯救,要杀千河,但这件事也跟我有关吧。”   “之前来的那些人一个接一个死去,我不知道是谁做的,但我知道,我如果死了,你们达不成你们的目的,也会死。”   沈岭竹痛恨自己的无力,这种面对死亡的无力,他不是第一次感受了,时光好似回到了几年前,回忆都带着血色。   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孤注一掷的,以命搏命。   沈岭竹的手稳稳的抵在自己的脖子上,锋利的镜片碎片将皮肉划出一道红线一样的小口,伤口不深,但有血珠微微渗出。   他眼神很冷,声音狠厉:“那我们就来博,博一博谁更惜命。”   为首的越回山平静的看着他,“谁跟你说那些人死了?他们都活着,活得好好的。”   沈岭竹心中一紧,脸上依旧没露怯,“那我们就来试试。”   他没有看到,越回山的指尖微不可察的动了动。   那块镜片寸寸开裂,在顷刻之间变成了握不住的碎渣,沈岭竹以命搏命的抵抗,在此刻显得格外可笑。   越回山偏过头,“把东西放出来吧。”   其他几个人点了点,有些掩饰不住的兴奋,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从他们手中出现。   在这片空间当中,隐隐约约浮现出了黑色铁链的虚影。   那道道虚影慢慢凝实,出现在了沈岭竹视线当中。   无数条断裂的铁链漂浮在空中,它们细小,残破,只有三条铁链是完整的,一条细些,不过纤细的女性手腕粗细,从高空蔓延出来,连接到沈岭竹身上。   一条很细,仅仅两指宽,从沈岭竹身上,一只连接到不远处的千河身上。   在铁链出现时,千河就变回了人形,他的腿骨碎了,手也在那一击之下砸断了,嘴角不断的往外流着血,恐怕是伤到了肺腑。   而在这些铁链中,最夺人眼球的,是一条粗壮的,是其他两条铁链加在一起两三倍粗的铁链,而那铁链的起源,是重伤的千河。   自他的心脏处蔓延出来,铁链的末端,牢牢的捆在了沈岭竹的脚踝上。   那些密密麻麻的小虫覆盖住了从沈岭竹身上出现的那条仅两指宽的铁链,它们在啃食着铁链。   “哟,”夹克男嘲讽出声:“说错了,你对着家伙还是有一点爱的嘛。”   他冷笑道:“不过这么一点,你在那里装什么要死要活的。”   千河看着那些小虫,看着慢慢变得残破的铁链,心里冒出一阵巨大的恐慌,他的直觉告诉他,要阻止,一定要阻止,不然就会永远失去沈岭竹了。   千河猛地吐出一口血,身体在瞬间变成了一只长着犄角和龙尾似的尾巴的小兽,小兽全是长着鳞片,背似有燃烧着的火云。   小兽脚下踏火,速度极快,对着几个人张口就吐出了一团火,又飞快的朝着那群小虫吐火。   小虫劈里啪啦的烧起来,落灰似的扑簌簌的往下掉。   另一团火苗被蛛网挡住,一时间僵持了下来,火焰不熄,蛛网不断。   几个人再次缠斗起来,可千河本就受了伤,很快落了下风。   蛛网将小兽死死压住,巨大的蝎子尾巴突然出现,直直的朝着它的胸膛贯穿而去。   “噗哧—”一声,利刃入肉的声音响在大厅。   小兽琉璃似的眸子睁大,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   它艰难的偏过头,朝着一个方向看去,嘴巴动了动,声音很小很低,几乎不可闻的哀鸣了一声,漂亮的眼睛里光彩在消散,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的滚落,眼神满是眷恋。   那个方向什么都没有,除了一个沈岭竹。   而千河的眼里,向来只看得见沈岭竹。   “千河!”   沈岭竹的声音凄厉,几乎是咆哮出声,他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双眼赤红,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只生气断绝的小兽。   那条粗壮的铁链在寸寸崩塌,小兽的眼睛慢慢慢慢的快要闭上了。   濒临死亡,千河变回了人形,他费力的动了动唇,声音微弱:“别哭...”   “沈哥....别哭...”   千河的眼睛闭上了,就在沈岭竹面前。   沈岭竹抖着手摸上了自己脸,摸到了一片温热,原来自己...哭了吗?   这时,夹克男的冷嘲热讽响起:“装什么啊,你还不知道这条铁链是什么吧。”   “这是爱构成的枷锁,你看看你的那条,那么细,说明你对他的爱也很少,装什么装。”   “砰——”一声巨响,桌子四分五裂,沈图南牙关咬紧,几乎是挤出的声音,“你懂什么,你懂什么,你他妈懂什么。”   沈岭竹的爱很少,可那是他的全部。   可沈图南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徒劳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她死死的盯着画面里的几个人,将他们的长相深深的刻在脑子里。   从那个鬼地方出来以后,她身上就发生了一点变化,有了一点特别的能力,可以窥探到一些特定的人。   沈图南不能直接看到沈岭竹,但可以通过千河看到。   本来她庆幸她能通过这个看到沈岭竹的情况,可现在,她开始恨了。   她恨她隔着数不清的距离,不能去救她心中的兄长。   甚至,她开始恨自己了,沈岭竹身上从虚空出来的铁链的源头,正连接在她身上。   夹克男用手敲了敲那粗壮的在崩塌的铁链,用一种极其惊叹的语气说道:“这么粗壮的枷锁,这个臭猫倒是全心全意只爱你,”接着,他嘲弄道:“可惜,他要死了。”   这画面是经过千河才出现的,在夹克男说出这句话之后没多久,画面闪烁几秒后消失了。   沈图南愣愣的站在原地,慢慢蹲下了身子,她的唇被自己咬得鲜血淋漓,可抑制不住的哭声还是从口中溢出,片刻后,她抱着自己嚎啕大哭。   千疮百孔的旅店早已挡不住风雪的侵袭,冷冽的风从四面八方涌来,沈岭竹只觉得自己很冷,从内到外的冷。   那股寒意像是来自他的心底,将他整个人冻伤。   不远处,千河的身体躺在冰冷的地上,空中黑色的铁链还在不断的崩塌,沈岭竹看着他,恍惚间想起了他初次见到千河时的场景。   浑身冰凉的少年晕倒在结冰的河边,他长得很漂亮,唇色却有些青紫,这无损他的模样,反而填了几分脆弱的美感。   沈岭竹将人捡回去,无所谓能不能救活,能活就活,不能活也是他的命。   可现在,看着冰冷地面上的千河,沈岭竹只感觉自己的心被揪住了,一只大手抓着它在拉扯,尖锐的指甲刺进心里,带来一阵又一阵的绞痛。   他再也没办法淡漠的想能活就活...   那是他的千河。   风雪咆哮着闯入破败的旅店,沈岭竹听不见,那四个人在惊叹什么,沈岭竹也听不见,世界在他耳边一片死寂,像是有刺耳的钟声在他脑子里敲响,留下经久不消的耳鸣。   一句话闯入了他的耳朵,是夹克男高高在上的傲慢,   “你也不用装了,人死都死了,这么粗壮的枷锁也是少见,居然能困住你,不过现在你的镣铐被我们砍断了,你可以加入我们,立于这场游戏的不败之地。”   “放心,你会爱上变强的感觉。”   沈岭竹的心跳得很快,已经达到了常人难以达到的程度,他慢慢的抬起头,突然笑了,“你又怎么知道,我是不是自愿带上镣铐的。”   “谁允许你们,擅自替我做决定?”   他遵循了他脑子里突然出现的声音,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将血滴进了自己的掌心。   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抹过另一只手血肉模糊的手背,三指带走血迹,又在手心画出一条红痕。   判官笔,一判生者亡,二判亡者生,三判阴阳不定。   一句话突然浮现在沈岭竹脑海里,而他从来没听过这话却很自然的接出了下一句。   “我判我,永世不得超生。”   一支笔从沈岭竹的掌心寸寸拔出,每出一寸,他的掌心就涌出一次血,皮肉消散几分,等到通体漆黑的笔完全露出,沈岭竹的手已经成为了被血浸透的枯骨。   四个玩家脸上第一次没有了那种游刃有余,如临大敌的看着那支笔。   几个人对视一眼,下一秒,不约而同的朝着沈岭竹袭来。   漆黑如玄铁的笔骤然变大,几个人同时倒飞出去,那支笔力透房顶,直接窜出了旅店。   半边旅店的直接倒塌,沈岭竹枯骨一样的手画了几笔,那笔在天上,同样画了几笔。   在几个人惊疑的视线当中,天空突然震颤起来,一只巨大的手划破了天,从缝隙之中探出,接着是第二只,两只巨手撕裂天空,乌黑的一团从其中源源不断的涌入。   那是一团湿淋淋的头发,或者说,是一颗巨大的,披着湿冷头发的头颅。   一只足有人几十倍那么大的布满血丝的眼睛,在头发后面诡异的转着,然后猛地,将视线落在了四名玩家身上。   它完全从天空背后出来了,在四个人惊恐得不敢开口时,那处裂缝又动了动,一只仅仅有一层皮包裹着的手,搭在了天空的缝隙处。   那只手的主人走了出来,它浑身干瘦,如同一具干尸,眼眶空洞,萎缩的眼球时不时会从眼眶里滚落。   可就连一只萎缩的眼球,也足有几个人那么大,干尸时不时捞起眼球,将它塞回眼眶当中,塞了两三次,它像是烦了。   那枯瘦得看不出人样的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它的指尖一弹,那颗眼球就那么直挺挺的掉了下来。   “哐!——”一声巨响,夹克男甚至来不及跑,就被萎缩的眼球砸进了地里。   他猛地吐出了一口血,“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看。”蝎子女的声音有些哆嗦,里面是藏不住的惊惧。   本来被夹克男的惨状吸引的其余两个人,听到她的话也抬起了头,夹克男也费力的仰着脖子去看。   仅仅抬头看了一眼,几个人的呼吸都像是被掠夺了,原来,那样可怕的鬼怪,不止一只两只。   一只接一只的手出现在缝隙处,一个接一个恐怖骇人的鬼怪源源不断的出现,仅仅一个低头和抬头的时间,已经有五六只鬼怪出现在了天上。   而此时,那处缝隙还在往外冒着鬼手。   短短几分钟,整个天空都被占据,抬眼望去,看不到一丝云,黑压压的一片的,全是叫不出名字可怕又恐怖的鬼怪。   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密密麻麻不怀好意的眼神都盯着他们,牢牢的锁定在他们身上,如芒在背。   四个人浑身冰冷,甚至不敢呼吸,他们满脸惊惧的看着这一切,一动不敢动,只怕一丁点儿的动静,就会引起那一群恐怖鬼怪的暴动。   可他们不动,鬼怪们却动了。   天上下雨的感觉,四个人都经历过,可天上下怪物的感觉,四个人却第一次见。   大地在震颤,一只又一只的鬼怪猛地下坠,他们接二连三,密密麻麻的下落,顷刻之间,破败不堪的旅店已经被鬼怪围满了。   从旅店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一眼望不到边际。   这明明是一座雪山,此刻,却像是一座鬼山。   鬼怪们齐刷刷的面对着沈岭竹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开口:“主人。”   最先出来的那只鬼怪一拳砸碎了屏障,抓住了困在沈岭竹身上的蛛网,“这是你给主人的东西?”   它的手滋滋冒着烟,面无表情的,将蛛网甩在了夹克男脸上。   “还给你。”   夹克男顿时惨叫一声,脸上出现一道道如同被火烙下的红痕,似蛛网密布一般浮现在他脸上。   离得最近的越回山发誓,他闻到了肉烤焦的味道。   可那不是肉,那是夹克男的脸皮。   越回山冷汗直流,再也没有之前的云淡风轻,眼睁睁看着沈岭竹一步一步的走出屏障。   沈岭竹看都没看几人一眼,他走到千河面前,缓慢的蹲下了身。   伸出去的手微不可察的颤抖着,抖着手,探向了千河的人中。   沈岭竹闭了闭眼,动作轻柔的将人抱起,温柔的替他擦干净脸上的血迹,露出干干净净,白净漂亮的小脸。   他抱着千河起身,看向四个人的眼神冷漠至极,带着森冷的杀意。   “你们想好怎么死了吗?”   沈岭竹的手往下压了压,干尸的鬼手也往下压了压,压在那颗萎缩的眼球上,眼球下的夹克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伴随着阵阵骨头断裂的咔擦咔擦的声音。   其他几个人想跑,可是放眼望去,遍地都是恐怖的鬼怪,如同百鬼夜行,而他们就像落在狼群里的羔羊,无处可逃。   沈岭竹温柔的将千河放在沙发上,拢了拢他额前的碎发,再转身,猛地一脚踢在了夹克男身上。   鬼怪很有眼力见的在他踢之前就移开了那颗巨大的眼球。   夹克男的身体倒飞出去,重重的砸在地上,黑色马丁靴混着血迹,一下比一下重的碾蚂蚁一般,碾着脚下的人。   沈岭竹微微俯下身看着夹克男,声音冰冷,脸上阴沉得可怕,“我问你,你想好怎么死了吗?”   说完,他偏过头,带着浓浓杀意的眼神,落在了其他人身上。   越回山的脸上被盖上一层又一层的湿纸,他肺里的空气慢慢变得稀薄,每一次的呼吸都伴随着剧痛。   他的手脚被打断,每一寸骨头都被捏碎了,整个人软趴趴的倒在地上,浑身无一处不痛。   那边,小个子男人满脸惊恐,他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啃食,无数张嘴贪婪的咀嚼着他的身体,他甚至能看见,那些锋利的牙齿间,属于他的肉。   他胃里翻腾,又感觉自己身体剧烈疼痛,想死不能,想生无门。   夹克男的盆骨已经断裂了,他的舌头被拔掉,嘴巴被一层一层的用针穿过,缝了一层又一层,细小的针扎透他的唇肉,牵引着线在他上下嘴唇来回穿梭。   蝎子女的脸一阵青一阵紫,感受着身体里钻心的疼,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绝于耳,时不时有毒虫从她鼻腔,嘴里,眼睛的缝隙冒出。   而沈岭竹自始自终,就安静的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他怀里抱着更加安静的千河。   “你说你们不会真的死,”沈岭竹轻声开口:“那我就要你们,尝遍千种死法,万种痛苦。”   鬼怪们将人吊着一口气,用各种方法折磨着四个人,他们最初会哀嚎,会痛苦惨叫,后来连叫都叫不出来,痛苦达到极致,像是已经直击了灵魂。   他们挣扎着求饶,又变为气急败坏的谩骂,沈岭竹却觉得不够,还不够,他的千河死了,这些人只是轻飘飘的痛几次,还会在某个他不知道的地方活得好好的。   一想到这里,沈岭竹就觉得滔天的愤怒在冲击着他的心。   他将右手翻转,漆黑的判官笔从枯骨一般的掌心中出现,沈岭竹咬破了舌尖,将血点在判官笔的笔尖上。   他表情森冷,杀意凌然。   判官笔,一判生者亡,二判亡者生,三判阴阳不定。   “我判众人,灵魂永焚。”   做完这一切后,沈岭竹的脸上惨白,浑身冷汗直流,而判官笔则飘至四个人头顶,笔尖在他们额头轻轻一点。   沈岭竹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但是哪怕有一点可能能作用在四个人身上,他也乐见其成。   直到四个人咽气,沈岭竹才慢慢低下头,额头抵着千河冰冷的额头,温柔在千河的唇上落下一吻。   这一吻很涩,夹杂着血的铁锈味,一直苦到了沈岭竹心底。   ......   安静的房间突然响起呼哧呼哧沉重的喘气声,越回山猛地坐起身,一把将额头贴着的东西扔了出去。   昏暗的房间,一只半人半牛的东西跪立在床上,角落里,一个菱形的晶体正一下一下的闪着光。   他的下半身是人,上半身确实一只青牛的模样,头上也是牛头,   越回山从低矮的床上下来,走到水池边,低头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口水,脑海中想法一动,一块半透明的屏幕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那是《噩梦空间》游戏论坛   一个帖子高高飘起,“《雪夜旅店》副本的支线任务拯救旅店老板沈岭竹,该支线任务永久失败。”   越回山的一个念头,屏幕就跳转到了这个帖子里面。   “1L:沈岭竹根本不需要被拯救,那他妈就是个隐藏BOSS。”   “2L:细说啊兄弟,细说。”   “3L:刚从那个任务世界出来,老子现在都没缓过来,我他妈死了无数次才彻底咽气,一口一个救他的我简直就是傻逼。”   “4L:黑压压的全是怪物,说实话我觉得我真身进去也会被吊打,还我救他?他救我吧。”   “5L:夸张了吧兄弟。”   “6L:我也进过这个副本,那个老板很温和的好不好,而且能被挑选中的,怎么可能拒绝我们。”   “7L:拒绝倒是拒绝过,那不是迫于BOSS千河才说的吗?(本人没通关,死得很早。)”   “8L:温和?不一定吧。”   “9L:夸张了吧,任务失败了就失败了,还说什么真身入场被他碾压。”   “10L:你们别不信啊草,他...”   越回山看到这也想回一句,可突然脑袋一阵眩晕,接着,是极致的热,随后就是强烈的灼烧的疼痛,像是他深处在一片烈火当中。   可他身边什么都没有,身上一个火星都不见得。   越回山冷汗热汗交替的出现,浑身绵长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一声哀嚎,他疼得在地上打滚,可诡异的是,身上一点伤口也没有。   恍惚间,他想起了在被折磨时,沈岭竹的低语。   “我判众人,灵魂永焚。”   帖子沸沸扬扬吵了一整天,却发现好像再也没有一个导致任务关闭的那一批的玩家出来说过一句话。   帖子里的风向从嘲讽胆小,到各种揣测。   直到有一条回帖的出现,在玩家当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314L:我是某位任务失败时进入这个副本玩家的朋友,他死了。”   所有玩家都知道,在真身进入之前,他们是不会死在游戏里或是因游戏而死的,可如今,一个人的朋友站出来说他死了,其余所有同一批加入《雪夜副本》的玩家都没有再出来说过哪怕一句话。   唯一一个让玩家惊骇但是说得通的可能就是,所有这一场游戏的玩家,都死了。   沈岭竹这个名字,被无数玩家记住了。   因为那个大家都讳莫如深的原因,《雪夜旅店》变成了所有剩余未拿到入场资格的玩家不约而同都避开的存在。   可是剩下的时间紧迫,机会又不多,还是有人大着胆子,选择了进入。   没有拿到入场卷就代表着被淘汰,《噩梦空间》的游戏结束,他们逃不掉那显而易见的命运。   他刚踏进这个副本,脚下踩着绵软的雪,虚虚的还未踩实,无数冰冷的视线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视线的主人,是一个又一个恐怖惊悚的鬼怪,模样扭曲的,干瘦如尸的,眼眶流血的,舌头猩红吊在胸前的。   而唯一的一个正常人,就满眼漠然的坐在残破的旅店当中。   仅仅对视一眼,那人就干脆利落的自己割断了自己的脖子。   他错了,这他妈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自杀总好过被杀,甚至真身死亡。   沈岭竹被困住了,他无比清晰的知道这一点,鬼怪传回来的信息,是整个雪山被透明的东西隔绝了,他出不去,别人进不来,除了那些诡异的人。   可他也不想出去,千河在他怀里慢慢变得冰冷,哪怕他用力的去抱紧,也不能温暖怀里的人,他没发现,那些碎掉的铁链仍然以一节一节拼凑的模样连接着两人,并未完全消失。   有人闯入,沈岭竹也只淡淡的抬头看了一眼。   再低头,他惊了。   怀里的千河变成了一个蓝色半透明的像水一样又像果冻一样的团子,在他掌心微微的摇晃,摇晃两下,很有弹性的回弹两下,两个圆溜溜的眼睛睁开,困惑的看着他。   团子像是歪了歪头,冒出了一句软糯的声音:“咕叽?” 第24章 雪夜旅店   千河的意识从一片昏暗中沉沉浮浮, 他不能动,也说不出话。   世界一片漆黑,他感觉自己很冷, 像是心被泡在寒潭之中, 由内到外的冰冷浸透骨髓。   可在这冷意当中,有一大团热源包裹着他, 把他抱进怀里。   千河感觉到, 自己的唇被轻轻的碰了碰,一滴温热的液体, 落在了他的唇上,冰冷的唇像是被灼伤,这带着痛意的烫, 一直蔓延到了自己心里。   莫名的, 千河很想哭。   可是他哭不出来,后知后觉的想到:哦,自己...已经死了呀。   千河的意识彻底陷入黑暗,所以...   刚恢复意识还不知道状况的水团子懵懵懂懂的眨了眨眼睛,它想问这是哪里, 一开口却是:“咕叽?”   头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熟悉的语调, 那声音有些许颤抖, 听得水团子心中大痛:“千河?”   听到声音, 水团子整个团子都呆住了, 它僵硬了片刻,费力的抬眼去看, 是沈岭竹。   是它以为再也见不到了的沈岭竹。   只一眼, 水团子的眼睛就湿润了, 水汽迅速蔓延,充盈了整个圆溜溜的大眼睛,“咕叽!!!”   在沈岭竹掌心的水团子猛地蹦起来,圆滚滚的身体直直的撞在了沈岭竹脸上,朝着沈岭竹的脸劈里啪啦的掉更小的水珠子。   眼看着水团子就要顺着高挺的鼻梁滑下去了,沈岭竹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它。   他的一只手带着黑色的手套,就算手套看上去有些许空荡,也能看出手指的修长。   沈岭竹被小小水团劈头盖脸砸了一脸,脸上却满是纵容和欣喜,一只手从自己的眼角带过,然后温柔的哄着水团子:   “好了好了,不哭了,都过去了。”   “咕叽!咕叽咕叽咕叽!”水团子哭得一抽一抽的,整个身体都在发颤,还不忘假装没看到沈岭竹擦泪的动作。   老男人爱面子,他都懂。   或许是知道了沈岭竹对他也有爱,又或许是死过一次了,千河整个人心态都变得有些不同了。   情绪大起大落之后,水团子渐渐冷静了下来,这一冷静,又想哭了,“咕叽咕?!”   我的手呢?!   “咕叽咕叽咕叽!”我的脚脚也没有!   沈岭竹的耳边回荡着各种不同语气不同声调的咕叽咕叽,意思是一句都没懂。   而且...   他视线久久的放在那一团水团子身上,总感觉,它好像变小了很多。   原本有掌心那么大的团子,现在看上去足足缩水了一半。   沈岭竹眼睁睁看着,水团子溜圆的眼睛里往外冒了一滴泪,而它的身体,也微不可察的变小了一点。   “别哭了,乖宝。”沈岭竹眼疾手快摁住了又要落在地上的泪珠子,“再哭身体都要哭没了。”   水团子脸上细小的嘴巴瘪了瘪,眨巴眨巴眼睛困惑的看着他,“咕叽?”   沈岭竹捏着手上的泪,□□弹弹的捏上去软软的还有回弹,跟人哭出来的眼泪完全不同,不过...千河现在也算不上是人了吧...   他试图性的,将那颗泪珠子放在了水团子头顶。   在沈岭竹微微挑眉兴味的眼神当中,那颗泪珠子慢慢融化,融进了水团子的身体里。   千河重新睁开眼的前半段,沈岭竹抱着他安抚着哭个不停的团子。   千河重新睁开眼的后半段,还是抱着他,蹲在地上到处找他哭出来的泪珠子。   泪珠子太小,又是透明的,在破败的旅店和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非常难找。   无数长相怪异可怕的鬼怪,努力的睁大眼睛弯着腰一寸一寸的扒拉着脚下地方,有的干脆趴在地上,慢慢摸索着,在赤|裸的白之中,眼睛都快看成斗鸡眼了。   场面有点惊悚,又有点好笑。   被沈岭竹捧在掌心的水团子微微瑟缩着蜷缩了一下,看着那些个顶个吓人的鬼怪,战战兢兢的问着沈岭竹,“咕叽咕叽?”他们是什么?   沈岭竹摸了摸圆润光滑的团子头顶,温声道:“别怕,很快就能找到了。”   “咕叽咕叽。”我是问他们是什么。   沈岭竹煞有其是的点点头,“以后不能轻易哭了。”   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终归是从身体里掉出来的,有没有什么影响,谁都说不准。   水团子泄气,嘴瘪成一条平直的线,眼帘不开心的微微垂下。   根本说不通,鸡同鸭讲。   它看上去,就像是动画当中的史莱姆,突破了次元,出现在了沈岭竹温热的掌心。   终于将所有哭出来的泪珠子找齐,沈岭竹松了一口气,看着恢复了一开始大小的水团子,“你可以变回人身吗?”   自己有太多的问题要问,也有很多的事情想要解释。   水团子却摇了摇头,一般摇头只动头,水团子摇头,整个身子都在左右摇晃,“咕叽咕叽。”变不回去。   千河有一种感觉,这应该就是他最原始的样子,或者是,他身上的一切异变,最开始就是这副模样。   水团子晃了晃,从浅蓝色变成了透明,就像一个半圆的水球趴在沈岭竹的掌心。   “咕叽。”这就是我异变最开始的样子了。   沈岭竹听不懂,但能看出千河变不回人形,见它突然变色,也没露出什么痛苦的表情,应该是千河自己做的,虽然惊讶,但没有无奈的摸了摸它的头,“乖。”   那些凭空出现的铁链已经完全看不见了,沈岭竹知道那不是消失了,而是隐去了。   对着乖乖巧巧趴在自己掌心的水团子,沈岭竹欲言又止。   粗壮的铁链和仅两指宽的铁链之间巨大的差异,是个人恐怕都会心存芥蒂。   他的爱夹杂着病态的占有欲,想来纯粹的爱并不多。   最初知道捡来的少年失忆了,就如一张纯白的白纸时,沈岭竹是动了点心思的,少年长得漂亮,模样完全长在他的喜好上。   漂亮纯净的眼睛里只有自己,一口一个哥哥的叫他时,沈岭竹心动了。   这心动不是爱,而是他感觉,他可以为他的病亲手做一颗解药出来。   在一张白纸,怎么染色,都看持笔之人的心情,沈岭竹就可以成为那个持笔的人。   可是越相处越动心,沈岭竹的良知在拉扯,他的病态和爱在博弈。   沈岭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病,更明白他不能这么困住千河的一生,在千河第一次软乎乎的,红着脸向他述说爱意的时候,沈岭竹知道自己的果子快要成熟了。   可他却犹豫了,在摘果子的那一刻因为对千河的爱而犹豫了。   一步一步,发展到了今天,他的爱被具象化,以极其微弱的形态,展现在了千河面前。   沈岭竹抿了抿唇,想解释,又无从说起。   掌心的水团子软乎乎的蹭了蹭他的指腹,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语气听上去有些蔫:“咕叽。”   见沈岭竹投来的视线带着些疑惑,水团子蹦了起来,啪叽一下落在了他另一只手的手腕上。   水团子发愁的看着自己的目的地,努力的想要怎么走过去。   终于,停在手腕良久的水团子,试探性的顶出了它左下方的一点身体,原本光滑的身体,突出了一点点小尖尖。   接着是右下方,两个小尖尖吭哧吭哧的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的走到了沈岭竹的虎口处。   它憋的光溜溜圆滚滚的额头都在哼哧哼哧的冒着冷汗,努力的将那点小尖尖伸长,使劲的探过去,却在快要碰到时,轻轻的碰了一下。   那是沈岭竹手指关节处血肉模糊的伤。   被碰到的是伤口,沈岭竹的心却好似在同时被千河很轻很轻的摸了一下,柔软得不可思议。   “小伤。”沈岭竹唇角带笑,一脸云淡风轻的将伤得已经能看见关节处的骨头的伤说成小伤,还温柔的接住了水团子从额头落下的小水滴。   “咕叽!”水团子愤怒的盯着他,两只眼睛很凶的微微下压着,“咕叽咕叽!”   快点包扎啊!   沈岭竹这一次大概猜到了它在说什么,他站起来身来,看着满目疮痍的旅店无声的叹了口气。   旅店的半边已经塌了,连同沈岭竹住的房间一起,成为一片废墟,好在还有一半存在,勉强能够住人。   沈岭竹命令着鬼怪清理整个旅店,在废墟中翻出医药箱和食物。   他自己给自己上着药,将那伤痕累累的手藏在白色的绷带之下,整个过程,水团子就在他膝盖上心惊胆战的看着,或者是,在他膝盖上的红色泡面桶里看着。   一边看一边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沈岭竹无奈,“别哭了,都哭缩水了。”   劝不住要哭的团子,只能找了个东西将它装起来,在打斗中,从损坏的柜台滚落出来的红色桶装泡面,直直的撞进了沈岭竹的视线里。   利落的将泡面拆开,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把圆鼓鼓的水团子放进去。   哭下来的水珠就在泡面桶底被好好的接住,方便一会再给水团子倒进去。   沈岭竹一边上药一边哄它,哄着哄着,突然轻笑出声。   “咕...咕叽?”你...你笑什么。   水团子哭得抽抽噎噎的问,想不明白怎么伤成这样了还能笑出来。   沈岭竹用没上药的那只手,那只带着手套的手温柔的摸了摸它,声音有些庆幸,音色如水击玉石:“都还活着,真好。”   黑色手套下面,是一双白色的骨手,一丝皮肉也无,而这只手,在水团子睁眼的时,就被沈岭竹藏了起来,用的是风衣口袋里的黑色手套。   水团子愣了愣,连哭都忘记了,泪泡欲落不落的挂在圆溜溜的眼角,突然也笑了。   “咕叽。”   真好。   ......   《噩梦空间》游戏论坛上,关于《雪夜旅店》这一个副本的帖子再一次被顶了上来。   “417L:我进了这个副本,里面全是惊悚又吓人的类人怪物,每一个都看上去很强,还没有获得入场卷的玩家可以直接放弃了。”   “418L:吹的吧,一个NPC而已,能翻起什么大浪。”   “419L:楼上,别忘了有玩家已经死了。”   “420L:死了又怎么样,那是他们太弱,等我们真身进入,碾死那个什么老板,呵,就是碾死一只蚂蚁。”   “421L:那也要能真身进入再说吧,在这里吹什么牛。”   “422L:牛:???你最好有事。”   “423L:我只说我的想法,其他玩家爱信不信,就这样。”   与此同时,一则猩红的公告在《噩梦空间》的论坛上置顶。   “《噩梦空间》开服倒计时:十天。”   开服倒计时,也是还没获得游戏入场资格的玩家们淘汰的倒计时。   游戏的入场的有捷径可走的,可是这个捷径,也要有能力的人才能走得了这条路。   最后七天,是剩下的玩家们最后的机会。   副本有无数个,已经被攻破的副本是捷径,想去去不得,有玩家通关的副本是香饽饽,手快能抢到那些副本,手慢就只有在剩下的,有难度的副本里挑简单的。   而《雪夜旅店》在其中,是最难的那一批。   可就算这样,没有选择的玩家还是会进入。   残破的旅店门口,坐在一个巨大的黑影,它的身子比整个旅店还要高,昏暗的天色下,看不清他的上半身。   而在夜晚踏进旅店的玩家们,走过旅店最外面的铁栅栏,看着面前长长一条的红地毯,有些疑惑的交谈起来。   “这是什么?地毯?”玩家A一脸懵。   玩家B:“不知道啊,这个副本不是支线任务已经失败了吗,里面的人应该或多或少知道一点了吧。”   “怎么还铺地毯欢迎的?”   玩家C:“我看论坛上说的都是夸张的,我们进来以后,也没有看到什么密密麻麻的怪物啊之类的。”   玩家A:“那旅店门口是立了两个柱子吗?”   玩家D:“你他妈啰啰嗦嗦什么,直接进去就好了。”   走着走着,几个人都觉得有点不对劲,“这红地毯,踩上去怎么这么软...”   “又软又粘腻...”   这种触感几个人都觉得很恶心又有点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别他妈说了,就按照我们说好的,敲门进去,然后快点离开旅店,在这山里躲过七天。”   如果不是需要主人同意进门这个过程,他们甚至不会来这个旅店。   旅店的大门是一个用木板补起来的“门”   为首的一个玩家大着胆子,敲了敲门。   没过一会,一个人打开了门,那是个男人,容貌俊美,身形挺拔,扶在门板上的手带着黑色的皮质手套。   男人没等他们说话,眼神就冷了下去,“吃了他们。”   “什么?”   玩家们没听懂什么意思,但是显然,那句话也不是跟他们说的。   脚下的红地毯突然动了起来,咕噜咕噜的往回卷,把几个玩家一起包裹在其中。   红地毯一直往上,将他们举起在半空,玩家们看到了,一张巨大的,眼球暴起,凸出裸|露在眼眶之外的眼睛。   那哪里是什么红地毯,那是恶鬼的猩红的舌头。   沈岭竹面无表情的关上门,回到房间继续给水团子喂着汤。   他拿着小巧的勺子,温柔的递到水团子嘴边,耐心的等它喝完。   “咕叽?”   沈岭竹想了想,“第三波了吧,从那之后来的第三批人了。”   每天来一波,每天死一波,而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他们不知道的论坛上,一个帖子高高飘起。   “《噩梦空间》开服倒计时:六天。”   “所有副本进入渠道关闭,请各位玩家敬请等待开服。” 第25章 《噩梦空间》   所有人都会记得那一天, 2022年12月31日,在新的一年开始的前夜,一场前所未有的烟花盛典, 掀开了灾难的篇章。   校门口, 穿着黄色羽绒服的女人站在树下,眼神一直盯着校门, 时不时的低头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五点半, 学校放学的铃声准时敲响,一群小孩子叽叽喳喳的跑了出来, 像是乳燕投林一般,雀跃着跑到门口等候多时的父母亲人身边。   可女人等了半天,都没看见熟悉的人出来。   突然她脸上露出一个慈爱的笑, 眼看着一枚小炮弹扑进了她怀里。   “今天怎么这么晚出来呀, ”中等身材目光温柔的女人伸手接过一个小男孩的书包,大手牵住了小男孩小小的手,“有没有听老师的话。”   小男孩用力的点了点头,声音还未脱奶气:“今天该我打扫卫生啦,我有做得很干净哦。”   一大一小走在回家的路上, 女人一直温柔的听着小男孩口中学校发生的事情, 那些事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听上去无趣又寡淡, 可从她孩子嘴里讲出来, 就像是天底下最值得认真倾听的话。   揣在衣服兜里的手机, 时间慢慢的, 由五点五十九,跳到了六点整。   天上突然响起一声巨大的礼炮的声音, 接着是无数烟花炮往天上打的咻咻声。   小男孩哇的一下瞪大了眼睛, 欢欣雀跃的说道:“妈妈, 是烟花!”   女人也抬起头去看,无数朵烟花在天上绽放,绚烂美丽,而且,平日里见到的烟花,就在那么一小块地方有,今天,整片天都被烟花遮盖。   虽然是六点,但冬日天黑得早,如今这样壮丽的烟花连续不断的在天上绽放,美得如梦幻一般。   就连黑蒙蒙的天都在这一场巨大壮阔的烟花下变得如白昼一样明亮。   天上火树银花,璀璨夺目,地上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注视着这一场盛大的烟花盛典。   路上的车流缓慢行驶,一切都因为这一场前所未有的烟火盛况而变得安静了些许。   可很快,有人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么密集的烟花,为什么,他们看不见一个放烟花的人,更看不见一个烟花盒子。   很快,网络上有人发出的消息,让人为这场烟火盛典开始感到惶恐。   同一时间,无数人在不同地方都在分享漂亮璀璨的烟火的照片,他们以为自己是在分享偶然看到的盛典,可显然,目睹这一场盛典的不是一两个人。   甚至在分别处于地球两端的人,都在同一时刻,看了同一场烟火盛典。   可是...这怎么可能。   “咕叽!”一颗圆滚滚的水团子蹦跳着到房间外面,小巧的嘴巴惊得成为了一个小o。   这样的烟火,它还是第一次见到。   整片天都被绚烂的烟花照亮,五彩缤纷的烟花一朵接一朵的点亮,看得人目不暇接。   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从身后走来,准确的在一堆白雪当中找到了一颗半透明的水团子,两指捏着水团子将小东西提溜起来。   “这么冷,小心冻着。”   水团子幽幽的叹了口气,被迫的被放进了毛绒绒的小窝里面,有点像鸟的巢穴,但是里面没有鸟,只有一颗圆鼓鼓的水团子。   变成团子的小千河不愿意呆在里面,这让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等待孵化的蛋...奈何有一个总觉得他会冷的沈岭竹。   气鼓鼓的水团子挪动着身子在小窝里面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小窝里面暖呼呼的,水团子别别扭扭的想到,虽然丑了点,但是还是有那么一点可取之处的。   “咕,叽咕叽。”水团子看了一眼沈岭竹,又睁着大圆眼去看天上的烟花,又看了一眼沈岭竹,试图用动作加语言传递意思。   看,有烟花。   沈岭竹眼神温柔,天上绚烂的烟花朵朵绽放,闪烁的光投映在他的侧脸,他伸出手摸了摸水团子的脑袋,声音不大,被风送进了水团子的耳朵里,“嗯,很好看。”   烟花漂亮璀璨,沈岭竹的视线却温柔的落在一颗水团子身上。   水团子不自在的偏过身子,眼睛直勾勾的对着天上,漂亮的烟花却没落入他的眼里,因为它自己脑海里,也在绽放一场绚烂的烟花。   说..说烟花好看,看着他干什么呀....   沈岭竹眼看着那半透明的水团子越来越红,无声的笑了笑,这才抬头看向天上的烟花。   看着看着,沈岭竹也察觉了不对。   满天的烟花,有些离他很近很近,可是,这附近一眼看上去一个人都没有,那是谁,把这烟花投放上去的。   想起了什么,沈岭竹一只手握着小窝,一只手拿出了衣兜里的手机。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手机有信号了。   沈岭竹朋友很少,关系好的一个都没有,所以也没有人给他发消息,但是有大眼软件的推送消息出现在页面顶端。   他看到了,几个位于M国,C国,R国的博主发出来的照片以及一段视频。   沈岭竹退出这个软件,又打开一个直播软件,随手点开了一个正在直播的M国的直播间。   画面对准着天空,火树银花,很是好看。   可沈岭竹的心却有些发冷,他抬头看着天上的烟火,慢慢将手机举起来,对准天空。   手机屏幕里,和他眼前,出现的烟花场景,一模一样。   大到烟花的形状,小到烟花燃烧殆尽出现的烟雾飘散,一丝不差。   这是一场,全世界的烟花盛典,世界各地的人,在这一刻,看着同一场烟花。   无数关于这场烟花的猜测,推论统统出现,有人本来还简单的以为这是烟火公司的一场策划,可是全球最大的烟火公司站出来否认了这一点。   沈岭竹没有多看,先给山下打去了电话,电话打了很久,都没有一个人接。   一看时间,此刻已经七点了,沈岭竹猜测应该是山下的人早就下班了。   沈岭竹召唤出来的那些鬼怪已经消失了,他也没办法通过鬼怪知道那个围着山的罩子还在不在。   本来他撑不住只能收回鬼怪的时候还在担心,如果那些人再来怎么办,谁知这六天,山上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山下的电话打不通,沈岭竹又给沈图南打了一个电话,依旧没有人接通。   沈岭竹翻看着网上的各种消息,没有一个人有准确的说法,全是各种猜测。   这种猜测并不悲观,多是一些离奇的脑洞,什么庆祝地球诞生周年啊,庆祝恐龙回到地球啊,庆祝外星人降临之类的。   世界末日的论调也偶尔有出现,但都很少,就算出现,也会被其他人喷。   原因无他,这是一场离奇却无害的,漂亮的,前所未有空前盛大的烟花盛典。   只有环境保护人士担忧这场烟花会对地球的生态造成影响。   这一场烟花整整持续了三个小时,人们的讨论热度居高不下,无数人走出房门,仰着头看,用手机录,用相机拍,通过各种方式,留下这种平生难遇的奇景。   八点五十九分,天上所有的烟花都消失了,世界静悄悄的。   烟花消失得太快太突然,甚至空中连一点烟雾都没有剩下,如果不是萦绕在鼻间不散的硫磺味,恐怕会让人忍不住把刚刚那一幕当成一场梦。   九点整,是一排文字取代烟花出现在天空的正中央,每一个字都巨大无比且闪烁着红光。   随着文字出现的,是一道欢欣雀跃的甜美声音:   “叮咚,2022年12月31日,全球大型真人游戏《噩梦空间》开服倒计时:三十分钟!”   “玩家区域构建中...”   全球哗然!   网上疯狂刷新的不再是各种烟花的照片,而是一排排以各种不同语言的文字浮现在空中的话。   它们的字体各不相同,排列组合也根据不同的语法而有些不同,可它们翻译过来,都是同一个意思。   《噩梦空间》开服。   开服是什么意思,玩过游戏的都知道,可此刻,他们不敢相信。   有无数人开始想逃,逃离未知的惶恐,可是他们连逃去哪里,都不知道。   沈岭竹面色有些沉,和水团子对视一眼,两个人心里都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远离人烟的山上看不见山下的情况,山上安静,山下喧闹震天。   本来就有很多人走出房门来到街道上看烟火,如今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都惶恐起来。   车辆堵在路上,为了快点离开,有人直接离开了拥挤的街道,走上了马路,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无数个,人在车流中拥堵,车在路上寸步难行,只能不停的按着喇叭。   天上,一个硕大的数字在不断变化,从三十开始,不断的减少,这是一个倒计时,就像是敲在人心上的钟,每少一分钟,就看得人心惊胆颤。   最终,那个数字,还是归零了。   那道愉悦的女声重新响起,“《噩梦空间》正式开服,三百五十万玩家正式登录,请七十八亿九千八百二十三万六千一百四十三名NPC做好准备。”   “大型开服活动《幸福农场》即将开始。”   进入新的一年的前夜,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玩过游戏的年轻人震惊于那句话,听不懂什么叫玩家什么叫NPC的人通过上网和询问身边人得知之后,也同样陷入震惊。   无数人心中都有一个想法,难道活了这么多年,他们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游戏里面的一串数据,是一个NPC? 第26章 幸福农场   “《噩梦空间》正式开服, 三百五十万玩家正式登录,请七十八亿九千八百二十三万六千一百四十三名NPC做好准备。”   “大型开服活动《幸福农场》即将开始。”   “《幸福农场》参与人数:三百五十万玩家全员参与,十分钟后正式开启。”   “下面宣读NPC第一要义:请NPC努力提升自我等级, 为玩家提供更愉快的游戏体验。”   突然发生的一切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那不知名的女声说出来的最后一句话也让人惶恐的同时觉得荒唐又可笑。   从生下来就生在这片土地,长在这片土地的人, 突然被人称作NPC就罢了, 还要为了所谓的玩家的游戏体验努力提升自己。   就好像他们生来就是为了玩家服务的,他们如同所有玩过的游戏里的NPC一样, 生活轨迹生平事迹无人关心,玩家只会在乎这个NPC能触发什么任务,给予什么奖励。   可笑的是, 从前他们是玩家, 现在一夕之间沦为NPC。   无数被堵在路上的人茫然又不安,甚至开始质疑自己的真实性。   自己真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吗?   自己这么多年的经历和遭遇,是真实的,还是按照一个个既定的程序运行的。   想质疑却找不到对象,除了天空看得见摸不到的字, 他们甚至不知道到底是谁说出的这些话。   而网上疯狂刷屏的话, 那些不同的文字构成的句子, 都在预示着, 这不是普通人或者普通组织能够做到的。   世界末日的论调沸反盈天, 这一次, 没有人再嘲弄这种说法。   十分钟之后,所谓的活动就要开启, 而十分钟, 够他们做什么。   今夜, 这个世界彻底乱了,有人连夜赶着时间奔逃,有人在怒吼发泄,有人珍惜这点时间和爱人相拥。   道路上满地的被人丢下的东西,嘈杂喧闹的人声之中有人在因为拥挤而互相谩骂,有人在疯狂的打着电话。   在人们绝望之际,无数战斗机飞上了天际,围绕着天上十分钟的倒计时不停的旋着飞。   “你们看!”   有人发现了天上的战斗机,这一刻人们寻着声音望去,无数双充满着希望的眼睛如火炬一般,他们的眼睛不会发光,但其中的希望却好似在闪闪发亮。   沈岭竹也看到了天上的飞机,他没有多耽误,转身走进了残破的旅店,开始收拾一点东西。   “咕叽?”水团子被他放进了大衣胸前的衣兜里,探出半个脑袋,语气略微担忧的叫了一声。   沈岭竹抽空摸了摸它的头,“我们下山去。”   他感觉,他们应该可以下山了,之前的几天,不仅电话不通,风雪肆虐,天上什么都没有飞过,一切和外界的联系都被切断,而现在,通讯恢复了,能看得见代表外界的飞机,雪也停了。   沈岭竹决定连夜下山去,或者说,更有可能的是在那个《幸福农场》结束之后下山去。   为了预防突发情况,沈岭竹将一些便于携带的食物和手电,刀,现金,放进了自己的身上穿的衣服口袋里。   甚至没有忘记水团子的小窝。   “叮咚!全服大型活动《幸福农场》正式开启!”   这一场,声音不再是那个女声,而是冰冷的电子女音。   “参与NPC:七十八亿九千八百二十三万六千一百四十三名预备NPC。”   “请牢记NPC第一要务,在这一场游戏中,努力成为正式NPC。”   冰冷的电子女音夹杂着一些机械的俏皮感,“友情提醒,不能成为正式NPC的是垃圾,是不能给玩家提供游戏体验的无用的垃圾。”   沈岭竹从窗户外看出去,天上出现了一个不断旋转的半透明的圈,那是一个Loading标志,意思是正在加载中。   这一刻,沈岭竹才有了一种感觉,好像他真的身处一个游戏当中,好像他真是一串数据,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个圈几秒之后消失了,而沈岭竹的眼前也跟着一黑。   若是有人能拍到此刻的地球,就会发现在一瞬间,所有的人都消失了,天上的战斗机没有人操控直直下坠,砸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机油泄露溅起火星,最后演变为一场烈火。   世界各地因为人的消失而出现短暂的各种声音,机器缺少人维持,车辆停在半路上,摩托车轰然倒地。   原本依偎在主人身边的小狗困惑的站起身来,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圈,茫然的看着空荡荡的房间。   海豚在水里嬉戏,小猫追赶着闯入领地的老鼠,蝴蝶在柔软的花苞上扇动翅膀。   这一刻,地球无人。   ......   “叮当叮当叮当。”敲盆子的声音将沈岭竹从黑暗中唤醒,一睁眼,就看见一只巨大无比的直立行走的猪拿着一个铁盆,哐当哐当的用铁盆撞击着铁栏杆。   这个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沈岭竹却在睁眼的第一时间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翼而飞,变成了一件白色的单衣。   心脏下意识漏了一拍,却看见有一个巴掌大的小人昏倒在自己的腿边。   那张脸,赫然是千河。   沈岭竹在所有人被巨大无比的猪吸引时,不动声色的将小千河藏进了自己的衣袖里,一只手虚虚的抵着袖口不让小千河掉出来。   “叮当叮当叮当。”的声音响了一分钟,那只猪走到了他们面前,高高的铁栏杆隔住了人,却挡不住巨大的猪。   下一秒,铁盆倾斜,里面的东西哗啦哗啦的倾盆而下,倒进了铁栏杆后面的石槽里。   一股浓郁无比的香气,直直的扑进沈岭竹的鼻子里。   猪的眼睛原本很小,可在一只比普通猪大四五倍的猪身上,再小的眼睛看起来,也比人眼大了。   那双眼睛里面充斥着贪婪和狡诈,猪一张口,居然说出了人的语言:“吃饭了吃饭了。”   它伸出猪手,随手在就近的一个脑袋上摸了摸,努力让自己和善的笑起来:“乖宝宝,多吃点,长肉肉。”   沈岭竹看着那个被摸头的女人惶恐不安的使劲往后退,整个人不断的摇着头,开口说道:“哼唧哼唧!!”   说出口的声音让女人更加害怕,那居然是一声声的猪叫,她颤抖着摸上自己的嘴,那手指都在止不住的哆嗦,摸到熟悉的形状以后,她猛地松了一口气,又提着心,试探性的开口:“哼唧。”   她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睁眼,自己就说不出话来了。   就在这时,一只猪蹄粗暴的碾压在她脸上,那只巨大的肥猪满脸不悦的开口:“哭什么哭!我给你准备食物,你还哭?”   猪一把用蹄子摁住了女人的脑袋,猛地将她摁进了面前的石槽里,怒气勃发的说道:“吃!”   它古怪的笑了笑,语调带着藏不住的恶意,“要是不吃,现在就宰了你。”   女人的身体整个都哆嗦了起来,一只手抓住里面的食物就开始狼吞虎咽。   好在这些食物虽然是被一股脑的放在石槽里,但味道一绝,食材也是极好的,有虾有肉,顶级的帝王蟹,上好的和牛,甚至连鱼都是去掉鱼刺的。   见女人吃起来,猪这时才满意,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乖猪猪,真乖。”   一只猪,却满脸温柔的将他们称之为猪,而现在,看上去他们才是被圈养起来的猪,荒诞又恐怖。   它被横肉挤起来的眼睛看向了其他人,“你们也要多吃多长,听到了吗?”   说完,它哼着歌,扭着巨大无比的身子,身上的肉一颠一颠的走去了旁边的石圈,端起另一盆食物倒进去,对里面的人说了同样的话。   直到四个猪圈都巡视完,它才满意的离开。   这时候,才有一道愉悦的电子女音迟迟响起。   “叮咚,《幸福农场》副本,玩家需要尽心尽力的养殖猪猪,让猪猪们感到幸福。”   “农场主和猪猪们本就应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啊。”   这声音只说了玩家要做什么,绝口不提NPC需要做什么,想来也是,一个游戏,什么时候会给NPC发布任务。   NPC只能,顺着玩家的发展轨迹,被迫的前行。   那只猪离开了,沈岭竹这才能仔细观察这里的环境,光线很黑,四周都是高高的墙壁和铁栏杆,场地很大,他们被围在里面,几堵一米高的墙竖着立在后面,分隔出十几个小隔间。   右侧最里面,有一个蹲便。   除此之外只有一个喂食的石槽,或者说...是猪槽。   而被困在这里的同一个猪圈的,有十五个人,他们站起身,能隐隐看见左右两边的猪圈,如果人数也是十五的话,就代表着六十个人被困在这里。   衣袖里的小东西动了动,沈岭竹轻轻捏了捏,很快里面便乖巧的安静下来。   这也提醒了沈岭竹,一共是十六个人,四个猪圈,就是六十四个人。   同一个猪圈里面的十五个人大眼瞪眼小眼,想开口|交流,一开口却是谁也听不懂谁在说什么的猪叫声。   所有人都很害怕,人害怕的时候身边又有同伴,明知道听不懂,却还是控制不住的不停说话,说自己的惶恐,说自己的不安。   一时间,猪的哼哼声此起彼伏,只能通过不同的语调来判断情绪。   茫然和不安在这里蔓延,有人已经开始小声的啜泣起来。   “咕噜。”哭声和猪叫声渐弱,取而代之的是肚子的饥饿声。   石槽里的食物异香扑鼻,闻上去就让人感觉食指大动。   许多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那长长的石槽上。   有人犹豫着上前,有人却在后退。   猪吃饱了,长肉了,可是会被杀掉的... 第27章 幸福农场   长长的石槽足够十六个人互不打扰的各吃各的, 丰盛的食物也不存在谁吃不饱的情况。   食物都是上好的食材,虽然被倒在看上去像猪槽的器皿里面,但是好在石槽干干净净的看不见一点灰尘。   这让人接受起来没有那么困难, 更何况, 那些食物闻上去极香,浓香诱人, 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想要一尝它的美味。   而那个最开始被逼着吃的女人,吃下这些东西以后看上去也没有问题, 这让不少人放松了警惕。   只是现在环境复杂,出于谨慎,还是有一多半的人没有选择去吃那些食物。   一顿饭不吃, 又不会饿死。   沈岭竹看着石槽里的饭,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一身白色的单衣单裤,看上去有点像病号服,只是没有那蓝白条纹,他自己原本穿着的衣服不翼而飞。   为了应对未知做下的准备,刀、手电筒、现金以及最为重要的食物, 都随着衣服消失了。   好在他手上带的手套和本就捏在手中的一块威化饼干还在。   若不是突然进入这地方的那一刻, 沈岭竹正拿着饼干准备装入口袋中, 想必这两样东西也无法保留到此   沈岭竹没有注意到自己想到这里的时候无意识的笑了笑, 只因为他心里知道, 这么小一块威化饼干, 不够他吃,但足够小小的千河撑过几天。   他的一只手微微扣着袖口, 能感觉到手心下面, 有很小的两处热量来源。   真的很小, 像小孩子玩的芭比娃娃的手一样小。   不用看,光靠感应也能知道,那是衣袖里的小千河用手撑在沈岭竹的手上。   前路风雨飘摇,生死渺茫未知,可来自另一个人的热度也足以让他们彼此御寒。   沈岭竹冷淡的眉眼柔和了一瞬间,又很快收回发散的思绪,观察起四周。   被拉进来的明明的一个个的人,在这里却被称为猪,不能说话,一开口就是猪叫,这让他们的沟通成为了困难。   而且,为什么会将他们称为NPC。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母组成,让人难以忽略,沉甸甸的悬在人的心头。   此刻,他们真的就像是为了玩家的游戏而扮演各种不同角色的NPC,玩家的任务需要猪,他们就成为“猪”。   以及,那个巨大无比的,喂食他们的猪,是所谓的玩家,还是什么怪物。   如果是玩家的话,为什么玩家会是一头远超普通猪体型的猪。   哪怕那头猪会说人话,可是它的的确确就是一头猪。   沈岭竹一边思索,一边仔细的打量着周围,他站在一侧的角落里,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能被他第一时间看在眼里。   他看着那十六个隔间,摸了摸揣进自己衣袖的小千河,这个游戏显然也是把千河计算在内的,这或许就是他会从水团子变成人的原因。   几个猪圈之间有高高的石墙,沈岭竹目测了一下,大约不到两米,想要翻过去有点麻烦但不是做不到。   而前面则是四五米高的铁栅栏,顶端是锐利的尖刺,显然是为了防止他们逃出去的。   沈岭竹个子高,能看到两边猪圈里的情况,越看,眉头越皱了起来。   包括他所在的猪圈,每个猪圈都是十六个人,且每一个里面的人,都是八男八女。   这种安排...会是巧合吗?   正想着,一个女人走过来抖着手拍了拍沈岭竹的肩膀,她个子不高,圆圆的娃娃脸看上去减龄又可爱。   她张了张嘴,想到了一开口会发出的声音,讪讪的又闭上了嘴巴,脸上有些羞窘的红,伸手指了指墙。   沈岭竹看懂了她的意思,思考了一下该怎么告诉她。   女人伸出白净的手,用另外一只手在自己的手掌画了画,然后将手掌摊开在沈岭竹面前,示意沈岭竹将墙后面什么情况在手上划出来。   看着面前白净的手,和泛红的娃娃脸,沈岭竹回了一个笑,然后蹲下了身子。   他笑起来时,女人有些惊讶的微微瞪大了点眼睛,沈岭竹的眼镜损坏了,没有了金丝框眼镜做中和,他的眉眼看上去都很凌厉,整个人个子又高,颇为冷峻的模样。   如果不是沈岭竹在这一群人当中是个子最高的,女人也没想贸然来找他,结果没想到,看上去不好惹的男人意外的温和。   黑色皮质手套包裹着其下的手指,用料讲究价格不菲的手套不会显得臃肿,而完美的将修长的轮廓表现出来。   单薄的衣袖被尾指轻微压着,修长的食指轻轻点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勾勒着字。   “旁边跟我们这里一样。”   沈岭竹如实写到,女人有些歉意的笑了笑,摇头示意自己没看懂。   他们两个的这种交谈被其他人看在眼里,顿时不少人就围了过来,沈岭竹在人群之中,起身越过他们走向石槽。   这地面是水泥地,很干净没有多少灰尘,只能看着笔画在心中构建成字,要将一句话排列出来,多少还是有一点难度。   更何况,沈岭竹用的左手写字。   左手衣袖里塞了一根长条的威化饼,右手衣袖里装着小千河。   沈岭竹的左手完全骨化了,为了瞒住千河才带的手套,所以在将小千河塞进衣袖的时候,下意识选择了右手。   他尽量维持着右手的平衡,让千河在里面待得舒服一点。   沈岭竹走到石槽最前端,那里有一个水龙头,开口朝下,下方有一个连同地下的漏水口。   打开水龙头沾了点水,对着女人招了招手,就近蹲下,在地上写出了这句话。   “左右两边的情况跟我们类似。”   水干得很快,但好歹能看明白在说什么。   不少人略带惊喜的看着地上的字又看了看水龙头,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沟通的方法了。   其实水龙头的位置很明显,这个办法也不需要什么智商,只不过突然被拉入这么一个地方,又看到了一只肥硕巨大的猪,惊恐之下六神无主,才没有想到这个办法。   娃娃脸的女人也用手指沾了点水,在地上写道:“两边有多少人。”   这个地方沈岭竹的身高是最高的,但也有人比他矮不到多少,也能看清那边的情况。   带着黑框眼镜的斯文男人在沈岭竹回答之前,就动手指写了:“都是十六个,很奇怪我们这里只有十五人。”   “会不会是刚开始就只有十五人?”   其他人也开始积极的参与讨论,内圈的人蹲在地上,外圈的人站着看,想发言了就挤进去。   “应该不会。”黑框眼镜男有些犹豫的写下原因:“我们这里有十六个隔间。”   “那还有一个人去哪里了?”娃娃脸女人在地上沾着水写道。   后排站着看的人脑子一转,脱口而出:“哼唧哼唧哼?”会不会是死了。   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猪叫。   还没习惯这种变化,这场无声的讨论时不时就会冒出一声猪叫出来。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NPC是什么意思,意思我们不是真人吗?”   “那只猪到底是他妈的什么东西。”   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男人面容有些扭曲的在地上飞快的写着,他的刘海很油,一小撮一小撮的紧紧贴在额头上,皮肤又是爱出油的肤质,整个人看上去油光满面的,五官明明不算差,但总感觉有些猥琐。   一边写,偶尔还会从嘴里发出一声猪叫。   黑框眼镜男想安抚一下他的情绪,拍了拍他的肩膀,却听见“啪!”的一声。   猪圈里本来就昏暗的灯光熄灭,整个大的猪圈都陷入了黑暗当中。   一个几米高的黑影站在门口,语气阴冷的说道:“时间很晚了,乖宝宝都应该按时睡觉了,不睡觉的,都不是乖宝宝。”   乖宝宝三个字的语调很奇怪,压得很低,说出来很阴沉。   它的眼睛在黑暗中反射着幽幽的光,有一种冰冷的质感,让人心头发寒。   一时间黑暗的猪圈里寂静无比,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的看着它。   那只猪突然笑了笑,“这才乖嘛。”   它来得快,去得也快,几十个人提心吊胆的等了一会,见它没有再进来,都松了一口气。   猪圈里面没了灯,黑得只能看见个大概,想要继续靠写字交流是绝对不可能的了,好像除了睡觉,他们无事可做。   每个猪圈后面的十六个隔间,显然是为每一个人准备的睡觉的地方。   没有床没有被子,只有冰冷的水泥地和墙。   有了刚刚那一遭,不少人都不敢开口,老老实实的各自找了个隔间进去。   他们对突然发生的一切满心惶恐,又无法交流只能蜷缩在角落,让墙给自己一点安全感。   猪圈里安静无比,只是偶尔有人发出一点破碎的泣音。   黑夜笼罩大地,今晚在这里的人注定难眠。   等所有人都进了隔间,沈岭竹才选了剩余的两个隔间之一,十六个隔间,他们只有十五个人,有一个隔间自然而然的空了出来。   而沈岭竹在最里面的一个隔间,与旁边的人隔着一个空的隔间。   他背靠着墙,小心翼翼的将小千河从衣袖里面放出来。   现在里面足够黑,他又靠着墙坐,有什么人要是走过来他一眼就能看见,但千河太小了,不仔细看是看不清的,所以能让小千河出来透透气。   而直到现在,沈岭竹才有机会看清千河的样子。   手心里的小人盘腿坐着,眨巴着眼睛,乖巧十足,模样就是一个按照千河样子等比例缩小的娃娃一般。   他身上穿着跟所有人一样的白色单衣,同样的衣服,在娃娃一样的他身上就多了几分稚气的可爱。   脚上没有鞋子,小小的白嫩嫩的脚踩在沈岭竹的手心。   脸蛋白皙可爱,或许是因为缩小的原因,脸上有些肉肉的婴儿肥,在衣袖里被闷得久了,小脸红扑扑的。   嘴巴很小,红润水嫩,他闭着嘴,难以窥探到其中的小舌头是不是也极粉极嫩。   小千河的眼睛很漂亮,沈岭竹为了看清他,离得很近,近得能看清它纤长如鸦羽一般的睫毛的颤动。   沈岭竹被他看得心尖柔软,很小心的用手指碰了碰他的脸。   好小,好软。   沈岭竹拿出那块细长的威化饼干,在小千河面前晃了晃,示意他要不要吃。   千河一进入这里就被沈岭竹装进衣袖里面了,什么都没看到,只听见有一个人说着怪话,然后就是接二连三的猪叫。   见沈岭竹不说话,只以为他是怕引起别人注意。   于是小千河微微捂住了一点自己的嘴巴,用很小很小的气音开口:“哼唧~”   一声奶里奶气软乎乎的猪哼哼,准确的被沈岭竹捕捉到。   看着手心里瞪大了眼睛用小手捂住自己嘴巴不敢置信的小千河,沈岭竹眼中隐隐有了笑意。   拇指和食指尖小心的捏了捏小千河,沈岭竹动了动唇,无声的说了句:“很可爱。”   千河羞愤欲死,在喜欢的人面前,发出了猪的哼唧声,这是什么社死现场啊!   一瞬间整个脸都红透了,像一颗漂亮的圣女果。   他默默的站了起来,在沈岭竹的掌心转了个身,弯着身子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双手之间,用小屁股对着沈岭竹。   沈岭竹忍着笑戳了戳对小小的千河来说算得上挺翘的屁股,想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又没办法开口。   全身上下最肉肉的地方被戳到,千河受惊似的猛地转过头来,漂亮的眼睛瞪得溜圆,“哼唧!”   流氓!   这声音因为受惊而有些高,离得远了听不清,但是...   看着沈岭竹走进隔间想着跟他拉近关系而该换到旁边隔间的娃娃脸女人惊得转过头看向那边的墙壁。   至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过的,长相高大俊美的男人,叫声居然...居然这么奶的吗?   同样是猪的哼唧声,这道声音听上去却又软又甜,像还没断奶的小猪崽崽。   一瞬间,娃娃脸女人感觉自己恍然大悟。   她明白了,为什么一开始那个男人面无表情在这种环境下也没有丝毫害怕想要说话缓解情绪的原因,明明一般人遇到这些事情,都会下意识的开口。   她就说,那个男人相处起来明明很温柔,怎么会在一开始冷硬的难以接近。   不过...娃娃脸女人回想着沈岭竹的长相,高挺的鼻梁,凌厉的眉眼,一米九几的高大身材,再配上软乎乎的奶音...   女人默默低下了头忍笑,好大的反差萌啊。   这边,沈岭竹丝毫不知道好大一口锅砸在他头上了。   虽然千河叫的声音有些许大,但这里人一开口都是猪叫,他倒不是很担心。   见人这回连耳根都红透了,气哼哼的背对着他,沈岭竹忍不住,又戳了戳手感上佳的翘屁股。   千河红着一张脸错愕的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捂脸还是捂屁股,他嘴巴嗫嚅的动了两下,很想说沈岭竹以前不是这样的。   一开口又是一声软乎乎的哼唧~   千河泄气的一屁股坐在沈岭竹手心,面对着他,两个小手手抱胸,将脑袋偏到一边,又轻又快的,发出一句:“哼!”   沈岭竹没有再逗他,将人捧起来,放在腿上,自己则撕开了威化饼干的包装袋。   这块饼干是细长的一根,大约十厘米长,沈岭竹小心翼翼的掰了一小节,递到了千河嘴边。   千河捧着那对于沈岭竹来说很小,对它来说足有半个脑袋大的威化饼干。   张开嘴从中间咬了一口,饼干上顿时出现了一点小小的缺口,仔细看能看出缺口的边缘形状,是小小的牙印。   吃完了东西,小千河笑眯眯的将手上沾到的碎屑擦在了沈岭竹腿上,在沈岭竹看过来的时候忽闪着漂亮的眼睛,无辜的回望他。   然后乖乖的笑起来,伸出两只小手,叫声又甜又软:“哼唧~”要抱。   沈岭竹无奈的伸出一根手指,立刻就被小千河用两只手环抱住了,白白嫩嫩的小脸还在手指上蹭了蹭,乖得不可思议。   怎么又舍得跟他生气呢,至少沈岭竹不能。   沈岭竹是靠墙而坐,他将小千河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用自己的小腹给他当床,大手捂住了千河的大半个身子。   另一只手靠近千河的眼睛,轻轻摸了摸眼帘,敏|感的眼帘随着他手的靠近而颤抖着闭上。   沈岭竹捂住千河身体的手温柔的拍了拍他。   千河知道,沈岭竹是在叫他睡觉了。   可是...   身下是沈岭竹的小腹,以前千河看见过,沈岭竹身上的腹肌足足有八块,线条流畅漂亮,看得人眼热。   身上是沈岭竹的大手,温热的大手将自己整个人牢牢遮住,源源不断的传递着滚烫的热源,还时不时温柔的轻轻拍着他,无声的哄他睡觉。   而沈岭竹,是他最喜欢的人。   这种情况下,谁!能!睡!得!着!   千河脸上热气升腾,一张脸已经熟透了,耳朵红得好似得滴出血来,身上也很热,手和脚都有些发软。   他像是被沈岭竹的气息包围了,陷在了其中难以自拔。   脑袋晕乎乎的,不由自主的想着,他居然有一天,睡在沈岭竹的腹肌上面。   是整个人,都睡在腹肌上面...   而且沈岭竹的大手几乎将他整个人盖住了,那种感觉就像...   就像...他整个人被那只手摸透了。   千河羞得身上都在泛红,眼中波光粼粼的,漂亮极了,可是哪怕这么害羞了,也舍不得拒绝。   好像变小,也不算没有任何好处的。   某小只在夜里,偷偷摸摸的假装翻身,隔着薄薄的一层单衣,摸了无数次身下的“床”。   沈岭竹被摸得发痒,拧着眉看手心下巴掌大的小人,无奈的无声叹气。   看来还是被吓到了,夜里睡得这么不安稳。 第28章 幸福农场   昏黑的猪圈房里, 有光隐隐投进来,角落里的男人背靠在墙上,两条修长笔直的腿微微交叠着, 他的眼皮动了动, 睁开了眼睛。   一只手的姿势维持了一晚上,隐隐有些发麻, 手背经过一夜的裸|露, 冰冷无比,手心下面却暖呼呼的一团。   沈岭竹微微移开了点, 就看到小小的千河蜷缩着,手自然的捏成松松的拳头放在自己的脸侧,小脸睡得红扑扑的。   天马上亮了, 这样子的千河不能被其他人看见。   沈岭竹只能尽量动作轻柔一些, 将人放进自己自己的衣袖里。   好在某只小猪睡得很熟,只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哼唧声,没有醒过来,陷在沉沉的梦境之中。   沈岭竹重新闭上了眼睛,靠在墙壁上养神。   没有等多久, 就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出来了, 有人一夜没睡, 有人在夜里睡得不安稳, 但此时大部分人都陆陆续续醒了过来。   隔间里面什么都没有, 所有人要么背靠着冰冷的墙坐了一晚上, 要么躺在水泥地上睡一晚,这两者滋味都不好受, 一晚上下来腰酸背痛。   夜晚虽然不算太冷, 但是没有被子仅仅穿着一身薄薄的单衣, 沈岭竹已经听到,好几声轻微的叫声。   没有什么情绪,听上去有点像咳嗽。   在这种环境下睡一晚还会,睡久了怕是会感冒发烧。   平日里一点感冒都不会被放在心上,但现在,他们身为被圈养的“猪”,也不知道发烧了会不会有人给他们拿药。   沈岭竹不看好这个可能性。   熟悉的铁盆和铁栏杆的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响起,那只巨型猪咧着嘴笑嘻嘻的走了进来,“乖宝宝,吃饭饭了。”   它走到第一个猪圈看到石槽里面剩下的食物脸色顿时变了。   “嘭!”的一声巨响,混杂着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声音。   沈岭竹眼睁睁看着猪圈前面的铁栏在它手下如纸一般,一拍就弯曲褶皱。   “为什么,为什么还剩这么多食物?”那头猪猛地伸出手,将一个人擒住。   它的蹄子张开,直接卸掉了那人的下巴,然后抓起石槽里面的剩菜就往男人嘴里塞。   男人被噎的两眼泛白,四肢不停的挣扎着,可那头猪的一只手,就足有一个人那么粗那么长,牢牢的将男人摁住。   他的下巴被卸掉无法闭合,被大口大口塞着饭,甚至因为嘴里被堵得满满当当的,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有一声一声从嗓子里挤出来的闷声。   那头猪越喂,越愤怒,狭小的嘴阻碍了它喂食的速度,它的蹄子在男人的脸上轻轻一划拉。   男人的唇角裂开,一直开裂到耳根,红的血,白的牙,各种颜色的食物,组成了令人胆颤的一幕。   因为男人被猪提在手里,所以在这个猪圈里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无言的恐惧在整个猪圈蔓延,但谁都不敢说话,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声音,就怕因此会吸引到那头猪的注意。   沈岭竹带着手套的手轻轻动了动,最后慢慢自然的垂在身侧。   那一场如百鬼降临的召唤,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救不了所有人,只能在此刻站在这里做一个沉默的看客。   而沈岭竹,也只想在这个逐渐混乱的世界,保住他重要的人。   在男人快要被噎死的前,那头猪终于松手了,它冷漠的将半死不活的男人扔进猪圈里。   仅仅手轻轻敲一敲石槽,里面所有残留的食物都不见了,石槽干干净净的,一丁点儿油渍都没有。   “乖宝宝,要好好吃饭,知道了吗?”猪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里面暗藏阴冷。   它将铁盆里的食物倾倒进石槽,接着走到了沈岭竹他们所在的猪圈上面。   沈岭竹快速扫了一眼石槽,他们也有剩菜,但是因为女人被逼着吃的原因,以及那些人看见女人吃了没什么事,也有一小半的人选择了吃饭。   所以他们的剩菜剩得不算太多。   那头猪看上去不是很满意,目光阴恻恻的扫过猪圈里面的每一个人。   有女生已经被吓得哆嗦了,咬着嘴唇颤抖着身体尽力往墙上靠,似乎想把自己藏起来。   好在,那头猪没有对他们做什么,只是撇撇嘴,将食物倒进被他变干净的石槽里面。   后面的两个猪圈,它也没有做出什么事情。   所有的石槽都被它倒上了新的食物,那头猪看着众人,“猪宝宝们快吃,一会带你们出去放风。”   说完,体型巨大的猪慢悠悠的离开了这里,走之前还不忘将被它拍弯的铁栏杆拉直。   坚硬无比的铁,在它手下就像一张轻飘飘的纸。   放风?   沈岭竹眼神一动,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可以从这里的出去。   一群人心惊胆战的看着它离开,鼻尖萦绕着食物的香气,他们看着石槽的眼神顿时变了。   猪圈里安静了没多久,突然爆发出好几道哭声,猪的叫声凄厉,听上去极其可怕。   顿时所有人都探着头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那是第一个猪圈。   沈岭竹站得高,看得很清楚,一群人围在被强制喂食的男人身边,有人试图摇晃着他的身体。   看样子,应该是死了。   沈岭竹的肩膀又被拍了拍,他转过头,就看见了娃娃脸女生踮着的脚,已经还没有来得及收回的手。   女生朝他笑了笑,伸手指了指旁边的猪圈。   沈岭竹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在自己的脖子前划过,微微偏了偏头。   意思是死了。   这个动作所有人都看得懂,有人顿时捂着嘴发出一声惊呼,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一群人脸色都不算好,亲眼见证了那么恐怖的一幕发生,更是知道那个人已经死了。   真实的死亡就发生在他们身边,而说不准,谁会是下一个。   已经有人小声的哭了出来,沈岭竹微微抬眼看去,是一个瘦弱的女人,靠在另一个男人肩膀痛哭。   男人的手在她的背上下摩挲,无声的安抚着。   在这压抑的气氛之下,带着黑框眼镜男人此时用手指沾取了水,蹲下身子写道:“以后的食物,我们分一分吧,每个人负责处理自己的那一份。”   “如果剩下很多,它随即抓人,谁也说不清楚下一个会不会就是自己。”   没有人对此有异议,他们将石槽划分出十五个区域,每个区域对应着不同的人。   沈岭竹低头看向自己面前的这份饭,闻起来很香,真的很香,他从未见过这么香的食物,而且从吃下去的人的表情看,它吃着也非常美味。   看了片刻,沈岭竹将饭捧起来,扔进了右侧的蹲便里面,冲下了水。   水龙头哗哗作响,沈岭竹的手指在水下交叉,温润的白和皮质的黑交织,透明的水穿过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   男人锐利的眉眼微微垂着,认真仔细的清洗着。   如果忽略场景,就看他洗手,也算上赏心悦目,可此刻,其余的人心中有震动有惊异。   娃娃脸女生蹲下身,在地上写道:“你怎么就倒掉了,你就不怕那头猪知道吗?”   沈岭竹表情平静,一笔一划的写:“总要试试才知道。”   那头猪那么在意他们有没有吃东西,是因为他们的身份。   他们是被养殖在猪圈里面的....“猪”啊,什么人会在意猪有没有好好吃东西?   只有养殖猪的,要将猪宰杀了去卖钱的人。   他们的身份从一开始就不是平等的,玩家和NPC,农场主和被他圈养的猪。   吃了可能死,不吃也可能死,已经是二选一了,沈岭竹遵循自己的猜测,选择更可能活的一种。   沈岭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只猪,带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以往进入他店里的奇怪客人。   回想那天,伤到千河的四个人,那出现在黑夹克男身上的蜘蛛的足,女人身上蝎子的尾巴...   这种联想极其荒谬,可沈岭竹总觉得,他或许隐隐窥到了一点真相。   有人学着他的样子将饭菜倒掉,更多的人却选择了吃下去。   等到那只猪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几乎不剩食物的石槽。   它满意的大笑起来,“好乖乖,真的是我的好乖乖。”   铁栅栏被它打开,它就像吆猪一样,驱赶着所有人往外走,“来来来,出来放风了。”   有几道身影飞快的冲出去,用尽了平生最快的速度,一秒也不敢回头看。   可那头猪只乐呵呵的笑着,一点去追赶的意思都没有。   其余的人见状,疯了一般跟着往外跑,就像在跑一条夺命之路。   沈岭竹的心下微沉,明白出了这个房间,也跑不出去。   等他走出这个猪圈,外面死一样的寂静,所有人呆愣在原地,远处,是一滩刺眼的鲜血。   四周是铁栅栏,围了一圈,但不算高,若是要爬,是能够爬出去的。   而铁栅栏的后面,站着一只体型同样远超正常动物体型的牛,它如同人一样站立着,脚下是一个被他踩爆的脑袋。   红的血,白色的脑花混杂着,眼球被挤出眼眶,咕噜咕噜的在湿粘的血里滚动。   一个已经爬上了铁栅栏还未下来的人,呆愣的骑在栅栏上,有湿漉漉的水顺着他的裤腿流在了栅栏上面。   那牛乐呵呵的笑着,大声的朝着慢悠悠走出来的猪说道:“小宝,你这养的猪不够乖啊。”   它像是唠着家常,普普通通的跟着人聊天一样。   脸上带着笑意,手却放在了铁栅栏处的男人头上,慢慢的按了下去。   “噗哧——”   利器刺入肉里伴随着凄厉的猪叫声响彻了整个农场,男人疯狂的挣扎着,拼命的扭动着身体,可头上的牛蹄死死的摁着他。   将他整个人插|进了铁栅栏的栏杆上,浸满血的栅栏顶端从男人的喉咙刺出。   大量的血迹从男人身上露出,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身体慢慢的不动了。   人群尖叫哗然,明明离得不近,还是瑟缩着往后退了好几步,彼此挤在一起,像是要吸取一点温暖。   惶恐和害怕在一张张脸上出现,牛的哀鸣,和猪的哭叫,响在这一片天空。   可发出这些声音的,是一个个的人。   体型庞大的猪笑着走过来,连着那根栏杆一起,将男人连杆带人从一圈栅栏上扒了下来,“是不太听话,不像你养的牛。”   说着,它转过头,阴恻恻的看着那些发出声音的人。   在场的人都不敢开口,泪流不止的女人捂着自己的嘴,肩膀止不住的颤抖,像在狂风中被暴雨击打的瘦弱枝干。   那只猪拿着栏杆,云淡风轻的和另外一头牛交谈,手里的栏杆串着一个死去的男人,男生身上还在源源不断的滴着血,就像一只,被串在铁架上准备送进烤箱的“猪”。   今天天很蓝,绵软的白云慢悠悠的随风飘,风吹拂过脸上,温柔惬意。   可隔着一圈铁栅栏,两拨人无声对望,一种让人窒息的绝望,在心中蔓延。   沈岭竹回头看了一眼他们出来的房子,“猪小宝的幸福农场”五个大字就刻在房子的门扉上   再怎么不想承认,此刻也只能面对这个事实。   那只猪,名叫猪小宝,就是他们的农场主。   世界都好像颠倒过来了,猪牛养人,一向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成了被圈起来待宰的食物。   一头猪和一头牛在沟通着养殖的经验,“猪啊,就是要送出来放放风,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不是有一种跑山猪卖很贵吗,你该让他们多动动。”那头牛说道。   猪小宝眼前一亮,“老哥你说得对啊。”   它转过身来,脸上的肥肉堆叠出褶皱,笑得快要看不见眼睛,“听到了吗,全都给我跑起来,围着这一圈栅栏。”   人群被迫奔跑起来,眼睁睁看着猪小宝和那头牛说了些什么,牛转身离开了。   隔着一个开阔的栅栏,他们能看见,几十个人如同他们一样,在牛所在的农场,如牲畜一般被圈养着。   他们沿着这个铁栅栏小跑着,在跑到猪小宝的背面时,沈岭竹眼见自己前方的男人脱离了圆形的队伍,动作迅猛的爬上了旁边的铁栏杆。   而那头,没有另一个农场,是一大片草坪,草坪的前方是茂密的树林。   男人个子瘦小,动作却极其灵活,两三下已经成功的翻越了栏杆,在草坪上飞速的跑着。   他的身影在众人眼中快速变小,那边的猪小宝仍然没有发现,手里拿着那根串着尸体的栏杆,在原地等待着什么。   众人又跑了一圈,此时那个男人的身影已经快要接近前方的树林了,队伍里不少人开始蠢蠢欲动。   沈岭竹偏头看了一眼,猪小宝慢悠悠的,徒手拔起了一根铁栏杆。   下一秒,一只漆黑的铁栏杆如离弦的箭一般飞驰而出,而朝着树林奔跑的男人,眼中已经露出了几丝求生的希望,脸上也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扬。   漆黑的铁栏杆没入胸膛,男人的笑僵在脸上,身子慢慢倒了下去,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的树林。   沈岭竹他们离得太远,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就像一场哑剧在他们眼前上演。   他们能看见绿色的草坪被血浇湿,自己心头蠢蠢欲动的逃跑火苗也被鲜血浇熄。   明明是背对着的,怎么能发现的,还能在转身的一瞬间,那么准确的将铁栏杆插|入男人的胸膛。   以及瞬间消失又出现,这真的是正常世界里能出现的吗?   猪小宝在众人面前消失,仅仅一秒,就出现在男人身旁,挑死猪一般慢悠悠的挑着男人往回走。   待它走回农场,那边离去的牛也走了回来。   牛抱着无数红砖,肩膀上还扛着一大捆柴火,友好的将东西递给了猪小宝。   在众人跑步的时候,猪小宝就用水泥和红砖开始砌着什么东西。   它的蹄子不是很方便,等众人被它赶进猪圈吃午饭的时候,那堆红砖还没砌完。   猪圈里时不时传来痛哭声和抽噎的声音,沈岭竹所在的猪圈,一个男人疯狂的挠着自己的头,神情癫狂,隐隐有精神摇摇欲坠的感觉。   他突然抬起头来,一夜没睡的双眼赤红,满是血丝,男人大步流星的走到水龙头面前,在水泥地上写下几个大字:“我们真的是NPC吗?”   他字写得很大,手指在地上大力的划过,力气极大,像是压抑着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   NPC三个字母大大的写出来,赤|裸裸的展现在众人面前,哪怕不围过去,也能看清楚他写的是什么。   众人沉默,短短的一个早上,见证了四个人的死亡,更看见了,与他们境遇相同的另一群人。   人群的情绪低迷,快要崩溃的不止男人一个。   没有人回答,男人却没有停下自己写字的手。   “那头猪,那头他妈的会说人话的猪,真的是正常世界能出现的吗?”   “那头恶心得跟煞笔一样的猪,那种瞬间移动的能力,真的是他妈的正常世界该他妈的有的吗?”   “门上写了什么你们有人看见了吧,猪小宝的幸福农场,那个声音说的什么你们也知道吧,他妈的,玩家是农场主,我们是NPC,所以那头猪是玩家?”   他每一笔都在发泄着自己的愤怒和害怕,人的手指在水泥地上大力的划过,写出的字到最后已经带上了血色,如同红墨水一样刺眼的显示在地上。   男人突然苦涩一笑,抖着手在地上写下了最后的话,“所以我们真的不是真人是吗?”   “以往的自由生活,只是我们所在的游戏没有正式运行是吗?”   他颓然的坐在地上,眼神颤抖着,一直以来自己坚信的都是假的,甚至自己也是假的,如今生命被可笑的捏在一头猪手上,他的世界观已经崩塌了。   沈岭竹无意识的摸了摸装着千河的衣袖,脚后跟抬起,刚准备动,黑框眼镜男就用手指沾取了水,蹲在男人面前,低下头开始写字。   “就算我们真的是NPC那又怎么样呢?”   “我们有自我意识,我们走出的每一步都有自己的选择,如果自己都否认自己,那还有什么是真实的。”   “这就是我们的世界,如果有人闯入其中,叫嚣着这是他妈的游戏,那也应该是我们的游戏,不是他们的。”   “我们要将我们的世界夺过来,让他成为我们的游戏。”   “游戏总有走到终点的时候,如果一定要有赢家,为什么不可能是我们。”   黑框眼镜男突然笑了,抬手写下一句话:“觉醒了自我意识的NPC打败了玩家,多酷啊。”   男人的头发被他挠得如同鸡窝,看见眼镜男写的字非但没有振作,反而愤怒的叫了一声,猛地一把抓住眼镜男的衣领,死死的顶着他看了几秒。   然后在地上飞快的写着,“那种瞬间能力,那种徒手将铁栏杆扔出几十米远还能穿透人胸膛的力气,更甚至,地球上诡异的烟灰,全世界都能看到的字幕,我们去夺?哪什么夺?”   男人指着地上的字,揪着黑框男的衣领让他看。   黑框眼镜男抓住男人揪在他衣领的手,猛地一下抬手,用手肘打在了男人的下颚。   疼痛之下,男人松开了手。   “那什么都不做,如同猪牛一样被圈养吗?”   “如果你想,你可以。”   写完这两句话,黑框眼镜男站起来,没有再管男人,也不在意所有人落在他身上的眼光,走到划分给自己的石槽区域面前,将里面的食物捧起来倒进蹲便里。   有些人若有所思,有些人麻木的吃着东西,沈岭竹数了一下,已经有九个人吃过石槽里的食物了。   沈岭竹有些担忧的碰了碰至始至终都很安静的衣袖,他虽然想让千河吃一点东西,可是白天显然没有让千河出来的机会。   一点点轻微的触碰,从沈岭竹放在衣袖上的指腹传来。   小千河在里面,用小手碰了碰沈岭竹的手。   沈岭竹的眼神温柔,靠在角落里的墙上,动作隐秘的和小千河进行着这种没有意义,却让人安心的互动。   小千河躲在衣袖里,用小手戳着沈岭竹,硬生生从这种糟糕的情况下,咂摸出了一点点石头缝里的甜。   本以为下午会继续呆在猪圈里面,没想到猪小宝没等多久又将他们赶出了猪圈。   美其名曰呼吸新鲜空气对猪的身心发展好。   这次没再强迫他们跑步,任由他们两三个四五个的凑在一起,坐在铁栏杆围出的场地里面。   而直到天灰蒙蒙的快要黑下去时,猪小宝的红砖才堆砌好。   在场的所有人,就看着它,将那两根铁栏杆架在红砖之上,连同上面的尸体一起。   最早死在猪圈里的男人也被它提了出来,连同那个脑袋被踩爆的人,串在两根铁栏杆上,一同架在红砖上。   红砖砌了一圈,中间是镂空的,而空出来的地方,被那头牛送来的木柴正在熊熊燃烧。   农场里隐隐飘着肉的烤香味,除了那头猪,和闻着味道赶来的牛,在场的所有人都脸色难看。   在看见猪小宝那颗硕大的猪头张着嘴,从尸体上扯下来一节手臂送进嘴里时,终于有人忍不住吐了出来。   强忍着胃里升腾的人顿时脸色更加不好,捂着嘴偏过头,不敢再看这一幕。   而那两个大快朵颐的猪和牛,满是赞叹的说道:“跑山猪果然肉要紧致一些香一些。”   而沈岭竹眼尖的看到,被吃掉的,是那个拼命奔跑逃命,在快要逃进树林前一刻被铁栏杆穿心而死的人。 第29章 幸福农场   是夜, 沈岭竹将闷在衣袖里一天的小千河放了出来。   猪圈里面的光线依旧不太明亮,沈岭竹却能看清千河小脸上的担忧。   千河太小了,只能用一根手指摸摸他的头, 而小千河在沈岭竹手抽离之时抱住了那根手指, 仰着小脸用柔软的脸蛋蹭过他的指腹。   像是撒娇,又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沈岭竹唇角勾了勾, 将人放在自己的腿上, 拿出藏起来的威化饼干,掰下来一小点抵在了小千河的唇边。   看着眼前的一小块饼干, 千河没有伸手接。   他并不傻,相反,千河很聪明。   如果食物充足的情况下, 沈岭竹不会将昨天吃的, 已经拆开过的饼干给他。   从始至终沈岭竹都没有跟千河说过一句话,再联想自己一开口是猪哼唧的声音。   白天那些凄惨的猪叫声,或许是一个个人发出来的。   千河听到了白天有人说出的话,怒意勃发的训斥着为什么不好好吃东西。   那个声音没多久之后,就是惶恐凄厉的猪叫声, 如果猪叫声是人发出来的, 那说人话的, 究竟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要逼他们吃东西, 是不是食物有问题, 如果是的话...   那沈岭竹已经有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吃饭了吗?   千河避开了沈岭竹递过来的饼干, 顺着他的腿,小跑着, 手脚并用的爬到了沈岭竹的衣服下摆。   小小的人掀起了沈岭竹的衣摆, 直接钻了进去。   拿着威化饼干的男人僵住了, 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小腹,手捏紧又松开。   巴掌大的一个小人娃娃,趴在自己的肚子上,柔嫩的脸直接贴了上去。   昨晚隔着一层单衣,小千河都能直接红透了脸,今晚直接趴在上面,他却在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他什么都没有听到,却因为自己的猜测哭个不停。   沈岭竹感觉到了湿意,连忙将人捉了出来,小千河也不抗拒,乖顺的被他捏在手上。   小脸湿漉漉的,眼睛里水汽充盈,还在扑簌簌的掉着眼泪,下唇被他咬着,实在抑制不住了才从中冒出一声委屈可怜的抽噎。   联想到他躲开饼干的动作,沈岭竹哪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眼神温柔,用指节轻柔蹭过小千河的脸,带走了一串温热的泪。   沈岭竹重新将饼干递给千河,面对他的拒绝,无声的用唇形安抚他,“乖,听话。”   看着他的反应,千河明白,自己的猜测是真的,更加明白,这一根威化饼干对沈岭竹来说也没办法抵饿。   可是他还是固执的,偏过了自己的头,柔软的小手抵在沈岭竹的手上,用出吃奶的力气推拒着。   他才多大一点,力气又有多大,眼看着沈岭竹就要强硬的喂他。   小千河急了,一口咬在了沈岭竹的手上,然后指了指沈岭竹衣袖里的剩余的饼干,又指了指沈岭竹。   沈岭竹的手指有点疼,看得出来小千河是用了力气的,脸都憋红了。   手指被放开的时候,上面有一圈小小的牙印。   没有办法交流的弊端就在此显现出来了。   沈岭竹想让千河明白,这么一点对他的用处不大,却够千河吃五六次。   两个人一时间僵持不下,千河看着沈岭竹不动,急得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他明白沈岭竹在想什么,可是,沈岭竹在他这里,向来是最优先级,任何事情,包括自己,在关于沈岭竹的重要的事情上都要排在后面。   若是平时,沈岭竹这样纵着他,千河会害羞,会高兴,会矜骄又自得。   可此时,他宁愿不要。   见他怎么也不肯吃,沈岭竹把那一小节饼干收进了包装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在还没有饿得太厉害的时候忍一忍也好。   这样想着,沈岭竹却忍不住的想,千河也有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千河没再这上面继续僵持,而是指着那边的铁栏杆,两只小手比了比自己的大小,又比了比铁栏杆的缝隙,像是在告诉沈岭竹自己可以出去看看。   沈岭竹拧着眉,想也不想的摇头,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拒绝的非常果断。   千河这个样子太小了,他连让千河出现在人前都不放心,更别提让他夜里自己出去查看情况。   更何况,如果今晚不出事的话,沈岭竹已经准备明晚看看能不能溜出农场了。   今晚不出事,再加上昨晚,说明夜里是比较安全的,可以试着翻过出去。   铁栏杆确实很高,可是猪圈之间的墙对沈岭竹来说并不高,踩在墙上,未必不能翻出去。   他将小千河放在自己的腿上,捂住他的眼睛和身子,让他睡觉。   千河见他没吃,又不准他出去,气得拿脚蹬他,可他那点儿力气,蹬在沈岭竹手上微乎其微,任凭他怎么折腾,那双大手也如磐石一样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心下面的动静渐渐小了。   沈岭竹又静静的等了一会,小千河依旧没有动静,他才松开遮住眼睛的那根手指。   猪圈里面没有钟表,时间的流逝只能靠自己的估计,沈岭竹在心里估摸着千河应该进入深沉睡眠了,才放开了手。   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人,白皙的脸上,漂亮澄澈的眼睛闭上了,秀气的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就连睡梦中也不太安稳。   好像...自己的视力变好了,沈岭竹抬眼看了圈四周,又低下头看腿上的千河。   这么昏暗的环境下,他离千河并不近,却能看清楚他皱起的眉头。   沈岭竹从包装袋里拿出那一小块威化饼干,手上带了点轻微的力气,让千河的嘴微微张开。   那么点儿大的威化饼干,被沈岭竹掰碎了一点点送进小千河的嘴里。   靠着人本能的吞咽反应,将食物喂了进去。   喂完一小快后,沈岭竹松了一口气,大手捂住了小千河的身体,用自己的手给他做被子。   他没有留意到,小小的脑袋微微低了下去,眼角蹭过了衣领,留下了些许湿意。   这是千河吃过最难吃的威化饼干。   本来就是装在被打开包装袋里的,已经不脆了,很软绵,没有威化饼干该有的干脆。   又被沈岭竹捏得稀碎喂进来,一进嘴的口感,跟吃纸屑差不多。   可也是千河吃过的,最好吃的威化饼干。   不是不想再拒绝,而是知道,沈岭竹宁愿一直等到他睡着了掰碎喂给他,也不想自己吃,他再拒绝,除了让沈岭竹担心,没有任何作用。   夜凉如水,一夜过去,咳嗽的人又多上不少。   沈岭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视线却在几个人身上走了好几圈。   一共是三个人,而那三个人的共同点就是他们每一个都一顿饭不落下的吃了。   可如今,三个人却呈现了不同的变化。   两个人变胖了,肉眼可见的胖了起来,脸都圆了一圈,薄薄的单衣被肚腩顶起来,看上去胖了十多斤都不止。   而剩下的那个人,不仅胖了,耳朵还变大了些...那形状开始向扇形靠拢,像极了猪耳朵。   可沈岭竹看了一圈,所有人都像是对这种变化无动于衷,一点异样的眼神都没有露出来。   不,不是所有人,娃娃脸女人和带着黑框眼睛的眼镜男都在假装无事,他们的肢体和眼神,都在抗拒和那些人接触。   沈岭竹打量的视线很隐蔽,做得也很随意,就像是随意扫过,而不是刻意打量,所以被他看得最多的,耳朵变得像猪耳的佟海儿并未发现他的打量。   今天等他们醒来的时候,石槽里面已经放好了食物,而那头猪却不知所踪。   佟海儿照常的,走到石槽边上去吃饭,一口一口美味至极的食物送进嘴里,她满足的微微眯起了眼睛。   真好吃啊,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沈岭竹一直站在角落里,观察着其他人,越看,他的眉头皱得越深。   只有那个女人有那种怪异的变化,而其他吃了东西的人,都只是或多或少的变胖罢了。   为什么只有她是不同的,她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   而此时,佟海儿并不知道沈岭竹的思考,她吃完自己的,犹自不满足,将手伸向了旁边属于另一个人的区域。   她记得,这个人向来不吃这些的,一直都是把食物冲进下水道里去,这么好吃的东西被倒掉,在她看来就是暴殄天物,还不如都给她吃。   吃着吃着,佟海儿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那声音甜美如美丽的少女,一字一句带着欣喜和蛊惑:   “叮咚,恭喜您,幸运的NPC。”   “经过鉴定,您是《噩梦空间》游戏内测时,玩家完成的拯救任务的任务目标。”   “您成功被玩家拯救,现在有两个选择摆在您面前,您可以任意选择一种。”   “一:您可以脱离NPC身份,成为凌驾于NPC之上的玩家,尽情享受这一场绝妙的游戏。”   “二:您可以继续保持NPC身份,但作为幸运的被拯救的目标,您可以在此次开服活动中享有游戏特权,即:不会收到一丁点儿伤害,活着离开《幸福农场》副本。”   “请注意:游戏特权仅可使用一次,离开《幸福农场》副本以后,您将不再能受到优待。”   “特权可以保留,即:您此次不用该特权,可以在以后的某次游戏中使用,无论是什么时候使用,都可以不付出任何代价,直接脱离当前副本。”   佟海儿的生活枯燥乏味,高强度的负债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世界突然变成这样,对其他人来说是噩梦,对她来说却很好。   听到这些话,她突然想起,自己上班的洗浴中心,有一次来的那些莫名其妙的客人,那是七个人,对她说了一些莫名奇妙的话。   “你乖乖伺候我们,我们会救你。”   “你放心,我们会拯救你,只要你听话。”   佟海儿没有将这些话放在心上,在那种地方上班,多得是男人的花言巧语,她只闷着头,自顾自的给客人按着脚。   可,现在...   佟海儿心中大惊,她或许明白了,那些不是什么客人,而是玩家。   她一直不回答,那道声音又开口了,“请您选择,您在心中回答即可。”   佟海儿心中还有很多疑惑,比如那时候那些明明是人,为什么在这里玩家变成了一头猪,比如为什么会选中她,可她此时,最关心的还是一个问题。   “我选择了玩家,我就不会死了吗?”她满怀期待的,在心中问道。   命运从来不曾眷顾她,难道在此时,终于有幸运落在了她身上。   那声音似乎是笑了,客观的回答道:“玩家也是可能会死的,但是作为NPC,死亡的几率比玩家也许能高出几百倍呢,谁说得准呢。”   佟海儿沉默了片刻,又问道:“我会变成,那只猪那样吗,我....不再是人了吗?”   女人多多少少都有点爱美的,那头猪那样肥肉堆叠的长相,她看着就恶心。   而且,从一个人变成一头猪,她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再怎么样,她也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啊。   “您在在意什么呢?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在乎您,亲人将您抛弃,爱人欺骗您给您留下大量债务,朋友害怕惹上麻烦,对您避而远之,您对这个世界,本就没有牵挂了。”   “而您成为玩家,能活着看到那些伤害过您的人痛苦死去。”   每一句话都扣在佟海儿心弦上,像魔鬼的诱言在她心头起舞。   佟海儿听见了自己脑海中的声音,她在说:   “我选择,成为玩家。” 第30章 幸福农场   “我有一群小猪猪, 他们圆头圆脑四肢长长长得不太胖。”   “可怜的小猪猪,噢~可怜的小猪猪,就让我这个善良勇敢的农场主, 将他们养得白白又胖胖~噢~白白!又胖胖!”   猪小宝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开心, 它哼着不成调的歌,手舞足蹈的做出滑稽的动作, 面对着一群战战兢兢看着他的人, 恶劣的用被肥肉堆积挤成一条缝的眼睛,不停扫在每个人身上。   换过第一个猪圈里的食物之后, 他来到了第二个猪圈,也就是,沈岭竹所在的猪圈。   “噢!”   它努力的睁大眼睛, 探着那颗肥硕的脑袋伸进猪圈里,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我亲爱的!”它猛地转了一个圈圈,“同伴!”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心头都是一惊,同伴...是什么意思?   这个猪圈里面,有玩家?   猪小宝非常兴奋的看着他们, 语调洋溢:“噢我亲爱的同伴, 快让我好好看看你!”   随着它的话, 一个人缓缓的凭空升了起来。   女人显然也有些慌张, 身子极力的向后缩, 可是她做出的都是徒劳, 很快,她便凌空而站, 站在了猪小宝的脸前。   沈岭竹发现, 那个人赫然就是耳朵已经朝着猪的方向变化的女人。   锐利的眉头微微皱起, 沈岭竹思维在快速运转着。   难道是他想错了,吃了这些东西,虽然会变成猪,可是却也能成为玩家?   并不是如他预想的那般,吃了会被宰杀?   猪小宝的手已经摸上了女人的头,当真如同看到弱小的同伴一般,欣喜又充满照顾,“我初生的同伴哟,让我为你的前进道路推上一把吧。”   女人发出一声声的惨叫,那声音渐渐从猪叫,变成了人痛苦呻|吟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她的脸在不停的闪烁。   时而是猪头,时而是人脸。   猪圈里的人全都惊恐的看着这一幕,胆小一点的已经瑟缩着退后,更有女生捂着嘴,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吸引了猪小宝的注意。   惨叫声渐渐弱了下来,女人的样子也已经面目全非。   她顶着一个猪头,手却变成了羊的蹄子,下半身,一只腿是人的,一只腿是猪的。   而她的体型也变得巨大,甚至比那头猪还大上一点。   看起来古怪恐怖,又...极其恶心。   所以人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沈岭竹看着她的样子,脑海里莫名出现了一个词...   残缺品。   她就像是一个物种进化失败的,残缺品。   佟海儿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模样顿时尖叫出声,“我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猪小宝毫不在意的将她放下来,“你是异化来的,身上会带有异化你的玩家的特征,放心,只要你在这个游戏里面不断变强,你会恢复的。”   异化。   又是一个从未听过的词语,这种改变被玩家称之为异化,那异化的条件是什么?   吃石槽里的食物?   猪小宝摸了摸佟海儿的猪头,笑眯眯的说着:“好了伙伴,作为见面礼,这个猪圈就交给你打理吧。”   说出这话的时候,猪小宝的脸上明显出现了肉疼的样子,但一想到会给他的奖励,表情又好了起来。   它看佟海儿的眼神带着隐藏得很深的贪婪食欲,这种被异化的残次品,吃上去也香甜可口。   可惜了,它暂时不能。   佟海儿很不习惯被一头猪摸头,很想退后,可她能感觉到,身旁的这头肥猪,带给她的压迫感,这感觉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而且她感觉,自己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她看着眼前猪圈里的人,充满了...食欲。   猪圈里面一个个的人,在她看来就是还未长肉的猪,她看在那些人身上的眼神,犹如在看还未烹饪的猪肉。   哪怕没吃,也知道做出来该是如何的香气四溢。   同时,佟海儿听到了,在进入游戏时出现的冰冷的电子女音。   “叮咚!恭喜玩家进入《幸福农场》副本。”   “触发主线任务:经营农场。”   “经营农场:请为您养殖的猪猪提供食物,让它们快快长大,在六个月后卖出一个令您满意的价格。”   “触发支线任务:不努力培养NPC的玩家不是好玩家。”   “游戏的NPC是令玩家愉快游戏的关键,一个合格的好玩家会努力的培养NPC,让他们变强,请您在三个月后的角斗场,将您养殖的猪猪放入其中参赛。”   “友情提示:力量强大的NPC,吃上去更加美味可口。”   “主线任务奖励:请在任务中,自行发现您的奖励,支线任务奖励:无。”   “主线任务失败惩罚:无,支线任务失败惩罚:未知。”   “请注意:幸福农场守则:一、请尽心饲养猪猪,二、不得中途吃掉听话的猪猪,三、......四、....”   脑海里的声音响了很久,可时间也仅仅过去几秒钟。   沈岭竹敏锐的察觉到,那个女人的眼神变了,或者此时,应该称她为怪物。   一个四不像的怪物。   而沈岭竹经营旅店数年,察言观色能力为之一绝,他更加敏锐的发现,猪小宝抚摸那个女人时,眼神里隐藏着的,贪婪的食欲。   突然,在沈岭竹观察猪小宝的时候,它的视线瞬间落在了沈岭竹的身上。   肥肉堆叠的脸上,小小的眼睛挤在一起,油腻又恶心,而那双眼睛,牢牢锁住了沈岭竹的衣袖。   “瞧瞧瞧瞧,”猪小宝古怪的笑起来,“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有一只小老鼠,藏在了这里。”   沈岭竹心下顿感不妙,将手慢慢的背在了后面。   可下一秒,他的衣袖爆开,强大的气流直接将里面的小千河冲得飞了起来。   沈岭竹瞳孔骤然缩小,猛地跳起,试图伸手去抓住他。   可有一只手,比他更快。   千河直直的落入了一一只猪蹄子上面。   进入副本以后什么都没有看见的千河,终于知道了是什么在说话。   一只肥硕无比的猪。   猪小宝的眼睛努力的从肥肉里挤出来,看着手里对它来说小的如蚂蚁一般的千河。   “噢,我营养不良的小猪,”猪小宝满是遗憾的说道:“你真应该多吃一点。”   它将千河放在石槽的边上,笑眯眯的说道:“快啊,多吃一点。”   在沈岭竹想要阻止的时候,千河已经捧着一个帝王蟹腿,小小的咬了一口。   千河想得很清楚,没有食物了,他们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多久,他在这里吃一点,沈岭竹就能把剩下的半根威化饼干吃了。   他很冷静,也很从容,不紧不慢的吃着东西。   沈岭竹的指尖死死的掐进肉里,另一只握紧的拳头骨头生疼,有血源源不断的从骨头里面渗出。   黑色的皮质手套慢慢的浸出了血,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任凭他在心里怎么喊,判官笔都没有任何出来的迹象。   而此时猪小宝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对着佟海儿说道:“这个猪圈就交给你管理,快要中午的时候,我会来找你,你要跟我一起做饭,给里面的猪猪喂食物。”   佟海儿僵着表情点了点头,于是猪小宝愉快的,哼着歌离开了。   场面一时间诡异的安静了片刻。   只有两个人动了,一个是沈岭竹,他快速的将石槽边上的千河握在了手里。   而另一个人则冲上前,抓住了铁栅栏,不停的哼叫着:“哼唧!!哼唧哼唧哼唧!!”   她眼神满是希冀,语调激昂还能听出里面的恳求。   她在说:“海儿!我们都是人类啊,我们是朋友啊,放了我吧,求求你了,放了我吧。”   她知道佟海儿的名字,在进来的第一天,她们就交换过姓名。   佟海儿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一个条形的半透明面板出现在女人头上。   “姓名:刘灵秀。”   “身份:预备NPC(《幸福农场》副本扮演被养殖的猪)。”   “技能:未觉醒。”   刘灵秀手舞足蹈的比划着,甚至想将手伸出去抓住佟海儿的手,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她眼睛里落出来,她跪在了地上,祈求佟海儿放了她。   原本充满希望的叫声,在佟海儿的沉默当中慢慢弱了下去。   佟海儿终于开口了,她说:“该吃饭了,猪崽子们。”   “我也该...”说着,她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黑框眼镜男,古怪的继续说道:“吃饭了!”   黑框眼镜男顿时有些慌张的想要挣扎,可佟海儿的手如同坚硬的铁一般,他被举在半空,脚下,就是佟海儿的血盆大口。   他的挣扎,他的拳头,他的攻击,一如蜉蝣撼树,一丁点儿伤害都不能带给佟海儿。   在绝望之际,佟海儿却突然触电一般将他扔了回去。   黑框眼镜男没有发现,自己微微闪着光的手,突然又熄灭了那点微光,而自己则重重的落在了水泥地上。   “警告,警告,玩家不能中途吃掉听话的猪猪。”   佟海儿表情扭曲,在心中回道:“他从来没有吃过食物!我都是知道的!我凭什么不能吃他?”   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了一点儿人的理性,和同胞思想,她已经完全被异化了,在她眼中,猪圈里的,就是可以供她吃下去的食物。   “玩家刚刚进入游戏,对于玩家来说,游戏从接受任务开始。”   妈的!   佟海儿怒骂一声,阴恻恻的看着猪圈里面的人,“我的,乖猪猪,该吃饭了。”   她说着,晶莹的口水从她的嘴角流下,隐隐能看见她嘴内尖锐的獠牙。   那双眼睛狡诈阴沉,充满对他们的食欲,那双眼睛,不再拥有人的情绪。 第31章 幸福农场   一头面目狰狞, 露出獠牙的猪阴恻恻的看着猪圈里的一群人,隔着一层铁栅栏,双方的身份似乎对调了。   更让人心里发寒的是, 他们刚刚才见证了一个人转变成怪物的整个过程。   相处了两天两夜的人, 在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情况下变成了怪物。   长着獠牙的嘴咧得很开,腥臭的口水滴答滴答的顺着嘴角流下, 在地上积起小小的水洼, 那张猪脸上流露出人的情绪,恶意的, 带着浓厚食欲的视线在每个人身上扫过。   “快吃呀,我可爱的,小猪猪们。”   她的语调古怪, 极力压抑着贪婪和兴奋, 眼神在那些从来没有吃过食物的人身上扫过。   佟海儿说着,哼着猪小宝来时唱的不成调的歌,一摇一晃的离开了。   “我有一群小猪猪,他们圆头圆脑四肢长长长得不太胖。”   “可怜的小猪猪,噢~可怜的小猪猪, 就让我这个善良勇敢的农场主, 将他们养得白白又胖胖~噢~白白!又胖胖!”   庞大的身躯伴随着少女轻灵的声音远去, 唱得人心中一阵阵发冷。   刘灵秀瘫软着身体倒在铁栏杆上, 铁质的栏杆冰冷, 可再冷也冷不过她的身体。   在佟海儿伸出手的时候, 她是离得最近的一个人。   刚刚那一瞬间,她以为被抓的会是她。   谁知那双手却越过了她, 抓到了黑框眼镜男。   强烈的后怕和劫后余生的庆幸让她身体无力, 只能勉强倚靠着栏杆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   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扶起了她的身体,面露担忧的看着她。   一只手直接牵着女人的手,毫不避讳的在她手心里写字。   沈岭竹此时看着他们,突然想起了一个词:吊桥效应。   大意是一个人在提心吊胆过吊桥的时候,遇到另一个异性,人会把这种情景引起的心跳加速误以为是对对方的心动。   同理,在危险极端的情况下,一男一女很容易产生这种吊桥效应,会让他们的感情迅速增温。   沈岭竹清楚的记得,最开始进入这里的时候,彼此所有人都是互不认识的防备状态。   短短两天过去,已经有人亲密的能牵起对方的手了。   想到这,沈岭竹下意识看了一眼手心里的小千河。   漂亮的小脸上没有一丁点儿害怕,眨巴眨巴着眼睛,在环顾四周的情况。   沈岭竹将心里冒出来的可笑想法压下,摸了摸他的头,换来了一个乖巧的笑。   对于千河吃了食物,他有些担心,但并未过多的忧心,因为很快,他也要吃。   不管吃下去事情会如何糟糕,都是两个人共同面对。   此时有人蹲下身子,在地上写着字:“她变成那样,是因为她吃得多吗?”   “是不是只要吃得多,也可以不用死?”   “我记得她的啊,她就是那个最开始被逼着吃东西的女人,她每一顿都吃得可多了。”   她这句话一出,两个身体本就胖了不少的人心下一喜。   他们没有看出自己的胖,但是却清楚的知道自己每顿饭都没有落下,如果吃得多就能免于一死,他们的机会是几个人当中最大的。   黑框眼镜男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写道:“我感觉不应该是吃得多就可以的。”   “况且,就算可以,你们也愿意变成那个样子吗?”   猪的头,羊的手,一只脚是羊蹄,一只脚是人腿,人不人猪不猪羊不羊的,四不像的怪物。   最开始问问题的女人犹豫了片刻,她咬着唇,眼神里满是纠结。   一个男人蹲下身,缓慢但坚定的写下一句话:“哪又怎么样,最起码活着。”   不是如现在这般没有尊严性命堪忧的活着,而是自在的丑陋的活着。   人总是要选择一样的。   黑框男还要再劝,但他没发现,不少人看向石槽里食物的眼神都变了。   沈岭竹身高腿长,极其优越的身高优势能让他看到猪圈大门的情况,有一道黑影,在那里挥之不去。   他拍了拍黑框眼镜男的肩膀,示意他也去吃石槽里的食物。   对这个男人,沈岭竹记得他说过的那句话,“就算这是一场游戏,那也该是我们的游戏。”   既然有这个心,就不应该死在这里。   黑框眼镜男有些困惑,“你也怎么觉得吗?”   他写道。   而沈岭竹的视线,则隐晦的向门口扫了一眼。   那个女人是从他们所在的猪圈里出去的,很清楚有哪些人根本没有碰石槽里的食物。   此时假装离开实则守在门口,怕不是什么好事。   黑框眼镜男脸色微变,不动神色的站起身来,朝着石槽走去。   原本石槽里的食物是做了划分的,沈岭竹那个区域里的食物明显少了很多,而身旁的男人,则多出不少。   看到沈岭竹投来的视线,他警惕的看了一眼沈岭竹,忍着胆怯撑出气势狠狠的怒视了一眼。   沈岭竹身材高大,眉眼凌厉,自从进入猪圈,向来话少不开口,拧着眉的时候,看上去很凶,并不好惹。   男人也不愿意惹上他,可是...吃得多就有机会活着,谁不想活着呢。   在男人警惕的眼神当中,沈岭竹漠然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拿起食物吃了起来。   嘴里的东西很香,两天没有过任何东西的胃叫嚣着饥饿,它翻滚着,要求着更多的食物。   可沈岭竹却吃得极慢,哪怕食物闻上去诱人至极,他也强忍着狼吞虎咽的欲望,细嚼慢咽的品尝。   不像是在简陋的石槽前,更像在高级的西餐厅。   身旁的男人撇了撇嘴,有些鄙夷的想着装什么装,却不敢露出一点情绪让沈岭竹发现,大口大口的吃着自己的食物。   直到门口的黑影消失,沈岭竹才克制住了拿食物的手,想把剩余的倒掉时,被身旁的男人拦住了。   男人讨好的朝着沈岭竹笑了笑,指了指那些食物,又指了指自己。   沈岭竹不在意,很好说话的留下了食物,自己退后到了角落。   手心的湿润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低头一看才看到,巴掌大的小千河正咬着手指头,眼巴巴的看着石槽里的食物。   嘴角又可疑的晶莹液体滑落。   它看得认真又专注,丝毫没有注意到沈岭竹在看它,一双漂亮的眼睛水雾雾的,像是要哭了。   应该也不至于馋哭吧。   沈岭竹这样想着,就看见泛红的眼眶承托不起那么多的水汽,一滴晶莹的泪啪嗒一下滚落。   这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小千河水雾雾的眼睛扑簌簌的落着泪,嘴巴咬着手指,努力的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沈岭竹觉得又好笑又心软,戳了戳他,又伸手指了指自己手上可疑的水渍。   手心里的漂亮小人一惊,欲盖弥彰的挪了挪自己的身体,试图挡住那一点水渍。   在沈岭竹似笑非笑的视线中,红着一张脸飞快的蹲下身体,用自己的衣袖将那点水渍擦干净了。   然后忽闪着一双漂亮的,兀自有些泛红的眼睛,无辜的看着沈岭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哼唧~”   软糯的猪哼哼响起,小千河蹲着身子,在沈岭竹的手心写字,“那个食物不对劲。”   “很香,看着它就非常非常想吃。”   说着,小千河眼眶一红,仰着小脸眼巴巴的看着沈岭竹,可怜又可爱。   他啪叽一下倒在沈岭竹的手心里,像毛毛虫一样动了动,将小肚子对准了沈岭竹的手指,双手抱着手指,哼唧着滚来滚去。   “哼唧~”   肚子好饿好饿。   沈岭竹被萌得心尖发软,纵容的看着小千河自力更生,以一种别扭的姿势让他的手指摸自己的肚子。   此时不少人也已经吃完了,好奇探究的眼神统统落在千河身上,沈岭竹冷冷的抬眸,凌厉的暗含警告的眼神扫过那些人。   褪去了温和的虚假外表,沈岭竹的行为处事,眉眼神情,都冷淡得让人望而却步。   但眼看着活着的,那么小的人,只在动漫等虚拟二次元出现过的小人娃娃出现在他们面前,对其他人来说还是前所有未的体验。   这让他们好奇,更让他们想知道,那个丁点儿大的娃娃,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在有人蠢蠢欲动想要上前的时候,猪小宝和佟海儿一同走了进来,“噢,我可爱的宝贝们,是时候出去放风了哦。”   他们被驱赶出猪圈,就像驱赶圈养的猪一样。   一出门,吹过来的风就让人打了个哆嗦。   沈岭竹眉头下意识皱起,昨天出来的时候,天气有怎么冷吗?   就像一夜之间,就从夏天,到了秋天。   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草坪上,原本绿油油的草坪顶端已经有些微微发黄。   远处的树林,有黄色的叶子晃晃悠悠的飘落。   沈岭竹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的视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就连远处从树上飘落的树叶都能看见。   随之而来的,就是对天气骤变的思考。   他突然想到,养猪都是有时间的,多则半年,少则四五个月,中间会跨越两到三个季节。   这个副本从来没有说过时限,可它当真没有时限吗?   为什么非要将他们赶出猪圈,养猪而已,又不是养鸡养鸭。   据沈岭竹所知,养猪是不用将猪赶出去放风的,从猪崽开始,到长肥到足以宰杀的程度,都是关在猪圈里的。   有什么,是赶出猪圈才能做到的,或者说...沈岭竹的视线落在远处的树林上。   或者说有什么是将他们赶出猪圈才能让他们看到的。   猪圈之外,只有草坪和远处的树林。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在暗示他们季节。   一片叶子随着风晃晃悠悠的飞,时而高高被吹起,时而贴着地面微微打着旋,它就那么顽强的,从树林飘落到了铁栅栏围起来的圈里面。   飘落到了人群之中。   它无声无息的静静的躺在地上,鲜少有人注意到它。   而此时,一道声音响在所有玩家耳边:   “叮咚!大型开服活动《幸福农场》支线任务:NPC角斗场即将开启,请玩家做好准备。”   “勇气和希望的碰撞!血与厮杀的考验!精彩绝伦的动物表演!一切尽在NPC角斗场!”   “膘肥体壮的牛为何会惜败瘦弱的公鸡,翱翔天际的雄鹰又如何面对陆地的霸主。”   “您养的牲畜是否能在角斗场脱颖而出,来NPC角斗场,为您中意的角斗士押注,来一场激情的豪赌!”   “本活动由: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友情赞助。”   而这些语调激昂,充满着蛊惑和激情的话,一句也没有被铁栅栏之中的人们听到。   若是将视线拔高,俯瞰这里,就会发现,铁栅栏旁边连接着那头牛的栅栏,而牛的旁边,一只体型巨大的公鸡靠着栅栏站立。   再将视线拔高,就能看见无数个圆形的栅栏互相连接,栅栏之中,是几十亿的人类。   而此时,所有守着栅栏的怪物,都露出了一个兴奋的笑。   被圈养起来的人无知无觉,像极了即将被宰杀却还不知情,悠闲吃着草的羔羊。 第32章 幸福农场   “叮咚, 恭喜NPC提前觉醒技能,完成任务:不想变强让玩家玩得更快乐的NPC不是好NPC。   “获得奖励:NPC角斗场入场券一张。”   “本活动奖励由: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倾情赞助。”   沈岭竹的耳边突然响起这样一句话,手心里的人也突然猛地抬头看着自己, 显然这句话不是他一个人能听见的。   而环顾四周, 整个猪圈还活着的几十个人当中,也有一两个人露出了异样的神情。   NPC角斗场是什么?   技能, 又是什么?   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又是什么?   沈岭竹突然想到, 自己身上那个来历成谜的判官笔,以及千河时不时的变成动物, 这恐怕就是所谓的技能。   一项,为了让玩家有更好的游戏体验而觉醒的能力。   沈岭竹不是什么愤世嫉俗的人,从人变为所谓的NPC, 他也看上去接受良好。   可此时, 他却突然觉得可笑。   钟爱的人在自己眼前快要死亡,在绝境中被所谓的玩家逼到极点时觉醒的能够保护自己和在乎的人的能力,在这些玩家眼里,也只是为了让他们有更好的游戏体验。   沈岭竹讥讽的笑了笑,也是, 打游戏的时候, 如果都是一些毫无挑战性的杂鱼, 任谁也会觉得游戏无趣。   可谁也没有想到, 向来凌驾于所有生物以上的人类, 玩过无数游戏的人类。   会在一夕之间沦为别人游戏当中, 为了玩家服务的NPC。   自由和思想不重要,他们的绝望挣扎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变强让玩家有更好的游戏体验。   沈岭竹的脑海里各种想法走过一圈, 时间也不过过去了短短几秒钟。   他眼前猛地一黑, 伴随着耳边的一声:“欢迎来到NPC角斗场。”   沈岭竹在睁眼,发现自己在一个巨大的广场的看台上坐着,周围人声鼎沸,锣鼓喧天,可他看过去,那些哪里是人。   巨大无比的角斗场座无虚席,每一个位置看过去,都虚虚幻幻看得不太清楚,好像坐在那里的是一个个虚影。   可它们巨大无比的身躯,哪怕看不太清也能知道那不是人。   而是一个个类似猪小宝一样口吐人言的怪物。   而沈岭竹坐在它们之中,一米九三的身高,在其中如矮小可欺的渺小的蝼蚁。   手心里的千河已经不见了,沈岭竹强压下担心,现在看来,周围的怪物暂时不会伤害他们。   因为所有怪物的视线,都在空空如也的角斗场中央。   无数礼炮冲天响起,一个穿着蓬蓬裙的拿着话筒的可爱女生突然出现在角斗场的正中央。   沈岭竹看见她,眉头微微蹙起,人类?   “欢迎大家来到NPC角斗场,我是本次活动的主持人:李萌萌!”   冲天而起的尖叫声的欢呼声响起,这是一场属于怪物的狂欢,它们眼神狂热,高声呼喊着李萌萌的名字。   李萌萌一只手拎起裙摆,优雅的欠了欠身,“那么废话不多说,就让我们正式进入NPC角斗场!”   “每位玩家可对自己喜欢的牲畜下注,一注为一头牲畜。”   说完,李萌萌消失在原地,而偌大的角斗场,亮起无数块屏幕。   里面是一个个的被关在铁栅栏之中的人。   沈岭竹坐在座位上,眼看着其他的屏幕都消失了,只有十四块屏幕被放大出现在他面前。   十四个人,每一个沈岭竹都认识。里面赫然是同在一个猪圈里面的。   “叮咚!检测到入场的NPC,NPC仅能看同一个游戏场地的NPC决斗回合。”   似乎是解释,沈岭竹的耳边响起了这样一句话。   每一块屏幕上,都出现了一个人,屏幕顶端有一个押字,但是灰色的,应该是NPC无法下注。   沈岭竹的视线,落在了那个黑框眼镜男身上。   ...   衡鹏宇醒过来,有些困惑的用拳头抵着自己额头,昨晚睡觉前的记忆袭来,他想起来了,他今天要杀猪来着。   他哼着歌,一步步走进了猪圈,里面只有一头不停哼哼的猪。   丝毫没有觉得偌大的猪圈里只有一头猪有什么不对劲,他伸出手,一把掐住了猪的脖子,就像将它拉出来。   猪凄厉的叫起来,不停的挣扎着,挥起的蹄子将衡鹏宇的黑框眼镜击落在地上。   喀哒的一声轻响,衡鹏宇看着落在地上的黑框眼镜,很不满意的一巴掌拍在了猪的头上。   他暂时松了手,蹲下身去捡自己的眼镜。   重新将眼镜带上,那头猪已经瑟缩在了角落里,嘴里不停的发出哼唧哼唧凄惨的叫声,隐约听上去还有些求饶的意味。   可是一头猪,谁会管它的死活呢。   衡鹏宇毫不在意的掐住猪的脖子,将它从猪圈里拖了出来。   他哼着轻快的歌,一只手提着砍刀,一只手掐着“猪”。   身体不算瘦弱的男人被他拖死猪一般拖着行走,脖子上巨大的怪力让他呼吸困难,几乎要翻白眼窒息过去,他大张着嘴,拼命的想要多呼吸一口空气。   绝望的,从嗓子里挤出声音。   他在崩溃的求饶,“求求你!放了我吧,求你了!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可这话落在衡鹏宇耳朵里,就是一声一声吵闹的猪叫。   男人的身体被拖到一张染血的长桌之上,惊恐的看着另外一个人拿着绳子要将他捆起来,将他固定在这屠宰猪羊的长桌上。   他疯了一般挣扎,猛地一拳打在了衡鹏宇脸上,抄起长桌上的砍刀,就发疯似的朝衡鹏宇砍去。   衡鹏宇啧了一身,轻轻松松躲过,靠着蛮力将猪固定在了桌子上。   他拿着砍刀,有些犹豫的比划着。   奇怪,他不是屠夫吗?怎么会突然不知道要从哪里下刀杀猪最合适。   桌上的猪拼命的挣扎扭动,发出一声声的嘶吼,眼睛里流出大颗大颗的泪,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   衡鹏宇拧着眉,推了推脸上的黑框眼镜,困惑的想到:猪也会流泪吗?   可他心中没有多少怜悯,村民们预订的猪肉要在明天给他们送去,再不宰杀了分肉,恐怕时间就来不急了。   屠刀被举起,男人惊恐得睁大了眼睛,求生的欲望达到了极点,他在想,谁都好,能不能有人来救救他。   可最后,“噗哧——”一声,利刃刺破皮肉的声音,以及紧接着砍刀砍断骨头的闷声。   男人只来得急发出一声急促又凄厉的惨叫声,便已经断了脑袋。   滚烫的血液喷洒在衡鹏宇的脸上,一颗头颅咕噜咕噜的从桌上滚落,撞在了衡鹏宇的脚边。   他的眼睛因为惊恐而睁得很大,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衡鹏宇的瞳孔骤缩,手上染血的砍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做了什么?   他都做了什么!?   他杀人了,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脸上的血好像变成了烙铁,一阵阵的热和疼袭来,衡鹏宇胡乱的用手摸着自己脸上的血迹,惊魂未定的看着桌子上的人。   他的手在颤抖,抖得他捧起那颗头时,几乎要将头抖落在地上。   衡鹏宇胃里一阵阵的翻腾,反胃恶心,杀了人之后的惶恐通通向他袭来。   他刚把头放在桌子上,强忍着恐惧内疚合上那个人的眼睛后,自己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   此时沈岭竹看到的画面,也有短暂的一黑,一血红的字浮现在其上。   “让NPC在最后关头清醒过来,亲眼面对自己杀死人类的‘事实’,NPC流露出来的表情,是最好的下饭视频。”   这一排下面,有一行小字,“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园长:李萌萌的留言。”   很难想象,那样一个乖巧可爱,穿着精致的蕾丝蓬蓬裙的女生,会说出这样的话。   沈岭竹在心里已经将李萌萌是人类的可能性排除掉百分之八十了,之所以没有百分之百,是不想太过绝对。   屏幕重新亮起来,画面中,黑框眼镜男呆在昏暗的石圈里面,有脚步声渐渐传来。   一个人走了进来,笑眯眯的看着他,“小羊羔啊小羊羔,大冷天的就适合吃羊肉火锅了。”   那是个并不瘦弱的男人,却也没有强壮到一只手就能控制住另一个男人的程度,可他却在画面中死死的抓住了黑框眼镜男的脖子,将他往外拉。   最重要的是,他是一分钟前,才被黑框眼镜男砍下脑袋的男人。   衡鹏宇一睁开眼,就看到了提着刀的一只巨大的羊,羊的蹄子直直的朝着他袭来,死死的扣住了他的脖子。   他一开口,嘴里却是一声声的羊啼。   衡鹏宇心下大骇,他不是被猪小宝赶到猪圈外面放风了吗,怎么突然到了这里。   而是说出口的话不再是猪叫,而是羊的咩咩声。   他丝毫不知道这场景刚刚几乎有过一模一样的,只不过双方的身份互换了。   衡鹏宇被拖到了染血的长桌之上,那头体型远超正常羊的怪物一只蹄子摁住他,试图将他捆在桌子上。   鼻尖传来一阵阵腥臭味,身下的桌子粘腻恶心,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血。   那把锋利的砍刀被高高举起,猛地朝着衡鹏宇砍来。   离得太近,他甚至能感觉到利刃划过来带的冷风。   衡鹏宇的拳头死死的攥紧,命悬一线之际,他也不肯闭眼,就那么看着那把砍刀迅速接近他的脖子。   怪物羊的动作突然在他眼中放慢了数倍,无数条线从它身上出现。   其中有一条格外不同,它鲜红的扎眼,上面还闪烁着三个字母:BUG。   手快过脑子,衡鹏宇下意识扯断了那根线。   怪物的手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的声音,砍刀落在地上,它惨叫着,在衡鹏宇惊骇的目光当中,露出了人的模样。   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衡鹏宇和怪物齐齐晕了过去。   沈岭竹眼前的屏幕出现了两个人的样子,分庭抗礼的各自占据了一半的屏幕。   而黑框眼镜男所在的那一边,出现了一个金色的Victory字样。   沈岭竹看不到线,自然也无法看出他究竟是怎么赢的,可是他面前的十四块屏幕里,所有赢的人,都在那一瞬间有了特殊的能力。   他看到了手心能喷火的女人,能掀起狂风的瘦弱男人,能召唤出猴子的人。   所以这个角斗场,是双方各自一轮,各自成为屠夫和待宰的牲畜,谁能在生死之际觉醒技能,谁赢。   可是十四块屏幕,对应着沈岭竹认识的十四个人,以及与他们对战的十四个陌生人。   一共二十八个人,只有四个人赢了,更多的是双输。   而最开始亮起的可是密密麻麻犹如繁星的屏幕。   怪物们拿人类取乐,以人类做赌注。   周围人声鼎沸,赢了的人欢呼喝彩,输了的怒骂哀叹。   沈岭竹坐在其中身体一阵阵的发冷。   他不知道这些参加角斗场的人会不会有这一段记忆。   他也不知道这些输掉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可他记得,NPC第一要义:请NPC努力变强,提升自己,为玩家提供更好的游戏体验。   这句话被强调了两次,背后代表的意思恐怕是冰冷血腥的。   沈岭竹更清楚的记得,那道冰冷的电子女音说过一个友情提示:   请NPC努力在这一次游戏当中成为正式NPC,不能为玩家提供更好的游戏体验的NPC是无用的垃圾。   而这一场角斗场,显然是一场筛选。   赢了的人有价值,输掉的人会面临什么?   沈岭竹心中有了最坏的想法,那就是:死。   无用的垃圾有什么好的下场,它们往往被扔进垃圾桶,再集中销毁。 第33章 幸福农场   沈岭竹的手心熟悉的重量又回来了, 千河小小的一只蹲在他的手心,仰着头看他。   漂亮澄澈的眼睛里看上去单纯干净,单纯得有些残忍的干净。   千河用手指戳了戳沈岭竹的掌心, 在他手心写道:“我看见了角斗场, 我觉得输掉的人会死。”   他写这话的时候表情很平静,就像在阐述一件最最普通的事实。   写完这句话, 千河软乎乎的哼唧了一声, 眼神之中没有怜悯,也没有厌恶, 他的眼睛里只有沈岭竹。   沈岭竹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也许是因为他和千河都是观看角斗场的人,醒来的最早, 铁栅栏圈出的空地里, 所有人都还陷入昏迷当中。   时间过去了几分钟,其余人才同时醒过来。   场面甚至称得上惊骇,所有人同一时间睁眼,看得人头皮发麻。   他们眼神有些困惑,互相看了一眼, 都从彼此的视线里面看到了茫然。   最初和沈岭竹攀谈的娃娃脸女生走了过来, 半蹲着身体, 在地上写道:“刚刚我们不是睡着了吧?”   “我感觉你好像知道点什么。”   她没有角斗场的记忆。   沈岭竹记得她, 在屏幕里, 最后定格的她的画面, 白色单衣上面鲜血淋漓,像开在雪地里残破的玫瑰。   他有些沉默,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如何能告诉她, 她可能会死, 在这个副本结束之后,沈岭竹没办法,把鲜血淋漓的真相告诉她。   更无法对在场的所有人说出他们刚刚经历了什么。   人在极端的情况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眼前的少女长着一张娃娃脸,眼睛圆圆的,可爱又幼态,看得出来涉世未深带着一股子学生气。   沈岭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朝着她温柔的笑了笑,写道:   “我好像是做梦了,梦到我们都没有放弃希望。”   娃娃脸女生也笑,用力的点了点头,写下几个字:“嗯,我们谁都不要放弃希望。”   少女的发丝在风中飞扬,像她追求自由的心在踮着脚尖起舞。   今天的时间似乎过得格外的快,明明才吃过早饭没多久,就很快被赶回猪圈吃午饭了。   吃饭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两个人争夺食物,差一点打起来了,男人仗着自己身强体壮,直接抢走了旁边女人一大半的食物。   女人抢不过,争夺之后只能在石槽边上无助的哭。   有些人义愤填膺,可抢夺食物的人长得人高马大,她们不敢动手,也有更多人作壁上观。   沈岭竹没有管,他总觉得吃太多不是什么好事,自己的食物更是主动的分出去了很大一部分。   那个男人挑选的对象,很是巧妙。   在这个猪圈里面的,除了小千河以外,还有十四个人。   包括沈岭竹在内一共七男七女,已经有四对男女隐隐有凑成一对的意思了,那个男人挑的,就是没有跟任何人关系稍微亲密的,略显落单的女人。   显然,柿子挑得软的捏。   男人大口大口咀嚼着食物,肚子吃得鼓起也不停下,脸上露出癫狂的满足感。   他在抢夺生机,可沈岭竹看着他高高鼓起的肚子,比进来时胖了不少的脸,只感觉他距离死神更近了一步。   下午还是照例的放风,到了晚上回猪圈里吃饭,睡觉,就像他们是真正的被圈养的猪,每天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只需吃饭和睡觉。   生活惬意,然后静静的等待未知的死亡。   被圈养的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宰杀,他们也不知道。   ......   沈岭竹待在他的隔间里,无奈的看着抱着自己手咬的小千河。   威化饼干剩下的还够他吃三次,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就没让千河吃石槽里的东西。   小千河泪眼汪汪的被捂着嘴巴,一个劲的伸手想要抓石槽里的食物。   逼得急了,直接张口咬了沈岭竹的手指。   沈岭竹纵容他咬,他能知道石槽里的食物的吸引力。   在没有吃之前,就觉得很香,很诱人,吃过以后,没看到还好,看到以后简直如同会上瘾一样,抓心挠肝的想吃。   沈岭竹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让自己只吃一点点,维持正常的生理机能。   千河一点都没吃到,直接被他捂着嘴带走了,巴掌大的小人,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只能委屈的掉眼泪。   石槽里的食物已经被吃完了,千河还抱着他的手可怜巴巴的咬。   沈岭竹的指尖湿漉漉的,有点钝钝的痛感,他另一只手两指慢慢的抚过千河的背,无声的安抚着他。   时间过去了好半晌,千河才从那种中迷一样的状态清醒过来。   嘴里沈岭竹的手指将脸都戳凸出来一点。   千河松了口,歉意的伸出软软嫩嫩的小舌头,轻轻在沈岭竹手指的牙印上舔了舔。   视力变得极好的沈岭竹,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下,也将他的整个动作看在眼里。   指尖湿漉漉的,带着潮热。   沈岭竹喉结滚动,闭了闭眼。   简直要命。   将人捉住,把威化饼干递给他,手指摸了摸千河的头,无声的哄着人吃下去。   千河红着脸,乖乖的用双手捧着威化饼干,小口小口的将东西吃了下去。   实在太害羞,假装捂了捂自己的嘴巴,打了一个哈欠,“哼唧~”   沈岭竹眼神含笑,却将他放进了衣袖里,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夜晚的猪圈静悄悄,沈岭竹耐心的等到了后半夜,入睡的人陷入深度睡眠了之后,离开了隔间。   身手矫健的爬上了猪圈之间的隔断墙,踩着墙翻过了高高的铁栅栏。   这铁栅栏没有墙也能爬上去,每根铁栏杆之间都有缝隙,足够手抓住借力,不过有墙更好爬一些。   猪圈的大门没有锁,很轻松就能打开。   推开门,眼前的一幕让沈岭竹停下了脚步。   门外是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原本存在的空地消失,草坪消失,树林消失。   黑得浓郁的一片虚无静静的出现在沈岭竹面前。   沈岭竹撕碎了自己的衣角,将一点布料扔了过去。   布料被黑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怪不得夜里如此安全,更难怪猪圈的大门在夜晚也不会上锁。   猪小宝根本不用担心,他们会在晚上逃跑。   白天,如果不是猪小宝允许他们出去的情况下,他们私自跑出去,会不会也是这种情况。   所以它才从来不担心。   沈岭竹揉了揉眉心,闻到了自己指尖的一点铁锈味,血腥味有时候,也有些像铁锈的味道。   这种联想,让他脸色阴沉。   重新回到了隔间,沈岭竹也睡不着,手捂在揣着千河的衣袖上,给他提供热源,自己则闭上眼睛,等待白天的到来。   每天早上,铁盆敲击铁栏杆的声音似乎成了他们的叫醒铃声。   在沈岭竹看来,这更像唤狗,将他们当作牲畜一样对待,羞辱和轻慢在其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猪小宝和佟海儿一前一后的走进猪圈,佟海儿的体型更庞大,嘴角的獠牙裸|露在外,看上去更具威慑感。   猪小宝在第一个隔间停下,佟海儿来到了第二个隔间。   它们将石槽清理干净,重新倒上食物。   “噢,我的宝贝们,是时候吃早饭了。”猪小宝依旧操着那口恶心的故作亲近的腔调,将人都叫过去吃饭。   佟海儿就直白得多:“猪崽子们,吃饭了。”   它们满脸怜爱的看着所有人进食,一直等到吃完饭了,都没有离开。   这是第一次,将他们进食的整个过程看完。   因为有它们守着,所有人都吃得很安静,更没有人敢伸手抢其他人的食物。   只是时不时,有压抑不住的咳嗽声响起。   佟海儿脸上古怪的兴奋,让沈岭竹有了很不好的预感,它们反常的看着所有人吃饭,更让他这种预感达到了顶端。   很快,沈岭竹就知道,他的预感没有出错。   佟海儿肥硕庞大的脸探进了铁栅栏,腥臭的口水从它嘴角滴落,尖锐的獠牙直接刺穿了一个人的身体。   面目狰狞体型巨大的猪,长着血盆大口,嗓子咕咚一下,就将人咽进了肚子里。   甚至咀嚼都没有咀嚼一下。   “这只猪生了病,”佟海儿猪眼里露出餍足,“就只能让我吃掉了。”   “那么接下来。”   猪小宝笑眯眯的跟着开口:“怀了小猪崽的猪猪,是时候该生宝宝了。”   伴随着它的话,数十道惊恐的叫声响起,哪怕听不懂,也能从中察觉到这猪叫声的恐惧。   在其他人惊异的眼神之下,好几个人的肚子迅速鼓起。   其中甚至有男人。   数量同等的男人和女人,都挺着一个大肚子,他们惊恐的看着自己的肚子,满眼的不敢相信。   手颤抖着,不敢摸上去。   沈岭竹发现,这些人,赫然就是这几天里感情迅速升温,俨然有变成情侣趋势的男男女女。   男人的眼神更加惊恐,看着自己的大肚子,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可容不得他们多想,肚子就剧烈的疼痛起来。   猪叫声此起彼伏,骂人的脏话,惊恐的求救,全都转变为一声声猪叫。   谁都听不懂谁在说什么,只看得出他们脸上的神情。   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肚子高高挺起的人冷汗直流,五分钟的折磨之后,血淋淋的一团凭空出现在他们的肚子上。   而他们的肚子,就像放了气的气球一样,迅速的瘪了下去。   猪小宝大长着嘴,那些血淋淋的肉瘤直直的飞进了它的口中。   而佟海儿,则吞下了沈岭竹他们所在的猪圈里,八个男女体内冒出的肉瘤。   沈岭竹敏锐的注意到,佟海儿的身形,似乎缩小了一点。 第34章 幸福农场   周遭阴冷昏暗, 男人表情惊恐的躺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肚子越来越大,如同怀孕即将临盆的妇女一般。   可是怎么可能呢, 他干笑一声, 自己明明是...男人啊,男人怎么可能怀孕呢。   他小心翼翼的撩开自己的衣服, 手抖得好似得了帕金森, 哆哆嗦嗦的放在了自己高高挺起的肚子上。   是真的,是真实存在的肚子。   突然, 有什么东西隔着一层薄薄的肚皮,和他的手贴在了一起。   男人如惊弓之鸟,猛地抬起了自己的手, 他看到, 自己被撑起来的薄得能看见血管的肚皮上,又凸起了一小块。   就像一只,婴儿的手。   下一秒,圆润光滑的肚皮出现了一个接一个的凸起,一只又一只手撑在了肚皮上, 将它顶出手的轮廓。   一眼看上去, 整个肚子竟然被密密麻麻的手掌印占据。   男人惊恐的尖叫了一声, 晕了过去。   他没发现, 他的叫声听上去很奇怪, 也来不及发现, 就被自己古怪的肚子吓晕了。   铁栅栏里的一声尖叫,打破了死一样的沉寂。   沈岭竹转过头就看见, 那个肚子里出现肉瘤被佟海儿吃了的男人盯着自己恢复扁平的肚子露出惊恐的表情, 又晕了过去。   小千河也歪着脑袋看, 漂亮的小脸上有些困惑。   方才他的眼睛被沈岭竹捂住了,什么都没来得及看到。   他知道沈岭竹不想让他看到这些可怕血腥的场景,就像在旅店,沈岭竹从来不让他清洗血迹一样。   千河就从来不说自己并不害怕这些,乖巧柔顺的接受沈岭竹对他的偏袒。   那声尖叫过后,安静得好像一片坟场的铁栅栏里,出现了隐隐约约的哭声。   他们被赶出来放风,整个猪圈原本有除了小千河以外的六十三个人,如今看上去,比最初少了不少。   沈岭竹环顾四周,不少人脸上都是颓然和衰败,也有好几个人,脸上的表情是愉快的。   他们体型肥大,身上的肉每走一步都跟着在颤,姿态悠闲的在铁栅栏之中,好似真正的猪在放风。   一片雪花晃晃悠悠的飘落,落在了小千河的鼻尖上,冰冰凉凉的。   他皱了皱鼻子,左右摇晃着脑袋,没能将那片雪花摇落。   伸手想从鼻尖上拿下来,却就此被指尖和皮肤的温度融化,变成了一点湿润的水渍。   小千河秀气挺立的鼻尖接住了第一片雪花,可很快,第二片第三片,无数的雪开始下落。   这是他们进入这个地方的第三天,温度一天比一天冷,短短三天,从夏季好似到了冬季。   穿着一层薄薄单衣的人们挤在一起取暖,沈岭竹站在角落,静静的看着这一场雪。   有人踉踉跄跄的走到最中间,滚烫的热泪混着冰冷的雪花一起掉落。   她写下几个大字,无声的质问着:“我们都会死吗?”   质问谁呢,她也不知道。   她一抬头,看到了在一众麻木癫狂的人之中神情平静的沈岭竹。   女人猛地一抬手,指着沈岭竹写下:“你说,我们都会死吗?”   她的手指直直的对准沈岭竹的脸,在陌生人之间,这是一个极其不礼貌的动作。   可沈岭竹看着她眼神之中的绝望和隐隐的哀求,顺着她的问话,在地上写道:   “这个副本应该要结束了,熬过去,我们会活下去。”   女人惨然一笑,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她退回到角落,跟其他女人挤在一起,互相取暖。   黑框眼镜男这时却来到了沈岭竹的身边,蹲在地上写道:“你也觉得副本要结束了吗?”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叫衡鹏宇,你呢?”   这是第一次,他试图跟其他人交换名字。   “沈岭竹。”   沈岭竹客气的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写下自己的名字。   他另一只手握着小千河,此时也歪着头看向衡鹏宇,看了两眼之后,不感兴趣的移开了视线。   将自己的下巴放在沈岭竹的手指上,小千河大半个身子都被沈岭竹握在手心里,雪花飘落,树叶凋零,他却在沈岭竹的手心感觉全身暖呼呼的。   一如沈岭竹给他的感觉。   “我可以知道,你为什么觉得副本要结束了吗?”娃娃脸女生也凑了过来,在地上礼貌的问道。   沈岭竹微怔,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猜想写了出来。   “这个副本叫幸福农场,我们的身份是被养的‘猪’。”   “养猪需要注意什么呢,养胖,交配下崽,不生病。”   “每一个猪圈里面都是十六个人,八男八女,这应该不是巧合,而是为了交配下崽。”   “互相之间有情意的男女,都会怀孕,在这种极端的条件下,在吊桥效应的心理作用下,很容易产生类似爱情的情感。”   猪圈里面男女的比例,是沈岭竹进来第一天就发现了的,当时他也告诉过同在一个猪圈的其他人,只不过隐瞒了千河的存在。   而今天,肚子变大的几个人,都是在这两天凑在一起时间比较多,感情看上去比较好的男女。   落单的,或者跟同性别的人在一起彼此安慰陪伴的,都没有出现类似怀孕的情况。   沈岭竹这话一出,娃娃脸女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衡鹏宇倒是看上去并不惊讶,想来他也猜到了。   “这个副本没有说时间,但其实应该是有的,每天让我们出来放风,就是为了让我们发现时间。”   “养猪一般只养五六个月就会宰杀,这中间有时候会跨越三个季节,而我们经过了夏季,秋季,现在下雪了,应该是冬季。”   “这是农场,养殖的时间可能会缩短一点,我们进来了三天,我猜测一天就是一个月,所以应该很快,副本就会结束了。”   或许是不少人都从那场雪当中察觉到了时间紧迫,晚饭的时候,对食物的抢夺已经上升到了暴力冲突上面。   “砰——”的一声,伴随着男人的闷哼声,冰冷的水泥上开出朵朵血花。   肥硕的男人仗着绝对的体型优势,将其他人的食物抢夺了大半,另外一部分,被同样肥硕的女人夺走了。   整个石槽,他们占据了百分之九十的食物,默契的不在彼此之间产生争夺。   哪怕已经吃不下了,还在拼命的往嘴里塞着食物。   皮肉松垮的脸颊被撑得鼓鼓胀胀的,嘴巴一圈都是食物的残渣,看着他们的样子,就好像看到了在石槽里拱食的猪。   身体不如他们胖,但也比正常人胖上不少的人疯狂的争夺着剩下的百分之十的食物。   他们拥挤推搡着,一拳一拳砸在其他人身上,拳拳到肉,嘴里发出猪的叫声,含着愤怒,眼神癫狂的看着那点食物。   沈岭竹熟练的将自己的手指抵在小千河的唇边,还不忘洗了洗手,将人握在手心,退在最后,静静的看着这场闹剧结束。   小千河委屈得直掉眼泪,牙齿在沈岭竹的指尖留下小小的一圈牙印。   沈岭竹温柔的抚过他的头,心里默默算着时间。   威化饼干已经没有了,如果副本没有如他所想的快要结束的话,他就只能加入争夺食物的行列了。   哪怕这些食物有问题,少吃一点,总比饿死要好。   ......   第四天早上,他们不再是在铁盆和铁栏杆之间的敲击声醒过来,而是在“嘭——”的一声巨响中醒来。   猪小宝拖着巨大无比的称,秤落在地上发出的巨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噢,我亲爱的小猪猪,是时候来称一称体重了。”   它嘎嘎的怪笑着,伸出手去抓猪圈里的人。   吃得膘肥体胖的人,在它面前,如幼儿遇到成年人,毫无抵抗力的被他抓起来。   被肥肉挤得看不出原来五官的男人战战兢兢的站在磅秤上,猪小宝凑过去看了一眼,笑眯眯的说道:“413公斤,好猪猪,真的我的好猪猪。”   男人松了一口气,也紧跟着笑起来。   猪小宝轻轻松松的将他提起,让他站在自己的后面,八百多斤的重量,在它手上就像轻飘飘的一根羽毛。   紧接着,下一个人被他提着放在了磅秤上。   磅秤上的女人额角冷汗直流,强忍着恐惧看着那上面的数字,190公斤。   猪小宝脸上的笑意淡了,“你很不乖,真的很不乖。”   它说着,却也没有突然发难,将女人放在了磅秤后面,阴恻恻的威胁道:“给我老老实实待在那里,如果敢跑,宰了你。”   女人被吓得瘫软在地,身上的肥肉跟着震颤。   接下来所有人都一个一个的称体重。   超过300公斤的,都喜滋滋的站在了猪小宝后面,不足300公斤的,都排在了磅秤后面。   称到千河的时候,小小的一只站在庞大的磅秤上,屏幕上的数值颤颤巍巍的从0跳到了1。   猪小宝夸张的瞪大了眼睛,猛地凑近磅秤的显示屏,眼睛几乎要挤成斗鸡眼。   “一...一公斤?”   沈岭竹的心提了起来,带着手套的那只骨手默默攥紧。   小千河一丁点儿大一只站在磅秤上,仰着头看猪小宝。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所有人都在害怕猪小宝会发难。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猪小宝表情颇为担忧的说道:“噢~我的猪宝宝,你简直是营养不良。”   它努力的睁大眼睛去看千河,眼周的肥肉被撑开,“天呐!你还没有穿鞋,噢我的老天,这么冷的天气不穿鞋,生病了更加吃不下去东西了。”   “怪不得你这样瘦小。”   猪小宝的眼睛转了一圈,不满的念叨着:“我的新同伴不知道在做什么,现在都还没有过来。”   “那就只能...”   它猛地转身,手直直的劈在了身后肥硕的男人身上。   男人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在瞬间一分为二。   滚烫的鲜血喷了猪小宝和身后的另一个人一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呆住了。   为什么...   不是刚刚还夸他们是好猪吗...   身后的男人被血浇了半个身子,他两腿颤颤巍巍的,裤子慢慢湿了。   而猪小宝,则提起了死掉的人的半边身子,用自己的蹄子划破他的皮,将一块温热的,鲜血淋漓的人皮剥了下来。   它提着那半张人皮,笑眯眯的说道:“不要跑噢,跑了的猪猪可是会被我吃掉的。”   排在它身后的人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围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和尿|骚|味,胃里一阵翻腾,害怕得浑身发抖。   眼看着猪小宝转过身,将人皮放在了磅秤旁边的地上,小心翼翼的捏着小千河,将他放在了温热的人皮上。   “这样,你的脚就不会冷了。”   小千河漂亮的脸上难得有些发白,就算他不是很在意其他人的命,也接受不了用人皮做脚垫这件事。   他猛地跑起来,速度极快,就像脚下的人皮烫脚。   小小的身子夸张的一跳数米高,直直的落进了沈岭竹伸出的手心里。   猪小宝的视线也跟着落在了沈岭竹身上,却没多说什么,只是遗憾的耸耸肩:“看来你不是很喜欢这件礼物。”   “那么我们,继续称体重吧。”   整个猪圈,开始响起惊恐的叫声,奔跑的声音,他们在猪圈里面慌忙逃窜着,躲避着猪小宝的手。   可没用,怎么逃,怎么跑都没用。   沈岭竹看着它秤体重,撕了一小块衣角给小千河擦脚。   心里却在想,为什么猪小宝对千河的态度要格外好一些。   在最开始,它发现千河藏起来时,就没有发怒,只是让千河多吃。   千河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如果猪小宝就是玩家,如果以往那些旅店里的人也是玩家,为什么玩家之间对千河的态度会有这么大的差异。   沈岭竹想不出其中的关键,猪圈里的所有人,已经秤完体重了。   整个猪圈,只有四个人体重超过了300公斤。   佟海儿也在此时姗姗来迟,她肩膀上扛着一张巨大的长桌,桌子的四个角是金属的镣铐。   “请诸位,”猪小宝兴奋的转了一个圈,“观看这一场杀猪盛宴!”   它的手一挥,这个房间里面原本的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了,铁栅栏,水泥墙,石槽所有的都不见了。   而体重不到300公斤的人,被迫坐在了突然出现的观众席上。   他们动弹不得,只能看着眼前高台升起,那张长桌被放在了高台之上。   肥硕的男人被架上长桌,四个角的镣铐将他的手脚牢牢固定,他拼命的挣扎着,嘴里发出凄惨的猪叫,他在求饶,在质问为什么他听话了,还要杀他。   “可是,猪吃肥了,”猪小宝嘴角咧得很开,露出锋利的獠牙,“就是应该宰了吃的啊。”   “听话的猪猪,就是该作为一盘菜,摆在餐桌上啊。”   原来它一直都,听得懂所有人在说什么。   猪小宝身上出现了一身不伦不类的礼服,它摘下礼帽,对台下的众人,行了一个绅士礼。   然后一步步走到长桌面前,两把锋利的刀出现在它手上。   佟海儿像是它的助手,一只手搬住了男人层层肥肉的下巴,用力的将他的头往后叩,直到喉结凸出到能看清为止。   猪小宝一刀直直的捅破了男人的咽喉,凄厉震天的叫声从男人嘴里发出,他的身体疯狂的扭动,但很快,在猪小宝用力的将刀换了个方向,从咽喉捅到心脏时,他彻底没了动静。   刀尖在心脏翻转一下,被猪小宝拔了出来,一瞬间血液喷涌而出。   佟海儿另一只手端着盆,从下面接住如泉眼一般流出的鲜血。   整个过程,如人杀猪时的手法过程一模一样,可台上,是两个长相如猪的怪物,在这样宰杀着一个人。   鸦雀无声的观众席上,传来了一声呕吐声。   沈岭竹一只手捂住了千河的眼睛,声音在这残酷的血腥中很温柔,“乖,别看。”   他们已经能说话了,可此时,除了强忍着的尖叫和呕吐,每个人都内心沉重,沉重得格外沉默。   台上还没有轮到的人,被关在铁笼中,他们拼命的撞击着栏杆,嘴里发出绝望凄厉的叫声。   明明观众席上的人已经能说话了,他们却依旧只能发出猪叫声。   像极了待宰的肥猪。   长桌之上的男人,已经看不出人形了。   他被按照肥肉瘦肉,内脏,骨头,分成了一堆一堆的。   观众席上,有些人已经吐得胃里空荡荡的再没东西吐了,女生瑟缩在椅子上,带着哭腔的说道:“我想我妈妈了...”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猪小宝却放下了刀,笑着说道:“你们可以离开了。”   一扇大门出现在众人面前,门开着,里面有光,就像希望。   “真,真的吗?”有人不敢相信,犹豫着问道。   “叮咚!《幸福农场》副本即将关门,《NPC角斗场》活动结果公示中...请存活的NPC尽快离开副本。”   一道熟悉的冰冷电子女音响起,所有人的脑海中都多出来一段记忆。   那是,他们在NPC角斗场里的经历。   “我...我死了吗?”娃娃脸女生结结巴巴的说道,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她眼睛里滴落,“我是死了吗?”   只有零星几个人穿过了门,剩余的所有人被无形的力量困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沈岭竹被推着前进,他转头看了站在原地泪流满面的娃娃脸女生。   他不知道这些人到底会不会死,但是...“不要放弃希望。”   哪怕只有一点点生的可能性呢。   ......   穿过了那扇门,沈岭竹发现自己出现在了旅店之中,周围的一切,都还保留着原本的样子。   只是,其上落下了一层薄薄的灰。   小千河咕叽的一声,郁闷的低头看了看自己,又变回了说不了话的透明水团子。   轰隆的响声响彻整个天空,沈岭竹摸了摸千河,捧着它走到了外面,他们进去的时候是晚上,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几天后的白天。   声响的来源,是天上无数冲天而起的礼炮和彩带,它们在空中飘扬,将天空装点得五彩缤纷。   “叮咚!大型开服活动《幸福农场》完美结束!”   “几千年以来,人类圈养了无数动物,猪、羊、鸡、牛等等,那么这一次也让我们亲爱的NPC尝试一下被圈养是一种什么体验。”   “玩家玩得愉快,希望所有NPC也玩得愉快。”   欢快的女声愉快的播报着,“全服三百五十万玩家成功通关《幸福农场》副本,七万八千六百九十三名野生玩家正式登入游戏。”   “全服十一亿零五百七十五万三千零六十名NPC正式登入游戏,NPC存活率百分之十四,请再接再厉,努力变强,为玩家提供更好的游戏体验。”   沈岭竹本来还在思考野生玩家是什么,听到这句话惊骇的抬起头看向天上浮现的那排字。   欢欣雀跃的女声念着的数字,代表着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一次开服活动,全世界死亡六十七亿人。   天上的礼炮彩带源源不断,冲天的礼炮声欢庆着这次开服活动的成功。   在这世界的某一处天空,一个吊篮里装满白色菊花的热气球缓缓飞到高处。   风将吊篮里的白菊吹落,在这满天的彩带中,成为了颜色艳丽的天空之中的一抹白。   这白很不起眼,可若是仔细去看,也能看见绚烂的色彩中倔强的白。   以普通人的能力无法让全世界的天空都飘扬着白菊,只能在自己所能看到的天空,升起热气球。   将白色的菊花,散落在洋溢着喜悦的天空,就像一种无声但坚定的反抗。   高高在上的玩家在庆祝,人类无声的祭奠死去的同胞。   作者有话要说: 第35章 破败的新手村   “玩家休息区构建中....”   “玩家交易区构建中....”   “世界地图构建中....”   礼炮过后是一阵安静, 但天上的字幕却在不停的滚动播放,就像这漫无边际的天,是一片幕布一样。   但来来回回, 就是这样三排字, 沈岭竹等了一会,见天上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便回到旅店, 背上他收拾好的东西。   他肩上背着背包,胸口的衣服口袋里装着露出了半个身子的水团子。   沈岭竹在离开前, 最后看了一眼已经变得千疮百孔,面目全非的旅店。   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他转身走进了白茫茫的雪地里。   水团子扭着身子恋恋不舍的往后看, 沈岭竹伸出手摸了摸它圆润冰凉的脑袋, “有机会还会回来的。”   “房子倒了也可以再建,修一间比这个更大更好的旅店。”   “咕叽~咕~”   水团子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只亲亲昵昵的蹭了蹭沈岭竹的手指,很乖,也很可爱。   沈岭竹闷头赶路, 偶尔和水团子进行一场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 时间倒也过得很快。   突然, 沈岭竹的脚步停下了。   穹顶之上, 不知何时出现大片的云, 面积大到现在天已经快黑了, 依旧能看见那片积云,从地面往上看, 隐隐能看见云上的建筑。   就像一座云上之城。   叮咚一声响, 欢快的女声在整个世界响起。   “《噩梦空间》游戏开服活动完美落幕, 游戏即日起正式运行!”   “那么...”   “那么...”   “那么...”   世界回荡着这两个字,突然一个人出现在了天空。   她的体型很大,几乎占据了半个天空,高高在上的俯瞰着整个世界。   那是一个穿着层层裙摆,胸前绣着精致蕾丝的公主裙,头上带着一个红色的大蝴蝶结,模样精致又可爱的小女孩。   听上去天真稚嫩的童声,笑着和所有人问好:“所有正式NPC,野生玩家,玩家,大家早上好呀,我是《噩梦空间》的游戏代言人兼主持人:囡囡。”   “哎呀,好像有些地方还是晚上,那就晚上和早上都好。”   她笑起来,拎着裙摆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   “一个游戏,怎么可以有好几个时区呢,非常非常不方便我们的玩家进行游戏。”小女孩囡囡将双手背在身后,身体微微前倾,俏皮可爱的说道。   “所以。”   主持人囡囡灿烂一笑,背在后面的手伸出来,五指张开,随着她的动作,穹顶之上赫然出现一颗金光灿灿的太阳。   太阳挂上去的那一瞬间,黑暗如潮水般退散,阳光笼罩大地。   突出起来的强光刺眼,沈岭竹眼睛不受控制的流出生理性的泪水。   他胸前口袋里,一个圆滚滚的水团子也被刺激得啪嗒啪嗒的掉着眼泪,更小的水滴都被好好的接在了口袋里。   阳光下微仰着头的男人五官俊美,眉眼出众,沈岭竹感受着身上的暖阳,心里却一阵阵的发寒。   这种远超越地球的不知是科技还是什么其他的手段,只直白的展示了一件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更有可能,地球的科技发展,都是按照游戏开发者既定的程序进展的。   “现在是噩梦时间早上九点,”囡囡甜滋滋的笑道:“请所有NPC核对时间。”   她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无数密密麻麻的光点从她手心飞出,向全世界洒去。   两颗光点直直的朝着沈岭竹飞来,一颗落在了沈岭竹伸出的手心,另一颗落在了他胸前口袋里水团子的脑袋上。   那光点变成了一个白色手环,手环上,显示着时间:9:00。   水团子摇头晃脑的,头上的手环都稳稳的呆在它头上。   “玩家游戏时间是早上十点至十二点,下午六点至八点,请NPC积极热情参与游戏,让玩家有更好的游戏体验。”   “请牢记NPC第一要义:努力变强,给玩家带来愉快的游戏体验。”   天空上,囡囡笑容灿烂的挥了挥手,“那么,祝大家游戏愉快。”   “在《噩梦空间》里,做一个美梦。”   说完,天上的小女孩便消失了。   沈岭竹低头,看着胸前的水团子还在试图将头上的手环摇落下来,圆滚滚的身体一颤一颤的。   他看得好笑,沉重的心情好像也轻松了一些,伸手想要帮它将手环拿下来。   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直直的落在了水团子的头上,越过了那个白色手环。   沈岭竹看得见,却碰不到。   自己手心里的白色手环却能被他握住。   所以...是不能碰别人的?   这般想着,沈岭竹拿起了自己的手环,放在面前查看。   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能显示时间的手环。   突然,手环闪烁了一下,一块半透明的屏幕出现在了沈岭竹面前。   “姓名:沈岭竹。”   “身份:残缺的新手村旅店老板、初级判官(等级Level:1)”   “技能:判官笔。”   屏幕最上面,是这样的字样,这三字之后,是几个小块区域。   分别写着:噩梦大陆地图、等级划分、好友列表。   想起了什么,沈岭竹拿出手机,不出意外的看到了上面显示的无信号三个字。   世界骤变,原本的通讯方式,似乎也没有办法再使用了。   他试探性的伸手,想看看身份那一栏,谁知手还没碰到,仅仅是脑子里一个念头,屏幕就切换到了身份里面。   身份:残缺的新手村旅店老板。   只有这几个字,除此以外,再无其他的。   沈岭竹心念一转,屏幕又跳转到了技能里面。   技能:判官笔(判官笔可判万物,一念令其生,一念令其死。)   判官笔(初级解锁):   初级:可与鬼神妖兽签订契约,召唤其助持笔之人(冷却时间:三小时)   (技能说明:契约签订需要鬼神妖兽的一滴血,如果存活过一场游戏,可无条件召唤一次)   中级:不敬判官,可判天罚(尚未解锁)   高级:等级不够不足以查询(未知)   终极:百鬼降临,可召唤被束缚在判官笔内所有鬼魂。(冷却中:....剩余时间四十九天。)   (技能说明:判官笔内拥有鬼怪数量为判官收服数量,使用技能需献祭灵魂,永坠地狱。)   (也许强大的判官,能破开地狱大门重回人间。)   噩梦大陆地图的界面,是一张巨大的世界地图,就是地球的地图,但是整张地图,只有破败的新手村和更大的一处名为熊镇的地方是亮着的。   破败的新手村,就包括在熊镇之中。   地图的最下方,有一处用红色标注的很显然的小字:“NPC仅在固定的地方出没,方便玩家找寻以及开展任务。”   “离开固定区域的方法一:提升等级,NPC等级越高,能去的地方就越多。”   “离开固定区域的方法二:杀掉该区域范围内所有玩家。”   还有一排闪烁的字:“NPC身份为:残缺的新手村旅店老板,按照身份设定,旅店老板可以在残缺的新手村之外进行采买。”   等级划分则很简单,只有七个等级,从一到七。   而好友列表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在沈岭竹看完所有地方以后,屏幕消失,手环自动佩戴在了他手上,“叮咚!获得《幸福农场》副本参演奖励:经验X1,判官笔初级召唤一次,目前等级Level:2)   水团子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很大,惊异的看着这一切。   沈岭竹摸了摸它,尝试着提主意:“你试着想着那个手环试...”   话还没说完,一块半透明的屏幕就出现了。   “姓名:千河。”   “身份:被残缺的新手村旅店老板沈岭竹捡到的失忆少年(等级Level:1)”   “技能:神兽血脉。”   千河的屏幕界面和沈岭竹的基本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在技能和世界地图上有一点差异。   技能:神兽血脉(初级解锁)   初级:能变化为各种神兽幼年形态,并掌握它们的一定能力。   中级:能变化为各种神兽的成年形态,并掌握它们的全部能力。(未解锁)   高级:等级不够不足以查询(未知)   被动:重伤濒死时,会变化为纯净水灵,自我疗伤。   而千河的地图上,只有破败的新手村亮着。   在千河看完所有界面后,手环使劲往水团子身上撞,试图将自己戴在圆滚滚的水团子身上。   它的尝试失败了,好像连那声叮咚都有气无力的,“叮咚!获得《幸福农场》副本参演奖励:经验X1,目前等级Level:2)   “嘶拉——”一声衣服破裂的声音响起,沈岭竹眼疾手快的将快要骨碌滚在地上的人拉住。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站在他面前,白皙的小脸有些婴儿肥,眼睛漂亮眼尾有些上扬,赫然是小时候模样的千河。   沈岭竹:“千河?”   小男孩眨巴眨巴眼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喜悦,白皙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沈哥!”   声音带着奶音又软又稚嫩。   在看到身份信息的时候,沈岭竹真的开始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真的是游戏里的一段程序,这个手环解答了他一些疑惑,又带来了更多疑惑。   比如玩家是不是能被杀死的,比如判官笔的终极:百鬼降临,如果说鬼魂的数量是判官收服的数量,为什么他能在那时候召唤出密密麻麻的鬼魂。   难道这个游戏曾经就运行过了一次,在那次他收服了无数鬼魂,所以他才能召唤出来。   他不过是,被唤醒后又面对另一批玩家的NPC。   这些问题让沈岭竹的心沉重无比,可在千河软乎乎的叫他,高兴又热烈的扑进他怀里的时候。   沈岭竹什么都没有想,唇角不自觉的上扬,声音温柔:“欢迎回来。” 第36章 偶遇故人   沈岭竹看着千河, 突然就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明明也没有过去很久, 感觉你已经变了好多样子了。”   看上去约莫七八岁的小千河忧愁的叹了口气, 他模样可爱,白皙的脸上还带着一点婴儿肥, 颇为老成的叹气有一种小孩扮成大人让人忍俊不禁的滑稽可爱。   “我也不想的啊。”千河郁闷的低头看了看自己, 又看了一眼身旁高高大大的沈岭竹。   他重伤变成纯净水灵,得到了《幸福农场》的奖励升了一级, 可也没办法完全恢复,只能变成这副小屁孩的模样,模样太小, 在感情上可是只有爱护的。   而这种爱护, 无关情爱。   千河还记得那个铁链,沈岭竹对他也是有感情的,明明应该趁热打铁的时候,自己要么变成了巴掌大,要么是小孩子, 要么干脆连人都不是了, 变成纯净水灵。   “是百变千河。”沈岭竹失笑, 捏了捏他柔软的腮帮子。   小千河被捏着脸, 也不躲, 反而迎上去, 抱住沈岭竹的手臂,口齿不清含含糊糊的说道:“是你的百变千河。”   没等沈岭竹说话, 他继续道:“沈哥, 我看你的判官笔, 可以召唤神兽,但是要一滴神兽的血,我的神兽血脉可以让我变成神兽幼崽。”   小千河眼神里充满了跃跃欲试,“试试我的血能不能让你召唤出来?”   沈岭竹也想到了这一点,“试试。”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迟疑,千河没有注意到。   小千河下一秒变成了一只白色的小猫崽,“喵呜~”   圆头圆脑的猫猫崽小炮弹似的冲进了沈岭竹的怀里,沈岭竹揉了揉千河猫猫的脑袋,毛绒绒的手感极佳。   “这是什么神兽?”   沈岭竹有些想笑,猫神吗。   “喵呜~”猫崽的尾巴扫过沈岭竹的鼻尖,像是不满的打了他一下。   白色的猫猫崽毛光油亮,长得圆头圆脑的,漂亮的眼睛圆滚滚的似琉璃珠子一般,很是可爱。   它伸出了爪爪,粉嫩的肉垫里尖锐的爪子冒出了头,在另一只猫爪上轻轻一碰,一滴血就慢慢渗了出来。   沈岭竹摘下手套,露出了灰白的骨手,在猫猫崽瞪大的眼睛当中,用骨手的指节接住了那滴血。   有些心疼的用另一只手摸了摸猫猫崽流出血的肉垫。   一只通体漆黑的笔从沈岭竹的骨手之中出现,悬浮在手掌上方,笔尖赫然沾着那滴血。   沈岭竹握住笔,在空中写下一个召字。   以判官令,以血为契,发出召唤。   一声雄浑的虎啸响彻云霄,从虚空之中踏出一只巨大的爪子,它慢慢的走出来,露出了全貌。   它通体如雪,身形巨大,一双虎目颇具气势,毛发在风中飞扬,威风凛凛。   竟是神兽白虎。   沈岭竹看了看它,又看了看怀里小小一只,只会喵呜喵呜叫的猫猫崽。   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可以纳入诈骗了。   猫猫崽似乎从他的眼神中看懂了什么,恼羞成怒的拍了他一爪子,“喵!”   下一秒,可爱的小正太出现在沈岭竹怀里,板着一张脸,“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沈岭竹挑了挑眉,揉上他的脑袋,“小孩子不要板着一张脸,会长不高。”   千河不高兴的躲过他的手,很想直接叫沈岭竹的名字让他严肃一点,最后还是泄气了,瘪着一张嘴,漂亮的眼睛里含着泪泡,“沈哥,你不要糊弄我,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沈岭竹无奈叹气,“怎么说哭就哭。”   他伸手想要将千河眼角要掉不掉的泪擦去,指尖却只擦过了柔嫩的脸。   千河腮帮子微微鼓起,赌气似的偏过了头,眼尾却有些发红,纤长的睫毛被泪打湿,湿漉漉的眼睛看上去委屈又可怜。   “拿到判官笔付出的一点小代价,已经不痛了。”沈岭竹干脆将他抱起来,一边抱着他,一边赶路。   那只白虎就慢悠悠的在他们身后跟着。   已经不痛了,那就是以前痛过。   千河也知道现在说这些于事无补,他抱着沈岭竹的脖子,小声的嘟囔了一声:“烦人。”   也不知道在说谁烦人。   沈岭竹拍拍他的背,温柔的安抚他,“好啦好啦,不哭了。”   “都是七八岁的大孩子了,不能随便哭鼻子了。”   千河瞪大了眼睛,小拳头一拳砸在了沈岭竹的肩膀,声音有点大,奶声奶气的:“烦人!”   沈岭竹失笑,笑声低沉好听,胸膛的震动被他怀里的千河感受得清清楚楚。   “哼。”   千河动了动身子,挣扎着要下来,沈岭竹顺从的将他放下来,牵住了他的手。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啊?”千河问道。   沈岭竹看向前方,脚步沉稳,“去看看怎么能提升等级离开这里,我们要去找图南。”   “也不知道图南姐怎么样了,”千河想起了地图上,自己只能在破败的新手村活动,情绪有些低落,“对不起啊,都怪我不能离开这里,拖了后腿。”   沈岭竹不赞同的皱起眉,停下了脚步,“我也最多只能到熊镇,图南是去了S市,离这里还远。”   “况且,宝贝的技能对我的技能帮助很大,怎么会是拖后腿。”   千河好似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说道:“我们是天生一对,绝配。”   然后慌张的补充道:“我是说技能。”   沈岭竹哑然失笑:“嗯,绝配。”   他红着一张小脸,自己乐了半天,后知后觉的想起:“沈哥,你刚刚叫我宝贝了吗?”   “有吗?”   千河急了,他明明听见了的,“你叫了,我听到了。”   沈岭竹闷笑,“嗯嗯,我的宝贝弟弟。”   千河瘪了瘪嘴,将手从沈岭竹手中抽走,不想再跟他说这个,“这个白虎,可以存在多久啊?”   “两个小时。”   沈岭竹的技能冷却时间是三个小时,召唤出来的神兽可以存在两个小时,实际的冷却时间,也就一个小时。   技能使用的苛刻条件神兽血,对沈岭竹来说轻而易举就能得到。   所以这个技能,很强。   “我们快要到山下了,白虎太大了很吸引人注意,我先把它收起来。”沈岭竹说道。   千河咦了一声,“还可以收起来吗?”   “可以。”   随着沈岭竹的话落,高大凶猛的白虎消失,一只虎头虎脑的小老虎挂件出现在了他的手环上。   “挺可爱的。”沈岭竹随口说道。   千河撇撇嘴,一只漂亮的猫猫崽跃上了沈岭竹的肩头,“喵呜~”   沈岭竹温柔的摸了摸它,换来了猫猫崽一个软乎乎的舔舔。   干净凌厉的下颚有点湿润,猫猫的软舌舔在上面,舌头上的倒刺划过,不疼,但让人心痒痒。   沈岭竹刚想说什么,眼神一沉,警惕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庞大无比的黑熊。   他一时间分不清,这究竟是真正的熊,还是那些玩家。   黑熊露出一个人性化的笑,“我真的真的,是非常好运。”   “哥哥,是我啊,”黑熊笑容更大,眼神中满是恶意,说出口的声音雄浑,很明显是男人的声音:“我是花笑笑。”   花笑笑,曾经出现在旅店当中的一个小女孩。   沈岭竹的心微微沉了下去,他也不会认为花笑笑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寒暄的。   他从黑熊身上,感觉不到压迫感。   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他感觉不到黑熊会给他带来威胁。   就像是,他的第一直觉告诉他,对手很弱。   花笑笑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自顾自的说起来:“我进游戏能传送到这里来,我就觉得我非常好运。”   “本来上山前还在担心,会不会碰不到你,会不会你已经死了,现在看来,我真的,非常非常好运。”   花笑笑咧嘴一笑:“哥哥,你可以死在我手上了。”   沈岭竹表情微变,这点变化让花笑笑看在眼里,笑容更甚。   “你不是死了吗?”沈岭竹套话道。   “死?”花笑笑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那只是我的意识投影,这才是我的真身。”   沈岭竹露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嘴唇有些紧张的抿紧,喉结动了动,像是在强忍着恐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笑笑毛绒绒的黑脸上饶有兴致,“看在你送我的小蛋糕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一点真相。”   “你的旅店是新手村,你是被游戏挑选中的对象,那一个月,是游戏的内测时间,所有进入你旅店的人,都是玩家,都是为了赢得游戏正式开服时的游戏资格来的。”   沈岭竹不解:“可你们那时候,都是人。”   “我们都是意识投影,你如今看到的,才是真正的我们。”花笑笑摇了摇熊掌,“赢得了资格的人,才能真身进入游戏。”   沈岭竹一阵见血的指出:“可你那时候死了,应该并没有赢得游戏吧。”   “嘭——”的一声巨响,不远处的树木齐齐炸开,花笑笑的眼神阴沉,“你真的,不怕惹怒我。”   “我为了进这个游戏,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虽然不是你杀了我,但是,”花笑笑冷笑:“那些杀死我意识投影的,我不能找上它们,我就只能找上你和千河了。”   “千河呢?在上一次游戏中死了?”   一道白色的身影极快的从沈岭竹的肩头窜出去,伴随着喵呜一声,尖锐的利爪划破了黑熊的脸,鲜血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融化了薄薄的一层雪。   花笑笑本来要拍出去的熊掌,在看到猫崽后收了回来,也没生气,“你这猫崽,爪子倒很利。”   “可爱,我替你养了。”   沈岭竹一把摁住了跃跃欲试还想再来的猫猫崽,安抚的将它抱在怀里,“它们?是什么?”   他没说,这猫崽就是花笑笑厌恶的千河。   花笑笑不耐烦:“你问题太多了,沈哥哥,有些东西,你不该知道。”   沈岭竹面色平静:“你总要让我死明白。”   “那,之前在天上出现的,囡囡也是投影吗?”   花笑笑的脸上露出一丝狂热和恐惧,“它们是什么我不能告诉你,但是囡囡,也是真身,现在出现在这里的所有玩家,都是真身。“   “我吃了你,应该也能向人形更靠一步了。”   它的眼神落在了沈岭竹怀里的猫猫崽身上,“你死了以后,你这小猫我会替你好好照顾。”   说着,一张卡片出现在了花笑笑熊掌之上,“玩家不能随意杀掉NPC,但是我有这个。”   “叮咚!玩家花笑笑向你发起游戏邀请。”   “《决斗吧!少年!》双方进入游戏沙盒,进行一对一决斗,不死不休,该游戏为强制类型,NPC不得拒绝。”   “游戏沙盒构建中...”   “倒计时三秒后,进入游戏...三...二...一...” 第37章 偶遇故人   白茫茫的山上, 突然有一小块白动了动,那是一只漂亮的白色猫崽,几乎要和这雪地融为一体了。   猫崽茫然的, 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人呢?   我辣么高, 辣么好看,辣么温柔的沈岭竹人呢?   它没有听到游戏提示, 自然也就不知道沈岭竹进了游戏, 但是它是听到花笑笑的话了的,心里大概有了猜测。   虽然担心, 也只能蹲在原地静静的等。   失去了沈岭竹的怀抱,这片雪地好像格外的冷,柔软的肉垫踩在雪里冷冰冰的。   身后不听它话的尾巴, 柔软, 毛绒绒的,吸引了小猫崽崽的注意。   猫猫崽的爪爪勾了勾尾巴,将不老实的尾巴压在了身下,然后一只爪爪试探性的踩了上去。   接下来,是另一只爪爪。   两只爪爪在尾巴上踩了踩, 冰冷的肉垫顿时被毛绒绒的尾巴毛毛包围。   虽然还有两只爪爪在雪地里, 但是已经温暖很多了。   小猫崽就保持着这个踩尾巴的姿势, 蹲在原地等它的沈岭竹回来。   “叮咚!《决斗吧!少年!》小型副本游戏正式开始。”   “规则是:没有规则, 不死不休。”   沈岭竹听着耳边的话, 看着这个空荡荡的圆形场地, 另一端,体型庞大的花笑笑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熊掌拍打着胸口, 发出了震天的吼叫。   “看在小蛋糕的份上, 我会让你死得没那么痛。”   花笑笑被毛发覆盖的脸上,露出人性化的虚伪的笑,“我真的是,非常幸运。”   本来花笑笑的意识投影死了以后,它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进入游戏了,对它们来说,如果不能进入游戏,就意味着一旦其他玩家结束游戏,就会有很大一批比它们强的凌驾于它们之上。   虽然进入游戏,也有可能会性命不保。   但所有人都没办法拒绝变强的感觉,这是它们的天性。   在花笑笑懊恼之际,突然一个疯婆子找到它要它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帮那个疯婆子做点事情,报酬就是,游戏的入场资格。   以花笑笑的实力,抢不到简单进入游戏的资格,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砸在它头上。   哪怕在腥臭的环境下昏天黑地的做到游戏开服,花笑笑也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而现在,被它正正好好逮到了下山的沈岭竹,它觉得自己,简直是太幸运了。   体型庞大的黑熊咆哮着冲向沈岭竹,它的每一步,都让地面震颤。   沈岭竹摘下了手套,两指弹了弹手环上的小老虎挂件。   几息过后,黑色马丁靴包裹住的修长的腿踩在了黑熊的脑袋上,长相俊美,眉眼凌厉逼人的男人就那么一脚踩着黑熊,一边漫不经心的带上皮质手套。   他的身后,站着一只气势骇人,体型远超黑熊的白虎,四肢粗壮,尾巴粗长,每一次摇晃,都带着轻微的破空声,不像尾巴,倒似钢鞭,爪尖滴答滴答滴着血,却不是它的,而是属于躺在地上的黑熊。   沈岭竹轻慢的睨了一眼花笑笑,声音低沉平静:“你真的很不幸。”   “但是看在你给我解答了不少问题的份上,我让你死得没那么痛。”   黑熊的胸口破了个大洞,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是死亡的灰败。   它想不明白,为什么沈岭竹会这么强。   如果花笑笑没有忙得没时间登录《噩梦空间》游戏论坛的话,它就会知道,在游戏开服前,沈岭竹这个名字就代表了危险。   可惜,等它有时间的时候,游戏正式开服,也再也没有论坛了。   沈岭竹看着死去的花笑笑,心里却在想,这应该是死透了吧,不会再回来了。   花笑笑所说的,游戏开服前一个月是内测,是玩家为了赢得游戏资格而来,因为只是一段意识投影,所以并不强。   那些让旅店内奇怪客人也就是玩家的意识投影死掉的,是未知的东西,但应该对他们人来说   是无害的。   结合这短时间得到的信息,挑选上他,是因为他感情牵挂少,对这个世界的羁绊少到几乎没有。   那些人说过,只要杀了千河,就能让他成为它们,应该就是成为玩家。   沈岭竹想到了,在幸福农村副本里面,变成猪的那个女人,她就是成为了玩家。   但是应该是,主持人囡囡口中的野生玩家。   而玩家,似乎是越像人,越强,花笑笑提起囡囡眼神中的恐惧,沈岭竹没有错过。   玩家进化变强的方式,应当是吃人。   这也解释了沈岭竹在幸福农场里的一个疑惑。   为什么猪小宝在最开始没有发现藏在衣袖里的千河,后面却突然发现了。   因为它吃了几个人,变得更强了,   “叮咚,玩家花笑笑死亡,《决战吧!少年!》副本结束。”   等在外面的猫猫崽被一声巨大的尖叫声吓了一个哆嗦,爪爪一抖,从尾巴上踉跄一下落了下来。   稚嫩的童声故作惊恐的叫着:   “叮咚!叮咚!叮咚!怎么办怎么办,全服第一个杀死玩家的NPC诞生了!”   “他的名字是!沈!岭!竹!”   “NPC达成成就:反杀玩家,全服NPC解锁:玩家噩梦副本功能。”   刚从副本里出来的沈岭竹就听到了这些话,他将呆在地上的猫猫崽抱起,与它一起看向天空。   “游戏板块介绍:游戏副本分两大类,一、玩家日常副本,二、玩家噩梦副本。”   “玩家噩梦副本:分一到七级,副本开启,所有NPC强制参加,在副本中死亡,NPC不会死亡,玩家通关失败,玩家死亡。”   “叮咚!由NPC沈岭竹杀死玩家,开启玩家噩梦副本一级,所有NPC强制参加。”   “玩家噩梦副本非全服统一,十分钟之后,各地区玩家进入各个一级玩家噩梦副本。”   这一刻是属于无数NPC的欢呼。   Z国,披着厚厚的羽绒服,身材得壮硕无比的男人干脆利落的敲碎了路边卖烟火爆竹店的玻璃,走进去抱出几大箱烟火。   看了看,又将店里所有的烟花箱子抱了出来。   萧条无人的街道上,摆上了无数的烟花箱子。   男人的手指冒出火星,轻轻一弹,那火星分散开来,将所有的烟花点燃。   绚烂的烟花在天上绽放,男人站在原地看了一会,说了一句话。   是一句口音奇特的Z国语言,他说:“妈拉个巴子这回总该老子们放烟花了吧。”   .....   沈岭竹将小猫崽放下来,“该变回来了,马上要进入副本了。”   “喵呜~”猫崽叫声软嫩,黏糊糊的用尾巴蹭过他的脚踝。   白嫩的小正太取代猫崽出现在原地,叫了一声:“沈哥。”   小千河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止不住的往旁边飘,支支吾吾的:“沈哥,你...吃过熊掌吗?”   花笑笑死后,尸体也跟着出来了,一只体型庞大的黑熊就倒在雪地里。   沈岭竹挑了挑眉,掏出插在包侧的刀,大步走到黑熊尸体面前,猛地一刀下去,刀弯了,尸体毫发无伤。   “我来我来。”   千河跃跃欲试的走过去,蹲下身子,白嫩的手指尖变成了猫儿似的尖钩,几爪子下去,两只熊掌落在地上。   沈岭竹:“时间不多了,烤熟它们要很久,把它们埋在雪里等副本结束再回来吃?”   千河摇了摇头,狡黠的笑起来:“很快的,很快的,我记得沈哥你在包里装了调味料吧,拿出来拿出来。”   沈岭竹闻言没再说什么,将包里装着的小袋调味料拿出来。   只见一只身上长满银色鳞片,尾似龙尾,脚踏火云的小兽出现,对着那两只熊掌,呼哧呼哧吐火。   很快,沈岭竹闻到了焦香味。   千河重新变回人形,“沈哥,调料。”   烤的香喷喷的熊掌,洒上了孜然和辣椒,沈岭竹拦住了千河伸出去想拿熊掌的手。   “怎么了沈哥,”看在沈岭竹蹙起的眉头,千河以为是他下不了口,“是觉得它是只能说话的熊吗?”   “能说话的熊,那也是熊啊,能吃的,沈哥。”   沈岭竹眉头没松,“好像忘了洗了。”   千河搞得太快了,他都还没反应过来。   在十分钟倒计时结束时,千河都满脸纠结的看着那两只香喷喷的熊掌。   “游戏沙盒构建中...”   “游戏构建完成。”   “叮咚,欢迎来到玩家噩梦副本《谁偷了我的骰子》”   “该副本为玩家、NPC对抗副本,玩家数量:二,NPC数量:六。”   “童年时候,一支粉笔,一块空地,就可以和几个伙伴一起快快乐乐的玩上一整天,如今我们一起,体验进阶版跳房子。” 第38章 谁偷了我的骰子   “叮咚, 欢迎来到《谁偷了我的骰子》玩家NPC对抗副本”   进入副本,最先看到是一个巨大的开阔场地,场地上画着格子, 格子里标着数字从一到八。   一到三格是竖着的三个排在一起的格子, 四和五并列为一横排,接下来是单独的一个数字为六的格子, 六之上, 又是两个并列的格子,是七和八。   七八的前方, 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宝箱,宝箱开了一条缝隙,里面金光闪闪的。   而他们此时, 就站在格子数为一的格子前。   “谁偷了我的骰子?是玩家鸡小姐, 或是玩家熊先生,还是NPC白小姐、林小姐、李先生、千先生、沈先生、王小姐?。”   “玩家NPC各自投掷骰子,骰子加起来的点数,即为前进点数,若玩家两人先到达宝箱, 则玩家胜, 剩余未到达宝箱的NPC进入玩家日常副本噩梦级扮演NPC。”   “若所有NPC先到达宝箱, 则玩家失败, 剩余未到达宝箱的玩家死亡。”   冰冷的电子女音解说了游戏规则后, 在场的玩家和NPC的站位泾渭分明。   或许是进来之前就得知了NPC不会死亡的消息, 所以在场的大部分人脸上都没那么紧张。   但是刚刚所说的进入玩家日常副本噩梦级,还是让他们不敢太放松。   这场游戏很明显, 就是一场玩家和NPC对抗的游戏。   “那么, 谁先来投掷骰子呢?”眼睛猩红, 羽毛锋利得似刀刃体型巨大的鸡小姐一只爪子往前挪了一步,地面顿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爪印。   很显然是个威慑,因为它再往前走,地面没有再出现痕迹。   它已经走到了第一个格子的边缘性面前,很明显已经无法再前进了,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挡住了它的去路。   两颗半米高的骰子从天而降,落在了地上。   沈岭竹听到规则的时候还在想,一颗骰子最高就有六点,两个骰子加在一起最高就是十二点,最低都有两点,这个格子一共就八个,那岂不是很轻松就能赢得游戏。   直到两个骰子出现,其中一个骰子上的点数赫然是负数。   鸡小姐伸出爪子试探性的碰了碰格子一前面,巨大的反震让它整个鸡都抖了抖,它无趣的撇撇嘴,“那我们就按照,刚才念出名字的顺序来吧?”   它的眼睛看向六名玩家,里面尽是让人胆寒的食欲,“没有意见吧,NPC们?”   没有人敢有意见,在它身旁体型显得更加庞大的熊先生也没有任何意见。   于是NPC惊骇的眼神当中,鸡小姐的两只翅膀变成了两只人手,在它略显庞大的身躯上显得格格不入,怪异又让人恶心。   沈岭竹微微侧目,这个鸡小姐,比花笑笑强。   它两只手捧起骰子,将骰子高高举起,再扔下,三点和负一点,加在一起是两点,代表它可以前进两格。   鸡小姐刚踏进第一格,一道欢快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叮咚叮咚叮叮咚,又到了噩梦空间所有玩家都爱看的囡囡八卦小剧场!”   一个液晶电视机出现在它面前,屏幕上,是穿着一身可爱红裙带着小红帽的囡囡。   明明囡囡是在电视机里,她的视线却像是直接落在了鸡小姐身上,只一眼,就让鸡小姐冷汗直流。   “今天是假装小红帽的囡囡,不知道大家是觉得小红帽可爱,还是囡囡可爱呀。”   小女孩囡囡拿着话筒,俏皮的问道,电视里面明明没有观众,却传来一阵叫着囡囡名字的声音。   “那么废话不多说,我们有请今天的第一位嘉宾,”囡囡笑容可爱,她哇的一下捂住了嘴巴,很惊讶似的:“第一位嘉宾是我们的鸡小姐。”   “那么鸡小姐,第一个问题,请听题!”   “《噩梦空间》游戏所有玩家在非游戏时间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什么?”   “A.回家休息 B.去酒馆喝酒放松 C.观看囡囡的节目 D.视察自己养的牲畜。”   囡囡笑眯眯的看着鸡小姐,“答错可是会倒退一格的哦。”   与此同时,头顶有半透明的白小姐的女人脸色微变,她听到了,她脑海中突然出现的一道声音。   “该题正确答案是D,你选择告诉鸡小姐的答案是?请在心里回答。”   白小姐快速的在屏幕上的四个选项看了一眼,在心里说到:B。   “阿勒,”液晶电视机里,囡囡瞪圆了眼睛,“有热心观众打来电话,告诉鸡小姐答案是B。”   屏幕里的囡囡拿起话筒,对准的屏幕外鸡小姐的方向,“那么,鸡小姐,你的回答是?”   鸡小姐伸出一只手,摩挲着它的鸡下巴,没怎么犹豫就选择了相信,“我选B去酒馆喝酒放松。”   囡囡遗憾的伸出手指,左右晃了晃,“回答错误!请倒退一格!”   说完,电视机消失了。   鸡小姐倒退了一格回到了起始位置,但她还有一格没走,她又踏入了第一个格子,这一次,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熊先生这时用熊掌捧起了骰子,它掷骰子的时候,小千河站在沈岭竹身旁看了它的手掌好几眼。   想到了自己没吃上的闻起来香喷喷的熊掌,小小的叹了一口气,看熊先生的眼神都很炙热。   沈岭竹一直留意着他,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是千河这样眼神炙热的看着其他人,还是让沈岭竹有一点,微妙的不爽。   他从来没说,所以千河也不会知道,沈岭竹对那段在幸福农村副本当中千河只能缩在他衣袖里的日子,是不抵触的。   如果不是随时可能的死亡,沈岭竹甚至愿意让千河一直那样。   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不知道,全世界对千河来说,只有沈岭竹一个人。   骰子落在地上,六点和负四点,加在一起前进两点。   格子很大很大,足够二三十个人站在里面丝毫不拥挤,可熊先生踩进第一格的时候,他和鸡小姐站在一起,显得格外拥挤。   “叮咚叮咚叮叮咚,又到了噩梦空间所有玩家都爱看的囡囡八卦小剧场!”   熟悉的液晶电视和熟悉的声音出现。   穿着红裙子的囡囡语气欢快的说道:“广告过去,我们有请下一位嘉宾:熊先生!”   “那么熊先生,第一个问题,请听题!”   “《噩梦空间》游戏最大赞助商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园长李萌萌最喜欢的人是?”   “A.酒馆老板查克 B.噩梦空间代言人囡囡 C.糖果店店长蜂蜜 D.赌坊坊主楼千”   囡囡一只手拿着话筒,一只手捂着脸,害羞的说道:“哎呀哎呀,怎么囡囡的名字也在上面啊,囡囡还是一个小孩子呀。”   电视机里面传来一阵哄笑,像极了真有观众在看。   “那么,熊...”   囡囡还没问完,就停顿了一下,充满惊叹的说道:“又有热心观众打来电话告诉熊先生答案了。”   “热心观众二号说,正确答案是C,那么熊先生你的回答是?”   在心里告诉了C选项的千河表情一丁点儿改变都没有,依旧用炙热的眼神,盯着熊先生...的手掌。   熊先生和听了错误答案倒退一格留在第一格的鸡小姐对视一眼,声音浑厚:“我选C。”   “阿嘞阿嘞,”囡囡叹了一口气,“很遗憾,你的回答是错误的。”   “李萌萌怎么可能喜欢蜂蜜嘛,那是个身上裹满了糖浆的老头。”   囡囡吐了吐舌头,调皮了说道:“糖果是很好吃的,呜呜呜蜂蜜你不要生气哦。”   说完,她对着熊先生说道:“那么,请你倒退一格。”   电视机消失了,熊先生也倒退了一格,回到了起始位置,接着向前走了一格,最后停在了第一格。   两个玩家都已经扔完骰子了,接下来就该轮到第一位NPC白小姐了。   沈岭竹看着一个穿着风衣外套的女人走上前,抱起足有半个她那么高的骰子,而女人的头上,顶着白小姐三个字。   这个游戏在入场的时候就播报了所有人的姓,更是在每个人都头上都标注着。   沈岭竹不知道,是因为成为了正式NPC的缘故,还是这场游戏特殊一些。   骰子太大,白小姐不能一次性扔两个,只能先后扔两次。   最后得出的点数很可观,六点和负一点,前进五格。   白小姐脸上一喜,抬脚走进了第一个格子,出乎意料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是鸡小姐阴恻恻的顶着她,喉咙里冒出一阵阵吞咽口水的声音,让白小姐脚步飞快,甚至是跑着走到了第二格。   “叮咚叮咚叮叮咚,又到了噩梦空间所有玩家都爱看的囡囡八卦小剧场!”   电视机再次出现,囡囡拿着话筒,看向屏幕外面的女人。   明明是笑着,白小姐却被她看得不寒而栗,甚至不敢跟她直视。   “广告过后的下一位嘉宾,哎呀,是一位漂亮的NPC女士,”囡囡笑得甜甜的,“姐姐好,那么请姐姐回答第一个问题。”   “幸福农场副本当中,NPC吃的食物,是由谁烹饪的呢?”   “A.农场主,B.NPC们。 ”   这竟然是一个二选一的问题,难度比玩家的问题难度直接少了一半。   如果说玩家选到正确答案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二十五,那么NPC选到正确答案的概率就有百分之五十。   这果然是玩家噩梦副本,白小姐脸色露出明显的喜悦,想都没想,直接选了答案,“我选A.农场主。”   囡囡非常惊喜的跳了一下,活泼可爱的说道:“恭喜你!”   白小姐露出笑,这么简单的问题,简直就是送分题。   下一秒,她的笑僵在脸上。   “恭喜你回答错误!”   囡囡笑得格外开心,“NPC吃的食物,是由NPC们做的哦。”   “囡囡偷偷告诉你,那些其实都是全世界所有养殖场,猪圈,鸡圈,羊圈里,喂给动物们的食物变化而来的哦。”   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都感觉自己隐隐有些想吐。   千河也不再用炙热的眼神盯着熊先生了,他可怜兮兮的攥住了沈岭竹的手,将自己的脸埋进沈岭竹的掌心。   闷声闷气的说道:“我有点想吐。”   沈岭竹揉了揉他的头,没有说自己也有点反胃。   囡囡:“请NPC接受惩罚,在老鹰的追赶下坚持三分钟,以及倒退一格。”   随着她的话,一只巨大无比的老鹰出现在了这里,它的目光如有实质,直直的落在了白小姐身上。   白小姐惊叫出声:“这不一样!”   没有人理她,甚至她也来不及追问,那只老鹰飞速的朝她袭来。 第39章 谁偷了我的骰子   白小姐的体型和那只突如其来的老鹰的体型大到什么地步。   大到四五个白小姐加起来, 都只有老鹰一条腿那么大。   像极了老鹰捉小鸡,而被捉的不是什么小鸡,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个计时器悬浮在半空, 滴答滴答的走动着时间。   它记录着, 这一场荒诞的画面。   这片游戏场地开阔无比,足够老鹰在其中活动, 它的两翅展开, 飞出去带来的风都凌厉得让人脸颊生疼。   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不是正式NPC,所以, 他们都觉醒了技能。   这只老鹰巨大无比,尖锐的鸟喙和锋利的爪钩,看上去都能就让人的脑袋轻而易举的开个洞, 但是只是在它的手下躲避三分钟而已。   虽然看上去很难, 可并不是没有希望。   在老鹰扑过来的一瞬间,白小姐当机立断猛地朝后滚去,她的反应速度已经足够快了,可是老鹰尖锐的爪子,还是刺破了她的肩膀。   血液飞溅, 肩膀上的轻伤没有影响白小姐的行动。   这时候, 那些阻挡着他们前进的格子上的屏障似乎消失了, 而那只老鹰眼里像是看不见他们, 目标只指向白小姐。   她在场地上不停的奔跑着, 一条绿色的藤蔓从她手中飞出。   藤蔓迎着来势汹汹的老鹰, 缠上了老鹰的身体,白小姐利落的转身, 又一条藤蔓从她手中飞出, 两条藤蔓, 牢牢的捆住了老鹰。   白小姐脸上露出笑,神情轻松了一些,向一群看着她的玩家和NPC走去。   “也不太难,”她耸了耸肩,看上去有些得意,“就是看着吓人。”   她绕过老鹰,脚步轻快的往她要去的格子走。   “小心。”   沈岭竹瞳孔微缩,来不及思考就开口提醒道。   “什么?”   他说得太快白小姐下意识回道,两秒之后才极快的反应过来沈岭竹的话,可惜,哪怕她只迟疑了两秒,时间也晚了。   一只手臂划过空中,带着喷涌而出的鲜血,划出一个血色的抛物线,落在地上。   那老鹰挣断了藤蔓,利爪切断了白小姐的手。   沈岭竹看着它眼神中人性化的狡诈,有一种诡异的直觉。   这只老鹰,是故意被藤蔓捆住的。   为的就是,戏耍NPC。   白小姐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不可置信的看了老鹰一眼,捂着断手处,跌跌撞撞的跑着。   身后的老鹰慢悠悠的落下,走到那只手臂面前,低头将手臂嘎吱嘎吱嚼碎了咽了下去。   在场的玩家兴味的看着,而所有NPC也在看,他们全都被困在原地,不得使坏,也不得帮忙。   白小姐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煎熬过,她的血在地上形成轨迹,那只恶心的老鹰,就那么时不时的舔舔地上的血,再遛狗似的追她。   剩余的一分钟,她被老鹰啄穿了肩膀,右腿被咬掉了一半。   三分钟结束,她已然已经半残。   可奇怪的是,白小姐所有的伤,在时间到的时候,全都止住了血,一瞬间,不停流血的伤处都好了。   就像是害怕她失血过多死亡一样。   白小姐知道弄得这么惨,还是有她自大的原因,可是她还是控制不住的怨恨。   “为什么,不是说是玩家噩梦游戏吗?”她压抑着恨,尽量语气平静的问两个玩家:“为什么玩家的惩罚和我们的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   “   一阵猖狂的笑声响起,鸡小姐笑得羽毛都晃晃悠悠掉下来一根,“你在想什么,《噩梦空间》是我们玩家的游戏啊!”   “就算是玩家噩梦,”鸡小姐笑得咯咯咯咯的,“也要你们这些NPC强才行啊。”   “而你们这群废物,又怎么能赢得游戏呢?”   白小姐没再说话,脸色阴沉的攥紧了另一只手,她有这个鸡小姐的答案,她要她死。   她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的走到了第三格。   虽然她回答错了要倒退一格,可是她本身能前进五格,所以倒退一格之后,她仍然能去到第四个格子。   第三格什么都没有,白小姐继续走到了第四格。   依旧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该另一个人投掷骰子了。   林小姐是个中年妇女,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抱着骰子的手很粗糙,一看就是做惯了活计的。   两个骰子依次落下,三点,和负三点。   她傻愣愣的看了一眼,抬起的脚又放下了,有些无措的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人。   “应该是不用前进也不用后退。”顶着李先生三个字的男人走到了她面前,对着她笑了笑,自己捧起了骰子。   按照顺序,林小姐过了就该他了。   骰子落地,五点,负二点。   李先生需要前进三个格子。   他看起来很镇定,神色如常的踏进了第一个格子。   可沈岭竹还是留意到,在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时,他微微放松的手。   男人在紧张。   李先生走进了第二个格子。   熟悉的液晶电视机伴随着熟悉的声音出现。   “叮当叮当叮叮当,欢迎大家来到囡囡的八卦小剧场~”   穿着小红帽的可爱小女孩再一次出现,“废话不多说,就让我们看看下一位出场嘉宾。”   “哇,下一位出场嘉宾是我们的李先生,那么李先生,请听第一道题。”   囡囡将话筒举到嘴边,眼睛灵动的转了转,“所有玩家最讨厌的是NPC类型是?”   “A.非常努力变强想要杀掉玩家的NPC,B.非常懒惰对玩家构成不了的威胁的NPC。”   李先生的手攥得很紧,紧到沈岭竹能看见他发白的指尖。   面对这样一道简单的问题,他却有些不敢回答。   刚刚白小姐,也是在他们所有人都认为无比简单的问题上面,栽了跟头。   “李先生,你的回答是?”   囡囡的身体突然放大,像是凑近了屏幕,眨巴着眼睛期待的看着他。   沉默良久,还是没有声音传来。   囡囡脸上在笑,可眼神如刀锐利,那眼神落在李先生身上,就像是想要挖他的肉,“李先生?请快点回答。”   李先生被这眼神吓到,小腿都有些打颤,“我..我...我我选...。”   “NPC第一要义:努力变强为玩家提供更好的游戏体验。”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准确的被李先生捕捉。   李先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脱口而出:“我选B,我选B。”   囡囡脸上的笑意淡了,冷冷的看向沈岭竹,“禁止其他NPC从旁提示。”   沈岭竹剑眉微挑,“游戏规则里有说吗。”   “而且我没有提醒,”沈岭竹微笑着对上囡囡的视线,“我只是在背诵记忆NPC要义,时刻牢记自己身为NPC的责任。”   “囡囡的八卦小剧场都允许热心市民告诉玩家答案,却不允许热爱NPC事业的NPC在游戏的间隙反复诵读NPC要义吗?”   神他妈背诵记忆NPC要义,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电视机里的囡囡都知道他在胡诌,可偏偏找不出反驳的地方。   而沈岭竹此时也并不知道,所谓的热心市民,其实就是参加游戏的NPC。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持,所有人包括鸡小姐和熊先生都冷汗直流,沈岭竹却丝毫不惧,“主持人,该宣读回答正确与否了。”   沈岭竹本来没想提醒,他也不能保证自己的选择就是对的,可是看着囡囡看李先生的眼神,那其中的厌恶和杀意,被善于捕捉情绪的沈岭竹很好的抓到了。   他总觉得,李先生再不回答,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而这也是他的一次试探,试探钻游戏的漏洞这种做法究竟可不可行。   囡囡突然垮下来了小脸,十分不高兴的看了沈岭竹一眼,小声的嘟囔道:“你可真讨厌,囡囡不喜欢你。”   这模样,倒有几分小女孩的样子了。   “好啦好啦,恭喜你回答正确,玩家最最最讨厌不思进取的NPC啦,这会让它们毫无游戏乐趣。”   说完,液晶电视机消失,走之前囡囡还不忘狠狠的瞪一眼沈岭竹。   李先生松了一口气,感激的朝着沈岭竹投来视线,他缓了缓心神,走进了第三个格子。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下一个人,轮到千河了。   千河抿着唇,小小的身子费力的抱住几乎跟他一样高的骰子,本来以为抱起来会很吃力,可谁知轻飘飘的就抱起来了。   只是骰子太大,他又是小孩子的模样,这骰子几乎把他整个人都遮住了。   千河一扔,骰子抛起的距离并不高,却还是转了好几圈才落地。   两个骰子分别是六点和负二点。   所以他一共要前进四个格子。   每一个格子都很大,面积几乎有一个房间那么大,千河人矮腿短,别人几大步就跨过的格子,他要哼哧哼哧走上一小会。   路过熊先生的时候,他下意识又看了一眼熊先生...的手掌。   眼神又炙热又遗憾的经过了,一旁的熊先生被他看得寒毛直立却不懂为什么,憨憨的挠了挠头朝着千河露出了一个笑。   那一瞬间它感觉到了被什么东西盯上的危险,可看向它的只有面前这个可爱的小男孩。   熊先生没有当回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看着小男孩总有一种亲切感。   而千河此时也踏进了第二个格子,不出意外的,电视屏幕又出现了。   “叮当叮当叮叮当,欢迎大家来到囡囡的八卦小剧场~”   囡囡举着话筒出现在电视屏幕里,突然有些惊喜的睁大了眼睛,“这一次的嘉宾是一个可爱的小男孩哦。”   她红着脸,声音甜滋滋的:“那么千先生,请听第一道题。”   “这场游戏的名字叫什么?”   “A.《谁偷了我的骰子》,B《跳房子》”   千河眉头微微蹙起,不知道这种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问题是不是有什么陷阱,可他还是说道:“我选A,《谁偷了我的骰子》”   毕竟进入游戏的时候,就念过这场游戏的名字。   “恭喜你!回答正确!”囡囡欢呼一声跳起来。   这一刻,除了沈岭竹以外的所有玩家和NPC内心都有些酸,这种送分题,是真实存在的吗?   有内幕吧,一定有内幕吧。   下一秒,穿着红裙带着红帽子的囡囡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她一把扑上去抱住了千河,红着一张可爱的小脸,“你真好看,囡囡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她便消失了。   只剩下格子外面黑着脸的沈岭竹,和内心齐齐卧槽的NPC。   有内幕!!他们要举报!这个游戏真的有内幕啊!!! 第40章 谁偷了我的骰子   千河投掷的骰子数字是六和负二, 一共要前进四个格子。   他回答对了问题,走到了第三个格子,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又踏入了第四个格子。   第四个格子里面, 还有受了伤的白小姐。   他走进去的时候,白小姐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千河没有多关注她, 因为他之后, 就该沈岭竹投掷骰子了。   沈岭竹脸色算不上好看,他抛起骰子后发现, 一如他所想骰子的旋转并不受他投掷的力道控制。   他的力道并不大,哪怕骰子轻飘飘的,也不会转那么多圈。   最后, 骰子落在地上停了下来, 点数是六点和负三点。   沈岭竹需要前进三个格子。   踏进第一个格子的时候,无事发生,踏入第二个格子,像前面所有NPC遇到的一样。   “叮当叮当叮叮当,欢迎来到囡囡的八卦小剧场。”   熟悉的穿着小红帽衣服的囡囡拿着话筒出现, “那么我们要出场的嘉宾是哪一位呢?”   “是我们的沈先生。”囡囡和沈岭竹隔着屏幕对视一眼, 两个人的眼神都不太友好, “关于沈先生, 他可是做了一件非常令囡囡震惊的事情哦。”   沈岭竹笑着, 表面看上去温和俊美, 可那笑意不达眼底,看上去皮笑肉不笑。   这是沈岭竹第一次露出这么假的笑。   “那么, 请沈先生回答第一个问题。”囡囡也跟着假笑。   “兔子小姐的心上人是?”   “A.兔子先生, B土拨鼠先生。”   沈岭竹没什么表情的说道:“A.兔子先生。”   “恭喜沈先生回答错误!”   下一秒, 沈岭竹所在的格子里,突然从他脚下窜出来一条巨大的鳄鱼,它张着血盆大口,猛地一咬。   如果不是沈岭竹反应迅速,那他下半身可能就整个被咬碎了。   可就算他反应的迅速,也有些显得狼狈的滚在一边。   液晶电视屏幕里,囡囡笑得身体乱颤,这才慢慢悠悠的提示:“请在鳄鱼的攻击下坚持三分钟,并倒退一格。”   沈岭竹用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手环上的小老虎吊坠。   虎啸震天,迅猛追击的鳄鱼被一爪子拍烂,威风凛凛的白虎虎眼如炬,它以保护的姿态站在沈岭竹前面。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囡囡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消失。   她故意使坏的笑僵在脸上,随着液晶电视的消失而消失。   鸡小姐和熊先生的眼神有些忌惮,而人类NPC的眼神则以惊讶艳羡为主。   沈岭竹将白虎收起来,化为吊坠挂在他手环上。   他在心里估计着时间,白虎能存在两个小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概有一个小时。   所以还有一个小时,白虎就会消失,他的判官笔技能的冷却时间是三个小时,除去召唤出来的神兽存在的两个小时。   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他的防御能力是极其低的。   沈岭竹回答错了题,要后退一格,但是他本身还有一格要走,所以最后停在了第二个格子。   最后剩下的一位王小姐投出的骰子是三点和负一点,一共前进两个格子。   在第二个格子的时候,回答错了问题。   无数蜜蜂冲天而起,王小姐的异能是火,倒是没有受什么伤。   所有玩家和NPC都走过了第一轮,现在的站位是,熊先生,鸡小姐,王小姐在第一格,沈岭竹在第二格,李先生在第三个格子,白小姐千河在第四个格子,而林小姐在起始位置。   第二轮很快开始了,原本在起始位置的骰子竟然自动出现在了鸡小姐的手上。   鸡小姐那鸡身上的两只格格不入的人手抱起骰子,投掷了起来。   六点和负一点,运气极好的一个数值,一共前进五步。   看到这个点数,不少NPC的脸色都不太好。   鸡小姐咯咯咯的笑起来,“看起来,我的运气不错。”   说着,她向前走了一格,来到了第二个格子。   “叮当叮当叮叮当,欢迎来到囡囡的八卦小剧场。”   囡囡举着话筒,说道:“看来是我们的老朋友,鸡小姐,那么鸡小姐请回答你的第二个问题。”   “狐狸家族的成员里,最调皮捣蛋的是?”   “A.狐狸小姐,B.狐狸狐尼,C.狐狸跳跳,D.狐狸河河。”   而在这时,沈岭竹的脑海里响起了一道声音。   “这道题的答案是B,请问你要告诉鸡小姐的答案是?在心里默念即可。”   沈岭竹在这一瞬间想了很多。   玩家的正确答案在NPC手上掌握,看样子这个游戏像是真的由NPC掌握主动权,如果NPC恶意告诉玩家错误答案,那么在四选一百分之二十五的概率中,玩家很容易就输给拥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回答对问题的NPC。   可是,沈岭竹也同样记得,鸡小姐嘲讽白小姐的话。   他更深的明白,这个游戏,《噩梦空间》从来都没有把NPC当人看。   那么,真的会有那么好,就把玩家的正确答案告诉NPC吗?   这件事真的就是为了让NPC赢得游戏吗?   沈岭竹不信。   他没有在心里默念任何一个答案,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沈岭竹注意到,鸡小姐一直没有尝试作答,一点思考的迹象都没有,她在等什么?   等热心观众吗?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去,囡囡才撇了撇嘴,催促道:“鸡小姐,你的回答是?”   “我选B,狐狸狐尼。”鸡小姐的神色有些僵,像是不确定问题的正确答案。   囡囡语气平静的说道:“恭喜你,回答正确。”   “狐狸狐尼,真的是最最最调皮的一个孩子。”   鸡小姐回答对了问题也不见得有多高兴,又往前走了一格,她来到了第三格子。   刚刚消失的电视机又一次出现,囡囡在屏幕里的动作都没有改变,“那么鸡小姐,回答你的第三个问题。”   “《噩梦游戏》当中玩家最喜欢的讲给幼崽听的故事是什么?”   “A.谎言与噩梦,B.生物的起源,C.捕猎的十大要点,D.童话。”   这一次,沈岭竹的观察点放在了鸡小姐和其他玩家的神情上面。   他找到了。   一个面露喜色的人,那个人头顶的名字是,李先生。   沈岭竹的余光注意到了鸡小姐的神情,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鸡小姐的视线,也微妙的透过电视机落在李先生身上,它好似在看液晶屏幕,但视线的落点,是屏幕后面露出了半张脸的李先生。   “我们的鸡小姐真的非常幸运,又有热心观众打来电话要告诉鸡小姐答案呢。”   囡囡笑眯眯的说道:“热心观众3说,正确答案是D,童话。”   “那么,鸡小姐,你的选择是?”   鸡小姐咯咯咯的笑,“我也不知道选什么,好像只能相信热心观众了,我选D。”   这话一出,李先生喜形于色,他脸上的笑意来得太早,就像是他知道鸡小姐一定会错一样。   沈岭竹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猜到了李先生应该是听到了脑海里面,那个在沈岭竹脑海里出现过的声音。   那个声音说的话,是一种诱导性的语言。   它说,这道题的正确答案是B,请问你要告诉鸡小姐的答案是?在心里默念即可。   这种提问方法,从一开始就将不回答这个选项排除在外了,默认他们要回答一个他们想告诉鸡小姐的答案。   可沈岭竹已经试过了,不回答是可以的。   一般人一听到这个问话,下意识都会按照它的说法,选一个答案告诉鸡小姐。   沈岭竹此刻已经开始怀疑起来,怀疑这个并不是只对NPC有利的一件事,或许它真正的收益者,是玩家。   因为鸡小姐看李先生的眼神,就像是捕获住了猎物。   哪怕它隐藏了些许,可是沈岭竹仍然看出来,那种恶劣的,狡诈的,戏弄猎物的眼神。   李先生的表现的太明显,那么其他人呢,之前出现过的热心市民1和2呢,又是谁?   沈岭竹没有听到出现在自己脑海里声音的时候,不知道游戏还有这个环节,并没有留心观察其他人。   而此时,他开始担心,担心千河也回答了。   如果这个游戏当真如沈岭竹所想,从头到尾对NPC就是恶意的,如果不能从表情上发现,那么就一定会有其他的地方,会告诉玩家,那些热心观众到底是谁。   “哎呀,糟糕,鸡小姐回答错了呢。”囡囡遗憾的摊开手,“抱歉啦,请你后退一格。”   鸡小姐没说话,她一共要前进五步,后退一步,就是四格,她原本站在第一格,所以最后应该是在第五格。   此时鸡小姐在第三格,所以她只能再前进两个格子。   她走进了第四个格子,什么都没有发生,最后,她走进了第五个格子。   四和五两个格子,是并排的两个,现在四里面有白小姐和千河,五当中,站进去了鸡小姐。   “恭喜!当玩家和NPC站在并排的两个格子之中,触发:玩家和NPC是最好的朋友啊!”   “玩家和NPC可以友好交流,手拉手完成触发任务。”   “请玩家和NPC手拉手五分钟。”   鸡小姐咯咯咯的笑起来,轻而易举的,跨过了原本横在每个格子之间的看不见的屏障。   “我的...”鸡小姐伸出舌头,舔了舔它尖尖的鸡嘴,“朋友啊!”   那两只仿佛缝上去的人手,朝两边摊开,像是一个怀抱,“快来啊,快来和我,”   它的鸡嘴大大张开,腥臭的口水滴落在地上,“牵!手!啊!”   白小姐的脸色惨白,千河也脸色微沉。 第41章 谁偷了我的骰子   两只人手朝着白小姐伸过来的时候, 她心里既犯恶心又恐惧。   手是正常的手,可它出现在一只体型庞大的母鸡身上,像将其缝上去一般代替了鸡翅膀, 这种怪异和恶心的感觉, 说不出来的反胃。   她的腿残了一只,手臂断了一只, 但是这不影响她使用技能。   藤蔓从她剩余的那只手中出现, 两个来回穿梭,在极短的时间内织成了一个网, 试图拦住鸡小鸡。   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在鸡小姐简简单单就撕碎她的藤蔓时变了脸色。   这个格子,每个格子四周都有看不见的透明屏障, 不该你前进或是后退的时候, 就只能老老实实呆在目前所属的格子之中。   由于触发了“玩家和NPC是好朋友”,第四个格子和第五格子中间的那一层透明屏障消失了。   可是,第四个格子和第五个格子组合起来,凑成了一个巨大的格子,将白小姐, 千河, 鸡小姐三个围在了一起。   什么是瓮中捉鳖。   白小姐仓皇的看着一步步慢慢走过来, 如同戏弄即将到手的猎物的鸡小姐, 感觉自己就是那个鳖。   每个格子不算小, 两个加在一起更是大。   可是鸡小姐是从第五个格子走过来的, 它的身后就是第五个格子。   白小姐绕不到它身后去,绝望的使劲捶打着那个看不见的屏障。   “咯咯咯, ”鸡小姐笑起来:“你在害怕什么呀, 我亲爱的NPC白小姐。”   “我只是要和你牵手啊, 你忘了吗,在这游戏里面,NPC是不会死的。”   白小姐强撑着镇定,在心里也同样安抚自己,她是不会死的,在这个副本里面。   她的脸色惨白,唇被自己咬出了血迹,额角冷汗直流,她的断手只是止住了血,疼痛丝毫没有减轻。   痛没有让她保持冷静,而是让她更加癫狂。   与她相比,千河显得平静很多,只是仔细看,依旧能看出他紧绷的身体,做好了随时逃跑准备的姿势。   鸡小姐伸出手,属于人的纤细的五指一根根的来回勾起松开,“来啊,来牵手啊,我的朋友。”   若但看手,这是个正常的邀请,可两只手中间不是人的胸膛,而是长满鸡毛的鸡胸脯。   白小姐摇着头,不停的贴着透明屏障挪动,极力想要远离它。   下一秒,鸡小姐从几米之外出现在了她面前。   后面看着的沈岭竹眉头紧锁,鸡小姐的速度太快了,他几乎捕捉不到,比那个死去的花笑笑快了至少一倍。   这就是,它们的进化吗?   越像人越强,这才一双手臂而已,那已经完全像人一样的囡囡,会有多强?   而此时的白小姐,难以用语言形容自己的心情。   一张比普通鸡大出数倍的鸡头,直直的出现在白小姐的瞳孔当中。   心脏骤停。   她甚至能看清,鸡眼睛下面鸡皮肤的纹理,看得清,根根分明的鸡毛。   更能看清,猩红的鸡眼睛当中的熟悉的她的脸。   惊恐的、害怕的、流着满脸的泪的一张脸。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白小姐嘴里发出,一丝丝血迹从她的脸侧滑落,滴答滴答的,滴落在地上。   “嘎嘣嘎嘣——”的咬脆骨的声音出现,原本这是让有些人觉得很舒适很有食欲的声音。   可此刻,他们连昨晚上吃的饭都想吐出来。   一个鸡头,张着鸡嘴,嘎嘣嘎嘣的咬着人的耳朵,从它满意的神色看来,显然很喜欢耳朵上的脆骨。   鸡小姐歪着头,咯咯咯的笑起来,它说:“谢谢款待,现在,我们来握手吧?”   它的手伸出去,死死的摁住了白小姐的肩膀,另一只手拉住了白小姐的手。   强硬的,以一种极其冒犯的姿态,将自己的手指插了进去。   十指相扣。   白小姐忍着剧痛,见此松了一口气,以为牵手就只是这般普通的牵手了。   可她却听见,鸡小姐不满意的说道:“不够,不够,还不够。”   她有些怔然,不够什么?什么不够?   鸡小姐摇着头,很不满意的继续说道:“还不够亲密啊!”   它猛地凑上前,亲昵的蹭了蹭白小姐的脸,神态癫狂:“还不够亲密啊!!我的朋友!!!”   “我们的关系,只是普通的十指紧扣!怎么够呢?”   白小姐整个人像是被令人恐惧的东西盯上了,她身体僵硬,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哪怕感觉被鸡小姐蹭过的脸一阵阵的起着鸡皮疙瘩,哪怕她心里已经恶心得想吐,也不敢有任何的举动。   下一秒,血液四溅。   伴随着凄厉刺耳的女声,响彻了整个场地。   鸡小姐的手,五根手指竟然直接插进白小姐的手掌之中,从她的手掌里穿透出来。   “这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亲密,才是真正的亲密啊!”鸡小姐咯咯咯的大笑,将它插进白小姐手掌之中的手,猛地向前一拉。   骨头断裂的咔嚓声,血液的飞溅喷涌声,以及鸡小姐癫狂的声音:“你说是不是啊!我的朋友。”   白小姐的手臂,竟然被它硬生生的扯了下来。   而它的手指,还插在手掌之中。   “叮咚!玩家和NPC是最好的朋友,牵手计时开始。”   一个拳头大的钟表,悬浮在两只手“牵”手的位置上方,滴答滴答的进行着倒计时。   从一开始,游戏规则就没有说,不能和一直断手牵手。   白小姐的怨毒的眼神看向了鸡小姐,甚至看向了一旁的千河,“你别忘了,这里还有一个玩家。”   沈岭竹的心沉了下去,左手习惯性的,放在了变成骨手的右手上面。   鸡小姐伸出舌头,舔了舔鸡嘴上面溅上去的血迹。   转头看向了千河。   千河浑身紧绷,已经准备好随时变成神兽幼崽,就听见鸡小姐怜爱中带着迟疑的声音:   “你,你要和我牵手才行,不然任务完成不了。”   说着,鸡小姐就“牵”着白小姐的那只断手,一步步的朝着千河走来。   它的身上沾满了白小姐的血,半身的鸡毛都被血迹打湿,诡异恶心的人手上,“牵”着另一只血淋淋的断手。   千河嫌恶的移开了视线,谁信你。   他猛地变成了白色猫猫崽,脚下轻轻一蹬就窜了出去。   “哎,你别跑啊。”鸡小姐在后面紧追不舍,猫崽灵活,身体又小,在这个地方的足够它窜来窜去的躲避了。   可它快,鸡小姐比它更快,几个来回下来,千河还是被堵在了角落。   鸡庞大的身子蹲了下去,将小小的猫猫崽挡了个严严实实。   沈岭竹的手死死攥紧,手背上黛色的青筋根根分明,其余的NPC也都做好了,看到可爱的小猫崽血溅当场的准备。   然后他们就看到。   鸡使劲的蹲了蹲,伸出一只手抬起了猫猫崽的一只前脚脚,颇为苦恼的说道:“虽然你这个样子也很可爱,但是这样握手真的很不方便啊宝宝。”   沈岭竹的表情扭曲了,脸色阴沉得可怕,先是囡囡抱了抱千河,后是鸡小姐叫千河宝宝。   可明明,这该是他的千河。   是他的...宝宝。   他真的想,将千河藏起来,永远不被任何人看见,也看不见别人。   可沈岭竹也松了一口气,他最不想看到的,还是千河被伤害。   可是他不明白,同样是玩家,为什么来到旅店里面的玩家,和这些玩家之间对千河的态度会差这么多。   简直是天差地别。   而沈岭竹没有留意到的其他人,所有NPC的表情更扭曲。   这个游戏,真的没有举报的途径吗?   有内幕啊他妈的!!!   白小姐看着这一幕,几乎要将自己一口牙咬碎,强烈的嫉妒和怨恨,让她甚至感觉不到手臂断处的疼痛。   她死死的看着千河变成的猫猫崽,此刻她更恨的,不是伤了她的鸡小姐,而是千河。   凭什么,凭什么那个小男孩,就能这么好运。   “叮咚!玩家和NPC是最好的朋友,牵手计时开始。”   不过其他人怎么想,任务的播报还是兢兢业业的响起。   在千河的猫猫爪爪被鸡小姐牵住的第三分钟,白小姐和鸡小姐的牵手时间到了。   鸡小姐握着猫猫柔软的爪爪,张开嘴,将另一只手上“牵”着的手臂一点点喂进了嘴里。   它伸出对鸡来说长得有些怪异的舌头,舔了舔鸡嘴上沾到的血迹,转头看向了千河,“宝宝还有一分钟时间就到了,你一只脚脚抬起来五分钟,脚脚酸不酸?”   猫猫崽沉默,漂亮的琉璃似的眸子看向它,一言不发,一句喵喵叫都没有。   他脚脚酸不酸,后面的NPC都不知道,但是他们知道。   自己快要酸死了。   真好,上辈子一定是吃柠檬死掉的。   一分钟很快就到了,鸡小姐松开了猫猫崽的爪爪,伸手摸了摸它的头,“我可怜的营养不良的宝宝哦。”   说完它怜爱的叹了口气,回到了自己的第五格里。   沈岭竹的脸更黑,等这一场游戏结束了,他一定要给千河,好,好,的,洗一个澡。   鸡小姐的回合结束,下面就该轮到熊先生了。   熊先生投掷了骰子,两个半米高的骰子落在地上,上面的点数能让每一个人看清。   五点和负一点,一共前进四个格子。   不少NPC齐齐变了脸色,他们都还记得,这场游戏的规则。   玩家两人先到终点,剩余未到的NPC则要直接进入噩梦级玩家日常副本。   而此时,鸡小姐在第五格,只需再前进三格,而熊先生此时在第一格,它前进四个格子,也会走进第五格。   玩家占据了领先优势,对NPC可不是一件好事。 第42章 谁偷了我的骰子   熊先生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前进了一个格子, 走进了第二个格子,同样在他们的期待下出现的,还有熟悉的液晶电视机。   “叮当叮当叮叮当, 欢迎来到囡囡的八卦小剧场!”   囡囡的这句话他们已经耳熟能详, 甚至知道她下一句会说什么,“那么这次出场的嘉宾, 依旧是我们的老朋友, 熊先生!”   “熊先生,请回答你的第二个问题。”   囡囡将话筒对准熊先生, “是谁损坏了鼹鼠先生的庄园,导致鼹鼠先生茶饭不思,整日怀念他的庄园?”   “A.恶劣的NPC们, B.调皮捣蛋的狐狸狐尼, C.庄园里的养殖牲畜们,D.备受呵护的幼崽们。”   与此同时,林小姐的脑海里面响起了一道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听不出来语调的冰冷的电子音。   它说:“这道题的正确答案是C,你想要告诉熊先生的答案是?在心里默念即可”   林小姐心中一惊,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 玩家游戏的答案会被NPC所掌握吗?   她来不及多分析, 心中的第一直觉已经告诉了她, 不能把正确答案告诉玩家, 下意识的她直接排除了正确答案。   “B, 我要告诉熊先生的答案是B.调皮捣蛋的狐狸狐尼。”   林小姐强忍着自己脸上想要露出的喜悦,她想, 如果玩家知道萝卜了正确答案在她这里, 那么这场游戏肯定会针对她。   所以林小姐绷紧了原来的神情, 尽可能不动声色的在心里回答道。   然后她就看见,囡囡用一只手拿着话筒,另一只手拎起裙摆,小小的转了几个圈,用一种略带兴奋的语气说道:“熊先生真的是好运,又有热心观众打电话来告诉熊先生答案。”   “热心观众4想要告诉熊先生的是,正确答案是B.调皮捣蛋的狐狸狐尼。”   囡囡兴奋的将话筒对准了屏幕外面的熊先生,“那么,熊先生的回答是?”   没有过多的犹豫,熊先生直接回答道:“我选B,调皮捣蛋的狐狸狐尼。”   “很遗憾,熊先生你的回答是错误的!”   囡囡略显神秘的笑起来,“鼹鼠先生的庄园里面,可是看管了很多很多的牲畜的,就算狐狸狐尼再怎么调皮,它也不敢去鼹鼠先生的庄园里面捣乱。”   “那么,熊先生,请你倒退一格。”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大部分玩家都喜形于色。   只有沈岭竹的神情严肃,以及一只,撑着脑袋思考的...猫猫崽。   这是一场玩家对NPC的对抗游戏,在NPC知道自己能掌握玩家答案,以及对此进行一定的干预之后,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就是绝对不能告诉玩家正确答案,并且对玩家进行误导。   这看上去是一个就算不起多少作用,也绝对不会出错的选择。   可是,玩家的表现也同样明显。   不算这一次,热心观众已经出现三次了,每次玩家都选择相信,三次都是错的,第四次了,熊先生还选择相信。   这些NPC心中没有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仍然还因为玩家熊先生在这一次回答错了而感到高兴。   同样有一件事,让沈岭竹很在意。   那就是囡囡的那句话,“鼹鼠先生的庄园里面,可是看管了很多很多的牲畜的。”   在幸福农场里面,NPC扮演的角色就是牲畜,玩家就是把他们当作被养殖的牲畜一样看待。   沈岭竹在想一种微乎其微的可能。   那就是鼹鼠先生的庄园里看管的牲畜会不会也是这种“牲畜”,那些人...那些在幸福农场副本里被留下来的人,会不会有可能还没死。   只是被留在了某个地方,被玩家当作真正的牲畜养了起来。   这件事的答案他暂时无法得知,但是NPC一直作死,沈岭竹必须得提醒他们了。   这是玩家和NPC的对抗赛,如果可以,沈岭竹希望更多的NPC活下来。   “之前三次,热心观众给的答案都是错的,熊先生还这么相信热心观众,真是遗憾,”沈岭竹的语气嘲讽,“看来这场游戏的胜利,注定属于我们NPC了。”   “想想也是,熊先生块头这么大,供血不足脑子转不过来也是很正常。”   他这话一出,李先生顿时急了,“沈先生,你干什么,你怎么提醒玩家?”   李先生的眼神很是不满,他不懂这个看上去很聪明刚刚还提醒过他的男人怎么会在这时候犯这种蠢。   他难道就不知道闷声发大财的道理吗?   李先生看沈岭竹的表情既不满又带着指责,还有老师看成绩差的学生那种无奈和带着说教意味。   沈岭竹看他的眼神,也挺一言难尽的。   还在,他注意到林小姐和白小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哪怕猫猫崽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沈岭竹也知道,他听懂了。   但是,沈岭竹无声的笑了笑,以千河的聪明,就算他没说,也应该发现了。   熊先生看沈岭竹的眼神算不得友好,“热心观众都是玩家,我没有理由不信。”   他的语气很笃定,像是极其确定热心观众都是玩家。   可沈岭竹不信他的表演,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希望其他的NPC早一点发现。   他也是在钻规则的漏洞,说得如果太明白,沈岭竹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惩罚。   他能做的,已经做了。   熊先生冷笑的看着他,后退了一格,回到了第一格,他还剩下三格没有走。   再一次踏入第二个格子,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接下来,是第三个格子。   “叮当叮当叮叮当,欢迎来到囡囡的八卦小剧场!”   囡囡转了转眼睛,似乎只是单纯的发表一下自己的感叹,“哎呀,鸡小姐在第五个格子,熊先生现在也到第三个格子了呀,”   “看上去,玩家就快要赢了!”   “好耶,”囡囡欢呼道:“那么熊先生,请来回答你的第三个问题。”   “《噩梦空间》的名字,噩梦指的是谁的噩梦,空间指的又是什么。”   “A.玩家的噩梦,玩家生存空间,B.NPC的噩梦,玩家生存空间,C.人类的噩梦,地球,D.玩家的噩梦,地球。”   沈岭竹呼吸微微停滞,这个问题的选项里面,包含了人类,是人类而不是NPC。   他想知道,这道题的正确答案。   “这道题的正确答案是C.人类的噩梦,地球,你想要告诉熊先生的答案是?在心里默念即可。”   王小姐听到了,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   她犹豫着,不知道到底要怎么选择,她能听到,那么前面的那些玩家的问题的答案其余人应该也能听到,现在看来,NPC每次给出的答案应该就是所谓的热心观众。   她是将沈岭竹的话听进去了的,她也或多或少的察觉到了,玩家明知道热心观众每次给的答案都是错的,依旧选择了相信。   可是,如果她不给错误答案,岂不是玩家就会领先,她应该给出错误答案,让玩家后退才行。   这是一场,NPC和玩家的对抗啊,难道她要把可能的胜利拱手相让。   “我选择告诉熊先生的答案是,D.玩家的噩梦,地球。”   她脸上的犹豫和纠结,都摆在了脸上,沈岭竹看见了,熊先生也看见了。   “啦啦啦,又有热心观众来告诉玩家答案啦,”囡囡笑得甜甜的,心情极好:“热心观众5的答案是:D.玩家的噩梦,地球。”   “熊先生的回答呢?”   熊先生的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那我就选D.玩家的噩梦,地球。”   “很遗憾,回答错误,请后退一格。”说完,液晶电视机顿时小时了。   而熊先生,也后退到了第二个格子,他还剩一格没有走,再前进一格,他就到达了第三格。   下面,该NPC的回合了。   NPC当中,第一位是白小姐。   白小姐的双臂都齐肩断了,没有办法去捧起骰子。   她狼狈的半躺在地上,用好的那只腿搏动着骰子。   只是轻轻一拨动,骰子就轻轻转动了起来。   骰子的转动只需轻轻给一点力气,它不会被玩家或者是NPC控制速度力道而影响,出现的骰子数值都是随机的。   两个骰子稳稳的落在地上,顶端的一面显示的点数分别是五点,和负一点。   白小姐惊喜的看着骰子上的点数,她现在所在的格子是第四格,再前进四格就到第八个格子。   而第八个格子就离终点只有一步之遥了。   八格前面的,没有标数字的格子,就是宝箱所在。   她站起身来,拖着受伤的一条腿,脚步飞快的到达了第五个格子,也就是鸡小姐所在的格子。   令她更惊喜的是,没有遇到会出来提问的囡囡。   白小姐的心咚咚咚的跳得极其快,一声一声好似在她胸口打鼓,她咽了咽口水,在踏入第六格的时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踩了上去。   一秒,两秒,三秒。   没有那该死的令人讨厌的叮当叮当叮叮当,什么都没有。   接下来,就该到第七格了。   她猛地一脚踩了进去,白小姐简直不敢相信,幸运竟然如此眷顾她,第七个格子,也没有任何的危险。   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第八格,她的心跳得简直像是要跳出胸膛一样。   白小姐原本因为剧痛和失血变得惨白的脸此刻泛着不正常的红,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的第八格,如果不是在这里,她就像一个孤注一掷的赌徒。   她心几乎要提到了嗓子眼,此刻一起看着她前进的NPC,也不由自主的摒住了呼吸。   心一横,眼一闭,白小姐跨进了第八格。   无事发生,她猛地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宝箱,脸上露出了一个抑制不住的笑。   她马上,就要赢得这场游戏了。   面前金灿灿的宝箱,在告诉她,她的胜利近在咫尺。 第43章 谁偷了我的骰子   白小姐距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 她下一轮,只要投掷出前进任意一点,就能赢得这场游戏。   看上去, 胜利是她脱手可得的东西。   所有人的心为之振奋, 现在看来,是NPC领先了。   白小姐过后, 是林小姐, 林小姐是那位倒霉的在第一轮投掷骰子时得到两个点数相加之后无法前进,只能停在起始位置的看上去纯朴的中年妇女。   她也是所有玩家和NPC里面, 位置最为靠后的。   这一次,骰子轻飘飘的落地,上面的点数是五点和负二点。   她需要前进三个格子。   三个格子, 她在第二个格子的时候回答错了问题, 以半截手臂为代价逃过了怪物的追击,后退一格,又前进一格,最后停在了第二个格子。   按照顺序,林小姐之后就该李先生了。   李先生紧张的看着面前的骰子, 双手搓了搓, 将骰子捧起来又抛出去。   骰子高速旋转着, 李先生在心中一直祈祷。   他感觉他的运气还是不错的, 游戏进行到现在, 他没有受任何的伤, 所处的位置也不算靠后。   骰子晃晃悠悠的停下,上面的点数相加的结果, 让李先生简直要笑出声来。   他竟然扔出了六点和负一点, 一共前进五个格子。   李先生现在所在的格子数是三, 再前进五个格子,他就能到八点的格子,就像幸运儿白小姐一样,离胜利只差一步。   不,他会更幸运。   李先生抬头看向失去了双臂,伤了一条腿的白小姐,他更幸运,他会毫发无伤的赢得这场游戏。   他的脸上隐隐浮现笑意,那笑有些得意又有些庆幸。   李先生向前走,走到第三个格子和第四格的交界处时,犹豫了一秒,踏了过去。   他在原地等了一会,没有任何声音响起。。   李先生又走到第五格,第六格,一直来到第八格前面。   他的神情越来越兴奋,越来越得意,嘴角上扬的弧度几乎压抑不住。   在第八格面前,他的心急速跳动着,这种未知的,关乎性命的压上一切的像极了赌注的感觉,让他着迷。   李先生深吸了一口气,耳边只能听见自己砰嗵砰嗵的心跳,慢慢的,踩进了第八格。   静静等待了两秒,他忍不住笑出了声音,神情放松下来,文质彬彬的站在第八格里面看向其他人。   他甚至催促了起来,“快点,该你投掷骰子了千...先生?”   想到千河小男孩的样子,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头顶的字叫了千先生。   李先生知道,再来一局,只要他再投掷一次骰子,他就能赢下游戏了。   至于投掷到零或者负数的情况?   李先生根本没有将这种情况考虑进去,他只能看到,眼前一排象征的胜利的金光闪闪的宝箱。   骰子啪叽一下出现在猫猫崽面前,半米高半米宽的骰子,是猫崽的好几倍大。   猫猫崽歪着头看了一眼,下一秒板着脸的小正太出现在了原地,依旧穿着变成猫猫崽之前的衣服。   千河有些费劲的大张着手臂抱起骰子,投掷了出去。   两点和负一点。   一共前进一点。   看着自己前面一格的鸡小姐,千河脚步显得有些沉重。   小小的人,一步一步的走进了第五格。   “叮当叮当叮叮当,欢迎来到囡囡的八卦小剧场!”   红着一张脸显得格外可爱的囡囡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千河,“这一场的嘉宾是囡囡的好朋友千先生。”   液晶电视机里传来一阵嘘声,似乎囡囡真的正在面对观众。   “千先生出场以后,我们八卦小剧场的收视率一下就飙升了好多,说起来,还要感谢我们的千先生。”   “但是,该回答的问题还是要回答的哦,”囡囡眨眨眼,调皮的说道:“那么千先生,请回答你的第二个问题。”   “囡囡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   “A.牲畜,B.努力变强的NPC。”   千河看了一眼题目和两个选项,总觉得A也是NPC。   “我选B.努力变强的NPC。”   这道题在之前出过类似的,玩家最喜欢,答案是努力变强的NPC,囡囡也是玩家,这样回答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哎呀,”囡囡跺了跺脚,“人家最喜欢的明明是千先生啦。”   “讨厌讨厌,这个出题人真讨厌,虽然你答对了,但是囡囡还是要说,囡囡现在最喜欢你啦。”   囡囡红着一张脸笑起来,朝千河眨了眨眼睛,就随着电视屏幕一起消失了。   千河之后,就该沈岭竹了。   沈岭竹投掷骰子,出乎他意料的是,他扔出来的点数,是五点和负一点,前进四个格子。   他现在所在的格子数是二,沈岭竹没有多犹豫,直接走到了第三个格子。   “叮当叮当叮叮当,欢迎来到囡囡的八卦小剧场!”   液晶电视出现的时候,沈岭竹就在想,白小姐和李先生,怎么就那么好运的连续走了很多格子,都没有出现液晶电视。   林小姐遇到了,千河遇到了,他也遇到了。   他们走的格子都很少,走一两格就遇到了,而白小姐和李先生,为什么就那么好运。   那当真是,好运吗?   沈岭竹的思绪被囡囡的声音打断。   “这一场的嘉宾是非常讨人厌的沈先生哦,那么沈先生请听题。”囡囡撇撇嘴说道。   她突然笑起来,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了,神神秘秘的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哇哇哇,这道题,沈先生应该很想知道答案吧。”   囡囡抬眸看向沈岭竹,嘴角扯出一丝古怪的笑:   “什么样的地方,会被称为新手村。”   “A.被挑选中拥有可以异化的人类的地方,B.玩家刚走进游戏所出现的地方。”   没等沈岭竹回答,囡囡就很肯定的说:“这道题,沈先生应该知道答案吧。”   沈岭竹表情平静,“我选A.被挑选中拥有可以异化的人类的地方。”   他不卑不亢的问道:“既然说起这个,我拥有提问的权力吗?”   囡囡直接嗤笑出声,一根白白短短的手指伸出来,左右摇了摇,“不不不,但是你可以变强,寻找那些跟我类似的玩家。”   “它们所知道的,远比其他玩家对很多。”   “那么,祝你好运沈先生。”   说完,囡囡便随着电视机消失了,代表着沈岭竹的回答是正确的。   沈岭竹从她的话里听出来,囡囡或许知道自己,知道自己是所谓的残缺的新手村旅店的老板。   甚至她或许知道,沈岭竹就是杀死玩家的第一个NPC,哪怕在游戏的播报里面没有说。   沈岭竹走进了第四个格子。   “恭喜!当玩家和NPC站在并排的两个格子当中时,触发!玩家和NPC是最好的朋友啊!”   “玩家和NPC之间可以友好交流,手拉手完成触发任务!”   “请玩家和NPC手拉手五分钟。”   他走进了第四个格子,鸡小姐停在第五格没有走,所以,白小姐和千河触发过的任务,沈岭竹也触发了。   在声音响起的一瞬间,一只白色的猫猫崽猛地跳到了鸡小姐的头上,一只爪子直直的朝着鸡小姐的眼睛抓去。   它用尽了全力的一击,落在鸡小姐身上,换来了轻飘飘的眨眼。   鸡小姐沉着脸看它,“坏孩子,你不知道吗?玩家和NPC在同一个格子,双方都不得互相伤害对方。”   说完,它伸出手将猫猫崽抓了下来,闪身向沈岭竹扑去。   吼!   巨大的一声虎啸,猛虎伸出锋利粗壮的爪子,朝着扑过来的鸡小姐猛地拍过去。   “轰隆——”一声巨响。   鸡小姐倒飞出去,砸在了透明的屏障上落了下来。   “有点意思,”鸡小姐咯咯咯的笑起来,“但你想用这个拦住我,还早得很。”   一只鸡一只白虎两个对视着,双方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对方。   “这个触发任务只需好好牵手就能完成吧,”沈岭竹站出来走到白虎身旁,“据我所知,你们玩家之间也不是完全友好的吧,为了这个触发任务受了伤,你就不怕出去其他玩家落尽下石?”   沈岭竹在诈它,他对玩家之间的关系也一知半解,完全是凭幸福农场里面,猪小宝看刚刚变为玩家的佟海儿的眼神猜的。   白虎打鸡小姐胜率如何沈岭竹不知道,但是刚刚白虎那一掌,鸡小姐虽然倒飞出去了,可是它毫发无伤。   若真要打起来,短时间肯定分不出胜负,而沈岭竹的白虎撑不了多久了。   鸡小姐咯咯咯的笑,“威胁我?”   “那就来试试。”   “喵呜!”一声,猫猫崽再一次朝鸡小姐扑了上去,就算伤不到,挡住的视线,吸引的注意力,都是实打实的。   啪叽一下,鸡小姐一只手抓住了它,“好,就按照你说的,简单的牵手五分钟完成触发任务。”   有这一只一直调皮捣蛋的猫崽,它想赢可能也不是那么轻松。   而且,鸡小姐无声的笑了笑,它也想早点进入下一回合,如果能被它知道它想知道的。   这只可爱的猫猫崽子,就会进入它的噩梦级日常副本。   沈岭竹面无表情的摘下了皮质手套,露出了他那双只有骨头的手,用这只手牵住了鸡小姐的手。   “叮咚,玩家和NPC是最好的朋友,牵手计时开始。”   而挣脱了鸡小姐的猫猫崽,黑着一张猫脸有些不开心的模样。   “乖宝,过来。”沈岭竹看着它,沉声说道。   猫猫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有些欣喜的看向他,趁着触发任务,四格和五格之间屏障消失的时间,哒哒哒的迈着步子跑了过来。   “喵呜~”猫猫崽乖乖巧巧的用脑袋蹭着沈岭竹摸它的手,声音又软又乖,透着一股黏黏糊糊的尾音。“喵呜~喵呜~”   你刚刚是叫我乖宝了吗,是叫了吗是叫了吗?   “乖宝,”沈岭竹摸了摸它的脑袋,声音温柔低沉:“要小心。”   他想说很多,想说鸡小姐叫千河宝宝的时候就想说这是他的宝贝,想说不可以让其他人抱你,想说游戏结束后他们好好谈谈。   可现在游戏还在进行,一切都很危险,他最后只温柔的说,要小心。 第44章 谁偷了我的骰子   沈岭竹完成了触发任务, 由第四个格子走到了第五格。   他投掷的骰子是前进四个格子,由他原本的第二个格子开始,最后到第六个格子。   在经过第五个格子的时候, 他短暂的, 抱了一下千河。   格子很大,足有一个房间那么大, 猫猫崽从他踏进第五个格子的时候开始, 就乖乖的被他抱在怀里。   沈岭竹走得步子很稳,一步步的不紧不慢的前进, 怀里的一只猫猫崽并没有多重,却沉甸甸的坠在沈岭竹心上。   同在第五格的鸡小姐用一种极其古怪的视线看着他们,视线不太友好, 但也没说什么。   沈岭竹在第五格和第六格的交界处, 将猫猫崽放下,摸了摸它的头,走进了第六个格子。   “叮当叮当叮叮当!欢迎来到囡囡的八卦时间!”   囡囡语气欢快的说完,然后皱着一张可爱的脸开始问沈岭竹问题。   二选一,沈岭竹回答错了。   因为有白虎的原因, 他只是手臂流血, 而此时距离他的白虎消失还有半个小时, 他需要倒退一格, 前方不算奖励格, 一共还有三个格子。   沈岭竹倒退一格, 回到了第五格。   千河跳上他的肩头,探着白色的爪爪轻轻碰了碰他手臂上长长一条足有十厘米的划伤。   猫爪爪碰到伤口的一瞬间有一点颤抖, 好似受伤的是猫猫崽的爪爪。   沈岭竹将它抱下来, 摸了摸它的头, “没事,已经没流血了。”   怀里漂亮的小猫崽听都没听,探着头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头舔了一口伤处。   一股铁锈味,在口腔里的感觉很不好。   猫猫崽蔫头蔫脑的趴在沈岭竹怀里,不太开心的样子。   此时,沈岭竹,千河,鸡小姐,同在第五格。   而沈岭竹的回合过了,就该轮到下一位投掷骰子了。   那位是,王小姐。   沈岭竹记得她,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位王小姐拥有熊先生的答案。   因为在熊先生回答问题的环节,她脸上突然出现的浓浓的犹豫纠结,都被沈岭竹看在眼里。   也同样,被熊先生看在眼里。   沈岭竹一时间不知道,他出声提醒其他人的那番话,到底是不是提醒错了。   如果他不说,王小姐可能脸上也不会那么纠结。   在沈岭竹的思绪当中,王小姐投掷了骰子。   王小姐所在的格子的第一格,这一次,她扔出了六点和负一点的好成绩。   一共前进五个格子。   这是在有一正一负的两个骰子下,能够投掷出的最大的点数了。   而王小姐现在所在的位置是第一格,已经远远落后于其他玩家和NPC,看到这么大的点数,她脸上的喜悦不用言说。   在王小姐走过了两个格子后,沈岭竹隐隐开始察觉到有些许不对劲。   她走过了三个格子,到达第四个格子的时候,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到达了顶峰。   怎么王小姐也同白小姐和李先生一样好运,就投掷到了很大的点数,就那么好运的,一次也没遇到囡囡出现提问。   他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点?   沈岭竹的视线隐晦的扫过王小姐、李先生和白小姐。   模样并不相似,性别有男有女,高矮胖瘦各不相同。   如果说共同点的话,沈岭竹只能想到李先生和王小姐的唯一的共同点。   就是在玩家回答问题时,他们表露得过于明显的情绪。   沈岭竹突然意识到,他没有发现白小姐的在玩家回答问题上面的情绪,会不会是因为,他是之后才开始留意的。   如果,玩家留意到了呢。   在王小姐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就走到了第六个格子时,沈岭竹判断自己的猜测应该是正确的。   他们这种“好运”恐怕不是表面看到的这样。   第二轮投掷骰子结束,所有人的站位是:第一格空,林小姐在第二格,熊先生在第三格,第四格空,第五格是沈岭竹,千河,鸡小姐,第六格是王小姐,第七格空,第八格是李先生和白小姐。   游戏,来到了第三轮。   鸡小姐站在第五格开始投掷骰子,骰子高速旋转着,落在地上,居然是四点和负六点。   后退两个格子。   鸡小姐脸上没有挫败,反而笑起来,心情很好的倒退了两个格子,来到了第三格。   倒退没有遇到会出现提问的囡囡,骰子很快出现在了第三格的熊先生面前。   正五点和负五点,加在一起,零点。   这一轮似乎来得格外的快,白小姐兴奋的看着出现在她面前的骰子。   失去了双臂的她整个人压在骰子上,用身体去挪动骰子。   骰子高速旋转三秒后,白小姐脸上的表情僵住了,点数相同的一正一负的骰子,看上去格外刺眼。   她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再来一轮,只要再来一轮,她一定就能赢得这场游戏。   白小姐之后,林小姐开始了投掷骰子。   四点和负三点,前进一格。   原本在第二格的林小姐,也来到了第三个格子,没有出现液晶电视机。   同样在第八格,距离胜利一步之遥的李先生,双眼泛着血丝,喉结不停的滚动,神经紧绷到了几乎绷成一根弦的地步。   他捧起了,面前的骰子。   骰子的落地是无声的,李先生却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声音,那声音响在他心上,让心脏为之暂停。   刺眼的两个一正一负相同的点数,他和白小姐,一起不进不退,停在第八格。   骰子出现在了沈岭竹面前,他怀里的猫猫崽跳下来,变成了可爱的小正太千河。   半大的身子抱起骰子,轻轻一扔,骰子就高速旋转起来。   两点和负四点,后退两个格子。   千河抿了抿唇,看了沈岭竹一眼,后退到了第三格。   那骰子再一次出现在沈岭竹面前,这一次,该他来投掷了。   抱起骰子并且扔出去的时候,沈岭竹突然在想一个问题。   手中的骰子轻飘飘的没有什么重量,他扔了三次,不管他用多大的力,用什么角度,骰子似乎都不会受影响。   之前沈岭竹在想,这应当是为了防止作弊。   可现在,看在面前高速旋转后停下来的骰子,看在上面一点和负三点加在一起负二点的点数。   沈岭竹突然心中浮起一个念头。   他以为的,他扔出去的骰子,真的是他扔的吗?   沈岭竹一步一步的走去第三格,看着第三格里面的熊先生、鸡小姐、林小姐、千河。   这么多人出现在同一个格子的概率,是多少。   低得难以想象,可它就是出现了。   他们所投掷的骰子,真的是他们在操作吗,而不是某人某个玩家选好了点数,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投掷出了这个点数。   跳房子这个游戏沈岭竹曾经玩过,在他很小的时候,规则已经不太记得清了,但是格子都是这样的。   这个游戏明明就是升级版的跳房子,为什么要叫做谁偷了我的骰子。   沈岭竹走进了第三格,一只手拉上了他的。   千河的表情有些沉,看着他没有说话。   沈岭竹回握他的手,一大一小两只手牵在一起,两个人一起看向了这一轮最后一个该投掷骰子的NPC王小姐。   其他人也或多或少的发现了有些不对劲,王小姐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扔出了骰子。   六点和负四点,前进两个格子,她此刻在第六格,终点是第八个格子。   哪怕知道可能有问题,王小姐还是被这一刻的兴奋打败。   第八格,距离胜利一步之遥的第八格。   她几乎是脚步飞快的走到了第八格,同样,两次都没有遇到液晶电视机出现。   “要我说,这果然就是玩家噩梦副本吧,”白小姐靠在看不见的透明屏障上,“我们已经有三个人站在了第八格,三个人距离胜利一步之遥。”   她怨毒的视线落在鸡小姐身上,“你们就要输了,我要你死。”   白小姐像是没有发现场上点数的不对劲,两个玩家三个NPC都在第三格,剩余的三个NPC都在第八格。   游戏里参加这场游戏的被分成了两拨。   沈岭竹看着她,看着她额角的冷汗,怨毒视线下隐藏的不安,看着她靠在透明屏障上面寻求安全感的姿势。   心想她或许不是没有发现,只是在给自己打气,或者说强装镇定,这番话不知是说给玩家听,还是为了说服自己。   “对,对啊,”李先生应声道:“你们三个要加把劲啊,我们一定要赢得这场游戏。”   “这是难得的,能让玩家死亡的游戏。”   王小姐没说话,只在一旁点了点头。   鸡小姐咯咯咯的笑起来,“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该我投掷点数了。”   她投掷了骰子,上面的点数是两点和负一点。   前进一格。   “叮当叮当叮叮当,欢迎来到《谁偷了我的骰子》猜猜看环节!”   头上带着卡其色贝雷帽,穿着卡其色风衣,手上拿着放大镜一样的话筒的囡囡,出现在了电视机屏幕里面。   囡囡的装扮变了,穿得好似一个小侦探,并且她说的话,也变了。   她说:“欢迎来到《谁偷了我的骰子》猜猜看环节!”   而这一轮,是他们进行游戏的第四轮。   “鸡小姐,谁偷了我的骰子?是调皮捣蛋的狐狸狐尼,还是不服管教的牲畜,亦或是狡猾的NPC吗?”   鸡小姐咯咯一笑,“是我,是我偷了白小姐的骰子。”   它摊开手,掌心当中赫然是两颗静静待在其上的骰子。   “Binggo,那么这道题,就由鸡小姐凭借运气作答吧!”   囡囡将放大镜一样的话筒举起来,“这道题有A.B.C.D四个选项,请问鸡小姐你的选择是?”   没有问题,也没有具体的选项,只有A.B.C.D。   沈岭竹明白了,前三轮的问题不重要,选项选择的正确与否也不重要,重要的,玩家在这个过程中发现谁掌握了它们的答案。   出现的每一位热心观众都代表了一位玩家,热心观众1.2.3.4.5,除了没有在心里回答的沈岭竹。   白小姐,李先生,王小姐,是被玩家们揪出来的。   那么剩余的人呢,剩余的人玩家又会通过什么知道。   “这不够公平!!”白小姐惊叫出声,“游戏规则不是这么说的!不是!”   电视机屏幕诡异的调转了一个方向,囡囡看着她,笑眯眯的说道:“这位NPC你在说什么?”   “游戏规则,从来都是只告诉玩家的啊!”   “有哪个游戏,会把规则告诉一遍给在游戏里面扮演角色的NPC?”   “你在玩游戏的时候,难道游戏里面的NPC知道它在做什么吗?”   如萝莉般可爱的囡囡,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一字一句的说道:“NPC它,不,知,道。”   “它只是按照程序,在运转啊!我亲爱的N!P!C!” 第45章 谁偷了我的骰子。   “这道题有A.B.C.D四个选项, 请问鸡小姐你的回答是?”   鸡小姐歪了歪它硕大的鸡头,语气随意的说道:“那我就选A吧。”   囡囡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摇了摇, “很抱歉, 回答错误,但是鸡小姐无需后退。”   站在第八格的白小姐又想说这不公平, 可是她知道, 她的质问起不到任何作用。   其他人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好,可都没有开口。   他们已经知道, 作为NPC的他们,对这场游戏的规则有任何的不服气不认同都不会被采纳。   因为这是一场,给玩家尽情娱乐的游戏。   鸡小姐回答错误, 按照顺序, 应该到熊先生的回合了。   熊先生的声音透着厚重感,就像隔着很厚的木板发出的沉闷的声音,它说出口的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心中一惊,“这个骰子就没必要扔了吧, 反正从这一轮开始, 我们也只能投掷出一点而已。”   说着它随手将两个骰子扔在地上, 前面的点数分别是六点和负五点, 果然是前进一点。   “叮当叮当叮叮当, 欢迎来到《谁偷了我的骰子》猜猜看环节!”   打扮成小侦探的囡囡将放大镜放在自己眼前, 一颗眼球被放大数倍,她眨巴眨巴眼睛说道:“熊先生, 谁偷了我的骰子?是调皮捣蛋的狐狸狐尼, 还是不服管教的牲畜, 亦或是狡猾的NPC吗?”   熊先生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是谁偷了骰子。”   这回答让沈岭竹眉头一皱,在熊先生之前的回合,王小姐所表露出来的纠结,他不相信熊先生没有看到。   那为什么,熊先生却不像鸡小姐一样,说它偷了谁的骰子。   还是说...   沈岭竹想到是那个在第三次属于玩家的回答环节才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声音。   会不会,每个NPC掌握着对应一个玩家的某一个问题的答案,而玩家挖出掌握了他们答案背后的人是需要按照顺序的。   没有到那个人的顺序,就不能说出那个人。   而此刻,囡囡露出了一个笑,“虽然只剩三个NPC了,但是熊先生你也不能在三个当中随便猜一个哦。”   三个NPC,应该指的是沈岭竹、千河和林小姐,这三个同样呆在第三格的人。   “那么,熊先生请听题,热心观众2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A.没有家的人,B.没有过去的人,C.没有未来的人,D.没有姓名的人。”   千河脸上神情平静,和沈岭竹交握的手一点细小的动作也无,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仿佛那道题当中所提到的热心观众2跟他一点关系也无。   熊先生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他迟迟没有开口,沉默了好半天,直到囡囡再问了一次:“熊先生,你的选择是?”   “我选D.没有姓名的人。”   囡囡非常遗憾的摇了摇头,“很抱歉,你的回答是错误的。”   “这道题的答案是:B.没有过去的人。”   “作为惩罚,你将由热心观众2投掷骰子来觉得摘取你的哪一个部位。”   沈岭竹的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四周寂静无声,而他站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太安静了,静得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和他一直牵着千河的手也空空如也,身边的人好似不见了,一瞬间,这场游戏所有人都消失了。   “叮咚!热心观众2投掷骰子时间,暂时封闭玩家和其余NPC五感。”   而此时的千河面前,出现了一颗诡异的巨大的骰子。   骰子有六个面,每一面中间都有些凹陷,凹陷处不是点数,而是...鲜血淋漓的器官。   两颗后面还连着无数血管的眼球,两条能从横切面看见里面被血肉包裹着骨头的熊的手臂,两条同样渗人的熊腿。   六个鲜血淋漓的器官,镶嵌在骰子的凹陷处,组成了这一颗无比巨大且诡异恶心的骰子。   它静静的悬空在千河面前,等待着千河去拨动它。   千河伸出手,无数鲜血从骰子表面涌出,将他的一只手完全被血淹没。   他的表情未变,明明是一张可爱的稚气十足的脸,此刻看上去却有些冰冷的无情。   千河轻轻拨动了骰子,这颗骰子便在他面前高速旋转起来。   三秒之后,一颗血淋淋的眼球正对着千河。   时间一点点过去,这个空间和骰子都没有消失的意思。   空荡荡的场地里响起了一声叹息,一只孩童的手伸出去探进了骰子的凹陷处。   然后猛地一抓,捏爆了那颗眼球。   所有人都听到了那一声痛苦到极致的熊咆哮,他们的视线恢复,就看见了熊先生捂着一只眼睛,黏稠的血滴答滴答的从它的手掌缝隙中流出,又滴落在地上。   它阴毒的视线看向了第三格里面所有的人。   骇人的气势之下,沈岭竹和千河都表情平静,唯有林小姐有些害怕的惊叫了一声。   “是不是你!”熊先生大踏步的走过来,一把攥住了林小姐的衣领,“是不是你摘了我的眼睛!”   林小姐疯狂的摇头,声音惶恐极了,“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千河留意到,自己手上干干净净,一点血迹也没有。   也是,如果血迹会随着他出现在这里而出现,那熊先生一眼就知道,谁是热心观众2。   看着被吓得止不住摇头的林小姐,千河心里也没有多担心和歉疚,没有规则允许的情况下,玩家和NPC同在一格也不能互相伤害。   很显然,熊先生也知道这一点,暴怒之下,它还是松开了手。   接下来,该白小姐投掷骰子了。   骰子出现在白小姐面前时,她脸上的表情简直惊喜的快要哭出来,她以为,她以为她的骰子被鸡小姐偷了。   她现在,还能扔骰子,看着前面的金灿灿的宝箱,白小姐喜极,她就要赢了。   白小姐用身体吃力的转动骰子,两颗骰子高速旋转起来。   咯咯咯的笑声从第三格响起,鸡小姐嘴上说着抱歉的话,眼里却满是恶意:“哎呀真是抱歉,其实白小姐完全不用拖着一个残废的身体来转动骰子的。”   “毕竟,”鸡小姐张开手,手心里有两颗高速旋转的骰子,“你骰子转动多少,是由我来决定的。”   鸡小姐又咯咯咯的笑:“既然白小姐废了两只手臂,伤了一条腿还能坚强的转动骰子,那我也不能让白小姐一直呆在第八格啊。”   “不然我的体贴,岂不是被白小姐看作轻视?”   鸡小姐饱含恶意的说道:“那就负五格吧。”   说着,她掌心的两颗骰子停了下来,一颗一点,一颗负六,一共要后退五个格子。”   白小姐面前的骰子也停了下来。   在她绝望的眼神当中,出现了一点和负六点两个点数。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拥有我的骰子,”白小姐流着泪,不停的摇头,“求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鸡小姐诧异的看着她,“你说什么呢,这个游戏NPC是不会死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   “在我第一次被问问题的时候,你的脑海里是不是出现了一个声音,告诉你正确答案,并且询问你要告诉我的答案是什么?”   白小姐深吸了一口气,“是,原来你早就知道答案。”   “不,我不知道,”鸡小姐轻笑,“但你脸上的欣喜实在是,太明显了啊我亲爱的朋友。”   “这个游戏前三轮,你们每个NPC都会听到这句话,我们玩家要做的,就是根据你们的表情动作语言将你们找出来。”   “被找出来的NPC的骰子会出现在我们玩家手上,”鸡小姐看向脸色惨白的白小姐,“怎么样,让你体会了一把直接到八格胜利近在咫尺的感觉。”   “而这场玩家噩梦副本,真正的开始是在三轮之后,起始位置也不是一点,而是,”鸡小姐微微低头看向自己脚下的格子,“三点。”   说完这些时候,鸡小姐没有再说了,而剩下的规则,沈岭竹差不多也清楚了。   从三点开始,每个玩家或是NPC不管投掷几次,只会出现结果为前进一点这种情况。   若是找到了对应自己的热心观众,玩家可以凭借运气作答,失败没有任何惩罚。   若是没找到那一轮的热心观众,问题则会提示那个观众是谁,恐怕越往后,提示越发明显。   答错,则会面临惩罚,由热心观众来执行。   而且哪怕只有三个NPC了,三分之一的概率,玩家也不能猜,要明确的知道是谁才行,或者还有别的判定依据。   如果沈岭竹没有想错的话,在第三格起始位置的NPC投掷的点数也是一,而遇到的问题,恐怕是二选一的问题。   正常的概率远在玩家之上,赢面很大。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噩梦玩家副本,因为玩家真的会死,最后的规则也更偏袒NPC。   沈岭竹看着白小姐一步步的往回走,接下来只需要等到林小姐投掷骰子,就知道他的猜想是否正确。 第46章 谁偷了我的骰子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   白小姐被投掷出的点数之和是负五, 她所在的位置是第八格,后退五格就回到了第三个格子。   拖着一条受伤的腿的白小姐,在第四格踏入第三格的瞬间, 朝着鸡小姐发难。   她脸上的惊恐害怕犹豫绝望全都不在了, 有的是孤注一掷的狠厉,“你给我去死!”   大量藤蔓从白小姐身上出现, 直直的袭向鸡小姐。   一个巨大的藤蔓缠成的茧出现, 茧的其中,包裹着鸡小姐。   所有的藤蔓都在同一刻开始收紧, 藤蔓之间收缩的声音紧绷得令人牙酸,一根根藤蔓彼此缠绕彼此收紧,像是势要里面的东西被绞杀。   白小姐难得一次的聪明, 选在了一只脚踏入第三格, 身体还在第四格的时候发难。   因为同一个格子的玩家和NPC不能彼此造成伤害。   在无数崩成碎渣的藤蔓之中慢慢出现的鸡小姐朝着她微笑,白小姐难得一次的聪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玩家和NPC不能互相造成伤害,不是只在同一格啊,”鸡小姐笑容灿烂, “你以为, 这个条件是在保护玩家吗?”   它一步步的靠近脸色迅速衰败下去的白小姐, 鸡|头凑在白小姐的耳边, 它低语近似呢喃, “是在保护你们啊。”   鸡小姐一把拎起白小姐的衣领将她拎进第三格, “既然你这么想,那等我到第四格的时候, 就让你去第五格吧。”   它说得轻描淡写, 白小姐的脸色却更加惨白。   第四格和第五格, 会触发“玩家和NPC是最好的朋友”   白小姐靠在看不见的透明屏障上,身体瘫软,刚刚那一下,是她透支了生命力才用出的技能,短时间再使用第二次,她会死。   她苦笑一下,所以在下一次投掷骰子的时候,她会失去什么呢,她已经没有手可以失去了。   白小姐的惨状所有人看在眼里,而骰子已经再一次出现在林小姐面前了。   站在第三格的林小姐,是三格里面的三个NPC当中第一个开始投掷骰子的人。   两个骰子高速旋转,落在地上果然如熊先生所说,就是前进一格。   “叮当叮当叮叮当,欢迎来到《谁偷了我的骰子》猜猜看环节。”   囡囡直接提问:“林小姐,这道题有A.B两个选项,你还有一个选择,隐藏一次有关你的身份信息提示,本题放弃。”   林小姐看着前面的五个格子,只需要再前进五个格子,她就能到达终点,每一次这个骰子都只能前进一格,就算隐藏一次,她不能前进,如果玩家先到了终点,她也会输。   所以隐瞒是没有用的。   思考再三,林小姐回答道:“我选B.选项。”   “Binggo,恭喜你回答正确,B选项是林小姐是一个经历过绝望的人。”   林小姐的瞳孔猛地扩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囡囡,怎么回事...不是只有选项没有选项的具体内容吗?   而且,这个人为什么会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可没有人会回答她心中的震惊,囡囡随着液晶电视的消失而消失,徒留她僵硬着身体往前。   她走进了,第四格。   下一个投掷骰子的人,轮到李先生了。   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不停的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被偷了骰子的只是白小姐。”   因为太过紧张,李先生根本没察觉自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抱起骰子,用力一扔。   两个骰子高速旋转,他的心也跟着越跳越快。   骰子平静的落在地上,两个刺眼的点数让李先生跌坐在地。   正五和负五,前进:零。   千河看在紧接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骰子,抱起来投掷了一次。   前进一点,“叮当叮当叮叮当,欢迎来到《谁偷了我的骰子》猜猜看环节。”   囡囡面对千河,笑得总是更真实一点:“千先生,这道题有A.B两个选项,你还有一个选择,隐藏一次有关你的身份信息提示,本题放弃。”   千河没有多犹豫,直接说道:“我选隐藏身份。”   “隐藏一次身份信息提示,本轮千先生不前进不后退。”囡囡挥了挥手,甜滋滋的说道:“待会见。”   沈岭竹紧接着投掷,囡囡消失和出现的时间前后不超过一分钟。   因为沈岭竹和千河站在一起,囡囡很容易就能从正对着沈岭竹的电视屏幕看到对面的千河,她没有说一贯的开场白,而是说道:   “我说待会见我们就很快见到了,我们真有缘。”   一旁的沈岭竹成功黑了脸,他调转了一个方向,因他而出现的液晶电视随之调转方向。   撅着嘴的囡囡不乐意的开口:“叮当叮当叮叮当,欢迎来到《谁偷了我的骰子》猜猜看环节。”   囡囡:“沈先生,这道题有A.B两个选项,你还有一个选择,隐藏一次有关你的身份信息提示,本题放弃。”   出乎千河意料之外的,沈岭竹选择了,回答选项。   “我选A。”   “Binggo,恭喜你回答正确,A.选项是:沈先生是一个善于隐藏自己的人。”   沈岭竹捏了捏千河的脸,微不可察的朝着他摇了摇头,前进了一格。   他之后,就该在第八格当中的王小姐投掷骰子了,不出意料,点数之和为零。   同在八格的李先生和王小姐,最开始有多欣喜,此刻就有多颓然。   游戏第二阶段的第一轮结束,此时的站位是:鸡小姐、熊先生、千河、白小姐在第三格起始格,沈岭竹、林小姐在第四格,第五格到第七格空,李先生、王小姐在第八格。   第二轮,又一次开始了。   鸡小姐投掷出一点,囡囡出现:“叮当叮当叮叮当,欢迎来到《谁偷了我的骰子》猜猜看环境。”   她说:“是谁偷了我的骰子,是调皮捣蛋的狐狸狐尼,还是不服管教的牲畜,亦或是狡猾的NPC?”   这种句话,囡囡从来不在NPC的回合说,只会出现在玩家的回合。   鸡小姐咯咯咯的笑:“是我,是我偷了李先生的骰子。”   满含笑意的一句话,却让第八格的李先生跌倒在地。   “鸡小姐,这道题有A.B.C.D四个选项,你的选择是?”   鸡小姐伸出它那双人类的手,摸了摸它的鸡下巴,“随便猜一个咯,我选C。”   囡囡一下子跳起来,兴奋的说道:“Binggo!恭喜你回答正确。”   鸡小姐走进第四格,对着第三格的白小姐古怪的笑:“等一下就让你踏入第五格哦,不要着急我的朋友,我们很快又能亲密接触了。”   面对明晃晃的恶意,白小姐沉默了,这个游戏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她的情绪大起大落,已经快到崩溃的边缘了。   很快,熊先生投掷了骰子。   失去了一只眼睛的它看起来更加阴沉可怕,它已经没有用手掌捂着眼睛了,那个眼眶空荡荡的,像一个黑漆漆的洞。   “叮当叮当叮叮当,欢迎来到《谁偷了我的骰子》猜猜看环境。”   囡囡说:“是谁偷了我的骰子,是调皮捣蛋的狐狸狐尼,还是不服管教的牲畜,亦或是狡猾的NPC?”   熊先生的声音压抑着愤怒,“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谁是该死的热心观众4。”   “那么熊先生请听题,热心观众4曾经做过什么?”   “A.努力工作,B.热爱生活,C.懒散度日,D.背叛自己。”   熊先生的视线落在千河、沈岭竹、林小姐三个人身上。   千河长相可爱精致还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子,怎么也谈不上努力工作或是懒散度日,以及背叛自己。   这道题,应该和他无关。   所以,熊先生越看,越觉得沈岭竹像是那种背叛自己的人,也觉得看上去纯朴老实的林小姐是热爱生活的人。   最终,它选了:“我选D.背叛自己。”   “Binggo!恭喜你回答正确,什么人会背叛自己呢,也许是有不得不做的事情吧?”囡囡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熊先生已经掌握了热心观众4的一点信息了哦,再有一点就可以将他/她揪出来了。”   熊先生阴沉着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   玩家的回合结束,下面该轮到...NPC投掷骰子了。   而首当其冲的,就是白小姐。   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硕大的两颗骰子,白小姐止不住的后退,仓皇的摇头,瑟缩着身体不敢去碰。   就像那不是两颗骰子,而是索命的厉鬼。   “我亲爱的朋友,”鸡小姐咯咯咯的笑,眼神却一丝笑意也无:“你突然的袭击我,真的很伤害很伤害我的心。”   “我可是一直,把你当朋友啊!”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你亲爱的朋友啊!”   它笑得癫狂又可怕,“来吧,我的朋友,我们一起回忆友情的美好吧。”   鸡小姐摊开手掌,其中的两个骰子高速旋转起来,而白小姐面前的骰子,哪怕白小姐没碰,也跟着一起旋转。   最后,骰子静静的落在地上,点数之和是两点。   三格前进两格,最后的终点是,五格。   而鸡小姐此刻,就在第四格。   白小姐疯狂的摇头,整个人挤在透明屏障的角落里,根本不敢往前走一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仍然停留在第三格。   突然,空中出现一只巨大无比的手,像捏蚂蚁一样,捏着白小姐将她提到了第五格。   囡囡的声音响起,不似往常的童真,而是冰冷:“请NPC遵守游戏规则,陪玩家愉快游戏。”   “叮咚!玩家和NPC在并排的两格,触发:玩家和NPC是最好的朋友!”   “请玩家和NPC手拉手完成任务,牵手五分钟。” 第47章 谁偷了我的骰子   已经失去了双手的白小姐, 要怎么再牵手呢。   鸡小姐歪着头看了她一眼,猛地一只手插进了白小姐的脖子里。   血淋淋的手指穿透喉咙,白小姐整个人如被箭射中咽喉濒死的鸟, 她的头被迫仰起, 嘴大张着,不断有血从她的喉咙和嘴角流出。   “放心, 你不会死。”   鸡小姐咯咯咯的笑起来, “这个游戏,是不会让你死亡的啊!”   白小姐的咽喉被穿透, 已经说不出话来,明明这种程度的伤,已经足够她死亡, 可她偏偏能清晰的感觉到疼痛。   感觉到自己喉咙被穿透。   五分钟很快, 又漫长得像是半个世纪。   在鸡小姐拔出手指的瞬间,白小姐胸膛剧烈起伏了一瞬,嗓子里面发出了一声,“嗬。”痛苦至极的嘶哑的声音。   三个手指粗的血窟篓从她的下颚一直竖排向下,直到她的锁骨上方。   可她偏偏, 没有死。   沈岭竹看着她, 直到此刻, 他才真正明白这个游戏的残酷之处。   规则只告诉人们NPC不会死, 却没说不死的背后意味着什么。   但此刻,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他也明白了这个游戏到底应该怎么玩,才能赢得玩家。   他的眼神平静, 平静得近乎冰冷, 他的眼前是伸出舌头舔舐着自己沾满血迹的手指的鸡小姐。   鸡小姐不光是践踏性命, 它是变态的以其他人的痛苦取乐。   而沈岭竹要它死。   一个玩家对应三个NPC,鸡小姐拥有其中两个玩家的骰子。   它唯一没有拥有的,是沈岭竹的骰子。   囡囡对熊先生说过,只需要再知道一点信息,就能揪出那位热心观众。   沈岭竹推测,最后,哪怕是只剩下一个未被知道的NPC,也不能就凭借排除法得到那位NPC的骰子,不然剩余的NPC必死。   而是要得到两个或者三个信息,才能得到NPC的骰子。   只要不被得到骰子,NPC就能赢。   而这个游戏,真的是玩家噩梦游戏,因为NPC想要赢,真的很简单。   谁又说,触发玩家和NPC是最好的朋友这件事的受益者是玩家呢。   这场游戏NPC不会死,可没说过玩家在游戏过程中不会死。   为什么这个触发任务的收益者不可以是NPC呢?   沈岭竹的白虎还有二十分钟就消失了,他必须要在二十分钟之内结束这场游戏。   白小姐之后就该第四格的林小姐投掷骰子了。   “欢迎来到《谁偷了我的骰子》猜猜看环节,请问林小姐,这道题的选项是A.B,你还可以选择隐瞒一次自己的信息,放弃本轮答题,你的选择是?”   林小姐心里清楚,刚刚的热心市民4就是自己,但是,那些选项当中并没有她暴露出来的信息。   要赌一把吗?   林小姐心里七上八下的跳,刚刚暴露出来的她的信息已经让她足够紧张了。   她的双手攥得很紧,指甲深深的陷入肉里,可她感觉不到疼痛,整个脑子里只有两个天平在不断倾斜。   此刻她站在第四格,林小姐抬眼看向前方金灿灿的宝箱,那仿佛很近,却很远很远。   囡囡等了一会听不见回答,又问了一次,“林小姐,你的选择是?”   “我选择,隐瞒信息。”   囡囡突然笑了,她笑着看向林小姐,什么也没说,随着液晶电视机的消失而消失。   而林小姐这一次没有前进,停留在了第四格。   李先生的骰子由鸡小姐操纵,这一次依旧是零。   按照顺序,应该是由千河投掷骰子了。   投掷骰子的环节在现在看来几乎没有任何必要,更像是唤出囡囡的过程而已,因为不管扔几次,都会是前进一格。   “千先生,这道题有A.B两个选项,你也可以选择隐藏你的信息,放弃本轮,你的选择是?”   囡囡微微将身子向前倾斜,姿态可爱的问道。   千河精致可爱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说道:“我选择,隐藏自己的身份。”   这是他的第二次隐藏身份放弃答题,千河仍然停留在第三格。   千河微微低垂着眼帘,在心里将那几句规则反复在心里重复,短短几句话,几乎要被他嚼烂。   “玩家NPC各自投掷骰子,骰子加起来的点数,即为前进点数,若玩家两人先达到宝箱,则玩家胜,剩余未到达宝箱的NPC进入玩家日常副本噩梦级扮演NPC。”   “若所有NPC先到达宝箱,则玩家失败,剩余未到达宝箱的玩家死亡。”   这个规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有NPC先达到宝箱,玩家才会失败,白小姐、李先生、王小姐已经不可能完成到达宝箱了。   所以就算他们三个人到达了宝箱,玩家也不会死。   更何况,掌握了两个骰子的鸡小姐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千河是真的很担心沈岭竹,所以他要为沈岭竹寻一条出路出来。   如果沈岭竹对应是玩家是熊先生还好,如果是鸡小姐,他的境况真的很危险。   千河的视线没有落在正投掷骰子的沈岭竹身上,而是前方的四五格和同样并列的七八格。   当时的触发提示说的是:“当玩家和NPC站在并列的两个格子当中时触发:玩家和NPC是最好的朋友啊!”   如果并列的格子站进去会触发玩家和NPC是最好的朋友,那么四五可以,七八应该也可以。   至今没有玩家和NPC同时在七八格,所以这一点只是千河的猜测,此刻他希望,他的猜测是对的。   随着沈岭竹骰子的落地,囡囡也出现了,“欢迎来到《谁偷了我的骰子》猜猜看环节,请问沈先生,这道题的选项是A.B,你还可以选择隐瞒一次自己的信息,放弃本轮答题,你的选择是?”   沈岭竹:“我选择隐瞒信息。”   这一轮,算上去仍然有游戏资格的三个NPC都选择了隐藏信息。   王小姐的回合很快过去,这一轮,所有玩家和NPC的站位是:千河第三格,鸡小姐、熊先生、沈岭竹、林小姐站在第四格,第五格是白小姐,第六到七空,第八格是李先生和王小姐。   游戏第二阶段的第三轮投掷,开始了。   鸡小姐扔完骰子,囡囡便出现说话:““叮当叮当叮叮当,欢迎来到《谁偷了我的骰子》猜猜看环节。”   “是谁偷了我的骰子,是调皮捣蛋的狐狸狐尼,还是不服管教的牲畜,亦或是狡猾的NPC?”   一直以来都在笑的鸡小姐没笑了,“我不知道是谁偷了骰子。”   “那么鸡小姐,因为并没有热心观众出现所以本轮你无法回答问题,并且将接受那位未出席的观众的惩罚,惩罚过后,解锁热心观众6。”   沈岭竹眼前的场景在一瞬间切换,空荡荡的巨大空间当中,出现了一颗诡异无比的骰子。   骰子巨大,六个面不是点数,而是一处凹陷,里面镶嵌着各种鲜血淋漓的器官。   两颗对比普通鸡来说大了数倍的鸡眼睛,两只能看得见连接肩膀处骨头的人手,两条硕大的鸡的腿部。   沈岭竹最为忌惮的,就是鸡小姐身上的两只人一样的手,如果可以,他希望能投掷到手臂。   这般想着,他转动了骰子。   高速旋转的骰子慢慢停下,一只鲜血淋漓的手臂出现在了沈岭竹面前。   沈岭竹伸出手,一把将镶嵌在骰子当中的手臂扯了出来。   惨叫声响在这个游戏场地,永远听着NPC的惨叫声自己咯咯咯笑的鸡小姐,终于在此时发出了惨叫声。   “我的手,我辛辛苦苦得来的手!!”鸡小姐一只手捂着自己的伤处,眼神狰狞的看向每一个人。   可游戏不会因为它的惨叫停止,骰子出现在了熊先生面前。   骰子落地的瞬间,囡囡笑着问熊先生:“叮当叮当叮叮当,欢迎来到《谁偷了我的骰子》猜猜看环节。”   “是谁偷了我的骰子,是调皮捣蛋的狐狸狐尼,还是不服管教的牲畜,亦或是狡猾的NPC?”   熊先生笑了,“是我,是我偷了王小姐的骰子。”   囡囡:“熊先生,这道题有A.B.C.D四个选项,你的选择是?”   这个完全是靠运气作答的题,再怎么思考也没有任何作用,熊先生随口说道:“我选B。”   “真遗憾,你的回答错误,请后退一格。”   沈岭竹记得很清楚,鸡小姐第一次回答错误的时候是没有后退的,如果说熊先生在同样的情况下后退了,说明鸡小姐没有后退的原因不是有骰子就不用后退,而是那时候是第三格起始格。   白小姐已经濒死,只是被游戏吊着命,出现在她面前的骰子,按照鸡小姐的心意转动起来。   这一次它没有再捉弄白小姐,而是选择让点数之和成为零点。   林小姐投掷了骰子,在囡囡询问她时,犹豫了片刻,选择了答题。   “我选A.”林小姐脸上的紧张显而易见,她也不知道她做得到底对不对,但是熊先生后退了一格给了她一点安全感。   总不可能一直隐瞒信息,一直停滞不前吧,那样游戏也不会胜利。   囡囡遗憾的摇了摇头,林小姐心里一紧,以为自己要后退一格了,却听见囡囡说道:“BIngo,你的回答正确,选项A.林小姐的是一个悲惨的人。”   林小姐只顾着朝前走,却没有留意到,身后第三格里的熊先生脸上的笑意。   “叮咚!NPC林小姐暴露信息:是一个悲惨的人,是一个背叛自己的人,是一个经历过绝望的人,解锁身份:热心观众4,解锁剧情:林小姐的过往。”   “出身在小山村的林小姐受够了父母对弟弟的偏袒,发誓自己以后为人父母绝不如此,可她万万没想到,父母将她卖给了更偏远更贫穷的深山里的老光棍,老光棍为了传宗接代买下林小姐,可林小姐连生了两个都是女孩。”   “老光棍家里穷,又固执的要男孩,逼着林小姐淹死刚出生的二女儿,一是为了除掉一个拖累,二是让林小姐亲身感受一下再生女儿会是什么下场,林小姐不从,在非人的折磨下,她最终还是下了手。”   “第三个女儿出生时,林小姐将屠刀对准了老光棍。”   “玩家获得奖励:林小姐的骰子X1。”   NPC的选择暴露出来的信息,竟然不是作为让玩家在答题时的依据,而是直接作为解锁身份的信息之一。   两条林小姐暴露出来的信息,加上一条熊先生答题时猜对的信息,三条信息,就足以让熊先生获得林小姐的骰子。   李先生的回合很快过去,这一回合又来到了千河的回合。   “我选择隐藏信息.”千河这一次,在囡囡询问结束后依旧选择了隐藏。   而他之后的沈岭竹,也同样选择了隐藏。   两个人对视一眼,似乎都明白了对方想要做什么。   王小姐的骰子被熊先生操纵,这一轮又很快结束了。   前后不超过十分钟,就飞快的结束了一轮,这一轮结束的站位没有大的变化,只有熊先生回到了第三格,林小姐前进到了第五格。   又该鸡小姐投掷骰子了。   “是谁偷了我的骰子,是调皮捣蛋的狐狸狐尼,还是不服管教的牲畜,亦或是狡猾的NPC?”   囡囡这一次的问法,又出现了不同,“鸡小姐,你知道是谁偷了热心观众6的骰子吗?”   鸡小姐剩余的那只手一拳打在了透明屏障上,狞笑着说道:“我不知道。”   “那么鸡小姐请听题:热心观众6是一位怎样的人?”   “A.童年不幸的人,B.童年幸福的人,C.童年又幸福又不幸的人,D.没有童年的人。”   鸡小姐的视线扫过沈岭竹和千河,作为玩家,它已经知道了林小姐的骰子被熊先生拿到了,所以热心观众6就在这两个人当中。   不管是看上去俊美温和的沈先生,还是精致可爱的千先生,都不像是童年不幸的人或者没有童年的人。   “我选B.童年幸福的人。”   囡囡遗憾的摇了摇头,“抱歉鸡小姐,你的回答是错误的,这道题的正确答案是:A.童年不幸的人,你将会根据热心观众6投掷骰子的结果获得惩罚并且后退一格。”   沈岭竹的眼前,再一次出现了那个诡异无比的骰子。   而与之前不同的是,原本是一只手臂的凹陷面,此刻变成了一片漆黑。   这一次,他仍然希望能够投掷出鸡小姐的手臂,它剩余的那只人手。   沈岭竹的手转动骰子,很快,一条手臂赫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两次都诚心如意的投掷出了手臂,沈岭竹觉得这个恐怕不是巧合,而是骰子真的会根据心意来出现结果。   如同玩家操纵NPC的骰子一般。   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后,鸡小姐眼神阴郁得几乎能滴出黑水,并且向后退了一格。   轮到熊先生的回合了,这一次,囡囡的提问是:“熊先生,请问你知道是谁偷了热心观众2的骰子吗?”   “我不知道。”熊先生回答道。   “那么熊先生请回答:热心观众2是一个怎样的人?”   “A.幸运的人,B.不幸的人,C.诚实的人,D.虚假的人。”   熊先生回忆起,那个NPC沈先生第一次暴露出来的信息是,他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人。   没有过多的犹豫,它回答道:“我选D,虚假的人。”   囡囡将话筒左右摇了摇,“很抱歉,回答错误,你将会根据热心观众2投掷骰子的结果获得惩罚。”   熊先生所在的位置已经是起始位置,所以无需后退。   沈岭竹的眼前一片漆黑,几秒过后,就听见了熊先生的吼叫声。   它的另外一只眼睛,也被摘掉了。   千河的手指微不可察的动了动,捏爆一颗眼球的感觉再来一次,果然依旧让人恶心。   就像这些玩家一样,令他恶心。   白小姐的回合过去,林小姐如往常一样投掷出了一点,囡囡也如往常一样出现。   “这道题有A.B两个选项,你也可以选择隐瞒信息放弃本轮答题,你的选择是?”   林小姐此刻已经在第五格了,两次的成功给了她信心,况且之前熊先生关于热心观众4的选项里面,没有她暴露出来的信息。   她想,这些她暴露出来的信息恐怕是要玩家发现其中的关键串联起来才有用。   所以这一次,她依旧选择了回答选项:“我选B。”   “Bingo,恭喜你回答正确,选项B:林小姐是一个逼入绝境后很勇敢的人。”   熊先生看不见,只能听着声音,失去了眼睛而扭曲的脸色变得平静了些。   它获得了林小姐的骰子之后,还是依旧选择了让林小姐投掷出前进一格,不然过早的暴露林小姐的骰子已经在它手上了,让那个该死的热心观众2察觉了不对劲怎么办。   这道题,不管林小姐选A还是选B,都只会得到回答正确的答复。   而林小姐只能欣喜的慢慢靠近终点,然后永远的停在第八格。   李先生之后,轮到千河投掷骰子了。   这一次,在囡囡询问之后,他选择了回答选项,“我选A.”   二分之一的概率,他选对了。   “BIngo,恭喜你回答正确,选项A:千先生是一位多变的人。”   千河听着囡囡的话,视线好似不经意间扫过熊先生,然后一步步走进了第四格。   该轮到,玩家和NPC是做好的朋友了啊。   他很期待,熊先生踏入第五格的时候。 第48章 谁偷了我的骰子   沈岭竹的回合, 他选择了隐瞒信息,原本他就在第四格,隐瞒信息后不前进不后退, 依旧停留在第四格。   第八格的王小姐仍然被操纵着骰子停留在第八格。   这一轮, 又结束了。   失去了两只手臂的鸡小姐眼神阴沉得几乎像其中藏着一个深渊,它用爪子踢了一脚骰子, 看都没看骰子的点数, 而是看向半空中出现在它面前的囡囡。   “鸡小姐,请问你知道是谁偷了热心观众6的骰子吗?”囡囡笑着问道。   鸡小姐的声音阴沉饱含杀意:“我不知道是谁偷了热心观众6的骰子。”   “那么鸡小姐, 请听题,热心观众6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A.偏执的人,B.洒脱的人, C.心怀大爱的人, D.自我的人。”   鸡小姐在上一轮已经知道,热心观众6是一个童年不幸的人,不幸的人更有可能是偏执的或者自我的人。   思考几秒过后,它选择了:“我选A.偏执的人。”   “BIngo,恭喜你回答正确!”   鸡小姐冷笑一声, 现在在场的两个NPC, 一个沈先生一个千先生, 都已经暴露了一条信息出来。   它现在答对一道, 加上暴露的一条, 就是两条信息, 如果不是答错的被告知的答案不能作为三个信息之一,只能作为推断依据的话, 鸡小姐现在就会拥有这两个人任何一个的骰子。   原本在第四格的鸡小姐, 踏入了第五格。   进去之后, 它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沈岭竹朝它笑。   “你笑什么?”鸡小姐呛声道。   沈岭竹摇了摇头,温和的说道:“没什么。”   在他话语落地的一瞬间,一句话也跟着响起:“恭喜!当玩家和NPC站在并排的两个格子时触发:玩家和NPC是最好的朋友啊!”   “请玩家和NPC手拉手五分钟完成任务。”   沈岭竹轻笑着看向鸡小姐,“鸡小姐好像已经失去了两只手臂了,那牵哪里呢。”   一边说着,一边慢条斯理的摘下了手套,露出了那只仅剩白骨的手。   指骨轻轻敲击手环上面的白虎吊坠。   “本来我还担心时间不够了,但是这几轮过得比预想中的快。”沈岭竹说这话的声音近乎呢喃,没有被其他人听见。   一只体型巨大的气势逼人的白虎出现在他身侧,沈岭竹的骨手陷进白虎厚重的毛发里,轻声道:“去吧。”   白虎怒吼着冲向鸡小姐,失去了双臂的鸡小姐反应速度极快,它起身一个跳跃,身体高高跃起,爪子直指白虎的头颅。   速度太快,来不及躲闪,白虎如钢柱似的前肢抓住了鸡小姐的一条腿,可鸡小姐的身体不可思议的扭成了麻花,另一条腿猛地踢上了白虎的头。   沉重的撞击声响起,白虎被重重的砸在透明的屏障上,而鸡小姐身后传来了凌厉的破空声。   白虎摇摇脑袋站起来,鸡小姐的上身被一条细长的尾巴贯穿。   它转过身,就看见千河冷着一张脸,身后的尾巴慢慢拔|出来,血滴答滴答的从尾巴上滴落下来。   鸡小姐咯咯咯的笑,这笑声阴沉一丝笑意也无,“如果你不是一个闻上去很好闻的幼崽,在之前的就被我重伤了。”   “哪里轮得到你现在来伤我。”   千河的眼角有些自然的上挑,他微微抬着下颚,眼神看上去更加轻蔑与漠然,“伤你?”   “你说错了,不是伤你,”他唇角勾了勾,似笑非笑,“是要你死。”   这句话千河说得近乎无声,只有离得近的鸡小姐隐约听见了。   而瞎了双眼的熊先生,对发生的一切一知半解。   它知道打起来了,可不知道场面如何。   千河的头上冒出两个尖尖的猫耳朵,他身上属于神兽的特征越多,力量就越强。   可爱的漂亮精致的小男孩头上顶着猫耳朵,身后却是湿漉漉染血的猫尾巴,他的速度极快,脚步近乎无声。   每一次的停顿,都代表了鸡小姐身上出现了一个血窟篓。   鸡小姐的实力远超花笑笑,在它失去了两条人手之后,还能在白虎和千河的联合攻势之下,重伤了白虎。   可它,也已经快到了极限了。   重伤的白虎没有坚持多久,就耗尽时间消失了。   白虎消失之后,沈岭竹从骨手中抽出判官笔。   手腕处还是正常的血肉皮肤,手腕以上,却是森森白骨。   而一支笔从手骨之中被抽出。   通体漆黑的判官笔,笔杆看上去好似玄铁一般。   虽然没办法用技能,但沈岭竹记得这个判官笔可以变大变小,拿来打人估计也是利器。   鸡小姐身上到处是伤,浑身坑坑洼洼,但即便如此,在白虎消失以后,它仍然以极快的速度逼近了沈岭竹。   沈岭竹手中的判官笔在一瞬间变长变大,鸡小姐不躲也不避开,直直的迎了上来。   “噗呲——”一声,利器入肉的声音。   鸡小姐的爪子停在了沈岭竹面前不足十厘米的地方。   漆黑的判官笔穿透了它的肚子,而它的心脏处,一根一场的尾巴穿胸而过。   尾巴从鸡小姐的身体慢慢抽离,尾巴尖端勾了勾,带出来了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   千河眉头蹙起,捏着尾巴末端抖了抖,尾巴晃了晃,好似在和千河互相逗弄。   他又抖了抖,圈起心脏的尾巴尖端才送来,心脏被千河嫌恶的扔在一边。   如果可以的话,这根不完全听他话的尾巴他也想扔。   沈岭竹看着瞪大了眼睛无力倒在地上的鸡小姐,一只手抓住了它的脖子。   五分钟牵手的计时器,也随之出现。   时间过去一分钟的时候,鸡小姐就已经咽气了。   “叮咚!触发任务:玩家和NPC是最好的朋友啊完成。”   李先生惊喜的站了起来,欣喜若狂的出声道:“你们杀…”   千河猛地转过头看向他,身后血淋淋的尾巴直指李先生。   那根洞穿鸡小姐心脏的尾巴,搭配千河冰冷的眼神。   成功让李先生噤声了,那一瞬间他忘了千河在第四格,无法跨越到第八格来伤他。   他感觉到,那个模样可爱但冷漠凶残的小男孩汹涌的杀意。   李先生几乎觉得,他再说一个字,他就会死。   千河和沈岭竹都尽量无声的完成这一场猎杀,是因为熊先生还在第三格。   熊先生眼睛瞎了,骰子出现在它面前,它只能凭着感觉去摸。   前进一点,这一次,囡囡出现时穿着一身黑衣服。   像是一件丧服。   “熊先生,请问你知道是谁偷了热心观众2的骰子吗?”   熊先生看不见囡囡的衣服,更看不见囡囡不是出现在电视屏幕里,而是直接出现在了这个游戏场。   她的眼神落在千河血淋淋的尾巴上,无声的笑了笑。   “就帮你隐瞒一次。”她的嘴巴动了动,无声的说道:“我也要,收取我的报酬。”   囡囡的手猛地一伸,对准鸡小姐尸体的方向。   庞大的鸡小姐的尸体,在以极快的速度缩小,小到好似真正的普通的鸡一般。   那颗心脏,也跟着一起到了她手上。   而囡囡,扯下一条带着血水的鸡腿,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血水染红了她的嘴巴,让她的唇殷红得像是鬼魅。   沈岭竹看到这一幕,在幸福农场时就有的猜测被证实,玩家之间,果然是会互相吞吃的。   猪小宝那时候看佟海儿的眼神里压抑很深的食欲,不是沈岭竹的错觉。   而此刻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的熊先生按照流程回答:“我不知道是谁偷了热心观众2的骰子。” 第49章 谁偷了我的骰子(完)   “恭喜你回答正确!热心观众2是一个感情坚定的人。”   随着这句话, 熊先生走进了第四格。   它双眼看不见,只能凭着感觉向前走,碰到屏障了就停下, 同在第四格的沈岭竹和千河对视了一眼。   现在的情况是, 沈岭竹暴露了两条信息,一条是童年不幸的人, 一条是善于隐藏自己的人, 但是第一条是鸡小姐答错了,囡囡给出的正确选项。   千河同样暴露了两条信息, 一条是没有过去的人,一条是多变的人,同样, 第一条也是熊先生答错了, 囡囡给出的正确选项。   虽然不知道玩家如何才算是得知热心观众的身份,但是信息暴露的太多总归不是好事。   沈岭竹和千河的情况一样又不一样,他是鸡小姐的热心观众,而鸡小姐此时已经死了,骰子有可能会顺延被熊先生得到, 也有可能不会。   但相比一定会有危险的千河, 沈岭竹的情况尚且好一些。   所以沈岭竹将手搭在了千河的肩头, 朝着他轻微摇头。   沈岭竹没有了白虎, 但是判官笔看似是无害的笔尖实则锋利无比, 能轻而易举洞穿鸡小姐的身体, 他对上实力不强又失去了双眼成了瞎子的熊先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千河什么也没说,只是冷淡的眉眼在看向沈岭竹时如冰雪化水, 乖巧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都没说话, 静静的等待白小姐的骰子出现。   熊先生之后的顺序, 就是玩家第一位的白小姐。   可令两个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掌握着白小姐骰子的鸡小姐死后,骰子不再出现在白小姐身前,而是直接略过了她,出现在了林小姐前面。   林小姐此刻已经站在了第六格,只需要再前进三次,她就能走到终点了,况且刚刚熊先生的题目也是热心观众2,这让林小姐又大着胆子选择了回答选项。   “Bingo,恭喜你回答正确,选项A:林小姐是一个被抛弃的人。”   林小姐又前进了一步,这一次她到达了第七格,而代表着胜利的宝箱就在第九格,只需前进两步,最后两次。   在林小姐之后该投掷骰子的李先生也没有出现骰子,直接越过了他到达了千河面前。   千河没有多犹豫,直接选择了回答选项。   他在沈岭竹面前点头时有多乖,回答选项时就有多果断。   “我选B。”千河能知道沈岭竹在想什么,但同样的,他也会担心沈岭竹。   好似NPC回答问题的运气一直都比较好,几乎都在二选一的选择当中选对了。   “Bingo,回答正确,选项B:千先生是一个感情坚定的人。”   沈岭竹只能看着千河走进第五格,触发牵手任务。   他和熊先生在同一格,不能互相伤害,沈岭竹心里有担忧,但不会在此刻多说什么拖千河的后腿。   一只身上布满鳞片,尾似龙尾的小兽出现,银鳞随着身体起伏的时候,好似星河闪烁,漂亮又神秘。   熊先生双眼瞎了,在小兽攻上去的一瞬间,只能根据破空的风声来判断位置。   可速度极快的小兽在它伸手来抓的瞬间,早已离开原地,几个呼吸间就出现在了熊先生身后。   尖锐的爪子划破熊先生的肩膀,血液飞溅,有几丝血溅在了小兽身上,趁着它吃痛失神的瞬间,小兽一爪子朝它的熊头拍去。   在熊先挥拳袭来时,小兽脚脚点地,轻轻跃至上空。   “别跑!!”熊先生怒吼道:“敢不敢堂堂正正的比一场!”   长相精致可爱,眼神冰冷带着杀意,脸颊染血的小千河从熊先生的上空直直坠落,柔软的猫尾巴在一瞬间穿透了熊先生的头骨。   千河踩着熊先生的头,尾巴利落的从头骨中抽出,染血的尾巴滴答滴答的在他身后滴着血,柔软与残忍在这时交织。   他扭头看了一眼已经血淋淋的尾巴,唇抿了抿,抿得有些发白。   抬头看了看沈岭竹,看见沈岭竹身上的笑意这才松了口气,也轻轻笑了。   游戏没有做出任何提示,李先生和王小姐却在熊先生倒地的一瞬间相拥而泣。   “它们都死了,都死了,”李先生神情恍惚之后就是疯狂的惊喜,“我们可以赢得这一场游戏了!!”   “我们赢了。”王小姐慢慢推开李先生,目光灼灼的看向沈岭竹,“都是你们带着我们赢的。”   说着你们,眼神中却只有沈岭竹一人。   白小姐躺在地上,只有微弱的呼吸,而林小姐也在此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骰子,再一次出现了。   鸡小姐熊先生已死,按理说骰子应该会出现在白小姐面前,可此刻它直接出现在了千河身前,甚至越过了林小姐。   几个人都有些弄不明白,李先生干笑一声:“这个骰子,怎么会直接到千..千先生面前。”   “两个玩家都死了,按照顺序不应该是白小姐吗?”   王小姐也跟着应声道:“对啊,偷了我们骰子的玩家不是已经死了吗?”   白小姐李先生尚且能说得过去,这其中最为困惑的是林小姐:“为什么骰子直接绕过了我?”   “我没有被偷走过骰子啊?”   他们的话你一言我一语,千河没有回答,直接投掷了骰子。   这一次,骰子的点数是六点和负二点,一共前进四点。   液晶电视机出现,囡囡笑嘻嘻的坐在电视机上面,两条腿一晃一晃的,她的手伸向熊先生的尸体。   庞大的尸体一直缩小得两只手能捧起为止,飘到了她手心。   “玩家已死,NPC千先生、沈先生可以直接到达宝箱。”说着,她一口咬向了手里的熊掌。   千河目光幽幽的看了她好几眼,才收回视线。   还没等他说什么,林小姐就高声质问道:“为什么我不可以?”   她试图往第八格走,但那层透明屏障将她死死的拦在了第七格。   “对啊,为什么我们不可以?”王小姐也忍不住问道。   李先生急切的开口:“玩家不是都死了吗,我们也都可以通关的对吧。”   囡囡歪了歪头,圆圆的眼睛看上去天真又单纯,“你们在说什么啊?”   “你们连骰子都没有了啊,”囡囡笑起来,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没有骰子的NPC,还怎么在这场游戏前进啊?”   “所以你们输了啊,按照规则,你们要进入掌握了你们骰子的玩家的日常副本噩梦级。”   李先生大步往前走,却被屏障阻挡了去路,他猛地一拳砸在屏障上,大声质问道:“可是掌握我们骰子的玩家已经死了啊!”   囡囡慢条斯理的咽下一口熊肉,“所以你们,都会进入我的日常噩梦级副本。”   “欢迎你们!”她站起来,一只手拿着熊肉,一只手放在胸前,弯下腰不伦不类的行了一个礼。   “怎么可能!”   “我没有被偷骰子!”   李先生话和林小姐的话同时说出。   囡囡没有再理李先生,而是看向林小姐,满是遗憾的摇了摇头,“很遗憾,你的骰子在熊先生手里。”   “两位NPC,可以过去了。”话说了半截,她看向了千河和沈岭竹。   沈岭竹走出第四格和身在第五格的千河一起走向宝箱。   他们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在第七格时,林小姐想要借机跟他们一起过去,却仍然被拦住了。   宝箱在两个人走到时就消失了,与此同时,一道声音响起。   “叮咚!玩家噩梦副本《谁偷了我的骰子》完美落幕!游戏通关人数:0,幸存NPC:2。”   半空落下一块巨大的幕布,开始从玩家的视角向所有NPC展示这一场游戏的真实规则。   当播放到熊先生得知了林小姐的身份经历时,林小姐整个人瘫坐在地。   杀了那个老光棍以后,她逃了几天几夜,大女儿失足落下了山崖,最小的刚出生的小女儿因为夜晚太冷,冻死在了逃亡的路上。   那时候,她不过才二十五岁,在她十八岁被家人卖给老光棍的时候,人生就骤然灰暗了下去。   后来林小姐隐姓埋名逃进了一座城市,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她没有身份,没有钱,一开始很难,后来也能度日,却再也没有与任何异性在一起,或是生子。   她的孩子死在了她逃出来的那年,林小姐死在了十八岁那年。   而在城市里生活了不少时日的林小姐,也或多或少的明白什么叫做NPC。   她跌坐在地上,粗糙的手捂着自己的脸,眼泪从她的指缝大颗大颗的滑落,滚烫的热泪几乎要将这么多年的伤心哭尽。   “所以...我这么多年的遭遇,我的过往,都是你们这群玩家设定好的吗?”   林小姐狼狈的擦着泪,可成串的泪水根本擦不尽,她哽咽到几乎失语,“所以我本可以不用经历那些的对吗?”   “所以我...只是你们用来取乐的一个NPC,对吗?”   她的手粗暴的抹过自己的脸,想笑又笑不出来,“我他妈连人都不是,我只是一段狗日的,游戏里的,数据构成的NPC。”   “编写这个游戏的狗日的,在写下我的信息的时候他妈的他在想什么呢。”   “是不是只是,一笔带过了。”   林小姐闭了闭眼,死死的咬着唇,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可那他妈的,是我的五十三年啊。”   死一样的寂静,谁都没有说话,谁都没办法回答她,在幕布放下来时囡囡就消失了。   此刻,他们都在想,自己真的是一个NPC吗。   那些过往,那些愉快或者绝望的时刻,都只是别人写下的一句话吗。   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天际,群星似乎暗淡了很多。 第50章 下山   沈岭竹和千河被传送出了游戏, 他们进游戏在接近山脚下的雪地里,出来时依旧在这里。   只是,花笑笑的尸体不见了, 连同那两个千河没吃上的熊掌。   千河不开心的蹲在熊掌消失的地方, 微微仰着头看向沈岭竹,“不见了。”   他对困在游戏里出不来的人没有任何的遗憾惋惜和难过, 没有对林小姐被表露出来的遭遇露出一丁点儿怜悯。   而且深切的, 替自己还没来得及吃上就消失了的熊掌不开心。   沈岭竹只是揉了揉他的头,温柔的说道:“不见了就不去想了, 而且也没洗。”   他们能站在这里,就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   《谁偷了我的骰子》这个副本,如果能明白真正的过关方法, 那就是真的噩梦级玩家副本。   可是, 处处是陷阱的游戏规则,要明白里面的过关方法很难。   最开始看似是NPC只会在答错的时候被格子里突然冒出来的东西追。   但真正的危险其实是在知道玩家答案那一瞬间,自己的情绪变化。   在并排格子里触发的牵手任务,所有人都会被鸡小姐骇人的牵手方式吓得下意识不想跟玩家并排。   谁又能想到,这个牵手任务其实是给NPC的机会。   在第三格起始位置之后, 看上去就算回答问题暴露了信息, 玩家也没办法通过这些信息来判断谁是热心观众。   但实则, 只要暴露的信息和玩家答对的信息达到三条, 玩家就能自动得到NPC的骰子。   林小姐看似每一步都在朝胜利走去, 实则每一步都在走向失败。   而她自己, 无知无觉。   而这个哪怕能杀死玩家的噩梦级玩家副本,都处处充满了对NPC的恶意。   而且, 沈岭竹总感觉, 整个《噩梦空间》游戏, 好像无时无刻都在强调他们是NPC这件事。   从玩家到游戏播报,处处都在提醒他们,他们只是卑微的,陪着玩家游戏的NPC。   最开始游戏登入的时候的播报。   出现在天际的囡囡说过的话。   鸡小姐在游戏里嘲讽白小姐时的言语。   以及最后幕布时一幕一幕,幕布上最让人触动的向熊先生揭露林小姐的身份的情景。   都在强调,他们是NPC。   而沈岭竹也能看出来,所有人都在犹豫,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NPC。   甚至自己,也想过自己的经历是不是只是某个生物写下的一串代码。   唯有千河,他从未被这些想法困扰。   永远眼神坚定,永远第一时间……看向自己。   沈岭竹无声的笑了笑,又揉了揉小千河的头,“起来了,有机会再找一只熊。”   千河瘪了瘪嘴,站了起来,“怎么还没有播报。”   他还是那副模样,看上去天真又可爱,好像真的正是不谙世事的年龄。   从来没想过,播报后面是一条条的人命。   千河对那些玩家的厌恶是真的,对NPC性命的漠然也是真的。   他只在乎沈岭竹。   沈岭竹拉起他的手,“走吧,先下山去。”   千河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点头,“嗯,下山。”   “下山找个地方给你洗澡。”沈岭竹说着,脸色有些阴沉。   千河看到了,抿了抿唇,身后的尾巴紧张的绷直了。   “沈哥,你是不是也觉得,”千河有些忐忑的问道:“把尾巴弄成这样很脏。”   他其实想问的是,沈岭竹会不会觉得他残忍,可是又不敢直白的问出口。   “弄这么多血,是要洗掉,”沈岭竹皱着眉看向他的尾巴,看到千河脸上的紧张时,突然笑了,“以前洗旅店里的血,心里多多少少有点烦。”   “可现在给你洗尾巴,我甘之如饴。”   千河不自在的偏过头去,耳根通红,虽然有些羞臊,但是心里翻滚的小人做不得假,“走...走吧,下山去。”   沈岭竹也没有再说话,刚刚那句话,他是看出了千河紧张之下的害怕,也明白千河在想什么。   可千河没有直白的说,他也不能直白的回答,自然而然的说出来脑子里第一时间浮现的想法。   看着走在前面耳根发红的小千河,沈岭竹也后知后觉的觉得现在说这个不是很合适。   都还是,小孩子呢。   沈岭竹轻笑一声,大步走上前牵住了千河的手,完全将那只稚嫩的手包裹在其中。   就像沈岭竹想对千河做的,他想为千河挡风雨,也想让他困在自己手心,不见外人。   山下的荒凉远超沈岭竹的想象,满城的高楼林立,可街上空无一人。   一张火锅店的传单不知从哪被吹出来,晃晃悠悠的飘在无人的街道,最后落在停在路中间的车顶。   沈岭竹找了一个酒店,暴力破开了酒店的房门。   看见房门上的大洞时,他有一瞬间的沉默。   想起了他的旅店曾经被那些玩家弄坏的门。   浴室的花洒被打开,热腾腾的水喷洒出来,伴随着一声声凄惨的喵叫,惨无人道的猫猫洗澡开始了。   沈岭竹一只手将挣扎个不停的猫猫崽摁住,一只手举着花洒,飞溅的水花朝他砸来,也顾不得多。   实在是,躲也躲不过来。   “宝宝,你乖一点。”沈岭竹无奈,柔声说道:“只是热水,洗完了就好了。”   猫猫崽有些脸红,可惜在厚厚的毛下看不出来,沈岭竹叫自己宝宝哎...   一方面,身体的本能它抵抗不掉,虽然知道热水没什么,还是忍不住的挣扎。   直到...   沈岭竹的衣衫彻底被打湿,被抱在怀里洗澡的猫猫崽一抬眼就看到了。   白色衬衣湿漉漉的贴在身上,若隐若现的透着肉色,腹肌的纹理有些地方清晰,又有些地方在衣服的遮掩下模糊。   热气腾腾的浴室里,猫猫崽晕乎乎的趴在沈岭竹怀里,乖乖的被抱着洗澡。   大手拂过尾巴根|部也没有再挣扎,只是轻微的打着颤。   ......   而此时阴冷潮湿的房间里,沈图南跌坐在地上,她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肩膀,鲜血泊泊的从她的伤处流出。   她的一条腿无力的耷拉着,膝盖下方,一节参杂着血色的骨头刺破皮肉从膝盖下方凸出出来,鲜血淋漓,看着就让人感觉到疼痛。   沈图南扯了扯嘴角,将手放在骨头上方,然后狠狠往下一压,硬生生将那节断骨塞了回去。   顿时血流如柱,她的脸色也在瞬间惨白了几分。   沈图南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色的小药丸,吃下去之后,她肩上的贯穿伤和膝盖下方皮肉之中能看得见的骨头都在飞速的愈合。   “拿去。”沈图南将另一个红色药丸扔给了坐在她对面的男人。   男人伤得比她还重,从肩膀到小腹,一条皮肉外翻的伤口,隐隐可见他的肋骨。   沈图南给了药,转身就要离开。   “哎,你不等等我?好歹我也救了你。”男人嬉皮笑脸的说道:“你就是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的?”   沈图南理都没理,直接往外走。   走出那个房间,来到外面,刺眼的阳光让沈图南微微眯了眯眼。   她穿着一身黑色短裙,纤长的腿被黑色长靴包裹,冷若冰霜的脸上不知在哪溅上了一丝血,殷红的血,桃红的唇,白得透亮的脸,以及她微微眯着眼看上去不耐烦的神情。   长得不算绝顶的漂亮,却像是雪山上的一朵寒梅,不可摧折。   顾不得还痛的让人冒冷汗的伤口跟出来的男人,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本就对人有浓厚兴趣的心,更加被戳中了些许。   “哎,你接下来要去哪啊,”男人笑嘻嘻的说着:“我跟你一起结个伴啊。”   沈图南冷冷的扫他一眼,“别跟着我。”   “你就是这么对你救命恩人的?”男人脸皮极厚,直接挟恩图报。   沈图南眼神深处压抑着厌恶,话语好不留情面,“刚刚那种情景,你不救我,最后也会死。”   “而且我已经给了你药了。”   她声音冰冷,透着不加掩饰的疏离,“别再跟着我。”   说完沈图南扭头就走,她还要去X市,也就是现在地图上的熊镇,她要亲自去一趟,找找沈岭竹还在不在那里。   哪怕希望渺茫。   沈图南无数次在夜里后悔,后悔她离开旅店来S市学做菜。   如果她在的话,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她之前用来看到千河那边情况的是她的技能。   味觉传导:可以单向看到最后一个品尝到你所做美事的人。(一次品尝仅能对同一人使用一次)   这个技能她当时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是知道能用。   现在明白了,却也不能再对千河用了。   如果她还想通过技能看到千河,千河只能再吃一次她做的东西。   可是……   沈图南想起了最后画面里倒在血泊中的千河,脸色更冷了些。   她猛地转身,眼神直接不加掩饰的流露出厌恶,“我说了,不要跟着我。”   男人捂着自己的肩膀,哎哟哎哟的叫起来,“我这个伤可是因为你才受的,现在伤没好全,你就直接撂挑子走人。”   “那我只能跟着你了。”   他长相不赖,眉眼自带一种风流,嬉皮笑脸的样子不会让人觉得油嘴滑舌,反而是会因为他的亲近而脸红的程度。   可沈图南看见他,只觉得恶心。   令她发自内心的觉得想吐。   “你还是这个样子,这么的让人恶心。”   沈图南讥笑一声,“裴允,我最后说一次,离我远一点。”   她的眼里是直白的厌恶,声音好似夹杂着来自几千米高的雪山上的寒气,冰冷无情:“不然,杀了你。”   裴允一愣,倒没有被吓到,而是:“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我们以前见过?” 第51章 死亡人数   “叮咚!一级玩家噩梦副本正式结束, 全服三百一十三万五千零六十八名玩家成功通关,全服八亿六千三百四十一万九千七百二十一名NPC成功存活。”   “叮咚!全服两亿两千一百一十五万零六百一十二名NPC进入玩家日常副本噩梦级,全服四千三百二十三名NPC成功存活。”   “叮咚!请全服八亿六千三百四十二万四千零四十四名NPC努力提升自己, 为玩家提供更好的游戏体验。”   连续三条播报, 让房间里正在给猫猫吹干的沈岭竹手顿了顿,让强忍着厌恶几乎想要动手的沈图南抬起头看向了天。   一次玩家噩梦副本, 一次NPC绝对不会死的副本, 死了三十六万四千九百三十二名玩家。   可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两亿人的生命。   两亿换三十六万四千九百三十二。   沉重的数字压在每一个人心里, 说不出来心头到底是什么感觉。   可能是悲哀,也可能是无力,他们每个人原本只是简简单单的活在这个世上, 可能为工作发愁, 可能为学习烦忧,可能挣扎着吃一口饱饭,可现在,所有人都平等的被压上了这一场并不公平的赌桌,以性命为代价参与这一场游戏。   明明, 什么都没有做错啊。   “叮咚!恭喜NPC成功在《谁偷了我的骰子》中完成扮演任务, 给玩家带来了愉快的游戏体验。”   沈岭竹的耳边响起了这样一句话, 他会想起鸡小姐和熊先生的死状, 唇角嘲讽的勾了勾。   这个游戏, 可能是平等的不在乎每一个人的生命, 包括所谓的玩家。   “获得参演奖励:经验X2,判官笔召唤次数X2, (其中包括鸡小姐击杀奖励), 目前等级Level:3。”   “叮咚!NPC沈岭竹为第一个击杀玩家的NPC, 是一级玩家噩梦副本的开启人,获得奖励:判官笔二次解锁。”   沈岭竹调出手环里面属于技能的面板,在其上看见了判官笔的二次解锁。   技能:判官笔(判官笔可判万物,一念令其生,一念令其死。)   判官笔(完全状态:初级解锁):   初级:可与鬼神妖兽签订契约,召唤其助持笔之人(冷却时间:三小时)   (技能说明:契约签订需要鬼神妖兽的一滴血,如果存活过一场游戏,可无条件召唤一次)   (二次解锁:判官笔内封印鬼怪,可随持笔之人心意出现,一次仅能出现一只,鬼怪出现时长不限,地点不限,注意:请不要强行召唤过强的鬼怪,有噬主的危险,该限定条件随持笔之人等级提升而提升。)   中级:不敬判官,可判天罚(尚未解锁)   高级:等级不够不足以查询(未知)   终极:百鬼降临,可召唤被束缚在判官笔内所有鬼魂。(冷却中:....剩余时间四十九天。)   (技能说明:判官笔内拥有鬼怪数量为判官收服数量,使用技能需献祭灵魂,永坠地狱。)   (也许强大的判官,能破开地狱大门重回人间。)   等级的提升没有什么大问题,上一次获得经验X1,从Level:1提升到了2,这一次获得经验X2,从Level:2提升到了3。   应该是越往后,等级越高,提升所需要的经验也就越多。   最让沈岭竹不解的是,这个判官笔的二次解锁,判官笔的技能说明唯一让他看不懂的就是最后面的技能说明判官笔内拥有鬼怪数量为判官收服数量。   他可不记得自己有收服过任何鬼怪,为什么当初在旅店,几乎遮天蔽日的鬼怪出现在了他面前,还全都唤他主人。   沈岭竹的思绪被蠢蠢欲动的判官笔打断,那支笔竟然直接从他手心冒了出来。   通体漆黑的判官笔静静的悬浮在他面前,沈岭竹看着它似乎心有所感。   下一秒,他出现在了一个让他震撼的空间。   漫无边际的灰暗之中,密密麻麻的全是猩红的眼睛。   各种各样恐怖骇人的鬼怪不约而同的将视线投向了沈岭竹,它们每一个,都能依稀看出人形,每一个,都看不出人形。   就像恐怖话本和流传的鬼故事中的鬼。   舌头长长的吊死鬼,浑身湿漉漉的溺死鬼,骨瘦如柴能看见空荡荡的胃的饿死鬼,红衣的厉鬼,一身玄甲看上去时代久远像古代将军的鬼。   而这片空间,无边无际看不见一点边界,四周全是灰沉沉的,阴暗湿冷,但这里却不显得空荡。   因为整个空间,全都被密密麻麻的鬼怪充斥,它们无声又静默的注视着沈岭竹,等待着被挑选。   沈岭竹谁也没选,一个念头离开了这里。   酒店柔软的大床上,一只猫猫乖巧的趴在身形高大的男人腿上,黑色的吹风机被男人拿在手上。   另一只手温柔的穿过猫猫的毛,将它一点点吹干。   沈岭竹离开那片鬼域之后,就发现自己仍然保持着这个姿势,而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判官笔已经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宝宝刚刚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吗?”沈岭竹一边问,一边轻柔的抚过它身上犹带湿气的毛毛。   猫猫崽被吹得很舒服,嗓子里发出小声的咕噜声,闻言困惑的抬起头,一双漂亮的,琉璃似的圆圆的眼睛看向沈岭竹。   它歪了歪头,张开嘴巴叫了一声:“喵呜?”   语气充满困惑,像是不明白沈岭竹在说什么。   下一秒,一个漂亮的,身上湿哒哒的少年出现在了沈岭竹怀里,两腿岔开面对面的坐在沈岭竹怀里的姿势,“对了沈哥,你有拿到奖励吗?”   沈岭竹的嗓子有些干哑,喉结不受控的上下滚动着, “有...”   “我的等级从Level:2提升到了3,而且地图也解锁了更大的区域,我刚刚看了一下,最远能走到S市旁边的Z市。”   地图上并不叫作S市和Z市,可千河仍旧习惯用原本的名字叫它。   千河依旧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有些开心的笑了起来,自顾自的说着:“我们可以先去Z市,说不定路上又能提升等级,就能快一点去找到图南姐了。”   他笑起来时,脸上有一个浅浅的梨涡,尚未被吹干的头发湿漉漉的从发尖滴落一滴晶莹的水珠。   顺着脸颊,一路蜿蜒,轻轻的陷在了那个小梨涡里面。   梨涡水汪汪的,明明只是一颗晶莹的水珠,沈岭竹却觉得那里像是藏了一汪春水。   看上去,梨涡里的水很甜,让沈岭竹不自觉的被吸引,很想就这这么近的距离,就这这个姿势,舔上去,看看是不是真的像他想象中的那么甜。   沈岭竹的喉结几翻滚动,眼中眸色深沉浓郁,其中的情绪翻滚起伏。   最后,他只是伸手用拇指抚去了那滴水珠,像曾经无数次那样,露出一个千河熟悉的,温柔的笑。   “宝宝,你先下来。”   千河咬了咬唇,漂亮白皙的脸在几秒钟的时间就泛起浅浅淡淡的红,自从被鸡小姐叫过宝宝以后...   沈哥就好喜欢叫他宝宝啊...   如果在变回正常大小的时候,沈哥也能这样叫他宝宝就好了...   千河有些羞,又有些期待的想着,不自在的低垂下了眉眼,准备从沈岭竹腿上下来。   然后就看见了,自己纤细修长的手,搭在沈岭竹身侧的修长笔直的腿。   他变回来了!   千河惊喜的瞪大了眼睛,变回来的这件事完全让他忘记了要先从沈岭竹身上下来,眉眼弯弯的笑起来:“沈哥!我变回来了。”   他肉眼可见的欣喜感染了沈岭竹,也目光温柔的看着他笑,“嗯,应该是等级提升的原因。”   千河有些用力的点了点头,“我收到的提示是获得参演奖励:经验X3,目前Level等级:3。”   因为过于兴奋,他的手上忍不住也比划着,身体随着他的动作在轻微扭动。   沈岭竹的眸色更深,声音却依旧温柔,“宝宝,你先从我身上下来。”   “沈哥,”千河愣了一瞬,咬了咬唇有些迟疑的问道:“你又叫了我宝宝吗?”   “是叫现在这样的我,宝宝吗?”   他的手搭在沈岭竹的肩膀上,虽然害羞,但目光坚定的寻向沈岭竹的眼神。   沈岭竹无奈的笑了笑,“是,千河宝宝,可以从我身上下来了吗?”   明明知道不应该,忍了又忍,沈岭竹还是说了一句:“我真的不是什么君子。”   千河这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两个人过分逼近的姿势。   他微微低下头,却没有从沈岭竹身上下来,沈岭竹借着身高优势能很清楚的看见他白皙的犹带湿气的后颈。   很白,与他湿漉漉的黑发对比之下,有一种扎眼的白,似雪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   后颈的主人似乎有些羞,那点雪白的颈脖泛起浅浅淡淡的粉。   很浅,真的很浅,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雪白皮|肉上的浅粉,那点粉就像藏在积雪当中的点点红梅。   沈岭竹眸色越加深沉,里面藏着浓浓的欲|色,然后他便听见。   低下头的人轻声说了一句:“真是的,那就不要做君子啊。”   怀里的人抬起了头,露出一张红得似天边云霞的脸,动作很慢,又很坚定的探过头,轻轻的在沈岭竹唇上碰了碰。   他不会接吻,只能生涩的用唇去碰沈岭竹的,见人没有任何动静,大着胆子忍着羞,探出一点怯生生的舌尖,小心翼翼的舔了舔沈岭竹的唇。   沈岭竹脑海里那根摇摇欲断的弦,绷断得彻底。   “宝宝,”他的声音沙哑得吓人,狎|昵的用鼻尖蹭了蹭千河的鼻尖,“张嘴。”   千河耳根红得滴血,乖顺的张开了嘴,他怎么会拒绝呢?   他期待已久。 第52章 别招我   床上的人长如鸦羽般的睫毛轻微颤动着, 他缓缓睁开眼,眼神里有几分堕于欲|海之中的迷茫,漂亮的眼睛里水汽很重, 水光淋漓的, 像雨后被浇灌的嫩芽。   被放开的唇舌还下意识的探出口腔,被舔|弄得艳红的舌尖顿时暴露在空气中。   千河还留恋在那个吻当中, 下意识想要追逐沈岭竹退出去的舌头。   冰凉的风吹拂着嫩生生的舌尖, 千河被吮吸得滚烫的舌尖顿时冷却下来,脑子也清醒了过来。   他微微偏了偏头, 像遮掩自己刚刚的举动,却暴露了自己红得几乎要滴血的耳根。   沈岭竹的眼神含笑,里面的烫人的欲色光是让人看到, 就觉得炙热千河忍不住微微将自己的脸埋进枕头里。   很羞...   但是很喜欢...   他有些紧张, 努力的试图让自己放松,听说第一次都是很疼的,可是那是沈岭竹给的疼,千河疼也喜欢,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到, 酒店里应该有那些准备东西吧, 这时候去拿会不会很破坏气氛。   而且, 那什么的...   (没do, 只是胡思乱想)   千河呼吸乱了几分, 脸红心跳却无法压下他心里的想法, 他想要毫无隔阂的感受。   正胡思乱想,突然感觉到沈岭竹打算起身的动静, 下意识的伸手拉住了, “不要安全..”他猛地咳嗽了一下, 阻止了自己说接下来那个字。   嘴巴快过脑子,一紧张就差点把刚刚脑子里想的想法说了出来。   沈岭竹闭了闭眼,就算没有说全,他也不是傻子,后面代表了什么意思他再清楚不过,几乎要让他不顾理智。   喉结上下滚动,沈岭竹隐忍又无奈的叹了口气,“拿吹风,给你吹干头发。”   千河攥着他袖子的手没有放开,反而紧了紧,语气小声却足够让人听见,“不做吗?”   他神情有些慌乱的补充着,眼神飘忽,一张白皙漂亮的脸红得似初初三月绽放发浅粉的桃花瓣,明明羞臊至极,还强装着镇定,可怜又可爱。   “我也没有很想,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桃花咬了咬唇,在深红的花心咬出一点泛白的浅浅牙印,“听说谈恋爱都是要的...”   说着,他有些紧张不安的问道:“我们,是在谈恋爱吧...”   听不见沈岭竹的回答,刚刚还羞臊的人顿时有些委屈了,急急忙忙的抬起头,湿漉漉的一双眼睛撞进了沈岭竹的视线里。   “你都叫我宝宝了...”   “还亲我...虽然是我主动亲上去,”千河越说越急,嘴巴快过脑子,直接说道:“可是你后来,让我张嘴,舔...舔...”   在沈岭竹越发深沉的目光里,千河有些说不下去了。   一张唇紧抿着,后知后觉的将浅粉的脸整成了大红脸。   “舔什么?”   沈岭竹含笑的将他从床上拉起,他的一只手被千河紧紧拽住,只能用那只骨手去拉。   手上的手套在判官笔自己跑出来就破了,能从一个大洞之中看清楚沈岭竹的手。   是叫你宝宝了,也是亲你了,”   他顿了顿,在千河强忍着急切的眼神中,继续说道:“也是在谈恋爱。”   千河沉默了几秒钟,突然笑起来,“真好,我就说过你会喜欢我的。”   那是在千河第一次表白沈岭竹的时候,不服气的少年梗着脖子说出的话。   说那话的时候他心里没底,后来用各种各样的借口亲近沈岭竹,各种装作不经意间的引|诱,做下那些的时候,千河从来没有犹豫过。   他也从来没有后悔,而现在,他喜欢的沈岭竹亲了他,说他们在谈恋爱。   千河眉眼弯弯的笑,看得沈岭竹目光也跟着柔和些,可很快,手套破掉露出骨头的拉住自己的手吸引了千河的注意   他将手套从沈岭竹手上脱了下来,沈岭竹只犹豫了几秒,就任由他去,看也看过了,再藏也是无济于事。   这双手,指骨修长干净,灰白的骨头,看上去冰冷无比。   “以后就不戴手套了吧,”千河捧着这只手,“很酷。”   说着,他将手捧起,将自己的脸贴在了掌心之中,酷是假的,心疼是真的。   千河知道沈岭竹带手套一方面却是因为一只骨手看上去有些骇人,另一方面还是害怕自己会内疚自责。   他乖巧的捧着那只手骨,柔嫩的脸贴在惨白冷硬的骨头轻蹭。   沈岭竹的拇指,轻轻碰到了千河的唇。   哪怕这只手一点肉都没有了,但是所有的感触还是会真实的传达给主人。   手心的脸滑嫩细腻,拇指碰到的唇柔软,只是轻轻放上去,指骨就有些微微陷入唇肉里。   漂亮的少年,紧紧用那张昳丽的脸贴着一只看上去好似尸骨的手。   美与怪异的结合,纯净与肮胀的交织。   看得沈岭竹着迷,他不受控制的,将自己的手微微下移了些。   按在他手背上的就是千河柔软细腻的手,可那只手一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顺从的跟着沈岭竹骨手的移动而移动。   直到,那节惨白的拇指的指骨,彻底的落在了千河的唇上。   惨白得显得有些不详的指骨反复按压着千河的唇肉,将那点可怜的唇肉碾磨得有些红肿,可就算这样,指骨的主人依旧不收手。   那节拇指指骨顶开了唇瓣,顶端抵在了闭合的贝齿之上,敲门似的轻轻点了点。   千河纤长的眼睫颤抖得厉害,心里的羞耻度几乎要爆表了,可在沈岭竹表现出想让他张嘴的意图的瞬间,他还是乖顺的轻轻张开了齿关。   哪怕已经羞得手指微颤,也没有任何反抗或者拒绝的举动,亦或者是言语。   一节相对其他手指较短的拇指指骨顶了进去,轻轻按压在舌面上,逗弄似的点了点软嫩的舌面。   舌头软嫩湿热,只剩白骨的手指冰凉冷硬。   不过指尖轻点,冰凉的指骨便感觉到了湿润。   千河长如鸦羽般的睫毛似蝴蝶颤翅,脸慢慢由浅粉变得通红,他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动作都没,可频繁颤动的睫毛暴露了主人的心情。   他乖巧的承受着,明明两个人什么都没做,衣服整齐,两人之间甚至隔着一点距离,千河却红透了脸。   沈岭竹的眸色越发深沉。   舌尖被牵引着出来,冰凉的指骨混着外面的冷风,吹得向来藏在温热口腔里的舌头有些微凉。   它在冰冷的空气中怯生生的打着颤。   千河长如鸦羽般的眼睫毛湿漉漉的颤抖着,双眼充盈着水汽,潮湿晶莹,他被迫仰着头,脸上却没有任何不情愿,好似在心甘情愿的献祭自己。   几乎要羞得哭出来,或者是,已经有透明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滚落,一张漂亮的脸潮红难|耐,呼吸困难的被玩着唇舌。   比亲吻更过分,可千河依旧很乖的,没有一丝阻挡的想法,甚至努力的张大嘴巴,方便沈岭竹看见其中的情形。   惨白的指骨,和艳红的舌,相互交织又分离。   千河看上去可怜极了,可沈岭竹什么都没做,他只是逗弄了一下可爱的小舌。   越是浅尝辄止,越不满足,因为沈岭竹知道,他知道什么是更美妙的。   欲|色沉沉,难以掩饰,沈岭竹最终抽离了指骨。   他微微垂眸,看着湿漉漉的两根指骨,又轻微抬眸,看着眼神迷离,唇色殷红的千河。   沈岭竹还想再做些更过分的事情,他想将这两根指骨抵在千河的唇边,叫千河将它们舔干净,将自己的唾液舔|舐干净。   到时候,千河会怎么办呢,会小心翼翼的拒绝,还是会强忍着羞耻,怯生生的探出一点舌尖,舔上冰冷的惨白的没有任何温度的指骨。   可本就湿热的舌,又怎么能舔干净呢,只会越舔越湿。   最后只能红着一张脸,躲进自己的怀里,撒娇的祈求揭过这件事,他只能躲进自己的怀里,哪也去不了。   越发过分的想象让沈岭竹闭了闭眼,舌尖死死的抵着上颚,忍下一阵高过一阵的难耐。   房间沉默下来,一个人在羞耻,一个人在忍耐。   沈岭竹从床头上抽了一张纸,随手将两根指骨擦干净,就要继续给千河吹头发。   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穿过他的发丝,温度刚好的吹风机呼呼的吹着,“今天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就要赶路了。”   沈岭竹若无其事的揭过刚刚的事情,手下的脑袋没有声音传来他也不在意。   唇角微微上扬着,看起来心情很好。   千河心咚咚咚的跳着,努力的平复自己脸上的热意,自顾自的高兴了一会,又安静了一会。   安静的房间内,千河突然不满的瘪了瘪嘴,小声嘟囔着:“那谈恋爱就是要做的嘛。”   “古板的老男人。”   轻轻的一个小栗子敲在了他头上,沈岭竹几乎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响起,“千!河!”   咬牙切齿之后便是泄气和无奈,“不要招我了宝宝,我都听见了。”   “现在时间不合适,明天出门会遇上什么谁都说不清楚,况且还在赶路。”   沈岭竹微微俯下身,在瘪着嘴的千河唇上亲了一口,声音温柔又宠溺:“乖宝,好好休息,不要再说奇奇怪怪的话了。”   “好不好?”   千河沉默,在沈岭竹重新起身给他吹头发时小声道:“才不是奇怪的话,”   他的声音更小,可沈岭竹依旧听得真切,他说:“是真心话。”   沈岭竹吹头发的手一顿,真的觉得自己要喝点败火的茶了。 第53章 林可可   一辆越野车轰鸣着在街道上行驶, 伴随着一阵阵巨大猛烈的撞击的声音,它几乎行驶得野蛮至极。   可撞击的,不是越野车。   整条道路处处都是停在路上的无人的空车, 一只有四条手臂的巨大鬼怪, 飘在越野车前面,每只手捏着一辆路中间的车, 旁若无人的朝后面砸去。   鬼怪的速度极快, 人开的车在它手上就像小孩子的玩具小车。   如果忽略它封着纽扣的眼睛,缝合在身上还能看出缝合线的手臂, 忽略它那张惨白的脸上恐怖的两张嘴。   倒也有几分调皮的小孩挑选着自己的玩具的样子。   小孩将玩具汽车抓起来,不喜欢的随后朝后一扔,自然会有疼爱孩子的妈妈来收拾。   鬼怪将车往后一扔, 时不时引来一声声剧烈的爆炸声, 不会有人来收拾,也不会有人在意。   本来鬼怪是要将车往两边的楼上砸的,被沈岭竹制止了。   虽然街上很空,但两边的房子说不定会有人,往后扔虽然这条路就只能供沈岭竹走一次, 其他人再不能过, 但至少不会打到人。   千河坐在副驾驶位上, 正摆弄着自己的手环。   “沈哥, 我得到的经验是X3, 说是包括了鸡小姐和熊先生的击杀奖励, 可是我的等级和你的一样,依旧是Level:3。”   “应该是越往后面, 需要的经验越多。”   沈岭竹握着方向盘, 没有转头看他, 耳边阵阵巨大的爆炸声和碰撞声之中,他依旧能听清楚千河不大的声音。   昨天没有细想,今天才确定,他的听力是真的提高了。   似乎也,不只是听力。   他和千河都有几顿没有吃饭了,两个人都不觉得饿,特别是经验获得的瞬间,好像有一切倦怠都消失的感觉。   沈岭竹把自己的想法跟千河说了,千河歪着头,颇为可爱的思考了几秒钟,“好像是。”   “可惜了我的熊掌。”下一句,出乎沈岭竹的意料又好像确实是千河会说的话。   是真的对那两个熊掌念念不忘。   “沈哥,”千河突然一顿,说道:“我看到好友那一栏里有东西了。”   他看向沈岭竹,“是参加《谁偷了我的骰子》那一场游戏副本的NPC。”   路上空荡荡的一个人影子都没有,沈岭竹也不怕撞到人,直接调出了自己的好友那一块面板。   果然如千河所说,里面有他们六个参加那个副本的NPC名字。   其中王小姐、李先生、白小姐的名字都是灰色的,而千河和沈岭竹,以及林小姐的名字却是亮着的。   沈岭竹的面板上没有自己的名字,千河的面板上也没有自己的名字。   看来是除了自己,其他人都能看到。   “灰下去的名字,应该是代表他们死了吧?”千河猜测道:“林小姐...或许还活着。”   沈岭竹点了点头,“试试点我的名字看看。”   千河依言试探性的点了一下沈岭竹的名字,一个酷似游戏聊天界面的东西出现在了他面前。   下面是键盘,和发送对话的打字框,没有头像,只有最顶上有沈岭竹的名字。   他做这个的时候,沈岭竹偏过头看了一眼,“看看能不能发送?”   “嗯。”   千河也有这个意思,他动手打下几个字,点了面前半透明面板上的发送键。   而沈岭竹在这时,听到了自己脑海里的声音。   “叮咚,你收到一份信息,来自千先生。”   一个拳头大的红点,出现在了沈岭竹视线内。   伸手一碰,就弹出来了千河发来的信息。   千先生:喜欢你。   沈岭竹低笑一声,单手握住方向盘,一只手伸过去摸了摸千河的头。   “看来这个只会显示上一局游戏里展露出来的名字,并不会显示真名。”   信息说的是来自千先生,而不是来自千河。   千河的脑袋在沈岭竹的手下东倒西歪,乖乖巧巧的不反抗,像是个可爱的不倒翁。   “你要不要,给林小姐发一条信息?”   千河有些犹豫的开口,虽然他没有什么感觉,但是他看得出来,沈岭竹其实有些替林小姐落到那种境遇而遗憾。   林小姐的经历是很惨,可千河内心毫无波澜,他只在意沈岭竹。   他的平静,像极了见多了更悲惨的事情的漠然,千河的情绪大部分时候,都是只在沈岭竹面前有变化。   对玩家他是固定的厌恶,对其余人是一贯的漠视。   可他会为沈岭竹脸红心跳,因为沈岭竹笑,因为沈岭竹瘪嘴,委屈,甚至是流眼泪。   因为沈岭竹有些许在意,此时他才会问出这句话。   沈岭竹低笑了一声,摇了摇头,眼神平静又放松的看向前方,“不用,只是萍水相逢,知道了她还活着也还不错,再多的关心,就不用了。”   千河抿了抿唇,偷偷笑了笑,他其实也不喜欢沈岭竹的视线过多的放在其他人身上。   两人聊着天,鬼怪在前面开路,伴随着阵阵爆炸的轰鸣,赶路的枯燥减轻不少。   前方地面在轻微震颤,四周的风都变得有些静悄悄的,有东西,正在逼近他们。   越野车猛地停下来,突然的急刹让轮胎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   “下午好,”一个体型体型足有货运汽车立起来那么高,脑袋圆滚滚的,两边扇形似的耳朵,毛十分蓬松,看起来像炸开一般,鼻子光滑又大又圆,而身上的毛乱而厚,没有尾巴的生物站在路中间说道:“沈老板,千河。”   它的眼睛看上去有些呆滞,似乎无害的模样,有点像一只巨型的考拉。   可是它却一口叫出了沈岭竹的身份,千河的名字,就像认识他们。   而且,它的手和脚,都是人类手脚的模样,两条腿颤颤巍巍的支撑着庞大的身体,看上去随时都会倒下。   但它的实力超过花笑笑,超过熊先生,甚至超过鸡小姐。   坐在车内的沈岭竹和千河互相对视了一眼,猜到这个应该是旅店里曾经的某一位“客人”。   考拉似乎笑了笑,就算笑,它的眼神也有些呆呆的,“不要紧张,我是林可可。”   林可可,那个来到旅店什么都没有做,不知道是消失了还是死了的女生。   沈岭竹和千河下了车,站在它面前,它们之间巨大的体型差异足够林可可俯视他们。   林可可突然出现在这里,沈岭竹可不认为她是来找他们叙旧的。   玩家和他们之间,是绝对的对立,玩家靠吞吃人类进化,林可可想来也不会逃过这一点。   通过它身上显得怪异无比的手臂和腿,就能看出它已经吃过不少人了。   沈岭竹的表情平静,心里却没有放松,跟林可可差不多大小的缝合鬼沉默的站在他身后。   “不要紧张,”林可可慢悠悠的说道:“我本来是打算来吃了千河的。”   “可现在,我改变注意了。”   林可可盯着千河的视线堪称柔和,“你闻起来,真的很香,很香。”   “可惜了,还是个幼崽。”   它似乎笑了笑,“在长大之前,可一定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啊。”   “玩家不碰幼崽,但是,你长大了,一切都会不一样。”   千河的眉眼之间有些厌恶,冷声道:“我不是你们这边的幼崽,更没有什么血脉关系。”   林可可伸出一只手慢慢的抚过千河的头顶,它没有碰到千河,只是手放在千河头顶的上空。   只是几秒的时间,站在原地的千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猫猫崽。   猫猫崽瞪大了眼睛,警惕的看着面前对它来说格外庞大的敌人,背微微弓起,尾巴翘得直直的。   “幼崽就要有幼崽的样子。”林可可慢吞吞的说道:“快快长大吧,你长大了,我如果还活着的话,我就来找到你,把你吃掉。”   它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一副畅想的模样,“一定会很美味。”   “要吃同类的玩家,也会尊老爱幼吗?”沈岭竹脚下移了半步,侧身挡住了林可可看千河的视线。   林可可伸出手,那只手努力的往前伸,可它庞大的身子,根本无法让手出现在它的正前方。   只能滑稽的在身侧努力的摆正,竖起了一根手指,左右摇了摇。   “我们玩家,是很爱护幼崽的。”它深深的看了沈岭竹一眼,这句话说得很慢很慢,似乎意有所指。   “看在大家都是老朋友的份上,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   “玩家的繁衍,已经达到了非常困难的地步了。”   千河在身后冷着脸呛声,“是吗,祝你们早日灭绝。”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沈岭竹微微反手按着千河的手,面带微笑的看向林可可。   林可可慢吞吞的点头,“看在我们是老朋友的份上。”   沈岭竹脑子里关于游戏的问题闪过好几个,最后却问道:“为什么玩家在旅店时,都想杀了千河,而现在又都不会轻易伤害他。”   “那时候,我们都是一段意识投影,”林可可解释道:“视觉听觉嗅觉,以及各方面的敏锐程度和能力,都被压制到了极点。”   林可可耸了耸肩,简单的概括道:“简而言之,我们根本看不出来他是未成长的幼崽。”   沈岭竹有一瞬间的沉默,关于玩家态度的问题,他想过很多可能,唯独没有想到,是这么简单又似乎很合理的原因。   “况且,那时候游戏并未正式登录,千河身上的技能恐怕也没有真正觉醒吧。”林可可似乎看出来了沈岭竹的沉默,补充道。   沈岭竹:“...既然你也说技能,那你也应该知道千河只是因为技能,并不是真正的幼崽。”   林可可目光不善的看着他,“他在我们眼中,就是幼崽,我虽然看不出来他的技能是什么,但是一定和动物有关。”   “他和我们,是同类。”林可可的这句话,是看着千河说的。   千河想笑,想嘲讽的说:对不起,我是神兽,不是什么玩家那种野鸡动物。   可他不能过多暴露自己的技能,最后什么都没说。   沈岭竹顿了顿,没有纠缠这个,而是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是什么压制了你们的能力?”   如果这是一场游戏,就算是游戏筛选拿到正式资格的玩家,不也应该让实力处巅峰的玩家进场,才能真正达到筛选的目的吗?   林可可沉默了,它抬起头看了看头顶的天,就那么看了很久。   久到沈岭竹也跟着看了一眼。   天上一片蔚蓝,万里无云,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不能告诉你,”林可可最终道:“说多了,我会死,你也会死。” 第54章 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   是什么在最开始的时候压制了玩家们的实力, 沈岭竹直觉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重要到或许能解释这个游戏的来历。   游戏正式发行前确实有内测资格这种说法,如果说《噩梦空间》游戏正式开启之前的是为了筛选玩家, 让玩家获得游戏资格的话。   完全没有必要压制玩家们的实力, 只有当玩家处在巅峰状态,不是才能更好的起到筛选的作用吗?   况且, 在旅店时, 沈岭竹就没发现那些“客人”的能力有什么特别大的差异。   将玩家压制到同一水平进行所谓的筛选,这基本是跟筛选强者的意义的违背的。   除非...   沈岭竹揣摩着林可可的神色。   除非那种压制, 并不是出自游戏的意愿,而是不得不进行的压制实力,或者说是被迫压制了。   “千河闻起来, 真的很香。”林可可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 打断了沈岭竹的猜想。   林可可看千河的目光,说温柔也算得上温柔,对千河的态度也与之不同。   但是这温柔的后面,又多了一点什么。   “我如果是没有在之前见过你,”林可可想伸出手摸摸下颚, 手却不尴不尬的卡在一半, “我也就放过你了。”   可是林可可见过之前的千河, 那个时候, 它就一直在想, 等到如果有机会能正式进去游戏的那天。   它就找过来, 把千河吃进嘴里。   林可可进入游戏的地方离这里跨越了两个镇,它是徒步走过来的。   现在让它就这么放弃, 林可可又有点不甘心。   它没有说话, 玩家确实很爱护幼崽。   更何况是千河这种闻上去就血脉纯正的幼崽。   林可可的心里在摆放天平, 天平不断摇晃倾斜。   一只长着手脚四肢的巨大考拉,和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的对望着。   沈岭竹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身后的缝合鬼的姿态慢慢变得紧绷了起来。   被召唤出来的鬼怪能体会到主人的一些情绪,现在它能感觉到,主人很警惕面前这个东西。   林可可的眼睛突然亮了亮,像是一副突然开窍的样子,“你只要长大了,不再是幼崽就可以吃了你了。”   它古怪的笑了笑,“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最近,好像要有大型表演了。”   林可可的视线落在千河身上,“那就送你去那个副本吧。”   “如果你不幸死了的话,我会拍下你的尸体。”   说着,它直接伸出手去抓千河。   那只在它身上显得格外可笑有诡异的,对它的身体来说格外短的手,在此刻竟然直接拉长了。   如同话本,动漫里面才会出现的橡胶手。   一只比普通手粗壮数倍的手猛地伸过去挡住了它的手。   或者是说,延缓了林可可的手来得更准确一点。   猛然伸长的手直接洞穿了缝合鬼的手臂,在上面留下一个偌大的血洞。   沈岭竹瞳孔骤缩,猛地朝身边的千河扑去。   他以保护的姿态抱住了千河,背朝着林可可袭来的手。   预想中的痛感没有来到,一阵刺眼的强光过后,沈岭竹听到了声音。   “游戏加载中……”   “游戏角色构建中……”   “游戏加载完毕………”   再睁眼,面前是一个铁栏杆,从铁栏杆看过去,能看到一个一米多高的铁笼子。   里面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   而沈岭竹面前这个,也不是什么铁栏杆。   他也在一个铁笼之中。   “叮咚,欢迎NPC来到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感谢你为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的发展做出努力。”   “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园规如下:”   “一、请刻苦训练,争取早日成为一名出色的表演家。”   “二、不得私自外逃,外逃者:死。”   “三、为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赚取更多更多的金币吧!”   动物表演乐园的表演家是什么?只能是一个又一个的动物,而沈岭竹看着自己面前的铁笼,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铁笼之中的人就是即将要表演的动物了。   铁笼关闭的,但不是密封的,能通过铁栏杆看到四周的情形。   关着人的铁笼子都是一样大小,一样的高矮,每一个笼子,都让人没有办法站直身体。   除了小孩,或者身高过矮的人以外,而在这里没有太矮的人,小孩...   恐怕在一场游戏的时候,就死得差不多了。   这种残酷的游戏,最先淘汰掉的,就是老人和小孩。   笼子最多一米五,他们在其中只能使劲弓着身子,或者勉强坐在里面   这里是一个环境幽暗的房间,空气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腐朽的味道和浓郁的血腥味。   每一个铁笼子上面都或多或少的沾的有血,沈岭竹就看到了自己面前的笼子上面两个刺眼的血指痕。   房间里面的铁笼子是一个接一个的排放着的,对面的那排靠着墙,沈岭竹这边的笼子也靠着这边的墙。   他的两边各有笼子,里面都有人。   而沈岭竹旁边,就是千河。   两个人只各自看了对方一眼,都没有说话。   只要发现对方都在,都没有受伤就好,现在情况不明,最先要做的是摸清楚情况。   沈岭竹粗略估计了一下,这个房间里的铁笼子大约有三四十个之多。   角落里的空笼子突然多出了一个人,沈岭竹猜测应该是跟他们一样突然被拉近这个游戏副本里的。   而令他惊讶的不是有人出现,而是这个人,他认识。   是在幸福农场里面,跟他在同一个猪圈里的黑框眼镜男。   自那个眼镜男出现以后,这个房间里面所有的铁笼子都满了。   “噌!——”的一声刺耳的金属之间的摩擦声响起,沈岭竹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了有人的手臂变为了铁一样的东西,正在猛烈锤击着这个铁笼子的门。   他的拳头硬如金属,一拳一拳打在门上,看上去锈迹斑斑的铁门,却没有一点弯曲的迹象。   男人又锤击了几次,无趣的撇了撇嘴。   尖锐的声音又一次响起,“钉!——”的一声,拿着枪的染着黄发的青年装酷似的吹了一下枪管口并不存在的烟。   然后满脸笑意的去拉那个被他打坏了的锁,还不忘嘲讽道:“有时候啊,光有蛮力没用,还得靠武器。”   意有所指的话成功让第一个试图破开铁笼的男人黑了脸色。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黄毛青年上,他脸上的得意越发明显,在众人的瞩目下,他扯下了被打坏的锁,随手扔在地上。   然后一把去拉铁笼子的门。   他握着铁笼子铁栏的手紧了紧,脸好似猛然用力被震得通红,脸上的得意一僵,下一秒,他一屁股坐在了铁笼里面。   满脸散漫的说道:“还是先看看有没有人进来再说,既然把我们关在这里,那肯定就是游戏的设定。”   他摇头晃脑的,“设定设定,肯定是有用的。”   “是打不开吧。”被他嘲笑过的男人忍不住呛声道:“好像有武器也没什么用。”   “咔哒——”一声,子弹上膛的声音,冰冷黑黝黝的枪管对准了那个男人,黄发青年明晃晃的威胁道:“你再说一次试试。”   “你的手臂能变成铁,不知道身体能不能,头能不能,眼球能不能。”   他举着枪,歪着头恶劣的笑:“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气氛剑拔弩张,场面一时有些僵硬,没得有人出来打圆场,这个房间的门开了。   昏暗的房间内由门外照进来一束光,将这个房间照的更清楚了一些。   沈岭竹也看清楚了,这个房间的地面,那是被无处不在的血迹覆盖掉本来面目的几乎没有一块干净地方的青灰色的石头地板。   咚咚咚沉重的脚步声,一头长得膘肥肉厚的狮子走了进来,一如其他玩家,它同样比普通的狮子大了数倍不止。   “你们这一批动物都到齐了吧,”狮子的声音厚重,像成年男性,“是时候开始训练了,马上下一次的表演就要开始了。”   它大如路灯的虎眼猛地一瞪,“你们这群家伙,可不要想着偷懒。”   “我们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是云上城里最大,最有名的一处乐园。”   它说着说着兴奋的一跺脚,地面都在震颤,“等到表演那天,会有无数玩家买票来看,一定能挣好多好多金币。”   狮子的话头猛地一转,阴恻恻的威胁道:“到时候如果你们搞砸了,哼哼。”   “在我的胃里面,你们的一块完整骨头都不会找到。”   它一边说,一边巡视似的在这个房间来回的走,突然,它的脚步停下了。   “这是什么?”   狮子弯着腰,去看落在地上的一个小小的锁。   它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慢慢慢慢的偏过头,看向了铁笼子里的黄毛青年,语调很慢很重:“你的笼子上,好像没用锁哎。”   狮子缓缓的笑起来,“你是不是,想逃跑?”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那扇黄发青年怎么也打不开的笼子门,被狮子骤然打开,一把将他拖了出来,猛地扔在了地上。   “砰砰砰——”几声枪响,黄发青年连着朝狮子开了三发子弹。   两颗朝着两只眼睛去了,一颗朝着下三路去了。   他虽然为人张扬,但是在面对变故的第一反应却很及时,子弹发|射的位置虽然很不厚道,但全是狮子的弱点。   可见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但是,无用。   狮子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锈迹斑斑的铁鞭子,鞭子在它手上几乎甩成了残影。   每一颗子弹都被打落,连同黄发青年手上的枪一起。   第四鞭,落在了黄发青年身上。   “啪——”的一鞭子下去,黄发青年顿时皮开肉绽,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啪——”又一鞭子下去,黄发青年挣扎着在地上往前爬,他的背上一条从肩膀一直蔓延到腰部的鞭伤,直接占据了他整个背部。   背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外翻的皮肉炸开,血源源不断的流出,而另一条鞭上,在黄发青年的身前。   “啪——”又一鞭子下去,黄发青年嘴里没了惨叫,身体也不动了,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死了。   狮子拿着鞭子的手落下,鞭子自然的垂在他的身侧,他就那么拿着一条滴答滴答不断从鞭身上滴着血的鞭子,弯了弯腰。   礼貌的说道:“你们好,我是你们的驯兽师,狮子先生。”   一头狮子,对着这个狭小房间里,被关进铁笼子里的人类说,它是人类的驯兽师。   在这《噩梦空间》游戏当中,沈岭竹无时无刻都感觉人类和动物身份的颠倒错乱。   这种颠倒看上去很可笑,可是从噩梦游戏开服的那一刻,就没有任何人能够笑得出来。 第55章 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   “作为表演者, 你们要会掌握各种表演,这些表演看上去惊险刺激,给观众带来绝佳的观赏体验。”   “而靠你们自己, 是难以掌握这些表演方式的, 所以你们需要我。”   狮子啪的一鞭子打在被血迹染透的青灰色石板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听到了吗?”   “是你们需要我, 不是我需要你们。”   “从今天开始,我说过的话要绝对服从, 我的命令要绝对听从,如有违背,”又是一鞭子, 伴随着一声微弱的惨叫声, 晕死过去的黄发青年硬生生疼醒了过来,狮子哼哼两声:“我的鞭子可不是好说话的。”   狮子走到门口,“现在,你们所有人都跟我来。”   它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了一把钥匙,那钥匙上长了一双眼睛, 咕噜咕噜的转着, 每转动一次, 就多出一把钥匙来。   那些钥匙自动飞到笼子面前, 打开了所有笼子。   在有人出来之前, 狮子先生又哼哼的冷笑道:“我喜欢有规矩一点的动物, 所以你们出来以后,最好排队走。”   他这句话的效果绝佳, 每个人自发的按照笼子排列的顺序走出来站好。   最靠前的那一个, 脸色发僵的被身后的人顶在狮子先生后面。   出了门, 有人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又提起了心。   松了一口气是因为,幸好刚刚没有趁着出笼子的时候对狮子先生发难,因为门口站着两个尖嘴胡须长长的,圆耳朵的,肥硕的老鼠。   而提起心的原因,除了老鼠,还有他们面前的一切。   这是一个长长的走廊,有无数扇门,也有...   无数来来往往的长得奇形怪状的玩家们,长着人手人脚的,半边脸是人脸,半边脸是蜥蜴鳞片的,长出乌黑亮丽头发来的豪猪。   而他们被拉近这个副本的NPC,一开始只以为只是一场单纯的副本而已,现在,他们惊恐的发现这哪是一场副本,这分明是被拉近了玩家的老窝。   NPC出来的时候,走廊上所有玩家的目光都若有似无的落在他们身上,那是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眼神。   就像是,那些玩家在看的不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盘盘尚未烹饪的美食。   NPC们就像是闯入狼群手无寸铁的羔羊,在这种压抑到窒息的情况下,已经有人开始走路都在打哆嗦。   经过的每一位玩家,都用那种垂涎欲滴的感觉看着他们,任谁心里都会有些发毛。   狮子先生大步往前走着,将他们带到走廊的一侧尽头,尽头是一扇门,打开以后便能看到外面的开阔的场地。   走廊的长宽已经足够宽大,他们走在走廊上,像误入了大人国的小矮子,而这个场地,更是开阔的足够容纳几十万人。   而此刻,场地中央,放着一个大铁圈。   铁圈是悬挂在中央的,还在缓慢的旋转,看见铁圈的瞬间,沈岭竹心中有了一种不太好的猜想。   这里是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谁是表演者?NPC。   动物表演,其中有一项就是穿火圈。   沈岭竹的猜测很快被证实了,狮子先生的手一放在铁圈上,那铁圈就猛地烧起一圈炽热的火焰。   铁圈顿时变成了一个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火圈。   狮子先生拍了拍手,这样的火圈直接在这空地里凭空出现了两个。   三个火圈并排燃烧着,每一个之间隔着一段距离但又不至于太远。   汹涌燃烧的火焰,让周围的空气都隐隐有些扭曲拨动。   “那么现在,”狮子先生啪一甩鞭子,“你们四十五个动物就按照每个火圈十五个人排好队,排在三个火圈面前。”   这一次进入这一场游戏的竟然足足有四十五个人,加上躺在石板地上不知死活的黄发青年,就是四十六个人。   没有人动,领头的第一个人腿颤颤巍巍的发抖,他不走,后面的人也不走。   “啪——”的一声鞭子甩出的破空声,犹带血迹的鞭子擦着第一个人的耳朵过去。   轻微的刺痛过后,便是火辣辣的疼痛,耳朵仅仅是被擦过,就破了很大一块皮肉,露出了其中的耳骨,男人捂着自己的耳朵,一个字不敢说的往第一个火圈走去。   身后的人一个接一个,狮子先生在一旁数着数,“一、二...五....十....十五,好,第二个火圈。”   就这样,在三个火圈面前都排好了队伍,而沈岭竹和千河一前一后的站在了第二个火圈的队伍当中。   “紧张刺激的钻火圈表演,向来是我们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中的重头戏,场场门票爆满,凶猛的火焰,几乎只有动物本身大小的火圈,究竟是活着穿过去,还是被火焰吞噬烤成一具焦尸,未知,总是让人着迷。”   狮子先生语调激昂的演说着,“而你们,你们这些NPC们,今天就是要钻火圈的老虎!我,就是你们的驯兽师!”   “上啊!猛虎们!”狮子猛地一甩鞭子,“去火圈之中,迎接属于你们的荣光吧!”   三个火圈,在三个人面前各有变化。   第一个人是个胖子,火圈的大小变得稍微大了一些,足够他穿过,第二个人是个矮个子,火圈的高度也矮了些,第三个人的火圈变化更小,只是微微缩小了点。   沈岭竹站在队伍当中,位于中间的位置,个子又在人群中出类拔萃,让他准确的捕捉到了每个火圈的变化。   这个火圈,竟然是根据人的体型来变化的。   狮子的讲话结束,面对是一室的沉默,三个人谁都没有动,四十五个玩家谁都没有开口。   鞭子被百无聊赖的狮子先生摆弄着,它不慌不忙的慢慢说道:“一个人只有五分钟,五分钟不通过这个火圈。”   “我们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每个月也是有训练导致动物死亡的数额标准的。”   它笑起来,似乎在说一件跟NPC通过火圈无关的事情,“我这个月的死亡数量,还是零呢,还有很充裕的额度。”   这个火圈,它看起来空间足够一个人通过,但是它是悬空的,要想穿过它,便要跳过去,跳过去便很容易头碰到火圈的上面。   到时候,最先被点燃的就是头发。   头发稍微长一点的,脸色都不太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第一个男人额角不停的往外冒着汗,面前的火圈滚烫炙热,浓烈的火气扑面而来,几乎像是要将他烤焦。   火圈在不停的旋转着,男人越看心里越害怕,而且他总觉得,这个火焰,好像越来越大的。   明明最开始只是烧了一个铁圈的边,现在铁圈之中的地方,都快被滚滚燃烧的火苗的占据了。   只留下一小块,尚且没有火苗的空间。   五分钟,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男人心里估摸着时间,眼看着没有任何办法,咬着牙猛地跳了过去。   大火是怎么燃烧起来的?   是需要处处点火,需要制造各种条件?   只需要一点小火星就足够了。   跳过去的瞬间,火苗点燃了男人的头发,那一点火星,就像是落在了油锅里面,瞬间吞噬了男人。   一个人形的火球惨叫着在地上打滚,很快,就有了第二个人形火球。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那火焰一点熄灭的痕迹都没有。   在这时候,狮子先生也不催着下面的人继续跳火圈了,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个人不停的在地上打滚,嘴里时而惨叫,时而求饶。   火焰灼烧的痛苦本就强烈,而沈岭竹却留意到,在三分钟的火焰迅猛的燃烧当中,那两个人仍然活着,仍然能发出惨叫声。   可这,怎么可能。   人根本无法在持续三分钟的大火之中活下来,特别是这火,包裹他们全身的情况下。   沈岭竹的视线没有完全注视那两个人,他的眉头紧蹙,视线时不时扫过三个火圈。   虽然这火圈看上去吓人,但是成为NPC之后他们的身体素质都是有提升的,三个人跳只活下一个人,这个存活率未免也太低了。   因为火圈,紧紧是贴着铁圈一点在燃烧,范围并不大。   提升身体素质之后,跳跃能力平衡能力都随之提升,想要安全过去,应该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十分钟之后,惨叫声渐渐平息,火焰也慢慢退却。   露出来的情形,却让人看了反胃。   那是两具,被烤得微微蜷缩的,表皮焦黄看上去很脆的,露出痛苦扭曲神情的尸体。   他们的眼球已经在大火之中被烤干了,只剩下空荡荡的眼眶。   脸上的皮被烤的紧紧贴着皮肤,呈现出焦黄的颜色。   他们的嘴巴大张着,下颚几乎扭曲,可见死得,有多么痛苦。   在所有NPC的注视之下,狮子先生慢慢的走到尸体面前,捏着尸体的一条腿将他提了起来。   然后在所有人面前,撕下了一条烤得焦黄的腿,递到了自己嘴巴前。   张开它那张血盆大口,猛地一口撕下了一大块腿肉。   它的吃香粗鲁,叭叽叭叽的发出声音,时不时满意的点点头,从它的齿缝当中,能看见内里嫩粉的肌理。   “烤的焦香的两脚兽的兽腿,不错,不错,真是好吃。”   这片场地上有一个狮子先生,四十三名人类,狮子心满意足的大快朵颐着,人类至始至终无声沉默。   有人胃里升腾恶心,有人面色难看,有人眼中愤恨。   那不是什么两脚羊,那是他们的同类。   活生生的,疼了会叫的人。   在四十三个人,八十六双眼睛的注视下,狮子先生吃完了那两个人的尸体,然后看向他们,“别愣着啊,来啊,下一个人该接着跳了。” 第56章 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   沈岭竹的火圈不大不小, 火焰刚好贴着这个铁圈在燃烧,而站在火圈面前的人,看到的却不是如此。   前方是两具, 或许不应该用两具来形容, 应该是两堆尸骨。   七零八碎的堆积在一起,有的骨头被狮子先生粗暴的掰断, 只为了吸取里面的骨髓。   骨头上面, 还残留在一些未完全啃食干净的肉渣碎屑,看上去就如同人吃烤全羊时, 吃剩下的骨头。   可这不是什么羊骨,十分钟前,还是活生生的两个人。   而面前的火圈, 火焰猛烈, 时而升腾而起,时而微微收敛,一圈火焰张狂肆意的朝四周挥舞着火舌,仅仅是站在火圈面前,便能感觉到这极其滚烫的温度, 额角的热汗一滴一滴, 最后满头大汗, 衣服内的身体已经汗涔涔的。   而火圈内里的安全空隙, 只有一个脑袋大小, 这如何能过去?   刚才三个人之中唯一一个安全通过的, 是身体表面结了一层冰霜的人,那应当是他的技能。   他是最近距离目睹了两个人被吃掉的人, 早已连滚带爬的跑到了队伍最后面, 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而新的三人组看着面前的火圈, 几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敢跳。   他们的脸被火焰照映得橙红一片,站在最中间火圈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女,此时已经绷不住情绪呜呜噎噎的哭了出来。   眼泪混着汗水流下,划过嘴角带来湿咸的感觉,柔软少女无助绝望的哭泣,却不能引来驯兽师的一点怜悯。   体型庞大的狮子先生张着血盆大口,用一截被掰断的腿骨剔着牙齿,它呸呸呸的吐了两下,随手将手中的骨头扔进那堆尸骨之中。   乐呵呵的说道:“快跳啊。”   “惊险刺激的跳火圈表演是观众们乐见不疲的一项表演,作为表演者的你们,一定的要学会才可以,这样你们才能收获阵阵掌声。”   狮子先生神神秘秘的,一副你们赚大发了的表情看着他们,“到时候,你们也是有工资拿的。”   “我们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可不是什么奴役表演者的小门小户上不得台面的黑心店。”   工资?   沈岭竹眉头微微皱起,难道还会给他们发工资?   会是这些玩家真实的世界流通的货币吗?   “啪——”的一声刺耳的鞭子打在地上的声音,狮子先生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脸色就乌云密布,“还不跳?是想尝尝我的鞭子吗?”   在三个人跳过去的时候,沈岭竹闭了闭眼,他看见了,火焰点燃了他们的头发、衣摆、袖口。   又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人们的表情逐渐从不忍,变得麻木。   这一次的三个人,狮子先生却没有吃掉,它颇为苦恼的摸了摸下巴,“就算我有驯兽时导致的表演者人员伤亡的额度,你们这个死得也太快了吧。”   听上去像是在替NPC们担心,可是下一秒,他们就知道并不是。   “如果一直吃烤肉的话,也是会吃腻的啊。”狮子先生语气发愁的说道。   三具被烤得微微焦黄的尸体,被它整齐的摆放在了三个火圈前面,保证任何人都能在跳火圈的时候清楚的看到尸体的样子。   而且,还极其恶劣的将焦尸站立着摆放,不知它用了什么办法让焦尸站住的,空荡荡的眼眶,几乎直勾勾的面对着跳火圈的人。   战战兢兢的站在火圈面前的男人,看着那三具面目全非,表情扭曲仿佛招受了极大痛苦的尸体。   猛地一转身,掉头就往门跑去。   凌厉的破空声从他身后传来,狮子先生的鞭子直直的袭向他的后背。   身材矮小的男人头也不回,一堵土墙从他背后升起,挡住了那根鞭子。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用出了吃奶的劲朝门边跑,面对被烧成焦尸的恐惧,他早已忘了那扇在他眼中代表着希望的门,门后面是来来往往的玩家。   那不是希望,那是深渊。   他的瞳孔放大,整个人精神绷成了一根线,一把握住了那个门把手。   咔哒一声清响,门...开了。   可男人却哆哆嗦嗦的几乎要晕倒过去,他的身后站在一堵肉墙,手上搭着一只狮子爪子。   这扇门,是在爪子的助力下打开的。   狮子先生一把提起他的后颈脖子处的衣服,顺手关上了被他打开了一条小缝隙的门。   就这样一步一步的往回走,再时不时的,用鞭子打碎一个朝着它撞过来的土球。   猛地一鞭子打在矮个子男人身上,顿时他身上的白衣服被血色替代,衣服破碎,皮肉外翻,锥心的疼痛让男人顿时白了脸色。   冷汗直流。   “现在,立刻给我跳。”狮子先生沉着脸,“敢在我驯兽师面前逃跑,把我放在眼里了吗?”   说着,它又猛地一鞭子抽上去,剧烈的疼痛让男人忍不住叫出了声。   “跳!”   “不然下一鞭子,我就抽在你脑袋上了。”   狮子先生充满恶意的笑道:“不知道会不会,一鞭子抽得你脑袋咕噜咕噜的滚下来呢?”   “真期待啊。”   沈岭竹在队伍中表情平静的开口:“土在一定程度上能够隔绝火,你可以试一试能不能将你的技能围着自己做一个土‘衣服’,如果做不到,就试试用土重点保护头发,衣角,衣摆这些地方。”   “试不试由你,我说的也不一定对。”   随着他说出口的话,除了那个男人以及不少其他人以外,狮子先生的视线也看了过来。   那眼神称不上友善,语气更是阴恻恻的。   “这位,表演者,”狮子先生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在,做什么?”   沈岭竹却在此时笑了起来,不卑不亢的说道:“尊敬的狮子先生,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的观众不就非常期待火圈表演吗,如果能多一个表演者学会,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的生意恐怕也会更好。”   “这是我,一位对园长充满敬佩的表演者想要为园长献出的绵薄之力。”   狮子先生疑惑的看着他,“你认识李园长?”   “当然,”沈岭竹笑道:“李萌萌园长漂亮又可爱,是一位非常值得尊敬的园长。”   李萌萌这个名字,是沈岭竹在幸福农场里面的NPC角斗场听到的主持人名字,狮子说园长是李园长,沈岭竹猜测,李萌萌就是这个李园长。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一场的角斗场也说过,该奖励由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赞助。   “哼,”狮子先生冷哼一声,“看在你是为了千金笑的份上。”   说罢,它不再看向沈岭竹,而此时的那个矮个子男人,已经十分利索的将身上的衣服全都脱光了,用一大坨土罩在自己的头上,像一个货真价实的土帽子。   其他人有样学样,但没有脱得那么彻底,只将身上宽松的,容易被点燃的衣服脱了下来。   沈岭竹微微垂下眼帘,人体的皮肤同样容易被火焰烧伤,最佳的选择其实是打湿衣服,穿着衣服跳。   可...   他抬眼看向狮子先生,这位所谓的驯兽师恐怕是不会允许NPC用技能互相帮助的。   那样,这个火圈毫无价值。   三个人一起跳了过去,这一次,焦尸又多了一具,只是不是那位矮个子男人。   但这么高的死亡率,真的很不应该。   矮个子男人的技能并不强,刚才逃跑的速度沈岭竹是看在眼里的。   那样的速度,跳跃力恐怕也并不会太差,技能不强的矮个子男人尚且如此,其他人的跳跃力应该也和他不相上下。   在一个仅仅围绕着浅浅一圈火的火圈面前,应该是能跳过去的。   究竟有哪里,是他没有注意到的。   还是说,站在火圈面前的人,看到的情景跟其他人看到的并不相同?   沈岭竹眉头紧皱,视线在三个火圈上来回扫过,这时候,搬着尸体放在火圈前面的狮子先生的举动,闯进了他的视线。   为什么非要把尸体正正好好的放在火圈前面,让所有跳火圈的人看见?   是随意的举动,还是故意为之?   它放的距离不会挡到跳火圈的人,人,火圈,尸体,三个呈一条竖线,尸体和火圈直接有一段距离,却又足够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它这么做,除了给人心理上的压力,并没有任何用处。   等等,沈岭竹眉头微挑,视线这一次落在了站在前排的人身上。   沈岭竹对人表情眼神的观察,不说最好,也是绝佳。   每一个在前排的人脸上的神情几乎都是大同小异的不安,慌张,害怕和胆怯。   他们的胆子,看起来都不算很大。   越往后面看,惶恐的神情慢慢很少出现了。   这样的站队,看上去好像是随机排列出来的,可观察每个人,就能看出基本上每一列的前排都是胆子较小的,每一列的后面,都是看上去比较沉稳的。   这种情况的出现,绝对不会是巧合。   沈岭竹回想起,进入这个副本的时候,他是直接出现在了位置为中间的铁笼子里,而他前面是千河,后面是有人的。   如果说,铁笼子里的人,不是随即传送进去的呢。   狮子先生在他们出笼子前,特意强调了一次,他喜欢规矩排队走的人,是不是就是为了不打乱这个顺序。   他们按照笼子的前后顺序站成一排跟在狮子后面,又在三个火圈前面,以十五个人为一组按照顺序排成了三组。   所以本来在队伍中间的沈岭竹,才会出现在第二个火圈的快末尾的位置。   这样刻意的让胆小的人站在最前面,害怕就会慌乱,而这种慌乱害怕,恐怕就是不大的火焰能点燃好几个人的原因。   越往后的人,本身不算太害怕,在直面了死亡以后,又眼睁睁看在面前的焦尸,会不会也慢慢开始害怕了起来。   这是一场,勇敢者的游戏。 第57章 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   按照沈岭竹的推测, 那个火圈的火焰或许是在每个人眼中不同的,它的火焰大小,取决于每个人内心的恐惧强弱。   越恐惧, 火焰便会越大, 越无畏,火焰也会越小。   所以驯兽员狮子先生才会把几具焦尸以站立的形式摆在跳火圈的人面前, 就是为了最大程度的激起那个人内心对火焰的恐惧。   沈岭竹并不担心千河, 千河看上去柔软,但沈岭竹也是多少知道的, 那只是在自己面前。   面对其他人和事的千河,冷漠坚硬,如雪山上与千年的风雪一样的冷却比风雪坚硬的磐石。   沈岭竹只是在想, 他要把这件事说出来提醒其他人吗。   刚刚他提醒那个矮个子男人, 就已经是大胆的踩着狮子先生的底线了。   他要为了这些不知名的,也许再也不会见面的人,去赌一次吗。   如果他不说...   沈岭竹抬头看前面的人,三个火圈排了三个队伍,他个子高, 队伍排列的不算整齐, 只要他稍稍的错开一点站, 就能将大部分的人的神情收入眼底。   观察表情, 判断情绪, 向来是沈岭竹最擅长的事情。   如果他不说, 至少会有五个人变成站在那前方的焦黄色的尸体。   沈岭竹向来不喜欢背负上别人的性命,这些人的生命也的的确确看上去和他无关。   他完全可以不用管, 只需要护着千河, 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独善其身就可以。   沈岭竹稍微垂了眼帘, 视线当中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的黑色的马丁靴的靴子顶端。   他静静的看了几秒钟,再抬眼,眼神当中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看。   “尊敬的驯兽员狮子先生,”沈岭竹的语气无比崇敬的说道:“您能成为驯兽师,肯定是拥有很多很令人赞叹的驯兽技巧吧?”   狮子先生诧异的看他一眼,得意洋洋的笑起来:“那当然,我可是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优秀的驯兽师之一。”   沈岭竹有些惊讶和不服气的表情,在狮子先生不悦的想要质问他什么眼神的时候,用一种极其真诚的语气说道:“之一?不不不,在我看来,您就是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最好最优秀的驯兽师,是最顶尖的,没有之一。”   狮子猛地大笑起来,鞭子挥舞的啪啪响,“好,我允许你最后一个跳过这个火圈。”   沈岭竹眼神中带着困惑、求知,和崇拜:“最顶尖的驯兽员狮子先生,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说。”狮子心情极好,鞭子一甩,语气干脆利落的说道。   “将烧焦的尸体摆在火圈前,不会让我们这些卑微的NPC看了之后更加害怕,更不能跨过火圈了吗?”   沈岭竹道:“有更多的表演者学会了,才能为千金笑动物表演中心赚取更多的钱啊。”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奥秘?”   沈岭竹的语气微不可察的加重了些,语速变慢,“还是说,放在这里就是为了助长内心恐惧的火焰。”   “驯兽员只是为了让我们更好的克服这种无用的恐惧。”   他的语气在无用的恐惧这几个字上面格外加重了些,几个字说得又沉又慢,但语气始终困惑不解,像是真的对驯兽师崇拜,想要得知它驯兽的奥秘。   狮子的脸色微变,不耐烦的说道:“去去去,我堂堂驯兽师的诀窍,怎么能告诉你这种小蚂蚁一样的NPC。”   它转过头,看向站在火圈前的几个人,阴恻恻的威胁道:“还愣着干什么!”   狮子先生猛地一鞭子抽在离它最近的一个人身上,那人顿时惨叫一声,肩膀皮肉外翻,鲜血淋漓,“再不跳,我的鞭子可就不留情了。”   沈岭竹的怀里撞进来一个人,他前方的少年像是被吓到了一般,脚下不稳,往后跌过去。   热度烫人的大手扶上了少年的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远远看上去像是在交颈而谈。   沈岭竹的呼吸洒在少年白玉般的耳垂,给冷玉带去一丝浅淡的粉,“小心。”   少年有些像兔子似的受惊,慌乱的站好,嘴巴张开,小声的说着什么,看神情应当是在道歉或是道谢。   谁也不知道,少年说的是:“沈哥的演技好差,演得太假了。”   他嘟嘟囔囔的,很小声的抱怨:“提醒他们也不怕惹祸上身。”   沈岭竹的眼神深处有些无奈和好笑,被千河抱怨了,也只能借着刚刚的举动在看似好心的搀扶下,坏心眼的捏了捏少年的腰。   沈岭竹也知道,提醒其他人这件事很冒险,他只是...   他只是不愿意看到更多的尸体了。   垂眸的那几秒,沈岭竹看到的不是他的鞋子,是冰冷的浴缸中,被血染得通红一片的血水以及里面腐烂肿胀的尸体。   曾经在旅店时他就见过很多尸体,第一批玩家死亡的时候,那时候沈岭竹并不知道是玩家,在第二批玩家到来的时候,为了“旅客”的安全,还曾经拒绝过他们入住。   只是天寒雪大,大雪封山,沈岭竹才无奈放人进来。   后来玩家一批批的来,沈岭竹察觉到他们的不对劲,便只是沉默的一次又一次擦洗被血弄脏的地板。   将它擦得干干净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谁也不知道,沈岭竹最早亲眼看到的尸体,不是死在旅店的第一位玩家的尸体。   而现在,哪怕看见了再多的尸体,沈岭竹依旧没办法做到心里毫无波澜的面对。   所以沈岭竹才会从旁提醒,在谁偷了我的骰子里面是如此,在这里,也是如此。   他不是为了别人的性命能拼上自己生命的圣人,能提醒一两句,已经是他能做到的终点了,其他的,便与他无关。   沈岭竹的提醒也并非毫无用处,能活到现在的,真正太笨的已经很少了。   可是如果自己的心能控制,那便不是自己的心了。   两腿发软的女人站在火圈前,嘴里碎碎念着:“前男友出轨了还得意洋洋的站在你面前嘲笑你,王年年你生气吗,你不生气吗,这都不生气吗王年年。”   “他把你的礼物扔在垃圾桶里了,吵架的时候直接把你放在高速路上了,现在还有脸出轨了以后站在你面前嘲笑你。”   越说,女人的腿越站得直,猛地一睁眼一点犹豫都没有的跳了过去,嘴里大骂了一声:“男人都是狗。”   直到跳过去站住了,王年年的心噗通噗通的跳得很快,僵着一张脸和几乎贴在自己脸上的焦黄色的干尸,面对面。   她哆哆嗦嗦的往旁边挪了一步,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平安的跳过去了。   王年年顿时喜上眉梢,小跑着站在了队伍后面。   人一个接一个的跳过去,刚刚王年年的举动被不少人看在眼里,都有样学样。   可人心真能被自己控制,那世界也没有那么多的纠结折磨。   一轮跳火圈结束,加上之前死掉的,一共死了九个人。   四十五个人,还剩下三十六个人。   狮子先生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像驱赶动物一样驱赶着他们离开这里。   “好了好了,都跟我走,回笼子里去了。”   这一次,它没有再强调什么喜欢排队站好的之类的话,但大体上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的跟在他后面。   沈岭竹站在队伍的中后面,跟着队伍往回走,照着来时的路,穿过那条长长的,有非常多扇门,以及来来往往的玩家的门。   这时候一个身材矮小的女生慢慢的从前面蹭到了沈岭竹身边。   她个子不高,脸有些圆,脸颊上有些浅淡的雀斑,是个长相偏向邻家少女的女生,有些许可爱,没有任何攻击性的模样。   “谢谢你救了我。”王年年小声的说道。   沈岭竹表情平淡,语气称不上热络但也不会让人觉得冷淡,“我没有救你,是你靠自己跳过去的。”   “如果不是你提醒我,我肯定就糟糕了,”王年年摇着头说道,接着她又点头,“也确实是靠自己,如果不是我运气好,就遇不到有人提醒了。”   沈岭竹有些失笑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他不说话,王年年却喋喋不休的说起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要不要跟我组队啊,我运气很好的,真的。”   “叫我沈河就好。”沈岭竹道。   “沈哥,我叫你沈哥吧,”王年年极其自来熟,“沈哥你带我一起过关吧,我们可以组队啊,以后你进什么我就进什么。”   “我运气真的可好了,你跟我组队不会亏的。”   王年年说着,却发现前面的少年转过头用一种极其冰冷的眼神看着她。   “不许叫他沈哥。”千河此时根本没再管一进游戏决定好的暂时和沈岭竹装作不认识的事情,语气冰冷的威胁道:“拔了你的舌头。”   王年年缩了缩脖子,“那...沈叔叔?”   话音刚落,王年年就看见了一条尖段对准着她的毛绒绒的尾巴。   从这条白色的,漂亮的猫猫尾巴上,王年年察觉到了危险,她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嘴巴飞快的改口:“沈大爷!”   沈岭竹:......   她活像见到了亲人一样,一口一个沈大爷的叫着,“沈大爷,就跟我组队吧。”   “这位,这位大...”在少年微微眯起的眼眸中,王年年把后面那个爷字吞了下去,“帅哥你是?”   千河的尾巴消失,人也转过去了,冷冰冰的样子,看上去很不好惹。   辈分直逼七八十岁老年人的沈岭竹颇为无奈,却纵容着没有多说什么,“他是我弟弟,沈竹。”   王年年有些害怕有遗憾的看了眼千河的背影,虽然很吓人,但是那个尾巴,一看就很好rua。   她有点想她家的猫主子了。   “沈大爷,沈...沈...”王年年沈了半天,脑子一抽说道:“竹子哥!”   “我可以偷偷告诉你们我的技能。”她紧接着说道。   沈岭竹眉头微挑,“你就这么相信我们?”   王年年干笑一声,“你看了我的技能,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相信你们了。”   说话间,已经回到了那间全是笼子的房间,而那个黄头发的青年依旧躺在冰冷染血的地板上,他的胸膛一点起伏都没有,怕是早已没气了。   狮子先生堵在门口,又拿出了早上放他们出来的那把钥匙。   钥匙分化出无数个,落在每个人的面前。   “跟着钥匙回到自己的笼子里去。”狮子大大咧咧的说道:“笼子的锁上有一个数字,记号自己的数字。”   “可不能走错了,走到别人的笼子里面去了。”   沈岭竹握住飘到他面前的钥匙,轻飘飘的,没有任何重量,钥匙却有一股力,好像在引着他过去。   跟着钥匙,就走到了今天他进入副本的时候待过的笼子。   在他们踏进笼子的一瞬间,钥匙就挣脱了他们的手,往狮子先生面前的那把钥匙飞去。   这算什么,自己老老实实的被关进笼子里?   猎物不挣扎的自己跳进锅里?   狮子先生却在这时古怪的笑了起来,“有人藏起了我的钥匙。”   “是谁呢?”   下一秒,他消失在原地,一张骇人的脸直直的怼上笼子里的人,“是你吗?”   啪的一鞭子,铁链做成的鞭子和铁笼相撞,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的声音,被敲打到笼子的人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瑟瑟发抖的听到狮子问他,“还是你?”   “不,不是我。”那个人猛地摇头。   狮子的手掌却直直的刺穿了他的肩膀,“找到了。”它说。   “抱歉啊,我只是想划破你的衣服拿钥匙,没想到你的肩膀比衣服还脆弱。”   狮子先生的声音听不出一丁点儿歉意,假情假意的说道:“我只稍稍用了点力气,你的肩膀就破掉了。”   它一边说着抱歉,一边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在它拉开大门时,角落里的男人暗自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尖锐的疼痛席卷而来,像是有人将手放进了他的骨头里搅动一样的痛,让他猛地惨叫出声。   他看到了血,通红刺眼的血。   可是,他的眼前怎么会有血。   男人缓缓的低下头,看到了蹲在自己面前,用鞭子刺穿自己脚踝的狮子先生。   速度极快的一次刺穿伤,让他的血飞溅起来,足够被他看到。   男人迟钝的转过头看向门口,刚刚这头狮子不是在...门口吗?   他视线所及的门口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除了这两个以外,还有三个人也被找了出来,其中有一个人动作够快,在狮子到他面前的时候将钥匙扔了出去,所以没有收到任何伤害。   藏钥匙的五个人的笼子慢慢升到高处,一根绳索捆住了他们的手,将他们吊在了笼子下面。   像挂腊肉一样,被悬挂到高处,只是这个房间阴冷潮湿,没有挂腊肉需要的干燥。   做完了这些以后,狮子先生站在门口,对众人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Level2以上的表演者,少吃不吃几顿,那都是没有问题的,所以今天中午的午饭,就免了啊免了。”   它嘿嘿一笑,不怀好意的继续道:“如果实在是想吃,”   它猛地一抬鞭指着地上的黄毛青年的尸体,“这个还是新鲜的,你们要吃吗?”   无言的沉默之下,狮子先生提起了那句黄毛的尸体,“那我可就拿走了。”   狮子先生大笑着出门,砰的一声,这个房间的铁门被关上了。   这个房间潮湿阴暗,不少地方还有小滩的肮脏浑浊的积水,或者是混着血液的血水。   而沈岭竹的笼子右下角,就有这么一小滩污水。   一只猩红的眼睛,从污水的倒影中一闪而过。   “沈大爷!”王乐乐身高比较矮,在笼子里能站直了说话,此刻她站在笼子里,略微压着声音兴奋的朝着沈岭竹挥手。   “各位,”角落里传来的一道男声压过了她的声音,“听我说一句。”   沈岭竹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说话的人,赫然是衡鹏宇。   那个曾经在幸福农场的黑框眼镜男,说出就算这是游戏,也该是我们的游戏,也该我们是玩家的男人。   “听你说什么?”   他身旁的人不屑的嗤笑一声,“还是说你有什么通关的好办法。”   衡鹏宇没有计较他的挑衅和嘲讽,而是将他的视线投向其他的人,尽力的看过每个人的脸。   用一种极其郑重的语气说道:“我们不是NPC,我们是活生生的人。”   “要永远记着,我们不是NPC。”   “我们不是一段数据,不是一段代码,我们有过去,我们还会有未来。”   “我们有感情,我们有思想,我们不愿意被奴役,我们追求自由,我们,不是NPC。”   他旁边的人小声的骂了一句:“神经病。”   “你说不是就不是?”有人冷笑,“我也想说我们不是。”   “可我们现在经历的是什么?”   说话的男人猛地一拳砸在铁笼子上,“像猪狗一样,像畜生一样被关在笼子里。”   “这些变故就在一瞬间,那样的科技,那样的手段。”   男人说着又猛地砸了一下笼子,将笼子砸得砰砰响,“它们知道我们的过去,知道我们的一切经历,知道我们的性格我们的人际关系。”   “它们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我们啊,”男人苦笑一声,“只是它们编写的一段数据罢了。”   衡鹏宇的拳头死死攥紧,又慢慢松开,“它们说我们是,我们就一定是了吗?”   “通过某种手段得知那些,也不是不可能,”   他的语气坚定,目光坚毅:“我们绝不是NPC,我们的那些过去,都是真实而非幻影。”   “那是我们的几十年,每一天都是我们切切实实经历过的,我们的人生。”   “要永远坚信,我们不是NPC,我们的信念也是我们的力量,没有信念,活着也如同死了,自己都怀疑自己真实,世界也会随之变假。”   衡鹏宇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我们自己都怀疑自己的真实,世界也会随之变得虚假。”   衡鹏宇旁边的男人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行了,说这些有什么用,还不如说说这个该死的动物表演乐园要怎么逃出去。”   “这个铁笼子,他妈的人都站不直,跟他妈关狗一样。”   男人是个手臂纹身的中年男人,说话三句话不离脏话,一口一句的问候着园长李萌萌,驯兽师狮子先生的三代以内的长辈。   骂得词穷了,总结了一句:“妈的,这群傻|逼玩家有没有爹妈还不一定呢,吃同类的恶心玩意。”   难得的,这句话引来了不少人跟着赞同,和默默点头。   沈岭竹没有听那个男人在说什么,他一直在想刚刚衡鹏宇说的话,衡鹏宇的表情和眼神。   他一定知道一点什么,关于这个《噩梦空间》游戏的东西。   但是像是碍于某些事情,他不能直接说。   自己都怀疑自己的真实性,世界也会随之变假。   说这句话的时候,衡鹏宇的嗓子吞咽了一下,是在害怕吗,可他的表情不像是,那他是因为别的什么情绪,才会有这个举动。   衡鹏宇第二次强调这句话时,也有过吞咽的动作。   所以不应该是单纯的口渴所产生的吞咽,而是这句话让他想起了什么,或者引起了他的什么反应。   沈岭竹像是随意一瞥,不经意见看了衡鹏宇一眼。   心里却在思考,什么时候能够和衡鹏宇搭上话。   他和衡鹏宇不是在同一个地方进入副本的,出去之后天南海北各不相干,虽说有好友这个手环功能,但万一衡鹏宇不回不理。   所以最好,还是能在副本里面搭上话。   沈岭竹笼子旁的积水中,猩红色的眼珠不时的从积水的倒影中闪过,天花板上黑漆漆一片,什么也没有。   不远处几个高高升起的笼子下方,被绳索吊着几个人,正在努力挣扎着。   一把小刀无人操作就飞在绳索上,哼哧哼哧努力的割着绳子。   就在这时,门开了。   一头身下长脚的海豹走了进来,面无表情的说道:“下午好,我是你们的驯兽师:大豹。”   “今天下午要训练的项目是,海豚顶球。”   它的肚子很肥,两只短短的前鳍紧贴着身体,上半身是海豹,自腰部开始,就是人腿。   光滑的海豹上半身,和穿着裙子的纤细的人腿下半身,看上去恶心又怪异。   它努力的伸出前鳍拍了拍,五道冰刃带着寒气划破了铁笼子下面的绳索,“惩罚就到此为止吧,你们跟我来。”   熟悉的路和熟悉的大门,推开门之后,却是一大片汪洋的水。   原本的地面和火圈一起,消失不见。   水上一堆化为白骨的人头,随着水波飘飘摇摇,好似一个个白球。 第58章 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   下半身长着人腿穿着短裙, 上半身是裸|露在外的光滑呈现灰黑色的海豹模样,听声音是个冷淡的女声,自我介绍时说的是它是驯兽师:大豹。   大豹的脚踩进这汪洋房间里, 在它鞋子和水面接触的一瞬间, 水顿时凝结成冰,稳稳的托举着它在水面前行。   而它走过的地方, 冰面又以极快的速度融化, 站在门口一点地面上的人面面相觑,看着面前的几乎能称作一望无际的水不知道该不该踩进去。   大豹在水面上停下, 从它的脚下开始,冰层层叠叠堆积,眨眼睛, 变出现了一把巨大的冰椅, 它慢条斯理的坐在椅子上,看向众人,“你们要学会的表演是海豚顶球。”   “不会游泳也没关系,这个水池,沉不下去, ”它淡淡的扫过人群一眼, “还不下水, 在等什么?”   大豹的语气很淡, 听上去不像是刻意嘲讽, 但却让人觉得有些刺耳, “还是说,你们曾经去动物园看过在地面顶球的海豚?”   它短短的前鳍微微动了动, 一颗足有脑袋大的冰球悬浮在前鳍顶端。   冰球透亮晶莹, 周身萦绕着冰蓝色的缕缕暗光, 漂亮,但能察觉到其中的危险。   “我数三声,下水,一、二...”   扑通扑通落水的声音不绝于耳,三十多个人跟下饺子似的进了水里。   水中冰凉,在里面泡久了不是什么好事。   大豹用脚踢了踢,脚尖指着那堆人头,“看到那些球了吗?”   “海豚顶球,姿态要优雅漂亮,球顶在头上,不能掉落,你们自己去拿一颗球放在头顶,就从最基础的,顶在头上不落开始练起。”   大豹站了起来,有些厌恶的说道:“这个半人半豹的样子,真是不方便。”   它的前鳍动了动,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两个短短的前鳍,变为了人手,她的身体大小,也更加接近人的样子。   大豹的两只手张开,从身前平直的拉至身侧,整个房间的屋顶,随着它的动作亮了起来。   盘根错节的根系占据了整个屋顶,一时间看上去,好似在这广阔的空间当中代替了天一般。   而根系之上,长满了无数冰蓝色散发着暗光的花苞。   花苞鼓鼓囊囊,看上去很是漂亮,也更让人期待花绽放的样子会是何等的美丽。   “为了让你们心存敬畏,就让你们看看。”   随着大豹的话,它的指尖轻轻一动,一朵离人群较远的花苞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极速落下。   在碰到水面的一瞬间,花苞绽放。   “轰——”的一声巨响。   水面炸开数十丈高,巨大的轰鸣声让人在一瞬间耳鸣,可飞溅起的水浪没有落下,而是结成了冰锥。   以花苞接触的冰面为中心,绽放了一朵数十丈高的冰之花。   若是平日里看到这样的奇景,他们会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会惊叹它的美丽。   可此刻,所有人的内心都是惊骇。   一朵花苞落在水面上就是如此效果,若是落在他们身上...   大豹坐在冰椅上,眼神平静的看着他们,“现在,可以开始顶球了吗?”   它说话时,盘根错节的根系上所有的花苞的朝向,都直指人群,它们散发着幽蓝的光,冰冷而又不祥。   大部分人这辈子没想过,自己还会有争着比着把一颗人头骷髅放在自己头上的一天。   水池里面水花飞溅,他们奋力的向水面上漂浮的骷髅头骨游去。   褪去了皮肉的头骨,两个空荡荡的眼眶静静的与沈岭竹对视。   这个头骨拿在手上的感觉,让沈岭竹明白,这不是什么假的塑料头骨,而是货真价实的,人的头骨。   他将头骨放在了自己的头上,静静的等待大豹下一步的要求。   “好,所有人都把球顶在头上了,”大豹满意的说道:“我们训练的第一步,就从顶球不落开始。”   “然后一步一步的发展到在水里游泳,跃空,腾起而球不落,最后还会训练传球,花式顶球。”   “只有漂亮利落的动作还不够,还要有精彩刺激的争球,夺球表演,才是一个合格的表演者应该做到的。”   “第一步,就先训练在这水里顶球一个小时,球不落水。”   听上去好像很难,可是如果没有任何干扰因素,在这水里泡着,顶在头上的头骨基本不会掉下来。   只是一个小时下来,会脖子酸疼而已。   不少人都觉得这个简单,只是依旧暗自提着心,防止出现什么未知的变故。   毕竟在这种地方,稍有松懈,就会失去性命。   错一次,就再也没有错第二次的机会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这片大得似海的房间内,头顶着头骨的人仿佛海中的米粒一般。   远远看上去,只有黑豆大小。   而不知何时,所有的“黑豆”都闭上了眼睛,无知无觉的泡在这片水里。   他们每个人都闭着眼睛,按照常理来说,完全放松情况下的人是漂浮在水面上的,可此刻,他们全都直挺挺的立在水中。   像人形的石桩,插|在这片水里。   自腰部以上的位置在水面上,腰部以下的位置被水淹没,他们闭着眼,头顶之上还有一颗惨白的头骨,场面看上去诡异异常。   若是有人此刻潜入水里,便能看到水下的最深处,幽蓝阴暗的水底,层层叠叠一个压着一个的尸体。   他们在水中个个面色青白,尸体却新鲜得好似下一秒就能睁眼醒来。   放眼望去,看不见边际的水里,用尸体铺成了一个看不见边际的尸底。   这里就像是,一处储藏尸体的积尸池,它的功能或许更类似存放“食物”的地窖,将吃不完的食物存储起来,保持“食材”的新鲜,方便下一次进食。   而这里的主人,正坐在水面之上的冰椅上,不时用手指搓出一个婴儿拳头大的小冰球。   时不时的,将冰球扔出去,砸在矗立在水中的人身上。   “这个还不行。”   “这个也不行。”   大豹一边砸一边碎碎念着,丝毫没有之前的冷漠平淡,反而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觉。   而它砸的每一个人,都是肩膀以下已经被水淹没,只剩肩膀以上在水面上的人。   有些人被它的冰球砸到,会在水中摇摇晃晃似要下坠,而没到这个时候,大豹就会眼睛都不转的盯着那个人,“沉下去,沉下去,沉下去。”   而那个人明明闭着眼睛,身体随着冰球砸过来的力道而摇晃,头上顶着的头骨却稳稳的立在他头上纹丝不动。   大豹满是遗憾的看着那个人摇摇晃晃的最后还是在水中稳住了身形,只能又换了一个目标。   它用手掌来回互相搓揉,又搓出一个冰球来。   挑了一个水中已经被水淹没肩膀就剩下脖子和脑袋的人砸了过去。   这一次,那个人头上顶着的头骨扑通一声落在水中,溅起一圈圈小水花,而那人,闭着眼睛直直的沉入水里。   速度之快,如铅球入水。   他竟然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没了性命,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掉的。   ......   “叩叩—”两声简短的敲门声响起,坐在书桌后面的男人没有抬头,只说了一声:“进来。”   “我说谭修远,谭司长,”来的人有着一头张扬的红发,“你能不能管管你儿子。”   见人没有反应,红发男子敲了敲桌面,“谭司长,跟你说话呢。”   坐在书桌后面的男人抬起头来,他的脸看上去丝毫不像是已经为人父的样子,五官立挺,棱角分明,剑眉星目,很是俊美。   男人此刻的眉头有些微微蹙起,不知为何,听到谭修远这个名字,他总感觉不像是在叫自己。   所以每每对自己的名字都不能及时反应过来。   谭修远心里笑了笑自己,叫了无数年的谭修远,怎么会突然觉得这个名字不是自己的,真是最近压力太大,有些魔怔了。   “你来得正好,”谭修远看着男人,张开想叫他的名字,一瞬间有些怔然,他很快反应过来,没有让红发男子察觉到什么异常,“白山,你来看看这份资料。”   “这不都是已经知道的吗?”白山随意扫了一眼,“那群东西吃人会进化,进化的方向是人的样子,我们都是知道的。”   谭修远指了其中的一行,“它们子嗣不丰,进化成人的样子一是为了更加便利,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它们似乎进行过什么实验,进化成人以后,它们的怀孕几率会大大提高。”   白山冷笑一声,“子嗣不丰也是活该,吞吃同类的垃圾。”   “就算知道了这一点,也没有什么作用,我们依旧拿它们毫无办法。”   谭修远站起来,走到落地窗的窗边,自上而下的俯瞰这座城市。   目之所及,到处都是破败,坍塌的房屋,开裂的道路,路边被砸开的店铺。   满目疮痍,满目皆是狼藉。   谭修远又抬起头看向天,天破了一个巨大的窟篓,边缘是呈现碎片式的崩塌,就像一个被敲开的鸡蛋。   而他们,就是这鸡蛋里的蛋黄。   天与地之间由白云托举而起的巨大城市,不是保护他们的蛋白,而是掠夺他们,是敲碎鸡蛋壳的外来势力。   谭修远看着天,好似自言自语一般,“天都破了啊。”   “叮咚!《噩梦篇章》全球大型游戏即将迎来最终章《毁灭之章》,该篇章为大型全服活动,参与人数为:”   “玩家:五十三万三千七百二十九,NPC:一百三十七万九千四百五十六,毁灭之章为玩家噩梦篇章,开放时间为:2012年12月21日。”   “请各位NPC做好准备,一起在那一天迎接一场盛大的,美妙的,游戏盛宴。”   突如其来的几句播报,让房间里面谭修远和白山两个人齐齐变了脸色。   “怎么会这么快?”白山面沉如水,“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让我们直接开启最终章。”   谭修远脸色也不好看,他看着远处的那片破败的天,声音阴沉:“因为天破了,这种终章,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天破了,它们可以大举入侵地球,所谓的玩家五十三万,”谭修远冷笑一声,“就算我们能赢过这五十三万玩家又如何。”   他顿了顿,没有逃避,直接将血淋淋的现实放在了白山面前,“我们会死,所有人都会死。”   白山猛地一脚揣上身边的椅子,“嘭——”的一声巨响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   他竟然直接一脚踢碎了落地窗的玻璃,椅子不像是被踢出去,而好似炮弹一样,带着强大的威力撞上了对面的大楼。   猛地一声巨响,椅子砸穿了对面的大楼。   霎时间,大楼摇晃,地面震颤。   “五十三万?”白山对自己造成了什么影响毫不在意,“我们最开始有多少人,有多少人你还记得吗?”   他沉声道:“六十九亿人。”   “六十九亿人,我们现在还剩多少人?一百多万。”   白山冷笑道:“最开始玩家有多少人,三百五十万,现在呢?五十万。”   “我们用六十九亿人的性命,换了玩家三百万人。”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又笑不出来,“六十九亿啊,六十九人的血恐怕也能填满一片海了吧。”   “现在要我们用一百万人,去和五十三万玩家玩什么狗屁最终章?”   谭修远静静的听他发泄,在他沉默时突然说道:“你还记得,我曾经的一个提议吗?”   “我们这个世界可能会灭亡,但是人类不会。”   白山猛地抬头看他,“你想都不要想,我不可能参加你的提议,绝对不可能。”   “我不要什么人类不会,我就知道我所在的世界,这就是我的世界,其他地方,其他世界的人类,跟我无关。”   他说完转身离开,而谭修远静静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回到了书桌后面,他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一个小巧的喇叭。   这是他们特别行动处的一个人的技能,千里传音。   用喇叭说话,能让大范围的人听见说话的人的声音,最广能够覆盖一座城市。   最终,谭修远拿起了那个小巧的喇叭。   “十三区的全体同胞们,这里是十三战区特别行动司司长兼十三战区总指挥使,谭修远。”   “不少人可能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   “我是你们口中的神兽,白虎。”   “我存在于世上百年,后来又在特别行动司担任司长,在普通人看不到的地方,处理着这世界的邪魅,如果不是这一场入侵,你们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我,你们永远会身处在这个和平的世界,以为神兽鬼魅,小鬼阎王,都只是话本上的东西。”   “很抱歉,我们没有守好那个美好的和平世界,很抱歉,我也无法在这时候语气坚定的告诉你们:我们会赢。”   在这座满目疮痍的城市里,躲在阴暗处的人慢慢站了出来,靠在墙角往伤口缠着绷带的人抬起了头。   不少人走在阳光下,抬头看着残破的天际,默默红了眼睛。   “最后一个月的时间,我希望你们能不计代价的参与进游戏,尽最大可能的提升自己的实力。”   “一个月后,我会站在终章的最前方,和你们一起,和整个世界的命运一起,迎接最终章。”   “如果....”   喇叭里的声音停顿了片刻,好似无奈的笑了笑,“如果我们终将灭亡,我仅代表我个人,开启‘救星辰’计划。”   “如果可以,我希望有更多的人参与进来。”   “我必须诚实的告诉大家,这个计划的成功性未知,但必须承受灵魂消亡的痛苦。”   “如果在这世界上,有另一个‘你’,他和你长相相同,性格相仿,经历相似,你们有着同样的生活境遇,你们有着同样的痛苦快乐,你明知另一个你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死去,一如你的死亡。”   “你是否要赌上自己的灵魂安息去救他。”   谭修远的声音平静至极,平静而又坚定,“我会去,我的灵魂也许会饱受痛苦,但人类终将胜利。”   “我知道在这种时候,我不应该说这些话,我更该鼓舞士气,告诉大家我们一定可以。”   “但是,我知道大家心里也知道真相。”   谭修远拿着喇叭,沉默了半响,最后说道:   “这里是十三战区指挥使谭修远,向全世界征集愿意参加‘救星辰’计划的人选。”   “如果这世界长夜无光,我愿以我身化为星光,虽然微弱渺茫,但星辰永不下坠,微光永不熄灭。”   “人类,终将胜利。”   谭修远拿起了一张纸,念起了上面的内容:“下面,我将告诉大家我们所知的不会伤及性命但能提升实力的游戏副本和入口。”   “《救救羊羊》入口:茂华商业城电动游戏厅抓娃娃机...”   停在走廊上的白山嗤笑一声,“救星辰,什么烂名字。”   “另一个破世界,跟爷有什么关系,妈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大步流星的离开了这栋楼。   谭修远放下喇叭,起身准备离开这里,他还有一堆事情要做,最重要的是...   刚打开大门,一个人差点撞进了他怀里。   这时正是刚刚入冬的时间,来人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针织毛衣,脖子上围了一根同色系的围巾,白皙的脸有半边都陷在柔软的围巾当中。   他穿得很柔软温暖,眉眼看上去却很冷淡,微微有些自然上挑的眼尾,让他自带一种冷漠轻视的感觉。   “爸,你真的要开启你提议的‘救星辰’计划?”   看着面前熟悉的脸,谭修远微微有些恍神,他总觉得,不应该叫他爸才对。   可是面前这个人,的的确确是自己的孩子,很奇怪,谭修远心里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舒服。   像是“爸”这个字眼,让他的想法被隔断了。   “池星,”谭修远叫出了眼前的少年的名字,“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往外跑了。”   谭池星一愣,“爸,不是说要尽可能的提升实力吗?”   “玩家给出的等级是Level:1到Level:7,你现在已经是7级,再参加额外的游戏也不能有更大程度的提升,不如这段时间好好养精蓄锐。”   谭池星抿了抿唇,“爸,我会跟你一起参加‘救星辰’计划的,可以吗?”   他问出这话的时候,有些忐忑,谭修远作为父亲虽然和他聚少离多,对他的管教也少之又少,但是一如天下的父母一般,总是最大程度的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可没想到,谭修远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好,你就和我一起。”   “爸爸还有事,你这个月不要乱跑,老老实实在这栋楼里待着。”   说完谭修远转身就要走,和谭池星擦肩而过的时候,却被抱住了。   谭池星有些心慌,他答应的太快,太不假思索,反而让谭池星心慌的厉害,“爸,你别抛下我,妈妈已经不在了,就算是死,你也不要抛下我。”   作为刚破壳没多久的神兽幼崽,一出生就只经历了短短几年的和平时间,好在神兽在蛋壳里也算成长,他才不至于天真如稚童。   刚破壳三年的谭池星,在天上满世界放烟花的那天,彻底没了他的童年。   谭修远拍了拍他的手,转身看到眼尾泛红的谭池星心里猛地一跳,随便说了两句,简直称得上是落荒而逃的离开了这里。   一路脚步飞快的走进了大楼的洗手间,金属材质的水龙头被打开,水流源源不断的从出水口流出。   谭修远伸手接了一捧水,猛地浇在自己脸上,冰冷的水没有将他心中的念头浇熄,反而越演越烈。   不对,有什么地方很不对劲。   为什么他会觉得池星不该叫他爸,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不该叫谭修远。   他双手撑在大理石做成的洗漱台的两侧,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很熟悉的一张脸,只是少了点什么。   为什么他没带眼镜,他的金丝框眼镜呢。   他的眼镜碎了,在一场....一场什么当中碎掉了。   镜子里的男人眉头拧紧,无言的和镜子外面的人对视,洗手间里安静无比,只能听见水流哗哗的声音。   慢慢的,镜子里的男人眉头一点一点的松开,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不是谭修远,他是沈岭竹。   与此同时,汪洋的水面当中,闭着眼睛顶着头骨的沈岭竹的身体,从水面往上了一点,露出了他的腰部。 第59章 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   镜子中的脸是自己的脸, 沈岭竹猜想他应该是进入了什么幻境当中,替代了幻境中的人。   所以驯兽师大豹所谓的顶球不倒的训练,都是唬人的, 真正的考验在于这一场幻境。   猜测到了这场训练不可能只是顶球这么简单, 沈岭竹根本就没有相信大豹口中所说的话,他心中的警惕不低, 可还是不知在什么时候被拉入了幻境之中。   沈岭竹想到了自己顶在头上的头骨, 以及他所在的,无比真实好似真的发生过一样的场景的幻境。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会不会不是幻境,而是过去的重现。   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过去。   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 可能就是自己拿到的那个惨白的头骨的主人。   或者, 这些都是沈岭竹想多了,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幻境,由游戏编造而来。   他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如果他的猜想是真实的,那就代表着有六十九亿人死亡, 代表着一个世界的消亡。   如果是真实的, 这背后藏着的, 是让人遍体生寒的事实, 是沉重的无法抹去的过去。   沈岭竹的脑海里没有这个人的过去, 只有他应该要做的事情, 比如此刻,他“心里”的想法是去带着一队Level:6的人参加一场游戏。   争取在12月21日之前, 能让一批人的等级再上升一个台阶。   沈岭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个幻境在他清醒过来时依旧没有消失的迹象, 对于如何破局他此刻脑子里也没有任何办法。   那便跟着他扮演的人本身的想法,走一遍这个既定结局的幻境。   2012年12月21日,是这个幻境中最终章毁灭之章的开启时间,恐怕也是幻境结束的日子。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随着幻境的结束而死亡,就算会,他也无能为力,幻境中的玩家和人类的实力悬殊太大,沈岭竹在短短一个月内根本不可能改变什么。   到时候幻境里所有人都会死,他扮演的这个人也不例外。   同时沈岭竹也想知道,那个语焉不详的“救星辰”计划到底是什么。   他在清醒过来之前,在喇叭里讲的那段话,提到过,在与白山的对话中提到过,但是沈岭竹脑海里根本没有救星辰计划的具体内容。   沈岭竹所扮演的这个人,留给他的信息只有救星辰计划这个名字而已。   还有就是...池星,谭池星。   跟千河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名叫谭池星的少年。   会是千河在其中扮演谭池星吗?   沈岭竹在带队离开之前,找了一次谭池星。   “爸?”坐在大楼屋顶上的谭池星歪着头,困惑的看着沈岭竹,“你不是要带队进游戏吗?”   脸蛋白皙长相精致漂亮的少年有着和千河一模一样的脸,他看向沈岭竹的视线当中没有千河看沈岭竹时眼神中的依恋。   也有少许依赖,但这不是对恋人的,是对父亲的孺慕。   很奇怪的感觉,奇怪的让沈岭竹说不出道不明。   就像是,千河在叫他爸爸一样。   沈岭竹不是变态,但想了想若是真的千河叫他爸爸...   他时间不多,沉默了片刻说道:“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子的?”   “爸?你说什么呢?”谭池星不明白,很自然的问了出来。   温热的大手抚上他的脸,沈岭竹离他很近,近得能看见他眼中的自己,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谭池星秀气的眉头紧蹙,后退了些拉开了一点距离,“爸,你怎么了?”   “小河...”沈岭竹声音很轻,像是呢喃,但却能被谭池星听见。   试探性的叫出名字之后,沈岭竹确定这不是他的千河,或者说,不完全是。   面前的人给他的气息和感觉,都是千河,可他的记忆里没有自己,他现在是谭池星,不是沈岭竹的千河。   沈岭竹面色很差,转身大步离开了。   他想到了在冰冷的河床上第一次看见千河的样子,身上很干净,也没有受什么伤,却莫名其妙失忆了。   医生说过,千河的脑中没有淤血,存放记忆的海马体也没有受伤的痕迹。   《谁偷了我的骰子》副本当中,有一道题说的是千河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他为什么会没有过去,沈岭竹那时候的理解认为是千河失忆了,所以游戏判定他是没有过去的人。   可现在,他却突然觉得,仅仅是失忆了算是没有过去吗,那应该遗忘了过去的人。   为什么大脑没有淤血海马体没有受伤偏偏莫名其妙失忆了。   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冰天雪地的深山里。   千河为什么会没有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沈岭竹单膝在地上,一只大手死死的摁住身下的一名玩家的脖子。   他猛地掐住玩家的脖子将它拎起来,又狠狠往地板上一撞。   “咔哒—”骨头断裂的声音伴随着地板震震开裂的声响。   半人半兽的玩家在龟裂的地板中心,脖子耷拉着,俨然已经没有了气息。   沈岭竹垂眸看着它,心里想的却是,千河为什么会没有过去。   因为他过去的世界,消亡了。   谭池星,也就是这个世界里的千河让他明白,这不是一个幻境。   如果千河和他同样是进入幻境扮演角色的人,那么他能看到千河真实的样貌,千河应当看到的也是真实的他。   这一点,不管有没有恢复记忆都是如此,因为他没有想起自己是沈岭竹时,看到的就是那张脸。   可是谭池星眼中的自己,是一张极其陌生的脸,和谭池星在五官上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人。   沈岭竹相信自己的感觉,他不会认错,这个谭池星,就是千河。   再加上谭修远也就是他扮演的这个人时说过的那些话,“我们这个世界会灭亡,但人类不会。”   “如果在这世界上,有另一个‘你’,他和你长相相同,性格相仿,经历相似,你们有着同样的生活境遇,你们有着同样的痛苦快乐,你明知另一个你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死去,一如你的死亡。”   这里所说的另一个你,会不会就是另外一个世界,是沈岭竹所在的世界。   身后传来一阵劲风,沈岭竹头也没回,猛地一下伸出手,一条巨大的虎爪的虚影出现在他的手臂之上,一爪子将身后偷袭的玩家拍进了地里。   地面震颤,屋顶落石,整个房间都摇晃了一瞬间。   沈岭竹收回了手,转身看向在场的其他人,“这里清理干净了,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他扮演的是谭修远,谭修远的技能和他的身份有关系,他是一只白虎,他的技能都是身体素质方面的提升。   也许是因为有着一些这个身体的本能的原因,沈岭竹很快便掌握了谭修远的技能和白虎本身的能力。   谭修远很强,强到沈岭竹感觉再来一次百鬼降临都没有把握能够与他一战。   “这几天指挥使怎么了?”身后的人聚在一起小声的讨论着,“感觉火气很重啊。”   “不知道啊,,以前指挥使也杀伐果断,但最近手段格外的狠的一点。”   队伍之中的中年男人笑了笑,“可能是因为要终章了吧。”   他这话一出来,气氛顿时沉重了下去,自从所谓的《噩梦篇章》游戏上线开服以来,人类就一直挣扎着求生。   六十九亿人命,在短短几年消失,而如今,幸运活到今天的人,也即将要面临最终章。   毁灭之章。   这个名字听上去,就不是什么好名字。   虽说他们此刻在这里,都是为了最终章提升实力,但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做好了准备。   他们会死,和这个世界一同迎接死亡。   这段时间以来,人类之间的气氛的消沉至极,有人浑浑噩噩度日,有人终日不发一言,有人大肆发疯,不明白这最后的挣扎是为了什么。   反正都是要死的不是吗?   只有谭修远一如以往坚定,终是要死,也要让那群高高在上的玩家狠狠的被重创一次。   而现在,队伍里的人看着前方的背影,心想或许看上去永远坚定的指挥使,心里也许也有犹豫徘徊吧。   时间过得比沈岭竹想象中要快。   2012年12月14日,距离最终章开启还有七天。   全世界仅存的人类,在第十三战区,华夏首都聚集。   玩家用它们给出的地图,将整个世界划分为大的十三个领域,实力最强者,成为该领域的领主。   而人类自己,更习惯称呼为指挥使,十三个领域,被成为十三战区。   这不是他们的游戏,这是他们沦为战场的家。   “第一战区指挥使:封钧。”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双眼满是血丝,跟沈岭竹握了握手。   “第二战区指挥使:科莱伊诺。”金发碧眼的女人笑着说道。   “第三战区指挥使....”   沈岭竹仔细看过每一个人,郑重的弯下腰,“我是十三战区指挥使,谭修远。”   “感谢你们愿意加入到救星辰计划当中来。”   十三个人,代表了地球最强的十三个人齐聚在露天的高楼天台之上,坐在角落的黑发红眸的男人撇了撇嘴,“我可没说我要加入到救星辰计划里面,只是因为你说你知道最终章游戏的模式,我才带着第八战区的人过来的。”   科莱伊诺笑着看向他,“得了吧,路易斯,就不要嘴硬了好吗?”   说完她扑哧一笑,“对不起,你这个千年的吸血鬼,应该是牙硬。”   沈岭竹微微垂眸,这个世界有白虎,有鬼魅,有吸血鬼,跟他所在的世界相似而又不同。   这种只存在传说当中的生物,在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而从谭修远的话中来判断,在《噩梦篇章》游戏开服之前。   这个世界的普通人也是不知道他们这些特别的存在,一如沈岭竹他们一样普普通通的现代社会。   “最终章的游戏开启时间是2012年12月21日,开启时间是一天,”沈岭竹看着众人说道:“仅有一天。”   “最好的结果是,撑这一天,我们能活下来,我们的世界得以延续,最坏的结果是大家知道,”   沈岭竹环顾一圈,语气沉重的说道:“到时候我会开启救星辰计划。”   在这一刻,他却不合时宜的想到一件事。   在他所在的世界里,有过一个被广为人知的预言,预言曾说世界会在2012年12月21日迎来末日。   在那一年的那一天,世界末日并没有来临,所有人在说预言出错了,并不是真的。   而现在,沈岭竹坐在这里,在这个不属于他的世界里,突然想到了这一个预言。   或许预言并没有出错,在沈岭竹所在的世界里,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的的确确有一个与他们一模一样的世界消失了。   这里名叫地球,人类是这个世界上的主宰,世界分为七大洲四大洋,有华夏有东瀛,有欧美有印度。   华夏仍然被成为龙的传人,从小生长在华夏的人都听着炎黄蚩尤的故事长大,他们同样自称炎黄子孙。   文明之中有龙的脊梁,他们为自己的国家骄傲,骨子里坚韧顽强,不可摧折。   他们走过五千年,却在2009年12月31日面对了突入其来的一场游戏,名叫《噩梦篇章》的游戏。   又即将在2012年12月21日迎来最终章,毁灭之章。   他们的死亡是既定的,如同预言中那样,在2012年12月21日世界毁灭。   如果说文明和传承支撑起了一个国家,如果说世界上的不同文化的不同国家构架起了一个社会。   那么这里,这里和沈岭竹所在的世界几乎有着一样的文明,一样的传承,一样的经历,从人文到科技,从名字和地理,都一模一样的同为“地球”的这里。   就像是平行世界的另一个自己一样。   我是我,他亦是我。   沈岭竹的心情变得沉重,照着脑海里出现的想法和话语,与前来这里的十三个战区的指挥使交谈。   ......   2012年12月20日,最终章开启的前一天,晚上七点。   沈岭竹原本是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看着那片破碎的天空,窗子的玻璃被白山砸碎了,他所在的楼层高,风呼啸着灌入,吹得他的衣摆猎猎作响。   墙上的指针滴答滴答的转动着,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七点,沈岭竹只感觉自己的脑中一片眩晕,眼前一黑。   再睁眼,他看见了谭修远。   此刻的沈岭竹像是个灵魂漂浮,而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变成了他在谭池星眼中看到过的那张脸。   是真正的,谭修远。   谭修远好似看不见他,走到了书桌后面,拿起了那个喇叭。   而沈岭竹就像是个旁观者,只能静静的看着谭修远的一举一动。   “这里是华夏十三战区指挥使谭修远,今天是2012年12月20日,距离华夏春节还有五十二天。”   谭修远笑了笑,“我邀请大家,邀请全世界仅存的一百三十七万九千四百五十六名同胞们,一起度过一个提前五十二天的春节。”   “祝我们,新年快乐。”   “也祝我们逝去的六十九亿同胞,新年快乐。”   冲天的礼炮烟花点亮了华夏首都的黑夜,世界寂静又喧闹。   空荡荡的高楼上坐着独行的人,破败的饭店,也有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煮上热气腾腾的火锅。   街口蹲着不知姓名的人,面前摆放着四五个空酒杯,沉默的挨个倒满酒。   有人在夜里漫无目的的行走,有人沉默的站在原地身影孤单。   烟花绚烂美丽,映衬得天上的残月也少了几分寂寥。   不知何处的喇叭里传来了一声新年快乐,分布在首都各地的人看着月亮无声的说了句新年快乐。   白山扔掉了手中的打火机,对身旁的几个人说道:“你看这个指挥使,自己说过年,让我们在这里点烟花。”   “都散了吧,或者说我们一起去喝一杯?”   “喝一杯,走走走,队长咱们一起喝一杯。”   斟满的酒杯对着月亮,敬一杯逝去的故人。   明天之后,也许还能在地底下,等到真正的春节来临时,一起说一声新年快乐。   那时候老友亲人会说些什么呢,也许也会高兴团聚吧。   坐在破掉的落地窗前,脚下是百米的高楼,谭修远微微一笑,把敬过残月的酒一饮而尽。   他在遗憾,遗憾就算他身死,灵魂恐怕也没有办法和老友相聚了。   无论救星辰计划成不成功,他都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了,一点气息都不会留下。   真遗憾啊,谭修远这样想着,慢慢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真的很想他的老朋友们,真的很想和他们团聚,哪怕这种团聚,是死后。   可惜,他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连一点虚无缥缈的可能性都不会留给他。   谭修远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站起来大步离开了这里。   而沈岭竹就跟在他身后,仅仅三步的距离,他不能离开谭修远太远,三步已经是极限。   在天台上,谭修远找到了谭池星。   “池星,你跟我来。”谭修远面色如常的看着谭池星,“明天就是终章了,今晚你应该养精蓄锐。”   谭池星从天台边上跳下来,点了点头,“知道了爸。”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往谭池星暂时待着的房间里面走,谭修远突然开口问道:“我知道你一直想知道,你妈妈是谁。”   谭池星一愣,“爸,你终于要说了?”   他忽然笑起来,“也好,死前也能少一个遗憾。”   谭修远打开了房门,让谭池星进去。   看着坐在床上的谭池星,谭修远沉默了片刻,无言的寂静当中,谭池星慢慢察觉到了异样,“爸?”   “你没有母亲,严格来说,我也不完全算你的父亲。”   谭修远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身上有很多神兽的血脉,是所有人一起铸就了你。”   “这个世界,是有世界意识的,人作为世界的宠儿,人的想法,人类的发展影响世界的意识,能够威胁到人发展,都慢慢的凋零灭亡。”   谭修远想到了那片破碎的天空,其实天没有破,破掉的,是这个世界的意识。   因为意识的汇聚者,人类,怀疑自身的真实性,在《噩梦篇章》游戏恶意的引导下,全世界大部分人都认为自己是NPC,如果自己都怀疑自己的存在,那么假的,亦会变成真的。   人类怀疑自己,世界意识越发微弱,本就不堪一击的世界意识,在人越来越少的情况下,破碎了。   就像是鸡蛋,破掉了外面的一层保护罩。   敲碎蛋壳的人,便能轻而易举的将里面柔嫩的内里吞吃干净。   谭池星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谭修远,眉头微微蹙起,“爸?”   谭修远回过神来,没有再继续解释下去,而是简单的总结道:   “在这种情况下,才有了你。”   因为消亡的神兽想最后留下一点什么,所以才出现了池星这样的奇迹。   活得太久,他们也不怨恨这种消亡,现在存在于世的,早已和人密不可分,而如今,他们更是会一起面临最后的终章。   骤然知道这件事,听得谭池星漂亮的眼镜瞪得圆圆的,看上去有些憨气,“所以我?”   “所以我想你活着,作为父亲,我希望你活着,作为白虎,我更希望你能活着。”   谭修远手中亮起柔和的暖光,一枚蛋壳出现在了他手上,房间的墙壁上依次亮起繁复的花纹,花纹的花蕊,赫然是谭池星脚下的位置。   “爸?”谭池星惊疑的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得动弹,并且还在慢慢缩小。   最后,小小的一团水团子出现在床上,水团子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似乎预感到什么,急得不停的叫,“咕叽!!”   “咕叽咕叽!!”   谭修远不为所动,动作坚定的将它放在了蛋壳之中,裂开的蛋壳合拢得没有一丝缝隙,蛋壳里面的水团子眼泪大滴大滴的掉,整个团子哭成了小小的一点。   “咕叽...”   说好的,绝对不会抛下他啊...   这一夜,全世界未眠。   2012年12月21日,早上七点。   “叮咚!全球大型游戏《噩梦篇章》最终章:《毁灭之章》正式开始。“   “游戏条件:无,参与玩家:五十三万三千七百二十九,NPC:一百三十七万九千四百三十二。”   “游戏方式:无。”   天穹之上,一双巨大的眼睛睁开,俯瞰着聚集在华夏首都的人类。   稚嫩的童音满怀兴奋的宣告着:   “《噩梦篇章》游戏策划组宣告:终章结束时间为:2012年12月21日23点59分59秒。”   “无论结果如何,游戏将在零点正式下线。”   “来一起,尽情的享受这一场,不死不休的游戏盛宴吧!” 第60章 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   最终章:毁灭之章。   在那道稚嫩的女声开口说出:“来一起尽情享受这一场不死不休的游戏盛宴吧!”之后, 便拉开了帷幕。   游戏没有规则,这不像一场游戏,更像是一场大逃杀。   亦或是, 活下来就是唯一的规则。   头顶的云上城的云层坍塌, 那座在人类头顶的城市崩塌破碎,拎着巨大糖果的白胡子老人猛地落在地上, 尾巴漂亮的狐狸摇晃着身子, 戴着礼帽手持手杖的男子一步一步踏着虚空走落在地上,个子矮矮的小女孩穿着一身漂亮的蓬蓬裙, 蹦蹦跳跳的出现。   而他们身后,是几十万玩家们。   天地崩溃,世界昏暗, 几乎与天同高的白虎以一往无前的雄浑气势杀进了玩家群中, 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穿着燕尾服的男子,身材高挑金发碧眼的女人...都以不逊色于它的速度冲入战场。   他们的身后,是上百万的人类。   血和尸骸是铺成了整个血色的世界,天空往下飘落着黑色的柳絮, 却在碰到人的一瞬间, 绵软无害的柳絮变成了见血封喉的杀人利器。   火球和冰霜同时降落, 一方来自玩家, 一方来自人类。   巨兽咆哮着前进, 刀光划破长空, 这是一场混乱的战场,冷兵器和热武器, 魔法与科技, 截然不同又对立的东西, 却一同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拿着魔方长杖的女人所指之处,粗壮如柱的雷便劈到哪里。   她所劈到的地方,玩家惨叫着倒地,要么直接被雷劈死,要么僵硬在地上动弹不得。   而很快,手持拐杖糖果的白胡子老人出现在了她面前,朝她哈哈一笑,“这位少女,要吃糖果吗?糖果屋出品,酸酸甜甜,小孩子最喜欢。”   女人脚下的土地化成一片糖浆,粘腻的触感直接将她死死的困在糖浆之中。   咕噜咕噜的,糖浆不停的被加热沸腾。   “哗啦——”又急又多的翅膀扇动的声音响起,黑发红眸的男人身侧出现密密麻麻的蝙蝠,蝙蝠迅速的围上玩家,又飞快散去。   蝙蝠所到之处,血肉成白骨,一个活生生的体型壮硕的玩家,能在顷刻之间被吸干成白骨。   戴着礼貌手持手杖的男人摘下礼貌,放在胸前微微弯了弯腰,“要来一场赌上一切的赌博吗?”   肩上扛着一口大炮的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每朝着一处地方瞄准,便会出现一处焦土,那简直不能称之为地,密集的炮火将那处直接轰成碎渣。   火星在炮口聚集,一个六芒星也随之出现在炮口之上,六芒星的六个角,分别有一处炮口。   拖着尾巴的狐狸站在了他面前,歪着头问道:”你看上去,很调皮的样子。“   “土地毁坏了,就不能再种庄稼了。”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血和战斗,曾经恢弘的建筑,代表文明象征的红砖青瓦垮塌。   耗费上白天修建而起的大楼顷刻之间倒下,灰尘和血腥味充斥着这片天空。   在这场战斗之中唯独有一个人置身事外。   她坐在一朵似云一样绵软的白白胖胖的漂浮在空中的东西上,两腿晃晃悠悠的荡着,圆而亮的眸子单纯得不谙世事,像是个无害的稚童,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个人,沈岭竹认识。   是囡囡。   每一分钟都在死人,每一秒都在死人,在这场人间炼狱之中,囡囡就像是无意闯入的小女孩。   可所有人的战斗,都隐隐避开了她所在的位置,似云一样的椅子下面,出现了一小块真空。   这片土地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溅在地上混着泥和血一起,冲刷着大地又洗得越发的红。   尸体一具压着一具,层层叠叠的在地上铺成了一条血海尸山的道路。   魔法杖断裂,蝙蝠被击坠在地上震颤着孱弱的翅膀,胡子拉碴的男人断了一节手臂,白山浑身是血的握着重剑半跪在地上。   周围的建筑沦为废墟,坚硬的钢筋和牢固的水泥在这场战斗中变成尘埃,空气灰蒙蒙的,混着血色。   胸膛几乎被贯穿的白虎无力的变为人形,从谭修远的手心,却冒出了一支通体漆黑玄铁似的笔。   沈岭竹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判官笔。   “十三战区指挥使谭修远,人类,永存。”他猛地一下,将那支笔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白山吐出一口血,骂骂咧咧道:“妈的,什么狗屁救星辰计划,草草草。”   他的手中也出现了一支漆黑的笔,比谭修远手中的小上不少,就像一只普普通通的中性笔大小。   “扑哧—”一声,笔尖没入胸口,白山口中涌出了大量了血,胸口的血也不断的往外流,“十三战区副指挥白山,人类,永存。”   “烂名字,真的是烂名字。”他嘴角咧开,露出满嘴的血牙,眼神看向那片破碎的天空,喃喃道:“救星辰,真是好烂,好烂的名字。”   胡子拉碴的断臂中年男人皱着眉,仅存的一只手却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笔刺向自己,“第一战区指挥使封钧,”他停顿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人类,永存。”   也许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想让世界记住自己的名字,让自己的心愿,能够被听见。   一直脸上笑盈盈的囡囡脸上没了笑意,从云上跳了下来,她的身后,站着白胡子老人,戴着礼帽的男人,等等一众玩家。   “阻止他们。”囡囡脸色不好看的说道:“我们还有下一个游戏。”   人形玩家蜂拥着向仅存的人类扑去,站在后面的囡囡摘下了手上的蕾丝手套。   她双手张开,天上顿时阴沉一片,一颗颗带着火焰的巨大陨石从天而降。   “救星辰计划?”囡囡冷笑道:“巧了,我的能力就是控制你们人类口中的星星。”   巨大的轰鸣声和爆炸声响起,地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陨石深坑,漫天的尘土挡住了视线,在这沙尘之中,却有点点星光亮起。   很微弱,却难以忽视。   这些点点光亮,来自于场上每一个人类手里的,这些光亮连成线,汇聚的终点是谭修远胸口的那只。   所有人都没有被打断,他们一个又一个的,用一只细小的笔刺穿自己的胸膛。   “第二战区指挥使科莱伊诺,人类,”金发碧眼的女人闭了闭眼,慢慢倒了下去,“永存。”   “第三战区指挥使路易斯,”路易斯撇了撇嘴,“我又不是人类。”   他看向残破的天,似乎笑了笑,“吾即将长眠的大地,永存。”   “第四战区王长山,人类,永存。”   “第十战区李胜安,人类,永存。”   .....   “第十三战区刘杰...”   “第十二战区袁洪....”   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一个接一个的死亡,坚定的奔赴着这一场死亡的道路,一声声人类永存传递,一个个人类死亡。   直到最后一个人的笔刺入胸口,全世界仅存的一百三十七万九千四百三十二名人类,全都死在这满目疮痍的土地之上。   所有的笔都消失了,包括谭修远胸口的那只,它们化为点点星光汇聚在一起,朝着上方飘去,虚空之上,出现了一个男人。   那个人,沈岭竹熟悉至极。   穿着长款的风衣,内里是衬衫马甲,修长笔直的腿上蹬着一双马丁靴,高挺的鼻梁之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   所有的星光统统落入他的手上,囡囡想拦住,可那些光点好似只能看见,却摸不着。   这个世界的人一个不剩,可另一个世界的夜空却亮了几分,星辰闪耀着光辉,守护着这片相似而又不同的土地。   如果这世界上,有另一个人,他和你的出身相同,经历相同,你们有着同样的父母,同样的朋友,你们性格完全相同,样貌一模一样。   你遭遇了死亡,是否会愿意跨过世界,去救另一个你。   有五万人,给出了他们的回答。   五万,人类存活到最后的最强者,在生命的前一刻选择了自我了结,可没有人,会认为他们是自裁的懦夫。   “你是谁?”囡囡的眉头紧紧皱起,“这些东西,又是什么?”   男人微微笑了笑,看上去很温和,他脚下是血海尸山,他的语气却很平和,“一缕残魂罢了,阁下不用在意我。”   “如果有机会,我们还能再见面。”   男人的视线微微偏了偏,语气很轻的说了一声,“走了。”   那一瞬间,沈岭竹觉得男人在和自己对视,那句走了,也是跟他说的。   沈岭竹什么都没来得及看见,只察觉到了天地在崩塌便眼前一黑。   《噩梦之章》最终章完结,玩家存活:二十万零三千两百一十二,NPC存活:零。 第61章 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   沈岭竹猛地睁开眼睛, 入眼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如果不是能感觉到自己,他甚至会以为自己存在于一片虚无当中。   突然一排白色的字出现在他眼前, “海豚顶球训练已结束, 请安心等待其他表演者训练结束。”   所以,他这是通过了这一场的训练?   可是沈岭竹自问, 自己什么也没有做。   最开始他是扮演了谭修远, 但那也是按照谭修远的想法按部就班的进行。   后来,沈岭竹更是直接成为了一个旁观者。   游戏真的会这么善待它们眼中的NPC吗?   更何况, 那样真实的经历,让沈岭竹无法觉得是一场幻境。   那一切,就好像真实的发生过。   游戏, 会让他们知道这些吗。   沈岭竹觉得不会   在这片虚无当中, 他慢慢躺在地上,回忆起在那个时空所听到,看到的一切。   此时的头顶是一片漆黑,沈岭竹脑海里却只有星辰。   救星辰计划,按照谭修远的说法, 和最后终章时的场景。   沈岭竹猜测, 他们应该是献祭了自己, 进来了这边的世界。   他更有一种感觉, 他经历的不是游戏的安排, 而是救星辰计划的一环。   按照谭修远最后跟池星说过的话, 世界意识是受到人的影响的。   当人怀疑自身的真实性,从内心开始相信自己真的是一个NPC的时候。   世界意识就会脆弱得不堪一击。   假做真时, 真亦假, 人们自己都不在相信自己, 假的NPC也会变成真的。   带着黑框眼镜的一张脸闯进了沈岭竹的脑子里,衡鹏宇曾经反复强调不要认为是NPC。   之前沈岭竹就感觉他知道一点什么,现在更是认为衡鹏宇一定知道一点。   关于这个游戏,甚至关于救星辰计划。   脑海里杂乱的想了很多,最徘徊在脑子里的,存在感最高的,沈岭竹却强迫自己没有去多想。   那个出现在最后的男人,拥有着跟沈岭竹一模一样外貌的男人。   “叮咚!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临聘表演者今日训练结束!”   随着这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沈岭竹的眼前也亮了起来,他依然泡在水里。   环顾四周,水面上漂浮着七七八八个头骨,而原本应该头顶着它们的人已经不见了。   沈岭竹睁眼最早,眼睛很尖的注意到有一个人身体如石沉大海一样沉了下去。   他头上的头骨,漂浮在了水面上。   来时的三十六个人,此时已经只剩下二十四人了。   而且还活着的每个人脸上都不太好看,除了千河。   千河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熟知他的沈岭竹却看出来他眼神中的困惑。   似乎遇到了什么很想不明白的事情,望向沈岭竹的眼神有些呆呆的。   大豹面无表情的踩着水面踏冰而行,声音冷淡的说道:“今天的顶球训练结束了,跟我来。”   “什么顶球训练,”水里的人你望我我望你,有人小声的吐槽道:“根本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入幻境里面去了。”   大豹没有理会身后的人说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它走过的地方水凝结成冰,如履平地一般,但没有人敢跟在它身后,都是默默的在水里往岸边游去。   此时却有一个人干脆利落的翻身上了冰面,还不忘拉上水里的另一个人。   沈岭竹捏了捏千河的手,温声问道:“冷不冷?”   千河摇了摇头,发梢湿漉漉的往下滴水,几缕黑发贴在脸颊。   发丝乌黑湿透,越发衬得皮肤白皙胜雪。   大豹视线的余光扫过两人,又面无表情的继续往前走。   千河脸上虽然没有担忧,但还是问道:“我们上来没事?”   “在水里泡久了不好。”沈岭竹摸了摸他的脸,带走了几滴水珠。   千河看了他一眼,总感觉面前这个人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很细微的感觉,他也说不出来具体的。   两个人跟在大豹身后走,比在水池子里游着的人速度要快上几分。   很快,千河就感觉到沈岭竹将他拉上来这个决定再好不过了。   因为有人吐了,就吐在水里。   “呕……呕!…”浓烈刺鼻的酸味混着水面上混在水里的黄绿色的呕吐物迅速发散。   他身旁的人惊得猛地往旁边游,但最近的那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沾染了一点。   “哦草,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一个男人骂骂咧咧的说道。   五官几乎拧在一起了的女生也忍不住道:“就是啊,你有没有一点公德心啊!”   “这么多人在水里,你就直接吐在水里了?”   “妈的,想吐。”   “受不了了。”说着话的男人猛地往前游去,其他人也游得飞快。   这时候,走在冰面上的两个人身上或多或少的被投去了羡慕的眼神。   “对不起对不起,”呕吐的人连连道歉,他眉头紧紧皱着,嘴角死命的向下撇着,显然也被恶心得够呛。   “在刚刚的那个幻境里面,我生吃了一盘蛆虫。”   沈岭竹偏过头看了他一眼,这个人的话更加映照了他的猜想。   他经历的那一切,不是游戏安排的。   从幻境里面清醒过来时,大部分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恶心和恐惧感居多。   唯一的例外,就是…   沈岭竹将身边的人更紧的揽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暖着他,唯一的例外就是千河。   千河抿了抿唇,耳根子通红,却乖顺的被沈岭竹带着走,一点抗拒或者推开的的举动都没有。   乖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对他做些更过分的事情。   一路上,沈岭竹都将人半搂着,在所有人和玩家都在的走廊上,也有些旁若无人的亲密。   高大俊美的男人微微低着头,贴近矮一些的漂亮少年耳边跟他说话:   “宝宝,刚刚你在幻境中经历了什么?”   千河原本在水里泡得有些发白的脸色此刻已经有些微微泛着浅粉。   像盛开的桃花,将花瓣碾碎了,汁水揉进了他白嫩的脸颊。   他眨巴眨巴眼睛,眼神有些游离,幻境的内容千河觉得有些不对劲。   在看到出来时大家的脸色,和听到那个人说过的话之后,更是觉得不太对。   此刻周围全是人和玩家,他只能小声说了一句:“没什么。”   他的幻境,在这场恶劣的随时都会死人的游戏当中,更像是一场美梦。   梦里有一只很大很大的白虎,带着他上窜下跳的疯玩。   体型哪怕缩小了也有一间房子那么大的白虎,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将它身边趴着睡觉的,像猫崽那么大的白虎崽崽戳倒,让白虎崽崽咕噜咕噜的在地上翻几个转。   然后看着小虎崽转得晕乎乎的,四只爪爪脚底打滑的跑过来打自己。   而千河,就是那只被逗的白虎崽崽。   沈岭竹也明白不能多说,看着千河的表情,捏了捏他的脸,没有再问。   大豹将一行人送进了笼子里,关上了大门。   而从方才走廊上的光线判断,此时应该已经是晚上了。   沈岭竹闭上眼睛,静静的等待时间过去。   房间里面阴暗潮湿,混杂着血腥味和隐隐的尿|骚|味,而他们所呆着的笼子,更是狭小逼仄。   他们就像是等待被贩卖的动物一般,毫无尊严的被锁在这铁笼之中。   沈岭竹笼子右下角的小水滩又出现了一只猩红的眼。   眼睛一闪而过之后,慢慢的,有黑影逐渐从水滩之中往外爬。   漆黑阴冷的环境,成了黑影最好的掩体。   “喂,你们睡了吗?”寂静无声的房间,突然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   已经从水坑之中冒出一小团的黑影无声无息的又缩了回去。   “我们真的要在这里等着副本结束吗?”那人说道:“要不我们试着逃吧?”   有人嗤笑一声:“逃?怎么逃?”   “你先想办法打开这个笼子再说,你有钥匙吗?”   最开始说话的人嘿嘿一笑:“不用打开啊,我可以出来。”   沈岭竹抬眼看过去,优秀的夜视能力让他清楚的看见那个人的动作。   狭小的仅仅能通过手指的缝隙处,男人的手掌率先伸了过去。   这不算特别,有些骨头软的确实能做到竖着将手掌伸出去。   但很快,男人的特别之处就展现了出来。   他的手臂软得似乎是一滩流动的液体一般,可以随意拉伸,竟然直接伸长成薄薄的一片,从缝隙中钻了出去。   很快,他整个人就这样出去了。   他身边的两个人都看惊了,可还是有人忍不住阴阳怪气的说道,“这样只有你一个人能出的去。”   “我看啊,要逃也是你自己抛下我们逃跑吧。”   说这话的人双手抱着胸,脸上的表情很不屑,站在道德的制高点,高高在上的攻击着另一个人。   “我看有些人,就是萝卜要见死不救的跑掉,走之前还要假模假样的问一下要不要一起逃。”   “我们这么多人的命啊,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   在处处危险的游戏场中,根本没有要背负起其他人生命的道理。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可此刻,大家都在沉默,或许心里也在想着,若是能借此让那个人出去给他们偷到钥匙放他们出来,便是更好。   反正,他们也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就在这时,男人憨厚的嘿嘿一笑,看上去一点都不在意那个人讽刺,而且热情真诚的说道:“我还可以让其他人出去啊。”   “不过一天最多只能用三次。”   嘲讽的顿时瞪大了眼睛,迫不及待的说道:“快快快,快让我出去。”   男人毫不在意他刚刚的话,很好脾气的点头。   他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滴了一滴血在那人手上,“你试试,应该可以了。”   那人尝试性的伸手去缝隙,轻而易举的出来了。   “还有人要跟我一起逃吗?”男人问道。   “不行,你不能今晚出去,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你得留下来,让所有人逃出去了再走。”   坐在中间的大肚子的中年男人艰难的站起身来,义正言辞的说道。 第62章 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   一天最多用三次的技能, 男人自己用了一次,给嘲讽他的人用了一次,只剩下最后一次了。   在决定人选的时候, 坐在中间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却在这时提出了要男人留下来。   “你出去了, 剩下的这些人怎么办,”中年男人说得铮铮有词, “你不能弃这么多人于不顾吧。”   “要我说, 你就应该留下来,每天晚上送三个人出去。”   男人挠了挠头, 竟然也没有反驳,憨厚一笑,说道:“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那我就先送你们两个出去吧。”   说着, 他又咬破了一根手指,在中年男人强忍兴奋得有些扭曲的表情中,将那滴血滴在了男人的手指上。   一滴血落在手上,不是滑落,而是飞速的融进了皮肤里面, 而中年男人也发现自己身体的奇妙变化。   他想让哪里变长变细, 哪里就能变长变细。   两个人的动作太快, 还没等其他人提出异议, 便在眨眼间完成了整个过程, 事已至此, 再多说什么也是无用。   房间里的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个人走到大门前。   房门也是被锁上的,但底下有一条小小的门缝, 隐隐透着一点点暗淡的光。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另一个人试图将手从门缝里伸出去, 被中年男人阻止了,“你这样怎样行,要先让头伸出去,用眼睛看到外面的情况再做决定啊。”   那人一听顿时像是受到了启发,他平躺在地上,头靠着门,先是几缕发丝穿过门缝,然后便是堪称诡异惊悚的一幕。   他的整个头变得像薄薄的一张纸一般,五官像是被印在纸上,或者说印在纸一样的脸皮上,而他脖子以下的位置,仍然是有骨有肉,丰满的一个人。   就像是一个人头上顶着一张肉色的纸片,惊悚异常。   那人慢慢的将头伸出去,先是额头,眉毛,最后是两双眼睛。   被压扁似的镶嵌在纸上的两双眼睛转了转,从他的视角看上去,只能看见走廊上微弱的灯光,空荡荡的走廊什么也没有。   白天喧闹繁忙的走廊安静了下来,那些分布在走廊两边的房门也关上的。   他见没什么问题,身体也慢慢跟着从门缝下面滑了出去,薄薄的一张纸片一样的人,像充气一样慢慢变得有血有肉起来。   中年男人见他直接出去了,便明白外面没有什么异常,这才从门缝下面钻了出去。   刚站直了身子,就看见那个人身后出现的一双猩红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是一只硕大无比的老鼠。   中年男人甚至没有提醒那个人一声,直接调头就跑。   他没有看到,自己的头上,有一只眼睛正盯着所发生的一切。   “哎,你跑什么啊?”那人在后面问道,后知后觉的,他慢慢转过了身。   他看到的,是长长的胡须和一张长满尖牙的血盆大口。   一双又一双在黑夜里看起来泛着红光的眼睛在看似漆黑空荡的走廊里亮了起来,数十只老鼠直接围着那个人,低头活生生的开始啃食他。   眼球被尖牙戳爆,汁水在口中爆开,坚硬的头骨被咬碎,连带着头皮上的头发一起被咀嚼吞进肚子里。   男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几声,感受着自己身体被啃食的痛苦,在头骨被咬碎脑花被吸出时彻底没了气息。   脑花被吸出脑骨,耳朵被咬下嘎嘣嘎巴的嚼。   心脏被扯出来,还温热的心脏被老鼠满意的吃进肚子里。   他的身体被分食殆尽,老鼠吃到兴奋时,整个走廊都是“吱吱吱”的叫声。   一个人很快就被十几只巨大的老鼠吃完,它们抬起头,胡须上沾满了血迹,目光幽幽的放在了疯狂往走廊另一端逃跑的人。   中年男人速度几乎拉到了他的极限,跑得气喘吁吁的,他试图去打开两边的房门,可是没有一扇门能够打开,也没有一扇门能够像关他们的门一样从门缝进去或是出来。   关着NPC的房间在走廊的中段,中年男人逃跑的方向是走廊的另一边。   白天他们被狮子和海豹带着去过走廊的一端,那一端没有出口,只有一个奇怪的会变化的房间。   所以现在,他逃跑的方向是笔直走廊的另外一个方向。   很快,他跑到了走廊的尽头,那是一扇非常多反复花纹金属质感的巨大无比的门。   中年男人吃力的推开了那一扇门,眼前的一切,让他几乎僵硬在了原地。   里面不是他所预想的出口,而是一个大而华丽的场地。   五彩的圆顶倒扣在头顶,几个巨大的圆柱撑起了它,场地中间是一个铺着红色地毯的舞台,最让他惊恐的,是呈环形的庞大的看台。   看台上面座无虚席,场面热闹无比,欢呼声和喝彩声不绝于耳。   而现在,看台上的观众不约而同的转过了头,目光幽幽的落在了他身上。   欢闹的环境,一下变得死一样的寂静。   寂静得男人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一声快过一声,一声响过一声,几乎要跳出了他的嗓子眼。   被成千上万的恐怖怪异的玩家注视着,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中年男人在游戏登录之前,也是一名身价上亿的老板,平时身居高位惯了,习惯了被阿谀奉承,而此刻,他的裤子慢慢湿润了。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极速的后退,整个人变得像纸片一样薄,贴着墙皮猛得往后退。   他几乎是紧紧扒着墙面像是风吹过带走一张纸片一样的在动。   只不过速度极快,中年男人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发现自己越来越小,可是他却说不出话来。   他的表情惊恐到了极点,五官被极限压缩,几乎看上去已经达到了扭曲的程度。   如果说之前的他还有人形立牌那么大,那现在,他甚至比成年人的手掌还要小。   走廊上原本追着人的老鼠困惑的看着空空如也的走廊,“老大,人呢?”   “是不是被表演厅里面的玩家吃掉了?”   一只稍微小上一点的老鼠用爪子捋了捋血红的胡须,抖掉了上面的几滴血珠,“不应该啊,这里都是有规矩的,来看表演的玩家不能随便吃NPC。”   它们在走廊上转来转去,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侧的墙上,墙面的最顶端有一张小纸片正在快速的移动。   巴掌大的纸片,嗖的一下顺着缝隙滑进了房间里面。   它实在是太小了,像是一张可爱的剪纸,有着短短的手和短短的脚,圆圆的脑袋上有着比黑豆大不了多少的眼睛。   如同一张孩子随意剪出来的纸娃娃。   但如果仔细看,便能看出它小小的眼睛里浓浓的恐惧。   纸娃娃的头上,有一只不被人看见的手,手指之上缠绕着几根透明的丝线,一只连接在纸娃娃的身上。   那只手一动,丝线就带着纸娃娃动了起来。   只见纸娃娃小心翼翼的贴着墙面走着,它太小了,这个房间又足够的昏暗,这里的环境成了它最好的掩体。   它被回收进了男人的手中,被不动声色的装进了衣袖里。   黑夜之下的笼子里,男人盘腿坐在其中,身体微微靠着笼子,无声的勾了勾唇。   这里,真的是太好了。   他的技能确实能让人拥有随意改变身体的能力,但是他没有说的是,那个人同时也会被他操控。   技能:傀儡的馈赠。   以血为契,与一人签订契约,将其变为傀儡,可以操纵该人的身体,不可操纵傀儡使用傀儡的技能,在关键时候,傀儡可替代主人死亡。   (该技能需要心甘情愿接受使用技能之人的血方可生效。)   男人将自己的身体极力的往后靠,用黑暗来掩藏他嘴角的笑意。   原本他还在发愁,怎么能让人心甘情愿的与他签订契约,可来到这个副本,看到这个笼子,他就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如果操作得当,他能在这个副本当中得到数量客观的傀儡。   一个傀儡,就是一条命,就是一次存活的机会。   而男人更是发现,出了这个房间,外面的声音里面根本听不见,男人将头埋进膝盖中,肩膀微不可察的抖动着。   埋在膝盖的脸上,是咧开的嘴角,疯狂的眼神,他从内心发出了一声叹息。   这里真的是,太妙了。   “外面太安静了,也不知道他们逃出去了没有。”试图从外面的声音听出点什么的女人泄气的撇了撇嘴,忍不住抱怨道:“真是的,就这么跑了,也不说给我们报个信。”   “人跑都跑了,怎么可能还会回来。”坐在她不远处的女人嗤笑了一声,“希望他们倒是跑出去了吧。”   “喂,你真的不想跟他们一起跑?”那个女人朝着男人的方向开口问道。   男人老实巴交的笑了笑,颇为诚恳的说道:“逃命我肯定也想的,但是你们被关在这里,我又有办法救你们出去,如果我一个人跑到了,良心会不安的。”   “大家都是同胞啊...”   他语气颇为落寞,“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这种时候,我们更加应该互相帮助才是。”   问话的那个女人哑口无言,默默的偏了一下方向。   男人像是后知后觉的发现了房间里面沉默的气氛,挠了挠头,自然的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们可以叫我王强。”   他嘿嘿的笑了笑,配上他的名字,看上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有些讲义气的小伙子。   而无人知道,王强的衣袖里,藏着一个惊恐的在内心崩溃求饶的男人。 第63章 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   “起来了!起来了!”尖锐的声音伴随着从门口照进来的光线, 惊醒了房间里的所有人。   说惊醒或许有些不对,因为房间里的人大多都一夜没睡。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长相酷似大象的玩家,唯一让人觉得不堪入目, 恶心怪异的, 是它脸上没有那大象独有鼻子,而是一个人类的鼻子。   鼻子两边, 则是长长的白色象牙。   它宽大的扇形耳朵不耐烦的扇动着, 语气厌恶无比的说道:“你们这些垃圾,渣滓, 蛀虫,这都几点了还睡。”   “今天你们的训练,将由我, 高贵的象白牙驯兽师指导。”   沈岭竹的视线在它那张长着人鼻子的象脸上扫过, 眼神有些微妙的从它的两根长长的象牙上多停留了两秒。   象白牙掏出了那把特别的钥匙,钥匙分化成几十把,打开了关着众人的笼子。   “偷藏钥匙是什么下场,你们都知道,”象白牙似笑非笑的说道:“如果被我发现了, 哼哼。”   “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众人从笼子当中出来, 钥匙又回到了象白牙的手中, 它假模假样的数了数, 目光阴恻恻的扫过每一个人, 直到房间里面的气氛凝固成冰,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个时。   象白牙才道:“跟着我出来。”   它没有强调顺序,规则之类的话, 沈岭竹走得不快, 还蹲下了系了黑色马丁靴的鞋带。   千河的笼子本就在他后面一个, 见他突然停下,困惑的看了他一眼。   沈岭竹没有起身,在千河站在他身边时捏了捏千河的脚踝,轻轻拍了拍他的脚后颈,什么也没说。   千河抿了抿唇,不太开心的样子,但还是依照这他的意思继续往前走。   而沈岭竹顺理成章的,来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在他跟着队伍走出这个房间时,好似顺手一般,半侧着身反手关上了门。   直到所有人都走出来以后象白牙才转身带着一众人走,也看到了沈岭竹的举动,并没有说什么。   只是嘴上不停的说着NPC都是渣滓,是蛀虫,是长相恶心的垃圾。   它夸张的使劲耸了耸它脸上格格不入的人类的鼻子,深吸了一口气又像是被恶心到了一半呕了一声。   “你们这些下水道里的臭虫,真的是太臭了,和你们走在一起我都觉得恶心,闻到你们的味道,我都反胃,想吐。”   它得意洋洋的扇动着耳朵,“看看我漂亮的象牙,多么流畅的线条,多么白亮的颜色,味道又是何等的清新。”   一群人就在它的咒骂声和对自己象牙的夸赞声当中沿着熟悉的路线,来到了熟悉的房间门口。   而沈岭竹在路上,却一直在想那个房门。   他确定他是关上了的,甚至听见了那个锁咔哒的声音,可是在沈岭竹伸手去推的时候,门的的确确开了一条缝。   沈岭竹心里惊讶,但动作很快的带上了门,他的身体微微挡在门前,门缝又极小,应当是没有被发现的。   他原本只是想看看这个门的门锁情况,可万万没有想到,那扇关着他们的房门的门锁只是一个摆设。   也就是只要被锁在笼子里的人有办法从笼子当中出来,就能直接推开那扇门离开。   真正关着他们的大门,应当不是铁笼,也不是那扇形同虚设的门。   是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   他们要如何从这个满是玩家的乐园逃出去。   一开始他们的想法就想叉了,这本就不是一个游戏副本,因为这不是玩家的游戏。   更加形象的解释,这些玩家只是在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上班而已。   对他们NPC做出的种种,都只是它们的工作,并不是它们的游戏内容。   从他们踏入这里开始,听到的就只有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的园规。   “一、请刻苦训练,争取早日成为一名出色的表演家。”   “二、不得私自外逃,外逃者:死。”   “三、为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赚取更多更多的金币吧!”   从这三点园规来看,没有哪一点对他们逃离这里有帮助,第一点成为出色的表演家,出色代表着能挣更多的金币,更加不可能离开千金笑,后面两句园规基本是可以忽视的无效内容。   象白牙推开房间的门,打断了沈岭竹的思绪,眼前的房间里面,不再是昨天离开时的汪洋大海,而是有着可怕温度,甚至隐隐在咕嘟咕嘟沸腾的火红岩浆。   房间的门内两侧有两个黑色的像是某种岩石雕刻而成的阶梯,顺着阶梯上去,就是一个目测大约四五十米的高台。   两个阶梯,两边各有一个高台,高台之间能看到两根细长的绳索。   绳索之下,便是滚滚熔岩。   就是站在门口没有走进去,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气,若是不幸从绳索上面掉下去,怕是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直接化为肉汤了。   而象白牙站在门口,语气兴奋的邀请他们进去,“今天,我们的训练内容是,大象骑自行车跨越岩浆。”   “跟我一起,走上这边的高台吧。”   它偏过头,目光诡异的看着众人,“不进来的,死哦。”   说罢,象白牙就一步一步的率先走上了左手边的阶梯,众人只能跟在它身后,一同上了阶梯。   高台之上入眼是一个自行车,自行车的车轮做了一些特殊处理,具有一个细小的凹槽,是为了能让自行车在绳索上前行。   站在高台之上,就算不低头也能感觉到滚滚热气扑面,若是一低头,便能看见脚下火红滚烫的岩浆。   几乎让人觉得天旋地转,腿肚子不停的发抖。   因为藏了钥匙而脚踝受伤,拖着受伤的残腿的男人腿一哆嗦,直接软倒在高台上,看着脚下的岩浆,止不住的摇头。   “会死的,一定会死的,”男人神情隐隐有些崩溃,“我的腿这样,一定会死的啊。”   没有人有心情安慰他,此刻看着脚下的热浪浓岩,每个人心情都很压抑。   就算是因为等级身体素质变强了,有技能,但他们依旧还是肉体凡胎,落进上千度的岩浆当中,只有融为肉汤的结果,而骑自行车走绳索这样的情况下,谁能保证自己不掉下去。   “那么,谁来当第一个骑自行车的人呢?”象白牙的目光扫过众人,被它看到的人都忍不住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它古怪的笑了笑,耳朵一扇,瘫软在地上的男人下一秒出现在了自行车车座上。   “就由你先开始吧?”象白牙语气愉悦的问道。   男人坐在车座上疯狂的挣扎摇头,泪水和鼻涕糊了满脸,“不行!!”   “我不要第一个,让我下去,让我下去!!”   男人疯狂的大叫着:“求你了,求你了,让我下去吧,我求你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要看见他死在岩浆里面时,象白牙说话了,“放你下去,不行,但是...”   它故意拖慢了语速,在男人紧张的眼神当中拖足了时间才慢慢悠悠的说道:“我可以给你减轻一点难度。”   随着它的话语落下,男人屁|股下面的自行车变成了四轮,原本吊在两座高台之间相隔甚远的两根绳子也变成得有两个前轮那么近。   自行车的两个前轮上的凹槽,都对准了绳子。   在前后四个轮子都有凹槽,绳子为两根的情况下,骑高空自行车跨越岩浆这件事看上去就没那么可怕了。   虽然依旧可怕,但不再是看上去必死的结局。   男人在一瞬间欣喜若狂,“谢谢,谢谢,真的谢谢你。”   他的腿依旧发抖,但是已经敢将两只手放在车龙头上面,做好了掌握方向前进的准备了。   “别谢。”象白牙笑着说道:“这都是有条件的。”   男人一愣,“什么条件?”   “你们这些臭虫,真的太肮脏,太恶心了,”象白牙眼神厌恶的看向他们,“我只有忍着臭味和你们相处。”   “为了我的鼻子,我愿意给你们安上象牙。”   象白牙看上去似乎是忍痛做出了这个决定,“只要你们接受在鼻子两边安上象牙,你们就可以骑四轮的自行车跨越岩浆。”   “如果不接受。”   象白牙笑了笑,“那么很抱歉,我对臭虫,也没什么同情心。”   “几只臭虫而已,死了就死了。”   男人的视线落在了它的象牙上,这样的两根象牙,装在自己脸上...   疼不疼的就先不说,恶心怪异,以后没有办法再见人了。   象白牙看向众人,“我只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考虑,想清楚了,就告诉我最终的决定。”   “等到第一个人开始之后,你们再想要反悔,那可不行。”   象白牙在一片沉默之中自顾自的读秒数着时间,“60、59、58、....”   随着它的话,男人屁|股下面的自行车一秒一个样子,不停的在正常自行车和四轮自行车之间来回改变着样子。   “8、7、6、5..”   “我愿意!”男人猛地闭上了眼睛,咬牙切齿的同意了。   丑和怪异,总好过死了。   坐在这自行车上,看着脚下的岩浆,感受着一阵一阵扑面而来的滚烫热意,身上不停流出的热汗。   男人真的做不到有骨气的说不愿意。   最后倒计时结束之前,有七个人选择了安装象牙,其中本身就身上带伤的有三个人。   象白牙满意的笑起来,它的笑声很诡异,听上去让人心里发慌。   “恭喜你们选择了正确的方向,这脚下的岩浆可是足足有一千六百度哦。”   它的视线扫过同意的七个人,语气幽幽的说道:“可是我只有我自己的两根象牙啊,要去哪里给你们装呢?” 第64章 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   黑云笼罩在眼前, 世界一片漆黑,太安静了,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突然, 男人感觉到自己的皮肤贴着什么冰凉的东西, 很凉,像冬天从冰箱拿出来的啤酒罐表面。   那东西划过的地方, 他的身上都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男人的头有些昏沉,反应隐隐有些迟钝   是梦吗?还是什么, 他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睡觉之前,自己在干嘛来着?   身上冰冰凉凉的东西还在不断游走, 突然它停下了, 那东西好像是片状的,此时立了起来,在停住的位置轻轻点了点。   下一秒,男人感觉有什么液体在流出,后知后觉的, 他感觉到了疼痛。   一阵尖锐的剧烈疼痛传来, 可他分不清, 到底是哪里在痛, 更加钻心刺骨的疼痛袭来, 男人猛地惨叫一声。   太痛了, 就像是有刀在割他的皮肉,有手扒开他的皮肉肌理, 用电钻在打磨他的骨头。   男人撕心裂肺的惨叫着, 整个世界好似都是他的惨叫声, 他什么都看不到,却能感觉到疼痛。   他想逃,可是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很沉,就像是灌入了铅一般。   漫长的疼痛折磨之下,男人早就被泪和鼻涕糊了满脸,汗水打湿了他的衣服,他感觉自己快要麻木了,就像案板上的肉一样。   只有偶尔因为尖锐疼痛席卷而剧烈喘息的胸膛能证明他还活着。   脸上传来钝钝的疼痛,有人在割破他的脸皮,那种钝痛就像是钝刀子割肉,疼痛不尖锐但绵长。   他的脸上似乎被割开了两个洞,有什么坚硬的东西被塞了进去,细小的似乎是针一样的扎破他的脸皮,牵引着线来来回回。   有人在黑暗中发出一声满意的赞叹,男人似乎听见谁说太美了。   他醒了。   在沈岭竹看来,似乎是短短的几秒钟,骑在自行车车座上的男人脸上就突然多出了两根白色的尖牙似的骨头。   象牙很长,几乎有人小臂那样长,顶端尖尖的,看上去整体很光滑,像是被细细的打磨过。   可是太白了,如果说大象象牙的白是一种莹润的白,插在男人脸上的象牙则是一种惨白,死白色一样。   长长的象牙出现在男人脸上,他看不见自己的脸具体是什么样子,只能看见从脸上支出来的惨白的象牙。   但是他能看见,其他人的脸。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呢,七个人脸上同时出现了象牙,说是插在鼻子旁边,其实更像在嘴侧的两边脸颊。   两边脸颊上都被挖去了一块圆形的皮肉,看得出来下刀的人刀工很好,完完整整弧度完美的一个圆,插入象牙的根|部,用针线缝合起来,密密麻麻的黑色棉线围着那一圈交织。   最关键的是,脸皮根本承担不起象牙的重量,被象牙坠着的力道拉扯着,眼眶下面的脸皮已经被扯得分离,能看见内里鲜红的肌理。   鼻子上的皮肉也跟在被坠着拉扯,上嘴唇被扯落它原本的位置,险险遮住了一点下牙,肉红色的下牙牙龈露出来。   这张脸,光是看到就能引起生理上的不适,男人颤抖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了同样松松垮垮的脸皮。   他惊叫了一声,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其他人的表情也不好看,其中一个女人手指哆嗦着靠近自己的脸,沉重的像是灌入了铅,又颤抖得如同轻飘飘被风吹着的落叶。   终于,她摸到了,她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身体慢慢软倒,终于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脸哭了出来。   她哭得声音不大,噫噫呜呜的,细小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像是被雨滴打落的柔弱蝴蝶,无助惶然的扇动翅膀。   看上去很是惹人怜爱的少女,可她慢慢抬起头去看骑自行车的男人时,露出了一张恐怖惊悚的脸。   在极度的震惊后悔以及恶心之下,他们甚至没来得及深思自己曾感受过的疼痛。   实在是那痛太像一场梦,在睁眼时就已经淡忘了,而自己面容的改变,是实打实的真实可怕。   与他们的反应相比,象白牙笑得几乎合不拢嘴,心情颇好的现在他们身边,使劲夸赞着他们的美丽。   “这么漂亮的象牙,让你们每个人都好看了十分,”象白牙摇了摇头,语气夸张的说道:“是一百分!!”   “好了,快骑上自行车跨越绳索啊!”   象白牙说着,朝坐在自行车前面的男人一笑:“你是想自己过去,还是我推你过去?”   男人疯狂的摇摇头,两根长长的象牙左摇右晃,连带着脸皮都在摇摆。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他说着,将手搭上了自行车的把手上。   四轮的自行车给了他一点安全感,男人嘴里不停的说着我自己来,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他咬了咬牙,一踩踏板提心吊胆的上了绳索。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在几十米的高空之上,男人和自行车的身影是如此渺小,而他的身下是不停翻滚的上千度的岩浆。   自行车的车轮上带有凹槽,又是四轮的,骑在绳索上比男人想象中要稳。   一百米长的高空绳索,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走完。   男人平平安安的停在了另外一端的高台之上。   而在他下了自行车站上高台以后,他面前的自行车消失了,出现在了众多人这边。   男人平安到达这一点让剩余几个接受了象牙改造的人心里也好受了一些。   虽然模样恐怖怪异,但是至少能活着。   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走上自行车,一个接一个的停在了另一端的高台。   剩下的,就轮到没有接收象牙改造的十七个人了。   象白牙厌恶的耸了耸鼻子,“太臭了,真的太臭了你们。”   “一群恶心的,肮脏的蛀虫,下水道里的臭虫。”   “赶快给我上自行车上去!”   它说着,一个人顿时就出现在了自行车车座上。   从他惊恐的神情当中,不难看出这个举动不是他自愿的。   “我只给十秒,要么你自己骑,要么,我直接推。”象白牙不给过多的心里挣扎的时间,撂下这句话之后就开始读秒。   十秒钟的倒计时仿佛成了催命符,一秒一秒的都沉甸甸的压在那个人身上。   在最后三秒的时候,他强忍着恐惧,踩了上去。   他拼命的让自己不要低下头去看,越看越恐惧,努力的用两只手去掌握平衡。   一根绳索很细,风轻轻一吹,整个绳子都在摇晃。   他哆哆嗦嗦的拼命控制方向,可是在下一阵风吹来之时,自行车摇晃了。   自行车落进了岩浆当中,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看见一股浓烟,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车座、车轮、零件,什么都没有,只能看见翻滚涌动的岩浆。   一只手抓住绳索的男人眼睁睁看着自行车掉下去,又眼睁睁看着铁和橡胶打制的自行车在两秒就融化得无影无踪。   如果掉下去的是他……   尸体恐怕连骨灰都不会有机会找到吧。   越想越腿软,可他只能艰难的将自己的腿搭上绳子,以树袋熊的方式慢慢度过去。   可在这时候,绳子却剧烈摇晃起来。   他惊恐的看见,象白牙正在笑容满面的用手不停的拨弄着绳子。   “都说了,今天训练的是大象骑自行车横跨岩浆,你这只肮脏的臭虫,居然敢作弊。”   象白牙疯狂的摇晃着绳索,可那人抓得很紧,整个人死死的挂在上面。   艰难的一点一点向着另一端的高台爬去。   近了,越来越近了。   只差一点,就差一点点了。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高台,心极速跳动着,脸上不由得慢慢出现了浅淡的笑容。   突然手上传了尖锐的疼痛,滚烫的火焰从他手下的绳索冒出。   剧痛之下,他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整个人,无声无息的掉进了岩浆当中。   所有人只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他便再也没了气息。   而一旁的象白牙却满意的舔了舔嘴巴,像是好好的饱餐了一顿。   场面寂静,静得能听见几十米之下的岩浆咕噜咕噜翻滚沸腾的声音。   好似溺亡的人发不出来的哀鸣。   象白牙却已经迫不及待的,让下一个人上了自行车。   “你们这些臭虫啊,宽宏大量又仁慈无比的象大爷愿意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象白牙倨傲的说道:“你们后悔了愿意接受漂亮的象牙的,可以随时告诉我。”   它笑着看向自行车上的女人,“你愿意吗?”   女人打了一个哆嗦,想起来那些人恐怖恶心的脸。   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顶着那样的脸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她缓慢但坚定的摇了摇头,在绳索的中途像断了线的风筝一下极速的坠落下去。   掉进岩浆前一秒,她闭上了眼睛。   出乎象白牙意外的,接连三个人的死亡都没有让剩下的一个人同意象牙改造。   它不死心的又看了看哆哆嗦嗦像是下一秒就要晕倒的女人,在自行车启动的前一秒问道:“你后悔的话,现在还来得及。”   王年年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谁要变得那么丑啊。”   她声音很小,不敢让象白牙听见,可她低估了玩家的听力。   象白牙冷哼一声,决定一会让风再吹得打一点,这个该死的女人掉下去以后,它一定会慢慢消化。   沈岭竹也看向了王年年,这个自称运气很好的女人。   在众人的目光之下,王年年颤颤巍巍的踩上了脚踏板。   她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哆嗦着,整个人像是绷得很紧的一根弦。   走过一段,这片空间就开始吹风,明明门紧闭着,窗户也没有,却就是吹起了一阵阵的冷风。   绳索在摇晃,自行车在上面摇摇欲坠,王年年吓得不停得尖叫。   “啊啊啊啊啊!!!救命!!!!”   所有人包括象白牙都已经预感到,她下一秒就会掉下去,无声无息的死在岩浆当中。   “别吹了啊!!!!”王年年的声音都喊出破音来了,自行车车头疯狂的摇晃着,她拼命的用两只手抓着把手控制方向。   要掉下去了。   这是所有人的想法,可是一分钟过去了,王年年还在自行车上大叫。   风似乎也不信邪的吹得更大了,王年年的叫声几乎划破房顶,泪水不要钱的掉。   站在高台上的人都能感觉到风,他们的衣摆被吹得猎猎作响。   在不少人惊得微微张开的嘴下,在象白牙目瞪口呆的眼神中,王年年在她的尖叫声到达高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千河微微侧过身,小声的跟沈岭竹说道:“我相信她运气很好了。”   沈岭竹目光幽深,轻微点了点头,“嗯。” 第65章 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   王年年成功站在另一端高台的时候, 象白牙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明明中途眼睁睁看着自行车在绳索上疯狂摇晃,硬生生就那么颤颤巍巍的平安达到了对岸。   不光它不信,在场的大部分人也不敢相信。   这个运气, 得是有多好才能做到这一点。   象白牙恨得牙痒痒, 可是在规则之下,它暂时拿王年年没有办法。   王年年之后, 象白牙又随手让一个人上了自行车。   已经过去的七个接受象牙改造的人, 加上死了的三个人,以及王年年。   还留在这边高台之上的人数也不多了, 十三个人之中,有沈岭竹,千河, 衡鹏宇, 王强,以及剩余沈岭竹叫不出名字的五女四男。   此时坐在自行车上的同样是个女人。   她的运气没有王年年那样好,但是她的异能是冰。   在自行车滑落之时,女人眼疾手快的抓住了绳索,她同样以树袋熊的方式攀爬过去。   但这一次, 在她的手冒出火焰之时, 厚厚的一层冰浇灭了它。   让女人成功渡过了绳索站上了高台。   之后的人一个一个上去, 中途死了一个男人。   又有一个人, 在坐上自行车时, 看着脚下仿佛地狱一样的熔岩, 崩溃的选择了接受象牙。   他脸上汗水大滴大滴的往下掉,落不到地上便被高热蒸发, 眼神颤抖着, 扶在自行车把手上的手都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脚下, 就是红得似流动的血的岩浆,他如果掉下去,他的身体就会成为其中的养料。   男人的声音有些颤抖,说话时脑海里还在不断的闪过画面。   接受了象牙改造的恐怖人脸和脚下的岩浆如同幻灯片一样来回切换。   “我,我,我,”他结结巴巴的,上下牙打着磕绊,“这个游戏不公平。”   已经等得不耐烦准备推的象白牙一听就笑了:“怎么不公平?”   “我,我不会骑自行车…”一个大男人说出这话的时候都快委屈得哭出来了,模样颇有些崩溃:“我不会骑啊,这怎么可能过得去。”   象白牙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好像是有些不公平。”   男人猛地睁大了眼睛,充满希望的看着它,“可以不骑吗?”   传进耳朵里的声音好似一盆凉水混着因为恶意而放进去的刀子传进了男人的耳朵里。   “那当然…”象白牙拖长了音调,在男人越来越亮的眼神中笑着说道:“当然是不行的啊。”   “我们这不是游戏啊,这是训练。”   它扬了扬自己的象牙,满怀恶意的说道:“你们曾经训练那些大象骑自行车的时候,让那些大象进行动物表演的时候,它们在之前有会自行车吗?”   “既然是训练,在这之前不会那不是很正常。”   男人面色惨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可是,可是…”   而象白牙已经开始十秒钟的倒计时了:“十、九…”   “我要接受象牙,”男人牙关紧咬,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我接受。”   说要以后,他颓然的用手捂住了脸。   恐怖丑陋的脸和活着,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活着。   又有多少人能像之前死的那个女人一样,坦然的面对死亡。   朦朦胧胧好似一场梦的痛楚过去,在外人看来仅仅一秒的时间,男人脸上就多出了长而白的象牙。   沈岭竹对那双象牙有一种很不好的想法,太白了,出现在人脸上的象牙都很白。   惨白色的象牙,与象白牙脸上的莹润白玉似的不同。   沈岭竹总觉得,那是人的骨头打磨而成的。   可那些人身上四肢都完好无损,并没有缺胳膊断腿的情况出现。   沈岭竹也只能告诉自己,可能是他想岔了,亦或是那是用其他死人的骨头打磨出来的。   男人的象牙坠着他的脸皮,随着自行车的自动,他的象牙他的脸皮也在上下晃动着。   眼睛下面的脸部皮肤已经脱离了眼眶露出血红的肉,脸颊上一圈圈密密麻麻的黑色棉线,好似恶心的黑色蚊虫爬在那里,咬住男人的皮肤。   让人根本不敢看第二眼的长相,换回了男人的命。   这里,本就没有公平可言。   沈岭竹感受到自己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禁锢了一秒,下一秒他就出现在了自行车车座上。   千河有点担忧的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暗自捏紧成拳。   谁知这时候,自行车下面却冒出了滚滚黑雾。   这雾气托着自行车向上,慢慢脱离绳索。   自行车越来越高,一米,两米…九米。   所有人也看清楚了那团黑雾的全貌,那是一个浑身湿淋淋的,不断有水往下滴,面色青紫浑身肿胀的恶鬼。   如同话本当中的水鬼一般。   而此时,它的肩膀上托举着自行车,沈岭竹稳稳的坐在自行车上。   气质出众眉眼凌厉的男人姿态悠闲的坐在自行车上,他的腿长而笔直,被黑色马丁靴包裹着的脚随意的踩在脚踏板上。   他的身下,是恭敬的恶鬼,恶鬼高大的身形一步步走在细长的绳索上,下面是滚滚赤红岩浆。   就如同这里是他的主场,闲庭信步一般走过这对别人来说索命的绳索。   这一幕,比王年年运气极好的跨越绳索还让所有人震惊。   “你赶快给我下来!”象白牙大声咒骂道:“我这是大象骑自行车跨越岩浆训练!!”   “你这只肮脏的恶心的臭虫!!”   沈岭竹轻笑一声,语气颇为客气有礼:“如您所见,我骑在自行车上。”   说出口的话却十足的气人。   他的的确确骑在自行车上,可那他妈自行车没有在绳索上。   近乎九米高的恶鬼恭恭敬敬的将他和自行车托举在肩膀上,脚步稳健得让肩膀上的人感受不到一点摇晃。   千河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他,听到他对象白牙的话无声的笑了笑。   犹如初雪消融,春色出现在这片大地,本来看着沈岭竹的王强猝不及防的就看到了这样的春色。   他一眨不眨的注视很难不被在意,千河面无表情的偏过头,冷冷的对上了他的眼神。   漂亮精致的少年面若冰雪,微微自然上扬的眼尾看人时显得格外有些冷漠轻视。   王强挠了挠头,朝着他露出了一个有些傻气的笑:“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觉得你真好看。”   好看到让人想要拥有,或是摧毁。   他语气真诚笑容憨厚,千河冷笑了一声,背对着他不再说话。   而此时,象白牙和沈岭竹的博弈还在继续。   沈岭竹的话象白牙挑不出毛病,规则是允许NPC用异能的,于是那根绳子剧烈的摇晃了起来。   可走在上面的恶鬼却每一步都走得极稳。   它本就是恶鬼,又不是实体,更形象的说,它只是贴着这根绳子在飘而已。   很快,那根绳子上冒出火焰,一根长达百米的火蛇出现在高空之上。   火焰越来越高,越来越凶猛,几乎成了一个数十米高的火墙。   可那恶鬼所过之处,火墙顿时熄灭。   恶鬼偏了偏头,似乎跟沈岭竹说了什么。   就见沈岭竹点了点头,在所有人的眼神下,恶鬼停下了脚步。   它转过头,整个头颅一百八十度旋转了一圈看向了象白牙,浑身湿答答的不断的往下滴着粘稠的水。   “煞笔,我是水鬼。”   一句话,六个字,让象白牙暴跳如雷,让在场的所有人僵硬了身体。   他怎么敢!?   这是所有人共同的想法。   “我要杀了你,”象白牙恶狠狠的看着沈岭竹,“我一定要吃了你!”   “嚼碎你的骨头,撕下你的皮肉,把你的每一滴血都喝干净。”   象白牙阴恻恻的威胁着,只见沈岭竹平淡的看了它一眼,突然笑了。   “抱歉,手下的鬼不太听话。”   “可是它已经是个死人了,”沈岭竹似模似样的想了想,“你死了多少年了?”   恶鬼浑浊的眼球转动了一下,“百年。”   “百年的话,恐怕已经吃不得了,过期食品这是。”沈岭竹轻笑着,满是遗憾的说着。   象白牙暴跳如雷的在高台上跺脚,整个高台都在轻微摇晃:“谁说要吃它了!!我要吃了你!!”   沈岭竹一只脚踩住恶鬼的肩膀,恶鬼转过头继续往前走。   而沈岭竹背对着象白牙,它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听见他低沉平静的声音。   他说:“那等你。”   沈岭竹甚至没有看向象白牙说这句话,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它,其中的轻蔑和漠视,可见一斑。   仍然留在高台的千河微微垂下眸子。   沈哥真的有哪里不一样了。   自从上次在水里出来以后,他的身上就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人还是那个人,只是似乎更加强势了。   沈岭竹被恶鬼放在另一端的高台之上,那边的所有人近距离的看着那只水鬼,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从它身上,他们感受到了威胁。   好在恶鬼很快就消失了,让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沈岭竹之后没多久,千河就上了自行车,在面对他的时候,暴躁至极的象白牙格外多了一份柔和。   绳索平稳得没有一丝晃动,千河骑个自行车不像是在绳子上,而且如履平地。   他下了自行车,脚步加快的扑进了沈岭竹怀里。   高大俊美的男人在他扑过来时就自然而然的张开了双手。   将人结结实实的抱了个满怀。   沈岭竹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问道:“怎么了?”   “害怕吗?”   千河闷在他怀里,默不作声的摇了摇头。   这个人还是他的沈哥,只是好像多了秘密。   他抬起头朝沈岭竹露出一个笑,眉眼弯弯的,很是漂亮。   “有点怕。” 第66章 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   终点这边的高台之上, 隐隐有些泾渭分明的感觉。   经历过象牙改造的人似乎是有些同病相怜的苦楚,七个人连同后来不会骑自行车反悔的男人,八个人站在一起, 似乎形成了一个小团体。   剩余的人当中, 又分成了两批,像是将沈岭竹和千河两个人独立在外了。   两个人在其他人眼中一个似乎过分的强和狂妄, 一个似乎特别受象白牙的偏爱。   训练已经过半, 在场的谁都看得出来绳索的平稳程度是象白牙掌握的。   它想让绳子平稳就平稳,想让绳子剧烈摇晃就摇晃, 更是能让绳子冒出火焰,让自行车掉了的人在灼烧中被迫松手。   可在千河过绳索的时候,那根细绳别说冒出火焰, 就是连抖都没有抖一下。   平稳得好似焊在路面的水泥地。   其他人嘴上没说, 心里却或多或少的有些异样。   而经历了象牙改造的人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脸上松垮的皮肉,长而尖锐的象牙,看着那边过绳索的人说不出来脸上是什么神情。   穿着浅蓝冬日长裙的女人抿了抿唇,她的脸皮被拉扯着整体下坠,上下颚需要很用力才能抿到脱离了下颚的嘴唇。   看着对面一个一个的过来, 如果有人掉下去, 她的眼神便平和, 若是那人成功度过了绳索, 女人变会不自觉的死死咬着唇。   她的嘴唇脱离, 被她咬住时被迫上抬, 已经脱离了面部的皮肉便会在嘴角两边如同中间被挂起来的肉一般堆积在两边,好似松松垮垮的肥肉。   时间一点点过去, 还在原来的高台没有过来的人已经不多了。   后面的人过绳索, 简直称得上各显神通,   除开那个曾经在火圈处暴露过自己异能的矮个子用土的男人,还有好几个人成功到达了另一端的高台。   衡鹏宇看着面前的细长绳索,已经脚下翻滚沸腾的岩浆,面不改色的踩动了自行车的脚踏板。   自行车行驶过中途,绳索开始摇晃时,衡鹏宇的手上出现了拳头大的一个英文单词。   “Bug”   他将bug卡在了自行车上,众人便看到,任凭绳索怎么摇晃,自行车就是不掉。   它甚至已经几乎快要四十五度倾斜了,仍然顽强的卡在绳索上面。   沈岭竹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三个字母,他记得衡鹏宇曾经在幸福农场时说过自己是个游戏策划。   bug这三个字母,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程序,衡鹏宇的技能或许跟他自己的职业有关系。   这应该也是他为什么会知道一些游戏真相的原因。   沈岭竹越来越觉得,每个人的技能或多或少都跟自己本来的身份有关。   千河曾经是神兽幼崽,所以觉醒的技能是神兽血脉。   衡鹏宇是游戏策划,技能也和这方面相关。   就好像…   好像技能并不是游戏带给他们的,而是游戏只在其中起到一个催化的作用。   沈岭竹的脑海里闪过那个世界终章的画面,以及最后出现了短短一分钟的男人。   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或者说,那个自己。   如果技能是他们本身就能拥有的,那沈岭竹自己,到底又是什么人呢。   脑海里思绪万千,绳索对面的自行车又坐上了新的人。   是憨厚的王强。   绳索剧烈摇晃时,王强的自行车掉了下去,他自行车掉下去的瞬间,在场数个人心情都紧张了起来。   不少人还指望着,让王强救他们出去。   王强以树袋熊的方式往前爬着,火焰不期而至。   他干脆利落的松开了手,整个人不断的往下面的岩浆当中落,而此时,他的手无限伸长,抓住了另一端高台。   王强的身体就像是放了气的气球,唰的一下,就飚回了高台之上。   在最后一个人到达这边高台以后,象白牙在瞬间来到了所有人面前。   此时还活着的,有八个接受了象牙改造的人,以及剩下没有接受象牙的十一个人。   象白牙露着一对长而尖锐的白牙笑眯眯的说道:“忘了告诉你们了。”   “今天只有这一项训练,所以训练时间会稍微长一点。”   “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是,骑着自行车回到对面去。”   象白牙咧了咧嘴:“骑回对面绳索不会有丝毫的晃动,但是需要所有人一起骑自行车。”   它语调突然激昂起来,颇为兴奋的样子:“这一次,要展现给观众们的,是大家的团结友爱!”   “是感人至深的同胞互助之情!”   伴随着它的话,绳索之前出现了一辆离谱的自行车。   它有十排轮子,一排有两个自行车车座,一辆长得能坐下20个人的自行车就这么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轮子一排有两个,左右两边一边各一个,严丝合缝的卡在两根绳索上面。   每个轮子上面都有凹槽,都正正好好的卡住绳子。   虽然这自行车诡异是诡异了一点,但看上去比之前的那些自行车都要安稳,给人十足的安全感。   十九个人一左一右的上了自行车,剩下的最后一排两个座位,就有人落了单。   王强坐在了最后面。   “我数三二一,大家一起骑。”衡鹏宇坐在了第一个,他旁边坐着的是一个不起眼的男人。   “三、”   “二、”   “一。”   随着他的话,所有人都同时踩下了脚踏板。   一开始还很不错,可是仅仅行驶了不到半分钟,变故突生。   一团火焰突然从男人的手臂自动燃烧起来,在他痛苦的叫声之下,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木柴燃烧的味道。   象白牙此刻漂浮在空中,笑眯眯的看着众人说道:“忘了说,你们身体里的东西我要取回来了。”   “毕竟等你们骑回去,今天的训练就结束了,我要是找不到我的东西了,那可怎么办。”   手臂自燃的男人痛苦的大叫,面容狰狞的问道:“你的什么东西?我根本没有拿过你的东西!”   “不,你拿了。”   男人的手臂上的皮肉被烧得开裂,露出皮肉之下的,却不是骨头,而且一块正在燃烧的木头。   “你的手骨,可是在你脸上啊”象白牙语气带着掩饰不住的笑:“为了让你能顺利完成一开始的训练。”   “我可是,非常好!心!的!将我珍藏的香木借给你啊!”   男人痛苦的呻吟着:“救我,求求你们救我。”   那手臂上的火焰隐隐有了往其他地方猫蔓延的趋势。   而此时,其他七个接受了象牙改造的人手臂纷纷开裂,露出了里面充当手臂骨的木头。   场面瞬间乱了,有些人还强撑着理智,咬牙坚持坐在座位上。   而此时,穿着浅蓝色冬日长裙的女人疯狂的尖叫一声:“凭什么!!”   “凭什么啊!!!”   她不甘心的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唇,手臂的剧痛让她面容扭曲至极。   “凭什么我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女人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死的还是我呢。”   她猛地伸手硬生生拔下了自己脸上被削成尖牙的手骨,粘稠的血液滴答滴答的往下掉。   她的脸上露出了两个圆形的血淋淋的洞,能通过破洞的脸皮看见里面血红色的肌肉纹理,甚至是上牙牙龈。   所有人都能看出她的精神几乎要到了快要崩溃的状况了。   而此时,所有人都在同一个自行车上。   但是很快,他们便发现那些象牙改造过的人身上的火焰不会沾染上其他人。   而那些人的挣扎扭动,也不会让自行车有一丝一毫的晃动。   坐在她身后的女人看向她的眼神有怜悯,手伸出去,试图安抚她,“别怕别怕,我的技能是冰系。”   她的手放在了冬裙女人冒出火焰的手臂上方,寒冷的严冰在女人的手臂上迅速蔓延。   然后又以更快的速度被融化。   冰系女人不信邪,又伸出手试了一次,冰再一次融化了。   这时耳边传来了象白牙的讥讽声:“没用的,这个火可不是之前绳子上的火。”   冬裙女人眼中的最后一点希望消散了,她抬起头,看向了冰系女人。   她松垮的脸皮,两个圆形的血窟窿不断的往在涌着血,从脸皮的破洞上能直接看到被血染红的牙龈。   这样的脸,直接闯进了冰系女人的眼中。   冬裙女人认真的看着她的瞳孔,突然笑了:“谢谢你,不用了。”   真丑啊她,在别人的眼里真的好丑。   凭什么啊,她真的好不甘心啊。   女人猛地扑上了身边男人的肩膀,死死的咬上了一口,将自己脸上的,身上的血使劲蹭在了男人身上。   “干什么!你这个疯子!”男人猛地伸出手一拳将她打了出去。   冬裙女人的身影如同翅膀破碎的蝴蝶,迅速的朝着滚滚岩浆跌落下去。   她闭上了眼睛,无声的笑了笑:“一起死吧。”   本想带着那个女人一起,可她抬眼只在女人眼神中看到了怜悯,没有害怕和厌恶。   虽然她啊…很不喜欢怜悯。   冬裙女人的声音很轻,几乎没有人听见,而被她咬了一口的男人还在骂骂咧咧的擦着血。   她的身影很快被岩浆吞没,在女人死在岩浆当中的一瞬间,突然从岩浆之中涌出了大量的鲜血。   那些血汇聚成了两只巨大的血手,从炽热的岩浆当中伸出,以一个拥抱的姿势,将男人猛地拉入了岩浆之中。   任凭男人如何挣扎,甚至用技能攻击,那双巨手也没有任何受阻。   像拥抱爱人一样,温柔的将男人拖至死亡。   技能:温柔的拥抱。   以血液为媒介,在生命结束之时以全身血液生成一双血手,将被标记的人抱进死亡的怀抱。   (跟我一起共同奔赴这一场死亡吧,爱情本就该跨越生死啊。) 第67章 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   冬裙女人死前都要拉一个垫背的行为起了一个极其不好的头。   接受了象牙改造的人有好几个都对其他人发起了袭击, 他们身上的火焰伤不了其他人,但是他们自己的技能却可以。   “你们在做什么啊?”浑身疼得发抖,身上火焰渐大的女人哭着阻止, “就算你们拉上他们, 我们还是会死啊,都无济于事啊这样。”   “而且他们都是无辜的啊。”   不会骑自行车的穿着马甲的男人崩溃的骂道:“他们无辜, 我就不无辜吗?”   “我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我只是不会骑自行车而已啊,我他妈只是不会骑一个他妈的自行车而已。”   他的技能是一个飞虫, 有拳头那么大,嘴巴极尖,十秒就能从嘴里吐出一口绿色的粘液, 有着强烈的腐蚀性。   “我们做错了什么?要接受象牙我们接受了, 我们忍受了这么大的痛苦和折磨,最后要死的却是我们?”   另一个接受了象牙改造的人也满脸怨恨的说道:“要死,就大家一起死了好了,凭什么他们什么痛苦都没遭受,却活到了最后。”   “我不甘心, 我真的不甘心。”   马甲男扭头对其他几个仍然没动的象牙人怒吼道:“还愣着干什么?你们真的甘心吗?”   最开始劝阻的女人喃喃道:“可是, 让我们遭受这一切的不是他们啊。”   如果真的不甘心的话, 不应该一起拉着象白牙去死吗?   她慢慢偏过头, 看向浮在一旁的空中像是看好戏一样看得津津有味的象白牙, 她怎么会不甘心呢, 她真的好恨啊。   女人的手不自觉的伸到了后脖子上,指甲变得锋利无比, 只是轻轻划过后颈脖, 那里的皮肤就被划出一道血痕。   她的技能对自己的损害很大, 所以女人平时很少使用。   象白牙的视线落在了女人身上,本就看着它的女人猝不及防的和它来了一个对视。   这一眼也让女人惊喜,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放在了哪里,可放在后颈脖上的手只微微蜷缩了一秒。   下一刻,血液飞溅。   女人的手硬生生插入了自己的后颈脖里面,有什么东西被她一寸寸的拔了出来。   染血的骨剑出现在女人手上,她猛地站起身,脚尖在自行车上猛地一蹬,整个人凭借着这股力好似离弦的箭一般飞出。   瘦小的身躯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浑身燃着火焰抡着一把跟她身体差不多长的染血的双手剑,悍然无畏的朝着象白牙砍去。   “去死!”   双手剑像脱离了树干的树叶,在重力的作用下打着圈落进了岩浆当中。   女人大口大口的涌着血,身体极速的下坠,她没有闭眼,眼神里却像是慢慢浮现出了笑意。   她的眼前,一张跟她有几分相似的妇女的脸出现,那张脸上带着笑,温柔的在跟女人说着什么。   妈妈...   我来陪你了...   女人无声无息的落进了岩浆之中,一个活人的死亡,没能让翻滚沸腾的岩浆停留一秒。   突然的变故让自行车上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这时候他们却听见了象白牙幸灾乐祸的声音。   “叮咚,大象的自行车天平倾斜,含有杀意的大象:四头,中立或无恶意的大象:两头。”   “大象的自行车倾斜,自行车翻车倒计时:三、二、一。”   在象白牙念出一之后,自行车顿时将所有人都甩了出去,他们本就骑在一辆大的自行车上面,被甩出去时,所有人都努力的想要去勾那根绳索。   千河在象白牙说一的同时,整个人就变成了白色的漂亮猫崽,身体轻盈的踩在了绳子上面。   而沈岭竹则被恶鬼托举在肩膀上,在托起沈岭竹的同时,恶鬼还不忘伸出大手递在猫崽身前。   电光火石的时刻,大部分的人都及时的反应了过来抓住了绳子,能不接受象牙改造的或多或少都是对自己的技能有信心的人,他们能骑过来,就能在翻车的时候及时作出反应。   惨叫的,只有接受了象牙改造的人。   但他们并没有落在岩浆当中,一张蜘蛛网一样的东西接住了他们,他们就被网黏住,下面不远处就是翻滚不休的岩浆。   这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烤肉机,下面的岩浆是炭火,蜘蛛网是烤肉的网盘。   而在蜘蛛网上拼命挣扎痛苦哀嚎的,是“烤肉。”   挂在绳索上的人只看了一眼就根本不敢再看,一方面,虽然里面有些人拖着其他人下水的行为可恶,可是一方面,此刻那些人真的像是在经历一场人间炼狱。   厌恶也许有一点,但在此时也化为了同情,或者说是物伤其类的感叹。   下面的人被高温的岩浆以及自身的火焰炙烤着,几十米之上的高空绳索之上幸存的人开始往回走。   阴森恐怖的恶鬼一个肩头上站着长相俊美身形高大的男人,它的头上,顶着一只白色的漂亮小猫。   画面诡异又温馨,恐惧和柔软的结合。   恶鬼一步一步走在绳索之上,它的身后是苦哈哈的抱着绳索努力的涌树懒抱树的姿势爬着的一串人。   出乎沈岭竹意料之外的,绳索之上没有再冒出火焰,竟然就直接让他们到达了原本的起始高台。   象白牙也出现在了高台之上,它眼神一动,几具尸体就一同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那些尸体都有一个共同点,原本镶嵌在他们手臂之中的木头变长,将他们整个人都串起了。   而那些木头吸满了他们的鲜血,隐隐有些红色在其上。   “我的红柳木烤串终于好了,”象白牙乐滋滋的说道:“烤的还不错,火候正好。”   所有人心中恶寒,人类用红柳木串羊肉烤的时候,谁也想不到,有一天会用自己的血染成一根红柳木,而自己会成为被串在上面的烤串。   “今天的训练结束了,你们跟我来吧。”象白牙不知又将那些尸体收进了哪里,几具尸体如昙花一现只出现在他们面前一瞬就消失了。   如果不是持续不散的烤肉的味道,兴许还会怀疑自己所见的会不会是一场梦。   沉默的跟着象白牙下了高台一路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此时还活着的人,只有九个了。   进入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的三十六个人,短短两天过去,仅仅只剩下九个。   沈岭竹将恶鬼收起来,恶鬼头顶上的小猫崽惊慌的喵了一声。   它的身体迅速下坠,小猫咪吓得喵喵叫,几乎要炸毛,然后它就被一双大手接住了。   沈岭竹安抚似的揉了揉它的头,声音带着笑意:“吓到了?”   “喵~”猫崽恼羞成怒的拍了他一爪子,伸出去的毛爪子却收不回来了。   被恶劣的男人捏在手中,先是用带着薄茧的指腹摸了摸柔软粉嫩的肉垫子,又两指握着捏了捏肉垫。   看着其中尖锐的倒钩伸出又缩回去。   沈岭竹轻笑一声,在猫崽生气之前低头亲了亲它的肉垫,“乖。”   怀里原本有些气鼓鼓的猫崽瞪大了溜圆的眼睛,小猫脑袋里面在炸烟花,好在毛毛很厚,漂亮可爱的猫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沈岭竹又笑了笑,满意的摸着猫猫头,心想:自己曾经就很想捏捏这只猫崽子的肉垫,手感果然如他预想的一般好。   他跟着队伍往回走,走着走着,沈岭竹脚步停住了。   只是微微的一下停顿,谁都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沈岭竹的心里却翻起了巨大的风浪,曾经?他刚刚一瞬间脑子里面的想法是曾经。   哪里来的曾经,在他眼中,千河一直以来都是人,他怎么可能曾经有过捏捏千河肉垫的想法。   他的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没有展露出一丝一毫,在怀里的猫猫崽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看向他时,甚至还能给小猫崽一个跟平常不差毫厘的浅淡的笑。   走到了关着他们的房间门口,象白牙停住了,“你们几个先进去,”   它看向沈岭竹和他怀里的猫崽,以及衡鹏宇,象白牙犹豫了一会,还是对王年年说道:“你也来,你们四个,今天还有一场加练。”   王年年顿时哭丧着一张脸,“啊?还要加练?不去行不行啊。”   象白牙古怪的笑起来:“当然不行,这场加练可是至关重要。”   在玩家来往的走廊上说话,能很明显的感受到无数双眼睛的注视,带着食欲的充满恶意的眼神,在这样的情况下,王年年根本不敢多说什么。   她哭丧着一张脸,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运气好差,嘴里不停的嘟嘟囔囔的说着:“糟了糟了,我的好运是不是要到头了。”   被点到的四个人只能站在门口,看着象白牙将一个一个的人关进笼子当中。   房间门被关上,象白牙转身看向四个人,“跟我来吧。”   它将四个人又原路往回带,站在门口却没有推门而是说道:“里面已经有驯兽师在等你们了。”   “这一场加练之后,你们将有幸参加明天的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的表演。”   象白牙又笑,笑容期待又古怪:“当然,其他NPC也会参加。”   说完这话,它转身就走,似乎根本不怕几个人跑掉。   看着面前的大门,和走廊上来来往往的玩家,沈岭竹抬手推开了房门。   里面出现了四只猴子,比起普通的同品种的猴子要大一些,跟沈岭竹他们人类比起来,却身形差不多。   “这个训练...”王年年气喘吁吁的倒在地上,狼狈的直流汗,“这个训练是我的体育老师魂穿成它的吧。”   他们在这里面训练了几个小时,来来回回的跑步,对打,仰卧起坐,轮番走了个遍。   而此时,关着笼子的房间里面,有人已经按捺不住的问了:“喂,王强,时间差不多了吧。”   “天应该黑透了,外面应该没有玩家了。” 第68章 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   这一场加练, 从始至终都充斥着古怪。   训练他们的训兽员猴小姐话很少,四个猴子,分别是猴小姐一号、猴小姐二号、猴小姐三号、猴小姐四号。   而它们都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在身高体型方面各有差异。   但无论是哪一号的猴小姐话都不多, 也不像之前其他几个训兽员一样要么狂妄要么冷漠,言语眼神之中都带着一股对NPC们的轻视。   甚至…沈岭竹眼神扫过训练他的猴小姐三号, 他甚至觉得这几个猴小姐隐隐有些害怕他们。   沈岭竹是一个都别人情绪很敏感的人, 几个猴小姐的表现都看不出任何奇怪,他却几乎可以肯定猴小姐害怕他们四个人。   处于食物链顶端的玩家, 害怕它们眼中的NPC,这一点本身就格外可疑了。   而所谓的加练,什么稍有不慎就丢掉性命的事情都没发生, 时间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   他们的体育老师正在督促他们训练。   如果忽略体育老师长了满身满脸的毛的话。   猴小姐一号到四号突然齐齐停止了原本的动作, 分散的几个猴小姐站在了一起。   为首的一个平静的跟他们说道:“今天的加练就到此为止,时间也晚了,你们就不用回原来的笼子了,今晚就在这里睡吧。”   说完,猴小姐一到四号转身就走, 根本不管面色各异的几个人。   它们走出去之后,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   王年年最先沉不住气开口道:“怎么好的机会, 我们跑吧大佬们?”   她语气是压抑不住的跃跃欲试, 脚尖已经微微朝向门的一边, 只等点头就立马能跑。   王年年虽然嘴里说的大佬们, 可眼神却只看向沈岭竹一个人,她很明白这里面谁是最强的那个。   沈岭竹淡淡的瞟了她一眼, “你可以试试看门能不能打开。”   他的意思是既然放心的把他们留在这里, 那肯定是出不去的, 谁知王年年真哼哧哼哧的开始推门。   这里的空间大得难以丈量,入口的门相对来说娇小无比。   但那也有三个人垒起来那么高,十米左右。   王年年瘦小的身躯抵着门,使出了吃奶的劲,将脸憋得通红都没能让那扇金属制的门出现一点缝隙。   “出不去的,”沈岭竹打住她的行为,“这场加练的意图应当不是为了让我们在这时候逃跑的。”   “而且出去了,也很有可能会死。”   王年年下意识的啊了一声,“可是昨晚那两个人不是跑出去了吗?”   千河语气冷淡又似乎带了点嘲弄:“他们出去了外面一点声音没有,谁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   “可是,可是,”王年年一脸困惑的挠了挠头,“王强说他的那滴血能维持两天,如果人死了,那滴血就会回来。”   “所以那两个人应该还是活着的才对啊。”   沈岭竹皱着眉问道:“他什么时候说的。”   “今天白天去训练的路上我问的。”王年年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因为我很害怕嘛,就想让王强帮我逃跑,但是我又担心晚上跑出去会不会死,所以就问了问。”   沈岭竹又看了她一眼,圆脸的小姑娘脸上有点肉,白白嫩嫩的像个小馒头一样。   看上去最多二十岁,游戏开服前估计还在大学的象牙塔里,正是天真的时候。   “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沈岭竹还是提醒了一句,“特别是不熟悉的人。”   王年年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还是有些不明白的问:“你不相信王强吗大佬?”   她眼神专注的盯着沈岭竹,看上去似乎眼中只有他一个人,热烈又充满信任。   在沈岭竹开口之前,一旁的千河走过来自然而然的握住了他的手,对王年年说道:   “在多待一天就多一天的训练随时可能会死的情况下,你会一点犹豫都没有为了几个毫无关系叫不出名字的人留下?”   “你有那么伟大那么舍己为人?”   王年年一怔,回想起当时王强在被冷嘲热讽逼上道德高地的情况下确实一点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了留下。   甚至毫不在意那人尖酸刻薄的态度。   她当时还觉得王强这个人善良得有点太好欺负了。   可此时,她却后知后觉的有点脊背发冷。   人有可能在绝境会为了救更多的人牺牲自己,但没有人会毫不犹豫的做出这样的选择。   蝼蚁尚且偷生,是人都想活,在白天的大象骑自行车的训练里,那么多人为了活下去甚至不惜接受在脸上缝入两根象牙。   王强他又凭什么毫不犹豫的答应那么过分的要求,同意在所有人离开以后自己再走。   事出反常必有妖。   王年年想明白了这一点,有些后怕,但同时她也察觉到了面前这个好看得称得上漂亮的少年对她很明显的敌意。   于是她挠了挠头,笑着说道:“谢谢你们提醒我,祝你们百年好合啊。”   说完这句话,她惊奇的发现那个浑身气势冷漠凌厉的少年耳根红了。   眼神飘忽不定,声音很小,甚至有些结巴,“不客气,不是,我是说不,不是。”   王年年憋着笑,心里却觉得他可爱。   沈岭竹拦住了千河的肩膀,语带笑意:“谢谢。”   算是变相的承认了。   千河咬着唇乖乖的被他搂着肩膀,脸上红成一片,哪有一点刚刚冷淡至极的样子。   “你说这场加练的意图不在让我们逃跑,那你觉得是为什么。”   一直沉默的衡鹏宇在这时候开口问道。   沈岭竹眼神微动,“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猜测,但是你也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   沈岭竹:“你强调的,永远不要觉得自己是NPC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什么?”   衡鹏宇定定的看了他一会,慢慢的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能说。”   “但我希望你能帮助我通关,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衡鹏宇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平静,不像是极度渴求生存,当然也不是死气沉沉。   “我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等通关以后你就知道我所知道的一切。”   与笼子里的其他人不同,与所有进入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的人都不同的是,衡鹏宇是自己主动进来的。   而他没能成功通关会死,通关离开这里也会死。   这是一场对他来说必死的副本。   沈岭竹皱着眉看他半晌,最终道:“好。”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那四个猴小姐都害怕我们。”   他这话一出,除了千河都有些惊讶。   “有吗?”王年年眼睛微微睁大,“玩家会害怕我们?”   衡鹏宇虽然没说,但表情也是不解。   “是有的,我职业相关,对情绪表情之类很敏感,”沈岭竹解释了一句,又道:“这场加练你们觉得有任何意义吗?”   王年年和衡鹏宇都摇头,性格活泼外向一点的王年年几乎将头摇成拨浪鼓。   “加练没有任何难度和危险,几乎称得上毫无意义,”沈岭竹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非要说作用,只有一个。”   “让我们和四个猴小姐独处。”   沈岭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平静,平静得几乎让人觉得有些狂妄,“它们很弱,我能很轻易摁死它们”   王年年听得嘴巴成了小O形,莫名不敢多问什么。   “杀了它们有什么用?”衡鹏宇问出了王年年的心里话。   沈岭竹抬头看向这个房间的顶端,什么都没有,白天的绳索和岩浆都消失不见。   看了一眼,他收回视线,“我是从白天象白牙得到的启发。”   “你们觉得什么人才能在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自由行走出入?” 第69章 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   “你的意思是?”衡鹏宇心里有了一点想法, 但还是开口问了。   沈岭竹脸上表情似笑非笑:“人的手骨可以被改造成象牙,手臂的皮肤下面可以是红柳木,”   “那为什么, 猴子皮里面包裹着的不可以是人呢?”   “什么人才能在这里自由的出入行走, 这里是一个表演乐园,观众可以, 乐园的工作人员可以, 唯独不可能是需要训练的‘动物’们。”   衡鹏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杀了那四个猴子成为工作人员?”   王年年也恍然大悟的点头, 谁知沈岭竹却在此时摇了摇头。   “工作人员要听从乐园里面的安排,雇佣关系需要做事,能不能有权限离开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还尚未可知。”   “我们要成为观众, ”沈岭竹看向了大门, “只有观众才会在动物表演乐园表演结束的时候离开。”   “我只是觉得,四个猴子小姐应该是我们成为观众的切入口。”   衡鹏宇沉思了片刻说道:“我有一个技能,能够在特定的情况使用,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获得线索,下一次我可以对猴子小姐使用一次。”   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获得线索, 这绝对是一个非常强力的技能了, 一半的可能性能获得生机。   听到这话王年年眼中的惊讶和羡慕如有实质, 就连千河都抬眸看了他一眼。   沈岭竹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道:“表演快要开始了。”   “今晚就好好养精蓄锐吧。”   他拉着千河走到墙角靠着角落坐着, “宝宝, 要不要变成猫猫我抱着你睡一会?”   千河能感觉到王年年若有似无的眼神,心里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干脆同意了沈岭竹的提议。   反正都是猫猫了, 被抱着睡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浑身雪白毛绒绒的小猫崽出现在了沈岭竹怀里, 一双琉璃似的圆眼睛看上去无辜可爱。   沈岭竹抱着它,一只手摸着它毛绒绒的圆脑袋,时不时的挠一挠它的下巴。   猫猫崽发出很舒服的咕噜声,身体渐渐软了下去,眼睛半眯着,几乎快要睡着。   漂亮可爱的小猫崽就这么乖乖的任由沈岭竹捏来捏去,就算被反复按压粉色的肉垫也一点都不闹。   看上去性格温顺,乖极了。   一旁的王年年看得眼馋,忍不住凑过来,小声的说道:“我能不能摸一摸它?”   “好乖哦。”   虽然知道这是那个少年变的,但是实在是太乖了,又好看又乖的猫猫崽,又有谁能拒绝呢。   更何况王年年心里也觉得那个漂亮的少年也很可爱。   沈岭竹手上的动作一顿,他的手维持着停在距离猫猫崽头上几厘米的空中。   这个动作,维持了三秒。   他抬起头看了王年年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只一眼,却让王年年受惊似的猛地后退了几步。   心一下一下剧烈跳动着,王年年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刚刚的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被死亡盯上了。   可是怎么会,这个人明明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进退有度,在危险的情况也会提醒别人的算得上心存善意的人。   而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问了一句能不能摸摸猫猫。   王年年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错觉了,可当她惊魂未定的再一次向沈岭竹投去视线。   却看到了俊美的男人脸上冷淡的神情。   “抱歉,不行。”说着抱歉,声音也很冷,好似从千年不化的坚冰上散发出的寒气。   而说完这句话后,男人低下了头,他眉眼低垂,脸上神情温和,手上动作轻柔的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怀里的小猫崽。   就像守护宝物的巨龙。   沈岭竹揉捏着小猫崽的耳朵,将内里粉嫩的耳朵尖尖揉的有些泛红。   直到好脾气的猫猫忍受不了拍了他一爪子,沈岭竹才轻笑着停止。   猫猫趴在他怀里,所以看不见,声音带笑的男人,眼神之中一点笑意也无。   沈岭竹知道,自己身上出问题了。   以往那些不能被外人道的阴暗心思似乎格外被放大了。   王年年只是单纯的觉得猫猫可爱想摸一摸,沈岭竹明白。   可那一瞬间,他却心中戾气翻腾,杀意上涌,沈岭竹有一种自己的所有物被盯上的感觉。   而且他此时再回想曾经,那些过往都好像变得模糊了起来,事情他都还记得,情感却隔着一层纱。   就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   妈妈车祸死亡,爸爸抱着残缺的尸体自杀在浴室,刚上高一15岁的沈岭竹与腐烂发臭的血亲在一个房间待了三天。   从此他变得有些病态,这点病态最初不算严重,但在与朋友的相处中却偶尔让人觉得不适。   朋友渐行渐远,这让沈岭竹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慢慢变得形单影只,他的病在加剧。   沈岭竹要百分之百的爱,要一方死亡另一方能毫不犹豫跟随的病态的爱,其余的他都不屑。   只是随着成长,这些都被沈岭竹隐藏了起来。   而现在,沈岭竹回忆不起曾经那三天的痛苦和绝望,他记得他那时候是怨恨过的,可是此时他却觉得自己像是个观众。   但他的病态,却加剧了。   怀里的猫崽摸上去柔软温暖,小小的身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太弱小了,沈岭竹感觉自己可以一只手掐死它。   掐死它,就再也不会有人能看到,不会有人觊觎自己的珍宝。   它也不会有机会变心。   永远不会失去,永远不会分开……   “喵?”   小猫甜软的叫声惊醒了沈岭竹,他此时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放在了它的脖子上。   小猫崽努力的偏着脑袋,用小脑袋蹭过沈岭竹的掌心,琉璃般的大眼睛盯着他,似乎在问怎么不摸头了。   沈岭竹勾了勾唇笑了笑,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一下下的摸着小猫崽的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猫崽慢慢闭上了眼睛,沈岭竹也闭着眼睛靠在墙角。   而他们身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滩水,一双猩红的眼睛时不时的闪过,若是有人得以一窥全貌,便能发现这双眼睛来自那只水鬼。   它无声的守着夜。   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的训练,让最初的三十六人只剩下了九人,除开加练的四个人,笼子里关着的就只有五个人。   王强憨厚的给迫不及待的两个人滴上鲜血,剩余的两个人就看着那两个人贴着门缝,变成薄薄的纸片逃出了房间。   外面的寂静无声,他们什么都听不见。   他们也看不见,两个纸片一样的人在出去的一瞬间迅速弱小。   纸片上的五官扭曲痛苦到了极致,嘴巴大张着,似乎在呐喊尖叫,可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满心都是欢喜于快要逃出生天的两人,只能惊恐的看着自己又慢慢回到了那个房间。   回到了王强手里。   这时候他们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被害了,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至此,三十六人,仅剩下七人。   ……   “你们这群猪猡!!臭虫!!恶心的东西!!”   象白牙尖锐的声音唤醒了早晨,除此之外还有外面的吵杂声和节奏极快的音乐声。   “我对你们很失望,太失望了。”   它的神情是掩饰不住的失望和遗憾,似乎有什么事情是它没能达到目的。   象白牙一大早兴致冲冲的来,推开门失望至极,“好了你们这些蠢笨的家伙,准备参加今天的动物表演吧。”   沈岭竹不动声色的看着它,它在失望什么,失望他们没有死,还是猴小姐没有死?   玩家之间可以相互吞吃,那它们能不能相互残杀呢。   另一边,走廊的房间被关在笼子里的人也被放开了出来,“你们当中要做训练才…”   “只剩三个了啊,”狮子先生用鞭子挠了挠头,“那就一起去参加今天的动物表演吧。” 第70章 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   “Ladies and gentlemen,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大型巡回表演的现场!”   “在这里,你能看到惊险刺激的节目,听到最动听的歌喉, 品尝到最美味的食物!”   沈岭竹等人被带出来, 在走廊上碰见了被狮子先生带出来的另外几个人。   房间里原本有五个人,而此时在狮子先生身后的只有三个, 这个结果在沈岭竹的预料之中。   而还剩下的三个人, 分别是王强,冰系女人, 和一个中等身高留着干净利落的男士短发的女人。   走廊上到处都能听见反复播放的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的广播欢迎语,可奇怪的是走廊一个人也没有,一个玩家也无。   “观众都在陆陆续续入场了, 你们也是时候去后台打扮了。”   象白牙催促着, 脚步加快将他们带到了一个房间。   说是打扮,其实就是在他们每个人身上喷了一层不知道什么成分的喷雾。   味道很奇怪,像是甜到发酸的果酱在下水道里面腐败,黑灰色的霉菌爬满全身的感觉。   又甜又臭又有点让人发毛的恶心感。   肉眼可见的,他们喷上这个喷雾之后, 象白牙和狮子先生看他们的表情都很嫌恶。   像是人类看到了蛆虫一样的表情。   “你们可千万不要把这个气味洗掉了, 你们的训练没有出成果, 暂时还不到被观众看到的时候。”   象白牙一边解释, 一边将喷雾对准沈岭竹怀里的猫崽呼哧哼哧的喷了更多。   “这个喷雾可以最大程度的保护你们的气味不被观众发现。”   观众说白了就是玩家, 不被玩家发现的喷雾对他们来说是有一定作用的, 因此沈岭竹没有抱着猫崽躲开。   但是,既然他们属于没有训练好的不能见观众的动物, 那为什么要让他们来参加这一次的动物表演?   是又一个死亡的陷阱, 还是机会?   在充满奇怪气味的情况下, 沈岭竹没有多想。   因为玩家们对幼崽的爱护似乎是每个玩家的本能,身体最小的猫猫崽得到了最多的喷雾。   喷得漂亮的小猫咪都快要滴出水来,毛毛都湿漉漉的,而抱着它的沈岭竹的手直接滴答滴答的从指尖掉着水滴。   漂亮的小猫猫小了一圈,整个猫猫看起来没精打采的,它粉嫩的小舌头伸出来数次,又数次在舔上毛毛的前一秒收回嘴里。   猫猫崽纠结得胡须都要拧在一起了,半晌才有气无力的喵了一声,趴在沈岭竹的怀里,活像是被抽点了精气。   “喵…”难闻…   沈岭竹安抚似的摸了摸它的头,又或轻或重的捏着它的肉垫。   没过多久,所有人都喷完了喷雾。   象白牙随意将喷雾罐子扔在了地上,对所有人说道:“现在,跟我过来。”   这个房间是纯白的,整个房间里面都是这个味道,房间有两扇门,一扇就是刚刚他们进来的门,而另一扇门看方向位置,应当是同样走廊最尽头的一端。   那扇门此时打开了,人一个接一个的走过去,没人注意到在地上的喷雾罐子。   喷雾,说是雾,其实就是水滴,大量的喷出的水滴中,大部分落在了猫猫崽身上,少半在其他人身上。   更小的一部分,落在地上。   地上的水滴慢慢聚集,从中伸出了一只肿胀青紫的手,抓着地上的喷雾罐子消失了。   一闪而过,就像从没有出现过。   而跨过大门的众人眼前一阵白光闪过,就来到了一个极其陌生的地方。   “Ladies and gentlemen,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大型巡回表演的现场!”   这里是一个巨型圆形场地,圆形的一周是看台,此时看台人声鼎沸坐满了长相各异的奇怪玩家。   而中间是一个巨大的高台,上面站着一个穿着蓬蓬裙的少女。   沈岭竹认得她,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的园长,李萌萌。   李萌萌拿着话筒,在台上兴奋的挥舞着手臂,说着这场表演的开场白。   喷了喷雾之后进来的一群人好像隐形了一般,没人过多的玩家注意到他们,明明他们就坐在整个看台距离最近的位置。   象白牙和狮子先生不知道去哪了,在众人踏进那扇门后,就到了此时的座位上。   在周围全是玩家的情况下,没有人敢做出什么大的举动,他们甚至大气都不敢喘,额角的冷汗直流。   一小块水在观众的看台席位上不停的移动,速度之快,几乎令人难以捕捉。   而沉浸在兴奋的环境下的玩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一点奇怪的水渍。   “那么我们废话不多说,马上进入今天的表演!”   随着李萌萌的话,她脚下站着的高台连同她一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差不多一个人环抱之大的火圈出现在原地。   有人出现,站在了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火圈面前。   为了让观众看的更清楚,半空中有四个对准不同方向的巨大屏幕,正在播放着火圈前的这一幕。   “现在为大家呈现的,是精彩绝伦紧张刺激的动物表演:老虎跳火圈!”   一个脸上涂着各种颜色带着红鼻子像极了小丑形象的有人那么高那么大的鹦鹉尖声叫到。   它的翅膀扇动着,飞在半空屏幕下面,不会挡住屏幕,又能看到火圈情况。   鹦鹉巨大的鸟喙刺穿了一个红彤彤的果子,此刻在它脸上充当着小丑的鼻子。   “噢,我们的第一位老虎要跳了,他看起来十分的紧张,那么他究竟能不能成功跳过燃烧着汹涌火焰的火圈呢?”   鹦鹉嘎嘎怪笑两声:“还是说,他会被火焰吞噬,烧成焦尸?”   “芜湖!!”   “快跳啊!”   “跳过去!你这个狗娘养的!”   “你这杂碎说什么?”坐在看台上浑身是冒,耳朵灵敏的狗玩家顿时不满的叫嚣起来。   可此刻大家都很兴奋,这种兴奋影响着每一个人,基本不会有人听它对这种闹翻的抱怨和谩骂。   场上的大屏幕,给了跳火圈的人一个特写。   “砰!”   一声脚踢到椅子发出的巨响没人被任何玩家在意,因为喷雾的原因,它们也不会注意到有几个人类此时表情不可置信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个人,跳火圈的这个人,分明有着一张和他们一起训练时被烧死的人一模一样的脸。   可他们明明是眼睁睁看着这个人被烧死的,为什么此时他又活生生的站在了这里?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早已死去,在他们面前死得成焦尸的人,是怎么能够此刻在这么多玩家的面前表演跨火圈的。   还是说,他没有真的死?   “这样不是玩家的副本啊!”王年年猛地一拍大腿说道:“所以可能我们看到的死人都是假的!”   “因为我们不是在副本当中,所以玩家没必要杀了我们!我们只是不幸运的被抓到这里当表演动物了!”   王年年越说越觉得情况就是这样,转头对其他人说道:“你们想啊,我们是动物表演乐园里面的‘动物’啊,要是死完了,他们还开什么?”   她说着还不忘猛地点头,自己已经接受了这个说辞,“所以那些人的死亡都是假的,只是为了让我们听话训练。”   “那些马戏团啊动物表演乐园啊,都是这么训练真正的动物的。”   她天真得让沈岭竹有一点一言难尽。   衡鹏宇脸上的表情也颇有些无语。   冰系女人终于开口给她泼了一盆冷水:“那那些人在你面前被吃了是怎么回事?”   “也是假的?”   最关键的是,玩家怎么会在乎他们的死活。   王年年皱着眉头,看着屏幕上的男人仔细的思索着。   她沉默了半晌,突然恍然大悟的开口:“我懂了!”   “你们还记得吗,这个人,这是第三个死在火圈之下的人。”   她仔细回忆道:“当时前两个尸体被那只狮子吃了,这是第三个,所以只有吃掉的才是真的死了。”   王年年的话一出口,就让好几个人皱着眉思索,他们发现屏幕上的男人真的是第三个,也是没有被狮子吃掉的,这样的说法看上去好像是有几分道理的。   “可是……”   沈岭竹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他拧着眉认真的看着屏幕上的男人。   在他终于强忍着恐惧跨过火圈时,火焰瞬间席卷了男人全身。   男人的惨叫声伴随着全场观众几乎掀翻房顶的尖叫和兴奋的嘶吼。   所有观众都在欢呼,它们的兴奋任谁都能看出来,好像表演的人不是表演失误被烧死了,而是成功通过了火圈。 第71章 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补更)   沈岭竹在那个男人烧成焦尸的时候, 开口说话了:“这是回放。”   “曾经发生的一幕在观众面前在放一次而已,”他摸着怀里乖顺的猫崽,挑眉道:“如果非要说的话, 那就是它们的回放技术比我们高很多。”   直接从二维录像变成三D回放, 真实的好像是人没死一样。   “回放?”王年年不敢相信的眨眨眼。   而这时候,第二个人出现在了火圈面前, 场上巨大的屏幕中赫然也是一张熟悉但叫不出来名字的人脸。   “他们的一举一动, 表情神态,和我们之前训练时一模一样, ”沈岭竹指了指屏幕,“这个人接下来会害怕得后退一步。”   他说完不到片刻,那个人果然面带恐惧的退了一步。   没有人再怀疑沈岭竹的话, 可此时他们却对面前这个男人超强的观察能力和记忆力感到震惊。   真的有人能将两天前发生的事情一幕一幕都记得这么清楚吗。   记忆力夸张到几乎可怕的程度了。   场上, 男人满脸抗拒,鹦鹉还在用它那尖锐的声音不停炒热现场的气氛。   “他要跳吗?他会跳吗?!”   “在前一个表演者死亡的情况下,我们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的表演家会义无反顾的跳过火圈吗?”   “我们拭目以待!”   场上喧闹,叫声震天。   “跳啊!!在等什么!”   “哦,我喜欢他的肤色, 我要记住他。”   “跳他妈的!”   看上去是在所有观众的催促下, 男人跳了。   撕心裂肺的惨叫和兴奋的呐喊, 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同时响起。   可乐罐子, 爆米花桶和爆米花一起朝着场地中间砸去。   观众们兴奋喧天, 像无数不讲素质的普通观众一样将手边的东西疯狂朝着中间砸去。   如果忽略它们头上的肉瘤, 复眼,毛绒绒的脸, 兽类的身躯人的四肢, 这种奇特的外貌的话, 一切倒有几分游戏开服前人类看表演的情况。   它们喝着充满糖精的可乐,吃着满口留香的爆米花,场地当中随处可见的被随手丢在地上的垃圾和票根。   混迹在其中的人类低下身子伸手捡起了票根。   是一张粉红色的纸,上面印着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的名字和照片,最下面则是时间。   该活动截止日期为:2023年1月13日。   沈岭竹随手将那张票根放进口袋里,猜想今天应该就是所谓的截止日期,也就是一月十三日。   场上发生的一幕一幕都是沈岭竹等人亲眼见过的,一丝一毫的区别都没有,沈岭竹看了一会,便没了什么兴趣。   此刻更让他想知道的,是与他们一起走进门却消失不见的象白牙和狮子去了哪里。   他已经让水鬼去找了,可巨大得恢宏的圆形场地,能容纳上万玩家的地方对找人这件事上有天然的阻碍。   地方太大,想在这里面找到两个并没有什么太大特殊之处的玩家无异于大海捞针。   按照沈岭竹的技能说明,他一次最多只召唤出一个恶鬼。   可此刻他眼神似乎看着场上的火圈,如果有人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视线是空的。   沈岭竹在他的判官笔之中。   囚禁在幽暗无光之中的恶鬼齐刷刷的睁开眼,目光幽幽的看向这里唯一的一个闯入者。   “水鬼在哪?”   沈岭竹语气冰冷有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之感。   群鬼后退,无数浑身湿漉漉的鬼低垂着狰狞的眉眼,恭敬的站在沈岭竹面前。   又一只水鬼被沈岭竹带了出来,这一点严重的违背了沈岭竹的技能描述。   可沈岭竹心中却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两只水鬼将身体隐藏在水中,极速的在整个看台上寻找着。   在火圈表演快走到尽头的时候,其中一只鬼发现了沈岭竹想要的东西。   从鬼传达回来的信息当中,象白牙此刻坐在看台之前,像其他的玩家一样,在看台做一个兴奋吼叫的观众。   所以在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的驯兽师,也是表演之时的观众吗。   沈岭竹这样想着,台上的火圈表演也进入了尾声。   “接下来,是最后一个进行火圈表演的表演者,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和尖叫声欢迎她!”   鹦鹉嘎嘎的怪叫着,它脸上可笑的彩色花纹和尖锐的鸟喙上插着的红彤彤的果子让它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鸟界的小丑。   而它也确实如小丑一样,尽心尽力的炒热气氛,让整个场面喧闹沸腾。   但沈岭竹却觉得,它的作用微乎其微,那些观众更多的是因为那些人的死亡而兴奋,因为死亡前的痛苦哀嚎而尖叫。   观众在因为NPC的痛苦兴奋,因为NPC的恐惧嘶吼。   最后一个女人,死在了火焰之下。   “Ladies and gentlemen!!我们万众期待的火圈表演就此拉下帷幕!!你们兴奋不兴奋!”   “你们激动不激动!!!”   全场的尖叫声和口哨声在回答它,小丑鹦鹉猛地一挥翅膀,一个平台取代火圈出现。   而台面上,是十多个人高的东西,被红布罩着,整整齐齐的拍成一排。   “那么现在,我们将要来到最令人激动的环节!食拍!”   随着它的话落下,红布也在同一时间被掀开。   本来还在困惑实拍是什么的人们,在眼前这一幕之中后背发凉的感觉到了其中的意味。   不是实拍,是食拍,食物的食。   透明的玻璃罩里面,是一个又一个焦尸,他们表情痛苦狰狞,死前遭受过的折磨从上面可见一斑。   可哪怕死了,也不得安宁。   他们就像腊肉像火腿一样,被人装进透明的玻璃罩中,等待着被人买走。   “这一位焦肉是来自雨水充沛的云岭,充沛的雨水将它滋养得水润,它可是被烤了足足十分钟才成为焦肉。”   小丑鹦鹉像一个推销员一样讲着那具尸体的优点,“虽然过于胆小了一点,但我保证,它吃起来的口味一定绝佳。”   “焦香酥脆,在口齿之间又有一股云岭雨水的滋润。”   “起拍价,一个银币!”   长相各异的怪物玩家们蠢蠢欲动的加入了这场竞拍,最终这具尸体以十三个银币的价格被一只脸上长满鳞片的蜥蜴拍下。   一个又一个人类的尸体被拍卖掉,在这场玩家的狂欢当中,误闯这里的人类脸色都不太好。   同类的尸体像牲畜一样被拍卖,而他们此刻就坐在台下,看着荒诞的一幕发生。   “不想看就把眼睛闭上。”看台上,带着兜帽的鱼人伸出手想要安抚身旁另一个鱼人。   “啪!”的一声脆响,那个同样身上长满鱼类鳞片的人冷着脸面无表情的拍掉了它的手。   “我说了,不要随便动手动脚。”   兜帽鱼人吊儿郎当的笑道:“那我问过了就可以动手动脚了吗?”   “咳咳,我想牵你的手,可以吗?”   它的话连个眼神都没换来,只有冷冰冰的一句话,“你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兜帽鱼人毫不客气的伸出手,猛地抓住了另一只鱼人的手。   说实话手感不太好,全是鳞片冰冷湿润的感觉,摸起来还有点硌手。   下一秒,兜帽鱼人就感觉到自己握住的那只手似乎出现了什么圆滚滚的东西。   它猛地抬起手就看见,一颗橙红色的小糖豆一样的东西出现在它抓住的那只手手心。   如果仔细看,就能看见糖豆上面有一个极其微小的数字,正在一秒一秒的变小。   如同一个倒计时。   兜帽鱼人是见过这个的威力的,它猛地收回手表情镇定自若,“咳,下一个表演要开始了。”   那鱼人冷哼一声,倒也将那颗小糖豆一样的东西收起来了。   台下的拍卖已经结束,鹦鹉真正用尖锐的声音宣告着接下来的表演开始,   “接下来将要进行的是我们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最让观众津津乐道,最有代入感的表演:海豚顶球表演!”   “还请所有的观众放心,进行表演的,都是我们经历过最好最严格训练的表演者,一定会给大家呈现最精彩最优美的顶球表演。”   身旁的兜帽鱼人看得认真,那个态度一直很冷的鱼人眼神却偶尔扫过它。   那眼神很奇怪,各种情绪在里面揉杂发酵,酿成了一个五味杂陈的眼神。   其实有厌恶,有欣赏,有烦躁也有一点看同伴的情感。   让人不禁去猜想他们两个是哪种关系。   距离他们遥远无比的看台上的两个鱼人观众是何种情况,沈岭竹他们都不会知道,也更加不会关心。   他们都在看出现在台上的人,场地中央变成了一块游泳池,而那个他们所有人都见过的人出现在了游泳池边上。   声音尖锐吵闹的小丑鹦鹉语气兴奋的解说着。   果然如此,果然是这样。   所有的在鹦鹉口中接受了严格训练的合格的表演者,都是那些在训练当中死去的人。   而所谓的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的表演,就是将这种死亡,再回放一次给观众。   让玩家能够欣赏到NPC死前的痛苦挣扎,再让玩家为NPC的尸体出价。   在海豚顶球训练当中,所有人都是陷入了昏迷当中,似乎是被拉入了某种幻境。   当他们醒过来,就只能看见谁还活着,死去人无声无息的沉入水里。   而此时,他们也终于看见死亡的顺序,以及那些人经历了什么。   出现在所有观众面前的人慢慢下了水,将一颗人的头骨顶在了自己头上。   沈岭竹记得,他们应当是泡了半个小时左右才失去了意识,而此时回放整个过程时,应该是为了现场的气氛不降温,这种泡在水里慢慢失去意识的过程被加快的呈现了出来。   仅仅一分钟,泳池里的男人就闭上了眼睛。   一个巨大的光屏出现在了男人头上,光屏之中是男人此时的经历。   风雪交加白茫茫一片的山上,男人和其余六个人走在路上。   七个人很沉默,沉默得不发一言。   他们没走到多久,一栋三层高的房子便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当中。   这里似乎是个旅店,对于风尘仆仆的七个人来说,正需要一个地方给他们歇歇脚。   房子外面围着一圈篱笆,七个人走了进去,敲响了房子的大门。   带着金丝框眼镜穿着风衣的男人打开了门,男人朝着他们露出一个笑,如玉君子,温和俊美:   “你们好,是要住宿还是吃饭?”   “这里还有雪地车,如果客人们不住店的话,吃了饭也可以乘坐雪地车下山。”   此时的看台上,先前态度冷淡的鱼人猛地站了起来,失声叫道:“哥!?” 第72章 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补)   此时坐在看台前方不被观众在意的人群, 气氛也或多或少的有些诡异。   还活着的七个人,除开沈岭竹和千河,其余五个人的视线都不停的往沈岭竹身上瞟。   无他, 只因为那个男人的幻境之中竟然出现了沈岭竹。   而很快, 他们还看见了千河。   沈岭竹看着光屏上播放的一幕,很快便想起了这是什么时候。   是第一批伪装成旅客进入旅店的玩家。   那个时候的沈岭竹还没经历过任何诡异的事情, 也没有对看上去就是普通游客的七个人有什么防备。   不过在沈岭竹的记忆当中, 并没有这个男人,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男子。   但是严格的来说, 是这个寸头男人取代了老实巴交的中年男子。   “这是哪个副本?”   “看这个背景,应该是雪夜旅店吧?”   “哦草,这个副本我记得, 当时很多玩家都在这栽跟头了。”   “雪夜旅店啊, 那够这个人喝一壶了。”   看台上玩家的话很清晰的传来,它们说话从来不压低声音,整个场地喧闹沸腾,也让沈岭竹很轻易就能听到有用的信息。   所以当时在海豚顶球训练的时候,其他人的幻境, 应该就是扮演玩家进入游戏开服之前的筛选副本当中?   沈岭竹这样猜测着, 就看见怀里原本乖顺趴着的猫崽, 从自己腿上站了起来。   小猫踩奶一般踩了踩脚下硬邦邦的大腿, 聚精会神的看着光屏上的情景。   沈岭竹看得好笑, 将小猫抱起来一点让它看得视线更好。   他一只手臂拖着小猫崽, 一只手捏住猫猫的前爪爪,带着那只爪爪指着那个寸头男人,   “宝宝, 我们当时没有看见过这个男人对吧?”   小猫崽软软的喵了一声, 严肃着一张猫脸点头,正襟危坐的样子,看得沈岭竹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可爱。   于是认真观影的小猫崽遇到了观影极其不认真还喜欢捣乱的观众。   沈岭竹时不时的就捏起它的爪子去指人,好像自己的手指不了一样,不仅如此,他还要在一旁带着小猫崽回忆细枝末节,   “当时第一个死的是这个人吗?”   毛绒绒的白爪爪被带着指了指七个人当中的女人。   “还是这个?好像记错了,是这个才对?”   摸起来手感上佳的猫爪子又被迫指了指另外两个人。   “嗯…是哪一个来着?”沈岭竹的语气听上去困惑,他捏着毛爪爪,就用猫爪子挠着下巴。   动作语气,都像极了一个努力回忆的人。   如果忽略他用毛爪爪挠着并不困惑的猫猫的毛下巴的话。   脾气再好的猫猫崽此刻都有点烦了,它恼怒的一爪子拍在沈岭竹手上,声历色荏的叫道:“喵!”   说完,猫崽便严肃着一张猫猫脸,认真的看着光屏。   本来它就觉得沈岭竹似乎有些不一样了,此刻难得有过去的影像和现在做对比,它自然是看得格外认真。   与它一样,看得极其专注的还有看台上的鱼人。   或者说沈图南。   沈图南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光屏里面的男人,看着看着一串晶莹的泪就从眼角滑落。   身边的兜帽鱼人顿时急了:“喂喂喂,你别哭啊,要是把气味哭出来了就糟了。”   他语气急切,沈图南却理都不理,眼中只牢牢的盯着光屏中在给客人准备房间的沈岭竹。   她也明白,这种情况下不能哭出来,她死死的咬着唇,试图用疼痛压下自己眼眶当中的酸涩。   可泪还是在眨眼之中落下。   这是她生死未卜的哥哥,是她不敢去想却心知他可能已经不存活于世的……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兜帽鱼人看着她哭,明明此刻她带着鱼头,脸上难看怪异,可看着那双向来冷漠的眸子充盈着水汽,其中的脆弱惹得兜帽鱼人心头一跳。   但此刻最重要的,还是要沈图南别哭了。   兜帽鱼人干脆胡乱摸上沈图南的眼睛,来来回回的搓,“好了好了别哭了,实在不行你咬我…嘶…”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真咬啊。”   沈图南不光真咬,还差点将口中的手咬出血来。   属于另一个人的手堵住了她的呜咽,沈图南试图让自己的心被愤怒和厌恶充斥。   而身旁的人,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对象。   她是真的讨厌他。   光屏上,男人已经成功入住了,他看向镜子中的眼神有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茫然。   那是他求生的本能在警告他,可惜男人并没有察觉到这种警告。   第一个死人出现了,她死状凄惨的倒在走廊的地板上。   脖子被割开了,血大量的涌出来,肚子破了一个大洞,肠子从中漏了出来,血哗哗的一大片。   沈图南看到了面色铁青的沈岭竹,她笑了笑,跟身边的兜帽鱼人说道:   “我哥心里肯定恶心死了,他最讨厌这种血腥的情况了。”   “可是他又不能叫年纪比他小的千河来清理,估计心里都在骂人了。”   沈图南幽幽的叹了口气,“我哥心里,应该也在难过吧。”   “他真的很不喜欢看见生命死亡。”   也许是情绪压抑在心中太久了,也许是游戏开服以后再也没有能倾诉的人,沈图南难得的像兜帽鱼人说了这些话。   平日里不正经惯了的兜帽鱼人此刻却难得有些正经,“没有谁想喜欢生命死亡。”   “特别是自己同类的死亡。”   沈图南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而且认真的看着光屏里的画面。   光屏中的画面以寸头男人为主角,所以只有在他看见了沈岭竹时,沈岭竹才会出现。   每次沈岭竹出现时,沈图南都看得很认真,她目光隐隐有些悲伤,看沈岭竹的眼神似乎要将人刻进心里。   因为沈岭竹知道,也许……   也许看一眼,就少一眼。   ……   光屏的画面当中,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他们大都死状凄惨,表情骇人。   而此时,还活着的三个人聚在一起讨论这对策,其中就包括那个寸头男人。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副本这么强?不是说都是经过挑选的吗?”   寸头男人也烦躁的摸着自己的头,“这里的世界意识怎么会这么厉害?”   “对这个世界毫无眷恋的人,世界意识也不会偏爱他,按道理来说这个沈老板应该不会被世界意识注意的啊。”   “boss千河虽然对旅店老板的在意太深了,但是对这个世界也是无感的啊?”   “为什么我们的人会在短短一天的时间死去四个?这他妈的旅店的世界意识究竟怎么回事。”   世界意识。   沈岭竹第二次听到这个词,第一次是在幻境当中他在另一个世界听到的。   曾经游戏开服之前,沈岭竹在旅店里听那些玩家说过很多要救他的话。   可却一次也没听说什么世界意识。   恐怕那些玩家,也不会想要他知道这个。   按着光屏里面那些人的说法,杀死其他人的,就是所谓的世界意识。   光屏当中,沈岭竹端着饭菜敲响了房间门。   几个玩家让他把饭菜放在桌子上,沈岭竹照做之后便离开了。   他们又商量着先杀了千河再说,管不了那么多了,又因为谁都不想对方拿到奖励而犹豫。   最终他们决定先吃完饭再说。   寸头男人也跟着坐下吃饭,吃着吃着,他的表情开始有些奇怪。   男人的嘴巴动了动,眉头拧在一起,他试探性的嚼了嚼,越嚼越觉得奇怪。   他将手放在嘴边,试图将嘴里的东西拉出来看看。   可是哪里用得着他去拉,他一张嘴,嗡嗡嗡嗡的声音就从他嘴里发出。   无数只恶心的蚊子从他嘴里飞出,在整个房间东窜西窜。   寸头男人甚至在其中看到了几只个头较大的苍蝇,一瞬间男人被恶心的够呛,他想吐。   吐出来的浑浊的胆汁混合着蚊虫的尸体,静静的在地上,他看着那摊自己吐出来的颜色诡异的呕吐物,胃里不断翻腾。   他不敢闭嘴,因为嘴里还有蚊子和苍蝇不断的往外飞,寸头男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嘴里能有这么多蚊子。   他表情又惊恐又恶心,维持着张嘴的动作一动不动。   在另外两个人看来,他就是突然表情古怪的张开嘴,然后吐出了刚吃下去的饭,又呆在原地嘴巴大张着。   “喂,你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又齐齐看向男人,心里都有些发毛。   “上一次也没有这么恶心的情况啊,大都是伸头就是一刀,干脆利落的一死。”   “上次都是多少年前了,快十年了吧,有变化也正常啊。”   两个人交谈着,就听见寸头男人说话了,“有,有蚊子。”   接着寸头男人脸色一边,就看见那些原本分出去的蚊子和苍蝇齐齐点头向他飞来。   寸头男人顿时把嘴牢牢闭上,可那些小小的蚊子从他的眼眶钻进去,从他的鼻子钻进去,从他的耳朵钻进去。   他疯了一样大叫,发疯似的打开门往外跑,试图摆脱这些蚊子。   可越来越多的蚊子朝着他飞来,密密麻麻的遮盖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   男人成了一个黑色的茧,让人生理性不适的嗡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   而这时,沈岭竹在他的背后看到了三个字母。   SLZ   是由颜色最深的蚊子,组成的三个字母。   沈岭竹这一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叫他。   之前他只能看见人死了,看不见这些诡异的蚊虫,自然也不会发现这三个字母,而现在,以经历过这些的人为视角,他才能看见。   他几乎能肯定,这三个字母就是指的他的名字。   男人死了,光屏消失,表演乐园场上观众疯狂的尖叫和骂娘声。   “妈的妈的!!”   “这一次的真的太多恶心的脏手段了!!!!”   “就该让这些该死的NPC经历一次我们经历过的脏事,千金笑好样的!!”   沈岭竹静静的听着周围观众的叫声,骂声。   这一次,上一次,十年前。   这些字眼,让沈岭竹越来越觉得自己经历的那个幻境也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长相酷似地球动物的生物入侵了地球,让另一个地球在2012年灭亡了。   下一个死在海豚顶球训练的人出现了,这一次他的幻境不再是沈岭竹的旅店,而是另外一个地方。   果然这里他们的经历如同沈岭竹猜想的一样,他们经历了一场玩家曾经经历过的游戏正式开服的副本,没能清醒过来的,便无声无息的死在水里。   而沈岭竹不知什么原因,被拉入的幻境是曾经毁灭在2012年的世界。 第73章 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   死在海豚顶球训练中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在台上, 他们所经历过的幻境也像是放电影一般被光屏播放出来。   无一例外的,他们都是经历了一次曾经玩家经历过的折磨。   只是场景不再是在雪夜旅店当中。   严肃着一张猫猫脸蹲在沈岭竹腿上的猫崽看起来表情更严肃了,时不时转过头目光幽幽的看他一眼。   一张毛绒绒圆滚滚的猫脸上面有些酷似思考的表情, 看起来可爱又惹人发笑。   千河看完了那个人的幻境, 从旁人的角度再一次去回忆了沈岭竹过往的状态。   他敢肯定,沈岭竹真的发生了某种改变。   如果非要说的话, 那像是一种对生命的漠然。   沈岭竹看着腿上的猫猫崽时不时的扭过头看自己, 好笑的捏了捏它软软的猫耳朵,“看什么?”   他问得随意, 像是被小猫崽的异常举动逗到随口一问,只有沈岭竹自己知道,他在想什么。   千河发现了他的变化。   沈岭竹只得到了一声听不懂在讲什么喵喵声, 他轻笑起来, 低头在猫猫的猫脑袋上亲了一口。   他自己也能察觉到自己的变化,自从在幻境当中看见另一个自己之后,这变化来得快而无声无息。   沈岭竹自己却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就好像这就是他,只是完整的他在苏醒。   而且……   沈岭竹又捏了捏怀里漂亮猫崽的粉嫩肉垫, 一只温热的大手手法娴熟的撸着猫。   想到自己的预感和猜想, 沈岭竹无声笑了笑, 嘴角微微上扬, 眼神中满是笑意。   在他腿上的看着前方台上情况的猫崽什么都不知道的看得认真。   而后的环节跟跨火圈的没有区别, 都是拍卖这些死掉的人的尸体。   直到现在, 所有人都知道,这些玩家吃了他们人类的尸体会进化。   进化的方向很诡异的朝着人的方向靠拢, 就像是它们靠着吃人来掠夺人类的基因。   海豚顶球表演结束之后, 便是大象骑自行车, 台上所展示出来的都是回放,沈岭竹他们早就看过第一现场。   对这场属于玩家们的狂欢,他们坐在其中冷眼旁观,更多的人则是物伤其类。   出乎意料的,象白牙用红柳木烤出来的人肉烤串赢了的现场不少观众的喜欢。   拍卖的价格也比前面两次平均高上不少。   “女士们,先生们,本场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的表演到此就正式的告一段落!”   “惊险刺激的表演,味道一绝的美食,如果您喜欢,欢迎下次再来!”   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的李萌萌园长笑眯眯的在台上鞠躬,在她身旁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正在恭敬有礼的引导着观众退场。   说是男人有些勉强,他虽然穿着西装,可从他还略显稚嫩的脸和单薄的身躯还是能看出他是个不过才十七八岁的少年。   沈岭竹的视线落在少年身上,看得极其专注,任谁都能看出他对少年的兴趣。   “喵!”怀里的小猫崽仰起脑袋,非常不满的伸出爪子拍在了沈岭竹身上。   沈岭竹微微低下头,抱着猫崽,看似极其凶残的将自己的脸埋在猫猫的身上猛得吸猫。   “喵!!”猫猫受惊似的叫出来,却听到了沈岭竹的声音。   “那是个人类。”沈岭竹说道。   不是经过吞吃人类而进化得跟人类一模一样的玩家,那是个真真正正的人类。   玩家退场的时候,王年年按耐不住的说道:“我们也跟着一起出去吧?”   “那扇门是打开的,也没有什么人在门口检查。”   说着她就想起身离开,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站不起来了,“喂,你们试试啊,身体好像不能离开座位。”   “没什么惊讶的,能这么轻易的让你走了才惊讶。”衡鹏宇在旁边解释道。   王强也跟着开口:“是啊,很明显我们不可能跟着这些观众离开千金笑的吧。”   他们几个交谈的时候,丝毫不知道有两个浑身长满鳞片的人面色如常的在众多观众拥挤的通道当中离开了这个地方。   沈图南也不知道,她一直想找的人此时距离她无比接近。   “出了这里我们两个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她此时看上去的样子并不好看,一张长满鳞片的鱼头脸丝毫人类的样子都看不出来。   而她身旁的男人兜帽下的鱼头脸依旧嬉皮笑脸的,“我们两个都一起组队好几个副本了吧?”   “就算你还是不喜欢我,也多多少少有一点队友情了,嗯?”   说着他就伸出手想拍一拍沈图南的肩膀,谁知走在前面的沈图南像是背后长眼睛了一般,直接快步走了两步错过了他的手。   “说实话,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拒绝我。”   兜帽鱼人笑了笑,并没有因为她的举动生气。   说话间,他们已经穿过了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的大门,在什么地方进去的,出来就在什么地方。   此刻看着熟悉的高楼街道,两个人的样子也慢慢变会了原先的模样。   沈图南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男人长得不错,天生的桃花眼自带多情之感,绝大多数的女人在他专注的视线下都会忍不住脸红心跳。   可不包括沈图南,“没被拒绝过?”   “那我就简洁明了的再告诉你一次,你真的很令人恶心。”   真的那么讨厌他吗?沈图南扪心自问,在一起组队下来,她也没有当场那么强烈的厌恶。   曾经的那些,也已经过去很多年,就连当事人都已经忘了。   可沈图南依旧不想跟这个人有过多的牵扯,凭什么呢,凭什么他什么都忘了。   男人脸上的笑一僵,但这点僵硬仅仅在他脸上存在了一两秒,“你要找你哥吧?一个人可能会死。”   “我技能不错,脑子也还行,你可以利用我。”   他耸了耸肩,虽然是用调笑的语气,眼神却很认真:“而我愿意被你利用。”   …………   此时的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里,穿着西装的少年和李萌萌还站在高台上。   少年微微低下头,视线若有似无的在看台最靠近表演区的地方扫过,“小姐,还有人活着。”   “无所谓,就让他们继续进入下一轮的训练吧。”李萌萌摇了摇头,似笑非笑的说道:“就是要看着这些低等的人挣扎,才最有意思不过。”   说着,她伸出手摸了摸少年的下巴,“你说我说得对吗?招财。”   “小姐说的都是对的。”长相干净的少年被叫做招财这种像极了称呼一条狗的名字,他也恭恭敬敬的应了,像是这种名字不带有任何侮辱意味。   李萌萌娇笑一声,“养了你八年,倒是越养嘴越甜。”   “我还有事先走了,你把这里都处理好。”   “是,小姐。”招财低下头,态度恭顺。   直到李萌萌消失,他才抬起头静静的看着所有观众离场。   这一次,所有人都看到了他投向这边的眼神。   少年的手举了起来,两根手指竖起,微微一动,一张黑色的卡牌出现在他手上。   下一秒,修长的手指夹着卡牌,一收一放之间,卡牌好似带着万钧之力朝着几个人飞来。   沈岭竹接住了那张卡牌,黑色的卡牌之上,是一个红色的小丑。   Joker。   是一张大鬼牌。   “要来一场加练吗?”招财的手上出现了另一张鬼牌。   他将牌放在心口,一只脚后退了些,微微弯下身子,“我可以帮你们安排。”   没有经历过加练的王强等人都严阵以待的看着他,而知道加练是什么样的王年年和衡鹏宇却有些困惑。   这个人,跟在李萌萌身边态度却像是要帮他们?   “加练可能是你们唯一逃出去的机会,如果你们愿意,可以撕碎那张卡牌。”   “当然,要你们都愿意才行。”   招财朝他们笑了笑,远远的推开连同走廊的那扇门离开了。   他一步一步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慢条斯理的脱下自己手上的白色手套,露出了一双坑坑洼洼像是被什么啮齿动物啃过的手。   招财慢慢抬起手,凑近了自己的嘴,慢慢慢慢的张开了口。   鲜血顿流。   他早就人不人,鬼不鬼的了,当年他活在老鼠的看管下,自己也像是个阴沟里不见天日的老鼠。   就算被李萌萌救了出来,他也还是改不了他的习惯。   招财想笑,扯了扯嘴角,将手举过眼前,看着坑坑洼洼的手。   该洗澡了,他想。   在满是玩家的地方呆了那么久,他真的整个人都脏到极致了,浑身都要染上玩家的臭味了。 第74章 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完)   几个人拿不准, 那名清瘦少年所说的加练是不是真的,加练又是针对原本有过加练的人,还是还活着的所有。   衡鹏宇和王年年如实将整个加练过程和他们对加练的猜测告诉了剩下的三个人。   “不管怎么说, 多加一场训练都很奇怪吧?”王强是最早提出反对意见的, “多一场训练就有可能多几分死掉的危险。”   “不管你们怎么想,我不同意撕碎这张卡牌。”   王强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强硬, 与他先前表现出来的憨厚有些许不同, 但他给出的理由又让人找不到奇怪的点,确实是多一场训练就有可能会多一份风险。   那名穿着西装整个人看起来清瘦无比的少年也说不清是敌是友。   他出场时可是跟在园长李萌萌身边的。   “他只是看上去像人, 是不是人还不一定,我不同意撕碎卡牌加练,我们只有七个人了, 只需要三个晚上我就能将你们都送出去了。”   王强语气处处为众人着想, “在这种时候冒这么大的险去相信一个玩家?你们疯了吗。”   可他没有看清楚形式,能简单就相信他的傻白甜要么死了要么都已经成为他衣袖里的纸片人了。   冰系女人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说的话,“虽然我也觉得要不要加练要慎重,但是我丑话说在前面,我不需要你把我送出去。”   王强憨厚的笑了笑:“如果你有自己的办法能出去当然可以了。”   冰系女人冷笑, 没有把自己怀疑他说得那么清楚。   此刻他们都在笼子里, 表演结束之后没多久, 他们就被象白牙领到这里了。   几个人不知道还会在一起相处多久, 所以冰系女人没有选择撕破脸。   “我也觉得, 那个少年他会不会是一个进化的比较成功的玩家。”   “给我们一张牌, 说是为了加练,其实就是为了吃了我们。”   他们无法用肉眼来判断是人还是进化之后的玩家, 沈岭竹却能一眼看出那是个货真价实的人。   在幸福农场副本当中, 沈岭竹第一次看见李萌萌的时候, 也不知道李萌萌是人还是玩家,光凭借看,无法分辨。   可现在,他却能一眼就看出来那个少年是人,李萌萌是玩家。   沈岭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变化,各方面的提升。   “他是人。”沈岭竹的语气平淡,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让人拿不准他是胸有成竹还是随口一说。   而沈岭竹也没有反复强调,只说了这一句,就安静的坐在笼子里听着他们争论。   谁知在几个人讨论的正激烈的时候,他们的房门被打开了。   潮湿阴暗的房间不声不响的出现了一道光,有黑影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动。   如果不是从门口投进来的亮光,几个在讨论中的人甚至不会发现有人来了。   冰系女人,王强,王年年几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警惕的视线落在了门口。   “别紧张,是我。”清朗的少年音色响起,黑影也从阴暗的地方走进光里。   是穿着西装的那个少年。   他真的很瘦,脸和身材瘦削锋利,周身的气质有些咄咄逼人不好相处之感。   少年带着白手套的两指夹着卡牌,如闲庭散步一般走进了这个潮湿腥臭的房间。   “各位请跟我来,”他就像中世纪的管家对待客人一般,有礼而保持着一份疏离,“是时候要加练了。”   王强警惕的看着他,事关自己的利益,就算摸不准少年的底细,他还是开口了:“不是说我们想好了,撕掉卡牌你才会来安排加练吗?”   藏不住的笑声响在房间里,少年笑得削瘦的肩膀都在颤抖,“抱歉,只是跟你们开个玩笑。”   “在这里,你们好像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说得好似很对,几个人都有些沉默。   少年拿出了钥匙,将几个人的笼子打开,在离开之前,他向大家做了一个自我介绍:   “我叫招财,很高兴认识你们。”   “你们不用害怕我,我是你们的同胞。”   招财?   同胞?   虽然几个人都对招财这个名字有些表情些许异样,但没有傻子大大咧咧的提出来。   只有王年年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你是选择成为玩家的人类吗?”   “就是那之后在公告里面说过的野生玩家?”   野生玩家这个名词,只出现在公告里一两次,之后便再也没听见过。   一两次之后,便只有玩家和NPC,好似野生玩家都不存在了一般。   招财笑了笑,没说自己是野生玩家,也没说不是,反而说道:“野生玩家大部分都死了,只有很少一部分转变为了真正的玩家。”   与虎谋皮,又有多少人能够全身而退?   看上去躲过了成为NPC这一步,避免了被所有玩家踩在脚下,生死不由己的命运。   实则安逸只是镜花水月,一脚踩进玩家们的世界,薄薄的冰面破碎,下面全是尖刀。   “我现在,就是带你们去见那些成为了真正玩家的人类。”   这话,让几个人心头一跳。   熟悉的道路熟悉的大门,招财推开门让一行人进去。   里面是在其中等候的七个驯兽师。   “这七个就是你们今天的驯兽师。”   七个驯兽师,真好对应的就是七个人。   四只猴子,三只猩猩,品种上都大差不差。   只是猩猩的体型看上去要比猴子壮实很多,危险程度也上升了些。   招财手放在身前,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像极了管家。   “你的技能应该是和游戏有关吧,你可以用技能看看,”招财嘴角微微勾着,笑意充盈眼底,“看看我有没有骗你们。”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直接看向了衡鹏宇。   说着应该,语气却很笃定。   衡鹏宇心一紧,这个人为什么会知道他的技能。   还是说,他们在千金笑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底。   心里各种想法涌现,最后衡鹏宇还是决定用技能试一试。   本来他就在和沈岭竹等人加练之后做好了决定要用技能查看破局之法,如今也算是一个机会。   也好试探,招财说的是真是假。   衡鹏宇的技能说鸡肋,又很有用,说有用,又很技能。   技能:快捷通关之眼。   (游戏的设计师又怎么能不知道游戏的通关方法呢?)   (技能说明:当使用者确定这是通过途径时,可以用此技能查看,如果确系通关办法,则出现礼炮Bingo。冷却时间:一个副本。)   也就是说,衡鹏宇找到了通关办法可以用这个确认到底是不是,如果他找到的是错的,那么技能也不会给任何提示。   看似是个鸡肋的技能,但它又能在某些时候排除掉一个错误答案,同时在摸不准的时候,给予一点提示。   衡鹏宇用技能去看那几个驯兽师,他的视线中出现了蹦蹦响的礼炮。   五彩斑斓的Bingo字样和血淋淋的剥皮两个字。   沈岭竹的想法是对的,人的手骨可以改造成象牙,也能伪装成其他的玩家。   衡鹏宇对着几个人点了点头,“我用技能看过了,招财说的是真的。”   招财在一旁笑起来:“我们是同胞,我不会骗你们。”   “只要你们杀了它们,披上它们的皮,就能混在观众当中离开这里。”   王年年在这时候有一种小动物般的直觉,“你不是说带我们来看野生玩家吗?”   招财脸上的笑意淡了,看上去有些无奈:“有时候,太过刨根问底也不是好事。”   从始至终都沉默着的四个猴小姐眼中流出了眼泪。   诺大的房间,诡异的沉默了下来。   最沉不住气的王年年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指,颤抖着指着四个猴子小姐,“它们…它们就是正式成为玩家的人类吗?”   它们的脸上,手上布满绒毛,四肢对比人类来说纤细多毛,脸上是凸嘴,鼻子过长,周围长满了毛。   如果不说,它们看上去就是货真价实的猴子。   谁又能知道,它们曾经是人呢。   “玩家之间不能彼此残杀,但是玩家之间是可以吞噬对方的尸体从中获得力量的,总有玩家是底层。”   招财的声音平淡,平淡得显得有些无情:“那些能力强一些的玩家想要吃掉底层的玩家该怎么办呢?”   “让它们去做必死的任务。”   “死在NPC手中的尸体,玩家就能毫无惩罚的吃进嘴里。”   随着他的话,四个猴小姐脸上的表情也更加悲伤,它们的嘴巴哆嗦着,泪打湿了脸上的毛发,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里有三只猩猩是真正的玩家,剩下的四个猴小姐都是人类从野生玩家转变的玩家。”   招财解释道:“对应的,猩猩的实力也更强,野生玩家转变的玩家,实力是所有玩家当中最弱的。”   “你们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她们能转变为玩家,必然是吃人了的。”   虽然这么说,但是也掩饰不了他们将要杀的,是活生生的人这一个事实。   招财说道:“你们可以选择自己要下手的对象。”   就算不用他说,几个人也能从气势上看得出来,猩猩的实力远超几个猴小姐。   七个人,四个猴小姐,三个猩猩。   王强,冰系女人是最先挑选好的,他们也最先下手。   “我知道野生玩家,”男士头的女人性格如她的技能,干脆利落有时又显得冷冰冰的,“走到今天,也算是报应。”   “我杀了她,我心里没有压力。”   沈岭竹从她微不可查的轻颤着的手上看出来了些端倪,什么都没说。   王年年疯狂的摇着头,眼泪不停的往下掉,手中的尖刀捅进了一个猴小姐的胸膛。   衡鹏宇的选择也是猴小姐,在动手之前他先问了冰系女人的选择。   “我的技能用过一次了,另外一个伤害比较高的发挥不出所有力量。”他算是解释的说道。   在冰系女人和三只猩猩其中一只的战斗中,能看出猩猩的实力。   尖锐的冰刺从四面八方袭来,带着凌厉的寒风速度极快,可却仅仅能划破猩猩的皮肤。   如果不是冰系女人的冰锥刺穿了它的眼睛,她不一定能赢。   浑身湿漉漉的恶鬼出现,它阴恻恻的咧嘴一笑,毫不客气的两只手一边一只捏住了猩猩的头。   下一秒,两颗脑袋好似西瓜爆开。   血淋淋的西瓜瓤洒落一地。   “按理说,这件事不能互相帮忙的。”招财无奈的耸了耸肩,“但是看在你是可爱的小猫咪的份上,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眨了眨眼睛,对千河说道。   几个人脸色各异,都没说什么,忍着恶心和翻滚的胃,刨开了猴小姐的皮。   王年年不停的吞咽口水,试图压下反胃,她的手指不停哆嗦着,喃喃自语:“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一想到自己解刨的,曾经是活生生的人。   她就有些受不了。   恐惧,害怕,恶心,浑身不停的出汗,粘腻的感觉好像自己整个人泡在血水当中。   “过多的善良,只会让你死得更快。”男士头女人安抚道。   也不知是安慰王年年,还是说给自己听。   “再说,我们杀的,也不是人了。”   说来也奇怪,剥下来血淋淋的一张皮,几秒之后就变成了干净的皮毛。   每个人都能正好穿在身上。   招财如他所说,尽心尽力的帮助了他们七个人,混在第二天的另外的来看表演的观众之中离开了这里。   “叮咚!检测到开启玩家噩梦副本二级时NPC处在无法进入副本状态,现将NPC加紧送入玩家噩梦副本二级中。”   刚踏出千金笑的大门,沈岭竹就伴随着这句话眼前一黑。   玩家噩梦副本,开启条件是有人杀了玩家。   是谁?又是杀了几个玩家? 第75章 程序工厂   “叮咚!为提高NPC参与游戏的积极性, 给玩家愉快的游戏体验,特此强调以下几点:”   “一、在玩家噩梦游戏中,玩家处于弱势地位, 任何NPC可以通过游戏允许的方式杀掉玩家。”   “二、NPC在玩家噩梦副本中不会死亡。”   “三、玩家噩梦副本分为一到七级, 若NPC赢得第七级游戏,则《噩梦空间》游戏永久关服。”   冰冷的电子女音顿了顿, 又着重强调了:“永久关服, 即玩家永久离开地球,不再干涉NPC自由发展。”   永久关服, 这四个字就像钓在驴前面的胡萝卜,给所有NPC源源不断的动力。   而沈岭竹在听完这些之后,就听到了熟悉的游戏建构的声音。   “游戏沙盒构建中……”   “游戏人数不足, 寻觅中……”   “游戏加载中……”   游戏人数不足是以往从未听见过的, 沈岭竹根据这些系统的提示猜测玩家噩梦副本二级正式开启的时候,他们所处在千金笑当中,所以无法被拉入游戏。   在他们从千金笑离开之后,便在第一时间被拉入游戏当中,而跟他们一起进入游戏的便是全球那些同样没有在第一时间入场的NPC。   “游戏加载成功, 欢迎来到程序工厂游戏副本。”   “游戏副本介绍:请成为一名合格的程序运行者。(附:将所有玩家杀掉或投出, NPC也能赢得游戏, 反之亦然。)”   “异常程序会感染正常程序, 且具有鲜明的特征, 请及时发现自己身边的异常程序, 并采用投票的方式将它们投出去。”   “注意:每晚所有人可以进行投票,如果投票无结果, 或并未进行投票, 将采用末位淘汰制将运行程度最差的程序销毁。”   “当玩家数量大于NPC数量时, NPC拥有加票权。”   漆黑的世界变得光明,沈岭竹一睁开眼便看到了一间工厂。   与一般工厂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同,都是机械和履带,除了站在履带两边的东西。   那是一只一只头上长着触须,身上有些六只手脚,身体由几个大小不一的椭圆拼凑出来的,几乎有人高的蚂蚁。   它们每个蚂蚁都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看不出任何差别。   除了蚂蚁胸口贴着的标签号数。   沈岭竹心下微惊,这个游戏副本当中的玩家未免也太多了些。   放眼望去十个都是蚂蚁,看不见一个人。   但是很快,沈岭竹便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他也变成了蚂蚁。   履带没有运行,包括自己在内,这里一共有十七只蚂蚁人。   沈岭竹不能从中看出千河是不是加入了这个副本,每个蚂蚁人都几乎一模一样,只有胸前的编号是不同的。   从一到十七,而胸口编号为一的蚂蚁人,站出来说话了。   “那个,我收到任务提醒了,”一号蚂蚁声音听上去有些忐忑和紧张,“今天我是蚁后,负责安排你们一天的工作。”   一号蚂蚁一开口,所有蚂蚁人都看向他,不用他过多的解释,大家都相信了他,因为…   “叮咚!请听蚁后的话。”   一道声音响在这节工厂的车间当中,十六个蚂蚁人都听到了。   “按照任务提示,今天要做的工作就是检查蜂蜜是否合格,合格的按上红章,让履带传送到箱子里就可以。”   蚁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镇定,像是慢慢适应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新身份,“那么,大家就开始吧。”   车间里面一共有四条履带,每条履带上有四个出口,每个履带两旁错位站着两个人,一条履带就有四个人。   随着一号蚁后的话,机器嗡嗡嗡的发出声响,一罐一罐的蜂蜜从履带出口传送出来。   履带的速度不快,每个人都能及时的拿起蜂蜜盖章,甚至说在时间上错错有余。   “哎,你这人,这么快开始干什么?”三号蚂蚁开口了:“我们大家应该交流一下信息啊,这个游戏副本都还一头雾水。”   “哎?我声音怎么变了?”   “是啊,我明明是人来着,突然变成了这逼样子,也太丑了吧”跟三号蚂蚁同一条履带的五号蚂蚁应声道。   说完他也困惑住了,“我声音怎么也变了。”   他们几个开口说话的蚂蚁,声音一模一样,都是浑厚的男音,包括最先开口的一号蚂蚁。   这时一号蚂蚁却突然表情严肃,像是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看着三号和五号,“三号工蚁,五号工蚁,工作期间请不要开口讲话。”   他的话音刚落,三号和五号两只蚂蚁人椭圆形的脸上,赫然长出了一张人类的嘴巴。   上下两张唇,在蚂蚁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和恶心。   本来放大了的蚂蚁脸就让人看了极其不适,脸上细短黑硬的绒毛,两双几乎是长在脑袋两边的黑眼睛,尖锐的口器,是超出了人类审美之外的东西。   现在,在那两只蚂蚁人的头上,人类的嘴唇取代了口器,出现在漆黑的蚂蚁脸上,画面看上去并不和谐,反而怪异恶心。   两只蚂蚁人看到了彼此的模样,顿时慌了,三号蚂蚁一张口就想说话,但在说出口的前一秒忍下来了。   而因为他的张口,大部分人都看清了他嘴巴里面的样子。   黑色的唇须分布在他嘴巴一圈,其中的牙齿和舌头都不是人的,而是蚂蚁的,微黄的粘液垂在短和尖锐的黑色牙齿上,里面的舌头也是黄色的,布满了粘液。   他只是长出了一个人的嘴唇,但里面的构造还是蚂蚁的样子。   我艹!   跟他们同一根履带的二号蚂蚁强行压下了到了嘴边的脏话,但这恶心的一幕还是让他心里发麻,忍不住往旁边动了动,试图离他前面的三号蚂蚁远一点。   “二号工蚁,工作期间请不要随意走动。”突然响起的一句话,让二号工蚁心猛地漏了一拍。   他的身体随着这句话,也发生了变化,原本支撑身体站立的蚂蚁的脚,有一只变成了人类的腿。   三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其他人哪里还敢再说一句,再多动一下。   所有人都在想,这三个人是不是就是变成了异常程序。   在这间工厂,十六个蚂蚁人就像是机器一样,做着一模一样的动作,露出一模一样的表情,一句话也不多说,几乎是跟冰冷的机械融为了一体。   而唯一一个例外,就是一号蚂蚁,它在这间车间来来回回的走动,锐利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   这项工作并不难,甚至简单得有些枯燥,长久的站立和麻木的流水线作业下,突然听到一阵响铃,一群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叮!!!!”   “工作时间到,请前往食堂就餐。”   车间的喇叭响起提示,车间里面的蚂蚁人都松了一口气,可是食堂在哪里,喇叭却没有说。   因为三号,八号和二号身上的变化,一群人都没有开口,也不敢随意走动,还是一号蚁后说话了:   “可以去吃饭了。”   他说着带头就往车间出口走去,蚂蚁人一个接一个的跟在他身后往外走去。   经过出口的时候,沈岭竹看见了工厂的地图。   “叮咚!请吃完饭以后到宿舍大厅集合投票。”   在所有人到食堂以后,喇叭声音又响起了。   食堂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钢板做成的桌子和连接在桌子上面的蓝色圆椅子,每个椅子上面都有编号,桌子上已经摆放好了食物。   下意识的,所有人都按照自己的编号坐在了对应的座位上。   铝制的餐盘当中不是米饭,而且一团黑乎乎看不清是什么东西黏糊糊。   吃,还是不吃,这是一个问题。   沈岭竹看着面前的一团黏糊糊的东西,表情不变的拿起了筷子。   如果留心看的话,就能很简单的发现所有餐盘摆放的角度一模一样,餐盘当中的食物份量也看上去没有差别。   刚刚鲜明的例子已经告诉了所有人,特殊会导致什么后果,在大部分人都选择动筷子的情况下,沈岭竹选择融进集体,吃了那团东西。   味道不太好,像是吃下了一团甜得发腻的黑芝麻糊,甜度让人怀疑是不是其中放入了一整包糖。   太腻的口感,让好几个人没有吃完。   “九号,十五号,十一号工蚁浪费食物。”随着一号蚁后的话,三个蚂蚁人突然从口器当中露出了白色的牙齿,红色的舌头,在黑色的尖锐的口器当中突兀得有些恶心。   食堂静悄悄的,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不敢做多余的动作,只能老老实实的跟在蚁后身后前往宿舍大厅。   “叮咚!投票时间到!请在半个小时内投出你觉得是异常程序的号码。”   “每个人将自己想要投的号码写在纸牌上,票数最多的将会被淘汰,注意:蚁后也在投票范围之内。”   “如果被票出去的是玩家,则该玩家死亡,如果票出去的是NPC,该NPC不会死亡,仅会进入玩家日常副本噩梦级。”   “提示:宿舍大厅是自由之地,可以任意的交谈走动。”   宿舍大厅就是一个大楼的一层,空间开阔,放了十七个桌椅,桌椅围成一圈,中间是一个写着投票箱的红色箱子。   在喇叭声音不再响了之后,三号蚂蚁猛地一拍桌椅,恶狠狠的盯着一号蚁后,“我要投你,我直接说了。”   他转头看向其他人,“这个蚁后,让我们这么多人变成这副样子,你们说该不该投他?”   “这也不是我想的啊!”一号蚂蚁赶忙开口:“我接到的任务就是这样的,而且这个游戏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找出谁是玩家吗?”   三号猛地踢了一脚椅子,骂骂咧咧道:“你把这么多人变成这样,还说你不是玩家?”   “我踏马就觉得你有问题,我要投你。”   说着,他随手拿起来离他最近的桌椅上的纸和笔,刷刷刷就写上了龙飞凤舞的一号,动作一气呵成的将卡纸放进了投票箱。 第76章 程序工厂2   三号的动作太快, 搞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眼睁睁看着他把一号蚂蚁投了进去。   “你干什么?”   一号急了,“那是我的任务, 你搞清楚没有, 不是我念你们的名字你们就会变成异变程序,是你们先违反了规定。”   “而且这个游戏最重要的应该是把玩家找出来, 你投我干什么, 疯了吧你。”   游戏的规则是,将异变程序投出去成为一名合格的程序运行者, 亦或是将所有玩家投票投出去,NPC就能取得胜利。   怎样算是成为合格的程序运行者游戏提示没有说,但另外一条所有人都能成功的道路就在眼前, 三号的投票让一号又惶恐又愤怒。   “呵, ”三号冷笑一声,“所有人和玩家都变成了这副鬼样子,怎么找?”   “难道不应该是将可疑的人投出去吗?你让这么多人异变,你就很可疑啊。”   一号反唇相讥:“你是不是忘了,游戏还要我们把异变程序投出去, 你也应该是要被投出去的那一位。”   “该不会你是害怕被投出去, 才把脏水往我头上泼吧。”   三号个性冲动, 藏不住事情, 被这么一说, 眼神出现了明显的慌乱, “你放狗屁!”   眼看着两个人越吵越凶,一直围观的人有人开口了, 是六号蚂蚁:“别吵了, 再这么吵下去没有意义, 大家还是按照顺序说一下自己的想法吧。”   “投票时间只有半个小时,现在已经过去八分钟,大家一人一句,不许多说。”   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个提议,于是发言就从一号开始了。   场面一下子就变成了某种另类版狼人杀。   “我只是做了我的任务,他们几个的异变是他们违规了,我叫不叫他们的名字,他们都会变,三号一上来就投了我,我觉得他就是害怕自己被投出去,玩家是谁现在我们不清楚,但是异变的人很明显了。”   “我建议从三号开始,将异变人按照顺序投出去。”   三号脸色一沉,“我放你妈的狗臭屁,按照顺序不是应该投二号?故意咬我是吧。”   六号敲了敲桌子,“时间不多,没轮到自己的时候麻烦不要说话。”   三号嗤笑了一声,倒是没有再继续纠缠下去。   轮到二号发言:“这是第一次投票,我还有点摸不着,但是我的异变是一号叫了名字之后的事情,所以我会投他。”   三号:“我投一号是有一点个人因素,但更重要的是,我觉得他是玩家。”   “你们想,一号为什么一来就能成为特殊的蚁后,他说他是做任务,我们的异变跟他没关系,但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我们六个人有异变是摆在面前的现实,异变人数多,谁会获利?是玩家。”   “我们异变了要被投出去,我没有意见,但是必须要先把一号投出去,他绝对是玩家,投了他之后,再按照顺序投我们,我都没有任何意见。”   每个人说话的音色都一模一样,听其他人说话时恍惚间会觉得是自己在说话的熟悉感,又因为这个声音也不是自己原本的,而有一种陌生感。   按照顺序一个个的讲话,场面上的局势慢慢变得清晰了起来。   异变的蚂蚁有二号、三号、五号、九号、十一号、十五号,一共就十七个参与进这个游戏,就有六个发生了意外,产生了异变。   而此时,他们已经隐隐有抱团的趋势,除了这些人,其余的蚂蚁大多还是想先投出异变的,再找出藏在他们当中的玩家,好杀了玩家取得这一场游戏的胜利。   但也有一些认同三号的分析,想要将一号投出去。   沈岭竹脸色不算很好,现在的局面让他有一种极其糟糕的想法。   而且他还没有想法,怎么能找到千河,这才是让他情绪压抑的重要原因。   在最后一分钟,所有人都将自己手中的卡牌放进了投票箱子里。   十七个蚂蚁人大眼瞪小眼,看着那个红色的投票箱子,“怎么说?要去一个人统计票数吗?”六号看着那个没有任何动静的箱子对众人说道。   对投票结果最为紧张的就是三号和一号了,与大部分人的迫不及待想知道结果相比,一号蚂蚁浑身紧绷犹如惊弓之鸟。   “叮咚,投票结果已出,一号获得票数:八票,二号获得票数:三票,三号获得票数:六票,一号被淘汰。“   宿舍大厅的喇叭突然响起,为所有人公布了投票结果,同时那个装着票的红色投票箱子也消失不见。   一号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说道:“不是说好了投三号吗?归票你们不懂吗?这种结果都能出现?”   投给二号和三号的,想的应当都是先将异变程序投出去,只是三个人是按照号码顺序来的,六个人是按照一号所说的顺序来的。   如果全都投给三号,那么三号将会拥有九票,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一号不可置信的摇着头,“所以我会被送出去吗?还是?”   说着,他突然发现其他人看向他的视线都有些诧异和惊恐,所有人的视线都在他身上,“你们在看什么?”   一号蚂蚁顺着其他人的视线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下半身正在消失,脚已经不见了,从脚踝开始往上一点点变得透明。   “怎么会这样...”一号蚂蚁难以接受这个结果,“我只是做我的任务而已,他们的异变真的跟我没有关系。”   三号耸了耸肩,在一旁说着风凉话:“放心,如果你不是玩家的话,你不会死的。”   明面上看起来确实不会死,只是会被传送进玩家日常副本噩梦级,但进入那个副本能存活的概率,低的跟死亡又有多大的区别。   在一号蚂蚁完全消失之前,他听到了脑海里的带着浓浓蛊惑意味的话语:“是否要使用蚁后权力,调整工蚁编号,并且选定下一名蚁后。”   一号蚂蚁的消失已经蔓延到了下巴,他看起来就像是一颗悬浮的头飘在空中,而此时他的视线牢牢锁在三号身上,尚未消失的嘴唇轻轻勾了勾。   既然你咬死了认为蚁后是玩家,那就让你体验一回做玩家的感受吧。   一号蚂蚁嘴唇也消失了,整个人只剩下一双眼睛,那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看着三号,将人看得头皮发麻。   好在他消失的速度很快,十几秒钟过去,一号蚂蚁便完全不见了。   “叮咚,每天将会在投票结束后获得一个有关玩家的信息。”   “今日提示为:玩家一共有两名。”   在一号蚂蚁完全消失之后,宿舍大厅的喇叭又响了,这一次是他们想要的信息。   两名玩家,只要找出两名玩家投出去,他们就能取得胜利。   虽然玩家藏在众人当中,找起来难度较大,但是好在数量少,只有两名,NPC的胜算还是很大。   投票也结束了,剩下的十六个蚂蚁人坐在座位上,你看我,我看你,彼此之间警惕又防备。   他们变成了怪物的模样,而真正的怪物混迹在其中,让所有人都没办法过多的交谈。   “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就先休息吧,”六号蚂蚁开口道:“这里是宿舍大厅,楼上应该就是宿舍。”   在下面沉默的干坐着也不是一回事,六号一开口,几个蚂蚁人便站了起来,沿着两边的楼梯往二楼走去。   这栋宿舍楼一共就两层,楼不高,但很宽,像一个长方体一样,一楼就是摆放着桌椅的大厅,二楼才有房间。   走上去以后,大家才发现,一共有八个房间,每个房间的门牌上标注着号码。   “这个房间号上面,没有一号。”沈岭竹开口道。   他的号码比较靠后,是十三号。   沈岭竹一提出来,所有人都用视线扫过每个房间的门牌,一如他所言,果然没有一个房间门牌上面有一号的号码。   “是因为游戏一开始就知道,我们会把一号投出去吗?”六号沉声道。   一群人有些慌张,“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房间号一开始就没有一号的?”   三号耸耸肩,“这有什么,说明一号就是玩家呗,我们把他投出去了,所以就没有他的房间了。”   他说完,就推开了写着他号码的房门,“今天大家都站了一天了,早些休息。”   在走廊上干站着讨论除了让自己更加慌乱以外也没有任何作用,在三号的带头下,其余人也只能忧心匆匆的进入自己的房间。   没有一号,便从二号开始分配的房间,二号和三号在一个房间,依次类推,八个房间刚好睡下十六个人。   沈岭竹推开房门,便看到了这个房间的全貌,里面只有一张床,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房间是四四方方的,天花板很低,而且床就正正好好的放在房间的正中央,床头就正对着窗户。   整个房间极其压抑,看上去就像...棺材。   他和十二号蚂蚁人在一个房间,此时那个蚂蚁人坐在床尾,看见沈岭竹进来一句话也没说,只抬头看了一眼,便好似无趣一般垂下了眼眸。   而此时的第一间房子内,二号蚂蚁搓了搓手,很不安的开口道:“三哥,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如果他们按照顺序投出异变的人,那很快我们两个都会死。”   二号蚂蚁声音压低了些,鬼鬼祟祟的说道:“我们异变的人本来就有六个了,如果我们今晚...”   他将手放在脖子前轻轻划过,“明天白天再异变两个,我们今晚弄死两个。”   “在投票的人数上,占据多数的就是我们了。” 第77章 程序工厂3   “你想杀人?”三号蚂蚁人脱口而出道:“你疯了?”   二号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是我想杀人,是游戏逼我这么做的。”   “如果我们不先下手为强,那么死的就是我们。”   他一口一个三哥叫的亲近又尊敬, “你是三号, 我就叫你一声三哥吧,三哥你想, 我们两个一个是二, 一个是三,按照顺序我过了就是你了。”   “如果我们坐以待毙, 被投票投出去的就是我们了,说是不会死,但是进了玩家日常副本噩梦级, 跟死有什么区别?”   “就是早死一天, 晚死一天而已。”   二号说得很诚恳,也没有说光是为了三号,很直白的坦诚:“我怕死,三哥,我真的怕死。”   “要下手, 只能在今晚。”   “我们直接去对面的房间, 五号是异变的人, 我们说服他, 直接杀了跟他同一个房间的四号。”   二号蚂蚁人说他的计划时一点迟疑和停顿都没有, 像是在脑海里捋了无数次, “我们离得近,动静小一点, 做完以后我们再去九号的房间。”   三号看着他, 心一横道:“就按照你说的做。”   “不如, 你们的计划加上我一个?”   突然,房间里面响起一道声音,让两个人猛地一惊,心跳都漏了几拍。   “谁?”   “什么人?出来!”   一张巴掌大的纸人从房间门缝的阴影处钻出来,蹭蹭蹭的走到两个蚂蚁人面前。   纸人的五官模糊得仅能看出有眼睛有嘴巴,它高糊得像打了马赛克一样的嘴巴动了动,从中传出了声音:   “你们放心,我也是异变的一个。”   纸人用着跟他们一模一样的声音说道:“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我是十一号,我也不想死。”   “既然已经异变了,就先下手为强。”   “进入你们的房间,是想着你们两个都是异变的,且在同一个房间,商量起来方便。”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两个人这么上道的就直接决定了要先下手。   二号蚂蚁人眼神一动,“这是你的技能?”   “对,我可以改变自己的身体。”   “好,那就一起去。”   本来他们就想联合其他异变的人,现在不费吹灰之力就拉入了十一号,对于此时的他们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三号蚂蚁人直接答应了。   两个蚂蚁人,一个长了一张人一样的嘴唇,一个长了一只人腿,一张被裁剪成人形的纸人静静的站在它们两个对面。   房间灯光幽暗,三个人就这样静坐等待,估摸着外面已经不会有人了,三号打开门看了一眼外面。   只看了一下,他又关上了门。   与此同时,小纸人从房门下面钻了出来,一溜烟就钻进了对面的房间。   如果敲门,敲门声音很容易被旁边的房间听到,所以十一号的到来对他们来说是个及时雨。   对面房间内是相同的布局,床上坐着两个蚂蚁人,一个四号,一个五号。   纸人在进门时就直接发出了声音,“嘘,我有事要跟你们商量,你们小声一点。”   “什么人?”四号眼神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了一张站着的人形纸张。   纸人开口不拖泥带水,直接说明了来意:“我有了玩家的线索,但是它就在你们房间旁边,为了防止它听到敲门声起了警惕心,我才用这种方法进来。”   五号眼神一动,“我们旁边?我们旁边只有一个房间,里面是八号和九号。你说他们两个之中有玩家?”   纸人语气沉着:“我没有证据怎么会来找你们?我是十二号纸人,没有异变过的。”   “我已经和我同一个房间的十三号纸人讲明了,我们四个一起过去玩家的房间,一定能拿下它。”   “这个样子是我的异能,维持不了太久,我人就现在门口,等我们进来了,我详细跟你们说。”   五号沉吟片刻,“好。”   他看向四号,四号犹豫了下,也同意了。   “麻烦给我们开下门,我们好商量一下具体怎么做,我也能给你们看我的证据。”   五号起身就去开门,他的身体挡在门前,四号看不清外面的情况。   开门的一瞬间,纸人就静静站在四号旁边,他没想到五号这么上道,竟然身体挡住了门。   而房门口,五号看到的是两个异变过的二号和三号。   三号手里拿着一小块床单,上面写着想活?两个字和一个问号。   这张床单是给五号准备的,如果来开门的是四号,里面的小纸人就会跟着到门前,在第一时间堵上四号的嘴。   三号举着那个床单,指尖指了指里面,大拇指微微在自己脖子前轻轻一划。   整个动作加起来,不过三秒钟,都是异变的人,也都不笨,电光火石之间,五号无声笑了笑,往后退了一步让两个人进来。   坐在床上的四号在两个人踏入房门的一瞬间,被身旁小纸人猛地变成人手的两只手死死的捂住了嘴。   四号嘴里发出嗡嗡的声音,动作迅猛的做出反应。   走在最后的五号,轻轻带上了房门。   四号的反应很快,手化为利刃猛地刺向嘴上的手,同时身体迅速腾起。   可他再快,房间里也有四个人。   纸人的手扣住了他的嘴,顺势抱着头就要拧断他的脖子。   一只硬化的蚂蚁手猛地刺进他的胸膛,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脏。   一根皮筋一样的东西,直直的飞进他的耳朵里,破开他的颅骨,穿过大脑,又从另一边耳朵钻出。   咔哒一声,他的脖子在同一时间被扭断。   四号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一声喊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无声无息的死去了。   他的身体在纸人松手以后就软倒在地上,眼睛里面的神采消失,里面还保留着死前的不可置信。   房间里面的四个人彼此之间笑了笑,“怎么说?现在去找九号?”   “如果全是死的没有异化的人,会不会太可疑了一点?”   三号嗤笑,得意又狂妄:“可疑又如何,只要我们人数占多数,到时候我们想投谁,就投谁。”   他压低了一点声音:“不如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所有人……”   三号没有直接说出来,其中的未尽之言听得人不寒而栗。   五号咽了咽口水,反驳道:“不太好吧。我们用投票的方法把他们投出去,他们只是进入到玩家日常副本噩梦级当中。”   “还是有一线生存的可能性的,现在杀人,只是我们走投无路了。”   二号冷笑:“妇人之仁。”   五号想翻白眼,“还要拽两句古话是吧?我们这次能这么顺利,是四号没脑子,而且我反应快。”   “如果惊动了其他人,到时候所有人群起而攻之,我们又怎么办?你们别忘了,还有实力远超我们的玩家混迹在其中。”   他也学着二号冷笑,“拽古文谁不会啊。”   纸人在二号生气之前开口了:“好了,都别吵。”   “五号说得也有道理,我们这么做毕竟是冒险,还是小心为上。”   二号眼神微动,“如果发出动静来被人听到了,你现在就是个纸人,一溜烟就能趁别人不注意跑掉,那我们呢。”   纸人犹豫了一下,像是很肉痛的开口:“我可以暂时把我的能力分给其他人,只需要我的一滴血。”   “只是……只是我分出能力之后,我的能力就会下降,你们要保证我的安全。”   “现在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们不能得到好处就不管我了。”   二号和三号眼神一亮,“可以。”   五号又犹豫了,他的胆子在几个人当中总是要显得小一点,而且还算有一点底线,“我就不了吧,如果明天发现尸体,我跟他在一个房间里面我却没有事情,我会很难做。”   “我们的声音都一样,我希望你们能帮着我演一场戏。”   二号和三号都有些无语和轻视,但是想着投票还需要他,也就答应了。   ……   “我只是异化了!不代表我会吃人好吗?”   “你这他妈是什么态度啊,你是傻|逼吧!”   安静的走廊上突然穿出了声响,闻声开门出来查看的人就看见五号蚂蚁人骂骂咧咧的站在门口。   房间里面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你看看你恶心的那个样子,我不跟异变的人一个房间,你滚吧。”   五号手似乎是指着里面的人,怒骂道:“好,我走就走,傻|逼。”   说着,五号砰的一下大力甩上了门。   走廊两边的房间都开着门,站着出来看发生了什么的人。   五号朝着大家勉强一笑,“大家也都看到了,你们…有人愿意收留我一个晚上吗?”   沉默半晌,离他比较近的六号七号开口了:“你来我们房间吧。”   五号感激不已,不停道谢,跟着六号和七号进了房间。   为了让两个人放心,他还特意没有坐在床上,而且靠在墙角睡,“我今晚就在这里就好了,你们也放心,毕竟我是异变的。”   六号和七号没有反驳,只是将被子撕开一节,分给了他。   宿舍楼重新安静了下来,时间一点点过去,夜幕慢慢笼罩着这里。   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八号和九号的房间内悄无声息的爆发着杀戮。   “救!!!救……”凄厉的叫喊声响彻整个走廊,在所有人开门之前,三个小得只有婴儿巴掌大的纸人飞速的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最先走出来的人就看到,九号浑身是血的冲出房间,大喊着救命:“快过来!!有玩家!!”   房间里面,八号的尸体静静的躺在冰冷的地面。 第78章 程序工厂4   “发生什么事了?”   发出救命喊声的是八号九号的房间, 左右两边的房间号是四号、五号和十二、十三号的房间,而在九号对面就是六号七号的房间。   六号站在门口很紧张的看着一脸慌张浑身是血的九号,急忙问道:“怎么了, 出什么事情了?”   所有人都先后赶到, 就看见九号仓皇的指着他大开的房间门,声音颤抖又害怕:“玩家, 玩家杀人了。”   他眼神惶恐, 声音不安,由于异变的结果, 他说话时露出了他白色的牙齿和红色的舌头,在他那张漆黑的蚂蚁脸上格外突出,说话时, 九号黑色狰狞的口器跟着颤动, 身上又浑身是血,让人看了都忍不住想后退几步转身就跑。   沈岭竹的房间在九号的旁边,他是最快出来查看情况的,只是房子里面的情形看不清楚。   他的舍友十二号就揣着手站着门口,沉默的看着现场发生的一切。   沈岭竹和离得最近的六号七号, 以及被四号赶出来的五号一前一后走进了九号的房间。   房间里面的布局跟他们的房间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脏兮兮的床单上涌出大量的血迹, 猩红的血迹在脏得斑驳的床单是慢慢蔓延, 侵染吞噬着, 像无尽的血色深渊混着脏污拖拽着床上的人坠入地狱。   八号蚂蚁人躺在床上, 眼神睁得很大,像是不能瞑目, 瞳仁里面是死亡的灰败。   蚂蚁的身体是黑色的, 沈岭竹面无表情的翻看着尸体, 他看得很认真,如同翻看一块猪肉而不是一具尸体。   “胸口有一处贯穿伤,脖子断了,脸上有被人用手死死捂过的痕迹。”看完了尸体,沈岭竹对其他人分享了自己的发现。   站在后面围观的人有人提出了疑问,语气不算好听,有些冷嘲热讽的意味:“脸都是黑的,你怎么看出来有被人捂过的痕迹。”   沈岭竹转头看去,此时所有人都来到了这个房间,将房门口围得水泄不通,所有人的声音都是一样的,他也听不出来是谁说的话。   “离得近看,肤色不是漆黑,而是深灰,能看出八号下巴周围有一颜色更深一些的像指印一样的痕迹。”沈岭竹平静的说道:“我只是告诉你们我的发现,信不信由你们。”   在沈岭竹看来,这个游戏最重要的还是合作,一起找出玩家是谁才是通关的最快方法,但是目前看来,尚未开始的合作恐怕是没有办法达成了。   有人死了,而杀人的混迹在其中,不知是玩家还是其他人。   这时候,双腿发软的九号走了进来,声音哆嗦着:“十三号说的是对的,我和八号本来好好的坐在床上,从天花板里面突然探出一双手,死死的捂住了八号的嘴,我就趁机跑出来了。”   “如果我不逃跑,八号会不会就不会死了...”   “我好害怕...”   九号说着说着,声音难掩哭腔,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滚落,他用自己的两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蚂蚁有六只手足,位置靠中的双手被他用来抱住了自己。   他身体软下去,靠着墙角泣不成声。   在这个副本里面,所有人都是蚂蚁人,样子一样,声音也一样,听不出男女老少,此时看着九号的状态,众人在心里倾向于这是个女生。   只是顶着这副糟糕恶心的样子哭得梨花带雨的,确实有些让人不适。   沈岭竹心里在皱眉,面上却无甚表情,蚂蚁没有眉毛,他也做不出来皱眉的表情。   “人手?”六号开口说话了,“如果是人手,那一定就是玩家吧?”   “我们都是这个状态,根本就不能恢复人的样子,更别说手了。”   十号也问道:“你还看到什么其他的东西吗,它有没有说什么?留下什么信息有没有,便于我们找出这个玩家。”   九号失魂落魄的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我太害怕了,就算有我可能也没有注意到。”   房间里面一时间有些沉默,死了一个人,他们之间却没有任何头绪。   “怎么办,死人了,我们今晚要不就挤在一个房间,这样大家也有个照应。”六号提议道。   看得出来他算是比较热心的人,刚刚五号被赶出房门时,也是他最先开口收留了五号。   “房间太小了,挤在一起也太难受了。”十一号说道。   六号反驳道:“难受总比死了好吧?”   “我还是提议大家都在一个房间,免得这种情况发生第二次,已经投出去了一个了,现在又死了一个,人数越来越少了。”   三号在一旁凉凉的开口:“投出去的一号肯定是玩家,你放心好了,现在这里就还剩一个玩家了。”   “所以它才狗急跳墙选择了杀人。”   六号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同,而是说道:“我、七号、五号,都在一个房间,大家要不都来我们房间好了。”   命和舒适之间,大家还是都选择了命,对于六号的提议,大部分人都同意了。   一群人走出房间,沈岭竹突然说道:“四号呢?这么大的动静,他不出来看看吗?”   所有人的视线都跟着他的话看向了四号的房间门,那扇门此时紧闭着,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六号走过去敲了敲门,“四号?你睡着了吗?”   “我们商量着大家在一个房间彼此有个照应,你也一起过来吧?”   他敲门声不小,可房门一点打开的意思都没有,里面也听不到任何脚步声。   等了几分钟,六号又一次敲门,这一次力道更重了,可房间里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沈岭竹:“直接踢门吧,可能出事了。”   一群人将门使劲撞开,就看见了房间里面四号已经冷掉的尸体。   “也是胸膛一处贯穿上,脖子断了,脸上有被人死死捂住嘴的痕迹。”   沈岭竹照样看了尸体,得出了一样的结论,“是同一个手法。”   他的眼神在尸体的耳朵上停留了几秒,却没有多说什么,转过身看向了其他人。   “应该是在五号被他赶出去之后,玩家先杀了四号,又下手杀了八号。”六号沉思道:“它挑四号下手我能理解,所有蚂蚁人都看到了五号被赶出来了,四号落单一个人。”   “那它为什么会直接找上八号?”   五号脸色不太好,倒也没有落尽下石,而是很惋惜的说道:“如果他没有要赶我出去,可能他也不会死,玩家捂住他的嘴,说明是不想惊动我们。”   “可是它只有一双手,挑上八号,在八号遇害的时候,九号势必会叫出声,这不是很合理。”   十一号眼神一动,神色憨厚的说道:“可能玩家并不在意惊不惊动,捂嘴只是它的杀人习惯。”   “因为就算有人叫出声了,我们还是发现不了他的线索,它实力很强,下手的速度很快,在我们到场之前就能全身而退。”   “挑上八号,可能只是因为八号的房间就在四号旁边。”   这个解释倒也说得通,还是因为他们现在毫无线索,只能根据现有的推断脑补,一切的讨论都可以说是无效的。   第一天就投出去了一个一号,死了四号和八号,异变了二号、三号、五号、九号、十一号和十五号。   惨烈的结果让大家都很沉默,情绪低迷。   一群人抱着被子来到六号七号的房间,几个人在床上,几个人把被子垫着靠着墙角坐下,小小的一个房间里面,挤下了十四个蚂蚁人。   大家都没有什么睡意,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某一个时刻,所有人都同时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   “叮!!!”尖锐刺耳的打铃声相称整个宿舍大楼。   陷入沉睡的人全都惊醒过来,彼此惊异的看一眼对方,“我昨晚突然就昏睡过去了。”   “我也是,我本来没有睡意的,突然一下就睡着了。”   “看看有没有少人吧。”   “是玩家搞的鬼吗?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突然有一道声音幽幽的响起:“没少,还多了。”   多了?   所有人心里一跳,从头数起人来,一、二、三...十六,这个原本只有十四个人的房间里面,出现了十六个人。   这时三号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叮咚!您将担任今日的蚁后,请组织工蚁们在七点半准时到达食堂,八点准时进入车间工作。”   “等等等等,”三号开口道:“我们要在七点半到食堂,蚁后的任务告诉我的。”   他一开口,却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古怪的盯着他,眼神有警惕,有杀意,有害怕。   而离他较近的二号更是猛地后退了一步。   “一号!你不是被投票出去了吗?”二号震惊的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心里满屏的刷着卧槽,视线的余光忍不住瞥向另外两个蚂蚁人。   被他亲手杀死的人站在了他面前。   “还有四号和八号,你们不是死了吗?”   “你们两个??”   众人惊讶又害怕,忍不住往后退远离着四号和八号,以及被票出去又回来了的一号。   这其中,心惊胆战的是除了十五号以外异变的那些人,他们亲眼看见十一号扭断了他们两的脖子,三号的手臂刺穿了他们的心脏,二号的皮筋穿透了两个人的颅骨。   每一个人所作的,都足够这两个人死一次了,三个人下手做出的一切,能让两个人死上三次。   死得不能再死的两个人,竟然活生生的站在了这间房子里面,跟他们一起醒来。   此时下手的几个人和帮忙的人心里除了吃惊恐惧,还有极其的不安,像是等待着被审判一样看着两个人,如果这两个人说出了他们所做的一切... 第79章 程序工厂5   “你们有病吧?”三号蚂蚁骂骂咧咧的说道:“我是三号, 不是一号。”   沈岭竹沉声道:“你低头自己看看。”   三号蚂蚁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的标签赫然是数字一,“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变成一号了!?”   六号蚂蚁警惕的看着他, “胸口的标签我试过的, 根本没有办法摘下来,就像是嵌进肉里的一样。”   “同时也无法涂改, 无法损坏, 三号蚂蚁不见了,你作为被投出去的人为什么又能回来。”   五号眼神微动, “是因为一号是蚁后吗?还是说他真的是玩家,有什么特权。”   “你放你妈的屁,我不是玩家, 我是三号。”三号急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我就变成一号了。”   更让他害怕的是, 四号和八号这两个亲手被他杀掉的人,为什么又出现在了这个房间内。   “我可疑,四号和八号就不可疑吗?”   自己已经被怀疑上了,三号直接咬上了四号和八号,“这两个人死了又活过来了, 一定是玩家吧。”   四号和八号彼此茫然的看向对方, 又看向众人, “你们在说什么啊?”   “昨天各自回房间之后我就睡觉了啊, ”四号困惑的说道:“为什么我一觉睡醒跟这么多人在房间里面?”   八号说法也跟他类似, “我也是啊, 我就在房间里睡觉,一觉醒来房间里面这么多人不说, 你们还一口一个我死了?”   “搞什么啊, 咒我?”   五号试探性的说道:“不是咒你们, 我们昨天所有人亲眼看到了你们两个的尸体。”   他从九号的尖叫讲起,一直讲到了今天早上醒来。   四号和八号听得一愣一愣的,“可是我就是睡了一觉啊,根本没死。”   沈岭竹突然问向四号道:“那你还记得,你昨天把五号赶出去的事情吗?”   四号眼神当中的茫然和困惑不似作假,“我把他赶出去了?怎么会?”   五号应声道:“你昨天说我这种异变人迟早要被淘汰的,而且我长得恶心人,坚决不要跟我一个房间。”   他聊起这话的时候,语气算不得很好,颇有些愤愤不平的感觉。   “你们说的死,赶出去,这些事情我都没有印象,”四号道:“我只记得我和五号进了房间没多久,就各自睡觉了。”   一直沉默听着的昨晚的凶手齐齐松了一口气,就算不知道这两个人是如何死而复生的,只要他们不记得死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没有走到最糟糕的地步。   四号和八号口中实在是问不出什么,两个人一问三不知,根本不知道自己死过。   谁杀了他们,昨晚发生了什么,是一点说不出来。   现在最重要的是……   “一号,你是玩家吧。”六号沉声道:“他们两个是怎么回事,我们没有头绪,但是你昨天是被所有人投票投出去的。”   “当着所有人的面消失的,现在你回来了,三号不见了。”   三号不肯认下这盆脏水:“我说了,我是三号,一号被投出去了,我不是一号我是三号。”   “而且,四号和八号的尸体也是所有人亲眼看见的啊!”   这时候,七号开口了:“你说你是三号,三号昨天的异变导致他长出了人的嘴唇。”   “可你现在……脸上什么的没有。”   三号嗤笑一声:“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想污蔑我,也不用找这么拙劣的借口吧。”   他说完这话,才发现没有一个人反驳七号的说法,每个人都静静的看着他。   三号不可置信的摸上了自己的嘴巴,摸到的是锋利冷硬的口器,而不是因为异变而变出来的人类柔软的嘴唇。   “怎么可能……”   六号:“你说你是三号,你有什么证据?”   “二号知道我和他…”三号一急,差点就要将昨晚他和二号的对话脱口而出。   说到关键点险险停下了。   还没等他再说点什么补救,就听见五号开口道:“不是说要在七点半到食堂吗?”   “我们再耽误下去,可能所有人都会异变。”   他这一提醒,一群人顿时没有在纠缠下去,可三号却并未因此松了一口气。   因为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是怀疑和警惕。   他几乎成了众矢之的。   可就连三号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胸前的标号变成了一号,为什么自己异变的嘴唇不见了。   他在脑海里面疯狂的想着生路,对,要告诉二号自己是三号。   他们两个昨晚一起做的那些事情,二号都是知道的,只要说出来,二号就能相信他。   可是……二号一个人的证词,其他人会相信吗?   他不能再拉上五号和九号,不然解释不了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过这件事。   原本想的杀了两个人,再使计让几个人感染,他们就能在票数上占优势。   但四号和八号的死而复生,让三号看不到这个计划的希望。   他脑子里转得飞快,拼命的想着应对办法。   “一号”在想什么其他人无从知晓,一群人走出房间才发现,昨晚的八个房间消失了七个,只有他们所在的房间还存在着。   房间的门上,也没有门牌号。   而在他们所有人走出房间后,那间房间就在他们眼前消失了。   整个二楼光秃秃的,像一片纯白空间。   对发生的这些众人没有一点头绪,而他们刚刚已经耽误了一会,七点半的时间点不知道还有多久。   根本没时间讨论,只能急急忙忙的赶往食堂。   在宿舍一楼大厅的墙上,沈岭竹看到了钟上的指针:七点二十分。   十分钟的时间,一群人险而又险的赶到了食堂。   早饭依旧是那碗浓稠的糊糊,有些糟糕的甜腻味道,齁得直冲嗓子眼。   可此时,已经没有人敢不将它吃完了。   吃完早饭以后,所有人沿着熟悉的路线来到车间,这时候三号的脑海里又响起了声音:   “叮咚!请在八点之前安排所有工蚁进入工作状态,蚁后可以调整车间履带的速度和出货速度。”   “提示:在正式开启工作以后,任何工蚁不得闲聊,不得离开工位。”   车间的墙上挂着钟表,三号抬头看了一眼时间:七点五十。   鬼使神差的,三号突然开口问道:“你们真的不相信我是三号?”   沉默,车间里面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大家都记得在这里说话的下场,所以没有人敢说话,可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和警惕。   三号很清楚,这样下去自己会面对什么。   他会被票出去,就像是曾经的一号一样被票出去。   “你们可以说话,”越想越深入的三号此刻反而平静了下来:“蚁后的任务提示说只有工作开始时才不允许讲话和走动。”   已经异变过嘴唇的二号大着胆子试了试:“我反正已经异变过了,就替大家试一下。”   他这话说出口,果然没有任何变化。   这时候其他人才敢陆陆续续的说话。   六号:“不是我们想怀疑你,可事实就摆在我们眼前,除非你能拿出任何证据来。”   “胸前的标签我们都试过,根本没办法取下来或者涂改。”这是四号。   “你说你是三号,三号脸上的异变你却没有,我们怎么能不怀疑你?”这是七号。   几个人陆陆续续的说话,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不信任。   四号和八号离奇的死而复生,但他们的号码没有改变,原本是什么样子,现在也是什么样子。   所有异变过的人症状都没有消失,唯独这个自称自己是三号的“一号”,属于三号的异变症状消失了。   这根本解释不通。   三号又抬头看了一眼钟表,上面的指针此刻已经跳转到了七点五十六。   这一刻,他脑海里有一个疯狂而又丧心病狂的想法。   只要他不告诉这些人开始的时间,他不开启车间运转,八点一到,这些人都会因为没有开始工作而异变。   所有人都无法完成这个任务,所有人都会死。   一起共赴地狱。 第80章 程序工厂6   危险的想法在三号的脑子里面不停的转, 他越想越冲动,既然自己已经活不了了,那凭什么在这个副本里面的其他人可以活。   要死, 就大家一起死。   而此刻他也觉得, 就算自己没有被投票票出去,但自己已经异变了, 能够通关这个任务的机会渺茫, 既然如此,那何必再跟这些人多说什么。   无论怎么选, 自己都是死路一条。   三号脑海中的想法转了一圈,时间也仅仅过去了一分钟而已,而这一分钟之后响起的声音就让他隐隐的癫狂和笑意僵硬在脸上。   “叮咚, 三分钟后将开启车间运转, 请所有工蚁做好准备。”   车间里面的喇叭突然响起,而此时挂在车间墙上的钟已然滑倒了七点五十七分,时间在八点前三分钟,喇叭自动开始提醒所有人。   三号难以置信的看向响动的喇叭,既然这件事有没有他都可以, 那为什么要告诉他, 还说这是蚁后需要组织的事情。   车间马上要运转了, 没有人敢再开口说话, 各自站在昨天的位置等待着机器的开启。   原本是二号、三号、四号、五号共同在一根履带上面工作, 三号在所有人眼中莫名消失了, 此时三号的位置上空无一人,属于他的那条流水线也没有再出现罐装的蜂蜜。   而别人眼中的一号, 真正的三号也没有打算去自己昨天的工位上, 今天他是蚁后, 一如昨天的蚁后一样,今天他也不需要做这些事情。   他要想个办法,让其他的人犯错,犯错才能异变,而蚁后是有权力可以调快履带的速度的。   三号默不作声的慢慢加快了履带的速度,一群人手忙脚乱的努力追上逐渐变快的履带。   这种速度的加快虽然是逐渐递进的,但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速度的变化。   从一开始的慢悠悠等着蜂蜜罐头传送到眼前,逐渐演变为高度集中注意力眼疾手快才能勉强跟上的程度。   虽然疑惑,但没有一个人能开口问是什么情况。   蚂蚁人的身体有六只手足,已经慢慢有人尝试使用中间那对手了。   从最开始的不协调,但逐渐习惯,但就算这样,他们还是仅仅能勉强跟上。   大家都是经历过数次副本的人,身体的机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甚至长时间的不吃饭也可以,在最初的慌乱过后,渐渐也适应了这么快的履带速度,没有一个人出错。   三号的失望难以言表,但履带速度已经被他拉到最大了,他来来回回的在车间之中走来走去,焦躁又烦闷。   本以为今天也会像昨天一样,在这个车间一待就是一天直到吃晚饭时才会被允许离开,谁知墙上的指针指到十一点半时,三号脑海里又出现了那道声音。   “叮咚!请蚁后组织工蚁们在十二点准时到达育婴室,给小蚂蚁们喂食。”   三号听到了,懒得开口,冷眼看着对此一无所知的其他人继续重复麻木的检查罐头的工作。   不出他所料,在十一点五十的时候,车间里面的喇叭声响起:   “叮咚!请所有工蚁在十二点准时到达育婴室,给小宝贝们喂食。”   随着喇叭的声音响起,履带的运转也随之停下,所有人抬头看向车间墙上的钟表,此刻已经十一点五十了,而育婴室在哪里他们还并不知道。   因为知道了只是在工作的时候不能说话,车间机器停下之后,也有人大着胆子开口了:“育婴室在哪里?”   “跟我来。”沈岭竹从后面走出来,并解释道:“门口有张地图,你们可以记一下。”   沈岭竹胸口的标签号码是十三号,他给其他人的影响感不深,平时比较沉默寡言。   “十三你不需要再看一眼吗?”六号站在门口扫了一眼那张布局图,具体的地点倒是不多,但是路线有些弯弯曲曲的。   沈岭竹走在前面带路,闻言没有回头,“不用。”   十二点就要赶到,现在只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育婴室的位置设置在地下,从车间出来,一直往南边走能看到一个屋顶尖尖的房子。   一群人走到最后,已经跑起来了,房子里面的结构也没来得及多看,就从中间的地道入口走了进去。   地道里面阴暗,却很干燥,走在里面看不清人影,只能看见隐隐绰绰的身形。   他们的身体是蚂蚁人的身体,走在路上脚步轻得几乎难以察觉,可越往里面走,他们越发能听到一种悉悉索索的声音。   那种声音让人在黑暗中本能的联想到蜘蛛或者其他的什么多足虫类爬行在塑料口袋上,阴暗的环境越发能加深人的联想,越来越清晰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我不行了,这个声音是什么啊,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黑暗之中,看不见是谁在说话,只能听见熟悉的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   这不会令人觉得听到人声而有种找到同伴的安心,反而会觉得是有什么东西变成了自己的模样,拥有着自己的声音,在黑暗之中无声的凝望着自己,等待着取而代之。   幽深的黑暗,是一切恐惧的来源。   沈岭竹道:“蚂蚁爬行的声音吧。”   “育婴室,蚂蚁的婴儿就是一堆小蚂蚁了。”黑暗中,他似乎是笑了笑。   他话说完没多久,眼前就豁然开朗起来,镶嵌在墙壁里面的不知名的石块散发着幽幽的黄色光芒。   满墙零散的石块,让所有人能清晰的看清楚眼前的场景。   可惜的是,看到的一切却令人忍不住想要砸碎光的来源,好让自己无知者无畏。   土腥味强烈的地洞之中,密密麻麻的全是黑漆漆的小蚂蚁在爬行,它们密集到堆成了一座小山在中间,彼此踩着同类的身体在蚂蚁山中爬行。   悉悉索索的声音,正是眼前这一堆蚂蚁爬行发出的声音。   仅仅他们站在这里的这一会功夫,就有不少小蚂蚁围在他们身边悉悉索索的爬。   而靠近蚂蚁山的地方,摆放着一张土色的木桌,桌上是十五个小碗碟,碗碟的中央,是满满的一大罐密封起来的蜂蜜。   沈岭竹看着看着,心下越来越沉,他小心翼翼的避开自己脚边的蚂蚁,慢慢蹲了下去。   “怎么了?”   沈岭竹突然的举动,让不少人都朝他看去,性格外向些的六号更是直接问出来了。   他问出声,却听不见沈岭竹的回答,忍不住上前拍了拍沈岭竹的肩膀,“十三号,你发现什么了?”   沈岭竹站了起来,面色不太好看,“这些蚂蚁上,有的长着人的脸,有的没有。”   “什么?”   “怎么可能?”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齐齐震惊,他们蹲下身去,认真看着地上悉悉索索埋头爬行的小蚂蚁们。   蚂蚁很小,小得有些看不清脸。   六号大着胆子伸出手,让一些蚂蚁爬上他的手上,一双眼睛几乎要看成了斗鸡眼。   突然他猛地尖叫一声,将手上的蚂蚁甩了出去。   “我看到了!”六号失声叫道,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心砰嗵砰嗵跳得飞快,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在他眼前不断闪过。   蚂蚁细小的身体上,长着一张缩小的人类的脸,它椭圆形的头是黑色的,脸却是人类的肤色,上面的五官就是人类的五官。   没有普通蚂蚁的口器,嘴唇之类的,也是货真价实的人的嘴巴。   不是以往自然界那些长着人脸花纹,鬼面花纹的动物,而是一张真真正正的人的脸。   脸上的表情痛苦扭曲,双眼不断地往外流着眼泪,可他的嘴角在笑,那是一张男人的脸。   就像一个活人,被困在了蚂蚁的身体里面。   其他人也看清楚了那些蚂蚁长着的人脸,听到六号突如其来的尖叫声,下意识吓得一个哆嗦。   这其中,表情最为恍惚,最奇怪的是七号。   七号说话的声音很犹豫,很慢,像是害怕惊动了什么一样,又像是怕戳破自己内心的一层欺骗自己的泡沫,“你们说...我在这里的蚂蚁上看到一张熟悉的人脸...”   七号干笑一声:“也...也没什么特别的吧?”   “只是巧合而已对吧...可能只是脸长得像而已....”说道最后,他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对吧?”   众人沉默,沈岭竹看向他,“你看到了谁的脸?”   七号感觉到自己的嗓子干哑,像是被一团面糊堵住了喉咙,怎么也说不出那一句话。   他咽了咽口水,用尽了腹腔的力量一般艰难的吐字,“我看到了...我的表姐...的脸。”   “游戏登录的时候,我和她在一起,我们一起进入了幸福农场。”   说话的时候,他的痛苦肉眼可见,“我通关了,我表姐被留下了。”   “当时我还不知道她会面对什么,听到通关人数的时候,我以为她死了。”   可是现在,他在这一堆蚂蚁山里面的蚂蚁看到了他表姐的脸,痛苦扭曲,双眼绝望的流泪。   七号很想说服自己,那只是一张相似的脸,或者说服自己那只是一张脸,不是他的表姐。   可脑海里面,他不断的回想自己看到的那张脸。   小得不足半厘米的蚂蚁尖椭圆形的头上,那张跟他表姐等比例缩小的一模一样的脸。   那双包含痛苦和绝望的眼睛,让他没办法说服自己,让他感觉,他表姐的灵魂就被禁锢在那具仅仅只有一两厘米的蚂蚁的身体里。   越想,七号心里越发麻,他下意识缩了缩手,却恍惚间感觉自己的手上有一点浅浅的湿意,顷刻,他想到了表姐那张哭着的扭曲笑脸。   手上的湿润,会是长着表姐人脸的那只蚂蚁的泪吗?   七号忍不住甩了甩手,想将手上的湿润和内心深处的发毛一起甩去,甚至两只手放在一起不停的搓。   将手搓得生疼也没停下。   眼前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蚂蚁,它们茫然无目的的爬动着,在这样庞大的蚂蚁群之中,七号已经找不到他看到的长着表姐脸的那只蚂蚁了。   他看着这堆叠成山的蚂蚁,听着耳边悉悉索索的声音,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七号的话让所有人不寒而栗,能站在这里的,都是幸福农场里面成功活下来的幸运儿,他们谁都记得,在那场游戏结束时,现场坐在屠宰表演观众席上无声看着他们离开的人。   幸福农场的副本一结束,播报的通知里面说出的人数,死了几十亿人。   可现在,他们之中有人在脚下蚂蚁的人脸里面看到了熟悉的人,这代表着,有一种可能。   他们也许窥探到了几十亿人死亡真相的冰山一角。   可能那几十亿的人并没有当场死亡,而是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他们的身体也许消亡,意志在痛苦之中磨灭,只有潜意识还知道自己正在遭受怎样的痛苦,所以那张张脸上,才是痛苦扭曲的,所以他们的眼中才是绝望流泪的。   这一堆蚂蚁之中,有人脸的占据少数,但在这样密密麻麻的蚂蚁群里,就算是少数,也是一个令人发指的数量。   而那么多的人脸蚂蚁,却都对他们的到来无动于衷,混迹在其他的蚂蚁之中,茫茫然的爬行。   他们似乎,并没有人类的思想和意志了,人类的身体消亡,变为厘米大小的蚂蚁,思想和意志泯灭,沦为低等的无智慧生物,只有脸上那一张饱含痛苦的脸,能作为曾经是人类的象征。   在死一样的沉默和寂静当中,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响起:“请及时给育婴室的小宝贝们喂食,喂食时间:十二点半至晚上九点半。”   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像是压着一块巨石,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如同只置身于空气稀薄的高山之上,拼命的吸气却也只能感受到胸腔的刺痛,而非氧气。   各种情绪纷杂,调出了一碗苦涩到极致的汤,百味杂陈反而让人说不出具体心里面的感想。   在这个像原始的土洞之中,同样有一个与环境格格不入的钟表高挂在镶嵌着零散发光石头的墙上。   此时的时间是十二点二十七,距离喂食开始,还有三分钟。   长而重的叹息声响在这个土洞之中,一贯沉默的十四号开口道:“也许,也许只是这些蚂蚁吃了那些人的尸体上的肉,才会长出一张人脸来。”   他说着自己的猜想,可话语之中的语气,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宽慰其他人。   而听到这话的所有人,一时间也不知是灵魂禁锢在蚂蚁的身体当中,思想泯灭让人绝望,还是早已死亡,只是尸体被蚂蚁吃掉令人绝望。   沉默的打开罐装蜂蜜,将里面的蜂蜜倒在每一个小碗里面,这里有十六个蚂蚁人,但是“一号”是蚁后,并不需要做这些,他只需要站在一旁监工就行。   那道声音让喂面前这一堆密密麻麻堆叠成蚂蚁山的小宝宝们,可十五个人从来没干过喂蚂蚁的事情,都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弄。   下意识的,四号问出了自己的疑问:“是把这个碟子放在地上让它们来吃吗?还是端着碟子往蚂蚁堆里面滴蜂蜜啊?”   而他丝毫没有注意到,此时墙上的指针已经无声无息的来到了十二点三十一分。   站在一旁的三号听到了自己脑海里面的声音:“叮咚!四号在喂食期间说话,请蚁后及时警告。”   三号没有警告,甚至懒得开口,土洞之中却响起了声音:“四号,喂食期间请不要说话。”   随着那道声音的出现,四号脸上狰狞冷硬的口器,变成了柔软的人类嘴唇,他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这一刻,三号想到了昨天的一号,原来一号说的都是真的,叫出他们的号码,只是一号那个蚁后的任务,异变与否跟他无关。   其实昨天三号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异变也许无法成功离开副本的恐慌和愤怒,都需要一个发泄的矛头,而且如果不强硬的将一号票出去,那么按照游戏规则,需要被票出去的就是异变之中的一位。   三号是最先异变的那一个,他害怕其他人会选择按照异变顺序投他的票将他票出去,所以他才会大发脾气,抢在所有人之前投了一号的票,并且极力往他头上泼脏水。   如果说后悔,他心里是没有一点悔意的,他只恼怒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变成一号,几乎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又一个异变的出现了,这个人还是“死而复生”的四号,在千金笑表演时他们也疑似看见了“死而复生”不过很快就发现了其实那是播放的死亡录像。   现在四号和八号的死而复生,会不会也是某种手段,否则的话,这个游戏能让死了的人活过来,岂不是力量太强大了些,更何况,还有那么多死去的玩家在。   沈岭竹眸色微沉,异变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这样下去迟早所有人都会异变。   而且他清楚的记得,最初进入游戏时,游戏规则当中说过,异变是会感染的。   感染的手段和方式未知,感染的效果未知,就算剩下没有异变的人处处小心,也有可能在不知不觉之中感染,这个游戏玩到最后,真的有人能够一次不感染的通关吗?   沈岭竹一边想着,一边将手伸进装满蜂蜜的碟子当中,黑色的前足沾满金黄色晶莹透亮的蜂蜜。   顶端靠近地面,蜂蜜就这样顺着下滑,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很快,面前的地方就聚集起了一小团蚂蚁。   之所以没有选择直接用碟子倾倒的方式,是因为一次性很容易倒的过多,而一丁点儿大的小蚂蚁,很容易溺死在浓厚的蜂蜜之中。   在沈岭竹喂食的时候,其他人也在用各自的方式喂着这些让他们毛骨悚然的蚂蚁。   有的直接将碟子放在地上,有的则选择倾倒。   每个人选择的方式不同,也都不能保证自己的办法就是对的,更没有办法开口商量,只能试探着尝试前所未有的体验。   喂饱一堆蚂蚁山。   突然尖锐刺耳的警报声音响起,与之前的喇叭当中的声音一样,但语气却又重又严厉,“警告!警告!警告!”   “四号、八号喂食过程中溺死小宝宝们,十四号砸死宝宝们,六号、十一号、十七号喂食中砸断宝宝们的腿。”   刺耳的警告声在这土洞之中反复回响,四号和八号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神中的惊惧,同样看到了彼此脸上,那突然出现的属于人的鼻子。   他们两个也几乎称得上是难兄难弟了,莫名其妙在一觉醒来之后告知自己“死亡了又活过来”同时成了其他人眼中需要警惕的对象。   而此刻,又因为相同的喂食方式被警告,脸上出现了人类的鼻子。   相比之下,四号似乎更惨一些,他在刚刚还因为说话,长出了人的嘴唇。   同样被警告的六号、十一号,十四号、十七号他们身体上的蚂蚁的手臂断裂,长出了人的手。   手还只长出了一只,在属于放大版的蚂蚁的身上,看起来格格不入又怪异无比。   沈岭竹环视了一圈,一群奇奇怪怪的蚂蚁人之中,唯独剩下几个完完整整一点没有异变的蚂蚁人,分别是七号、十号、十二号、沈岭竹自己也就是十三号和十六号。   从最初进来这场游戏副本的十七个人,到现在,才第二天,就仅仅只剩下五个人没有异变了。   而他们反而成了少数,在投票的过程当中极其不占优势,到时候恐怕会出现异变的人联合起来,将没有异变的人投出去的可能性。   在头一天,异变的几个只在嘴巴和牙齿那方面出现异变,唯一一个异变出人呢腿的只有二号,沈岭竹当时就留意到了一点,而现在,异变的蚂蚁人一多,就能很清晰的发现。   每个人出现的异变位置或许是相同的,但是异变出来的器官,却长得各不相同。   就像每个人的五官不一样,四号和八号的鼻子一个是鹰钩鼻,一个是驼峰鼻,而其余几个人的手,也看上去不同。   异变的人太多了,已经超过了总人数的一半了,三号简直要在心里笑出声来,本来自己暗自调快履带的速度却没能让一个人因为漏掉蜂蜜罐头而被异变他心里是极度不平衡的。   没想到此时,大半的人都猝不及防的异变了,只剩下少数几个都是称得上是独苗苗的存在了,早知道现在这个情况,他还费那老半天劲干什么,直接看戏就好了。   三号很难不让自己笑出声,他也的的确确笑出来了。   声音不大,一声极短促的笑声,在满是悉悉索索的土洞之中不算明显,但还是被不少人听见了。   虽然音色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但能发出声音而不被警告的,只有蚁后一个人。   异变的人心中恼怒,却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更加小心翼翼的喂着那堆蚂蚁。   原本他们心里还有些许惊讶十二点半到九点半那漫长的喂食时间,吃一顿饭居然要花整整就九个小时。   而现在,每个人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用指尖往地上滴着蜂蜜,看着眼前这一座蚂蚁小山,恍然间明白了九个小时是怎么来的了。   甚至他们感觉,九个小时可能都喂不完这一堆小蚂蚁。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些蚂蚁吃饱了以后会默默的离开,自己爬到一边去绕来绕去的在土洞之中打转。   而因为蹲下的缘故,他们也被迫看到了无数张人脸,虽然是蹲着,但是他们的蚂蚁身体比这些蚂蚁大太多了,就像是人和蚂蚁的体型差距一样。   他们看不清那些人脸的具体神情,只能大致上看出那是一张张人脸。   可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仔细看过蚂蚁上面的人脸的,他们甚至那上面有着怎样的神情。   痛苦扭曲,饱含绝望,无声流泪的一张狰狞笑脸。   越是看着那些脸,每个人心里就越是发毛,更何况,自己此刻的身体,不就是放大版的蚂蚁的身体吗?   内心毛骨悚然的同时,思绪浑沌间,忍不住将自己的脸代入进去,代入这一堆茫然无知的蚂蚁堆之中,越害怕越代入,越代入,越惊悚。   特别是在周遭环境压抑下,放眼望去全是蚂蚁,密密麻麻的小蚂蚁,奇形怪状长相恶心的大蚂蚁,就算自己心里知道那是跟自己一样的人,可在这样死一样寂静的氛围下,简直让人觉得极度的恐惧。   会不会自己任务失败以后,也会像这些长着人脸的蚂蚁一样,在痛苦绝望之中泯灭神智,慢慢忘了自己是谁,没有了过去没有了未来,困在这昏暗的土洞之中,仅剩本能的灵魂在哭泣。   只有一张长在头上的人脸,象征着自己也曾经是拥有智慧的人,自己也曾生长在阳光下,也曾感受过父母爱护朋友关心爱人温柔,也曾经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一个人。   人脑,向来是最擅长联想的。   长久保持着一个姿势难免枯燥疲惫,同时也是为了克制自己心中不断发散的想法,在漫长的九个小时之中,众人站起身又蹲下无数次,更换了不少位置,整个土洞几乎被他们蹲遍了。   而让他们难受,忍耐得快要崩溃的一个点就是,那些蚂蚁会顺着他们的腿往他们身上爬。   密密麻麻的蚂蚁一路一路的爬上自己的身体,耳边全是悉悉索索的爬行的声音,感觉全是每个毛孔都在发痒,每处皮肤都在叫嚣着难受。   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大幅度的抖动身体将蚂蚁抖下去,更不敢用手去拍身上的蚂蚁,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摔死两只或是拍死几只。   只能小心翼翼的用没有沾着蜂蜜的手去拨弄,小幅度的抖动着身体,忍耐着全身的瘙|痒,和爬虫爬过身体的那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触感。   又不敢说话,不敢惊叫,只能龇牙咧嘴的努力拜托这些让他们百感交集的蚂蚁,一时间忍耐得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   这他妈哪里是蚂蚁宝宝,这简直比祖宗还祖宗,联想到那些人脸,这祖宗更像是从坟墓里面爬出来拖着一副枯骨站在你面前的祖宗。   整个过程中,时不时有人眼神艳羡的将视线投向沈岭竹,往他身上爬的蚂蚁是最少的,轻轻松松就能将那些蚂蚁弄下去。   这其中最为舒服的就是“一号”,他不需要蹲着喂食近距离的看着那群蚂蚁,离得较远,也不会有蚂蚁往他身上爬,但是整整九个小时的时间下来,他也多少有点精神麻木。   九点半的响铃叮叮叮的响起时,一时半霎的大部分人都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叮!!!!”   “工作时间结束,请前往食堂就餐。”   听到这话,三号耸了耸肩,转身就往外走,其余人只能慢慢的远离蚂蚁堆,小心翼翼的将身上的蚂蚁一只只的弄在地上,然后默默的跟在他后面。   穿过阴暗的地道,悉悉索索的爬行声渐渐远去,参与了喂食的人却感觉自己身上还残留着蚂蚁爬过身体那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痒意。   走出地道回到了房间,这个房间很空,有什么东西一眼就能看见,除了位于房间之中的地道入口,就是一个卡其色的带抽屉的桌子和一把椅子,墙上是斑驳的墙纸,像是空气潮湿,慢慢发霉导致的,甚至能看得见墙纸上的霉斑。   来的时候着急,没能过多的查看这里,现在走的时候几个人走到桌子边上拉开了抽屉看看里面有什么。   这个房间太空,查看抽屉的人去了,其余人只能在房间里面打转,看看有没有别的什么线索之类的。   房间的门原本就是打开的,上面贴满了花花绿绿的让人眼花缭乱的碎纸片,几乎糊满一扇门。   而桌面上空空如也,只有些时间久远的刻痕,抽屉里面一打开,里面的东西让打开抽屉的六号来了一句经典国骂:“我草。”   “怎么了?”跟他同一个房间的七号问道,一边问一边走过来查看情况。   而其他人也一齐走了过去。   “草。”   “这他妈。”   看清楚了抽屉里面是什么以后,有两个蚂蚁人也忍不住骂了一句。   那抽屉中,竟然是满满当当一抽屉的蚂蚁尸体,堆满了整个抽屉,如果忽略满抽屉断裂的蚂蚁四肢和散开的蚂蚁的上半身下半身和头的话,远远的看上去,几乎有些像超市的装满黑芝麻的货架。   桌子下方的另外个抽屉也被打开了,里面同样是满当当的蚂蚁尸体,看样子全是普通蚂蚁,没有一个有人脸。   看到这些密密麻麻满满当当的尸体,离开地道感觉好一点的众人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身上爬满蚂蚁的感觉。   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六号厌恶的啧了一声,道:“走吧,我们还要去食堂,不能在这里耽误太久。”   直到出了那个房间,众人才齐齐松了一口气,短短的一天看到的蚂蚁感觉比这辈子看到的蚂蚁都多,多得多。   食堂里面的饭菜毫无新意,照样是粘腻的糊糊,甜得发齁。   吃完以后回到宿舍大厅,听到熟悉的提示声音,   “叮咚!投票时间到,请在半个小时之内投出你觉得异常的程序号码。”   昨天提议的六号开口道:“还是像昨天一样,每个人一句话概括一下自己的想法,从一号先开始吧。”   “一号”也就是三号,他沉着脸说道:“我能不能和二号单独聊聊,我说了我是三号,我们一起在房间里面待过,也有过交谈,只要我说出我昨晚说过的话,那就代表我能证明自己是三号吧。”   七号直言道:“有什么你在这里说出来就好了,二号直接告诉大家你说得对不对。”   他小声的嘟囔了一声,看似小声,在场的所有人却能听得清清楚楚:“况且你被票出去了还能回来,跟你有过节的三号反而消失了,谁能保证你没办法探听到每个人在房间里面说了些什么。”   七号这话一出,三号立马变了神色,果然看到了其他人眼中的赞同和二号的犹豫。   跟二号的那些话,哪里是能放在台面上说的,而此时有了七号的话,三号也知道自己就算私下跟二号聊了,其他人也不会再相信了。   他咬咬牙,压抑着愤怒说道:“我真的不是一号,如果我是,我没必要被票出去了又回来,很引起怀疑,我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三号之后,按照顺序该二号发言:“我没办法相信一号所说的话,他说他是三号,三号的异变大家看得清清楚楚,他脸上可什么都没有,而且你说你回来没有好处,我不认为没有好处,你让大家又票了你一次,给你的同伴增加了机会。”   三号想翻白眼了,这个猪脑子,他忍不住道:“按照你说的又被票一次,既然我被票了还能回来,你们再票我有什么用?”   六号敲了敲桌子,“一号,你的发言顺序已经过了。”   三号猛地一拍桌子,“我他妈不是一号。”   说完这话,他颓然的靠在椅子靠背上,看着这一场注定的结果的投票发言,他会被票出去,就像昨天的一号一样。   风水轮流转,昨天他带头给一号泼脏水将他票了出去,今天便轮到他了。   后面的发言都是在说对他的怀疑,七号甚至像是推理神探转世一般笃定的说道:   “刚开始进入游戏的时候规则说过,在玩家人数超过NPC人数时,NPC拥有加票权,那么很有可能,玩家人数远少于NPC人数的时候,它需要被票两次才能完全出局。”   沈岭竹隐隐有了一点想法,但说出来,情况会陷入极度恶劣的互相争对的情况,而且这暂时只是他的猜想,况且也没办法根据这个排除“一号”的嫌疑,最后什么都没说,选择了过。   最后“一号”又被票了出去,像昨天一样,整个过程也如昨天一样,他从脚下开始消失,人慢慢变得透明。   在三号只剩下一双眼睛的时候,他听到了脑海里面的声音,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会变成一号。   当日的蚁后,拥有选择明天的蚁后和调换标签号码的权利。   他昨天针对一号的行为,让一号在最后,将死亡的标签号码换给了他。   三号仅剩的一双眼睛看着在场的所有人,心里慢慢叹了一口气。   算了,能活下多少人,就看你们的运气了。 第81章 程序工厂7   “叮咚!今日获得玩家的信息为:玩家并不会被异变。”   在“一号”消失以后, 喇叭就告诉了所有人今天的玩家信息,而喇叭话音刚落,让在场所有人不由自主的将视线投向了未异变的几个人。   两天的副本下来, 并未被感染的也就只剩下五个人而已, 所以两个玩家,都是在这五个人之中。   “那这样玩家的范围就缩小很多了啊, ”六号语气放松的说道:“五个人之中必定有两个是玩家, 就算找不出来,我们每天投一个出去, 只需要五天我们就能结束这个副本了。”   “这样,只要两个玩家被投出去了,就算我们异变了, 也能赢得这场游戏吧。”   他有些迫切的寻求其他人的认同:“进游戏的时候不是说过吗?获得胜利的方法有两种, 一是成为合格的程序运行者,二是将所有玩家投出。”   “我们成不了一,可以成二啊。”   六号这话一出,在场的并未异变的人脸上大多不太好,他们只有五个人, 在投票方面已经处于绝对的劣势了。   十号忍不住开口道:“如果这个游戏副本有这么简单, 那怎么可能成为二级的玩家噩梦级别副本?”   “你们忘了你们之前在第一次进入玩家噩梦级别副本时候的经历了吗?”   说起这个, 十号就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齿, “我什么准备都没有, 就因为那个什么, 沈岭竹被拉近游戏了,本来还因为他杀了玩家挺高兴的, 结果一参加游戏, 我就忍不住想骂人。”   “妈的, 沈岭竹的名字我估计能记一辈子。”   他这话一出,也引得了不少人的共鸣,大部分人若有所思起来,确实,如果真的这么简单,这个副本凭什么能成为玩家噩梦副本二级。   “对对对,我也记得沈岭竹,因为被拉进游戏,我在那个副本里面,”说话的十二号表情扭曲了一下,“在幻境里面自己吃了自己半个身体。”   坐在其中的十三号蚂蚁人静静的听着他们讨论,听着他们时不时的骂上一声沈岭竹。   沈岭竹挨的骂,跟他十三号有什么关系。   还未等其他人说上几句话,便听见喇叭声音再一次响起:   “叮咚!从今日开始,每增加三个工时,可以净化一次异变反应,工作内容在宿舍楼大厅公告处领取,撕下工作委托即接受该额外工作。”   净化异变反应?   随着喇叭声音出现的,还有高挂在墙上的钟表下方的一块白板,白板上面张贴着花花绿绿的便利贴小纸片,走近一看,纸片上面是几个不同的工作。   加班工作:照顾小宝宝们入睡(三小时。)   车间检验蜂蜜罐头(三小时。)   加固巢穴(三小时。)   值班站岗警戒(三小时。)   工作种类不多,但是白板上面张贴了很多张重复的内容,并不存在需要抢任务的情况,每个人都可以领取任务。   这其中竟然只有一个是他们做过的,他们白天做喂食小宝宝们的工作经历还历历在目,对于照顾入睡要面临什么,白天浑身爬满蚂蚁的人都忍不住在心里抖了抖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这个加班任务的出现,也让异变的所有人看到了希望,只是多工作三个小时而已,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晚上少睡三个小时,甚至于不睡都不是问题。   “等下,接任务之前大家记一下有哪些是异变过的,这样方便我们明天投票给没有异变的人。”   六号在无形之中变成了领队一般的存在,他总结道:“现在异变的人有二号、四号、五号、六号也就是我、八号、九号、十一、十四、十五、十七。”   他有些歉意的对没有异变过的人笑了笑,“抱歉,并不是我想投你们,实在是为了大家都能活下去。”   “可是,刚刚不是都说了吗,这个游戏副本真的可能有这么简单吗?你有没有脑子啊”尚未感染的十六号语气很冲。   五号开口缓和了一下气氛:“先接加班的任务吧,这个白板的出现好像是有时间的。”   确实,白板最顶端,有一个画上去的沙漏,可诡异的是,明明是平面上的沙漏,里面的流沙却在流动。   害怕沙漏里面的流沙漏完之后白板就会消失,所有异变的人都领取了任务,而身上已经有两次异变的四号,尝试着从白板上取下两张便利贴,但却收到了阻碍,怎么也不能把第二张便利贴从白板上面取下来。   异变的人都接取了加班任务,除了十四号。   “你不接任务吗?”五号困惑的看着他,好心提醒道:“能净化还是净化了吧,玩家不一定就在没有异变的五个人当中。”   “到时候如果没能把所有玩家投出去,我们还是要成为一个合格的程序运行者才能离开游戏的。”   十四号面色平静道:“异变太容易发生了,我想让这只特别突兀的手提醒自己要处处小心,如果异变超过一处了我再接任务。”   见状,其他人也没有多劝,只是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倒也不是怀疑,毕竟那个玩家不会异变还是让他们对已经有过异变的怀疑降低了些,而是觉得这个十四号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同。   毕竟是别人自己的想法,其他人也不好过多的干预,便没有再说什么。   六号这时候才提出了一个想法,“这样吧,既然现在已经有了净化异变的途径,那你们五个不如在明天白天的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违规一次。”   “到时候,谁没有异变,我们当天就投谁,如何?”   这个提议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我觉得可以,”作为并未异变的一员,七号毫不犹豫的同意了,“我反正是人,并不怕这个提议,既然给出了玩家不会被异变这个信息,那它肯定就是有用的。”   大部分人都同意的情况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领取了加班工作的蚂蚁人各自去往自己工作的地方,没有领取加班工作的和不领任务的十四号一起各自上了二楼。   本来沈岭竹是有尝试自己能不能接任务的,结果他的手落在白板上那便利贴就变得若隐若现,根本碰不到,更别提撕下来。   其他人并未异变的人见状也尝试了一下,都跟沈岭竹是一个状况。   六个人到了二楼才发现,白天早上消失的房间,再一次出现了,而这一次,房间上的号码又各不相同。   一号和三号,一个突然消失了,一个被票出去了。   二楼打头的第一个房间便是二号和四号,对面的房间便是五号六号的,依次往后类推,最后十七号也没有被落单,而是和十五十六号同一个房间,他们三个人一间房。   一共便是七个房间。   来到二楼的只有五个人,彼此心中觉得自己不是玩家,又记得那句玩家不会被感染的提示,互相之间也都是防备,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好说,沉默的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   沈岭竹的室友从昨天的十二号,变成了今天的十四号,看到那个标签号的时候,沈岭竹心情称得上不错。   他也没有扭扭捏捏,而是直接对跟自己同一个房间的十四号说道:“我晚上要出去看看,你要一起吗?”   大家都在一个房间,彼此的警觉性都不低,要想晚上不惊动十四号自己出去可能性很低,不如一开始就直接说清楚。   十四号的异变是手,此时双手揣着,一只是人手,一只是蚂蚁的前足,黑和白的交织,像一副诡异的墨色山水画。   “好。”十四号的话不多,只是说了一句好便安静的坐在床上,也不问沈岭竹为什么要出去,也没有跟他闲聊的打算。   沈岭竹的视线扫过他的手,下意识想到这只手还挺漂亮的。   十四号的手,手指纤长白皙,关节处和指尖都泛着浅淡的粉,因为手很白,手腕内里和手背上黛色的青筋就好似雪山上面的青松。   两个人相安无事的静静的坐在房间里,等待着时间走向深夜。   沈岭竹则在想任务,也在想千河。   他原本是想着在所有人面前唤出一次恶鬼,这样千河如果在这群人之中,肯定会找上他。   可四号和八号死亡时脸上人手的掐痕,让他没有办法直接召唤恶鬼。   一旦他唤出了带有人手的恶鬼,两个人的死这盆脏水就会泼在他的头上,对于这点,沈岭竹很清楚。   而昨天晚上看过尸体之后,他心里就隐隐觉得那两个人的死不像是玩家所为,早上众人醒来之时的情况和晚上投票时“一号”的表现,更让沈岭竹觉得他的预感是对的。   那两具尸体的伤基本都一样,有一个细小的线索沈岭竹没有对众人说,那便是两个尸体耳朵处都有血痂,从耳朵里面流出来的血,有可能是耳朵受损,也有可能是颅骨或者大脑受损。   四号和八号的死,算上来几乎都有三处致命伤,脖子的扭断一处,胸口穿心的伤一处,如果耳朵的里面一直到外耳道的血迹如沈岭竹的猜想,那便又是一处致命伤。   倘若是玩家下手,为什么在同一个房间有两个人的情况下,选择在一个人身上留下三处致命伤,而不是对另一个人下手,同时让两个人死亡。   四号明面上尚且说得过去,房间里面只有他,那为什么八号死亡时,两个玩家下手还能让九号逃出去。   只有一个解释说得通,九号也是帮凶。   昨晚两个人的死亡,不是玩家下手,而是异变的人联合起来先下手为强。   两个出事的四号和八号,都是和一个异变的人在同一个房间,四号恐怕也并没有赶五号出去,而是五号和二号三号一起杀了人以后,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声音都是一样的,凭什么又能断定当时在房间里面的,一定是四号?   如果白天四号和八号没有“死而复生”,那么沈岭竹在白天观察了之后会说出自己的猜测,以防止人被异变的杀干净了。   这场游戏重要的是找出玩家,沈岭竹如今没有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一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二是避免所有人因此而内讧起来。   晚上和十四号一起出去这一点,一方面是想避开他基本上不可能,另一方面则是相处一下才好获得信息,而还有一方面,就是试探一下他想要的东西。   在白天所有人都不敢随便说话的情况下,彼此之间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很不便于找出玩家。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以后,沈岭竹对十四号说道:“走吧,我们去白天的那个育婴室上面的房子看看有没有线索。”   十四号的表情不太好看,“一定要去那个房间吗?不是已经在白天找过了吗?”   “我想再看看。”沈岭竹说道。   十四号瘪了瘪嘴,没有多说什么,情绪不太高的跟着沈岭竹一起离开了房间。   经过的地方,周围都静悄悄的,路上很黑,一点夜灯都没有,只有点点月光照亮些许道路。   月光照不到的地方黑得什么也看不清,像是有莫名的污秽在其中酝酿。   一直走到白天的房间前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也许是因为有照顾小宝宝们入睡的工作,所以那个房间还亮着灯,走进去里面没有人,房间中间的地道入口还开着。   看到十四号表情很难看的揣着手站在边上,沈岭竹还是说了一句:“我会很快的,在他们工作结束之前回房间去。”   “你不想其他人知道你出来过?”十四号道。   沈岭竹笑了笑:“毕竟玩家还藏在里面,不是吗?”   十四号像是试探,又像是随口一说:“你不怕我也是玩家吗?”   沈岭竹此时正低着头看桌上的刻痕,闻言头也没回,语气平淡的说道:“无所谓,你是,我会杀了你。”   十四号一愣,随即嗤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走到了桌子前跟着沈岭竹一起看起来,桌子上的刻痕很杂乱,画着特别多东西,但又被人刮去了,所以看起来很费力。   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那些被刮去的画勉强感觉像是画着蚂蚁的尸体。   十四号突然道:“我真的很讨厌那些蚂蚁。”   沈岭竹打开了抽屉,面不改色的将手放进满满当当一抽屉的蚂蚁尸体之中翻找,随口道:“弄这一抽屉蚂蚁尸体的人估计也很讨厌蚂蚁。”   “所有的蚂蚁看上去都不是自然死亡,而是人为的碾碎它们的,能挨个挨个弄死这么多,又闲,又讨厌蚂蚁。”   这已经不是讨厌了,甚至称得上极端的厌恶。   白天众人只是打开抽屉看了一眼,看到是一抽屉的蚂蚁尸体之后便没有再管,他翻得很认真,满当当的一抽屉蚂蚁尸体,他的手伸进去,基本已经淹没过沈岭竹的二十厘米左右的手了。   两个抽屉的蚂蚁尸体,沈岭竹干脆将抽屉直接取了出来,两边各自伸进去一只手,左右开弓,找得认真。   他并没有叫十四号帮忙的意思,既然十四号厌恶蚂蚁,想来也是不愿意在蚂蚁尸体堆里面找东西的。   “这么说也对,我也是故意砸死那些蚂蚁的。”十四号轻描淡写的说道。   而此时沈岭竹在其中找出了半截报纸,报纸上面是一则报道:   蚂蚁王朝之忠诚而永远坚定执行命令的工蚁们,将在明日贯彻蚁后的意志,以悍不畏死的精神驻扎进最危险的沼泽地。   沈岭竹一边看着报纸,一边问道:“为什么,你不怕异变吗?”   十四号反问道:“你不觉得这个异变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   闻言,十四号语气冷淡,并没有详细给沈岭竹解释的意思:“你觉得不奇怪就行。”   “我厌恶那些蚂蚁,所以倾倒蜂蜜的时候不认真,倒得多了就弄死了几只,当时也不知道会有警告和异变。”   他转移话题转移得生硬,“这个报纸上面写了什么?”   沈岭竹没有将报纸给他,而是转述上面的内容,“忠诚永远坚定执行命令的工蚁按照蚁后的命令前往沼泽,没有落款时间。”   “你觉得异变有问题是对的,这个报纸也是线索之一。”   “这么说也不对,有问题本身的不是异变,我们回去了再讨论。”   十四号撇撇嘴嫌恶的说道:“什么人会把这样的报纸放在满满当当一抽屉的蚂蚁尸体里面?”   “某个厌恶蚂蚁有空闲时间把每只蚂蚁尸体掰成三段的病态的人吧。”沈岭竹微微耸肩,随口猜道。   “哎呀哎呀,背后说别人的坏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突然,一道声音从两个人身后传来,“特别是在说坏话还被当事人听到了的时候。”   沈岭竹和十四号齐齐转过身,看着突然出现在这个房间里面的人,表情都有些惊讶。   出现在这里的人,竟然是沈岭竹在千金笑里面遇见过的一位熟人。   旺财歪了歪头,笑道:“看见我,你们好像很惊讶。”   沈岭竹平静的看着他,“我们不应该惊讶吗?”   “重新介绍一下,我现在是这家蚂蚁工厂的代理厂长,旺财。”旺财穿着熟悉的那套西装,手上带着白手套,彬彬有礼的将手放在左肩,微微躬了躬身子。   他笑着,但因为过于锋利削瘦的五官外形,这笑容看上去有几分病态的模样,“作为发现线索的奖励,我可以告诉你们感染别人的方法。”   沈岭竹没有追问方法,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帮我们?”   旺财脸上的笑意淡了,表情似乎有些悲伤,语气很轻,轻如千斤:“我也是人类啊,货真价实的人类。”   “但我不能明目张胆的帮人,只能偷摸的挑着时间帮忙。”   他摇了摇头,不愿再说这个话题,直接道:“感染别人的方法就是杀人。”   “杀掉他,你就能感染他。”   沈岭竹接着他的话说道:“感染了别人,自己身上的异变就会消失并且那个人第二天醒来,还不会有任何记忆,身上也不会有任何特殊的反应是吗?”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那个“一号”身上没有三号的异变,因为他杀了人,将自己的异变感染给了别人。   沈岭竹并不是专业的法医,仅仅能看出四号和八号的两具尸体身上有哪些伤,看不出是哪一处的伤是最先要了他们的命的,如果他能看出来,也就能早一点想到这一点。   “哎呀哎呀,你怎么知道,”旺财故作惊讶的说道:“真的好聪明呢你。”   沈岭竹拧眉看他,“你的性格,跟在千金笑的时候差别很多。”   旺财满不在乎的耸耸肩,用一种调笑的语气说着毁灭他尊严的话,“你懂的,我就是园长李萌萌养的一条狗,狗嘛,在主人的地盘总是要收敛一点,装乖一点。”   “杀人不是唯一的感染途径吧?”沈岭竹没有接话,而是岔开了话题。   旺财笑眯眯的说道:“当然不是,不过另外一种途径,只有你自己去找了哦。”   “祝你们好运,我还要去别的工厂看看,你们知道的,代理厂长总是很忙,”他带着白手套的手指在自己额旁轻轻一点,动作轻佻的对着十四号说道:“再见小可爱。”   说着,旺财就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沈岭竹转头看向十四号,目光在他的手指上停留了数秒,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道:“走吧,我们先回房间去。”   “时间马上要到我们昨天昏睡过去的点了,以防万一还是回房间先。”   十四号点了点头,“好。”   说完他率先就走了出去,看上去一秒也不想在这个房间里面多待。   回去的路上不似在来时那么沉默,沈岭竹像是对十四号突然起了好奇心,略微关心的问道:“你是一直很讨厌蚂蚁吗,是不是小时候被蚂蚁吓过?”   十四号不是很好接近,一直以来的语气都比较冷淡,在这两天白天也很沉默寡言,听到沈岭竹的关心,回答也很简短,不愿多聊的样子,仅仅只有两个字:“不是。”   沈岭竹倒也没有追问,也没有因为他的冷淡而生气,路上的月光黯淡,微弱的白色月光仅能照亮些许道路。   被黑夜遮盖的脸下,隐隐有些笑意。   一个人的外貌会改变,但一些习惯和眼神是很难改变的。   回到房间之后,沈岭竹本想和十四号分析一下目前的情况,结果仅仅开了一个头,便不受控制的昏睡了过去。   “叮!!!”   尖锐刺耳的起床铃再一次将所有人叫醒,已经经历过一次的众人还是被这个猛然响起的声音吓得从睡梦中惊喜,心跳几乎都漏了一拍。   而醒过来以后看到的一切,却让所有人齐齐傻眼。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   “我昨晚明明是回了自己的房间啊?”   “昨晚我没有失忆吧,没有又死了吧?怎么我又跟这么多人在一个房间?”   “哦草。”   “我昨天又死了?”   不大的房间跟炸了锅一样,一群人东说一句西说一句,一时间房间里面吵闹得如同七八点钟的菜市场。   而此时的二号,听到了自己脑海里面的声音:“叮咚,您将担任今天的蚁后,请组织工蚁们七点半准时到达食堂,八点准时进入车间。”   二号心里一惊,但没有冒昧的开口说自己的蚁后这件事,只是下意识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的标签,这一刻他极度害怕自己变成了一号。   好消息是,他没有变成一号,坏消息是,他的标签号改变了。   “三号?”突然有人惊讶的叫了一声,“你怎么回来了?”   被叫到的人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你在对我说吗?”   “你说什么呢,我不是三号啊。”   很快,也有其他人发现了端倪,“等等,我的标签号码改变了,你们的变了吗?”   这话一出,其他人也纷纷低头看向自己的标签号码。   “我的也变了。”   “我也是!”   ....所有人的标签号都改变了,没有了一号,三号却回来了,从二号一直到十六号。   直到此时,他们才恍然间相信了昨天“一号”说过的话,他真的不是真正的一号。   “可是,我们的标签号为什么会改变?”   “是游戏本身就会这样,还是说这是玩家做的?”   这时候,有人提醒道:“现在不是商量的时候,我们还要在七点半到食堂,你们忘了昨天吗?”   众人走出房间,再一次发现周围的房间都消失了,而他们所在的这个房间,也在所有人离开之后消失,二楼再一次变成一片纯白。   走到一楼宿舍大厅,看到墙上的钟表上面的时间,七点十分,时间还足够他们走过去,不用赶着跑。   “如果这样频繁的变化标签的话,我们怎么能分辨谁是谁?玩家混在里面就更不容易被发现了,”走在路上的时间是可以说话的,有人便率先一步开口道:“不如我们每个人说一下自己的名字,每天早上报一下。”   “我先来吧,我叫肖禾,是一开始的六号。”最先开口的这个人,不出所料是六号。   其他人紧随其后,每个人依次报了姓名和最开始的标签号码。   “沈河,最初十四号。”   沈岭竹声音紧跟着他说道:“秦一,十三号。”   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沈岭竹是起了一点坏心思的。   而在这些人的名字当中,沈岭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王强。   那个表面看上去老实憨厚,能够将自己的血滴在别人身上从而让别人能够操纵自己身体拉长或是缩短的人。   肖禾说道:“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那个净化工作是真的有效,所以在今天,麻烦昨天没有异变的五个人故意违规一下,好让我们排除出玩家。”   净化的工作是真的有效,此时大部分人又是一副完完全全的蚂蚁人的模样了,除了感染了两次的王强和杨建也就是最初的四号,他们两个身上还有一处异变的特征。   而对于肖禾的再次提醒,五个人都没有异议,说话间,食堂已经到了。   沈岭竹看着这面前这个铝制的餐盘和里面熟悉的卖相糟糕的面糊糊,抬头看了一眼食堂周围的环境。   这个食堂跟学校大食堂和工厂食堂没有什么区别,都有打菜的窗口,也都是几个位置一张桌子的摆放,食堂的白色柱子上面还张贴着珍惜食物光荣,浪费粮食可耻的牌子。   唯一不同的是,每次他们来到食堂,饭菜都是好好的摆放着的,打饭的食堂窗口也空无一人,从外面看过去,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更别提饭菜。   椅子上的标签号数,甚至会随着他们的号码改变而改变。   从最初的一到十七号都有,到第二天没有了三号的标号,到今天没有了一号和十七号的标号。   这些改变,是有东西做的,还是固定刷新的?每天给他们准备饭菜的,又会是什么东西。   食堂,都是有后厨的,沈岭竹盯着空空荡荡的打翻窗口若有所思。   吃过饭以后,来到了熟悉的车间,重复做着枯燥麻木的工作,今天的履带速度没有提高,平缓得甚至让人有功夫观察四周其他人,只是不敢移动半步,也不能开口说话。   李不乐也就是二号面色如常的站在自己的往常的位置,和其他人一起进行着检查罐头的工作,一点没有提及自己是蚁后。   昨天的经历提醒了李不乐,就算蚁后什么也不说,喇叭也是会告诉大家流程,会在有人犯错的时候警告。   看上去,蚁后这个存在似乎是可有可无的。   可是李不乐觉得蚁后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心思一向重,喜欢偷奸耍滑转小空子,也是他从一开始就怂恿三号先下手为强的。   一早上重复的工作很快过去,车间里面的喇叭响起:“叮咚!请各位工蚁在十二点准时到达工厂围墙完成修筑加固巢穴的工作。”   今天下午的工作又一次改变了,肖禾问道:“昨天有没有谁是接了修筑加固巢穴的加班任务的?”   “可以给大家说一下具体怎么做吗?也好让大家注意一下。”   领取了加固巢穴任务的是小雨,也就是一开始的九号,九号从当时八号死亡时的尖叫和哭泣,到现在的名字,都似乎是个女孩子。   小雨表情有些奇怪的说道:“昨天我接了这个工作,它的工作内容就是...”   “你们小时候玩过捏泥巴吗?工作就是那个,注意不要让你捏出来的城倒塌就行。”   听到这话一群人都有些困惑,但是小雨也没有其他的能说了,“真的就是捏泥巴,你们到了就知道了。”   沈岭竹突然开口说道:“今天怎么没有蚁后了?”   “对啊,既然昨天一号,不对是三号说他是蚁后,那就说明一个蚁后被票出去了,还会诞生一个新的蚁后才对,怎么今天没有人说自己是蚁后了?”肖禾一副恍然大悟又很快困惑的表情说道。   他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语气颇有些说教的意味:“现在大家是一个集体,我希望今天的蚁后站出来。”   “我们对这个游戏的理解太少,每个人都应该坦诚,精诚团结才能精石为开。”   肖禾说话时,沈岭竹看了一圈所有人的反应,又看了看肖禾。   总感觉肖禾是有些当领导的后遗症在里面的。   没有人吭声,大家都你看我,我看你,两两相看,四眼茫然,表情都很正常。   肖禾沉下声音来:“如果你不主动站出来,被我们发现了,我们可能就只有把你当成玩家了。”   “不然我们也想不到任何理由,你隐瞒自己的蚁后身份做什么。”   一番说教之后,又上了一番威胁,还是没有人说话,而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围墙面前了。   整个游戏副本都是在这片土黄色的围墙包裹之中,中间的围墙的中间上面挂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匾额:程序工厂。   匾额下面,最下方,有一个特别特别小的蚂蚁洞,以他们的身体是完全没有办法穿过去的,而这土黄色的围墙足足有十丈之高,一仰头几乎看不见围墙的边际那么高的程度。   而此时,围墙前面摆放着十几个长相堪忧的灰色的桶,桶身有些瘪有些歪的,上面还沾染着泥巴。   除了桶,还有十几口袋水泥、十几个砌墙用的那种砌墙工具和好几根水管。   “叮咚!请在十二点半准时开始加固巢穴工作,工作时间为十二点半至九点半。”   “温馨提示:该工作可以两两组队进行,除工作相关的话题请勿与工友交谈,围墙较高,请小心慢行。”   众人看着这一堆工具齐齐傻眼,这什么?水泥工还是砖瓦匠。   不是说捏泥巴吗?   他们忍不住看向了小雨,虽然没办法问出口,但是小雨感觉自己从每个人的眼神当中看出了他们想要说什么。   她无声苦笑对其他人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为什么。   沈岭竹径直走到沈河面前,语气温和:“我可以和你组队吗?昨晚相处的很愉快。”   他声音不大,但其他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向他们投来了奇怪的目光。   怪,太怪了这话,如果不是在这种危机四伏的游戏副本里面,他们都忍不住会觉得是在说些需要打马赛克的话了。   沈河也忍不住皱眉,刚想拒绝,就听到喇叭声音道:“十号、十五号组队成功。”   这个组队,竟然捏妈的可以直接单向绑定。   于是一个臭脸和一脸笑意的奇怪队伍就诞生了,在所有人组队好了以后,突然又听到了一句话。   “你的手很好看。”   再一次,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很怪!!真的很怪!!! 第82章 程序工厂8   今天下午的工作是两个人组队完成的, 非队友不能交谈,所有人的视线都忍不住时不时看向十号和十五号。   无他,只因为在一堆正常的交谈之中, 他们两个的对话听起来格外的不正常。   其他人的画风是:“把砌刀递给我一下。”   “这里还需要补一点水泥。”   “不行啊, 这个水泥太稀了糊上去要滑。”   十号和十五号之间的画风是:“你手指很好看,拎着破裂的水泥桶也好看。”   “住嘴。”   “小河把你面前的拌好的水泥给我装一点。”   “别叫。”   “爬围墙这个我来吧, 一会你不小心摔了我会心疼。”   他们这个两人组队的画风在在所有人之中格格不入, 就像是在一堆认真工作的砌墙师傅之中,混进了一对来体验的情侣。   情侣之中的一个还有些傲娇。   在众目睽睽之下, 沈河深吸了一口气,低斥道:“闭嘴!”   沈岭竹眼神含笑,小猫炸毛了, 嘴上却看似讨饶实则语气宠溺道:“好好好, 听你的。”   其他人表情精彩极了,这句话说得,好像是一对情侣当中一位格外宠溺的语气,在这种情况下,十号秦一说是听话了, 但又像是没听。   他们忍不住开始想昨晚回房之后到昏睡之前这短短的几个小时, 两个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但也没有怀疑两个人是不是做什么了, 毕竟现在大家都那个样子, 实在是有碍观瞻, 如果真做的下去, 那确实是神人。   只是会想到底就经历了什么,怎么一夜之间就突然变得...啧, 让人牙酸。   沈河自然也能听懂那句带着宠溺意味的听你的, 眯了眯眼, 不太开心的样子,但好在那个秦一没有再说什么了,看上去像是老老实实的在砌墙了。   在这里的人都是从来没有干过水泥工或者砌墙师傅之类的工作的,从开始调配水泥就频频出现问题。   不是太稀了,就是太稠了,好不容易水泥调得能用了,等到用砌刀将水泥往墙上抹的时候又出问题了。   一铲刀下去,不是水泥太多了,就是太少,要不就是没办法按自己的心意将缝隙填满。   本来还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个任务可以允许两个人组队,等到自己上手做了才明白,第一次做这个工作自己一个人确实搞不定。   面前这堵高高的土墙,表面上看去因为过于巨大而在粗狂之中透着一股雄伟之感,可他们来砌墙了才发现,这雄伟之下处处是破洞。   就他们面前十米大的地方,就有无数个龟裂的缝隙,缝隙有的深,有的浅,深的地方还要想办法把水泥捅进去。   有些奇怪的是,这围墙上隔着些距离就有一个拳头那么大的大洞,有人尝试着将手伸进去过。   直到手完全伸进去,已经到手和身体相连的位置了,那个洞还没有摸到底,难以想象这个土黄色的围墙究竟有多厚。   他们需要修补的区域就是面前这十米之内的巨大围墙,高度只到那个匾额的位置就可以,匾额的位置在围墙的中间,没有挂在最顶端,所以他们也不需要修完十米内围墙的上方。   肖禾组队的对象是最初的七号名字叫贾维维,现在眼看时间已经过半了,肖禾没办法跟其他人说话,便假把式的对着贾维维道:   “维维,现在马上今天就结束了,你不要忘了还要异变一次好让我们投票。”   贾维维点了点头,“知道了肖哥。”   说着,他干脆对沈岭竹问道:“秦一,你今天对沈河的态度好奇怪,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借此给我们故意提示,是这样吗?”   贾维维这样一问,所有人都有些惊讶,这孩子当着这么多人直截了当的问出口,心眼未免有点太实诚了。   “叮咚!十三号,请勿在工作期间对非队友说话。”   喇叭里的声音传来对贾维维的警告,而他那张蚂蚁的脸上也长出了人类的嘴巴。   本来沈岭竹也是尚且未异变的一员,可以顺势回答贾维维的话换来一个异变,可是看着贾维维那张深灰色的蚂蚁脸,和脸上突兀的上下嘴唇,说话时露出的蚂蚁的黄色舌头。   丑得不是一点半点,而小猫还在自己身边,虽然没有偶像包袱,但是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要下意识注意一点外表。   沈岭竹语气含笑,对着他的队友沈河说道:“我只是觉得我和你昨晚相处的很愉快,你不要多想。”   又是昨晚,又是昨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围观的一群人心里止不住的脑补,却没有办法问出口。   就在这是,突然一个人发出了一声尖叫声,“救命!!有东西,有东西在对面抓着我的手。”   发出叫声的是原来的十号,名字似乎叫小尹。   “我本来是想试试能不能把这个洞掏大一点算不算违规,但是对面突然抓住了我。”   小尹拼命的用一只手抵着墙,使劲的想把自己的手从墙上的洞中拔出,他扭头看向众人,语气又急切又带着恳求道:“拉我一下,你们快拉我一下啊。”   “叮咚!九号,请勿在工作期间对非队友说话。”   喇叭兢兢业业的警告着向其他人求救的小尹,而此时离得近的几个人一只手抓着砌墙工具,一只手拉着小尹,拼命的想要将他拉出来。   蚂蚁人的脸上本来是看不出什么颜色的,可是现在在全身都在用力的情况下,都能看到他们黑色的脸上迅速涨起的红。   可即便如此,众人还是没能将小尹拉出来,只能勉强维持着和对面持平的样子。   小尹的队友问道:“对面是什么东西?你感觉是什么在拉你?”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小尹惶恐的摇头,被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我的手好疼啊,真的好疼啊。”   “我感觉它的手触感很奇怪,不像是人,手上摸起来特别的粗糙,就好像,就好像,”   小尹越说越困惑,努力的去想这个手感,突然恍然般说道:“就好像有人手上沾满了芝麻来拽我。”   “我可以把他拉出来,”沈岭竹用了第三人称代指着说道,听上去就像是在跟队友说话:“但是这么拉出来,对面的力道太大了,他的手臂会断。”   这个不能跟非队友讲话的规则,还是很好钻空子的。   小尹闻言顿时疯狂的摇头,整个身体都表现出抗拒,“不不不,先不要。”   沈岭竹抬头看了一眼十丈之高,一眼几乎望不到边际的围墙,突然对站在一旁插不上手的沈河说道:“宝宝你过来抓着他,我去看看。”   沈河冷冽的看他一眼,倒也没多说什么,伸手抓住了沈岭竹拉住的地方。   而沈岭竹松手之后,往后退了几步,迅速的助跑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猛地蹬上了围墙。   围墙之上缝隙和空缺很多,若是想要攀爬上去,危险但也不算难,十多丈的围墙有多高,看上去约莫和十多层高的楼房一样高。   他这样身上没有做任何防护的蹬上去,让所有人猛地一惊,生怕下一秒就看见他从围墙上面掉了下来。   现在他们的身体,虽然是加强过的,但是如果毫无防护的从十多层楼一样高的地方掉下去,不死也残。   沈岭竹的速度很快,在所有人眼中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没过多久,小黑点就在他们的视线中到达了围墙最上面,而在这时,他们也听到了喇叭尖锐的警告声。   “警告警告!十号,请不要在工作期间离开岗位。”   顶着这声警告,沈岭竹站在围墙之上站了片刻,然后一跃而下。   “他不要命了吗?”   “我草。”   一点围墙都没有倚靠,直接从数十丈的围墙上面跳了下来,在所有人惊讶至极的眼神当中,长了一条人腿的蚂蚁人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你在围墙上面看到了什么?”肖禾迫不及待的追问道,他这话一问出口,同样受到喇叭的警告。   沈岭竹摇了摇头,指了指宿舍楼的方向,示意回去再说。   而这时候,小尹突然声音凄厉的惨叫一声,整个人随着其他人的力道猛地跌倒在地上,浓稠的血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他的手断了一只。   小尹胸膛剧烈起伏着,疼痛让他的脸色变得很差,整个人靠在墙上声音粗重的喘息着。   见此,沈河开口问道:“围墙那边抓着他的是什么?”   沈岭竹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那东西应该在围墙的洞里面。”   听到这话,小尹艰难的翻了个身,试图去看那还残留着他血的墙洞之中到底有什么。   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小尹突然往后退了一下,完好的一只手在脸上快速的拍了两下,“什么东西?”   “怎么了?”他队友问道。   小尹伸出手,赫然发现自己拍死了一只蚂蚁,而很快,其他人也看到了蚂蚁。   一路一路的细小蚂蚁举着一只比它们身体大上无数倍的断臂,从那个泊泊流血的墙洞之中走了出来。   “它们比我们昨天在育婴室看到的蚂蚁身体要大。”沈岭竹突然道。   “警告,警告,警告!”尖锐的警告声让沈岭竹以为自己说话没带上队友的称呼要被警告了,结果下一秒就听见:“请所有工蚁工作起来,不要消极怠工!”   突然发生的这一切,让所有人都停了手上的砌墙工作,而这萝卜一声警告,同样让所有人傻眼了。   因为随着警告声出现的,是所有人同时的异变,每个人都异变出了一条人类的腿。   沈岭竹一左一右,两条腿一下子凑齐了,整个人拔高了几厘米。   而只长出一条腿的,自己本身的腿长没有蚂蚁身体的后腿长的,就出现了一只脚够不着地的尴尬局面。   场面看上去很滑稽,可没有人能笑得出来,这其中脸色最糟糕的还要属肖禾。   因为所有人都异变了,这代表着他们的猜测是错误的,那条玩家信息:玩家不会被异变要么是误导,要么是他们理解错了。   后半程的砌墙工作整个氛围都很压抑,直到九点半的铃声一响,就直接放下工具去食堂吃饭了。   ......   “等等,”在所有人要走进宿舍楼之前,肖禾拦住了大家,“我们现在应该商量一下投票了。”   “待会一走进去,就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讨论的时间太少了,我们现在先在这里讨论清楚,然后直接进去投票。”   断了一条胳膊的小尹嗤笑了一声:“讨论讨论讨论,你有什么线索吗?就知道讨论。”   “现在情况不是很明显了吗,谁异变程度高投谁呗。”   在沈岭竹跳下来时没有多想就开口问了的肖禾身上有两处异变,一处是嘴,一处是所有人都有的腿,听到这话,顿时脸色不太好。   虽然众人之中还有两个人也有两处异变,但如果真的按照异变程度投票三选一,选到他的概率同样很大。   “我们现在就是要整合所有人的信息,找出玩家,不讨论我们永远也找不到玩家。”肖禾沉声说道。   小尹翻了个白眼,“好,讨论,你说你有什么线索。”   他这样直白的一问,直接把肖禾问得哑口无言,他有什么线索,他什么都没有。   一时着急,他直接咬上了沈岭竹,“秦一今天直接从那么高的围墙上面跳了下来,毫发无伤,这不是很奇怪吗?”   “你们自问自己能做到吗?跳下来不死也残吧?”   沈岭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微挑眉道:“我强,有什么问题吗?”   “你!”肖禾惊怒交加的看着他,病急乱投医的泼脏水:“只有玩家才有那么强的实力吧,你不是玩家你是什么?”   沈岭竹平静的看着他,“你菜,不代表所有人都菜。”   “如果没有人能达到玩家的实力,那是谁杀了玩家让我们进入这里的?”   开启玩家噩梦副本的条件就是,玩家被NPC杀死。   “你!你!你!”肖禾指着沈岭竹,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长出了一张嘴,一条腿,从外表看不出他曾经是做什么的。   但是从他行为举止来看,想必游戏开服之前,很少有人敢这般怼他。   剧烈呼吸了几次,他像是抓住了沈岭竹语言之中的漏洞,“既然你说你强,那怎么没在杀了玩家的播报里面听见你的名字?”   “是,第二次这个副本开启的时候我困在另一个副本当中没听见播报,那第一次那个人也不是你啊,是沈岭竹。”   肖禾冷笑两声:“年轻人不要太过狂妄了。”   沈岭竹云淡风轻的说道:“沈岭竹?杀了一个小虾米也值得你们这么记?”   “也是他运气好,在我杀玩家之前瞎猫碰上死老鼠了成为了第一。”   “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肖禾怒道:“真能吹大话啊。”   沈岭竹轻笑一声:“这不是你先因为莫须有的事情说我是玩家吗?”   他顿了顿,又语气平淡的说着狂妄至极的话,“而且我确实很强。”   沈岭竹转过头,笑着对沈河说道:“你说是吧宝宝,昨晚你可是见过我的厉害的。”   又是昨晚!!!   昨晚到底你们两个在房间里面干什么了啊!!   沈河理都没有理他,沉默的抱着手站在一边,本来还怀疑过这个秦一是不是他要找的人,但是现在看来大概是不是的,沈岭竹并不是这样狂妄的人,就算性格有些改变,也不至于变化这么大。   肖禾气得胸膛的起伏所有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他这边正气,还看见沈岭竹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的称得上调戏另一个人了,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行了,大家说一下有没有线索吧。”贾维维见状赶紧岔开了话题,毕竟他曾经和肖禾一个房间,今天又一起组队,也算是有一丁点交情,好歹是给肖禾了一个台阶下。   他虽然是一方面给肖禾台阶下,另一方面也确实觉得这个秦一狂妄得有些过分了。   线索,谁都没有,一问只能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沈岭竹想了想,说道:“我有一个跟玩家无关的信息,围墙外面的情况。”   “我不知道看到的是镜像还是什么,围墙外面是又一个蚂蚁工厂,里面的布局和我们这里一模一样。”   高高的围墙之上,能将所有一切尽收眼底,沈岭竹站上去时看到的就是自己所在的工厂一样,车间,食堂,育婴室,宿舍大楼,这里有的,围墙之外也有。   而围着他们的围墙,在某种意义上,又成了那个工厂的围墙。   “可能是类似幸福农场吧?”李不乐道:“幸福农场当时不是也是副本之间彼此连接吗?”   这个解释听上去倒是合理,关于这一点,也得不出太多的信息。   可回归到玩家线索的讨论上,又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个一二三来,沉默得像鹌鹑一样。   “那不如,我们来彼此说一下游戏开服前自己的身份和大概经历,这样我们也能靠这些信息来推断一下是不是玩家。”贾维维建议道。   谁知这个提议却并没有得到认同,小尹直接反驳道:“别浪费时间了,游戏会给这么大的漏洞吗?”   “你们忘了游戏知道我们全球每个人的经历,玩家随便套用一个说出来,你分辨得出来?”   他嗤笑一声:“我断了手,痛得很,既然大家都没有线索,那我就不陪你们在这里站着了。”   说完他直接走进了宿舍楼大厅,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站在外面的人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半个小时之内投票的喇叭声。   无奈,众人只能跟着走进去。   “要我说,我们就直接不投票,规则不是说了吗,如果没有人投票,会自动淘汰一个异变程度最高的。”   小尹自从失去了一只手臂,整个人暴躁得不行,“反正会有净化任务,不如就走第一个通关方式吧,成为一个合格的程序工作者。”   “这个任务肯定是有时限的,说不定我们每个做的工作就是暗示我们时间。”   “等到所有类型的工作我们都做过一次了,那这个游戏副本也就结束了。”   肖乐急了,“不投票怎么行,如果自动淘汰一个,那岂不是会把无辜的人投出去。”   “哦?”小尹故作惊讶的反问道:“无辜的人啊?昨天前天被投出去的就不无辜啦?”   “如果他们不无辜,那我们现在两个玩家都投出去了,游戏应该结束了呀。”   几句阴阳怪气的话听在肖乐的耳朵里面刺耳至极,谁知小尹还要接着说:“每天都是你带节奏,你以为你是谁,我们的老板领导吗?”   “昨天分析一统,笃定的说不能异变的五个人之中都是玩家,现在怎么遭,所有人都异变啦。”   “看来你分析的也不对嘛。”   小尹百无聊赖的用完好的一只手拍了拍桌子,“轮流发言吧,反正我弃票,自动淘汰的也没办法,就是运气不好了,看看今天能不能多接一个净化任务,到时候我们直接没有人都不会被投出去,拖延时间到游戏介绍。”   “确实是没有什么线索,我也弃票。”   “那句提示应该不是假的才对啊,你们觉得呢?”小雨很困惑的说道:“那我也弃票吧。”   半圈发言下来,选择弃票的是多数,还有人直言:“你们有三个人,可能因为不存在异变最多的某一个,所以不会有人被淘汰也不一定。”   轮到沈岭竹时,他提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提示不会是假的,这里给的提示是唯一我们能得知的玩家的线索了,如果还是假的,那没法玩。”   “有没有可能,是玩家本身就有一处或两处人类的器官。”   他的话让所有人微惊,同意这个说法的不在少数,但是就算如此,关于玩家是谁,在场的十五个人却一点线索都没有。   一圈发言结束,弃票的占据多数。   现在每个人身上都有异变,有两处的却是只有三个人。   一个是肖禾,一个是王强,一个是原来的四号。   三个人都有些慌张,手捏着笔,有些蠢蠢欲动。   小尹敲了敲桌子,“既然大多数弃票,结果就应该是弃票了,你们可别想着往箱子里面投票,我们不会同意的。”   “可以试试,是你们的快,还是我们快。”   他一通威胁下来,目光牢牢顶着肖禾,刚刚他怼了肖禾无数次,如果肖禾要投,恐怕会投给他。   墙上的钟表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距离投票截至的半个小时仅剩最后五分钟了。   在所有人都等到结果的时候,一个巴掌大的小纸人拖着卡牌迅速的往投票箱赶去。   它的速度快,可红色的投票箱子就在中间,所有人目光所在的地方。   “那是什么?”   “按住它!”   “谁的技能?”   离投票箱子最近的小尹猛地扑上去,用身体压住了小纸人,可就在这时候,肖禾一个健步冲上去,直接踩着小尹的身体将自己的卡片扔进了红色投票箱中。   “快倒出来!!”   “他投进去了,快快快。”   “倒出来,倒出来。”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慌乱,其中最慌张的就是小尹,他一把抱住了投票箱,刚想将箱子口倒扣着,下一秒,整个箱子在他面前消失了。   投票时间...到了。   小尹愤怒的站起来,猛地一拳打在肖禾脸上,“你想害死谁?”   “叮咚!投票结束,投票箱中票数仅为一票,不占投票人数多数,本轮结果为:弃票。”   “叮咚!本轮异变最多的工蚁为:五号。”   五号,就是之前死过一次的四号,他不可置信的站起来,喃喃道:“怎么会是我?”   “为什么会是我?”   他的身体从脚开始消失,眼神慢慢变得绝望的看着自己的逐渐透明的身体,“我的运气...真差啊。”   酸涩的滴从他眼角划过,整个人消失在了所有人面前。   沈岭竹却知道,他不是运气差,他被杀了一次,那一次,是他的感染次数,所以他在所有人当中,是异变次数最多的,三次。   淘汰的人消失了,突然出现的小纸人也不见了,而钟表下方,出现了张贴着净化任务的白板。   以及喇叭的一句让人面色难看的话:“叮咚!净化任务最后一次出现,可接取不止一个加班任务,本轮游戏剩余时间:三天。”   “今日玩家信息:玩家实力为一级进化,即单一器官进化。”   小尹朝地上呸了一口,不屑的看着肖禾,什么都没说,但也算是彻底闹崩了。   肖禾却猛地摸了一把被打的脸,怒道:“你发什么疯,我投的是十号,跟你有什么关系?”   十号,秦一。   沈岭竹坐在椅子上闻言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像是事不关己,也不算完全没有反应...   “宝宝,晚上的净化任务我们接一样的啊?”他朝着沈河眨眨眼,“今晚也想跟你在一起。”   沈河站了起来,冷冷的看一眼他,“你泡妞的手段,真的很差劲。”   “而且,我是男人。”   糟糕啊,被小猫嫌弃了,这样想着,沈岭竹忍不住笑了笑,“我也没说我喜欢的是女人。”   他这话一出,众人顿时一副信息量好大的样子看着他们,撕破脸的肖禾更是吐了一口唾沫,“恶心,喜欢男人的死变态。”   “跟变态睡在过一间房里,估计也很爽吧,才能让变态这么念念不忘。”   下一秒,沈岭竹出现在他面前,他的速度之快,让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肖禾瞳孔骤缩,还没等他说什么,一股巨大的怪力就从他头上传来。   他整个人被迫往下弯着身子,肖禾只感觉自己的头骨都要被压碎了,更古怪的是,他怎么也无法拜托这股怪力。   惊惧之下,他用出了他的技能,一个巨大无比的话筒从天而降,直接朝着沈岭竹砸来,沈岭竹一只手抵住了话筒,可那话筒里面传来了刺耳无比的噪音。   这基本已经不能仅仅称之为噪音了,而是精神攻击,听得人头痛欲裂。   肖禾感觉到自己头上的力道松了些,他得意的笑道:“还不快放开我,我的话筒响上一分钟,你的耳膜就会穿孔,三分钟,就会七窍流血。”   说着他就想站直了身子,瞬间,他的腿上突然传来了剧烈的疼痛,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趴在了地上,他的头被死死的压在冰凉的地面,眼神的余光看到了纷纷扬扬犹如碎屑一般落下的,他话筒的残渣碎片。   沈岭竹在他面前蹲下,一只手死死压着他的头,微笑道:“跟沈河道歉,然后把这口你吐出来的唾沫吃下去。”   肖乐的脸色变了又变,咬死了不松口,“不,你不能对我怎么样。”   “就算你杀了我,我明天也会复活,我不怕你。”   “恶心的变态玩意,操|男...唔!....唔...唔..”他的话还未说完,嘴就被沈岭竹摁在了他吐的唾沫上,整个嘴在上面反复的蹭。   沈岭竹手上的力气一点没松,语调甚至带笑,“你死了明天是可能会复活。”   “但是没关系,我可以一点点捏碎你的手骨和腿骨,割掉你的鼻子和嘴巴,挖去你的舌头,放心,你不会死,你会活着到明天。”   肖禾整个人一震,身体剧烈的抖动起来,腿上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头上的怪力压得他头痛欲裂,他真的相信,眼前这个人做得出来他说的事。   沈岭竹松了点力气,让他能够说话,声音含笑的问道:“现在,可以道歉了吗?”   整个过程,沈岭竹都在笑,可旁观的人却能清楚的看到他眼神当中冰冷的杀意。   这场私人恩怨,其他人都没有参与的意思,先嘴贱的是肖禾,用话筒无差别攻击的也是肖禾,如果不是秦一弄碎了话筒,在场的很多人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肖禾痛哭流涕的点着头,“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话。”   沈岭竹看他一眼,“给沈河道歉。”   “对不起,沈河,是我这张嘴太贱,我嘴里喷粪,我狗嘴乱叫..我真的错了,”他慌张的说道:“我也没有投你,我没有投你,我投的是小尹,不信你可以拿我的卡片看,真的是小尹。”   小尹在旁边冷笑了一声,接了一个白板上的任务转身就走了。   投票箱子早已经消失,他到底投得是谁也无从知晓,沈岭竹也并不在意他的投票,只要道歉。   他将人放开,像是摸到了什么垃圾一样甩了甩手,若无其事的对沈河说道:“一起去加班?”   沈河扭头就走,一个字都没有跟沈岭竹说的打算。   沈岭竹笑了笑,看了看白板上张贴的工作,伸手在加班的白板上面接了一个任务,也离开了宿舍楼大厅。   这是最后一次的净化任务,可以不止接一个,在沈岭竹走后,肖禾灰溜溜的站起来,接了两个任务完全跟沈岭竹碰不到面的任务走了。   在工厂的匾额下面,沈岭竹意料之内的看到了小猫崽,远远的就看见了,可是他却突然停下来了。   不知不觉之中,他在心里的称呼也改变了。   就像他整个人都在改变,可沈岭竹却不觉得慌张,反而有一种,原本的自己在慢慢恢复的感觉。   就像困住他的薄膜被打开了,整个人变得自由了一般。   没有多想,沈岭竹朝着他的小猫走去,换来了小猫警惕的一个眼神。   “一起加班?”沈岭竹笑道:“你身上有两处异变,但我看你只接了一个任务。”   “如果找不到净化的方法,你明天会在所有人弃票之后被淘汰。”   沈河看向他的两条腿,异变之后变出的腿不是光溜溜的,而是统一的穿着一条灰色的裤子,他们的腿长短不一,但裤子都是一样的,如果只异变出了一条腿,就会出现一个裤筒很诡异的维持在腿上的姿态。   “你不也只接了一个任务?”沈河反问道。   沈岭竹故意使坏的调笑,“你怎么知道?这么关心我。”   “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离我远一点。”沈河扫过他一眼,视线微微上挑,看人的眼光很轻蔑的模样。   沈岭竹看得新奇又好笑,向来他只见过他的小猫对着其他人露出这样的眼神,这还是第一次,他自己亲身体会到。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道:“今晚站岗结束之后,要不要一起去围墙外面看看。”   “时间不多了,如果再找不到一点线索,你和我都会因为异变而被淘汰出去。”   沈河嘲讽道:“你难道不会杀了人感染他,悄悄转移异变?”   “我像这种人?”沈岭竹含笑反问。   “不是像,是。”   沈岭竹伸手就弹了他一个脑瓜崩,“没眼光。”   他速度太快,沈河完全不能躲开,看向他的目光当中也带着点审视和警惕。   这个人,说他自己很强不是信口开河,他是真的很强。   他本来几次都怀疑这是沈岭竹,可是每次这个秦一的表现都让他觉得不是,现在他越来越绝对不是了。   他和沈岭竹从来不会这样针尖对麦芒的聊天。   “好了,不耽误时间了,开始加班吧。”沈岭竹看了看不远处的匾额,“我就知道你会接这个任务,心有灵犀。”   站岗,是所有加班任务之中他们唯一一点了解都没有,而且还能到围墙边上来的。   这个人,说不耽误时间的是他,开玩笑的也是他,沈河气的瘪了瘪嘴,撕碎了手上的任务便利贴,等着喇叭响起。 第83章 程序工厂9   夜晚加班的工作比起白天来说简单很多也随意很多, 所谓的值班站岗,就是在工厂的匾额下面站着,像门卫一样站够三个小时就足够了, 一点多余的事情都不需要做。   在蚂蚁工厂之中看不出时令和季节, 这里没有任何植物,蚂蚁的身体让他们感觉不出什么太大的冷热差距。   皎白的月光照亮土黄色的围墙, 围墙下方站着两只长相各异的蚂蚁, 蚂蚁长着人的手臂和腿,身子却是如假包换的蚂蚁。   巨大的围墙之下, 两只蚂蚁的身体看起来似乎很小。   在叮咚一声宣布加班任务结束之后,沈岭竹突然开口说道:“你说会不会有东西在围墙外面看着我们。”   “就像人类蹲下身子,看向地面上的蚂蚁一样。”   以这个围墙作为参照物, 他们确实小如蝼蚁, 沈河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而是说:“谁知道呢?”   沈岭竹笑了笑,没头没尾的说道:“需要帮忙吗?”   他的小猫眼神微微上挑的看了他一眼,高傲又不屑的模样, 整个人在月色下变成一只漂亮的猫崽, 浑身雪白, 只有鼻头的一点粉嫩, 它蹲在地上时身体看上去软软胖胖, 很是可爱。   可当它站起来, 动作灵巧的踩着围墙跃动时,又纤瘦修长, 在皎洁的月亮之下速度极快的踏上围墙, 雪白的毛发似乎也藏着几分月光。   沈岭竹紧随其后, 徒手爬上了围墙。   一只面貌狰狞长着两条腿的蚂蚁人,一只雪白柔软蹲在蚂蚁人脚边的猫崽,站在高耸入云的围墙顶端,看着脚下的情景。   布局如同沈岭竹所说,跟他们所在的地方一模一样,只是明明同属一片天空之下,仅仅隔着一堵巨大的围墙,两边竟然是不一样的时间。   围墙之外,是明亮的白昼,围墙内里,是漆黑的长夜。   而他们,就一半站在黑夜之中,一半站在光明里。   “喵?”   沈河也就是千河本想开口问身边的人白天看见的围墙外面是不是晚上,一开口确是一声甜软的猫叫声。   沈岭竹和他相处许久,或多或少也能从他叫声的情绪当中听出一点来,却故意一脸笑意的说道:“嗯,能一口气爬上围墙的猫猫很厉害。”   “这么可爱的猫猫,变成人了也会是长着耳朵的可爱少年吧。”   他似乎真的在思考这种情况的可能性,一边说,一边用蚂蚁的前足摸了摸自己蚂蚁头的下巴,“要是被使劲的揉捏一下耳朵,会不会就直接哭了?”   漂亮的小猫崽眯了眯琉璃似的眼睛,突然极其粘人的跳上了沈岭竹的肩膀。   沈岭竹微微一愣,这是认出来了?   可看着肩膀上小猫崽的眼神,好看通透如琉璃般清澈的瞳孔当中是并没有欣喜和熟稔。   更突然的是,小猫崽叫声又软又糯的朝着沈岭竹叫了一声,“喵呜~”   这一刻,沈岭竹有一种微妙的不爽,如果非要形容这种不爽,大概就是回家后发现自己精养着的漂亮小猫在其他人怀里撒娇。   可偏偏这个人,又是他自己。   自己撞上了自己精心呵护的小猫崽在另一个自己面前娇娇气气的讨要抱抱。   这种极其微妙的情绪没有维持多久,在沈岭竹愣神的功夫,他的肩膀上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   沈岭竹本来是可以维持住身体的,可看着小猫崽眼中的狡黠,他顺着这股力量,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迅速的跌落下围墙。   某个恶劣的猫崽也从围墙上面跳了下来,原本是中途偶尔踩一脚围墙借力,在追上下落的人之后,坏心眼的跃至他眼前,踩着不停往下坠落的人的胸膛,动作轻盈的停在了地面上。   漂亮又矜贵的扬起小脑袋,在月色下动作优雅的舔了舔爪爪。   舔了舔...爪爪...   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以后,小猫崽僵硬的收回了自己的爪爪,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变回了蚂蚁人的样子。   而沈岭竹,也毫发无伤的站在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千河撇了撇嘴,没有说什么,从白天的经历就能看得出来,这个奇奇怪怪的秦一实力强悍,就算从围墙之上被推下来,也不会死,不过千河本以为可以看到他受伤出囧,结果别人一点事都没有。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天上万里无云,更无太阳,只有一轮孤月,为这里投下一点聊胜于无的光亮。   在他们跳下围墙,落地的一瞬间,这里就变成了黑夜,这种变化给了千河很不好的感觉。   “走吧,时间不多了。”沈岭竹声音含笑的说道:“就沿着我们来这个副本所做事情的顺序,看看这个几乎是比着模子造出来的工厂是怎么回事。”   他顺便解答了一下,千河没问出口的困惑,“我白天走上围墙的时候,这里也是白天。”   “但是刚刚在围墙上面看到的是白天,跳下来以后却又是晚上。”   “要么,我们又回来了,要么这月亮是假的,我们看到的日升月落,都是假的。”   千河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呛声道:“没有第三个可能了吗,你怎么能保证自己说的都是对的。”   沈岭竹轻笑了一声,坦荡得有些无赖:“不能保证,就是想多和你说两句。”   “万一你从我的声音里面,有一丁点儿喜欢我了呢?”   千河冷冰冰的瞟他一眼,一字一句咬着音说道:“秦先生,我们的声音在这里都是,一模一样的。”   沈岭竹低笑,“好的,沈太太。”   他们此时的声音是略微粗哑的男声,这样低着声调说话,模糊了那点粗糙,倒也有几分绅士撩人的感觉,可前提是,说话的得是个相貌不错的人,而不是长着口器的蚂蚁。   千河眯了眯眼,语气轻蔑:“称呼太太,是某某的太太,口头花花,脑中空空,一点常识没有。”   一句话几乎就要把文盲两个字贴在对方脸上了,可千河却看见秦一依旧不着调的笑着。   嘴上死不承认的说着:“是吗,我感觉没叫错。”   千河冷笑道:“多读几年书吧,游戏登录没学校了,自己平日里多看看书。”   “小学毕业没有?就出来丢人现眼。”   沈岭竹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也不知道是哪个小混蛋,说要送他去大学几百个不情愿。   说话间,两个人在夜色下,走进了工厂,工厂的结构简单,有两个门可以直达工厂的匾额。   一个就是车间的门,一个是宿舍大楼,这两个地方,都是有两个门的,一个连通外面,一个连通里面。   车间和宿舍大楼之中,就有走廊连通,食堂就在它们两的中间,他们刚进入这个游戏时的地点就是车间,猝不及防的就开始了车间的工作。   还未走到车间门口,沈岭竹就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他给千河了一个眼神,两个人慢慢靠近了车间的窗户。   窗子很高,几乎是抵着顶端开了一个窗子,沈岭竹半蹲下身体,拍了拍自己的肩。   千河也没有在关键的时候不配合,很直接的踩了上去。   车间里面,热闹得让千河有些难以想象,里面的人也在工作,工作的性质和他们平时做的一样,流水线作业,但工作的具体内容却大不相同。   昏暗的车间内,仅有一盏发黄的灯泡,灯泡当中贴着灯壁的全是不小心跑进去又被烤焦的小虫子的尸体。   这些尸体让本就瓦数不高的灯泡看起来更加光芒微弱。   它吊在房间的中央,随着不知从哪传来的风嘎吱嘎吱的摆动着,而灯泡的正下方,是一个巨大的形似漏斗的机器。   漏斗的颜色已经有些难以分辨它的本色了,锈迹斑斑又充满着发黑的红,而漏斗当中,是满满当当的一整个漏斗的残尸。   这些尸体和尸块,随着漏斗在高速旋转着,漏斗的下面,连接着十六根履带,每一根履带前面都站着一个人。   他们背对着千河,让千河看不到他们的样子,但那些的的确确的人,身体四肢,都是人。   履带前工作的人,手脚麻利的挖一坨已经被搅拌成了肉渣的碎肉,手指灵活的将肉塞进罐头当中,然后扭上盖子,放在履带上,顺着履带被运输到一个统一的巨大的泡沫箱当中。   泡沫箱上面贴着标签:蚂蚁牌肉罐头。   他们的速度很快,漏斗当中的尸体转眼就见底了,其中一个人拍了拍机器,发现再没有肉出来以后,突然朝着他身旁的一个人冲了上去。   猛地一口,咬在了那人的脖子上,硬生生的撕下一块肉。   他满口鲜血,牙齿叼着一口刚被咬下的肉,抬起了头。   千河终于看清了他们的样貌,他们脸上什么都没有,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唇,仅有一张肉色的脸皮,人本该有的上下嘴唇,他们没有,但嘴唇周围的皮肤却在,缺少了嘴唇,少部分的牙齿就裸露在外。   而车间里面周围的人也没有帮忙,直接你一拳我一脚的蜂拥而上,惨叫声太过尖锐,就算站在车间外面也能听见被群起而攻之的那个人凄惨的叫声。   慢慢的,叫声渐渐变弱,人群退开,率先咬下脖子上的人的那人扛起了呼吸微弱浑身是伤的人,动作利索的爬上了绞肉机,将人扔进了机器当中。   他们做肉罐头,肉罐头没有原材料了,就自己充当原材料,无论是否自愿。   而看着其他人依旧动作自若的接着装肉罐头,似乎他们对自己的命运也有一定的了解。   扔下人进入搅拌机的那个人没有跳下漏斗,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头越抬越高,对着千河露出了一个狞笑,他只有脸皮没有五官,千河仅仅能通过他牙齿周围皮肉的上挑,看出那是一个笑。   他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声音不大,千河在车间外面难以听清,但从他嘴的开合,感觉是一直不停的在重复一个字。   车间里面的所有人齐齐转过头,十五个人从身形身材能看得出其中男女老少皆有,他们就这样齐刷刷的将头对着千河的方向。   他们明明没有眼睛,千河却感觉到了被注视。   千河猛地从沈岭竹肩膀上跳下来,语调急促的说道:“快跑。”   说完他头也没回拔腿就跑,一丁点儿解释和反应时间都没给沈岭竹,更是没打算等他。   “哗啦”一声剧烈的玻璃被打破的声音响起,一只手臂,从破碎的窗子当中伸了出来。   没有打到人,那只手的主人遗憾的将手收了回去。   车间的门被打开,里面的人蜂拥而出,嘴里不停的念着:“脸!”   “脸!!”   “脸!!”   他们的声音和沈岭竹他们是不同的,这些此起彼伏的叫着脸的声音有男有女,声音有年迈有年轻。   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的语气都无比狂热,像是最疯狂的邪教成员,癫狂又带着强烈的渴求。   他们十五个人疯狂的朝着沈岭竹和千河追来,夜色之下,每个人努力的伸长了手臂试图去抓沈岭竹和千河,而他们通通都没有五官,仅有一张脸皮。   “他们这么追我们干什么,”千河看着追上来的沈岭竹道:“我们又没有脸现在。”   沈岭竹看他一眼,“我用肩膀抗你,你是一点不等我,撒腿就跑。”   千河理直气壮道:“我怕死。”   “再不拜托它们,我们就要被追上了。”   他抬头看到前面的宿舍大楼,一头就扎了进去,宿舍大楼也如车间一样,只是外面看着一样,内部的布局结构也大不相同。   一楼不是宿舍大厅,而是一排一排的透明玻璃管,管子很大,里面用蓝色的液体泡着一个又一个人的人。   中间有两个手术台,此刻一个手术台上绑着一个人,脸皮已经被割去了,只剩血肉模糊的一片,另一个手术台上,则绑着一个蚂蚁人。   蚂蚁跟人差不多高,脸上是一张人的脸。   但能看出,它脸周围有一圈密集的针线,这张人脸是被缝上去的。   千河走过去,手一把被蚂蚁人抓住了,它被缝合上去的五官痛苦狰狞,“救我...求求你,救我。”   突然,它整个人都极度痛苦的挣扎了起来,嘴里发出一阵阵的嘶吼声。   它的身体慢慢缩小,越来越小叫声越来越微弱,一个人高的身体,直接缩小成了一只小蚂蚁大小。   成了沈岭竹和千河都很熟悉的样子,长着人脸的蚂蚁,如同他们在育婴室看到的那样。   千河突然道:“你觉得它是人还是蚂蚁?”   “虽然身体是蚂蚁的,脸只是被缝合上去的,我却觉得,那个身体里面的意识,是人的。”   沈岭竹点了点头,“很不巧,我也这么觉得。”   此时,那些无脸的人也追了上来,却踌躇在宿舍大楼门前,左右徘徊,不敢进来。   见此,两个人干脆没有再管它们,“等会怎么出去?”千河道:“我们两个人,对上这么多会很麻烦。”   “我在窗户的时候就看过他们打架,速度很快,力气非常大,刚刚追上来的时候,你应该也看到了。”   “而且,他们似乎都没有理智了。”   确实,沈岭竹和千河的身体素质都不是普通人能比的,可那些无脸人的速度丝毫不落于他们,如果不是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在宿舍大楼门口徘徊了一会,可能早就追上来了。   那些癫狂叫嚷着脸的和刚被缝合上脸的人一对比,就更加觉得那些无脸人已经没有属于人的理智。   “宿舍不是有两个门吗?”沈岭竹平静的说。   手术台上,那只小蚂蚁爬了一会便在光滑的台面上不动了,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死了。   沈岭竹伸出手探向被绑在手术台上已经失去了意识的那个人的鼻子,“还有气,活着的。”   这时候再仔细看玻璃管子里面的人,这才发现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没有脸,只有一片血肉模糊。   和外面的无脸人不同,外面的没有五官,脸上一片平整却还有脸皮,而这些管子里面的,连脸皮都没有,只有血红色的肌理。   沈岭竹数了数,这里总共有两百三十七个玻璃管。   一楼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了,两个人就朝着二楼走去,在踏上二楼的同时,外面的那群无脸人冲了进来。   他们的动静太大,又高声反复兴奋狂热的叫着一个字,不停的叫不停的叫,十五个人加在一起,声音回响在宿舍楼,诡异又让人心头发毛。   “你先查看一下二楼有什么情况,”沈岭竹道:“我去一下就回来。”   “你来这里看看。”千河突然叫住了沈岭竹,“看这个眼不眼熟?”   二楼墙上,有一个布告栏,布告栏上张贴着三个人的信息。   “蚂蚁工厂109号分厂车间管理员:蚂不乙。”   “蚂蚁工厂109号分厂宿舍管理员:蚂十一。”   而最上面,是一个两个人都认识的人。   “蚂蚁工厂109号分厂代理经理:旺财。”   蚂不乙,和蚂十一,两个的照片都是蚂蚁人的样子,两个都长着人类的嘴,和一条人类的腿,只是一个人的嘴唇上方有一颗不起眼的痣。   而两个蚂蚁人的腿,都同样很细,如果单独看,就会错认成体型较瘦的女生的腿,但如果知道是蚂蚁异变而来的,就会想到蚂蚁的六条足,都是极细的。   他们变出腿以后,腿上都套着一条肥大的裤子,连脚踝都看不见,无论谁走起来,都是空荡荡带风的感觉,仅凭腿来判断很难。   但是,嘴上长着一颗痣的,可就只有一个。   “我去处理一下他们。”沈岭竹看了一眼,对着千河说道:“看能不能引开。”   “需要帮忙吗?”   沈岭竹轻笑一声,“你在二楼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就可以,记得跟我分享。”   说完,他走下了二楼。   脱离了千河视线范围,沈岭竹也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在地面借力跃起,踩在玻璃管上翻过了无脸人,看到一群人都追了上来之后,才跑出了宿舍大楼。   一路沿着原路跑回到车间,在昏暗的,充斥着血腥味的车间里面,三个恶鬼,面目狰狞,盘踞在天花板上,在无脸人充进来的一瞬间,对着一群人露出了笑容。   沈岭竹平静的站在车间的阴暗处,看着一切的发生。   既然敢带着小猫来到这里,他就有所凭仗,沈岭竹能召唤出来的恶鬼数量,早就不再是技能所限制的一只了。   “沈岭竹!” 第84章 程序工厂10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 穿着不合身西装的旺财出现在房间里面,“你都做了什么?”   “你怎么会在这里?”   旺财一改上次见面的玩世不恭,语气颇有些急切:“你知道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   “你快点离开这里, 如果被蚂蚁发现, 你就糟了。”   沈岭竹不解:“什么蚂蚁?”   “育婴室的那些人脸蚂蚁,还有没有人的意识?或者说还有没有机会再一次回到人的身体里面。”   “我想一把火把那里烧了, 以及这里。”   旺财突然定住了, 沉默了一下,笑了起来, “那里不能烧,我实话告诉你,他们还有机会能活着走出去。”   他的笑容似乎有些苦涩, 旺财的眼睛是朝着沈岭竹的方向的, 看他并没有在看沈岭竹,眼神之中,像是陷入了过往的回忆当中,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哀伤。   “就算身处痛苦,煎熬, 饱受折磨之中, 只要有一丝生的希望, 又有谁能蛮横的闯入其中, 高高在上又狂妄的认为自己在终结他们的痛苦呢?”   旺财眼神微动, 眨了眨眼睛, 对着沈岭竹笑笑,“当然, 我知道你并没有这个意思。”   原本还在急切催促着沈岭竹的人, 突然变得从容起来, 不紧不慢的对沈岭竹说道:“你们那里的育婴室,你肯定是没办法动了   “但是,这里的育婴室,你可以烧。”   旺财脸上神采飞扬,这时候才有了点十七八岁少年肆意狂妄的样子,“是那些玩家们的,幼崽哦。”   他说着对着沈岭竹招了招手,带着他速度极快的来到了育婴室。   与沈岭竹之前看到的育婴室不同,这里的育婴室虽然也是地洞,但是空间更大,更开阔。   而里面的蚂蚁,个头也更加离谱。   每一只蚂蚁,都有人类婴儿那么大,它们在地洞中爬来爬去,互相堆叠踩踏,如果在平日里看到它们,不会觉得是什么幼崽,只会认为是怪物。   而这里面,四个角落都摆着一盆黏糊糊的血红色的肉糜,从其中的一个盆子里,沈岭竹看到了一截没有被搅碎的手指,指甲上还有一颗粉色的水钻。   或许水钻是透明的,在这满盆的肉糜中沾染上了血,透明的水钻才变成了粉色。   可如今那一截手指静静的斜插在盆中,手指的主人也无法再告诉沈岭竹,她曾经做的美甲,究竟是一颗透明的水钻,还是粉色的水钻。   旺财眼神厌恶的站在旁边,“这些就是那些玩家的幼崽。”   “你可以一把火烧了这里,然后快点离开这里。”   沈岭竹站在地洞入口,看着里面密密麻麻爬来爬出的蚂蚁,没有进去而是道:“据我所知,玩家对幼崽很重视。”   “你这么轻易的就带我来到这里,我很难不怀疑你。”   旺财古怪的看着他,“你以为想要解决掉车间那群人是一件很轻易的事情吗?”   “凭你的实力也许是,但以现在NPC的普遍水平来说,没有人能活着走到这里,在踏入育婴室的一瞬间,车间里面那群人就会第一时间赶到这里。”   旺财嘲讽的笑了笑:“它们是劳动力,是口粮,是忠诚的护卫,唯独不再是人了。”   “它每一个的实力都顶得上一个进化过一次的玩家。”对于为什么那些人能够拥有那么强的实力,旺财却没有说。   “而且...”旺财顿了顿,继续道:“对于没有智慧可言的幼崽,玩家的在意程度也就一般。”   “这些,除了个头,它们跟普通的蚂蚁没有任何区别。”   旺财看向那堆蚂蚁,起了一个很突兀的话题:“你知道为什么玩家会掠夺人类吗?”   “为了进化?”沈岭竹语气略带一点反问的说道。   “是,为了进化,它们的进化最早是吞食同类的,因为它们能从同类的血肉中获得能量,当然,现在也是如此。”   说话间,旺财指了指蚂蚁群的一处地方,沈岭竹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就看到了一团蚂蚁。   它们几乎互相拥挤成了一个大球,悉悉索索的不知在干什么。   片刻,蚂蚁团散开,沈岭竹看到了那一小块地方上面的血迹,和一点黑色的,没有被吃完的蚂蚁身体。   有几只蚂蚁没有退去,仍然在舔舐着地上的血和一点点碎肉残渣。   “这种类似未开化的幼崽,会本能的围攻较为弱小的同类,从它们的肉里获得某种能量,当它们获得的能量足够多的时候,就会开始拥有智力。”   旺财语气轻蔑,眼神像在看一群渣滓:“这是它们的本能,就算将它们用人类的肉喂饱,它们也改变不了本能。”   “玩家的天性,渴望变强,永恒的追求力量,而人类的婴儿,在成长过程中通过教育的方法让孩子懂事,智力发展,这对它们是永远无法做到的事情。”   旺财抬头看向沈岭竹,笑容讥讽:“玩家在意的幼崽,只是开启了智力的幼崽,像这种刚出生的,它们在意,但又不太在意,放在这种地方养着,养到成长了,再带回去精养。”   “以往这种数量的幼崽,往往最终只有一个能够获得足够的力量开启智力,可现在有了人类的血肉喂养,那就不一样了。”   “但天性薄凉只在意力量的玩家,也会在幼崽成年以后,对它们露出尖锐的獠牙。”   “说白了,只是它们明白,吃完了幼崽,种群就会覆灭,所以才在漫长的岁月当中,烙印上幼崽很重要的潜意识。”   旺财对着沈岭竹一扬眉,“我还可以继续跟你说下去,可是时间不等人,你还要继续听吗?”   沈岭竹看着他,若有所思道:“你知道的很多,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旺财嗤笑一声,毫不在意的说道:“主人家养的狗嘛,当然要对主人家里的情况了解一些了。”   “这样才能知道,哪些能咬,哪些不能咬,对着什么能叫,对着什么卖乖。”   旺财摆了摆手:“别忘了,我叫旺财啊,一条狗的名字,能有什么身份。”   “时间不多了,我要走了,这里烧不烧随你,”他强调道:“但你如果烧了,一定要第一时间离开这里,以最快的速度逃出去。”   说完旺财就整个人消失在沈岭竹面前,沈岭竹眯了眯眼,依旧没看出他到底用的什么手段,才能几乎在瞬间消失。   “出来。”沈岭竹看着面前满满一地洞的婴儿个头大小的蚂蚁,声音平静的说道。   一具浑身焦黑,一动就扑簌簌的往下掉着被烤干的肉皮的恶鬼出现在了沈岭竹身后。   “烧了这里。”沈岭竹对恶鬼交待一句,转身离开了育婴室。   就算这些蚂蚁此刻还是个头较大的普通蚂蚁,但留在这里,也只会让工厂源源不断的继续给它们喂人肉肉糜。   他的身后燃烧起滔天的火苗,已经看不清本来面目的恶鬼在火焰之中缓缓露出了一个狞笑。   尖锐刺耳的哭声从育婴室传来,如果能被其他人听见,如此惨痛的婴儿哭声,足够让人听得揪心。   可发出这些声音的不是婴儿,是一群从出生就在吃人肉,个头如婴儿一般大的怪物。   沈岭竹头也没回的往宿舍大楼走去,准备带着千河一起离开这里,还未走近,却听见了声音,以及拼命向他跑来的千河。   “秦一!”   千河猛地从宿舍大楼跑了出来,气都来不及喘的说道:“快离开这里,里面的玻璃管全碎了。”   “那些泡着人的根本不是什么蓝色液体,是一个个长得特别小的蓝色蚂蚁。”   他话还没说完,沈岭竹就看到了他身后密密麻麻铺满了整个地面的蓝色蚂蚁,几乎像一张自己会移动的地毯一样,涌动的朝着他们扑来。   沈岭竹见状,立即跟在他身后,两个人脚步飞快的朝着围墙的方向赶去。   而在他们身后,那些蓝色蚂蚁以极快的速度密密麻麻的组成了一条腿,接着是另一条,身体,手,头。   一个足足有百米高的蓝色巨人出现在他们身后,它的速度极快,嘴里甚至能够说话:“是谁,杀了我的宝宝。”   “是谁!!”   整个工厂从四面八方涌现出无数只蓝色蚂蚁,墙角,房间,房顶,甚至是地下,到处都有它们的身影,它们以几秒的速度就组成了一只蓝色巨人,第二只,第三只,整整三只百米之高的巨大的蚂蚁人,疯狂的追赶着两个人。   工厂的场地对一个人来说,算得上开阔,但对于百米高的蚂蚁人来说,几步便能走完。   一只蚂蚁巨人猛地一跃,整个人直接跳到了两个人眼前,它弯下身体,一张嘴,嘴里是还在疯狂涌动的蚂蚁,它的语气愤怒无比:“是什么人敢杀了我的孩子,我要把你挫骨扬灰!”   两片树叶不知从何来,直接飞到了沈岭竹和千河两个人的脸上,然后在瞬间变大,完完全全遮住了两个人的脸。   奇怪的是,沈岭竹和千河却还能透过树叶看见东西。   两个人都听见了,旺财的声音:“不要跟它打,快跑,这是蚁后,它能看出你们蚂蚁脸下的真实样貌。”   “千万千万,不能被看见真实样貌,否则蚂蚁族群所有人都会追杀你们。”   旺财没有出现,看来是不想和蚁后正面对上,所以连烧掉育婴室也是让沈岭竹动手。   蓝蚁巨人挥下来的拳头,如同从天而降,三个蓝蚁巨人从三个方向,齐齐向沈岭竹和千河攻来。   其中两只,牢牢占据了围墙前面的位置。   千河咬咬牙,整个人变成了一只肥嘟嘟的雀鸟,扑棱着翅膀,闪躲着从蓝蚁巨人的缝隙中拼命的飞向围墙上方。   看到千河游刃有余的在蓝蚁的攻击之下闪躲飞行,逐渐逼近围墙顶端,沈岭竹微微放下了心。   在蓝蚁巨人下一波攻击来时,脚尖点地跳到了它的手上,猛地一踩,整个人凭借着这股力量,顺着巨人的手臂动作利落的往它的肩膀上跑去。   “是你们杀了我的孩子!!!”蓝蚁巨人的声音尖锐愤怒,挥舞着另一条手臂拍向在它手上奔跑的沈岭竹。   一击不成,它的手整个以极快的速度崩溃,变成无数蓝色蚂蚁下落,就如同下了一场蓝雨。   而沈岭竹也已经踩上了围墙顶端,一跃跳下了围墙,蓝蚁巨人似乎被什么看不见的屏障挡住,不能将手伸过围墙。   在他还未落地时,他听见了一声鸟鸣,“啾!”,这声音急而短促,沈岭竹猛地扭头,就看见巨大的不断涌动着的蓝色手掌,猛地拍向了飞止顶端的圆鼓鼓的雀鸟。   雪白的羽毛颤颤悠悠的划过夜空,皎白的月光为它铺上了一层淡淡的薄纱。   圆滚滚的雀鸟翅膀无力的耷拉着,整只鸟以极快的速度下坠。   凌冽的风声在耳边呼啸,吹刮得翅膀生疼,看着不断逼近的地面,雀鸟小声的,哀哀的叫了一声:“啾...”   在它以为它只能撞上地面,不死也残的时候,肥嘟嘟的身体上一双黑豆似的小眼睛猛地睁大了。   一只九米左右高的恶鬼出现在了围墙下方,以双手举过头顶捧住的姿势,准备迎接它的下落。   “啪。”   一声轻微的响声过后,树叶晃晃悠悠的落下,圆鼓鼓肥嘟嘟的可爱雀鸟,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手心。   高大俊美的男人站在恶鬼的手中,张开双手接住了它,语气温柔关切:“没事吧?”   这一瞬间,它想到了...   “我叫秦一。”   “你手真好看。”   “是沈太太,我没叫错。”   ......   雀鸟愣住,雀鸟震惊,雀鸟仗着沈岭竹听不懂,啾啾啾啾的开始骂人。   “啾啾啾!!!” 第85章 程序工厂11   沈岭竹微微眯眼, 看向自己手心里肥嘟嘟的雀鸟,声音微沉:“觉得我听不懂光明正大骂我呢?”   ...   圆鼓鼓的雀鸟一秒安静,它的身体很小, 也很圆润, 羽毛是雪白的,踩在手心, 像一团白胖胖的雪, 屁股后面却有一根相比于它身体来说较长的尾翎,给圆滚滚的可爱中加上了一丝灵巧, 它就站在沈岭竹手心,睁着黑豆似的眼睛无辜的看向沈岭竹,   沈岭竹看它这样子, 低笑一声, “原来真骂了。”   “啾?”雀鸟歪着脑袋看向沈岭竹,憨态可掬的模样,假装一切无事发生。   他们翻到围墙另一边去的时候是深夜,回来时时间似乎也没有太多的变化,工厂静悄悄的, 很安静。   千河试着变回了人形, 发现不再是副本里面蚂蚁人的样貌, 而且他原本的样子。   沈岭竹伸手揉乱他的头发, 笑道:“这样是要比蚂蚁的样子好看太多。”   “不仅手好看, 人也好看。”   千河忿忿不平的抿着唇, 腮帮子有些许鼓起,像婴儿一般的奶膘, 小声嘟囔了一句:“沈哥, 你还说。”   沈岭竹低笑一声:“我泡妞手段可能是不太行。”   他顿了顿, 停下脚步,微微弯下身子看向千河的眼睛,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顿时被拉进。   月光从天上投下,皎白明亮,这月光能将地面的一切照清,却照不明看不见的情丝缱绻。   离得太近了,近得能分享两个的呼吸,唇间仅仅留着一丝距离,在千河听到沈岭竹说出他当时那句话时就已经羞赧的心,猛烈的跳动起来,他纤长如鸦羽般的眼睫震颤着,似蝴蝶振翅一般,慢慢闭上了眼睛。   白皙的脸颊泛着浅淡的红,感受着唇上扑来的属于沈岭竹的气息,那点红慢慢颜色加深,如同上好的胭脂沾染上了他脸。   睫毛不安又期待的微微颤抖着,却迟迟没有感受到唇肉相触的感觉,千河睁开了眼睛,眼神深处藏着微不可察的失落。   为自己的自作多情羞耻,又无法忽略心底淡淡的失望时,却听见沈岭竹低沉带着笑意的声音:   “这点小手段拿来追你,不知道能不能行?”   “刚刚闭着眼,是以为我要亲你?”   千河的脸一下变得通红,热气不断的往脸上冲,只感觉自己脸颊滚烫,他在沈岭竹伪装成秦一的时候,他曾经语气不屑的嘲讽过秦一,“你这点泡妞水平太差劲”之类的话。   他讷讷的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的,红透了耳根躲着沈岭竹的眼神。   沈岭竹却不放过他,伸手扣住了千河的下颚,拇指在浅红的唇瓣揉捏按压,来回摩挲,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带有疑问意味的,低沉微哑的声音:“嗯?”   “追你,行不行?”   千河看着近在咫尺的沈岭竹的脸,看着他眼底的情绪,看着他离得很久的唇,突然凑上去,飞快的在他薄唇上亲了一口。   皎白如水的月色下,漂亮的小猫红着耳根,声音细如蚊吟的说道:“行。”   他本来就无法拒绝来自沈岭竹的亲近,没能主动落在他唇上的吻,千河总会自己讨来。   就像曾经,他永远追着沈岭竹,用各种蹩脚的借口制造亲近。   但是,沈岭竹骗他逗他这件事,他也会要找机会好好的回报一番。   漂亮的小猫崽,哪怕被人宠养,也会在偶尔露出尖锐的爪子,张牙舞爪的威胁着铲屎官。   更何况,千河从来都不是一个里里外外都无害乖巧的人,他眯了眯眼,在沈岭竹看不到的地方无声笑了笑。   感情本就是,越多面,越有趣,越吸引人。   沈岭竹低笑一声,倒没有再打趣他,更不知道小猫崽暗地里亮出了爪子准备好好的陪他玩耍,而是问道:“你在宿舍大厅二楼还看到了什么?”   “我找到了这个。”说起正事来,千河脸上的热度慢慢淡去,将一个本子交给了沈岭竹。   沈岭竹接过看了一下,发现是一本工作记录,里面记录的都是一些琐事,值得一提的是工作记录这个本子,在首页印着工蚁守则:   一、无条件的听从蚁后的命令。   二、采集食物。   三、饲养幼蚁和蚁后。   四、建造巢穴。   ...   这上面的每一条,都是他们这几天在做的事情,千河表情不太好看的说道:“我怀疑听从游戏规则,一点错处不犯,最后的结果是,”他顿了顿,继续道:“成为一只真正的工蚁。”   “工蚁,对于蚁群来说,就是程序中的一环,永不出错,永远听话。”   沈岭竹点了点头认同了他的想法:“之前一起去育婴室的时候,你应该就对异变有所怀疑了?”   一起去育婴室,两个人第一次单独行动的时候,一个还是十三号,一个是十四号。   当时千河就说过,他认为异变是有问题的,但是两个人身份都还是未知,也就没有细说。   “如果说异变是让我们恢复人类的模样,这一点本身就很奇怪,对于我们来说,人的样子就是我们本身的样子,为什么会被称之为异变。”   千河的视线在沈岭竹身上扫过一圈,“可是异变程度最多的那个,如果超过半数的人弃票的话,可是会自动被淘汰的。”   “现在如果比异变程度,没有人会比我们两个多了。”   沈岭竹语气沉稳,就像两个人就算被淘汰出去也不是什么大事,“至少我们已经确定了一个玩家了,现在还是晚上,做了加班任务消除异变是在白天才会消除,把所有人叫出来,比照这腿就能找到另外一个玩家。”   “就算被淘汰了,”沈岭竹顿了顿,“我们两个也会在同一个副本里面。”   千河眨了眨眼睛,“我把那两个玩家的照片撕下来了,比对起来会更容易。”   说着,他拿出了他撕下的两个“照片”,照片后面带着一层白色的胶板。   公告栏上的照片根本撕不下来,千河是直接把公告栏砸碎了,把两个照片连着公告栏拆了下来。   他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将东西递给沈岭竹,虽然没有在说话,可沈岭竹看他这副模样,总感觉自己看到了一只叼着鱼的漂亮小猫,得意洋洋的向铲屎官炫耀着自己捕来得鱼,猫猫的胸膛骄傲的挺起,毛茸茸的脑袋微微向上抬着。   乖巧又憨态十足。   沈岭竹揉了揉他的头,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宝宝很棒。”   千河困惑的跟在他身后走,想不明白找到线索就带走不是最基本的操作吗,为什么要像哄小孩子一样夸他,他不希望被当作小孩子,被当作年幼的弟弟呵护。   可是...沈哥叫自己宝宝哎。   纠结着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快步走到了宿舍大楼,正好撞上加班回来的贾维维和肖禾以及小雨。   “你们两个?”三个人震惊的看着两个人,小雨的语气惊讶至极:“不是去做净化任务的吗?怎么一回来反而整个人都异变了?”   “你们是几号啊?”小雨问道,她说完自己先摇了摇头,“不对,你们叫什么?”   “你们胸前的胸牌,也消失了。”   沈岭竹语气温和的说道:“我,秦一。”   “沈河。”千河则态度冷淡。   秦一,沈河,这两个人的名字一群人是记得清清楚楚,昨夜两个人到底干了什么已经够让人疑惑了,今天晚上两个人又一起回来,还都变回了人,更让人好奇了。   小雨眼中的八卦几乎都有实质一般,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是去做什么了?”   三人当中,肖禾看见沈岭竹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拉着贾维维就想离开,在擦身而过时,听见了沈岭竹淡淡的一声:“等等。”   两个字让肖禾身体微不可察的一哆嗦,硬着头皮转过身来,“怎...怎么了?”   沈岭竹语气称得上温和,还略带笑意:“我找到玩家的线索了,不如就聚在一起说一说,把其他人也叫出来。”   他们在门外说话的声音不大,到现在也没有房间里面的人出来,挨个挨个将人叫出来以后,沈岭竹先拿出了蚂不乙的照片。   “我该叫你贾维维,还是叫你蚂不乙?”   蚂不乙的照片上,是蚂蚁的身体,有一条人类的腿和唇,唇上一颗小黑痣,和贾维维脸上的分毫不差,照片下面就是职位和名字,抵赖不得。   贾维维脸色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有些愤怒的看着沈岭竹:“不知从哪弄来一张照片,你就说是我?”   “在场这么多人,也有很多一次都没有过嘴唇的异变,”他眼神凌厉的看向沈岭竹:“你也没有吧,嘴上有一颗痣的人多了,你凭什么说这个就是我?”   他语气掷地有声,还有几分被诬陷的愤怒:“况且,那天我在育婴室的地洞里面,在那些人脸蚂蚁当中看到了我表姐,这是当时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如果我是玩家,我会有表姐吗?”   贾维维,也就是之前的七号,在喂食工作的时候,看见人脸蚂蚁哭出来的就是他,当时他的痛苦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此时听他这么一说,也都有些不相信,要么小声的议论着,要么眼神有些犹豫。   贾维维又道:“如果我是玩家,我会让你们知道那些人脸蚂蚁就是开服游戏觉醒技能失败的人吗?”   “游戏对这一点可是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们NPC,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已经死了。”   “这一点,你又要怎么解释?”   “一张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照片,就说我是玩家,我还说你们两个是玩家,做净化任务,回来以后两个人都变成彻底的人了,你们难道就不可疑吗?”   他愤怒无比的表演着,沈岭竹却能看出他眼中的得意,察言观色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   恐怕早在育婴室的时候,贾维维就在为众人的信任做铺垫了,他是所有人当中,第一个暗示自己人类身份的人,三天的时间里,没有人将怀疑的目光放在他身上。 第86章 程序工厂12   沈岭竹很认同的点了点头, “你说得有道理,但是腿和痣都一样的话,恐怕就不是巧合了吧?”   “照片所有人都看过了, 只需要...”   他的话一顿, 看着面前的贾维维身上散发出一股黑暗的气,一缕缕的浓郁的黑色雾气逸散, 那一点, 以极快的速度向四周蔓延,就像大雾笼罩, 顷刻之间就让整个宿舍二楼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之中。   原本还有些嘈杂声的周围也安静了下来,宿舍大楼好像只剩下了沈岭竹一个人,四周都是漆黑, 只有他头上投下淡淡的光亮。   一个人缓缓从黑暗之中走出, 随着他的出现,黑暗如潮水般退去,退回到他身上,所有人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如同只有他们两个人。   贾维维朝着沈岭竹勾了勾唇角, 脸上的表情不再是在众人眼前佯装的气愤恼怒, 而是一种傲慢, 眼神如同看蝼蚁一样, 看着沈岭竹。   “你能发现我的照片, 又有什么用呢?”贾维维态度轻蔑至极, 他尖锐的前肢伸出,往上微抬, 顶端直指沈岭竹, “你翻过围墙了吧, 玩游戏可不能作弊哦。”   “要怪,只能怪你们每每都把蚁后投出去了吧,前两天的蚁后,实在是太笨了啊,找到我们的线索的机会,一半都在蚁后那里。”   贾维维扭了扭脖子,喃喃道:“伪装成低等的NPC,还真累啊。”   他的脖子发出咔擦咔嚓关节响动的声音,很快,这点声音从他的脖子蔓延到了全身,它整个人的身体在拔高,五条足肢也变得更加尖锐而坚硬,短硬的绒毛从上面长出,其中一条细短的人腿看上去像是将小孩子的胡萝卜按在了骨骼上充当骨架。   原本一米七几左右的蚂蚁人,在沈岭竹面前变成了六米多高的恐怖生物,它居高临下的看着沈岭竹,声音因为从上方传来而变得有些沉闷威严,“这里是我的意识空间,被拉进来的你,也不是肉体,而是你的灵魂。”   “在这里杀了你,我就能操纵你的身体,”贾维维,或许应该叫蚂不乙虚伪的笑了起来,语气高高在上傲慢无比:“跪在地上磕头谢过伟大的我能够屈尊掌控你的身体吧,低劣的生物。”   说着,它抬起前肢,一个漆黑的散发着浓郁不详气息的球体在它面前聚集,这是它的一个技能,聚集了污秽气息的晦球,心智不坚的人仅仅是看到这颗球体,就会从内心感到恐惧,转身逃跑,把充满破绽的后背暴露在它面前。   蚂不乙已经做好了看着面前这个低贱的NPC仓惶逃跑的准备了,就算有意志坚定之人忍住了恐惧,被这颗晦球砸一下,也基本没有生还的余地。   它的四条漆黑的足肢尖段都聚集起了一颗晦球,饶有兴致的看着沈岭竹,“来一起,玩球吧?”   四颗散发着不详气息的晦球齐齐朝着沈岭竹砸来,每一颗,都比一个人还要大,从空中投下,犹如陨石带着致命的火焰袭击而来。   沈岭竹抬头看向四颗球,面上波澜不惊,声音很低却足够让蚂不乙听见,“你技能的前摇时间,真够长的,等得我都要睡着了。”   他猛地伸出手,四颗巨大的黑色晦球顿时寸步难进,此时四颗球,距离他仅有一臂之距,沈岭竹微微偏过头,从漆黑球体之间的缝隙看向高高在上的蚂不乙,眼神锐利冰凉,“废话真多。”   蚂不乙被他的眼神看得心中发寒,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怎...怎么可能。”   那四颗晦球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挡住了去路,它们高速旋转着,想要冲破屏障,在空中与沈岭竹手掌前的空气撞击爆发出猛烈的火花,可偏偏,它们就是一步难前。   蚂不乙定了定心神,冷笑了一声,刚想说话,突然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等等...这个地方,怎么可能还有第三个人。   它猛地转过身,就看见了一张面色青紫,眼球爆出的脸,男鬼朝着他一笑,无声的用唇形说道:“晚上好。”   还未等它开口,蚂不乙又感觉到有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身后应该是那个人类,可他的身高怎么可能拍到自己的肩膀,肩膀上足够握住它半个肩膀的手,冰凉无比,这么大的手,也不像那个人类的。   它僵硬着身体慢慢转头,又看到了另外一张,从空荡荡的眼眶流出血泪的面容模糊的脸,声音幽怨,像是黑暗中的回音:“晚上好。”   “晚上好。”   “晚上好。”   “晚上好。”   数道晚上好的问好声围绕着蚂不乙的耳边响起,声音有男有女,一声声的回响,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   五只恶鬼将它围住,青紫的脸上布满血丝的眼球直勾勾的盯着蚂不乙,它的身形本身已经很巨大了,接近六米的高度,可如今这五只恶鬼围着它,几乎将它头顶的空间牢牢遮盖。   恍惚间,它仿佛感觉自己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蚂蚁,偶然踏足到人类的地盘,被人围住戏弄,从心底涌现出一股无能为力的绝望。   沈岭竹的五指成拳,面前的四颗球无声无息的被捏爆开,他一步一步踏在空中,像是踩着看不见的阶梯拾级而上,脚下有淡淡的黑气在他踏出一步的时候出现,又在他踩下时消失。   就这样,沈岭竹走到了蚂不乙的面前,“我在你的意识空间,杀了你会怎样?”   “因为你的意识空间,我感觉自己的力量好像回来了一点,”沈岭竹面带微笑的看着它,“所以我可以给你一个轻松的死法。”   蚂不乙惊慌失措的看着他,不可置信的摇头,“不不不,你不能杀我。”   “你杀了我,你也无法从这个副本里,”   咔哒一声类似玻璃碎掉的轻响,它的话戛然而止,一只肉瘤一样颜色的手从破碎的意识空间上方伸下来,猛地按着蚂不乙的头,直接将它摁死在了地上。   它的整个身体变成了一滩烂肉,像被一只捏死的蚂蚁一样,只不过这只蚂蚁格外的大,碎肢参杂在脑浆和血液混合的液体当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味。   蚂不乙连惨叫一声都没能发出,一点还手的余地和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死成了一滩烂泥。   靠得太近的恶鬼也没能躲过这只突如其来的手,直接被拍成了一股黑烟消散了。   那只砸死它的手,肿胀得几乎看不出手的样子,像一颗肉瘤被充涨到了极点的颜色,皮肉上血色的经脉凸起,手指残缺又完整,说残缺,是因为手指断裂,能看见里面的指骨,说完整,是因为软趴趴的皮肉缕缕连接着,让手指断裂的地方没有完全掉落。   咕叽...咕叽...咕叽...软体动物在黏液中移动一样发出来的声音,那只手的皮肤裂出一条条的缝隙,从头顶虚空伸进来的巨手,如同一直传说中支撑天地的巨柱,整只手臂连同手掌,裂开了无数条缝隙。   有什么东西,在缝隙下面蠕动。   这只手鼓起了无数个凸起,终于,裂缝被凸起的鼓包下面的东西顶开,一颗一颗眼球咕噜咕噜的转着,裂缝如同眼皮,无数颗眼球,在整条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分布着,就连手背,手指这种地方也有一颗一颗的眼球。   眼球并不相同,有大有小,瞳孔的颜色也有所区别,褐色的,蓝色的,浑浊的,布满血丝的,相同的是,它们都有一种神经质的紧张在其中。   这已经难以称之为一条手臂,就像章鱼的触手一样,上面布满了无数的吸盘。   “沈岭竹...”   “沈岭竹....”   “沈岭竹.....”   无数人的声音从这根粘腻,布满眼球的手臂上传来,所有的眼球齐齐朝着沈岭竹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每一颗眼球都在发出声音,它们一声声的叫着沈岭竹的名字,无声重复的沈岭竹回荡在这无人的空间当中,听得人毛骨悚然。   这一瞬间,沈岭竹感觉自己恶趣味让那些恶鬼跟蚂不乙说晚上好的行为遭到了报应。   现世报,来得真快啊。   突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唯独只剩下了一种音色,那个声音用一种沉重疲惫的语气,缓缓的说了一句话。   它说:“沈岭竹,我们要撑不住了。”   这个声音,沈岭竹再熟悉不过,他曾经也用这个声音说过话,扮演过声音的主人。   “谭修远?”沈岭竹拧眉叫出他的名字,难以相信谭修远的声音是从面前这只面目全非的手臂之中发出的。   声音打破了他心中的希望,肯定了自己的身份,“是我,多亏了这家伙的意识空间,我们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和你联系上。”   “很抱歉,以这样不堪的样子,和你见面。”   沈岭竹看着面前肿胀如肉瘤的手臂,以及布满粘液的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眼球,心里对眼球的来源有了猜测。   它们可能,都来自参加救星辰计划的其中某一个人。   “你们怎么...变成了这样?”沈岭竹心情有些沉重,如同一块石板沉甸甸的压在心上。   谭修远用一种平稳的语气,带过了所有的痛苦,“跨越世界来填补另一个世界的世界意识,总是需要付出一点代价的不是吗?”   “你们的进度太慢了,照这样下去,我们等不到你们进行第七级的玩家噩梦副本了。” 第87章 程序工厂13   无数双眼球看着沈岭竹, 沈岭竹分不清,哪一颗眼球属于谭修远,他的声音却从中传出:“我们在对抗着玩家对这个世界的侵袭, 如果有一天世界意识彻底崩溃, 玩家将会大规模的登上地球。”   “就像我们曾经一样,直到成为世界意识的一部分, 我们才知道当年的最终章, 参与进游戏的玩家根本不是它们所说的数量。”   谭修远语气带着决然,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会在每个人下一次游戏奖励当中, 灌入我们的力量,强行拔高所有人类的整体实力。”   沈岭竹无意泼冷水,却也要让他们明白现状, “加入救星辰计划的人, 总共不超过十万,你们要怎么用这么点人的力量,去拔高现存的两亿人的整体实力?”   谭修远笑了笑:“我们虽然在融入世界意识之后饱受折磨,但我们同样也能调用一部分世界意识的力量。”   “噩梦空间游戏正式开服之前,那些死亡的玩家, 就是我们做的。”   眼球在同一时间一起转了转, 画面诡异至极, “你应该有见过吧, 死在你旅店里面的那些人。”   那些死状凄惨的伪装成旅客的玩家, 竟然是他们下的手。   沈岭竹对于世界意识的力量了解很少, 自然比不上身体消亡意识融入世界的谭修远他们,既然他们说可行, 沈岭竹便相信, 他沉声问道:“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如果不是这个计划的一环需要他, 他想不到任何理由谭修远他们要想办法和他交谈。   谭修远郑重的说道:“我们要你,在新年的时候赶往我们死时的那个战场。”   他们死在Z国的首都,魔都,那里的红墙青瓦,与他们一起倒塌,一起消亡。   虽然世界不是同一个世界了,但两个世界冥冥之中自有联系,一模一样的发展布局,一样的地方,能让他们在最合适的地方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自从游戏开服以后,我们就无法感知这个世界了,全部的力量都在抵抗侵袭,只有在那里,我们才能做成我们想做的事情。”   距离新年,仅仅剩下半个月了,沈岭竹面色不太好,缓慢的摇了摇头。   “你敢拒绝!!!”   “你竟然敢拒绝!!!”   “不识好歹!”   “拒绝我们,杀了你。”   “杀了你,杀了你。”   “撕碎,全部撕碎。”   无数的声音响起,年轻的,年老的,低沉的,尖锐的,这些声音疯狂的叫着,灌入沈岭竹的耳朵,他们癫狂而决然,声音之中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神经质。   “安静。”谭修远声音拔高了些,压下了其他人的声音,“抱歉,我们能知道你拒绝的理由吗?”   沈岭竹看向面前这一只长满眼睛,正在朝他蠕动的手,脚步没有后退一步,沉重的说道:“游戏给每个人规划了可以行动的地图,我的等级不允许我到魔都。”   谭修远松了一口气:“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应该也发现了,你能召唤出的恶鬼,并不受游戏面板上面的数量。”   “你的力量在恢复,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的人,又怎么会受游戏给这个世界里面人的约束。”   他说了一句奇怪的话之后,那只巨手慢慢抽离,整片空间开始坍塌,沈岭竹感觉到一股力量在将自己往外推。   “快点想起来吧,沈岭竹。”   谭修远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隔着万重山千层雾隔着一整个世界,朦朦胧胧,难以听清。   在沈岭竹看不到的地方,是一片蔚蓝的浩瀚无垠的海,天是亮的,天空上却是一片星辰,星辰暗淡无光,只有零星几颗闪耀。   海的界限处,有灰色的东西在侵袭,仔细看,才能看到那是密密麻麻的小虫堆积成虫海,试图冲进蔚蓝的海域。   它们蠕动着,爬行着,嘴里发出刺耳的尖叫,一群看不见脸的半透明的身影站在了虫海前面,用身体抵挡着侵袭。   无数只虫子钻进他们身体当中撕咬啃食,将半透明犹如幽灵一般的身体撕扯成碎片,身体消失,一颗眼球滚落,掉进海里。   眼球晃晃悠悠随着海沉底,融入进了海里那一具长满眼球的身体当中。   浑身肿胀不堪,血色的经脉根根凸起,肉瘤在他身上生长,就连脸上,也长满了肉瘤,他的身体足够大,躺在海底几乎自成半座小岛,而着身体上,浑身长满了肉瘤和眼球,就像汲取他生命力的病毒一般。   眼球从肉瘤中挣脱,落地时又变成了半透明的幽灵,漂浮上海面,重新承受被啃咬的痛苦。   无数眼球伴随着咚的一声沉入海底,又有无数的幽灵身影从海底逆着水流而上,周而复始,一天,两天,三千多天。   他们身躯消亡,灵魂饱受折磨,面对汹涌而来的虫海,捏不死,赶不出   如果有熟悉的人仔细看,就能从这个高大,浑身长满肉瘤像一个卵蛋孵化地如同怪物一样的身体上看出,那张几乎要被肉瘤和眼球遮盖的脸上,看出属于谭修远的五官轮空。   神兽,到底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可这点不一样,却让他在这种时刻,成了所有人驻扎的巢穴。   双眼空洞的望着看了三千多天的海,浑身不得动弹的躺在冰冷的海底。   他的身下长着无数血管,与海底相连,每根血管牢牢的扎进了他的身体,每一根都如同心脏一样在跳动。   他们比谁都希望这种折磨早日结束,却也比谁都明白,如果他们放弃,这个世界崩塌的速度将会如同山洪爆发。   谭修远动了动久未转动,麻木的眼球,他闭上了眼睛,眼前闪过千河的脸。   他本想问问沈岭竹,池星近况怎样了,自从游戏开服以后,他就再也没能通过世界意识看见谭池星。   可最终,他还是没有问出口。   谭修远知道沈岭竹会保护好池星,况且以池星的能力,自保绝不是问题,所以...   就算问了又如何,如今人不人鬼不鬼面目全非的他,恐怕也没有资格再做池星的父亲。   他都不敢将眼神投向自己的身体,曾经骄傲的神兽白虎,早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烂成了一团怪物。   谭修远缓缓睁开了眼,看见了天边又有一颗星辰暗淡下来,他无声的叹了口气,再坚持一下吧,多坚持一下啊,这个世界的人。   海面上的交界处,蔚蓝的海不受控制的猛地后退了一截,世界的人怀疑世界的真实性,这种怀疑,会丝毫不损的转移在世界意识当中。   他们在游戏开服时,就将某种能探测到游戏真相的技能合理的放在了一个人身上,那是他们在失去对世界感知时唯一能做的,可现在看来,似乎也是无用功。   早知道当时,不如杀了他再换一个人...谭修远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以后苦笑了一声,在长达十年的折磨之中,他们也在被污染,漠视生命,视人命如草芥。   也不是没有想过就这样放弃,让整个世界跟在自己陪葬,可是他们还有希望,如同微弱星光的希望,让他们咬牙死撑着。   ......   沈岭竹睁开眼,就看见地上蚂不乙的尸体,周围人都惊讶的看着突然倒下的贾维维。   “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就死了?”习惯出头领导的肖禾下意识开口,一开口才想起了旁边的沈岭竹,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才松了一口气,但很快,他就更惊讶的看着沈岭竹的手。   小雨胆怯的往后退了一步,小声道:“真的死了吗,要不要探一下呼吸?”   话音刚落,就看见贾维维猛地站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眼神恐惧的看着沈岭竹,“你,刚刚那只手是你?”   他眼神落在沈岭竹的手上,“就是你!”   “你怎么会有那样恐怖的技能?”   沈岭竹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原本已经恢复人的身体的手,此刻又成为了蚂蚁的前肢。   杀死贾维维的不是他,恐怕因为那些是世界意识的一部分,所以才算在了他的身上。   沈岭竹现在心情不太好,眼神冷得吓人,“原来杀死玩家,玩家会立刻复活,任何全身没有一处异变的人就会变回蚂蚁的一部分身体吗。”   “那我今晚,杀死你十几次,恐怕也足够我变回来了吧。”   贾维维猛地摇头,慌乱无比:“不行,你不能这么做。”   沈岭竹拿出另一张蚂十一的照片,“现在,指认这其中谁是他,我可以放你一马,把它杀了,把它的尸体给你吃,否则,只要我在这游戏一晚。”   他冷笑一声:“我杀你,时间不会超过一分钟,你猜你一晚上能死多少次?”   “死亡也许还能复活,但是痛苦是你必须承受的吧。”   沈岭竹说出的话,犹如恶魔的低语,“你再猜猜,你死多少次精神就会崩溃?”   刚刚在贾维维意识空间里面发生的一切,都让沈岭竹心中沉重,他摇头之后,那些尖锐的质问和神经质的威胁,让他感觉参与救星辰的那些人...   恐怕漫长的时间里面,他们在抵抗侵袭的过程中,同样身染侵袭。   “如何,你怎么选?”沈岭竹抬眼看向他,等待一个回答。   小雨在旁边犹豫着开口,“你这样威胁他,就没有考虑过他不是玩家的话,根本就回答不了你的问题啊。”   “你这样也太凶了吧,很过分啊。”   沈岭竹笑了,微微偏过头看向小雨,一开始的九号,语气很轻,称得上温柔:“那你呢?”   “伙同最初的二号、三号杀了自己室友八号的你呢?”   “又是什么品种的好人呢?” 第88章 程序工厂14   “你!”小雨惊慌失措的看着沈岭竹, 刚想开口反驳怒斥,就对上了沈岭竹的眼睛。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充斥着冰冷的杀意, 小雨很肯定, 那一瞬间她看到了猩红的一抹在这人的瞳孔深处,如同恶鬼的化身。   她的嗓子像是被沙砾堵住了, 浑身在瞬间被冷汗侵袭,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岭竹转头看着蚂不乙,“你是要现在指出另外一位玩家, 还是要我掀起所有人的裤子,一一比对他们的腿之后,你们两个一起感受死亡?”   蚂不乙惊恐的看着他, 表情犹豫, “我,”   在这一瞬间,沈岭竹的意识恍惚了一下,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看到的是蚂不乙闭上的眼睛。   清醒过来之后, 沈岭竹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 所有人都在一间屋子里面, 如同每一个进入这个游戏后的早晨。   其他人都经过昨晚上的加班净化了异变, 想再根据那张照片找到另外一个玩家看上去暂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而他和千河在一群蚂蚁人之中维持着人身, 看上去像是误闯入怪物洞穴的无助人类, 现实却反了过来,其余人都若有若无的用警惕的视线看着他们两人, 准确的说, 是看着沈岭竹。   他们所有人胸口的标签号再一次改变, 从一到十四,这是他们进入程序工厂这个游戏副本的第四天早晨。   “咔哒——”一声轻响,顺着声音看去,就发现胸口标签号为十四的蚂蚁人神色恍惚的跌坐在床上。   声音的来源就是它的后足碰到床脚发出的,十四号看到了幽幽望向他的十多双眼睛,勉强维持住了脸上的神情。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沉默在这间屋子里面发酵,沈岭竹明锐的察觉到气氛的诡异,他善于观察情绪和眼神,可此时他却在思考自己的观察是否出错了。   屋子里有十四个人,却像只有鲜活的五个人,和死板的一个人。   那一个人,由九个人构成,它们的眼神当中是一样的情绪,一种麻木的呆滞,就像同一个人的灵魂,控制了九个人的身体。   沈岭竹不清楚其中的缘由,心里只有一个大概的猜测,可失态跌坐在床上发出声响的十四号却再清楚不过了。   那些人,变成了真正的蚂蚁。   他的脑海中响起的话,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窟,“叮咚!您已成功担任一天蚁后,威信上涨,蚁后可在不危及性命,不违背游戏规则的情况下命令任何一个工蚁做任何事情。”   “注意:真正的工蚁乃是玩家,每日可下达命令的次数为两次,命令人数最高为两人,当前可命令人选:十一名。”   “蚁后可在游戏副本结束后成为该工厂真正蚁后,敬请期待您的表现。”   如今的十四号,就是最初的二号,李不乐,昨天他担任蚁后之后没有开口言明,默不作声的跟在其他人做了一天活。   投票结果出来之后,他按照脑海中的提示更换了所有人的标签号,又将蚁后的人选继续定为自己。   李不乐总感觉蚁后的存在没有那么简单才对,可没想到,真相竟然离他们这么近。   只需要让蚁后活过一天,仅仅一天,他们就能排除至少两个人,而有了这个开始,他们就能每天通过蚁后最快的发现玩家。   通关方法,简单得让他笑不出来,第一天,第二天的蚁后都被他们投票投了出去,第三天就是他。   蚁后每天能在脑海里听到的声音,都在让蚁后警告违规的人,一经警告,那些人就会根据违规的方式得到不同地方的异变。   刚进入游戏副本,所有人都会下意识遵循这个游戏的提醒,毫不犹豫的选择按照声音的指示念出违规的人。   他们不会多想,只会觉得这是游戏的一环。   事实上,这确实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只是怀疑的火种会点燃被警告的人的心,愤怒之下,在第一天毫无线索时就会将矛头对准蚁后。   李不乐曾经也是煽风点火的那一个,此刻他却觉得自己如坠冰窟,他不知该说是游戏把握住了人心,还是说自己愚蠢。   一天,就一天,只要让蚁后活过一天,所有的情况都会大不相同。   李不乐原本以为自己是个怕死的人,为了活下去,他甚至不惜蛊惑三号,一起杀了其他人,让异变的人在票数上占优势。   可现在,看着这一房间的蚂蚁人,他在心里问自己,当真要这么活下去吗?   真的要连人这个身份都抛弃,以丑陋的面貌苟延残喘不知哪一天就会死亡吗?   他不想这样活。   这时候,李不乐突然想起了秦一说过的线索,工蚁会毫不犹豫坚定的遵从蚁后的指令驻扎进沼泽当中。   这条线索,似乎也从侧面告诉了众人,太过听话会是什么样子,也告诉了他们蚁后能做些什么。   可那时候,所有人都想不到这一点。   这一屋子,看上去还有十四个人,可其中的九个都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思想,李不乐的心突突突的跳起来,他突然想到了晚上的投票。   这九个彻底成为工蚁的人,它们会如何投票,它们的票算是一张还是九张,不管怎么想,投票上似乎已经落入劣势了。   “你们两个,都是玩家吧。”沈岭竹将视线投向九号和十号,“其中一个,拥有让所有人同时睡去的能力?”   场面上的情况已经很明了了,九个一夜变得木讷的人,十四号慌乱的眼神,排除了他们,就只剩下九号和十号了。   昨晚那种情况,那么巧合的时间所有人同时睡着,太过巧合了,就是人为。   这也让沈岭竹明白,虽然游戏还在继续,但基本大局已定,玩家才能这么有恃无恐。   十号笑了笑:“我们对游戏的具体规则也不算太清楚,亏我还在二号三号找上我要杀了四号的时候,让他们配合我演一出被四号排挤的戏,这样才能让四号的死跟我毫无关系。”   它就是最初的,混在第一批异变的人当中的五号,配合着杀了四号又让其他人用同样的声音这一特点演一出戏,就是想洗脱嫌疑。   “谁能想到,你们居然在第二天又把蚁后投出去了。”十号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本以为对NPC过分偏袒的一场游戏,我们不会死完也至少会死掉一个。”   它看向沈岭竹,眼神之中尽是得意,“结果,我们完胜。”   “马上到时间了,该到车间上班了,走吧,大侦探家。”它的语气嘲讽至极,明晃晃的恶意毫不掩饰的向沈岭竹投来。   千河上挑的眼尾微微扫过它,“还没到结束的一天,得意的太早小心死得难看。”   十号看向千河的脸,要说出口的话一顿,冷哼一声叫上九号,两个人和九个木讷的蚂蚁人一起离开了这间屋子。   它们两个,一个是蚂不乙,一个是蚂十一,其中眼神对着沈岭竹至始至终有些恐惧的九号是蚂不乙。   沈岭竹揉了揉千河的头发,低声笑道:“这么着急替我出头?”   他是笑着看向千河的,眼神深处却晦暗不明。   千河伸出舌头润了润有些干燥的下唇,耳根有些红,很不自在的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   在快要到绝境的游戏副本当中,李不乐半眯着眼睛微微后撤了一下头看着这一幕,虽然知道这个秦一很强,但此时总感觉很不靠谱的样子。   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你们两个不去食堂吗?”   “全身都变回来了,还怕什么异变吗?”沈岭竹挑了挑眉,看到了自己冷硬尖锐的一只前肢道:“忘了还有一处,昨晚杀了蚂不乙变回去的。”   李不乐又问:“那你们现在打算做什么?”   “找找线索。”沈岭竹平静的说道:“既然游戏还没有结束,就说明还有机会。”   李不乐的眼神慢慢坚定,告诉了沈岭竹他的身份:“我是蚁后,其他人都已经变成真正的蚂蚁人了,而蚁后可以命令工蚁做任何事情,每天只能下达两次命令。”   沈岭竹微微眯眼,“这件事为什么蚁后第一天没说?”   “要蚁后成功活到第二天,游戏才会告知蚁后。”李不乐苦笑一声说道。   沈岭竹皱眉:“这么看,这个游戏非常简单,简单得难以相信。”   李不乐愤恨又颓然的说道:“游戏规则是骗人的,听话不能让人通关。”   “这么简单的游戏,却折了大半的人进去,只剩下我们三个,”沈岭竹皱起的眉头缓缓松开,突然笑了笑,眼中却毫无笑意:“规则没有骗人。”   “那些遵守了规则的人,确实能活着离开游戏,只是不是作为人的身份,而是蚁群中的一个工蚁。”   “太听话,就会变成蚂蚁族群里的底层工蚁,太不听话,异变太多,又会被淘汰出去。”   沈岭竹神色莫名:“有趣。”   这个游戏,恐怕真正的玩法除了这些,还有就是互相在夜晚残杀,以保证自己不是异变最多的那个,又不会成为毫无异变特征的蚂蚁人。   说着,他看向千河,声音温柔:“要是找不到线索,马上我们就要被淘汰进入玩家日常副本噩梦级了,怕不怕。”   千河抿着唇摇了摇头,看向沈岭竹的眼神信任又依赖。   可沈岭竹知道他不是依附自己的菟丝花,在外人面前,千河冷漠,戒备心强,敏锐,在他尚未找到千河时,千河就已经敏锐的察觉了异变的不对劲。   面对这样的眼神,沈岭竹第一次有些逃避的移开了视线。   他更想问的,不是这个,他想问千河想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会不会因为自己没有告诉他而怨自己。   眼前的千河,不是他一个人的千河,他也是谭池星,是谭修远的儿子。   这个问题,在昨晚从蚂不乙的意识空间回来沈岭竹就在想,那时候人多,情况乱,他下意识回避了这个想法。   可看着千河,他总能一次又一次的反复问自己。   沈岭竹不知该怎么说出口,说另一个世界的事,说谭修远的死,说谭修远如今的生不如死。   那长满眼球的肿胀手臂,充满疲惫的谭修远的声音,他该怎么将这一切展示给千河。   沈岭竹不知自己该不该说,私心里,他不愿让千河想起一切。   千河面对外人时冷漠而尖锐,唯独对着他,乖巧的像一只柔软的猫崽,沈岭竹看着这一切,却从未想过纠正。   人活着世上,除了爱情,还会有朋友,他在千河懵懂时以旁观的态度看着千河断绝了所有友情的可能。   他藏起的药瓶,见证了他的阴暗,沈岭竹守护小猫的成长,并且不吝啬于向外人展现小猫的乖巧,却不愿其他人触碰小猫的柔软。   千河看他的眼神,澄澈而明亮,信任而依赖,就像是知道沈岭竹会永远保护他。   如今,他是否又要将千河曾经有过的如烛光一样温柔的亲情盖上罩子,让千河无从知晓,就像他藏起的药瓶。   沈岭竹不知道。   谭修远的情况,除了浓烈的哀伤什么都不能带给千河,他想他的小猫快乐。   良久的沉默,让千河有些困惑,他拉了拉沈岭竹的衣角,微仰着头,漂亮的眼睛当中只有沈岭竹一人,“沈哥,不是说要去找线索吗?”   沈岭竹嗯了一声,手摸上千河的头,拇指和食指之间,夹着一缕碎发捻了捻。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卑劣。 第89章 程序工厂15   千河对一切无知无觉, 乖顺的被沈岭竹抚着一缕头发,听到沈岭竹应声之后,朝着他笑起来, “走吧, 沈哥。”   漂亮精致的脸上眉眼弯弯的,目光中只有沈岭竹一人。   既然已经不听从工厂喇叭里面的提示了, 三个人商量了一下, 决定分开找线索。   工厂的结构简单,一个宿舍大楼, 一个育婴室,一个车间,一个食堂, 就是工厂全部的建筑和房间了。   育婴室沈岭竹和千河已经去过, 所以只剩下了包括宿舍大楼在内的三个地方。   他们在房间里耽误的这么一会,车间工作的铃声依然敲响,原本呆在房间当中,正准备出去的几个人,突然感觉周围在变化。   斑驳的灰色墙面从下往上的逐渐变白, 灰和白之间的分割线不断往上, 房间内部变得开阔又狭窄。   说开阔, 是因为房间更大了, 说狭窄, 则是房间里面一张双人床变为了八张上下铺, 满满当当的挤在这房间当中。   八张床铺规整的摆放在房间四周,中间则是一张大的长桌, 劣质的木头打造的桌子, 周围依次放着十三张没有靠背的椅子。   桌子上整齐的摆放着东西, 虽然同在一张桌上,但这些东西将长桌划分出了十六个区域,大多数区域大多都是摞得整整齐齐的书,以及一个台灯,这像是标准配置一般。   独有三个区域例外,那里空空如也,不仅没东西,也同样没有椅子。   “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了?”李不乐诧异的看着周围,“之前也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吧?”   沈岭竹微挑眉,“之前这个时间点,我们还在车间钉螺丝。”   “几点到几点做什么事情,它规划得一清二楚,这里可能是每天都改变,只是不会让我们知道。”   李不乐点了点头:“这里看上去还是工厂宿舍。”   “学生宿舍。”沈岭竹否定了他的说法,将手边的书拿起来看了一眼:“还是高三学生宿舍。”   被沈岭竹翻开的书上,画着一副简单的灯泡电路图。   桌子上摆放着书都是统一的封皮,每一本书的第一页,都写着一句话:   “高考倒计时:两天。”   沈岭竹修长的手指在那一排字上敲了敲,对千河和李不乐说道:“这个两天,应该就是我们游戏结束的时限。”   “都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吧。”   千河和李不乐都没有什么异议,在这间寝室当中四下翻找起来。   “这有一份退学通知书。”   千河半蹲着,看到了长桌的下面,是一个由木板分割出来的抽屉,周围几个抽屉当中都是空的,唯独桌子上没有东西的那个地方,抽屉里有一张薄薄的纸。   找来找去,只在那桌子空无一物的区域下面,找到了一张退学通知书,千河将通知书拿出来,交给了沈岭竹。   “蚂一的退学通知书,退学的原因是被同学排挤,被迫转学。”沈岭竹扫过写得密密麻麻的纸,从中提取出了关键的信息。   李不乐惊喜的举起手挥了挥,“我这也有一张退学通知书。”   他低下头眉头微微皱起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字,“我看看写了什么。”   “蚂三的退学通知书,退学的原因同样是被同学排挤,被迫转学。”   李不乐说话的时间,千河从剩余的那张空桌面下面摸出了又一份退学通知书。   “这张是蚂四的,原因是离经叛道,行为乖张,被学校开除。”   沈岭竹将通知书随手放在桌上,看向了这间屋子的床铺,“蚂一,是第一天被票出去的一号。”   “蚂三,是第二天变成一号被投票出去的三号,我们所有人投了他们,这是一种排挤。”   “蚂四,是最开始的四号,他是因为异变太多,在我们弃票时自动被淘汰的,是游戏的行为,所以是开除。”   沈岭竹走到寝室门口,看着墙边张贴的学生信息,十六个人的信息在上面显示的一清二楚。   名字从蚂一到蚂十七,除开退学的蚂一,蚂三,蚂四的名字后面打了一把鲜艳的红叉以外,其余大多数都在名字后面跟着几个字:工厂预备工人,其中蚂十三,蚂十四的名字后面则是:优秀毕业生候选人。   “等等,”李不乐表情不太好看,有些害怕的说道:“这上面好像没有我的名字,我一开始是二号。”   一到十七之中,确实如李不乐所说,少了二号。   沈岭竹说出自己的猜想:“你现在的身份是蚁后,应该不属于这其中。”   李不乐愣愣的看着贴出这间寝室当中所有学生的信息表,像是被什么东西蛊惑了一般,伸手摸了摸信息表,表情有些怔然,“哦,哦,好像是哦。”   “这里的信息好像也没有什么作用啊,”李不乐勉强维持着自己的语气,背对着两个人说道:“你们说是吧?”   沈岭竹微微挑了挑眉,“现在看来,确实没有什么作用。”   “听话的学生进入工厂钉螺丝,违背规则不听话的学生被淘汰出局,在规则的底线游走的学生反而成为优秀毕业生,通关游戏,有生的希望。”   他笑了笑:“扭曲的价值观。”   在这里没有发现什么对现在的他们有用的线索,为了保险起见,三个人还是又将整个寝室都翻了一次,在踏出寝室门前,沈岭竹走在后面,状似不经意间摸了摸那张写着名字的信息表。   “李不乐,”沈岭竹叫住了他,语气随意的问道:“有发现什么跟蚁后有关的事情吗。”   李不乐神情自然,有些许此刻应该出现的懊恼:“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现。”   沈岭竹点了点头,转身回头看向了这在二楼一片空荡之中突兀的唯一一间屋子,“也许,每天早上我们都会在同一间房间醒来,不完全是为了让我们无法分辨谁是几号。”   “更多的是为了让我们发现这里。”   异变不能太多,太多会成为离经叛道的学生被规则所不容,又不能完全没有,太过听话,会成为工厂麻木没有思想的一员,而杀人,可以净化自己身上的异变。   并且被杀的那个还会失去死前的记忆,是做这件事天然的温床。   从宿舍楼离开,三个人又去食堂看了看,空旷的食堂里面什么都没有,窗口后面的后厨当中,更是干净得连一只蟑螂都找不到。   别说蟑螂,甚至锅碗瓢盆都没。   “去车间看看吧,”沈岭竹笑了笑:“虽然可能没有什么作用。”   车间当中,眼神空洞的蚂蚁人和两个玩家一起沉默而重复的做着工作,看见三个人进来,蚂不乙和蚂十一抬头看了一眼,手上的动作不停,虽然眼神疑惑,但都没有开口说话。   千河和李不乐四下看了看,而沈岭竹则直接走到了一根履带面前,一把将正在麻木重复着盖章的蚂蚁人扯到了一边。   沈岭竹抓着不停试图走回去的蚂蚁人,静静的站了一会,唇角微微勾了勾,是一个很讥讽的笑,“果然。”   这个人被他带离了工位,脚步离开了固定的地方,却没有喇叭出言警告,正如沈岭竹所想的一样,昨晚是加班的净化任务最后一次出现,是因为再也不需要净化了。   因为天一亮,不管再做什么,都不会轻易的被警告,想要异变,反倒成为了一间困难的事情。   他松开了手,看着那个蚂蚁人走回原来的位置,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蚂不乙和蚂十一对视一眼,蚂十一开口道:“没用的,你救不了他们。”   蚂十一语气轻蔑,“当然,你也救不了你自己。”   沈岭竹点了点头没有反驳他,“好像是没有任何线索对我们有用了。”   被沈岭竹杀过一次的蚂不乙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知道就好,现在跪下来求求我,我或许还能在日常任务游戏副本里面让它们对你好一点。”   “不必。”   沈岭竹冷淡的丢下两个字,转身就走。   李不乐有些魂不守舍的,“怎么办,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就算它们不投票,它们占据多数人,最后的结果还是弃票,弃票淘汰异变最多的,首当其冲就是你。”他看着千河说道。   沈岭竹的手有一处蚂蚁的样子,而千河则全身上下都是人,李不乐自己则就是彻头彻尾的蚂蚁样子。   今晚会是千河,明天就该是沈岭竹了。   沈岭竹捏了捏眉心,如果可以,他当然不希望千河进入玩家日常副本噩梦级,在这个副本当中的过分谨慎,反而成为了此刻他们窘境的原因。   第一晚因为谨慎没有出去找线索,一步迟,步步迟。   “现在,好像只有最坏的一种办法了,”沈岭竹无奈的笑笑,“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夜幕的降临不为任何人的意志而改变,等到玩家结束了在副本一天的工作回到宿舍大楼,一切都还很正常,直到蚂不乙和几个失去了自我意识的蚂蚁人率先踏入宿舍大厅的大门时,异变突生。   四五只面目狰狞,青面獠牙的恶鬼以绝对优渥的身高体型优势,牢牢霸占了宿舍大厅的大门,将蚂十一和剩下的几个蚂蚁人结结实实的堵在了门外。   此时,提醒投票的喇叭声音响起,半个小时的倒计时开始。   宿舍大厅内,沈岭竹轻笑着看向蚂不乙,“又一起呆在一个空间了,真怀念。”   蚂不乙微不可察的抖了抖...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鬼话。   下一秒,它便听见沈岭竹带着笑意的声音:“怀念你在我面前,碎成烂肉的时候。” 第90章 程序工厂(完)   蚂不乙是一只蚂蚁, 它们这个族群是不会流汗的,因为它们没有汗腺这个器官,人类因为紧张, 害怕等等情绪下流汗的情况, 在蚂不乙看来,是低等的, 连自己身体都无法自己做主的人类, 也只有在这片世界意识格外偏爱人的优越条件下,才能成为主宰。   可现在, 在这间房间内,在这个眼睛微弯一脸温和笑意的男人面前,蚂不乙感觉自己额角有湿热的细小水珠顺着脸缓缓滑落。   它想伸手摸一摸, 看看是不是真的有水珠, 可它的身体僵硬在原地,手上似有千斤压在上面,抬不起,动不得。   蚂不乙茫然的想:怎么会流汗呢...一定不会的...   还是说,它吃过的人太多了, 也变得拥有汗腺这种对它们族群无用的器官了...   墙上钟表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门口的一声巨响惊醒了蚂不乙, 它不敢回头看, 就怕沈岭竹趁着它回头的时候给它致命一击, 余光中看见, 蚂十一的身形拔高,和门口的恶鬼缠斗起来。   这时候, 蚂不乙才强忍着恐惧问道:“你想干什么?”   “不明显吗?”沈岭竹反问一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 千河和李不乐从二楼走了下来。   两个人自顾自的拿起了桌子上的笔,在投票的卡片上,写下了号码。   宿舍大厅里面连同他们在内一共是九个人,沈岭竹,千河,李不乐,蚂不乙,以及五个失去自我意识的蚂蚁人。   “还记得那天,你还伪装成贾维维的时候,在宿舍门口引发的争吵吗?”沈岭竹说着,也拿起笔,当着蚂不乙的面一笔一划的写下了外面蚂十一的号码,“当时有人先进了宿舍大厅,然后投票的倒计时提示响了。”   “这个给了我一点想法。”   沈岭竹将自己手中的卡片放进了红色的投票箱中,“现在,就一起看看结果如何吧?”   蚂不乙扭头看向外面被拦住的五个人,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不会的,如果这样就能的话,投票根本毫无意义。”   李不乐走到两个失去自我意识的蚂蚁人面前,他的瞳孔对上了依次两个蚂蚁人的瞳孔,在心中给它们下了命令。   两个蚂蚁人眼瞳之中没有神采,动作却很灵活,按照李不乐的命令,写上了蚂十一的号码,放进了投票箱中。   蚂不乙看了眼它们的举动,又看了看沈岭竹,一咬牙,走到一张桌子前,拿起笔就写下了沈岭竹的号码,快步,甚至几乎是跑到了投票箱,将卡片扔了进去。   整个过程它都提着心,生怕这个男人突然召唤出一只恶鬼来将它摁住。   宿舍大厅剩余的三个失去自我意识的蚂蚁人,在蚂不乙投票之后,也都齐刷刷的投了票。   全程下来,沈岭竹都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而外面的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画面惨烈得让蚂不乙不敢多看。   暴露了玩家身份之后就格外张扬狂傲的蚂十一,此刻正在半空之中,缕缕黑色的发丝自上方巨大的头颅垂下,每一缕都缠绕在它身上,头,脖子,足肢,身躯。   它的身体被黑色发丝紧紧缠绕着,勒进肉里,血珠从皮肤里面渗出来,滴滴鲜红的血滴染上黑色的发丝。   蚂十一整个,双手完全摊开,下肢无力的垂下,如同被钉在无形的十字架上,可它的头却以一个绝对不可能的角度往后仰着,双眼绝望的凝视着上方的狰狞笑脸。   它的嘴巴被迫大张着,黑色的头发不断的从它的嘴里往它身体里面钻,因为痛苦,它想要挣扎,可身体的每一寸关节处,都有头发死死的缠绕。   而它的周围,是三只坐在地上的恶鬼,恶鬼身上的混杂着血,不知是蚂十一的,还是自己的。   看似,它的身体是完整的。   在蚂不乙看过去时,隔着一扇透明的玻璃门,它清楚的听到了血泼在地上发出的哗啦声,在它的眼前,血液飞溅成滩,黑色的头发拉扯着血色的肠子和胃,将这些从蚂十一的嘴巴之中扯出。   血滴答滴答从头发上流下,勾着长长的肠子和一团胃的头发松开,“啪嗒—”一声轻响,它们像垃圾一样,被扔进了血水之中。   围着蚂十一的恶鬼发出兴奋的吼叫,却乖乖的坐好,由着头发很长的女鬼操控着头发在瞬间将蚂十一的身体分成几段,每个恶鬼都分得一份。   隔着玻璃门,它们不敢看沈岭竹,快速又兴奋的将蚂十一的身体吃进了嘴里,腥臭的唾液从它们的嘴角留下,恶鬼张开了獠牙。   沈岭竹伸出手,轻轻的捂住了千河的眼睛,俯身在他耳边温柔的说道:“别看。”   而他自己,却面色平静的看着这一幕。   沈岭竹的身材高大挺拔,从后面捂着千河眼睛时,恍惚间像一个极轻极近的怀抱。   千河看着面前的一片温热的黑,纤长的睫毛扫过他眼前的掌心,耳边温柔的声音伴随着说话而来的滚烫气息。   血腥的一幕在上演,千河却慢慢红了耳根,他并不怕这些,甚至觉得无趣,可在这一刻。   在沈岭竹捂上他眼睛时,他却转过了身,双手环抱住了沈岭竹的腰身,将自己的脸埋进了温热的怀抱之中,声音闷声闷气的:“有一点吓人。”   “害怕了?”沈岭竹低笑一声,胸膛随着他的笑震颤着,这点颤动晃啊晃,晃进了抱着他的千河心里。   漂亮的少年歪了歪头,用发丝藏起自己泛红的耳垂,“有一点,一点点而已。”   声音没有底气,像是说着逞强的话,又透着若有似无的撒娇意味。   外面的饕餮盛宴落下了帷幕,四只恶鬼的脸上却有些茫然,头发长得挡住了半个身体的女鬼甚至伸出青紫交加的手,撩起头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明明吃下去了的...   为什么肚子里感觉什么都没有...   四只恶鬼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相同的茫然,它们好不容易大着胆子,隔着一扇门做出了这种事情,结果吃了个寂寞。   沈岭竹知道为什么,坏心眼的没有解释,将四只恶鬼都收了回去,   伴随着微不可闻的滴答一声,投票的半个小时时间,到了。   “叮咚,投票结果已出,十号:十票,七号:九票,其余零票,十号将被淘汰。”   “叮咚,恭喜NPC找出玩家,玩家蚂十一抹杀。”   蚂不乙难以接受的猛地摇头,“不对,这个票数不对,现在一共才十四个人,怎么会有十九张票。”   沈岭竹随手扯过一张椅子,坐在上面,修长的腿上下交叠着,笔挺的肩靠在座椅靠背上,姿态放松而悠闲的看着蚂不乙的崩溃。   “为了让票数占据多数,我将你们的五个人拦在外面,但是现在看来,投票成功与否,不在于卡片是不是写下了,放进投票箱了,而是内心的想法,所以我有九票。”   沈岭竹笑了笑,“这对我们是坏消息。”   “但好消息是,被蚁后命令的失去意识的人投下的票,算作NPC票,游戏规则之一是...”   沈岭竹看着满脸颓然的蚂不乙,声音愉悦:“当玩家人数超过NPC时,NPC能够加票。”   “一张NPC票,相当于两张。”   一个身影从虚到实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赫然是被撕碎身体的蚂十一,它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神惊恐而没有落点,像是还在刚刚的死亡当中没有走出。   突然,一只手从半空出现,一把掐住了蚂十一的脖子,“咔擦—”的短促轻响之后,蚂十一彻底没了气息。   它的身体逐渐变小,被那只手带着消失了,四周回响着嘎吱嘎吱的咀嚼声。   这个游戏至此,几乎已经可以宣告结束了,可时间还要再走一天,等待着明天的投票到来。   千河随口说了一句:“还好这个游戏是有时限的,否则这些失去了自我意识的人也被游戏算成玩家,那我们还要投好多天的票。”   沈岭竹揉了揉他的头发,笑了笑没有说话,一米九三的身高,在他和千河并排往前走时,能够避免千河看到他一点笑意也无的眼底。   出了这个游戏副本,他就要去魔都了,到时候受困于游戏地图的千河难以和他一起前去。   可他,不能不去。   “今晚再找找关于你现在状况的线索吧?”在各自回房间之前,沈岭竹叫住了李不乐。   李不乐摇了摇头,勉强的笑了笑,“不用了,到处都找过了,什么都没有。”   闻言沈岭竹也没有强求,和千河一起进了二楼的一间房间。   “我们不去找线索了吗?”千河问道:“李不乐通关以后就会一直保持他那个样子了吧。”   沈岭竹微微眯了眯眼睛,“他应该自己有线索,在看信息表的时候,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变化。”   “所以你在那时候出门的时候才会问他?”千河想起了早上的情景,一脸恍然大悟。   沈岭竹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声音还是一贯的温和:“你不想他变成这副模样?”   他的猫崽,第一次这么关心另外的人,这种感觉还真是...   沈岭竹的眼睛眯了眯...真是令人不爽啊。   “他蚁后的身份算是帮了忙,我不喜欢欠人情。”千河没有察觉到老男人吃醋,随口解释道。   沈岭竹走过去掐了掐千河白白嫩嫩的脸,捏着软乎乎的腮帮子左右摇了摇,“游戏对蚁后的提示都是单项的,其他人从来不能知道到底说了什么。”   “今天李不乐的神情恐怕是听到了什么,就算我们再去找一次,我们也听不到关于蚁后的东西,更何况,这个工厂今天都被我们翻遍了。”   他的神情平静,说着这个游戏的残酷,“不管变成什么样子,最起码还活着。”   第二天一整天,李不乐的神情都很恍惚,犹豫和纠结过于明显,就算是蚂蚁的漆黑的脸,也能在他的脸上看得一清二楚。   投票毫无悬念的结束,在蚂不乙死后,李不乐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真的不是什么好人,”李不乐苦笑着说道:“在异变的第一天晚上,就是我怂恿的三号杀人。”   “那时候,谁都不知道杀了还能复活,我是真的想让他们死,来换我的活。”   李不乐讥笑了一下:“甚至为了防止意外,我都是怂恿的三号动手,自己则在暗处下的黑手,不会被人发现,谁知道他们竟然又活了。”   第一天晚上四号和八号的死,沈岭竹知道是人为的,但并不知道这件事最开始,是由李不乐怂恿带头的,而从李不乐的言语和表情中,沈岭竹感觉杀人这件事不是他第一次做。   李不乐声音慢慢带上了哽咽,“我只是想活下去,不择手段也可以,我男朋友为了救我死了,我这条命很重的,真的很重的。”   “可是游戏好难啊,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我觉得好累好累,我不想杀人的,我只是想活下去。”   他反复的说着自己只是想活下去,说着说着,眼泪落了下来,“我以为我可以为了活做任何事情。”   “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不是的。”   “我的技能很鸡肋,实力也不强,如果有一天死了,那我会以面目全非的样子去见他,以一个怪物的样子,在死后去见那么好,”他哽咽着用漆黑冷硬的前肢捂住了自己的脸,重复道:“那么好的他。”   “我好累啊...我真的好累啊...”   李不乐的泪大滴大滴的落下,伴随着“扑哧—”一声,利器入肉的身影,他将自己锋利的前肢刺进了胸膛,戳穿了自己的心脏。   他身体大面积大面积的脱落着外壳一样的东西,人的样貌慢慢浮现。   李不乐抬起头,眼眶很红,乌黑的发丝垂落自脸侧,衬得脸更加娇小,“我不是想救他们,我不是什么好人,我只是不想以那么丑陋的怪物模样,苟活在世界上。”   直到现在,沈岭竹和千河才知道,李不乐竟然是个娇小可爱的女生。   她的生气快速消散着,眼眸之中却带着怀念。   李不乐的身体慢慢在消散,在只剩半个残缺身体时,她突然睁大了眼睛,随后笑起来。   眉眼弯弯,脸上有可爱的酒窝。   李不乐看着眼前穿着衬衫的清秀男人,声音带着少女的雀跃:“你来接我啦?”   男人在她面前点了点头,脸有些红的轻声唤她:“乐乐。”   李不乐朝着他伸出手,笑眯眯的叫:“呆子,每次叫个名字脸红什么呀。”   她眼中只有穿着衬衫的男人,却看不见自己正在消散的指尖。   直到扑了个空,消失到一半的身体狼狈的倒在地上时,李不乐才看清眼前。   面前是宿舍大厅熟悉的场景,是这几天和她一起在游戏副本里面的人,唯独没有她心心念念的呆子。   李不乐缓缓的闭上眼睛,喃喃道:“我好想你啊…周…”   她的嘴完全消失了,直到最后,也没能念出喜欢的那个人的名字。   话语在一个姓氏以后,戛然而止。   李不乐死了。   随着她的消失,在宿舍大厅失去自我意识的蚂蚁人们,却逐渐恢复了意识,身体大部分维持着蚂蚁的样子,只有一只手,或是一条腿看得出人的影子。   虽然活了下去,但也变得面目全非。   那时候,在触碰到写着名字的信息表时,李不乐听到的话是...   “叮咚,学生成绩优劣,教师占部分责任,教师蚁后可选择毁灭自己,换回学生的希望。” 第91章 用生命点亮星辰   “由于NPC完成离开上一个副本时直接进入了下一个副本, 现将两次奖励统一发放。”   “叮咚,恭喜NPC成功完成玩家日常副本《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扮演任务,获得参演奖励:经验X1, 目前等级Level:3。”   “叮咚, 恭喜NPC成功完成玩家噩梦副本第二级《程序工厂》扮演任务,获得参演奖励:经验X1, 目前等级Level:3。”   两道提示音从先后在沈岭竹的耳边响起, 他打开了自己的信息界面,查看游戏地图时, 却发现自己在地图上依旧写着自己等级不够不能去超出范围之外的地方。   沈岭竹又点开了技能界面,再一次仔细看了里面的技能介绍。   技能:判官笔(判官笔可判万物,一念令其生, 一念令其死。)   判官笔(完全状态:初级解锁):   初级:可与鬼神妖兽签订契约, 召唤其助持笔之人(冷却时间:三小时)   (技能说明:契约签订需要鬼神妖兽的一滴血,如果存活过一场游戏,可无条件召唤一次)   (二次解锁:判官笔内封印鬼怪,可随持笔之人心意出现,一次仅能出现一只, 鬼怪出现时长不限, 地点不限, 注意:请不要强行召唤过强的鬼怪, 有噬主的危险, 该限定条件随持笔之人等级提升而提升。)   中级:不敬判官, 可判天罚(尚未解锁)   高级:等级不够不足以查询(未知)   终极:百鬼降临,可召唤被束缚在判官笔内所有鬼魂。(冷却中:....剩余时间四十九天。)   (技能说明:判官笔内拥有鬼怪数量为判官收服数量, 使用技能需献祭灵魂, 永坠地狱。)   (也许强大的判官, 能破开地狱大门重回人间。)   召唤神兽的技能沈岭竹很少用,而恶鬼召唤技能当中显示的是沈岭竹能召唤出的恶鬼数量是一,但沈岭竹在副本当中能召唤出来的远远不止一个。   最多时,同时出现了四只恶鬼,甚至沈岭竹依旧感觉那不是他的极限。   所以真如谭修远所说,他已经不受游戏的影响,而在恢复他本身的力量。   如果他的技能的本身就源自他自己的能力,那么这些所谓的觉醒之后拥有技能的其他人,这种种技能,是游戏带给人类的,还是人类本身就有,只是由于种种原因自己并不能发现且运用。   沈岭竹不得而知。   在进入千金笑之前,他就已经是等级三级,而在经过了千金笑和程序工厂,他的等级还是三级,看来三级到四级的提升要的经验更加多了。   “你现在等级多少?”沈岭竹看向身旁的千河开口问道:“能去魔都吗?”   千河有些疑惑的摇了摇头:“等级是三级,从地图上看,我到不了魔都,还是只能到Z市。”   Z市,距离魔都足足隔了两个城市,而现在,离过年那天,只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路上如果再遇到任务被拉进去,恐怕就不能在谭修远他们想要的时间赶到魔都。   沈岭竹正想说什么,突然听到了巨大的鞭炮声音在天空响起。   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声不绝,天上没有烟花,如同漂洗过的蓝天上出现了一排文字。   “叮咚!二级玩家噩梦副本正式结束,全服二百六十七万三千两百七十一名玩家成功通关。”   “叮咚!全服三亿五千四百二十六万零六百三十二名NPC进入玩家日常副本噩梦级,存活NPC数量三千六百七十八万五千五百一十二。”   “叮咚!请全服五亿四千五百九十八万三千四百九十三名NPC努力提升自己,为玩家提供更好的游戏体验。”   二级玩家噩梦副本结束了,全球从八亿人锐减到五亿,仅仅到二级而已,地球上的人类从七十八亿这个庞大的人口数量,到现在的五亿。   要想彻底关停这个游戏,后面还有三级,四级,一直到七级的游戏副本,这个过程,能走到最后的还能剩下几个人?   小镇上的一处居民房内,床上躺着一个脸色苍白浑身是血的男人,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最严重的地方是他的脚踝,除了血,还有脓水流出。   巨大的通报声都没能让他有任何反应,向来多情的桃花眼此时紧闭着。   沈图南抱着酒精和医用绷带推门走进房间,她的手上出现了一根极细的银针,一丝发着微光的红线穿针而过。   她蹲在床边,一只手拿着银针,一只手摁住了男人的腿,针线从皮肉中穿过,被强化过的身体能让沈图南清楚的看见男人脚踝后面被挑断的脚筋。   红线并不是真正的线,而是沈图南的技能,她用红线将断掉的脚筋接上,银针每穿过一次,男人的身体便会剧烈的抖动一次,就算陷入了昏迷,也会对巨大的疼痛有所反应。   小心翼翼的将脚筋缝合起来,沈图南又给男人喂了一颗红色小药丸,坐完这些以后,愣愣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男人苍白的满是汗水的脸。   “裴允...”   裴允醒过来以后,就看见沈图南坐在床边看着他,脸色不再是一贯对他的冷漠,却也并不亲近欣喜,“我真的要去找我哥哥,你无聊的追求游戏就到此为止吧。”   “无聊的追求游戏?”裴允原本因为沈图南守着他而加快的心跳顿时平息了下去,气急反笑:“你觉得我追你是无聊的追求游戏?”   “我遇见你这么久以来,哪一次你有危险我抛下你了?”   裴允气得直接坐了起来,拧眉看向沈图南,“我为了你,我命都可以不要,在你口中变成了无聊的追求游戏?”   “你可以不接受我的追求,但我的心意在你口中至少不应该是无聊的游戏。”   他情绪有些激动,看起来是真的有些生气,可与他相比,沈图南就显得格外平静,甚至一开口说出的话,又能让裴允气笑。   “都能坐起来了,看来伤好得很快。”   沈图南难得的笑了笑,一贯冷淡如深冬霜雪的脸上绽放出笑,艳丽得让裴允移不开眼。   明明比沈图南漂亮的女人裴允见过不少,可偏偏就是沈图南最让裴允喜欢,喜欢得心痒痒。   “难道不是吗?裴少爷,你难道不是在进行无聊的追求游戏吗?”沈图南笑着,语气却略带讥讽:“你不就是越得不到的,越喜欢吗?”   “等追到了,就甩到一边,你不是喜欢人,你只是喜欢追求的过程。”   沈图南的视线在裴允染血的身体上扫过,在心里慢慢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我们可以做朋友。”   “或者我可以一次性给你十颗药丸,然后我们分道扬镳,你知道的,只要不是致命伤,这药丸见效很快。”   裴允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十颗,你不要命了一次性给我十颗。”   红色的小药丸,是沈图南的血凝结出来的,一天提取一颗,脸色都会苍白些,沈图南会每天提取一颗出来存放着,但在二级玩家噩梦副本时,她的药丸就只剩下了寥寥几颗。   裴允的脸色难看,声音沉重阴郁:“我究竟在什么地方遇见过你,对你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想要摆脱我?”   “是,我一向吊儿郎当惯了,也浑蛋过,但自问自己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裴允坐在床上,从来都是一副多情模样的桃花眼中此刻甚至有些破碎的受伤,他望向沈图南,一字一句的咬牙问道:“为什么?”   “在此之前,我甚至从未听过沈图南这个名字,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沈图南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我以前不叫沈图南,我姓秦,叫秦朵。”   她说出自己曾经的名字,裴允表情却有些茫然,任凭他怎么想,也想不出秦朵是谁,“秦朵是谁?”   沈图南定定地看着他,沉默了良久,整个房间的气氛因为她的沉默似乎变得停滞了。   裴允感觉自己那一句秦朵是谁说错了,此刻沈图南明明就坐在他面前,却好像离他很远,她的脸上冰冷如霜,远似天边冷淡的月。   “以前,我有个很难听的外号,叫黑胖子。”   沈图南觉得很可笑,她将那些人记住了很多年,可如今施暴者却记不住受害者,她歪了歪头,对上了裴允的视线,唇角微微勾起,表情有些干净的天真,她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说,被校园暴力过的人,怎么会爱上施暴的暴徒呢?”   “你,你那时候的女朋友,你女朋友的那群跟班们。”   “我可是都记得清清楚楚啊。”   裴允张了张嘴,“我,”他一开口就被沈图南打断了,“不要说你没有参与,你是导火索不是吗?”   气氛凝重到几乎让人感到窒息的时候,一道疲惫的男声突然响起,打破了这种凝重。   这声音听上去年龄不大,估摸着二十来岁,声音并不是从房间里面传来,而是从天上响起,回响在整片大地,最让人震惊的是,声音的内容。   “我们不是NPC,是真实的人类,这场游戏是一场入侵,如果我们怀疑自身,玩家们精神入侵的目的就达到了。”   “精神崩溃瓦解,地球上的所有人都不会再有明天,我们是人,我们有家人朋友,有同学老师,我们有自己的思想,不是游戏里呆楞着重复每一天,等待玩家来找的NPC。”   沈图南顾不得跟裴允说话,直接走出了房间抬头看向天。   天上不是游戏播报时常有的字,而是一个人,一个陌生的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他并不是真实出现在天上,而更像是某种投影。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你们相信我,也不知道地球上还剩多少人听得懂我的语言,但请务必相信自己,我们有血有肉,不是什么狗屁NPC。”   “我们的意识会影响世界,我们怀疑自己,则世界随之虚假。”   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语气坚定,眼神坚毅,郑重又郑重的说道:“请大家永远不要怀疑自己,我们必将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他缓慢而坚定的,说下了最后的几个字:“人类,永存。”   无数人从世界各地的角落中走出来,抬头看向这个陌生的男人,他戴着黑框眼镜,穿着一件格子衬衫,年纪不过三十岁,看上去有些呆板,像个普普通通的宅男。   “We are not...”   男人用英语,重复了一次他刚刚的话,这是他仅会的一门外语,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一件事了。   “Please believe...”   突然,天上一只巨大的手,大到能横跨苍穹的巨手,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朝着黑框眼睛男抓去,手穿过了天上的投影,抓了一个空。   此时笼罩着一层薄膜的房间内,衡鹏宇正对着比他头还大的喇叭花,用他略显蹩脚的英文说着游戏的真相。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穿着西装,脸庞削瘦的少年。   旺财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对着背对着他的衡鹏宇说道:“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你用的喇叭花的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李萌萌的,只要你使用了它,不管你逃到哪里,李萌萌都能找到你。”   说完,他转身就消失在了房间当中,因他力量而构成的薄膜也随之破碎。   衡鹏宇没有回头,也没有祈求旺财留下救他,依旧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他的话。   全世界的人都看到了,艳丽的血花在黑框眼镜男的胸膛炸开,仍在跳动的心脏被扯出胸膛,硬生生被捏碎成渣。   在死去前的最后一秒,“We will ....”衡鹏宇用最后的力气,从糊满血沫的嗓子中挤出了最后的话:“win。”   他以惨烈的方式,死在了全球五亿人的面前,可也就在那个瞬间,无人能看到的暗淡星辰,开始闪烁着点点星光。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娇俏的少女穿着一身漂亮的公主裙,阴郁着一张脸坐在大殿中央。   旺财走进来,动作干脆利落的跪下,头压得很低,“主人。”   “你去哪里了?”李萌萌面色不善的看着他。   “您不该这么做。”与她同时开口的,是旺财。   李萌萌冷笑:“你的意思是,我不该杀了他?”   “不该杀了胆大妄为,偷了我喇叭花对着全服NPC说胡话的那个人?”   旺财走到她面前,像一条狗一样趴在地上,依偎在李萌萌脚边,“至少不应该当着所有人动手,那样只会让卑贱的NPC更加相信他说的话。”   李萌萌弯下腰,抬起了旺财的下巴,双眼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你说得对。”   “啪——”清脆的一声巴掌声响起,旺财的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唇角有血流出。   李萌萌坐了起来,靠在椅子靠背上,表情高傲:“这一巴掌,是罚你说得太晚。”   旺财自己擦掉了唇边的血,有些委屈的从嗓子中挤出呜咽的声音,就像一只真正的挨了巴掌的小狗。   可他没有开口为自己辩解一句,更没有说是李萌萌下手太快这种话。   听到他的呜咽声,李萌萌心情果然好了些,“好了好了,还委屈上了?”伸出手胡乱揉着他的头发,“你刚刚在哪?”   “在帮蚁后处理它工厂的事情。”旺财乖觉的将自己的头微微抬起,方便李萌萌下手撸狗。   自始自终,他都趴在冰冷的地上,在李萌萌收回手以后,伸出双手抱住了她的一只脚。   像家养的宠物狗一样听话的依偎在主人身边,就算挨了打,也只会委屈一瞬,在主人摸向他时,又重新高兴起来。 第92章 分别   “那个人, 是衡鹏宇吧?”千河收回看向天空的视线,“我们现在要去找图南姐吗?”   沈岭竹仍然在看天,此时他想到了谭修远说过的世界意识的话, 他不知道衡鹏宇为了说出这番话而死究竟对这个世界有没有用, 但此刻,沈岭竹却感觉到了一种精神。   有的人苟延残喘, 麻木的活着, 变成怪物也可以,那些主动变成玩家的就是如此, 有的人自暴自弃对世界绝望,在路上沈岭竹就曾看见过跳楼自杀的人,有的人为了生不择手段, 在程序工厂副本当中, 李不乐就为了活下去杀人,但又在最后牺牲了自己。   因她的死而恢复意识的那些人,在游戏结束前都保持着身体多半是蚂蚁的状态,沈岭竹异变的那只蚂蚁前肢却恢复了人手,那些人大概在离开游戏后都会维持那个样子, 恐怕是半只脚踏入死亡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李不乐一个人的命, 仅仅够将他们从死亡边缘拉回, 如果能变回人, 恐怕李不乐也不会选择死。   人性复杂, 人心易变, 却依旧有人为了这个残破的世界不惜付出生命。   衡鹏宇如此,在世界意识当中饱受折磨的谭修远等人亦是如此。   甚至谭修远他们还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们只是不希望人类灭亡, 不希望这里重蹈覆辙走上他们世界的路。   或许, 能让他们在折磨之中煎熬着不放弃的还有一个原因是...   这里实在太像他们的家了,山川河流,人文建筑,无一不像,如同世界上另外一个自己一般。   直到千河又问了沈岭竹一次,他才回答道:“嗯,是衡鹏宇。”   千河第二次只是问了要去找图南姐了吗,他却回答的是最开始的问题。   沈岭竹将千河的手握在手中,来回揉了揉,“冷不冷?”   “沈哥,你怎么了?”千河眨了眨眼睛,“我们常年住在雪山上面,越走越往温暖的城市走,怎么会冷。”   沈岭竹轻笑,“刚才副本出来,里面的气温要高一些,担心你突然出来会冷。”   “沈哥。”千河无奈的看着他,放低了声音,软软的叫他。   沈岭竹低声叹了口气,“宝宝,你有没有想过要找到自己的家人?”   “没有。”   千河的语气平静,并不是伪装出来的,而是真的没有打算找过,“我失忆出现在山上,之后也没有任何人来找过我,既然抛弃了我,我又何必去找所谓的家人呢。”   “沈哥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沈岭竹想说他不是被抛弃的那个,相反他是谭修远极其在乎的孩子,否则也不会在整个世界将要消亡至极,付出极大的代价将他送出来。   可他沉默了一瞬,随意扯了一个理由,“只是看到衡鹏宇死在所有人面前,他的家人朋友看见了会很难过吧。”   千河反手握住了沈岭竹的手,“他死前,也没有留下关于自己的一言半语,可能在这场游戏中,他的家人朋友都去世了吧。”   他感觉沈岭竹说的不是真正的原因,可依旧体贴的没有追问,沈岭竹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去做什么。   衡鹏宇已经死了,谁也没有办法知道他当时的想法,知道他有没有未尽的遗憾和对这个世界的不舍。   沈岭竹依旧没有说的原因,一个是出于私心,一个是想问问谭修远的意见。   千河来到这个世界就是失忆的状态,沈岭竹摸不准到底是因为某种原因造成的,还是谭修远想让千河遗忘。   听到千河没有追问,也没有怀疑,而是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沈岭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情绪,他知道的,千河一直很聪明。   “宝宝,我要去魔都。”   再怎么想如何开口说,还是找不到一个好的契机和时间,但沈岭竹不能再把时间耽误在这里了。   千河想也没想的说道:“去魔都找图南姐吗?可是图南姐最后一次说的地方不是魔都啊。”   “我们现在就要...”   说着说着他停了下来,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去不了Z市,顿了顿,很艰难的开口道:“我只能到Z市。”   “所以你是说你去,不会带上我是吗?”   千河眉头微微垂下,纤长的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抬起头看着沈岭竹,嘴角不开心的向下弯着,有种小动物似的委屈感,“你要抛下我了吗?”   他伸手拉住了沈岭竹的衣角,将那点布料紧紧的攥在手里,生怕下一秒沈岭竹转身就要走。   一分钟前,千河还在想就算沈岭竹说什么,他都会听,一分钟以后的现在,委屈至极的猫崽可怜巴巴的,小声又坚定的说道:“我不要。”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语气有底气了很多:“再说,沈哥你现在也最多能到Z市吧,你怎么能去魔都呢?”   沈岭竹摇了摇头,温和的说道:“我不一样,游戏地图限制不了我。”   “就像我的技能上面说我每次只能召唤出一只恶鬼一样,宝宝,你知道我不止能召唤一只。”   千河瘪了瘪嘴,“你不要叫我宝宝,你叫我宝宝就是想丢下我。”   “我有事情要做,新年的时候,我必须要在魔都,这个很重要。”沈岭竹无奈,将谭修远的存在省去,挑挑拣拣,只说世界意识找上了他。   好在有衡鹏宇在前,沈岭竹解释起来也方便了很多。   事情很重要,千河也明白,他慢慢松开了攥着沈岭竹衣角的手,失落的低下了头,“哦。”   “之前我不是也会离开旅店去外地进货什么的吗?怎么越来越粘人了?”沈岭竹声音含笑,揉了揉他的头。   揉乱了一头短发。   那不一样,之前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如现在,千河也是慢慢在相处中越来越喜欢沈岭竹的,他的心情也不一样,一切都不一样。   可千河什么都没说,抬起头来笑了笑,“你去吧,一路小心。”   沈岭竹的大手抚上千河的脸,带着薄茧的拇指轻轻在他的眼尾摩挲,声音戏谑:“笑得真难看。”   千河不开心的拧眉,双眼盯着沈岭竹,张口就准备说话。   却在他开口的一瞬间,沈岭竹欺身而下,顺着那点缝隙,堵住了他要出口的话。   湿热的舌蛮不讲理的闯入其中,如同走进自家院子一般,横冲直撞不拿自己当外人,主人反倒被突如其来的闯入弄得慌张,茫然的僵在原地不知该做些什么。   属于沈岭竹的气息充斥着整个口腔,世界好像都变得安静了,静得千河能听见沈岭竹的每一次呼吸,静得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怦怦,怦怦,像密集的鼓点,一声一声,敲得他心跳越发的快。   两个人之间的亲吻很少,算上来,这只是第二次,仅仅一次的经验等同于无,千河不太会接吻,沈岭竹却好像很熟练,一只手揽住他的肩膀,一只手握住他的腰,将千河整个人都嵌进他的怀抱里。   熟练的用舌尖扫过他的上颚,反复来回的扫,带来一阵一阵如羽毛划过心间的痒意,又会大力的蹂躏他的口腔薄膜,在千河白嫩漂亮的脸上,以别样的方式留下自己的痕迹。   唇齿交错之间,发出的细小声响,啧啧的水声,每一声都让千河脸红心跳。   明明只是接吻而已...却让千河耳根红透了。   千河在沈岭竹吻上来时,就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晕晕乎乎的被动的感受这个格外深入的吻,他藏在口中怯生生的舌头被另外一根粗粝的舌头缠住。   舌尖相触时,千河没忍住从唇齿间发出了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声,像是舒服的喟叹。   沈岭竹结束了这个吻,在离开前轻轻用牙叼住了千河的下唇微咬了一口,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子。   “走了。”   千河抿着唇,因为接吻而泛红的脸上热度迅速的下降,他笑起来,眉眼弯弯的,乖顺又好看:“嗯,我在Z市等你。”   游戏地图限制了他,沈岭竹要最快的到达魔都需要走最近的路,而那条路从这里出发的第一个城市千河就去不了,两个人自然也没有同行的可能。   沈岭竹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伸手用拇指带走了千河眼尾的湿润,“笑得不好看,还是被我亲红了脸的时候好看。”   没有再多耽误,他转身离开了这里。   千河看着他的背影,小声的说了句:“烦人。”   哪里不好看了,不好看还亲。   深冬的寒风之中,沈岭竹的背影越来越远,他走得很快,不除几秒就消失在了千河的眼前。   沈岭竹并不特别担心千河的安全,在抱住人的时候,他在千河的肩膀上面留下了印记,如果遇到危险,藏在印记之中的恶鬼会保护他。   这不是他技能当中能做的事情,可沈岭竹做这些的时候得心应手,好像天生就会。   他不敢留多,恶鬼太多难以压住的话,会反噬在千河身上,而千河本身的实力就不弱,有一只助力就足够了。   他不分昼夜的赶路,车在高速路上横冲直撞的开,他离开的Z市的第三天,有一只风尘仆仆的小奶猫,一头撞在了Z市和另外一个城市的交界线上。   小猫努力的去追赶,也只做到了在沈岭竹离开后的第三天赶到Z市,而现在它坐在Z市的城市边缘,愣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另外一座城市。   天已经黑了,一盏仍在兢兢业业工作的路灯还在提供微弱的光,寒冷的风吹卷起地上的落叶,晃晃悠悠的飘过。   路灯下,一只毛发凌乱的白色小猫在无人的街道,很小声很小声的呜咽了一声。   果然过不去吗...   ......   “叮咚!为了保证玩家们的游戏体验,保证一个充满趣味的游戏环境,现开展NPC激励活动。”   “凡在等级三级以下的NPC,将在一天后进入旺财的奇幻冒险副本,请各位NPC努力提升自我等级。”   赶路的沈岭竹停了下来,看向漆黑的天空,黑压压的,此时距离过年还有五天时间,路上沈岭竹一直在想,如果谭修远他们真的能大幅度的提升所有人的能力,为什么偏偏要等到新年。   他们仅仅那么点人,是如何能让几亿人大幅度的提升,这个问题,沈岭竹曾经问过。   得到的答案是谭修远所说的,他们能借助世界意识的能力,对于这一点,沈岭竹本身就是怀疑的。   如果世界意识能力这么强,何必需要等到现在。   可他没有继续追问,他毕竟不了解世界意识,对于谭修远他们的牺牲,过多的追问好像是一种伤害。   可此刻,听到这突如其来的一个通报,沈岭竹却将两件完全不相同的事情联系起来了。   等到今天,是因为谭修远他们经历过一次游戏,知道在二级玩家噩梦副本之后,就会大规模的清除人。   人一少,需要的力量自然也就少了。   沈岭竹不知自己的猜测是对是错,他站在城市的上空,看着脚下寂静无声的城市,想到了曾经在幻境中看到的一幕。   那是谭修远他们的世界,世界的最后,无数人前仆后继的奔赴死亡,在所有人死亡以后,幻境之中的自己出现了。   沈岭竹没有在想,趁着夜色继续往前方走,他就快要到了。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哒哒哒哒的脚步声在小巷之中回响,听脚步声,走路的人走得不紧不慢,声音响的很有节奏。   相反,还有另外一个慌乱的奔跑声同样响在巷子里,直到尽头,看着眼前的一堵墙,逃跑的男人咬咬牙,猛地一拳打在了墙上。   “哎呀哎呀,”一道声音从他身后响起,“破坏公物可不是什么好市民行为哦。”   男人惶恐的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能动弹了,整个人似乎被框住了,他眼球动了动,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白色边框。   ...这是什么...是什么东西框住了他,他在相框里面吗?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相框...他惊恐的看着来人越走越近。   “你不能,不能这样,”男人艰难的开口:“通报说还有一天时间,你不能杀我。”   “明天,明天我就三级了。”   凄厉的惨叫惊走了小巷里的乌鸦,旺财弯腰捡起地上满是血迹的卡牌,“一天半天的,有什么关系呢。”   “废物,就是废物啊。”   而他要做的,就是将废物回收再利用,否则的话,一群废物可打不过无数玩家。   旺财要那些玩家死,为了这个,杀再多人都可以,谁愿意一直做一只摇尾乞怜的狗呢。 第93章 造梦   距离旺财的奇幻冒险副本开启还有三个小时, 沈岭竹站在天台上,高楼之上的天台,风声肆意的席卷着这一小块钢筋水泥地, 沈岭竹的衣摆被吹得猎猎作响, 城市在他脚下显得格外的小。   魔都向来是一切汇聚的中心,魔都的城市中心哪怕在深夜都是灯火通明, 恍若一个不夜城, 可如今,这座不夜城在游戏开服以后, 终究在深夜失去了它的光彩。   只有零星几点灯光在这座城市之中闪烁,就在这广阔的一片黑之中,沈岭竹远远的看到了他的目标, 位于魔都的宫城。   黑夜遮住了它的红墙绿瓦, 盖不住它的宏伟壮阔,那里就是他将在新年到达的地方,沈岭竹不知道谭修远他们究竟要做什么,但现在,他只有配合。   他从几十层的大楼一跃而下, 在落地的瞬间, 黑气包裹住了他的脚下, 抬脚往前, 黑气退散, 沈岭竹眼神微微往后一瞥, 又自然的继续朝着前走,拐进一个胡同之后, 探究的视线才彻底消失。   沈岭竹赶路的这几天, 也经过了不少城市, 路上遇到的人彼此都很警惕,而在魔都,这种警惕似乎更加高一些,街上一个人都看不见,哪怕有人赶路,也是在黑暗的角落,避开能被看到的情况下行走。   他一边想着魔都的氛围,一边继续往前走,准备找一个这几天的落脚点,在踏进下一个巷子的时候,沈岭竹停下了脚步。   昏暗的巷子深处,借着一点月光让人看清里面的东西,那是一个比人还高的纸牌,扑克牌的材质,纸牌中间,不是扑克的点数,而是一个面容惊恐的女人。   她的手一前一后的往前伸,似乎是抵着什么东西,她的脚不是笔直站立的,而是一个奔跑的姿势,配合她惊恐的神情,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困在了纸牌当中,拼命想要逃出去。   而纸牌的前面,还站着一个人,背影削瘦,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个子不算太高,从背影看不像成年男人,更像少年。   沈岭竹站的角度是倾斜着的,正好能看见纸牌的情况,和那个人的背影。   他似乎是撞上了,什么不该撞上的事情。   “晚上好。”西装男转过身,笑着跟沈岭竹打招呼,他的眼神在看清沈岭竹的脸时有些惊讶,这点惊讶没有被他很好的收敛,准确的被沈岭竹捕捉到了。   沈岭竹平静的和他寒暄,并没有叫他的名字,“看来我来的不太巧。”   旺财笑了笑,很坦诚的说道:“是有一点。”   “那里面是个活人吧。”虽然是疑问句,但沈岭竹的语气却很笃定。   旺财又笑,他的身材过于削瘦了,这点在他脸上也有很好的体现,脸很瘦,因为瘦而过于突起的颧骨,显得他整个人刻薄无情,优越的骨相给他添了几分出色,使他不会因为太瘦而难看。   他很爱笑,但笑起依旧没能和善些许。   “哪是什么活人,”旺财顿了顿,带着手套的两指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张扑克牌,“我玩牌的,变点魔术而已。”   他的眼神落在沈岭竹同样带着手套的右手上,“我看你也带手套,要不要我教你变魔术?”   旺财说完就笑着看向沈岭竹,他的样貌年轻,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这样年轻的少年,配上他削瘦的脸庞和身体,像一只流浪在外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小狗,如果在场的是为人父母的长辈,心底柔软的女性,恐怕都会对他心生怜惜。   可沈岭竹没有,他甚至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沉默的看着旺财。   看到旺财撑不住脸上的笑以后,才开口道:“放了她。”   旺财眼神冷了些,下一秒又笑嘻嘻的,一张小鬼的扑克牌在他的指尖来回打着转,“哎呀哎呀,那可不行,我也是有任务的啊。”   “旺财的奇妙冒险开始还有四个多小时。”沈岭竹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倒计时,“这可不是你的任务。”   “再者,这不是你下手的第一个了吧,你手中的那张小鬼,牌面上的鬼也是个人。”   小鬼的牌面上是个男人,胸膛前破了一个大洞,眼神惊恐,双手双脚的姿势和人高的纸牌上的女人一模一样。   与人高的纸牌不同的是,旺财手里的那张有花色有点数。   旺财唰的一下,将手中的扑克牌收起,脸上没了笑,“我不想和你起争执,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我知道你,在游戏里面你会提醒其他人,但也不会烂好心。”   “这个时候,你可以收起你多余的好心。”   削瘦的少年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之中的情绪复杂到善于观察情绪的沈岭竹一时间都读不出他在想什么,“沾满鲜血的事情就让我来做,你只需要做英雄。”   说着,旺财后退了一步,在沈岭竹抓上来之前,连同那张困着女人的纸牌一起消失在了昏暗的小巷内。   沈岭竹看着面前的砖墙,沉默了片刻转身离开了。   而此时的旺财在一间满是腥臭的房间当中,看着满墙满屋的纸牌,他的手穿过一张纸牌,手中就多出了一颗尚在跳动的心脏。   他坐在一张桌子前,嘴里哼着曲调,手中将所有的心脏一下一下的捣成肉泥,血液飞溅在他的脸上,被他毫不在乎的擦去,手套在脸上划过,带走了些许血液,却留下了更多猩红。   那双手套,早就被鲜血染透了。   “睡吧~”   “睡吧~”   “我亲爱的宝贝。”   温馨的摇篮曲被阴冷的声音唱出让人胆寒的腔调。   做完一切后,旺财带着他刚刚做出来的七颗红色药丸消失在了房间,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这里是一片漆黑的空旷之地,唯有中心有一盏灯,灯的周围则是三个人盘腿席地而坐,其中两个的长相有些相似,看上去像是姐妹,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而另外一个则要年长一些,约莫三十来岁,头发披散着,面容清秀。   “时间就快到了,他怎么还不来。”活泼外向一点的妹妹忍不住先开口。   她姐姐安抚道:“应该快了,可能被什么事情耽误了。”   两句话完,又沉默了下来,妹妹眼神在姐姐和另外一位女人身上来回打转,还是忍不住说道:“喂,等他来了我们就要死了,大家说点什么吧。”   她用兴趣浓厚的语气说道:“遗言啊,愿望啊什么的。”   “你要是不会聊天就闭嘴。”姐姐瞪了她一眼。   “歪歪歪,你这人...”   披着长头发的女人无奈的笑了笑,“好啦,就这么一会功夫,你们姐妹两个都吵了好几次了。”   妹妹哼了一声,又兴致勃勃的说道:“红霞姐姐,你就没有什么愿望吗?”   红霞微微叹了一口气,“愿望啊,又实现不了了,也没有什么说出来的必要了。”   “倒是可以说说看,如果可以的话,我能够帮你。”   旺财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三个人的谈话,他在一片漆黑之中,顺着灯的光亮走到三个人的面前。   “因为不够七个人,所以你们每个人至少要吃两颗,其中一个人要吃三颗。”   他眼神有些担忧的看向三人,“一颗吃下去,都会很痛,这会最大潜能的激发你们的技能,但也是透支你们的生命。”   “给我三颗吧。”红霞姐姐温柔的笑了笑,“我是她们两个的姐姐嘛,姐姐总是要多承担一点的。”   那对姐妹两对视了一眼,妹妹抿了抿唇,看向这个不过认识几天的姐姐,“红霞姐,还是抽签吧,虽然都是死,但是可以死得轻松点也好啊。”   “没有时间了。”红霞摇了摇头,看向了旺财,“如果可以的话,在我们胜利以后,帮我...”   她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看旺财的眼神有着同情和怜悯,她不想再让面前这个少年背负上任何东西了。   不止是她,那对姐妹看旺财的眼神也藏着可怜和心疼,她们知道旺财的遭遇,知道他的身世,在面对他时,怎么也叫不出那个曾经她们觉得可笑的名字。   怎么会有一个人,叫一只狗的名字呢,这是她们最初的想法。   旺财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他很不喜欢,这种同情可怜的眼神,但面前的三个人,是他找了很久的,拥有造梦能力的人。   最关键的是,无需他多做什么,她们自愿牺牲。   旺财拿着药丸的手紧了紧,最后一次问道:“你们真的确定了吗?”   “吃下这个之后,你们会死。”   姐妹两个一起笑了笑,姐姐说道:“怪物吃了我们的父母,吃了我年仅五个月的妹妹,你帮我们杀了它,报恩,是我们愿意做的第一点原因。”   “第二,”   妹妹接话道:“第二就是世界上失去父母兄妹的不止我们一个,我们要让那些怪物付出代价。”   她桀桀桀的怪笑一声,“用中二一点的话来说,在黎明到来之前,总要有人捅破一点黑夜,给漆黑的长夜透进来点光。”   “那话不是那么说的,”姐姐敲了敲她的脑袋,“再说,你那笑声更像反派。”   红霞则说道:“我一直很内疚,内疚我是放了玩家进来的罪魁祸首。”   她笑起来,却比哭还难看,“我还以为,真的有人能拯救我呢。”   从那满地狼藉的生活中将她拯救出来,可谁知道,竟然是噩梦一场,她用了那种特权,通关一次游戏的特权,却一直活在内疚当中。   她的一次通关,也许就是用无数人的命换来的。   “既然没有人能救我,”红霞眼睛含泪,露出一个笑来:“那就让我去救他们吧。”   “哪怕拯救一个也好。”   天上高悬着的倒计时进入尾声,全球一亿两千多万进入旺财的奇幻冒险副本当中。   2023年1月19日,距离除夕仅仅一天,进入副本尚且存活的九千万人被拉入一场梦中。   当天,姐妹两人和红霞,死在了新年前夕。   无人知道她们的牺牲,除了旺财,也没人知道这场梦的作用是什么。 第94章 旺财的奇妙冒险   “人的技能实际上很受人的影响, 愤怒,仇恨,这些强烈的情绪都会激发潜能, 会让人变得更强。”   “如果让无数人直面亲人爱人朋友被折磨致死, 尸骨被吞吃连残渣都不剩的场面,会最大程度的激起他们的仇恨, 极度的恨意, 能够让人不会因恐惧而退却。”   “我需要你们帮我,为他们编织一个残忍的梦, 更需要这个梦,来确保进入副本的大多数人能活下去。”   旺财的身份和他为三个人提升技能所展示出来的东西,很容易就让三个被他精挑细选才挑选出来的女生相信了他的话。   他站在山崖上, 看着眼前的三座新坟, 阳光渐渐穿透云层,些许照在坟冢之上,为冰冷的碑带来点点暖色,可从东方冲破云层高挂于天的太阳,唯独吝啬于将温暖的光照在仅仅离墓碑一步之遥的少年身上。   削瘦的少年在高山之上站了片刻, “这里风景很好, 你们会喜欢的。”   暖红的阳光照着墓碑上的霞字微微反着光, 旺财嘴唇动了动转身离去, 唯有风听到了他的低喃:“对不起。”   他的目的达到了一小半了, 剩下的事情还要他去收尾, 事情还有很多,可他依旧站在原地一步未动。   旺财在看墓碑, 又不止在看墓碑, 还在看远处的风景, 在层层云海之下遮掩的青绿群山,在看被暖红的阳光映照得橘红的云。   在看辽阔的天,火红的太阳,在看这个世界。   “明明看起来都是一样的天,为什么我总感觉是不一样。”他对着无人的高山云层说话,又好似对着三座无名坟冢说话。   他在山上站了许久,久到日头高照,冬日里难得的暖阳天,旺财却披着一身霜寒往山下走去,一步一步,走得又慢又悠闲,像是爬上山看日出的游客,在山上呆了一上午便走路下山去。   旺财嘴里哼着摇篮曲,温馨的歌在他嘴里有了古怪的腔调,直到太阳下山,月亮高挂,旺财抬头看了一眼月色,喃喃道:“真的不一样,”   说完,他消失在了下山的路上。   “叮咚!《旺财的奇妙冒险》副本结束,参与副本NPC数为:一亿两千九百八十九三千七百八十一人,存活NPC,零。”   “叮咚!全服NPC总人数为:四亿一千六百零八十九万九千七百一十二人。”   “叮咚!请所有NPC努力提高自生游戏水平,为玩家带来跟好的体验。”   沈岭竹站在红墙绿瓦的宫门前,面沉如水的听着突如其来的通报,此时正是2023年1月21日,正是除夕当晚。   全世界的人,在此刻听到了一亿人死亡的消息。   “咚!”   “咚!”   “咚!”   城墙上的古钟在零点准时敲响,新的一年如期而至,就差一点,差一点他们就能跨年,却永远死在了新年前夕。   沈岭竹头晕了一瞬,眼前一黑,在看清楚眼前时,他看到的通体漆黑的判官笔。   判官笔从他的骨手之中不受控制的冒出,此时散发着幽幽的暗光,沈岭竹垂眸看向自己的右手,原本戴在右手上的手套已经化为了灰烬,就连一点碎渣都没有留下。   白骨森冷细长,在快要碰到漂浮在面前的判官笔时手微微一顿,最终,冷白的指骨,握住了漆黑的判官笔。   在握上去的那一瞬间,判官笔如水一般散开,钻进了沈岭竹的指骨之中。   他闭上眼,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信息纷沓而至,时间像是过了很久很久,其实又只有片刻。   “沈岭竹。”   “沈岭竹...”   一声一声不同音色不同年龄不同性别的叫声,将沈岭竹唤醒,他又看到了那只长满眼睛的手。   而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除了手,他还看到了更多。   静静躺在海底浑身肿胀遍布肉瘤的男人的全貌,那张满是眼睛和怒张的血管的脸上,还能隐隐看出曾经的模样。   此时沈岭竹的状态很奇怪,就像漂浮在空中,却是以平躺的样子,面朝下的飘着,和海底的男人面对着面,只不会海底的那个,身形格外巨大一些。   “你想起来了吗?”谭修远问道。   他一开口,嘴唇附近的眼球都被牵动,挨挨挤挤密密麻麻,像是长在猪肉上的圆形蛆虫,密集得让人作呕。   沈岭竹沉默的看着他,片刻后缓缓开口:“我想起来了,白虎。”   “我们支撑不了多久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谭修远轻轻笑了笑,似乎也知道此时的自己是何种面貌,他笑得很浅,眼神中有淡淡的哀伤,“在游戏开服第一场副本之后,死了很多人。”   “但是有些人并没有死,在残酷的游戏当中,我们认为老年人和孩子是最先死亡的,前者并没有错,可后者不是。”   谭修远讽刺的扯了扯嘴角,“因为那些怪物,重视幼崽,无论是它们的幼崽还是人类的幼崽。”   他这话中嘲讽的意味十足,“七岁以下的孩子,并没有死在那场游戏当中,而是被它们圈养起来了。”   “就像圈养猪狗牛羊的崽子那样,圈养了所有的七岁以下的孩童。”   谭修远只能躺在地上,唯有眼球和嘴唇能动,他看着沈岭竹,他身上所有的眼球都看向沈岭竹,无数双眼睛盯着沈岭竹,带着强烈的期盼和乞求。   “如果可以,请你救出他们。”   “他们是我们那个世界最后的人了,是我们全部的希望,唯有他们能证明我们曾经存在过,我们没有消亡,请你务必,”谭修远字字句句说得沉重而缓慢:“救救他们。”   能让他们破釜沉舟,所有人选择在这样痛苦的折磨之中煎熬着不放弃,就是因为这点飘渺的希望支撑着他们。   他们的孩子还活着,还有活着长大,活着老去的可能。   哪怕此生再也看不见他们的后代,但只要那些孩子还在世界上某个地方成长,他们的世界就没有灭亡。   沈岭竹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也注视着这些眼球,有浑浊的,有澄澈的,有流着泪的,有被水汽遮盖的,眼球各不相同,却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他。   不能带来任何的眼神,明明轻飘飘,却又沉重得好比千斤。   “好。”沈岭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我会尽我所能。”   ......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干净明亮的厨房里,旺财哼着歌烹饪着食物,他脸上带着病态的笑,一下又一下的剁着坚硬的骨头。   锅里咕噜咕噜冒着热气,他将骨头倒下去,盖上锅盖,又打开水龙头,手伸下去冲洗着自己的手。   干净的水经过他的手,流入冷水槽时,却变成了淡红的血水,他使劲搓着他的手,将表面的血洗得干干净净依旧不停手,力道之大,让他的手变红,几乎要破皮了,旺财才停下。   在厨房静静等着食物好了,旺财将东西装盘,两手托起一个比他人还宽的托盘,手不晃脚不抖的离开了厨房。   恭恭敬敬的走到了李萌萌的卧室,将托盘放在了桌子上,这才掀开装扮得如公主的睡床一样的粉红色的床帘,对着睡在其中的李萌萌轻声说道:“主人,吃饭了。”   足够躺下十个人还绰绰有余的巨大公主床上,睡着一只体型巨大的黑狼,它听见声音睁眼,眼底猩红一片。   “乖狗狗,做的好。”黑狼发出李萌萌的声音,跳下床走到了桌前,对着桌上的碗中的食物大快朵颐。   咔擦一声响,尖锐的獠牙咬碎了碗中被煮熟的头颅。   旺财敛眸,静静的跪趴在它的脚边。 第95章 局面翻转   变化来得突如其来又无声无息, 不足以让玩家察觉,却让早已难以忍受的人类及时捕捉,又或是有什么泄露给了人一点信息。   宽阔的柏油马路上有三个人堵在了路中间, 一只长着脚的蜥蜴躺在他们其中, 似乎已经没了动弹的能力。   它睁着眼睛,兽类特有的竖瞳, 瞳孔扩散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它还活着,可也离死不远了。   三个人围着它, 两个在还是活体的它身上取肉,一个盘腿坐在地上,手心冒着一团火, 哪怕离得很远, 也能想象到肉被烤熟时,滋滋冒油的声音和诱人的色泽。   他们毫不顾忌的就在大马路中间吃起了蜥蜴肉,甚至还有路过的人眼神艳羡的看着他们,从而被友善的三人递给一块还在滴血的生肉。   沈岭竹远远的看了片刻,转身离开了, 他还要赶回Z市, 去找尚且在那里等他的千河。   这四天的赶路, 给沈岭竹最大的感受就是:路面上的人变多了。   以往街头冷清萧瑟, 有时候甚至就算在路上行走一整天也难以看到一个人, 那是因为城市里时不时会有玩家游荡, 被玩家发现,实力低下甚至实力较强的都非死即残。   属于人类的地球, 遍布人类文明的世界, 人却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前行。   而短短四天的时间, 情况翻转,身为猎手的玩家变成了被人类捕捉的猎物,并且出现了大量的人类吃掉玩家的情况。   沈岭竹赶路期间,就看到过不下五次,这看上去是一个好的转变,有些人口较多的城市甚至形成了有一定规模的组织。   赶路的第五天,沈岭竹在H市被人当街拦下,生拉硬拽非要送他一块玩家的人。   “哎哎哎,给你你就拿着,你这个人怎么还不依好啊。”给肉的是个膀子比脖子还粗的壮汉,还在冬日,就穿着一身露肩膀的老头衫,就算现在人耐寒的能力提升了不少,但像他这样穿的还真没有。   壮汉的身后是一个支棱起来的小摊,摊位上全是肉,恍然间有点像街头的卖肉小贩。   和小贩不同的是,他这肉白送。   “现在不会还有人不知道吃了玩家的肉能提升实力吧,你怎么不要啊。”壮汉看上去不好惹,结果是个热心肠,非要拉着沈岭竹让他拿下这块肉。   沈岭竹视线扫过他身后的摊位,“这么多肉,你不吃就送人?”   “害,这不是我的。”壮汉摆摆手,“这是我们攻云组织的,肉都是组织里面的人打猎来的,吃不完就分给没加入任何组织的普通人。”   沈岭竹微微挑眉,“就白送?”   他嘿嘿一笑,“所有人都变强了,那些畜生才有可能被赶出去不是吗?”   沈岭竹摇了摇头,“我不需要,谢了。”说完他拍了拍壮汉的肩膀,肩膀上的力量,压得壮汉动弹不得。   他没别的意思,只是身体力行的告诉壮汉他确实不需要。   转身时,再次被拦住了,壮汉那张黝黑的脸笑得格外灿烂,“小哥,我看你实力很强啊,要不要加入我们攻云,我跟你说啊,我们攻...”   沈岭竹:...   时间越往后,路过的地方越多,沈岭竹遇到的各种组织也越多,它们就像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沈岭竹不知道谭修远他们做了什么有什么计划,才导致了这样的局面出现,他们一概不跟沈岭竹说,如果说对于世界意识的了解,谭修远等已经彻底融入其中的人显然比沈岭竹更有发言权。   只是在离开之前,沈岭竹关于要不要将一切告诉千河问过谭修远的意见,谭修远整个人早已不复从前,脸上长满了高高鼓起的肉瘤和眼球,他沉默了一下,似乎是想笑,嘴角动了动,却连一个勉强的笑都扯不出来。   “算了。”他说   躺在海底一动不能动的谭修远抬眼试图看向遥远的海面,又好像什么都没看,眼神虚虚没有落点,他想说什么,一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低声的重复了一次,“算了吧。”   沈岭竹没有在其中待多久,就被弹了出去,上亿人死在了新年前夕,而沈岭竹被上亿人的死滋养,恢复了记忆,力量也在慢慢恢复。   谭修远要他在这一天赶到,是为了借助世界意识把这分踞在世界各地的人之死产生的气息汇聚于他一身。   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忙,这些分散在世界各地由人死亡产生的气息也会被沈岭竹吸收,但这个过程会慢上许久许久。   谭修远他们所在的世界,是表世界,就像鸡蛋坚硬的外壳,他们是最先遭到游戏登录入侵的,表世界比里世界坚硬,能承受住更多,所以神兽鬼怪才能在那个世界生存,而里世界也就是这里,空有神话故事,鬼怪传说,却并没有真实存在的这些东西。   因为里世界柔软,承受不住强大的神兽鬼怪。   唯有一种东西能在两个世界跨越,那便是死亡。   ......   “十天时间,不过十天时间,你告诉我玩家死了三十万。”蹲在桌子上的小女孩笑着,眼睛眯起来,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并且三十万玩家大多尸骨无存。”   她笑得很可爱,可在座的所有玩家心底都在发冷。   一个圆桌,桌边坐着仅仅六个人,而小女孩很没规矩的蹲在桌子中间,嘴里的棒棒糖被她咀嚼得咔擦作响。   一声声硬糖被咬碎的声音,却无端让人联想到咬碎骨头的场景。   手握巨大的拐杖糖果的老头悄悄攥紧了糖,带着绅士礼帽的男子将帽子摘下放在了桌边,穿着漂亮裙子的少女捏了捏裙边,头上顶着一对狐狸耳朵的少年蔫蔫的垂下,带着金色小皇冠的女人默默将懒散的姿势坐正,浑身酒气的男人低着头咽下了到嘴边的酒嗝。   囡囡歪着头笑起来:“我呢,也不在意那些废物的死。”   她的手将剩余不多的棒棒糖从嘴里拔出,白色的小棍一端被她捏着,湿漉粘腻裹满口水和糖霜的棒棒糖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的敲打着,伴随着她一字一句的话,敲在每个人心上,“问题是死要见尸。”   “吃了玩家的尸体能提升他们实力,是谁告诉那些人类的。”   囡囡的视线扫过每个人,在李萌萌身上停了下来,“我记得你养了条人狗对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却在陈述事实。   李萌萌摇了摇头,替旺财说了句好话,“不会是他的,我养了旺财很多年了,他从小就跟在我身边。”   “算了,”囡囡摇了摇头,“天天看我们吃人,那群人能想到这一点也正常。”   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只是这一天,来的有点太早了些。”   “那些人突然有了捕猎玩家的实力,我也知道为什么。”囡囡将手里的棒棒糖弹走,只是用拇指和中指轻轻一弹,细小的塑料小棍就如同子弹一般高速射|出。   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直接射|穿了屋顶朝着更高的天穹极速袭去,消失在了视线当中。   囡囡从桌子上跳下来,“天上有些脏东西,想要和我们玩玩。”   她歪着头,天真可爱的朝着众人说道:“那我们就和他们玩玩。”   “正在构建的第三级,第四级玩家噩梦副本做得怎么样了?”   脱下礼帽的绅士朝着囡囡微微弯腰,“还没成形,如果不是构建副本需要时间,我们也不会到现在才发现大量玩家死亡的事情。”   每一个大型的副本,都相当于要融入全球的人和无数的玩家,这种场景的构建哪怕是他们,也是需要时间的。   囡囡轻飘飘的定下了接下来人类要面临的东西,“既然三十万玩家都杀了,那就直接等到五十万的时候,送他们进入五级吧。”   “三级和四级的融合改成五级,”她看向老头,“蜂蜜,再给我一个棒棒糖。”   带着拐杖糖果的老头蜂蜜乐呵呵的笑起来,将糖递给了囡囡。   男人带上了绅士帽,杵着手杖站了起来,“我这就去做,但是我们还要给那些人送二十万玩家吗?”   他笑起来:“人类并不知道每一天究竟有多少人死亡,多少玩家死亡,当然,玩游戏嘛,重要的还是公平。”   “二十万玩家必须死,但是那二十万死在人类手上,我们可是一点能量都提取不到。”   囡囡看了他一眼,眼神莫名:“楼千你还是这样子,去做吧。”   楼千将帽子摘下放在胸前,朝着囡囡弯了弯腰,嘴角带笑的离开了。   他嘴上说着游戏要公平,但本该是NPC杀死一定数量的玩家才能达成开启玩家噩梦级副本,变成了只要死足够多的玩家,无论是谁杀死的都可以。   二十万同类的性命,在他口中就是提升实力的能量,轻描淡写的说着最残忍的话。   囡囡明白他的意思,楼千一向如此,面上看着温文尔雅,如中世纪的绅士,但实际上心狠手辣,但她并不在意这些,既然NPC先违背了游戏公平,那它们偶尔做点手脚,也无伤大雅。   头戴小皇冠的蚁后眨了眨眼睛,期期艾艾的说道:“囡囡,我们蚂蚁族群那么多张嘴呢。”   “你也去。”囡囡没好气的说道。   “我也要,我也要。”狐狸耳朵的少年举起手来,像课堂上发言的小孩子。   “小囡囡,小囡囡,萌萌也要。”   “囡崽啊,蜂蜜也...”   囡囡双手抱在胸前,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冷哼一声,“都去都去。”   几声欢呼之后,在场的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瞬间从热闹变得空旷的房间内,囡囡笑了笑,楼千心狠手辣,在场的其他人又哪一个不是这样呢。 第96章 湖里小镇   宽敞明亮装修的极佳的厨房里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 浅蓝色上衣之上是一件粉色的小熊围裙,她手边的锅咕噜咕噜的冒着响,缕缕热气带着香味从缝隙中钻出, 她手按着菜板上的葱, 小葱细绿嫩白,她的手也如葱段般细白, 小葱被她快速的切成葱末装在一旁的小碟子里备用。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沈图南转过身,笑着对来人说道:“哥,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也不多陪陪嫂子。”   沈岭竹脸上笑意不显,可偏偏这笑会从眼睛里跑出来,没有直接回沈图南的话, 而是问道:“张阿姨今天请假了吗?”   沈图南点了点头, “请假了,说是家里小孙子生病了要照顾几天。”   沈岭竹穿的是休闲的白色衬衣,骨节分明的手挽起衣袖,露出的手臂线条流畅,肌肉不过分饱满又不会干瘪细瘦, 正是最最养眼的状态, “我来吧, 你去歇会。”   “我这快好了, 哥你去叫嫂子吃饭吧, 我这边弄好就去叫爸妈。”沈图南笑容明媚, 亲昵的将沈岭竹推出了厨房。   沈岭竹也没有再坚持,而是转头说道:“嫂子这话, 在我面前叫叫就行, 一会听见又该生闷气了。”   沈图南无奈的看着他, 敷衍的嗯了两声,这个笨蛋哥哥究竟是怎么找到老婆的,每次她叫的时候,那样红的耳根,怎么会是生闷气的样子。   离开厨房的沈岭竹上了二楼,推开最里面的房间,径直走向房间里的大床。   床上床单凌乱,被窝中间微微凹陷了些,一颗脑袋遮得严严实实一点也没露,小腿却从床单中蹬出了一截,在深色床单的映衬下,那截小腿白得亮眼。   而沈岭竹知道被子下面更美的景色,就如同雪白之地,开着如火如荼的靡丽玫瑰。   他从善如流的握住了脚踝,微微带着薄茧的手在脚踝凸起的圆骨来回打圈摩挲,在想要顺势沿着漂亮的小腿曲线蜿蜒而上时,指尖刚刚滑过小腿肚,便被睡梦中的人嘟囔着踢了衣角。   房间里响起一声低笑,沈岭竹掀开了一点被子,将埋在被子里的小脑袋露出来了些,低头在光洁的额头亲了亲,又辗转来到淡色的唇,舌尖舔了舔在空调房里睡了一晚有些干燥的唇瓣,碾磨蹂|躏之下,让淡色的唇变得绯红水润。   水光盈盈的,色泽诱人,沈岭竹的眸色深了些,忍不住将舌尖往里面探,想探究里面更深的柔软。   刚刚伸进去了一点,舌尖就被人咬了一口,微微的痛,让沈岭竹眸中欲色翻涌。   他喉结上下滚动,却退开了些,笑意温和的问道:“醒了?”   千河声音又软又小的抱怨着:“被你这么弄,谁还会不醒?”是抱怨,更像是撒娇。   沈岭竹眉头微挑,脸上表情是从不在他人面前展露的调笑,“我早上哪有弄你,就亲了亲。”   不等千河反驳,他便压低了声音,嗓音低沉暗哑的说道:“昨天晚上,我才弄你了。”   新年的第一天早上,沈某人就被红透了一张脸,又羞又恼的小爱人用枕头赶出了房间。   等沈岭竹到饭桌,坐在主位拿着报纸看的沈父就沉声问道:“怎么就你下来了?小河呢。”   他旁边的沈母嗔怒的看他一眼,拍了拍桌子,语气听上去比他还不高兴,“年轻孩子多睡会怎么了,长身体呢。”   “你以为跟你似的,一大把年纪了没瞌睡了。”   沈父无奈的看着她,“你知道我说话习惯了这个语气,我又没有生气,只是关心小河,你怎么还不高兴了。”   沈母抿了抿唇,露出孩子般犯了错的羞窘,但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那也不行,现在乖乖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你这样会吓到人家乖乖的。”   看得出来沈母被保护得很好,丈夫疼爱,孩子听话,自己事业顺心,哪怕已经四十多岁了,看上去更像三十左右,有种不合乎年龄的天真纯粹。   沈岭竹笑了笑,替沈父解围道:“小河在洗漱呢,马上就下来。”   一旁喝着粥的沈图南故意哼了两声,打趣的说道:“我端着粥走出厨房的时候,可是看见有人被赶出房门了的。”   等千河收拾好下楼,走到饭桌前,还未叫人,就收获了一众打趣的视线,脸上刚消退的热度又升了上去,挨个叫了人以后,红着耳根,捧着一碗热粥,头都不敢抬的小口喝着粥,乖巧又好欺负的模样。   早知道,就不把沈哥赶出去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时候,谁也没听见一道冰冷的电子女音:   “叮咚!恭喜全球NPC击杀玩家数量达到阶段目标,玩家噩梦级副本第五级开启。” 第97章 湖里小镇2   “乖乖, 我们先去上班了,你们三个也收拾着快去,别迟到了。”沈母挽着沈父的手笑着对千河说道。   无论听几次, 被沈母叫到乖乖的千河还是会脸红, 回以沈母一个笑,听话的应了。   总感觉被当成小孩子对待了...但是这种感觉很温暖。   沈图南朝着沈父沈母挥了挥手, 转头对着沈岭竹说道:“爸每天都要各地飞, 妈又要整天泡在她的工作室里面,说起来也就在家的时候能够相处一会。”   她朝着沈岭竹挤眉弄眼, “不像你和嫂子,在一起上班,天天腻在一起。”   沈岭竹不是千河, 被打趣了会不好意思, 他脸不红心不跳的嗯了一声:“可惜了,你也跟我们在一起上班。”   他拍了拍沈图南的肩膀,一副兄长鼓励妹妹的模样,“每天发光发亮,辛苦。”   沈*大灯泡*图南哑口无言, 看着她哥平静的脸, 总感觉在上面看到了得意洋洋的神情。   她沉默的时间, 沈岭竹正低着头握住千河的手给他带表, 五官立体得有些锐利的脸上表情温柔, 沈图南看着这一幕, 看着看着突然笑了出来。   “傻笑什么呢?”沈岭竹拿上车钥匙招呼她,“走了。”   沈图南撇了撇嘴:“才没有傻笑。”   只是感觉好像一家人很久没有这样相处过, 可这个想法更可笑, 他们一家明明一直都这样相处的。   她压下心头突如其来的想法, 脚步加快追上了沈岭竹千河两人,对着沈岭竹一挑眉:“走吧,司机。”   沈岭竹笑斥一声,“没大没小。”   他偏过身给坐在副驾驶的千河系安全带,千河一边自己动手一边说道:“我来就行。”   千河的手都按在安全带的插头上了,沈岭竹依旧没松手,反而若有似无的摸了摸他白皙的手背,那感觉很轻,像是羽毛轻轻抚过。   “咳咳。”坐在后面的沈图南咳嗽了两声,“这还有人呢哥。”   沈岭竹收回手坐正了身体,转过头她一眼,“你要是不出声,我可以看做一个会喘气的摆件。”   “嫂..”沈图南在沈岭竹的眼神下紧急刹车改了口,“千河,你看我哥。”   三个人说说笑笑间,车辆快速的驶过马路,从路过的各种画面优美的宣传牌和层出不穷的欢迎词能够看出,这是以旅游为卖点的地方。   虽然是开车,但其实上班的地方也并不算远,因为这里本身就很小,仅仅是一座小镇,开车半个小时就能跑个来回。   而他们上班的地方,就在小镇中心的一家渔场。   将车停在停车位上,沈岭竹下车看着面前的湖里渔场四个字的招牌,恍然间觉得有些陌生,他自己笑了笑,陌生也是对的,毕竟渔场刚修建起不久。   说是渔场,但其实也是度假村,渔场在度假村后面,也对旅客开放,提供钓鱼的用具,装修得很好,别有一番雅致,在渔场前面的是度假村的建筑用地,值得一提的是,这片度假村是修建在湖中央的小岛上的。   而一条开阔的湖上公里直接连接着湖里渔场的度假村主屋。   湖中央则修建起了古色古香的石桥长亭,蜿蜿蜒蜒连通其他房屋,一起构成了一个度假村建筑群。   沈岭竹三个人走了进去,就发现已经有人在里面了,迎着他们走来。   “早啊,两位。”来人笑眯眯的跟沈岭竹和千河打招呼,又声音低沉了些对着沈图南说道:“早,小南。”   沈岭竹对这个人印象不深,只记得是自己妹妹的追求者,叫...   “裴先生,”沈图南面对他的态度冷淡了些,不似在家人面前活泼,“我们还没有熟到能够叫小南的程度,你可以叫我沈图南。”   沈岭竹和千河对着裴允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早。   抛开裴允是沈图南追求者这一点来说,裴允对他们来讲只不过是一个不太熟的同事。   准确来说,在渔场上班的其他人,互相都不算熟悉,他们刚刚在一起处事不久。   这个渔场也是新建起不久,沈岭竹和裴允都算是出资人,但最大的股份在另一个人手里。   开阔的会客大厅摆放着几张沙发,沈图南随意坐在了一张沙发上,手在沙发前的小茶几敲啊敲,“我说哥,这刚新年第一天就要上班,你们这些老板也心太黑了吧。”   “什么黑心资本家。”   沈岭竹无奈看她一眼,“爸妈不也去上班了,不过开年就上班还真不是我提议的。”   “小..图南,是胡先生说刚建好的渔场,让渔场的所有人先自己住几天,看看有什么哪里觉得不舒服,设计得不合适的地方,也能趁着湖里小镇重新待客之前修改。”裴允连忙开口道:“毕竟我们也是做服务业的嘛,要保证客人玩得舒心。”   对着沈岭竹撒娇抱怨的沈图南面对他的解释,也只客套又生疏的回答道:“我知道了,谢谢裴先生。”   她的态度差别大得让裴允想装作没发现都不行,神情暗淡了些,刚想再开口说些什么,门口就传来了动静。   湖里渔场的员工陆陆续续都到了,沈岭竹看着他们,每一个都觉得面生,却每一个都叫的出来名字。   渔场度假村看上去很大,其实员工并不多,一个经理,一个前台,厨房三个人,打扫客房的三个人,渔场技术负责人一个。   一共就九个人,如果以后生意好,可能还会再扩招。   作为渔场度假村的经理,沈岭竹不得不在这个时候出来说两句组织一下,“情况大家都知道,老板希望我们在这里面住几天,说说自己的体验,好的要说,坏的更要说,所以这几天呢,我们即是顾客,也是这里的员工,大家稍微辛苦些。”   “说得简单一点就是自己准备的东西,我们自己享受,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在场的几个人都没有什么问题,渔场度假村的工资待遇是湖里小镇里面最高的,工作也算不累,所有人都挤破头想进来,他们在里面,自然会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其中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乐呵呵的说道:“经理,我没什么问题,现在就开干吧。”   “我老娘的咳血终于好了,我现在高兴得有用不完的力气,别说是又当顾客又当员工了,就是又当爹又当孙子都行。”   他不经脑子的这话一出,惹得众人哄堂大笑,沈岭竹客套的问道:“恭喜,是看了什么医生治好的吗。”   胖男人摆摆手,一副惊奇又喜不自胜的表情:“说来也奇怪,一觉睡醒突然就好了。”   “可能前几天去拜了镇里的狐大仙,狐大仙显灵了吧。”   说起狐大仙,众人叽叽喳喳就讨论了起来,头上别着白色花苞发卡的短发妇女也忍不住笑起来:“狐大仙真的是灵验,我之前跟我家那口子老吵架,我许愿之后啊,跟我好得不得了。”   她的手反复的伸起来去拢自己的耳边的头发,时不时的装作不经意的去摸一下那个发卡,可在她多次的举动下,再装作不经意的动作也会显得刻意起来。   “这不,今天出门的时候,非要给我带上他给我买的发卡,”她像是埋怨的说道:“你们说我这都一把年纪了,还带这个出门,羞不羞。”   从她的举动下,能看出对这个发卡有多爱不释手。   湖里小镇的名字一个是这里有一片风景极好的湖,并且这片湖的占地面积极大,到了荷花开放的季节,满湖的荷花让人看得移不开眼。   二是因为,这里一个巨大的狐狸雕像,那就是众人口中的狐大仙,就坐落在小镇的门口,狐狸湖里,两个原因下来,湖里这个名字就一直流传了下来。   眼看着话题越走越远,沈岭竹无奈的抬手压了压,“好了,九点了,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作为前台的千河冷着一张脸给客人办理入住手续,办着办着,有人忍不住开口道:   “小河啊,你这样可不行啊,作为前台你得笑才行,笑容饱满热情的招待客人。”   说话的正是裴允,说着他还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就得我这样,要不我来做前台,你去守渔场吧。”   “放心,渔场那些设备我都调好了的,你就看着就行。”   渔场在度假村建筑群的后面,离这里有一段距离,虽然也用石桥连接着,但是湖很大,足够走上十分钟。   最重要的是,离厨房很远,要是有心,上班期间在厨房工作的人可以一直看不见渔场负责人。   沈岭竹是哥哥,自然也看出来沈图南并不喜欢裴允,不轻不重的反驳了他的提议,“前台这边还有我呢。”   “再说了,守着渔场也会面对来租借钓鱼用具的客人。”   “笑这个事情嘛,练一练就好了。”   沈岭竹对着千河一挑眉,“小河,笑一个。”   众目睽睽之下,千河艰难的扯出了一个笑,似笑非笑,比不笑还赶客。   沈岭竹的手抚上他的脸,拇指在唇角打着圈的揉摸,他靠近千河目光温柔的看着他,声音低沉:“再试一次。”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白净漂亮的少年红着耳根,抿着唇乖乖的笑了笑。   我们真的是来上班不是来发光照明的吗?   我应该在湖里,而不是在这里,噢,不对,这里就是湖里。   还有这样的笑招来的真的是客人而不是狂热追求者吗?   ......   此时闲来无事查看情况的玩家,没有如愿听到恐惧的心声,而是听到了一堆奇奇怪怪的内心想法。   这都什么跟什么,玩家拧着眉,暗自拨快了时间。 第98章 湖里小镇3   中午饭是在渔场度假村里面由沈图南这个厨师长带着其他两个厨师一起做的, 当然也是坐在位置上和他们一起吃的,而到了七点,所有人就各自回家了。   虽然可以住在湖里渔场里面, 但是在这里上班的都是小镇的人, 回家就是最多十几分钟的事情,所以老板也没有严格要求所有人晚上也必须住在渔场里面。   只是让员工在白天睡一睡房间, 体验一下感受, 度假村设施很完善,客房, 机麻房,茶馆,KTV厅, 台球厅, 电影厅等等都有,这几天他们会挨个体验。   千河和沈岭竹沈图南一起回了家,还是沈岭竹开的车。   坐在车上,千河总感觉今天过得好快,好像一眨眼就从早上上班到晚上下班了。   将钥匙放在门口的柜台上, 千河就听见沈图南一如往常的说道:“七点半了, 哥你打电话问问爸妈什么时候回来。”   “我去做晚饭, 哥, 千河, 你们想吃什么。”   沈岭竹拍了拍她肩膀道:“你中午做那么多人的饭也累了, 家里就我和小河来吧。”   沈图南故作嫌弃的啧了一声,“你做的饭啊, 也就糊弄糊弄, 真好吃还得看我。”   她拍着自己的肩膀, 语气夸张活泼:“懂不懂沈大厨的含量,懂不懂啊哥。”   沈岭竹顺坡下驴:“谢谢图南对我这个沈大厨实力的认可。”   千河站在一旁直笑,看着兄妹两个你拆我台,我接你的短的打闹。   最后还是三个人一起把饭做了,等到沈父沈母回家的时候,饭菜也刚刚好,正是时候。   外面夜色越加浓厚,小镇上的房子处处灯火,家人团聚,爱人在侧,身体健康,未来美好一片。   千河看着饭桌上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他低下头喝了一口酸奶,刚一抬头,就看到猩红的一抹迎面扑来。   脸上很热,热得有些发烫,什么都不害怕,向来冷静无比的千河第一次手指有些哆嗦的摸上了刚刚被溅上液体的脸。   猩红的一抹出现在他的指尖,坐在他对面的沈母表情还维持着笑,可脖颈处的血痕已经顺着脖子蜿蜒而下,她的瞳孔失去了色彩,脸色以极快的速度变得青白,整个人晃晃悠悠的倒了下去。   “妈!!!”沈图南惊叫出声,沈母背后的东西也露出了原本面目,它身影不高,面上满是刀疤,两只手不是人手,而如锋利的镰刀一样,此时左边的镰刀手正滴答滴答的流着血。   怪人朝着众人露出一个狞笑,反手就要抹掉沈父的脖子。   沈图南猛地拉了一把沈父,沈岭竹猛地站起身掀翻了桌子砸在了那怪人身上,转头对着其他人吼道:“快跑。”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沈图南硬是拉着悲痛的沈父想往外跑,千河顺手抄起旁边酒柜上的酒瓶,敲碎了朝着和沈岭竹缠斗的怪人扑了上去。   原本背对着他的怪人,在千河即将要把破碎的酒瓶锋利的那一边插入怪人的头上时,那长相被密密麻麻刀疤伤痕覆盖的怪人的头,竟然将自己头颅一百八十度转了一圈,而身体未动。   “偷袭,可不是好孩子的行为。”头颅的嘴张张合合,朝着千河露出了个阴狠的笑。   千河面不改色手不停,直接将玻璃酒瓶插|入了那人的眼中。   霎时间惨叫声起,血从怪人的眼睛流出,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更加狰狞可怕。   沈岭竹趁着这个机会,抄起地上掉落的餐刀,直接刺|进了怪人的心脏。   “老婆...”沈父跌跌撞撞的跑回来,跪在沈母的尸体旁边,“老婆你醒醒看我一眼啊老婆。”   沈图南也从房门口跑了回来,慌张又悲痛,语气又急又乱:“哥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屋子的门打不开,这人究竟怎么突然出现的,妈她,妈她,我们现在怎么办,要报警吗?”   还没等沈岭竹回话,一道沙哑难听如被砂纸磨坏的声音出现,“这可真是让我好害怕啊。”   “我死的好惨呐呜呜呜。”一起响起的,还有沈母的声音,与以外的温柔慈爱不同,此时的声音凄厉哀怨,一声声的回响在这座三层别墅当中,“你们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   沈母的眼睛里流出血泪,双手猛地掐上抱着她的沈父的脖子,“为什么不替我死。”   “妈!快松开。”沈图南来不及震惊,就和沈岭竹千河一起去掰沈母的手。   扑哧一声,利刃入肉的声音,浓郁的血腥味铺面而来,沈母的肚子竟然裂开,里面伸出了一把锋利的尖刀。   尖刀刺进沈父的胸膛,在里面疯狂的搅动。   “快跑...”沈父的唇角流出血来,他一把推开沈图南、沈岭竹和千河,“快跑。”   地上,那个怪人的尸体正不断抽搐着,他的脖子上鼓起大包,里面似乎有什么在跳动。   被沈岭竹拉着跑上二楼的时候,千河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大包,变成了另一颗人头,长在了脖子上。   一分二,二分三,那个怪物被他们杀死一次,就会分裂出又一个人,别墅的门窗全部打不开,他们被困在了这里。   直到...   “沈哥!!!”   悲痛到了极致的声音响彻整个别墅,千河身体发软跪倒在了地上,他的手不由自主的发抖,他想站起来,想跑向那个人。   手撑在地上站起来仅往前跌跌撞撞跑了两步,又踉跄着跌倒在了地上,扑哧一声,怪物的镰刀刺穿了他的脚踝,站在他身后得意洋洋的笑着,“想找你的情人啊?”   “真是不好意思,在这种时候还弄伤了你的脚,跑不起来了吧。”   他的腿被一刀一刀的划着,可千河什么也感觉不到,跑不起来,那便爬过去,他的手撑着自己前进,路过的地板留下长长一条血迹。   千河的手在静静躺在地上没了呼吸的沈岭竹面前抖得不像样子,眼眶酸涩饱胀,在指尖摸到沈岭竹冰冷的脸以后,一滴泪重重的跌落了下来,砸在了沈岭竹脸上。   眼睛被水雾遮住,沈岭竹的面容变得模糊,千河慌乱的擦着自己的眼睛,将本就通红的眼眶,粗暴得擦得更红,“别哭啊,别哭啊你。”   他自己跟自己说着话,一个劲的叫着自己别哭,可眼泪不听他的话,大滴大滴的落下,模糊了双眼。   千河喉头滚动着,开口的声音变得哽咽至极:“别哭啊......”   “这样哭,我都看不清楚沈哥的脸了...”   他拼命的去擦眼泪,可却越流越凶,沈岭竹明明就在他眼前的脸,却好像离他很远,雾蒙蒙的看不真切,隔着水雾,隔着千山万水,隔着生死。   千河闭了闭眼,猛地用拳头一下一下砸着自己的眼睛,“我他妈叫你别哭啊!”   恍然间,他听到了有人在叫他。   .....   沈岭竹被身边人的动静吵醒,“小河?”他低声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却听到了千河的呜咽声,那声音悲伤近乎哀鸣,像小动物无助绝望的哭泣,沈岭竹上手一摸,摸到了满手的泪。   连忙打开床头柜上的小灯,就看见千河不停的摇着头,泪不断的从他眼角滑落,神情无助又仓皇。   沈岭竹将人抱起来,一下下的拍打着他的背,不停的叫他的名字,这才把人叫醒。   千河睁眼时眼尾还湿漉漉的残留着泪滴,双眼却很茫然:“沈哥,你做什么?”   “我看你一直在哭,怎么了?”沈岭竹眉头微微簇起,拇指微微曲着,四指轻轻贴在千河光洁的额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千河摇头,神情很疑惑,“我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沈岭竹干脆将他整个人抱在怀里,像是抱着小孩子那样,微微晃着哄,“做什么噩梦了。”   千河还是摇头,茫然又困惑:“好像是今天一天发生的时候,上班下班的,就没有了。”   沈岭竹笑他:“上个班晚上做噩梦哭成这样,是多不想上班啊?”   千河瘪了瘪嘴,没有底气的反驳着:“才不是。”   “好了没事了。”沈岭竹空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眼尾,低着头和千河额头抵着额头,又在他唇上亲了亲,“睡吧,我抱着你。”   他倚靠在床头,怀里抱着千河,将被子拉高了些把千河裹好,隔着被子轻轻拍着千河的背,温柔的轻哄着。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沈岭竹开着车对一早上都有些沉默的沈图南问道:“怎么了这是,一早上没精打采的。”   沈图南打了个哈欠,困顿的样子,“没睡好,没事。”   到了湖里渔场,最先和他们打招呼的依旧是裴允,“早,沈经理,千河。”   他依旧单独朝着沈图南问好:“早,图南。”   沈图南笑了笑,虽然客气了些但并不冷漠:“早,裴允。”   “我看你眼睛下面有点黑眼圈,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沈图南回他了,格外高兴的裴允关切的问道:“待会在住房充当客人的时候,我替你按一按吧。”   “我学过一点按摩的手法,保证按了睡得好,刚好你也可以在客房里面睡一会补个觉。”   裴允开玩笑的说道:“这可是真真实实的体验客户睡觉的感受。”   沈图南有些惊喜的说道:“你还会按摩啊,那一会就麻烦你了。”   等到办理好入住,裴允去了后面的渔场时,沈岭竹才问道:“你昨天不是还很讨厌他吗?”   沈图南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的时候那么不喜欢他,昨天相处下来感觉人还不错。” 第99章 湖里小镇4   劈里啪啦的鞭炮声音声声不绝, 四周都挂上了红色的气球和喜字,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沈父沈母胸前挂着红花, 沈母笑得合不拢嘴的接受着来自其他人的祝福, 就连一向严肃的沈父也难掩脸上的喜气,到处都热闹非凡, 入目皆是喜庆的红。   沈岭竹站在人群外的不远处, 听到了不知是谁欢呼的一声:“新娘子来咯!”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朝着新娘子看去,一身盛大而华丽的婚纱, 头上戴着半遮面的头纱,隐隐露出的脸美艳漂亮,今天注定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看着沈图南挽着沈父的手一步步走向穿着西装帅气逼人的裴允, 看着沈父将沈图南的手递到裴允的手上, 看着两人在众人的见证下拥抱亲吻。   沈岭竹一时间有些恍惚,什么时候沈图南和裴允的关系已经近到结婚的程度了呢,他好像什么都不记得。   但认知里,他又清清楚楚的知道两个人相处交往的整个过程,在湖里渔场体验客户时互相有了好感, 又在渔场正式营业以后交往, 虽然认识半年就结婚有些过快, 但整个过程都是合理合情的。   可就算认知告诉他是对的, 看着极配的两个人在台上拥吻的时候, 沈岭竹还是恍惚了, 那一瞬间的陌生感,让他忍不住在自己妹妹的婚礼上皱起了眉头。   直到手被人轻轻钩住, 沈岭竹才回过神来, 就看见千河站在他身边, 没有看他,眼神看着台上的新人,“怎么在发呆?”   “舍不得妹妹嫁出去?”   沈岭竹摇了摇头,大手揽住了千河的肩膀,“没有,大喜的日子。”   只是有一点奇怪而已。   结婚的这一天,沈家上上下下都忙,新郎裴允也忙,但脸上都是高兴的,尤其是裴允,笑得几乎合不拢嘴,走到哪里敬酒都把沈图南半搂着,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对沈图南的喜欢。   千河坐在席间,一只手拖着自己脸,笑着看向那边敬酒的两个人,“真好啊...”他像是想起什么了,突然兴致勃勃的转过头对沈岭竹说道:“对了,那你不是很快就要当舅舅了。”   “还早着呢。”沈岭竹哭笑不得的回道。   千河兴致很高,反驳他:“哪里早了,这都结婚了,怀宝宝也很快了吧。”   “说起来,”沈岭竹打趣他:“我们俩在一起时间可比他们长,你要是能怀,估计现在都抱两了。”   两个人是凑在一起说的悄悄话,声音很低,可就算这样,千河还是羞红了脸,恼怒的偷偷锤了沈岭竹一下,“要怀也是你怀。”   两人之间床第上的情话沈岭竹张嘴就要说出来,可话到嘴边却突然停住了,他拧着眉看着千河,久久的没有开口。   “怎...怎么了?”千河被他看得紧张起来了,结结巴巴的问道。   沈岭竹摇了摇头,伸手摸上他的脸,拇指在千河的眼下轻微摩挲着,“每天晚上都做噩梦,眼睛都有黑眼圈了。”   千河抿了抿唇,犹豫着问道:“你刚刚就是在看这个吗?”   他很不想问出那一句极其没有自信的话,是不是不好看了,垂在身侧的一只手紧了紧,到底没有问。   “不是。”沈岭竹扣住他的后脖颈,微微用了点劲,迫使千河的头往下压。   而他自己也弯下了身体,在千河张嘴问的瞬间吻了上去。   “你干....唔...”   舌尖直接闯入千河温暖的口腔,犹如进入无人之地一样肆意扫荡,口腔里的每一处都被舔过,留下属于沈岭竹的气息。   被沈岭竹吻住的时候,千河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因此感知也更加的敏锐,口腔被舔吻的湿痒,亲吻时发出的细小水声,近在咫尺的沈岭竹重重的呼吸声,一切都让千河脸红心跳。   这个吻太深入了,自己的舌头被沈岭竹舔过,被迫一起搅动的啧啧水声,虽然很轻,但响在千河的耳边却让他感觉这暧昧的水声太大,大到周围的人都能听见,更何况这还在婚宴上,而他们躲在桌后,旁若无人的接吻。   自己该反抗的,不能太纵着沈哥了,千河这样想着,可他被亲的晕乎乎的,上颚被沈岭竹的舌尖轻轻扫过,来回舔舐,给千河的酥麻感让他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觉得...   好舒服...舒服得他想要叹息,可到底还是知道这是在什么地方,千河只能死死忍耐。   一吻结束,沈岭竹若无其事的坐直了身体,朝着千河笑了笑。   脸皮没有老男人厚,红透了一张脸的千河用手背抹了一把自己唇,他自己的力道不大,却感觉唇上一片轻微的刺痛。   该不会是...肿了吧...好在他们这桌是主桌,现在除了他们两个只有一个老人正背对着他们乐呵呵的看着新郎新娘敬酒。   千河恼怒的瞪了沈岭竹一眼,可他哪里知道刚接过吻的自己,眼中水光盈盈的,漂亮的脸上带着薄红,这样的瞪人根本不会让人感觉到他的生气,而是引诱人更深的吻上去。   本来以为婚宴上沈岭竹拉着他在桌子后面接吻已经是很过的行为了,到了晚上千河才发现自己错了,并且大错特错。   一直除了沈岭竹对其他人都比较冷漠漠不关心的千河此时也难得的同情起了另一个人,并且试图帮助他。   大喜的日子,新婚之夜,沈岭竹竟然不允许裴允和沈图南睡一间房。   “沈哥,这不合适吧。”千河慌乱的拉着沈岭竹,手足无措的说道:“图南姐和他领过证了,合法夫妻。”   裴允都有些抓狂了,急道:“对啊!合法夫妻懂吗,你凭什么不让我和图南一间房。”   他着急的想要去牵住被挡在沈岭竹身后的沈图南的手,“合法夫妻你懂吗哥,我们结婚了。”   沈岭竹平静的看着裴允,“那又如何。”   他无赖且无理由得让裴允有些哑口无言,手紧紧的捏成拳,在看到沈图南时,拳头砸在了墙上发出了沉闷的咚的一声,“什么叫那又如何,你这是在干嘛哥。”   “如果你不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我绝对不能接受。”裴允的额角青筋暴起,极力在压制自己的情绪。   沈图南站在沈岭竹身后,有些着急,但还是先问向沈岭竹,“哥,你到底怎么了?”   沈岭竹语气很平静,可平静之下是毋庸置疑的坚持,“理由吗?”   他微微偏过头用余光看了看沈图南,“理由就是在我确定世界真实之前,我不能让我的妹妹不明不白的被占了便宜。”   说完他直接带着沈图南上了三楼,并且非常干脆的锁上了门,转头对裴允说道:“这里是三楼,你有两个办法能进来,一个是爬上屋顶,跳下来,从窗户走进去,”   沈岭竹笑了笑:“但是屋顶和三楼窗户的距离是三米,因为有个阁楼,我希望你不要选这个,因为会摔死。”   “另外一个办法是砸门,动静很大,我一定能听到,另外别想图南从里面给你开门,外面反锁的里面打不开。”   面对裴允难看到极点的脸上,沈岭竹道:“所以你没有办法能进去,老实睡觉吧。”   “如果最后发现是我错了,我会向你道歉。”沈岭竹拍了拍他的肩膀,手却被大力的打开。   裴允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劝说眼前这个人是沈图南的哥哥,压制了自己的情绪才开口:“那我只能去敲爸妈房间了。”   “你是小孩子吗?还要告家长?”沈岭竹轻笑一声:“而且我们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两个都没出来是为什么?”   裴允闭了闭眼,几乎能听到自己的磨牙声:“你是说爸妈允许你这么做的?”   沈岭竹又拍了拍他的肩,“晚安。”   和千河一起回到房间,面对忧心匆匆又担忧无比的千河,沈岭竹只是将他抱在怀里,哄着他睡觉。   而自己一夜未眠,并且不出他所料,在半夜的时候千河又做噩梦了。   ......   “沈岭竹在哪?”一大早上,裴允就强忍着怒气找到刚下楼的千河,“图南被他带到哪里去了?”   千河茫然的摇了摇头,“应该有事先出去了吧?”   “今天早上他没叫我,我好像睡过头了,爸妈呢?”   裴允:“吃了早饭上班去了,我没跟他们说昨晚的事情。”   他看向千河,语速很快的说道:“你还吃早饭吗?不吃的话我们去找沈岭竹和图南。”   看似是询问,实则极快的语速和急切的表情都在告诉千河不希望他再吃早饭耽误时间。   而此时被两个人寻找的沈岭竹和沈图南正坐在同一辆车里面。   沈岭竹看着眼前这一幕,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手握紧了方向盘,整个人靠在了座椅靠背上。   “哥?你到底怎么了?”副驾驶的沈图南担心又不解的问道:“一大早把我拉起来就为了看着爸妈去上班吗?”   沈岭竹眉头皱起,转头看向沈图南:“你是说,你看到爸妈离开小镇去上班了?”   沈图南失笑着拍了他一下,“你拉我来看的啊,这不是我们坐在车里一起看到的吗?”   “爸妈怎么离开的?”沈岭竹眉头越皱越深,脸色不太好看。   在这样的神情下,沈图南也不敢再说笑,“就..就是在我们两眼前,坐着飞机离开的啊。”   这里是湖里小镇唯一的飞机场,很小,小到他们在飞机场外面的路上,隔着围栏,坐在车里都能看见里面的人登机。   沈岭竹的心沉了下去,他看到的也是如此,唯一不同的是。   那架飞机在起飞时就变成了一架纸飞机,他为了看清楚还在起飞时极快的离开车内,爬上了围栏。   虽然离得有段距离,看不真切,但沈岭竹依旧看见了纸飞机里面,本该是飞机窗户的地方是个洞,而从一个个飞机洞口看进去,里面坐着的全是白色的纸人。   他们离得远,看登机也是靠衣服辨别人,可无论穿着什么样衣服的人,飞机起飞后都是一个白纸人。 第100章 湖里小镇5   “爸妈早就死了。”看着满脸疑惑的沈图南, 沈岭竹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   沈图南呸呸呸的呸了一下,“哥,你胡说些什么呢。”   “从昨天起你就怪怪的, 哥你没事吧?”说着, 她伸出手探向沈岭竹的额头。   沈岭竹什么都想起来了,自然也就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 “我们在一个副本里面。”   突然, 沈岭竹的耳边出现一道裂缝,一颗散发着浓郁黑气的头从中探出, 它嘴角咧的很开,像一道裂口一样贯穿整张脸,血滴答滴答从中流出, 而它的眼睛狭长, 显得恐怖又奸诈。   “你不用白费力气了,她沉浸在这个世界里面,醒不来的。”那颗人头漂浮的飞在沈图南身边,而沈图南却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   人头伸出长长的猩红舌头,粘腻恶心还滴着口水, 它舔了舔自己的裂口, “你救不了她, 不如就让她在这美好的世界里面沉醉。”   “多么漂亮的新娘啊, 就应该老公疼爱孩子孝顺。”说着, 它猩红的长舌就要舔上沈图南白净的脸上。   人头声音桀桀桀的怪笑着, 已经准备好看到眼前这个男人面对它过分的举动和话语气急又无能为力的表情了。   谁知一瞬间,一条湿冷粘腻的东西从上方垂下, 在它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缠住了它。   它就看见男人靠在座椅靠背上, 眼帘轻抬, 淡淡的扫过它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却让它感觉到了从男人骨子里传来的对它的轻蔑。   仿佛它只是一个随手可以拂去的尘埃,最后,它听见了咕噜一声,就失去了所有听觉和视觉。   沈岭竹两指挥了挥,让憋屈的蜷缩在后面的长舌吊死鬼消失,没有再跟沈图南说什么,而是开车调转车头往湖里渔场的方向赶。   “你先去上班吧,替我看好千河,”沈岭竹想了想,还是又强调了一句:“暂时离裴允远一点。”   “哥,你...”沈图南话刚开了个头,就被沈岭竹制止了,这一刻,她突然感觉自己离沈岭竹很远,就像又回到了曾经那样的遥远。   直到下了车,沈图南才摇着头笑了笑,真是被她哥搞得自己也变得奇怪了,她哥跟她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哪有遥远过。   而离开的沈岭竹径直开车去了镇子上的狐狸雕像,刚刚那颗人头的五官面相,哪怕狰狞染血黑气迷茫,也总有狡诈奸邪的感觉,尤似狐狸。   眼前这座狐狸雕像极其大,人站在它面前,还不如雕像的爪子高,仰头看去,就能看见那双狐眼高高在上的睨视下面的人。   一只恶鬼出现在沈岭竹身后,跪趴着伸出一只手,沈岭竹转身踏上了恶鬼的手,被鬼手托举着送上了狐狸雕像的头部位置。   在湖里小镇地位超群被众人敬仰的狐大仙的雕像,就这样被沈岭竹踩在脚下。   一只又一只的恶鬼出现,恭恭敬敬的半跪在站在狐狸雕像头顶的沈岭竹面前,放眼望去二十只青面獠牙杀伤力极强的恶鬼如同无害又听话的猫咪。   “把这个小镇上所有的非人抓过来,我只给你们十分钟。”沈岭竹向前走了一步,脚下的狐狸雕像从头顶开始裂开,眨眼睛就碎成了一地的碎石块。   恶鬼飞快的散去,身形变得巨大,以极快的速度席卷整个小镇。   尖叫声,哭泣声,奔跑的脚步声这些让人慌乱的声音不断的在这个小镇响起并且如瘟疫般蔓延。   远处某个地方燃起了大火,火光熊熊冲天,高大如巨人,面目狰狞如恶鬼的怪物在火光中披着火穿行,毫发无伤,人们开始绝望了,绝望的跪在地上哭泣。   “外面好像有什么动静。”渔场的厨房里,沈图南不确定的问道:“你们听到了吗,好像有什么人在尖叫。”   原本只有三个人的厨房,因为生意很好的原因如今已经扩大到了十个人,一群人听到厨师长这么说,顿时安静下来,仔细去听。   “好像真的有,还有哭声。”   “对对对,我也听到了。”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厨房的门被大力破开,一只粗壮的手直接洞穿了厨房的铝合金门,那只巨手扣住了门,往后一拔,几十斤重的门被它轻轻松松卸了下来。   而巨手的主人,也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流着血泪的空旷眼眶,裸露的牙床,朝着他们一笑。   尖叫的声音来源又多了他们一处,一点反应能力都没有,就有几个人被恶鬼的头发缠住带走。   猝不及防的一幕吓呆了所有人,而沈图南却在此时趁乱跑了出去。   “千河!!”沈图南看到在大厅毫发无伤的千河,惊喜之下叫出他的名字时,裴允刚跑到厨房,大声的叫着她的名字。   恶鬼来的快,去得也快,没等他们做什么,来到渔场的两只恶鬼就飞快的离开了。   整个小镇都乱了,到处都能听到哭声和求饶声,而在无序的慌乱之中,渔场中仅剩下的八个人惊慌又迷茫。   “走..它们走了...”头戴发卡的许阿姨瘫软着身体靠在沙发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裴允看到安然无恙的沈图南也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放心不下的问道:“图南,没事吧。”   沈图南摇了摇头,她拉着千河,以保护的姿态站在千河前面,在危险的时候,她根本想不到裴允,满脑子只有她哥让她好好看着千河。   此时听到裴允的关心,沈图南心里有些愧疚,伸手握着裴允的手捏了捏,软着声音问道:“你呢?有没有受伤?”   裴允想抱住沈图南,没人知道看见恶鬼抓人的那一刻他心有多慌,有多担心沈图南,可沈图南只短暂的握了他一下,另一只抓着千河的手却至始至终没有松开,这样的情况下,他抱不到她。   只能环顾四周看看情况,这一看就发现仍然留在渔场的是最初的渔场员工,“为什么只避开了我们?”   “一定是狐大仙保佑。”大腹便便的厨师老张双手合十,一个劲的拜着。   千河拍了怕沈图南,安抚她紧张的情绪,他想去大厅的落地窗看看外面现在怎么样了,一迈步就发现沈图南还死死的牵着他,无奈又觉得温暖,“图南姐,我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吧。”   “不行!”   “沈哥不知道在哪里,我得去找他。”千河摇了摇头,坚定的挣脱了沈图南的手。   沈图南咬咬牙,“我和你一起去。”   她要去,裴允就不会不去,最后还有两个热心肠要帮忙一起找的人跟他们一起。   一个是厨师老王,一个是客房清理,年纪不大的孙丫丫。   小心翼翼的开着车从渔场度假村正中心的湖心小岛开出来,不需要过多的探查,很轻易就看出那些犹如巨人的恶鬼都狂奔着朝一个方向赶去。   它们每个身上都挂着不少人,要么是用头发缠住,要么叼在嘴里,握在手上,夹在腋下,方式各种各样。   恶鬼的速度极快,他们根本跟不上,只能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好在恶鬼们的身形巨大,不用担心跟不上。   突然,他们发现那些恶鬼在一个地方停止不动了,二十只恶鬼齐齐的站在一个地方,那里的天空似乎都变得压印黑暗了许多,恶鬼们的背影,像一堵无法跨越的黑墙。   此时的沈岭竹看着被围在中间,哭喊惊惧的一群人,他走近,恶鬼齐刷刷的开路。   为了保险,沈岭竹一个一个的看过他们的眼睛,所有人困惑又害怕,有人认出了他,“你不是那个渔场的经理吗?”   “是你抓了我们?”   “沈经理,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们吧。”   百人的哭喊和求饶响在沈岭竹耳边,他沉默的看完了最后一个人的眼神,才淡淡的说了一句:“聒噪。”   他往后退了退,手半举着,指头往前挥了挥,“全杀了。”   “沈经理!!!”   “你疯了吗?有没有人啊,救救我们。”   “沈经理我还有孩子,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我们哪里得罪了你,给你磕头了,饶了我吧。”   求饶和怒骂,头磕在地上发出的沉闷响声,最后都演变成了死寂。   血染红了这一小片土地,深深的浸透了原本干净的地面,浓郁的血腥味让人闻着就感觉隐隐做呕。   在一片尸山血海之中,沈岭竹姿态轻松的靠着车,单手插着裤兜,指尖在腿侧一下一下轻点着。   这一幕,让人分不清到底周围狰狞高大的那些是恶鬼,还是俊美的他是恶鬼。   “把来的路堵住,别让千河他们过来了。”沈岭竹敲打的手一顿,对着一只恶鬼说道。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不出他所料,那上百个被他杀死的镇民又一次活了过来。   这一次,沈岭竹没说话,只是动了动手,一切再一次发生。   一次又一次的活过来,一次又一次的被杀死,直到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才有人气急败坏的怒骂道:“你在干什么!”   那是一个长着狐狸耳朵的少年,对着沈岭竹怒目而视,他冷笑:“你这么做就不怕杀错了人?”   沈岭竹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恶鬼,“尊重一下恶鬼的职业能力。”   狐耳少年气的跺脚,“那你怎么会想到用这种方法破开局面。”   “这个绝妙的想法可是我,大名鼎鼎的狐狸狐尼构思了很久的。”   “幻境,梦境,那个世界的老妖怪鬼怪用这些的时候,你可能还不知道在哪里啃生肉。“沈岭竹平静的说道:“这些都是由力量维持的,暴力破解,永不过时。” 第101章 湖里小镇6   “能发现自己身处幻境的人不少, 但他们往往会在徒劳的唤醒其他人的方向上努力,你是第一个在第一时间选择杀光全镇人的NPC。”   狐尼朝着他眨眨眼,戏谑的说道:“你们都在骂玩家是连同类都吃的畜生, 我看你的心狠程度也没有比我们差到哪里嘛。”   他将手伸出抵在自己唇边, “嘘,如果你想说你杀的都是我创造的幻术, 并非真人, 那这种解释,你最好跟你的同伴解释。”   话音刚落, 狐尼猛地落在了尸堆之中,耳朵消失,橙色的衣服染血, 神色仓皇的看着沈岭竹, 痛哭道:“沈经理,求求你让这些怪物放过我,求你了。”   “全镇的人都死了,你放了我好不好。”   下一秒,一个恶鬼的巨手猛然落下, 将白净的少年碾成了一滩肉泥。   恶鬼是狐尼在瞬间捏造的高仿, 沈岭竹心里已经有不太好的预感了, 不远处传来颤抖的声音, 告诉他, 他的预感灵验了。   “哥...?”   “沈哥!”   血海尸山之中, 沈岭竹一身西装笔挺干净,丝毫血点都没有溅染上, 恶鬼围绕在他身边, 却如听话的犬。   再加上狐尼做戏的那番话, 让沈图南几乎是颤抖着问出这句话:“哥...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你杀了他们?”   她说话时,一道身影从她身边冲过去,沈图南下意识伸手去抓,却抓了一个空,眼睁睁看着千河扑进了沈岭竹怀里。   “沈哥,你没事吧?”千河担忧的望着他,不假思索的问道:“有没有受伤?”   沈图南紧张的看着沈岭竹周围的那一圈恶鬼,“小河,过来。”   “沈岭竹,你疯了吗?”裴允拉着沈图南,半遮着她站在前面,“这些恶鬼是怎么回事。”   因为热心肠跟着一起来找人的老王和张丫丫,强忍着害怕压抑着愤怒问道:“沈经理,你为什么要杀了这么多人。”   不知何时,原本留在渔场的人也赶了过来,七个人又惊又怒又怕的盯着沈岭竹。   “妈?妈!”突然,张丫丫在那堆尸山血海中看到了一颗眼神失去了生机的头颅,这一刻害怕被悲伤盖过,她狂奔过去,抱着那颗头颅,发出一声悲鸣:“妈!!”   很快,他们一个个都在尸堆里面发现了自己的至亲之人,看沈岭竹的视线带着浓浓的仇恨。   “你为什么要杀人?”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杀人犯!”   “疯子!”   沈图南慌张的替一言不发的沈岭竹解释,“不是的,不是的,我哥一定是有苦衷的,不不不,这不是他做的。”   头戴白花发卡的许阿姨一把扯下自己头上的发卡,混着她手上的爱人的血,手攥得死死的,发夹在手心硌得掌心生疼,她双眼通红带着恨意猛地看向沈图南,“你在这里说什么?”   “你的父母爱人哥哥都还活着,你才能说出这种无关痛痒的话吧。”   她冷笑一声,“说不定,你在这堆尸体里找一找,还能发现你爸妈的尸块。”   沈图南浑身一震,想起早上她哥带着她去偷偷跟着爸妈的事情,她咽了咽口水,慢慢的转过头,瞳孔颤抖着带着一丝希望,“哥...爸妈,还活着吧?你没有杀爸妈吧...?”   在沈岭竹的沉默中,她的眼角划下一滴泪,声音发抖:“你没有杀爸妈吧...哥,你快说你没有啊!”   七个人都看着沈岭竹,仇恨之下让他们看不见那一只只骇人的恶鬼,一步步逼近沈岭竹,沈图南犹然不敢相信,声声带着祈求:“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千河攥着沈岭竹的手,默然无声的站在他身边。   “你跟这种畜生说什么?”   厨师老王猛地抽出藏在身上的刀朝着沈岭竹扑过去,另外一个厨师老张小心翼翼的放下自己母亲的尸体,转头看向沈岭竹的眼睛已经被仇恨覆盖,同样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刀。   千河松开了拉着沈岭竹的手,毫不犹豫的站在了他身前。   突然,所有人的动作停下,周围的场景开始崩塌,沈岭竹的耳边响起了狐尼的声音:“嘻嘻,surprise!有没有被吓到。”   “真遗憾啊,你杀了那些假人太多次,这里已经撑不到那些人被仇恨支配着杀向你的时候了。”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如果他们跟你不死不休,你会不会杀了他们呢。”   “嘻嘻嘻嘻...”   虚假消失,他们所处的真正位置此时才出现在他们眼前,这是在一处山谷里面,风景甚至称得上优美如画,不起眼的小花朵长在草坪中随着风摇晃,天边的日出烧得云朵火红,微风拂面让人想躺在草坪懒懒的睡上一觉。   而环视一圈,转身才发现这里的不同,背后的山崖上密密麻麻的满是洞窟,里面黑黝黝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只等他们放松警惕便蜂拥而出,将他们啃咬得渣都不剩。   随着虚假的美好幻境消失,他们暂时被屏蔽的记忆也回到了他们的脑海里。   “锵锵!怀揣世间所有美好的品格,聪明又帅气的狐狸狐尼,在此欢迎各位的到来。”   头顶着狐狸兽耳的少年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如果说千河的好看,是漂亮但凌厉,不会将他错认为女性,那么眼前的狐狸少年的美,则是雌雄莫辨的美,一颦一笑,狡黠又带着莫名的勾人。   他摸了摸自己的狐耳,朝着所有人一笑,“你们刚刚所处的幻境,是我亲手打造的小镇。”   “在那里,你们想要什么都有,永远不会离去的亲人,一心一意爱你的爱人,权力财富,应有尽有,并且你们也不会察觉到任何不同。”   狐尼调皮的眨了眨眼,“这一点,我相信各位已经有所体会。”   他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晃了晃,头顶的耳朵也跟着晃,“现在,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是选择继续游戏,还是回到小镇当中过梦寐以求的生活,没有死亡,没有痛苦,只有美好的生活。”   狐尼唇形漂亮的嘴开开合合,吐露出难以抗拒的魅惑条件:“而且我向你们保证,你们可以在里面待到百年,人类的寿命极限,我不会杀你们,会让你们寿终正寝。”   “游戏开服前,你们有的人,只是每天拼命在充满油烟的厨房里拼死拼活,挣的钱尚且不够病重母亲药费的厨子,只能绝望的看着母亲死去。”他的手指了指厨师老张。   “有的人,拥有一个酒鬼爸爸,每天除了喝醉酒打人,就是伸手要钱,自己十六岁就被迫辍学开始在各种地方打工,还要养一个在读小学的妹妹。”   手指转向,指向了张丫丫。   “有的人,拼命生活,努力学习,却始终挣扎在生存线上,处处不如人,无论怎么努力都是徒劳。”   这一次,他谁都没指,而是看向了所有人,“现在,一个美好生活逆天改命的机会就在你们面前。”   狐尼的手轻轻一握,“只要你们抓住它,这世界上再无不公,再无苦痛,再无分别。”   “在这个游戏结束后,我会将它的版图扩大,你们能在里面应有尽有。”   有些人的表情已经开始犹豫了,“你真的能让我在里面活过百年?”   还没等狐尼回答,沈岭竹却在这时鼓起了掌,“很精彩的发言。”   “被圈养的猪也以为自己过得是人上人的生活,吃喝拉撒有人伺候,甚至还管配|种。”   沈岭竹抬眸看向狐尼,眼神冷淡:“可那又如何呢,依旧逃不过待宰的命运。”   “当自己放下了反抗的武器,以后面临许诺和现实不一样的不公待遇时,再想反抗,不过就是笑话罢了。”   沈岭竹的话让心里犹豫的几个人胆怯了,不敢再相信面前的古怪狐耳少年说出的话,真的很奇怪,明明知道玩家的话不可信,可这个狐尼讲话的时候,让人有一种忍不住相信的魔力。   狐尼将众人脸上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他倒也不恼,表情灿烂的笑起来,“嘻嘻,那你们就在这里好好玩吧。”   “对啦,这里到了白天,地面会塌陷,你们只能去往那边的洞窟。”   他嘘唏的感叹起来:“我真是太善良了,这个都要提醒你们。”   “像我这样好心的玩家不多啦,如果有改变了注意的,可以随时在心里叫我的名字。”   话音落下,狐尼消失在众人眼前,这时候,才让他们有一点时间互相交流情况。   “哥!”沈图南语气难掩兴奋的叫着沈岭竹,“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还有千河,太好了,大家都还活着。”   千河脸上的笑意难掩,“图南姐!”   “图南。”沈岭竹看向他“妹妹”,目光也温和了些。   沈图南被他们两个叫得鼻头一酸,喜极而泣,张开双手就想抱住沈岭竹,快抱住的时候反应过来,动作生硬的一顿,转头抱住了千河。   她还记得,她哥不喜欢别人靠他太近。   沈岭竹似乎是笑了笑,长臂一伸将相拥的两个人抱着拍了怕各自的肩膀。   被沈图南遗忘在后面的裴允上前一步,笑道:“你就是小南的哥哥吧,这一路上她找你很久了。”   沈图南松开手,转头表情冷淡的看向裴允,“我们的关系没有亲近到这种程度,你还是叫我沈图南就好。”   她的眼神深处有些复杂,但最终开口的话冰冷的将两个人划清了界限。   裴允的笑僵在脸上,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好像只是在梦里短暂的拥有过月亮。 第102章 湖里小镇7   当天边的太阳终于升起时,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大地的震动,如狐尼所说白天的这里就会坍塌。   但是他没说的时,坍塌的速度根本没有打算给他们逃跑的时间。   山谷的地面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寸寸开裂, 裂缝如同地面的经脉遍布所有地方, 而仅仅弹指间,以裂开的纹路为薄弱点, 土地直接塌陷下去, 想要在地面塌陷之前踩着跑出去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这是同一时间,所有地面同步塌陷, 一处落脚的地点都没有给他们留下。=   而原先他们所站的地方,距离远处的洞窟足有上千米,身体随着周围的地面碎块一起往下掉, 不过低头稍微看一眼就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 那是深不见底的漆黑深渊,速度更快更先往下掉落的细小碎石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也没听见一丁点儿触底的声音。   慌乱和惊叫之下,一根长长的像鼻涕一样有延展性的东西飞速射向对面的洞窟崖壁,在碰到山崖时牢牢黏在上面,抓着这东西的人如离弦的箭一样随着长长的鼻涕似的果冻长条的回缩而飞快被带向山崖。   张丫丫的脚踝上长出翅膀, 猛地向下一踩, 明明踏的空气, 却像是踩在平面上一样, 甚至在她脚下出现了一个蓝色的冲击波。   在她快要飞出深渊时, 她旁边的许阿姨眼疾手快的猛地扑到她身上死死的拽住了她。   张丫丫脚下不稳, 整个人开始摇晃,凶狠的看着许阿姨, “放手!!”   她用尽全力狠狠往后一个肘击, 可许阿姨身体丝毫没有晃动, 仍然死死的抱住她,“再不走,我们两个都走不了了。”   命悬一线之际,过多的争吵无用,她被迫带着一个人摇摇晃晃的往洞窟的方向走。   “沈哥,”千河大喊一声,“召唤一个带翅膀的神兽!!”   沈岭竹有一个许久未用的技能,短暂的召唤神兽,千河记得沈岭竹是还有次数的,可他却看见沈岭竹摇了摇头。   那个技能说白了,是判官笔带给他的,而判官笔已经被沈岭竹吞噬了,早就不复存在。   “不用。”沈岭竹道。   所有人的身体在极速下坠,而在这种无处可踩的地方,沈岭竹却诡异的停在了空中。   焦急的千河没有注意到沈岭竹不是在下坠,而是在朝着他和沈图南靠近,他一咬牙,整个人变成了一只通体火红,又金光夺目的鸟。   鸟的身形足有两个人那么大,可比起传说中遮天蔽日的神兽却逊色了不少,它的鸣叫嘹亮而清脆,翅膀扇动掀起一阵狂风。   它将沈图南背在背上,又冲过去背上了沈岭竹,在振翅要离开之前,沈图南转头看向了双眼追随着她,任凭自己往下坠落的裴允。   “带上裴允,小河。”沈图南的声音不大,如果不是千河耳朵灵敏,他甚至听不见沈图南重复的那三个字,“带上他。”   凤凰的爪子钩住了裴允的衣领,它尚且不是成年凤凰,背上背两个人已经没了空间,一只爪子钩不住裴允,还得两只爪子一起提着他。   飞到满是洞窟的崖壁上停下,凤凰咻的一下变成了一只巴掌大的肥啾,被沈岭竹接在手心,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从塌陷的山谷逃出来的,一共六个人,剩下的三个掉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当中。   而他们逃出来的人也没有落在同一个洞窟面前,站在洞口往外看,也还是能看见其他人的情况。   “千河他没事吧?”沈图南有些担心的看着沈岭竹掌心的小肥鸟,就看见它的小脑袋左右摇了摇,示意自己没事。   得到了安心的回答后,沈图南的手蠢蠢欲动的想要伸上去戳一戳那圆滚滚布满短小绒毛的肚子。   “看来我们现在是要进入这个山洞。”沈岭竹一开口就吸引了沈图南的注意力,而他捧着小肥啾的手自然而然的轻柔握住它。   像一个屏障一样挡住了风和触碰它的可能,自己的食指却默不作声的微微勾着,轻轻在圆鼓鼓的小肚皮上摩挲,偶尔还坏心眼的用指尖戳一戳。   千河站起来又被碰到,站起来又被碰到,干脆躺在温热的掌心,忿忿不平的用微尖的鸟喙啄他,声音又小又细,稚气未退的雏鸟叫声:“啾啾。”   沈图南没有注意到两个人之间的小动作,她看向身后漆黑一片的洞窟,犹豫道:“还是就在门口吧,里面的情况不明。”   刚说完,一转头就看见那一片坍塌的巨大的山谷空洞之中,弹出了三个人影。   真的是被弹出来的,或者说被吐出来,喷向了这边的山洞。   伴随着三个人划过的三条完美的抛物线在空中形成,所有人都听到了狐尼的笑声:“嘻嘻。”   沈岭竹记得,曾经在谁偷了我的骰子中有一道题跟狐狸狐尼的性格有关,说它是所有玩家中最为调皮捣蛋的一个。   现在,看着空中被吓得哇哇乱叫,又因为以为自己死定了而突然柳暗花明,一边哭一边笑一边叫的三个人,他似乎有些明白这个评价是怎么来的了。   “我们进去吧。”沈岭竹道:“狐尼不会放任我们就站在洞窟外面渡过一天的。”   “况且,通关的线索还没找到。”   沈图南点了点头,“好。”   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用灼热的目光看着沈图南的裴允开口了:“我可以打头阵,也可以垫后。”   在黑暗未知的环境下前行,最危险的位置就是前面和后面,沈岭竹闻言淡淡的说道:“那你垫后吧。”   他能看出沈图南和裴允之间的古怪气氛,但有分寸的没有多问,也并不感兴趣。   沈图南能开口让千河救下裴允,就说明了两人之间,她不是毫不在乎,沈岭竹只需要确定裴允不会伤害她就足够了。   越往里面走,越发的没有一点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如果不是能听见其他人的呼吸声,甚至会以为这里只有自己。   突然,沈岭竹站住了,“前面有东西。”   他随手唤出了一只恶鬼站在了他们前面,不消片刻,他们听到了一声哎哟。   “哎哟,兄弟你这走得也太快了。”老张揉着撞得生疼的额头,伴随着滋滋啦啦的电流声,而骤然亮起的灯光,他一抬头,对上了一张面色青紫,眼睛肿大滴血的脸。   心脏猛地停下了,呼吸也被吓得停滞了,两秒之后,老张才猛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的老祖宗啊,我心都吓得不敢喘气了。”   沈岭竹将恶鬼收起,伸出一只手拉他,“抱歉。”   老张摆了摆手,胸膛剧烈起伏着,“你让我喘口气。”   缓和了一会,他才开口道:“这是哪啊?你们怎么在这里。”   沈岭竹道:“看样子像是个废弃医院。”   走进一个山洞,不过几分钟的路程就直接进到了医院的走廊之中,回头看向来时的路,却只能看见医院惨白的墙壁。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电流声在头顶滋滋啦啦的响,灯光昏暗,白炽灯的灯光当中却散发着幽幽的绿光,走廊上的蓝色座椅颠倒着插|在地里,医院常用的推药品的推车倾倒在地上,白色的药瓶罐子洒落了一地。   所有东西都在这诡异的灯光下染上了别样的色彩,白色的墙壁上是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手印。   “我们走的明明不是同一个洞窟,却在这里遇到了。”老张费解的挠头,“哎,搞不懂。”   他一边顺手扶起倒落的推车,一边环顾着四周,“这个医院,谁在墙上画那么多绿手印。”   “倒是跟我的鼻涕果冻很像。”   在逃跑时他扔出去的绳索一样的东西,就是绿色的,黏糊糊又青绿,像极了鼻涕。   沈岭竹的指尖划过墙壁,看到上面的东西后拇指和食指搓了搓,“不是绿的,这是血。”   “只是在这种光下,它看上去就像一个个绿手印。”   沈图南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这个副本怎么回事,频繁的更换场景在以前从来没有过。”   “不仅是频繁的更换场景。”沈岭竹补充道:“以前的游戏副本,玩家和我们一起参加,它们最多比我多了解一些信息,但对于副本的整体和通关方法都是不知情的。”   “但是这个副本,那个狐尼应该什么都知道。”   沈岭竹看向他们,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参加游戏的,彻头彻尾成了我们。”   裴允点了点头,“而且我对于自己怎么进入的副本毫不知情,这在以前也从未有过。”   “啾啾。”掌心的小肥啾像模像样的叫了两声,似乎也在参与讨论。   突然,老张整个人打了个哆嗦,“你们有没有听到,有什么东西在叫你的名字啊?”   “一声一声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它在叫:张曜~张曜~”   老张嗓音变得尖尖的,但又刻意压着这份尖,拖慢了语速,学着自己听到的声音。   在这样的充满血手印,处处诡异的废弃医院里,他的嗓音回荡在走廊,听上去格外瘆人。   “我没有听见。”沈岭竹摇了摇头,目光探究的看向他。   “我也没有。”沈图南接着开口。   裴允也摇头道:“除了你的声音,什么也没有。”   小肥啾费力的从沈岭竹的掌心站起来,啾啾啾的啄他,他们都感觉到了老张的不对劲。   那一声声从他嗓子里发出的名字的呼喊,分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而且还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风烛残年的费力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哀怨的叫声。 第103章 湖里小镇8   大腹便便的男人被吓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脸上泛着油光的横肉和肚子上的赘肉随着他的身体一起上下颤动着,明明身体很大一块,却极力蜷缩着想将自己藏起来。   可他嘴里却不断了呼喊着自己的名字, 哀怨悲戚声声带着刺骨的阴冷之感, “张曜...张曜...”   从老张的嘴里传出女人幽怨的声音,他自己却被这声音吓得发抖, 如同一直暴露在阳光里的老鼠, 瑟瑟发抖,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换来他惊恐的扭头去看。   整个过程他还不断的在问:“你们听到了吗?真的有声音, 真的有!”   见所有人都摇着头沉默的看向他,老张的理智绷成了一根紧紧的弦,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性, 反复求证无果后, 他崩溃的用手抓着自己的脸。   将整张脸挠的血肉模糊,指甲盖里都夹杂着他的肉渣,他疯狂的左右摇头,试图摆脱这个声音,突然猛地抬头, 顶着一张满脸血痕抓印的脸, 被肥肉挤压的眼睛瞪到了最大, 目眦欲裂的问他们:“你们真的没听到吗?”   “骗我的吧!!”他的手猛地抹了一把鼻子, 擤出一手的鼻涕, 在他甩出去的一瞬间变成一大片黏在地上的黏液。   黏液在地上蠕动着, 缓缓逼近沈岭竹等人,老张神情癫狂的又一次说道:“快说你们听到了, 快说啊!”   在沈岭竹将要动手的前一刻, 走廊的尽头传来了脚步声, 来人叫着老张,一边走一边说道:“老张?你怎么在这里。”   在老张转头看到他的一瞬间,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如释重负一般:“刚刚是你在叫啊。”   来人赫然是在小镇里跟老张一起在厨房的厨师之一,叫李石。   “小心!”李石看见他们,突然大叫了出来。   他眼看着一个双手形似镰刀的人站在了沈图南的背后,那把镰刀就要划过沈图南的脖颈时,裴允的手上出现一把拥有繁复花纹的木仓,木仓口瞄准镰刀人的瞬间,恶鬼的双手撕烂了它的身体。   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看呆了李石老张,看向沈岭竹等人的视线有了些警惕和探究。   “好险好险。”老张拍着胸口说道,他走向李石,“你怎么在这?”   眼看两个人交谈起来了,沈岭竹对沈图南低声道:“他不对劲。”   沈图南点了点头,这里不是一个好的交流地方,她也就没有说话。   只是听到有声音在叫自己名字而已,老张的反应对于经历过数场游戏的人来说,有些过头了。   恐惧害怕是常有的事情,在生死之间挣扎无数次还会被一个声音吓成这样就不太能说得过去了。   “啾啾。”沈岭竹掌心的小肥啾努力的扑棱着毛绒绒的翅膀叫起来。   它颤巍巍的飞到镰刀人的尸体上面叫了一声,又飞回到沈岭竹的掌心躺下闭上眼睛,“啾啾。”的叫了两声后猛地睁开眼。   表演完以后期待的小眼神看着沈岭竹和沈图南两人。   “是吓到了吗?”沈图南困惑的说道,说着就想上手摸一下,安抚千河的情绪。   谁知沈岭竹面不改色的合拢了掌心,“可能是吧。”   小肥啾泄气的啾了一声,亏他费心费力的表演,累得呼哧呼哧的,两个人一个都没看懂。   而沈图南却在沈岭竹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动作后,后知后觉的想起了,在她刚开始想要摸一摸千河时她哥生硬的话题转移。   小气的老男人。   “看来这个洞窟,有些应该是互通的。”跟李石交流完,放轻松下来的老张揉了一把脸,嘶嘶嘶的抽气,“真他妈疼。”   李山说了一下他发现的情况:“就这一条走廊,我从那边过来的,走进这个废弃医院的时候,后面的山洞入口就变成墙壁了。”   “那边的房间我已经都看过了,什么都没有。”   他说完,老张就大致看了一下这里有几个房间,“还有三个病房,那我们一起找找线索吧。”   李石的到来让老张放松了不少,也开始掌握主动权了,不等沈岭竹他们回答,他就随手推开了离他最近的病房。   病房里面有两个铺着蓝色床单的病床,其中一张床上面有一摊人形的血迹,两张床的中间摆放着柜子,一个玻璃瓶放在上面,里面插着几朵已经枯死的花。   花瓣萎缩发黄,在有人靠近拉开下面柜子时颤巍巍的掉下一片枯黄风干的花瓣,在碰到柜面的瞬间如玻璃碎开却无声无息,它早就死了,伴随着这间废弃医院一起。   在查看病床时,沈岭竹随口问道:“你们两个是认识吗?”   老张大大咧咧的说道:“是,我们两都是厨子,多少年的好兄弟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李石表情有些微妙,但还是开口应道:“嗯,认识很多年了。”   沈岭竹笑了笑,“看来这个游戏副本里面很多人都是彼此认识的。”   论关系嘛,可就不一定了。沈岭竹清楚的记得,在山谷塌陷时,老张毫不犹豫的自己逃走了,丝毫没有想过拉李石一把。   他说出了自己的猜想:“那个湖里小镇就是以我们几个为中心构建的,如果我们之间互相认识,应该就会让我们越加不会怀疑小镇的真实性。”   “有真实的朋友或者亲人,也有虚假的早已死去的亲人,真真假假才会越发显得可信。”   “而且它会潜移默化的改变人的性格,所有人的愿望都会被满足,让那里成为一个所有人都生活幸福的小镇。”沈图南淡淡的补充道。   她说这话时没有看裴允,可裴允的却苦笑了一声,这声苦笑引来了老张李石的目光,没有让他最想的那个人看向他。   老张也幽幽的叹了口气,“哎,我本来以为我妈的身体真的好起来了,能看着我娶妻生子了。”   他这话一出,场面顿时安静了些,大家都想起了自己的那些遗憾别离,沉默的走到了下一个房间。   一推开门,却看见病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枯燥如野草的白发披在脑后,白发之中混杂着缕缕尚未变白的黑发。   推开门的老张瞬间愣住了,他隐隐觉得这个侧躺着的背影有点熟悉。   “这里怎么会有一个人?”李石诧异的说道。   原本走在最前面的老张已经慢慢落后到了李石后面,在他们快要靠近那张床时,病床吱呀吱呀的响了起来,床上的人艰难的翻动着身子,伴随着久躺在病床上饱受折磨的那种痛苦的呻吟,她的脸终于被大家看见。   “张曜...”枯瘦又皱皱巴巴得如干枯的老树皮一样的脸,牙齿脱落牙床萎缩,嘴巴开合间能看见粉红色的牙龈,那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她双眼看着之中的人,慈祥得露出一个惊悚的笑:“曜儿,你来看我啦。”   “砰——”的一声门装上关闭的巨响,唰唰的两声过后,窗户也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锁死。   在这样诡异的声响中,老张腿软得打哆嗦,站不稳一屁股跌倒坐地的声音依旧明显。   老人颤颤巍巍的掀开被子,露出的却不是身体,而是盘根错节的树枝。   根根纠缠扭曲在一起的树枝,变成了她的两条腿,支撑着她一步一步朝着跌坐在地的老张。   “曜儿,我的儿,”老人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来啊,让妈妈好好的看看你。”   “来啊,来啊!”   树枝从这间房间四面八方涌出,老人仅仅有一层皱巴巴的屁包裹,如同枯树的人手也像能伸展的树枝一样不断的往前伸长。   “我儿!我的儿!”   “让妈妈好好的看看你!!!”   她的手指摸上了老张的脸,四根指尖搭在老张的脸上,食指不断的靠近颤动着的眼球,压在眼皮上的手指,慢慢力道越来越大。   而老人的大拇指却诡异的越来越长,像老张的脖颈蔓延,长到环住了老张的脖子,像系在他脖子上的褐色枯藤。   老张至始至终都颤抖着不敢动,整个人抖得如同簸箕上的筛子,“妈...妈...”   老人一声一声叫着曜儿,叫到最后几乎变成了狂笑一般的呼喊,缠绕在老张脖子上的手指,也越收越紧。   在沈图南准备动手阻止时,沈岭竹按住了她。   老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地面上毫不起眼一直跟随着他们的那摊鼻涕似的黏液猛地暴起,扑在了老人的脸上。   它堵住了老人的口鼻,整个黏液不断的向外扩大,最后竟然包裹住了所有的树枝以及老人的整个怪物似的身体。   黏液发出咕噜咕噜咕噜的声音,不断收缩着,就像是胃在消化里面的东西。   “妈,”老张捂着脸,身体一抽一抽的抽动,“既然已经死了,就不要老来找我了啊...”   他看上去哭得很伤心,沈图南的眼神中隐隐有些触动,她也刚刚经历了小镇中沈母尚在的温暖以及骤然知道真相的不舍遗憾,对于老张的悲戚,她能理解。   在沈图南想开口时,沈岭竹再一次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沈图南不解之际,却见老张微微抬起头从手掌的指缝之中露出的癫狂眼神。   老张嘴唇动了动,无声的呢喃...再让我杀你一次,这多不孝啊。   仅仅半分钟的时间,覆盖着这个房间的所有树枝连同老人一起消失的干干净净。   沈图南不懂他为何会露出那样的眼神,却警惕的后退了一步,看到那摊黏液带来的效果以后,更是对老张有了防备心。 第104章 湖里小镇9   “哥, 你是不是知道那个老张怎么回事?”沈图南看向倚靠在树干上一只手逗弄着手上小肥团子的沈岭竹。   此时夜幕披上天际,点点星光在黑幕上闪耀,旷阔的山谷八个人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分散休息, 能保证看得见彼此, 又不会被听到谈话。   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就能看出, 谁和谁彼此认识, 而他们回到这里的也是突然,夜色降临后, 洞窟自动将他们弹了出来。   沈岭竹闻言看了沈图南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却还是对她解释道:“之前出现过镰刀人, 那是千河曾经在湖里小镇做噩梦时的梦见过的。”   “应该是噩梦具象化, 老人很明显是老张的噩梦,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在自己的梦里变成这么可怖的形象。”   “梦见去世的母亲应该是个好事情,代表追忆怀念,噩梦的内容是变成怪物的去世的母亲,有可能是偶然, 也有可能内心害怕, 杀了人的人经常会在梦里反复梦见那个人向自己索命。”   “张曜当时颤抖的表情是害怕, 但害怕只是很小一部分, 他捂着脸不是在哭, 而是掩饰自己的笑。”   沈岭竹用食指勾了勾小肥啾毛绒绒的下巴, 轻描淡写的说出自己的猜测:“所以,在现实里他重病的母亲可能是被他杀的。”   “在昂贵的医药费下, 孝顺有时候会变得不值一提。”   他看向一脸震惊难以接受的沈图南, 笑了笑:“我的猜测很多巧合, 光凭那个镰刀人判断老人就是张曜噩梦的具象化就很武断,所以这个猜测不一定是正确的。”   沈图南回想起当时她看到的老张癫狂的笑容和那个眼神,语气不加怀疑的说道:“不,我觉得哥你说的是对的。”   “如果问出他真的做了这种事,”沈图南眼神中尽是霜寒,“我可以杀了他吗?”   “我可以帮你。”裴允的话一如以往没有得到回应。   沈图南的眼神有些厌恶,她虽是被领养的,却得到沈母无微不至的关爱,很是难以接受杀害自己母亲这种做法。   沈岭竹在她的眼神中慢慢的摇了摇头,“这种事你拿去问他,他也不可能承认,仅凭猜测就可以杀人吗?”   “你可能不会记得很多人,但你一定会记得你杀了谁,他的脸,他死前的表情,你又有什么资格去审判别人的罪?”   沈图南辩驳:“哥,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当然知道心平气和的去问不会听到什么真正的答案。”   “那你有没有想过,在这种时候,多活下来一个人,就能多一个人对抗玩家。”沈岭竹平静的反问道。   沈图南沉默了,她抬头看向这片山谷的星空,深刻的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却不知明天又会遇见怎样的危险。   沈岭竹拍了怕她的肩膀,语气温和的说道:“最重要的原因是,我是你哥。”   “我不希望你背负上沉重的人命,出于自保,在别人伤害自己时为了求生迫不得已的杀人和主动去杀一个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杀人是很沉重的事情,不是杀一只鸡一只鸭。”   沈岭竹道:“如果你真的想杀他,在证实张曜真的做了弑母的事情后,我可以替你让他消失。”   沈图南是知道她哥的,看似温柔实则内心冷漠,他明知张曜可能是什么样的人依旧无动于衷的原因除了上面他说的那些,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沈岭竹骨子里面的冷漠,他对其他人的事情毫不关心。   而此时她哥这样说,虽然不合时宜,她还是觉得沈岭竹是关心她的。   沈图南的手捏紧又松开,她不再看向老张那个方向,长舒了一口气,像是要将自己心中的憋闷吐尽,“是我冲动了哥。”   她坐下来静静的看着稀稀疏疏的星点,反思自己的问题。   一个人的时候,就算讨厌,也不会有这样冲动的想法,此刻会这样想,无非是觉得沈岭竹和裴允都会帮她。   这种想法无疑是让她哥和裴允替她背书,而一个稍有不慎,就将会拖累两人。   沈图南不希望拖累她哥,更想和裴允真正分道扬镳,就越加不该有这样的想法,而且这种时候,多出一个人来,也确实多一份力量,不管他想不想,他都必须对抗玩家。   也正如她哥所说,自己无权审判他人。   “对不起,哥。”沈图南闷闷的对沈岭竹说道,没有好意思看他。   山谷的蝉鸣鸟叫溪水潺潺的声音中,沈图南听到了一声轻笑。   山谷之中慢慢变得安静,鸟也窝在树杈上的巢穴里面休息,不知何时,众人慢慢的睡了过去。   清浅缓慢的呼吸,说明他们进入了稳定的睡眠当中去。   直到光掀开夜幕,随着它的缓慢翻页,天空由暗到明,缓缓的亮了起来,不知何时恢复人形的千河蜷缩在沈岭竹的怀里睁开了眼。   他仰起头正对上沈岭竹低下的视线,刚睡醒有些困顿的脑子一抽,下意识追着那张淡色的薄唇吻了上去,含含糊糊的贴着说话:“早上好。”   “早上好,嫂子。”耳边传来的却不是沈岭竹的声音,而是一道清悦带着调侃的女声。   千河僵硬着头慢慢转过去,对上了沈图南戏谑的视线,吓得一惊,手忙脚乱的从沈岭竹怀里退出来,“早...早上好,图南姐。”   “哦,对,对了。”千河猛地想到一件事,刚好用来转移注意力,“我昨天晚上又做噩梦了。”   沈图南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我也是,明明在这种情况下,我应该不会睡着才对。”   可偏偏不仅睡着了,还又做了噩梦。   裴云拍了怕手上沾到的草屑,也开口说道:“我也做噩梦了。”   一大早上,他的动作就特别多,不是拍手就是拍衣服,有些无措的样子,却莫名的让人从他的动作和神情中看出难过。   想来昨晚他做的梦,恐怕是令他极难接受的噩梦。   沈岭竹一个人抱着手,脸上表情不太好看:“昨晚上不止你们,其他人也都做噩梦了。”   “我昨晚没睡着,后半夜你们八个人鬼哭狼嚎,哭声惨叫声一个比一个大。”   交谈间,一连串的嘻笑声从远方传来,近了,笑声却没了。   狐尼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看着众人,“怎么可能,你们昨天一个都没死?”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在地上走来走去,时不时抬起头来看看人,“不可能啊!”   “你们怎么可能会这么强?”   张耀夸张的大笑三声:“如果你说的就是你那些不入流的把戏的话,那你真是小瞧我们了。”   狐尼的眼睛微微一眯,头顶尖尖的耳朵也微微压了下去,本就狭长的眼睛显得更长,长得有些诡异,如果说他之前看起来只是有些狡黠,也可以说是古灵精怪,那么现在则是阴毒。   “是吗?”他一跺脚,地面瞬间开始坍塌,“那就试试。”   众人一个一个的深入了山崖上的洞窟消失不见,却有一具一具躺着的尸体一起一伏的从最底下的洞窟出来。   山谷的地面重新出现,那些尸体竟然是被一只只小狐狸一起抬出来的。   将尸体平放在地面后,小狐狸们一哄而散,而狐尼则蹲在地上坚持它们的身上伤口。   这些不是什么噩梦的具象化,而是一个个货真价实的玩家,只不过披上了一层伪装。   这伪装吸收人的噩梦,而加强自身的力量,会让恐惧它的人,越发的恐惧,最终在恐惧当中死亡。   狐尼闭了闭眼,一直体型庞大,足以占据半个山谷的火红的赤色狐狸出现在山谷当中,一口就吞下了几个玩家的尸体。   它们身上打斗的痕迹很少,说明是在被压制的情况下轻松被杀掉的。   这不应该,游戏进行到现在,那些NPC那些人,根本不可能拥有这样的实力。   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   当八个人安然无恙的站在狐尼面前,他都还有些恍惚,什么时候游戏竟然进行到了最后一天,而这些人依旧活着。   “叮咚!恭喜全服NPC击杀玩家总数达到五十万,开启玩家噩梦级副本第五级。”   “叮咚!恭喜全服四亿零九百八十九万七千六百三十二名NPC成功通关玩家噩梦级副本第五级。”   “叮咚!《噩梦空间》游戏玩家现存数为:两百一十二万五千四百三十一人。”   “我们沉痛哀悼逝去的八十万玩家,也希望全服的NPC继续努力提升自己,为玩家提供更好的游戏体验。”   难以相信,这一次一场游戏,竟然第一次死的玩家数量超过了人类。   听到这离奇却让所有人欢欣雀跃的数字,沈岭竹心中不好的预感却越来越大,他不知道谭修远等人究竟做了什么。   全世界的人类都提升了自己的能力,而且幅度巨大,从艰难求生的猎物,一跃成为食物链顶端的猎人,这样大幅度的提升,这样数量巨大的提升,如果仅凭谭修远等人能够做到,他们的世界就不会消亡。   沈岭竹一边想着,一边以极快的速度赶往Z市,千河还在那里等他,而且也和沈图南在游戏副本里面约好了在Z市见。   他在奔赴相见,另一边却在挥手告别。   “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沈图南眼神冷淡的看着裴允,她递给裴云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红色的药丸,“这是那几天在游戏副本里我存起来的药丸,就当作你帮我许多的谢礼。”   这里的每一颗都是用她的血凝成的,止血生肉,绝好的伤药。   裴允苦笑着看着她,没有伸手去接,“从那时候,你就开始准备今天了吗?”   “是。”沈图南纤细的手指松开,瓶子落在地上发出的药丸在里面的碰撞声,和她冷如寒刃的话一起响起:“看到你,我就能想到湖里小镇里面失去记忆时和你相处的一幕幕,令人作呕。” 第105章 湖里小镇10(完)   裴允和沈图南走的方向背道而驰, 手上被他捡起的药瓶似乎逾越千斤,小小的一瓶沉甸甸得让裴允几乎拿不起来。   他走向注定和沈图南再也见不到的道路,每一步都沉重得好似灌了铅, 走着走着, 裴允晒笑一声,装什么情圣呢, 他嘲笑自己, 不是谈过那么多恋爱吗?   可越是用自嘲的方式要自己洒脱,心越如被一只手攥着, 那只手越攥越紧,让裴允喘不过气来。   他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去,至于去哪, 裴允也不知道, 天上隐隐约约的云上城,是玩家的驻地,让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快乐不得快乐,解脱难以解脱。   别说他只是爱情求而不得,就算有许多人失去亲人爱人, 也还是在这世上活着, 胆小柔弱的人早就在游戏开服没多久选择了自我了断, 更多的人想活着, 活着才有希望看到玩家覆灭的那一天。   活着, 才是未来的一切前提。   走着走着, 裴允敏锐的感觉到,有什么人一直盯着他, 他此刻就在大路上, 而看着他的人藏在周围的钢筋丛林中。   他没作声, 往前走了一段路,消失在了转角。   “哎?啊勒勒?”晃荡着两条腿坐在玻璃窗破裂的高楼上的少年困惑的说道:“人呢?”   他的背影纤瘦,风呼呼呼的从破碎的窗口往里惯,在这狂风吹拂的高楼上让人感觉他下一秒就会被风吹落,就像狂风之下柔弱的蝴蝶。   “你在找我吗?”裴允站在他身后突然出声。   少年转过头来,不躲也不避,笑眯眯的看着他,扬起了自己手里的画板,那是一副未完成的画。   四周破败长着细小绿藤的废弃高楼好似变成了吞人的巨兽,虎视眈眈的看着走在中间的男人的背影。   只是那个男人,还尚未画完,不过寥寥数笔,还是个雏形。   但这寥寥几笔,却让裴允看出了自己的影子,不得不说少年的画技很好,很能抓住一个人的神韵。   少年穿着休闲的外套,脚下蹬着一双运动白鞋,他从窗台边上站起来,将自己的画板举到自己脸上,小心翼翼的从画板后探出一点视线,“可以拜托你站回去吗,我想完成我的这幅画。”   裴允知道自己不该轻易答应,眼前这个少年他不知底细,他的画可能是他的某种技能,出于警惕,他不应该轻易的让画着自己的画完成。   可鬼使神差的,他问道:“你可以帮我画一幅画吗?”   “画在小一点的纸张上,画完我就帮你。”   少年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好啊,什么样的画?”   裴允的眼神变得很远,带着留念,“是在一个婚礼上,我穿着西装,她那天说我很帅,”   他笑了笑,“舞台灯光打在她身上,一袭拖地白色婚纱,头发盘在后面,朦胧的白纱半遮着她的脸。”   “....很高挑,眉眼间很冷淡...”   少年困惑的问道:“要画冷淡的眉眼吗?结婚的时候应该很温柔吧。”   裴允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而是让他就那么画。   他对沈图南的描述改了一些细节,内心还是担心被少年原原本本画下的人可能会遇到不好的事情。   “好啦,你看看。”少年将画递给他,好奇的问道:“这是你的妻子吗?”   同时也还有些担心,“怎么样,我画得像吗?”   裴允拿着那副小画,摇了摇头,“不像,一点也不像。”   本就是靠描述画出来的,他的描述还是有误的,画出来的人又怎么会像呢,可裴允还是撒谎了,是有一点像的。   那一双冷淡的眼睛,眉宇之间的竖立,和沈图南看他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唯独在湖里小镇,在婚礼那天,漂亮得让全场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的沈图南只看着自己,眉眼弯弯眼神中带着爱温柔的看着自己。   “对不起啊,”少年有些歉意的挠了挠头,看出了眼前这个人的难过,“不像的话就扔了吧,是我没有画好。”   裴允的食指在那画上的冷淡眉眼上反复抚摸,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痛了画上的人,声音更轻,似乎担忧稍微大声一点就惊碎了一场脆弱的梦。   他说:“留着吧...”   “做个念想也好。”   这句话轻得一阵风都能吹散,轻得在脆弱的梦境如清晨的微风拂过梦中含笑人的脸。   少年没听到后面,仅仅听到了留着吧,他挠了挠头,“那好吧,你好像很难过,我就不用你帮我完成这幅画啦。”   说着,他直接将未完成的画撕下来,揉吧揉吧,揉成一个纸团朝着楼下扔出去。   纸团却被狂风吹得晃晃悠悠的飞回来,变成了一张扑克牌,直直的砸向裴允的眉宇间。   “裴允,醒过来,去你该去的地方。”   周围的场景如同涟漪般泛起波浪,扑克牌砸上他眉间的那一刻,裴允好似被掀开笼罩在眼前的迷雾一般明白了自己现在还在游戏副本里。   所谓的通关,通报,都是假的,他们还以为自己回到了现实,其实还是在幻境之中。   在他明白的这一刻,游戏真正结束了。   这一瞬间,裴允没有问这个少年是谁,而是慌忙的去拿刚刚被自己装在口袋里的小画。   它同这个虚假的世界一起,正在如烟雾般缕缕散去,裴允慌乱的去抓,手在空中徒劳的去抓那一缕缕的细碎的尘埃,手忙脚乱,踉踉跄跄的跟着烟消散的方向跑。   他伸出手,徒劳的抓住了一缕注定消散的风。   裴允...通关这一场游戏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进入游戏前他和沈图南暂时停留的房间,慌乱的视线在某一处停下了。   房间的桌子上放着一个装着红色药丸的小瓶子,在他通关游戏前,沈图南也通关了,没有等他和他再一次道别,而是只留下了那个代表着谢礼的药瓶。   只言片语没留,甚至没让他再见一面。   裴允拿起那瓶小药瓶,沉默的看了许久,闭了闭眼,他不想要什么谢礼,他只想要沈图南。   可偏偏求而不得,就像那副他拼命去抓的小画,到最后,连一块碎屑都没有给他留下。   “叮咚!恭喜全服NPC击杀玩家总数达到五十万,玩家噩梦副本第五级已开启并圆满落幕。”   “叮咚!恭喜全服四亿零八百九十七万五千四百四十四名NPC成功通关玩家噩梦副本第五级。”   “叮咚!《噩梦空间》游戏玩家现存数量为:一百九十二万四千三百七十一。”   “我们沉痛哀悼逝去的一百零八万玩家,也希望全服的NPC继续努力,为玩家带来更好的游戏体验。”   真正的游戏通报响起,天空飘落无数的小白花,黄菊花,下起了一场代表哀悼的花雨。   沈图南打着一把红伞走在街上,将另外两把伞递给沈岭竹和千河,“哥,小河,把伞打上吧。”   “太晦气了,千万不要沾染上这些花。”   他们打着伞在花下前行,彼此交流着自己的技能提升,而沈岭竹虽然也收到了奖励的通知,但是他的能力本来就已经不在技能给出的范围之内了。   而现在,大部分的人的能力都不在游戏给出的解释中,千河和沈图南却依旧只能发挥出游戏技能描述中实力。   而对于这一点的原因,他们一无所知。   聊着聊着,千河开口道:“沈哥,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之前还在游戏里面的?”   “最开始是时间。”沈岭竹道:“最开始为了赶来Z市,我没有留心观察,和你们碰头以后,路过的几个钟表,上面的时针都没有走动。”   “然后才想起来在赶路的途中,我经过的那个城市中央的钟楼,那上面的指针也是没有动过的。”   “那时候只是以为可能无人维护,钟楼坏了,但这么多钟表全都没有走动过,我只能想到我们的时间其实没有动过。”   沈图南好奇的问道:“但是就这一点也不够吧,也可能是都坏掉了,毕竟人没了,这些钟久不使用,电池没电,坏了,都是有可能的。”   “还有就是,重复出现的窗帘,我们在赶路的时候都会选择旅店歇脚,会尽量避开私人家庭,所以不会知道那些房间里面就是是什么样的。”   沈岭竹解释道:“可是那些外表看上去各不相同的居民楼,小区,不同城市许多房子露出的窗帘居然是一样的。”   “一些地区因为窗帘牌子出名,可能会出现很多人买相同牌子的窗帘,但也不会颜色花色都一样。”   “我进过一件屋子,看过里面的构造,在告诉你们的前三天晚上,我召唤的恶鬼跑遍了周围的城市相同窗帘的房子,里面的布局,家具,小物件高度重复。”   千河睁大了眼睛,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因为虚假场景的想象力,创造力和构造力有限,为了不让我们察觉异常,那些房子的外表都不会有太多重复,但内部都是相同的。”   “就像我们最初的湖里小镇,就是一个很小的镇子,但当我们以为离开游戏,回到现实,那么我们活动的场景顿时扩大到了小镇的上百倍,虚假场景没有这么强的创造力,就只能复制粘贴。”   沈图南幽幽的叹了口气,“谁知道在游戏里面赶一次路就算了,结果游戏结束才发现自己一步没走,还在原地,还要赶一次路。”   “那我们现在去哪?”   穿着休闲外套,胸口绣着一个可爱小熊背着画板的旺财出现在他们眼前,笑眯眯的看着三人,“去魔都吧。”   “你是谁?”沈图南警惕的看着他,眼神从和沈岭竹他们谈话的放松顿时变得冰冷。   “哎呀哎呀,不要这样看着我嘛,”旺财夸张的后退了一步,“我怎么也算是你哥的朋友吧?”   他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沈图南,定睛看了片刻道:“你比我画得好看哦。”   画?什么画?沈图南有些困惑,却没有问出口。   沈岭竹修长的手握着伞柄,看着旺财的眼神带着疏离,“我不记得我有这么一个朋友。”   “好吧,”旺财的表情有些落寞:“我还以为我能有朋友了。”   他复而又笑起来:“我知道,在旺财的奇妙冒险死了一亿多人以后,你就不会相信我了,或许你愿意听一个故事吗?”   问完后,旺财也不管他们的回答和反应,自顾自的讲起来:   “从前,有一只小猫,生在这猫猫王国当中,有父母疼爱,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幼崽班的青菜真的很难吃,可是突然有一天,一群怪物闯进了它的家园,将所有的幼崽猫猫连同那一只小猫一起抓走了。”   “有一只披着人皮的怪物发现了它,怪物说,你以后就是一只小狗了,小猫被迫披上了狗狗的外表,每天泪汪汪的期待父母来拯救它。”   “小猫等啊等,等到了它的父母连同它的家园一起消亡的消息,它以前还一直认为自己是小猫,因为它是父母的小猫崽,可它的父母死了,它再也不是只需要烦恼青菜的小猫了。”   “它成了怪物的小狗,后来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疯狗,恨那些怪物,恨到不择手段也要杀了它们。”   旺财讲着讲着笑了,“抱歉啊,你们可能听不懂。”   “那我用情报和你们交换吧,玩家噩梦副本第六级就快开启了,副本的位置是云上城,我告诉你们云上城的信息,你们去魔都。”   沈岭竹突然开口道:“你以前不是喜欢讲故事的性格。”   “哦,这个啊。”旺财的眼中闪过孩子般的童真,将自己背上的书包放下来,在里面掏啊掏,掏出了一堆的儿童绘本摆放在地上。   “我最近在看这些儿童故事书,”他热情的递了一本过来,“我小时候可没有这些看,更没有人给我讲里面的故事。”   他蹲在地上,仰起头,笑得单纯热切:“你们要看吗?可好看了。”   十七八岁的纤瘦少年,背着画板和满满一书包的儿童绘本,提起里面的故事津津有味,绘声绘色的给他们讲那些听起来过于幼稚简单的故事。   “不用了,谢谢,”沈图南看着他,先是沉默,而后摇了摇头,最后说道:“我们会去魔都的。”   “好吧。”旺财很珍惜的拍落绘本上面沾到的灰尘,将那些绘本收起来。   离开之前,旺财问了沈岭竹一个问题,“你知道为什么那些原本实力低下的人会大幅度的增强力量吗?”   沈岭竹说不知道时,他的表情也没有意外,哼着一首曲调古怪的摇篮曲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第106章 云上城七日游   “哥, 那个人是谁啊?”沈图南疑惑的问道:“我们为什么要听他的。”   沈岭竹眉头微蹙着,可能是在构思着如何回答,话到嘴边又变了一个说法:“一只叫旺财的小猫吧。”   沈图南一惊, “他就是旺财?他的副本我没有参与, 但是爆出来的人数死了整整一亿多,我们真的要相信他吗?”   “走一步看一步吧, 等到云上城了看看情况。”千河接过话头, 朝着沈岭竹眨眨眼:“对吧,沈哥。”   “对。”沈岭竹轻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揉着揉着,就发现了掌心下面的触感不对。   有什么软软的东西,在他手下冒出了头, 沈岭竹移开手, 就看到了一对尖尖的耳朵,内侧是粉嫩嫩的,边缘则是柔软漂亮的白毛。   竟然是一对可爱的猫耳,由于刚刚的触碰,在漂亮的少年头顶轻微的颤动着, 配上少年黑亮澄澈的眼, 眼中些许的困惑, 就像一个动漫中漂亮的猫耳少年跨越壁垒来到了现实, 那点耳朵的晃度, 好似摇在人的心尖上。   颤动的猫耳, 一摇一晃的让人心中泛起若有似无的痒。   沈岭竹惊讶的捏了捏,多少有点担心:“耳朵怎么冒出来了?”   嗯?千河疑惑的发出了一字音, 伸手试图摸上自己的头顶, “可能是在进入成熟期了吧, 不太稳定。”   他伸出的手还没摸到耳朵,却和沈岭竹的手指碰到,被坏心眼的男人握住手,一起捏住了柔软的猫耳尖尖。   敏|感的耳朵被不轻不重的揉捏了一下,顿时应激反应一般颤了颤,在指尖划过的弧度,留下挥不会的酥痒。   被捏耳朵的人脸也红了,眼睛水汪汪的似乎蒙着一层情愫的雾,若有似无抓不住这层水雾,却又朦朦胧胧,勾得人心神摇曳。   沈岭竹闭了闭眼,在他耳朵尖上胡乱的揉捏了一番,带着点泄愤的意味。   猫儿少年似怒道:“沈哥,捏疼了。”   沈图南连忙打着圆场,“哥,差不多行了,小河该生气了。”   沈岭竹的嘴角带着些隐约的笑意,哪有生气,明里暗里因为自己叫别人小猫,跟自己撒娇呢。   神兽进化到成熟期,这期间存在兽行不稳的情况沈岭竹从未听说,只有幼崽时期会有控制不了,经常有耳朵,尾巴冒出来的事情发生。   他没说出来,小孩儿面子薄,说起来恐怕才要真的生气,而是嘴上讨饶道:“不闹他了。”   千河脸上的薄红淡淡,抿着唇乖巧的跟在沈岭竹身后,三个人的背影在日落的余晖下越行越远。   在答应旺财前往魔都的时候,沈岭竹就感觉自己来来回回的在这条路上跑,不过好在沈图南和千河等级提升以后已经能够到魔都了。   三个人没走几天,就听到了游戏的通报。   “叮咚!恭喜全服NPC击杀玩家数量总数达到一百五十万整。”   “叮咚!玩家噩梦副本第六级,全服大型游戏副本《云上城七日游》即将开启,请全服四亿零七百六十三万四千一百五十六名NPC做好准备。”   “请全服一百五十万玩家无一遗漏的回到云上城,游戏即将开始。”   “倒计时十秒,十、九、八...四...二...一。”   在街上等到的沈岭竹等人,眼前的画面极速的闪过又停下,回过神来便已经到了另一个街角。   眼前的城市各处房屋建筑风格迥异,同一处街道,就能看到中式古典红灯笼,现代路灯,日式雕刻着樱花的石灯,房子有大开大合的简约风格,也有精致的二层别墅,甚至有茅草屋夹杂在其中格格不入。   就像是将各个时代,各个地区的风格杂糅起来,形成了这一座城市。   而他们的身影若有似无,周围也全是这种幽灵形态的人,这时候他们的耳边齐齐响起游戏机械的电子女音:   “NPC拥有十五分钟的保护时间,该时间内NPC不会被玩家发现,也不会看见玩家。”   “游戏通关条件:在云上城成功存活七天。”   “游戏正式开始,祝各位NPC游戏愉快。”   简单到极致的通关条件,周围人还在思考的时间,沈岭竹三人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原地。   这是一座仅有一百五十万玩家人口的云上城,突然涌进来四亿人,庞大的目标群体让他们几乎是所有玩家眼中闪亮的灯泡。   找不到藏身之处,就会被撕碎在这座玩家主场的城市。   而按照旺财的情报,沈岭竹等人需要在十五分钟在之内赶到云上城西边的边缘地区,在那里杀了要进城的三个送货玩家。   一路疾驰,各种风格的建筑被甩在后面,终于赶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哥,就是这里。”沈图南指了指身后的云上城的牌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站在隐蔽角落的人等待着十五分钟的到来,云上城的玩家也在等着十五分钟。   一辆运货的货运冷藏车驾驶在坑坑洼洼的路上,坐在驾驶位的男人拼命的往后缩了缩,试图将自己肥大的肚子缩小一点,他肚子大到完全抵住了方向盘,让人搞不明白究竟是手在开车还是肚子在掌握方向。   这本是一辆三人座位的货车,但从车的前玻璃看进去,只能看见两个人,一男一女,两个都很肥,胖的有两三百斤的样子,将整个车挤了个满满当当。   “人这种贱|种,发明的车倒是还能用,一次性能拉不少东西,但是就是这个位置,弄得太小了。”驾驶位上的男人抱怨道:“我的肚子都要被挤小了。”   “是啊亲爱的,人家都要瘦了,呜呜呜。女人肥得五官堆积在一起,三百斤的身材,甜腻的嗓子故作娇嗔的叫着亲爱的,能让人恶心得将隔夜饭吐出来。   不得不说,他们两个是一对是有原因的,男人油腻的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不哭不哭,老公疼你。”   突然,一只手从他们中间挤出来,那个男人艰难的从肥肉堆里挤出一个头来,猛地大口大口呼吸着,“你们俩个有完没完,要被挤死的是我才对。”   “如果不是有规定,要让我们在云上城适应人类的生活,爷爷我真想踩上车顶,连着破车和你们两一起踩爆。”   这对夫妻闻言息声了,看上去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男人僵硬的转移着话题,“马上那些NPC就要进城了好像。”   “等他们进城了,我一定要多去杀几个人,他奶奶的,跟你两个工作我真的一天都做不下去了。”   他眼中精光闪过,搬运算什么,他要去厨房。   突然,三个人都听见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你们听见了吗?”瘦小的男人困惑的左右看看,两坨肥肉结结实实挡住了他的视线。   “有人敲门?”   “开什么玩笑,我们这是高速行驶的车,谁会敲车门。”   “我好像也...”听到了三个字被堵在了喉咙里,一个男人站在车窗外朝着他们笑。   下一秒,车门被拉开,驾驶位上的男人直接被爆了头,血混着肉糜喷涌而出,另外两个人想叫,却被两只从身后冒出来的手捂住了嘴。   怎么可能,它们的后面应该是车厢才对啊。   两个人疯狂的挣扎着,一个尖锥的凶器就要对准沈岭竹狠狠插过来,沈岭竹眉头都没动,一只手就将高速旋转的尖锥握在手上。   它的旋转不停,却一寸难进,尖锥在手心和空气的高速摩擦产生的火花一阵一阵的往外溅出,沈岭竹伸出另一只手,在瘦小的男人额头轻轻一点。   一阵黑气顺着他的指尖蹿至男人全身,他浑身僵硬,身体的每一寸都像是被人在瞬间碾碎,骨头成灰,那种极致的痛感让他发不出声音,汗水如雨一样密密麻麻的冒出,整个人如同像是从水中捞出,软趴趴,湿淋淋。   而另外一个女人也同样没有逃过。   千河和沈图南迅速上了车,拥挤的驾驶位让他们不得站在驾驶台上,手撑着车顶,以这种诡异的姿势,杀了被沈岭竹限制了行动力的两个人。   “这三具尸体怎么办?”千河问道:“旺财说过我们中途不能停车,一旦停车就会被发现。”   沈岭竹打了个响指,车顶冒出一张巨大的嘴,直接将三个玩家吞了进去。   而他们三个的外貌正在极速变化,变成了被他们每个人杀的那个的模样。   “猪夫妻,住在云上城中段一个以圆滚滚的肚子为外表的房子。”   “猴雷,住在云上城中段猪夫妻的隔壁两个房子,房子是个山洞样子的。”   沈岭竹重复了一遍他们从旺财那里知道的信息,“猪夫妻感情恩爱,恩爱到让邻居觉得不适,猴雷脾气有时候有些暴躁,但整体上还算能够相处。”   “他们三个实力都很高,已经完全做到了人形,并且都是舌尖鲜货的搬运工。”   他面无表情的说着实力都很高,却完全忽视刚刚实力很高的三个人在他面前,一个照面下来三个人死得无声无息。   沈图南眉头皱起,“这点信息还是太少了,我们很容易露馅。”   “我们有这点信息已经比很多人好了,进了城再说。”   沈岭竹开着冷藏车笔直的朝着云上城的城中心开去,路仅仅走到一半,就被堵住了。   一大批玩家堵在路上,它们或多或少都还存在动物的外表,而此时正将几个人团团围住,如同大街上逗弄几只窜出来的老鼠一样。   踩着人的脚,看着他们在地上徒劳的往前爬,就像老鼠被踩住了尾巴,发出吱吱吱的惨叫声。   这惨叫将周围的玩家逗得哈哈大笑,一个浑身长满触须的玩家用流着脓的触须去戳他们的眼珠子,将眼珠子抠出来,看它在地上咕噜咕噜的滚,又在空洞眼眶流着血的人们的绝望叫声中,一脚将眼珠子踩爆。   直到他们再也发不出叫声,觉得无趣的玩家才蜂拥而上,如同一群鬣狗一般,将他们分食殆尽。   它们的眼瞳是兽类的竖瞳,此刻眼神中尽是疯狂,一张满是獠牙的嘴吃得满嘴是血,肉糜挂在它们的齿间,胸口的毛发沾上血肉,被它们伸出的腥长的舌头疯狂的舔掉。   此刻这一幕,不知有多少暗中的眼睛在看,恶心和愤怒在胸口疯狂的撞着,这哪里是玩家的噩梦,以这种命名分明是对人的愚弄。   仿佛赤|裸|裸的在说,游戏规则是我们定制,而人又能拿我们怎么样? 第107章 云上城七日游2   大型冷藏车缓缓驶过残存着肉沫的血洼, 溅起浅浅的一层血色涟漪,车轮在地上碾过留下红色的轮胎印,周围面目古怪外表各异的“人”嘻嘻哈哈的互相交谈着, 谁都没有将刚刚的血腥场面放在心上。   它不值一提, 就像吃过一顿简单的饭不会因为这顿饭跟他人多讨论什么,甚至过上一两天逗难以想起吃过什么。   云上城的布局简单, 路线基本都是直通的, 越往中心走,越能看到那些曾经出现在玩家或从游戏中听到的地方。   查克酒馆, 缤纷多彩的糖果店,以骰子为主题的赌坊,以及沈岭竹他们进入过的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 直到此时他们才看到千金笑的外面长什么模样。   一个圆形的巨大帐篷, 帐篷的头顶是一定彩色的小丑帽,小丑帽垂下的球却不是彩色的塑料球,而是一颗颗眼球在风里摇晃。   这几家店都集中在这一条街区,每家店的占地面积都相差无几,但最吸引眼球的不是这几家店铺, 而是最中心的屠宰场, 一把粗狂染血的巨斧横劈而下, 这就是它的门扉。   沈岭竹开着车往里走, 在门口就被人拦下了, “你们今天晚了十分钟啊, 怎么回事?”拦路的是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保安服的男子,他满脸的横肉, 身上的衣服鼓鼓囊囊几乎要被肥肉冲破。   “路上遇到一群小老鼠挡路了。”沈岭竹堆起一脸的笑, “本来想下去分一杯羹, 害怕耽误事只是等那些人弄死老鼠了我再走,没想到还是迟到了。”   保安凶神恶煞的威胁道:“知道最近城里面老鼠多,就该早一点动手,一天天吃得肥头大耳的一点脑子都没有。”   “你凶我老公做什么?”千河揣摩着,按照人设此刻的自己应该是要说上这么一句的。   沈岭竹满脸笑意的摸了摸千河的脸,嘴上哄着:“老婆没事的啊别担心,一会老公给你做好吃的。”   “老公~”   “可是他凶你。”   保安一脸眼疼的眯紧了眼睛,硬声道:“闭嘴,进去吧。”   沈岭竹道了一声谢,就将冷藏车往里面开,眼看着一个车间式的门口停着一辆敞开的冷藏车,他也跟着停在了后面。   “卸货吧。”守在门口的玩家看见他们直接居高临下的吩咐道。   沈岭竹很听话的打开了冷藏车的后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里面装着层层叠叠的白色箱子,箱子当中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但是能被送往屠宰场的,恐怕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猴雷你要上去往下递箱子吗?”蹲在冷藏车上把箱子往下递这个活计稍微要轻松些,沈岭竹问向了沈图南。   看门的玩家听到他的话只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这一组运货的它都知道,尖嘴猴腮的这只猴子仗着实力强些一向只做最轻松的活,猪大主动的问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们搬着沉重的白色箱子往里走,将箱子一个个的放在传送带上,带子通往另一个房间,里面是什么情况他们无从知晓。   白色箱子每一个都极重,少则四五百斤,多则六七百斤重,一般人很少有能够将这个箱子搬上个四五箱的。   这个很少,还是身体素质得到加强以后,在游戏开服前,正常人搬运一袋五十斤的水泥都需要两个人抗,还得是身强力壮的两人。   沈岭竹不用说,千河虽是神兽血脉,但他人形不露出任何属于神兽的部位时的力量还是有些薄弱,搬了七八箱,扛着箱子的手就有些发酸。   更别提他们卸货时,看守大门的玩家一个劲的催促:“你们动作快一点,耽误了我去抓那些低贱的NPC,我要你们好看。”   “没吃饭吗?六百斤的东西都搬不动?”   “跑起来,跑起来,我他奶奶的,要你们跑起来听不懂吗?”   “老婆,你坐着歇息一会,我一个人来就好,不要把我老婆累坏了。”沈岭竹朝着千河摇了摇头,伸手就将他肩上的箱子抗在了自己肩膀上。   看守受不了了:“猪大你是不是猪脑子,我让你们下货的速度快一点你听不懂吗?”   在它震惊的眼神重,沈岭竹将两个箱子垒在一起,扛上了自己肩膀,“这么辛苦的事情,不能让老婆受累,我当然听得懂。”   千河笑了笑,捏着甜腻的嗓子给了沈岭竹一个飞吻:“谢谢老公,我帮老公在车上卸货。”   猪小的嗓音配上她的肥腻得如同猪五花的脸做出的飞吻,成功让看守看得直犯恶心,更让它想吐的是,猪大一脸幸福的眯眼笑。   当所有的货物都卸下来以后,看守扔给了沈岭竹三个银币,“一人一个,今天的工钱,快点滚。”   冷藏车被留在了这里,他们需要明天走路过来再开着冷藏车出去,离开了屠宰场沈岭竹捏了捏千河的手臂,“怎么样,还行吗?”   “没事。”千河看了一眼沈岭竹,忍不住移开了视线笑开了:“老公,你好丑啊。”   沈岭竹闻言也笑,“不丑怎么配得上你。”   “等等,”细瘦的手臂从一旁伸出,沈图南不忍直视的开口:“你们别这样打情骂俏。”   她感觉她的眼睛,被深深的伤害了。   “走吧,别在这里站着。”沈岭竹扫视一圈,街上的玩家数量不算多,也并不少,有点类似于工作日的城市中心,玩家它们集中的往几个大型的店铺去。   他将自己手中的银币抛出,银币在高空的翻转间闪着光,又在极速下落时被人一把抓住,“去看看这一枚银币价值多少。”   为了保险起见,沈图南和他们分开走的,沈岭竹拍了怕她的肩,在她肩膀上留下了一道猩红眼睛的印记。   糖果屋里面的柜台后面坐着一个打瞌睡的白胡子老头,他手里拿着一根巨大的拐杖糖果,此刻充当着他的下巴托,整个店里都是他巨大的呼噜声,却没有客人敢埋怨。   甚至买东西的整个过程都静悄悄的,不敢多说一句,在结账时老老实实将手中的钱币放在盒子里,一分不敢少。   店里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糖果,其中最多人买的,是摆在店中心位置的人头糖果,它看上去像是用硬糖装在模具里塑形而来的。   可从人头不同的惊恐程度,和不同的五官,沈岭竹更愿意相信这些是活着的时候被浇灌上滚烫的糖浆,待到人窒息而死,将人头取下来,就得到了这样的人头糖果。   而这样一个人头糖果,价值两个银币。   沈岭竹拉住了准备往店更里面的位置走的千河,微不可察的朝着他摇了摇头。   他们像是闲逛一般,慢慢逛回了自己的家,猪夫妻悠闲的在道路上走,消磨着一下午的时间,手牵着手,恩爱异常。   而实际的情况却是不知道房子准确位置的两个人,只能根据房子的大概位置去找肚子形状的屋子,好在他们用从猪大身上搜出来的钥匙打开了门。   房间很简单,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厨房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干净得好像这间房子的主人不需要在家里吃饭一样。   “沈哥,你说其他人现在会在哪里?”千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问道。   沈岭竹拉上了房间的窗帘,挡住了可能藏在暗处的视线,这才说道:“能杀掉玩家代替身份的是少数,四亿人进入一个仅有一百五十万居民的城市,这么庞大的目标想要藏起来,能够藏在哪?”   千河微微皱眉:“废弃的公寓住宅应该不能藏这么多人。”   “云上城似乎并没有废弃的公寓,哪怕玩家死了一百五十万,就好像房子连同人一起消失了。”沈岭竹接着道:“而这座城市的街上,是有下水道的井盖和排水口的。”   “如果想要不被发现,很有可能是躲在下水道里,如同阴暗角落里的老鼠。”   沈岭竹笑了笑,别有深意的说道。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沈岭竹能通过留在沈图南身上的印记感知到她并没有危险,他和千河无事,准备在房间里休息一会,等到天彻底黑下来,再出去看看晚上会是什么情况。   原本只是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千河,不知不觉中却睡了过去。   可睡梦中也并不踏实,半梦半醒间,他感觉到无数双眼睛在黑夜里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像是饿了几天几夜的狼,盯着一块肥美的肉。   千河猛地睁开眼睛,就被沈岭竹吓了一跳,他的脸不知在何时已经变回了原本的样子,眉深目阔,俊美非常。   很快,他的后背一僵,那种睡梦中都仿佛如芒在背的视线似乎不是他的梦。   越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抬头去看,就越难以控制自己,就像未知的恐惧一定要亲眼看到才行。   一只手拦住了他的肩膀,沈岭竹睁开眼看向他,眼神清明,语气却困倦十足,“老婆,快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他在千河的眉间胡乱的亲了一口,将千河的头揽向了自己颈间,让他埋在自己的肩膀处睡。   大手温柔的在千河的背上一下一下的轻拍着。   千河紧绷的神情不知不觉松了下来,也不知何时睡着的,在房间里的角落,墙壁上裂开一个很小的口子,一颗眼珠子在那里转动着。   它将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的传递给沈岭竹,原本只有中间摆着一张床的空荡房间,此刻满当当的站满玩家。   它们的兽瞳在黑夜里闪着冷光,静默的如同雕像一样站在房间里面,将房间里面的每一个下脚的地方都沾满。   所有冰冷的视线都看向床中间的两个人,在黑夜中沉默的注视着相拥而眠的他们。   一言不发,而又诡异异常。 第108章 云上城七日游3   千河一早醒来, 第一感觉是饿,这种久未的感觉让他没有在刚醒的时候想起昨晚上的事情,而是脱口而出道:“我好饿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半睁不睁, 困倦十足, 尾音稍微拖了些,含含糊糊又有少许软糯。   很艰难的睁开眼, 看到那张肥硕的脸才想起昨晚上的事情, 猛地一惊坐起来:“昨晚上我好像看到你变回自己脸了,而且, 而且还有什么人在看着我们。”   沈岭竹嗯了一声,不慌不忙的揉了揉他的头,“走吧, 见到了图南路上说。”   刚出门就碰见旁边的邻居也出门, 它张口满嘴的尖牙露出,还自以为笑得和善的说道:“猪大猪小,要去上班了吗?”   沈岭竹和千河摸不清它的底细,只能应付着:“是啊。”   “你们去吧,拜拜。”它摆了摆手, 转头就要走, 刚走出两步就停下了, 古怪的笑着:“猪大猪小, 你们是不是昨天到现在都没吃饭啊。”   它靠近沈岭竹, 手冒出锋利的倒钩, 轻佻的拍了怕他高高突出的肚子,“我啊, 都听见你们肚子在响了。”   说完, 好心劝诫道:“快去吃饭吧, 饿坏了可不好。”   沈岭竹和千河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眼看着邻居乐呵呵的走了,沈岭竹他们也往前面走去,他们住的地方离沈图南只隔了两个房子,没走多久就看见沈图南站在门口等着他们,不过面色不太好看,看见沈岭竹他们后欲言又止。   早上的云上城就格外热闹,一路走过去,开得最多的店就是各种小吃店面,肉饼,肉汤,炸肉,汉堡,除了吃几乎没有任何其他的店铺了。   猴子的头,蜥蜴的腿,凸嘴的鸟喙,满是毛的胸口,尖锐的爪子,头顶高而锋利的角,它们在城市的街道上行走,嬉笑攀谈着,在小吃店门口买着吃的。   沈岭竹他们行走在其中,一时分不清究竟谁才是人。   “这个工作,不就是大部分时间就浪费在赶路上了吗?”沈图南脸黑着抱怨,“这样挣的银币也很少。”   “买个早饭路上吃吗?”她嘟囔着:“爷饿死了。”   周围人多眼杂,也不敢说一些很明显的话,一路上沉默过去也会显得很奇怪,因此她才开口说道,顺便也是询问沈岭竹要不要买些吃的。   “哥,等下了班拿了钱再吃吧。”沈岭竹堆起笑容来:“这样还能有时间去打点野食。”   沈图南新奇的感受着沈岭竹叫她哥,故作不耐烦的摆摆手,“行吧行吧。”   等赶到屠宰场,将车开出来,沈图南才脸色不太好的说道:“昨天晚上,有一群玩家进了我的房间,什么都没干就一直盯着我,盯了一晚上。”   冷藏车尽然有序的行驶在云上城的街道上,一辆接着一辆,按照级别沈岭竹他们的车是走在最后面的,而且在刚刚,他们也没有看见其他冷藏车里的驾驶员是谁,彼此之间连话都说不上一句,这也方便了沈岭竹他们。   屠宰场简单又基本没有交流的搬运工工作,是旺财特意告诉他们的,一般人不能驾驭这项工作也并不是因为伪装能力不好,而是无法在一个照面间,就让车上的玩家闭嘴死亡。   沈岭竹将冷藏车的车窗关好,静静的等了一会发现外面的声音传不进来,才微微偏过头看向困倦的沈图南。   “我们也有,”沈岭竹道:“刚刚我们在门口遇到了一个‘好邻居’,昨晚它就出现在了我们的床边。”   沈岭竹的视线移向路边香气扑鼻的小店,若有所思道:“今天早上这位‘好邻居’似乎是来提醒我们的。”   “它有点太急了,就差将目的写在脸上了。”   千河点了点头:“的确有点急。”   “什么目的?”沈图南随口问道,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我好饿啊,很久没有感觉自己这么饿过了。”   千河想起昨晚上的情况,补充道:“不只是饿,我昨晚上不是突然昏迷,而是自然而然的困了睡着的,我们好像在进入云上城以后迅速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一会回来我们要在这里买吃的吗?”沈图南皱了皱鼻子,“别说这里的小吃店都挺香的。”   沈岭竹似笑非笑的看她,“你可以想想玩家们是吃什么的,再决定要不要买了吃。”   千河和沈图南的表情微变,街头巷尾那些香气四溢的肉饼,肉排,似乎带上了一层格外特别的色彩。   那是死亡的颜色。   “那我们需要找到别的食物来源,在这种情况下饿一周,我们可能会饿死。”沈图南抿了抿唇,感觉着自己胃里的空荡。   “人在只喝水的情况下能活过一周,况且城中心的糖果屋里面有纯糖果卖,”沈岭竹顿了顿道:“如果我的猜想没错的话,夜里的那些东西也不会让我们饿七天。”   “我们饿着,吃饱的就是它们了。”   沈岭竹想起了那家糖果店里的情况,补充道:“那家店的老头很强,实力远超我杀的那三个玩家,一会回去,我进去买一点纯糖果试试情况。”   说话间,冷藏车已经离开了云上城,宽阔的大马路上一望无际,空旷和浩荡一起袭来,而沈岭竹他们也并不清楚这辆车究竟开到什么地方。   原本走在他们前面的冷藏车已经看不见踪影,作为最后一辆车,他们后面也没有能参考的目标。   不知在这条道路上开了多久,沈岭竹看着前方的情况,轻声道:“我们似乎到了。”   他打开车门,却没有下车,而是对车里面的千河和沈图南说道:“我一个人下去,你们在车里等我。”   沈图南已经白了脸色,拼命用口水咽着,压抑着胃里的翻腾,捂着嘴说不出话来。   千河弯着腰就要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沈岭竹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语气不容置疑:“别下来,闭上眼睡一会,好了我会叫你们。”   说完,他下车关上了车门。   眼前的情景其实格外的简单,堆积成山的尸体,血水被冻成冰渣,尸体的脸上蒙着一层脆弱的冰层,眼球浑浊带着死亡的灰白,每个人的脸上,表情都还生动得如同活着一般。   旁边,就是一个个叠起来的空的白色箱子。   这时候,沈岭竹也知道为什么一个箱子能有那么重了,因为每个箱子都能装下五到七具尸体,冷藏车只有那么大,箱子只有那么多。   必须将尸体全都塞进箱子中,可哪有那么恰好就能装下的事情呢,要想刚好塞满只能敲断尸体的骨头,将他塞进箱子当中。   他没有敲碎那些完好尸体的骨头,而是好好的将尸体收进了箱子里。   沈岭竹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沉默的当着捡尸人。   “喂。”一截断掉的手臂被踢下来,削瘦的少年站在尸体上面弯着唇问他:“这里好玩吗?”   沈岭竹看向旺财,“从上面下来。”   旺财撇了撇嘴,“无趣。”   他的指尖夹着一张扑克牌,上面是一团火焰的图案,“如果你想替他们收尸以后,一把火烧点避免进入那些玩家嘴里的话,我的建议是不。”   “如果我一定要呢?”沈岭竹抬眸看他,手上的捡尸的动作未停。   旺财咬着自己的手指,白色手套和他的唇贴在一起,一时间分不出到底哪个更加惨白,“我啊,帮你可不是为了让你破坏掉我的生意的。”   他神经质的笑起来:“如果你偏要,”一张巨大的卡牌出现在他的身后,旺财的眼神森冷:“那我会在这里杀了你。”   真是糟糕啊,那天出现的时候,精神状态不稳,竟然忘了将这么重要的情况提前告诉沈岭竹了。   他已经做好了和沈岭竹开打的准备了,这边打起来,引起了李萌萌注意后该说什么话都在旺财脑子里转了一圈,谁知竟然听到了沈岭竹简单平静的回答:   “好,那就不做。”他说。   旺财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明明知道这里不能久留,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就这么相信我?”   沈岭竹摇了摇头,“不信。”他不相信旺财这个人,但相信他的恨。   他不愿意多说,旺财也没有多问,闻言嗤笑着消失了,剩下沈岭竹沉默的看着耷拉在白色箱子外面怎么也塞不进去的手臂。   咔嚓一声脆响后,白色箱子被严丝合缝的盖上了。   回去的路上,车里的气氛格外的沉默,一想到后车厢里面装的是满满一车的尸体,沈图南就有些坐立难安。   在游戏开服后存活这么久,她不是没有见过尸体,但是数量这么多的,却是头一次。   直到卸货的时候,她心里都在反胃,但伸向箱子的手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停留,在处处危险的地方,再怎么恶心,她也不会拖沈岭竹他们的后腿。   明明吃过从糖果店买回来的糖果了,晚上沈岭竹和千河还是因为如芒在背的视线醒了。   这一次千河没有睁眼,只在沈岭竹的怀里埋得更深了。   而沈岭竹却能通过鬼眼传来的视觉看到屋子里的情况,是看了都会让大多数人头皮发麻的地步。   依旧是一屋子的玩家沉默的,用幽幽的目光看着他们,看不同的是,玩家们靠得更近了。   站在床边围成一圈的怪物们甚至弯下了腰,脸距离被子仅仅只有一拳之隔,就那样目光充斥着食欲的盯着被子中相拥而眠的两人。 第109章 云上城七日游4   又来了, 原本打算一夜不睡的沈图南不知何时睡了过去,然后再一次在如芒在背的视线中醒来。   被子下面的手死死攥紧,手背崩出根根凸起的青筋, 人对于未知的恐惧会在大脑潜意识里不断促使人去看, 哪怕沈图南努力的克制自己,还是忍不住小心的睁开了一条缝。   看一眼, 就看一眼。   看清楚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她将小心的眼睛睁开一条极小的缝隙, 只一眼,就对上了黑暗中里她极近的竖瞳, 那双眼睛仅仅离她一拳之遥。   眼睛的主人面无表情,沉默的在黑夜里无声的注视着她,而她的周围不止这样一双眼睛, 无数双眼睛挤满了整个房间, 它们冰冷的竖瞳在暗夜里反着幽幽的光。   心跳骤停。   沈图南在这一瞬间甚至忘了呼吸,猛地闭上了眼睛,手指甲死死的掐着掌心嫩肉,用尖锐的疼痛克制自己没有在这一刻惊叫出声。   哪怕沈图南一直认为自己的胆子够大,心态够镇定, 在这样的情况下, 还是被吓得够呛。   她哥的话在她脑海里反反复复的出现, 全是玩家的城市一旦打起来, 很容易吸引周围所有的玩家, 既然晚上没有表露出攻击的意图, 那就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   沈图南咬紧了牙关,整个人精神高度紧绷, 身体肌肉绷紧, 是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跳起来的状态, 就像受到惊吓的小动物。   ......   “猪大,猪小。”邻居热情的和沈岭竹千河两人打着招呼,放肆又轻佻的拍了拍沈岭竹的肚子,“快去吃点肉吧,看看你,都饿瘦了。”   沈岭竹笑着应了,和千河牵着手往前走,脱离了邻居的视线,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淡,在前面两个房子处看到了焦急等着他们的沈图南。   三个人沉默的往前走,路边的肉铺散发着浓烈的香味,肚子咕噜咕噜的响着,似乎在抗议身体的饥饿,糖果很贵,两枚银币仅仅能买一颗巧克力,算起来,他们有整整两天没有吃过饭了。   一直等到坐到车上,沈图南才开口:“那些晚上来的玩家离我越来越近了,我怕今天晚上,他们的嘴就要落在我身上了。”   沈岭竹没有接过她的话头,而是道:“我在想,四亿人进入一座城市,如此庞大的数量,怎么能够做到在城市里消失的。”   “四亿,不是四十,不是四百四千,这座城市的玩家都是傻子吗?”   沈图南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那我们这几天有看见大规模的人员伤亡事件吗?或者玩家和NPC的冲突发生?”沈岭竹又问道。   千河:“没有,能藏人的地方就那么多,云上城的下水道一进去估计全是人。”   沈岭竹视线又落在了路边随处可见的肉铺上,“我们能想到的,玩家不会想不到,它们为什么不去下水道堵人?”   “既然围在了床边,却不急着下手,又是为什么?”   沈图南有些着急,她实在受不了晚上一群怪物看着她睡觉了,“哥,你是不是想到了点什么。”   “你出门的时候,你的邻居有跟你说话吗?”沈岭竹不答反问道。   沈图南点头:“有,就是叮嘱我好好吃饭之类的,可是我们明明昨天吃了东西的。”   “它们守在床边什么都不干,除了给我们压迫感没有任何作用,这种压迫感就会促使我们去吃肉。”   千河眉头皱了一下,“我们要吃人肉吗?”   沈岭竹笑了笑,“可以试一下别的东西。”   去往城外运尸体的路上总是格外的沉默,沈岭竹依旧没有让两个人帮忙,自己利落的装满了一车回城。   在冷藏车回城的时候,街道上的玩家已经不多了,基本上只有零星几个,走上很远才能看上一两个玩家。   它们不是真正的人类,这座城市的运行也根本不需要它们劳作或者建设,甚至路边的店铺都无人看守。   云上城的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酒馆和赌坊这种娱乐场所,才是玩家聚集最多的地点。   路上沈岭竹眼尖的看到了一个人影,“看那边。”   在三个人的视线中,一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饼店,抱起肉饼店上装着满满一筐肉饼的篮子消失在了街角。   “要找个机会提醒其他人这是人肉吗?”沈图南眉头紧皱着看着这一幕。   千河在沈岭竹之前开口了:“他们未必想不到,而且饥饿之下,就算是人肉也会有大把人吃的,云上城似乎能放大我们的饥饿。”   “最重要的不是这是不是人肉,”沈岭竹眯了眯眼,“而是这么简单就能在玩家的地盘上偷到食物,是不是过于儿戏了。”   整条街到处都有的小吃店,在错过用餐高峰期就无人看守的店面,一切都好像在放纵。   沈图南脱口而出道:“除非它们是故意的。”   吃了这些东西会让人死吗,吃多少会死,如果又不致命呢,又会引起什么样的反应,这些他们都不知道。   讨论不出结果,他们的困境还需要解决,等运完了冷藏车里的东西,沈岭竹三人直接一起回了猪大猪小的家,装潢温馨干净的厨房东西一应俱全,只是干净得看不出一点使用过的痕迹。   而沈图南看着面前混杂着唾液的一大团东西,陷入了沉默。   半晌,不敢相信的开口:“哪来的猪?”   沈岭竹摸了摸下巴,笑起来:“看体型,这应该是猪大吧?”   “因为要在云上城呆七天,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我还是让饿鬼不准真的吃了它们。”   他们的身后,蹲着一只嘴巴大张着,却骨瘦如柴的鬼,它目光幽幽的看着那只还带着自己口水的肥猪,时不时盯着三个人的后背,眼神满是幽怨。   让饿死鬼不吃到嘴的食物这都不会遭到反噬,沈图南才发现她哥是有点东西的。   就是背后幽怨的眼神,让她压力有点大,“这外面还包裹着它的口水...而且不是真的猪啊,这是一个会说话的玩家。”   沈图南略显崩溃的一抹脸,看向千河:“小河,你表情好平淡,只有我觉得吃一头玩家很...”   她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斟酌着选了一个最接近的,“离经叛道?”   千河犹豫着拍了怕她的肩膀,不太熟练的安慰着:“图南姐,其实吃下去应该跟猪的口感一一样的,会说话也不会让它变得难吃。”   这其实不是难不难吃的问题……   “算了,总比吃人肉强。”沈图南的表情一言难尽,自我安慰之后,看着沈岭竹带着皮质手套开始划开这头膘肥肉厚的猪。   沈岭竹的手指修长,持刀的手又极稳,每落下一刀,划开肉如行云流水毫不费力,“用猪大的厨房做猪大,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哪怕场合不对,忧心忡忡,沈图南还是因为这句话笑了出来。   千河眉眼弯弯,笑着在沈岭竹身边像个跟屁虫一样看着他解剖猪大。   “我不确定吃了玩家的肉有没有效果,今晚图南就睡在这里,如果有意外可以随时照应。”沈岭竹边动手边说道。   “我们还是去提醒一下其他人最好不要吃那些肉食吧?”   沈图南看着沈岭竹完整的剥下一层猪皮,将它扔给了后面虎视眈眈的饿鬼,想了想还是有些担心的说道。   沈岭竹微微叹了口气,没放下刀,也没回头看她,只是用很平静的语气说:   “我们饿了两天,中途还吃了一块巧克力,但是你感受一下肚子里的饥饿程度,这不仅是两天的效果。”   “人饿到极点,是会发疯的,饥饿会吞噬他们的理智。”   “你去告诉他唾手可得的食物不能吃,却又没有任何证据,他们信不信是一回事,如果信了,”   “要么,冲出来猎杀玩家,实力不够沦为屠宰场冰冷的尸体,要么...”   他终于转过头看向沈图南,“在周围全是人的情况下,他们又会选择什么充饥呢?”   沈图南咬了下唇,艰难的说出接下来的话,“人,实力弱小的人会沦为食物。”   三个人之中,千河对他人几乎不关心,沈岭竹自己不用说,沈图南反而是最善良的一个,但好在,她善良却听劝,从来不过过分善良。   沈岭竹能想到那些肉是玩家主动送进人嘴里的,也能想到如果关键点是吃下人肉,就算他们劝阻,或者是想办法毁掉云上城里面店家的肉,最终那些人还是会吃到人肉。   无论怎么做,玩家的目的都会达成。   这种事情,提出来只会让人感觉到无力,因为做什么都是徒劳,所以沈岭竹本不想提出来。   哪怕沈岭竹知道他尝试就是在为无数人寻找生的机会,可他也清醒的知道这种尝试是徒劳,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不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冷漠。   猪大猪小的厨房只有工具,没有调料,做出来的猪肉就是原原本本的烤熟的肉的味道。   不算难吃,但也不好吃。   沈图南本来还有些犹豫:“我睡在这里,不会引起其他玩家的怀疑吗?”   “按照这个猴子的性格和跟猪大夫妻的关系来说,它是不可能睡在这里的。”   沈岭竹拍了拍她的肩道:“要是没有怀疑,晚上就不会有那么多双眼睛了。”   “命最重要,今晚如果没事,明天晚上就能走上正轨了。”   来到云上城的第三天晚上,沈岭竹和千河打了地铺,却睡了第一个好觉。 第110章 云上城七日游5   “嘿, 兄弟。”邻居热气洋溢的跟沈岭竹打着招呼,看到他身边的千河和沈图南时表情有些惊讶以及一丝尴尬。   沈图南看见他的表情,垂在身侧的手有些不自然的握了握, 果然她在猪大家留宿一晚是很奇怪的事情...引起怀疑了吗?   比起她的紧张, 沈岭竹和千河都极其坦然和镇定,“早上好。”   邻居看不出来是什么动物, 但是眼睛一圈有很深的黑眼圈, 像是画了什么烟熏妆PLUS版本,他撺使着沈岭竹往旁边走了走, 一副有事要说的表情。   沈岭竹垂眸看向自己被拽住的手腕,什么都没说,顺从的跟着邻居走到了旁边。   “猪大, 上回跟你说的酒馆兔小姐的表演可就在明天了, 到时候一起啊。”像是被人打了眼睛的黑眼圈邻居说着,露出一个格外猥琐的笑容。   酒馆兔小姐的表演?   沈岭竹面上不露破绽的应了,甚至还道:“你当着我老婆的面就敢拉我过来说这个,你想我死啊?”   “行了行了,多大点事, ”邻居讪笑道:“记得带上银币啊。”   要不是它不做工, 自己的银币不够, 它才懒得在这里一大早的堵这头猪呢, 还好意思怪自己, 当着他老婆的面堵他, 要不是这头猪天天跟老婆寸步不离,它至于吗?   沈岭竹心念一转, 试探道:“我前两天为了存银币都没有买肉吃, 就等着明天呢。”   邻居以手做拳在他肩膀上怼了一下, “我就说你前两天身上怎么没有肉味呢,搞得我还怀疑了你一下。”   “哎,你老婆看我们了,不说了。”它的视线瞟到一个劲往这边看的两人,笑嘻嘻的挥了挥手,“记得明天啊,记得。”   说完摇头晃脑的就走了,也没有多跟千河沈图南两个人说什么。   三个人一路去到屠宰场,坐上了那辆冷藏车,沈岭竹才将他和邻居的对话说了出来,“玩家之间能闻到味道,至少在云上城的这段时间内是可以的。”   “原来的猪大应该是和邻居约好了去看酒馆的兔小姐表演,邻居先前没有闻到我们身上的肉味,所以有所怀疑一直没有对我们说这件事。”   千河板着脸,不太高兴又有些担心的样子,“那你要去看什么兔小姐的表演吗?”   “一个人去酒馆的话,不是很安全,”千河直白的提出了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你甚至连那个邻居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玩家们的名字都非常粗糙简单,一看就是为了应付随便取的名字,但再怎么粗糙,沈岭竹也不可能张口就猜对邻居的名字。   沈岭竹沉吟片刻道:“明天我去看看,名字这个不算要紧事,有时候也不是非要叫名字。”   而且,从邻居的反应来看,猪大和它的关系也称不上好,不知道为什么它们会有这样的约定。   ......   他们开车运尸体的时候,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的后台同样在上演节目。   旺财双手托着托盘,跪在地上,头低着,视线里只有一点华丽的裙摆和方寸的地板。   穿着夸张华丽裙子的少女优雅的用锦帕擦了擦嘴角,“我吃饱了。”   “是,主人。”旺财从地上起来,转身就要将托盘带下去,还未走出两步就被叫停。   李萌萌慵懒的靠在柔软的靠背里,神情高傲如公主,淡淡的吩咐他:“等等,鞋子脏了。”   旺财自然不会认为这是对他的提醒,他放下托盘,单膝跪在地上,手握着少女纤细的脚踝将她的腿微微抬起,另外一只手四指压着衣袖,伸上去替她擦拭着看不出一丝灰尘的精致小羊皮鞋。   “你跟着我,也有好几年了吧?”李萌萌突然开口道:“别用袖子擦了。”   她表情平淡,却能从平淡中一窥其中高高在上的傲慢,“用舌头舔吧,反正你也是只狗。”   旺财闻言动作微顿,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屈辱,甚至比李萌萌的表情还要平静,少年的眸子里,平稳得如一潭漆黑的死水。   里面一点光亮也没有,有的只有浓郁的能将人吞噬的黑,死气沉沉,没有一丝少年人的活力。   就算这鞋面干净如新,可它也是穿在李萌萌脚上的,旺财低下头,谁也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有精致的闪着碎光的鞋面碰上了柔软的舌尖。   “你有时候是个乖狗狗,”李萌萌含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却在下一秒突然发难,拽着旺财的头发将他的头往后狠狠一拉,语气阴冷:“有时候却很不听话。”   “你啊,背着我偷偷放掉的那些人,我全都知道。”   旺财的头发被她拽住,整个人被迫仰面看着李萌萌,脸上的错愕惊慌一览无余。   李萌萌轻贱的拍了怕他的脸,含笑似骂的说道:“养狗狗就是这样,有时候不得不纵容一下狗狗的调皮。”   “但是我从不在意,你知道为什么吗?”李萌萌看着旺财脸上的表情就笑,慢悠悠的用能急死人的语气道:“因为不管你做什么,他们最后都是要死的,大部分死在这座城市里成为我们,少部分死在游戏结束时。”   死在这座城市里成为我们...是什么意思?   旺财没吭声,不,只能说他没有说话,他的嗓子里挤没有意义的呜咽声,像是小狗惊惶的声音。   “你啊你,以为给那些人透露杀了玩家就能变成玩家的样貌是在救他们吗?”   李萌萌冷笑一声,松开了拽着旺财头发的手,精致的小羊皮高跟鞋的鞋跟狠狠的踩上削瘦修长的手,力道之大让鞋跟下隐隐浸透出血色来,“如果他们不聪明,他们也许还能活,如果太聪明,那只会让他们彻底失去活下去的机会。”   她就这样踩着旺财的手起身,态度高傲:“要上台了,把你的脏手给我藏起来,不要丢了我的脸。”   虽然现在所有的NPC都在城内的某一处藏着,但是千金笑展示给观众的表演本就是NPC死前的画面,所以它们依旧可以营业。   旺财低着头,肩膀在颤抖着,回了她一声:“遵命,主人。”   他站起身来,毫不在意的用纸粗暴的擦干净手上的血迹,带上白色的手套,将一切遮在洁白下面,快步跟上李萌萌,在登台的那一刻,他又成为李萌萌身边那条最得体的狗。   直到千金笑的表演落幕,一群以人类的痛苦取乐的玩家嬉笑着离场,旺财才得以脱离李萌萌的视线。   厕所的水管在哗哗哗的往外流水,镜面上不知是哪位客人甩上去的水珠,旺财摘掉手套放在一边,低垂着眉眼将手伸在水龙头下。   本就没有好的伤再一次开始流血,浓郁的猩红在水的冲刷下变淡,却让透明的水流也染上粉色,一双削瘦的手在水流的冲刷下不断搓洗着手背。   那伤口在大力的揉搓下越发的严重,而旺财的表情始终很淡,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水流声响了很久,久到伤口依旧被冲洗得发白,流不出血来。   旺财才慢条斯理的用手捧着一捧水,送进了嘴里,他咕噜咕噜的漱口,将水吐进池子里,搭在洗手池上的手微微蜷缩了片刻,又接了一捧水喂进了嘴里。   一捧又一捧,脆弱的嗓子和口腔被冰凉的水冲刷着,反复的动作一直持续到空荡的厕所响起一声“呕...”为止。   旺财被自己折磨得干呕,嘴和下颚被水打湿,因为生理性的反胃,眼睛也红了,眨眼睛能感觉到湿润,他最后漱了一次口,把嘴里的水吐进了洗手池里,盯着泛着泡沫的水看了片刻。   他慢慢抬起头,和镜子中冷漠阴鸷的少年对上了视线。   李萌萌知道自己放跑人这件事,旺财并不感到意外,按照李萌萌的反应,知道的估计也是千金笑副本的情况。   有关千金笑的副本很多,李萌萌虽然不会事事去查,但毕竟是在副本里面做的手脚,有时候被发现也在所难免。   但更多的,李萌萌还并不知道,如果她知道,不会是简单的羞辱,旺财做的那些事能让李萌萌直接要了他的命。   就像她说的,养狗的主人有时候总会容忍狗狗调皮犯错,李萌萌性格高傲至极,她相信自己的掌控能力以及判断,相信到了自负的程度。   此时旺财想的,是她说的那句话...死在这座城市里成为我们...   以及那句,如果不聪明还会活着,如果太聪明,反而会失去活下去的机会。   旺财毕竟不是真正的玩家,他从来都是彻头彻尾的人,有时候玩家本能就会知道的一些事情,他是无从知晓的,难得的,旺财有些痛苦的揉了揉额角,到底要不要想办法去通知那些按照他的建议杀了玩家假冒身份的人呢。   李萌萌的警告还犹在耳边,这个时候选择出去太过冒险,而千金笑今天的表演落幕,就代表着第四天结束,这一次的游戏副本一共就只有七天。   旺财想起了他还未完全掌控的东西,倒是可以让他去,可是虽然概率很低,但尚未完全掌握的还是有可能会反咬他一口。   他又不是真的在乎那些人的命,他想要的只有玩家死而已。   镜子里的阴鸷少年和镜子外的旺财沉默的对视着,良久,镜中削瘦阴鸷的少年缓缓露出了一个笑。   罢了...他想   旺财哼着古怪的摇篮曲,慢条斯理的戴上白色手套。   “睡吧,睡吧~”   “我亲爱的宝贝~” 第111章 云上城七日游6   云上城副本的第五天, 街上偷食物的人类越发的多了,与之相反的是玩家越发的少的,开在街上的店铺门可罗雀, 不仅顾客稀少, 甚至连店铺主人都不在。   这种明晃晃的放任,不止沈岭竹等人发现不对劲, 可同样的, 他们无能为力。   “这些人,”沈岭竹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他们的神情不对劲。”   “神情?”千河闻言也看向路边偷拿了食物慌慌张张逃跑的人,与他同样闻言看去的还有沈图南。   沈图南不解的问道:“哪里不对劲?看这个慌张逃跑的速度,还是这样的啊。”   “只是那些玩家不知道在搞些什么, 越发的不露面了, 它们这样没有动静让我感觉像是在憋着劲要使坏。”   沈岭竹淡淡的说道:“火山口猛烈的爆发前也表面平静的在火山体内酝酿着岩浆。”   “一会卸了货,你们就回房子里面去,我去酒馆看看,如果晚上我没回来也别着急。”   面对千河不赞成的目光,沈岭竹笑着捏了捏他的脸, 他动作自然目光温柔, 好像千河还是漂亮精致的, 而不是伪装出来的肥硕的脸。   沈岭竹一件件的将白色箱子卸下来, 看了一眼面前窥不见尽头的传送履带, 想起了在进入副本前旺财的话。   “进了云上城, 不要多打探多瞧多看。”   “云上城副本期间,玩家之中最强的七位全都在这座城里, 越靠近中心越不能起好奇心。”   沈岭竹微微敛眸, 接过看守扔过来的三枚银币。   还不是时候。   ......   酒馆距离屠宰场虽然不远, 但走过去还是花了沈岭竹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无他,屠宰场的占地面积实在是太大了,仅仅是绕开它,就需要快步走上半个小时。   一瓶大型的啤酒装饰立在酒馆门口,还未进去就能听见里面的喧嚣嬉闹,作为云上城最中心的建筑之一,酒馆的面积也同样不容小觑。   这不是普通的一家酒吧大小,而是数十家酒吧之和都比不上的面积。   云上城的玩家们似乎是没有夜生活这种事情的,就连酒馆也会在白天开门,晚上歇业。   酒馆的门口赫然立着营业时间的牌子,晚上十一点至早上六点恕不接待被清清楚楚的写在上面,除了牌子还有一个人高的兔子立牌,兔子穿着白色蕾丝裙子,裙子很短堪堪遮住屁|股。   看得出来今天来到这里的大部分都是为了兔子小姐的表演而来,它们兽形的脸上在看到兔子立牌时都露出了欲|望浓重的眼神,有些还会与一起来的玩家说上几句浑话,再大笑着进去。   一般人只能看出欲、望,而站在门口静静等候的沈岭竹却能从它们的眼神中看出色|欲和食|欲的相交的急不可耐。   沈岭竹看了眼兔子立牌,以他的审美实在不能从一直毛绒绒的兔子身上看出什么诱人,虽然立牌上的兔子穿着的布料堪称清凉,但那也只是一只兔子。   充其量,沈岭竹能看出这么大一只兔子做麻辣兔丁应该能够吃好几顿。   同样立在门口的还有两个咧着满嘴獠牙,浑身毛发黑亮的狼,它们站立着,每一个进入酒馆的玩家都要给上五枚银币。   沈岭竹算了一下手上的银币,买糖花了三个人两天的银币,后来发现吃糖不管用银币便省了下来,每天三枚,加上今天他手上还有九枚。   这时候他想起了邻居早上强调的让他带上银币,沈岭竹挑了挑眉,该不会这位好邻居是想欺负老实本分的猪大,让他给钱吧。   在门口静静的等了一会,就听到了邻居热情的叫唤:“嘿,猪大。”   “走啊,进去等兔子小姐出场。”它说着就要往里面走,却被门口的狼拦住。   凶神恶煞的问道:“银币呢?没有银币兔子小姐可不会想见到你。”   邻居指了指后面的沈岭竹,语气随意:“找它。”   在三个人的目光下,沈岭竹慢吞吞的掏出了攥得发热的银币,珍惜的一枚一枚的往狼手心放。   狼的眼皮抽搐了一下,实在受不了他慢吞吞的动作,一把扯过他手上的所有银币,利落的数了一下,“九个,你可以进去,”它指了指邻居,“你,补一个。”   邻居不可置信的看着沈岭竹,“你居然只带了九个?”   “这已经是我几天没吃饭省下来的了,我没想到你一个都不带。”沈岭竹无奈的说道。   邻居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不情不愿的掏出一枚银币来,进去时还不忘骂沈岭竹一句:“废物就是废物。”   酒馆里面的布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中间有一个开阔的舞台,以及舞台中间的一根钢管。   “听说这钢管舞还是兔子小姐跟人类学的呢。”邻居说起兔子小姐的时候满是期待,提起人类就格外的傲慢,撇撇嘴道:“低贱的蝼蚁,也就只有充当食物和娱乐的作用了。”   它说得话没有得到回应,无趣的看着这个头一次来酒馆如同乡巴佬一样的邻居,冷哼一声直接和其他玩家混在一起了。   甚至一句解释都没有说给这个替它付了大部分入场费的冤大头。   冤大头本人并不是很在意,他走到吧台,对着彩色灯光下,脑袋噌亮鳞片反光穿着燕尾服的蜥蜴酒保说道:“一杯千手醉。”   花花绿绿的牌子上同样花哨的酒名中,千手醉是看上去名字最简单的一款酒。   等酒的过程中,沈岭竹打量着这里的环境,偏过头就和一颗泡在酒里的眼球对上了视线。   一只长着条纹的手握住了酒杯,咣咣将酒往那张有着驴脸的玩家嘴里灌,它豪迈的喝酒间,那颗眼球就像奶茶中的爆爆珠一样,在它的嘴里爆开。   沈岭竹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就看到了自己面前被酒保递上来的酒,“您的千手醉。”   一个两手才能捧住的大酒杯中,一根根竖在其中的手指,就像海底耸立的乱石,可是不是乱世,甚至沈岭竹在其中一根手指上看到了指甲上的粉钻。   酒馆的气氛在全部灯熄灭,而舞台那盏灯照亮中间的人时达到顶峰。   咆哮声欢呼声几乎将酒馆的屋顶掀翻,穿着短裙的兔子在舞台上风尘摇晃,灯光都在随着它摆动,为它喝彩。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兔子小姐身上时,沈岭竹淡淡的往酒吧的角落看了一眼,哪怕光线昏暗,他还是看清楚了,那里坐着一个看上去醉醺醺的中年人。   这个中年男人的实力,和千金笑的李萌萌,糖果店的白胡子老头,相差无几。   应该就是旺财口中的,云上城最强的七个玩家之一。   台下的每一位客人它们看上去随时都会扑上去将兔子吃掉,却又老老实实的站在台下发出兽类的咆哮,很难说和那位中年男人没有关系。   台上的兔子尽情舞蹈着,用肢体做着极尽诱惑的动作,它的每一次舞动都能引来一阵沸腾。   酒馆闹哄哄的,欢呼雷动,猪大的房间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千河一个人坐在床榻上,靠着床头闭目养神,是休息,也是在等沈岭竹回来。   本来沈岭竹是想让沈图南继续留在这里的,但是害怕引起其他玩家注意怀疑给三人招来麻烦的沈图南还是选择了回猴雷的住所。   既然已经没有了晚上诡异的情景,沈图南也觉得没有必要再做些多余的事情。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天色被擦上灰色的颜料,它一层层叠图着,将这灰调画得越来越趋近于黑。   突然,嘎吱一声。   千河猛地睁开眼睛,他听到了外面客厅有什么动静,四周一片静悄悄的,就像刚刚的声音似乎是他的幻觉。   他慢慢起身,动作极轻的来到客厅,站在客厅中央的人直挺挺的转过身,和他对上了视线。   是一张有些熟悉的脸,甚至千河还能叫出他的名字。   “王强?”   面前这个人赫然就是在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一起经历过副本的,看上去老实憨厚的王强。   王强的表情有些僵硬,一开口却是另一个声音:“你们伪装的身份不能用了,原因我不知道,怎么破解我不知道。”   千河眉头微皱,“那你知道什么?”顿了顿,没有叫出他的名字而是问道:“我该叫王强,还是旺财?”   “人虽然是王强,但控制他的是我,本来是我来这里找沈岭竹的,没想到只有你在这里。”   见千河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旺财笑了笑,“别担心,他不是什么好人。”   没了沈岭竹在身边,千河的冷漠可见一斑,“我不关心他的死活。”   旺财耸了耸肩,“那好吧,记得跟他们说明情况,走...”   时针划过一圈,停在了十点,无人听见咔擦一声,虚假正在崩塌。   旺财愣了一秒,缓缓道:“我也许知道为什么了,沈岭竹在哪里?”   “怎么了?”千河下意识问道。   话说完,千河就看见面前这个人的眼神有些不对劲,时而清醒时而混沌。   他缓缓开口:“是你?”   声音变了,不再是旺财的声音,而是王强本人的。   “那个疯子呢?”王强表情有些恐惧,“那个疯子在哪里?”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的神智还不清晰,看着面前这张漂亮的脸,喃喃道:“真漂亮啊你。”   “在千金笑我第一次看见你,我就觉得你漂亮,”王强抬手想要摸上千河的脸,却被他厌恶的后退一步避开。   王强也不在意,仍然在说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千河听:“那时候我还不强,我知道的,你跟那个姓沈的是一对。”   他脸上的笑意快要堆积不下,整个人泛着古怪的兴奋,丑陋的扭曲的一张脸,充满邪念的眼神紧紧盯着千河,“没关系啊,没关系的,我现在已经很强了,而且他也不在这里吧。”   “在也没有关系啊,因为我现在,”王强猛地向前张开双手,无数纸片人从他的衣袖里面钻出来,他语气兴奋,丝线在指尖搭建成网:“已经很强了啊!”   纸片人落地的瞬间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人,十多个人站在这间屋子目光呆滞的看着千河,更多的纸片人漂浮在半空。   在这些人之中千河也看到了曾经在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副本中相信了王强的几位,发现千河的视线后,王强狂笑出声:“糟糕啊,被你发现了啊。”   “我当然不是什么好人,为了别人安危自己不跑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太蠢了他们真的太蠢了,以为,”   千河毫不客气的打断他,“滚出这里。”   他没兴趣听王强的表演历史,更何况他曾经是在场的见证者,对于那些人的遭遇,千河并不感到意外。   王强的笑僵在脸上,表情扭曲了一瞬:“没关系,没关系。”   他用傀儡线划破自己的手指,粘稠的血滴答滴答的往下掉,“只要你喝下我的血,你就将会是我最漂亮的傀儡。”   王强自以为好心的告诉他:“以前我需要傀儡自愿,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只需要将我血灌进你嘴里,”他表情兴奋得咽了咽口水,“你就会任由我摆布。”   “姓沈的不在,你也不要害怕,乖乖的,乖乖的,我知道你很乖的,别怕啊,别怕,不疼...”   千河闭着眼,扭了扭脖子,骨头交错间发出微微的脆响,他抬眸,看向王强的眼神冷得瘆人,“你真的...”   他的身影猛地消失,十多个被操纵的人扑了一个空,王强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下颚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那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头骨都要被击穿了。   王强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墙上将墙壁撞出龟裂的浅坑,他狼狈的从墙上滑落,跌坐在地上,看着千河一步一步向他靠近。   千河转动着手腕,身后一只巨虎若有若无,每一个被王强操作的人被他一个一个的打飞。   是极其简单的动作,一巴掌摁在扑过来的人脸上,猛地一挥,扑上来的人就猛地倒飞出去,甚至能听见空气被震动的声响。   千河的每一个动作,他身后的白虎都与他同步,在王强惊惧的眼神中离他越来越近,王强的手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可就算这样,千河也稳稳的停在了他面前。   “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和王强的惨叫声前后响起。   千河面无表情的踩在他的手指上,脚在被踩断的手指上狠狠的碾过,低着头看向如同死狗一样王强,声音很轻,却让王强发着抖,“你以为,我是什么依附在别人身上的菟丝子吗?”   他举起一只手,往后微微一转,然后轻轻一握。   巨虎做出了跟他同样的动作,目光呆滞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被王强操纵着持着武器从后面袭击的人,如西瓜一样爆开。   血,洒了一地。   千河半蹲在王强面前,手搭在了他的头上,脸上冷漠眼神不像在看人,而是看什么垃圾,“乖乖的?”   他似乎是笑了一瞬,“我在他面前乖巧听话,是我喜欢他。”   摁在王强头上的手慢慢缩紧,千河的声音也越来越冷,“你又是什么东西,敢让我乖乖的?”   “千河!”   在王强死前,旺财及时赶到拦住了他,“是我为了给你们传消息,在还没完全消灭他的意识把他放出来了,你不能杀他。”   千河没有收回手,微微偏过头冷淡的看了旺财一眼。   “你们身上的伪装都掉了,现在沈岭竹还没回来你不去找他吗?”旺财脑子转得飞快:“他现在可能不安全。”   千河收回了手,与旺财擦肩而过,“看好你的垃圾。” 第112章 云上城七日游7   旺财也不能久留, 拿出一张空白的扑克牌往王强身上一贴,王强和满屋的纸片人消失了,而他的扑克牌牌面上出现了一脸呆滞的王强。   他的扑克牌能够将人困在里面, 可以控制人的却只有这一张, 但他能控制王强去操纵更多的傀儡,所以暂时王强还不能死。   “你打算就这样出去?”看见千河转身就要走, 旺财叫住了他, “你失去了玩家的伪装,走在街上它们一眼就能认出你, 虽然有些玩家进化到完全像人一样。”   “但是它们分辨同类靠的主要是气味。”   千河很平静的反问:“你有办法?”   原本他们曾以为那晚会恢复样貌是因为没有吃肉的原因,后面也确实没有再出现过同样的情况,但没曾想今晚会突然出现这个情况。   看旺财的样子, 他也是不知道其中的原因的。   在旺财的沉默中, 千河离开了房间,而后旺财也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开裂的墙壁和满地的血迹。   沉沉夜色下,一只白色小猫快速的在房顶间奔跑,月亮被它抛在身后。   还没到酒馆, 千河就知道出事了, 喧嚣声直冲云霄, 哪怕没有靠近都能听见无数的怒吼声。   “抓住他!”   “抓住他!”   “抓住那个女人!”   “抓住他们!!”   一道身影猛地从酒馆窜出, 他身边跟着几个不断阻挡着玩家脚步的面容可怖的恶鬼, 很快, 有另外一道身影趁着这个功夫速度极快的往外溜。   烟花在酒馆中炸开,巨大的爆炸声中气流掀翻了屋顶, 烟雾弥漫看不清酒馆的情况, 有嘀嘀嘀不停响的东西在地上横冲直撞。   沈岭竹对酒馆里有这么多人并不意外, 还活着的四亿人,总有聪明人在其中。   今晚注定不平静,除了酒馆,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糖果屋,赌坊,甚至屠宰场都有人在往外冲。   到处都是喧闹的,灯火冲天,无数玩家蜂拥而出穷凶极恶的追着从各处跑出来的NPC。   “杀了他们!!!”兽类的咆哮混着人声,半人半兽的河马,拖着双手的蟒蛇,悉悉索索的老鼠,各种长相古怪的动物冲上街头,这世界没有百鬼夜行,可它们双眼充满食欲紧追着夜色下仓皇逃跑的人时,它们就如同夜行的百鬼。   无数奇形怪状,重逾百斤的可怕动物狂奔在街上,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在酒馆追出来的玩家眼睁睁看着一直追着的那个男人踩着它们眼中尸体的手跑到了房顶,奔跑间还顺手一把掳走了屋顶的猫崽。   沈岭竹揣着猫崽和身边紧跟着他逃跑不放的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对视了一眼。   “逃跑还带着猫?”那个人的速度不比沈岭竹慢,往前奔跑时还不忘回头丢一个技能。   他的手在空中做出拉弓的动作,明明手上什么也没有,身后却燃起烟花,每一朵都开在玩家的身上。   这人说的是法语,可沈岭竹却感觉自己听到耳朵里的是中文,很奇妙的感觉,哪怕他懂法语也有一种被什么东西翻译进他耳朵里的感知。   沈岭竹淡淡的对他说了一句:“别跟着我。”   轰隆一声巨响,他们脚下的屋顶迅速坍塌,羚羊摇头晃脑的将头上的碎渣晃掉,它尖锐的角在月光下反射着冰冷锐利的光。   沈岭竹顺着这个冲击力滑下了屋子和那个外国人分道扬镳,但显然,跑在地上更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往前跑,每一个屋子不断打开,里面的玩家面露兴奋的朝着他们扑来。   在冲在最前方的大型长着人脸的蜘蛛,六条足肢疯狂的在地上爬动,它的脸扭曲又兴奋,在即将张大嘴咬上沈岭竹时,沈岭竹猛地一脚踩在了它的脸上,顺势就往上走。   他踏空,脚下却好似有黑色的烟雾不断为他搭建阶梯,跑得又快又稳。   噗嗤——一声轻响,被踩了脸的蜘蛛吐出蛛丝直直的朝着他们射|来。   沈岭竹怀里的小猫崽探出头来,在一瞬间变成了一只火红的小鸟,伴随着一声极其稚嫩的“啾!”   火苗点燃蛛丝,顺势燃烧到了蜘蛛身上,顷刻间蜘蛛就成了一个巨大的火团,它长长的足肢在其中疯狂挣扎着,像细长的鬼影,慌乱中冲撞上了汹涌而来的其他玩家的身体,火光冲天。   凤凰火,不烧尽它沾染上的一切东西前,绝不会熄灭。   这一切都被站在云上城最中心处的屠宰场斧头顶端的小女孩看在眼中,她的身后还站着另外六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小。   “查克。”囡囡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看着前方冲天的火光叫了一声醉醺醺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打了一个酒嗝,瞬间消失在了寒风阵阵的屠宰场屋顶。   一个巨大的啤酒杯凭空出现在烧红了半边天的火团上,开口朝着火焰,酒如雨倾盆而下,查克坐在啤酒杯杯底,晃晃悠悠的拿出一个正常大小的酒杯给自己哐哐灌了两口酒。   传说中任何水都浇不熄的凤凰火焰渐渐被酒水浇灭,而这一幕没有被沈岭竹他们看见。   在跑上转角的屋顶时,沈岭竹溜了下来钻进了角落的下水道入口。   刚一下来,就对上了无数双眼睛,沉默的看着他,但是显然,他并不是第一个得到如此待遇的,扎着马尾的女人,穿着加绒棒球服的少年,哪怕穿着外套也能看出肌肉虬结的壮汉,甚至还有头发半百的老者。   他们之中看上去最沉稳可靠的壮汉僵着一张脸,朝着下水道的人讪笑,但显然,他努力释放善意也没有换来那些沉默着注视他们的人的友好。   壮汉用手肘捅了捅少年,“说点什么,我被他们盯得都快头皮发麻了。”   少年无语,压低了声音骂道:“你以为你说话他们听不见吗?”   下水道放眼望去,除了中间散发着臭味的水沟,两边全是人,目光幽幽的盯着窜进来的人,沉默的让人有些害怕。   “我这不是太害怕了嘛。”壮汉说着害怕,还有闲心跟沈岭竹打招呼:“嗨,兄弟,你怕不。”   “还行。”沈岭竹简单的回到。   少年一巴掌拍在壮汉头上,“你说害怕他们就会不看了吗?”   谁知这句话一出,那些人果真齐齐收回了视线,看到这一幕,少年搓了搓胳膊,感觉自己浑身被这诡异的气氛弄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安静的环境里响起了一道稚嫩柔弱的叫声:“啾。”   沈岭竹点了点它的小脑袋,“不是说了让你等着,怎么跑出来了。”   “啾啾。”羽毛火红周身看上微微有些莹润的小肥鸟又叫了两声,脑袋一个劲的往上顶。   沈岭竹摇了摇头,“她没事。”   虽然不知道沈图南现在的情况,但是自己留在她肩膀上的印记没有动静,应该就是安全的,刚刚那个动静,他也不可能带着一堆追着他的玩家去找沈图南。   壮汉好奇的看着这人和一只漂亮的小鸟对话,忍不住问道:“你这鸟挺好看啊,什么品种的。”   沈岭竹看他一眼,将毛绒绒暖扑扑的一团握进手中,“路边捡的麻雀。”   被他挡了个结结实实的小凤凰气得在他手心里啄他,什么麻雀,有它这么好看,羽毛这么鲜艳的麻雀吗?   凤凰天性爱漂亮,变成凤凰幼崽的千河也多少受了点影响,听不得沈岭竹将它和灰扑扑的麻雀比。   很明显壮汉也不信,脸上表情质疑,刚想问,就被少年一巴掌呼上了后脑勺,“你管别人那么多,老老实实呆着。”   “无聊嘛,”很大一坨看上去肌肉虬结的壮汉被少年吼得像个小媳妇,都不敢大声反驳,“而且这下水道的人也太奇怪了吧。”   少年认同的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而一旁的马尾女和老者自始自终都没有说话。   他们没说话,却也没被少年他们忽略过去,特别是到了现在还活的好好的老人,更是不容小觑。   现在还是将将二月,天气虽说冷,但也没有冷得像深冬那样,不过下水道的气温略低一些,更加阴冷潮湿,壮汉直接脱了自己身上的外套,小心翼翼的给少年披上,“这里冷,别感冒了。”   说着,只剩下一件老头汗衫的壮汉就看见远处通道走过来一个穿着厚厚的羊毛大衣围着毛毡围巾的大汉走了过来。   他看上去风尘仆仆且疲惫不堪,看到沈岭竹他们眼神也不惊讶,他显然是听到了之前壮汉和少年的对话,抑或是知道他们的疑惑,“这些人脑子不好了。”   一开口,一股弹舌味道的口音就在其中,沈岭竹看着他仅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知道他也是个外国人。   不过此时,他们都不是这个城市的本地人。   “我听到动静过来看看的,你们有什么可以问我。”他应当是个性格粗狂豪放的男子,直接坐在了地上,“不过你们有吃的吗,不是云上城的肉就行。”   其他人都摇头,沈岭竹唤出了饿鬼,在众人警惕的视线中,饿鬼幽怨的吐出了湿淋淋的一团。   满是口水的,一张皮裹成的像人皮包裹一样的东西。   沈岭竹显然是不想不戴手套去碰它的,直接对男人说道:“猪皮,里面有肉,你不介意可以打开吃。”   天亮以后就是云上城的第六天了,现在他当然不介意把食物分给其他人。   男人也不嫌弃更不客气,上手打开了猪皮裹成的包裹,拿出了一块猪肉,他对着生肉犯了难,沈岭竹手心的小凤凰艰难的挤出来,对着那口肉就呸了一口。   火焰一秒出现又一秒消失,而男人手上的猪肉已经熟透了。   饿鬼和喷火两件事下来,其他人看沈岭竹的眼神多多少少都有些警惕了。   “你们可以叫我伊万,”伊万大口大口啃着肉,“你能活到现在还有理智,我相信你的肉,谢了。”   “作为回报,我告诉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伊万安抚了饿得绞痛的胃,“云上城的玩家故意让我们能很轻易的拿到肉,吃多了,脑子就不好使了,也有吃得多但人还好好的,这种情况应该是他很强,能够抵抗得住侵蚀。”   “时间越往后,还清醒的人就越饿,也不是没有想过出去杀了玩家吃肉,但是有了这个想法的时候,街上的玩家越来越少,每一个走上街头的,实力都很强,一旦打起来,很容易一发不可收拾。”   他看向那些一言不发的人,“而且不知道那些肉里被玩家加了什么,跟他奶奶的吸|粉一样,具有成|瘾|性。”   沈岭竹还没开口,壮汉就忍不住问道:“那下水道就你一个人了?不可能吧。”   伊万笑了笑,“那当然不可能。”   “只是我们都避免靠得太近了,饿得太厉害了,看到的就不是人了,是一坨坨行走的肉。” 第113章 云上城七日游7+1(完)   伊万的话让壮汉打了个寒颤, 老者却在此时呵呵笑了出来,他的声音沙哑得带着沉沉的暮气,像迟锈的钟, 像逐渐腐烂的老树, 在阴暗潮湿的下水道,这笑声简直不能更应景。   老者的笑声搞得壮汉再没有开口的欲望, 一时间这里就这么安静下来。   沈岭竹让饿鬼收起了被伊万重新系好的猪皮包裹, 也没有再说话,静静的站在下水道里, 手轻柔的抚弄着小凤凰背上的羽毛。   时针在一点一点的转动,身处在下水道的人看不见钟表指针的走动,却能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上面安静下来没多久, 受不了下水道这股快要把人熏吐的味道的马尾女就要离开,周围却又喧闹起来。   这一次,喧闹的源头不是来自于上面的城市,而是他们身处的下水道。   骨骼断裂,皮肉撑破的声音不断响起, 马尾女闻声看过去, 却看到了让她惊惧的一幕。   那些原本沉默得像活死人的人一个个的身上都在发生异变, 活生生的人在痛苦的哀嚎中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动物。   从常见的鸡鸭猪羊狗猫牛马, 到蜘蛛蛇章鱼, 再到不常见的犀牛河马大象猎豹, 甚至还有立于地面的鲨鱼,简直就像是动物大会。   而它们共同的不常见之处, 就在于体型都是正常动物的几倍到几十倍大小。   “是人...”一道声音最初响起, 这声音像是惊醒了什么似的, 很快,所有异变成玩家的人都在开口。   “人肉味...”   “好香...”   “吃了他们...”   “吃了他们!!”   老者动作迅速地极其不符合他的年龄,麻溜的最先爬上了下水道的梯子,本来已经在梯子边上的马尾女是被他硬生生踩下去的。   马尾女啐了一口,也来不及生气,飞快的紧跟着爬了上去。   “还愣着干嘛,”少年猛地一巴掌打上壮汉的头,“跑啊!”   壮汉嗷呜的叫了一声,“你老这么打我,我真的会变笨的。”   这么危机的时刻,他还不忘吼道:“我知道为什么那些玩家在我们下到下水道以后就不追我们了。”   少年急得踢他屁股,“要你说,爬快点。”   下水道的异变的玩家已经狂叫着冲了上来,它们本就体型巨大,所有一起跑起来,甚至有地动山摇之势。   伊万骂了一句:“妈了个巴子。”他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带着血迹的手划过自己的眼睛。   再睁眼,所有玩家在他的视线下僵在原地,伊万语速极快的喊道:“我只能撑一会,快!!”   他们离开下水道后,下水道狭小的入口直接被发狂的玩家冲破,一只踩着一只疯狂的往上爬着。   整个云上城都乱了,大街上到处都是追寻着猎物的玩家,而逃窜的猎物是一个个又一个的人。   刚刚异变的玩家并不是打不过,但数量太多了,一旦被缠上,短时间就脱不了身。   “妈的!”壮汉扛起少年就疯狂的跑着,“这他妈能逃到哪里去?整条街都是它们。”   他肩膀上的少年急得使劲拍他,“往小巷子里去,躲啊,你他妈不会躲吗?”   虽说躲,但在嗅觉灵敏的玩家面前,躲显然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藏在屋子里的人都会被疯狂的玩家撞破房门揪出来,更别说奔走在街上如此赤|裸的目标。   一旦被追上,就会在群攻之下被拍成肉泥,一个又一个鲜红的肉饼,在云上城七日游副本的第六天早上新鲜出炉。   绝望的惨叫声就像是烤肉饼时发出的滋滋冒油的伴奏,他们被烙在云上城的地面,连同骨血一起。   此时谁还会不明白,那些被人一口一口吃下去的食物,都是在拽着他们成为玩家。   沈岭竹速度极快的朝着他感应到的印记点赶去,身影掠过一间又一间的屋子,快得几乎能看见残影。   变故发生的极快,更快的变故却更让人始料不及。   仓皇逃到死角的女人绝望的看着围上来的一群野兽,能用的手段她都用尽了,逃跑的一路上她杀了十多个异变的玩家了,可实在禁不住它们数量众多。   街上到处都是低级玩家的尸体,可也有不少人类的肉泥,马上,她就会成为其中的一份子,泪水大滴大滴的从她的眼睛流出,可她死死的咬住唇,不让自己朝着这群野兽求饶。   在猛兽的爪子拍上来之前,女人闭上了眼睛,可疼痛却没有想她想象中来临。   女人颤抖着睁开眼睛,却发现面前这群野兽的样子在迅速的改变,竟然...在恢复成人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些人脸上迷茫极了,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同样的迷茫,下意识的,他们都看向了看上去最明白情况的女人身上。   “这是,”   两个字说出口便戛然而止,他们的头发在快速的变白,整个人迅速的枯萎下去,光洁年轻的肌肤爬上皱纹,这皱纹以极快的速度加深,十年才能出现的深深皱纹,在十秒不到的时间就彰显了它的存在。   他们就像在上演恐怖无声的默剧,演绎着人衰老的整个过程,直到垂垂老矣,直到背深深的驼下去,他们身上的变化仍然没有停止。   仅仅半分钟的时间,整座云上城全部的由人异变而来的低级玩家齐齐化成了一摊灰,灰白灰白的,骨灰。   看到这一幕的囡囡终于笑不出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蜂蜜不可置信的看着满城的骨灰,揉了揉他那双浑浊的老眼。   “囡囡?”李萌萌站在囡囡身后,小心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酒馆老板查克捅了捅他的好兄弟赌坊老板楼千的腰,楼千压了压他的帽檐,谨慎的没有在这时候开口。   狐尼的狐狸耳朵吓得趴了下去,一旁的蚁后也大气不敢出一声。   “倒是小瞧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了。”囡囡冷笑一声,“我就说为什么那些实力低下的人会在短时间内实力暴涨,碾压普通玩家。”   囡囡很简单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透支他们的生命力,让他们能够短时间能发挥出最大的实力,倒是够狠,那么多人的命,一个也不留下。”   云上城的副本,本就是给玩家补充人数用的,大量的NPC变为玩家,又在捕杀剩余NPC中死去一大批,他们的尸体和NPC的尸体,将会成为那些异变而立的低级玩家最好的养料。   他们会迅速成长,变为玩家中的中层,为最终战充当最好的头阵。   可现在,预想的冲锋头阵化为了满城的骨灰,像是一巴掌狠狠的甩在了囡囡脸上,让她脸色难看至极。   “既然要玩,”囡囡伸出她的手对准了头顶的阳光,“那就吞了这个世界以后,把世界意识揪出来好好的玩。”   想明白这一点的除了囡囡,还有沈岭竹。   沈岭竹是极其敏锐的一个人,在看到满城的异变玩家和极少一两个逃跑的人化为灰烬之后,他瞬间就明白了谭修远他们究竟做了什么。   挑中了大部分的人,强行透支他们的生命让人类能在短时间能占据上峰,达到玩家噩梦副本的开启条件,从而加快最终副本的到来,因为谭修远说过,他们没有时间了。   所以他们要快,快到不需要顾及那么多人的性命。   甚至还有一个原因或许是,谭修远曾经提过,当时参加最终战的玩家,并不是玩家口中所说的数量,远远超出了那个数。   沈岭竹本以为是玩家违背了游戏规则,从它们的世界又来了一部分玩家,现在想来,或许那多出来的数量,本身就是由异变的人填补而来的。   谭修远够果断,也足够的狠辣。   云上城的副本以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方式结束了,第七天在平稳中到来,宣布着副本结束的通报冰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还来不及欣喜,全世界的人都抬起头,看向了空中的那排跳动的字。   “叮咚!《噩梦空间》全球大型游戏即将迎来最终游戏副本!玩家噩梦副本第七级:终极将在三日后开启,先根据现存NPC分布数量,将地图划分为七大区,请NPC在三日内赶到自己所在分区战区。”   “副本终极参与形式:无,通关条件:存活一天。”   “参与人数为:玩家:一百四十九万五千六百七十二,NPC:一亿两千七百五十九万六百三十四。”   已经跟沈岭竹他们在一起的沈图南闻言乍舌,心猛地往下一沉:“所以云上城这一个副本死了整整三亿人吗?”   “最后让那么多人化成灰的究竟是什么啊,太奇怪了。”   沈岭竹没说话,却想到了另一个世界开启最终章时的玩家数量和人数,玩家五十三万,NPC一百三十七万。   现在的在数量上,NPC数至少是远远超过了玩家数量的。   很难去评判谭修远做得究竟对不对,他们的决定直接导致了三亿人死亡,换来了速度开启的终极副本,以及NPC看上去极占优势的人数。   没有走到最后,也没有沙盘推演,如果他们不干涉,最后死得人是不是会少一些,甚至于没有人知道这一切是谁做的,所以也无人能评价他的对错。   只是三亿人的死亡,无论是谁做出的这个决定,这个庞大的数字都会沉甸甸的压在心上。   “我们会赢吗?”沈图南突然开口道,声音有些低落,“虽然玩家死了一百五十多万了,可我们,”   她声音低低的,很难说出那个数字,“可我们,死了七十多亿啊...”   沈岭竹沉默了一瞬,拍了怕她的肩,“会赢的。”   身旁的千河握住了他的手,沈岭竹微怔又回握住了那只手,笑了笑,声音坚定的重复道:“会的。” 第114章 大结局   按照游戏上的地图, 世界被划分了七个战区,它的划分标准据说是按照现存NPC数量,但看到地区的面积板块, 却让人感觉是粗暴的将原本的七大洲做了一点修改, 划分出了这样的一个战区。   华夏连同周边的岛国和小国以及半个地广人稀的国家区域一起成为了第一战区,原本世界第二人口大国和欧洲并为了第二战区。   整个世界被一块块划分为一到七个战区, 处于各战区的人又需要在三天内赶到该战区的中心。   游戏的通报没说过三天不到的后果, 更没有威胁说不到会死,只是简简单单的通知请所有NPC在三天内去自己该去的地方。   这场也许是奔向死亡的旅途, 却意外的没有一个人逃避,他们在向死亡迁徙,也在向希望前进。   最后一级的玩家噩梦副本, 终极, 任谁都明白这个副本的含义。   地球北部寒冷的疆土上,胡子拉碴的男人拢了拢自己身上厚厚的大衣,行走在大雪肆虐看不见人烟的路上。   出来觅食的小动物被他的脚步惊吓,为了躲避危险快速的跑掉,男人没有看它, 继续向前走, 走向注定危险, 看不清前路的风雪之中。   黄沙吹拂的街道上, 风吹打着路边脆弱的一株绿植, 它可能是谁曾经精心照料着的, 却随着这个世界慢慢衰败,皮肤黝黑的少女从它身边经过, 带来一股微弱的风。   绿植上唯一的一朵小花苞被风吹落, 砸在地上变成了破碎的模样, 残破的花瓣静静的躺在地上,凝视着少女决绝的背影走向无法回头的黑夜。   高举火炬的女神铜像依旧遥遥注视着前方,可它手中的火炬不能为这个世界带来光亮,有人从它的脚下走过,在高大的女神像下显得孱弱矮小,可他的步伐不停,毅然无悔如同扑火的飞蛾。   黄土地上,屹立数千年见证了兴衰成败的绵延城墙依旧巍然,但这一次没有人再躲在它的身后,它成为了看客。   看着成千上万人夜以继日的赶赴前方,用血肉之躯铸造更坚固的防线,砖石不懂疼痛损毁,血肉深知伤残死亡,可他们不回头,身影渺小又高大。   他们都在前进,向前奔赴这一场孤注一掷的死亡战场。   没人停留,没人回头。   ......   三天有多久?是七十二个小时,是四千三百二十分钟,也是转瞬间。   当光穿破云层点亮天际,属于全世界的阴影却正式笼罩了下来。   “叮咚!全球大型游戏《噩梦空间》最高级玩家噩梦副本:《终极》正式开始!”   稚嫩的童音充满兴奋的对着全世界发出了游戏邀请:“来一起,尽情享受这一场不死不休的游戏盛宴吧!”   沈岭竹站在地面,仰头看着盘踞在天上许久的云上城逐渐崩塌,他身边站着千河,站着沈图南,站着无数人。   叼着棒棒糖的小女孩踩着云层落下,天真又带着梦幻,可她身后,以绝对强悍的姿态猛地砸向地面的几十万玩家则是残酷血腥的。   云层被六个巨大的屏幕遮盖,上面实时转播着其他几个战区的情况。   在玩家化为原型冲向千万人群时,囡囡的视线对上了沈岭竹的,她勾了勾唇,似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怪不得之前我就觉得你眼熟。”   “在同样的场景,”囡囡咬碎了口中的棒棒糖,甜甜一笑:“我想,应该也有同样的结局。”   沈岭竹回了她一个笑,“拭目以待。”   天上实时播报的屏幕中,第二战区,白胡子老头手持着巨大的糖果迅速往下坠,拐杖糖碰到地面的瞬间,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他嘿嘿一笑,“吃糖吗?我蜂蜜,亲手做的美味糖果。”   第三战区,戴着礼帽穿着燕尾服如中世纪的绅士一般的男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摘下礼帽,扣在胸前,微微弯腰道:“来一场压上性命的赌博吗?”   第四战区,无数蚂蚁簇拥着它们的女皇,第六战区,浑身酒气的中年男人大笑着登场,第七战区,头顶狐狸耳朵的少年眯起眼睛遮住了眼眸中的狡黠。   唯独第五战区,没有带领的玩家出现。   糖果屋的蜂蜜,赌坊的楼千,酒馆的查克,蚁群的蚁后以及狐狸狐尼,本该出现在第五战区的千金笑动物表演乐园的李萌萌却不在那里。   囡囡也注意到了第五战区的空缺,但她依旧坐在一朵云上,肉肉的短腿摇晃着,悠闲自在丝毫没有前往第五战区查看情况的打算。   在她的身边,大厦倾倒,红墙绿瓦的宏伟被埋于废墟之下,人类用数年,数十年才修建起的高楼,毁掉却仅仅只需要一秒的时间。   有人站在逐渐变为废墟的城市边缘,专心致志的做着自己手上的事情。   没有出现在第五战区的李萌萌就坐在他的面前,眼神无光,表情呆滞,像一个任人摆布的布娃娃。   旺财的手放在她的脸上,拇指大力压在她的唇上,“畜牲就是畜牲,你以为我每天好好喂进你嘴里的食物,都是白喂的吗?”   “你们的身体强悍,毒素药物确实伤不了你们分毫,”旺财一下又一下用手指戳着李萌萌的脑袋,“可你从没想过,被你吃进肚子里的人脑,也会有害了你的一天吧。”   那一亿人的死亡,他费劲找到的能构建梦境的三个人,从来都不是白做的。   玩家吃肉,如牛嚼牡丹,囫囵吞枣,也就没人知道死在旺财奇妙冒险副本中的一亿人,有上千万凭空没了脑子,它们被做成一碗又一碗浓稠的粥,送进了贪婪的巨狼口中。   面前这个看上去像人偶的李萌萌,其实还保有一点自我意识,这点意识,是旺财故意留下的,他的指尖落在李萌萌的眼皮上,不停在眼睛周围打着转,“我真的很讨厌你的眼睛。”   “高傲,冷漠,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旺财嗤笑一声,“我怎么忘了,我本身就是你的一条狗。”   说着,他的手狠狠的插进了李萌萌的眼眶里,面无表情的挖出了她的一双眼睛。   “走吧,看看前面的战场。”旺财站起来,他脚边的李萌萌变成了一匹巨大的狼,驮着他往前走。   那双眼球咕噜咕噜的在地上滚了几圈,沾染上了灰尘,瞳孔涣散透着死亡的灰败。   本以为凭借千万人对上二十几万的玩家,多多少少也能占据一定的优势,可场面却惨烈的难以想象。   到处都是残肢断臂,随处可见的死人,血液浓稠到改变了土地的颜色,所有人杀红了眼,岩浆被召唤出来席卷玩家,却又冰冷的尖刺穿过人类的胸膛。   水柱成龙,咆哮着奔向狂怒的巨鲨,烟花在天空炸开,每一朵火星都是杀人的引信。   恶鬼和人类站在一起,昔日传说中的神兽以擎天撼地的姿态冲向成群的凶兽。   血和尸骸铺成了这个血色的废墟世界,每一分钟都在死人,惨叫和怒吼谱成一首惨烈的壮歌,地面不停的在震动,天地似乎都在崩塌。   世界昏暗,朦朦胧胧像隔着一层血雾,倒塌的高楼一座座沦为废墟,坚硬的钢筋,牢固的水泥断裂崩塌,水泥被碾为尘埃,断裂的钢筋上插着人类的尸骸。   嘭的一声响,在震耳欲聋的炮火和交战中并不明显,可沈图南还是注意到了天上熄灭的屏幕,片刻后,第三战区的楼千出现在了囡囡身边。   第三战区,全部战死。   沈图南不敢再看,强行压下自己的心慌,将手中的红色药丸一个又一个的喂给倒下的人,药丸不够了,便割破手腕直接放血,不停的放血下,手腕上的伤疤已经挤不出血,那便再割一条口子出来。   她的唇色变得苍白,可她不敢停下。   “嘭!”的一声巨响,响在她耳边,校服被染红的少女砸在了她身旁。   少女的模样稚嫩,头上别着一个蝴蝶结,看上去不过十二十三,本该在学校里无忧无虑念书的她,却浑身是血的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或许她更应该被叫做女孩,年幼的,尚未享受过世间美好的女孩。   沈图南踉跄着站起来,伸手探向女孩的鼻息,她松了一口气,拉着那件看不出原来颜色的校服,想要将人拉到一个能躲藏的地方。   可她抬眼望去,满目疮痍,遍地焦土,楼房建筑沦为尘埃,找不到一处能够躲避的地方。   沈图南只能沉默的将自己的血喂进女孩的嘴里,在意识恍惚时,她一声声的喊着疼,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她的嘴巴开开合合,沈图南听到,她在说,“妈妈...我好疼。”   具有极强治疗效果的血很快发挥了作用,女孩醒了过来,“躲一下吧,我去看其他人了。”沈图南道。   一柄比女孩还要高的长枪出现在她手上,她站了起来,声音很轻,说出的话有着和外表不相符的成熟,“能让我躲在身后的爸爸妈妈,早就被它们吃了啊。”   “我能躲去哪里呢?”她浑身染血,又一次冲向更前方的战场。   沈图南无言的转过头,狠狠用手背蹭过眼睛,她的身影在无数受伤的人之间穿行,在看见一个断臂的男人时,却有一瞬间不合时宜的怔愣。   裴允躺在地上,一只手臂断了,胸口似乎受伤了,正泊泊的流着血。   有人跑到他面前时,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当细白却疤痕交错的手腕伸到他面前时,裴允猛地抓住了那只手,死死的看着眼前的人,嘴唇动了动,张口的第一句话却是,“你不能再放血了。”   沈图南的脸色惨白如纸,比死人还像死人,她没说话,只是举起另一只手上的刀,划破了被裴允抓住的手腕,默然无声的凑在了他的唇边。   “你!”   沈图南不知道一个濒死的人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巨大的力量将她狠狠的压在地上,她眼睁睁的看着挡在她身前的裴允被刺穿了心脏。   男人晃晃悠悠的倒下,与他一同倒下的,还有一只猩猩,裴允完好的那只手就死死的插进了猩猩的脑子里,以黑色电钻的模样的一只手。   没有安全的地方,也没有后方,随时可能死去,成为满地尸骸的一部分。   天渐渐黑了又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雨点击打在地上,溅起阵阵的血水,天边的屏幕又熄了一块,第二战区,无人存活。   几十只恶鬼缠斗住了奔赴而来的白胡子老头,咆哮的白虎皮毛染血应对着绅士。   玩家越来越少了,满目疮痍的城市似乎看到了一些希望。   “啧啧啧,小狐狸,”头戴皇冠的女人打趣着浑身是伤已经变回原型的狐尼,“看你这个狼狈的样子。”   “闭嘴。”狐尼往她身上一趴,“你又好的到哪去?”   蚁后的狼狈不比狐尼少多少,“我可是看你要死了,特地来救你的。”   “是带我一起逃跑的吧?”狐尼已经痛得喘气都艰难了,还要费力的挤出一句话反唇相讥。   第四战区,第七战区还活着的人,却不敢放松躺下,看着天上的屏幕,所有的心思全都在其他战区的情况上,心被紧紧攥着,大气不敢出。   看到濒死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狐尼和蚁后,囡囡还未说话,下一秒,第五战区最后一名玩家被蜂拥而上的人杀死。   她站了起来,表情淡淡的,“无聊的闹剧,就在此终结吧。”   游戏的条件是存活过一天,此刻天已经黑了许久,再拖延下去,胜负难说。   囡囡抬手,燃烧着的巨大陨石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大地逼近,还胶着在战场上的蜂蜜和楼千迅速的向后退,回到了囡囡的身后。   蚁后朝着躺在地上撞死的狐狸吐了吐舌头,它们都看得出来,囡囡现在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人群绝望的抬头看向逐渐逼近的陨石,谁也无法想象他们能在这之下存活。   隔着尸山血海,隔着废墟焦土,沈岭竹和囡囡遥遥对视,他笑了笑,知道囡囡一定能听得到:“你以为,我等到现在是为了什么啊?”   沈岭竹的右手手掌本就只有白骨,他咬破了舌尖,将血滴在了手腕上,瞬间,从手腕开始,他的皮肉迅速的消失。   他抬起右手,冰冷苍白的指骨指向虚空,画出了一道裂缝。   百鬼,听我号令。   被滚滚而来的陨石点燃的天空,一瞬间乌云密布,可仔细看才发现,这万里晴空根本就没有乌云,遮住天的,是一只又一只恶鬼,它们密密麻麻无穷无尽,像一张黑色的巨网遮盖了苍穹。   寂静的海底,躺在海底面目全非的男人猛地睁开眼,来了。   一个又一个的意识剥离出来,飞快的融进被召唤出的恶鬼身上。   在无数人的注视下,恶鬼接住了看上去能摧毁一切的陨石。   “给我,”谭修远感觉到了自己的灵魂在燃烧,他咬紧了牙,怒吼道:“碎!!!”   陨石被轰成碎渣,天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场混着石头碎屑的雨,沈岭竹一步一步靠近囡囡,“同样的陨石群,你能招来几次?”   他的右臂已经完全变为了白骨,可沈岭竹的表情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在囡囡难看的脸色中,他笑了出来,“是我们赢了。”   城市沦为废墟,人也死伤大半,但好在,他们赢了。   砖石不懂疼痛损毁,血肉深知伤残死亡,所有人没回头没后悔,人类终究用血肉铸成了坚固的防线。   ......   “恭喜你们,”旺财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看着沈岭竹。   他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一道半透明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沈岭竹身边,“他们都消失了,只剩我稍微撑得住一点,来跟你道个别。”   沈岭竹看向谭修远,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沉默片刻,说了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我觉得还是应该把你的事情告诉千河。”   谭修远摇着头笑了笑,刚要开口,视线却在一旁的旺财身上顿住了,语气犹疑:“你是?封嘉与...?”   旺财整个人都僵硬了,艰难的说道:“你是?”   “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是在你爸爸封钧那里看过你的照片,”谭修远笑了笑,“虽然是小时候的照片了,但是你和你爸爸眉眼很像,”   他整个人微微放松又带着期待的问道:“你出现在这里,是我们世界的小孩也活下来了吧?”   谭修远看着旺财,又像是透过旺财看向其他人,“真好啊,你们还活着,我们的世界就没有灭亡。”   他的身影在慢慢变淡,面对他,旺财想笑,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旺财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说出口,所有的孩子都死了,他是唯一当狗活下来的那一个。   最终,他还是勾起了一点笑,很坚定的说道:“嗯,都活下来了。”   谭修远释然一笑,彻底消失在这世间。   旺财在原地怔了片刻,对沈岭竹说道:“其实,我本来是希望这个世界也消亡的。”   “我的世界毁灭了,凭什么这个世界能保留下来,我不甘心,甚至,我还为此做了准备。”   “但是我知道,这不可能了。”   他转过头,摆了摆手,“所以,再见。”   旺财的身影消失得很快,他避开了废墟,来到了那个山巅。   他坐在山崖上,微风拂面,脚下云海涌动,这里的风景还是那样好看,曾经在六岁的时候,他和父母来过这个景区,看过一模一样的景色。   旺财仰起头,喃喃道:“明明两个世界几乎一模一样,风景也没什么不同,可我总觉得不一样,很不一样。”   他也曾是拥有一个充满着父母期许的名字的小孩,他叫封嘉与,不叫旺财。   封嘉与笑了笑,又重复道:“真的不一样。”   无人听见他的话,除了静默无言的群山,而在群山之中的一处山巅,一团火迅猛的燃烧起来。   封嘉与就在烈火之中,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里不是他的世界,如果可以的话,他连骨灰都不想留在这里。   ......   乌云消散,暖色的光慢慢从东边出现,植物的种子能在砖缝中生长,差点被毁于一旦的世界也能在废墟中迎着希望开出花来。   这个世界突然多了一批婴儿和小孩,坐在焦土废墟中懵懂的哭泣,他们是希望,也是人类拼命赢得的未来。   千河走到沈岭竹身边,握住了他冰冷的骨手,“刚刚那个人影是谁啊?我好像从来没见过。”   沈岭竹揉乱了他的头发,轻声道:“关于他的故事很长,那个人不想你知道,但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   “没关系,我们时间还很多,你可以慢慢讲给我听。”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完结的时候心里感想很多,每次又只能说出一句完结快乐,我真没用呜呜呜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