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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常灾难保护局
　　作者：大灰狼的故事
　　简介：从来鬼神问人心，鬼是心中鬼，神为心上神。人间鬼祟，人心鬼祟。

第1章 处长大人
　　人间充满了一个个圈子。
　　交际圈，关系圈，生活圈，人看似自由地活动，总归能概括进某个圈子里。圈子外的世界对于圈子里的人来说就像电影幕布上的情节，生动却没有实感。
　　更可怕的是，有些圈子外的世界甚至不存在于普通人的认知里，终其一生都无法接触。无知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不幸。幸运的是危险会远离日常，不幸的是危险临头的时候你还一无所知。
　　陈理就是专门负责把未知的危险消灭在触动日常之前的官方人员，此刻他正在电话里向上司发牢骚：“最近那些阴鬼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不要命地到处乱跑。处里人手又少，我都快忙不过来了！”
　　“我们是正规机构，上下班都有打卡记录的。”
　　“我身为一处之长，为了公务忘记打卡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那也不至于一个月只有十天打卡吧！陈理，我知道你没把心思放在公务上，至少也给我装得认真点！”
　　“嗤，你知道了啊！”陈理不好意思地说：“下次我叫李现用指纹膜帮我打卡，保证不会太难看了！”
　　“上次你申请的差旅费、加班费、高温补贴别想过了！”话筒对面的声音隐隐有些嘶哑，还隐约传来了大口喝水的吞咽声。
　　“好了好了，不耽误事就好了嘛！我们多年的交情难道还比不上一张签到表……不过我都做了十年处长，手底下还是大猫小猫三两只有点说不过去了啊！总局那边怎么说，新人批下来没有？”
　　“新人倒是不少，够资格派到你们处的不好找啊……现在的新人哪个背后没几个德高望重的师门长辈，要么就是横冲直撞的愣头青，你也不想下个月报个丧葬费上来吧？也算是你运气好，我还真的帮你从总局抓了一个好苗子。手续已经在办了，估计下个月就能去你们那里报到。我先说好了，你可要好好招待这位爷，要不然……”
　　“记得把我的发票报全啊！有空过来喝茶~~”陈理快速挂掉电话，长吁了一口气。
　　“阿青这家伙，真是职位越高越啰嗦，以前明明是个利索的人……”
　　“那是因为你老是麻烦刘局给你搞特殊！”李现毫不留情地对着头儿一顿嘲讽：“要不是青局大量，你要穿的小鞋早就排到府前路了！你要的指纹膜弄好了，要不要试试？”
　　因为工作需要陈理所在的单位处在市区最边缘的位置，和学校云集的教育区正好打对面。陈理曾经试图以保护祖国未来花朵的名义申请搬迁到教育区，到了刘青案头直接就被打了回来。申请书上还用红笔批注了一句话：为保护祖国的未来花朵，驳回此无理要求！
　　“弄好了？你还挺有办法的嘛！”陈理来了兴致，拍了拍李现肩膀就往门外走：“去试试看有没有用，有用就多搞几个！”
　　从外表来看只是一间半废弃的工厂，但是拐弯才能看见的小门上确实挂着一块小小的牌子：异常灾难拯救及保护处。作为正规的办事机构，指纹打卡机也是常规配置之一。只见李现把一块白色的薄膜覆盖在指头上，对准玻璃轻轻按下去。
　　“陈理，打卡成功！”
　　当打卡机飘来这几个字的时候，陈理赶紧把李现手指上的薄膜抢过来仔细观察。
　　“真有你的啊！下次阿青就没借口拖我的申报了！”
　　“那不是借口，明明就是你自己违规了好吧！”虽然是帮老大偷奸耍滑准备道具的帮凶，李现还是忍不住吐槽起来：“就是进出门按一下手指的事，你也太懒了！你在玩什么啊！直接用手指按不就行了！”
　　陈理用手指套上薄膜，乐此不疲地在打卡机上实验。现场也因此不停地传来“打卡成功”的提示音。
　　“这可是科技的胜利，是人类对机械的又一次重大胜利！”
　　“只要一条热熔胶和一把胶枪就能完成的科技真的是太廉价了！说到底你只不过是把麻烦事推给了下属而已！”
　　“你啊，还是要多学习。”陈理一脸得意地说：“下属帮上司处理麻烦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还要上司主动提出要求的下属才是蠢货吧！你以为阿青为什么每次都帮我把发票报销了啊！”
　　“真是有够恶劣的上司啊，作为下属同样也太差劲了！你是要我当机灵的下属吗？你跟刘局的电话我都听见了啊！”
　　“我很理解你要帮我跑腿的迫切心理，但是可惜，我已经找到合适的狗腿子了。出来吧，打卡1号！”
　　随着陈理捏个法诀，一道无形的阴风在黑暗处吹起，地上的尘土被卷起形成一个人形。
　　“用空鬼来帮你偷懒，你给我再有常识一点啊！”
　　就在李现说话的时候，名为空鬼的傀儡已经顺利完成了主人交托的任务。
　　“打卡成功！”
　　“好！这样我就连办公室都不用来了！”陈理喜形于色，给李现连赏两个满意的眼神。
　　完了，这个人朝着废人的深渊加速前进了。想着自己就在废人的手下办事，甚至屁股坐在废人的后排座上，李现只觉得前途暗淡。
　　看见李现低落的样子，陈理安慰他说：“别担心，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你回去把所有人的指纹膜都弄一个，填一下空鬼的申请表，我不会亏待自己人的！”
　　请你好好考虑一下局里人的感受啊！上次下来督察的人被你气跑了，这次你是想直接把人送进医院吗？回头看看熟悉的工厂大院，李现已经可以想象得到这里未来空荡荡的景象了。
　　“老大，我觉得这样不是很好……”
　　“没事，刘局是我铁哥们，一切有他！”
　　如果你拍着胸膛应承的时候担保的是自己就好了！话说你还要给刘局制造多少麻烦啊！李现看着静静站在陈理身后的空鬼，啊，现在已经改名叫打卡1号了，总觉得自己不多的常识正在一点点崩塌。
　　我参加的是驱逐异界来客的半隐秘机构，我们的职责是保护普通市民的安全，消除异界来客的影响。我们训练有素，专业娴熟，拥有大量对抗异界来客的技术和道具。比如空鬼，它可以接受主人的简单指令，不怕物理攻击也不会退缩，甚至可以远程遥控它给自己打卡……个屁啊！
　　曾经梦寐以求的道具就这样轻易落入手中，李现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对比在师傅处学艺的日子，李现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李现并不是异常灾难拯救及保护处的正式成员，他只是暂时归属陈理指挥，作为实习员工参与处理一些事态而已。自问技艺高超，之前也在师傅带领下进行过一些驱逐实操的李现万万没想到，在这里自己要做的事居然就是帮老大陈理偷奸耍滑！
　　回想起在局长面前大声喊出的那句：“我要到最有挑战性的地方去！”真是让人既羞涩又崩溃，早知道就应该正常点回答了！局长当时浮现出的暧昧笑容现在想来并不是什么看到有志后辈的欣慰笑容，是看见幼稚后辈的欣猥笑容才对！
　　“你啊，就是想得太多，我们搞这搞那不就是为了驱逐异常回归平常吗？平常的日子就好好过吧！”陈理把灰暗的实习员工赶回办公室：“赶紧把事情办了，我给你记个大功！”
　　在李现离开之后，拐角的阴影里传来一把着急的声音：“老大！东南角的封印又裂开了，不少阴鬼逃出来了！”
　　“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了。”陈理伸手在阴影里一勾，抓出一只狗头人身的小鬼：“狗离，你小子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
　　狗离是一种罕见的妖怪，只有彼此信任依赖的狗和主人一起去世才有很小的概率诞生。因为是狗和人类纠结在一起形成的，既具有人类的智慧又具有狗的各种特长，是一种威胁度不高但是十分滑溜的难缠妖怪。可悲的是生前彼此信赖的伙伴在死后往往难以接受对方的其它部分，狗离的一生都在追求分离还原纯粹的个体，无论变回人还是变回狗。
　　被陈理提起来，狗离吓得浑身发抖：“没有啊！只是路过的鸦白说好像看见了阴鬼以外的家伙，我就赶紧跑过来告诉你了！”
　　阴鬼是最常见的异界来客，在陈理驻守的城市其实差不多天天都能见到。个体的阴鬼破坏力不强，一般在穿过封印的时候就自己消散了，只有大批阴鬼冲击封印才需要异常灾难拯救及保护处出动。而在阴鬼之上的怪物全部都是些难以控制的问题儿，一旦放纵它们造成的影响不可限量，甚至可能令异常凸显出来。
　　“有没有搞错，老子才刚刚搞定打卡的事你们就出来捣乱，是不是不给面子啊！？”陈理把狗离丢下，烦恼地说：“还是去拆了灵宫塔算了，反正上次也到过地方顺着路走就没错！”
　　就在这时，被陈理抛在空中的狗离突然停滞，就连陈理身后灰尘流转不息的空鬼也一动不动，整个世界好像被按下暂停键。
　　“才刚刚说去你家做客，你就自己跑上门来了。”陈理把空鬼手上的指纹膜珍重地藏好，抬头对着天空说：“灵感王，你这是要向我宣战吗？”
　　“对贵境造成惊扰并非我的本意，我正是为了向力王你说明而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庞大的影子仿佛是用挤的方式出现在陈理眼前。
　　“呸！说了多少遍别提这个倒霉的外号，别人听到还以为我们在拍什么血腥暴力的三级片呢！”陈理一口唾沫飞出去，正巧落在狗离身上。“说吧，我在听。要是你的解释不能让我满意那就别怪我去灵宫塔坐上几天了！”
　　“灵宫塔永远向您敞开大门，陈处长。”天空中的黑影倒是很听话，立马就把陈理的称谓改成更通俗的处长了：“造成这次骚乱的是一只业狂，负责看守它的守卫按照老办法去管理，不小心让它钻了空子。”
　　“你的意思是屎已经拉出来了，现在要我帮你擦屁股？”陈理一脸的不耐烦。
　　“如果阁下允许，我自然会派遣部下前往处理……”
　　“免了，那个破封印早就跟筛子一样到处都是洞，你再丢几个手下进来就连做个样子都做不到了。今天上头批准了一个免费劳动力下来，我心情好这次就算了。记住啊，下不为例！”陈理打个响指，身后的空鬼倏忽一下就消失不见。
　　“如此，这边先行告退了！”
　　陈理张手往虚空中一抓，强行拖住了渐渐变淡的庞大影子。
　　“一般的业狂来到阳世早就开始吞噬业力了，这只业狂现在还不现身，是不是你们又做了什么奇怪的实验？”
　　“陈处长目光如炬，果然瞒不过你。”灵感王倒也坦然，“闯入阳间的业狂经过特殊调教，拥有一定的智慧而且灵感极强。”
　　“我说你们啊，要找茬就冲着我当面来，背地里搞这些小动作没意义啊！”陈理握掌成拳，从灵感王身上扯下一小块影子。“这个就当作你们灵宫塔的赔礼，业狂我来处理！”
　　灵感王微微点头，笼罩在工厂上空的阴霾突然消失了。
　　“哎呦！”狗离落地一个翻滚，狼狈却毫不拖泥带水地融入墙角黑影里。


第2章 最佳人选
　　“一个跑得比一个快，我又没打算留你们吃饭！”陈理咕囔着打开手机，对方很快就接通了。
　　“大大大，你现在在哪？”
　　“……我挂机了哦！”
　　“咳咳，别那么绝情嘛，接到上司的电话不应该先问好吗？”
　　“你什么毛病？要不要帮你清醒一下？”
　　陈理迅速左右观察一圈，确认环境安全。
　　“别看了，我还在外地没回来。你派给我的外事任务，你自己都忘了？年纪大了就赶紧退休，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找你？”陈理紧张地贴近手机。
　　“你傻啊，处里的监控系统都是我装的，所有监控画面直连手机。前天你在花坛撒尿我已经录下了，你自己看着办。”手机里传来的是冰冷无情的声音，陈理刚刚伸向裤裆的手愣住了。
　　“观狸我告诉你，马上把视频删掉！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否则我就……就请你去欧记搓一顿？”异常拯保处处长陈理，虚弱无力中。
　　“一言为定！还有大前天，大大前天的视频，算你打个九折好了！三九二十七，四舍五入便宜你三顿欧记烧烤就当无数。”胜利者向失败者垂下怜悯，银铃般的笑声隔着千万里依然生动。
　　“那个……不还是三顿三个视频吗？”弱点遍布全身的陈处长低声下气地问道。
　　“我已经给你打完折了，折扣用不了怪我啰？”
　　“是是是，怪我，怪我！你确定没留备份吧？”
　　“你当我柳观狸是什么人？既然答应过你，云盘、硬盘、U盘当然都会删得干干净净，绝对不留手尾！”准备充分得无懈可击的女下属丝毫不在意上司的冷汗已经打湿背脊，得手后立即转移战场：“你不去瘫痪看直播，打电话找我干嘛？”
　　早知道费用这么高我就不打这个电话了！陈理一边谋划着往报销单里塞私货一边说：“封印出事了，跑进来一只业狂。”
　　“业狂啊，这种不是我的菜，你找剑梅道长不好吗？暴力狂对暴力狂，天生一对！”
　　“剑梅半个月前就请假回山了，他的请假条不是你帮他打印的吗？”
　　“哎呀，这边事太多我给忘了！”拍脑袋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柳观狸说道：“我这边也到了关键时候，现在走不开呢！你自己处理一下吧！挂了！”
　　结果，陈处长收获了三张餐费单。
　　“唉，还是得催催阿青，新人要加紧发货才行……既然如此，我就去会会灵宫塔的新品种吧！”
　　说完，陈理转身上楼走回办公室，瘫在宽松的按摩椅上打开了直播网站。
　　“哎呦！这个好！哇！还有这种玩法？不行，我得来一发看看到底怎么个爽法。嘿嘿嘿！”陈理一边奸笑着一边输入充值密码。
　　“谢谢老板的飞机，老板大气！接下来，就由小爱给‘高大强’老板表演一个极乐净土吧！比心！”
　　“老大！局里刚刚下达了紧急通知，是黄色警报！”李现冲进办公室，眼角刚好瞥见一闪而逝的电脑画面。那里、似乎是一个二次元打扮的女孩在跳舞？
　　“进门要敲门，你的长辈都没有教过你礼貌吗？”陈理铁青着脸，眼睛在任务栏和李现惊吓的脸之间徘徊。
　　“呼！唉，有什么事，快点！”陈理吐出一口浊气，无奈地说。要报销的发票，又多了一张。
　　“那个，就是，局里来通知了？”李现小心翼翼地瞄一眼陈理，指着屏幕右下角不停闪烁的小图标提醒说。
　　“那个啊，没事了，不用管它。”陈理双手交错扶着下巴，眼眉低垂。“你还有什么事没？没事就出去找点事干！刚刚叫你搞的指纹膜呢？这是重要的工作，要重视起来从速从严完成！”
　　李现挂上门，垫着脚步离开陈理的办公室。年久失修的建筑隔间隔音能力实在不敢恭维，即使李现不刻意去听依然能够听见从处长室传出来的音乐。
　　“月明かり升る刻，灯る赤提灯，祭囃子の合図……”
　　这个地方确实有挑战，挑战的是李现多年来培养的常识和三观。黄色警报在拯保局里也算是比较少见的重大事态了，至少需要A级以上人员带队处理，在这里居然因为领导沉迷网络直播被视而不见？这里还是那个保卫人民利益，驱逐异界来客的拯保处吗？
　　回想起在山上师傅对自己的谆谆教导，以超越同龄人的优越成绩进入拯保局时的意气风发，李现觉得过往自己的执着是如此可笑。
　　即使如此，我也相信自己在做正确的事！李现握紧藏在胸前的平安符，心底的火焰越发炽热。
　　花莲师妹！师兄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李现下定决心，骑上电动车悄悄离开了拯保处。
　　星海市最繁华的东部地区，高楼大厦之间的小夹巷里，一道诡秘的身影在暗处打量着人来人往的大街。
　　好饿……好想吃……
　　美味……好美味的业力……
　　人类……食粮……需要进食……
　　业狂忍不住往前迈进一步，背后传来剧烈的疼痛。一道几乎把它一分为二的巨大伤痕从后脑一直延伸到腰间，伤口处可以看见蠕动的肉芽正在试图弥合。
　　这是被灵宫塔守卫追击时打伤的，几乎使它的逃脱计划功亏一篑。
　　就像准备逃脱的时候一样，要有耐心，要忍耐！
　　业狂在阴界也算是莽夫的典型，虽然拥有业力不绝、己身不灭的特点，还能随着吞噬的业力无限强化，作战方式就只有冲冲冲一个选项。但是这只业狂不同，在灵宫塔的实验中它意外产生了异变。
　　它被隔绝在强力封印外，而鲜美的业力就在它触手可及的地方。受本能驱使的业狂一次又一次扑向业力，然后被封印电成重伤。刚好足够恢复身体的业力被补充进来，勾起业狂更大的欲望更癫狂的举动。但是封印是牢不可破的，业狂只能徒劳地重复受伤—恢复—受伤的过程，在不停的重生中一点点进化。
　　灵宫塔的本意是创造一只足够强的业狂，一经投入就可以发挥重大作用。一次守卫们解压另外一只实验品路过的时候发生了意外，好好的实验品突然发狂冲进封印里，在守卫们反应过来之前业狂就把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给吃掉了。
　　此后一切如旧，见惯了整个进来零碎出去的守卫们也没当一回事，随便写份报告就算把事情了结了。业狂依然在重复自虐式的实验，守卫们也只是例行公事地把业力投入喂食业狂。它们不知道的是，这只业狂已然悄悄发生了变化，名为智慧的幼苗在业狂体内生根发芽，并且本能地截留下少量的业力而不是全部用于重生。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业狂在体内储存下大量的业力，而守卫们一无所知。守卫按照往常的习惯把业狂关押在隔绝业力的牢房里，失去业力的业狂虚弱得连木棍都折不断，因此业狂的牢房并不十分坚固。
　　这就是惯性思维的死角，也是业狂的自由之机。
　　就在今天，业狂一口气把业力全部吃掉，轻松打破了关押自己不知道多少岁月的牢房。接着它一鼓作气冲出灵宫塔，撕开星海市上空虚弱的封印进入人间。灵宫塔的主人因此降临人间的事业狂还不知道，但是长久以来的教训以及临走前守卫留下的刀痕在不停提醒它，还不到放纵本性的时候。
　　忍耐，忍耐，就像在封印中一样，要做好准备才能行动。
　　业狂用尖利的爪子划过干瘪的肚子，似乎在安慰肠胃里躁动的馋虫。
　　很快，很快就能吃个饱了！
　　业狂弹出修长的指甲把一只游荡的阴鬼钉在墙上。
　　现在，就先拿你当个点心吧！
　　李现躲避着下班大潮的车群，在人缝里艰难地穿行。现在正是午饭时间，聚集在工厂公司里的人们结束了早上的工作，怀着对家中一缕饭香的期待开始短暂的归途。行色匆匆的白领西装，后座带着孩子的老年骑手，穿着校服三五成群的学生，他们对世界的异变毫无察觉。
　　李现抬头看向天空，蓝天白云里隐约浮现的网状封印破开了好几处口子。破损处的线头闪烁着微微的亮光正在缓慢地修复，但是已经有大量的异界来客入侵到星海市的日常中。
　　“诸天星君，如我心意。斩妖除魔，扶正祛邪！星刀现！”李现口中低声念诵，隐秘地在怀里捏了个法诀。
　　一道法力形成的刀罡穿过巷子，精准地把阴鬼切开。
　　“还不错，没有退步！”李现满意地收回目光，把注意力投向下一个目标。“该死，这也太多了吧！”
　　一只阴鬼被消灭，但是李现放眼看去阴暗的角落里全都躲藏着伺机而动的阴鬼。这些脆弱的阴界生物不能长时间暴露在阳光下，不能接触高温高热，除了无影无形之外没有特别厉害的地方。普通人即使被阴鬼袭击也只是莫名其妙打个寒颤的程度，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会特别虚弱类似于大病初愈，但并不致命。
　　经过训练的人比如李现这种从小练习道术的就能够看穿阴鬼的行迹，轻松祛除落单的阴鬼。拯保处的日常工作大部分都是这种小打小闹，满街阴鬼游荡的情况李现还是第一次见。
　　这就是黄色警报吗？确实非同一般！李现提振精神，迅速施展听壑观松的道术。
　　就是那里！李现眼中精光一闪，小电驴以毫厘之差抢先占据了商场门前的空位。
　　“哎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被截胡的中年大妈用目光上下描绘了一遍李现，摇着头叹息世风日下毫不迟疑地杀向另外一个车位。
　　这下班高峰期，找个停车的地方是真的难！早知道就接受师傅的好意在星海买一套房子加车库了！李现把心里的杂念甩开，滑着步像条泥鳅一样三拐两扭闪进旁边公厕背后的巷子。


第3章 李现斩鬼
　　“北斗七星，指引我道！”
　　四周无人，李现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手中法诀不断，藏在袖子里的伸缩版七星剑展露出完整的身姿，星宿派的精妙道术像机关枪一样扫射出来。
　　先是北斗指路，把周围的阴鬼通通标记出来。接着一手开阳星辅，接引星光入体加强己身。
　　“禄存星君助我！”李现长出一口气，脚下一蹬飞扑向最近的阴鬼。七星剑蕴含着星光之力，混混沌沌的阴鬼根本无法反抗，惨叫一声变成阴气散开。稍远点的阴鬼甚至本能地避开七星剑的光芒，使得李现必须快速移动脚步追上去砍杀。
　　“小贼休走！吃我一剑！”李现从来没有试过如此酣畅淋漓地施展道术杀怪，对手不但没有还手之力而且分散零落，见到一只提剑就是一下，比打木桩还过瘾。
　　这些阴鬼也就是多点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现杀得性起，干脆把还不熟练的破军之力也请上身来。
　　“哈哈哈！我这就把你们通通杀光！”李现本来就有点浮躁的心态被破军凶性一激，慢慢变得张狂起来：“今天我就要以一己之力化解黄色警报给他们看！区区星海市，不过是我的一块踏脚石而已！”
　　没有智慧的阴鬼好像感受到了危险，李现身边立马出现了一大片真空。李现怎么能够忍受，脚一跺往阴鬼最多的方向追杀过去。
　　“杀杀杀！哈哈哈！你们通通该死！”李现提着七星剑大杀四方，剑光所到之处必有阴鬼殒命，不知不觉间居然杀到了城郊。
　　这是一片待拆迁的旧房子，村里的人都搬去开发商新建的小区，外面的围蔽都已经做好了最近几天就要动工。
　　李现一个刹车横剑立定，眼前诡异的一幕让他心生警觉。
　　本来避之如虎狼的阴鬼不再逃窜，反而聚集了四面八方的同类黑漆漆的一坨堆在一栋房子里。就算李现杀星入脑都反应过来这情况不对劲。
　　“哼！区区蝼蚁，抱成一团就妄想杀死大象？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管追到这里来的吗？你以为设下的是陷阱，在我看来正好方便我将你们一举歼灭！”李现不退不避，反而按北斗七星的顺序踏出步伐，手中七星剑震鸣不已。
　　“天光摇落凶星下，人间劫难起破军！斩妖除魔，诛邪！”李现大喝一声，白日里天边一颗虚幻的星星突然闪耀，一束星光投射在七星剑上。
　　“妖孽受死！”李现奋力挥动七星剑，加持了破军凶杀之气的剑光轻易破开旧房子，把里面的阴鬼也一并炸了出来。
　　北斗七星贪狼廉贞破军都主杀伐，其中又以破军为最。论攻伐之利，破军可以说是当世顶尖的气象。阴鬼不过是阴界最底层的怪物，不说被破军剑气直击，单单是擦到就足以当场毙命。
　　李现拼尽全身力气的一击消灭了星海城大半的阴鬼，剩下的也四散奔逃不敢回头。
　　“呼呼！还好把它们吓跑了，这下子真是要命……”李现拄着剑，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仿佛刚刚挥剑斩妖邪的是另外一个人。
　　“禄存星君虽然可以借力，利息也贵得吓人啊！”环顾四周阴鬼都跑光了，李现顾不得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
　　要说李现修炼得最深入的道术那肯定是禄存之力。和破军拔起刀子就捅的莽夫风格不同，禄存讲究的是时常修习厚积薄发。把平日里修行的道力积蓄起来，战斗时就可以借用这部分道力。或是爆发出超越自身的战力，或是持久作战，禄存可以说是外挂油箱一样方便的存在。在必要的时候，施术者甚至可以暂时借用不超过本身道力的禄存之力，就是后遗症会比较严重。
　　在横穿市区追逐阴鬼的时候李现积蓄起来的道力其实已经用得七七八八了，如果不是破军凶性的影响见到阴鬼聚集的时候就应该悄悄溜走了。这时星力消退，李现浑身像被抽了筋一样难受，脑子倒是恢复正常了。
　　“难怪师傅叫我不要妄动破军之力，这也太邪门了！打着打着就会杀成疯子，道门还有这么不正气的道术？还好脱离得早，再打下去被追杀的就是我了！”李现一阵后怕，刚才只是想着快点杀掉阴鬼，没想到破军这么邪乎，一开始动手根本停不下来。就好像脑子里的闸门被人打开了，逻辑思维观察力什么的都很正常，唯独理智消失了。
　　“不好，其中有诈！”李现突然想起一件事，扶着墙挣扎起来，拔起七星剑就往后跑。
　　“嘻嘻嘻，太迟了！”
　　本来已经跑得没影的阴鬼去而复返，把李现重重包围在中间。
　　阴鬼只凭本能行动，而且没有智慧意识，怎么可能做出设下陷阱的举动！这些阴鬼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的！
　　“卑鄙之徒，还不快快现身！”李现在墙上虚画几笔，一道淡淡星光组成的虚幻符箓没入泥砖之中。靠着墙勉强维持站立，李现偷偷地扫视黑压压的阴鬼群试图找出幕后黑手。
　　“不用找了，我不在这里。所有的阴鬼都是我的眼睛，我根本就不需要出现在你面前。”
　　可恶！居然如此谨慎！李现捏着平安符，恨恨地想道。
　　作为道上排得上号的道门的嫡系弟子，李现还是有翻盘的底牌的。但是敌人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他，这就让他很难受了。
　　师妹代我向师傅求来的平安符，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用！李现下定决心，高声说：“你玩这一手确实漂亮，我承认是我输了。但是你不觉得奇怪吗？我只是拯保处的一个新人，为什么会是我来对付你？”
　　“拯保处？是你归属的组织名字吗？”
　　李现心里咯噔一跳，这只阴界怪物什么情况，连拯保处都没听过吗？世界各地的保护组织各不相同，但是在神州大地上最大最有名也是最经常和阴界打交道的就是拯保处了。这家伙是哪个旮沓里蹦出来的乡下妖怪，也不打听一下就闯进人间来搞事？
　　师傅曾经说过这种怪物最难应付了，因为它们根本不懂得一些只在暗处通行的规矩，见面就是莽一点情面都不留，是真正要见生死的那种敌人。俗话说的愣头青就是形容它们的，虽然李现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多说无用。不管你的靠山有多大，只要救不了你就不管用！”
　　把李现团团围住的阴鬼好像得到了谁的命令，尖啸着往李现身上扑。
　　这些鬼物！李现贴紧墙壁，挥舞七星剑把敢于靠近的阴鬼斩杀。泥砖墙因为施过符咒阴鬼不能穿过，李现需要防守的地方就大大缩小了。尽管如此，使用禄存透支道力的后遗症越来越严重，手上的七星剑也越来越沉。
　　终于，一只阴鬼从破绽里钻进来，突破了李现的剑圈依附在李现身上。李现体内的道力马上就把阴鬼驱逐出去，但是人却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手上一顿，第二只第三只阴鬼接连附体，李现只觉得好像大冬天里有水滴落进胸膛身体抖个不停。
　　糟糕，这样下去就要被阴鬼耗尽道力了！李现心知情况只会越来越坏，但是除了掀开底牌他再也没有更多的办法了。更何况，幕后的指使者还没有露面呢！
　　“嘻嘻嘻，你还能坚持多久？难道就甘心这样被阴鬼附体，最后变成一具没有神志的行尸走肉吗？你捏在手里的是什么东西？还不用掉它吗？”
　　可恶！这只怪物实在是太可恶了！李现咬紧嘴唇，连血流了出来都没意识到。
　　本来以为它是一个新手会犯下松懈的错误，没想到比泥鳅还滑溜！被阴鬼附体的人类就失去了猎食的价值，它居然能够忍受得住诱惑！
　　没有办法了，只能用了！
　　李现眼神一定，发狠就要捏碎掌心的平安符。
　　“你害我亏了一架飞机，幸好那是只美颜怪。”平地刮起一阵怪风，砂砾被卷飞起来组成人形。沙人的外貌很是抽象，但是李现一下子就听出来那个欠揍的声音是谁。
　　“陈处长！”
　　“叫我老大就行。”沙人摆摆手，身体突然崩溃然后缠上李现，活像在衣服外面套上一副铠甲。
　　“回去记得给我冲一只火箭回来，周年庆快到了得多准备点弹药，对手不容小觑啊！”陈理的声音好像在耳边又好像在身体里震动，李现突然感觉到有点恶心。
　　“别夏姬八想，这是空鬼的高级应用，你要学会还差得远嘞！今天只是让你提前体验一下，你该感谢我才对！”
　　“这是……打卡1号？”李现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是怎么远距离操纵空鬼还能说话的？”
　　“独家秘诀，如果你非要追问我只能告诉你四个字：无可奉告！”陈理用李现的身体握了握拳头，很是满意：“不愧是星宿派的大师兄，锻炼得不错！你的身体，我要了！”
　　李现正奇怪手怎么自己动了起来，突然背后一股大力涌起冲向阴鬼。
　　“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区区蝼蚁，通通给老子死！”陈理操纵着李现发出猖狂到有点下流的声音，李现听了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这不就是刚刚破军入脑的时候自己说过的话嘛！原来在别人耳中这么中二的吗？完了，这回要被老大嘲笑好久了，但愿他不会传出去……
　　“你们记住了！杀鬼者，李现也！见到阎罗王记得报上我的名字！”
　　“喂！”
　　被陈理加注意念附身在李现身上的空鬼本来只能进行一些简单的动作，现在却像一位武艺娴熟的剑客挥舞起七星剑。
　　“剑者，兵之王！王者，御之道！耍剑就得耍得像个样子，不是靠力大飞砖就是一个好剑客的！”陈理左一剑刺穿阴鬼头颅，右一剑破开阴鬼胸腹，在阴鬼堆里左右逢源。看着鬼影重重危机迭起，实际上阴鬼连李现的衣角都摸不到。
　　这是剑舞？李现眼睛都凸出眼眶了。真是见鬼了！不对，今天确实见鬼了……剑舞这种高端技巧，那个沉迷网络直播的税金小偷居然用得有模有样的？
　　李现只是在师傅的闲谈中听说过有些剑术大成的剑客会使用剑舞，亦剑亦舞随心所欲，是单凭技巧就足够匹敌道术的逆天之术。问题是，李现还从来没有见过陈理拿起剑，或者说在现代社会里冷兵器本来就很少人使用了。李现的七星剑是星宿派秘传兵器，有利导星力增强道术的功效，砍人倒是额外的功能，所以李现的剑术也算不上高。
　　难不成，陈处他是一位世外高人？
　　这个念头刚在李现脑子里转了一圈，空鬼突然就停了下来。


第4章 其实我只是陈理的工具人
　　“唉，太麻烦了，我就不该相信那个面瘫说的话。”陈理自言自语说：“不管黑道还是白道，能砍死阴鬼就是好道嘛！”
　　陈理凝神聚气，本来在星力激发下白光莹莹的七星剑蒙上一层黄色，被强行灌注道力的七星剑甚至发出了哀鸣似的颤音。
　　“食我一记横扫山河啦！”
　　“你这明明就只是拿着剑转一圈而已！还有不要随便把别人家的剑禁制打开啊！”李现发出源自灵魂深处的怒吼，总感觉到有些东西永远地改变了。
　　我，星宿派的嫡系弟子，人人敬仰的大师兄，在人生的道路上迷茫了。
　　说好的技巧之巅剑舞呢？说好的兵王御道呢？到最后还不是靠蛮力莽过去了！李现只觉得胸膛里有万千语言，恨不得能多长几张嘴一次把话全部说出来。
　　“放心好了，我只是暂时借用一下剑的身体，它的心还是你的。喏，接着！”
　　风沙流转，空鬼散开在李现对面重新成形。失去了外力支撑李现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手里紧紧握着还在嗡嗡鸣响的七星剑。外来道力消退之后七星剑又恢复了本来面貌，李现把它抱在怀里泪流满面。
　　“这是它剑生里第一次体验灌满道力的感觉也说不定，你应该高兴才对！有了这次经历下一次它就熟练多了，使用体验会更加贴心……喂！你怎么往自己人这边砍，你被阴鬼上身了吗？”沙人闪躲过李现暴起斩下的一剑，说：“还没打完呢！你有力气朝着对面使啊！”
　　一剑过后戾气也随着力气消失了，李现躺在地上说：“不好意思啊，破军星力好像还有点影响……”
　　“没事，男人嘛，心胸就得开阔。你看现在很多人戴了绿帽子还不是装着自己是色盲……喂喂喂，这次就说不通了啊！”
　　阴鬼被陈理一招横扫山河全数歼灭，留待拆迁的旧房子也倒得差不多了。不知道开发商看到这情形是庆幸不用请人拆房子了还是害怕闹鬼不了了之。总之一段时间内坊间流言是免不了了，或许会有新的都市传说诞生也说不定。但是最为棘手的那个幕后黑手始终没有出现，总局的黄色警报依然在网页上刺眼地发亮。
　　“真是个难缠的对手啊！”陈理叹息一声，快速打开支付界面输入500的金额。“来来来，盛惠一个火箭！”
　　李现黑着脸，给陈理转了500块钱。
　　“好嘞！想跟我争榜一？你还太嫩了啊！火箭二连，给老子下去吧！”两个火箭特效飞过，只见陈理眉开眼笑地盯着屏幕，猥琐地嘿嘿嘿笑起来。
　　自从秘密暴露之后，陈理也不在李现面前装了。现在陈理就光明正大地在办公室里看直播，顺便把李现当提款机装了一回土豪。
　　“谢谢高大强叔叔的火箭！祝叔叔生活愉快，万事如意！”清脆带点稚嫩的声音给陈理恭维了一番，把星海市拯保处长的眼睛都笑没了。
　　“羡慕吧？但是这是我独享的moment，呲溜，就不给你看！”陈理好像藏宝贝一样把屏幕别过去一点，完全挡住了李现的视线。
　　“我对这个完全没有兴趣！你要是不想给我看可以等我走了自己慢慢看！”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么美妙的声音不能被世人听见岂不是明珠蒙尘，我准许你聆听天籁，但是脸绝对不能让你看见！”
　　李现额头上浮现出大大的一个井字，往袖口里一摸才想起来七星剑上次亏损过度被自己拿去保养了。
　　“好了好了，声音你也听过了，刷的火箭里多少还带着你的味，以后咱俩就算是一家人了，有什么话你直说。只要是星海市拯保处能办得到的都可以谈！”陈理一副老大哥的口气，招呼李现坐下来。
　　“陈处，上次那些阴鬼已经被清除掉了，黄色警报怎么还没消？”李现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吐气说。
　　“有漏网之鱼呗！”陈理头也不抬，眼睛好像粘在电脑屏幕上：“你不是也知道的嘛，还有条大鱼在外面游呢！”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想办法把大鱼抓起来？”
　　“对啊！还有这种事！”陈理一拍大腿：“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不要辜负组织对你的期待！”
　　李现一股血气冲脑，又忍了下来。
　　“陈处，我过分使用道术现在气血两空，恐怕力有不逮……”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没有困难，就创造困难上嘛……不对，你现在已经很困难了。正好，直接上就是了！”
　　“那只怪物已经在外面游荡三天了！普通市民随时都会有危险！”
　　“所以你要加紧加快了，不要让组织失望哈！”陈理把头靠在办公椅上，插着手说：“你还不赶紧到城里巡逻去！处里就剩我们两个了，我还要坐镇大本营你不去谁去？”
　　知道劝不动陈理，李现捏着拳头走了出去。
　　“对了，去仓库领一只空鬼，密码是12345！”
　　李现心头一暖，这个处长还是记得正事的。
　　“别忘了帮我多搞几个指纹膜啊！”
　　这种尸位素餐的大叔领导给我去死啊！
　　“终于走了吗？”陈理站在窗户前，看着李现骑上小电驴一路风尘杀向市区。“前两天他的身体太虚弱不敢让他上路，现在可算是把他赶走了。现在，我们终于有机会面对面了！”
　　“你一直都知道我在这里？”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专门对付你们这些怪物的屠宰场啊！一头猪闯进屠宰场，还妄想能够瞒过屠夫的眼睛？”陈理关上电脑，转身面向发出声音的墙角阴影：“你可以选择怎么死，这也算是我对你最后的一点仁慈。多亏你我才有机会敲那个傻子一个火箭，我的榜一也保住了。”
　　“嘻嘻嘻，为什么不是你死呢？”墙角的阴影突然移动到天花板上，到处游动。
　　“你披着阴鬼的外壳潜伏到李现身边，我的空鬼出现之后又假装被我砍死藏在李现身上跟了回来，要不是灵宫塔的人告诉我你原本是一只业狂我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是什么人！？”本来优哉游哉的阴影突然激动起来，天花板变成水面一样涌动。“你跟灵宫塔有什么关系！”
　　“你要是问那些折磨你用你做实验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陈理好像没有看到头上快要垂到脑袋的黑影，不紧不慢地说：“不过命令那些人的老大跟我很熟，交情不一定有脸倒是混得挺熟的。要不你说说你认得的人，我看看是不是打过交道？”
　　“你该死！灵宫塔的人都该死！”
　　一道镰刀阴影划过，陈理的办公桌被一分为二。木头也好金属也好都跟纸一样，在锋利的镰刀面前一点阻挡的作用都没有。
　　“我可不是灵宫塔的人。”陈理一跃避开阴影劈砍，抬头说：“我的办公椅也有点响，麻烦你帮我砍掉换个新的？”
　　“去死吧！”
　　更多的镰刀凭空出现，整个办公室好像被割草机清理过一样到处都是整齐的划痕。陈理在间不容发的攻击里随意出没，每每贴着刀锋闪避就是连汗毛都没掉一根。
　　“我说，你不用这么紧张嘛！人类也不是见到阴界生物就一定要砍死的，你不是还没杀过人吗？咱们可以好好商量商量……”
　　骗人！业狂看似毫无章法地攻击陈理，实际上一直在观察眼前的大敌。
　　这个人不简单！这是业狂的结论。虽然业狂没有使出真本事，尖锐指甲化作的阴影镰刀依然不是普通人能够招架的。陈理别说招架了，狂风骤雨一般的攻击甚至连他的毛都没剃掉一根。这副游刃有余的姿态让业狂万分警惕，对于陈理的骚话只当作精神攻击屏蔽了。
　　现在！正是这里！姿势摆到十分力气只用一分的业狂眼神一闪，抓住机会猛然出击，十指齐出把陈理身边所有的闪躲空间全部封锁。
　　你逃不掉了！业狂张开大嘴，天花板裂开一个漆黑的洞口，里面有一根长枪疾射而出。
　　不知不觉间被逼到墙角的陈理眼前全部都是镰刀的影子，要么被镰刀凌迟，要么就要被长枪穿心而死！
　　“我说你啊，是不是对现在的形势有点太乐观了。我不是说过了吗？屠夫是我才对啊！”
　　陈理伸出手掌，一只漆黑的手臂打破背后的空间出现轻易抓住了业狂必杀的长枪刺击。
　　“你辜负了我的仁慈呢……要好好惩罚一下才行。”
　　更多的手臂伸出来，业狂的指甲镰刀被手臂捏住就像插进一块钢铁里，动也动不了。
　　好强！业狂急忙扭断指甲脱身，但是嘴巴里的长枪却没有办法弄断，只能跟陈理僵持着。
　　“首先，得教会你跟主人见面的礼仪。让主人抬起头说话的可不是好客人！”
　　一股巨力涌来，猝不及防的业狂被陈理拉下天花板，石灰和水泥裹着一团黑影砰的一声掉在地上。
　　“其次，主人家的敬酒你不喝就得喝罚酒！”
　　两只手臂抓住长枪用力一折，坚硬的长枪就断成两截。
　　“啊啊啊啊！”
　　业狂惨叫着后退，身体最坚硬的部位被蛮力折断的痛苦几乎使它失去理智，但是因此它也脱离了陈理的控制。借着倒退的势头，业狂用力往破旧的墙壁上一撞。
　　“最后，主人不端茶送客你就不能离开！”
　　陈理背后的手臂围成一面墙，生生挡住了业狂的退路。


第5章 威逼利诱
　　“你到底是什么人！”业狂缩成一团篮球大小，惊恐地问道：“你真的是人类吗？”
　　“你这是骂我不是人？”陈理坐在摊开的手掌上，得意地看着满目疮痍的办公室：“算了，你不懂说人话我也不跟你计较。这次破坏得这么彻底，总局该没话说了吧？”
　　“你是不是灵宫塔派来抓我回去的？别做梦了！我宁愿死也不会回去的！”
　　“喂喂，你好歹听听我说话啊！我跟你们灵宫塔老大熟归熟，可没有跟他混的意思。再说我到灵宫塔怎么也得混个一字并肩王当当，怎么会是跑腿的呢？”
　　陈理还是满嘴跑火车的样子，业狂这时候反而有点相信他了。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你不是专门干这个的吗？”
　　“你搞出来的乱子虽然挺大的，也多亏了你阴鬼才没有乱跑，那个傻小子才能一次消灭大部分的阴鬼。对于我来说，还要多谢你的配合呢！”
　　“我曾经想要杀死那个人类，你不恨我吗？”
　　“别傻了，他不过是一个实习生罢了，死不掉也没几天在我面前蹦跶了。这种‘正义’的伙伴……还是离我远点好。”陈理不知道在感叹什么，突然把业狂捏住提起来：“再说了他不是没死嘛！活着就有希望，不要让仇恨蒙蔽了你的眼睛！”
　　？？？话题怎么回到我身上来了？被仇恨蒙蔽了眼睛的是我吗？
　　业狂一时间理解不了陈理的脑回路，只好沉默应对。
　　“星海市虽然被封印笼罩，阵眼却不在市中心而是在这里。业力嘛也是这里最浓厚，要不然你也不会三天就修复好身体还能更进一步。背后的旧伤，养好了吧？”
　　黑球一阵晃动，显然心理受到剧烈的冲击。
　　“你明明知道我是诈死附身在那个人类身上的，你是故意让他把我带进这里的？”
　　“你未免太小瞧这个隔绝两界的天罗地网封印了，要不是早年它受过一次重创现在都没缓过来你把头挤扁了都打不开一条缝。”陈理找到变成废铁的冰箱，扣出两瓶冰红茶：“喏，桌子凳子都被你打烂了，喝着这个将就吧！客人来了好歹得招呼一口茶。”
　　黑球左右摇晃一下，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吸管直接插入塑料瓶里。看模样，正是被陈理折断的长枪的缩小版。
　　“那个是你的舌头啊！靠！这也太不卫生了！”陈理拿衣服擦了擦手，然后才想起来抓住长枪的不是自己的手。“我这个人比较传统，想舌吻还是等我们熟一点再说。”
　　很古怪的味道，但是莫名的带感。尤其是冰箱才刚被弄坏不久，冰冰凉凉带着微涩清甜的饮料一口气顺着喉咙滑到肚子里，这是业狂从未体验过的滋味。至于陈理的骚扰被业狂爽脆地屏蔽了。
　　这个人类喜欢说一些跟正事无关的不明所以的话，当作没听见就好了。确认了陈理的善意后，业狂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跟陈理说话的要诀。
　　“说起天罗地网，虽然它现在破破烂烂的是个鬼都能伸只手过来，监控全城的功能还是挺完备的。这玩意据说比任何一件古董都要早，要不是拆不下来我都想把它给卖了……大概也没人出得起价钱就是了！”陈理打开冰红茶喝了一口，
　　用舌头把嘴角的饮料添干净：“要知道越是年纪大的欧巴桑知道的秘密越多，封印也是这个道理的！”
　　“那个傻小子也不知道多问一下，多问一下我就把天罗地网的权限开放给他，哪里用得着自己上街去找！我们拯保处很闲吗？还要干保安的工作？”
　　要是李现在这里肯定要说拯保处不就是干这个的吗，但是业狂只是第二次跟陈理接触，对这个人类的本质还没有透彻的了解。它只能认为那个拿剑的人类确实有点傻，陈理说的话都是真的。毕竟，它的小命现在还捏在陈理手上。
　　“那么，你把我引到这里，还允许我用业力修复伤势到底有什么企图？”业狂终究还是忍不住把话题扯回来，要不然它怀疑和陈理之间的对话永远落不到正题上。
　　“这就要从天罗地网的功能说起了。你也知道人类是生产业力的大户，虽然普通人用不上也摸不着，放着不管积蓄到一定程度就会闹出些小麻烦。天罗地网能够收集业力并且储存起来，保证平时不会影响到普通人的生活。但是储存嘛，总是有一个限度的。尤其是天罗地网现在比小姐还惨，又宽又松还随进随出。其实储存业力的功能大部分都转移到拯保处这里来了，也就是你吸收业力的地方。”
　　“你想要我帮你处理掉业力？”业狂浑身一阵抖动，然后突然安静下来：“你不怕我找你报仇？”
　　“这就对了！这才是谈话的态度嘛！”陈理把黑球送到跟前摸了摸它的头顶，笑得像只抓到老鼠的猫咪：“我挺害怕的，但是我更害怕业力溢出到处给我捣乱。虽然能够第一时间发现地点，赶过去拍苍蝇也是要浪费体力的！”
　　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会遭到报复的问题！这个人类自信得可怕！
　　“之后呢？再把我杀死吗？”
　　“开什么玩笑！这么好用的清洁工……合作伙伴我怎么会伤害他呢？哈哈哈！当然是让你一直帮我清理业力啦！如果你怕我不讲信用我还可以帮你申请一个合同工的岗位，工资就用业力支付怎么样？”陈理赶紧说：“业力对人类是危险品，对你们业狂可是大补，你一点都不吃亏！如果你答应做临时工，这里的维修费赔偿费我也帮你申请免了！业力免费送，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你还在等什么？赶紧报名加入吧！”
　　“这些话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这是人类结识同伴的标准用语，你不用在意……”
　　“拿剑的人类好像说，这是骗术的一种？”
　　“……合着这几天你都在拯保处看电视了？还偷听了我们的讲话？”
　　思虑再三，业狂终于做了决定。
　　“从一开始，你就奔着收服我来的吗？”业狂的黑球身体变得更加幽深，一股前所未有强大但是躁动不已的能量在业狂身体里流转：“你，是想要成为我的主人吗！”
　　“刚听到灵感王说掉进来一只业狂的时候我是挺高兴的，”陈理对快要爆炸的业狂视而不见，摸了摸它的头说：“你们业力清道夫的名声可是人人皆知，我本来打算把你打到半死丢进业力里，等业力消耗完再把你打成残废。反正业狂是出了名的没脑子，用业狂当抹布我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后来我发现你是有理智的，而且是非常高的那种。我也不是什么和平主义者，这个世界上比我杀你的同类多的
　　人也没几个，但是对有思想的家伙下手到底还是要讲究点什么的。这三天你在观察我和李现，我也在观察你。”
　　“第一天你就吸收业力养好了伤势，这是灵宫塔用你做实验的功劳吧？一般业狂可没有这份恢复力。”
　　“第二天，你完成了进化。我猜就是那根舌枪吧？如果多给你一点时间你就不会这么直愣愣地把杀手锏暴露出来了，起码也得等我招架住你的镰刀才对。要是对上武当派那些老牛鼻子，一个玄武上身不是把你的舌头都震断了！”
　　“完成进化后你有大把的机会偷袭李现，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动了禄存的小金库，不被榨上半个月别想动半点星力。但是你没有动手，反而到处游荡——我柜筒里的薯片是你吃掉的吧！”
　　陈理点了点额头，一脸高深莫测：“真相只有一个，你不是业狂！”
　　“你的样子是业狂，动作像业狂，但是里面已经不是业狂了！”
　　黑球狂震不已，自身最深处的秘密被陈理点出后它已经不再抱有侥幸，鼓动业力就要自爆！
　　“看来业狂的躯壳也是可以舍弃的啊，这么方便的技能我也想学啊！”陈理微笑着用手轻轻笼住黑球，把业狂体内的业力锁住。“是道力！我在业力里面加了道力！是不是觉得这里的业力辣辣的吃了感动得想流眼泪？吃了我这么多业力，现在还想吐出来？老实给我吞下去吧！”
　　“我不会再臣服任何人，接受任何人的摆布，你死心吧！”黑球发出声嘶力竭的嘶吼，在陈理手中拼命挣扎起来。
　　“一点点破坏业力联结的道力而已，就算你消化不掉过两天也就自己排出来了。金针菇听说过没有？see you tomorrow！话说你们阴界的家伙有那方面的需求吗？不会随地大小便吧？下次见到灵感王我就问问他，不然去灵宫塔玩找不到厕所怎么办？”
　　“好了好了，我也没想把你怎么样。灵感王一来就把你的资料交代得明明白白，你借形附体的事我早有预料。灵宫塔的人以为你是地狼，却不知道你其实是牵丝。业狂把地狼吃掉，你就顺势把业狂寄生了是吧？难怪灵感王那家伙来得这么快，他原来打的主意是在我干掉你之前把你回收，怕我真的打上灵宫塔才赶过来假装解释。呸！阴界的家伙真是一个都信不过……我没有说你啊，你是阴界森严的等级压迫的受害者，我也是阴界的受害者，咱俩应该站在同一战线上才对！”
　　陈理拍打黑球的顶部，就像拍小孩子的头：“你啊，太年轻，还要学习一个。人间早就没有阴界的那些陋习了，你看傻小子区区一个实习生都敢给我甩脸子，打电话叫手下干活一个比一个忙，还有反过来敲诈老大的混账！我容易吗我？我不就是想找一个听话肯做事的手下吗？上面又不肯批人下来，来的都是些歪瓜裂枣不中用的东西，我这不就找到你头上来了吗？”
　　“只要你肯加入我们拯保处，你就是我陈理的人了！在人间，你就报我陈理的大名。到了阴界，你就说你的老大是力王！力王听说过没有？名声杠杠的！但凡在阴界道上混的，哪个不给我几分薄面！到时候阴凡两界任你闯荡，你看谁不顺眼就砍谁……这个仅限阴界啊，这边砍人有点不太方便，阿青会找借口扣经费的。”
　　（本章完）


第6章 新员工，老局长
　　黑球一脸懵逼地看着陈理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这个人脑子好像不太好的样子？不过他倒是没说谎，耍剑的人类确实对他不太尊重的样子，这里也看不到服侍他的仆人。按照他的实力，在阴界应该也是一个奴仆成群的大人物才是。这人间，真的可以自由吗？
　　“你呢，平时就来这里吸吸业力，完事了去哪里都行，不要吓到普通人就好。五险一金、岗位补贴、节假日加班费我都会帮你申请，高温补贴低温补助一个不少，保证人想来，留得住，做得长。”
　　“放心，只要你签个名字，这些都少不了你！”陈理猛拍一下大腿：“对了！你还没有名字呢！总不能签个牵丝上去吧？”
　　“以后你就叫叶千丝，我罩定你了！”
　　当李现停下小电驴的时候几乎以为自己到错了地方。
　　“老大！你没事吧！”李现一边拿着刚取回来的备用法剑，一边大声呼喊：“可恶！竟然被算计了！”
　　“你又不是第一次被人家算计，嚷嚷个啥啊？”陈理从会议厅捡了条凳子，坐在四面漏风的办公室里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没事，就是迎接新人的时候场面搞大了点，正好叫阿青把新办公室给落实了。”
　　“你没事就好……等等，为什么你在用我的电脑？”
　　“你的电脑也是公家的电脑，领导用用怎么了？”
　　“可是我明明有锁密码的！”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热心人士告诉了我密码。小李啊！”陈理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年轻人火气盛，有冲劲，但是也要注意适当调理身体不要憋坏自己了！你看看，《日语学习资料》，好几十G的文件夹，你要注意影响啊！”
　　李现铁青着脸抢过鼠标，直接把文件夹打开。
　　“道门有个交流活动要去日本，我是星宿派的代表！这是师门交给我的学习资料！”
　　“啊哈哈哈哈！都冲出国门为国争光了，有志气！我就说年轻人干劲足，大有前途，大有前途！你好好学习，我就不打搅你了！”陈理站起来就往 外面走。
　　“这里不是你的办公室吗？”
　　“直播时间快到了，我得找台能上网的电脑。这里就交给你了，好好学习啊！”
　　“那黄色警报怎么办？”李现忍不住叫停陈理：“我在外面巡逻了一圈，到处都没发现那只阴界生物的踪影！”
　　“情况我已经汇报上去了，黄色警报应该很快就会消除。”陈理扶着门框，顺手帮李现把门带上了：“这次我给你申请了一个三等功，你的实习报告我也给了个优，很快你就能回总局报到了！怎么样，我这个老大还算够意思吧？不说了，小电驴借我用用，我车也被砸坏了。”
　　“感谢陈处这段时间的培养……你钥匙没拿！”
　　“没事！我用空鬼变一个就行！”陈理头也不回，咻一声溜下楼梯。
　　其实你是神偷门出身的吧？李现刚刚平复下去的血压噌一下又飚上去来，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摊上这样的领导，谁都不好过。也不知道那些前辈们是怎么撑过去的？
　　陈理跨上李现的小电驴，刚想把万能的空鬼召唤过来。
　　“平时你都是这样跟下属相处的吗？”
　　“这个算懂事的，还有更失礼的呢！你也在啊，那你帮我开个锁。”陈理也不管空鬼了，直接使唤刚刚签下合同的新员工。
　　“我不会开锁。”
　　“喏，你插进这个洞里把它填满，然后扭两下……不是这边，往右拧！还没启动呢别拔出来啊！你当练《玄女经》呢！”
　　在陈理的指挥下一小团阴影充当了万金油的功效，李现的小电驴安静地启动了。
　　“……你就只有这个要求吗？还有别的事要我做没？”
　　“以后要做的事多了去了，现在我只想找台电脑看直播。”陈理双脚在地下一蹬，用骑马冲锋的气势说：“出发！目标龙腾网吧！”
　　从钥匙孔里出来，阴影试探着爬上车把。突然间一只大手把它拢住，下一秒它就落在陈理肩膀上。
　　“你还没有坐车兜过风吧？让你看看星海车神的技术！坐稳了！记得要尖叫哦！”
　　半个小时后，陈理一个帅气的甩尾把小电驴停下。
　　“这里就是叫做网吧的地方？”
　　“不，这里只是普通的堆放有很多杂物的小巷而已，网吧在这面墙对面。”
　　“为什么你不直接到网吧那里去？”
　　“要说原因，”陈理抬起头看天，蔚蓝的天空因为夕阳染上了暧昧的黄色：“大概是因为命运吧！”
　　“后面那些追着我们跑的人也是吗？”
　　“那是交警，是人间最强大的力量之一……记住了，千万不能招惹他们！”
　　要说车技，陈理其实也就普通人的水平。什么星海车神只是蒙蒙叶千丝这种没见过世面的鬼而已。所以陈理的车速不快，也没有闯红灯什么的违章驾驶。之所以会搞到现在这种情况，是因为半路上遇到了交警查车。
　　很多城郊生活的人是不会花几百块钱给电动车上一个牌照的，在他们的观念里电动车就是不用脚蹬的自行车，自行车还上什么牌照？李现是一个好孩子，他的小电驴是正规购买回来的新车，买车的时候就顺便上了牌照。
　　问题出在，陈理他是没有驾驶证的。
　　“我堂堂一个处长，就因为文科过不了不给我发摩托车驾驶证，这合适吗？”陈理把小电驴靠在路边，一边翻墙一边发牢骚：“申请个公车上面就发几张神行符，叫配个司机就把驾校电话留给我，咱缺的是交通工具吗？咱缺的是排面！排面懂不懂？你见过阴界领导出行靠脚的？咱丢不起这人啊！”
　　“你不是有那个叫空鬼的道具吗？不用出门也能办事吧？”回想起空鬼套在李现身上一刀拆迁的场景，叶千丝还觉得某个部位隐隐作痛。不知道人类是怎么操作的，它在空鬼身上感受到亲切的气息。
　　“打电话能把事办好还要视频会议干啥。”陈理翻身落地，稳稳地站住：“有时候还是要到一线露个脸啥的，不然报告不好写，阿青也会找茬扣经费。到了，我们上！”
　　“阿青是你的长官吗？我听你提起过好几次了。”
　　“论官职他是我上司，理论上来说拯保局里他排第二。不过我跟他十几年兄弟了，没那么讲究。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迂腐，我给他的经费单都不会变通一下……最近可别惹他，你的职工待遇我的新办公室都得看他脸色，咱们低调一点先把事办了！”
　　人类世界的第二强者？眼前这个呱噪的人类已经可以比肩灵感王，那个叫阿青的人类到底有多强？不明真相的叶千丝对素未谋面的刘青产生了错误的印象，并且深深记住了阿青的名字。
　　“你的车不要了吗？”
　　“交警快到了，反正车也不是我的。”
　　另一边，老老实实学习的李现正拿着奇迹般存活下来的电话机接受刘局暴风雨一般的洗礼。看了陈理的报告后这位年不过四十的青年领导急需一个发泄口，而李现正好撞到了钢板上。
　　可恶！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吗？李现忍受着无妄之灾，下定决心要远离这个充满挑战性的地方。
　　总的来说阴界和人间处于一种和平状态，几千年的斗争下来双方都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彻地打败对方需要付出不能承受的代价。拯保处也好阴界的大小势力也好，基本上都相安无事。今天跑过来几只阴鬼明天闯进去两个抓鬼人都不是事，按老规矩处理就好了。
　　没错，阴界其实就是所谓的阴间，从阴界偶尔跑到人间的生物被普通人称之为鬼，它的特征也和人们口中的鬼差不多。
　　普通的阴鬼无形无质，怕阳光和铁，也就在铁器缺乏的古代能威风一下，在现代城市里连穿墙都得选钢筋没那么密的地方钻。
　　阴鬼之上就是各种奇奇怪怪的大鬼，它们以阴鬼为食，对人间的业力怨力等能量有特殊需求，属于需要区别对待的种类。
　　自从现代科学发展起来以后，有些与时俱进的人用心研究了一番阴界，最终确定那里是另外一个世界，所谓的鬼其实是新形态的生物。用新潮的说 法就是，阴界和人间是两个平衡的维度，不知道什么原因重叠在一起导致相互之间发生了侵蚀。
　　鬼能来到人间，人间也偶然会有迷失到异境的记录，其实都是因为他们去到了对方的世界。
　　为了确保一般人生活不受影响，世界各国都设立了专门的应对机构。这些机构往往就是以前的抓鬼人驱魔师被纳入政府体系换个名头光明正大地跑 出来了。
　　刘青本来只是一个学艺不精的小道士，在师门里并不受重视。要说被欺负什么的也算不上，毕竟斩妖除魔是要动刀子砍上去的，能一起挨刀子的就是好兄弟，所以刘青在师兄弟里混得其实还不错。
　　按照原来的轨迹，他应该逐渐变成别人的师兄、师叔、师父，随着年龄增长举手越来越多的投票机器。或者在某一次开片的时候被砍死，从此烟消云散。在他十五岁那年，一件轰动整个异术界的大事发生了。这件事永远改变了异术山头各自为战的现状，也把刘青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借由那个契机进入政府的刘青出奇的适应行政体系，在系统里一路高升直到拯保局第二把手的位置上。换句话来说，刘青天生就是个做官的材料，学道术可以说是误入歧途了。
　　要想更进一步，刘青也不是没考虑过。认真捋了捋自身的情况，刘青就把这念头掐断了。虽然名义上整个异术界都是他的靠山，那只是在面对外人的时候。几千年的恩怨情仇哪里是一两次友好会面能够消除的。少林寺的香炉里烧过多少张武当掌门的牌子，武当派的宝剑又扎过多少次少林方丈的小人？
　　就这样也挺好的，每天处理一下各地发生的阴鬼越界事件，看看报纸喝杯茶又是一天……这是星海市的报告？黄色警报终于处理完了吗？这次不会又出了什么岔子吧？
　　刘局嘀咕着打开报告，看见第一句话心脏就是一紧。
　　“在刘青局长的英明领导下……”
　　这陈理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我处全体上下不畏艰辛，勇敢出击，获得了丰厚的战果。”
　　看到这里刘青冷笑一声，不过是变着法子要钱罢了！
　　“为更好应对将来的严峻形势，急需更新换代老旧设施。恳请总局予以批准！清单如下：”
　　“新建星海拯保处办公楼一栋。（位置暂定星海市教育区，方便随时策应）”
　　“新建处长办公室一间。（附5G网络）”
　　“小轿车一辆。（附司机一位）”
　　“新增业力管理科，特招科室管理员一人。”
　　“附：老旧设施照片。（这次真的不换不行了）”
　　“滚！”


第7章 老相识之间交流的方式
　　刘局办公室突然冒出一声怒喝，过路的职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什么把温文尔雅的刘局刺激到这种程度。有胆大的把耳朵贴近窗户，隐约听见刘局在跟谁打电话，语气严厉又急切，看来被气得不轻。
　　啪！刘青把电话挂断，聚集在门外的人也赶紧装作路过散开了。
　　“太不像话了！”刘青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最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不就是个黄色警报吗？居然让别人打到家里来了！他陈理不是故意的我不姓刘！不就是想换个办公室吗？老老实实打报告就好了，非得出这种损招！”刘青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诉苦：“今天他能拆了自家的窝，明天就敢把总局拆掉！司徒，咱不能这样放纵他了！”
　　“一栋新楼而已，多大的事！”手机对面传来一个阴柔的声音：“就算你不找我司徒，难道拯保局副局长就解决不了一栋楼？要将士用命也得备足粮草对不对？好啦好啦，这栋楼我包了，你就这样回复他吧！”
　　“不是楼不楼的问题，你看看他是什么态度？眼里还有没有纪律？还有没有规矩？他陈理再能干再有本事，还能翻了天不成？”刘青不依不饶，大有趁机把陈理摁在地里锤死的意思。
　　“这么惯着他，指不定下回搞出什么大窟窿来！”
　　“呵呵，再大的窟窿不是有你刘局长帮忙堵着嘛！”
　　“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你跟陈理穿着一条裤子谁不知道？说了那么多还不是为了让我说个准字？我准了！不管是新办公室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包括那个新建的业力管理科，我都准了！出事上头自然会来找我，我给他陈理擦屁股行了吧？”
　　“哪里哪里，不敢不敢！”
　　“这次陈理干得确实不错。报告我已经看到了，既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也没有引起恐慌，值得鼓励！他私自招揽阴界生物的事就将功抵过，原来准备发给他的二等功取消了，其它按程序批下去。灵宫塔那边我会派人去处理，他们有错在先谅他们也不敢多说话，这事就这么定了！”
　　“局长英明！局长目光如炬，真是一点都瞒不过你啊！”
　　“多少年的老同事了，你跟我玩这一套！”司徒的声音似怒似嗔，婉转如女子：“拍马屁比陈理还烂，就不会夸点别的？你我相知多年，就别委屈自己了。”
　　司徒意有所指，刘青面露苦笑。放下电话后，刘青翻出文件夹把一份档案抽了出来。
　　“本来还想着给你留个好苗子，算你不走运了！”
　　犹豫了一下，刘青在档案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距离叶千丝大闹星海市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日子又恢复了平静。说大闹有点不准确，场面倒是挺大的但是发生在旧民房拆迁区，知道阴界生物大规模入侵过的人着实不多。专家们给了个之前连续雨天浸润了地基导致旧房子倒塌的结论，开发商为了防止谣言扩大开足马力在新楼盘处搞活动，很快这件事情就被人们遗忘了。
　　七星剑已经保养完毕，又恢复了神光湛湛的模样。只是陈理在场的时候七星剑总会悄悄收敛特效，用最朴实无华的姿态出现。李现一度以为七星剑被陈理玩坏了，但是几次处理落单阴鬼的时候都没有毛病，只能认为这是偶然的状况了。
　　新的办公大楼还在建，所以拯保处依然还在原来的工厂里办公。李现被陈理一手李代桃僵耍得一头包之后的第二天，一个大胡子包工头就带着工程队进场开始修墙补壁。
　　“这回又得麻烦黄兄弟了！”
　　“哪里哪里，多亏陈处提携小弟才能混口饭吃。那这次的工程……”
　　“老规矩。”
　　“好！陈处就是爽快！有空到兄弟的KTV坐一坐，喝杯茶？”
　　“好说好说！”
　　三言两语搞定了承包合同，陈理和黄兄弟勾肩搭背从漏风的办公室走出来，握手告别。虽说合作的过程充满了不和谐的气息，黄老板的工程队倒也不是吃干饭的。从搭脚手架到刷完漆离场，不到三天时间整个拯保处就焕然一新。至少从走廊瞄着窟窿往里面看见不到陈理在看直播了。
　　李现推开门，哐啷一声上面的合页就掉下来了。
　　“这个从你的工资里扣啊，大家都看见了是你弄坏的！”
　　李现看了看装合页的孔，里面灰尘都积了一层。几根新鲜的手指痕在外面扒拉了几下，一看就是最近才弄上去的。
　　“我记得办公室外面有监控摄像头……”
　　“都是自家兄弟，这次就算了下次小心点啊！”陈理果断把这件小事抛到脑后，招呼起李现：“来来来，坐下说话。”
　　李现看了看一个月过后还是那么乱的处长办公室，找了张木凳子垫本书坐下来。
　　“有什么事啊，三两只阴鬼你自己解决就好了，回头把报告补上我给你请功。”陈理只看了一眼李现，回头就把脸贴在电脑上：“要问工资的话大大大还没有回来，你得找她要去！”
　　李现这才想起来到星海市报到之后还没有领过工资，师门以斩妖除魔为天职的教诲让他几乎忘了他现在也是有公家身份的人。不过这不是他这次过来的目的。
　　“陈处……老大，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什么？”陈理从屏幕后面露出两只眼睛：“对了，你的实习期缩短了的，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恋恋不舍地关掉电脑，陈理在抽屉里翻找起来。
　　“我看看放在哪里了……哇，这是什么时候的发票……好了！”
　　陈理抽出一张纸放在桌面上，接着开始找东西。
　　“你的笔，老大。”
　　天花板垂下一条触手状的阴影，灵巧地在垃圾堆里找出一支笔递给陈理。
　　“谢谢你啊千丝。”
　　对于拯保处特招的新任业力管理员李现一开始是抱着敌视态度的，毕竟对方曾经差点要了他的小命。经过某个契机后李现已经适应了叶千丝的存在，甚至和她成为了某种程度上的挚友。
　　陈理在纸上刷刷写下几个字，递给李现。
　　李现接过来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该学员表现优秀，予以及格。”
　　后面两个根据推理应该是陈理名字的签名图案。
　　“老大！”
　　“刚好在外面浪的两个家伙也是时候回来了，明天我们去欧记搓一顿，就当给你送行！”陈理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咱们处里就三个人两个出了外勤，最近都辛苦你了！不管怎么说你也算在星海拯保处挂了名的，连人都认不齐有点说不过去。这次我请客，大家好好认识一下，以后见面了也好打个招呼！”
　　“千丝你也有份，就是要整整齐齐才热闹！”
　　李现也有点好奇，能够在陈理手下干那么久甚至反客为主的两位前辈到底是何方神圣？出发之前已经知道星海市拯保处比较特殊，镇守要地处里成员却是最少的，但是李现没想到会少到只有陈理一个人上班。虽然有了指纹膜后陈理也是用打卡一号报个到，隔三差五就不见人。偌大的工厂里经常只有李现和一只吊在天花板的鬼怪出没。
　　当天夜里，李现熄灭已久的期待之情再次高涨起来。上一次出现这种情绪还是在去往星海市的高铁上，当时的李现对未来还抱有波澜壮阔的美好憧憬。为了平复心情，李现干脆和千丝一起看了一晚的电视剧。
　　“我就不懂了，你们一个是道门高足，一个是妖魔鬼怪，怎么就喜欢上看言情剧了呢？”陈理骑着打满补丁的二手125，对着两只熊猫眼的李现打趣说。
　　“陈处，我认为员工在工作时间外的兴趣爱好不应该受到干涉！”李现把小电驴推出来，闷声说道。没错，被陈理坑进交警大队的小电驴取出来了，为了避免一些丢人的情景李现报的是失窃……
　　“我吃掉的业力里有些奇怪的内容，观看言情剧有助于我理解这些内容。”一小团阴影蹦蹦跳跳跑到陈理肩膀上，依偎着陈理的脖子坐下。
　　“嘿，所以说处男……”
　　陈理留下意义不明的嘲讽，一马当先在前面带路。
　　莫名受到重击又似乎没有受伤的李现有点颓废地跟在后头，朝着市中心飞快驶去。
　　“老大，根据我的观察你的情况也符合处男的定义……”
　　“闭嘴！你想让后面的家伙听见吗？待会我多烧几串鱿鱼须给你补补，你别在李现面前提起这个！”
　　“好的，老大。”
　　陈理还没有察觉到，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被叶千丝将了一军。妄想招一个听话手下的陈处长真是前途多舛啊！
　　因为河水清澈美其名曰镜河的小河从星海市北边流过，众多的大排档宵夜档烧烤档就在河两岸一字排开。白天的时候烧烤档一般是不营业的，因此当陈理用帮主人家换卷闸门的力度疯狂拍打的时候里头应答的声音颇有些怨气。


第8章 全员齐聚
　　“谁啊！？”通宵营业之后正在补觉的店主猛然掀起卷闸门。
　　“老中，是我啊！”
　　“靠！你不会看太阳吗？现在才早上十点啊！”
　　话虽如此，老中还是让陈理一行进了门。
　　“二楼老地方，菜单照旧！”陈理熟门熟路地在桌子凳子间找到一条勉强通行的路，这些桌椅到了晚上就会摆到河堤上，一小间的档口也能摆出大酒店的气势。
　　“阿丽阿珍都回去休息了，你得搭把手。”老中也不跟陈理客套，甩出一个脸盆丢给陈理。
　　“千丝你跟李现先上去，二楼靠窗能看见对面育德学校的位置就是我的专属雅座，你们先坐一会。”陈理在空中接过脸盆，用脚把堆放生蚝的大铝盆勾近来：“靠，老中你又以次充好，这么小的生蚝你敢卖59一打？”
　　“滚，不吃拉倒，老子的生蚝全星海市找不到第二家，不服你自己挖去！”老中把解冻的鱿鱼往水槽一甩，顺手抓一把韭菜泡在水里。
　　陈理和老中在亲密互动，李现冒着冷汗上到二楼。叶千丝顺着楼梯扶手爬上去，找到桌子缩在筷子筒里。
　　李现站在窗户边，果然视野开阔。古代大概是银镜现代变成了铜镜的镜河一如既往的黄水滔滔，但光是站在河边就有种心情开朗的感觉。对岸的教育区正是课间休息时间，整齐严肃的教学楼因为蓝白色的校服在其中点缀也显得生气勃勃。
　　这大概就是青春吧！李现无端地想到自己今年也才二十岁，如果出生在普通的人家那自己可能也会是其中的一员。
　　“早恋，打架，堕胎，美好的外表下隐藏着肮脏的罪恶，那里就是人间业力纠缠得最厉害的地方吗？”
　　“这个，大概不是这样的……”李现嘴角抽搐，不知道该怎么跟叶千丝解释。
　　“但是你看的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啊！一个无辜的纯洁少女被假装是好友的心机婊陷害，男孩子只会满足自己的欲望和无能狂怒，还有成年阶级对未成年人的迫害，不都是发生在学校里的吗？”
　　“你学了不少新鲜的词汇啊！”
　　“其实在你下班后我有用你的电脑上网。”
　　“原来把我电脑密码泄露给陈处的人是你！”
　　“合理利用资源，你用不上的时候给同伴用不是很正常的吗？”叶千丝在筷子筒里把筷子拨弄得像波浪一样起伏：“你们人类太奇怪了，宁愿守着资源浪费也不分给同类。在我们阴界，这种鬼是要被大家砍死的！”
　　“砍人也得先吃饱养足力气！”
　　一碟烧得香气扑鼻的韭菜串摆上桌，陈理把另一只手托着的啤酒也放下。
　　“老青岛，还是这个味喝着习惯！”
　　刚刚还在玩筷子的叶千丝跳出来，趴在菜碟边拖出一根韭菜慢慢地吃。从别人的视角看来就是一团黑漆漆的东西粘在菜碟上，韭菜一边蠕动一边消失在黑洞里。
　　陈理拿筷子拨拉一小边的韭菜分给叶千丝，对李现说：“来来来别客气，老中嘴巴臭但是做菜香，论烧烤镜河两条街都得认他做老大！你要是晚上过来不等上一两个小时准没位置！”
　　“知道老子没空还大清早的扰人清梦，老子刚才就该吐口唾沫给你尝尝味道！”系着围裙的老中摔下盘子，炸得香脆的鱼腩和猪生肠在盘子里上下跳动。
　　“我这不是临时安排的嘛！这位小哥做完实习就要走了，我给他庆贺庆贺！”陈理用指甲把瓶盖打开，还滴着水的老青岛塞到老中手里。
　　李现忍住没动筷子，说：“陈处，其他人还没到齐呢！”
　　“你现在不吃等下就没得吃了！”陈理夹起一块鱼腩，呼噜着放进嘴里说：“大大大已经下飞机了，她说十分钟就能到。剑梅道长……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不过你不用担心，他这个人很古板的，说到就一定会到！”
　　“阿狸和阿剑啊，也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们了呢！”老中一口气吹下半瓶啤酒，拍了拍李现肩膀说：“放心吃，管够！老子今晚不开档了也肯定喂饱你们几个！”
　　老中下楼去继续烧菜了，李现给陈理和自己倒上一杯啤酒，再想给叶千丝倒的时候被陈理拦住了：“小孩子不能喝酒，你吃菜！”
　　叶千丝用阴影幻化出小手拍打桌子以示不满，吃菜的速度却加快了许多。
　　经过一个月的相处叶千丝的食性已经差不多清楚了，主食是业力无误，人间的各种美食也是可以品尝的。虽然对吸收营养没有任何效果，据叶千丝说她吃的也不是平常意义上的味道而是厨师寄托在作品上的心血。越是用心做出来的菜越是美味，跟她看电视剧理解业力里的味道是一个道理。至于残渣是怎么处理的陈理没问叶千丝也没说过。
　　李现刚鼓起勇气想说点什么，陈理举起杯子就是一口闷。
　　“这段时间拿你当小工辛苦你了，这杯我敬你的！”
　　李现赶紧跟上把啤酒喝掉。
　　“陈处，我……”
　　“喝完一杯还有一杯，好事成双哈！”
　　“咕噜……”
　　“喝完这杯还有三杯，杯杯都是兄弟情哈！”
　　“咕咕咕……噜？”
　　“就剩瓶底了，我先干为敬！”
　　“噗！”
　　李现被陈理牵着鼻子灌酒，根本插不上话。陈理正要乘胜追击，突然喊道：“千丝！把窗户打开！”
　　临河的窗户无风自动，咻的一声落下一个人来。
　　“剑梅道长，你又无证飚剑了吧！”
　　来人也不答话，长剑一递轻抖手腕，老青岛的瓶盖就飞上天了。
　　“酒意三千丈，剑光万里长！”
　　只见那人剑眉星目，虎背猿腰，好一个斩妖除魔的剑客，好一个道行深厚的上师！
　　李现看看星冠道被的剑梅道长，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短袖运动裤，突然有种假道士碰见真道长的感觉。
　　“醉卧千松林，笑饮万壑风！”
　　剑梅道长一个标准的侠客豪饮姿势，仰首迎风，美酒入襟。
　　李现突然感觉有点不对。换成以前的瓷瓶酒坛这姿势简直豪情万丈，你吹个玻璃瓶的啤酒搞这么高调是几个意思？对嘴吹都能漏一半出来，道长你是成心耍赖吧？
　　果不其然，陈理起身扶住道长后脑一手抓住酒瓶往嘴里怼：“阿剑你也太没意思了，都不给后辈做个榜样！让小李看笑话以后你漏酒仙人的大号就传到星宿派去了！”
　　老中举着一个托盘上来，拿起一个生蚝先吸光汁，筷子一挑把肥美的蚝肉送进嘴里。品尝完自己的手艺，老中才斜着眼问道：“陈畜又灌人喝酒了？这喝得满地都是的，是阿剑吧？”
　　话音刚落，剑梅道长身上好像有一层膜剥落，之前若有若无的疏远感彻底消失了。李现这才醒悟过来，剑梅道长一直用道术隐藏自己的行迹，在老中眼中大概就是一个酒瓶挂在空中不停漏酒的样子。
　　这么说来，李现低头看向叶千丝，老板对拯保处的事并不陌生？
　　“喝瓶啤酒整得跟吹二锅头似的除了阿剑还有谁？小李啊，来见过剑梅道长，按道门的辈分算你该叫他祖爷爷！”
　　“呸！修道人讲究冲虚清静，哪有你这样胡来的？”剑梅气急败坏地冲陈理啐道，见陈理连连往李现这边打眼色赶紧收拾一下换成慈祥长辈的样子：“是星宿派的小友啊，我听阿处说处里来了一位能干的小伙子，一看果然是宝山秀竹，芝兰玉树……”
　　李现正尴尬着，陈理悄悄把头伸过来说：“阿剑是个老古董，这是在照搬老一套糊弄人呢！他自己都未必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就当他在背成语词典得了！”
　　眼看后辈看向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奇怪，剑梅心里一横从怀里掏出一块白玉。
　　“今天见到小友也没什么准备，这块宁神佩就当作见面礼吧！”
　　“阿剑你想清楚啊，当年领到玉佩的时候一天见你傻笑几十次，这不是什么大路货吧？”
　　“你见识肤浅我不跟你计较！”剑梅干脆背向陈理，和颜悦色地对李现说：“这块宁神佩有静心养神的功效，对静修大有裨益。尤其是恢复道力的时候，更加是事半功倍！你好生收好玉佩，等闲不要露眼！”
　　随后剑梅压低声音说：“刚刚阿处说的都是一派胡言！你就当他放了个屁吧！”
　　看着剑梅道长一边打眼色一边艰难地维持高人的形象，李现有点于心不忍。
　　“你就收下吧，阿剑也是一番好意。”陈理把众人面前的杯子倒满，举起酒说：“你回去多给阿剑美言几句就是了，他这人就好面子！”
　　“休得含血喷人！”
　　“来来来大家一起干杯！”
　　“哎呀阿剑好久不见了，你还是没学会开车啊！不过不要紧，剑仙会喝酒就行了来来来我先干！”
　　兴许真的是酒场出兄弟，三杯过后剑梅也渐渐放开了。意想不到的是这几个人出奇的能喝，就连看起来像个迂腐夫子的剑梅连吹三四瓶啤酒也是面不改色。李现当然不敢短斤缺两，照样奉陪。
　　有经验的酒友都知道，喝啤酒最考验的不是酒量而是膀胱。三五瓶下肚就是两斤水，不走上路就是走下路。李现到底是年轻人没有在场老妖怪的肚量，第一个顶不住去找厕所了。
　　急着下楼的李现没留意，一个恍神差点就撞到两座山上。
　　“对不起！不好意思！”
　　“嘻嘻！没关系，待会帮我喝两瓶就当赔罪啦！”
　　窈窕玲珑的女子越过李现，好像狸猫一样跃上二楼。
　　她是谁？她是怎么进来的？被酒精冲得有点迷糊的李现忍不住看着倩影消失的门口，愣了一会才想起库容告急了要去泄洪。
　　重整武装的李现回到战场，发现刚刚在楼梯遇见的女子正坐在自己座位旁边，笑靥如花。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拯保处最后一位成员，星海市的观察者，天罗地网之主，小道消息制造者及传播者，阴界狗仔队共主，小视频制作专家，伟大的黑暗界无冕之王——大大大……”
　　“我的名字叫柳观狸！”柳叶弯弯的眉毛瞬间竖起来，柳观狸一巴掌拍在陈理脑袋上：“别教坏了小朋友！”
　　李现视线往下，赶紧向上飘，瞬间理解了陈理说的“大大大”是什么意思。
　　“呵呵，别听陈畜乱说，这是拯保处的技术员，叫阿狸。”


第9章 旧去新来
　　“老中啊，好久不见！你的手艺还是那么好！”
　　“混口饭吃，不然哪里请得到你们几尊大神大驾光临啊！哈哈哈！别光说话，来来来动筷子！下面还有，管够！”
　　“还是老中地道，不像某些尸位素餐之徒，德不配位！”剑梅在人齐之后突然神气起来，对着陈理就是冷嘲热讽。
　　“靠！这顿饭是老子出钱的好吧？你们不谢老板谢厨师是什么道理？”
　　“哦？看来这顿饭不用打发票了？”
　　“阿狸你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来来来，生蚝都给你，阿剑他吃点韭菜就行了。”
　　“生蚝韭菜都是阳气充足的食物，阿处你叫阿狸吃这些什么意思？居心不良！”
　　“呦！看来两位还很有‘劲’啊！老中，烧菜记得下点海马鹿茸酒，去腥。”
　　“哈哈哈！好说，听你的！”
　　拯保处三人加上老板老中，四个人打闹着喝成一团。李现虽然也跟着陪酒，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失落。
　　“这就是人类的友情吧！我在电影上看过。”叶千丝拖着一串鱼腩来到李现身边，一口就把竹签带鱼腩吞进黑洞里。
　　“我……不知道。”李现看着通宵陪伴自己看电视剧的剧友，细品之下啤酒的麦香过后是一丝丝苦涩。
　　“按照剧情发展，接下来就是朋友们反目成仇，为了各自的目的伤害彼此……”
　　“这个大概是不会的！”李现打断叶千丝的话，对有些惊讶的鬼物说：“人类是很复杂的动物，有时候又很单纯。电视和电影只是提取了人类最激烈的感情呈现出来，现实里是不会这么……简单的。”
　　叶千丝不解地说：“既然你知道电视剧里的事情不太可能在现实发生，为什么还那么喜欢看电视剧呢？”
　　“大概……是因为人类喜欢做梦吧！”
　　打着欢送会名头的聚餐活动一直进行到下午三点，陈理打着饱嗝一张一张数钞票的时候李现早就醉成一滩泥了。跟叶千丝说过话以后李现一反初入社会的青涩模样，不但对陈理的劝酒来者不拒，甚至提着酒瓶子找上门去跟陈理血拼。
　　年轻人的血气之勇砍完三板斧后很快就顶不住了，后面基本上洒出来的酒比喝进去的还多，放到嘴边不管是酒是尿先张口再说。
　　“一共四百块，打你九折三百六，四舍五入还是四百！”
　　“老中你个奸商，怎么跟阿狸学得一套一套的……呃！一二三四，四张收好！”
　　“小本经营，概不赊账。先生，你这张是五十块！”
　　“咦？我明明记得在手上还是红牛的，怎么变青了？”
　　陈理又胡搅蛮缠了一会，在老中“下次往啤酒瓶里撒尿”的威胁下老实付款了。
　　“现在的新人真是拼啊，我有点喜欢这孩子了！”柳观狸笑眯眯地看着被空鬼附身现场表演机械步的李现，打开摄像功能全程跟拍。
　　“少年锐气，理当如此。”剑梅一身道骨仙风，一眼望去似远似近。“诸位，山高水长，我们来日再聚！”
　　一道剑气冲天而起，剑梅脚踏长剑先行离开。
　　“怕说再见就直说嘛，搞得去殡仪馆似的！”陈理翻了翻白眼，“还不是回拯保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去华山论剑呢！”
　　“阿剑脸皮薄，你的口德薄，两个都可以积厚一点！”老中把李现的小电驴推进档口：“你们打车回去吧，喝成这样就别开车了！”
　　“你不会以为他们真的这么能喝吧？”柳观狸对陈理嗤之以鼻：“一个用道术排酒，一个叫阴界鬼帮忙喝，真是把男人的脸都丢光了！”
　　“喝醉不可怕，谁倒谁尴尬！”陈理只当脸上被蚊子叮了一口：“大大大你能喝怎么桌子下全是水啊？”
　　“要你管！”
　　身为星海市拯保处的一员，柳观狸当然也不是易与之辈。这三个人里就没一个会正经喝酒的。
　　“你把小李送到车站吧！你情面大，给他安排张一等票。房间里的箱子我会叫空鬼送过去，就别耽搁他的行程了。”
　　“这只空鬼呢？刚才他几次开口就是想跟你谈这件事吧，不然也不会带着空鬼出门。”
　　“好歹是经过我陈理亲自鉴定的合格品，出去不顶事不是丢我们星海拯保处的脸？带上带上！我陈理送出去的东西还有收回来的道理？”
　　“这是公家仓库的。”
　　“……回头我去阴界找灵感王讨要一只顶数，柳大小姐帮忙做个账……”
　　迷迷糊糊间李现登上了前往京城的高铁，等他稍微清醒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窗外一片寂寥了。猛然想起重要的事情没办，一对眼站在面前的不是空鬼是什么？
　　李现刚要掏手机，裤袋里滑出一张写满清秀字迹的纸条。
　　“恭贺李现同志顺利毕业！很抱歉我才刚刚回来来不及给你发工资，这只阿处的空鬼就当作工资送给你了！有空常来玩！”
　　这是……李现心里一暖，原来老大早就打算好了啊！
　　李现的工资也不算低了，虽然还是实习生乱七八糟的东西加起来能有个五位数。毕竟干的是刀口舔血的活，国家也没有亏待这些奋战在两界边境的战士。但是和空鬼比起来这就像拿一张红牛去故宫博物馆买东西，能换回来一块砖都够你偷笑了更别说人家把皇上坐过的椅子都送到你家里。
　　役使阴界鬼物不是做不到，道门有一派茅山天师就是专业抓鬼役鬼的。做得到不代表做得轻松，入门的茅山弟子能使唤个阴鬼就算合格了，比较弱的大鬼也得修行二十年以上的老道才降服得了。而且这是驱使鬼物，和空鬼这种能够容纳主人意志形同分身的珍贵工具完全是两回事。
　　这一具空鬼，就算师门里的长老也会眼红啊！
　　李现现在反而不急了，躺在柔软的座椅上静静等待到站的铃声。
　　这边送走了实习生，星海市拯保处又迎来了新成员。
　　“杨静如，前来报到！”
　　一身酒气的陈理等了三秒钟，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
　　“姑娘，咱这里是星海市第二毛织厂，你找错地方了！”
　　杨静如沉静地递上介绍信，说：“我用灵视看过，门口挂的确实是星海市异常灾难拯救及保护处的牌子。”
　　“不对劲啊，我怎么记得阿青给我发货的是个男人……你有异装癖？”
　　“我认为性别不能作为衡量工作能力的标准，同时我是女性。”
　　“话不能这么说，有些人名字是女性，样子是女性，偏偏是个男人呢！网上怎么说来着，掏出来……”
　　“再说下去就是治安管理条例的范畴了，适可而止啊阿处！”柳观狸进来一个爆扣栗子敲在陈理头上，伸出手笑着对杨静茹说：“欢迎加入星海市拯保处！我看过你的资料了，是个了不起的人呢！”
　　“不敢当，素闻贵处大名，我这次来是学习的。”
　　“你现在也是这里的人了呢！别见外了。走！姐姐带你去参观一下，虽然下个月我们也该搬去新的办公楼了！”
　　被击倒在办公桌上的陈处长慢慢直起身，拿过介绍信打开。
　　“好重的杀气！阿青到底塞了个什么怪物过来啊！”陈理看着介绍信，在拯保局内部网络找到杨静如的档案。
　　“哇阿青也太过分了，这是嫌办公室拆得不够彻底特地派来的拆迁工吗？”
　　“老大，刚刚那个人类很危险。”
　　“危险的是你！”陈理抬起头对天花板说：“最近没事就不要出来晃了，这个女人刚才是真心想拔刀砍我的。啧，阿狸也是，就让她拔刀试试又如何？又不会掉块肉……”
　　陈理躺在吱呀作响的办公椅上，屁股扭两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养神：“你不要给她找到机会拔刀，不然我就得打报告给阿青申请丧葬费了！”
　　杨静如行走的姿态很美，尤其是她长着一双修长的腿，不用刻意摆弄就能走出T台的风采。如果你光顾着欣赏这双人间罕见的美腿那就大错特错了，练习过武术的人能看出另外一些东西，那就是稳。
　　杨静如就像一只直立行走的猫，看似全身晃动实则中轴极稳。这一点从她腰间的佩刀就可以看出。在任何时候，刀柄都在她最舒服的拔刀姿势之内。
　　“阿处刚才在刻意挑逗你，他想激你拔刀。”狸猫一样蹦蹦跳跳在前面带路的柳观狸突然停下来，脸上的笑容变得淡极。
　　“我正有此意！”杨静如站立不动，全身上下绷紧如弹簧：“试刀的话你也可以！”
　　“我不知道阿青怎么会把你派到这里来，你在来这里之前又听到了些什么流言。”柳观狸束起手，把胸前衬托得更加雄伟：“作为前辈给你一个忠告，不要惹火了阿处。你在外面怎么搞只要不触犯底线拯保处都会帮你兜着，但是在处里严禁内斗。”
　　“哦？这是陈理订下的规矩吗？要是我不遵守会怎么样？”杨静如一直冷清的脸突然绽放出笑容，“或者说，这不正好如我所愿吗？”


第10章 柳观狸三戏杨静如
　　“斩鬼狂果然名不虚传，你已经快到极限了吧？”柳观狸噗呲一笑，好像花开在百丈冰高的悬崖上：“如果不是阿青可惜你的才能，你现在应该去柳洞湖报到了！”
　　“不用你管！”
　　“啧啧，这么漂亮的脸蛋摆出那么凶恶的表情，小心长皱纹哦！女孩子就算再有本钱也得注意保养才行！”
　　杨静如沉胯拧腰，就要出刀把眼前这个长满赘肉的可恶女人劈成两半。
　　“一个刀客，连自己的刀什么时候丢了都不知道，你的修行还不够啊！”柳观狸摆弄着还带有女子体温的宝刀，一脸戏谑。
　　她是怎么靠近我身边的？神行符？不对，就算神行符也不可能瞒过我的警觉，更何况尸食也一点反抗都没有……
　　“好臭的刀，还给你好了！”柳观狸嫌弃地把刀抛回来，还拿出手帕用力擦手。“亏你能整天带着它出出入入，吃饭睡觉的时候不恶心吗？”
　　宝刀回到手里立马暴动起来，杨静如要全力压制才勉强按得住。
　　“不受控制的鬼刀，不，这已经算是一种阴界生物了！真难为你要每时每刻监控它不被它反噬……我都有点可怜你了。”
　　“再说下去的话我不保证能留住你的命！”
　　“真是信心满满呢！在星海市，能够杀死我的人还没出生啊！”柳观狸也没有继续逗弄杨静如，慵懒地伸伸腰，脸上泛起一朵桃红：“哎呀酒劲上来了有点困呢，咱们赶紧继续吧！”
　　“好！”
　　杨静如爆发秘法，强行把尸食的暴动压下让它为己所用。原来是纺织厂生产车间的大厅一时间被狂暴的杀意灌满，只要对面有丝毫动作这些游鲨般的杀意就会一拥而上把敌人分尸。
　　“你在干什么？我是说带你参观拯保处啦！女孩子要懂得矜持！整天打打杀杀的会老得很快哦！”柳观狸站在大厅门口，远远地抿嘴对杨静如笑。
　　这个女人！杨静如吞下一口秘法反噬爆出来的鲜血，竭力安抚一无所获的尸食宝刀。知道柳观狸不会跟她正面对决，杨静如收起尸食，老老实实地跟上去。
　　第二次了！这是那个女人第二次摆脱尸食的杀气锁定了！我甚至连她怎么办到的都不清楚……星海市拯保处，这次可以玩很久了！
　　杨静如像猫一样行走，脸上也露出猫一样的表情。那是在杀死猎物前，志在必得的笑容。
　　作为正规的政府机构，拯保处是有员工宿舍的。原本用来安置工人的大通铺清理干净后就是一间宿舍。
　　“一楼没人住，反正也不缺房间。二楼左手边第一间是阿处的宿舍，上门砍人的时候记得别找错地方。他门口堆着很多饮料瓶子，很容易分辨的！”
　　“三楼左手边第二间就是姐姐我的宿舍了！至于说为什么不是第一间，阿处的腐臭烂味就算隔着楼板也挡不住啊！”
　　“阿剑住在顶楼中间的宿舍，不过他很少回来住，有事才会待上两天。”
　　“所以说，”柳观狸用手指比划一下：“从这里到那里，你都可以随便挑选！顺便说一句，可爱的新人实习生住在四楼，他才刚刚搬走房间里还遗落有很多青春少男的生活用品哦！”
　　杨静如抬头看了一下，顶楼笼罩在一片氤氲之气中道光四射，的确是有道之人的修行之所。接下来几层都是平常，三楼则是一团清浊不分的龙蛇混杂之气，看不出根底。而陈理所在的二楼……
　　杨静如脸色一青，接着一白，几乎忍不住把二楼砸个稀巴烂的冲动。
　　“你懂我的意思了吧？”
　　杨静如下意思地一缩，防不住柳观狸的手掌还是拍在肩膀上。
　　“那个宿舍汇集了人间最丑恶最肮脏的气息，简直就是天地马桶下面的鹅颈，精华荟萃。哪一天你梦游起来了去砍他我完全可以理解，毕竟是不可抗力也算不上内斗嘛哈哈哈！”
　　“你也能使用灵视？”杨静如悄无声息地退后两步，让柳观狸的手从肩上滑落。
　　柳观狸顺势抱住胸前两团伟大，还特意在杨静如面前抖了抖。
　　“天生的阴阳眼或者说灵视的确是罕见的能力，据说道教许多有名的仙师从呱呱落地起就能分阴阳，修习道术一日千里。你不去修道真是可惜了你的天赋！”
　　“与你无关！”
　　“哎呀别激动，我只是看见明珠蒙尘有点心痛而已，对你可一点可怜都没有。”柳观狸在杨静如杀气涌起前说：“道术里能洞烛阴阳的又不少，佛教也有慧眼心眼的说法，照见真实看看气息而已又不是你那种能找缝钻的刁钻眼神，风水先生的寻龙点穴之术都办得到。”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遇见同类了……她只是手段多见识广而已。
　　“当然我跟以上通通不一样！至于是什么，你猜啊？”
　　杨静如觉得今天失去冷静的次数有点太多了，多得自己都开始习惯暴起杀人的冲动了。
　　“哈哈哈哈！你不会以为我跟你一样都是天生灵视吧？你要找也是找全真教的邓莲生掌教作对照啊，怎么会找上我这个普通公务员呢！”
　　柳观狸言笑晏晏，杨静如却是杀意腾腾。
　　对于眼前这个比鬼魅还要难测的女人杨静如已经放弃思考了，现在她只想要好好解放尸食的杀意！
　　“这刀拿着不累吗？姐姐先帮你保管好了！”柳观狸掌心垫着手帕，把尸食宝刀轻轻抓在手里。
　　尸食的杀气，消失了！
　　杨静如腰间一轻，心头一松，几乎要跌坐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尸食怎么又去到那个女人手里，而且一点反抗都没有？
　　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涌上心头，让杨静如仿佛置身虚无中。
　　我的刀呢？连我的刀也要被夺走了吗？我又要变成一无所有了吗？
　　“放心，”似恶魔又似天使的低语在耳边响起：“我只是暂时替你保管。这头野兽我可哄不了多久，它只认可你做主人呢！”
　　“至于现在，”带着桃花香气的话语拂过脸庞把杨静如惊醒：“你们两个都好好休息一下吧！”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恶心柳观狸的心态，杨静如最后挑选了陈理隔壁的房间。
　　“要不是我知道你天生灵视，我一定觉得你疯了！”柳观狸一脸嫌弃地拧开锁，赶紧把所有窗户全部打开。
　　“你是真的勇士，居然敢挑战粪坑！呕，姐姐先出去透口气，你慢慢看！”
　　如果关闭灵视，这就是一间普通的空房间。没有多余的装饰，房间尽头用砖头砌墙隔开一个卫生间，仅此而已。
　　工人睡的铁床架不是被厂家搬走就是被收破烂的捡走了，但是地板上还散落着各种生活杂物。有垫床脚的报纸，本来藏在床板下带颜色的杂志，过期的辣条，卫生纸，牙膏壳……一个男人生活需要用到的东西在这里基本都能找到。
　　说实话，只要花半天打扫一下这里就差不多能住人了，毕竟遗留下来的都是固体垃圾没有那种特别难处理的湿货。至于墙上的不明污渍就别深究了，这对所有人都好。
　　开启灵视后，杨静如眼中就是另外一种景象。
　　莫可名状的黑色物质蠕动着爬到房间中央，张牙舞爪地向另外一边发起进攻。从天花板降下的青色雨露不断消融着越界的肮脏事物，坚守阵地寸土不让。
　　当然这只是杨静如灵视中具象化的形象，实际上这是陈理宿舍蕴含的气在跟柳观狸隔空斗法，没有杨静如那种天赋即使道行艰深的修行者也只能看见两团气息在房间里翻滚而已。
　　这……这是什么龙潭虎穴啊！那个看起来不过一介腐朽官僚的陈理，竟然堕落到这种程度吗？那些一天到晚念着降妖伏魔的高人们怎么还没过来收拾掉这只妖怪啊！
　　头一回，杨静如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后悔。
　　是不是，换个房间好一点呢？
　　“这只咬人的小怪兽，真是难伺候！”柳观狸捏着鼻子进来，随手一抛把尸食丢开：“你家主人在这里，别吵吵了！”
　　虚立空中的尸食似乎被什么吸引住了，一动不动安静下来。
　　“呕，多少次了这味道还是受不了……妹妹你的行李呢？先放我宿舍里吧！我叫个清洁工把这里搞干净……”
　　“我没有行李。”
　　“嗯！？”一直掌控场面的柳观狸被震住了：“你就带着把不听话的鬼刀到处晃？唇膏面霜洗面奶呢？换洗的衣服总要带吧？”
　　“不需要，尸食的杀气会把一切近身的东西排开，包括灰尘。”
　　“运动之后流汗呢？”
　　“我有修炼辟尘决。”
　　“嘶……”柳观狸发出牙疼的声音：“看来每个月的好朋友也不用问，斩赤葵是必修功课了……你这人，活着就是为了修炼吗？”
　　杨静如默然。从懂事开始，自己的人生就被修炼日程排满了。修道有成之后就是带着尸食大杀四方，说舍此无物也说得过去。只是遗憾……会有吗？
　　“摊上阿处个老大就是让人头疼，每次交给我都没好事……”柳观狸叹息一声，连交战不休的黑质青雨都为美人的伤情而停顿了一下。
　　“我从头开始吧！”柳观狸抓住杨静如的肩膀：“谁叫我是天生的劳碌命呢！”
　　柳观狸的宿舍外表看来和其它房间别无二致，但是内里大有乾坤。因为先前拯保处大猫小猫加起来也就三个人所以宿舍非常宽裕，柳观狸索性把墙壁打通了连成一片。也就是说，整个三楼除了陈理宿舍顶上的那间其余全部都归柳观狸所有。
　　四神锁地，星斗覆天？
　　杨静如一进门就看见了四个角落镇守的神兽，抬头一看更是不得了，这不是周天星斗大阵吗！这个女人，想要把我镇压在这里？
　　“别看了，都是工作需要，我还嫌它们太碍眼了呢！”柳观狸拉着杨静如穿过前厅，摁着她坐下。“我这里很少有客人来，你好歹赞赏一下我的品味啊！”
　　杨静如这才留意到，客厅里到处都是毛茸茸的装饰。大的小的圆的方的长的短的布偶堆满了一处墙角，粉红色的墙纸一直延伸到天花板。普通人是用石膏线装饰天花，柳观狸直接就是镂花蕾丝，不多远还参差垂落杨柳叶一样的布条。


第11章 女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
　　可爱的毛绒狗狗拖鞋，走动的时候嘴巴就会一张一合。竖起长耳朵的陶瓷猫咪水杯，每次喝水的时候都像在跟小猫顶着额头亲嘴。最夸张的是电视遥控器外面都套了只毛线乌龟，看样子似乎是手工编织的。
　　“怎么样？有没有小仙女的感觉？”
　　画风错乱的冲击让杨静如一时说不出话来，这里就是那个口舌恶毒的女人的老窝？
　　“你可别怪姐姐刚才说话太毒，装恶人也是很累的呢！”
　　不知不觉间，杨静如已经被柳观狸扒光，轻轻推入温热的浴缸里。
　　“啧啧，这大腿，这腰，这锁骨，真是我见犹怜啊！”
　　忍受不住柳观狸带有触感的目光，杨静如抱着膝盖缩在浴缸一头。
　　“职业习惯职业习惯，你就当作是热水钱吧！”
　　柳观狸倒也不是为了捉弄杨静如，很快她也一丝不挂溜进浴缸里。两个大美人把泡澡水挤得漫出边沿，浴室里大雾弥漫到处都是水蒸气。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完成阿处的任务呗！”
　　“你们两个有什么阴谋？”
　　“咱俩都坦诚相对了，就别那么剑拔弩张的好不好？趁着水还热，好好享受一下！”柳观狸把肩膀缩入水里，只剩下一颗螓首在外面。“你知道吗？人体的密度只比水稍小一点，把身体泡进水里据说有放松肌肉舒缓神经的功效呢！”
　　“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为什么要……要帮我？”
　　“你还分得清谁对你好的啊！”柳观狸的眉毛一下子扬起来，得意之情跃然眼眉：“总算不是白眼狼，还有点人味！不过这事你得感谢阿处，不是他的意思我也不会这么用力帮你。”
　　“你们什么时候联系过了！？阿……陈理的任务是什么意思？”
　　“就在阿处讲黄段子，你想砍死阿处的时候啊！”柳观狸捋了捋乌黑的长发，理所当然地说：“既然我没让阿处下手，当然就得我来负起责任啰！”
　　说话间，柳观狸突然抢到杨静如身边，一掌打在杨静如后背。失去尸食鬼刀的杨静如只有灵视异于常人，哪里是柳观狸的对手，被打得口吐黑血。
　　“无论是哪路道统都讲究承天顺人和其自然，你憋着这口血小心内伤更加严重！我好不容易把尸食的杀气引出大半，这才顺利让你们分开了一会。”
　　“刚才你是故意挑动我的杀意，好分离尸食？”
　　“三冲三逆，我就不信这没理智的鬼物还有耐性赖在妹妹身上！”柳观狸嘴角上翘，脸上仿佛要长出几根长须来：“姐姐那方手帕可是大有名堂的，就算是尸食也得喝老娘的洗脚水！”
　　“多……多谢你。”
　　“这句多谢我就领受了。你是不知道阿处那家伙有多粗暴，换他来动手多半就是折断尸食废掉它算了。好好的一把鬼刀就这样浪费了，你能缓过来也是几年后的事啦！”
　　那个男人，这么强？
　　“你别不信，对付鬼物阿处是专业的！就是因为他太不懂怜香惜玉了我才急忙赶过来把你带走的！”柳观狸有点咬牙切齿地说：“对着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飙车，实在是太渣了！”
　　“当时你在外面看着吗？”
　　“整个拯保处都在我的监控之下！阿处不是知道我在看也不至于开口放黄……就算是故意的也很渣！”
　　“所以说，你们是怎么联系的？”杨静如不解地说：“你跟他就说了一句话……”
　　“你还不懂吗？阿处就是因为知道我在看才会特意开黄腔，我知道阿处知道我在看才会开黄腔，所以我就进来啦！”
　　绕口令一样的陈述，体现出来的却是两人间无需言语的默契。这是杨静如一直羡慕但从未拥有的东西。
　　“你们感情真好！”
　　“你可别误会啊！”柳观狸赶紧扳正杨静如的脸，严肃地说：“阿处已经名花有主了，我跟他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还有你！千万不要对他产生斯德哥尔摩症状，一点点都不行！虽然阿处男人的时候确实很有魅力，你要考虑清楚，他的生活就是一个垃圾回收站！不，是垃圾生产车间！”
　　“我还不至于……”
　　“坚决把一切危险消灭在萌芽阶段！不行了，姐姐要开动马力大干一场了！”
　　“女孩子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自然就会远离一切丑陋的东西！”说话的时候柳观狸正在给杨静如修眉。她拿起粉底，拿起保湿霜，最后不得不承认这位美人天生就只适合略施粉黛这个词。
　　这么省钱的脸给我也来一张啊！柳观狸心中怒吼，哀怨着在杨静如修长的眉毛里挑剔：“既生柳，何生杨！这鬼刀真的是邪物吗？我看它帮你保养得美美的，其实它的主要功效是美容吧？唉，这根眉毛，长得真是地方！”
　　打起精神，柳观狸开始梳理杨静如只到肩膀的短发。一头秀发被整齐地裁断，底端摊开成个‘一’字。
　　“这是哪个糟老头子的工业审美，连街边十元一次的tony小哥都不如啊！”柳观狸毫不留情地对不解风情的理发师吐槽。
　　“为了方便修炼，我都是拿尸食自己弄的……”
　　“嗯哈哈哈哈！很有古风嘛哈哈哈！”柳观狸尴尬地来回拨弄头发，看着乌黑的发丝从摆动快速恢复到垂直。
　　啧，天生丽质啊！
　　此时，陈理正在叶千丝的带领下前往阴界。开个两界门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审批的手续非常繁琐，就算陈理贵为拯保处处长也不是随便就能开门的。或者说正因为陈理是处长，星海市拯保处的开门程序被人为地加上许多额外的手续。
　　所以这次陈理走的是小道。人间和阴界之间的缝隙虽然不是每时每刻都有，可以容纳阴鬼来往的小通道并不罕见。天罗地网可以封堵大部分意外产生的裂缝，尤其对大鬼进出的大洞非常敏感。阴鬼嘛，溜进来一两只也不是什么大事。
　　叶千丝并没有把本体业狂派过来，跟随在陈理身边的只是一个小黑球。但是捕捉阴界气息追踪两界裂缝已经足够了。话说在叶千丝加入拯保处之前这种活一般是狗离干的。
　　“老大，前面有一只阴鬼，裂缝应该就在不远处。”
　　“运气啊！这就是所谓的好人有好报吧！”陈理随手把游荡的阴鬼掐死，贴着市郊的沟渠前行。为了供应星海市的生鲜蔬菜，市郊的居民开辟了大片的菜田。种菜需要大量的水，所以菜田里引水的沟渠修整得非常好。
　　“这玩意要是能做肥料多好啊！你吃不吃？”陈理把一动不动的阴鬼递给小黑球，小黑球连连摆手。
　　“胃口被业力养刁了啊！你们在阴界的时候不是吃阴鬼填饱肚子的嘛！”
　　“那只能叫满足食欲，对于品尝过人间滋味的鬼怪来说吃阴鬼跟吃蜡差不多。”
　　“那叫味同嚼蜡！”
　　不多远，陈理就看见了正在缓缓缩小的裂缝。
　　“有点怀念呢，阴界！”
　　远在拯保处的叶千丝调动天罗地网的权限，暂时放开了陈理所在位置的封锁。与此同时，小黑球化身阴影钻入裂缝里，把小小的缝隙撑大。
　　“趁现在没人，我们赶紧走吧！”
　　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有无限量多的宇宙星空从眼前掠过。虽然只是一步之遥，却已经身处另外一个世界了。
　　“呸！”陈理一口唾沫吐出来，“多少次了这破地方还是老样子，晕车。”
　　小黑球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死死地抓住陈理领口吊在那。
　　两个不同维度的世界重叠把理论上无法跨越的距离缩短到串门的程度，但是跨越两界依然会对精神造成影响。从这一点来说阴鬼可谓得天独厚，毕竟没有思想就不会受到影响。
　　“老大，我们接着往哪走？我只认得灵宫塔。”叶千丝到底是土著，很快就适应过来。
　　“不用走，等就行了。”陈理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口香糖，坐下嚼了起来：“我不是告诉过你我跟灵宫塔老大很熟吗？你以为我唬你的呢！今天他不把八龙辇拉出来看我不把他的灵感宫拆了！对了，宫门挂的两只灯笼挺好看的，要不要摘下来给你玩？”
　　过不了多久，天空中龙吼如雷，果真是八龙辇出行了。只见八条巨龙身披鞍辔，其上各有一只大鬼拿住锁链操控。锁链穿过巨龙各处筋脉命门，从龙口绕过来回到驭者手中。
　　单独一条巨龙就占据了半边天空，八条龙飞舞的地方简直就是车祸现场，还是高速公路连环撞车那种。被同类剐蹭激怒的巨龙扬爪竖齿就要相斗，被各自的驭者呵斥制止。
　　值得八龙齐出拉动的车辇也不是凡物，其上各种珍奇宝物不计其数，最显眼的就是车顶一颗大眼珠子。
　　巨龙降服，等陈理跳上车辇后驭者齐声喝“起”，八龙辇又再度飞天。
　　灵感王早在门外等候，见到陈理瓮声说道：“陈处长，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不想见我就明说，我也不是很想见到你。这次事有点急，借你的车用用。”陈理左右看了一下，大得离谱的车厢里已经备好适用人类的桌椅坐垫，灵感王还贴心地准备了一些水果零食。
　　“邻里一场，区区八龙辇陈处长要是喜欢拿去便是！”灵感王长袖一挥，异常大方地说。
　　陈理吊起眼睛，用眼白对着灵感王：“我总感觉你是在嘲笑我穷。我一个拿死工资的公务员，哪里有闲钱养宠物？”
　　“八龙辇就留在灵感宫，我代为照看如何？”
　　“免了。这八条畜生很明显放养得久了，这野性……你出门都不喂饱它们的？”
　　灵感王拱手道：“不瞒陈处长，这八龙辇是专门出动迎接你的。平常我就自己跑跑腿，出远门还是坐鹿车。”


第12章 九龙拉车
　　“专门出来耀武扬威，顺便接一下我才对吧？”陈理往门外一瞥：“喏，看戏的来了！”
　　极远的山峰处有一只双头鹰驻足，注意到八龙辇里有目光注视长鸣一声急急离开了。
　　“最近日子不好过怎么的，还要拉我的虎皮张大旗？我这个人实在，借我的虎威不是不行，得收钱。”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灵感王呵呵一笑：“灵宫塔地处要冲，四方往来都要经过这里。我虽然只是象征性地收点过路费，天长日久的总有人觉得吃亏了想要讨点便宜。外面都乱传我灵感宫是聚宝盆，地板上铺金砖的那种。我肯定是坚决否认这些谣言的，无奈世间还是愚昧的鬼多！”
　　“你们最底层的阴鬼都没有脑子的，怎么还喜欢搞事啊！吃饭睡觉打阴鬼，一天不就过去了吗？我们人类只能吃饭睡觉打自己都没你们这么麻烦！”
　　“近几十年去人间进修的大鬼回来了许多，这阴界的风气也改变了许多。”灵感王笑容可掬，但是口气里分明说着都是你们人间把鬼带坏了。
　　“好的不学坏的倒学以致用了。”陈理歪着头想了想，盯着灵感王说：“你们不会连冷战那一套都学会了吧？”
　　“无妨，无妨。阴界连年征战山头林立，想压服众多鬼王成立鬼盟还早着呢！要说最有希望成事的那次不正是被陈处长你破坏掉的吗？”
　　“好汉不提当年勇，休提，休提！”陈理知道灵感王说的话不尽不实，不过他的目的也不是拯救世界和平，双方都是互相试探一下就算了。“话说回来，刚刚提到的代言费……”
　　“灵宫塔所有，任君取用。”
　　“呸！老子又不住你们这鬼地方，你送座皇宫给我也没用啊！现钱！我只收现钱！”
　　“这个也好办，我给个账号陈处长回去自行提取如何？”
　　“哇！你还说你没有动歪脑筋，连银行账户都有了！”陈理一拍桌子，一副不解释清楚马上翻脸的做派。
　　“都是合法生意，贵地的官府也是知情的。”灵感王毫不在乎地把爆炸性的情报抛出来，紧紧盯着陈理的表情。
　　“啧，原来是官方买办啊！那我就放心了。有没有巨信，网上转账方便点。我还想着要是黑钱不好走账，得多收点手续费呢！这是我二维码你有空加个好友，以后就网上交易了！”陈理掏出打印好的小纸片塞到灵感王手里。
　　“……陈处长果然厉害，佩服！”
　　“能有啥啊？不会道术来到阴界连呼吸都困难，那些半路撞鬼的不就是这样玩完的？阴界对人间有用的就那几样，古时候的道士和尚也拿回去不少了，现在不过是水客换成官方专营，一个意思！”
　　“难得陈处长深明大义啊！说实话，做这门生意我也只是想跟人间多一条互相了解的渠道，钱财是真的赚得不多。它们还污蔑我是跟人间媾和出卖阴界！唉，我这是为阴界出鬼出力还坏了自个名声啊！”
　　“有这种生意干嘛不来找我？我给你挂个特许经营的牌子把生意光明正大做到大街上去！”
　　“这个……刘局长特意吩咐过，陈处长日理万机莫得空，星海市就别参与了。”
　　“靠！没想到阿青这个浓眉大眼的也叛变了？就是他小子把敌军带到人间来的？”
　　“陈处长，我们暂时还是盟友，刚刚说的……”
　　“哦，成交。”
　　做成生意的灵感王心情大好，呼叫门外的奴仆撤下冷掉的茶水热汤重新上桌。
　　“这只就是从灵宫塔逃出去的牵丝？”灵感王饶有兴致地看着陈理肩膀上瑟瑟发抖的小黑球，指着它说：“陈处长能不能借给我看一下？”
　　“咱俩熟归熟，这事我做不了主，你得问千丝愿意不愿意。”
　　“哦？我以为陈处长已经把它收入囊中。”
　　“所以说经验主义害死人啊！”陈理摇了摇头说：“你们虽然用各种方法刺探人间的情报，甚至模仿人类的举动，终究脑子里是不一样的。人类和鬼怪永远无法互相理解，正如你无法理解千丝不是一件物品一样！”
　　“呵呵，陈处长这句话说出来有点亏心啊……”
　　“打住。千丝对你们有特别的意义我知道，你想抢在我前面回收千丝不成才故意把她留给我对不对？有思想的大鬼都会保存下来研究，只要不被我当场打散你就还有机会。”陈理把小黑球放到头顶，站起来和灵感王面对面：“现在千丝是拯保处的正式员工，你要动她就是跟我过不去，你自己选吧！”
　　“陈处长不必过激，我只是想看看自己曾经的所有物现在怎么样了。”
　　“你个坐地收赃的山贼头子过粒花生米都要榨点油下来，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趁机揩油？免谈！”
　　陈理看看窗外，风雷随行的八龙辇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探子，都在极远的地方徘徊。
　　“上次抠了你的本体一部分下来，还给你！”陈理从裤袋里掏出一团阴影，带着洗碎的纸片丢还给灵感王：“不好意思啊，有张发票忘记拿出来一起丢洗衣机里了。”
　　“要算利息的话……”
　　“不如就免费帮我打次广告？”灵感王也不气恼，只是说话间眼光一直在小黑球身上扫。
　　“代言费不能省，这是规矩。”陈理没好气地说：“你堂堂阴界鬼王家大业大，好意思算计我这点酬劳！”
　　“能省则省嘛！”
　　“别废话了，我陈理行走江湖靠的是一个理字，我现在就把利息给你。”
　　小黑球眼前一花，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出现在天空中滑翔了。
　　“老大！你要做什么？”
　　“把你的卖身债还了！”陈理把小黑球往怀里藏好，闷头朝着一个探子俯冲下去。
　　想着安全第一只敢在八龙辇身后远远尾随的密探一脸吃了屎的表情。老子既没有像那群傻×一样跑去围观，也没有升上空中当苍蝇，凭什么就冲着我来了？老子都趴在地上装木头了好不好？
　　陈理可不管那么多，一脚把密探连带所在的山峰踢碎了。
　　靠！还讲不讲理了？众多的阴影碎片聚合成密探的样子，心有余悸地看着身边还在崩落的碎石。
　　要不是留了一手保命技能，老子不是交代在这里了？
　　“闪开！小心第二条命也没了！”
　　陈理高高跃起，在空中把巨大的龙头踩进地下。
　　密探这才发觉，自己早就被一条野龙盯上了。阴界讲究弱肉强食，除了鬼王直接管辖的地区有类似官府的组织还有大片的原始荒野。能够统一阴界的鬼帝迟迟难以出现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野外还有大把的空间可供开拓，连家门口的事都弄不完那些鬼王们也不愿意全力投入争霸里。
　　像龙这种强大的鬼物在阴界就如同古时候的老虎，每隔几个山头就盘着一条。
　　“不过是没有灵智的畜生，你以为你是人间的万灵之长吗？”陈理揪着龙须，身上肌肉鼓起几乎要撑破衣服。一股小黑球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凶猛气息从陈理身上爆发出来，旁观的密探直接就脚底抹油溜了。
　　“哈哈哈哈！知道老子憋了多久吗？本来还想找个冤大头揍一顿的，先拿你松松手吧！”
　　从陈理释放气息开始野龙就开始哀嚎求饶，但是陈理一心只想发泄一番哪里肯轻易放过它！先是当头一拳给它松松头皮，沿着龙脊一路向下，大椎、肩井、风门，陈理力运双臂拳出如锤，结结实实给野龙擂了一通。
　　“老大！到龟尾了！”
　　“来了！”
　　陈理闷喝一声，双掌叠起在龙尾处重重一压。野龙身体腾空，好似被抓住尾扇的大虾，惨叫一声又摔回地面。
　　“有来有往，反弹琵琶！”
　　陈理并没有就此放过野龙，从尾到头又捣鼓了一遍。当陈理站回龙头的时候，野龙已经软成橡皮蛇摊成一片。
　　“没想到千丝你也是懂行的啊！”
　　“我在老大你电脑里看过这套按摩动作的视频，不会记错的。”
　　缓过劲来的野龙温顺地把陈理拱起来，发出听起来有点诡异的嘤嘤叫声。
　　“走！去追上前面那辆破车！”
　　已经完全驯服的野龙腾空而起，离开了经营多年的老窝。
　　八龙辇并没有走远，陈理很快就回到车上。
　　“陈处长真是威风不减当年，这手法……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灵感王瞄了一眼在车架外盘旋的野龙，这是龙还是长着龙头的小猫？
　　“过奖。说起来我刚到星海市就是在畜牧局上班，专门抓野猫野狗的。”陈理谦虚地说：“一到冬天，野猫野狗就不知道从哪长出来了，打火锅的酱油两天就得买一瓶……我是说雕虫小技，不值一提哈哈哈！”
　　灵感王皱起眉头：“人间虽然有龙肝凤髓的说法，但是这……”
　　“想啥呢？这是给你撑门面的！”陈理把小黑球拿出来放回特等座，斜着眼睛说：“你勉勉强强够资格坐八龙辇，我占一条龙不过分吧？咱俩都在一辆车上了，将就整个九龙车合情合理啊！”
　　灵感王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
　　“陈处长果然是个妙人！好！这回我就借陈处长的威风坐一下这九龙车！”
　　“来套家伙，温柔点那种。”
　　八龙辇上并没有多余的鞍辔，灵感王亲自取下帷幔上系着铃铛的两条锦布做成简陋的缰绳，在龙角上轻轻挂住。
　　八家一野，九条巨龙拉着小小一辆车辇在天空中飞驰而过，声震四野。原本还打算继续围观的探子见到九龙一出马上掉转头就跑，天空终于清静了。


第13章 火渊城
　　“这条畜生受陈处长大恩，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啊！”
　　只见陈理抓上来的野龙翩然起舞，完全不理会旁边张牙舞爪的同类，一脸“我不跟傻子一起玩”的神气。
　　“我又不是你这种奸商，请人干活老想着赖工钱！”陈理也是一脸嫌弃，侧身远离灵感王一点：“它帮我扛大旗，我就化掉它身上的顽骨给个真正成龙的机会它，公平交易两不相欠！”
　　“老大你这是强买强卖。”
　　“嘘！对面是鬼怪懂什么强迫交易罪，小声点……”
　　“哈哈哈陈处长真是有趣，我在人间的生意可是请有律师帮忙照看的！”
　　灵感王意气风发，居然跳上居中的一条巨龙背上把驭手赶跑了自己拿缰绳：“陈处长要借车往何处？本王当为陈处长亲自掌马！”
　　“你学迷糊了吧？这是龙车不是马车！”陈理望了望四向，说：“我找鬼锻老鬼有点事，你开去火渊城。快点！急事！上五档！”
　　“快……龙加鞭，没问题！”
　　未见灵感王如何操动缰绳，八条家龙齐齐怒吼，把身体绷直全力在云间游动。陈理的那条野龙看着同类莫名其妙发疯，傻乎乎地被抛到车架后面去了。灵感王那两条锦布不知道是什么宝物，居然也没有被巨龙身躯扯断，反而是拖着野龙一路狂奔。
　　“丢人啊！”陈理捂住额头：“这玩意是不是脑子不太好，还是我刚才下手太重了？”
　　巨龙御空何其迅速，灵感王一行早就飞过了灵宫塔的地域，途中经过了好几个鬼王的领地。有大鬼冲上来阻拦，见到九龙拉车都不敢上前。也有鬼王亲自现身的，多半是露个脸不等灵感王说两句客套话就消失了。
　　“你们阴界在天上也开有公路的？这条去火渊城的路有点拐啊！”
　　“哈哈哈路过几个老友的家门口，忍不住就想去见一面。我这就直去火渊城！”
　　“啧，你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回程的时候不怕被人打？”
　　“所以还要请陈处长多借宝龙一段时间。”
　　“哇你敢算计我！不过明知道你是个骚货还帮你浪我也有错。这样好了，代言费也算它一份！”
　　“没问题！哈哈哈哈！”
　　“直接打到我账号就好了！反正龙也不会花钱！”
　　没多久，八拖一的九龙车就停了下来，陈理的野龙终于能够喘上一口气，飞到车厢门口眼泪汪汪地看着陈理。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中用啊！”陈理也没办法，摸摸它的头说：“你把胖子带回家，之后就随便你了。”
　　“为什么不把它也带回拯保处，签下当员工？”叶千丝已经习惯了鬼王的各种崩坏，对鬼王气息的威压也不那么敏感了。之前她可是缩得小小的，一点声音都不敢出。
　　“我是随便捡野猫野狗回家的人吗？你知道随便捡小动物回家花费有多高吗？免疫消毒猫砂狗粮，三个月就能生一胎小崽子！还要带它们去散步！就那张小牌子，一块钱的成本卖500！靠！还有没有天理了？还不如便利店买瓶酱油……咳，体制哪里是这么好进的，你那是特事特办，就这阿青不知道打了多少电话过来烦我，总之就是不行！”
　　“陈处长，我就不进火渊城了，剩下的路您请自便。”灵感王单手擎住锁链朝陈理挥手：“祝陈处长一路顺风出入平安！”
　　“你是恨不得我半路失踪才对，还出入平安呢！有没有买张利是贴在家门口啊？”
　　多半是被某些喜欢在车尾箱贴利是讨吉利的车主误导了，灵感王这次没跟对潮流。
　　陈理捂住小黑球，直接从车上往外跳。野龙轻轻一甩挣脱扣在颌下的锦布，飞过去接住自由落体的陈理。
　　巨龙盘旋而下，四只爪子轻轻落地，伏低身体趴在地上。
　　“再见了小东西，等你有一天会说话了再来找我吧！”
　　陈理挥挥手让野龙回去，野龙不舍地吟叫一声，拔地而起向天飞去。
　　“老大，你以前养过宠物吗？”
　　“当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第一次报考的是畜牧局？金鱼小鸟小猫小狗鲫鱼乌鱼乌龟蚯蚓我都养过！”
　　“老大，蚯蚓不是宠物。”
　　“谁说的？我在宿舍花盆里养的那条可肥了！下雨天经常看见它出来透气，粉白肥嫩怪可爱的。”
　　“老大，你是不是把前面的都养没了……”
　　“一派胡言！那是自然规律！”
　　小黑球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突然有点担心。
　　“老大，能不能告诉我那些宠物都是因为哪条自然规律没的？”
　　“比如说不能放一个礼拜的饲料喂鱼小鸟一次吃一粒鱼肝油丸就够了之类的，自然界可是很复杂的！你要学会敬畏自然。”
　　小黑球疯狂点头，正在拯保处吸收业力的本体突然停住，硬生生把嘴闭上。
　　要不要再吃一口？就一口？美味的业力就在眼前，业狂的本能驱使叶千丝伸出手来。
　　“自然界里经常有蟒蛇吃掉鳄鱼被撑破肚皮的例子，这就是告诫我们不要太贪心妄想一口吃成个胖子。”
　　还是算了！叶千丝恋恋不舍地把嘴角的口水擦干净，决绝地离开了收集业力的房间。
　　“现实告诉我们小动物吃再多也不可能几天就成年……你怎么了天气很冷吗？”
　　“没有，我在因为敬畏自然而颤抖。”
　　火渊城跟普通城市不一样，因为特殊的地理环境它是往下延伸的。这种颠倒的城市布局不仅有利于本身的产业发展，对于觊觎火渊城的敌人也是一道难题。
　　通往火渊城深处只有靠地面设置的吊篮一级级往下传，企图从空中入侵将会遭到大量武器的反击，这也是灵感王没有直接降落到火渊城的原因之一。九龙拉车的场景早就惊动了火渊城的居民，很快就有大鬼前来接应陈理。
　　“鬼锻殿下已经在殿中等候，请随我来！”大鬼朝空中射出一颗黄色信号弹，就像流星般落入火渊城深处。等应答的绿色光芒射上来，大鬼张开翅膀蹲下。
　　“请坐上我背脊，我会送两位到天工殿！”
　　形似蝙蝠的大鬼飞起来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而且动作极稳，陈理坐在他身上一点颠簸的感觉都没有。
　　“鬼锻收的好人才啊！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你之前是哪个字头的？”
　　“在下长翼，蒙鬼锻殿下收留之前曾在枪王手下效力！”长翼回答的时候依然四平八稳，显然这种带人高空滑降对他来说游刃有余。
　　“我就说嘛！鬼锻那家伙整天就是哐哐铛铛的，哪里培养得出这么流利的人才！枪王眼睛是不是耍枪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戳瞎了，怎么舍得放你到鬼锻手下？”
　　长翼肌肉微微一动，对陈理的问题避而不答：“不知道贵人来找鬼锻殿下有什么要事？其实最近鬼锻殿下正在锻造一件宝物，等闲大鬼见不到殿下的！”
　　“能告诉你还叫要事吗？你想刺探我跟鬼锻的情报？”
　　长翼没想到随口一句转移话题的话被陈理上纲上线，内奸的帽子眼看着就戴实了。长翼身份敏感，对别人的言论本来就很在意。陈理刚落地就让鬼锻停下手上的工作接见来头之大可见一斑，要是让他在鬼锻面前胡乱说上一句自己可就再没容身之地了！
　　“不过呢告诉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这次来是找老鬼谈点事，顺便借点东西的。”陈理话锋一转，直接就摊牌了：“反正你也是老鬼的心腹，我刚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出产那种鬼刀合一的品种啊？”
　　“这个……在下才来火渊城不久知道得不多，恐怕让贵人失望了！”长翼额头冒出冷汗，被地热一烘马上干透了。
　　“哇原来你是老鬼的新宠啊！老弟这么快就能得到老鬼信任，本事不小啊！”
　　陈理摸了摸长翼光滑的后背，长翼一个激灵差点就失控了。
　　“原来老鬼好这一口！也是，先前那些家伙毛手毛脚的，干活不顶用就算了还经常把自己点着。这小哥又光又滑，是挺合老鬼胃口的……”
　　一股恶寒从尾龙骨透起，长翼想说点什么又感觉说出来不对，只好闷头飞下去赶紧把贵客甩掉。
　　转过几个曲折的山洞，长翼的灵巧就充分展示出来了。空中急停、直角转弯、连续变向，长翼都做得干净利落一点烟火气都没有。更难得的是乘客体验极好，只要心理素质过关身体上就不会感觉到不适。
　　“老弟以前是不是专门练过啊？这技术搞个云霄飞蝠的节目绝对火啊！”
　　“老大，是不是还有海鬼船、旋转鬼马这些项目啊？”叶千丝跳出来，有点期盼地说。
　　“回去等大大大发工资了我就带你去玩一次！”
　　“呜呼！”
　　“那个长翼老弟，能不能表演一下那个，就是空中转体三周半接托马斯回旋那种。”
　　“老大，那是体操动作，跳水做不出来的！”
　　长翼一个帅气的滑行制动在平台落下，连向鬼锻复命都省了就急匆匆离开。它怕这个贵客真的向鬼锻提出空中转体三周半的要求，也怕鬼锻真的对它下命令了。


第14章 老鬼鬼锻
　　“你是不是又拿我的手下开玩笑了！”黄钟大吕一样的声音从正殿传来，火渊城的主人慢慢走出殿门。
　　“呦老鬼，你收手下还是那么没眼光啊！”
　　“要么滚回去凉快，要么滚进来说事！”
　　鬼锻身材矮壮皮肤黝黑，乍一看就是某些奇幻作品里的矮人形象。奇特的是他穿着道士的道袍，头上还正儿八经地戴了顶庄子巾。要不是手上拿着一把铁锤而不是拂尘，活生生就是隐居修行的有道之士。
　　“老大，这个鬼……”
　　“噤声！老鬼最讨厌别人叫他作鬼了！”
　　“叽叽歪歪个啥？还不滚进来喝茶！”
　　鬼锻气大声粗，待客却颇为周到。炒花生、莲子糕、爆米花，边上还有一小壶热茶。
　　“破地方没什么好招待的，有啥吃啥！”
　　叶千丝看着满桌乱七八糟的东西，很明显不是临时准备而是主人家平常消遣就吃的这些东西。
　　“鬼锻殿下，您是一个人吗？”
　　“这孩子怎么说话滴？陈理你就这样教小辈？”鬼锻有点生气，一巴掌把熟铁做的桌子震得嗡嗡直响。
　　“老鬼你吓唬谁呢？你自己说说自己还像只鬼吗？”陈理也不虚，腰板一直顶了回去。
　　“哼！上梁不正下梁歪！”
　　小黑球跳上桌子，走到鬼锻面前鞠了一躬。
　　“殿下，我不是有意冒犯您的！请您恕罪！你们两位不要吵起来！”
　　“放心他砍不死我，要不然我哪里还敢进这门口。”
　　“你好意思说！”鬼锻一甩袖子，小黑球被一股柔和劲力带着送回到陈理怀里：“这孩子比你有良心多了！老道最近在打造一柄前所未有的兵器，等兵器出世我再去找你试试到底是你的头铁还是老道的刃利！”
　　“别啊，大大大整天抱怨天罗地网这里破那里烂，变着法从我这里抠钱搞维修，你带把家伙过来还修个屁啊！”陈理摸摸小黑球的头，说：“说起兵器，老鬼有没有听说过带有意识的刀或者长得像刀的鬼怪？”
　　“魂武？自己有意识的兵器老道以前见得多了，稍微有点名气的仙人几乎人手一把，你说的刀是什么样子的？”说到兵器，鬼锻的表情就严肃多了。“从老道手里流出去的魂武也有十来把，不过刀的数量只有两把，都是鬼王求来当佩刀的，按理说你应该见不到才对。”
　　“长长的尖尖的，一边很锋利……”
　　“你找把不是这样的刀给我看看？”
　　“别着急啊老鬼。长啥样的其实我也没见过，还端在鞘里没出来呢！”
　　“老道这就去打开兵器库跟你拼了！”
　　“哎呀，你不是锻造大师吗？判断一把武器还要看过它什么样子？你看我光说话很多人就知道我到了啊！”
　　“那是因为听见你说话就想揍你了！”
　　“好了闲话少说，刀我是没见过，但是那把刀隔着刀鞘都一股烂臭的杀气，好像还会影响持刀人让她变得越来越嗜杀，最后变成工具人什么的。总之就是一直砍一直爽那种不受控制的刀，你有没有印象？”
　　“兵器反制主人，这种邪门歪道打造的兵器老道连看都不会看一眼！”鬼锻震声道：“要是这柄刀出现在老道当面，老道立马就给它熔了！”
　　“好好好鬼锻殿下高义，那你有没有听说过类似的刀啊？”陈理举起手挡住鬼锻喷过来的口水问道。
　　“人持刀可为杀，可为御，可为造，无论何种目的刀都只是人身体一部分的延伸。赤手不能杀敌，刀为之杀；空拳不能御敌，刀为之御；十指不能伐树，刀为之伐。天不造器而人成之，此为人间正途！”
　　“老鬼啊，你是一只老鬼啊！”
　　鬼锻噎住，瞪了一眼陈理才继续说道：“像你说的那种邪刀，以人为器吞噬人心，分明是别有用心打造出来的祸乱之物！别的地方不敢说，阴界有谁敢锻造此物老道第一个不放过他！”
　　“你的意思是……人类用刀延展功能就是进步，刀把人类当作交通工具就是反动啰？”
　　“你懂个屁！总而言之，阴界绝对不可能诞生这种邪物！至少在老道知道的锻造大师里也没有研究这种歪门邪道的！”
　　“看来真是人间特产啊！”陈理意义不明地“呵”了一声，似乎对老鬼的结论并不意外：“那么，有什么办法解救没有？”
　　“那就要看持刀人受到的影响有多深了！”鬼锻皱起稀疏的眉头，“刚刚拿到邪刀只是偶尔被杀意影响的话还好办，只要从此不碰邪刀辅以清心宁神的丹药就可以尽除后患。”
　　“呃，快要失控那种还有得救没？”
　　“没救了，等死吧！”
　　“鬼大师救命！”
　　鬼锻满意地看着陈理五体投地行了个大礼，这才慢悠悠地说：“要说救命的办法也不是没有，必要的药材也不难拿，就在你身上！”
　　“说好了，我卖艺不卖身的！”
　　“呸！你才几十年的童子身算个屁！老道撒泡尿就是药你信不信？”鬼锻一脸不屑地啐了陈理一口，以长辈的口气说：“老道这里有坛千年年份的金汁，你要是热昏了头可以试试？”
　　“哎？我还以为猴大说的是真的呢！”
　　“此物既白且浊，似胶有水，遇风则化……”
　　“你还说不是！好你个老鬼，敢觊觎我辛辛苦苦保留了几十年的宝贝！”
　　“我说的是鼻涕！”鬼锻一巴掌打在陈理头上，恨声道：“你个憨货，科技革命都过去两百多年了，你还信童阳元阴那套？”
　　“这个……祖宗流传的文化还是将就要信一信的！”陈理赔笑道：“鬼大师，鼻涕是什么说法？那玩意不是没用的脓嘛！”
　　“彼之毒药我之蜜糖，所以说你见识短。”鬼锻用鼻子对着陈理，冷笑道：“鲸鱼生涎香，蚌壳产珍珠，这些哪个不是本体的病灶脓包之流，到了人类手上就变得千金难求。你的鼻涕同样也是这个道理。”
　　“但是，我从来不感冒的啊！”陈理为难地说。
　　“这是你的问题，别来问我！”鬼锻挥手说道：“一药匙的鼻涕加龙涎草犀牛泪，入汤直接服用。龙涎草犀牛泪老道这里有，拿走就滚吧，老道没空跟你扯淡！”
　　“等等！我还有一事相求！”
　　陈理离开的时候带着一个长条盒子，是用吊篮一级级升上去的。本来鬼锻打算叫长翼原路送陈理回去，陈理偏偏嘴贱说了一句“以前的帮手毛手毛脚，现在的师傅毛手毛脚，没碰过女人就不算”被鬼锻轰了出来，连回程机票都没收了。
　　没办法，陈理和小黑球只好坐吊篮一层接一层慢慢升，正好有时间可以看看火渊城的现状。
　　火渊城围绕着一个天然地火坑洞建造。这说是坑洞，无论你由上往下看还是由下往上看都不会有狭隘的感觉。洞底是一片炽热的岩浆湖，涌动的岩浆在湖面冷却后有几率结出优良的铁矿石，这时候就会有居民划着特制的防火船争分夺秒地把铁矿石采集回去。
　　从最底层算起，火渊城大概能分成三个城区，采集区、冶炼区和锻造区。因为火渊城不产煤，锻造需要的大量原料都必须由外面采购，在地面上还有部分供外人居住和交易的场所。但是大部分的建筑都是直接在坑洞岩壁上开凿而成，日积月累千年经营才有今天的盛况。
　　小黑球端坐在陈理头上，放眼望去一片炉火升腾，整个火渊城回荡着打铁的敲击声。
　　“这里是整个阴界出产武器最好的地方，灵感王也经常光顾这里。鬼锻不喜欢争霸只喜欢打铁，谁的订单都接但是谁的订单都不全接，外面的鬼王想独霸火渊城就要面临其它鬼王的干涉，加上老鬼手上还有点斤两，这些年火渊城算是最安全的了！”陈理看着似是而非的高炉转炉，嘿嘿笑道：“老鬼是从人间回来的鬼怪，对人间的消息一向重视，它跟灵感王倒是有点话题。可惜水土不服啊哈哈哈！想搞科技？问过大鬼的拳头没有？”
　　没错，人间的科技在阴界是不适用的。形式上的模仿当然可以，不过最便宜的劳动力阴鬼是没有智慧的根本驱使不了。那些大鬼不是飞天就是遁地各有神通，玩好自家本事比什么都强。除了极少数像老鬼灵感王这种跟人间牵扯很深的鬼怪一般鬼物根本看不上人间的科技。
　　“这个流水线作业还有点意思，不过老鬼哪里来这么多大鬼帮它干活，看样子还挺自觉的？”陈理丢一片口香糖进嘴里，边嚼边说：“活见鬼了，老鬼想当资本家？不对，土皇帝不比资本家舒服多了，哪有自个打倒自个的说法！”
　　出城的吊篮一路不停，看似走得慢其实也就十分钟的路程。回到地面陈理才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没解决。
　　“老大，接下来去哪？”
　　“还能去哪，回家啊！”
　　“那怎么回去呢？”
　　“……你四处看看有没有睡着的野龙大鸟之类的，我再施展一次推背按摩之术。”


第15章 归程
　　最后还是闻讯而来的长翼友情赞助了一只雄火鸟才解决问题。
　　“老弟我跟你讲，你的事我也跟老鬼说过了，它激动得很！你先别激动……这是好事。为什么说是好事呢？戳你一下不痛你有反应吗？对吧？有反应说明戳对地方了！不怕女大叫，就怕不受撩。呸，总之就是这个道理，男女通用！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就当答谢你辛苦载了我们一程。以后有机会再见啊！”
　　长翼不动声色地踢了一脚雄火鸟屁股，这种不会飞但是耐力惊人的巨型鸟类惨叫一声撒开腿就跑，把陈理的尾音拖得极具富有层次感。
　　“老大，根据我的观察长翼跟鬼锻殿下没有超过上下属之外的关系。”
　　“两个男人就是基那是腐女的想法，你老大看起来像腐女吗？老鬼有问题！虽然我不知道是哪里有问题，总之他就是有问题！那个长翼也有问题，非常大的问题！火渊城当然也有问题！”
　　“老大，到底有什么问题？”
　　“这么明显的问题你都看不出问题，是不是你的问题？”
　　刚刚开始接触人类文化的叶千丝被陈理一连串的问题搞懵了，只好装作自己也了解了问题，所以一切没问题。
　　雄火鸟跑得不慢，但是相对巨龙的速度来说就很可怜了。跑了半天，连火渊城的地域都没有跑出去。
　　“不行啊千丝，就算这傻鸟不会累跑得也太慢了，再说我一整天了只是在灵感王车上吃了条香蕉，你不觉得饿吗？”
　　“没问题，我的本体在拯保处，随时有大量业力供应。”
　　“啧，没良心的东西。只有我一个人饿肚子不是太可怜了吗？你装个很饿很饥渴的样子让我舒服点。”
　　小黑球想了想，伸出舌头脖子一歪，挂在陈理肩膀上。
　　“不是让你装死！”
　　“我看漫画里的人都是这样的。”
　　“所以说明明身边都有活人为什么要去漫画里取材啊！”
　　当然是因为我就是这个样子的啊！叶千丝擦了擦口水，连忙把视线从业力上移开。从画风来说，叶千丝和某些动漫人物的表现意外地相似。
　　陈处长不愧是大风大雨走过的资深人士，经过深思熟虑想出了一个办法。
　　“老大，前方三百米目标出现！”
　　“好！终于等到他们了！注意别吓到他们，你绕过去截住他们后路，我在前头拦住他们！”
　　“老大，我只是个分身。”
　　“你装成很大很厉害的样子，关键是气势！气势你懂吗？这些憨货眼光很差的！”
　　“老大，为什么总感觉你很熟练的样子。”
　　“胡说！我在人间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老大，这里是阴界。”
　　“你们鬼怪讲究弱肉强食嘛，我也算遵守了你们阴界的法则。”
　　被陈理盯上的是从火渊城拿完货正在返回路上的押运队伍。鬼王的气息一放，勉强维持队形的队伍就一哄而散往后头跑去。叶千丝按照陈理说的做了个业狂的壳子，一副饥渴难耐的样子横在后路上。
　　前有鬼王后有业狂，凭本能行事的大鬼们乖乖地缩成一团等候强盗发落。有个胆子大点的躲在鬼堆里叫道：“我们奉灵感王的命令押运武器回城，你们是哪里来的野鬼敢抢灵感王的货！”
　　“我说过了嘛都是些憨货，连虎皮都能吓倒人。”
　　一直生活在野外的老虎第一次遇见人类其实是不敢轻易攻击的。因为野生动物多数是四肢着地的姿势，看正面就能大概推算出后面的体型。碰上直立行走的人类老虎的第一个想法是哪里来的怪物比我还高？惹不起惹不起。
　　鬼怪的外形千姿百态，能力又千奇百怪，靠体型判断强弱的早就死绝了。比较靠谱的方法是看对面的气势。不同于人类说的抽象概念，鬼物的气势是可以互相确认的。
　　“老大，你真的很熟练啊！”叶千丝维持着业狂的外表走到陈理身边。
　　“对付这些妖魔鬼怪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啊千丝你入籍人间了不算哈！”陈理把护卫的地狼抢过来，翻开额头的长毛一看果然有灵感王的印记。
　　“这胖子，都到地方了还摆谱，直接下火渊城把货装了不就完事了？非得装！阴界又不是什么世界大同的地方，搞运输队拉货不怕半路被人截了？”陈理叹息一声，看着灵宫塔的方向莫名地有些伤感：“就这智商，就算让你当了老大又能威风多久呢？”
　　“灵宫塔的兄弟们！”陈理一拍地狼屁股，回头一脸笑容地说：“地狼我就先借走了！那只雄火鸟你们用完记得还给火渊城啊！”
　　手里被塞了一只雄火鸟的护卫一脸问号，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幻术。
　　驯养过的地狼不比雄火鸟，奔跑起来既快又稳。陈理和缩成小黑球的叶千丝骑着地狼跑了一天一夜，终于来到一个类似驿站的地方。驿站外的小树林同样一番操作之后，陈理就把地狼换成了奇鸽。这种群体生活的飞行鬼怪属于可以大量驯养的品种之一，本身没有多少攻击力胜在性格温顺而且可以短时间喷出黑雾迷惑敌人，是良好的飞行载具。
　　就这样倒手几次，当陈理接近灵宫塔的时候屁股下坐的已经是一只威武雄壮的锐蓝鹰。这次倒不是陈理有意打劫，在自己领空里巡游的锐蓝鹰看见有只傻乎乎大鸟直愣愣地飞过，为了维护主人的脸面顺便填饱肚子当场就发动了特色鹰枪坠击。蓝色的身躯从高空俯冲而下的时候猎物根本看不清攻击的方向，等猎物反应过来的时候通常已经被锋利的喙刺穿身体。
　　不用多说，这回锐蓝鹰倒霉了。肚子没填饱，反而被过路的恶霸强行征用当了一回坐骑。
　　“我们还到灵感宫吗？”
　　“去那干嘛？灵感宫只是跟人间贴得近，又不是非得找胖子才能回家。”陈理吐出没味道的口香糖，躺在锐蓝鹰宽阔的背上说：“我们跟胖子不是一路人，偶尔互相帮忙一下可以，经常混到一起就违反原则了。你不是被胖子整得很惨嘛！你还想见到那只衰鬼吗？”
　　“只是看见老大你有心事的样子。”
　　“哇千丝你进步了啊！连人类的心事都看出来了！”陈理摁住小黑球一顿揉捏，坐起来把她抱在怀里：“居然被一只鬼担心了，我也太惨了吧！不过呢小千丝，大人的烦恼有大人的解决方法，小孩子只要看着大人解决问题然后崇拜就可以了！”
　　“大人的烦恼跟青春期的烦恼一样吗？我看书上说那是人类的荷尔蒙分泌过多……”
　　“小鬼，按照农村的速度老子都够资格当爷爷了！”
　　“最新的定义44岁以下都是青年。”
　　“还有这种事？青年爷爷？我的爷爷是青年？那我岂不是拯保处的杰出青年代表了？”
　　两界重叠的地方既脆弱又稳固。只要开了一个裂缝，身为分身的小黑球都能把它撑开。如果没有开口，那这里就是实打实的铜墙铁壁。在靠近之前锐蓝鹰就已经被放走了，一旦误入两界规则交错混乱的区域就连鬼王都不好全身而退。
　　陈理之前选择的裂缝地点是比较固定的出入口，两边的规则变化已经基本被摸清楚了。这回为了避开灵感宫是随便挑选的一个地方。
　　“老大，就算你不想跟灵感王碰面我们也可以在过来的老地方回去啊！”
　　陈理腰马合一，耍了几个姿势缓缓开口。
　　“千丝啊，有些道理也该告诉你了。”
　　“？”
　　“做鬼呢，跟做人一样，面对困难的时候要勇敢！”
　　“好像是这个道理……”
　　“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要制造困难上！呵！”
　　陈理大喝一声，力贯拳锋照着两界重叠处就是一记冲锤。闷雷一样的声音凭空响起，而后坚不可摧的界壁就被打穿了一个大洞。
　　“我们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怕！只要功夫深，铁柱磨成针！愚公移山，精卫填海……”陈理背起发力的右手，一脸正气地背诵脑子里浮现的词句。
　　“老大，我看见你的手指脱臼了。”
　　“我知道。等等，我刚才背到哪了？”
　　痛到脑子发抽不能正常思考的陈理缓过神来，赶紧用完好的左手拉着叶千丝穿过大洞。
　　“快走！再不走阴界的人就要找上门来要赔偿费了！”
　　陈理走后不久，一架鹿车率先降落到这里。出于对混乱规则的恐惧，在距离洞口上千米的地方鹿车就不敢再靠近了。灵感王走到破碎的界壁跟前，伸出一根手指。
　　漂浮在空中的界壁碎片像锋利的刀刃切过黄油一样，毫无停滞地划破灵感王的手指。而这种能够伤害到鬼王的碎片，在洞口散落得到处都是。
　　“这股蛮力，不对，是这股伟力，每次见到都让鬼忍不住崇拜啊！为什么你要出现在一个人类身上而不是由鬼怪掌握呢？”灵感王看着慢慢变得模糊的大洞，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这样也好……陈理，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第16章 炮制预备
　　陈理一路狂奔，终于赶上了入城的最后一班车。强行制造的两界通道出口并不在星海市市区，在大山里转了半天才见到人烟的陈理很是大气地掏出一张红牛让骑摩托的老乡把他送到大路边，然后跟已经启动的班车上演了一出生死时速，成功避免了露宿街头的命运。
　　“老大，为什么你硬是要塞钱给那个农民？”
　　“现在几点了，千丝？”
　　“17点45分。”
　　“我们从老乡那过来花了多少时间？”
　　“差不多一个小时。”
　　“这就对了。”末班车的座位空空荡荡的，陈理挑了个最偏僻的车尾座。“老乡把我们送出山再回去要多久才能到家？更别说现在天都黑了。老乡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是这个人情我们得认。”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跟你要钱弥补损失呢？”
　　“这就叫交易了。我上车也给了车费啊，你喜欢开着摩托还能在山路飙到60的老乡还是前面那位把着方向盘准备下班的老哥？”
　　“我不是很清楚。”
　　“如果，假设现在这两个人都面临危险，而你只能救一个的时候你会选择救谁？”
　　救人，帮助，这对叶千丝来说是非常新鲜的词汇。一时之间，叶千丝也无法得出答案。
　　“哦，忘了人类在你眼中也是食物了。我换个例子，如果是我跟他们两个一起，你会来救我吗？”
　　“肯定的。老大，你跟他们比相差太远了！”
　　“有些东西人人都是一样的！”陈理摸出最后一条口香糖，像安慰肚子一样嚼了起来：“面对某些危险的时候，我并不比他们强大。”
　　“如果你每天都坐老乡的摩托出山，每天都跟他说上一两句话，很快你就知道自己的选择了。人类就是这样，每天平凡地生活，一点点积累改变，最后大家都变成了不同的样子。失去那点改变，我们就跟蚂蚁没有区别了。为了证明自己的不同，每个人都是每时每刻都在努力的啊！”
　　回到拯保处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陈理干脆打开柜子点妃，开了桶红烧牛肉面泡水吃。经典的香气随着油脂在热水里溶解散发出来，陈理拿衣服擦擦手，打开直播间准备晚间的娱乐。
　　“陈处长，你还记得来上班啊！加夜班这么勤快？”
　　办公室的门被暴力破解，本来就状况堪忧的门把手直接崩飞掉地上了。
　　“大大大啊，我记得有交待打卡一号帮我录指纹的！”
　　“打卡记录倒是挺周全的，办公室可是一直锁着门呢！”柳观狸面露狰狞，隐隐传来磨牙的声音：“你知道刘局打了多少个电话过来，我帮你想了多少个理由？”
　　“靠，我跟阿青什么关系，旷工还要找理由的？你别吓唬我！”
　　“那你觉得刘局一天打十个电话过来是为了向你问好吗？”柳观狸甩下一叠文件，震得压在泡面上的叉子抖了一抖。“这个月报上去的维修费，异常灾难处理报告，搬迁新办公楼的手续，改建阵眼的申请，请陈处长尽快处理好！”
　　“你帮我签个名盖上公章不就好了，以前不都是这么干的嘛！”
　　“首先，公章在你柜子里我拿不到。其次，刘局特意交代了不许弄虚作假，必须要本人签字确认！第三……”柳观狸昂起头，从陈理的角度几乎只能看见她的下巴：“我为什么要帮一个失踪一整个星期一点音讯都没有的沙雕上司干活？”
　　人间和阴界虽然重叠，终究还是有许多不同的。两界时间流动速度的差别就是其中之一。在阴界才过去了体感时间三天，人间已经过去了十天。
　　“说起来，我刚才发现门把手有点松，你是不是进过我办公室？”
　　“没有！”
　　“是我把办公室的门弄坏的，不关柳姐姐事！”
　　“等等，你是哪位？”陈理把目光从大大大上面移开，疑惑地说：“阿狸你终于肯带闺蜜回处里了？虽然我是不太介意，拯保处大小算是个保密单位……”
　　“我是杨静如，陈处长！”短发精干但是气质突变的少女用毫无感情的声调说：“我记得有把介绍信给你看！”
　　“你是那个斩鬼狂啊！你等等，我先吃口面回头再跟你大战三百个回合……”
　　“哦？陈处长到阴界玩得不过瘾，回来拯保处还要对美少女下属动手动脚？”
　　“哇你这个人，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啊面熟了！”
　　陈理打开杯面，用叉子卷起柔软度刚刚好的面条一口吞了进去。众所周知方便面如果闷三分钟开吃面条是非常有弹性而且长的，陈理嘴巴里还没咽下去那边就开始吸溜吸溜地把浸泡在汤里的面条吸进来。
　　杨静如不动声色地把柳观狸拉退一步，以免飞溅的面汤把油污带上衣服。柳观狸按了按她的手，示意没关系。
　　等陈理把嘴巴里的面条处理完之后柳观狸才冷冷地说：“想好怎么讲故事了吗陈处长？”
　　“什么故事？是你想我有故事还是你想跟我有故事？”
　　“再开黄腔我就打电话给刘局告诉他你塞在发票里的私货！”
　　“呃，没必要玩这么绝吧？”
　　“你不告诉我也行，反正还有一个人是清楚的！”柳观狸一挑眉，露出残忍的表情：“你别忘了，天罗地网掌握在谁手里！”
　　“你连小孩子都不放过！”陈理震惊了，他没想到柳观狸居然会用叶千丝威胁他！
　　“把我天罗地网收集的业力拿去养孩子还不经过主人的同意，你还真当我不计较啊！”柳观狸智珠在握，早就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发现了陈理的新弱点：“不要慌，我不会对孩子怎么样的。不过抚养费都是我出的，让孩子跟我一起生活也是天经地义的吧？反正我的宿舍够大，多一个人也没什么！”
　　“你说什么鬼呢？那是鬼啊！”
　　柳观狸斜眼看人，拖长鼻音说：“嗯？难道你也是鬼？”
　　“嗯……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去阴界找老鬼商量点事，顺便拿了点东西回来。”陈理全面溃败，只好如实招来：“路上遇见灵感王也说了几句话啦！其它就没别的了。”
　　“鬼锻道人退隐多年，早就不干涉人间的事务，你找它有什么好谈的？”柳观狸的额头上面挤出几条皱纹，不显难看反而非常可爱：“虽然它已经在人间消失了几百年，但是放到今天打造兵器的技术也是第一等的……你找它是为了解决静如的鬼刀？”
　　凭借强大的姐姐魅力，柳观狸已经在短短的十天里收获了一只小迷妹。杨静如听见事关尸食也不禁紧张起来。
　　陈理看了一眼杨静如腰间，说：“你没把刀带在身边，说明阿狸还是成功了嘛！”
　　他们两个果然是有默契的！但是，只凭一句话怎么能够领会到对方这么多意思啊！杨静如心中一紧，终究还是本性的倔强占了上风。
　　“陈处长，如果没有办法我会自己了结这件事的！”
　　“嗯，鬼刀的影响力还在，你已经感受到它在重新侵蚀你的灵魂了吧！”
　　柳观狸看了一眼抿紧嘴唇的杨静如，哀叹一声坐了下来：“都是不听人话的混蛋！怎么就没个人肯依赖一下我呢？”
　　“柳姐姐，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我很感激你！我的情况自己最清楚，不能再连累你了！”
　　“放屁！你把自己当成什么神仙，又把阿处当成什么废物了？我辛辛苦苦把界壁的窟窿补回来就是为了帮他擦屁股吗？”柳观狸怒拍桌子：“阿处你赶紧给我想个办法出来！不然以后别想领工资了！你也是！好好活着，别整天想着砍死别人砍死自己！”
　　“有话好好说，你看这汤……”陈理拿面纸擦干净脸上的汁水，惋惜地说：“就算是我这样子也喝不下去了啊！我可是滴水不剩党的。”
　　“别废话！”
　　眼看柳观狸暴动在即陈理也不敢再话痨了，他认真地对杨静如说：“其实我已经找到解决办法了，但是我首先要确认你的决心。你愿意失去鬼刀的力量，做一个正常人吗？”
　　“愿意！”和柳观狸相处的这些日子里，她体会到了太多以往被杀意遮盖的乐趣。杨静如回答得斩钉截铁，毫无迟疑。
　　“同时，你还要做一些极度违背本人意愿的事？”
　　“只要是柳姐姐认可的事，”杨静如深情地看着同居的大姐姐：“我决无二话！”
　　陈理有点犹豫：“比如，你要吃下一些我提供的白色浑浊……”
　　在柳观狸打死上司成为逃犯之前陈理肿着脸说出了那两个字：“鼻涕！我说的是鼻涕！嘶……不知道鼻血行不行，材料现成就有了。”
　　最终陈理用杯子接了一小杯鼻血备用。因为体质好止血快的缘故，途中柳观狸还友情出手了两次才凑够数。
　　“阿狸啊，就算有一滴那啥十滴血的说法，这么多血打折回来也够一次的分量了……”
　　柳观狸柳目怒张，捏起粉拳就要照老地方打下去。
　　“柳姐姐别弄脏了你的手！就……就让他说说呗！回去洗洗耳朵就好了！”杨静如拦住柳观狸施暴，“反正他也只能耍耍嘴皮子而已！”
　　“这你就不懂了。有些人靠手艺讨饭吃，有些人靠嘴巴就能做完事……我说的是苏秦张仪。甘罗听过没有？十二封相！妥妥的嘴强王者！你问问千丝我到阴界跟老鬼灵感王动过手没？做事要靠脑子的！”陈理用纸巾卷起来塞进鼻孔，义正辞严地说：“你无故殴打上司已经构成犯罪了知道吗？”
　　“呵呵，我们拯保处大小算是个保密部门，一般公安局管不到。要不要我帮你打个电话问问局里负责纪律监督的科室啊？”
　　“都是同一屋檐下的战友，误会，误会！”
　　陈理拿了个搪瓷的老式饮水杯，带盖子把手侧面有题字那种，把老鬼那带回来的龙涎草犀牛泪丢进去。
　　“先把药材热热，拿去电磁炉那煲十分钟出味。”
　　“你是把办公室当成宿舍了吗连电磁炉都留在这！”
　　“我宿舍里又没有电脑，除了洗澡睡觉还回去干嘛？”陈理理直气壮地说：“反正拯保处水电免费，在哪用不是一样的？你可不能趁机扣工资啊！”
　　“总有一天你会变成废人的。”
　　“说啥呢，我现在难道不是吗？”
　　现场气氛一时有点尴尬。十分钟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很快药水就煲好了。
　　“你把刀放在哪了？”
　　“你宿舍隔壁的房间。”
　　“那我们去解决它吧！”


第17章 尸食的秘密
　　说做就做，陈理站起来就往外走。
　　雄壮的e小调第九交响曲响起，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哎呀我的外卖到了，你们等等。”
　　陈理一溜烟跑到拯保处门口，靠着车刚点着打火机的老中笑了笑，把嘴里的香烟拿下。
　　“要不要来一根？”
　　“来一串还差不多，你知道我不吸烟的。”
　　“自古烟酒不分家，所以说你是个半吊子啊！”老中把烟放回胸前的口袋，“不能总是犒劳肚子，有时候也得奖励一下肺啊！”
　　“我又不跟你一样黑心黑肺的，东西都全了吧？”
　　“就差你的钞票了！”
　　“你跑了店里怎么办？随便叫个跑腿的送来不就好了。”
　　“前几天阿狸到店里吃东西，带了个女娃娃一起。喏，就是短头发那个。”老中朝远处的柳观狸示意，转头低声说：“我看她心情不好就多问了几句，听说你离家出走了好几天？要不是刚刚接到你电话我还以为你终于撞鬼送了呢！”
　　“干我这行的不撞鬼才会出事吧？”陈理数了数饭盒里的串串：“老中不对啊，多了。”
　　“之前不是坑了你一次嘛，算在那400块里。”
　　“哇你居然连熟人都坑！”
　　“公款吃喝的蛀虫给我闭嘴！你身上有一毛钱剩的？”老中骑上摩托，打着引擎：“别老吃方便面了，对身体不好。”
　　“反正我又不会生病，方便面有汤有菜挺方便的。”陈理无所谓地说。
　　“你要是嫌麻烦就找个人帮你做饭得了，又不是没人愿意！”老中瞟了一眼走过来的人，油门一拧踢掉边撑：“你没事就好，我回去了！”
　　“谢了啊！”
　　柳观狸打开饭盒瞧瞧，东西还不少。
　　“你自己叫了那么大一份烧烤偷偷在办公室里吃？”
　　“哎哎哎，不许乱碰啊，最多请你一串！”
　　柳观狸瞥了陈理一眼，抓了一把拿在手里。
　　“静如过来吃，趁热！”
　　陈理急了，把饭盒抢了回来。
　　“这是给千丝的宵夜！你多大了跟小孩子抢饭吃？”
　　“哼！见者有份！”柳观狸挑了两串素的，把烧烤放回饭盒里。“你现在欠我四顿烧烤了！”
　　“我上次不是请你吃了一顿嘛！怎么还有三次？不对，现在怎么变成四次了？”
　　柳观狸指了指门角的摄像头，得意地笑了。
　　“这破花坛我迟早把它拆了……”
　　路过的时候把烧烤送给叶千丝后，感觉事情很有趣的叶千丝也跟着来到了宿舍楼。虽然这是陈理近十天第一次回到自己宿舍，那熟悉的黑色瘴气一点都没有消散的迹象。悬挂在杨静如房间中央的鬼刀尸食承受着黑气青雨的冲击，似乎有种乐在其中的感觉？
　　“黑鬼青妖斗龙虎，两仪一转定乾坤。两煞乾坤锁虽然能把鬼刀暂时锁定，我看它偷偷摸摸地吸收鬼气好像想借机壮大自己顺便破坏两煞平衡破阵？”
　　“让它吸呗！要是它肯老老实实吸收鬼气不闹事就挂着它又怎么样？”
　　“老大，我感觉到它的杀气盯上杨小姐了吧唧吧唧。”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你看油都流出来……好吧你们鬼怪就是环保，连纸巾都省了。”
　　对于人类来说非常讨厌的油污千丝只要一抹就干净了，毕竟就她来说哪里是嘴只取决于需要。油污滴到身上？那把身体变成嘴不就好了！
　　杨静如严阵以待，面对自己的宿舍摆出徒手作战的姿势。
　　“别担心，有阿处在呢！”柳观狸挥手引下天空中的光点，在身边布置一圈保护罩。“虽然阿处又懒又废，说到的事情从来没有做不到的！”
　　陈理叭叭叭登上楼，打开了自己宿舍。一会，陈理抱着三箱方便面头上顶着桶装水下来了。
　　“帮我先放一下，我怕等下把东西弄坏了。”
　　“阿处你给我认真点！”
　　“我很认真好吧！月底前我就靠它们过日子了！”
　　“搞定了我明天就给你发工资！”
　　眼神，变了。一直猥琐无良带点懒散的陈理，此刻眼神犀利得像一把刀。
　　他的对手，恰好也是一把刀。
　　这是无形之刀与有形之刀的大战。
　　这是杀意之刀与刀之杀意的碰撞。
　　时间，静止。
　　斩鬼如砍瓜切菜的杨静如看得目不转睛，喉咙干燥却不敢有任何动作，生怕惊动了对峙中猛兽。
　　夜凉不解风情，有风吹过。墙角的蟋蟀，对着空荡荡的厂房唱远古促织的歌。挂在柳观狸宿舍门口的风铃被夜风地抚摸过，响了。
　　就在这一瞬间，鬼刀尸食猛烈挣动，竟然一招金蝉脱壳以刀鞘被两煞乾坤锁留下为代价重获自由！
　　脱出牢笼的第一时间，尸食蓄力再动，一道隐隐有鬼哭之声的刀罡向陈理斩落！
　　这鬼刀尸食早就可以摆脱封印，却一直伪装受困实则偷偷吸取鬼气壮大自身，今晚正是它进化觉醒之时！这一刀不仅仅是尸食这几天蓄养精气的破门之作，更夹带了进化后初试啼声的勇猛精进之气，鬼气重重中隐隐带着几分阳刚之力，实在是尸食的巅峰一刀！
　　柳观狸脸色凝重，招手呼来更多光点。叶千丝吓得连竹签都忘了连肉一口吞下去。杨静如更是面如死灰，斗志尽失。
　　这种凶恶鬼物，我真的能对抗吗？
　　“花里胡哨的。”陈理双手不动，虚空中两只漆黑大手合掌作礼敬如来状把尸食死死夹住。
　　孙大圣再神通广大，在如来佛祖手中也仅仅是一只猴子而已。陈理，就是鬼怪的佛祖。
　　“呵呵，居然还敢耍花样！”
　　尸食被擒住，在场的人这才看见鬼刀前端断了一小截。如果不是陈理以超乎常理的蛮力强行镇压鬼刀，战斗中根本看不出来这点差异。
　　“金蝉脱壳之后是断尾求生？你把我柳观狸当成傻子了？”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直以来都被尸食的表现蒙骗了，天罗地网的主人恼羞成怒了。
　　“四神招来！朱雀神临，井木犴！”
　　井木犴是朱雀七宿之首，散如网聚如井，又兼神目高张，最是体察入微。群星一落，马上就涌入宿舍附在刀鞘上，显然是找到正主了。
　　“李代桃僵？看不出来你懂的还不少啊！”柳观狸银牙紧咬，动了真火。这尸食确实狡猾，不但附身在杨静如身上的时候装作只会用杀意迷惑人类的鬼刀，面临绝境的时候还接连使出诡计，差点就瞒过了自诩蚂蚁撒尿都知道的柳大小姐。
　　先是把鬼刀本体抛出，制造摆脱封印的假象。接着崩断本体，设下断尾求生的迷局。如果陈理他们把注意力集中到断刃上就落入了它的算计，它就可以假装被擒实则在刀鞘再找机会逃出生天。
　　可惜柳大小姐心情不好，知道被耍了后直接就开了大招。井木犴一出鬼刀这点小伎俩哪里瞒得过它？再多的算计都没用，井木犴看都不看断刃一眼只管找正主。
　　“四神招来！白虎神临，奎……”
　　“差不多行了，别浪费力气。”陈理制止了柳观狸把更多星宿召唤下来泄愤的举动：“有时间多做做女红，你看天罗地网都破成啥样了！”
　　“一点的时候东北角破了一个洞，是不是你弄的？”
　　“看我把它打死给你出气！”
　　尸食刀身只有一击之力，陈理顺手把它掰断丢到一边就不管了。杨静如走到断刀面前，心中五味杂陈。
　　“这刀你还要不要？”叶千丝拿起断刀比划了一下，假装自己有刀鞘别在腰间。
　　“不要了！”杨静如深吸一口气，如释重负：“我再也不需要它了！”
　　“哦，那我要了。”叶千丝开心地张大嘴巴把尸食吞进去。走了两步，叶千丝又回头对杨静如说：“谢谢。”
　　做完动作后，叶千丝才跟着陈理走上楼，临走前还顺便把方便面和桶装水带上了。
　　刚走到门口，叶千丝就被陈理拦住了。
　　“别进来！”
　　“老大，还有危险吗？”
　　“我的面！先把我的面放回去！呃……你放门口吧，等下我自己拿进去。”
　　“没关系，我可以帮老大拿回家的。”
　　“不是，我的房间里有些大人的秘密，小孩子不能看！你听话就对了！”迎着柳观狸尖锐的目光，陈理面不改色：“男人，每天总有那么一两个小时……”
　　“你别说了，我没有兴趣知道你的糜烂独居生活，也不想了解你丰富的情感变化，你赶紧把事给我办完了！”
　　“好嘞！”
　　两煞乾坤锁一直都在起效，尸食的刀鞘并没有挣扎，看起来像是认命了。
　　“说点什么吧，照惯例现在是审问时间了。坦白从宽牢底坐穿，你听说过吧？”
　　“嘿嘿，那我就不坦白了。”
　　“抗拒从严，上坟烧钱。你要电话簿还是保鲜袋？”
　　刀鞘没有再说话。
　　“让我先来说点知道的东西吧！你是人间制造出来的，对不对？”
　　“什么？”柳观狸被惊到了：“这把破刀不是阴界那边流传过来的吗？”
　　“拯保局的档案我也看过了，那是有人刻意修改过遮掩事实的。”


第18章 人造鬼刀
　　柳观狸看向杨静如，只见当事人一脸震惊，有点结巴地说：“不可能，他们告诉我这是阴界的鬼刀，必须要有人当主人才能控制……”
　　“都是骗人的！”陈理拍了拍叶千丝脑袋，让她把尸食断刀吐出来：“你看看这锻造的花纹，整齐得不像话！这怎么可能是人工打造出来的老货？再说了这么差劲的刀身，老鬼见到了绝对要吐槽豆腐渣了。真正的阴界顶级兵器，是这样的！”
　　陈理用手探入叶千丝嘴巴里，拿出一个长条盒子。
　　“老鬼不知道干了什么亏心事，我问他要把武器他都快把裤裆掏出来了……不是那把善良的枪，是这把‘破邪’！”
　　柳观狸脸色一黑：“这是你起的名字还是鬼锻起的？”
　　“新锋起芒邪妄必破这不是很好的名字嘛！我觉得挺贴切的……”陈理越说越小声，干脆把刀递给杨静如说：“你自己想个名字吧！我起的名字阿狸老是有意见！”
　　“我不说话你是不是还想整个破邪霄散双贱合璧？”
　　“这把刀是给我的吗？”杨静如接过宝刀，一阵阵亲切感从手上传来，仿佛婴儿对母亲的眷恋。
　　“老鬼说这叫什么魂武，跟尸食差不多都是有意识的刀。不过它没有独立的意识不用担心会反客为主，是正宗手段打造的武器。”
　　刀光如水锻纹如河，其背如山其柄如荷，更难得的是挥动间可以吸收散逸的道力反哺主人，使主人平添助力。尸食刀身上的缎纹虽然更加整齐，却没有这把刀上那种山水泼墨的韵味。
　　“这么贵重的东西……”
　　“我折断了你一把刀，还回一把给你也是应该的。你可以放心砍鬼，老鬼的刀一般砍砍鬼王都没事，肯定不会像这种劣质产品那样一拍就断。”
　　“收下！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请我吃顿饭就好了！”
　　“阿狸，你怎么把我要说的话说了？”
　　“三顿。”
　　眼看杨静如还要坚持，柳观狸贴近她耳朵说：“阿处穷比一个，对他来说钱比宝物重要多了！这样，我把你这个月的工资给他，你就在我这吃饭好了！”
　　“可是……”
　　“新人报道阿处都会送一件礼物的，你别想太多，安心收下吧！”
　　杨静如细细端详手中的宝刀，只觉得心中一股欢喜涌现。再看莲花状的护手，好像真切有朵新荷在绽放。
　　“莲心吐蕊宝刀风华，你以后就叫做莲华！”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啊！”陈理对尸食摇头说：“你看看，这就是差距！你就一工业流水线产品想跟人家手工古法原生态农家秘制比，差了点道行啊！”
　　“嘿嘿嘿，我是鬼怪，怎么会在人间诞生呢？都说陈处长精明过人，看来也不过如此！”刀鞘发出阴恻恻的声音，终于开口了。
　　“首先，你之前并不认识我。真正认识我的人是不可能说好话的！”
　　“……”
　　“其次，你不是鬼怪，至少不是阴界诞生的鬼怪。我猜你的前身应该是人才对！”
　　“为什么我不能是鬼怪？我哪里不像鬼怪吗？”
　　“你诞生的时间应该不长吧？要是花二十年能诞生你这么狡猾的鬼怪现在就不是我在审问你，应该是阴界鬼王在拯保处开会了！”
　　因为力量上限与下限之间差距太大，大到一般的智慧根本没办法填补，阴界生物自然而然地选择了追求更强大力量的道路。有得必有失，力量强大的背后就是智商不足，阴界普遍存在脑子长肌肉的情况，并不是人间的风气一时能够影响的。
　　“你说得没错，我是应该到阴界寻求庇护才对！可恨啊！要不是被这里的鬼气吸引，我早就操纵那个女孩杀入阴界了！”
　　“幸亏你还有点理智，不然她早被你送进柳洞湖了！”陈理回头看了杨静如一眼，说：“我刚跟她见面就发现她鬼气太重，人类根本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理智。她虽然冲动了点还是懂得克制的。我让阿狸去处理你的事就是因为阿狸多半会选择镇压你让人刀分离。你要是当场发飙就最好了，在星海市我都不敢说能在阿狸身上占便宜。看到这鼻子没有？她打的！”
　　不管知道不知道内情，在场的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柳观狸身上。
　　“你是不是脑子充血想让我放少点？”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尸食沉默了一会说：“当我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每当有鬼怪在我刀下死去的时候我就能吸收到它们的能量，我就会变得更强大！”
　　“你醒来的时候已经交给静如了吗？”柳观狸问道。
　　“要更早。她不过是我最后一任宿主，在她之前我有过十三个宿主。”
　　“这是把人当饲料养刀啊！”陈理感叹说：“我比较好奇的是你怎么会落到公家人手里。就算他们再迟钝也该知道你有问题了！或者说他们本来就是知情者？”
　　“我原来呆的地方更冷。有一次宿主被杀死了我被封印起来送到南方，之后就被冷藏了一段时间。三年前她的前任把我从实验室里带出来我才重新开始活动。”
　　陈理给柳观狸打个眼色，柳观狸点头掏出一台巴掌大的电脑。
　　“找到了。三年前的九月十日，巨山实验室发生实验员私自取用封印物报复杀人案。因为涉及一些内部消息被加密了，不过简报里有提到确实是用刀杀人。”
　　“内部消息？是内部丑闻吧！”陈理用鼻孔哼了一声，不小心把卫生纸喷了出去。叶千丝很懂事地捡起纸筒帮陈理塞了回去。
　　“……我谢你了啊！”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明知道不合适，杨静如脸上的肌肉还是出现了抖动。
　　“哈哈哈哈！”柳观狸就没那么多顾忌了，淑女仪态都不管了大笑起来：“真是没亏了你带的宵夜啊！”
　　“然后你就赖上了小杨，继续当寄生虫？”陈理脸色发黑，手指不停地做运动前的预备热身。
　　“并不是！”尸食急忙给自己辩解：“我承认我会侵蚀宿主借宿主发育，但是我是一把刀没有腿的啊！我又没有意念发功说悄悄话的功能，你们不能诬陷一件东西有主观害人的意图啊！”
　　“你还懂法律？”
　　“有一任宿主是法学生，我跟着学了点皮毛。”
　　“那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公民权？你就一破烂跟我提权利？看看宪法有保障废铁的条文没？不行你翻翻环保法？”
　　“你不能动私刑！我跟她的灵魂早就绑在一起了！我受的伤害都会反馈到她身上的！”尸食不再是冷静的样子，把最后的底牌掀了出来：“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保护法第四十八条，生产、储存、运输、销售、使用、处置化学物品和含有放射性物质的物品，应当遵守国家有关规定，防止污染环境！我会发光！我有辐射的！”
　　“除了热辐射你有个毛线辐射！你当我是小区大妈？”陈理交待叶千丝说：“去把办公室里装着药水的杯子拿来，顺便把泡面丢了。带两瓶冰红茶，你自己也拿一瓶！”
　　“好的老大！”叶千丝欢呼着跳入阴影忙活去了。
　　“至于你说的灵魂绑定，有人早就告诉我该怎么解除了！”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办到！他们早就试过了，无论封印还是隔离都是无效的！”
　　“你不走运，碰见了我啊！”
　　很快，一堆触手就簇拥着饮水杯和饮料爬过来了。
　　“原则上医生是建议使用我的白……细胞组织的，”陈理机智地躲过了一条死亡路线：“经过我深思熟虑，我决定采取人体最精华的液体代替！”
　　啪！陈理接住空中的饮料瓶，柳观狸正怒目看向这边。
　　“千丝！大声回答我人体最精华的液体是什么！”
　　“血液！由血浆和血细胞组成，富含水分和营养物质！”
　　“满分！”陈理得意地拧开瓶盖，美美喝上一口：“都喝口水别客气！还凉着呢降降火！”
　　老师和学生一起用相同的姿势咕噜咕噜，默契极了。
　　“小杨啊，喝下它，你就摆脱它的控制成为我的人了！”陈理把药水和鼻血混合在一起，递给杨静如。
　　杨静如毫不迟疑，仰头喝下带着铁锈味的药水。
　　“无论人间还是阴界，能够对付你的人确实不多。因为你是一只混合的怪物，他们都只能应付半边情况。”
　　一缕缕黑烟从杨静如身上冒出，尸食则有如雷击痛苦不堪。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为什么你能解除我的附身！”
　　“老鬼神神叨叨地说了一堆废话，目的就是把我的注意力从最关键的点转移到其它地方。我问他有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兵器他也避开了话题，看来你身上的秘密不小啊！”
　　“阿处，怎么回事？”
　　“太平日子过得久了，有些人又开始搞事了呗！不过这些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只要处理掉这个家伙就完事了！”
　　“那我加强一下封印！”柳观狸起手就要给尸食来个无期套餐。
　　“不行，必须处理掉它！”陈理把刀鞘从房间里取下，突然想起来什么：“千丝，我手机落在办公室桌子上了，你去帮我拿过来！现在都要求拍照留证，这家伙名义上还是公家财产呢！”
　　“好的老大。”


第19章 鬼灭，入贼
　　等叶千丝离开后，柳观狸走过来说：“手机我跟静如都有，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玩意我丢垃圾堆里都没人管，我还要投诉阿青把危险品到处乱丢呢！不服原路退回去，看他们敢不敢收？”
　　杨静如满脸通红，柳观狸一巴掌拍在陈理背上：“会说话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啊，我说的是这破刀，不是你哈！”
　　柳观狸有点领会到陈理的意思了：“你是不想让千丝看到你处理尸食？”
　　“虽然它是一个怪物，看起来还是像鬼怪那边多一点。千丝她还是个孩子，少儿不宜的节目最好不要看！”
　　说是少儿不宜，其实场面非常普通。陈理稍微用力，刀鞘被拧成一团麻花的样子。寄宿在上面的尸食一声不响就烟消云散了。
　　“不打算追究下去了？”
　　“追究什么？我只是一个打工仔，还能回去翻老板的账簿不成？”陈理有点疲惫地说：“哎呀没吃好还干了这么多活，累死我了！得回去补充点能量才行！”
　　“要不，我们去外面吃顿饭庆祝一下？”柳观狸罕见地主动发出邀请。
　　“我吃过泡面了，你们自己去吧！”陈理顿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说：“小喵快下直播了，我不能错过最后的节目！”
　　“呸！活该你没人管！”柳观狸啐了一口，顺手把宿舍里的封印阵法全部打开。
　　“柳姐，你不是说处长名花有主了吗？怎么会没人管？”
　　“他啊，算了，这个挺难解释的，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打架弄得身上都出汗了，我们去洗澡吧！”
　　“唉？我不用，我也没出多少汗……”
　　“可恶！你这个叛徒！”
　　回到办公室，陈理并没有马上打开直播而是打了一个电话。
　　“阿青，这是怎么回事？”
　　“事情就是你看到的样子。”
　　“新办公楼怎么还没装修好啊？”
　　“有人在研究……你说的是办公楼的事？”
　　“不然怎么滴，都一个多月了，能再慢点吗？不是说模块化施工又快又好嘛！”
　　“放屁！你出钱还是我出钱？要不我把司徒的电话给你你跟他说去？”刘青的口气从严肃又换成恨铁不成钢，陈理已经听见倒水的声音了。
　　“唉你着急就发火啊光喝水怎么回事，别冲膀胱出气。这凡水灭不了心火的！”
　　“老子要不是打不过你早把你吊在总局门口挂上一个月了！”
　　“知道就好，知道了还发火不是开自己智商的玩笑嘛！不逗你了，我就想问问，你在那边还好吧？”
　　“本来挺好的，现在我快被你气死了！”刘青缓和了一下气息，说：“杨静如的事牵扯到秦朱等一大批老家伙……”
　　“停！我又没问你这个，说这些有用吗？你没死我就放心了，我挂了啊！”
　　刘青气急败坏的吼声还没来得及从话筒里传出来就被摁下去了。陈理翘起二郎腿，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阿青故意把烫手货送到我这，是想告诉我有人已经完成那个实验了？等我解决掉麻烦后才把实情说出来，是要确认我有没有办法处理吗？”
　　“灵感王跟老鬼肯定知道点东西，要不然不会表现得那么奇怪！老鬼那家伙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我上门，灵感王更扯，十几分钟架好八龙辇？”
　　“还好我趁机把千丝的恩怨了结了，灵感王应该不会再找她麻烦……这帮家伙到底想干啥？人间阴界大团结？他们什么时候混到一起了？”
　　陈理猛然想起一件事，赶紧打开页面查询起来。
　　“您尾号为xxxx的账户于05月06日17时24分发生来自财付通快捷支付的收款交易，人民币100000.00元。”
　　“灵感王手脚还挺快的嘛！有前途！以后阴界搞选举我就投他一票吧！”
　　看着网页显示的数字陈理脸上笑开了花，麻利地打开支付界面。
　　“感谢高大强老板的十个超级火箭！”
　　上一场战争的亲历者还没有全部过世，现代人已经忘记了曾经遭受过的苦难。明明越过国境就是战场，人们也可以心安理得地认为战火不会烧到自己头上。
　　你说人类善忘也好乐观也好，世事就是如此奇妙。
　　拯保局的日常依然在延续，杨静如加入之后她就代替了李现原来的位置。偶尔游荡到人间的阴鬼从进入天罗地网的范围起就瞒不过柳观狸的眼睛，定位之后杨静如就背着莲华去把阴鬼砍死，顺便买个菜买点日杂什么的回来。
　　不用在生死之间搏杀，不用一个接一个地面对各种大鬼，这种悠闲的生活甚至让杨静如产生了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感觉。最近她在跟柳观狸学道术弥补自身的缺陷。
　　“说到道术，拯保处里最适合教你的人其实是阿处。”
　　“陈处长？难道不是剑梅道长吗？”杨静如有点惊讶。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道长极少待在拯保处，但是灵视里龙虎盘绕的浓郁道气是做不得假的。
　　“阿剑？要说打架道士里能赢他的不多，不过他的道术你学不来，学了也没用。”
　　“其实我也不是想学多高深的道术，只要学会基础的修行方法就行。”
　　之前被尸食附体，杨静如根本不需要什么道术修行，只要发挥灵视的能力让尸食攻击敌人的破绽就赢了。家传的武术根基让她使用尸食的时候如虎添翼，要说道术修行那是真的浅薄。
　　“不是高深不高深的问题，阿剑那木头只会用御剑术，道力都是给剑加特效用的！你被尸食附身了三年亏空不少，虽然外面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不好好休养不到五十岁就该下去了！”柳观狸捏了捏杨静如吹弹可破的脸蛋，恶狠狠地说：“可恶！这到底是什么邪术，被吸了几年还是这么嫩！”
　　被柳观狸蹂躏得满脸通红，杨静如一边招架一边问道：“但是陈处长不是炼体的吗？我用灵视看他的时候都觉得眼睛痛，他的力量太强大了！”
　　“你别看阿处一副蛮子的样子，其实拯保处里道术最好的就是他，他来教你的话肯定能帮你找一套最合适的道术。”柳观狸叹了口气说：“我的道术都在阵法封印上，其它的只是凑合，不知道能帮到你多少。你天生灵视，要是从小学习道术现在也该有所成就了，现在只能聊胜于无。”
　　“没关系的柳姐姐，我只要会点基础的道术就好了！”杨静如赶紧安慰柳观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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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观狸振作精神，说：“虽说道术修炼效果年纪越小越好，半路出家成就大师的道长也不是没有，最关键的还是悟性和毅力！我先教会你打坐呼吸的口诀，熟悉一下修行的感觉。”
　　“好的！”
　　修道，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事。小孩子都能依样画葫芦的事成年人没可能做不到，杨静如很快就摸到了诀窍，更何况旁边还有柳观狸做解说。
　　“入门修行主要是修形。坐立行卧都有规矩，把规矩立好了才能谈修心。修心做好了才到我们平常说的修道。孔夫子有句话说‘从心所欲不逾矩’，说的其实和修道一样的道理。”
　　“按照现代的说法就是形成习惯，把修行变成条件反射。法诀上手马上就能进入状态，盘腿一坐立刻就能打坐调息。不靠长年累月的练习是很难做得到的。你是第一次，就用散盘打坐吧！”
　　杨静如按柳观狸说的坐下，手心朝上结丹田印。
　　“不过，平常都不怎么见柳姐姐和陈处长打坐呢！”
　　“我的情况特殊，用不着打坐修行，修行了也没什么用。至于阿处，他的屁股长在椅子上的，还打个屁坐！”柳观狸笑着说：“我们两个都不是正常的修道人，你不要跟着学坏了！”
　　“先说好了，你不正常跟我没关系，别污蔑我！”陈理顶着黑眼圈，一脸憔悴地走下楼：“你们不去上班闲着在这打坐玩？”
　　早上清气上扬，是打坐修行的好时机。有道是一日之计在于晨，柳观狸就是在宿舍楼下大院摆了张席子开始教杨静如修行的。
　　“静如要学道术，陈处长要不指点两句？”
　　“免了，古时候收徒弟还有点猪肉干，你连我的马屁都不拍一下就想骗我出马？”陈理打了个哈欠，一边揉眼睛一边摇晃着脑袋。
　　“昨晚做贼去了？”
　　“出了趟远门，三点才回到宿舍。困死我了……”
　　“你，陈理，出远门了？”柳观狸有点不敢置信：“你又跑到阴界去了？”
　　“你不是一直开着摄像头嘛！我去阴界你还能不知道？就是去了趟瓜山。”
　　“瓜山？”柳观狸警觉起来：“你回瓜山干什么？你不是跟他们恩断义绝了吗？”
　　“离婚还得分割财产呢，我好歹也是……也有点产业在瓜山的！我去拿自己的东西回来不是很正常嘛！”陈理头疼地说：“下山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刚好摩托车又没油，我可是推着那台破烂走了十公里路啊！靠！”
　　“所以说你昨天一天没在办公室？”
　　“对啊，怎么了？”
　　“中午的时候我明明还听见办公室里开着电脑的！”
　　“不可能！”
　　“我路过的时候也听见办公室里有声音！”杨静如肯定地说：“虽然声音不大，确实有人在办公室里！”
　　“难道是千丝进去玩电脑了？”
　　“老大，我用补贴叫柳姐姐帮我买了一台电脑，不用借你的电脑玩了。”叶千丝从树荫里钻出，吊下来坐在陈理肩膀上。
　　“靠！还真进贼了！”陈理一拍大腿，冲到办公室检查。


第20章 家有硕鼠
　　自从柳观狸把大门暴力破解后陈理就用铁丝做了个简易的门锁，勉强能够挡挡风。平常进出的时候陈理都小心谨慎，生怕最后的合页也罢工了。这回心急之下自己踢了一脚，终于帮办公室大门办理了退休手续。
　　来不及管在地板上躺尸的门板，陈理一步跨到办公桌前打开柜子。
　　“还好，你们都还在！”
　　“再丢人的小偷也不至于偷泡面啊！”柳观狸哈哈笑着嘲讽说：“你不如想想小偷打开柜子里面全都是泡面的时候有多绝望吧！”
　　“这可是全球前100的改变生活的发明！鼠目寸光！”陈理安心地坐下来：“当一个社畜工作到九点钟，完成任务还遥遥无期的时候，一碗只需要等待三分钟的热腾腾的泡面让人有多感动你知道吗？你懂得它给冰冷无情的生活带来了多大的安慰吗？你知道口袋里只有十块钱的时候它是什么吗？是希望！是温暖！”
　　“以上的感动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好吧！”
　　陈理目光变得深邃，连声音都微微颤抖起来：“其实，我去瓜山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床底下有一包碎掉的泡面，这让我想起了……”
　　“陈处长，我觉得赶紧检查一下有没有丢失其它东西比较好！”杨静如打断了陈理满怀感情的回忆，把陈理噎得几乎一口气没顺过来。
　　“嘻嘻嘻，一物降一物啊！阿处拿认真的人最没办法了！”
　　陈理瞪了柳观狸一眼，漫不经心地翻了翻资料。
　　“没有，没丢东西。资料文件这东西，一天时间随随便便都能复制或者拍照拿走了，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冲着它来的。”
　　“那有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杨静如提出疑问。
　　“你别为难阿处了，他就装个样子，丢没丢东西他知道个屁！你问问他柜子里都有什么文件？”柳观狸无情追击，直接把陈理老底给掀了。
　　“人生太过关注小节就会变得枯燥无味啊！”
　　“就你这态度，不是在拯保处保管待不够三天。”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陈理仰起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我是拯保处处长啊！”
　　“印鉴，大印？”
　　“都在呢！”
　　“那这里还有什么东西值得偷的呢？”杨静如苦苦思索。
　　“我刚刚查过监控记录了，没有人进过你的办公室。”柳观狸露出嫌弃的表情：“你出门的时候是不是往垃圾桶里吐痰了？”
　　“你也稍微尊重一下我的隐私权啊！吐痰是刚需好不好？吐出来你都觉得恶心为什么含在嘴里或者吞下去就能接受了？”
　　“呕！”
　　“现在，我综合一下已经知道的情报你们看对不对。第一，我们在座的所有人包括千丝昨天都没有进过这间办公室。”杨静如很认真地在纸上写着。
　　“第二，从监控录像里没有发现外人进出的痕迹。”
　　“第三，我和柳姐姐都曾经听到办公室里传出来声音。”
　　“第四，没有明显的丢失物品的迹象。”写完，杨静如皱起眉头说：“奇怪，既看不到犯人也不知道犯罪动机，这是随机犯罪？不对，这连有没有犯罪都不能确定啊！”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陈理双手交叠扶住下巴，一抹精光在眼里闪过：“一个不会出现在摄像头上的人从门缝里钻进来看了小喵的直播后受感动放弃了罪恶的想法，心怀惭愧地留下一屁股毛离开了！”
　　“你去死啊！嗯？刚刚你说有毛？”
　　“对啊，现在还在我屁股下面呢！”
　　柳观狸把陈理从椅子上扯下来，凑近过去看。
　　“我先说好了，我没有放屁大家可以放心！”
　　柳观狸像触电一样跳了回来，杨静如也是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是的，老大没有放屁我可以作证。”
　　“千丝你来得好！帮我把椅子上的毛捡起来！”
　　“好的，柳姐姐。”
　　天花板上垂下一条触手，在陈理的座椅上盘卷两下。
　　“把黑色的给我烧掉！”柳观狸突然说道
　　“喂！你这是在污蔑我的人格！”
　　柳观狸冷冷地看着陈理，直到陈理缩成小小的人形退到一边。
　　“柳姐姐，有什么问题吗？”杨静如不解地问道。
　　“你不懂真是太幸运了！记住，以后除了出任务不要接触这个人渣，会被污染的！”
　　“呃，我还是你们的处长呢……”
　　千丝的触手只是外形像章鱼的爪子，既不会粘上毛发也不会让毛发掉下来，陈理座椅上的毛很快就一根根摆放好罗列在桌子上。
　　这些毛有两节手指长，白色黄色的都有，上面还长着小小的绒毛。
　　“这是猫科动物的毛，看样子应该是家猫的。”柳观狸肯定地说。
　　“你还会看毛认动物？”
　　“有些人用电脑来满足自己的低等欲望，有些人则会用电脑来提升自己！”柳观狸俯视道：“有个功能叫以图搜图你懂吗？我拍了这些毛的照片在网上搜索，对比最接近的就是猫的毛发！”
　　“但是，猫是怎么进来办公室的？门没开，窗户……”
　　“我没关。”陈理走到窗户边，伸头往楼下看了看：“但是外面全都贴有瓷砖，而且没有管道经过窗户附近。猫是不可能从后面爬上三楼的！”
　　“老大，我怀疑是之前被我抓破的洞。”
　　“老黄虽然喜欢占公家便宜，但是从来不搞豆腐渣的。他做的工程我信得过！看来事情有结论了！”
　　大家都看着陈理。
　　“一只不会出现在摄像头上的猫从门缝里钻进来看了小喵的直播后受感动放弃了罪恶的想法，心怀惭愧地留下一屁股毛离开了！”
　　柳观狸呵呵一声，拉着杨静如坐到沙发上讨论。
　　“喂喂，你们是小学生吗？办公室霸凌？找个人理一下我啊！”
　　“不过陈处长的话提醒了我。”杨静如说道：“这个贼，无论他是人还是猫，为什么进来不偷东西反而看起直播来了？”
　　“静如，你发现盲点了！看来要好好检查一下直播的内容了！说不定，答案就在这里面！”
　　有了方向，执行起来不算困难。首先看一下浏览器的历史记录，确定小贼使用电脑的时间和内容。
　　“陈处长日语学得不错啊！关键词全部都是日文呢！”柳观狸斜着眼，用看蟑螂的目光看着陈理。
　　“甜蜜的心、欢迎来到常春庄、康复病房24小时……”
　　“啊！千丝你在干什么！”
　　“我在翻译上面的日语。”
　　“这个不用翻译！静如往前面拉！”
　　兴许是被柳观狸的急切吓到了，杨静如手一抖点进去一个网页。
　　“澳门娱乐赌场……”
　　柳观狸眼疾手快，悦耳的女声还没有把名字报全就关掉了页面。
　　“真是好兴致啊陈处长！”柳观狸气得浑身发抖：“我万万没想到你居然用办公电脑干这种事！”
　　陈理出奇地镇定，一反常态地对柳观狸的愤怒报以蔑视：“阿狸啊，冷静！你看看你吓到静如跟千丝了！”
　　“你这个……”
　　“你为什么不想想她们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你在气什么？学习日语，观摩观摩赌场运行，这些都是很正常的娱乐嘛！”
　　“公……公职人员不许参赌！”柳观狸憋了许久才把话憋了出来。
　　“我又没有参与赌博！这是一段视频，你见过录视频赌博的吗？”陈理气定神闲，一脸正气驳斥柳观狸的指责：“除非，你也跟我一样学习过日语，还看过‘菠菜广告’？”
　　“昨天早上八点前的记录全部删除！”柳观狸铁青着脸，一字一顿对陈理说：“以后我会限制你的ip 访问地址，没有.cn的网站你就别想上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阿狸你不能这么绝情啊！”
　　杨静如有些看不懂两个人在飚什么黑话，但是直觉告诉她还是不要追究太深比较好。
　　“八点之后打开了几个网站，都是马上就关闭那种。八点十分打开了直播网页，然后就一直在换主播。我看看。”杨静如打开其中一个直播间，一道深邃的沟壑砰一下出现在屏幕上。
　　“都是人造人有什么好看的。”陈理不屑一顾。
　　“但是，好大！”杨静如吃惊地看着刻意凸显线条的女主播，一丝羡慕从眼睛闪过。
　　“年轻人不要被萌妹蒙蔽了眼睛！这是现代医学产品！保质期很短的！”
　　“但是，好大……”
　　“你们两个的立场是不是反过来了？”柳观狸疑惑地说：“阿处就算了可能是看太多脱敏了，原来静如你还有那方面的需求吗？”
　　“不……不，我只是……不是！”进门之后唯一保持冷静的正常人也失态了，捂着脸不敢说话。
　　“唉，这些高科技主播阿狸最熟悉了。先是在身体上动手脚，直播的时候还有能扭曲空间的摄像头。就连你听到的声音也未必是真的，从上都下都在欺骗你的感官。不信你叫阿狸黑掉她的摄像头试试？保证光速下播。”
　　“哎呦，陈处长看得透彻啊！那您平常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欺骗自己看直播的啊？”
　　“小喵是不一样的！”陈理不为所动；“正所谓吹尽黄沙始到金，凭借我单身数十年的火眼金睛在这片欲望大海中寻找到的唯一一颗珍珠，不会因为任何恶毒的诋毁和诬陷而失去光彩！”


第21章 顺藤摸瓜
　　“陈处长，你说的小喵是不是这个人？”杨静如打开一段录播，让所有人都能看见。
　　只见一个初中生年纪的小女孩正坐在摄像头前，低头认真地写作业。
　　一连串的问号从众人头上冒出，准备了许多言语的柳观狸直接舌头打结了。
　　就这样看了十分钟画面一直没变过，大家终于确认这是货真价实的直播写作业。
　　“光源氏？”
　　“喂！”
　　“你终于对自己结交成年女性丧失了信心，堕落到对初中生下手了？”
　　杨静如反应过来，急切地说：“陈处长，这是犯法的！”
　　“根据刑法第236条……”
　　“你们在说什么啊！这孩子是我资助的一个贫困生！”陈理一脸黑线：“收起你们那些成年人的龌龊思想！脏不脏？”
　　柳观狸拍拍胸口长吁一声，把陈理的眼睛晃得左右乱转：“还好我把电话挂了！”
　　“为什么你报警这么快啊！”
　　“我的打通了，不过我也挂了。”
　　“千丝！你在哪打的电话？”
　　“阿处，你什么时候资助了这个孩子？我都不知道呢！”柳观狸好奇地问道。
　　“五年前，你知道的。”陈理看了一眼柳观狸。
　　柳观狸若有所悟：“是阿正？”
　　“嗯。小喵跟阿正在同一条村子里出来的，我在网上看到她的求助讯息。”陈理坐回椅子上，细细地看着画面里小女孩认真做作业的样子。
　　“小喵很努力的！上次班级考试是前一百名呢！”
　　“所以你一直叫着要搬到教育区去……”
　　“嘛，我再怎么说也是拯保处的处长，不可能整天在外面跑吧？离得近一点我就安心一点。要是能见个面什么的就更好了！”
　　“等等，你们还没见过面？”
　　“转账，网上支付，现代社会要资助一个人还愁花不出钱？干我们这行的按古话说就是阴气重，最好不要跟普通人接触太多。”
　　“阿处，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阿狸你会不会说话？我怎么听着有点怪呢？”
　　“不过，那个贼冒险闯入拯保处，就是为了看直播？”杨静如苦苦思索：“奇怪，任何一台电脑都能看直播，为什么一定要在陈处长这里看呢？”
　　“除非，他不是为了看直播，而是为了确定阿处在看什么！”
　　“草……草木丛生！”陈理拍案而起，眼睛里红丝瞬间就爆出来了：“哪个找死的敢动我家小喵？老子杀穿两界也要把他砍成青椒肉丝啊！”
　　“不，我们考虑的都是有人进来偷东西，也不能排除他进来是给陈处长加东西的！”杨静如眼睛里闪烁着侦探的睿智：“比如说，把某些黑材料悄悄塞在柜筒里……”
　　“有道理，我怀疑那些奇怪的网站就是敌人为了陷害我故意留下的！”陈理一脸恍然大悟，感激地握着杨静如的手：“同志！你真是太及时了！”
　　“但是这个猫毛怎么解释？不可能真的是猫爬进来开的电脑吧？”名侦探杨静如，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破绽！
　　“要说会开电脑的猫，故事里的妖怪有很多。”柳观狸解释说：“猫是很有灵性的动物，古今中外对猫都有特别的记载。古埃及人信奉的贝斯特神就是猫头人身的形象，中世纪人们相信黑猫是巫女的宠物从而大量捕杀猫，导致了鼠疫也就是黑死病的流行。在西藏，天葬经过的十字路口不允许有猫出现，因为人们相信猫会把死者的灵魂带回来。即使在内陆地区也多有猫妖猫怪的传说，主要就是猫有九命，年久成妖。”
　　“那只是传说吧？妖怪什么的不是虚构的吗？”
　　“小杨啊，我们的工作就是砍死那些‘虚构’的鬼啊！”陈理笑着说：“你能接受有鬼，为什么不能接受有妖呢？思路要开阔点！不要被常理束缚了！”
　　杨静如期期艾艾地说：“鬼我经常碰见，妖从来没见过啊！”
　　“为了培养尸食，安排给你的任务都是鬼怪吧！”柳观狸怜惜地说：“真是可恶，那些家伙一点常识都没有跟你讲过吗？鬼怪和妖怪的主要区别就是一个是阴界来客，一个是本地土著。从阴界过来的鬼怪会受到人间规则的压制，十成实力能发挥出一成就算不错了！妖怪是人间的产物，是能够使上全力的！”
　　“那把破刀只能砍鬼怪，妖怪它对付不了。”陈理吸吸鼻子，鼻孔里面好像又痒起来了：“不过本土大妖怪都被收拾得差不多了，一般都呆在妖灵圣地里不出来，哪里来的小毛妖敢进老虎洞挠老虎屁股？”
　　“修行人经常会念叨妖魔鬼怪，其实里面是三种。妖怪、魔怪、鬼怪，还有个魔怪主要是跟人有关的。”
　　“要看魔怪，柳洞湖不是多得很！”陈理嘻嘻笑道：“里面一小半还是我亲手送进去的呢！”
　　“别闹！说正事呢！”柳观狸恼了陈理一眼，说：“静如，这些东西以后我慢慢告诉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阿处的事！”
　　要不是柳姐姐，可能现在我也在柳洞湖里了……杨静如胸口一热，感受到了柳观狸的关心。
　　“会不会是九命猫？我以前见过一只，贼滑溜！”
　　“不太可能，九命猫再快也不至于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来，监控显示一切正常。”
　　“会隐身的猫妖？这可是稀有品种啊！”
　　“我们换个角度，会不会是有人特意用猫毛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转移目标？”杨静如提出新的设想。
　　“难道这都是天顶星人的阴谋？哎呀！”
　　陈理挨了柳观狸一发手刀，杨静如脸皮发红。
　　“瞎猜也没有用，不如到外面看看有没有线索！”
　　拯保处所在的纺织厂位置很偏僻，基本上就是不迷路不可能有陌生人出入的地方。这也是为了避免有人走错门不小心到了奇怪的地方，看到一些不应该看到的东西。
　　陈理蹲在门口处，一脸沧桑地嚼着口香糖。
　　“老大，你不去找线索吗？”
　　“找个屁！就这么点地方阿狸装了上百个摄像头，我去花坛遛鸟她都看得见还有什么她看不到的？那个毛贼要真能逃过阿狸的眼睛我三跪九叩拜他为师！唉，要真是有这么个高手该多好啊……”
　　“老大，对面有只狗一直在看着你。”
　　“什么？”陈理眯起眼睛：“是狗离啊，过来！”
　　墙角阴影爬出一只狗头人身的小鬼，畏畏缩缩地绕开叶千丝走过来。
　　“上次千丝的事多得你通风报信，哎，你怎么不来拿奖励啊？传出去说我陈理不守信用可就要怪你了啊！”
　　“我来了好几次了，有她在我不敢进去啊！”狗离保持跟叶千丝的相对距离，身体绷紧跟弹簧一样。
　　“千丝现在是拯保处正式员工，以后就是她负责发奖励给你。”陈理摸了摸叶千丝的头，“去业力瓶揭一片业垢给它，妖怪最喜欢那些玩意了！对了，多整一片，鸦白也有份的！”
　　在收集业力的阵眼里，日积月累下会结出一些锅巴状的不明物质。这些形同水垢的不明物质对人类没有用处，反倒是妖怪和鬼怪很喜欢吃。叶千丝能够随意吸收业力，对这些残羹冷炙也不感兴趣。
　　“最近没见你小子来报信，都安安分分的啊？”
　　“陈处长威名远播，我们这些小妖怪哪里敢搞事啊！以前妖怪喜欢出来吓人还不是闲得慌，现在都想着帮陈处长办事呢哪里有空乱跑！”狗离一副标准的狗腿子嘴脸，本色演出。
　　“鸦白呢？它怎么不过来？在忙？”陈理随口问道。
　　“别说了，鸦白最近迷上了人类的什么叫直播的玩意，一整天就待在窝里不出门，我看它连怎么飞都忘了！”狗离跺跺脚，很是气愤地说：“以前我们天地双妖号称星海市小灵通，这名堂都快被它败坏了！直播真是个害人玩意！”
　　眼看陈理脸色越来越差，狗离小声地说：“陈处长，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真理总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投票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陈理粗粗吐出一口浊气，闷声道：“先进的、优秀的东西出现时，反动势力总是竭尽全力压制它的生长。但是光明总会到来，先进打倒落后是必然的真理！”
　　“老大，你在说什么？”
　　“千丝你回来了啊！我说我们有事干了！”
　　“那个，我就不打搅了？”狗离小步地往后退，被陈理拧住头拖了回来。
　　“你来是为了通报有情况！”
　　“呃，有……什么情况？”
　　“有情况就要出去检查对不对？”
　　“应该是这样的？”
　　“你强烈要求我出动检查对不对？”
　　“我哪敢……对？”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陈理很是满意地把业力瓶水垢交给狗离，用胳膊圈住它脖子拖走了。
　　“头摇又尾摆，飞翔境界。不想一世只想一秒被放大……”陈理骑着二手摩托，很是嚣张地走在马路中间。如果有开夜车经历的同学就知道，承包了一整条马路的感觉有多爽。尤其是新修建还没有正式通车的那种高速公路，前后都是又长又直的沥青路，四车道闭着眼睛随便开。
　　陈理当然不敢玩这么大，不过在偏僻无人的公路上小小放飞一下自我还是挺舒服的。
　　“老大，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去鸦白的老窝，看看它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鸦白只是看个直播，我觉得不用劳烦陈处长亲自出马……”
　　“你不懂。鸦白这事往小了说是玩物丧志，你是它兄弟不能不管。往大了说是贻误军情，要严肃处理！狗离你放心，你担心兄弟误入歧途的心情我已经收到了，我不会坐视不管的！”
　　大爷要不您别管好不好？
　　狗离看出陈理是铁了心要借机出去兜风，也闭上嘴不再说“您请回”之类的废话。


第22章 幻景盒
　　陈理先是到市区买了一箱酸菜牛肉，再去教育区逛了一圈，天快黑的时候才去到鸦白的老窝。
　　鸦白是一只乌鸦精，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反抗天下乌鸦一般黑的说法，它全身上下都是白毛。因为外表和善的缘故它还曾经有过一段混迹鸽群的经历，后来被鸽老大胖揍了一顿赶出门流落街头，得狗离接济在星海市安下窝。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狗离的影响，鸦白的窝并没有选择远离人群的郊外野岭，而是放在了星海大厦的顶层。
　　“你们两个还是有意思啊，一个住在星海最高的地方一个住在星海最低的地方。”
　　“没办法，怕不小心被人看见了吓着人，陈处长你也不好办对不对？”狗离藏在陈理的鞋子里，跟着一起坐电梯上去。普通人虽然不能直接看见狗离，透过镜面反射的光偶尔会暴露它的行迹。
　　“好麻烦，这电梯居然不能直通顶层！”
　　一般高层楼房尤其是商业大厦的电梯是不会直接把你送到顶层的，这是防止有些闲得蛋疼喜欢找刺激的人溜上去搞事情。需要特制的电梯钥匙才能转到顶层，或者直接就是消防楼梯。
　　星海大厦虽然还是市里的第一高度，其实它落成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因此从设计各方面来讲都比较落后。比如电梯只能到顶层下面一层，需要爬消防楼梯才能到楼顶上去。
　　“果然，锁上了。”陈理摆弄着足有巴掌大的铁锁，这种老式铁锁又沉又累赘，长时间不开还会生锈，唯一的优点就是够结实。这也意味着不是专业开锁的师傅是很难突破这把老古董的。
　　幸好，陈理手上刚好有一把很好用的钥匙。
　　叶千丝钻进锁孔，扭动一下干净利落地把锁打开了。
　　“哇这铁锈，他们都不用检修天线的吗？水塔好歹也清洗一下吧？”
　　“鸦白放了轻微的幻术，上来这里的普通人会被催眠自动忘记该做的事。”狗离解释说，嗖地一下从门缝里钻出去。
　　“鸦白！我知道你在家！赶紧给我出来！陈处长来看你了！”
　　“不要太着急，总要留点时间给人家擦擦手切屏幕什么的。”陈理善解人意地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不管鸦白是回流液体还是野性释放都是需要时间的啊！”
　　狗离一脸扭曲，想打人又不敢动手的样子。
　　在楼顶天线的检修爬梯中间，一个小小的鸟巢贴着里侧稳稳地挂在那里。天台的风虽然很大，鸟巢一点晃动都没有。
　　“鸦白，你给我滚出来！是不是翅膀长硬了连陈处长都敢放鸽子？”狗离大声嚷嚷，着急地对陈理说：“陈处长，不对劲！鸦白不理我就算了，它怎么敢把您晾天台上吹风？它肯定出事了！”
　　“有道理，按我的经验十分钟怎么都完事了，鸦白难道是什么独角x王之类的x乱棒？”陈理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这小子，有传言说它是因为乱搞女鸽关系才被鸽王赶出来的，难道这是真的？”
　　“陈处长，我觉得不是那个原因！”狗离摇头晃脑，急得口水都甩出来了：“快想想办法，我进不去它的窝！”
　　陈理按住狗离的头不让口水滴到自己身上，仔细看了看鸦白的老巢说：“这是方寸天地的法门，没有主人的许可是进不去鸦白的芥子空间的。按我的办法拆掉它倒是挺容易的，正经入门可就难了。”
　　“那怎么办？鸦白可千万不要出事啊！”狗离四脚朝天躺在地板上打滚，就差找什么东西咬上一口了。
　　“老大，我好像可以穿过那个门口。”
　　“对哦！你不变大我可以缩小嘛！千丝，上！”
　　叶千丝伸出一根触手，就要钻进鸦白的鸟巢里。
　　“等等！”陈理犹豫一下，贴着叶千丝说：“你进去之后先别忙着开禁制，看看鸦白有没有不雅观的地方……”
　　“我可以变成布把它包住送出来。”
　　“还送个啥啊！要是鸦白的样子不体面你直接回来，我把这鸟玩意一把火烧了！”
　　兴许是狗离不停念叨着诸天神佛保佑的话显灵了，鸦白好歹是该有的都有，陈理的那把火没有机会烧上去。
　　叶千丝其实也不懂什么机关禁制，不过破坏总比建设容易，看见有妖力流动的地方一通乱搞把它截断就是了。陈理和狗离走近被踹掉大门的鸟巢，咻一下就来到鸦白的老窝里。
　　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乌鸦歪倒在沙发上，面前还打开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鸦白兄弟你可别吓我啊！你这是怎么了？”狗离跑过去用鼻子闻闻味道，又用舌头舔了一下鸦白的脸，这才安心下来。
　　“还没有变臭，温度也正常，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说不定刚死不久呢？我听说要四五个小时才会冷下来，鸦白这小子又包着一身羽毛，比人类保暖多了。”
　　“什么！”狗离又开始在地上翻滚了。
　　“骗你的，这么大的呼噜声你都听不见吗？”
　　狗离赶紧用鼻子去探鸦白的鼻息，确认还有气才瘫坐下来，出了一额头的汗。
　　“都是这个害人玩意！”狗离突然暴起，拿起鸦白面前的小盒子就要往地上摔。
　　叶千丝触手一卷，牢牢绑住狗离举起盒子的手。
　　“鸦白有你这个朋友也算没白过，不过你是不是该跟我说点什么了？”陈理在冰箱里找到一瓶啤酒，直接打开就喝了。
　　“我给你一瓶酒的时间把脑子里的水挤挤，希望你比鸦白挤得快一点不要让我等十分钟。”
　　“陈处长，这……”
　　“喂，我已经很给面子了好吧，别逼我翻脸啊！”
　　狗离伸出长长的舌头不停地舔嘴，手指头绕在一起转圈。
　　“根据人类和狗类情绪研究，这表明了对象正处在紧张的情绪中。”
　　“它当然紧张啦！把我坑了老远过来救它的小老弟，不编个过得去的解释我不打爆它的狗头？”陈理惬意地躺在沙发上，拨弄着鸦白的羽毛。
　　“好吧，我说！”狗离夹着腿，哆哆嗦嗦把口水洒得满地都是：“不过陈处长能不能告诉我……”
　　“我是怎么看穿你的？拜托，你小子明知道我言出必行还扯什么怕千丝不敢来领奖，你是这种人吗？路上看见狗屎你都要尝尝是不是第一遍的，你会不敢来拯保处？你今天来找我就不是因为领奖的事，我不提你也要往鸦白身上扯吧？”
　　陈理拔下鸦白身上一根羽毛，试了试往耳朵里面掏：“我就不说你的演技有多差了，说谎的时候好歹克制一下别耳朵搭搭的暴露自己啊！”
　　狗离是人类和宠物狗一起死去时意外诞生的鬼怪，兼具狗和人类的特性。人类一些高级的智商活动在狗离身上就会出现一点偏差，比如说谎时没有办法控制好紧张的情绪。
　　明白自己在哪里出了纰漏，狗离垂头丧气地说：“唉我就是这种命，就是这样的命啊！”
　　“你喊啥啊，比狗聪明比人灵活，好处都让你占了别人还怎么活？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鸦白这样多久了？”
　　“鸦白晕过去多久了我不知道，但是它被这个盒子迷住是三四天前的事。是我害了它啊！”
　　“哦？你给它戴帽子了还是染了黄毛？”
　　“这个盒子本来是我的！”
　　“原来你才是苦主啊！鸦白牛头人了你的盒子？”陈理突然变得兴奋起来，“鸦白的妖力比你的鬼力更强更野性，从此征服了盒子的心……”
　　“老大，经过检测盒子并没有任何灵性。”
　　“呃，起码身体肯定是被征服了。”
　　“……这盒子的来历我也不清楚，有一天醒过来它就摆在我家门口。”
　　“这是老实人接盘的节奏？”
　　“我看它也没有什么危险，就试着打开了……”狗离后怕地说：“太邪门了，这玩意实在太邪门了！”
　　“你一只鬼怪说出邪门这种话总让我觉得怪怪的。”
　　“是真的！千万不要激活那个盒子！它会吸干你的精神，榨干你的精力！”
　　“我还真不信了！”陈理接过叶千丝递来的盒子，左看右看都没看出点端倪。索性陈理往盒子输入一丝道力，盒子马上发出淡淡的光芒。
　　“啊！不要让我看见它啊！快拿走！”狗离屁滚尿流地爬到角落里，抱着头不敢看。
　　“啧，也不用怕成这样……”
　　陈理突然不说话了。叶千丝就待在陈理身边，只看到一个模糊的画面盒子就被陈理收起来了。画面里有意气风发的少年，还有豆蔻年华的少女。两人走在青石板铺设的山路上，好像正在踏春出游的路途中。
　　“千丝你看到什么没有？”
　　“看不清楚。”
　　“很好！”陈理舒了一口气，板起脸来对狗离说：“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么危险的东西，说！不说实话你狗命难饶！”
　　“陈处长冤枉啊！我已经提醒过你了，这玩意真的很邪门啊！”
　　“能整出画面的镜花水月我见得多了，还会动的真是吓人！”陈理也是心有余悸：“这宝贝在哪家山上都称得上秘宝吧？怎么会落到一只小鬼怪手里！靠，差点把尿都吓出来了！”
　　“陈处长，其实我有闻到……”
　　“闭嘴！咦，你怎么管这玩意叫直播？迷魂镜三生镜什么的不是更符合设定吗？”陈理眼珠一横，大声喝道：“狗离！你还敢瞒着我？”
　　“没有啊！我只是还没有来得及说！”
　　狗离这次是真的漏了。陈理刚刚没留意显露了一瞬间的气势，近距离直面鬼王气势的狗离本来就在崩溃边缘，被陈理刻意吓了一吓马上就把裤子弄湿了。
　　“前面是一段幻景，后面就是直播了！而且看的直播时间越长能看的幻景就越久，根本停不下来啊！”
　　陈理看着手中的盒子，口气古怪地说：“我还以为你是人妻，没想到是林仙儿啊！靠！不会是阿部定吧！”


第23章 猫片
　　陈理手一抖，赶紧把盒子丢在桌子上。
　　“我连续看了三天，快要失去意识之前刚好鸦白过来找我。”
　　“然后你就顺水推舟把盒子给了鸦白？啧，你这家伙一点义气都没有啊！”
　　“我实在是不敢再碰这玩意了，鸦白它很有兴趣的样子……我原本打算过两天就去提醒它，就算出事也能及时把它叫醒。”
　　“没想到鸦白居然搞到了方寸天地的法门，你一直进不来这里拖到出事了！”
　　“方寸天地一些小门派都不会，我哪里知道它懂这么高级的妖术！是我害了你啊！鸦白！”狗离眼泪鼻涕口水一起流，场面一度非常凌乱。
　　“别哭了，你好歹有点良心敢蒙我过来救鸦白。嗯？是阿狸的电话！”
　　陈理掏出手机接通电话。
　　“市区有市民求助，现场找到晕眩小妖怪一只。”陈理抢着说：“犯人已经被找到，凶器也在现场寻获！”
　　“什么乱七八糟的！”柳观狸语气稍缓，因为陈理半路偷溜出去闲逛的怒火也平息了大半：“办完事还不赶紧回来！静如有新发现了！”
　　“嗯？刚好，我这边也有所收获。回去再说！”
　　“倒后镜中，便能愉快，你渐变小我强大……”陈理从自行车旁呼啸而过，得意地一仰头：“哈哈哈！我就是北条街到瓦屋窑的公路之王啊！”
　　“老大，这条路已经荒废很久了。后天晚上星海新路有一场飙车赛，建议老大参加这场比赛。”
　　“哇千丝，你学坏了！你在哪里看到这些讯息的？”
　　“本地论坛里就有，不过要先验证才能加入讨论。”
　　“你懂摩托车？”
　　“不懂，不过网上很多关于摩托车知识，我只要搜索回来就够了。”
　　叶千丝不是人类，她的眼睛和触手都可以根据意愿增加延伸。所以说，本地论坛的摩友们是被一个只要不断网就绝对无敌的键盘王者欺骗了。
　　其实一个小小的县市里哪里有什么卧虎藏龙的高手，叶千丝随便在网上搜索一些内容就把他们折服了。因为搜索内容和打字输入的速度够快，看起来好像叶千丝就是随问随答的高手一样。
　　“哦，你跟他们玩玩就好了，可别参与进去。那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懂什么人生，就是肾上腺素的奴隶而已。最关键的是，飙车是违法的！老大可不想到交警大队去捞你回来啊！”
　　“明白，交警是人间最强大的力量之一，不能招惹他们！”
　　回到拯保处，柳观狸和杨静如已经在办公室等候了。
　　“大伙好啊！哎呦！”
　　陈理一个滑步入场，摆了个机械舞造型定在那里。
　　“谁这么没公德心往地上倒水？”
　　杨静如举起手说：“陈处长，我看你这里太脏了搞了一下卫生。”
　　“静如啊，我是很想感谢你的，我的腰僵住了你先等等。”
　　柳观狸一脚踹在陈理肚皮上，陈理后撤几步倒在办公椅上。
　　“阿狸你杀人咩！咦？我的腰好了！”
　　“你就是欠揍而已！”柳观狸叉着腰说：“这箱泡面就是你说的凶器？”
　　陈理小心翼翼地放下举在手上的酸菜牛肉：“你要是把它弄坏了我可能就真的死于没泡面吃了！我这个月的口粮就靠它了你放尊重点！”
　　“我不是刚发了这个月工资给你吗？就算去会所也够你玩十天半个月吧？”
　　“低俗！”陈理鄙夷地说：“搔首弄姿之辈，不配与我同席！”
　　“说人话！”
　　“没钱了，去不起。”
　　“呵呵呵呵！”柳观狸发出一长串的笑声，“陈处长果然是老实人，怪不得要在办公室里自娱自乐呢！”
　　“阴阳怪气，我在办公室里自己玩玩怎么了？嗯？这是……”
　　“看到了吧，我特意吩咐静如不要擦掉的！”柳观狸摆出看见垃圾的表情：“真是可怜，死于爹手就算了，还要被风干陈尸示众！”
　　“没道理啊！最起码也是马革裹尸吧？怎么会曝尸战场呢！这怎么瞧着还新鲜啊？”陈理低下头想看仔细点：“还有股怪味？”
　　“那个，陈处长你离我太近了……”狗离战战兢兢地说。
　　“呸！你怎么靠这么近？快走快走！”
　　“我……我是来自首的！”
　　“你都被抓现行了自首个鬼啊！”陈理挥手让狗离离开：“你跟鸦白的事待会再处理，我先把陷害我的崽种找出来！”
　　“陈处长，这个，”狗离指了指陈理脚下的斑状痕迹：“应该是我留下的……”
　　诡异的气氛在办公室里弥漫。柳观狸看看陈理看看狗离，啊一声往后跳。杨静如脸色惨白，紧紧抱着柳观狸手臂。只有叶千丝不为所动，甚至掏出一根雪糕舔了起来。
　　陈理大喜：“哈哈哈哈！我就说不是我的！好兄弟，这次记你一次头功！”
　　笑完陈理才发现有点不对：“你跑进来我办公室干嘛？还对着我的电脑发情？”
　　“不是！这是我的口水啊！”
　　“对着电脑流口水也不正常啊？这又不是骨头！”
　　“我只是长得像狗，不是真的狗啊！”狗离急忙分辩说：“陈处长，你要怎么处理我都行，你不能把我看成狗！”
　　“嗯？那你流什么口水，搞得我都被误会了！”
　　“我一紧张就会流口水……”狗离一边说话一边现场示范自己说的是真的。
　　“停！”陈理赶紧打断狗离继续解释的打算：“这样怎么避开监控就有解释了！”
　　“狗离的话确实可以躲进阴影里溜进来，我布下的摄像头只是普通的摄像头，鬼怪是看不出来的。”柳观狸说。
　　“哇这安保也太松懈了吧！那岂不是随便一只阴鬼都能溜进来？”
　　“有专门监控阴界鬼怪的法阵，狗离肯定是瞒不过法阵的！你是不是给它登录了准许进入的名单？”
　　陈理想了一想：“是有这么一回事。这小子是我的线人，经常都要过来领赏的我就干脆把进门的权限开放给它了！你老实进来不就完事了，干嘛鬼鬼祟祟地玩潜入？幸亏千丝最近吃得饱，不然你进来就没命了！”
　　“我……我就是为了鸦白那点事来找陈处长您的，不敢太声张……”
　　“靠！你悄悄咪咪地溜进我办公室，又是喘气又是流口水的别人就不会误会吗？”
　　“嘿，嘿嘿。”
　　“当然，心怀正气的人是不会想歪的。只有那些！那些欲求不满整天胡思乱想被冲晕脑袋的家伙才会以为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能够做出恶心至极的不雅行为！你说是吧？”陈理挑衅地看着柳观狸。
　　“是吗？”柳观狸冷笑一声：“这不就是口水干掉之后的痕迹吗？我早就知道了。我说的是桌脚边上那只蟑螂！”
　　陈理一看，果然有一只黝黑的小强躺尸在那。
　　“我打电话告诉你的新线索就是这个！不知道陈处长说的恶心至极的不雅行为是什么啊？”柳观狸一转攻势，上前用泰山压顶的姿势问道：“那些只有欲求不满整天胡思乱想被冲晕脑袋的家伙才想得出来的不雅行为到底是什么啊？”
　　“哈哈哈哈狗离你不声不响进我办公室干什么？快点老实交代！”陈理严厉呵斥狗离，眼神却在催促它赶紧把话题扯开。
　　“我就想求陈处长救救鸦白，进来看见没人但是电脑开着就凑过去看了一下……”
　　“等等，你进来的时候电脑是开着的？”
　　“确实是开着的。”
　　“我明明记得关了电脑的，这么说电脑不是你开的？”
　　“我哪里敢动您的东西啊！就算看我也只是用眼睛看看，鼠标键盘一下没碰！”狗离赶紧否认。
　　“还有个问题，陈处长座位上留下的毛是猫毛，也不是狗毛啊！”杨静如提醒说：“昨天我经过办公室好几次，都听见里面有声音。”
　　“那绝对不是我！我就待了不够两分钟，陈处长不在我马上就离开了！”
　　“谅你小子也不敢！”
　　“那就说不过去了啊！还有谁是登录了许可的？”柳观狸问道。
　　“除了我们拯保处的员工，就狗离、车狂、白床几个。车狂进不来我们大院，白床整天就待在医院不会离开，还能有谁？”陈理双手一摊，悄悄用鞋把口水擦掉了。
　　“那问题又绕回来了，到底是谁跑到办公室里开了陈理电脑看直播？”
　　“对了，你进来的时候陈处长的电脑在播什么？”杨静如向狗离问道。
　　“我就看了一眼，好像是猫片！”
　　“毛片？”众人齐刷刷地看着陈理。
　　“喂！给点信任我啊！”
　　“我说的是猫片！猫！喵喵喵那种猫！”狗离用老狗的脸发出小猫的声音，众人一阵恶寒。
　　“阿处，浏览记录里是不是有猫片？”柳观狸顺口说了出来，回头狠狠地刷了一眼把她带歪的狗离：“猫的画面！”
　　“我看看啊。哎，还真有！”陈理啪啪几下找到了：“靠！哪个家伙这么无聊，给猫做直播？”
　　“英国短毛猫，简称英短。这只是白色的英短，要几千块一只。如果父母血统好的话会更贵。”叶千丝很快就找出了视频里白色小猫的资料。
　　“有人对着小女生做作业的直播能看一天呢！”
　　“小喵是不同的！她那么可爱……咳，我们要多关注未成年人的生活健康，督促未成年人养成良好的日常习惯，比如做作业！”
　　“来自中年大叔的监督？”
　　“我们来看猫片吧！哇这个人是变态啊，居然整整直播了十个小时！看的人更加变态，十个小时都不带换台的！”
　　“猫咪很可爱啊！我要是没事的话也能看上一整天呢！”
　　“静如，猫会掉毛又会到处拉屎撒尿，很麻烦的！时间长了不洗澡身上还一股味！”
　　“对！那些猫就会卖骚勾引主人，一点正事都干不了！”
　　“不好吃。”
　　“我跟你讲，你要放个鸡蛋或者放一条番薯一起煲才不会骚，要是再有条无爪龙配落地凤凰，那味道，啧啧。”
　　终于还是杨静如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我们不是在找小贼吗？怎么说到猫上去了？”
　　“咳，我看看这个变态还干了些什么……靠！它居然也在看小喵直播！居然偷窥初中小女孩的日常生活，性质太恶劣了！”陈理怒形于色：“绝对要把他揪出来，不能让他碰小喵一条汗毛！”
　　“……我实在是不想吐槽你有多双标了，不过他好像还挺喜欢看小女孩直播的，一直看了两个小时呢！”柳观狸拖动进度条到最后：“下播才离开的，之后就没有浏览记录了！”
　　“什么！？这小子还真的冲着小喵来的？落到我手里看我不把他碎尸万段！”
　　“你那个小喵几点上播的？”
　　“小喵下课回宿舍吃饭啥的一般都要弄到六点半，多数是七点上播九点下播。糟了！”
　　逛了一圈市区，在鸦白家里又浪费了点时间，墙上时钟的指针已经快要指向七点整了。
　　“要是他对小女孩真的有想法，很有可能会去找她麻烦！”


第24章 追踪
　　“他敢？”
　　陈理的状态有点不对了，背后的空间好像水波一样动荡。狗离汪一声钻进沙发底，就连杨静如都忍不住握紧了莲华的刀柄。
　　“冷静！现在最重要的是确认小女孩的安全以及犯人的位置！”柳观狸抬手引落一束星光砸在陈理脑门上，把陈理砸醒过来。
　　“谢谢你，阿狸。”陈理很是礼貌地说：“我已经清醒了。”
　　“你没事吧？”柳观狸有点担心地说。
　　“当然，这点小事还不值得我慌张。”陈理一反刚才的惊慌失措，从容不迫地说：“还没有确定小喵就是他的目标，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在小喵开直播的时候行凶。”
　　“没错，直播就等于是监控，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选择在直播的时候动手！”杨静如也反应过来了。
　　“九点之前小喵应该是安全的，但是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把这个卑鄙无耻下流贱格的变态畜生找出来！狗离！要是被我发现你还隐瞒了任何情况你会后悔曾经活在这个世界上！”陈理毫无起伏地把最强烈的威胁传达给狗离，办公室里冲起刺鼻的氨水味。
　　“我……我想想！”狗离连冤枉都不敢喊一声，只是拼命抓着耳朵来回搓。
　　“慢慢想，想清楚了再说！”
　　杨静如悄悄贴近柳观狸有点害怕地说：“柳姐姐，陈处长的样子有点奇怪！”
　　“哎！”柳观狸叹息一声，带着几分怀念几分伤感说：“阿处他早些年就是这个样子的，做什么都是有条有理，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失去冷静，你只要跟在他身后那些问题不知不觉就被解决了。”
　　“哎？那为什么……”
　　“这件事情只能阿处亲自告诉你，如果有一天他愿意说的话。”柳观狸又是一声叹息：“但愿这次不会持续太久吧！”
　　“对了！鸦白曾经说过猫的事！”狗离满眼放光地说：“它说过有猫！”
　　“什么猫？说仔细点！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说的什么事情？”柳观狸引导狗离说。
　　“我进不去鸦白的老窝，但是电话是能打通的。两天前我曾经打过电话叫它，它在电话里提到过一句‘幻景里怎么有只猫’！”
　　“鸦白是鸟妖，目力远超一般妖怪。而且鸟类妖怪的眼睛多多少少都带点破妄之力，应该是鸦白在看幻景的时候发现了什么！你知道鸦白当时在看什么幻景吗？”柳观狸接着问道。
　　“我刚要跟你们说，就是这个盒子。”陈理从口袋里掏出在鸦白家里找到的幻景盒子：“我到鸦白家里的时候它已经昏倒了，是连续观看盒子的直播导致精力耗尽失去知觉的。这个盒子会呈现出输入力量的人最想看到的东西，但是必须以观看直播作为代价。看直播的时间越长幻景的持续时间越久，是带有强力魅惑法术的器具。据狗离的说法是它在家门口捡到的。”
　　“能够探测精神的魅惑法术，还是集成到这么小的盒子上？这不就是用完的防晒霜盒子嘛！”柳观狸的眉毛几乎要挤到一起连成一条线了：“这种法器真的能做出来吗？哪个门派舍得让它流落民间？”
　　“它的来源暂且不管，我们首先来看看它还能耍出什么花样！”陈理给盒子注入一丝力量，这回不再是道力而是另外一股带着阴沉气息的力量。
　　盒子受到激发，啪一下打开盖子在众人面前描绘出一副画面：
　　一条直道从山脚通往山顶的雄伟高山上，众多气度森然的鬼王站立在两旁，好像朝堂的臣子在面见上朝的君王。更远一点的地方，众多形貌各异的鬼怪或飞或卧，通通仰视着这座山的最高点。在所有视线交汇的孤高处，一个身影静静坐在王座上。
　　“喵！不看了不看了，我再也不敢看了！”
　　一只猫突兀地出现在画面里，捂着眼睛转身就消失了。
　　“来了还想走！”柳观狸娇喝一声，两道煞气从指间涌出扑向盒子。迟来一步的莲华宝刀则划破了群鬼朝王的画面，直接打断了幻景。
　　“对不起，我想留住它的！”杨静如有点局促地说。
　　“没关系。阿狸，收起两煞乾坤锁吧，它已经溜走了。”陈理不慌不忙收起盒子，和善地对瑟瑟发抖的狗离说：“我想请你帮个忙。刚刚那只猫在吸取鬼力的时候我做了个标记，你应该找得到吧？”
　　“可以！一定可以！”狗离慌不迭地点头。
　　“你先去洗刷一下身体，不要影响了嗅觉。我们还有时间，我不急。”陈理招呼叶千丝说：“千丝，去把业力瓶的业垢全部拿来！”
　　陈理不急，狗离可不敢怠慢。又快又狠地清洗一遍后，狗离回到办公室。
　　“这是今年积累的全部业垢，拿去。”陈理指了指桌面上摊开的一大堆白色片状物。
　　“陈处长，我不是……”
　　“你太弱了。为了确保能够找到那只猫你要变得更强。吃掉它！”
　　不容置疑的命令，绝无动摇的表情，狗离明白就算今天死在这里也要在完成这个男人的任务后才能死。
　　狗离大口大口地吞食业垢，不顾体面直接趴在办公桌上用舌头把业垢卷入嘴里。它知道，现在的陈理是绝对不会介意它把桌子弄脏的。
　　往日舍不得一口吃掉的美食现在填满了整个嘴巴，但是狗离一点幸福都感觉不到。它呜咽着，像是努力吞下喉咙里的食物又像是悲惨地哭泣。
　　杨静如有点看不下去了：“陈处长……”
　　“服从安排，你会有适合你自己的工作。”陈理冷冷地打断了杨静如想说的话，看向柳观狸：“观狸主持天罗地网，一旦狗离发现目标马上把附近封锁起来！”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柳观狸有点烦躁，不过没有再说什么。
　　“小杨你跟我一起出动。狗离的嗅觉和你的灵视正好可以互补，发现贼猫的机会更大！”
　　还是同样的称呼，杨静如却觉得有细小的冰粒在皮肤上滚过，让人发冷。
　　“是！”
　　把每一粒碎渣都舔进肚子的狗离蜷缩在桌子上，身体一下一下抽动。
　　“你可以放心进化，我保你不死。”陈理用打量一件产品的目光看着狗离，扶着它的头摆成平躺的姿势。这期间，陈理甚至细心地帮狗离把遮挡眼睛的毛发拨开，用纸巾擦干净嘴边的流涎。
　　“一次性大量摄入业垢会使低级鬼怪强行进化，失败的可能性是有的。我会提供最好的环境给你，用阵法压制不良反应。”
　　不需要言语，柳观狸默默上前，招来壁水貐为狗离保驾护航。
　　“现在，就看你到底要舍弃哪一边了！”
　　狗离眼角有泪珠滑落，哀嚎着坐起身，原本只是脖子以上像狗现在一路蔓延到胸部。人类的皮肤被蓬松的毛发撑破，细长的手指也变成更加适合奔跑的短粗爪子。
　　挣扎，哀嚎。杨静如不忍地转过身去，狗离的表现让她有种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死去的感觉。随着狗离越来越向野兽的方向发展，身为人的约束感慢慢变得淡薄。
　　变身之后狗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扑向陈理，然后毫无疑问被陈理死死摁在桌子上。
　　“变化得太剧烈失去理智了吗？这可不行，就算是狗也要认主人的。”
　　陈理抓住狗离头盖骨，慢慢收紧五指。
　　“我不管你是人还是狗，你最好快点清醒过来！”
　　狗离拼命用爪子拍打陈理的手臂，却只是抓碎了外面的衣服。
　　“陈处长！这太过分了！”
　　“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说出来。如果没有，别乱动！”陈理的声音比冰还冷：“如果你想自己好过点，那就把这份同情心放在受害者身上！”
　　“但是，它不是犯人！它没有理由接受这种惩罚！”
　　“所有的受害者都没有一定要接受悲惨命运的理由，这不是你和我能够决定的。我能够决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保护好身边在意的人！”陈理脸上扭曲了一下，很快就恢复平静：“你说得没有错，要说就只能怪我对得比你多吧！”
　　狗离的挣扎慢慢变小，趴伏起来发出细小的呜咽声。
　　“很好，现在开始做你该做的事吧！”陈理放开狗离，伸出右手。
　　狗离低头嗅了一下陈理的右手，朝着窗户外面汪汪大叫。
　　“追上去！”
　　狗离迅速潜入阴影，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当然，开启了灵视的杨静如对狗离的动向非常清楚，那一道带着狂乱气息的黑色影子就像晴天里的飞行轨迹一样显眼。
　　“现在，我们出发吧！”陈理打碎玻璃，在杨静如做出防备之前抱住她直接从三楼跳下。在窗外，叶千丝寄生的业狂已经蓄势待发。
　　“陈处长！你在干什么！”
　　“要追上狗离我们得抄近道，抓紧了！”
　　顺利接住两人的业狂咆哮一声，跑两步跃过围墙朝大路冲去。
　　“真是的，我也可以找到狗离的啊！为什么不选我！”柳观狸冷哼一声，顺手把挂在窗框上没掉干净的碎玻璃全部扫下：“喜新厌旧的家伙！”


第25章 猫狗追逐
　　业狂追逐着狗离的身影，在星海市诸多民房的楼顶跳跃前进。和剑梅道人同出一门的匿踪术把业狂庞大的身躯隐藏起来，普通人即使偶然间看见也只会认为自己眼花或者是飞鸟。
　　“果然是往教育区走的！真有你的啊，小猫咪！”陈理即使发出感叹，近在咫尺的杨静如也感受不到任何变化。这个男人好像把所有感情都藏在花岗岩里，在最深处的火山爆发之前谁都无法撼动已经凝结的岩石层。
　　“千丝，我们要弯道超车了！”
　　“老大，我一定不会辜负你星海车神的名声！”
　　“放心，你辜负不了！”
　　杨静如只觉得身体一飘，陈理已经完全放手了。
　　“抓住千丝，别掉下去了！”
　　这是杨静如最后听到的声音。接下来就是天旋地转和狂风呼啸，眼睛好像看见什么却什么都看不清楚，耳朵仿佛有千万声音往里面灌但是什么都听不见。
　　为了赶时间，陈理直接把业狂从原地丢到了教育区！这种力大飞砖的粗暴行为在短短几秒内跨越了两三个街区，甚至超过了在阴影中穿行无需考虑障碍的狗离！
　　“观狸，把教育区C3区封锁起来！”
　　“就是那里吗？我保证这只贼猫上天入地都逃不出去！”柳观狸咬牙切齿地说：“我好不容易才做好的补丁……给我死在里面啊！”
　　天罗地网的修补工作并不是仅限于现场作业，不想离开宿舍太远的柳观狸创造性地发明了阵法补丁，把一贯提倡阵法应该浑然一体的老道学们惊得眼镜大掉。现在柳观狸正是把本该应用在天罗地网漏洞上的补丁独立扩展成一个封印阵法，借助天罗地网的系统直接投放到教育区来。
　　灵感稍强的普通人会觉得天空好像突然亮了一下，而在刚刚从晕眩中醒来的杨静如眼中却是一张笼罩四野的大网从上到下把身边的空间包裹了起来。在得到柳观狸的许可之前，任何妖魔鬼怪都不能进出这片区域。
　　“终于赶上了啊！的确是一只调皮的小猫呢！”陈理从阵法外跨入，皮肤上滋起了阵阵黑烟：“赶快把事情了结了吧！”
　　“汪！汪汪！”狗离蹲在一栋宿舍楼下狂吠，毫无疑问目标就在楼上。
　　“严禁外人进出的女生宿舍……原来如此，是想要借人间的力量阻挡我们吗？”
　　“陈处长！不能惊动外人！”杨静如强打起精神提醒说。
　　“放心，这难不倒我！”陈理看了看门禁森严的一楼大厅，只有持卡的学生才能进出，而且门卫处还坐着一位重量级的大妈。
　　“小杨，看住周围不要让人接近，我要用空鬼上去看看！”
　　能够承载人的意志，以鬼怪为形体的珍稀道具空鬼，陈理在出发的时候顺手抓了过来。准备万全算无遗漏，这就是陈理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长期作为打卡机器的空鬼终于能够再次用上正途，如果它有意识的话此刻应该是在哭泣吧！可惜它承载的是陈理的意识，现在陈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猫贼找出来！
　　陈理故技重施让空鬼化作旋风缠绕在狗离身上，带着狗离飞上空中。
　　“汪！”
　　当陈理升到六楼的时候，狗离发出了警报。
　　“果然……”陈理在阳台降落，放开狗离迅速从门缝钻入房间：“你的目标是小喵吗！”
　　淡淡的香味带着青春的青涩味道在房间里飘荡，这是只有勤于搞卫生的女孩子房间才会出现的味道。所谓体香一说纯属臆想，但是爱干净的女孩子身上确实有一股香味。这是洗发水沐浴露洗衣液等等多重化学物质构成的人间奇迹，也是人定胜天的具体事例。
　　有些喜欢打扮的女孩子还会动用专门的化学产品来达到香喷喷的效果，但是有经验的人一动鼻子就知道太纯了不够天然。
　　徐家莹吃完饭洗好碗，按习惯打开直播开始做作业。这个习惯来源于一次偶然的机会，她的援助人发给她的一张照片里有半边电脑屏幕被拍进去了，屏幕上有直播的画面。直觉地，徐家莹认定援助人是一个非常喜欢看直播的人。
　　虽然屡次要求见面，甚至把要求降到看照片的地步，援助人依然不肯露面。千方百计求来的生活照也只是展示了一下日常工作的场所，别说看长相连是胖是瘦都看不出来。对于这位只肯书面交流的援助人，徐家莹已经放弃和他会面的打算。
　　可爱的女子初中生约他见面哎！居然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徐家莹咬着笔，莫名其妙地有点烦躁。
　　并不是徐家莹对援助人有什么不良的想法，反过来说她应该警惕才对。通过长期的交流，擅长体察人心的徐家莹已经大概确定对方的善意。有过不幸童年的她对于别人的恶意有超出同龄人太多的敏感，只是从援助人的字里行间就能分辨出对方的态度。
　　错别字，没有。语法错误，极少。偶尔出现也是因为口语习惯的原因。每一条回复都是经过考虑再回答的，提问的问题也很有针对性。徐家莹曾经故意装作有疑惑提出了几个初中生常有的问题，援助人也老老实实地提供了有效的解答，并且小心翼翼地尝试和她探讨对问题的看法。
　　一个温柔、稳重、有学识的男人。这是徐家莹给援助人做的心理画像。如果前半生的不幸是为了遇见他的代价，是值得还是不值得呢？
　　“徐家莹啊你该好好学习了，要集中精神！”看着摄像头，徐家莹给自己鼓了把劲，继续在作业本上奋笔疾书。
　　不知道，他会不会打开我的直播间，看到我做作业的样子呢？
　　为了臆想中万一的可能，小女孩每天都会准时开播。这种无聊的节目，应该没人会看吧？一开始徐家莹是这样想的。不知道是人们闲得太蛋疼还是想取回青春的回忆，慢慢地这个没有声音演出的直播间观看的人数越来越多，甚至引来了一些高学历的大哥哥大姐姐帮她在线批改作业。
　　更离谱的是有两个忠实粉丝，直接在直播间开通了贵族，每到月底轮着撒钱争榜一。得益于两位老板的打赏，徐家莹的月收入已经超过了星海市的平均水平。这个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实过于魔幻以至于徐家莹曾经断开直播不敢再做下去了。
　　他援助的是不幸的徐家莹，无助的徐家莹，不是要去派出所补办身份证方便纳税的小富婆。徐家莹是这样想的，也试探着透露了一点消息给援助人。
　　“我对你的援助性质是属于私人援助，就算你当上世界首富我也还是会支持你！我买给你的电脑是为了帮助你更好地生活，如果你觉得直播是一件好事就大胆地去做吧！”
　　他的回答坚定了徐家莹继续直播的决心。只是这个原本只能依赖别人的小女孩也成为了援助人的一员，徐家莹把直播收入全部拿去帮助和她有着同样命运的小朋友了。
　　你在看着吗？你在看着吧？这份小小的心意，能够传达到你身边吗？
　　只是今天晚上的风好像大了点，即使关上了门窗还是透进来不少。
　　“喵！”一只毛色花白的大肥猫熟练地爬上徐家莹膝盖，窝在大腿上休息。
　　“阿橘！不要叫这么大声！被宿管阿姨听见你就要搬走了！”徐家莹摸了摸有些萎靡的肥猫，平时柔顺的毛发好像炸过一样有点硬直。
　　徐家莹是一个人住宿舍，一般可以容纳四个人的宿舍只住进了她自己。在星海中学读书的学生绝大部分都是本地人，下课了直接回家根本不会住宿舍。星海中学自己也是没有宿舍楼的，鉴于徐家莹的特殊情况特意向隔壁大学申请了一间空余的宿舍方便她生活。某个处长向上施压迫使某个局长出面协调的事情就不必提了，一般人也不会了解其中的过程。
　　正因为如此，徐家莹才有了偷偷养猫的条件。
　　这只野猫是一年前出现在徐家莹宿舍里的，锁着门也能被它钻进来很是让徐家莹惊讶了一段时间。直到在网络上看多了“猫是水做的”视频，徐家莹才解除了这个疑惑。徐家莹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阿橘，因为在老家曾经养过的一只小猫是橘黄色的。
　　阿橘不吵不闹，除了一如既往的神出鬼没之外其它地方跟普通家猫没什么区别。看见阿橘从来不给自己添麻烦徐家莹也就把它当做宿舍的一份子，不但在多余的床位上用毛巾给它做了一个暖暖的猫窝，还购置了猫砂、猫粮、宠物专用的沐浴露等等一批养猫工具伺候。由于是特殊关照，平常大学查房也不会查到徐家莹这里来，阿橘就安安稳稳地在这里安下了家。
　　“你是不是又出去跟野猫打架了？怎么脸上有伤？”徐家莹关掉摄像头，她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她在宿舍里养猫。虽然直播上没有地址，万一有附近的人认出来了呢？做违反纪律的事情时，徐家莹还是有点心虚的。
　　拿纸巾擦掉阿橘眼睛附近的血迹，徐家莹才发现阿橘好好的脸上一点伤痕都没有。
　　“喵……”阿橘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当做回应，懒懒地用脑袋往徐家莹怀里拱了拱。


第26章 抓不到的猫
　　“不可以打架哦！不然会惹上狂犬病的！”徐家莹恐吓阿橘说：“发病之后会像疯狗一样乱叫乱咬，口吐白沫四脚一伸就没了！”
　　阿橘乖巧又伶俐，徐家莹有时候会把它当做家人一样对着它说话。
　　“真是的，身上的毛又乱了！以后碰见野猫要躲得远远的，它要是追着你来你就跑回家知道吗？”徐家莹看直播已经停了，索性把梳子拿出来给阿橘梳毛。
　　“喵。”
　　“你是不是出去找朋友了？这几天都不见你在家，半夜三更也不回来。”
　　“喵！喵喵！”
　　“没有？我听说猫的发情期很长，一年四季都会生小猫呢！”
　　“喵！”阿橘张开嘴巴用牙齿轻轻在徐家莹手腕上磕了一下表示抗议，把身体翻过来示意可以梳理另一边了。
　　“对啊！你都没见你发情过呢！我的老家是农村，小时候经常听见半夜里猫叫呢！那声音，听起来跟小婴孩在哭一样，怪瘆人的。”
　　“喵~~”
　　“哈哈，我知道你不会叫得这么难听啦！还有野猫打架的时候，叫得真是惨，我都不敢出门看的。有一次走夜路碰见，吓得我赶紧跑回家连手电都丢在地上了！那次我被骂得惨啊，我爸还打了我好几鞭子呢！”
　　“喵！喵喵喵喵！”
　　“是啊，那时候，我跟野猫也是差不多的。”徐家莹神情有点恍惚：“哎呀，怎么想起以前的事来了，头有点晕……”
　　啪嗒！梳子从手里滑落，徐家莹趴在桌子上毫无征兆地睡着了。
　　“与她无关！你要找的是我！”阿橘跳下来，嘴里说出人话：“你不要伤害她！”
　　无形的风流动起来，却被束缚在人形的范围里。如果杨静如在这里，她的眼中就是明明白白的一个人站在阿橘面前。
　　陈理一伸手，延伸的风臂抓向阿橘。阿橘不敢移动，只好硬撑着对上陈理双手。肥猫被陈理轻易抓到，又像泡沫一样破碎。
　　“幻术？不对，小喵的位置没有变化。在拯保处的时候也是突然消失的，这不是幻术能够解释的。”
　　“只要我不愿意，你永远都碰不到我！”阿橘出现在对面的床架上，摆出警戒的姿势。
　　“空间跳跃？虚体化？不管怎么样是个棘手的家伙。”陈理把徐家莹保护在身后，并不急着去捕捉那只毛色花白的肥猫：“你就是用这种方法潜入办公室的吧！”
　　“如果我想，我甚至可以做到这种事情！”
　　徐家莹身边突然出现阿橘的身影，闪烁一下后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离开这里，否则你就要担心一下睡觉的时候脑袋不见了！”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但并非虚言。陈理试探着用延伸的空鬼手臂去抓阿橘，每次都是在成功前的一刹那被阿橘逃走，然后出现在同样的地方。
　　“看来不能轻易解决问题了。”蛮力无用，陈理最强大的武器就成了摆设。但是陈理并不慌张，甚至有心思扫了一眼徐家莹的作业本。
　　“陈处长！我来帮你了！”
　　宿舍的门突然开启，杨静如把莲华架在身前冲了进来。
　　“老大，我也来了。”
　　叶千丝从钥匙孔里流出来，很快膨胀成一只爪牙锋利的鬼怪。
　　女生宿舍当然是男生止步的，同为女性的杨静如要进来就方便多了。向狗离问明白目标在几楼后，杨静如借着探访妹妹的理由很容易就取得了宿管的信任。当然柳观狸的情报也是至关重要的，杨静如那个子虚乌有的妹妹除了关系以外全部都是真实存在的，班级专业舍号一字不差。
　　“来再多的人都没有用，你们是抓不到我的！”阿橘气定神闲，完全没有因为抓捕自己的人变多而慌张。
　　“小偷见了警察却不逃走，为什么？因为他跑得比警察快？不，这是做不做得到的问题，不是为什么不做的原因。那么，你见到了我还不逃走是为什么？”
　　“我随时都可以离开！”
　　“但是你还没有逃走！”陈理示意杨静如守住门口不要靠近：“我不怀疑你的能力，但是我要问的是原因。”
　　“家莹只是把我当作野猫来养，她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有意思，你似乎知道拯保处的内部条例。修道者驱使鬼怪害人是绝对禁止的行为，受到拯保处保护的妖怪同样如此。最严重的情况下，主使者是可以关押到柳洞湖去的！你是想说这个小女孩对你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只是一个普通的路人？”
　　“她不懂道术，身上也没有道力！”阿橘沉稳地说：“要说这样一个普通人是修道者恐怕于理不合吧？”
　　“有些法器可以控制鬼怪，不需要使用者懂道术。”陈理说道：“比如说你喜欢从这里蹦出来的万雀灵防晒霜。”
　　阿橘一时语塞，这个东西怎么会落到他的手上？
　　“再说了人类对妖怪的保护条例是跟大妖做过一场才定下来的规矩，你们鬼怪可没有这种优惠。也就是说，老子想搞你就搞你，根本不需要理由的啊！”陈理露出狰狞的表情，嘿嘿嘿地朝阿橘走去。
　　“处长！这好像有点不好吧，滥用职权什么的……咦？处长你……”
　　“嗯，我回来了！”陈理无趣地停步，择人而噬的气势也变回慵懒的样子：“没想到你也能认出来啊，要是阿狸我倒不会奇怪。”
　　“啊，那个正经的处长不会说粗鄙的话，所以我有点怀疑。”杨静如有点开心地说。
　　“老子算什么粗鄙之语啊！这不是满大街通用的吗？算了，你还是个孩子，多去见见世面就懂了。”陈理仰头对阿橘说：“喂，把你的罪行说清楚点，拯保处的条例你看过了吧！”
　　“我没有想到你就是拯保处的老大！”
　　“以貌取人可是江湖大忌。有位古尤大师曾经说过老人、小孩和女人都不能惹，现在你可以把中年大叔加进去了！”陈理颇为自觉，给自己的定位也很准确：“尤其是有潜力竞争最杰出青年的中年大叔！”
　　“……一开始我并没有刻意要去找你。”
　　“开玩笑，你把老子柜筒的文件翻得乱七八糟还在电脑上栽赃陷害我，还敢说不是冲着我来的？”
　　“你的文件本来就是那样的，我没有碰过。我看的是电脑桌面的电子版。”
　　“……总而言之你搞过老子电脑这没得说吧！”
　　“确实，我用过你的电脑。”阿橘叹了一口气说：“我还从来没见过缝隙里塞着这么多垃圾的键盘，鼠标上面的油泥都快能把手黏住了！”
　　“闭嘴！又不是不能用！男人的键盘怎么能叫脏呢？那是不拘小节！是放荡不羁！”
　　“对啊，刚才我都是用指甲轻轻戳下去的，手指一点都不敢碰到键盘呢！”
　　“静如！你居然叛变投敌！”
　　“太恶心了，要不是为了家莹打死我也不会去碰那台电脑！用小刀刮一下上面的油泥都成片了！会反光哎，键位都会反光了哎！”
　　“确实，这有点难以接受。”
　　“你们两个不要得寸进尺啊！吃泡面的时候汤洒进去了我有什么办法嘛！小包的配料掉进去了我有什么办法嘛！体谅一下吃泡面过日子的人的难处啊！”
　　“你说你平常就吃泡面？”阿橘仿佛听到了什么秘密，跳下来蹲在陈理身前，用审视的眼光看着他：“说起来我确实看到满满一柜子的泡面，这就是你的粮食储备？”
　　“干什么……是又怎么样？吃泡面犯法吗？”被阿橘突如其来的严肃语气震慑到，陈理不由得有点气虚：“只要隔一段时间换一种口味，泡面也是可以当主食的！”
　　“完全不行啊你！”阿橘摇摇头，人性化地流露出鄙视的表情。
　　“喂！你越来越过分了啊！小心我这就把你关进老虎洞……”
　　“家莹她每天都会换菜谱，就算是相同的材料也会用不同的方法烹饪！”阿橘打断陈理的恐吓说：“而且家莹每天都会花一个小时上网浏览新菜式，尝试各种风格的菜系！”
　　“这孩子好厉害，厨房里好多厨具啊！”杨静如跑到阳台，一个简易但精致的小小厨房就搭建在阳台上。当然，这是经过学校特批的。
　　“打蛋器、烤炉、蔬菜刀、砍骨刀、切片刀、厨师刀……”
　　“等等！怎么全都是西餐用的？”
　　“因为中餐两把刀就可以完成全部操作了啊！你这个人是不是从来没下过厨房？”
　　“你一只猫也好意思说我！你下过厨房吗？”
　　“做饭原来是这么麻烦的事情吗？我也没下过厨房……”
　　“静如不要灰心，你还年轻，还可以练练。”
　　“好吃。”
　　“不要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吃！”
　　“这是家莹留下来做宵夜的！”
　　一人一猫相对而视，暂时结成了同盟。
　　“给我放下！”*2
　　“现在我们来梳理一下情况，别跑题了。”
　　“还不是你带的好头！”阿橘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闭嘴！犯人给我老实点！”


第27章 鬼猫
　　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徐家莹被杨静如抱上床去了，宿舍里剩下的凳子被陈理摆成一个小小的临时法庭。
　　“咳，犯人肥猫，你可知罪？”
　　“我有名字的！我叫阿橘！”
　　“出名的罪犯都有外号，比如开膛手、绿城杀手什么的，你的外号就叫肥猫吧！”
　　“别随便给别猫起外号啊！你这个外号对猫来说就跟‘肥人’一样诡异啊！”
　　“不要在意，反正判决书上写的是名字。”
　　恢复常态的陈理拥有把任何生物的青筋逼出脑门的绝技，现在不过是正常发挥。
　　“肥猫，你是否承认未经允许擅自闯入拯保处处长办公室并实施偷窃。”
　　阿橘龇龇牙，忍了下来：“我没有偷东西！”
　　“确实，被告没有偷走实质性的物件，但是你未经允许浏览机密文件也是一种偷窃行为！信息也是一种财富！你犯下了偷窃罪不容狡辩！”
　　“我怀疑审判我的法官是一个法盲，刑法里只有盗窃罪没有偷窃罪。”
　　“这是非法获取国家机密罪，老大。”
　　尽管遭到异议，陈理依然老神在在。
　　“没错，你们说的都对。问题是，法律的适用范围。刑法的适用对象是法人或者自然人，而这次我们的犯人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因此，我们需要新的法律来适应类似的犯罪情况！不才在与鬼怪斗争的前线奋斗多年，拥有丰富的制裁鬼怪经验，刚刚构思了一部适合现场的法律……”
　　“卧槽你可真是个天才！”阿橘只觉得无穷无尽的吐槽欲望正在突破理智：“那你随便按个罪名不就完了我能说不吗？”
　　“程序正义是很重要的，肥猫。你依然拥有法律赐予你的权利。”
　　“就算你污蔑我弓虽暴了你的电脑我也没办法反对啊！”
　　“还有这种玩法！”陈理恍然大悟：“确实，你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强行进入电脑，迫使它与你发生了互动也算是一种广义上的弓虽见呢！那就按弓虽见罪来审判好了！”
　　“靠！你来真的啊！”
　　“法官是我，检察官也是我，制定法律的还是我，你有什么意见要表达啊？”陈理慢条斯理地说：“我没有直接把你就地正法已经很守规矩了，你要是不满意我们也可以按老规矩办事。”
　　“哼！要法办我，你抓得住我吗？”
　　“区区网络幽灵，还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不成？”陈理打个响指，对阿橘说：“你现在试试看还走不走得出这个房间？”
　　就在陈理说出网络幽灵的时候阿橘的身影闪烁了一下，就像远古时代的录像带花了一小段的效果。毫无疑问，阿橘已经尝试过离开了。
　　“真以为老子喜欢玩法庭过家家？不是为了争取点时间给阿狸构建防火墙我才懒得跟你废话！不过我这个人有始有终，既然开始了我们就继续玩下去。杨书记员，接下来的话你要一个字一个字记清楚！”
　　“是，处长！”杨静如拿着笔记本，正襟危坐。
　　“人类！你太狡猾了！”阿橘愤怒地站起来说。
　　“你身为一个鬼怪居然对人类的狡猾表示惊讶，我看你也不像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啊！”陈理对阿橘的指责嗤之以鼻：“我对你没有任何承诺，我对你的立场从来没有变过，怎么说得上狡猾呢？”
　　“如果不是你跟这个女人胡言乱语，我怎么会以为你们是好人！”阿橘气愤地说：“你们太会骗人了！”
　　“那个……我觉得也不完全是骗你的，处长平常就是这样的人。”杨静如举手说。
　　“杨书记员，上面对我人格进行污蔑的话不要记录。”
　　“但是我要承认，这次是你们赢了！”
　　“可以正常记录了。你继续说。”
　　“你是怎么识破我的身份的？”阿橘瞳孔竖起眯成一条缝，就像一只真正的猫在警惕：“我还是不明白，你怎么知道防火墙可以对我起效的？”
　　“科技日新月异，大脑也要与时俱进才行！如果你遇见的是老派修道者说不定就让你随意玩弄了，可惜你遇见了我！一个不断学习不断进步的有为青年！”
　　“有为中年。”
　　“千丝，不要纠结细节。我一直对你从办公室离开的方式很疑惑，不管是空间跳跃还是虚体化都应该有法术痕迹留下来才对，但是你走得很干净。”
　　“处长，很干净的意思是什么？”好学生杨静如发挥不懂就问的精神问道。
　　“就是没有留下使用法术的痕迹。阵法、道术、妖术、鬼术，归根到底都是调用本身的力量和身边的环境进行互动。平静的池塘里，青蛙游过去就会产生波纹，法术也是一样的道理。拯保处随时都被阿狸的阵法罩住，天地元气的流动是非常规律的，如果肥猫使用了法术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更何况它走不走得出法阵还是另外一回事呢！”
　　“原来如此！那么肥猫是用什么手段离开的呢？”
　　“走路走出去的啊！”陈理撇撇嘴说：“如果不使用法术而是利用本能就不会引起元气变化了！我问你，猫是怎么走路的？”
　　“用四只脚走啊！”
　　“那鱼是怎么游动的？”
　　“用尾巴和鱼鳍！”
　　“小鸟呢？”
　　“小鸟用翅膀飞行！”杨静如稍一思索，明白了陈理的意思：“不同的物种有不同的移动方式，肥猫虽然叫做猫但是它不是猫，它不是用脚走路的！”
　　“没错。这位肥猫先生虽然有四条腿，但那是它的表象而已。它真正的移动方式是通过网线移动！”陈理拍了拍电脑主机：“我说得对不对啊，肥猫先生？”
　　杨静如手中的笔掉在地上，捂住嘴巴说不出话来。
　　真相如此简单又如此匪夷所思，无法被捕捉的猫竟然是存在于网络的鬼怪，而此刻在种种巧合下它被困在了一个初中女生的电脑主机里。
　　“新时代的鬼怪，新时代的传说，令人惊叹的杰作……站在警察的角度来说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不按套路出牌的家伙，每次出警都得死一片脑细胞。”
　　“你还真敢想啊，居然猜透了我的真身！”阿橘只是略微惊讶，并没有想象中绝望的表情：“多亏了你们人类的想象力我才能够顺利诞生，我们虽然不是一个种族，尽到父母责任的反而更多是你们人类呢！”
　　“如果是第一次碰见你这种类型的鬼怪，我也不敢保证能够看穿真相。这还得感谢死鬼尸食，我也是从它身上得到启发才敢大胆肯定你的生存空间是在网络上！”
　　“哎？尸食和肥猫有什么关系？”杨静如不解地问道。
　　“从表面上来看是没有的。尸食有实体，而且可以附身慢慢影响使用者。肥猫只是一团类似数据的信息，实际上我对它和现实世界之间能产生多大的互动一直抱有怀疑。”陈理突然丢出一个纸团，好像穿过空气一样穿过阿橘的身体。
　　“你说得没错，我其实不能直接干涉物质世界。”阿橘安静地坐着，猫的形象突然崩解：“你们所看到的只是我用幻术构建出来的形象。”
　　“你一直用幻术来欺骗小喵吗？”杨静如问道。
　　“是的。家莹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其实都是我根据情况施展的幻术，除了家莹我就是宿舍楼里不存在的的猫。”四散的碎片重新组合起来，肥猫阿橘又恢复原来的样子：“就算学校再宽容也不可能允许一只野猫在宿舍楼里窜来窜去，毕竟真正的野猫是可能携带狂犬病病毒的，而且容易发生伤人事故。”
　　“借着猫的外表装可爱欺骗初中生，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有一点需要纠正的是，虽然我不是猫，但是我确实是以猫的模板诞生的。”阿橘熟练地舔屁股上的毛发，就像一只猫经常做的那样：“而且以自我认知来说，你可以称呼我为猫女士！”
　　陈理微妙地松了一口气：“很好，你为自己争取到了减刑的机会！”
　　“家莹虽然年纪小，但是她做事情有条有理也擅长领会别人的心情，你不会以为她对一只粗鲁、狂野、发情的时候会到处撒尿的公猫感兴趣吧？”
　　“阿处，它在骂你呢！”
　　天罗地网之下的阵法无处不是柳观狸的眼睛，利用震动柳观狸甚至能创造出空气手机的奇迹来。
　　“哪有，我又不是猫！”
　　“粗鲁、狂野、到处撒尿还是公的，而且对它来说猫就是人人就是猫啊！”柳观狸的心情显然不错，整个宿舍都能听见她的咯咯笑声。
　　“请你不要滥用天罗地网来打电话！”
　　“我有点理解刘青为什么一看到星海拯保处的文件血压就升高了。”阿橘饶有趣味地看着两人的日常斗嘴。
　　“哦？你小子……你还攀上了刘局长的高枝？”陈理不动声色地说着，眼睛里却有杀气流露。
　　“刘局长不认识我，我只是曾经在他的电脑里浏览过你们的资料。”
　　“连总局的防火墙都拦不住你？你是怎么进出总局资料库的？”柳观狸急切地问道。
　　“对于你们来说需要不停试探哪里有漏洞，在我的眼里网络就是一个世界，再弯再绕哪条路能够通到终点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岂不是不用梯子就能直接上P站E站了？”
　　“对了，你的优势太明显了反而技巧方面没什么特别的呢！”柳观狸失望地说：“我还以为碰到了同道中人可以切磋切磋！”
　　“你现在的防火墙就很厉害，我暂时还找不到出去的路。”
　　“别想着逃跑了，我已经把这栋楼物理隔绝，在网管修好交换机之前你就好好呆着吧！”


第28章 当裁判是你的熟人
　　“我们素不相识，你找星海市拯保处的资料干什么？你最好给个靠谱的回答，不然我就当你是用自爆来拉阿青入局了！”陈理语气变冷，杀意更重。
　　“我要找个地方安稳下来也得找对地方才行吧？我翻遍拯保局的文件，发现星海市是管理最松散最方便隐藏起来的。你们这里员工最少，巡逻记录一看就是随便填的，连申请报销的发票都是乱七八糟，我还以为这里是给关系户养老的……”
　　“说谎！”
　　众人看着陈理，警惕起来。
　　“我们星海市拯保处的每份报销清单都是明明白白一清二楚，巡逻记录上班打卡通通按照规定去做，绝对没有胡乱上报的情况！”陈理斩钉截铁地说。
　　“你去年有一个月连续十天都是七点五十九分五十九秒打卡上班。”
　　“那个啊，那个是阿狸帮我修改的打卡记录……喂！你是故意的吧！”陈理对着空气怒目而视，因为在操纵空鬼的缘故就变成了空气对空气的诡异景象。
　　“……总而言之我感觉星海市是最合适的藏身地点，没想到后来发生了这些事情！”阿橘有种错觉，只有自己还抱着严肃的态度去处理今天的情况。
　　“那你老老实实过日子不就完了，为什么要搞事？”陈理指着万雀灵盒子说：“做幻景骗妖怪看直播趁机吸取精气这种事，你不会说跟你没关系吧？”
　　阿橘叹了口气，说：“我虽然生活在网络上，维持生命需要的还是精气。长时间不进食的话我就要进入失控状态了！”
　　“连阴鬼都会吸取凡人的精气，你这么大一只猫鬼不会？难道你是尸食那种挑食的类型？”
　　“并不是，如果我想任何一个在观看直播的人都可以被我吸取精气。”阿橘闪烁一下跳到徐家莹身上，肥大的身体却连被子都没有压出印来。：“我是不会对普通人出手的，我跟家莹承诺过！”
　　“什么意思？你刚刚还说家莹什么都不知道！”
　　“这只是我单方面的承诺而已，家莹确实是把我当作普通野猫了。”阿橘接着说：“当我从那个地方逃离之后，我就一直在网络上游荡。”
　　“离家出走啊！青春期的孩子总是叛逆！”
　　“我知道拯保局是专门负责处理类似我这种鬼怪的，我就趁他们还没有把我的存在公开之前闯入拯保局资料库查找资料。”
　　“鬼怪不可怕，就怕鬼怪有文化！”
　　“我在星海市游荡了几个月，一直不敢露出半点风声。为了不引起那些人的怀疑，我连普通人的精气都忍住不吸。”
　　“忍一时风平浪静，吸一口警钟长鸣！”
　　“虽然我没有吸取他们的精气，但是他们在做什么看什么我都了如指掌。作为一只猫，你们人类有些时候有够肮脏的！”阿橘一脸嫌弃地说：“袒胸露乳就算了，我们猫也会向异性展现自己优秀的一面，身体有优势并不可耻。那些珍珍爱爱怜怜是怎么回事啊！明明长着一张大饼脸去到观众那边就变成蛇精脸了，皮肤又黄又粗过一遍摄像头跟硫酸洗过似的白得吓人！”
　　“对啊！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美颜摄像头这种邪道是对人类爱美之心最大的扭曲！”
　　“那些观众也是，线上亲爱的么么哒，线下见面就直接快进到魏文帝！”
　　“等等，你怎么知道人家线下去干了什么？”
　　“摄像头啊！”阿橘理所当然地说：“只要是连通网络的地方我都能进去，跟进自家宿舍差不多。”
　　“可恶！这么有用的能力偏偏掌握在一只猫身上！”
　　“这种毫无美感的突破……还是有点心动啊！”
　　“只有我家家莹，是完完全全真实的！”
　　“再等等！什么叫你家家莹？明明是我家小喵！”陈理伸手去抓阿橘，当然是扑了个空。
　　阿橘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来到被窝里，舒舒服服地窝在小女孩身边。
　　“家莹从来不会刻意讨好别人，也不会为了金钱出卖自己。对她好的人会说感谢，说风凉话的人会一笑置之。虽然只是一个无亲无故的小女孩，也不会依赖别人来生活！家莹直播赚了很多钱，全部捐给有需要的人了！她现在还是自己用手洗衣服的！而且还会自己做饭！会自己搭配衣服！被子破了还会补起来！我家家莹是最棒的！她不应该是人类，是另外一种更高更好的名为天使的生物！”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吗？”陈理颤抖着说。
　　“真相存在于坚信它的人心里。为了不让她伤心，我就擅自许下了不伤害人类的诺言。”阿橘叹息着说：“虽然现在不能跟她挑明，总有一天我要告诉她真相的！家莹这么善良，肯定不愿意看见无辜的人受伤害！”
　　“小喵她现在还要用手洗衣服，盖的是破被子，这些都是真的吗？”
　　“你自己可以看啊！喏，今天洗好的衣服还没晾上去呢！”阿橘有点奇怪地说。这个人类怎么突然激动起来，好像发情的样子？
　　“失策，太失策了！我居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陈理摸了摸口袋，往身上摸了个空。他现在是空鬼状态，毛都不多一根更别说其它东西了。
　　“静如！把你的手机借给我！”
　　“唉？好、好的！”
　　只见陈理快速打开流量，刷刷刷地登上苏X网。
　　“靠！静如你怎么回事？网上支付不了？”
　　“这个……我一直在麻烦柳姐姐，还没有办银行卡……”
　　“丢！”陈理罕见地爆了个没水平的粗口：“肥猫，给我上！”
　　“上什么上？”
　　“上网啊！你不是号称互联网浪里白嫖吗？给我把这台洗衣机搞定！同城发货明天就能给小喵装上啦！”
　　“你发什么疯！老娘的活白干了吗！”一颗星星从天上掉下来砸在陈理头上，柳观狸震怒的声音被约束在狭小的宿舍里不停回荡：“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的订单改成卫生巾拉一车到你宿舍去！”
　　“对不起，我已经无法再继续下去了！喜欢小喵的不会是坏人！”
　　“你个女儿控给我死一边去啊！刚刚变身的气势呢？想个办法把这只肥猫捏死赶紧收工啊！”
　　“不，他说的话其实是有道理的！我潜入过所有观众的网络，能够坚持看家莹直播的都是正经人，还有个粉丝是博士呢！”
　　“不正经的人也看不下去直播做作业吧？”杨静如说：“毕竟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在翻书写字。”
　　“当然越纯洁的花朵越会招惹一些狂蜂浪蝶，不过我已经把他们全都禁言了！”陈理骄傲地说：“即使在上次去阴界期间我也委托了‘一只花白色的橘猫’代为管理，什么牛鬼蛇神都进不来！”
　　“呵呵，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欣赏到天使的日常呢！”
　　一人一猫霍然而起，互相喊出对方的名字。
　　“高大强！”
　　“白橘猫！”
　　四目相对，猜忌、怀疑通通消散，只有知己之情在目光里流动。
　　“两位，我们是来办案的不是来认亲戚的！请自重！”
　　惺惺相惜的对手不舍地别开眼光，回归到正事上。
　　“阿橘，你还有什么话想说的没？慢慢想，不要着急，要想对了再说！”
　　“什么叫想对了再说！你的立场呢？”
　　“比如说吸取精气是本能，有时候会控制不住稍微对妖怪造成一点点伤害……”
　　“喂！”
　　“没错我是需要精气生存，但是我从来没有过度吸取精气啊！被吸的最多会感觉到疲倦两三天，休息一下就好了！我又没有到处跑，需要的精气量很少。”
　　“那鸦白是怎么晕过去的？”
　　陈理沉声道：“看来，事情又往未知的方向发展了！”
　　“最简单的解释不就是被阿橘吸晕了啊！你怎么完全相信了它的话！”柳观狸感觉到自己要疯了，队友临场叛变是什么情况？
　　“这是真正罪犯释放的烟雾弹！想把人身伤害案和盗窃案合并在一起混淆视线吗！可恶！敌人太狡猾了！”
　　“我觉得你的脑袋需要拿去治一治了！”
　　“当我去到拯保处的时候其实已经有所预料了。”阿橘眼中带着泪光说：“我不能一辈子活在阴暗中，我要光明正大陪在家莹身边！”
　　“家莹现在念几年级？”杨静如突然问道。
　　“初三，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
　　“没错，胆敢打扰小喵复习的不利因素都要尽快处理掉才行！”
　　“所以，你是因为家莹要读高中了才故意暴露自己的？”杨静如抓住了要点：“你在处长的办公室里待了一整天，是想让我们发现你？”
　　“我也觉得有点奇怪，就算要偷什么资料一个小时也足够了，你居然敢在阿处办公室玩起电脑来！不过你找不到阿处不会找其他人吗？为什么停留了那么久？”
　　“哈哈，偶然间看到一只帅哥猫，看得有点入迷了！”
　　看直播中毒了啊这家伙，没救了。
　　看见阿橘脸上人性化地浮现两朵红云，这个念头突然出现在众人脑海里。


第29章 塑料兄弟情
　　“我也没有办法啊！发现高大强的网络地址居然是在拯保处的时候我就怀疑自己是不是暴露了，后来我知道这家伙还是处长时就想着能不能走他的关系漂白身份，谁知道上班时间都找不到人的！我想你出去公干总得回来报个到吧？一天！整整一天除了一条狗谁都没进过那间办公室！”阿橘满腹怨气地说：“我想出去逛逛吧，到处都是法阵门禁，背后还老是有人在盯着我的感觉。”
　　“对了，千丝你都没发现有人进来了吗？”
　　“老大说过没有他的允许不能进办公室。”
　　“原来如此，你的苦衷我理解了。”
　　“所以说不要这么轻易就相信犯人的话啊！”说着说着柳观狸自己就泄气了：“算了你看着办吧，我是不会帮你写这份报告的！”
　　“没有问题！”陈理振奋精神说：“区区一份出勤报告，看我抄……借鉴一下就写好了！阿橘，你来拜访我因为意外看到文件的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再来说说鸦白被吸晕的事！”
　　“我不认识叫鸦白的妖怪，本地的妖魔鬼怪我都没有接触过。当初把盒子做好丢出去后我就没管过了，只有长期吸不到精气的时候才会重新做一个。”
　　“这种盒子你还做了好多个？知道都在什么地方吗？”杨静如急急问道。
　　“我又不是搞传销的，东西散出去了也就完事了。不过你不用担心，只要我截断吸取精气的渠道那就是一个能看幻景的小东西而已。”
　　“好！做得好！不愧是白橘猫，做事滴水不漏啊！”陈理赞叹说。
　　“我还想着洗白呢，怎么可能搞出收不了场的事来！”阿橘翘起尾巴，胡子根根指向天花板。
　　“那鸦白是怎么回事？受害者确实是有的……”
　　“脚滑摔倒碰到脑袋了吧？生活中经常出现意外啊！”
　　“你拿石头砸鸦白脑袋看能不能砸晕？它是妖怪！能把自己摔晕的妖怪还没出生呢！”
　　“妖怪的身体非常强壮，即使被汽车碾压也不会受伤。老大，你可以考虑被陨石砸到的可能性。”
　　“处长，我觉得可以再问问狗离到底是什么情况！”每当拯保处因为扯淡和跑偏无法进行下去的时候，杨静如就会站出来努力把飙车的陈理拉回轨道。
　　“对啊！那小子还在下面呢！你们都跑上来了狗离不会乱咬人吧？”
　　“哈哈哈哈！”柳观狸突然狂笑不已：“咬人倒不至于，不过你估计希望它咬人多过现在这样子吧！”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陈理心头：“阿狸！快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一只普普通通的狗啊！哈哈哈！普普通通的……狗！”柳观狸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喘一边笑：“就是普普通通的狗嘛！哈哈！”
　　提起狗，大家会想到什么？
　　忠诚，服从，人类最好的朋友。这是书本上的狗。
　　叫起来很烦，老是担心它会咬伤别人。这是家里养的狗。
　　目光凶狠，只要人类靠近就立马狂吠或者逃走，身上永远是油腻蓬松的毛发。这是街边的野狗。
　　不对！还有更加符合现在情况的描述！能够引得柳观狸仪态全失，肯定是让自己倒霉的事！俗话怎么说来着，倒霉的时候出门踩……
　　陈理瞳孔大张，一个“靠”字脱口而出。
　　“老子现在是植物人不代表是植物啊！你把老子当厕所呢！”
　　狗狗的著名行为除了当街敦伦之外还有圈地运动，前者你未必见过听过，后者你未必见过但是肯定听过。
　　只见狗离站在陈理身体面前，抬起脚，一注黄汤激射而出……
　　“哈哈哈！当初是谁逼狗离进化的啊？报应来了吧？哈哈哈哈！”
　　“靠！回去非得好好收拾这小子不可……静如，你怎么离我这么远？阿橘，你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喂，不要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我啊！我的精神是干净的！脏的只是我的肉体啊！你们是怎么回事？回答我啊！不要嫌弃我啊！”
　　当鸦白从沉睡中醒过来的时候，头痛欲裂的感觉让它经不住往边上靠去。
　　“鸦白，你终于醒了啊！”
　　毛茸茸带有温度的肩膀，有熟悉的味道。
　　“谢谢你，狗离。你是怎么进来的？”
　　鸦白的记忆还停留在晕倒前的那一刻，有方寸天地做门禁应该没人进的来才对。
　　“清醒点，你现在在我办公室！”
　　鸦白撑大眼睛，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啊，是陌生的天花板……陈理？他什么时候过来的……不对！我这是在哪？
　　鸦白扫视一遍，发现身边的人出奇的多。
　　柳观狸，拯保处的管家。看来我确实不知道怎么回事来到拯保处了……
　　这个女人是谁？跟柳观狸的关系很亲密的样子，身上杀气好重！是新来的员工吗？能把武器带进拯保处的也就是这里的员工了吧！
　　鸦白注意到两位女士坐在另外一张沙发上，隐隐和自己这边形成对峙的态势。沙发有搬动过的痕迹，是特意移到那个位置的？
　　我们这边有……啊！
　　鸦白扭头看去差点把脖子扭伤了，一团漆黑混沌的东西散发着恐怖的气息静静看着它，能够看破虚妄的眼睛反而让它受到了更大的伤害。
　　这是什么鬼怪？这么危险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拯保处啊！
　　鸦白揉揉眼睛，眼前突然出现一只花白色的猫。
　　这是拯保处养的猫？还挺可爱的嘛！
　　鸦白忍不住想伸手去摸一下猫头，看似温顺的猫猫突然转过头龇牙咧嘴对着它一顿臭骂：“滚开！臭男人最讨厌了！”
　　妖怪？鬼怪？鸦白这才看清楚眼前的只是一个虚影，猫身上的毛发整齐得有些虚假了。
　　“看来你醒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我们来谈谈正事。”
　　陈理一脸看破尘世的沧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鸦白发现狗离抖了一下。
　　“陈处长，我是奉公守法的好妖怪，可没犯事啊！”
　　“犯没犯事取决于处里对你的调查，你好好回答问题就行！”陈理面沉如水，双手交叠在下巴：“昨天一整天，你都在哪里？干了些什么？”
　　鸦白有点莫名其妙：“在家里啊！我连门都没有出去……啊！我的宝贝！陈处长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圆圆的小盒子，那么大，那么高……”
　　“是不是这个？”陈理拿出一个万雀灵盒子。
　　“对对对！陈处长帮我捡起来了啊！谢谢你啊！”
　　鸦白一伸手把盒子抢了过来，却发现有点不对劲。
　　“那个只是我买回来对照用的普通盒子，你要我这里还有好几个！”
　　“陈处长，你就别耍我了，能不能……把盒子还给我？”鸦白近乎谄媚地哀求说：“这是我的宝贝啊！”
　　“我听说盒子是狗离给你的啊，你俩还带互换宝贝玩的？”
　　鸦白这才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狗离轻轻扯了一下鸦白，小声说：“陈处长都知道了，你就老实说吧！”
　　“卧槽狗离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呃，这个解释起来比较复杂……”
　　狗离用爪子挠挠头，狗脸上浮现出尴尬的表情。如果说以前狗离还能说是顶着狗头的人，现在完全就是一个半人半狗的复合体。上半身已经完全狗化的样子看起来不伦不类，鸦白差点没把小伙伴认出来。
　　“为了把狗性压回去，我可是把镇处之宝都给你用上了！”
　　“也就是邻居借把铲子的程度，没那么夸张。”柳观狸随口戳破了陈理的牛皮：“净念斗不能轻动，带你过去净化一下不算什么。”
　　“总而言之，谢谢各位……”
　　“你跟鸦白说说，叫他老实交代问题！”
　　“……就是这样的情况，你一五一十跟陈处长交代吧！”
　　什么情况啊！我完全没搞懂啊！鸦白看看小伙伴眼泪汪汪的样子又看看陈理手上的万雀灵，回想起晕倒之前的情景。
　　“那天我刚好淘到一瓶82年的茅台，打算找狗离分享来着。”
　　“你一只妖怪喜欢喝酒我就不说什么了，你确定拿到手的是白酒不是红酒？”
　　“就是茅台啊！”鸦白奇怪地看了陈理一眼：“茅台镇的小土灵出产，我看过瓶子没问题，妖力的味道也没错！”
　　“差点忘了你们鸟妖精眼睛贼毒，一般造假瞒不过你们。”
　　“结果刚进门，我就看见狗离躺在地上哈喇流了一地，跟抽过去似的。”
　　狗离尴尬地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的事！”
　　“我就去把你扶起来坐好，想着过两天再一起喝酒。”
　　“然后呢？你有没有看到盒子上演的是什么幻景？”
　　“这与本案无关，阿处你不要趁机满足你龌龊的窥私癖！”柳观狸不满地说，狗离则向她投以感激的目光。
　　“这个……”鸦白在小伙伴和陈理之间转动一下目光，说：“我只提示一句话。世界上有三种电影，国内的、国外的和德国的。”
　　“啧！”柳观狸和阿橘同时发出鄙夷的声音，杨静如不明所以，叶千丝面无表情。
　　“原来如此，确实一箭双雕啊！高，的确是高！”陈理发出赞叹说：“我知道有些同学会蒙在鼓里，不过这样的你是最可爱的！不要试图深入了解这句话的含义，你会发现新的世界……”
　　“够了！下一题！”柳观狸拍板打断话题，狗离已经把脑袋藏在沙发里了。
　　“我本来以为这是新的录像机什么的也没在意，这时候狗离清醒了一点拼命把它往我手里塞，说是让我带走丢掉。”
　　“啧，塑料兄弟情啊！”陈理斜了一眼狗离，半人半狗的鬼怪已经缩到快成一个球了。
　　“我想着这是狗离重要的回忆，不能轻易丢弃……”
　　“咳！说谎是要被阎王爷拔舌头的哦！”
　　“这么好玩的东西怎么能随便丢掉，留着以后就可以要挟狗离帮我做好多事了！”鸦白迅速纠正了错误向陈理坦白：“狗离平常最讨厌别人说它不人不狗，我保留好盒子说什么它就得做什么！”
　　“你小子看着白心底黑啊！狗离可是很担心你的安危冒着暴露秘密的风险来向我求救呢！”
　　“嘿！妖不为己天诛地灭……”
　　“咳！”


第30章 情场浪子乌鸦白
　　“其实每个人的爱好都不一样，我觉得狗离没什么奇怪的。我把盒子留着是想找机会跟它好好说说放下心结，做鬼坦荡一点。就算别人不认可，不是还有我跟它一起分享吗？”
　　狗离猛地把头拔出来，对着鸦白眼睛鼻孔一起淌水。
　　“好了好了自己到外面哭去，别把口水流到沙发上！”
　　狗离汪呜一声夺门而出，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抒发感情了。
　　“我姑且认可了你把盒子拿走的动机，说说你打开盒子以后的事。”
　　“我觉得这与本案无关……”
　　“你是法官是犯人？轮得到你说这句话？”
　　叹了一口气，鸦白身上的羽毛都怂了下来。
　　“这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那时候，我还是一只初生的小妖怪，对世界的看法还很懵懂。因为颜色跟其它乌鸦不一样我曾经非常自卑。”
　　“没有朋友，就算自己凑过去也会被嫌弃，从小我就只能自己一个人玩。日子虽然无聊了点，但是爸爸妈妈很关心我过得还算不错。”
　　“世上只有妈妈好嘛！毕竟是亲生骨肉……”
　　“自从弟弟妹妹们降世以后我就明显感觉到他们变得敷衍起来，叫他们一起玩也不搭理我，学妖术学得再好也得不到赞扬。”
　　“……相比旁人来说算好了吧！”
　　“后来，我听到他们鬼鬼祟祟地在背后说话，要把我送到妖灵圣地里去！”
　　“咦？连放在身边长大都受不了了吗？你的父母也是很溜啊！”
　　“然后我就逃出来了！”鸦白唏嘘地说：“我的童年就像一根冰棒，越到后面味道越淡，最后就只剩下冰冷了。”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过去！”
　　“还好，不是家破人亡那种剧情，其实我自己还能接受啦！”鸦白一扬翅膀，姿势特别洒脱。
　　“你心还挺宽的……但是这和盒子有什么关系啊？”
　　“不要着急，我马上就说到了！”鸦白清了清嗓子，喝口水润润喉咙：“俗话说得好，黑暗总是伴随着光明，我的过去也是有过阳光的！”
　　“青梅竹马？还是隔壁家的憨比小鼻涕虫？你两一起掏鸟窝炸牛屎偷村里庄稼了？”陈理三连打过去，命中了空气。
　　“就算青梅竹马也是乌鸦啊，难道她就不是普通妖怪那样看我吗？”鸦白翻了个白眼，因为眼球特别大的缘故显得有点吓人：“情人眼里出西施也是成年以后的事，小屁孩还不是抱团凑热闹，哪里蹦出来一个欣赏你独特气质的妖怪？”
　　“呃，那同甘共苦一起挨揍的小老弟呢？”
　　“你小时候看见一个受排斥的孩子会跑过去贴在一起挨揍吗？脑袋长草了？”
　　“靠！那你怎么不自闭来个忧郁症啊！”
　　啪！柳观狸隔空丢来一本杂志，正中陈理额头。
　　“不好意思，这个人脑子有点不清醒，你继续说！”
　　“其实陈处长说得有道理，有一段时间我都几乎得忧郁症了！”鸦白倒在沙发靠背上，眼神迷离：“那种整个世界都把你忽视，想开口却没有人倾听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我曾经以为只要我不说话就不会寂寞，后来发现那只是把寂寞酿成冷漠，沉淀的只有苦涩……”
　　“我看过你的档案，你曾经在鸽子精里生活过一段时间？”杨静如不愧是拯保处的新晋良心，正事只有她最靠谱。
　　“我不是离家出走了嘛！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就凭感觉在天上飞，离家越远越好！后来我遇上一只近视眼的鸽子，它把我当作同类带进鸽子群。”
　　“还有这种奇葩？话说你们怎么交流的？呀呀呀，咕咕咕？”
　　“我们都是妖怪，当然用妖文交流啊！”鸦白隐蔽地扫了一眼陈理，不着痕迹地挪开一点：“可能是白色的乌鸦太罕见了吧！它只是把我当成特别壮实的鸽子，知道我没地方落脚就邀请我到鸽子群里去。”
　　“哈！这肯定是你的一生挚友了！你们从此结下了异类族间的深厚情谊对不对？”
　　“呃，一开始确实是这样的……”鸦白有点苦恼地说：“在鸽子群里是它带我认识其它鸽子并且找到地方住的，我把它当作最好的朋友！”
　　“喔喔喔，有点意思了，这就是套路的魅力啊！接下来呢？是因为争功法还是抢女票闹翻脸了？”陈理突然激动起来，开启脑补模式：“你不忍破坏两妖之间的友谊，决定黯然退出，隐姓埋名到星海市隐居？”
　　“我确实没有跟眼镜闹翻的意思啦，不过世事难料，有时候事情发展得太他么邪门了……”鸦白第一次把鸽子朋友的名字说了出来：“你们知道，我从小就没什么人关心，父母也因为有了正常的孩子逐渐疏远我。鸽子群里没妖怪会歧视我，还会赞赏我的羽毛够白够漂亮！有些女鸽子还会悄悄把自己的羽毛送给我……”
　　“鸽子情圣就是你？”陈理大吃一惊：“没理由啊！就算带你进群的近视眼难道所有鸽子都是近视眼？”
　　“可能是我天生的异域风情吧！你们人类不是也喜欢找外国……”
　　“打住，这是禁止话题！”柳观狸瞪了鸦白一眼，没好气地说。
　　“我去峨眉山怎么不见母猴子往我身上扑？难道是因为毛发不够浓密吗？还是说屁股不够红润？”陈理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妖怪间混种还是挺普遍的，又不是动物有生殖隔离。”柳观狸解释说：“除了亲缘比较近的种族会出现混杂双方特征的后代，一般就看父系血统和母系血统哪方更强势了！不过鸽子是很专一的，很少听说它们有绯闻……”
　　“鸽子是一夫一妻制，伴侣关系非常稳定。”叶千丝及时进行了科普。
　　“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反正我觉得它们挺开放的！”
　　“嗯？你小子这话有意思啊！”
　　鸦白摸摸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个鸟，对别人的好意不会拒绝啦！”
　　“说清楚点，什么鸟？”
　　“……我是说寂寞得太久了，只有别人对我好我就不敢令对方伤心，我怕会回到以前那种没人陪我说话的生活！”
　　“所以你对鸽子妹妹都是来者不拒？”陈理的声音变了，变得紧迫起来。
　　“我看着体型大，其实那时候她们都比我年纪大啦！是鸽子姐姐不是鸽子妹妹！”
　　“靠！你还开大车？”
　　“其实我只想和她们说说话，不知怎么的她们老是说着说着就喊热，接着就问我床软和不软和……”
　　“！”陈理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胸膛起起伏伏脸色账成猪肝模样。
　　“这个，你还是说说盒子的事情吧！”杨静如脸色微红，赶紧把话题掰回来。
　　“我就是在说盒子的事情啊！”
　　陈理吐出一口浊气，重重拍在鸦白肩膀上。
　　“这次只要你没犯大错，以后你就是我兄弟了！”
　　“啊，这个……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到陈处长您的？”
　　“改天带我去鸽子群里逛逛……”
　　“那是鸽子群不是窑子群！”柳观狸懒得挑了直接从手边拿了一本词典砸过去：“你是不是把鸽子和流莺弄混了！”
　　“老莺吃小鸡……啊啊啊啊！”
　　柳观狸开启连击模式多管齐下，把陈理打得惨叫不已。
　　鸦白看着毫无还手之力的拯保处处长心惊胆战，对拯保处的地位排序有了新的理解。
　　“回头想想，那段时间是我过得最快乐的日子！无忧无虑，还可以敞开心扉……”
　　“我觉得你只是单纯地喜欢别人对你敞开胸怀！”陈理重新坐好，只是脸上多了几块淤青：“巧了，我也是！人与人之间就应该坦诚相见，一丝……隐瞒都没有！”
　　鸦白摇了摇头，郑重地说：“肉体的欢愉是浑浊的，是短暂的！当你被欲望支配身体的时候是不是头脑一片空白？除了渴求对方的肉体就什么都思考不了？我追求的绝对不是这种快乐！如果把这些当成妖生最宝贵的记忆，连我自己都觉得太悲惨了啊！”
　　“你突然这么哲学搞得我好像很低俗的样子，明明乱搞男女关系的是你啊喂！”
　　“当你真正欢喜的时候，是走路也欢喜，吃饭也欢喜，就连上厕所都觉得今天撇的条条特别圆！”
　　“这是吸毒了吧！”
　　鸦白奇异的比喻让众人一阵恶寒，如此别出心裁的感受确实只有当事人才清楚，陈理自叹不如。
　　“真正的痛苦也正是从欢喜之中诞生的。你欢喜着它的欢喜，它却不知道你的欢喜，这就成了你的痛苦。”一股忧郁的气质笼罩着鸦白，配合异常的白色羽毛活脱脱就是韩剧里把叹气当台词的忧郁小王子。尤其是那富有感染力的话语，简直就像抽出灵魂的一部分让你品尝。
　　“我有点理解为什么鸽子姐姐都爱心泛滥了。”
　　“的确是很深的人生感悟呢！不是经历过创巨痛深的人生说不出那样的话！”
　　“咦，只有我觉得他不知所云吗？什么玩意啊，爱她你就跟她表白啊！滥交换情深是什么操作？”
　　“如果我有陈处长那样的勇气就好了！”鸦白显得越发忧郁，似乎回想起往事的过程让它又找回了当时的心情：“为了回避它，我放纵自己接受别人的感情，企图用肤浅的快乐来麻醉自己！”


第31章 真相总是曲折的
　　“医生，我好痛苦，我也需要麻醉！”
　　“正是因为如此我的头脑也被冲晕了，一切都变得无法挽回！”
　　“噢噢，欢场浪子终归成渣！”
　　“我发誓，我当时真的不知道灰脚是眼镜的女朋友！”
　　“呵呵，渣男的理由都是一模一样。”
　　“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有时候连姑娘长什么样子我都没看清楚怎么可能记住每个人的名字！”
　　“啧，这家伙理直气壮得让人恼火啊！”
　　“所以说，你不小心上了好朋友眼镜的马子？”柳观狸眼中冒出八卦之火，窥私癖什么的早就抛在脑后了。
　　“应该是吧？眼镜是这样骂我的，灰脚也哭了！”
　　“哇你这人，仔细一想真是渣到不行啊！连上没上过都不记得了吗？”
　　“有时候醒过来她们自己就走了，我能怎么办嘛！”
　　“不管了，吃我一记柠檬拳法啊！”
　　“你说是为了回避它才放纵自己，那个它不是灰脚？”杨静如敏锐地察觉到鸦白言语中的破绽。
　　提起老拳的陈理突然愣住，奇怪地说：“对啊！既然不是二男争妻的戏码，你那些又是欢喜又是痛苦的感情搁谁身上了？”
　　“这个故事里没有名字的配角不算，出现过名字的只有三只妖怪……”柳观狸脸色变得奇怪起来。
　　“鸦白！”
　　“灰脚！”
　　“……眼镜！”
　　众人齐刷刷看着鸦白，气氛变得沉重起来。
　　“爱情连种族都可以跨越，区区性别又算得了什么！”鸦白慷慨陈词：“古有龙阳之癖，又有断袖分桃的雅事，说明古人早就普及了男性之爱！在古希腊，甚至有一支彼此相爱的军队叫做底比斯圣军……”
　　“停！”陈理面容扭曲：“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理解不了你的行为啊！”
　　“唉，庸俗的凡人！”鸦白失落地低下头，用翅膀捂住脸：“果然，你们都是一样的想法！明明说过了对它的身子没兴趣，明明说过了只是灵魂之间的吸引，为什么你们都那么龌龊！明明脑子在上面，想到的全都是下面！多巴胺的刺激就那么重要吗？为什么不能体会到灵魂深处的喜悦呢！”
　　“等等，你在盒子里看到的是……”
　　“我看到了，我和眼镜在和煦的阳光下飞翔，天空没有一点乌云。我看到了，我们在悬崖的孤枝上依偎，彼此诉说心事。我看到了，全世界的掌声都在祝福我俩，殿堂的钟声长鸣！”鸦白突然激昂起来，一边走一边大声说：“它是我的太阳，失去它我就没有了光明！它是我的鲜花，没有它世界就失去芬芳！它是我的道路，指引我前进的方向！我不能忍受失去它的一分一秒，我害怕再见它的脸，更害怕再也见不到它一面！”
　　“然后，你就没完没了地看直播看幻景？”
　　“为了眼镜，就算是令人作呕的猫我也能够坚持下去！”鸦白一脸的壮怀激烈，神圣的光圈在头上升起。
　　“喵！”阿橘狠狠地甩了鸦白一巴掌把它给打蒙了。
　　“你要说别人坏话也留到背后再说啊，当面就太不给面子了。”陈理幸灾乐祸地说：“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你在直播里看到的令人作呕的那只猫，它叫阿橘。”
　　“直播本小姐的身姿只是为了让你更好地和我搭上联系方便吸取精气，让你们这些臭男人看一眼都脏了我的身子！”阿橘一撇脸，眼睛对着天花板。
　　“原来看幻景时不时晃过去的猫就是你啊！”
　　“好了，事情我已经了解了。鸦白，你是不是一直没休息过，连饭都没吃？”
　　“当然！我怎么可能浪费看眼镜的时间去干那种事！看幻景的时候我都是用牙签顶住眼皮不让它眨眼的！”鸦白骄傲地说：“我的信念可没有被疲倦打败那么肤浅！”
　　“大变态啊！”柳观狸也了解了：“不吃不喝还不肯睡觉，铁人都扛不住这样折腾啊！”
　　“我觉得叫铁鸟比较合适……别丢这本！这是我最喜欢的《基督山伯爵》精装版！”
　　“鸦白先生，你是因为连续观看幻景不堪劳累而晕倒的吗？”杨静如问道。
　　“肯定！”鸦白回答得又快又响，堪比胸前佩戴红领巾的小学生：“除此以外没有别的可能！”
　　“我竟然吸过这种变态的精气，呕！”阿橘恶心地干呕几下，很是嫌弃。
　　“不管怎么说，多亏了鸦白的坦诚阿橘终于洗脱了蓄意伤妖的嫌疑，可喜可贺可喜可贺！”陈理用力鼓掌说：“事情已经很清楚了！阿橘只是违反了不许侵害妖怪合法权益的规定，鉴于情节轻微且犯人有悔过情节，我宣布判处阿橘拘留十天的处罚，回家执行！”
　　“你又在趁乱搞什么飞机！”
　　“呵呵，我可是讲道理的！”陈理斜了柳观狸一眼，对鸦白说：“作为受害者，你有什么想说的？”
　　“不，这是恩赐！是上天听到了我的祈祷赐予我的宝物！感谢你！你让我找回了最美好的回忆！完事盒子能不能还我？”
　　“好了下一个！狗离！你还在不在？”陈理扯着嗓子叫道。
　　“在的，在的！”狗离的半截狗身从墙角冒出来，殷勤地点头。
　　“阿橘做的盒子吸了你的精气又害你沉迷幻景，你有什么想法？”
　　“虽然挺难为情的，能够让鸦白看见我真实的一面感觉还不错！”狗离套拉着舌头说：“其实我一直烦恼着，要是它也嫌弃我该怎么办……”
　　“OK！”陈理一摊手，耸耸肩膀：“大团圆结局，就当无事发生啰！”
　　“那它闯入办公室，偷窥文件的事就这样算了？”柳观狸眉毛一挑：“我们拯保处大小算是个保密单位……”
　　“你不是一直吵着说又要补天罗地网又要搞网络忙不过来嘛！现成的帮手你都不会用？”
　　“又来？上次千丝的事都已经搞得刘局很难做了！”
　　“朋友不就是这时候拿来用的嘛！你放心，我不会让阿青难做的！”陈理拍着胸膛说：“我来跟司徒老匹夫谈！”
　　“叫司徒局长！”柳观狸无可奈何地说：“你啊，好歹想想自己的处境！老是这样又会有人说三道四的……”
　　“呵呵，老子几年没上京就把老子给忘了？谁敢搞事老子就让他领教一下什么叫陈氏滚刀肉！”陈理得意地说：“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很简单吧？”
　　“处长，我想这句话的意思不是这样的……”杨静如有点疑惑地说：“既然阿橘不是实体，那座位上的毛是怎么回事？”
　　“毛？什么毛？本小姐可不是那种会掉毛的低等生物！”阿橘不满地说：“虽然家莹说过不要经常舔毛还买过消毛药给我吃，我掉毛只是用幻术制造的假象啊！”
　　“……”
　　合家欢已经拍好感谢字幕已经飘出头被摁回去是什么感觉？看似不起眼的小问题就像结婚交换戒指前新娘问你要一百块利是，硬是憋得你一口气出不来。
　　“卧槽静如你就不能晚一点再说出来吗？好歹让我把调定下来再慢慢研究这几把毛啊！”
　　“……你这家伙真是见缝插针地开车啊！”
　　“彼此彼此！”
　　遗落在座位上的毛被重新展示出来，一众人鬼对着橘黄色的毛陷入了沉思。
　　“有没有可能是狗离身上的毛？我看着挺像的！”杨静如率先提出假设。
　　“不是，狗离的毛更粗更硬。这些毛比较柔软细腻，看起来应该经常有保养。野猫身上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毛发！”鸦白用专业的眼光提出见解。
　　“有点兰花的香味，而且不是工业合成那种，纯天然的！”狗离吸了吸湿润的鼻子，从气味上得到新的线索。
　　“有人饲养并且照料周到的宠物猫？但是我们附近都是荒地啊！”柳观狸又看了一遍监控录像：“大老远地跑过来这边玩耍？再说猫也进不来办公室吧！”
　　“眼睛看见的就一定是真实吗？俗话说眼见为实，那为什么对同一件东西会产生不同的看法？这个世界的真实就是，谬误往往比真理更加普遍！”
　　“阿处，你抽风了？就算你模仿鸦白的文艺范也得搭配人家的脸才有用啊！”
　　陈理一改轻浮的作风，摆出一个富有哲学气息的文化人姿势：“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被大多数人认可，这样的谬误在生活中处处可见。意识、认识、见识，限制人类思维的往往源自于我们自己认可的‘真理’！奥丁为了得到智慧失去右眼，我们不必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只要闭上一只眼睛就行了。”
　　“现在，我将化身奥丁为你们发掘隐藏的真相！揭露吧，在这凝聚智慧的真实之眼下！”
　　“鬼叫什么！有话好好说！”柳观狸一记手刀劈向陈理，却被陈理抬手从容招架。
　　只见陈理眼神含而不露，婉转百变，不停地往柳观狸身后看去。柳观狸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顺势改为拂拭陈理肩膀。
　　“哎呀这里有根头发，阿……处长我帮你扫掉了！”
　　“很好！做下属就得随时关注上司的状态，你干得不错！”
　　趁着低头的机会柳观狸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很快就好了！”
　　交错的机会只有一瞬间，但是两人交流了足够多的信息。


第32章 薛定谔的猫
　　“处长，我不是很明白……”
　　“装什么啊，本小姐玩了一天电脑怎么没发现奇怪的东西？”
　　“所以说盒子能不能还我？”
　　“汪！鸦白你真的不介意我的兴趣吗？”
　　“愚蠢的凡人。”陈理眼神幽深，一脸看破虚妄的淡定：“世人多庸俗，真龙常在渊，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我总觉得你剽窃了好多人的名言……”
　　只见陈理郑重地拿起一支笔对大家说：“这是一支笔。”
　　“还是一只大水笔！”
　　陈理瞟了一眼阿橘，没有理会它。
　　“当我把笔逐渐往眼前移动的时候你们看见了什么？”
　　“还是一支笔。”杨静如诚实地回答。
　　“呸，我是说把笔往你眼前移动！”
　　“有两支笔！这是焦距对不上了！”柳观狸抢答说。
　　“小柳的知识面挺广的，不错。你们还发现其他现象没有？”陈理有点坐不住了。
　　“我面前又没有笔，能发现什么鬼！”阿橘不屑地说：“再说了这只是你们人类的视野，别说我了你问问那只乌鸦它看见了什么？”
　　“那个，我们鸟类的眼睛在两侧，看东西本来就是两边视野来合成的。”鸦白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能拿回盒子了吗？”
　　“汪！我看到笔上面好像有些干了的痕迹……”
　　“打住！”陈理叹息一口气，无力地跌坐回沙发。“愚蠢的凡人！真相就在面前，你们却视而不见！我已经把关键摆在你们眼前了，浅薄的智慧却连捅破这层窗户纸的力量都没有！”
　　柳观狸脸色微变，夸你胖你还喘上了！
　　“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你们真是猴子的智慧……”陈理看情况不对赶紧解释说：“把笔往眼前移动，是不是就看见鼻子了？”
　　在场凡是人形的都不禁试了试。聪明如柳观狸杨静如纷纷拿手指当工具，只有阿橘跳过来打算抢陈理手上的笔。
　　“哈哈哈阿橘你真是个憨比……”陈理猛然刹住，恢复理性冷静的样子：“其实我们的眼睛是一直都可以看见鼻子的，只不过大脑把它处理掉了平常不会注意到它！”
　　“阿处你哪里学来的这些没用的知识？”
　　“愚蠢的……现在网络这么发达，经常逛论坛就会在不知不觉间得到很多讯息。有些人用电脑来满足自己的低等欲望，有些人则会用电脑来提升自己！”
　　“等等，这句话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哈哈，我来揭开谜底吧！”陈理赶紧把话题转移开：“遗落在办公室里的猫毛并不是阿橘的，而是另有其猫！”
　　陈理特意停顿一下，众人反应漠然。
　　“这只猫曾经出现在监控里！”
　　“嗯？”柳观狸有点惊讶，毕竟监控录像她是浏览过一遍的。结合刚才陈理的话，柳观狸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只猫通过某种方法让我们的大脑把它当鼻子处理掉了？”
　　“监控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我们？但是我们的注意力都很集中啊！怎么会遗漏这么重要的内容？”杨静如也反应过来，并且提出了疑问。
　　“不是幻术而是直接影响大脑？难怪我的眼睛没有察觉问题！处长，我的盒子……”
　　“居然敢欺骗本小姐，就算是同类也不能忍啊！”
　　“汪！”不知道说什么好的狗离只能附和一下。
　　目光敏锐的杨静如又发现了疑点。
　　“如果它能瞒过大脑，岂不是现在就待在房间里我们也发现不了？”
　　此话一出，房间里清净了。
　　陈理带着三分得意七分快要藏不住的得意说道：“没错！此时此刻，把毛发遗落在办公室里的犯人就在现场！”
　　“四神锁地！”柳观狸想都不想直接开了大招。
　　你不是很厉害能骗过大脑吗？我把这片地方全部封印了看你还往哪跑！
　　“莲华！”
　　杨静如拔出宝刀，新装配的刀鞘分成两半掉落在地上。只是普通木材制作的刀鞘哪里经得起莲华的锋锐，即使杨静如精准地拔刀并没有触碰到刀鞘内部，带起的刀芒依然把木鞘破坏了。
　　“白鸦天下！”
　　这是鸦白独创的妖术，通过把妖气幻化的羽毛洒满空间来侦察敌情，同时也有隐藏自身踪影的功效。
　　“汪！”
　　狗离只是普通地坐着，鼻子却猛然胀大。敌人只是影响了视觉而已，狗离最自信最突出的依然是无人能比的嗅觉！
　　至于阿橘，它倒是没什么特别举动。身为网络生物，它对现实的影响实在有限，反过来现实中的敌人要对付它也很费劲就是了。
　　“师兄，你就是这样欢迎多年未见的小师妹吗？”一道慵懒中带着几分野性的声音从脚下传来，恰似晒饱阳光后猫咪伸懒腰时发出的叫声。
　　“果然是你，雪亭师妹！”
　　一个身影在视野里突兀地出现，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众人依然被吓了一跳。
　　身穿玄衣素裳的女冠怀抱猫咪出场，一出来就站在陈理面前。在这个距离上，只要一把小小的裁纸刀就能轻易取走对方的性命。
　　“你是谁？”柳观狸警惕地问道。星光已经引下，只要对面有任何危险的举动就会自动护主。
　　“她叫朱雪亭，是我在瓜山上的小师妹。”陈理眼皮都不抖一下，似乎对师妹的神出鬼没习以为常：“你不是被老道关在藏经阁里啃书，不成道法不出关的吗？难道你已经领悟道法真谛了？”
　　朱雪亭扁扁嘴，很自然地把猫咪放在陈理大腿上：“身成道法，法身成道，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达成的？我要是修成道法还在这里磨磨唧唧什么？早就把你抓回瓜山继续当我的大师兄啦！”
　　道法和道术是不一样的。无论是李现的诸般手段还是柳观狸的封印阵法都只能算道术。所谓术，就是技术的意思，不会涉及到根本大道，只是使用道力的一种方式。而道法，有一句话就是道法自然，得道之人才有资格称修成道法。或者说，道法就是得道的法门，入门而得法。
　　“胡闹！老道把我逐出瓜山是当着诸多师兄弟面在祖师堂说的，就算你修成道法也不能肆意妄为！”陈理大声斥责道，只是落在拯保处其他人耳里总有股怪怪的味道。
　　“哎呀！大师兄发火啦！我是不是要受罚了？”朱雪亭纤手轻拍胸口，毫无演员素养地装作惊恐的样子：“哦，忘记你不是我的大师兄了，你管不着我！”
　　这个人，性格很是恶劣啊！
　　鸦白和狗离对视一眼，离办公桌又远了几步。柳观狸嗅到了故事的味道，迅速进入到看戏模式：“两位有话好好说，我在听！”
　　陈理习惯性地斜了一眼柳观狸，很快就把多余的动作收敛起来：“就算我不是大师兄一样不许你胡来！我虽然离开瓜山已久，你真当我没有办法治你？”
　　“呦，还摆着大师兄的臭架子呢！你昨天跑回瓜山跟老道鬼鬼祟祟说了一天话，难不成你的办法就是打电话给老道叫他带我回去？”
　　“必要的时候我会打电话给老道的！你识相现在就赶紧回去！在老道面前我还能帮你说情一二！”
　　“哼！枉费我一番功夫逃出藏经阁专程过来看你，你就这么绝情！”朱雪亭一副潸然泪下的表情，连柳观狸身为女子都不禁心里一动。
　　“阿处……长，人家大老远地过来看你，你就多留人家几天嘛！”心动归心动，现在柳观狸最大的乐趣还是看陈理故作正经的样子。拱火还不简单？柳观狸牌芭蕉扇，专业煽风点火！
　　“朱小姐，之前进来办公室看电脑的人就是你吗？”杨静如虽然也被朱雪亭西施捧心的动作惊艳到，最关注的还是破案的事情。
　　“没错！我就打开电脑随便看了一下而已，隐藏文件夹，日语学习资料，动作片全集，呵！”朱雪亭狭长的眼角在杨静如身上一扫，眼神锐利起来：“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和大师兄待在一起！”
　　“我是新入职的员工，我叫杨静如。陈处长是我上司，他在哪我就在哪！”杨静如沉稳地回答说。
　　“啧啧，好一对尤物啊！”朱雪亭朱唇轻启，顺便连看戏中的柳观狸也带了进去：“大师兄在星海市开的好大一个后宫！”
　　“喂，陈理你管不管你小师妹了？我可要发飙了啊！”
　　“哼，终于装不下去了吗？狐狸精！小三！别以为装作下属就能骗过我，天下间还没有能瞒过我朱雪亭的事！”
　　柳观狸额头上清晰可见几个井字，环绕在身边的星光又亮了几分。
　　“陈畜！这发昴日鸡飞踢是你受还是她领？”
　　“胡闹！”眼看情况快要控制不住了，陈理心里慌得一比但是脸皮岿然不动：“快快向柳姑娘道歉！阿狸是拯保处的元老，怎么可以如此无礼？”
　　“元老？那就是大师兄进拯保处之后认识的啦！”朱雪亭一改毒舌辣嘴的形象，乖巧地作揖说：“前辈多有冒犯，请恕朱雪亭心急无礼之罪！”
　　“前辈什么的，叫我柳姐姐就好了！”看见朱雪亭瞬间化身小猫咪的形象向自己道歉，对可爱事物抵抗力为0的柳观狸很快就消气了：“不过你眼神不太好啊，怎么误会我跟阿处有关系呢！”
　　什么！狗离和鸦白同时瞪大眼睛，原来你们两个不是那种关系吗？


第33章 麻烦的朱雪亭
　　杨静如早就听柳观狸说过陈理名花有主，甚至被柳观狸未雨绸缪地警告说不要过分亲近陈理，对于柳观狸和陈理的关系倒是没有疑问。
　　“我听说大师兄被逐出师门是为了一个女人，我还以为是你呢！”朱雪亭巧笑嫣然，吐出可爱的小舌头说：“柳姐姐不要怪我啦！雪亭只是把你错认成那个插足我和大师兄之间，活该千刀万剐的坏女人了！”
　　是大新闻的感觉！女性特有的八卦天线收到强烈的信号，柳观狸的小心思又活跃起来。
　　“那个朱妹妹，你大师兄不是一直单身吗？他找谁当女朋友都很正常吧！”
　　“办公室是办正事的地方！我们还是说回猫毛的事……”
　　“闭嘴！”柳观狸转头喝道：“女人说话男人不要插嘴！”
　　觉察到事情并不危急也不严峻，柳观狸早就把和陈理眼神交流建立起来的默契丢到太平洋去了。老娘替你挨了一盆脏水，收利息的时候就想无事发生？
　　柳观狸，气焰高涨。
　　朱雪亭掩嘴笑道：“大师兄，看来你在山下过得不怎么样啊！我还以为你跟以前一样深孚众望呢！不过这样也好，跟我抢大师兄的野女人会少一点。虽然雪亭自认不会输给任何人，对手多了还是会厌烦的呢！”
　　这是同一个人吗？这变脸也太快了吧！你们师兄妹是不是从四川来的？
　　舞台外的鸦白和狗离深切感受到了作为观众的快感，把屁股挪得远远的瓜子可乐小板凳看起戏来。
　　“狗离，瓜子可乐哪来的？”
　　“刚刚跑到外面哭的时候顺便买的。”
　　被柳观狸无情背刺的陈理索性也不装了，骨头一散瘫了下来。
　　“小师妹啊，那不过是小时候老道说的戏话，当不得真！再说我都不在瓜山上了，当年的话也就无效了！”
　　“大师兄你什么时候产生了我会听老道话的错觉？”朱雪亭一脸诧异地说：“我是因为喜欢你才会答应跟你成亲的啊！”
　　过于刺激的话语从这位古风满满的美女嘴里说出来违和度简直爆棚，吃瓜群众们对于开幕瓜的甜度表示满意。
　　“哇！是传说中的当面示爱！”
　　“这，这，这……”
　　“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病，我们瓜山也不禁婚娶，你们也太大惊小怪了吧！”朱雪亭对两个没见过世面的恋爱土包子报以鄙视：“难道你们都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吗？世界上还有这种人活着？”
　　杨柳组合被一发入魂，沉默败退。
　　“要说我对大师兄的感情，那得从我刚上瓜山说起……”
　　“好汉不提当年勇。”陈理摆摆手，洒脱地说：“你爱的不过是记忆中的我，一个自我完美的幻影而已！我们要不停前进，不能停留在往日的美梦中……”
　　“大师兄坐在山门的大树下，头发都被当成鸟窝住下两只小鸟。”
　　“我在修炼静身，不到功成不能动弹啦！”陈理有点尴尬：“谁知道风油精和火水灯这么调皮！大家放心，我有好好教训它们现在不会这么调皮了！”
　　“是瓜山的两件灵器，心智跟小孩子差不多，心地不坏的！”朱雪亭笑道：“大师兄规矩多做人又严肃，它们俩就喜欢跟大师兄作对！”
　　这位小姐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陈处长做人严肃这话说出去会被星海市的妖魔鬼怪笑掉大牙的啊！
　　“所以说我已经变了！”陈理有点头痛：“那种勤学修道的日子我再也过不下去了，这次我也是专程到瓜山去处理一些手续上的事情。我现在已经不是瓜山道士了！”
　　“自从把你逐出师门，老道一直没有重新任命大师兄。师兄弟们也没有要当大师兄的意思，瓜山从来就只有一位大师兄！”朱雪亭含情脉脉地呼喊：“回来吧，大师兄！我们都在想你！”
　　“师妹啊，我听说你道术小成后出关把全山的人都揍了一遍，放话说谁想当大师兄首先要过你这一关。现在他们都管你叫大师姐……”
　　“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还想当大师兄？又不是比吃饭产粪的时长！”朱雪亭不屑地说：“老道说了等我道法大成就把掌门的位置让给我，一群庸碌之辈算什么东西！”
　　“师妹，你这样说师弟们也太失礼了！”
　　“不是知道大师兄你不喜欢，我早把他们的脸扇成猪头了！”朱雪亭冷笑道：“同门情谊？大师兄你被老道逐出山门的时候他们是怎么做的？有没有替你说过一句好话？勾结阴界鬼王怎么了？别说大师兄你是被冤枉的，就算是真的我们也应该共同进退！把大师兄你抛出去当替罪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真是打得好算盘！老道要护着山门我理解他，列位祖师的牌位还在祖师堂挂腊没烂完他身不由己。他们一群小辈有什么资格缩在瓜山的名头下独善其身？天塌下来有老道顶着，什么时候轮到他们扛了？呸！一群小人！”
　　朱雪亭对同门一点好话都不说，让大家见识到了小师妹的厉害之处。
　　“这次我下山你以为老道不知道？就是他偷偷打开禁制放我出来的！”
　　“老道净干没用的事，我都提前通知他说回山的事了，他还放你出来干啥？”
　　“不对啊！如果说老道的意思是让你们两个见面，那应该等你到瓜山才打开禁制吧？”
　　陈理和柳观狸对视一眼。
　　“这一手玩得漂亮啊！”柳观狸翘起大拇指：“欲抑先扬，骨头丢得飞起！”
　　“还是棋差一招，再把回程时间定好就没那么多事了！”陈理嘴里说着，眉眼间满是欣慰：“要是我来安排，起码先绑几个契约咒，逾期不回万蚁噬身那种！”
　　“哇，你这也太狠毒了！”鸦白和狗离忍不住说了一句，被陈理用目光盯回墙角吃瓜位。
　　朱雪亭嫣然一笑，“大师兄你的一身本事都是从老道身上学过来的，你不会以为他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吧？”
　　杨静如开启灵视，只见朱雪亭身上黑气环绕，只是在贴近皮肤的地方被一层薄薄的灵光隔开死活不能近身。不过外面还有丝丝黑气不断聚集过来，使得朱雪亭身上的阴霾越来越重。
　　陈理脸色一变，伸手要抓住朱雪亭手腕。巴不得贴在陈理身上的小师妹这时候翩然一跃，避开了大师兄的狼手。
　　“大师兄要是肯随我回山，师妹让你摸个够可好？”
　　“别开玩笑，给我过来！”陈理眼神凛然，声如铁石：“咒术直通天道，你这是拿自己大道根基玩火！”
　　道术里面有一个特殊的类别叫咒术。其它道术都属于技术活，说白了就是用途和输出功率的事。咒术特殊就特殊在它虽然是术，却和道冥冥中有联系。电视上经常说的“如违此誓，天诛地灭”就是咒的一种，不过那叫赌咒不是咒术。咒术的表现形式跟赌咒一样，承诺，后果，誓约对象一个不缺。不一样的是赌咒只是用来增加你的可信度，你做不做得到只有自己的信誉做担保。咒术的担保对象可不是自己，而是虚无缥缈的天道。
　　不了解事情严重性的入门修道者偶尔会犯下随意立咒的错误，师门严谨的大教大派通常都会教导弟子咒术的危险性：立咒无当可是要被天道追责的！比如说你立咒今晚吃鸡就请枪神吃鸡，然后你爆种2秒17枪秒了全场成功吃鸡却忘记了给枪神上贡。普通人最多当作一个玩笑话笑笑就过去了，也不会有什么惩罚。他不混这条道啊！不能跨区域执法。修道者就不一样了，哪怕枪神只是一个臆想出来的神祗，没有完成承诺就要受罚。谁叫你是修道者呢？名字就挂靠在人家天道公司下，升平降都得看人家脸色。
　　当然立咒不是简单一句话就成立的，最重要的就是立咒时必须心诚。违反立咒的后果也不算严重，就是对天道的感应削弱而已，甚至不会影响道术的发挥。对于一般无望大道混日子的修道者来说立咒也就那回事，更看重的是对自己的信誉的影响。对于闭关见道的朱雪亭来说后果就很严重了，直接影响到她成道的可能性。于道不诚，见道如无道。
　　“你们跟我耍花样，还凶我！”朱雪亭伸手一抹眼睛，两行清泪就流了下来：“还不是你们害的！”
　　杨静如眼神好，朱仙子袖子里有眼药水滑落。
　　“呵，眼泪是咸的师妹。”
　　朱雪亭半边泪眼朦胧半边笑意盈盈：“要不你来尝尝？”
　　陈理一头黑线，女流氓比男痞子更厉害的地方就在于她们敢说正面上我。
　　看到陈理进退失据的样子，朱雪亭抿嘴笑道：“如果没看见大师兄先前的样子还能吓到我，毕竟我被大师兄你欺负了十几年呢！”
　　“你说啥就是啥，现在最要紧的是咒术！”陈理不敢再跟朱雪亭闲扯下去：“快快过来给我看看，老道给你下了多少咒术？”
　　“如果大师兄答应我一个条件的话……”
　　“好！我答应你！”
　　陈理答得爽快，把朱雪亭吓住了。
　　“还愣着干啥？给我过来！”
　　朱雪亭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乖乖听话轻移莲步走了过来。


第34章 渣男的经验之谈
　　“高，实在是高啊！”鸦白一拍大腿，可乐洒了出来。
　　“鸦白，你说啥呢？”耳听八方的柳观狸迅速就位。
　　“我说陈处长不愧是情场高手，这招反客为主用得漂亮！”鸦白眼睛发亮，散发出奇异的光。
　　“鸦白，你的眼神好可怕！”狗离从来没见过小伙伴这种眼神，下意识地躲开一点。
　　柳观狸一巴掌拍在鸦白脑袋上：“看什么？看上阿处啦？赶紧给我说道说道！”
　　鸦白摸了摸头，颇有气度地说：“你们啊，经历得少，看不出其中的门道。想当年我也是情海冲过浪的妖，见识得多了！有些鸽子姐姐当晚来过之后还会来找我，问我要一个承诺啥的。其中激进点的就会闹出事情来，一哭二闹三上吊，你不娶我就去死，从今往后能不能只爱我一个之类的问题特别多。”
　　柳观狸扬起手刀，想了想又放下来。
　　沉浸在辉煌往事里的鸦白一无所觉，摇头晃脑继续说：“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虽然我不爱她们，老实告诉她们是一厢情愿好像又太绝情。不过呢，实践出真知，发生的次数多了我也发现诀窍了。对于沉迷在爱情幻想里的姑娘你不能直愣愣地回答她是还是不是，你得用点技巧！”
　　远处刀光一闪，莲华悄悄地出鞘了。柳观狸和杨静如对一眼，做了个缓一缓的手势。然后，柳观狸的手掌在脖子上慢慢拉过。
　　“她们不是问情问爱嘛！你就用爱情去对付她们好了！爱一个人就要为他付出一切对不对？你问我爱不爱你，我就反问你能不能为爱放我自由！”鸦白脸上洋溢着专业人士的自信，用爱情导师的口气说：“爱一个人就应该为他考虑周全，双方痛苦的不是爱。爱是一个字，成全是真谛！爱他就爱他的全部，爱他就应该尊重他的选择！爱不是肤浅的占有，而是默默看着对方幸福的满足！”
　　“阿达！”柳观狸反手把鸦白锤进靠背的墙壁里：“我忍不住了！你这个渣男还总结出经验来了！”
　　鸦白整个头嵌入到砖块里，只剩下一张脸在外面。足够让人类脑震荡甚至变成植物人的冲击对妖怪来说只算是挨了一巴掌，鸦白依然十分清醒。意外地，鸦白并没有停止它的经验传授。
　　“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是你不能否认我的人生经验！想要突破被要挟的局面，唯一的办法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柳观狸把鸦白从砖模里拉出来，眼露凶光。
　　“你小子很熟练啊！不知道挨打是不是同样熟练啊？”
　　鸦白一挺腰，宁死不屈：“没错！鸽族十八白羽连鸽王哪个拳头我没挨过？暴力不能使我屈服！”
　　“呵呵，鸽子精的老窝我知道，白羽山嘛！我找找看鸽王的电话……”
　　“当然我也是存在一定过错的，我把自己总结的经验说出来也是为了避免后来人犯下同样的错误嘛！哈哈哈！”
　　这边陈理也给朱雪亭检查完了。只是陈理眉头锁得比之前更紧，似乎检查结果不太乐观。
　　“你到底给老道发了几个誓啊！老道也是，关键时候捣什么乱？劳逸结合懂不懂？上吊也得喘口气嘛！放你出来玩几天有什么了不起的？死古板！”
　　陈理忧心忡忡，朱雪亭也是一脸后怕的样子。
　　“大师兄你这么快就看完了？再看仔细点，看准点！你摸多久我都没关系的！”朱雪亭把雪白的手臂往陈理怀里一塞，像极了为了多吃一颗糖闹着要打针的孩子。
　　“那个姓朱的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肯听陈理的话了？刚刚摁都摁不住，现在甩都甩不开，看样子病得不轻啊！”柳观狸索性搬来一张凳子跟鸦白坐在一起，瓜子磕起来。
　　“病名为爱，确实病得很深！”鸦白深有感触地说：“这是病，得治！”
　　“治你个头！你来解释解释。”
　　鸦白用领导喝水的姿势酌了一口可乐，说：“朱小姐一开始以爱相迫要求条件，这是利用你对她的不忍来达到目的。这招的威力大小取决于个人的道德修养和身处环境的道德水平。按我的看法这其实是一记昏招。陈处长何许人也？他连我聊以自爽的幻景盒子都能黑掉，良心大大的黑怎么会顾虑朱小姐的感情？”
　　柳观狸看了看鸦白，确定它只是在叙事没有夹杂私货。对陈理的人身攻击？那叫什么私货！
　　“要是陈处长没有领会到斗转星移的技巧，我看最大的可能就是陈处长假装犹豫然后拒绝朱小姐的请求，演一出七秒断情。”
　　“这也是你的经验？”
　　“呃，猜测，纯属个人猜测！”鸦白擦擦汗，看柳观狸没有追究的意思继续说：“但是陈处长他经验丰富啊！反其道而行之果断答应朱小姐的请求。”
　　“那岂不是正中姓朱的下怀？”柳观狸奇怪地说。
　　“哈哈哈，这正是陈处长和朱小姐相互博弈的精彩之处！”鸦白用过来人的语气说：“情场如战场，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这正是三十六计里的空城计！”
　　“我再没文化也知道空城计是诸葛亮的。”柳观狸用看傻子的眼光看着鸦白说：“这跟现在的情况有啥联系？”
　　“朱小姐挟爱求报，所求者陈处长一诺，此为攻城。”说到得意处，鸦白不禁拽起文来：“陈处长开门揖盗，先朱小姐应下条件，此为空城。原先朱小姐大军压城，被动的是陈处长。陈处长有两个选择，不答应朱小姐的条件就是正面迎敌，容易两败俱伤；答应呢就等于城破战败，从此任人宰割。但是陈处长高就高在朱小姐攻城之前打开城门，把打不打的艰难选择从自己手里转到朱小姐手上！”
　　“无论怎么选都是错，就要把选择的风险交换到对方手里，这正是以退为进的精髓！”
　　鸦白洋洋洒洒一大通爱情攻防论，把柳观狸唬得一愣一愣的。
　　“不对，如果朱小姐直接要求陈处长跟她回山呢？那岂不是自己坑了自己？”杨静如一个人呆着难受，干脆加入到八卦组这边一起讨论。
　　鸦白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我们是在讨论神圣的爱情，如果仅仅是关乎自身的情欲。”鸦白昂起头：“都是为了二两肉舒服，谁比谁高贵？你能用道德要挟我，我就当一回真小人怎么了？”
　　“能把渣男说得这么清丽脱俗的本小姐还是第一次见，果然男人都靠不住！”自从朱雪亭登场之后几乎处于隐身状态的网络鬼怪阿橘从鸦白身后蹦出来，“我还想着跟那边的帅哥打个招呼呢！瓜子呢？给本小姐匀一点。”
　　“咦？这么快就吃没了？谁的嘴这么快！”
　　趴在陈理膝盖上的猫咪看了看曾经的主人和现在的主人，很是无聊地摇了摇头。人类的争吵它听不懂，又不能偏帮哪一方，干脆就把耳朵闭上当噪音了。
　　“天人感应，你违背誓言的诅咒已经降下来很多了！再不回去别说成就道法，恐怕连现在的自然之体都保不住！”陈理严肃地对朱雪亭说。
　　“什么自然之体，不就是走家串户方便点嘛！连见大师兄都要先提醒你，被人当空气的感觉多难受啊！我看就干脆这样子好了，我可以天天跟大师兄见面！”朱雪亭对修道者梦寐以求的状态表现出嫌弃的态度，似乎与自然融为一体带来的麻烦比好处还多。
　　“道法自然，发自然而近道，你好歹珍惜点！”陈理无奈地说：“瓜山……师门封山多年就为了成就一个道法大家，你可不要让老道失望了！”
　　“大师兄，你说得对！”朱雪亭点头答应，嘴里却别出锋芒：“师门重托当然不能辜负，不过有句话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当年的道门年轻一代领头人说的话就是好听！你在祖师堂前自废道力的时候是不是也抱着这种想法啊？”
　　“咦？陈处长还有这种风光史？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汪！陈处长果然不是一般人！”
　　妖怪和鬼怪齐齐把头转向身边的知情人。
　　“你俩一个是星海市的缩头乌龟，一个是离家出走的小不点妖怪，不知道阿处以前的名声不奇怪。”柳观狸假装没看见旁边好奇心爆炸的杨静如：“要说当今修道界风头最盛的几个人，少年掌教邓莲生、铁头罗汉释自在可谓大名鼎鼎声闻天下。此外茅升天师、飞天菩萨、剑试梅花等等也在修道顶峰占有一席之地。”
　　说到剑试梅花的时候柳观狸口气有点奇怪，但是大家只关注柳观狸的爆料了没有注意到。
　　“后面呢？快告诉本小姐！”阿橘催促说。
　　“你们听说过的这些修道名人，通通被阿处打过！”
　　因为同样身怀灵视，杨静如对邓莲生的情况十分关注。刚进拯保处被柳观狸戏弄的时候就记住了他的名字，回头更是下了功夫去搜索资料。听到邓莲生被陈理打过杨静如几乎不敢相信。
　　“邓莲生掌教从出道起一直是同辈的修道楷模，十岁筑基十三闻道，年仅四十就数次传出显露近道法相，据说是当今修道界最接近得道的人！”
　　“你以为邓莲生不想一步得道非得多敲几次门啊，还不是被阿处打出阴影了道心有缺。”柳观狸叹了口气说：“说得好听数次显露近道法相，还不是临门一脚自己退缩了走不过去！想想十几年前跟阿处一个时代的天才们也是够惨的，被人追着上门讨架打，明知道打不过还不许跑。”


第35章 老道
　　“我知道陈处长很厉害，没想到这么厉害！陈处长是用拳头把他们锤了个鼻青脸肿么？”
　　“锤？你都敢说暴力不能使你屈服，只是靠大力出奇迹邓莲生会把阿处当作心魔连大道都摸不到？”柳观狸冷笑着说：“虽然阿处现在只能玩力大飞砖了，当年的陈理道长可是以博闻强记人形道术字典闻名于世的！”
　　难怪柳姐姐说最适合教我道术的人是陈处长！杨静如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各家各派走的都是技近乎道的路子，从自家擅长的道术发端摸上大道。我翻到的机密档案里面说阿处每挑战一个门派之前先把核心经典背熟，临场过一招就问一个问题，直接把人家当成翻译来用了。人打趴下核心经典就理解得差不多了，再回头找人家研讨经典内容……一个外人比自己还了解自家经典是什么感觉？也难怪这么多年邓莲生依然瑾瑾于怀，连成道都咽不下这口气了！”
　　这尼玛……杀人诛心，这是要把人家整个门派一代打垮啊！有你这样玩的吗？众人一脸黑线，什么仇什么怨，打脸就算了连人家老底都想脱掉，你怎么还没有被人打死？
　　杨静如都无语了。
　　“道门长辈推测说阿处要走天地熔炉这条路，到处挑战印证各家经典奥义就是搜集熔炼的材料。把修道门派的理念当作成道柴薪，烧出自己的一颗大道金丹。这种豪气试问修道界还有谁做得到？”柳观狸不无自豪地说：“唯我燃道真人陈理！”
　　“但是……陈处长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杨静如问道。龙傲天模板套在中年大叔身上也不是不能接受，没有谁规定天才就一定要长得帅对不对？问题是你前面傲的是道术无双，现在画风怎么变成莽夫无敌了？
　　“你没听姓朱的说吗？阿处自废道力了啊！”柳观狸装傻：“没有道力，自然就用不出高深的道术啦！技术流走不通干脆就转成莽夫也是可以的嘛！”
　　我信了你的鬼！在场的没一个把柳观狸的解释当真。我现在就想转成莽夫，大姐能指条明路不？
　　深知柳观狸不会继续说下去，众人只能把八卦之火转向办公室里上演的言情剧。
　　陈理被朱雪亭问得哑口无言，只好转移话题：“我那是跟老道友好协商之后才做的！跟你的情况不一样！对了你闭关的地方在哪？还是祖师堂后面的凌风洞吗？”
　　“是哦，还是大师兄曾经闭关过的地方哦！我连坐垫都不舍得换，大师兄掉下来的头发我也收集藏好了！”
　　你是真的有病啊！连头发都有功夫收集，你到底是去闭关的还是去追星的？
　　“可惜大师兄闭关的时候已经道术小成，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十三根。要是能多掉点头发就好了。”朱雪亭不无可惜地说。
　　难道你的愿望是让大师兄变成秃子吗？你到底是不是为了大师兄好啊！吃瓜群众吐槽的欲望简直到了爆炸的边缘，当事人还在为自己的先见之明自鸣得意。
　　“大师兄你出关之后我就找师兄弟们谈过心了，他们都很明白事理答应我不会急着闭关，我很顺利就排到大师兄后面的位置呢！这样就没人会破坏大师兄你留下的痕迹了！”
　　来个人报警啊！这里有痴女！
　　杨静如一直留意着朱雪亭身上的黑气，发现从虚空中涌过来的黑气越来越急了。
　　“师妹！我说过什么条件都会答应你的，你先回山好不好？”
　　“不好！我就不回去！”朱雪亭用陈理怀中小猫同样慵懒的姿势说：“我不会为难大师兄你啦，但是我也不想回山。山下妖精太多，我怕她们会不识好歹烦到你！”
　　“我跟你一起回山行不行？”
　　“如果大师兄见面的第一句话是这句我就回山了，现在不行。”朱雪亭视其他人如无物，直接就斜靠在桌子上了：“大师兄不喜欢做的事我是不会勉强你做的！哎呀天都黑了，大师兄我今晚住哪？不如就在你家吧！”
　　“咳咳！小朱你和陈理还没有名分，万万不可如此！”
　　新的观众加入讨论，柳观狸觉得自己快要被吓出毛病来了。这位老先生您又是何方神圣？为什么您会蹲在吃瓜组这边一脸坦然地磕瓜子啊！
　　道士打扮的老先生熟练地扒开瓜子皮吃掉仁，剩下的瓜子揣进兜里。双手扶一扶帽子，仙气飘然说：“男未婚女未嫁，勾勾搭搭成何体统！等老道选个良辰吉日遍邀道友观礼之后再苟且也不迟！”
　　“靠！你在就吱一声啊！还不快点把你的宝贝徒弟领回去！”陈理一见老道立马激动起来，把猫直往老道身上丢：“回去好好读书，别出来丢人了！老子就是被你带坏的早年不知道被人笑了多少回啊！”
　　那猫在空中化作一道流光，落到老道手上的时候已经变成一柄拂尘。
　　“阿处，你家瓜山是不是小偷转行的，怎么一个比一个鬼！”柳观狸来来回回用天罗地网扫描，所有摄像头都指向办公室这里。完了不放心，干脆叫叶千丝一寸一寸把办公室摸了个遍。
　　“大师兄！师父准了！我们成亲吧！”朱雪亭很是开心地抱住陈理，丝毫没有翘家被抓的觉悟。
　　“这是你师父，不是我师父！”陈理有心甩开朱雪亭的熊抱，又担心引发更加尴尬的局面。两只小兔子抢胡萝卜什么的，变成拔萝卜就不好了。
　　“咳咳，其实老道我正有此意，不知道少侠对瓜山大师兄有没有兴趣？不但可以马上成为门派继承人还奉送美少女哦！道家经典秘术绝招应有尽有，门派免费提供丹药直升金丹境！现在加入我们还能阅读他山之石密卷，让你通晓各家门派不为人知的趣闻轶事！”
　　“这是孙师弟帮你打的广告词吧？”陈理冷不丁说：“一个词都没用错，你敢说这是自己想的？”
　　老道脸色变得古怪起来，偷偷用余光看了一眼聚精会神吃瓜的观众们。
　　“休得含沙射影！明人不说暗话！”
　　朱雪亭笑吟吟地说：“是含血喷人，老道。你没把孙猴子的小抄带到身上吗？”
　　只见老道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细细密密写满小字的纸条，转身一脸凛然地说：“瓜山思君久矣，掌门之位虚席以待。亭前雪已厚，望君把门叩！”
　　“这是什么鬼话，乱七八糟的！”鸦白不愧是乌鸦成精，只见瓜子壳突突突地吐出来一把瓜子没两分钟就吃完了：“狗离，你听懂老家伙在说什么没？”
　　“不知道，我只是条狗。”
　　朱雪亭眼珠一转，说：“老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念完？你看看下面是不是还有行小字？”
　　老道把纸条凑到眼前看，一字一字地念道：“注：师姐在场时跳过此句。”
　　“我就知道！”朱雪亭依然不改笑容，只是空气突然变冷：“上次没把他藏在桌脚垫里的海报搜出来，果然是我心太软了呢！”
　　“亭前雪已厚，原来说的是你啊！”柳观狸反应过来了：“你们那个姓孙的师弟是叫阿处回去收拾你吧？哈！门派公敌啊！”
　　“师姐弟间闹的小玩笑，让大伙见笑了。我闭关之后门派管理松懈了许多，我想应该是功课太少让他们心散了。加个两倍差不多了吧？不不不，年轻人要多加磨炼，按平常的三倍分量来做好了！”
　　趁着仇恨被师弟拉走，陈理轻巧地挣脱手臂：“老道，既然你已经来了赶紧把人带回去！正经事要紧！”
　　“处长，朱小姐身上的咒术好像不见了！”杨静如瞪大眼睛说。在灵视的视野里，围绕着朱雪亭蚁附不休的黑气在老道出现之后就不停消散，现在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哈哈哈！我立下的咒言是回到老道身边，可不是回瓜山哦！大师兄我是不是很聪明？”朱雪亭笑得前俯后仰花枝乱颤，似乎骗过陈理是一件非常得意的事情。
　　“老道！你敢阴我！”
　　修道之人立咒是慎之又慎的事，每一个字都要斟酌许久的。这等关系到修道前程的大事没有人会敷衍了事。朱雪亭以回到老道身边而不是回归瓜山应咒老道不可能没有察觉，唯一的可能就是师徒两人一起给陈理挖了个坑。
　　“施主，老道又没有提过关于咒术的任何事情，怎么能怪老道欲盖弥彰呢？”老道捏着拂尘说道，只是眼睛里藏不住的笑意完全出卖了他。
　　“说了多少次你不是对面的人……算了反正你的意思我懂。”陈理头痛地说：“我不管你们两个耍什么花样，反正我是不会回瓜山的！昨天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而已！”
　　“只要你从了老道，你求的这本正阳盈虚决老道现在就原璧归赵！”老道从怀里掏出一本秘籍，卖货一样摆在桌子上。
　　“正阳盈虚决？这不是给半路出家的修道者补足基础用的法诀嘛！大师兄你早就炼理成道了，还要这种垃圾干嘛？”朱雪亭抄起秘籍，翻了两页确定自己没看错：“正阳盈虚决除了能积累根基修行起来进境极慢，要小有所成起码得一二十年，现在还有傻子练这种道决的？大师兄你要是感觉这些年荒废了道力跟我一起练自然经啊！我们一起双修有我指点包你一年成功！”
　　“不行！要是大师兄你练成自然经之后变得跟老道一样神出鬼没怎么办？那我岂不是见不着大师兄了？”朱雪亭很快察觉到潜在的危险，不再强求和陈理一起练情侣同款功法：“还是练天地宇宙经吧！”
　　“师妹，天地宇宙经是昆仑派绝学。”
　　“没事，放经书那地方我跟老道都熟，随便跑一个人过去抄一份就是了。”


第36章 老道讲古
　　感情你们瓜山还真是小偷出身啊！你们为什么对别家门派绝学这么了解啊！听了师兄妹间的对话，柳观狸更加肯定了对瓜山的印象。
　　“咳咳，正所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偷窥是不好的！”
　　老道及时打断了弟子的危险想法。
　　“天地宇宙经我记得祖师有抄录过，你们直接去他山之石里面找吧！”
　　祖上偷过现在就不算偷！果然逻辑严密！
　　“不用，我见识过天地宇宙经，他们没打过我。”
　　寥寥几句，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补足根基的道决？这刚好适合静如用啊！”柳观狸趁机拱火：“要不阿处你就从了道长，反正也不会掉块肉！既能抱得美人归又帮静如把修炼道决解决了，一举两得啊！”
　　“柳姐姐，我觉得这样不好！”杨静如扯了扯柳观狸衣袖，低声说：“姐姐你上次说处长名花有主了，就是这位朱小姐吗？”
　　“我是第一次见她，鬼知道他俩什么时候苟且到一起的！”
　　“呵呵，这位姑娘，大师兄就是为你求的道决吗？”人未到话先到，比说话更快的是朱雪亭锐利的眼神：“大师兄很看重你嘛！你可要小心保重身体，别出门被车撞死了！”
　　“说什么呢？小杨是我下属，我就帮她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道决。”
　　“啊，大师兄你还是那么善良体贴！”
　　“等等，其实我们对陈处长名花有主的事比较感兴趣……”
　　“汪！我也是！”
　　“瓜子呢？怎么没有瓜子了？”
　　由柳观狸一句话引发的混乱越演越烈，事情渐渐往混沌的方向发展。
　　“冤孽，冤孽啊！”老道长叹一声：“看来是时候让事情水落石出了！”
　　爪山无愧是偷窥之王，不但别人的瓜多自己的瓜也多。听到老道的爆料宣言其他人都安静下来，至于老道习惯性的口误都自动忽略了。
　　陈理眉头一皱刚想制止老道，朱雪亭眼疾手快把他又抱上了。
　　“老道，我知道大师兄自废道力没那么简单！我找遍了瓜山的资料都没有记载详细过程的，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只狐狸精说什么名花有主，是不是跟这件事有关系？”
　　柳观狸眉毛一动，想了想还是吃瓜比较重要，忍了下来。
　　“不管你说什么我是不会回去的。老道，你要想清楚，一旦说出来就没有回头路了！”陈理被朱雪亭牵扯住走不开，只能隔空警告老道。
　　“人生自古谁无死，我自横刀向天笑。”
　　老道先是拂了拂衣襟，找张凳子坐下。正当所有人聚精会神等待新瓜的时候，老道从兜里抓出一把瓜子，旁若无人磕了起来。
　　“老道……长，你倒是说啊！瓜子啥时候都有，等你说完了我这还有很多！”鸦白急了，连忙向小伙伴狗离要了许多瓜子放在桌子上。
　　“咳，不好意思，职业病犯了。”老道把瓜子揣回兜里，脸色一正说道：“此事说来话长。陈理他其实是为苍生受过，罪不在他！”
　　说完，老道用凌厉的眼神扫视一圈。所有人屏声静气，不敢稍有动作。
　　两分钟过后，办公室里依旧鸦雀无声。
　　正当柳观狸隐隐有所察觉的时候，朱雪亭先忍不住了。
　　“老道！你那是长话短说不是说来话长！还有这也太短了！我还不知道那个该死的小三是谁呢！”
　　瓜山掌门赤卦道长，擅长融入自然行六耳之事，却极端不善言辞。
　　“说完了。错不在陈理，说得很直白。”老道把还没捂热的瓜子拿出来，一粒一粒磕起来。
　　语痴加木讷，老神仙你是怎么教会弟子道术的？瓜山是不是修道之前先修阅读理解的？
　　陈理面露笑容，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柳观狸一脸抓狂的表情，鸦白狗离也是震惊到麻木的样子，老道的表现实在是出人意料。尤其是朱雪亭，绞住陈理胳膊的双手已经悄悄在捏法诀。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敏锐而睿智的人站出来了。“道长，您能够用道术把当时的情形表现出来吗？”
　　柳观狸看着杨静如，伸出大拇指。道术既是运用道力的技术，同时也是体现天地规律的工具。比如投石车运用了杠杆原理，大力巨灵掌就是以道力作为杠杆发挥出比寻常人击掌强大无数倍的效果。天然出产磁石的矿山在特定条件下会记录当时的影像被人当作鬼怪作祟，修道界自然也有昨日重现的道术。
　　修炼一身道术只会轰轰轰那是猴子干的事，好比一个人好不容易学会了御风术结果出门还是骑自行车，只有打架才想起自己会飞。
　　可惜的是老道眼睛一闭，说：“道可道，非常道。”
　　杨静如略一思考，问道：“道长，我可以问您几个问题吗？”
　　“倾囊相授！”
　　忽略掉老道灾难级的成语使用，杨静如继续问道：“处长当年做的事对您的门派没有坏处对吗？”
　　“然。”
　　“对修道界也没有坏处对不对？”
　　“当然。”
　　“那对人类世界呢？会产生不好的后果吗？”
　　“大有裨益！”
　　老道一连三个肯定，陈理脸色开始有点不好看了，朱雪亭则是冬雪逢春化颜开。
　　“处长做了对人间有利的事情反而被迫自废道力退出门派，是因为其中有误会吗？”
　　“人心叵测！”
　　杨静如深吸一口气，被老道的回答卡主思路了。幸好她心思细腻，很快就有了新的问法。
　　“您的意思是有人陷害处长还是彼此之间有所疑虑？”
　　“人心不齐，队伍不好带了！”
　　看来是互相之间不信任的意思。柳观狸看得直着急，对人类文化不太了解的鸦白已经陷入懵圈的状态。这种得脑筋急转弯的猜谜成语实在不是人玩的，阿橘莫名其妙想起来网络上那些望文生义的成语新解来。
　　“那个道长啊，我们文化水平比较低，你能不能别用成语来回答了？”柳观狸委婉地提醒说。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可。
　　“学不可以已，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我是叫你说白话不是让你连文言文都甩出来啊！这不是更难理解了吗！
　　“道长，您的意思是处长做的事有争议对吗？在当时看来，认为处长做错了的观点占大多数对不对？”
　　论谈正事，还得靠杨静如。生怕把老道更加奇葩的说话方式引出来，柳观狸乖乖坐好不说话了。隐约间柳观狸也意识到，老道这种歪打歪着的说话方式是有深意的。
　　“唉，曲高和寡！”
　　事情的性质定下来，杨静如开始深入到事件的细节里面去了。
　　“处长当年做的事涉及面有多广？仅限于瓜山还是贵门派附近？影响到整个修道界吗？”
　　“不用说了，大师兄天纵奇才，怎么可能因为区区几个门派的事就自废道力？必然是震动修道界的大事才对！”朱雪亭骄傲地说：“大师兄横压当世，不成大日必成陨星！哪怕因缘陨落，也将惊天动地！那些名门大派忌惮大师兄才情绝世把事实真相压下来，这么多年大师兄忍辱负重，来日必将修道界搅个天翻地覆！”
　　“你去哪里看来的网文桥段啊！我还活得好好的陨落个屁啊！”陈理抬起手作势要赏朱雪亭一个爆栗，最后还是变成温柔的摸头：“别胡思乱想，修道界没那么多黑暗大师兄也没有受委屈，一切都是大师兄心甘情愿的。”
　　赤卦老道摇了摇头，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普天之下……”杨静如琢磨了一下，接着问道：“您是指整个人间吗？”
　　老道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上穷碧落下黄泉！”
　　“连阴界都牵扯进来了？”柳观狸也渐渐掌握了跟老道对话的窍门：“真不愧是你啊陈理！”
　　“大师兄是最棒的！”朱雪亭欣喜道：“原来大师兄你早就不把人间巅峰放在眼里，插手到阴界去了！”
　　“我想起来陈处长在阴界好像有个外号叫力王？”狗离用舌头快速在可乐里卷了一下，没有汗腺的狗头在闷热的办公室里只能靠喘气散热：“我在哪里听说过来着？好像听过又好像没听过……”
　　“也就狗离你这种生活在人间的鬼怪会以为力王是外号，在阴界这个名号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柳观狸眯着眼睛：“我想我知道阿处为什么能在阴界横着走了！”
　　联想到陈理宿舍的不明气息，杨静如有了一些猜测。
　　“牵扯到人间阴界的大事，那么参与到其中的门派人数呢？”
　　“模样倒是挺好看的，可惜脑子不行。”朱雪亭抱紧陈理，恶声恶气地说：“既然是关系到人间阴界的大事，当然是全部参与进去啦！凭大师兄的实力，怎么会惧怕一两个门派鬼王？你是不是整天想着怎么发马叉虫把脑子烧坏了？”
　　“这可不一定，朱小姐。如果真的惊动了两界上下，不可能没有明确的记录。唐山大地震，97年大洪灾我们都没有亲身经历过，至少会在不经意间接触过此类的讯息。”杨静如看向柳观狸，再看向鸦白狗离：“但是我的记忆里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第37章 歪打歪着的交流方式
　　现代人的信息交换太方便太频繁了，要掩盖某些事情越来越难。网络上经常有一卡车一卡车的言论，其实大部分情况下动动脑子就知道不可能。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而一个人所代表的社会关系有多庞大？父母儿女、兄弟姐妹、亲戚朋友、同事邻居、同学老师甚至你经常去吃早餐的面条店老板，要营造一个信息黑洞把这些人全部笼罩进去需要多少代价？正常人都不会考虑用隐瞒的方式去撒这种无法补救的谎言。
　　柳观狸低头思索了一会，朝杨静如点点头。最机密的档案暂时无法浏览，至少在拯保局的一般保密文件里是没有相关记载的。
　　阿橘走到柳观狸身边说：“如果高大强不是刚出生就用王霸之气征服了修道界，网络上也没有记录。”
　　互联网的前身是1969年美军主导的阿帕网，我们熟知的www协议出现的时候已经是1989年了。 即便如此，算上成长修道的时间也不至于陈理在人间叱咤风云而网络上一点动静都没有。超级计算机的出现基本把卜算这一脉搞到半失业了，网络技术更是深度参与到修道的方方面面里。比如说能够快速计算包括最速降线在内的APP就深受广大飞剑使用者喜爱。
　　直至一年前，阿橘这个游荡在网络上的鬼怪终于也诞生了。
　　“虽然有点难以置信，但是知道处长事情的人并不多。是吗？”
　　这是违背直觉的结论，也是符合现状的结论。朱雪亭对照一下自己知道的情报，不得不承认这个装模作样的狐狸精说得有道理。由此更加坐实了杨静如接近大师兄目的不纯，心机深沉。
　　“雷隐于天，声闻百里。”
　　“看不见雷电的闪光，但是它的声音却可以传播很远。处长，可以告诉我们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老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让人几乎忘记了当事人就在办公室里。
　　“对啊！阿处你还藏着掖着干啥。修道界第一种子纵横天下到画地自囚，我找遍拯保局的资料都没找到你的过去。”
　　“陈年往事，还提它干什么？你们这种行为就像好不容易澄清的粪坑插进去一根搅屎棍，目的就是为了看看下面有没有蛆，恶心不恶心啊！”
　　“我们恶心不恶心不知道，你挺恶心的。”
　　“我先说好了我是不可能说的，这是我跟别人的约定。老道当年答应过我要保密，你们也不要逼他了。事实就是我冒了险，受到惩罚是很正常的。修道天骄什么的都是过去式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按时打卡上下班的公务员，而且我觉得这样的生活挺好的！你们不应该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千方百计破坏一个祈求安静的可怜人的日常！”陈理排众而出，大声斥责道。
　　“确实，逼问别人的隐私是有点不道德。”
　　“每个人都有不堪回首的过去嘛，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本小姐只是想确认家莹的援助人是不是可靠，没有其它想法啦！”
　　“等等，那我怎么办，为什么我就非得把以前的事情说出来啊！”
　　鸦白的申诉被自动忽略了，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下来。
　　“大师兄，那你为什么就名花有主了呢？”朱雪亭依偎着陈理，温柔地说：“你自废道力的过去不想说师妹不会强迫你，那你解释一下这个名花有主是怎么回事？”
　　“为了避免师妹误会，阿处你还是说一说比较好。”
　　“是啊是啊，谈恋爱又不是丢人的事。”
　　“现在社会上炼铜的人也不少呢！高大强你不会假装有女朋友接近家莹吧？”
　　“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倒霉！”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大师兄你在顾忌什么？难道说你们已经成事了？”朱雪亭言辞越来越严厉，双手也由缠变成绞。
　　“拔出萝卜带出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任凭柳观狸怎么煽风点火，鸦白狗离怎么摇旗呐喊，陈理就是不肯就范。朱雪亭都快把胳膊拉脱臼了陈理还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柳姐姐，你知道多少情况？”杨静如对柳观狸说道：“你说处长名花有主，那你见过对方吗？”
　　“没有哦！我什么都没见到！”
　　见所有人都眼带怀疑，柳观狸说：“在我调来星海市之前被特意嘱咐过，不能跟阿处发生超出上下属之间的关系。刚来那几年阿处还是个阳光中带点忧郁的小帅哥，说实话我都有点心动啦！现在都变成油腻大叔我就敬谢不敏了。你是新来的，当然就由我来转达上面的意思啦！”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赤卦道人微微一笑，摸出一张纸条。
　　“对啊！不能说那写下来不就完了？”
　　“你白痴啊，怎么可能出现这么明显的漏洞！你当咒术是法律那一套吗？咒术是论心不论迹的！”
　　赤卦老道很明显是对当年的事下过咒，不能把事情暴露出来。非但不能说，任何直接记述过程的方式包括文字、道术通通不能用。
　　“拆字啊，藏头诗啊，摩斯密码啊这些都不能写吗？”
　　“这跟直接写出来有区别吗？修道者最重要的就是心诚，诚于天诚于己，骗不过自己就瞒不过天！你玩再多花样都没有用！”
　　朱雪亭有点急了，走过来一把把老道的纸条抢过来。
　　“及冠之年，猴子醉酒。正邪不两立，天雷斗地火。这是什么鬼话？老道，你是不是喝多了脑袋不清醒？”
　　“及冠之年好理解，就是二十岁的意思。猴子喝醉了酒下面怎么就变成正邪大战了？猴子是正是邪也不知道！”柳观狸上网查了一下，完全不懂怎么分析这两句话。
　　杨静如眼前一亮，说：“我们不能理解，所以就不算违背咒言了！如果是恰巧被我们猜到的那咒术也不会算到道长身上！”
　　“我靠，还有这种操作？”
　　咒术在修道界流行多年，不乏有修道者深入研究它。作为相互之间缔结条约的辅助工具，能够钻到咒术的空子无疑对破解方有极大的好处。虽然天意浩渺难测，总有一些奇葩找到应对的方法。
　　咒术论心不论迹，这就杜绝了主观泄密的可能。有些修道者因为功法特殊容易接触到各门各派的秘密，又苦于咒术和门规不能随意泄露，空暇之余就钻研规避的方法。历经数代传承，终于在某个不善言辞的道人身上出现突破。
　　“老道，就算你用旁敲侧击的方式把事情记录下来，一样躲不过咒术惩罚的！”陈理把朱雪亭手上的纸条撕掉揉碎，有点恼怒地说：“你都一脸鸡皮了难道不怕死吗！胡闹也得有个限度！”
　　“什么意思？我们猜出来的事情也跟老道有关？老道不会真的有事吧？”朱雪亭迟疑了一下，没有伸手去垃圾篓子里把纸条捡回来。
　　柳观狸默默把摄像头刚录下来的图像删掉。
　　“如果老道不作任何提示你们猜到了是你们的本事，老道给了提示你们猜不到也无所谓。只要有一个人把内情猜出来了，提示和结果就会联系到一起，咒术马上生效！”陈理严肃地说：“咒术上及天道，哪里是用小手段可以规避风险的？老道的方法只是在事情结束之前有用，一旦解读出内情天罚马上就到了！”
　　“天罚什么的，听起来好吓人！我们这栋房子是防雷的吧？”
　　“天雷在古代还算是很强力的威慑，但是龙虎山的天师们玩雷也不短时间了，真正怕的只是不修道的普通人。而且天罚最可怕的远不是几道从天而降的雷电！”陈理瞪了一眼柳观狸：“你也是一个修道者，怎么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
　　“老娘又不用打坐练气看经书，我怎么知道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所以说我最讨厌你们这些开金手指的，一点规矩都不懂……天罚最可怕的是能够影响一个人的气运！如果违背咒言触发天罚，道术停滞不前还是小事，气运低迷可是会倒大霉的！”
　　气运有多重要？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由人。著名的东汉大魔导师刘秀，跑路有洪水帮忙断后，面对十几万大军有陨石助阵，这种就是气运正盛标准的位面之子。至于“陷而卒”的晋景公则是反面例子，喝口凉水都噎死的同款实例。
　　“走路会滑倒，坐凳子会散架，就连睡在石板上都有可能被鸟屎砸脸！别小看咒术的反噬，天雷来了还能挡一挡，霉运你能怎么挡？老道之所以说话不清楚就是因为知道得太多怕自己无意间说出来触犯咒术，瓜山一脉的掌门就没几个善终的！”陈理担心地说：“老道虽然到星海市全了师妹的咒言，恐怕咒术还会影响师妹一段时间。老道年长气衰，气运本来就低落。长年窥视隐私折损阴德，要是真的咒术反噬还能不能回到瓜山都是两回事！你们真当祸从口出是随便说说的！”
　　原本不怎么拿咒术当回事的阿橘吓得赶紧扒网络上的留言删了一小半，鸦白则是一脸生无所恋地说：“呵呵，什么山盟海誓啊，什么海枯石烂啊，难怪我的命这么苦……”


第38章 隐秘往事
　　“无妨。朝闻道，夕死可矣！”赤卦道长弹了弹衣襟，从袖子里拿出第二张纸条。
　　陈理又要去抢，老道抬起手说：“荆轲已死，渐离击筑！”
　　“荆轲刺秦失败，他的好朋友高渐离擅长击筑，受到波及被迫隐姓埋名当奴仆。主人家开宴会演奏音乐的时候他对乐手评头论足露出破绽，于是自己坦白了身份被送到秦王身边弄瞎双眼专门击筑给秦王听。”柳观狸很快从网络上查到了高渐离的典故：“道长的意思是再隐瞒下去也没有用，就算后果严重也要把真相说出来！”
　　“那道长为什么不直接把话说清楚呢？”
　　“老道当年下的是最恶毒的咒术，直接说出来等不到说完人就没了！”
　　“我可以摆开阵法把附近全部保护起来！”
　　“外魔不侵但是老道自己身上的意外你怎么防范？心脏骤停脑梗中风对他这种年纪的人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柳观狸发出牙疼的吸气声，天道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不自觉地，杨静如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就连老道都用鼓励的眼光看着她。
　　“我……我自小就是练武健身，猜不出道长的意思啦！”
　　很明显的推托之词，然而知道了咒术反噬的严重性之后大家都理解杨静如的做法。生命在报纸杂志或者推送信息上的时候显得轻飘飘，一旦出现在眼前立刻就会变得沉重。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送老道走上绝路，哪怕这是老道主动要求的也难以让人接受。
　　“也罢，老道今天就来试一试到底天罚有多厉害！”
　　仅仅是说了这一句话，杨静如眼中的赤卦道长头上就聚拢起一朵乌云。看起来就像天罚早有准备，就等着老道越过雷池马上执法。
　　“老道长，不要再说了！”杨静如眼中冒出微弱的白光，这是灵视开到极限的象征：“天罚一直在等着你！再说下去就糟了！”
　　杨静如用灵视极力追踪天罚的来向，发现不仅仅是在赤卦道长头上，在更高远的地方朦朦胧胧孕育着极为恐怖的不详气息。如果这团气息成功现世杨静如不敢想象赤卦道长会遭遇什么样的磨难。
　　“自然经本来是上察天心的道决，师门祖宗依仗自然之体行鬼祟之事，每每能够洞察先机逢凶化吉。然而天道有常盈久则亏，瓜山占尽了阴私隐秘的便宜，怎么可能不需要付出代价！”
　　“他山之玉密卷记载了各大门派的不传之秘，使瓜山弟子在修行时能够集思广益。也是因为这个缘故，瓜山弟子下山行走是最难结交道友的。纵使弟子并未真正阅览密卷，成见依然难消。”
　　你家长辈把我的道决偷过去了，难道我还能相信你不会干这种事吗？就算你不干也没看过我家的道决，我还要天天防着你搞事不成？世界上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干脆保持距离最安全省事。在修道界有句名言，不怕贼知道，就怕瓜山盗！因此修道弟子下山前都会被长辈嘱咐不要和瓜山弟子过从甚密。
　　“老道为扭转修道界对瓜山的印象，立下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行四大誓，至今已经五十年了！天见可怜，老道行事一向如履薄冰不敢稍有放纵，终于博得少许名声得入同道法眼。再以历代祖师精研心血为失盗门派功法补缺，祈求万一之幸。如今瓜山盗之名年轻一辈鲜有人知，老道也算对入我门下的弟子有了一个交代！”
　　赤卦道长慈祥地看着陈理，仿佛还是二十年前的光景。
　　“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你不嫌晦气我都不好意思提。师父，听我一句劝，不要再说了！”陈理对老道改了称呼，叹气说：“历代祖师造的孽，自然要由瓜山上下一起承担！你不欠祖师爷的，也不欠师兄弟的，更不欠我的！”
　　赤卦道长脸上容光焕发，哈哈大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们既然拜入我门，师父怎么能够让你们吃亏！就算拼掉这条老命，老道也要还你们一个风和日丽！你可知老道毕生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就是你们能够安安稳稳走完今生的修道路，不用带着小偷的名声去见列祖列宗！”
　　“可惜，你没有完成你的誓言，我也没有实现你的期待。”
　　“誓言不过是约束自己去做该做的事的一种手段，要懂得与时俱进嘛！”赤卦道长挥手间有种指点人生的豪气，陈理却知道为了一句话一句诺言老道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有些人是为了找理由才会“发现”格言，有些人则是把人生活成了格言。背负师门数十代的污名，在白眼与辱骂中委曲求全，老道所做的远不是放下尊严那么简单。
　　在付出大半生的努力，将要看到曙光的前夜，老道又亲手把窗户关上回到那个昏暗的房间。盲目或者自认为盲目的人生活在没有光明的房子里只会觉得自然，对于明知道自己没有瞎的人来说就是折磨了。花费了漫长的时间把钉死在窗户上的木条拆下后，见识过了窗外阳光明媚的风景后，再度把自己置身于暗室需要多大的勇气！
　　“我要炼理成道，你就把封印的他山之石拿给我看；师妹先天弱体，你就偷偷带她进天池泡玉液池；黄师弟走火入魔，你就上三清观把太上感应经偷出来给黄师弟镇压心魔。才刚刚漂白一点的名声变成伪君子，修道界的硕鼠当得就那么舒服吗？”
　　“不劳而获总是最轻松的，怎么会不舒服呢？有时候我都想自己为什么这么傻，祖师们一条路走到黑不是没有道理的。”赤卦道长微微一叹：“做贼要有做贼的觉悟，别人说两句也是对的，你也不应该那么大反应的！”
　　“如果是我做贼，要打要骂当然随你。但是他们骂你不行。”陈理伸手摸了摸头发，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好久没有戴过道冠了。把衣服收拾了一下，陈理恭敬地朝老道行礼：“有事，弟子服其劳。不过是叫他们嘴巴放干净点，没别的意思。”
　　赤卦道长笑着朝朱雪亭招招手，把她叫回身边：“你可知大师兄为了给师父出气干了什么事？”
　　面对说话条理清晰的老道，朱雪亭居然有点怕了：“有事我问大师兄就行了！我错了，我跟师父你回山吧！回山我就闭关，不成道绝对不出门了！”
　　赤卦道长摇摇头，对变身乖孩子的弟子说：“只是为了让你不出门，师父不让你大师兄上山就是了，何苦要提前告诉你这个消息还要你跑一趟星海市！”
　　“师父！我真的错了！”
　　“错的不是你，师父命该如此。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看到各个弟子成家立业，有个光明的前途。”赤卦道长瞟了一眼陈理，陈理把脸扭到一边。
　　“至于瓜山，世上有成自然也有灭。我们修行自然经，对这些事应该看开点才对。”
　　“我特意挑了这个地方把事情说清楚，就是不想影响到山上的弟子。他们还年轻，还可以选择自己的路。别哭了我的小祖宗，哭花脸可就没人要了！”赤卦道长拿朱雪亭打趣，办公室里却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阿处，你也干点事啊！”柳观狸踢了一脚陈理：“说话！平时话这么多现在哑巴了？”
　　“老道年轻的时候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现在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你觉得我说什么有用吗？”陈理郁闷地说：“他总是这样，也不问我们要不要，只会把自己认为最好的塞给你。”
　　“小时候你就缠着我要我跟你讲大师兄的故事，现在我就把大师兄最威风的故事告诉你。”赤卦道长拿出瓜子，好像聊家常一样说：“当年你还没有进山，你大师兄也只有十一岁。修道者五年一度的泰山大会开幕，我就准备带你大师兄去见见世面，也好在修道者面前混个脸熟。”
　　“泰山大会嘛，自然由泰山派主持。可惜你没机会见识那场面，十里鼓，百里花，千丈金栏，万众登天路，哪一样都是难得一见的奇景啊！”
　　朱雪亭乖巧地坐在赤卦道长身边，帮他把瓜子剥开放在手心里。
　　“咦？泰山大会不是五年一次吗？为什么后面没机会去见识了？”鸦白小声地问狗离。
　　“别说话！好好听着就对了！”杨静如赶紧把两只非人类的嘴巴捂上。至于朱雪亭错失泰山大会的原因她也猜得出来，大概是陈理参加泰山大会的时候出事了。
　　人或者妖鬼都没有注意到，一根玉簪静静抵在鸦白脑后，在杨静如说话后又悄悄消失了。
　　“泰山大会是修道界的盛事，许多平常闭关静修的前辈高人也会出门凑热闹，见见老朋友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后辈。”
　　“是啊，要是那个瞎眼埋地继续在洞府里当乌龟就好了！”
　　“叫天眼彻地前辈！”赤卦道长呵斥道。随后老道豁然一笑：“你也不是我瓜山弟子了，随便你怎么叫吧！不过长幼有序，对老人还是尊重点。”


第39章 各领风骚
　　“是。”陈理闷声应下，让熟悉他口条有多滑的柳观狸颇为惊奇。朱雪亭眨了眨眼睛，仿佛回到了大师兄还在山上的时候。每当她们这些师弟师妹闯祸之后求大师兄向师父求情，被教训太纵容师弟师妹的陈理就是这个反应的。
　　“你道脉阻断大道难成，求天眼彻地前辈帮你检查也是抱着万一的心理，没想到最后还是你自己解决了问题。”
　　“什么！？”朱雪亭手上用力直接把瓜子连壳带仔捏成粉碎：“大师兄你的道脉有问题？”
　　“小意思，没办法提高道力而已，在金丹之前都不碍事！”
　　瓜山一脉在修道界臭名远扬，哪里会有什么优秀的修道种子肯扎根在这条臭水沟里？过去即使出现过崭露头角的新人，往往还没有成名就被其它门派拉拢走了。虽然瓜山道决不缺，从出道起就要顶着骂名，一生都如老鼠过街的生活有几个人愿意坚持下去？面对弟子跳槽，不容于正道又不甘心堕入邪道的瓜山能干什么？敢说什么？
　　陈理对于道决的理解确实是天才的水准，然而道脉的缺陷让他永远也达不到修道界的顶峰。也只有这种残缺的天才才有可能安稳地呆在瓜山不被修道界排斥。寒门出贵子，不是所有邻居都会来祝贺你的。如果恰好你家还有点坏名声，那就会显得你的成功更加可疑。
　　“就算只有明神的道力，老子还不是把他们吊起来打！他们这叫有眼不识金镶玉！”
　　“那老道就是慧眼识珠啰！”赤卦道长乐呵呵地说，仿佛头顶上越来越厚的乌云只是一个幻觉。
　　然而在杨静如眼中，雷霆已经孕育得太久将要破茧而出了。
　　“我只是看不惯那些人眼高于顶的样子。一群坐在祖宗坟墓上吃贡品的家伙，道行再高有什么用？跟老道你相比他们连提鞋都不配！”
　　“呵呵！”赤卦道长没有答应陈理，转头对朱雪亭说：“你大师兄被天眼彻地前辈断定一辈子难登大道，恰好被路过的泰山派弟子听见了。瓜山的名声你也知道，难免会有点风言风语。”
　　“别人骂你凿壁偷光，你真当他们是夸你？瓜山大盗死皮赖脸蹭他们泰山派的威风，你还得是泰山掌门赏脸了才准许上山的，不三跪九叩怎么体现出我们瓜山对他们泰山派感恩戴德啊？”
　　“本来说过也就算了，师父行走江湖那么多年，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偏偏你大师兄听进去了，记在心里了！”
　　陈理也坐到赤卦道长身边，黑色的手臂张开护住老道头顶。
　　“还是我来说吧，你磕点瓜子。他们说你是属老鼠的真没说错，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吃了几十年都不腻！我下山之后师妹要闭关，其他师弟见到你就发憷，还有谁帮你剥瓜子皮？”
　　陈理轻轻一敲瓜子尖，微弱的道力把瓜子壳震开。指甲沿着裂缝划一圈，白白胖胖的瓜子仔就露了出来。就凭这一手剥瓜子的手艺，修道界没几个人敢说超过陈理的。
　　“不就是在泰山大会的雏凤争鸣上把几个泰山弟子打肿了嘴而已，算不上什么。”
　　“那是泰山派未来的修道种子，特意推出来让诸位前辈见个面的！就你道术精深法力高强？没看全真教、峨眉山的弟子都是点到即止吗！你哪里是打泰山弟子的脸啊，你是在把泰山派的脸面丢在地上踩！”
　　“我还是个孩子，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不懂，你不懂怎么会特意把他们扫到泰山派的观战台前面！你明明就是故意的！”
　　“巧合，巧合。”
　　赤卦道长的火气有点上来了：“泰山大会是巧合，那你二十岁那年挨家挨户跑人家山门前堵门也是巧合啰？”
　　“既然他们说你偷了门派典籍，我就看看专心修行的名门大派弟子有多厉害啦！不过如此，死读经书十几年还不如我一个现学现卖的厉害，丢脸也是他们自找的！”
　　一人当道，败尽敌手。这是何等威风！
　　陈理虽然只是一句话，里面却有说不尽的风流。朱雪亭听得目眩神驰，一颗心都快从眼睛里蹦出来了。
　　“既然说起以前的事我也跟师妹你讲讲修道界几个值得注意的人，以后你行走江湖也许会碰上他们也说不定。”
　　“林象力，马马虎虎吧，人傻力大心地不坏，不出意外现在已经成道了。明知道我道力不高也不会以力服人，就算成道了也是个憨比。”
　　“高风亮，满肚子坏水，是个奸人。打不过我仗着法器多就想玩土豪战，见到不用给面子我，直接削他丫的。当他祭出多门法器的时候就会露出破绽，你用自然之体有机会顺几件法器回来。”
　　“张天功，这小子天赋挺好的，就是嘴臭了点。别跟他说话，打他下盘。他性子急躁为人又好胜，境界虽高基础不牢，最容易在基础的地方出岔子。”
　　“舟小皿，这个女人不得了，没事你还是别去碰她。”
　　听到有女人名字，朱雪亭的耳朵竖了起来。
　　“大师兄，怎么不说说舟小皿的弱点？难道你怜香惜玉放过她了？”
　　“打架要论雌雄，修道不分男女。我当年要给师父争口气，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登顶的人。不过这疯丫头打起架来比男人都凶，最后快要输的时候直接抱着我就咬……靠！还好老子当时穿的大衣上山，不然非得留下印子不可！”
　　“释自在、茅役生、池静荷你们都听过的，铁头罗汉怕软功、茅升天师弱本体、飞天菩萨不坐莲，我就不多说了。”
　　“那邓莲生呢？他的弱点在哪？”
　　陈理数遍了修道界年轻一辈风头最盛的几个人，唯独漏掉了全真教的掌教邓莲生。
　　“他啊，我能赢他，你赢不了。”
　　“为什么？他都被大师兄你打出心魔了，连成道都不敢就是个废物！等我成道之后……”
　　“就算邓莲生不成道，你也不是他的对手！”陈理郑重地说。
　　前面给修道界俊杰点名的时候陈理都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去解说，唯独说到邓莲生的时候严肃起来。
　　“林象力高风亮都有可能成道了，但是师妹你的自然之体成道后未必会输给他们。即使打不过也吃不了大亏。唯独邓莲生，如果世间真的有谪仙人，那他肯定是其中一个！”
　　陈理给邓莲生的评价如此之高，连柳观狸都有点吃惊。
　　“阿处，我知道他是天生灵视修道天才，你也太看得起他了吧！我听说他好几次成道失败，修道界都说他成道希望渺茫了……”
　　“捧一个无法成道的弟子当掌教，是全真教上下都2b了还是你2b了？”
　　“是我2b。啊那个陈理师妹啊，你号多少我加个好友，我发点好看的给你。”
　　“没摸清楚底细就找上门，是我2b才对！”陈理用目光把蠢蠢欲动的师妹压回去，以法国速度向柳观狸投降：“当时我横扫修道界未逢敌手，难免有点少年意气膨胀了。直到我在七仙门前摆下擂台，把全真教年轻弟子虐了一遍惹出邓莲生这个怪物来。”
　　“你不是打赢邓莲生了吗？”
　　“面子上是我赢了，实际上邓莲生没有尽全力。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成道边缘了！”
　　“靠！”
　　惊呼出声的不是朱雪亭也不是柳观狸，而是吃瓜鬼猫阿橘。
　　“我查到的资料显示，最年轻的成道者是崇祯十三年得道的太如真人，时年二十七岁。你是说二十年前，邓莲生十八岁的时候就差点得道了？”
　　阿橘是一只新生的鬼怪，但是网络时代的信息爆炸造就了它万事通的本事。叶千丝只是操作比一般人快而已，阿橘是直接对信号进行处理。信息海的第一视觉让互联网在它面前几乎没有秘密。
　　“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老天是偏心的，有些人生下来就快人一步。那家伙刚开始的时候还有闲心跟我下指导棋，说我戾气太盛最好留在全真教修行几个月！阴阳眼了不起啊？不就是能看清楚道脉流向不怕岔气吗，我一点都不羡慕！”
　　陈理说着硬气的话，一股酸味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他看出我道脉阻断，后面就一直维持着跟我一样的道力。我玩法阵他也玩法阵，我用剑法他也耍剑法，真是跟条狗一样！”陈理面色阴沉，看得出他和邓莲生之间的较量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要不是我阴了他一手天魔解体大法还真不一定能赢！嘿嘿，好瓷器不碰烂瓦缸，我还以为你真的众生平等了呢！”
　　“哇你也太狠了，天魔解体大法都敢用？”柳观狸不可思议地说：“为什么你家瓜山会有邪道功法我就不说了，你还真是什么功法都敢往身上练啊！”
　　“邪道魔道，最后还是入道的。能用就对了你管它是正是邪呢！”
　　“也对，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邪道！”
　　陈理郑重其事地对朱雪亭说：“邓莲生唯一的破绽就是他的心态。他太超脱尘世了，飞得太高以至于不像一个人。你跟他玩天道是玩不过他的，唯有人道可以击败他！等他成道之后，我估计就真的没有人是他对手了。”


第40章 气运天罚
　　“后生可畏啊！”赤卦道长摸摸胡子说：“不愧是道家祖庭，每代都会出现独领风骚的人物！你大师兄把各家门派年轻人都挑了，闯下偌大的名头也恼了大半个修道界，从此埋下祸根。如果有得选，我宁愿他永远是你们的大师兄，也只是瓜山上的一个普通弟子。”
　　陈理一记耳光呼在各家门派门脸上，说不招人恨那是假的。尤其是同辈的修道者，要不是师门长辈用道理规则压着早就结队上门报仇了。修道者，上体天心下恤万民，那不是说说就完事的。
　　如果修道者只是披着宗教皮玩精神信仰那一套，为了保全名声那些修炼时间按甲子算的老家伙早就出门把陈理摁在地上打屁股了。正是因为修道不虚，修道界对道的追求远大于名利才会任由陈理在自家门前摆烂耍泼。
　　没错，陈理上山堵人的举动在老家伙们看来只是年轻人赌气而已，不值得他们放下身段出手。否则陈理再如何天才绝世也不可能真的举世无敌。
　　邓莲生之所以输给陈理就是因为实力暂时匹配不上心态。
　　“不久，拯保局就发布了一个探索任务。经过讨论之后，这个任务落到我们瓜山身上。”
　　轰！
　　犹如虚幻的雷声在耳边响起，从赤卦道长说出探索任务之后天罚似乎受到刺激活跃起来。陈理挥动手臂，把脱落的吊顶铝片拨开。
　　“老道，你自己考虑清楚。下回掉下来的就不是一片铝板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吊顶空缺的地方，一只尖头尖脑的小动物正疑惑平常出入的道路怎么突然塌下去一块，被恐怖直立猿围观之后赶紧溜走了。
　　看来这只是一场小小的意外。老鼠把年久失修的吊顶踩坏了，恰巧落在老道头上。
　　“陈处长，没什么事我们俩就先走了。盒子放在你那我过两天再来拿……”
　　鸦白和狗离悄悄走到门边，一道无形的障壁拦住他们。
　　“我用阵法封禁了办公室，现在谁也出不去！”
　　早在跟陈理说话的时候柳观狸就布置好了阵法，虽然陈理说气运也会直接作用到人身上防不住，柳观狸还是顺手把事情做了。
　　“你们两个又没触动天罚怕什么？天罚没有连坐这个说法，就算天塌下来也蹭不破你一点毛皮。”
　　鸦白和狗离战战兢兢坐回原位。气运天罚之说虚无缥缈，它们当然也看不见杨静如眼中的乌云雷霆。然而落向老道头顶的铝片清楚地表明了气运天罚确实存在，好像还来得挺急的样子。
　　现在只是提了一嘴就开始掉铝片，老道讲完故事岂不是要掉陨石了！鸦白狗离不傻，与其留下来听一个只有猎奇作用的故事不如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我有点饿了，可不可以放我出去吃点东西啊？你看我都昏迷了好几天，再不吃东西又要晕过去啦！”
　　“喏，喝点可乐当糖水。高热量，水还甜。阵法开了之后别乱动，虽然主要是御外的在里面硬闯法阵也会反击的！”
　　鸦白头一次痛恨狗离为什么准备得那么周到。
　　赤卦道长倒是完全没有惊慌，似乎对意外有了准备。
　　“呵呵，来得挺快的啊！”赤卦道长拿起拂尘，把它当作一支大笔在空中划了一笔。
　　随着拂尘划过，杨静如发现乌云变得朦胧起来。并不是远去变得模糊的感觉，更像是被云雾笼罩住了。
　　“安心，在我说完话之前不会有事的。久病成良医，瓜山历代掌门都不得善终，祖师们早就研究了一些遮蔽天罚的方法。”
　　“只是拖延而已，你消不掉天罚的！”
　　“哈哈哈！人间已经满是苟且，连天罚都能打折扣岂不是连最后一块干净的地方都没有了？我的事不提也罢，继续说你的事！”
　　“泰山派那些狗东西故意搞事情而已。不过是借机把我拐到阴界里面去，要么是借刀杀人要么玩以势压人那一套，我没出发就看穿他们的小心思了。”
　　“可恶！竟然敢暗算大师兄！”
　　“听说那几个上过雏凤争鸣的泰山弟子后面都变庸才了，也难怪泰山派对我有点意见。”
　　“泰山派的人通过关系搞了个领头的位置，又特意指定瓜山出人参加任务，也算是煞费苦心了。我知道之前闹得有点大，如果再推脱的话对瓜山名声不好，干脆准备好家伙跟他们玩一把！”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还没来得及为难我他们就全挂了！”
　　“探索任务一般是从偏僻的地方进入阴界，对当地的鬼怪、风土、物产进行调查。行动以隐蔽形式进行，因为野外意外性比较大，一般能够参与探索任务的都是多次进出阴界的老手，队员选取也偏向于灵活的修道者。即使遇见鬼王级别的鬼怪，探索队也有很大的机会能够逃离。”
　　“你说得没错。”陈理对柳观狸说：“我记得当时除了泰山派的人还有几个以身法闻名的修道者，神行符跟不要钱似的往我们兜里塞。说实话，不用停下来慢慢探索的话那些神行符足够我们跑出地图再跑回来了！”
　　“探索任务开始之前会发给队员一张地图，上面是前面已经探索清楚的地区和本次探索需要摸清的位置。”赤卦道长向朱雪亭解释说：“地图上每一笔一划都是修道者千百年来用生命探索得来的信息，对于进入阴界的修道者来说是最宝贵的物品。”
　　“官方禁止普通修道者随意进出阴界。那些有传承的大门派手里可能掌握有一两个稳定的出入口，但是最大最安全的通道都在官方的管理之下。即使你误打误撞进了阴界，没有地图也活不了多久。我们瓜山之所以也参与到探索任务之中，一来是想多参与修道界的活动，二来也是为了将来向官方申请一个常驻通道。”
　　“那种招鬼引妖的东西有什么好，要进阴界过来跟我打声招呼就行，我叫阿狸帮你开个后门。扯远了，老道你要交代后事就回去说，我先帮你把故事说完了。”
　　赤卦道长笑了笑，把露出牙齿的朱雪亭摁了回去。
　　“开门，进阴界，落地之后泰山派的人开始分派任务。我领到的是一个从来没探索过的山丘，离营地最远。不用说，他们开始想办法了。阴界这鬼地方，鬼怪又多又怪，还有瘴气毒雾，一般人进去就开始窒息了，修道者也得时不时回营地修整。把那么个地方分给我无非是想尽可能折腾我，好方便后面下手。”
　　“这也是整人的常规操作，我一点都不奇怪。为了防备有人跟在我后面趁我疲惫的时候下手，我还在探索的山丘上弄了些陷阱准备跟他们好好玩玩。山丘探索完毕，我的储备也快用完了，干脆就回营地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等我回到营地的时候，他们已经全部死掉了。”
　　“全都是分尸死掉的，一个不漏。”
　　“而做下这一切的凶手就站在我面前，用眼睛瞪着我。”
　　陈理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来口香糖吃完了。
　　“一个鬼王，还是受了重伤的鬼王，把我们这些飞天遁地的探索者像小孩子扯青蛙腿一样肢解。我想，那是我最接近死亡的时刻了。”
　　“大师兄，你把它杀死了吗？”朱雪亭紧张地说。
　　“没有，我救了她。”
　　堪比秋名山老司机的漂移拐弯把朱雪亭震住了。陈理现在还好好活着，显然不会是鬼王手撕陈理的情节。剩下的无非是杀死或者击退鬼王，最有可能是从鬼王身边逃走。把鬼王救回来这种操作在场的人都没有想到。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碰见一个受伤的人你会不会救？碰见受伤的小猫小狗会不会救？”
　　“阿处啊，不是你撞的为什么要扶，狂犬病，治疗费。做一个好人其实成本挺高的……”
　　“呃，这个当我没问。我想说的是人之初性本善，看见地板砖少了一块就想补上，看见旗杆歪了就想扶正，这是正常人的反应。”
　　“这叫强迫症不是性本善。”
　　“靠，老子脑抽了去救一个鬼王总行了吧？”
　　天空传来低空飞行的气流声和螺旋桨的哒哒声。作为一个偏僻的小城市，星海市上空是没有规划航线的。直升飞机也只有人民医院常备，除此之外电力公司也偶尔会开直升机巡查线路。但是夜航就很稀奇了，毕竟夜航的危险性跟白天出行差远了。
　　鸦白和狗离缩着头，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怕什么，真要有飞机掉下来除了说明咱们人品差没别的理由。气运天罚只针对当事者，不会牵连其他人的。要不然山中老人弄几个人发一堆毒誓当定时炸弹得了，还要搞什么奶蜜葡萄干洗脑。”
　　能后台直接改数据还要开挂上场怼人实属脑瘫，为了搞死一个人弄死一大片更加是不可理喻。你这是搞平衡还是制造不平衡？真就除了主角都是npc？
　　话音刚落，电风扇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
　　“我早就跟阿青说了，这地方没法住人了！”陈理接住电风扇，埋怨说：“阿狸，你的阵法好像不顶用啊，连个电扇都防不住！”
　　“我封住了办公室上下，没有说里面也封住了啊！”
　　只有杨静如看见了，乌云中孕育的电球分出一条细细的分支轻轻点了一下电风扇。本来就松脱到一半的螺丝突然失效，整台电风扇就直直朝着赤卦道长砸下来。
　　“道长，这不是一次意外！”
　　“没有关系，这种程度的意外我见得多了。谢谢你，小姑娘。”
　　陈理看了看朱雪亭，小师妹抿着嘴，一丝不苟地帮老道剥瓜子。


第41章 人鬼同途
　　“真是的，好歹掉点眼泪哭着喊着扑过来叫我不要再说了啊！这样搞得好像是我送老道上道的……”陈理小声咕囔着，把电风扇放到一边。
　　“不管怎么说，当时就是我把鬼王救了。那家伙断了一只手还瘸了一条腿，别提有多惨了。要不是茅山派的符箓把她的头发也烧没了，我还真不知道她还长着角。你就想象一头牛从山上滚下来中途被火烧水淹雷劈过之后的样子，跟我当时看见的情景差不多了。”
　　“就算再惨，你碰见的是鬼王啊！大师兄你为什么不把它杀了？”
　　“是啊，为什么呢？鬼怪害人，修道者杀鬼怪，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为什么我会救了她呢？”陈理看着朱雪亭的眼睛说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小偷的家人、儿子、后代自然也是小偷，我们骂他、打他、欺负他又有什么错呢？你是这样想的吗？”
　　“老虎吃人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现代科学研究表明强壮的老虎其实并不把人类当作食物，因为吃完人之后往往会惹来更多的两脚兽。只有年老力衰的老虎才倾向于吃人。”
　　“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鬼怪要害人呢？它们从人类身上能获得什么好处？我们有没有办法避免这种食物链上的循环？救下鬼王是一个我期待已久的契机，一个能够和鬼怪交流的机会！”
　　陈理做过的事情远比他说出来的多。比如说鬼怪除了铁以外还对什么金属敏感，鬼怪为什么能够隐匿身形，这些陈理都做过实验。甚至于，鬼怪会不会受到咒术的约束。
　　正是有了这些前期准备，陈理才有足够的底气去救助一个刚刚把探索队全灭的鬼王。除了魔怪，妖怪和鬼怪都是能够交流的对象，这点修道界早就有了定论。不走运的妖怪一族甚至被修道者打得节节败退，不得不立下隐世的誓言。
　　鬼怪虽然通常表现得怪癖暴戾，也存在少数可以持续交流的对象。比如灵感王，这个脑子灵光性情平和的鬼王甚至打通了上层，光明正大在人间开公司。
　　陈理也是耗费了许多功夫才取得鬼王的信任，最终完成了交流的目标。这和陈理要说的事无关，他就把经过忽略了。
　　“我和鬼王订立了一个协议，用咒术保证双方都不能违反协议。”
　　“咒术对鬼怪也能起效？”柳观狸瞪大眼睛说。
　　“可以。虽然效果不如人类，咒术在鬼怪身上确实是有效的！”
　　朱雪亭崇拜地看着陈理，不愧是我最可靠的大师兄，连这种事情都知道！
　　赤卦道长就没那么乐观了，这件事情陈理从来没有对他提过。根据赤卦道长对陈理的了解，敢这么干脆下结论陈理肯定是下过苦工研究的。但是在瓜山上的时候赤卦道长完全没有发现陈理有这方面的动作。
　　“人类会跌个头破血流的惩罚到鬼怪身上只是摔一跤的程度而已，可能是阴界信号不好吧！”
　　“大师兄，那咒术对你岂不是很不公平！”
　　“咒术只是起到一个引子的作用，用来证明我没有恶意的工具而已。”很显然，瓜山一脉对咒术不太尊敬是有传统的。
　　“就算签了协议，要违反也有千百种办法。真正可靠的是双方深入理解对方，明白对方要的是什么，看重的又是什么。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双方坐下来谈的理由，一个保证。”
　　“我和鬼王之间说了什么不能告诉你们，这是原则问题。我能说的只是我和鬼王达成了合作关系，我将会在人间活动的时候为鬼怪谋取一定的利益。”
　　“人奸！”
　　“今晚七点到十二点我们将迎来英仙座流星雨。蓝色地球和遥远星座客人之间的相遇将会擦出怎么的火花呢？我们拭目以待……”
　　“哇千丝，不要突然广播这么恐怖的消息啦！”
　　“我上网查过了，是真的。”
　　鸦白和狗离，瑟瑟发抖中抱成一团。
　　炎热的夏天里吃一片冰镇西瓜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如果能有半个西瓜那就更好了，一次吃个够美滋滋。不巧有个地方人杰地灵出了个特别大的奇葩，而你又不得不把它吃完的时候……
　　除了瓜山三师徒，在场的人都是这种感受。
　　老板，这瓜我不吃了，能退货不？
　　“为了避免我做的事被别人察觉影响到瓜山，我找老道坦白之后离开了瓜山。”
　　“历朝历代哪个皇帝没有跟阴界来往的，修道门派在阴界的安全营地是怎么回事大家心知肚明，凭什么对大师兄就特别严格！”
　　“小朱！慎言！”
　　“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不就是求长生那点事吗？”朱雪亭把爪子仔塞到老道手里，说：“秦始皇派徐福出海求仙药，为什么要带童男童女？李世民磕的丹药什么成分，明光宗吞的什么红丸，搞历史的哪有修道者清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至高无上的皇帝们开始相信长生不老的传说。毕竟江山不老人却是熬不过岁月蹉跎的。皇帝日理万机，当然不可能像出家人一样静心修炼。不过俗话说得好，技术不够氪金来凑，聚天地灵气精华能够白日飞升的丹药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不得不说这种简单便捷的成仙方式很合皇帝心意，从各朝各代的皇帝都是嗑药致死而不是兵解升仙可见一斑。更加劳逸结合的办法也不是没有，黄帝御女三千飞升天界就是一边修炼一边爽的终极之道。可能是皇帝们在后宫佳丽里实践的时候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最终这种方法没有广泛流传。
　　尽管前辈用生命给继位者展示了嗑药只能物理升仙，对于长生的执念还是驱使统治者前仆后继地踏上重金属狂欢的不归路。
　　广有四海的皇帝们发现人间的药材好像有点不得劲，自然而然地把目光转向了另一边的世界。可能真的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阴界的某些物产确实对人类有效果。最有名的莫过于淮南王刘安，汉武帝派来的刺客都到半路了突然全家消失，传言说是他得到一份阴界药材炼出来的仙丹，吞丹飞升去了。
　　以后再度飞升的传闻很多，大多是无稽之谈。但是阴界物产有大用在上层人所周知，从阴界采集药物到人间的通道一直没有停过，灵感王做的只是把它半公开而已。
　　“丹药里的重金属只是为了提升逼格，肉谁都能吃石头就不一样了对不对？不过求飞升非得吃重的金属是我想不通的，按照以形补形的理论想飞上天不应该吃气体吗？”
　　“问题是水银你吃进肚子里还没啥事，水银蒸汽吸一口就完蛋了啊！”
　　“怕死修什么仙啊！”
　　陈理看了看赤卦道长，老道只是笑着，好像一个真正的看客。
　　“我的故事就是那么多了，都说完了。没事就散了吧！”
　　朱雪亭欲言又止，只是捏住赤卦道长的衣角。
　　“好好好，坐得太久腰有点酸，我得赶紧回去洗个澡休息休息。”
　　“对对对，我突然想起家里电灯没有关，都开了快四天了！”
　　“汪！我要巩固一下进化的成果！”
　　“哎呀不知道家莹醒了没有，要是醒过来看不见我她会担心的！”
　　“跟陈理签下协议的鬼王，叫做娥英！”赤卦道长突然说道。
　　伸着懒腰的柳观狸、收拾瓜子壳的狗离、溜到门边的鸦白、半隐身即将进入网络世界的阿橘通通定住了。
　　在杨静如眼中，乌云雷球统统不见了，只剩下一片沸腾的雷海。
　　围墙外，喝醉酒的小年轻丢石头砸碎了玻璃窗。外出觅食的蝙蝠群仿佛嗅到了食物的味道，从破损的窗户疯了一样穿堂过户。灯光闪烁了几下，不稳定的电流过去后电脑里直接开始播放哀乐。
　　陈理按住老道的手：“不要吃瓜仔了，容易掉气管里。”
　　“哈哈，咳！咳咳，咳！”老道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噎着了。
　　“说话慢点，口水进气管也会出事的！”
　　柳观狸阿橘她们攧手攧脚地摆正姿势，生怕自己无意间的一个动作会引发严重的后果。这已经不是喝凉水会噎死的程度了，正常的生理活动都能成为倒霉的理由。
　　“从现在开始你们别乱动，蝴蝶效应你们是懂的。出了事我不会怪你们，但是我会很不爽。”陈理用眼神扫了一圈，然后对老道说：“气运天罚会持续一段时间，你最好待在这里不要动。辟谷闭关吧！我会尽量排除不稳定因素，让环境趋于静态。”
　　“这可不行，我的徒儿还要回山闭关成仙得道哩！”赤卦道长拍了拍陈理手背，把他的手拿开。
　　“你已经不是我的徒弟了，但是老道也有衣钵传人。”
　　“师父，我自己回山！我保证不会像这次偷跑出来！”
　　“小朱啊，师父已经错失了一次陪伴徒弟成长的机会，难道这次还要我逃得远远的，只能看着徒弟一个人面对危险吗？”赤卦道长把拂尘往头上一罩，拂尘化作一个笼子把老道罩起来。这一回轮到老道的身影在杨静如眼中变模糊了。


第42章 事毕人去
　　“这把避尘是历代瓜山掌门祭炼过的法器有阻隔天罚的功效，足够我回到瓜山了。”赤卦道长和蔼地对朱雪亭说：“猫要晚点再还回来给你了！”
　　“等避尘失效的时候天罚会来得更猛！”
　　“我担心的从来就不是天罚。小李子，师父为了保全师门把你抛弃，你千万不要记恨瓜山！”
　　“说什么屁话呢，当年是我自己要求出门的！”陈理烦躁地拍落一只闪避不及的蝙蝠，朝柳观狸吼道：“你布的什么破阵法！连只畜生都拦不住！”
　　“你不要为难柳姑娘。指定目标越明确阵法的效果越强，她也是为了保存老道的无用之身疏忽了这方面的考虑。”
　　瓜山以盗闻名，山上各家典籍应有尽有，身为掌门的赤卦道长眼力自然不差。只是看了一眼赤卦道长就知道柳观狸布下阵法的大概内容。如果不是事态紧急，赤卦道长甚至有心跟柳观狸就阵法之道讨论一番。
　　瓜山恶臭的盗匪名声，就是在赤卦道长和各门派掌门长老的论道声中慢慢变得可以接受的。
　　“本来老道想在瓜山对诸位门人坦白一切还你名声，转念一想弟子们都日夜盼你回山，又何需老道多此一举！只是心中一股郁气，不吐不快！”
　　“老道资质下乘，修道数十年碌碌无为，只挣得些许补牢人的名声。平生最得意的就是有你们一干弟子，足以慰藉晚年。哈哈！老道也不是单纯为了还你清白，其实老道卡在成道边缘很久了，这口气不出不敢成道啊！”
　　“如果能昭告天下我赤卦的弟子是大英雄大豪杰，那才叫人生大快乐事！我现在就开门见道，直上青云！”
　　“可惜时机未至，还要继续委屈你了。这次，就算是小乐事吧！”
　　但凡踏入修道界的人没有一个不期望得道成道的。道是什么？道是天，也是人，更是理。何谓成道？天道之下，人行道理，以合天道。修道者的一生所思所行所执得到天道承认，从此在茫茫万古中留下自己的足迹。哪怕从此身死命陨，自然有一缕道理留在天地间。
　　相比帝王喝汞水吞铅丸谋求的不朽，这无疑是更加高级的永生。
　　然而月有盈亏，日有晨昏。人在青壮时思维最敏捷精力最充沛，这是自然规律。年老时虽然考虑问题更为周到，毕竟锐气已失后劲不足。中年不成道，奢求晚年悟道得道好比悬丝吊金，千钧一发。
　　在场的人都听得出，赤卦道长选择这个时候放下心结开门见道是心存死志。
　　“这本正阳盈虚决就当作是临别的礼物，你收下吧！”
　　朱雪亭咬紧嘴唇，拂开老道衣角。
　　“老道你还跟他们扯什么？我们回家！”
　　转过身的时候，陈理看见她眼角通红。
　　“还有那个娥英，下次你一定要跟我解释清楚！”
　　一切的转折点，陈理的修道之路，赤卦道长的咒术天罚，似乎都在这个名字上。
　　“对，我们回家！”赤卦道长似乎有点高兴，快走几步跟上朱雪亭。
　　想了想，他又回头行了个礼：“劳累诸位听老道唠叨，连累诸位了！他日光临瓜山，小徒必扫榻相迎！”
　　柳观狸解开阵法，那只存在于杨静如眼中的雷霆之海渐行渐远。破损的窗户刮来凉爽的晚风，不知何时蛙声渐渐响成一片。
　　“阿处，道长他……”
　　“死定啦！”陈理闷闷不乐地说：“自己找死，怎么救！”
　　“这个我懂！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丢书袋的鸦白说到一半被陈理的眼神吓住了：“那个其实我想说时间不早了就不打搅各位工作了，能不能把盒子……”
　　狗离奋力把鸦白拖出办公室，临走前不忘把收拾起来的瓜子壳带走。
　　“对不起！鸦白它刚睡醒脑子不清楚，我这就带它走！”
　　门破窗烂，陈理的办公室已经彻底不能住人了。柳观狸在窗户上设下定风阵，帮陈理暂时挡挡风。
　　“原来道长早就知道你跟阴界有联系了啊！我还说他们看到千丝和阿橘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人无贵贱，鬼无善恶，这还是老道教给我的。他一辈子执着于纠正瓜山的骂名，就算不知道我和娥英的关系也不会见了鬼怪的面就要打要杀。”
　　“等等，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我刚刚查了一下，只是输入名字搜索就引了尾巴追过来，这到底是什么鬼物？”
　　“不要问。今天烦心的事够多了，你别给我添堵。”陈理拍了拍电脑主机，“阿橘，帮阿狸把尾巴处理掉，不要让人查到这里！这是你入伙的第一个任务，不要搞砸了！”
　　“我以为我加入的是正规组织呢！”白花猫一个鱼跃跳水，消失在屏幕里：“完事了记得把我送回家莹宿舍。还有家莹有时候会踢被子，不要让她着凉了。”
　　“处长……”
　　陈理把正阳盈虚决丢给杨静如。
　　“好好练。这本是龙虎山专门给弟子调理根基的道决，老道毕生心愿就是不再做贼，这算是破例了！”
　　“这么珍贵的东西我不能收！”
　　“贵个屁！人活着才是最珍贵的，别辜负老道一番心意！你也别自责，你没有那个面子让老道破例。现在……不过是把错误又重复了一遍而已！”
　　杨静如拿着道决离开，一时间办公室里只剩下主机微弱的嗡嗡声。
　　叶千丝从天花板垂下来，落到陈理肩膀上。
　　“老大，喝冰红茶。”
　　鬼怪的触手上，缠着一瓶冰凉的饮料。
　　“还是你有良心，一个个避瘟神一样走得那么快，亏我还想着搞次聚会好好搓一顿。这下好了，省钱了！”
　　“老大，我觉得他们是怕你难为情。”
　　“难为什么情？我又不是小女生哭啊喊啊演悲情剧的，我……这是什么？”
　　陈理摸了摸脸庞，有温热的液体流下。
　　“千丝，冰红茶是不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好多水把我脸都弄湿了！”
　　“……应该是的，我帮你拿纸巾。”
　　对不起。
　　“不关你事，是我……”
　　陈理突然住口，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说：“这是我选的路，也是老道自己选的路。”
　　叶千丝把纸巾搬过来，顺便把直播页面打开。
　　一切，恍如昨日。
　　星海市的地下世界，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事情要从专业当二五仔的狗离说起。某天狗离匆匆回到老窝后就关门谢客，只给亲近的鬼怪说了一句最近要小心行事。
　　众所周知狗离就是拯保处陈处长安插在地下世界的针，当地下世界的秩序超过陈处长划定的范围时狗离就会第一时间通知拯保处。相对的，拯保处有大行动前都会透过狗离给安分守己的鬼怪妖怪们报个信，免得它们遭了池鱼之殃。
　　虽然狗离没有具体说是什么事，从它关起门连气都不敢露就知道事情不同寻常。再加上星海大厦的妖怪鸦白也做了同样的举动，更加证明了事情的严重性。天鸦地狗，陈处长的左膀右臂都缩了卵，鬼知道拯保处要搞什么飞机哩！
　　太阳照常升起，又是平常的一天。新来的小姑娘也差不多跟这些妖鬼良民混熟了，骑着电车巡逻的时候也不会经常停下来对着手机查资料了。虽然妖鬼们老是有种会被她突然拔刀砍死的错觉，习惯之后也不至于碰面就鸡飞狗跳地躲起来。
　　电车安静地驶离街区，暗中观察的地下世界居民都松了一口气。
　　“长牙，这不是个办法啊！你最擅长打洞偷窥，去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说话的是一条尾巴分叉的黑蛇，它把身体卷成一团麻花在地上翻滚，显然心情并不平静。
　　“呸！你不也会打洞吗？你怎么不去！”
　　长牙是一只老鼠精，最显眼的就是两颗大板牙。发挥了天生的特长，长牙平日里做一些雕刻的生意，在雕刻界还小有名气。眼下它正抱着一块石头狠狠地啃着，发泄心里的郁闷
　　“双尾是急昏了头，不过它说得没错，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左手把自己吊在路灯下，太阳能路灯昏暗的灯光毫无阻拦地穿过它的身体。
　　“你好歹还能偷偷摸摸出去逛一会，我们妖怪又不会穿墙，真要出了什么事连逃都逃不掉啊！这两天我是一步不敢出门，晒不到太阳浑身都痒痒的！”
　　“医院那边催着要东西，我都吐了好几瓶蛇毒放在冰箱里冷藏了。再不交货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双尾主要靠卖蛇毒制血清过日子，通过中间人不用露脸就能完成交易。身为妖怪，无论神经类毒素还是溶血性毒素双尾都能轻松制造，堪称一妖成厂的全面制毒工厂。
　　“还有上次蜕下来的皮，蛛娘说已经制成防弹背心了，正等着买家提货呢！”
　　“就你要做生意？最近农村流行搞什么进村牌坊，还有村名石雕，我好不容易啃出来的都丢到货场上淋雨了！”
　　雕刻大师长牙既接佛像名人像这种精细活，也接石头大木板那种粗重活。反正牙齿每天都在长，不磨白不磨。
　　“还是左手你过得舒服啊，随便溜达一圈回来就有钱领了！”
　　“干狗仔队也是很辛苦的。那些有钱人经常请符箓回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撞鬼了！”
　　“正宗修道者的符箓哪里这么容易请，都是被人坑的废纸吧！现在有些人连朱砂都不用了，直接拿油漆往符纸上乱画。”
　　“走得夜路多，哪能不见鬼啊！我就试过闯进有守护阵法的房子，整整修养了十天才起床呢！”左手心有余悸地谈起以前的经历，丝毫没有感觉到一个鬼怪谈撞鬼有多么古怪。


第43章 异类们
　　长牙、双尾、左手，都是适应了人类社会的异类。它们各自发挥专长，慢慢在社会运转的机器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对于这些基本无害的异类，陈理的态度是不影响到正常人就放任自流，有时候甚至会帮它们穿针引线和中间人搭上关系。
　　“你说陈处长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突然就戒严了呢？”
　　“谁知道呢，狗离那边也没个准信。”
　　“有没有可能是我们会错意了？”
　　说话的长牙被双尾和左手围了起来。
　　“你说说，什么意思？”双尾吐出分叉的舌头，一晃一晃在长牙眼前甩动。在陈理确定星海市地下世界的秩序之前，长牙还有它的同类可是双尾的猎食对象。有了各自的营生后彼此间也就没什么冲突了，不过双尾依然习惯性地露出尖牙恐吓对方。
　　“没，没别的意思啊。你想想，我们又没犯事，再怎么搞运动也不至于搞到我们头上来吧？”把话说开后长牙的思路也越来越清晰：“规矩是陈处长定的，这么多年一直好好的，也从来没见过陈处长越规办事。不声不响的，怎么会突然改变呢？再说了狗离鸦白只是在家里蹲了两天，外面也没见出什么事啊？新来的人你们也是看见的，都是正常办事。我说，会不会是我们太敏感了，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
　　双尾的尾巴乱缠，很快就打上了一个结：“话是这么说没错，你敢肯定真的没事吗？”
　　“我只是发表自己的意见，不担保一定对啊！”
　　长牙把手中的石头啃成一面光滑的模样，一屁股坐上去。
　　“长牙说得有道理，确实有这种可能。”
　　“那我们可以恢复正常的生活啦？”双尾快活地抖动尾巴，蝴蝶结在空中忽上忽下。
　　“也不能排除拯保处在引蛇出洞，等我们出现的时候一网打尽！”
　　活跃在狗仔队的左手平日里能够接触到很多人类社会的奇闻轶事，是这个小团队的眼睛和大脑。左手一番话让长牙和双尾都泄了气，双尾干脆躺在地上露出肚皮。
　　“新出的《变形罗汉6》就要上映了，我要上电影院看电影啊！”
　　“你是说那部要把脑子摘掉才能看的垃圾还有续集？”
　　“我就喜欢看轰轰轰的电影，怎么啦，你有意见？”
　　“有空多看看《音乐之声》、《削肾客的救赎》这些好片子，最不济《冲浪地球》也行啊！又有爆炸又有内涵，包你看了一遍还想看！”
　　“免了，我更加喜欢《魔王的戒指》、《我变成了蓝精灵》这种，特效好看。”
　　“左手，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
　　长牙表示我果然和冷血动物玩不来，可能鬼怪的品位会高一点。
　　“艾德?伍德，我喜欢看他的电影。”
　　“外国名导啊，一看就是懂电影的人！”
　　“还有乌维?鲍尔。”
　　“哦！这名字挺少见的。”
　　“德国人，但是导演实力非常强。国内的话代表人物太多，我举几个作品例子好了：《逐?梦》、《富贵海景房》、《山生山逝》，都是近期比较好看的电影。”
　　“左手，没想到你对电影这么有研究！”
　　“你知道，干我这行的要经常接触影视圈里的人，不熟悉他们的作品可不行。”
　　“羡慕能接触到明星的大佬。”
　　“没什么，我也是蹭了前辈的光。一般我追踪的都是三四线小明星，有幸跟佛手前辈一起爆过几次大料。”左手努力表现出我很谦虚实际上我超叼的感觉，享受着长牙不明所以的惊叹声。
　　星海市的地下居民们，被困扰依旧顽强地在人类社会生活下去。
　　轮到郊区这边气氛就没那么和谐了。统领星海市黑色世界的四天王之一怒鬼车把杯子往地上一摔，红酒带着碎片溅到小弟脸上。要说为什么在地上摊开的红酒能够溅到脸，自然是因为小弟的脸就贴在地板上。
　　这是一栋烂尾楼，只有框架连砖都没砌那种。开发商收到内部消息说河边一带要改造成公园，抢在工程公开之前把周围的烂地圈了起来。为了避免麻烦，开发商干脆把地基全部打好，还盖了一个楼架子在外面当宣传门面。
　　正当开发商稳坐钓鱼台等地价起来收割一波的时候，政府突然宣布把公园地址改到河对岸，围绕公园顺便打造一个教育区把学校都集中起来。这一手暗度陈仓把开发商坑得吐血，但是姓铜的扭不过姓公的，只能硬生生吃了这个暗亏。
　　圈起来的地不能搞开发，接盘又没有找到凯子，开发商只好把地丢在那里看哪天政府又拐过弯来重新开发河岸了。
　　而当初作为门面的烂尾楼因为偏僻连流浪汉都懒得跑过来占窝，被魑魅魍魉当成了基地。从外面乍一看好像什么都没有，其实在高层隔离视线的地方早就搞大开发建成了异类总部。
　　被红酒洗脸的小弟一动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激起怒鬼车的火气。
　　“三天了，你知道这三天我们损失了多少钱吗？英雄会的糖，兴发的粉都是走我们的线，现在全都在催我交货！”
　　怒鬼车一脚踢在小弟肩膀上，小弟整个人都被大力往后推走。
　　“现在你告诉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给了你一万块钱打听消息，你去高盛嗨完把钱花光就只给我‘不知道’三个字？”
　　小弟连忙磕头求饶。
　　“鬼哥，我是真的不知道啊！狗离和鸦白把门关得死死的，我连门缝都挤不进去啊！”
　　正如狗离和鸦白是鬼怪妖怪派到拯保处打听消息的，在狗离鸦白门前也有专门的顺风耳。往常只要买二斤好骨头就能从狗离嘴里撬出消息，小弟这回也是这样想的。为了避免意外它还专门多买了二斤送上门，不料吃了个干脆的闭门羹。
　　任由它在门外怎么叫怎么喊，架起锅来把骨头都炖烂了狗离还是没反应。别说开门了连声音都没传出一丝。
　　狗离这边碰了一鼻子灰，小弟又跑到鸦白那边。这下更惨，连门在哪都找不到，怎么找人？在外面磨蹭了两天，眼看怒鬼车越来越烦躁小弟不敢再拖，硬着头皮把情况告诉怒鬼车。
　　“去你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老子要你干啥？门缝挤不进去你不会找下水道钻进去？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明天天黑之前我要一个答案！如果做不到的话你就别回来了！”
　　怒鬼车的心腹把小弟架出去，安全带凑过来说：“鬼哥，我看再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要我带人把狗离刮出来！”
　　安全带是怒鬼车的师爷，专门出歪主意那种。它的本体是一只黄鼠狼，因为有一道白色的斜纹活像安全带扣在脸上得了这么个外号。
　　“你傻的，不怕拯保处找上门来？你到本市的日子不长，还不知道陈理最小心眼了。谁动拯保处的人，他能把你全家都给扬了！”
　　怒鬼车警惕地说：“你不会想动什么坏脑筋吧？”
　　“怎么会呢？鬼哥叫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对没有第二句话！”安全带拍着胸口表忠心，转头就说：“鬼哥，本地的人类追得紧，要不做掉几个让他们收声！”
　　“我们就是送货的，你以为黑社会呢？”怒鬼车一脚踹在安全带腿上：“无缘无故去砍货主，以后谁还找我们运货？你哪个旮沓来的这么野蛮，我们是文明人！”
　　安全带憋着一口气没接上话。你不是黑社会谁是黑社会？那我加入的是什么组织？物流公司吗？本地人类找你们送海鲜还是送蔬菜？
　　仿佛看出安全带的疑问，怒鬼车说：“人类怎么搞我不管，首先我们自己得守规矩。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接了单就不能耍无赖，得做事。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该你冲就得冲，爬也给我爬到货主面前。”
　　“义务我们做到了，要是人类敢耍花样就干他。拖运费的，黑吃黑的，吞货的，打死无怨。但是我们不能先动手。他不仁在先，那是江湖规矩的事谁都没话说，陈理也不能干涉。要是我们不义在先，首先拯保处不会坐视不管，江湖上的兄弟也不会放过我们。”
　　我们总说黑白两道，在一个稳定的社会里黑道和白道是泾渭分明的。偶尔也有黑白混合的情况，但是绝大多数情况下是黑道依附白道。
　　白道用权开路，黑道用力取利。但是不要忘记，最大的暴力组织掌握在谁手里。连这个都忘记的同学可以回去翻翻政治课本对警察和军队的定义。白道会惧怕黑道完全就是笑话。
　　在黑白之间还存在灰色，利用黑白无法触及或者懒得照管的空隙牟利。
　　帮忙办理证件的九八佬，地区上的地痞流氓甚至村里德高望重的乡贤乡老都属于灰色地带的人物，他们的统一特征就是能帮你解决一些走正常流程会很长的事情，但是运用的手段比较柔和还不至于触犯法律。
　　怒鬼车自认为是属于灰道的，虽然江湖上把它也列为黑道四天王之一，怒鬼车可从来没有承认过。道上开会开片瓜分利益的时候它也从来不去参加，牢牢守着运输这一亩三分地。
　　如此克制的自律性让其它异类都怀疑怒鬼车是不是飙车的时候摔坏脑子了，做鬼怪比人还守规矩那算什么鬼怪？


第44章 福满楼、雾杀鬼和符清
　　“不过送货的事不能再拖了！”怒鬼车换了个杯子倒上酒，吩咐安全带说：“你找两个人类去试试水，自家兄弟能不露脸就别出现，看看拯保处到底在搞什么花样！妈的，星海新路的飙车赛也取消了，艹！”
　　怒鬼车好饮好赌，最喜欢的还是飙车。众所周知国内的高速公路是众生平等路，管你奔驰宝马还是五菱长城，限速120谢谢合作。更操蛋的是繁忙时段120都只是理论速度，能让你不停车就算路况好了。
　　唯一能够满足怒鬼车飙车欲望的就只有深夜开展的飙车赛了。
　　安全带去找人类当小白鼠送货了，怒鬼车拨通电话说：“喂，最近有没有车赛啊？明天？明天不行，能不能推迟几天？大家都准备好了就等我？最近有点事不方便出门。什么！？我怕了？草泥马老子把方向盘当呼啦圈玩的时候你还穿尿不湿呢！有种你到蓝月市等我，我现在就开车过去送你吃尾气！市内交流赛不跑市外？艹！都是开车你管我在哪跑……不说了，我等下再回你！”
　　挂掉电话，怒鬼车开始认真考虑安全带把狗离刮出来的提议。
　　有守规矩的异类，自然也有不守规矩的家伙。雾杀鬼就是这样一个注重念头通达更甚于生命的妖怪。是的，雾杀鬼只是它的外号，本质上它还是一个妖怪。按照家族排行，它应该是取福满楼这样一个喜庆的名字。
　　福满楼不信命，所以它从家族独立出去，凭一双钩子打出了雾杀鬼的名堂。
　　雾杀鬼不是星海市的土著，不了解星海市的规矩。当然就算知道它也不打算按规矩办事。福满楼离开家族那个挤逼但温暖的洞穴不是为了做一个遵纪守法的良民，相反它喜欢放纵自己的心意。
　　任务目标，杀掉。阻碍完成任务的，杀掉。不小心出现在目标现场的，杀掉。有时候雾杀鬼连雇主都杀，中介人也杀。
　　最疯狂的时候，它把一个小门派灭门，反手就杀了雇主全家来了一个两边通吃。
　　从那以后杀手界都知道有一个疯子，任务完成率高得离谱，危险性也高得离谱。除了发布在杀手的网络里雾杀鬼自己接的单，谁都不敢主动找它出手。
　　雾杀鬼来星海市不是为了杀人的，它有个奇怪的规矩就是一年只接一单任务，而今年的任务已经早早完成了。
　　为了缓解积累的压力同时躲避追索过来的鹰犬，雾杀鬼来到这个内陆的小城市准备享受一段无人打扰的平静生活。
　　店铺已经过户成功，稍微打扫一下就能开业。超过预期的售价让前任主人在心里大叫凯子的同时豪爽地把生活必需品都留了下来。如果雾杀鬼不介意，到星海市当天晚上就可以裹着前任主人的被子睡上一觉。
　　雾杀鬼拉起闸门，准备开始当天的营生。这位传奇杀手选择的是一间普通的鸡蛋饼小店，主要靠租住在这里小区的上班族维持生意。因为新区开发的缘故大量工厂已经搬迁走了，这也导致前任店主起了回老家的心思。
　　开门，升火，一切都很正常。渐渐熟悉的邻居跟雾杀鬼打个招呼就匆匆骑上车出门，丢下五岁大的小男孩在店里等鸡蛋饼当早餐。公司已经搬进新区但是暂时还没有找到新住处的苦逼上班族从老板手里接过纸袋，只有赶上七点钟开往城西的公共汽车他才能安稳地在旅途把早餐吃掉。偶尔会有留在家里无所事事的半大小子过来尝鲜，屁股坐下心安理得地蹭网络一玩就是大半天。
　　一切都按照雾杀鬼的计划在进行，除了快递出现的一点点小问题。
　　雾杀鬼用的是钩子，独家订制那种。杀人的时候有多爽利保养起来就有多麻烦，但是不经常保养很快就会影响使用。
　　重要的武器当然是随身携带，保养所需的瓶瓶罐罐磨石锉刀就不能一起带走了。先不说所有的东西堆起来得有两个旅行袋那么多，里面还有些违禁物品不方便公开。
　　幸好，时代在进步。便捷的物流拉近了商家和消费者之间的距离，地下世界也顺势推出了包寄送服务。不问内容不问寄件人，只要付了钱专业的送货人就会把你的东西送到指定地点。和快递最大的不同是他们只有寄付没有到付，而且回头件不退。
　　雾杀鬼已经用过好几次包寄送了，都没出过什么问题。毒药、硝化甘草油、任务目标的首级甚至一口痰都寄送过，包裹都安全地到达了目的地。没想到这次简单的投递居然延迟了这么久，久到雾杀鬼的血开始躁动起来。
　　保养工具还在，这是包寄送公司绝对肯定的。唯一的问题是承包星海市这一片的车神会突然掉了线，所有的寄送服务都停止了。
　　询问客服得到的回答只有突发事件属于不可抗力的解释，接下来就没有后文了。
　　我信你个鬼，我就在星海市怎么没看到有什么突发事件啊？
　　雾杀鬼当场就想顺着电话线过去把接线员宰了，再掏出车神会成员的狗眼看看哪条大路不通车？考虑到车神会全员都是飞车党或者本身就是跑得快的异类，雾杀鬼觉得敲断它们的腿让它们爬上十公里也是一项不错的消遣。
　　延误了三天后，雾杀鬼决定不再忍耐。
　　摊完最后一个鸡蛋饼塞给邻居家的小孩子，雾杀鬼朝店里的客人道个歉，四点钟就关门熄灶了。
　　眼睛大大的小男孩不明白符叔叔为什么比往常提前了三个小时关门，新鲜出炉的鸡蛋饼有点烫手，爸爸还没有下班回家，他只好蹦蹦跳跳地走到隔壁奶茶店，蹲在门角一边朝鸡蛋饼吹气一边伸出脑袋等候。
　　“符老板，这么早就关门啦？”
　　雾杀鬼在这里的名字是符清，一个普通人该有的普通名字。
　　“哎，家里来人了我去接一下！晚上就不回来了带他去吃顿好的！老高的儿子你帮忙看着点，别让他走远了！”
　　“得嘞，老高也快下班了，小高在这里不碍事！”
　　符清伸手在小高胖乎乎的脸上捏一下，小胖子一边喊痛还不忘咬下一口鸡蛋饼，眼泪汪汪地盯着他。
　　“走了！你乖乖呆在这别乱跑，当心有妖怪把你拐走了！”
　　“哪里有妖怪？谁是妖怪？我看你就是妖怪！”
　　符清哈哈大笑，披上外衣融入到往来的人群里。
　　首先，要找到车神会的窝点。这个问题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异类们早就在人类社会里学会了狡兔三窟的道理，明面上摆一个富丽堂皇的靶子，暗地里恨不得把老窝藏到地心里面去。人间到底是修道者的天下，过于张扬的异类通常都不长命。对于经常要跟它打交道的异类来说，一个外面看来很神秘的组织又显得太平常了。出门右转坐公交车三个站下，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符清已经做好了宰掉两三只没眼力的家伙的打算，没想到过程出奇地简单。
　　脖子上被钩子挂住的过路妖怪先是吓了一跳，问明白符清是新来的想问路之后就松了口气，直接把符清带到挂着“星海市异类自治委员会”牌子的大楼外。
　　“你得先到这里挂个名，委员会做完记录后才算是自己人。”
　　我只是来问路的，小老弟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星海市和别处不一样，规矩多得很。你想在这里过得好就得互相帮忙！”
　　互相帮忙？是挟持入会吧！符清心底冷笑，这种拉拢外地异类的手段它见识得多了。如果你不加入这个所谓的自治委员会就会到处找你麻烦直到逼你加入为止，加入之后上层就会疯狂压迫底层的异类要它们做这个做那个，直到有新的底层受你压迫为止。
　　出乎符清意料的是，委员会要求登记的内容只有名字和住所，加上一缕妖气留底。
　　要压榨底层，最起码要了解底层的能力。对妖怪来说就是种族、妖力、功法诸如此类能够体现出能力的信息。名字可以伪造，住所可以变动，唯一有点用处的就是妖气留底了。然而妖气留底也只是留下妖气特征而已，不可能根据这点妖气反过来对主人施加诅咒之类的法术。
　　“在星海市停留期间你可以做任何不触犯人类法律的事，稍稍有点擦边球的也可以但是委员会不会出面为你担保。”
　　戴着一副女士眼镜的麻雀叼过来一张暂住证，符清看了看做得还有模有样的。
　　“如果想寻求刺激加入黑帮委员会也不会阻止你，但是你在本市享有的一切合理权益将会在触犯刑法后自动失去，委员会将协助拯保处对违法异类进行惩处。”
　　麻雀照本宣科的样子看来已经做过很多次了，对符清只是例行公事。
　　“你享有的权益包括生命不受拯保处及其它一切势力迫害，在星海市范围内自由享用各种公共设施。从现在开始的三个月内，委员会将提供必要的生活用品并安排工作岗位供你选择，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接受。”
　　“委员会免费提供部分委托信息，你可以在委员会或者官方网站上浏览。”
　　“你需要遵守以下条例：每个季度报告一次详细居住地点，长期离开星海市之前向委员会报备。不得在离开星海市期间触犯刑法，否则取消所享受权益。”
　　“不得私斗、寻仇、捕猎异类，绝对禁止捕食人类！一经发现，委员会将公开你的所有登记信息并发布悬赏！”
　　“另外，请留意委员会的拯保处特别新闻频道，委员会会实时发布拯保处动态。”


第45章 杀手和车手
　　一股荒谬的感觉朝符清袭来，甚至冲淡了它的杀戮冲动。
　　一个不知所谓的机构，一只一本正经宣读条例的麻雀，偏偏带它过来的妖怪深以为然的样子，到底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它的耳朵出现幻听了？
　　异类和修道者，不就是你杀我我杀你，偶尔因为利益凑合一下转身就背刺。弱肉强食尔虞我诈的异类们，什么时候也能和和气气地坐在一起搞什么互不伤害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新来的，很惊讶吧？麻枝小姐说的都是真的！你在这里不用担心会被修道者随意打杀，也不用担心被天敌抓走吃掉！只要你遵守规定，委员会和拯保处会保护你！”
　　“劳驾，我想问一下你们知道车神会在什么地方吗？”强忍住不适，符清说出了到自治委员会来的目的。
　　“你可以在委员会的网络上查到车神会的地址，它们在委员会有登记过。”麻枝小姐用嘴在电脑上打印出一个网址。
　　没有藏起来？还是说登记在委员会的是假地址？符清接过纸条，有点疑惑车神会居然不加掩饰地把地址暴露出来。
　　“你的事情我不想过问，但是注意别过线了。车神会虽然没有违纪的记录，很多人说它跟黑道有来往。好不容易来到这里，该放下包袱好好生活才对。”
　　麻枝小姐大概误以为符清是过来寻仇或者找队的了，她的劝诫理所当然没有被符清听进去。
　　“这位兄弟，虽然你打招呼的方式有点粗暴，希望你能在星海市找到立足的地方。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以后千万不要这样吓唬别的异类了！被投诉是要扣分的！”
　　“行为不端扣10分，不按时报到扣20！分数在60以上才可以享受我刚才说的权益，低于60委员会会自动注销你的暂住证。年尾分数恢复100分。”麻枝小姐解释说。
　　符清把暂住证翻过来，注意到上面有一行数字。
　　“在官网上输入这串数字就可以进入真正的网站，注意保密。故意泄露进站口令是要扣40分的！”
　　“我还没有买电脑，可以帮我查一下车神会的地址吗？”
　　“当然。”麻枝小姐很快就找到了车神会的登记信息。
　　“我不喜欢你，你身上有种危险的味道。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不要在星海市内搞事！”
　　鸟类妖怪的眼睛都非常好使，符清的伪装没有瞒过它。外地来的危险异类，麻枝小姐在心里给符清打了个记号。
　　被一个弱小的妖怪当面警告让符清很不舒服，但是从进委员会的大门起越来越浓厚的诡异气氛让它久违地保持了克制。
　　不是屈服于暴力，暴力不能使符清屈服。是某种更强大更有韧性的力量，即使符清这种玩起黑吃黑来毫不手软的狠角色也无法抗拒。
　　符清匆匆离开自治委员会，狼狈到有些许逃离的味道。
　　“车神会，现在我们之间就不止是生意上的恩怨了啊！”
　　符清看了一眼麻枝小姐的纸条，拦下一辆摩托车。
　　“到城北！”
　　你要问最熟悉一座城市的人，那肯定是承担客运服务的司机们。在大城市里是公交车司机和出租车司机，小地方没有条件养那么多四轮，载客三轮就应运而生了。
　　哪里新开张了一家奶茶店，哪个超市今天大减价，走街串巷的摩托车司机把乘客送到城市的各个角落，同时在脑子里把城市的生活地图更新。
　　“先生，请问你是来取快递还是寄快递？”
　　车神会只是异类自治委员会登记的名字，符清在地址上看到的是一家快递公司的小站点。站点里稀稀落落摆着十来件快递，看得出来生意不太行。
　　符清露出一点妖气，摆明自己的身份。
　　接待的小哥脸色一变，紧接着把符清往站点里面带：“大哥您先坐一会，我给您倒杯茶！”
　　“不必了，我今天来是拿东西的！”
　　把门关上，接待小哥松了一口气。
　　“哎呀大哥，你怎么找上门来了！您寄的是普通快递还是私人快递？”
　　接待小哥有点埋怨符清不懂事。这里是车神会对外的一个站点，表明上是正常经营的快递站，大部分员工也是不知情的普通人类。除了站点老板和负责接待的小哥是异类，其他员工根本就不知道这个连年亏损依然屹立不倒的破站点暗地里还是地下送货员的中转站。
　　为了避嫌，极少有异类亲自上门，即使寄件也是打电话通知车神会到家里拿件的。
　　“私人快递。”
　　“私人快递我们公司会亲自送到客户的家里，您耐心等候就行！”
　　“这句话我在电话里听得腻了，你不用跟我重复。”
　　接待小哥打住话，知道这是上门找事来了。
　　“实在是不好意思，耽误了您的货这么久！”小哥一边赔笑一边倒了杯茶给符清：“拯保处那边出了点问题，现在没人敢出门跑货！”
　　“我不管你们是怎么做事的，我只想拿回自己的东西！”
　　符清有点烦躁，而且它注意到拯保处这个词在异类口中出现的频率太高了。
　　符清知道拯保局，被国家收编的修道者组织，专门猎杀像它这种不愿意被人类社会同化的异类。在过往执行任务的时候符清也曾经和地方拯保处打过交道，在它看来就是一群披着公务皮的修道者，跟皇帝当家的年代没什么区别。
　　异类惧怕修道者，在人类世界修道者能够发挥的力量远比异类高。异类讨厌修道者，在异类看来修道者就是一群不知廉耻的小偷，呆在贼窝里反而对异类贼喊捉贼。
　　但是在星海市，符清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氛围。
　　异类们敬畏着拯保处。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所有异类都围绕着拯保处，就连符清这次快递延误也是因为拯保处。
　　这令符清感到很不舒服。
　　直觉在警告它远离这个地方，它一直深恶痛绝的某样东西在这里根深蒂固。符清有种感觉，它的存在被这方天地隐隐拒绝着。
　　“这个……我打个电话问问鬼哥，看什么时候能够送货！”
　　怒鬼车，车神会的老大。
　　符清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把正主找出来了。更让它没有想到的是自治委员会上登记的信息居然是真的！一个跑黑货的组织，就这么堂堂正正把真实信息公布在网站上了！
　　听说在日本所有黑道都是在政府登记过的，比一些公司还要正式。符清没想到这么魔幻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不一会，接待小哥就兴冲冲地对符清说：“鬼哥一会就到！你先等等！”
　　符清心中一动，默默在袖子里握住武器。
　　鬼哥来得比符清想象的还要快，当一个穿着紧身赛车服头发梳理得像火炬的男人打开门的时候符清险些就用钩子划破它的喉咙了。
　　“兄弟，这边不流行这种玩法，我劝你把东西收起来。”
　　磅礴的鬼气让符清有些许惊讶，它在接待小哥身上感觉到的明明是妖气。受鬼怪统领的妖怪，这在异类里非常罕见。
　　星海市这个鬼地方似乎就是为了打破符清的旧观念而生的，每每在出乎意料的地方让符清惊讶。
　　“你是鬼怪，它们居然肯受你统领！”
　　“新来的？难怪这么急躁。”怒鬼车给接待小哥打了个眼色，察觉到气氛不对的小哥赶紧从怒鬼车背后溜出门。
　　“星海市有星海市的规矩，这里可不能让你胡来。”
　　“这边的规矩包括吞掉客户的包裹不送吗？”符清收起了钩子。
　　怒鬼车是孤身一人前来的，这和它猜测的陷阱有些不同。
　　“所以说新来的就是麻烦……”怒鬼车有点烦躁。从建立车神会以来怒鬼车一直很注重信誉，极少出现失信的情况。然而星海市的特殊情况跟外面的人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这就让它有点为难了。
　　“一旦情况允许，我亲自把东西送到你家里！但是现在不行，你得多等两天。”
　　“为什么？我需要一个明确的解释！”符清知道怒鬼车没有说谎，但是它不打算退让。
　　“新来的，我知道你们有些家伙在外面胡搞乱搞惯了，以为凭自己的能力就能无视所有规则。在这里，天王老子也得趴下！”
　　“我看你没有那种能力！”
　　“当然，我只是一个喜欢赛车的送货员。”
　　怒鬼车的回答让符清有点意外。混黑道的讲究一个名堂，名堂越响威风越大，手下对老大的话就越听从。就算你是双花红棍又怎么样？双拳难敌四手，铁汉不挡刀枪。论对砍，再狠的狠人砍四五个人就是极限了，更何况还有枪这种违规的武器。
　　黑社会老大之所以能控制小弟，一是靠名堂响亮，二是金钱攻势。威风被别人盖过了，老大就面临着手下的猜忌，就有可能被小弟背叛。
　　混黑道的，归根到底就是为了不劳而获。谁的名声响跟着摇旗呐喊获利大小弟就跟谁的，为了讲义气混黑道我干嘛给自己找几个爹上供？
　　怒鬼车这种坦诚自己能力不足的举动对手下的敬畏是非常大的打击，然而怒鬼车似乎不在意这一点。
　　或者说，它手下的异类早就明白了这一点。不，应该说是所有异类都明白了这一点。


第46章 怒路狂飙
　　“说实话，像你们这种只会打打杀杀解决问题的家伙我不太喜欢，你们的单也是最麻烦的。算了，怎么说也是我们理亏在先，我带你出去一趟就明白了！”
　　怒鬼车收敛气息，转身钻进五菱面包车里。
　　“上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符清不是没考虑过怒鬼车把自己带入陷阱的可能性，甚至于整件事就是想要杀死它的人布下的一个局。
　　但是直觉告诉它，怒鬼车是值得信任的。
　　“系上安全带，我可不想到车管所去交罚单！”
　　五菱面包车是网民口中的一代神车，出名到某款网游里玩家特地制作了一个mod来实现驾驶神车冲锋陷阵的欲望。
　　当然大部分人只是在网上跟风云一下而已，真正开五菱面包车谋生的老司机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上网水贴。对他们来说，一辆C1牌照就能开的七座车既能在交警巡逻没那么严密的地方轻松塞下十几个人，拆掉后排座椅后又可以作为运货车赚钱，简直不能再方便了。
　　方形的车厢一开始就是为了方便装货设计的，把发动机塞到驾驶位底下虽然让开车的人容易得痔疮但是也节省了空间。不足1.0的排量却可以拉动接近一顿的货物，简陋的结构在驾驶体验上来说简直就是灾难，然而却保证了车子可以经受住严酷的考验。
　　狭小的空间让身为杀手的符清有点抗拒，虽然它并不惧怕贴身搏斗但是无疑开阔的位置更让人舒畅。尤其是系上安全带之后，整个身体就像被绑在座位上，手臂只能半屈放在车窗上。
　　“不要怕，我要杀你不用这么麻烦，直接往石头上撞就行了。”
　　怒鬼车打下遮阳板，在袋子里找到证件和钥匙。
　　“杀手？逃犯？帮派分子？我不管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在你离开这辆车之前别耍花样。相对的，我会保证你在车上的安全。OK？”
　　符清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怒鬼车名字里带个怒字，开车却很稳。至少在市区里的时候很稳。当遇到缓慢车流有人加塞的时候它甚至会主动让开位置。
　　“我们要去城南，市区这会正是出行高峰，没办法。”怒鬼车向符清解释说：“从环城路走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收到消息那边有车祸，没一个小时处理不完，走这边反而快点。”
　　“你似乎很习惯这种生活。”
　　“没什么习惯不习惯的，不习惯又能怎么样？”
　　“你是速度类型的鬼怪吧，以你的能力突破车流不是问题。”
　　符清仔细研究过怒鬼车的资料。一开始符清是不太相信这些光明正大登录在委员会上的信息的，现在它已经不怀疑信息的真实性了。
　　“你的功课做得挺足嘛！杀手？不是针对我来的吧！”
　　怒鬼车虽然这样说着，一只手还是搭在车窗外用单手开车。遵守交通规则不代表怒鬼车不会觉得无聊，事实上它只用两根手指也能在市区里开得稳稳当当。
　　而且怒鬼车并没有因为符清的话而感到恼怒，即使异类间研究对方的能力往往意味着要大打出手了。
　　“我劝你改掉以前的老习惯，不然只会自己给自己找难受。”
　　“你们生活得太安逸了，已经不像一个异类。”
　　“我不用你教我该如何生存。”
　　怒鬼车刹住车，让斑马线上的一对老夫妻先过。
　　“随心所欲地狂怒，随心所欲地吞噬，任由自己像只野兽一样对着人间撕咬？”
　　“这是我们的本性，不是吗？”
　　“那你应该跳到拯保处门前把那扇破门砸个稀巴烂。”怒鬼车嗤笑道：“不要告诉我拯保处是你的好朋友，所有异类日思夜想的就是拆掉它。”
　　符清没有说话。在一闪而过的人群里，它看见了几只伪装成人类的异类。
　　怒鬼车启动引擎，慢慢跟上了前面的车流。
　　“你知道五菱荣光的最高时速是多少吗？”
　　怒鬼车突然问了符清一个奇怪的问题。
　　不等符清回答，怒鬼车就自言自语地说：“170。虽然比不上大部分的轿车跑车也是普通人一辈子都体验不到的高速了。”
　　“一般的豪车能跑到250以上，专注极速的跑车甚至超过350！”
　　“但是，即使是专业的赛车手在专业的跑道也极少会把车开到极速。”
　　“因为他们知道，不受限制的极速往往是灾难的开端。肆无忌惮地挥舞自己的爪牙，任凭兽性支配身体不是发挥我们的天性，只是在自我毁灭而已。”
　　“我可以把这辆车开到150以上，就在这条马路上。把后面的货抛下还可以提高10公里时速。但是这毫无意义，因为前面的车后面的车比我更快更加坚固。如果都不受限制踩尽油门，那么整条街道都会陷入混乱。”
　　“有了红绿灯，车才会懂得停走。有了斑马线，路人才能安心过马路。”
　　“这就是规则的力量。”
　　沉默了一会，符清说道：“这是人类的规则，不是异类的规则。”
　　“异类的规则是谁定的？鬼王？妖王？还是所谓的天意？”怒鬼车朝晃进车头的载客摩托车竖起一根中指，坐在后排的中学生很明显地对它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然后消失在摩托车大军里。
　　“我们生而不同，这是没法改变的！”
　　“习惯人类社会的规则跟向人类投降是两回事。说实话，大部分异类都是只会欺凌弱小的孬种，杀死一个普通人不会让它们变得更……”
　　想了许久，怒鬼车才想到一个词。
　　“爷们。”
　　“像个疯子一样张牙舞爪不是异类的规则，没有规则规定我们一定要用肌肉代替脑子。如果只是为了活得像一只野兽，阴界有大把的地方供我称王称霸。”
　　符清意识到什么，正想开口说话。
　　“我们有麻烦了。后面那些疯狗一样的家伙是不是追着你来的？它们好像好几天没吃饭了！”
　　符清探出头看了一下车后，一辆摩托车在车流里快速穿梭，接连制造了好几起交通事故。在摩托车身后，还跟着几辆轿车。
　　摩托车追到五菱面包车后三十米的地方，车手突然从手臂发射了暗器。怒鬼车猛打方向盘，暗器只刮掉中门的一点油漆。
　　“看来我们要改变路线了。CTM的，老子刚刚保养的车！”
　　怒鬼车摇上车窗，对符清说：“你最好也关上窗，接下来的路有点颠簸。”
　　“你可以现在把我放下，他们与你无冤无仇。”
　　“要是在一个小时前，我会这样做的。”怒鬼车双手握紧方向盘，眼神变得专注起来：“既然你上了我的车就算是我的货，没到目的地之前谁也不能抢走你！”
　　“包括拯保处？”
　　怒鬼车笑了笑。
　　“坐稳了！”
　　摩托车骑士一击不中也不心急。前面已经亮起红灯，而在美国飙车戏中怒闯红灯的情节在这里永远不可能发生。
　　排队的车已经把位置占满了，而且是厚厚的每列超过五辆车的一堵车墙。理应顺畅的右转车道上也停满了摩托车，后面的车不得不冒着被罚款的危险打响喇叭一点一点挪进去。
　　前路已尽，怒鬼车猛踩刹车，在摩托车紧急避让的同时左转调头。
　　“不好！它要到对面去了！”
　　油门推到底的发动机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轰鸣声，1.0的五菱面包车硬是让符清感受到了推背感。
　　刺耳的摩擦声从底盘传来，符清用手扶住玻璃，身体在颠簸中随着座位上下起伏。
　　感谢规划局，这条街道中心的花坛并不高，至少能够让面包车撞上来。怒鬼车根本没松开过油门，即使面包车冲下隔离带的时候倾斜超过30度。
　　因为装货的需要面包车的车厢都很高而窄，因此重心也比一般车高。跑过面包车的朋友都知道上120车就开始飘了，根本不敢往死里开。
　　符清瞄了一眼车速表，80。问题是它们现在在居民区里，楼与楼之间也就过一辆车那么宽。
　　怒鬼车解下安全带，一脸兴奋。
　　“你不怕违章了？”
　　“这样开比较舒服点，反正车早就过报废年限了，完事往路边一丢就行了。”
　　“你不是说刚保养过吗？”
　　“自己开的车为什么不保养，反正交警也抓不到我的车。”
　　“那你刚刚为什么要我系安全带？”
　　“这次是对面不讲规矩在先，下不为例！坐好，他们追上来了！”
　　追杀符清的并非泛泛之辈，即使怒鬼车先是逆行再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闯入居民区，追杀者依然在身后咬得死死的。
　　“后面只有两台车了。”
　　符清看了一眼后视镜，除了一直吊在车后的摩托车以外有两辆汉兰达不见踪影。
　　“嘿！想抄近道堵我？”怒鬼车无所谓地说：“他们还是不了解星海市啊！”
　　围墙拐角处传来喇叭声，路人刚回头就看见一辆五菱面包车冲出来。没来得及躲避的自行车在面包车开过后才慌张地摇晃，由于车速过于惊悚被吓到的路人甚至忘了送给怒鬼车几个国骂。
　　“这里是学校？”
　　“准确来说是前学校，星海市的学校都搬到教育区去了。改建计划已经批下来了，开发商很快就进场。学校边的小商铺倒是留了下来，反正超市也离得不远。”


第47章 杀手对杀手
　　位于市区的学校周边一般不会建太宽的道路，除了寸土寸金的因素外还有限制停车的意思。如果路太好太宽就会有学生家长选择在路边停车，毕竟开学放假的时候那车流量不是开玩笑的。
　　这也导致了学校周边的主要交通工具是自行车和摩托车，尤其是自行车，深受囊中羞涩但精力充沛的学生欢迎。虽然学生已经随学校搬到教育区，旧校区周边还沿着惯性存在大量自行车。
　　怒鬼车一路在人群里狂飙，不免有几个倒霉蛋被吓到摔倒的。这一倒连人带自行车就占了半边马路，后面的车根本不够位置通过。
　　汉兰达不得不刹车停下，只有摩托车左绕右拐追了上去。
　　“哈哈哈，跟老子斗！有本事撞过来啊！”
　　前面是超市路口，狂如怒鬼车也不敢直接冲出去，乖乖一停二看三通过。
　　“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怕。”
　　在等待路人通过的时候符清把钩子拿出来准备，怒鬼车屁股底下的发动机热量隔着一个座位都能感觉到。
　　“他们不也是停车了？看不见的地方搞几个人他们敢，光天化日撞死人？真当人间是他们的捕猎场？”怒鬼车不屑地说：“苟且偷生就偷偷摸摸好了，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黑暗王者。老子不是赶路现在就下车站超市里，他们敢上来动我一根手指头？”
　　符清沉默。身为杀手，它很清楚怒鬼车说的很对。
　　谈笑杀人事了拂衣去那是老黄历了，现在的杀手恨不得在墨水里动手最好外面一点东西看不见。广场狙击？街道暗杀？街头喋血？开玩笑吧，失踪还有说法这种容易引起恐慌的恶性犯罪案件怕不是当天就挂牌成立专案组一个礼拜之内把你祖宗十八代的底细都翻出来了。
　　符清很疯狂，狂到雇主都要担心自身安全。这有一个前提，符清杀的都是身处同样世界的人，黑暗中的人。他们活着，没有人关心。他们死去，没有人在乎。
　　像摩托车的骑手刚才在闹市里射击面包车的行为，除非搞一票就走否则不出三天就要被请进警察局包吃包住。
　　“不如你现在示范给我看，后面的家伙好像挺愿意配合的样子。”
　　在怒鬼车停车的时间里，摩托车已经追上来了。更可怕的是摩托车完全没有减速的打算，反而加速朝面包车冲过来。
　　刚启动的面包车再快也不可能比全速前进的摩托车快，猛然一抖后摩托车车头和面包车尾门来了个负距离的亲密接触。
　　“哦豁，头这么铁？”
　　“小心！人不在车上了！”
　　机油玻璃虽然洒得满地都是，最刺激的红白之物倒是看不见。
　　在两车相撞的一瞬间，骑手一个飞跃跳上面包车车顶。更让人惊讶的是，他落地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别说顶棚被压下去了，惯性在他身上好像不存在似的马上就稳住身形。
　　与此同时，一根黑色的短箭穿透顶棚直直插入怒鬼车头顶。显然，摩托车骑手是想先把面包车停下。
　　“下次记得提前说！”
　　短箭死死钉在座椅上，怒鬼车却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符清坐上怒鬼车的车只是一次意外，追杀它的人根本没想到会把其它异类牵扯进来。毕竟符清是独来独往的杀手，以前也从来没到过星海市，不可能培育自己的势力。
　　骑手只当面包车司机是个有点技术的普通人，没想到踢了块硬板。
　　随着短箭穿过身体，怒鬼车身体里某些东西破碎了，一直被压制的鬼气毫无保留地宣泄出来。
　　“艹！隐身符很贵的！知道老子这块隐身符花了多少功夫才换回来的吗？”
　　鬼怪不能正常在人类社会里行走，附身虽然是阴鬼的基础技能偏偏大鬼们就学不会。为了帮助某些喜欢在人类社会生活的异类，委员会开发出一种能够在人群中隐身的道具。
　　人类的隐身是透明看不见，异类的隐身则是视而不见。木隐于林，水隐于海，异类隐身符的作用是使佩戴者在人类眼中呈现出普通人的姿态，并且存在感极低。
　　比如怒鬼车，刚刚它在市区飙车的时候很多人都看见了。但是一般人只会记得有个司机在飙车，警察来盘问的时候就记不清了。走在一起两个人可能连发型都有不同答案，更别说描图了。
　　顺带隐身符还有压制气息的作用，异类佩戴的时候不用心搜索也感受不出来。
　　为此隐身符的申请标准也极为严苛，普通异类是一个季度向委员会报到一次，佩戴隐身符的异类需要一个礼拜向委员会报到一次，并且隐身符自带发报功能。
　　这是防止有异类利用隐身符去干坏事。
　　“它在我们头顶。”
　　“不用你说！”
　　怒鬼车把油门踩尽，面包车好像弹簧一样跳了出去。
　　怒鬼车倒是很想现在就跳下车跟车顶上的家伙大战三百个回合，但是超市前面两辆熟悉的汉兰达已经靠了过来。
　　“你还挺镇定的，看来不是拐跑公司机密的普通人之类的角色。哦，射歪了。”
　　摩托车骑手见搞不定司机，转而向自己的目标发动攻击。怒鬼车的鬼气让它感到很不妙，要不是看到同伙已经跟了上来它都要考虑先行撤退了。
　　符清是一只妖怪，妖怪可做不到像鬼怪那样无视物理攻击。摩托车骑手的箭很快，但是符清提前把头歪到一边躲过了爆头的命运。
　　“没有附加妖力，这是天赋能力？”
　　符清拔起插在挡风玻璃上的短箭，仔细感受了一下。
　　“不管是不是天赋，能杀你就是好能力。”
　　“我以为你是站在我这边的。”
　　“艹，老子只是一个司机好不好！啧，又歪了。”
　　符清并不急于解决车顶上的麻烦。它的正面能力并不突出，又不是所有刺客都是大吼一声杀入人群取敌军首领那种类型的，潜伏、预谋、致命一击才是它的强项。
　　同时，它想看看怒鬼车是什么反应。
　　摩托车骑手连射三箭，通通被符清在有限空间里化解了。头两箭还是冲着符清要害去的，第三箭就干脆往身上射了。
　　死不死没关系，先射中再说。
　　出乎摩托车骑手意料的是，即使它瞄准的是身躯，符清依然能够在绑着安全带的情况下闪过短箭。
　　“你难道不应该左右摇晃帮我干扰它的攻击吗？”
　　“你在想屁吃，这是五菱面包车不是911，变向再改入损失的速度根本补不回来，你当后面跟着的是教练车？”
　　“那你怎么不在市区里走要出郊外？现在路上没多少车了。”
　　从超市路口出来后怒鬼车就一直往郊区飚，很快面包车和汉兰达之间就变成了直路追逐赛。托超载车的福，国道上坑坑洼洼的跟月球表面差不多，一不小心就是一个公路冲浪提不上速。
　　“要我说你现在从车上跳下去就一了百了了，也没那么多事。”
　　“你说的要送我到终点呢？”
　　“我在送啊，你半路跳车我又阻止不了。”
　　符清有点无语了。
　　“那你这里有能动手的家伙没。”
　　“我一送货的要家伙干嘛，扳手在座位底自己找一下。”
　　符清伸手一摸，摸到一个油腻的东西。
　　“对了机油桶也在那，帮我放好。”
　　像五菱面包车这种小排量的车换一次机油用不完一桶新机油的，剩下的机油多存两次就够白嫖一次保养了。怒鬼车懒得保管就干脆把机油桶放在座椅底下了。
　　符清把机油桶拿出来晃一下，有大半桶机油了。
　　“打火机呢，借我用一下。”
　　“我又不抽烟。等等，你的想法很危险。”
　　符清解开安全带，笑了笑说：“我一直都很危险。”
　　黄锋之是一个杀手。正所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要论对杀手的本事最熟悉的莫过于另外一个把你当作目标的杀手。
　　黄锋之的刺杀成功率很高，只比符清低一点。因此它的名气也比符清低那么一点点。俗话说得好，没有理想的杀手跟咸鱼有什么区别！黄锋之就一直盼望着和符清分个高下。
　　为了超过这位杀手界的前辈，黄锋之不停地接任务，用箭收割在地下世界的名声。然而无论它怎么努力完成再多的任务，99%是永远追不上100%的。
　　刚入行时留下的败绩已经没有办法抹掉了，黄锋之偶尔也会盼望符清失手一次，这样它们之间就回到同一个起跑线上了。
　　黄锋之意识到，唯一一个超越符清的办法就是杀死符清。当它看到这个任务时连价都没回就接下来了。雇主执意要雇佣多个杀手来确保杀死符清让它有点不爽，看在最终目标一致的前提下黄锋之觉得可以接受。
　　符清每年只会接一单任务，完成之后就会消失整整一年。没有队友，没有团队，完全的独狼杀手。这种老派的作风让黄锋之非常欣赏，但是它在赞叹之余转身就发动所有能发动的人收集符清的资料。
　　不可能是沉睡或者静修。符清出手的时间并不固定，有时候年尾做完任务年初就出门了，也有可能年中出手后一直到明年年尾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只能用随心所欲来解释，并没有参考价值。
　　既然不是当乌龟缩在洞里不出来那就简单了，符清一定是在某个地区活动，并且是长期活动。考虑到人称疯狂的符清没有在休息期间制造什么骇人听闻的案子，那它多半是伪装起来混在人类社会里了。


第48章 顶上之战（指面包车）
　　黄锋之试过调查符清结束任务后的出行方式，比如高铁飞机长途车之类有票据的。很快它就意识到自己犯傻了。
　　异类坐车还买什么票！就算符清买了票，它完全可以在半路下车来迷惑追踪者。
　　黄锋之毫不怀疑符清有这个能力和警觉性。
　　直到这次据说是多位老板联合起来发布的任务，查清符清踪迹的事情才有了结果。
　　过程很异类也很符合地下世界的画风，老板出巨资买通了西方的姐妹会，动用神灵的力量直接把符清的藏身地点给占卜出来了。
　　简单、粗暴，也很符合异类办事的风格。
　　人类需要工具和组织才能办到的事情，异类往往只需要找出拥有那种能力的同伴。
　　黄锋之对几乎贴身的距离都射不中符清有点惊讶，这位前辈的身手比它想象中还要灵活。但是黄锋之不着急，因为它看得很清楚符清没有远程武器。怒鬼车的回答更加让它放下心来。
　　把本地鬼怪卷进来只是一个意外，看样子那只鬼怪除了开车并没有帮符清更多忙的意思，暂时不用理它。
　　黄锋之用来射击的短箭是它的独门暗器，除了锋利之外还带有剧毒。当然射不中目标一切免谈，但是黄锋之并不是做无用功浪费短箭的。
　　面包车副驾驶的车门突然打开，符清伸手往车顶上丢了什么东西过来。
　　黄锋之侧身闪避，被当做暗器丢过来的机油桶理所当然飞了出去没有命中目标。然而符清用了巧劲，机油桶在空中飞行的时候是打转的，大半桶的机油跟洒水喷头一样到处乱飞，黄锋之就算再能躲也难免被机油泼到身上。
　　就在黄锋之用手掩护眼睛的时候，符清勾住车架边的沟槽蹬在车门上借力窜上车顶。
　　怒鬼车对面包车的保养也仅限于洗干净灰尘刷刷漆而已，本来就风烛残年的车门被符清当踏脚石一踩立马就崩飞到路边菜地里去了。
　　“艹！赔老子车啊！”
　　符清对怒鬼车的怒吼置若罔闻，还没有在车顶站稳脚就扑向黄锋之发动了攻击。
　　首先和黄锋之接触的是一把大扳手，符清把它当做飞镖甩了出去。
　　黄锋之正要闪避，脚下传来的油滑感让它微微一顿，迫不得已只能用短箭当匕首架住大扳手。就在短箭把扳手拨开的一瞬间，符清突然在黄锋之视野的下半部出现，一拳打向黄锋之小腹。
　　就在符清的拳头把黄锋之内脏打碎的前一秒，黄锋之轻巧地一扭腰，退到车尾上。
　　“先是用机油影响我的视线和脚步，再用扳手逼我格挡。趁这个机会从下面攻击我，我得承认你做得不错。如果你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我劝你还是乖乖让我杀掉比较好，那样会让你死得舒服点。”
　　符清没有理会黄锋之的挑衅，对精心准备的一拳落空也没有特别的反应，似乎对此早有预料。
　　“反应不错，难怪那些人会找你来对付我，黄锋之。”
　　黄锋之颇为意外：“你知道我是谁？你认识我？”
　　“敢用本名当代号的杀手没几个，就算我没留意后辈也听说过你的名字。张扬，大胆，命够大。现在看来你除了命大还是有点本事的。”
　　黄锋之一向认为当杀手就要风风光光，与其当一只藏头露尾的老鼠不如变成张口咬人的疯狗。所以它不用代号，雇主能够见到的就是它的本名。所以它敢在闹市里射击，敢于冒着撞死人类的风险在小巷里飙车。
　　黄锋之认为，它和符清之间不仅仅是第一杀手的竞争，还是新一代杀手和老一辈杀手的观念之争。
　　长江后浪推前浪，符清的时代该过去了。
　　“我希望你的本事能有传说中的一样强。”
　　黄锋之抬起手，连续三箭射向符清。
　　虽然黄锋之坚信自己比符清强，必要的试探还是需要的。符清是一匹独狼，这意味着它孤立无援的同时也意味着没有人见识过它的暗杀手法。
　　黄锋之很欣赏一句话，心怀剩饭细嗅狗屎。虽然九成九射不中人，能够逼出符清一点底牌也是好的。
　　符清丢机油桶的手法很巧妙，机油被均匀洒在车顶上。摩擦力降低的麻烦对双方都是一样的，比较糟糕的是黄锋之有远程攻击手段而符清已经把扳手丢掉了。
　　符清略显狼狈地在车顶锈蚀的地方跳来跳去，有铁锈的地方没那么容易脚滑。为了争取更大的活动空间，符清还在闪躲的间隙用脚把卷起的油漆踢开，让显露出来的铁锈更多。
　　“啧啧，好厉害的动态视力，你的本体是鸟类还是青蛙？”
　　黄锋之射出的箭不算密集但是绝不停歇，而且时刻在瞄准不同的位置。面对如此不利的局面符清居然能够一箭不中，这种反应能力不是普通妖族能够做到的。
　　当然，黄锋之也没有把符清当普通妖族就是了。
　　又一次闪过黄锋之的短箭后，符清突然扬手丢出几片刀片。
　　快递小哥的必备工具，透明胶、剪刀和工具刀。有些快递公司会把手下的小哥分成送件组和收件组各司其职，没什么名气的小公司一般就没那么讲究，只是划定区域收发快递都是你一个人做。
　　车神会只是找一个幌子而已，挑选的当然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里的破站点。所以，面包车上也随时备有工具刀。
　　工具刀的刀片早就挖好一格格的凹槽，只要夹住刀片用力一掰就能把磨损的部分掰断。在跳上车顶前符清就把刀片拿出来全部掰断，现在用天女散花的手法当暗器射了过去。
　　跟在刀片后面，符清脚下发力朝黄锋之扑去，长衣的袖子里隐隐有冰冷的反光。
　　不管符清如何敏捷，说到底它还是被动的一方。全神贯注在闪避上是一件极为耗费精力的事，而黄锋之的箭一直没有见底。
　　如果按照符清先前的推测黄锋之的箭是天赋能力，恐怕射到天亮都耗不完。
　　要赢得一线生机必须要抓住机会反攻。
　　符清一直表现出赤手空拳的样子，连上车顶偷袭的时候都没有把钩子露出来就是为了误导黄锋之。让它安安稳稳地在车尾当炮台也是为了加深自己没有武器的印象。
　　一旦黄锋之被刀片迷惑选择格挡，符清就会迅速近身用钩子了结黄锋之性命。
　　杀手，本就是利用对手的疏忽进行杀戮的。当对手没有显露本身的破绽时你就要制造时机。
　　出乎意料的是，黄锋之没有显露半点惊慌反而勾起嘴角。
　　刀片经符清手中射出堪比一般的气枪子弹，别说衣服了连皮革都能钉进去。黄锋之身上的衣服被刀片刮得破破烂烂，刀片和皮肤碰撞的时候反而响起类似金属的声音。
　　而黄锋之，毫发无损。
　　符清用来迷惑黄锋之的刀片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黄锋之稳稳地盯着车顶上的一块铁锈，射出了蓄谋已久的箭。
　　符清一瞬间明白了黄锋之的谋算，也知道那一箭会射到什么地方。
　　当你身处空中的时候落脚点就已经确定了，除非还有其它外力，否则你只能乖乖落在重力为你圈定的位置上。
　　符清这种等级的杀手可以随意控制自己的步伐，甚至利用腰腹的力量改变空中姿态。然而它冲得太猛，车顶的机油让它别无选择。与其在车顶滑倒任人宰割，脚掌挨上一箭似乎是可以接受的选择。
　　黄锋之的箭穿过铁皮，把符清的左脚和车顶牢牢连在一起。
　　符清闷哼一声，反手甩出袖子里蓄谋已久的钩子。
　　黄锋之轻笑一声，侧身避开钩子。
　　黄锋之研究过被符清杀死的目标，最难缠的目标无一例外都是死于一种带槽的锐器，现在它知道肯定是这把钩子。作为符清的杀手锏，黄锋之还不想用身体去试钩子到底有多锋利。
　　就连这隐藏的一击都无法命中黄锋之。
　　符清手腕一抖，连接钩子尾巴的丝线忠诚地反馈了主人的力量。已经飞出车外的钩子猛然一个回头，好像鲨鱼一样咬在黄锋之腰间。
　　符清的钩子，是可以操纵的。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反咬我一口，不愧是杀手界的传奇。”
　　黄锋之并不着急，甚至有闲暇把钉在身上的刀片拨开。
　　“可惜，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了！”
　　就在这时，异变突然发生。
　　一直还算平稳的面包车磕到一个小坑，车头跳起来一下。
　　符清眼中精光一闪，忍着剧痛拔出脚掌同时递出第二把钩子。符清启动的时机和面包车跳动的节奏严丝合缝，就像排练过无数次一样。
　　面包车的晃动不可避免地影响了黄锋之的平衡，符清却以一种奇特的韵律调整身体重心，快速而又平稳地逼近黄锋之。
　　只是慢了一丝，符清的钩子已经来到黄锋之脖子前。下一刻，锋利的钩子就要像农民收割水稻一样割破它的喉咙。
　　黄锋之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应对了，突如其来的磕碰让它找回平衡花费了比平常更多的时间。


第49章 燃烧之路
　　黄锋之放任身体后仰，从车顶掉了下去。下一秒，它出现在符清头顶上。
　　“哈哈哈哈！没想到吧，爷会飞！我的本体可是黄蜂啊！”
　　一双几乎透明的翅膀在黄锋之身后展开，远远看去就像符清在放风筝。
　　符清试着拉了一下丝线，眼前一黑跪倒在车顶上。从脚掌伤口传来的不但有疼痛，还有越来越明显的麻痹感。
　　箭上有毒。
　　对于这个结果符清并不意外，但是它造成的麻烦也是实实在在的。
　　“黄蜂尾后针，我射出的短箭其实是我生产出来的毒针，只要擦破皮肤就会令猎物感受到剧烈的痛苦并且麻痹它们的神经。至于你的钩子，很不幸它命中的是我身躯上最坚硬的部位。”
　　在黄蜂的胸腹之间有一根细细的腰连接，除了口器和螫针外就数它最硬了。
　　黄锋之试着用手把钩子拔出来，但是钩子上面的倒钩死死卡在腰上面。让黄锋之有点意外的是钩子也沾上了机油，滑滑的让它不好用力。
　　“就算你钩中我也没有用，你已经没有力气了，而我可以随时随地用箭射死你。”
　　黄锋之居高临下地看着符清，露出残忍的表情。
　　“我会把你的双手和另外一只脚补上箭钉在车顶上。你知道黄蜂是怎么进食的吗？我们喜欢先从柔软的部分吃起，比如你的内脏。或许眼睛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吧嗒！我爱死了晶状体挤破时迸发的汁液，吃完它我能一整天都不刷牙。”
　　符清从口袋里拿出一团纸巾。
　　“做杀手别太多废话，反派死于话多没听说过吗？”
　　碳化的纸巾再也藏不住里面的东西，暗红色的发热丝在接触到丝线的瞬间引发出火焰，而火焰则沿着浸满机油的丝线快速烧向黄锋之。
　　机油和汽油一样都是用石油提炼出来的，都具有易燃性。顺便一提机油的燃点是200℃，车载点烟器的温度可以轻松把机油点燃。
　　在符清掏出纸巾的同时黄锋之就开始移动了。虽然嘴里在说着大话，黄锋之一直没有轻视符清的意思。否则它也不会在形势大优的情况下依然选择拉开距离用箭杀死符清。
　　然而躲不开。符清用来控制钩子的丝线出奇的坚韧，更奇异的是它能够吸取大量的机油，一旦被点燃轰一声就烧到脸上来了。
　　黄锋之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火龙从符清手中升起，一头撞在腰间。
　　一开始黄锋之就被泼了很多机油在身上，当时它以为这是符清为了限制它的脚步。直到纸巾下的点烟器露出来的时候黄锋之才恍然大悟，一开始符清就打着火攻的主意。
　　符清断开丝线以免惹火上身，黄锋之惨叫着跌落在公路，身上火光熊熊。
　　“搞完了？”
　　“死估计死不掉，也够它趴上一两个月了。”
　　符清从车头溜下来，顺手把点烟器插回底座。
　　怒鬼车上下打量符清：“呦，够狼狈的啊！被小辈欺负得好惨啊！”
　　“要是后面的车没跟来，它现在就已经死了。”
　　符清脱下衣服紧紧包住伤口，本来应该在妖怪强大的体质下止血愈合的伤口散发出腐臭的味道，显然黄锋之送给符清的大礼并不简单。
　　“死了没关系我也不嫌晦气，到时候我把车烧了赔你一起下去。”
　　“那我谢谢你了！”
　　符清忍着痛，额头上冒出冷汗来。
　　“啧，反正我不送给你也打算把我车烧了对吧？”
　　黄锋之飞上天反而没把火带到车上，但是符清不可能预料到它还有飞行的能力。
　　“我会送一辆新车给你。”
　　“你不会以为我没车开吧？”怒鬼车看了一眼符清胸口被点烟器烫出来的疤痕，说：“算了，就当是延误的赔礼吧。我听那家伙的口气你在杀手界还是个大人物？”
　　“薄有名声。你要杀谁，我可以帮你预定下一年的订单。”
　　“呵呵。你这么厉害怎么收拾个开摩托车的都费劲。”
　　“用箭的家伙在杀手界也是前几的老手，而且它占了先机。”
　　“你们杀手界规矩真多。在地下赛车的世界里，不管你是残疾人还是职业车手，不管你开的法拉利还是五菱面包车，我们只看谁最先到终点。借口什么的，留着喝马尿的时候安慰一下自己还行。”
　　“我赢了。”符清说。
　　“哦。后面车上我保守估计还有十几个兄弟等着跟你交手，要不要放你下去跟它们一决高下？”
　　符清沉默了一下，说：“如果你打算让它们超过你的车。”
　　“草，你还挺聪明的！”怒鬼车瞄了一眼车后，汉兰达凭借更加出色的性能正逐渐缩短与面包车的距离。
　　“一般情况下我很讨厌跟路人比赛。菜鸡不说理由还多，靠车子性能赢两把业余局就以为自己是车神。靠！耍盘外招的就更讨厌了！”
　　汉兰达降下车窗，从窗口伸出两把冒着火舌的冲锋枪。冲锋枪子弹轻易就穿透薄铁包裹的车架，把尾门打得像只马蜂窝。
　　在人迹罕见的道路上，杀手们终于丢开顾忌用最熟悉的办法来完成任务。
　　一轮齐射过后，面包车的轮胎不负众望地爆开。面包车车身猛然一摆，差点就横在马路上不能动弹了。
　　“假如它们玩的是追尾撞车、夹边加塞多好！”怒鬼车稳住面包车不让它翻滚起来，鬼气蔓延到面包车全身。
　　“这样我就干脆认输，把你交给它们算了！”
　　“停车，我会解决掉它们。”
　　“你还是不懂啊！”怒鬼车伸手帮符清把安全带系回来：“老子开车从来不用挂，要怪就怪你们先打破规矩吧！”
　　趁着面包车被打爆轮胎的时机，两辆汉兰达已经一前一后把怒鬼车包围了。堵路不成的另外两辆汉兰达也跟了上来，加入到包围的行列来。
　　黑洞洞的枪口紧接着瞄准了面包车仅剩的两只轮胎，精准地把它们打爆。
　　面包车依然还在行驶，轮毂摩擦着地面拖出长长的火花。
　　“呵呵，枪法不错。”
　　“还是放我下车吧！呃……”
　　怒鬼车，燃烧起来了。不是形容词，就是字面意思的烧起来了。笼罩着面包车的鬼气好像汽油碰到火星，烧得比黄锋之身上的机油还旺。
　　“只要我还握着方向盘，这个世界就没有人能够让我停下！”
　　摩擦声猛然拔高，跟在面包车后面的汉兰达瞬间被一场烟火演出迷住了眼睛。等挡风玻璃上的火星散去，面包车已经狠狠撞在挡道的汉兰达屁股上。
　　汉兰达比五菱重半吨，重心调配更加是面包车不能比的。令人诧异的是五菱面包车居然把汉兰达撞开了，就像一只老鼠把猫给撞到一边。
　　撞出一条生路后，面包车先是一个甩尾把破烂不堪的尾门留在汉兰达车头，接着才加速扬长而去。
　　“跟老子玩阴的？吃尾气去吧！”
　　怒鬼车一脚踩尽油门，完全不管路面是什么情况直接怼了上去。
　　符清看见烧焦的轮胎胶皮在车门外狂乱地飞舞，宛若地狱伸到人间的触手。每当马路上出现一个坑洼的时候面包车就会发出激昂的响声，就像行军曲演奏到高潮的鼓点。
　　在失去全部四个轮胎的情况下，五菱面包车依然突破了原本的最高时速。要问到底有多快符清也不知道，因为怒鬼车身前的时速表已经打到尽头了。
　　符清一直紧紧盯着地面，生怕被一个特别大的坑给收拾了。它的眼睛早已经看不清前方有什么东西了，等大脑处理完眼睛送过来的画面时面包车已经去到更远的地方。符清深切怀疑传奇杀手会死于一场飙车事故，现在像条狗一样在后面跑的杀手笑着就完成了任务。
　　“喔嚯嚯嚯，这才是飙车啊！”
　　在一段大直路上，怒鬼车双手松开了方向盘。
　　“等等，你要送我去死不用把自己的命也搭上！”
　　“这才叫飙车！”怒鬼车鄙夷地对符清说：“逼近极限，逼出自己的潜能？放屁！连车都控制不住叫什么潜能？十次失败一次跟十次成功一次有什么区别？我们追求的就是失控，就是不可知的危险领域！”
　　“我对你们赛车手的事不作评价……”
　　“你说，用同样的速度开十次车会翻车一次的车手跟开十次车翻车九次的车手有区别吗？”
　　“如果让我选，我要坐前面车手的车。”
　　“真遗憾，你错过了一百次都能安全通过的车手。”
　　你的选项里根本就没有这个车手吧！
　　符清脸色发青，快车它不是没坐过，但是四个轮子都爆掉一路火花四射的快车还真是第一回 。没有橡胶和空气做缓冲，现在符清屁股跟打鼓似的震个不停。
　　更可怕的是快车的司机貌似打开了奇怪的开关，还说出了极度危险的话。
　　“我参加赛车是绝对不会使用能力的，那样太无聊也违背了一个车手的精神。与公平无关，仅仅是不符合我对赛车的定义：用未知的速度追逐未知的境界。”
　　“路面上会出现石头还是牛完全是随机事件，当天下雨还是天晴也不能准确预测。有雾的天气就最好了，这样意外性会更强。”
　　怒鬼车眼睛里放射出火焰，真实的火焰。
　　“用速度超越可控的边界，突破天性划定的领域。所谓车手，就是化不可能为可能的奇迹啊！”
　　“我要感谢你，用轮毂跑车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到的意外！”


第50章 开幕入场
　　啪嗒！
　　面包车突然抖了一下。虽然从四轮裸奔开始它就一直在抖，这次的抖动比较特别，有点像神经没死干净的新鲜牛肉挂在钩子上乱抖。又或者人们常说的两腿一蹬。
　　“啊，齿轮爆掉了。”怒鬼车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才300时速就顶不住了，面包车到底是面包车。下次我带你玩法拉利，保证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只要能停车，我倒是不介意你踩刹车还是爆齿轮。”符清把钩子摸出来，脸色铁青：“我还是喜欢用我的办法解决问题！”
　　“不用这么紧张，我说过的会把你送到地方。”
　　符清把目光从迫近的汉兰达上转过来。失去动力的面包车正在减速，马路前方是一栋孤零零的厂房。
　　“你把我的货放在这种地方？”
　　“当然不是，这里是能够解决我的问题的地方。我的问题解决了你的问题也就解决了。”怒鬼车把鬼气收敛起来，现在面包车就只是一辆加大版的儿童玩具车，只要摩擦力把动量消耗完就会停下来。
　　“这里解决问题的方式很多，唯独不包括使用暴力。把钩子收回来，不要引起误会。”怒鬼车认真地叮嘱说。
　　“看来这里就是大名鼎鼎的拯保处了？”符清听话地收回钩子：“我以为会是更显眼的地方。”
　　“星海市所有的异类都知道这里，就算没来过也听说过。”
　　汉兰达越来越近，重新装填满子弹的手枪对着面包车一顿猛扫。
　　“这里是讲道理的地方，所有异类都会避免使用暴力。”
　　“它们好像没听见你说的话，你可以大声点说给后面的人听。”符清歪着头说：“你们的道理好像对外人没有用呢！”
　　面包车已经减速到70时速，但是距离拯保处只有不到一百米了。在子弹的砰砰声和轮毂刹车的吱吱声中，拯保处的外墙已近在眼前。
　　符清解开安全带做好跳车的准备，怒鬼车好整以暇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别怕，这面墙只有一层砖，撞进去也不会有事。”
　　“我有点怀疑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面包车最终没有撞到外墙上。一张覆盖在墙壁上的膜从墙面剥离，把面包车整个吞下去了。
　　等符清下车的时候它们已经来到拯保处院子中央。一团黑色的东西融入阴影里，消失不见。
　　“我以为拯保处里是没有鬼怪可以存活的。”
　　“别看我，在这点上我跟你一样迷糊着呢！要是之前有这种服务我也不用赔钱了！”怒鬼车左右看了看，往熟悉的办公室走去。
　　“看来没有包送到的服务，我们自己过去吧！”
　　面包车突兀消失在眼前，着实让汉兰达上的杀手们吃了一惊。倒不是因为说超自然现象吓到了他们，能够被派来追杀符清的不是异类就是和异类有密切关系的人，只是没想到目标会被截胡。
　　眼前的旧工厂明显是对方的老巢，不知道蕴藏着怎样的危险。
　　赖汉杰是本次行动的总指挥，眼下他正面对着十几双质询的眼光。
　　虽然名义上是总指挥，赖汉杰的角色更多是老板团派下来协调各路大神的润滑剂。他负责提供符清的资料和满足杀手们的要求，以及维持一个形式上的团队。
　　四辆汉兰达都是赖汉杰提供的，但是车上的人数并不一样。最多的一辆车上坐了七个彪形大汉，最少的只有司机一个人。
　　这四辆车就是四组杀手，连表演了一把惹火上身的黄锋之就是五组杀手。
　　变成焦炭，至少是身体一部分变成焦炭的黄锋之已经证明了符清有多难缠，按照赖汉杰的意思是不愿意再分兵送人头的。可惜杀手之所以是杀手而不是保镖正是因为他们习惯了随心所欲。要一群为了钱视别人的生命如草芥的暴徒团结合作还不如期盼符清突发心脏病暴毙现实一点。
　　“正好，那个抢先的摩托小子出局了，我们现在开始公平竞争如何？”戴墨镜穿拖鞋的邋遢中年大叔率先开口说。
　　“我们这边有七个人，对你可不怎么公平啊！”红衣美女摇下车窗，咬唇媚笑道。
　　红衣美女看似为邋遢大叔说话，在场的人都听出她的意思来：我们人多！
　　“杀手什么时候靠人多取胜了？我还以为是街头流氓斗殴呢！”
　　“鬣狗”是一个杀手团队，人数没有红衣美女多只有四个成员，在剩下的四组杀手里排第二。和非洲大陆上的鬣狗一样，领头的是一个身穿黑色长裙的女人。
　　可能是同性相斥的原因，鬣狗和红衣美女带领的寡妇军团矛盾最大。为了调和她们之间的矛盾，赖汉杰是使出浑身解数。
　　“多少人都没有关系，只要不妨碍到我们两兄弟就行。”
　　双狼，业界著名的双胞胎杀手。一头狼已经是出色的草原杀手了，心灵相通的双狼则是猎物的噩梦。受害者不但要面对凶残的杀手，还要随时留意他的影子。
　　“诸位，我觉得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赖汉杰擦擦头上的冷汗，试图挽救即将崩解的联盟。
　　“大家都是为了完成任务……”
　　“任务只有一件，赏金也只有一份对不对？事先说好了，我可没有跟别人分享赏金的习惯。要是中间人小哥的话还可以考虑考虑。”红衣美女朝赖汉杰抛了一个媚眼，似乎对他有点意思。
　　赖汉杰却知道，被一个玩弄伴侣闻名的杀手看上会有什么后果。寡妇军团的名字不是白叫的。
　　“任务完成后我的那部分赏金雇主自然会交给我，我就不掺和你们之间的事了！”
　　“话说这种竞争任务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你的老板到底是什么人？”红衣美女下车来到赖汉杰面前，趴在车窗前尽情发挥巨大的女性魅力：“小哥能不能偷偷告诉我，我保证不泄露消息。”
　　“喂喂喂，你勾汉子能不能有点条件，我还在车里呢！”邋遢大叔不满地说：“车里两个人，你就不能来勾引我？这种小孩子还没长开有什么味道，来试试叔叔的老火靓汤，包你食过返寻味啊！”
　　“我倒是想试一试垃圾王的‘功夫’有多高，但是你没有我想要的东西啊！我总不能让你白嫖吧？”红衣美女毫不羞涩，还故意用胸前的布擦了一下车玻璃。
　　“哇，这么大这么弹，就算做白工也抵啊！”垃圾王夸张地瞪大眼睛说：“要不这样，我来帮你把目标搞定，你就陪我一晚好了！你嫖了我的工作还能嫖我的身体，你赚大发了啊！”
　　红衣美女心里一动，马上反应过来。
　　垃圾王不知道认真还是开玩笑的话对另外两组杀手起了反应，就连一直埋头收拾装备的双狼都往这边看了过来。黑裙女子更加是目露凶光，显然动了别的心思。
　　如果答应了和垃圾王组成联盟，为了避免大鱼吃小鱼恐怕双狼和鬣狗就要被迫合作了。但是垃圾王那种轻佻的说法实在是让人安心不下，如果挑起火后他拍拍屁股走人一点损失都没有，自己就要面对双狼和鬣狗的双重压力了。
　　想到这里，红衣美女更加不爽这个所谓的竞争任务了。不但规定了多人竞争，为了避免造成过多的骚乱还集合到一起行动！就在一个小时前红衣美女才知道有哪些人和自己一起竞争，就连目标资料都是在路上看完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我们在人数上是占优的！
　　红衣美女念头一转，笑道：“大名鼎鼎的垃圾王肯加入我们肯定是无任欢迎的，我们可以找个好时间慢慢聊。”
　　“哎现在不行吗？那这样，你让我摸一下，我就帮你向小哥问清楚老板的事。怎么样？够诚意吧？”
　　垃圾王一副急色的表现，被他搭住肩膀的赖汉杰可没那么轻松。
　　“那个，雇主的资料是严禁泄露的，这是杀手界的行规！”
　　“没错，行规确实是这样的。我有点不理解的是，为什么联系我的人是我的老主顾。”垃圾王揉了揉赖汉杰肩膀，用指甲在骨头的间隙里划动：“据我所知他跟符清应该没什么关系，他的工作大部分都是我来完成的！”
　　“真是巧了，我也是在私人号码上得到消息的。这个号码只有几个人知道呢！”红衣美女俯下身，把沟壑更加壮观地呈现在赖汉杰面前：“中间人先生，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看到事情似乎发生变故，黑裙女子带领她的鬣狗们走了过来。
　　“我以为，杀手界的规矩是拿钱办事不问缘由的！”赖汉杰强作镇定地说。在他的视线里，全副武装的双狼兄弟正无声无息地靠近。
　　“小哥啊，杀手不问缘由是不问杀人的理由，可不是说我们会像傻子一样被勾引到陷阱里面去呢！啧啧，一个亿的赏金，不是天地银行那种吧？”
　　垃圾王的手滑到赖汉杰后颈，停在那里不动。
　　“这不合规矩！”赖汉杰终于忍不住了：“我没听说过会被自己请来的杀手威胁！”
　　“你知道，杀手是很讲信用的，说杀你全家就一定杀你全家。只要你老实点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包你没事！”


第51章 赌局开始
　　感受后颈皮肤锋利的触感，赖汉杰崩溃了。
　　一股尿味在狭小的车厢里涌起，红衣美女皱了皱眉头。根据她的经验，这么容易崩溃的普通人不可能是核心人员，也就是说这个菜鸟中间人知道的情报不多。
　　虽然一开始就知道赖汉杰是外行人，红衣美女没想到他这么外行。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只是被高利贷公司逼过来跑腿的而已！做完这一单他们就不会再逼我还债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哇小哥，我以为你最多流点马尿，没让你真的飚尿啊！”
　　红衣美女拿出枪指着赖汉杰太阳穴。
　　“美女，没钱的工作你也做啊，我觉得打断他四五条腿丢到垃圾站就算了，要搞出人命不如跟我搞！”
　　垃圾王推开红衣美女的枪。
　　“在国内还是尽量不要惊动警察。”
　　“是吗，我觉得他还有东西没有说清楚。”
　　垃圾王想了想，从赖汉杰口袋里抽出一张纸条。
　　“谁先拿到符清人头将得到额外的二千万赏金。”
　　纸条上只写着简单的一句话，下面有五个风格各异的签名。垃圾王认出来其中一个是自己的老主顾。
　　“啧，这帮有钱人，拿我们当斗鸡玩呢！”
　　垃圾王把纸条递给红衣美女，红衣美女却没有接。
　　黑裙女子身边一只鬣狗接过纸条，展示给所有人看。
　　“看来我们陷入了一场赌局中呢！真可惜，我本来想着你不答应我的话就去找那位黑裙小姐姐的，这会我们只能各凭本事了！”垃圾王松开失魂落魄的赖汉杰，就这样跳下车。
　　“一亿二千万，是个好价钱。”黑裙女子一挥手，和鬣狗们一起往东边走去。
　　“大家不要上当啊！这是陷阱！老板是要我们自相残杀啊！”垃圾王一边朝红衣美女飞吻一边大喊，自己却离厂房越来越近。
　　“狗东西！”红衣美女心里恼火。本来她还想着挑拨一下看有没有人上当，被垃圾王这样喊破说什么都没用了。回头一看双狼兄弟果然已经消失不见。
　　红衣美女舔了一下因为兴奋而干燥的嘴唇，并没有急着进场。
　　要拿到赏金，杀死目标之后你也得有命拿才行。而红衣美女最擅长的恰恰是布下猎场等猎物一头冲进来。
　　寡妇军团要开始布下它的丝线了。
　　“……你的意思是你拐了一个杀手到我家来，顺便还带着十几个追杀杀手的杀手？”办公室里的中年大叔把眼睛从屏幕上挪开，灌了一口冰红茶说。
　　“陈处长，事情的大概经过就是这样的！”
　　怒鬼车把鬼气收敛得干干净净，之前飙车狂人的气质一点都看不出来。在符清眼里，还隐隐约约有点小绵羊的感觉。
　　“我之所以在市区危险驾驶、超速、闯红灯，完全是为了避免那些不法分子给普通市民造成更大的危害啊！”
　　“好了好了别瞎扯淡了，轮毂超跑你不是玩得挺开心的嘛！一路火花带闪电的感觉怎么样？要是车顶上也点着火就更有那味了！”
　　陈理把屏幕转过来，上面赫然是怒鬼车和一众杀手在马路上飙车的情景。
　　“星海市车神，我把这名号送给你了！”
　　怒鬼车嘿嘿一笑，没有说话。
　　“你找我什么事，总不会出门就盼着见鬼吧？我看你前面挺正常的。”
　　“其实是这位先生的货在边界停了好几天，我想问一下什么时候能送进来……”
　　陈理斜了一眼怒鬼车。
　　“跑违禁品还敢到官方办公室问什么时候放行，你小子有种啊！”
　　陈理翻了一下桌面的文件，说：“没搞什么活动啊，阿狸还是老样子，静如最近在修炼也没空找你们麻烦。谁搞的禁运？”
　　“不是你叫狗离吩咐大家不要乱来的吗？”怒鬼车大吃一惊。
　　“放屁！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陈理想了一想，猜到是怎么回事了：“这条老狗，还学会揣摩上意了？”
　　令星海市异类人心惶惶的事件真相很简单，就是源于狗离的一个误会而已。
　　在异类的社会里上级拥有对下级的绝对控制权，上级不爽了拿下级出气是常有的事。狗离亲身经历了赤卦道长受天罚反噬的经过，自己又曾经被陈理在暴走的情况下强制进化吃了很多苦头，出于好心吩咐异类们最近不要招惹陈理。
　　这本来是很正常的事，因为狗离闭门调整进化渐渐变了味。加上身体亏空的鸦白也联系不上，异类们就开始往严重的方向发挥想象了。
　　怒鬼车被合作的包寄送烦得不行，加上被禁足不能参加赛车，干脆直接到拯保处来问事了。
　　“拯保处这边没问题，你们守规矩过日子就行。”陈理重新恢复到观看视频的状态，拿起冰红茶朝怒鬼车晃了一晃。
　　怒鬼车愣了一下。
　　“端茶送客都不懂？没文化！”
　　“那外面的杀手怎么办？”怒鬼车急忙说道：“他们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
　　“你这位朋友登记过了没有？”
　　“呃，他只是我的一个货主，我也不是很清楚。”
　　符清从口袋里拿出新鲜的卡片。
　　“下午的时候在异类自治委员会办的。”
　　“有卡那就简单了。”陈理敲敲桌子，大声喊道：“千丝，把外面的家伙给我弄进来！”
　　一团漆黑的混沌从天花板垂下来，顺着窗户的缝隙流了出去。
　　“这位朋友，首先欢迎你来到星海市，祝你在这里生活愉快！其次呢我们打招呼不习惯用武器，你可以把袖子里的东西收回去了！”陈理难得正经了一次，居然连直播都关掉了。
　　“以前你干过什么我不管，只要你别在星海市犯事就行了。拯保处和委员会会保护你的安全，如果你被干掉了也会有人帮你报仇。不过出了星海市再犯事就没这个福利了啊，要好好做妖！”
　　“就算我是通缉犯你也能保住？”符清放松绷紧的肌肉，脚掌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动作又开始流血了。
　　“仅限地下世界。修道者我帮你挡住，异类我帮你摆平。如果有警察找你麻烦那就不好意思了，自觉投案自首我们会保留你的居民资格。没事就回去好好过日子，外面的人我会帮你处理掉。”
　　符清看了一眼怒鬼车，怒鬼车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想我还是说明一下，我是一个杀手。”
　　“我也是，不过是直播间杀手。你有完没完？你就是天王老子到星海市也得守规矩，杀手了不起啊？信不信我现在就叫阿橘屏蔽了你们那个老鼠窝？”
　　看符清似乎对拯保处的能力有所怀疑，陈理干脆把监控画面调出来。
　　“来，给你的同行道个别吧！”
　　进入工厂的第一时间垃圾王就感觉到不对劲。
　　虽然很微弱，但是工厂好像被一层膜包裹着。这种感觉垃圾王只有在来到人间的时候曾经感受过一次。
　　更糟糕的是，这个工厂里面有人。
　　门口的车轮痕迹很清晰，进门的花坛也很干净，绿色的叶子上没有一点灰尘。随着日影西斜，宿舍楼甚至亮起了灯光。
　　先别说面包车诡异消失的事，处理目标的时候附近有普通人就是天大的麻烦。
　　垃圾王考虑了一下，放弃进入厂房的想法。
　　这间工厂的厂房其实不小，对于杀手们来说又过于狭窄了。为了避免和其他人首先接触，垃圾王选择了工具房藏身。工具房里的东西正好可以发挥他的能力，真是一举两得。
　　快要来到工具房的时候垃圾王突然停步。
　　工具房的门紧闭着，本来应该挂在门上的锁却不见了。
　　“竞争任务就是麻烦，还得跟别人抢资源！”
　　垃圾王悄悄离开工具房。
　　五分钟后，顶在门后的枪口才移开了。
　　“再往前一步就开枪了。”
　　“不要小看对手。”
　　“明白，继续收集工具。”
　　抢先一步占领了工具房的赫然是双狼兄弟。哥哥白狼在工具房里准备，弟弟黑狼则躲在隐蔽的地方监控工具房。
　　刚刚垃圾王只要再走一步就暴露在黑狼的视野里了，然而垃圾王选择了退让。
　　双狼兄弟不知道的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摄像头拍得清清楚楚。
　　符清额头渗出冷汗。
　　按照正常来说杀手最注意的就是信息。获取目标的信息，以及避免自己的信息泄露。摄像头这种大杀器每一个在国内混的杀手都知道该怎么对付，偏偏垃圾王和双狼都像瞎子一样对头顶上的眼睛视而不见。
　　这不正常，有什么东西干扰了他们的感官。从360度无死角的监控画面来看，工厂里的摄像头不是一般的多，警惕的杀手们却连一个都没有发现。这绝对不是他们的正常表现。
　　从杀手们踏入工厂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是待宰的羔羊了。
　　设身处地去想，符清觉得自己的表现不会更好。
　　“你们杀手不是见一个杀一个，把人杀干净就没有目击证人了吗？磨磨唧唧的搞毛啊！”陈理对直播现场大为不满：“快点开杀快点收工，完事我还得写报告给阿青呢！”
　　呯！
　　如陈理所愿，厂房里响起了枪声。
　　“我看看是哪个家伙开的枪，不知道补玻璃要钱的吗！”


第52章 各显神通
　　不管陈理怎么抱怨，杀手间的第一次交锋开始了。
　　出乎意料的是，开战的是寡妇军团和鬣狗，两个实力最强的杀手组合。
　　等前面的杀手都入场后寡妇军团才姗姗来迟，但是他们一出场就是大场面。
　　红衣美女的手下开着被其他人丢弃的汉兰达，排队朝面包车消失的地方冲过去。这一回没有意外，红砖砌起的围墙被撞出一个大洞。
　　突破围墙的汉兰达没有减速，反而在油门的轰鸣声中继续冲向厂房！
　　呯！
　　早就盘踞在厂房一楼的鬣狗们开始还击，准确地命中了汉兰达的挡风玻璃。有一颗子弹甚至幸运地穿透司机的头骨，把红白之物都带了出来。
　　即使脑袋漏风了，忠实的司机依然牢牢把握着方向盘，不偏不倚地撞上厂房大门。
　　日晒雨淋之下锈迹斑斑的铁链承受不住大力冲撞，哗啦一声崩断。
　　排在第一辆汉兰达后面的车好像没看见失去动力的同伴，蛮横地拱了上来。
　　一、二、三，三声巨响过后厂房里挤满了车身变形的汉兰达，车上的军团成员敲碎玻璃和鬣狗们对射起来。
　　人数上是寡妇军团占优，但是鬣狗们占有地利。从枪法上来说，公鬣狗们毫无疑问比寡妇军团更好。
　　把当头司机射杀的公鬣狗随意朝枪声最响的地方打了一枪，然后借着厂房机器的掩护转移到另外一个位置。在这个方向，缩在车门后的人也看得清楚。
　　啪！又一个寡妇军团杀手被射穿心脏。
　　在这只专精射击的鬣狗看来，寡妇军团的杀手们就像一群外行人。抱团起来好像挺有威慑力的样子，其实没有多大威胁。
　　他甚至觉得不需要其他鬣狗帮忙掩护，自己一个人就能射杀这群菜鸟。
　　转移，射击，转移，射击，鬣狗甚至感觉到像在玩一个射击游戏而不是生死相争。
　　当这样的游戏进行了十分钟之后，公鬣狗感觉到不对劲了。
　　寡妇军团的人，太能死了。
　　公鬣狗很清楚地记得，死在他手上的人已经超过七个。这其中还不包括一直没露脸的红衣美女。
　　又一枪命中寡妇军团的杀手，这一次公鬣狗没有急着转移而是死死盯着瘫倒在座位上的尸体。
　　一开始是血液凝固，然后是伤口闭合。凹陷的缺口慢慢被新生组织填满，最后镶嵌在头骨里的子弹也被挤出来，本来应该死得不能再死的杀手好像睡醒了一样，捡起滑落的手枪加入战斗。
　　“停手！他们会复活！不要浪费子弹了！”
　　鬣狗们放下枪口，寡妇军团也默契地收起枪。
　　“我知道只靠说话你们是不会信的，现在总该相信我的诚意了吧？”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红衣美女拿过手下的手枪，顺手一枪把他爆头了。
　　死尸复活的诡异情景在公鬣狗眼前又重复了一遍，被开瓢的打码小弟从像素恢复到高清。
　　“你想干什么？”黑裙女子在钢梁上现身，居高临下地问道。
　　“合作，在杀死目标之前我们暂时结成盟友。”
　　黑裙女子颇为意外，她没想到寡妇居然会提出这种建议。
　　“这些都是我的傀儡，就算你杀一万遍他们也会复活。”
　　“这跟我将要杀死符清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黑裙女子不为所动。
　　异类世界千奇百怪，仅仅是杀不死不足以让她退让。要知道，日本黑社会有一项传统艺能就是东京湾沉水泥桶。
　　“如果不知道的话还是会给你造成点麻烦的吧？你手下的公鬣狗死一次可没法救了，再想找个合适的代替就没那么容易了！”红衣美女好像没听到黑裙女子的威胁，笑着说：“据我所知这批公鬣狗是从你入行开始一直跟着你的老伙计，你就一点不担心他们的死活吗？跟我合作，最起码在完成任务之前他们不用面对我的傀儡军团。故意打偏也是很麻烦的！”
　　“当了杀手就没想过能活到进病房，你废话太多了！”公鬣狗冷冰冰地说。
　　黑裙女子制止了手下。
　　她和公鬣狗抢先进入厂房布置阵地，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为了防备寡妇军团。垃圾王双狼虽然厉害，黑裙女子有信心带领公鬣狗把他们撕成碎片。
　　寡妇军团直接冲进公鬣狗的包围圈，在绝对不利的情况下自曝复活能力，可以说是送给鬣狗的一份大礼。如果在正式交战中背后的死尸突然复活来上一枪，猝不及防下公鬣狗也可能中招。
　　不管寡妇是什么心思，至少她的诚意是实实在在的。
　　“我是不会跟你合作的。”
　　“不过我可以保证，在垃圾王和双狼出局之前不会对你动手。”
　　说完，黑裙女子举起枪对着寡妇。
　　“你和你的人离开这里。我对你自己能不能复活有点兴趣，不想现场表演给我看就滚出去！”
　　红衣美女倒也没有纠缠，耸耸肩和手下一起离开厂房。
　　“这个寡妇很强啊！不死军团，哪怕她的手下实力差点也够难缠了！”
　　柳观狸踢开办公室大门，旁若无人地找了张沙发坐下。
　　“话说这不死的概念是不是太廉价了一点，我们国内好像没那么多不死的怪物吧？”
　　“国内玩的是金身派，刀斧加身毫发无损的无漏金身才是修道老爷们追求的至高境界。这种死完复活的流派更像是西非和欧洲那边流传过来的。”
　　“我倒是见过几次类似的家伙。赛车的时候撞到山都以为不行了，爬出来连衣服都没破。”怒鬼车说：“跟他们跑一点意思都没有，能开多快就开多快，能不能跑完全程看运气。”
　　“前两天不是有车赛，你又跑去宰猪了？”
　　“取消了啊！”怒鬼车颇有怨念地说：“收到消息大家都躲起来了，谁还敢这时候出风头！”
　　“啊哈！我想着带千丝去观赏一下车神的车技呢！”
　　“拜托你们下次撞坏栏杆的时候手脚快点，现在很多投诉说环山公路的栏杆莫名其妙就坏掉了，又找不到肇事车！”柳观狸抱怨说：“你们自己玩就算了，还要带那些小毛孩一起飙车，知道出事了我们很难处理的嘛！”
　　符清算是真正了解到星海市的异类和拯保处之间的联系有多紧密了。喜欢飙车的鬼怪，纵然它飙车的拯保处，甚至在引起普通人注意的时候还会帮异类擦屁股。作为代价，星海市的异类们绝对尊重拯保处的规定，不能肆意妄为。
　　那个异类自治委员会的话，或许是真的也说不定？
　　“寡妇军团的能力不是复活，是快速再生。”符清指着屏幕上的一具“尸体”说：“如果他们的手脚被砍断就可以看得很清楚，是重新长出一只手脚而不是把原来的手脚接回去。”
　　“哇偶，这个可是野外求生的神技啊！”陈理兴奋地说：“吃进去的是草长出来的是肉……”
　　“停止你危险的想法！”
　　柳观狸用物理手段打断了陈理的发言，用怀疑的眼光看着符清说：“你的眼神挺好的嘛，这么快就看出名堂来了？”
　　“他们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杀手。”
　　“哦，记得把补墙的钱留下来……”
　　“陈处长，你说过负责摆平这些杀手的！”
　　“你这么激动干嘛？”陈理勾住怒鬼车肩膀说：“他不是你的货主嘛，死了不用交货不是更好！”
　　“我们车神会是正经公司……”
　　“星海市四大天王，谁不知道啊！”陈理躺回办公椅上，摆摆手说：“安啦，不是为了帮你们解决这些小虫子他们怎么可能进得来拯保处，好好看着吧！”
　　垃圾王在摸索的过程中分别跟鬣狗和寡妇军团碰了面，双方都是点到即止。鬣狗占据了中心的厂房，在这里可以纵览整个工厂的动静。垃圾王靠近的时候被一发狙击警告了一下，面对警戒的鬣狗他选择了后退。
　　寡妇军团则是大大咧咧地坐在食堂里，好像他们是来聚餐而不是猎杀的。垃圾王打消了搞点宵夜填肚子的打算，尤其是看到寡妇军团的大汉把潲水桶里的东西倒出来狼吞虎咽的样子后。
　　杀手们彼此间战意不强。这也很正常，毕竟最重要的目标还没有完成，谁也不愿意在最终抢夺胜利果实前折损实力。
　　鬣狗和寡妇军团的战斗垃圾王也在旁边悄悄观看了，双方都没有拿出真本事。
　　“这可就难办了，这次的委托不好办啊！”垃圾王从口袋里翻出一根烟屁股，想了想又把它捏碎丢掉：“最强的两个团队已经互相试探过了，没打死目标前看来是不会再动手了。幸好鬣狗没同意和寡妇联合，啧，一个女人就够难应付了，两个女人还不得毁掉我一世英名！”
　　“这个工厂没什么人是唯一的好消息了。咦，我好像漏掉了什么……”
　　垃圾王收拾思绪一再推演，愣是没发现有什么疏漏。
　　“草！邪门！”垃圾王拔下一根草叶在嘴里嚼碎，吐出一口绿色的唾沫：“这地方不对劲，很不对劲！”
　　无论垃圾王怎么回想怎么用归纳法来推演现在的情况，脑子里总是有层模糊不清的东西在妨碍思路。就像一个人粘上蜘蛛网，虽然不影响行动却总会觉得有障碍。


第53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垃圾王开始萌生退意。
　　垃圾王的本业并不是杀手，虽然他的杀手业绩并不差。在地下世界更出名的是作为问题解决者的垃圾王。
　　商业纠纷、二奶侦探甚至失物找回，只要出得起价钱垃圾王来者不拒。
　　垃圾王的名号一来是因为他擅长用一些废弃物来实现新功能，二来也是说他的业务范围广什么垃圾委托都接。
　　当然，解决制造问题的人也是解决问题的一种办法，所以垃圾王的身手并不差。
　　现在，垃圾王开始考虑要不要把委托退回去，心中若有若无的警钟让他有点拿不准主意。
　　可是，那可是一亿二千万啊！搞完这票都可以退休了！
　　垃圾王又拔下一根草叶，借助苦涩的汁液让头脑清醒。
　　现在的情况是大家都在等符清出现，身为传奇杀手的符清不会是个软柿子。谁先碰上符清肯定就要承受他反扑时的伤害，说不定肉吃不上还惹一身腥。更何况，杀手之间可没有仁义可讲，半路截胡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
　　在场的杀手谁都没有一边拦截其他人干扰一边击杀符清的能力。
　　作为孤身一人入场的弱势方，能够让其他杀手两败俱伤当然是最好的，问题是彼此之间已经见过面了，不存在出其不意的可能。
　　啧，这个委托还不是一般的难搞，明明只要让自己来当中间人……
　　垃圾王愣住一下，似乎抓住了什么重点又想不起来。
　　不对劲，脑子的状态不对劲。自己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即使中间人不是内行人也应该绑起来不让他有机会搞事才对，怎么就轻易放过他了呢？
　　现在，只能祈祷寡妇足够谨慎处理好中间人了！
　　垃圾王叹息一声，收拾心情准备用废品搞点有用的小玩意。
　　即使现在想退出，恐怕也不能轻易脱身了！
　　拯保处外面的马路上，赖汉杰从座位底下拿出新裤子换掉尿湿的西裤，面无表情地打开手提电脑。
　　“目标已经全部进入拯保处，爆发短暂交火。”
　　“继续监视。”
　　“是。”
　　这位被吓得尿裤子的中间人脸上再看不到一丝害怕的表情，就连隐约可闻的氨水味也对他没有影响。
　　赖汉杰爬到路边的树上，重重障碍的工厂对他来说似乎是透明的。
　　“外面那位朋友不简单啊！”柳观狸调整摄像头的方向，拉近观察。
　　“有点静如灵视的意思了，不过灵视可没有透视的功能。这位朋友不像是在望气反倒有点像开了红外摄像机在拍小视频？”
　　陈理看了一会赖汉杰的表现，有所猜测。
　　“不如叫千丝把他抓进来问问？”
　　“没必要。他又没有进我们拯保处的门，总不能说当围观群众违法吧？我们做事要有规矩。”陈理切回工厂内的影像：“千丝有更重要的事要干。这位老哥，麻烦你去死一次了！”
　　符清忍住出钩的欲望，任由陈理把一个黑色的小团子放在自己头上。
　　“我有点相信他是一个传奇杀手了。”
　　“为什么？”
　　“一个杀手知道谁能杀谁不能杀才能活得久，活得久才能成为传奇。”
　　“这就是你往他头上浇石油的理由？”
　　符清最后感受到的，是沉入海底的冰冷。
　　当垃圾王看到符清摇摇晃晃地走向厂房时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杀手们都在准备各自的后手，现在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垃圾王相信总会有人先忍不住动手的，比如双狼兄弟。
　　寡妇军团和鬣狗的优势实在太大了，地利人和都在他们那边。等这两组杀手都准备妥当就没有双狼兄弟什么事了，垃圾王和双狼兄弟只能看着别人把肉叼走乖乖退场。
　　提前找到并杀死符清但是不捡人头，引诱寡妇军团和鬣狗火拼。站在双狼兄弟的角度，垃圾王觉得这是最合理成功率最大的方法。
　　万万没想到的是，符清居然自己站出来了！
　　呯！
　　远处的枪声不早不晚，在符清走到厂房门口的时候响起了。
　　没有意外没有异常，20毫米狙击枪子弹穿胸而过，符清的心脏瞬间被打成粉碎，甚至连肋骨都翻了出来。
　　即使对于妖怪之躯来说，这样程度的伤势依然是致命的。
　　出乎意料的战果让工厂内陷入了沉默，即使是开枪射杀符清的人也没想到会如此顺利。
　　一亿赏金已经到手，现在的问题是剩下的二千万。
　　不知道是谁先开的枪，当平静被打破后就再也没恢复过。
　　黑裙女子看着倒在厂房门前的符清，心里升起一股闷气。
　　太不是时候了，她宁愿符清还活着，就算闯进厂房和鬣狗再交战也无所谓。
　　短短的几十分钟厂房已经被公鬣狗们巩固成阵地，就算符清也不能轻易攻破。在这里，黑裙女子有信心把符清驱逐出去，让他去吸引别家的火力。
　　现在，烫手的山芋落到自己手上了。
　　“狗眼，去找出狙击手的位置！”
　　精通射击的公鬣狗点点头，翻身来到横梁上的观察点。
　　“狗爪，去探一下火力！”
　　肌肉最为壮实的公鬣狗弯下腰，躲在铁门后用一根铁棍尝试把符清的尸体捞进来。
　　铁棍刚一伸出去，铁门就被暴雨般的子弹洗礼了一遍。狗爪提前翻滚躲避子弹的动作救了他一命，众多弹孔里有一个特别醒目的大洞，是刚才那位狙击手的杰作。
　　狗爪朝黑裙女子摇摇头，潜回作战位置。
　　黑裙女子咬咬牙，果断下令：“狗牙，去看看后路！我们退出去！”
　　身形最为矮小灵活的公鬣狗来到厂房靠围墙的一侧，伸出手随意射了一枪。这里是工厂的边界，围墙和厂房紧紧挨在一起，只要穿过一条窄巷就能离开工厂去到马路上。
　　薄薄的砖墙上，狗牙早已经安装好小当量的炸弹。
　　“等等，他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打开门放他们进来是为了看奇幻片的啊，怎么打着打着变成拯救大兵了？”
　　陈理毫无良心地对着屏幕点评杀手们的表现，甚至开了第二瓶冰红茶。
　　“人类的工具好用啊！”怒鬼车深有感触地说：“以前我也是喜欢附在马车上整点小意外，自从人类发明了汽车我才发现那不是真正的快乐。能飚300谁还使马啊，能打枪谁还用刀？”
　　“你这样说逼格会掉的你知道吗？火球对轰跟手枪对射哪个更高大上心里没点数吗？”
　　人类科技的迅猛发展迫使最保守的异类都不得不接受某些改变。就杀手行业来说，传统的附身杀人妖怪夜袭既麻烦手尾又长，现在大部分混杀手的异类都改用枪械了。这样既不用冒险接触目标又不容易引起修道者的注意。
　　人类需要频繁练习的枪术异类可以用超常的体质瞬间学会。后坐力是什么？沙鹰给爷满上！手枪五十米外就打不准了？爷手腕动一下算我输。更别说那些用舌头测量温度湿度风速的家伙了，连辅助仪器都省了一个人就能完成狙击准备。
　　以爪牙锋利为傲的暴力分子发现，现代碳钢刀比角质层锋利多了，精心保养的猎杀凶器可能还不如街边的一把杀猪刀。
　　在这种情况下，委实很难叫异类保持传统。
　　鬣狗要避免多方夹击造成伤亡，寡妇军团就没有这个顾虑了。只见他们一拥而上，对呼啸而过的子弹视而不见。
　　可能是实践得多了，寡妇军团还创造性地发明了人盾。第一个杀手倒下了，后面的人立马把他扶起来挡子弹。
　　面对这种无赖的玩法鬣狗也没什么办法，只能且战且退。
　　寡妇军团把符清的尸体团团围住，用人体筑成一道围墙。
　　看准时机狗爪往人堆里丢下一颗炸弹，眼尖的军团成员飞扑过去把炸弹拦下。
　　轰！
　　厂房门口下起一场血雨，带零碎那种。
　　“看你还活不活得过来！”狗爪朝寡妇军团啐了一口，并不恋战马上后撤。
　　也许是这种粉身碎骨的伤害超过了再生的极限，军团成员剩下的半截身躯没有发芽补全自己的迹象。
　　砰！
　　又一个军团成员的头颅炸开，这是埋伏起来的狙击手在趁机消灭对手。
　　“赶快把头割下，不要……”
　　话音未落，又一颗炸弹落在军团中央。
　　“狗爪！不是叫你撤退吗！？”
　　“不是我！”精壮的公鬣狗紧张起来，握紧手里的枪。
　　这一发爆炸和前面的不同，火光和灰尘并不多。相对于声势，它造成的损伤就可怕多了！
　　钢珠和破片撕裂了柔韧的人体组织，直到碰上骨头。面向爆炸中心的那一面与其说是尸体不如叫肉糜。
　　不死军团的密集阵型无惧弹雨枪林，却防备不了反步兵手雷。
　　那些血肉模糊的人体蠕动着恢复人形的姿态，密密麻麻的开放性创口阻碍了他们再生的速度。
　　最强的对手暂时不能活动了！狗爪心中一动，安静躺在门口的符清显得特别诱人。
　　“小心！”
　　狗爪警觉，反手朝着空地扫了一梭子。
　　就在这时，他的背后冒出一个影子，举起匕首直刺向心脏！


第54章 双狼出击
　　千钧一发之际枪声响起，狗眼沉稳地打了三个点射把黑影和狗爪分开。这就是预先设置阵地的好处，居高临下的狗眼可以随时发现异常情况。
　　黑色的影子凝聚成形，赫然是一头高大的狼妖。
　　狼妖被狗眼打断偷袭却没有恼怒，反而冲狗眼的方向笑了一笑。
　　狗眼心中一突，直接从横梁上翻滚下来！
　　他一直都没有忘记外面有一个狙击手，射击过后就转移了位置。但是他没有料到，还没有暴露的狙击手居然放弃在暗处的优势，直接冲着厂房来了！
　　房顶的铁皮被暴力掀开，浑身雪白皮毛的狼妖从破口一跃而下，只差一点就扑到狗眼身上。
　　人类的枪械补全了异类太多短处，即使勇于肉搏的莽夫也有可能是埋伏在草丛的枪手。在异类里来说白狼的狙击技术只能算一般，然而强大的肌肉力量和锐利的眼神使得任何敌人都不能无视20毫米子弹的威胁。
　　狗眼和狗爪汇合到一起，默契地拔出匕首。
　　在这种距离，一般的枪械对异类是没有威胁的。
　　黑狼潜入到厂房附近，丢出反步兵地雷团灭了寡妇军团。得手后他并没有急着抢夺符清的头颅，反而趁着狗爪被重利诱惑打了一波埋伏。
　　如果不是狗眼足够警惕，他和狗爪之间必然要留下一个。
　　双重突袭没有取得成果，两兄弟也不在乎。重要的是把鬣狗赶出他们熟悉的位置，正面迎敌的话双狼兄弟从来没有惧怕过任何人。
　　又是一个把肉搏当暗杀的邪道杀手，看得符清眼角直跳。
　　“我说你们好好的去当雇佣兵不好吗？去沙漠挥洒青春和汗水啊！那边突突突起来比国内碍手碍脚的爽多了。喜欢打拳当什么杀手，去战场开无双多好！”
　　对陈理来说，异类带来的这股歪风邪气实在是败坏杀手的名声。像古代的刺客，人家是怎么干活的？荆轲刺秦王，那是先拿樊於期人头取信于人，再借献燕国地图的机会玩一手图穷匕见的。高渐离更狠，被熏瞎眼睛当奏乐工具人，慢慢往乐器里灌铅来砸死秦王。
　　虽然二位前辈都没有阻挡秦国一统天下的大业，起码是史上留名的。杀手就应该是这种玩脑子以智致胜的技术活，像双狼兄弟那种靠肱二头肌分胜负的莽夫还不如老老实实带着小弟正面攻门，反正你装不装杀手都是一个样，砍就完事了。
　　“肌肉流杀手是什么时候流行起来的？他们没被修道者斩尽杀绝真是奇迹！”柳观狸看着监控镜头里拳拳到肉的激情互搂，啧啧称奇。
　　“我们一般不接普通人的活，只针对异类下手。即使参与暗杀普通人也会尽量避免伤及人命。”符清解释说。
　　“所以上面就乐观其成了？狗咬狗一嘴毛，确实不值得修道者动手。”
　　符清没有反驳。
　　再怎么狡辩也无法解释一件事情，那就是异类为什么不敢光明正大出现在街头。在有组织的暴力机构压制下，异类根本不敢触动人类的底线。
　　即使丧心病狂的杀手在市区也不敢动用枪械，随身携带的手雷炸药更加是捂得好好的。
　　杀手是为了求财，不是为了下半辈子都在政府的通缉中当老鼠。
　　由于官方的半放纵姿态，异类间的争斗大多数时候还是回归到它们最熟悉的方式：比武力。
　　狗爪是一个精通格斗的战士，即使面对身材比自己高一截的狼妖也毫不畏惧。
　　狼妖的力量十分强大，锋利的爪子在碰到厂房里堆放的杂物时不是把它们推开而是留下一道道爪痕。
　　狗爪谨慎地躲避狼妖爪击，迫不得已时才会用匕首格挡。匕首和狼爪接触时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划过一溜火花。
　　“金属爪，我还以为你们永远学不会利用现代工具。”
　　狗爪侧翻卸掉狼妖直取天顶的一击，背靠着纺织机喘气。
　　“时代变了，狼妖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黑狼扬起过分修长的钢爪，显然这不是正常狼爪该有的长度。
　　在异类中也有许多流派，有些异类十分积极地拥抱人类科技，比如在人间开公司的灵感王。有些异类则十分顽固，除了必须品拒绝一切人类社会的影响。
　　主要在草原地区活动的狼妖就是拒绝人类物品那一派。有些保守的狼妖甚至连衣服都是动物皮毛制作的，只会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出没。
　　很显然，双狼兄弟并没有受到族群的影响。
　　“你的主人呢？我没有看见她在哪。”
　　“当你的喉咙被鬣狗咬断，内脏被我们撕扯出来的时候你就看见她了！”
　　黑狼隐约间针对黑裙女子的话引起狗爪的极大反应。只见他喉咙里发出嘶吼声，背部隆起，针一样的毛发刺破皮肤。凝胶状的口水从变长的嘴巴流出，强有力的双颌布满尖利的牙齿。
　　正如其名字所揭示的，鬣狗的成员正是鬣狗妖怪。
　　完全变身的狗爪身型已经不下狼妖，膨胀到极致的肌肉彰显着里面蕴含的爆炸性力量。
　　一起变身的狗眼则苗条多了，个子只到狗爪的三分之二。相比之下他的四肢更为匀称，结实的身体给人灵动的感觉。
　　“哦？这就忍不住暴露本体了？我可还没有出力呢！”
　　狗爪没有理会黑狼的挑衅，因为身躯变大而显得跟餐刀一样的匕首被他当作飞刀刺向黑狼心脏。
　　黑狼用爪子把匕首拨飞，发出大声的嘲笑。
　　“你是猴子吗？我原本以为你起码是一条狗的！”
　　狗爪当然不会以为随手丢出的一把匕首能给黑狼造成伤害。趁这个机会他从隐藏的位置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工具，装备妥当。
　　“拳击手套？这里可没有裁判……”
　　狗爪拿出来对抗黑狼的是一对拳套，从外层沉重的质感来看应该包裹着金属。
　　狗爪装备上拳套挥舞几下，呼呼的风声显示双拳的分量绝对不轻。
　　作为专攻近战的人员，狗爪曾经专门在人类社会花重金学习过各种格斗技巧。泰拳、柔道、拳击通通都有所涉及，就技巧而言在各种格斗的职业人员里也算得上上等。
　　结合身为妖怪的体质和鬣狗的特点，狗爪发明出一套适合自身的特殊格斗技巧。
　　只见狗爪不停移动脚步，把拳头护在脸前。这是拳击比赛里常用的姿势。
　　“抱歉，我可不能丢下武器和你来一场公平对决。”
　　黑狼扬起钢爪，激动得连吞了几口唾沫。
　　“毕竟用拳头打人可没有用爪子把你肚子剖开爽啊！”
　　不等黑狼再有下一步动作，狗爪委身向前，铁拳猛击黑狼头部。
　　“噢噢噢，有点意思了，你震得我好麻啊！”
　　狗爪迅猛地连击三拳，全部打在黑狼手腕上。拳头传来打在橡胶上的触感，包有铁皮的拳套和黑狼血肉之躯碰撞，隐隐后退的却是狗爪。
　　狗爪闪身后撤和黑狼拉开距离，对黑狼的警惕更重一分。
　　这三拳他没有留力，全是精准击打在黑狼手腕的同一个位置。就算是铁柱也该留下个印子了，黑狼却好像一点影响都没有。
　　相反，他脸上残忍戏谑的表情更浓了。
　　“快点解决掉，那条母鬣狗还没出现！”束手旁观的白狼催促说。
　　为了防备复活的寡妇军团和垃圾王把符清抢走，白狼并没有参与到战斗中。他也没有贸然接近符清的尸体，而是保持警戒的姿态。
　　寡妇军团的寡妇，鬣狗的首领都还没有出现呢！
　　“好好好，在正餐之前先享用一下甜点，不然我会忍不住的！”
　　黑狼垂下手臂，超过膝盖的大长臂加上爪子直接触碰到地面，锋利的爪尖在地板上留下轻微的划痕。
　　正准备上前主动进攻的狗爪猛然刹车，改用泰拳的步法后退。
　　一道看不清的爪影从狗爪身前划过，带出一注血花。
　　“哎呀没有把肠子拉出来吗？这可不行，必须得是肠子先拉出来，顺序不能错。”
　　黑狼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双手随意摆动。
　　狗爪顾不上看腹部的伤势，眼睛盯着摆动的爪子一下不敢移开。
　　太快了，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
　　黑狼的姿势看似松垮，实质可以在瞬间爆发出极快的速度。狗爪引以为傲的出拳在这等肉眼无法捕捉的攻击面前就像小孩炫耀武力一样可笑。
　　“怎么，你看我都没有用力呢！再不认真我可要把你肚子掏空啰！”
　　又是一道看不清的爪击，狗爪全凭直觉才用拳头防御下来。包裹在拳套外面的铁片毫无意外被爪击斩断，手臂却没有传来大力拉扯的感觉。
　　这种视觉和触感的反差让狗爪深刻意识到，自己在人类社会学习到的格斗技巧对黑狼全无用功之地。
　　“事不过三，你让我有点生气了！我决定，这次要把你的肋骨砍断！”
　　黑狼发出游刃有余的进攻宣言，偏偏狗爪知道他真的能做到。
　　迄今为止黑狼只是使用了爪击而已，他的脚步还是维持走路的速度。如果不是黑狼刻意控制了爪击的攻击范围，狗爪没有信心可以及时逃出锋利的爪尖。
　　脚后跟传来碰撞的触感，不知不觉间狗爪已经退到厂房尽头。
　　会死，真的会死！


第55章 死战
　　“噢！开饭！”
　　黑狼没有说谎，他确实是冲着狗爪胸膛去的。只要打开肋骨的保护，美味、脆弱、强大的心脏就唾手可得。大哥有点生气了，黑狼想先拿狗爪的心脏当利息，等战斗结束才饱餐一顿。
　　这一次黑狼稍微控制了一下，爪击会从下往上先砍断狗爪的手腕，然后像推倒多米诺骨牌一样依次把肋骨切开。这样黑狼就可以完全掰开狗爪的胸膛摘取那颗最鲜美的果实。
　　从狗爪的反应来看，黑狼知道他已经死了。
　　一个木箱突然飞来砸在黑狼手臂上，黑狼志在必得的爪击突然卸力，恰好被狗爪的拳套挡住。
　　“不要看他的手，看他的肩膀！”
　　耳边传来急促的提醒，狗爪这才如梦初醒。趁着黑狼转过目光，狗爪甚至抓住机会在他侧脸轰了一拳。
　　“这么快就看出爪击的诀窍来了，鬣狗的狗眼还有点意思。”
　　狗爪的拳击只是在黑狼脸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印痕，黑狼甚至连皮都没有破。
　　“作为碰到我的奖赏，我就直接收下你的头吧！”
　　黑狼的爪击是以肩膀为轴类似甩鞭的攻击技巧，最远端的爪尖速度惊人。依靠狼妖强大的肌肉爆发力和后天锻炼的柔韧手臂才得以实现，属于深度开发身体能力的独家秘技。
　　狗眼能够看穿爪击的关键是因为他的特长本来就是眼力和分析，而且黑狼和狗爪之间的战斗并没有波及到他。
　　问题是，发现问题并不代表就能解决问题。观察肩膀的动向可以提高预判的准确性，然而黑狼的爪击依然是无可阻挡的。
　　就在这时，一直用余光关注狗眼的狗爪终于等到了期待已久的暗号。
　　狗爪毫不犹豫朝黑狼发起冲锋，义无反顾直取中军。
　　黑狼眼中煞气大盛。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狗爪依然选择了正面进攻，这简直是对黑狼的莫大羞辱。在他的预想中，步步逼近的死亡威胁应该让狗爪的精神崩溃，暴露临死前的丑态才对。
　　这种鸡蛋碰石头的进攻只会让黑狼感觉之前的表演都白费了，自己活成了舞台上的小丑。
　　还没等黑狼决定是按原计划取下狗爪头颅还是废掉他的双手，紧紧握在狗爪手中的拳套突然脱手了。
　　狗爪看似押上全身力气的中门一击，其实悄悄保留了变招的余力。
　　狗爪以更快的速度后退，真正攻向黑狼的只有一双拳套。即使如此，被当做暗器的拳套依旧可以轻松砸烂普通人的脑袋。
　　被愚弄的怒吼还没有发出喉咙，一场小型的爆炸就突然在狗爪身边发生。
　　这是狗牙提前安装在墙上的炸弹，本来是预备炸开通道离开厂房用的。
　　由于是定向炸药，对内溅射的威力并不大。近在咫尺的狗爪早就捂着耳朵蜷缩起身体尽量减少受到的伤害。爆炸过后只用了几秒狗爪就恢复了正常，从靴子拔出备用的匕首。
　　相对有所准备的狗爪，被突然袭击的黑狼就惨多了。
　　砖块碎屑之类的抛射物根本破不了黑狼坚硬皮肤的防，反而是巨大的声浪直接对敏感的耳朵造成了伤害。
　　只见黑狼用手臂护住眼睛，耳朵里流出细细的黑血，恐怕耳膜已经被爆炸引起的声浪击穿。
　　就在尘埃飞扬遮住黑狼视线的瞬间，一个身影悄悄接近，趁黑狼耳目全失狠狠在脚跟的筋腱上割了一刀！
　　嗷呜！
　　受伤的黑狼被激起凶性，双爪直接往身后一甩在偷袭者身上留下十道爪痕。
　　狗眼被扫飞在纺织机上，右臂和胸膛裂开深可见骨的伤口。
　　黑狼心中的愤怒已经无法形容，因为突发事件而响起的警兆却平静下来。
　　以爆炸吸引我的注意力，再趁机削弱我的移动能力？
　　想法不错！
　　可惜，你们的诡计也仅限于此了。
　　对于鬣狗谋划的东西，黑狼并非没有察觉。好歹是和双狼一道邀请过来猎杀符清的杀手，没理由表现得那么不堪。那只空有架子的公鬣狗拼命在眼前晃荡肯定有后手，只是不知道计划是什么。
　　视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听力估计要过一会才能正常。然而狗眼已经出招，一条腿暂时移动不便的代价似乎可以接受。接下来就是黑狼的屠戮时间了。
　　黑狼脸色一变，突然想起某个被自己忽略的重要因素。
　　糟了，得赶紧结束这边的事离开！
　　就在黑狼打算追上去把狗眼大卸八块的时候，一道冰凉的触感分开后背比钢铁还硬的肌肉，悄无声息没入心脏。
　　从双狼兄弟进入厂房以来一直没有现身的狗牙，借由狗爪和狗眼营造的绝佳机会把黑狼一击必杀。
　　没有狗爪正面勾引，黑狼不会走到炸弹的位置。没有狗眼看似拼命的偷袭，黑狼不会放松警惕。
　　致命的一剑由狗牙送出，整个猎杀却是鬣狗的团队协作。
　　围杀群猎，鬣狗的战斗可从来没有单打独斗的选项。
　　强有力的肌肉夹紧刺穿心脏的短剑，一时之间竟然没有血从伤口流出来。狼妖顽强的生命力让黑狼还有余力切割身边的一切事物，只是凄厉的嚎叫暴露了他强弩之末的事实。
　　白狼冲撞过来把沿途的机器撞飞，抱住黑狼摇摇欲坠的身躯。
　　恢复正常的狗爪和偷袭得手的狗牙摆出防御的姿势，把伤口初步闭合的狗眼护在身后。
　　白狼正想冲过去为弟弟报仇，突然脸色一变抱起黑狼从炸弹炸开的缺口跑了出去。
　　“这才叫战斗嘛！你一招我一式的搞得像玩卡牌游戏一样，干脆把技能弄成卡片摆出来大家对一对分胜负算了！”
　　能对杀手间的生死对决如此毫无节操地吐槽非陈理莫属，看得开心的陈理甚至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瓜子分给在场的吃瓜群众吃。
　　“情况有点不对啊，这黑狼也太水了吧，一下就没了？”柳观狸疑惑地说。当然，提出疑惑的时候不妨碍柳大小姐一边嗑瓜子。
　　“杀手间的战斗本来就是这样，找到对方的弱点看准机会一刀毙命。像黑狼之前拖拖拉拉玩弄对手才是不专业的表现，异类间的战斗谁都不敢说能稳赢。”
　　说话的是一个小黑球，本来是叶千丝分体的黑球却发出了符清的声音。
　　“哇，你死完回来啦！看见自己尸体的感觉怎么样？”
　　陈理把一小半瓜子推到符清面前，示意怒鬼车也坐下来慢慢聊。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在这里，那躺在厂房门口的是谁？”怒鬼车把符清捧在手心，像玩娃娃一样拨弄黑球火柴杆大小的手脚。
　　“千丝能把吞进去的人魂体分离，自己占据躯体。被狙击枪穿心而死的是千丝占据的符清躯壳，这会应该复活得差不多了。比快速再生？再来两个寡妇军团都未够班啊！”
　　叶千丝的本体是牵丝鬼怪，但是她的能力一直是个迷。就算陈理也弄不太懂千丝身上的秘密。一般的牵丝会在附体对象体内长出根毛状的副体，随着副体在受害者体内生长慢慢夺取身体的操纵权，这和叶千丝的部分能力是相同的。
　　然而叶千丝所展现出的分体和转移魂体能力是普通牵丝所不具备的，更别说她长期在陈理办公室天花板摊大饼的形态，陈理一度认为叶千丝是某种缝合鬼怪。
　　“啊啊！你不要动！”传奇杀手面对怒鬼车的玩弄毫无办法，只好假装自己不受影响：“换作是我，肯定会注意到前面的大个子就是个诱饵。身为鬣狗却主动跟狼妖比肌肉，太不正常了。”
　　狗牙在厂房做的布置被摄像头拍得清清楚楚，鬣狗不是没有退路的。绝境中奋起一搏可以理解，有活路偏偏往更强的敌人身上撞不用说肯定有问题。
　　“碰瓷杀手？效果不错啊！”
　　“谁碰瓷谁还说不准呢……”
　　柳观狸狐疑地看着陈理，这时候厂房里的状况又发生了变化。
　　双狼的退去让鬣狗有了喘息的机会，狗牙赶紧拿出急救包给狗眼做伤口处理。
　　轰！
　　历经磨难的厂房大门倒下了。
　　虽然遭受过汉兰达撞击，铁架大门其实很是挺稳的。鬣狗和寡妇军团间的枪战对大门的影响也不大，要说破坏力最大的还要数双狼兄弟丢下的那颗手雷，也就是给大门做了次毁容而已。
　　基本架构完好的铁门会突然倒下，原因只有一个。
　　一只纤细白嫩的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一袭红衣出现在鬣狗面前。
　　“不好意思，没想到你们家的门这么不经敲。”
　　狗爪脸色一变，拔出手枪直接把弹匣打空。
　　狗爪的近距离手枪射击还算不错，基本上没有落空的子弹。寡妇身上溅起朵朵血花，姿势却依然优雅。
　　“如果非要吃枪子，我更喜欢下面那杆枪啊！”
　　寡妇舔了舔嘴角，更显魅惑。如果忽略她庞大的下身，这真是一个绝世尤物。
　　或者是手或者是脚杂乱地拼接在一起，把寡妇抬离地面。残缺的肢体簇拥在一起组成处处漏风的肉球，彼此之间却有骨骼肌肉相连。
　　而寡妇就站在中央，腰以下被肉球吞没。
　　寡妇蜘蛛，这就是红衣美女的妖怪本相。


第56章 操丝寡妇，合体鬣狗，自爆符清
　　“连自己人都不放过，真狠毒！”
　　狗爪示意狗牙带狗眼离开，自己站到寡妇蜘蛛面前。
　　“别误会，他们本来就是我的一部分，我只是把孩子叫回家而已。”
　　仿佛在呼应寡妇的话，插在肉球上的手脚都欢快地抖动起来。
　　“呕！”
　　躲在暗处观察的垃圾王忍不住干呕了出来。想起自己还曾经对寡妇动过那么一丝的心思，垃圾王的喉咙就开始痒了。
　　“卧槽，这玩意也太邪门了吧！平时用分体活动自带快速再生，打不过了还能耍赖皮合体，这谁跟她玩啊！难怪她到处勾搭男人团队里的人都当没事一样，合着根本就是自己跟自己玩呢！”
　　垃圾王心中退意更浓。
　　“跟这些怪物玩再多几条命都不够用啊！这次的委托还是推掉算了……”
　　“你们不过来也没关系，我已经把工厂里的人都标记过了。只要在工厂里出现过的人都会感染我的蛛毒，最后和我融为一体。啊，啊！快来吧！快来满足我的饥渴吧！”
　　寡妇纵声大笑，肉球里的头也跟着张大嘴巴，现场充满了诡异的回响。
　　“草！这么狠？”
　　垃圾王开始了解寡妇军团的组成了。被蛛毒感染的人死后会受到寡妇的操纵，增加快速再生的能力同时也会作为寡妇合体的材料。
　　难怪寡妇军团的人看起来那么水，一开始垃圾王还以为是他们仗着有快速再生喜欢莽，其实是寡妇根本就不在意他们的实力。
　　“这间厂房已经布满了我的丝，你是逃不过我的眼睛的！”
　　垃圾王眼神一肃，迅速拿身边的旧报纸和塑料片做了一副可笑的玩具眼镜。透过花面的塑料片，果真看见到处都挂着透明的细丝。
　　这些细丝是寡妇特别调制过的，本质上和寡妇军团一样都是寡妇身体的一部分。虽然没有攻击力也不附带特殊效果，却可以代替耳目让寡妇了解细丝范围内的风吹草动。
　　和普通蛛丝不同，这些细丝大部分是固定的，一小部分却随着气流到处飘荡。
　　之前寡妇不出现让寡妇军团出来吸引注意力就是为了编织细丝把工厂变成自己的主场。细丝密度最大的当然是厂房，在其它地区也留下了足够多的细丝。
　　比如说一死一逃的双狼兄弟，寡妇就很清楚他们现在躲在工具房里。
　　“妈的真是麻烦，敢来搞符清的没几个善茬啊！……当然我也不是。”
　　垃圾王用塑料棍搭起一个架子，包上报纸再用油漆在头上点两下，一只儿童手工版老鼠就完成了。
　　垃圾王抓住尾巴摇上两圈，这只看似随时会散架的手工老鼠就在地上疯跑起来。
　　手工老鼠左右乱蹦，恰好在蛛网间扯开一条勉强能过人的通道。
　　垃圾王趴下来爬过通道，来到一个密不透风的角落。
　　“哇靠好恶心的家伙，长得恶心能力更恶心！咦？说的人不是我啊！”
　　就在寡妇发出宣言之后，鬣狗的首领终于出现了。
　　工厂里最多的垃圾无过于包装材料。这些材料一般会堆放到远离生产线的地方，积到一定程度叫垃圾回收的人过来整车拉走。但是生产线上也会有部分来不及清理的垃圾暂时推到一边。
　　一只纸皮箱缓缓升起，直到黑裙女子掀开它露出苍白的面容。
　　“啊哈哈哈！这就是你的伪装吗母狗！”
　　公鬣狗们赶紧围过来把黑裙女子保护在中央，连狗眼都抖索着站了起来。
　　“垃圾混在垃圾堆里，我差点都没发现你呢！”
　　寡妇厌恶地说：“你这身丑陋的肉我不要，赶紧自裁吧！看在你提供了三个好男人的份上，我会留你全尸。”
　　或许是天性相冲，从一开始寡妇和黑裙女子的关系就不好。
　　寡妇习惯于掠夺眼前的一切，而鬣狗则以团队协作著称。独蛛与群狗之间，似乎天生就不可协调。
　　更何况，黑裙女子拥有足以抗衡寡妇的美貌。
　　这也是寡妇完成布局后马上过来针对鬣狗的原因之一，从最优解的角度来看先行解决双狼无疑更加省力。
　　“狗爪、狗眼、狗牙，助我一臂之力！”
　　“是，我的主人！”
　　令垃圾王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黑裙女子敞开怀抱，和公鬣狗们一一相拥。和黑裙女子拥抱过后的公鬣狗好像蜡烛一样融入黑裙女子身体，就连狗爪那么庞大的身体都能毫无障碍地容纳。
　　“吃”掉三个小伙伴的黑裙女子外表没有变化，气势却骤然拔高。
　　“草，都是什么妖怪啊，怎么全都是吃男人不吐骨头那种！”
　　垃圾王只觉得身上一冷，退钱跑路的冲动更强了。
　　“啊啊啊，这是我的猎物！你胆敢抢走我的猎物！你把他们藏在哪了！”寡妇狂怒地挥动手臂，肉球身躯把机器撞得东倒西歪。
　　突然寡妇神情一动，又恢复成妩媚的样子。
　　“没关系，等我破开你的肚子就能把他们找回来啦！”
　　寡妇蜘蛛，对所有雄性都有无与伦比的杀戮欲望和占有欲。
　　黑裙女子不说话，四肢着地在厂房里奔跑起来。纺织机、员工坐的凳子、报废的电线这些杂物都不能减缓她的速度，她就像奔跑在真正的大草原上，追逐着眼中的猎物。
　　靠近寡妇的时候黑裙女子支起上半身，扬起拳头轰向血肉淋漓的肉球。
　　肉球上的手脚居然还会招架，反正寡妇有二十几个支撑点，抽起两三只手脚根本不是问题。
　　在寡妇军团身上笨拙的手脚被寡妇吸收后反而更加灵敏，加上细丝的辅助黑裙女子的动向被寡妇洞悉得一清二楚。只是黑裙女子的速度实在太快，手脚的反应跟不上。
　　一只眼睛在手背上浮现出来，这只原本属于某个军团成员的手张开掌心包住黑裙女子的拳头，肘关节处因为受力过猛戳出两根血淋淋的骨头。
　　“抓到你了！”
　　黑裙女子凭借快速移动在肉球上制造了好几处伤口，每处伤口都呈现出凹陷撕裂的形状，可见拳头的威力何等巨大。
　　寡妇也不光是挨打而已，几回后故意制造了一个视觉死角引诱黑裙女子出手，其实暗地里把一颗眼球转移到了死角处观察。
　　黑裙女子果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冲上来就是一拳。
　　这下，落入寡妇的陷阱里了。
　　“乖乖成为我的一部分吧！我会赏赐你的脸作为我的排泄器官，让你也获得永生的哈哈哈！”
　　更多的手脚向黑裙女子抓去，肉球上更是裂开一道嘴巴一样的缝隙要把她吞进去。
　　“嗷呜！”
　　黑裙女子的拳头突然变成鬣狗的头部，张口把包住拳头的手掌咬断。看狗头的模样，隐约是狗爪的样子。
　　与此同时，黑裙女子另外一只手插入嘴巴裂缝里，蛮横地揪出一颗人头。
　　缠绕在人头上的肉丝筋膜全部被扯断的时候，寡妇突然痛苦地晃动身体，一大块骨肉从肉球上脱落。
　　支撑肉球的手脚，也有四根掉在地上不再动弹。
　　“你竟然，你竟敢！啊！”
　　黑裙女子把面目模糊的头颅丢掉，冷冷地说：“歪门邪道，你以为堆肉就能胜过我吗？只有团队精神才是牢不可破的！”
　　“哇，女人撕逼真可怕！”陈理有意无意朝柳观狸歪歪头，眼睛却看着小黑球符清。
　　“寡妇虽然用妖力把尸体粘合起来作为肉体，毕竟不能像本体那样运转如意。只要切断关键点的妖气流转就能把尸体还原成碎块，这只鬣狗很聪明！”
　　“一次性男体？嘶，此女竟然恐怖如斯！不知道鬣狗三兄弟还活着没？她俩真是棋逢敌手啊！”
　　“鬣狗的合体和寡妇是不一样的。”符清跳到陈理身边，避开怒鬼车的骚扰：“寡妇把手下当零部件用，鬣狗只是恢复了本来面目而已。”
　　“狗爪的力，狗眼的察，狗牙的隐，三者合一才是完整的鬣狗。”
　　“自成小团队的集合妖怪……有意思，这种大妖不是应该被修道者赶进圣地当家里蹲了吗？怎么还能出来当杀手到处乱跑！”
　　“通过拆分妖力形成不同的个体躲避协议，必要的时候再合体恢复实力。这么简单的手法你都看不出来？”柳观狸赏了一记白眼给陈理：“再说鬣狗又不是国内的土生妖怪，应该是瞒过边境溜进来的，圣地管不到她。”
　　“哇边防也太松了吧，岂不是随便哪个异类都能用同样的方法混进来搞事？”
　　“这种分体的方法是有风险的。寡妇军团可以说是妖力傀儡，鬣狗里面的个体每一个都拥有独立的意识。即使母鬣狗被杀死其它公鬣狗也可以独立生存，只要其中有一个人的想法跟团队不一样就会失去合体的能力。而且，这种拆分是不可逆的，母鬣狗现在的合体状态只能维持十分钟，十分钟过后就会自动分开。”
　　“我说这位老哥，你很懂的样子嘛！”
　　所有人都看向符清。
　　“当然，她们都是我挑选的！”
　　亲自挑选追杀自己的杀手，听起来似乎匪夷所思。然而这确实是符清所做的事情。


第57章 退休杀手
　　大家都以为符清是一匹孤狼，杀雇主杀联系人的疯狂表现更是让业内人士对符清敬而远之。事实上符清是故意营造出这种形象，以免享受假期的时候被骚扰。
　　嫉妒的同行，想灭口的雇主，要搏出位的新人，地下世界可没有劳工保护法，最多遵循一些共同的行规而已。
　　被反杀的雇主其实是想赖账的黑道大哥，约定取酬金的地方早就埋伏好人准备黄雀在后。惨遭灭门的小门派在暗地里搞邪法献祭，事后修道者在隐秘的地下室里发现了大量的人体遗骸。
　　这些背后的小故事人们不会去考究，呈现在地下居民面前的就是一个动辄灭人满门，疯起来连雇主都杀的神经病杀手。
　　可以预测的事情不可怕，掌握了财富权力的人有太多的办法去改变事情既定的发展轨迹。但是面对不可预测的神经病，这些生杀予夺的权贵们反而希望坐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正常人。
　　毕竟，这个世界取得最高击杀记录的杀手就是一个神经病。
　　虽然来自外部的压力小了，年复一年的杀戮依然让符清感到疲倦。他不缺金钱，长年的杀手生涯让他积累了巨额的财富。事实上这次猎杀悬赏的赏金就是符清自己支付的，只是挂了别人的名头。
　　他不缺名声，疯狂杀手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超高的任务完成率让他成为当之无愧的杀手传奇。
　　他甚至不是因为体力衰竭而感到力不从心，当杀手需要的更多是经验和智慧而不是蛮力。
　　他只是单纯觉得是时候买一栋房子，每天被太阳嗮醒，天黑了就睡觉，仅此而已。
　　为了实现这个简单的目标，符清开始紧鼓密锣的筹备工作。
　　首先是制订计划。普通人退休打个报告就行了，地下世界的居民比较麻烦，要大哥点头才行。而杀手退休的主要途径是被人杀死。
　　符清当然不是活腻了要找死，他想到的办法是既然疯狂暴虐的名声管用，为什么不让它更响亮一点呢？
　　只要我够神经就没有人会来找我麻烦。
　　为此，符清制订了围杀自己的计划。如果一次杀死一批业内顶尖的同行，应该就可以安稳退休了吧？
　　其次，杀手的挑选。
　　说实话符清也没特意去挑，就是从任务成功率比较高的知名杀手里随便选的。用猜硬币的方法挑好人选，然后符清就开始调查入选杀手的资料。
　　和符清不同，他挑选出来的杀手或多或少都曾经和同行合作过，留下了不少值得参考的资料。对于自成团队的鬣狗，符清甚至自己发布了一个艰难的任务诱使鬣狗寻找帮手，以此来收集鬣狗的第一手资料。
　　最后是把选定的杀手们集合起来，让他们按照自己的安排担当角色。
　　看似只要发布高额赏金的任务就能够达成的目标其实是最难的。你得等所有人都在任务空挡期，还得找渠道联系上他们。
　　再鲁莽的杀手都知道保密就是保命，通常他们只会和各自的中间人联系，而且会调查雇主的可信度。
　　符清从隐秘的渠道联系上合作愉快的老板，通过老板组织了一个猎杀赌局。为了引杀手雇主入局，连赌金都是符清提供的。
　　得知有这么一个别开生面的赌局，自己还不用承担风险，寻求刺激的老板们纷纷积极参与，理所当然地召唤了自己最熟悉的杀手。
　　这就是符清为自己布下的杀局，一场处心积虑的杀手对决。
　　唯一的意外是，用来保养武器的工具居然卡在星海市外，临近开局也没有拿到手。
　　这就迫使符清不得不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找上车神会，进而搭上怒鬼车的面包车一路狂飙歪到拯保处。
　　现在，更加是落入到被拯保处保护的诡异情况，谋划许久的退休计划成了一个笑话。
　　寡妇挥舞手臂把四位一体的鬣狗赶走，捞起肉球上掉落的肉块往嘴边送。
　　红唇欲滴的小嘴猛然扩张到水桶大小，像吃热狗一样一边吮吸一边吞咽失去生机的军团成员躯体。
　　随着进食，肉球上坑坑洼洼的拳击伤口重新变得饱满，被震成死肉的地方也恢复强韧。
　　只是四条手脚再也没有重新长出来，看来只要被鬣狗杀死过一次的肉体就不能再作为身体零件使用，只是纯粹的补充食物。
　　“我看你还有多少命可以用！”
　　美貌女子的脸上长出细长而尖的毛发，五官也朝着鬣狗的形象转化。
　　鬣狗跳上墙壁，借助后腿强有力的弹跳继续攻击肉球的薄弱处。在不间断的破坏过程中，寡妇妖气修复肉球的节点会稍微暴露出来被鬣狗双眼捕捉到。只要抓住机会破坏妖气节点切断分体间的联系，鬣狗就可以像刚才那样削掉寡妇一大块肉。
　　寡妇也在痛嚎中做出反应措施，把眼球移动到全身上下关键部位，组成全无死角的六向视觉。
　　拦截鬣狗的手脚也以横扫为主，不再正面和鬣狗硬碰硬。
　　“你该死！”
　　寡妇愤怒地尖叫，笨拙地移动身体试图抓住鬣狗。
　　只是合体后的鬣狗既具备狗爪的力量又拥有灵巧的脚步，寡妇虽然眼睛追踪得到鬣狗的身影身体反应却跟不上，只能徒劳地大范围挥舞手臂驱逐鬣狗。
　　在寡妇身上再轰出五六个洞后，鬣狗看见肉球体内的妖气大量聚集在好几处节点处。
　　再废掉她一个分体！
　　鬣狗念头一动，突然加速扑向肉球，拳头提前化作一颗布满尖牙利齿的狗头。
　　狗爪毫无阻碍突入肉球中，鬣狗有种被章鱼吸盘吸住手臂的感觉。
　　不对劲，是陷阱！
　　被鬣狗盯上的人头在狗爪的撕咬下变成一堆烂肉，肉球身上也掉下一大块肉来。寡妇却停止了叫喊，仿佛被插入身体杀死一只分体的不是她。
　　肉球身上的七八只手脚一起抓住鬣狗，正对鬣狗的部位突然浮现一张长满利齿的嘴巴，喷出绿色的腐蚀性液体。
　　鬣狗眼神一紧，狗爪嘴里再度弹出一只狗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破肉球咬断所有手脚，千钧一发之际跳离腐蚀液体的范围。
　　被绿色腐蚀液体喷到的肉球手脚瞬间皮开肉绽，几秒内就化成脓水只留下白森森的骨头。
　　“我还以为拿住你的狗头你就逃不掉了，没想到狗头里面还有狗头啊！”寡妇用一种木偶转身的姿势反转看向身后，组成肉球的身体部分像机械零件一样转动，在手脚不移动的情况下完成了转身。
　　“这就是你的‘牙’吧！”
　　狗爪提供了强壮的身体力量，狗眼则让鬣狗能够看破寡妇的弱点。而最为隐秘曾经一击杀死黑狼的狗牙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也暴露了出来。
　　“我承认，你们玩4p的时候是挺强的。可惜，我这边是7p呢！啊，现在是5p了，不过还是比你强。”
　　寡妇收拢起手脚，妖娆的身体也沉入肉球里。
　　“你的把戏我已经看够了，现在就送你上路吧！”
　　完全被肉球包裹的寡妇滚动起来，由军团成员组成的大肉球在厂房里横冲直撞。
　　“啊哈哈哈！来啊！来加入我们吧！”
　　骸骨堆积的肉球在碰撞的时候出人意料的有弹性，好像骨头和肌肉都换成了橡胶似的。厂房里摆放的机器成了肉球最好的碰撞目标，每次鬣狗闪避之后肉球都会主动撞上机器然后改变方向，继续追逐鬣狗。
　　更为不妙的是，肉球外面长出好几张嘴，嘴巴在滚动的过程中不停喷射毒液和蛛丝，厂房被寡妇布置得越来越像一个巢穴。这次吐出来的蛛丝坚韧有弹性，和之前轻飘飘的蛛丝完全不同。
　　这回，鬣狗连给肉球制造伤害都做不到了。
　　滚动的肉球让妖气节点处于不停运动的状态，污染环境的毒液让鬣狗也不敢轻易近身，只能眼睁睁看着白色的蛛丝越来越厚，能够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少。
　　“我靠，这样下去不行啊！等鬣狗被寡妇吃掉我岂不是凉了？”
　　垃圾王摸出几个玻璃瓶，倒进水和地上的灰尘小垃圾。完工后他还不忘吐一口唾沫进玻璃瓶里，摇了摇才用布条塞好瓶口。
　　接着，垃圾王摸到鬣狗先前躲藏的纸箱堆里，掏出两节废电池接上导线用铜丝碰了碰。
　　微弱的火星落到纸箱上。垃圾王吹出一口气，非但没有把火星吹灭反而像给火星加了油，呼啦一下点着了纸箱。
　　突如其来的火光吸引了寡妇和鬣狗的注意力，垃圾王趁机大喊：“着火啦！快走啊！着火啦！”
　　鬣狗愣了一下，然后朝着火纸箱冲了过来。
　　寡妇也不落人后，紧紧咬着鬣狗尾巴。
　　“哈！吃我一记煽风点火！”
　　垃圾王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纸板做的小扇子，对着火源就是一扇。
　　孙悟空借来假芭蕉扇，一扇子把火焰山点着了。垃圾王手上的纸扇看着简陋，对纸箱居然也有同样的效果。
　　“躲开！”
　　只见一条火龙卷起，直扑肉球战车。鬣狗当然不想帮寡妇挡枪，一矮身闪过火龙来到垃圾王身边。


第58章 乱战
　　“啊啊啊！好热，身体变得好热！人家受不了啦！”
　　撞上火龙的寡妇虚情假意地痛呼，在肉球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垃圾王的火龙只是被吹过去的一团火焰，即使什么都不做很快就会熄灭。
　　我们日常生活里都有这样的体验，手指快速划过火焰是不会被烧伤的，只要别长期接收大量热量瞬间的高温并不难扛。而垃圾王的火龙就是这样的无根之木，充其量就是把肉球外面熏黑了一点而已。
　　火龙在肉球上炸开，化作满天花火落下。无处不在的蛛丝挂住火花，滋溜一声就被烧断。
　　再强的蛛丝也是蛋白质，遇到高温变性是不可避免的。
　　“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
　　前一秒还在浪的寡妇声音一变，手脚展开在地上划动推着肉球往垃圾王那边滚。
　　“自古地雷克坦克，吃我莫洛托夫的鸡尾酒啦！”
　　垃圾王连甩几个玻璃瓶飞出去，瓶口的布条在燃烧。
　　驰名中外的简易燃烧装置砸在肉球上碎裂，本来是水和灰尘还有唾沫混合的液体变成一团沥青状的玩意，随着肉球滚动不断扩大着火面积。
　　小时候烧过编织绳或者胶袋的小混蛋都知道，玩火最怕的就是被胶滴到身上。跟木柴或者纸片不同，塑料点着后落到皮肤上是会粘在那里的，持续烧烤直到你把它刮掉。这种贴着皮肤烤肉的伤口往往是深度烧伤，痛得要命而且极难愈合。
　　现在寡妇身上就布满了甩不掉的火胶，一阵阵糟糕的肉香在厂房里弥漫。随着肉球到处乱滚，好不容易编织的蛛网也被烧了个精光，煎蛋过火的味道夹杂在肉香里有种奇怪的诱惑。
　　“谢谢你。”
　　“不用谢……哇！你也太急了吧！”
　　垃圾王身上响起瓷片破碎的声音，一些碎纸板从衣服里滑落。而鬣狗则刚刚收回她的狗头。
　　垃圾王拿出一个玻璃瓶往脚下一砸，原地冒起黑气的浓烟。
　　“好男不与女斗，告辞！”
　　两位杀手在电光火石之间交了一次手，鬣狗正想追过去肉球猛然一炸把她留了下来。
　　“啧啧，这个猴子一样的中年邋遢短袖拖鞋还会变戏法的大叔是谁啊？挺厉害的嘛！”
　　“你这形容词也太多了吧！不过应变倒是不错，跳出来当搅屎棍的时机也恰到好处。能够扛女人一记背刺不死，日后必成大器啊！”陈理感叹地说。
　　“他是垃圾王，一个喜欢变废为宝的男人。”
　　“杀手不都是你请的吗，怎么让环保人士混进来了？”
　　“喜欢回收利用不代表他热爱和平，他的能力就是用垃圾制造工具啊！”
　　“不得不说他的眼光并不垃圾，一眼就看穿了寡妇的弱点。”柳观狸调出视频录像停在垃圾王用唾沫制造莫洛托夫的鸡尾酒的画面：“燃烧装置，对付快速再生再合适不过了。寡妇再能生总不能焦肉回春吧！”
　　“我倒是觉得用自来水制造燃烧装置比较神奇，这大概就是他的能力了。”
　　“嗯。”柳观狸应道：“看样子他要发挥能力还是需要具体的物件的。从制造老鼠玩具来看他手上的垃圾玩意必须具备制成品的某些特征才能发挥作用，不过灵活性非常高。虽然可以临场制作还是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不适合突发状况的场合。如果被他提前观察到弱点，他可以快速制造针对性极强的物品。这种是什么种类的妖怪，我还从来没听说过呢！”
　　“不就是垃圾怪嘛！”陈理不以为意地说：“冲脸一波带走就是了。鬣狗大意了没有使用狗牙，不然那一下就够他吃不完兜着走。”
　　“鬣狗可是道谢之后光速咬恩人一口的职业杀手，她怎么可能大意？应该是狗牙的使用是有限制的！”
　　垃圾王担心寡妇一家独大把自己赶尽杀绝，下场帮鬣狗化解了肉球攻势。鬣狗在垃圾王丢出燃烧装置后马上翻脸，因为最终他们还会是对手。
　　杀手之间没有所谓的温情道义，只有最终的利益。
　　还是那句话，要混道义我干嘛不当黑社会，要讲义气我为什么要当黑社会帮自己找爹？一切都是因为利益，只是杀手之间的关系更加赤裸不加掩饰。
　　符清对此心知肚明，雾杀鬼的名头可不是靠扶老奶奶得来的。
　　“其实垃圾王的能力只是有点烦而已，不能决定大局。”
　　无论是煽风点火也好燃烧装置也好，能够伤害的只是寡妇的表皮。垃圾王可以毁掉寡妇的蛛丝巢，却绝对伤不到她本体一根手指头。有了防备之后再想把火烧到寡妇头上基本是不可能了，垃圾王再不走也只能帮鬣狗摇摇旗。
　　鬣狗翻脸无情，垃圾王也刚好趁势脱身。
　　“这我就奇怪了，寡妇鬣狗还有那两只哈士奇都挺强的，你硬塞一个垃圾王进去干嘛？他走了谁的后门过来送死？”
　　在陈理和符清说话的时候，厂房里又爆发了新一轮的战斗。
　　肉球被垃圾王烧了个外焦里嫩，寡妇也干脆不要这些肉体了。破球而出的寡妇又恢复到开车时候的模样，只是身上狼狈了些。
　　本来想追垃圾王的鬣狗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生死之敌。
　　“嗬！嗬！真是言而无信的男人，明明在外面的时候还说要跟我一组呢！怎么，不和他一起对付我吗？还是说他嫌你身上男人太多，没地方给他插进去了？”
　　鬣狗亮出狗爪，淡淡地说：“我对你的下流笑话没兴趣，你们都是我的目标。今天这个门口只能一个人走出去！”
　　“哈哈哈哈！真是让人敬佩的职业杀手，不过我有不同的意见。”寡妇露出奇怪的微笑，说出大家都不敢相信的话：“我问你，如果我现在还是邀请你跟我一起组队你会不会答应？”
　　“你到底什么意思？”鬣狗沉声说道。
　　“不要摆出那种表情，我知道你的合体时间快到了。放心，我不会继续攻击你的，就当是我的诚意好了！”
　　鬣狗心里一紧。寡妇说得没错，经过一番打斗鬣狗的合体时间已经所剩不多，她已经可以感受到身体传来的隐约排斥感。
　　“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和你组队，一起杀死雾杀鬼和其他对手。等到没有人阻碍我们决斗之后再来决定谁是最后的赢家。”
　　“你说什么？雾杀鬼不是已经……”鬣狗好像想到了什么，用狗眼的视力看向符清尸体的位置。
　　“哦豁，完蛋。千丝暴露了！”陈理一拍脑袋，说：“这蜘蛛精眼睛好毒啊，她是怎么发现尸体不对的？明明身体是真的，胸口的洞也是真的啊！”
　　“是不是千丝的演技太浮夸了？明知道被人追杀还敢出现在空地，是有点不合逻辑。”柳观狸猜测说。
　　“不会。再怎么不合逻辑尸体是真的，她总不会以为有妖怪能扛过心脏碎裂的伤势吧？就算妖族圣地里这样的老不死也没几个。只要尸体是对的谁管你是失心疯还是神经病？”
　　“我想，大概是寡妇的能力发现了问题。”符清对着屏幕上穿了一个大洞的自己的尸体说：“寡妇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没死！”
　　“嗯？”
　　“寡妇可以利用妖气编织的蛛丝操纵尸体，她应该也尝试过操纵‘我’的尸体。”
　　“啧，躺在地上的是你，里面可是千丝啊……难怪她会发现不对劲。她那点妖气刚进到你身体里就被千丝吃掉了吧！”
　　“那怎么办？陈处长的妙计被看穿啰！”
　　柳观狸对着陈理一顿嘲讽，大意就是花里胡哨的结果一开始就露出马脚了。
　　“呵呵，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在他们出现的时候出手吗？”
　　“他们人多？”
　　“因为他们太弱了啊！”陈理推开窗，俯视楼下发生的闹剧：“连阿狸你的障眼法都看不穿，被阵法蒙蔽了心智还不知道，这些人有什么资格让我认真？我不过是让千丝陪他们玩玩，既然玩不下去了就不玩了呗！”
　　很多时候所谓的奇谋妙计是在双方实力不对称的情况下才能玩的，比如现在。陈理拥有绝对的实力碾压所谓的杀手，他想用二桃杀三士就派叶千丝去假死，他想干脆点也可以直接到厂房里玩一夫当关的游戏。
　　无论寡妇还是鬣狗，她们在厂房里的生死相争对于办公室里的人来说只是舞台上的一出戏剧，甚至连观众的掌声都听不见。
　　“我怀疑双狼兄弟也发现了什么。黑狼是用阴影形态登场的，没理由只是被插了一刀就死去了。白狼走的时候太匆忙，他不可能没有发现寡妇已经起来了。黑狼装死引诱寡妇鬣狗冲突，按道理他们应该在附近观察情况准备补刀才对，现在他们跑得太远了点。”
　　“狗鼻子还是灵啊！”
　　“还有那个垃圾王，这么多人里面最可疑的就是他了！”
　　符清眉头微微一动。
　　“怎么个可疑法你说来听听？”
　　“阿处，你看这家伙。妖气又弱能力又废，捡垃圾造工具的能力看似万能其实谁都打不赢。这种就是典型的团战搅屎棍，专门在背后恶心人的角色。问题是他这么废，为什么一开始拒绝了寡妇的结盟建议？”


第59章 不要把别人当弱智
　　“你不要以貌取人我跟你讲，现在搞垃圾回收的老有钱了！小时候我把钱夹在道经里藏着，老道不跟我打招呼就把道经当废纸卖了……”
　　说到赤卦道人，陈理的声音顿了一下。
　　“所谓知人口面不知心，往往最不起眼的就是最毒的杀手！”
　　随着寡妇和鬣狗停火，厂房里再度恢复平静。
　　“现在怎么办？看来我们都把传奇杀手看得太简单了！”
　　鬣狗的合体时间已经结束，黑裙女子又恢复到四人小队的状态。寡妇很礼貌地远远坐在骸骨肉椅上，不至于让疲惫的公鬣狗们过分紧张。
　　狗眼是最先说话的：“对不起，我看走眼了！我有想过事情不对劲，但是双狼兄弟来得太快了……目标确实是被打穿心脏了，这点我绝对没有看错！”
　　“那他怎么不死？难道他是妖怪大圣？”狗爪浑身像被水淋湿一样，连膨胀的肌肉都萎靡起来。为了对抗黑狼和寡妇，鬣狗里出力最多体能消耗最大的就是他。
　　“不可能。别说妖族大圣了，我们不用分体的办法都进不来这边的封锁。再说他要是大圣我们还能站着说话？大圣一根手指头就能把我们摁在地上摩擦。”狗牙出乎意料话有点多，看得出来刺客的身份没有影响他的本性：“大圣当杀手还怎么玩，目标躺下求他留个全尸呗！”
　　“现在最关键的是确认任务目标的情况！那个女人说得没错，如果雾杀鬼真的没死那我们这次的任务就麻烦了！”黑裙女子用绷带给狗眼包扎好腹部的伤口，连续的战斗使狗眼被黑狼刮伤的地方都还没有处理。
　　眼看鬣狗这边差不多忙活完了，寡妇操纵肉椅底下的手脚爬过来。
　　“看来你们已经商量完了？我的诚意还算足够吧！”
　　“我不知道你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我也不会信任你。”黑裙女子说：“在杀死雾杀鬼之前我们不会主动攻击你，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呵呵，杀死雾杀鬼？你还没有想明白吗？这就是一个陷阱！”
　　寡妇的话让鬣狗悚然一惊，受伤最重的狗眼都坐直了腰认真听她说话。
　　“能够把我们五队杀手凑起来这次的雇主也算能量够大了！但是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费尽心思把我们凑到一起，结果中间人是一只吓一吓就尿裤子的菜鸟？你是雇主，你会犯这么严重的失误吗？”
　　寡妇此时再没有一点妖媚的神色，胸前的沟壑依然深邃但是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看着她的眼睛。
　　“猎杀传奇杀手，却在行动前才把资料发下来，雇主就不怕失手惹上那个疯子？能不能得手还是一回事，他们就敢搞猎杀比赛？”
　　“确实，感觉这个猎杀比赛有点太奇怪了！雇主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杀不死目标，反而极力促使我们内斗！”狗眼略一思索，很快就抓住了重点。
　　“我怀疑，他们的目的根本就是把我们引进陷阱，好让我们自相残杀！”
　　“给我发布任务的是一个合作了很多年的客户。”寡妇舔了一下嘴唇，红润的嘴角好像要滴下血来：“这些年我可没少帮他干活，大家总体来说还是合作愉快的！这些男人就是他提供给我的，原本是他身边的保镖。呵呵，真是无情的男人呢！”
　　“我是通过网络接的单。但是我的联系方式只有几个人知道，都是信得过的伙伴。”黑裙女子说道。
　　“那你的信任伙伴这次过后就要少一个了！”
　　狗爪看了看门外，说：“既然雾杀鬼没有死，那躺在地上的是谁？”
　　“不知道。你不用看了，那里的就只是一具尸体而已。如果不是控制不了他的尸体让我确定有问题，我早就把他放进身体里带走了！”
　　说话间，寡妇身下的椅子还在不停蠕动，手手脚脚交替在地上活动。
　　“我可以肯定的是，尸体上确实有雾杀鬼的气息，但是他不是雾杀鬼。”
　　“他就是雾杀鬼，至少在子弹把他的心脏轰成烂肉之前是。”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巨大的身影遮住了半边光线。
　　“这位狼人小哥，你是来寻仇的还是来听故事的？现在可是女士聚会的时间！”寡妇捂着嘴笑道：“当然，如果你肯让我好好探索一下你的身体，说不定我就抛弃这边的闺蜜跟你走了！”
　　“黑狼已经告诉我了，雾杀鬼有问题！”白狼没有理会寡妇的挑逗，径直走到离寡妇和鬣狗都差不多的角落坐下：“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
　　杀手是一个考验综合实力的职业，想要在这行干下去活得长就不能只依靠肌肉。再傻的人都知道直愣愣拿把刀冲上去干人只能玩一票，更何况在国内实在是不适合玩这种无双流，但凡有点智商的都学会了动脑子。
　　符清原来的计划是一边跟他们周旋一边引诱他们内讧，利用手头上的资料以有心算无心。陈理直接截胡把剧本打乱了，变成了现在的抢头大战。
　　不过计划再好赶不上变化，带了脑子的杀手们开始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各自采取了不同的措施。
　　黑狼假装被狗牙偷袭致死，兄弟两人从混乱的战场脱身。寡妇以打促和，跟鬣狗在战斗中和解。除了在公路上被符清火烧出局的黄锋之和搅屎棍垃圾王，追杀符清的最强杀手们齐聚一堂，平心静气地商量对策。
　　不得不说，这一幕让陈理大感意外。虽然他没指望所有人都是笨蛋，但是他没想到寡妇居然找到说服对手的办法了。
　　面对只有一个胜利者的情况，最麻烦的不是看穿真相，反而是让你的对手也知道真相。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他有没有别的企图？他这样做对谁最有利？他为什么要告诉我？
　　源自利益的猜忌，对人性的怀疑，无法判断对方的行为准则，任何一点疏忽都有可能导致对目的的误判。而在杀手之间，误判对方的意图基本上就等于把命交给对手了。
　　即使寡妇明确指出鬣狗合体有时间限制，而且在鬣狗衰弱期也没有动手，黑裙女子依然只是答应不主动出手的原因就是这个。
　　面对不知道是善意是恶意的选择，不占便宜就不会吃亏，这是最保险的决定。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但是寡妇没有选择摆事实讲道理，而是干脆地和鬣狗干了一场。
　　不是什么惺惺相惜，也不是用拳头了解对手，只是寡妇摆明了告诉你，她没有选择最有利的选项。和鬣狗硬碰硬只会让渔翁得利，她们两者之外还有双狼和垃圾王虎视眈眈，开战绝对不是一个好选择。
　　在被鬣狗废掉两个人之后寡妇依然表现出合作的意向，而且点明了合作的原因，这就不由得鬣狗不考虑了。
　　如果一个人愿意放弃一些利益来说话，那她说的话里面诚意就比较足了。
　　如果一个人夸夸其谈满口都是“我为你好”，那理都不用理他。得不到的好处是空中楼阁，但是对方有没有割肉现在就能看出来。
　　“你的计划好像被识破了哎，看来内讧是起不来了。”陈理也不在意叶千丝被识破的事，反而对符清说：“要不你回到身体里亲自死一次，看他们会不会动手？”
　　天花板涌动起来，黑色的泥潭里吐出一具胸口大破的尸体。
　　虽然没有痛感，符清依然觉得胸口有点异样。他很清楚眼前的尸体是自己的，但是活着的感觉也是真实的。这种奇异的反差让他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
　　一条条肉眼看不清的细丝从伤口蔓延出来，就像某种以肉类为食的植物在尸体上生根。庞大复杂的根系搭接起来完全把伤口封死，然后周围的死肉扭动着伸出鲜嫩的肉芽，沿着细丝搭起的框架生长。
　　死得不能再死的尸体，就这样在符清面前一点点修补起来。最后，干瘪的胸膛甚至开始微微起伏。
　　“千丝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复活死尸这种技术活的？”柳观狸啧啧称奇：“明明神经细胞和心肌细胞都是不可再生的，你这手拿到外面诺奖不是想挑哪个挑哪个？”
　　“异类的事，能叫奇怪吗？当年猴王脑子都被我打爆了，第二天还不是嘻嘻哈哈地跑出来挂在树上拉屎。千丝只是把他的魂从身体分离出来自己用而已，当千丝附身上去之后她就会用鬼气代替神经操控身体，别说只是穿了个洞，就算他变成人彘还能在地上滚呢！”
　　“那修复心脏也太离谱了吧！”
　　“这是售后服务你懂不懂？把别人的身体拿去玩得破破烂烂的还回来，下次谁还跟你玩？”
　　“幸好我们鬼怪没有实体。”怒鬼车莫名其妙地有些心慌。
　　“哦，忘了告诉你，千丝也是鬼怪，其实她最擅长的还是搞自己人。”
　　怒鬼车决定不说话了。
　　陈理抓起小黑球往修复完毕的身体上一塞，短暂的晕眩后符清发现自己已经魂归原位。
　　“我们不搞留后门那套，你的身体完全没有问题你可以放心。话说谁愿意走一个男人的后门呢？”
　　新的小黑球从天花板垂下落在陈理肩膀，叶千丝在陈理耳边说道：“老大，要不要我把他们都吃了。”
　　“玩不了就掀桌子是个好习惯，看了精彩的表演鼓掌也是好习惯，我们要做一个文明人。阿狸，把屏蔽撤掉，让他们看个明白。”


第60章 明白人
　　撤销阵法的轻微波澜引起了杀手们的警觉，一种更加真实更加清晰的感觉让厂房里的人有种不妙的预感。
　　“气氛变了。”狗眼瞪大眼睛，眼底有丝丝流光：“我们刚才可能一直都在别人的阵法里！”
　　“我的蛛丝碰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寡妇抿着嘴，当先走向大门：“他们不想再跟我们玩了！”
　　一出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办公楼。破旧、漏风但是绝对不应该被忽略的办公楼。
　　让寡妇感到心寒的是，他们里面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办公楼的存在。无论是擅长侦察的狗眼还是无处不在的蛛丝，对近在眼前的办公楼都视而不见。
　　对方的手段，远远超出了寡妇的想象。
　　有意无意间，所有人都避开了办公楼所在的位置。寡妇和鬣狗两次冲突，双狼兄弟突入厂房，明明办公楼就在厂房旁边，却没有一个人想到从那个方向经过。
　　这不是简单的障眼法可以解释的。
　　“哈哈哈！惑心阵法，居然是惑心阵法！”
　　同为编织阵法的高手，寡妇想到一个可能。
　　“从我们进来的那一刻起，我们就陷入到惑心阵法里面了！”
　　白狼靠近寡妇身边，低声问道：“什么是惑心阵法？就是它把大楼隐藏起来的？”
　　“隐藏？不不不，你搞错了。大楼一直都在那里，只是我们自己选择了看不见它而已！”寡妇激动地挥舞双手说：“你能看到的都是他们让你看见的，如果他们不想让你看见……”
　　“那你就看不见了。”
　　在身前不远处传来的声音让白狼下意识地举起爪子防御，身边寡妇的突然消失却让他震惊到忘记了下一步举动。
　　“雾杀鬼，这是你布下的陷阱吗！”
　　公鬣狗们围住黑裙女子，准备强行发动合体。
　　只消失了一个瞬间，寡妇又回到白狼的视线里。看到白狼如临大敌的表现，她颇为奇怪地问：“怎么了？”
　　很快，寡妇也变了脸色，直接让肉球把自己吞噬进去。
　　“我可没有这么大本事，让你们进入惑心阵法的是这位柳小姐。”
　　符清的身影变得清晰起来，就在这时一道寒光闪过，黑狼从阴影中跳出来劈向符清。
　　符清亮出钩子，架住黑狼的爪子轻轻一拨。
　　“暗影潜行，能够做到这种技巧的妖怪不多。在阴影处随意移动不被发现是它的优点，唯一的破绽是脱离阴影时会使影子发生微弱的抖动。这么多人里我认为你最有做杀手的潜质！”
　　黑狼一个后跳站在白狼身边，锋利的爪子被磕掉一个小口。
　　“身为被猎杀的目标，你对我们兄弟的事很清楚啊！”
　　白狼站前一步，身上的肌肉线条被绷得硬直。
　　“钢筋铁骨，双狼杀手中大哥的能力。紧密的肌肉纤维可以抵御小口径手枪的近距离射击，力气足以正面对抗推土机。在灵活性上有所欠缺，但是和弟弟黑狼的搭配可以互相弥补。”
　　符清细细讲述双狼兄弟的能力情报，直接点出存在的弱点。
　　黑狼潜入阴影中，却被白狼拦住了。
　　在符清身边，又出现了几个身影。
　　“寡妇蜘蛛，能力是用妖气编织蛛丝。细小的蛛丝既可以用来织网形成对自己绝对有利的场地，也可以深入到尸体里代替神经操控运动中枢。虽然带有微弱的妖气，寡妇的蛛丝依然是由蛋白质构成的，怕热怕火。”
　　“鬣狗，罕见的四分体组合型妖怪。平时把大部分观察力、行动力和爆发力分开放在公鬣狗上，可以视情况和分体合体来增强能力。虽然四分体里以母鬣狗为主，各个分体拥有独立的意识。可以尝试使分体间产生矛盾来破坏合体，甚至促使他们分裂成真正的个体。”
　　黑裙女子脸色大变，看向符清的眼神里充满了忌惮。
　　“哇你把人家的秘密都爆出来了，以后他们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岂不是要杀光在场的人才能保住秘密了？”
　　说话的人自然是陈理，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柳观狸、怒鬼车和叶千丝。
　　虽然被点名的人都恨不得马上把这个中年大叔砍成肉酱，彼此间看了一眼后只是点了点头，谁都没有轻举妄动。
　　陈理说得没错，符清一开场就把大家逼到死角里去了。某某杀手好凶好猛好残酷之类的传言只会让他的身价上升，力气很大枪法很准这些带有笼统描述的形容词也不是问题。具体到破绽是什么弱点在哪里这种就很不合适了，这是要断了别人的根。
　　异类最可怕的是什么？不是它们会飞天遁地，也不是它们有多邪恶凶残，最可怕的是种类繁多的异类拥有的千奇百怪的能力。
　　会飞天就有罗网伺候，会遁地就有指地成钢。只要知道你的底细，总有办法来对付你。而除了极少数异类中的异类，普通的妖魔鬼怪一生都不能改变能力。
　　杀手最可怕的是什么？不是力气有多大枪法有多准，而是他们藏在暗处。杀人只要一条竹签一根筷子，天才的克格勃特工甚至想到利用辐射物来杀人。
　　杀手不露面，目标一生都要生活在恐惧之中。某种菌类的提取物会引起吸食者心脏骤停，而且只需要两个小时就代谢完毕。过敏症是很常见的疾病，而杀手经常可以制造出让你过敏的场景。
　　轮到鬼怪当杀手的时候就更简单了，随便在目标面前晃一下就能制造长期的精神压力，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抗压力比较弱的目标就崩溃了。
　　无论异类还是杀手，或者异类杀手，最怕的就是能力被别人摸清。
　　即使不是为了完成任务，只要能力所在在场的杀手都想着把其他人杀光好保住秘密。
　　已经三杀的符清并没有停止，继续说道：“黄锋之，身体外覆盖有甲壳，能够从手臂处发射毒箭，有飞行能力。为人桀骜不驯，喜欢独来独往。”
　　顿了一下，符清说：“他是你们里面唯一一个主动追寻我的踪迹的，也是最快答应接下任务的。”
　　黄锋之在寻找符清，为了见证杀手的巅峰。为了这个目的，他一定会撇下大部队独自迎战符清，这也是符清计划里最先清除的对象。
　　虽然计划发生了变化，因为托运的货物延迟符清遇到了怒鬼车，进而引发了一场公路追逐战，最终的结果还是符合符清预想的。
　　只要限制黄锋之的活动能力，他的攻击力其实不高。毒箭看起来很厉害，去掉毒素后也就是普通的短箭而已，以妖怪的体质完全可以承受。而毒素，对符清的作用并不大。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有理想有目标的杀手，可惜碰上针对他的人就毫无办法。
　　“垃圾王……”
　　“好了，我投降。给我留点面子吧！”垃圾王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厂房里，高举双手走了出来：“我就一个倒腾垃圾的废物，大家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哎呦老哥，你那手火龙烧厂我喜欢，莫洛托夫的鸡尾酒整得不错！”陈理很是亲热地拍着垃圾王肩膀，垃圾王则是满脸尴尬。
　　“我的妖力有限只能搞点小玩意，其实这位大姐……小姐不管火焰直接冲过来我就完蛋了。这就江湖上卖艺人喷火的伎俩，外面温度没多高的。至于莫洛托夫的鸡尾酒用妖气中和就会恢复原状，毕竟我做的小玩意还是靠妖气变异的嘛！”
　　垃圾王毫无保留地暴露自己能力的弱点，反倒使符清无话可说了。
　　“不不不，您可是能把易拉罐变成飞机杯的男人，我佩服您！”
　　“易拉罐的材质太硬，我觉得过期的玻璃胶比较舒服……”垃圾王很自然地搭上话了。
　　“什么！？还有这种玩法？呃，这个，你的妖力能持续多长时间？”
　　“像易拉罐这么大的东西，半天总是有的！”
　　“那你有没有试过对娃娃使用能力……”
　　“鬼鬼祟祟的中年大叔给我滚到一边去交流啊！不要继续散发中年人的腐臭味了！”柳观狸终于忍不住把人赶走了，垃圾王倒是巴不得走远点跟臭味相投的陈理继续勾搭。
　　“你们是雾杀鬼请来的帮手？”白狼扫过眼前的人，除了符清以外其他人都跟普通人没有区别。
　　和垃圾王对上话题的中年大叔，身材娇小但是胸很大的办公室文员，还有一只会跳动的小黑球？也就边上的鬼怪看起来有点实力，其他人看上去就是弱鸡。
　　单看阵势，符清这边简直弱爆了。白狼有信心拖住符清让黑狼在半分钟之内把他们全部解决掉。但是符清的话一直刻在白狼脑子里。
　　惑心阵法的布置者叫柳小姐，现场符合条件的就只有那个嗓门很大的办公室文员了。
　　前辈的教训，行走江湖最不能惹的三种人，老人、小孩和女人。白狼丝毫不敢看轻柳观狸的分量。单凭雾杀鬼要尊称一声柳小姐就值得他重视起来。
　　“恰恰相反，你们都是我请过来的，这位柳小姐才是掌控局势的人。”符清脸上看不出表情，他用低沉的声音说：“现在，我们都在她的保护之下！”


第61章 杀手本色
　　“呵呵，小妹妹……”
　　“妹你个头，狐媚子滚粗！”
　　柳观狸一挥手，寡妇就在众人面前消失了。
　　剩下的人心里一跳，开始理解符清说话的意思了。
　　“既然你不是雾杀鬼请来的人，为什么要干涉我们之间的事？”黑裙女子问道。
　　“先不说你们在公路上玩飞车枪战玩得那么嗨，这里可是我们拯保处的办事处，你说我该不该管？”柳观狸双手叉胸，把拯保处的招牌亮出来。
　　“拯保处！？雾杀鬼怎么会跑到拯保处自投罗网来了？”白狼不敢置信地说，随即狠狠瞪了几眼符清。
　　要不是这雾杀鬼失了智，他怎么都不会趟进这个泥潭里。拯保处是什么地方？那就是异类的阎罗殿啊！更别说他们还是从事杀手行业的不良异类，到哪里都是拯保处的重点目标。
　　现在雾杀鬼把自己卖了不说，还把追着过来的杀手全坑进去了。
　　“不信？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门口的金字招牌写的什么啊？你们是不是傻，敢直接冲塔这样玩的？”
　　白狼已经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了。拯保处最出名的就是猎杀异类，各大门派的修炼心得一本没有，阅览室里一车一车和异类打交道的经验书。
　　修道者虽然响应国家号召进了官府有了官身，总不可能连家底都入了股。充其量就是把一些大众的修炼方法公开，帮国家培养一批基础人才。要说秘法秘诀，那是用来传承家业的肯定不能全拿出来。
　　宰异类的经验就不一样了，非得不会损害门派利益还能搏得公家的好感，写，给我用命去写。本来有书面流传的，拿出来随便看。只靠口耳相传的，整理成书出版。
　　一只异类整它个五六种宰法，看谁的手段更高方法更狠。弱点一二三四五，谁写不出谁认输。几千年来修道者和异类的斗争史都写在本本上，同样的招数对修道者是不起作用的！
　　久而久之，在拯保处供职的修道者成了异类最可怕的敌人，甚至超过了一些从远古时代就有名字流传的门派。
　　“你们也不用这么紧张，在星海市我们实行的是新政。凡是没有在星海市留下过案底的异类都一视同仁，不会追究你们以前犯过的事。这次算你们扰乱公共秩序，没伤到人就当无事发生吧！”
　　白狼显然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时之间忘记了答复。
　　“你们设下陷阱，用假死来诱使我们内斗，为什么现在又肯轻易放过我们？”黑裙女子质问道。
　　“之前你们闯进拯保处见面就是子弹横飞，我就当家里进了几只老鼠拍死算了。还算你们醒目看穿了千丝的尸体，吃鸡游戏玩不下去了。虽然平等对待异类是我们的宗旨，暴力狂和精神病人我们这里不欢迎！”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老老实实进城就不会被你设计？”
　　被柳观狸屏蔽的寡妇一出现就提出问题。
　　“没错。如果你们愿意可以永久在星海市定居，外面的麻烦拯保处会帮你们解决。不管你是惹了全真牛鼻子还是黑道特种兵，都可以到拯保处寻求保护。”
　　“即使对雾杀鬼也是一样吗？”寡妇意有所指。
　　这句话有两个意思，一个是问雾杀鬼是否也接受同样的保护，第二个是问雾杀鬼算不算“外面的麻烦”。
　　“不管是谁都一样！”柳观狸有点不耐烦地说：“问这么多干嘛，反正你们也不会真的留下来吧？赶紧收拾东西滚粗，下次来可没有这回的优待了！”
　　对于这批有点头脑的杀手，柳观狸是抱着鞋底踩上狗屎的态度去看待的。脏不到脚但是臭不可闻，你还有点不好处理。赶紧打发这群危险分子离开才是正事。
　　“我想听听详细的规定。”寡妇习惯性地舔了舔手指，然后放在沟里擦了擦。
　　“嗯？我警告你千万别想着搞事……”
　　“按规矩，我是可以了解这方面的事情的吧？”
　　寡妇从肉球里走出来，好像根本不担心柳观狸会对她动手。
　　柳观狸深吸一口气，甩给寡妇一个平板。
　　“你们自己看，我懒得跟你们讲那么多！所以说，最讨厌有脑子的坏女人了！”
　　寡妇接过平板，坐在肉球上朝鬣狗招手说：“过来吧，柳小姐要是想收拾我们把惑心阵法打开就行，她就算站在你面前用刀子捅你你也发现不了。”
　　柳观狸眉毛一翘，对这只穿着暴露的蜘蛛精观感好了不少。从一开始寡妇就展现出暴虐的本性，无论是用人体当傀儡还是用残骸制作肉球都是让人生理反感的举动。就算现在她屁股底下也是一张用四肢当椅脚的肉椅，实在让柳观狸喜欢不起来。
　　本着前事不究的原则，这些柳观狸就当看不见了。用惑心阵法单独针对寡妇也算柳观狸小小惩罚了一下她，没想到寡妇异常冷静，非但没有被柳观狸吓到反而确认了拯保处行事的某些原则，大方地向柳观狸提出要求。
　　此后寡妇不作防备甚至主动向其他杀手展示拯保处善意的行为更加省了柳观狸不少功夫，如此果断大胆的决策赢得了柳观狸些许好感。
　　邪恶但理智的敌人比猪队友好相处多了，至少她不会一直问你一些看起来很正确其实一点用处没有的问题。
　　寡妇就没有问拯保处为什么要实行这样的政策，而是抓住机会了解怎样做才能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取得最大的利益。
　　鬣狗也想明白了厉害关系，尽管对拯保处依然保留十分警惕还是和寡妇站在一起。这天下间，除了从阴界刚刚溜进来的鬼怪就没有不怕拯保处的异类，被修道者彻底打服的妖怪更是如此。
　　白狼收回爪子，和黑狼一起远远地看着寡妇手上的平板。凭借狼妖出色的视力，双狼兄弟不需要靠近也可以看得很清楚。
　　“老弟我跟你讲，老哥我是身经百战，什么场面没见过？平常里能弄到手的，橡胶手套最好用。特别是那种天然橡胶的，又软又嫩，滑而不腻，实在是自助佳品。”
　　“其次是工业合成橡胶。也不是说不能用，就是经常会有莫名其妙的硬块，冷不丁膈应你一下。”
　　“最差的是塑料瓶，就算用妖力加工也改变不了弹性差的缺点，用再多料填充都有点僵硬的感觉。”
　　“特别的，能碰上还有沐浴露的瓶子也不要错过。啧啧，嘿嘿，哈哈！”
　　垃圾王笑得猥琐万端，明明是在笑嘴角反而往下垂，被锁在皱纹里的猥琐气息随着眉头舒展大放特放，柳观狸忍不住给他和陈理每人赏了一发落星。
　　“唉，可惜现在的人都学会用水冲瓶子抠那点剩货用了，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啊！”
　　“老哥到超市里买一瓶好的不就完事了！”
　　“你当我是什么人！”垃圾王正色道：“能为我所用的必须是垃圾，这点是我坚持的行事准则，绝对不能改变！”
　　陈理闻言肃然起敬。
　　“佩服！是小弟我冒犯了！既然如此不如由我来买入沐浴露，‘用’完了再交给老哥你……”
　　“哈哈哈！回收垃圾是造福社会的大好事，老哥我怎么会拒绝呢？好兄弟，就这么说定了！”
　　陈理和垃圾王勾肩搭背同声大笑，然后话锋一转。
　　“不知道老哥有没有试过用报废的真品来加工，会不会真上加真变成真的？”
　　垃圾王非常震惊。
　　“这……这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谁能辨？佩服，佩服！老弟的思路真是别开生面，老哥我佩服！”
　　“当然！我觉得我们哥俩可以一起合作，肯定能在垃圾界闯出一片新天地……嗯！”
　　陈理缓缓转身，看着一击脱离的符清说道：“我倒是没想到你会挑这个时候来杀我！”
　　陈理的腹部，一把短剑尽柄而没，刺穿小腹从背后显露出来。
　　“啊！”
　　陈理略有点敷衍的喊叫声中，垃圾王尴尬地拔出刀子。
　　把带血的刀子丢到地上，垃圾王举起双手说：“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后面的事就不关我事了！”
　　“靠，你捅了我一刀诶！”
　　“这是委托，我也没办法啊！”垃圾王说话的时候甚至有点委屈：“我跟老弟你是一见如故，本来是不应该背后捅你的。可是我垃圾王委托无漏的记录可不能因为你打破，就劳烦你帮忙挨一刀啦！”
　　垃圾王朝符清点点头：“你要怪就怪他啰！他下给我的委托就是当搅屎棍，看到暗号就捅别人一刀。说起来我还是手下留情了啊，你看我捅的是大肠，大不了去医院缝两针就完事了，最多会割掉一两截大肠。要是往你肾上捅，腰酸背痛的毛病少不了……”
　　“那个，我从现在开始加入星海市怎么样？我保证做一个模范居民！”垃圾王小心翼翼地问柳观狸。
　　柳观狸没空管垃圾王。惑心阵法张开到最大，正在阅读星海市异类守则的寡妇她们被无形的屏障隔开。符清得手后没有马上逃离，也被柳观狸卷入阵里。


第62章 图穷匕见
　　“阿处你怎么样？要不要叫救护车？”
　　“冷静点，只是被捅了两刀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符清插在小腹的短剑被陈理拔出，除了在剑尖有一点点血迹伤口处甚至连红色都看不到。在常人身上会造成重伤的伤势并没有对陈理造成多大影响，在短剑拔出后腹部的伤口开始愈合。
　　“给你下单的人难道没跟你说用普通的武器是捅不死我的吗？你们做杀手的连这点情报都找不到？”
　　陈理抛下短剑，一脸无所谓地对符清说：“这就是你不走运了，拿了暂住证之后可就没有一笔勾销的说法了！”
　　“跟他说那么多干嘛，削他！”
　　柳观狸出离地愤怒了。陈理被捅伤倒不是什么大事，要是在外面她巴不得有人多捅他两刀。但是在她的视线里，在她亲手布下的阵法内，共事的同伴被别人伤害了这件事让久远的记忆又浮上心头。
　　令人厌烦的无力感使柳观狸格外烦躁，出手也特别重。
　　“四神招来，白虎神临，觜火猴！”
　　一溜星光从天而降，化作一只浑身火焰的佝偻猿猴。这只看似贫弱的猿猴行动间却分外灵敏，只见一道火光闪过符清胸前就留下深深的形似刀伤的爪痕。
　　柳观狸并不罢休，手中捏决道：“四神招来，青龙神临，亢金龙！”
　　一条金色的巨龙咆哮着冲向符清，本就被觜火猴击伤的杀手只护住头脸，身上被巨龙杀得遍体鳞伤。
　　“啊！这可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符清的伤势颇重，但是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容。
　　他朝怒鬼车努努嘴，说：“还要劳烦你最后一次，扶我一下！”
　　连番的变故看得怒鬼车目不暇接。一开始只是普通的客户投诉，本着精诚服务的态度他就带着客户准备去看看情况。半路的飞车追逐还算正常，人在江湖飘类似的情景怒鬼车见得多了。
　　等面包车被拯保处主动吞进去之后事实就开始不对劲了，杀手局里套着雇主的大赌局，出手就是一亿二千万的惊人赌资。
　　不过有钱难买爷高兴，土豪们喜欢怎么玩也不关怒鬼车事，反正这钱也落不到身为送货员的他手上。
　　噼里啪啦打了半天，当符清爆出这次猎杀是自导自演的退休局时怒鬼车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惊讶了。当时怒鬼车还暗搓搓地想这家伙够猥琐的，借别人的刀不说连本人都要坑死，完事后还是早点跟符清撇清关系好。
　　没想到事情还没完，眨眼的功夫符清就把刀捅到陈理身上去了。
　　怒鬼车下意识要扶住符清，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符清露出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说：“算了，我自己来吧！家禽和老鹰确实不应该待在一起。”
　　“你自比老鹰，做的可是狗腿子的活啊！”陈理制止柳观狸继续召唤星宿的举动，说：“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杀手本质上跟狗是一样的吧！主人丢出骨头，狗就替主人咬死猎物。就算平常都在野外游荡，指定目标之后不是一样要扑上去用牙口尽忠吗？”
　　说话的时候陈理看了一眼垃圾王，垃圾王赶紧拍着胸口说：“我不是我没有！我是接受委托做事，完成不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是看你被插穿了也没事才小小补一刀嘛！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往我身上插回来？”
　　“呵呵，他们有钱，杀手有命，以命换钱没什么好奇怪的。有时候我们用别人的命换钱，有时候用自己的命换钱。”
　　“那你现在是用我的命换钱呢还是用自己的命换钱？”
　　“都不是。这次出任务我就没打算收钱。”
　　“啧啧，你这买卖做得可不太划算啊！”陈理干脆坐下来，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准备长期作战。“传奇杀手连账都算不清楚？我不相信！你跟我说说，怎么连亏本的买卖也愿意做啊？”
　　符清靠在机器上，伤口里有缕缕星光游动。妖怪身躯强大的恢复力被星光克制住连止血都办不到，胸膛被觜火猴破开的地方仍然有鲜红涌出。
　　“买动这五组杀手的一亿，是我提供的。另外还要支付其他人的费用，中介费、给他们雇主的佣金、购买情报的花费，加起来也要差不多一千万！”
　　“哇，土豪啊！你要是愿意直接打钱给我我躺着给你插就行了，费那么大劲干嘛？”陈理果断把短剑捡起，“现在还能不能讲价？”
　　符清大笑一声，似乎听见什么有趣的事情。
　　“一千万一刀，续刀只要五百万，插得越多越便宜，下不封底。你真的不考虑一下？”陈理有点不死心，极力向符清推销插自己的优惠活动。
　　垃圾王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问：“组团怎么算？能不能拼刀？要是插到五十万以下我也想捅你两刀啊！”
　　“哈哈哈！星海市拯保处处长陈理，你果然不是一个普通人！”符清笑得有点吃力，经常要吸气才能笑出来：“可惜我只要插一刀，我的命也只够插一刀。”
　　“你怎么能这么看轻自己呢？你是传奇杀手，要对自己更加自信才对！多想想枕头底下是不是还漏了银行存折房产证没记起来，我全都受！”陈理不满地说。
　　“可是我没有第二颗还阳草了，用它制作的药全用在那把短剑上了！”
　　还阳草，在阴界最深处生长的一种药材。只有鬼气极为浓郁且环境艰险的地方才会产出这种稀世珍宝。
　　鬼气浓郁会吸引周围的鬼怪聚集，而艰险的环境则令聚拢而来的鬼怪极易丧命。只有当积聚的鬼怪尸体达到某个限度的时候还阳草的种子才会发芽。
　　浓度足以让鬼怪发生类似醉氧反应的鬼气滋润了幼苗，而堆积成山的鬼怪尸体则成为还阳草的养分。吸取了大量鬼怪的精华，生长出来的却是鬼怪避之唯恐不及的异物。
　　也许是阴极生阳的缘故，还阳草蕴含着阴界极为罕见的生命精华，对鬼怪是剧毒对人类反而是灵丹妙药。古代经常记载某某仙丹生死人肉白骨，其实多半是有还阳草成分的丹药。
　　要说起死回生也太过誉还阳草了，不过吊命扶伤、强身健体是的确功效显著。古代帝王和阴界之间的交易清单还阳草是保留项目，虽然多半都被炼丹道士给黑走了。
　　回头想想，道士多长寿帝王每短命，龙椅上的人都不怀疑替人做了嫁衣的吗？
　　因为生长环境苛刻，本身对鬼怪又是剧毒级别的异物，就算阴界面积广大能够采集上来的还阳草也是以克计算的珍品。在能够接触到还阳草的圈子里，还阳草的品质是用“两金”来计算的。
　　生长成熟枝叶饱满的还阳草是八两金，意思是八两黄金才能换一克。刚刚长成的幼本是五两金，刚发芽的只值三两金了。
　　“噢……这东西可不是开玩笑的。你一个杀手哪里来的还阳草？或者说你是从哪里听说这个名字的？”陈理面色凝重，符清透露出来的讯息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瓜山一脉最擅长听墙探密，对还阳草早有记载。无论哪个门派对还阳草都是珍重有加，一旦得到还阳草的线索不惜代价都要收入囊中。历次进入阴界的探索队都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标记适合还阳草生长的环境，发现野外植株的时候队长甚至有权直接中断探索任务返回，务求第一时间报告还阳草的信息。
　　对于资历不深的修道者来说还阳草只是一种存在于传说中的神药，连外形的具体描述都不知道。更别说符清一介杀手，根本不可能有渠道得到还阳草。
　　“嘿嘿，给我还阳草的人告诉我他是你的老相识，你应该知道才对。捅进你肚子的剑也是他提供的，中间有空腔可以灌入药剂，尖端是易碎的材料受压就会破碎弹出针管把药剂打入你身体里。”符清毫不在意把短剑的机关告诉陈理，对幕后指使的人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陈理翻过剑柄，只见上面刻着一个喜庆福气的胖子，捧着金元宝脚边还蹲着一只招财猫。
　　这种直白粗暴的表达方式一秒钟就让陈理明白了是谁下的黑手，毕竟现在都流行含蓄内涵敢用这么沙雕的商标的人不多了。
　　“灵感王……我还以为他忙着数钱把我忘了呢，这次的事可不是五位数就能解决的问题啊！”
　　对于那位横跨人间阴界的商业鬼王，陈理的印象还算不错。虽然在叶千丝的问题上两者发生过一些龃龉，陈理自认为已经给足交代没有手尾了。关于火渊城和灵感王的一些算计，陈理的态度是别找到自己头上就行。因为灵感王的广告费给得又足又快，陈理还是挺喜欢这种爽快的合作伙伴的。
　　“他不去远交近攻整合阴界势力，来找我麻烦是什么意思？上次九龙拉车还不够他忙的？”
　　这也是陈理想不明白的地方。九龙拉车是一种资格，也是一种表态。按理说灵感王应该一边爽一边应付各路鬼王忙得焦头烂额了，就算他背靠人间得到一些帮助，要收拾局势也不可能短短几个月就结束。
　　现在这家伙居然有闲心整个局来搞自己心态？还要叫打手亮出自己招牌，怕别人不知道直接把商标刻在凶器上？


第63章 往前一步是理想，往后一步是偏执
　　灵感王什么时候跟杀手界有了那么深的联系，连传奇杀手都甘心做他的死士？
　　没错，在陈理眼中符清就是一个死士。千方百计设局接近陈理身边，只为插上无关紧要的一刀告诉陈理他背后的灵感王要动你，这不是死士什么是死士？这还是自带干粮的高级死士好吧，那干粮丰厚得陈理都馋哭了。
　　“阴界的事情我也不清楚。”符清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表示自己只是一个工具人：“你说那个人叫灵感王？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他的名字。”
　　“你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就为他卖命？不对，这是人财两失啊！那个胖子魅力就这么大？”
　　陈理有点怀疑人生了。要是符清是灵感王埋在人间的棋子还说得通，这符清在人间过得好好的杀杀人跳跳舞，顶着传奇杀手的名头逍遥快活，怎么就被一个胖子蛊惑成死士了？
　　“魅力？对于小女孩来说一具好皮囊是魅力，对于男人来说权势是魅力无限的毒药，但是对于像我这样拿性命当筹码的妖怪来说，所有的繁华都会败落，一切拥有都会失去。”
　　“也是。用钱收买不了你，你自己就很有钱。”
　　“谈钱就庸俗了。像我这样的妖怪，能打动我的东西不多了。”
　　“人的需求有五个层次，你虽然是妖怪我姑且认为马斯洛的理论对你也适用。啧，最麻烦的情况啊！”陈理吧唧吧唧嘴，口香糖就嚼起来了：“曾经有一代人认为可以没有生活但不能丢了信仰，他们用壮绝的牺牲为子孙开辟出通往未来的道路。我对他们一直心怀感激。你呢？你也认为自己走在牺牲的路上？”
　　“没有牺牲。我这样的阴沟老鼠一辈子只能在下水道里生活，就算有了点地位也只能对同样的渣滓作威作福，你觉得这个世界有值得我牺牲的东西吗？”
　　符清笑得短促，似乎每一个动作都有可能导致他一口气续不过来直接去世。
　　“无论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我只为了我自己。”
　　“我讨厌你，我讨厌这个地方。”
　　“我讨厌那些假装自己生活在正常世界里的同类，也讨厌修道者当道的现实。”
　　“但是我最讨厌的还是那个明知道世界不正常却无力改变的自己。”
　　符清的眼神变得迷离，随即清醒过来。
　　“你的存在让这个讨厌的世界变得更加稳定，这就是我不得不对你动手的理由。”
　　“妖怪原教旨主义者。”陈理叹了一口气，捂着额头说：“我也很讨厌这个世界啊，你们这些蟑螂就像蟑螂一样杀都杀不绝，老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蹦出来搞点惊喜给我。”
　　“你们啊，就不能好好待在自己的老鼠窝里，等着被时代的潮流淹死吗？”
　　妖怪原教旨主义者，主张妖怪就是妖怪，应该自由自在不受约束地按照妖怪的方式生活。
　　这话听起来挺正常的，问题是妖怪的日常对人类可不太友好。
　　孙悟空没有皈依佛门之前干的都是什么活？和诸位妖王喝酒吃肉逍遥度日。喝的是陈酿果酒，吃的是人肉人脯。唐僧每次被抓后妖王们都要商量一下是清蒸还是红烧，可见人肉加工在妖怪内部已经是成熟工艺。
　　哪怕不被抽筋扒皮，猪八戒口中的“女菩萨”也要把你榨干榨净变成药渣。
　　最常见的还是制造各种鬼祟，在吸取精气之余看人类的窘态为乐。
　　事实证明无论那种原教旨主义者都是麻烦制造者，因为他们拒绝变化，抱着陈旧的教条催眠自己错的是世界，并且不惜一切代价要把旁人拉进他们凝固的历史里。
　　也许符清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从他的话语里透露出来的无疑正是妖怪原教旨主义者的调调。
　　世界为我而活，不是我去适应世界。这种人无论地位多高技术多好，始终是一颗不断加压的定时炸弹。
　　“嘿嘿，现在这个世界还是你们人类的天下，但是以后就未必了！我想要自由自在地挖出你们的心脏，饱饮人类的鲜血。正好你挡在我梦想的前面，仅此而已。现在的我也算小小地推动梦想前进了一步，就这样死掉好像也不亏。”
　　原教旨主义者最麻烦的地方在于他们随时都能找到让自己陷入疯狂的理由。
　　符清杀雇主，杀中间人，小心翼翼地掌握发疯的程度，既不至于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又能满足正统妖怪的生活方式。
　　但是这种两边不到岸的妥协终于成为更大的压力，在遇到灵感王后爆发了。
　　“我要感谢把剑交到我手上的人，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过。”符清吐出一口鲜血，露出惨白中带着红色的牙齿：“想做就做，世界上没有比这更自由的感觉了！”
　　“所以说，你们喜欢把无能当做骄傲吗？”陈理呸地吐出口香糖，用鞋子轻轻把它踩扁粘在地板上。
　　“我要向先辈们道歉，有那么一瞬间我居然把你跟他们相提并论，实在是太拉低先辈的品格了。”
　　“不过是屈服于本能的野兽，就连学会用石头砸贝壳的大猩猩都比你强啊！”
　　“活在这个世界上，渴望见到雪山就去攀登，渴望遇见小鱼就去潜水。像你这种退潮就会旱死在沙滩上的智障还是早死早超生吧！”
　　符清还想说点什么，陈理却不再给他机会。
　　“天地烘炉，心火炼魂。”
　　一个隐约的巨大烘炉把符清装进里面，符清猛然一跳，刹那间居然蹦了出去。
　　符清看似凄惨，其实一直保留着实力。刺伤陈理后不逃跑是因为柳观狸的阵法还在，而且还阳草的药效发挥还要一段时间。
　　故意正面挨了柳观狸两记道术也是为了麻痹她，好找机会逃出生天。求死说得容易，能有一线生机谁会嫌自己命长呢？拉着陈理说东说西固然是大事得手后的兴奋无人诉说，也未尝没有打消众人警惕的意思。
　　当陈理施展出天地烘炉的道术后符清终于忍不住了，火光莹莹的烘炉刚一出现符清就有种心神摇晃的感觉，好像世间的一切在烘炉中都会被烧融炼化，再装死恐怕就成真送死了。
　　然而符清尽力一跃，烘炉也随之升高，就连炉底的火焰也腾空而起，把符清整个吞入火海。
　　符清在虚幻的火焰中惨叫号哭，背脊裂开伸出四条毛绒绒的长腿在炉壁攀缘扰动，试图远离这锥心刺骨的灼热火焰。
　　原来符清和寡妇一样都是八足，前肢短小而后肢粗壮，应该是跳蛛一属的妖怪。
　　“天地烘炉，心中的嫉恨有多深烘炉就有多高。你连自己有多恨这个世界都不清楚，怎么可能跳出烘炉呢？”陈理看着符清在烘炉中渐渐变回本来面目，最后变成一只巨大的蜘蛛。
　　“你没事吧？”
　　陈理一手天地烘炉收拾掉符清，干净利落得垃圾王胆战心惊地盘算怎么拍马屁好，却让柳观狸大为担心。
　　“没事。还阳草果然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我废除道术时留下来的旧伤全部被它治好了！你看，刚才捅的伤口也愈合了，脸上的黑头都给漂白了！”
　　“哇这剑还有没有用赶紧捅我一下……不对！你真的没事？”柳观狸狠狠一跺脚，强迫眼光从短剑上移开。
　　“啊……陈处长，对不起啊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怒鬼车歉意地说：“我就想着把他带过来解释一下货的事，没想到他居然算计我！”
　　“不关你事，是灵感王那个死胖子盯上我了，不是你也会是别人把他带到这里来。你也算是遭了无妄之灾。”陈理伸个懒腰，原本有些小山重叠的肚子居然变得平坦了。
　　“就是啊！本来狗离那家伙放假消息就害我错过几场车赛，这次真的是倒霉到家了！”怒鬼车想起因为误会引起的连锁反应，莫名其妙地感觉到后背一凉。
　　“光是他一个怎么可能布下这个连环局，星海市里面有人在帮他。”陈理说出怒鬼车不敢说出口的猜测：“狗离和鸦白都有些缘由不能出门，但是不至于传出拯保处要搞运动的谣言。有人在刻意引导舆论，在地下世界营造恐慌。”
　　“要不要我查一下监控。不过他们都不喜欢暴露在摄像头下面，能看到的东西不多。”柳观狸习惯性地求助天网，然后想起来异类跟人类的行动轨迹相差甚远。
　　“没用。我的几个耳报神都没传来消息，说明他们认为这些议论是正常的。连他们内部的人都发现不了异常，搞事的家伙藏得很深。”陈理摸了一把脸，死皮和油脂滑了满手。还阳草的功效还没有结束，被陈理带歪了十几年的身体正朝着最正确的方向修复。
　　“没办法，虽然我们强行把异类和人类撮合在一起，彼此间的隔阂并没有真正消失。”柳观狸有点泄气地说：“一碰到异常情况猜疑心就冒出来了，他们还是不相信我们啊！”
　　“正常。你看车车他不是也停了货嘛！”
　　“咳咳，我倒不是信不过陈处长。只是陈处长你最大也就是个处长，万一上面来人了呢？外面的修道者见了异类都是用道术打招呼的我不能不防啊！”怒鬼车赶紧解释说。


第64章 充满了二五仔的世界
　　柳观狸默然。
　　星海市的异类管理模式有一个死穴就在于，一切的根基系在陈理身上。
　　异类们信任的是陈理的品格和十几年来拯保处的行事作风，以及其它地区无法企及的压制力。
　　有异类破坏规则，陈理为首的拯保处会负责处理。官面上的麻烦，也有拯保处出面抵挡。
　　横压两界的蛮力就是最真实有效的承诺，而拯保处的官方身份则可以打消许多异类的疑虑。
　　一旦陈理的压制力减弱，或者失去官方身份作担保，和谐的星海市异类世界瞬间就会恢复到弱肉强食的混乱丛林。
　　“现在你知道我没事了赶紧回去送快递，没有轮子你也能把车开回去吧？”
　　怒鬼车的能力是对交通工具进行附身，可没有限定一定要完好的车才能开。鬼气蔓延接近报废的五菱面包车，这辆充满故事的快递车拖着一溜火花又开回去了。
　　目送怒鬼车走远，柳观狸转身对陈理说：“你为什么用道术？”
　　“我可是修道界的超级新星啊，吊打同辈你开玩笑呢！”
　　“别贫，认真的！”柳观狸严肃地说：“是不是出事了？虽然你说是还阳草帮你修复了身体，也不至于出手就致人于死地！”
　　一个强大的人经常会表现出宽容，因为他有能力承受可能带来的风险。所谓强者的余裕，差不多就是你搞不死我的意思。既然没有暴毙的风险，展现一点人道主义的精神，摆出大度超然的姿态，吃瓜群众就会赞赏你有君子之风，这种稳赚不赔的生意何乐而不为？
　　那些没有学全君子六艺就打算跟风孔夫子对别人讲道理摆风格的人多半已经凉了，他们没想通一个道理，孔夫子周游列国宣传理念的时候身边可是跟着七十二门徒的。
　　陈理对待异类一向比较宽容，这是大环境导致的。在人类修道者主导的世界，异类本身就难以光明正大地出现。要取得他们的信任陈理就必须执行有所偏向的方针。
　　不去辩证地分析问题一味追求绝对平等也是一种教条主义的表现，是思维的懒惰。
　　叶千丝潜入办公室刺杀陈理，陈理一样把它招进拯保处。狗离只是个没有武力的小鬼怪，幻景盒事件的时候坑了陈理一把，过后陈理也没找它算账。
　　符清虽然比他们俩还要过分，一般情况下陈理也不会直接把他杀死。而且，陈理用的是道术。
　　“瞒不过你啊！”陈理挠挠头，头皮屑像雪花一样飘落。
　　“她很讨厌还阳草，现在都不回我了。”
　　柳观狸瞬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你是说，你联系不上那位了？”
　　“嗯。她现在躲在这里，”陈理指了指脑袋：“怎么叫都不回应了！”
　　柳观狸掏出手机，看了眼陈理。
　　“打吧！这不是你的工作嘛！”
　　柳观狸轻轻吐出一口气，拨通一个号码。
　　“何事？”
　　“滚回来，阿处出事了！”
　　一阵狂风吹过的怪啸声，对方挂机了。
　　“我以为你会先打给拯保局呢！”
　　“我是你爹！”
　　陈理不说话了。
　　柳观狸再次拨通一个电话，手机里传来刘青有点疲惫的声音。
　　“阿狸啊，怎么用这个号码打电话过来，出什么事了？”
　　“2类事故，快！”
　　刘青啪嗒一下挂掉电话。
　　“不是，再怎么说你也应该是我妈不可能是我爹……”
　　“我是你祖宗！”
　　柳观狸不搭理陈理，第三次拿起手机。这一回她说话的口气就正式多了。
　　“报告。星海市拯保处发生危机目录2类事件，目标与宿主发生疑似分离现象。”
　　大概过了十秒钟，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情况如何？”
　　“宿主情况稳定，无法确定目标状态。现场受控中。”
　　“继续监控宿主。把警戒等级提高到一级，局里会派人过来调查。”
　　“是！”
　　等柳观狸通话完，陈理再也忍不住了。
　　“你们当内奸的钱就这么好赚吗？能不能也算我一份？我整点年轻时的猛料给你？”
　　“孤儿院小霸王上山求道，这种故事别人都说烂了你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陈理一下子蔫了，弱弱地说：“我是你老大？”
　　柳观狸背负着特殊使命，这点从一开始陈理就很清楚。
　　一个掌控天罗地网的高端人才跑来拯保处当技术员说出去谁信？笼罩星海市的庞大阵法除了隔绝阴界入侵，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控制陈理。虽然陈理展现出用蛮力破阵的实力后这个作用就名存实亡了，柳观狸甚至开放了一部分控制权给叶千丝。
　　“我的老大是拯保局安全科科长，老娘什么时候在你手上领过一毛钱？”
　　怼完陈理，柳观狸也算是缓了一口气。
　　“这都什么事啊！老娘连饭都没吃不是来陪你们毁灭世界的啊！啊啊啊啊啊啊！”
　　“呃，就是当回二五仔而已，不用这么激烈吧？我其实不介意的……”
　　“做内奸的又不是你！你怎么知道我内心的痛苦啊！明明我都把你当朋友了！”
　　“你要是真的受不了，可以把痛苦分我一半。”
　　“不行。凭实力赚的钱，为什么要分给你？”
　　寡妇眼前突然失去了其他人的踪迹，但是她并不慌张。
　　有意外发生，不过情况还在那位柳小姐的掌握之中，能够瞬间分割在场的人就是明证。
　　要是惑心阵法突然失效才让寡妇担心，因为她已经大概知道了拯保处的底线在哪。与其面对未知的对手，一个熟悉的敌人总是更让人安心。
　　趁着四下安静的功夫，寡妇甚至认真看完了平板上的资料。
　　当鬣狗和双狼兄弟再次出现的时候，寡妇知道意外已经解决了。
　　“给你们，认真看看吧！”寡妇把平板递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蛛丝操控的傀儡肉球也被她藏起来了。
　　现在的寡妇看上去成熟而知性，像一个教育工作者多过杀手。刻意散发的妖媚气息也收敛得滴水不漏，即使胸前波涛依然汹涌却没有一丝艳俗的感觉。
　　寡妇身上的变化让柳观狸愣了一下，嘀咕着说：“这次玩的是多重人格的人设吗？变得真快！”
　　“只是适应你们人类社会的一个小技巧而已。在我们蜘蛛家族里女性比男性强多了，要搔首弄姿也应该是男性来做才对！”寡妇不知道从哪拿出一副眼镜戴上，彻底变成气质沉稳的知性美人。
　　柳观狸这才想起寡妇名字的由来，不正是因为雌性蜘蛛会捕猎寻求交尾的雄性蜘蛛吗？按人类的观点来看女为悦己者容是天经地义的，但是蜘蛛的世界里要不要留下丈夫只取决于女方的心情和状态。
　　被雄性追逐，高据雄性拜倒的王座之上，这才是寡妇的真实面目。之前作出的狐媚浪相只是寡妇适应人类社会认知的表演而已。
　　从这个角度来说，在场的杀手里寡妇才是最专业的。
　　“啧，现在下注还来不来得及，我压你赢！”
　　陈理在柳观狸背后闪出来，青春得像正午的一道阳光。
　　寡妇脸皮微微抽动，心里大叫一声卧槽！
　　所谓伪装，分内外两种。外形伪装包括对体型面容的改变，重点放在脸上。现在人脸识别的技术已经很成熟了，过去只有特殊人群才掌握的脸部特征位置也不再是秘密。颧骨垫高一点，眉毛画长一点就能让你看起来截然不同，辅以高科技工具更是能够实现人前换头术，比那些只活在美颜摄像头里的妖怪不知道高到哪去了。
　　内在伪装就是寡妇那样的气质变化，或清纯或妖媚，或活泼或沉静，根据需要随时切换自己的人设。男人对老婆的一大梦想不就是白天贞妇晚上荡妇，人前高岭之花人后母猪浪娃。能够帮他们实现梦想的多半不是特工就是杀手，平常碰不上，碰上了也惹不起。
　　外形修饰配合内在变化让寡妇在各种环境里如鱼得水，执行杀手任务也是事半功倍。但是像陈理变化那么大的寡妇还是第一次见，你是去做了换头术还是藏了个年轻十岁的孪生弟弟？
　　论克交易的一整棵还阳草被浓缩成药剂打进陈理身体里，真正意义上焕发了陈理的第二春。
　　“事出突然，很遗憾告诉你们猎杀比赛结束了！得胜的人正是在下！”
　　没有鲜花也没有掌声，气氛一时僵硬起来。
　　“咳咳，其实我是想说你们的目标已经被我消灭了，你们现在可以自由离开或者继续争个头名出来。事先声明，赢的人要分一半奖金给我……”
　　柳观狸跺了陈理一脚，不耐烦地说：“符清坑了你们一把，这次杀手任务完全是他自导自演搞事的！在背后请你们过来的人就是他！现在他死了，你们该干嘛干嘛，通通给我走开！”
　　“不管是不是雾杀鬼的局，任务赏金是真的。”寡妇扶了扶眼镜，说：“赏金提前保管在杀手中介的人手里，只要出示任务物品就能拿到。我想问一下刚才你说的还算不算数？我可以跟你合作去领赏金，我只要三成。”


第65章 风吹鸡蛋壳，财散人安乐
　　“等等，这个倒霉蛋真的出了一亿来找人杀自己？”
　　“毋庸置疑，惯例是这样的。雇主先把钱放在中介手上，成功了全额支付给杀手，就算失败也要给一成安家费。中介没收到钱是不会告诉我们动手的，这是规矩。”
　　“但是你们有五家杀手啊！”
　　“这次任务比较特殊，我们的中间人只负责联系不保管赏金。原先说好了先杀死目标的拿六成，其余每家一成。后来加了个猎杀竞赛，这是我们大家都同意了的。”
　　雇主不能随意更改任务内容，但是经过杀手同意就没问题。一亿是打窝的饵料，追加的二千万才是鱼钩上的香饵。
　　无一例外，所有杀手都被丰厚的赏金吸引，主动踩进符清的陷阱里。
　　“我靠，真舍得下本钱啊！”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寡妇指了指身后的人说：“我们都接受了猎杀竞赛，只有一个人能拿到赏金。”
　　“这不好办嘛，本来就是一个人，嗯……”陈理想明白了寡妇的意思：“是只能留下一个人的意思对吧？”
　　鬣狗和双狼兄弟脸色大变，各自摆出如临大敌的姿势。
　　扪心自问，只要干掉几个外来户就能得到巨额赏金，还是杀死异类这种属于拯保处本职工作的轻松活，无论道德上还是舆论上都站的住脚，换成他们二话不说就开搞了。
　　“唉，人生的大起大落，真是太刺激了！”陈理惋惜地说：“这可是七万个火箭啊！够我点多少个节目了……罢了罢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陈理挥一挥手，就当七千万被风吹走了。
　　“那可是七千万，猎杀竞赛的奖金我也可以让给你，两项共计……”
　　“那些得不到的东西计算来计算去只会让人烦躁，我们不如去吃个宵夜什么的。睡醒之后又是新的一天，烦恼变成昨天的就没那么烦啦！”陈理搬出假装看不见问题就没有问题的毒鸡汤，把寡妇说得一愣一愣的。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这可是接近一亿的巨款！只要你收掉这四个杀手的人头就都归你了！”寡妇还是不死心，不停劝说陈理。
　　“寡妇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兄弟虽然活不过今天，拉你一起上路还是可以试一试的！”白狼脸上布满阴霾，眼看着就能全身而退这臭娘们铁了心要杀妖领赏，还当着他们的面唆使拯保处动手，真当自己是案板上的死猪肉，任人宰割了？
　　垃圾王及时举起双手表态：“先说好了我接的不是杀人委托，你们搞竞赛不关我事啊！搞死我你们也拿不到好处的！”
　　黑裙女子接口说：“拯保处的干部都是风清气正的好人，怎么会为一些世俗之物改变原则？寡妇你要是不甘心我俩出去再战，赏金我愿意全数交还给拯保处做保释金！”
　　在场的杀手中状态最差的就是鬣狗四人组，先是和双狼兄弟大战一场伤了狗眼，紧接着动用合体跟寡妇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虽然寡妇没有对鬣狗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是久战之后的疲惫不可避免。
　　眼下只是一个柳观狸就用阵法把众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明显是正主的陈理要是再下场那鬣狗可以说是一点生机都没课。
　　与其腹背受敌陷入围攻的绝境，倒不如先行把矛盾放在寡妇身上搏出一条生路。
　　“打什么打，还没打够吗？谁敢动手我先削了谁。记住，星海市范围内禁止异类相斗，尤其是搞出人命那种麻烦你们走远点再开片，我就当看不见绝对不会报水给其它处。”陈理歪着头看了看寡妇，说：“你是今天第二个当我面玩背刺的，说吧，到底想干啥？炉子都开了我也不介意烧多一个！”
　　寡妇挑拨的话术实在太明显，即使身陷险境的双狼兄弟和鬣狗都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但是过于沉重的筹码和拯保处的绝对优势让他们不敢把自身的安全押在陈理的良心上。
　　没有受过诱惑的品德比沙滩上的城堡更不靠谱，鬼知道陈理会不会被一亿蒙住眼睛直接把他们“糊涂”了。
　　哈德莱堡的史蒂文森先生可以作证，“学习”得来的品格在利益的冲击下真的不堪一击，只有在实践中了解到为什么的人才是真正高尚的人。
　　有些人因为得到而遵守道德，有些人为了失去而实践道德。
　　寡妇习惯性地推推眼镜，说：“既然大家都不想继续猎杀竞赛，那就当我没说过吧！从现在开始竞赛取消，退回中介人的订金，我们就当来星海市旅游了一回，大家没意见吧？”
　　白狼和黑狼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取消委托不仅要在委托记录留下败笔，前期准备花费的钱也白花了。但是相对捡回一条命来说代价完全可以接受。
　　假装接受等离开星海市之后再动手双狼兄弟也不是没想过，杀手嘛，为了钱撒个谎不寒碜。不过就寡妇的表现来说不可能不防着这一手，而鬣狗已经吃过黑狼暗影潜行的亏了，再想阴到他们不太现实。就目前而言，和平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了。
　　“以和为贵啊！大家把话敞开了说，什么半路截杀啊出门翻脸的事就不要搞了。就在拯保处诸位领导的监督下老老实实把话说清楚，以后见面还是朋友。”垃圾王并拢手指举到头上说：“我先来！我发誓今天见到的一切绝不外传，不会泄露有关各位能力的秘密。如有违反，天打雷劈让我死在陈处长手下！啊不，死在陈处长脚下！”
　　咒术对异类的作用有限，但是约束的效果还是有一点的。
　　垃圾王发了一个听上去诚意十足的毒誓，鬣狗和双狼也假装认为他真的有诚心。
　　“我们双狼也可以发誓，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鬣狗一样。而且我可以保证，在互相见面的场合鬣狗会主动退让一次。”黑裙女子用清冷的声音说。
　　作为形势最差的一方，鬣狗选择了让步。这让柳观狸不禁对她高看一眼，能够根据场上的变化及时调整策略，这个从外面溜进来的妖怪团队还算明智。
　　明智就意味着可以交流，可以谈判，不会出现莽牛死撞南墙的事。
　　连灰都没留下一片的符清就是典型的莽牛。
　　解决后顾之忧杀手们也不拖拉，分批从不同的方向离开拯保处。
　　寡妇是最后一个离开的，走之前她对陈理说：“我们会再见面的。”
　　“等等，我才刚刚失恋现在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接受新的爱情，抱歉。”
　　寡妇呵呵一笑，突然变回妩媚的姿态：“我已经有新的对象了，抱歉。”
　　“被女人甩了的感觉如何？”
　　“挺熟悉的，当年我……”陈理顿了一下，说：“这不算被甩，最多是表错情！”
　　寡妇翻过围墙，径直来到车子面前。那个被吓得尿裤子的中间人果不其然消失了。
　　伸手扬出蛛丝，方圆百米之内布满了肉眼不可见的轻细蛛丝。透过这些妖气编织的蛛丝，寡妇很快就发现旁边的一棵树上还残留有一点气息。
　　“装成普通人的样子把我们坑进场，自己在外面看戏？”寡妇冷笑一声，收回蛛丝：“我记住你的味道了！”
　　回到办公室，陈理习惯性地打开电脑准备看直播。
　　今晚的主题是阅读理解，陈理不想错过家莹咬笔思考的表情。
　　啪！
　　柳观狸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斜出半个身子挡住陈理的视线。
　　“阿狸，我才刚刚失恋，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陈理有点羞赧地说：“而且人太熟，不好意思下手！”
　　“女朋友不在身边的人是有点猖狂啊，怎么，想卖惨反向撩妹？还是说不谙世事的初中生比较合你的胃口啊？”
　　“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我堂堂一个直播母猪，怎么会去干这种事呢？”
　　“……你对自己的认知还真是让人无话可说。”柳观狸叹了口气，顺势在桌子上坐下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你总该老实告诉我了吧！”
　　“我不和二五仔说话。”
　　柳观狸炸毛了。
　　“二五仔怎么啦？凭实力做的二五仔，要不然以后你自己弄报表去！”
　　“呃，其实没那么严重，我个人是不歧视二五仔的。忠奸平等，二五仔站起来！”陈理突然想起一件事：“艹！忘记跟他们要修理费了！老王最近接了个大项目说没空，我去哪找人吃回扣？”
　　“老娘当二五仔不是来帮你开发票的！老实点，我还要给上面写报告呢！”
　　“她不见了，我现在用不了鬼怪的能力，就这么简单。”陈理喝了口冰红茶，瘫痪在椅子上：“还阳草本身是吸收鬼气生长出来的，对鬼怪有真实伤害。符清一下子把整棵还阳草塞进来，里面还不指定添加了什么玩意，反正现在我听不见她说话了。”
　　“这么说符清从一开始就知道你身上的秘密，他是冲着你来的！但是他一个杀手，怎么知道这种隐秘的？”
　　“我经常用她的能力又不是什么新闻，拯保局大部分人都知道我鬼上身吧？”
　　“但是舍得用还阳草帮你驱鬼的就没几个了！”
　　“谁叫灵感王老板土豪呢？这是他家的土特产，送人不心疼。”
　　“他是你爹？”
　　“怎么说话的？怎么不能我是他爹？儿子给老子送礼不是正常嘛！”


第66章 二五仔还是狗腿子，这是一个问题
　　“呵呵。你是想让我在报告上写陈处长被儿子背刺送礼了？”柳观狸说：“灵感王收买杀手符清设局谋害拯保处处长，这是很严重的事态！”
　　“灵感王是一只很执着的鬼怪，他想做什么我心里大概有数。这次的事情虽然跟他有关，但主事人不是他。”
　　“不是灵感王？那是谁？”
　　“二五仔啊！还能是谁？”陈理无奈地说：“从一开始就有位朋友在外面树上挂着你不会不知道吧？他们打得噼里哗啦的这位朋友拿着照相机对着我猛拍，要不是他刚换裤子我都想跟他握握手了。”
　　“是安全科的人。最近局里进了一批新型号的远距离摄像机还没发下来，就安全科调用了几台说是搞测试。”柳观狸把一张入库单调出来给陈理看：“我看是局里的人就没留意他了，我以为这只是次例行公事。”
　　陈理有点奇怪地看着柳观狸，直到把她看得脸颊微红。
　　“看什么看？你不是刚失恋吗？”
　　“你还真是喜欢当二五仔啊，这么快就把安全科给卖了！话说好了啊，我可没钱，拯保处的账单你是清楚的，一点余钱都没有了！”
　　柳观狸气得想打人。
　　“虽然我也有点想法，安全科和灵感王一起搞事我没想到啊！”
　　柳观狸这才发现事情不对。
　　“拯保局有人跟灵感王串通？”
　　陈理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柳观狸。
　　“你连二五仔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吗？当然是有人奸啦！”
　　出乎意料的是隔天垃圾王就找上门来了。
　　“陈处长，柳小姐，各位拯保处的领导们好！”垃圾王点头哈腰，狗腿子姿势摆足。
　　“陈处长要喝饮料？来来来我帮你开瓶。”
　　“柳小姐这边坐，我已经铺好垫子了！”
　　“千丝小姐，这是最近最火的网红雪糕，九点钟黄金剧场里女主角缠着要买的就是它。”
　　“呃，这位……”
　　垃圾王使出浑身解数，没想到还是出了意外。
　　“我姓杨。”
　　“呵呵，杨小姐啊！”垃圾王鬓角悄然流下一滴汗水，翻了几个口袋掏出一对耳环来。
　　“这是我从别人家洞府里捡……呸！是偶然得来的道器，有凝神静气的功效，请杨小姐不要嫌弃！”
　　“你这是打算贿赂我们拯保处全家？话说你用一瓶饮料和一张垫子对付我跟阿狸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啊？”陈理脸上有不豫之色，你小子是不是皮痒了特意来找不自在？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垃圾王抹了一把汗，说：“我对拯保处那是仰慕已久，绝对不敢冒犯的啊！”
　　“哦？这么说昨天溜进来准备杀人放火的是你双胞胎哥哥还是弟弟？”
　　“处长说是哥哥就是哥哥，是弟弟就是弟弟！”
　　“所以你是第一次进我们拯保处？”
　　垃圾王猛然想起昨天过后自己基本上是安全的，要是被当做新人借故整死那可就太冤了。
　　“陈处长明察秋毫！小妖家中血脉单薄，祖上传下其实只有小妖一人。”
　　“那杀人放火的不就是你嘛！”
　　垃圾王冷汗止不住了，掏出皱巴巴的纸巾不停地擦。
　　“别玩了，还有大把正事要做呢！”柳观狸脸色憔悴，眼角有微小的血丝。为了给昨天的事故写报告，柳观狸破天荒地熬了一晚夜，就在天亮前才把句号写下。要当好一个二五仔就很难了，双重二五仔简直是把柳观狸放锅上煎，一面熟了还得主动翻身把另外一面往油锅里凑。
　　“什么事？我错过了什么？”网络幽灵阿橘从电脑屏幕里钻出来，熟练地把节目切换到猫猫直播上。
　　因为之前犯事的性质太恶劣，加上柳观狸严重反对开放全部权限给一个前科犯，阿橘只有上班时间有权力访问拯保处电脑。
　　“卧槽竟然还有这种好事？”程序员阿橘下线，居家小奶猫模式启动。“我不做996啦！高大强！”
　　从徐家莹那里摸鱼归来后，电脑工程师阿橘表示一脸懵逼。
　　顺便说一句，虽然大门处的打卡机名存实亡，拯保处每个人都有打卡记录。不过除了柳观狸和杨静如是老实自己去打卡的，其他人都用了黑科技。
　　“哇高大强，你今天好像帅了点啊，昨天去整容了吗？”阿橘随口说了一句，想想好像不对劲赶紧回头仔细观察。
　　“咦？你怎么越看越顺眼，越看越靓仔啊，身上那股让人不舒服的味道也没了。”
　　阿橘在陈理手边拱了拱，又用鼻子在脸上猛吸。
　　“你现在完全就是一个人类啊！”
　　“说啥呢？我本来就是人类啊！”陈理把盘在脖子上的大花猫捏住后脑吊起来，趁机去揉她厚实的肉垫子。
　　“哧，流氓啊！”阿橘身影闪烁，然后出现在桌子上：“对着幻象蠢蠢欲动，你还有点羞耻没？这个是谁？又是你新招进来的？”
　　垃圾王三步拼做两步跑过来，双手捧上一个精美的铃铛：“猫前辈，这是小的孝敬您的恶念铃，只要旁人对你产生恶念就会响铃作警，最灵验不过了！”
　　“呦，不错啊，新来的挺有眼色，有前途！”
　　阿橘把恶念铃戴上，正臭美的时候突然铃声大作。低头一看，铃铛扯着绳子往陈理那边飘去。
　　“呵呵呵呵，不过是小小的一个道器而已，哪里比得上冰红茶呢你说对吧？”陈理狠狠瞪着垃圾王，阴笑着说。
　　糟了，被大佬惦记上了！
　　垃圾王赶紧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奉上。
　　“这是小妖偶然得来的异宝，能催生幻景引人入梦。无论皇图霸业还是如玉美人，只要心想就能事成，神妙无穷啊！”
　　陈理眼角抽搐，看着异宝熟悉的外形说：“那还真是有心了啊！这玩意有名字了吗？”
　　气氛有点不对，但是好像又不是发火的样子。猫前辈和柳小姐这是什么表情？为什么想笑又想哭的模样？
　　垃圾王心里七上八下的又摸不准情况，只得硬着头皮说：“这个宝物啊，能化森罗万象于一梦，演人间百态于一息，我把它叫作大幻梦森罗万象……”
　　垃圾王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笑声打断了，即使最矜持的杨静如都不免咧嘴露出贝齿。
　　“百雀羚没有请你去当品牌策划真是屈才了，好歹把商品贴纸给我撕干净了再来吹啊！”
　　垃圾王露出尴尬的微笑。
　　“呃，这只是它炼成道器之前的凡身，经过大师熔炼之后就变成大幻梦……”
　　“停！”陈理哭笑不得地打断垃圾王吹比：“你老实说，这是从哪个垃圾堆捡回来的？”
　　情况不对啊！他怎么就肯定宝物是捡回来的？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垃圾王小心翼翼地说：“东门回收站……隔壁的小道里。”
　　柳观狸看向垃圾王的眼神变得一言难尽了。
　　真是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外号啊！
　　垃圾王急了，赌咒说：“虽然离回收站很近，这真的不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啊！要是说谎让我五雷轰顶而死！”
　　“好了好了我信你，反正雷劈不死你。”陈理摆摆手表示这件事过去了。
　　垃圾王讪讪而笑：“虽然是捡来的，这宝物的功效可一点没夸大。这必然是出自大师之手，很可能是某个小门派的镇派之宝！”
　　刚刚稍微平息的笑声又大起来，这回连杨静如都撑不住了，按着肚子摔倒在沙发上狂笑。
　　“呦，感谢你的赞美啊！”阿橘拍拍愣住的垃圾王肩膀，胡子往天上翘起：“实不相瞒，那位大师就是我啦！”
　　？？？
　　垃圾王满头问号。
　　柳观狸笑着说：“阿处也有礼物了，我的礼物总不能是一张垫子吧？”
　　垃圾王赶紧把手里捏出汗的礼物送上。
　　“小蓝笔套装，请笑纳！”
　　精致的礼盒里根根竖起的唇膏好像接受检阅的部队一样，豪气冲天。
　　“咦？这不是新出的唇膏套装嘛！你还懂这个？”柳观狸先是惊喜，然后迟疑：“还有人把新唇膏丢垃圾堆里的？”
　　“没有没有，这绝对是全新的，付款单都还在里面呢！”
　　柳观狸找了一下，果然在盒子里夹着付款单。
　　“化妆品不都是安慰剂嘛！新的旧的不都是垃圾。”
　　垃圾王扇了自己一记耳光。
　　“哎呦我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柳观狸的脸更黑了。
　　“合着不是垃圾你都送不出手对吧！”
　　垃圾王会失了智当然不是因为他智障，主要是因为无形的堂皇剑光把他笼罩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这样做是不对的！”背着长剑的道人从摇摇欲坠的窗户翻进来，正是很久没有出场的剑梅道人。
　　“说话前先把明心剑关了，嫌屋里不够亮堂吗？”
　　垃圾王这才发现办公室里的光线比外面还充足，很是诡异。
　　“不用明心剑，何来真心话！”剑梅摇摇头，把道剑上的特效关了：“别来无恙啊老友！”
　　明心决是道门的一门道决，主要用于每日修炼前的清心和修炼后的自省。其实明心决倒没有特定的姿势，擅长掌法的就是明心掌，擅长刀法的叫明心刀，剑梅道人用的自然就是明心剑了。


第67章 送礼就要体面过人
　　明心剑虽然是自我修炼用的道决，修行到艰深处就会由内而外产生影响，使周围的人不自觉变得坦诚。所谓近朱者赤，明心剑就是压制杂念强行把受影响的人心灵洗白变得和持剑人一样。
　　“你这话说的，真要说我先前才是有恙在身，现在是正常情况好吧！”陈理竖起双指，破烂的窗户合拢起来，一张张报纸飞过去把漏风的地方挡住。
　　“道术还身，看来阿狸说的都是真的！”
　　“阿贱你什么意思？老娘还会放假消息骗你？”
　　“所以说啊，把你的道剑术收起来！不然我就要跟你切磋切磋了！”陈理威胁说。
　　“卧槽！我没带那么多垃圾啊！”
　　刚刚摆脱明心剑影响的垃圾王又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对了你长期翘班怕是人都认不齐了，我给你介绍一下。”陈理指着收拾衣着妆容的杨静如说：“小杨，新来的巡逻员，是个认真负责的好员工。擅长用刀，天生灵视，有兴趣可以跟她玩两把。”
　　早就从气息里分辨出眼前的人正是宿舍顶楼龙虎气象的主人，杨静如乖乖行了个礼说：“您好，我是杨静如！非常期望能够跟您探讨一下道术！”
　　听明白陈理话里暗示的剑梅当然不会冷落杨静如，和她握手说：“天生道体，前途无量！道无先后达者为师，今日我以剑指路，还望他朝你能刀破道阻成就道途！”
　　“这是一柄传讯飞剑，只要输入道力就能瞬息千里。传物带话非常方便。”
　　杨静如道声谢收下了。
　　“叶千丝，牵丝鬼怪。上次你见过的小李走后她才是新进的第一号员工。来跟前辈握握手，他有好东西要送给你！”
　　整个天花板坠落下来，在落地前化作一个小女孩的样子。
　　“殷剑梅，32岁。古潭剑宗传人，擅长道剑术。单身。”千丝面无表情地举起双手。
　　这是向我要礼物？剑梅道人有点牙疼。之前李现来实习的时候身上没带小玩意亏了一块宁神佩，现在看来要旧事重演了。
　　“小同志好！阿处，咱们拯保处现在是卧虎藏龙，你到底招了多少新人进来？”
　　“对对对，咱们拯保处一共多少人啊？”垃圾王深有痛感。
　　这拯保处不是写着才三个人吗？怎么突然间跳出这么多妖魔鬼怪来！那个会附身的鬼怪先前是见过的，符清假死就是她搞的鬼。这只猫鬼是哪个旮瘩里死出来的？比我还早混进去了？还有这位仙气凛然的大哥，您不在高山名川修炼当大侠跑来做公务员干啥？最要紧的是咱手上没货了啊！
　　“网站资料很久没更新了，现在估计还是三个人。至于实际上嘛，有编制的是五个人，这只猫属于戴罪立功，还在考察期。”陈理不顾阿橘的反抗把它提溜起来，在脖子底下来回挠动。
　　“手感不错，记得勤保养多洗澡，去除汗味异味！”
　　“我是鬼怪，这是投影啊！去你妹的异味！”
　　剑梅道人考虑了一下，身上的道器连衣服扒了都不够送礼物的。作为单身狗、剑术宅、孤独症患者的集合体，剑梅道人身上常年只有惯用佩剑一把，剩下的就是无处安放的剑气。
　　绝望了，本来好好的小团体混进一批新人，而自己又没办法拿出前辈的姿势给红包是什么感觉？在线等，挺急的。
　　只见剑梅道人和颜悦色地对叶千丝说：“那个，小朋友有没有玩过飞剑啊？会飞有声音带彩光那种……”
　　“你当我家千丝收垃圾的呢？我过年买个窜天猴一样会飞会炸会发光，是不是也算飞剑啊？”
　　俗话说最熟悉你的人捅你的刀子肯定是最痛的，陈理一眼就看穿了剑梅想白嫖叶千丝的好感，果断揭穿他的阴谋。
　　“呃。不是，我的飞剑还可以遥控出鞘，只要道力不断就能一直飞下去……”
　　“遥控飞机？某宝三十包邮。”
　　“能发射剑光攻敌！”
　　“超过1.8焦耳没？违规算枪支！”
　　“初具灵性，可以当宠物养！”
　　“本处严禁携带宠物入内。”陈理一边撸猫一边自然地说：“请各位同仁自觉遵守纪律！”
　　剑梅有点犯难了。
　　“那个，每天早上会自动出鞘收集天地精华凝聚成灵液？”
　　叶千丝突然来兴趣了：“好吃吗？”
　　剑梅道人如蒙大赦：“好吃，好吃！吃过的人都叫爽！”
　　叶千丝看着陈理，不说话了。
　　“你是鬼怪啊吃什么灵液……”陈理放过阿橘把叶千丝拉过来摸头：“算了，反正你也不愁吃不愁喝，就当尝个鲜吧！记得跟叔叔说多谢！”
　　“多谢叔叔！”叶千丝乖巧地说。
　　剑梅道人莫名其妙有种看见别人家的孩子的既视感，不过能过关比什么都强。
　　“好，好！”
　　剑梅道人当空一指，远在古潭剑宗深谭底部的一柄小剑随意运转，跃出池水破空而来。
　　“家里离得远，你稍事等候。”
　　“其实我很久之前就想问你了，”陈理把叶千丝抱起来放在肩膀上：“你每次打架都从宗门召唤飞剑，没到之前他们不会揍你吗？”
　　剑梅道人亮出佩剑奇怪地说：“我手中有剑，他们怎么敢打我呢？”
　　“那你费什么劲要隔这么远摇剑？”
　　“有好用合适的剑为什么不用？”
　　“你就拿这把剑抽人不行吗？”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行了，我懂了，你就是个棒槌！”
　　剑梅道人，是一个严谨的人。
　　严谨地遵守纪律，严谨地扮演前辈，严谨地对待敌人。即使手中三尺铁剑足以纵横四海，他依然选择小心行事。
　　对手擅长道术，那就用破道剑。对手喜欢玩阵地战，那就用开山剑。如果你跑得快，剑梅道人就会祭出流星剑和你一起飙车。
　　当然，在此之前你会先被一柄平平无奇的铁剑压制不得不等候各式飞剑到来，然后被针对性再打败一次。
　　总的来说跟剑梅道人打架是一件很没意思的事，所以现在都是剑梅道人上门去找架打。
　　不去理会陈理的人身攻击，剑梅道人赶紧到处送礼。
　　“阿狸，这是悦音剑，剑生七窍遇风则鸣，舞剑而成曲。”
　　“到底是会唱歌的剑还是能砍人的笛子？”
　　“软龙剑，剑如游龙，头软尾直，曲挠如意……”
　　“这他喵的不就是逗猫棒吗？”
　　阿橘一把捂住陈理的嘴表示自己很喜欢，赶紧的送过来。
　　随着剑梅道人说出名字，一把把飞剑划破潭水朝拯保处飞来。
　　“这是精钢铸造长剑，样式优美，形制古典，能砍树。”
　　“这是空灵剑胚，可以容纳各种剑气。”
　　剑梅道人和垃圾王不约而同拿出礼物结果撞车了，气氛一时僵硬。
　　“呵呵，见者有份，道友请收下这份薄礼。”
　　“不不不，我是客人怎么能让主人破费呢？您请收下才对！”
　　“一把白板铁剑一把灵性散尽的废铁，你两个倒是别谦让了啊！”陈理忍不住吐槽说。
　　剑梅道人和垃圾王各自收下礼物，转身对陈理说：“这是万灵剑胚，能配合你使出各种道术。”
　　“这是出自剑术大师之手的古制宝剑，削铁如泥！”
　　“艹！连名字都变了你们是认真的吗？”
　　虽然明知道是把垃圾塞给自己，各种描述微妙地没有错让陈理有种说不出口的郁闷。
　　“好，这下大家都收到礼物了！”剑梅满意地说，顺带连看垃圾王都顺眼了许多：“道友所为何来？不妨说来听听！”
　　“我这次来是靠窑……啊不是入伙，也不是……是来投简历的啊！”
　　垃圾王左掏右掏，从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看样子还是极为罕见的带植物纤维触感的那种老式厕纸。
　　陈理镊住一个角甩到阿橘脸上：“闻闻有味道没？”
　　“我再说一遍我是投影！看得见摸得到但我是投影！”
　　阿橘闪烁到柳观狸身边，对陈理这种损人利己的行为表示极大的愤慨。
　　“那个垃圾啊！”
　　“垃圾王，处长！”
　　“……你这是绰号还是名字？算了反正差不多。那个垃圾啊，我们这是属于内部招聘的单位，暂时不招人了，你请回吧！”陈理双手交叠，拿出公务员的职业表情来：“有新的消息我们会通知你的！”
　　“内部招聘好啊！”垃圾王惊喜地说：“只要能进体制，我什么都愿意干！”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不是垃圾回收站，我们不收垃圾的。”陈理把垃圾王送的破烂往前一推，义正辞严。
　　“我收啊！我最喜欢垃圾了！饮料瓶子废报纸，我全都要！我保证以后咱们拯保处里干干净净，一根毛都看不见！”
　　陈理和柳观狸对视一眼，心生默契。
　　“哎呀，最近报上去的单还没有批下来，刘局对咱们拯保处三天两头的加工位有些意见，前些天还下发了个文件专门讲什么提高效率精简岗位……”柳观狸很是烦恼的样子，眼神猛甩。
　　“我不要钱！只要能让我入伙，我给你们打白工！”垃圾王脱口说道。


第68章 再聚
　　“朋友，你这种想法很危险啊。”陈理和柳观狸相视一笑，说：“我们是和谐的大家庭，怎么能白嫖……剥削劳动者呢？这样吧，你老实交代为什么要进拯保处，我就考虑一个合适的待遇跟你谈。”
　　“嘿嘿，陈处长慧眼如炬，明察秋毫啊！”垃圾王知道事情有几分了，赶紧说：“不瞒您说，我怕啊！您是不知道外面风声有多大！我听说那只烤得半熟的黄蜂被人发现掉进化粪池里淹死了，联系寡妇和鬣狗也没反应，这不找您这棵大树来避避风雨嘛！”
　　“嗯？你把我当挡箭牌？”
　　“不不不，我对拯保处也是仰慕已久。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这次也算是我趁机上岸了！我改邪归正，我一定做个守法公民！良民，大大的！”
　　我靠有完没完了，死了都不让人安生！陈理没想到自己被捅刀子还有后续，还是惊悚版的。
　　我被捅都没想着报仇，你们倒是不消停啊！
　　“你要是诚心悔改我也不是不能给你个机会。只是你知道啊，这上面都在缩减编制……”
　　“合同工，我当合同工！”
　　“这合同工也就是不占编制，待遇什么的都是一样的嘛！”
　　“劳务派遣！您就当可怜我没地方住，挪一个仓库给我挡挡风得了！咱们是做人情，不谈钱！”
　　垃圾王深明大义的表述感动了陈理，他握着垃圾王的手说：“好！难得你有心，以后拯保处的垃圾业务就交给你了！好好干，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垃圾王千感万谢退出去，陈理又打发叶千丝带垃圾王去找个狗窝住下。至于阿橘，被陈理以“直播间有炼铜术士”为借口派去查户口了，办公室里就剩下三位拯保处元老。
　　“怎么说，还是老中那？”陈理看看日头，回头问道。
　　“你还欠我两顿饭，随便哪都行，你请客就好了！”
　　“旧人旧物，正好相聚旧情，善！”
　　“那就说好了，出发！”
　　“哪个王八蛋白天敲门呢！”被撞门声吵醒的老板起床气很重。
　　“老中，熟客三位！”
　　“艹，又是你这王八犊子。老规矩，阿珍和阿丽下班了，滚过来洗菜！”
　　老中飞过去一个塑料盆，从桌子底下踢出一个小水柜。
　　“镜河鲤鱼，昨天开门前钓的，便宜你个王八蛋了！”
　　“卧槽这玩意不是绝种了吗？你哪里搞来这种七八斤的大货！”
　　“只要你有心，它自然会来找你。钓鱼最重要的是诚心，你懂吗？”老中说着听上去玄学其实狗屁不通的话糊弄陈理，又从砧板边掏出磨刀石：“搞快点，不然天黑你都喝不上汤！”
　　“不是出口转内销的玩意吧？空军不丢人，别欺骗自己啊！”陈理接一盆水把青菜泡好，转头对剑梅道人和柳观狸说：“你们知道地方吧？坐上去，自己动……手。”
　　柳观狸啐一口陈理，拉着剑梅道人噔噔噔跑上楼。
　　临窗的桌子收拾得特别干净，似乎老板对这个位置情有独钟。打开窗户，闷热的气息马上就被凉爽的河风吹散。
　　“刚才不方便问你，最近过得还好吧？”
　　“还好，跟往常一样。练剑，打架，炼剑，最近我已经可以小胜门派里的长老一招了！”剑梅道人正襟危坐，像报告作业一样跟柳观狸说。
　　“我又不是你上司，这么正经干嘛？”柳观狸没好气地说：“你就随便说点生活上的事。”
　　“我平常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啊！”剑梅道人奇怪地说：“除了修炼打架就是睡觉，睡觉有什么好说的？”
　　柳观狸气结。
　　“还好还好，起码没有到外面招蜂引蝶。”柳观狸安慰自己说。
　　“你说什么？”
　　“没有，我在想一个人用木头当心脏也能活下去吗？”
　　“木头？南疆有一种邪术叫稻草人，能使受害者四肢僵化逐渐变成木偶，倒是跟你说的有点相像。”
　　“别说了，我知道答案了！”
　　面容一整，剑梅道人认真地说：“阿狸，你传讯给我的时候我正好在秘境修炼没法及时赶回来，阿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是号称剑术即道术，不会自己拿剑去砍一下陈理？”
　　“我剑梅的剑只会指向敌人，不会针对朋友！”剑梅道人凛然道：“阿处虽然浪荡不羁却是我平生好友，我怎么能对他动剑呢！”
　　“他女朋友丢了。”
　　“卧槽你怎么不早说！”
　　剑梅道人急忙抽出佩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圈。
　　“别费劲了，天罗地网都找不到你整个简易版的搜索阵法有鬼用？”柳观狸对剑梅道人翻了个白眼：“这事你就别管了，我叫你回来是有别的事要商量！”
　　“饿鬼王跟阿处是自愿签订契约的，怎么会突然反悔呢？她也不像个食言而肥的人，出了什么事？”剑梅道人剑光再转，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把两人和外面隔绝起来。
　　“阿处被一个妖怪用还阳草阴了，现在他基本上就是一个人类了。你就没看出来他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吗？”
　　“难怪！”剑梅道人恍然大悟：“返老还童逆转岁月，阿处终于有心思传宗接代了！”
　　“鬼啊！你是他爹吗管这种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空气中的温度似乎下降了几度。
　　柳观狸拍着桌子说：“一个妖怪能随便找到还阳草，还顺利混进拯保局捅了阿处，你就一点都不奇怪吗？”
　　“异人异事，阿处做了什么或者被别人做了什么我都不会奇怪，毕竟他是陈理啊！”剑梅道人理所当然地说。
　　柳观狸沉默了一下，说：“有道理，你是对的。”
　　一个在阴界闯出名号的正牌国家公务员领养一两只无主的孤魂野鬼有什么奇怪的？就算他经常恐吓鬼王吃拿卡要，单凭蛮力就能撕开两界裂缝，也不要大惊小怪嘛！
　　被人捅一两刀算什么，当年他可是扛着修道者阴鬼两座大山杀出一条血路的莽夫，被人砍和砍人不是再正常不过了……
　　“等等，你是说阿处现在变成人类了？”剑梅道人不可置信地说：“娥英她怎么肯放过阿处？”
　　“……你是属金鱼还是属树懒的？”柳观狸深吸一口气，感觉试图用诱导的方式跟剑梅道人说话的自己就是一个智障：“拯保局里有内鬼，跟阴界勾结在一起了！”
　　“内鬼？你不就是内鬼吗？”剑梅道人疑惑地说：“阿处告诉过我有人在拯保处安插了内鬼，我不是他不是，那不就是你吗？”
　　别在奇怪的地方突然敏锐啊！柳观狸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我是内鬼，但是我不是跟阴界勾结的那个内鬼！我是拯保局安全科光明正大派驻下来的内鬼好吧！靠！我在说什么呢？什么内鬼，我是督察员啊！虽然你们都把我当财务会计用，我的本职工作是技术员，暗处的身份是安全科督察员啊！”
　　“想啥呢，你就是个发工资的，别的没用！”
　　“卧槽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就在你拍桌子说到我被人捅了的时候。喏，老青岛，冰的！”陈理放下两瓶啤酒，很自然地摆开杯子。
　　柳观狸恼了剑梅道人一眼：“你干什么吃的连个隔离阵法都弄不好？”
　　“与我无关啊！我摆的是标准阵法，还加上了剑气反击的功能！”
　　“破阵法我都玩烂了，起手东南位生门在西北角对不对？这么多年习惯不改一下，碰上我这种会微操的专家分分钟把你黑了。”
　　“王八蛋陈理，还不滚下来帮忙杀鱼！”
　　老中的声音隔着楼板都清晰可闻，陈理赶紧开溜了。
　　“你们聊，我去把鲤鱼杀了让老中给你们整一锅镜河鲤鱼鲜，包你食过回头啊！”
　　“阿处的道术还是那么高，真是让人难以望其项背啊！”剑梅道人感叹说。
　　“哼哼！”
　　“奇怪，”剑梅道人突然皱起眉头说：“阿处被契约压制道力全消，他是怎么修炼的？”
　　“他是陈理，有什么好奇怪的？”
　　“有道理。”
　　冷场了一会，剑梅道人说：“所以拯保局里有一个内鬼但不是你……”
　　“我没有说过只有一个内鬼！还有你别老是把我跟内鬼联系在一起啊！”
　　炸鱼腩、烤猪生肠、清蒸生蚝三件套先上，柳观狸跟竹签有仇似的恶狠狠咬在上面，牙齿夹住鱼腩往回一捋，腮帮鼓起来把光棍竹签往盘子上一丢，面无表情地咀嚼起来。
　　剑梅道人不知道什么地方老是隐隐作痛，赶紧把吃的都拨到柳观狸面前。
　　陈理端着大锅上来刚好看见这一幕，嚷嚷着说：“独食难肥，阿剑你别惯着她，得管管她！”
　　“我吃你家大米啦？你管我！”
　　“我又没管你，我是叫阿剑管你！”
　　柳观狸差点噎住，说：“阿剑怎么管我？他又不是我什么人！”
　　“对啊，正所谓各人自扫门前雪，我怎么能管别人的事呢？”剑梅道人赶紧解释说。
　　“雪我倒是没看见，烧烤被某人通通扫到别人家门前去了我可不能当瞎子。我这忙上忙下的舞刀弄勺，你可好一点没给我留全当人情了，有这样当兄弟的吗？”陈理放下锅，排四个碗把沸腾的鱼汤连肉带汁乘好。


第69章 鱼之道
　　“鱼头给你，补补眼睛看清楚谁对你好！还有脑袋，反正脖子以上的东西你都缺，以形补形吧！”
　　“阿狸你来这碗，鱼大骨。又硬又尖又没味道，你最喜欢啃这种硬骨头了！”
　　柳观狸还是脸部神经麻痹的样子，木木地说：“那我谢你了啊！”
　　剑梅道人看柳观狸碗里难得见肉，说：“我跟你换吧！阿狸你不是最喜欢吃鱼头吗？”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鱼头？你知道个屁！滚，今天我吃定这硬骨头了！”
　　剑梅道人讪讪而笑，搞不懂柳观狸怎么就发火了。
　　陈理在心里偷着乐，把放着鱼鳔的碗划拉到自己跟前。
　　“我吃这个大家没意见吧？那就祝我前程似锦步步高升吧！”
　　“升官发财死老婆，你吃是挺合适的。”柳观狸毒舌全开，对着陈理一顿输出。
　　“管管人啊阿剑！有这么说话的吗？”陈理不满地对剑梅道人说：“太恶毒了！”
　　“阿狸，别这样，过了！”剑梅道人莫名其妙感觉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就开口了：“阿处他刚刚丢了女朋友，你这样当面说人家不好！”
　　“你是谁？关你屁事！人家丢女朋友又不是你丢女朋友，你慌啥？”
　　“啧，你瞧你瞧！幸亏现在还没不能丢，省得以后还得再丢一次！”
　　陈理朝柳观狸挤眉弄眼阴阳怪气地说，把柳观狸气得够呛。柳观狸看剑梅道人傻乎乎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样子就更来气了，索性一筷子戳向鱼头眼窝，恨恨地说：“长眼睛有什么用？我让你有眼无珠！”
　　“丢什么东西啊？我们这可是严禁丢垃圾进河的，保护环境人人有责！”老中带着一身烟火味上来，一屁股坐下来先干了一杯冰啤酒：“这天气热的，连鱼都不爱咬钩！”
　　“鱼尾巴鱼翅，全是你的！”陈理把最后一碗端给老中：“你就不会丢块冰下去打窝？我还等着下次再来喝你的鱼汤呢！”
　　“滚蛋，这种大货是天天碰得到的吗？我守了它两个月，天天下本钱吊着好不容易才得手，你找得到第二条我叫你一声爹！”老中直接用手提起鱼翅用嘴嗦，满手汁液淋漓也不在乎。
　　“就是啊，稀罕货就得小心供着时不时给点好处吊着，不然什么时候就溜走啰！”
　　“呵呵呵，空军选手理论挺多的，怕不是嘴巴冠军。”
　　“说实话我不是很懂。”陈理耸耸肩：“谁叫我没追过别人都是自己往我身上扑的，唉，没经历过激烈放荡的青春是我人生的一大遗憾，你们不要学我。一定要好好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逃课、堕胎、打架，一样都不能少！对不起串台了。总之就是那个意思吧！出场自带女主角就是有这样的坏处，不谈了！”
　　陈理一番侃侃而谈把柳观狸听得青筋井突，就连老中都看不下去了。
　　“你这个拐骗弱智儿童的渣滓也敢来谈人生经验了啊……”
　　陈理眼疾手快夹了一块鱼腩塞住老中嘴巴。
　　“好吃你就多吃点，以后可能都没机会吃了！”
　　“靠，混蛋你咒我早死？”
　　陈理脸不红心不跳，说：“这镜河鲤鱼不是珍稀鱼类嘛，我是说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吃到这么大的鲤鱼。”
　　一咕噜把鱼汤喝完，老中擦擦嘴说：“我再去整两个热菜，你们慢慢吃，随便聊聊啊！”
　　歪戴着厨师帽，老中晃着中年发福的肚子左右摇摆下去了。
　　“老中是个好人，他是特意留出空间让我们三说话的。”柳观狸看着昔日的同事好友从意气风发变得平庸油腻，不由得有些伤感。
　　“是个好人，所以我们更加不应该把他扯进来。”陈理朝老中离开的方向举起杯子：“虽然有点对不住老朋友，他再不走我也要想个法子把他赶走了！”
　　剑梅道人举杯相应，唱道：“君子之德，在河水长，在山岳重。”
　　酒下热肠，陈理开门见山说：“这次把你们叫过来小聚，一个是为阿剑洗风接尘，最重要的还是商量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现在情况已经很明显了，有一批阴谋家在打娥英的主意，人类和异类都有！”
　　“阴阳本相隔，彼所图者甚大！”
　　“你说的就是放屁！”柳观狸说：“明面上人间和阴界交流是严格管制的，谁不知道你们修道门派都私藏两界通道。你说之前在秘境修炼，那个秘境不是阴界是哪里？”
　　剑梅道人哑口无言。柳观狸说得没错，但凡有点底蕴的修道门派哪个没有一两处祖传“秘境”？丹药材料甚至练习功法，阴界都远比人间合适。有些门派甚至把韭菜一样割不尽的阴鬼当做新人熟悉道术的工具人，一片荒山野岭活生生整成了练功房。
　　当然利用两界交通的便利互通有无更加是祖传技艺，根本不需要额外点技能。
　　砍人归砍人，生意是生意。或者说能砍人是做生意的前提，越能砍生意越大。
　　“修道门派私底下搞物流上面一直是知道的，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灵感王那小子都来人间开公司了还不是混得风生水起。现在的问题是，有人踩过线了！”
　　“是啊，确实是有人过线了！”柳观狸特意强调了“有人”两个字。
　　“千丝还能说是灵感王搞的鬼，但是手法不像阴界的手段。”
　　陈理点点头：“阴界搞生物工程来来回回都是那一套，整一片地方围起来玩达尔文游戏。最多设定一下需要适应的环境，精细活不是它们惯用的手法。”
　　“师夷长技以制夷，会不会是他们把人间学到的经验用上了？”剑梅道人问道。
　　“不太可能。虽然它们玩得粗糙不说明玩得不好。阴界地域比人间广阔千百倍，阴鬼形态万千变幻莫测，恰恰用粗暴直接的办法更加快速见效。”
　　“除非用阴界的办法不能达到目的！”柳观狸接口说：“如果它们的阴谋涉及到人间，其中某些要素导致阴界惯用的手段派不上用场，那千丝身上的人工干涉迹象就有解释了。”
　　“不管怎么样，现在千丝是我们这边的，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陈理对剑梅道人笑骂道：“你一脸严肃干嘛？都是自己人你别动歪脑筋啊！”
　　“我觉得，还是防范于未然好！”剑梅道人长剑半露，剑气凛然。
　　陈理把啤酒往剑柄上一磕，给剑梅道人满上。
　　“正好，都不用开瓶器了！”陈理举杯说：“喝！”
　　柳观狸暗叹一口气，无奈跟着举起杯子。
　　往常柳观狸可以容忍叶千丝在拯保处生活，甚至把一部分天罗地网的权限交给她。因为柳观狸相信陈理可以应对一切突发情况，在陈理的羽翼下叶千丝只能安安静静当一只卖萌混日子的鬼怪。
　　对于深具变态潜质的单身油腻中年大叔来说养个女儿也好养个宠物也好都能大幅减少突然丧心病狂的可能性。
　　但是情况变了，陈理已经失去横压一切的实力，作为柳观狸接受叶千丝呆在陈理身边的理由已经失效了。
　　在剑梅道人面前提起叶千丝的人工干涉痕迹，正是为了借他的剑逼陈理让步。
　　为了女儿，我说不定连自己都能干掉。这是陈理表现出来的态度。
　　开过朋友啤酒的剑，真的能捅进朋友重视的人身体里吗？剑梅道人是个古板的人，可以为了朋友拔剑而起，终不能使朋友望剑流泪。
　　所以柳观狸知道，自己的打算落空了。
　　“形势已经很严峻了！”柳观狸正色道：“阿处，我知道你是一个重感情的人，也希望你能分清楚孰轻孰重！”
　　“哎呀，被人看扁了呢。”陈理打了一个酒嗝，手指轻点饭桌。
　　“可不要以为我只懂一力降十会，这个世界上要混得好脑子比肌肉重要多了！”
　　随着陈理手指有节律地敲击，桌子上的鱼骨一块块飞起来在空中拼接成形。手指勾动，骨头鱼就仿佛活了过来在空气里游动，一个甩尾溜到柳观狸面前。
　　被柳观狸戳烂的鱼眼正好对着她，好像在无声控诉她浪费食物的罪恶。
　　“借物赋形？还是移魂换魄？”剑梅道人被陈理的道术吸引住了，握剑的手松了又紧。
　　“你是瞎子吗？”柳观狸用筷子顺着之前戳出来的洞再次狠狠插进去：“鱼都杀了半天还有个屁的魂魄啊！”
　　“嘿嘿，我就会这两门道术，下意识就说出来了。”剑梅道人光速认怂，抬起筷子在鱼尾处夹断。
　　“咦？还能动，也不是借物赋形啊！”
　　移魂换魄就是把一个生灵的魂魄强行转移到另外的躯体上，一般邪道中人比较熟练。正派修道者把同样的技术应用在炼器和急救上，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附灵术。
　　借物赋形难度更高点，有点欺骗天道和自欺欺人的味道。具体操作是把想要赋形的对象描绘出来，用画的或者雕刻都行，越接近原对象越好。然后施法使画像或者雕像被承认为原对象，招来冥冥中的概念附身在画像或者雕像上，并表现出原对象的特征。
　　借物赋形虽然神奇，却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赋形的东西不能有太大损伤，这样会导致概念跟映射物品不对应而变回原型。


第70章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剑梅道人夹断鱼尾应该是彻底破坏借物赋形的道术了，但是陈理点化的这尾骨鱼即使分成两半依然活灵活现，甚至用尾巴拍打剑梅道人的筷子以示不满。
　　柳观狸稍稍观察一会，终于发现骨鱼的猫腻。
　　“靠！你居然用傀儡术！”
　　只见陈理五指轮流敲击桌面，分别操控骨鱼的头、身、尾和双鳍，难怪尾巴被夹断了还会动！
　　如果说移魂换魄和借物赋形都能借用本体的灵性，傀儡术就完全靠施术者的发挥了。好处是傀儡术只看施术者道力如何，一般用蛮力破解不了。
　　“即使没有外力相助，我也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高手啊！”陈理五指一分，鱼骨纷纷落回饭桌。
　　道术大家之风，沛然席间。
　　“你想装逼我理解，为什么要把鱼头丢进我碗里？”柳观狸面色不善地说：“你自己分的汤还能搞错？”
　　“手误，手误！哎呀老年人手脚迟钝了，难免会出现点奇奇怪怪的失误。多大事，阿剑不是还没吃几口嘛，你也多补补，别老是补错地方了。阿剑你没往鱼头上舔来舔去用舌头做奇怪的事吧？”陈理亲身示范给剑梅道人看，一旁的柳观狸越看越是恶心。
　　“我们讲究正事正办，宗门内吃饭都不能说话的，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剑梅道人不解地说：“这个鱼头已经炖烂了，轻轻吮吸就能把鱼皮吃掉，舌头舔没有用。而且我们不是猫科动物，舌头上又没有刺刮不下肉的！”
　　“卧槽你居然知道猫舌头上有刺！”陈理吃惊地说：“那你知不知道猫吃鱼也会噎着？”
　　“宗门里有一只灵兽跟猫类似，所以我知道猫舌头粗糙有刺。至于你说的猫吃鱼会噎着我还真不太清楚，灵兽平常吃鱼都是用吞的。”剑梅道人老实回答说。
　　“你不知道的东西多着呢！比如说用舌头舔来舔去有个专业名词叫法式……”
　　“打住！虽然无法说明原因，我觉得说下去会很危险。”
　　“嘻嘻，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陈理心里打个突，改口说：“是啊是啊，我都说了什么啊，啊哈哈！”
　　剑梅道人却是按剑而起，厉声喝道：“有鬼气！”
　　“瞎嚷嚷啥呢？坐，吃鱼。”
　　“阿剑你太敏感了，来来来这鱼头还给你。”
　　剑梅道人疑惑地说：“不对啊，我明明有感觉……”
　　“有感觉？你对谁有感觉？这就是你不对了，大家兄弟一场，你谈恋爱了都不告诉我，该罚！”
　　陈理给柳观狸猛打眼色，柳观狸黑着脸生硬地说：“阿剑，哪家姑娘这么倒霉被你惦记上了？”
　　为了你，我牺牲大了！
　　没问题，烧烤一顿我请客！
　　用眼神迅速完成交易，柳观狸的口气就变得软和起来了：“真要动心了也不怕说，我会买一箱啤酒等你失恋和你一醉方休！”
　　姑娘，你这也太狠了吧！
　　陈理算是见识到了恋爱中的女人有多狠毒，顺带自己也变得忧郁起来。
　　“事业未成，何以家为？”剑梅道人说话掷地有声：“等我功成名就，自然会向意中人表明心意！等等，刚才我们在说什么来着？”
　　“刚才说到啊，千丝的事情完结后小杨就接着找上门了，还带着一把鬼刀叫什么名字来着……”
　　“尸食！”柳观狸补充说。
　　“没错，就叫做尸食！这把尸食鬼刀我跟你讲，贼猛贼厉害！它不仅能侵蚀持刀人的灵魂使主人变得残忍嗜杀，还能在斩杀阴鬼的过程中吸收鬼气变强！”
　　经过陈理和柳观狸一番打岔，成功把剑梅道人的注意力吸引到新出现的鬼刀尸食身上。
　　“能持续增强的鬼刀，还具有自我意识，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邪锻术？”剑梅道人皱眉说。
　　“不愧是道门高足，一下就听明白了！我去问过鬼锻老鬼了，他说的跟你差不多。他还说，阴界不可能有人敢玩邪锻术，尸食大概率是人间的产物。”
　　“生锻活人，融魂入铁，这是天忌之事！”剑梅道人震怒：“世间竟有此等恶行！那鬼刀尸食在哪里？”
　　“被我折断了。”
　　“……好吧，那你找出制造鬼刀的人没有？”
　　“要说具体的人找不到，不过很有可能是局里秘密制造出来的。”
　　“这怎么可能！”
　　剑梅道人一时间难以接受邪锻术出自拯保局的说法。
　　“忘了告诉你，鬼刀是阿青送过来的，局里早就知道尸食有问题！”
　　陈理喝了一口汤，再灌上一杯酒。
　　“早年间拯保局曾经进行过一项实验，目的在于探究阴鬼的诞生过程以期找到能够一劳永逸解决阴鬼的办法。”
　　“局里还有这种操作？我怎么不知道？”柳观狸自诩安全科硕鼠，通过安全科的权限不知道翻了多少机密资料，陈理说的东西她居然一无所知。
　　“实验的所有数据文件都是用纸质保存的，你把拯保局电脑翻过来也找不到相关的一个字！”
　　在现代社会用纸做记录，这是跟实验员多大仇多大怨？实验员已经牺牲了头发，别再让他们牺牲腱鞘了！
　　“真要找也不是一点东西找不到的。再往前有个项目叫起源，虽然很快就宣布失败不过新项目跟它基本上是一脉相承的。”
　　“实验采取原始汤的制备方法，把理论猜想的各种阴鬼诞生条件做成不同的方案，逐个实践来排除错误。”
　　“等等，虽然你讲的东西很惊人也很有趣，有一个问题，你是怎么了解得那么清楚的？”柳观狸质疑说：“不能用电子文档记录的实验无疑是因为保密需要，你又是怎么知道详细内容的？”
　　柳观狸也提出了自己的猜想：“难道是刘局告诉你的？”
　　“你这句话可是小看了两个人啊……”陈理笑眯眯地对柳观狸说：“首先，这种机密中的机密阿青肯定不会违反规定泄露。其次，我知道得可是比阿青早多了！”
　　“虽然实验的目的是寻找阴鬼的诞生过程，牵扯到可不止是鬼怪而已。”陈理别有深意地说：“我当时作为道门一致推荐的修道者全程参与了实验过程，直到实验被中断，所有数据也被封存起来。”
　　“直到今天，这些数据也应该是s级机密才对。不到阿青那个级别，你连名字都听不到！”
　　在陈理说话的时候柳观狸一直在检索文件，那个起源项目柳观狸也搜索过了。
　　仅仅是一个目录还没有进入正题柳观狸就被察觉到了，反过来被追了九条街。
　　“你怎么惹上的都是这种麻烦事啊！”柳观狸生气地说：“不是禁止事项就是什么鬼机密，看管得比高考生他妈还严！”
　　“非常人做非常事嘛！”陈理理所当然地说：“树欲静而风不止，人欲静而事不休。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扯淡，怕不是又要给瓜山背锅了吧？”柳观狸自动过滤冗余信息：“既然是道门的一致选择，没错就是帮瓜山背锅没跑了！”
　　修道界和瓜山之间龃龉日久，不是老道一个人努力上一辈子就能消除的。顺带的，凡是有什么危险的没啥收益的任务多半都会交给瓜山。作为瓜山领头人、师门大师兄，那些任务大部分就被陈理接过去了。
　　柳观狸不用细想就知道，陈理在实验里担任的角色绝对不是道门代表那么简单。
　　只是鬼怪和修道者之间因缘纠缠，互相砍杀的时候多，偶尔也有人鬼情未了的故事，探索阴鬼诞生的实验叫修道者过去干什么？要斩杀阴鬼拯保局的手段多得是，为什么一定要陈理参与呢？
　　陈理笑笑没有细说。
　　“具体的内容我也不能告诉你，不过项目有一些分支实验，歪打正着出了些成果。”
　　“比如说，人工合成鬼怪。”
　　“阿处，你说的都是真的？”剑梅道人先是震惊，然后长叹。
　　“何以至此，何以至此！”
　　“不过是捣腾几只鬼怪而已，有什么好惊讶的？”陈理冷笑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杀人比谁都狠，你当枪支大炮是为了爱与和平发明出来的？为了钻研如何高效杀死同类，人类可是进行了数千年持续不断的研究！”
　　“有情众生。天道容得下山川湖泊，容得下高原大海，又怎么会容不下区区异类呢？”剑梅道人肃容道。
　　“你没见过鬼怪成千上万一起涌过来的样子，你要是经历过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别说你，我自己都有点受不了那场景。”
　　陈理是见过世面的，灵感王那种八面玲珑的鬼王陈理和他谈笑风生。但是群鬼围攻的记忆还是来自于另外一边，每当想起这个陈理就怀疑自己当初是拯救了多少次地球才换回一次相遇。
　　可能是毁灭地球也说不定。
　　“阴界地域广阔，鬼王论打来算两只手也数不完。你们修道者拿鬼怪当儿子打那是因为穿过两界屏障后鬼怪被削得不成样子了，真要去到别人家里撒野，哼哼！”
　　“这个我自然了解。”剑梅道人不是在找人打架就是去秘境修炼，对于鬼怪在两界屏障内外的表现很清楚：“人间阳气旺盛，鬼怪在人间随时都要被阳光压制，只有夜晚才能稍微恢复实力。但是邪不压正，恒古如此。”


第71章 鬼怪事
　　“呵呵，恒古如此，确实。”陈理似乎话里有话，不过他没有继续讲下去。
　　“说回合成鬼怪，这可是拯保局的得意之作。虽然我脱离了那部分的研究，后面也得不到实验资料了，但是大概情况我是知道的。”
　　剑梅道人摇头不语，反倒是柳观狸开口了：“鬼怪不是从阴界那边溜进来的嘛，怎么个合成法？说到合成，难道局里制造的鬼怪是拼出来的？”
　　“正常的鬼怪当然是阴界天生天养的纯天然产品，人间这里又没有阴界的鬼气和环境，要从头开始实在太难了。这就像把鱼卵放进开水壶里孵化，连万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
　　“你们都知道残鬼吧？”陈理突然抛出一个新名词。
　　“你是说那些失去理智只会搞破坏的鬼怪？”
　　“是无心之鬼。妄行少智，力衰性暴！”剑梅道人补充说。
　　爆种之后战斗力剧增是常见剧情，如果加上出卖理智那战斗力起码得翻一番。当然这只是人们放大了对疯子的恐惧而脑补出来的设定，真实情况是百米冲刺后普通人就得喘气了，来回几次职业运动员都要叉腰休息。
　　爆发当然很顶，问题是爆发没续航啊！
　　残鬼，或者说无心之鬼就是一种把爆发当常态，结果越爆发越弱的自残型鬼怪。
　　你想想，因为失去控制就能更强更耐久的说法本来就经不起推敲，不然长跑项目就该增加精神科药物的检查项目了。
　　残鬼没有控制行为的理智，也不会考虑身体承受能力的问题。拯保局遇见残鬼通常都是划定范围让它蹦跶，反正很快它就把自己累坏了根本不用动手。
　　“我们都很喜欢处理残鬼的事故，毕竟这玩意没脑子还省事，跟躺着捡钱一样。发完疯自己躺下，找个封印裹住打包带走，功劳簿上就有你名字了，这种好事去哪找？”
　　应对得当的话残鬼没有什么危险性，修道者通常也不会采取镇灭的方式。不论是买给拯保局换功勋还是带回山门当材料都是一笔收入，柳观狸一直以来也是这样处理的。
　　直到陈理说到残鬼的事柳观狸才发现有点不对。
　　因为水土不服的缘故鬼怪身上能够被人类利用的东西其实很少，打死鬼怪最大的收获就是避免它造成更大的损失。修道者和鬼怪斗争的目的用止损来形容是最恰当的。
　　不会掉落强化材料、不会爆出神装甚至连经验石都没有，砍爆鬼怪的狗头唯一的好处就是它不会再给你捣乱。
　　这个世界也不存在吸收鬼气然后大喊一声“我不做人啦！”的剧情，旁门左道最过分的事也就是和鬼怪勾结借用它们的力量而已，做不到改变自己种族这种魔幻的操作。
　　那么，拯保局收集残鬼有什么目的呢？
　　“无心无脑，自取灭亡……残鬼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呢？”柳观狸苦苦思索。
　　“要说这残鬼，如果没有破坏的冲动是不是跟空鬼有点像？”剑梅道人突然说道。
　　“bingo，阿剑你很有想法！”
　　陈理打个响指，在叶千丝加入后从杂役沦为打卡机器的空鬼久违地登场了。可以代替主体运动、永不疲倦的最佳工具人，因为互动性较差而被陈理束之高阁，取而代之启用了会说话会卖萌自带百科的干女儿叶千丝。
　　“残鬼没有理智，但是依然会在天性的控制下到处破坏。只要用道术把鬼怪的天性破坏，直白点说就是除了运动神经以外的脑子全部割掉，那么为害一方的鬼怪就能摇身一变变成让你足不出户就能按时签到的打卡工具人。”
　　“别把公器私用浪费公共资源说得那么自然啊！空鬼是方便你办公不是为了让你偷懒的！”柳观狸先训斥了陈理对使用空鬼的错误示范，然后疑惑道：“这么说来岂不是随便抓只鬼怪就能做成空鬼了？”
　　“你想得倒美！”陈理嗤笑道：“没脑子的阴鬼到处都是，白捡的工具不见你用？要制作空鬼，必须要用残鬼才行，普通的阴鬼一点用没有。按照实验室的说法，残鬼身体里本来就有完整的思维通道，我们把自己的意志灌到空鬼身上就像往渠道里通水。阴鬼和正常鬼怪都不行，一个是没形成思维通道，水都流到荒漠上去了。一个是渠道里流着油，跟水混不到一块去。要完全清除鬼怪的思维，除了它们自己发疯变成残鬼没有任何办法，即使茅山道术也只能做到役使鬼怪做不到让它们放弃自我。”
　　“之前送给李现的那只空鬼后来我去找灵感王要了回来，死胖子当路霸收保护费仓库里也才三两只残鬼，这种奇葩放眼整个阴界也是凤毛麟角，要不然空鬼这么贵呐！”
　　柳观狸无语。虽然拯保处的仓库财务都是她一手打理的，因为处里人手一只空鬼所以她对空鬼的印象还停留在比较珍贵但是还没到身份象征的等级。
　　顺便一提，分配给柳观狸的空鬼平常做得最多的就是帮她在够不到的地方涂润肤霜。自从杨静如加入到闺蜜行列以后它也像前辈一样光荣退役了。
　　“按你的说法空鬼就是洗白后的残鬼，那人工合成鬼怪是怎么来的？拿几只残鬼拼起来的缝合怪？”
　　“人工授精都不利索玩佛兰肯斯坦你逗我玩呢？据我所知在人工环境下诞生的鬼怪还没有一只成功的，你就开始脑补科学怪人了？亏你还是搞技术的，连科学技术不能凭空跃进都不知道？”
　　陈理对柳观狸的超现实臆想表示鄙夷。
　　柳观狸面无表情。
　　“呵，我的主业是二五仔谢谢。”
　　只要我够无耻你就不能谴责我，耶。
　　“……人工合成鬼怪说成定向培育鬼怪比较合适，无所谓了，反正一开始的项目名字就是这个，后面也懒得改了。”陈理对实验内容似乎颇为熟悉，就连一些细微的地方都有所了解。
　　“把残鬼去掉脑子的空壳和封印的鬼怪放在一起，强迫残鬼吞噬挑选出来的鬼怪以获得需要的能力，这就是合成鬼怪的方法。”
　　“不对，鬼怪又不是橡皮泥，吞噬同类就能获得需要的能力？那我吃鸡吃鸭怎么没长出翅膀来？”柳观狸已经不想当一个睿智的技术员了，老娘今天就是要化身杠精怼爆你啊口牙！
　　陈理吃惊地说：“什么？你想当一个白痴？不是说了有脑子都做不成的吗？”
　　“呵呵呵呵，看来能够和鬼怪融合是多亏了某人是个白痴呢！”
　　“方法是这样的，但是成功率很低。”陈理果断跳过这一段话：“在我离开之前都没有得到理想的结果，能让残鬼找回理智的例子都很少，更别说继承对象鬼怪的能力了！”
　　“原来如此。那千丝是……”
　　“大概是人工合成鬼怪的技术流入阴界后在阴界本地的实验成果。”
　　“现在千丝的寄生对象是业狂，但是她的本体是牵丝，天生就具有夺取对方躯体的能力。在阴界又有地利，就算灵感王得到的技术粗糙点也比人间的环境好太多了！”陈理冷笑说：“死胖子当初还敢来捞人，要不是老子反应快千丝就要被它带回去了！”
　　叶千丝的诞生本来就是一个意外，即使灵感王也只是本着广撒网多捕鱼的心态做的实验，甚至在实验之初并没有意识到叶千丝的特异性。直到千丝被业狂吞噬反过来寄生业狂，冲破牢笼的时候展现出来业狂绝对不可能有的液化身体能力。
　　这时候灵感王才猛然醒觉，自己一直以来孜孜以求的东西就在眼皮底下出现了，还打开封印进入到人间去了。
　　鬼王的领域观念是非常强的，类似于野兽的觅食范围。在承认陈理是力王的情况下闯入星海市就如同狮子贸然踏入老虎的地盘，发生冲突的危险性是非常高的。
　　陈理并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预测到灵感王的来意，本着事有反常即为妖的想法坚决不让灵感王爽，马上就把它赶回老家了。
　　我可以不赚但是你绝对要亏，贱人就是如此无懈可击。
　　“如果说千丝是人工合成鬼怪在阴界的成功案例，那尸食是怎么回事？我记得那个人……他一开始并不是鬼怪！”
　　陈理这时候就有点讳莫如深了。
　　“人事犹鬼事，鬼事世间事。”
　　丢下一句听不太懂的故弄玄虚的话，陈理把话题转到阿橘身上。
　　“阿橘你见过了，”陈理对剑梅道人问道：“感觉怎么样？”
　　剑梅道人不是很懂陈理为什么突然跳到那只沉迷（查）直播的网络幽灵上，不过他还是老实回答说：“不错，我的剑挺喜欢它的！”
　　能够跟陈理混到一起没打起来的修道者自然不是什么异类灭绝派，见即斩那种。妖怪有原教旨主义信徒，人类自然也有纯种主义者。剑梅道人早年间和陈理相处得并不十分愉快，经过一起事故后才对他有所改观，直至现在成为生死之交。
　　柳观狸发信的时候其实剑梅道人正在进行相当重要的修炼，是一项长期而系统的修炼计划。剑梅道人直接打断修炼从秘境返回人间直接惊动了门派上层，又经过重重检查认为没有问题后才得以下山。
　　这也是他第二天才赶到拯保处的原因。否则就算抢不到飞机票，敢用超音速飚剑的剑梅道人也早就回来了。


第72章 山雨欲来鸽满楼
　　“猫类的鬼怪并不罕见，我看你是把它当做一般鬼怪了吧？”陈理操纵鱼骨组成一个贱兮兮的猫头，胡子还在不停晃动。
　　“猫妖、猫怪、猫鬼，古今中外有关猫形象的异类虽然千奇百怪，但是有一点是不变的。”
　　“看起来都像猫？”
　　“笨蛋！不像猫怎么会叫猫妖猫怪猫鬼！”
　　丢脸的是剑梅道人，但是柳观狸好像也受到了侮辱，跳起来把回答问题的笨蛋敲了一个板栗。
　　“呵呵，我总是想得没有你多，你说我是笨蛋也是对的。”
　　剑梅道人也不生气，反而承认了柳观狸的说法。
　　“我们在讨论猫不是狐狸，不会从空中掉下一只狐狸精你不要太激动阿狸！可能你更想听听阿剑对狐狸精的看法？”
　　“滚！”
　　陈理被柳观狸两只白眼顶了回去，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说出答案。
　　“形象当然是像猫，但是它们能干的事并不局限于猫。更准确来说，是它们能办到的事情其它异类也能做到！”
　　古埃及的黑猫，会打开通往冥界的大门——在国内这种活一般交给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偶尔也参与执法。在荷马史诗里直接就是赫尔墨斯手把手带你进冥界，根本不需要只有代号没有名字的路人角色。
　　招财猫，这个比较流行现代还有广泛的信仰，其实就是干的赵公明的工作。只不过财神爷一般看不起零碎，送就送大礼包。普通人家里放个招财猫就是意思意思，这个岗位还有一个有力的竞争者三足金蟾。
　　至于那些害人的搞破坏的更加是一般角色，随便套个妖魔鬼怪的模板就行了，完全就是粗制滥造的民间传说，以至于现代流传下来的有关于猫的传说都不多。
　　说到这里，柳观狸也就明白了。
　　“虽然阿橘的形象是猫，但是它的能力是潜入网络世界，这确实跟往常的鬼怪不一样！”
　　蛇妖兔妖老鼠妖，基本上就是加强版的动物，最多添加了几个妖怪专属的特征。比如登场必有妖风，会使用简单的妖术，能变成人类的模样。鬼怪也是差不多的，穿墙变冷不见光，还有背后画个圈圈诅咒你。
　　但是网络幽灵阿橘是不一样的。它并不生活在人间，它的所有能力都应用在网络世界上。应该说，网络世界才是它的主场，人间对它而言更类似于阴界之于修道者。
　　“阿橘不是说过吗？网络世界在它的眼中是一个理所当然的世界。我们需要寻找漏洞，攻破电脑的防御，对它来说就是翻个墙的事。”
　　真肉身翻墙，这就是对阿橘在网络上到处游荡的真实写照。
　　没有什么妖力澎湃修为通天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阿橘它就是一个诞生在网络上的鬼怪。
　　然而，这个容易被人忽略的特点正是阿橘跟一般鬼怪最大的不同。
　　“阿橘它啊，可能是新时代鬼怪的引领者也说不准！”
　　陈理的话说得很大，但是柳观狸却没多少感觉。
　　又一个网瘾受害者而已，对付它的手段多的是。断网断电，信号阻隔，除了不能用杨教授套餐以外都是正常操作。而且最近柳观狸发现阿橘访问最多的就是各种公猫图片视频，啧，女流氓啊！出于某种有备无患的心理柳观狸保存了许多星海市爱猫人士的信息，还有线下聚会的地点等等。
　　倒是剑梅道人动了动眉头，悄悄用手指摩挲了一下剑鞘。
　　不过陈理并不是要讨论限制阿橘的办法，所以他就继续说下去了。
　　“阿橘的诞生并不是偶然，我怀疑它也是人工合成鬼怪的成果！”
　　说到这里，迟钝如剑梅道人都觉得不对了。
　　你是人类还是鬼帝？一介公务员凭什么接二连三遇见机密档案？现在的情况就是在拯保局内部都属于机密的人工合成鬼怪像不要钱一样往陈理身上贴，简直就像一块巨大的吸铁石到处吸铁渣。
　　但是反过来想的话，如果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策划的呢？并不是陈理身上有什么吸引力把人工合成的鬼怪吸引过来，相反是有人把它们一个接一个往陈理身边推。
　　陈理看了看两位同事，笑着说：“巧了，又是它对不对？”
　　“有人在设局搞你！”剑梅道人沉声说道。
　　“是拯保局里的人！”柳观狸比剑梅道人想得更多。
　　二五仔常有而老阴比不常有，像陈理这种情况拯保局不放点眼线啥的简直侮辱拯保局的专业水平。但是控制、监视和设局搞人是两回事，至少陈理已经和拯保局相安无事了十几年，堪称融入敌人的完美案例。
　　拯保局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改变现状。除非在陈理他们不知道的地方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导致拯保局对打破默契有了迫切的需求。
　　短短几个月塞了两只人工合成鬼怪进来，又玩背刺小插了陈理一刀，看来事情已经不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而是结结实实的暴风雨了。
　　“有人见不得我划水了啊！混点工资就这么难吗？”陈理感叹说：“国家那么大，养我一个闲人怎么了？拯保局这么有钱，也不差我这一份工资嘛！”
　　柳观狸很想告诉顶头上司国家出五位数工资不是让你在直播间逞威风的，就算养猪最后也是为了吃猪肉对不对？
　　“我要的，她要的东西一直都很清楚，你们也是知道的。”陈理长叹一声，桌子上变换各种表情的鱼骨猫头立马就散开了。
　　“我们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安稳度日，为什么就连这么简单的要求他们都不能满足呢？”
　　拯保处陈处长被人捅了一刀的事情道上并没有传开，反倒是有些流言说陈处长因为沉迷女色破了童子功，现在功力已经大不如前。
　　对于此类谣言陈理自然是一一予以批驳，主要集中在陈处长风流倜傥乃是花丛圣手绝对不可能还是童子鸡上，从根本上瓦解谣言的基础。
　　打蛇要打三寸，陈理对于自己敏锐发现谣言漏洞并且精准出击非常满意，授意狗腿子狗离在异类间大肆宣扬，最好能主动发挥想象力整几个一夜七次郎的剧本来。
　　窝在狗窝里完成被动进化的狗离发现陈处长在侃侃而谈的时候老是有意无意间瞄向自己裤裆，吓得连老友鸦白都顾不上直接穿墙走人。不过是当了几天家里蹲搞进化而已，怎么陈处长突然间就弯了呢？
　　“啧，我还想着交待它多搜集几根狗鞭营造缺货的假象增强说服力，怎么突然间就跑了呢？”陈理皱起眉头，对狗离临阵脱逃的表现极为不满。
　　还好，这边还有一个传声筒。
　　“那个陈处长，我觉得你英俊威武的形象已经够深入人心了，不需要再额外经营了！”鸦白摸了摸额头，羽毛根下全是汗。
　　经过几天的调养鸦白终于补回来亏空的身体，虽然感觉周围的气氛怪怪的但是接到陈理的电话还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大伙都没见过处长您去城中村，会被怀疑的！”
　　后面这句话鸦白是小声说出来的。
　　“高端会所海天盛筵，你懂个屁！”
　　“最出名的会所都是异类开的……”
　　套用某部注定不能在国内开播的动漫的台词，你连性病和避孕都没解决就敢开店？
　　异类相对人类最大的优势就是一些会发生在人类身上的倒霉事对于异类是绝缘的。什么花柳文人病，没见过！什么红花药水打胎丸，生殖隔离你懂吗？任你千疮百孔脓水长流，任你肿马猛男自带消防龙头，对不起物种不同怎么谈体液交流？
　　更别说你打飞的去韩国去日本搞邪术，削肉切骨才换来一张蛇精脸两块石头包，妖怪们动动妖力就把面容调整好了，反重力肉包子说有就有。
　　还有更狠的派鬼怪附身，潜入梦境直接制造幻象，你纵横驰骋夜御十女汗如雨下大展雄风说不定只是尿床了，完事你还得掏出票子大赞服务良好下次再来。
　　当然一般异类不会做得太出格，只是维持比普通同行更好一点点的服务以免被人盯上。即使在星海市内拯保处不会干扰异类的正常营业，会导致客人身体受损的行为依然是被严厉禁止的。
　　人类社会里最暴利的行业都写在刑法上，最广为人知的就三样黄赌毒。毒是死穴谁都不敢碰，黄和赌就成了来钱最快的行业。因此星海市稍微有点名气的服务场所都有异类出没，陈理要打响欢场浪子的名头纯属自尊心发作头脑发热，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哎，锥在囊中，怀才不遇啊！”
　　从刚才开始柳观狸就一直听着陈理的胡话，这时候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这么有空就去巡查啊！怕别人不知道你是阿处吗！”
　　“巡查的事我已经委托鸦白组建彩虹小队，全天候进行空中巡逻，建立察打一体的立体式治安架构，务必全方位无死角地确保星海市安全……哦拿错稿子了这是给阿青的项目申请书。”
　　柳观狸转向鸦白：“彩虹小队？你去哪找的人组队？”
　　“经过上次的事后我痛定思痛，决心要勇敢面对过去。所以我抽时间回了一趟鸽子群把事情对眼镜说清楚了。”
　　“结果呢？”柳观狸好奇地说。不是她八卦，当然她的确八卦，主要是鸦白的经历实在是太传奇了，她有点好奇妖怪间能不能跨过那座断背山。
　　鸦白脸色昏暗。
　　“眼镜不相信我的话，还说我是找借口绿它！眼镜不肯原谅我，灰脚她们倒是跟我过来了！”
　　“哦，这也情有可原……等等，你把人家老婆拐回来了？不对，是一群别人家的老婆？”


第73章 治乱，乱治
　　总而言之，鸦白和他的翅膀们组成了星海市拯保处的空中力量，无偿为陈处长打工。
　　作为回报，拯保处将付出一批没有工资的外围岗位，并且保证鸽子们在天空中自由翱翔的权力。
　　“那个，我的盒子……”
　　“今天天气不错，你就带彩虹小队去演练一下阵容吧！”陈理大手一挥，很自然地把鸦白打发走了。
　　“一下子增加了二十几个岗位，我该说鸦白厉害还是你陈处长有本事？”柳观狸拿起申请书瞥了一眼，看到陈理手底下还压着好几份相同格式的文件。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想让别人自己动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陈理轻松地说：“这几年狗离和鸦白为拯保处牺牲不少，这是它们应得的回报！”
　　“太快了，他们不会接受的！”
　　“玩不起那就别玩，一拍两散啰！”陈理无所谓地说：“灵感王要搞什么飞机我也不知道，不过肯定是大事。他们喜欢自力更生就由他们玩呗，反正修道者横压当世，杀几个异类还是砍瓜切菜？对吧？”
　　柳观狸知道，陈理这是向拯保局要价。狗离鸦白是陈理的打工仔，陈理就要为它们谋求利益。陈理是拯保局的打工仔但是上面没人，只能自己为自己发声。如果上面装聋子没听见，那陈理就打算放烂了。
　　“你问过刘局没有？他怎么说？”
　　“他是修道派推上去的人能怎么说？继续跟公务派扯皮呗！”
　　党内无派，千奇百怪。伟人的真知灼见在任何时候都不过时。从小学生的男女对立到大学校园的地域报团，虽然我们一直说不要用屁股决定脑袋，但是屁股问题一直是真实存在的。
　　拯保局内部也不例外，从出身、资历、系统各方面分成大大小小互相交错的派别，其中规模最大对立最明显的是修道派和公务派。
　　修道派就不用解释了，属于被政府收编的修道者组成的小团体。虽然因为门派恩怨的缘故平常表现得比较松散，在面对公务派的压制时一般都能一起发声。
　　公务派顾名思义就是政府派遣的公务员团队，主要负责拯保局行政方面的工作。因为公务派主要由不懂道术的普通人组成，对修道派抱有天然的警惕心。在日常工作上公务派对修道派也有诸多意见，毕竟按不能说出口的默契他们的一部分工作就是给修道派添堵。
　　引入异类维持治安的想法一直备受争议，修道派当然是极力反对的。爷忙死忙活为了啥？不就是斩妖除魔收恶鬼吗？你倒好要引狼入室，不行，坚决反对！再说道爷一身本事都在修炼砍妖怪上，你把妖魔鬼怪都收编了道爷干啥？喝西北风？
　　公务派的想法就不一样了，你们修道者整天搞些飞天遁地花里胡哨的，我们普通人又看不懂。都是跳大神我为什么不干脆把异类收买了让它们老实点呢？以夷制夷，从敌人内部瓦解敌人嘛！在公务派看来修道者就像提供异常事件解决方案的长期供应商，既然是供应商那不妨多搞几个渠道嘛！
　　刘青本身是修道门派推荐过去任职的，天然就是别人眼中的修道派铁杆份子。从个人的感情上可以用职权给陈理便宜行事，叶千丝阿橘就是这样搞进编制的。毕竟拯保处有完整的编制但是实际上长期处于缺编状态，整一两个无关紧要的岗位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但是大规模录用异类，甚至把职能外包那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足以动摇拯保局的格局。
　　不管刘青跟陈理的交情有多深，在这件事情上他必然是要跟陈理唱反调的。
　　柳观狸也就是问一嘴，对刘青能干什么并不抱有期望。
　　“我都装乌龟老老实实过了这么久，不把头伸出来透透气他们还以为我是王八呢！”陈理抱胸冷笑，搞事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不管修道派有多少人牵扯在里面，老子叫他们不死也脱层皮！不答应？那就等着鬼门大开群鬼入关吧！”
　　所谓游戏规则那得在玩家都遵守的情况下才成立，陈理这次被捅几乎毁了前十年打下的根基，不是说一句大局为重就能糊弄过去的。
　　即使柳观狸对陈理的做法非常不认同，让陈理忍气吞声的话到底说不出口。
　　当初陈理被安置在星海市一来这里是天罗地网镇压力度最大的地方，二来也是因为星海市处在人间和阴界碰撞的最前线，算是离“家”最近的地方。
　　至于说陈理有没有能力撕开两界屏障制造通道，谁都不敢保证他肯定没有。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他们拿我当傻子呢？老子不趁现在搞事再被你削两回还拿得动刀？”
　　陈理心意已决，柳观狸也只能把他说的东西报告上去，尽一个二五仔的职责。
　　其实陈理要做的事柳观狸早就知道了，有些细节还是两个人一起完善的。
　　推动异类融入人类社会，慢慢曝光异类的存在让普通人接受，最后在有限的地区建立一个人类异类共生共荣的新世界。
　　从约束异类开始到寻找异类在人类社会的生存空间，陈理小心翼翼地走了十年，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星海市地下世界的秩序，现在几乎被符清的一刀全部毁掉。
　　本来循序渐进的阳谋，不得已转入冒险的节奏。
　　不要说当事人，柳观狸看着都替陈理心痛。更严峻的问题是，星海市的一切都建立在陈理不讲理的实力上。没有了这根定海神针，仅仅是道术天才的陈理还能压得住星海市这个大盘子吗？
　　对于陈理来说，朝拯保局露出獠牙既是对背刺的反击，也是自保的一个姿态。这是在告诉所有虎视眈眈的人们，别妄想可以全身而退，想吃肉就做好被兔子咬的准备吧！
　　这边陈理在为保住星海市的局面搞事，那边太阳照常升起。本来星海市地下世界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独特生态，各方面都趋于平稳。陈理被刺的消息还停留在市井流言的程度，多年的积威使异类们依旧遵循习惯安静地生活。
　　异类自治委员会发布的拯保处预警信息依然是绿色，这代表一切正常，拯保处不会有特别的行动。
　　委员们难得聚会在一起的举动引起了少许关注，不过异类们很快就把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
　　上面的人开会有可能会影响到自己，但是今天不开工就百分百会影响生活。孰轻孰重异类们还是分得清楚的。
　　麻雀小姐早早就来到办公室，为接下来的会议准备材料。
　　电脑和投影仪都很正常，麦克风也没问题。空调制冷依然强劲，不过冷却水管子被老鼠咬破了，只能临时用盆子接一下。
　　会议桌上的杂物已经清干净了，地板也扫过了。
　　负责委员会卫生工作的是一只犬妖，它用毛发浓密的尾巴轻轻拂拭大门，朝麻雀小姐点头问好。
　　大黄的工作一向是信得过的，麻雀小姐也向它问好。
　　把打印好的会议资料分发到每个委员的座位前，麻雀小姐细心地把纸张叠好。
　　现在就只差一杯热茶了。
　　当麻雀小姐泡好茶，端着清洗过的茶具再次走进会议室时，原本空无一人的会议室已经满座了。
　　当先坐在门左侧的是马妖滴卢，它和手下的牛马驴妖是星海市人力市场上最抢手的派遣工人团队，以吃苦耐劳著称。每当有工程要赶工期或者劳动量大的项目，老板第一时间想起的就是滴卢那张长条形的脸。
　　和滴卢打对面的是祸心鬼，星海市文化娱乐总公司董事长。凭借感知人类情绪的能力，这只喜欢挖掘人类心底最龌蹉思想的鬼怪在当狗仔队的路上一去不回，成绩斐然。包括左手在内的一众鬼怪就是它的手下，专业挖明星名人丑闻绯闻，副业查小三情妇，倒也混得风生水起。
　　挨着滴卢坐下的是先前提到的服务业扛把子兔子精雪绒，把自身需求和市场需要有机结合的结果就是兔妖小姐姐几乎成了头牌的代名词。凡是享受过服务的顾客无不大赞兔妖小姐姐积极主动而且身轻体柔，完全没有被当成振动棒的自觉。顺便一提兔子是全天候选手，随时随地24小时那种。虽然比不上蚜虫那种三代同堂一起打包的鬼畜速度，一年6胎在哺乳动物里也算登峰造极了。
　　祸心鬼看起来情绪不高，本来就虚浮的身体基本屁股不着地，用一种拧巴的姿势略带忧郁地生闷气。
　　导致它生气的原因就是身边不停骚扰它的怒鬼车。
　　怒鬼车的车神会基本垄断了异类间的运输物流，这本来和祸心鬼是河水不犯井水。有一次祸心鬼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挖起了地下赛车的料，直接撞到怒鬼车门上。接连黄了好几次比赛的怒鬼车忍无可忍，拉了一车垃圾倒在祸心鬼公司门口，两只鬼怪从此结下仇怨。
　　怒鬼车是谁？剩个车轱辘都要把人送到地的铁头娃，认准的东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被祸心鬼恶心了一回后就记下仇，每次见面都要搞点事从祸心鬼的不爽里收利息。
　　后面还有操持本行的养殖专业户山鸡，混进上流社会给人当狗头军师的卜算妖，饮食行业颇有影响的贪吃鬼等等。
　　唯有最顶上的主席位还空着。
　　麻雀小姐为每位委员添了杯热茶，施施然坐下。
　　“那么，开始会议吧！”


第74章 乱，动
　　麻雀小姐话音落下，不管是朝滴卢猛抛媚眼的兔精小姐姐还是浑身冒火的怒鬼车都安静下来，所有人老实坐在座位上等待麻雀小姐发言。
　　“今天冒昧召集大家回来开会主要是为了处理最近出现的一些较为突出的问题。”
　　“首先是适量原则的坚持。我们异类相对人类拥有更独特的能力，适量原则要求我们在人类社会活动的时候不能过分使用能力，尤其是可以量化容易对比的方面。兔女！”
　　被点到名的兔精小姐姐笑容凝固，耳朵不自觉垂了下来。
　　“你们最近是不是搞了一个七十二小时狂欢联谊会？我不是说这样不好，但是你们做得太过分了！我不管你们开无遮大会怎么玩，下次注意不要让人类发现你们能不吃不喝连续玩三天！”
　　顿了一下，看兔精小姐姐并没有不服气的表情，麻雀小姐温言说道：“你可以变个样子再继续玩，要懂得方法。要注意发挥我们异类的长处！”
　　“是的！麻雀小姐！”兔精小姐姐又变得欢快起来，随着挺腰的动作胸前一片乱抖。
　　“接下来是抢道问题。交警大队报告了一起涉及危险驾驶的抢道行为，并且伴随有挑衅动作。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麻雀小姐看向怒鬼车。
　　“对不起！”怒鬼车果断道歉。完了怒鬼车似乎有点不甘心，分辩说：“但是他们太气人了！加塞剐蹭到车还想仗着人多打人！”
　　“我不是在跟你评论对错！”麻雀小姐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对错在我们付出的牺牲面前不值一提，我要看到的是成败！”
　　怒鬼车低下头，表示认错。
　　麻雀小姐稍微放缓口气，说：“我知道让你们违逆天性已经很难了，还要忍受人类一些陋习带来的委屈非常难受。但是，诸位，我们生活在人间，要让处于优势的人类接受我们是不可能完全公平交换代价的！”
　　歇息一下，麻雀小姐对滴卢表扬说：“你做得很好，既发挥了妖族的特长又没有引起纠纷，还把工程队的名声打响了！越多的人接受工程队的服务，以后我们和人类相处就越有保障！”
　　憨厚的长脸马妖摆了摆手，憋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把手边的茶端起来喝光。
　　麻雀小姐把目光转向祸心鬼。
　　“把握人类社会的舆论动向，引导普通人接受我们的存在，这些都要拜托你了！”
　　旗下开有一个小说网站和一个漫画站的祸心鬼赶紧报告说：“我已经开通了趣闻专栏，专门搜集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在此过程我会把一些异类的信息参杂进去，让他们慢慢形成良性的看法！”
　　怒鬼车跟祸心鬼向来看不对眼，立马追问：“为什么不开一个鬼怪妖怪的专栏，直接介绍我们的情况？”
　　祸心鬼阴沉一笑：“建国后不许成精，你个智障！”
　　祸心鬼虽然是调笑怒鬼车，听到它说话的异类神色都不禁暗淡了一些。
　　扫视一圈，麻雀小姐把会议室里每个异类的表情尽收眼底。
　　道阻且长，何日到尽头！
　　麻雀小姐心里叹息一声，打起精神说：“诸位都是委员会老人，多的话我也不说了。行百里者半九十，我希望你们能记住一路走来自己付出了多少代价，不要半途而废！”
　　“最后一个问题，关于拯保处处长陈理的一些流言。”
　　听到麻雀小姐终于说到大家最关心的事，所有人都竖起耳朵认真听。尤其是兔精小姐姐，连耳朵上的毛都竖直了。
　　“请大家不要轻信谣言，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
　　兔精小姐姐等啊等，等到耳朵酸了都没等到下一句。
　　“啊？就这？”
　　“就是这样。”
　　麻雀小姐站起来，不高的身躯却有着高原的厚重。
　　“毫无疑问，拯保处的变动对我们有很大的影响，不然我们委员会也不会推出拯保处活动预报。有一件事情大家要想明白了，我们是基于什么理由出现在这里的。”
　　“是因为拯保处权势滔天，我们不得不委曲求全？”
　　“还是他陈理当世无敌，我们陪他演一出皇帝的新装？”
　　“就我个人而言，我是为了寻找一条新的道路而坚持下去。我在星海市看到了新的希望，所以我才加入委员会，成为你们的主席。”
　　“陈理或许是变成废人了，又或者死了，这都不影响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不是受强迫，而是出于自己的意愿站在这里。我不打算退却，也不会退却。”
　　“所以关于陈理的谣言真实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想要得到什么！”
　　很难想象得到如此娇小的身躯下埋藏着如此迫人的气势，一时之间会议室里只剩下委员们略显混浊的呼吸声。
　　“即使陈理现在就死在这里，我还活着！”
　　“散会！”
　　受到震撼的委员们鱼贯而出，等它们匆匆离开的背影消失在走道尽头后，大黄像幽灵般出现在会议室里。
　　最顶上的主席位上，麻雀小姐小口喝着凉掉的茶水。
　　“又要麻烦你了！”麻雀小姐有点疲惫地揉揉太阳穴。
　　平地起波涛，虽然麻雀小姐在会议上说得坚决，但是该来问题一点都不会少。
　　作为异类自治委员会的主席，陈理的真实情况她是知道的。
　　那位大人不知所踪，就像压在星海市这个压力锅上面的压力阀不见了。本来煮得好好的米饭有可能会因此糊掉，一些渣滓也会趁机喷出来。
　　陈理虽然还能控制局势，难保不会有人兴风作浪。
　　作为新秩序的得利者都有些委员产生了动摇，一旦消息扩散出去底下的异类什么态度可想而知。
　　弄不好，十几年的根基就一朝烟消云散了！
　　大黄默默地收拾散落在桌面上的资料，把茶杯里剩下的茶水倒掉。经过麻雀小姐的时候大黄突然说：“要不要我出手？”
　　“有需要的时候我会叫你的！”麻雀小姐温柔地说：“你旧伤还没好，好好休养才是最紧要的。”
　　“我是一个清洁工，清扫垃圾就是我的本职工作。”
　　麻雀小姐摇摇头，说：“我们只不过是一群试图穿过河流的傻瓜，谁也不知道河底有多深，洪水什么时候会到来。谁又有资格说谁是垃圾呢？”
　　“你最聪明了，我听你的！”
　　听到大黄有些憨憨的话，麻雀小姐展颜一笑。
　　“是是是，你听我的就对了！”
　　感受一下远处传来的波动，麻雀小姐笑着说：“看来你还是去扫地吧，有人把你想做的事做了！”
　　星海市的天空中，一道白色闪电划破蓝色的背景。紧接着，数十道流星出现在天幕中，你追我赶好像在进行什么比赛。
　　白色闪电落在星海大厦最高的铁塔上，在流星的环绕下犹如众星拱月。
　　俄而，流星一哄而散化作一朵大礼花，朝着星海市各个方向落下。
　　这正是拯保处新组建的彩虹小队，专司空中侦查任务。
　　而在地面上，狗离的流浪狗大队按照往常一样流连在城市各处的垃圾桶，一边撒尿打架一边观察异常的情况。
　　狗离是很特殊的鬼怪，半人半狗，既能和人类交流也能指挥那些食不果腹的同类们。星海市的流浪狗大半都被它收编了，哪里突然有发冷发热怪声怪事这些敏感的侦查兵就会报告给狗离，再由狗离来判断是不是异类在搞事。
　　因此星海市的流浪狗相对其它城市都比较壮实，而且不太怕人。最诡异的是整天在外游荡毛发蓬乱的狗狗全都有狗牌，城管也不太管这些不咬人不宽吠的城市居民。不过狗离被陈理强行进化那次太匆忙顾不上照料手下的小老弟们，那几天星海市的街头巷尾很是热闹，到处都是抢食打架的流浪狗。
　　侦查部队浩浩荡荡，后面负责攻坚的部队就显得冷清多了。
　　“h37位置，有鬼气波动！”
　　鸦白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不一会狗离的报告也到了。
　　“汪！警戒等级1，只是普通阴鬼！”
　　鸦白和它的翅膀们配备了柳观狸分发的小型终端，一旦附近的妖气或者鬼气波动超过指定范围就会马上报警。
　　获得异常波动的大致方位后，狗离就会指派最近的流浪狗前往侦查，进一步确定警戒等级。
　　而确定异常事件发生后，就轮到杨静如出马了。
　　柳观狸特制的摩托车头盔上会显示星海市平面图，南北方向是字母编号，东西方向是数字编号，两者结合就可以圈定出事的网格位置。
　　陈理没有跟她说过自己的情况，但是柳观狸私底下有跟她进行过闺蜜谈话。
　　“阿处的意思是别把你牵扯进来，我也是一样。”在浴缸里柳观狸坦然地说：“凭你的力量也帮不了阿处什么忙，还不如置身事外，以后没事还能给阿处烧烧纸。不过处理异常事件是我们的分内事，不能因为事情有变就放下不管。最近处里的事就麻烦你多忙活了！”
　　无能是一件悲惨的事，要承认自己无能就更加让人悲伤了。但是杨静如很清楚自己的情况。
　　被尸食附身导致的根基亏空，才修炼不久的盈虚决只能说聊胜于无，唯一能够倚仗的就只有天生灵视。
　　还有这把刀。
　　杨静如把莲华插在背上，跨上摩托车。
　　“来吧！魑魅魍魉，我自一刀斩之！”
　　斩鬼狂人，在这一天复活了。


第75章 斩鬼狂是也
　　阴森的小巷里，潮湿的空气带着油腻的味道。
　　临街的铺面撑起帐篷，支两张桌子摆十来张塑料凳就是一个宵夜档。而小巷则充当临时厨房，洗菜、材料、潲水啥的摆放一边，既不会影响食客的食欲又能让档主活动开。
　　当然收档前帮厨的阿姨会清扫垃圾用水冲洗干净地板，以免街坊邻居对这档小生意有意见。不过进过厨房的人都知道，油烟是不可能彻底清洗干净的，所以小巷整体还是呈现出一股烟火味，除了鞋底其它地方都在抵制和小巷接触。
　　杨静如穿着运动鞋，迈着轻盈平稳的脚步走进巷子。她的身材本来就比较高挑，一双大长腿极为吸引眼球，总是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在裤腿下藏了高跟鞋。
　　实际上杨静如的平衡感也很好，即使再增高十几厘米也能驾驭自如。但是她早年被尸食附身，整天都处在狂暴刷鬼的状态，自然谈不上蹬着恨天高摆弄身姿。现在埋头补习道术，更加不可能尝试这种损己利人的凶器。
　　更何况，即使是平平无奇的运动鞋，杨静如依然走出了T台模特的风采。
　　一条耳朵缺了个口子的癞皮狗熟练地在前面带路，在啤酒瓶、鸡鸭笼子和旧家具中间找到异常事件发生的房子，顺腿在紧闭的铁门前撒了泡尿。
　　杨静如对这条安静的老癞皮狗颇为好奇，但是现在最紧要的还是处理掉门后的阴鬼。
　　阴鬼对铁器敏感，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进入到居民房里面的。现在这种情况很明显是有人在捣鬼。普通人在场对拯保处做事也有一定影响，毕竟能消除记忆的闪光笔还没发明出来呢！
　　杨静如敲开铁门，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妇女。
　　任谁在午睡的时候被吵醒必然是心里不太舒服的，杨静如出示了居委会的证件，在中年妇女嘟嘟囔囔的埋怨中进了房。
　　比较有意思的是杨静如持有的居委会证件是正牌假冒货，底板是正儿八经从政府里拿的，绝对不会出现材质不一样格式不一致的问题。但是上面写的每一个字都是假的，就连姓名都是用随机软件填上去的。
　　因此当中年妇女喊“孙小姐”的时候杨静如还没反应过来。
　　“孙小姐，孙小姐！唉，你怎么不听我说话呢？”
　　“哦，不好意思，我刚刚没听清。”
　　“你们居委会搞什么人口普查，为什么不提前通知一声啊！”中年妇女喋喋不休地说：“大中午的正睡觉呢，你就给我吵醒了！我给孩子做饭哄他睡觉已经够累的了，就不能选个好点的时间过来？”
　　“不好意思，这个任务有点急，多多包涵！”杨静如应付着中年妇女的唠叨，仔细观察四周的情况。
　　“您说给孩子做饭，您有几个孩子？都在家里吗？”
　　“瞧您说的，这又不是农村，谁还不是一个孩子！俊涛在里边睡觉，下午还得上学呢！”中年妇女有点紧张地说：“你们搞人口普查，不用叫孩子出来吧？”
　　“不用不用，我也就是问一句。”
　　两个人，房主不在家，只有妈妈和午睡的儿子。阴鬼呢？看样子没有附身在妈妈身上，难道在儿子那？
　　看中年妇女的态度，没有正当理由恐怕不会轻易叫醒她的宝贝儿子。
　　杨静如看向紧闭的房门，灵视开启。
　　没有问题，房间里阳气充足，不像被阴鬼占据的样子。
　　接下来看看其它地方……
　　杨静如猛然矮身，像极了猫匍匐狩猎的样子。
　　躲过了脑后挥舞过来的菜刀，杨静如没有马上站起来而是维持高度原地转身，握住莲华的刀柄。
　　对于投入尸食的人来说杨静如就是培育鬼刀的器皿，是随时可以替换的工具人。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当然不会在杨静如身上花费多大的精力，所以杨静如一直是凭天生灵视的能力和本能在战斗的。
　　恐怖直立猿的立姿解放了双手，却使下盘露出了大片的空隙。江湖上流传的滚地刀就是利用了弯腰不便的破绽连续攻击小腿，而杨静如则是无师自通地领悟了同样的技巧。
　　与此同时，修长的双腿赋予她异于常人的弹射力，即使在贴近地面的姿势下依然拥有极快的出手速度。
　　这就是杨静如的真实写照，一只不拘一格充满攻击性的野猫。
　　“嘿嘿，你是怎么发现我的？他们说过贴了这道符就不会有妖气泄露的！”
　　阴谋败露，中年妇女也索性不再掩饰了。从腰间捏碎一道道符，浑厚的妖气弥漫。
　　“我背着刀进门你都没有反应，你当我是傻子呢！”
　　中年妇女无语。
　　因为早就知道杨静如的身份，潜意识里默认她带武器上门是正常的，结果闹出了大笑话。
　　“你不是本地的妖怪，谁派你过来的？”杨静如厉声喝道。
　　柳观狸不愧是拯保处的大管家，杨静如出门前不但帮她备齐了工具，还把要注意的事项交代了一遍。
　　比如说有人要趁机搞事，有可能会摆下陷阱。遇到可疑的情况不用避讳，直接全副武装开火。
　　至于可能闹出的事故，拯保处会帮她处理，擦屁股的纸已经准备好了。
　　钢筋水泥里进了一个阴鬼，杨静如早就怀疑有问题。灵视里虽然一切正常，但是在阴森小巷里的房子阳气这么旺盛本来就是异常，杨静如很快就知道这房子有问题。
　　背着刀进门只是一个试探，没想到外来的妖怪连一点规矩都不懂，直接露馅了。
　　“谁派我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死在这里了！”
　　中年妇女妖力全开，显露出软滑的真身。
　　扁平的身躯上满是滑腻的粘液，成三角形的口器里转动着密密麻麻的牙齿。这赫然是一条蚂蝗成精的妖怪。
　　杨静如抽刀在手，腿部猛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矮身往前送出一刀。
　　锋利的莲华宝刀砍在蚂蝗精坚韧的外皮上，就像砍到老牛皮滑了出去，只在上面留下一条浅浅的划痕。
　　一刀无功，蚂蝗精反而趁机在杨静如手腕上留下一个咬痕，鲜血流淌。
　　杨静如不敢怠慢，急忙运转道决驱除残留在伤口出的妖力。
　　“我的口水里含有抗凝剂，这可是实打实的，就算你把妖气驱除出来也没有用。”
　　蚂蝗精把牙齿上的血舔干净，一脸享受的样子。
　　“你会死于流血过多，谁都救不了你了！”
　　杨静如看着手腕，果然流血的趋势没有减少。莲华刀光一闪，伤口附近的皮肉就被杨静如削了下来。
　　调配好的药粉往伤口上一倒，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药粉混合血液阻止了继续流血。胶带把药粉固定住，伤口的应急处理就完成了。
　　杨静如的处理手法果断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这样操作了。
　　“伤口有抗凝剂，那把附近清理干净就好了。”杨静如竖起刀，冷眼看着蚂蝗精说道：“你还有什么本事赶紧使出来吧！不要到了下面再懊悔没尽全力！”
　　尸食可不会顾虑宿主的安全，杨静如又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在成为斩鬼狂的过程中难免会受伤。经过长年累月的斩杀鬼怪，杨静如积累了许多经验。
　　比如随身携带的止血药粉，比如迅速观察敌人的弱点。
　　杨静如处理伤口的时候蚂蝗精不是不想趁机进攻，但是种族特性限制了它能做的事。
　　蚂蝗不是行动迅捷的动物，之所以能在杨静如挥刀的一瞬间作出反击是因为它的能力就是对触动身体的对象迅速作出反应。
　　山上的蚂蝗能够分辨风吹导致的晃动还是有动物经过，只要一刹那就能从草叶上攀附到动物身上吸血。
　　“你就这点本事？我可是连皮都没破呢！”
　　蚂蝗精用语言挑衅杨静如，试图重复刚才的闪电反击。
　　“忘了告诉你，房间里的孩子是被我迷晕的，想要救他不打倒我可是不行的哦！”
　　跟鬼怪不同，妖怪的身体素质太强了！
　　杨静如回味着刚才砍橡胶的手感，对妖怪和鬼怪的区别有了更深的了解。
　　鬼怪主要依赖诡异的能力作祟，而妖怪则拥有强大的身体。莲华是鬼锻道人出品的绝世宝刀，锋利程度自不用说。灌注道力之后更加可以破邪去罔，一般的鬼怪只要一刀就毙命了。
　　然而眼前的蚂蝗精硬吃了莲华一刀，一点事都没有。
　　不过凡事有利有弊，蚂蝗精触身反击的能力固然厉害，也让杨静如看出了它破绽。
　　必须要近身攻击才有效，而且只能被动反击。
　　杨静如握紧宝刀，刀尖朝前开启冲刺。
　　正常来说刺不是刀的惯用方式，劈砍才是。但是杨静如一直都是野路子，什么方法有效就用什么，完全没有招式的概念。眼下知道了蚂蝗精的弱点，当然不会因为刀法里很少出现刺的招式而摈弃不用。
　　更何况，蚂蝗精就是一个绝佳的靶子。
　　蚂蝗精心中一喜，滑腻的粘液从皱褶里分泌出来，准备正面承受杨静如的刀刺。
　　刚才只是牛刀小试，这次要在你的身上留下一个大窟窿！


第76章 他喵的斩鬼狂啊！
　　杨静如弯步如弓，身体像箭一样射出去。
　　蚂蝗精不动如山，肚皮上隐约有甲壳的光泽。
　　莲华吸收着空气中散逸的道力，不断为主人加力。
　　蚂蝗精口器大开，犹如轮盘锯齿择人而吞。
　　说时迟那时快，杨静如猫腰突刺，莲华的尖刃眼看就要刺到蚂蝗精身上。
　　“哈！”
　　“嗯？”
　　蚂蝗精转身，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砍我？”
　　趁着蚂蝗精愣神的时候，杨静如跳到孩子房间门口。
　　刚才她做足了姿势，却只是用无害的刀背在蚂蝗精身上蹭了一下。同样的，这次攻击被判断为正常的触碰，并没有触发蚂蝗精的反击。
　　“陈处长说得没错，越是依赖天赋的家伙越好懂。你真是连npc都不如啊！”
　　蚂蝗精大怒：“谁是npc？你全家都是npc！”
　　“有翅膀就努力让自己飞得更高更快，有肌肉就锻炼得更大更强，这也说不上错误。”
　　陈理不着调的样子又浮现在杨静如眼前。
　　“但是过分依赖已有的优势，就很容易被针对。同样的招式用多了傻子都知道你想干什么，我还不会下陷阱来套你？”
　　“在没有做到一技破万法之前，多学点其它东西，丰富自己的进攻手段是很有必要的！”
　　杨静如很庆幸自己能遇到一个经验丰富的导师对她指点迷津，而蚂蝗精很明显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来啊！来砍我啊！你连打木桩都不会咩！你们拯保处就一堆废物？”
　　蚂蝗精拼命摇晃扁平的身体，好像站街小姐搔首弄姿。
　　“我就站在这里，来打我啊！”
　　蚂蝗精有点着急了。
　　对面的人类好像看出破绽了，磨磨蹭蹭不肯进攻。而它的触身反击又必须要后发制人，主动出击跟蜗牛差不多。
　　平常这些修道者不是见到妖怪就急吼吼上来一顿输出，恨不得让妖怪见光死的吗？这人怎么这么呆啊！我都摆好姿势让你砍了还不动手！
　　蚂蝗精是昨天才应邀进入星海市的，本想着为本部立一个大功，听到要暗算拯保处就毛遂自荐了。凭借坚韧的身躯和触身反击的能力，蚂蝗精在外面也算小有名气，祸害了好几个修道者。没想到星海市的人这么麻烦，砍第一刀的时候还像个疯婆子，转身就变成战术大师了！
　　杨静如不理会蚂蝗精的叫嚣，用莲华劈开房间大门。
　　正对着房门的墙壁上，贴着一张小小的道符。正是道符散发的阳气掩盖了房间里的气息，使杨静如的灵视没有发现问题。
　　莲华把道符划断，阴森的鬼气马上充盈整个房间。
　　杨静如快步走到熟睡的孩子面前，只见他脖子上围了一圈蚂蝗，好像戴了一条漆黑蠕动的项链。
　　杨静如脑海里莫名闪过螺蛳粉的故事，顿时不敢再多有动作。
　　“哈哈哈！我的孩子们还在沉睡，只要我一声令下这个人类就死定了！”
　　蚂蝗精堵住门口，张狂地大笑。
　　“你以为避开我就可以全身而退了吗？不想这个人类死掉的话就和我战斗吧！”
　　“孩子在这里，他的母亲呢？”
　　杨静如沉静如水，拿刀护在孩子床前。
　　“你说这个人类？”蚂蝗精变化出中年妇女的形象：“虽然肉老了点，勉强还能下咽。我还是更喜欢年轻人的血肉啊！”
　　蚂蝗精喉结蠕动，牙齿转得更欢了。
　　“生气了？生气了就来打我啊！只要你能杀死我，这个人类自然就有救了！”
　　“真是不出意料的对话，毫无新意。”杨静如掏出一张驱邪符：“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带工具过来？”
　　“不过怎么说，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能始终如一做好一件事就算不错了，要求样样精通确实不太现实。像我这样的天才世间还是罕见啊哈哈哈！”
　　陈理怪笑的样子实在是太贱了，杨静如不自觉就联想起来。
　　“现代社会嘛，分工合作才是王道，博物学家已经不吃香了。你做不到的事可以求助同伴嘛！来来来，这是驱邪符，包治百邪如假包换，假一赔十啊！你看哪个妖怪鬼怪不顺眼的就贴它一张，保证刺激啊哈哈哈！”
　　驱邪符一出，房间里的鬼气瞬间为之一空。蚂蝗精连连怒吼，身上分泌出更多的粘液来，似乎对驱邪符十分敏感。
　　而这样的符箓，杨静如手里还有几十张。除了万金油驱邪符，还有柳观狸押着剑梅道人画下的破邪符、金锐符、封镇符等等一批功能各异的符箓，应有尽有。
　　被压榨一空的剑梅道人甚至闭关了一天才恢复元气，两三天里脸色都是青的。
　　“狡猾的人类！不是说你不会道术只会用刀吗？我们上当了！”
　　杨静如微微一笑，人类就是会用工具的猴子啊，不会使用工具不就只剩下猴子了？
　　旋即，杨静如感觉到了不妥。
　　蚂蝗精口中狡猾的人类不像是在说自己，更像是骂其他人！而且它提到了“我们”……
　　杨静如心念一动，本来打算贴在孩子脖子上的驱邪符上移，狠狠压住额头。
　　“啊！”
　　熟睡的孩子发出瘆人的惨叫，眼球乱翻舌头外吐，痉挛着抽搐。
　　就在挣扎的时候，孩子胡乱挥拍的手不小心打在头上，居然把自己的头打到床下去了！
　　脖子上一圈整齐的咬痕，肉色惨白却没有流出一滴鲜血，显然不是刚刚才死去的。
　　一道黑气从缺口处涌出，落在地上化作一只鬼怪。
　　“蠢货！你把事情搞砸了！”新出现的鬼怪气急败坏地说：“我就不该相信你们妖怪有脑子！”
　　原来，中年妇女的孩子也被谋害了，还被鬼怪附身要暗算杨静如。
　　有脖子上一圈蚂蝗作掩饰，就算杨静如发现情况不对也只会联想到蚂蝗精，不会提防还有后手藏在孩子身上。
　　难怪它们布下陷阱派来的却是被动挨打的蚂蝗精，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杨静如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对幕后黑手更加忌惮。
　　柳观狸嘱咐她说要小心行事的时候杨静如还有点不以为然，在星海市这几个月渡过的安逸生活难免让她有点掉以轻心了。
　　现在看来，蚂蝗精不但对自己的行事风格非常了解，它们甚至针对天生灵视这一点也设下圈套，差点就让自己着了道。
　　对于陈理所说的过分依赖天赋等于白送弱点的说法，杨静如也有了更深的理解。
　　“算了，还是直接把你杀了吧！你们人类就是喜欢玩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这个世界上实力才是唯一的真理啊！”
　　鬼怪说着身体融入到阴影里，连房间的光线都暗了几分。
　　“嘻嘻嘻，它可是恶名昭著的阴杀鬼，只要被它盯上的人还没有能够活下来的！”蚂蝗精用肚子堵住房门，得意地说：“窗户已经被我钉死了，唯一的出口就是我这里！要么你就被阴杀鬼杀死，要么就被我杀死，你逃不掉了！”
　　杨静如没有说话，而是掏出一张起爆符——开玩笑的，这种可以用数量轻易完成质变偏偏所有人都像傻子一样忽略过去的战略性符箓不会出现在本书，不然定向爆破完美解决所有难题。
　　既然不能突破环境，杨静如就选择改变环境。她拿出来的是一张金锐符，修道者惯常用来给武器加buff的。
　　除了增加刀剑的锋锐度，金锐符还有一个功效就是让加持物临时拥有金属特性。比如喜欢用木剑提升逼格的老派道长身上就常备金锐符。做法事的时候桃木剑斩小人，打起来的时候金锐符往剑上一抹，照样斩死鬼。
　　杨静如这次就是利用了金锐符加持金属特性的功能，把手边的一本作业簿变成了铁器。
　　只见杨静如撕下一页页闪烁着金属光泽的作业，错落有致地插入墙角。
　　有独立思维的鬼怪已经脱离阴鬼的范畴，有资格被称为大鬼。大鬼不像阴鬼一样对铁器畏之如虎，但是铁器对鬼怪的天然克制依然存在。
　　像叶千丝那种拿天花板当床睡的鬼怪其实才是不正常的，就算狗离日常也只是遁入阴影而不是穿墙。
　　杨静如一番布置，算是暂时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立足了。
　　喊了一通大话，连杨静如衣角都没碰到的阴杀鬼一脸丧气地出现在蚂蝗精身边。
　　“这他喵是谁说的她是斩鬼狂？你看她有一点狂的意思吗？陷阱不踩激将法不吃，见面先龟起来搞阵地。心狠手辣是真的，狂是一点不狂啊！”
　　杨静如把驱邪符直接往脑门拍的动作给阴杀鬼很深的印象，它认为杨静如是提前消除后患狠下毒手，反正换了它就会这么做。
　　“我怎么知道？我就说了人类信不过！”蚂蝗精肚皮蠕动，狠狠地说：“让我来！我们妖怪不怕铁器！”
　　经过高人指点的蚂蝗精堵门，阴杀鬼游击战术还没有生效就被破解，原因仅仅是杨静如多备了一捆道符。
　　这就是搞针对性的弊端，过分的针对性必然导致通用性不高，只要出现预料之外的情况马上就会拉垮。
　　如果杨静如真的是狂人性格，如果她倚仗的只有莲华宝刀，那这个陷阱可以说是绝杀。
　　偏偏柳观狸塞了一把道符给她，陈理又开了几次加强班给她上课。


第77章 工业制造大光明咒
　　阴杀鬼潜入阴影之中，杨静如的灵视视界里出现大量闪烁的光点，那是阴杀鬼在不停移动。
　　蚂蝗精侧身挤进房间，一伸一缩向杨静如爬去。
　　外面有阴杀鬼伺机而动，正面是皮糙肉厚防反无敌的蚂蝗精，杨静如再度面临危机。
　　杨静如不慌不忙，撕下一片嗡嗡作响的铁纸朝蚂蝗精射去。
　　“哈哈！这是给我挠痒痒吗？想用这种玩意伤到我你还早了十年啊！”
　　也不见蚂蝗精有什么动作，触碰到肚皮的铁纸就以十倍的速度反射回来。
　　杨静如躲开铁纸，依然不屈不挠地继续朝蚂蝗精丢铁纸。
　　“哈哈！想用这玩意伤到我你还早了一百年啊！”
　　“想用这玩意伤到我你还早了二百年啊！”
　　“你还早了三百年啊！”
　　“四百年！”
　　“呃，你是不是累了，这完全没感觉啊！”
　　蚂蝗精有些奇怪，这个人类怎么越丢力气越小，现在小到触身反击都没反应了。
　　“蠢货！她是在测试你的反击能力！”
　　阴杀鬼从垃圾桶里冒出头，气急败坏地说：“你的能力被她看穿了！”
　　杨静如心满意足地收起身边落下的铁纸，感受到极大的快感。
　　用刀把敌人劈成两半固然让人血脉偾张，把对手玩弄于股掌之间则是另外一种享受。
　　武力碾压只能爽一会，智商碾压那种一步步把敌人推向失败的深渊而他们不自知的快感是无与伦比的，甚至胜于青年人晚上尿床。
　　杨静如知道这只是小聪明得逞，但是这不妨碍她感受到新鲜的愉悦。
　　达到目的后，杨静如也不再玩飞镖游戏了。又是一张道符贴上，被拆散的作业簿片片飞舞，围绕在杨静如身边恍如蝴蝶。
　　控金符，能够给予持有者短时间控制金属的能力。修道者的天职就是斩杀异类，因此跟铁有关的道术研究非常多。控金符就是比较常用的道符，往往配合金锐符达成“修道者不死于徒手”的效果。
　　杨静如有天生灵视，对道力的操控比大多数修道者都要精细。这时候连开金锐符控金符在身边布下移动的铁纸阵，看得阴杀鬼眉头狂跳。
　　无需顾虑阴杀鬼的潜伏暗杀，杨静如迫近蚂蝗精身边，在空中飞舞的铁纸碰到蚂蝗精后自动滑开，就像冰刀在冰面上滑过。
　　蚂蝗精试图主动出击，它那狰狞恐怖的口器还没有靠近杨静如就被她远远躲开了。
　　因为和阴杀鬼互相交换了位置，现在再想赶回去堵住房门已经是不可能的任务了。
　　“别想走！”
　　阴杀鬼还想做最后的努力，驱使房间里的杂物砸向铁纸阵，自己则躲藏在一本书的夹页里顺势飞近杨静如。
　　这次摆下陷阱很是花费功夫，不但有人类内鬼参与，本地的异类也提供了必要的帮助。如果被目标拍拍屁股走了那可就有得阴杀鬼受了！老大是不会放过它的！
　　杨静如手中莲华也不是摆设，三下两下就把什么铅笔、可乐瓶、鼻涕纸团磕飞，只有少许铁纸被杂物撞落。
　　杨静如悠闲的姿态在瞅到《拍案惊奇》时突然一定，嘴角含笑说道：“捉到你了！”
　　阴杀鬼闻言大惊，急忙就要借阴影跳跃到其它地方去。
　　阴杀鬼的外号是小巷杀手，最擅长的就是在阴影间不停转移。普通人被它从视觉盲区吓过一二三四次基本就心脏骤停了，只能任由阴杀鬼宰割。到处都是阴暗角落的小巷就是阴杀鬼的杀人游乐园，它也因此得了小巷杀手的外号。
　　阴杀鬼本来的计划是让蚂蝗精堵门，自己则利用阴影跳跃的能力消耗杨静如道力和体力，把她玩弄到直不起身再慢慢杀掉。没想到斩鬼狂化身rmb战士，符箓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掏，顿时把局势扭转过来。
　　现在，它居然被反过来猎杀了！
　　杨静如为了这一刻准备良久，当然不会放阴杀鬼随便走脱。
　　“工业制造大光明咒，定！”
　　名字听起来很羞耻，其实是特制的强光手电筒。因为陈理的恶趣味被正式登记在仓库目录上，又被杨静如完整继承了下来。
　　作为扰乱人间秩序的惯犯，鬼怪一直是拯保局大力针对的对象。前有高僧大德发明的光明咒，可以在夜间驱逐鬼怪；后有道门硕士研究出日炎决，专门克制怕光的鬼怪。
　　步入工业社会后，凡人制造光明的能力越来越强，甚至把太阳的光辉都引落地面。电灯的普及基本宣告了光明咒这类的道术没落，修道者晚上再也不用捏着道决走路了。至于阳光中能够伤害鬼怪的阳气，道爷砍鬼还差你这点阳气？把灯打开道爷给你表演一个花式吊打，有一样重复算我输。
　　杨静如手中的工业制造大光明咒号手电筒不但吸取了普通手电筒照明的优点，还在里面贴有道符提供阳气。最为恐怖的是，特制的hid灯头能够输出40000流明，真实版亮瞎狗眼。40瓦的白炽灯泡大概能提供400流明，大家想象一下工业制造大光明咒有多么恐怖。
　　强光一出，别说阴杀鬼了，就连眼睛小得几乎看不见的蚂蝗精都惨叫一声背转身。
　　杨静如只觉得眼前一晃，闭上眼睛的时候还是感觉白花花的不舒服。
　　幸好她多少有点准备，很快就睁开眼踩住阴杀鬼躲起来的那本书。
　　没有多余的废话，莲华穿透书页，把阴杀鬼就地正法。
　　关掉工业制造大光明咒，杨静如舔了舔嘴角。
　　“跟你们勾结的人说得没错，我就是喜欢斩杀异类！如果就这样放过你们，我晚上一定睡不着觉啊！”
　　杨静如把守在房门处，好整以暇地看着蚂蝗精。
　　“我进来这间房子已经过了不短时间，你猜我的同事还有多久能到？”
　　“同事？拯保处不是只有几个人吗？我们安排了好几组，他们是不会来帮你的！”蚂蝗精有点疑惑地说。
　　过了一会，它又突然大叫起来：“你在套我的话！他们告诉过我不要跟你说这些的！我不会再跟你说话了！”
　　本来看这蚂蝗精憨憨的还想多套点幕后黑手的资料，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杨静如叹了口气，对柳观狸说：“柳姐姐，保护好处长！”
　　“放心，拯保处现在是铜墙铁壁，连苍蝇都飞不进来！呃，我去开个门。”
　　通话被挂断，不过意思已经传达到了。现在剩下的就是尽快平息这场混乱！
　　杨静如目光一凝，全力开启灵视。
　　“你居然还跟外面的人有联系！太狡猾了！你们人类真的是太狡猾了！”
　　蚂蝗精还在愤慨杨静如搞场外支援，一向耿直的它感觉受到了侮辱。
　　“说好的我们变装偷袭，拯保处只会派一个人进来，我跟阴杀鬼按计划把你杀了。全乱套了，你们人类不讲信义！不管是这边的人类还是那边的人类都不是好东西！我要向大王投诉！我要举报你们！”
　　蚂蝗精不小心又爆出一个隐藏的信息，但是此时杨静如已经无暇再听它说话了。她的精气神都集中在莲华上，或者说莲华最尖锐的一点上！
　　“一技破万法的人也不是没有，我见过的就有林象力，力大飞砖的典型。邓莲生大概也能做到，不过他的一技破万法有点欺负人，就不提了。最近的嘛，我们拯保处里就有一位。”
　　不用说，就是剑梅道人了。这个所有道术都要通过剑来使用的男人除了剑以外一无所有，就连送礼都是各种各样的剑。
　　陈理把剑梅道人从宿舍顶楼拉下来，教给杨静如一招剑法。说是剑法，也是刀法，也可以是任何武器。
　　“阿剑的相性跟你是最合拍的，死脑筋又认真。这一招我学不来更加教不会你，你跟阿剑好好练练，争取给我们拯保处再出一位刀圣！”
　　就这样，杨静如学会了剑梅道人的自创剑术，虱心剑。
　　剑梅道人原来起的名字很朴素就叫认真一剑，柳观狸以剑梅道人迟早会名闻天下这名字掉逼格为由强行换成了虱心剑，取全心全力、力发一处之意。
　　悬虱射心的典故出自纪昌学射，把虱子看成车轮大小的过程更像人体炼成显微镜，不过主旨还是表达说集中注意力的问题。
　　虱心剑的技巧就在于集中注意力，在一瞬间爆发全部力量，精准打击在一点上。配合杨静如的天生灵视，确实是攻坚的小能手。
　　像剑梅道人就能做到意到力到，随意在攻击中使用虱心剑的技巧。杨静如不过是初学，还没有完全领会虱心剑的精髓，还需要一段时间来集中精神。
　　像蚂蝗精这种行动迟缓的妖怪不好找，普通攻击又破不了防，正好给杨静如试试虱心剑的威力。
　　杨静如屏息静气，眼中除了蚂蝗精再无它物。蚂蝗精的外皮坚韧浑厚没有破绽，灵视就不停扫视蚂蝗精体内的妖力循环，找到循环的波谷。
　　“可恶的人类！受死吧！”
　　蚂蝗精喊着反派配角的经典台词，蠕动着爬向杨静如。
　　不是它不想逃走，蚂蝗精本来就是在山野水泽里靠打埋伏混饭吃的，速度是它的死穴。把它从外地运到星海市已经煞费工夫，靠那双小短腿想要逃走简直天荒夜谭。
　　这一刻蚂蝗精后悔不已，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出这个风头，抢下这个任务去做。


第78章 敌从何处来
　　蚂蝗精在幕后黑手的计划里另有大用，不过看它表现积极，本身属性又和计划契合，黑手对自己安排的陷阱自信不已，这才放它出来抢这份功劳。
　　没想到连出差错，直接把蚂蝗精丢在这进退不得的绝境。
　　杨静如当然不知道这些幕后的曲折，此刻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完成虱心剑的第一次实战。
　　蚂蝗精朝杨静如猪突，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双目聚焦于一点，蚂蝗精身上的血色妖气泼散出来遮没了形体。在杨静如眼中蚂蝗精就是一团运转不休的妖气，再也没有了坚韧的外皮，也没有恶心粘稠的液体。
　　弓步弯腰，杨静如再一次采取了熟悉的发力方式，而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前方。
　　莲华慢慢抬起，直到与目光指向一致。
　　目光、刀尖、蚂蝗精体内妖气循环的波谷在一个瞬间连成一条直线。
　　就是现在！
　　杨静如像猫捕猎的时候一样扑出去，手中的莲华却安稳如无风的湖面。
　　在手臂伸长到极限，莲华承载力量最大的一刹那，刀尖刺到蚂蝗精外皮的某处。
　　哗啦！
　　房间里下起一阵污雨，其中有蚂蝗精的肠子之类的脏器，也有还没来得及消化的人体组织。
　　杨静如面无表情，头上就像拧开盖子把一整瓶洗发液倒了下来，又像是刚从潲水桶里捞出来。
　　虱心剑不愧是剑梅道人多年沉淀总结出来的搏杀之术，强如蚂蝗精也扛不住杨静如精气神合归一点的锋芒，被莲华一刀开膛。
　　吞食了一整个人类的蚂蝗精正处在饱腹消化的状态，出现宣泄口后肚子里的东西一股脑都冲着杨静如喷去了。
　　如果是剑梅道人在场，当然是潇洒撤步粒尘不落。可惜杨静如学艺不精，一刀过后已经是神衰力竭，只能闭着眼睛被蚂蝗精淋了一头一脸。
　　“……艹”猫一样的女子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从此把虱心剑封印在不能轻动的绝学名单上。
　　“喂？静如你还好吗？刚刚局里来了个人不好意思，你那边完事了吗？”
　　柳观狸的呼叫适时出现，杨静如一时无语。
　　“对了，搞定就回来拯保处吧！后面的事有人接手了！”
　　“是谁？上面派人过来了吗？”杨静如把脸上的东西扒拉下来，好奇地问道。
　　“准确来说也不是人啦，本地的异类自治委员会已经接手了维稳工作，它们会负责把搞事的异类处理掉的！”
　　异类自治委员会，杨静如曾经看到过这个名字。虽然从文件上了解到这是一个本地异类自发组织的维持机构，在现实生活中的接触现在还是第一次。
　　原本以为这是一个挂名的样子工程，没想到能量这么大？
　　“柳姐姐，这边的两只异类已经处理掉了，不过我还要等一下再回去。”
　　“哦，你去逛街到晚上都没事。见到异类打架不用管，你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杨静如看了看脚下的残渣，决定把原定的十分钟延长到半个小时后。
　　星海市内，耀眼的太阳君临中天，无情地炙烤归途中的上班族。铁牌、玻璃、瓷砖面，不同风情的闪光把街道变成放大镜下的焦点。
　　许多人都有过拿放大镜烧蚂蚁的童年，却不料长大后自己钻进了烤箱中。
　　知了……熟悉的吟唱声已经不存在了，为了让人们有个好觉，市政府很贴心地派园林部门洒了杀虫剂，夏天标配的恼人蝉鸣差不多已经从年轻人的记忆里消失了。
　　西装革履的上班族停下小电驴，想要停车的时候惯例地骂了一声。由于停车位有限，小区经常会出现摩托车跟小电驴抢车位的情况。
　　摩托车跟小电驴在外形上区别不大，停车位的唯一区别就是有没有充电口。
　　很不巧，有充电口的停车位都被占满了，上班族只能冒着晚上推车回来的风险搏一搏电池容量了。
　　等等，那边还有一个位置！
　　上班族不经意间发现尽头还有一个空插头，两边的车摆好一点还能挤得下。
　　今天真是走运！上班族高兴地发动小电驴，占据了最后的幸运位置。他没有看到的是，在角落里蜷缩着一团不可名状的漆黑鬼物。
　　被生人引动，鬼物舒展开身体，瞬间附身在旁边的摩托车上。
　　只要上班族靠近，摩托车就会发动撞向他，而鬼怪则趁机撷取精气。
　　“不好意思，请让一让。”
　　突然从背后杀出来一个墨镜猛男，牢牢锁住被附身的摩托车。
　　“呃，你是想出去还是……”
　　上班族莫名其妙地看着一动不动的猛男，本来可以将就的位置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不，我就在这里站一会。”
　　你他喵有病吧！大太阳的在外面嗮咸鱼吗？有这精神去码两行代码或者搬两撂砖不好吗？
　　虽然猛男看起来怪怪的，上班族还想再努力一下。
　　“那个，我想……”
　　“不行，我就站在这里。”
　　什么傻逼玩意，占着茅坑不拉屎存心消遣你大爷来了？
　　上班族有心骂人，掂量了一下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只能在心里给猛男加倍了。
　　艹！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上班族甩了几个“我不跟傻子一般见识”的眼神给猛男，愤愤然离开了。
　　“真是幸运的家伙，差一点就被你得手了呢！”猛男捏住摩托车把手，肉眼看不见的黑气蒸腾起来。
　　“到此为止了，不守规矩的家伙就去死吧！”
　　附身在摩托车上的鬼怪仿佛被火点着一样，猛地从车子上跳出来。但是猛男握住把手就像拿住鬼怪的尾巴，任它怎么蹦哒都逃不出猛男手心。
　　“同属鬼怪，你为什么要帮人类！”
　　“哦哦，你可不要搞错了，我们虽然是同类，立场可是不同的呢！”
　　“叛徒……”
　　鬼怪的声音渐渐变小，随着身体变成一堆灰屑终于归于虚无。
　　“帮助人类？别开玩笑了，我只是喜欢这样的生活而已。主席说得没错，我们还是得为自己活着才有动力啊！”
　　猛男兄摘下墨镜，露出怒鬼车坎坷的面容。
　　“g12完成镇压，下一个地点是哪里？”
　　类似的情节在星海市各个角落上演，平常像官僚组织一样不起眼的自治委员会突然爆发出极强的统治力，把那些渗透进星海市企图扰乱秩序的异类收拾得明明白白。
　　这就像税务局，5000以下众生平等，它就是小庙里的佛像，你爱拜不拜。
　　等你开始做小生意，它就是名山古刹里享受供奉的大佛，时不时得烧注香求它保佑。
　　当你做到能被尊称一声老总的时候你才会发现，西天佛祖的五指山是真实存在的！
　　而星海市拯保处这只在外面蹦哒的孙猴子，这时候也碰到了佛祖的大使观音菩萨。
　　“哎呀局里有什么精神网上传达一下不就好了，怎么劳烦……”
　　陈理瞥了眼来客。
　　从进门开始就被各种刁难的客人也不生气，微笑着说：“秦梨风。”
　　“秦少爷您纡尊降贵来这穷乡僻壤吃风啊！”
　　陈理一副爱来不来的样子，埋首直播说：“阿狸你去整理一下这个月的预算，我来招待这位贵客就行！”
　　柳观狸干脆利索地转身，顺便连门都带上了。
　　说是招待贵客，陈理屁股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看一眼客人。
　　“我这不习惯泡茶，冰箱里有饮料，你自己随意。”
　　秦梨风出身大家名门，从小就跟高糖高热量的食物绝缘。别说饮料了，喝的茶里连香精都没有，百分百的天然原材料。
　　陈理用饮料招待秦梨风纯属恶心人，不过秦梨风此来别有目的，倒没在意陈理的小花招。
　　“早就听说星海市拯保处不拘一格别有规矩，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啊！”秦梨风状似恭维，实则暗指陈理不守规矩。他被陈理怠慢心里有气，绵里藏针地刺一刺陈理。
　　只是这些上面玩得透的东西在下面未必行得通，陈理不但没有领会秦梨风的暗示反而哈哈大笑。
　　“好说，好说！我原本以为上面派了个监军下来，没想到是我的粉丝啊！”
　　陈理勾手打开冰箱，手指上扬把冰红茶送到秦梨风面前，二指一旋打开瓶盖。
　　“来来来，喝茶，喝茶！”
　　“拯保局刘青局长你认识不？我兄弟！以后有啥事找阿青报我的名字，准行！”
　　陈理当面给秦梨风表演了一套川剧变脸，就差拍着秦梨风肩膀问晚上几号房了。
　　“既然是我的粉丝又是我的兄弟，那行政检查啥的就免了吧！兄弟大老远跑一趟不容易，今天晚上老中烧烤搓一顿就当给秦兄弟践行，再见！”
　　秦梨风此行正是打着行政检查的名头下来的，被陈理一通乱捶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明天上高铁的节奏了，不由得笑容凝固。
　　“陈处长，我们是正规政府机构，不是梁山聚义堂！”
　　“哦？公事公办啊！那你攀什么交情？正好，省一顿饭钱。这个秦科长啊，老子公务繁忙接待不周，你有什么事要办的麻烦开个条，我安排人给你收拾资料。最近事情比较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准备好，要不你先到外面去租个房间吧！”
　　秦梨风面色阴沉，说：“陈处长这是要对抗上级检查？”
　　“哪里来的说法？我们拯保处光明磊落，不怕查，欢迎查！”陈理把冰红茶盖回盖子，拿回冰箱里：“不过呢我们拯保处大大小小算是个保密单位，经常有些不长眼睛的东西往里面闯，不收拾干净可不行。攘外必先安内嘛！上面也没说应付检查就得停止工作吧？最近市里可不安静，我看秦科长你也多加小心，别把大好前程折在这破地方啊！”
　　“你威胁我？你想造反？”秦梨风冷笑道。
　　“啧啧，你算个屁啊！你爷爷来还差不多，我还用得着威胁你？”陈理拍了拍桌子上的文件说：“我这有几份提案，秦科长在总局见多识广，要不来帮我参考参考？”


第79章 见敌，会敌，知敌
　　秦梨风看见抬头的“关于合理利用异类增强拯保处安保能力的若干提议”标题脸色大变，抢着把文件拿到手里。
　　“别着急，慢慢看。这只是副本，原本我已经送到总局里去了，相信决议很快就会下来。秦科长看看，这提案通过的几率有多大啊？”
　　秦梨风这才明白陈理为什么一点政治默契都不讲，见面就撕破脸皮。
　　这份提案还没提交犹自可，只要有一个公务派的人看过提案就意味着修道派和公务派的战争不可避免地打响了。
　　要是其他无足轻重的人提交提案公务派还能压一压，陈理可是手握核弹开关的人，就算他放个屁总局也得闻过才敢说是屁。
　　公务派虽然是奉旨搞事，苦于只有一张嘴往常都是朝廷监军的水平。现在陈理的提案好比一方军阀主动把刀子递到公务派手上，公务派不趁机搞点事就好比公公突然有了个私生子，秦梨风一万个不相信。
　　好好操作一下，以官方的名义收编愿意接受管理的异类，说不得东西两厂锦衣卫都整出来了。
　　陈理开的这个口子，确实打在修道派的软肋上。更何况这次对陈理发难是修道派里少数野心家没有经过商议主动发起的，连团结其它门派一致对外都不好办，提案通过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秦梨风从小在官场浸淫，几乎瞬间就把利害关系分析清楚，明白大势已去。
　　“陈处长好厉害的手段！”
　　“略施小计，略施小计！”陈理嘴里胡说八道，浑不着调：“人啊，不逼一下自己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潜力。你看我，我都以为自己这辈子走到头了，头悬梁锥……不对，刀刺背之后就觉悟啦！釜底抽薪有没有？互相伤害爽不爽？哈哈哈哈！”
　　秦梨风知道今天见面不会有什么结果了，冷冷地拱手说：“既然陈处长公务繁忙秦某就不便打搅了，告辞！”
　　“你知道就好。最近我一直繁忙，没事你就别过来了啊！”
　　哼！这局是你占了先手，不过谁能笑到最后还说不定呢！
　　秦梨风摔门而出，柳观狸跟着就进来了。
　　“这么早把提案告诉他，不会出事吧？”柳观狸对拯保局内部派系斗争远没有秦梨风知道得清楚，对陈理暴露自己的后手有点担忧。
　　“拯保局不可能冒着开鬼门的风险来保幕后黑手，只要这张鬼牌抓在手里我就是稳赢，早一点晚一点没区别。”陈理也不知道你派我派的弯弯绕绕，但是他行的是阳谋，根本不怕提案不通过。
　　“市区的情况怎么样？静如回来了没有？”陈理把文件扫回抽屉，问道。
　　“市区的骚乱已经基本平息了，有本地异类看着它们翻不起浪来。”柳观狸有点惊讶地说：“没想到委员会还挺厉害的，看不出来啊！鸦白报告说好几处地方出现了黄色警报，它们居然能同时摆平！”
　　“嘿嘿，你没经历过拯保处刚刚创立时的大战，不知道里面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陈理怀念地说：“虽然拯保局跟国家差不多一样年纪，全面驱逐牛鬼蛇神也就是这三四十年的事。三十年前妖族圣地还矗在这呢！要不这里是两界交通的屏障，天罗地网能把中枢放在这？”
　　“那委员会都有些什么大佬？”柳观狸好奇地问道。
　　“这个虽然不是什么机密，涉及到别人的隐私我也不好直接告诉你。”陈理一脸正气地说：“当年能刮伤我的家伙，委员会里有三个！”
　　柳观狸已经不想再问了。
　　参加拯保处创立之战的时候陈理已经是“不能提起名字的男人”，这点柳观狸是知道的。能刮伤这个状态下的陈理，起码也是妖圣鬼王起步啊！那岂不是在她眼皮底下一直藏着三只大家伙！
　　这一刻，柳观狸对天罗地网产生了深深的不信任感。
　　似乎看穿她的想法，陈理解释说：“我在天罗地网上做了点手脚，不会识别出它们三个的反应啦！”
　　摔！
　　您这么叼，拯保局知道吗？
　　柳观狸对自己二五仔的身份产生了动摇。
　　既然您都能走天罗地网的后门了，还要我做保险何用？我是谁？我在做什么？我在这个破地方浪费了十年青春有什么价值？
　　“当初天罗地网刚刚铺设到这里，还挺容易上下其手的。现在补丁打多了，不好下手啊！”陈理唏嘘不已，仿如梯子被拆的网瘾少年。
　　还好，我也不是来吃干饭的！
　　柳观狸精神一振，接着就听陈理说：“回头借静如的灵视看一下，有没有好用的漏洞……”
　　管狸员震怒！
　　等静如回来，一定要赶在这只硕鼠之前把漏洞堵上！
　　在拯保处碰了一鼻子灰，秦梨风回到座驾的时候却没有在陈理办公室里显得那么恼怒。
　　“少爷，拯保处的人还是不识相？”秦用很了解这位秦家少爷，即使在独处的时候依然会保持微笑，现在面无表情的样子显然是吃了大亏。
　　“在外面不要叫我少爷，在家里也是！”秦梨风皱眉对秦用说：“那一套已经过时了，没用！”
　　秦用知道梨风少爷一直很反感分尊卑的做法，但是家规森严，他也只能沉默以对。
　　秦梨风眉头锁得更紧了，倒是没有再训斥秦用。
　　“开车，回酒店！”
　　现在电视剧上很喜欢搞老爷少爷太奶奶那一套称呼，似乎整点老式礼仪就能梦回民国大清。
　　其实这是香港那边流传过来的毒点，好像不封建就显示不出家业多雄厚，家系多源远流长。
　　22世纪了老铁！现在是讲人权讲自由的年代啦！你看哪个脑子正常的二代三代会跟你明着搞阶级压迫的？人家恨不得你认为他就是勤劳致富的普通人，最好连名字都不知道好不好！
　　在一个明面上讲法律讲公平的社会从小培育上等人意识，儿子不是你亲生的吧？想让他赶紧滚回娘胎轮回？
　　现实社会能见到的少爷只存在于KTV啦！
　　由于家业的原因秦家走得比一般家族慢一点，在老宅还保留着对老爷子的尊称。为了讨秦老爷欢心，规矩也一直没变。
　　除了把火炕变成现代化的地暖，电灯取代了油灯的位置，就连烧饭秦家都还是用柴火的。
　　秦梨风知道自己说的话大不过秦老爷的规矩，行动又遇到计划外的阻力，不由得心烦意燥起来。
　　拿出手机，秦梨风打了个电话。
　　“大哥，有意外情况！”
　　“怎么了？小弟不要着急，慢慢说。”
　　清澈却不显轻浮的声音传来，瞬间安抚了秦梨风躁动的心。
　　“妖族和阴界派来的都是一群废物！它们根本就做不成事！”
　　“怎么，扰乱星海市地下秩序的计划失败了？没有关系，我要他们派人过来只是要一份投名状，成不成功都不影响大局。”
　　果然，一切困难到了大哥手里都会迎刃而解！
　　秦梨风心里大定，接着说：“说到底还是它们不肯派有实力的异类过来，还是不相信我们！这事就算了，我在拯保处发现一个事情，很严重！”
　　手机对面的声音略为惊讶地说：“能被你认为是严重的事，到底什么情况？”
　　秦梨风把陈理办公室里见到的文件详细说了一遍，最后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那群乌鸦本来就跟我们修道者不对路，现在肯定会抓住机会收揽异类做打手！那以后，我们就不是唯一的倚仗了！”
　　乌鸦食腐，在修道派眼中公务派就像乌鸦一样，靠啄食修道者打倒异类的功劳为生。太监监军的玩笑在私底下开开还行，一般是不会搬到台面上的。
　　秦梨风最后一句话是有点逾规的，秦用目不斜视，仿佛自己就是一个聋子。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传来欣慰的声音：“小弟你能想到这一点说明你已经长大了！这种话留在心里就行，别随便往外说！毕竟，我们都是为了社会和谐人民安定！”
　　“我只跟大哥说！”
　　“家里父亲、爷爷你也可以跟他们商量。”
　　秦梨风不置可否，只是说：“这份提案我们阻止不了，必须得想个办法！”
　　“车到山前必有路，只是分润一点权利给公务派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公务派打算引狼入室，我们最终的敌人还是一致的。只要这一点不变，我们就还有合作的机会。”
　　“星海市拯保处迫不得已提出这个议案，对它自己也是自伤八百。根据各方面消息的反馈，第一阶段的行动已经成功了，那个人确实被压制住暂时失去了无敌天下的实力。没有这块压舱石，拯保处漂得越快越容易翻船。我们要做的就是按部就班推进计划，等待他露出破绽的时候连本带利找回来！”
　　秦梨风大哥三言两句就把陈理提案带来的影响剖析得一清二楚，连接下来的应对方针都交待好了。即使隔着电话，依然能体会到那份运筹帷幄的智帅之风。
　　秦梨风再也没有半分踌躇，因为突发事件而蒙上的阴影一扫而空。
　　“是的，大哥！”
　　“外面怎么折腾到底是外事，你还是要多放点心思在家事上。”大哥不再关注拯保处的事，似乎震动修道界的大事只值得他分出那么多精力。
　　“不管怎么说，家才是我们的根。家里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了大哥，我会注意的。”秦梨风恭敬地答应，意思却不言而喻。
　　大哥知道一时之间改变不了小弟的想法，嘱咐他说：“遇到什么难办的事就给个电话，大哥会给你想办法！”
　　“好的，大哥。”
　　挂断电话，把接下来要办的事和可能出现的意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秦梨风这才整理衣服，换成公事公办的口气打回家里。
　　“爸，我这边出了点意外。”


第80章 一鸣惊人委员会
　　当杨静如冲洗干净后，她才打电话报警叫警察叔叔过来处理现场。
　　鬼怪死后会化烟飞走，妖怪则会变回常规大小的本体。虽然凶杀案现场出现蚂蝗是挺奇怪的，但是经常出来做事的老手都知道世间无奇不有，深究下去也许永远都得不到答案。
　　形似太岁的不明生物，吃之延年益寿——结果是某人丢弃的肉玩具。蓝色的天降神冰，舔一口强身健体——这是路过飞机的排泄物。
　　碰到这种事情你找谁说理去？所以说，有些东西还是不要深究为好。
　　刑警过来走完过场后会有专人把案件抽出来，一桩悲剧从此沉寂下去，直到十年二十年后被人遗忘。
　　往常这些收拾残局的事情杨静如是不参与的。尸食附身时期每天都只想着斩杀，把鬼怪切完就离开了。加入星海市拯保处后官民和谐，跟异类有关的街头斗殴都没见过更别说命案了。
　　柳观狸说不着急，杨静如干脆留下来看看收尾工作。对于受害者的家属来说这只是悲痛的开始，但其实这已经是故事的结局了。
　　辖区派出所的员警先赶到现场，被平生罕见的惊悚场景吓一跳后赶紧往上汇报，同时开始劝离探头的街坊邻居。
　　派出所所长带队封锁现场，牵好隔离带并且做简单的勘察工作。确认受害者身份，联系关系人，找周围群众作笔录收集线索，等刑警大队过来再把案件移交给他们。
　　在等待的过程中一个中年男人急匆匆赶到现场，刚走到门口就忍不住嚎啕大哭。
　　在民警的劝慰下男人止住哭泣，默默地走到最里面的房间。这里背后是通道，光线好又不会被太阳照到，是整个房子最好的房间。
　　杨静如远远地看到，那个男人一直流着泪水，眼睛里除了无尽的悲痛还藏着一丝茫然。
　　家没了人没了，我这下半辈子该怎么过？
　　男人紧紧握着椅子靠背，似乎那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远处传来警笛声，闻讯而来的围观者被分开一条道让刑警们进来。
　　“这不是老金家嘛！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死人了，连头都掉下来了！”
　　“刚刚我偷偷往门口瞄了一眼，好惨啊！老金媳妇和儿子都没啦！”
　　“啧啧，这可叫老金怎么活啊！”
　　“金贵那孩子，怪懂事的，怎么就遭了这灾星！”
　　杨静如听了一会街坊的议论，悄悄挤出人群。
　　杨静如没有马上回去拯保处，而是坐电梯来到鸦白家里。
　　星海大厦楼顶的信号塔是星海市周边海拔最高的地方，白化病乌鸦鸦白就住在这里。
　　原本只有鸦白光秃秃一个鸟巢的楼顶现在星罗棋布错落着二三十个小窝，看鸟窝布置的粗糙程度应该是最近才结成的。
　　位于市中心的星海大厦楼顶不但风景独好，也是天然的战略高地。要挑选一个指挥中心的话，杨静如这种外行人都会选择这里而不是市郊的纺织工厂。
　　鸦白就站在信号塔上，不停地接收彩虹小队反馈回来的信息再整合报送给拯保处。
　　“bk201，信号出现了！啊，它消失了。又出现了！呃，又消失了……”鸦白神经质一样重复着报告，看样子被神出鬼没的信号整得有点发疯了。
　　“卧槽这什么鬼家伙啊，要来就来啊你当自己一闪一闪亮晶晶呢！”
　　“什么情况？”
　　“有个神经病在跟我们捉迷藏……噢，是杨小姐啊！”
　　鸦白赶紧摘下头盔跟杨静如打招呼。
　　鸦白手上的头盔跟杨静如的那个都是出自柳观狸之手，内置vr投影功能，增强了通讯能力，可以实时接收上百条信息并即时处理。因为添加了许多功能，体积上要比杨静如的大一圈。
　　杨静如对这只用情专一的渣鸟印象不错，摆手示意它不要多礼。
　　“你忙你的。是不是出现了不好对付的家伙？要不要我去帮忙？”
　　“不用不用，路面上的事已经全部交给委员会负责了，它们干得非常好！”鸦白拧动头盔边的一个开关，把图像投影到地板上。
　　依然是数字和字母结合的方格图，只是相比杨静如见过的更大网格密度更高。26个字母已经不能满足需要了，于是出现了双字母的排头组合。跟在字母后面的数字也水涨船高，达到了三位数。
　　绿色的光点代表搞事的异类只是一般角色，大概就是杨静如一刀能解决的范畴。黄色的光点意味着有积年老怪出没，蚂蝗精或者阴杀鬼任何一头出现都足够亮起黄色警报。至于红色的光点就不得了了，那是接近鬼王妖圣的大佬专享的警报颜色，在拯保处里……
　　杨静如突然胸口一闷，变得更加不愉快了。
　　剑梅道人和柳观狸不必说，杨静如相信他们不会输给真正的鬼王妖圣。陈理虽然没有了手撕鬼刀的风采，当年横堵修道界山门的道术却回来了。幽灵阿橘，不找出它的真身你把星海市砸烂都治不了它，不是主动停留下来根本就是不死之身。唯有叶千丝，虽然业力吞了无数好像也没什么变化，杨静如也说不准能不能搞得过鬼王。
　　哦，对了还有一只清洁工。
　　难道自己沦落到要和清洁工一个档次了吗？
　　鸦白不知道杨静如不经意间陷入了对人生价值的拷问，介绍说：“委员会准备得很充分，绿色的警报有一般成员负责，也会发布任务给居民。它们在市区几乎无处不在，情报发现和处理速度比我们自己单干快多了！”
　　“普通委员在各个大区待命，一旦发现自己负责的大区里出现黄色警报就会马上镇压，空闲的时候也会帮忙处理其它情况。”
　　不需要再怎么划分，星海市黑道四大天王的地盘就几乎瓜分了整张地图。
　　东北角的车神会在怒鬼车带领下速度无人能敌，几乎是警报刚一亮起马上就赶到现场，堪称罪恶扑灭小能手。唯一的问题是尾气声太嘈杂，聚众飙车的人有点多，交警大队快坐不住了。
　　紧随其后的是报业大亨祸心鬼。和香港同行一样祸心鬼的手下跑得也非常快，并且利用职业优势邀请（胁迫）了许多热心市民前来助阵，虽然没有车神会车马如龙的架势，收拾起闹事者来一点也不慢。
　　祸心鬼稳坐东南角，随时准备对麻烦鬼进行灵魂拷问。
　　寄身西南红灯区的兔精小姐姐家里都是身娇体柔的莺莺燕燕，当然不可能跟那些满身臭汗的大老粗混在一起。自古英雄爱美人，小姐姐的恩客们也不是吃素的。特别是兔精小姐姐开了一个加强版狂欢联谊会——河陆盛筵，专门用来表彰表现突出的大侠豪客，把慕名而来的兄弟刺激得两眼通红。要论哪路最积极，为二弟谋福利的老铁们当仁不让。
　　滴卢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连衣服都没换还是那套耐磨耐脏的工衣，和兄弟们一起在大街上压马路。牛马驴妖都是不擅长战斗的妖怪，采取的策略也最简单。数目庞大的工程队员分成两队，从对角方向开始向对方靠拢。途中遇到的一切波涛都会被这些憨厚老实的壮实大汉踩平，没有例外。
　　这边的战斗是最安静的，因为几乎所有脑子在线的异类都主动避开牛马驴妖不可阻挡的阵势，极少有把自己往乱蹄阵下送的憨比。
　　还有些零零散散的地方四大天王照顾不到的，山鸡和卜算妖这些委员就会补上，务求保证星海市的秩序稳定。
　　“真是让人吃惊，没想到委员会连红色警报都能处理！”鸦白指着地图上逐渐变弱的红色光点说：“那里出现了一只苦镰，从十楼跳下差点就搞出大新闻了！幸好底层开的超市是委员会的物业，赶紧弄了个充气泵来冒充气球爆炸。”
　　杨静如有点意外，她没想到委员会居然发展到这种程度，甚至在闹市购置资产。虽然拯保处日常的巡逻工作都是杨静如负责的，她从来没想过这间人满为患的人气超市是异类开的！
　　而且，委员会不是类似居委会那样的打杂组织吗？什么时候藏了一群打手，还有高人连苦镰都能揍回去了？
　　“损伤如何？避难工作展开了吗？”
　　杨静如深知苦镰这种鬼怪不出现则已现身就是灾难预订，不好好处理往往会造成极大的损害。
　　在被尸食附身的日子里少数几次被砍回头的经历里就有苦镰，当时专门用直升机搭载了一位修为精深的道长过来才算是收拾掉苦镰。在此之前苦镰已经制造了几起交通事故和随机杀人案，导致负责扫尾的小组好几天没睡觉。
　　“不用，”鸦白轻松地说：“苦镰已经快不行了！”
　　鸦白旋动按钮，立刻有画中画出现再投影里。
　　布置低空卫星又麻烦又不实惠，用气球吊挂高空摄像机工程浩大不说还怕刮风下雨。城市监控系统倒是无孔不入，角度和清晰度又不尽人意。
　　柳观狸心心念念的监控王国在彩虹小队到来后终于补全了地面十米以上的空缺，借由鸦白的翅膀们携带高清摄像机居高临下拍摄，星海市的每一寸土地都尽收柳观狸眼底。


第81章 五秒真男大黄狗
　　苦镰是一种全身长满镰刀的鬼怪，以收割人类的痛苦来获取养分。手是镰刀脚是镰刀，就连本应长着脑袋的地方也竖着一把镰刀。更别说那件破烂的风衣里，随时随地都能掏出几十把镰刀来。
　　彩虹小队的警报非常及时，但是超市本来就是市井人流最密集的地方，生活的点点不如意人生的处处多磨难在这里无声地交汇，擦肩而过然后各自回家。
　　苦镰降临到超市里就疯狂收割了几百人的微小痛苦，然后操纵喇叭发出刺耳的噪音狠狠地割了一把韭菜。被超市里蹲防的委员会成员赶上天台后，苦镰从楼顶一跃而下，顺手把外墙玻璃划破一路，到地面的时候还把充气城堡给扎破了。
　　从天而降的玻璃把路人吓坏了，身处充气城堡的十几个小孩更加是哭闹不已，顺便还把双倍以上的痛苦扩散到城堡外的家长身上。
　　论搞破坏创造痛苦，苦镰是专业的。只是耽搁了十分钟，苦镰已经膨胀到四米高，双手的镰刀展开足有六米长。
　　杨静如碰到的苦镰从来没有这么嚣张地搞事的，在修道者占绝对主导的人间鬼怪敢公然出现在公众场合基本等于自杀，所以她见识过的那只苦镰虽然造成的后果更加严重，因为犯事隐蔽它带来的苦痛反而大大不及眼前的超级苦镰。
　　这种规模的苦镰，已经摸到鬼王的边缘了吧？
　　如果任由它再跳个十分钟，恐怕当场就进化成拥有鬼王级别力量的怪物了。
　　幸好，鬼怪要在人类面前显形很费功夫，急于搜集苦痛的苦镰没有搞什么大魔王现世的戏码，只是用能力隐隐影响在场人类的心智让他们更加容易产生负面情绪。
　　反应神速的委员会马上安排人员到场解释是儿童城堡的充气泵出现故障导致城堡压力过大爆炸，爆炸的声浪震碎了超市的外墙玻璃导致意外发生。
　　只是把顺序颠倒一下，无法解释的异常事件就变成了偶然发生的事故，得到一个理由的群众也安定了不少。
　　人心最深处的恐惧就来自于未知，未知带来的痛苦远超可以预期的悲惨。
　　能够飞到天上的云里为什么会产生威力无穷的闪电？不了解电荷的人们创造了各种神祗来解释。坚固深厚的大地为什么会发生地震？人们就想象有一条巨大的龙躺在地底，当它翻身的时候不小心撑破了地面。
　　为什么西方的上帝不能到东方执法，外国人死后不用去阴曹地府报到？明明是显而易见的东西，只是因为得到了一个解释，大多数人就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个道理，并不会去深究背后的对错。
　　这就是人类对未知的恐惧，对一个能够接受的解释的渴望。
　　委员会深知人类需要什么，能够接受什么。
　　超市的负责人出来跟大家道歉，并且作出承诺补偿在场的所有顾客游人——只要到超市里面的服务台签名就能领取一张无条件使用的200元代金券，每人只限使用一次。用过的代金券不要丢，还可以换不锈钢脸盆抽奖券。
　　很快，人们的注意力就集中在代金券和抽奖上了，因为意外惊吓而带来的苦闷一扫而空。
　　为了防止玻璃碎片造成二次伤害，超市员工以职业的速度拉起隔离带，带领受牵连的人进去领取补偿。
　　在苦镰反应过来之前，一个空旷且适合战斗的场地就营造出来了。
　　被栅栏屏蔽起来的事故现场，只有一个穿着黄色大衣的清洁工拿着扫把默默打扫。
　　感受到周围的负面情绪水平急剧下降，苦镰有心要脱离超市继续到其它地方搞破坏。但是委员会拉起来的隔离带蕴含了针对鬼怪的力量，不花一点代价不能突破。而最令苦镰忌惮的是独自一人的黄衣清洁工。
　　“拯保处的彩虹小队确实干得不错，这么快就把周围的环境拍清楚发过来了。”黄衣清洁工正是在委员会召开委员大会后收拾会议室的大黄，只是他现在把扫把丢到一边去了，手里拿着一块显示屏。
　　屏幕上正显示着从高空往下拍摄的现场直播，包括道路情况、楼宇分布、人流密度都做了详细的标注。不用说，这就是柳观狸利用鸽子小姐姐用高清摄像机把现场拍录下来后做了处理发回来的图像。
　　官方势力和异类能力结合后能够做到的事情让大黄都为之惊讶，现在他对苦镰接下来可能逃走的方向和目标都有了一定的猜测，并且做好了准备。
　　至于为什么是苦镰逃走，那当然是因为它只有逃走这一个选择。
　　作为鬼怪，在人间天然就受到压制。而妖怪则不同，既拥有强壮身躯又能使用独特能力的它们可以尽情发挥。
　　比如说，用灌满妖力的玻璃碎片当做子弹射向敌人，又或者是直接扑向敌人用爪牙撕碎对方。
　　大黄选择了双管齐下。
　　苦镰从风衣里掏出一把又一把镰刀，丢出镰刀撞开咻咻飞来的玻璃碎片。与此同时，苦镰一头撞在隔离带的栅栏上，拼着全身被烧出黑烟撞破了委员会搭建的临时斗兽场。
　　在别人设立的主场里战斗是没有胜利的可能的，苦镰如此判断。更何况失去了苦痛来源后苦镰的身躯隐隐有了恢复本来面貌的趋势，必须找到新的苦痛来收割。
　　超市内部还有大量叛徒，虽然人类很多麻烦也很多，被背后的家伙前后夹击就不妙了，不能去那边。
　　苦镰迅速转动脑筋，寻找逃离的方向。
　　突然折返，反向冲击？不行，那个莫名其妙的家伙身上的气息不对劲，不能冒这个风险！
　　对于敢独自一人面对自己的大黄，苦镰有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测。
　　那个家伙，会是一个妖圣吗？
　　保持方向，转身加速逃离。
　　这里要说明一下超市的布局。因为超市是拆掉旧房子重新开发的，布局方面不免要受到原来地形的限制。横贯市区南北的大道在这里拐了一个弯，导致挨着大道起的房子排列成了勺子的模样。拆掉旧房子后超市也是照葫芦画瓢建起来的，这就使超市外形也有一个曲折的地方。
　　如果苦镰继续往后退，那它就要顺着超市也拐一个弯。
　　只有超市对出的马路，因为拐弯在规划时给过往车辆留下了更大的空间。
　　没错，只有这边才是正确的出路！
　　突破牢笼后，苦镰不自觉欣喜起来。
　　这里可是闹市区，这四面八方的不都是人吗？
　　掀翻汽车，割断行人的后脚，或者干脆来个车轮屠杀？
　　看着满大街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人类，苦镰就像见到稻田里金黄色的稻子。这些，都是等待它收割的食物。
　　突然，苦镰只觉得左手一轻，然后剧痛袭来。
　　“不要左顾右盼，我要来杀你了！”
　　大黄丢掉不断冒出黑烟的镰刀手臂，完全没有给苦镰喘息机会的意思。急转脚跟，大黄犬突而上，五指从苦镰腹部划过。
　　从苦镰体内掉下来的不是肠子脂肪这些东西而是一堆镰刀，接触到空气后就像干冰一样迅速气化。
　　苦镰用仅剩的右手猛然掀开风衣，大量的镰刀像是被塞进金属风暴里发射出来，正对着苦镰的大黄旋脚折腰硬生生改变路线避开了这场镰刀爆发。
　　得到宝贵的喘息空间，苦镰身上涌出浓稠的黑烟把自己包裹起来，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把受伤的部位修复好了。
　　只是原本一层楼那么高的身躯变得跟普通人一样，气息也掉落一大截，鸽子小姐姐给回的反馈里连红色警报都快保持不住了。
　　杨静如看到的正是此时的情景。
　　苦镰受创不轻，奇怪的是连连得手的大黄看起来也不太好的样子，捂着胸口重重地喘息。
　　“哈哈哈哈，没想到你居然身上有伤！这可真是天命呢！”苦镰张开双手，锋利的刀刃指向大黄。
　　“真是可怕的攻击，连我的手臂都被你一击消灭，肚子还被挖走一大块。按照人类的说法，我现在的内脏应该只剩下不到一半了吧！”
　　从一开始大黄就没准备跟苦镰纠缠下去，玻璃子弹和奋身一搏的姿态都是为了把苦镰引向逃跑的思维方向而已。
　　有了拯保处提供的情报，对于苦镰要如何逃离，逃离方向的最优解大黄都作了预判，事实也证明他猜对了。
　　在苦镰转身逃出马路之前，大黄就提前动身，不惜触动旧伤强行抢到苦镰前头。占据先机之后，大黄不顾旧伤复发继续压榨身体，动用巅峰时期的实力摘下苦镰一条手臂，重伤苦镰腹部。
　　正要一鼓作气把苦镰拿下时，看似肉在砧板上的苦镰突然爆发一波镰刀风暴把大黄击退，还用鬼气修复了身体。
　　从登场开始就勉强自己发出妖圣气息的大黄维持状态就已经非常吃力了，本想快刀斩乱麻在旧伤影响发挥之前解决问题，一口气断了后透支身体的代价就显露出来了。
　　豪勇强横，把接近鬼王实力的苦镰当儿子打的狗妖大黄，只雄起了不到五秒。
　　不是大黄不想慢慢处理苦镰，实在是情况不允许了。
　　苦镰在闹市区的破坏力太强了，只要杀不死它它就会一直在人群中制造苦痛无限回复进化。妖怪肉体强大，鬼怪又何尝不是根源不断外身不死？
　　按照苦镰在超市收割大量苦痛后表现出来的实力不应该是大黄出来应对的，但是大黄有不得不出手的理由。
　　“可惜，最后赢的是我！有了你现在的苦痛，我只会越来越强！”苦镰吸取了大黄的负面情绪，气息甚至在逐渐变强。
　　大黄克制自己不去想难过的事，但是力不从心的挫败感反而助长了内心的痛苦。
　　苦镰举起左手，镰刀迅速变大。
　　“就用这只手，创造值得一生纪念的回忆吧！去死吧！残废的妖圣！”


第82章 委员会的宣告
　　妖圣，稍微年轻一点的修道者可能连这个称号都没听说过。自从妖族和修道者签订契约退守圣地，绝大部分的妖圣随之进入圣地沉睡，活跃在人间的妖怪已经看不到妖圣的影子了。
　　这些动辄开山分岭的大能实属地质灾害发生器，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拯保局标记好了有专人负责跟踪收集情报，即使隐世不出也有人随时通报情况。
　　大黄在圣地的最后一战身受重创，是被同伴从尸骸堆里救回来的。
　　最初的一年大黄身上唯一能动的器官就是鼻子，除了微弱的呼吸连便溺都没有。也幸亏妖怪的身体素质惊人，搁人类身上必死无疑的伤势硬是被他拖到基本愈合。
　　醒来后有三年的时间大黄是在床上躺过去的，期间吃饭喝水拉屎拉尿都要别人照顾，是大黄极为抗拒回忆的一段黑历史。
　　即使能够下地活动，贯穿前后的伤势依然阻碍了大黄恢复妖圣的实力，只能一点点慢慢地修复支离破碎的妖力脉络。
　　也就是最近几年，大黄才勉强能够动用妖圣的力量，但是时间极短而且会导致伤势恶化，一直被麻雀小姐禁止使用。
　　速战速决的打算落空，旧伤复发的大黄面对苦镰毫无还手之力，眼看就要被镰刀削去头颅。
　　一道炽热的金色火焰流过，化作盾牌守护在大黄身前。
　　苦镰膨胀变大的右臂镰刀砍在火焰护盾上，不到一秒钟就被烧成灰烬。仿佛具有灵性的火焰甚至向外吐出火舌，试图沿着手臂往苦镰躯干上烧去。
　　忍痛截断右臂，苦镰连连后退。再要往外逃走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燃起了熊熊火光，绿化带上种的风景树都成了梧桐的模样。
　　“不是说好了要听我的话吗？你这样做可一点都不聪明！”
　　麻雀小姐从火焰中走来，双手按在大黄肩膀上。
　　熟悉的温暖妖力流入脉络，虽然不能一举打通扭曲堵塞的穴窍却能稳定脉络不至于恶化。
　　当年大黄能从植物妖的状态恢复过来这股能够温养血脉的妖力功不可没。
　　“你怎么来了？”大黄摸着胸口说：“你不该来。”
　　“但是我已经来了！”麻雀小姐温柔如昔，语气中却有不容推辞的坚定：“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却是最合适的时候！”
　　不管大黄和麻雀小姐在打什么哑迷，苦镰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说好的大闹全城，周围怎么还是那么安静？拯保处那些可恶的修道者倒是没有出现，却跳出来一群叛徒拦路。
　　苦镰已经察觉到不对了。按计划现在星海市的拯保处应该自顾不暇，而一同发动的同伴会把城市闹得翻天覆地才对。
　　看看那些一边逛街一边看手机的蠢货，这边已经变成火海了，赶紧露出受惊吓的蠢脸喊救命啊！
　　被黄金火焰烧蚀的痛楚还没有散去，而人类对身边的剧变一无所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还有余力控制事故对普通人的影响。
　　“我们受惠于陈处长的护荫，一直过着安安稳稳的生活。但是寄人篱下不是长久办法，我们还是得自己争取想要的生活。”
　　“真正的幸福只能靠自己双手来获取，这是恒久不变的真理！”
　　麻雀小姐张开双手，有火焰组成的羽翼显现。
　　大黄面露苦笑，说：“你最聪明了，你说的都是对的！”
　　“当然，如果不是这样你也不会留在我身边了。”
　　麻雀小姐看着萎靡的大黄，眼带柔情。
　　稳定住大黄的伤势后，麻雀小姐转向进退失据的苦镰。
　　苦镰心中一突，还没有反应过来新生的左手就被一道火焰烧掉了。紧接着是左腿，然后是右腿。只是眨眼的功夫，苦镰所剩下的就仅仅是风衣包裹的部分。
　　对于鬼怪来说不摧毁核心身体只是一种消耗品，即使苦镰现在看起来凄惨无比，只要肯花费代价依然能够恢复原状。
　　但是它不敢。
　　麻雀小姐走到苦镰面前，用脚轻轻踢了它一下。
　　“有机会杀死一位妖圣是不是很振奋啊？把他杀死的话你是不是就能进化成鬼王了？”
　　苦镰不想回答，又不敢不回答。
　　“每一个鬼怪都想成为鬼王，无论妖圣还是成道者都是一样的！”
　　“你不敢去杀成道者的。”麻雀小姐用火炙烤苦镰下半身，淡淡地说道：“在人间，成道者比妖圣麻烦多了，去找一个落单的鬼王杀掉才是最理想的办法。”
　　“但鬼王是不会在人间停留的！”苦镰忍受着烈火灼身的痛苦说。这种源自本身的苦痛并不能成为苦镰的力量之源，永动机在哪个世界都是不成立的。
　　“没错，鬼怪在人间受到天地压制，修道者又特别喜欢找鬼怪麻烦，一般鬼王是不会在人间停留太长时间的。除非，它在人间有某些计划要实施，暂时需要在人间逗留。”麻雀小姐盯着苦镰说道，明明没有多余的表情却有无限的魅惑散发。
　　“如果一个接近鬼王的鬼怪能够接近它，趁它不防备的时候偷袭它那就有很大的几率成功！”
　　苦镰怦然心动。
　　正如麻雀小姐所说，鬼王在人间会陷入衰弱，阴界一些呼风唤雨的手段无法施展，确实比在阴界正面挑战鬼王要靠谱。只是鬼王不是傻子，虽然它们普遍崇尚武力在人间还是懂得韬光养晦的。没有特别的理由，一般的鬼怪根本见不到鬼王，甚至连鬼王是不是真的留在人间都不敢确定。
　　回到阴界装怂逼会被一致鄙视，在人间修道者都快把异类赶尽杀绝了稍微曲线一下并不耻辱。即使最猖狂的鬼王都得承认，人间是人类的天下，最多就是叫嚣一下有种你过来，老子在阴界把你屎都打出来。
　　因为陈理的存在，鬼王们连叫嚣的时候都得小心翼翼地避开“你们人类”之类的限定词，免得到时候真的被陈理找上门打脸了。
　　“但是，我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老大！”
　　苦镰犹豫着说。它已经开始考虑背刺的可能性了。
　　没有拒绝，也没有一口答应，大黄知道苦镰入彀了。麻雀小姐很强，强到以女性身份统领有三位妖圣的委员会，在会议上可以一言以决。但是因为年轻时的一些经历，使麻雀小姐比起武力更喜欢用智商去解决问题。
　　麻雀小姐露出一丝微笑。
　　“我会给它一个不得不见你的理由。”
　　“我现在太虚弱了，就算偷袭也打不过老大的！”
　　“我会给你准备必胜的武器。”
　　麻雀小姐伸手从黄金羽翼上摘下一片火羽，硬生生塞进苦镰胸膛里。
　　“这是一片凤鸟的羽毛，只要你能把它放到鬼王身上它就会烧掉所有鬼气只留下鬼王的核心。你只需要想办法接近鬼王找到它的真身就能白白捡到一次进化的机会！”
　　苦镰已经说不出话来了。麻雀小姐一直在用火焰烧烤它，但是这和直接把火焰塞进核心是两回事。前者可以说是酷刑，后者就是直接把神经挑出来电击了。
　　经历过一阵差点令意识崩解的剧痛后，麻雀小姐在苦镰耳边说了一句话。
　　“你就这样告诉老大，它会见你的！”
　　做完这一切后，麻雀小姐挥手放出一道通天火柱，直接把苦镰吞没了。
　　迟疑了一下，大黄靠过来说：“你不会把它烧没了吧？”
　　“凤鸟之火可以焚烧万物，也可以浴火重生。外相是保不住了，核心应该已经顺利逃走了。”麻雀小姐搀扶着大黄，埋怨说：“你出来之前应该跟我商量一下的，我又没有说一定不许你过来！”
　　“那你会让我出手吗？”大黄闷声说道。
　　麻雀小姐笑了笑，说：“看来你对我把你限制在委员会里很有怨气啊！”
　　沉默了一会，大黄低声说道：“没有你，我早就死了。我现在还活着就是为了你。”
　　“所以你更加应该听我的话！”麻雀小姐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显然对大黄的表态很满意：“你们这些男人，一个个都是大男子主义。说什么想为你分忧，还不是受不了要被女人保护！”
　　“我出手，是因为委员会需要证明自己的实力！”大黄忍不住分辩说：“陈理现在暂时管不上事，只要委员会展现出相当的实力，以后就能够争取更大的利益！”
　　“是是是，忠厚老实的大黄狗也学会动脑子了，真是可喜可贺。”麻雀小姐面对爱人的时候就没有那么严肃了，一些平常不能用的语气也随口而出：“大公无私的妖圣大黄奋不顾身地镇压鬼怪，虽然他差点就扑街了但是精神可嘉，值得鼓励！”
　　“不管你怎么说，我没做错！”
　　事实胜于雄辩，现在需要人扶的是自己不是别人，大黄说话的声音也特别小。
　　“我是委员会主席，为委员会出力是应该的！你只是一个清洁工，有时候就别太为难自己了。”麻雀小姐转回温柔声线，安慰大黄说：“你为妖族做的事够多了，大家都知道的！”
　　大黄拿麻雀小姐没办法，自己又理亏，回头指着依旧在熊熊燃烧的火柱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把火灭掉？”
　　“再等等。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这是委员会发出的声音！”
　　这一天，除了还懵懵懂懂困在日常里的凡人，星海市所有异类和修道者都看见了那道直上云端的大火柱，也听见了异类自治委员会的宣告。
　　现在，这个城市听我的！


第83章 世上本没有二五仔，又或者……
　　一鸣惊人，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当然很爽，但是后患也是很严重的。大黄之所以冒着生命危险出手，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麻雀小姐显露实力之后会带来很大的麻烦。
　　凤鸟和真龙是妖族的死穴，天王老子来了都没得谈那种。当初修道者围攻圣地把妖圣当猪一样宰，凤鸟意外受伤后就不敢继续嚣张了。各门派的老大不但第一时间命令撤退，甚至还要白送各种天材地宝给凤鸟疗伤。
　　龙凤一属，不单单是妖族领袖那么简单，同时也和修道者有着极其密切的联系。要是凤鸟真的陨落在星海市，别的不说所有参与围攻的修道者都要倒霉，至少在余下的后半生里别想安稳度日了。
　　正牌凤鸟当然是在圣地休养去了，但是新的血脉出现依然是极为重要的大事，哪怕是缩在圣地当乌龟的妖族都不可能置身事外。那些落败后心灰意冷沉睡的老牌妖圣怎么说也得过来两三个看看情况，说不定妖族复兴的希望就在这了呢？
　　修道者更不必说，最起码得知道新冒出来的凤鸟是什么意思，看能不能争取过来把烫手山芋变成香饽饽。
　　在拯保处这边，委员会的地位就连跳三级，从陈理制定的秩序下受保护的对象变成重要的合作伙伴，异类世界的实际控制者。然后凤鸟一出，就连合作的两者间谁处于领导地位都有待商榷了。
　　大黄握着麻雀小姐的手同样回以微笑，但是在沧桑的眼神里却藏着一丝忧虑。
　　麻雀小姐选择暴露身份的时机极好，几乎在顷刻间就把以往委员会托身于拯保处羽翼下的印象通通摧毁，而且不会遭到太大的阻力。即使是陈理，现在的情况下也没有办法指责委员会过桥抽板。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委员会表现得越好越强势，未来能争取到的利益就更多更广泛。甚至乎，委员会能够借陈理衰弱的时机让手下的异类摆脱对拯保处的臣服心理，更多地投向更符合自身立场和利益的委员会。
　　仅仅是关于拯保处的一个流言就让整个地下世界噤若寒蝉的情况，其实委员会看着也很糟心。
　　只是，既然选择了自己独自出海，翻船的危险自然也要由自己承担了。
　　对于麻雀小姐的理想大黄并不是十分看好，不过……
　　“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支持！”
　　大不了，再死一次而已。
　　麻雀小姐愣了一下，然后宽慰大黄说：“放心，我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对于人类城市来说我们只是过客，不付出点代价是不可能让他们改变看法的。身为客人闹得这么大确实有点不像话，我们去主人家那里拜访一下吧！”
　　这回轮到大黄惊讶了。
　　“你的意思是现在去拯保处？”
　　“当然了！现在还是上班时间过去没问题的。还是说你想等晚上再私底下过去见面？”麻雀小姐笑着说：“我们又不是去翻脸的，还是尽快跟陈处长说明情况比较好。”
　　拯保处和委员会合则两利，麻雀小姐深信陈理会明白她这么做的意思。
　　这不是背叛，只是合作伙伴间正常的利益谈判。麻雀小姐暂时还没有当二五仔背刺陈理的打算，现在只能算是轻轻在陈理头上剃了点头发。
　　杨静如看见鸦白激动得几乎把头盔摔在地上了不禁有些惊讶，就算妖圣确实修为通天，远远看去金亮金亮的大火柱很有气势，你也不至于像个孩子一样手足无措吧？
　　“抱歉，我有点太激动了！”
　　鸦白把头盔扶正，地板上投影的画面也正常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杨静如看见警报消失的频率似乎变得更快了，地图背后隐隐约约有股躁动的气氛。
　　“多谢，幸好有你们帮忙才避免了更多人受伤害！”杨静如诚心诚意地对鸦白说。
　　这是一次有预谋的暴动，凭拯保处的实力可能最终可以平息灾难，但是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几乎没影响到普通人。
　　“不客气，我也算是拯保处的‘人’了，你不会还把我当外人吧？”鸦白开玩笑说，它的情绪有点异常兴奋，连说话都比往常大胆许多。像这种自己“人”的玩笑在异类的交谈中是比较尴尬的内容，一般面对官方的时候是不会乱说的。
　　杨静如倒是没察觉什么，只是感叹说：“但愿我们能够齐心协力把困难度过，恢复往日安静的生活！”
　　“没错，所以我们现在也算是帮自己。一点人类精气有什么好争的，早上摆摊的肠粉小馒头不开张了才是损失呢！”
　　鸦白算是在人类社会融入到比较彻底的那种，除了必须的精气外生活饮食已经和一般人没有什么区别了。至于说它喜欢吊在高塔上当宅男，这不是人类社会的大趋势吗？相比日本那位父母双亡宅在家里十年玩ps2连ps3出来了都不知道的老哥，鸦白也就是个弟弟而已。
　　因为亲身经历一桩异类引起的惨案而抑郁的心情得到缓解，杨静如觉得现在是时候回去报到了。
　　“那么，不打搅你工作了！”
　　杨静如朝天上看了一眼，已经有鸽子小姐姐完成任务飞回信号塔了。看样子飞得很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了鸦白跟别的女性站在一起。
　　跟鸦白告别后，杨静如直接骑着摩托车返回郊区的破工厂了。途中遇见了几波亢奋的妖怪摁着外来的异类打，杨静如只当自己是普通人没看见。
　　和平是战争的私生子，停车的时候杨静如突然想起陈理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莫名其妙地觉得很对。
　　拯保处一如寻常安静，唯一的变化就是仓库大门换了把锁，两边还贴了一副对联。
　　“容天下万物。”
　　“化世上一炉。”
　　看起来浩荡宏大，杨静如细想一下，这说的不就是垃圾回收站吗？
　　抬头还有横批。
　　“处恶不争。”
　　这里出自《道德经》的“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听起来也是很有玄机道理的。
　　杨静如对道经知道得不多，但是入门的《道德经》还是看过的。修道者要是连自己修的道是什么都不懂那可就贻笑大方了，怎么说念几句“道可道非常道”还是挺唬人的。
　　不过杨静如跟垃圾王相处过后知道他就是个邋遢中年大叔，横批的意思要解作“我是废物别理我”才对。
　　眼下垃圾王正拿着一把小锤子，从口袋里掏出各种形状各种材质的金属边角料叮叮当当地修补仓库漏风的地方。
　　“杨小姐，出任务辛苦了！”
　　垃圾王就是个没脸皮的东西，转头一瞬间就把笑容堆满，点头哈腰地跟杨静如打招呼。
　　“呃，还好。”
　　杨静如从来没遇到过热情到恶心的情况，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跟垃圾王拉开距离。
　　“多亏了你们这个世道才变得平安喜乐啊！”垃圾王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虽然住的地方还需要继续改造，不用担心半夜被人割了脑袋就是最好的。拯保处外面看似只有一面砖墙，可比地堡碉楼安全多了！
　　似乎怕杨静如误会，垃圾王又解释说：“我不是不愿意出任务啊，但是我没本事只能玩玩垃圾，跟你们一起去恐怕会连累你们！”
　　杨静如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种垃圾中的极品，敷衍了几句赶紧上楼了。临走前垃圾王还叫杨静如帮他在陈理面前美言几句，掏弄口袋好像又要把垃圾当礼物送人的架势。
　　走进办公室，还没见到陈理就听见柳观狸不停地念叨着“完蛋了完蛋了”，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柳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处长呢？”
　　“啊，是静如啊。”柳观狸只是眼皮动了动，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回来了就好，赶紧去见阿处最后一面吧！”
　　柳观狸的话宛若晴天霹雳，杨静如忍不住叫道：“什么！？处长又出事了？”
　　咦，为什么我要说又呢？
　　柳观狸悲苦地摇摇头，有气无力地指着宿舍楼的方向说：“去吧！说两句好话送送阿处，别让他走得太难受！”
　　杨静如抽出莲华劈开窗户上糊的报纸，从办公室一跃而下。
　　办公大楼和宿舍楼相距不远，杨静如还用道术抄了近道，不过几十秒她就赶到楼下。
　　二楼左手第一间是陈理的宿舍，杨静如记得非常清楚。虽然她选定的宿舍就在陈理隔壁，但是尸食被驱逐之后柳观狸就强行把行李搬上三楼拉杨静如入伙了。那间被柳观狸称为“人间至恶厕所”隔壁的房间一直空着，保持着随时都能入住的状态。
　　浓稠的黑气凝聚成的泥泞物质已经消失不见了，这是陈理被符清背刺之后的事。被还阳草带来第二春的陈理道术还身，以前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恶心的宿舍甚至有丝丝清气氤氲其中。除了门口的饮料瓶子还是没有变化。
　　不过怎么说，道术精深与否又不看长相的，跟个人卫生就更加没有关系了。就算你是一个十天不洗澡睡前猛抠脚的油腻大汉，在灵视里该道骨仙风还是道骨仙风，绝对不会因为起床没刷牙洗脸就变得丑陋。
　　那段时间杨静如还有点庆幸，说不定陈理能趁机摆脱鬼王缠身，重新做回一个正常的修道者呢？
　　但是现在，杨静如目中所见，一片空白茫茫。
　　就像厂区里随处可见的沙丁鱼罐头宿舍，陈旧，破烂，墙上有些难以描述的污渍，处处充满了历史感。
　　唯独没有道气。


第84章 人人都是二五仔
　　修道者能够斩妖除魔，施展种种不可思议的道术，依赖的就是一口道气。
　　失去道气，修道者就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所谓修道者，入门修的就是道气，修为精深之后才有修道理的说法。涵养道气，身体自然生发道力，进而御使道术。
　　就修道者而言，气是源头，力是河流，而术则是漂浮在河流上的木头。
　　即使在陈理道脉全毁的时候他身上依然还是有道气的，最多是道力不流通不能用太过分的道术。而现在，杨静如连一丝道气的痕迹都没发现。
　　难道说我来迟了吗？处长他已经去世了？
　　杨静如心里一紧，悲从中来忍不住就掉眼泪。
　　回想起过往遭受的种种苦难，再到遇上陈理后人生的改变，一时之间悲痛和彷徨一起涌上心头。
　　“小杨你站在那里干什么？”陈理叼着冰红茶，手里抱着一大堆破烂出门：“没事过来搭把手，东西太多了！”
　　杨静如沉默了一会，然后问道：“你怎么还没死？”
　　在人前真情流露表演了一把虚空悼念对杨静如来说不啻于宅男手机里的小视屏被投放到公屏上，有那么一瞬间杨静如产生了让悼念顺其自然进行的念头。
　　虽然对陈理没变成死鱼有那么一点遗憾，杨静如还是帮陈理把手上的垃圾搬运到仓库那，让乐呵呵的垃圾王收下。
　　“原来你是被阿狸骗了啊！哈哈哈哈！你别看她平时挺干练的样子，这么大个人连男朋友都找不到，偶尔发发神经很正常，我理解。今天出任务感觉怎么样？还顺利吧？”
　　杨静如把消灭蚂蟥精和阴杀鬼的过程大概复述一遍。
　　“多亏了处长你教给我的经验，还有柳姐姐准备的工具！”杨静如诚心诚意地说：“要是没有你们的帮助，我可能就要中它们的计了！”
　　“关门打狗这么经典的战术都使出来了，它们对你了解得不少啊！”陈理抓着头发说：“你到拯保处之后学的东西没泄露，说明它们看的是过时资料。啧，是总局哪个家伙啊，追得这么紧的吗？”
　　异类从普通途径是不可能获得杨静如资料的，蚂蟥精和阴杀鬼联合做成的陷阱很明显针对了杨静如以前的行事风格，不用说肯定是总局的二五仔透露给他们知道的。
　　陈理烦恼的是他们在符清得手后紧接着就开始算计拯保处其他人，阴谋接踵而来连喘个气的功夫都不给。
　　虽说动作越毛躁破绽越多，好歹也要撑过去这波暗算才行啊！就算谋划一切的幕后黑手暴露出来，事主都全部归西了谁站在控诉席上说话？在异类世界，在拯保局，可没有公诉人这个说法。
　　犹豫了一下，杨静如决定还是把心中的疑惑说出来：“人类和异类勾结，在人间造成这么大的损失，难道拯保局都不管管吗？为什么明知道他们在策划阴谋还放任他们？”
　　“因为对拯保局来说慢一点更有利。”陈理很自然地说：“放心吧，人间不会从此就乱了的，现在这种情况最多再持续两三天就该结束了，再慢上面就得怀疑拯保局是不是真的要搞事情了。”
　　“首先要说明一点，拯保局的宗旨从来都不是杀光异类而是控制异类。修道者跟异类相杀相爱几千年，统治者在异类身上寻梦几千年，人类和异类早就因果纠缠，不可能存在某一方把另外一方赶尽杀绝的情况。这些情况底层的人不清楚，高层的头脑还是清醒的。人类和异类勾结啥的，玩得最溜的就是椅子最高的那批人啊！”
　　“其次呢，要论跟异类勾结最深，整个世界我敢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拯保局的反应这么慢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把我跟异类的羁绊拆开了，反正有人主动出来背锅了。日后要搞清算拯保局也能轻易把自己摘出去，这种搭便车的好事他们是不会拒绝的。”
　　杨静如这才猛然醒觉，在异类员工占据半壁江山的拯保处指责黑手和异类勾结实在有点往自己头上倒屎的感觉。站在拯保局的角度，或者是几个月前自己的想法，毫无疑问拯保处才是大逆不道的对象，拯保局能容忍陈理在星海市胡搞甚至批准异类入职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大善人。
　　难怪拯保局爱理不理的样子，总局里要陈理死的人可能不多，但是想帮陈理主持公道的绝对是凤毛麟角。好不容易有先锋队冲出来当枪使，拯保局不趁机搞一把陈理简直没有道理。
　　所以属下地方分管领导遇刺，总局就当没看见。所以星海市发生了大规模的异类暴动，拯保局岿然不动。
　　“那些无辜的人呢？他们怎么向受牵连的普通人交代？”
　　虽然知道这个问题很幼稚，杨静如还是想要一个回答。从不幸走到正常，她花费了十年。而被蚂蟥精杀死的母子俩可能在十分钟前还是幸福的一家人。
　　不幸来得太突然太无辜，杨静如无法接受这种不确定性。
　　地震洪灾，你知道它是偶然的，你不会去怨恨大地河流。但是楼塌溃坝就不能接受，因为你知道你所遭受的不幸是因为别人谋求了一些不应该得到的利益，而你则成为了牺牲品。
　　“时代灰，一座山……算了我还是老实点跟你说吧！”陈理本来想调戏一下杨静如，看她用力的眼神也不好意思口胡了，认真地解释说：“明面上的交代肯定是没有的，毕竟世界上是不存在神神鬼鬼的东西的！政府会适当发放一些补贴，生活就业上也会给予一定的帮助。这些是外面人干的事，我就说说拯保局会怎么处理。”
　　“假如我今天就死在这里，那自然是正道力量打倒了勾结阴界的邪恶势力。谋划这一切的人是深谋远虑用妙计打败了我这个大魔王，瓦解了盘踞在星海市的异类势力，成功消灭了人类世界的一颗毒瘤。拯保局会嘉赏他，默认行动中造成的悲剧是必要的代价，是摘取胜利果实路上折断的一些小枝丫。他们凭借功劳东风压倒西风，成为拯保局的英雄。”
　　说到这里，陈理自嘲一笑：“他们这样想也没错，我是真的动过开鬼门的念头，说我是大魔王也不算过分。”
　　“如果他们最终失败了，那就是拯保局内部的一小撮独走分子一意孤行，这些倒霉蛋的所作所为不代表拯保局的意志。撤职、审判甚至弄几个死刑，和他们对立的那一派会趁机打压蚕食他们的权利，再分点好处向我们示好。以人为本嘛，违法乱纪的蛀虫被清除，拯保局还是那个保卫人民安定生活的守护神。”
　　“那岂不是拯保局怎么样都有说法？”杨静如不禁愤然说道。
　　“没错，就是有说法啊！你还不许人家有说法吗？”陈理失笑道：“不要被自己心里预定的立场干扰，要冷静理智地分析对错。你认为拯保局就必须伟光正，有过错就一定有惩罚，首先这点就是不对的。你用一个错误的前提去看过程，得到的永远不会是正确的答案。”
　　“个人当然可以有情绪，但是情绪对事情的结果有没有影响，会不会成为推动事情发展的动力，这点自己要想明白。”
　　“那就是说，受牵连的普通人注定得不到公正的判决了？”杨静如想明白了陈理的话，胸口变得气闷起来。
　　“谁来判决？谁做判决？不要站得太高，肩膀上东西太少，会飘。”
　　不知不觉间，两人就回到宿舍门前。
　　“谢谢你处长，跟我说了这么多话！”
　　“没事，反正听了我说的话你也不会变得轻松，我只是把一些人生经验提前告诉你而已。”
　　陈理弯腰，把门口摆放成堆的塑料瓶装进垃圾袋子里。
　　“那么，我就告……”杨静如刹住脚步，惊疑地问道：“处长，我刚才都忘记问你了，你的道气怎么看不见了？”
　　看见陈理捡瓶子的时候杨静如才发现不对，像陈理这种懒人穿皮鞋都不穿袜子的，怎么可能自己动手捡瓶子！就算蛮力被刀没了，你的道术呢？
　　“对了，你是能看见道气的啊！”陈理放下垃圾袋，无奈地说：“我又被刺了一刀，现在用不了道术了。”
　　“谁干的！？什么时候？”杨静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的好处长，您被刺了才几天？怎么缩在拯保处里都能被人刺到啊！
　　“刚刚才刺的，我看看。”陈理用手摸了摸后腰，转过身掀开衬衣说：“你瞧，刀疤都还没长回来呢！”
　　杨静如有点明白为什么柳观狸会说陈理没了，叫她赶紧过来见陈理最后一面。照这样挨刀子的速度，明天早上能不能见到陈理还是一回事。
　　“人呢？往哪逃了？”
　　杨静如握紧莲华，紧张地盯着宿舍外面的动静。
　　“他骑的摩托车，现在应该回到家了吧！”
　　“等等，凶手是认识的人？”杨静如十分惊讶，又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是谁？”
　　“说起来他以前也是拯保处的人呢！没想到这家伙一点旧情不念，盯着我的腰子捅……我的腰子还有重用呢！”
　　“哦，你还没见过他啊，他就是河边烧烤店的老板，老中！我的老熟人了！”


第85章 没有无缘的爱，也没有无故的背刺
　　杨静如是见过老中的。
　　陈理跑去阴界潇洒那段时间柳观狸念叨着“征服一个人先要征服她的胃”和杨静如去老中店里搓过两顿，虽然说的跟做的对不上不过杨静如的好感确实是刷起来了。
　　老中来拯保处送外卖的时候杨静如也碰到过他几次，感觉就是一个为了生活奔波忙碌的普通小老板，没什么特别的印象。柳观狸见到老中也会打招呼，所以杨静如知道老中跟他们是认识的。
　　既然是老熟人，怎么会对陈理下手呢？
　　“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哪有什么牢不可破的友谊！再说了我们以前是同事，现在只是经常到他店里吃饭的恶客，也谈不上多深的交情。”陈理倒是看得开，还帮老中解释了一下。
　　“你就这样让他走了？”杨静如不可思议地说：“处长你是不是最近被刺得太多，觉醒了什么奇怪的癖好？”
　　“受伤的时候大脑会刺激分泌肾上腺素，确实挺爽的……呸！就算受虐狂也没见几个喜欢烫蛋蛋的，他捅的是我的肾啊！”陈理满脸愤恨地说：“老中忒不地道了，下次不打个八折以后别想我再去光顾！”
　　“不过说来也奇怪，我最近也没赊账赖账啊，每次都是现金交易，怎么突然跑过来对我的腰子下手？”
　　杨静如无语了。你连自己为什么被捅都不知道，就干脆让人给跑了？
　　拯保处说不上铜墙铁壁，但是必要的安保措施还是有的。柳观狸挂到到处都是的摄像头不说，只要陈理大声喊一句“有刺客！”满院子的修道者加异类还能让老中跑到大门？别说开摩托了，你开飞机也得被剑梅道人打下来啊！
　　其实在老中下手的同时柳观狸就通过监控发现了异常，叶千丝阿橘火速赶到现场，在宿舍里静修的剑梅道人也御剑下到二楼。
　　陈理异常强硬地把众人赶走，给了外卖钱之后就放老中离开了。
　　“哦豁，他还记得送两串烤腰子给我啊，这回铁证如山，老中就是对准我腰子下手的！”
　　陈理打开桌子上的饭盒，招呼杨静如过来坐下。
　　“一起吃点，说不准这就是我们的散伙饭了！”
　　杨静如心情沉重，但是免不了还是有一丝好奇的雀跃。
　　自从被柳观狸告知陈理名花有主而且严禁接触之后，杨静如对陈理的宿舍就有了说不清的排斥心理。
　　当然了以前陈理的宿舍在灵视里就是一坨翻滚的牛屎，还是新鲜湿滑会自己蠕动那种，正常人都不会接近的。就算杨静如关闭灵视装瞎子，肉眼能看到的部分也足够劝退任何一个对生活有点起码追求的人了。
　　各种颜色各种品牌或者是空瓶或者还残留着不知道是不是本来颜色的液体的塑料瓶从走廊底端一直排列到宿舍门口，留下一条出入通道后继续往外延伸，很有士兵列队等候检阅的气势。
　　再加上偶尔会出现的三四个叠在一起的饭盒，夜半时分经常会看见小强拖家带口地过来享用大餐，场面非常马赛克。
　　那油腻的门把手、布满不明污渍的木门、不知道遭受了什么经历极具沉重感的窗帘布就不说了，光是空气中徘徊的微酸的腐败气息就能勾起人反胃的情绪。
　　陈理被连续刺了两回后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居然懂得收拾房间了！走廊上的饮料瓶大军只剩下几个残兵败将，杨静如进门的时候也没看见什么需要打马赛克的东西。
　　“搞了一天卫生累死人，以后得活得像个人了！”陈理说着让人吐槽不能的感慨，从桌子底下拖出椅子：“你先坐下，我去拿双筷子。”
　　等陈理带着可疑的乒乒乓乓的声音拿筷子出来时，杨静如已经自觉把一次性筷子掰开了。
　　“没什么人来我这里作客的，你算是第一位贵宾了！”陈理左右摆头看了看，还是放弃了烧开水的念头。
　　开水壶他也有，但是宿舍里除了饮料瓶子就只有一个涂满茶垢的杯子，贱人如陈理也做不出让客人舔自己口水的举动。
　　“老中的手艺在镜河一条街是最顶尖的，玩火他最在行了！”
　　陈理热情地推销烧烤，好像老中捅他那一刀不存在似的。
　　“现在河边的烧烤店才刚刚开始备菜，这是老中特地帮我烧的，绝对够新鲜！”
　　杨静如夹了一片鱼肚。入口酥脆，细嚼软嫩，尤其是鱼肉没有一丝烟火味，酱料既有冲击感又不会太重，确实是难得的佳味……个屁啊！我又不是来蹭饭的！
　　差点被凶手做的美味所迷惑，杨静如心里涌起一丝愧疚感。
　　“吃啊！你不吃我可就不客气了！”
　　只点了一人份烧烤的陈理筷落如雨，嘴巴里塞得满满的说话都有点含糊了。
　　“你们女孩子怕上火怕油腻，要减肥保持身材什么的，好东西都不吃太可惜了！”
　　我没有说过不吃烧烤！我也没跟你抢东西吃！我到底在不好意思什么啊！
　　杨静如深吸一口气。
　　算了，跟处长计较什么，以后多烧两炷香吧！
　　“处长你好好想想，老中不可能无缘无故过来插一刀，是不是有什么过节被你忽略了？”
　　虽然知道多半是得不到有用信息，杨静如还是决定问清楚点。
　　“过节？没有啊！嗝……故意说韭菜里有沙子叫他免单、因为百天不做生意就打电话到食药监局举报什么的通通不是我做的啊！老中不会这么小气吧？”
　　这就是你对待老熟人的方式？老中没当场把你打死？
　　“现在没有，那以前呢？你们还是同事的时候会不会留下了恩怨？”
　　陈理把最后一块烧烤塞进嘴里，没有纸巾就用袖子擦了擦油：“不会啊！就算我看他们夫妻秀恩爱故意派他出去跑外勤，经常借老中的火做宵夜，当时他也没说啥啊！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老中不会还记仇吧？”
　　不行不行，嫌疑人的作案动机太多了，根本不知道那项才是引发背刺的爆点。杨静如只觉得自己走进了一条布满荆棘的小道，想要找出到底是哪根刺戳伤了把手掌往荆棘上乱抓的傻货。
　　“哎，当时怕他发现赖了一块钱烧烤钱，赶紧叫他走了，不然问问老中得了！”陈理懊恼地说。
　　“……处长，我觉得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杨静如一语双关地说。
　　“没办法了，我们把这一块钱送回去吧！”陈理一拍桌子下定决心，巨大的声响把几只小强从祖宅里吓了出来。
　　“去见老中？你觉得他还会留在店里吗？”
　　“食客才刚刚要上门，老中怎么可能不回店里？”陈理看着杨静如奇怪地说：“打开门做生意，当然要在店里招呼客人啦！”
　　“……我觉得不是这个问题。”
　　“没错！去找老中当面问清楚！”陈理突然激动起来：“他都结婚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要捅我一个单身狗的腰子？其心可诛！太可恶了！”
　　“等等处长！老中要是再对你动手，你岂不是自投罗网？”杨静如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连忙阻止陈理的神经病发作。
　　“他为什么还要对我动手？”陈理关爱的眼神看着杨静如说：“他又不是傻子，杀人犯法的！”
　　“老中已经插了你一刀了！”
　　“那时候我还是修道者，不归普通人的法律管。”
　　“那也不能保证老中不会补刀啊！万一你们之间的仇怨大到老中非得杀死你呢？”
　　“那我就更得去问个明白了！”陈理安慰杨静如说：“别怕，虽然我现在只是个普通人，还阳草的功效还在，只要没当场断气就能活过来！”
　　杨静如无奈，只好求助柳观狸，期望她能拉住陈理的无端暴走。
　　“我怎么没想到还有这个办法！阿处你的脑子还挺好用的嘛！”
　　趴在桌子上装死鱼的柳观狸一跃而起，精神抖擞地说：“没错！直接去问老中就完事了，说不定阿处你还有救呢？”
　　“那个，我身体感觉挺不错的。”
　　“但是你快要死了！”柳观狸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以为拯保处会留一个普通人继续当处长？你以为变成普通人了那些人就会放过你？斩草除根有没有听说过？你给我清醒一点！”
　　“大不了我去投靠阿剑，再不行就回瓜山呗！”陈理无所谓地说：“他们总不会为了一个废人挑起道门内战吧？”
　　“在找到你的女朋友之前，谁敢放你自由？还想找靠山，谁都保不住你！”柳观狸叹了一口气说：“丢掉性命倒不至于，不过最好的下场也是被人圈养一辈子，确定没事送个盒子把你埋了。不瞒你说，安全科已经打过电话了，他们要我确定你现在的状态。虽然我打了个马虎眼糊弄过去了，你的情况瞒不了多久的！”
　　“也别担心老中会做什么，要捅他当时就捅心窝了。有我们在一起，他就算想干什么也没那么容易。我也想听听，老中为什么会突然捅你刀子？你是不是以前做了什么亏心事被老中记了一辈子，现在找着机会来报仇了？”
　　在某些方面，柳观狸和杨静如的怀疑惊人地吻合。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陈理那辆补丁版125是不能开出去了。柳观狸打开车库，驶了一辆“唐”出来。
　　“卧槽你什么时候买的车？”
　　“前两天安全科发奖金了，说是奖励我最近的杰出工作。”
　　“靠！难怪坐下来屁股疼……”
　　“把鞋擦干净再上来！啊静如不是说你，你帮我看看阿处有没有把狗屎什么的带上车？”
　　“不是阿狸，我有一个想法。要是我们合作发布信息给安全科，发下来的奖金能分我一份吗？”
　　“凭实力拿的奖金，为什么要分给你？坐稳了，我要开车了！”
　　一道黑影窜出大门，在轰鸣声中带起两路烟尘。
　　“艹，你在哪学的车？”
　　“怒鬼车介绍的师傅，它自己也指点了我两天。怎么了？”


第86章 老中往事
　　怒鬼车确实没介绍错师傅，柳观狸开车又快又稳——泥土路飚上80，不减速过弯也算是老司机才敢做的事了。对向开来的车见到野兽一样横冲直撞的唐无不纷纷败退让边，当然也不排除他们看见驾驶位上坐着一位女司机下意识减速的可能。
　　很快，柳观狸一行就到达河边。
　　在人少的地方停好车，陈理对柳观狸直呼内行：“我觉得你不多给几个红包教练肯定天打雷劈，你教练是不是跑拉力赛的？”
　　“出事故撞伤了腿，现在不跑了。怎么，你还认识我教练？”
　　“……没有，只是觉得世界真是太小了！”
　　走到烧烤店的时候老中正在磨刀，坐在小凳子上叼着烟，敞开的衣襟露出油亮的肚皮。
　　陈理紧绷着脸，右手插进口袋里快步向老中走去。
　　杨静如迈步也想跟上，被柳观狸拉住了。
　　“柳姐姐，就让处长一个人过去？”
　　“看着吧，没事。”
　　只见陈理猛然掏出一块钱，啪地一下贴在老中额头上。
　　“我不欠了你，老中！”
　　午后的暖意嗮得烧烤店老板额头微微冒汗，那一块钱就像符箓一样贴在脑门上掉不下来了。
　　老中愣了愣神，伸手从旁边脸盆里泼起一巴掌水：“闹啥呢？没看见老子磨刀啊！”
　　杨静如紧盯着老中拿刀的手，一旦发现任何老中企图攻击的端倪就拔刀砍过去。对付一个普通人，后发先至杨静如是完全办得到的。
　　“今天有什么好吃的，推荐一下！”陈理嬉皮笑脸的，既看不到愤怒也没有悲伤，好像他的本意就是过来吃饭似的。
　　“你这家伙鼻子属狗的，又被你碰上好东西了！”老中骂骂咧咧拖过一只脸盆，里面一条头扁腹窄、背生蓝鳞的奇怪鱼类正百无聊赖地甩尾巴。
　　“找熟人收的湄公鱼，绝对纯天然原产地捕捞，跟市场上那些大路货不是一路货色！上次鲤鱼整了鱼汤，这次做烤鱼给你尝尝味道！”
　　“那行，我到二楼等你了！”
　　“滚下来！”老中喊住陈理：“你不过来帮忙我怎么做得及？赶紧洗菜去！”
　　“不是有阿珍阿丽做事嘛！”陈理抱怨着说：“人呢？大白天的一开工就偷懒？”
　　“我给她们结了工资，以后不会再来了。”老中淡淡地说。
　　“那你们先上楼吧！开两瓶老青岛等着，好吃的马上就来！”
　　杨静如还想说点什么，被柳观狸推着上了楼梯。
　　“柳姐姐，要是他们突然间打起来……”
　　“不会的，他们两个以前……哎，真是的，这都是什么事啊！”柳观狸朝杨静如腰肢上狠狠摸了一把，惹得杨静如惊叫起来。
　　“嗯，这回舒服多了！”
　　韭菜鱼肚猪生肠，惯例的三样先端了上来。接下来还有茄子鸡翅热狗这些常规菜品，杨静如看了看菜单好像写在上面的都有了。
　　小碟围成一圈，中间是还在冒泡的香辣烤鱼，好像众星拱月一样。
　　柳观狸用手摇了摇桌子，确定还支撑得起。
　　“刚刚我就想问了，老中你整这么多菜我可没钱给啊！”陈理毫不羞耻地说：“最后的一块钱都给你了，我可是身无分文！”
　　“你啊，总是在奇怪的地方计较……今天都算我的，不然你把发票分成十次开都开不完这锅鱼！”老中失笑道：“吃吧，吃顿好的！”
　　“能不能说话谨慎点，今天你是第二个这样说我的人了！”陈理也不客气，从鱼身中间夹断挑了一块最肥美的肉夹回自己碗里。“上来的时候你把门都拉下来了，不用做生意吗？”
　　“是啊，明天我就要走了，今天是最后一天开门，你们是最后一班客人了。”
　　“刺伤了朋友，按捺不住要跑路了吗？”杨静如冷冷地问道：“十几年的老朋友说捅就捅，真是够冷血啊！”
　　“你看他有生气的样子吗？”老中小喝了一口，指了指陈理。
　　杨静如一看，真是气打不到一处来。
　　老娘在帮你讨回公道呢，你倒好自己一个人吃起来了！
　　“但是我生气！”
　　老中斜了一眼柳观狸，笑着对杨静如说：“你是阿处什么人，你为什么要生气？阿狸，我离开拯保处也有十来年了，难道说那个人变了？你们不是连我老婆都不让经常到拯保处里来的吗？”
　　“静如是阿处带进拯保处的，有点特殊的感情很正常！”柳观狸用看傻子的眼光看着杨静如说：“可能是阿处最近实在太倒霉了，她有点看不下去了吧！”
　　“小杨是我一手解救的失足少女，跟我亲近点怎么了？不像某些人，捅人还对准腰子捅，良心大大滴坏！”陈理霸道地支开老中伸出来的筷子，把最后一片鱼腩收入囊中。
　　“也是，世界上能有一个人眼睛瞎了已经够奇葩了，不可能还有人看上你吧？”
　　“滚。老子在家里还养着一只幼驯养你信不信？老子一个电话就能把她叫出来给你这个土鳖开开眼界，不要以己度人！”
　　“呵呵。等你什么时候不用自己晾衣服再跟我说话。”
　　“有人做早餐、晾衣服、搞卫生很了不起啊！这是社会对女性的刻板印象！你们就想把女性捆绑在家庭里，把她们当奴隶使唤！气抖冷！呜呜。”
　　老中点了一根烟，深吸一口吐出绵长的白烟。
　　“我知道你是在缓和气氛，不过可能你还不知道我已经离婚了。”
　　“呃。”
　　陈理放下猪生肠，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我不知道……”
　　“没关系，都过去快十年了，我已经习惯了。”
　　“我记得你们有个女儿……”柳观狸迟疑地说。老中突然来这么一出，连柳观狸都被镇住了。
　　平常都开玩笑说男人三大幸事，升官发财死老婆。但是真正在对方身上投入过感情的又有谁能忘记曾经心动的感觉呢？就柳观狸所知，老中在拯保处的时候跟他老婆还是很恩爱的，甚至因为影响太坏被陈理打击报复过。
　　修道者，尤其是在拯保局工作的修道者都是社会上的隐形人，但是相对窝在山门里的修道者来说又算得上是比较能融入社会的一批人了。为了避免被异类打击报复，拯保处的员工很少和普通人缔结渊缘的，即使结了婚也不会暴露自己在社会里的关系。同事和上司也会默契地保持沉默，不会主动询问家庭关系。
　　所以陈理和柳观狸知道老中跟普通人结了婚，但是不知道具体情况。
　　“惜柔，我的女儿名字叫惜柔。”老中脸上用皱纹和疤痕挤出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笑容的表情，怀念地说：“我不怎么会起名字，这个名字是她妈给她起的。孩子从小就跟妈妈亲，我又不怎么在家，离婚后孩子就跟了妈妈回老家。”
　　“你们过来也不是找我打听家务事的吧？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我现在就一五一十告诉你们。”
　　老中仰头吞下一杯酒，放下杯子时眼睛里有了一丝红痕。
　　“林惠是个很懂事的女人，真的。那时候星海市妖鬼横行异类百出，拯保处想在这里站稳脚跟非常不容易。每天都是没完没了的异类警报，绿色的天天有，黄色的隔天响，人一跑起来就停不住，每天都要通宵熬夜。这些事情你也经历过，你应该很清楚。”
　　老中看着陈理，陈理无声地举起杯子，干了。
　　“她白天要上班，晚上回来我又不能陪她，经常家里就一个人。就这样她从来没有跟我抱怨过，一次都没有。哪怕后来惜柔出生了，她自己又要忙工作的事又要带孩子,她也不会抱怨说我不顾家不理孩子。我欠她的实在太多了！”
　　“有时候我也想，我这样打生打死，每天冒着丢下她们孤儿寡妇的危险去拼命，值得吗？要是真的出事了怎么办？我很害怕，阿处，我真的很害怕！”
　　柳观狸欲言又止，杨静如默默不语。陈理刚想说话，老中就打断了他。
　　“我知道，我在做正确的事，即使有所牺牲也是值得的！”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拯保处做的事，只是不怕死不代表不怕痛，身为一个人类我会感到畏惧也是很正常的吧？”
　　“即使我真的在战斗中死去了，我也不会怨恨任何人。修道者，本来就是顶在普通人前面的盾牌，盾牌总会有被击破的一天。就算阿处你，不也是中招了？”
　　“那天，你还记得吧？地龙妖圣从地底下攻破拯保处，死了好多人。”
　　老中摸了摸杯子，柳观狸给他倒满了。
　　“金浩宇，盘杰思，我现在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地龙翻身的时候他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压死了，你和阿剑在外面被人拖住，阿狸也帮不上忙。我独自面对妖圣，竭尽全力还是连一分钟都没撑过去，地龙只是甩了一下尾巴就把我扇飞出去。”
　　“也幸亏是这样我才保住一条命，要是我还留在拯保处现在你们就该到陵园看我了吧！”老中自嘲着说：“命保住了但是道脉也被废掉了，我们拯保处还真是净出废物呢！不过我没有你的命好，有一只鬼王愿意用全部修为保你，最后只是落得个残废退休的下场。”
　　“拯保处没有克扣你的退休金吧？这是专项支出的应该每个月都会到账才对！”柳观狸小心翼翼地说。
　　“拯保局没有亏待我。公务员的工资照常发，公积金住房补贴一样不少，还不用上班，哪里找这样的好事！我混到现在这样子不怨别人，只怨我自己！”
　　老中又干了一杯，柳观狸赶紧满上。
　　“是我自己忍受不住失去道力的生活才会把林惠逼走的！”


第87章 离别宴
　　修道者是一个自闭的群体。当然不是说能做修道者的人心理都有问题，而是修道者普遍遵循着避世的原则。
　　除非必要的联系不与外界交通，斩妖除魔的时候还要尽量避开人群，声光特效太猛的招数在人多的地方不许用。
　　古代的修道者基本上都是隐居在深山老林，出门砍完妖怪继续回家宅着。名气太大兜不住的比如武当少林都分内外两门，内门弟子基本也是过着野人生活不和普通人接触的。
　　拜现代科学技术发展所赐，许多以前惊为神迹的道术也有了科学解释。掌心雷？球状闪电！飞剑术？钢丝机关！飞天遁地？道长，现在吊威亚已经可以单人操作了？X宝上买得到吗？
　　也是因为如此，修道者才会同意加入拯保局，在国家的统领下继续和异类作斗争。
　　至于为什么要主动自闭，绝大部分修道者也只是遵循山门规矩，并不知道内里玄机。只有在修道盛典泰山大会上坐到前三排的人才了解内情，而且每一个人都自觉遵守古老的避世原则，对门下违反规矩的弟子责罚极严。
　　不懂事的小门小派也不是没有，它们无一例外只能风光一两代，然后渐渐没落。曾经呼风唤雨的道术也被视为骗术，从此销声匿迹。
　　修道者在人间生活就像锦衣夜行的大富豪，空有金山银山却不能摆富夸贵，唯一能对普通人形成心理优势的大概就是神奇的道术了。
　　任你权势滔天富可敌国，终究是一介凡人。修道者中经常有一种声音，认为凡人就像筑土成国的蚂蚁，看似熙熙攘攘，不知道洪水将至，也不知道豺狼当道。凡人的一生再精彩激烈，也不过是建立在修道者保护上的沙城泥楼。
　　枪炮炸药的出现让这种议论声稍微变小了一点，毕竟修道者也是会流血的，但是绝大多数的修道者都认为自己负有比普通人更高的使命，比起浑浑噩噩不知道世间真理的凡人更优越一点。
　　老中也是其中一员。
　　“失去道力后，所有的事情都要动手去做，每一个习惯都要改变。你是知道的，我以前点烟从来不用打火机。”
　　老中夹着香烟，两指的前端已经被熏成黄色。
　　“噗！哗一声烟就点着了，很方便对不对？”
　　“我不抽烟啊老中……”
　　“但是你一定有相同的感受！”老中用手比划着说：“睡觉前忘记关灯，隔空点一下开关就行了。手机忘了带，招个奴仆找回来。在失去道力前，你有试过自己丢垃圾吗？”
　　并没有，陈理一向是空鬼代劳一切家务的。
　　“失去道力，你的人生就像机器缺少一个齿轮，到处都是不起眼的小毛病。”老白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笑陈理：“我试过上厕所忘记带厕纸，也试过用手直接抓烧红的木炭。这些事情在以前都是很容易解决的。”
　　“我从四岁开始修行，使用道术的时间比我变成废人的时间还长。虽然说除了不能用道术我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我总觉得自己是不完整的，我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
　　三杯下肚，柳观狸手上的酒瓶子里还有一点残酒不够斟满一杯，老白直接把瓶子抢过来干了。
　　“每个月的退休金我全部留给林惠，师门送的你们给的慰问品我也全部给她，我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不如意里，每天怨天尤人，忘记了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我的钱。”
　　“这个烧烤店，林惠用补偿金开的。我被她逼着学宰鱼，学烧菜，从置办这些桌子椅子锅碗盆瓢到进货买菜，通通都是林惠一手带着我完成的。为了帮我把烧烤店办起来，她辞掉工作专门陪我这个废人忙进忙出，连惜柔都冷落了。”
　　“她是一心为了我好，但是我那时候就是一个混蛋，一心只想着怎么恢复道力，浪费了她的一片苦心啊！”老中说着，眼睛里红丝更多了。
　　“总局那里，我到过不下十次！什么秦家王家司马家，我不要脸地睡在人家门口，只求他们开门见一见我，告诉我还能找回道力，就算要我上刀山下油锅我也愿意！”
　　“少林、武当、泰山，凡是叫得上名堂的修道门派我都去过！在那一年里，我几乎走遍整个中国，就为了找一个修复道脉的法子！”
　　“你为什么不向师门求助呢？”杨静如问道。
　　“没用的。”回答她的是陈理：“道脉就像鬼怪的核心，一旦损坏几乎没有修补的办法。我那是自废道脉下手还是有分寸的，之后用不出道术更多是因为被鬼气压制了，硬要憋一些小道术是可以用的。老中是被地龙击中胸口完全打碎了心口附近的道脉，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即使师门里有能够修补道脉的灵丹妙药，老中这种外派弟子也不可能够资格用上！”
　　“是啊，我自己也知道是徒劳，谁会愿意救一个无亲无故的外人呢？就连我自己的师门也因为我到处寻医问药太丢人，后面都不再来往了！”
　　“外出寻药没结果，我失望地回到这里，林惠正在门口等着我。”老中吸了一口烟，连烟灰烫到手都浑然不觉。
　　“她问我到哪去了，为什么不回家，还想不想开这间烧烤店了。我那时候正是最失望最烦闷的时候，没有说话要走。林惠拉住我，我不小心把她推在地上了。”
　　“你们说，我是不是个畜生？她为我掏心掏肺把残缺的人生捡起来，我却这样对她！”
　　老中笑了，连连眨动眼皮想要切断水流。
　　“但是我不甘心啊！这不是我预想中的人生啊！我不怕死，就算死也比现在好点，起码我不会看到她对我失望透顶的样子，她也不会看到我无能狂怒的怯懦！我真的，不想当一个普通人啊！”
　　杨静如下意识地摸了摸莲华，想象着有一天自己拿不动刀会是什么样子。
　　“我是星海市拯保处的‘炎拳’林立中，修炼的道决是火山藏，一双炎拳护世间正道，邪魔辟易！”老中仰起头，大声说道：“斩妖除魔，我辈幸事！此身入世，成道人间！”
　　发泄过后，老中跌坐回椅子里，把头埋在两腿中间。
　　陈理知道他在偷偷擦眼泪，只是帮他把酒杯斟满。
　　“口号喊得再响改变不了我是一个废物的事实，后来我就跟林惠离婚了。”老中眼睛里没有了泪水，只有一条条红丝布满眼球。
　　“她不肯要赔偿，什么都没带只是带走了惜柔。我的退休金都留给惜柔以后当嫁妆，从那天开始我就没动过存折本。我醉了三天，肚子饿得不行终于接受现实做起了厨子。人嘛，总得想办法活下去对不对？”
　　老中说得平淡，柳观狸却知道忍住不动自己的工资投入到自己不喜欢甚至厌恶的工作里需要多大的毅力。也许老中并不是想要工作，他只是想证明自己还活着。
　　“阿处啊，你说。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人对你说你可以回到从前，你会怎么做？”
　　老中看着陈理，目光里涌动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拿处长当受害者啊！”杨静如已经反应过来了。
　　“那还用问，当然是先干了再说啊！”陈理果断把自己卖了：“插个人而已又不是舔屎舔尿，就算是要我吃屎我也愿意啊！”
　　“处长，你！”
　　“阿处啊，你的意思我懂，能别说得那么恶心吗？吃饭呢！”柳观狸抱怨说。
　　“哈哈哈！不愧是你！”
　　老中放声大笑，跟陈理碰了一杯。
　　“老中，他们给了你什么条件？”
　　“跟我联系的人只给了我两个消息，一是林惠把惜柔带回老家后一直没有再婚，地址和电话我已经要到手了。二是秦家手里有一株五两金，我完成任务后就可以拿到。”
　　“这真是拿准了你的死穴啊！”陈理愤愤不平地说：“为什么他们都能拿出这么好的条件给你们，我也可以谈啊！怎么没人来贿赂我啊！”
　　“大概是你要的太多，他们给不起吧！”老中饶有笑意地说。
　　同事一场，老中大概也能感觉到陈理想要的绝对不是一般的财富权势。
　　“我也不贪啊！上次帮灵感王打广告我才收了六位数，绝对的物美价廉啊！”陈理还是不死心，说：“老中，他们就没说什么阶梯打赏，比如插一刀10万，两刀20万，十刀双倍之类的……”
　　老中眼神古怪地看了一眼陈理。
　　“没有，他们只要我插一刀。消道散入体无救，还搞那么多下干啥？”
　　“那你还能不能联系上他们，看有没得谈？价格好商量啊，10万太贵我们可以打五折嘛！”
　　“我现在巴不得跟他们撇清关系，哪里还留着电话！就算有这种交易我也不可能再对你下手啊！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老中义正辞严，断然拒绝了陈理的无理要求。
　　“唉，你们一个两个靠背刺我拿好处，一说到跟我合伙做买卖就退缩，还是不是伙计了！”
　　老中略感意外地看着柳观狸。
　　杨静如从见面开始就表现出强烈的维护陈理的意愿，搞背刺的人当然不可能是她。二选一排除错误选项，那就只剩下前同事柳观狸了。
　　“哈！阿处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柳观狸露出尴尬的笑容。
　　“不管了，你们想怎么搞就怎么搞吧，反正我现在也就是个恢复能力好点的普通人而已，白嫖点黑恶势力的钱就那么难吗……静如你这是什么表情？”
　　此时的杨静如正露出一脚踩进黄泥坑里然后拼命向别人解释这不是屎的时候黄泥坑说话了“我就是屎”的表情。
　　“合伙赚钱是不可能了，我的钱都要留给惜柔也不可能给你赔偿。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收下这间烧烤店吧！”
　　“咦，老中你不打算回来了吗？”
　　“我好歹也是要脸的，做了这种事还怎么有脸在你面前出现！”老中吐出一个烟圈，把烟蒂弹出穿过烟圈。
　　“不管你要不要，我已经决定不再回来了！找秦家拿到还阳草后我就去找林惠，好好补偿曾经犯下的错误。”
　　“冰箱里还有些鱼虾肉蛋，有空就回来把东西搬走吧！”老中丢下一串钥匙，站起身来。
　　“把话说完后果然轻松多了，我也能安心上路了！那么，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再有机会见面！”
　　老中留下一句话后就离开了，剩下柳观狸和杨静如面面相觑。
　　陈理起筷招呼她们说：“吃啊，不吃浪费了！”
　　“吃吃吃，你是猪啊！”
　　虽然是这样说，柳观狸也拿起筷子，加入到消灭烤鱼的行列里来。
　　“你也听见了，现在这些都是我们的财产了，不把它们吃掉可是要亏钱的！”陈理夹一块肉给杨静如，乐呵呵地说：“我刚才看过了，大半个冰箱都是满的，够我们吃好久了！”
　　“处长，你就不生气吗？”
　　“啥？”
　　“被熟悉的朋友背叛，自己随时有可能会丢掉性命，你就一点都不生气一点都不担心吗？”杨静如质问道。对陈理的表现，杨静如实在是无法理解。一个人怎么能对自己的利益损害这么无动于衷呢？
　　“人生啊，本来就充满了各种变数。”不敌柳观狸的筷子痛失鱼肚的陈理瞪了一眼对面，捞了一块鸡肾补回来才说：“当初我只是想为老道出口气，又哪里想到会因此在探索任务里遇见她，慢慢地又变成了修道界公敌，打啊打啊，又回到拯保处当起了小小的处长呢？”
　　“你去攀登高山，爬到一半累了困了，难道就不允许停下来休息一下，或者满足于半山的风光就此下山吗？”
　　“我选的路本来就难走。应该说，到现在还有人愿意跟着我才是怪事。能够拥有这么优秀的伙伴是我的荣幸，他们选择了其它的路我也能理解。”
　　“只是，能够提前告诉我一声就好了！”
　　把异类融入人类社会，实现异类和普通人的和谐共处，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件触犯三方利益的蠢事。
　　对于异类来说，掠夺人类精气，利用人类的负面情绪滋养自身几乎是本能一样的事，要和人类和平相处就像猫和老鼠关在一个笼子里。
　　对于修道者来说，大部分的修道者一生无望得道，最现实最直接的修道目标就是斩妖除魔。一身道术既不能在人间煊赫又不能证道天地，唯一的用处就是斩杀异类了。如果异类变得和普通人一样受到保护，修道者就彻底变成人类中异类，在社会上没有立足的根基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异类就是一个不受控制的危险因素。外国人因为面貌和国人不同在进入中国之初被称为“昆仑奴”、“洋鬼子”，同类尚且因为一些外表的不同视之为异种，完全不一样的生命形式要被接受谈何容易！
　　陈理凭借当世无敌的蛮力强行把三方拉在一起已经十分不易，要面对的危险和困难也是旁人难以想象的。
　　从陈理确立了目标之后，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要借拯保局的名头，被安插人手进来是不可避免的。能够遇上柳观狸这样一位相处融洽的二五仔已经是意外之喜了，陈理并没有要求更多。更难得的是柳观狸并没有表现出一位职业间谍的专业性，反而对陈理充满了同情和鼓励，甚至利用自身的知识和能力尽量帮助陈理。
　　修道界派来的是剑梅道人，一位嗜剑如命的纯粹修道者。虽然陈理搞不清楚上面的老家伙是出于什么考虑把这么一个剑痴送到身边，在和剑梅道人相处的过程中两人逐渐互相理解相互欣赏，成为了至交好友。
　　异类在人间活动不易，能够对陈理施加的影响不大。灵感王在背后偷偷摸摸搞了不少小动作，陈理也不知道它到底布置了多少陷阱，在不起眼的地方留了多少后手。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逆流而上，打碎道中的一块块礁石，直到完成旅途。
　　“如果有一天你对我做的事产生了怀疑，又或者是找到了人生的意义准备离开，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但是，希望你能够提前告诉我，让我对你说一声再见！”
　　“不！我不会离开处长你的！”杨静如脱口而出，然后发现情况不太对。
　　陈理身体面向柳观狸，头部却诡异地转了个九十度看着杨静如。柳观狸的情况也差不多，三人间的气氛一时变得尴尬。
　　处长说的话很明显是对柳姐姐说的，我怎么会觉得是说给自己听的啊！
　　杨静如梗着头，努力让自己在对视中不落下风。
　　要冷静啊杨静如！快想想办法！快想想怎么把话圆回来啊！
　　“要是落到那些人手里我又要变回傀儡了，这样我还不如跟着处长你呢！”杨静如强作镇定说：“处长对我有再造之恩，我是不会背叛处长的！”
　　完美啊！糊弄过去了！
　　杨静如对自己的急智颇为满意，脸上的红潮硬生生又憋了回去。
　　“没错，我就是这样想的！”
　　“好！”陈理用力鼓掌：“真是我的忠诚部下！不枉我费尽心思给你争取了去总部深造的机会！你一定要好好学习，争取早日学成归来啊！”
　　“嗯！我一定好好学习……嗯？”杨静如这才反应过来。
　　“车票我已经帮你订好了，明天你就出发吧！”


第88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顿饭送走了两个人，这个结果非但杨静如没想到，就连柳观狸也有点懵逼。
　　“老中明明都不打算做生意了还开着门，他是在等我们上门？”
　　“应该是等我去骂他个狗血淋头然后灰溜溜地逃走，没想到吧？我不生气！”
　　“阿处，站在敌人的角度你真是一个极好的好人，但是跟你做队友有点累啊……”
　　“不给朋友多找点事干怎么积累感情？这叫沉没成本，意思就是蹲坑的时间越长越不舍得把便秘缩回去。”
　　“你够了！”
　　“老中是个好人，我也是一个好人，好人就应该有好报对不对？如果我去把老中骂个屁滚尿流变成仇家，那岂不是一个好人都得不到好报？”
　　柳观狸被陈理的逻辑绕晕了。
　　“你早就打算好送静如离开？”
　　“从符清插我那一刀开始拯保处就开始漏水了，再不走等着跟我一起沉船吗？”
　　“事情未必糟糕到那种地步，或许还能想想办法呢？委员会不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吗？”
　　“之前委员会和拯保处能够合作是因为我能够给他们带来更大的利益。那道火柱你也看见了，我一个废材怎么跟人家凤鸟大小姐谈条件？”
　　“我们之前帮了它们那么多，委员会不会这么绝情绝义吧？”
　　陈理嗤笑一声说：“阿狸你是不是送到脑子的营养都被下面截流了，说话跟个小姑娘似的！”
　　啪！
　　“老娘本来就是青春貌美的小姑娘！”
　　“世界上没有永恒的伙伴，只有永恒的利益。”陈理摸了摸脑袋，疼。
　　“委员会蛰伏了十几年，外面有我们拯保处顶着自己一心一意发展实力，早就不是当初三瓜两枣抱团取暖的小组织了。四大天王哪个拿出来不是顶尖的人物？就算红色警报也不可能逼它们暴露最大的底牌。凤鸟挑选在这个时候重新出世，唯一的可能就是它认为时机到了。”
　　“妖族不用说肯定要派几个老大过来的，说服不了凤鸟回归就留下来当保镖。有了妖族撑腰，我们一个小小的拯保处还怎么跟人家谈条件啊！除非我答应把星海市变回原来的圣地，否则小麻雀最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留我一条狗命，用作以后跟拯保局谈条件的筹码。”
　　陈理甩给柳观狸几份文件。
　　“这是我答应过鸦白和狗离的东西。上面已经批准了，我怕以后有人找借口推脱，你帮我盯着把事情办了！”
　　柳观狸接过文件，欲言又止。
　　“做好你的工作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怎么说你也是深入敌后的大功臣，这点小事他们不会为难你的。”陈理顿了一下，接着说：“如果可以，家莹也拜托你多照看了！”
　　“老大，有两只妖怪要见你。”
　　叶千丝从天花板垂下来，门外刚好传来敲门声。
　　“你看，谈条件的人不就来了？你去忙你的吧，我还有点事要做。”
　　柳观狸几乎是逃离陈理的办公室，站在门外的不出意外果然是委员会来人。
　　麻雀小姐和大黄有点惊异于柳观狸的失意，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和陈理见面。
　　“陈处长，久疏问候了！”
　　“呦！是老牛吃嫩草二人组啊，从小麻雀你把大狗从废墟里拖出来扒掉衣服救他一命顺便以身相许开始有十几年了吧！”
　　陈理热情地朝麻雀小姐和大黄挥手，一顿含沙量极高的问候让刚进门口的两妖差点转身就走。
　　“哈哈哈，陈处长你还是那么幽默！我救大黄的时候你还在前线砍我的同胞呢，怎么可能知道后面发生的事！”
　　“哈哈哈哈！我早就料到你们会派人抢救妖圣，每砍完一只妖圣就留下一只道术傀儡，你做的事情我全看见了！”
　　“两位要是过来登记的那有点不巧，我们的书记官刚刚被我骚扰到不堪受辱回宿舍冷静了，你们下次预约过再来吧！”陈理挥手送客，连凳子都不打算给麻雀小姐和大黄坐。
　　“你的味道不对，怎么那么像人类？”大黄鼻子缩了两下，疑惑地说。
　　“喂喂喂，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什么叫像人类，我就是人类好吧！”
　　麻雀小姐冰雪聪明，一瞬间就抓住了重点。
　　“你是说陈处长现在是一个人？”
　　“你们两个拐着弯骂我，要不要这么夫唱妇随啊？不知道我还是单身咩？你成功激起了我的怒火，今日烦躁，不见客，请回吧！”
　　陈理乱七八糟说了一通，麻雀小姐只是看着他，嘴角含笑。
　　“他身上鬼气和道气的味道都消失了，很奇怪。”大黄老实地把自己嗅到的东西说出来。
　　“你当初不是被砍到快扑街了嘛，是不是连鼻子也打坏了？”
　　“这是我的种族天赋，就算不能用妖力也嗅得出来！”大黄认真地解释说。
　　“哦，我最近又有了新的领悟，厚积薄发练成了自然经的最顶尖境界——蝴（唬）人境，意思就是周庄梦蝶人蝶合一，大梦蝴蝶梦境交换……总而言之就是不会再显露出修道者的气息啦！等你以为我是普通人的时候我用道法偷袭你——怕不怕？”
　　“要是陈处长身上的道力有嘴巴功夫的一半我们两夫妻早就被扫地出门了，怎么能不怕呢？”麻雀小姐笑着说：“要不要我们当猴子让陈处长杀给鸡看？”
　　“好说，好说。”陈理知道混不过去了，直接说：“下午被人捅了一刀，刀上抹了消道散，现在我就是一个回血快点的步兵，蓝条被人锁了。怎么样嘛！要杀要剐随便你们，我躺下了！”
　　说完，陈理真的成个大字躺在椅子上，一副死鱼不能翻身的样子。
　　“陈处长说笑了，你对我们夫妻有大恩，我们怎么可能害你呢！”
　　“真的？”陈理瞬间回血：“那能不能帮我把捣乱的家伙抓回来，最好阴界那边也整两个？”
　　“陈处长说笑了，我们夫妻先前还要仰仗您的荫蔽，您都处理不了的难题我们怎么可能办得到！”
　　“那完了。你们拿我去领赏吧！妖族当年被我打得那么惨，肯定有老头子对我恨之入骨的。你们拿我去换赏钱，记得分一半给我买纸钱，还要劳烦小麻雀你点个火，烧得旺点彻底点，下面不知道要用钱的地方多不多。”
　　“说实话我们刚刚过来的时候确实有跟您谈判的想法。”麻雀小姐收敛起玩笑的表情，认真地说：“我实在没想到事情会变化得那么快！”
　　“我比你们还郁闷呢，道术还身还没爽过几天就被封号了，还是我最没想到的人捅的刀子，这找谁说理去？”陈理摸了摸后腰，神情暗淡。
　　“我原本的打算是跟您谈一谈事情平息后让委员会参与到更多的治安巡逻工作中来。”麻雀小姐脸不红心不跳地把抢夺拯保处外围权力说成帮助拯保处办公，“现在看来我们可以更加深入地进行合作。如果陈处长分不出人手来巡逻，您可以把治安方面的工作外包给我们委员会做嘛！”
　　“我们委员会可以保证星海市人妖和谐共处，努力用三年时间打造出人妖团结友爱、互帮互助的和谐社会！”
　　麻雀小姐描画着美好的蓝图，就差画在陈理脸上了。
　　“啧啧，人妖……呸！人和妖和谐共生啊！小麻雀你也经常看新闻联播嘛！”
　　“人类的智慧常常使我惊叹，有益的东西总是多多益善！”麻雀小姐面露微笑。
　　“能从新闻联播的套词里找出有用的讯息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我好像没听见你提到鬼怪怎么安置？”
　　“大家都是一起建设新时代的同志，该有的我们不会亏待它们！”
　　麻雀小姐已经表明了态度，她准备依靠妖族的力量了。与此同时，她还要拯保处的官方身份，借着拯保处的皮把星海市换成妖族的骨。
　　也许一开始麻雀小姐只是想扯扯妖族的虎皮做保护，但是陈理的崩盘让她不得不做出更激进的选择。虽然有点对不住委员会的鬼怪们，但是未来星海市一定会是以妖族为主的城市。
　　“我相信，在委员会的治理下星海市一定会是一个和平安定的社会，陈处长大可放心。我们妖族圣地大可以和星海市缔结友好城市，也欢迎陈处长随时访问圣地旅游！”
　　这是对陈理的承诺，也是对陈理的安排。待在星海市接受妖族的保护，或者直接缩回圣地。不得不说，麻雀小姐的确是一个搞政治的能手，一瞬间就从现实情况出发做出一套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并且实现了根本利益。
　　只要能够回到星海市，妖族是不可能拒绝麻雀小姐庇护陈理的小小要求的。
　　“出境游倒是不错，不过我可做不了阿狸的主。天罗地网还在，你们要怎么接管星海市？”陈理问出关键问题。
　　“柳小姐是陈处长多年的老部下，要说服柳小姐帮个小忙应该难不到陈处长吧？我们只要柳小姐打开封印，其它的一概照旧不会干涉。天罗地网以后还是柳小姐的掌中之物！”麻雀小姐补充说：“如果拯保局有意见，我们也可以为柳小姐提供维持天罗地网必要的帮助！”
　　“滴水不漏啊，小麻雀。当初那个脱男人裤子都会脸红的小姑娘长大成人了，我非常欣慰！你在最困难的时候还记得往日的一点点恩情，我会记住你今天的好。”
　　“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太难。”
　　麻雀小姐听出陈理话里的味道不对，刚想开口说。
　　“但是，我拒绝！”陈理抢在麻雀小姐说话前喝道：“我陈理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就是对自认为最合理的交易说‘no’！”
　　“侵犯版权了，老大。”
　　“呃，前言撤回。其实我想说的是谢谢你，但是我做不到。”
　　“为什么？这明明是最……”麻雀小姐把说到嘴边的话吞回去，陈理刚才的发言实在是有点生草的：“这是我能够争取的最大让步了！”
　　“条件很好，小麻雀有心了！”陈理面带笑容，很轻松地说：“但是我做不到啊！”
　　“跟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没有杀我，反而跟我聊了许多没用的东西，我很喜欢。”
　　“附身在我身上的时候，就算被众人围攻，被道术打得遍体鳞伤，她依然遵守和我的约定没有伤人，我很喜欢。”
　　“在我自废道力，命悬一线的时候舍弃身躯用核心救我回来，我很喜欢。”
　　“她吃东西的时候老是忘记擦嘴，经常拿我的衣服擦嘴角的油渍，我很喜欢。”
　　“她会半夜里扮鬼吓唬我，连自己本身就是鬼都忘记了，我很喜欢。”
　　“这么多的我很喜欢，你叫我怎么能半途而废啊！”
　　麻雀小姐难以置信地说：“陈处长，难道你还打算继续以前的计划吗！？”
　　“为什么不呢？”陈理爽朗地笑道：“我要走的路，当然是最喜欢的路啊！既然是最喜欢的路，又分什么鬼王陈理、道者陈理、普通陈理呢？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一如既往走下去！”
　　陈理指向麻雀小姐。
　　“小麻雀你得到凤鸟的传承，只要回到圣地公开身份就妥妥的妖族公主，为什么要躲在人间忍气吞声，拖着委员会这个负累往前走？”
　　陈理又指向大黄。
　　“你为妖族断后差点丢掉性命，回到圣地自然可以得到疗伤圣药恢复妖圣大能，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做一个清洁工呢？”
　　“我们各有自己的坚持，都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欢喜而前进。现在我只是走得慢一点，难一点，你说我又怎么可能放弃？”
　　“你会死的，陈处长。”麻雀小姐目光湛湛，惋惜地说道。垂下的手掌，被大黄紧紧握在手中。
　　叶千丝整个从天花板掉下来，变成一层屏障包住陈理。
　　“想要我死的人很多，想要我死的鬼更多。”陈理满不在乎地说：“从我懂事开始要面对的就不是普通难题，我可是解决难题的小能手……现在最多是从小学奥数题变成了苏联奥数题而已，不要慌。”
　　呯！
　　一发子弹穿过窗户，打在叶千丝粘稠的阴影躯体上。只见灵光一闪，刻满道痕的子弹猛然燃烧起来，空心弹头里的液体倾泻而出。
　　“这是……天光真水！”
　　被天光真水淋在身上的叶千丝痛苦地扭动，液化的身躯变回业狂的形态，就连隐藏在业狂身上的丝丝脉络也收缩回核心里。
　　麻雀小姐护在陈理身前，大黄抢到窗边查看。
　　“子弹是从院子那边的树上射过来的！”大黄眼力很好，一眼就看到还在晃动的树叶。
　　“不可能，拯保处被阿狸的阵法保护着，不可能有外人溜进来还不被发现！”陈理铁青着脸，打开监控搜索犯人。
　　“陈处长，既然子弹里藏的是天光真水说明犯人的目标一开始就是她，你对此有没有线索？”麻雀小姐很快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向陈理问道。
　　天光真水是蕴含太阳之气的纯阳道器，专门克制鬼怪和部分偏阴邪的妖怪，对人类没有危害。而且院子距离陈理办公室不远，中途又没有遮掩，就连糊上去的报纸都被杨静如撕掉了，专业杀手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会失手。唯一的解释就是，叶千丝被人盯上了。
　　“怎么回事？院子里怎么会有枪声？”柳观狸闻声而至，不一会杨静如也到了。
　　“千丝中枪了，你们到树那里看看有没有线索！”陈理虽然心急如焚，该做什么还是分得很清楚的：“阿狸，看看天罗地网和监控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外人进来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麻雀小姐，劳烦你陪静如到院子里走一趟！我知道这强人所难，拜托了！”
　　敌情未明，陈理也不敢让杨静如一个人过去，只好硬着头皮求麻雀小姐帮忙。
　　“买卖不成仁义在嘛，我们夫妻在陈处长眼中就是那种翻脸不认人的小人？”麻雀小姐轻笑道：“难得陈处长开口，这个忙不帮也得帮了！”
　　大黄倒是想跟着麻雀小姐一起走，但是被骂了回来，只好老老实实待在陈理身边当保镖。
　　柳观狸打开随身携带的平板，很快就把过去十分钟的监控找了出来。
　　“阵法报告有一个通行记录，是经过拯保处验证的！”柳观狸脸色变得非常难看：“门口的监控看到了它的脸……是狗离！”
　　陈理抢过平板，定格在屏幕上的正是鬼怪狗离。狗离依然是平时那副唯唯诺诺的奴才脸，只是手里多了一个长条形的袋子。不难猜到，打伤叶千丝的子弹就是从袋子里的枪械射出去的。
　　柳观狸点开监控录像，狗离的行踪被摄像头清楚地记录下来。
　　正常地进入拯保处大门，正常的走过办公楼，狗离一直走到院子的树下，打开袋子拿出狙击枪。把枪挂在身上，狗离爬上树，瞄准了办公室这边。
　　啪！命中目标后，狗离并没有急着逃走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在摄像机面前晃了一晃，夹在树枝上才丢掉枪离开。
　　很快，到现场搜查线索的杨静如和麻雀小姐也回来了。她们手中正拿着从树枝上取下的东西。
　　一张纸条。
　　“城东人工湖。”


第89章 小岛之会
　　城东人工湖以前是一片烂泥塘，连种菜都种不成那种。以前也有过改造成鱼塘发展养殖业的想法，甚至有老板来实地考察过。最终因为一些民风民俗问题老板没做成鱼塘霸主，挖好的塘基变成一个更大型的烂泥塘，更加没人敢来商议商业开发的事情了。
　　星海市政府开发教育区的时候顺便把烂泥塘也划了进去，把两个项目打包一起和村民们谈。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嘛！你说搞生意，有小人惦记。搞教育，那是绝对不会有人从中作梗的。你看村里的土霸王恶老汉，哪个说跟老子学鱼肉乡里的技术，叫子孙别去上学读书的？那些鼓吹读书无用论的沙雕连村匪村霸的见识都不如。
　　总而言之，烂泥塘就被当作教育区的休闲娱乐区改造成人工湖，供老师学生在上课之外压压马路放松神经。
　　本意是这样的。
　　大家都知道，但凡是比较偏僻幽静的地方都容易变成孕育感情的基地。刚开始那两年树未高叶未茂还好一点，等湖边的绿荫连成一片的时候就吸引了大批的野鸳鸯，在日落后栖息在草丛或者小树林里。
　　星海市是个小城市，最高的学府也就是到了高中而已，本地并没有高校。血气方刚的学子（单身狗）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渐渐地人工湖就形成了规矩：白天谁都可以随意游玩，晚上就只有鸳鸯落户，没什么事一般人是不会经过那里的。
　　当陈理打着手电筒机关枪一样扫过小树林，惊飞了三四对雾水鸳鸯后那些前来安放躁动青春的年轻人感觉到气氛不对了，纷纷借着夜色退场。
　　小男女一起走在路上是一回事，被人发现坐在草丛里搂搂抱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虽然这种事学校也挺开明的属于民不举官不究，说到底在校园里还是灰色地带，远没有大学生那么恣意狂放。
　　在确认小同学们都回去安心学习后，柳观狸张开阵法，在人工湖周围升起一层淡淡的雾气。普通人见到雾气后会不自觉产生回避的想法，对雾气里面发生的事也会视而不见。
　　剑梅道人发出索敌剑，几十道细小的剑芒在阴暗的树荫草丛里穿梭，务必把所有可能隐藏敌人的地方照亮。
　　陈理在麻雀小姐和大黄的保护下慢慢走向湖心小岛，这个面积仅几十平方的小土堆因为被树枝遮得特别严实而受到广大情侣的欢迎，被外人戏称为情人岛。从湖边通往小岛只有一条长长的小桥，在雾霭下显得特别冷寂。
　　“阵法设置好了，不会有外面的人接近！”
　　“周围已经搜索过了，没有发现异类的踪影。”
　　柳观狸和剑梅道人与陈理合作多年，一套流程下来行云流水。按照以前的习惯，陈理这时候应该已经朝着敌人的首领冲过去，一波直捣黄龙把敌人冲散，然后柳观狸和剑梅道人负责收拾溃散的残兵败将。
　　驱人限敌，搜寻敌踪，擒贼擒王，这本来是拯保处三人纵横江湖的铁三角战术。现在配合依旧，只是陈理已经不能再冲锋了。
　　“请陈处长单独前来一晤！”
　　在小桥桥头，贴着一张同样质地的纸条。
　　陈理把树上捡到的纸条掏出来看了看，揉成一团丢掉。
　　“阿处，你不会真的自己一个人过去吧？”柳观狸担心地说
　　“天光真水对鬼怪来说是剧毒之物，千丝虽然暂时稳定住了不找到解药是熬不下去的！”陈理指了指湖心小岛说：“那里有救千丝的办法，我一定要去！”
　　“太冒险了！请陈处长考虑一下我们的立场。”麻雀小姐身上燃起薄薄的一层火光驱散夜雾，也把烦人的蚊蚋赶走：“要是陈处长躺着回来那我们委员会的损失就大了！”
　　面对有可能转变成拯保局意志代表的幕后黑手，麻雀小姐现在和陈理共同进退的表现在往后的谈判中是失分的选项。如果陈理被一刀咔嚓了那麻雀小姐在陈理身上的感情投资可就颗粒无收了，甚至会影响到今后和星海市当权者的相处。
　　“当然，从私人感情上来说我也不希望见到陈处长现在就扑街。”
　　“你是怕我挂掉手下压不住吧！”
　　麻雀小姐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
　　陈理在星海市的积威太重，委员会能够顺利组织起来也得依赖陈理在外部施加的压力。虽然十年来委员会已经对成员的生活习惯进行了潜移默化的改变，突然失去陈理这块压舱石麻雀小姐也不知道异类们反弹的力度有多大。
　　最理想的办法是逐步散播陈理的不利消息，等委员会把平时松散的管理方式转变成严密的组织结构后再爆出陈理变成废材的内情，以免有些被迫改变的成员松掉脖子上的项圈后开始兴风作浪。
　　“这是天罗地网的钥匙，一次性的。”陈理丢给麻雀小姐一把看起来锈蚀不堪的钥匙：“有了这把钥匙你就能跟妖族的老家伙们讲交易了，谁都欺负不了你！”
　　麻雀小姐把生锈钥匙珍而重之藏好，问：“你就这么把东西给我了？不用再提点条件吗？”
　　“这把钥匙只能开启天罗地网一次，勉强够妖族圣地回归吧！你猜我早早就留下这把后门钥匙是为了什么？”陈理耸耸肩说：“迟早要做的事，让你来做也不错！”
　　“既然陈处长预备让妖族回归，当初为什么要把我们赶走？”大黄闷哼一声，仿佛伤口又裂开了：“陈处长要是愿意谈，当初妖族未必不能答应附陈处长骥尾！”
　　“你们妖族从远古开始就以人类精气血肉为食，和修道者之间的恩怨太深了！”陈理说道：“不做过一场，修道者不会罢休，你们妖族也不会服气。不把你们那些老古董打痛了打怕了，它们会老老实实跟我讲道理吗？既然大势不可改，我就顺势跟着修道者把你们扁一顿啰！顺便清理掉你们中间的顽固分子，条件成熟的时候再谈就方便多了！”
　　“我原本计划以委员会为榜样小规模引渡圣地的妖族回归，让它们慢慢适应，现在只能都交给你了！”陈理摊开双手：“东西交给你了，你要把星海市重新变回妖族圣地也好借此和圣地要权利也好通通随你，我不管了！”
　　“阿处，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但是你当着我的面把我家里的备用钥匙给别人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啊！”柳观狸一脸漆黑。
　　“差点忘了！”陈理一拍脑袋，对麻雀小姐说：“这把钥匙用过一次之后就会消失，你们想要长期交易最好还是找找熟人。比如说这位柳小姐，人美声甜胸大，彼此间又有交情，总比上面再派一个抠脚大汉下来舒服对不对？”
　　“当然，我们会全力支持柳小姐继续掌管天罗地网，也会保证柳小姐对天罗地网的独立权！”麻雀小姐闻歌知雅意，立即对陈理投桃报李。
　　天罗地网身兼多重封印，除了分隔两界外还有镇压妖族圣地防范陈理搞事等等职责，虽然最近有点不堪重负依然是重要的战略设施。拯保局不可能放弃对天罗地网的控制，而妖族圣地要回归也不可能脑袋顶着这么个玩意让人家全天候监视，唯一的妥协办法就是让双方都能接受的人来掌控天罗地网。
　　除了本身和天罗地网渊源极深外，柳观狸暂时在双方眼里都是对自己有利的人选。对于拯保局来说，一个卧底十年初心不改并且作出重大贡献的老员工当然是值得肯定的。对于麻雀小姐来说柳观狸是熟人，人品性格有保证，从现在还帮着陈理做事就知道是个重感情的人，可以信任。
　　“阿处，你！”
　　“我还是你们的领导，听我的！”陈理发动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技能：“回去好好给天罗地网多上几层密码，还有记得把有关我的小视频删了！”
　　“阿剑你多帮帮阿狸，别让她在拯保处受欺负了！我已经打了报告，你的任命书很快就会下来了。你在星海市拯保处干了这么多年，当一个处长还是绰绰有余的！连累你不能逍遥自在，这份情只能日后再报了！”
　　剑梅道人拱拱手，不说话。
　　“静如是个执拗性子，阿狸你帮我劝劝她，明天务必要把她送到总局！有阿青帮忙看着我也放心点，以后就让她在阿青身边做事吧！”
　　三言两语间陈理就把拯保处各人的去处安排好了，显然不是临时起意。
　　就在这时，湖心小岛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口风琴声，仿佛在催促陈理快点过去。
　　“真是心急，如果对面的人是个女的就好了，不然在情人岛跟男人见面总有点怪怪的。”陈理朝众人挥手告别，众人也没有再阻止他。
　　小桥不长，至少没长到陈理要半路停下来的程度。麻雀小姐招手一扬，小桥的护栏上就亮起一盏盏火光。
　　陈理回头一看，麻雀小姐笑道：“天黑了，我给陈处长照照路！”
　　“既然对方起歌相邀，我也舞剑回应吧！”剑梅道人选了个烂到极点的理由，把铁剑往湖里一抛。铁剑入水宛若蛟龙入海，湖面瞬间翻腾起来。
　　柳观狸更加直接，头顶上突然亮起满天星光，看样子是调动天罗地网的权限了。
　　“摆架势吓唬人有什么用，我们又不是古惑仔打架！”陈理抽了抽鼻子，快步走过小桥。
　　小岛上树木丛生，不知道设计者是不是也懂得个中关窍，种的全是低枝叶厚的树种，四面一围里面就遮得严严实实。陈理一路走过去看见不少零食袋子塑料瓶什么的，估计是学生们带过来一边坐谈一边吃的。至于一些白色或软烂或坚韧的垃圾陈理就当看不见了。
　　转过一株矮树，陈理就看见今晚一直在等待的人。
　　秦梨风拿着口风琴，负手而立。他穿着一套运动服，头上戴着鸭舌帽，看起来就像一个喜欢跑步运动的爱好者，丝毫没有大家族纨绔子弟的气息。
　　“我原本打算安排鬼王妖圣埋伏在这里，剪除掉你的羽翼后再把你带回总局。”
　　“哦？那你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我失败了。”秦梨风淡淡地说：“我没料到你跟异类勾结得那么深入，带来星海市的人手不够。我派过人去狙击你手下叫杨静如的姑娘，她以前是我们实验出来的工具，很好用那种。”
　　“翻车了？”
　　“嗯。”秦梨风点点头：“她的作战风格和作战方式完全改变了，我折损了两只重要的手下，合作伙伴那边怨气很大！”
　　“那你可真是失败，我只不过是教给静如一点点东西你们就顶不住了，我还没动真格呢！”
　　“所以这一局，我认输。包括陈处长上报给总局的提案，很精彩，我很佩服！”
　　“我很厉害不用你来提醒啦！锦上添花的话我听得多了！你不是约我来表白仰慕之情的吧？还是说你真的把整件事当作一盘棋局？”陈理不客气地说：“输了就摆过棋子再做一场，下到赢为止？”
　　“不瞒您说，我们确实有这个底气。”秦梨风没有动气，心平气和地说：“人妖不两立，人鬼不同途，这是人间至理。就算我们失败了，后来者也会继续我们的事业。”
　　“那你们挺高尚的。刚好我认识一个潜伏在人类社会里擅长迷惑人类作恶多端的鬼王，要不要把它的联系方式给你们啊？”
　　秦梨风略一思索，知道陈理说的是谁了。
　　“陈处长不必试探，灵感王和我们确实有合作，这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面对陈处长，任何可以争取的力量我们都是要争取的！”
　　“承蒙抬爱，你们真是高估我了……两棵还阳草，不知道它在你们这边还下了多少本钱？”
　　“通过灵感王，我们还联系了阴界的两位鬼王。”
　　“艹！这个杀千刀的老货！”
　　陈理确实有点憋屈了。能够蛊惑符清这种杀人如麻的冷血杀手不用想都是灵感王动的手脚，这老鸨不但在背后捅刀子，还拉兄弟们一起上！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多亏了灵感王铺桥搭线，我们和妖族才能达成一致。”
　　卧槽，连妖族你也有份？
　　陈理开始磨牙了。
　　“还有今天晚上射伤陈处长爱女的狗离，也是灵感王帮我们联系的。”
　　说到叶千丝，陈理冷静下来。
　　“解药呢？说出你的条件吧！”
　　“哦？陈处长对手下为什么背叛你不感兴趣吗？”秦梨风饶有兴致地说：“用了十几年的手下一朝反水，陈处长真的不想知道为什么？”
　　“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猜不到你们是用分离人狗诱惑狗离的？那狗小子整天就想着怎么搞分裂，那点小心思我还能不知道？”陈理吸了一口气说：“我用业垢作为代价让它帮我办事，本来是想着找机会先把狗性那边长完，用内孕之法把人性寄托在胎儿上生下来。上次找阿橘的时候用力过猛，估计是让它伤心了！”
　　啪啪啪。
　　秦梨风拍手道：“陈处长果然厉害，连这点都想通了！既然陈处长早有计较，为什么不跟狗离说清楚呢？要是它知道陈处长为它煞费苦心说不定我们就要无功而返了！”
　　“魂魄一事最难厘清，你们修道者又不是不知道！狗离是因缘巧合人狗互补才能诞生的，谁知道两面不平衡会搞出什么飞机来！你们喜欢信口开河给承诺，我可没有这个习惯。”
　　“你不给别人希望，别人又怎么肯帮你做事呢？希望，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了！”
　　“我不会贩卖自己给不了的东西。”陈理第一次冷下脸来：“别扯那么多了，说吧，什么条件？”
　　“今晚我一个人过来，就是为了把希望送给陈处长啊！”
　　秦梨风敲一下口风琴，裂开两半的口风琴里滚出一颗乌黑的药丸。
　　“这是阴宅泥，取鬼气最重的大凶之地泥土制成，对鬼怪有滋养作用，正好压制天光真水的阳气。”
　　说完，秦梨风把阴宅泥抛给陈理。
　　“啧，打一棒子给颗枣，你不会以为我会感激你吧？”
　　“这只是证明我的诚意，动用一些小手段也是迫不得已。不是为了解救贵女，陈处长也不会出来跟我见面吧！”秦梨风笑着说：“据我所知陈处长可不是坐以待毙的那种人，恐怕陈处长早有应对当下局面的计策了吧！”
　　“嘿嘿，你猜。”
　　陈理不会告诉秦梨风自己已经做好打开鬼门的准备，也不会告诉拯保处的伙伴们自己还准备了一份惊喜给所有人。
　　“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劝说陈处长不要轻举妄动，我们之间还有合作的空间！”秦梨风诚恳地说：“虽然不能达成陈处长四海如一的心愿，但是在星海市，我们完全可以保证一切按陈处长的意思来办！”
　　“哇，你们是不是脑袋被猪撞了，占尽上风居然肯放手回去？”陈理奇怪地说：“我现在就是个普通人，干嘛不直接把我干掉算了，这样不是一了百了吗？你们拉拢一群妖魔鬼怪在星海市耍了一圈，就是为了给我添堵？”


第90章 人穷智疯陈处长，人傻钱多秦宜风
　　“如果是依我的办法，肯定是把陈处长抓回家里，找一块风凉水冷的地方好好安置起来，方便我每天和陈处长促膝长谈啦！”秦梨风面不改色地说着把陈理圈养起来的计划，语言间还多有遗憾。
　　“可惜，我搞砸了第一局。认赌服输，失去和陈处长天天交流心得的机会实在是让我痛心疾首啊！”
　　你要把我当猪养就别说得那么漂亮啊！
　　紧接着，秦梨风又说：“我在陈处长手上损兵折将，本来是应该退出这盘棋局作壁上观的。幸亏我有一位好哥哥，他算无遗策、神机妙算、运筹帷幄……”
　　“好了好了，我懂了。你有一个很会算计的哥哥，然后呢？”
　　千丝的解药到手，陈理也乐意陪秦梨风再扯一会淡多刺探点消息。
　　“狗离背刺陈处长就是我哥哥一手策划的。”秦梨风走前两步，脸上带着狂热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风起于青萍之末，见微知著……”
　　“我懂我懂，你哥哥很叼眼光有一匹布那么长……然后呢？”
　　“然后？”秦梨风诧异，继而昂起头说：“然后的后果陈处长不是已经亲身感受到了吗？”
　　“嗨呀好痛苦哇！不习惯孤独~~不好意思，我想起一些开心的事情。”
　　陈理牛头不搭马嘴的回答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很惨，但是我现在很快乐啊！你来打我咩！
　　陈理的轻蔑理所当然勾起了秦梨风的怒火。不是因为陈理对他的轻佻，而是因为陈理对哥哥精心谋划的布局表现出了不在乎的态度。
　　败军之将，就应该为胜者歌颂，用悲惨和痛苦奏起胜者的赞歌！
　　秦梨风本来打算按照哥哥的计划拉拢陈理，现在临时改变了主意。
　　秦梨风强忍住怒气，淡淡地说：“陈处长真是游刃有余，如果我告诉你手上的阴宅泥是假的呢？”
　　“哦哦，那就是没得谈啰？你花里胡哨地玩了一遍打放收，现在准备翻脸啦？”陈理怡然不惧：“老子霸占星海市十年，妖族老窝被我赶出去连屁够不敢放一个，灵感王大宗商品进出都要给我抽水，拯保局连钉子都要打感情牌才敢往处里插，你以为是为什么？”
　　陈理掏出一个小圆球，“这是阴界鬼门的封印枢纽，只要我轻轻一捏……”
　　秦梨风眼中精光一闪，一道神行符无声燃烧。仗着有道术支撑，秦梨风只用了眨眼的功夫就溜到陈理身边把小圆球抢了过来。
　　等秦梨风回到原处后陈理才反应过来，长叹一声。
　　“陈处长深谋远虑，确实令人佩服。只是陈处长似乎忘记了自己现在力有不逮的现实啊！”秦梨风抛弄着小圆球，戏谑道。
　　“啧，没把我弄死啊，可惜了！”陈理惋惜地说：“真正的枢纽在我胸口处，只要心脏停止跳动就会马上自毁，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话音刚落，秦梨风手上的小圆球变成一堆碎片滑落。
　　陈理解开胸前的纽扣，用一个很有风韵的姿势让衣服从肩膀滑落：“这位小哥你来看看，老子的心好痛你要不要摸一摸？”
　　很黄的语调后面是很暴力的现实。在陈理胸口的位置有一条淡淡的疤痕，缝合用的线条还留在皮肉里，但是可以看到有微弱的光线在心脏附近散发出来。
　　“你们大老远从阴界找了还阳草给老子进补，老子当然得物尽其用啦！不瞒你说，我的献血证已经满指标了，就算涂改数字血站都不肯让我捐了！”陈理用痛惜的语气说：“地下头头都是委员会的小弟在带，我也不好意思让它们难做也就卖了20000cc的样子，再卖它们就说要打电话给拯保处了。”
　　“后来我一想，卖血不成可以换苹果嘛！艹！我去问过熟人才知道器官移植要现场配型的，什么迷晕取肾只是都市传说，没有急需的人腰子就是腰子，还不能葱花爆炒那种。”
　　“但是我陈理是何许人也？东方不亮西方亮！你们老是拿我插来插去，我也来试试自插看是不是真的那么爽……还真的有那么一点怪怪的挺舒服的感觉。听说每个人都是潜在的杀人狂，我建议你回家找块猪肉试试……当然是让你插猪肉啦！难道让你插猪肉咩！你以为你是限制片影帝啊！”
　　陈理混不吝地继续说道，浑然不理秦梨风的脸色越来越差。
　　“据说献血过后因为新陈代谢会有精神感，有些人甚至会献血上瘾，你也可以试试……扯远了。话说我插了自己一刀，哇，根本不是电视上演的那样，难办得很！心脏有肋骨保护，外面还是厚实的胸大肌，捅进去容易要搞点操作实在太难了！我一边在网上找资料一边对着镜子玩的，因为伤口愈合太快还要时不时把伤口重新割开。”
　　“不过呢，我当鬼王的时候是天下第一，当修道者的时候是横压当代，就算成了普通人也要做世界第一人！我大概是世界上第一个自己独立完成心脏搭桥手术的人吧！我跟你讲，割破动脉的时候那血浆飞的，得有好几米高！幸亏我早就吩咐千丝在外面接着，一点都没浪费！”
　　陈理指着心脏，面有得色：“看得见那条比较亮的血管没？我把它跟封印枢纽连在一起，只要心脏停止供血机关就会马上发动，你就能跟合作伙伴一起勇闯天涯啦！开不开心？惊喜不惊喜？”
　　“除了你把我干掉，其实还有一种发动方法。”
　　陈理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尖利的小刀，笑着说：“幸亏练过手，我现在对一刀毙命有点自信的，要不要跟你演示一下？”
　　秦梨风脸色煞白，方才的得意消失无踪。
　　疯了，这个人疯了！这是秦梨风的第一感觉。还阳草确实能给肌体带来极强的生机，一般人最多想到用它来延年益寿，年轻人可能会更喜欢晚上的额外加持效果，但是像陈理那样拿自己身体做实验动手术的可以说绝无仅有。只是听着陈理描述的过程，秦梨风就可以感受到陈理在做手术的时候需要忍受多大的痛苦，同时需要多大的毅力。
　　这种人，是不会因为外力而折服的。
　　“陈处长，你把底细交代得这么清楚，不怕我再用道术试一试吗？”秦梨风冷冷地说。
　　“年轻人，试试就逝世的道理你怎么还是不懂。你要试直接就动手了，刚才抢我的溜溜球你有跟我打招呼吗？你不敢，所以别说大话了！”陈理摇摇头，叹气说：“你跟你哥相比差远了，要是你哥在现场肯定会先试试能不能成功再跟我说话。我都浪费了那么多口水跟你讲故事，难道是想要炫耀老子有多叼吗？我是跟你说，我手上有一张鬼牌，你还什么牌赶紧亮出来别废话，没牌了就给老子滚啊！”
　　秦梨风脸色白了又红，过了好久才恢复平常。
　　“我猜你哥肯定不是让你这样说的吧？又送解药又送大礼，先礼的礼数做足了，后兵的时候怎么突然拉垮了？不是你自作主张坏了你哥的好事吧？”陈理继续说道，把秦梨风好不容易恢复的风度再度摧毁了。
　　“自大，狂妄，唯一的好处就是够跟屁虫。有一首歌你有没有听过？听哥哥的话，别让他受伤！想快快长大，才能保护他~~呦吼，小朋友不够听话啊！”
　　秦梨风脸上布满扭曲、嫉恨的表情，死死盯着陈理好像他是杀父仇人一样。根据现实情况来看，可能换成杀哥仇人更合适点。
　　就在陈理都忍不住猜测秦梨风会不会失去理智砍死自己的时候，他脸上的种种表情突然消失了，变得平静下来。
　　“陈处长，请不要笑话舍弟了！”
　　一道潇洒的身影从湖面上走来，雾气如龙水纹成舟，载着翩翩浊世佳公子帅炸登场。
　　柳观狸的阵法剑梅道人的剑对他恍如视而无物，任由他从湖边走到湖心小岛。
　　湖底蛟龙乘雾，盘绕在来人身边仿佛为他保驾护航。夜色薄雾中，又有仙光隐动，逼格视觉效果拉到了满分极限。
　　陈理上下打量着秦梨风，忍不住问道：“你和你哥真是亲生兄弟？”
　　秦梨风的脸刷一下变黑了。
　　“会不会其实你跟你爹没有血缘关系，又或者你哥跟你爹没有血缘关系，有或者你跟你哥没有血缘关系？”
　　陈理的问题非常失礼，换正常人早就挨打了。不过秦梨风听了之后反而脸色舒缓，带着一丝得意说道：“这个就是我的好哥哥，如假包换的亲哥哥啊！就算你再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呸呸呸，我才没有心思跟你抢男人呢！”
　　对秦梨风来说，哥哥就是世间最优秀的男子。外人因为哥哥的优秀对秦梨风产生怀疑反而更加印证了哥哥的独一无二。只要能够佐证哥哥的世上绝无，即使辱及亲父自己也是可以接受的。
　　如果不是陈理实在太恶心人了，秦梨风甚至想对他赞一声真有眼光。
　　秦梨风哥哥踏足小岛，第一件事就是对陈理鞠躬道歉。
　　“小弟不懂事，冲撞了陈处长虎威，还望陈处长念在小弟年少无知的份上不要计较！”
　　转身，哥哥就呵斥弟弟说：“还不给陈处长道歉！”
　　秦梨风毫无扭捏，立马低头认错：“对不起！我不应该拿叶小姐的解药开玩笑！”
　　“阴宅泥是真的，绝对没有小弟说的假货一事！”秦梨风哥哥仿佛怕陈理不相信，接着解释说：“阴宅泥鬼气最盛和阳气水火不容，遇阳气则有青烟白炎。陈处长只要输入一丝阳气就能辨明真假！”
　　“如果陈处长不方便，还可以请诸位朋友上岛来验证！”
　　一席话，先是强令秦梨风道歉，再把阴宅泥开诚布公消除对立源头，最后间接让陈理拉帮手上岛，连番操作使人如沐春风，就连陈理都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笼络人心有一手的。
　　捏了捏阴宅泥，陈理说道：“你都做到这份上了我怎么会怀疑你……你看看你，都是秦家的兄弟，怎么差那么远呢？”
　　陈理后半句是对着秦梨风说的。
　　秦梨风不为所动，理所当然地说：“哥哥就是哥哥，我不如哥哥不是正常的吗？”
　　“唉，小弟你……”秦梨风哥哥显然有些话想对弟弟说，但是家事不宜在外人面前提起，说道：“小弟你把养神牌留下，先行回家里休息吧！”
　　现在回家意味着星海市的一切跟他再无关系，但是秦梨风好像什么都没察觉一样从腰间解下一块玉牌就离开了。
　　这时候柳观狸一行也赶到小岛上，警惕地看着闯入小岛的不速之客。
　　“没事吧阿处？”
　　“没事，这位是幕后指使狗离打伤千丝的黑手，叫……”
　　“正好向各位介绍一下自己，”来人笑意盈盈地说：“本人秦宜风，是秦梨风的哥哥。诸位在星海市遭到的一切不便都是在下策划的，多请原谅了！”
　　柳观狸捏动法诀，头上的星光聚拢就要砸下来。剑梅道人手指一挑，一条蛟龙跃水而出。麻雀小姐和大黄倒是没什么动静，毕竟现在的主事人还是拯保处。
　　“停！大惊小怪的，很失我们拯保处体统诶！我被插了两刀都没说话，你们慌什么慌！”陈理很是不满地瞪着老部下说：“镇定点！人家溜都溜进来了，只要我们把他当作客人招待就不会有被人闯空门的尴尬啦！”
　　陈理的话依旧生草，柳观狸和剑梅道人倒是放松了下来。
　　秦宜风笑容依旧，只是脸部的线条僵硬了少许。
　　“为了跟陈处长解释误会，不得已用了些小手段，各位不要见怪！”
　　秦宜风从衣袖抖出一张符箓。
　　“自然符，道法自然，自然而然，激发可以穿行于各种道术阵法中。”
　　一伸腿，鞋底露出镌刻的道纹。
　　“龙王纹，乘风御水，可以行走在水面之上。”
　　腰间一柄宝剑。
　　“离别剑，最擅长分腠理，离骨肉，以无厚入有间……”
　　“行了行了我们又不是来查家底的，你上非诚勿扰再讲给那些女嘉宾听吧！”陈理一看秦宜风有脱衣服解说的倾向，赶紧打断了他的自曝。
　　柳观狸和剑梅道人对秦宜风的敌意消减了许多，面对这样一个对你掏心掏肺又有点呆萌的小帅哥，任你铁石心肠也得化为绕指柔啊！
　　秦宜风爽朗一笑，双手端着秦梨风解下的玉牌送到陈理面前。
　　“这是养神牌，不分人妖鬼属，皆可温养身心使道行渐进。这小小礼物，就当是小弟冒犯陈处长的赔罪吧！”
　　“卧槽！”柳观狸先叫出来了：“这不是传说中只存在档案里的高级工具吗？它真的是档案里记载的那个东西？是不是同名啊？”
　　“如果柳小姐说的是A-54栏目的养神牌，这就是实物。秦家秘境正好出产此类异物，对外人是瑰宝，对本家子弟只是寻常东西，不值一提。”
　　秦宜风说得轻松，在场的谁都不敢拿他说的话当真。单独属性的滋养物不算泛滥也不至于太紧缺，像阴宅泥这种专业养鬼的材料并不是陈理搞不到，而是叶千丝未必能等到陈理搞回来。妖怪除了人类精气最喜欢的就是日月精华，某些矿物对它们来说就是类似阴宅泥的养生瑰宝，多挖几个矿总能搞点储备出来的。
　　像养神牌这种来者不拒爷包了的霸道总裁范滋养物别说流通了，市面上连见都没见过。
　　柳观狸赶紧从秦宜风手上把养神牌拿来，翻过来翻过去查看，感受着稀世珍宝的沁人温润。
　　见柳观狸对养神牌爱不惜手，秦宜风笑着说：“养神牌虽然在秦家不算稀罕，只有直系子弟才有资格领取。这块养神牌是小弟赔偿给陈处长的，如果柳小姐不嫌弃来日我定亲手奉上一块养神牌！”
　　“嘶~~”柳观狸倒吸一口冷气，惊叹道：“秦哥哥什么电话？恰个V呗？”
　　麻雀小姐面带微笑看着柳观狸耍宝一样拿出手机，悄悄在大黄手心里掐了一下。剑梅道人眼观鼻鼻观心，人不动剑乱动。
　　“恰你个头啊！没出息的东西！”陈理一巴掌拍在柳观狸头上，顺手把养神牌拿了过来：“多谢秦公子哈！手下没见过世面，失礼了！”
　　“只要陈处长能解开误会就好！”秦宜风笑得真诚，眼睛里没有一丝虚伪。
　　“如果是这样的误会我希望多误会几次，我承受得住不用怜惜我……只是秦公子，你说得明明白白在背后搞我的人就是你，现在跑过来跟我说都是误会，会不会太儿戏了一点啊！”陈理收下养神牌，慢条斯理地说：“我被人捅了两次，次次都是腰子。这个价钱，太低。”
　　秦宜风笑容不改，只是把腰站直了更显风度。
　　“那陈处长意下如何？”
　　“我挡在你的路上，你要砍我那是正常操作，我不会怪你。就算你有办法在我打开鬼门之前制止我那也是你的本事，我认栽。如果你想跟我谈交易，达成你不可告人的目的话……我拒绝！”
　　“我陈理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就是对自以为稳操胜券的人说‘no’！放马过来吧，又高又帅有钱有物温柔体贴感情细腻出手大方人傻钱多的贵公子秦宜风！”
　　“阿处，我觉得你已经输了。”


第91章 道不同
　　陈理对秦宜风的警惕性非常高。
　　身家丰厚出手大方不说，最关键是长得人模狗样还挺傻叉的。当年通讯还靠打电报的时候服务性行业的姑娘们是怎么跟老乡说的？人傻，钱多，速来！可见对于一个专业青楼女士来说智商是和身家一样重要的指标。
　　前有某著名律师离婚后前妻背负巨额债务，后有我兄弟东哥不知妻美，聪明人可不止你一个。
　　许多入世未深的小同志总以为能从商海浮沉的大佬身上啃下一块肉来，殊不知大佬可不是任人宰割的大肥羊，他们本身就是掠食其他小鱼小虾壮大自身的大鲨鱼，想在他们身上搞到好处无异于与虎谋皮。
　　当然白手起家的一代攻略难度有点高，养坏了的二代对付起来就容易多了。
　　你看看秦宜风，珍稀神器见面就送，送了一件不过瘾还要预约送，这不就是活脱脱的一个傻二代嘛！
　　这种慷家族之慨的二代为了活得潇洒烧起钱来那叫一个爽快，任你蓝颜暖男知情识趣在无意识的撒币行为下都不得不甘拜下风。
　　你的情调在人工湖的杂草堆里，忍着蚊叮虫咬芒草戳屁股看日落。人家的情调在迪拜帆船酒店最顶层，拿着纯金餐具吃名厨烹饪的早餐。
　　打不过打不过，完全打不过。
　　陈理仔细对比和秦宜风间的优劣，好像并不是那么糟糕。
　　陈理自负盛世美颜，对比秦宜风好像稍微弱那么一点点。不过还阳草激发生命循环，陈理自有无穷朝气，大家打成平手。论身家，陈理是某直播网站公爵用户，这点完胜。比内在，陈理身体里住了一只鬼王，谁的内容更丰富更有内涵不用我说了吧？还是陈理胜。
　　终上所述，陈理面对撒币大户秦宜风是完全不虚的，只是出于谨慎采取了狮子搏兔的姿态。
　　面对陈理咄咄逼人的态度，秦宜风还是那么游刃有余。
　　“当初设计陈处长只是因为大家利益不一致，陈处长太过强势无法商谈，不得已才想了些法子让陈处长愿意和我商量商量。”
　　“一，陈处长身上那位被还阳草压制，我可以承诺尽力搜寻滋养鬼物的宝物助那位脱困。”
　　“二，消道散是武当秘药无药可解，却有缓和之法。武当道藏中有一决玄武变，我会代陈处长求来一观。”
　　“三，以往陈处长虽然身在拯保局，局内却对陈处长多有猜忌。我保证以后陈处长在拯保局顺风顺水，绝对不会再遭受半点委屈。至于星海市，当然还是陈处长说了算！”
　　秦宜风跟陈理就没有那么多废话了，直截了当开出了条件。
　　这一下，几乎就是让陈理回到过去，甚至更胜往昔。
　　“呦吼，真是让人心动的大手笔啊！什么钞票点烟红酒漱口跟老兄你比太低级了，连我都有点心动了！”
　　“这就是我秦宜风带来的诚意，不知道陈处长意下如何？”秦宜风也不着急，只是礼貌地闪出一旁让陈理计算得失。
　　“你小弟要是有你这份豪气，那秦家岂不是一夜就得败光？”
　　“你还在说浑话呢！阿处，这是个好机会啊！”柳观狸把陈理的头拧到面前说：“你好好想想！”
　　瞥了一眼秦宜风，柳观狸低声在陈理耳边说：“不管他耍什么花样，先答应他把你女朋友救回来！只要她回来了，要爽约还是继续合作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陈理诧异地说：“阿狸，你不是被他收买了吗？我还以为你会给他说话呢！”
　　“说实话我蛮心动的，白马王子的礼物啊！谁叫我跟你好兄弟呢？我吃亏吃大了……记得把欠账加上两顿。”
　　剑梅道人也插过来说话：“阿处，我觉得他说的话可信。”
　　“什么！？他当着你的面撬你墙角啊，你就一点都不生气？”
　　“阿处，那不是一回事。”剑梅道人摇摇头说：“我不擅长说话，但是我的剑告诉我他的心很真。我相信我的剑。”
　　“刚才你的剑在水里为他保驾护航我就有点怀疑了，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当牛头人的感觉？”
　　“阿处，我们没有心情跟你开玩笑！”柳观狸严肃地说：“事情已经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我们愿意相信你，但是其它人呢？其它异类呢？你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抓住这次机会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我们委员会自然是和陈处长站在一起的，陈处长越好我们就越高兴。”事关委员会利益，麻雀小姐也不能置身事外：“我们委员会盼望着和拯保处建立更深入更亲密的关系！”
　　陈理看了看剑梅道人，又看了看大黄。
　　“你们都是这个意见？”陈理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先问问他看条件是什么吧！”
　　“秦家兄弟，你把我扒光了再把衣服送回来总不可能一点条件都没有吧？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刚才是想让小弟跟陈处长交涉的，毕竟我暗害过陈处长怕会影响到陈处长的心情。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只要陈处长配合拯保局以后的阴界开发计划，为和平开发利用阴界资源提供一点帮助就行了！”秦宜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合同：“只要陈处长在这上面签个字表示同意，这件事情就算结束了！我们对星海市以及拯保处造成的损坏会有专人负责赔偿修复，务必使各位满意为止！”
　　“我陈理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
　　柳观狸用一记肘击打断了陈理的发言，怒气冲冲地说：“阿处！不许玩梗！认真点！”
　　柳观狸动了真怒，肘击结结实实在陈理肚子上打出一个闷响，把陈理打得像只虾子弓着腰。幸亏陈理恢复力强，只叫唤了一会就回过气来。
　　“阿狸，你这样是要被阿剑嫌弃的！”
　　“要你管！”柳观狸冲陈理吼一声，偷偷看了一眼剑梅道人。“我又不是谁的谁，谁嫌弃谁还说不定呢！”
　　“说回正事，其实秦公子开的条件并不过分，可以说是相当优厚了！”陈理扶着剑梅道人肩膀，把肚子藏在剑梅道人身后。
　　“败者食尘，秦公子愿意把我这个失败者抬回去可以说是仁至义尽。我也不说什么偷袭可耻内鬼可恨这些废话，被捅了就是捅了，正义不能给我金身。我完全承认秦公子之前的谋略是成功的，除了打伤千丝干的不是人事其它一切我都承认是我输了！”
　　陈理公开承认失败，虽然在众人的意料之中内心不免还是有一丝遗憾。
　　那个当世无敌的男人，那个逆流独行的男人，终究免不了跌落神坛。
　　陈理以一己之力对抗拯保局、妖族、阴界三方势力，坐镇星海市拯保处主持大局。十年间人鬼辟易，硬生生打造出一个人类异类融合的小社会。
　　即使站在对面的立场，秦宜风对陈理的坚持也赞叹有加。也正是因为如此，秦宜风才会向家族争取到如此优异的条件来笼络陈理，以求日后消除隔阂。
　　听到陈理承认失败，秦宜风面露喜色，第一次除了温润和蔼的表情外露出其它神色。
　　“不过呢，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一问秦公子。”
　　“您请说！”
　　“到阴界开发，是联合阴界鬼王一起合作还是拯保局的独断行动？”
　　“阴界鬼物痴愚不堪野蛮成性，纵使有几个头脑清醒点的也只是做着奴役人间的白日梦。阴界虽然不能让普通人居住，却是我们修道者的天然宝地。自古宝物有能者居之，陈处长你以为呢？”
　　秦宜风没有正面回答陈理的问题，但是答案不言而喻。
　　“我只知道弱肉强食说不上错，但是把它粉饰成正确答案就有点恶心了。”陈理冷笑一声，说道：“阴界出物出力，鬼王都请出两尊，你擅自答应帮我恢复实力有问过它们吗？”
　　秦宜风略为惊讶地看着陈理，等了一会才说道：“我以为陈处长起码还认为自己是一个人类的！”
　　“对物无信对人有信，说到底还不是欺负它们不会说话？先不说鬼怪算物还是其它，你这种想法心地就不纯。如果在你心底有了权衡才去选择守不守信，那你怎么能保证一直保证秤砣在我这边呢？”
　　“我以为日后守不守信是陈处长的事，我会先为陈处长兑现承诺……”
　　“这不是谁应该守信的问题，这是我信任你的基础。”陈理摇头说道：“这就是我和你不一样的地方。你会去比较，尽管你未必就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选项，但是计较一直在你心中。而我，从来就不打算背信毁约。”
　　陈理看着众人的眼睛，有一种异样的神采在眼中闪过。
　　“妥协，可以是对形势的妥协，可以是对现实的退让，绝对不能是对路线的妥协退让！我们要做什么，想要达到什么目的，最根本的坚持是什么，自己心里要有根标杆！”
　　“我答应娥英的事，不会因为我是修道者就显得特别珍重，也不会因为我是普通人就变得无足轻重！”
　　“从我许下诺言那一刻起，娥英赐予我的力量就是为了达成人类异类和平共处的工具，我的一身道力就是开辟道路的镰刀锄头！现在，你要用我失去的工具，换我改变前进的方向？”
　　陈理最后给出了回答。
　　“我拒绝！”
　　“真是可惜，陈处长。”秦宜风拔出离别剑，依旧是春风满面的表情：“那样我们就不得不作最坏的打算了！”
　　看见秦宜风准备动手，柳观狸和剑梅道人紧张地把陈理护在身后。
　　虽然陈理说的话又长又骚，好像还有点歪理邪说在里面，不管怎么样先把对面怼了再说！
　　“柳小姐，我记得你是安全科的部下，你不应该是站在我这边的吗？”秦宜风随手挽个剑花，并不着急动手：“就算你不帮我也不应该继续错下去，我给上面写报告的时候可不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不知道啊，我在组织上的关系还挂在星海市拯保处，阿处还是我的顶头上司，不帮他回去要扣我工资的！”柳观狸装傻说。
　　“呵呵。”秦宜风转向剑梅道人，说：“剑梅道兄，此行之前我已经取得古潭剑宗的长老谕令，你不会不认吧？”
　　“清风吹我心，一一荡剑尘。”
　　剑心通明，外物自然一无所萦。什么长老谕令掌门命令，通通都是浮云罢了！
　　“看来陈处长果然魅力惊人，连拯保局和修道界落下的棋子都能为你所用！”
　　“你懂什么，这叫以心交心，心心相印……”
　　噗，陈理又中了一下肘击。
　　“我一直不愿意和陈处长兵戎相见，除了不确定那位是不是在暗中保护陈处长外就是敬仰陈处长的为人。我冒着被家族处分的风险开出那么优越的条件都打动不了陈处长，看来我和陈处长之间的缘分到底还是太浅了一点！”秦宜风轻叹着，擎起离别剑。
　　“那边的妖族朋友，这是拯保局的家事，希望两位能够袖手旁观，日后秦家必有答谢！”
　　麻雀小姐莞尔一笑。
　　“秦公子喜欢送人情，不知道这份人情和陈处长为我们妖族呕心沥血十年相比孰轻孰重？”
　　“此事过后，妖族圣地可以重回星海市。”
　　麻雀小姐一愣。她一开始只是想用话堵住秦宜风，没想到秦宜风丢出那么大一份人情来。
　　圣地回归，这可是万千妖族翘首以待的盛事。之前麻雀小姐拿委员会的庇护跟陈理谈交易没有成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在秦宜风身上达到目的了。
　　手心一紧，只见大黄默默地看着她，分明在说我支持你。
　　麻雀小姐心里一松，正要开口说话陈理就开大嘴巴了。
　　“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秦公子这话说得对！这是我们拯保局的家务事，你们就别掺和了！不过秦公子啊，你手下现在还在人家地盘上玩侠盗飞车，叫人家就这样放过你这个幕后大黑手也说不过去吧？”
　　“哈哈哈哈！陈处长果然有趣！”秦宜风挥剑在地上划出一条细痕，“从此时此地开始，所有针对星海市的袭击全部停止，秩序还归委员会管理！”
　　“走吧走吧，赶紧回去收拢人手，有趁机搞事的处理一批，别坏了委员会的规矩！”陈理朝麻雀小姐和大黄挥挥手，让她们赶快离开。
　　麻雀小姐点点头，一道火焰包裹住她和大黄，先是在人工湖周边扫荡一圈，把鬼雾妖氛扫除后才冲天而起，向着市区飞去。
　　“真的不能再商量商量吗？我确实不愿意和陈处长动手！”秦宜风看着陈理，诚恳地说：“如果陈处长可以放弃人鬼一同，我愿意再向家族为陈处长争取更大的利益！”
　　“你这人还算可以，虽然喜欢搞内奸背刺让人很不爽倒也是条汉子！”陈理越过柳观狸和剑梅道人，直面秦宜风：“交个朋友没问题，多余的就不必说了！”
　　“险崖生孤枝，隔山两相望。可惜啊，可惜啊！”秦宜风收敛神色，郑重地说道：“既然做不成同道人，那就不要怪秦某不客气了！承蒙陈处长看得起认秦某做朋友，宜风也在这里提醒一句好了！小弟曾经被陈处长以心脏藏器吓退，宜风倒是想试一下，看能不能在阴界枢纽不启动的前提下杀死陈处长！”
　　“阿处，你又做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只是听见心脏、阴界枢纽、杀死几个词柳观狸就知道陈理又整出幺蛾子来了，眼睛直直盯着陈理胸口。
　　陈理缩回剑梅道人身后，嬉笑道：“不过是做了个心脏炸弹吓人，对面当真了！你没看到秦梨风那小子的表情，哈哈哈哈！他没想到老子是骗他的吧？”
　　柳观狸刚松了口气，又听陈理说：“这不是心脏炸弹，叫心脏核弹贴切点……虽然说它能打开鬼门也不算错，用406主炮打防盗门也是能打开的嘛！”
　　“卧槽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咱们星海市不是处在人间和阴界的交汇处嘛！这里的两界屏障特别薄特别脆，阴鬼不都喜欢从这里进进出出。我在最脆的地方装了起爆装置，呃，用道术贯通鬼气阳气那种，跟你的两煞乾坤锁有点像。只要我心脏停止跳动遥控装置就会启动，哈哈哈！秦梨风那呆逼真的信了我这里藏的是阴界封印枢纽，太容易上当了哈哈哈！”
　　你大爷的是不是阴界封印枢纽根本无关紧要好不好？重点不是爆炸后果比封印枢纽失控更加严重吗？
　　柳观狸忍着一刀插进陈理脑子撬开看看里面有多少水的冲动，老老实实给他刷了一层星光护盾。特别是心脏部位，一只龟首蛇尾的奇异神兽趴在那里充当护心镜，可以说小心到极点。
　　剑梅道人把铁剑递给陈理，认真地说：“阿处，别死了！”
　　“不想我死就拿剑保护我啊！”
　　剑梅道人随手折断一根树枝，运力一抖树枝上的丫杈小枝就自动脱落。手指剃过时树皮木屑纷纷落下，再收回来已经有了剑胚的模样。
　　“……忘记了你最擅长的是道剑术，当我没说。”


第92章 将对将，王对王
　　秦宜风好整以暇，任由柳观狸刷护盾剑梅道人造剑。
　　“陈处长当世无敌却从来不以势压人，因势利导的做法我非常欣赏。身为后辈，且容我向陈处长致敬一二。”
　　秦宜风抛出一张符箓，半空中钉在离别剑上。
　　“我没有陈处长开鬼门的伟力，不过打开一条通道让妖圣穿过封印前来还是做得到的。”
　　只见离别剑上符箓无端自燃，紫色的火焰不但没有落下反而像是依附在某种物品上慢慢燃烧，把空间烧蚀出一个模糊的孔洞。
　　“等等，我的阵法没有反应！”柳观狸有点惊慌地说。
　　“柳小姐不必惊讶，我向总局申请了天罗地网的临时权限，虽然不能从你手上把控制权夺过来，干扰一下阵法运转还是可以的。”
　　秦宜风补充说：“临时权限仅限今天，过了今晚十二点就会消失，柳小姐大可放心！”
　　天罗地网毕竟是拯保局投入大量人力物力组建的封印网络，虽然柳观狸在机缘巧合下取得了绝对控制权，开开后门搞点小动作几乎是拯保局常规操作，要是一点空子都不钻才不正常。
　　柳观狸调动权限全力封锁秦宜风的动作，但是秦宜风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白森森的骨头犹如一群食人鱼从洞口涌出，把人工岛上的树木全部啃倒后落在草地上组成一具体型庞大的骷髅。
　　可怜少年情侣们你侬我侬的调情圣地被毁于一旦，骷髅抖擞抖擞手脚闷声说：“这地方也太小了，不够我舒展筋骨的！”
　　普通人有十二对肋骨，连接胸骨和胸椎保护重要的内脏。这具白骨骷髅与众不同，肋骨一条叠着一条往上撂根本看不见一丝空隙，完全就是一副桶形的铠甲。
　　它的手臂也和正常人类骨骼不一样，不但在关节处多了几根伞状的支撑骨头还多了一截臂骨，外形上就像一条布满骨刺的三节棍。
　　相对的骷髅的下半身就厚实多了，粗大的腿骨十来根捆在一起，牢牢支撑着庞大的身躯。
　　一颗冒着绿色荧光的骷髅头，头顶上朝天长出密密麻麻的骨刺，有几根特别粗壮的环绕头颅一圈，看起来就像一顶和脑袋长在一起的王冠。
　　“介绍一下，白骨妖圣，是妖族的老前辈了，陈处长对它应该不陌生！”
　　“不要说得那么亲密，我只是暂时和你合作而已。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在完事后把你吃掉当作酬劳！”白骨妖圣先是喷了秦宜风一脸骨头渣子，然后伏下身凑到陈理跟前说：“你真的变成普通人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实在是太惊讶……也太高兴了！”
　　“刺头，你还没死啊？当年把你拆散不好意思哈，我没想到你这么脆……”
　　“我不叫刺头！我有名字的！”
　　“不是，你看你头上的肥猪流发型，像不像日本那些不良少年经常整的刺猬头？我觉得这名字挺合适你的，别人听了绝对不会把你跟其它妖怪弄混！”
　　“咦，是真的吗？你没有骗我？”白骨妖圣狐疑地摸摸头，弹响头上的骨刺王冠。
　　“你说，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一根足有普通人小腿粗的手指顶在柳观狸鼻子面前，压迫力十足。
　　“？”
　　“妖族的家伙都这样，肌肉太发达长到脑子里去了。”陈理附在柳观狸耳边悄悄说：“你附和一下就行了，这些傻大个很好骗的！”
　　柳观狸知道妖族一般比较直爽，还有体型越大越憨厚的传统。但是叫从犯证明主犯这种操作柳观狸是没有想到的，刷新了她对妖圣的认知。
　　“你没有马上回答，你打算骗我对不对？”不知道白骨妖圣遵循的什么原则，柳观狸只是迟疑了一下立刻就被判定为说谎。
　　不得不说，这种简单粗暴的判断方法还是挺有效的，柳观狸确实在盘算怎么糊弄它。
　　“骗子！人类都是大骗子！”
　　白骨妖圣好像被抛弃的怨妇，突然抄起拳头就往柳观狸头上砸。不知道它以前是不是受过刺激，对谎话特别敏感。
　　“四神招来，玄武神临！”
　　龟蛇拼接而成的神兽现身，把柳观狸保护在身下硬接了白骨妖圣含怒一击。
　　“刺头，我可没骗你啊！你问问后面那个帅哥我说的是不是真的！”陈理滚到一边，指着秦宜风大声说道。
　　“别想再骗我！我不会再听你们说话！”
　　白骨妖圣油盐不进，陈理迎着秦宜风的笑意心里一突，知道这个小坏蛋提前给刺头打预防针了。
　　“既然是向陈处长致敬，当然要做到尽善尽美！”秦宜风笑着说：“我和白骨妖圣洽谈过许多次，彼此间交流过一些在社会上生活的经验教训。”
　　你tm是把它骗到神经过敏了吧！
　　“幸好我们之间有着迎回圣地的共同语言，还是能互相理解的！”
　　能把要挟人家说得那么清丽脱俗，小坏蛋你真是个人才！
　　陈理知道自己和白骨妖圣打交道时得到的情报算是没用了，短时间内只能顶着妖圣再想办法了。
　　“说到和异类交流，陈处长是轻车熟路了。我这里还有一位朋友，不知道陈处长有没有兴趣跟它聊聊？”
　　紫火烧出来的孔洞正在愈合，一根触手突然捅穿过来，然后像分娩一样滑出一堆拧巴在一起的肉。
　　“八爪妖圣是来自南海的朋友，它更喜欢泡在海水而不是湖水里。不过不用担心，它会说普通话！”
　　秦宜风接过符箓烧尽后跌落的离别剑，惋惜地说：“原本我安排的是蚂蟥精在这里应付桥边的情况，没想到差点被杨小姐毁掉整个计划！要是蚂蟥精在水里，杨小姐恐怕没那么容易把它斩杀。为了请动八爪妖圣，秦家可是调动了一万吨的海鲜南下，配合本地的捕捞船才凑够资本。”
　　说话间肉堆蠕动，一条条触手从乱麻状的肉绳结里解放出来，露出两只巨大的碧蓝色眼珠。很难想象这么大一坨肉是怎么从触手大小的洞里穿过来的，而且看样子这还不是八爪妖圣的极限。
　　刚刚恢复正常姿态八爪就滑入湖中，巨大的体积使湖面都上涨了一截，游动的身姿就像在碗里洗澡。
　　“敌人、鱼。”八爪妖圣用触手团团缠住湖心小岛，那姿势比孩子拿住冰棒还要紧。
　　“八爪妖圣不必担心，事成之后冷库里的鱼获会马上送到码头。您要做的只是缠住那位拿剑的朋友，不要让他阻碍我和陈处长说话！”
　　得到请求，八爪触手齐齐发力，只一下就挤碎小岛外层的混凝土砌石，像小孩玩沙子一样把泥土挤回中心。
　　“艹！一开场就放大怎么玩啊？我蓝条还没满呢！”
　　柳观狸乘上一只浑身火焰的大鸟，远离崩塌的小岛和湖面。剑梅道人足尖点在木剑上，御剑行空。
　　陈理哇哇叫了两声，剑梅道人送给他的铁剑开了窍一样往天上飞，让陈理挂在剑柄上躲过落水的厄运。
　　再一看湖面上，白骨妖圣把桶状的肋骨拆下来当浮筒用，粗壮的大腿上顶着肩骨手臂，像极了网络图上胸以下全是腿的妖孽。
　　秦宜风直接踩在水面上，脚下波涛不断身上连水珠都不见一滴。
　　“柳小姐千万不要撤销外面的驱人阵法，我们现在的样子可不太适宜让群众看见！”
　　柳观狸恨得牙痒痒，不过还是按秦宜风说的把驱人阵法的强度往上调了几分。
　　水波乍起，一根滑腻的触手从湖里抬起，泼洒雨水朝陈理打去。
　　“好阴险的家伙，居然骗我说八爪鱼是对付阿剑的！”陈理挂在铁剑后跟着做了几个360度回旋的过山车动作，胃部居然蠢蠢欲动了。
　　“呕，你们人类真是太狡猾了！”陈理指着秦宜风，说出了白骨妖圣的台词。
　　“八爪妖圣，我的意思是您对付另外一位拿剑的人类！”秦宜风略感尴尬，没想到因为措辞的原因闹出个大乌龙。
　　？？？
　　柳观狸凝星成剑，正要和白骨妖圣大战三百个回合的时候冷不丁被触手一下打飞，幸亏玄武星神反应及时主动护主，柳观狸只是在水面上打了几个水漂就滚进草丛里安全着陆。
　　“我艹！要打就打，欺骗无知少女算什么英雄好汉？”
　　柳观狸从枯草堆里钻出来，头上插着几根草梗指着秦宜风骂道。
　　“不不不，我是说拿剑的男人！”
　　嗖嗖嗖！陈理转得七荤八素的，翻着死鱼眼不说话了。
　　“我说的是另外一个拿剑的男人！”秦宜风脸都黑了，说话间有点颤音。
　　八爪高高举起触手，犹豫了一下朝柳观狸砸去。
　　这下，连柳观狸的脸也黑了。
　　“哈哈哈，阿狸，它分不清你是男人还是女人啊！”
　　八爪妖圣是海里的妖怪，但是它并不常跟人类打交道。海洋的鱼类资源大部分集中在浅层海域，尤其是有洋流经过把海底营养物质搅拌起来的地方。八爪只要蹲在洋流下面张大嘴巴就能吃得饱饱的，实在没有必要专门去找那几个冒险出海捕鱼的渔民打牙祭。那些渔民不但壳多（渔船）而且磕嘴（木板），相比满口是肉的海鱼来说完全就是鸡肋，八爪一直都瞧不上眼。
　　近代以来随着海洋捕捞业的发展八爪的捕食确实受到了影响，但是人类的船只已经进化到钢筋铁骨的程度，要对付就更费事了。八爪弄沉了几艘铁甲船，觉得实在是麻烦干脆跑得再远一点猎杀鲸鱼去了。后来人类把战争延伸到海洋上，大炮巨舰在蓝海横着走，更有甚者把大炮仗丢海里年复一年地实验，更加让八爪对人类敬而远之。
　　这次秦宜风能联系上八爪其实是妖族故意拿这个乡下傻孩子凑数，一来有事的时候充当替死鬼，鬼知道陈理是不是真的被插完破身后就元气大伤变废了；二来是借机试探海生妖族的态度，看能不能收编这股散乱庞大的势力；三来人类要搞事也不至于全伤在自己身上，分摊风险。
　　不然八爪现在还趴在南海海底吐泡泡等着鲸鱼游过呢，哪里跟秦宜风扯得上关系！
　　被陈理笑话后，柳观狸哪里还管白骨妖圣在等着，四神招来连续不断轰击在八爪身上。剑梅道人默契地接过白骨妖圣，用木剑和白骨妖圣的三节棍手臂周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理一连三串狂笑，带着刚才玩无轨云霄飞车的头晕差点笑得脑袋缺氧，幸亏铁剑把他放下湖边才没有掉进水里淹死。
　　“秦公子，没想到吧？算无遗策的秦公子居然栽倒在交流不畅上，我怕传出去会影响秦公子的形象啊！哈哈哈！”
　　秦宜风倒背离别剑，唏嘘道：“太快了太快了，果然临时替补就是容易出问题！八爪妖圣体型庞大不好隐藏，我只是到南海给它做了个标记没有深谈，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妖族的老狐狸都在圣地打瞌睡呢，你想玩心眼找它们就对了！”
　　秦宜风肃容说道：“陈处长，跟八爪妖圣沟通有误是我的工作做得不够，但是说我想玩心眼就太过了！秦某自认从见面起一直对陈处长以诚相待，为什么陈处长对秦某有如此偏见？”
　　“小老弟，我不对你偏见不行啊！”陈理也收起笑容严肃地说：“你长得又帅身家又多，还一点富二代的陋习都没有，我要是对你没偏见我还是不是男人了？就算我现在是单身狗不怕颜色革命，我也得防着帽子变成彩虹色啊！”
　　什么！？你是男的？
　　那岂不是更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人类对性别的要求越来越模糊，图灵要是生活在这个年代说不定能长命百岁，为宅男早日抱上机器人老婆作出贡献。
　　顺便一提，脸书的非传统性别选项有56种。
　　秦宜风用离别剑在腰前一划，吓得陈理赶紧说道：“老弟我开玩笑的！现在练功打雌性激素就行了不用自宫的！”
　　“哈哈哈哈！”这回轮到秦宜风大笑了：“陈处长，要让我们接受彼此可不止秦某主动一个选项，陈处长现在皮光肉滑的，打扮一番想必别有风味！”
　　尽管知道这是秦宜风对自己口无遮拦的反击，陈理还是觉得裆下一凉。
　　“陈处长，秦某确实是诚心邀请你与秦某共事，现在大局已定，陈处长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另外一种可能呢？”
　　湖边上，柳观狸四神尽出，把八爪妖圣轰得怒吼连连。但是八爪身上被星光灼伤的伤口转瞬即合，反而是条条触手从四面八方向柳观狸攻击，玄武虚影背上的裂纹越来越宽，眼看就要被八爪击破了。
　　剑梅道人有心驰援柳观狸，却被白骨妖圣以前所未见的三节棍剑缠住。白骨妖圣把肋骨拆下一部分合成骨剑，左右手各拿一把迎战剑梅道人。剑梅道人以剑御道，道剑术频频在白骨妖圣身上留下痕迹。只是白骨妖圣本来就以身躯坚固见长，剑梅道人能造成的伤害不高。三节手臂舞起剑来比平常人更多了三分诡异刁钻，往往在不可能的角度劈砍挑刺，剑梅道人应付起来难免缚手缚脚，只能先求自保。
　　陈理只是个废人，力不通达道术已毁，面对一身道器修为精深的秦宜风可以说一点胜算都没有。在占据压倒性优势的情况下秦宜风依然对陈理礼遇有加，可见他说的并不是客气话。
　　秦宜风是真心实意想要和陈理一起共事。
　　“但是，我……算了，烂梗就不玩了。承蒙秦公子看得起，陈理在这里多谢了！不过有一件事我想给秦公子一个提醒。”
　　“愿闻其详！”
　　“我陈理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就是打自己的脸啊！”
　　陈理拿出先前吓唬秦梨风的小刀，狠狠往肚子上插入。
　　“我在身体里植入了起爆装置，顺便还在肚子里装了一个通讯器。只要我破坏掉通讯器，对面那边就会收到信号。”
　　秦宜风摆出一个胃疼的表情，他实在没有办法跟上陈理的脑回路了。
　　“陈处长，先不说您前面的发言……就算你要发信号随身带着通讯器不就行了？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啊！”
　　“男人就得对自己狠一点，没有困难要制造困难上！”陈理拨开衣襟作英勇状，插在肥肉上的小刀随着肉浪一抖一抖的。拜还阳草所赐，伤口已经贴着刀身愈合了。
　　“我总得防着你们玩搜身那一套，毕竟我跟你们哥俩不熟。别担心，通讯器我塞在阑尾里，顺便做个手术当割阑尾了！只要忍住一开始动刀的恐惧其实没那么痛，神经也不长在肠子上随便玩都不会痛。人体，很奇妙吧？”
　　陈理冷静地说着让秦宜风手心发冷的话，也令他确信了无法动摇陈理信念的事实。
　　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没给自己留退路，自然没有办法退让。
　　秦宜风可以用道术加速自己，在陈理反应过来之前把他四肢削去。又或者一剑切断颈椎神经，让陈理变成植物人。这些都是秦宜风的备用方案，但是他始终没有动手。
　　因为一片庞大的阴影已经在陈理背后升起，一位彼此熟悉的老朋友加入到战场来。
　　“你终于召唤我了，陈理！”


第93章 将对将对将，王对王对王
　　费了大力气搜刮阴界弄出来两棵还阳草，游走在各路鬼王间帮秦宜风穿针引线，甚至亲自指挥符清插向陈理第一刀的幕后黑手灵感王登场了。
　　秦宜风只是轻叹一声，没有再多的动作。妖族虽然是本地异类，但是圣地一役被拯保局联合陈理拆了个七零八落，大半的妖圣对翻脸拯保处依然心怀疑虑。要不是灵感王率先用符清把陈理刺下神坛，恐怕妖族根本不会跟随接下来的计划。即使如此，妖族愿意投入的资源依然是三方里最少的，仅仅是派出头脑不太灵光的白骨妖圣和八爪妖圣率领低级妖族听从秦宜风指挥。
　　在这种情况下，秦宜风依然不愿意调动实力更强的鬼怪，为什么？就是为了防备灵感王故技重施在自己身上上演一场背刺的好戏。
　　修道者和鬼怪可谓不同戴天，能够凑合到一起完全是因为利益关系。对于光明正大把触角伸到人间来的灵感王，秦宜风一直心怀警惕。这个笑起来市侩味道十足的鬼王看起来人畜无害，在人间和阴界的贸易中一再让利，竭尽全力博取官方好感。秦宜风相信它的目的并不是打通两界贸易通道那么简单。
　　如果不是计划必须的还阳草只有交游广阔的灵感王能够拿到手，秦宜风会毫不犹豫把它踢出布局中。
　　最后，自己的预感果然实现了。不知道陈理和灵感王做了什么交易，把陈理从头坑到尾的灵感王居然和他站到一边去了！
　　“陈处长，你既然坚持不愿意妥协又为何要和鬼怪勾连？”秦宜风沉声说道。
　　“良禽择木而栖嘛！我不是说了最喜欢打自己脸，说过的话要算数啊！”陈理笑嘻嘻地用刀子划拉开肚皮，摸索了一会找到地方割了一刀。
　　“啧，难怪最近肚子疼，都发炎了！”
　　陈理把阑尾丢掉，里面滚出一个小小的机械装置。
　　“你看，再用手捏一会肠管自己就长回来了！”陈理一手深深插入腹部，一边骄傲地解释说：“我有经验，只要一分钟就好啦！”
　　“难道说陈处长之前和我说的话都是推托之词？陈处长宁愿相信鬼怪之流也不愿意相信同胞兄弟？”秦宜风皱着眉头，言语间有深深的失望之意。
　　“秦公子，我们虽然老哥老弟乱叫，我可不敢把你当兄弟啊！”陈理用空闲的手摆了摆，说：“你是名门公子，我是瓜山盗徒，差得远了！”
　　“难道陈处长是因为修道界对瓜山歧视才心生怨怼？虽说祸不及子孙，但瓜山前辈的所作所为……”
　　“停停停，我才没那么小气。不就是小时候受的气多点吃的苦多点吗？老子不才也是堵过名门大派山门的，那口气早就消啦！就算老道那边还有什么恩怨，老子自然会帮他一一摆平，还不至于人到中年怨天尤人。”
　　“希望陈处长能给秦某一个合理的解释！”秦宜风拱手作礼，把离别剑归鞘。
　　“胖子，你不赶时间吧？”陈理抬头问道。
　　“陈处长请随意。”灵感王看了看对面激烈的战斗，微笑道：“既然要谈，不如我先让大家安静下来，坐在一起慢慢说话！”
　　柳观狸左支右绌，玄武星神已经碎成防爆玻璃的样子，眼看就要被八爪触手play。先是在心里把在天罗地网装后门的家伙从陈理到拯保局骂了一遍，柳观狸双掌一合，打算不顾秦宜风权限的阻扰解放部分封印。
　　就在这时一柄奇形铁锤从天而降，准确穿过众多挥舞的触手落在八爪头顶，在柔软的肉球上敲出沉闷的击打声。
　　八爪狂怒，触手齐齐刺向天空，试图把暗锤伤人的卑鄙之徒找出来。
　　柳观狸身边走出一个道袍道冠的矮小黝黑道士，开口道：“有力无智，野兽之属！”
　　柳观狸定睛一看，正是锻造出宝刀莲华，给杨静如提供解药的鬼锻道人。
　　鬼锻道人朝柳观狸和蔼一笑，手掌翻转，铁锤周身的纹路闪亮，提起到空中再一次狠狠砸在八爪头上。
　　八爪脑袋一塌，铁锤的落点神奇地空了一块，转移到脑袋另一半。然而铁锤好像有眼睛一样，半空中一个拐弯径直朝第一次锤中的地方飞去，还是命中了目标。
　　如此反复五六次，纵使八爪身躯坚韧柔滑也抵不住铁锤的震荡打击，从湖边被锤到湖中心。八只触手也不再挥击而是盘卷在头上，组成层层缓冲带以减轻铁锤的冲击。
　　柳观狸看着自己差点要拼命的对手被鬼锻道人打地鼠一样玩耍，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哈哈小姑娘不要惊讶，老道主业锻造，最擅长的就是敲打顽铁。这种用力不用智的妖怪正是上好的靶子，任它刀枪不入也要被老道锤软锤服。”鬼锻得意地说：“这柄破鼓锤是老道集合人间阴界的珍稀材料，融合老道一生锻造经验打造的不世奇器。虽然不是兵器却胜过大部分的神兵利器！”
　　“破鼓万人捶，这就是老鬼你之前提到的前所未有的兵器？”陈理隔着湖面好奇地问道。
　　“狗嘴吐不出象牙！”鬼锻笑骂道：“我平时用破鼓锤打铁锻钢，你非要说它是兵器也不是不行。锤身纹有一十八道吸收鬼气道力的纹路，还有专门储存反震力量的机关。每次敲打铁胚的时候破鼓锤会叠加上次敲打的部分力量，吸收周围散逸鬼气道力反馈主人。锤头更有灵性，一旦击中就会自动记忆，主人未改变方位前会持续敲打同一个部位，实在是省神省力的打铁利器！”
　　“你上次从我库房里抢走的宝刀莲华就有吸收散逸道力的功能，只不过刀利切断，加上刀身空间有限我就没有装上叠力和定一的功能。”
　　“哇这种好东西还有没有多的啊，给我也整一个！”
　　“莲华是我锻造破鼓锤之前的实验作品，技术不是问题材料已经花光了。”鬼锻遗憾地说：“其中一味主材梧桐枝现在只有妖圣凤鸟还可能留着，要不你去妖族圣地给我拿一点回来？”
　　“啧，那意思就是我的魔鬼震动g点十八岁真人倒模处男终结者做不成了？”
　　“你能不能把发散思维的才能发挥到正经点的地方！”
　　这边还在闲聊，剑梅道人见柳观狸得鬼锻道人援手无碍，终于能够全心全意放在御剑却敌上。
　　木剑和骨剑交击，发出的却是金玉相撞的声音。
　　明明只是随手用路边杂木制成的木剑，在剑梅道人手中却散发出金铁特有的光泽。白骨妖圣手上的骨剑也不遑多让，随着和木剑的碰撞脱去惨白的外皮，露出玉石一样的材质。
　　像白骨妖圣这样的人我们一般称之为憨憨，意思就是头脑不太灵光。但是憨憨和舟舟的区别就在于舟舟会专注于做某一件事，不计付出和回报，用燃烧生命的姿态去面对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是舟舟不是郎朗，先天性愚型儿，一位值得尊敬的杰出指挥家。）
　　剑梅道人和白骨妖圣在各自专注的领域都是铁憨憨，一个把道术乃至生活所有融入剑中创出道剑术，一个不断吸收骨质改善骨骼以求脱胎换骨。
　　剑梅道人举起木剑，轻喝道：“坤阴泽困，水龙剑！”
　　木剑投入湖中，再起时已经是一条须发鳞爪毕现的透明水龙。水龙咆哮着向白骨妖圣扑去，口中一点寒芒乍现。
　　白骨妖圣怒喝一声，白玉骨剑正中水龙舌尖，水花散去才发现那正是潜藏在水龙中的木剑。
　　“太白藏庚金，金锐剑！”
　　杨静如之前斩杀阴杀鬼和蚂蟥精的时候使用过金锐符，这就是柳观狸摁着剑梅道人的头让他做的。因为不擅长剑术以外的道门技巧，剑梅道人是对着陈理画的空白符箓充入一缕剑气来达到相同功效的，效果并不显著。
　　剑乃凶杀之器，主战杀戮，和太白庚金之气正好相得益彰。一道白光从剑梅道人指尖迸射而出，打在木剑上激发出无穷凶煞。
　　木剑大放光芒，擦着骨剑直刺白骨妖圣眼眶。白骨妖圣双剑交持，死死抵住金锐剑不让它再进一步。
　　金锐剑本身是木质，而金克木。只是寻常枝条的木剑被庚金之气贯通时还能维持，被白骨妖圣以双剑相抵内外交迫下不堪重荷，爆散成一缕缕的木质纤维。
　　剑梅道人浑不在意，又捏剑诀道：“朱雀授羽，南离明火剑！”
　　漫天木屑被朱雀火气一激，立即化身支支细剑飞舞，在白骨妖圣头上显现火鸟外相。
　　“不是，阿剑我骗你的啊！那是小鸡啄米图不是凤凰傲意图啊！”
　　只见燃烧的木屑细剑不断游走，在空中组成一只肥硕可爱的小动物，翅膀扑棱扑棱的时候还会掉下火星。最奇特的是小肥鸡头上还顶着一个光圈，竖着放的那种。
　　“画画的时候竖着画是要考虑到视角的关系，不是让你直接照着抄啊笨蛋！”柳观狸怒吼出声，恨不得马上召唤一只朱雀星神出来给剑梅道人抄作业。
　　“是这样吗？没关系，温度是一样的。”
　　小肥鸡朱雀看似人畜无害，俯冲下来时刮起的热风让人几乎窒息。南明离火附着在每一根木屑上，白骨妖圣只好再拆几十根肋骨组成盾牌挡住化身暴雨梨花针的小肥鸡。
　　“后土厚德……”
　　“住手吧，那边已经停下来了！”一个略带幽怨的声音从剑梅道人脚下冒出，紧接着跳出一只浑身裹在黑布里的鬼怪。
　　“二打一？那我要搓多一柄剑……”
　　“你听不懂人话？不是，听不懂鬼话？”
　　陈理朝剑梅道人挥手，把铁剑举得高高的。
　　“我这有上好的铁剑一把，砍死它丫的！”
　　陈理这一闹，剑梅道人反而放下已经捏好的剑诀。今夜变故迭出，形势波谲云诡，实在不是逞强的好时机。先前对白骨妖圣穷追猛打只是恼怒它拖住自己手脚让柳观狸陷入危险之中，既然陈理那边已经稳定局势就不方便再起争斗了。
　　夜幕鬼本来是灵感王请来助阵的，任务只是分开陈理一边的手下和秦宜风的帮手。没想到心无牵挂的剑梅道人那么猛，对上妖族有名的二愣子白骨妖圣都压着打，导致它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
　　眼看剑梅道人把木剑循环利用耍了好几招，烧成灰了都不放过还要继续打，夜幕鬼赶紧跳出来尽尽和事佬的职责，以免灵感王找借口克扣报酬。
　　“哦哦，胖子你的朋友挺多的嘛！上次见你还说被鬼王联合起来怼了，这不是骗我广告费吗？”
　　又一只浑身由镰刀组成的鬼怪出现在灵感王身边，隐隐戒备着束手而立的秦宜风。
　　“这位苦镰可是新晋的鬼王，我也是刚刚和它交下朋友！”
　　“咦，怎么还有凤鸟的气息……”陈理疑惑地看着苦镰，拿不准这只鬼王和麻雀小姐有什么关系。
　　说起来苦镰也是走运，不但在麻雀小姐手下走脱一条性命还捎带上一枚凤鸟羽毛，滚回去后马上按照麻雀小姐的计划一边卖惨一边要求见老大说有重要情报。
　　潜伏来人间的鬼王一看这倒霉孩子都快烧没了，确定没有威胁后就把它带回老巢打算仔细盘问，完事顺便吃掉这个手下补充点鬼气。
　　苦镰趁老大不备把凤鸟羽毛丢到它身上点着，一举重创了受人间压制的鬼王。接下来就是杀死虚弱的老大取而代之，从此走上鬼生巅峰……然而并没有。
　　重伤的鬼王勃然大怒，从老巢里取出备用鬼气电池接上身体充电，并且表示苦镰你小子敢动你大爷你死定了！
　　没想到鬼王居然在临时窝点还保存有救命手段，苦镰悲催地等待鬼王修复伤势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刚巧灵感王过来商议行动计划，一看地上残留的凤鸟火羽一拳把怒斥苦镰反骨仔的鬼王打成残废，拖着苦镰过来让它补了刀。
　　“晋升的安全空间我给你，还要什么材料我也可以补。不过你要把这凤鸟羽毛的来历交代清楚，接下来的十天里听我调遣！”
　　灵感王肥肉堆积的笑容苦镰现在还记得，特别的吓鬼。
　　“十天后随便你回去顶替它做山大王也好自立山头也好，我只要你在这段时间里老老实实听话！”


第94章 陈理将行，观狸助力
　　面对合作伙伴说杀就杀的狠人，苦镰又有什么办法呢？吸收老大的核心完成进化后屁颠屁颠就去找灵感王抱大腿了。
　　感觉到空气中残存的凤鸟气息，苦镰心惊肉跳担心刚投靠的老大因为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一拳干死。
　　看见新老大和蔼可亲地称自己为朋友，苦镰绷紧脸不说话，深怕一言不慎招来杀身之祸。
　　陈理跟鬼怪们亲切地打招呼，随后才对秦宜风说：“你找帮手喜欢用傻大个，我当然也喜欢找容易说话的人合作啦！聪明人喜欢跟聪明人合作都是骗鬼的，我实诚，我就巴不得合作的都是些用一两句承诺就能蒙过去的傻蛋！”
　　“陈处长，要坐坐吗？”灵感王用泥巴捏了张神似电椅的椅子，友善地对陈理说。
　　“谢谢，我肠子疼，坐不来。”
　　陈理礼貌地拒绝了灵感王的提议，继续说：“不过是出卖一部分灵魂而已，我当然要选出价高的那一边！”
　　“陈处长，你这是自绝于修道者，自绝于人类社会！”
　　“哈哈哈哈！”陈理突然大笑，指着秦宜风说：“看看，这傲慢的嘴脸，这骄傲的发言！”
　　“你以为，自己能够代表修道者，代表人类社会吗？”
　　秦宜风下意识想要反驳，突然说不出话来。
　　“秦公子此行得到了大部分修道门派的支持，即使没有直接出力也间接给予了许多帮助。本王能够和秦公子愉快地合作也是多亏了拯保局某些人牵针引线呢！不是官方拿多年往来的交情作担保，我又怎么肯相信秦公子会老实遵守协议呢？”
　　不知道为什么灵感王居然为秦宜风解释了起来，而且颇为仔细认真。
　　“子不语怪力乱神，我等异类连被承认的资格都没有，人类社会当然是支持消灭异类的。这么说来，秦公子说自己代表人类社会也多大问题。在面对异类的问题上，我想大部分修道者、人类还是站在同一个立场上，坚持同样的观点。”
　　灵感王虽然在笑，说话间却有阴风阵阵。
　　“我和陈处长这种‘东西’，还是被灭绝的好！”
　　“人间大地本来就是人类的世界，主人再如何好客，外人切不可反客为主。面对恶客，自然是要赶尽杀绝，还朗朗乾坤一个清净！”秦宜风直视灵感王说：“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会一五一十报告拯保局，被你蛊惑的人很快就会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你在人间用罪恶累积的产业就等着被我清算吧！”
　　“随便。不过年轻人，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们以后大概还有合作的机会。希望到时候秦公子不要意气用事，要以大局为重。”
　　灵感王有恃无恐的样子让秦宜风大为疑惑，但是灵感王不打算再拖下去了。
　　“陈处长，要不要和你的朋友打个招呼，我们要出发了！”
　　“好的！”
　　柳观狸想要赶到陈理身边，被鬼锻道人拦住了。
　　“小姑娘，在这里打个招呼就好了，你就别过去了！”
　　“阿狸，帮我把电脑里的日语学习资料全部删掉！还有，我的账号是高大强，密码114514！小喵每天晚上七点左右开始直播，记得帮我给她加油还有打赏啊！”
　　干！老娘就不过去了！
　　“阿剑，拯保处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已经好久没修剪过了，有空的时候修剪一下。进门左转的墙角我灌溉得特别茂盛，一定要重点处理！维修办公楼的工程队我已经联系好了，你找我办公桌左边抽屉里的通讯录，上面写着回水老黄的电话就是老板的。你帮我多宰他两回，反正你不吃他也肯定要偷工减料的！”
　　剑梅道人朝陈理点点头，不知道是答应他修剪花草还是帮忙吃回扣。
　　陈理顿了一下，略带伤感地说：“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还是不是朋友，大家一定要好好活着啊！”
　　简单而悲伤的要求，让在场的人不禁有些动容。
　　“陈处长，那我们……”
　　“等等！”
　　陈理擦了擦眼睛，对柳观狸说：“吸收异类的提案催一催，多打几个电话给阿青。他习惯午睡，被吵醒的话最容易动火气了！你一点钟打过去，保准能把他气醒！等他上头自然就会帮你跟踪提案了，要不然他可能会耍滑头不想管。”
　　“鸦白是个好帮手，你可以放心用它。打入它的后宫群，多整点流言蜚语挑起宫斗它就没空想其它东西了，保准安全！狗离是鸦白的好兄弟，你别为难它。虽然它做的不是人事，呸！不是狗事，呸！不是好事，说起来我也有那么一丁点责任。拯保处它是待不下去了，要是它还愿意留在星海市也别为难它，跟小麻雀商量一下看委员会能不能收留它。这狗东西，要不是太心急了做事还是挺能干的……”
　　抹了抹鼻子，陈理挥手泪目道：“很感激诸位和我一起奋战，很幸运这十年中一路有你！天涯路远，我们有缘再会！”
　　没想到没心没肺没血没泪的陈理会真情流露，柳观狸不禁也湿润了眼眶。虽然知道陈理不可能在拯保处再呆多久，柳观狸没想到离别来得如此突然。
　　这一别，可能就是永别了！
　　“那么，陈处长……”
　　“等等！”
　　陈理止住正想打开通道回阴界的灵感王，吩咐柳观狸说：“我的事不用跟静如讲，先蒙她上总局培训。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多关照千丝，千万不能让她受委屈了！虽然我一直没有说出口，其实心里早就把千丝当做自己女儿看待了！不管上面怎么说你一定要保住业力管理科！一口咬定没千丝就要管理失控，业力大爆炸什么的。弄后门做手脚，不用我教你了吧？”
　　“阿橘是只懒猫，其实要求不高。你把它放出去，它不会再害人了。上网多下载点猫片，尤其是讲猫繁殖技术的科教片和介绍世界名猫的纪录片，阿橘喜欢看。对了，去美剧天国这些地方下点电视剧，别老是让千丝看国内的脑残流量片。别担心电脑硬盘不够大，上个月我刚换了配置，管够！啊，日剧也不错，韩剧就算了，太套路！”
　　柳观狸耐心听陈理唠叨完，感叹陈理对身边的人心思如此细腻的同时隐隐有种奇怪的躁动。
　　不对不对，一定是我太不舍得阿处走了，肯定是的！
　　陈理把拯保处的成员挨个叮嘱了一遍，只遗漏了一位。柳观狸也不觉得奇怪，默默和陈理的话记在心里。
　　“所以说，陈处长还有什么要交待的没？”灵感王极为体贴地问道，只是背后的黑影更深邃了几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知道大家对我难舍难分，但是这就是缘，这就是命！我祝愿大家在今后能找到比我稍微差那么一点点的朋友，再结缘分！诸位！不要再送了，回去吧，都回去吧！”
　　陈理频频挥手，声音哽咽，一副情难自已的样子。
　　“好的，那陈处长……”
　　“等等！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
　　“去尼玛的给老娘滚啊！”柳观狸从鬼锻手上接过一柄稍小的正常铁锤，奋力朝陈理丢去。
　　灵感王合掌再张开，恰好在陈理身后开出一条通道。
　　在柳观狸和灵感王的默契合作下，陈理被铁锤砸中胸口飞进通道里，瞬间没了声音。
　　对了，还得多谢鬼锻道人适时掏出来的打铁锤子。
　　狂暴过后清醒过来的柳观狸一脸懵逼，好像忘记了刚才自己做了什么。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阿狸你忘记了刚刚好。”剑梅道人安慰柳观狸说，悄悄把捏土造出来的剑收回袖子里。
　　“各位，相信今天大家都已经很累了，我这边就先行告退了！希望很快能和大家再见面！”灵感王守在通道边，一直充当贴身保镖的苦镰率先走进通道里。
　　“莲华陈理给了上次求药那位姓杨的小姑娘吧？请转告她要好好珍惜莲华，切勿和以前一样用牛刀劈柴！日后老道会打造一副配得上莲华的刀鞘，作为老道知情不告见死不救的补偿吧！”
　　鬼锻道人对柳观狸说了一通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挥手招来破鼓锤转身消失在通道中。
　　被破鼓锤当地鼠打了半天的八爪头上一轻，那股越来越沉重的压力突然消失不见。恢复自由后八爪狂吼一声，收束在一起的触手螺旋散开，把受憋屈的怒气无差别发泄在场上的每一个人身上！
　　柳观狸见八爪触手来得比之前更快更猛，急忙召唤玻璃渣玄武再度现身。
　　“哼！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夜幕鬼一声冷哼，从剑梅道人身边倏忽出现在八爪面前，把身上的黑布解开。
　　？暴露狂？
　　柳观狸还没来得及掩住眼睛，黑暗就突然笼罩了整个视界。只是短短一刹那，等月光重新照亮大地的时候身躯庞大的八爪妖圣已经消失不见了。
　　夜幕鬼重新裹上黑布，只是怀抱里鼓起了一大块，好像怀孕十月的妇女。
　　“人类，下次、见面就、没那么客、气了！”
　　夜幕鬼仿佛吃撑的孩子，喉咙里塞满食物一样说话一截一截的。
　　卧槽，这傻大个怎么这么够劲，快吐了！不行不行，得赶紧溜人。
　　同属异类的顶尖人物，夜幕鬼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下收拾掉八爪妖圣。八爪之所以被夜幕鬼收入黑布之中其实是夜幕鬼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而且八爪除了身体坚韧蛮力惊人没有其它特异的能力。八爪在黑布里胡搞乱闹，夜幕鬼也快要撑不住了。
　　丢下一句狠话，夜幕鬼急匆匆闪到通道边，在扑入通道前再度解开黑布。
　　莫名其妙被丢进一个乌漆嘛黑的地方，八爪重新见到光的第一反应就是恁死眼前的家伙。挟着比刚才更狂猛的气势，八爪所有触手都砸向无辜的围观群众秦宜风。


第95章 你有问题
　　秦宜风面色阴沉，喝道：“止！”
　　六亲不认的八爪听到秦宜风的命令后硬生生把全力挥出的触手拖回，相互折冲下刀枪不入的触手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抛起垂下，竟然因此造成了肌肉拉伤。
　　“茅山道门的役鬼法，还是天工门的傀儡术？”灵感王对秦宜风控制八爪的方法似乎很感兴趣：“八爪虽然笨了点还不至于被你这小辈暗算，是哪位前辈帮你控制八爪核心的？”
　　秦宜风不说话，拿出一瓶药丸丢进八爪哀嚎的大嘴里。
　　“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过两天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灵感王不但在阴界交游广阔，在人间也是左右逢源啊！”秦宜风冷冷地说道。
　　“我只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商人，喜欢用人类的办法交朋友而已！”灵感王半边身体隐没在通道里，“遵守规则就会获得奖励，我挺中意这样的规矩。喜欢破坏规则的可一直都不是我啊，秦公子！”
　　秦宜风默默无语。要不是事出突然他是绝对不会暴露控制八爪的手段的。虽说人妖之间有过极深的恩怨，明面上在妖族迁移圣地后双方算是进入了相对和平的阶段。当面结盟背后下暗招这种事情说出来到底是丢脸的事，更何况在大庭广众下控制了一个妖圣。
　　没看骨憨憨连招呼都没打就跑了吗？秦宜风已经能够想象得到白骨妖圣回妖族把这件事传播出去后会产生多坏的影响。
　　妖族中断合作还是其次，关键是让修道者背上了背信弃义的名声，这个才是大罪。
　　站得足够高的时候人们总是乐意展示自己的道德有多高尚，甚至把道德提拔到一个极高的位置好方便自己往下丢石头。所谓的道德高地就是这样的玩意，它从来不是人们向上的阶梯，反而是阻碍后来人的高墙。
　　修道者连妖族的老窝圣地都给端了，十几年来早就习惯了面对妖族的心理优势。这既体现在对妖怪喊打喊杀时候的胆气有多大，也让修道者对任何一方面落后于妖族产生极大的抗拒。
　　倡导信义的人类反而不如妖族讲规矩？妖族老老实实合作人类反而在背后下黑手？谁干的？丢人！你把修道者的脸都丢干净了！
　　要是混迹人类社会的老妖怪再来一句“人而无信不知其可”，更狠一点的多说一嘴“与禽兽何异”，他秦宜风能被自己人挂在耻辱柱上晾个两三年。
　　虽然控制八爪的傀儡机关是天工门长老亲手交到他手上的，混在鱼获里顺着八爪食道溜进身体里找到核心放置傀儡机关的是盗跖门的前辈高人，但是在外面的流言里绝对不会出现天工门和盗跖门的名字。
　　灵感王消失在通道中，柳观狸和剑梅道人站在一起，看着秦宜风跃跃欲试。
　　“柳小姐，这里的事秦某会负责收尾。陈理叛变投敌，诸位都是见证人，劳烦到时候作证一二。拯保处群龙无首，我想两位还是赶紧回去主持大局吧！”
　　柳观狸很想告诉秦宜风拯保处就大猫小猫两三只，而且陈理在溜走前已经把他们安排得明明白白，根本不会产生什么动荡。不过转念一想秦宜风很明显是奉旨办事，勾结妖族鬼怪啥的脏水泼不到他身上，就算今天把秦宜风摁在土里摩擦也没有办法处置他，还不如回去找麻雀小姐商量今后该怎么办。
　　上面对星海市拯保处必有动作，该怎么应对也要从长计议，算算时间也非常紧迫。
　　驱人阵法虽然让普通人远离了人工湖，八爪捏碎情人岛还有各种大战的痕迹不可能瞒多久。现在有人接盘柳观狸也就把扣留秦宜风的心思放下，赶紧说：“对对对，阿处他贼坏了，居然勾结鬼怪放异类捣乱星海市秩序，这种人就应该一刀剁了第三条腿用渔网缠身剐了他！秦公子，我们听从上级命令做了对不起拯保局的事，你不会为难我们吧？”
　　秦宜风苦笑道：“这次行动让灵感王成功和陈理合流，回到总局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柳小姐执掌天罗地网大权，剑梅道兄是古潭剑宗高足，星海市的繁荣安定还得多依赖两位发挥作用，我相信局里会理解两位的选择的！”
　　柳观狸不必说，就算把她软禁也得待在星海市，毕竟她是天罗地网的核心。剑梅道人背后站着一个门派，而且委员会跟拯保处的合作可以预见都离不开这些旧人，拯保局最多派些人手下来监督拯保处的运作，想要完全撇开柳观狸和剑梅道人根本不可能。
　　别说柳观狸和剑梅道人有“听从上级命令”的借口，就算没有拯保局也得装作一切正常，否则就是拿自己难堪。镇守星海市十几年的处长叛逃，还不知道对封印会造成多大的影响，要是主要人员再离岗那玩笑就开大了。和一般即插即用的行政岗位不一样，当年陈理用拳头打下星海市，拯保处虽然挂着拯保局的名号其实上面对处里的运作能干涉的地方不多，最有影响力的大概就是在陈理上报各种报销单的时候卡一卡。柳观狸和剑梅道人要是真的离职了拯保局对星海市的控制就彻底变成空白，这种后果拯保局承受不起。
　　“那秦公子好好干，要是干不完可以找委员会的马妖滴卢帮忙，它手下一帮兄弟专业干苦工的！”
　　隔日，当教育区的师生们起床的时候就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圈铁皮把人工湖围了起来，挖掘机运载车不停进进出出扬起满天烟尘。再一打听，原来是人工湖发生了地陷导致情人岛坍塌，幸好当时没有小情侣呆在岛上。现在要对人工湖周围做加固填充工程，预计工期一个礼拜，在此期间禁止进出工地。
　　同时，因为天气影响市内发生多起自燃和中暑事故，请各位市民做好防晒避暑的准备，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故事有了解释就像一把锁有了钥匙，人们不会再去想插在锁孔里的钥匙是不是真的能打开这把锁。
　　祸心鬼加大马力放出一批劲爆消息，顺便搞了几个“我在这个夏天热成了狗.jpg”之类的活动，很快就让人们忘记了城市中曾经发生过的异常。即使有少数人觉察到某些超自然的事件正在发生，他们也会下意识地把它归纳为科学暂时无法解释的事情，然后在各种减价促销活动和网络狂欢中遗忘。
　　经过这一次骚乱后，异类自治委员会全面上线，骨干成员成立了更加专业的管理团队，依托四大天王原有的体系建立起直达底层的治理架构。
　　与此同时，收紧对普通异类的管理，建立类似社区的地下组织，加强登记寻访制度，在城市各个主要进出口设立关卡。
　　如果说原来的委员会还是类似工会的自助机构，现在的委员会已经可以称之为集团了。更为重要的是，拯保处发表声明为委员会的合法性背书，公开邀请委员会参与地下世界安全治理工作。
　　作为委员会和拯保处合作的典范工程，异类纠察队的首批成员大量吸收了委员会的成员和勇于尝试的普通异类，以片警的模式聘用它们作为区域治安的主要力量。
　　只要遵守拯保处和委员会共同制定的规则，任何异类都可以在不惊动人类的情况下自由活动，从事自己想要做的工作。委员会利用旗下的大量实业制造工作岗位，而报酬则是与拯保处交易得来的业垢和业力。
　　陈理所盼望的人类和异类共治模式，在拯保局因为他提交的议案而吵得不可开交时悄然降临，在旧时代的幕布上打开一个小小的透气口。
　　“我跟你讲，我早就看出来老鬼你有问题。”陈理坐在华美的椅子上，咬一口西瓜转头对鬼锻道人说：“上次胖子都跑到你家门口了不敢当着我的面和你见面，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俩有不可告人的咪咪！”
　　“说话把舌头捋直了再说，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了，老道还要打造兵器！”鬼锻道人掏出破鼓锤，眼睛却看着陈理的嘴巴。
　　“还瞒着我？”陈理压低声音，给老鬼一个“你懂的”眼神：“你手下那只蝙蝠每次看你的时候眼神都怪怪的，我用脑袋保证这家伙有问题！你这老鬼出了名的抠门，老是拿神兵择主的话糊弄我不肯送我武器，上次居然送药还搭上一把莲华，你敢说你没问题？两个有问题的人走到一起是因为什么？同病相怜啊！那时候我就知道了，老鬼你喜欢分桃子，还喜欢穿有袖子的衣服。”
　　鬼锻道人好歹是道门前辈，在修道界混出过名头的有道之士，人类典籍七七八八总是接触过的，陈理夹的私货一下就听出来了。断袖分桃，你小子不就是想说这个？
　　鬼锻道人把破鼓锤上下抛弄，黝黑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哦。那你说说灵感王有什么问题？”
　　“他是个受虐狂！”
　　“哦？”鬼锻道人略感惊奇。原本他以为陈理还要继续扯男人间的咪咪，没想到还有新操作。
　　“你不信？”
　　“呵呵。”
　　“不信我证明给你看！”
　　陈理三口两口啃干净西瓜，把瓜皮拍在刚进门的灵感王脸上。
　　“你看！”


第96章 逻辑严密的神经病人
　　西瓜浑身是宝，西瓜瓤富含糖分，是消夏解暑的好帮手。西瓜汁香甜可口，躲在空调房里喝一杯最舒服不过了。看似无用的西瓜皮都能利用起来，比如某高校就发明了西瓜皮炒蛋，名列校园黑暗料理之中。
　　西瓜用来吃的时候处处是宝，拿来用也是花样百出。摔跤二天王香蕉皮西瓜皮在影视动漫里历久弥坚，夏日沙滩打西瓜更是第七集 的常客。啃干净的瓜皮削薄可以当黄瓜片用滋润皮肤，再不济还能像陈理一样拿来怼人。 
　　西瓜汁在灵感王脸上流下几道水痕，这种带糖分的液体被体温蒸干后会使皮肤变得粘粘的极不舒服，不过鬼怪倒是没这个烦恼。
　　“你着魔啦，陈理！”
　　灵感王用的不是疑问句也不是质问的语气，只是平淡地陈述一个事实。
　　“我靠这你都看得出来，不愧是插了我两……三刀的鬼王啊！”
　　“你看他被我这样玩都不生气，是不是受虐狂？”陈理又转头对鬼锻道人说。
　　“真正的受虐狂是那种动不动就掏肠子的人，我跟陈理你比差远了！”灵感王也不生气，旁边很快有侍从过来递上手巾脸盆等物，打扫清理掉地上的污迹。
　　“不一样啊！我掏肠子肚子会痛，你被人砸完西瓜皮还笑嘻嘻的。”陈理顺手抄起一块西瓜又按在灵感王脸上：“你看这个人，真是不会生气哎！”
　　“别太过分了陈理，等下就该请你吃木瓜了！”
　　“那岂不是更好？木瓜好啊！又甜又脆，就是要在脸上榨出汁来好像不太行……”
　　“是木头做的瓜啊！”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灵感王抹干净瓜瓤和汁水，平静地问道。
　　“我哪知道！要是我正常，那就是没开始。要是我不正常，我怎么会算自己开始疯的时间。你有问题吧？”
　　这话说得灵感王和鬼锻道人都有点无语。
　　陈理入魔了，这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正常人不会像宰猪一样把自己的身体弄得乱七八糟的，陈理明明有更好的办法控制鬼门和召唤灵感王，偏偏他用了最极端的手段。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意志坚定跟走极端是两码事，爬雪山过草地的红军也有过加入国民革命军的时期，谁敢说极限反杀的红军意志不坚定？反观日本赤军，中美建交的时候跳楼自杀的不在少数。你说它意志不坚定吧，冈本公三能做到巴勒斯坦跟以色列谈判的时候列为首要目标。你说它意志坚定，最后又搞出“山岳据点事件”。说到底就是没有科学的理论指导导致走了极端。
　　陈理在秦宜风面前展现热血热肠的男子汉风范看起来很铁血，实际上已经有点失控了。要藏起爆装置和通讯器，你直接交给柳观狸或者剑梅道人就行了。实在不行你也可以准备点开塞露。倡导团队行动的陈理会独走本来就是违反常理的事，更别说频繁使用了伤害身体的手段。
　　鬼锻道人和陈理在人间的时候就已经相识，十分清楚陈理在正常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哪怕失去了力，陈理展现出来的疯狂智慧也超出了必要的限度。
　　“应该是还阳草压制了那位大人，但是那位大人不愿意离开陈理的身体，导致陈理出现了入魔的症状！”
　　入魔是修道者专用的名词，鬼怪、妖怪乃至普通人类都不会产生入魔的现象。当一只鬼怪试图完全控制修道者，而修道者的意识抵死顽抗的时候就有可能入魔。
　　入魔的修道者意识会逐渐变得混乱，越来越受偏激的想法控制。体现在身体上是道力减退，道脉滋生出魔气。到最终阶段的时候修道者完全蜕变成魔怪，意识不可忖度力量不可估算行动不可预测，是无论修道者、鬼怪还是妖怪都要头痛的祸害。
　　陈理先是被刺没了鬼气带来的蛮力，又被阴走了道术修为，因此外在表现主要是神经不太正常思维迥于常人，魔气啥的暂时没有。
　　总的来说就还是弱鸡，属于无证的神经病人。
　　“嘻嘻，我感觉挺精神的，不是精神病哈！我证明给你看！”陈理指着灵感王说：“他是胖子！”
　　“这是西瓜！”
　　“啪！胖子是受虐狂！证明完毕！”
　　“我说胖子是受虐狂，他真的是受虐狂，说明我的判断准确，我没疯！”陈理理直气壮地说，一脸睿智的样子。
　　“……你怎么不躲开？”鬼锻道人不解地说。当陈理拿起西瓜的时候鬼锻道人就知道这家伙要搞事了，身为鬼王的灵感王不可能躲不开一个普通人的袭击，还是糊脸那种。
　　灵感王别有深意地一笑，道：“这里只有我们三个，就让他发泄一下又何妨？”
　　从人间来到阴界，陈理的性子明显更加跳脱了，但是面对秦宜风的时候那种压抑感也消失了。
　　“说真的我挺好奇你的受虐狂体质有多厉害，我在考虑是不是该用点更刺激的东西来实验……”
　　“请适量发泄，排泄就不必了。”
　　“哦，我只是屁股痒了挠几下，你不介意吧？”陈理把手指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隔着裤子，没味道的！”
　　鬼锻道人道袍一拂，把陈理推出几米远。
　　“哎？别走啊！再陪我聊会天呗！我不会玩屎尿屁这种下三滥啦！我改用隔夜的潲水好不好？”
　　不管陈理在后面大呼小叫，鬼锻道人和灵感王齐步走出房间。这里是灵感宫深处特制的一栋房子，内外布有重重禁制。
　　阴界鬼气弥漫，正常人在阴界根本不能长期停留。陈理的身躯还是普通人，当然也会受到限制。这栋特制房子不但能模拟人间的日月交替，还会隔绝鬼气渗入，营造出适合人类生活的环境。
　　陈理走到门口，砰一下被禁制撞上。
　　灵感王回头看一眼摸着额头喊痛的陈理，不由得心里发紧。
　　隔断那位大人和陈理的连接，再消磨陈理的道术，一切都是为了能让那位大人中断和陈理的契约重新回归。虽然陈理现在一点大人的气息都没有，但是灵感王肯定那位大人还在陈理身上。
　　把陈理削成狗后如何劫他入阴界，其后如何强行分离那位大人和陈理灵感王都做了万全的准备，各种工具也耗费精力准备妥当，没想到陈理居然入魔了！
　　灵感王原本的打算是埋伏在一边等秦宜风把陈理逼入绝境好趁机动手，和他一样拯保局也对陈理的情况有所顾忌，不能百分百确定那位大人的踪迹前是绝对不敢下死手的。陈理突然联络它让灵感王有了更好的选择，也从中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陈理完全可以赌一把委员会站在拯保处这边，以委员会的实力和陈理的智慧要度过这次风波并不困难。但是陈理在和他商谈的时候完全摈弃了委员会的选择，好像十几年的合作伙伴还不如他这个不断制造麻烦的幕后黑手可信一样。
　　灵感王绝对相信陈理对自己入魔的情况是有所察觉的，主动跑到阴界来与其说是寄人篱下不如说是把屎拉在灵感王地盘上让灵感王给他擦屁股。
　　但是灵感王不能不管。那位大人还在陈理身上，绝对不能让陈理出现任何问题。尤其是入魔一事，灵感王不可能任由陈理继续魔化。
　　一旦完全入魔，鬼怪就会和修道者合为一体，最终变成两者之外的新的生命。这是灵感王不能接受的结果。
　　“老道在火渊城搜集了一些清心宁神的药材，倒是可以给陈理试试有没有用。”鬼锻道人知道灵感王在烦恼什么，开口安慰道。
　　“那就劳烦鬼锻先生了！”
　　“都是些抵数的货物，我拿来也没有用，也就是意思一下。”
　　鬼锻道人在人间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对人间的东西也情有独钟。很多求火渊城打造兵器的鬼王就投其所好搜集进入阴界的修道者落下的遗物送给鬼锻道人，甚至冲抵货款。阴界环境大异人间，来到阴界的修道者多半会带一些辅助用的药物，其中调息打坐用的安神药物就很受欢迎，所以鬼怪在杀死修道者后经常能搜到此类的药物。
　　鬼锻道人打造的都是神兵利器，能送到他面前的药材自然也不是普通货色。鬼锻道人说得轻松，灵感王却知道这份人情送得大了。
　　鬼锻道人也不是喜欢墨迹的性子，说完就要启程回城拿药。灵感王喊住他说：“鬼锻先生，还是坐我的鹿车去吧！”
　　“好！”鬼锻道人也不推辞，说道：“既然灵感王肯出借爱车，我就顺路到半仙崖碰一碰运气看能不能把人叫出来！”
　　“半仙崖？”灵感王迟疑着说：“鬼锻先生要去找那位疯王？”
　　“论对入魔的研究，谁敢说比玉泉了解得更多！”鬼锻道人肯定地回答，说的却不是同一个称呼。
　　“但是疯王早已经神志不清，随时都有变身魔怪的危险！鬼锻先生，我们还是先试试有没有其它办法……”
　　灵感王自然知道疯王的存在，但是他更清楚这是下策中的下策。即使陈理在逐渐魔化，未到最后一刻前灵感王都不愿意尝试去找疯王。
　　在半仙崖中行走就像不断进行掷骰子的赌博，你必须一直投出赢得点数才能保证安全。而这种事关性命的赌博，在离开半仙崖之前都不会间断。
　　“我和玉泉也算薄有交情，看在我的脸面上他不会过分为难我的！”
　　“但是……”
　　“好了，我坐鹿车过去只是省点脚力而已，就算你不借我也是要去的！”鬼锻道人坚持说：“无论是从阴界大局出发还是我自己的私人感情，这趟半仙崖我一定要去，你不要劝我了！”


第97章 世上多愚人
　　鬼锻道人意志甚坚，灵感王也不再坚持。
　　灵感王兽苑里最拉风的当然是陈理曾经坐过的九龙车，不过龙性残暴，领土意识极强，平常管理饲养都非常麻烦。只有在特殊时候灵感王才会吩咐部下准备好九龙车，日常出行就坐鹿车。
　　鹿车是由两匹三米高的根角鹿充当畜力，后面拖着小小的车厢。根角鹿最显眼的就是头上足有两米高的鹿角，枝丫纵横犹如大树盘根。经过复杂的经脉传导后，鹿角能通过共振发出令鬼怪厌恶的声波。不同的丫杈单独振动就能组成针对各种鬼怪的特殊声波，在赶路时有无与伦比的优势。
　　鹿车后面的车厢也不如九龙车那么富丽堂皇，仅仅是可以称得上舒适的程度而已。鬼锻道人也不是来享受鹿车的，跳上车后就静坐调息作最后的准备。
　　得到命令的驭手扬起鞭子，驾驶鹿车全速前进。
　　根角鹿初时只是快跑，慢慢地有鬼气萦绕在鹿角上，刺激鹿角发出白光。当鹿角的白光炽烈到极致时，白色的雾气出现在鹿脚下把鹿车托举起来。
　　阴界广阔无垠，凭脚力去走动可能一辈子都难得走到边界。身为交通枢纽的灵宫塔接引八方来客，灵感王又是交游广阔的万事通，跟朋友会个面谈谈合作跑到仇家地盘降温熄熄火那是常有的事，鹿车自然也要够快。
　　陆地上跑得慢，那就往天上飞呗！
　　根角鹿正是稀罕的拥有飞行能力的陆生鬼怪，还不容易遭到飞行鬼怪的袭击。
　　根角鹿上天之后一路疾驰，沿途也没有遇到过于恶劣的天气或者凶猛的鬼怪。之前陈理笑话灵感王是不是在天上也开了公路，其实为了保证在关键时刻能够发挥作用灵感王还真的组织了类似驿站的机构维持一条空中通道。
　　经过考察当地野外鬼怪分布后，灵感王制定了一条相对安全的线路，由沿途的鬼王自行派人维持线路的通畅。虽然治安员是当地鬼怪，但是薪酬是由灵感王提供的保底工资和线路物流吞吐量分成组成的，保证了鬼怪的积极性。而且所有鬼王定下协约，不得无故截留货物，否则灵感王将绕过当地重新布置线路。
　　由于通行费极高，只有运送珍稀宝物时才会使用到空中通道。但是交通各个鬼王领地和相对安全的条件使鬼王间互通有无变得便捷快速，在自己领地上就是土皇帝的鬼王们还是乐意支付小小的代价来换取时间的。
　　当然阴界说到底还是一个实力为尊的地方，你有本事穿过这么多鬼王的领地不被为难那你就飞呗，当初灵感王驾驭九龙车把陈理拉到火渊城基本上就是横穿过去的，路上的鬼王不服不也是憋回去了？
　　根角鹿一边发出驱鬼声波一边飞行，一路平安无事。即使偶然遇到几只锐蓝鹰之类的猛禽也很快有鬼怪把它们驱赶走，一点都不影响旅行。
　　走了有大半个小时后，鬼锻道人突然睁开眼睛，道：“往北面走！”
　　驭手依言调转方向，根角鹿长嘶一声脱离了安全的空中通道。
　　离开通道后遇到的鬼怪渐渐增多，哪怕因为厌恶根角鹿的声波不愿靠近也会围在鹿车附近盘绕，就跟嗅到腐肉味的苍蝇一样。在头顶看不见的高空上，偶尔会传来不知道方位的诡异叫声。这时候跟踪鹿车的鬼怪就会一哄而散，然后又有新的猎手加入围猎的阵势中。
　　鬼锻道人打开窗户，破鼓锤破空而起，向着遥远天际的目标飞去。高空上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随后是悲切的呼叫声。大如水缸的血滴从天空中落下，砸在地上形成一个个小水洼。
　　受到惊吓的鬼怪远远逃离这辆看似肥肉的鹿车，不敢再对鬼锻道人有任何贪念。
　　破鼓锤从窗户飞回来，落在鬼锻道人手上静静地躺着。锤头处除了血迹还粘着几根散发恐怖气息的羽毛，看来是和某个倒霉蛋大战了一场。
　　“用力不用智，终究是野兽一属！”鬼锻道人凝视着天空，直到某道视线退却才低头用布把破鼓锤擦拭干净。
　　“感觉到饥饿就猎杀，感受到危险就退走，真是忠诚于本能的野兽！”鬼锻道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事，有点意气阑珊地说：“难道阴界就真的……只能依靠人间了吗？短短十几年遗留下来的凤鸟传承就已经开花结果，这些白白活了一千几百年的野兽空有一身蛮力又有何用？”
　　鬼锻道人捏起布条上擦落的羽毛，火光一闪而过。
　　“必须要唤醒那位大人，只有那位大人才能统领阴界，带领阴界走出蛮荒！”鬼锻道人阖上双眼，重新摆出调息打坐的姿势。
　　经过一番风波后，沾染了天上气息的鹿车畅行无阻，再也没有遇到刚才那些觊觎鹿车的鬼怪。在越过某个山头后，前方更加是一片空寂，连鬼怪的影子都看不见了。不但是空中一览无遗连片羽毛都找不到，就连地面也是寂静无声。
　　鬼锻道人叫停鹿车，吩咐驭手在附近待命，孤身一人就往远处的崖谷走去。
　　越近崖谷风景越是不同。
　　阴界鬼气弥漫，不但滋养了大量的鬼怪就连生长出来的植物也和人间大不相同。坚硬的表皮和锐利的保护刺几乎是阴界植物的标配，即使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叶子边缘也是可以轻易割裂皮肤的利器。大半的阴界植物都有捕食阴鬼的能力，像猪笼草那样的植物比比皆是，有时候你都分不清这些到底是懒得挪根的动物还是会动的植物。
　　随着鬼锻道人接近崖谷，那些全副武装的阴界植物渐渐卸下防备。尖刺变成舒展的叶子，草茎反射出柔和的光泽。树枝点头不再是因为触动了捕猎的机关，风吹过的时候片片叶子都在挥手。
　　接近崖谷百步的时候，这些寻常的植物已经散发出晶莹的光泽，一看就是难得的天材地宝。诡异的是依然看不见任何一只鬼怪，仿佛这片植物的天堂是动物的地狱，禁止任何由思维主导的动作在这里出现。
　　鬼锻道人停下脚步，大声叫道：“玉泉！我鬼锻过来看你了！”
　　不久，一个温和的声音回应道：“鬼锻，你到这里来找死吗？”
　　回复说不上友好，鬼锻道人却松了一口气。能交流就说明那人现在是正常时间，回复没跑题就说明他现在的情况很好，见面问题也不大。
　　“既然来了就进来坐一下吧，难得在死前能见一下老朋友，希望没有下次了！”
　　鬼锻道人大步流星赶入崖谷，只见蜿蜒的入口通道之后廓然开朗，里面竟然是一个类似天坑的广阔空间。
　　只是崖谷外面处处绿意盎然，到了崖谷里面反而鬼气冲天。本来就扭曲的阴界植物在这里更加是闷头往克系发展，恨不得全身上下都长满嘴巴牙齿。浓密的树冠遮天蔽日，抬头连一点光亮都看不见。
　　一位白衣胜雪的男子赤足从林间走来，沿途的大树纷纷向两边侧开树枝，硬是在茂密的林海间开出了一条光明大道。
　　“玉泉，我这次来……”
　　“不要着急。让客人站着说话成何体统？以后外面传言说我玉泉是个粗鲁无状的汉子可就无辜了！”
　　玉泉伸手在一棵树上摸了一下，大树就往边上倒下。断裂的口子整齐如刀切，齐腰的高度刚好当做一张桌子。
　　“还不快快招待客人，要我亲自动手不成？”玉泉眼中戾气闪过，立即又有两株新苗在断桩附近钻出来，一晃眼长到四层楼高普通人腰围粗细。这次不用玉泉触摸，新长出来的大树自动断裂，刚好做出两张凳子。
　　“请坐！家中简陋招待不周，你不要见怪！”玉泉和颜悦色地招呼鬼锻道人坐下，一点都看不出来刚才曾经动过戾气。
　　一条翠绿的蔓藤攀爬过来，横卧在树桩上。光溜溜的藤身上只长着两朵类似杯盏的小花，里面盛满了芬芳扑鼻的花蜜。
　　“这是阴泉边上生长的绞鬼藤，专门吸收阴泉里初生的阴鬼作为食物，百年时间才酿造出一盏鬼生露。”玉泉摘下花盏递给鬼锻道人，自己一饮而尽。
　　“鬼生露虽然难得，跟老朋友你赴死入崖相比又算不上什么了！”
　　被摘下花朵后绞鬼藤缩回森林深处，同时有更多手臂大小的粗壮蔓藤伸来，卷住大树的残枝拖入黑暗中。
　　鬼生露入口清香、入喉微凉、入心微热，初时只是滋润体内鬼气，落入胸腹间一点纯阴化阳，又有暖意升上心口，使鬼锻道人几乎有逆死重生的感觉。这一点阳气充满生化之力，不但没有伤害鬼锻道人的鬼怪之躯反而有生生造化之功，令鬼锻道人的鬼气更加精纯。
　　“你恢复神智多长时间了？”鬼锻道人来不及仔细体会鬼生露的妙处，放下花盏急问道。
　　“我的神智一直都很清醒，何来恢复一说？”玉泉说道：“好比阴鬼吸食人类精气，一生随性，难道说它们就是神志不清吗？你未免太高傲了鬼锻！”


第98章 玉泉真人
　　“我醒着的时候是玉泉，难道我睡着了就不是玉泉了吗？”
　　鬼锻道人不敢和玉泉过多争辩，毕竟这个问题可是导致玉泉入魔的关键。要真的论起其中的道理，沉迷打铁的鬼锻道人是肯定说不过玉泉的。不过老实人有老实人的办法，那就是老实说话。
　　“我是指你现在这个状态，你懂我的意思的！”
　　玉泉挥手，立即有一株小草生长出来，弯下腰用近乎透明的茎管给鬼锻道人的花盏注入甘露。
　　“世人都说我玉泉疯了，你也认为我疯了。不过你比他们好的一点就是，你从来不掩饰你的态度。”玉泉指间绽放一朵奇花，揉碎了花瓣洒进鬼锻道人的杯子里：“百香花，一瓣一味。虽然给你喝有点牛嚼牡丹，就当作解暑的小饮吧！”
　　“要说我睡醒多久，天空已经有三次日落了！”
　　三天，已经算比较长的时间了。这对鬼锻道人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意味着玉泉随时有可能进入魔化的状态。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对你说，希望你能够帮我！”鬼锻道人也不矫情，直接就向玉泉求求助了。
　　“但说无妨。”
　　“娥英不肯离开陈理的身体，陈理现在出现了入魔的症状！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办法让他恢复正常！”
　　“娥英？哦，是那位鬼王啊！”玉泉从回忆中找到这个名字，然后说道：“我记得她不是在号召鬼王团结起来，组成一个鬼怪联盟吗？凭她的实力应该能够做到吧？怎么跑到人类身体上去了？”
　　玉泉感叹着说：“当初我还起了阻止她扩大势力的念头，想为人类办最后一件事。结果阴泉爆发让我睡了过去，后来就没有听过她的消息了！那位鬼王确实是鬼中豪杰，拥有统一阴界的实力和气量。也难怪老朋友你这么在意她，愿意为她冒死来见我这个疯子！”
　　“那位大人被前任力王、影王、惧王联合起来暗算了，要不然阴界早就翻天覆地了！”鬼锻道人说：“我们查到有拯保局的人插手这件事，否则力王、影王和惧王根本就坐不到一起去，那位大人很有可能成功了！”
　　“内质不纯，外有强敌，就算因为一时的强权聚合到一起也只是乌合之众而已。”玉泉并不看好鬼锻道人所说的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摇头说：“就算让你们成功组成鬼怪联盟，逆势有内奸，顺风起内讧，出现叛徒是迟早的事。无非是早或迟的问题！”
　　“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些没有发生的事情。我和灵感王设法让陈理被还阳草封锁了鬼气，然后用消道散散尽道术修为。我们原本以为那位大人会被迫与陈理分离，没想到她反而更加融入陈理，陈理现在已经有了癫狂的预兆，不能再拖了！”
　　“像我一样，对不对？”玉泉和鬼锻道人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只是鬼锻道人黝黑的脸庞好像更阴沉了。
　　“你们把这叫做入魔，我在前半生也是这样认为的。你们没错，但也是错的。”玉泉身上气息一变，原来仙气重重的样子变得鬼气森森。
　　鬼锻道人忍不住握紧花盏，戒备地看着玉泉。
　　道气和鬼气相冲最多就是爆体而亡，但是道气和鬼气相融可是会诞生魔气这种古怪气息的。像玉泉这样把道气在瞬息间转换成鬼气，鬼锻道人真的担心一下刻坐在树桩对面的就是疯王了。
　　“不要怕，既然是我主动魔化的就不会睡过去，我还是玉泉。”玉泉显然明白鬼锻道人担心什么，只是一瞬间就把鬼气散去了。
　　“当我还是修道者的时候对它畏如蛇蝎，现在倒是化身蛇蝎了！老朋友，你看我的眼神真是让我伤心。明明你自己就是一只修道者最讨厌的鬼怪！”
　　“魔怪在阴界和人间都是禁忌，你知道为什么。”鬼锻道人坦然说道。
　　“当猛虎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只要闭上眼睛就当做没出现，这就是世人为什么总是与真理擦肩而过……”
　　“你有没有办法让那位大人和陈理分离，或者暂时阻止陈理继续魔化！”鬼锻道人有点烦躁了。他的性子本来就是直肠直肚，平日里有多少订单就敲多少锤子，并不擅长与人交谈。玉泉状态不稳，随时都有魔化的危险，偏偏他屡次岔开话题，这令鬼锻道人不免心浮气躁起来。
　　“进入阴界之前我可是修道者，就算我回不去人间了也没有理由帮你们鬼怪做成这种大事吧？要不是走不脱身，我早就杀上娥英面前，看到底是她法力无边还是我道高一丈了！”玉泉瞳孔微缩，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不如说，就这样看着你们计划破灭我还能多得一个同伴啊！哈哈哈哈！”
　　鬼锻道人起身伏低，给玉泉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恳请玉泉道友教我！”
　　玉泉抬手，脚下有无数树苗生长试图把鬼锻道人举起。鬼锻道人闷哼一声，气运全身顿时变得沉重万分，树苗纷纷夭折却丝毫动摇不了鬼锻道人。
　　玉泉虽有万千手段，但是鬼锻道人也是修炼日久的鬼王，一般手段拿它没有办法。过于激烈的手段又未免要伤了和气，所以玉泉只是叹息一声，说道：“老朋友，你只要说一句朋友应有之义我又怎么会拒绝你呢？人间虽好，离我玉泉太远啊！”
　　鬼锻道人只是低头，并不说话。
　　玉泉和鬼锻道人在人间的时候有过渊缘，从两人相识开始至今已经有数百年了。一般的修道者经历如此漫长的岁月磨炼早就灰飞烟灭了，鬼锻道人本身是鬼怪，寿命悠长；玉泉为了证道闯入阴界，最终落得半人半鬼半魔半疯的下场，也因此获得了长生的能力。
　　要论立场，鬼锻道人是鬼怪，但是它曾经在修道门派生活过很长时间，深受道门熏陶。玉泉是修道者，却因为“道”的原因对原本坚持的人类立场渐渐淡忘，进入了更加诡秘不为外人知晓的境界。
　　玉泉践行我道入魔甚深，对世间常理的看法迥异常人，与所有人都渐行渐远。鬼锻道人也不能理解玉泉的道，维系两者间感情的就只有往昔的一点故人情。鬼锻道人固然可以以朋友的身份请求玉泉出手，但是从此以后再想踏入半仙崖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同道之上，并无旅人。”玉泉伸手在树桩上一抹，从树心处钻起一株树苗，仿佛洒了杨枝甘露一样疯长起来。
　　“起来吧，我这就为你取来压制魔化的办法！”
　　鬼锻道人站起身，不过片刻功夫身边的树桩凳子就长回原来参天大树的样子。
　　“按你们的说法入魔是外邪入侵，正神受染。既然如此，那就固本培元扶植正神使正神面对外邪的时候不落下风就好了！”玉泉领着鬼锻道人在森林里穿行，途经的树木纷纷避让，脚下自动有柔软的草地生成托住赤足使玉泉不染尘埃。
　　“我们也不是没想过这个法子。但是那位大人何等实力，陈理要吃多少天材地宝才能和那位大人抗衡？陈理虽然是人间的修道天才，和那位大人相比差得太远了！要是全真邓莲生我倒是有几分把握。”
　　“哦？居然有人得老朋友你认同可以与娥英比肩，人间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修道种子？”玉泉略感兴趣，鬼锻道人不是见识浅薄的人，能让它说出靠天材地宝堆出一个与娥英抗衡的对手已经是非常高的评价了。
　　“是灵感王的情报。这可能是人间最后一个能够破碎虚空的人选了！”
　　“破碎虚空上升九重吗……”玉泉别有意味地说：“能在末法时代走到这种程度，确实是不出世的修道奇才！”
　　“陈理是不可能追得上那位大人的！”鬼锻道人强调说：“就算我们把阴界的材料搬空也做不到！他曾经自废道力，道脉有了瑕疵。被还阳草修复后又中了消道散，以后能恢复之前的道力就算不错了，绝对没可能再进一步！”
　　“世事无绝对，老朋友你可不要被常理蒙蔽了眼睛。”玉泉说：“不过这么折腾短时间确实是没办法提高道力了，还好我的办法也不是直接提升道力。小心点，不要太靠近阴泉，你身上的鬼气会影响阴鬼的诞生的！”
　　玉泉和鬼锻道人所在的地方正是玉泉口中的阴泉，那是一汪清澈的泉眼，干净到可以看见泉底的每一粒砂子。如果你仔细观察，还可以发现泉眼汩汩流出的泉水冲击水体造成的暗流。
　　没有鱼虾也没有水草，一米见方的泉水周围没有任何生命存在，只有十米外绞鬼藤编织成的高大篱笆把它围成一圈保护起来。
　　玉泉随手从绞鬼藤上摘下一片叶子，两指一搓就碎成灰烬大小的颗粒。
　　“阴泉是地脉鬼气积聚之后涌出地面形成的奇物，有孕育鬼物的生化之功。不过单靠阴泉自己可不会凭空诞生阴鬼，必须有外来刺激来搅动阴泉。比如说这个！”
　　玉泉把叶子颗粒朝阴泉洒去，颗粒还没有落到泉水表面阴泉就产生了剧烈的变化，一只只阴鬼好像喷泉一样在空中浮现，嘤咛鬼叫在篱笆墙围起来的小小天地里回荡。
　　玉泉看着鬼锻道人，用意味不明的语气说：“看，这就是你的同胞！”


第99章 治病之法
　　阴界的生物链非常古怪，它虽然也有动物和植物的区别，但是彼此之间的界限并不十分明确。尤其是植物，经常会显现出鬼怪的特征。
　　无论鬼怪还是植物，大部分都是依赖阴鬼生存的。人间被称为黄色警报的阴鬼入侵在阴界来说简直是司空见惯，或者说没有如此大量的阴鬼在阴界各处游荡根本支撑不起鬼怪们活动所需的能量。
　　植物从大地和天空吸收养分，但是不吸收阴鬼就不能开花结果。鬼怪们掠食这些没有意识的同类，更高级的大鬼则掠食普通鬼怪为粮。整个阴界的生物循环都离不开阴鬼，就好比碳原子在地球生物循环中的地位一样。
　　阴鬼的诞生也非常神秘。本体到处可见，但是起源却不为人知。在土地上、树枝间、石头堆里都有可能诞生阴鬼，只是一般野外的诞生量并不高。
　　阴界也存在阴鬼集中出生的地方，都是些鬼气浓厚的地方。阴泉就是其中一个出生点，早期也被雄踞一方的鬼王霸占着。玉泉来到阴泉之后先是斩杀了统领当地的鬼王，再把崖谷改造成如今的半仙崖。借助阴泉实践了自己的道后，半魔半人的玉泉又碾碎了好几个觊觎阴泉的老牌鬼王，让疯王的名号在阴界鬼王间传播出去，渐渐半仙崖成了鬼怪的禁地。
　　鬼锻道人看着簇拥在一起跃出阴泉的阴鬼，眼神微动。
　　鬼锻道人曾经在人间跟随修道者修炼过很长时间，思维深受人类影响。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这是道家的思想，也是修道者对起源的总结解释。物是道的载体，也是道的衍化。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修道者从事物的规律里总结出道的点滴，这就是修道者的求道。
　　鬼锻道人的一身修为大部分都在锻造上，但是对于道的追求从未停止。而要求道，不免就要涉及到探索起源的问题。
　　阴鬼是如何诞生的，它们又是如何进化成鬼怪，进而变成大鬼甚至鬼王的？如果连自己的来龙去脉都解释不了，又怎么求道呢？
　　阴界的鬼王得天独厚，并不需要人间修道者那样穷究天人才能窥见道颜。只要打败鬼王同级别的对手，或者在能力开发上到达某个程度就能成为可以与成道者一较高下的鬼王。至于原理？干它娘的，莽就是了，鬼怪有几个肯动脑子的？
　　只有鬼锻道人这样在人间长期生活被人类思维感染的鬼怪才会想一下为什么，对自己的存在产生思考。
　　玉泉在阴泉示范阴鬼诞生的过程让鬼锻道人若有所得，但是玉泉并不打算让他思考太久。
　　“既然是本质不够，那就把本质提升到足够好了！”
　　阴鬼一出，安静的绞鬼藤马上有了反应。条条蔓藤尽情舒展身姿，无数的藤条从篱笆墙里伸出来在空中乱舞，彷如群蛇在繁殖季为了争夺繁衍下一代的机会而厮滚在一起。
　　绞鬼藤一旦有任何部位触碰到阴鬼，灵活的藤条就会死死缠住懵懂的猎物，一挤一收，叶子迅速长大成罩子把绞碎的阴鬼笼住吸收。虽然绞鬼藤绞杀阴鬼的动作又准又快，无奈阴泉中诞生的阴鬼实在是太多了，即使围成篱笆墙的绞鬼藤也没有办法全部拦住，大部分的阴鬼还是穿过绞鬼藤去到了外面的森林。
　　森林里几乎是同样的光景，八风不动的植物们纷纷动作起来，各显神通享受阴鬼大餐。
　　阴泉又洒了三次灰粒，直到绞鬼藤一条条垂在地上懒洋洋地不愿动弹，阴鬼撞上叶子都没有反应才停手。
　　饱餐一顿后，绞鬼藤编织的篱笆墙上开出了三三两两的小花，正是玉泉刚才用来招待鬼锻道人的鬼生露。
　　“杀生万鬼，方得一滴。你可知这一盏鬼生露需要杀死多少阴鬼才能凝聚出来？”玉泉指着娇艳欲滴的小花说道：“阴鬼无智，它们也算是你的同胞吗？如果它们不算，你又是从何处来的？有智无智，又有何区别？魔者道者，为何两求？”
　　“世间有大道，只是我还不能理解。”鬼锻道人清醒地说：“玉泉，我是一个愚笨的铁匠，我没有你那种看透大道的天赋，我只能做自己做得到的事！”
　　鬼锻道人知道，玉泉是试图影响他，把自己的思维带入玉泉的逻辑里。老实人的好处再一次出现了，承认无知和无能就是最好的应对。因为无知无欲，圣人之求。
　　“哈哈！圣人不为而成，你倒是用得‘道理’！”
　　玉泉也没有为难鬼锻道人，说道：“鬼生露有死极复生之意，对鬼怪只是略有裨益，对修道者来说可是重获胎福的至宝。如果你说的陈理不是十足愚笨之人，不妨让他来试试有没有机缘。”
　　鬼锻道人面露喜色，正要伸手采摘鬼生露，玉泉又说道：“胎福一点生机何其脆弱，你摘下鬼生露是想要剖腹取婴？”
　　绞鬼藤扑杀万鬼酝酿的鬼生露只在母藤上能保留一点生机，一旦脱离母藤就会迅速消散变成普通的花蜜甘露。好比婴儿寄身母胎，需要母亲保护才能维持生命。
　　“这一次催谷阴泉，接下来十年内都不会再有阴鬼诞生。你还是快点回去把人带来吧！要是时候过了花落露干，我也没有办法再帮你催生一朵鬼生露出来！”
　　玉泉眼神含笑，分明有考究鬼锻道人的意思。
　　花不待时，玉泉也随时处在暴走的边缘，鬼锻道人要带陈理再访半仙崖其实是十分危险的。
　　鬼锻道人长作一揖，一句话没说赶往谷外。
　　“忘了告诉你，阴泉是我维持现在这个状态的必要之物，下次来我招待你的就未必是百香花露了哈哈哈！”
　　语气轻柔，其意癫狂，让鬼锻道人心里一冷。
　　玉泉虽然看在同道的份上愿意帮他，到底还是设置了障碍。再入半仙崖的时候，玉泉哪怕没有入魔也肯定是浑浑噩噩的状态，那就没有现在这样好说话了！
　　鬼锻道人不敢拖延，飞射到崖谷外的鹿车上，吩咐驭手全力赶回灵感宫。为防有不长眼的东西跳出来挡道，鬼锻道人直接放开了武库限制，把自身锻造的神兵利器全部使出围绕着鹿车。一时间五彩光华绽放，龙光宝气直冲云霄。
　　堪比孔雀开屏的兵器展示就是最好的警告，路经各个鬼王领地的时候都没人敢出来阻扰，甚至惯例的安全员查车都省了，以免惹到大佬头上无缘无故掉了脑袋。
　　“咦？老鬼你回来啦！今天只有胖子陪我吃饭，吃得有点不开心啊！对了我发明了新的糊脸神器，是用早上睡醒的第一口口水加上牙缝老肉配置而成的，保证让胖子浑身舒坦连安全词都忘了！”
　　半仙崖离灵感宫路途甚远，虽然鹿车用空中通道赶路一来一回也是一天之后的事了。陈理龇着牙向鬼锻道人展示自己的新发明，表明自己没有偷工减料。
　　鬼锻道人哪里有功夫陪陈理乱搞，拉住一脸无奈的灵感王急急说道：“快，赶紧把他带到半仙崖去！”
　　“疯王愿意出手相助？他现在是清醒状态？”灵感王马上领会了鬼锻道人的意思。
　　“路上再说！现在最要紧的是尽快把陈理送过去！”鬼锻道人一手劈开陈理拿着的糊脸神器，拽着他的衣服就往外走。
　　见鬼锻道人如此着急，灵感王也不敢怠慢。一行人走到兽苑，鬼锻道人马上就要跳上鹿车，灵感王挥手说道：“鹿车不够快，我们换更快的！”
　　说罢，灵感王取出一个小钟用玉锤敲响。悠扬的钟声远远传开，兽苑内群兽嘶吼的叫声居然掩盖不下。
　　不多时，只见天边风起云动，三条巨龙蜿蜒蛇行挟带风雷之声落下兽苑。原本嘶吼不断的野兽被龙威一压齐齐喑声，更有便溺的味道散发到空气中。
　　这是灵感王驯养来拉九龙车的巨龙，平常都是散养在外由专门的饲养员调教，听到钟声召唤就会回归兽苑。这是距离灵感王最近的三条巨龙，其它巨龙因为领地较远迟来一步。
　　灵感王正要挑选两条巨龙用作坐骑，天空中忽然一声惊雷，云层裂开掉下一条野龙。
　　这条野龙与先前的三条巨龙模样相似，体型却精瘦得多。野龙从天而降头先着地，在地面上砸了老大一个坑。不过看它马上就翻身起立的样子问题不大，身上龙鳞都没蹭掉一片。
　　野龙虽然体不如人却格外狂傲，径直挤入三条巨龙中间把高大的同类排开，浑然不顾巨龙张牙舞爪的恐吓。更有甚者它还用脚把挨近的同类踢开，身边空出老大一片空地。
　　野龙来到陈理面前，一改排挤同类时的桀骜不驯趴在地上，用长须讨好地触碰陈理。
　　“啧，胖子你自己吃得那么肥，怎么把我的龙养得那么瘦啊！是不是克扣粮食到自己的肚皮里去了啊？”陈理认出正是享受过全套推背按摩之术化掉顽骨的那条野龙，对比一下体型顿时不满地说。
　　“这条野龙已经走在真龙的路上，去其繁杂留其纯真，又岂是这些畜生能够比较的！”灵感王笑道：“我正愁陈理你现在身体虚弱不胜风力，既然它来了就让它当你的坐骑吧！”


第100章 真假虚实
　　野龙讨好地低吼一声，用长须卷住陈理放在头上。
　　“既然如此，速速启程吧！”
　　鬼锻道人跃上一头巨龙背上，灵感王也挑选了一头巨龙骑乘。
　　“嗷！”
　　龙嗥于天，众鬼退避。鬼锻道人在前面开路，陈理紧随其后。灵感王在队尾看护，防止陈理从龙背上掉下来。
　　那野龙也识趣，用龙须把陈理紧紧绑定在龙头上，随后不断穿插往来在鬼锻道人左右出没。鬼锻道人脚下巨龙嘶叫连连，已经用尽力气在赶路，而野龙还游刃有余。
　　鬼锻道人一看就知道那条不安分的野龙留有余力，也只能感叹陈理居然还有这等缘分，和一条可能晋升真龙的野龙结下善缘。
　　道路左右偶尔有探头出来查看情况的，野龙就窜过去挥爪甩尾把它们赶走。
　　巨龙在阴界也算是野外一方霸主了，等闲鬼怪不敢接近。因此鬼锻道人也没有重走空中通道，而是选择了直线通往半仙崖的路线。这一走未免又要惊动路上的鬼王领主，幸亏有灵感王同路，这厮和诸多鬼王都有利益往来，打个招呼表示日后赔罪就揭过去了。加上数月前的九龙拉车余威尚在，一般鬼王也不敢触他的霉头，就当做无事发生放到一边了。
　　就这样鬼锻道人专心赶路，野龙游戏左右，灵感王押后跟随，只用了鹿车一半时间就重新回到半仙崖。
　　崖谷外的花草依旧鲜艳欲滴，鬼锻道人的心情却比第一次来到沉重多了。
　　“哎呀胖子你得好好感谢小龙，我本来准备在半路上试试糊脸神器有多厉害的，都是因为它不安分我不好瞄准才放过你。回去请它吃顿好的不过分吧？”
　　陈理虽然修为尽去，一路来居然没有任何不适。从野龙头上下来后第一时间就找到灵感王说话，精神非常饱满。
　　“我泼！”
　　灵感王衣袖一卷把陈理泼来的污秽之物收起，笑道：“陈理，你又说要我承情又搞突然袭击，这是什么意思？”
　　“我在路上没有搞你是因为小龙，所以你要感谢小龙。我现在搞你是因为我想搞你，这跟你酬谢小龙有什么关系？”陈理理直气壮地说。
　　“陈理你有没有想过，我可以禁锢你的躯体，让你变成植物人的！”
　　“好啊，那你要亲手帮我擦屁股洗叽叽！”
　　“灵感宫仆人过百，这些事情根本不需要我过手。”
　　“那我就在喝水的时候把气管打开把自己呛死。”陈理无所谓地说：“其实经过锻炼之后通过特殊方式是可以使盖住气管的软骨在吞咽使不完全封闭的，我挺熟练的。”
　　灵感王眼神微缩。别人发神经是伤害他人，像陈理这种理智伤害自己的神经病真是防不胜防，你根本不知道他会做出些什么。关键是他的方法还很充满扭曲的智慧和勇气，实在是让人无可奈何。
　　“我先进去，你们在外面等着！”鬼锻道人略一思索还是决定先行试探一番，免得撞进去碰上一个入魔的玉泉全军覆没了。
　　曲径蜿蜒，茂密的植被覆盖了整个半仙崖。天坑中依旧是遮天蔽日的高大树木，只是气氛有些变化。
　　玉泉站在林荫下，仿佛一直在等待鬼锻道人的到来。
　　“老朋友，你终究是不相信我啊！”玉泉惋惜地说：“你只能接受‘清醒’的我，却抛弃了混沌的我。你是我的朋友，却只是一半的朋友。”
　　“玉泉，这些话以后再说。鬼生露还好吗？”鬼锻道人冲到玉泉身边，急切问道。
　　“啧，你还在关心鬼生露吗？你就不想好好跟老朋友说会话吗？”
　　鬼锻道人警觉，跳起避过一株蔓藤的攻击。
　　“我好想和你聊聊外面的事，这里实在是太安静太无聊了！”玉泉抓住无功而返的蔓藤，平静得好像刚才突发杀机的人不是他一样：“来，告诉我，我要几下才能把你抓住？”
　　不妙，玉泉的神智被魔气影响了！
　　虽然外表还是上次离开前的样子，但是投手举足间洋溢的不再是温和的仙气而是混沌邪恶的魔气，眼眸也渐渐染上猩红。
　　早不早迟不迟，偏偏是这个时候！
　　“老朋友，这可不是因为你运气差。”仿佛知道鬼锻道人心里在想什么，玉泉说道：“你只想见到‘好’的我，这是你的想法。但是我，全部的我都想要见你啊！”
　　“老朋友，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说完，从森林四面八方弹出无数根蔓藤朝着鬼锻道人缠去。
　　鬼锻道人怎么说也是一个鬼王，怎么可能被区区蔓藤束缚。只见鬼锻道人从武库中抽出一把剑刃如秋水的宝剑，随手斩向身周的蔓藤。只是普通植物的蔓藤哪里经得住宝剑劈砍，纷纷断落掉满一地。
　　“怎么，你要拒绝我的邀请吗？”玉泉面色不虞，手中蔓藤在空中甩个响鞭，那些被斩断的蔓藤纷纷扭动起来钻入地下。
　　“刚才我只是向你打个招呼而已，要是不听从主人家的吩咐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
　　鬼锻道人有心退出半仙崖，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路长出了郁郁苍苍的大树，四向望去都是一片惨绿，根本分辨不清方位。
　　“破鼓锤，起！”
　　浑身道文的破鼓锤在鬼锻道人操控下飞向天空，却不料周围的树木也以同样的速度往上长，始终盖过破鼓锤一头。
　　“这不可能！”鬼锻道人意识到情况不对。玉泉修为再高也不可能催生植物生长得比破鼓锤上升还快，这完全是违反常识的。
　　“万事皆有可能。正因为你以为睡梦不是有智，混沌不是有神，我不是我，才会有这种疑惑。只要你突破认知的障碍，打破思维的惯性自然就能知道成是道，空也是道。有道为道，无道也为道。万物可成，万事皆应。”
　　鬼锻道人心念一转，破鼓锤往地面一震，利用反复锤锻的技巧敲击大地。
　　许多干枯如败虬的树根被震出地面，还有潜伏的蔓藤也被震死。但是，鬼锻道人意想中的变动没有到来。
　　“你以为这是颠倒方位的把戏吗？我不会如此小看你的，老朋友！”
　　玉泉显然是动真格了，大树长得比锤子飞起来还快居然不是因为颠倒方位以下为上。鬼锻道人修持本心，又没有察觉到被催眠或者落入幻景的迹象。
　　“破妄！”
　　鬼锻道人从武库中取出一支铁笔，灌入鬼气在空中挥毫。仓颉造字，乃有文章。天地至理，乃见竹帛。笔是书写文字的工具，文字是记录道理的载体。所以笔墨纸砚天生就是破除虚妄的道具，用来制造去除幻景破解幻术的道器事半功倍。
　　鬼锻道人还是不放心，要用破妄铁笔来试试到底如何。
　　破妄笔下生出金色光芒，空中写下的文字向四面八方射去，使一切虚幻之物显露真形。
　　一个鬼王使用道器发挥道术本来就是很奇幻的事情，更奇幻的是金色文字融入空间后一切如旧没有变化。这说明玉泉没有说谎，鬼锻道人遭遇的不是幻景。
　　难道说，玉泉真的有如此伟力，使树木高于飞锤？
　　难道说，我所见所想的真的错了，玉泉他才是对的？
　　癫是真，疯是真，那么何者为伪，何者是假？
　　疯人处群中不觉，到底是玉泉疯了还是我们疯了，只有玉泉才是清醒的？
　　鬼锻道人越想越乱，气息一窒破妄笔再也拿不住，竟然跌坐在泥土上。
　　“我行世间，如孤光照于黑夜。老朋友，我不忍心见你盲目迷途，只要你跟随我，我必定照见真理大道于你！”
　　货真价实带有魔力的说话在鬼锻道人耳边响起，令鬼锻道人更加难以自持。眼见为实，所以鬼锻道人可以认定此前的人生不虚。也正是因为眼见为实，玉泉展现的真实和日常的真实相悖的矛盾对鬼锻道人产生了冲击，别说艰难修持回来的一颗道心了，就连身为鬼怪的核心都有不稳定的迹象。
　　鬼锻道人不断告诉自己这是玉泉的诡计，是他引导自己入魔的阴谋。但是种种迹象都表明玉泉并没有造假，这就导致鬼锻道人没办法完全说服自己。思考越多，矛盾越深，鬼锻道人的脸色也越发难看。
　　“咦，老鬼你便秘吗？怎么脸色那么难看？”陈理忽然出现在鬼锻道人面前，一脸兴奋的样子：“好东西不要浪费，我又想了个好点子叫百纳便，赶紧拉出来收着我要用！”
　　陈理的出现令玉泉也倍感意外，说道：“你是谁？怎么走进我的魔域森林的？”
　　陈理的声音仿佛鬼锻道人的救命稻草，以往坚持的真实有了确切的证据，鬼锻道人也从无尽的迷思中清醒过来。
　　“陈理？你是怎么进来的？我不是叫灵感王把你看住的吗？”
　　“切，区区胖子还想管住我，你也太看不起我陈某人了！”陈理鄙夷地说：“我不过是叫胖子用嘴接我尿尿不然就憋气死掉他就让我进来了，简直不堪一击！”
　　失去底线的陈理就如同儿童手里的毛笔，可能写出一篇好字也可能直接往你脸上糊来，还要塞进嘴里蘸蘸水。
　　“你就是老鬼找来的救命良方？我看你傻傻的，你有问题哦！”


第101章 下限战士陈理
　　野生狂放的森林退去，隐藏在树木下的疯狂回到黑暗处。被封闭的来路重现显现，灵感王掠入森林，扶起鬼锻道人。
　　“你没事吧？”
　　“没事！”强运一口气把紊乱的鬼气压下，鬼锻道人顶着惨白的脸色站起来。
　　灵感王苦笑着说：“陈理一定要进来，我劝不住他！”
　　“我知道，这次还要多谢他进来破局我才没有被玉泉引诱入魔！”
　　玉泉双眼变成赤红，语态却依然悠闲自在：“我用了一盏鬼生露作引，耗费十年阴泉生化之力为辅，又有魔域森林隔绝内外，你我本应成为同道之人的！”
　　鬼生露焕发一点生机，使鬼锻道人体内生出鬼怪绝对不可能有的微弱道胎。阴泉衍生阴鬼，把鬼锻道人引入胎中之迷动摇鬼心。魔域森林大展神威，显现违背常理的威能。一切一切，都是为了最后种魔鬼体，引鬼锻道人入魔。
　　鬼怪原本是不可能入魔的，但是鬼锻道人来历奇诡，与一般鬼怪不同。玉泉知晓鬼锻身世隐秘，在魔域森林中又掌握不可思议的伟力，这才有一定把握实行种魔之事。
　　“你为什么要用这种下作手段？”鬼锻道人沉声道。万万没想到，从一开始玉泉就打着引诱自己入魔的主意，鬼锻道人又急又怒，更怕前功尽弃：“鬼生露可以帮助陈理，这也是你放出来的谎言？”
　　“老朋友，我可从来没对你撒过谎。”玉泉一拂衣袖，地底蛹动的蔓藤冲破泥土，交织出桌椅的模样：“坐。既然已经来了就听我慢慢说，我保证之前、以后所说的都是真实的。”
　　“你有问题！”陈理抢在鬼锻道人和灵感王前面大马金刀坐下，正对着玉泉当面：“老鬼出发前还好好的，来你这里后就吃坏了肚子，你是不是给他下毒了？你为什么要下毒不给他吃泻药？这样我还得找机会自己下手收集百纳稀……”
　　鬼锻道人轻推灵感王，表示自己已经没有大碍。听到陈理一番混账话怕激怒玉泉，赶紧也到桌边坐下：“玉泉，我待你如友，你竟然暗算我！”
　　“哈！暗算？”玉泉嗤笑一声：“瓮中毛虫，只以为瓮中天地就是真实。我不过想要点化你结蛹成蝶，何来暗算一说！鬼生露是真，阴泉是真，树高于天是真，你为什么认为我说的是假？”
　　“你跑来求我寻个法子应付陈理入魔，我不惜耗费阴泉十年之功为你凝聚鬼生露，你反而恩将仇报倒打一耙！”
　　玉泉一番话正气凛然，把身上魔气涌动衬托得分外诡异。偏偏他说的又天衣无缝，鬼锻道人有心想反驳也找不到漏洞。
　　“玉泉真人，所谓彼之蜜糖我之毒药，贵道通天可未必也适合鬼锻啊！”灵感王坐下来插一嘴说。
　　瞥了灵感王一眼，玉泉微微颔首。
　　“你是鬼锻的朋友？还算有点见识。不过真假虚实，往往看你站在多高看得多远。”
　　众人落座，玉泉敲敲桌子，蔓藤间长出四片漏斗状的叶子，里面有甘露自生。
　　“山路行马大路行车，这是常识，也是你们所认识的道。所求山道，自然要以马作乘。所求平原，伐木作车。但是我的道，是根本道，是超越道，不可以寻常道视之。”
　　“我的道，开天地，化阴阳，改乾坤，灭桎梏。万事皆可，万事皆允。至于威力，你已经见识过了！”
　　玉泉哂笑道：“你们的小道不过是手残补手足缺补足，又怎么跟我大道相提并论！”
　　灵感王追随陈理进入崖谷，却在转眼间失了踪影。遍寻半仙崖也找不到任何踪迹，只有等陈理偶然破局之后才愕然发现鬼锻道人和陈理都近在眼前，知道玉泉修为高深莫测，不是随意开口唬人的。
　　鬼锻道人险些在魔域森林中被玉泉种魔入魔，更是深有体会。玉泉的说法，灵感王和鬼锻道人都无言以对，甚至心中又产生了动摇。
　　“你有问题！”
　　灵感王和鬼锻道人不敢随意吃喝玉泉的东西，陈理可不管这些。正好被野龙带飞这一路过来吹得有点口渴了，陈理摘下叶子就仰头喝光甘露。
　　“你有屁股为什么要用嘴喷粪？这样我怎么收集百纳稀？”
　　见有人接话，玉泉斜着眼睛说：“你就是陈理？你是怎么进入魔域森林的？”
　　“那么大一个路口，我跟着跑啊跑就跑到这里来了啊！”陈理唧吧唧吧嘴，说：“有点味道，老板续杯！”
　　玉泉倒也没有为难陈理，蔓藤长出新叶子注入甘露。
　　“难道是因为你也在入魔状态，所以能看见一些他们看不见的东西？”玉泉猜测说：“阴阳抱合复归婴儿，机缘巧合下让你看见点真实也是有可能的！”
　　“看得见就是看的见，看不见就是看不见，真实不真实个屁！”陈理又喝了一杯不过瘾，看鬼锻道人没动过跟前的甘露干脆抢过来自己干了。“说什么毛毛虫蝴蝶啥的故弄玄虚，你以为你是庄子睡着觉变花蝴蝶呢！”
　　陈理一瞪眼，把喝干的叶子揉成一团往灵感王脸上丢。
　　“老鬼，你看我这算糊脸不？”
　　灵感王早有准备，熟练地把叶子收入衣袖中。
　　“都是糊脸，用叶子糊跟用百纳稀糊有什么区别？”
　　“都是活着，都曾经见过，毛毛虫跟蝴蝶又有什么区别？”
　　“我糊胖子脸，我高兴！就算我是毛毛虫，在地上爬也是一种快乐啊！难道因为我是毛毛虫，所以爬上树枝啃下带露水的嫩叶时就不快活了？我快活得很！”
　　“你们，都有问题！”
　　陈理用手指一一点过众人，叉着腰说：“有大问题！”
　　“呵呵，井底之蛙难见日月。”玉泉冷笑道：“没见过大海只满足于生活的小池塘，生死系于天，逢水而生水枯则死，可悲！”
　　“淡水鱼一般不能进入大海生活，有渗透压的问题。”陈理认真地说：“你就是把草龟放生大海的人？”
　　“毛毛虫变态是生理现象，你只要喂饱它自己就会结蛹的，蝴蝶并不想当哲学家，周庄也可能只是喝大了玩了一回裸奔而已。”
　　“喜欢胡思乱想的一直都是人类而已，动物只想快活过一生。你有想法没问题，求求你别把责任推给动物们好吗？”
　　“过看得见的生活，追看得见的东西不好吗？”
　　陈理跑到灵感王身边把叶子摘下，含着甘露咕噜咕噜地玩。
　　“噗！哈哈！胖子你中计了吧！还用衣袖挡不？任你奸似鬼也喝了老子的洗脚水啊！不对，你本身就是鬼来着……”
　　灵感王被陈理喷了满头满脸，从头发到脖子一片淋漓。只是灵感王却没有生气的样子，用袖子擦擦脸颇有唾面自干的风范。
　　“终究是蝼蚁之言。”玉泉皱着眉头说：“明明知道有更高的层次不去突破反而曳尾于涂中，不过是给自己妥协的理由。”
　　“放屁的更高境界。假设你现在有观察红外线的能力，我放了个屁。胖子老鬼他们闻到了我的臭屁，你看见了屁的形状，难道你就能逃出我的屁场？说来说去还不是要吸一点我私人订制的硫化氢！”
　　陈理大放厥词：“仙女也要撒尿拉屎，再漂亮的美女不刷牙也会口臭。装饰的定语再多，本质是不会改变的！所以你什么时候让我看看仙人屎是什么样子的？香的不要，不能便宜了胖子！”
　　陈理说的话乱七八糟，但是灵感王和鬼锻道人都略有所得。
　　“麝香猫咖啡说得再好听，对猫来说都是屎啊！”灵感王平时有刻意收集人类社会的情报，这时莫名想起了猫屎咖啡。
　　“刚入门的道徒主要工作就是清扫香堂打扫便厕，修道者的夜香……呵呵！”鬼锻道人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居然想起了在人间时的一些往事。
　　“哼！低俗！无聊！”
　　“你瞧不起屎尿屁？”陈理一拍桌子，眼睛就横了过来：“缺了屎尿屁哪个你能活？再臭再脏还不是在你肚子里生产出来的？拉出来就翻脸不认人了？屎尿可以沤肥，还可以生产硝。屁是重要的温室气体，澳大利亚的牛放屁放到臭氧层缺了一块你知道吗！屁还是社交礼仪，你想想在跟朋友说话的时候他突然放了个屁，如果你也能憋出一个屁那是不是没那么尴尬了？注意别憋过头把屎喷出来了，你朋友挺难回礼的。”
　　恶臭的发言带着某些奇妙的体验让在场的人都不禁泛起恶心，甚至开始回想自己的生命中有没有同样的经历。
　　玉泉虽然入魔，但是前身的习惯还在。他还是修道者的时候也是名门大派的前辈高人，出入有徒子徒孙伺候，不说奴仆成群可供使唤的手下也有三二十个，什么时候留意过这些污秽之物？
　　道家有清净自身辟谷服气的说法，意思是保持体内洁净祛除后天摄入的杂质。当然吸风饮露就属于自找死路的办法，也就是意淫一下罢了。但是服用精炼丹药，通过辅药来代替主食是常有的事。
　　玉泉出身高贵，在人间吃食的都是蜂蜜水果之类精挑细选的食物，更别说往来交谈的都是高雅之士，连稍微粗鄙一点的词都没听过，骤然被陈理用屎尿屁污了耳朵顿时大怒。
　　“锡兵一号，给我把这个人叉出去！”


第102章 陈理当麻，参上！
　　玉泉主攻木属性道术，按照常规应该辅修水性道术或者火性道术。进入阴界自行入魔之后玉泉又有了新的领悟，反而用木性道术养出了一点金锐之气。
　　锡兵一号就是玉泉运用金锐之气在魔域森林孕育的傀儡，以魔藤塑造躯体，金锐之气贯通全身。在平时与普通植被无异，一旦发动立即摄取地下矿藏以丝线状布满全身，既有金属的坚硬又有植物的柔韧，兼具春风吹又生的恢复能力，是玉泉的一招杀手锏。
　　似这种傀儡，玉泉在半仙崖制造了成百上千个，眼前走来的只是最早开发制造的一个，被冠以一号的名字。
　　鬼锻道人看着蔓藤卷起变成面目狰狞的傀儡，脸色大变站在陈理面前。陈理还是天塌不惊的样子，甚至对傀儡的外形指指点点。
　　“你们这些老古董就是喜欢整什么撒豆成兵的把戏。撒豆就撒豆嘛，为什么一定要搞成人形呢？兵不可以是兵器吗？为什么非得是士兵？你们是没带一帮小弟出去打架爽过还是从小有一个将军梦？”
　　其实傀儡通常都是人形或者熟悉的动物外形是有原因的。傀儡再怎么魔幻总是要动力驱动，道气也好鬼气也好又不是什么高级人工智能纳米虫，主人一声令下就能变身蓝色狸猫的。人形或者常见的动物运动结构已经分析得比较充分了，布置气脉的时候参照对象也很多。乱七八糟布置气脉玩力大飞砖也不是不行，毕竟各种灵气也是不讲科学的主，但是效率它有高地之分啊！
　　天工门做的傀儡比别人家更灵活更省力说白了就是布线更合理，这是人家千百年专注机关傀儡之术积累下来的经验不服不行，但是一般修道者按照熟悉的气脉位置布线也不会弄出太不像样的傀儡就是了。
　　论精巧玉泉的锡兵一号不如天工门这些专业人士制造的傀儡，但是论诡异有过之而无不及。鬼锻道人用破鼓锤在傀儡上敲一下，木质的表皮震碎变成柴屑。但是碎屑间有发丝大小的金属丝串连起来，这些金属丝不但拉住了大部分的木质而且不停进行微小的震荡把破鼓锤的敲击力传导到全身。
　　而锡兵一号丝毫没有停止脚步，就连碎木间隙都长出瘤子一样的结构重新粘合起来。
　　“老朋友，你这是存心与我为敌吗？”
　　玉泉眼中红光一闪，又有三四只傀儡在蔓藤堆里生成，迈开脚步走向陈理。
　　“切！这种行动迟缓的破烂货，我只要开始跑动它们就追不上我啦！”
　　陈理先是整整鞋带，然后拉开裤链。
　　“陈理！你要做什么！？”
　　“生理反应啊！你小时候捉知了没有被尿过吗？”陈理奇怪地说：“生物在面临危险的时候会刺激排泄减轻体重好方便逃跑，小鸟起飞喜欢拉屎就是这个道理啊！有时候牛马边跑边撒也是一样的，要不怎么会有吓到失禁的说法。”
　　仿佛在回应陈理的嘲笑，又或者是掏鸟的动作激怒了玉泉，锡兵一号双手一伸，好像火箭一样把拳头发射了过来。
　　“靠！橡皮果实？不对，是魔神Z！”陈理一个翻滚躲过袭击，口中大叫：“维纳斯A申请出战！”
　　鬼锻道人一锤打在锡兵一号肩膀上，传来的却是绵软的声音。只见锡兵一号肩膀塌下，随后慢慢回弹。
　　不好！鬼锻道人从武库抽出斫玉剑，正要斩断锡兵一号拳头和手腕间的连线，其它的傀儡已经包围了过来。灵感王那边也不空闲，玉泉正盯着他。如果灵感王有任何动作，玉泉肯定要亲自出手了。
　　锡兵一号的拳头抠住地面，身体像弹弓一样朝陈理飞去。
　　“卧槽！还有这种操作？”陈理才刚抬起头，睁眼就看见一大坨绿色的玩意迎面扑来，赶紧再一个驴打滚闪开。
　　锡兵一号的身体都是蔓藤所化可以随意分出枝条，陈理不过翻了一圈就被一根藤条追上，缠上腰拖回本体处。
　　蔓藤傀儡虽然兼具木性的再生和金性的坚韧，鬼锻道人毕竟是修行数百年的老牌鬼王。那些阻拦鬼锻道人的傀儡被斫玉剑三下两下砍成几段，虽然还在地上扭动着修复伤口已经不妨碍鬼锻道人援救陈理了。只是就这么一耽搁，陈理已经和锡兵一号紧紧贴在一起了，后腰上还顶着一根尖刺。
　　“老兄小心点，腰子有旧伤，不能开玩笑哈！”
　　陈理用手摸了摸缠在腰上的藤条，不料又坚又韧的藤条居然变得僵硬，甚至连背后的触感也不一样了。
　　“等等老兄，你为什么变硬了？你在拿什么东西顶的我屁股？你是藤条精不是触手怪，更加不是抽粪车啊！”
　　陈理在大呼小叫，鬼锻道人却看得清清楚楚锡兵一号在陈理摸到藤条后就退化成普通的蔓藤，陈理所担心的不过是硬化的藤条不巧抵住了尴尬的位置而已。
　　鬼锻道人一剑斩开缠绕着陈理的藤条，把他从尖刺上拉走。
　　“我去，还好它不会说话。要是突然来一句阿拉那一卡怎么办，不知道藤条精会不会修车……”
　　陈理依然心有余悸，鬼锻道人却更关心他是如何做到让傀儡变回蔓藤的。
　　“陈理，你是怎么办到的？”
　　“什么怎么办到？我做了什么吗？”陈理莫名其妙地说：“我跟你讲，这些傀儡是变态啊！它居然对着我硬了！虽然说面对我的绝世身姿不可能不为所动，你微微一硬以示敬意就好了干嘛舞枪弄棒啊！那边那个，你要通渠就把招牌打出来外面喜欢从零开始的人多的是！你要是不好意思就恰个V，回头我把云盘的资料给你发过去！”
　　陈理满嘴黑话玉泉当然不可能全部听懂，但是大概意思能猜出来。玉泉自小养尊处优，何时受过这种侮辱？当即一道蔓藤带着破风声鞭子一样抽向陈理。
　　鬼锻道人收起斫玉剑，却从武库取出一把铁夹来。俗话说千锤百炼，打铁需要不断锻打铁料同时翻转使铁料均匀受力，而翻转烧红的铁料用到的就是铁夹了。
　　能够被鬼锻道人用来锻造神兵利器的铁夹当然也不是凡物，乃是专门打造的一件道器。只要上下口咬合紧闭，任你项王再世也动摇不了夹中之物分毫。用来打铁除非拿铁夹的人手抖自己拿不稳，再猛力用锤也不会使铁料脱出或者偏移。
　　打铁最讲究手眼功夫，只见玉泉的蔓藤才刚刚甩到陈理跟前就被鬼锻道人用铁夹夹住，然后破鼓锤加身，死死压在地上。
　　“陈理，快去摸一下！”
　　陈理却有点迟疑。
　　“不太好吧，万一这玩意软了又硬……感觉跟捉龙似的好恶心！”
　　鬼锻道人满脸黑线，不是他那个年代的人还真不一定听得懂陈理在说什么。之前屎尿屁的满嘴喷粪，现在叫他摸摸奖杯……呸！摸一下藤条就喊恶心，可见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侏儒是人类通病，得治。
　　鬼锻道人的做法很简单，就是把陈理扯过来，硬是把他的手摁在藤条上。
　　“艹！这玩意怎么还自带润滑剂啊！它的前列腺长在表皮上吗？”
　　藤本植物的茎多半都充满丰富的体液，在热带雨林的水藤甚至斩断就可以获得干净的水源。陈理碰到的不过是藤条出于自我保护分泌的粘液，虽然黏糊糊的跟鼻涕虫一样恶心却对人体无害。
　　“等等，好像可以作为调料加入我的百纳稀套餐呢！”
　　陈理想到做到，从口袋里拿出瓶子准备收集粘液。就在这时，铁夹下的藤条瞬间干枯变硬，表皮上的粘液蒸发一空。
　　“果然，藤条会回归本质是因为你的手！”
　　陈理很是不爽，对喜上眉梢的鬼锻道人说：“老鬼，如果你想利用本大爷的幻想杀手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啊！去，叫你的老伙计再放一条奖杯过来！我要收集百纳稀的材料！”
　　玉泉虽然气恼，对陈理能够消除藤条魔力的表现也很在意。在魔域森林中即使让树木长得比锤子飞天还快这种魔幻事情也能做到，却在貌似寻常的陈理身上折戟了。
　　和闯入魔域森林一样，陈理又一次打破了玉泉的法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魔气驱动的法术对入魔者不起作用？
　　这是很自然的联想，但是玉泉很快就否定了。
　　虽然整个阴界可能就只有他一个正儿八经的入魔者，但是半仙崖并非绝对的死地，偶尔也会有鬼怪不小心走进这里的。遇上混沌状态的玉泉自然不用说，尸骨无存是一点都不夸张的描述。如果迷路的鬼怪足够好运碰上清醒的玉泉，玉泉会视心情好恶杀死鬼怪或者让它多活一段时间。
　　捡回一条命的幸运儿不但能享受玉泉提供的进化大礼包，还会被放出半仙崖外。当然玉泉在这些幸运儿体内下了禁咒，它们必须在一个月内找到一个修道者带回半仙崖，否则禁咒爆发无人可救。
　　在阴界修道者可是稀罕物，而且通常容易搞定的修道者都是成群结队进来的一捅就是一窝，独行侠又扎手摆不平，玉泉放出去的鬼怪绝大部分不是死于过期了还没找到修道者核心被寄生种子榨干就是遇上了修道者结果打不过依旧是扑街。不过凡事无绝对嘛，数百年的时间里玉泉放长线钓鱼的行动还是有所收获的。
　　回来邀功的鬼怪杀掉作花肥，掳来的修道者强制开启魔化大礼包，玉泉制造了不少的魔怪。不过这些魔鬼只是玉泉的实验工具，用完就继续堆肥，唯有鬼锻道人是他真心想要的道侣。
　　因此玉泉很清楚，单纯的入魔者是不可能做到陈理那样破除法术的！


第103章 低俗，是人类永恒的追求
　　“你的幻想，就由我这只手来打破！”陈理举起左手，想了想又换成右手。“Dream-breaker！”
　　“陈理，你这是梦想杀手。”持有英语六级证书的灵感王好意提醒陈理。
　　“哦，我知道啊！不过幻想的英文太难拼了，梦想的英文会的人多嘛！”
　　陈理毫无紧张感的插科打诨让玉泉大怒，原本有意生擒以作研究的打算也打消了。随着玉泉一声怒喝，无数的傀儡从树林里走出来，蔓藤好像被捅了蛇窝一样群藤乱舞。就连扎根大地的树木也侧向陈理这边，仿佛要把他们倾轧致死。
　　“老鬼，快用你那无敌的破鼓锤想想办法啊！”陈理对破鼓锤硬生生锤爆一个妖圣的表现印象很深，他还不知道鬼锻道人已经在魔域森林里吃过瘪了。
　　鬼锻道人瞥了陈理一眼，让破鼓锤往天上一飞。
　　“卧槽！你朋友这么吊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好汉不吃眼前亏啊！我还以为胖子加你两个稳了呢！”
　　感情您是打算狐假虎威耍流氓？
　　“胖子！你不是跟修道界勾勾搭搭的弄了好多好东西，赶紧拿出来用啊！”老鬼靠不住，陈理赶紧去抱灵感王的大腿：“以后我改成隔天再糊你脸好了，机会不容错过哦！”
　　灵感王翻了个白眼。就算他确实跟修道界有过合作，而且是长期的商业合作，那也不可能搞什么针对魔怪的东西啊！买几张符箓换几个道器恶心其它鬼王它不香吗？魔怪？一百年能碰上几回？老子要是有针对魔怪的准备早就拿来糊你脸了，还让你天天骑在头上拉屎？
　　“完了完了，都是些银样蜡枪头，不中用的东西！”陈理眼珠一转，突然往玉泉那边跑去：“这位老哥，其实我仰慕你很久了，我跟他们一点都不熟的！那个胖子跟我有杀腰之仇，大侠你要帮我主持公道啊！”
　　鬼锻道人没想到陈理居然敢往前冲，一时不察让他跑了出去。再想动手时傀儡蔓藤已经压了上来，分不出手来捞回陈理。
　　陈理跑着跑着双脚腾空，原来是被蔓藤缠住腰卷起来了。
　　“那个玉泉道兄？我不是很习惯被男人抱着，我自己站着就好了不要客气。”被蔓藤举着送到玉泉面前，陈理笑嘻嘻地说：“如果再有张刚才那样的凳子就好了！”
　　“前倨后恭，无耻之徒！”玉泉现在不但眼带红丝，连额头上也布满黑云，显然入魔的程度更深了：“你刚才说，五谷轮回是人伦所需，生理常态？”
　　“呃，这个从广义上来说是这样的，具体事情具体分析嘛！”
　　“天有常，人循之。天无器，人造之！”
　　便随着一声大喝，围攻鬼锻道人的傀儡蔓藤纷纷被弹开，落地时形状惨烈。有被猛力撕扯成烂布状的，有被利刃切割成碎片的，还有些扭曲变形一看就不是正常武器造成的伤势。
　　原来是鬼锻道人看陈理落入玉泉手中，怕玉泉一怒之下先把陈理咔嚓了赶紧把压箱底的功夫使出来。
　　武库一开，武器大观。
　　身为武器锻造大师，鬼锻道人毕生的爱好就是打造各种武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在鬼锻道人手下诞生的武器越来越多，多到进入陈列室都要找好久的地步。比如说实验新工艺的时候生产的瑕疵品，虽然不够完美但是又有亮眼的地方，不能当废铁丢掉吧？收了收了。客户有特殊要求的奇形武器，这么好玩怎么能只造一件？双倍材料走起。这是正常损耗懂不懂？不懂就请回吧，这里不欢迎你。
　　杨静如现在佩戴的莲华就是鬼锻道人锻造破鼓锤之前的实验品，也是陈理从武库里抠出来的。
　　为了随时观摩以前的作品，鬼锻道人耗费心血创造了一门收纳之术，命名为武库。武库之中各种武器都被打上不同的标记，比如莲华在出库之前的标记就是集力、反馈、锋锐、刀、2019，只要鬼锻道人心中念动标记武库就会自动排列出符合要求的武器。
　　这个本来是鬼锻道人方便回溯思路技巧的法术，后来干脆稍作修改变成一门攻击法术。攻击的方式也非常简单粗暴，就是把武库内的武器按需要撒出来让敌人体验名副其实的弹雨枪林的滋味。
　　那些傀儡蔓藤之所以伤势各异，就是被不同的兵器打击造成的。
　　把身边的阻碍扫清，鬼锻道人用破鼓锤开路，运足如风赶往陈理身边。
　　玉泉手指一划，平地矗立一面树墙。鬼锻道人握住破鼓锤锤柄，运力朝树墙一砸！
　　这一砸鬼锻道人用上了打铁的技巧，看似一锤，其实在眨眼间运力数次，树墙被锤到极限正要回弹时恰好迎上二次发力，树干里坚韧的金属丝也被铁锤绷断。
　　鬼锻道人破树而出，眼前却消失了玉泉和陈理的踪影。刚要动身搜索，四面树墙围过来封锁了出口。更糟糕的是被打得七零八落的傀儡蔓藤又爬了起来，木质的树皮下新的金属丝一条条重新长出来。
　　鬼锻道人心中一动，灵感王突兀出现在身边。
　　“不要管我，去保护陈理！”
　　“不行，他拒绝和我交联！”灵感王苦笑道：“看来他是准备自己一个人干了！”
　　“那你能不能通过我跟玉泉交联起来？我失去他们的位置了！”
　　“我早就试过和玉泉交联了，魔气的干扰太大，我的能力完全不起作用！”灵感王说道：“而且现在和玉泉交联危险太大了，我们不能冒险！”
　　“如果陈理在这里死掉，我们的计划就失败了！”鬼锻道人焦急地说。
　　“我们需要的是那位大人并不是陈理。我并不担心那位大人，只是不知道玉泉会做到什么地步！”灵感王冷静地说道：“现在的情况并没有比之前更糟，我们还是静观其变。”
　　鬼锻道人和灵感王根本没有阻止陈理入魔的办法，从这一点看来事情确实没有变得更加糟糕。唯一的问题是，他们不知道事情会变得如何糟糕。
　　入魔的玉泉和入魔的陈理，两者碰到一起到底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我们平时所说的屎尿屁只是一个统称，比较容易感觉到的东西。其实我想表达的意思是排泄物。”陈理在给玉泉做科普：“除了屎尿屁以外还有汗液、呼吸中的二氧化碳也算排泄物，你明白吗？”
　　“抱元守一，一生阴阳，循环不息，无漏真身。”玉泉虽然入魔，道行毕竟精深：“男子需守童阳，女子需斩赤龙。先有后无，后无生有，无遗无漏，不假外求！”
　　玉泉俾睨陈理，就像初中生拿一元二次方程挑战数学博士时的反应。
　　“错！大错特错！”陈理断然道。
　　玉泉大怒：“黄口小儿也敢谈经论道！这是代代修道者总结的大道阶梯，任你巧言令色不容诋毁！”
　　“孔子见两小儿辩日，不能决。”陈理特意发了重音，显然是又开污了。玉泉博学多才，倒是知道陈理的意思。
　　“儒学虽有精深处，功利太重。”玉泉轻轻带过，倒也不敢拿至圣先师过多评价。儒学本来就是入世的学问，讲的是经世济民治国平天下，从修道者的角度说一句功利太重不算过分。也就是列子这种大牛才敢把“孰为汝多知乎”这种话明晃晃写在书上。
　　既然孔子都有不如小儿的时候，那陈理对道的理解比玉泉深也是有可能的。玉泉为人高傲，即使入魔秉性未变，被陈理驳斥后也没有恼羞成怒，反而真的把陈理放下地面。
　　刚才鬼锻道人试图突破救人，玉泉就带陈理转移到了阴泉边上以免再受阻挠。这里清泉绿树一片安静，虽然没有蝴蝶绕泉倒是有绞鬼藤的叶子在空中飘落，也算别有景致。
　　“道可道，非常道。你不请，我不道！”
　　陈理拍拍屁股四下张望，玉泉又引蔓藤为料布置场地。顷刻间小亭水榭天然自成，茶桌木椅结成其中。
　　“坐。”
　　兴许是陈理嚣张的态度引起了玉泉的兴趣，玉泉身上魔气稍减，行事也从容多了。
　　“老哥还有没有那个甜甜的露水，我喜欢喝！”
　　陈理得寸进尺，玉泉也照单全收。
　　“百香露我这里多的是，喝到饱都行。”玉泉直接引来一条蔓藤垂在陈理身边，只要轻触叶面就会流出甘露。“只是你付不出足够的茶资可就别想走了！”
　　“哎呀你这人就只会放屁，我本来就走不了你威胁不了我的啊！”陈理坐下，满不在乎地说：“屎尿屁者，废物也。你说废话也就等于用嘴拉屎，都是一样的！”
　　“呵呵，要是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就让你五谷轮回自己！”
　　“单人版二女一杯？等我完全入魔之后可以试试……现在有点……”陈理想了想，脑海里浮现出某些少儿不宜的场面，赶紧打断回想。
　　喝了两杯甘露压压惊，陈理慢悠悠地说：“虽然我们很讨厌屎尿屁，其实这只是出于生理反应的下意识印象而已。屎尿屁在生物循环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材料，甚至在某些生物的生命周期里担任生死攸关的角色。澳大利亚曾经进口屎壳郎消灭农场的牛羊粪，非洲草原的大象粪便也需要屎壳郎分解。没有屎，草不会长起来。太多屎，也会破坏生态平衡。”
　　玉泉数百年前就进入阴界求道，那时候还是天圆地方的社会认知，哪里知道什么澳大利亚非洲大陆？你说的这些谁懂啊！
　　但是玉泉又不愿意在陈理面前露怯，只是点头道：“天行有常，这是正理。”
　　“正理个屁！哈哈憨批！”


第104章 既生老八，何生陈理
　　陈理擂桌大笑，把玉泉笑得瞬间黑化。
　　“不要听到一些似是而非的沙雕话就当作什么哲学真理啊！实事求是懂不懂？口胡印卡一时爽，隔天禁卡表上躺。”
　　蔓藤缠绕上来把陈理脖子以下捆住，但是陈理依然在笑。
　　“你们喜欢玩吸天地灵气那一套，那你们可知道灵气从哪里来？人体内置永动机，初始动力在哪？既然天地灵气是百利无害的好东西，为什么会任由你们采拮而且源源不断？哈哈哈哈！”
　　陈理虽然无礼，说的却是玉泉修道多年的疑惑。玉泉冷哼一声，稍稍松开陈理身上的束缚。
　　“这和你说的生物循环生态平衡又有什么关系？”玉泉虽然不曾接触过这些词汇，从字面上也能了解一二。
　　“这就涉及到屁股问题了。”陈理转了转头，表示说话不方便。
　　蔓藤松开，陈理先是猛地喘几下回回气，然后靠在桌子上把玩杯子。
　　“屁股这东西一般人是用来拉屎的，有些人喜欢用来抽粪，还有些人喜欢拿它当脑袋用……总而言之就是生产垃圾的地方。在人间呢，人类曾经经历过不加限制向大自然排放废物的时期。从整个人类社会来说其实就是撅着屁股往地球拉屎撒尿放屁，都是排泄物就别分什么有毒物质温室气体了，一言统之屎尿屁！那时候人类流行救救地球母亲的口号，很感动吧？真是地球母亲的大（带）孝子啊！”
　　“伐木作碳青山空，人之于环境确实破坏甚多！”玉泉本来还想多说几句，看见陈理眼睛里又带上几分似笑非笑的神态居然有点胆怯，闭口不谈了。
　　“啧啧，够机灵的啊！”
　　“废话少说！”玉泉羞怒，以鞭击桌道：“再不着正调，”玉泉本来想动用肉刑要陈理好看，陈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估计效果不好，玉泉改口说：“我就把你的嘴巴和屁股缝在一起看你还敢喷粪！”
　　“人体蜈蚣大师？”眼看玉泉好像被自己带进屎尿屁的坑里了以身试法好像不值得，陈理继续说：“住在西边屎量最足的孝子们本来是想逼对门兄弟把他们以前拉的屎吃下去的，没想到对门兄弟根本不认账表示掏化粪池的钱要按历史累积比例算。几兄弟算不好账后面就当无事发生，刚认的妈现在也不叫了，撅起屁股还是各拉各的屎，修化粪池的事也不提了。”
　　“你看其实屎是一样的，但是拉的方向不同就会有不同的效果。屁股坐在这边拉屎你会多一个妈，屁股转过去你的妈就没了，是不是很好孝啊？”
　　陈理润润喉咙，意犹未尽地说：“闹得多了有些搞研究的老铁就不愿意了，明明是地球妈妈躺下来睡了会头上长了虱子，凭什么虱子敢抱地球的大腿叫妈妈啊？这不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吗？你叫一声地球，它肯答应你吗？把屁股装上火箭——你就当作是速度很快的孔明灯好了——从太空往下拉屎，你就会发现地球妈妈根本不在乎。”
　　怕玉泉不理解，陈理解释说：“好比玉皇大帝没带手纸，给凡间下了一场泥石流。凡人呢肯定是屎到淋头了，对于土地来说不如叫屎（喜）从天降才合适。”
　　玉泉没想到陈理能抓着屎尿屁扯出那么多话来，不过意思倒是明白的。站在不同的立场，同一个屁股拉出来的屎……呸！同一件事会有不同的意义。
　　“地球母亲一个屁能把撒哈拉大沙漠一亿八千万吨砂子吹到亚马逊雨林，你看亚马逊雨林像不像一个张嘴等着撒哈拉沙漠拉屎养活的人？”陈理停了一下，看着玉泉的脸色由黑变白。
　　而站在不同的高度就会发现不同层次的真相。
　　比如说屎尿使植物茁壮成长，撒哈拉沙漠的砂子帮助亚马逊雨林补充元素磷。而修道者，吸收天地灵气以求蜕变升华。
　　“我觉得妈还是得找一个的，吸吮乳汁的说法好像没张嘴等屎听起来那么恶心！”陈理满怀恶意地揭开对修道者最恶劣的猜测：“我们修道者寻求的，可能是别人不要的屎尿屁啊哈哈哈哈！”
　　太阳能被人类认为是接近永恒的能源，但是聚变反应的主要产物是重核元素，太阳光带来的热量只是附带的。灵气也被认为是天地给予有灵万物的馈赠，却从来没有人怀疑过灵气在整个天地大道中的地位。
　　对人类有利的，就一定是高级的吗？能培育一口道气，灵气就一定是上等的吗？人类的修道者，可能只是吞食粪便的蛆虫而已。
　　这个结论被总结出来后，玉泉只觉得头痛欲裂，几乎无法控制蔓藤。水榭小亭不震而动，组成桌椅的蔓藤鲜活的表面变得灰暗枯败，就连绞鬼藤围成的墙壁也动荡起来。
　　“修道者的道心，鬼怪的核心，有可能是吃屎吃出来的结核哦！”陈理抓住机会接下最后一杯百香露，摇头说：“不过是吃点屎罢了，庾黔娄吃过，勾践也吃过，你就吃不得？清热解毒十年老金汁有没有听过？现在有钱你还买不到呢！”
　　咔嚓！
　　玉泉身如瓷器，居然从头顶裂开一条缝来。缝里看不出血脉骨肉，反而有滚滚黑气冲出。以裂缝为界，玉泉一半身子仙气凛然，一半身子鬼气大涨，仿佛被什么东西撕扯开来。
　　每一条蔓藤也如玉泉一般显现出泾渭分明的现象，从中间撕裂后又纠缠在一起，不断蒸腾出冲天魔气。
　　陈理赶紧从危房里逃出来，刚好碰上闯进来的鬼锻道人和灵感王。
　　鬼锻道人和灵感王被困在魔域森林里，虽然锡兵傀儡对他们不能造成伤害但是也拖住了他们脱困的脚步。玉泉舍弃人类之躯在阴界成就的道非同小可，鬼锻道人虽然精通道术也找不到破绽之处。灵感王倒是有几件指向寻的的宝物，但是在魔域森林里乾坤颠倒阴阳不转，不像道术阵法倒像不同法则的异世界，这些宝物全无用武之处。
　　魔域森林中蹉跎了一刻钟后，锡兵傀儡突然发狂一样互相攻击，无处不在的蔓藤也疯狂乱打，倾轧的树木自动打开一条道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玉泉突然解开围困，鬼锻道人和灵感王交流一番后决定去阴泉碰碰运气。即使不能找回陈理，摘取鬼生露也是必须做的事。
　　快到阴泉的时候蔓藤墙的变化引起鬼锻道人的注意，果断用破鼓锤打开缺口闯进去。
　　“玉泉他这是怎么了？”
　　鬼锻道人看见陈理完好无损先是一喜，随后看见老朋友的模样一惊。
　　“你做了什么？”
　　“你朋友接受不了自己一直在吃屎这件事上精益求精的事实，决定去死了。”陈理歪着头说：“奇怪的家伙，明明是自己吃进去的东西，从肚子里转一圈出来就接受不了。”
　　“陈理！老实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玉泉对鬼锻道人多有算计，但是鬼锻道人知道玉泉是真的把他当朋友，之所以行阴谋之事也只是受魔气影响理智跑偏了。眼见玉泉就要瓷碎一地鬼锻道人不禁抓住陈理衣襟逼问道。
　　“我可没说谎啊！你朋友san值太低自己把自己坑进去了我有什么办法嘛！”陈理莫名其妙地看着鬼锻道人说：“大家都是吃屎，别人还舔得有滋有味呢你朋友就故作清高，这是晴雯的身子黛玉的心啊！”
　　灵感王拉住鬼锻道人，给陈理整理好衣装，和气地说：“陈理，鬼锻这是有点心急了你不要见怪。你能不能说一下玉泉是怎么个吃屎法？”
　　灵感王不愧是交际鬼王，一下就领悟了跟神经病人对话的技巧。
　　“他啊，把别人拉的屎当大还丹吃了几百年，改个名字‘饭后余’就当作不知道。现在被我拆穿了是吃屎自己接受不了，为了避免丢人装疯卖傻呗！”
　　灵感王接着问道：“你说大家都在吃屎，意思是我们也跟玉泉真人一样在吃屎吗？”
　　“都有份，你们不就是吃得特别欢才成就鬼王的吗？”这回陈理鄙夷的对象换成灵感王了：“在粪坑里游泳，你不会连自己是粪蛆都不知道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灵感王忍住把陈理摁在地上擦鞋底的冲动，大概弄明白了陈理的意思。
　　“玉泉真人可能是道心崩溃，将要坐化了！”灵感王苦笑着对鬼锻道人说：“不知道陈理用什么法子动摇了玉泉真人的道心，真是咄咄怪事！”
　　修道者入门之后修炼道气，渐渐会形成自己的道心。这是一种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奇妙之物，而且因人而异，世间绝对没有两颗一样的道心。普通修道者气脉再壮大也不能产生道心，只有对道有独特理解能够冲击证道的修道者才会拥有道心。
　　道心可以说是修道者对道的理解总结，也是踏上证道之途后至关重要的支持。每个人对大道都有独特的理解，是“我”不同于“他”的证明。道脉尽毁还可以做一个普通人，道心崩溃可就不是失去道术那么简单了。
　　只是要怎样的冲击才能使一个有勇气孤身前往阴界证道，道行弥坚的近道之人道心崩溃行将就木？
　　灵感王不敢深思，只是看向暴乱当中的玉泉。
　　“卧槽？”


第105章 现代社会的方便面爱情
　　这一声惊叫不是灵感王发出的，吓到破音的是陈理。
　　“双兔傍地走，都是蹲着拉？”
　　玉泉面部碎片好像受潮发胀的瓷砖簌簌往下落，露出从来没见过的面容。虽然云鬓散乱眉山如草，还是一眼能看出玉泉是个女儿身。
　　“老鬼你瞒得我好苦啊！难怪你对她这么上心！”陈理悲愤地指着鬼锻道人。
　　鬼锻道人自己也是一脸懵逼，几百年一起捶肩膀搂胳膊的好兄弟，说好的一起尿尿怎么突然间蹲下去了？面对灵感王友善中带着问询的目光，鬼锻道人一时间也是语塞。
　　“唉，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为兄弟两肋插刀为女人插兄弟两刀，没办法我也只能出手了！”
　　鬼锻道人闻言精神大振，慌忙又压下眉梢喜意：“你真的有办法？”
　　“啧啧，看这腐朽的恋爱阶级嘴脸，装，使劲装！”
　　虽然鬼锻道人还真没有脱离fff团的想法，现在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对陈理的嘲讽只能当做没听见，催促他赶紧动手。
　　“陈理，背刺你的人只是我，鬼锻可是一直都在帮你着想的！”灵感王也帮腔说：“上次你手下姓杨的小姑娘还是多得鬼锻才摆脱鬼刀，还送了一把宝刀给她，你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啊！”
　　“靠，你一个鬼王谈僧论佛的有点吓人啊，不怕西天佛祖一巴掌度你归西了！”
　　灵感王淡淡地说：“西天佛祖……你比清楚得多了，他们在灵山也没多少好日子过了！”
　　“嘿嘿，孙猴子太多佛祖忙不过来啊！不说了，我先去救下那位女菩萨！”
　　“你打算怎么做？”鬼锻道人急急问道。
　　陈理举起右手，得意地说：“我这只‘dream-breaker’……”
　　“imagine-breaker！”灵感王咳嗽一下提醒说。
　　“因为太难拼写缩写成I.B的幻想杀手可以灭杀一切异常，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陈理对灵感王露出挑衅的眼神，说道：“想当年当妈凭借此手战天使灭圣人，从英国清教杀到罗马正教，打下大大一片后宫……”
　　“咳咳！玉泉真人好像快撑不住了，不知道I.B是不是真的有效呢？”灵感王故意用怀疑的口气说。
　　“无知！看好了，这就是imagine-breaker的真正实力！”陈理摆好姿势，手心对准还在不停掉零件的玉泉：“你的幻想，就由我来打破！”
　　十秒后。
　　“没有用啊陈理！玉泉怎么还在分裂！”看见玉泉的状况还在不断恶化，鬼锻道人忍不住追问道。
　　“呃，其实幻想杀手有一个缺点，就是要接触到对方才能生效。”陈理额头流下一滴冷汗：“对面那个样子我过不去啊！”
　　随着玉泉不断走向自毁，受她操控的蔓藤也好像感受到了末日的气息，疯狂地攻击能碰到的一切东西。玉泉所在的水榭小亭已经变成一堆莫可名状的玩意在那扭动绞缠了，以陈理变成神经病之后的脑子都不愿意接近。
　　鬼锻道人和灵感王对视一眼，有了计较。
　　“破鼓锤，开！”
　　灌注鬼锻道人全身鬼气的破鼓锤变成一人高下，以万吨油轮冲滩的气势撞入蔓藤堆中。坚韧无比的无主蔓藤被前所未有的蛮力一碰立即粉身碎骨，金属丝相连的碎片没有像往常一样试图恢复而是互相纠缠在一起。
　　一条直指玉泉的大路被破鼓锤打开，陈理满意地说：“好！快带我去女菩萨身边……哎哎哎哎？哎！……”
　　灵感王收回腿向陈理挥手，喊道：“一路顺风啊！”
　　被一记猛踹踢飞向玉泉的陈理半空中吐出一口鲜血，那是说话的时候受力过猛咬伤舌头了。
　　“坟……蛋！里给窝记猪……”
　　再一次被灵感王暗算的陈理在地上翻滚几圈滚到玉泉脚下，起来的时候破口大骂：“草泥马，为什么要踹老子腰？屁股肉那么多不踢留着做叉烧啊！以后老子要是不行了准保找你！”
　　琢磨一下这话味道好像不对，陈理补充说：“你得对我下半身的幸福负责！”
　　不知道是见到导致自己道心崩溃的元凶让玉泉有点得偿所愿的意思还是陈理一如既往的混账话引起了她的注意，本来应该无知无觉陷入混沌的玉泉居然恢复了一点神志。
　　“朝闻道，夕死可矣。别人是闻道则喜，我是闻道则死啊！”玉泉自嘲一笑，裂开两半的朱唇里发出的不再是厚重的男声而是清脆悦耳的女声。
　　“哦，历史上死于屎道的你是第一个，我一定帮你大肆宣传让天下人皆知，好让你青史留名。”
　　“你！……算了，在你眼中，大概这世间到处都是污浊，到处都是不堪忍吧！”玉泉本欲再动无名，忽然觉得一切了无生趣。
　　“历史历屎，有名字你叫的啊！”陈理安慰玉泉说：“不怕不怕，粪坑里大家都是蛆，个头够大长得够白也是值得大书一笔的！总比那些吃了屎还没恶心到别人的蛆强！”
　　“有人说过你一点都不会聊天吗？”尽管知道这是陈理本性，玉泉还是略感厌恶：“你就不能对一个快要死的人说些好听的话？”
　　“胡说八道！我陈理号称星海市无敌骚话王，口吐芬芳出口成章，跟我聊过天的女性最后都会用深沉的感情颤抖的音调说‘啊！我要死啦！’，开创陈氏舌攻与加藤氏金手指并称江湖二大神功，岂是浪得虚名！”
　　“唉，大道何辜，竟然落在你这样的人手里！”玉泉感叹道，面上黑气转浓。一生所求被别人视作矢遗之类，纵使玉泉看破生死也不免生出怨怼之心。
　　“我也不求你好言相送，能不能不说话让我静静死去？”
　　“去死？这可不行，我还要回去找胖子算账呢！要是你挂掉了我怎么拉老鬼当帮手？”陈理伸出右手，信心满满地说：“不要怕！只要我用这只‘dream-breaker’打破你的幻想就可以救回你了！”
　　陈理忽然变得忧心忡忡，迟疑地说：“不过被幻想杀手救过的物种都会被我的魅力深深吸引，无法自拔地爱上我！唉，难道热血漫也要变成后宫漫了吗？以后我的传记是叫道法禁书目录好还是屎血狂袭？”
　　玉泉只当陈理又再发疯了，理也不理他直接闭上眼睛。
　　就这样，就这样崩解吧……数百年的梦，也该醒了……
　　“对不起了老鬼！回去买顶帽子戴上吧！牛头人天下第一！”
　　陈理喊着意义不明的口号，右手拍在玉泉头上。
　　“催眠把妹手！感受我的亚撒西吧！”
　　临死也不得安生，玉泉心中戾气一起就要把陈理一齐拖下地府，突然感觉到身体空荡荡的，道气也好鬼气也好统统都消失不见了。
　　“啊，这种感觉……”
　　久远而陌生的感觉回到身体，玉泉一瞬间居然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鬼锻道人看陈理和玉泉东扯西扯本来心急如焚，看见陈理的幻想杀手果然立竿见影赶紧飞掠过去扶住虚弱的玉泉。
　　“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暂时死不去了。”玉泉感受着血脉呼吸循环的感觉，居然一点死里逃生的欣喜都没有。
　　鬼锻道人暗运道术检查玉泉身体，惊讶地发现玉泉完全变成了普通人。
　　“唉老鬼，趁现在能抱就多抱一会，以后她就是我的人了。”陈理用萧索的声音说：“天作孽，犹可恕；人太帅，不可活啊！”
　　鬼锻道人刚才还没有特别的感觉，被陈理一说只觉得入手处温软腻滑，怀抱里的佳人娇柔小巧自带花草清香，不知怎么的老脸害起臊来。
　　解下道袍铺在地上，再搬来破鼓锤当靠背，鬼锻道人这才扶着玉泉慢慢坐下。
　　“这不怪你，要怪就怪幻想杀手的副作用太强，我长得太帅吧！”
　　陈理负手望天，一脸看破红尘的沧桑。
　　“哼！侥天之幸让你得了大道便宜，这也改变不了你败絮其中的本质！”
　　“也不要怪玉泉，她只是遇到了命中的克星……嗯？你怎么对老公说话的？”
　　啪！
　　玉泉虽然处于劫后余生的虚弱中，依然奋力扇了陈理一个巴掌。
　　“哎呀！谋杀亲夫啊！”陈理捧着脸跳起来，难以置信地对玉泉说：“你没有爱上我？”
　　“什么臭鱼烂虾也想吃天鹅肉！论近道，我不如你。但是如果你妄想以这点来羞辱我的话那你就想差了！”
　　“你说的是真的？”陈理将信将疑，把脸凑到玉泉眼前：“再看仔细点，这脸，这身姿，这眼神，你就没有春心一动不可收拾的感觉？”
　　啪！
　　陈理完好的另外一边脸也被玉泉抽肿了。要不是鬼锻道人拦住玉泉，保不齐鼻子就要见红。
　　陈理不怒反喜，大笑道：“哈哈哈哈！你没有爱上我，你没有爱上我！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甩不掉你这颗牛皮糖了呢！”
　　不知道陈理又在心里加了什么戏，玉泉只觉得烦闷不已，恨不得恢复修为一巴掌把陈理碾成粉末。
　　拍掌欢呼了几回，陈理突然又沉思道：“不对啊，把妹手施加媚术几乎是因果律层面的攻击，怎么会失效呢？”
　　“俗话说得好，爱一个人就要爱他的全部，我再试一试就知道了！”
　　陈理两三步蹦回来，转过身背对玉泉。
　　在玉泉诧异的目光中，陈理撅起了屁股。
　　“来，对我的屁股尽情释放你的爱意吧！”
　　“你够了！”*3


第106章 解惑
　　“等等，刚才是一个人踢了我还是三个人都踢了我？”陈理揉着屁股，目光湛湛地扫视鬼锻道人、灵感王和玉泉。
　　鬼锻道人眼神回避。陈理毕竟是应他的要求冒险过来救人的，恩将仇报不太妥当。
　　灵感王笑意盈盈，反正他坑陈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根本不在乎陈理记仇不记仇。
　　玉泉怒气满满，陈理的所作所为对于一位女士来说可以说是终极的羞辱，要不是变回凡人玉泉现在就毫不犹豫宰了他。
　　“算了，结果是好的。可惜，你碰瓷失败了啊！”陈理遗憾地对玉泉说：“这是一个巨大的损失，但是抱歉，我不会再给第二次机会你了！”
　　“玉泉真人，虽然现在这样问有点冒昧，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鬼生露？”灵感王可没有忘记这次来到半仙崖的目的，玉泉虽然救下来了可是陈理还在发神经呢！
　　“鬼生露是绞鬼藤吸收阴鬼精华凝聚出来的甘露，保存的时候不能全死也不能全生，需得从藤上生摘下来才有效。”玉泉闷声道：“这些绞鬼藤都是我精心培育出来的，与我体内功法息息相关。不但是绞鬼藤，整个魔域森林都可以算作是我功法的一部分。”
　　下面的话玉泉没有说，但是灵感王看着破败凋零的植物就知道没有希望了。玉泉被陈理一爪拍回凡人，一身修为尽付流水。无论修炼数百年的道气还是进入阴界积聚的鬼气统统烟消云散，依托功法生存等同玉泉分身的绞鬼藤自然也活不下去了。
　　“有好喝的？给我整一杯呗！”陈理把圆润的脸凑过来，“刚才喝得不过瘾，连尿都憋不出来半滴！”
　　“没有！整个魔域森林都已经被你杀死了，哪里还有甘露你喝？那边倒是有阴泉水，你大可饱饮一顿！”玉泉算是知道陈理先前是怎么闯进魔域森林的了，拥有那只奇怪的手还有什么道术阵法能对他起作用！虽然知道陈理是为了避免她道心崩溃才抹消了道术修为，数百年之功毁于一旦说玉泉不愤恨那是开玩笑。
　　“啧，你不以身相许也就算了，怎么态度那么差！有你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陈理转头扫了一圈快速腐败的森林，突然对玉泉说：“话说我对你有明道之功，又救了你的命，我向你提个要求不过分吧？”
　　你一盆屎尿淋头坏我道途，我都没找你算账呢！
　　虽然是这个想法，但是玉泉到底还有三分傲气，强撑着坐直身说：“只要我玉泉能办得到的，绝无推搪！”
　　鬼锻道人叹息着说：“今番祸事全因我而起，玉泉道友的因果就算在老道头上可好？”
　　“你当我玉泉是怨天尤人的小人吗？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虽然沦落还不至于逃避责任。设局诱你入魔的是我，受他语言动摇自食其果的也是我！你要怎样？说！”
　　玉泉当初就敢离开锦衣玉食的门派独自前往阴界寻找成道契机，心性不可谓不坚定。之所以在陈理手上阴沟翻船完全是被降维打击了，偏偏她的大道又是升维超脱之道，这才失控崩溃险些就香消玉殒身死道消。
　　这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不推不诿，就连鬼锻道人也不好再出言硬揽责任。
　　“说得好！我就喜欢和爽快的人打交道！”陈理也是赞不绝口：“果然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木兰再世武瞾重生太后临朝……”
　　“陈理，不如就让玉泉真人交出绞鬼藤的种子和培育方法如何？”灵感王建议道。阴界植物通常都拥有狮子的爪牙和小强的生命力，不过某些特殊用途的植物只生长在特殊的环境里，比如还阳草。不弄明白培育的注意事项分分钟就是光长叶不打果了，所以灵感王有此一议。
　　“驳回。得到某些具体的事物只是一时的财富，去除心中的疑惑探知真理才是永恒的收获！”陈理严肃地对玉泉说：“我要问的事情非常重要，你一定要据实回答！”
　　陈理凝重的气势让玉泉也不禁紧张起来。不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玉泉自恃也没有什么好让陈理惦记的，故大声回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玉泉已经做好陈理询问魔域森林的原理以及修行大道的准备了。无论是从延缓魔化还是增长道术知识的角度来看这都是陈理最应该了解的。
　　“我想问，仙女姐姐会拉屎撒尿放屁吗？”
　　鬼锻道人一拍额头，转过身去不忍心看玉泉的表情。灵感王则是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态，似乎对陈理的发病频率相当自信。
　　玉泉面色铁青，又转苍白，不易察觉处还露出一丝嫣红。
　　“会。”
　　简单的一个字，玉泉却仿佛遭受了千万人的注视，嘴巴要锻炼千万次才说得出来。
　　细如蚊蚋地把那个字说出去后，玉泉闭目拧头，显然是不想再跟陈理有任何交流。
　　“破案了！这个疑案终于被我破解了！哈哈哈！”陈理仰天大笑：“以后谁再在网上跟我杠仙女是不会排泄的，老子直接糊他一脸！”
　　这厮还要把这荒唐的对话散播出去？玉泉胸中一窒，险些晕死过去。
　　“仙女也会拉屎撒尿放屁！”
　　“谁说的？”
　　“蓬莱山玉泉真人亲口对我说的！”
　　玉泉已经可以想象上面的对话出现在陈理口中了。
　　“陈理，得饶人处且饶人！”鬼锻道人轻声说道。
　　“老鬼，我只是问个问题而已，不为难她吧？再说了你一只鬼怪老是帮人类说话几个意思？你的立场呢？你的屁股放在哪边？”
　　灵感王饶有兴致地瞅了一眼鬼锻道人，说：“陈理，既然玉泉真人已经帮你解惑，是不是该轮到我来跟玉泉真人说几句话了？刚才我看见阴泉那边好像有动静，可能会有新生的阴鬼出现哦！你不想知道阴鬼会不会排泄吗？”
　　“卧槽！胖子你有点东西的啊！以后一三五照旧，二四六休息，周日咱们哥俩一起研究怎么把屎道发扬光大！”陈理眉飞色舞，拍了拍灵感王肩膀跑到阴泉边上蹲阴鬼去了。
　　灵感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陈理说的是糊脸工作日，不由得摇头苦笑。
　　“你既然是鬼锻的朋友，我就姑且回答你几个问题。但是我有权拒绝回答！”玉泉缓过气来，带着警告的口气说：“陈理对我有救命之实，你可没有！”
　　“玉泉真人过虑了！小王只是有些关于入魔的疑惑想请真人解说一二，绝对不涉及真人的个人隐私！”
　　看着抱拳作礼的灵感王还像是个正常人，玉泉悄悄松了一口气。再来一个陈理那样的神经病，玉泉不担保自己不会选择打不过就加入。
　　塑土成物，灵感王先是捏了桌椅，再从衣袖里抖出一套茶具。
　　“事已至此，不如我们放松心态边品茗边谈如何？”灵感王笑着说：“鬼锻把收纳法术用来收藏武器，我走南闯北惯常要和地方人士谈些风花雪月，是以随身携带这些无用之物。如今也算是派上用场了！”
　　玉泉在椅子上坐下，回想不久前自己还端坐在主位露饴宾客，转眼间竟落到如此田地，心中不禁百感交集。
　　茶香汤热，灵感王用的不是寻常的泡茶法而是煎茶，也就是日本动漫里经常提到的茶道的做法，显然是照顾到玉泉的习惯。
　　玉泉体会到旧时滋味，心底的彷徨无依似乎随着一碗清茶平静下来，对灵感王的印象不禁大为改观。
　　“我和鬼锻冒昧前来拜访，为的就是解决陈理入魔的法子。可惜机缘不及，错过了真人的鬼生露！”灵感王等玉泉细细品完茶后才说话，似乎路上风驰电掣驽龙飞天就是为了现在有时间慢慢商谈。
　　“以我之前的性子，你们就不可能得到鬼生露。”玉泉放下碗淡淡说道：“榨干阴泉十年潜力结出的鬼生露，我自己用都不够怎么可能分给别人？死极复生两仪转化，我……以前的大道正好需要此类天财地宝，否则我闲着种绞鬼藤搞园艺给阴鬼看？之所以演示给鬼锻看不过是坚定他返程的决心罢了。”
　　鬼生露可以滋养入魔者，玉泉处心积虑引诱鬼锻入魔，如果让她得手了正好可以一同享用。榨干阴泉十年潜力只为作饵？灵感王猜测玉泉心思，面上却是和煦的笑容不露半点痕迹：“原来如此，看来玉泉真人早有计较了！”
　　“告诉你也无妨。”玉泉看了一眼坐得疏远的鬼锻道人，说：“我走的大道是以人心降服鬼神，人鬼钳制魔心。入魔之人最终会变成魔怪，浑忘前生复归婴儿。虽然天性邪恶，灵智新生这一点是确凿无误的！”
　　“倘若以人心降服鬼神，得见鬼怪种种。再以人心鬼神与魔心相抵，触及大道真意，最终达到蜕变新生而心神不改，偷天换日！”
　　“彼时非人非鬼非魔，即人即鬼即魔。不在道理之内，不入轮回，无可想象，无所不能！”
　　玉泉只是把大道宗旨说了一遍，灵感王就听得如痴如醉。虽然不明具体修行办法，但是灵感王通过自己的见识就可以判断，玉泉所描述的结果是有可能达到的！
　　“那么反过来，鬼怪也可以鬼心降服人神，借魔重生吗？”灵感王不禁问道。
　　“不行。”玉泉只是摇头，却没有解释下去。


第107章 入魔详解
　　灵感王也没有追问玉泉到底为什么鬼怪不能借魔重生。
　　修道者的大道是独一无二的，但是没有说它不能相近啊！被理念相似的同行抢先发布就像写网文的点子被抄袭，作图的构图被盗用，绝对是非常恶心的事。而且大道是一个修道者的修行总结，如果被详细解构顺藤摸瓜把你的道术破解了也是非常危险的。因此修道者一般不会把自己的大道说得非常明白，在某些关键地方会严防死守。
　　贸然打听别人的修道隐秘可以说是生死之仇外的死穴，不能碰。
　　“你以为我是在保守大道根底？”玉泉一眼就看穿灵感王的顾虑，豁达地说：“我都成消解道力变成普通人了，还有什么好保密的？不告诉你是因为我只有模糊的感觉，不能准确地说出来。不过鬼怪不能入魔基本上就是天规了，你别去想这个可能了。”
　　“那你为什么要引诱鬼锻入魔？鬼锻为什么可以入魔？”
　　“这个问题你去问鬼锻吧，他愿意告诉你就自然会告诉你，在我这里不可能得到答案。”
　　灵感王看向鬼锻道人，但是鬼锻道人的表情跟他一样。
　　“既然鬼锻不能告诉你，那说明时机未到。灵感王，这些事情知道了对你有害无利，你就当鬼锻是万中无一的特例吧！”
　　灵感王莫名其妙有种好基友居然有我不知道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被外人知道了的感觉，不过鬼锻道人的性格他是了解的，就算不告诉他也肯定会光明正大说出来，现在看情况是连鬼锻道人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么，玉泉真人能够如小王所说，把绞鬼藤的种子和培育方法共享出来？小王愿意付出代价！”绕了半圈，灵感王还是提出了这个要求。
　　“陈理入魔的事对我们有很大的意义，你能不能帮帮我们？”鬼锻道人诚恳地对玉泉说。
　　“大道都可舍去，区区绞鬼藤算什么？”玉泉笑道：“种子好办，你把那些枯萎的绞鬼藤挖出来，在根茎最深的地方有一粒砂子模样的洁白小珠，那就是绞鬼藤的种子。只要在种植的地方埋下饱含道气的器物就可以激发种子发芽，其后只需供给鬼气就可以了。”
　　“这么简单？为何外面很少看见绞鬼藤生长？”
　　“一来绞鬼藤发芽需要道气滋润，没有一点道气和合阴阳就不能使幼苗破壁而出。二来绞鬼藤生性贪婪，没有大量阴鬼可供吞食很快就会枯萎，必得天时地利才能生成。”玉泉说道：“我之所以选择绞鬼藤作为平常驱使的傀儡，也是看中它贪食好动的本性，是植物而近动物，暗合异种同途的道理。”
　　玉泉指着化作枯枝败叶的大片绞鬼藤说：“似这一片绞鬼藤，必须得在阴泉这种至阴之地才供养得起，换在野外早就饿死化灰了！”
　　“既然如此，不知道绞鬼藤需要多久才能长大成材？”灵感王一生就是在与虚假宣传作斗争和制造虚假宣传中度过的，对各种藏头露尾半遮半露的诱导性话术有极强的洞察力。玉泉虽然非常合作几乎知无不言，但是灵感王却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一丝讥诮。
　　玉泉不禁高看灵感王一眼，这个鬼怪倒有些见识，不是那种常见风格的莽撞鬼怪。
　　“我在阴泉边种植绞鬼藤已经五百年了，寻常绞鬼藤十年一开花，我已经欣赏过三十次花开花落。”
　　果然，能够成为保护物种的都有自己沙雕的理由。
　　熊猫是因为食性特化，只能进食特定种类的十几种竹子。那些租借出外的熊猫除了生活环境之外最难搞的就是食物，空运特供竹子了解一下，养只熊猫每年几百万的租金加上几百万的食物费，真实版可爱可以卖钱。
　　还有毛里求斯国鸟渡渡鸟，它灭绝的原因众说纷纭，但是离不开一点的就是这种憨憨鸟不怕人……
　　种在阴泉边等于直接喂饭了，这种填鸭式培育还要二百年才成材，换阴鬼稀少点的地方岂不是见不到它开花那一天了？
　　灵感王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大量的阴鬼还有办法，灵感王最擅长的就是资源调配，就算人工制造一个阴泉也只是看代价多少的问题。但是绞鬼藤的生理周期就没有办法了，总不能拿生长素往绞鬼藤身上喷吧？
　　“时不我与啊！”灵感王感叹道。明明可能有效的解决方法就在眼前，偏偏因为各种意外破灭了，简直有种上厕所的时候脱裤运力一泻千里，结果掏厕纸掉地上打湿了的无奈。
　　“至少，请玉泉真人告诉我入魔的状况！”
　　既然没有成熟的解决方案，只能从头开始用最原始的办法来分析了。
　　玉泉沉吟一下，说：“很难说。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有一句古话：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入魔者本身就处在魔化当中，所思所想都是顺应自然，并没有兀然转变的过程。”
　　“你们以为，入魔就是心智被夺，就像鬼怪附身？但是鬼怪附身是将鬼怪的思想强加于人身，与人心本性是相抵触的。那相当于强梁打劫，不服不行。所以被鬼怪附身的人一旦祛除鬼怪就能恢复本性，因为他的本质没有改变。你们鬼怪擅长的侵占之术说到底是把人类当做苗床，种植自己想要的结果而已。”
　　“入魔是鬼怪侵染人心，和附身不同。不但最终人心变质，就连鬼怪也不能幸免。在入魔的过程中，人心和鬼神是同步变化的，没有谁主谁仆的说法。当入魔到达终点的时候，人类就变成魔怪了。”
　　“魔怪是不同于人类和鬼怪的物种，也没有变回人类或者鬼怪的可能。魔怪就是魔怪，任何一只魔怪都是人类和鬼怪共同创造出来的，但是魔怪和它诞生的人类和鬼怪没有任何关系。”
　　“玉泉，那你现在觉得怎么样？”鬼锻道人不禁有些担忧：“你之前入魔甚深，会不会留有后遗症？”
　　玉泉展颜一笑，道：“不碍事。我的大道是以人心降服鬼神，与鬼怪侵染人类恰恰相反。虽然看起来和入魔一致，其实与入魔并不相同。道行越高，能够降服的鬼神越大，引发的魔气越多。我的大道只是借魔重生，根底还是人类。入魔的程度也全由我自己掌控，随时都可以增减进退。”
　　话虽如此，主动引鬼对修道者来说已经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了，还要借鬼神一同引发魔气，稍有不慎就要走火入魔真正堕入魔道，唯有修行之人才知道个中凶险。否则，玉泉也不会因为陈理一番屎尿屁的论述就道心崩溃。
　　“正因为人鬼化魔，当你魔化的时候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已经发生变化。时光荏苒，人魔之别犹如昨日之你与今日之你，对于入魔者来说他们只是在成长而已，又怎么会察觉到自己发生了变化？”
　　“确实。每过一分钟就有六十秒消失，这种变化是无法分辨的！”
　　“人与鬼同步魔化……那如果中途被击杀或者打断会变成什么模样？”灵感王又问道。
　　“入魔无法打断，也无法倒退。唯一的结局只有被击杀。”玉泉答道。至于隐藏起来或者为祸一方的可能玉泉根本没有考虑，因为魔怪对于修道者或者鬼怪来说都是大敌，根本没有妥协的选项。变成魔怪的修道者根本不会考虑什么敌我力量对比，思维智力都维持前身的水平却会莫名其妙地追着修道者和异类杀，好像大脑把所有运算力都集中在如何高效屠戮修道者和异类上，其它选项全部变黑。
　　出于这种情况，修道者和异类公开联手的唯一理由就是杀魔怪，甚至有杀魔怪之后停火一天的惯例，无论哪边的高层都异常坚定地执行。
　　“入魔中途被击杀的入魔者会维持原状，既不是人也不是魔怪，你可以看作初生二月未辨耳目的婴儿。”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还长着尾巴的大头鱼对不对？”
　　陈理突然从旁边挤出脸，踊跃地举手回答。
　　“陈理你怎么回来了？”灵感王略感意外。他本来以为陈理会在阴泉边呆上一天的，毕竟神经病的主要特征之一就是偏执。
　　“我等了好久才有一只阴鬼出现，而且它根本不理我，我连裤子都脱掉了也不来上我身！”
　　玉泉注意到陈理的衣着不太严整，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陈理在阴泉边宽衣解带的场景。
　　“呸！无耻之尤！”
　　“先说好了我个人是非常讲究公共道德的，我没有在阴泉里拉屎撒尿！我仅仅是出于严肃的实验目的使身体暴露尽量散发精气来吸引阴鬼，并没有做出伤风败俗的事情！不仅仅是拉屎撒尿，我以人格保证没有在阴泉里留下除了汗液以外的任何体液，包括……”
　　“停！我已经了解了！”
　　玉泉已经后悔跟这个神经病搭上话了，简直是挖坑埋自己。
　　“你们知道吗？其实胎儿的早期发育更像鱼类，不但有尾巴还会出现鳃哦！是鱼鳃那种鳃哦！这是陆生动物祖先曾经在海洋生活过的重要证据，也充分证明了人鱼可能是真实存在的……”
　　灵感王掏出一件充满人类精气的道器。
　　“陈理，用这个就能把阴鬼钓过来啦！”
　　“哦，那我再去试试！


第108章 娥英
　　搅屎棍，不对，行走的大粪生产机陈理走开了，玉泉也能继续说下去了。
　　“你们想让他延缓入魔，恐怕是没什么指望了！”玉泉盯着陈理蹦蹦跳跳快活得像小孩的背影说：“我虽然不能自知，但是其他入魔者的变化却可以放在眼里。像他这种已经属于病入膏肓，任何时候都有可能突然变成魔怪！依我之见现在就把他埋在半仙崖是最好的选择，起码不会搞得外面一团糟！”
　　陈理把道器放在阴泉边，任由新生的阴鬼吸食精气。等阴鬼吸食到快要进化成鬼怪的时候就用手像捏泡泡一样把阴鬼捏碎，不停重复。陈理的表情极为专注，眼睛里仿佛只容得下这一件事。
　　“那位大人不愿离开，我们也束手无策啊！不知道那位大人是怎么看上他的，难道真的要明珠暗投玉石齐碎吗？”鬼锻道人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再坚硬的矿石都可以用火烧化，唯独是人心你根本就找不到它的熔点。
　　“我觉得陈理挺好的啊，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他？”
　　鬼锻道人心中一惊，急忙转身。灵感王已经跪了下来。
　　“娥英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玉泉虽然与世隔绝，看鬼锻道人和灵感王的反应也知道眼前的绝世鬼王就是他们一直寻找的目标。身为普通人，磅礴的鬼气早就压迫得她胸闷目眩了，只是作为修道者的骄傲还支撑着她坐着和娥英对视。
　　“哦，对不起，我好久没单独出来了有点收不住！”娥英收敛鬼气，素手轻轻搭在玉泉肩膀上：“你才刚刚掉落境界应该好好休息，身为女孩子要学会照顾自己，真要依靠那些臭男人早就完蛋啦！”
　　收敛起鬼气的娥英就像日常可见的普通女孩一样，除了额上有两只鬼角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左边的鬼角从根上断裂，看裂口仿佛是被人用蛮力生生拗断的。
　　娥英穿着一身夏日休闲服装，与半仙崖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如果有一台电视机，空调吹放着，桌子上摆着西瓜冰沙还有一张沙发，那蜷缩在沙方上打瞌睡的人就是她了。
　　“有没有东西吃，没看她都饿到皮肤发白了吗？”娥英向灵感王问道，熟练得就像吩咐家里的仆人。
　　“出门走得匆忙，没有带什么糕点小吃。这里有两颗蛇果，请主上享用！”灵感王从袖子里拿出两颗形状奇特的果实，轻轻放在桌子上。
　　这两颗名为蛇果的果实不但有异香扑鼻，最出奇的是形似盘蛇，捏住蛇头往上提的时候果实还会扭曲活动，仿佛是两条冬眠的蛇。
　　阴界植物多带有动物特征，但是果实长得像动物的极为稀少。这蛇果从开花起就形如蛇卵，如果有贪心的鬼怪想要吃掉蛇卵进补就要被树体捕猎进食反而成为养分。花瓣掉落后也如幼蛇破卵，甚至在张开的蛇口处凝聚甜汁。贪恋甜汁的鬼怪一旦进入蛇口就成为蛇果果腹之物，比真实的毒蛇诱捕食物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来也怪这蛇果成熟后就不再具有毒性，外层果肉也越发芳香诱人。只等有鬼怪采食果肉后，形如蛇骨的内核就在丢弃的地方钻入地下，等待合适的时候发芽生长。
　　蛇果也没有什么奇特的功效，只有果肉对鬼怪来说是无上珍品，类似于河豚肉对老饕的吸引力。
　　灵感王手上这两颗蛇果是和其它鬼王交易过来的，本来打算加价卖给贪图口腹之欲的鬼王赚点差价。因为蛇果香味太甚保存不易，灵感王才一直把蛇果带在身上保管，以免灵感宫里的鬼怪冲昏了头脑不要命把果子吃了。
　　娥英抓起蛇果，把玩了一会才依依不舍地递了一只给玉泉。
　　“诺，吃吧，别饿坏了身子！”
　　玉泉一身冰肌玉骨乃是天赐，哪里是因为饿出来的！况且蛇果只是对鬼怪有特殊吸引力，在玉泉眼中也就是个会滑动的奇怪果实，故而玉泉推托说：“不了，我也不饿！”
　　“那正好！”堪堪要落入玉泉手中的蛇果被娥英闪电般夺回，娥英美滋滋地说：“反正你是人类也吃不出蛇果的滋味，我就代替你享用了吧！胖子！回去要好好补偿她一顿丰盛的，不许丢我的脸！”
　　“这个自然。”灵感王送上一杯热茶，说话的声音温柔得像耳语：“主上，不要着急。先吃这两个果子充饥，回去胖子就大摆筵席欢迎主上归来！”
　　“你说啥呢？我是听到你说陈理坏话才出来跟你说话的，我可没说过要回去！”娥英赶紧对灵感王说：“胖子你去做老大就好啦，我还要看着陈理呢！”
　　“主上！人间一日三变，阴界却固步自封不思进取！现在看似风平浪静，不出百年就将有大祸降临啊！”灵感王以首磕地，重重地说：“我等不惜一切代价要把主上找回来，就是想让主上拯救阴界于弥天大祸之中啊！”
　　“你说的这些谁懂啊！”娥英一挥手，不耐烦地说：“打打杀杀的我早就厌烦了！上次你说可以解决力王影王不让他们捣乱我才同意动手的，结果差点就坑死我了！”
　　“阴界倘欲一统，必须只有一座高峰……”
　　“停停停！刚刚吃下去有点感觉听你说话就饿了！你不是挺厉害的嘛，我听陈理说你勾结了好多鬼王，手上的势力大得很，你就直接去当老大好啦！老鬼也去帮帮胖子嘛！你们两个一起肯定做得比我更好！不说了，我要去陈理那边玩咯！”
　　“主上！”灵感王急急拉住娥英：“你好不容易摆脱契约束缚，为什么急着自投罗网呢？陈理已经入魔了，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陈理了！”
　　“主上，为什么你能够出来，那让陈理入魔的是谁？”鬼锻道人察觉到事情有些诡异。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娥英不愿意离开陈理使陈理入魔，但是娥英的出现使这个猜测不攻自破。鬼锻道人在庆幸的同时又有点疑惑，到底是谁使陈理入魔的？
　　“我和陈理签订契约后其实是不能随便出来的，只能看到听到陈理身边的事情。”娥英嚼碎蛇果坚硬的骨头，一点都不浪费：“嗯，就像在看电视一样，只能看不能动。要不是那只蝙蝠精插了陈理一刀，使我的鬼气也受到压制我连去外面吓吓阿狸她们都做不到呢！好像陈理能使用的鬼气越少我能做的事情就越多，可惜老中搬走不做烧烤了，好像亲口尝尝他做的鱼汤啊！”
　　娥英一边说着一边用小巧的舌头把嘴边的汁液都卷回嘴巴，完全消灭了一只蛇果。
　　“那时候我躲在灵台里，他找不到我我找不到他，日子过得无聊极了。没陈理的吩咐我又不敢自己打破灵台出去，直到老中像宰鱼一样又插了陈理一刀。”
　　这时候娥英转向灵感王说：“我听说这两次都是你安排人动手的？你为什么特意吩咐他们插陈理腰子？”
　　“主上，雾杀鬼早就心存死志，我只是引导它死得更有意义一点而已。只要能唤醒主上归来，就算再死十只雾杀鬼那又如何！至于那位烧烤店老板，这是人类他们自己策划的，与我无关！”
　　灵感王早有准备，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不是，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捅陈理腰子？”娥英纠正灵感王的着眼点说：“我看电视上说腰子坏了会导致肾虚，肾虚两夫妻就会吵架对不对？你是不是想让我跟陈理吵架？”
　　？
　　灵感王一时间有点转不过弯来。
　　“不，我想只是巧合……”
　　“不许再对陈理的腰子下手了！”娥英认真地说：“以前他每天晚上都要起来尿几次的，被你插完后都是天亮再尿尿，肯定是腰子被你弄坏了！”
　　灵感王一瞬间有想哭的冲动。
　　主上！您在陈理身边都学了些什么啊！您究竟在观察些什么啊！起夜是肾虚的表现，一觉睡醒撒尿才是功能正常的标志啊！
　　灵感王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向娥英解释这种事情。
　　“陈理变回普通人的时候其实我已经可以跟他说话啦！不过他那么坏肯定要把我关回去，我就干脆装作不知道在他身边玩。哼！这个家伙，到处勾搭女孩子不说连手下都不放过，真是太离谱了！”
　　娥英忽然又变得羞赧起来：“还，还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说什么好喜欢我，跟电视里的花花公子一模一样！我可不能让他轻易骗了！”
　　娥英好像记起了什么，严肃地对玉泉说：“对，千万不能让他给骗了！”
　　玉泉很想告诉这位气息强横得像野兽表现单纯得像小女生的鬼王就算有大海的胸襟也容不下陈理无限增殖的屎尿屁，想一想之前娥英忍耐着分蛇果给自己不由得语气放缓：“陈理他确实是一个独特的人，我只是一个正常的普通人跟他没有什么共鸣的！”
　　“那太好了！”娥英快活地说：“我去找陈理玩了，以后有机会再见！”
　　“主上，陈理究竟是怎么入魔的？”鬼锻道人不知道为什么对入魔的事特别关心，向娥英追问道。
　　“那是他自己入魔的，跟其他人没有关系哦！”


第109章 归去
　　陈理从阴泉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黯淡无光的道器，见到灵感王就甩给他。
　　“阴泉是不是有问题？怎么出来的阴鬼一个个都是便秘患者？要不是我找不到它们的入口我都打算当一回搅屎棍了！”陈理抱怨着说。
　　小鼎形状的道器落在灵感王手上，盖子受到冲撞歪到一边。
　　“哈哈哈……啊？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里面装的是好东西哎！”
　　灵感王随手把小鼎丢掉，面无表情。
　　之前在和玉泉讲话的时候喝了太多甘露，陈理早已经有些三急的意思。把小鼎的精气消耗完后他就干脆把它当尿壶用了，顺便完成今天的糊脸日常。只是陈理没想到糊脸成功了，灵感王的反应却不太正常。
　　“陈理……”鬼锻道人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轻叹。
　　玉泉走到陈理面前，抬起头狠狠地盯着他说：“只要你以后别来烦我，先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
　　“我们回家吧！”听见灵感王声音的时候陈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堪比502的思维都无法把灵感王前后的表现连接起来。
　　“等等，你们是不是在谋划什么作弄人的诡计，比如说连续三天只让我吃红薯或者吃一个礼拜的柿饼……”
　　“没有什么。既然鬼生露已经找不到了，我们还是回去想想办法吧！”灵感王拿出玉锤小钟敲一下，停留在半仙崖外的巨龙闻声而来。此前半仙崖被玉泉的气息笼罩，就算灵感王动用小钟也未必能把巨龙呼唤过来，现在倒是没有这个问题了。
　　野龙还是第一个到点的，只见它对同类拳打脚踢开出一条大路，因为冲得太猛落地的时候还砸出一个大坑。
　　“未蜕变的真龙？这里怎么会有这种神物出没？”玉泉好奇地说。身为道门耆老她是了解真龙一些隐秘的，能够看出来野龙和普通巨龙的不同。
　　“我养的，厉害吧？”陈理颇为骄傲地回答说。
　　野龙照常伏低身子让陈理骑上去，陈理却绕到野龙身后去了。
　　“尾巴，抬起来！”
　　野龙颇为疑惑，不过还是按陈理说的话照办了。
　　陈理在野龙下半身上下其手，一边摸一边说：“不对啊！你是属龙的又不是属饕餮的，怎么会没有呢？就算饕餮是你儿子也应该属于畸形儿，难道是遗传父母的缺陷？”
　　玉泉转过身去“呸”了一口，面带红晕。鬼锻道人以手扶额，也明白过来陈理在找什么。灵感王哈哈一笑，对陈理说：“陈理，龙类幽门有鳞片覆盖，从外面是看不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陈理恍然大悟，接着又有新的疑惑：“那它们不怕拉屎的时候挂在上面吗？还是说龙粪都是羊屎蛋一样一粒一粒的？水枪呢？还是说蛇类一样的泄殖腔？”
　　陈理对屎尿屁的执著研究连灵感王都有点顶不住，打个哈哈糊弄过去：“陈理我们回去灵感宫，在兽苑里不就能看得清清楚楚了？”
　　“有道理啊！还可以博采众长，多多益善……”
　　灵感王已经不想去考虑在兽苑能博采什么长，整什么多多益善了。这次来半仙崖的目的可以说完成了一半，结果引出了更麻烦的另一半。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到灵感宫，想想怎么解决主上留下来的任务。
　　陈理跨上龙背，回头奇怪地对玉泉说：“我们要回家，你跟着来凑热闹干啥？”
　　“是我邀请玉泉真人到灵感宫作客，玉泉真人暂住几天后自然会随鬼锻访问火渊城。”灵感王替鬼锻道人解释道。
　　“哦，正好。我还说没采集到样本以为没机会了呢！”
　　玉泉咬紧银牙，恨不得用眼神把陈理杀死。鬼锻道人安慰她说：“陈理现在入魔甚深形同疯魔，你别跟他置气。”
　　“呵呵，专门往下半身疯魔的入魔者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前世是不是屎壳郎转生的？”
　　鬼锻道人驾驭巨龙升空，失去一身能耐的玉泉不由得抓紧鬼锻道人衣服紧贴在他背上。
　　“不好意思，忘记你现在不方便了！”鬼锻道人赶紧刹车。
　　“你是不是故意的！”玉泉气恼地说：“我虽然虎落平阳，可也不会变成你家养的小猫！”
　　“误会，误会！”鬼锻道人苦笑着，拿出一张陈旧的符箓交给玉泉：“这是定风符，你拿着就不受风吹影响了！”
　　玉泉接过定风符，看着符上的笔画有些眼熟：“这是我以前送给你的符箓？你还留着？”
　　“嗯。”鬼锻道人点点头：“当年我随师父到蓬莱山替章掌门打造兵器，幸得有你多加维护，不然我一介鬼物在道派山门就难过了！”
　　“一群不知礼数的莽撞之徒，学了点‘斩妖除魔，生民立命’就整天吵着屠这个杀那个，不敢下山碰硬手专门挑软柿子捏，简直丢尽我蓬莱门的脸面！”玉泉说起往事时神色昂扬，转瞬间又黯淡下去：“现在我也没资格说他们就是了。就算想说，也找不到要说的人了！”
　　“世事难料，谁能料到‘道玉明泉’最后在阴界成了入魔者，我一个小小的打铁道童会变成鬼王？”鬼锻道人说完感觉不妥，赶紧解释说：“我不是说……那个，就是我没有那个意思！”
　　“你不是那种前倨后恭的小人，我自然是知道的。否则我怎会用符箓与你交换铁器？”玉泉微笑道。
　　鬼锻道人欲言者再三，老半天憋出一句话：“那只日月泉花盆，你还留着吗？”
　　“早就在我破门越界的时候丢在山门里了，估计他们也不会替我保管这些物件吧！”
　　日月泉花盆是鬼锻道人感激玉泉替他解围用心打造的一个小花盆，在花盆表面有一高一低两口泉水流动不息。平时花盆靠绘在盆身的阵法收集水汽制造泉水，并不需要主人灌溉花草。除此之外日月泉花盆并没有特异的功效，只是鬼锻道人花费了极大心思在精细处下功夫，是鬼锻道人在兵器外难得的作品。
　　“既然丢了，我再送你一个就是了！”
　　玉泉半开玩笑地说：“这次我可没有符箓回赠了啊！”
　　鬼锻道人憨厚地笑了，没有回话。
　　“不过是百年道行一朝丧，你不用顾忌我，我没有觉得多难受。”玉泉悄悄试着运转道气，定风符却没有一丝回应。
　　“如果是修行出错或许我会感到不甘，只是这次，再不甘心我也得服气啊！”
　　鬼锻道人乘机问道：“你和陈理说了些什么？怎么会道心崩溃连命都不要了！”
　　此前碍于玉泉可能的反应，鬼锻道人一直不敢问这个问题。陈理回答的时候满嘴恶臭，鬼锻道人也不确定剔除屎尿屁后留下来的是什么。
　　玉泉的神色有点古怪，似乎感到兴奋又感到恶心：“道可道，非常道。不过我没想到他会从那个角度来解释道……大道至公，不污不染而人自污。难怪道祖要我们复归婴儿，无垢之心方可见无垢大道啊！”
　　“我曾经以为我不算人了，陈理告诉我其实我还是一个人。就这么简单。”
　　玉泉以人心降服鬼神，借魔重生的大道无比接近魔怪之路，当她入魔的时候气息能力都接近魔怪，称之为“非人”一点都不过分。如果她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结果犹未可知，但是渐渐脱离人身是必然的过程。
　　正因为如此，玉泉才会着急寻找同道，甚至不惜损耗阴泉根基引诱鬼锻入魔。她虽然渐变魔怪，内心却还保留着人类渴求同伴的欲望。
　　“也多亏了陈理，我终于隐约可以看见大道的方向了！”玉泉转而振奋：“这次死而后生不啻于回炉再造，只要我重新修炼起来肯定可以更加接近真正的大道！”
　　“陈理虽然说话不太好听，他的见识一向都是极高的！”鬼锻道人也赞同说：“主上愿意和他订立契约一定有她的道理！”
　　“只是陈理现在逐渐魔化，按照你那位主上的说法可不容乐观啊！”
　　娥英终究回到了陈理身上，并没有把自己能够自由活动的真相告诉陈理。陈理一如既往按照脑袋里日渐跑偏的思维疯癫而快活地生活着，知道内情的人只能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不归路。
　　“并没有其他人，使陈理入魔的就是他自己哦！”娥英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没有一点难过的表情，就用开花之后是结果的口吻说：“侵蚀他的那只鬼怪早就在他身上了，可不关我的事！我挺讨厌那个家伙的，不过一般情况下他不会出现所以我也无所谓啦！”
　　灵感王和鬼锻道人都是鬼王造化的人物，玉泉走的大道也是要引鬼入体制造魔心的，都知道鬼怪的诞生何其不易。
　　阴界随处撞鬼是因为阴鬼的数量足够庞大，大到了一万只阴鬼里诞生一只鬼怪还是创造了活跃的阴界生态链。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即使最弱小的鬼怪也是万里挑一的幸运儿，如果它能够延续出生时的幸运那中彩票是板上钉钉的事。
　　因为阴鬼数量太多鬼怪诞生太快，除了顶尖上层的鬼怪外中低层的鬼怪其实流动得非常快，经常昨天才拜了老大今天就不见鬼影了。
　　陈理自己创造鬼怪这种耸人听闻的事要不是出自娥英之口，打死鬼锻道人都不会相信的。


第110章 秘密成筐
　　“灵感王之前曾经提过他跟人类交易的时候得到一些绝密资料，里面显示陈理深度参与了人造鬼怪的实验。”鬼锻道人对玉泉说：“关于鬼怪是如何诞生的即使我们自己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没想到人类居然进行了如此深入的研究！”
　　“在离开蓬莱山前我是门内长老，你说的东西我倒是有一点印象。”玉泉皱起眉头，“我们门派之前曾经出过一个世不二出的天才，堪称修道界的奇迹。据说他对道术的奇思妙想就连大洋彼岸的道友也为之击节叫好，把某项道术推进到无人能及的高峰。”
　　“但是很奇怪，自从他被掌门收为亲传弟子之后就很少露面，即使和朋友叙旧也对以前投入极大精力的道术只字不提。我是偶然间听到这件事，查遍门内典籍都没法找到记录才会感兴趣的。”
　　“我问过其它长老，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二天掌门就把我叫过去严禁我继续查找线索，隐约间提到是一件关于修道者命运的大事。”
　　“原本我也把这件事放下了，某天偶然在一本旧书上翻到他在扉页写下的字句，才知道他修炼的是吸鬼大法！”
　　“吸鬼大法？”身为鬼怪，鬼锻道人对这项功法有着天生的厌恶：“这种异端邪恶的功法还有修道者修炼？”
　　“只要能斩妖除魔，谁会在意功夫是不是异端邪恶？”玉泉倒是无所谓：“兵法上有就食于敌的说法，既能削弱敌人又能壮大自己，为什么要禁止这种方便的功法？再说了，对鬼怪哪里有异端邪恶的说法？你不会不知道修道者对付异类的手段吧？”
　　吸鬼大法和著名的武林秘技吸星大法只有一字之差，原理也差不多，都是吸收对手的功力化为己用。只不过吸鬼大法是吸取鬼气精炼成道气的道术，直接吸取修道者道气是绝对禁止的事项。
　　转化鬼气并不是那么高端的道术，只是步骤繁杂而且效率低下，一般只有大型阵法会附带有这项功能。能够单人施展吸鬼大法的那位修道者不愧是属于修道界的奇迹，迄今为止最好的挨打回气型修道天才，跟鬼怪战斗的时候根本不需要考虑道气的消耗问题，大力出奇迹就完事了。
　　“据说那位天才把吸鬼大法推演到鬼中有道道中有鬼不分你我的程度，我之所以到阴界寻找借魔重生之道也有些受到他的影响。只是这明明是极高明的道术甚至可以称之为道法，为什么师门要禁绝它甚至连本人都不再提起了呢？”
　　“阴极生阳，难道是吸鬼大法触及到鬼怪的某些规则了？这样不是更好吗？如果能够弄清楚鬼怪的诞生规律一劳永逸不是更符合道门利益吗？”玉泉猛然惊醒，歉意地对鬼锻道人说：“我没有把你们赶尽杀绝的意思，只是……”
　　“我懂，这边的鬼王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穿越到人间杀尽你们修道者，你不用向我道歉。”
　　自有记载以来修道者和鬼怪就是死对头，妖怪偶尔还有些狐妖蛇精的旖旎故事，鬼怪找上人类无一例外都是吸精暴毙的结局。拯保局能够容忍妖怪待在圣地里当家里蹲，换成鬼怪绝对要抄家伙冲过去下灭绝令的。
　　“我久居半仙崖，对人间修道界的印象还停留在数百年前，不知道现在他们有没有进步？”
　　玉泉说得委婉，但是鬼锻道人知道她是在问鬼怪诞生的研究。
　　“灵感王在拯保局安插了几个暗桩，不过那些都属于最高级别的机密，就算和他合作的修道者也不愿意透露实情。”鬼锻道人似乎有些抗拒这方面的话题，说：“我们还是想想陈理的事情该怎么解决吧！”
　　鬼刀尸食，牵丝业狂，灵感王在实验里牵扯的程度其实并没有鬼锻道人说的那么简单，但是鬼锻道人并不想就这些事情跟玉泉详细讨论。不是因为玉泉曾经是一个修道者，而是不愿意让玉泉知道他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不管让陈理入魔的鬼怪从哪里来，入魔本身就是个麻烦。我还是那句话，最好在他完全蜕变之前杀死他或者控制他。”玉泉果断地说。
　　“其实陈理不是一个坏人，从某些方面来说他是一个有能力有毅力的理想主义者。”鬼锻道人说话的时候语气有点怪：“他一直以来的目标就是创建一个人、鬼、妖和谐共处的大社会。他对鬼怪，对人类都没有做过不好的事情！”
　　“所以你和你的胖子朋友为了自己的利益伤害了一个好人，你甚至感到有点愧疚？”玉泉对鬼锻道人的纠结嗤之以鼻：“换我还在蓬莱山的时候，这种左右逢源之徒早就一剑劈死了，有什么好愧疚的？凡是阻挡我除鬼的就是敌人，打得过就往死里打，还有什么好想的？”
　　“即使那个人的本意并不坏？”
　　“别人怎么想的关我什么事？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尽修道者的义务，杀尽世间魑魅魍魉！”玉泉告诫鬼锻道人说：“你最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达到什么目的。没有坚定的意志，虚妄泛滥的愿景只是让自己显得没那么浅薄的装饰而已。”
　　鬼锻道人苦笑一声，没有回答玉泉。
　　“现在你们的主上回归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整合阴界，一举攻入人间征服人类了？”
　　“主上她，哎！”鬼锻道人叹气说：“鬼怪向来强者为王，没有主上统领鬼怪等倾天之祸降临时鬼怪绝难逃过一劫，但是要让信奉弱肉强食的鬼怪共度患难何其艰难！”
　　“所以你们需要一个有着共同利益的目标？”玉泉出身名门，对这种勾结狼狈的龌龊事并不新鲜：“上有强力统领，下有人间之利，你们能拉起一支统合的力量我倒是不怀疑。不过说了这么久，你们说的倾天之祸到底是什么？就连你们这些鬼王都扛不起？”
　　“灵感王的能力是交联，只要和其他人建立联系就能获得一些信息。这是灵感王收集阴界各地的信息，自己总结出来的。”鬼锻道人神色严肃，即使身处巨龙背上依然展开了隔绝声音的阵法以防万一：“从现在算起不到五十年内，阴界可能会遭受堪比生物灭绝的灾难！”
　　“生物灭绝？”玉泉有点疑惑。
　　“地下埋藏的龙骨，包裹在石头中的古代植物，其实都是以前存在过的生物。所谓生物灭绝，就是眼前所见，任何会动的东西都将毁灭，没有例外！”
　　修道者追寻千年的结局摆在面前，玉泉却有种不实感。
　　那些搬山赶海、捉星拿月的鬼王，数量多到令人绝望、修道者杀了几千年都杀不尽的鬼怪，还有五十年就要灭绝了？
　　到底是什么灾难能够毁灭这片广阔土地，把生活其中的生物一网打尽？
　　“你那个胖子朋友是不是骗你来着，”玉泉瞥过远处一只被龙威吓跑的飞行鬼怪：“这哪里有要出大事的样子？”
　　“灵感王不会骗我，我也看过他总结出来的东西，确实如此！”
　　“现在阴界看上去还是欣欣向荣，其实是因为变化得太快了我们还停留在过去的印象里。”鬼锻道人忧心忡忡地说：“阴界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长久，也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永恒！”
　　“如果不是因为事关阴界存亡，我是不会参与到灵感王的计划里的！”
　　巨龙的速度何其迅速，陈理回到灵感宫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黑。在兽苑里的一片兽嘶马叫中巨龙落地，陈理兴奋地跳下地，跑到每只畜生屁股后面收集百纳稀的材料。
　　害怕陈理觊觎屁股的野龙不敢再向陈理撒娇，匆匆忙忙就飞走了。灵感王在屎尿横流的畜生棚里抓住陈理丢回那间特制的房子，然后在私人房间里和鬼锻道人见面。
　　“玉泉真人，你就当这里是自己家里就行，我会吩咐仆人你在这里居住期间就是我最尊贵的客人！”灵感王对玉泉颇为客气，并没有因为玉泉现在沦落成普通人而轻视她。
　　“你最尊贵的客人不是陈理吗？”玉泉笑道：“我能在灵感宫当一个闲客就很满足了！等你们忙完我就去拜访火渊城，看看阴界的铸兵圣地是什么样的！”
　　灵感王知道玉泉这是铁了心要跟着鬼锻道人，招揽玉泉留在灵感宫的话转到嘴边又收了回去：“这个自然。火渊城景观雄壮，玉泉真人不妨多留几天仔细游览。”
　　一个有着数百年修炼史的修道者别说阴界，在人间也是绝无仅有独一份的奇葩。别说玉泉只是变成普通人，就算她是植物人灵感王也不在意。只是玉泉暴露女儿身之后一直有意无意和鬼锻道人走近，灵感王这种鬼精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就绝了强行留人的心思。
　　只要玉泉愿意留在鬼锻道人身边，总有使用她的办法和时机。
　　“此去虽然多有波折，总算是有所收获。能够和玉泉真人一起坐而论道，我以前是想都不敢想啊！”
　　半仙崖恶名在外，手腕灵活如灵感王也不敢去找一个入魔者碰运气。
　　“主上也算是见过面了，要不是还有陈理这摊事……”灵感王头痛地说：“他现在这种情况，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等等！”
　　灵感王突然察觉到什么，冲出房间去到陈理房子面前。
　　“怎么了？”鬼锻道人随后赶到，不明所以地问道。
　　“这座房子全凭阵法维持人类生活的环境，要是陈理破坏了阵法如何是好？”
　　鬼锻道人这才想起阻止玉泉入灭的最大功臣，陈理那只号称灭杀一切幻想的手。因为要思考的东西太多，鬼锻道人一度忽略了这个问题。现在，一个更大的疑惑浮现出来：为什么野龙在陈理手下就没有变成凡种？
　　灵感王一脚踢开房门，急匆匆走到大厅。
　　“嗨！我有个新发现，肉食动物的粪便好像比较臭啊！”


第111章 不能说的秘密
　　陈理兴致勃勃地朝灵感王展示手上的东西，因为触发生理反应被大脑自动打上马赛克。
　　“我居然会担心他出问题，最近可能真的是太累了。回头把事情放下，我去休几天假……”
　　“？”
　　鬼锻道人越过灵感王，谨慎地问道：“陈理，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我现在正精力百倍地投入到艰苦的研究中……真要说就是胖子太抠了，这水都没味道的！”
　　房间里摆放的只是干净的水，虽然在阴界能够让普通人喝下去的水就弥足珍贵了，陈理被甘露养刁的嘴巴一时间适应不了。
　　“你不会觉得胸闷想吐吗？时不时有那种呕吐的欲望？”
　　“你是不是傻，玉泉有了我都不会有啊！就算我变成魔怪也不会变性啊！”陈理瞅着玉泉的肚子，语气极其欠揍：“可爱的蓝孩子什么的关键在于可爱啊！长得好看才能为所欲为。想我这种走成熟风的大叔一般靠魅力取胜，得看内在。”
　　一切正常，鬼锻道人暂时放下心来。至于玉泉被陈理气得眼睛冒火的事就顾不上了。
　　“你的那只乱七八糟手不是很厉害吗？连道气暴走都能打断怎么连个阵法都破不开？”玉泉嘲讽道。
　　“这个啊，说起来我要向你们道歉。”陈理颇为认真地朝玉泉拱手，吓得玉泉跳到鬼锻道人身边。对于陈理这种完全无法预料无法节制的神经病，玉泉并不想赌他会不会顺手把刚抓过奥利给的手伸过来握手。
　　“我一直以为用的是当妈模板，后来发现是我搞错了！”
　　踏破魔域森林如履平地，一掌逆转道心崩溃的神秘手段无论灵感王还是鬼锻道人都非常感兴趣，受益者或者说受害者玉泉更加迫切想知道到底是什么道术如此霸道，连近魔之道都能压制。
　　“这不是幻想杀手！这只是普普通通的巴掌而已！”
　　忍住跳到陈理头上把他踩死的冲动，玉泉说道：“普普通通的巴掌，就能够破开我的魔域森林，就能够把我拍成凡人？”
　　魔域森林是玉泉思索大道时创造的实验品，兼具动植物特性，糅合金木之力，又能承载道力鬼气，发挥奇妙无方的功能。鬼锻道人一柄千锤百炼的破鼓锤都无法突破魔域森林，灵感王和鬼锻道人联手都被困在其中无法脱身，被人随手破去不单止对方还要说这是普通巴掌，玉泉只感到无尽的羞辱。
　　“就是普通巴掌啊！你应该是最清楚的才对！”陈理诧异。
　　“我可是一点都不清楚！”
　　陈理想了想，用一种大学生教幼儿园小孩学1+1的口气说：“把妹手一出因果倒转，任你是御姐、傲娇、无口、高冷、呆萌还是沙雕，通通都要拜倒在把妹手下。这是比刺穿死棘之枪更强的因果律武器，俗话说得好：枪兵，尚有例外，把妹，绝无幸免！”
　　“你被我的手掌打中，如果这是把妹手你已经深深爱上我了！既然你现在只会躲在老鬼身后，说明你的心没变还是……”
　　“胡说八道！”玉泉往外走出一步说：“什么叫我躲在鬼锻身后？我只是随便一站，鬼锻刚好站在我前面而已！”
　　“是是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陈理敷衍的口气实在是嘲讽，不过玉泉还真的不敢再继续跟陈理顶下去。
　　“撇开这个不说，那你是怎么做到打破魔域森林的？”灵感王问道：“如果是普通的巴掌应该做不到那种事吧！”
　　“我也很奇怪，明明应该会强迫她爱上我，我高风亮节严词拒绝。她死缠烂打咬住我不放，经过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舔狗大作战后我被她感动，勉为其难地把她收入后宫才对……”
　　玉泉以脚跺地，狠狠地盯着鬼锻道人说：“鬼锻！你就这样看着！”
　　遭受无妄之灾的鬼锻道人左看看右看看，用恳求的语气对陈理说：“这个略过，这个略过！”
　　“嗯？快进到曹丕？”
　　“那你进入魔域森林的时候没有感觉到什么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
　　陈理在出发前往半仙崖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之前并没有接触过可疑的东西。如果真的有异变发生在陈理身上，最有可能的时间就是进入半仙崖到踏破魔域森林那一段。因此灵感王有此一问，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变化是一个动态的过程，我们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根据著名的忒修斯之船悖论，我无法给予你肯定的回答。基于对自身认识的同一性理解，我认为具有时空连续性的那个我在当时是同一个我，我还是我！当然，因为涉及到细胞代谢周期的原因，现在的我跟当时相比大概有百分之一的差异。”
　　“……我大概了解你的意思了，谢谢。”
　　对神经病人的不可预知性灵感王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你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化身诗人什么时候会变成博物学家。简而言之，普通人和陈理之间的A.T力场已经厚到突破天际了，互相理解是不可能的。
　　“会不会是主上暗中出手了？”鬼锻道人问道。既然娥英并没有被束缚在陈理身上，那她是有足够的理由和力量来突破魔域森林的。
　　“不是你的那个主上。我承认她确实厉害，即使在我全盛时期也未必能胜过她多少，但是想要无声无息进入魔域森林她还办不到！”魔域森林是玉泉心血杰作，她是最有发言权的：“也许她可以用蛮力破解魔域森林，但是她绝对做不到陈理那样随随便便就闯进来而我一点都没有察觉！”
　　“就我个人的感觉来说，被那个乱七八糟掌打中的时候我有种本该如此的感觉，一切都顺其自然，好像大道规则规定了陈理碰到我就会把我变成凡人。这是大道压胜！”
　　玉泉随即迷茫地说：“不过现在陈理身上感受不到那种感觉了，按道理来说显现的道应该不会消失才对！”
　　玉泉的意思，竟然指向陈理是一名成道者，她之所以被陈理一掌救回是因为陈理以大道压胜。但是……
　　“疯掉的成道者不是没有，不过以屎尿屁成道的修道者……还真是恒古未闻！”灵感王见识广博，对玉泉的猜测不太相信：“以成道者的能耐，至少在糊……攻击我的时候不会失败那么多次！”
　　“谁知道疯子是怎么想的？”
　　“你们讨论得那么投入我本来是不想插嘴的，在说别人是疯子的时候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你们这样当着我面诋毁我的人格我可以告你们诽谤的啊！”
　　“那能不能让主上出来说明一下？主上一直跟陈理待在一起，也许她知道些内情。这也是为了更好地完成主上的任务嘛！”
　　意外的是，最期盼娥英回归的灵感王表达了反对意见：“主上根本不愿意回归，上一次露面很可能就是因为幻想杀手的缘故！”
　　“那个不是假的吗？”
　　“现在我们都知道是假的，但是主上在当时应该是不知道的。正因为担忧幻想杀手的副作用发作，主上才会破例现身。除此之外我想不到还有其它可能。没想到啊，我等毕生的夙愿居然要靠一个假象来实现……”
　　灵感王有点说不出话来了。自己为了阴界的未来兢兢业业四处奔走，为什么带头大哥能如此任性！
　　“你们在说什么？娥英一直在我身上，她怎么可能出来！你们不会产生幻觉了吧？”
　　玉泉沉默半响，突然伸手搭在陈理肩膀上。
　　“嗯？难道把妹手到底还是发功了，因为网络延迟现在才起效？”
　　“没有感觉了。”玉泉摇头说：“那种如渊如海的感觉，面对大道化身的感觉没有了。即使当初他真的有那个什么幻想杀手的能力，现在也绝对不在他身上了！”
　　这是最简单的验证方法，亲身体验。灵感王和鬼锻道人都有要事在身，唯一适合验证的人选只有玉泉。但是鬼锻道人不可能开口叫玉泉帮忙，灵感王则不可能在鬼锻道人面前提出这种要求。
　　“你多摸一会，说不定你就回心转意了呢？”
　　“呸！”
　　把手松开，玉泉还特意用桌子上的水洗了洗手。
　　“其实你们在纠结什么啊，能用不就完事了？它叫幻想杀手或者是把妹手有区别吗？本质上都是为了泡妹子准备的外挂。下次不顶用了再修改一下设定，变得更牛逼不就能用了？”
　　“那你现在还能用出来吗？”
　　“我又没有当妈模板，当然是没法用啦！”
　　“或许我们可以试试另外的方法。”灵感王说道：“陈理的能力可能不是稳定存在的，需要一定的触发条件。”
　　“什么触发条件？”
　　“这个我不清楚。”灵感王慢慢提起硕大的拳头，说：“不过在所有欲望里人类的求生欲是最强的，我觉得值得一试。”
　　“你要做什么？你不要过来啊！”陈理惨叫着跑开，被灵感王一手按在椅子上。
　　“让我来看看，你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第112章 速度加快速度加快
　　“情况好像有点不对。”
　　“说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我觉得你的方向是对的，不过要注意做事的方法。”
　　“我以为这是对的，但是它看起来不太对。”
　　“失败乃成功之母，错误是对头它爸，要不你再换个角度试试？”
　　“可是错误已经非常明显了，我认为这不是正确的办法！”
　　“按照之前的表现，我想的应该是对的，但是它为什么不对劲呢？”
　　“应该是还没有触及到他的底线，所以他做出了错误的反应！”
　　“我不赞同你们的说法，现在已经在错误的方法上进行得太多了！”
　　“那么，究竟要怎样做才是对的呢？”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你要相信自己是对的！”
　　“再走下去，就没有回头的路了！”
　　激烈的争辩声中，陈理蜷缩在角落里，抽动着，哭泣着，怨恨着。
　　“所以说！”鬼锻道人再也忍不住了，大声说道：“好好的能力检测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落入鬼锻道人眼中的是嘴角仍残留有白色泡沫的颓败男子，就像被玩坏抛弃在角落的布偶。他身上仅有一条遮住要害的三角裤，露出光滑细致仿佛一大块清凉玉石的皮肤。头发……板寸头倒是做不出披头散发的凄凉状，脸上未干的泪痕恰似梨花带雨，整个人好像被暴风雨摧残过的残花败柳，了无生气。
　　“我的猜测是陈理的能力必须在生死关头才能发挥出来，所以按照这个标准试验了一下。”灵感王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试验的过程是绝对标准、有节制的，每一步都有详细的记录和总结，非常合乎规范！”
　　“你一个鬼怪头子什么时候搞起标准化流程了，我怎么没听说过？”鬼锻道人表示怀疑，并且暗示灵感王有公报私仇的嫌疑：“不会是刚刚定下来的标准吧？”
　　“怎么会呢？我在人间的生意很多时候要跟正规公司接触，学到一些管理方法是很正常的嘛！说起来人间的企业也是奇怪，一开始他们告诉我企业管理要执行3S标准，没过两年就变成4S，再后来是5S，现在都升到7S了！这种你加一我加一的玩法我只在人类小孩子吵嘴的时候见过，真是不知道说他们精细还是幼稚好……”
　　“对啊对啊，我看这一项一项纪录得非常清楚，试验也是按条目慢慢往下加深的，怎么会是巧借名目趁机报复呢？”玉泉对灵感王认真的试验态度表示赞赏，并且委婉地表达了反对鬼锻道人牵强附会扣帽子的行为。
　　然而即使参观过无数企业的灵感王也不知道，企业管理3S标准的S并不是英文单词缩写，而是日文转译片假名的开头字母。比如说万恶之源的原初3S分别是整理、整顿和清扫，用罗马字标注假名就是seiri、seiton和seiso。后来叠罗汉一样又增加了清洁（seiketsu）和素养（shItsuke）。这还没完，当你以为他们会按照这个规律继续给企业管理标准堆料的时候，第6S（safe）和第7S（speed）出现了。
　　意外不意外？惊喜不惊喜？
　　工厂老板也管理层似乎意识到这个究极缝合怪正慢慢走向奇怪的画风，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绞尽脑汁凑够八大金刚或者九大护法了，毕竟这玩意就像“舍弟江南殁，家兄塞北亡”一样有点邪性的，再下去就要兜不住了。
　　鬼锻道人是看过灵感王的实验报告的，你管那张整蛊目录叫实验报告？
　　“实验条目1：保持目标睁眼状态，用快速的拳击或者尖锐物品唤起目标的恐惧感。”
　　“实验条目2：制造具有忽然性的大分贝响声，或者高频的噪音。”
　　“实验条目3：灌辣椒水。”
　　……
　　“实验条目12：对目标最为重视的部位进行恐吓，可以采取物理或者化学的手段实现目的。”
　　光是看着鬼锻道人就感觉到头皮发麻，意料之外的是陈理按部就班接受了灵感王的试验，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超过普通人类的能力。
　　虽然鬼锻道人对灵感王的试验抱着怀疑的态度，但是利用极度的刺激来唤醒陈理的能力这种思路他是赞同的。不管陈理是出于什么原因无法显现能力，人类最根本的求生欲是最强的催化剂。
　　在灵感王折腾陈理的过程中鬼锻道人一直担心背后会出现主上的声音然后被娥英捅个透心凉，不过现在看来娥英对男朋友吃一吃苦头一点都不在意。
　　玉泉倒是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会给灵感王提供改善的意见。鬼锻道人一直忍耐着，直到灵感王翻到最后一项试验条目。
　　“额叶切除手术。”
　　“这已经超出我们要证明的东西了，我不同意！”鬼锻道人极力反对灵感王继续推进试验。在他看来，这完完全全是挂羊头卖狗肉，后果已经超出可以挽回的范围。
　　“哦？你也知道这个手术吗？我还以为你最多对手术刀有所了解。”灵感王意外地发现鬼锻道人的反对并不是简单的不看好手术的成果，而是基于手术的后果而感到担忧。
　　额叶切除手术，曾经的精神病标准疗法，发明者因此获得1949年诺贝尔医学奖。最早的时候医疗工作者相信切除额叶可以把隐藏在大脑中属于野蛮、狂暴的情绪清除，使精神病人重新恢复理智理性的思维。
　　当然这只是人类的一厢情愿，事实上这项手术制造得最多的是变得再也无法感受到爱的不完整的人，许多患者在术后数年内选择了自杀。
　　鬼锻道人知道额叶切除手术，完全是因为他曾经是一名修道者。修道者最讲究的就是上应天心，修道即修心。现在我们知道思维和情绪并不是心脏的住客，而是居住在大脑神经中。因此古代某些道经著作也需要与时俱进把“心”的探讨转移到“脑”上。
　　虽然名字叫唯心主义，其实心脏只是个背锅的，真正的罪魁祸首在脑袋里。
　　这也导致了最守旧最封闭的修道者都必须对人体结构有更深刻的了解，尤其是对应思维和情绪产生的脑部结构。夹杂着科学认识的奇妙道术，在无可奈何和心怀默契中被修道者认同，也使新一代的修道者有了更先进的研究工具。
　　鬼锻道人虽然栖身火渊城很少外出，但是各地鬼王知道鬼锻道人喜爱修道者的物品，为了获得趁手的兵器不遗余力替鬼锻道人搜刮阴界地皮。而一些重要的在新时代里常识性的知识也随着修道者的遗物被鬼锻道人获知。
　　像额叶切除手术这种现代被定义为毫无用处的手术，在某些修道者中成为了验证一些事情的手段。而鬼锻道人则为记录在某个修道者贴身书籍里的隐秘而惊讶。
　　现在见到熟悉的名字，很自然就勾起了鬼锻道人的回忆，也知晓了一旦被灵感王得手陈理的下场绝对不会是变成乖孩子那么简单快乐。
　　而看灵感王的反应，显然他是知道后果的。
　　“你在挑衅主上的耐心！”鬼锻道人怒喝道：“你是在逼主上回归！”
　　“怎么，这个额叶切除手术很危险吗？”玉泉也察觉到不对，灵感王和鬼锻道人的反应都不正常。一个过于激动，一个却过于冷静。
　　“正好，我还担心主上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来解释一下什么叫额叶切除手术！”灵感王的神色变了，看向陈理的目光中再也没有任何暖意，只当地上躺着一头待宰的羔羊。
　　“额叶是脑子的一部分，灵感王这是要把陈理变成白痴！”
　　玉泉瞬间了解了问题的严重性。作为游走在入魔边缘的作大死修道者，玉泉很清楚一个正常的脑子对修行的重要性。
　　陈理现在只是思维逻辑异于常人，但是他还算一个能够交流的正常人，顶多是说话的时候会经常使人怄气。
　　“大脑是人类的修行根本。如果陈理真的有那种言出法随的能力，这对我们的事业至关重要。如果他没有，正好试试看主上会不会为了他重新现身。”灵感王从袖子里拿出一套手术刀，铺开在桌子上。
　　“最多不过是世间多了一个不容于人间不容于阴界的白痴，这点损失谁都不会介意的！”
　　陈理就像一条死鱼一样躺着，任由灵感王把他束缚在桌子上。
　　“主上并不需要陈理生存，现在他已经没用了。”
　　“你这是在公报私仇！”鬼锻道人恨不得一锤子把桌子砸烂，但是身处灵感宫中他不敢轻举妄动。除了陈理，玉泉现在也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对象。
　　“不要误会了，鬼锻。我和陈理之间只有公义，没有私仇。可能他对我的做法有不满，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把他当做敌人。即使他三番两次用那套屎尿屁来羞辱我，我也不觉得有多怨恨他。别忘了，我的能力是交联，交通人心联结鬼意。我对他的了解远比你们更加清楚，他的一些看似荒唐的举动背后的含义我也完全理解。”
　　“甚至乎，我对你们的了解比你们自己更深！”灵感王幽幽地说：“鬼锻，你一直都在疑惑自己到底应该是鬼怪还是人类吧！”


第113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人设）
　　鬼锻道人是阴界鬼怪里的一朵奇葩。
　　在别的鬼王光着膀子打架的时候，他在打铁。在其他鬼怪尽力收小弟扩张地盘的时候，他在打洞。在所有鬼怪都以为火渊城要和灵宫塔联合横扫阴界的时候，他开放了购买武器的通道。
　　喜欢穿着道袍，对修道者的一切物品有着特殊爱好。如果不是鬼锻道人确实有着鬼怪的特征，鬼王们早就猜测他是修道者派来的内鬼了。
　　事实上鬼锻道人一直秉承着公平交易的原则，只要你有钱有物，火渊城所有武器都可以购买。光凭这一点，从肉搏时代进化到铁器时代的鬼怪们就非常感激鬼锻道人。当然想把他绑回去专门为自己服务的鬼王也不是没有，但是灵感王对鬼锻道人异乎寻常地偏袒，即使预想中的强强联合没有发生灵感王依然单方面宣布了对火渊城的庇护。
　　现在看来，灵感王应该是知道了某些不为人知的隐秘，所以才会为鬼锻道人提供保护。
　　玉泉的表情有些古怪。鬼锻道人的根脚她也略知一二，但是她不知道灵感王到底知道些什么。当初在鬼锻道人师徒拜访蓬莱山的时候还没感觉到什么，事后想想遇见鬼锻道人可能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玉泉是正宗山门嫡系，平日里衣食住行都在内门，和普通弟子都极少有接触。鬼锻道人师徒虽然是请来打造兵器的贵客，也只是在工作期间留在内门，休息时间还是在迎宾楼居住的。偏偏这么巧在玉泉经过外门的时候发生了欺凌事件，而且是对外来的宾客？真当名门大派的规矩是假的？
　　玉泉性子耿直，出手收拾几个不成器的外门弟子也是随心所至。至于日后和鬼锻道人交好，只能说是两个人的缘分了。但是鬼锻道人跟随师父进入山门这件事越想越是诡异，一只鬼怪如何取得铸造大师的认可成为弟子，甚至被带入别人家山门的？修道者斩妖除魔从不手软，鬼锻道人又是怎么在修道界活下来的？其它修道门派都是瞎子吗？
　　玉泉只是少经人事，几日后就想通关节，亲自去询问掌门了。也是那个时候，蓬莱山掌门才透露了少许风声。
　　鬼锻道人与蓬莱山掌门有过交情。
　　“你是不是对鬼怪经常失去理性的粗暴举动感到厌恶，无法和普通鬼怪正常相处？”
　　“你是不是对人类一直怀有好感，没有主动吸取精气的冲动？”
　　灵感王把鬼锻道人多年以来埋藏在心里的疑惑娓娓道来，每说一个字鬼锻道人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你选取了火渊城作为居住地，除了地下矿藏和利用岩浆外，还有一个理由是避免和其它鬼怪发生冲突，我说得对不对？”
　　“我只是讨厌毫无意义的争斗。”鬼锻道人解释说。
　　“你这种说法很不‘鬼怪’，鬼锻！你看看周围的鬼怪，哪个不是从阴鬼开始就互相残杀，经历过漫长的弱肉强食才成长到今天这一步的？争斗，是我们鬼怪的天性。只有当我们进化到更高级别，拥有理智之后才会告别蛊虫般的生活。但是无可否认，我们就是吞吃同类的精华生存下来的！”
　　“妥协，规则，社会，这是我们学习得来的东西，并不是鬼怪的天性。但是你，你好像从一开始就接受了这些人间的事物，却没有鬼怪的原始野性。你自己也察觉到了吧，你的行动遵循另外一套生存法则，在人间你会过得更舒服！”
　　“我曾经在人间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
　　“不要拿环境做借口，我说的是本性。”灵感王没有给鬼锻道人辩解的机会：“当鬼怪看见想要的东西，你知道我们会怎么做吗？去抢，去掠夺！遵循自己的欲望，为了欲望奋不顾身！这是鬼怪的强大之源，是我们进化的动力！陈理因为鬼刀找上门的时候，你是怎么做的？”
　　鬼锻道人默然无语。
　　当陈理把用邪锻之法造出来的尸食告诉鬼锻道人的时候，鬼锻道人就知道是灵感王把锻造鬼刀的方法泄露出去。破解鬼刀附身的药物，也是在灵感王的建议下准备的，正好可以让陈理带回去。
　　因为事情的源头出在自己身上，鬼锻道人一直对受害者感到愧疚。当陈理试探性地要求拿走武库兵器时，鬼锻道人才会拿出莲华作为补偿。在人工湖边把陈理带回阴界当日，鬼锻道人又向柳观狸许下了制作莲华刀鞘的诺言。
　　正如灵感王所说，这样的反应很不“鬼怪”。
　　“你有着鬼怪的身躯，有鬼怪的样子。甚至连鬼怪的核心也有，你也一直认为自己是鬼怪。但是你的内在，你脑子里住着的是一个名为鬼锻的人类！”灵感王用手术刀点在陈理额头上，划出一条细细的红线：“就像这里，虽然塞满了屎尿屁这些垃圾，但是他还是人类，他依然遵循着人类的基本原则！”
　　“原本我一直不敢下结论，因为你实在太像鬼怪了！不，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你都是鬼怪，只是你的精神是属于人类的。我要多谢你，玉泉真人，要不是有你做例子我就永远没办法解释一只鬼怪为什么会有着人类的灵魂！”灵感王在陈理头上再添一笔，和先前的伤痕组成一个十字。
　　“鬼怪没有办法入魔，这是你告诉我的。”
　　“我的大道并不是入魔，只是近似入魔！”
　　“但是你否定了鬼怪用同样办法的可能性！”灵感王冷笑着说：“多谢你实言相告，在我打过交道的人类里你是最诚实的！不过这种品质无论在阴界还是人间都不意味着你会更受尊敬……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了鬼锻的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在我和人类的交易里有一项很重要的内容就是研究鬼怪的诞生。这个问题不仅你们人类好奇，我也非常在意为什么上万只没有思想的阴鬼经过互相吞噬后会诞生拥有思维的鬼怪。我购买了大量的鬼怪，你是知道的。”
　　“我以为那些大鬼是和你签订契约的！”
　　“不不不，所以说你这是人类的思维作祟……在阴界，除了鬼王以下都是奴隶，都是鬼王的工具罢了。你在阴界生活了几百年，怎么连这种道理都不明白？”灵感王打个响指，门外走进一个奴仆。平日里陈理的饮食衣物就是他负责送进来的。
　　灵感王抓住奴仆的头，轻松把它捏爆。
　　“就像这样。”
　　鬼锻道人怒不可遏：“荒唐！残暴！你没有理由这样对他！”
　　“在阴界，一切归于实力。理由只不过是实力的其中一个名字。没有鬼怪会认为我做错了，也没有鬼怪会为他复仇。不正常的始终是你，鬼锻！”
　　“你以为在火渊城蹲在铁炉子前老老实实打铁的大鬼都是其他鬼王和我签订契约派遣过来的？不，这些都是它们用来抵押债务的货物，我就是货物的主人！只要我愿意，我可以让一只最讨厌炉火的水鬼拿起铁锤，也可以把它们送给人类做实验！”
　　“你一直排斥阴界的生活，排斥阴界给你打下的烙印，所以你完全不懂阴界的规则！”灵感王笑道：“你就像一头狮子闯进狼群里，还努力装成一个瞎子。”
　　“我以为，你和其他鬼怪是不同的！”鬼锻道人沉声道：“开贸易，通有无，用交易的方式来代替争斗，你不也是在用人类的办法吗？”
　　“我只是在学习人类，我和你是不一样的。如果我不用这种方式去生活我就会被其它鬼王吞噬，但是你不同，你是自觉遵守人类的规则！说来好笑，我和人类接触得越深，越发现人类当中也有遵循阴界规则的人。尤其是，”灵感王看了一眼玉泉：“那些高高在上的修道者们！”
　　“交易的时候我特意要求用鬼怪诞生实验的情报来抵消，虽然人类极力进行掩饰，一些基本的东西是没有办法藏起来的。”
　　说到鬼怪诞生实验，玉泉不禁问道：“他们是怎么进行实验的？用的是什么？”
　　玉泉一插嘴，灵感王反而不说了。
　　“玉泉真人，你占据阴泉多年，从阴泉诞生的阴鬼数都数不过来了吧？你知道阴鬼诞生需要什么条件吗？”
　　“首先是一定程度的鬼气。不过需要的鬼气不多，外面随便一个地方都能够满足。我是在抽干阴泉引鬼入身的时候发现的，接下来的几天里阴泉都没有阴鬼出现。”玉泉答道。如果不是形势诡异，玉泉是十分愿意和灵感王就这一个话题深入研讨的。
　　“其次是需要一点凭依之物。再多的鬼气都不能凭空诞生阴鬼，要使阴鬼产出就必须往鬼气里添加凭依之物。无论什么都可以，灰尘、树枝、石头，但是阴鬼诞生后就可以脱离凭依之物，并不依赖凭依之物凝聚核心。”
　　玉泉占据大好地利，虽然没有专门研究阴鬼诞生的课题单凭经验也能总结出一些规律。
　　“此外，虽然我们都说阴鬼没有思维，但是不同的阴鬼其实是有‘性格’的！”
　　“有些阴鬼比较活泼，刚一诞生就会急不可耐吞噬同类。有些阴鬼则比较文静，不会主动吞噬同类。不过后者通常都会沦为前者的口中食，极少有成功进化成鬼怪的。”


第114章 设定是可以更改的
　　玉泉毕竟条件便利，她能够看到的东西有些连灵感王都没注意到。不过，这些只是枝节。
　　“人类针对鬼怪研究的时间已经很长了，说实话他们能够搞出残鬼合成鬼怪的技术我是非常佩服的。”灵感王把手术刀钉入陈理头骨上：“如果不是他在捣乱，主上本来可以更早和我们见面的！”
　　“但是正正经经地用吞噬以外的方法使阴鬼进化，无论人类还是我们都没有成功过。人类曾经在陈理身上进行过许多实验，用他的血肉来培养阴鬼，或者直接让阴鬼附身。可惜根据人类的说法，阴鬼的反应和平常没有两样。”
　　“我很好奇为什么人类一直执著于用陈理进行实验，而且在屡次失败的情况下依然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坚持同样的实验方法。本来，搞研究就是试错的过程，头铁一点也不奇怪。但是他们根本没有考虑其它的路线，好像认定了这是对的，只有还有某些条件没有达到所以不能成功。这让我不得不怀疑利用人类培育鬼怪的实验并不是新的尝试，而是试图复制有过的成功。”
　　灵感王说出了结论：“除了使大量阴鬼互相吞噬的自然进化外，还有其它诞生鬼怪的途径！”
　　“而且人类曾经用另外的途径制造过鬼怪，那就是你，鬼锻！”
　　“你之所以亲近人类而排斥鬼怪，是因为受到转变成鬼怪之前的本体影响，潜意识里认同自己人类的身份！”
　　“荒谬！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阴界！”鬼锻道人反驳道，只是脸上的神色并不好看。
　　“我没有说你要背叛阴界，我甚至要感谢你的出现使阴界变得更加美好！”灵感王笑着说道：“鬼怪空有强大的能力却没有发挥能力的脑子，我们被自己的天性支配，永远做不到人类那样积极进取的事情。哪怕是我，也只是照着人类曾经做过的事情复制一遍而已。阴界需要你，需要你这样的鬼怪！再说了就算你要背叛，难道你还能回到人类社会里吗？不要说你的鬼怪身份了，就算你变回人类，已经和人类社会隔绝数百年的你真的能够重新适应社会吗？”
　　灵感王拿起手术刀，感叹地说：“我们用的武器，有多少年没有变过了？但是我每次去到人间和人类交易，他们总是能给出新的交易品，每过几年商店里摆的东西就要更换大半。我们鬼怪最讨厌的铁器，从硬脆的生铁到坚韧的熟铁，从一锤子一锤子打造出来的刀剑到流水线生产的工业品，中间才经过了几年？鬼锻，我怎么会怀疑你，我怎么能拒绝你？”
　　“如果不是那倾天之祸就要降临，我也不想使用这种手段的。但是，太快了，我没有信心能够支撑到那时候。除了让主上回归，我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又或者，能够使阴界多一些你这样的鬼怪。”锋利的刀尖在陈理头骨上划动拖出让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灵感王说道：“我找寻过你的经历，从你加入道门到离开人间。可惜修道者把你的秘密守护得太好了，可能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你的秘密，我没有追溯到你的人类身份。幸好，他们又把陈理送到我面前。”
　　“人类有死后变成恶鬼的传说，希望他们说的是真的吧！”
　　灵感王猛然用力，手术刀刺破头骨扎入额叶部分。灵感王还不满足，扭动手术刀在创口处搅动把陈理的脑子搅了个稀巴烂。
　　“你！”
　　鬼锻道人想要救援陈理，无奈房间里的阵法已经悄然转变成对他进行压制的禁阵，根本来不及在灵感王刀下救人。
　　红色的白色的黑色的混在一起，陈理连挣扎都没有挣扎就被灵感王开了瓢，眼睛里的光逐渐消失。
　　手上鲜血淋漓，眼神冷酷无情，灵感王用手术刀沿着开口转一圈，开西瓜一样把头盖骨掀开了。
　　鬼锻道人遮住玉泉视线，连连叹息。
　　“何以至此，何以至此！”
　　这倒是鬼锻道人小觑了玉泉。凡是在江湖上行走过的修道者，哪个没见过妖魔鬼怪祸害普通人的场景？鬼怪还好一点多数以吸食精气为主，被鬼怪缠身的人类最多死得难看一点总体上还是齐全的。妖怪既喜欢精气又喜欢人类血肉，经常把作案现场弄得像野狗刨食一样稀里哗啦的，跟现在陈理的惨状相比也不遑多让。
　　不过鬼锻道人贴心的举动还是让玉泉心里一暖，说道：“我没事。现在该怎么办好？”
　　“玉泉真人不必惊慌，你是灵感宫的贵客，我是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的。”灵感王在陈理脸皮上擦干净手术刀，遗憾地说：“我和陈理有过约定，我帮他赶走拯保局派来的人，他就要配合我找到让主上回归的办法。现在看来我们都算信守约定了！”
　　“但是你错了，所有东西都错了！”
　　“嗯。我猜错了陈理在主上心目中的地位，也猜错了陈理身上的能力。”
　　“你错的只是对待事情的方法！”鬼锻道人愤愤然说：“你明明可以用更好的办法去做现在的事，为什么要这么着急？”
　　“因为我看到了在修道界同样酝酿着一场风暴！”灵感王抚摸着陈理还有脉搏的身体，说：“拯保局里面也是有派系的，跟我合作的就是其中的修道派。阴界和人间相合，阴界遭受灭顶之灾，你以为人间能讨得了好？我怀疑，有些修道派已经接触到一些东西，所以他们才会急急忙忙对陈理下手。”
　　“如果没有他们提供的资料，我也不能这么顺利地把陈理削到现在这个样子。想当初陈理还能借用主上能力的时候……”灵感王突然卡壳，看着陈理目露凶光。
　　“怎么回事？你想做什么？”
　　灵感王不答，伸手插入陈理脑子里，就这样挖起一大块松软如果冻的组织。
　　“等等，你不会……”
　　鬼锻道人还没有说完，灵感王就张口把手上的东西吞了下去。
　　“呕！”
　　灵感王毫无预兆在玉泉面前表演了一出突破极限的生吃人脑，引起她极大的不适。控制鬼怪外出诱拐修道者做入魔实验的时候玉泉也没少干R18G的事，但是以人为工具和以人为食是有区别的，尤其是不加油不加盐生吃这种原始气息爆表的粗犷行为，正常人就没几个能接受的。
　　虽然基因学研究表明食人者的基因在人群中的广泛分布，讽刺的是我们都可能是食人者的后代。
　　即使是同为鬼怪的鬼锻道人也被灵感王残暴的举动惊呆了，震撼间只记得护住玉泉。
　　灵感王还舔了舔手指，说：“哦，是草莓味的啊！”
　　“够了！你做得太过分了！”
　　鬼锻道人对灵感王的暴行义愤填膺，倒是玉泉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无论再怎么变态，肉食都不可能呈现出植物的味道，尤其是草莓这种带有强烈特色的味道。
　　“出来吧，陈理！”
　　“啧，你这个疯子刚刚才把我杀了玩活吃猴脑，我怎么敢跟你见面啊！”陈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鬼锻道人再看时桌子上的尸体已经消失了。就连淋漓落在地上的汁液也不见了，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你说你为什么非得这么变态啊！人家汉尼拔好歹把人脑煮熟了再吃，你连淤血都不清的吗？脑膜不摘掉好腥的哎！”陈理跟灵感王开始探讨起吃脑子的注意事项，似乎对自己被灵感王开颅吃脑的事情不是很在意。
　　（在这里要解释一下，普通人可能吃鸡头鸭头的时候会偶尔吃到一点脑花，大型生物的脑子已经很少作为食物了。某些地方有吃猪脑以形补形的传统，虽然我对这种做法到底是补脑子还是和猪脑平均智商表示怀疑，不过吃的人也很少了。前二十年曾经引起过轰动的油浇活猴脑早已经销声匿迹，去菜市场你连猪头都不好找了。烹饪猪脑的时候要把外面的脑膜除掉清洗干净淤血，否则会有腥味极难下口。这种细节可能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人知道了，毕竟在肉类缺乏的年代没有浪费的余地。不过比较诡异的是早年牛骨剔干净肉就丢掉了，现在反而卖上了价钱熬汤……）
　　“陈理，你没事？那刚才我们实验的是……”
　　“不知道，反正我看着你们对着空气输出挺搞笑的。胖子你下手好狠啊，要不是我提早使用了‘风斩冰华’，你就把气撒在我身上了吧！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那个不是我的？”
　　“当我想起你作为主上的宿主时。你没有理由就这样死得那么窝囊！我知道的陈理，可是会毫不犹豫从屁股接下屎糊到我脸上的人！”
　　“过奖，过奖！”
　　这不是在夸奖你！玉泉本来已经好转的恶心又有加剧的趋势，她不明白的是灵感王好好的一方豪杰怎么就被陈理带到沟里去了，现在也开始用屎尿屁来说事了。
　　“没有办法啊，你要是吃肉我还能模仿一下猪肉或者羊肉的味道，这脑花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整什么味道好。”陈理挠挠头，对没有办法为食客奉上原汁原味“食物”感到丢人。
　　“所以说，你现在的能力变成什么了？”灵感王目光深邃：“模拟？催眠？还是致幻？”


第115章 真人倒模的手工应用
　　“好像是调用我的知识去‘共情’受影响的人，只要我的知识量足够大就可以让别人分辨不出真假。”陈理老老实实地回答说：“其实那个脑子的样子是照着猪脑袋描绘的，和人脑的区别挺大的！”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获得这种能力的？之前你使用的也是这个能力吗？”灵感王瞬间就模拟出共情能力的使用方法，比如说制造假身，比如说强行把自己的认知灌输给别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玉泉被陈理几句话说得道心崩溃就有另外一种解释了。
　　“就在刚才啊！你进来连门都不敲，我还以为往你水里加料的事被你发现了呢！吓得我赶紧躲了起来。躲起来后看见你们对着空气在说话，又戳又插的，整得跟变态似的。不是我说啊胖子，你要是有需求就直接跟我讲，我搞点德国片东欧片给你降降压，可别把身体憋坏了！我这个人卖艺不卖身的，你就别想了！现在不是有什么AI换脸的技术吗？我也能做到啊！只要肯付钱，捏脸的事好说。我这里还有限定版娥英模型，保证逼真……”
　　灵感王咧了咧嘴，没想到陈理这么快就把能力往那方面开发了。
　　给大脑暴力灌饭的能力愣是整出了麦片哥的感觉，陈理也算是独一份了。
　　经过这么一搅合，灵感王好像放下了对陈理的敌意。“真是可惜，探底和让主上现身两个目标，一个都没有完成。真有你的啊陈理！”
　　“你再夸我也只能给你打八折。怎么样，考虑一下？不是我吹牛，KTV我去得多了，什么瘦马洋马没见过？哪个颜色网站没有留下我的足迹？S1创立我见证，东京很热我在场。支持现场改模，可大可小收放自如。新加入性格系统，可以定制独属于你的私人贴身小秘书！”
　　陈理就像接了小广告一样不停诱惑灵感王，可惜灵感王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的能力是交联，陈理。就算我看不见你也能感受到你的情绪。”灵感王收起手术刀，把眼前的陈理当作空气忽略掉：“我找不到你在哪里，但是我不会被你这个假身迷惑的！”
　　鬼锻道人这才反应过来，主动暴露出来的这个陈理又是一个假货。
　　这个陈理变成沙子散掉，那个陈理又冒了出来。“你又不是找不到我，你只是不想找而已。我刚才说的是真的啦！俗话说手办穷三代黏土毁一生，我提供的可是无限修改的大号真人倒模，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假的始终是假的，一旦真实降临虚假就没有任何意义。陈理，这个道理你应该懂的！”灵感王走到鬼锻道人身边，对略感紧张的玉泉说：“接下来的几天我要处理一些事情，就麻烦鬼锻代为招待你了！什么时候要走的话就去兽苑取鹿车，我已经吩咐过了你们可以随意使用。”
　　“哎呀胖子你怎么活得这么累，没听说过假作真时真亦假吗？假到极致就是真啊！”陈理忽然出现在门口，劝灵感王说：“鬼怪在世几百年，反正你都说要大祸临头了不如干脆潇洒走一回，我多吃点亏给你整个高清4K版的，包你乐不思蜀从此入宅！”
　　“我怕你趁机把屎尿屁也整进去！”灵感王冷笑道。
　　陈理惊骇欲绝：“你怎么知道我想做什么的？”
　　看见大家的眼神都不对了，陈理赶紧解释说：“本公司产品属于高度仿真虚拟体验，致力于给客户极致的真实体验。各位与产品进行互动的时候不但五感如真，还会随机触发各种支线，包括但不限于：喝多水了上厕所，吃多饭了上厕所，看多片了上厕所……”
　　陈理暴殄天物的使用能力方法最终没有得到认可，真人VR的业务一单都没做成。
　　灵感王仿佛得到了什么启示，回去就真的把自己关起来不出门了。鬼锻道人的身世秘密被揭开大半，但是对现实生活没有半点影响。
　　比较尴尬的是，虽然鬼锻道人涉及到一些听起来就高大上的秘密，但是谁都无法呈现秘密的全貌。这就导致了所有人都知道他很重要，却不知道他有多重要。而且鬼锻道人本人并没有这方面的线索，这就导致了所有东西都不上不下卡在半空。
　　同样境地的还有陈理。现在知道娥英并没有绑死在他身上是唯一的好消息，至于陈理的入魔之谜和突然出现的能力依然笼罩在云雾里。看似每人手上都有一把钥匙，但是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开锁。
　　玉泉反而是最轻松的人，除了对鬼锻道人的人类身份有点在意一切全无挂碍。借魔重生的大道之路虽然被陈理捣毁，却因此照见了更真实更高处的大道至理。除开和鬼锻道人每日的日常交流外玉泉正全身心投入到重返道途上，近日已经能够感受到道脉松动，四肢百骸也渐渐有了气感。
　　鬼锻道人对陈理宣称无需清洗的大人偶不感兴趣，这种连意淫都称不上的虚空卖片简直就是把脑子送过去强撸，还要是被一个男人撸出来。即使鬼锻道人是一只鬼怪也接受不了这种前卫的玩法。
　　不过鬼锻道人终究是一个理科男，很快就和陈理达成了合作：借助陈理的共情能力实现3D建模。具体做法是利用陈理庞杂的知识模拟出人类社会的主流武器，并且实验用阴界材料进行重构。有鬼锻道人多年的经验指导，陈理大概能模拟出八成的真实度来。
　　呯！
　　明明一切都很顺利，但是在子弹出膛的时候还是发生了意外。炸膛那点威力对鬼锻道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只是经过详细验证后的实体试验还是出了问题，这让鬼锻道人产生了少许的挫败感。
　　“陈理，重构！”
　　眼前一花，鬼锻道人手上的枪就变回完好无损的样子。鬼锻道人用力握紧枪把，摩擦的触感非常真实但是他知道这是假的。
　　“解体！”
　　随着鬼锻道人说话，手枪被拆散成一个又一个零件，漂浮在鬼锻道人面前。
　　“复原的零件尺寸没有问题，结构也是按照实物模仿的，那问题是出在底药上？”鬼锻道人细细地抚摸着零件，对这虚拟出来的工业制品露出沉迷的神色：“多么美妙的对称感，多么神奇的机械构造！不规则的自然造物被锻造成规则的人类造物，这就是独属于人类的工业美学啊！简直就像把自然囚禁在自己的规则之内，宣告人类才是自然的主宰！”
　　“但是它炸了啊！”陈理不合时宜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老鬼，你还要玩多久？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啊！”
　　这几天陈理被鬼锻道人逼迫着记下了每一个零件的形状和枪械动作的原理，如果不是工业化太扯淡鬼锻道人甚至想让陈理把机床也复刻出来……人类社会需要整个电网体系提供的动力问题阴界有廉价的解决方案，使用法术或者直接鬼力推动。至于机床的作用和大概结构鬼锻道人凭经验可以推测个八九不离十，完全是有能力复制出一台能用的机床的。在陈理一番“你力气那么大直接拿刀子把零件削出来不就完事了”的灵魂拷问下鬼锻道人放弃了阴界第一台机床的制造计划，直接手搓零件制造手枪。
　　发射实体子弹的枪械对鬼怪是没有多大伤害的，虽然铁制弹头多少能刺痛鬼怪，修道者划一剑都不知道能顶多少发子弹了。鬼锻道人坚持要生产阴界本土化的手枪完全是被它精巧的设计和工业美学给迷住了，有点类似于武器论坛上看枪械动作原理示范就一本满足的武器宅。
　　问题是所有的工业品都有一个毛病，看起来简单但是真正上手制作非常困难，尤其是水土不服的情况下。就拿齿轮来说，你去买齿轮只要按图索骥就行了，但是设计制造的时候每一片轮齿的倾斜度和开牙角度都是有规范的，你稍微想改动一下就得从新开始设计。
　　鬼锻道人制造的手枪就遇到了水土不服的问题。尺寸没问题，结构传动也很流利，唯独在射击的时候经常会炸膛。
　　一开始陈理还挺配合鬼锻道人的，连续体验几天理科男的697后就开始撑不住了。此时陈理无比怀念研究百纳稀的快乐时光。
　　“不行，你答应过我要完成手枪制造的，在做出一把正常手枪之前谁都不许跑！”
　　3D建模随时分拆，还可以360度无死角观察。多榨一下人工还能实现透视功能，这简直不要太爽了！自从体验过陈理的人肉建模后鬼锻道人就再也看不起边造边改的落后生产方式，一键成型它不香吗？
　　“但是，我已经好久没去沤肥了……”
　　“把你那些低俗的屎尿屁丢掉，加入工业制造的星辰大海吧！”
　　“可是我一点都不开心！”
　　“学习是一个艰苦的过程，在到达真理之前的一切苦难都是值得的！当你看着撞针击打在底药上，子弹从枪膛螺旋而出的时候，不会感觉到满足感油然而生吗？多么精妙的设计，把强大的力量压缩在狭小的空间里，然后在你选定的时间和地点宣泄出来！当你握着它的时候，你不会有种征服巨龙的感觉吗？”
　　“我宁愿枪身是屎做的，底药是屁，枪管里只能滋出尿来！”
　　“那我就不能遵守约定帮你取来原材料了。”
　　陈理出现在鬼锻道人面前，神色复杂。“我知道你们都把我当疯子看，不过你可真是个变态！”


第116章 鬼道
　　“为了寻求真理而献身，我随时都准备好了！”
　　“问题是要献身的人不是你啊！”
　　“总有些人走得更快有些人落后。我们这些先进者就应该要拖着后来人跟上来嘛！”
　　“不是，我总感觉你是在慷他人之慨……”
　　“这是必要的代价，他们会明白我的！”
　　“……好吧，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过完今天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再帮你做事了！”
　　这是进入阴界以来，陈理第一次在其他人手上吃瘪。
　　鬼锻道人看上了他脑内建模的能力，于是和陈理达成了交易。陈理必须配合鬼锻道人完成手枪的本土化，而鬼锻道人则依约为陈理取来百纳稀的原材料。为了表示诚意，鬼锻道人甚至提前支付了自己那份的材料。
　　陈理一开始还挺开心的，慢慢地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阴界的空气成分和人间有很大区别，照搬手枪的成熟设计并不适用。要改动设计的话，仅凭经验来操作的鬼锻道人屡屡出错，翻来覆去修改了几十遍。
　　只想着忙活一天是事情搞定的陈理算是遭了秧，被鬼锻道人强行拉入697的节奏，没日没夜地陪他分拆修改，两人就差没睡到一块了。陈理不是没想过让鬼锻道人中止约定，但是被勾起兴趣的鬼锻道人软硬不吃，死咬着约定不放，就连陈理威胁要把约定内容曝光给玉泉知道都无动于衷。
　　如果鬼锻道人别有用心，比如说灵感王这种惯会背后捅刀子的小人，陈理还好意思放个屁把说过的话嘣了。问题是鬼锻道人是个理科男，把陈理拉过来还真的是为了进行兴趣研究。
　　俗话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陈理这种神经病还就吃以诚待我这套，只好硬着头皮陪鬼锻道人玩下去了。
　　“行百里者半九十，怎么可以半途而废呢？”鬼锻道人皱着眉头说：“我给武器定形的时候经常十天半个月闭门不出，在脑子里想好该怎么动手。然后用同样的材料试作半成品，试验功能。最后焚香沐浴斋戒三日，平心静气之后方可开炉。这才几天……”
　　“我就是一个俗人啊！老鬼你玩的是刀枪剑戟，高端大气上档次。我玩的是下三滥，跟你比不了啊！”陈理痛苦地说。
　　“谁说下三滥就是低俗的？日升月沉是天地至理，吃喝拉撒也是人间道理嘛！俗话说以小见大见微知著，拉稀是肚子不舒服，变硬是干燥上火，我倒是觉得你继续研究下去也能窥见大道真理……”
　　“哇你真是不要脸，这你也能舔下去？”
　　鬼锻道人恼羞成怒，一巴掌拍在陈理脑袋上：“呱噪！好好干活！”
　　“老鬼，你是不是脑袋长草了？我突然发现我们好像在干傻事唉！”陈理构造出一把手枪，投射到鬼锻道人眼前：“这种化学能转换机械能的机构也就那样了，我们是修道者，是鬼怪啊！这不是有更好的办法吗？”
　　手枪变幻，出现在鬼锻道人面前的变成了一根长长的管子。
　　“里面镌刻御风道纹，塞一根箭进去，不是一样的吗？你要是担心威力不够，干脆在箭头加几个爆炸装置，这种东西阴界也不难找吧？”陈理拿着管子转几圈，用嘴巴往管子里一吹。
　　啪！一根长箭射到鬼锻道人额头上，然后消失不见。
　　“再不行找几只天赋异禀的大鬼来，把核心卸了塞进去……”
　　“敢行邪锻之法，人人得而诛之！”鬼锻道人拂袖道，陈理说的正是他最痛恨的事情。
　　“老鬼，先说好了你是一只鬼怪哈！”陈理把管子抹去，重新构造出一把手枪：“你们吃都吃了，拿来玩玩怎么啦？真是奇怪，鬼怪不是靠互相吞噬进化的吗？难道阴界还有疯鬼病？”
　　“没有疯鬼病，你当残鬼是怎么出现的？”鬼锻道人没好气地说：“弱肉强食是阴界生存法则，这是没错。但是这也仅限于低级鬼怪。但凡走上鬼王之路的大鬼，有几个还是胡乱吞吃同类的？要是靠吞食同类就能稳步晋升，那阴界现在不早成一鬼之界了？”
　　“啧，有吃的还挑肥拣瘦啊！”
　　“不是挑肥拣瘦，到了后期再继续吞食相性不好的鬼怪，很有可能就变成残鬼了。”
　　“呦，你们鬼怪不都是奇形怪状的，还看相性呢！”
　　“鬼怪晋升鬼王有两个途径你是知道的吧？”鬼锻道人突然说。
　　“吃多拉多和光吃不拉？”
　　鬼锻道人嫌弃地看了陈理一眼，仔细想一想又觉得莫名其妙地没错。
　　“有资格晋升鬼王的大鬼如果运气好碰上相性合适的鬼王，击败鬼王并且吞噬鬼王就能确保晋升。这也是大部分鬼王的晋升办法。”
　　“说了嘛，吃多拉多。”陈理一脸得意，屎尿屁可是人间真理，现在陈理正打算把它推广到可以解释一切的宇宙真理。
　　“还有一种办法就是不断锻炼自己的能力，增加对能力的理解。当大鬼对自己的能力理解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它就有可能晋升鬼王。”
　　“等等，这意思是自己努力练功还不如白嫖别人的功力？为什么自己练功是有可能晋升啊！”
　　“你自己种的树就一定打果子吗？别人家的树不长果子你会去抢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总觉得好像跟我以前听到的东西有点不对……”
　　“其实鬼王和成道者一样，都是能够把自己的‘道理’刻在历史长碑上，在身死道消后还能在世间留下一点东西的存在。”鬼锻道人举起手，一道带着血与火的气息在掌心闪过。“我的道是锻造之道。取自然精华化为己用，去芜存菁，化物利己。即使日后我陨落成泥，锻造之道也会铭刻在冥冥大道之上，时机一到自然会有人重拾我的大道，万物运转不能忽视锻造自然化物利己的规则。”
　　“哎呀，那以后我要是成道了岂不是厉害了？只要有人拉屎撒尿就肯定会想起我！”陈理惊喜地说。
　　“道且无名，你还想大道留名？”鬼锻道人一时间不知道该笑该哭：“道无二心，无论鬼王还是修道者，都只能证得一条大道！如果贸然吞噬了不同大道的鬼怪，那就只有核心分裂神志消解的下场！”
　　“那就是吃坏肚子了，上吐下泻救不了。”陈理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说到底还是理念不合闹离婚呗！如果是人类和鬼怪有相同的理念，那能不能让人类吸收鬼怪核心或者是鬼怪吃掉人类？”
　　“无稽之谈！”鬼锻道人本来想说人就是人鬼就是鬼，人鬼殊途不能混为一谈，话到嘴边就吞了回去：“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还想不想听我说下去了？”
　　“想！等等，你刚才是在跟我讲故事吗？”
　　鬼锻道人不搭理陈理继续说：“我之所以反对邪锻之法，不是因为我有多高尚。阴界生存不易，老道有今天的成就手上也是沾满敌人的鲜血，还不至于有妇人之仁。”
　　“我再提醒一下，你是一只鬼怪……”
　　“这是老道从人间带回来的口头禅，你有意见？”
　　“……没有。”
　　“邪锻之法是以器御主，与老道的以器利主相悖。这种邪门歪道的东西，老道不把它砸烂难道还要捧着当宝贝不成？”
　　“原来是商业冲突啊，那没事了。”
　　“再者邪锻之法相当于截桥为筏，短时间功效显著却要消耗大量有望进阶鬼王的鬼怪，实在是竭泽而渔的短视做法。为阴界计，这种方法也是不可取的！”
　　“话说回来，老鬼你会使邪锻之法吗？不会是自己做不到就污蔑别人吧？”
　　鬼锻道人斜了陈理一眼。
　　“老道不但会邪锻之法，活锻之法也略知一二。要不要老道现场表演一个炼鬼入体给你看啊？只要你舍得一只胳膊，以后你想让它长眼睛就长眼睛，想让它长嘴巴就长嘴巴！”
　　“不是，能不能换个地方炼……”
　　“怎么，你嫌自己不够长还是怎么的？阴界鬼怪种类繁多，你想炼个什么样子的？两头？三头？回马枪？”
　　“还是老鬼你懂我啊！”陈理兴致勃勃地说：“听说以前有人用石化术把自己玩坏死了，最后不得不割了跑到佛门里混日子。你这活锻之法有没有后遗症啊？会不会也整坏了？”
　　“你还真的想对自己动手啊？”鬼锻道人大吃一惊：“我看你就算锻了也是屠龙之术，没必要吧？”
　　“不是，前段时间腰子一直被捅没空管它，这不想起来好久没摆弄了，找你换个造型形象。”
　　鬼锻道人一阵恶寒：“陈理，我挺同情你的遭遇的，不过你不能这样自暴自弃……”
　　“就是要振作起来才想着换个新造型啊！”陈理奇怪地看着鬼锻道人说：“人家老说七年之痒，还不是夫妻间玩腻了没新鲜感？你看电视里的黄脸婆，不是去外面整个型换头回来把原来的老公馋得狗一样。以前是没条件，现在有条件了就要争取把自己改造得更好啊！刚好你是老师傅，顺手给我也整一个呗！”
　　陈理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把鬼锻道人给难住了。有心反悔吧，等下陈理也撂担子不干怎么办？真要帮他搞什么活锻之法，成不成功一回事，鬼锻道人真的下不去手。
　　思虑再三，还是留住陈理继续搞科研的念头占了上风。鬼锻道人长叹一声，说：“那你脱吧！”
　　陈理麻溜地脱掉衣服。“好嘞！”
　　“再脱！”
　　“嗯？还要再脱？”
　　“你穿着衣服我怎么动手？脱！”
　　“这个……这边规矩这么大的吗？还要脱裤子？”陈理想了想，都是大老爷们自己也不吃亏，把裤子也脱了。
　　“脱！”
　　“卧槽！这里是阴界特区吗？这就是阴界的服务性行业？”
　　陈理捏着裤头两边，犹豫着要不要春光乍泄的时候刚巧玉泉走过来了。
　　“你两个在做什么！？”


第117章 车轮都碾到脸上了你都没发现？
　　“理发！”
　　“修鸟！”
　　陈理和鬼锻道人对视一眼，互相露出嫌弃的表情。
　　“你说玩石化术玩脱了割掉进佛门玩的是什么？”
　　“当然是头发啦！当和尚不就得剃光头吗？你想在我身上炼什么地方？”陈理大吃一惊：“我以为你最多是帮我的小头也整个发型，没想到你打我小弟主意！”
　　“去你的哪里有小头理发师啊！”鬼锻道人忍不住开喷了：“你腰子被捅了关头发什么事？改善夫妻关系靠理发的？”
　　“你被捅伤腰子还有空去理发的？”陈理不甘示弱回喷：“做头发没用你是猪一号？洗剪吹烫染，村口王师傅跟你闹呢？”
　　“我不管你们在搞什么飞机，”玉泉黑着脸，夹住鬼锻道人后腰肉360度旋转：“先把衣服给我穿上！”
　　“等等，我穿着衣服啊！”
　　陈理三下两下把衣服套上，对鬼锻道人怒目而视。
　　“你在头发上搞活炼有什么用？头发会不停生长的啊！你把前面一截炼了后面还不是普通头发？”这次丢脸实在是丢大了，鬼锻道人也按捺不住火气：“你是猪啊！头皮就那么薄薄一层，能供养多少东西？就算你把龙头装上去也活不过今晚啊！”
　　“fnmdx！老子只是想试一下能不能重现‘针地藏’，你居然打起老子小鸟的主意来！”陈理愤愤不平地说：“老子只是潜龙勿用，用得着你画蛇添足吗？等老子有朝一日飞龙在天，让你知道什么叫龙枪无敌！”
　　“屠龙之术，叶公好龙！”鬼锻道人瞥了一眼陈理裤裆，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
　　“五十步笑百步，老鬼你敢说你试过龙出深渊，龙归大海？区区缩头龙，也敢笑爷的藏器龙！”陈理一昂首，大义凛然地说：“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待我杀回星海市，必向西南直捣黄龙，教你们知道什么叫不龙则已，一龙惊人！”
　　“逛红灯区说得那么豪迈的你还是独一份，你以为我不知道星海市西南角是兔精的地盘吗？”鬼锻道人冷笑，“凭还阳草的生生不息之功，陈处长爬还是能爬回家的！”
　　“卧槽！你怎么知道星海市红灯区在哪？玉泉啊，我不惜自污终于把这头大灰狼的真面目勾引出来了，你千万小心啊！”
　　“那个，是因为之前要谋划攻占星海市，所以对委员会的势力范围做了调查……”
　　“冷静，你向我解释做什么！”玉泉叹了口气，心情又悲又喜：“你们两个到底在干啥，坐下来慢慢说。”
　　陈理把玉泉也圈进来，投影出手枪的建模。
　　“老鬼这沙雕玩意想用本地材料做一把手枪，我觉得他纯粹是闲得慌了找事干！”陈理让手枪旋转几圈，然后模拟出炸膛的情景：“这边的许多参数和人间不一样，得大改才行。但是老鬼屁事不会就逮住我不停修改。有一件事我得跟你说，老鬼这家伙老恶心了！他不但觊觎我的雄鹰，还用你的仙遗来贿赂我！我怀疑他有问题！”
　　“？”
　　玉泉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想明白自己的仙遗是什么的时候脸马上就红了。只是这脸红和娇羞一点关系都没有，更像关公怒斩华雄之前的气色。
　　“啊啊啊，不不不，我是说，他说的不对！我是答应陈理要帮他收集材料，但是我是想偷偷去办的！”
　　玉泉虎着脸，不理手忙脚乱解释的鬼锻道人，转向陈理说：“你两个，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结没？”
　　“没了，别说见不得人，见不得鬼的都没了！”陈理立正回答。
　　“呵呵呵呵，要是让我发现你们还有私底下的交易……陈理，我随时都能向灵感王要十几个奴婢你信吗？”
　　“信我倒是信的，胖子其实挺大方的……不过你要奴婢关我什么事？我才不怕她们呢！”陈理奇怪地说。
　　“穿着衣服的奴婢你不怕，那光着身子的奴婢你怕不怕？”玉泉露出邪恶的笑容：“我知道你发起神经来天不怕地不怕，但是你从来没有触碰过男女关系这条线。灵感王和鬼锻都是大老粗看不出来，我还不知道你怕什么吗？要是你敢欺骗我，以后你的房间里随时随地都会有不穿衣服的女人服侍你，晚上有人主动帮你暖被窝！你不是喜欢玩屎尿屁吗？我给你现场无修版的！”
　　震撼！陈理被玉泉一番言论说得目瞪口呆，悄悄把身体佝偻了几分。
　　“灵感王要顾虑他那个主上的感受，我可是没有任何顾忌的！你把我从大道上拉下来变成凡人，真当我一点火气都没有？”玉泉乘胜追击：“君子藏器于身是吧？或跃在渊是吧？要不要我教你什么叫龙性本淫？”
　　“姐，你说啥就是啥！”陈理果断投降：“以后我帮你监视老鬼，只要他敢越雷池一步，我就马上报告你！”
　　“监视谁？我要你监视谁了吗？”玉泉脸上红彤彤的，倒是不复刚才的狠辣了：“别做多余的事，我帮鬼锻把事情做好就行了！”
　　“等等，不应该是我做二五仔帮你通风报信吗？怎么又回到帮老鬼做事上去了？”陈理心有不甘：“姐你可能在半仙崖待得太久了，不晓得外面世界险恶啊！老鬼这家伙看上去寒碜，实实的里面都是料啊！多少鬼王想尽办法跟他拉关系，利诱色诱不择手段！我朋友跟我说的，他亲眼看见鬼王给老鬼送礼，一卡车一卡车女人往火渊城里拉。路上的鞋子堆成一座小山，鞋子的主人都被老鬼关进后宫里去了……”
　　“咳咳！”
　　明知道陈理胡说八道的东西玉泉不可能信，鬼锻道人还是忍不住打断了陈理的话：“我是鬼怪，鬼王给我送女人干什么？”
　　陈理快速向玉泉打小报告：“姐，老鬼他说他不喜欢人类女人！”
　　“不是，我的意思是按照鬼王的想法，他们也应该是送鬼怪给我啊！”
　　“姐，老鬼他说他全都要！”
　　“你！我没说过要鬼怪！”
　　“他承认要人类女人了！”
　　鬼锻道人懒得再跟陈理多费口舌，从武库里放出一枚大钟。
　　“你的‘风斩冰华’再厉害，还能隔空施法不成？我把这方圆几百米全部罩住，看你怎么跑！”
　　“艹！老鬼你好狠！”
　　鬼锻道人对陈理的咒骂充耳不闻，大钟扣住地面严丝合缝，随后不停缩小直到里间只容三人站立。
　　“监禁play？还是野外3p？”陈理避无可避，被鬼锻道人抓住真身：“先说好了，我刚刚吃过饭而且最近上火，等下别怪我用内刚强强对撞……”
　　“噤声！”鬼锻道人制住陈理，先是用道术在陈理身上探索一番，随后对玉泉如法施为。
　　“好了，你们身上都没有灵感王留下的手段，现在可以说话了！”鬼锻道人放开陈理，稍稍拉开和玉泉的距离：“这口纳声钟隔绝内外音波，在这里说话外面绝对听不到！”
　　“咦？老鬼你跟胖子闹翻了吗？怎么突然搞这一出？”
　　玉泉沉静地说道：“鬼锻你把我叫来，不是为了让我看你们谈鸟论龙的吧！”
　　“卧槽，原来老鬼你是故意把人叫来的！你好变态啊！”陈理惊叫道：“你骗我脱裤子就是想让玉泉看见吧！当玉泉误会我们击剑的时候就相当于我ntr了玉泉，然后你就享受被寝取的另类快感……野外、露出、ntr、妻目前犯、搞比利，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我把你们集中起来，是想找一个不会被怀疑的机会跟你们说几句话。”鬼锻道人就当陈理在耳边放屁：“灵感王执念太深，已经快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了！”
　　“鬼怪不能入魔，老鬼。”
　　“这是形容词！”鬼锻道人狠狠瞪了一眼陈理：“如果鬼怪能入魔，我毫不怀疑灵感王已经入魔了！他想的东西太多，要的东西太多，倾天之祸的事都快把他逼疯了！”
　　“疯了好啊！这样我们就能互相理解了！”
　　玉泉白了陈理一眼，鬼知道他有没有疯子的自觉，又是怎么肯定疯子间能互相理解的。
　　“我只是觉得他做事太急躁了，不符合他的性格！”玉泉回忆说：“在半仙崖的时候，他跟我谈条件都是从难到易，一步步慢慢降低要求，实质是在试探我的底线。即使知道最后是徒劳无功也没有恼怒，很冷静地接受了现实。为什么回到这里，一下子就对陈理下如此毒手？”
　　开颅食脑，这种恶事低级鬼怪做出来毫不出奇，但是换到灵感王身上就显得太突兀了。一只运筹帷幄把陈理拉下神坛的鬼王，真的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举动吗？即使是为了逼迫娥英现身，他就不担心惹得娥英反感，反而更加抗拒吗？
　　灵感王行事过于粗糙，引起了鬼锻道人的怀疑。
　　“喔，无知就是幸福，胖子大概是知道得太多所以感到烦恼吧！”陈理嬉笑道。
　　“陈理，你知道些什么？”鬼锻道人察觉到陈理的态度有些奇怪。
　　“咦？老鬼你既然知道鬼王晋升的两条路，怎么会想不明白？”陈理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鬼锻道人：“吃掉相性好的鬼王就能晋升，那一开始的鬼王是怎么晋升的？还不是靠自己走出一条大道来！”
　　“铭刻大道，历史留痕，你想想看是不是很熟悉啊？”
　　“成道之路！”玉泉沉声答道。
　　鬼锻道人脑中灵光一闪，瞬间被一个可能性给震住了。鬼王和成道者都能在大道历史中留下痕迹，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他想到的是，为什么晋升鬼王和成道之路如此相似，而且有同样的效果？
　　鬼锻道人还在震惊中，陈理已经给出答案了：“没错！鬼王和成道者都能把规则刻在无形大道上，让后来者受到冥冥中的影响。那么问题来了，阴界的大道和人间的大道是一样东西吗？还是各个世界都有的相似的东西？”
　　鬼怪不是人间原生的物种，是从阴界通过两界缝隙入侵人间的。和妖怪不同，妖怪在人间还是能找到对照物的，比如说狐妖就是外形像狐狸的妖怪，熊妖就是四脚黑毛的大憨憨。而鬼怪，按道理是不存在和人间相对应的事物的。
　　人是人，鬼是鬼，鬼怪害人，人驱逐鬼。几千年来鬼怪以人类精气为食，修道者斩杀鬼怪除害，这似乎已经成了人与鬼之间唯一的联系。
　　但是，如果大道唯一，鬼王和成道者最终都回到同一个地方，那鬼怪能够以人类精气为食恐怕就不是一个巧合了。


第118章 扯线头
　　“你好笨哦！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看不出来，不知道胖子领悟了几成？”陈理嬉笑道：“鬼怪去到人间会受到压制，修道者来到阴界依然可以使用道术。老鬼，你不看看你的枪炸了多少次，嘿嘿，水土不服啊！”
　　人间对鬼怪冥冥中的压制和阴界环境对修道者的不友好一定程度上阻碍了鬼锻道人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鬼怪能够人间活动？道术在阴界为什么依然可以使用？
　　鱼儿跃上岸边，最后的结果就是变成一条鱼干。技术再好的潜水员也不可能一整天待在海底。环境迫使生物朝着适应它的方向进化，并且越高等的进化物种适应环境的特异性越高。那些动不动就零下几十度假死复活的往往是低等动物，空气温度超过35度在人类社会已经足够被称之为高温了。
　　然而鬼怪似乎打破了这一个定律，从阴界破界而来仅仅是受到压制而已，在人间环境存活完全不是问题。古人体察大道运转修炼出来的道术，在阴界居然还能正常使用！细想下去，人间和阴界的关系可能远不止偶然接近的两个世界那么简单。
　　而鬼锻道人奇迹般的转生鬼怪似乎也能找到一定解释，人与鬼怪之间的隔阂似乎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大。
　　陈理的话让鬼锻道人脸色更加难看了。一直以来他都以鬼怪自居，否则他也不会答应灵感王一起谋划诸事。即使当日被灵感王点破心中疑惑，说实在的鬼锻道人依然把自己视作另类的鬼怪而不是一个人类。现在连阴界的成分都开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仿佛老天跟自己开了一个玩笑，一生的信念随之动摇。
　　“陈理！你还知道些什么！？”
　　事情之大，已经不是三两个人之间的恩怨可以说清楚的了。结合灵感王之前隐约提到的修道界变化，鬼锻道人恨不得把陈理的脑袋真的开瓢一次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秘密。
　　“啊！你抓痛我了！”痛呼的人是陈理，但是声音落入鬼锻道人耳朵里却变成了玉泉在叫唤。
　　“你和玉泉调换了身份？”
　　“谁知道呢？可能我只是把声音换过来也说不定哦！”
　　眼前两个人忽然都变成陈理模样，又换成了玉泉的样子。
　　“我的声音将穿透你的耳膜，直达你的思维！爱你呦~~”陈理做了个偶像职业表情，当然用的是玉泉的脸。
　　“你找死！”说话的当然是玉泉，但是鬼锻道人依然不敢贸然认定哪个是真货。被陈理能力影响的时候一切都跟真的一样，他完全可以模仿玉泉的动作和声音，甚至再次改变两人在鬼锻道人眼中的位置。
　　面对陈理针对思维的暴力灌饭，只要是在他想象中的事物都能够掺杂在你所接收到的信息里，对原来的信息进行覆盖或者改写。因为是直接作用在神经上，根本没有真假的区别。手指会有触感，温度也会体现。就连气味、质感都能模拟成信号送到脑子里。一个东西看上去像驴，叫起来像驴，吃起来也是驴肉味，你怎么分辨得出它是不是驴？
　　就像ps一样，越是陈理熟悉的东西ps得越天衣无缝，了解不深的内容则会出现扭曲，正如灵感王品尝到的草莓味脑浆。
　　鬼锻道人疯狂尝试探测法术，但是得到的反馈都是一样的：眼前两个都是货真价实的玉泉。
　　“雕虫小技，不堪一击！”两个玉泉突然齐齐冷笑一声，朝鬼锻道人靠过来：“不过是以形惑心之术，我举手可破！”
　　“嘻嘻，那我就拭目以待啰！”陈理欠揍的声音在大钟里四处回荡，分辨不清来处。
　　只见玉泉双手捧着鬼锻道人的脸，低头送上香吻。
　　“滋~~”
　　一个玉泉跌坐在地上，露出陈理真身。
　　“太，太卑鄙了！居然用狗粮伤人！”陈理靠在大钟上，痛不欲生地说：“老子的初吻，绝对不能失落在男人身上！”
　　玉泉脸色微红，拉住鬼锻道人低声说：“别走开，保持接触他就不能混淆视听了！”
　　鬼锻道人身材矮壮，和玉泉站在一起分外怪异，往日他都有意和玉泉保持距离。现在形势所逼必须肌肤紧贴，倒是遂了自己的心愿。
　　陈理一贯没有下限，但是要他在鬼锻道人黝黑粗糙的脸上亲吻那是绝无可能。想要伪造触感，可惜陈理空有屠龙之术，自己的嘴巴又不能拐个弯亲在脸上体验一下。看似无法破解的“共情”之力，被玉泉抓住空子瞬间击破。
　　“这就是爱的力量吗？西巴拉稀！美女与野兽，白雪公主和小矮人，人鬼情未了，柳如是和钱谦益……”
　　“前面的我大概知道你在喷什么粪，后面那个是什么鬼？”
　　陈理打量了一眼发问的鬼锻道人，接着吟诵说：“君发如妾之肤，肤如妾之发！”
　　鬼锻道人五短身材，因长期就炉火锻铁皮肤黝黑，走路的时候就像一颗碳球在滚动。玉泉恰恰相反，自小锦衣玉食养就千娇百媚的女儿身。虽然为了不被门人看轻好为男装，底子却是极好的。进入阴界定居半仙崖后几乎过着餐风饮露的神仙生活，更是骨肉间透着一股空灵之气。
　　论年龄，鬼锻和玉泉可能相差不大。论外貌妆容，真就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要多别扭有多别扭。被陈理点破后鬼锻道人心生自卑，正要稍稍远离玉泉说话了：“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近乎示爱的话语让鬼锻道人心中狂喜，不由得和玉泉对视良久，浑然忘了钟外世界。
　　狗粮连发直接打脸，陈理幼小的心灵遭受了极大的创伤，干脆就在地上撒泼打滚了。
　　“我不干了！你们就会欺负老实人！来杀了我吧，这个世界对我的恶意太深了！”
　　“你也算老实人？虽然你还是元阳之身，但是我之前看过你的面相，正儿八经的命犯桃花春水深，恐怕在外面也留了不少情债吧！”玉泉被陈理吵得有点烦了，直接搬出之前看到的东西说：“你的夫妻宫鲜明饱满，分明是桃花运满。玉池水满，可见中气未泄。颧骨高陡，偏偏下巴圆满，说明后半生感情稳定，但是中途颇多波折。今日未知，日后必是收割女儿泪水的情种，你还敢说自己是老实人？”
　　“不是，现在是个道士都会批命看相的？”陈理咕噜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对玉泉表示怀疑。
　　“一命二运三风水，修道者一生求道，就算不甚精通些许观察摸骨的本事还是有的。”
　　玉泉所说的不甚精通是指比不上专精此道的相术大家，其实能做到门派长老的修道者大多都掌握相面之术。因为门派长老不仅仅负责传道受业，更有选拔贤才的职责。
　　道者至大，追求大道是所有修道者的梦想，但是步入修行本身就是一次考验。芸芸众生，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修道的潜质，更加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大道留痕。如何高效地甄别修行者的资质，把更具修道潜力的弟子收入门下就成了所有门派面临的难题。
　　相之术，就是试图以后天推演先天，寻找太一初生之时留下的启示。这有点类似于按图索骥，往往找到的答案似是而非。但是大体上来说，相之术还是有启发作用的。
　　玉泉在相术上也是下过功夫的，外出游走之时也有接引弟子入门的任务。非但可以观人眼眉知祸福，更可以摸排根骨，掌定吉凶。还有一项乳相之术属于内相，玉泉倒是接触不多。
　　“要不我报个八字，你给我算算？”
　　“你当我开相馆的？总之你就是桃花恶命，小心别招惹太多女人！”
　　陈理闻言不禁泪流满面。天见可怜，我陈理至今孤家寡人一个，好不容易交了个女朋友还是霸道总裁那种，一年难得见一次面。什么？你说霸道总裁的人设都是宠妻狂魔？拉倒吧，人家好歹知道能霸道是因为他是总裁，一年到头忙生意都来不及哪里有空跟你谈爱情。我兄弟强东，够意思吧？这就是霸道总裁的典范，不知妻美才是常态。
　　“承你贵言，承你贵言！”陈理拱拱手，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陈理，我知道你对灵感王对我都心怀怨恨，但是事关阴界存亡，我希望你能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好让我有机会挽回这一方世界！”鬼锻道人取出一把刀，递给陈理：“如果你要泄愤，就往我身上捅好了！”
　　玉泉心中一紧，却没有阻止鬼锻道人，只是狠狠地盯着陈理。
　　“要是胖子跟我说这句话还有点意思，你啊，差得远啰！”陈理大大咧咧地坐下，也不接鬼锻道人的刀：“我之前说过，这种事只能你们自己想明白，我啊给你们递个纸条啥的就算尽力了。都是粪坑里的蛆虫，就算你知道自己吃的是屎那又怎么样呢？以前是无知而开心地吃屎，开悟后惴惴不安地吃屎？不是所有的蛹孵化出来都是蝴蝶，苍蝇也是会结蛹的！”
　　“当初玉泉要是能爬到掌门的位置，说不定就知道胖子在担忧什么了。可惜啊，蓬莱山第三十二代掌门把位子传给了自己儿子，不然老鬼你当个上门女婿也是稳稳当当的！”
　　鬼锻道人还不明所以，玉泉却眼神一厉，语气不禁带上几分肃杀：“师门旧事不足为外人道也，你是怎么知道我蓬莱山门掌门更迭内幕的！？”
　　“忘了介绍自己了。”陈理迎着玉泉质问的眼神，收起玩笑的神情说：“瓜山前任弟子陈理，见过玉泉真人！”
　　“瓜山贼道！”玉泉下意识地叫出来，随后心里了然：“你们瓜山除了经典秘籍，连这些家长里短之事也要偷录的？”
　　瓜山贼道实在是声名远扬，自然经大成之后身化自然，使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实在是扒狗洞听墙角的神技。任谁面对瓜山门下都要忌惮三分，说不准对面打着打着就把自家的绝活使了出来，说着说着就爆几个师门大瓜，简直就是埋了一枚哑炮的烂牛屎，踩不得打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要炸你一身稀烂。


第119章 胡王陈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正义虽然迟到但从来不会缺席！如果没有做亏心事，怎么会怕别人偷听！修道之人连坦荡无私都做不到，还修什么通天大道！”
　　陈理说得激情洋溢，身上似乎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来。
　　“正所谓心底无私天地宽，家里无财门不关！歧视、害怕瓜山的都是心怀鬼胎之辈，不做坏事，就算让人偷听了又有何妨！”
　　“你有病吧？谁告诉你的心底无私就要把隐私全盘托出的？再说了就算我是邪魔外道，你算哪根葱要你来管事？”
　　“等等，你这不太正道啊！”
　　“正道要是跟你想的一样傻早被歪门邪道冲垮了，轮得到你来指指点点？蓬莱山偏居一隅，你们瓜山连海外门派都不放过？”玉泉敢引鬼入体，哪里是什么正人君子。陈理想用规矩去拿她一点用都没有。
　　“艹，忘了你这个人连阴鬼都不放过要敲骨吸髓的，按人间那边的说法就是榨婴儿油的大恶人，这一套不管用。”陈理咕囔一句，正色对鬼锻道人说：“子非良配，尽早散伙为好！”
　　“说人话！”
　　“其实是当初拯保局里搞什么女权运动，有师太找到瓜山门上要一些迫害女性修道者的材料，随便翻翻翻到蓬莱山的黑历史了。真不是故意找的，我哪里知道会在阴界碰上你啊！”
　　“女权运动？”
　　“就是说打打杀杀又脏又累，女性修道者就在后方搞搞后勤做做医疗啥的，顺便在拯保局里男性女性职位要对半分。”
　　“然后呢？”
　　“被灭绝师太一拂尘打回去了，连提案都没交上去。”
　　“好！”玉泉大声赞道：“灭绝师太做得好！师门长辈和师兄弟当初也是这样说的，就许男儿刚强不准女儿杀敌？我改头换面以男儿身示人，就是不想听那等鸡婆碎语。宝剑在手，男人杀得我就杀不得？呸！什么鬼话！女儿不自强，将来就要被男人压在身下！”
　　陈理同情地看着鬼锻道人。
　　“啧，禁止的体位多了一个。”
　　“你的意思是，修道门派的高层掌握着我们都不知道的阴界密辛？”鬼锻道人假装没听懂陈理说的话，问道：“在人间修道者杀鬼怪如屠鸡杀狗，难道是这个原因？”
　　“不清楚。”
　　“灵感王被逼到失态，和你说的东西有关吗？”
　　“不知道。”
　　“瓜山以偷……博识闻名，你肯定也听过掌门才知道的那个秘密！”
　　“不了解。”
　　“陈理！”鬼锻道人扣住陈理肩膀，激动地说：“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我答案！”
　　“有一说一，这件事大家懂的都懂，不懂的，说了你也不明白，不如不说。你们也别来问我怎么了，利益牵扯太大，说了对你们也没什么好处，当不知道就行了，其余的我只能说这里面水很 深，牵扯到很多大人物。详细资料你们自己找是很难找的，网上大部分……不好意思串词了。所以我只能说懂的都懂，不懂的也没办法！”
　　陈理双手一摊，表示爱莫能助。
　　“但是……”
　　鬼锻道人正想追问，扣在手中的陈理突然不见了。
　　“可恶，你又在耍什么花招！只要我不放手的话你是跑不掉的！别想用假象来迷惑我，就算错了我也不会松手的！”
　　手中的感觉空空荡荡，但是鬼锻道人深知陈理的能力非常奇特，抱着丢脸一点也绝不放手的想法依然维持抓拿的姿势。
　　“鬼锻，放手吧！情况好像不对！”玉泉凝重地说：“刚刚一直在这里的手枪，崩解了。”
　　“不，这只是陈理放的烟雾弹，他在误导我没有抓住他！”
　　“老鬼啊，你这么蠢以后藏私房钱的时候该怎么办啊！”陈理的声音出现在大钟里，但是声音传来的方向明明空无一人：“玉泉真人，你是怎么发现不对的？”
　　“虽然我来的时候你们就在谈论手枪的问题，但是后面我们说的话题早已经超过手枪建模的范畴了！”玉泉紧靠鬼锻道人，说：“你的能力确实厉害，我从来没见过类似的武器，但是你传递过来的影像非常逼真！”
　　“过奖了。那你更应该考虑是我误导了你们的五感才对！”
　　鬼锻道人犹豫一下，收回手站在玉泉身前。陈理虽然无耻，从某方面来说却是可信的。既然他默认了玉泉的说法，那他可能真的已经不在那里了。
　　“我听说，无论多么强大的能力总会有它的限制。就像人类的肚脐眼，是能力形成之后留下的缺陷。”
　　“咦？还有这个说法吗？嘻嘻，老鬼，你的能力限制是什么？”
　　“老道的能力就是打铁，限制的话大概是未完工前会特别容易对其它事情感到厌倦。”虽然玉泉一直在拉鬼锻道人袖子，鬼锻道人还是老老实实说出了自己能力的缺陷。对于鬼锻道人来说这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缺陷，倒不如说按他的性子没把事情做完本身就会感到烦躁。
　　“你的能力限制应该是必须和别人共享信息！”玉泉抢着把话说出来，以免鬼锻道人爆出更多自己的弱点：“在后面谈话的时候明明已经不需要继续构造手枪出来了，但是你一直把它放在眼前！你可以强行灌输自己想象的场景给我们，但是自己也必须接受同样的场景！你不能在自己的视野外做一个看客！”
　　“有趣，但是那又如何？这和手枪有什么关系吗？”
　　陈理没有直接反驳玉泉的说法，玉泉知道自己猜的和真相相差不远了。
　　“幻术之流在道术里也有诸多记载，低级的制造假象欺骗眼睛，高级幻术勾发心魔由内生幻，但是无一例外都是受术者主动产生的感应。像你这种把灵肉分离的幻术闻所未闻。不，应该说你使的已经不是幻术了，是重新制造了一个只存在感官中的世界去包围受术者。和一般幻术不同，你的能力既然是真实的感觉，那么作为施术者所感受到的也和我们是一样的。必须是施术者也有真实的感觉，才能把真假难辨的幻象施加给受术者。”
　　“不错不错，这段分析我给10分！请继续努力，满分是100分哦！”仿佛在调戏鬼锻道人，陈理的声音就贴着耳边传来，但是依然找不到他的任何踪迹。
　　“既然我们都分不清真假，你又是怎么把自己虚构的幻象和真实世界区分开来的呢？”玉泉不紧不慢地分析，没有受到陈理声音的影响：“善泳者溺，善骑者堕。如果没有区分真假的特征点，你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有没有被能力所影响呢？一旦在梦中发动能力，难道你不会永坠梦境长睡不起？所以我判断你的能力必然有一个能够从幻象中跳出的特征点，同时也是这个能力的缺陷所在！”
　　“只要你看到这个特征点就能够明白自己身处能力构造的幻象之中，无论幻象和真实如何相像，你都能避免沉溺在幻象里醒不过来！”
　　“哇，连这个你都知道，还好我及时觉醒了新的能力……你继续说，我在听。”
　　“手枪，就是你制造出来区分幻象的特征点。这是阴界绝对不存在的东西，只要看见手枪你就不可能把幻象误认为真实。但是刚才，这把手枪消失了！”玉泉肯定地说：“从转变话题开始手枪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一般人会把它取消掉而不是继续浪费精神挂在我们面前！”
　　“说实话我可以辩解说我是一个神经病其实在口袋里早就构造了一根肉灵芝，手枪是我弄出来玩的。不过恭喜你，你答对了！”陈理的声音在大钟里转圈，最后竟然去到了大钟顶部。“想了想人工天使比幻想杀手还low，用风斩冰华替代当妈实在是一大失误。不过河马的想象力也就那样了，这回就让你们看看卡尔萨根的龙喻有多厉害！从现在开始，我就是车库里的喷火龙了！”
　　鬼锻道人和玉泉面面相觑，不知道陈理到底在发什么疯。
　　严格来说，卡尔萨根创造的这条喷火龙是为了证明可证伪性的重要。但是这位科学家的科普论证与不那么科学的世界结合后，就产生了陈理现在这种诡异的状况。
　　车库里那条无法触碰无法观测的喷火龙，真的出现在世界上了。
　　卡尔萨根的龙喻是这样的：
　　我家的车库里有一条喷火龙。
　　那你打开车库门让我看看呗？
　　很遗憾，这条龙是隐形的。
　　它不是会喷火吗？让它喷一下火就知道了！
　　但是我的龙喷出来的火是冷的，不会引起温度变化也看不见。
　　呵呵，隐形而已，这种桥段我见得多了。等我往你车库里撒点面粉或者喷油漆……
　　对不起，这条龙是非物质的，它不会和其它物质产生碰撞或者反应！但是！我的车库里真的有条喷火龙！
　　当你提出质疑时，都会被我找到理由来规避。这样，你就永远无法否定我的车库里有条喷火龙的说法。这就是可证伪性的重要性。当一个说法不具备可证伪性的时候，那它的价值跟放屁就差不多了。
　　陈理假借卡尔萨根的龙喻所形成的能力则是可以不断否定别人发现自己的手段。
　　你看见我了？
　　我是隐形的！
　　通过声音定位？
　　我的声音是收束成一条直线发射出来的，你听到我的声音时已经经过无数次反射了。
　　红外成像？
　　我的体温随时和环境温度保持一致，不会产生红外线差。
　　总而言之，这就是不断往自己头上加设定，比机械降神还要神棍的能力。只要你想得到的探测方法我都能添加设定规避，什么心理学隐身存在感黑洞统统靠边站，老子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就站在你面前，说了你找不到就是找不到。
　　“很奇怪，刚才虽然不能确定陈理的位置，但是能够确实感觉到他的存在。现在，他的呼吸、气息、屎尿味全都消失了，就好像他根本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如果说刚才陈理给鬼锻道人的感觉是错乱，现在就是完完全全的消失。看不见摸不着，甚至连能确定存在的办法都没有，鬼锻道人一个鬼怪硬生生被陈理弄出来见鬼的感觉来也算是奇闻了。
　　“喂，屎尿味是什么意思？信不信我在你们吃饭的时候给你们加料啊！”


第120章 再会
　　最后鬼锻道人还是没有在陈理嘴里得到答案。
　　“他已经回不来了。”玉泉说：“修道者践行的是自己的道，成道之后依赖的也是道法。陈理现在的表现已经像是一只鬼怪多过人类。即使是鬼怪，也没有像他那样随意改动能力的！”
　　鬼锻道人本身就是鬼怪中的奇葩，既具有鬼怪的能力又能证道道法。但是陈理原本是活生生的一个人类，来到阴界之后突然间拥有了各种奇怪的能力，这就超出大家的认知范围了。
　　鬼锻道人心中又盼又怕，既希望从陈理的变化中窥见自己身份的答案，又害怕出了什么岔子对阴界的未来产生不良影响。
　　“从现在看来，他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变动能力。从一开始的破除万法，到现在的……喷火龙，这种情况闻所未闻。我不知道他还会搞出什么花样来！就算你说他现在就在墙角听着我们说话也不奇怪！”
　　距离陈理变成车库里的喷火龙已经两天了，这两天的时间里谁都找不到陈理存在的痕迹，只有特殊房子里为陈理准备的食物无端变少能证明他至少还留在灵感宫里。如果说之前陈理受制于人类的体质不能随意在阴界走动，现在他完全可以给自己套一个不需要呼吸的设定横着走。
　　“好消息是他的能力似乎只对自己生效，并不能产生诸如无物不断的手臂之类的效果。否则我们就要考虑建一个大粪坑满足他的变态要求了！”
　　“如果他真的无所不能，那我们现在就轻松多了。”鬼锻道人不见宽慰，反而更显沉重。
　　玉泉知道他在忧虑灵感王口中的倾天之祸，轻轻坐到鬼锻身边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你真的担忧阴界的未来，为什么不和灵感王好好谈谈呢？”
　　“说不通的。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把真相告诉我，我也不能全部相信他了！”鬼锻道人疲惫地说：“他明明知道我的来历有问题，却从来没有跟我开诚布公说过。如果不是陈理闹了这么一出……我实在不知道他是不是暗地里防备着我！而且我总感觉到，陈理进入阴界的理由并不是走投无路，他是故意被我们带过来的！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要做什么，恐怕只有在事情发生之后我们才能知道了！”
　　“按照我的经验，入魔的进度在阴界会加快许多。既然他能够在入魔的过程中获得各种能力，也许他的目的就是这个也说不定呢？”
　　“我有些后悔帮灵感王逼迫陈理进入阴界了！如果陈理还是以前那个陈理，至少他要做什么我们还是看得清楚的。按照他的计划来，人间阴界和谐共处未必不能实现……”
　　“再想过去的决定没有意义，你不要考虑这些问题了。这是我第一次戴头花，好看吗？”玉泉把及腰长发盘起来，还插上一朵丝绸做成点缀着钻石珍珠的头花。红绸为花珍珠为露，花蕊中一颗通透晶莹的钻石熠熠生辉，衬托得佳人更加娇艳。
　　“我，我不太懂这些。不过，好看。”鬼锻道人难得露出腼腆的表情，说话都结巴起来。
　　“这是灵感王派奴仆送来的，还有很多其它款式，你来帮我挑一下吧！”
　　“但是我还欠陈理手下的小姑娘一件刀鞘……”
　　“别的女人重要还是我重要？”
　　“哦哦，那我们赶紧去看吧！”
　　自从和陈理闹翻后就深居简出的灵感王，此时正走在一条山腹隧道中。幽深的隧道里没有灯光也没有守卫，只有灵感王踩在石板上的脚步声。
　　因为没有做气体交换系统，密不透风的隧道并不如普通人想象的那样阴凉，反而有点闷热的意思。越是深入山体，气闷感就越强烈。到了最后，已经是正常鬼怪都不能忍受的程度。
　　灵感王毫不停顿，直直走到隧道尽头的石门前。
　　厚重的石门和山壁浑然一体，但是在灵感王眼中却犹如透明的玻璃门，里面的事物尽收眼底。
　　“波罗，你过得怎么样？”
　　“嘿嘿，还能怎么样。换了你每天只能从石缝里扣石子吃，你会过得愉快吗？我在这里连屁都不敢放，你知道的，它总会回到我的鼻子里。要是你能送自己进来让我杀上几次就舒服了！”
　　“我还以为你会憋疯掉。”
　　“差不多啦！”石门后名为波罗的鬼怪说：“要不是我每天都在脑子里用各种花样杀死你，我已经变成你想要的样子了！说实话我发明了很多有创意的杀法，你要不要试一试？比如说这样！”
　　从石门后传来的声音突然变大，然后又消失不见。仔细看地面，沉积下来的细小灰尘一粒粒都漂浮起来，好像有一股无形之力把它们托举在空中。
　　灵感王身躯晃动一下，伸手扶住墙壁。只听见一声沉闷如地龙咆哮的响声，整座山体居然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嘿嘿，这一下滋味如何？我知道杀不死你，甚至连让你受伤都做不到！但是只要想到这能吓你一下，我就有动力继续活下去了！谢谢你啊，娥英的疯狗介推！”
　　喊出灵感王名字的时候波罗简直是咬牙切齿，灵感王甚至能听到某些硬物碎裂的声音。不管遭殃的是山石还是牙齿，波罗对灵感王的怨恨实在是太过强烈了。
　　“你还是不服输吗？主上打败你的时候可没有动任何手脚！”
　　“嘿嘿，哈哈！你说得真是好笑！被打败了就一定要认输吗？娥英的蛮力举世无双我承认，但是我也不吃亏，折断了她一条胳膊！既然我上次能折断她胳膊，下次我就能拧断她的脖子！灵感王，要不是你趁我重伤偷袭，你早就被我吞噬变成我的力量了！”
　　“主上胸怀阴天下，留你一条性命共同造福阴界，这是你的无上荣光。你不珍惜这份恩赐就算了，还胆敢谋划偷袭主上！要不是我在你身边留下后手，你就要对主上无礼了吧！”灵感王的声音冰冷，波罗的怒火似乎激不起一丝波澜：“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先下手为强把你关在石山里了！”
　　“虚伪！娥英已经亲口答应放过我，用得着你这条疯狗来咬我吗？你家主上明明说过让我变得更强大之后再去挑战她，为什么你要用毒计害我！”
　　“主上有主上的想法，这不妨碍我替她铲除一些可能出现的害虫。波罗，你的能力是吞噬进化，没有其它鬼怪变成残鬼的风险。我不能放任你继续吞噬变强威胁到主上！”
　　“哈哈哈！这就是说，你认为你家主上会败？”波罗声音癫狂，语气中却有一种自豪感：“天下无敌的娥英，也有可能被我波罗打败！”
　　“要是这样想会让你好过点你就尽量这样安慰自己吧。”灵感王不为所动：“主上真正的力量你还没有资格见识，所谓井底之蛙就是说你这样的货色！主上之所以会被你伤到，只是因为你碰巧遇上了主上疏忽大意而已！如果不是主上碰上了陈理，即使在和影王、力王力拼之后你也绝对没有一丝机会伤到主上！”
　　“那我要感谢那位陈理，等我出去后我会考虑找他好好感谢一番的！哈哈哈！不管你怎么说，娥英的手臂都是被我折断的！哦对了，我会把第一个目标放在你身上。我波罗复仇名单第一位的这份荣耀，你就心安理得认领吧！嘿嘿，哈哈！”
　　“不是，你这都不削他？你好过分啊！”
　　陈理的声音似远似近，灵感王肩膀一沉，好像有人用力按在肩膀上。
　　“要不要我帮你搞一下他，报酬就要昨天的黄桃好了！”
　　“你出现了，陈理！”灵感王丝毫不慌，似乎陈理的发声在他意料之中。
　　“我本来想着你会不会藏几只黄桃躲在自己房间里吃，看见你撅起屁股跑出去还以为你拉肚子了呢！这地方好啊，脱光了也没人看得见，蹲着拉不舒服还可以横着拉、竖着拉、一边滚一边拉！就是连片树叶都没有，你带手纸了吗？”
　　灵感王没有接陈理的垃圾话。
　　“关在石门后面的是食王波罗，曾经偷袭主上打伤主上一只手臂。”
　　“哈哈哈！阴界实力为尊，说什么偷袭……等等，这是什么味道？”波罗惊恐的声音从门后传来，随着一阵稀里哗啦过后，波罗突然没了声响。
　　“你干了什么？”
　　“咦，你不是可以交联‘看’到里面的情况吗？”
　　“从刚才我就断开了和波罗的交联。”
　　“啧，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陈理显现出身形来，撤销了隐形的设定：“也没做什么，就是让他试验了一下百纳稀的成果而已。要是我有觉哥手下三问兄的能力，现在就让他知道什么叫欲仙欲屎！”
　　陈理搓了搓手，说：“既然你不是来这里拉屎，找我有什么事？”
　　灵感王突然前来囚禁波罗的石山，目的根本不是和他叙旧。灵感王的真正目的是借曾经伤害过娥英的波罗来引陈理现身而已。陈理不负所望教训了波罗一顿，也明白了灵感王要针对的其实是自己。
　　“我想知道，我们当初的约定还有没有效？”
　　“我可是守约模范，牙齿当金使的男人。约定当然有效！”
　　在人间时秦宜风对拯保处步步紧逼，鬼气道力尽失的陈理私底下和灵感王做了一个约定。灵感王要在陈理呼唤的时候对拯保处施以援手，陈理则要配合灵感王研究使娥英回归的方法。
　　“你现在连人影都找不到，怎么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
　　“啧啧，胖子你好不地道！娥英现在又不是挂在我身上，你没本事叫她出来别赖我啊！”
　　“你知道了？”
　　“拜托，我都快变成不人不鬼了，你不会以为我连身上有没有挂件都不知道吧？”
　　当陈理还是人身的时候，娥英附身在他身上根本就察觉不到。只有使用能力的时候才能确认娥英还在身上。但是入魔之后，尤其是连续变换了几种不同的能力，陈理要是还感觉不到事情不对就真的是白痴了。如果是娥英侵染陈理入魔，陈理拥有的能力只会是大力出奇迹，像车库里的喷火龙这种费脑子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出现在那个肌肉笨蛋身上。


第121章 可能性之鬼
　　“那我们那个不能说的约定呢？”
　　“妖，谁跟你有不能说的约定……你是说那个？”
　　“那个！”
　　“那个，那个的话，那个我想想……”
　　“那个，就是那个！那个你可不能不承认啊！”
　　“你要是活在美国早被人打死了！”陈理挠挠头，有点无奈地说：“行吧，反正我的意思也是那个，就按那个去做吧！”
　　灵感王点点头，在石门边上找到机关按下。
　　“啊！介推你不得好死！啊……”
　　波罗一阵惨叫，随后没有了声响。
　　“哇，无限吞噬进化的能力啊！随便想想都能搞出很多花样来，你就这样杀了他？”陈理可惜地说：“把他弄成白痴丢到别人家里玩两天，或者搞点三尸脑神丹之类的丹药。鬼薄荷你总知道吧？上药啊！不行我借几个G的调教本给你参考参考……”
　　“原本我是打算放他出来搅乱阴界局势的。除了主上，阴界鬼王能胜过他的不多，能躲过他的偷袭的就更少了！只要他成长到一定程度，主上就肯定不能袖手旁观了！”灵感王果然有类似的计划，只能说疯子的脑回路可能真的有相通之处。
　　“啧，搞个烂摊子出来让老大收拾残局，然后叫娥英做阴界的救世主？这种玩法很容易出事的啊！”
　　“主上本来就应该是阴界的救世主，这是毋庸置疑的。”灵感王转身往外走去：“我既然敢放波罗出去，自然有制衡他的手段。不过有了你的保证就不需要节外生枝了！”
　　“你这么看得起我，我有点不好意思啊！那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你书房里的杯子被我加了料，纯天然的哦！”
　　“我会把它丢掉的。”灵感王根本就不在乎陈理的些许侮辱，“你是特别的，陈理。主上睿智的眼光发现了你，而我驽钝的目光使我直到现在才发现你的不同。”
　　“好肉麻的说法，说实话你恶心到我了！”
　　“论实力，整个阴界没有比主上更强大的鬼怪。这点你应该有所体会。主上的力量已经不仅仅是一种实力的表现，更加是震撼灵魂的美！那种无可阻挡、无可匹敌的快感，只凭双手就有信心打破一切障碍的强大，只是看见就能使你屈服的魅力，你难道不是这样觉得的吗？”
　　“喂，把我阴掉的好像就是你啊！现在下雨天我的腰子还会痛呢！”陈理不满地说：“那你怎么没屈服在本大爷的无双魅力之下？”
　　“你不过是展现主上实力的工具，人间有奉圣人为神的，你听说过有拜工具神的吗？”
　　“工具人也是人，tool lives matter！”陈理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牌子，把抗议的话写上去高高举起。
　　“我很羡慕你，你的经历是独一无二的！如果有一天我能够体验一次主上的神威，即使就此死去我也甘心！”
　　“等等，你的能力不是交联吗？难道你连娥英什么想法都链接不上？”陈理吃惊地说：“你身为主子的头马，身兼双花红棍和师爷一职，你他么连主子想啥都不知道？”
　　灵感王步伐骤然一重，连说话都有点不正常了：“为鬼臣者，不应妄自揣测主上心思……”
　　“哈哈哈哈！娥英她可是跟我见面的第一天就说了手下有个很聪明就是脑子有点问题老是色眯眯盯着她看的师爷啊！你居然连娥英讨厌蛮力都不知道！”
　　灵感王幽幽地说：“是啊，主上虽然从来不隐瞒自己的心思，但是她就是不肯和我交联呢！就算是我单方面向她敞开思维，她也不肯接受我的忠诚……”
　　灵感王的交联能力和陈理之前使用的共情能力有相似之处，都可以在彼此间形成思维通道。只不过陈理的通道是直接捅进脑门里的，你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相对来说交联能力就比较讲规矩，进门前还是需要主人同意的。和共情能力相比交联更好用的是它在确定双方的联系后不但能传递信息，还可以实现位置的传送。
　　当初灵感王被魔域森林隔绝在外，就是凭借交联的能力跳跃到鬼锻道人身边。
　　比较尴尬的是，无论灵感王如何显示忠诚，娥英都没有接受过灵感王的交联请求，甚至单方面的效忠都不接受。
　　“能做娥英的狗就是最大的幸福啊……对不起，忘记人家没承认你是她的狗了！哈哈哈！”
　　“没关系，总有一天主上会明白，谁才是对她最好的鬼……我之所以放弃波罗乱局的计划，是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腰子。我很自信，被捅过几次还能完好无损的腰子世上绝无仅有……”
　　“是可能性！”灵感王断言道：“你身上有着无穷的可能性！”
　　“等等，我头上没有角，我不是小龙人也不是独角兽。我不会开高达，更加不知道什么‘nt-d’系统，你认错人了！”
　　陈理的口胡是惯发性的，灵感王没打算搭理他：“我们鬼怪的能力，是在成为鬼王之前凝聚，成为鬼王之后掌握，与生俱来的恩赐。每个鬼怪都有自己独特的能力，不论强弱与否都不能改变。强如主上，想要改变自己拥有的能力或者额外掌握其它能力都是不可能的！像你这样随意改变能力的例子，我在阴界从来没有见过！”
　　“这也许只是你见识浅薄，没见过大蛇屙屎，飞机塞机，火车爆胎……”
　　“我的能力是交联，虽然比不上你们瓜山的自然经便利，想要找点什么在阴界没有比我更方便的人了！如果我没有听说过的东西，那它在阴界就不存在！”灵感王自信地说道。
　　阴界讲究强者为尊，对忠孝廉耻这些条条框框看得淡如浮云。而霸占交通枢纽坐地收税的灵宫塔每日迎来送往出出入入的鬼怪不计其数。加上拥有交联能力长袖善舞的灵感王，背地里发生过什么勾当不足为外人道。
　　自古以来交通要道都是谍报战高发的地区，用间谍云集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比如上海南京这些地方，战争时期情报人员的你来我往可谓家常便饭，每天长江里都要多几条无名浮尸。再如和平年代的香港，那是公开的远东情报中心，搞情报都不带遮掩的，甚至在国会咨文里都能光明正大提及香港情报中心的重要性。前段时间在香港街头被三番两次拍到的包先生就是经典例子，身为一个特工暴露在摄像头下还是接二连三地暴露，只能说香港搞特工工作实在太轻松了，把人都养成猪了。
　　灵感王锐意学习人间的交易方法，把商路铺到各个鬼王的地盘上互通有无。他又是个破天荒会跟鬼怪讲交情的奇葩，交联能力用来对付那些脑子简单的鬼怪可谓无往而不利。而鬼怪一旦学会讲利益讲好处，灵感王就能够用贸易带来的暴利把他们喂得饱饱的，让他们帮灵感王做一些顺手人情的事。
　　比如说收集鬼王领地里发生的见闻，某某鬼王的偏好什么的，根本没有任何阻碍。除了鬼怪变换太频繁导致前期投入经常打水漂让灵感王有点头痛之外，总体来说情报工作顺利得就像拿玻璃珠子跟印第安酋长换曼哈顿。
　　有些脑子长肌肉的鬼王甚至在知道这种好事后亲自上门和灵感王交易，用本地的风土人情交换好处，浑然不知相对他们获得的东西失去了更多。
　　在阴界，八成的事情瞒不过灵感王，还有两成在讨价还价。既然灵感王敢肯定陈理的情况没有先例，那他可能就真的是独一份了。
　　“我是一个人类，也许这就是杂交优势吧！不对，我既是父本又是母本，应该叫自交才对吧？”陈理翻了翻眼睛，感到有点疑惑。
　　“从人类变成鬼怪以前并无记录，入魔倒是有详细的描述。鬼怪侵染人类，最后蜕变成魔。这个过程最终诞生的魔怪跟原来的人类或者鬼怪都没有肉身上的联系，但是魔怪的能力会参照鬼怪的能力诞生。”灵感王好像念档案一样说道：“空魔怪，能够把自身扩大成一个虚无空间，被吸入空间的事物会在一天后被排出变成石头。侵染鬼怪为线鬼，能力为在描述为线的空间内自由穿梭。”
　　“能魔怪，吸收一切能源并增幅反射的魔怪。侵染鬼怪为寒冰鬼，能力为吸收热量制造寒冷环境。”
　　“智魔怪，自带智障光环，进入光环范围内的智慧生命会丢失一切理智。侵染鬼怪为妒心鬼，能力为激发嫉妒心使受害者变得善妒易怒。”
　　“胎魔怪，使身边一切生物不分性别自动受孕，侵染鬼怪为替婴鬼，能力为吸取胎儿精气制造鬼胎。”
　　“即使是最混沌最无法揣度的魔怪，它们的能力依然是有迹可循的。鬼锻前生是人类，他的存在可算是一个特殊的例子。即使如此，他也无法改变诞生以来拥有的‘苦锻’能力。能够以鬼怪能力辅佐证道，我以为他已经是阴界最大的特例了。直到那天你用能力瞒过了我的感知！”
　　“在半仙崖的时候你的能力明明是消弭异常，为什么在我开瓢的时候就变成了致幻？”


第122章 细节决定你是人是鬼
　　“我知道你是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灵感王漫步走出石山，穿过山体的隧道也在灵感王离开石山的一刹那崩塌。曾经让阴界鬼怪闻风丧胆的食王波罗就这样被埋葬在尘埃里。
　　“其实我有一个问题，你说那个菠萝能无限吞噬进化，那让他把娥英吃了岂不是更厉害吗？你们阴界也没有仁义之君和无道之君的区别吧？还是说你怕他连你也一块吃了？”
　　“波罗虽然能无视相性吞噬鬼怪进化，但是他的本质确定了他的上限。就算主上站着不动让他吞噬他也比不上主上。你虽然使用过主上的能力，但是你还无法理解主上能力的伟大之处。”灵感王冷酷地说：“波罗的能力虽然难得，我用其它的方法可以得到一样的效果。你身边养的那只小鬼怪牵丝，稍微改良一下就可以代替波罗。”
　　“喂，说好的前事一笔勾销啊！”
　　“放心，现在看来把她放在人间是正确的选择。”灵感王不由得轻笑：“你是养宠物养出感情来了？你怕我会找她麻烦？”
　　“你这只鬼好变态，把同类说成宠物还那么光明正大！”
　　“事物的价值分为两种，利用和被利用。鬼怪可是依靠吞噬同类进化的，你们人类那一套在阴界行不通。这也是我反对主上继续跟你执行那个可笑的世界大同计划的原因之一，你的计划注定是会失败的！”
　　“啧，没有爱不懂爱的家伙。等我找到会裸飘的new type你就知道后悔……”
　　“你就是阴界的new type，前所未有的新鬼怪！”
　　“你骂人是不是？我好好的一个大活人……”
　　“活人不会凭空掌握能力，更加不会随意在阴界游荡！”灵感王看着陈理，就像看着一件稀世珍宝：“你还不肯承认吗？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陈理顿足，下意识地想要隐形。隐形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又停住了，使陈理呈现出毛玻璃一样的状态。
　　“如果我不是人的话，那我现在在干什么呢？虽然这边的有新鲜的素材，但是人类的精气才是最吸引鬼怪的东西吧？如果我是鬼怪，我就应该吸食人类精气……”
　　随着陈理的喃喃自语，他的身体越发显得模糊，渐渐的有了和灵感王相似的气质。灵感王欣慰地看着陈理的改变，低声说道：“主上，请不要怪罪于我……”
　　“……个屁啊！怒鬼车狗离，哪个需要吸食人类精气啊？上瘾了戒不掉是因为你太弱了！”
　　陈理身体放出剧烈的光芒，等光散去后又变回凡人的血肉之躯。
　　“再说了，我是不是一个人，除了我自己谁也不能评判！”
　　人类精气是鬼怪到人间最喜欢掠食的东西，也是无数鬼怪顶着人间压制冒着被修道者飞剑枭首的风险留在人间的动力。因为修道者在人间的强势，通常鬼怪们都会采取改良的狩猎方式，不会一次吸取精气致死而是等人类精气回复后再吸食。
　　但是人类精气绝对不是鬼怪生存的必需品，否则居住在广大阴界的诸多鬼怪早就死绝了。在人间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吸取精气的鬼怪，说不好听就是一群瘾君子，吸嗨了根本不想回家。
　　陈理在星海市能维持地下世界秩序，靠的是天罗地网源源不断地出产和人类精气有相同效果的业垢，从某个角度来说陈理也算是用毒品控制鬼怪的带恶人。
　　幸亏有了怒鬼车这种不走寻常路的鬼怪，陈理才能从鬼怪必然吸取人类精气的逻辑里走出来，发现比欲望更重要的目标。
　　怒鬼车就是不吸食人类精气，单纯因为爱好飙车而留在人间的。为了保证赛车手的精神状态，怒鬼车甚至会在比赛前一天派手下去保护对手不被吸食精气。至于狗离，他倒是很喜欢吃业垢，此前为拯保处做事的时候也是以业垢作为酬劳。但是从他开枪射击陈理办公室的时候就很清楚，狗离求的是解脱，并不是沉迷于一时的快感。
　　陈理漂浮在半空中，浑身洋溢着能力发挥时展现的辉光，口中却说着肯定自身为人的话，看起来未免有点可笑。只是灵感王却没有反驳陈理的说法，只是微微一叹。
　　“做鬼有什么不好的！阴界比人间宽广多了，只要你够实力，哪里都去得！在阴界没有所谓的道德仁义，你可以随心所欲做任何事，就算你把所有鬼怪全部杀光也是天经地义的事！虽然你有还阳草恢复身体状态，寿命始终是比不过鬼怪的！”
　　“但是做鬼太无聊了啊！”陈理笑了笑，说：“靠力量就能做到所有事，真是粗暴显浅的理由……所以说你为什么不找波罗呢？我猜得没错的话他应该是打破阴界弱肉强食阶梯的终结者，最有可能同一鬼怪的天命之子。无视相性吞噬鬼怪，就算娥英他吃不下，其它鬼怪不都是他的盘中餐吗？最后把所有鬼怪相性统一到一个个体身上，那岂不是完美的鬼怪？你为什么毫不犹豫就杀掉他，杀死一个完美的未来？”
　　“因为你害怕那个结局！从人类方面学习了许多知识的你肯定会察觉到，所谓的完美就意味着停滞，因为完美没有缺陷，没有缺陷就不需要进步。但是完美就是一个笑话，世间从来就不存在完美的事物！”
　　“我是人类，鬼怪诞生之初懵懂无知的人类，和鬼怪一同成长分庭抗礼的人类，证道天地打杀鬼怪的人类！”
　　“人有三急，你有屎尿屁吗？”灵感王冷不丁问了个奇葩的问题。
　　“开玩笑，我是它们祖宗！”
　　“我说的是，你现在还需要排泄吗？”
　　“大概、应该、也许偶尔还是需要上个厕所怀念一下的……”陈理的声音越来越小，不复刚才激情昂扬的样子。
　　“别忘了，你在阴界的伙食都是我提供的，对于你的饮食情况我最了解不过了！从进入阴界以来，你的食量一天比一天减少。虽然你用了些小手段来掩饰食物消耗的状况，但是你忘了连排泄量一起造假！”
　　“我靠，你还去掏我的马桶啊！”
　　陈理居住的房子一切都仿照现代建筑建造，自然不可能还是便桶这种麻烦的东西。正因为如此，即使是陈理也忽略了化粪池的问题。事实上，正常人也只会关注你吃多少，没有人会专门数你上了几次厕所。
　　“那间房子是专门为你设计建造的，从来没有人用过。别说马桶了，就算灰尘奴仆们都会打扫得干干净净。拜你所赐，我对屎尿屁有了一定程度的免疫，也能够从一些奇怪的角度来思考问题了！”
　　“你说得没错，屎尿屁是天地至理，再肮脏的东西也是包含在世界运转之中的。当你从我的手术刀下逃走之后，我就在想：一个人发生了剧烈变化的时候，他的变化包括哪些方面呢？”
　　“如果是一个人类逐渐变成鬼怪，或者是魔怪，除了外形性格能力等等特征以外，还会有哪些不起眼但是有所关联的变化呢？当一个人要说谎时他会下意识地留意显而易见的地方，但是有些事情他是不能隐瞒的。”
　　“比如说，逐渐变得不像人类的人，他摄取的食物会远比人类少。因为普通的食物已经满足不了他的身体需要，他需要葡萄糖以外的能量来源。”
　　陈理蠕动了一下嘴唇，说；“胖子你还会生物？”
　　“人类研究鬼怪，当然也有研究人类的鬼怪。幸亏对人类感兴趣的不仅仅是鬼怪，你们对自己的研究也是非常透彻的，我只要在网络上搜集资料就可以了！”灵感王玩味地笑道：“除了公开的医疗讯息以外，我还找到一些有趣的东西……在研究如何高效杀死人类上，我们鬼怪可是自叹不如啊！”
　　“拯保局结合现代科学理论和修道者长年累月的研究曾经提出一个猜想，鬼怪其实是和人类处在不同维度的生物，所以鬼怪在人间才会有穿墙过壁的能力。鬼怪能够吸食人类精气，源自于思维粒子跨越维度的碰撞。鬼怪的思维粒子能级比人类思维粒子的能级低，因此两者碰撞后人类思维粒子会被吸走能量跌落低能级。表现在外就是人类精气被鬼怪吸食……”
　　“等等，”陈理赶紧打断灵感王的论述：“你是不是去找生物资料的时候顺便点进了科幻圈？还是说你跑去看那些胡诌的玄幻小说了？”
　　“对于鬼怪的本质，我和你一样好奇。这是我在人间和修道者的交易收获之一，我不认为他们会随随便便把这么重要的结论交给我。”灵感王抬头望天，天空是一片灰蒙蒙。“还有关于你的资料，我认为他们也遮掩了大部分的重要内容，只是提供了一些可有可无的信息给我。他们对你的研究远比你想象的多！”
　　“我是当过一段时间人肉培养基和蓄电池，不过他们做得可没你过分，把我脑瓜子都掀了！”
　　“你具有可能性，一种现在没有人理解的可能性。为了这种可能性，我赌了一把。”
　　“小赌怡情，大赌致富，豪赌创业，你赌什么？”
　　“我赌你，会把可能性放在阴界上！”


第123章 话不投机跳剧情
　　陈理和灵感王相对而视，欣然一笑。
　　“你信我？”
　　“我信你。”
　　“你为什么信我？”
　　“因为你是陈理！”
　　陈理笑了。
　　“就因为我叫陈理，所以你信我？”
　　“因为我信的那个人，恰恰叫陈理。”
　　“不后悔？”
　　“不后悔。”
　　陈理反手拿出一袋污秽之物扣在灵感王头上。
　　“即使我会这样对待你？”
　　“因为你是陈理，所以我知道你肯定会这样做。因为你肯定会这样做，所以我不能避！”
　　陈理又笑了，开心得像一个孩子。
　　“你不觉得我们说话有点太多了吗？”
　　“能够在做事之前把话说尽，再说多点也无妨。”
　　“我已经说完了。”
　　“我没有话要说。”
　　“那我们开始去做你想做的事？”
　　“那我们开始去做我们要做的事！”
　　星海市街头，熙熙攘攘人潮如海。在某条被不可知的力量隔绝开来的小巷里，一场追逐战正在展开。
　　蓝发赤眼的刀客，斩开拦路妖怪的腹部，使长蛇剧毒的牙齿随着头颅掉在角落里。失去头颅的身躯依然在狭小的巷子里扭动，把楼龄超过三十年的小平房撞得东倒西歪。
　　最大的威胁已经除去，但是蓝发刀客并非没有付出代价。就在擦身而过的时候，长蛇小腹处突然伸出一对短小的爪子，把一柄闪烁着幽蓝色的光的匕首插入刀客大腿。这是长蛇进化遗留的器官，被长蛇练成绝杀的杀手锏。
　　原本蓝发刀客是有机会使用左手格挡匕首的。他的右手刀闻名天下，但是很少人知道他左手使刀同样出色。之所以没有左手使刀，是因为他要保证任务目标一直留在自己手中。
　　蓝发刀客把爱刀深深插入石板中，正如长蛇插入大腿的那把匕首。拔出匕首，洒上伤药包扎妥当，在这个过程中蓝发刀客一直没有松开左手，正如五米外的妖娆男子目光没有离开他的身体。
　　“蓝鬃，狂刀门刀客。三十二岁，爱刀碎天青。出道以来斩杀六十五匹异类，另有人类十四名。擅长右手刀，曾败京城名剑‘天老一’。”妖娆男子任由蓝鬃处理好伤口，等他重新站立起来拔出碎天青之后才悠悠地说：“刚刚被你斩杀的妖怪叫璃蛇，是一头修行百年准备化形璃龙的大妖，刺伤你的正是它暗中修炼的璃龙爪。”
　　蛇有脚，龙生爪。蛇类妖怪想要化为龙形，除了蜕皮生角之外最关键的就是把无用的蛇足修炼成龙爪。
　　“不管它以前叫什么名字，现在都是一条死蛇了。”蓝鬃拖着伤腿，慢慢朝妖娆男子走去：“不想变成死人的话就让开！”
　　妖娆男子嫣然一笑，竟然有种莫名的妩媚。
　　“你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的资料吗？我知道的，璃蛇也知道。现在我知道的事情比它多了一件，那就是你不仅仅擅长右手刀，你的左手也非常厉害！”
　　“让开！”
　　刀光乍闪，好似银瓶乍破，泄露夏日湖面的滟滟波光。
　　这恍如天雷闪电的一击，却没有砍到任何东西。妖娆男子一扭腰，重现出现在蓝鬃五米外。
　　“碎天青，一刀碎空泄天青，果然名不虚传！如果不是我提前知道你的刀式技法，说不定我的下场就跟那边的璃蛇一样了吧！”妖娆男子幽怨地说：“好铁石心肠的男子汉，真就忍心叫奴家身首异处吗？”
　　蓝鬃一刀落空，心中一沉。如果妖娆男子没说假话，那说明今天恐怕凶多吉少了。只是江湖险恶，刀光剑影一路闯过来，蓝鬃倒也没有害怕的意思。
　　蓝鬃终于放下左手抱着的东西，一个球状的包裹。负累既去，双刀齐出。
　　左手刀现世，故作姿态的妖娆男子不由得肃然。
　　“补天蓝，原来你就是蓝天刀客！”妖娆男子先是愕然，随后露出大感兴趣的表情。
　　“一刀满空顶上蓝，江湖人称东青西蓝二刀客，谁能想得到你们竟然是一个人！右手碎天青，左手补天蓝，果然是好对手！”兴致来时，妖娆男子忍不住伸出长长的舌头甩动，眼睛变得如同灯泡一样大占据了半张脸皮。
　　“碎天青斩妖除魔行侠仗义，补天蓝作奸犯科无恶不作，谁能想得到这两个势同水火的刀客竟然是同一个人？哈哈哈哈，要是我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你猜狂刀门会不会清理门户？”
　　蓝鬃不答，双刀上扬向妖娆男子扑去。无论是用碎天青扮演大侠还是补天蓝烧杀抢掠，蓝鬃都没有废话的习惯。
　　刀者，一往无前。
　　刀不分善恶，刀不论尊卑。刀，只分胜负。
　　小巷中恍如平地落下晴天霹雳，又像正午的太阳破开乌云照落人间。蓝鬃右手刀直取敌首，左手刀翻飞如花，性格迥异的刀法在他手上却无比和谐，又无比致命。
　　这一击，蓝鬃就要取敌性命，不留后患。
　　妖娆男子只是做了一件事。抱着头，滚入小巷岔道。
　　蓝鬃心生不妙，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真正的雷霆降临小巷，身处雷霆中心的蓝鬃被震飞出几米远，翻转身来的时候已经气绝身亡。别说死不瞑目，一双赤眼都被无数的细小钢珠打成稀烂，分辨不清面容。
　　等尘埃落定后，妖娆男子从岔道伸出头来，四掌爬在墙壁上，赫然变成了一只避役的模样。
　　“人头猪脑，现在还有人搞真刀胜负的？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任你刀法通神还不是死在我的反步兵地雷下？你能闯出那么大名头，只能说聪明人无论在哪里都是少数……”
　　避役朝璃蛇的尸身看了一眼，惋惜地说道：“本来还指望它能化龙成功借借威风，实力够强脑子又傻的妖怪可不好找了！按它晚上的表现，在它身边待上几年也未尝不可！”
　　想到激动处，避役的口水就流了下来。
　　“别想这么多了，先回收东西交任务吧！”
　　避役鼓起嘴巴，橡皮筋一样的舌头被舌骨弹出粘在包裹外面。随着舌头收缩，球形包裹也被拉着飞向避役。
　　就在这时，一张符箓从黑暗中飞来，正好落在舌头中间。轻若无物的符箓却宛如利刃，轻松把避役的舌头切断了。
　　“啊！”
　　避役口中鲜血淋漓，浑身颜色剧烈变动，突然就消失不见。
　　“小家伙，你还想逃？”
　　布履轻摇，道衣漫解，从黑暗中走来的竟然是一个风流道姑。只见她身着红色披风，道袍只是挂在身上，胸前一幅素白中衣不遮不掩，显露曼妙身姿。
　　也不见道姑如何动作，不远处突然出来一声惨叫，断舌的避役从墙上跌落，说不出话来只是满嘴呜咽。
　　“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算你吃得下黄雀，怎么知道后面就没有跟着狐狸呢？”道姑媚眼如丝，轻轻抚弄避役大得出奇的眼珠。随着红色的布料在脸上拂过，避役的脸也随之变换颜色。
　　“呜呜，尼要滴，喇走！”
　　“我要得到的东西当然要带走。”道姑拿过球形包裹，当场解开。原来包裹里面是一颗拳头大的黑色珠子，里面有旋涡转动。
　　“这就是悬赏一个亿要得到的东西？我看也没什么出奇的嘛！”
　　趁着道姑欣赏珠子，避役再度变色，故技重施翻滚入小巷岔道。只是这一回他就没那么幸运了，这一滚就停不下来了，还边滚边叫。
　　“小家伙，刚刚我已经在你眼珠上抹了厌世火。你要是一直张大眼睛或者偶尔动动眼皮也无妨，像这样紧闭双眼可是要触发厌世火，把眼珠子都烧熟的哦！”
　　厌世火是类似联塑胶水的物品，见氧不动无氧自燃。避役不知道其中关窍在翻滚的过程中闭上了眼睛，瞬间眼珠就被烧穿彻底变成了一个瞎子。
　　“世上多目盲愚痴，见女子不知好色，反而对你这种假雌不雄的玩意动心，真是下流到了极致！”道姑看见避役以头抢地呼号惨哭，不由得把柔荑轻搭在坚挺的山峰上，吃吃笑道：“英雄配美人，勾搭男人这种事就交给我好了，你还是老实去死吧！”
　　“无耻！”巷中传来一声暴喝，又有一个女子从远处匆匆赶来。
　　那女子长刀在手，腰间用来放置宝刀的刀鞘早就碎成一堆木屑。层层波纹重叠的刀身不染纤尘，只有刀尖偶尔滴下血珠。从外表看来，你根本看不出这把莲华宝刀已经斩开上百只妖怪的身躯，还有同等数量的鬼怪。
　　来人正是星海市拯保处杨静如，她从拯保处外围开始一路杀戮，直到被赏金吸引过来的凶徒鹬蚌相争才使她赶上了脚步，正好看到道姑残害避役那一幕。杨静如为人正派，对道姑妖媚风流的模样十分厌恶，听到她勾搭男人的大胆言论更加鄙夷。
　　路过避役的时候，杨静如一刀插在避役心脏上，结果了避役的性命。
　　“你要杀他随时都可以杀，为什么要烧伤他双眼而留他性命？他这样生不如死，你又于心何忍？”杨静如挥刀甩掉刀身上的血液，质问道姑说。
　　“好俊的姑娘！”道姑两眼放光，不答杨静如的质问反而搔首弄姿说：“虽然不尽如人意，你这样的我也可以试试！”


第124章 蜘蛛在后
　　换作以前，杨静如早就恼羞上脸了。现在听见道姑的污言秽语，只当是耳边风。
　　“放下手中黑珠，我就当无事发生！”
　　“嘿嘿嘿，如果小姑娘肯跟我春风一度做一回豆腐西施，春十九娘也不是不能把东西还给你……”
　　“冥顽不灵！”
　　杨静如也懒得跟她继续废话。自从陈理遁走阴界，虽然有委员会接手了市井秩序，但是星海市是风暴中心，其后难免有各处的探子间谍还有想浑水摸鱼的家伙混进来，地下世界的秩序急转直下。
　　起初杨静如还稍稍跟对手讲政策讲道理，后来明白了江湖儿女性命轻的道理后就不再抱有恻隐之心，只凭手中莲华说话。
　　但凡在道上混得久的，哪个不是血里来风里去，经历得多了生死别离，无论是别人的性命还是自己的性命都不太当一回事了。
　　陈理这棵庇护拯保处的大树倒了，风雨也跟着吹进了拯保处的破房子里。为了抵御风雨，斩鬼狂再度拾起所见即斩的狂气，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精进道术和刀法。现在的杨静如，即使面对剑梅道人也能招架一会，偶尔递出反击的一刀。按照柳观狸的说法，这是名门大派里精英弟子的表现。
　　风流道姑见杨静如敛声肃容，反而更加轻佻。白玉一般的指甲往胸前一划，贴身的薄纱中衣就顺着坡度滑到两边。柳腰轻摆间，恰似瀑布出前峰，高山落水帘。
　　“好妹妹，姐姐这里有点冷，能不能借你温暖的手来帮帮忙啊？”道姑以手抚胸，时不时撩开荡漾的纱衣，把藏在浅水下的光滑圆玉露出来。
　　杨静如不答，两眼处有浅浅的光华散开。道姑作尽媚态，不但神情娇怜更兼身若扶柳，可谓声色皆绝。寻常男子见到这般绝色难免气血不定，纵使不受道姑蒙骗也要受到诱惑，不能以平常心对待。而且道姑从杨静如登场开始就在暗中散布药粉，在药力催助下更加难以坚定心神。之所以明知道两者水火不容断不可能沆瀣一气依然摆出种种急色美色表现，也是为了掩盖空气中细微的药味。
　　道姑不擅长正面搏杀，更喜欢遍织罗网诱敌深入，待天时地利人和都掌握在手再一举灭敌。否则她也不会等到避役阴杀了蓝鬃之后才徐徐登场，凭借先前布置的手段让避役断舌毁眼。
　　“好妹妹，你为什么不说话啊？是姐姐长得太丑污了你的双眼，还是身体不够香让你下不了嘴？”道姑故意拂动衣衫，阵阵脂粉香风吹向杨静如。“好妹妹，你仔细看，这样的身子，不美吗？”
　　道姑轻轻一扭胯，也不见有其它动作裤子居然就滑了下来，好像它之前一直是挂在腰上似的。随着裤子滑落玉步轻移，雪白的大腿和裤子间一点阻力都没有，哧溜一声就放出两根冬天里旱地长出的水灵灵的大萝卜。若是有男人看到这两根萝卜，恐怕比见到人参还要激动，二话不说就抱上去啃了。
　　此时道姑上身虽然春光乍泄，衣物倒还算完整。下半身脱掉裤子后就剩贴身的小可爱，居然别有一番魅惑气质。
　　自怜地摸摸吹弹可破的脸蛋，道姑轻笑一声正要继续调戏杨静如，冷不防一道刀光闪过。道姑连忙低头避开，却有几根青丝被刀光斩断飘落。
　　“死！”
　　杨静如得理不饶人，莲华在空中斩出道道刀光，把道姑赶得左支右绌。
　　好狠心的女人！
　　道姑见杨静如一点怜香惜玉的举动都没有，刀刀都往要害招呼，心里不禁有些恼怒。不过刀光催命，现在她也只能先挨过这一轮疾风骤雨的攻击再想办法。
　　杨静如一连斩出十八刀，每每就要建功的时候总会被美艳道姑以不可思议的身法躲过，顶多是斩落些衣物发丝，连一条红痕都没有在道姑身上留下。道脉气息一滞，杨静如到底修行日浅支持不住连环出招的消耗，急忙退避先行回气。
　　道姑趁机跳上平房楼顶，两条如出水玉藕的大腿轻轻一伸，轻巧如蝴蝶落在花瓣上。莲华宝刀把上身衣物划得更加稀松，更添几分凄美之感。从杨静如刀光下脱身，道姑也不在意身上七零八落，叉着腰，娇嗔道：“好妹妹，凡事讲究循序渐进，一上来就这么激烈姐姐承受不起啊！”
　　肩膀衣物滑落，露出半幅香肩和细致的锁骨，道姑一番风雨过后的娇花形象，不减美意更添可怜。
　　把黑珠轻轻夹入暖滑的峰峦掩映处，道姑得意地说：“你要拿它，就放下刀自己上来拿，我保证一动不动任你施为！要是再把刀尖向着我，我现在就把它打碎一拍两散！”
　　“哼，无耻之尤！”杨静如收起莲华，却也没有如道姑所说跳上房顶拿黑珠。
　　“怎么，好妹妹还信不过姐姐吗？姐姐赤手空拳你都怕，是不是担心姐姐衣服下面还藏着东西啊？那姐姐就再吃点亏，干脆和你坦诚相见好啰！”
　　“不必了。既然是坦诚相见，你怎么不把藏得最深的东西拿出来！”
　　道姑闻言一惊，强笑道：“好妹妹说的什么，姐姐现在身上也藏不住东西了……”
　　“你要是真的想做女人，为什么不把是非根去了，做一个彻彻底底的女儿家？”
　　“你！……”
　　“我是天生灵视，能直接看见气息流动。你在方圆二十米内布下陷阱，借风力散布药粉的事我看得一清二楚！你诱我近身，无非是想发动陷阱困住我，你的奸计休想得逞！”杨静如露出厌恶的神色：“你身上的气息我同样看得清清楚楚，你真的以为能瞒过我吗？”
　　一直以来主动出卖色相的道姑此时却羞怒起来，恨声道：“既然被你看穿，那就留你不得了！春风散已经散播许久，就算你有心防备也挡不住它从毛孔渗入。嘿嘿，春风无力百花残，春风散一旦发作就会浑身无力，我看你能支撑多久！好妹妹不要怕，就算姐姐不能和你生前双飞，做鬼也会让你得一回便宜……”
　　杨静如冷笑一声，说：“你这么喜欢双飞，不知道这位大姐姐你应付不应付得来？”
　　话音刚落，从转角处走出一个散发着知性气质的成熟美女。
　　“接下来的事情就由我来处理吧，杨小姐请稍事歇息，黑珠很快就会回到你手上！”来人戴着黑框眼镜，行走间举止干净利落，一副行动派的模样。但是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这正是先前大闹拯保处的寡妇蜘蛛。
　　杨静如点点头，说：“我还要些时间才能祛除身体里的药物，麻烦你出手了！”
　　“我加入拯保处后还没有干过事，正好拿这个人妖当投名状！”寡妇推推眼镜，直直望向道姑：“交出黑珠，我留你全尸！”
　　形势突变，没有在雇主情报里出现的意外人物乱入打断了道姑的计划，这让她，啊是他心生退意。对于控场流的道姑来说，任何的意外因素都有可能造成致命的危机，先行撤退把情况调查清楚再重新布局才是他惯用的手法。
　　新来的美女虽然叫得响亮，但是道姑并不怎么害怕。打不过我还躲不过了？除了各种阴险药物外，道姑最为得意的就是身法，刚刚能够在杨静如十八连刀下毫发无损也是依靠灵活飘忽的身法，这让他对逃跑充满信心。
　　“好妹妹，姐姐今天准备不足，等姐姐我吃过大补丸之后再来和你们一起登山访谷！哈哈哈！”道姑把黑珠挤出收好，转身就要离开。
　　“这就想走了吗？”寡妇手指不停颤动，就像纺机上的飞梭：“还是留下来吧！”
　　“你怎么不受春风散影响！？”道姑只觉得身体被缠绕得死死的，光滑的皮肤上凭空出现一道又一道细小的勒痕。
　　“你的春风散不需要借助呼吸，只要接触皮肤就能生效。对付一般人这确实是一味奇药，不知道这样的它还起不起作用？”
　　说话间，寡妇前翘后凸的身体就发生变化，从腰以下长出六条毛绒绒的粗壮大腿，雄伟的山峰也被黑色的外甲覆盖。
　　“对我这个样子，你还喜欢吗？”
　　道姑惊骇欲绝，哪里还不知道眼前的是一只大妖怪。春风散虽然厉害，却是对人类专用的药物。作用到妖怪身上效果大打折扣不说，寡妇一身坚硬水滑的外甲，唯一会接触到空气的嘴脸还戴着口罩，根本没有春风散发挥的余地。
　　话说道姑也是修行中人，虽然走了歪道见识还在，对妖怪之流不至于害怕。但是这次行动前雇主给出的情报里除了拯保处外还有委员会的主要成员，偏偏没有眼前这只寡妇蜘蛛的资料，这让道姑在危亡间一点应对的办法都没有。甚至乎道姑还在想，拯保处什么时候勾搭上这只蜘蛛，她是不是受妖族圣地的委派过来帮忙的？
　　寡妇可不会让他有时间多想，两手两足把道姑吊在中央，白色的蛛丝手足并用下很快就编织成一个大白茧子。


第125章 蜘蛛之围
　　这边道姑被寡妇打包好，杨静如深深吐出一口气，把春风散从体内排出。
　　“是柳姐姐派你过来的还是凤主席的命令？”
　　“有区别吗？”寡妇推了推眼镜，冷淡地说道。
　　“如果你是柳姐姐派来的，我暂时可以当你是同伴。”
　　“我加入了拯保处。”
　　“外事别动队，临时工而已。”
　　寡妇笑了。
　　“我没想到出头刁难新媳妇的老婆婆会是你。”
　　“我不是针对你。”
　　“所有后来加入的都不可信，是吗？你怀疑所有人。”
　　“没错。”
　　“如果我是听从凤主席的命令过来救场的，那又如何？”
　　“请交出黑珠后离开，稍后我会亲自上门向凤主席道谢！”
　　“拯保处和委员会是合作关系，你觉得柳观狸会同意你的做法吗？”
　　“那是她要考虑的事情，我只要黑珠安全回归！”
　　“如果我不交呢？”
　　寡妇吊起包裹着道姑的白茧，一动不动。
　　杨静如拿起刀。
　　“那我们就不是同伴了！”
　　刚刚还守望相助的伙伴，转眼间变成了对峙的姿态。
　　“我要走了。”寡妇用白色的蛛网把茧挂在背上：“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和你起冲突，虽然我接到的委托里也有杀死你的可选任务。”
　　杨静如站了起来。
　　“但是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轻易放我离开。所以我提前做了一些准备，比如说布下蛛丝。”
　　杨静如身边突然显现出纵横交织的蛛丝，编织成一张巨网包围了她。
　　“不要轻举妄动，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杨静如闭上了眼睛。
　　“你一开始就没打算帮我。你混入拯保处只是为了方便在合适的时候做事！”
　　“我确实是带着其它目的接近你的，不过我倒是很乐意帮你这个忙。你死在这里不符合所有人的利益。”寡妇惋惜地说道：“如果陈理还在拯保处的话，我可能会做另外一个选择。可惜，他已经回不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和灵感王勾肩搭背，最后还一起去了阴界。即使日本的厕所清洁工都洗不干净陈理叛敌的罪名。不管如何，陈理是不可能再光明正大地回到拯保处了。
　　“他会回来的！”杨静如坚定地说。
　　寡妇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说，我不想和拯保处闹翻。请你待在这里，蛛丝会在十分钟后失去活性。”
　　寡妇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虚情假意成为我的伙伴，再利用我的松懈布下陷阱，现在就这么走了吗？”
　　杨静如没有睁开眼睛，一步步走向寡妇。拦在她面前的蛛丝单独一根就可以吊起一辆面包车，碰到杨静如的时候却软得像柳絮。甚至不需要杨静如举手，蛛丝就断成两半分开了。
　　“这就是天生灵视的修道者？”
　　寡妇是知道杨静如有灵视天赋的，但是她从来没见过杨静如怎么使用它。在她的意识里，灵视无非就是看得更清楚更细致，是一个偏向辅助的能力。即使有灵视的修道者修习功法可以做到一日千里，杨静如毕竟只是一个初入门槛的新晋修士而已。
　　眼前的情况，完全说不通。
　　为了防备杨静如提前发现蛛丝，寡妇是用队友的名义释放出来对付道姑的。但是她没有想到杨静如居然可以轻易弄断蛛丝，坚韧如钢铁的蛛丝在她面前毫无用处。
　　运用道术附加在眼睛上，寡妇才看见杨静如身边布置着许多上尖下阔的刀片状道气，每经过一条蛛丝就会有一片刀片道气斩在蛛丝的薄弱处，使杨静如不费吹灰之力就破解了寡妇的蛛丝阵。
　　“我把道气变成刀片的形状，很脆，但是也很锋利。这种刀片碰到任何物体都会瞬间崩解，在此之前它会制造出一个突破点。很小，但是足够我输送道气进去破坏内部结构。”杨静如用莲华指着寡妇说：“我没有深厚的修为，道气也只够做一些微小的事情。但是我不会放过任何变强的机会！你要走，可以，留下黑珠！”
　　“即使如此，你不是我的对手。”虽然蛛丝阵被杨静如破解，寡妇并不惊慌。她是地下世界闻名的杀手，一生中杀戮无数，遇见过无数强敌。杨静如的能力虽然有四两拨千斤的巧妙，却不是无敌的。“只要我用超过你可以应付的数量发射蛛丝，你就对付不过来了！”
　　“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轻飘飘的蛛丝飞上天空，然后突然绷紧。这样一张大网突兀地出现在杨静如头顶，在蛛丝拉扯下猛然罩落！
　　这样的局面不是几发刀片道气可以解决的，杨静如挥动莲华，选择最省力最快捷的线路把蛛网劈开。但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织网是蜘蛛的本能，寡妇可以编织的蛛网可不止一张。
　　唰唰唰，被莲华劈开的蛛网似乎失去了蛛丝的性质，落在杨静如头脸上也不会粘到一起。那是因为莲华劈开的不仅是蛛网，连维系蛛网的妖气也一并斩断了。窥见妖气流动，打断妖气循环，这正是杨静如结合灵视发展出来的战斗技巧，自名曰：灭法。
　　从纺器上喷出一张特别稠密的蛛网，寡妇跳过另外一座平房楼顶上。年久失修的柱子承受不起庞大妖躯的重量，发出吱吱呀呀的呻吟声。
　　“不要再过来了，你会死的。”
　　寡妇平静地发出警告，却没有马上离开小巷。
　　“你不敢。”杨静如也停下脚步。“你还打算在拯保处和委员会间左右逢源，你不敢激怒拯保处。”
　　“现在看来我已经激怒拯保处了！”寡妇指了指背后的道姑：“我好像没得选择了。”
　　“做交易，让委员会跟拯保处交涉，迫使拯保处妥协。既然委员会敢发布这样的任务来悬赏，凤主席肯定想到了今天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以为你只是一个修炼狂，没想到你连这些台面下的东西都懂。没错，委员会已经为我作保，以后拯保处不会因为今天的事情为难我。你呢，你打算怎么做？是放我离开安安全全地回去拯保处，还是拼上自己的性命，而且将来可能不会得到回报？”
　　“没有区别，我从来都只做一个选择。杀死你，然后夺回黑珠！”
　　刀光闪动，却不是挥向寡妇。杨静如一刀砍在平房柱子上，溅起水泥沙石。
　　“灵视虽好，它的局限性也非常明显。”寡妇不慌不忙，居高临下看着杨静如：“它能够看穿弱点，但是破坏弱点还是需要外力。面对结构复杂、体积庞大、成分混杂的复合体时，灵视能够发挥的用处就很一般了。只有在面对具有心脏大脑这些致命点的对象时灵视才算得上厉害。你之所以能够用刀片斩断我的蛛丝，完全是因为我把蛛丝坚韧的特性发挥到了极限导致灵视可以轻易看穿它的脆弱点。别说这间房子的柱子了，就算是这样的蛛丝，”
　　寡妇张开纺器，又喷出一张蛛网来。
　　“你也不能轻易斩断了！”
　　寡妇可以控制纺器生产的蛛丝的性质，从粘性、透明度到坚韧度，选择最适合当前需要的组合。和一般电影电视里的蜘蛛精不一样，蜘蛛吐丝是靠腹部尾端的纺器喷出丝浆接触到空气后凝固成丝线，并不会从嘴巴或者肚脐眼喷出来。当然这种形式表现在荧屏上不太雅观，毕竟让女妖精撅起屁股喷出白色网状物有点鬼畜，过审的时候会很难。
　　蜘蛛的纺器并不是只有一个的，通过不同的纺器混合丝浆就能制造出不同功能的蛛丝，就像寡妇现在做的一样。
　　杨静如虽然闭着眼，激荡在小巷里的气场却犹如超声波一样为她提供了另类的视野。在杨静如眼中，寡妇喷出的不是一张蛛网，而是一团纠结恍如乱麻的妖气。那些忽紧忽慢的妖气好像城市中心红绿灯失灵后挤在一起的汽车，根本谈不上什么秩序和规律。
　　上面还是下面？左边还是右边？不，中心有强烈的妖气反应，应该直捣黄龙！但是，四边角怎么办？根本来不及寻找最优解！
　　杨静如握刀的掌心不禁渗出汗来，而蛛网已经近在眼前。
　　退避？放弃？
　　只是犹豫了一个瞬间，杨静如做出了决定。
　　我的选择从来只有一个，杀出去！
　　杨静如运刀如飞，先是猛力斩开一个缺口，再催动身边的刀片道气疯狂打在蛛网上。因为要分心指引刀片道气斩断蛛丝，一些没有被破坏妖气的蛛丝难免落到杨静如身上，没有办法和之前那样做到纤丝不挂。
　　只是突破了寡妇随手布下的一张蛛网，杨静如心中却有微微的兴奋感。
　　“有意思，我以为你会手忙脚乱然后被网罩住的。看来和平收场是不可能了，你浪费了我的一番好意！”
　　杨静如眼神微动。
　　“拯保处的投名状好像投不成了，那就借你的头来用一下，当作那边的投名状吧！”寡妇还是那副冷漠的声调，但是小巷中的气氛却变得肃杀起来。寡妇放开了全部妖气，原本透明如琉璃的蛛丝也变得苍白，把整个小巷包围起来。
　　“明知道我在这里布下了蛛丝阵还敢待在我的茧里，该说你是胆子大还是没脑子呢？”
　　密密麻麻的蛛丝互相勾连，外围结成了厚密的茧壁隔绝内外，里面则是无数纵横交错的蛛网。
　　唰！被突然变硬的蛛网从角落里逼出来的男人还来不及说话，头颅已经被寡妇摘在手里。
　　“要小心，他们准备硬着来了！”


第126章 蛛网四动
　　这一出兔起鹘落，连杨静如都没反应过来。
　　“我想了想，好像还是你们这边待得舒服点，所以我就把这家伙杀了当投名状啊！”寡妇抓着鲜血淋漓的人头，把尸体往身上一按。一句话没说就丢了性命的可怜男子像木头被流沙吞没一样沉进寡妇身体里。
　　“要注意了，他们幕后有许多人，不但有人类也有异类混杂在一起。没回到拯保处之前都不算安全了！”
　　仿佛在回应寡妇说的话，一柄飞剑刺破白茧激射而来。
　　“杀死她们，一千万赏金！”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把每一个参与围猎的杀手内心的贪婪勾引起来，他们也不再隐藏行踪了。
　　“我应该相信你吗？”
　　“事实上你没有选择，也可以不选择。我已经发出信号，增援很快就到！”
　　寡妇并不是一个无谋的人，现在看来她和杨静如的交手都在她的盘算之中。
　　事实上增援来得比杨静如想象的要快，怒喝着要冲进白茧的杀手们突然哀嚎起来，能够攻破白茧的武器也变得稀少起来。
　　“二千万！”面对突发情况，幕后指使还是采取老办法，只是冷酷地报了一个数字。
　　“我要先拿一百万定金！”
　　短时间的沉默后，白茧被破开一个大洞。
　　“对不起了，我原本不想蹚这趟浑水的，但是他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穿着布鞋短裤的粗豪男子收回拳头，上面还缠着一些白丝。“很久没碰过这么豪爽的客户了，这回来星海市不亏！”
　　“要说不亏，那也得你有命花钱才行！”
　　寡妇把黑珠丢还给杨静如，操纵蛛丝结成一张又一张网喷向粗豪男子。
　　“哈哈哈，北疆爆拳，来取你性命！”
　　用拳的男子拳法狂猛有力，大开大合间又不失细腻，赫然是拳法大成的拳师。似这种人物，放在江湖上绝对不是无名之辈，但是北疆爆拳的名头寡妇听都没听过，不是有心隐瞒身份就是瞎扯出来分散心神的。
　　寡妇的蛛丝被刚烈的拳头轰爆，但是寡妇对此早有预备。对杨静如这种技法见长的对手可以玩弄技巧，真正面对以力取胜的敌人时还是需要手下见真章。蛛网被轰爆，但是北疆爆拳的速度也被拖慢下来。
　　“你的拳法那么厉害，那会不会一招从天而降的拳法啊？”
　　寡妇在蛛丝上快速移动，整个白茧都是她的地盘，随意勾住一根蛛丝就可以上下左右移动。北疆爆拳拳拳惊风，却无奈寡妇专门在视角盲区里游走，没有办法好好接触。
　　“你再躲，我可就要拿那边的小姑娘当对手了！”
　　不等寡妇回答，杨静如已经拿着莲华冲锋了。
　　当当当！每每在莲华要斩落的时候爆拳的拳头就打在刀身上，铁和血的相撞居然产生了打铁的声音。要在刀劈的过程中间不容发地击中刀身，还不能失手递到刀锋下，爆拳此人不但拳法娴熟眼力极高，而且心理素质也高得可怕。只有那种经常游走在生死之间的人才能做到他的表现。
　　“这样说虽然不好，但是这可是我的猎物！”身为白茧巢穴的主人却被抢走对手，寡妇不由得有点生气了。
　　“那让老朽陪这位小姐玩一玩如何？”不知道什么时候，头顶的蛛丝上反向吊着一个干瘦的老头。
　　“老朽外号撑船公，奉圣地岁寒大圣之命前来。如果小姐肯顾念妖族大局置身事外就更好了！”
　　寡妇转过身去看着老头。
　　“我生时圣地不在身边，死后不占圣地一分地，为什么就要我置身事外？”
　　老头也不生气，摆出架势说：“那就多有得罪了！”
　　这撑船公身法怪异，行走间先是身体趋前，然后再把腿脚拖过来，活像一只分成两段的机械人偶。偏偏是这样看起来麻烦的身法令寡妇也判断不准他的位置，攻击屡屡落空。
　　“居然不受蛛丝粘液的影响，你是专门派过来对付我的？”
　　“寡妇小姐接受大圣委托后一直没有行动，拯保处又曾经放过你一条命，大圣也只是谨慎起见让老朽跟随小姐观察而已。没想到寡妇小姐终究选择了反叛妖族，这就不明智了！”
　　“你们想要回归为什么不找委员会凤主席谈？多说无益，去死吧！”
　　“委员会？这可说不准。也许外面那些杀手里就有委员会的人呢！”
　　寡妇是白茧之主，撑船公不惧蛛丝粘液，两者都可以借助白茧内的蛛丝快速移动，一时间打得旗鼓相当。
　　杨静如久攻不下，被爆拳抓住换气的机会一拳连人带刀轰飞。正要乘胜追击的时候一根树枝从外面射入，险些刺穿爆拳手臂。
　　“后土厚德，无欲刚剑！”
　　一道土墙从树枝钉入地下的位置拔起，更有石柱从土墙上刺出逼退爆拳。
　　与此同时，爆拳打开的缺口处走进一个身材矮小声如公鸭的侏儒，冷冷地说：“五千万！十分钟内杀死这里所有人！”
　　原来，刚才就是这个不起眼的侏儒在发布赏金任务。
　　“你就算叫价十个亿也没用，做不到的东西不要随意开价！”剑梅道人也慢慢走进白茧，手上一支明显是折断路边树枝制作的木剑，道袍上到处都是鲜血。
　　“我只是一个中介，为雇主加价是很正常的事。”侏儒看着剑梅道人一身狼狈毫不动容，“真不愧是古潭剑宗的高足，外面那些家伙虽然是我用来凑数的，能这么快消灭他们也很了不起了！”
　　“六千万，你值这个价！”
　　“嗯？你还有同伙吗？”
　　“这是我为你开的价，也是我为你要的价。”侏儒说着脱掉外面的大衣，“中介人一般不参与任务，但是偶尔赚点外快也是允许的。”
　　“谁来都没关系，我比较好奇的是在背后指使你的人是谁。秦家公子？妖族？还是阴界的鬼王？”
　　“生意就是生意，生意只是生意。我只要知道做完任务后我确实能拿到钱就够了！”侏儒拿出一块红布说：“介绍一下，我的代号叫矮子，是来杀你的人！”
　　侏儒的代号听起来滑稽，人看起来更滑稽，但是剑梅道人不敢小看他。
　　侏儒跳起一种古怪的舞蹈，一边跳还一边挥舞红布，就像西班牙斗牛士做的那样。
　　剑梅道人忽然间觉得眼前除了侏儒之外其他人都不重要了，心中只有杀死他一个想法。
　　人在眼前，手中有剑，那还等什么？
　　剑光一闪，侏儒矮身一滑，避开了。
　　“古潭剑宗，不过如是！”
　　剑梅道人不理，反身又是一剑。侏儒虽然五短身材，手脚却十分灵活。红布翻飞毫不停歇，借掩眼的时机在毫厘间闪过第二剑。
　　“好吓人！只差一点就刺到我了！”
　　剑梅道人眼神微动，再出手时就有火光土刺，显然是用上了道剑术。侏儒咿呀怪笑，看似左支右绌，实则连毛都没被剃下一根。红布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竟然有水火不侵之功，剑梅道人的道剑术打在上面就如泥牛入海，激不起一丝反应。
　　“哈哈哈！你这手道剑术比起古潭剑宗的老杂毛可就差远了！还有没有新花样？爷爷的屁股在这里你来打啊？”
　　那侏儒左右腾挪好比猿猴，现在居然在闪避间抬起屁股，朝剑梅道人摇了几下。剑梅道人手执树枝道剑，看起来恰似街边耍猴艺人在表演节目。
　　剑梅道人没由来一股恶气从胸中满起，眼珠都布满红丝。
　　“呔！讨死的猴子，看剑！”
　　木剑飞射出去，在空中裂成手指宽的木条，每条木条又是一把木剑。
　　“曲直剑！木曰曲直，化生万树！”
　　细小但笔直的枝条从木剑上伸出，仿佛被断了生机的木剑又再重生，把数年的生机在一瞬间爆发。一棵棵木剑小树在空中交织相连，顿时封锁了一片空间。
　　然而这密不透风的攻击，依然没有留住侏儒。被木剑锁住的只有那块红布，而侏儒则在木剑临身前忽然消失了。
　　“嘻嘻嘻，牛都没你那么笨，我在这里呢！”
　　不远处侏儒翻个跟斗，从怀里又掏出一块红布。
　　“来啊，古潭剑宗的高徒，我在这儿呢！”侏儒故技重施，扭动屁股对着剑梅道人，还拿红布在屁股上作摩擦状。
　　剑梅道人提起剑，一招南明离火剑直扑侏儒。
　　“这就对了，来追我啊！追上我就让你嘿嘿嘿！”
　　侏儒说话既滑且邪，又饱含咸湿之调，只是听见就让人肝火大动，配合动作神情当真是欠打。然而他的身法也确实滑溜，剑梅又是几招道剑术，却连侏儒的衣角都没碰到。
　　剑梅道人打得精彩，侏儒避得凶险。恰似那火中取栗的猴子，跳脚摆手却偏偏毫发无损。
　　侏儒身形一晃，膝盖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哎呀一声翻滚落地。剑梅道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侏儒在走动中不小心踩中一截树枝，冲得太急定不住身形，不但整个人扑落地连关节都扭断了。
　　剑梅道人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跟上就是一剑直刺向惊骇欲绝的侏儒脸面。
　　就在剑尖碰到眼珠的一刹那，剑梅道人停手了。
　　“你为什么不刺下来？”
　　“因为我不想死。”
　　侏儒脸色一变，伸手抓住木剑要往自己眼眶里插，被剑梅道人抽出木剑割伤手掌。
　　看着手心一条细细的红痕，剑梅道人道：“果然如此！你的杀手锏不在于引人愤怒，而是替身之法！”
　　侏儒面色一僵，变成一块红布落下。不远处，又有一个侏儒出现。这回，侏儒脸色轻狂怪诞的表情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木然。
　　“你是怎么发现的？刚才那一剑落下你必死无疑！”侏儒问道。
　　“你的愤怒之力有问题，我感到愤怒的对象是那块红布而不是你。你极力挥舞红布试图掩饰这个事实，但是你用红布躲过曲直剑的时候暴露了你的底细。虽然只有一瞬，我的愤怒依然落在红布上，等你说话重新拿出红布的时候才转移了过去。红布是你的道具，令人愤怒丧失冷静的道具，你的能力另有别情！”
　　“古潭剑宗一群莽夫里出了你这个异类，倒是吸取了教训。”
　　“刚才我就有些疑惑，你认识我宗门的长辈？你能闪避我的剑招，也是因为你早有防备？”
　　“何止是认识，论辈分你应该叫我师叔祖！”侏儒一反搞笑滑稽的形象，伸手抹下脸上的装扮。只是稍稍变动了眉毛眼角，眼前的侏儒却变得严肃威严起来。“听好了！我叫白猿道人，和你也算有过同门之缘。下到阴曹地府，不要记错仇人的姓名！”
　　白猿道人咧嘴一笑：“算上你，已经有十二个古潭剑宗的人死在我手上了！”
　　剑梅道人举剑。
　　“火曰炎上，星火燎原！”
　　原本插在地上的木剑无风自燃，爆散一地。
　　白猿道人气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古潭剑宗的同门？”
　　“土爰稼穑，春风吹生！”
　　“金曰从革！”
　　“水曰润下！”
　　剑梅道人连连捏决，一口气把五行剑全部使出。直到五行之气贯通相连浑圆无碍，剑梅道人才说：“就算掌门当面，是非亲疏也在生死之后。你曾经是古潭剑宗的门人，应该知道剑下无悔的道理！”
　　白猿道人面沉如水，知道今天是碰上铁板了。
　　剑梅道人突然换了种声调说：“再说了人间那么多故事，我哪里有空都听啊！”
　　语带乖张之意，这是剑梅道人把某人语录经他之口说出来，模仿得有五六成相似。
　　五行之力相生相克，剑梅道人引动天地之力在白茧一隅，没多久就转为相互激突，把挟裹其中的一切事物通通破坏干净。
　　白猿道人来不及说一个字就被绞杀成泥，连血肉骨骼都被五行之力销去，在人世再也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一次调用大量天地之力，剑梅道人的负担也不轻松。五行剑散去后剑梅道人趺坐在地，运功打坐调息。
　　白猿道人说的事情未知真假，如果他真的是古潭剑宗前辈，那寻常的招式用来对付他只是自取其辱。这一手五行剑是剑梅道人近年来提炼道剑术精华草创的绝技，威力绝大而且从未在人前显露，用来对付白猿道人果然一举建功。
　　剑梅道人突然叹息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果然取死有道！”
　　“嘿嘿，这块憎怨布要用满怀憎恨的人类脑浆涂抹，以血作墨，制作起来相当不易。除了最初那块，我也只是用古潭剑宗门人的脑袋做了七块而已！”
　　原本以为已经灰飞烟灭的白猿道人，又一次出现在剑梅道人面前。
　　“你能坏我五块憎怨布已经算了不得了，我在古潭剑宗这里亏得最大就在你身上！”
　　白猿道人咬牙切齿，是真的心痛毁在五行剑下的红布。五行剑发动时并非一击之功，五行之力互相攻伐纠缠最后才一起发作。白猿道人连续用了三次替身之术才脱离剑招，相当于在五行剑上死过三次。
　　替身之术并非无敌，是需要和替身目标建立起比较牢固的联系才能发动的。此前白猿道人扮作小丑怪相引剑梅道人追逐就是为了用替身之术和剑梅道人联系上，装作崴脚倒地是要让剑梅道人刺杀自己把伤势转替到他身上。被识破后拉扯些陈年旧事也是为了重新建立联系，不料剑梅道人根本不接话上来就是五行剑，不得已牺牲了早已祭炼的红布作为替身之物才逃得性命。
　　白猿道人多杀古潭剑宗门人，这次肯从中介身份亲自下场也是因为同门之间比较容易使用替身之术，可以轻松赚上一笔。
　　现代社会使用邪术代价不是一般的高，既容易引来拯保局的关注后遗症又多，白猿道人已经很少亲自出手了。这回想着一口吃成个胖子，没想到反而折损了珍贵道器，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无论如何，一定要杀了剑梅道人！
　　“用你的人头领完赏金后，我要把你开颅取脑，好好制作一块憎怨布，让你永世不得超生！”白猿道人怨毒地说道，这次是真的损失惨重。
　　“哦？是吗？我能不能看看你是怎么制作憎怨布的啊？”
　　白猿道人身体僵住，不可思议地看着头顶。
　　“振动传话都不认识，你这是哪里来的老古董啊！”白猿道人头顶空无一物，却传来了柳观狸的声音：“快，快动手！你不动手我就打你了啊！”


第127章 鱼死网破（确信）
　　天罗地网无处不在，荣升拯保处副处长的柳观狸受到的限制进一步放开，如今已经可以随意使用天罗地网来做一些喜欢做的事情了。
　　白猿道人终究没有逃过柳观狸的手掌心，连续两次使用憎怨布死里逃生后被一只星光猛虎咬中，落得个身首分离的下场。
　　“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要不是阿青的委任状终于发下来，你就要被这只老猴子挠死了！”
　　一只缩小版由星光组成的柳观狸落在剑梅道人身前，跑到白猿道人头颅那里踢了一脚。
　　“修道派自己不敢出面就用钱收买这些魑魅魍魉来捣乱，啧啧，你也不想想他们为什么不干脆发一份公函叫我们上交黑珠就完事了！”
　　“幕后黑手还不知道是谁，你这样武断是修道派在搞鬼不太好吧？”
　　“找人背锅不找容易赔钱的，你去阴界找灵感王要钱吗？还是说你知道怎么去妖族圣地？”
　　剑梅道人闭嘴了。
　　“虽说我把工具人都准备好了，要咬哪边都不成问题。这是我们拯保处第一次讹诈，总得干得漂漂亮亮别让同行笑话！”缩小版柳观狸叉着腰，显得意气风发。“阿处心地好不忍心破坏关系，我就是上来收拾残局的不到处化个缘捡点垃圾怎么过日子啊？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申请个新办公室还拖拖拉拉，想过上好日子就不能拘泥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得想办法搞资源！”
　　“不知道寡妇小姐那边怎么样了？”剑梅道人突然说道。
　　虽然大家的战场都在白茧里，但是从开始战斗后就有连绵不断的蛛丝结成丝墙隔断内外，现在各人之间的情况并不清楚。
　　“寡妇小姐？你对那只新来的蜘蛛很关心吗？我提醒你一下，母蜘蛛可是会捕猎公蜘蛛的！”柳观狸有点不爽地说。
　　“不是。寡妇小姐毕竟是第一个自愿加入拯保处的妖怪，要是她有什么损伤我怕别人会说闲话！”
　　“哼！正常出差能有什么闲话，拯保处处长跟属下闹出桃色新闻才会有人说闲话！”柳观狸鼓着嘴巴说：“她也是个胆大的，居然敢应聘拯保处……虽然我是问心无愧啦，确实传出去好像我们在刻意针对异类员工似的。你放心，她还好好的，那只水黾不是她的对手！”
　　寡妇的情况看起来不算好。在蛛网上，寡妇是绝对的主人。但是撑船公的动作实在太灵活了，根本看不出来是一个老年人能够做得到的。从寡妇纺器里编织出来的蛛丝成了撑船公左右腾挪的线索，只见他踩着小碎步不停游走，在寡妇身边神出鬼没。每一次露面必然伴随着一道割痕，而寡妇却对撑船公的偷袭没有什么办法。
　　“真是厉害，你这样痛爱我的方式使我全身都沸腾起来了呢！”虽然伤痕累累，寡妇却没有受到多大影响的样子。原本坚挺地戴在嘴上的口罩被顶破，迷人的烈焰红唇变成了致命的锋利口器。寡妇展现出即使面对鬣狗一众杀手都没有暴露的另外一副面孔。
　　“这对匕首是我天生的武器，平常我用它们来分割食物供奉大圣。希望今天也能做出令我满意的作品，否则就有愧大圣对我的期望了！”
　　当！
　　寡妇凌厉出手，前臂变化的螯肢准确命中匕首尖端。撑船公的攻击第一次被防御了下来。
　　“有趣，你是这几年来第一个能够挡住我的匕首的妖怪。”撑船公甩干匕首上的鲜血，说：“我宰过狮妖，也杀过猫精，它们直到临死前都没能做到同样的事！就算我把它们的肉一块块割下来，露出血管露出神经，直到白色的脂肪骨头，它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我收割它们的生命。我决定了，你应该得到尊敬，我会用最细腻的刀法来执行寸磔，保证你能够活着看见最后一刀刺穿心脏……别担心，我曾经执行过活人的凌迟，一丝差错都没有出现！”
　　撑船公的匕首确实厉害，以寡妇的眼力都追不上他切割的速度。诚如撑船公所说，他把战斗变成了一场处刑，不需要捆绑的自由处刑。
　　“以你的实力，恐怕一般的大圣都比不过吧？”
　　“当不起这般赞誉。老朽虽然自信匕首无人可阻，但是大圣是天地间的宠儿，老朽的匕首依旧还是凡间之术，伤不到天上之人。”
　　即使在说话的时候，撑船公依然不停在寡妇身上留下伤痕。只是原来十刀间能命中九刀，渐渐寡妇也能招架其中两三刀了。
　　撑船公看了看手臂上轻若无物的蛛丝，用匕首挑出来丢掉。
　　“用蛛丝来探测我的动向，提前进行防御。虽说吐丝是蜘蛛的本能，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可见你也不是那种单纯依赖身体的蠢货！”
　　“你这可是在嘲笑你的主子，老家伙！”
　　“以力破巧，苏寒大圣有这样的实力，自然就有不被我嘲笑的资格。我笑的，只是那些失败者而已！你这样的人才被杀死实在太可惜了，老朽拼着让大圣责罚，在这里许诺只要你愿意投降跟我回圣地，你之前做的事情就一笔勾销怎么样？”
　　“这要等你先杀死我再说！”
　　寡妇猛然挥动双臂，空气中突然显现出一张巨网，从撑船公背后包来。与此同时，寡妇也从蛛丝上跳起，正面杀向撑船公。
　　此前寡妇只是在蛛丝上走动，根本没有人想到她居然还能把蛛丝当作弹弓自己跳出去。这一下忽如其来，就连撑船公都没有料到寡妇还有这一招。
　　交错过后，结果却出人意料。
　　被前后夹击的撑船公安然无恙，奋起一搏的寡妇反而身受重伤。
　　一条长长的伤口从寡妇左肩一直拉到右胯，仔细看去才发现这不是一个伤口，密密麻麻的刀伤堆在一起，看上去就像被大砍刀斜劈了一下。
　　妖怪生命力异常强大，寡妇受伤后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趁撑船公回气的时机挥动螯肢攻击。撑船公脚底一滑，溜冰一样往前冲，恰好避开寡妇的含怒一击。
　　“现在，你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了吗？”
　　打不过，正面战斗不是这个老家伙的对手！
　　寡妇在身边布下绵密的丝网，彻地进入防御姿态。现在她还能站着完全是对手放水了，这点寡妇心里非常清楚。妖怪的肉身强大，但是致命点还是有的。眼睛、心脏、大脑，甚至纺器撑船公都没有下手，匕首划伤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地方。寡妇虽然看起来很凄惨，实际身上的伤势只要休息一两天就能恢复。
　　“如果你坚持要和自己的同胞作对，那我也只能遵照大圣的吩咐杀掉你了！”
　　接下来，老东西准备下死手了！
　　寡妇很清楚，不管撑船公之前的话是为了动摇自己的决心也好还是发自真心也好，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撑船公将再无顾忌。
　　“真是可惜，如果你以为这些蛛丝能够拦住我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只过了一个呼吸的时间，撑船公就打破丝网出现在寡妇面前。
　　“死吧！背叛妖族的罪人罪有应得！”
　　寡妇笑了。
　　“老家伙，终于抓住你了！”
　　撑船公突破丝网的时候身形停顿了一瞬间，仅仅是眨眼的功夫。就是这一瞬间，让寡妇抓住了机会。
　　寡妇摸不到撑船公，即使撑船公有过短暂的停顿，他的速度依然远在寡妇之上。但是寡妇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抓到撑船公。
　　坚逾钢丝的蛛网，断裂了。不仅仅是寡妇身周的蛛网，而是组成了白茧这个巢穴的蛛丝全部都失去了韧性。外壳因为蛛丝密度高，依靠结构支撑还不会马上倒塌。内部纵横交错的蛛丝承受不住寡妇庞大身躯的重量，被坠落的寡妇根根拉断。
　　撑船公跳到寡妇身上，用匕首抵住她的脊椎。
　　“你想要跟我一起摔死？在落地前我就可以跳起来重新站稳，但是你恐怕就没这个本事了！”
　　这一刀，撑船公原本是打算刺瞎寡妇一只眼睛的，失去落脚点之后临时改变主意，变成了骑在寡妇背上。
　　“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杀人未必要比对手强！”
　　寡妇用螯肢打了个响指，一颗小小的火星落在外面的丝网上。
　　轰！
　　火，大火。冲天大火！
　　先是包裹着寡妇充当防御网的蛛丝，然后是依然联系着白茧的丝索。当火蛇爬到白茧内壁的时候，整个白茧就像被掀了盖子的马蜂窝，一道高达三十米的火龙冲天而起，而后迅速消失在空气中。
　　这场大火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十来分钟就熄灭了。当然这也可能与柳观狸动用了天罗地网压制有关，至少周围的民房只是被熏黑了一点外墙，最多是有些把衣服晾在外面的倒霉蛋今晚要换新衣服了。
　　柳观狸和剑梅道人先找到了杨静如。杨静如一头乌黑的秀发被烧得焦卷了一些，除此以外并没有受伤。那个号称爆拳的男人，胸口破开一个前后贯穿的大洞，显然是活不成了。被烟火燎黑的面孔上，双眼圆睁仿佛死不瞑目。
　　“北疆爆拳刘玉清，没想到这种人也会当赏金猎人！”柳观狸瞟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很快就从数据库里找到对应的身份。“这人虽然品行多有争议，功夫倒是实打实的。静如，你是怎么杀死他的？”
　　杨静如先是用莲华把烧焦的头发割掉，从披肩长发变成清爽的假小子发型，然后才说：“火烧起来的时候我用御火符护住自己，他没有，所以他死了。”
　　前面说过柳观狸曾经强迫剑梅道人画了一大批符箓给杨静如，杀死阴杀鬼和蚂蟥精之后杨静如也一直带着那些符箓，现在终于派上用场。
　　可怜北疆爆拳也是有名号的人，最后死于没氪金外挂实在是让人叹息。
　　这时候场地中央一团焦炭模样的熟肉突然裂开，从里面钻出一条赤溜溜的美人来。
　　柳观狸一巴掌盖在剑梅道人眼睛上，嘴里叫着：“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早在变回本体的时候衣服就破了，这大火烧过哪里来的衣服？”
　　虽然是这样说，寡妇还是用蛛丝编织了一套白衣穿上了。柔软的丝质衣服遮住了引人入胜的山峰沟壑，却遮不住前凸后翘的魔鬼身材。
　　柳观狸松开一点手掌，接着又盖回去。
　　“我看不见东西了！”
　　“别看！会长针眼的！”
　　寡妇走到另外一团稍小的熟肉前，用力踢了两脚。
　　“虽然牺牲大了点，能够把这个老家伙杀掉也算回本了！”
　　杨静如走近一看，蜷缩在一起的尸体干瘦焦黑，看起来只剩骨头架子的模样。
　　“这是谁？居然能把你逼到要一起自焚！”
　　“肉壳而已，随时都能招新。老家伙自称撑船公，我也不知道什么来头，只听说是岁寒大圣的手下。”寡妇随意地摆弄两下头发，把上面的粘液弄干。
　　看着寡妇的动作，杨静如不由得想起拯保处车间里那些被寡妇吸收的手下来。
　　“撑船公？他是不是用一对匕首做武器，动作快如闪电？”听到寡妇的话，柳观狸连忙问道、
　　“没错，你知道他是谁？”
　　“妖族圣地的摆渡人，你们不认识很正常。我也只是在资料里见过他，没想到居然死在你手上了！”


第128章 运动员入场
　　“多亏了上次在拯保处的战斗，让我知道了蛛丝还有可以利用的地方！”寡妇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副眼镜，重新变回知性美人的样子。
　　“说起来这次还得多谢垃圾王，要不是他提醒我们会有人截货可能就真的让他们得手了！对了，黑珠呢？”柳观狸扫视了一圈，定格在寡妇身上。
　　“我还给她了啊！”寡妇看着杨静如。
　　“刚才我在应付爆拳，不是你叫我先把黑珠给你带回去的吗？”杨静如瞪着眼睛，吃惊地说。
　　“怎么可能！我是听阿剑的召唤才过来的啊！现在城里到处都在搞事，我怎么有空随时盯着你们！”
　　这个时候，剑梅道人才后知后觉地说：“阿狸，处里来了联络，说是城里的暴动突然停止了，闹事的异类已经全部退走。委员会在问要不要追出去？”
　　“糟了！被人在眼皮底下截胡了！”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柳观狸也别活了：“有人冒充我拿走了黑珠！”
　　“拯保处就这个水平？黑珠来得也太容易了！”避役拿着黑珠仔细察看，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这个小破球，值得妖族圣地动用在人间的大半势力，甚至搭进去一位准圣？”
　　被道姑断舌灼眼的避役看起来气定神闲，完全没有了刚才挣扎求死的卑微模样。
　　“你有多少条尾巴可以断？要不是我们派人干扰了拯保处的视线，你未必能瞒过柳观狸的天罗地网！”
　　和避役对话的是一个高瘦的中年男子，他的神情冷峻，最特异的是皮肤一片片龟裂犹如树皮，就连面部也不例外。
　　此刻，他们正站在进入圣地的无边湖前，码头边拴着一条孤零零的小木船。
　　“看来，我们要自己摆渡进圣地了！”高瘦男子等了一会，看见来路不见人影，终于转身解开缆绳。
　　“撑船公修为精深，虽然因为年纪问题入圣的机会不大，但是他一双匕首出神入化，这世间有几个人可以与之匹敌？”
　　“杀一个人并不需要比他强，否则陈理是怎么被灵感王算计出局的？”高瘦男子漠然道：“撑船公逾时未归，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动身了。现在最关键的是把黑珠送到圣地！”
　　“辟易大圣假死脱身，然后从拯保处手中骗取黑珠，真是令人叹为观止！一介大圣在小儿辈前伏低做小，真是好肚量好胆气！”
　　远处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一个人影倏忽而至。
　　“晚辈秦宜风，特来和岁寒大圣谈个生意！”
　　“你一个人就敢来和我谈生意，我看你才是好胆量！”虽然说着赞赏的话，高瘦男子脸上却没有任何波动。“你不怕我把你斩杀在无边湖，教你遗恨万古吗？”
　　“无边湖沿岸五里都属于妖族圣地管辖，大圣要杀我当然是可以的，拯保局和秦家也不会为我出头。”秦宜风拱手为礼：“不过大圣既然没有见面就杀死我，不如先让秦宜风把生意说清楚可好？”
　　“我给你一片叶子落到地上的时间。”高瘦男子抬头，这时有一根松针从湖边参天古松上落下。高瘦男子和秦宜风都没有说话，但是他们都知道，那根松针就是约定的叶子。
　　“把黑珠给我，星海市就是你们的！”秦宜风没有浪费时间，开口直接说：“我以秦家的信誉作保！”
　　秦宜风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块玉牌，正是秦家特产养神牌。和之前拿出来赔偿给陈理的养神牌不一样，这块养神牌上面别无它物，只有一个铁画银钩的“秦”字。
　　“好！”岁寒大圣也不废话，从避役手中拿来黑珠，一扬手朝秦宜风甩去。
　　秦宜风伸手接住黑珠，脸色突然一变。岁寒大圣甩来的黑珠速度不快但是力量惊人，仿佛凭空给黑珠添加了无限重量，只是触碰到手掌就让秦宜风感觉到灼痛。
　　秦宜风急退二三步，右手按住黑珠左手抽出离别剑，以无厚入有间之术给黑珠削起皮来。随着离别剑起落，黑珠渐渐变得轻巧。再看地上，一路来砸出无数大坑，好像下了一场小型流星雨。
　　“秦家离间之术果然厉害，不送！”
　　秦宜风接住黑珠，岁寒大圣也不再看他，领着避役登船远去。
　　秦宜风却拱手作别，直到看不见小船才离开。
　　“我舍了一条命才换回来的东西，你就这样送人了？你就不怕秦家小子言而无信？”避役吐着舌头，说：“我们两手空空回去，龙王责罚下来怎么办？”
　　“你不擅争斗，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也很正常。这黑珠本来就是用来交易的，区别不过是跟谁交易而已。”岁寒大圣脚下木船无帆无桨，却在无边湖水里一路疾驰。
　　“嘿，我跟你们这些蛮子不是一路人，随便你怎么说。这星海市外有天罗地网，内有拯保处委员会，不是我暗中打通关窍黑珠怎么那么容易被偷出大门？你岁寒大圣修行千年，怎么不大展拳脚，直捣黄龙把黑珠抢过来？”
　　“天罗地网是镇压圣地的枢纽，内含针对我妖族的禁法大阵。你是没有暴露妖圣的实力，一旦被柳观狸发现有妖族大圣出没发动禁阵，就是龙王也要饮恨当场。”岁寒大圣解释说。
　　“难怪你叫撑船公去助阵，自己反而缩在无边湖不敢动弹！”
　　避役当面羞辱，岁寒大圣却不为所动。这位至交好友嘴碎多话，最容易得罪其他人。一身修为都在变化延命上，攻伐手段可谓贫乏。唯有对朋友生死相托，可以赴汤蹈火。这次夺取黑珠的行动岁寒大圣无法亲自前往，便委托避役代为行动。避役只是听岁寒说过黑珠的模样，义无反顾深入星海市盗取黑珠，连因由都没有多问。
　　“你想不想知道黑珠到底是什么？为什么秦家要追到无边湖和我交易？”
　　“不想。”避役在窄窄的小船里躺下，大大的眼睛望着天空：“知道得太多才会烦恼，不知道才能逍遥。我的事做完了，现在是无事一身轻。你还要去找龙王打报告，我为什么要分担你的烦恼？去去去，我要钓鱼了，别吵到那些无辜的小东西！”
　　岁寒大圣低头一看，避役把尾巴垂到水里，尖端一抖一抖地扭动，像极了不幸落水的虫子。
　　“愿者上钩，来钓大鱼啰！”
　　秦宜风拿到了黑珠，但是他并没有感觉到轻松一点。陈理在遁入阴界之前提交的议案发挥了作用，公务派正借机大肆攻击修道派。星海市一行虽然把陈理打落神坛，但是却让他落入灵感王手中，终究没有根除祸患。
　　委员会异军突起，名正言顺掌控了星海市的异类世界，也算半公开地出现在上层的眼里。要论在那场变乱中谁得到的利益最大，毫无疑问就是掌握凤鸟传承的委员会。左靠妖族圣地右联拯保处，可以说委员会就是现在星海市的无冕之王。
　　吸纳异类的提案，以及委员会掌控星海市地下秩序的实例，已经让人类和异类共处这第三条道路展现出无限的可能性。秦宜风可以感觉到，在拯保局普通员工对待异类的态度已经有所变化，尤其是公务派不断就修道派垄断对异类业务、财务支出不透明发起进攻。虽然双方都知道一时之间根本不可能动摇几十年的传统，但是修道派要继续把财政黑洞捂在盖子里就不得不对公务派妥协，陈理关于吸纳异类的提案已经基本确定会获得通过。
　　作为诚意，首先通过的就是陈理举荐剑梅道人作为星海市拯保处处长以及柳观狸为副处长。那些陈理捡垃圾一样塞进拯保处的妖魔鬼怪一并获得录用，甚至连垃圾王都趁机捞了个编制内的门卫工作。
　　这次再起波澜，秦宜风能够动用的势力大不如前，却意外得到了妖族的帮助。虽然波折颇多，幸好最终还是达到了目的。
　　秦宜风端详着黑珠，仿佛要看穿里面混沌的漩涡。
　　“这个就是灵感王留下的保险，就是他要进行的第二部 分交易吗？”秦宜风痴痴地看着黑珠，说道：“我想要驱虎吞狼，会不会变成与虎谋皮呢？修道者……不会消失！” 
　　秦宜风突然坚定起来，收起黑珠。望向远方，灯光点点渐渐连成一片，比天上的群星更加灿烂，比银河更加耀眼。
　　“没错，人类不会输，修道者不会输！”
　　回到拯保处，柳观狸已经踢掉鞋子趴在沙发上装成一条死鱼。
　　“完了完了，这回把阿处女儿都弄丢了，要是被他发现该怎么办啊！我去哪里再找一个千丝赔给他？”
　　“女儿的话，你可以考虑生一个抵债。”寡妇走进办公室大门，回头看了一眼剑梅道人。“你们的生理年龄都还很年轻，停止修炼一段时间应该就可以正常怀孕了！”
　　“我靠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我不是锁了门吗！？”
　　杨静如有点尴尬地说：“柳姐姐，是我开的门……”
　　“而且我们敲过门了，是你没有听见。”剑梅道人老实地说：“办公室里亮着灯又没人应，我们就进来看看怎么回事。”
　　“啊！为什么我要遭遇这些事啊！让我去死吧！”


第129章 追根究底
　　陈理进入阴界后，秦宜风果断退走，掺和进星海市的异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明面上的秩序是稳定了下来。麻雀小姐，现在的委员会凤主席强势出击，扫荡了星海市的每个角落，一时之间杀得鬼哭狼嚎老老实实整顿了一番地下世界。
　　要说的话，现在的秩序比之前还要稳定，规矩更大。
　　剑梅道人虽然拿了个拯保处处长的名头，他的心思就没在拯保处上。柳观狸也是没有野心的，乐得自在。除了向上对接的业务之外，基本上日常活动都交给新编制的异类护卫队处理，也就是放权给委员会了。
　　最大的矛盾点现在不知道在阴界哪个角落蹦跶，星海市秩序又有警民合作的典范委员会负责，拯保处又恢复到养咸鱼的状态。修道派和公务派在拯保局吵架，风暴的中心已经远离星海市，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柳观狸原来是这样想的。
　　然而，一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赏金猎人娴熟地破开拯保处防御，把叶千丝打回黑珠形态后柳观狸就明白，之前的想法太天真了。
　　谁也没想到，躲过委员会和天罗地网的双重监控，以内部手法进入拯保处的家伙居然会针对一个沉迷电视剧的小姑娘，而且是了解极深的那种人才做得出来的事。
　　这队赏金猎人的成分非常复杂，既有修道界的边缘人物也有成名的妖怪鬼怪。进行计划的时候配合默契明显是有人在幕后指挥的，但是得手后又半路起了内讧。
　　柳观狸只能猜测，一个极为了解拯保处的人策划了整个行动，但是因为手上没有得力的团队只能求助于各方势力。而有资格和各方势力谈条件的人，别说星海市了放眼整个异类世界和修道界都不多。虽然还不知道幕后指使者的身份和拐走黑珠的目的，但是陈理的干女儿在自己手上丢失是无法否认的事实，柳观狸现在都不敢想象该怎么面对陈理的质问。
　　“阿处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好好跟他解释肯定就能接受了！”剑梅道人坦荡地说。按照职位来分锅，其实他这个不管事的一把手才是责任最大的。
　　“怎么说？说千丝好好的被怪叔叔哄去看金鱼了，过两天就回来？阿处能把我撕了好吧！”柳观狸也懒得维持形象了，干脆在沙发上抱头翻滚起来：“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啊！”
　　“冒充你说话的人我有点印象，不过不知道准不准。”寡妇推了推眼镜，说。
　　“这时候还管它准不准啊，先把锅扣上去再说！”
　　寡妇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贴身的丝质长袍随着撩起的大长腿滑下。“先前我在旁边观察了好久，那个被道姑折磨的妖怪不简单，你确定真的杀死了它吗？”
　　最后一句是问杨静如的。
　　“我确实刺穿了他的心脏。”杨静如老实地说：“至于他有没有一些保命技能我也不好说！”
　　“你们知道，我有一项能力是肉体操控。只要把蛛丝植入肉体里，我就能操控其他人，无论他是尸体还是活人。”寡妇很自然地说：“我习惯在战斗的时候收集一些傀儡，以免出现意外……但是当我把蛛丝悄悄植入那只变色龙的时候根本没有反应。当时你们已经打起来了，我也没有细查。但是在烧掉白茧后，我很清楚地记得，他的尸体消失了！我怀疑，他根本就没有死！”
　　“以变色龙的能力，模仿阿狸的声音和外貌都是非常简单的事。”剑梅道人说道：“传说圣地里有一只避役妖圣，能够做到站在你身前模仿眼睛看到的东西而不被发觉，道行极为精深！”
　　“最后和我交手的撑船公也是妖族的人，这样看来是圣地在搞事无误了！”寡妇补充说。
　　“我去！圣地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我们的地盘撒野！难怪委员会之前一点反应都没有，它们是串通好的！”柳观狸震怒，一脚把沙发踢开跳起来：“还等什么？去找它们算账去！”
　　“柳副处长，这件事委员会确实有看护不周的责任，但是你污蔑我们当内鬼这样不好吧？以后我们还怎么合作啊？”
　　麻雀小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大黄一狗当先打开门。
　　“我可以以妖格担保，我本人事前并不知情，也绝对不会姑息破坏拯保处和委员会精诚合作的害群之马！”
　　麻雀小姐点头示意，大黄把手上的袋子丢在地上打开。
　　“这只八哥十年前就加入了委员会，在办公室当资料员。我们调查发现他动过拯保处的资料，查实是他向外人泄露了机密！这是家事就不劳烦拯保处诸位动手，我已经送他上路了！”
　　一只黄眼白喙的八哥从袋子里滚出来，看气息是刚断气不久。
　　“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街边随便找的一只八哥充数……”柳观狸小声嘀咕着，到底没有把话说开。
　　麻雀小姐前身是鸟类妖怪，天生亲近羽类。如果要找替罪羊大可以挑其它种族的倒霉蛋，没有必要把亲信端出来谢罪。而且看麻雀小姐的口气，似乎和圣地产生了矛盾？
　　“拯保处和委员会一向合作愉快，我相信麻雀小姐不会做这种事！”剑梅道人就简单多了，直接认可了麻雀小姐的说辞。
　　“不是你们妖怪搞事，难道背后有鬼？阿处都跟他们走了，还惦记着千丝这只小鬼怪干啥？”柳观狸气呼呼地坐下来说：“虽然千丝也有天罗地网的权限，但是她的权限都是我下发的随时都能收回来。除此之外她就只会吃零食看电视，你说他们把静如绑走我都能理解，找千丝麻烦是怎么想的？”
　　“还真的说不定。”麻雀小姐说：“我们委员会里也有鬼怪成员，所以跟阴界也有联系。根据祸心鬼的说法，其实鬼怪和妖怪一直都有往来，类似于你们人间的亲戚关系。面对修道界的压迫时，圣地和阴界曾经有过联合反抗的计划……可惜在人间异类受到的限制太大了，就算联合起来也不是修道者的对手。”
　　“沆瀣一气嘛！但是这跟千丝有什么关系？”
　　柳观狸用的形容词不太好听，麻雀小姐只是笑了笑：“八哥虽然泄露了消息，但是他并没有亲自和幕后指使者接触。和他联系的，是一只鬼怪！”
　　“更加有趣的是，这只鬼怪不受阴界鬼王统辖，他服务的对象是人类！”
　　“人类在他身上下了禁咒，我们问不出太多东西。”大黄接口说：“不过这恰恰暴露了一些信息。有能力御使鬼怪并且在鬼怪身上下禁咒的势力不多，这点你们比我们清楚！”
　　柳观狸好像觉察到什么，急忙打开电脑查询起来。
　　“靠！真的是秦家那小混蛋！”
　　修道者夺天地之造化，行诡秘莫测之事，做起恶来不逊于恶鬼毒妖。但凡是正规收编的修道者都需要在拯保局登记造册，随时报备行踪。那些古派名门内部规矩稍微松点，在自己的领地内可以随意活动，但是外出的时候依然要依法向当地管理机构备案。
　　秦宜风是正儿八经的拯保局职员，他的行踪当然也是要报告的。柳观狸查看的正是秦宜风这段时间的出行安排。很巧或者说很不巧，秦宜风正好在隔壁市办公，要赶来星海市也就是二三个小时的车程。
　　“和妖怪、鬼怪有染，能调动圣地和阴界的资源，看来是他没错了！”柳观狸咬牙切齿地说：“亏我还期待过他会送我养神牌，没想到反而被惦记上了！”
　　“现在的问题是，千丝被他们劫持到哪里去了？他们有什么目的？如果不了解这些，我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周旋！”杨静如抱着刀，疲惫地说：“这一次他们出动了上百异类，要做的事情肯定不简单！”
　　从千丝突然消失引起警觉后，杨静如是最先追过去的人。多亏了他们只是一群临时合作的乌合之众，杨静如得以各个击破吊在黑珠身后。尽管如此，当杨静如赶到道姑身边真正有机会夺回黑珠的时候她已经经历了数十场战斗，宝刀莲华饱饮了敌人的鲜血。
　　这个规模的敌人引起了杨静如的警觉，千丝被夺背后的目的恐怕并不简单。
　　“既然知道了是秦家小崽子在搞事，我自然有办法把他给找出来！”柳观狸好像活过来了一样精神满满地说：“不用天罗地网，只要天网就够了！”
　　“你能查看天网的资料？”
　　“说实话我的权限是不够的，而且我估计秦家小崽子的名字已经被保护起来了。不过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我要搞到实时资料起码要几天，有人看一眼就行了！”柳观狸敲了敲电脑主机，用画图软件把电脑屏保的小猫换成陈理在傻笑的照片。
　　“喂！你干嘛把我家外墙图案换了！咦，好恶心的屏保啊！”阿橘从屏幕里跳出来，不等柳观狸回答先把陈理的照片切回帅气的小公猫，顺便把照片删除粉碎一气呵成。


第130章 再起
　　“别废话，赶紧干活！给我找出秦宜风的行动轨迹和出行安排！”
　　常人难以攻破的防火墙，对于阿橘来说就是搭个梯子翻过去的事。不到一分钟，关于秦宜风的行动轨迹和出行计划就摆在柳观狸面前。
　　“这小崽子今晚就要返回京城？看来事情已经办完了啊！”
　　“我们应该赶紧去拦住他，把千丝救回来！”杨静如把刀一横，眼神凌厉。
　　“出师无名啊！我们刚才说的只是猜想而已，没有证据我们拿他也没办法！”
　　“要不我叫委员会派人去整点事出来，让高铁停止运行？”
　　“影响太坏了，那还不如直接邀请他过来‘访问’星海市呢！”
　　“总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把千丝带回去吧？还不知道他会对千丝下什么毒手呢！”
　　“千丝我们一定要救回来！”柳观狸咬咬牙说：“大不了我这副处长不干了！”
　　“谁不想干了啊？”
　　“拼着让上面调职……卧槽！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柳观狸一跳脚蹦到桌子上，差点把电脑打翻了。
　　“从门口进来的啊，还能从哪里进？”
　　“高大强，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家莹好久没有你的消息，她生气了哦！”阿橘跳到陈理肩膀上，用尾巴扫他的脸：“道歉！赶紧给家莹道歉！记得带上最新出的冰淇淋！”
　　“你又尝不出味道，要冰淇淋干嘛？”陈理抓住阿橘丢到沙发上：“自己上网搜个图片意淫一下就行了，别浪费钱。都看着我干啥？现在我是客人，你们才是主人啊！”
　　又过了十几秒，大家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你从阴界回来了？你居然还敢出入拯保处？”柳观狸大喊着关闭了监控器，连带最近两个小时的录像也删除了。
　　“阴界又不是阴曹地府，我以前也经常去旅游的啊！我回来很奇怪吗？”
　　“等等，我怀疑这是异类变成阿处的样子混进来搞事……”
　　“变成通缉犯逛公安局，哪个异类有这种脑子啊！”
　　“知道自己是通缉犯你还来！”
　　“没事的，他们不会管我的！”陈理笑着说：“我现在是灵宫塔驻星海市办事处的职员，按规定享有等同人类的权利。只要不去杀人放火一般他们也不会来找我麻烦。”
　　“太好了！这样……”柳观狸狂喜，然后变得脸色煞白。“那个阿处啊，你先别激动。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千丝被绑架了，我们怀疑秦宜风做的！”剑梅道人帮柳观狸把话说了：“对不起，是我们没照顾好千丝！”
　　“我也有责任，因为有委员会承担了巡逻的工作，我对拯保处的警戒也松懈了不少！”杨静如惭愧地说。
　　“一个两个都在说什么？我没有怪你们啊！千丝被绑架了，我们去找回来就好啦！”
　　“你……知道啦？”柳观狸看陈理口风不对，他好像在进来之前就知道了这件事。
　　“你们在星海市搞得鸡飞狗跳的，我就算躲在房间里看直播也听见了！”陈理无奈地说：“其实我回来已经好几天了，只是不想给你们带来麻烦才没有露面。来拯保处之前我去找了狗离，它把事情都告诉我了！”
　　“现在秦宜风还在隔壁，我们完全有时间把千丝带回来！”剑梅道人换了一把宝光四射的长剑，老好人的脸上久违地露出杀气。
　　“然后再搞一次异类大乱斗，把隔壁也翻个底朝天？”
　　“那能怎么办嘛！他是上面的人，正常办法搞不到他！”柳观狸颇为沮丧地说。
　　“啧啧啧，没有了我果然是不行啊！”陈理摇头说：“还是得我亲自出马！你们布置一下，剩下的由我来办！”
　　秦宜风身为上级派遣下来的调查员，离开的时候却没有多大声响。一来干这行的本来就要低调行事，二来秦宜风这回确实是带着任务来的也干了实事，查出好几个不大不小的问题。虽然不至于说被针对，但是让别人搞个欢送会啥的就想多了。
　　没有随从，因为上次计划失败秦宜风已经被剥夺了大部分家族权利，至少在明面上是这样的。也正是因为不能调动家族的私人飞机，秦宜风才会出现在高铁站里。按照他的习惯 ，最好是24小时有直升机待命，事情做好马上回京，能不耽搁就不耽搁以免节外生枝。
　　走进车厢的时候秦宜风有点诧异，因为车厢里只有他一个人。
　　没错，是只有一个人。
　　“对付我不用摆出这个架势吧？”秦宜风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把手提箱摆在桌子上。
　　“别误会了，这些是临时过来帮忙的朋友，他们不会跟我们一起去京城，只是让车厢看起来没那么空而已。”陈理拿出两瓶矿泉水：“最近没工资发了，将就一下呗！”
　　秦宜风笑了笑，伸手接过外包装上一个大明星看起来有点傻兮兮的著名网红矿泉水。
　　果然，在开车前的几分钟里，伪装成旅客的异类陆陆续续下车了，最后车厢里只剩下相对而坐的陈理和秦宜风。
　　“阿狸调取了座次表，阿橘帮忙把这节车厢的人都调走了，然后我拜托一些朋友帮忙把票买了。阿橘你认识吗？是一只很胖很胖的肥猫……”
　　“V203实验的产品，能力是网络幽灵。”秦宜风接口说：“在我们那里他还有一个外号，叫‘素子’。”
　　陈理点了点桌面，说：“你把它弄到我身边，是为了验证我有没有能力解决现实鬼怪对吧？”
　　“没错。”秦宜风坦然承认：“素子是难得成功的人造鬼怪，而且是不以人类灵魂为基础制造的人造鬼怪。除了调制环境外，它可以说是幻想照进现实的天然案例。”
　　“幻想照进现实……这么说，你们也知道那个秘密了？”陈理饶有趣味地说。
　　“应该说‘我们’！有些人，他们一直都知道。”
　　陈理知道秦宜风说的那些人是什么人。
　　“连你都能接触到那个秘密，看来拯保局里已经开始乱起来了啊！怎么样？当一回掌门的感觉如何？有没有我知道你不知道的快感啊？”陈理嘻嘻笑道，似乎一点都不紧张还在秦宜风手里的叶千丝。
　　“末代皇帝！”秦宜风叹息一声，说：“我宁愿自己从来都没听说过这回事！”
　　“唉，我觉得你们倒是有点像1912年生活在皇宫里的太监，知道皇上不长久了，但是自己又阉了那玩意没办法回头。”
　　秦宜风笑了。
　　“陈处长，在这一点上，我们都是一样的！”
　　陈理点了点头：“不过我选择了做一个人，你们的选择是重新选一个皇帝，好让自己继续当太监！”
　　“人各有志，我想这没有什么好谈的。”
　　车厢摇晃，列车正式出发了。
　　“车开了，现在动手就没那么方便了。”
　　陈理举高双手。
　　“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这腰子还不是在你的指挥下捅的嘛！要害怕也是我害怕啊！”
　　秦宜风有点意外。一缕清风快速绕过陈理回到秦宜风手上，让他确认陈理没有说谎。
　　“我以为你在灵感王那里搞到什么好处，敢在人间一个人面对我。你真的就这样来见我，还把帮手全都赶下车了？”
　　秦宜风大为不解，陈理的做法实在是太冒险了。
　　“这辆高铁上只有我和你，既没有人藏在车头车尾也没有异类附身，毕竟是有求于人，你也不是那种用枪指着脑袋就能威胁到的人，干脆就干净点来见面啰！”陈理耸耸肩，摊开手表示无奈。
　　“为了表示和谐，要不我们先干一个？”
　　陈理拧开矿泉水，秦宜风愣了一下，也照做了。
　　外面卖的矿泉水总有股奇怪的甜味，让人不禁怀疑商家是不是添加了一些不那么天然的成分。不过现代人的口味越来越怪，连白开水都能摆上货架，倒是有点返璞归真的意思。
　　“你不怕我在水里下毒？”陈理用手背擦擦嘴，不管喝什么他都喜欢大口大口地吞进去，感觉这样才有味。
　　“你有求于我，我为什么要怕？”秦宜风的喝相就斯文多了，除了嘴唇湿润以外其它地方都没有沾到水。“大不了一拍两散，这点决心和能力我还是有的。你也知道我有。”
　　“哎呀，怎么有点水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不行，我得把气氛搞回来才对！”
　　“陈处长！我一直对你敬佩有加！”秦宜风忍不住说：“既然我们都知道问题的关键在哪里，为什么不能求同存异共同面对呢？我是真心不想和你作对！我们没有必要是敌人！”
　　“啧，要不是现在下雨天我的腰子还在痛我就信了你的话了。你兜里还揣着我女儿的核心，你现在跟我说求同存异？”
　　秦宜风沉默，然后大笑。
　　“陈处长是为了黑珠而来？”
　　秦宜风拿出黑珠，摆在桌子上。不得不说高铁的稳定性好，黑珠在光滑的桌面上居然没有到处滚动。当然这也是多亏了原来包裹在外面的手巾，黑珠看上去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瑕疵。
　　“我也就是看看，呃，我还是惯例问一下吧，你有什么条件？”


第131章 朋友，就是拿来用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陈处长不愿意做秦宜风的朋友，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秦宜风淡淡地说道：“上次是秦宜风输了，但是秦家可没有输！”
　　秦宜风把手提箱打开。
　　“这是鬼笼，关押着三只仅次于鬼王的鬼怪。经过无数折磨后它们已经没有神志只懂破坏，原来是准备用在阴界的，还没有在人间进行过实战实验。”
　　“哇！我好害怕啊！不对，我确实应该害怕。你是修道者我是普通人，怎么搞得像是我在威胁你似的……”
　　“修道者不过是另外一种幻想而已，在其他人眼中可能是神仙之流，在您眼中恐怕就是一群舞台上的小丑吧！”秦宜风关上阴风阵阵的手提箱，沉稳地说：“我不知道灵感王发了什么疯没有按照约定把你留在阴界，但是你能够重返人间就说明你跟灵感王进行了某些合作。无论如何，这是我们不能容忍的！”
　　“啧，最后还是要动手啊……”陈理眼神一变，把矿泉水放到一边。
　　“我投降，你把我带到拯保局审判吧！”
　　秦宜风手一抖，差点就把开关打开了。
　　“你想干什么！？”
　　“我现在既不能使用鬼气又没有道力，打架……”陈理低头看了看挡住视线的大肥肚，再对比一下秦宜风看似单薄但是久经锻炼的身体：“好像也不是你的对手。为了节省时间，让我们快进到投降吧！”
　　秦宜风小心地观察左右，确认没有埋伏。
　　“我记得你最喜欢在身体里藏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你不会是想借这个机会挟带炸弹之类的东西进拯保局吧！”
　　“哎呀！”陈理一拍脑袋：“原来还有这招！我突然有点肚子痛，先上个厕所……”
　　“坐下！既然刚才没有想法，你又从哪里搞出炸弹来呢？不要做多余的事！”秦宜风收回桌面上的黑珠，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好好好，都听你的。我现在是你的囚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吧！”陈理摘下一根头发，手指一搓点燃了它。
　　不知道大家过年的时候有没有玩过一种烟花，有点像鞭炮的引但是烧起来没那么快，而且会一边烧一边发出噼啪的爆裂声。陈理的头发就跟烟花一样，在桌子上噼里啪啦地烧起来，还会扭屁股乱甩。
　　秦宜风瞳孔一缩，默默地把黑珠放回在桌子上。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头发舞动着在桌子上留下一条黑色的痕迹，直到最后一颗火星熄灭。
　　“真是无比真实的幻想啊！”秦宜风感叹道。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是幻想，但是对于我们来说这就是现实。”陈理晃了晃矿泉水，通透干净的水就变成黄澄澄的橙汁。“不介意我换个口味吧？要不要我也帮你换个口味？”
　　秦宜风再看向手边的矿泉水时，虽然确信陈理不会在水里下毒依然觉得很膈应。
　　“不用了。”秦宜风这回沉默的时间有点长，直到陈理喝掉半瓶橙汁之后才说：“虽然是幻想，但是被大众确认之后的幻想就是现实，只要我做得够快，鬼笼依然是有效的！”
　　“你想得太远啦！人类的幻想哪里是那么容易驾驭的，要知道最光明和最黑暗的东西都在幻想里，幻想远比现实要暴躁。”
　　“幻想结界？”秦宜风小心翼翼地问道。
　　“只是找到了进入幻想结界的钥匙而已，要说控制幻想结界完全是天方夜谭。”陈理瞅了眼秦宜风，说：“没有人可以驾驭幻想结界，没有任何人可以！”
　　“你不用这么快就警告我，我们只是想要让人间变得更加美好……”
　　“嗯？”
　　秦宜风很快就意识到，他找错解说对象了。
　　“呵呵，我最近真的是太累了，居然会对您说这种事！”秦宜风扶着额头，他是真的有点累。这次夺取黑珠原本应该是由秦梨风出马的，但是他预感到事情不会那么顺利，强行从弟弟手中抢过任务。弟弟的想法还是其次，关键是前次的失败实在关涉过大，家族里对他的议论很大。这次要是圆满完成任务还好，如果再出问题那他基本上就跟家族权力无缘了。这还是秦家根深蒂固在修道界声望甚高，换作一般的修道门派只要失败一次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秦宜风那些话对上层可以说，对下层可以说，唯独不能对陈理说。对世间真理觉察最深又不愿意沉溺其中的人，是不可能被区区话术蒙蔽的。既然陈理开诚布公了，秦宜风觉得自己也要展现诚意才对。
　　“黑珠，你拿回去吧！”
　　“咦？这样你不会交不了差吗？”对于秦宜风的果断陈理颇为诧异，按他的想法应该还要再讨价还价几个回合才是。
　　“和家族的任务相比，我倒是觉得跟陈处长交谈一番更有价值啊！”秦宜风爽朗地笑道：“如果不是事关重大，这种离散亲属的事情秦宜风本来也不愿意去做！既然陈处长愿意以诚待我，我就不婆婆妈妈了！此事过后秦宜风大概会深居大院不再外出，到时候希望陈处长多多来探望朋友啊！”
　　黑珠落到手上，立即有一股亲切感传来。尽管只剩下核心，叶千丝依然记得那个喜欢把自己放在肩膀上的男人。
　　“说实话，我现在也就是能变个方便面矿泉水啥的小玩意，晚上吃宵夜不用出门而已。真打起来我不是你的对手啊！”陈理拿起黑珠仔细观察，看上面有没有留下伤痕或者脏东西。看得出来经手的人都比较用心，光滑的黑珠并没有受到一丝损坏。“等我存够幻想之力就帮你重塑身体，你就先休息一下吧！”
　　“我们还要借黑珠的力量，不会对她动手脚的！”秦宜风把手巾也递过去：“这块手巾在阴沉水里浸泡过，对滋养鬼物有一定的帮助。上次给你的阴宅泥还在吗？那个也是鬼怪大补之物。叫柳小姐布下三阴绝才阵聚拢阴气，不出半年应该就可以帮助她恢复鬼身！”
　　“你是她爸还是我是她爸？怎么这么热情？”陈理狐疑地说。
　　“事不可为，又何必再贻害他人呢？秦宜风虽然没有多少本钱，但是输得起。”
　　“好！”陈理牙痛似的搓了搓黑珠，把它还给秦宜风：“你还是带着它，我跟你回拯保局。”
　　这下轮到秦宜风不解了。
　　“陈处长，你在开什么玩笑？”
　　“唉，实话跟你说吧！其实拯保处那个烂摊子我早就不想管了，胖子又是老抠门，我堂堂一个外派大使连个专车都没有，你叫我怎么跟他们混？我虽然有那么一点微末伎俩，哪里是你秦少侠的对手啊！你是被我变的两手魔术给唬住了，其实我很弱的！刚刚在高铁站遇见个扒手，我就没敢出头只能偷偷叫委员会帮忙处理，今时不同往日啊！”
　　陈理一番长吁短叹，把秦宜风说得满头问号。
　　“陈处长，在秦宜风心里我们已经算是朋友了，有什么就直说吧！”
　　“其实是这样的，我觉得秦少侠你年少有为，想借你的面子到拯保局看看！秦家王家司徒局长都是高墙大院的，我现在这样子过去多半是要被当成乞丐赶出门了！就想请秦少侠你带个路……”
　　秦宜风明白了，陈理这是把他当路引了。秦家王家都是修道派里的激进派，也是最近几件大事的谋划者。拯保局局长司徒临高是中立派，只听上面的指示。陈理要见他们，这是要摊牌的节奏。
　　即使如此，秦宜风依然有事情不明白。
　　“为什么要把黑珠留在我这里？”
　　“你们秦家家大业大，照顾一下我女儿怎么啦？她又吃不穷你们秦家！你都说了我们是朋友，你会对朋友的女儿下手吗？那是畜生干的事！你会干吗？”陈理理直气壮地说。
　　秦宜风脸皮抽动，不得不承认陈理说得对。最根本的原因是，他确实不敢再对黑珠动手。之前计划的事情，在陈理和拯保局谈判结果出来之前也是绝对不会进行的。现在的陈理，有这个资格和拯保局讨价还价。相比之前纯靠武力威慑的陈理，现在的陈理更加难缠。他也明白了为什么灵感王会把陈理放回人间。
　　这种核弹一样的存在，与其放在火药桶还不如丢到另外一个空瓶子里，这样炸起来起码没那么响。
　　掌握了幻想结界之力的陈理，在阴界简直就是无所不能的神。
　　只是可怜的秦宜风万万没有想到，从阴界回来的陈理还没有暴露他的本性，比一个行走在人间的神灵更加难对付的是一个行走在人家的疯子神灵。他把陈理带入拯保局的举动注定会掀起巨大的海啸，就看谁那么倒霉当上第一块礁石而已。
　　“我身为你的阶下囚，你会保护我的对吧？”陈理笑嘻嘻地说。
　　“当然，在去到拯保局交接之前，我会负责你的人身安全！”秦宜风叹气道。
　　“那好，你表现的机会来了！忘了告诉你，其实我们屁股后面一直跟着另外一辆高铁，成精的那种。”


第132章 大势如车轮
　　动车组CRH100号，最早曝光在大众视线下的动车组。作为国人高铁梦的实体载体，其实它仅仅在几次空载运行中露过脸，并没有实际投入运营。然而第一就是第一，不管后辈跑得多快技术多先进，谈论动车组的时候不可能绕开它这位开路先锋。
　　十几亿人的梦想有多炽烈，关于CHR100的幻想就有多强大。得益于网络时代的信息扩散，以往需要几十上百年才能流传出去的传说敲敲键盘就能呈现在眼前，科技的发展不但改变了生活也改变了一些恒古存在的法则。
　　仅仅是十年后，完成实验任务被放置在库房里的CHR100就觉醒了妖怪的属性，开始在高铁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每一次和满载乘客的后辈擦肩而过时CHR100就会感到羡慕，逐渐地从观望发展到跟随，直到今天，CHR100决定取代后辈的位置。
　　“让人惊叹的幻想，只有在充满希望的国度才能诞生如此雄伟的奇迹，你说是吗？”陈理晃了晃瓶子，一股辛烈却催人振奋的气味满溢出来。
　　“为了凡人的伟大干杯！”
　　“高铁上禁止饮酒！”
　　秦宜风没有跟着陈理发疯，他还需要清醒的意识和准确的操作来应对突发情况。车窗外可以看见慢慢变亮的灯光，那是CHR100逼近的身影。
　　妖怪的实力不能一概而论，但是普遍来说身大力不亏体型庞大的妖怪在蛮力上总是不会让人失望。之前在人工湖露脸的八爪妖圣就是巨型妖怪的代表，但是跟CHR100相比起来就有点大巫见小巫了。
　　CHR100高近4米，总长超过200米，总重接近500顿！
　　面对这样的对手，孤身一人的秦宜风一点胜算都没有。但是他并没有放弃，而是迅速来到最后的动力车厢。
　　空荡荡的车厢里并没有人停留，陈理适时探出头来解释说：“上车的时候我拜托了一些朋友帮忙把他们送到前面去了，现在这里是自动操控模式，阿橘也在网上看着，绝对不会出事的！它玩开动车的游戏贼溜！”
　　背后密封门关闭上锁，秦宜风转头看向陈理，陈理举起双手说：“不是我！”
　　不知道是不是素子捣的鬼，但是秦宜风没有时间追究这些问题了。离别剑出鞘，双层防爆玻璃就像纸一样被划破。打开手提箱按下开关，秦宜风毫不犹豫就把鬼笼甩下去。
　　三股黑烟涌起，或阴险或狂躁的诡异叫声从车后传来，重见天日的鬼怪刚刚在夜幕中脱困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破坏。
　　“尸见、鬼塚、丧魂，你还真舍得下本钱啊！”陈理伸手挡住回灌的风，眯着眼睛说：“三只接近鬼王的大鬼，你不留着试试能不能人工合成鬼王，这么随意落在这里合适吗？”
　　“它们是失败的实验品，现在就是它们发挥最后价值的时候。”秦宜风也在观察，不过他的表情就没有陈理那么轻松了。“虽然被折磨到失去理智，但是按战斗力计算它们应该是更进一步的！”
　　在CHR100明亮的灯光下，三只大鬼显现出不同的姿态。
　　尸见是一堆乱七八糟的尸体拼接起来的样子，本该是眼睛的位置用人头来代替。鬼塚则是骷髅堆积的白骨塔，从各处喷出浓密的黑气。丧魂的影子淡得几乎看不见，只是透过它看见的东西都显得朦朦胧胧的。
　　无论哪只大鬼，给人的感觉都是癫狂危险，无时无刻不在择人而噬。
　　“你把这些半残鬼放出来，收拾局面的时候可不好办了啊！”陈理把一只骷髅头拍下地，自然而然地站在秦宜风身后。这是鬼塚的侦查手段，并没有多少攻击性，只是看起来吓人而已。这表明，鬼塚已经注意到这边，随时都有可能把他们当做猎物。
　　“呃，收回前面说的话，当我没说。”
　　秦宜风用离别剑把骷髅头钉死，凝神望去。因为三只大鬼现世而聚集了大量阴气的铁轨突然震动一下，然后一切变得跟以前一样。
　　CHR100直接从尸见、鬼塚、丧魂身上碾过去了。
　　“啧啧，不堪一击啊！”陈理鄙视地看着秦宜风：“就这？”
　　没有龙争虎斗没有你来我往，CHR100甚至连爪牙都没有伸出来秦宜风倚之和陈理讨价还价的鬼笼就不见了。有一个成语完美形容了现在的情景，螳臂当车。
　　鬼笼的唯一效果就是让铁轨震动了一下，大概就是吃得太饱打一个嗝的意思。
　　对着脸的灯光越来越亮，照破夜雾的车头大灯已经近在眼前。没由来的，秦宜风从固定的大灯上读出了愤怒的情绪。
　　这是一只妖怪，凝聚了十几亿幻想的绝世大妖。即使它诞生的时日相对那些前辈来说不值一提，它的实力却轻易碾压了前辈们。
　　秦宜风相信，即使是妖族大圣在它面前也逃不过被车轮碾碎的命运。
　　雄伟、壮丽、巍峨，这些本该形容山川的名词用在CHR100身上却毫无违和之感，这就是秦宜风最直接、最真实、最迫切的感觉。
　　这不但是一只大妖连手都没抬就把三只大鬼打爆了，更加是浩浩汤汤的天下大势明明白白地把秦宜风的坚持从脸上碾过去了。
　　一丝悲凉，不由得涌上心头。
　　这就是人类凭借科技把世界推进到信息时代后新生代异类的伟力，一个崭新的时代已经降临，并且丝毫没有留下让旧时代的老人们喘息的机会。
　　“它是你引过来的。”秦宜风看着陈理，握紧离别剑。
　　“没错，就是我发信号把它吸引过来的！”陈理手中的饮料已经变成暗红色的葡萄酒，一如奉献鲜血代世人赎罪的基督的血。
　　“你要驾驭它，冲到京城直接毁掉拯保局吗！”秦宜风毫不怀疑陈理有控制动车妖怪的能力，现在他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在人工湖不惜一切代价杀死陈理。
　　“啧，年纪轻轻就想着寻死吗？你也太高看我了！”陈理摇摇头，把视线移到CHR100身上。“你们总是不能跳出自己身份的约束，不肯丢弃它那份过时的荣耀和利益，所以才会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和你作对。现在你要怎么做？尝试杀死它还是杀死我？”
　　光线越来越强，透过光线秦宜风已经可以隐约看见CHR100撞散鬼笼的流线型车头，听见奔跑在铁轨上的车轮发出的尖啸声。
　　不可战胜，无可阻挡。
　　而陈理，虽然一直带给秦宜风前所未有的震撼，目前看来最厉害的还是手中不停变换颜色的饮料……
　　该怎么做，已经不言而喻了。
　　秦宜风释然一笑，把离别剑还入鞘中。
　　“嗯？你不拼一把干掉我吗？我是真的没有反抗能力啊！”为了说明这一点，陈理从手掌里变出一朵小红花：“我最大的能力也就这样了！我被杀就会死啊！”
　　“杀死一个陈处长也改变不了事实，何必让无辜的鲜血泼洒大地。”秦宜风好像想通了什么，换了个放松的姿势面对渐渐逼近的绝世大妖。“更何况，我也想见识一下陈处长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会怎么做。”
　　“是啊，该怎么做呢？”陈理摸着头，很是为难：“原来想让你被动车撞几下再拉回来的，看来得往后推了。”
　　陈理用手圈在嘴巴上做出喇叭的样子，声音变得跟广播里的标准男声一模一样。
　　“列车即将到达站台，请各位旅客携带好个人物品准备上车！”
　　陈理一连重复了好几遍，而CHR100好像听到什么暗号似的，凭空生出一条铁轨和现行铁轨平行，超过陈理乘坐的动车后保持相对静止。为了方便上车，CHR100甚至伸出一条梯子搭在破损的车尾上。
　　“请上车吧，坐这个可比原来的动车快多了！”
　　秦宜风跟着陈理走上过梯，剧烈的风吹得人站不住脚。一扇车门伸出来，保护两人不受影响。当秦宜风和陈理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后，一个面色僵硬的乘务员推着小车走过来。
　　“欢迎乘坐本次列车，本次列车乘务组全体工作人员为您提供全方位自助式服务，列车全车禁烟，如有违反者，乘警将依据铁路安全管理条例依法进行处罚。”
　　乘务员小姐姐的普通话非常标准，但是秦宜风一眼就看出来问题出在哪里。这位人美声甜的小姐姐正面看很正常，但是从侧面看的时候她就只有一张纸那么厚。事实上，这位出现在列车妖怪身体里的乘务员的确是一个纸片人。
　　秦宜风推测大概是展示用的模型被列车妖怪变成了乘务员，当乘务员递过一瓶矿泉水的时候他还是欣然笑纳了。
　　常规的赠品送完后，乘务员打开小车从里面拿出各种菜式，七八盘把桌子堆得满满的。到最后，乘务员甚至拿出一瓶红酒还摆好了酒杯。
　　做完这一切后，乘务员带着标准的商业笑容离开，只留下秦宜风和陈理两个人。
　　秦宜风用筷子翻了翻，确认这些还冒着热气的饭菜不是纸片做的。陈理可不管那么多，这边已经吃上了。
　　“放心吧，这些既不是幻术也不是狐狸精做的，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啧，话是这么说这厨师做得可真烂……”


第133章 人如轮转
　　酒足饭饱之后，纸片人乘务员悄无声息地推着小车过来把餐具收拾好，还给秦宜风和陈理倒了两杯热茶。
　　“你到底是怎么控制它的？我没看见你有施法的动作。”秦宜风还是忍不住问了。在陈理大快朵颐的时候，他一直在用各种法术探测周围。
　　根据反馈，车厢里的妖气并不浓厚，不用心观察的话甚至会把它误认为是普通动车车厢。而陈理，从上车之后就一直在吃吃喝喝，根本没有和妖怪互动。
　　“东西不吃可以，话可不能乱说。”陈理打个饱嗝，把擦嘴的纸巾捏成团放进口袋里：“我只是把它吸引过来，可没有做过操控别人的事。”
　　秦宜风很是惊讶。
　　“那它为什么愿意放我们上车？”
　　“身为交通工具，把乘客带到目的地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它能放我们上来，当然是因为我们是乘客啦！”
　　铁路飞驰，不知不觉间CHR100已经超越了满载旅客的动车，回归到正常的铁轨上。它还时不时拉响风笛，仿佛一个雀跃的牧童。
　　原来如此，原来动车妖怪是这样的存在！
　　“过去的妖怪也是幻想混合现实的产物，只是那时候先人没啥见识也没啥能力，对于比自己强大的东西要么抱着敬畏的心情要么惧怕它。”
　　“因为幻想来自于现实，先人幻想的东西也多半是身边的事物。”秦宜风接口说：“动物、植物、天然现象，所以妖怪也有着现实的原型。”
　　“因为有原型，所以行为准则也多少受到原型的束缚。”陈理打个哈哈，说：“秦少爷还挺了解的嘛，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秦宜风没有回话。生活在现代社会，不可避免要受到社会主流思想的影响。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理论，内因外因，主次矛盾，凡是上过初中的国人都接触过。秦宜风不是家族嫡子，反而有更多的机会接触这些与上层打交道必备的知识。无可避免的，他也会用这些思维去试图解析异类，去为修道者的存在寻找理由。
　　只要点亮一根火柴，身边的夜雾就会被驱散。
　　为什么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鬼怪能够和人类交流，为什么它们恰巧都能在人类世界找到对应的原型。
　　为什么妖怪多数是人类身边的事物，为什么修道者和异类都可以大道留痕。
　　一切，都是因为人类的幻想。
　　旧时代的妖怪因为具有天然原型，性格举动多数具有自主的特征。它们被赋予了人类的思维，因为人类认为妖怪拥有思维。如果一个妖怪完全是人类的造物，承载了巨量的幻想而行动起来那会怎样呢？
　　答案就是CHR100，奔跑着的动车妖怪。
　　快捷、安全、平稳，高效而敏捷的……交通工具。
　　交通工具的使命就是运送乘客，所以CHR100不会拒绝乘客上车。
　　陈理假装乘务员报站，就是发送“有乘客需要上车”的信息给CHR100。无法拒绝自己与生俱来的使命的动车妖怪，与其说被迫不如说欣喜地迎接了两位客人。要知道，在成为妖怪之后的岁月里，还没有人类旅客乘坐过CHR100。
　　它可以把三只大鬼当枕木从容碾过，但是不能拒绝一个简单的搭乘请求。这就是新时代人类造物妖怪的现状，强大而拘束，因为信息的流通而承载了大量的幻想，却不得不在人类为自己制订的框架内活动。
　　“科学对自然的解析已经接近普通人能够理解的极限了，旧时代的幻想放在新时代就是一个玩笑。”陈理点播了一部战争片，铺天盖地的螺旋桨飞机朝着巨大的战舰俯冲，致命的炸弹在水面炸出壮观的逆流瀑布。
　　“我们在星海市大打出手，充其量就是一支连队带着重武器打巷战。面对现代化进攻体系，修道者，还有异类真的有存活的机会吗？那些狐魅狼毒的传说，还能在口头上流行多久？”
　　秦宜风还是没有说话。
　　“修道者自矜的强大已经被科技打破，剩下的就只有那么一点可怜的神秘了！”陈理跳过男女主角你侬我侬的片段，直接来到最后的决战。“如果邓莲生在这里，他也会感叹出生在一个错误的时代吧！”
　　“你也是修道者！”秦宜风终于开口了。
　　“嗯。”陈理点了点头：“曾经是，现在也是。”
　　“既然你还承认自己是修道者，就应该维护修道者的利益！”
　　“我当然是在维护修道者的利益，只是我用的方法跟你们不一样而已。”陈理摆摆手，说：“关于这点我们争论得够多了。打也打过了，不如停下争执静下心来欣赏旅途的风景好不好？哇！这炸弹好圆！不对，这炸弹好白！也不是，这炸弹好大！”
　　事实证明，即使科技进步很快，应运而生的妖怪在某些方面也是很厉害的。原本需要十个小时的旅途在CHR100毫不停歇的飞驰下只用了一半时间就到站了，这时候车站里的大钟短针还没有转过12点。
　　“本次列车已到达终点站，感谢您一路上对我们工作的支持，祝您工作生活愉快，欢迎您再次乘坐我们的列车！”
　　笑容僵硬的乘务员小姐姐打开车门，欢送车上仅有的两位乘客下车。
　　秦宜风和陈理下车后，CHR100先是缓缓行驶了一段路，直到远离站台才加速离开。
　　“服务周到，待客亲切，这次旅行挺舒服的对吗？”陈理伸个懒腰，凑到秦宜风身边说：“打的滴滴还是你叫人？”
　　“我已经给家里打过电话，来接我们的人很快就到。”
　　“啧，万恶的权贵家族……”
　　秦家并不在市中心，而是远在郊外的小镇上。虽说是小镇，因为毗邻著名风景区香堂山的缘故并不显得偏僻。从景区大门绕个弯来到香堂山背后，又经过了几个宅子秦用才在一堵长度惊人的白墙外停下。
　　秦家的大门已经提前敞开迎接客人，这在往常是很罕见的情景。不过这与秦用无关，他只是一个司机，把客人安全送到地方之后的事情就不归他管了。
　　门后停着一辆电瓶车，有方向盘带遮阳伞的那种。
　　“我以为你们会遵照古训，用马车来载客呢！”陈理朝司机打了个得不到回应的招呼，一屁股在后排坐下。
　　“你要是早二十年过来还能坐上马车。”
　　“用马又吵又难伺候，不如电瓶车省心省事对吧？”陈理笑嘻嘻地说：“不过我听说繁文缛节才能显示出贵族的高贵，毕竟上班族没那么多时间跟你霍霍，这逼格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电瓶车以平稳缓慢的速度在石板路上走了半个小时，来到一处飞檐高梁的旧房子面前。房子的制式古色古香，但是维护得很好所以看起来并不显得破旧。
　　跨过一扇门，眼前就是一个院子。秦宜风并不停步，带着陈理不停开门深入。直到秦宜风在一扇朱红大门前停下来的时候，陈理数一数已经过了四进四出。
　　路过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仆人，就连标配的看门大爷都不在岗上，显然主人已经提前把他们打发走了。陈理冲秦宜风笑了笑，自己动手把朱红大门打开了。
　　在正房里等待陈理的，是五个老少不一的修道者。
　　“秦王楚刘司马，这是带替补搓麻将来了？”
　　“陈处长，来上座。宜风，站在身后替爷爷捶捶背。”鹤发童颜的老爷子端坐在正座上，显然就是秦家的家主了。见到陈理，老爷子扶着椅子站起来，远远朝陈理拱手为礼。
　　余下四家不管情不情愿，都跟着秦老爷一起给陈理行礼。
　　“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陈理侧过身，没有正面受礼。
　　“过往多有得罪，要是这样能让陈处长宽恕老头子老眼昏花，那再多鞠几个躬也无妨啊哈哈哈！”秦老爷捋着白花胡子，对陈理的反应很满意。
　　“呃，我是尊老而已，没有打算跟你们和解啊！”陈理瞪大眼睛说：“让老人家行礼会折寿的！你们不会这都不懂吧？”
　　正房里的气氛一时冷了下来。
　　秦老爷拍了拍秦宜风握紧的拳头，说：“不管怎么说请陈处长就坐吧！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你不会要我们陪你一起站着吧？”
　　“这倒不至于。罚站那是小学老师的把戏，我起码也是个中学老师，得讲理。”陈理大大咧咧地在秦老爷并排的主位上坐下，让其他人的脸色更加难看。
　　“我从阴界爬回来可不是为了展现我尊老爱幼的良好品质的，天色也不早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秦老爷伸手止住就要拍案而起的王家家主，神情温和地说：“过去的事情我也不想再提了，我就想问问陈处长要怎么样才愿意和我们化干戈为玉帛？”
　　“要是说捅我腰子那几刀的话，那不算什么。虽然下雨天有点痛风的意思送十来颗百年老山参给我补补也就算了。要是你们想让我跟你们一起混的话……那我的腰子也回不到从前了啊！”
　　秦老爷看了一眼秦宜风，秦宜风微微摇了摇头。
　　“那老头子有个冒昧的请求，陈处长能不能展示一下幻想结界的能力？”
　　“来的路上秦少爷不是把情况都告诉你们了吗？难道你还不相信自己孙子？你们加起来好几百岁的人，大半夜集中在这里真的是为了打麻将？”陈理哂笑一声，拿出手机。
　　“虚空造物你们已经了解了吧？那我就表演一个大变活妖好了！”
　　只见陈理的手机颤动一下，然后疯狂刷屏起来。
　　在座的都是修道界叫得出名号的前辈，自然能感觉到手机的变化。只是简单的一个动作，陈理随身携带的手机就变成了一只初生的妖怪。
　　陈理看了看屏幕的内容，说：“11451419198是谁的电话？”
　　黄衫长发的中年汉子悚然一惊，急道：“是我！”
　　原本众人还抱着陈理提前准备好道具的怀疑，现在再无疑虑。五家的家主都不是常人，使用的手机号码并不是市面上的普通号码。即使在拯保局的档案里这些私人电话也没有记录，陈理能够准备无误报出号码自然是通过手机妖怪查到的。
　　“手机是通讯联络工具，这只妖怪大概就是能找到联系方式吧！”秦老爷不愧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老行家，一眼就把手机妖怪的能力看得差不多了。
　　“只能找到周围一公里范围内目标的联系方式，而且仅限于手机号码。”陈理把玩了一会，基本弄清楚了它的能力。“用来吓唬吓唬人还行，既不能通过电波催眠对方也不能顺着电波砍过去，能力有限。”
　　看到这一幕，秦宜风不禁有点怀疑世界上是不是存在一种叫做瓶装矿泉水的妖怪，现在就住在他的肚子里。
　　“好了，如果你们都没有疑问的话，那我就话说开了。我知道你们不会轻易放弃现在做的事，我也没打算劝你们停手。我只有一个要求，在开战的时候避开拯保处。”陈理想了想，补充说：“还有照顾好千丝！”
　　秦老爷浑浊的眼珠闪过一道精光，依旧和善地说：“陈处长，你知道些什么？”
　　“把修道者和异类摆到明面上，集合衰落前的气运拼一把。只要普通人知道妖魔鬼怪的传说是真实存在的，在刚刚曝光的那段时间里不管修道者还是异类都会收割大量的幻想吧！”陈理把手机妖怪身上的幻想抽走，使它变回一个普通的电子产品。“乘着这股浪潮，打开人间和阴界的大门，进军阴界！我猜得没错的话你们应该和灵感王有君子协定，灵宫塔割出一块地安顿你们也是很容易的。至于你们和灵感王谁把持通界大门，你们又是怎么在阴界长期生活下去的我不知道。鬼鬼人人，人人鬼鬼，又或者半人半鬼，看样子你们已经做好准备了！”
　　“原本你们还想借助上层的力量为你们进入阴界提供帮助，可惜进攻星海市没达到目的反而暴露了一些东西给公务派。想必现在公务派在拯保局里正处处和你们为难，否则秦少爷也不至于涉险跑到拯保处抢黑珠，还连个代步的车都没有！”
　　“要论代步车，有什么能比一整列动车变成的妖怪更拉风呢！”陈理把五家的秘密说出，正房里的人无不面色大变只有秦老爷还是老神在在的样子。“既然陈处长没有直接去拯保局告发我们，那就表示陈处长自己也有打算。好！虽然我们和陈处长差点缘分做不成朋友，我们也会尊重陈处长的意思。老朽秦河殇，在这里代表五家表态：五家之人，永世不踏入拯保处一步！”
　　秦老爷扫视其余众人，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好！既然事情都说好了，那我也要走了！”陈理拍拍屁股，这回他倒是记得向老爷子行礼了。
　　“不知道陈处长接下来要去哪里？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去啊？”秦老爷笑咪咪地问道。
　　“拯保局啊！跟你们谈妥了生意，我也得跟他们谈谈对吧？”
　　陈理最终还是平平安安地走出了秦家，甚至坐上了秦家送他去拯保局的私家车。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秦少爷舟车劳顿辛苦了，到这里就别送了吧！”
　　秦宜风没管陈理的推搪，挨着陈理重重坐下还顺手把车门关上了。不需要吩咐，秦用发动汽车，打开车灯照破浓厚的黑暗上路。
　　“等等，你们秦家人都这么客气，送客人带仆人的？要送也是送女仆啊，我不接受男仆服务的！”
　　“我头很痛，你消停会。”
　　面对秦家老爷子态度强硬的陈理出奇地听话，闭上嘴也休息起来。
　　直到拯保局门口的时候秦宜风才说了一句话。
　　“陈理，我是真的想做你的朋友。”
　　不等陈理回答，秦宜风就消失在夜风里。
　　“说了啊，你要是个女人多好！”陈理耸耸肩，转身去敲拯保局的门了。
　　刘青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时候心情是非常不爽的。贵为拯保局副局长，在大部分职工口中的“刘局”，敢半夜三更骚扰他的人还真的不多。尤其是电话号码显示那是门卫打来的时候。
　　“谁？怎么半夜打电话呢？”
　　“是我啊阿青！陈理，你的好朋友陈理啊！”电话对面传来夸张的叫声，一下子把刘青的睡意赶走了。
　　“阿处？你怎么有门卫的电话？不对，你跑到京城来了！？”
　　“是啊！我就在拯保局门口，你快来接我吧！”
　　电话挂断了，但是刘青并没有急着起身去接陈理。刘青打开抽屉拿出另外一部电话，拨通一个隐秘的号码。
　　“不必说了，我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陈理的事你自己处理，不用考虑我们的态度！”
　　简短的通话却让刘青沉思了三分钟，这对以思维敏捷著称的刘局来说是非常罕见的。调整了一下情绪，刘青拨通了另外一个电话。
　　这回电话的另一头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了，带着少许疲倦问道：“刘局，怎么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下面的人又在闹了吗？”


第134章 回到过去
　　“陈理回来了，现在就在拯保局大门口。”
　　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下，缓缓开口说：“来了也好，终究是要面对的。”
　　“但是我们还没有做好准备……”
　　“哪里有意外会让你做好准备才找上门的？你先把他带进来，我清醒一下马上就到。”
　　挂掉电话，刘青披上外衣穿着拖鞋就从宿舍楼跑到门口把陈理接了进来。
　　“这是十年来我们第一次见面吧？”陈理握着刘青的手，摸了摸说：“京城的水土养人啊！以前长满老茧的手，改成握笔之后就变得这么水嫩了！”
　　“我的大腿肉也长了，你要不要摸一下啊？”
　　陈理大笑：“我又不是刘表，干嘛要摸你的大腿啊！”
　　髀肉复生不过是刘先主的托词，陈理和刘青熟归熟还没有亲密到激情互基的程度，玩笑话说过就去找地方坐下来谈了。
　　“我要借那间实验室用一下。”
　　刘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问道：“哪间？”
　　“就是你们用来搞人工合成鬼怪那间啊！”
　　“不行！”刘青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先不说你现在没有官身，就算你还是拯保处处长你的资格也不够进入那里！”
　　“以前我是你手下当然不够资格啦，但是现在我是来跟你们谈判的啊！”陈理眨眨眼睛：“阿青你是不是没睡醒？你当我是来向你汇报工作的吗？”
　　刘青这才回过神来，眼前的人虽然还是旧时的模样，他的身份已经从战友变成了敌对方派驻在人间的代表。两人相见，原本是不应该这么和谐的。
　　“既然是无关人员，那我就更加不能答应你的要求了！”
　　“一点老朋友的面子都不给，看来京城的水土不但养人，还养身架啊！好歹是我奋斗过的地方，我这次上京城连皇帝老儿的老房子都没去看就想故地重游一下，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刘青骤然想起，当初做实验的时候陈理是全程参与其中的，有些事情根本瞒不过他。
　　“我也没造个绝世鬼王出来祸害你的想法，虽然听起来挺有趣的……我就是借用一下，只要天亮就离开！”
　　“要使用实验室，先按规定填写申请。等我们通过了自然会通知你的！”司徒临高满脸倦容走进来，挥手否决了陈理的要求。“如果对我们的工作有不满意的，欢迎通过投诉系统向我们反馈！不用三个工作日，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回答！”
　　“老家伙，脾气还是那么冲……”
　　“等你到了六十岁快退休前碰上有人半夜一点跑过来闹事的时候你知道为什么会冲了！怎么，去阴界白嫖一圈回来长见识了，想讹你司徒爷爷的东西？”司徒临高打着盹，连眼睛都没张开。看得出来，最近司徒局长事务繁忙，休息得并不好。
　　“你小子一个提案把拯保局搅的天翻地覆，我给你擦屁股忙得连拉屎的功夫都没有，你还敢跟你司徒爷爷开口要东西？好好说话，拯保局客房有的是四菜一汤管够！不会说话现在就给我滚！”
　　司徒临高看起温文尔雅，甚至有点过分阴柔的感觉。但是怼起陈理来就像爷爷打孙子，根本不带客气的。
　　陈理被司徒临高骂了个狗血淋头，也不生气只是笑着说：“可不敢打司徒局长的主意！我这次来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绝对不会碰其它任何地方！”
　　司徒临高眼睛一瞪，就像一只狮子发怒了。
　　“想丢就丢要拿就拿，你当这是小孩子借玩具有借有还？滚！马上给我滚！”
　　陈理不敢还嘴，甚至连用手挡住司徒临高喷出来的唾沫都不敢。外人并不知道司徒临高和陈理的关系，但是陈理永远不会忘记眼前的老人曾经在最危险的时候救过他一命。尽管那个时候他还是蝼蚁一般的存在，老人依旧给予了他最终极的关怀。
　　“要死人了还愣着干什么！？马上给我停下来！”
　　一句导致世界发生巨大裂痕的话从老人嘴里说出，把陈理从无边的深渊中拉了回来。
　　尽管回来的陈理也不是以前的陈理了。
　　“如果当时预料到会有今天的后果，你会坚持你的选择吗？”陈理突然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司徒临高皱起眉头，旋即松开。
　　“老夫身家巨万，用不着这种买彩票的能力！”
　　抉择无悔，这就是司徒临高的回答了。
　　陈理起身，朝司徒临高深深行了一礼。
　　“就算你这样求我，我也不会答应的！”司徒临高没有阻止陈理，重新合上眼睛。
　　“我只想说，司徒局长没有后悔当初的选择，陈理也不会让司徒局长后悔！这是陈理最后的请求，如果司徒局长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了！”
　　扑通一声，陈理跪下了。
　　刘青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发展，光洁明亮的会客室里上演着老电视剧里的场景，多少让人有点出戏。他设想过很多可能，包括陈理硬闯实验室，就是没想到陈理居然会用这种方法逼司徒局长答应自己的要求。
　　膝盖下面是不是放个算盘榴莲什么的比较显诚意？这地板砖光滑得连一粒砂子都没有，根本咯不痛人啊！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不嫌丢人吗！”司徒临高的口气依旧严厉，只是其中的疲惫感更深了。
　　当初救下陈理，司徒临高是带着几分侠气来做的。不问得失，只问对错，正是侠中义字最紧要的部分。没有对错的义往往沦为匪气，唯有坚持正义才称之为侠。
　　司徒临高没想到的是，和当日相似的抉择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年近六十还要在人妖鬼怪的泥潭里纠缠，这正是对司徒临高停止实验的惩罚。按照常规，像他这样的人早就安排一个见得光的身份回归凡人社会，享受权贵的退休生活了。
　　只是这一次，选择错误的话不单单是延迟退休那么简单了，甚至有可能导致世界日常的崩坏。
　　司徒临高很清楚陈理要做什么，他要做的事影响有多大。
　　“罢了！反正我在这个位子上也待不住多久了，就再任性一次吧！”司徒临高突然叹气说：“但是你要保证，绝对不能危害普通人的生活！否则……”
　　司徒临高深深看了陈理一眼，起身离开。
　　“老人家不习惯熬夜，我就不陪你们去了。下次回来记得到点手信，两手空空上门一点礼貌都不懂！”
　　陈理霍然起身。
　　“知道了！谢谢你啊老爷子！对了你答应我的新办公室什么时候到账啊？”
　　司徒临高回头怒视陈理，哼一声径直离开会客室。
　　“啧，这就是大领导的风范啊！赖账都走得这么有型！”
　　“你要做什么？虽然司徒局长答应借实验室给你，我要拦下来也是合理合规的！”刘青深吸一口气，这种局外人的感觉让他有点不爽。更重要的是，出事的时候他是绝对逃不掉责任的。
　　“阿青啊，我不是针对你。不过你想要知道详细内容得要老爷子特批，按你的资格是不够的！”
　　刘青没想到会被陈理用同样的理由挡回来，一口气差点噎住了。
　　“我们是老伙计了我怎么会害你呢？跟我来吧！去到你自然就知道了！”
　　陈理虽然是外人刘青是拯保局副局长，但是陈理却轻车熟路地在前面带起路来。
　　“这么多年了这里一点改变都没有啊！我以为你们会住不惯这种掉墙皮的老房子呢！”陈理一边走着一边祸害沿途的花花草草，摘个叶子采朵花什么的，玩够了就丢在路边。
　　刘青对陈理肆意破坏拯保局园林景观的举动当然是不满的，不过这不是大问题。
　　“这几栋老房子是老大哥首批支援建立的，很有历史意义。我提交几次报告要修葺一下上面都不允许，说是要请当年设计的工程师回来按照原来的工艺重新装修。”
　　“哇！外国风情，国外名师，还有历史感！这房子放到外面去卖，怎么也得按古董的价格来算吧？”
　　“修道者最关键的是修道修心，这些外物再值钱也没有用。”刘青随口答道。
　　“对啊，做人呢最要紧的就是守好本心，不然可能就错过眼前的宝藏了！”
　　刘青听到陈理的话心里一突，不等他琢磨出味道来陈理就一脚把眼前的大门踹开了。
　　“连把大点的锁都懒得上，你们这是有多疏忽这个地方啊！”
　　贴着封条的大门就真的只是贴着封条，门上挂着的那把小得可怜的锁经不住陈理暴力一踹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实验仪器上布满灰尘，但是看得出来基本没怎么移动过还是原来的样子。
　　就是在这间不足一百平方的实验室里，曾经进行过名为起源的探寻鬼怪诞生源头的实验。而陈理，在其中担任了重要的角色——被人实验。
　　“你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吗？”陈理对刘青问道。
　　“大概听到过一些风声，但是并没有了解详情。”刘青看着灯光下漂浮的灰尘，不由自主地退回到实验室门口。
　　“你能够接触到的所有消息都是故意放出去的障眼法，包括这些摆设也是。”陈理打开水龙头，混着铁锈的自来水流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变澄清。
　　“真正的实验过程和目的，只有参与者才知道。现在这个世界上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超过三个！”


第135章 心脏称重
　　刘青还想详细问下去，陈理已经打开橱柜，拿出一架天平。
　　“你听说过埃及神话吗？阿努比斯会用天平称量死去之人的心脏，以此来判断他该得到永生还是被投进阿米特的鳄鱼嘴里。”
　　事实上作为不以武力闻名的拯保局副局长，刘青知道的比陈理说的多多了。比如说天平另外一边的羽毛是正义女神玛特友情提供的，真正具有神力的天平保存在大英博物馆，不可能出现在国内。
　　陈理手上拿着的，确确实实是一架普通的天平。
　　“原版被收回去了，先拿这个将就用吧！”陈理打开幻想结界，如果说陈理在秦家展示的时候是水龙头滴水，那现在涌出来的幻想之力起码有消防栓的程度。
　　“这是！你疯了！”刘青没想到陈理居然会这样做：“强行制造阿努比斯的天平，会引起国际纠纷的！”
　　“人都快没了还管国际纠纷啊，你也太尽职了吧！”陈理维系着幻想之力涌入天平，一边对刘青说：“想要了解世界的秘密，生为修道者的意义，这是最近的机会了哦！”
　　“陈理！我知道你一直不甘心浑浑噩噩过一辈子，难道你就不能稍微遵守一下规矩，让所有人都安稳点吗！？”
　　“不能。”陈理嘿嘿笑道：“我是你们制造出来的缺陷，错误的后果自然要你们自己来承担。”
　　幻想之力耗尽，平平无奇的天平也随之散发出金色的光芒。陈理一把抓住天平，另外一只手用手术刀划破胸膛。
　　“有了天平自然要进行心脏称重，你说对不对？”
　　刘青一脸惊悚地看着陈理伸手掰开肋骨，砰砰跳动的心脏就在眼前。
　　“你要怎么把心脏放到天平上？一旦心脏离开身体你就死定了！”刘青强作镇定。虽然他不了解陈理在这件实验室里遭遇过什么，但是像这样粗暴地摘除心脏进行称重是不可能的。
　　“也许我就是想去死呢？”陈理幽幽地说着，握着自己的心脏揉了揉。
　　“想死自己找块石头绑起来跳海啊！”刘青悄悄捏下警报，事情的发展有点超出他的预料范围了。
　　“哈哈哈哈！我告诉你好了，当年实验的真实目的是分离人体魂魄，把人类灵魂改造成鬼怪啊！”
　　刘青心中一突，大事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陈理攥紧手指狠狠一扯，哗啦一下鲜血直接喷到天花板上。还维持着跳动的心脏被放置在天平一侧，另外一边则是隐隐浮现一片羽毛的影子。
　　心脏称重看似有奖有罚，其实基本上不会有能够得到永生的幸运儿。这就是古代埃及祭司糊弄底层编出来的故事而已，连法老王都不能从冥府里复活，你一介草民当一辈子憨憨就想够上永生的资格？做梦去吧！
　　其实刘青也很疑惑，心脏称重跟鲤鱼跳龙门一样不靠谱，一百零八丈的龙门爬都爬不上去，别说用跳的了。明知道是假的，陈理为什么还执意要制造一个阿努比斯天平来进行心脏称重仪式？
　　就在这时天平上的羽毛一个恍惚，突然变成了另外一颗心脏。
　　“这是……”
　　刘青忍着不适，仔细观察天平两边的心脏。无论外形还是大小，陈理还流着血的心脏和突然出现的那颗心脏都很相像，唯一的区别是后来出现的心脏已经静止不动，好像在天平上摆放了许久。
　　刘青心里涌起一个荒谬的猜想。
　　这颗心脏，会不会是陈理以前实验的时候留下来的？
　　陈理已经失去了气息，靠墙坐着胸前一个大窟窿。一个戴着胡狼面具的虚影站在天平前，用奇怪的音调说：“正义女神见证！他将获得永生！”
　　这就成了？秦始皇发动天下方士搜寻四海而不得的永生，就这样被陈理拿到手了？
　　刘青心脏扑通扑通地猛跳，似乎也想要到天平上称量一下重量。
　　“谢谢，我不需要。”
　　一只血淋淋的手搭在阿努比斯肩膀上，胡狼头的虚影就好像水波一样晃动起来最后被吸入幻想结界中。临走的时候刘青还听到胡狼头在说什么，好像非常激动。按语调来说不是什么好话就对了。
　　“你……还没死？”刘青看着僵尸一样的陈理，小心翼翼地说。
　　“多亏了腰子够顶，还撑得住。嘿嘿，没想到吧？我全身上下的精华都集中在腰子上不是在心脏，还阳草的药力也存放在腰子里……”
　　“但是你喷了好多血啊！”刘青指了指天花板那一朵大红花。
　　“正常人只要失去三分之一血液就会死，但是我们都不是正常人啊！”陈理伸了个懒腰，看向逐渐失去金色光芒的天平。“还好成功了，我也算找回完整的自己啦！”
　　刘青还没有反应过来，陈理把代替羽毛出现的心脏塞回胸膛里，那些被扯断的血管神经自动找到接口和心脏连接起来。不但如此，喷洒到四面八方的鲜血也好像长了腿一样流回心脏，就连已经干涸的血迹也不例外。
　　“怪物……”
　　“对自己单位生产出来的作品要抱有宽容的心态啊！就你这态度什么时候才能追上司徒老爷子啊！”陈理把身上的灰尘拍打下去，除了胸口处的衣服破了一个洞跟刚进来的时候没什么差别。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正想和你商量呢！你现在打个电话给秦家，告诉他们赶紧把黑珠带过来！打铁要趁热，一次过把事情都做完吧！”
　　陈理热情洋溢，刘青却满脸尴尬。
　　“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你跟修道派勾结在一起，背后坑我的事？”陈理洒脱一笑：“你本来就是修道派推上去的代表，不为东家办事难道还要为了我这个狗都嫌的家伙付出前程？我早就有所预料，也不会怪你。赶紧打电话吧！他们估计都等急了！”
　　作为修道者在拯保处的代表，刘青既没有显赫的家世个人实力也不突出，能够依赖的只能是各大修道门派家族。秦家作为入世修道者的领头羊，要说刘青跟他们没关系那傻子都不信。
　　只是被陈理这么直白地把这层关系摆出来，刘青还是感到一丝羞愧的。
　　最先赶到的是警戒部队，但是被刘青挡在了外面。趁着秦家还没有来到，刘青小心地问道：“你现在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
　　“按中国的说法，我是三魂七魄齐全。按日本的说法，那叫四魂全满。按西方的说法，大概就是人间圣人。如果刚才真的让阿努比斯走完流程，我就是永生之人了！”
　　“就这么搞一下？”
　　“就这么搞一下。”陈理解释说：“看起来简单，其实天平上凝聚了世人对永生的追求和幻想，光是制造一个效果不输传说的天平就差点耗光了平常存起来的幻想之力。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通过天平的考验，完完全全按照传说的流程走。你也知道凡是升仙成圣的流程多数都是坑人的，正常人根本不可能通过。我是第一次过来的时候差不多已经走完流程，这次算重复称量。一个人的灵魂不能被审判两次，这是对正义女神玛特判决的亵渎，所以我才能安全通过。”
　　“你说的实验，就是让人进行心脏称重？”
　　“准确来说是借用天平称重时以心脏为标记物扯出灵魂，再从阿米特嘴里把灵魂抢回来！”似乎看穿了刘青的疑惑，陈理进一步解释说：“平常的勾魂法术只能勾走人的少数魂魄，从来没有说三魂七魄全部拿走的。而魂魄一旦全部离开人身就再也回不去了。只有借助阿努比斯天平的能力才能在维持受术者意志清醒的情况下分离魂魄，达到短时间的灵肉分离。”
　　“这有什么讲究吗？”
　　陈理看着刘青，笑道：“在人的躯体还没有清理干净的情况下挤进去一只鬼怪会变成什么样？”
　　“魔怪……”
　　“没错，如果发生一屋二主的情况，那就会诞生畸形的融合灵魂，也就是新的魔怪！要进行人类转化鬼怪的实验就必须要先把原主人请出屋去！”
　　“难怪他们会找你做实验！”刘青突然明白了许多事。
　　“过了这么多年，以前的事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没过多久，秦家的人也来了。
　　当先的正是刚刚见面的秦家老爷子，秦宜风跟在身后。秦宜风和老爷子中间还有一个人，长相和两者都有所相似，应该就是秦宜风的父亲了。
　　秦宜风本想给陈理做个介绍，没想到反倒是陈理先打了招呼。
　　“好久不见啊，秦主任！”
　　“确实，没想到你还没死。”
　　秦宜风满脸疑惑：“父亲，你认识陈理？”
　　“你说啥呢？当初的我还很青涩，破膛取心的工作就是秦主任代劳的啊！”陈理一脸久别重逢的激动，嘴上的话却让人分不清情况：“我还记得秦主任用的是骨锯，拉了好一会才完事，我都差点以为你在玩弹琵琶呢！著名胸外科主任医师秦满江！”
　　“不错，我曾经在这里和你一起进行过一次实验。”秦满江为人冷淡，说话也不见语气有什么起伏：“可惜没能进行到最后！否则我也不用浪费时间陪你们在三更半夜重新做一次了！”
　　“不要一见面就谈公事嘛，就算是实验室的小白兔养了这么多年也会有点感情吧？况且我还是主动躺上去被实验的那位，你们做医生的都不会安慰一下病人的吗？”话虽如此，陈理还是嘻嘻哈哈的样子，一点被实验的紧张感都没有。
　　“闲话少说，赶紧睡好，我要开刀了！”


第136章 猜拳游戏
　　陈理身上有鬼，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资历稍微深点的还知道陈理身上的鬼是阴界的一个大人物，牵扯到诸多隐秘。寥寥无几的拯保局高层甚至知道那只女鬼的名字叫娥英，是打遍阴界无敌手差点统一阴界的鬼王。
　　当娥英从陈理身上弹出来的时候其实在场的人并不是那么吃惊，但是第三只鬼怪出现就真的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秦满江动手的对象并不是陈理，而是秦宜风带过来的黑珠。黑珠是牵丝的核心，在秦满江的巧手雕琢下很快就有了新的形象——一个人类小女孩。
　　这是秦家借用拯保局的资源研究出来的技术，异类改造手术。被改造过的千丝醒来，然后在陈理的指挥下使用了掠夺能力。
　　寄生、分体这些能力都是顺带开发的，从一开始灵感王制造牵丝的目的就是把娥英从陈理身上分开，故意把牵丝留在陈理身边是为了让牵丝能够熟悉陈理的情况。
　　没有意外，娥英被牵丝的能力牵引，被迫离开了陈理的身体。
　　就在所有人以为事情告一段落的时候，第三只鬼怪从陈理身上爬了起来。
　　“我说过了啊，引陈理入魔的不是我！”娥英快乐地抱住陈理澄清说。
　　“原来当年的实验成功了啊，真是难得一见的景象。”作为主刀人，秦满江对事情的缘由知之甚多。
　　分离人类魂魄制造鬼怪，进行到最后一步的时候被司徒临高打断，秦满江原本以为实验失败了。没想到的是就在陈理魂魄依附在心脏离体的时候新的鬼怪已经诞生了，在浓郁的鬼气和一点人类幻想里，一个崭新的生命形态悄无声息地在大脑里生长。
　　因为陈理身上长期带有鬼气的缘故，新生的鬼怪并没有引起实验人员的主意，就这样瞒天过海逃过了当实验品的命运。它一直藏在陈理脑壳里，默默地对陈理发挥影响。
　　从陈理走出实验室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处在魔化的过程中。因为人类的灵魂和鬼怪都同出一源，导致常规的魔化也发生了诡异的变化，不但过程变得非常缓慢而且可控，常见的性格扭曲也没有发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陈理就是一只隐藏在市井里的魔怪，不为人知的怪异。
　　外形酷似陈理的鬼怪从陈理身体分离后，陈理很快就清醒过来。
　　“还行，有我三分风采！”陈理把娥英拨开，绕着鬼怪转了一圈满意地说。
　　咻！一个贴满符箓的罩子把鬼怪罩住。
　　“啧，你这下手也太快了吧！让我跟兄弟再说两句话啊！”
　　“抱歉，这是规定。接下来就是拯保局的内务事了！”下手的是秦满江，这位胸外科主任医师不但做起手术来利索，斩妖除魔也是一把好手。
　　“他应该算我的私人物品吧？在别人身上切下来一点东西然后拿走，这算器官贩子了吧！”
　　“这是你的诊疗费！”秦满江冷笑道：“我出一台手术起码要二万，你身上有钱吗？”
　　“呃，现场手写的你要不要？”
　　话不投机半句多，战斗很快就在一人三鬼和拯保局间爆发出来。
　　娥英很快就展现出压倒性的实力，把拯保局一边的人压得抬不起头来。陈理虽然借用了十几年娥英的力量，但是他本质上是一个修道者，还是走花里胡哨以道术压人的那个流派。当这份纵横阴界从无敌手的力量回到主人手上的时候，即使有着人间的压制也依然显露出无可阻挡的气势。
　　警戒部队，一拳撂倒。道门仙师，一拳撂倒。家族耆老，一拳撂倒。不分尊卑不论门派，只要是拦在娥英身前的人通通只要一拳。
　　“阿处，我是不是很厉害！”
　　“不要学阿狸他们叫我！还有你多用点右拳，左边手受过伤要注意保养！”
　　有了娥英开路陈理在拯保局犹如闲庭信步，直到一双肉掌挡住了娥英的信手一拳。
　　“咦，你比他们都厉害多了！”娥英提起拳头，兴致勃勃地说。
　　“当然，这位可是大内总管……总务官师正义！沙煲大的拳头有没有见过？他有两个！”
　　师正义看起来只是三十出头，但是陈理十几年前被实验的时候见到他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不变的布鞋青衣，一样的不苟言笑。
　　面对深夜把拯保局搅成一锅粥的陈理，师正义也没有多说废话，摆开架势严阵以待。那只女鬼的拳力前所未闻，即使是师正义也没有把握战而胜之。
　　“师哥，好久不见啊！”陈理兴奋地跑过去跟师正义握手，现场气氛一度尴尬。
　　“我不是你师哥！”
　　“师兄！”
　　“也不是师兄！”
　　“那委屈一点，我喊你一声师弟？”
　　师正义收回架势，满脸挫败地说：“你就叫我正义吧！”
　　“正义哥！”陈理热情洋溢地摇着师正义的手，说：“好久不见，你还是在这里当门卫？”
　　“我说过了那次只是去查岗不是当门卫，你！”师正义不知道为什么对陈理的说法非常抗拒，澄清说：“你刚才不是说我是大内总管……呸！总务官吗？你见过总务官去当门卫的？”
　　“你不就是吗？”
　　……
　　“好了不跟你扯淡，”师正义深吸一口气，轻轻把陈理推出一个身位：“职责所在，你不能从这里通过！”
　　“还说不是门卫！”
　　师正义捏紧拳头，不再和陈理搭话。
　　“师哥不要着急，打架多不好，伤了兄弟感情……”陈理又换回师哥的称呼，嘻嘻笑道：“师哥和娥英都是当世大侠，打斗起来难免会磕磕碰碰，伤到谁都不好。这样，我来跟师哥赌一局！我赢了师哥就开个方便之门让我们过去，我输了保证他们束手就擒好不好？”
　　“不好！”师正义断然拒绝：“我不会再上当了！”
　　“你先把赌局听完嘛！”陈理说：“我们来猜拳决胜负！”
　　“猜拳？”师正义眉头一皱，不解地看着陈理。猜拳这种小游戏师正义当然是会的，也很清楚其中的猫腻。
　　正常人玩猜拳是一二三然后出拳，但是对修道者，尤其是偏向身体修炼的修道者来说这个过程会延伸出极多的变化。首先是眼神。正常人是看不清对方挥拳出来到底出的是剪刀石头还是布的，不过修道者可以啊！兼修武道的高手甚至可以从肌肉的微小颤抖中判断出最终结果。
　　其次是出招。正常人没有半路改变出招的能力，强行改变的动作会变慢被别人看出来。修道者也不会改变，纯粹是因为丢不起这人。但是出剪刀的不能改成出拳，出拳头改成出布，出完剪刀再伸多三根手指出来可以吧？其他人不知道，师正义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当然不是普通的猜拳。我们要定一个新规矩。”
　　“什么规矩？”
　　师正义开口询问，陈理知道事情已经成了。师正义确实不太愿意和陈理发生冲突，对于当年发生的事情他多少听说过一些东西，而且娥英也不好对付。
　　“喊三声我们一起出拳，不过是在自己背后出。”
　　“盲拳？”
　　“对！”陈理笑着说：“如果你认为自己的出拳能赢我们就一起转过来，每人轮流猜一次，直到有人猜错为止。”
　　“有意思……我就陪你玩玩吧！”
　　师正义把双手放在身后，严阵以待。虽然是猜拳小游戏，师正义也不会因此掉以轻心。行走江湖遇见最多的诈术就是团伙诈骗，因为在孤单一人的时候人就会产生依赖心理，很容易就被人牵着鼻子走了。陈理身边鬼怪都够坐一桌了，要是被偷溜到背后通风报信那输得就太冤了。
　　陈理只是把右手放在背后，轻松地说：“远来是客，师哥第一个猜吧！”
　　师正义心里一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明明是你占便宜的事，为什么说得那么豁达啊！
　　“一！二！三！”
　　陈理肩膀微动，显然是已经出拳了。与之相反的是，师正义身形纹丝不动，好像没听到发令似的。
    第一回合是我先猜，所以关键不在于我出什么而是他出什么。即使被鬼怪看见我的底牌也没有问题……
　　师正义盯着陈理的手臂，嘴角露出笑意。
　　“你出的是石头，这回合是我赢了！”
　　陈理把右手抬起，果然是石头。师正义也把手伸出来，出拳的正是布。
　　“阿处，那个人的眼神不对劲。”娥英贴近陈理在耳边说：“他一直在看你的胳膊，他知道你出了什么！”
　　石头需要握紧拳头，布则是伸开五指。即使不再运动，这两种状态下需要伸缩的肌肉都是不一样的。普通人当然无法分辨其中细微的差别，但是师正义对手臂肌肉的松紧程度可谓洞若观火，隔着衣服都能猜到陈理做了什么。
　　这种猜拳游戏，对于师正义来说是单方面透明的！
　　“没关系。”陈理淡淡地说：“继续看下去。”
　　“轮到你了。我听得见你们说的话，她说得没错，我的确可以根据手臂肌肉来判断你的出拳。如果你觉得不公平，可以重新换一个项目！”
　　师正义，都市侠者，占便宜也要堂堂正正！
　　“这是你锻炼回来的眼力，属于你自身的素质。如果人家出生的时候比我高一点就不比跳高了，我去哪里搞个异父异母的同卵双胞胎回来比赛？赌局继续！”陈理不以为然。起跑线这玩意只有比赛的时候有用，生活哪里来的起跑线？就算是读书，爹妈给的脑子还不一样呢！
　　“好！”师正义面容冷峻，显然没打算放水：“再来！”
　　“一！二！三！”
　　这一次，师正义不但出拳四平八稳，甚至用一团道气包裹住手腕以免被偷窥到了。这种强行凝聚成一团的道气非常浪费心力，除了纯度高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正因为纯度高，就连娥英也看不穿道气下面的东西。
　　“你出的是剪刀，我赢了。”陈理伸出右手，五根手指像鸡爪一样蜷缩回来勉强组成了石头。
　　“你作弊！我明明看见……”师正义忽然明白了什么：“你居然把手臂的神经切掉了！难怪看上去肌肉是松弛的！从刚才开始你就没做过动作！”
　　“切几根神经而已大惊小怪，我没有告诉过你连阑尾手术都是我自己做的吗？”陈理得意洋洋地说：“这算什么，我来给你表演个百战百胜神猜拳！”
　　不知道是陈理开窍了还是师正义霉运到了，很快陈理就以一记剪刀把师正义的布击败了。
　　“不可能！就算你把神经切掉也只能骗过我一次而已，你是怎么在肌肉没动作的情况下把石头变成剪刀的？”师正义不可思议地说，然而摆在眼前的事实很明显，他的布就是被剪刀打败了。
　　“商业机密！”陈理眨眨眼睛，托起受伤的右手越过师正义：“师哥，后会有期了！下次有机会再跟你一起玩游戏！”
　　当其他人赶到的时候，只看见在夜风中茕茕独立的师正义，陈理早就走得不见踪影了。
　　出了这么大乱子，已经不是拯保局内部能够压下去的了。正在家里闭目养神的司徒临高把参与者都叫到一起，揉了揉眉头说：“陈理进实验室是我批准的，你们多多少少也有瓜葛。前因我就不问了，你们说说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陈理完成了那个实验，我们一直寻找的幻想人类诞生了！”秦满江带着些许狂热说：“只要把他抓回来研究透彻，那我们一定能够找到稳定生产幻想人类的方法！当务之急是和英国方面交涉，不惜一切代价把阿努比斯天平带回来……”
　　“不可能。大英博物馆反映自从上次出借阿努比斯天平之后就出现了损坏的情况，现在还在修复中。”刘青把笔记本打开推到桌子上让所有人看见：“我已经咨询过皇家骑士团了，说是灵格损毁必须放回金字塔温养，但是这十几年来一直没动过。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一件异教徒的战利品，不值得花心思去修复。”


第137章 有种催人跑的感觉
　　“就算你把阿努比斯天平带回来也没用，陈理的情况是特殊的，谁也不知道前后两次实验哪个影响更大。而且，也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拥有鬼王祝福的！”秦家老爷子一直很淡定，似乎并不在意所谓幻想人类的事情。
　　“陈理跑到以前做实验的实验室里，然后呢？你们就眼睁睁看着他大摇大摆地走出拯保局大门？”司徒临高无意在实验上纠缠过多，这本来就是一笔糊涂账。现在更大的问题是陈理怎么跑的，跑到哪里去了。
　　“陈理成为幻想人类后娥英被挤了出来，我们打不过她。”秦宜风坦然说：“我们连她一拳都接不下，这还是她手下留情的结果。”
　　“无敌的执念，无敌的象征……看来娥英在陈理身上学到了很多，已经初步和概念统一了！”司徒临高打量了一下秦宜风身上的伤势，点了点头说：“你不错，至少全力以赴了！能够面对娥英不退，日后还有机会更进一步！”
　　“你是说，娥英要合道了？”秦家老爷子问道。
　　“阴界统领的位置唾手可得却死赖在区区一个人类身上，她应该是在观察人类证道来验证合道之法。”司徒临高转过身去对刘青说：“陈理自废道术之前是什么境界？”
　　“刚刚踏上道途，证道之初。”刘青想也不想就回答说。
　　“十几年风雨磨难，也该是开花结果的时候了！至于你……”司徒临高疲惫地说：“你有什么要说的？”
　　众人的目光转向师正义。师正义是把守拯保局内外的关键人物，也是陈理离开拯保局的最大障碍。即使娥英表现得无可阻挡，在座的人依然相信师正义可以拦下陈理一行。但是事实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陈理不但毫发无伤地通过了师正义这关，甚至连弄出来的声响都不如实验室那边大。
　　“我和陈理赌了一把，他赢了。”
　　师正义详细说明了赌局的经过，最后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肌肉必须经过神经的协调才能动作，这是科学道理。既然陈理表现得不那么科学，那他一定是用了异类的办法。”师正义的说法听起来有点奇怪，但这是拯保局工作人员每天都要面对的问题：出门是科技，进门见玄幻。
　　“我怀疑，陈理把自己的右手变成了妖怪。”
　　“他把右手砍下来了？”刘青问道。
　　“没有，仅仅是断掉了神经。至少在离开拯保局之前我确信手臂是连在身体上的。”
　　“那他是怎么做到把身体的一部分变成妖怪的？”
　　死后作妖，这是铁律。活着的人不会变成妖怪，正如人类不能直接变成鬼怪。除非陈理的右手从此坏死，否则就这样变成妖怪是违反常理的。但是如果他的右手没有变成妖怪，又怎么可能在神经断掉的情况下赢得和师正义的赌局呢？
　　“不管怎么说，陈理已经变成我们不得不特别关注的人物。我已经把情况通报给上面，这次的责任我会一力承担！”司徒临高挥挥手，好像是在表示小事一桩又好像在告诉他们可以离开了。
　　“种种迹象显示陈理已经不再属于普通人类的一员，下次碰见他的时候我准许你们采用任何手段！”
　　“阿处，你是怎么做到的？”娥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飘在陈理头上。
　　“做到什么？”
　　“猜拳猜赢那个人啊！”娥英说道：“能正面接下我一拳，那个人挺厉害的！”
　　“师正义啊，拯保局的内务大总管当然厉害！不过还是比不上我！”陈理一脸得意地说：“我啊，是不可能输的！师正义的眼力虽高，他不可能比得过专业人士！”
　　陈理伸出右手，一股死寂的气息蔓延。
　　“我用幻想结界的能力把它变成了猜拳妖怪，别说靠眼力了，就算师正义未卜先知也只能是输！”
　　“好厉害！”娥英围着陈理转了几圈，然后才疑惑地说：“你的右手是死去了吗？为什么可以变成妖怪？”
　　“从我的身体孕育出鬼怪开始，我就不是正常人了。”陈理轻松地说：“我只是暂时让我的兄弟接管了右手，然后再注入幻想之力。别说变成妖怪，就算变成魔怪也不是不可以。”
　　“这次回拯保局已经达到最重要的目的，接下来就是实现我俩长久以来的目标了！”
　　“什么目标？”娥英有点迷糊了。
　　“让世界重新回到正确的道路上！”陈理笑了笑，把手插入娥英身体里。“为此，把你的力量再一次借给我吧！”
　　黑色的闪电在夜幕中混为一体，然而这种异常的景象却是真实存在的。违背常理的闪电不断落下，在人间撕裂出一个伤口。
　　浓厚的鬼气溢出，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肥硕的影子。
　　“胖子啊，来迎接你的主上吧！”
　　陈理轻轻一推，把娥英推进裂缝中。凝聚了无数人类对无敌的幻想，再施加大量的幻想之力，这才在远离星海市的京城打开一道通往阴界的裂缝。如果没有提前准备的信标和阴界那边的配合，即使如此也无法准确定位到陈理的位置。
　　勉强打开的裂缝很快就被人间排斥缩小，而陈理丝毫没有跟着过去的意思。
　　“记住我们的约定，不要让我失望！”
　　灵感王点点头，把千丝也接了过去。
　　“阿处！太快了！”娥英仿佛明白了什么，并没有跨回人间：“我以为你至少会留几天时间陪我的！”
　　“人间连神魔传说都要排斥完了，更何况是我这样的‘谬误’！”陈理远远看着逐渐稀疏的闪电，说道：“还有人不想我走出京城呢！他们可不会等我做好准备写好遗言再行动！”
　　一支浑身画满道纹的箭矢射在陈理身上把幻影击碎，而正主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里。恰好是这个时候，阴界裂缝也在人间的排斥下完全消失了。
　　“目标消失了。”
　　“没关系，参加这次狩猎的可不仅仅是我们‘隼’，那些修道门派的老家伙也按捺不住了。”
　　“让修道者再一次大规模出动，不会造成骚乱吗？”
　　“他们和陈理一样都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让他们出来透透气也好，看还有多少老王八埋在淤泥里苟活的！”自称为“隼”的人冷笑着说：“时代已经变了，是时候把世界完全夺回到普通人手里了！一群牛鬼蛇神，统统都是应该扫进焚烧站的垃圾！”
　　陈理从“隼”手下走脱后，仅仅在一间空置的民房里休息了半天。诚如“隼”所说的，修道者罕见地活跃起来，而且使用的手段也不加掩饰毫无忌惮。
　　“兵神！力士破山！”
　　一只硕大的拳头轰塌了二层小洋房，仅仅在十分钟之前陈理还躺在小洋房的床上想着该去哪。
　　“啧啧，这手段，是一点都不顾忌普通人的反应吗？他们也未免太急了吧！这不是才刚过去半夜嘛！”
　　话虽如此，陈理倒也不敢继续逗留。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看看派出所在哪……”
　　陈理打开手机在地图上找了起来，很快就定位到最近的派出所。
　　“就是这了！”陈理不敢耽搁，他发现打破民房的那群人已经把目光转向自己这边了。“有困难找警察，不会有错的！”


第138章 车来！
　　派出所作为基层治安单位，应该是国内最早实现24小时全天候服务的机构之一。即使夜幕深重，派出所服务大厅依然有灯火闪亮。
　　陈理就这样，大摇大摆地从派出所大门走进去了。
　　“报告！有人在聚众斗殴！”
　　“嗯？还有人敢在京城聚众斗殴？”值班民警斜了陈理一眼，没动。
　　“是真的！有一伙胆大包天的匪徒集结起来围殴无辜平民，我亲眼看见的！”
　　民警抬起头审视了一番脸不红心不跳气都不喘一下的陈理，笑着说：“所以你急急忙忙跑过来给我们报信了？”
　　如遇紧急情况，请拨打110！现在手机已经普及到千家万户，什么回家找固定电话太远不如直接到派出所报案的情况是不会出现的，一般人遇上需要拨打110的情况也绝对不会专门跑一趟派出所。
　　“老哥眼神好，一眼就看穿了！”
　　“呵呵。”民警谦虚一笑，要说对基层生态最了解的人就是片警，毕竟他们经常要接触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上到随处乱走精神病砸车窗下到正妻殴打跟公公扒灰的儿媳妇，见识的人多了经验也丰富。
　　“实不相瞒，其实被围殴的人就是我。”
　　民警把陈理摁住看了一圈，坐回去说：“你全身上下一点灰尘都没有，你跟我说你被人围殴了？”
　　“侥幸，我学过几年功夫，身法上略有所得。”
　　民警皱起眉头正想斥责这个半夜走进来满嘴跑火车的家伙，突然看见陈理耍起了杰克逊的经典太空步。最骚的是，陈理向后退的时候膝盖是直的。
　　“卧槽这是什么功夫！”
　　功夫的概念深入人心，尤其是随着特技的增强荧屏上的功夫从截拳道发展到降龙十八掌，一般人心里隐隐对功夫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印象。
　　比如说目睹陈理表演气死牛顿后滑步的民警，他就没有怀疑过为什么膝盖不动就能往后移动而是归咎于神秘莫测的武功。
　　这回是遇见高人了！只是民警心中依然有疑问。这么高的高人，怎么就被人围殴赶到派出所来了呢？
　　陈理叹息一声。编一个隐世高手被各大门派追杀的故事并不难，事实上真相还真的有那么点意思。问题是陈理已经察觉到有人在派出所附近晃荡，想来是追杀的修道者到了，只是迫于不得显世的规定投鼠忌器。
　　“报告！是我搞错了，其实是有人袭警！”
　　“谁？在哪？”
　　“就是我啊！”
　　陈理抓住民警手腕，手一抖把手臂卸了下来。
　　“啊！……”
　　在民警完整表达一次痛呼之前，陈理又一抖把脱臼的地方接了回去。
　　“啊？”民警惊疑未定，不知道高手在玩什么把戏。不过基本素养毕竟还在，反手就把陈理擒拿住，铐上手铐。
　　等等，这个高手好像挺容易抓啊……
　　“好小子，敢打警察！”
　　民警声色俱厉，陈理则是喜盈于色。
　　“对对对！就是我打的！赶紧把我关进去吧！”
　　面对如此主动的犯人，民警一时语塞。
　　仗着犯罪嫌疑人的身份，陈理被如愿关进留置室。出于对公权力的敬畏，追杀陈理的修道者们倒是不敢公然冲击公安机关。
　　砸翻民房的两面墙跟冲进派出所大闹一番是两码事，前者可以用钱解决，后者牵扯的东西就太多了。对于象征秩序和暴力的机构，挑衅它就等于挑衅整个国家的尊严，就算修道者们得到了自由施展道术的许可也不敢随意出手。
　　“现在怎么办？他逃进派出所里了！”
　　巨大的金刚力士缩小成一个泥塑，落入一个女修手中。
　　“别怕！我们虽然进不去也不能让他再跑了！大家分开有什么手段都用上，把这里包围起来！”脸色阴狠的西装男子提着锡杖，把头发一掀居然是一个和尚。只见他念动咒语，立即就有一朵白莲把整个派出所笼罩起来。
　　“对！这次我们有拯保局背书，可以放手施为！诸位，秦王五家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存亡在此一举，大家不要留力了！”背负大剑的修道者大喝一声，在白莲外面再布置了一圈剑阵。
　　一时间，偏僻的派出所上空彩光连连，各式奇阵异宝精彩纷呈。而且，收到消息的修道者还在源源不断往派出所靠拢。
　　“都到了翻脸的时候还首鼠两端，这届修道者不行啊！”陈理左手小指的指甲自动脱落，陈理背着手拿指甲摆弄了一会，咔嚓一声手铐就打开了。
　　达到暂时安全的目的后，陈理也不怕被人发现重获自由了。为了避免警察叔叔再受到惊吓，陈理还是打开幻想结界把留置室的摄像头变成了妖怪。
　　“那些老家伙也是，老是想着找人当替死鬼，一到冲锋的时候就缩卵。”陈理找个地方坐下来，摸了摸口袋只剩下一条口香糖了。
　　“还好施法材料还在，先爽一口。”
　　半个小时过去了，修道者们依然只能把派出所团团围住不敢往里冲。从拯保局赶来的秦宜风看到这样的情景只能叹息一声，然后拨通电话让总局给派出所下命令。
　　身为正规的国家机关，拯保局跟其它部门是有联系渠道的。
　　“喂，出来了！等等，你的手铐……”民警一个激灵，伸手把警棍抽了出来。
　　“哦，不好意思，我这就戴回来！”陈理咔嚓一声扣好手铐，伸出来给民警检查：“跟以前一模一样！”
　　“哦……那就没问题了。”民警有点晕乎乎的，不自觉就顺着陈理的话说下去了：“个屁啊！你做了什么！？老实点！”
　　“没做什么啊，我能做什么啊？”陈理装傻：“上面是不是叫你把我带出去？我跟你走！”
　　所长那个没头没脑的电话，再加上陈理之前表现出来的异常，民警本能地察觉事情不简单。
　　“我不为难你，你自己走出来！”考虑了一会，民警选择了一个自认为比较妥当的做法。陈理走在前面，他自己拿着警棍押后。
　　“我不搞事，老哥。”陈理笑着说：“谢了啊，我休息得挺好的，就是地板有点潮，有空检查一下是不是下面透水了！”
　　见到陈理的第一时间，秦宜风就用离别剑刺了过来。
　　陈理用手铐绞住剑锋，顺便解开手铐让它滑向秦宜风手腕。只是一瞬间，它已经变成专门铐人的手铐妖怪了。
　　“这么热情的见面礼我可消受不起啊！”陈理往后一跳，搭着民警肩膀说：“别过来！我有人质！”
　　秦宜风抖个剑花把手铐变成几块烂铁，说：“你觉得我们还在乎会不会被普通人发现吗？如果是我在场，早在你进派出所那一刻就用道术把这里轰掉了！”
　　围观的修道者们心中一动，纷纷懊悔起自己的迟钝来。别说是深夜冲掉一间派出所了，就算是光天化日之下又怎么样？秦王五家明显是要重新出头了，还怕这点小事？只要没出人命，掩饰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
　　“所以说你厉害啊！”陈理笑嘻嘻地说：“这位老哥的性命你也是不在乎的，我就不拉他下水了。接着！”
　　还处在懵逼状态的民警被陈理一推撞向秦宜风，秦宜风轻轻一带让他摔向一旁。趁着这个机会，陈理把口香糖吐出来拉成听筒的样子。
　　“列车即将到达站台，请各位旅客携带好个人物品准备上车！”
　　听到这熟悉的句子，秦宜风心里一突往外面看去。
　　先是风笛声传来，然后刺眼的光芒划破夜空。在白亮的灯光下，铁轨在天空中延伸一直去到无尽的黑暗深处。
　　庞大的妖气让修道者们一阵骚动，就在惊慌还没有达到顶点的时候本体就突如其来降临派出所上空。
　　CHR100流线型的车体居高临下，仿佛山一样压在修道者心头。
　　“那么，该说再见了！”陈理朝秦宜风挥挥手，步上车厢延伸下来的阶梯。
　　“你躲在派出所就是为了等它过来？”秦宜风眯着眼睛。
　　“小孩子玩的听筒电话知道不？过来的时候我在车上留下一个听筒，只要再做出另外一个听筒就能对着说话了。”陈理回头看着秦宜风说：“列车不能拒绝乘客，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上来啊？”
　　秦宜风迟疑一下，终究没有踏上CHR100留下来的阶梯。
　　“呦，终究不是同路人啊！”
　　风笛再鸣，列车缓缓开动。什么阵法什么禁锢，在CHR100的铁轮面前都跟纸一样被碾碎。修道者们惊恐地看着自己精心布置的道术被CHR100撞开，列车没有丝毫停顿扬长而去。
　　“潜龙升天鱼跃在渊，现在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陈理做他想做的事情了。”秦宜风目送列车远去，心中不禁浮起一阵无力感。
　　“陈理要在世间灭道，那修道界该如何自处？阴界迎回了最强大的鬼王，人间和阴界的关系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天，要变了！”
　　秦宜风画了个符印在民警头上，让他昏昏睡去。正要离开的时候，秦宜风突然发现派出所里还有鬼气。
　　“你就是秦家大少爷吗？老大叫我跟着你。”


第139章 今夜之后
　　秦宜风回到拯保局的时候，有两个陌生的面孔站在门口。
　　“请问你是隶属外事部的秦宜风吗？”
　　语气算不上友好，公式化的询问中隐隐带着敌意。这种不太寻常的表现引起了秦宜风的警觉。
　　“没错，你们是谁？”秦宜风把车窗降下半张脸的高度，眼光扫视周围。
　　“我们是新成立的内务部纠察队，专门负责应对修道者越界的事情。”左边的男人拿出证件，相片上的钢印还很新鲜。
　　“我不知道什么内务部纠察队！”秦宜风一眼就辨认出证件是真的，但是他没有听从的意思。
　　“我们部门成立的时间不长，你没有听过很正常。真要说的话，我们也是刚刚知道自己是纠察队的一员。”王林收起证件，毫不忌讳地说：“虽然我们的立场不一样，我们终究是同一个院子里的同事。真诚点对大家都有好处。你知道我们是真的，也知道我们会有怎样的权力，请不要让我们难做！”
　　限制修道者的权力，给修道者再套上一道枷锁——这是公务派一直在推进的事情。类似纠察队的提案经常出现在司徒临高的桌子上。之所以没有真的落实这个政策原因也很简单，公务派根本没有制衡修道派的力量。
　　秦宜风看了看站在王林身边默然不语的男人，瞬间了解了这出发生在拯保局的闹剧的根源。准确来说那不是一个男人，甚至不是人类。虽然看不穿真身，但是秦宜风轻易就分辨出空气中的妖气。
　　异类自治委员会，不，应该还有妖族参与其中。看样子公务派和委员会勾搭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只是趁着陈理出走把事情摆到台面上来。为了阻止陈理，修道派以孤注一掷的决心下达了无需顾忌暴露的命令，同时也让公务派找到了梦寐以求的借口。
　　这两个纠察队成员只是表明态度而已，并不会马上对修道派发难。毕竟，真正处理异类事件一直以来依赖的都是修道者，就算过河拆桥现在也找不到渡船顶上，公务派只能慢慢蚕食修道派的势力。
　　果然，王林并没有刻意刁难的打算。把秦宜风叫下车询问了几个问题后，王林挥挥手就让秦宜风通过了。对于坐在后座的叶千丝，王林就像瞎了一样没有过问。
　　“我没有想到有一天进拯保局会比一只鬼怪还难。”秦宜风自嘲说：“时代变了，我也成时代的残渣了！”
　　“你很不开心，不开心的时候就应该看电视。”
　　“看电视？”秦宜风停好车，打开门让晚风吹进来。
　　“人类都是这样的，不开心的时候就会看电视看一个通宵。”
　　秦宜风哑然失笑：“人类吗？真是受教育了呢！”
　　“我认识一个叫李现的人类，他不高兴的时候就会整晚看电视剧。”
　　“哦哦，也有那种非常喜欢看电视剧的人……你喜欢看电视剧吗？”
　　叶千丝点点头：“非常喜欢！”
　　“现在已经凌晨3点了，”秦宜风看看手表，推开门说：“那就看到天亮吧！像一个烦恼的普通人那样！”
　　陈理是被早上的太阳光照醒的。清晨的阳光虽然不显得炽烈却带有独特的生命力，只是和煦地照在眼皮上就能让你知道，新的一天已经到来，是时候进行活动了！
　　陈理瞟了一眼身边站了一个晚上的纸片人小姐姐，看她丝毫没有帮忙把窗帘拉上的意思。
　　“前方即将到达终点站，请乘客携带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借个地方睡一觉嘛！你们都没有过夜的乘客吗？”陈理拿出矿泉水，摇晃一下变成漱口水。
　　CHR100着急赶他下车的理由陈理是知道的，列车能把他从修道者的包围里带离京城不代表他从此就摆脱拯保局的监视了。事实上起码有三颗卫星时刻对准了CHR100的位置，还不包括沿途的监控摄像头。
　　在科技为王的社会里，根本不存在妖入山林匿踪迹的故事。
　　远在大气层高空的视线让CHR100本能地感觉到不适，很明显它把这种不适归咎于车上唯一的乘客陈理了。
　　“走了半个晚上，现在应该到海边了吧！”陈理看看窗外，风景很明显发生了变化。临近热带的植物通常叶面更大更宽广，因为它们不需要斤斤计较土壤深处的水分，也不需要防御冬季的严寒。
　　嘟嘟！
　　风笛回答似的响了两声，飞速掠过眼前的景色也慢了下来。
　　“那么，感谢这一路上的照顾，我会给你五星好评的！”
　　“前方即将到达终点站，请乘客携带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仍然是僵硬的笑容和悦耳的播音，纸片人小姐姐似乎只会重复这一句话。
　　“小气！不把乘客当作上帝的话可是会失业的哦！”陈理也不啰嗦，直接从还没有停稳的列车上跳了下去。没有站台也没有候车室，CHR100把陈理随便丢在海边的一处荒郊野岭上。
　　“我要是能去参观一下火箭就好了，说不定能在天空上安插自己的眼睛！”朝蔚蓝的天空挥手致意，陈理走进草深林密的小山里。
　　“要说人类现在最终极的幻想，那肯定是浪漫的太空啊！”
　　一夜往返京城的陈理，还要步行三百公里才能回到星海市市区。
　　还不了解陈理一夜之间整出多大幺蛾子的柳观狸正愉快地和起床气搏斗。自从陈理投入阴界之后，星海市拯保处的运行就靠着柳观狸牺牲皮肤保养熬夜工作勉强维持着。对上要应付拯保局有意无意的试探，对下要和日益过分的委员会明争暗斗，柳观狸觉得自己上辈子绝对是陈理的妈，还要是抛夫弃子来生还债那种。
　　剑梅道人除了作为武力威慑就没一点用处，最能帮上忙的反而是那只讨厌的蜘蛛精。寡妇在证明自己的忠诚后深度参与了拯保处的运作，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拯保处是她妖生井口的一方蓝天，她要守住这片天空不让乌云遮盖。忙得焦头烂额的柳观狸才不管你是妖怪还是鬼怪，一应杂务通通都甩到寡妇身上去了，自己专心在拯保局和委员会间虚与委蛇。
　　陈理的归来对柳观狸的工作没有任何正面影响，应该说该做的事反而更多了。但是见到陈理现身之后柳观狸莫名其妙的就感觉到安心了，久违地睡了一个没有中断没有清明梦的饱觉。
　　得到充分休息的身体并没有充满活力，反而留恋起温暖的被窝和枕头巾上淡淡的香气来。
　　“和委员会的见面会好像是今天来着？算了，叫阿剑代我去吧，反正不管他们说什么别点头别签字就是了。”
　　对此，电话另一边的剑梅道人是这样回应的。
　　“我在和静如一起修炼，没空。”
　　柳观狸忍住把手机摔到墙上的冲动，从懒得运作的大脑里挖掘到一条信息：杨静如决意进入静修精进道术，找上了剑梅道人一起修炼。
　　自从陈理离开拯保处后杨静如就日夜不停地修炼道术，修炼的艰苦程度让柳观狸都觉得毛骨悚然。那天知道叶千丝遇袭黑珠被夺走后，杨静如拿着莲华宝刀从街头砍到巷尾，前前后后死在她手上的异类超过三位数，充分说明了这个错过了最佳修道时机的斩鬼狂进步到底有多快。
　　正因为如此，原本还兼职书记员的杨静如彻地和拯保处日常文书工作说再见了，只是偶尔出现在异类事件的处理上。


第140章 明日之前
　　“啊，好烦躁啊，为什么黑夜的时间不是23小时呢？”
　　“那你还留着一个小时白天干嘛？”
　　“当然是吃饭洗澡贴面膜啦！”
　　柳观狸揉了揉眼睛，说：“啊，出现幻觉了，果然还是睡一个回笼觉比较好……”
　　“睡吧睡吧，我去看看冰箱里有没有吃的东西。”
　　“果然是你！”柳观狸一跃而起，顺手钉了两发星光箭过去：“阿处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吓死我了！”
　　陈理夹住直奔双眼的光箭，嘿嘿一笑：“你猜？”
　　柳观狸不语，房间里的四个角落开始发出危险的光。
　　“不要一言不合就发动四神锁地啊！会死人的！”陈理赶紧举高双手作投降状。
　　自从高升之后，柳观狸就名正言顺接管了拯保处的各项资源，其中当然也包括天罗地网的各种权限。深感阴界是个坑，妖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诈尸的柳观狸把大部分的资源都投入到修葺天罗地网的工程里，务求维持两界分隔的现状。
　　比较有意思的是承包了场地建设的正是四大天王之一的滴卢，也不知道这个憨厚的马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的工程对于妖族来说有什么意义。
　　光明正大以公肥私的柳观狸一番操作下，天罗地网的修复进度起码是陈理当处长时的十倍以上，相应的能力也强大了许多。
　　“私闯女性闺房本来就是死罪，更何况你还免费见到了本小姐的睡姿，安息吧！我会每年给你烧纸的！”
　　“哦，那接下来的事你来做啰！”
　　柳观狸顿住。
　　“什么事？还有什么事？还能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要用到你的天罗地网。前置条件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你只要按步骤做下去就完事了！”
　　柳观狸警惕地说：“什么前置条件？我怎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把天罗地网缩小到市区这里，当然感觉不到外面发生的事情啦！”陈理顺势坐在沙发上，把套着毛绒绒小狗鞋的脚翘得高高的。“哎呀怎么连口水都没，现在的人都是这么招待客人的吗？”
　　柳观狸翻了一个白眼，朝天一指把天花板化作满天星光。
　　“星斗覆天这么高级的封印术用在我身上浪费了，不值得，不值得！”陈理合拢双脚，端正地坐着说：“是这么一回事，我之前不是去京城旅游了几天嘛！想着好久没有跟总局的熟人打招呼了就过去玩了一圈。”
　　“什么！？你跑到总局去了？”柳观狸血压飙升，连忙打开手提电脑查看消息。
　　“总局现在乱成一团麻，除了常规通知不会发有用的消息的！你还不知道吧？公务派终于对修道派下手了，两边都憋着一股气要分个高下呢！”
　　“沃日！”柳观狸惊得连粗口都爆出来了：“你真是天底下第一等的惹祸精啊！”
　　“过奖过奖。不过做人得诚实，这次不关我事，是公务派跟委员会勾搭起来了。或者说，是妖族通过委员会跟公务派达成了合作，我只是刚巧路过而已！”
　　我信了你的鬼！柳观狸仔细想一下，最近委员会确实松懈了许多，往常三天一上门要这要那的，现在连开会都不打电话过来了。原来是找到大腿了！
　　“等等，这么机密的事情，是刘局告诉你的？”
　　“阿青在帮修道派做事，他怎么可能告诉我这些事情啊！其实在回顾总局生活过的日子的时候，我还给他们留下一些小礼物，它们会帮助我了解现在的拯保局。”
　　“你要借天罗地网做什么？大家熟归熟，有些东西是非借品啊！”
　　由不得柳观狸不警惕，陈理的搞事能力已经毋庸置疑，谁知道他把天罗地网借过去会不会玩坏了再还回来。这个家伙可是劣迹斑斑啊！
　　“我打算把‘天庭’毁掉，使阴界和人间永世隔绝。”
　　“我果然是睡昏头了，怎么会做梦梦到阿处这个家伙呢，真是奇怪！”
　　柳观狸躺下卷起被子，安详地背对陈理睡去。
　　“我是认真的啊！你别装死啊喂！”
　　“就因为你是认真的才不对劲好吧！”柳观狸终究没有忍住：“你说借我的天罗地网用一下，然后告诉我要毁掉天庭，这是人话吗？”
　　“不知道，我好像也不算是个人了。”
　　“关我屁事啊！没有天罗地网我拿什么混工资，还怎么做薪水小偷啊！”柳观狸愤怒地说道。
　　成为天罗地网之主本身就是一个意外，柳观狸倒是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楚。失去天罗地网，拯保局也就没有继续给她发工资的理由。
　　“哦豁，完蛋了！”陈理双手一摊：“我已经跟灵感王说好了要准时发动的，阴界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要是我们不配合的话那就变成单方面的打开通道了哦！”
　　“你不是说要隔绝两界吗？怎么又变成了打开通道？”
　　“负负得正你不知道吗？你想想啊，如果大家都打开通道那不就变成对冲无事发生？只有阴界那边动手的话不就变成‘人间，我要进来了！’的情况了吗？”
　　“那你把拯保处前后门打开怎么没把你给冲掉？你开的什么通道还能对冲的？”柳观狸可不是人云亦云的傻蛋，对于陈理的对冲理论她表示十万分的怀疑。
　　“好吧我摊牌了，打开通道只是方便送点东西过去而已，隔绝两界其实不需要打开通往阴界的通道。”被戳穿谎言的陈理脸不红心不跳，坦白地承认。
　　“你这样做是跟全天下的修道者作对，你考虑过后果没有？”柳观狸现在反而不生气了，她知道陈理是真的打算隔绝两界来往。“就拿娥英来说，隔绝两界之后即使是她也绝对不可能再打开界壁。人间和阴界本质上是两个维度偶然间产生了重叠，这不像你关上大门那么简单。一旦断绝联系，人间和阴界很快就会互相脱离，也许再也没有重新遇上的机会了！”
　　柳观狸说得十分认真，陈理只是笑笑。
　　“维度重叠的猜想还是我告诉你的，你倒是教训起我来了！”
　　柳观狸索性丢掉被子，坐在陈理对面。
　　“瓜山的天然经让你们可以轻易窃取最机密的信息，这不意味着你们能够理解信息要表达的内容。一个人可以根据课本轻易学会运用微积分的基本公式，但是他不能理解公式背后的数学原理。你要做的事太严重了，我不得不慎重考虑你被表象迷惑做出错误决定的可能。”
　　“被表象迷惑吗？有可能吧！这个世界上又有谁敢说自己掌握了绝对的真理呢？摸到石头就用石头，摸到泥巴就搓盆瓦，还能怎么办？”陈理伸手在头上一摘，摘出一只鬼怪来：“我的灵魂和肉体曾经被强制分离，一部分的灵魂诞生了这只鬼怪。你可以管他叫陈二弟，陈理弟弟的意思。”
　　柳观狸脖子上的汗毛根根竖立起来，盯着虚影一样的陈二弟说不出话来。
　　“就在前几天去京城的时候，我用幻想结界把身体变成了妖怪。”
　　陈理的手以诡异的角度做了一个难度系数五颗星的动作，包括所有手指像麻花一样卷起来和拇指食指扣在一起其它三根手指穿过其中。
　　“我的灵魂受到鬼怪的侵染会产生魔气，这说明我的意识还是属于人类。”
　　“说出来有点怪，但是我不讨厌现在的感觉。多亏了‘我们’才能够离开京城，才能够实现我的计划。阿狸，我不能保证以后会不会后悔今天做的事情，至少在现在，我明白这是唯一正确的道路。”


第141章 梦醒时分
　　陈理最终还是放弃了天下大同的方案。
　　天罗地网，本来就是修道者以绝大的毅力修建的防火墙，是古代关隘一般的存在。现在陈理要做的只是更决绝一些而已。
　　当人间通往阴界的通道被打开的时候，灵感王就知道陈理已经启动了最后的方案。
　　但是通过通道来到阴界的并不是陈理。
　　大批的修道者涌入阴界，为首的正是秦王五家。曾经被灵感王用来困住陈理的法阵变成了保护修道者的屏障，使他们不需要贴上符箓就可以在阴界呼吸。
　　“是阴界！我们来到阴界了！”
　　跟随秦王五家过来的修道者非常多，有些人是第一次踏上阴界的土地。修道者们十分振奋，因为有了交换氧气的阵法后就不需要担心阴气侵袭，长久在阴界居住下去是可行的。潜藏在修道者队伍里的还有一些蒙着头的人，他们在进入阴界后第一时间就往旷野的地方走。一般修道者以为他们身上贴了符箓没有在意，其实他们是全凭肉身在阴界行走。
　　这是陈理和修道派做的交易，允许一部分修道者在阴界发展。至于背后，当然还有和灵感王py的内容。不过灵感王和修道派早有接触，也曾经有过类似的约定，所以这批修道者的迁徙非常顺利。
　　当然，这可能与周围一圈比平常看起来膨胀了十倍不止的鬼怪在围观不无关系。
　　秦宜风是这批修道者的领头人，他找到灵感王，恭谨地说道：“感谢灵感王肯赐予我等栖身之所！”
　　“呵呵呵，都是交易罢了！我家里还蛮大的，你们可以随便走走。不过阴界荒芜，有很多荒野之处我也照顾不过来，秦公子注意不要让他们跑得太远。”灵感王虽然是跟秦宜风说话，眼睛却盯着蒙头遮脸肉身行走的那批人。
　　“那几位是甘愿牺牲自己融合了部分鬼怪特征的前辈，他们会为我们探索前路。”秦宜风语气恭敬，听不出来有什么波动：“灵感王统管阴界交易来往，想必非常忙碌。这里就由我们自行安置好了，不敢劳烦大人多顾！”
　　“要说平常，我还真的没空跟你废话。不过今天……我肯定要看到最后。”
　　灵感王很清楚，所谓的融合部分鬼怪特征不就是人类转化鬼怪的实验品。用法阵制造适合人类生活的空间消耗太大，修道派原本的打算是制造一批能够肉身适应阴界环境的修道者，真正成为阴界的住民。
　　只是陈理发动得太快，而且由人类转化为非人很多人接受不了，计划推进得很慢。如果给修道派足够的时间，恐怕从通道里过来的就不是带着瓶瓶罐罐的修道者，而是一支武装到牙齿的军队。
　　这，本来是秦宜风的阴界开发计划。
　　至于灵感王，也有趁修道者立足不稳的时候一网打尽的打算。当然，在陈理兑现了他的承诺后这些都成了废案。
　　轰！在最后一名修道者通过后，通道猛然崩塌了。不是往常那种缓和的关闭，而是地催山崩一样的猛烈。
　　秦宜风看向灵感王，灵感王却温和地说道：“不是我，是陈理要发动了！”
　　有愿意冒险去往阴界寻找新世界的修道者，自然也有恋土不迁的人。有些人是习惯了生活的环境，有些人则是不能忍受失去的后果。
　　“陈理！你出身修道门派，现在却要绝地天通，对得起祖师堂供奉的列祖列宗吗！？”
　　一发道术打在拯保处的围墙外，飞起几块红砖。幸亏有了天罗地网阻挡，道术的威力十不存一，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坏。
　　“啧啧啧，这秦王五家也太猴急了吧？这才刚把人送过去就翻脸不认人，是欺负我们柳大小姐不够威慑力吗！？”
　　“放尼玛的屁！”柳观狸急了：“老娘才不想罩着你呢，你要是有那么一毫克的良心就给我滚出去啊！”
　　“不行，对面人太多了我打不过。”
　　“你还知道惹的人多！”
　　“纠正一下，不仅仅是人，还有妖怪们也来了！”
　　柳观狸气结。
　　如果说修道者还算有一条后路的话，那妖怪就真正被陈理逼到了绝路。隔绝两界，修道者最多就是变回普通人至少还能活，妖怪失去了幻想之力就只能变回原形。没有任何一个智慧生物能够接受植物人的生活，所以在获悉陈理的计划后反应最激烈的就是妖怪。
　　妖怪是人间的产物，就算去到阴界也无法长久生存。
　　修道者现在只是放几个道术刮刮墙皮，妖怪们可是火力全开扑了上来。就算打不破天罗地网，用牙齿也要在砖头上留下几个牙痕。
　　麻雀小姐脸色苍白，一言不发地看着拯保处。
　　“被完全抛弃了呢！被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人类就是这样一种生物，卑劣、自私，永远不懂得什么叫高尚。”
　　“但是我们也背着拯保处和上面取得了合作，对于他们来说这也是一种背叛吧！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要有背负后果的准备。否则，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妖圣大人！”
　　参与围攻拯保处的不仅仅有委员会手下的妖怪，还有许多妖气浓烈一看就是积年大妖的老家伙。在拯保处和妖族圣地之间，麻雀小姐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拯保局的公务派能够迅速得到足以抗衡修道派的异类支援，就是因为委员会作中联系上了妖族圣地。在拯保局的默许下，圣地虽然还没有完全回归星海市但是龟缩在圣地里的妖族已经可以半公开地在星海市活动了。
　　“没错，但是对面的年轻人好像不打算跟我们玩下去了！”
　　炸毁两界通道后，陈理也能完全把心思放在人间了。
　　“对不起啊阿狸，我要玩坏你的天罗地网了！”
　　“要动手就赶紧啊！我快顶不住了！”柳观狸冲陈理怒吼道。
　　“不要担心，我们并非孤立无援的！”
　　在拯保处的房顶上，突兀出现一扇大门。说是门，其实落在每个人眼中都是不同的样子。有些人看见自己成道登天，有些人看见金银财宝，有些人看见如玉美人。无论他们看见什么，都是最期望得到的东西。
　　幻想之门，成就梦幻的人心之门，也是通往幻想结界的大门。
　　光芒照耀之下，现实都仿佛掉进了最美好的幻想中。美梦一闪即逝，当人们醒过神来的时候看见的是不停蠕动的世界。沐浴了幻想之力的东西，变异了。
　　“小心！树精要过来了！”
　　“谁把这些草妖赶走！它们在割我的脚！”
　　“啊啊！那面墙在朝我们扑来！”
　　一瞬间大量的妖怪涌现，把包围圈冲散了。
　　“初觉醒就有这种程度的妖力……你到底干了什么？”柳观狸看见一发霜火箭打在小小的草妖身上，结果它只是一个踉跄爬起身继续往前走。
　　“从异类诞生之日开始积蓄的人类幻想，全部都在这里了。”陈理垂下手，一节手指掉落地上：“按照流行的说法今天就是审判日了，还留着幻想之力做什么？”
　　“人类是不会停止幻想的！”
　　“没错，但是他们产生的幻想不会再拥有实体，也不会再干扰现实生活。”陈理掏了掏口袋，又掉了一根手指。“幸好今天我备足了货……你要来一片吗？”
　　柳观狸谢绝了陈理递过来的口香糖，担忧地对他说：“你的身体在崩溃！”
　　“这是必要的代价。幻想之门其实存在于所有地方，它在不停地吸收人类产生的幻想之力。你们之所以看不见它是因为你们的本质是人类。必须是异类，我说的是异类中的异类，不包括鬼怪妖怪什么的。知道为什么魔怪那么强吗？那是因为它们能够接触幻想之门，借用里面的幻想之力。”
　　“所以你……”
　　“所以我什么都不是，不是鬼不是妖不是魔，更加不是人。魔怪会被幻想之力侵染导致理智丧失，但是幻想之力无法侵染一个它无法理解的存在。哎呀，说得稍微有点深刻了，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得懂呢？”
　　“阿处你！”柳观狸正想发怒，突然看见陈理的手从肘部以下脱落了。
　　“小事情，别惊讶。”陈理顺着柳观狸的目光，知道她为什么惊讶：“我把所有的幻想之力都丢出去了，这个身体不过是变回它应该有的样子罢了！”
　　“吸收了那么多的幻想之力，在做完该做的事情之前他们没有空来妨碍我们了。”
　　柳观狸默默不语，手中浮现一张阵图。天罗地网就是修道界阵法的集大成者，而控制天罗地网的中枢就是柳观狸手中的阵图。
　　柳观狸把阵图交到陈理手上，从现在开始陈理才算是真正掌握了天罗地网。
　　拯保处外面鬼哭神嚎，到处神魔乱舞。幻想之门打开把拯保处周围一切化成妖怪后，包围拯保处的人已经察觉到情况不对。
　　“绝地天通，没想到陈理打的是这个主意！”
　　一点点的星光显现，即使耀眼的太阳也不能遮掩。这是天罗地网全力运转的征兆。随着星光在天空连接成一片，在场的修道者和异类们明显感觉到了压抑感。
　　“不能让他得逞！攻入拯保处，阻止这个叛徒！”
　　然而，在同样受压制的情况下被幻想之门点化的妖怪还是占据了上风，他们根本靠近不了拯保处。
　　就在这时，星光组成的网动了，朝着天空压下来。
　　“星星在掉下来！星星掉下来了！”有眼尖的人发现了异装，大声喊道。
　　“不对！有什么东西在推动天罗地网！”
　　星光的移动并不是均匀的，外围的星光几乎没有移动，越是靠近中心的星光掉落的速度越快，看起来就像是星网装了一个很重的东西，被它压得往下沉。
　　“阿狸你玩过弹弓吗？”陈理嚼着口香糖，尽最后的力气把阵图交还给柳观狸。然后，他的双手齐肩滑落。“你看，我没有手继续玩了！”
　　阵图上，被无形之物压得接近崩溃的天罗地网已经张到极致，不能再后退一分。柳观狸知道，承载在阵图里的无形之物就是阴界和人间重叠的部分，现在陈理的计划只差最后一步了。
　　“有阴界那边的配合，我们只需要承受一半的压力。等两界隔绝之后，阴界也不会再受到人间的影响。”
　　“鬼怪是人类幻想映射到阴界的产物，没有了人类幻想它们怎么生存？”柳观狸早就从陈理口中知道了鬼怪的真相，她不禁怀疑阴界为什么要配合这个绝后的计划。
　　“幻想不会消灭，它们至少现在还能过得去。要是不分开的话，用不了多久人间就要从阴界反向抽回幻想之力了。”陈理抖抖腿，把脚丫子抖掉笑着说：“现在还有多少人相信鬼神之说？悬空宜物，朝夕千里，这些曾经的幻想都被人类用科技实现了。现在人类的幻想不再是虚无缥缈的神鬼而是知识未启的荒地，未知不再是恐惧而是探索的动力。旧时代过去了，在科技的世界没有异类的容身之所！”
　　“我曾经试图用传说来维系异类，使它们能在末法的时代生存。可惜，终究只是一场梦幻！”
　　与此同时，阴界正在进行和人间切割的工程。
　　回到阴界的娥英戴上了皇冠，补全了头上崩断的一只鬼角。
　　“吾主，现在是时候了！”
　　灵感王也换了一身衣裳，看起来分外肃穆。
　　“我早就知道，一旦离开你就会是这个结局。”娥英眼中有泪，还没有流出眼眶就被熊熊鬼气蒸发。
　　“陈处长的高风亮节实在让人感动，吾主不要辜负陈处长的牺牲！”灵感王劝导说。
　　“我当然知道，阿处他活不下来了！”娥英面容一肃，一记重拳打在空气中。远处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赫然是娥英的拳头把阴界和人间交叠的部分打碎了。
　　“对不起……”
　　一记又一记重拳击打在空气中，随着娥英挥拳空间碎裂的范围也越来越大。
　　“永别了，陈理！”
　　柳观狸只觉得手上一松，需要用力往上提拉住无形之物的天罗地网现在反而有种反弹的趋势，需要用力扯住才能维持现状。
　　“娥英在帮我们打碎最后的障碍，很快世界就会变成它原来的样子。”陈理不得不坐在椅子上靠着墙，他的四肢已经脱落，躯干也在一块一块分裂。
　　“阿处，”柳观狸看着陈理的惨状，不知道说什么好。
　　“别担心，我还没死呢！最美丽的烟花，我还没有看到啊……不过你变回凡人之后那么凶又没有一技之长，不知道阿剑还会不会要你啊！”
　　“你给我少担心这些有的没的啊！”柳观狸把天罗地网扯到极限，然后松开所有限制。正如陈理所说，天罗地网就像弹弓一样把阴界射了出去。阴界和人间本来就不在一个维度上，只是偶然的碰撞牵扯到一起。把交缠的重叠区打碎之后，只需要很小的力量就能把阴界推开。这个很小当然是相对于推动阴界而言，天罗地网的极限力量勉强能够达到。即使如此，被拉扯到极限的天罗地网也寸寸断裂，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模样。
　　天空中突然出现一大片变幻的霞光，那是阴界和人间脱离时摩擦产生的，这种壮丽的景象就连普通人都能看见，而修道者和异类的感受则更深。
　　“道术！我的道术失灵了！”
　　“妖气呢？我感受不到妖气！啊……”
　　飞天遁地的修道者变回了凡人，神通广大的异类则逐渐变得僵硬，最后变回在人间的原型。
　　柳观狸感受到身体里不多的道气在消失，而性命相通的天罗地网则断去了连接。
　　“阿处！”
　　把身体炼成妖怪的陈理当然也受到了影响，最先消失的是陈二弟。
　　“我还活着吗？我的口香糖呢？啊，我的嘴巴掉了……”陈理已经不成人样了，只有一个人形的轮廓：“这是梦吗？我梦见的东西已经实现了吗？”
　　“是的！你的梦想实现了！”柳观狸噙着眼泪，捧住陈理的头颅。
　　“我好像听见了阿狸的声音……啊，看来梦要醒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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