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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州的早春，三千晨鼓刚过，东西坊还没开张，毗邻住宅区早起的人们就各自起来，准备去坊门口买早饭了。 　　不过，买早饭的人群还没出来，西坊旁边的早食肆都已经开张等待。 　　卖汤饼的大娘自诩有好手艺，早早地端出来一锅香浓白润带着香味的羊汤，水煮沸面条下锅，配上切碎的芫荽，两根随着面条烫熟的挺括小青菜，半条街顿时都弥散着羊汤面的特殊味道。做活的人大多会选择早上来一碗羊肉面，这样一上午都有力气。 　　对面卖胡饼的大爷也不遑多让。费了一个早上捶打出来的胡饼口感柔韧，撒上炒熟的芝麻粒，炉子里烤过之后拿出来，便宜又好吃。急着开店出门的人大多会买些胡饼做早饭，走着立着就吃了，什么事儿也不耽误。 　　每到早上，这两家的店面里的客人总是络绎不绝，有时还会排起长龙。总是除了这两个较受欢迎的摊位，其他食肆的人客人也不少。 　　如今盛世初定，海晏河清，物阜民丰，蜀州城城便是天下最受盛世好处的地方。不过十几年，东西两市就盈绕这银鞍白马的郎君，带着新鲜玩意过来的胡商，人们的手里也有了不少银钱，出来吃早饭的人也越来越多。 　　坊鼓敲过之后，街角的一家小摊位也悄无声息地开了张。一个在汤饼店等的不耐烦的名叫苏五的客人，走着走着便到了这家摊位的门口。 　　这家摊位看着不大，却收拾的很干净。东面是四张半新不旧的桌子配长凳，都被擦拭的干干净净。西面的宽木柜台旁边放着几个热气腾腾的小笼屉，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却不知道里面蒸的是什么。 　　旁边站着一个身量纤细高挑，杏眼桃腮的小娘子，正在搅拌大锅里面的玉米渣粥。或许是因为自己是第一个客人，小娘子对待自己十分热情。 　　“郎君要吃点儿什么？”小娘子抬眼看她，她的皮肤很白皙，一身活泼的绿色衣裙，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两颗尖尖的牙齿，看起来就给人一种灵巧透亮的感觉。 　　早上看起来，实实是让人觉得神清气爽。而且见他一身官差打扮，她也不害怕，照样热情地招呼。 　　苏五顿时觉得心情舒畅，坐到店里跟她攀谈起来：“小娘子这里卖什么？” 　　“郎君不妨尝尝今早新出炉的灌汤包，配上一碗玉米渣粥，好吃又舒服。这天儿还冷，吃点儿热的才好呢！” 　　苏五没听明白，却还是大手一挥，示意她把刚刚说的东西都端上来。小娘子答应了一声，转身过去准备了。 　　其实苏五还是存疑的。毕竟这个摊位一个人没有，店主还是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娘子，要说她手艺不好也是寻常。不过这小娘子人长得漂亮讨喜，便是东西做的难吃点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白若若把东西端了上去。 　　笼屉里面是六个整齐的包子，下面还垫着荷叶。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包子皮还是颤颤巍巍的，隔着半透明吹弹可破的包子皮，苏五看到了里面丰盈饱满的汤汁。 　　他看了看旁边的小娘子，在她的指导下，用筷子把包子夹开一个小口，汤汁顿时流了出来，整个碗底都是。 　　苏五喝了一口汤，暖和的汤汁把早春的寒意驱散，再夹起包子，在山茱萸，酱油，陈醋和蒜汁的蘸料里沾沾，咬上一口，让人惊喜。 　　肉馅软糯香烂，陈醋去腻，山茱萸和蒜汁虽然辛辣，却能加些包子的香味。含着几丝春笋的清香和跳脱，并不让人觉得腻歪。加上包子皮入口即化，竟然有一种吃河豚肉之感。 　　再配上清新的玉米渣粥和小娘子送的酸缸豆小菜，果然和她说的一样，又香又暖和。 　　苏五把东西吃了个干净，心满意足地抹了抹嘴，起身算账。他问道：“小娘子，你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以前没见过你。” 　　小娘子爽快地回答道：“郎君，奴家十六了，叫白若若。” 　　苏五本是官差，同行们大多也是衙门里的人，在摊口一会儿功夫，就有几个人跟他攀谈。 　　他还沉浸在刚才包子的回味中，随手指了指摊位上的笼屉，几个好奇的人过去吃，吃完之后，带着回味离开，吸引了不少食客过去。 　　摊位上的人多起来，也有爱说的客人问她：“小娘子，你这做包子的肉馅是什么肉？这样的包子以前从来没吃过。” 　　白若若想了想，略歪着头回答道：“做馅儿的肉是豚肉，这包子，叫灌汤包。” 　　她解释完了之后，客人们还是觉得新奇。对于这些，她特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她是个穿越过来的现代人。 　　三个月前，因为一次意外的事故，白若若从一个刚刚毕业的社畜，穿越到了十六岁的古代女子白若若的身上。 　　一开始，若若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年代。还好她有些历史知识，她看到郎君们的圆领袍，丝绸长衫和璞头。女子们圆圆的蛾眉，粉面朱唇。东西两市还有高鼻深眉的胡商。她从五千年的长河中细细检索，最后得出了结论。这大概就是那个最繁华的年代了。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所幸本朝是个包容开放的时代，白若若虽然是个孤女，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地界，但是有了自己做过几年美食区up主的经验，应该也能生活的下去。 　　不到收摊的时辰，白若若蒸的二十笼灌汤包刚刚过了早饭的点儿就卖完了。 　　一屉包子十五文，不算便宜，第一天开业，白若若没有多蒸，害怕本朝人民接受不了这种从来没见过的吃食。而且，本朝向来是以羊肉和鱼肉为尊，猪肉不仅价格便宜，还被称为贫民才吃的食物。没想到卖的这么快。 　　一个早晨下来，白若若赚了大概四百文。等到东西卖完了之后，她收了摊，挎着篮子，往西市去。路过点心铺的时候，她还顺带包了一包细点带回去。 　　刚一回去，门被打开的时候，白若若首先看到了就是一个中年女子有些凶恶的脸。这张脸很胖，双下巴，红色的脸皮上带着几丝明显的横肉和红血丝。 　　见了白若若，女人也没说话，只是侧身让出了一条路来。白若若倒是礼貌地叫了一声舅母，然后顺手把手里的点心递了上去。看到了细点，女人的面上才露出了几丝微小的笑意，也终于开口说话：“你回来的巧，这就吃午饭了。” 　　白若若点头回屋，还没关上门，就听到了舅母和舅舅在院子里面说话的声音。 　　“这个月给红玉上门提亲的人可就上门了两次，等到下个月，怕是连两次都没有了！” 　　“这是为何？” 　　舅母的粗声大嗓，饶是隔着门，也能清楚地传到白若若的耳朵里：“还能为什么？多了一个望门寡的姐姐，别人谁看了不晦气，更何况她现在还住在我们家里！听说她还出去做生意，过段时间被人家知道了，还能有媒人上门来提亲吗！” 　　这样的话，自从白若若住在舅舅家里三天就开始听到了，到如今，她的耳朵都快听得出茧子了。 　　虽然她说的话大多是不尽实，不过有两点却是正确的。首先，她确实在做生意，其次就是，她确实是个望门寡。 　　白若若穿越而来，原主是个家道中落的嫡女，也勉强算是个大家闺秀。原主家在还没没落的时候指腹为婚，定下镇守蜀州安国公的小儿子，名叫赵思见。 　　到了十六岁嫁龄，白若若的父母就立刻把她送走，本来指望着靠着女儿东山再起，就把她送上了来蜀州的马车。 　　没想到远嫁的马车刚走到半路，却传来了安国公小儿子赵思见战死沙场，赵家也随之被抄家的消息。皇帝一道圣旨下来，听凭白若若随意婚嫁。 　　白若若本来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准备嫁人摆烂，管他丈夫以后要不要三妻四妾，反正她衣食无忧就可以。谁知道到了半路死了老公，原主的家庭情况也不算好，她只能被迫自立自强起来。 　　她用身上为数不多的嫁妆银子，买了厨具东西，摆开了这个小摊位。颇有种孤注一掷之感。还好，现在盛世初定，西市还没有人口繁盛的东市人多，西市的铺子也比东市便宜。 　　因为自己口袋里的银子所剩无几，又没有住处，也不知道该如何做生意，白若若只能暂时借住自己同在蜀州的舅舅家。舅舅家在东市开生药铺子，家里条件还不错。 　　不过舅妈却是个不好相与的，白若若不过来了三天，她就变了脸色和态度。 　　本来偌大个蜀州，也没几个人认识这个未嫁的长安女子，也没人愿意再说起人走茶凉的安国公府，最近却被白若若这个舅母传出去不少不好的言语。 　　白若若倒没真的想一直做望门寡，只是暂时还没有找男人的想法，她现在只想赚钱，然后早点离开舅舅家。 　　不一会儿功夫，舅母就把自己的午饭送了过来。那包细点的人情已过，她的午饭是再简单不过的白稻米饭和盐泡豆子。白若若没有多话，寄人篱下最忌讳的事情就是挑东挑西。她就着盐豆子把米饭吃完，把自己吃完的碗送到厨房里刷干净。 　　出来的时候，白若若正好看见自己的表姐白红玉，她正坐在梨树根底下，伸出短粗如萝卜的手指，捏着自己刚刚才买的细点，正在大快朵颐。 　　作者有话说： 　　开文了，这次不会再坑了，让大家久等了！！！ 第二章 　　第二天清晨，天刚擦亮，白若若就开始准备做灌汤包了。 　　因为昨天的生意还不错，白若若今天就多准备了一点。 　　这灌汤包不算难做，只是麻烦。 　　做灌汤包，包子皮是关键。面粉揉成团，揉到光滑之后，再次贴水贴面，在案板上反复摔打，面团上劲之后，包上猪肉和春笋，以及猪皮冻混合的肉馅，捏上均匀的褶皱，一个圆润的灌汤包就做好了。 　　因为昨天生意好，白若若今天准备了三十笼屉灌汤包。做完了这些之后，她发现还剩下不少肉馅，白若若灵机一动，想起今天看到做胡饼大叔的办法，她也搬出了从前的烤炉。 　　她拿出昨天发好的面，用面杖擀成饼状，均匀地抹上一层芝麻和没用完的肉馅，先用油煎一下，在西坊开张的时候，把蒸灌汤包的残火放进烤炉里，再把饼子放进去。 　　只需要用一炷香的时间，烤炉里面就是另外一番天地。肉馅醇厚，芝麻焦香，烤出来的饼子金黄，还未及出锅，便有一股独属于烤制食物的香味散发出来。 　　因为昨天的客流还不错，再加上好吃这一口人的介绍，白若若店里今天的客人比往常还要多一些，四张桌子已经坐不下，等不及的人也顾不得讲究的礼仪，和不认识的人坐在一块，品尝起灌汤包来。 　　也有站在外面等候的客人。灌汤包需要趁热吃，只要一变凉，味道就有隔世之感。为了保障品质，白若若卖的灌汤包从不外带，只接受堂食。所以就有两个等不及等待的客人问她；“小娘子，我急着做事去，能不能让我带了去。” 　　白若若总会无比耐心地回答：“客人别急，这灌汤包需得趁热而且汤多，您拿着吃脏了衣服就不好了，不若等您有功夫的时候来，坐在这里慢慢吃，要是着急，不放带两张烤饼！” 　　见客人点头同意，白若若戴上厚实的围布，从烤炉里把烤好的饼子拿出来，金黄的面饼配合着肉馅芝麻，再刷上白若若自己调的酱，最后撒上一把香葱花，金黄，赤红配上翠绿，看起来就有食欲。 　　刚一入口，外皮酥脆，内里松软的饼子，和肉馅芝麻的香气，以及葱花独有的香味，味道丰富，又不失了层次，吃过了一整张饼子，嘴也不是很干。 　　和灌汤包不一样的烤饼，经过这最后一道工序，就可以吃了。白若若把它精心地装在纸袋里递给客人，客人拿着就走，等到了做活的地方，手里的饼子也就吃完了。 　　这烤饼方便携带不脏手，而且又比胡饼味道丰富浓厚，五文钱一个，价格也不贵。很多人见那两个客人吃的香甜，来白若若这里卖烤饼的客人也越来越多了。 　　白若若还给她起了一个个人色彩十分浓厚的名字，白家烤饼。 　　相比于把烤饼带走吃的客人，留在店里吃灌汤包和玉米渣粥的客人就显的悠闲多了。在吃饭的空当，他们大都会下意识地观察起眼前这个年轻的店主小娘子来。 　　白若若个子高挑，偏瘦，溜肩膀，皮肤很白，一双眼尾上挑的鹿儿眼，唇上总是挂着笑。极为灵动讨喜，她梳着盘髻单螺，乌油油的头发上只戴着一根简单的银簪，两朵娇小的迎春通草，除了腕子上的绞丝银镯子，再无其他装饰。 　　嫩绿色的衣服显得她皮肤更好，低下头做活的时候，偶尔有一缕头发落在高挺的鼻梁上，迎来送往，礼貌周到，少了几分少女的羞涩，却多带了几分不太符合这个时代的灵动跳脱。 　　望门寡本来不是个什么好事儿，再加上吴氏传出去的风言风语，生意做到第三日，便有好事之人来问她；“小娘子，听说你不是蜀州本地人，还未见到丈夫的面就死了？” 　　来打听的人还留着余地，没想到白若若却是坦荡的让人惊讶：“奴是长安来的，夫家是获罪被抄的赵家，所以未来得及成婚，圣上恩旨下来，说是婚约作废，听凭我自己另行生活，奴便在这里开了个店。” 　　见到那人有些慌张的脸，白若若反而继续说了起来：“客人若是认识合适的郎君，可别给忘了给奴家介绍一二。” 　　本来想让白若若下不来台的客人哑口无言，里面坐在四张桌子旁边的客人倒是哈哈大笑起来。 　　白若若的唇角也挂着几丝轻笑。皇上亲自写的恩旨都赐她另行婚嫁，若再有人用这件事情嘲讽她，那便是跟大家过不去了。 　　连吃了几日早饭，每日都来的林学士给她想了一个极为恰当的比喻。林学士称白若若如同从长安飞来蜀地的黄鹂，鸟儿衔着青翠柳枝飞来，让人神清气爽，并且还带着他们从未见过的食物。 　　白若若跟着笑，她倒是觉得，林学士这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一连几日下来，灌汤包，烤饼在加上玉米粥，白若若每天的收入大概在六百文左右。刨去成本和租金，她每日的纯利润大概剩下一百五十文。每个月算下来还能有四千五百文。 　　若是要生活，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已经是用不了的。只不过白若若肯定要把店面扩大，这样的话手头就有些紧，而且，住在舅舅家不是长久之计，现在找个房子是首要大事。白若若比较想要带着小院子的房屋。 　　如今正是春日，有了菜园可以种菜，还可以省下不少钱。 　　临近中午，白若若收摊之前，她照例在摊位后面的巷子仔细地检查一下。走到后面的时候，白若若才注意到，后屋落锁的门后面似乎别有洞天。 　　她透过门缝看过去，后面似乎是三间屋子，似乎还带着院子。这里似乎还没有住人。白若若想了一下，打算过几天把房主叫来，问问他可不可以一并租给自己。 　　- 　　有了计划中的住处，白若若的脚步也轻快了起来。刚一进院门，舅舅的一家三口果然不出意外地又在饭桌上议论。她刚一走进去，三个人的目光就都牢牢地钉在了她的身上。 　　白若若假装没听到，刚想绕路走回屋里，舅妈吴氏却迎了上来。 　　一反常态的，吴氏的嘴角上带着笑，竟然十分亲切地拉着她坐下。白若若看了看桌上，足有六个菜，还有鱼羊烩这样的硬菜。她大概也知道吴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并没有细纹，反而爽快地跟着坐下，问道：“舅妈有什么事儿？” 　　舅舅敛了敛胡须，说道：“没什么事儿，不过是一家子一起吃个饭。” 　　听到舅舅这么说，白若若索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她爽快地坐下来，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桌子中间的鱼羊烩上。 　　这道菜取鱼羊为鲜的灵感做出。取中原腹地一年生的羊，用羊骨原汤文火炖煮入味，加上八角藤椒，滋味醇厚。出锅之后的羊肉切成薄片。再取出从河里打捞出来的鲤鱼，清理去皮之后，用干净的纸覆盖在鱼肉上，上面盖上石灰，洗干净鱼里面的血水，让刀功极快的厨子把鱼肉切成薄片。 　　最后，只需撒上少许白糖和酱油，摆盘放在一起，就是一道极为美味的菜，糖让鱼肉的鲜味成倍增加，酱油折掉了鱼肉的腥气，让食客们趋之若鹜。杜甫曾写诗大赞曰：“无声细下飞碎雪。” 　　吴氏亲自递了一双碗筷给若若，亲切地说道：“若若，听说你的早食铺在西市开的红火的不得了，如今一日可赚多少银钱呢？” 　　白若若和气道：“赚不得多少银钱，只不过能面前糊口，不给舅舅舅母添麻烦罢了。” 　　说完，白若若看着眼前这个很大的盘子，忍不住喃喃自语道：“这么好的鱼生，我连见都没见过呢！” 　　她夹了一块鱼生放在嘴里，顿时就被鲜到了。对比起来，日本料理里面的三文鱼根本没法和这个鱼生相比。河水的低温让鱼的肉质绵密紧实，鱼肉片薄，竟然还会有一种入口即化之感。 　　她的心思暂时被没事俘虏，已经没有心思和他们对弈，只想趁此机会多吃点东西，然后，她在表姐白红玉复杂心疼的表情中，她简直停不下来筷子，一连吃了五六块。 　　听到这话，吴氏的脸色变了变，不过话语里面还是带着虚伪的和气：“你这丫头，可别说了，我们都知道，你这一天，少说也有几百文的进项吧！” 　　白若若又不动声色地吃了两块羊肉，然后放下筷子，直接道：“舅母，您要说什么，不妨直说。” 　　饭桌上的三个人同时看向了她。吴氏冷哼了两声，索性也直接说：“你如今既然有了进项，住在我们家也有一个月了，且不论这一个月的住处，就算这衣食，也花了不少了。” 　　白若若拿出帕子，仔细地擦了擦嘴角，然后说道：“听舅母的意思，是打算跟我要银子了，那舅母想要多少？” 　　吴氏伸出五根短粗如萝卜的手指，说道：“二十两银子。” 　　作者有话说： 　　开新文啦！！！留评的小伙伴随机洒下小红包一百个！！！ 第三章 　　话音还未落，白若若已经笑了出来。吴氏皱眉，表情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失心疯了。 　　没想到白若若却利索地站了起来，神志清醒地说了一大篇话：“舅舅，舅母，你们若说要钱，我是一个子儿也没有的。我就算是有，也不会给。若说是要和我一刀两断，不愿让我借住在你们家里，那我欣然接受，也无需你们费口舌，稍后我收拾东西自己走。” 　　吴氏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白若若，出口就刺她：“你在我们家白吃白住这么久，现在拍拍屁股就想走人？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白若若没有说话，但是脸上却连半分惧色也没有。吴氏紧跟着说道：“你若是不给银子，咱们就去官府，等到事情传开了，我看你的生意还怎么做？” 　　“舅母这就是说笑了，舅母要去官府告我，要告我什么？难道您要去跟官府说？我的罪过只不过就是没有奉养自己从小到大连见面都没见过几面的舅舅和舅母，那表姐在这里是做什么的？” 　　吴氏一时间有些语塞。没想到这姑娘平时看着不言不语，像是锯了嘴子的葫芦，真要说起话来，总是往道理上说。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回应，坐在旁边的舅舅却开了口：“你这是做什么，孩子刚到蜀州来，赚些银钱不容易，何必跟她要这么多？十两银子就足够了。” 　　白若若一声冷笑。自己穿越城破落户家的女儿，死了未婚夫也就算了，如今还遇上这种无赖亲戚，真是拿了个倒霉透顶的剧本。她也不想和这群无赖多纠缠，她转身想走，舅舅的声音却在她身后响了起来。 　　“你可别忘了，蜀州这边就算没人能管得了你，但若是我们告到京城，你觉得你还逃得了吗？” 　　表姐白红玉看到势头不对，早就跑开了。 　　白若若不卑不亢：“舅舅要是说这个，那我也不得不说两句了。您要是去京城，且不说一路上的费用，您这么人生地不熟的，怕是三五日之内，连京兆尹的大门都迈不进去吧。不过等你走过去，京兆尹审问，我也有话说。”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舅舅这家生药铺子，是外祖去世之前留下的。外祖父只有我母亲和您两个子女，额如今这家铺子您已经经营了许多年，如今，怎么也应该有一半是我们的。这么算起来，舅舅似乎还要给我点钱。” 　　相比起白若若的游刃有余，不卑不亢，反而是舅舅一家有些无法招架了。他们本来以为白若若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至需要吓唬她几句就可以，却没想到这京城过来的姑娘却真的有些见识，不是可以轻易吓唬住的。 　　几句话之后，白若若索性开门见山：“舅舅，舅母，怎么样，还要想吗？” 　　还没等两人说话，表姐白红玉已经拿着一个包袱从里面走了出来。她不由非说地把包袱丢在地上，没好气的说：“赶紧让她走！别再留着这个扫把星了！我还要嫁人！” 　　白若若看着自己被丢在地上的包袱，冷静了一下，说：“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儿，要是你们同意的话，咱们还是去官府稳妥些。” 　　一个时辰之后，白若若和舅舅一家人拿着官府的断亲文书，从府衙里走出来，舅舅一家人走的飞快。表姐把她的姓李扔出来的时候，虽然说的话很是难听，但是这件事情在侧面也帮了自己一把，舅舅舅母格外疼爱这个独女，几乎是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女儿的婚嫁是现在最要紧的是事情，白若若赶上了好时机，就这么离开了。 　　虽然舅舅和舅母的很多行为让白若若很是不齿，但是他们对于女儿的疼爱，有时候也让若若有些羡慕。 　　今天，她虽然和舅舅一家切断了所有联系，但是也失去了住所。在找到新的住所之前，她只能暂时住在自己租住的库房里面。白若若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要是被客人看到的话，肯定会有意见的。 　　考虑之下，白若若想到了库房后面被锁起来的小院子。白若既然已经盘下了摊位，就想顺便把那个院子也一并买下来。下午时分，白若若托人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自己原来的房主。 　　房主本来是个船家，开往京城那边的客船。本是一年开一次的。早年间赚了不少银子，后来在蜀州盘下了不少店面，他人还不错，对白若若也是颇为照顾。 　　下午，白若若准备了几道小菜，等待着房主的到来。 　　—— 　　蜀州城外的密林中，一对人满轻装简行，每个人都骑着一匹马，正穿梭在密林中。半个时辰之后，马队停下，一行人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休息生活。 　　为首的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身黑色劲装，袖口束紧，走路速度很快，却没什么动静。他走到前面，看着路上行走过去的车辙痕迹，伸手摸了摸。他的手指细长，一条刀疤从虎口贯穿手心。 　　后面一个略比他大几岁的少年注意到了他，然后走了上来，恭敬地说道：“公子，这里比起京城，还是要安全不少，应该可以在这里驻扎。” 　　少年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出口的声音微微沙哑：“还是小心为上。” 　　说完之后，少年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说道；“承福，我进城去探查一番，你们就在此处驻扎。” 　　承福立刻道：“公子，城内虽然看起来风平浪静，但是您亲自去调查还是太危险了。不如让属下去吧。” 　　少年没说话，而是转身拿起了挂在马上的草符，戴在了头上，他拉了拉草符的边缘，帽子把他的大半张脸都盖住，只露出挺直的鼻尖和棱角分明的下巴。 　　“无妨，我很快回来。” 　　临走之前，少年转身看了一下，他的十几个随从已经架起了火，坐在火堆旁边，从包袱里面掏出干巴巴的饼子来，就着凉水吃喝。这段时间，他们一直都在吃这种食物，很多人都吃的口干舌燥，然后开始消瘦了。 　　少年顿了顿，把帽檐压低，转身离开了。 　　- 　　在等待房东船老大来的时候，白若若开始动手准备几道小菜。 　　她煮了一只鸡，把鸡肉用手撕城细细的丝，然后撒上切碎的葱花。本朝还没有引进辣椒，想要复合多元的味道，就要用其他物质来代替。白若若取了很多花椒，再加上姜丝，放进热油煸炒入味之后，把花椒和其他作料捞出来，浇在了鸡丝上，一盘凉拌鸡丝就做好了。 　　做好了凉拌鸡丝，白若若又坐了一道清炒芥菜，一道炸鱼鲱，又在东市的酒铺里买了酒，然后摆好上桌，静静等待着船老大的到来。 　　黄昏时分，船老大按时赴约。见到白若若，船老大照例首先寒暄起来：“白小娘子，好生意啊！” 　　白若若立刻走出来迎接他，一面迎接一面笑着说道：“托您的福，要不是您把这家店面盘给我，哪里能有这么好的生意，我还要感谢您呢！” 　　虽然船老大面上带着笑，但是敏锐的白若若还是发现，他的眉宇之间有化不开的愁绪，看起来最近的日子也不太好过。白若若不动声色，带着船老大走进了店内，当地一张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白若若做好的菜。 　　船老大拗不过热情的白若若，坐在了桌边。最近因为家里的事情，他已经是食不甘味。 　　桌上已经摆好了白若若做的几道菜。凉拌鸡丝散发出略带刺激的肉类混合着麻油辛香刺激的味道，再加上翠绿的，带着春天味道的芥菜，和焦香的炸鱼鲱，还有粳米饭，让人想不动筷子都不行。 　　白若若亲自给船老大倒上了酒，看着他动了筷子，吃了不少鸡丝和芥菜之后，白若若才说了自己今天的目的。 　　“您也知道，我之前的舅舅舅母待我不好，我们已经去府衙写了断亲文书，我一个人在蜀州，只有这个摊位，我是做吃食的，总不能总是总是住在库房里，那日我看到你这后面还有一个院子，你看看方不方便把后面这间院子也一并租住给我，我按月给你租子。” 　　船老大有些不舍地放下了筷子，颇为为难地说道：“白小娘子，我知道你今天叫我过来，肯定是有事情跟我说的。这个院子也是好说，租给你没什么的。但是现在恐怕不行了。” 　　白若若立刻问：“为何？” 　　船老大摇了摇头，说道：“贱内前不久有了身孕，我们夫妇两个都年纪四十了，才有了这么一个孩子，谁知道我媳妇有孕将近三个月，现在害喜害的离开，什么都吃不下去，我也是担心的紧，我们夫妇商量了一下，京城的吃食多，名医也多，我想着带她过去看看。” 　　白若若略低下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船老大继续道：“你说这院子我租给你，我怎取租金呢？” 　　片刻之后，白若若温柔坚定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如，让我试试？” 第四章 　　船老大略带诧异的眼神看着她。 　　其实当初把这个摊位和库房租给白若若的时候，只是船老大看她一个孤女讨生活不容易，开个食肆只为了糊口，便也没在意外面的风言风语，租给了她。 　　没想到这个小娘子虽然看起来娇滴滴的，却是个有能耐的。把摊位火热地开了起来，而且生意还很不错。近日来，船老大也听说，这小娘子会做些别人不会做，甚至连听都没听过的吃食，自己今天尝了她的手艺，也觉得不错。 　　现在既然没有什么办法，也不妨一试。 　　得到了船老大肯定的回答，白若若心里一阵高兴。不过很快，她又陷入了深深地纠结中。毕竟孕妇的口味捉摸不定，白若若虽然自信她有现代社会通过网络和生活积累下来的种种做食物方法，不过也不确定船老大的夫人喜不喜欢吃。 　　船老大吃了满满一碗粳米饭，跟白若若约好了晚上。 　　“白小娘子，你下午就准备准备，到寒舍去吧，我这里什么都有，你自己过去就行。”白若若看了看桌上只剩下两块的鱼鲱，十分客气地把自己的房东送了出去。 　　午饭时间刚过，白若若就着凉水吃了一碗饼子，就锁上了库房，带着简单的工具和作料，按照船老大的指引到了他的“寒舍”。 　　虽然在到达之前，白若若就知道这位船老大家也算富有。两进两出的宅子，虽然没有匾额，门上只涂了黑漆，也能看出里面的整齐干净。白若若跟门上的小厮打了个招呼，说明了来意，就进了船老大的府邸。 　　小厮带领着白若若进门，穿过假山后面的鹅卵石路，就到了厨房。这厨房虽然不大，但却是五脏俱全。身材都已经被洗干净放好，等着白若若来做。厨房里的几个厨娘倒是很热情地问她：“小娘子，可需要帮忙否？” 　　白若若摇摇头，笑着说；“不必，我自己来就好。” 　　厨娘们先后离开，厨房里只剩下了白若若。若若手脚麻利，系上围裙襻膊，洗干净手之后，开始给船老大的妻子张娘子做暮食。 　　若若看了看周围的食材，思考了片刻。然后，她挑选出了一些自己需要的，全都放在一处。 　　她首先架起火，把山药取出放在笼屉上，再取出半碗酸枣，一碗大枣，去核蒸熟之后，用石舂捣烂，加入红糖，增加枣泥的粘稠度，最后揉搓成小团子静置，简单的枣泥馅就做好了。在做枣泥的空档，山药就已经蒸好了。 　　她把山药取出来，同样剥皮捣成泥，然后再取出一碗糯米粉，放入山药泥，加入温水揉成面团，用擀面杖擀成饼状之后，包上枣泥团，洒上一把澄面，成型之后上锅蒸，只需要一炷香的时间，枣泥山药糕就做好了。 　　《红楼梦》中曾经写道，王熙凤去看望病重的秦可卿，秦可卿吃不下什么东西，唯有这一味枣泥山药糕，还能克化的动。白若若以前做美食up主的时候就在网上复刻过这道美食，还取得了不少的播放量。 　　时间迫近，白若若不敢耽误。她又拿出一条鱼，带皮切成片，加入蜀地特有的泡笋和泡姜，只用旺油，大火快炒，放入鱼肉，鱼肉焦黄之后，立刻加水，就会有奶白色的汤水，这是做鱼汤的关键。 　　酸汤沸腾，加入手擀面，出锅之后撒上葱花，一碗开胃的金汤鱼面就做好了。煮面的时候，白若若又做了一道煎豆腐，很快，吃食全部做完，白若若抓紧时间，把东西放在食盒里，在小厮的带领之下，来到了张娘子房里。 　　房中的八仙桌旁边，坐着一个身穿宝蓝色云纹蜀绣襦裙的妇人，衣衫满绣，妇人盘着个水汪汪的发髻，戴着赤金头面。妇人的额头眼角已经出现细纹，面色蜡黄，看起来有些憔悴。正支着下巴，深思倦怠地看着窗外梧桐树发出来的新芽，看上去已经年过三十。 　　白若若看到她的神色，心下已经了然。难怪船老大如此担心，听说请了极为名厨都没有调理好她的胃口，再加上害喜严重，为了孩子勉强吃下去的几口东西也都吐出来不少。 　　看到白若若的到来，张娘子仿佛已经习以为常，面上平静，没有任何波澜，也没有往白若若这边看。 　　白若若俯身福了一福，然后说道：“娘子好，我是厨房指派过来给您送暮食的。” 　　张娘子淡道；“放下吧。”看上去并没有什么胃口。 　　白若若把食盒放在桌上，然后打开来，把几样饭菜全部放在桌上。张娘子看了看，桌上的菜色看起来平平无奇，并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她中午吃的太油腻，刚刚又害喜过，现在也没有什么胃口。所以看到那些食物，也只是蔫蔫的没动弹。 　　但是做厨娘的白若若却深深知道，很多东西都要趁热吃，若是放凉了，味道会大打折扣。见张娘子还没有动筷子，白若若亲自拿出筷子，递给了张娘子：“这是枣泥馅的山药糕，这是金汤鱼肉面，还有煎豆腐。娘子尝尝吧，若是有什么吃不惯的地方，请告诉奴，奴回去再做改进。” 　　看到这位厨娘这么热情，张娘子也不好说什么，她勉强接过了筷子，夹起了一块枣泥山药糕。 　　味道让人惊喜。山药和糯米混合的面皮，手上下足了功夫，劲道柔韧，带着山药独有的清香继而一股淡淡的乳香。枣泥不算细，还带着枣皮，但因为加了酸枣，糕点原本厚重的口感又多了几分清爽，并不觉得腻。一扫平时厨房里面只顾滋补不图口味的风格。 　　不知不觉，张娘子已经吃完了一个枣泥山药糕。她问白若若：“这个好吃，怎么做的？” 　　白若若笑道：“不过是寻常的枣泥馅山药糕，奴想到您现在有孕，不太适宜吃腻的，所以加了酸枣和羊乳。您再尝尝这一味金汤鱼面。” 　　张娘子这次倒是听话了起来。她吃完了旁边的面条，味道同样好吃。鱼汤浓厚，鱼肉软烂，面条被附上让人有食欲的黄色，带着泡菜独有的酸味。 　　一炷香不到的功夫，张娘子已经吃完了一碗鱼面和四块枣泥山药糕。办完事的船老大匆匆赶来，看到自家娘子胃口大好，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现在可终于不用车马劳顿地去京城了。 　　船老大关切地问张娘子：“娘子，你觉得这位厨娘做的暮食怎么样？” 　　张娘子连连称好。船老大看着娘子吃完，把白若若叫了出去。 　　“白小娘子，以后我娘子的午食和暮食，就劳烦你了。” 　　白若若问道：“那我说的那个院子？” 　　船老大笑了出来：“白小娘子，院子随便你去住，房租我也不要了。等到我家夫人平安生产的那一日，这院子我便宜卖给你。” 　　白若若喜出望外。 　　从船老大的府邸出来的时候，白若若不仅得到了摊位后面院子的钥匙，还和船老大商量好了一个月五两银子的报酬。交换条件则是每日照顾张娘子的午食和暮食。正好和白若若开食肆的时间错开，还让她有时间准备食材。 　　白若若带着食盒出去。一路上也有几个认识她的人，在跟她打招呼。白若若也是一一回应。感谢本朝开放自由的社交活动，女子也是经常抛头露面，和异□□流，也只有在这样的时代，她的生活才会容易很多。 　　黄昏时分，白若若返回西市。她拿了钥匙，开了院门，借着黄昏太阳的余光，她看清了院子里面的布局。 　　院子不小，中间一条鹅卵石的小径，尽头是三间不曾隔断的屋子，门口有两棵细细的，还没有长大的梧桐树。两边有东西厢房，西侧厢房配备厨房，东侧厢房则是给人住的。剩下的全部都是空地，大概有两三亩地的地方。 　　白若若打开了正屋的房门，因为年久无人居住，屋子里面已经有主蛛网，刚打开门，就是一阵扑面而来的灰尘，把白若若呛得直咳嗽。 　　白若若挥了挥手，走进屋里，发现这三间屋子也是常规的结构，两边各是卧室和书房，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中间会客厅里只有一张八仙桌并几张凳子。 　　满屋都是灰尘，白若若打开了所有的窗户通风，然后从水井里面打了足足两桶水，把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净，然后把自己铺子里面的姓李和杂物拿过来，整整齐齐地布置好。 　　直到暮色四合，白若若才把这三间屋子收拾出来。收拾干净之后，白若若才发现，自己要想在这里好好生活，要添置的东西还有很多。不过现在，在这个偌大的长安城，她这个孤女，好歹有了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晚上，白若若也给自己煮了一碗阳春面和和荷包蛋，临睡之前，她坐在院子里，摇动着扇子，静静地看着天上的那一轮新月。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赚够银子，把这个院子买下来，让它真正的属于自己。 第五章 　　既然有了安身之所，白若若准备食材和出摊都容易了很多。经过了这段时间出摊的锻炼，她已经练就了一身好手艺，干活又快又麻利。这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白若若就准备好了自己的全副家当，去西坊外面摆摊。 　　“白小娘子，来得早啊！”卖汤饼的大娘跟她热情地打招呼。 　　“王大娘好。” 　　“你今天要是收摊早的话，来我这里吃一碗汤饼！” 　　白若若答应了下来。本来在这些早餐摊中，白若若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但是这几天，白若若的生意越来越好，已经有了跻身早点三巨头的势头。白若若跟王大娘寒暄过，又跟卖胡饼的张大爷打了一声招呼。 　　没想到头一天还是客客气气的张大爷，今天却像换了一张脸似的，都没搭理自己。白若若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开坊的时间迫近，她也没心思做其他，立刻到了自己的位置，准备开张了。 　　西坊开门之后，白若若摊位前的客人照例还是络绎不绝。不过今日，倒是跟往日不太一样，每日都是灌汤包卖得快，几乎达到了供不应求的的程度。但是今天却不大一样，烤饼比灌汤包卖得快，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一炉二十张的烤饼就全被卖完了。 　　不仅如此，还有人过来再买。白若若只能又和面蒸了一炉子。直到第三炉蒸上的时候，灌汤包才卖完，也差不多快到收摊的时间了。 　　白若若还没吃早饭，想到刚才王大娘跟自己说的话，正好她也想尝尝羊肉汤饼的味道，就去了王大娘的摊子。 　　王大娘倒是十分热情，立刻洗手给白若若下了面条。她又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张大叔，还是一副苦瓜脸。白若若忍不住小声问王大娘：“大娘，张大叔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上去好像有点不太高兴？” 　　王大娘擦擦手，来不及下面条，就坐到了白若若对面，凑近了跟她咬耳朵：“白小娘子，你不知道，这几日你做了烤饼，客人们都去你的摊位买饼了，张大叔这摊位上客人少了些，难免就有些失意了。” 　　白若若回道：“多谢王大娘告知。” 　　面条上了桌，浓郁的羊汤面加上碎葱花和碎芫荽，味道浓郁，却又带了几分爽口，正好中和了羊肉有些油腻的味道，不知不觉，已经半碗面下肚。不得不感叹，长安城确实是大地方，经营着小摊的王大娘手艺也不凡。看来自己要是没有是现世学过来的本事，还真不容易在这里讨生活。 　　“你是摊主吗？” 　　白若若正在大快朵颐的时候，一道声音从旁边响了起来。声音很是好听，如同蓝田冷玉，清冷干脆。忍不住让人好奇这么好听声线的主人是谁。 　　她转头看了过去，只可惜声音的主人带着草帽，帽檐拉的很低，只露出了线条漂亮的下巴和骨节分明的双手。光是这么看着，也是个相貌不错的郎君。 　　她放下筷子，起身招呼起来：“正是我，郎君要些什么？” 　　“烤饼。” 　　两人来到了摊位前，白若若麻利地打开炉子，用厚厚的棉布手套打开了炉子。 　　“郎君要多少张烤饼？” 　　“四十张。”那少年回答道。 　　白若若把所有的烤饼都拿了出来，用纸袋包好，不过也只有二十张。她说道：“郎君，这炉子里面只有二十张烤饼了，真是不好意思。” 　　少年淡道：“无妨，我可以等。” 　　白若若思量片刻，缓言道：“郎君，我看您的打扮，相比也是着急出城的，不如这样吧，隔壁那个大伯卖的胡饼也很好吃而且又快，相公不如买二十张胡饼，配着小菜吃，也是一样的。”说完，白若若又帮少年包了不少小菜，都放在了同样的纸袋里面。 　　少年接了过来，也没有吃，不过倒是很听话。他给了钱之后就到胡饼摊去买张大叔的胡饼了。 　　刚才的谈话，张大叔也全都听到了。这一席谈话倒是让他觉得有些难堪。自己一个四十多岁的人了，还不如人家十几岁的姑娘大气，看来他这次真的是小心眼儿了。 　　给那位郎君装完了饼之后，白若若又回到王大娘的摊位，吃那剩下来的半碗汤饼。想起了今天可有些奇怪的食客们，白若若忍不住问王大娘：“王大娘，为何今日的食客们买些烤饼胡饼之类的食物，其他的买的都不多？” 　　王大娘瞅了她一眼，说：“你不知道啊！明日是探春宴啊！” 　　白若若歪了歪头：“探春宴，那是什么？” 　　旁边的张大叔也乐了：“你这丫头，怎么好像不是本朝人似的，探春宴年年都有，连续三天，城里的人们出去踏青赏玩，郎君小姐们举家出去踏青，也有一家人出去的，明日没有限制，谁都可以出城，宵禁之前回来就行，也是托这个福气，我这几天的生意都特别好！” 　　原来是这样。白若若若有所思地考虑了一会儿，然后十分快速地旋完了碗里的汤饼，跟王大娘张大叔打完招呼之后，就收拾摊位走了。两人还在疑惑，离收摊的时候还有一会儿，怎么白若若走的这么早。 　　刚才在吃汤饼的时候，听他们说道探春节，家家都要去踏青赏玩，白若若很快就窥探到了商机，要是明天做些和春色相符的新鲜吃食过去，踏春的人们肯定是不会吝啬银钱。 　　不过关于要做什么，白若若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所以她早早地收摊回去，然后出门，到市场是仔细地逛逛，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灵感，让她能想出明天要做什么东西。 　　白若若挎着篮子，一路走到市场去。本朝的卖的东西也不少，甚至还有些现世都没有的东西。光是水果，就有梨子，红枣，乌梅，早杏之类，甚至还有去年冬天存储在凌阴里的西瓜。蔬菜也有新鲜芥菜，油菜，鹿角菜，芫荽和水芹等物。 　　不过看了一圈儿，白若若还没想到要买什么。走着走着，她就走到了粮铺门口。 　　店小二正在门口叫卖：“新鲜的澄面粘米粉，便宜卖了！！！” 　　白若若忽然灵机一动，不如明日探春宴的时候，就做个钵仔糕好了。她称了不少粘米粉和澄面粉，又买了红枣，干桂花，绿豆，红豆和梨子。想到院子里的菜园子还空着，白若若又买了不少种子。买完了这些东西之后，差不多花了五十多文钱，十来斤沉的东西，白若若把它们带回家的时候，已经是精疲力尽了。 　　如今她只有一个小摊位，做起活计来，家里家外也也都只有她一个人。因为不知道古代人的口味，白若若特意准备先做些钵仔糕，先带着给张娘子尝尝。 　　钵仔糕本来是广东那边的小吃，算是寻常甜点。只不过因为古代的交通一直不便，所以才没有传入中原，以至于到清朝的《台山县志》才有最初的记载：“钵仔糕，前明士大夫每不远百里，泊船就之。” 　　如此不远万里地乘船到带来这东西，可想而知确实很受欢迎。而且这糕点制作简单看着美观，味道也不错，自然是更受欢迎一些。 　　若若想昨日一样，又到了船老大的府邸。进入厨房之后，下人们有像往常一样，离开了厨房。白若若手脚麻利，先是把一直乌鸡炖在砂锅里，然后在大锅中加满水，加入枸杞生姜之后，隔水炖上乌鸡。这样做出来的乌鸡肉质细腻软烂，还不丢失营养。 　　乌鸡炖上之后，白若若开始动手准备做钵仔糕。粘米粉和澄面粉以为一比五的比例混合，加入清水搅拌成米浆，要搅拌到一点残渣也没有。然后再起火热锅，加入砂糖和少许水，融化在锅内，熬成糖浆之后，加入两勺米浆，在锅里搅拌均匀之后，在放入米浆中，生熟浆就做好了。 　　然后再准备十来个瓷碗，在底部抹油，然后放上红枣，梨子，绿豆沙和红豆沙，倒上米浆，大火蒸一炷香的功夫左右，半透明状的钵仔糕就做好了。用竹签插入碗内，取出来放到碟子里，又省事又好吃。 　　白若若把鸡汤端出来，又趁着余温做了一道清炒马兰头，盛了蜀州特有的风味泡菜，送到了张娘子的房中去。 　　张娘子看到了赶来的白若若，昨天多亏了这位厨娘，她才有了好胃口。她笑说：“白小娘子过来了，我还想着你昨日给我做的枣泥山药糕呢！” 　　“娘子，今日我还给你做了些新糕点。不过要先等吃过饭之后，再用点心。” 　　张娘子的气色看着比昨日好一些，想是能吃下东西的缘故。白若若把饭菜摆在了桌上，一一介绍道：“张娘子，这是乌骨鸡汤煲，这是五香清炒马兰头，这是玉田粳米饭。” 　　最后，白若若才指着桌上的几样钵仔糕，道：“还有点心，这是钵仔糕。” 　　果不其然，刚一放上去，张娘子的眼神立刻就被这好看的点心吸引过去了。 第六章 　　古代人都觉得，孕妇应该大补为上，但是现代科学却研究出来，孕妇更加注重饮食的方式方法，要以清淡滋补为上，不能什么都吃，这样身体反而更加不好。 　　张娘子吃完了菜和米饭，看向了钵仔糕。白若若立刻会意，用竹签插入碗中，小碗一翻，钵仔糕就能取下来了。白若若取了一个红豆地递给了张娘子。 　　张娘子接过钵仔糕，放入口中。糕体软糯，但却很有嚼劲。红豆软烂浓香，没有加糖，恰好融合了糕点的甜味，一口咬下去，满满的都是红豆沙，真正可谓是浓香满口。 　　“好吃。”张娘子吃完了一整个，才评价道。 　　白若若坐了下来，问道：“张娘子，怎么个好吃法，你给品评品评。” 　　“这糯米软弹，豆沙浓香，而且你的料放的足，一口咬下去都是料。这最重要的是，用竹签子挑着吃，确实是很有意思。” 　　张娘子冲她眨眨眼睛：“怎么了，白小娘子，你是要把这个糕放到你的朝食摊位上去卖？” 　　白若若也来了兴致，笑说：“不瞒张娘子说，我打算明日做些，赶着探春节的时候拿出去卖一些。” 　　张娘子道：“白小娘子，你放心好了，你这东西做好了，肯定能卖个精光。这是我说的。” 　　听到张娘子这么说，白若若的心里有了些底气。她收拾了食盒，看张娘子今天心情大好，又跟她闲聊了几句，就收拾食盒准备离开。张娘子道：“白小娘子，我们后院的木兰花开的极好，听我相公说你们租了我们家的院子，你摘些木兰花好回去插瓶？” 　　白若若答应着，离开张娘子的房间，按照她说的到后面去采摘木兰花。 　　船老大府邸的小花园风景极好，早春之际，新树抽芽，迎春和木兰都开放了。看到树上盛开的大朵莹白如玉的木兰，白若若忽然起了兴致，觉得这木兰花也可以做上好的食材。说做就做，白若若从旁边搬了个梯子，从树枝上采了不少木兰花下来，准备回去做鲜花饼。 　　白若若摘了满满一篮子花，离开的时候，却听到山子石喉头有打闹之声。白若若本不想多事，想尽快离开，可是那动静实在是太大，听起来又像是扭打之声，白若若也过去看了看。 　　山子石后面，四个人已经扭打在了一起。本来以为是寻常小厮之间打架，仔细过去，却发现原来是三个人在打一个人。白若若给吓了一跳，眼见被打的那个少年已经倒在地上，却还在跟他们搏斗。不一会儿功夫，已然跟那群小厮打斗了起来，虽然双拳难敌四手，但却还能跟那些人勉强打个平手。 　　不过再这么打下去，迟早也是要出事儿的。 　　白若若清了清嗓子，惊动了这几个小厮。几个人也都停了手，看到白若若，都有些不好意思。只有那个和他们打斗的少年靠在山石上，一句话也没有。 　　“您是新来的厨娘吧！” 　　白若若看了看他们，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一个胆子大些的小厮上前道：“我们这是在开玩笑呢！我们府里经常是如此的。你不是我们府里的你不知道。” 　　看那个少年不说话，白若若心下也了然，肯定是府里的小厮在欺负人家。白若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正义感作祟，总觉得这件事不能置之不理。 　　她上前几步，说道：“这位小哥说的极有道理，我确实不是你们府里的，也不知道你们府里的事儿。可是俗话说得好，没家亲引不出外鬼来。现在张娘子有着身孕，本来事情就多，你们若是在这里吵吵嚷嚷的，想必主人家也看不下去，小哥你觉得呢？” 　　那小厮盯着白若若看了片刻，最后还是没有说话，带着一群人离开了。那少年还靠着山石，白若若道：“没事了，你抓紧回去吧。” 　　那少年没动，也没说话。刚挨打的人心情肯定好不好哪里去。白若若整理好自己的篮子，转身走了。 　　—— 　　得到了张娘子的认可，回去之后，白若若就开始准备制作钵仔糕了。 　　在给张娘子做糕点的基础上，为了能卖的更好，白若若又给自己的糕点加了点儿料。她忽然灵机一动，想起汉代就出土过最早的猫爪金饰，白若若也费了些功夫，把绿豆沙雕刻成猫爪的形状，再把红豆沙雕刻成心形，放在糕点碗里，因为明日是探春宴，白若若还把木兰花瓣放在了钵仔糕里。 　　吃钵仔糕要用竹签挑着吃，古代没有现代那么方便的竹签，但是白若若也不想将就，她特意赶着黄昏时分，到城外的竹林里砍了两颗竹子，回来再用小刀劈成细细的竹签，捆成了一捆。 　　忙了一整夜，第二天清晨，白若若的钵仔糕就全部做完了。 　　她听着晨鼓，推着车跟随着出城的人群，树木抽芽，草色映满，黄澄澄的迎春从灌木中探出头来，温柔地告诉人们春季已至。城外有一条河，水流清澈又不湍急，城里的人们大多都会选择在这里踏青。 　　因为这几日解了宵禁，出城来借着探春宴摆摊的人有很多。卖酥山的，樱桃酪的，卖冷淘的，卖汤饼和胡麻饼的大叔大娘也出来了。白若若跟他们打过招呼，到了人流最多的地方，白若若摆开摊位，把盖在上面的白布掀开，露出了里面三十多个摆放整齐的钵仔糕。 　　三十几个小铁碗里，全数放着半透明的钵仔糕。上面服附着一层绿豆沙，红豆沙，红枣，木兰，桂花酱等种种东西。出来踏青的人越来越多，本朝人民还没有见识过这么新奇的糕点，有好几个凑过来看的。 　　“小娘子，你这卖的是什么？多少文钱一个？” 　　白若若笑着回答：“这叫钵仔糕，三文钱一个，买五个送一个。这是用糯米和豆沙做的点心，又香又清甜，可好吃了。”说完之后，白若若又指了指旁边的茶壶：“这是木兰花茶，茶清香解腻，配着糕点吃再好不过。” 　　有些人大概就是过来看个热闹，也不买东西就离开了。片刻之后，过来了两个身穿窄袖胡服的小娘子过来，买了两块糕点，白若若就算是正式开张了。 　　白若若手脚麻利，竹签子往小碗里一插，双手灵巧，很快给小碗翻了个面儿，钵仔糕就被她从碗里拿出来了。她举着钵仔糕递给那一对女郎，看着两人举着钵仔糕，一面说笑一面吃。这样新鲜的吃食，也吸引了不少出来踏青人的目光。两个吃完了之后，没过一会儿，二人又匆匆返回，又买了桃心形和猫爪形状的。 　　“嗯，这豆沙细腻，入口绵软香甜，桂花香气馥郁，糕体软糯又不失弹性，果然好吃。” 　　从现世穿越过来的白若若哪有这么多的文绉绉的字眼，唯有称是的二字而已。 　　那两个女郎离开之后，白若若摊位上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白若若放在上面那层的钵仔糕就已经卖完。倒是木兰花茶，因为白若若煮茶做汤饮的手艺一般，只卖出去了五杯。 　　在卖东西的空当，白若若也坐了下来，欣赏今日来踏春官人娘子们的衣着和这春天的好景色。 　　不多时，一个管家打扮的人走了过来。白若若起身招呼，那管家便问：“小娘子，我家主人在请人吃饭，带来的糕点不够了，我听我他们说你这里有糕饼，还有没有？” 　　“老伯，还有一半，四十个。三文钱一个。” 　　白若若这钵仔糕原是图个新鲜，走短期路线，所以价格也比寻常糕点要贵些。见那老伯有些犹豫，白若若便主动用竹签插好一个，递给了他：“老伯不妨先尝尝。” 　　那老伯接过钵仔糕，三口两口吃完了一个，然后指着白若若的摊位，说；“我都要了。” 　　白若若喜出望外，立刻把剩下的四十个全数拿出来包好，又送了那老伯两个：“这两个是送给您的，老伯您拿着路上吃。” 　　老伯喜笑颜开地走开，白若若重新坐下来，虽然很高兴钵仔糕卖的这么快，不过还是有点忧虑，今天自己做的木兰花饮子，显然不太受欢迎。这要怪她，以前在做美食up主的时候，就少在饮料上下功夫，也难怪别人不愿意买，想必是味道差强人意，倒是白白可惜了这么多木兰花。 　　正在她考虑怎么把饮子做好的时候，一个圆润的少女从河对岸走了过来，过了独木桥，她已经变得有些气喘吁吁。等到她又走近了些，白若若才看出来，这可不是自己的“前表姐”，舅舅家的女儿高红玉吗？ 　　高红玉一面渐渐走近，一面嘟哝道：“凭什么人人都有糕点吃，偏偏我就没有？莫非看我是商贾之女所以瞧不起我吗？” 　　她渐渐走近，到了白若若这里，自然也看到了她。高红玉冷哼了一声，刚要走开，耳边却响起了白若若清亮的声音：“吃糕吗？” 第七章 　　高红玉回过神来，惊讶地看着白若若，然后指着自己的脸，问道：“你在说我吗？” 　　白若若看了看四周，问道：“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摊位上只剩下两个卖相不太好的钵仔糕，白若若想要急着收摊，所以就想顺便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送给她就算了。 　　没想到高红玉却完全不领她的人情，反而刻薄道：“我才不吃你的糕点，阿娘说了，你是个丧门星扫把星，你做的东西肯定也沾着晦气，所以我不吃！” 　　白若若也白了她一眼，冷漠道：“你爱吃不吃。” 　　高红玉甩手走人，白若若也没生气，拿出了自己带的食物，两个撒着芝麻的饭团，慢悠悠地吃了起来。不多时，高红衣却再次转回来，硬邦邦地问道：“这糕多少钱一个。” 　　“五文钱一个。” 　　高红玉急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糕卖别人都是三文钱，凭什么到我这里就变成五文了！” 　　白若若抬了抬头，道：“因为你说我是扫把星，我不高兴。所以，你要买我的糕，可以，五文钱。” 　　听到这话，高红玉咬牙切齿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不情不愿地递过来十文钱。白若若也把那两块糕拿给她，高红玉离开之后，白若若看了看还没有喝完的木兰清茶，叹了口气，收拾摊位准备离开了。 　　就在白若若要走的时候，旁边的风景却忽然吸引了她的注意。草地的那边有一片茂密的桃花林，桃花开的很好。白若若想到之前在网上看过，本朝人民春季都有吃花糍的习惯，既然木兰清茶的生意行不通，不如从别的地方想想出路。 　　过了中午，来踏青的人群已经吃完了食物，很多都在闲聊。白若若为了保险起见，把摆摊的车带回去，然后再次返回。此时，踏青的人群基本已经散尽，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白若若挎着篮子，一路走到了桃花林外面。 　　或许是因为外面的桃花观赏的人太多，桃花枝也被攀折了不少，看着不大好。白若若便往桃花林深处走去。 　　里面的桃花比外面好的多。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白若若就摘了一篮子桃花。不过或许是她干活干的太专注，刚摘完了花，冷不防被脚底下的一块石头绊倒，脸面朝下，摔了个狗啃泥。 　　人得意就会忘形，这句话果然没说错。 　　白若若“切”了一声，伸手拍了拍自己手上的土，然后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她本想离开，但是却发现那块“石头”竟然会动。 　　原来刚刚绊倒她的，竟然是一个男子。 　　他的头上带着草帽，看不清脸。白若若伸出一只手护住自己的篮子，本来想给那个人道歉。不巧一阵风吹了过来，那男子头顶的草符便被吹了起来。 　　早春微冷的风吹过，飞起漫天落红。白若若就这样看清了那个少年的脸。 　　眼前的人端得是俊美无俦，五官精致又漂亮，是标准的浓颜系男子。轮廓流畅好看，一双桃花眼，乌黑的眼瞳深邃摄魂，胆鼻薄唇，他的嘴唇带着红润的色彩，虽然有些干燥。他皮肤的颜色非常健康，看起来像是在军营里待久了的人。 　　在那一瞬间，他们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是静静地看着对方，也都没有说话。 　　白若若承认，有那么片刻的时间，她确实看呆了。 　　不过，眼前的少年却并没有给她太多的时间。他快速地起身，捡起地上的草帽，重现戴在了头上。在他捡东西的时候，白若若看到了他虎口上的伤疤。 　　是那天那个在自己摊位上买烤饼的客官。须臾之后，那个少年戴上了草符，白若若也觉得盯着人家看不太好，非常礼貌地道歉：“这位郎君，不好意思。奴家刚才没看清楚，冲撞了郎君。” 　　“无妨。”少年回的也干脆。 　　两人没再多话，白若若往外面走，少年往桃林深处走，就这么错了过去。 　　白若若一面整理桃花，一面走了出去，刚想往回来，却迎面走来了几个披坚执锐的官兵。白若若本想避开，可是那几个人却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那几个人一见到她便问道：“小娘子，请留步。” 　　白若若转身，恭恭敬敬地说：“几位军爷，有什么吩咐？” 　　领头的人看了看白若若篮子的桃花，问道：“小娘子，你是从这桃林里面出来的吗？” 　　“是。” 　　“你有没有在桃林里面看到什么人？” 　　白若若很快想起了刚才在桃林的那个少年。本来应该说出来，但是在电光火石之间，白若若的直觉却告诉自己，她不能把刚刚在桃林里遇到那个少年的事情说出去。 　　而且估算着时间，那个少年应该已经离开了。 　　她定了定神，微笑道：“未曾见过。” 　　“当真？” 　　白若若气定神闲：“军爷知道，奴家没有说谎的理由。” 　　领头的人看了她两眼，然后跟手下的人挥挥手：“走。” 　　等到那群人走远，白若若才离开了。回家的路上，她买了些芹菜和扁豆种子。回去播种的时候，才又猛然地想起了刚才在城外发生的事儿。 　　回想起来，白若若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自己一个好好的守法良民，怎么就变成了会对官兵撒谎的人呢？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说一句，美色误人。也不知道这少年是做了什么犯法的事情，才被官兵追出来询问，不过他看起来确实一点也不像是个坏人。 　　—— 　　探春宴连续三日，白若若的摊位也出了三日。她没有再见过那个被官兵追逐的少年。也没有见过那日遭遇的高红玉。想来是因为那日在探春宴的时候受到了其他女郎们的排挤。 　　短短三天，白若若每日最起码能赚七八百钱，她把桃花也放了进去，没想到卖的更好。第三日的黄昏，那个之前在白若若摊位上买糕的管家又过来了。 　　“小娘子，我家主人吃着你的糕好吃，这几天总是想着，所以今天派老奴过来，问问您，愿不愿意去府上做一桌宴席，顺便再做一些你的点心，给我们主人家吃。他们都想尝尝。” 　　白若若问道：“敢问这位大伯，你主人家那是哪位？” 　　“城东的王员外家。” 　　城东的王员外，白若若也听说过。原来是在京城做五品官的，告老还乡之后，便回了家乡蜀州养老，这往员外妾室多子嗣也多，可谓是十分热闹的一家子。 　　要准备这么一大家子人的吃食，着实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而那边的老管家也看出了白若若的纠结，立刻补充道：“小娘子放心，我家主人与我说了，只要小娘子去我府上做宴席，完事之后，我家主人就有十两银子的酬劳给您。” 　　白若若瞪圆了眼睛。她伸出手指数了数，按照现在的物价，十两银子，足够她把那间院子买下来，再加上自己这些天赚的钱，过不了几个月，就能在西市的一家店面盘下来了。 　　一提到银子，白若若也坐不住了。她答应下来，跟那个管家约定好明日晚上去给那家人准备暮食，因为答应了这件事情，白若若不得不提前收摊，去集市上买了很多东西。 　　不过白若若只有一个人，往回拿这些东西的时候，走几步路就要休息片刻。更何况集市离家还有三里地，估计等她回家的时候，天都已经黑全了。走到一半的时候，白若若实在走不动，就坐在那里歇脚。 　　虽然休息了一会儿体力好一些，但是白若若一个身材有些单薄的女子，也不是很能走动。 　　“喂!”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白若若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她转头一看，原来是个模样清秀的少年，仔细辨认一下，原来正是自己那天自己在船老大府邸救下来的那个少年。 　　白若若停住脚，擦了擦脸上的汗：“原来是你啊，有什么事儿吗？” 　　少年没有说话，而是拿起了白若若的一半东西，有些冷漠地问道：“你家在哪里？” 　　白若若用手指了指前面的巷子。少年不言不语地背着东西，朝着她说的方向走过去。原来是来帮自己的。看到少年离去的方向，白若若立刻也跟了上去。 　　有了这位少年的帮助，白若若的速度果然快了不少，不多时，两人就一前一后到了家。白若若打开院门，对着少年指了指仓库的位置，说道：“麻烦你帮我放到那边的库房里就好了。” 　　说话间，少年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白若若也有机会仔细地看了一下这个少年的眉眼。 　　因为心生疑惑，白若若又往下看了看，心下立刻了然，却原来是个女子。 　　不过这女子的女扮男装确实足够可以以假乱真，就连白若若这么好的眼神都没有看出来。她倒是也没有戳破少女的事情，只是跟着她去了库房。 　　到了库房之后，少年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动作之前，露出了手臂，上面竟然有好几条醒目的疤痕。 　　作者有话说： 　　抱歉，这几天出门了没来得及更新今天开始会恢复日更的，万分抱歉！！！ 第八章 　　“呀，你这手臂上怎么有这么多条伤疤！”白若若忍不住惊呼了起来。 　　少女连忙起身，把袖子褪了下去，不让她看到。白若若皱皱眉，立刻对她说：“你稍等一下，我家里有药酒，这就给你拿来。” 　　少女刚要说不用，但是白若若已经匆匆跑了出去，临走之前，还回头嘱咐她：“你可千万别走，我马上就回来了，等等我！” 　　被戳破了心事的少女，忽然有些羞涩，只能听话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等着白若若回来。片刻之后，白若若就拿着药酒跑回来了。她到了自己面前，拉着她坐下，然后挽起她的衣袖，用药酒仔细地擦拭着她的手臂。 　　白若若在给她上药的时候，也忍不住心疼了起来。这些鞭痕在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新伤叠着旧伤，看起来可怕极了。眼前这个少女虽然行为有些怪异，也有些沉默寡言，但是看起来人也不错。真不知道是谁下了这么重的手，真是坏透了。 　　联想到上次在府中看到她被打的事情，白若若忍不住问她：“你这些伤痕，是上次那些欺负你的小厮打的吗？” 　　少女摇了摇头。她看着白若若给她上药酒的时候细心的动作，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闷闷地说了一句：“不是，是主人家打的。” 　　白若若一愣，抬起头来，眼中满是疑惑和震惊：“船老大？他打你做什么？” 　　少女咬咬嘴唇，却不再说话了。想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白若若也没有再往下问，而是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招弟。”她小声说。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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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若若来到了厨房，已经有几个厨娘等在那里了。白若若看到了这么乌泱泱的一群人围在这里，不但不能帮助她，反而要影响她做菜。小厮在一旁说道：“白小娘子，这都是我家员外叫来帮你的。你看看人手够不够，不够我们再叫些人过来。” 　　白若若立刻摆摆手，说道：“不必。这些人实在是太多了，留下两三个就可以。其他的就都出去吧。” 　　几个厨娘都很惊讶，看着眼前这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娘子。她生的很是精致漂亮，手指也是纤纤细细的，看上去根本就是一个大家闺秀，哪里像是个做厨娘的料子？ 　　这个时候，一个厨娘忍不住上前，对白若若说道：“这位姑娘，有一件事情你可要清楚了，我们员外府里人口多，吃饭的时候从来不吃少于十个菜的宴席，就算是暮食也是如此。你就留下两三个人，要是耽误了员外家的暮食，咱们都吃罪不起。” 　　白若若已经系上了围裙襻膊，她好像没有听到那个厨娘的言语嘲讽一般，只是言简意赅地说：“我说不用帮忙，那就不用劳动各位姐姐的大架了，只要出去安心等待就是，两个时辰之后，暮食自然就做好了，只要你们静心等着上菜就是了。” 　　几个厨娘见白若若这么说，也都不好再说什么了。几个人出去之后，白若若把食材一一挑选出去，告诉留下帮忙的人切菜的方法，然后就架火做饭了。 　　几个厨娘在外面等待，还在互相讨论，想来这个白小娘子根本就不会做菜，完全是来懵事儿的。 　　两个时辰的时间过去，天色已经渐渐黄昏，员外府里已经开始掌灯。上菜的婢子们也都走了上来。带头的厨娘已经等待不住，刚想敲门，门却被从里面打开了。 　　白若若的身上干干净净，根本看不出来刚在厨房里面忙活了两个时辰的样子。她把双手放在围裙上面，微笑着对众人说道：“好了，可以准备上菜了。” 　　婢子们进了厨房，看到的却是十七个盖着盖子的食盒，都被放在了食盘上，看不到到底是什么。婢子们把东西端起来之后，白若若领着众人，往园子里走去。 　　而在此刻，坐在厅中的府内人也在等着，这位被特意叫过来的白小娘子到底有什么新花样。中间正座上，坐着一个两鬓有些斑白的中年男子，身穿苏绣黑色云纹圆领袍，头戴丝绸软帽，正在安静地等待着。 　　这位王员外，从前在京城的时候，也是绯色衣品的官员。平时和官员们觥筹交错，互相往来，京城和外面的各大酒楼也快吃了个遍。天下的好吃菜肴，新鲜吃食也是吃了个遍。故而养出了一张极刁的嘴，对厨师的要求也是极为严格，几乎已经达到了刁钻的程度。 　　自从辞官到了蜀州之后，虽然蜀州地方不小，环境也雅致，但是要跟京城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厨娘们虽然是京城带过来的，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食材没有京城的多，又都是守着之前的老手艺，所以也只能做些以前的菜式，吃来吃去，他也有些腻歪了。 　　只有上次那一味钵仔糕，清甜中又带着花果的香味，样子也讨巧好看，一向不太爱甜食的王员外也破天荒地吃了两个。为了自己的这张嘴，王员外不惜花费重金，把这位白若若叫了过来。 　　暮食的时辰已至。外面却没有什么动静。就在其他人都等着有些微急的时候，外面响起了一阵古筝的声音。就在众人的深思被古筝曲吸引到的时候，门被打开了。 　　一个身穿粉蓝色襦裙，胸前系着淡紫色衣带的年轻小娘子走了进来。这小娘子皮肤晶莹如玉，皓白似雪，乌发如云，杏眼桃腮，眉目中仿佛有点点秋水，暗暗流转。任是谁看了，也移不开目光，更何况这小娘子还有手艺，真真是一位妙人。 　　小娘子走到众人门前，十分恭敬地福了福，说道：“劳各位久等，奴在这里赔罪了。” 　　王员外看了看白若若，又看了看自家已经傻眼的儿子，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两声，儿子立刻回过神来，专心地盯着桌子，不敢再看那个小娘子了。 　　“无妨，今日请白小娘子过来，也是因为前几日探春宴的时候，吃到了你做的糕，觉得味道尚可，今日叫你过来，某想见识一下你的手艺，仅此而已。” 　　白若若点了点头，说道：“多谢员外。不知道现在可以上菜了吗？” 　　王员外目视前方，说道：“上菜吧。” 第九章 　　白若若拍了拍手，十几个婢子都走了上来，手里都端着盖着盖子的食盒，还有两个拿着酒壶。而且白若若的手里却提着一个铜壶，进屋之后，她就把铜壶放在了屏风后面的炉子上。 　　王员外看了看她，说道：“原来如此，看来这琵琶曲确实是符合此情此景。” 　　白若若笑了一下，示意一个婢子上前，盖着盖子的食盒被放在了桌上，盖子打开，露出了第一道菜。数个被烤的焦香的肉卷放在盘子里，还散发出了芫荽特殊的香味。 　　“第一道菜，猪肚芫荽鸡肉卷，请各位品尝。” 　　看起来就是平平无奇的鸡肉和其他食物卷在一起，看上来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坐在首座的王员外夹起一个，放入口中，却是有些惊讶。 　　细细咀嚼过之后，却发现了层次分明的味道。用过一个之后，王员外忍不住夸赞道：“好吃。这猪肚味浓有嚼劲，鸡肉味淡却细腻，再加上芫荽的异香，配合起来竟然又这样让人意外的味道。某从前在花萼楼吃过的鸡鱼白玉卷，竟然是大大比不上这猪肚的味道。想不到价格如此便宜的豚肉，也能做出此等味道。” 　　听到老饕王员外都赞赏的水准，桌上的其他人也都动起了筷子。片刻功夫之后，盘子里的鸡肉卷已经空了。 　　紧接着，众人就开始等待第二个菜了。这个时候，白若若端上了菊花青豆松鼠鱼。被刀工片成菊花状的草鱼，用宽油炸过之后，淋上用糖醋挑好的酱汁。本朝还没有引进青豆，只能暂时用扁豆里面的豆子代替，煮熟了之后均匀地洒在鱼上，一道糖醋风味，非常爽口的松鼠鱼就做好了。 　　松鼠鱼同样受人欢迎。不多时，菜就上完了。白若若接过酒壶，给众人各自倒上一杯酒。她一面倒酒一面介绍道：“这是西域的葡萄酿，果香浓厚甘醇，加上几片龙须菜，添了一些爽口，解腻最好。” 　　王员外的儿子看了看桌上，加上酒好像只有十七道，还缺一道。他便问道：“白小娘子，这说好了叫八方团圆宴，怎么还少一道菜。” 　　“各位莫急，这最后一道菜才是关键，马上就来。” 　　说完之后，她把最后一个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众人的目光都锁在食盒上，但是食盒打开以后，却都是大失所望。 　　盘子中只有半颗白菜，起初，大家还以为这是什么其他的食材做成了白菜的形状，但是，研究了好一会儿，却发现，那就是一颗货真价实的白菜，根本不是什么其他东西。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不知道白若若的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虽然其他人都没有说什么，但是王员外的夫人就首先不满意了。她和王员外成婚多年，王员外又是个生性风流的人，从前做官的时候，就左一个小妾又一个通房的纳个没完。这么些年下来，这位夫人早已经怨气冲天。何况今日又看到王员外带了一个美貌的小娘子进来，更是心里难受，想必自家这个不省事儿的夫君找她来做饭是假，想找机会纳妾才是真。 　　夫人冷笑了一声，看向白若若：“白小娘子，你这上的明明就是一颗普通的白菜嘛，这不知道你是以次充好，还是真的已经黔驴技穷，做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白若若不动声色，转身翩然而去，片刻之后，她就把刚刚自己放在炉子上面的铜壶拿了回来。她走到桌边，把炉子里面的水，缓缓地浇在了白菜上面。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半颗平平无奇的白菜，被汤水浇上了之后，白菜的叶片竟然徐徐摊开，都是花瓣的形状，片刻之后，一朵漂亮的，用白菜做的牡丹花就出现在了盘子中间，在花心的中间，还有一颗枸杞做的花蕊，看起来栩栩如生，漂亮极了。 　　“故弄玄虚。”王员外的夫人说道。 　　王员外却是默默拿起了筷子，夹起一块白菜放在了嘴里。不过，这次和上次的马上开口夸赞不同，这次的王员外吃完了菜，倒是良久无言。 　　过了一会儿，王员外才开口问她：“你这菜的名字叫什么？又是怎么做的？” 　　白若若回道：“这道菜就开水白菜。新鲜的白菜，只要菜帮的部分，用刀切成花瓣的形状，开水烫熟，中间放在枸杞。再用猪骨，鸡骨，熬煮两个时辰，做成高汤，然后放在文火上慢慢熬煮，要吃的时候，只需要用高汤缓慢地浇在上面，让高汤的味道缓缓浸润到白菜里，开水白菜就做好了。” 　　王员外笑了一下，说：“这菜是好吃。只是这名字，太过粗俗，为何要起这个名字？” 　　这可是难倒了白若若。开水白菜就是现世的叫法，根本没有什么艺术含量。她怎么知道为何要叫这个名字。只不过，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她就算不会说，也要硬着头皮说下去。 　　“奴小的时候，曾经听说过一句话。叫人间至味是清欢。意思就是，人间最美妙的味道，其实就是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味道，这道菜来自奴的父亲。他说，白菜是最普通的食物，在最泛滥的时候，如果把它丢在大街上，很多人看都不会看上一眼。可正因为是白菜的这份朴素，白菜不管怎么做都好吃。” 　　白若若继续道：“白菜虽然普通，但是却可以容纳万千滋味，所以才有这一道开水白菜。” 　　王员外看向白若若，真诚地说：“好一道开水白菜。看来白小娘子不仅是人美手巧，而且还是个颇有见识的妙人，果然很好。不知道白小娘子是否方便把这道开水白菜的做法交给某的家厨？方便某之后宴请宾客的时候，也让我家自己的厨子做？” 　　“多谢员外，这自然是可以。” 　　一场宴席下来，白若若赚了十两银子。离开的时候，王员外的家仆还追了出来，又递给了白若若一个金锭，笑着对她说：“白小娘子，这是我家主人特意吩咐给你的，劳烦白小娘子辛苦，员外说了，日后小娘子若还有空，还请到府上来，在给我们做些新鲜的花样吃食？” 　　白若若接过了金锭，一切放在了自己的荷包里，客气地说：“自然是可以。” 　　一路上，白若若都开心的很。今天王员外赏赐给自己的金锭，真的可以算得上是一笔意外之财。有了这些天，不过多久，她就可以彻底告别自己的摆摊生涯，盘下来一间店面，好好的做生意了。 　　不过虽然她靠着这次宴席赚了不少钱，但是白若若的心里也清楚地很，这种机缘总不可能天天都有，能够开一家店铺做买卖，才是自己能够在蜀州安身立命的根本。 　　第二天清晨，白若若照例早早地起来，做了馅料，蒸了包子，又做了烤饼，然后又等在西市出摊了。 　　白若若的摊位还跟往常一样，客人很多。白若若正在忙着收钱的时候，旁边卖汤饼的大娘又跟她攀谈了起来：“白小娘子，听说你昨日去了王员外的府上做吃食，那家人给了你十两银子的工钱，又赏了你一块金锭，可是真的？” 　　现在这么多人，大娘说话是不防头的。但是白若若却深深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她只是笑了两声，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继续招呼客人了。 　　眼看到了午饭的时间，白若若照例早一炷香的时候收摊，然后准备去船老大的夫人的午食。 　　白若若离开了之后，王大娘的汤饼摊上又来了一个客人。来人佝偻着身子，满脸麻子。所以不少人都给他起名叫周麻子。他上来就对王大娘说：“大娘，来一碗青菜汤饼。” 　　王大娘手脚麻利地给周麻子做汤饼。周麻子从王大娘那里抓了一把瓜子，一面嗑瓜子一面说道：“那个卖包子的俊俏小娘子去了哪里，我本来想要吃包子的，可是怎么不见那小娘子人呢？” 　　王大娘笑了起来，说道：“她现在可是个大忙人，哪里还能顾得上呢！昨日去了王员外家，得了一大笔赏赐，现在又要顾着城西边那个船老大的媳妇，越发是顾不上了。我看啊，只怕再过几日，她就真的赚的盆满钵满，买个院子去享清福了。” 　　周麻子挑了挑眉，又问王大娘：“大娘，这白小娘子，当真赚了这么多的银子吗？” 　　王大娘回道：“害，赚的多也是应该的。这姑娘也不容易，才十几岁的年纪，在嫁人的路上，这夫君就死了。她一个摆个小摊位也不容易，我啊，是巴不得她能早点过上好日子。” 　　青菜汤饼已经做好，热气腾腾地放在了周麻子的面前。周麻子举起筷子吃了两口，王大娘果然又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他：“我说你啊，也别再出去赌了，欠了一屁股债，又没什么正经活计，去哪里赚银子去？” 　　周麻子正在大口大口地吃汤饼，空档的时候，才说道：“我有地方找银子去。” 第十章 　　白若若到了船老大的府邸。今日中午，她准备给船老大夫人准备的是昨日自己在王员外府上做的开水白菜，又坐了一盘樱桃肉，和牛乳绿豆糕。 　　做绿豆糕的时候，白若若需要面粉。结果她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一点面粉。而厨房里的女人正在旁边嗑着瓜子闲聊，有的还在偷偷地观察这边的情况。 　　白若若转头，向着几个厨娘伸手：“劳烦几位嫂子帮我找些面粉过来。” 　　没想到那几个厨娘却异口同声地说道：“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面粉去了哪里。” 　　看到她们的样子，白若若的心下已经了然，想必是这这几位厨娘要故意刁难自己，看她经常用面粉，所以特意把面粉给藏起来了。也是。自从船老大让她给自己的娘子调理吃食之后，白若若隔三差五地过来，而且往往她在的时候，船老大的娘子吃的总是比平时在自己家里吃的食物多，船老大肯定是动辄教训他们，所以他们便把这股怨气撒在自己的身上了。 　　之前也有过两次这样的事情，但是白若若也觉得他们做下人的不容易，所以都选择隐忍不发，并没有为难他们，但是继续这样下去，只怕自己脸饭菜都没办法好好做了。 　　白若若摘了围裙和襻膊，转身走了出去。一个厨娘露出坏笑来，冲着窗户大声说道：“白小娘子，我可得提醒你一下，等到面粉买回来的手滑，怕是连午饭的时间都过了！” 　　没想到白若若却没有去院外，而是在院子里的柴堆附近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根木棍过来。然后，白若若神色自若地进了屋，然后关上了门，还上了门栓，然后左手提着木棍，走到了几个人身边。 　　几个厨娘都吓了一跳，其中一个站了起来，质问道：“白若若，你要做什么，难不成我们找不到面粉，你要动手打我们吗？” 　　白若若把木棍戳在了地上，微笑着说道：“既然跟各位嫂子好好说话行不通，那我也只能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了。我是受了你家主人的托付，才来这里照顾你家夫人的饮食的。但是你们分明是故意私藏，不让我好好做饭，那我也只能跟各位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这个时候，一个身量稍微魁伟些的厨娘站了起来，对其他极为厨娘说道：“咱们这么多人，怕这个黄毛丫头干什么！一起上。” 　　只不过，她的话还没说完，白若若已经拿起了旁边案板上面的菜刀。几位厨娘看到那把菜刀，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白若若拿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刀尖儿，说道：“也不妨告诉各位，我家祖上是以屠夫起家的。我可是惯手，说实话，别说杀猪，就算是哪天我被逼急了，让我杀个人，对我来说，也只不过就是小试牛刀而已。怎么样，几位嫂子要不要试试。” 　　“你，你到底要怎样？” 　　白若若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自从我来厨房帮忙之后，各位嫂子都很不平，想必在背地里也对我言三语四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可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毕竟对谁都没有好处。就比如，这件事情若是传到你家主人耳朵里，按照他的脾气，你想想他会对你们怎样？” 　　一想到船老大平时对待他们的情形，几位厨娘的心里也是十分难过害怕。白若若敏锐地瞧了出来，伸出手，说道：“这样吧，我们都各退一步，你们把面粉交出来，我帮你们想个办法，保证你们明天和以后都不会挨骂，你们看看这样行不行。” 　　几个厨娘没有回话，显然还有些信不过。白若若紧跟着说道；“要不然，这件事情若是真的闹起来了，对打架都没有好处，你们觉得对不对？” 　　他们几个商量了一下，最后，还是听从了白若若的话，1老老实实的交出了面粉。 　　好不容易做好了午饭，白若若也多了几分小心，什么事情都没用假手他人，而是自己亲自把食物放进食盒，又亲自送到了船老大夫人的房间里。正巧，船老大也在夫人的房间里。 　　幸好白若若多做了几个菜，也够两个人吃。他们两个人吃饭，白若若就站在旁边布菜。看着张娘子日渐圆润的肚子和好胃口，白若若也忍不住高兴了起来。她给张娘子夹了一块肉，然后说道：“船老大，嫂子，我有一件事想跟你们说。” 　　船老大头也不抬地吃着饭，说道；“你说。” 　　“是这样的。你们也知道，我自己有一个小摊位。我这段时间生意越来越忙，客人也越来越多。所以，我以后恐怕不能日日过来这里了。还请你们见谅。” 　　船老大停住筷子，抬起头来，瞪圆了眼睛对白若若说道：“白小娘子，这可不行，你可别忘了，当时可是你答应我们要照顾我夫人的，你现在要不每日来，这可不行。” 　　本来船老大还要继续说，但是张娘子却伸出了手，制止住了船老大。白若若苦笑了一声，说道：“大哥也无需担心，我知道这是我的缘故。不过这些日子，我冷眼瞧着，你们家厨房里的那几位厨娘手艺都很不错，想来若是我可以把我知道的这些菜单教给他们，她们应该也能做的好。” 　　张娘子的眼睛亮了一下，说道：“这是个好主意。而且要是这样的话，就算以后我们去了京城，也可以让厨房里的人做来给我们吃了。” 　　船老大看了看自家娘子，又看了看白若若，最后有些为难地说道：“好，既然娘子也同意，那也只能这样了。” 　　船老大和他的娘子吃过午饭之后，白若若也提着自己的东西回到了厨房。那几个厨娘果然还在那里。白若若对众人说道：“各位嫂子，我已经跟船老大说过了，从明日开始，我会教给你们做些菜色，都是有利于孕妇和腹中胎儿，而且又能让人吃的下去的。以后，我就不经常过来，嫂子们好好做，你们家主人高兴了，自然也不会责骂你们了。没准再过几天，还能给你们涨月钱呢！” 　　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儿，简直就跟天下掉馅饼差不多，几个厨娘当然很高兴，马上喜出望外地答应了下来。 　　看着她们高兴的样子，白若若的心里却有另外的计较和打算。虽说今天，白若若凭借着逞凶斗狠和舌灿莲花，让今天平安度过。但是她心里也清楚，她们心里对白若若的怨气可不止一点半点。今天忍得住，明天忍得住，后日可就忍不住了。 　　要是以后她们气急败坏，或者狗急跳墙，真的做出了什么不过脑子的事情，要是在白若若的食材里面下毒，就算是她有十个嘴，也说不了自己的清白。 　　反正她现在开店的钱已经赚出来了，只怕以后大把的时间都要泡在铺子里面，想要再来照顾张娘子的身体也难。还不如想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让她可以去安心开店。 　　晚上回到家之后，白若若第一次挑灯夜读，选出了一些孕妇适合吃的菜谱，把他们通通都写了出来。第二天一早，白若若就到了船老大的府邸，把自己整理出来的菜谱教给了这些厨娘。 　　虽然白纸黑字的已经写得很明白，但是有些厨房上面的技巧，不教给他们也是不行的。白若若看着她们，顺便指点了一下，只觉得轻松多了。 　　两三日的功夫下来，张娘子的胃口还是跟以前一样好，船老大自然喜出望外，再也不说其他。只问白若若要多银钱。 　　白若若想了想，说道：“既然您愿意让我提要求，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就是您之前租住给我的那个院子，不如就把它送给我了好了，就当做你们买的这些菜谱，您看好是不好。” 　　那个院子对船老大来说本来就是没什么用处的地方，今天听到白若若这么说，自然也是十分痛快地同意了下来。 　　白若若也是高兴的不得了。午后，她脚步轻快地从走在府邸内，顺手采摘了一些新鲜的紫色木兰花，想要回去炸着吃。正巧在这个时候，她又看到了忙碌的招弟。 　　这丫头正一人挑着两大桶水，走在石子路上。那脚步十分轻快，仿佛那两个水桶里面装的不是水，而是轻飘飘的棉花。 　　白若若看的十分惊讶，真是没想到，这招弟有这么大的力气，也那怪那天和三个小厮打架都不落下风。 　　夜深人静，朗月疏星。白若若坐在小院子的石头桌子旁边，安静地写着明日要用到的菜谱。就在她写完了菜谱，准备睡觉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这么大晚上的，哪里有人会来？白若若悄悄溜到门口，尽量不留下脚步声。搁着门缝看了看，却是一个一身短袖衣衫打扮的中年男人，满脸麻子，正在用力地摇晃着门。 　　白若若心里暗叫到不好，看来自己这钱还没赚到几个，就已经被贼人惦记上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吃了好几块绿豆糕，哈哈 第十一章 　　外面的麻子推门的动作越来越剧烈，古代又不像是现代社会那边，有着安全保障性很高的防盗门，眼前这个半新不旧的木门，再加上老旧的门栓，按照他这个敲门的办法，多半撑不过去半个时辰。 　　不管外面这个麻子是要做什么，只要他进了门，自己绝对会凶多吉少。白若若只能不讲话，而是在四处搜寻可以堵门的东西。片刻之后，白若若在仓库的门口找到了一个木楔子。 　　她立刻把拿东西拿了起来，放在门缝底下，把那道门死死堵住。果然，外面的麻子虽然依旧推门，但是那门却岿然不动，不管他怎么推都推不开。一炷香的功夫之后，那麻子似乎也觉得开门无望，就转身离开了。 　　直到敲门声停止，白若若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瘫坐在了地上。 　　虽然人已经走了。但是冷静下来的白若若，也久久没有睡着。她把里屋的门上了好几道锁，然后摆着蜡烛思考了许久。天色蒙蒙亮的时候，白若若总算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天色刚刚发亮，白若若就拿着一个小包袱，把自己所有的现银子换成了银票，只留下了自己买房子的钱。她带着银子到了船老大的府邸，用了十两银子，从他的手里买下了那个院子。 　　拿了房契和地契之后，白若若问船老大：“大哥，我教给你们厨房的菜谱，嫂子吃的还好吗？” 　　船老大连连点头：“白小娘子，你要是不想起来我还忘了，可真是托了你的福，贱内最近的胃口好多了。我家厨娘的手艺也好了不少，这可都是你的功劳。对了，你稍微等我一下。” 　　不多时，船老大又从房里拿出了十两银子来，想要送给白若若当谢礼。白若若想了想，把其中的一半重新推回给了他，然后说：“大哥别急，我还有一件事想要麻烦你。” 　　船老大道：“你说。” 　　“府上有一位家仆，名叫招弟，不知道大哥可有印象否？” 　　船老大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子，想了片刻，说：“是有这么个人，白小娘子，你问她做什么？” 　　白若若回道：“不瞒大哥说，奴家的摊位越来越忙，接下来我还想盘个店面，现在缺人手来帮我。我想让她来跟我帮忙。不知道大哥当时买这个仆人的时候花了多少银钱，我想把这个人买过来。不知道大哥您可否行个方便？” 　　船老大想了一会儿，说：“你要是想要人帮忙，我白送给你一个下人就是了。那些人也不怎么值钱。何必要那个招弟呢！不男不女的看着都烦。” 　　这话说得白若若有些不高兴。因为在她看来，别人怎么打扮是别人的自由，觉得人家的打扮不合体，即便是主人，就动辄打骂，这也是不对的。 　　更何况，招弟一看起来力气就大得很，有了她跟自己住在一起，自己的安全也能得到不小的保证。 　　“只是莫名地觉得她合眼缘，所以就想要跟大哥您买了她来。” 　　船老大摆摆手，说道：“罢了，我本想送个好的给白小娘子您，既然你想要那个家伙，那我就送给你。” 　　最后，白若若还是坚持给了船老大五两银子，去官府过了身契，正式地把招弟买了过来。白若若自然是很高兴，不过在她带招弟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这姑娘破天荒地一句话也不说，一路上都是默默无语。 　　白若若只当她是没反应过来，也没说什么，只是带着她回了家。 　　没想到直到回到了家里，招弟还是一言不发。已经到了午饭时间，白若若上前问她：“午饭吃小炒肉，再来一道清炒泡菜，主食就吃粳米饭，你看好是不好？” 　　招弟还是没说话。白若若越发疑惑了起来，做午饭的时候，招弟却走了进来，她还是没说话，默默地帮白若若生火做饭。两人一直无话，直到饭菜做好端到桌子上。 　　招弟才忽然说：“你为什么要买我？” 　　白若若正在往碗里夹菜，听到了这话，头也不抬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有银子，能买的下人那么多，何必要选我。他们都说，我不男不女，是个怪胎，我......” 　　“以后别说这种话。我从来没觉得你奇怪，相反，我觉得你是个很不错的人。我觉得，船什么衣服那是你的自由，以后你爱穿什么，就穿什么，谁也管不了你。我这里也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臭规矩，以后我们就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好好赚银子。哦，不对，还有一件事情，是我要你做的。” 　　招弟有些惊讶地看向了白若若：“你说，我现在就是你的下人，你起什么名字，都可以。” 　　白若若握着筷子想了想，说：“你叫招弟，那你姓什么？” 　　“我忘了。从小就被卖出来了。” 　　一想到招弟这么可怜，白若若也心生不忍。她想了想，说：“这样吧，我姓白，不如你就跟我姓白。名字就叫白玉好了，简单又好记。” 　　招弟点了点头，认真地说：“好，那我以后就叫白玉。” 　　穿越到了古代这么久，这是第一次，白若若不是孤单一人，身边也有人陪伴了。她心里又是一阵高兴，夹了两筷子菜，放在了白玉的碗里，说道：“多吃些，这样才有力气。” 　　白玉十分听话，但是因为初次到来，还有些不敢吃，只吃了一碗米饭。吃过饭之后，白若若带着白玉到了东面的厢房，那里面已经放好了行李。 　　“我住堂屋，西边的厢房就留给你。我每次晨时之前就要出摊，下个月我会一家店面。一个人忙不过来，你需要帮我做些杂事，或者到集市上买东西。晚上关店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回来。除了包你的吃住之外，一个月有两千钱的月钱，你看可以吗？” 　　这话把白玉听得一愣一愣的。要知道她从前被卖到船老大府上的时候，每天要做挑水挑水劈柴各种杂事，可谓是披星戴月。而且吃的还是最不好的食物，不但要被朝打暮骂，还总是被人欺负，被人说。 　　现在到了白若若这里，对面一下，简直都是天堂了。更何况，白若若的手艺这么好，人也很和善，白玉立刻快速地点了点头，马上答应了下来。 　　“今天我们就不出门了，你帮我送松泛一下园子里的土，我要种一些扁豆。” 　　白玉领命之后，很快出去了。若若到了厨房，钻研各种饮子的煮法，鼓捣了半个时辰，总算煮好了一壶茉莉花饮子，放凉了之后端到了院子里，坐在石桌旁边，看到白玉正在干活。事实证明，白若若的眼光果然没错，白玉干活又快又好，就算是个健壮的小伙子也比不上她。 　　而且她已经松泛完了一片土地，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白若若只得招手叫她：“白玉，别再干活了，过来喝点饮子吧。” 　　白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走了过来。白若若拉着她坐下，从茶壶里倒出了一杯茉莉花饮子来。这是她先把茉莉花放入凉水中，文火煮沸，放凉之后再加入冰糖，只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自打入了春，蜀州的天气就越来越热，白若若马上又要自己盘下一件店铺来，光是卖自己平时拿出去卖的灌汤包和烤饼，那是完全不够的。她打算开始卖其他菜肴和饮子，方便以后扩大规模。 　　白若若把饮子地给她，看着白玉喝下去，然后非常期待的看着她。 　　“怎么样，味道怎么样？”白若若问道。 　　白玉把杯子里的饮子全部喝完，抹了抹嘴，然后看向白若若，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白若若看出了她的顾虑，直接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好了。没关系的。” 　　白玉只能诚实地说：“味道有点，奇怪。” 　　白若若拿了一杯，自己喝下去。喝完之后才发现，白玉刚才说的话，已经相当给自己面子了。这哪里是不好喝，简直都快难喝到家了。茉莉花被煮过了头，还不如直接沏的茉莉花茶好喝。糖放的太多，根本就是带了点茶香的甜水而已，哪里能算的上是饮子。 　　白若若有些难过地放下了杯子，说道：“没办法，看来也只能这样了，慢慢学习吧。” 　　白玉用力地点了点头。 　　晚上，他们一起准备食材。白玉虽然对厨房上面的事情懂得不是很多。可是她力气大又很勤劳，总是在干活，倒是让白若若专心不少，也轻松了不少。 　　白若若和白玉花了半夜的时间，准备完了食材之后，就先后睡觉了。白若若收拾好了床铺，躺下睡觉。 　　谁知道还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门外又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肯定又是昨天的那个周麻子。 　　白若若立刻坐了起来，穿好衣服跑到了白玉的东厢房里去。 　　她拼命地把白玉摇醒，然后说道：“白玉，快醒醒了，你快到外面看看去吧，有贼人过来找麻烦了！” 第十二章 　　让人惊讶的时候，白玉上一秒还是沉睡的样子，听到白若若这么说，忽然猛地睁开了双目，整个人都警觉起来，连周身的气质都变了。 　　她睁开如同鹰隼一般的眼睛，言简意赅地对白若若说：“有刀吗？” 　　白若若惊讶之余，也是一点都不敢耽误立刻回屋拿了刀子。白玉拿起那把匕首，带着白若若小心地移动到了门口。白若若一个有些单薄瘦弱的女子，平时做做生意招待招待客人那是拿手的事情，但若是遇到了歹人，气势上首先就会矮了一层。 　　那边的白玉也看出来白若若的害怕，她转头对她说道：“你去那边躲着，我一个人来。” 　　白若若抓紧了她的手，急切道：“这可不行。你一个人也应付不了这一堆乱七八糟的局面。” 　　没想到白玉却冷声说道：“你留在这里只会碍手碍脚，我一个人对付他就够了。” 　　白若若也只能听话，转身跑到墙根底下蹲了下来。白玉手拿尖刀，一手打开了门，紧接着就和站在门外的周麻子搏斗了起来。白若若蹲在墙根忍了片刻，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拿起了一根木棍冲了出去。 　　门外的场景让人惊讶。周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倒在了地上，白玉手持匕首，按在了那人的脖颈之上。 　　她寒声质问道：“说，这么晚了到我们这里来是干什么的？” 　　周麻子翻滚了两下，说道：“爷爷绕我一命！我只是想过来抢点银子花花，并没有想过要杀人！” 　　“没想过要杀人，那里晚上跑来干什么？难道因为知道这院子里面住的是女人，便当我们好欺负么！” 　　周麻子立刻双手抱头，求饶道：“爷爷饶命，我真的是只想抢些银钱，不想伤人的，还请爷爷饶我一命！” 　　看白玉没放开他，白若若上前解劝道：“别杀他，我们若是杀了他，反而要去吃官司了。还是把他送到衙门里去吧。” 　　白玉也是很听白若若的话，放开了周麻子。白若若壮着胆子，拿起麻绳，把周麻子像捆猪似的捆了起来，天不亮就送到了府衙去。 　　回家之后，白若若照例收拾东西，准备去出摊。白玉有些惊讶，便问她：“这是要做什么去？” 　　白若若平静地说道：“去摆摊。” 　　白玉道：“你没有吓着吗？还出去摆摊？” 　　白若若从旁边的盘子里拿出一块粽子糖递给了白玉：“今天的事情多亏了你了，那贼人也不是过来一次了，要不是今天你在这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边的白玉听话地吃下了粽子糖。他诚实地说道：“我们都是一起的，不用说这些。”自从白玉过来了自己这边，经过了昨夜和今天清晨的事情之后，白玉的胆子也比之前大了一些。 　　听了这话，白若若也高兴了不少，经过了一天的相处，她总算有点开窍的意思。白若若伸手摸了摸她男子一般的头发，夸奖道：“对，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白玉笑了一声，又主动来帮白若若。姐妹两个收拾好了东西，照例去摆摊。 　　今日是白玉第一日跟着过去，也终于理解了为什么白若若的摊位是这里最受欢迎的，也理解了为什么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白若若就能赚下这么多银子了。 　　白若若干活麻利干净，招呼客人面面俱到，几乎是有问必答。最重要的是她的东西做的很好吃，在收拾摊位的空档，白玉也吃了两笼屉灌汤包。白若若根本不管她吃多少，相对比起在船老大的家里，这里简直是天堂了。 　　只不过白若若这两天总是在跟她说些不知所谓，又神乎其神的话，白玉听不懂，也不怎么去细想。 　　白若若今天收摊的时间特意比之前都晚了半个时辰。蜀州虽然没有长安城那么大，但也不是个小地方。知道自己最近赚了这么多银子的人，无非也就是这几个。张大叔不是个善于言谈的人，那大概率就是王大娘不防头说出去的。 　　昨夜虽然有白玉，让她远离了危险，但是她还要提醒王大娘一下，以免让更多的人知道此事，一个小流氓白玉还可以对付的了，要是再多几个，比如说山贼流寇之类的，那他们两个女子可就不是那么好应付的了。 　　白若若让白玉收拾摊位，自己则是去了旁边卖汤饼的王大娘那里。 　　听说了昨夜的事情，王大娘心里也才出来几分，又想到当时是自己告诉周麻子白若若赚了很多银子的事情，那个赌徒才会心生歹念，跑到白若若的家里去。说来说去，还是怪自己口风不严。 　　见到白若若往自己这边的方向过来，王大娘便往那边躲闪了一下，避免和她打照面。却没想到白若若竟然几步走了上来，主动跟她说起话来：“王大娘好。” 　　王大娘只能略带无奈地转过头来，说道：“白小娘子怎么有功夫过来了。” 　　白若若手里拿着一个食盒，递给了王大娘：“前几日生意忙，一直没有时间来找大娘您。我昨日在家里做了鱼肉花糕，知道您喜欢吃鱼肉，所以送过来给您尝尝。” 　　王大娘心里虽然很是惭愧，可是还是不忍心就这么错过白若若的手艺，还是接了过来。白若若看她把糕接过，还没等她开口，自己就主动地福了一福。 　　“自从我来这里做生意之后，大娘帮了我不少。我和大娘如同一家人一般。大娘如今何须如此见外。” 　　王大娘垂了垂手，忍不住说道：“白小娘子，那日的事情，是......” 　　白若若率先说道：“那日的事情，我并未放在心上，大娘您也无需介意。您性情直断爽利，有时候说话不防头，这我还能不知道吗？” 　　她又坐了下来，倒上一杯茶水，继续道：“大娘也知道，我一个孤女，在蜀州城不容易。只想赚些银钱糊口，不想惹麻烦。大娘您在蜀州城生活了这么久，懂得的东西认识的人都比我多，还请大娘以后把我当成亲妹子，有什么事情，大娘能照顾我一二，我就感激不尽了。” 　　王大娘擦了擦额角，竟然十分感慨地说道：“想不到白小娘子竟然有这样胸襟。怪不得能赚到银钱。你放心，以后你的事儿，我一定守口如瓶，不会告诉别人，以后，你有什么事儿。你尽管来找我。” 　　白若若认真地点了点头。 　　和王大娘解开了心结之后，白若若收了摊。船老大派人过来，说张娘子的身孕已经十分稳定，现下厨娘们已经学会了白若若教给她们的手艺，不用再去了。船老大还特意送了十个银饼过来，作为给白若若的谢礼。 　　白若若心下已经了然，看来船老大的娘子身孕没了什么问题，就已经和她划清了界限，不会让她再去了。 　　蜀州城里的人对她的议论，白若若也知道一些。无非就是看不起她曾经是世家女子，死了丈夫，为了生活，竟然自甘堕落成为商贾之人。在重农抑商的古代，望门寡做生意，当然被人瞧不起。 　　近来摆摊，想要跟她毛手毛脚的人也越来越多，寡妇门前是非多这句话也不是白说的。 　　午饭之后，白若若看着桌上的银饼，陷入了沉思。 　　现在既然已经有了银钱，为何不能干脆盘个店铺下来，自己有个门面做生意，干脆在官府入了商籍交了税，跟商会的行长打个招呼打点下来之后，自己以后做生意有人庇护，西市那里还有不少官差巡查，自己也能少了摆摊的这些麻烦事儿。 　　既然想到就开始。白若若很快开始动手准备盘铺子的事儿了。 　　吃过了午食，白若若对白玉说：“你睡一觉吧，下午我们去西市看看铺子。” 　　没想到白玉竟然比白若若还惊讶，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掌柜的！我们要出去盘铺子了！” 　　白若若奇怪道：“你怎么这么高兴？” 　　白玉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但是却不想再白若若撒谎，只能诚实道：“我爹娘活着的时候，总想着盘一个铺子好好过生活来的，可就是没银子，所以......” 　　白若若神色微动，缓慢地坐在了白玉身边，爱怜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宽慰道：“别难过，我们现在也有铺子了。对了，咱们两个都姓白，你以后别叫我掌柜的了，叫我姐姐就行。” 　　招弟伸出还带着伤疤的手，双手交叠握在了一起，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不过，那声姐姐还是没有叫出口。 　　白若若也不急，总归以后相处的时间还多。午后，两人结伴去了西市。想象中的情景和现实的情况一点都不一样。 　　偌大个西市，铺子全都被租了出去。琳琅满目的店铺，卖什么的都有。有果子行，椒笋行，断货行，还有丝绸行，印刷家，饮子药家。两个人找了一圈，发现只有最西面的偏僻位置，临近放生池的地方，有个男子坐在铺子门口，在等人。 　　白若若上前问了价格。那男人伸出了两根手指。 　　“要二十两银子吗？” 　　“我说的是黄金。” 第十三章 　　白若若看了看四周，上前说道：“这位大哥，您看看，你这店位位置不好，紧挨着放生池而且旁边又没有什么人，其他的店铺也都租出去了，只剩下您一家，一时半会也盘不出去，还不如便宜点给我。” 　　没想到那个店主的语气却十分强硬：“小娘子，你也不用跟我说这些。我这铺子就是二十两黄金概不赊欠，你若是不买呢,就趁早离了我这里，若是想买呢，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其他的话，小娘子您实在是不必说了。” 　　还没等白若若开口讲话，白玉先忍不住了：“你这是在说什么，我们......” 　　白若若伸手拉住她，对她说道：“别说了，我的头有些晕，我们去附近的铺子买点饮子药来喝。” 　　白玉倒是很听白若若的话，跟着她去了街对面的饮子药铺。两人找了靠窗的位置，一并坐下来。这还是白若若第一次来饮子药铺，不免有些新奇。古代人注重食疗，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食疗，饮子药就是其中的食疗方法之一。 　　春季养肝，适宜食甘。有关门草茉莉花饮子。白若若要了两杯，自己和白玉一人一杯，然后打开窗子，一面看着外面的风景，一面喝饮子药。这饮子药带着几丝甘甜的味道，还有茉莉花的清香。入口回甘，带着草药的特殊香味。虽然也是好喝的中药，但能够同时兼顾疗效和味道，确实不容易。 　　已经到了午饭时间，白若若喝了一小口饮子药，一面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不远处传来了驼铃的阵阵声响，十来只骆驼缓慢地走过来，还跟着一队胡商。他们停在对面那间铺子的不远处，十几二十个人坐在那里，然后拿出了自己的午食，一种类似于饼状的食物。 　　白玉也看到了这对胡商。蜀州就不乏这些胡商的身影。这些年蜀州人民也都习惯了。只是白若若正在无比认真地看着那一队胡商，好像那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似的。 　　正在白玉打算询问一下白若若为什么这样的时候，对方却忽然拉起了她走出了饮子店。 　　白若若回到家，把自己这段时间积攒的全部银两都拿了出来，全部道钱庄换了金子，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两黄金。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白若若就换好了钱，到了西市的那家店铺去，把全部的二十两黄金交给了店主。 　　那男人倒是很奇怪，说实话，二十两黄金的价格，在这个位置，他开的确实有些高了，这也是他的铺子这么久都没有卖出去的原因。 　　看到自己交出去的十二两黄金，好像害怕她反悔似的，男人立刻想接了过来，看到白若若往回收的手，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接急切，他只是笑着说：“小娘子好生爽快。” 　　白若若笑着说道：“您别急，等到官府过了房契和地契之后，二十两黄金我自然会交给您，一分不少。” 　　男人手里摇着蒲扇：“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直到换好了房契和地契，男人说着生意兴隆离开之后，白玉还没有反应过来。 　　相反，白若若倒是表现的十分欣喜。她拿了钥匙开门，然后开始收拾店铺了。一眼看到铺子里面的情况，白玉更是觉得眼晕。铺子倒是挺大，里面摆放着十张桌子，但都已经很破旧，看上去马上就要更换新的。旁边还有一个稍微新一点的榆木柜台，但和那些稍微体面一点的铺子比起来丽嘉，也是比不了了。 　　粗粗一看已经有了这么多问题，细细看过去，就更加触目惊心了。地上是坑坑洼洼的土地，墙角上除了蜘蛛网还有陈年老油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清理玩。 　　这个铺子里面，除了这些东西，再无其他。但是却没有看到一样，白若若十分高兴地打了一盆水，开始收拾铺子和柜台。看着她忙碌的样子，白玉走进了铺子，对她说：“你受骗了，这铺子根本不值二十两黄金。” 　　白若若看上去毫不惊讶，她一面擦着柜台，一面说：“妹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一开始我也觉得买来亏，所以没有买，但是中午喝饮子药的时候我却发现，这里还有比金子更值钱的东西。” 　　白玉想不明白，歪了歪头问道：“什么啊！” 　　“就是门口那些胡商。”白若若说道。 　　白玉苦笑了一声。跟着白若若几日，她一直都觉得她是个很聪明的人。但是今天看起来，她确实有点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不行，她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白若若这么被人蒙骗了。 　　白玉跑到柜台前，十分认真地劝说她：“掌柜的，我劝你还是感觉找那个男的把铺子还回去吧。这里赚不到银钱的。就连我都知道，那些胡商和波斯人穷的不行，哪里会能舍出银子来吃饭。” 　　白若若笑着回道：“这就错了。那些胡商和波斯人，眼下看起来确实没有什么银钱。但是他们带来的很多货物可都是时鲜的，中原地区没见过的。现在很多人不买是因为没见过这些东西，所以不敢买。但这可不能证明他们卖的东西就不够好。等到过段时间城里的人们知道了，自己买他们东西的人就多了。买东西的人多了，这些胡商不久有钱到我们的食肆来吃饭了吗？” 　　说完之后，白玉的手上就被白若若甩过来了一块抹布：“行了，别发呆了，赶紧干活。” 　　虽然还是将信将疑，但是白玉还是听话地拿起了抹布，开始干活了。她一面干活一面问：“我们要做食肆吗？” 　　白若若点头：“对，我们要做食肆，明天就开张。” 　　尝过白若若的手艺，白玉也觉得她做的东西确实又新奇又好吃，大概也不会缺客人。她问道：“还是做你的包子和烤饼吗？” 　　白若若一面干活一面说道：“不了。我们从早食开始做，一直做到暮食，再加几味点心。” 　　“这么多的活儿，你一个人做的完吗？” 　　白若若擦着柜台，莹白的小脸上，一双鹿儿眼极其明显。她的眼神带着几分欣喜，也充满着对新生活的向往。她一面擦着柜台一面说道：“还要再买点东西，把食肆里面的东西修一下，只怕银子不是很宽裕了。只能我们两个辛苦些，等到有了余钱，就能雇人了。” 　　两个人忙活了一天。第二天一早，白若若的食肆就正式开张了。 　　因为资金已经比较紧缺，没有余下的钱再去买些什么别的东西了。清晨，白若若把包子蒸上了锅，又做了烤饼，把院子里面腌好了的小菜搬了出来。 　　白若若搬了地方。在各种讯息都不发达的古代，很多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所以在刚刚开业的半个时辰，连一个客人都没有。 　　白玉心情非常复杂地看着她。没想到白若若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非常安静地清洗大米，又拿出了一条新鲜的鲶鱼来。白玉忍不住问道：“你要做什么？” 　　“鱼片粥。” 　　在做美食up主之前，白若若在厨师学校学过两年。当时练习刀工很重要的方法就是整鱼脱骨。其实现代常规的鱼片粥一般用的都是巴沙鱼，因为巴沙鱼没有骨头，可以让大家在喝鱼片粥的时候更加省力，不过现在并没有巴沙鱼，鲶鱼只有一根骨头，是做鱼片粥最好的替代品。 　　而且，鲶鱼也是用其他小鱼作为自己的食物，比起草鱼和鲤鱼，肉质更加细腻鲜美。因为有了两年的训练，白若若可以用简单的刀具给整条鱼进行脱骨。不一会儿的功夫，一条鲶鱼就完成整条鱼的扆崋脱骨。 　　而那根鱼骨头也没有被浪费，被白若若放在了旁边，准备下次熬高汤的时候再用。去除完了骨头之后，白若若小心地把鱼皮切掉，然后把鱼片切成同样大小的鱼片，用黄酒和生姜腌上。 　　大米放在锅里，煮沸煮烂之后，放入鱼片，大米的醇香和鱼肉的清香融合在一块，快要出锅的时候，放在一些葱花，莹白配翠绿，看起来很有食欲。 　　鱼片粥做好之后，白若若给白玉盛了一碗。店里还是没有客人，白玉没有食欲，完全不想吃。不过白若若却十分坚持：“上午有的忙呢，不吃点东西怎么行？” 　　虽然心里并不是这么想，但是白玉也不想让白若若拿过，就把粥接了过来。 　　白若若笑了一下，自己也盛了一碗粥，又从缸里弄了一碗酸豆角和清腌马兰头，两个人就着桌子吃起了早饭来。 　　白玉想着，今天一整天怕是连一个客人都没有了。不过，鱼片粥倒是很好吃，鱼片细腻柔软，大米带着鱼香，味道层次丰富，很是爽口暖胃，做早饭是再合适不过。 　　两人的早饭吃过一半，门口响起了一阵声音。白玉放下筷子走出去，发现门口站着将近十个人。带头的是个官差，问道：“小哥，白小娘子家的食肆是不是在这里。” 　　白玉十分惊讶，连连点头把人往里面迎接。进屋之后，发现桌上的东西早已经被白若若收拾干净，而她自己已经招呼起客人来：“来人是官爷苏五吗？” 　　苏五进了食肆，坐下来，十分熟络地说道：“白小娘子，怎么开了新的食肆还不告诉我们，还是王大娘告知，我们才过来的。” 　　食肆里面的十张桌子已经快要被坐满，全是之前就经常在白若若的摊位上吃饭的客人们。自然，客人们的目光都放在了那一锅放在小火炉子上面的鱼片粥上。 　　白若若的心情看上去也很好，给来这里的每一位客人都盛了一碗鱼片粥，然后说：“今日小店第一日开张，感谢各位大老远的赶来，这是今早新熬的鱼片粥，送给大家尝尝。” 　　“白小娘子的手艺可是不容错过。” 　　白若若亲自把粥都盛出来，放在每一个人的桌子上。众人立刻拿起筷子品尝了起来，苏五率先夸赞道：“鱼肉香滑，米粒软糯，而且这鱼肉一根骨头都没有，白小娘子，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儿在家的时候，跟父亲学过给鱼肉脱骨的手艺，所以知道怎么能吃到没有骨头的鱼肉。” 　　等到各位客人都吃的差不多了，白若若补充道：“各位客官，小店也会做午食和暮食，各位若是有空的话，能赏脸过来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客人们都说道：“好说，好说，若是有时间，一定过来。” 　　第一批客人还没走完，被这边热闹景象吸引过来的第二批客人就已经走进了店铺。不到一个上午，这个长相漂亮干活麻利，手艺又好的小娘子，已经获得了不少食客的认可。 　　看着客人增多，白玉的心里有了也有了底气。连招呼客人都变得有力气了。 　　今天是第一天开业，再加上昨日一天的收拾，除了鱼片粥，白若若并没有增加新菜色，还是原来的那些老样子。中午，白若若加了几道小菜又做了粳米粉。 　　估摸着胡商快过来的时候，白若若写了一个牌子放在外面：“清炒芥菜，炸鱼鲱，豚肉焖笋，粳米饭。” 　　临近中午，胡商的驼铃声再次响起。白若若准时站在店铺门口，看着往来的胡商，白若若开始招呼他们。不过这些胡商却根本对白若若的吆喝视而不见，竟然没有一个进店里吃东西的。偶然有一两个询问价钱的，也很快走开了。 　　食物的香味散发出来，几个食客也准时进店了。白若若对他们已经脸熟，基本都是些回头客。 　　一直到晚上关张，一个胡商都没来。白玉才擦桌子的时候还忍不住抱怨道：“呸，这些胡商，一个个都鸡贼的很，看到我们店里不能白吃白拿的，就全都不来吃饭了。” 　　白玉一向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今天能说这么多，也是意外。 　　坐在柜台后面的白若若正在安静算账。并没有说话。片刻之后，她却忽然抬起头说道：“我倒是有个主意了，不如咱们明天试试？” 第十四章 　　晚上，食肆关张，一回到家，白若若就把自己关在了厨房里。白玉不敢打扰，到了时间自己去休息，但是却因为担心白若若的情况根本睡不好。一直到后面也，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白玉的门就被推开了。白若若端了一碗面条进来，放在了白玉的桌上，热切地招呼道：“快尝尝，看看这碗面怎么样。” 　　白玉揉了揉眼睛，看到了桌子上面一碗黄色的面条：“你忙活了一晚上就做了这碗面？” 　　“也不算，后屋还有不少麻酱和料汁。你快去穿衣服洗脸然后尝尝，要不然面条就该坨了。” 　　白玉十分听话，她用最快的时间穿好衣服梳洗好，然后坐在了桌边。面前放着一盘黄润的面条。每根面条上都沾满了汤汁，散发出浓郁的香味，配上翠绿的葱花，让人很有食欲。 　　白玉忍不住拿起筷子来，夹了一大柱面条放在嘴里。味道更是让人惊喜。淡淡栀芝麻香充盈满口，配菜加了萝卜丁和豌豆，十分爽脆。面条根根劲道，摊爽滑溜，香浓味美。 　　她从前吃过的汤饼也不少，青菜汤饼，逢年过节的时候也有些羊肉汤饼可以吃。不过却没吃过这样的，虽然好吃，但是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白若若看到白玉吃的香甜的样子，心下就已经了然。没一盏茶的功夫，白玉就吃完了所有的面条，连着下面的萝卜丁和豌豆粒都吃完了。 　　看她吃的这样香甜，白若若也放了心，开始吃起了自己的面条。看到白玉完全吃完，她问道：“味道怎么样？” 　　白玉吃完了碗里所有的面条，抹了抹嘴说道：“好吃，姐姐，我以前也是经常吃汤饼的，只是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汤饼。虽然不是肉，但真的比肉还香。姐姐，这叫什么面？” 　　白若若往面条里加了一点醋，说道：“这叫热干面。” 　　“原来你昨日把自己关在厨房里面一整夜就是在忙这个。” 　　“怎么样，这面条还能入口，今天能不能卖了？” 　　白玉连连点头：“味道这么好，自然是可以。” 　　白若若喜出望外，好像得到了多大的肯定一样，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了面条，带着白玉和食材，到铺子里面，准备开张。晨鼓刚过，白若若的食肆就开了张。在她的食肆里面吃惯了的客人也陆陆续续地过来了。 　　她在食肆前面放了一块板子，贴上一张纸，每天早上用毛笔写上今天的新菜式。也是她招呼这些胡商的办法。开张的时候，白若若照例把牌子挂在店门口，上面用毛笔挥挥洒洒地写上了几个大字：“热干面。” 　　热干面一碗七文钱，比寻常的羊肉汤饼还要便宜一文钱，而且还免去了春日羊肉的燥热，味道也更加浓厚鲜美，富有层次。芝麻和面条提供的热量，一个上午都不会饿了。 　　一个早上的时间，白若若卖出了三十碗热干面，而且还有不少以前从来没有来过的客人来了白若若这里，客人们以前没有吃过这样的汤饼，忍不住问她：“白小娘子，你这汤饼是怎么做的，这味道可真新奇。” 　　白若若热心地介绍道：“这道热干面，最重要的做法就是面条，一定要用温碱水和面，要做到面光，盆光，手光这三样。然后，再准备一大碗麻酱，用酱油和水调好，加上萝卜丁，豌豆粒，最后撒上一些碎芫荽，在面条碗里拌匀，就能做好了。客官们家里有这些也可以做，不是什么难做的东西。” 　　“白小娘子，你这食物做的这样好吃，让我们这些贩夫走卒都不敢吃了。” 　　这时，坐在里面的张眼儿开了口。这张眼儿是以采药为生的人，每日都要出城，去山里或者树林中采药，卖到城里的生药铺，也是辛苦的紧，吃不饱可不行。白若若店里的食物价格不高而且又好吃，张眼儿便经常过来。白若若瞧着他辛苦，对他也是比较照顾，经常给他送些小菜，不收他银钱，有时候也会给他便宜一两文。 　　穷人的自尊要比其他人更加敏感，白若若是知道这个的。听到张眼儿这么说，白若若马上笑着说道：“张大哥这是哪儿的话，要说你是贩夫走卒，我也是商贾之人，大家有什么不一样？而且，咱们做生意也好，做别的也好，也都是为了糊口罢了，我啊，从来都没那些三六九等的臭规矩，你们在我眼里都一样，给你们做东西吃，我高兴。” 　　“白小娘子说的有道理，没想到你小小女子，竟然如此有简单。” 　　临近中午，白若若的客人少了些。白玉正在擦桌子的时候，白若若出去，不一会儿功夫，就拿了一张白布和几根柱子过来，然后招呼白玉：“来，快过来帮我搭个棚子。” 　　“食肆里面的桌子不够吗？怎么要出来搭棚子？” 　　白若若一面忙活手里的事情，一面回答道：“等下我把案板和锅都拿出来，学学王大娘，就在外面和面擀面下面条。” 　　白玉想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这样做，是想让那些胡商过来买我们的热干面吗？” 　　“脑子还挺灵光的嘛！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这么打算的。等会我就在这里煮面做面，不信那些胡商不过来。” 　　棚子搭好了之后，就到了午饭时间。 　　中午，做完了一上午生意的胡商陆陆续续地过来西市了。本朝不禁外贸，过来的胡商越来越多，他们也从刚开始的基本没有客人变成了现在的每天都能赚一些银钱。 　　不过，今天路过旁边食肆的时候，她们却被掌柜小娘子吸引了。 　　面前放着一个很大的面板和一口大锅，旁边还放着几个大大小小的碗。掌柜带着围裙，面前是一个巨大的面团，她正在手脚麻利地揉搓着，还不时地往上面撒上一些碱水。面团很快光滑变黄。她立刻把面团擀薄切成面条，然后给旁边的伙计，让她下锅煮面。 　　不一会儿功夫，面条盛出来放在大碗里，浇上浓稠的芝麻酱，还有花花绿绿的萝卜丁和胡瓜丝，芫荽末，还有些豌豆粒，客人刚坐下开始吃，抵挡不住的浓烈香味就已经出来了。 　　胡商们暂时也没有过去，还是坐在那里就着凉水吃饼子。不过，热干面的味道实在是太吸引人，很快，就有人坐不住，率先去了那间食肆，要了一碗热干面，然后开始大快朵颐。 　　接下来的事情基本不用想了，有了第一碗面之后，很快就有了第二碗，第三碗。胡商的队伍一共二十多个人，基本每一个人都去了白若若的摊位。 　　白若若的面价格不贵又好吃，很快，胡商们就已经人手一碗，把白若若今天预备的面条全都买完了。 　　热干面卖完了，白若若撤走了牌子，下午，不时有几个客人过来问今天还有没有面条卖，白若若都以一一谢客，只说：“今日的面没有了，客观要是想吃的话，不妨明日早些时候过来，明日还有些汤饮，您可以一起品尝。” 　　客人有些遗憾地离开，白玉有些惊讶地问若若：“姐姐，反正东西都还有，只是面条没了，怎么不能再弄点面粉过来？” 　　白若若微笑着说：“白玉，我跟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我家那里有个铺子，专卖烧鹅的。他家的烧鹅做的确实好吃，引了不少客人去买，可是那家店主，偏偏每日只卖一百只，多了就不再卖了。我当时也觉得，他这么做生意，客人迟早都跑掉了。可是却没想到，他们铺子的客人却越来越多，反而比之前还多。那家店门口排了那么长的队伍，没想到客人们就是不厌其烦。” 　　白玉想了一会儿，说：“姐姐，我懂了，你的意思就是，即便是再好吃的东西，客人们天天吃了，也会觉得厌烦，倒不如让他们知道，这东西可能买不到，他们就会更加殷勤地过来，是吗？” 　　“就是这个道理。” 　　“姐姐，我们今天这么早就关张了，回家吗？” 　　白若若回道：“先不回家了。我刚刚到库房看的时候，看到了还有些腊肉留在这里，再加上剩下的菜，再喝点女儿红，咱们庆祝一下，总算打开了胡商过来光临的新路子，怎么样？” 　　白玉也很高兴：“自然可以。” 　　—— 　　“公子，您觉得这院子怎么样？” 　　被叫做公子的少年四处看了看，然后说：“这里离吃饭买药的地方远吗？” 　　“很近。买东西什么的都很方便。” 　　少年道：“福庚，这件事情你做的不错。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受伤的买药买东西吃。” 　　被唤作福庚的男子听完了这话，脸上的神色却有些难受：“公子，弟兄们生的都是心病。从前咱们都是叱咤风云，可是现在，却还要躲躲藏藏地过日子。” 　　少年听了这话，眉头紧皱，并没有说话，而是转身走到了门。 第十五章 　　“鱼骨汤炖莼菜，腊肉炒青菜，笋丝炖鸡，红烩羊肉。还有，女儿红！来，尝尝！” 　　“姐姐，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白若若往酒杯里面倒了一杯酒。这还是之前租住船老大的摊位的时候，发现了还把一坛女儿红遗落在了库房。白若若问过之后，船老大说他不要了，看那酒也是有年岁的，她就自己留了下来，今天一导出来，果然浓香甘醇，味道很好。 　　她给自己和白玉各自倒了一杯酒，然后坐了下来，主动端起酒杯来敬给白玉，她说：“现在我们食肆才刚开张，盘铺子和买东西的钱，已经不能再重新顾伙计了，这段时间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真的是辛苦了。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会多雇些人手，到时候再给你涨工钱。” 　　白玉有些惊讶。她握着酒杯，嘴角抽动了两下。白玉喜欢梳男孩子一样的头发，喜欢穿男孩子的衣服，在烛火下看起来，真的和一个清秀的男子一般无二。 　　片刻的失态之后，白玉立刻回转回来：“姐姐，你说这话实在是，实在是太过了。” 　　“怎么了？” 　　白玉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说：“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种话，他们都觉得我干活就是应该的。我从前在船老大家的时候就在想，就算有一天我真的干活累死了，也不会有人在乎。毕竟我就是个命不值钱的女人，还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不会有人管我的。” 　　说完之后，白玉却久久没有听到白若若的回答。等到她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她发现对方正在用一种异常悲悯同情的眼神看着她。这种眼神让白玉觉得震惊而且感动，以至于她很难相信，白若若真的只是一个和她非亲非故的人。 　　白若若伸出手，握住了白玉的手，柔声说道：“你知道吗？我在以前在梦里梦到过一个时代。那个时代的女子，想要穿什么就穿什么，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东家主人，也没有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男子可以做的事情，女子都可以做，而且很多人做的比他们都要好。” 　　白玉的眼神中露出十分向往的神色：“姐姐梦到的那个年代，女子们一定很幸福吧。” 　　白若若目光深深，略带感叹地说道：“是啊，我希望她们每个人都能幸福。” 　　说完之后，她又看向了白玉，说道：“我不管外面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在我这里，就是像我在梦里梦到的那个样子，你没有卖身给我，也不用当做主人，你干活干的多，涨工钱是应该的，不用多想，拿着去买点自己需要的东西。你喜欢穿男装。我看最近那些人都在穿胡服，到时候给你做两身。” 　　“到时候我也给你做两件新衣服，我.....” 　　白玉的话还没说完，门口却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这么晚了，谁会来啊！” 　　“我去看看。”白若若起身离开座位，打开了食肆的门。 　　门外站着一个少年。眸色深黑，嘴唇红润。白若若看了她几秒，很快就认了出来，是那日在桃花林里的少年。而对方显然也认出了她，说道：“是你？” 　　白若若顿了两秒，脑海中首先出现的是那天那几个出现在桃林外面的官兵。 　　她有些防备地问：“你有什么事儿？” 　　少年也不气恼，说道：“我想买点酒，但是附近的酒肆都关门了。你这里有吗？” 　　白若若此刻还是有些抗拒。不过很快，白若若的疑心就消减了不少。要是这个少年真的就是那日那些官兵追查的人，此刻怎么还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蜀州城里呢！ 　　而且，想到上次那个少年大方的出手，白若若也有些经不住诱惑。她让了一条路，说道：“只有高粱酒和女儿红，客官要吗？” 　　少年走入食肆里。白若若和白玉交换了一个眼神，若若便给他沽酒。少年找了靠角落的位置，那里透过半开的门，可以看到外面很好的月色。 　　少年没有要下酒菜。白若若把给少年上完了酒，看他并没有要下酒菜，她思量片刻，还是从做了一盘炒豌豆，放在了少年的桌子上。少年看到桌子上面炒的焦香的豌豆，抬头对白若若说：“多谢。” 　　“不客气，客官请慢用。” 　　当晚，这位少年喝完了酒之后，又给了白若若几乎多了一倍的银钱。少年从不说话，白若若看着放在柜台上面的银钱，挑了挑眉。 　　从那日之后，少年每隔两三天都要来白若若这里喝酒。这位少年的出手也很大方，似乎也不把银钱当回事儿。和那些丁是丁卯是卯的胡商不大一样。 　　热干面的生意做的不错，胡商们十分照顾生意，白若若打算再加一道菜，鱼饼。 　　在现世，鱼饼是十分方便美味的半快餐。鱼肉脱骨之后放入姜葱汁腌制，再放入些黄酒调味，剁碎成鱼泥，然后加少许面粉让鱼饼成形。然后在外面裹上一层薄薄的面粉，用宽油下锅油炸，出锅之后的鱼饼外酥内软，颜色金黄，鱼肉细密美味，不管是粥还是面条米饭的配餐都很好。 　　白若若的鱼饼卖四文钱一个。到了中午的时候，来白若若的食肆吃饭的人，又看到了外面的牌子，上面写着：“鱼饼。” 　　有很多人已经相信了白若若的厨艺，也对这位女掌柜新出的菜样十分好奇。她做的新菜色几乎从不翻车，所以鱼饼一上，买的人也很多。 　　不到暮食的时候，店里的鱼就用完了。白若若不方便离开食肆，就叫白玉出去买鱼。 　　没想到，白玉回来的时候，除了买回来的新鲜鱼之后，还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姐姐，你之前的夫家，是不是从前的安国公赵家？” 　　白若若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 　　白玉把鱼放下来，说：“姐姐，你快出去看看吧，关于你的夫君赵家，圣上又有新的恩旨下来了。” 　　虽然白若若现在已经和夫君安国公赵家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圣上的恩旨既然已经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事关自己。知道了这件事之后，白若若还是带着白玉过去看了。 　　从前风光显赫的赵家，即便是被抄家了，也有很多人去看恩旨。白若若挤进了人群，一看到那恩旨上面的内容，忍不住发出了几声冷笑。 　　“凡安国公之子，年二十以上皆斩首，年十五以上刺字流配三千里。女子皆没为官纪，奴婢。安国公第五子赵思见，朕念其素有军功且生死不明，不忍流配，没为隶籍。其未婚之妻不没籍，任其自己婚嫁。” 　　真不知道安国公家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全家几乎都被杀得绝户了。唯独是对赵思见和自己，圣上的恩旨竟然把他单独说了两次。看来自己这个望门寡，也是跟着自己的冤种夫君，才会获得这样的处置。 　　一个中年男子说道：“安国公家这下子是彻底倒了，我呸，看他们家里从前风风光光的样子，现在我看给本大爷提鞋都不配了！那个赵思见，我看也完了。” 　　旁边的老秀才忍不住说道：“哎，天作孽，有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啊！” 　　其他的人也都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不过大多都是在辱骂赵家。白若若有些听不下去，就带着白玉离开了。一路上，白若若一句话都没有说。到了食肆之内，也是沉默地做饭做菜，招呼客人，虽然她的脸上还带着微笑，但是白玉还是看了出来，白若若并不高兴。 　　“姐姐，你别在意，反正赵家现在也没关系了。”晚上快关店门的时候，白玉说道。 　　白若若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只是想到，若不是因为我这个生死不明的夫君，我还得不了现在的自由身。” 　　“为什么要把他让他作隶籍？为什么不能一起流放了？” 　　听到这话，白若若叹了口气，说道：“虽然我没见过，但是也知道，赵思见这个人，是个有能耐的。这样的人，若是把他流放，不管是三千里还是五千里，就像是把一只老虎放入山林，难保日后不会东山再起。但若是把他没贱籍，就是彻底把他打入下九流，让他再也没有机会和那些达官贵人有交流的机会。” 　　白玉有些迷蒙地点了点头。 　　白若若感慨道：“我想，要是我那个夫君还活着，让他这样，真的是比让他死还要难受，杀人诛心，咱们这位圣上，还是真聪明。” 　　晚上，掌灯时分，那位少年果然又过来了。 　　白若若照例也没有和他交流，给他一坛子高粱酒之后，又把自己今天新做的鱼饼给少年上了一盘。 　　“这是新做的鱼饼，客官尝尝。”说完之后，白若若就转身到柜台上去算账了。 　　“你做这个生意，应该见过很多贱籍的人吧。” 　　白若若顿了顿，下意识地看向少年。不过片刻之后，她还是回道：“自然。贩夫走卒，青楼女子，小倌儿奴婢，我都见得多了。客官想问什么。” 第十六章 　　少年思忖片刻，没有说话。白若若手里握着毛笔，正在写字，可是写到一半的时候，却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过这个想法只在自己的心里出现了片刻，就很快被白若若打消了。门外月色融融，门内更是格外安静，只能听得到少年默默倒酒的声音。 　　最后，白若若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客官叫什么？” 　　少年回道：“秦意。” 　　白若若也回答道：“我叫白若若。” 　　说完之后，白若若就立刻开始观察这个叫秦意的少年脸上的表情，但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之后，秦意却没有任何变化。看起来对这个名字一点都不熟悉的样子。 　　到了这里，白若若也就打消了自己的疑心，或许秦意就只是一个比较神秘的少年，看了今天的恩旨有感而发罢了。白若若低下头，重新算账，说：“你要是说这个。那些达官贵人我也不是没有见过。贩夫走卒的生意我也做，不过在我眼里，大家都是一样讨生活，没什么不一样的。” 　　“能像你这样想法的，确实少见。不过，我倒是有些奇怪，你因何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听了这话，白若若也自然而然地问秦意：“那小官人因何会生的这样俊俏？” 　　秦意皱眉，转头疑惑地看着她。白若若倒是也十分坦然：“我只是想跟小官人说，你生的这样俊俏是天生的，我能有这些想法也都是天生的，没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秦意没说话，还是喝自己的酒。他看起来不像是一个酒鬼，很大的概率不过就是借酒浇愁。对于这样的客人，白若若有自己的办法，那就是尽量和他多说话，好分散他的注意力。 　　可自己是一个老板娘，和客人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话题。白若若便有些尴尬地说道：“客官，快到寒食节了，你们家里准备了什么吃食？” 　　秦意摇头：“没什么。” 　　白若若道：“寒食节那日小店还会做很多新鲜吃食，若是客官不嫌弃，还请到小店来品尝。带着你的家人也行。” 　　秦意会意，他转头，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看过来，目光却是平静如同潭水：“我还未曾......” 　　白若若立刻说道：“客官放心，我不收你银钱的。” 　　酒坛里还有半坛酒，但是秦意却没什么兴趣再喝下去了。他想了想，把酒坛子盖住，又放回了白若若的柜台上。 　　“那这酒我就留在这里，等到寒食节那日我再过来喝。” 　　白若若笑的眉眼弯弯：“那就说好了！” 　　送走了秦意，也是今天的最后一个客人，白若若回去，打开黄历看。穿越过来的时间已经不短，白若若已经习惯了古人的习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按照时令安静恬淡地生活。看到黄历上面的时节，白若若关门之前，写好了“明日歇业”的纸，挂在店门外。 　　第二天一早，她带着白玉，到城外采摘准备做青团的艾草和其他做寒食节食物的野菜。 　　按照古人的方法，当天，白若若打算做一次寒食宴，大多都用野菜做食材，然后再做些青团一并售卖。 　　春分已过，草木兴荣，天上经常落下清润如酥的小雨。清晨，几丝微雨落过之后，鹅卵石小径上面的青苔都沾满了晶莹的水珠。远处山脉上的树草青葱翠绿，空气微冷却十分清澈，把睡了一夜的混沌一扫而过。 　　两人走出城外，来到小河边。岸边的艾草长得正好，只有到脚腕高，正是做青团最好的食材。白若若采了满满一篮子艾草。两人摘完了艾草之后，又往树林深处走去，林子里面的野菜更是多种多样。有野豌豆苗，水芹，嫩芥菜。回去的时候，白若若还发现了意外收获。 　　在树林旁边的几棵乔木上，有几颗褐色和绿色相间的嫩芽。白若若辨认了片刻，就很快认了出来。那是刺老包，蜀地人民经常吃的野菜。白若若立刻把手里的篮子塞给了白玉，自己也不怕高，很快地顺着树干有些艰难地爬了上去，摘了半篮子这种野菜。 　　白玉在下面担心地不得了，一直说：“姐姐，你在上面做什么？小心掉下来！” 　　白若若说：“你稍等我一下，我再摘一会儿，这可是明天的主要食材。” 　　虽然白玉并没有吃过白若若摘的这种野菜，因为她实在不知道乔木上面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白若若摘够了，才从树上爬下来，看着自己满满两个篮子的收获，高兴地拍了拍手：“古代就是物产丰富，出来这么一会儿就摘了两篮子，真不错。” 　　白玉满头雾水：“姐姐，什么是古代人。” 　　白若若笑了两声，摸了摸白玉的脸蛋，对她说：“走了，回家准备东西。” 　　两人正在往回走的时候，却迎面遇到了出来采药的张眼儿。张眼儿左手提着蟹篓，正在往树林深处走。看到两人，张眼儿马上跟他们打了一个招呼。白若若注意到张眼儿手里的蟹篓，问道：“张大哥，这个时节就有螃蟹了？” 　　张眼儿提了提自己的蟹篓，说道：“是啊！现在天气暖和了，小螃蟹可不少。还有些两年生的大的，比秋天的时候好吃，回去炒个青菜，好吃又下饭。” 　　白若若看了看张眼儿手里的蟹篓，高兴地说道：“谢谢张大哥。” 　　说完之后，她就拉着白玉离开，只留下张眼儿一个人站在原地，面上的还有几分疑惑：“这小娘子今天怎么这样高兴？” 　　快到中午的时候，两人就到了家。菜园里面白若若播种的扁豆和小青菜已经抽芽，韭菜已经开始变得很茂盛了。天空还是没有放晴，不过这样温和又湿润的天气，却很适合做艾草青团。 　　以前在在现世的时候，白若若每年都会做这个食物，有时候自己吃，有时候也会送给朋友。 　　说做就做。白若若把所有的艾草都取出来。打了一大桶清水，把艾草放在木盆里，放入清水慢慢清洗。新鲜的艾草去梗，只留下艾叶和嫩茎，放在热水中煮熟，取出之后快速捣成艾泥，放在细纱布上面，盛在瓷碗里。把猪油和澄面放进去之后，再加入艾草汁就可以了。 　　白若若做的艾草有两种馅料。一种是咸蛋黄馅料，一种是红豆沙馅料。做馅并不难。但是市面上面卖的青团，吃几口就会腻了。怎么才能做的让人有食欲又不会腻歪，是一门功课。 　　白若若思量了半晌，最后在红豆沙先料理加了整颗煮熟的薏米粒，又加了少许岁薄荷，去油解腻。然后又在咸蛋黄的馅料里面加了自制的猪肉松。以前，白若若只给和自己关系比较好的几个朋友做些青团，今年要拿出去卖的东西，可是一项大工程。 　　即便是有了白玉的帮助，两个人也是忙到午饭之后才包完。白若若累的手指酸痛，在青团上面抹上一层薄薄的油之后，下面铺上槐树叶，然后上锅蒸。 　　把家里的笼屉都用上，白若若足足蒸了上百个青团。 　　晚上，青团出锅，白若若先拿出咸蛋黄馅料和豆沙馅料的各一个给白玉尝。白玉先吃完了一个豆沙馅的，然后又用非常快的速度吃完了那个咸蛋黄馅的。 　　白若若等着她吃完问道：“怎么样，这青团还能入口吗？可觉得腻歪吗？” 　　白玉连连点头，说道：“一点都不觉得腻口，很好吃，我觉得我还能再吃三四个。” 　　“那你就多吃。”白若若又拿出了洗干净的刺老包，裹上了鸡蛋液和面粉，放在油锅里炸。这和当时自己做炸木兰花和鱼饼是一个道理。寒食节不能生火，就意味着那天只能吃冷的食物。寒食节本来就是甜食居多，要是不加些咸香可口的食物进去，客人们的胃口也不会好。 　　白若若把刺老包炸熟之后，放在放了盐和胡椒的粉里面滚了滚，外面包裹上一层鸡蛋粒，就算是凉掉了也不会难吃。除了油炸刺老包之外，白若若还准备了凉拌豌豆苗，泡菜萝卜轻腌水芹菜。 　　至于寒食粥，白若若准备了乌精饭和杏仁酪。 　　第二天一早，开张之前，白若若又把板子放在了门外，上面写着：“寒食宴，青团。” 　　客人们赶来吃寒食宴的时候，都会看到被白若若摆放在柜台上面的青团。青团用半透明的细纱布罩住，每个青团看上去都是圆圆的，糯叽叽的可爱模样。而且每个青团的下面还放着一片槐树叶，借了几分槐树叶的清香。 　　虽然青团这种食物只是时令食物，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大家也大多都会买一点。而且还有新奇的咸蛋黄馅料，大家也都愿意花银子。每个买了青团的客人，白若若都会把青团仔细地挑出来，放在纸盒里，并且附送一根放在纸盒上面的柳枝，很有寒食节的气息。 　　青团快卖完的时候，门外跑进来几个孩童招呼他：“白小娘子，外面在荡秋千呢！你不去看看吗？” 第十七章 　　白若若笑了，给那些孩子一人一个青团：“好，我会早点过去。” 　　孩子们跑开之后，白若若把食肆交给白玉看管，自己也带着剩下的青团和其他寒食，去了城外。 　　古人的寒食节和清明节要比现代讲究很多。甚至从寒食节的前几天就开始准备了。除了插柳，还有祭扫，荡秋千，蹴鞠等各种活动。寒食节这天，百姓们更是在城外扎了一个巨大的秋千，不少人都在上面荡秋千。白若若支开摊位，开始售卖自己今天带来的东西。 　　摊位才刚刚支开，刚刚在白若若摊位上买青团的两个女郎就再次过来，又买了三四个。除了艾草青团，还做了桃花饮子。 　　白若若不擅长做饮子，以前做的时候，也大抵都是按照网上的教程一步一步做过来。这次的桃花饮子，白若若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没有什么新意，只有桃花坐成桃花酱，加上些蜂蜜放在热水中就是了。 　　她的青团卖的很快，还剩下几个的时候，远远地看过去，高红玉又过来了。不仅如此，自己从前那个便宜舅母也跟着过来了。娘两个都是胖胖的身材，走在路上的时候特别显眼。 　　白若若只走装作没看到，根本不想跟他们说一句话。她照样摆弄着自己的东西，看着百姓们荡秋千。没想到自己不过去招惹，高红玉却主动走了过来，递给了自己十二文钱：“我要三个青团，两个蛋黄一个豆沙的，你现在给我包起来。” 　　生气归生气，生意还是要做。白若若接过钱，包好了三个青团递给她。高红玉率先拿起一个吃了起来。看着她大快朵颐的样子，白若若也忍不住问她：“怎么样，好吃吗？” 　　高红玉连连点头，塞了满嘴的青团，说：“好吃，和那些青团都不一样。你怎么做的这么好吃。” 　　看着她的样子。白若若又想到，自己的桃花饮子还没有卖出去，不如先把高红玉当小白鼠，让她尝尝自己今天做的饮子。白若若倒了一杯，递给了高红玉：“你尝尝。” 　　高红玉想从荷包里掏银子。白若若摇了摇手：“不用给钱，请你喝一杯。” 　　高红玉也没有跟她客气，接过了白若若的饮子喝了。 　　“味道怎么样？” 　　对方喝了大半杯，说：“太甜了。就只有甜味，没有桃花的清香。” 　　白若若刚想说话，吴氏却走了过来。看到白若若和高红玉两个人在一起，马上防备了起来，把自己的女儿拉到了旁边，小声说：“你怎么能跟这种小商小贩混在一起。” 　　“要说我坏话的话就走远点，在这里让我听见不尴尬吗？”白若若毫不客气地说。 　　没想到吴氏却瞪大了眼睛：“你这个小贱蹄子，别以为你赚了几个钱，就可以在我面前摆阔了。你当时逼着我们跟你断了亲，自己跑出来赚银子。” 　　白若若忍不住骂了她一句：“闭上你的臭嘴，你爱买就买，不买就滚。别碰瓷。谁跟你们是亲戚。” 　　吴氏没想到白若若竟然骂她骂的这么狠，而且旁边还有好几个自己认识的人都已经听到了。她顿时有点气急败坏，拽着高红玉往回走，一面走还一面嘱咐自己的女儿：“以后离她远点儿，我都听别人说了，那个小泼妇表面是是开食肆卖东西吃的，但是背地里没准就是个暗娼，她那个食肆没准就是个娼窝子，你小心点，可别被她带坏了。” 　　高红玉有点不太相信自己母亲说的话：“可是......” 　　高红玉的话音还未落，走在旁边的自己的母亲，却不知道被谁从背后忽然推了一把，倒在了草地上。 　　她惊呼了一声，缓过神来，才意识到，吴氏并不是自己摔倒的，而是被从后面匆匆赶来的白若若从背后推了一把给推倒的。高红玉伸出胖胖的手，先是捂住嘴，然后一脸疑惑地指着白若若：“你干什么！” 　　白若若根本没有搭理自己，而是几步上前，踩在了吴氏的后背上。这吴氏虽然看着很胖，但其实就是一副虚胖的身材和没用的肥肉，根本不是经常干活，看着瘦却干练的白若若的对手。 　　她只用一只脚，就把吴氏踩得毫无还手之力。白若若觉得还不够解气，一把抓住了吴氏的头发，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我本来想着，你嫁给我舅舅不学无术，只知道靠着祖宗的薄产过日子的混子，还跟他生儿育女的也不容易，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不要脸得寸进尺，还想来污蔑我，那我今天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我今天就撕了你这张臭嘴，以免以后教坏你女儿。” 　　“你要干什么！我要去报官！” 　　白若若抬头，仔细地往前看了看，这里很是僻静，短时间应该不会有人过来。她继续拽着吴氏的头发，质问道：“你要是再敢出去造谣，说我是暗娼，我保证你的下场会比今天惨十倍。” 　　吴氏赶紧转头，开始吩咐自己的女儿：“你还愣着干什么呢！赶紧去叫人啊！” 　　高红玉这才回过神来，刚想跑出去叫人，白若若却用手指着她，说：“你给我回来！” 　　没想到，这话一说，高红玉还真的被吓到了。她没有走，而是站在了原地，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白若若被她哭的不耐烦，责备道：“你能不能闭上嘴，别哭了！” 　　自己这个泥巴似的表姐，果然连哭声都小了。白若若继续质问吴氏：“说，到底是谁让你造的谣。” 　　高红玉不敢走，几个回合之后，吴氏在气势上也明显软了下来：“谁说是我说的了！也是别人告诉我的。” 　　“是谁！” 　　“我怎么知道，你能不能放开我。” 　　看她嘴硬，白若若用加大了自己手下的力气。最后，吴氏之终于支撑不住，说了实话：“是烟花巷的十四娘说的！我也是那天在买东西的时候听到她和别人说的。” 　　白若若奇怪起来，她可从来不认识一个叫十四娘的人。 　　下午临近黄昏时分，白若若推着已经卖空了东西，推着自己的小摊子回来。今天的生意做的还是一样好，东西都卖完了，白玉正在数钱，高兴地不得了。 　　白若若神色却有些复杂，刚回来的时候就进了后屋，倒水洗手。说实话，从一开始经营食肆的时候，白若若就已经想到了会有这一天。但是听到暗娼这两个字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异常刺耳。女子做生意不容易，被人说三道四，在现在是很正常的现象。 　　她沉默地洗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想接下来的对策。这件事情，白若若没打算先告诉白玉。按照白玉的性格，肯定会去找人讨说法，说不定还要立刻打架，到时候如果被人反咬一口搞了官府，自己没准连生意都做不下去，更不要说把这件事情解决了。 　　晚上，两人吃过了晚饭，就关了食肆，准备回家。白玉看白若若还在柜台后站着，就问道：“姐姐，我们回家吗？” 　　白若若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算算账。” 　　白玉道：“姐姐，我在这里等你，我们两个还是一起回去吧。” 　　没想到白若若却坚持道：“不用，我这账目还有一会儿，明日还要继续开业，你回去准备点面粉，现在天不黑也没事，我估摸着一个时辰之后就能回去了。” 　　听到这话，白玉也没再坚持，收拾自己的东西离开了。白玉离开之后，白若若算好了账目，外面的天色已经擦黑。若若也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准备出去打听一下这个十四娘到底是什么人。 　　没想到，白若若刚一出门，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中年男人。 　　白若若给吓得不轻，定睛一看，原来是对街的当铺掌柜，王掌柜。 　　“白小娘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借着月色，白若若看到了王掌柜的脸。这张脸上带着半是心上半是猥琐的神色，白若若的心下就已经了解一半了。看来白天的那些话，也不仅仅是传到了吴氏一个人的耳朵里。 　　白若若根本不想跟他多说话，只是微笑着敷衍了一句：“王掌柜，有什么事儿咱们明天再说，我今天还有事情要去办。” 　　本想借此机会脱身，没想到王掌柜却直接拦住了白若若的去路。 　　“白小娘子，有什么事儿你也别急着去干啊，我今天就是来给你送生意做的。” 　　白若若气的柳眉倒竖：“王掌柜，不管你要干的是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我不是那种女人，以后请你给我放尊重一点。” 　　说完之后，白若若就准备转身离开。却没想到王掌柜却色心大起，竟然直接壮着胆子从背后抱住了白若若。 　　白若若十分震惊，立刻剧烈地挣扎了起来，然后就往店铺里拖拽。白若若的力气比不过身强力壮的王掌柜，眼看就要挣脱不过，白若若也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她就是有些后悔，要是白玉在这里，就不会这样了。 　　算了，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好了。 第十八章 　　“砰！”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伏在自己身上的王掌柜忽然翻了一个白眼，慢慢地倒了下去。 　　经常到自己这里来喝酒的秦意不知道什么时候赶了过来，他的手机握着一个木棍，面上的表情及其冷漠。 　　白若若惊魂未定，坐起身来，下意识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和头发。然后，立刻跳下桌子去看王掌柜的情况。 　　“他没死，只是晕倒了。” 　　听到这话的白若若却不回话，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秦意还以为小姑娘的腿被吓软了，他伸出手，想把白若若拉起来，对方愣了几秒，却不动声色地避开了自己想要拉起她来的手，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她的手指还有些微微地颤抖：“多谢小官人搭救。” 　　秦意看了看白若若，直接道：“你是女子，自己开店做生意，这种情况也是经常会有的。” 　　“我知道。” 　　秦意拖着晕倒在地的王掌柜的脚腕，直接拖着他出了门，把他丢到了门外。然后回到食肆去看白若若的情况。她转过身，飞快地在脸上抹了两下，大概是在擦拭自己脸上的泪水。 　　很快，她又转过身，强打着微笑问自己：“还是要之前的那些吗？” 　　她的眼睛湿漉漉的，鼻头泛红，脸蛋也有些红扑扑的。秦意顿了顿，轻咳了两声，说道：“不必了。你拿给我，我自己回去喝。” 　　白若若听话地给他包好了酒，把剩下的寒食都给他带上，然后递给了秦意。秦意给了银子，白若若本不想收，但他却要坚持一码归一码。 　　心绪有些复杂地目送着秦意离开，白若若用最快的速度关了店门，然后回到了家里。 　　晚上，白若若没有准备第二天的食材，而是掌灯落座，把今天发生的事情想了一遍又一遍。 　　那边的秦意提着酒和食物，回了自己买下的院子。夜色如水，万籁俱寂。院子里的所有人都睡了，至于自己的贴身随从福庚，却不知道去了那里。秦意没有叫人，而是独自一人走到了凉亭里，喝酒吃东西。 　　直到现在，他还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刚才那么果断地救下了白若若。而且，他觉得自己当时很是愤怒，还好控制住了自己，要不然，现在那个当铺的王掌柜估计已经没命了。 　　真的要纠结起来，大概就是白若若的手艺确实很好，他实在不想错过白若若的手艺。秦意喝下了一杯酒，眼前不知觉浮现出了白若若的那张脸。 　　不过很快，秦意就把这张脸从自己的脑海中清除出去，开始心无旁骛地喝酒了。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了后面有人走了过来。他把酒杯放下，微微侧目，用眼睛的余光看了回去。 　　“您是不是赵思见，赵小公子？” 　　赵思见没答话，自顾自地喝了一杯酒，那人却走了上来，直接跪在了赵思见的面前：“属下见过主子！” 　　赵思见这才放下酒杯，看向他：“你是谁？” 　　来人道：“属下林雨，是您父亲安国公在蜀州的旧部。如今在青铜山上。前日听手下人说，您又回到了蜀州城，小的便冒死进城，来找公子。” 　　赵思见坐着没动，看向了跪在地上的人。这个时候，站在旁边的福庚也补充道：“主人，这是真的。他的来历我已经盘查过了。” 　　似乎是害怕赵思见怀疑自己，林雨立刻从自己贴身的衣服里面掏出了一块金质令牌。赵思见接过那块令牌一看，说道：“这确实是家父的东西。” 　　说到青铜山，赵思见也是有所耳闻，那里大多数都是一些落草为寇的人。看自己父亲这位旧部的打扮，很大程度上应该也是青铜山上落草为寇的其中之一。 　　赵思见回道：“你起来说话，坐吧” 　　林雨听话地起身。赵思见倒是开门见山地问他：“你这次过来，有什么事情。现在蜀州城里可不太平，你现在过来，是有危险的。” 　　林雨坐了下来，说：“公子，小人从前是你父亲的旧部，你父亲不在了，您就是我的主人。有什么吩咐您直说就是。” 　　赵思见想了想，说道：“家父在世时，临终之前曾经嘱咐我，要寻遍天下，寻找自己的旧部。可是赵家现在已经获罪被抄，你虽然是父亲的旧部，也说对我忠心。可是现在，我不能让你跟着我去送死。” 　　没想到林雨却跪了下来：“公子说这种话，让小的怎么能担当的起。不过，刚刚您这番话，却让小的觉得，当年国公爷在世时，就曾说过。您有祖父遗风，今日看起来，果然如此。小的能看出来，赵家只要有您，一定会东山再起。皇帝害怕赵家功高盖主，竟然将来将赵家，斩首的斩首，入妓的入妓，流放的流放。只留下您一个人。只是，不知道您的心里，现在是不是还记得自己的父亲家人为何而死？” 　　赵思见眼眶微红：“当今皇帝，与赵家有血海深仇。我便是粉身碎骨，也要把他从皇位上拉下来，让他万劫不复。” 　　林雨落下两点热泪：“主人若是愿意，小的必然誓死追随。” 　　旁边的福庚看到两人如此，也忍不住哭了起来。要说有恨，赵家的哪个人不是如此。他是赵家的家生奴才，从小就被安国公指派伺候小公子赵思见。赵家被抄家的时候，十八岁的赵思见刚刚打过一场胜仗。两人赶回去的时候，才从一个六十余岁的老嬷嬷那里，知道赵家被抄家时候的惨状。 　　被抄家当日，安国公登时气绝身亡。大哥二哥全部被斩首，家里的下人和女眷，上了年纪，被人牙子发卖到别家做下人，那些年轻些的更是凄惨，被没入掖庭为奴婢，或者为官妓。赵思见的四姐心性刚烈，自然是不会做妓，竟然登时上吊死了。 　　安国公一生敬上怜下，从来不曾也没有想过犯上作乱。又为皇帝的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就拿赵思见的婚事来说，当时和赵思见指腹为婚的白家，当时赵家那样显赫，想要和他们结亲的名门贵女多的是，但是因为从前的承诺，安国公还是拒绝了其他人，要和白家结亲。 　　遭此无妄之灾，完全是因为皇帝害怕作为开国功臣之一的安国公在巴蜀地区大权独揽，又害怕他会功高盖主，所以才会找个和敌国密谋造反的理由把安国公一家人抄家。 　　所以，不管是眼下跟着赵思见的这几十个士兵，还是今天来寻找赵思见的安国公旧部，他们的心里都充满了恨意，即便他们都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敌人，是当今皇帝，而他们现在，已经是彻彻底底的反贼了。 　　—— 　　第二天清晨，白若若照例开门。或许是因为流言已经在蜀州城的大街小巷传的太过离谱，很多有家室的女子，便不让自己的夫君去白若若的食肆里吃饭。虽然如此，白若若也并不气恼，她招待了完了还来的几个客人，并且给每一位客人都加了一份鱼饼。 　　临近中午的时候，食肆里已经没有什么客人了。白若若关了店门，引来了白玉的疑惑。 　　“姐姐，今日怎么关张关的这么早。” 　　白若若锁上了门，带着白玉出去，一面往烟花巷的方向走，一面把昨天和今天发生的事情，以及店里的客人为什么这么少的原因全都告诉了白玉。 　　白玉听过之后，果然十分生气，恨不得立刻去找十四娘理论。白若若问住了她，说：“万万不可。若是我们真的找她去理论了，她不承认，我们也没有证据，要是被人抓住这个，反过头来再来讹诈我们，到那时候，就算我们真的全身都是嘴，那也说不清了。” 　　白玉虽然是个做事有些冲动的人，但是她却有个优点，那就是她特别听从白若若说的话。白若若安慰了她两句，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烟花巷。 　　这烟花巷，住了很多从青楼出来的女子，有的是赎身出来，在其他地方买不到房子的，还有上了年纪，在青楼里面赚不了银子，所以出来自立门户做暗娼的。两人到了烟花巷口，白若若并没有马上走进去，而是带着白玉去了巷口的茶楼。 　　眼下正是明前茶正好的时节，两人要了两杯明前茶和几盘点心，一面坐着喝茶吃点心，一面想要打听消息。白若若看着吃点心的白玉，问道：“白玉，你觉得这两味点心的味道怎么样？” 　　白玉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不好吃，不如你做的好吃。” 　　白若若笑了两下，伸手叫来了伙计。 　　“两位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白若若问道：“我听说，你们这里住着一个名叫十四娘的人，是吗？” 　　伙计点了点头，说道：“她在后街上的一个小院子住着。” 　　白若若继续问道：“她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吗？” 　　伙计挤眉弄眼：“小娘子这话问的可真让人笑。你说在这个地方住着，她能是个什么人？” 第十九章 　　白若若心下了然，刚要说话，伙计却点了点嘴巴，提醒自己：“客官，十四娘来了，别再说了。” 　　两人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杯子，看向门口。一个穿着桃红纱缎衣裙，身段妖娆，约摸二十七八岁的女人走了进来。她的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上面盖着一块布。 　　掌柜的说：“十四娘，今天这么早就过来送东西了？” 　　被称作十四娘的女人回答道：“我来送饮子。” 　　说完之后，她就从篮子里面拿出了两个很大的瓷瓶，把它们放在了桌上。掌柜的从后面掏了二十文钱递给了十四娘，然后顺手摸了十四娘的手一把。十四娘抽回手，轻轻地拍了他一下，不过那动作看起来却更像是挑逗。 　　十四娘留下饮子之后就离开了。白玉扭过脸来跟白若若说：“怪不得她要污蔑姐姐你是暗娼，原来自己本来就是这种人。” 　　白若若挑了挑眉，又把伙计叫过来，说道：“刚刚那位十四娘送来的饮子，都是什么？” 　　伙计回答道：“就是寻常的酸梅饮和乌梅桂花饮子。” 　　白若若道：“两样各要两杯。” 　　伙计答应着回去准备饮子。不一会儿，两杯饮子就被端了上来。白若若饶有兴致地端了起来，却意外地发现，那杯酸梅饮不但颜色鲜艳透亮，而且入口酸甜，不但梅子的味道很重，和桂花的清香也是浑然天成，喝起来很是富有层次。 　　平心而论，这饮子做的比自己好喝多了。白玉先是很嫌弃地不愿意喝，不过在白若若的劝说之下，她还是尝试般的喝了一口。味道同样让人惊喜。 　　白玉有些别扭地说道：“想不到这人还有这种手艺。” 　　白若若没说话。她喝了两口饮子，一个主意渐渐地浮现在了她的心头。 　　当天，白若若并没有去找这个叫十四娘的人的家里。白玉有些疑惑，不知道白若若为什么不直接找这个十四娘理论，然后把她直接送到官府里面去。黄昏的时候，白若若把白玉带着回了家，然后开始准备明天的食材。 　　白玉忍了半日，还是没忍住，主动去厨房里找了白若若。 　　“姐姐，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十四娘，问问她到底有没有传那些话。如果真是她说的，有咱们在这里，也不怕她不承认。” 　　白若若道：“今天去了茶楼，我看她做了饮子送到茶楼去，大抵也是因为没有钱，做些去换银子。还是先访查访查，看看她为什么要造我的谣。” 　　白玉皱眉：“姐姐，无论如此，这一次你不能心软了。” 　　白若若正在用手捏青团，听到这话，笑了起来：“我还没有这么想，不管怎么说，做错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正好，过了清明，这两天是休沐，食肆不能开张，我们两个从明日开始，再过去看看。” 　　—— 　　到了休沐的最后一天。这天清晨，白若若和白玉两人吃了饭，就又往烟花巷中去了。两人找了茶楼的老位置，照样一面喝茶一面打听这个十四娘的事情。 　　快到中午的时候，十四娘果然又来了。她今天又带了紫苏饮和陈皮蜂蜜饮子过来。和昨日一样，白若若又点了两杯十四娘做的饮子。今日，十四娘倒是多在茶楼里面留了一会儿，不多时，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就跟着十四娘离开了。 　　白若若挑眉瞧瞧。看来茶楼伙计所言不虚，这一位大概就是十四娘的恩客了。十四娘和那位男子离开之后，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约摸七八九岁的瘦弱男孩就走进了茶楼。 　　没人招呼他。这男孩倒是也不害怕，好像都十分熟悉了似的，直接找了个靠角落的地方，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一会儿功夫，白若若又把昨日的伙计叫来，照样问他。伙计也说了很多昨日也没有跟自己说的。 　　“对了客官，这十四娘还有个儿子，平时她做“生意”的时候，这孩子就过来。”说完之后，伙计就用收指了指那边角落的位置。 　　“他就在那儿。” 　　白若若朝着伙计指着的方向看过去，男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柜台下面的小角落里面缩了起来，掏出一本有些破旧的书来看。白若若看了看那个男孩儿的方向，一会儿功夫，回头说：“好可怜的孩子。” 　　看着这个男孩的光景，连白玉也忍不住感叹：“可惜摊上了这么个娘。” 　　又看了一会儿，白若若还是没忍住自己泛滥的同情心，走到柜台前跟那个男孩儿说了几句话，然后牵着他的小手把他带到了桌边。那孩子倒是也听话的紧，跟着就过来了。 　　白若若向来喜欢小孩子，亲自拉着男孩坐下，把一盘桂花糕推到了他面前，然后用自己的帕子擦了擦他的手：“吃吧。” 　　男孩生的很好看，皮肤白白嫩嫩，眼睫毛长长的跟小刷子一样。他还是有些胆怯，不敢伸手拿糕点。白若若心下了然，拿起一块糕放在了他手里。 　　“别怕，吃吧。” 　　男孩转头看了看白若若。她生的很面善，一双漂亮的鹿儿眼里也全是温柔的神色。这让他渐渐打消了疑虑，慢慢地拿起了那块桂花糕。他双手握住糕点，尝了一口之后，快速地吃了起来。 　　没一会儿功夫，那块糕就被男孩吃光了。吃过一块，尝到了甜头之后，又拿起了第二块。吃完了一盘子点心之后，眼睛还盯在面前的那盘绿豆糕上。 　　“吃吧，我请你。今天这些都是你的。” 　　男孩一面吃，白若若一面问他：“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不在家里？” 　　男孩嘴里塞着糕点，有些口齿不清：“我叫王画意，这两天学堂休沐不用去。家里有人来的时候，我娘都叫我出来的。” 　　白若若心下了然，看来十四娘每次做生意的时候，都把孩子叫去茶楼，是怕他看见。 　　“王画意！”门口传来了一阵喊声。众人的目光王门口一看，十四娘双手叉腰，满眼都是怒火，正看向这边。 　　王画意嘴里还塞着糕，听到这一声喊，立刻就站了起来。嘴里的糕差点没咽下去。白若若还在给他敲后背的时候，十四娘已经快步走了上来，伸手就扯住了王画意的耳朵，把他从座位上扯了下来。 　　“我跟你说什么了？不要吃别人的东西，你怎么记不住！” 　　王画意被扯着耳朵带了下来，十四娘把他拽到了自己身后，然后用充满防备的眼神看向了白若若和白若若两人。 　　“二位，对不住。我这孩子向来是没规矩惯了，吃了你们的点心，不然这样吧，他吃点心花了多少钱，我这就还给你。” 　　白若若平静地回道：“没事，不过是两盘点心而已，是我看你家孩子长得好，所以叫他过来吃的。” 　　十四娘也露出了一个微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谢谢这位小娘子，不知道您该如何称呼？” 　　“我姓白，名若若。我认识你，想必姐姐就是十四娘了。” 　　说完之后，白若若就开始观察十四娘的眼神。果然，在听到白若若三个字之后，十四娘马上变了颜色。紧接着，她就双手护住了自己的儿子，在看向白若若的眼神中，除了被戳破事情的尴尬，还有几丝害怕。 　　两人的会晤也吸引了旁边几个茶客的目光。其中不乏有几个眼神不太清白的男人。白若若是个要开店做生意的人，便还是假笑着说：“姐姐做的饮子极好，我喝了这么多家店的饮子，就你做得最好喝。” 　　这是实话。但是十四娘却显然没有听下去的耐心。表情十分不自然地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之后，也不等白若若说接下来的话，就带着儿子先走了。王画意在离开之前，还恋恋不舍地看了白若若一眼，也不知道是舍不得白若若，还是舍不得桌子上面的那几盒点心。 　　十四娘离开之后，事情也基本全部明了了。白若若正打算去算账，那个好事儿的小伙计又走了过来。 　　“客官，见了吧，那个就是十四娘了。” 　　白若若有些疑惑地问：“这位十四娘，还有个儿子吗？” 　　那个伙计说道：“可不是，我们两个都认识快要十年了。她做饮子的这个生意还是我帮她讨来的。十四娘以前，也是蜀州城里有名的青楼女子。只不过后来，跟一个书生勾搭了起来，后来就怀孕了。结果那个书生弃了她，进京飞黄腾达去了，就留她一个人在这里，生了这个孩子。” 　　“如此看来，这个十四娘也不算是特别坏。最气买还是个重感情的人。”回去的路上，白若若对白玉说。 　　“管她是个什么人，对姐姐不好的都是烦人的。” 　　两人回了家。本来事情已经明了，借着打听调查，总能让十四娘吃官司。可是一想到她的好手艺却不能为自己所用，白若若就觉得有些可惜。 　　准备睡觉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十四娘站在门口，神色平和地看着她。 　　“白小娘子，我可以和你说几句话吗？” 第二十章 　　白若若礼貌地侧身让路。十四娘倒是也不客气，扭动着自己饱满的身子，跟着她走了进来。 　　白玉现在已经睡着，白若若手里提着灯笼，带着十四娘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面。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白若若招呼道：“坐吧，别客气。” 　　“既然你今天已经跟我说了，我心里也清楚，你必然是已经知道了流言的种种事情。我只有一个要求。要打要杀悉听尊便，只是千万不要伤害我的儿子。” 　　“我没想过要伤害你儿子。就算你造谣我，说我是暗娼，说我的食肆是娼窝子，但我觉得，大人的事儿就是大人的事儿，跟孩子们关系。” 　　“只不过，我倒是想问问姐姐你，你我素昧平生，也没有什么仇，你为何要咬住我不放，跟别人说些污蔑我的话。不知道你是看不惯我开门做生意，还是说有人指使你，要故意造我的谣？” 　　十四娘表情微变。回答道：“你既然这么问了，我也就不妨实话告诉你。是你们街对面当铺的王掌柜。他来光顾过，我的生意几次。他跟我说，他喜欢你的美貌，只是你根本不缺银钱，他没法献殷勤，所以就让我出去造谣，说你是个暗娼，等到你的生意不好了，自然有一天也就能求到他的头上了。” 　　白若若想到那晚王掌柜到食肆里来找自己，看到他那张恶心的脸，一切事情就全部明了了。她看向十四娘，问：“就因为王掌柜是你的恩客，你对他有情，所以便可以这么说我吗？” 　　十四娘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对他有情，笑话，我们只不过就是银钱关系罢了。”说完之后，她起身道：“我该说的说完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知道你不是我说的那样的人。白小娘子，明日，我就跟你去见官。” 　　没想到十四娘这么阚快的承认，倒是有点出乎自己的意料。片刻之后，白若若的心里有了更好的主意。她转过身，拿出五吊钱来，放在了十四娘面前。 　　在十四娘震惊的眼神之中，白若若说道：“休沐之后，画意的学费，我来给他出。这五吊钱，学费加上给先生的贺礼，都绰绰有余了。” 　　十四娘十分不解：“白小娘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白若若说道：“不瞒姐姐说，上次我去茶楼调查这件事情的时候，有幸尝过姐姐做饮子的手艺。我有个食肆，如今天气越来越热，以后想喝饮子的客人也越来越多。我的手艺实在是欠佳。所以还请姐姐过来我的店里。专管做饮子，材料之类的东西都是我来出，卖出去的银钱，我给姐姐你分三成，你看可以吗？” 　　十四娘震惊庡?之余，又觉得特别意外。她之前给茶楼做饮子补贴家用的时候，茶楼老板只给她两成，还要自己出材料，而白若若给她的实在是太多了。 　　她有些怀疑：“你说的是真的？” 　　白若若笑道：“自然如此。而且，若是姐姐你到我这里来，那些流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你说是吗？” 　　“那我明日一早就过来。” 　　“好，那我等着你。” 　　十四娘其实有些不敢相信。夜色之中，她往前走了几步，又转回头来。白若若握着双手，还在门口站着，面带微笑地望着她。 　　她顿了片刻，还是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得知了这件事情的白玉十分惊讶；“姐姐，这个人到处出去造谣你，你怎么还能叫她来食肆里面给我们帮忙呢！” 　　白若若麻利地收拾着食肆。休沐已过，食肆重新开张。虽然蜀州城内的风言风语传的很多。但是毕竟是传自十四娘这样的暗娼之后，有很多人也是不相信的。客人虽然比之前少了些，不过生意也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还是有不少人过来。 　　眼看着东西已经卖出去不少，十四娘还是没有按照约定过来。白玉凑了过来，对她说道：“姐姐，你真的相信十四娘会过来帮咱们干活吗？” 　　白若若安静地算着账：“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把面条下锅的时候，客人们陆陆续续地赶了过来。跟以往不同的是，今天的很多客人，并不仅仅是男客人们，还有很多女客人。看上去都是夫妻之间一块过来的。 　　想来是之前的话让很多女眷吃了心，故而想要亲自访查访查，看看白若若到底是不是跟城里流传的流言一样，是那样的人。 　　白若若十分平静，笑脸招呼每个客人，而且对女眷的热情程度比男客人还高。而且白若若的手艺很好，干活麻利，一看也不像是谣言里面传出来的那种人。 　　彼此心下了然之后，也只是相视一笑。这边，白若若正在招呼客人，门口传来了一阵动静：“快来帮我搬一下东西！” 　　两人愣住，出门一看，十四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赶到了食肆门口，面前放着好几个白布口袋。王画意跟在她后身后，帮着他娘亲拎东西。白若若笑着说道：“我还以为姐姐不会登门了呢！” 　　十四娘回答的十分痛快：“有赚银子的机会，我为什么不来？快帮我把这些东西拿进去。” 　　白若若和白玉交换了一个眼神，白玉立刻下去帮十四娘收拾东西了。东西拿到厨房，白若若打开一看，四条白布口袋里面，一袋梅子干，一袋杏仁，一袋蜜饯金桔。 　　“十四娘，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来？” 　　才刚一到地方，十四娘就已经开始干活了。她捡了一些杏仁出来，放在自己随身携带的小秤上，仔细地称量过之后，她又拿出了米粉，黄糖，还有少许牛乳，都放在上面称量。 　　过秤之后，十四娘在铜壶里烧了一锅开水，把杏仁泡在开水里，等温度降下来之后，用手把杏仁外面的皮剥开。然后捣的碎碎的，再用细纱布滤三遍，直到里面没有一点碎渣。杏浆捣好之后，加入捣碎的黄糖和糯米粉，上锅熬煮，不过片刻功夫，香浓醇厚的味道就发散了出来。 　　锅中停火，只需要取出来一碗，再撒上一小撮干桂花，加上几分牛乳，一碗香甜可口的杏仁酪就做好了。十四娘递了一碗给白若若。她刚想接过来，碗却被白玉从半空中夺了过去。 　　白玉的眼睛十分警惕地盯着十四娘，在她的注视下，先自己喝了一口，十四娘勾起嘴角，讽刺道：“你这是担心我下毒？你放心，我还有儿子，可不会干这种蠢事，更何况，我就算真的要下毒，也不会挑在这里呀！” 　　说完，十四娘伸出了一根被凤仙花染的鲜红的手指，摸了摸白玉的脸颊，又被她立刻偏头躲过去。白若若看这情形，只怕她二人的纠葛一时间也解决不了，还是等天长日久再看吧。她也接过了白玉喝过了一口的杏仁酪，放在了口中。 　　香甜软糯，杏仁香充盈满口，还有牛乳的醇厚和干桂花的香气，给杏仁酪无意间加了几分跳脱，让口感更有层次。 　　这倒是让白若若无意中想到了一首诗。 　　“清晨食肆闹喧哗，润肺生津味亦赊，一碗琼浆真适口，香甜莫比杏仁茶。” 　　白若若直接喝了半碗，又把剩下的半碗递给了白玉，自己走了出去，招呼道：“客官们，今日小店新来了以为厨娘，加做了杏仁酪，六文钱一碗，诸位可要尝尝？我看各位官人都带了娘子过来，杏仁生津润肺，春季里吃是再好不过，女子吃了对身体更是有益的。” 　　客人们也纷纷说道：“刚刚就闻到香味了，快给我们都来一碗。” 　　店里一共有七桌子客二十个人，问到了杏仁酪好闻的味道，每个人都要了一碗。不出片刻，二十碗就卖了出去。整个政务下来，光是杏仁酪就卖了三十碗。 　　中午的客人送走了之后，白若若点了银钱。一碗六文钱，一共一百八十文。白若若拿出六十文来，亲自包好送给了十四娘。十四娘拿到了银子，打开一看，发现竟然有整整六十文钱。十四娘十分惊讶，直问道：“怎么有六十文这么多！” 　　白若若回道：“姐姐的杏仁酪做得好，卖得快，自然就有银子拿。今日足足卖出去三十碗。姐姐，我还很想问问你，你这手艺是谁教给你的？” 　　十四娘立刻收好了银钱，说道：“这是我娘传给我的小本事，以前只想着做些寻常的饮子，卖些来贴补家用。后面我家连累被抄，我就被没入青楼了。荒废了十来年，手艺都生了。要是放在前几年，我做的可比这好多了。” 　　白若若笑道：“这也不错了。姐姐你有这个手艺，还怕以后赚不到银子，给画意做学费吗？” 　　十四娘想了想，说道：“你这丫头，少说一万个心眼子。你这么跟我说，还不是想让我在你的店里长长久久的做下去！” 　　白若若嗔怪道：“在我这里有什么不好，不比你之前王茶楼里送好？” 　　十四娘骂了起来：“那个老匹夫，管他去死。” 第二十一章 　　有了十四娘做饮子的助力，白若若一天的店铺流水最少能多出两百文来。晚上，关了店门之后，白若若一面算账，一面想着明天要准备什么新菜单。 　　十四娘和白玉已经回去，白若若想着，秦意已经三四天没有过来了。多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他还是没有来。白若若便不想再等，准备关店门了。 　　她刚准备关门，秦意却已经走了进来。大半夜的，他带着一个草符，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见了白若若，他倒是有些惊讶，忍不住说：“你胆子倒大。” 　　白若若从厨房里面取出上次寒食节之前秦意留在这里的酒，放在了他的桌子上。然后才回答道：“做坏事的是他，又不是我，我有什么好怕的。再说，就算他再过来了，我还有这个。” 　　秦意笑了笑，又补充道：“要是他下次还来的话，你可以去找我帮你。” 　　白若若从厨房里拿了一碗白天十四娘做的杏仁酪来，那是她特意留给秦意的。她又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小菜，一一给秦意端上去，然后说：“明日我要做一道卤鸡，你要是有功夫的话，记得过来吃。” 　　秦意点头，用白若若给他的勺子搅拌着碗里的红豆薏米粥。他想了想，本来不想多事，但是后来，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你别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那个王掌柜那天虽然晕过去了，但是他在蜀州城里也有些势力，被我们这样对待，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白若若从柜台后面取了五两银子出来，把银子用红布包好，又递给了秦意：“上次的事情，多亏了有你。我开着这个食肆，每日人客往来也杂，指不定就遇到这样的事情。这五两银子，权当是我谢你那日的恩情，还请你一定收下，不要推辞。” 　　“不用，这银子我不要。”秦意平静地拒绝道。 　　白若若却坚持要给他谢礼：“一码归一码。你帮了我，我自然要给你谢礼。更何况，我这食肆虽然不大，可还是有不少客人来光顾的，也不算缺钱。而且，我这个人是想来不愿意欠别人的人情，所以，你还是收下吧。” 　　说完之后，白若若又把银子往秦意的面前推了推。可没想到秦意却一步不让：“你不想欠别人的人情，这是你的规矩。但是我也有的我规矩。我要救你，原本就是仗义出手，若是要了你的银子，那就是等价交换的买卖，我也不愿意。” 　　听了秦意的这一番高论，白若若眉心微动，作为一个从现代过来的穿越人士，对面着实实在在的古人，他们说话做事的方式和现代社会的人有很多种不同，白若若一开始听到的时候，只是觉得十分可笑。可是随着自己过来的时间越长，白若若才诧异地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受到了影响。 　　但是今天，她惊讶地发现，原来在这些古代人中，也不乏有思想超前之人，说出来的话让她觉得很是惊讶。她忍不住说道：“想不到郎君竟然有这样的见地，真是难得。既然这样，我还有个问题想要问问郎君，不知道您可方便回答？” 　　秦意回道：“你问。” 　　白若若坐在了秦意对面，给这位俊美的少年亲自倒了一杯酒，然后说：“眼下我遇到了这样的事情，确实有点为难。也发觉女子开店确实不像我想象的那般，实在是不容易。所以我也想问问郎君你，让你帮我出个主意，你说我是继续开店好，还是找个好些的男子，嫁给他比较好。” 　　秦意顿了顿，反问道：“这样的问题，你怎么会想到问我？” 　　白若若也回答的十分坦然：“我又没有至亲在这里，双亲都在长安。你经常来我这里，所以我就问问了。” 　　“你的双亲呢，已经不在人世了吗？” 　　白若若回道：“想必你也知道，我是个望门寡。从长安远赴蜀州嫁过来，夫君却生死不明。我托人写了书信回去给我的父母，结果他们却说我是望门寡，现在不适宜回去，怕回去会影响弟弟和妹妹的婚嫁，所以就让我在蜀州暂住，等到弟弟妹妹都有了婚姻之后，再让我回去。” 　　秦意皱紧眉头，问道：“你是长安来的，是谁家的女郎，要嫁的夫家是谁？” 　　白若若想了想，本来想跟秦意说实话，可是转念一想，自己的冤种夫君也实在是不容易，老是提醒他似乎也有不尊重人的嫌疑。没必要把自己已经没办法翻身的夫家老是拉出来说。 　　她回道：“就是城里寻常人家。我不觉得做商贾有什么不好，能靠自己的手艺吃饭，不依靠家人也不错，不过最近看来，我有的时候好像确实低估了女子做生意的难处。” 　　秦意回道：“我没有做过生意，也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少难处，不过我知道，凡是做生意的，都不会太简单。男人尚且如此，女子就更不必说了。你真的想听我的意见吗？” 　　看着秦意试探的目光，白若若的心里更加肯定，继续问道：“不妨说说。” 　　秦意皱着眉头，苍白皮肤下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回道：“我觉得，还是自己赚的银子花着踏实。靠家里，是靠不住的。只是如果不能翻身.......” 　　说道这里的时候，秦意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情一样，攥起了拳头，看起来像是在忍耐什么。白若若看了看他，顿时也会意，不过，她现在却有另外的疑惑：“我问你，你知道手机吗？” 　　秦意迷蒙地眨了眨眼睛：“手什么？” 　　白若若心下了然，因为刚才秦意说的话，都已经差点让白若若怀疑，她跟自己一样，是一个穿越过来的现代人了。一个古代人，能有这样的见地，着实是让人惊讶。 　　其实白若若一直都对男子都有很多的防备，但是眼前这个男子，却让白若若觉得，她是可以跟他交心的。 　　不过，白若若还是带着试探，她放慢了语速，说：“你说得对。生意我还是要照旧做下去的。只不过上次那个来我这里的王掌柜，和你说的一样，我也不想让他再过来打扰我，所以，我想出了一个办法。只不过我们这里都是女子，若真是要办起来，没有男人帮忙是不行的，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帮我？” 　　秦意回道：“你说。” 　　白若若凑近了秦意，跟他小声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秦意听过之后，问道：“你有把握吗？” 　　白若若胸有成竹：“若是小官人肯出手帮忙的话，我倒是有把握可以万无一失。就是不知道小官人愿不愿意。” 　　秦意笑了：“你这是把我架上了？” 　　白若若眉心微动：“那，小官人肯还是不肯。” 　　秦意抬起头，再次看向了白若若。自从经常到白若若的食肆来吃酒之后，秦意还没有认真地打量过她。因为她知道，作为男子，盯着一个未婚的女子看，实在是个不怎么礼貌的事情。 　　今天，借着明亮的烛火，秦意终于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白若若。她的皮肤皓白如雪，下巴尖尖的，就显得鼻梁更加小巧精致。一双小鹿眼睛湿漉漉的，好看极了。 　　秦意有一瞬间的慌神。他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别过头去，说：“可以，不过，你要告诉我该怎么办。” 　　白若若心里一阵高兴，坐到了秦意旁边，开始跟他细细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秦意的目光不自觉地看了一下。白若若用手指在刚刚自己喝过的酒杯里面沾了沾，在桌子上面画了几个字。白若若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袖子上面的布料往后褪了褪，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 　　“小官人你看，我们要是这么办的话，不怕他在蜀州城里不身败名裂。” 　　秦意立刻别过头去，不自觉地红了脸，只是盯着桌子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酒的缘故，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觉得有些发热。 　　好不容易等到白若若说完，秦意也没有再喝酒的兴致，起身说道：“好了，我先走了。你既然要这么办，那你去找我就行了，我家就在后面的古柳巷内。” 　　看到秦意起身要走，白若若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立刻把他拦住，说道：“你等等，我还有东西要送给你。” 　　秦意立刻站住脚，等在了原地。白若若麻利地走到了厨房里，把放在柜子里面的杏仁酪拿了出来，又加了一点干桂花，仔细地放在了食盒里，然后拿了出来，亲自递到了秦意手里。 　　“我们家里新来了以为厨娘，做的一手的好甜水，她今天正好做了杏仁酪，现在剩下这些，我就特意给你留了一点，你带回去尝尝，味道怎么样？以后好喝点酒，多吃点这些东西，对身体也好。” 　　白若若提着食盒，递到了秦意面前。秦意看了她一眼，快速地提起了食盒，也不说告辞，就转身走掉了。 　　白若若还有些奇怪，今天这秦意怎么跑的比兔子还快。 第二十二章 　　第二天一早，白若若比往常还要来的早一些。她从集市上买了十来只活鸡，让白玉收拾干净之后，自己把这些鸡放在了阴凉风干处。 　　鸡放好了之后，白若若开始自己准备卤料。她拿出了几片香叶，八角，桂皮和葱姜来。在古代，隐忍人工和其他劳动力缺少的关系，这些作料比鸡肉都贵。白若若对这些作料十分珍视，把他们都仔细地收好，然后放在细纱布里面，做成一个小包，放在那里。 　　做卤鸡最重要的，其实并不是整鸡，最重要的反而是猪皮冻。不过幸好的是，在这里，不仅仅是猪肉便宜，连猪皮也是白菜价，几乎跟白给的差不多。 　　白若若买了三四大块猪皮，开水煮熟之后捞出来，用刀子细细地把上面的油脂全部刮干净。这可是一道特别费功夫的程序。白若若搬了一个凳子，坐在厨房里面慢慢地忙活了起来。 　　因为昨天的杏仁酪卖得好，十四娘心里高兴，今天就要早来了一会儿，开始准备今天的杏仁酪。看着白若若用小刀子在那里刮弄什么，忍不住说道：“你这也太费功夫了，价格卖的又不贵，做些便宜又好做的炒菜不行吗？” 　　白若若笑着说：“我喜欢做东西，卖给客人些，顺便也自己吃些。这道卤鸡虽然有些费功夫，但是做出来是好吃的。鸡肉加上猪皮做成的皮冻，自然放凉，鸡肉鲜嫩入味，外面还有皮冻，特别好吃的。” 　　十四娘看了看她。说道：“你明日要是上这道菜的话，我就做一道桂花梅子饮，去油解腻，和你这道卤鸡正好相配。” 　　花了一个时辰左右，白若若才把猪皮上的杂质全部清除干净。猪皮处理好了之后，白若若把猪皮切成谢谢的猪皮丝，加入开水，小火把水煮沸之后，加入猪皮丝。等到锅内的水再次沸腾，再加入料包，放入整只洗干净的鸡。用文火炖煮一个时辰左右，鸡肉酥烂入味，已经完全熟了。 　　白若若的锅很大，一次可以做十只鸡。她把十只鸡都捞了出来，放在了一个木盆里，然后放在旁边慢慢阴干放凉。 　　食肆都是三餐的时候人比较多，下午晚上的时候人就比较少。因为有的时候吃过中午饭要休息，白若若就在厨房旁边的仓库里面放了几张床，中午的时候，他们也会关上门，休息一会儿。 　　不过，这天中午，白若若的食肆却来了不速之客。几个人正在午睡的时候，门口响起了一人剧烈的敲门声。白若若和白玉睡得死，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醒过来。倒是十四娘率先醒了过来。十四娘醒了之后，马上叫醒了白若若和白玉。 　　白若若走到门口，搁着门缝一瞧，果然是王掌柜。看来秦意已经帮助自己把流言放了出去。果然很快地就引来了王掌柜。白玉愤怒道：“这个老匹夫，竟然还敢过来，让我去教训他。” 　　白若若伸手拦住了白玉，说道：“这畜生果然还是贼心不死，你们先回去，让我自己来对付她。” 　　两人虽然都有些担心，但是看着白若若如此坚持，也都不好说什么，就都听话起来，老实地回到旁边的仓库去了。白若若顿了顿，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打开了门。 　　王掌柜听到的流言，正是秦意传出去的。说是白若若上次其实对自己也是有意思的，只是因为女儿家的羞涩，所以不好意思说出口。王掌柜十分贪图白若若的美色，一心想要和她偷情，虽说平时也是个聪明人，只是眼下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今天，他半信半疑地过来了白若若的食肆。刚一打开门，就看到了白若若那张娇媚的脸。不仅如此，白若若还杏眼含情，桃腮带笑，看起来十分招人，可不是就是对自己有意思的？ 　　白若若看着王掌柜，又笑了一声，侧身让出了一条路，让王掌柜进来。王掌柜走到了食肆里，白若若倒是亲自用帕子擦了擦板凳，招呼王掌柜坐了下来。然后招呼道：“王掌柜，快坐下，我给你倒一杯茶水来。” 　　王掌柜拖着胖胖的身子，坐在了桌边。白若若倒好了茶水之后，坐在了王掌柜对面，也只是看着他笑，并没有说其他的话。看到白若若这个表情，王掌柜越发觉得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开门见山地问道：“白小娘子，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之前外面都在传的话，是真的吗？” 　　白若若眼波流转，看着王掌柜，带着微笑说道：“我是女子，还是个望门寡，夫君不知道去了哪里，说句实在话，我也是觉得很是孤单，也没有一个知疼知热的人，这日子要这样过下去，终究也是无趣。” 　　王掌柜听到白若若这话，明显就知道，白若若这肯定是对自己有意，不然也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顿时有些着急，凑近了白若若一点，问道：“那按照白小娘子你的想法，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若是你对我真的有意，为什么上次还要那样对我？” 　　白若若想了想，说道：“如今，看到王大哥你有这个意思，我也是如此，那还不如我们两下里彼此成全一下。还请王大哥不要计较之前的事情，我当时确实慌了神，现在仔细地想了一下，才算是真的想明白了。” 　　听到这话，王掌柜立刻激动了起来，马上化身成为了一匹饿狼，从桌边站起身来，走到了白若若身边，伸手就要把她抱个满怀。奈何白若若身段灵巧，一个闪身，就躲过了王掌柜的拥抱。 　　王掌柜有些着急，上次的习惯发作，又十分不解地问白若若：“白小娘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既然你说了对我有意，为何又要这样对我？” 　　白若若心里恶心的想吐，可是为了自己的生意可以长长久久的做下去，她也只能忍者恶心，又露出来一副笑脸，说道：“王大哥，你别生气，我不是在推脱，只是你看看这里，这里是食肆，下午还有客人要来，再说，我的伙计们还都在后面休息，你这个时候就算真的要这样，只怕也不能尽兴啊！” 　　王掌柜瞪大了眼睛，说道：“那你想怎么办？” 　　白若若凑近了王掌柜一点，说道：“王大哥，不如我出个主意吧，等到今日入了夜，食肆关张之后，我把伙计一打发，你那边也关张，到时候我就在这里等你，你敲门就是了。” 　　虽然白若若说的十分真实，可是王掌柜还是有些不相信，说道：“真的是如此吗？你可别骗我。” 　　听到这话，白若若立刻装出生气的样子，赌气说道：“既然王大哥不相信，那就算了，你就永远不要到我这里来了！” 　　王掌柜虽然心里还有些怀疑，但是听到这话，还是说道：“好，那等你今日食肆关了张，我就过来找你。” 　　白若若微笑着回道：“王大哥放心，你就听我的说话，明日肯定让你尽兴，不会亏待你的。” 　　听到白若若这么说，王掌柜才放了心，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王掌柜刚一离开，白玉是十四娘就冲了出来。白玉很着急，马上问道：“姐姐，难道你真的要委屈自己，跟那个老匹夫在一块吗？” 　　白若若冷笑了一声，说道：“他也配，别在那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等到他今天晚上过来了，我自然有办法对付他的。” 　　下午，食肆重新开门，但是白若若却没什么时间照顾食肆的生意，而是让十四娘和白玉照顾着食肆里面的生意，自己挎着一个篮子，里面放了自己新卤好的鸡，带着一起到了秦意的住处。 　　白若若走到了门口，敲了好几下门，都没有人来看。不一会儿功夫，白若若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来开门的人似乎搁着门缝看了看，似乎是发现了来人是自己之后，过了好一会儿功夫，对方才开了门。 　　白若若看过去，面前出现的是一位少年的脸，这位少年看上去也不打，似乎也只有十几岁的样子。少年看向白若若，看上去十分警惕，问道：“你是来找谁的。” 　　白若若回道：“这位小哥，你好，我叫白若若，是西市一家食肆的掌柜，今日过来，是想找一下秦意秦小官人，顺便给他带句话，晚上等我的食肆关了门之后，让他过来我这里一趟。” 　　说完之后，白若若就把手里的篮子递了出去。对方还没等打开盖在篮子上面的布，就闻到了鸡肉的香味，这味道和之前自己吃过的那些鸡肉又都不太一样。似乎味道还要更加鲜美一些。 　　想来也不会有人在里面下毒。而且最近，自家公子经常过去这家食肆喝酒。不多时，一个有些危险的想法渐渐涌上了福庚的心头。 　　难道，因为自己公子经常过去这家食肆喝酒，一来二去，就和这位俊俏的小娘子搭上了话，已经开始互送东西了？ 第二十三章 　　想到这里，福庚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对这位小娘子太没礼貌了。他接了过来，也笑着说道：“多谢小娘子费心想着我家主人，我家主人现在没在家里，等他回来的时候，我一定让他回去看你。” 　　白若若立刻说道：“多谢多谢。”她的话刚说完，眼神不自觉地打量到了院子里面的情景。院子里面的地方看上去很是宽敞，除了这位少年之外，里面还有好几个男人，正坐在那里晒太阳。 　　白若若根本不敢多看，马上转身离开了。回去的路上，白若若忍不住思忖起来，刚刚在秦意院子里面看到的那几个人，看上去应该都是和他住在一起的，难不成是兄弟吗？ 　　想到上次在桃花林里面的事情，白若若也不由地自己不多想。不过最后，还是按下了心里的这几分疑惑，回到了食肆里面，准备晚上的事情。下午和黄昏的时候，白若若还是照样准备暮食，招呼了晚上的客人之后，白若若往门口看了看，然后准备关上了门。 　　关门之后，后面响了起来。白若若去开门，搁着门缝看了一下，发现外面正站着秦意。他又戴上了自己宝贝一样的草帽。在等在外面，不怎么怎么回事，看上去竟然有些乖巧。 　　白若若忍不住笑了出来，给他看了门。秦意也不是第一次见白玉，走到食肆内，摘下了头上的帽子，问白若若：“我来了，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白若若连连点头，对秦意说道：“都准备好了，我的衣服也准备好了，你等等我，我马上把东西拿回来。” 　　说完之后，白若若就进了厨房，把自己早早就准备好了一件粉色披风拿了出来。在厨房的时候，白若若看着衣服上面的粉色布料，忍不住笑了一下。 　　白若若的这个主意，是从《红楼梦》里面学来的。红楼梦里有一章，贾瑞贪图王熙凤的美貌，想要和他苟合，于是就有了很多暗示，王熙凤为了摆脱贾瑞，也是为了教训他，就让贾蓉穿上女子的衣服，在黑暗的屋子里扮成他，然后看到贾瑞进来，直接抓住，不仅让他断绝了对王熙凤的念想，他们还得到了二十两银子。 　　白若若干脆学习这个方法，今天叫秦意过来，就是想让他扮成女人，等到引了王掌柜过来之后，直接就能把他制服，等到那个时候，只怕他肯定没法再狡辩什么。 　　白若若把自己的披风拿了出来，交给了秦意，对他说道：“你穿上这个吧，等会儿我们关了灯，没人能看到。” 　　秦意接过了那件粉色的披风，眉头紧皱了起来，这种完全就是女子要穿的衣服，让他穿上，他实在是有点受不了。原来昨天白若若跟他说要他帮忙办的事情，就是这件事情。秦意接过了过来，但还是特别不情愿地说了起来：“真的要穿这个吗？” 　　还没等秦意继续拒绝，白若若已经展开了披风，兜头把秦意整个人罩了起来：“好了，秦小官人，我们这里都是女子，自然是没办法做这些事情的，还是你来吧，等到这件事情解决了之后，我请你。” 　　秦意十分为难，但是白若若已经这么说，他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能听从了白若若的话，乖乖地穿上了那件披风。白若若亲自上前，借着蜡烛微弱的光，为了防止披风掉下来，给秦意仔细地系好了披风带子。 　　虽然蜡烛的光看上去并不强烈，但是穿上了这件粉色的披风，秦意整个人看起来就是精神，俊俏，好看的不得了。白若若忍不住夸赞道：“你穿上这身衣服，看起来比很多小娘子都好看。” 　　秦意又红了脸，转身过去，不理人了。十四娘站在后面，会意地笑了两声。这个时候，白玉提醒道：“姐姐，那个对街的王掌柜过来了！” 　　几人听了之后，立刻全部退到厨房里面，观察着外面的情况。白若若站在前面，看见秦意自掘地带上了披风上面的兜帽，背对着门口坐着，等待着王掌柜过来。 　　十四娘小声了笑了两声，说道：“这个老王八，等会等他过来的时候，有他好果子吃。” 　　说完之后，门口就响起了一阵动静。白若若提醒道：“别在说话了，王掌柜已经过来了。” 　　果然，白若若说了话，没一会儿功夫，在黑暗中，王掌柜就扭动着肥胖的身体走了进来。刚走进来的时候，迎面就看到了一个穿着粉色披风的女子，正在背对着自己。 　　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王掌柜一想，除了在这里等待自己的白若若，应该也不会有其他人了。看来这个小娘子真的没有欺骗自己，挡了望门寡这么多日，终于承受不住，想要跟自己好了。 　　来不及多想，王掌柜立刻跑了上去，从背后抱住了穿着女子披风的秦意，嘴里不住地说道：“我的小娘子，你可真是想死我了！” 　　秦意正坐在桌子旁边等人。本来穿着白若若的女子披风，就让秦意觉得很是别扭，现在，又被这个老色狼从背后抱住，秦意顿时觉得特别恶心，觉得自己马上都要吐出来了。秦意怒火中烧，立刻站起身来，转身一推，立刻把王掌柜退出去老远。 　　看到已经到了时候，白若若立刻掀开帘子走了出来。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秦意又伸出腿来，直接踢了王掌柜一脚，王掌柜立刻哀嚎着倒在了地上。这个时候，白若若也立刻说道：“白玉，十四娘，赶紧出来，给他一棍子。” 　　白玉和十四娘知道了，立刻跑了出去，一人拿起了一个棍子，都打在了王掌柜的身上。王掌柜抱着头，口内不断地求饶道：“几位大爷大娘，赶紧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秦意扯下了披风，满眼嫌恶地看向了倒在地上的王掌柜，又拿了一根很粗的棍子过来，还想打他。白若若看势头不对，也不知道秦意识怎么了，别看王掌柜这么胖，但就是一副虚脾，浑身都是虚弱的很，要是秦意这一棍子真的下去，打的狠的话，王掌柜没准还真的能被他们打出一个好歹来。 　　说时迟那时快，白若若立刻上前，握住了秦意的棍子，说道：“不要再打了，再打他真的就死了。” 　　秦意满眼怒火，看上去一时间还真的控制不住他。但是回过神来之后，看到了竟然是白若若伸手拦住了他，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到底没有再打他一棍子。 　　这也是他在战场上面留下的毛病。从前在战场上的时候，电光火石之间，就是生死之差。要是不要了对方的命，那就是等着别人要他的命。 　　刚刚帮白若若处理，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情，可是还是发作了以前的老毛病。 　　正在这边有些混乱的时候，被打了的王掌柜也反应过来自己确实被骗，立刻爬了起来，然后连滚带爬地想要往外跑，眼疾手快的白若若立刻发现，喊道：“别叫他跑了，赶紧把他拦住。” 　　白玉反应很快，立刻跑到门口，马上就堵住了白若若的去路，然后关上了门，面对着王掌柜，立刻伸手打了他一巴掌。王掌柜看着已经关上了的门，顿时觉得万念俱灰，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放弃了往外跑，口内也只剩下了求饶。 　　看他这个样子也没办法说话，白若若说道：“白玉，现在这个时候也没办法问他的话，你把门关上，看着他别跑，我们再仔细地审问他。” 　　说完之后，白玉很听话地紧紧关上了门，然后揪着王掌柜的头发，强迫他站起来坐下。 　　白若若转身，从厨房里面拿了好几根蜡烛出来，点亮了屋子之后，冷着脸对王掌柜说道：“王掌柜，上次的事情，我没有跟你追究，没想到你竟然还不罢休，找别人散布我的谣言。我不放心。今天这件事情，我本来是想跟你一个警惕，你要是没有色心，不相信我的话，自然也不会出这件事。” 　　王掌柜低着头，看上去羞愧极了，一句话也不说。 　　白若若走到了他跟前，继续说道：“可是我实在是想不到啊，王掌柜，你要是真的不相信也就罢了，还真把我当成这样的人，过来找我，那就别怪我们今天不留情面地打你。你说对不对。” 　　王掌柜低着头，看上去一点精气神也没有。白玉拿出了棍子，敲击了两下桌面，厉声说道：“跟你说话呢！刚才的胆子不是很大吗？现在怎么不敢说话了！” 　　王掌柜抬头，看向了白若若。白若若看他这样。所以就趁热打铁，把他一棍子打死，让他再也不能翻身的。不过，这王掌柜也有些势力，要严肃地对待。 　　白若若从柜台上面找了一张白纸，放到了王掌柜面前，说道：“王掌柜，你写一份认罪书，保以后安分，再也不过来打扰我。等你写完了，我就把它送到我亲戚知州夫人的手里，你以后再做事情，可要小心些。” 第二十四章 　　王掌柜瞪大了眼睛，说道：“这，这怎么使的！” 　　白若若也不着急，淡然地说了起来：“王掌柜不愿意，我也知道，不过你如果真的不肯，我就把这件事情吵嚷出去。王掌柜，您也是做生意的，要是这件事情被城里的人知道了，只怕王掌柜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了吧。” 　　说完之后，白若若亲自把那张白纸递了上去：“王掌柜，我可没有这么多的耐性，就现在，答应还是不答应，你自己看着办吧。” 　　王掌柜看了看白若若，最后，还是败下阵来，认命地纸上签了字。白若若看着王掌柜写好，把纸收勒回来，仔细地折叠好，然后说：“现在有了凭据，王掌柜，你就算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 　　王掌柜签完了之后，就踉踉跄跄地跑开了。白若若拿好了那张纸，又誊抄好了一份，然后把原稿件交给了秦意。 　　“王掌柜写得这个，你帮我拿着吧。万一那个禽兽想起来，再来找我要回这东西，我们几个都是女子，也不是他的对手。放在你那里，要是真的可以用上的话，随时都可以拿来用。” 　　秦意看了看这屋里面的三个女子，要是真的遇到了这样的事情，确实也是不好开交的。秦意收下了白若若给他的那张纸，然后说道：“那我先帮你们收着。” 　　秦意说完之后，就要离开。白若若叫住了他，几步走了上来，行了一个大礼。秦意眉头紧皱，眼神疑惑。白若若跟着说道：“请秦官人受我大礼。今日的事情，多亏了秦官人斡旋，要是没有你，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大恩不言谢，若是官人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尽管开口。” 　　秦意看了白若若片刻，回答道：“我知道了，先告辞。” 　　白若若看向秦意略微有些冰冷的表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往前走了几步，跟到门口，目光静静地注视着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白玉不太清楚，刚刚想要跟上去，十四娘却伸手拉住了她。半晌之后，看到白若若斋站在原地没有动，十四娘便问她：“女子做生意确实不容易，你看这偌大的蜀州城，有哪个女人开门做生意的？你现在要是想要收手的话，还来得及。” 　　看着秦意离开的方向，白若若苦笑了两声：“是没有。但如果不闯一闯，这世道就永远都会是这样，不会变。我现在既然想走出来，就想走到那里算哪里吧。” 　　十四娘看了看着白若若，又看向白玉，目光有几分复杂。 　　—— 　　那天的事情过去了之后，白若若的生意终归于暂时的平稳。而且十四娘现在还在自己的店铺里帮忙，只要是别人问起来的时候，就说自己是喝多了，再说糊涂话。 　　这几日，白若若赚的钱不少，已经积攒下了快十两银子。自己的食肆还没有正式的名字，白若若想了想，决定给自己的食肆起一个名字。想来想去，白若若给自己的食肆起了一个十分简单的名字：“白纪食肆。” 　　白若若的客人们大多都是贩夫走卒，做体力活的普通百姓们，起了太文雅的名字，有的客人都不敢进来吃饭了。 　　这日午间，白若若招待完了最后一波客人，照例拿出算盘来算账。今天赚的跟前两日差不多，有了十四娘的饮子之后，每天差不多能多一百文左右的利润。 　　中午，白若若不想自己做饭，就让十四娘和白玉出去买了中午的饭食。半个多时辰之后，十四娘和白玉一前一后地回来了。十四娘刚一进屋，就急匆匆地说道：“掌柜的，你知道吗？王掌柜走了！” 　　白若若手里的动作一顿，放下了算盘，看向十四娘：“出去。去了哪里？” 　　十四娘笑道：“还能去哪里，搬出城去了呗，听说今天一大早就拖家带口的走了，连当铺都盘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别人要劝他回来他都没回来。” 　　白若若说道：“他这是害怕我们，我们拿着那张文书不是全然为了自保，而是要拿着那文书再去敲诈他的银钱，他也不想给，还不如远远地躲出去，一辈子不再回来，天高水远的，咱们就算想找也找不到他了。” 　　白玉愤愤道：“便宜他了。” 　　白若若笑了笑，没有说话。十四娘把饭菜放在桌上，然后又打开了篮子上面的盖布。里面装着很多手指大小的绿色果子，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凹凸不平的。 　　看到这个，白若若来了兴致：“这是什么？” 　　十四娘回道：“这你都不知道？这是佛头果啊，每年春天快过去的时候，市面上都有卖的。这果子酸酸甜甜，捣碎了做成汁水，加些冰块蜂蜜，就能做成上号的饮子了。” 　　三个人继续闲聊，门开着，这个时候，一朵杨花飘飘荡荡地飞了进来，落在了柜台白若若的账本上。 　　这个时候，白若若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春日已经快要过去，马上就要到夏天了。她来到蜀州城里开食肆，已经过了快三个月了。 　　白若若捡起了桌子上面的杨花，放在了手掌心里，然后自言自语了起来：“春天快过去了，是该做些透花糍送春了。” 　　自从开店之后，白若若的菜单都是慢慢充实的。她走的不是大酒楼一下子把菜单全部上齐的路子，她这里人手少，做不了那么多。她慢慢地充实自己的菜单，到如今，主食已经有了灌汤包，烤饼，热干面这些。菜也有了清炒芥菜，卤鸡，鱼饼，椒麻鸡丝，跳水泡菜这些。 　　至于像是钵仔糕和透花糍这种东西，只是时令小吃，卖几天便不再卖，为的是占了时节的好时候，做的好吃的，还能让客人时时想着，到时候再寻过来买。 　　至于透花糍的方法，白若若本来并不知道，是打听了好几个点心铺的老板，才渐渐地熟悉了。不过今年，白若若还打算和自己之前做食物的方法一样，加上一些自己在现代学的手艺。 　　平常的透花糍，都是用糯米做皮，里面放上些豆沙枣泥馅，再点上花豆的形状，就是送春的透花糍。只是这糕点甜腻有余，清香不足，点心铺的老板也跟白若若说，别指望着这一宗东西赚钱，只能回个本，再稍微转几文钱就是了。 　　白若若听了这话，觉得这确实不失为是个好机会。她回了食肆，参照雪媚娘的做法，准备做透花糍。 　　她用了一般糯米粉，一半澄米粉，两样各自一半加进去。然后再准备馅料。红豆沙是事先准备好的，白若若的红豆沙里面加了薏米粒，吃起来更有层次感。这一回，白若若又往豆沙馅里面加了用水泡好的碎玫瑰花瓣，这样，平平无奇的豆沙馅就有了玫瑰的清香，成了豆沙玫瑰馅。 　　泡干玫瑰花的水也不必浪费，直接用这个水和面，面团就变成了漂亮的粉色。切成面剂子。擀成薄片之后，放入豆沙揉成圆圆饱饱的团子，一个简单大方的透花糍就做好了。 　　做完了这个之后，白若若又根据之前的方法，大同小异地做了枣泥茉莉透花糍，和山药木兰透花糍，还有荔枝桃花透花糍。 　　忙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白若若的透花糍就放在了柜台上最显眼的位置上。四种透花糍，都有小签子放在上面，写了名字。淡粉色，浅黄色，白色和嫩绿色，一个个圆圆糯糯的透花糍团子，散发出花香和米香味，让人一看到就人忍不住想买几个。 　　白若若又让十四娘做了佛头果梅子饮，放在旁边一块售卖。透花糍馅料丰富，卖的也比寻常的透花糍要贵出两文钱，所以客人们也不敢多买，一人买一两个最多了。 　　一个上午的时间，透花糍加上饮子，白若若只卖出去了一半。另外的一半虽然卖了一个上午，但是却没有什么动静。白若若也不着急，卖不出去就卖不出去，午饭时分，白若若把透花糍给白玉和十四娘分了一下，几个人一面闲聊一面吃了午饭。 　　下午的生意比上午更加不好，并没有几个人去买。白若若在柜台后面忙碌，本来想着要留下一半。不知道什么时候，柜台前来了一个人。 　　来人是个年轻女子，穿着一身绿绸衣服，看上去就像是个大户人家的丫鬟，正在柜台旁边看着透花糍和饮子。见了白若若，对方就开门见山地说：“掌柜的，这些透花糍我都要了。” 　　白若若先是高兴，可是很快，白若若又想到，这透花糍她还准备去给秦意送几个去的，要是今年吃不到，就要再等一年。可是客人说是都要，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等下给秦意再做了。 　　送走了包圆的客人之后，白若若立刻返回厨房，开始动手做透花糍。十四娘看她连客人都没招呼，忍不住问道：“你不出去招呼客人了吗？” 　　白若若擦了擦脸：“等做完了再说吧。” 第二十五章 　　白若若赶在天黑之前，又做了四种馅料的十来个透花糍，一起放在食盒里，到了秦意的住处。不过，这次给白若若开门的，却并不是小厮福庚，而是秦意自己。 　　“你怎么过来了？” 　　见白若若没有立刻说话，秦意面上的吧表情开始变得担心起来：“怎么，那个人又来找你了吗？” 　　白若若反应过来，立刻说：“没有没有，我来是想告诉你，王掌柜已经搬离了蜀州城，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我今天过来，告诉你这个消息，顺便再给你送点透花糍过来。” 　　说完之后，秦意就打开了篮子，露出了里面的十来个透花糍。里面有四种颜色的，看起来团子一样，白白软软，似乎做的很好吃。 　　秦意本来是不愿意吃甜的，可还是接了过来，然后道谢。白若若并没有再说什么，刚想要离开，却被秦意从背后叫住了。白若若转过头，发现秦意已经让出了一条路，好让自己进去。 　　白若若笑了笑，也没有客气，挎着篮子转身进去了。这个院子并不算是十分雅致，但却很是宽敞。秦意把白若若带到旁边的凉亭里，眼看着到了午饭时间，秦意对白若若说：“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去做午饭。” 　　白若若疑惑道：“你还会做饭吗？” 　　秦意回道：“不然呢，你是客人，总不好让你亲自动手。” 　　没想到白若若却混不在意，已经从随身的袖子里拿出了襻膊，麻利地系在了身上，跟着秦意往厨房里走去：“这有什么，你不用介意，正好我也没吃午饭，借你这里的材料一起做了。” 　　秦意阻拦不得，只能由着白若若去了。白若若在厨房里面扫视了一圈，发现这里面的材料实在是少的可怜，大概都是面粉大米咸菜之类的。只有水缸里面有几条鱼，厨房里面挂着的一块腊肉，还有旁边篮子里面的一篓子芥菜，初次之外，就找不到一点食材了。 　　秦意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出去买一点。” 　　白若若立刻摆了摆手，说道：“要是人多的话，这点东西自然是不够，不过若是只有我们两个人，这些东西就够了。” 　　“今天中午只有我们两个，没有其他人。” 　　“你的兄弟们呢？” 　　秦意回道：“他们今日出去了。家里只有我们两个。” 　　白若若舀出了不少面粉放在盆里，一面跟他聊天一面干活：“要是咱们两个的话，有这些就够了。” 　　“你打算做什么？”系上襻膊之后的白若若，露出了小半截手臂，几日不见，她似乎又比之前稍微累了一天。白若若从水缸里捞出鱼，那鱼还是活的，几番折腾之下，白若若还是降服了那只鱼，只是手臂上沾上了不少水珠，顺着她莹白如藕的手臂上落下来。 　　不过，她的动作却是十分干脆利索，把鱼放在案板上之后，用菜刀背打了一下就把它敲晕，然后开始飞快地处理器鱼鳞来。做完了这些，她才说：“做一个荠菜饺子，再做一道酸汤鱼，还有那些透花糍，就差不多了。” 　　秦意走了过去，拿起了放在地上的篮子，把里面的芥菜拿出来，开始摘菜。白若若看他干活干的这么自然，倒是有些意外。毕竟，古代很多人都用孔老夫子的“君子远庖厨”来自居，故而很少会有男子会到厨房里面干活。秦意却这样自然而然，仿佛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白若若道：“没想到你还能干这个活，真是意外......” 　　秦意低着头：“以前在军营的时候，那件事情不是亲力亲为，我......” 　　白若若疑惑道：“军营？你以前还在军营里呆过吗？” 　　秦意立刻遮掩道：“以前在军营里面做过一些杂事。” 　　等他说完，就立刻看向了白若若，不过对方好像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而是照样干活。秦意心里的石头这才算落了地，继续帮着白若若干活。很快，白若若就和好了面擀好了面剂子。 　　秦意话不多，不过也一直站在白若若身边，默默地帮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莫名地和谐。白若若看秦意包了好几个大小相同又挺漂亮的元宝饺子，忍不住看向他，说：“没想到你的手艺还挺好，这饺子包的看起来不错。” 　　看向秦意的时候，白若若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秦意的鼻子上沾了些许面粉。她指了指秦意的鼻子，说道：“你的鼻子上面，有面粉。” 　　秦意反应过来，刚想伸手抹掉，白若若却率先伸出了手指，帮他把鼻梁上面的面粉抹掉了。秦意的皮肤很好，手感滑腻，白若若也在想，这样好的皮肤，还有秦意的这个外貌，看上去完全像是一个富贵人家娇养大的公子。 　　做了这个动作之后，白若若还忽然想起来，自己刚才的这个动作，似乎是有点僭越了。秦意毕竟是古代男子，对于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人来说，当然会感到意外。可是自己现代人的习惯自然发作，一时间竟然没有想那么多。 　　白若若立刻解释道：“抱歉，我有时候干活了，脑子不大灵光。看你脸上有面粉，就想着怎么帮你把那些面粉弄下去了。” 　　秦意没说话。因为刚才尴尬的事情，白若若也不讲话，两个人继续有些沉默地包饺子了。 　　有了秦意的帮忙，饺子包的很快。白若若把饺子放起来，又把刚刚已经被自己杀死的鱼，学着上次的样子，整个脱了骨头。秦意在旁边看的有些惊讶，没想到一个小小女子做东西的时候竟然这么利索，给鱼脱骨这样的工作也能做的这么痛快。 　　给鱼脱完骨之后，白若若说道：“给鱼脱骨这样的工作，不算是很好做，重要的是要熟悉鱼骨的位置。要是知道鱼骨的位置，脱骨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秦意默默地说道：“我去拿柴火，生活做饭。” 　　他离开的时候，白若若跟着走到了门口，朝着秦意离开的方向看了过去。看到他干活的样子，白若若忍不住笑了一下。等到秦意回了厨房，白若若已经把鱼肉腌制好了。秦意生了火，白若若说：“快到午饭时间了，你不用着急，一个时辰就能做好了。” 　　白若若动手切泡菜。秦意一面生火一面看着她。他看着白若若，总觉得有些惊讶，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喜欢做饭菜的。果然，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白若若就做好了一道酸汤鱼，芥菜饺子煮熟了之后，一起出了锅。 　　两人把饭菜都端到了凉亭，然后面对面坐了下来。白若若给秦意夹了一块酸汤鱼，说道：“你尝尝，味道怎么样，活鱼很新鲜的。” 　　秦意夹了一块放在嘴里，鱼肉肉质细嫩，滋味鲜美，果然很好吃。白若若又给他夹了一个饺子。秦意老实地吃了下去，吃的时候，秦意对白若若说：“这几天，你不要到我这边来了。” 　　白若若愣了愣，说道：“怎么了？是我做的饭菜不够可口吗？” 　　秦意立刻说道：“不是。只是我明天有些事情要处理，要办的事情在城外，所以不能回来。” 　　白若若紧跟着问：“去哪里，去几天？” 　　秦意十分耐心地跟他解释；“不知道，但是最少也要半月有余。所以这几日你就不要到我这里来了，等我回来了之后，定会立刻来找你的。” 　　白若若总觉得秦意有些神神秘秘的，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白若若的直觉告诉自己，她是应该相信秦意的。看着秦意吃的香甜，白若若的胃口却渐渐小了下来。 　　因为最近的事情，白若若的心里有时候本来就被闹的心里很是不爽，想着秦意也要出去，心里也有些担心。可本来两人的关系也不算亲近，自己要是劝说的太多，只怕会适得其反。 　　两人吃过了饭之后，白若若起身告辞，秦意把她送到门口。快要离开的时候，白若若转过身，对秦意道：“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事情，也不好说，不过我只能劝说你，分寸二字。” 　　秦意顿了顿，点头道：“我知道，你也是。” 　　和秦意告别之后，白若若独自回到了食肆。照顾了客人的暮食，又吃完了自己的食物之后，天色还早，白若若没想着关门，就搬了几把椅子，带着白玉和十四娘到外面休息，顺便看看街市上面的热闹。 　　几个人还在休息的时候，却看见张眼儿提着一个篓子走了过来。白若若看着他一眼高兴的样子，忍不住叫住了他：“张大哥，你这篓子里面放的是什么？” 　　张眼儿站住，打开自己的篓子，白若若往里面看了看，发现竟然好多只鲜活的螃蟹，而且长得也已经不小了。这样大小的螃蟹，做生腌蟹是最好的。 　　白若若动了心思，第二天一早，白若若就背着篓子，带着十四娘，留下白玉在看店，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第二十六章 　　两人出了城，白若若背着蟹篓，和十四娘一面闲聊着，一面往上次采摘寒食节食材的地方走去。十四娘问：“现在的螃蟹又不大，螃蟹膏不肥，味道不怎么样的。” 　　白若若说：“做生腌蟹，不需要太大的螃蟹，大小适中，春夏交际的蟹最好，腌出来的螃蟹味道鲜美，很是好吃。这里的人们都没有尝过，想来也能卖个好价钱。” 　　十四娘回道：“想不到你还存着这个心思，不过生腌蟹这个，我确实没有听过。” 　　两人一面说话，一面渐渐地往树林深处走去。越往里面走，人间渐渐稀少，水流也越发清澈起来。白若若也不害怕，两人往里面走，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隔着水流潺潺的小溪，掀开小溪里面的石头，找到了十来只螃蟹。白若若把它们一一放在蟹篓里。 　　抓到了这么多螃蟹之后，白若若转头对十四娘道：“抓了十来只，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十四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起来有些劳累，说道：“我有点走不动了，累得慌，不如我们坐在这里休息片刻吧，反正也带了干粮，吃完了之后再走。” 　　白若若看看这荒无人烟的山林，害怕有什么流寇之类的过来，万一真的损害了他们两个人的安危怎么办。不过看到十四娘看起来真的十分劳累，自己也不好硬拽着她走。 　　所以，白若若也跟着坐了下来，拿出了自己带来的包袱里面的饼子，有拿出了一些水，分给了十四娘一点，两人吃喝完了，又休息了一会儿，两人就起身准备离开了。 　　结果，刚走出去不久，果然就出了事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搅乱了两人的脚步。十四娘往前看了一眼，立刻惊呼了起来：“好像有马队！” 　　白若若心里暗叫不好，立刻伸手捂住了十四娘的嘴：“别说话，我们赶紧走。” 　　十四娘瞪大了眼睛，然后慢慢地点了点头。白若若收回手，两人沿着树林慢慢地往外走，尽量不让马队注意到他们。为了隐藏自己的行踪，白若若还带着十四娘故意往树林茂盛的地方走。 　　可是，两个女子确实不太擅长于隐藏自己的行踪，而且又背着一个巨大的螃蟹篓子，不出一会儿功夫，就被那一队人马发现了。 　　两人还没有跑开，就被这对人马团团围住了。为首的人带着红色头巾，黑黢黢的方脸，正在放肆地打量着自己和十四娘。 　　白若若看了看周围的七八个大汉，知道自己已经是逃不出去了，更何况现在离城里还有很远，现在是根本回不去的。想到了这样，她只能走了上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说道：“几位郎君好，我们是蜀州城里的良家子，今日天气好，我们两个来弄些螃蟹来。” 　　为首的汉子听到这话，大笑了两声，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请两位小娘子到我们那里去做客，等过几天再回去，可好？” 　　十四娘的眼中是一派惊恐的神色，示意白若若不要答应。白若若上前几步，客气地说道：“几位郎君客气了。本该和几位去家里做客，只是儿在城中家里还有生意，所以不敢前去，还请几位郎君见谅。” 　　说完之后，白若若就想带着十四娘先走，可是那几个人也已经瞬间围了上来。两人果然没有走出去，为首的人说道：“那就由不得两位小娘子了，还是跟我们走吧。” 　　两人立刻觉得不对，都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但是那几个大汉的力气实在太大，根本挣脱不得，两个人都被五花大绑着到了旁边的马车上，然后被塞上了嘴巴，直接往旁边的山上带过去了。 　　白若若心里首先是十分紧张，冷静下来之后，开始准备记下路径，以便自己随时逃出去。但是还没有片刻的功夫，两人的眼睛也就被蒙住了。 　　走的时间越长，白若若的心里就越来越往下沉。现在，她的心里已经猜了一个大概。自己和十四娘大概是被这货贼人看上，劫掠到山上做些不好的事情的。白若若闭了闭眼睛，愤恨自己最近真的是犯了黄历，等到这次的事情过去了之后，还真的要好好去算算命，破一破自己最近倒霉的运气。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人终于从摇摇晃晃的马车上下来，然后被人扯下了蒙眼的布和塞在嘴巴里面的布。白若若先是打眼一看，城墙旁边有个哨亭，上面站着几个站岗放哨的。 　　这大概是个山寨，这么看过去，还不是寻常山寨，而是有些部署，不是那么轻易可以逃出去的。白若若还没有往前走的时候，身后就被人推了一把，喊道：“还不快点走！” 　　白若若只能有些艰难地迈动着脚步往前走。那个戴着红色头巾的男人并没有直接把两人带到房间，而是先是带到了一个名为议事厅的地方。白若若心里清楚，现在要是跑了的话，生命还会受到危险，还不如暂且不动声色，观察一下情况。 　　厅堂的主座上面坐着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十分健壮，孔武有力的模样。带着红色头巾的男人拽着白若若和十四娘上前。然后说道：“大哥，二哥说了今日回来，我去城里青楼，本想跟二哥找两个上好的女子，可是那些姑娘们一听说是来我们这里，就都不肯，我就在城外随便找了两个，也是好看的。” 　　被称作大哥的男人的目光立刻被牵引了过来。他看向了两人，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然后目光又转回到白若若身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男人说道：“好。三弟，你这件事情办的很好。你先带着两位小娘子下去休息，等二弟今晚回来，咱们再说。” 　　红巾男人连连答应下来，听完了老大说的这些之后，带着被捆了手的白若若和十四娘，带到了柴房旁边的一间厢房内。白若若和十四娘都被解开了手脚，可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门就已经被紧紧上了锁。 　　白若若走到门口，狠狠推了几下门，但是却没有推开，只能无奈地拍了两下门框。白若若回神看了看十四娘，发现她坐在那里，早已经泪水涟涟。白若若暂时放弃了再推开这扇推不开的门，坐到了十四娘身边，宽慰她道：“暂时先不要哭了，把眼泪擦擦，我们再找机会逃出去。” 　　十四娘朦胧着泪眼，看向了白若若：“掌柜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一直想要休息，我们就能安全地回去了。” 　　白若若掏出帕子，给十四娘擦了擦眼泪，说：“要是按你这么说的话，本来就是我要叫你出来的，要是我们不出来，自然也不会有今天的事情。” 　　有了白若若的这番劝慰，十四娘才渐渐地回转起来。白若若看了看这被围的死死的屋子，恐怕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不仅如此，外面还有两个看守。 　　白若若搬了一把椅子坐下来，自己带着的蟹篓也被带了回去。十来只螃蟹还被放在蟹篓里面，现在还是鲜活的 　　临近午饭时间，门口两个看守暂时离开，不一会儿功夫，又拎着一个食盒走了回来。两个守卫打开了门，搬了一张桌子，把食盒里面的食物都拿了出来。 　　白若若坐在旁边，看着两个看守摆饭，计上心头。饭菜就是寻常的两菜一汤，一道烧鸭子一道鸡蛋炒龙须菜。还有一个冬瓜羊肉汤。守卫地摆好了饭之后，白筷子递给了白若若，然后看着她们吃饭。 　　那边的白若若接过了筷子，夹了一片烧鸭放在嘴里，片刻功夫之后，又吐了出来，口中连连说道：“这是什么啊，这么油腻肉也做的柴火似的，太难吃了！” 　　两个守卫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颇为不自然地说：“以前的厨子借着上山的机会跑了，临时找寨子里面的人顶上的，你就将就着吃些吧。” 　　没想到白若若却连连摇头，说道：“真的很难吃，我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一个守卫立刻说道：“你快别挑挑拣拣的了，等到晚饭之后，我们大当家就要来找你了，你什么都没吃，瘟鸡似的，怎么好好服侍大当家？” 　　白若若低着头，半天，才抬起头说：“这位小哥，你也不要怪我。我是真的吃不惯，这样的东西不如我自己做了的东西多多了。这位小哥，要不然，你去跟你上头的人说说，看看能不能把厨房借给我使使，让我自己给自己做一顿饭，怎么样？” 　　守卫先是拒绝。可是看这两个女子确实都不想吃东西，最后，也只能渐渐地妥协下来，出去找上面的人了。白若若在屋里有些心焦地等着。约摸一顿饭的功夫之后，两个守卫一前一后地回来了。 　　他们冷着脸对白若若说道：“我们头儿说了，让你用厨房自己做东西吃，但是我们要看着，你可别耍花样！” 第二十七章 　　听到这话之后，白若若心里暗暗地惊喜起来，不过面上还是没有表现的太明显，而是道谢之后站起来，对着十四娘使了个眼色，独自一人跟着两个守卫出去了。 　　厨房里面的菜蔬倒是挺多，粮食种类也都很是齐全，厨房那边的角落里，还有不少正在泡在水里的糯米，还有几只已经被收拾好了的鸭子。 　　白若若把鸭子拿过来，开始默默地切菜。刚刚在房间里的时候，白若若就已经做好了打算。等会做好了之后，给这两位守卫尝尝，一旦他们吃的好吃，自己就趁机再说上几句，让她准备晚上的饭食，到时候找机会逃跑。可是，她的眼神却在看到了旁边的绿叶蔬菜的时候，换了个主意。 　　等到那个时候，自己逃出去的机会可就多了。白若若说做就做，她麻利地把收拾干净的鸭子洗了一遍，然后把腔子里面的血水洗干净，抹了一层盐，一层薄薄的酱油之后，就放在了旁边。 　　然后，白若若把糯米取出来放在木盆里面，然后从那边的蔬菜堆那里拿出了蘑菇，新笋，还有茭白。把这些东西全部切好丁子之后，和湿糯米拌在了一起。加上作料之后，静静地放置在了一起。 　　鸭子腌了一个时辰之后，就基本已经入味了。白若若拿出了拌好的糯米，塞到了鸭腹中。旁边的守卫正在看着白若若，看到她这么做饭，也都有些惊讶。白若若把糯米塞到了鸭子里面之后，又找出干净针线来，穿针引线地把鸭子的腹部缝起来，让里面的糯米不至于露出来。 　　白若若又拿起了旁边绿色的小叶菜，异香异气的，捡了些放在了鸭子里。那个守卫果然警惕起来，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白若若当着他们的面吃了一口，说：“这叫白林芽，做作料菜最是好吃的。” 　　守卫惊讶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白若若一面忙乎一面回答：“这是八宝船鸭。”她只回答了一句，就继续忙活了起来。鸭子缝好之后，白若若把它放在了铁盘里，起火之后上锅蒸。 　　她掐算着时间，随着火候上来，鸭子的香味也渐渐飘了出来。旁边的两看着白若若的守卫已经瞪圆了眼睛，想着这锅里到底是什么好东西了。约摸一个时辰之后，白若若掀开了锅盖，蒸好的八宝船鸭就露了出来。 　　白若若看了看这上好的成色，戴着手套端出来，放在旁边桌子上的时候，两个守卫的口水都已经快流出来了。 　　白若若倒了一杯酒，自顾自地坐下来，把鸭子上面的线绳拆下来，用勺子舀了一勺糯米吃，又扯下来了一个鸭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看着那两个守卫实在是想吃的样子，白若若转头，叫了他们一声：“两位大哥，你们饿不饿，不如一起过来吃一点。” 　　两个守卫本来还很有戒心，可是最后，也实在抵挡不住那鸭子的香味，两个人都坐了下来。白若若让了一个位置，又倒了两杯酒给那两个守卫。一个守卫立刻吃了一个鸭腿。鸭子肉厚，糯米的米香和茭白林白芽的清香配在一块，把鸭肉的滋味中和下去，让人吃不腻。 　　白若若又颇为殷勤地把酒杯推到了守卫面前，说道：“喝点酒，配着鸭肉，味道更好。” 　　“小娘子，你这手艺真好，以后我们可有口福了。今天他们都到前面去忙了，要是还在这里，肯定要和我们抢夺起来了。” 　　白若若冷笑了两声，心里默默想道，要是真的有人和他们争抢，自己的事情反而不好办了。 　　两个守卫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只鸭子，许是喝多了酒的缘故，没一会儿功夫，他们就趴在了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白若若伸手推了推他们，两个人全然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白若若快步跑了出去，又查看了一下外面的情况，果然跟两位守卫说的一样，因为今天山寨的二当家要回来，所有的人都在外面忙碌，没人往他们这边看。看来是前山的那些匪类，觉得有了两个看守看着，就已经是万无一失了，完全没有料到白若若来这一手。 　　她立刻跑回了关押两人的屋子，把捆着十四娘的绳子解开，语速非常快地说道：“我刚刚做了鸭子，已经把两个守卫弄晕了，大棍子都叫不醒他们，快点起来跟我走！” 　　来不及细问，两人很快出了屋子，走到后面一处小小的角门，可惜门落了锁，根本推不开。白若若正在着急的时候，十四娘却拔下了头上的银簪，在锁眼里面捅咕了几下，那锁眼还真的打开了。 　　还没来得及惊叹十四娘的好手艺，对方已经拽着自己跑了出去。两人趁着现在匪类都在忙碌，不多时就跑出了很远。两人跑的都有些劳累，脚步渐渐慢下来，也开始说话。 　　“掌柜的，你是用了什么方法把那两个人迷晕的？” 　　白若若回道：“我在厨房里发现了林白芽，那东西和酒同食，必然会晕过去，少说也是一个下午。估计是山寨里的人不知道，就稀里糊涂地给摘回来了。我给他们下了一点，就这一点东西，怕是要让他们晚上才能醒过来。咱们趁着这个机会快点走，没有人会发现的。” 　　十四娘立刻点头，两人往蜀州城的方向跑去。白若若感觉自己的心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跑了半路，还是没有人追出来。白若若和十四娘加快了脚步，本来想着到蜀州城里就安全了，可是却没想到，两人跑了一大半的时候，背后又响起了巨大的马蹄声。 　　白若若和十四娘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可是人毕竟跑不过马，最后还是被追上了。这一回，这些土匪们索性不再跟白若若和十四娘再多说些什么，而是直接把他们两人虏到了马上，直接往山寨的方向跑去了。 　　这一回，这些匪类索性也不把两人捆到了柴房旁边的屋子，而是直接绑到了议事厅后面。十四娘上一次还在想着怎么跑出去，这一回儿已经完全绝望了，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很多，白若若也没办法，只能听着她说。 　　十四娘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说：“这回我们是真的跑不出去了。” 　　白若若小声回答道：“暂时确实是没有机会逃出去了。只能是以观后效。” 　　十四娘沉默良久，才说：“掌柜的，我真的不愿意烂在这里。我好想我儿子，这日子才刚刚有点盼头，这下子就什么都没有了。只能说是我的命不好。” 　　白若若转了转眼睛，也跟着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我们的命确实是不怎么好。” 　　十四娘拧着眉说道：“我是个残花败柳，随着他们怎么撺掇去，我都罢了。只是你是一个年轻女子，还未成婚的小姑娘，被他们辱没了名节，以后可还怎么活？我上回跟别人闲聊的时候听说，之前王家也有个姑娘，被土匪掳掠到了山上，几日回来之后，就上吊自尽了。你可千万别学她。” 　　白若若知道，十四娘这是先劝说自己。不过她却完全不会有这种想法。她淡定地表示：“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肯定不会如此。是他们把我掳掠到山上，他们对我做歹事，败坏的是他们自己的名节。我从来没做过什么自损名节的事情，为什么要自尽？再者，我从来不觉得女人身体上的清白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十四娘十分惊讶，从白若若口里说出来的话，她简直是闻所未闻。没想到她接下来的一段话，更是石破天惊：“现在女人要守着的很多规矩，都是男人给我们定的规矩，什么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他们成婚之前可以去青楼，可以纳通房，怎么女子被奸人所害失了清白之身，就连嫁人都不能，还要遭人唾弃，甚至自杀，这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十四娘被白若若这么一大篇话砸晕，沉默不语地分析着白若若话里的意思。白若若则是安静滴坐在那里，默默地想着接下来的对策。 　　他们被绑在椅子上，面前还摆着一个半透明的屏风，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两人被关押的时间越来越长，外面的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一阵声音。两个小喽啰走了进来，把白若若和十四娘的嘴巴塞住，然后守在了旁边。 　　很快，议事厅的门再次被打开，然后进来了一群人。除了被称为大哥的中年男子和那个红巾男子之外，还跟着一个个子很高的中年男人。几人走进来落座之后，一个神行修长的男子也跟着走了进来。 　　白若若目光敏锐，男子走进来之后，白若若很快发现，那个少年竟然是秦意。他也走了进来，坐在了高个子男人的旁边。 　　白若若来不及惊讶。她定了定神，思考了片刻之后，她拼命地往前倾了倾身子，成功弄倒了椅子，摔倒在了地上。 　　秦意的目光跟着看了过来。 第二十八章 　　片刻之后，秦意面上的表情微微一变。 　　白若若被两个守卫扯了起来，重新捆紧了一些。带头大哥颇为不耐烦，骂了一句：“这两个死女人，等老子用完了之后非要宰了他们不可。” 　　秦意看向了男人，手默默攥在了椅子上，却不动声色，什么话都没说。男人继续说道：“今日二弟回来，可有什么新鲜事儿？” 　　原来这被称为二弟的人正是那日拜见秦意的林雨，这林雨自从安国公倍抄家之后，就到了附近的山上落草为寇。不过虽然是落草，因为从前是做将军的，心里也总是想着劫富济贫之事，而不是像寻常匪类一样，看到财物就要抢劫，看到漂亮女子就想要掳到山上。 　　自从到了山寨来之后，看到大当家和三当家经常抢劫客商的财物，还经常掳掠良家子上山，种种行径都让林雨非常看不上。最严重的是，本来自己带上来的那些士兵，现在一个个沾染了恶习，很是不好。不过，虽然他心里对这位大哥有很大的意见，可是面子上也从来没有说过。 　　领头大哥看了看林雨，又看了看秦意，问道：“两位这次下山，可有什么收获？” 　　林雨拱了拱手，说道：“回大哥，我这次下山，看到了山下的很多百姓。如今虽然天下刚刚太平，可是皇帝懦弱，只会窝里横，所以还是有很多百姓在受苦。我觉得他们很是可怜，不如让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到我们山上来，咱们一起过日子，然后把那些为非作歹人的财物拿过来，大哥，您觉得怎样？” 　　领头大哥听了这话，沉默良久，没有说话。林雨紧跟着补充道：“我们虽然现在落草为寇，但让人不可以罔顾人伦，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也是万万不行的。” 　　林雨是实在忍受不了这山寨上人的种种行为，所以今天才说出了这种话。但是从年轻的时候就落草为寇的领头大哥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他听了林雨的话，只觉得他是多事，再不然，就是急于却而代之了。 　　他冷笑了两声，说道：“二弟，我们这里是山寨，一切栀要自在逍遥就好了。可我怎么瞧着二弟的意思，是想让兄弟们和我也要被规矩拘束起来，做这种事情，那我们和城外那些苦哈哈的军汉有什么区别！” 　　林雨听了这话，立刻激动地站了起来，说道：“大哥何必许如此误会于我！我只是想让兄弟们做些劫富济贫的事情，不要抢夺好人家的财物，不要掳掠好人家的女子，难道这些在大哥的眼里，都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吗！” 　　领头大哥自然也是十分不高兴，立刻出言讽刺，两个人顿时争辩起来。这个时候，红巾男子马上看出了不对，立刻在旁边解劝道：“两位哥哥，大哥是做了多年。二哥是因为看到老百姓们辛苦，故而有这些话出来，他也不是有心的。依我看，何必为了这种事情伤害了我们兄弟的情谊，岂不是得不偿失？” 　　听到了红巾男子这话，林雨也只能暂时按捺下来。四个人重新坐下来，红巾男子说道；“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咱们兄弟还不如一起喝酒吃肉，等会再一道乐一乐。” 　　白若若额头冒汗，十分着急。秦意站在旁边，不动声色。几个人离开之前，秦意的目光看了过来，分给了白若若一个眼色。白若若半懂不懂，但是现在除了把希望寄托在秦意的身上，好像并没有其他的办法。 　　看着情绪渐渐低落的十四娘，白若若也只能用眼神安慰她，让她不要多想，总会有办法的。不管她能不能听进去，白若若只是觉得，今日因为自己的鲁莽失察连累了她，总归是自己的过失要大得多。 　　正在她思考之际，那边已经开了席。白若若和十四娘也被带到了餐室后面的一间屋子里。想来是要等着这些土匪酒足饭饱之后再享用。在这个屋子里，也可以听到外面情况。刚刚的对话白若若也听到了，这些土匪虽然看起来表面和睦，其实早就离心了。 　　只希望他们今日就可以发作，这样自己还可以趁乱逃走。 　　宴席已经摆开，但是因为下午的事情，大家闹的都很是不愉快。几个人也不说话，都在默默吃饭。领头大哥吃了一口鸭肉，只觉得那鸭肉油腻腻的，又非常晦涩难以下咽。顿时没了吃东西的兴致，把筷子往旁边一摔，众人都侧目看他。 　　这难吃的东西并着下午的火气一同发作起来，领头大哥只觉得生气得不了。立刻伸手招呼了旁边的一个小喽啰过来，直接把那盘鸭肉丢了出去，油油肉肉地洒了那小厮一身，嘴里还骂道：“那个黑心肝的厨子做的，这东西是要难吃死老子不成！” 　　那小厮吓得顶梁骨走了真魂，他深知自家老大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性子，一时不高兴，定是要杀人的。他立刻跪了下来，连连磕头说道：“回老大的话，之前的厨子跑了，时间不多，是他们找人顶上的，小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领头大哥马上喊了一句：“赶紧把那个不长眼的畜生给我叫过来！” 　　小喽啰被吓得半死，虽然这厨子和自己也是沾亲带故，还是山寨里的老人，很很多人关系多不错。要是把他带过来，必然是凶多吉少。可是现在也不能怎样，只好硬着头皮把他带了过来。白若若的眼睛瞪的溜圆，正在小心地观察着。 　　不多时，一个身宽体胖的厨子便被带了过来。厨子的脸上还带着笑，看起来一派和气，慢悠悠地跟着走了过来。白若若心里想，这个厨子别看手艺不怎么样，看着倒是挺和气的。 　　那厨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有几个人跟他使眼色，他也没有注意到。径自走到了领头大哥面前。说道：“您有什么吩咐？” 　　领头大哥问道：“这桌子菜是你做的不是？” 　　厨子连连回答道：“是我做的。” 　　领头大哥回过头来，眼里一派寒气。站在旁边的小喽啰首先发现不对，刚想跪下来求情，领头大哥已经站了起来，抽出旁边的一柄钢刀，朝着那厨子砍了过去手起刀落，那厨子的脖子已经咕咚咕咚开始冒血，不过片刻功夫，便倒在地上断了气。 　　白若若的眼睛瞪的更大。全是惊骇之色。饶是外面那些作奸犯科惯了的匪类，看到这种情况，也都吓得不行。反观旁边的领头大哥，看到这里死了人，面上的表情却毫无波动，只是用有些恶狠狠的目光看着众人。 　　看到他的样子，白若若也不敢出声。可是旁边的十四娘看到眼前的情况，却登时被吓了个半死，挣扎了脱开了椅子，跑到门口里乱撞起来。 　　领头老大的目光立刻看了过来。他转头看了看林雨和红巾男子，目光中满是警告。红巾男子也是被吓得不敢说话，可是林雨的目光中却带着明显的愤怒神色，只是现在还没有发作。 　　领头大哥还觉得不够震慑众人，就又提着刀往白若若他们的房间过来。白若若心里暗叫不好，这人应该是已经杀红了眼，或者是又想要用他们开刀了。 　　白若若立刻往后面躲。领头大哥却越走越快，一转眼就到了门口。他抽出刀子来，刚想割开门，刀刃却被迎面握住了。 　　秦意一身黑衣，目光如炬，他直接单手握住了那柄刀刃，他的鲜血顺着刀刃滴落下来。领头大哥有些惊讶，盯着他说：“你要做什么？赶紧跟我滚开！” 　　秦意丝毫未动，依旧紧握着刀刃。其他人的目光都定在了秦意的身上，神色有些复杂。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剑拔弩张，现在也没有人说话。 　　领头大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往后抽刀，但却不能动弹分毫。这个时候，秦意立刻施展了反击。他当胸踹了领头大哥一脚，那人重力不稳，立刻往后面跌落过去。秦意趁机伸出另外一只手，躲过了钢刀之后，一只脚踩在了领头大哥的胸口上。 　　“还不快点过来帮忙！”领头大哥厉声嘶吼道。 　　或许是刚才的场景太过吓人，众人一时间都没有动弹。秦意向后看了一眼，低声提醒了林雨一句：“还不动手？” 　　林雨反应过来，立刻领命，提着刀直接冲了上去，手起刀落之间，领头大哥的头颅就被砍了下来。 　　一瞬间，地上就躺下了两个尸体，所有人都吓傻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林雨转过头，手里提着带血的刀，说：“大哥已死。是他自找的。他丧尽天良，带着兄弟们做的事情全都是在损害咱们的名声。所以今天，我杀了他是替天行道，也是为了各位兄弟们好。” 　　说完之后，他把刀子丢在了地上，言语中带着警告，一字一句地说：“现在，兄弟们要不要听从我的，跟着我一块好好干，你们自己决定。” 第二十九章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刚才那个小喽啰率先跪了下来，说道：“还请二当家日后为小的做主！” 　　白若若在里面安静地看着。看到这个小喽啰跪下来之后，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这世间的事情，无非都是这个道理，就怕有人开头，只要是有人开了头，底下跟从的人，大家只要觉得有理，自然会有人跟从。更何况现在大哥已经死了，林雨平时待人宽厚，原比他要强得多，眼下看到这情景，谁不跟从？ 　　一眨眼功夫，地上就呼啦啦地跪了一地的人。基本上山寨里所有的小喽啰都跪在了林雨跟前，口内连声说道：“见过大当家！” 　　那红巾男子原本没有跪下，可是看到其他人都这样，自己要是还想再山寨里立足，少不得要低头。片刻之后，他也只能走上前来，跪在了林雨面前，说道：“日后，小弟定当为大哥之命马首是瞻，不敢出一言违拗！” 　　林雨亲自上前把红巾男子扶了起来，说道：“三弟，你我兄弟，何必要说这些话？只是有一件事。今日若不是有了这位秦意秦先生，我就是想要制服他，也是制服不了的，所以，我斗胆把这大当家的位置让给秦先生，以后山寨里面的大小事务，也让秦先生一并处置，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的目光看向了秦意，他手中持刀，一言不发。林雨看众人没动，立刻带头跪在了秦意面前，口中唤了一句：“见过大当家！” 　　秦意把刀子丢到了旁边，走到众人面前，说道：“既然如此，今日，我就在各位面前说好。若是在我名下做事，能干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忠心，二是不能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若是要我做主，必然要改一改这里的风气，各位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我自然有我的道理。” 　　众人虽然都有些微词，可是领头大哥毕竟是秦意出手杀的，而且那个林雨，和那个小喽啰，还有他的亲戚们，都秦意都十分服气，尤其是平时就在众人心里很有地位的林雨，现在他说一句什么，众人谁不依从？虽然领头大哥的尸体还躺在那里，可是现在，这个山寨已经要易主了。 　　众人全部跪在了地上，一句不敢多说。秦意的表情倒是很淡定，他叫众人起来之后，细节的东西，就让林雨去给他们交代。秦意看了看这边的房间。白若若的双手还搭在门框上。不一会儿的功夫，秦意就走到了门口。 　　门口的尸体已经被人抬走，秦意在这个时候也打开了门。刚一打开门，他就看到了被捂住嘴绑住手的白若若。秦意立刻几步上前，伸手解开了绑附在白若若身上的绳索。 　　白若若被解开束缚之后，也来不及查看自己的情况，立刻去给十四娘松绑。十四娘被解开之后，哪里还有心情去管别的，直接伏在了白若若的怀里哭了起来。 　　白若若拍着十四娘的肩膀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别害怕。” 　　十四娘口中喃喃道：“掌柜的，我想回去见我儿子！”不过，大概是因为太累，十四娘说了一会儿之后，就觉得越来越困，渐渐地闭上眼睛睡着了。白若若帮她枕上枕头，改上了被子。 　　白若若转头看向秦意。紧接着，她注意到了秦意流血的手。秦意目光深深，静默地看着自己，好像把自己手上的伤口都忽略了。看他如此，白若若的心里更是五味杂陈，她即便站起来，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帕子，把秦意的手捉了起来。 　　秦意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想要往后缩。白若若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别动，仔细你的伤口再流血。” 　　听了她这话，秦意倒是十分听话，老实地不再动弹了。白若若用帕子给秦意简单止血之后，又到了门口，跟小喽啰们要了药箱。很快，白若若就转身回来，对秦意说：“你坐下，我帮你换药。” 　　秦意低下头，看着白若若刚刚包在了自己手上的帕子。那是一块月白色的丝帕，带着淡淡的香味，丝帕上面沾染上了他的血迹，像是一片片鲜红的玫瑰花，耀眼刺目。除了自己已经死去的母亲，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关心过她了。他忽然觉得有些恍惚。而在这恍惚之间，他忽然想到了自己那个未过门的妻子。 　　若是她现在还活着，想是已经到了长安城了吧。 　　正在他思考的时候，白若若已经带着秦意走到了屏风后面，带着他坐下。她手脚麻利地拿出药箱，找出了干净绷带和两瓶金疮药。她把秦意手上的帕子解开，发现由于刚刚秦意用手握着钢刀的刀刃，皮肉外翻血肉模糊，还有很多翻上来的死皮。 　　没有办法，白若若只能又找来了白酒，剪刀，还有蜡烛。她把剪刀放在蜡烛上面烤了烤，说：“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些。” 　　说完之后，白若若就把剪刀放在了秦意的伤口处，开始用剪刀剪那些死皮，然后再用棉布沾上白酒，擦在刚刚被剪去死皮的伤口上。在给他处理伤口的空当，白若若观察了一下秦意的表情。 　　按理说，处理伤口是一件非常疼痛的事情，可是出乎意料的，秦意的表情看起来却十分平静，没有任何变化，除了眉头紧皱之外，看不出任何痛苦。白若若心下疑惑，可也少不得什么话都不说，默默地给他处理伤口。 　　直到所有的死皮都处理完，上好了金疮药包好了绷带之后，秦意的表情还是很平静。白若若终于忍不住问道：“你都不觉得疼吗？” 　　秦意摇了摇头，继而抬起头看向白若若，片刻之后，竟然露出了一个微笑来：“习惯了，没有什么感觉。” 　　白若若静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收拾好了药箱之后，她说道：“刚刚你们在门外发生的事情，我都听到了。” 　　见秦意没有说话，白若若又补充道：“所以你现在的意思就是，想要在这个山寨了吗？” 　　秦意点了点头：“目前还没有离开的打算，只能先在这里。” 　　白若若咬了咬嘴唇，想了半天，还是劝说起来：“现在盛世初定，匪患是重中之重，朝廷不会坐视不理的。万一哪一天，城里的官差或者朝廷上的人注意到你们，你可就没那么好脱身了，到时候，你没准连保命都难。” 　　秦意抬头看向白若若：“你放心，我等下会找一辆马车单独送你和那个人回去。没有人会知道。你回去了之后，只要你们两个人不对别人说，就不会有人知道的。他们不知道你是从山寨上下来的，自然也不会有人怀疑。” 　　白若若有些无奈地说道：“你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我自然知道。只是，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不会等到那一天的。” 　　白若若听得有些迷蒙，根本不知道秦意是什么意思。秦意也没有多做解释，而且起身，几步走到了门口，看向了窗外。经过这一夜，发生了很多变故。如今，天都已经快亮了。 　　秦意出了门，一炷香的功夫，他又走回来，对白若若说：“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你把她叫醒，你们两个回去吧。” 　　听到秦意这话里的意头，白若若大概已经猜了出来，他是不想继续再听自己的劝说了。其实按理说，即便秦意在这里落草为寇，按照他的性格，也不会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带着这些人在这里偏安一隅，可白若若就是有些不放心，凡事总是想要多说几句。 　　不但如此，白若若还总是觉得，秦意像是个带有秘密的少年，他的种种行为，都透着一种神秘感。 　　在她思考完了之后，马车就已经停在了门口。秦意示意了一下，让白若若出门上车。白若若也不再坚持，走到床边，轻轻摇起了十四娘。过了一夜，十四娘已经十分想念自己的儿子，现在要回去，自然是很快就上了马车。白若若也没有时间和秦意告别，匆匆上了车之后，只简单地跟秦意告别。 　　“我今春新做的梨花酿，我给你留着，你要是回去的话，记得去我那里。今日的事情，又多谢了。” 　　秦意点点头，对白若若说道：“还是那句话，你不必放在心上。我知道，若是回去的话，肯定要去的。” 　　白若若看看这山寨的情况，就知道短时间之内，秦意怕是分不出时间出去了。他跟自己说这些，多半也就是宽慰的语句。她和上了帘子，马车也启动起来，很快离开了。 　　秦意还站在原地，看着白若若的马车渐渐离开，一言不发。 　　“掌柜的，我们马上就要从土匪窝里离开了，我看你怎么这么舍不得。” 　　白若若立刻说：“我才没有。” 　　车上，白若若也是有些心事。十四娘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十分肯定地说道：“掌柜的，在我看来，那个秦小相公，绝对是对你有意思。” 第三十章 　　白若若立刻反驳了起来：“别瞎说，他没有这个意思。” 　　十四娘笑道：“算了吧，这样的事情，怎么能瞒过我去。” 　　白若若被她这么说，也心内一动，立刻掀开了帘子往后面看过去。她发现秦意还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已经快到离开的马车。看到此景，白若若心里越发觉得五味杂陈，一时间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旁边的十四娘当然也把这些状况都看在了眼里。她会心一笑，也不再说话。两人坐着山寨派过来的马车到了城外，白若若就立刻叫马车停下来，她背着螃蟹篓，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赶在早晨开城门的时候进了城。 　　这次的事情虽然是有惊无险的过去，可白若若也很快反思了自己，她最近忙着赚银子，有时候连自己的安危都放在了一边，这次不仅自己差点遇到危险陷入泥沼，还连累了十四娘，她的心里实在是愧疚不已。但是白若若素日里又是个有些嘴硬的人，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跟她道歉。 　　两人在路上往回走的时候，白若若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慢慢伸出手，拉了拉十四娘的衣袖，叫了一句：“姐姐，对不起。” 　　听到她这么叫自己，十四娘初时惊讶，继而心里升腾起了莫名其妙的酸楚和感动来。她从前在青楼，后来出来，为了供养儿子，又做起了暗娼。不管是男子或者女子，哪个不是把她当做物件来看待，还有那些嘴毒的，背地里都骂她，就算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谁还在意？ 　　她知道白若若虽然不好说出口，但实在是给她道歉。再加上经历了这两天的事情，两个人的情谊增加了不少，反而比之前更厚密了。十四娘立刻把白若若认作了自己的知己，本来还想着赚够了银子离开，可是经过了这次的事情之后，她的心思就已经打消，打算跟着白若若一起开店赚银子了。 　　白若若背着螃蟹篓，十四娘带着她，两人直接往白纪食肆走去。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白玉的身影正站在店门口，满眼都是急切的神色。 　　见到了两人，白玉立刻跑了上来，说道：“姐姐，你可终于回来了。” 　　白若若看她眼下一圈乌青，就知道自己不在的昨天晚上，白玉一定也是一夜没睡，想必是太过担心自己了。她立刻安抚了起来，但是想着白玉的炮仗脾气，就顺便跟白玉撒了一个无伤大雅的谎言：“昨日早晨，我和十四娘出去捉螃蟹，看那些螃蟹都很好，我们就想多弄些回来，结果就误了时辰，城门关了我们又进不来，只能在山上将就了一晚上。” 　　白玉一向对白若若十分信任，凡事从白若若口内说出的话，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三人到了食肆。白若若身上疲乏的很，白玉和十四娘也被折腾的够呛。现下三人都需要好好休息。白若若就自己做主，关了店门，三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好好地睡了一觉。 　　睡下之前，白若若还惦记着自己的螃蟹。好的是，古代的螃蟹生命力确实很顽强，经过了这么一天的折腾，竟然还都没有死掉。白若若取了两大桶清水，放在了大木盆里，然后把螃蟹放进去，让它们先吐干净嘴里的泥沙。 　　放好了螃蟹之后，白若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足足地睡了一个大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吃过暮食，白若若洗干净了手，开始腌螃蟹。 　　螃蟹在清水中吐干净泥沙之后，再清洗两边，刷干净上面的泥土。白若若又把自己刚搬进来的时候，放在梨花树底下的一大坛惠泉酒端了出来，然后再分成两份。 　　把老姜和从切成段之后，直接放在酒缸中。再加入酱油，少许陈醋，直接把螃蟹放进去，密封了坛口之后，放到阴凉处。只需要十天的功夫，一道爽口的生腌蟹就做好了。 　　晚间，白若若忙活完了这些事儿，解下了自己的襻膊，慢慢地走到了院子里。天上月色皎皎，映照着院中的一簇合欢花树上。已经邻近夏日，那合欢树开始变得枝繁叶茂，也渐渐的有花苞分散了出来。 　　白若若忽然想到，秦意已经落草为寇，日后想要到蜀州城里来，怕是就更难了。他救了自己两次，而且都是在水深火热之中，这样大的恩情，自己却连回报的机会都没有。 　　希望等到生腌蟹开坛的时候，秦意还能赶上吃这一口。白若若坐在桌边，倒了一杯清茶，在这长夜寂寂中默默地坐着。虽然不像以前在现代社会那样，有各种东西可以打发时间，不过反而因为是这样，她的生活节奏不自觉地慢了下来，更有时间去钻研吃食，顺便再观察体验古代人的生活。 　　自从来到了这里，不论人还是事，都跟自己之前的生活千差万别。唯有天上那一轮明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总是那样。 　　正准备睡觉的时候，门口又响起了一阵敲门声。白若若整理好衣服，走到门口，先顺着门缝看了两眼，发现外面站着的竟然是秦意的长随小厮福庚。 　　白若若心下没了怀疑，立刻打开了门，说道：“你怎么有空过来的，不要和你家主人上山吗？” 　　福庚拱手说道：“小的明日就随我家主人上山，临行之前，我家主人还有些吩咐，要来找姑娘说。” 　　白若若回道：“我知道，回去告诉你家主人，请他放心，这件事情只有我知道，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福庚立刻说：“姑娘误会了。我家主人叫我过来，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另外有事情。” 　　“你说。” 　　福庚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地契和一张房契来，交给了白若若，说：“我家还有一处房舍。我家公子说了，他如今离开，也已经用不到了，所以公子已经做主，把我们那间院子的地契和房契转送给姑娘。” 　　白若若刚想拒绝，福庚却紧跟着说道：“临行之前，我们公子也嘱咐了小的。他知道姑娘必然不愿意要他赠给你的房舍，所以让小的来转告您，家中罗堂之间有几颗桃树，春季开花，秋季结果。请姑娘摘下来做蜜饯也好，果脯也罢，也免了浪费。屋后还有两棵榆树，姑娘可以摘下榆树钱来做榆钱饭。院子里的空地，姑娘可以自行处置，种菜栽花，看您喜好，也免了被浪费。而且，我家公子临行之前嘱咐小的，千万要交到姑娘手中，小的若是办不好，等下也难向公子交差。” 　　听到这话，白若若已经明白了秦意的意思。她笑了笑，把那张房契和地契接过来，说：“既然如此，那就承你家公子好意了。” 　　福庚说道：“多谢姑娘。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劳烦姑娘，还请姑娘帮我写一张字条，回去交给我家公子，让公子知道东西已经交到姑娘手里了。” 　　“这有何难，请你稍等一下。”说完之后，白若若就回到了屋里。她拿出毛笔来，找了一张空白纸，写上了福庚是如何把房舍给她，自己已经收到了之类的话。末了，想着秦意没有见过自己写的字，白若若决定补充上自己的名字。 　　她又想到，现在写上自己的小字，似乎不太礼貌，到时候到了官府也没得查对，还是写上原主的名字比较好。 　　最后，她沾了沾墨，在纸的末了补充上了几个字：“白玉蕊敬上。”然后，她又去厨房，拿了一坛子已经封好口的生腌蟹出来，亲自交到了福庚的手里。 　　白若若写好了字条之后，又仔细地折叠好，拿出去交给了福庚。福庚拿过去之后，看着天色已晚，就打算离开了。离开之前，白若若笑着对他说：“这是生腌蟹，十天之后，就可以开坛食用。你带回去，交给你家公子，等十日之后可以开坛食用了，就着米饭很好吃。” 　　福庚也知道白若若的手艺，知道她腌的蟹肯定也特别好吃，所以就立刻接了过来，然后跟白若若道谢。然后，他告辞道：“姑娘，我先走了，来日公子回来的时候，他肯定会来拜会你的。” 　　在不远处的山寨上，做完了一天的事情，秦意提了一壶酒上来，坐在凉亭里休息。不多时，福庚推开门走了进来。他很快朝着秦意走了过来，说：“公子，小的带着兄弟们来了。” 　　秦意也跟着站起来，带着那十几个受伤的弟兄，给他们在山寨里面安排了住处，然后两人又回到了亭子里。福庚把白若若写给他的书信拿了出来，然后说：“公子，那间院子已经交给白小娘子了，这是她回给你的书信。” 　　秦意拿过书信来，打开看了看。旁边的福庚看着秦意一面看信，却看到秦意的手指已经渐渐颤抖了起来。他看了好几遍那封书信，不知道过了多久，慢慢地坐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第三十一章 　　福庚小心地问：“公子, 怎么了。” 　　秦意把那封书信递给他。福庚接了过来，用最快的速度看完，然后用惊叹的语气对秦意说：“公子, 她是白玉蕊, 是你的，是你的未婚妻子？” 　　秦意目光深深：“看来是的。” 　　福庚苦笑了一下, 说：“之前我们都没用去找她, 公子您也想着, 她或许早就回长安去了, 可是谁能想到，她竟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就在蜀州城里开食肆。” 　　秦意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片刻之后，他抬眼说道：“你去告诉山寨里的人，从明日开始, 不要叫我秦意了, 只叫我的本名，赵思见。” 　　福庚愣了愣：“可是公子，我，” 　　“就按照我说的办。还有, 明日我要下山一趟, 你们都不用跟着。” 　　说完之后，秦意就起身离开了亭子。福庚有些担心地看着自己的主人，本想跟上去说几句话，可是最后, 还是没有说出口。第二天一早, 福庚按照赵思见说的事情去办, 告诉所有人包括林雨，让他们叫回赵思见的本名。 　　这天一早，赵思见就离开了山寨，独自往山寨下去，然后进了蜀州城。 　　赵思见不自觉地来到了白记食肆门口。他没有登门，而是找到了对面的茶摊，坐在那里，一面喝茶一面看着白若若那边的情况。白记食肆已经开张，白若若正站在门口，面前放着一个很大的竹盘子，上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一排小馄饨。虽然时间还早，可是白若若食肆门口的客人都已经排上了长队。 　　白若若有条不紊地招待客人。她手上干着活，看起来很忙碌，可是赵思见却注意到，在干活的时候，白若若的脸上始终带着笑。似乎在做生意的时候，她觉得很满足。 　　一整个早上，在白若若做生意的时候，赵思见就坐在旁边的茶摊看着。白若若似乎没有看到自己，还在招呼客人。赵思见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等到白若若转身走进去的时候，他杯中只剩下了一点残茶。 　　赵思见思索片刻，起身离开，他还是没有去打扰白若若。 　　早上，招呼过了吃完早饭的客人，白若若把剩下的馄饨下了锅，三个人围坐在小桌边吃东西。白若若的脸上带着喜悦的神色，说：“这几天赚了不少银钱，估计过段时间，就能把食肆里面好好的翻新翻新，然后再给院子里添置一些新东西了。” 　　说完之后，白若若又问十四娘：“十四娘，画意的学费攒够了没有，若是没攒够的话，我这里还有些，给他拿上，让他先去上学。” 　　十四娘立刻说：“学费早就交够了。不瞒你说，自从来了你这里之后，我赚的银子养活我们娘俩已经足够了，现在，我也早就不用干那些事儿了，现在这样，我们靓娘俩儿都挺好的。” 　　白若若点了点头：“这就挺好，画意上了学堂，日后就可以显身扬名，也不辜负你这么辛苦抚养他长大。等到过些时候，你若是想要成婚，就找个好些的男子，我帮你物色。” 　　十四娘回道：“我现在倒是还没想着找男人，赚银子，把孩子养好才是最重要的。”说完之后，她又看向了白若若：“倒是你啊，总是一个人，你现在也算是蜀州城里有名的女掌柜了，我怕是以后登门要给你说亲的人也断不了了。” 　　白若若道：“那倒是不会。我是个望门寡，你们不都最在意这个吗？我是不祥之人，自然是不会有人来跟我说媒了。” 　　十四娘面露惋惜，伸手拍了拍白若若的手背，安慰道：“别在意，总会好的。再不成，给白玉找个好郎君也是好的呀！” 　　两人说话的时候，白玉正在垂头默默地吃着馄饨，听到十四娘和白若若说到自己，才抬起头来，抹了抹嘴，说道：“那些事儿和我都没关系，姐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十四娘笑了：“哟！难不成，你要一辈子陪着你姐姐，就不嫁人了不成？” 　　“姐姐这么好，为什么要找男人。” 　　这话一说，十四娘和白若若都哈哈大笑起来。白若若称赞道：“白玉说得好。男人这东西，有缘分就可以在一起。可若是没有缘分，也不必强求，我们虽然是女子，也能挣出自己的一方天地。对了，马上就是端午节了，端午节过去之后，天气就要热起来，这几天灌汤包就卖的不好，咱们还是要想一些清凉爽口的吃食，十四娘，你也想想做些什么饮子，才好卖些。冰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去冰铺买的。” 　　十四娘想了想，说：“夏日有很多果子，不过我每年做饮子，卖的最快的就是荔枝香茅饮和蜂蜜桂花杏子饮，我这几年事情多，都没有钻研新的饮子，今年既然有空闲，那我就钻研起来。” 　　白若若同意道：“可以。顺便我再做些搭配的吃食，等到端午节过了之后，我们就撤掉灌汤包和热干面，换上别的。” 　　三个人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这些天早一个时辰店铺关门，回到家里之后钻研新食物。这几天的生意很是平稳，赚的银子自然也是不如之前推出新食物的赚的多。白若若也不着急，关张早一个时辰之后，她经常带着白玉去西市的放生池旁边，去看河边开的很好的狐尾百合花。 　　这天，白若若和白玉去散步的时候，在河边摘了不少花，抱在了怀里慢慢往回走。两人刚刚走到了一半，却看到迎面走来了一个胖胖的女子。白若若定睛一看，原来又是自己的表姐，高红玉。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自己，立刻就跑的更快了。等到靠近的时候，白若若才发现，高红玉不带跑的很快，而且脸上还带着明显的泪痕。她跑到了白若若面前，立刻停了下来，气喘吁吁地看着自己。 　　白若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调侃道：“终于意识到自己太胖了，想要锻炼一下自己了吗？” 　　高红玉也是出口就开始刺白若若：“我做什么事情，与你什么相干。” 　　虽然她的话说的很是硬气，可是语气中却还带着哭腔。白若若知道自己这个表姐其实也没有什么坏心眼，只不过是有的时候脾气急了一些。故而白若若也不肯为难她，反而抱着花上前问了一句：“你脸上的泪痕还没干，是怎么回事儿，谁又惹着你了？” 　　高红玉紧紧地咬着嘴唇，就是不说话。白若若等了一会儿，直接问：“要不要去我的店里，今天的卤鸡，还剩了一点。”高红玉还是没说话，白若若继续补充道：“还有酸梅汤，要不要一起喝点？” 　　听到白若若这么说，高红玉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白若若也没有说话，自顾自地往前走，高红玉也跟着她走到了他们的食肆里。高红玉自顾自地坐了下来，不一会儿功夫，白若若就端出了一盘卤鸡和一碗粳米饭来。把饭菜放在桌子上之后，她又从厨房里面端出了两道小菜来。 　　高红玉看了看，一道是酸笋，一道是香酥小黄鱼。高红玉被香味吸引，立刻拿起筷子吃了起来。白若若坐在她面对，静静地看着她。等她吃了好几口之后，白若若开口问：“你怎么哭了，谁又欺负了你了？” 　　高红玉吃的正香，听到这话之后，又放下了筷子，眼泪渐渐落了下来。白若若用帕子给她擦了擦嘞，高红玉呜呜咽咽地说道：“我母亲，给我说了一门亲事，可是那个男子我不喜欢，所以不想嫁给他。” 　　白若若歪了歪头，眼神中带着疑惑：“你不是一心都想着嫁人吗？怎么现在又不想嫁人了？” 　　高红玉立刻反驳道：“什么啊！那个人是个三十多岁的人了！在城北开了一家棺材铺！而且还是个瘸子，我怎么可能嫁给这种人啊！” 　　白若若看着高红玉。高红玉虽然说有点胖，但是也算是生的珠圆玉润，挺耐看的。要是嫁给一个三十多岁的瘸子，确实是有点不般配。她想了想，说：“那个人是不是挺有钱的？” 　　高红玉回答道：“确实是有不少银子。可是那个人是那种样子，我怎么可能嫁给那种人。” 　　白若若想了想，说道：“按照我的看法，那个人三十多岁了还是没有妻子。若是要娶你的话，肯定也会备上一份厚厚的聘礼，送给你母亲。你母亲看了难免不心动，自然也就答应了。” 　　白若若说这话的时候，高红玉正在吃鸡腿。听到她说了这话，高红玉气愤地放下了鸡腿，哭着说道：“你胡说，我母亲这么疼爱我，怎么可能会因为聘礼就把我嫁给一个瘸子呢？” 　　“其实你的心里也早就猜到了，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高红玉激动道：“你胡说！你胡说！”她丢下了鸡腿，很快跑了出去。白若若走到门口，目送着她跑出去的身影。她摇了摇头，心里默默地想，难怪吴氏对自己不好，原来她对自己的女儿也是这样。 第三十二章 　　白若若回来之后, 白玉走了上来，问道：“姐姐，这不就是把你赶出去那家人的女儿吗？” 　　白若若点点头。十四娘正在旁边称要做饮子的酸梅, 也在旁边帮腔道：“我看你就是多事儿, 搭理她做什么。” 　　她也转了回来，笑着说：“好歹也是我自己的表姐, 现在要嫁给一个瘸子, 我虽然不能怎么给她做主, 不过给她做点东西吃, 还是没什么的。” 　　十四娘戳了戳她手臂，道：“你就是这么好心。” 　　还没等白若若回话, 一个背着背篓的农人走到了门口，对她说：“白小娘子，你要的东西我给你送过来了！” 　　白若若十分高兴，招呼了那个人之后, 立刻从柜台里拿出了一吊钱, 到门口给了那个人，然后再道谢声中接过了背篓，然后面带微笑拿了进来。十四娘凑了过去问：“这是什么东西，你拿回来了这么高兴。” 　　白若若把背篓往前面一推, 很多新鲜嫩绿的槐树叶露了出来。白若若拿起了一片, 仔细地摸了摸之后，说：“我托人从城外运来了新鲜的槐树叶，天气热了，我准备在端午节之前做槐叶冷淘。对了, 再配上生腌蟹, 还有油爆河虾。” 　　说完之后, 她把槐树叶全部拿出来，两人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背篓里面还有一个木盆，里面有很多只新鲜的，活蹦乱跳的小河虾。难怪刚才白若若给了那个人一吊钱。 　　拿到了这些东西之后，白若若就一头扎到了厨房里面钻研新的吃食。 　　自从上次的误入土匪窝事件之后，白若若就有了一些创伤后应激反应。凡是要出城去弄的食材，她便不自己出去，而是委托别人，为了弄到新鲜的食材，白若若花费的银钱也比之前多了不少。 　　不过这一切都没有她现在要研究的新食物难度大。和刚刚在前面夸下的海口不同，槐叶冷淘是一道标准的古代食物，而油爆河虾对于火候的要求非常高。她买了很多，而可以预料到的就是，她需要很多次的尝试。 　　这天店铺关张之后，三人吃完了简单的晚饭之后，白若若再次一头扎到了厨房。第一次，她先是把槐树叶放在滚水中煮熟，然后加到面粉里面，用寻常的手法和面，但是因为槐叶水的温度太高，不但流失了槐叶的清香，而且面团也不够柔韧紧实，吃起来的味道跟普通的白面条根本没有任何差别，反而因为加入了槐树水，面条反而不够柔韧，再加上本来的槐叶冷淘只是加一些胡瓜丝，豌豆芽和酱油香油等物，面条过了冷水之后虽然说是清凉爽口，可是却过于寡淡，让人没有什么食欲。 　　白若若看着这一碗绿色的面条，沉默地思考该怎么改变面条的口味。白若若吃了两口，实在无奈地吃不下去，只能出门把面条送给了外面的小乞丐。小乞丐千恩万谢地收下，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他的旁边还跟着一只仿佛是刚刚生出来的小黑狗，眼睛湿漉漉的，看起来可怜急了。 　　白若若的同情心再次变得有些泛滥，她回到院子里，从锅里拿出了两个茶叶蛋，给了小乞丐一个，又给了那只小黑狗一个。小黑狗摇晃着小小的尾巴，眼神亮亮的，看起来也在对她说谢谢。小乞丐吃完了一个茶叶蛋，看到白若若竟然把另外一个给了小狗，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就劈手把茶叶蛋夺了过去。 　　但是他抢夺的行为却被白若若发现了。她立刻转身走了回去，说：“你要是不够吃就跟我说，我再去给你拿，何必去抢这只小狗的东西！” 　　小乞丐不以为然地说：“它本来就是我的狗，一个畜生而已，还需要怎么对待它？”说完之后，他又转了转眼珠子，说：“小娘子，这样吧，不如你再给我点吃的，我就不跟它抢了。” 　　白若若没说话。她看了看那只眼睛湿漉漉的，可怜的小狗，又看了看那个小乞丐。最后，她褪下了手腕上的一个素银桌子，用帕子包好递给了他。对方十分惊讶地接了过来。因为这只小狗也是一开始跟着自己的，他懒得去去干它，就由着这只小狗跟着自己。 　　本来就是没本的生意，但是白若若却愿意用有些价值的素银镯子去换。白若若道：“一个镯子换这只小狗，行吗？” 　　小乞丐擦了擦镯子，好像恐怕白若若范反悔似的塞到了怀里，然后抓起了那只小狗，丢到了她面前。 　　“拿去拿去，你赶紧拿去！” 　　小狗被他惯倒在地上，立刻发出一声惨叫。白若若柳眉倒竖，立刻从小乞丐的手里夺过了帕子，把那只小狗用帕子包住抱了起来。比较好的是，这只小狗对白若若却是异常亲近，并没有对她表现出什么抗拒来。 　　白若若没有再搭理那个小乞丐。当然，她也没有出演责怪他。很多时候，贫穷总是会慢慢蚕食人们的自尊的善良，甚至让他们变成丧失良知的麻木之人。 　　她一路抱着小狗来到了院子里。到了院子内之后，就把小狗放了下来。白若若则继续回到厨房去钻研食物。那只小黑狗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跟着白若若跑到了厨房里面。 　　白若若会心一笑，有了小狗，自己也没有这么孤单了。她借着微弱的烛光，开始继续做饭。这一次的槐叶冷淘，白若若决定换一个做法。 　　这一次，白若若决定直接把生槐叶捣碎成为汁水，加入到和面的水中，然后擀面条。这一次，除了胡瓜丝和豌豆芽之外，白若若还加了一点香油。可是这一次的做法，同样也是有些缺点。 　　主要是因为这样做了槐叶冷淘之后，是保存了清香，但是却带着苦涩的味道，而且，因为没有破壁机，捣碎槐叶要花费很长时间，更是会有一种半熟的难吃味道，和香油混在一起吃的时候，更是有种奇怪的味道。 　　这一次，又做失败了。白若若把那碗面给小狗的时候，小狗一开始虽然还吃的很欢，可是后面却也剩下了不少。可真是应了那句话，做的东西连狗都不吃。看到这种情况，还有已经越来越晚的时间，她最后也是放弃了继续钻研食物，而是准备去睡觉了。 　　不过白若若却并没有放弃。第二天醒过来之后，白若若照常开店经营生意，可是晚上关了店门之后，等到白玉都睡觉之后，白若若依旧钻研槐叶冷淘的做法。她尝试的方法很多，可是总觉得最后做出来的东西和自己想要的味道有很大的差别。 　　一连几天之后，白若若也觉得有点劳累了。 　　这天中午，白若若做完了午饭之后，渐渐放下了钻研食材的事情，搬了个椅子坐在门口看风景。不多时，她看到了一对夫妻，正在拎着一个水桶往回走。白若若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让他们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地往回走。她忍不住起身去看了看，却发现里面是很多冰块。 　　十四娘高兴地说道：“那边的冰铺开张了，正好我要过去买些冰块，等下做饮子用。” 　　本来是是很真长的一句话。但是白若若却挑了挑眉。她忽然又想到了自己之前从来没有想到过的新方法。想到这里之后，白若若也就跟着走了过去，买了不少冰块回来。 　　冰块买到了之后，白若若就又到了厨房里面做食物。不过这一次，白若若却有了新方法。她先是把槐叶放在了浸泡了冰块的冷水之后。浸泡了一会儿之后，白若若把槐叶捞出来，再次快速地捣碎。因为有了冰块的作用，这次的槐叶在捣碎的过程中，并没有类似半熟的口感出来。 　　白若若用这样的槐叶水和好面煮了面条之后，用把煮熟的面条放在了冷水里面。也是因为有了冰块，面条在一冷一热的环境里面，更容易保鲜和保色。白若若把面条放在了盘子里面，除了加上胡瓜丝和豌豆芽之后，白若若又加上了自己做的面筋，还有之前自己亲手做的芝麻酱。为了颜色更加好看，白若若还加了一点苋菜。 　　最后，淋上一道芝麻酱再加上一点生抽之后，红绿颜色的搭配让这道槐叶冷淘看起来更加好看了。白若若拍了拍手，把白玉和十四娘叫了进来，把自己新做的槐叶冷淘让她们尝尝。 　　十四娘首先动了筷子。本来以为只是普通的冷淘，但是因为加上了芝麻酱和胡瓜丝，还有面筋之后，本来不算是口味很丰富的冷淘却多了层次感和咀嚼感。再加上豌豆芽，胡瓜丝的清香，面筋劲道的口感，还有芝麻酱的浓香，味道很好，他们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冷淘。 　　不像是一道时令的食品，倒更像是一道可以长期放在菜单里面的食物。 　　看他们的表情，白若若的心里已经清楚，明天这道食物就可以上桌了。不仅如此，她已经开始期待明天赚的银子了。 第三十三章 　　第二天一早, 白若若就在店门口的板子上面写上了“槐叶冷淘”几个大字。 　　比起其他食肆，白若若这一道槐叶冷淘是上的早了些。不过白若若的熟悉食客，还有之前就过来的胡商, 看到白若若上了这道新菜式, 也都愿意过来尝试。 　　白若若的食物总会比别的食肆卖的贵一两文，不过胜在味道很好, 所以很多客人都愿意选择。果然, 这一次, 白若若的手艺也并没有让众人失望。虽说槐叶冷淘只是一道时令食物, 可是经过白若若的巧手一改，味道马上丰富醇厚了很多。 　　而且, 除了槐叶冷淘之外，白若若还给每一位客人赠送了一小碟油爆河虾。上了饭菜之后，白若若十分殷勤地站在旁边，问道：“各位客官, 新的槐叶冷淘和和油爆河虾, 请大家品尝。若是有什么不到的地方，还请各位指教。” 　　张眼儿一面吃着东西，一面高兴地说：“白小娘子，你这手艺是真的挺好, 价格便宜不说, 还好吃，我这一上午干活都有力气，这些天多赚了不少银子呢！” 　　白若若心里高兴，口中也立刻说：“快再尝尝这道油爆河虾, 我今天才新上了桌子, 不知道味道火候怎么样, 还请大家给尝尝。” 　　张眼儿把筷子伸了进去，吃了一口之后，说：“火候是稍微大了些，不过味道确实不错，焦香可口。” 　　白若若在旁边听着，心里也记了下来。看来火候还是稍微差了一点。晚些回厨房的时候，白若若又稍微改良了一下油爆河虾的手艺。这一天下来，白若若比之前没有上新菜品的时候多赚了两百文。这天黄昏时分，白若若算了算今天一共赚了多少银钱。 　　刨去本钱，白若若今日一共赚了四百文。吃过晚饭之后，白若若又清点了自己出摊开店之后赚的银子，已经快有四十两银子了。虽然按照白若若自己的梦想，要盘个酒楼还缺两百多两银子，不过现在总算是有希望了。 　　因此，白若若今天的心情格外好。日暮时分，王员外家的仆人又到了白若若的食肆里，准备买一道槐叶冷淘和油爆河虾。白若若立刻把东西做好了放在食盒里，送到了那仆人手中之后，说：“还烦请小哥回去告诉王员外一声，明日我们家新做的生腌蟹就可以开封了，到时候还请你过来拿一坛子，不要银钱的，只是儿要感谢王员外多日来对我们食肆的支持。” 　　小哥感谢着离开。第二天一早，才刚刚开食肆，小哥果然就来了。白若若立刻拿出了一坛子生腌蟹送到了小哥的面前。生腌蟹已经开坛，酒香清冽好闻，蟹肉丰盈饱满，这是下酒的好菜。 　　小哥闻到了香味，夸赞道：“白小娘子手艺好，我家员外也喜欢。昨日的槐叶冷淘和油爆河虾我家员外也是喜欢的很。对了，我家员外还让我来转告白小娘子一句，日后若是想要吃什么小菜，或者是想要有什么帮忙的，我家员外便也不找别人，只让小娘子帮忙做了。” 　　白若若立刻答应下来：“还请王员外千万不要客气，有什么要帮忙的直说就是。” 　　仆人离开之后，白若若转身离开。本来以为刚刚只是客套的说话，没想到黄昏的时候，王员外的仆人小哥就来了。他带了五两银子过来，交给了白若若。夸赞道：“小娘子的手艺很好，我家员外很喜欢，另外，我家员外还有一件事情想要麻烦小娘子。” 　　白若若十分客气：“小哥客气了，员外有什么事情，直接跟我说就可以了。” 　　小哥说道：“天气渐渐热了，知州大人最近的胃口有些不好，我家员外昨日宴请他，偏偏我家员外叫我买的东西到了，那道槐叶冷淘，知州大人倒是吃了不少。想着白小娘子的时生意好，手艺好，还请白小娘子给知州大人做几道可口小菜，开胃好消化的，明日给知州大人送过去。” 　　白若若还在犹豫，小哥立刻补充道：“白小娘子还请放心，给知州大人送了小菜之后，赏钱肯定是少不了的，所以我家员外托我转告娘子一句话，还请白小娘子您放心。” 　　“我知道。还请小哥告诉王员外，请他老人家放心，我这边一有了空闲，就做了饭菜给知州打人送去。” 　　那人走了之后，白若若就关了门。今天的槐叶冷淘卖的很好，东西卖完了，她也早了些时候关门。白若若带着银子，刚一走到院门口，昨天被白若若买下来的那只小狗就跑了出来。或许是因为白若若对它太好，那只小狗现在已经把白若若当成了自己的主人。在她的脚边转来转去、 　　白若若低下身摸了摸小狗的头，然后进了院子里。开春的时候，白若若种的那一片菜园，现在扁豆和瓠子都已经开始爬架了。白若若虽然是个美食区up主，但却不怎么擅长侍弄蔬菜，所以菜园里面的大半产业都是靠着白玉来弄的。 　　白玉从前在家里的时候就经常在菜园里干活，现在更是如此。两个小姐妹住在这里，把院子过得有声有色。十天已经到了，白若若的生腌蟹做好，已经出缸。她特意弄了一盘子出来，又在菜园里割了一把韭菜，和鸡蛋同炒，做了个龙骨香菇汤，蒸了一锅米饭，黄昏时分，摆在了外面的石头桌子上。 　　看着还在那里干活的白玉，白若若立刻招呼道：“快别干了，先吃了饭再说。” 　　白玉很听话地把手里活计都放下，然后洗手到了桌边坐下。两人坐了下来。白若若看着白玉的小脸儿，最近好像是气色好了不少。只不过他喜欢穿男装的性子还是改变不了，白若若也不要求她。 　　白若若夹了一筷子生腌蟹给她，温柔道：“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白玉吃了一口，也夸味道好。她想了想，又对白若若说：“姐姐，之前你叫十四娘过来的时候，我还有点不相信那个人，不过现在看起来，她确实也是一心一意为了我们好的。姐姐，我之前错怪了她，明日自然去给她请罪。” 　　白若若笑了：“你这丫头，怎么还吃上心了，你我，还有十四娘，咱们都是自己人。谁会在乎这个。咱们三个，只需要好好做生意，好好赚钱，有了什么事情，大家聚在一块商量，这样和和美美的，不是很好嘛？” 　　白玉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吃东西，也不说话。但是看上去却比刚才要开心多了。虽然今天已经上了槐叶冷淘，可是还有明天要照顾的知州大人的饭菜，夏天不思饮食的人应该吃什么，还要研究一下。 　　自从穿越之后，白若若的生活几乎已经全部被美食填满，还从来没有好好想过其他的事情。这一瞬间，白若若的思绪却忽然飘了出去，想到了此刻距离自己很远，正在山寨上面的秦意。 　　上次托福庚给他带过去的生腌蟹，不知道他开坛吃了没有。也不知道她如今落草为寇的生活，比起之前在城里面的日子又怎么样。自从他走了之后，连一封书信也没有托人传过来，只是白若若有时候在忙的时候，还会想起在食肆关张之后，那个踏着月色来到店里的少年。 　　“姐姐，你在想什么？” 　　正在她思考的时候，白玉的声音冒出来，打断了白若若的思绪。 　　白若若立刻转过神来，笑着遮掩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着，明天该给知州大人做些什么小菜，他才会高兴，然后多给我一点赏钱。” 　　吃过晚饭之后，便开始落了微雨。雨越下越大，落在了刚刚结出果子来的梅子树上，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白若若正在挑选干艾草，准备做一个豌豆面艾草团子。艾草水还没有放凉，白若若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门口，静静地看那窗外的景色。 　　她的心绪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正打算上锅蒸艾草团子的时候，门口却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天色已经入夜，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谁会来。 　　那敲门声听起来不重，倒很像是一种礼貌的提醒。白若若没有摘围裙，走到门口，隔着门缝一看，门口站着的人确实秦意。他还穿戴着那一套老装扮。 　　白若若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微笑，刚一打开门，秦意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白若若却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秦意的身上带着明显的不得了的血迹，脸色苍白如纸，只是站在那里，就好像要花费很大的力气。他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白若若根本顾不得什么，立刻拽着他到了院中，然后关上了门。 　　“你这是怎么了？” 　　秦意艰难地开了口：“现在不方便，进去说吧。” 　　白若若立刻带着他往屋里走。可是秦意的力气已经不能支撑着他走到屋里了。果然，还没到门口，他就晕了过去，他已经没了意识，直接倒在了白若若怀里。 第三十四章 　　正在长身体的少年, 这身量也是不是白若若一个小小女子可以负担地起的。白若若十分艰难地把秦意带到了自己屋子里，他已经晕倒，没有了什么意识, 白若若扶着他躺在了自己床边的宽榻上, 然后开始检查他的伤口。 　　秦意穿着黑色劲装，胸前已经被一大片血迹染红, 虽说穿着黑色的衣服看不出来, 可是稍微上手摸了一下, 就觉得湿哒哒的, 不知道伤口上面出了多少血。 　　白若若心里惊讶，联想到秦意在山上的事情, 她就知道这次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立刻出门看了看，借着门口的灯笼，白若若往门外的两个方向都看了看。所幸外面并没有追兵过来，她又看了几眼之后, 确定没有人追过来, 她才退回去关上了门，然后回到房间里，查看秦意的情况。 　　还好白若若平时准备了金疮药，现在给秦意上药止血不是什么问题, 可是现在秦意穿着衣服, 白若若根本没办法给他上药。白若若坐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只觉得秦意的脸色越发青白，看起来虚弱至极，要是再耽误一会儿, 只怕人都要有生命的危险了。 　　看到这般情景, 白若若只好硬着头皮, 上前几步，解开了秦意的衣襟。一片麦色的肌肤立刻露了出来。他的皮肤纹理细腻，肌肉精干强劲，很是好看。 　　白若若一时间不由地看呆住了。但是很快，她就甩了甩头，马上提醒自己。心里想着，白若若，你也太好色了，别人都已经伤成这个样子了，她还在想着别人长得好看。 　　秦意的鲜血已经跟衣服黏在了一起，要弄下来还是有些难度，白若若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他的衣服从身体上剥离开来。看起来秦意识疼的极了，即便实在睡梦之中，也皱着眉头冒了汗。白若若也不好叫别人帮忙，只能一个人硬着头皮干。 　　白若若打了一盆热水，浸泡了毛巾之后把秦意伤口周围的血迹擦干净。还好，他的右胸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没有伤及肺腑。擦干净雪之后，白若若又用干净棉布沾了白酒，又给秦意擦拭了一番。这么几次下来，秦意的伤口已经止住血，若若才给他洒上金疮药，用绷带把他的伤口包了起来。 　　已经是夜深时分，白若若才忙好了这一切。她把秦意的衣服洗干净，把所有的血水全都掉在了院子外面的废水沟里。做完了这一切之后，白若若不动声色地回到了院子里面，不过晚上睡觉之前，为难的事情也跟着来了。 　　白若若的这个院子本来也不大，只有两件厢房，然后就是库房。白玉占了一间，如果白若若现在过去和白玉一起睡了，自己身上带着这一身的血腥气，再加上她放着自己的房间不睡，偏偏要和白玉挤在一个屋子里，肯定会引起这丫头的怀疑。 　　她想了又想，只能躺在了里间的床上，只脱了外衣。白若若本来还不怎么敢睡觉，可是因为白天实在太累，盖上了被子之后，就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白若若起床，发现秦意还躺在床上，看起来还在昏迷着。因为害怕他发烧，白若若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额头还是冰凉的，并没有发烧的迹象。 　　白若若不禁感叹起来：“他的身体可真好，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都没有发烧。” 　　眼看着秦意一时半会儿是不会醒，白若若也把食肆开张了。眼看就要到端午节，白若若开始准备包粽子用的竹叶和糯米。今年的粽子，白若若打算做两种口味，咸味和甜味的。 　　甜味的粽子白若若准备了两种。一种是金丝蜜枣粽，一种是玫瑰豆沙粽。咸味的，一种是肉粽，一种是咸蛋黄肉粽。后面这两种咸味的粽子，白若若观察了一下，好像并没有人卖，她还是头一个。 　　这天中午，招待完了最后一桌客人之后，白若若和十四娘，还有白玉三个人，坐在木盆旁边清洗包粽子要用的糯米和竹叶。十四娘看着清洗好的竹叶，说道：“要说起这竹叶，可是个好东西。你别看它随处可见，哪里都有似的，这东西可以清火去肿的良药，有些伤口不好愈合的人都是要用这个泡水喝的。” 　　白若若道：“想不到十四娘懂得还挺多的。” 　　十四娘的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来：“要说这药材啊，我还是知道些的。小时候家里还没败落的时候，我娘还特意请了一个大夫教我认识草药，了解一些浅显的药理，我经常说，要是我家里没有败落的话，我或许现在都可以给别人看诊了呢！” 　　她刚说完看诊两个字，白若若的心里便是一动。不过她想到的却是那个躺在家里，还在昏迷之中的秦意。自己不是大夫，到底不知道该怎么给秦意医治，倒不如一发叫十四娘过去给秦意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病症，等他醒来之后，自己也好照顾他。 　　所以，晚上关张的时候，白若若就悄悄地告诉了十四娘这件事情。十四娘虽然吓了一跳，可是又想到秦意上次救自己和白若若的恩情，十四娘自然一点也没有推脱，立刻就跟着过去了。 　　知道了这件事情的白玉，虽然心里面有些不高兴，但也少不得跟着两人过去。到家之后，十四娘查秦意的伤口，白玉就靠在门框上，紧皱着眉头查看这边的情况。 　　十四娘看了看秦意的伤口，又观察了一下秦意的面色，转过头来对白若若说：“他的伤好像挺重的，虽然是皮外伤，可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他要是这么拖着，没准儿会有发炎的危险，还是要请个郎中过来瞧瞧。” 　　白若若有些为难地说道：“可是秦意这种情况，若是要叫郎中，万一郎中要报官的话，倒是岂不是更有一堆的麻烦事儿吗？” 　　十四娘肯定道：“这个你放心好了。我师父平时就是个侠义之人，有什么事情也不会多问，而且他很是相信我，一般有什么事情也不会多问，你放心，我把他请来就是了。” 　　听到十四娘这么说，白若若也没再坚持，就相信了十四娘，让她连夜去叫自己的师父了。十四娘离开之后，不多时，就带了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子进了院子。 　　那男子长须飘飘，倒是生的仙风道骨。进了屋子之后，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榻之上的秦意。白若若有些尴尬，刚想上前说几句话，那郎中却伸出手，制止了白若若：“小娘子你不必多说了，老夫我只管看病，至于其他的事情，玉与我无关，我一概不会多问。” 　　说完之后，那位老郎中就给秦意诊脉看伤口了。白若若握住双手，站在旁边，有些焦急地等待着。那郎中倒是很快地看了出来，转头对白若若说：“虽然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及肺腑，可是这刀伤很深，若是只用寻常的金疮药，只怕不能好的很快。” 　　“这伤需要用内外兼养之法，敷药加上服药，才能好的更快些。我给你开个方子，等会到我的药铺抓药，一日两次给他吃下，两日换一次药，不出半个月，就可以好了。对了，若是有鱼腥草，再给他做些鱼腥草水和，伤口好的更快些。” 　　白若若心里已经是感激不尽，立刻全部都答应下来。那个郎中离开之后，白若若立刻就照着方子去抓药了。不多时，她就把药抓了回来，先给秦意换上了金疮药之后，又亲自去煎药。 　　白玉看着白若若忙里往外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心里忽然有些不舒坦。她几步上前，走到白若若身边，提醒道：“姐姐，你明日还要去知州大人府里送小菜，今日还是早点休息吧。” 　　“无妨。我喂秦意吃完了药也就睡了。倒是你，今天跟着我们忙了一天，倒是该好好休息了，你先去睡吧。” 　　白玉看了白若若一会儿，最后还是听话地离开，回了自己的屋子里面睡觉。白若若看着药吊子，等到药熬煮好了之后，端着碗亲自到了秦意的床头。 　　为了方便给他换药，白若若并没有给他穿上衣。只是赤着臂膀躺在那里。白若若端着药碗，用银勺舀出了一点药汁，慢慢地往秦意的嘴角度了过去。 　　虽然秦意的嘴巴紧紧地闭着，有些药根本喂不下去，可是还是喝进去了一半。白若若给他弄完了这些，又给秦意擦了擦脸之后，夜色已经很是深沉了。白若若照样拿着烛台，走到了秦意面前，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 　　秦意的脸色似乎是好了一点。白若若照例和衣而卧，想着明天自己还有事情，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白若若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秦意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他脸色苍白地靠在床上，眼睛看着自己。确定她已经醒过来之后，秦意薄唇微动，说道：“多谢你照顾我。” 第三十五章 　　白若若当时就给吓了一跳, 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开始检查自己的衣服。秦意忍不住笑了一下，那笑容看起来有点意味深长, 不过白若若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只能偏着头，略带疑惑地看着他。 　　秦意再次重复了一下自己的话：“多谢你照顾我。” 　　若若甩了甩头, 从床上起来, 又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披上外衫, 走到了秦意的床榻边。她先问：“你的伤口感觉怎么样了，还疼吗？” 　　秦意又笑了一下：“好的多了。只是我好奇, 你从哪里找来的郎中，开的药竟然这么有效。” 　　没想到秦意的这句话不但没有逗笑白若若，她反而柳眉倒竖，有些生气地看向秦意：“说吧, 你这伤口是怎么搞的, 是去杀人了，还是放火了？” 　　秦意又苦笑了一下：“我不曾去杀人，也没有去放火。只是不小心弄伤了。” 　　白若若依旧瞪着他：“既然不是去杀人放火，为什么这么拼命, 生怕别人杀不了你吗？” 　　秦意抬头看向白若若。只觉得她那双鹿儿眼越发可爱, 看着让人移不开眼睛。从前，秦意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从来不敢仔细端详白若若，今日, 倒是敢大着胆子看她了。 　　白若若没多说什么, 转身出门去给他熬药了。大概一个时辰之后, 白若若端着药碗回来，还顺手煮了两碗面。白若若把面放在桌上，然后把药碗递给了他。 　　“先喝药，再吃饭。”白若若说。 　　秦意倒是非常听话，接过了药碗之后，慢慢地喝了起来。喝了小半碗之后，秦意若有所思地说道：“从前我喝药的时候，总是怕苦，奶娘总是拿很多蜜饯，放在旁边，说是等我吃了药之后才能吃......” 　　白若若挑了挑眉：“别回忆你和你奶娘的过去了，我这里也有，我自己做的。” 　　说完之后，白若若就像是赌气一般地走到厨房，不一会儿功夫，就端了一盘蜂蜜杏干回来，大刺刺地放在了秦意的眼前：“尝尝吧。” 　　秦意用筷子夹了一块放在口中，果然是酸甜开胃，一下子就解了药的苦味。喝完了药之后，白若若把桌子放在了十分宽敞的宽榻之上，两人面对着面吃饭。 　　白若若慢慢地把面条放在了嘴里。秦意吃饭的时候很安静，而且很快，不一会儿功夫，他就吃完了饭，只是看着白若若。 　　“你的名字叫什么？哪里人氏？” 　　白若若回道：“我叫白玉蕊，长安人氏。” 　　秦意心下了然，一切的信息基本都对上了。他的唇边又露出了一丝微笑，但是忙着吃饭的白若若却什么都没有发现。秦意不自觉地说道：“京城，那可是小地方。” 　　白若若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想。这些人对京城的向往，倒是跟现代社会如出一辙。这个时候，白若若就要适当的泼上一点冷水，她说：“京城虽然很大，但是一眼看过去，都是四角四方的天儿，怪闷人的。我当时倒是很想嫁人，而且到了蜀州这里，我才发现，这里天大地大，很是广阔，还没有京城那么多的规矩，让我随便做些生意，很是不错。” 　　“那是因为你做吃食的手艺好，当然会赚的多些。” 　　吃过了早饭之后，白若若就要去食肆了。临走之前，她进屋嘱咐秦意：“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官府那边是不是会有追兵。我只告诉你一句话，我不会去跟官府说什么，我会我尽我的能力护住你。” 　　秦意也抬头看向白若若：“你放心，我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也不会留在这里连累你的。只是山寨里的一些不服的人来找事儿，我一时不察，才会落入他们的埋伏。” 　　白若若把他的衣服整了整，披上了一件外衫，说道：“那你就好好休息，等到病好了再去山上，不用着急。” 　　秦意的目光还放在白若若身上，微笑着点了点头。白若若总觉得自从上次上山之后，秦意对待就有些奇怪。但是白若若也说不出来，到底是奇怪在哪里。不过最近生意忙，今晚还要给知州府里送小菜，还要准备端午节的粽子，不知道要忙碌多久，想来是没什么功夫了。 　　到了食肆里面，吃过午饭之后，白若若就开始准备晚上要送到知州府里的小菜了。 　　白若若准备做四菜，都要做些清淡落胃的东西，在夏日才好克化的动。白若若想了大概一个时辰的菜单，想出了四道菜来。两荤两素，肉菜是乌梅排骨，凉拌牛肉。素菜则是香菇趴菜心，高汤烹茭白。至于主食，她准备了绿豆百合粥。 　　这几样菜，白若若都是选了最好的材料，尤其是排骨，白若若选了上等的猪肋排，都切成小块，然后放入锅中，计入香叶和生姜，还有大葱去腥调味，放入锅中，用温油慢慢煸炒。等到排骨变成金黄的色泽之后，再加入自己调好的酱汁，然后又加入了两颗乌梅。 　　这边的乌梅排骨炖到锅里之后，白若若又开始准备另外三道菜和绿豆百合粥。而且，她还记得郎中临走之前对自己的嘱咐，要给秦意做鱼腥草水。十四娘也正在厨房里面钻研新的饮子，配合白若若准备要做的粽子。看到白若若忙的这么脚不沾地，忍不住笑了。 　　“你忙的头脚倒悬，终究是每日都想着赚银子的缘故。也不知道你天天赚那么多银子是要干什么，一个女子，总是要嫁人的，你长得这么漂亮，而且又只是望门寡而已，何愁没有好夫家？我看，那个秦小相公人就不错。而且他也未曾婚娶，不如你们两个成就好姻缘，岂不是四角俱全？” 　　白若若羞红了脸，立刻拿起手边的东西，打了十四娘一下，口中骂道：“你这个懒了嘴的，惯会胡说，看我不打了你！” 　　白若若拿着东西假意打过来，十四娘立刻往旁边跑，两人就追逐了起来。闹了一会儿，白若若停在了原地，双手叉腰，累的直喘气。十四娘也跑不动了，站在了旁边。不一会儿功夫，十四娘又看到了被白若若放在锅边的那一捆鱼腥草。 　　“可不是，郎中才说了一句鱼腥草水，你就拿了这么一大捆过来。” 　　“你还说！” 　　说笑归说笑，白若若还是没有忘记正经事儿。黄昏时分，白若若坐在门口等待着。她正等着对街的曹屠户来给自己送一只新鲜的乌鸡过来。她要给秦意做一道鱼腥草乌鸡汤，受了外伤的人吃这个最好。果然，不一会儿功夫，一个健壮的男人就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白若若立刻亲自迎接了上去。曹屠户走到了店铺内，把手里的乌鸡递给了白若若：“白小娘子，这是今日新杀的乌鸡，是所以鸡里面最好的一只，来给你。” 　　那只乌鸡果然很好，白若若笑着接了过来，道：“麻烦你了，你稍等一下，我给你拿钱。” 　　曹屠户嘿嘿地笑了两声，又往厨房里面看去。白若若抬头道：“找什么呢？” 　　“哦，我看看十四娘在不在，今日杀猪剩下一些猪头肉来，下酒最好，我想着给你们送过来一些，要是她不在的话，给你也是一样的。” 　　白若若往厨房里面看了看，又转头笑说：“在呢，我给你叫出来。” 　　十四娘还在厨房里面忙乎着做饮子，白若若进屋之后就叫她：“曹屠户在外面等着你呢，说是给你带了猪头肉，你还不出去接过来？倒是难为人家大老远地给你送过来。” 　　白若若说完之后，就忙着把乌鸡切成块，并没有注意到十四娘有些复杂的眼神。乌鸡补气血，鱼腥草消炎杀菌，放在一起做成鸡汤，倒是比寻常的药汁子药好喝的多了。 　　白若若把乌鸡下锅的时候，十四娘有些不情愿地提着猪头肉回来了。白若若看她的脸色有些不好，便关切地问她：“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太高兴？” 　　十四娘立刻摇了摇头，把自己的情绪掩饰了下去：“没什么，你的乌鸡汤什么时候做好？” 　　白若若用勺子仔细地搅动着锅里的乌鸡汤，过了大概两炷香的功夫，白若若往锅里加入了清洗好的鱼腥草。不过，眼看着已经到了暮食的时辰，估计不一会儿就有加州家的马车要过来接，她已经该到知州家去了。她只能嘱咐十四娘，让她看着鸡汤，等自己回来的时候出锅。 　　很快，知州家的马车就来了。白若若拿着食盒上了马车，因为害怕食物放凉，车夫也开的很快。不一会儿功夫，就到了知州府中。 　　下了马车，白若若跟着小厮往里走，她十分小心地低头看路，跟着穿过山子石的时候，白若若至谷底低头看路，却忘了要抬头去看看人。结果，还没走出去几步，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白若若吓了一跳，立刻护住手里的食盒，往后退了两步。她还没来得及看撞到的人是谁，早有一个笑小厮开始呵斥她：“怎么回事儿，都没长眼睛吗？撞了我家公子你该当何罪！” 　　这个时候，白若若才抬头看了一眼。对面是一个身形修长的年轻男子，刚刚束发，一身烟云色长衫，腰间挂着青玉腰佩，头上束着白玉头冠，他的皮肤很白，眼睛细长，长得倒很是斯文。他的手里握着折扇，听到小厮在训斥白若若，立刻制止道：“别骂她。” 　　听刚才那位小厮的口吻，白若若才得知，面前这位大概就是知州家的公子了。她刚想悄悄地看一眼，没想到那位公子却也在打量着自己，两人的目光一下子就撞在了一块。 　　白若若立刻别过头去，不再看他。那位公子却在看到白若若的时候，目光一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看到小厮呵斥她，因又安慰道：“小娘子不必介意，我家小厮不敬，我替他给你赔不是。” 　　白若若摇了摇头：“是我的错，请公子不必介意。” 　　那公子微微低下头，给白若若让出了一条路，白若若有些赶时间，也没跟那个公子说话，只跟着小厮快步走开了。那个公子看了看白若若离开的方向，也跟着自己的小厮离开了。 　　“双全，刚刚那个小娘子是谁？”男子的声音十分温润。 　　被唤作双全的小厮回答道：“这就是最近城里很多人去的那个白记食肆的女掌柜，名叫若若的。上次小的给公子买的透花糍，就是从她的店里买的。最近咱们家大人胃口不好，我听厨房里的人说，就是请他来给咱们家大人做吃食的。” 　　这位知州家的公子，名唤沈霜尽，是沈知州家的独子，从小虽然是锦衣玉食着长大，可是沈大人是个管教子女很严的人，所以对自己的儿子也是极为严苛。所以就把这个沈公子惯成了一个十分合格的古代男子，知书达理，对谁都是恭敬有礼，对那些勾栏瓦肆，青楼赌场也是敬而远之。 　　平日里，沈公子也只知道在书房里面读书，有空闲的时候就出去骑马打猎，基本也不会做其他的事情。虽然平日里她见到的女子也不少，可大抵都是像自己的母亲一般端庄持重的大家闺秀，像是白若若这样灵气又带着跳脱的女掌柜，沈霜尽还是第一次见。 　　白若若提着食盒，一路走到知州府家的餐厅。进屋过了屏风之后，白若若来到了知州大人的面前。面前也是以为精神矍铄，有些偏瘦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桌边看公文，神色看起来有些疲惫。侍从拱手恭敬地说道：“大人，我带了白掌柜来了。” 　　沈知州抬起头，颔首道：“好了，拿上来吧。” 　　说完之后，沈知州就越过屏风，自己坐到了餐桌旁边。白若若也走了过去，把食盒里面的菜和粥都摆在了桌上。那菜看起来色泽很好，沈知州看了片刻，夹起了一块排骨，放在了嘴里。然后沉吟了片刻。 第三十六章 　　在沈大人没说话的这段时间, 白若若也是十分紧张。自己来知州府里送饭，是王员外授意他做的。要是自己不能很好的完成，只怕以后王员外都不好找自己了。要是得罪了这个财神爷, 白若若不知道要少赚多少银子钱。 　　她不自觉握紧了手里的食盒, 看着沈大人正在吃下第一块排骨。吃完了之后，沈大人也没说什么。几个人都十分安静, 而且紧张。不过片刻之后, 沈大人再次伸出了筷子, 又夹了一块排骨。 　　一切都已经明显而且了然了。白若若的唇角不自觉的挂上一丝微笑。刚刚还在想着沈大人为什么不点评一下自己做的饭菜, 现在也是明白了，原来是君子所为, 食不言寝不语，所以才会一句话也不说。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之后，知州大人吃完了饭。白若若收拾东西的时候看了一下，盘子里面的排骨已经被全部吃完, 茭白只剩下了一点, 至于其他菜，也都吃的差不多了。沈大人吃完了之后，做到屏风后面默默喝茶，然后也夸赞起了白若若。 　　“白小娘子, 你的手艺真的不错, 我吃了你做的饭菜之后，感觉胃口确实是好了些。” 　　白若若十分恭敬地回答道：“多谢知州大人抬举，儿从前跟着家父学了不少做饭菜的手艺，只是会做一些新巧的吃食, 若是说跟那些手艺很好的大厨相比, 那自然是比不了的。” 　　沈大人赞许地看了看白若若, 说：“你既会做饭食，为人也很谦虚，确实不错。这样吧，明日，还是这个时候，你再做些东西给我送过来。”说完之后，沈知州让下人给白若若拿了二两银子，当做给她的赏钱。这些钱比她开七八日食肆赚的钱还要多了。 　　白若若心里十分欢喜，自然答应下来。想不到自己的手艺还获得了沈大人的青眼。她把银子小心放好，不过，还是没有忘记自己在临走的时候给秦意做的鱼腥草乌鸡汤。十四娘果然按照自己的嘱咐，一直等在那里，白若若道了谢之后，立刻拿起锅盖看那锅鸡汤。 　　乌鸡是新鲜的，经过文火炖煮之后，散发出浓厚的鸡肉香味。古代的鸡可没有饲料喂，虽然个头小了些，但是没有太多油，肉质也更加劲道一些。 　　因为加入鱼腥草，整锅鸡汤的味道都变得有些不同起来。而且颜色也发生了改变，金黄的色泽让人很有食欲。白若若舀出了一小碗，递给了十四娘，说道：“你尝尝。” 　　十四娘听话地接了过来，喝了小半碗，然后说：“本来只是给病人吃的药膳，你这么多的功夫花费下去，味道倒是也很不错，没有药的那种感觉了。” 　　白若若笑了一下，立刻拿出了一个小炖盅，把鸡汤舀了进去。她用帕子仔细地包好，然后从袖子里面掏出了刚才沈知州送给自己的那二两银子。白若若拿出其中一两，塞到了十四娘手里。 　　十四娘立刻推辞起来，但是白若若却异常坚决地把银子塞到了她的手里，还补充道：“最近不管是因为食肆的事情，还是因为秦意的事情，我都麻烦了你不少，给你这些事应该的。” 　　没想到十四娘看起来却有点生气地样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以为我们不是外人，不应该分了彼此，所以我才帮你，我若是当真贪图你的银子，我就不会帮你了。” 　　白若若看她生了气，只能说：“十四娘，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昨天你给秦意请来的那个郎中，我想着也没有给人家看诊银子，现在也不知道老先生在何处，我给你这银子，只是希望你能代替我给老先生买些东西，略表一表我的谢意，没有其他意思，你别多心。而且，我怎么可能不把你当成我的自己人？” 　　十四娘转头看她：“当真？” 　　白若若笑了：“姐姐，我们两个认识多久了？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看到白若若这么说，十四娘也只能接过了银子。她说：“你既然这么说，那这银子我就要了，其实我师父也不在乎这些，这么多年了，他老人家只喜欢喝酒。” 　　白若若笑着说道：“那可更好了，既然如此，我在院子里的梨花树根底下埋了一坛子女儿红，等会儿我给你取出来，你给他老人家送些去，再给他买些需要的东西了。” 　　十四娘连连答应了下来。白若若带着汤盅，独自回到了院子里。夜色已经有些浓重，白玉已经睡着，白若若还没有吃晚饭，她忙了一天，现在又独自进了厨房。她做了两道菜，又把鸡汤重新热了热，端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秦意正坐在床榻上闭目养神，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穿了起来。白若若看向他：“你吃饭了吗？” 　　秦意摇了摇头。白若若会心一笑：“我想着你也没吃。我给你做了好东西，快过来尝尝。” 　　他听到这话，果然走了上来：“是什么。” 　　白若若把鱼腥草乌鸡汤倒了出来，说：“就这个，喝了它，对你的伤口有好处的。” 　　秦意从前从来没有吃过鱼腥草，听到白若若这么说，就非常听话捧起了碗。结果，刚喝了一大口。秦意却被那味道冲到了。这鱼腥草的味道实在是怪异至极，他把鸡汤含在嘴里，吐出来又害怕伤害了白若若对他的苦心，想要咽下去，可是那味道实在是有点怪异，他实在是有点咽不下去。 　　白若若看他鼓着两个腮帮子，俊俏的脸一下子被撑了起来，活像是个生了气的河豚。原来不挑食的秦意，也受不了鱼腥草的味道。她看着他的样子，越发觉得滑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坐在她对面的秦意看着她笑的前仰后合的样子，最后，也只能十分勉强地把那口鸡汤咽了下去。然后紧皱着眉头提醒白若若：“别笑了。” 　　白若若一面摇着头，一面笑着说：“不是我想笑，是你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好笑了哈哈哈，我劝你还是快点都喝下去吧，这个鸡汤正好治你的伤口。” 　　秦意其实并不知道这鸡汤的功效，可是听到白若若这么说，他也十分相信，就直接听话地全部喝了下去。白若若越看越惊讶，最后，她直接瞪圆了眼睛，制止道：“别喝了，不是受不了这个味道吗？怎么还喝起来没完了呢？” 　　但是，秦意还是坚持着喝完了一碗鸡汤，才说：“不。我知道，你给我做这个鸡汤，肯定是费了很长时间的功夫，所以，我要全部都喝完。” 　　这话一说，白若若觉得自己已经笑不出来了。当秦意还想再一碗的时候，白若若却劈手把他的碗夺了过来，说：“好了，够了，不能再喝了。你吃不习惯鱼腥草，我明天给你做别的。” 　　秦意摇了摇头。白若若假装责怪道：“怎么，你嫌弃味道不好了？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借着烛火，秦意黑亮的瞳仁显得认真无比：“我只是在想，你每天要做那么多东西，应该很累吧。” 　　白若若收拾碗筷的手顿住了。她下意识地看向秦意。可是他的目光真诚又坦率，没有一点虚情假意。 　　白若若张了张嘴，片刻之后，她故意问道：“秦意，你想这个干嘛？” 　　秦意回道：“以后只有我们两个吃饭的时候，你不用再做那么多东西了。很累，我吃什么都可以。” 　　听到这话，白若若眉心微动，最后，她想的话还是化作了一声轻笑：“可以啊，那我就胡乱做了。” 　　秦意回道：“好。” 　　秦意的这句话很像是一个结束语，一直到两人吃完了饭，都没有说话。不过，等到吃完之后，秦意还是帮白若若收拾了碗筷，放到了厨房里，然后帮她刷完。 　　不管对于哪朝哪代的人来说，自己做饭，有人帮他收拾洗碗，都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白若若也乐的清闲，搬了一张凳子坐在了秦意旁边，跟他闲聊起来。 　　白若若说了自己今天去知州家的事情。秦意表情平静地听完，时不时地附上自己的两句见解。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融洽，白若若也觉得很好。然后，她有补充了上了一句：“对了，我都忘了给你跟你说，我去送饭的时候，走到山子石那里，迎面撞上了一个年轻公子，长得还挺齐整的。” 　　秦意洗碗的手一顿，不自觉地问白若若：“有多齐整？” 　　说的正在兴头上的白若若却完全没有意识到什么，反而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嗯，就挺好看的，而且也挺有礼貌的。他撞了我，还在跟我道歉，我是愿意跟好看的人说话的，刚想跟他说几句话呢，结果......” 　　“啪！”白若若正在说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一道碗筷破碎的声音。她一惊，立刻走了上去，观察那边的情况，惊叹了起来：“你怎么回事儿啊！怎么洗个碗还能把碗洗破啊！” 　　但是很快，白若若就顾不上心疼自己的那个碗了。因为她发现，在锅里的热水中，有几丝血迹飘了出来。不用问，秦意这个满身是伤的人，再一次把自己给伤了。 　　白若若呀了一声，立刻把秦意的手水里捞出来。然后开始查看他的伤口。 　　“只是被碗划破了，倒是不打紧。” 　　可是，白若若马上注意到，在秦意的新伤口旁边，在他的手心上，有一条新结的很长的刀疤。白若若认得那道伤疤，那是上次秦意为自己挡刀的时候留下的伤疤。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那道伤疤，白若若忽然觉得心疼不已，她一路握着秦意的手，带出了厨房，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给他用干净的水洗了手之后，又重新上药。秦意也是没有说话，只是忍着细小的疼痛，平静地看着自己的伤口。 　　从前在行军打仗的时候，秦意的身上总是会有大大小小的伤疤，一开始的时候，他还觉得有些疼，可是后来，受的伤多了，他的疼痛感也慢慢地少了很多。别人看起来根本忍受不了的伤口，秦意却觉得，那根本无所谓。 　　白若若这边，正在给秦意上药，不知道为什么，一颗很大的眼泪忽然从她的眼眶中落下来，砸在了秦意的手心里。看到这滴眼泪，连白若若也吓了一跳，立刻看向了秦意。 　　唇红齿白的少年正在认真地看着自己。他当然意识到自己哭了，但是却有些疑惑，刚刚还在一派欢快的白若若，为什么忽然就落下泪水来。 　　他们两个就这么平静地对视了很久。两人也都感觉，有些不同寻常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慢慢地流淌。很快，白若若就回转了过来。她立刻用笑容掩饰住了这有点尴尬的氛围，马上说：“你下次能不能注意点儿，这里的伤口还没好，那里有添了新伤口，难道你真的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儿吗？” 　　秦意平静地说道：“我的命，不值钱。” 　　白若若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低声提醒道：“你看着我。” 　　秦意顿了顿，看向了白若若。白若若却忽然凑近，双手抱住了秦意的脑袋，十分严肃地提醒他。 　　“秦意，你听着，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过什么，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更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以及以后想做什么。我只想告诉你，若是你还是这样不爱惜你自己，那你就什么事儿也做不成。” 　　“而且，当时你受伤的时候，第一个就是来找的我。你这条命吗，是我帮你捡回来的。我给你抓药熬药，还给你换药，我今天还给你做了鸡汤。所以，我现在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有什么异议吗？” 　　秦意摇了摇头。他觉得这姑娘的手像是有魔力一般，他挣脱不开，也不想挣脱。 　　白若若接着说：“所以，我现在用救命恩人的身份来命令你，从明天开始，你要小心再小心，能不受伤，就不受伤，明白了吗？” 第三十七章 　　秦意伸出手, 放在了白若若的手背上，白若若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动作很是不妥, 就立刻收回手, 有些尴尬地收拾完了东西之后，就匆匆关上了房门, 跑到白玉的屋里睡觉去了。 　　秦意不自觉地跟她的脚步走到了窗口, 看着白若若脚步匆匆地跑进了屋门, 又绯红着脸关上了门。秦意眉头紧皱, 片刻之后，忽然觉得伤口疼痛无比, 只能慢慢地回到床上，闭着眼睛，神情复杂地睡着了。 　　但是，过了一个时辰, 秦意还是发觉自己根本睡不着, 他只能忍着伤口的疼痛坐下来，看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因为有了沈知州的吩咐，白若若的生活越发忙碌了起来。每天食肆关张之后，还要去给沈知州送饭。虽然昨日刚刚送完, 可是今日午间, 知州府的小厮又过来传话，让她晚上接着送些吃食过去。而且，这小厮还破天荒地给了白若若十两银子的赏钱，让她惊讶不已。 　　但是因为有了银子, 白若若做事儿自然更加上心, 昨日给他做了几道菜, 沈知州吃的还不错，白若若想着，也该滋补一些，就又买了一只鸡，加上些竹荪，做了一道竹荪鸡汤，又加了几道小菜，照例放在食盒里，上了知州府的马车，到了知州府里。 　　伺候完了沈知州的暮食之后，白若若出了门。因为今天出来的时辰还尚早，但是因为记挂着给秦意换药，白若若的步伐也只比从前慢那么一点而已。白若若刚要走到门口，却看到迎面又走来了一个人。白若若定睛一看，原来是昨日自己不小心撞到的那位青年公子。 　　白若若本来想回避，直接转身离开，可是那位公子却迎了上来。白若若没法躲避，只能低着头，快步往前走。 　　“白掌柜安好。” 　　白若若笑了一声，立刻说：“公子客气了，儿只是一个小食肆的掌柜，承受不了知州公子如此大礼。” 　　沈霜尽没想到白若若还是这么一个谦和有礼的人。惊讶之余，对白若若的兴趣也浓了些，也忍不住想跟她多说几句话：“白掌柜不必客气。实不相瞒，这些日子以来，家父的胃口一直是我担心之事，多亏有了白掌柜昨日过来，家父不仅胃口好了许多，今日看上去，连气色也好了一些，所以我要多谢你。”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而且，我也是收了银子才过来给沈大人做吃食的。还请公子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儿家中还有事儿，就不能陪沈公子说话了，沈公子若是有什么吩咐，还请明日再说。” 　　白若若也不是不想跟沈公子说话，只是他实在不喜欢这种无聊的寒暄，平时都是能少说几句就少说几句。她现在自然也是不想多说，很快就转身走了。沈霜尽站在原地，心里也有几分惊讶。 　　自从他过了弱冠之后，沈霜尽虽然从来不去勾栏瓦舍，可是一般女子见了他，阿谀奉承的也不少，就算不阿谀奉承，对他也是恭敬有礼，巴不得能和他多说几句话。可是这位白掌柜，却是没有表现出对他的意思兴趣，虽然礼貌，却很疏远。 　　沈霜尽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 　　白若若走的很快，用最快的速度上了马车，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回了家。因为惦记着秦意的伤，白若若先到了他的屋子里，问了一句：“你吃饭了没有，若是没有，你告诉我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秦意微微皱眉，道：“吃了，我看到厨房里面有饭，就随意吃了一顿。” 　　白若若看向他，面露不愉之色：“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做好了再吃？” 　　秦意面色平静：“我在你家里养伤，本来就是在麻烦你，要是还予取予求，那不是太过得寸进尺了？” 　　“你怎么忽然说起这话来，我昨日不是才对你说过吗？” 　　秦意略微低着头，没有讲话。白若若也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不过总是不好多问，她直接拿了药，几步上前，对秦意道：“把上衣脱下来，我给你换药。” 　　秦意愣了愣，继而下意识地拒绝：“不必，我自己上药。” 　　白若若俯视着坐在榻上的秦意，语气中带着几分命令：“快些，我不想跟你费精神。” 　　秦意无法，直接慢慢地脱下了上衣，露出了一身精干的肌肉来。他的皮肤很白，但肌肉纹理却异常漂亮。白若若微微叹了口气，拿着药瓶和绷带坐到了秦意的面前。 　　白若若坐在秦意对面，可以十分清楚地感受到秦意的呼吸。白若若忽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她低着头，快速地拆下了包扎秦意伤口的绷带，给他洒上药粉。秦意就一直静静地看着她，什么话都不说。 　　换药还是寻常的事情，只是到了绑绷带的时候，就更加不好办了。白若若咬着嘴唇，有些艰难地说了一句：“我给你换绷带了，你忍着些。” 　　秦意还是没说话。白若若抬眼看了看他，说：“秦意，你总是这么神神秘秘的，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了，但是不管怎么样，我只想跟你说一句。我对你很好，但是并不代表，我对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的，你明白了吗？” 　　秦意目光一变，定定地看着白若若。白若若用剪刀剪下了一块绷带，靠近了秦意一点，给他缠上了。秦意的眼神正好望过来，四目相对，那一瞬间，白若若就看到了他目光中的情谊。 　　他到底在隐藏些什么呢？ 　　白若若再次看向他。无妨，作为一个饱受现金思想熏陶的现代女子，她完全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想法。山不过来，我就去山。 　　她大着胆子，凑近了秦意一点，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颊。然后又很快地退了回去。可是她刚想跑，秦意却伸出手，直接抓住了白若若的手腕，把她带了回来。 　　白若若立刻挣扎了起来。但是秦意却有力气的很，她根本动不了分毫。少年直接把她带到了自己旁边，让她坐到了那里。她盯着秦意，十分奇怪他下一步的动作。 　　秦意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然后缓慢地靠了过来，轻轻吻住了她的嘴唇。白若若瞪大了眼睛，心里的惊讶简直不能用语言来形容。因为她的心里实在清楚，这般突破男女大防的动作，对秦意这个古代男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白若若是喜欢秦意的。不然不会这么帮着他。可是她知道古代的男女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是个望门寡，就算和秦意彼此都有好感，也要徐徐图之，一步步地试探秦意的心意，不能操之过急了。 　　没想到刚刚自己试探了之后，秦意现在的心意已经昭然若揭了。不过，这一个轻吻仿佛就已经耗尽了秦意的所有力气，很快，他就退了回去，眉头紧紧皱着，伤口似乎也渗出了一点血迹。白若若立刻给秦意披上了一件衣服，然后扶着他躺了下来。 　　秦意的目光还放在自己的身上。白若若颇为不自然地给他盖上了被子，硬邦邦地说道：“刚刚用了那么大的力气，都白给你上药了，还不快些休息。” 　　“嗯，听你的。”秦意说话的语气一下子温柔了不少。 　　白若若也笑了一下，靠着榻边坐下来。她观察着秦意的脸色。发现他的目光先是十分喜悦，继而又蒙上了几丝阴郁的神色。白若若知道他是在担心什么，就直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不在意这些，你虽然现在已经落草，但我看你的心性，想来也不会甘心留在那个山寨，我当然不会在意了。” 　　秦意摸了摸白若若的头发，柔声说道：“其他事情我不方便告诉你太多，我只能告诉你，我要做的事情，可能比你想的还要危险很多。” 　　白若若看着秦意俊俏的面容，忍不住伸手摸了两下，问出了自己疑惑很久的问题：“你今年多大了，我感觉你看着还比我小些。” 　　秦意回道：“我十七岁。” 　　白若若愣了愣，笑着说道：“这可巧了。我之前那个还没来得及嫁给他的夫君，跟你同岁。也是十七。” 　　秦意微笑着看着他：“确实如此。” 　　白若若心情很好，看秦意没说话，白若若又伸出手，摸了摸秦意的伤口：“你的伤口有裂开了一点，最近不能动了，那个大夫的药很有效果，估计再过个六七日，就能全好了。现在快到夏天了，等到你的伤好了，也不用整天闷在屋子里，就可以出去逛逛了。” 　　秦意倒是十分听话：“我知道，都听你的。” 　　有了刚才的事情，两个人的关系基本也已经挑明了。眼前这个沉默的少年不仅生的唇红齿白，非常俊俏，而且眼瞳漆黑，目光深深，看谁都觉得非常深情。只是他总是不爱惜自己，心里总是藏着事儿。不过她也不着急，时间还长，他们总会有机会的。 第三十八章 　　“白玉, 这个粽子的线一定要扎的牢固一点。” 　　“还有，十四娘，粽子里面加一块肉是不够的, 最好加两块。” 　　十四娘有些漫不经心地缠绕着粽子, 说道：“掌柜的，你这粽子也是新奇。咱们的粽子都是放蜜枣, 放豆沙的, 哪有人是放肉的？你这个肉粽肯定是卖不出去的。” 　　白若若面带微笑, 仔细地包着手里的粽子：“先做了看看。” 　　十四娘又道:“我知道, 你做这些肉粽是想让那些波斯来的胡商来买，可是那些人哥哥都是人精, 当初为了吸引他们过来吃饭你费了多少精神，现在还这么想着赚他们的银子做什么？还不如好好想着你什么时候和秦小相公成亲呢！” 　　白若若脸红，在低头笑，却没有说话。倒是白玉, 首先疑惑地问道：“姐姐, 你和秦小相公怎么了？” 　　白若若先是嗔怪地看了十四娘一眼，继而立刻解释了起来：“就是觉得，跟他在一块挺好的。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别听她瞎说。” 　　白玉果然有些急躁了起来：“那姐姐为什么不第一个告诉我！” 　　十四娘笑着说了起来：“这可不是你的好姐姐告诉我的, 是因为我有眼睛, 我看出来的。那一日，我去给她送些冰镇的酸梅汤过去，谁知道，你这姐姐刚拿了酸梅汤, 就想着秦小相公, 要给他送去。谁知道那日我眼看着, 咱们掌柜的和秦小相公撞了个对面，结果两个人都闹了个大红脸，我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白玉笑了两声，说：“你可真能猜。” 　　十四娘捆着粽子，目光渐渐地飘到了白玉身上，开始开起了她的玩笑：“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也想快些让你姐姐嫁出去，然后你再去找个小相公了？” 　　白玉气的打她。十四娘往她身后躲，白若若只能拉着两人，不一会儿功夫，三人就在厨房里笑成一团，白若若看十四娘太过调皮，就拿了一块枣子往她身上丢。 　　三个人正在笑闹的时候，一个小厮模样打扮的走了进来，看到了白若若之后，倒是非常恭敬地行了一个礼：“白小娘子好，我是沈知州家的下人，我家公子吩咐我过来的。” 　　白若若擦了擦手，站起来笑着说：“你家公子叫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呢？” 　　那小厮道：“端午节快要到了，要吃些粽子。我家公子说，自己家里做的不好吃，上次女掌柜给我家老爷做的吃食很是好吃，所以还想请女掌柜做些粽子和端午节吃的吃食，一并给我家老爷送过去。” 　　经过上次给沈知州送过食物之后，白若若也知道沈知州一家出手的大方。这次有了这一宗生意，她自然会答应。白若若也很是高兴，从厨房里取了一包点心出来，送到了那小厮手里，说：“这是芙蓉花白玉卷，我今日新做的，多谢你家公子还想着我，来照顾我的生意，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还请你带回去。” 　　那小厮也知道白若若的手艺，这点心虽然被油纸包着，但是香味却已经散发了出来。那小厮立刻感谢着接了过来，又道了两声谢谢之后，就转身走了。 　　白若若递给了他东西之后，转身回来。十四娘冲着她眨眨眼睛，看着粽子，对白若若道：“我看你这粽子，怕是等不到端午，就又有去处了吧。” 　　白若若低头看了看粽子，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才说：“不必。我虽然应承下来了，也没有一天都去给他府上做吃食的道理。左右后院的鸭蛋也已经腌好了，明日启出来，十四娘你再做些清甜爽口的饮子，后日划龙舟的时候，我们连着粽子一并拿过去卖。” 　　十四娘听了白若若这话，笑着对白玉说:“你看你姐姐，沈知州和他家的公子，多少人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的人，再看看她，沈知州的公子亲自打发人过来问她，她竟然还要卖完了粽子再去。” 　　白若若笑了两声：“也没说不做他的生意，自然还是要好好上心的。只是，也不能耽误了咱们的生意。”说完之后，白若若捡起了手边的一个红枣，丢到了十四娘的身上。然后说她：“你也别忙着笑了，我正有事情想同你说。你不是一直想着让画意那孩子多去见见世面吗？既然今天我要给沈知州家送东西，那便让画意也跟着一同去吧。” 　　十四娘先是惊讶，继而立刻说：“还是算了吧，画意是个小孩子，跟你去了，万一做错一点什么事情，没的给你打嘴现世。” 　　“这你就多心了。我看画意那孩子是个懂事儿的，再说了，退一万步说，他只是个小孩子，就算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情，谁会跟他计较？过了这村不一定有这店了，下次人家保不齐也不让我去给他们做吃食了。” 　　听了这话，十四娘的眉心动了动，继而也放松了口吻：“那好，后日我便让画意跟着你一块过去看看。只是一样，要是他不听话了，你就打他，不用跟他客气。” 　　白若若笑了两声：“你放心好了，对付熊孩子我可是有一手。” 　　展眼之间就到了后日。这天早上，天还没亮，三个人就起来了。粽子是昨天就包好的，还好古代都是大铁锅，煮粽子也方便。不过因为粽子的馅料有好几种，为了方便分开，白若若也只能把他们分开煮。 　　因为白若若起来的很早，秦意也跟着早早地起来，帮着白若若生火，秦意的话不多，大多数的时候，只是有些笨拙地添柴，然后看着白若若利索的动作。 　　看着秦意笨拙的动作，白若若笑着说：“看你这个样子，八成就是富人家的孩子，以前没怎么干过活吧。” 　　秦意低了低头，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似的，加快了手里的动作。谁知道一个不当心，手指就被划破，鲜血立刻就流了出来。 　　白若若正在专心地煮粽子，并没有看到秦意已经受伤了。秦意立刻把手攥成拳头，不让白若若看到自己的伤口。 　　约摸一炷香的功夫，白若若的粽子就煮好了。这一锅她煮的是咸蛋黄馅的粽子，她挑出来一个放在碗里。把粽子皮仔细地剥开，然后递给了秦意。看到秦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开始嗔怪他 ：“怎么，还不愿意自己动手？” 　　秦意立刻摇了摇手：“不是。” 　　说完之后，他刚要接过白若若手里的筷子，对方却已经夹了一块粽子，送到了秦意嘴边。 　　不知道白若若这粽子用的是什么材料，散发着浓厚的肉香，糯米已经被粽子里面的肉染成浅棕色的半透明形状，米香混合着肉香，香味四溢。一口咬下去，糯米的软糯香甜，浸满了肉汁。里面的那一大块瘦肉因为被糯米包裹，带着独有的香甜软糯，两者互相成就，那块肉入口即化，味道很好。 　　秦意从前也吃过府内厨娘做粽子的手艺，却不像白若若做的这般好吃。秦意小的时候，她家有一位厨娘，是从宫内退出来的尚食。每年元宵节，都会给他们做些油槌。小时候的很多事情，秦意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但却还清楚地记得那位厨娘做油槌时候的情景。 　　那位厨娘会先叫人架起一口油锅。先用小火把油慢慢烧热，然后把揉好的糯米团，揪成一个个一般大小的团子，直接丢进旁边的油锅里。因为油温，小小的糯米团子在油锅里瞬间膨胀变大，那边的人紧跟着捞出来，摆到宴席上。一个个同样大小，金黄可口的油槌就做好了。 　　小小的秦意什么都不知道，只记得奶娘抱着他，把那油槌掰成两半，里面是香甜软糯的豆沙馅，然后放到他的嘴里。 　　端午节吃粽子的时候，厨娘会细心地用丝线把粽子包裹住，下锅煮了之后再出锅，那丝线就会变成红色，取得是加官进爵，前程似锦之意。 　　在秦意的记忆里，从小到大，不管是做什么事情，赵家一直都是趋吉避凶，希望把自己的福泽永远延绵下去，可是，等到大厦倾颓的那一日，这些讲究却并没有让安国公府少受些灾祸。 　　“哎，你想什么呢 ？” 　　被白若若提醒，秦意的思绪被打断，这才抬起头，看到白若若正瞪着那双鹿儿眼，无比认真地看着他。秦意立刻回答道：“很好吃，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粽子。” 　　白若若低下头笑了，转身麻利地捡粽子，放到旁边的锅里。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 　　秦意盯着她看，思绪却渐渐飘到了别的地方。 　　自从抄家以来，秦意第一次想到，若是当初自己没有抄家。白若若从长安嫁过来之后，定然也能像那些富贵人家的夫人一样，每日子花园里赏花，闲来无事的时候刺绣，等到有了儿女之后，自再过些年，就可以享清福了。 　　但是因为自己被抄家，连累的白若若现在也只能摆摊做生意，变得如此劳累。 　　所以有些事情，他必须快做了。 　　作者有话说： 　　抱歉大家，之前准备考研事宜，今天开始会日更的！！！ 第三十九章 　　还没等秦意回答, 一只小狗就从厨房外面跑了进来。白若若看到那只黑色的小狗，立刻笑了一下，把它从地上抱了起来, 然后笑着对秦意说：“你看这只小狗可不可爱？” 　　秦意顿了顿, 继而说：“你喜欢狗？” 　　白若若也笑着回答：“也不能说是特别喜欢。只是上次看到一个小乞丐带着它，有了东西吃也不肯给它吃一口, 要是它继续跟着那个人, 迟早要饿死, 所以我就用手上的两个银镯子把它换了回来。” 　　秦意摸了摸小狗的头, 然后对秦意说：“其实有了这只小狗也挺好的，我在厨房做东西的时候, 它还能在旁边陪着我，挺好的。”说完之后，她又道：“不过现在有了你，就不用小狗天天跟着我了, 给它些好吃好喝的, 以后还能看家护院的。” 　　听到这话，秦意转过头来，复又看向白若若。机敏如白若若，马上就看出了秦意的心里似乎有事儿。她凑了过去, 点了点秦意的眉毛, 说：“你心里肯定有事儿，刚才我就看出来了，你快说吧。” 　　秦意想了想，看着白若若明亮的眼神, 最后还是不忍心骗他, 只能说了实情。 　　“明天, 我就要走了。” 　　白若若神色一变，问道：“怎么这么着急？过了端午节就要走？” 　　秦意面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为难，顿了片刻之后，还是忍着说道：“事情紧急，我也没有办法。” 　　白若若动了动嘴角，刚想说点什么，却忽然想到了秦意上次受伤的时候，那个吓人的景象。自从上次山寨看过秦意受伤样子的时候，白若若就已经想过，秦意做的事情，大概是很危险的事情。而既然选择了和秦意好，和他一起承担也是必然的。 　　只是做这样的事情，却必须需要勇气。白若若现在也不敢保证她有没有完全考虑好。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把装粽子的碗放在桌子上，她低着头，眼神有些复杂。 　　秦意当然注意到了这一点。自己经常都是弄得血淋淋一大片，上次还在她面前杀人，白若若一个女子，心里觉得害怕，这也是人之常情。既然他现在跟白若若在一起，以后也定然要成婚，那让自己的未婚妻子安心，是他这个男子应该做的事情。 　　秦意伸出双手，握住了白若若的肩膀，说：“我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跟你说。不过，我可以跟你说的是，我要做的也并不是犯罪的事情，不会连累你的，你放心。” 　　“我不是怕你连累我！”白若若很快抬起头，下意识地争辩道。 　　秦意的眼神一顿，似乎不太清楚她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白若若抬起头，紧跟着说道：“我是害怕你会受伤，甚至会出意外。” 　　秦意深深地看了白若若一眼，然后轻轻地把她揽到了自己的怀里。他摸着白若若毛茸茸的头发，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安慰她：“别担心，因为我从前没有顾忌，所以有些破罐子破摔，现在有了你，我自然不会像从那样了。” 　　白若若伸手抓住了秦意后背的布料，嘱咐道：“那你可以答应我，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 　　白若若也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她伸手擦了擦，又不太自然地说：“过几天，我腌的咸鸭蛋就能吃了，到时候你记得派人过来拿，可千万不要忘了。” 　　秦意笑了：“知道，我一定叫人过来拿。” 　　两人正在温存的时候，白若若忽然推开了秦意，对方脸上满是惊讶地看着她。白若若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时间到了，我要出去卖粽子了！” 　　秦意苦笑了一下。白若若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能耽误了她做生意的时间。对于秦意本人来说，她很欣赏她的这一点。秦意低下身，默默地帮着白若若一起收拾。 　　白若若悄悄地看向秦意，心里泛起一阵暖意。这样安稳融洽的时光，不正是她所需要的吗？ 　　她现在只希望秦意能够快点办完自己的事情，能和秦意好好的在一块。 　　临出门之前，白若若剥好了一只肉粽放在了小狗的碗里，她拍了拍小狗的头，说道：“好好看家，回来还能给你好东西吃。” 　　白若若把其他没有下锅的粽子装起来，秦意帮白若若把锅放在摊上，两人到门口的时候，白玉和十四娘已经等在那里了。秦意跟着白若若走到门口，跟两人招呼了一下，说：“我先告辞了。” 　　秦意离开之后，白玉和十四娘还站在原地发呆。白若若忍不住提醒他们：“你们两个怎么还站在那里发呆，不做生意了？” 　　结果那两人只是看着她，掩住嘴唇直笑，却什么也不说。白若若一看十四娘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琢磨着要怎么打趣自己。白若若立刻把车往她面前推了推，说道：“快走，去晚了可就占不到好摊位了。” 　　白若若一说这话马上提醒了两人。毕竟还是赚钱最重要。白玉和十四娘马上上来，三个人推着车往洛水旁边去。一面走一面聊天。十四娘首先说：“说正经的，我觉得秦小官人还是不错的。上次我们误入山寨那一回，要不是秦小官人，只怕咱们两个也不能全须全尾的回来。男人嘛，只要不撒谎，有担当，不出去沾花惹草的，就能是个不错的丈夫。” 　　白若若低头笑了：“你想的真远，我现在还没想那么多。” 　　十四娘立刻道：“这怎么叫想得远，女人嘛，注定都是要嫁人的。” 　　白若若道：“为什么非要嫁人，就现在这样，跟你们一块，做生意赚银子，不是也很好吗？” 　　白玉马上说：“确实如此。只要是跟着姐姐，我一辈子不嫁人也无所谓。” 　　三人一面说笑着，一面到了洛水旁边。他们今天来得早，河边还没有几个摊位。白若若选了一个距离龙舟最近的位置摆好，然后架上木木柴，准备把锅里的水烧开。 　　辰时过了之后，百姓们就陆陆续续地过来了。阳光正好，家家蒲艾兹门，人人福符系臂。河上的数艘龙舟已经停在了岸边，还有好几艘游船，很多打扮漂亮的女子已经等在了船上，等待着人们坐上去。 　　看到这样的景象，白若若也忍不住感叹，古代的节日氛围确实浓厚。 　　白若若的第一锅粽子也煮好了。她喊了起来：“各样粽子，酸梅饮，味道好着咧，没吃早饭的客官们快过来看看！” 　　白若若嗓音清亮，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众人看到一个身段高挑纤瘦的小娘子，头发挽成了一个干干净净的发髻，带着鹅黄色的围裙，看着干干净净的干活又麻利，想来她这里买东西的人也自然多一些。 　　因为今日失端午节，蜀州城里几乎一半多的人都来了洛水河畔，有几个人很快走过来，首先看到了被白若若摆在摊位前面的板子。 　　上面写着粽子的种类：“金丝蜜枣粽，玫瑰豆沙粽，咸蛋黄肉丝粽，五香肉龙粽。还有紫苏酸梅饮和香茅梅子饮，客官看看需要点什么？” 　　客人们看到牌子上面写的粽子，都有些惊讶。毕竟在他们这个时代，大家吃的都是甜粽，还没听说过肉馅的粽子。几个知道白若若手艺的人，都放心过来买她卖的甜粽，只是看到肉粽，还是不愿意花钱买。 　　过了两个时辰，白若若的甜粽卖了一半，但是肉粽还是一个都没有卖出去。两炷香的时间过去之后，白若若的肉粽还是没有卖出去一个。和她之前做的那些时令新鲜吃食不同，这次并没有人买账。 　　白玉很着急，毕竟这些食材可花了他们不少银子，若是卖不出去，今天一天的生意可就算是白做了。她忍不住问白若若：“姐姐，万一这些东西卖不出去，我们怎么办？” 　　白若若擦了擦手，胸有成竹地说：“放心，等下肯定会有人过来买的。” 　　不一会儿功夫，又有一个书童打扮的人过来买甜粽了。等他要离开的时候，白若若又从另外一口锅里取出了一个肉粽，一起包在嫩荷叶里递了出去：“小哥，这是我们新包的粽子，肉馅的，您也一并带回去尝尝。” 　　那小哥一听说肉粽，也有些将信将疑，不过还是带了回去。 　　对着接下来的客人，白若若如法炮制，也送给他们一个肉粽。白玉看了心里有些不爽快，这样白白送出去，跟卖不出去也没什么区别了。 　　没想到，片刻之后，那个小书童却急吼吼地跑了过来，对白若若道：“小娘子，再给我包十个肉粽！” 　　白若若笑眯眯的：“肉粽吃着味道还好吧！” 　　那书童立刻道：“味道好得很，又香又糯，所以我家主人才让我过来，再买十个。” 　　那书童包了十个粽子离开之后，有多一半刚刚在白若若这里拿了肉粽的人，又过来买肉粽了。肉粽卖得好，十四娘的饮子也卖的快了很多。 第四十章 　　端午节之后, 白记食肆休沐了三天，端午节过去的第四天，白记食肆开张了。 　　上次端午节赚了十两银子, 白若若正好请了人, 把食肆旁边又隔出了两三个雅间，把食肆的面积又扩大了一点。食肆重新开张之后, 白若若这里的客人又多了不少。 　　除了之前比较熟悉, 每天都来她这里吃饭的回头客之外, 还有上次端午节, 到她这里来吃饭的新面孔。因为已经到了夏天，白若若又加了鸡丝凉面, 莜面鱼鱼这些食物。 　　这天，忙过了午饭时间之后，正好店里没什么客人，白若若便坐在柜台后面, 整理账本, 顺便在想新菜单应该怎么做。这时，一个侍从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开口问她：“女掌柜，现在可还有什么可吃的东西吗？” 　　白若若立刻放下笔, 从柜台里走出来招呼客人：“客官想吃点什么？牌子上的这些东西都是有的。” 　　这时, 门帘微动，一个年轻的公子走了进来。白若若很快意识到，两人应该是一块过来的。那位年轻人穿的很是华贵，看上去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他看向白若若, 眼神中略带着几分审视。 　　不过很快, 他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目光, 倒是十分客气地对白若若说：“店家好，你们店有什么新鲜好吃的食物和小菜，只管给我端上来就是。” 　　“客官请坐，请稍候片刻，很快就给您上菜。” 　　那人听了这话，就带着侍从走进了旁边隔断出来的雅间。紧接着，她就洗了洗手进了厨房。 　　那边的萧映和登荣也进了雅间。登荣看着这个小小的店面，忍不住小声对萧映说：“公子，这赵思见的娘子怎么就开了这么一个小店？” 　　萧映转动着手上的白玉扳指，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白若若就端着两碗鸡丝凉面走进来，放在了桌上。萧映倒是没有什么反应，登荣看向桌上的凉面，花椒油浸润在面条上，面条色泽油亮，鸡丝柔软，散发着香气。 　　上面的还撒着芫荽丝和豌豆苗，颜色的搭配看起来也很好。 　　登荣忍不住拿起了筷子，夹起了一筷子面条。放入口中，味道更是让人惊喜。鸡肉柔软香滑，面条劲道弹牙，味道醇厚香浓。再配合上豌豆苗和芫荽丝的清香，简直让人觉得欲罢不能。 　　登荣吃了两口，指着这碗鸡丝凉面，对萧映说：“公子，这碗面，真的很好吃。” 　　萧映半信半疑地拿起筷子，也吃了一口。味道果然很好。登荣又在旁边补充道；“公子，想不到赵思见的娘子手艺这么好。” 　　登荣正在说话的时候，白若若又端着一盘鸡毛菜和水爆肚走了出来。她把两样小菜都放在桌上，说：“这是小店的新菜式，水爆肚和清炒鸡毛菜，都是家常便饭，两位尝尝味道。” 　　说完之后，白若若就要转身离开，还没等她转身，萧映先开了口：“女掌柜，我们是刚来蜀州的，什么都不知道，不如你跟我们说说？”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客人，眼前这两位客官又是刚到蜀州，她给介绍一下也是应该的。 　　她坐到了旁边，问：“两位客官想要问点什么？” 　　萧映问道：“今日路过的时候，看到女掌柜的店面人来人往，客人很多，你来这里多久了？” 　　白若若笑了：“开春的时候才刚过来，左不过也就三四个月，就是大家照顾生意，经常来我这里吃东西。” 　　“那就希望女掌柜以后日日生意兴隆。不过话说回来，你的生意做的这么好，你的夫君应该也很高兴。都不用出去寻找差事了吧。” 　　“客官说笑了，我的夫君早就不知道是死是活了！” 　　萧映不动声色地看了白若若一眼。片刻之后，才好像是发出了一声叹息似的：“小娘子这样的才貌，这么年轻就做了寡妇，真是可惜了。” 　　说完这些之后，萧映又和白若若闲聊了几句，不过问的也只是蜀州风土之类的事情。闲聊了几句之后，白若若就离开了。萧映并没有吃太多，剩下的凉面和各种东西基本都被登荣包圆了。 　　虽然白若若能看出来，今天来他这里吃饭的客官看上去就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不过结账的时候，她还是吓了一跳。 　　那位公子直接掏出了三两银子给了自己。虽说很多有钱人也经常会多给她几文钱让她不要找回去，可是一口气给她这么多银子的人，白若若还是第一次见。她立刻推了回去，说：“客官，你给的太多了，不过四十文钱而已，用不了这么多的。” 　　可是没想到萧映却坚持把银子给了白若若：“女掌柜跟我们说了这么多有用的东西，真是辛苦了。这些银子是应该给你的，还请掌柜的就不要推辞了。” 　　白若若还想推辞，可是看萧映的态度十分坚决，好像确实是要给她。白若若也不好推辞，只能收下了。 　　两人离开之后，又往驿站走去。此次他们是来暗访，所以并没有告诉当地的知州知府自己的本来名字。回去的路上，登荣首先问：“公子，听刚刚那个小娘子的意思，她跟自己的夫君都没见过，这是真的吗？” 　　萧映回道：“五分信，五分不信。信的原因是，她说话的时候还真是真诚的不得了，看上去并不是说假话。不信的原因是，我不觉得赵思见会做这样的事情，因为完全没有什么意义。” 　　登荣也在旁边附和了起来：“也是啊，这女掌柜手艺好，长得也很漂亮，按理说赵思见应该趁早和她相认，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动作吗？” 　　萧映略低了低头，说：“找个时间，先去见见赵思见，然后再考虑，到底要不要提醒他一下，他未曾谋面的夫人，现在正在蜀州城里开食肆。” 　　—— 　　等萧映走了很久之后，白若若还在看着放在柜台上面的三两银子。凡事儿来的太好太快了，她反而觉得有些不太适应了。也不知道这客人是从哪里过来，跟她才是第一次见面，出手就这么大方，直接给了她三两银子。 　　第二天清晨，萧映就带着登荣，上了马车，又带了几个精干随从，直接出了蜀州城，往清风寨的方向去。 　　不出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们就来到了清风寨。不过，眼前的景象却让萧映有些惊讶。 　　因为眼前的清风寨，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山寨，或许是因为有了赵思见的管理，它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刚刚被收编的军队。 　　两人刚到门口就被拦了下来。登荣亮出了手里的令牌，守门的人有些许惊讶，但也很快放了他们进去。 　　紧接着，就有人走了上来，对着萧映说了一句：“对不住了。”然后就用黑布蒙住了两人的眼睛。眼睛被蒙上黑布之后，就有小喽啰带着两人往山寨里面走，应该是怕他们不蒙住眼睛会记住山寨的路径和方位。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被带进了一间屋子。眼睛上面的黑布被取下来之后，萧映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当然，他也看清了赵思见。 　　一个身穿深蓝色劲装的少年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他剑眉星目，双眼炯炯有神，只是神情有些严肃，还带着几分审视。片刻之后，萧映再次亮出了手里的令牌。 　　赵思见神色一变，皱了皱眉，继而从座位上离开，走到萧映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然后说：“草民赵思见，见过二皇子。” 　　萧映眉心微动，然后马上放低了自己的身体，把赵思见扶了起来。 　　“快快请起，无需多礼。” 　　赵思见这个人，性格虽然有些冷漠，但是该有的礼数一点也不会少。不过他的心里还是很疑惑，萧映怎么在这个时候赶过来了。 　　两人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赵思见就带着萧映入座了。赵思见也不跟他再绕圈子，而是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道秦王殿下今日前来有何指教？” 　　萧映笑了：“赵小公子这么聪明，不妨猜一猜，我是来做什么的？” 　　赵思见也笑了：“秦王殿下远道而来，该不会是为了跟我叙旧的吧。” 　　萧映想了想，说道：“实不相瞒，我有一个计划，想和赵小公子商量一下。换句话说，这件事情，必须要有赵小公子的帮忙才能成事儿。” 　　赵思见回道：“秦王殿下别这么说。我已经被皇帝陛下隔除了籍贯，现在已经沦为贱籍，现在又已经落草为寇，实在是帮不上秦王殿下什么忙。” 　　萧映显然不相信赵思见的这些推诿之词：“赵公子何必谦虚。当年驰骋沙场的赵小公爷可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但是，赵思见显然是不吃萧映的这一套。他伸出手，做了一个送客的姿势：“我如今只想在这里安稳度日，怕是要让秦王殿下失望了。” 　　可是萧映却紧跟着说了一句：“赵公子就算不想自己东山再起，难道也不想报仇吗？” 第四十一章 　　萧映是个很会揣度人心的高手, 一句话就抓住了赵思见最在乎的点。赵思见转头看向萧映，眼神谨慎又警惕：“秦王殿下到底想要做什么？” 　　萧映看向赵思见：“不如我们到里面去说说？” 　　赵思见起身，带着萧映到了里间。 　　萧映起身, 道：“赵公子是个爽快人, 我自然也不想和你兜圈子。本王只不过是想让赵公子帮忙，虽然安国公已经被抄家, 可是不代表那些为安国公效忠的属下就不在了。本王相信, 只要赵公子一声令下, 定然会有很多旧部, 就像林雨林将军这样的人，应该也不止一个, 赵公子何必谦虚呢！” 　　赵思见重新看向萧映，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审视：“据我所知，秦王殿下可不是一个这么善良，为人做事却不求回报的人, 怎么忽然这么好心, 会这么不计后果的帮助我。”、 　　萧映道：“赵公子果然爽快，既然我们已经互相知晓心意，也无需兜圈，那我就直说。不过, 如果我说了要必须要做这件事情的理由, 那么赵公子就会帮我了吗？” 　　赵思见思考片刻，回道：“那要看秦王殿下到底要做什么事情了。” 　　萧映起身，一字一顿地说：“我要你，助我登上皇位。” 　　这话一说, 福庚的眼珠子都惊讶地快要掉到地上。一旁的登荣也有些惊讶, 他家主人竟然把这件事情这么轻飘飘地说了出来, 难道他对赵思见已经完全信任了吗？ 　　听到这话的赵思见，倒是并没有太惊讶。赵思见之前在军营的时候，就和这位秦王殿下打过交道。赵思见的心里也深知，这位秦王殿下虽然看起来对父兄敦肃有礼，也从来没有对太子之位有任何肖想，但是私底下，他不仅屡次征战，收获了很多民心，而且还在暗中联系了很多朝臣，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势力。 　　对于这种事情，赵思见不做置评，但是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他都不想搅合到这种事情里面来。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在萧映说了要替他报仇的时候，赵思见还是动了心。 　　作为安国公最受宠爱的小儿子，赵思见的心里比谁都清楚，当时安国公被抄家的时候，皇帝给他安上的罪名，多半都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罢了。皇帝害怕安国公在蜀州大权独揽，日后又会功高盖主，现在盛世初定，也不需要安国公的军队保家卫国，皇帝自然要这些。 　　只是，皇帝明明可以徐徐图之，慢慢地收回安国公手中的权力，但是他却那么着急，然后把所有的事情都做的那么绝。 　　赵思见常常在想，这样的人，怎么能算是个好皇帝？ 　　但是，现在眼前的秦王萧映，又比皇帝好多少呢？ 　　最后，赵思见还是坐了下来，平静地对萧映说：“秦王殿下所说之事，我还要考虑考虑，还请殿下给我一点时间，若真的想要成事，也需要费一番功夫。不过，我想说，秦王殿下真的不必来这一趟的，我力量微薄，不一定能帮得上秦王殿下什么忙，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萧映站起身来，竟然十分客气地赵思见拱了拱手，然后说：“多谢赵公子给本王这个机会。不过，本王还是希望，赵公子不要妄自菲薄，我这个人虽然没什么好处，可看人的眼光还是错不了的。” 　　赵思见回道：“既然如此，那秦王殿下，恕不远送了。” 　　萧映转身离开。临走的时候，他又转过头来，笑着对赵思见说：“尊夫人的手艺，我已经尝过了，确实很好。赵公子和尊夫人也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赵思见皱起眉，看向萧映的眼神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警惕。他很快说：“男人的事情，秦王殿下不要把女人牵扯进来。” 　　萧映很快说：“赵公子不要误会，我只是说一下而已，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萧映带着人离开之后，福庚很快走了上来，也十分警惕地对赵思见说：“公子，秦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用白掌柜来威胁公子。” 　　赵思见道：“他不会的。若他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那他说的事情就彻底没有希望了。” 　　片刻之后，赵思见又补充道：“不过，为了她的安全，还是要去提醒她一下。”他指着福庚说：“你去。” 　　福庚领了命之后，立刻就离开了山寨。 　　福庚到的时候，白若若正好送走了中午来吃饭的最后一桌客人。一扭脸就看到了匆匆赶过来的福庚。白若若很快认出来，然后笑着说道：“福庚，你这个时辰过来做什么？你家公子有什么吩咐？” 　　福庚十分警惕地看向四周，然后对白若若说：“掌柜的，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白若若笑了：“什么意思啊？什么事情弄的这么神神秘秘的？” 　　福庚道：“有很重要的事情，能不能快些借一步说话。” 　　白若若擦了擦手，说：“行，走吧跟我进去。” 　　两人进了里间没有人的厨房。福庚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才十分警惕地对白若若说了一句：“掌柜的，我家公子让我来提醒你一下，万事一定要小心。” 　　白若若盯着福庚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所以你你千里迢迢的赶过来，就是为了传你家公子的这话？” 　　福庚连连点头：“是啊，难道这个话还不重要吗？” 　　白若若道：“你家公子是不是在山寨上日子过得太久，现在有些神经过敏了。你回去告诉他，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这蜀州城里怕是也没有几个人知道我们两个的关系，让他别多想，再说了，他现在又不偷不抢，谁会这么想不开，到衙门里面去告他？” 　　福庚急的直跺脚：“哎呀不是这样的，我跟你说......” 　　白若若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福庚的肩膀：“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回去告诉你家公子，我一定小心。”说完，她又朝着外面喊：“白玉，快把我今天新炸出来的麻团给福庚带上几个，让他路上吃。” 　　“哎呀不是，掌柜的，我跟你说，我......” 　　福庚的话还没说完，白玉就从外面赶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油纸包，里面装着喷香的麻团。这芝麻团是白若若买了新鲜的芝麻，用了上次端午节剩下的玫瑰豆沙馅，用糯米包裹成团子之后，滚上一圈芝麻，然后滚油锅里炸熟，就能做成好吃的麻团了。 　　做这个吃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用的油一定要是好油，这样炸出来的麻团才会软糯香甜。 　　白玉自从跟了若若之后，白若若也教给了她不少做吃食的方法。像是鱼饼麻团这样的东西，白玉现在也能处理的游刃有余了。这一包麻团是刚刚炸出来的，捧到福庚的面前，那香味扑鼻的味道，立刻就把福庚吸引了。 　　白玉把麻团塞到了他的手里，亲切地说：“回去告诉你家公子，说我知道小心了。还有，这包麻团你带着，回去的路上吃。” 　　福庚还想说话，白若若就已经催了起来：“快点回去吧，这麻团凉了可不好吃。” 　　福庚也受不了那麻团的香味，再加上公子要传的话已经传过，他就捧着麻团离开了。 　　福庚离开之后，十四娘走到了白若若旁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哎，刚才来的那个人是秦小相公身边的人不是？” 　　白若若点了点头。十四娘啧啧了两声，说：“秦小相公果然放不下你，人才走了几天啊，就巴巴地赶过来看你了。” 　　白若若啐了她一口：“少浑说了，就知道贫嘴贱舌地惹人烦。” 　　白玉刚把炸出来的一锅麻团卖完，听到两人再说话，自己也走过来，说：“若是他心里真的在乎姐姐，为什么不是自己亲自过来看姐姐，非要打发个人过来呢？” 　　“他在那里，确实也不大方便过来。刚刚我倒是让福庚传话过去了，让他有时间的时候到我这里来一趟。”听到这话，十四娘更是出口就是一通调侃。三个人正在说说笑笑的。不多时，一个官差打扮的人又走进了铺子里。 　　“小娘子，来一道椒麻鸡丝，一道婆婆鱼，再来一个小芽菜，一碗粳米饭。对了，再给我烫一壶惠泉酒。” 　　“好咧，客官你坐一坐，马上就好。” 　　白若若手脚麻利，而且很多菜都是做的差不多了放在那里，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她的菜就做好了。端上桌之后，看到这位客官是一个人过来，白若若也就坐下来，跟他说上几句话。 　　“官爷这是才吃午饭？” 　　官差点了点头。末了，又补充道：“是啊，最近忙的很，哪天不是下午才吃中午的饭，宵夜的时候才吃午饭？” 　　白若若道：“那官爷最近在忙些什么？” 　　那官差道：“还不是为了那个赵思见的事儿？” 　　听到赵思见的名字，白若若心里一紧，有些警惕地问道：“赵思见，赵思见的什么事情？” 第四十二章 　　那官差回道：“小娘子不知道？赵思见, 在清风寨上，落草为寇了。” 　　白若若心头一震，脑子里冒出的头一个想法是, 赵思见没入贱籍之后, 找不到什么好出路，索性找了个山寨, 而这个山寨正好是赵思见的。 　　不过很快, 白若若就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了。她忽然想起来, 秦意之前在白若若面前那些表现的有些异常的举动, 还有他之前还问过自己和未成婚夫婿的事情。还有今天上午福庚过来的时候跟自己说的那些话。 　　这种种疑点都在指向一件事，那就是, 秦意就是赵思见，赵思见就是秦意。 　　在小小的欣喜之后，白若若马上生起气来。秦意为了掩人耳目，竟然连她都骗, 真是可恶。等下次赵思见来了, 来了，自己一定要问问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那个官差紧跟着补充道：“听说清风寨自从被赵思见接手管了之后，就再也没干过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 反而还经常做些行侠仗义的事情, 这不，上头已经下了命令，说是有个在朝中很有头脸的人出面保了一手，现在要收编去做军队, 这不, 我们最近都在忙着这些事儿呢！” 　　这位官差的话无疑佐证了白若若刚才的想法。就在她还在思考的时候, 那名官差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了饭菜，然后起身结账。白若若心里带着气，给那位官差结完了账之后，就坐在桌边，一个人生闷气。 　　晚上，食肆关张之后，白若若带着白玉，两个人脚步匆匆回到了院子里。刚刚到家，白若若就坐在了石桌旁边，用力摇着手里的团扇。白玉问道：“姐姐，想不想吃羊肉汤饼，我去下两碗来给你吃！” 　　白若若道：“你做羊肉汤饼的手艺好，你做了我肯定会喜欢吃的。” 　　白玉是个神经大条的人，也没有发现白若若有什么异常。带着小狗，转身到厨房里面做汤饼去了。白若若的心里还在想，也不知道福庚回去之后，有没有把消息带回去，若是带回去了，也不知道赵思见看到了信，什么时候会过来。 　　本来想着清风寨的事情多，赵思见应该要过个三五天才能过来。没想到白若若和白玉刚刚吃过晚饭，外面就已经传来了敲门声。 　　白若若走到门口，果然看到赵思见赶来了。他还是那一派标志性的打扮，一身黑衣，头顶上带着草符。借着夕阳的余晖，少年的眼睛看起来亮亮的，眼神中满是欣喜。 　　但是看到他这样的眼神，白若若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心里正卯足了劲，想着怎么把赵思见教训一顿。 　　白若若深呼吸了几下，面色如常地打开了门，然后笑着说:“没想到福庚给你传了口信，你这么快就到了。” 　　赵思见点了点头，跟着白若若到了院中。白若若在他后面关上了门。刚一进院门，赵思见就摘了头上的草符，想要伸手抱住白若若。没想到却被白若若一把打开了。 　　赵思见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她。白若若歪了歪头，说：“咱们两个现在好了，有些事情我也要跟你说的清楚明白些。” 　　赵思见有些惶惶然地收回了手，然后道：“你说。” 　　白若若清了清嗓子，说：“你也知道，我从长安到蜀州来，是要来成亲的。可是我人才刚到蜀州，夫家就落罪被抄。就连我夫君也不知去向。他虽然不知去向，却也不知生死。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两个现在在一起了，若是哪天我的那个便宜夫君找过来了，我们两个该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赵思见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太自然，继而说：“这个，我还真没想过。” 　　白若若心里默默地想，看你还能装到几时。但是她也跟着赵思见演戏：“是吗？秦小相公一向是自诩老谋深算的，怎么咱们两个在一起之后，你竟然连这个都没想过。如此，我是应该说，你是事情太多了没有想到这一层，还是应该说，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呢！” 　　赵思见立刻起身解释道：“若若，你听我说，我绝对没有不在乎你的想法，我是......” 　　“你当然没有这个想法了，秦小相公，毕竟你就是我的便宜夫君，赵思见嘛！” 　　赵思见瞳孔一缩，看着白若若明亮的眼睛，他忽然觉得悔恨之情油然而生，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白若若看到他这样，也不觉心内一软。她坐了下来，缓了一口气，然后，望着赵思见的眼睛，掷地有声地说：“赵思见，我们虽然没有举行婚礼，可是也是三媒六证，过了明路的，你的婚书和聘书，现在还在我柜子里面放着呢！在我看来，我们跟真正的夫妻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少了一个仪式而已。你又何必要这样左遮右挡，前遮后拦，赵思见，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赵思见一时有些结巴，半天，才说出来几个字：“若若，我......” 　　白若若望着他，眼神更是有些悲伤：“罢了，我也知道你的心理。你是觉得，你的族人和你虽然已经被抄家获罪。可是祖上到底也是有身份的。而我，之前虽然家道中落，但好歹也是个官员之女。可是到了蜀州之后，我竟然自轻自贱，甘心沦为商贾，你觉得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有失身份，所以不愿意向我表明身份是不是？” 　　白若若自问口才不算一流，可是今天一生气，竟然能喋喋不休地说出这么多话来，也可以算是奇闻了。赵思见也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可是那边的白若若看到赵思见面对着她暴风骤雨般的指责竟然一言不发，她的心里却是更加生气了。片刻之后，白若若跺了跺脚，藕荷色的裙摆随着风摆动了两下。 　　她哼了一声，十分不客气地说：“好了，既然你不说话，我就说你是默认了。我这就去把你的婚书和聘书取回来，咱们从此一别两宽，也别互相耽误了，你看看行不行？” 　　白若若说完，就转身要走。刚走了两步，就被赵思见从背后抱住了。白若若挣扎了两下，但却没有挣脱开，赵思见反而把她越抱越紧了。 　　赵思见说道：“若若，你听我说。我从来没有想过，你做生意会让我有失身份。我也从没想过会一直跟你隐藏我自己的身份。” 　　白若若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能在一开始见到我的时候就说出来呢？” 　　赵思见回道：“我何尝不想在知道你身份的时候就说出来。可是我家里开罪皇帝，全家被抄，我虽然还活着，但却被皇帝没为贱籍，若不是入了清风寨落草为寇，我恐怕连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我这个样子，怎么能给你幸福，又怎么让你过上好日子？” 　　白若若掰开了他的手，转头看向他，满眼的不可置信：“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即便你真的落草为寇了，只要你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也不会离开你，还是会跟你在一起的。” 　　赵思见的神色有些感动，又对白若若说：“后来我受伤的时候，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了你这里。没想到你照顾我，而且还不怕官府的追查，后来回去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已经决定，找个合适的时机，把我的身份和这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你。” 　　赵思见说过了这一番话之后，白若若的心情也稍微平静了一点，可是她的心里还是很生气。白若若转身对赵思见说：“你明知道我不会在意这些，可还是骗我，伤我的心！” 　　赵思见想尝试着拉住白若若的手，却被她甩开了。白若若冷着一张脸，对赵思见说：“我现在不想搭理你，也不想你跟说话，你暂时先不要来见我了，咱们都先冷静冷静吧。” 　　赵思见拽住了白若若的手：“若若，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我有时候，会很想你，不想见不到你。” 　　白若若的声音不由地大了一些：“你先放开我！你若是不听我的，我以后就再也不见你了！” 　　这个时候，里面的白玉听到了外面争吵的声音，生怕是自家姐姐遇到了危险的事情，连忙走了出来，口中问道：“姐姐，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白若若立刻放铱嬅开了赵思见的手，然后转头对白玉说：“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我和秦小相公说几句话，你快回去睡觉吧。” 　　白玉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不过她一向都很是听从白若若的话，现在听到她这么说，也只能听从，放下了手里拿着的木棍，转身回房间去了。 　　有了白玉的搅局，现在赵思见想说的话也不能安然地说出来了。白若若小声对他说：“你要是再不走的话，等下来看我们的可就不是白玉，没准就是邻居了，你还不快点走？” 　　赵思见也知道，白若若现在还在生气，跟她说什么也是没用的。他最后拉了拉白若若的手，转身离开了。 第四十三章 　　赵思见走了之后, 白若若也回到了房间，不过躺在床上之后，却是大半夜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早上, 白若若顶着一对乌青的眼睛到了食肆。白玉关切地看着白若若, 说：“姐姐，昨日你和秦小相公讲了些什么？我看你的样子, 似乎是有点生气。” 　　白若若摸了摸白玉的头, 颇为爱怜地说：“姐姐没事儿, 你不用担心。” 　　白玉有些迷蒙地点了点头, 然后就转到厨房里面去干活了。刚刚开了张，食肆的客人就来了不少, 白若若也就开始忙碌了起来。不多时，不大的店面就已经坐满了人。白若若还在忙前忙后地给客人们上菜上饭。 　　这个时候，一位客人调笑起白若若来：“小娘子，你这店里每天人来人往的客人这么多, 你看这桌子都坐不下了。晚来的人还要在外面排队。你每日都赚那么多银子, 怎么还不早些把这铺子再往大扩一扩？” 　　白若若笑着说：“哎呦王员外，你可真是说笑了，我倒是想把这店面往大扩一扩，可是我哪有银子啊！” 　　“白小娘子就是谦虚。我看这蜀州城里最赚钱的食肆就是你这里了。” 　　这话说完, 店内的气氛也比之前融洽了一点, 大家都开心地说起了话来。早饭的时间渐渐过去之后，白若若店里的客人也少了一些。 　　这个时候，一个一身破衣烂衫，胡人打扮的人, 跌跌撞撞地来到了门口。一到门口, 就操着不太流利的汉话, 对白若若说：“掌柜的，有吃的没有？” 　　白若若眨了眨眼睛，用了大概几秒钟的时间，才分辨出了那人说的是什么话。她愣了几秒，立刻走上去，也招呼起那位客人来：“吃的都有，客官想吃什么，告诉我就是。” 　　来人看起来是个胡商的打扮，听了这话，想了好一会儿，才说：“不管什么东西，是要是管饱的就行。” 　　“那就阳春面！” 　　那胡商点了点头。白若若立刻回了厨房去给他做面。白若若手脚麻利地下完了一碗面之后，又想起刚刚看到那个胡商的样子，看上去大概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现在虽然是太平的，可是饿肚子的人也不少。这么想着，白若若又送了两个虾饼给他，一并让白玉给他端了上去。 　　果然不出白若若所料，那人刚一得了食物，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白若若看了片刻，又转回厨房忙着中午的食材预备了。又过了一会儿，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好像是白玉在和人争吵。 　　白若若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赶紧到了外面去。只见白玉正在跟那个胡商争吵。白若若立刻上前问：“这是怎么了？” 　　白玉立刻对白若若道：“姐姐，这人刚吃完了面，却给不出银子来！就是来我们这里吃白食的！” 　　白若若看向了那个胡商。那个胡商下了坐，双手合十，说：“掌柜的，我来蜀州做生意，路上遇到了山贼，货物连带马匹被洗劫了一干二净，身上实在是没有银子，三天没吃东西，实在是饿得受丽嘉不住了，所以才来你这里吃点东西，你看，我给你洗碗抵账可以吗？” 　　白若若留神细看，这位胡商打扮的邋邋遢遢的样子，也不像是个有钱的主儿，大约也不是故意来吃饭不给钱的那一类人。她说道：“好了，一碗面而已，不用你洗碗折银子了，快些去吧。” 　　那胡商听了这话，立刻千恩万谢地离开了。等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白若若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叫住了他：“你先等等。” 　　那个胡商立刻站住，然后转过身，估计心里还想着白若若是不是要反悔。没想到白润肤欧若竟然走到了柜台旁边，从里面拿出了十两银子，放到了桌上，然后说：“这几两碎银子，你带着，就当做回去的盘缠，就好好回西域去吧。” 　　那胡商眼神中满是惊讶，然后带着怀疑的眼神看着她。白若若把银子往前推了推，说：“怎么，你要是再想一会儿，我或许就会反悔了。” 　　那胡商看到白若若这么说，立刻把银子拿了过去，片刻之后，他竟然直接跪在了地上，给白若若磕了三个头，然后说：“多谢掌柜的，他日若有机会，我必然十倍报答掌柜的您。” 　　白若若摆了摆手，道：“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你快去吧，早日启程，快些回西域去，做个小本买卖之类，不到时候，不要到蜀州来，最近这附近确实有点不太平。” 　　那个胡商接过了银子，又千恩万谢了几次之后，才离开了。那胡商走了之后，白玉到了若若身边，言语中带着明显的怀疑：“姐姐，你说这个胡商会不会是个骗子？” 　　白若若笑着摇了摇头：“是不是骗子，我不知道。只不过我看他可怜，万一是真的呢？他已经穷的没饭吃了，给他几两银子让他回家，也算是积善积德的好事儿。” 　　白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姐姐说得对，那我以后也这么办。” 　　白若若拍了拍白玉的脸颊：“你是我□□出来的，我自然希望你像我，不过，你只需要学我身上的优点就行，缺点就不必了。” 　　白玉立刻道：“在我看来，姐姐身上没有缺点！” 　　白若若笑着回道：“那是因为你喜欢我，所以看不到我的缺点呀！” 　　白玉听到这话，脸一红，然后立刻跑开了。白若若坐在柜台后面算账，心里却也细细地计算了起来。刚刚王员外说的话，虽然是跟她开玩笑，但是也很有道理。食肆的客人越来越多，白若若店的地方这么小，在饭点儿的时候，很多客人还要在外面等着。 　　做了大概三个月的生意，刨去买食材要花的银子之外，她也总归赚了一百两银子。这么些钱，想要包下一个酒楼，连五分之一都不到。要是想包下一个酒楼，照这个赚银子的速度，怕是要到明年入冬之后才能够了包酒楼的使用。 　　而且日后，她能做出的新鲜菜式肯定是越来越少，赚快钱肯定也是越来越不容易。说不准，就要等到后年。 　　白若若坐在柜台后面，默默地叹了口气；“哎，这年头的钱可真是不好赚钱啊！” 　　就这么想了一天，晚上，白若若关了食肆之后，带着白玉，一起到了蜀州城最大的酒楼，百味阁。自从穿越到这个朝代之后，这还是白若若第一次到酒楼里面来吃饭。 　　两人找了个雅间坐下，很快就有店小二来招呼她们了。 　　“两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古代没有菜单，白若若只能问道：“你们这里有什么做的好的菜吗？给我们介绍一下。” 　　那店小二立刻道：“夏天到了，小店新上了樱桃路酥山，另外很多客人到了小店，还会点水盆羊肉，咱们小店还有小烧麦，醋芹，腊肉葵菜，都是好吃的紧。” 　　白若若回道：“就你刚说的这几样菜，都上一遍吧，再来两盏牛乳粥就是了。” 　　店小二立刻道：“好咧！二位客官稍等一下，菜马上就上齐！” 　　百味阁的菜做的不算太快，现在的客人也不是特别多。显而易见这厨子是下了些功夫的。约摸一炷香的功夫，水盆羊肉先端了上来。羊肉的浓香先飘了过来，白若若立刻盛了一碗方肉口中。 　　尝了一口之后，白若若忍不住赞叹起来。这羊肉鲜嫩，汤清醇厚，再配上芫荽叶的香味，入口香醇中又带着几分特殊的香味，十分好吃。 　　白若若忍不住夸赞了起来：“这道水盆羊肉做的真好，汤清肉嫩，这芫荽叶也撒的恰到好处，你看，这叶子都还是嫩绿嫩绿的。吃这个，是一定要配上月牙饼的。” 　　白若若说着，就从旁边的盘子里拿出了月牙饼，夹了两块羊肉，放在月牙饼中间。她先递给了白玉一个，然后道：“你尝尝。” 　　白玉吃过之后，果然连连点头：“姐姐，你说的不差，这样吃确实很好吃。” 　　白若若在心里默默想，若是本朝引进了辣椒的话，在月牙饼里抹上一圈辣椒酱，味道才更好。不多时，其他的菜也就都端上来了。等到白玉把几样菜都尝了一遍，白若若又问：“怎么样，这味道还好吧。” 　　白玉连连点头。你若若略带欣慰地看着白玉：“那以后我们两个每个月都来吃一次好不好？” 　　白玉立刻道：“姐姐，还是算了吧，这里也太贵了，要是一个月来一次，那也太费银子了。我看，咱们一年来一次就行了。” 　　白若若回道：“赚了银子过来，不就是要花的吗？咱们两个天天披星戴月，也是够辛苦的，一个月来这里吃一次，也不过分。再说，我还要学学他们这里的菜色，看看他们是怎么做的，我也要学学。” 　　两人正在说话的时候，店小二端了两个巨大的盘子过来，远远地看去，白红相间，晶莹剔透的，倒是格外好看。 　　第第十四章 　　店小二很快走近了两人, 把酥山分别放在了两人面前，道：“两位客官，这就是酥山了。”白若若一看, 　　说完之后, 店小二又浇了一碗牛乳在酥山上。晶莹剔透的冰上淋上牛乳之后，眼色就变的更加好看了。店小二把酥山推到了两人的面前, 热切地说：“两位客官请品尝。” 　　白若若看到那酥山, 立刻想到自己以前每年夏天都要吃的冰淇淋。白若若立刻拿起了勺子, 舀了一勺酥山吃, 味道很好。不过比起冰淇淋，这道点心更像是她平时夏天会买来吃的那个沙冰。 　　只是白若若有些惊讶, 古代没有刨冰器，他们是怎么能把这些冰块弄得这么绵密细腻的。白若若吃了半碗，实在太好奇，还是把店小二叫了过来, 然后问他：“小二哥, 你们这冰是怎么做的，怎么弄得这么细密，之前都没吃过。” 　　店小二笑着说：“实不相瞒，客官, 这是我们店的独家秘方, 都是我们一点一点刨出来的。做这个东西可是费功夫了，只不过我们人多，所以还能应付的过来。” 　　白若若点点头，心下已经明了, 看来这酥山是这家店的招牌, 他们肯定是不会轻易告诉别人的。而且, 没准这个小伙计也认识自己，知道他是不愿意把自己店里的秘方告诉白若若，所以才这么说的。 　　当然，白若若也没有多问。这一点倒是提醒了她，她也是应该做些酥山之类的小吃，等到天气炎热的时候开始卖。两人吃完了饭，白若若给了银子之后，拉着白玉走出了百味阁。 　　两人沿着河边，一路散步返回到了自家门口。结果刚走到门口，白若若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赵思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赶过来了。白若若一看到他，就转身要走，但是赵思见身手敏捷，几乎是立刻就追上了他。 　　他伸手拉住了白若若的衣袖，语气中也带着几分恳求：“若若，你先听我说几句话，可以吗？” 　　白若若略带无奈地看向他。想到赵思见上次搭救过自己和十四娘的性命，不管怎么说，也是他的恩人。赵思见身份特殊，要是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站在大街上，也总归是不好的。 　　白若若想了想，还是拿出要是打开了院门，叫赵思见先进去说话了。刚一进院门，白玉就识趣儿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赵思见则是跟着白若若一起进了她的屋子。 　　才刚打开门，赵思见就又像抱住自己。白若若早就猜到了赵思见做什么，转身闪开，灵巧地躲到了旁边。然后，她伸手按住了赵思见的一边肩膀：“赵小公子，你能不能别跟个痴汉一样，你这样搞的我很害怕啊！” 　　赵思见显然并没有明白白若若这句现代话语的意思，他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若若，你在说什么？” 　　白若若拍了拍脑袋，忘了，赵思见是个标准的古代人，是听不懂她的这些现代话术的。不过，白若若对赵思见这么往自己这里跑也不是很理解，她本来也没想着和赵思见分开，她怎么一门心思的老往自己这里跑呢？ 　　她有些疑惑，便问赵思见；“你怎么老往我这里来，山寨上没有事儿吗？” 　　赵思见的眼神变了变，回答道：“上次的事情，我回去想了很久，总觉得是对你不起，但又怕你生气伤了身子，所以过来看看。” 　　白若若白了他一眼，自顾自走到了新买的博古架旁边，从上面拿下来一个锦盒，打开之后拿着做到新打的八仙桌旁边，一面看着窗外的石榴花，一面吃了起来。 　　赵思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也坐到了白若若对面。 　　赵思见从小就在军营里面生活，跟军中汉子们混在一起，连女子的面都很少见到，自然不擅长和女子打交道了。白若若看到他那个样子，心里也有些不忍，她刚才本来已经拿起一本书来看，现在索性也放下了书，把自己手边的杏干推到了赵思见的面前。 　　赵思见现在已经是满脸愧疚，看到白若若这么对自己，脸上便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白若若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还是没明白自己是什么心思。白若若说道：“你现在在清风寨上，就不要总是跑过来了，万一被人看到了，或者查到你什么的，那就不好了。” 　　“若若，我还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是......” 　　白若若回道：“我虽然是向来不把孔孟之道当回事儿的，可是父母对我不管怎么说也有养育之恩，我不能不把他们说的话当回事儿，我们两个的婚约，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隐瞒了我，我虽然很生气，可是还没有想过要悔婚，也没想过就和你分开了，你不要傻傻地老往这方面想，可以吗？” 　　赵思见立刻抬起头，表情看起来是十分喜出望外的。他试探般地把自己的手放在了白若若的手上，白若若也并没有收回去。 　　片刻之后，他轻声开口道：“若若，我知道，是我连累你。” 　　白若若看向他；“别这么说，皇帝虽然抄了你们的家，但是到底也没有降罪于你，你现在虽然在山寨里落脚，但是也没有做什么伤害百姓的事情。若是以后一直这样，难保你就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我还是做生意的女子呢！外面的风言风语那么多，我都没当回事儿，我们两个，没什么好说连累不连累的。” 　　赵思见没想到白若若竟然想的这么清楚。之前跟白若若好，一是觉得她长得漂亮，性格也活泼，正对他的喜好，后来知道了她竟然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心里更多了几分对缘分的感慨和对白若若的忠贞。 　　只是今天，听到白若若说这样一番话，她的心里更加惊讶于这位女子的见识，心里对她的喜欢更加多了几分。 　　白若若伸出另一只手，拍了赵思见的手背两下，然后说：“别多想了。从小听人说，所谓夫妻之道，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互相扶持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赵思见目光深深，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白若若知道他心里苦，自己刚才说的这些话，未免又让赵思见多想了。 　　想到这里，白若若也觉得赵思见可怜。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家里却连一个人都没有了。只剩下他一个，还要从军营到了山寨，只怕他要不多想也难。 　　白若若伸手站了起来，走到赵思见旁边，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肩膀，轻轻地亲了他白皙的脸颊一下：“好了，就算你不想那些东山再起的事情，你也可以来我的铺子里面做个小伙计，不是也好得很吗？” 　　赵思见的耳尖有点红，白若若和那些养在深闺里的大家闺秀不一样，向来把男女之防看的很淡，这份活泼跳脱倒是更让自己觉得喜欢，虽然，他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他越是这样害羞，白若若就越想逗逗他。她的手臂用力了一点儿，顺带又凑近了赵思见一点，然后开始调侃他：“怎么了？这个时候怎么知道不好意思了，前些日子抱我亲我的时候，不是顺手的很吗？” 　　赵思见的耳尖越发红了。他捏紧了白若若的手，转头看她：“你那日真的没有生气吗？” 　　白若若摇了摇头。赵思见心内一动，伸手拉住了她。白若若倒是也乖巧的很，直接顺势坐在了他的腿上。赵思见伸出一只手，摩挲了白若若的脸颊两下，然后又吻上了她的嘴唇。 　　白若若也回应着他。 　　不过，赵思见很快情动，而且，他似乎有些太用力了。一吻终了，白若若的嘴唇上已经有了几丝血迹。 　　赵思见很快道歉：“是我太用力了，对不起。” 　　白若若略带嗔怪地看着他：“你看，我的嘴唇都流血了。” 　　赵思见立刻伸手给他擦了擦。白若若从锦盒里拿出了一块杏干，塞到了赵思见嘴里。她柔声问道：“怎么样，你过来之前吃过晚饭了没有？” 　　赵思见点了点头。又过了一会儿，赵思见起身告辞：“时辰不早了，我就先走了，如今你不在生气，我也算心安了。这几天有些事情要忙，等过几天我一有功夫了，就过来看你。” 　　“你等一下。”说完之后，白若若很快就离开屋子，转身走进了厨房。赵思见也跟在了她身后。白若若进了厨房，在里面翻翻找找，很快搬了一个坛子出来。 　　“这是我腌的咸鸭蛋，很好吃，开春的那时候我就把它们封在缸里了，这一坛子是给你准备的，你带回去吃。” 　　赵思见知道白若若很喜欢给别人分享她做的东西，也就没有推辞，很快接了过来。 　　两人相携走到了门口。等到了门口之后，白若若看着赵思见戴上了草符，然后说道：“回去的时候小心些，等过些日子我出城，也去看看你。” 　　赵思见不舍地摸了摸她的脸，转身离开了。白若若又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走了。 第四十五章 　　“你看, 这都是今年时新的料子，叫明月纱，可好看了。你穿桔色好看, 这匹桔色的就给你做一套襦裙。蓝色的给白玉做一套裙子, 这一匹桃红色的，我就自己留下了。” 　　白若若摩挲着那料子, 入手细密, 确实是好东西。她笑道：“怎么变得这么大方, 舍得给送她给我们料子穿了？” 　　十四娘笑道：“我哪有什么银子呢, 基本所有的钱都给那个小东西存以后娶亲用的了。这是曹屠户送给我的。” 　　“他对你倒是真不错，这纱料可是价格不菲, 他还一下子就送了三匹过来。” 　　十四娘没说话，而是把白若若的那匹纱推到了她面前。白若若却依旧笑着调侃她：“怎么不说话，我问你呢，觉得曹屠户怎么样？” 　　“他, 虽然长得不怎么好看, 不过，对我还是挺好的。” 　　白若若回道：“你如今岁数也不小了，画意也越来越大了，你若是想找个人好好过日子, 也是挺好的。” 　　十四娘看向布料, 先是点了点头，继而又摇着头说：“我这样的身份，这么大的蜀州城里，还有谁不知道？不管是要嫁给谁, 也是平白让人家变成别人的笑柄, 有什么趣儿, 还不如我自己一个人，带着画意轻轻松松地过日子，跟着你在这铺子里，还能赚到不少银子，为什么要去跟别人好。” 　　白若若拍了拍她的肩膀，开始安慰她：“别想那么多了，他现在对你这么好，心意你自然也是明白的。难道你觉得，他不知道你从前是做什么的吗？他知道了这些还对你这么好，说明他根本不在意这些。既然他都不在意，你给他个机会也没什么。” 　　十四娘倒是开始顾左右而言他；“算了，那就过些日子再看吧。” 　　白若若抱起那匹纱，笑嘻嘻地：“那可就便宜我了，做身新的襦裙穿。” 　　白若若自然也不跟十四娘客气，取了那块料子，立刻带着白玉到裁缝铺，量身做了两套襦裙。白若若回来之后，还拉着十四娘，给她也做了一套衣裙。 　　最近正是夏日，河里的鱼吃饱了春日的花蕊，如今正是肉嫩肥美的时候。白若若琢磨出了一道烤鱼，虽然没有辣椒，但是放了生姜和韭葱，还有白若若自己改良的山茱萸和麻椒，最后再撒上些料酒，放在炭火上面烤熟，再配上冰镇过的饮子，夏日里吃完一身畅快。 　　所以这几天，白若若的生意也是出奇的好。这天中午，白若若刚招待好了中午来吃饭的客人们，和十四娘在柜台后面算账。这个时候，那个裁缝铺的伙计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三个盒子。 　　那伙计到了店里，就小心地把那三个盒子放在了柜台上。那伙计道：“三位小娘子的衣服，现在都已经做好了，还请您过目。” 　　白若若笑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还用得着这么小心翼翼地抱着？” 　　那伙计道：“我家掌柜经常到白小娘子店里来吃饭，都在夸白小娘子的好手艺。能给白小娘子做衣服是我们的夫福气，所以我家掌柜就让我快点过来了。” 　　白若若立刻把锦盒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剪裁合体的桔色襦裙，袖口不宽，为了夏季穿着凉爽，就露出了一痕雪脯。白若若摸了摸料子，放在手里看了看，也觉得越看越喜欢。 　　她给了那伙计赏钱，就拿着衣服到了后面，试穿了一下。她照了照镜子，准备给在前面的十四娘和白玉看看。白若若脚步轻快地跑到了前面，然后转了一个圈。口中问道：“怎么样？这套襦裙我穿着好不好看？” 　　“好看。”一道清亮的陌生男子声音响起。 　　白若若一愣，继而定睛看去，一个玄色衣衫，头戴白玉发冠的男子正坐在桌边，嘴角带着浅笑，正在看着她。白若若有点不好意思，尴尬地笑了两声。 　　萧均倒是十分平静，再次看向了白若若。面前的女子目若秋水，面似明霞，穿着桔色的襦裙，看上去格外明艳动人。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低头咳嗽了两声，又向着自己走了过来。 　　“客官想要吃点什么。”白若若对这位装扮华贵的公子有点印象，上次他好像来自己这里吃过饭。 　　“在城里住了这些日子，倒是常常听到城里的人说，白小娘子好手艺，做出的饭菜没人说不好吃的。你随便做些就是了。” 　　这句话让白若若放松了一点。她介绍道：“最近做的烤鱼不错，还有最近刚做好的风腌小菜，公子可愿意尝尝？” 　　“白小娘子方便做什么就做什么。” 　　白若若答应下来，刚转身要走，萧均却在背后提醒道：“小娘子小心些，捡些好做的吃食做来就好，若是弄脏了你的新衣裙，就是在下的罪过了。” 　　白若若并没有在意她的话，而是进了厨房，在白玉和十四娘的帮助下，很快就做好了烤鱼。饭菜端上来之后，萧均看了两眼饭菜，心思显然并没有放在上面。他转了转受伤的扳指，目光放在了面前的桌上，从那里可以看到白若若的一片裙角。 　　白若若没注意到别的，只是看这位公子并没有在她把饭菜端上来的第一时间动筷子，觉得可能是因为他做得饭菜不好吃。白若若立刻问：“怎么了客官，是不是这菜的味道你吃不惯，还是里面的材料你吃不惯？” 　　萧均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地说：“不是这个意思，小娘子别多心。只是我平时不太习惯一个人吃饭，今天我的小厮又没有过来，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动筷子。” 　　白若若瞬间呆住，不知道该说什么。萧均适时地拿起了筷子，然后又开始道歉：“小娘子别多心，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太娇气了。” 　　白若若捧着食盘，想了一会儿，心里一直在跟自己说，顾客是上帝。有些为难地说：“若是客官实在吃不下，我正好也没事，可以坐在旁边跟客人说说话。” 　　萧均听到这话，马上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怎会？这是在下的荣幸，小娘子若是不想吃，坐在旁边喝茶也好，不用客气。” 　　白若若心里虽然也抱怨这位客官确实有点多事，不过已经答应了，也只能坐下来，然后倒了一杯茶，打算随便应付一下。不过坐在对面的萧均，等到自己落座之后，胃口果然好了不少，也开始动筷子了。本来刚才还有点怀疑，现在看来，应该是真的了。 　　萧均的心情看起来不错，等白若若落座之后，就开始跟她闲聊了起来。 　　“白小娘子今年芳龄几何？” 　　白若若回道：“客官，儿今年十七。” 　　萧均点了点头，主动道：“我今年二十一岁了。” 　　白若若问道：“看客官这身打扮，似乎不是蜀州人氏，您是从哪里过来的？” 　　“我叫萧二郎。我是从京城来蜀州，做些丝绸和陶瓷生意，本想卖掉了这批货物之后就立刻赶回京城，不过看这边的门路还不少，所以就在这里停留一段日子，看看有没有其他的生意可以做。” 　　虽然白若若心里还是将信将疑，不过这位萧二郎的表情看起来倒是十分真诚，看起来并不像是撒谎。左右也不过是个客人，白若若权当闲聊，也没心思计较真假。 　　萧均又道：“白小娘子一个女子独自支撑食肆，也确实是够辛苦了。” 　　经营了食肆这么久，白若若听到这样的话没有一千遍也有一百遍了。每一次被问出这样的问题，白若若也都是差不多的回答。 　　“一个人也挺不错的，再说，我还有这么多帮手。” 　　萧均笑着点了点头。他的话也不多，跟白若若说完了几句之后，也没有其他的话了。白若若也没吃什么，后半的时间都是一直沉默无话。 　　吃过饭之后，果然，萧均又给了白若若五两银子。白若若立刻道：“客官，这可万万不可，上次你就多给了银子，这一次怎么又多给了这么多？” 　　萧均笑道：“白小娘子别客气，多哭了白小娘子刚才坐在我旁边，才让我吃了不少，这银子是应该给你的。” 　　不过这一次跟上一次不太一样，白若若还是坚持没有要萧均多给出的银子，只收了饭钱。白若若把钱还给萧均，说道：“萧公子别客气，你要是次次这么多给我钱，下次我还怎么敢招待你？” 　　萧均也没有多说，收下了银子，笑着对白若若说：“小姐放心，我肯定会多来的。” 　　白若若点了点头，萧均也走了出去。他刚刚离开，十四娘也从厨房走了出来。她看了看萧均离开的方向，神秘秘兮兮地对白若若说：“哎，你还真相信那个男子的话，觉得他真的是个商人啊！” 　　白若若有些迷蒙地说：“他说他是。” 　　十四娘笑了：“肯定不是。你没看到他穿衣服的料子，那可是上好的苏绣，除了达官显贵，一般商人也是穿不上的，他多半是骗你。” 第四十六章 　　白若若笑着说道：“你也真是的, 总是关注这些。” 　　十四娘笑的坦坦荡荡：“没办法，老毛病了。”两人聊了几句，白玉也从外面买菜回来了。白若若看她进来, 立刻把衣服拿出来, 然后把白玉叫到了身边：“上次十四娘送来的料子，我也赶着给你做了一身衣裳, 快过来跟我试试。” 　　白玉有些别扭地说道：“姐姐, 我不喜欢穿裙子, 还是别让我穿了。” 　　没想到白若若却强行拉着白玉, 口中高兴地说道：“没事儿，试一下又不会怎么样。没准你穿上之后还格外喜欢呢？” 　　说完之后, 白若若就拉着白玉到了后面换衣服。白玉打开了锦盒，里面是也是一件窄袖襦裙，和白若若的裙子样式不同，这件裙子更加利索干练, 也应该是适合白玉穿的。白若若帮着白玉把衣裙换上, 白玉还有些害羞，试探般地问白若若：“姐姐，我这么穿，是不是不够好看。” 　　白若若帮着她整理了几下衣角, 由衷地夸赞道：“好看, 而且，你真的很适合穿蓝色。” 　　说完之后，白若若刚想拉着白玉往那边看看，外面却又响起了十四娘的声音：“我说你这个波斯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之前我家掌柜的招待你吃过几顿饭, 那是我家掌柜的心肠好, 而且慈悲，你怎么竟然把她的好心当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快走快走。” 　　白若若和白玉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又一前一后走了出去。白若若走到外面，定睛一看，原来是上次在自己食肆里面吃过几次饭的那个胡商又过来了。白若若很快走到十四娘旁边，问道：“这是怎么了？” 　　十四娘指着那个胡商说：“就是他！上次在我们这里吃了几顿白食还不算完，今天竟然又过来了！” 　　听到十四娘说的这话，白若若的心里也不高兴了。哪有天天过来，而且吃白食上瘾的。她也不太客气地说了一句：“客官，我们是小本买卖，实在是负担不起。客官若是真的缺银子用，不如在城里找份差事做，也好糊口。” 　　没想到那大叔快速地摇了摇手，用不太熟练的语调说：“不是，不是，我不是来找白掌柜，要东西吃的。” 　　白若若挑了挑眉：“那你过来是？” 　　那胡商立刻说：“多亏了，白掌柜上次的帮忙，我才能在京城里面吃上一顿好饭，要不然的话，我估计就要饿死了。” 　　白若若也没功夫跟他多说话，直接了当地说道：“不用客气，道谢的话也不用说了，你要去做什么，忙你的就是了。” 　　没想到那个胡商不但没走，反而神秘兮兮地凑了上来，对白若若说：“白掌柜，中原人常常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今天过来，就是来报恩的！” 　　白若若十分疑惑地看向他，完全没有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那个胡商马上补充道：“前日成都那家人搬家，我去帮忙，我在他们家墙根底下发现了一块砧板，也不知道是谁的，丢在那没人要了，白掌柜，我跟你说，无论如何你也要去把它拿过来，知道了吗？” 　　白若若道：“谢谢你的好意了，不过我们家里还不缺砧板。” 　　那胡商马上着了急：“白掌柜，我跟你说的不是这个，他们家的那块砧板，是一块和田玉！” 　　白若若不太相信：“真的假的，若是和田玉，别人早都抢着要了，哪里还能轮得到咱们？” 　　那个胡商马上说：“白小姐，不是这样的！那块和田玉表面上看起来和石头没什么区别！只因我家是西域的，所以即便这玉石上面有石头，我也是认识的！这些中原人不识货，不认识，所以就随手放在那里了，但是我可是认识的！” 　　白若若挑眉看向他：“这么好的东西，你干嘛自己不留着带回西域去，穷的都快没饭吃了，竟然还想着我？” 　　那胡商嘿嘿地笑了起来：“白小娘子真是冰雪聪明，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你去。实话跟小娘子你说了吧，我本来是想着拿着这块石头回西域的。可是转念一想，我带着这么大的东西回去也不方便，万一别人看出来了，那可不是成了活靶子了？” 　　白若若笑了：“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罢了，既然如此，我们下午也没什么事儿，就过去看看。若真的是块和田玉，卖出去的钱咱们两个五五分成，你看可以吗？” 　　那胡商立刻拍手叫好起来：“自然好！自然好！” 　　白若若心里想着，就算这胡商说的不是真心话，那块和田玉也不是一块玉，就是一块石头而已，白给的买卖她也不亏。这么想着，白若若就带着白玉和十四娘，跟那个胡商过去了。 　　几个人说话间就到了城东的那户人家，白若若果然看到一块砧板放在那里，城里人来人往的，也没人看那块石头，肯定是没人要了。白若若便拿了起来，跟着白玉一块把那块石头拿到了自家院子里。 　　白若若左端详右端详，也没看出那块石头像是玉石。那个胡商倒是自告奋勇地说：“白小娘子，你等一下，不瞒你说，我家祖上也是做玉石生意的，这些雕刻上的功夫我也是会一点儿的。 ” 　　说完之后，那个胡商就开始动手了。白若若看他干活干的也挺辛苦，就去厨房准备饭菜去了。 　　接近黄昏的时候，白玉忽然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十分高兴地对着白若若说：“姐姐，姐姐，你去外面看看吧，那个胡商，凿出了那么大的一块和田玉！” 　　白若若当然喜出望外，立刻跑了出去。其实本来她对和田玉的事情并没有抱什么希望。本来以为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没想到借着黄昏的阳光一看，竟然真的是一块和田玉！ 　　那个胡商喜气洋洋地对白若若说：“白掌柜，怎么样，这真的是一块美玉吧！” 　　白若若高兴地说：“还真是一块上好的和田玉！” 　　那个胡商又开始手舞足蹈地说起话来。白若若蹲下来，伸手摸了摸那块玉，继而又有些若有所思地说道：“可是，这块玉这么大，若是真的拿到当铺里面去卖，只怕别人也会起疑心吧。” 　　听到这话，胡商和白玉也都觉得有道理。 　　白若若想了想，忽然想到这几日经常到自己家里吃饭的萧二郎，他曾对自己说他家里就是做玉石和瓷器生意的。看他的样子，家里也是非富即贵，把这块和田玉给他看看，没准他会愿意把这块和田玉买下来。 　　这么想着，第二天一早，白若若连食肆也顾不上开，就马上去找萧二郎了。按照萧二郎之前跟自己的说法，他住在驿站后面的宅院里。白若若小心地走到了宅院门口，伸手敲门。 　　本来以为要等很久，但是意外的，里面很快就有了动静，然后开了门。 　　“这位小娘子，请问您找谁？” 　　白若若笑道：“这位小哥，你好。我叫白若若，是城东白纪食肆的掌柜，今日过来，是找你们公子有点事情，不知道她方不方便见我一面？” 　　那人回道：“小娘子请稍等一下，我这就进去通传我家主人。” 　　那人转身离开之后，倒是很快就回来，态度也恭敬了不少：“小娘子快请进来，我家主人有情。” 　　白若若很快就跟着那个仆人进去了。进了会客厅，果然看到萧二郎坐在那里。 　　夏日炎炎，萧二郎今日换了一套深紫色的绸缎衣服，肤色白皙，看起来贵不可言，带着强大的气势。见到了白若若之后，他倒是十分亲切：“白小娘子，今日到访我这里，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白若若笑了两声。萧二郎再次看向她：“不知道白小娘子今日过来有何贵干？” 　　白若若转头一看，这一屋子的下人乌泱泱的，自己说了之后更是不方便。没有办法，白若若只能凑近了萧二郎一点，小声对他说：“萧公子，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去我那里一趟？” 　　萧均挑了挑眉，眼神看上去有些诧异：“现在，去你家？”因为害怕白若若是开玩笑的，就再次看向她。 　　没想到白若若却更加认真地点了点头。萧二郎放下了手里的茶碗，微笑着说：“既然白小娘子有邀，那我就跟你过去一趟。” 　　萧二郎站起身，准备跟着白若若一道过去。底下的仆人见状，立刻出来阻拦：“主人，还是小心些，暂时先不要过去吧。” 　　萧二郎摇了摇头：“不必，我跟着过去一趟，你们不用在意。” 　　说完之后，萧二郎就跟着白若若走出了宅院，然后王白若若的宅院走。 　　一路上，白若若喜出望外，想着自己的酒楼终于有着落了，忍不住笑了一下。萧二郎望着她：“这么高兴？” 　　白若若笑嘻嘻地点头。 　　萧二郎眼中的表情晦暗不明。他的嘴角也勾起了一抹轻笑：“若是白小娘子想要良禽择木而栖，我也替你高兴。” 第四十七章 　　白若若根本不知道萧二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脑子里只想着怎么把自己的那块和田玉卖出去。 　　片刻之后，两人就到了白若若的院子门口。白若若转过头，笑着对萧二郎说：“你放心, 我家里现在没人, 没人知道。” 　　萧二郎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她：“嗯，我知道。” 　　说完之后, 白若若就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萧二郎也靠近了白若若一点。两人进了院门之后, 白若若就带着萧二郎进了屋。一路上, 萧均的脑子里还在想，没想到白若若和赵思见的感情这么脆弱, 看到赵思见不可依靠之后，就马上转来了自己这边。 　　若真的是这样，那当初自己高看了她一眼，或许还真的是看错了。不过, 送上门的东西, 自己不要也可惜了。 　　所以两人刚一进屋，萧二郎就马上逼近了白若若。没想到白若若却几步快跑到前面，打开了柜子，然后把萧二郎拽到了柜子面前, 萧均一时没料到, 跟着白若若的眼神看过去，发现那里面竟然放着一块巨大的，色泽上好的和田玉。 　　白若若两眼发亮，十分热切地拽了一下萧二郎的衣袖, 介绍道：“萧公子, 我知道您是个非富即贵的大商人, 又是从京城那边过来的。我这里正好有一块上好的和田玉，萧公子，要是你给我一个合适的价格，我就卖给你，怎么样？” 　　萧二郎眨了眨眼睛，原来这小姑娘是算准了自己有钱，想要卖给自己东西来着。 　　白若若又马上介绍道：“这块和田玉的成色，我看着是上好的。若是就卖在蜀州，那些人给不上合适的价格还不说，没准有些人还都不想买，终究也是耽误我，挑来挑去，这蜀州城里能给的上价格的也就萧公子你一个，你看，若是合适的话，不如你把它买了吧。而且你看，这块和田玉有枕头大小，肯定是很值钱的。” 　　萧二郎的嘴角挂着轻笑，看来当初自己对白若若的看法并没有错。只是他怎么也不是真的商人，虽然这块和田玉是好玉，可是他也实在不知道该给什么价格合适。 　　不过，过往的经验告诉他，多给些银子总是没错的。 　　萧二郎想了想，伸出了三根手指，说道：“三千两银子，白小娘子觉得如何？” 　　“真的！”白若若两眼放光，十分惊喜地看向萧二郎：“萧公子，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愿意给我三千两银子？” 　　萧二郎看向他：“这是自然的，我为什么要欺骗白小娘子呢？” 　　白若若高兴地笑了起来：“萧公子，你太好了！你真是我的贵人！”说实话，白若若根本没想到萧二郎会给自己这么多银子，她以为顶多给她三五百两就算最多了。 　　萧二郎的嘴角也挂上了一丝淡淡的微笑：“三千两银子，就值得你这么高兴？” 　　白若若还是笑嘻嘻地：“萧公子，你是不知道，我正准备盘个酒楼，现在正好没银子，现在萧公子你把这块和田玉买下来了，我可不就是有银子盘下那个酒楼了吗？” 　　萧二郎笑了笑，说：“看来白小娘子真是一个心里只有生意的小娘子。” 　　白若若又道了谢，然后费了很大的力气把那块和田玉搬了出来。萧二郎看她卖力的样子，害怕他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会摔倒，然后立刻抓住了她的衣袖，说道：“小心一点儿！” 　　萧二郎紧接着补充道：“你别搬了，等会我叫两个家仆过来搬就是了。” 　　天气有点热，白若若经过了那么一番折腾，也出了点汗。萧二郎站在旁边看着她，白若若的脸上已经是香汗淋漓，白皙的面颊上泛着浅浅的红色，灿若桃花。她的眼睛很明亮，这么看起来，像是林中刚刚跑出来的小鹿。 　　萧二郎定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白若若放弃了搬动那块和田玉之后，就站起了身。看到萧二郎还站在那里看着她，白若若还有些意外，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不过片刻之后，萧二郎就回转了过来。他恢复了之前的神色，笑着对白若若说：“白小娘子稍候，我等下我就吩咐家仆把银子给你送过来。” 　　白若若高兴地说：“这次可是多亏了萧公子了，萧公子你放心，日后你在蜀州一日，你若是想到我的食肆里吃饭，我绝对不收你的银子。” 　　萧二郎微微俯下身，看向白若若：“那日日来，可以吗？” 　　白若若歪了歪头：“自然是没问题了！” 　　“好，那就说定了，我以后就来白小娘子的食肆吃饭了。” 　　白若若的眼睛完成了月牙，高兴地说：“那我随时恭候萧公子大驾了。” 　　萧二郎离开之后，白若若就暂且先在家里等着。吃过中午饭之后，到了下午，萧二郎果然打发人过来送了三千两银子。白玉看到之后，张大了嘴巴，惊讶地问道：“姐姐，这，真的有这么多银子！” 　　白若若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看来那个胡商没有看错，这果然是一块上好的和田玉。不过话说回来，萧公子给咱们的银子也不少，咱们心里还是要记着人家的恩情。” 　　白玉连连点头。白若若说道：“咱们两个把银子清点一下，分出一千五百两银子来，给那个胡商送过去，剩下的一千五百两我们盘个酒楼。” 　　说完之后，白若若又从屋子里把自己的账本拿了出来，细细地算了起来。白玉安静地等在院子里，她从井里打了一盆水，夏风习习中，白玉听着风吹动树叶的声音，看到院子里之中的几棵杏树已经结了果子，黄澄澄的映在那里。 　　白玉攀上树梢，费力地摘了几个最黄最大的杏子，用水细细地洗过了，用盘子装着放到了白若若的面前。 　　“姐姐，老是算账也辛苦，吃几个杏子解解渴。” 　　她低头看了看桌上白若若算的账，字体不仅是乱七八糟的，而且上面的字她也看不太清楚。白若若被白玉叫了一声，抬起头来，笑着抓了抓白玉的手，又看向盘子里面的杏子。 　　那些杏子个个圆润饱满，而且很大，一看就是树梢上最好的果子。白若若心里一阵感动，拉着白玉的手让她坐下，白玉十分听话地坐到了旁边，安静又乖巧地看着她。 　　白若若吃下了一颗杏子，然后又往白玉的口中塞了一颗。等她吃完之后，白若若问她：“甜吗？” 　　白玉点了点头。白若若用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说：“许是自从你来了我们天天待在一处的缘故，我觉得我们的性情也越来越像了。” 　　白玉道：“我也这么觉得。” 　　说完之后，白玉看向了白若若，看她的神色，白玉又问道：“怎么了姐姐？我像你，你不高兴吗？” 　　白若若很快摇头：“怎会？你的性情越来越像我，我是很高兴的，自从你跟了我，你对我来说，就像是亲妹妹是一样的。” 　　白玉伸手盖住了白若若的手背，认真地说：“我要一辈子跟姐姐在一起。” 　　白若若捏了捏自家妹妹的脸蛋：“好，那我们就一辈子在一起。” 　　说完之后，白若若又把账本放到了白玉面前，说：“白玉，你看，这我算的账，按照蜀州这边的加钱，盘一个比百味阁稍微小点儿的酒楼，顶多也就花上八百两银子，再加上修缮，买桌椅。还有，现在食肆只有你我和十四娘三个人，人多的时候，我们分身乏术，根本忙不过来，还要多雇点人手，比如大厨和伙计，还有买办，切菜的，最起码也要二十个人左右。” 　　白玉在旁边安静地听着。白若若说完了之后，又变得有些愁苦，带着抱怨对白玉说：“一想到这里，我就知道，接下来的一个月我恐怕都睡不了一个囫囵觉了。” 　　白玉立刻道：“姐姐，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直接告诉我就可以了。” 　　白若若靠在了白玉的肩膀上，高兴地说：“还好有你。” 　　白若若和白玉两人忙了一上午，也没有开张食肆。下午的时候，两人才到了食肆。十四娘早就带着装着篮子的饮子在门口等着了。一见到白若若，她就笑着走了上来，口内调侃道：“白掌柜，这现在有了银子，可真是不一样了，食肆说不开张也就不开张了。” 　　白若若几步走上去，拍了十四娘一下，说：“你别调侃我了，早上给那个胡商银子，我也拿着银子，确实很忙，所以就没有开张，对了，咱们先进屋吧，我还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 　　“什么？你们要盘酒楼？” 　　听到十四娘这惊讶的语气，白若若疑惑道：“怎么了？为何如此意外？” 　　十四娘凑近了白若若，说：“你知道盘一个酒楼要多少钱吗？” 　　白若若也凑近了十四娘一点，悄悄滴跟他说：“那我也告诉你一件事情，就是之前那个胡商叫我们拿来的那块石头，真是一块货真价实的和田玉，卖了三千两银子。” 第四十八章 　　“什么？那块石头真的是和田玉, 而且你还卖了三千两？” 　　白若若回道：“自然是如此了。” 　　十四娘脸上的表情显得更惊讶了：“什么？那块和田玉竟然卖了三千两银子？货真价实的三千两？” 　　白若若笑着回道：“骗你做什么？我想着，人家那个胡商告诉了咱们那是块和田玉，还帮我们把上面的石头弄下去, 咱们也不能什么都不给人家, 我就把那三千两分出了一千五百两给那个胡商送过去了，让他拿着银子回家做个生意什么的。” 　　十四娘回道：“也是。再说了, 你这个人我也了解, 断然是不会吃独食的。不过我估计要是我啊, 就直接拿着银子跑了！” 　　白若若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鼻子：“我还不知道你了。对了, 现在银子也下来了，我想着, 你是从小在蜀州长大的，对城里的酒楼也熟悉，你有时间的时候带我去看看，看看城里有没有合适的酒楼要盘出去, 咱们趁早买下来, 然后多雇些人手，然后就找个好日子开张，你看怎么样？” 　　十四娘笑的眉眼弯弯：“自然是可以。你若是有整个想法，我是再高兴不过了。你看像是城里的百味阁那样的酒楼, 一个月的银子赚的, 像流水一样，要是我们也能这样，那可就太好了。” 　　白若若回道；“我们倒是不求能像百味阁那样能赚那么多银子，能保证开开支, 再赚些额外的利润也就完了。” 　　十四娘眯起眼睛, 对白若若说道：“还说这些呢, 我看有你白掌柜坐镇，不出两年这宅子也就赚出来了。” 　　白若若高兴道：“这次也是天赐机缘，等下我写一封信，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一下赵思见。看他最近有没有时间来见见我。” 　　十四娘戳了戳白若若的胳膊，然后问她：“怎么样？你什么时候跟赵小公子办婚事儿啊？” 　　白若若脸色微红，低着头说：“他那个样子，跟个闷葫芦似的，一门心思都扑在他怎么弄他的军队上，还哪有功夫顾及到这种事情。不过我也不急，我还小着呢，再等几年也不晚。” 　　“也是。” 　　三个人商量了一下之后，决定明天一早就出去看看酒楼。不过转了一个上午，也没有找到合适的酒楼愿意盘出去的。这样下来，三个人只能无功而返。一路上，十四娘还在劝说白若若：“你也别太着急了，盘酒楼这事儿急不得。过段时间再看看，总能找到合适的。” 　　白若若点头：“我知道，总归这件事也急不得，那就再等等吧。” 　　三人刚一到门口，就发现门口停着一辆玄色宝盖的马车。白若若看到那车很是眼熟，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才忽然想起来，自己之前答应过萧二郎，让他免费来食肆里来吃东西的，结果自己这几天忙昏了头，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白若若跺了两下脚，几步跑了上去，走到马车旁边道歉：“萧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之前明明答应了你说让你可以不收银子让你来我们这里吃饭的，可是这几天忙着盘酒楼的事情，就给忘了。” 　　萧二郎换了一身雨过天青色的长衫，他用白皙的手指掀开帘子，面带微笑，眼波流转地看着白若若：“无妨，白小娘子要忙着去做生意，我也是生意人，我理解。” 　　白若若立刻道：“那萧公子就快请下车，进来吃点东西。” 　　萧二郎倒是也没客气，很快就从车上走了下来。白若若更是十分客气地招呼他：“萧公子，今日想吃点什么？” 　　萧二郎回答的坦然：“蜀州城里的人都知道白小娘子好手艺，你做什么都好吃。” 　　“那我就看着给萧公子你做了。” 　　白玉低着头，挎着篮子想走到食肆里去。十四娘却一把拉住了她，小声说：“等会儿再进去。” 　　“怎么了？”白玉疑惑道。 　　十四娘朝着萧二郎离开的方向努了努嘴，说：“你看，若若和这位萧公子也挺般配的，是不是？” 　　白玉反驳道：“我姐姐有赵公子了，怎么能说他和萧公子般配呢？” 　　十四娘冷笑了一声：“赵公子隔三差五都不回来，天天留下若若一个人，若是他一年半载地都不回来看若若一次，那若若凭什么要为他守着看着的，依我看，若是他老这么样儿，那若若跟了萧公子就很好！而且两个人又都是做生意的，这不是很般配吗？” 　　白玉摇了摇头，转身走了进去。 　　进了食肆里之后，萧二郎就坐在了座位上。白若若怀着感激之情，亲自下厨坐了几个菜，又烫了一壶自己亲自酿的梨花酿，然后亲自端到了萧二郎的桌上。 　　“也不知道郎君的口味喜欢吃什么？就随便做了两个菜。你尝尝，若是有什么好吃的，你跟我说，我给你另外做也是可以的。” 　　萧二郎拿起筷子，示意白若若也坐下。白若若也知道他的毛病，也没推辞，就坐下了。萧二郎动了筷子，看着白若若虽然面上带笑，但还是有点心事的样子。萧二郎便开口问：“白小娘子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白若若喝了一口茶，说：“也没什么，就是今日想出去盘个酒楼，但是逛了一天，也没遇到合适的，难免觉得有些劳累了。” 　　萧二郎喝了一口梨花酿，口味清甜，还带着一股清香，让人喝了之后也不得不赞叹这位白小娘子的好手艺。萧二郎安慰道：“白小娘子聪敏灵秀，想要找个和心意的酒楼也不是难事，慢慢找，不要着急。” 　　白若若点了点头。萧二郎拿起筷子，默默垂头吃饭。白若若看他的气质高华如同山间云，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经商的人，倒像是个大官家的孩子。 　　虽然有些怀疑萧二郎对自己有所保留，但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白若若自己也不好多问。 　　萧二郎照例是吃完了饭菜，闲话了几句就离开了。 　　那位萧二郎离开之后，那位胡商也来了。 　　白若若看他到来，就知道了他的意思。她带着那个胡商到了后院，把银子放在了一个箱子里，然后在他面前打开。那胡商一看到里面白花花的银子，最起码也有一千多两。 　　“上次你给我的那块和田玉确实很好，后面我把它卖了出去，卖了三千两银子，咱们两个一人一半，你看怎么样？” 　　那位胡商立刻道：“多谢白小娘子！多谢白小娘子！说实话，我没想到白小娘子能给我这么多银子，说实话，真的有些意外了。” 　　白若若把那些银子推到了他的面前，说：“好了，这是一千五百两银子，你清点一下带回去，回去做生意的本钱，只是以后千万小心一点，别再像这次一样，连吃饭的银子都没有了。回去还是安稳一点吧。” 　　那位胡商又道谢几次，然后带着银子，又来拜别了白若若之后，就欢天喜地地带着银子走了。白若若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眼中的情绪也有点复杂。 　　十四娘走到她旁边，问道：“你当时救济他的时候，没有料到会有今天吧？” 　　白若若笑着回道：“我当初救他的时候，也没指望他能够怎么回报我。如今看来，也就如此了。他拿着银子回去了，我也拿了一千五百两，这笔买卖怎么看来都是稳赚不赔的。” 　　说完之后，白若若又微笑着转向了十四娘：“好了，我们也去准备晚上要做的东西吧，等下客人们估计就要来了。” 　　因为今天中午和上午都没用开门，等到了晚上，客人自然就多了不少。食肆的关门时间自然也往后延迟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等到他们回去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深了。 　　白若若回去之后就沐浴，不过沐浴之后，她并没有急着睡觉，而是点燃了一个蜡烛，然后拿出毛笔，开始准备给赵思见写一封信。 　　自从白若若穿越到古代来之后，虽然一开始她对这些古代的文字基本上一窍不通，但是过了这么长的时间，白若若也渐渐开始学会了一点。虽然现在他写的字还不是很好，不过最起码还是能让古代人看清楚了。 　　白若若铺平了信纸，用毛笔沾了沾墨水，然后小心地开始在信纸上比划起来。 　　白若若写信跟赵思见交代了自己如何获得了胡商交给自己的和田玉，她又是如何把和田玉卖了三千两，以及自己之后要盘酒楼的事情。 　　在信件的最后，白若若补充了一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回来看看我，我很想你，也很想见你。” 　　写完之后，白若若看了看自己鬼画符一般的字，一面幻想着赵思见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该是什么表情。 　　第二天一早，白若若早晨吃过了早饭，就有人敲了门，白若若到门口一看，过来的人果然是赵思见的小厮，福庚。 　　这是赵思见和白若若的约定，每七日赵思见都会给白若若写一封信，让小厮福庚给她带过来。只不过这次不同的是，白若若也跟赵思见写了信。 第四十九章 　　白若若把信件整理好, 然后交给了福庚，并且跟他说：“叫你家公子回去仔细看看。” 　　说完之后，白若若又拿出了一包猪肉脯来, 塞到了福庚的手里：“这里面有两包猪肉脯, 一包给你，留着路上吃, 另外一包回去交给你们家公子, 让他忙完了之后也别忘了休息, 知道了吗？” 　　福庚欢天喜地地答应了下来：“知道了姐姐, 请您放心吧！” 　　福庚离开之后，白若若转身出门, 一路上她都在想着赵思见什么时候能来见她。这么多时日不见，她的心里确实是有点想念了。 　　那边的清风寨上，赵思见正在操练那群刚刚拜托了土匪头衔，现在可以算得上是士兵的人,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 福庚从寨子外面跑了进来。赵思见也跟着站起身。 　　福庚快速地跑到了赵思见面前，说道：“公子，这是白小娘子给你写的信，你是现在看还是等会儿中午的时候看？” 　　赵思见立刻把信接了过来, 然后冲着场下操练的士兵们说道：“下午再训练, 今天上午就休息吧。” 　　那些士兵看着赵思见离开，都有些目瞪口呆。一个士兵转头问另外一个问道：“头儿这是要往哪里去？急匆匆的，都顾不上给我们训练了。” 　　另外一个士兵挤了挤眼睛，笑着说：“你还不知道吧, 咱们头有一个极为美貌的夫人, 看刚刚头儿拿了信就走了, 定然是看夫人给他的回信去了！” 　　两人的话还没说完，站在前面的福庚就重重地清了两下嗓子：“都在闲聊什么！赶紧去吃饭，下午早些起来！” 　　赵思见回到了屋子里，立刻打开了白若若写给他的信。看到白若若那歪歪扭扭的字体，忍不住笑了一下。 　　白若若的文法并不算好，但字里行间都在诉说着对赵思见的思念之情。 　　赵思见读完了信，嘴角又不自觉地挂上了浅笑。他收好了信，又把福庚叫了进来，对他吩咐道：“福庚，你帮我准备一下，我晚上要入城一趟，去看看若若。” 　　福庚眯着小眼睛笑了出来：“小的知道了，这就去安排。” 　　—— 　　白若若上次在百味阁学会了酥山的做饭，回到家里也照葫芦画瓢，做了酥山做夏季清亮解暑的食品。 　　除了酥山之外，白若若还做起了凉皮。本朝有黄瓜，现在还被叫做胡瓜的食物是白若若需要的最重要的食材。 　　食材本身并不难获得，凉皮做难做的就是“皮”的部分。 　　认真说起来，这道工艺也不算复杂，只是比较费功夫。想着今天上午自己托福庚把信给赵思见送了过去，他大概在晚上的时候就会过来了。 　　所以今天白若若并没有把凉皮算在菜谱上，而是打算明天再说。 　　黄昏时分，白若若就关了店门，然后带着白玉回家。刚走到家门口，她就看到了一个带着草符，一身黑衣的少年，不是赵思见还能是谁？ 　　白若若喜出望外，马上提着裙子，朝他的方向跑了过去。赵思见看着她俏丽的身影朝着自己的方向跑过来，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双臂想来接住她。 　　白若若立刻扑到了赵思见的怀里，搂住了赵思见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 　　“两人抱着进门，赵思见的声音清亮好听：“想我了？” 　　白若若甜甜一笑，拉着赵思见进了院子，然后进了自己的屋子。白若若关上了门，倚在门框上，用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赵思见，这才想起来反问赵思见刚才的问题。 　　“你想我了吗？” 　　赵思见用眼角微微上挑的眼睛看着她，他有一双漂亮的瞳孔：“自然。” 　　白若若双手抱住赵思见的脖子：“怎么证明。” 　　赵思见慢慢的靠近了他，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片刻之后，他慢慢地吻住了白若若的嘴唇。唇上温润的触感传来，白若若心头一甜，回应着赵思见的吻。 　　两人交换了一个温柔绵长的亲吻。或许是因为紧张和不好意思的缘故，赵思见的后背一直是紧绷的。 　　“这样，可以证明了吗？”赵思见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两人待到了晚上，赵思见照例要离开了。两人依依不舍地走到了门口。白若若帮他带好了草符，嘱咐道：“路上小心些。” 　　赵思见微笑着点头。谁知两人刚一出门，远处就响起了阵阵马蹄声。 　　白若若还在疑惑地往外探头，赵思见却一把把她拉了回来，然后利索地关上了门。 　　“怎么了？”白若若疑惑道。 　　赵思见微微摇头：“是官兵。” 　　白若若立刻屏住呼吸，查看着外面的情形。那对官兵离开不好，就有打更人在街道上走动：“今日宵禁，所有人等，一律不准出城！” 　　白若若和赵思见都十分疑惑，两人各自转头，对视了一眼。 　　等那个打更人离开了之后，赵思见直起了身子，没有办法，两人只能又回到了白若若的房中。 　　天色已晚，白玉早就睡着了。白若若有些不自然地坐在床上，赵思见坐在桌边，两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白若若脱下了外衫，轻声说道：“我要去洗澡了，你是……” 　　赵思见低了低头，道：“我就在这坐一会儿。” 　　白若若点了点头，转身到后面去洗澡了。 　　不多时，赵思见就听到从后面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赵思见的耳尖不自觉地又红了起来，坐在桌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动了。 　　大概过了两炷香的功夫，白若若后后面走了出来，看到赵思见还坐在原地，有些疑惑地问他：“怎么回事儿？你怎么坐在这里，不要过去洗澡吗？” 　　白若若穿着葱绿色里裙，外面罩了一层轻纱小杉。看上去十分清新漂亮。赵思见看了他一眼，就觉得自己移不开目光。 　　不过白若若倒是浑然不觉，还是走到了赵思见面前。 　　赵思见晃了晃神，听到白若若这么说，这才立刻站了起来。他说：“好，那我这就过去。” 　　白若若坐到了床上，不过等她的头发都擦干了，赵思见还没出来，白若若无奈，夏夜的风有些凉，白若若躺在了床上，盖好了被子。 　　又过了约摸一炷香的功夫，赵思见才出来了。白若若已经睡的迷迷糊糊，听到了开门声，她睁开了眼睛。看到赵思见证打算开门出去。 　　白若若疑惑道：“你出去做什么？” 　　赵思见道：“我去厨房里将就一晚。” 　　白若若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说：“虽说现在已经立夏了，可夜里还是凉。你要是去厨房睡，明日定是要着了风寒的。” 　　赵思见站在了原地，似乎在思考着白若若说的话。看着他的样子，白若若拍了拍自己的床，说道：“别再想着出去了，快过来睡觉吧。” 　　赵思见还有些顾虑，白若若却已经开口：“别太在意这些了，我们本来就是有婚约的，别太在意这些小节了。” 　　赵思见低头道：“可是，这样会不会对你不好。” 　　白若若侧坐在床上，忍不住笑了：“你觉得，我是在乎那些的人吗？” 　　赵思见听到这话，也不再坚持，往床边走了过来。白若若又道：“那柜子里面有枕头杯被子，你拿过来盖吧。” 　　赵思见听话地从柜子里拿出被子和枕头来，放在了床边。白若若拍了拍床：“我这张床宽敞的很，就是桑个人睡在上面也睡的下。” 　　白若若说完，就躺了下来，严严实实地盖上了被子。赵思见也展开自己的被子，躺在了白若若旁边。白若若伸手指了好几下，让赵思见把蜡烛吹了。 　　吹灭了蜡烛之后，房间里重新陷入黑暗。屋子里也瞬间安静了下来，两个人都可以听得懂对方的呼吸声。 　　白若若虽然刚才说的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在他心里，其实也是紧张得很。 　　平时睡觉，白若瑞都是不盖被，在床上横躺竖卧的。这一次，她紧紧的盖着被子，简直比冬天的时候盖的还严实。 　　赵思见生怕会挤着白若若，也不敢动弹。 　　大概半柱香的时间过去，白若若实在是有点受不了了。她把被子悄悄地往下移动了一点，让自己可以透口气。 　　又过了一会儿，两人都在床上动了一下。一瞬间，也不知道是谁先有了动作，两个人都从被子里伸出手，握在了一起。 　　他们谁都没挣脱，反而握的更紧了。 　　白若若小声问：“怎么样？我的床睡着舒服吗？” 　　赵思见把头偏向了白若若一点：“很舒服。” 　　白若若笑了。片刻之后，赵思见又问：“你用的什么浴膏？” 　　“是西街那家胭脂店卖的，说是用茉莉花和栀子花淘干净一起做的，我就买来试试，味道果然很好吗？” 　　赵思见跨了过来，忍不住吻了白若若的脸颊一下。白若若没有料到，只能有些慌张地接受了赵思见的亲吻。赵思见用嘴唇摸索着白若若的脸颊，很是动情。 　　白若若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 第五十章 　　白若若伸出一只手, 挡在了他的胸膛上。 　　赵思见低低笑出声：“怎么了？害怕了?” 　　白若若不好意思地说：“我明日还要开食肆做生意呢！你先放开我。” 　　赵思见放开了她，又躺了回去：“你别害怕，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虽然不是什么君子, 但也懂得礼仪, 在婚礼之前，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白若若心里仿佛一块石头落了地, 也不自觉地捏紧了赵思见的手指。 　　赵思见摸了摸白若若的头, 开始安抚她：“好了, 休息吧。” 　　白若若倒是十分听话, 一把青丝托在枕畔，乖巧安静地睡下了。两人中间还是隔了一段距离, 没有越过雷池一步。 　　至少睡着之前是这样。 　　“我去！”白若若的一生低吼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她发现，自己是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醒来的。 　　她的外衫早已不翼而飞，只穿了一件葱绿色的衬裙，也没有盖被子, 她的双腿正大刺刺的放在赵思见身上, 双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搂住了他的脖子。 　　而赵思见显然被自己折腾的一晚上都没睡，此时正在默默注视着她，一看就是被她弄得一晚上都没睡好了 　　白若若反映了过来，立刻缩回了自己的手脚。赵思见平躺在了床上, 幽幽地说了一句：“看来这床还是不够宽敞。” 　　白若若“腾”地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然后用最快的速度下了床。赵思见看她用最快的速度穿好了外衫，他就也跟着想要起来。 　　但是因为有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现在白若若的内心十分愧疚。她立刻折返回来，又把赵思见的被子好好盖好, 对他说：“你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昨晚不是都没用睡好吗？” 　　赵思见微笑道：“没关系, 以前在行军的时候，在野地里也照样能睡觉，昨天能在床上睡，已经比在野地里好多了。” 　　“而且，我也，没觉得不舒服。”赵思见红着脸说。 　　白若若也不好意思起来，她低头笑了一下，拽住了赵思见的衣袖：“那跟我一块去厨房吧，我要去做早饭。你给我打下手。” 　　说完，白若若就去后面洗了脸，然后坐在镜子前梳头。 　　尽管已经穿越了这么久，白若若对于梳头还是不算太熟悉，每天早上盘发都要费好大一番功夫，才能把发髻梳的光亮。 　　赵思见正在穿外衫，回头看见白若若正在梳头，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在外衫的口袋了摸索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然后走到了铜镜后面，帮白若若整理了几下头发，然后把一根金簪戴在了她的乌发中间。 　　“金的！”白若若摸了摸头发上的簪子，那是一根金簪，上面还有芙蓉石做的海棠花点缀。 　　“好看吗？” 　　“好看。这根簪子我早就托人做了，本来想趁着你生辰再给你，他提前做好了，我看到你在梳头，就给你戴上了。跟你很相配。”赵思见说完，他又从桌上拿起了一根浅蓝色的发带， 　　赵思见非常勤快地起身，又非常听话地跟着白若若去厨房了。白若若很高兴赵思见能给她打下手，他生火的技术实在是挺好。 　　“早上我们吃鸡丝面，再配上脆腌黄瓜和煎片鱼怎么样？” 　　赵思见回道：“你做什么都好吃。” 　　从早上起来，白若若的嘴角始终都带着笑，现在，她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昨晚之后，白若若觉得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了。 　　鸡汤是白若若昨天临睡之前就小火炖在锅里的，现在骨酥肉烂，火候正好。白若若把鸡汤盛出来，撇掉上面的浮油，把剩下的骨头和肉一并给了小狗黑豆。 　　脆腌黄瓜是白若若之前就做好的，她又从架子上面把鱼拿了下来，等待热锅的时候，白若若感觉到自己今天的发髻比平时舒服一点，应该是赵思见给自己梳头的缘故。 　　白若若摸了摸自己的发髻，说：“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会梳头的？” 　　赵思见道：“我的母亲和奶娘是姐妹，小的时候，我经常看到奶娘给母亲梳头，我看着看着，也就学会了一点。今天看到你，忽然就想起来了。” 　　白若若道：“你的手艺还挺好的，比我强太多了。” 　　赵思见柔声道：“等日后成了婚，我日日给你梳头也无妨。” 　　白若若把鱼放在了锅里：“那可好了，你都不知道，我每日梳头有多麻烦。” 　　白若若开食肆有了经验，很快就把鸡丝面和鱼肉煎好了。把三碗面放在托盘里之后，白若若又从坛子里面弄出了一碟咸菜。白若若看外面天色正好，便对赵思见说：“外面天气好得很，也不冷，不如我们一同出去吃早饭吧。” 　　赵思见答应下来。 　　三人在杏树下面吃过了早饭，太阳才刚出来，这个时辰城里的人们还没有起床。三人吃过了早饭，白若若就拉着白玉准备去食肆了。赵思见安静地刷完了碗，也跟了出来：“要不然我也同你们一道去食肆帮忙吧。”赵思见说。 　　白若若立刻摆了摆手：“不必。这蜀州城里认识你的人可不少，虽然你现在已经不是戴罪之身，最好也别出去抛头露面的，省的别人议论。” 　　因为怕他心里不好受，白若若立刻补充道：“再说了，就算以后要在这蜀州城里出现，也是要风光回来的时候才好，咱们没必要把别人的三言两语放在心上，再说了，我怕他们说你的时候，我会忍不住去打他们。” 　　赵思见笑了：“那好，就听你的。正好，我今日也要去城外转转，打听一下昨日城里戒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白若若笑了，开心地凑到了赵思见面前，吻了他的侧脸一下，然后说：“别着急回去，陪我几天。” 　　赵思见抓住了白若若的手臂：“好。我也想在这里多住几天。” 　　两人在房中道别之后，白若若就带着白玉走了。 　　白若若和白玉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路上，白若若看起来高兴地很，头顶上的金簪在清晨的光亮中熠熠生辉。 　　白玉咬了咬嘴唇，凑到了白若若身边，小声说：“姐姐，我有件事，想让你帮我的忙。” 　　白若若笑着转头看向她：“傻丫头，你有什么想做的，要东西还是要银子，还是要什么事儿，只管开口跟姐姐我说。” 　　白玉说：“姐姐，你看，那树上那么多杏子，都快要熟透了，若是由着掉在地上，就都要烂了，那不是可惜？还不如，姐姐我们晚上把树上的杏子都摘下来，做些果脯吃？” 　　白若若愣了片刻，笑道；“我说你这一早上都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原来为的就是这件小事儿，这有什么难的，晚上回来之后，我就帮你把这些杏子都做成果脯，可好？” 　　白玉高兴地点了点头，说：“姐姐就是对我好。” 　　白若若拍了拍白玉的手背，说；“姐姐原也不知道你喜欢吃杏子，若是姐姐早知道了，早就给你做了。这件事情原也怪姐姐，都没关心过你的口味，你放心，等明年不用你说，姐姐就给你做。” 　　白玉挽住了白若若的手臂，笑的一脸开心。白若若也看着这个犹如自己亲妹妹的女子。跟了自己小半年，白玉的性情也越来越开朗了，她现在已经换上了裙装，虽然还是不擅长梳女子的发髻。 　　两人亲昵地食肆的方向走，白若若对白玉道：“今日还要做凉皮，那可不是个好干的活计，咱们就三个人，还要赶在中午之前做好，可费功夫呢，快走吧。” 　　两人到了食肆，伺候完了各位客人的早饭之后，白若若就开始准备凉皮了。 　　白若若把两人带到了厨房，准备了一个大木盆，然后把盆里装满了面粉。然后对两人说：“现在夏天了，虽然我们有了酥山，但是老做些汤汤水水的面条，客官们也难免吃不下去。” 　　“所以今天，我们要做新的东西，就是凉皮。” 　　十四娘疑惑道：“凉皮是什么？从来都没听说过。莫不是长安城里的好吃食吧。” 　　白若若得意地笑道：“不是，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夏天大家都不愿意吃热的，吃些这样的东西正好爽口。再配上咱们做的煎鱼，肯定能卖的很好。” 　　十四娘想了想，说道：“若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少做点，你这么一大盆面都做出来，若是今日中午上了菜单又卖的不好，到时候咱们不是又费了功夫又费了材料？” 　　没想到一向谨慎的白若若听到这话，却摇了摇头，说：“十四娘，你放心好了，我这道吃食若是做出来，客人们肯定都会点的，这个你放心好了。” 　　十四娘还从未看过白若若如此自信的样子，所以也就选择相信他。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少不得听你的话了，好了，你就说说该怎么做，我们跟着你学就是了。” 第五十一章 　　白若若舀了足够的水, 放在盆里，然后和了面。白玉和十四娘也都会和面的手艺，也都一前一后地完成了。白若若用三块干净的布把面盆盖上, 然后醒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 然后在三个面团中倒入清水。 　　“做凉皮最重要的一道工序，就是要洗面。洗面是个费功夫的活儿, 等到木盆里的水变成乳白色之后才能倒到木盘里, 就像洗衣服一样, 看到这里面的面浆浓稠之后, 待到一个时辰之后，可固定在了木盘上面, 上锅蒸熟就可以了。” 　　两人认真地听了下来，然后跟着白若若的动作一起洗面。三个人干活都很认真，洗了几片之后，弄出来五六盘面浆。三人十分小心地把面浆放在了木盘里, 白玉看了看盆里, 还剩下一团姜黄色的面团。白玉手里捏着那个面团，问白若若：“姐姐，这剩下的面团要扔掉吗？” 　　白若若回道：“别扔，这个也是很好吃的东西。”说完之后, 把若若就把白玉和十四娘的面团都拿了过来, 捏成了一个团，然后放上了一点老面做引子，然后开始发酵了。 　　十四娘走到了那几盘面浆面前，看着静静放置的面浆, 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东西是怎么变成白若若所说的凉皮的。还是说, 白若若的意识是让客人直接喝面浆？ 　　白若若弄完了之后, 就开始静静等待了。一个时辰之后，白若若拉着十四娘到了厨房，说：“你看。” 　　十四娘跟着看了过去，有些惊讶地说道：“掌柜的，还真跟你说的一样，这些面浆还真的成形了。” 　　白若若看着那几个木盘，算算时辰，再有一炷香的功夫，也就该吃午饭了。白若若对白玉道：“白玉，添水起锅烧火，记得，火候一定要大。” 　　白玉十分听话地开始生火。片刻之后，锅里的水就煮开了。白若若把木盘依次放在锅里，看了看那面浆，然后又在上面摆了一个同样大小的木盘，把刚刚洗出来的面团放在了最上面，最后盖上了锅盖。 　　片刻之后，白若若看到锅里的热气冒出来，就知道里面的凉皮蒸好了。白若若掀开锅盖，把里面的木盘一一取出来，只留了那团面筋还放在锅里。然后递给了十四娘和白玉一人一大盘，然后道：“手脚要麻利些，不然等下放凉了就不好弄下来了。” 　　十四娘和白玉也算是厨房里的老手，两人的动作都很快。白若若又嘱咐道：“还有，记得拿出了之后弄得整齐一点，等下切的时候也好切。” 　　说完之后，白若若又走到了两人面前，把木盘里的面皮取出来，给两人演示了该怎么切。十四娘和白玉看了之后，果然按照白若若说的方法切好了。 　　白若若看了看两人的活计，夸赞道：“做的很不错。”说完之后，她也跟着两人一块把这些面皮切好，然后又把蒸熟的面筋取了出来，全都切成骰子大小的块儿。一齐码好了放在那里。两人也按照刚才白若若教给他们的方法，把凉皮都切好了。 　　白若若把凉皮放在了盘子里，又放上了一些面筋，然后切好了胡瓜丝，一起摆好了。十四娘看着盘子里面摆的漂漂亮亮的凉皮，忍不住夸赞道：“看起来颜色是挺漂亮的，这样的炎炎夏日里确实让人觉得有食欲。” 　　听到这话，白若若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行，还缺了最重要的东西。” 　　要说到白若若之前爱吃的凉皮，最灵魂的就是辣椒调成的酱汁了。本朝没有引进辣椒，实在是一大遗憾。白若若之前就想要辣味，后面听上山采药的药农对他说，采些山茱萸，再用水焯了，最后放在油里面炼了，就能做出辣油来了。 　　白若若按照药农跟自己说的方法，果然做出了辣油，还有用麻椒做出一些麻油来。麻酱是早就做好的，白若若还加了腐乳和酱油，做成了特质的酱汁。 　　她把辣油和麻油淋在凉皮上之后，又加了一勺酱料，然后拿起筷子，递给了十四娘和白玉一人一双，然后说：“你们两个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十四娘率先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白玉也跟着尝了一口。十四娘吃完了之后，筷子就停不下来了。白若若问道：“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吗？” 　　十四娘连连夸赞道：“好吃！入口清新，还有麻辣味道，加了麻酱之后又不寡淡，确实很好吃。” 　　白若若自己也尝了一口：“嗯，虽然比我之前吃的欠缺了些，不过也是可以了。等下到了午食时间，看看做的怎么样吧。” 　　到了午饭时间，白若若还是跟之前一样，拿了一个板子，把今日推荐菜凉皮写上，然后放了一盘在柜台上，还放上了小碟子和公筷。到了午饭时间，客人们就陆陆续续地进来了。 　　众人一看到柜台上面摆了新菜式，就都问道：“白小娘子，怎么说，今日又有新菜式了吗？” 　　白若若笑着说：“今日这道吃食叫做凉皮，夏天吃起来最爽口好吃的。这里有一份可以试吃的，各位客官可以显尝尝，若是吃着好吃的再点。” 　　听到白若若这么说，客人们也都不客气，每个人都拿了一个小碟子，然后弄了一些去吃。基本上所有的客人吃了之后也都赞不绝口，大多数都要再点一份。白若若高兴起来，没想到这道吃食这么受人欢迎。看来古人的口味和现代人也有不少相同的地方。 　　白若若笑着说道：“大家请等一等，这道吃食好做，马上就能做好。今日来我店里点凉皮的客人们，还能得一份本店赠送的清汤。” 　　这一次，白若若的实验又成功了。短短一个中午的时间，白若若就迈出了五十多份凉皮。三个人虽然忙的都快脚不沾地了，可是因为赚了银子，也全都高兴地很。 　　好不容易过了午饭的时间，等到客人们都吃完了之后，三个人才有时间坐下来歇歇。十四娘给白玉和白若若一人做了一大碗酸梅汤，凉丝丝的饮子喝到肚子里，白若若看着同样劳累的白玉和十四娘，说：“你们两个休息吧，我去给你们做些午饭去，你们想吃什么？” 　　十四娘道；“你刚刚忙了这么久，也是够累了，做些简单的吃食就可以，别弄那么多麻烦的。就你刚刚做的那个凉皮就很好了，再吃点咸菜就可以，我们下午还有的忙呢！” 　　白若若起身，道：“行，那你们就等着吧，我等下做完了就端上来，咱们吃完了之后就好好睡一觉。” 　　说完之后，白若若就起身道厨房忙活去了。不多时，白若若就把做好的凉皮端上来，三人找了一张桌子坐下，一块吃饭。片刻之后，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白若若还记着这个小厮，好像是萧二郎身边的人。她站了起来，笑着问道：“这位小哥，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那个小厮看到白若若，也是十分恭敬的模样：“白小娘子，我家公子这几日病了，胃口不好，家里厨房做的东西也吃不下，因想着白小娘子好手艺，所以派小的过来，问问白小娘子，能不能给我家公子做几道开胃爽口的小菜，我家公子若是能吃得下去，也好的快些。” 　　白若若立刻道：“萧公子病了？我都不知道呢，这可是我的不是，这几日事儿多，也没去问问。” 　　小厮回道：“我家公子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那日晚上吹了风。小娘子也不必挂记着。” 　　白若若放下了筷子，说：“那请这位小哥先等等，我这就去给他做。” 　　说完之后，白若若就擦手进了厨房。她把鸡汤放在锅里之后，转身出来看看。她发现那位小哥正在盯着白若若和白玉吃的凉皮。白若若立刻反应过来，特意切了一个凉皮，弄了一个小菜，亲自给那个小厮端了出去。 　　“小哥想必还没有吃午食，我给小哥按照我们的食物做了一份，还请您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多谢白小娘子美意。”说完之后，那小哥就立刻把食盘接了过来，然后坐在桌边大快朵颐了起来。白若若又回到了厨房，花了大概半个时辰，她给萧二郎做好了几道开胃爽口的小菜，小米枸杞粥和金丝馒头是早就上锅蒸好的，现在只需要放在食盒里面就好了。 　　白若若把饭菜全部都放在食盒里，提了出去交给了萧二郎刚刚吃完饭的那位小哥。那小厮提了食盒，道：“白小娘子，一共多少银子？” 　　白若若立刻笑着回答道：“可千万别说这么见外的话，上次萧公子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还没有给他送谢礼，现在不过是及道小菜而已，还有什么可说的，直接拿去就是了。” 　　那小厮感谢了几句收下了。白若若又补充道：“还有，萧公子既然胃口不好，那你就一日三次的到我这里来拿食物。” 第五十二章 　　那小厮拿了食盒之后, 也没有多留，很快就离开了。等他走了之后，十四娘立刻把白若若拉了下来, 说：“你快坐下吃饭, 休息一会儿。一天忙的脚不沾地的，也没看见你休息休息。” 　　白若若笑着回道：“也没什么, 做食肆就是这样辛苦, 我也早都习惯了。” 　　三人吃过了午饭之后, 白若若就去后面午睡了大概一个时辰。不过洗面让她手指酸痛, 却是怎么也休息不过来的。因为中午的凉皮卖的很好，晚上的生意自然也不会差的。不过因为想着赵思见还在家中等着自己, 白若若还是早了一个时辰关门了。 　　白若若和白玉两人到家的时候，赵思见并不在家中。白若若想到今天早上和白玉说的话，一进院中，就看到了挂满了树上的杏子。白若若走到杏树下, 对白玉道：“白玉, 你去把那些杏子都摘下来，姐姐这就给你做杏脯。” 　　白玉立刻道：“姐姐，今天你实在是太辛苦了，还是算了吧, 不如好好休息休息, 过几天再做。” 　　白若若摇了摇头：“不行。要是等过几天，这树上的杏子只怕都要烂掉了。而且，我也不算累。好了，你快摘果子, 我去弄糖水。” 　　白玉向来是最听白若若的话的, 听了白若若的话, 立刻就开始动手摘杏子了。白若若也转身进了厨房，架起锅来，开始弄糖水。 　　从前在现代的时候，白若若吃过很多杏脯，只是那些东西多半是为了赚钱，大多数杏子都是没熟的时候就被摘下来，用糖水和色素，还有某些不知名的化学药品泡出来的。吃惯了那些不健康的东西，白若若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跟着不好了。 　　自从穿越了之后，白若若每天吃的都是一些绿色食品，身体也渐渐地跟着好了起来。不过，不管在什么时候，制作果脯糖肯定是要多放的。不过这一次，白若若打算多加一些蜂蜜，少加一些糖，这样吃起来会更加爽口。 　　白若若按照比例调好了蜂蜜和糖之后，又走到了院子里。白玉干活很是麻利，很快就把树上熟了的杏子摘下来了。白若若看到了那满满一筐，说：“这些果子都已经熟透，你摘的也都是熟透了却没有完全软掉的，做杏脯正合适。” 　　白玉回道：“姐姐的嘱咐，妹妹都是记得的。” 　　白若若坐下来帮着洗了杏子，然后用刀切开去了果核之后，放在井水中清洗，两个人一面清洗杏子一面闲聊，不多时，门却打开了。赵思见不知道什么回来了，此时正站在门口。他还带着草符，穿着那一身白若若熟悉的装扮。 　　他很快走进了院门，然后把门关上。看到白若若之后，他立刻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走到了两人的旁边。 　　“这是在做什么？”赵思见问。 　　白若若回道：“做些杏脯吃。这个做好了很甜的，到时候我也给你送些去。” 　　赵思见道：“你做什么都好吃。” 　　白若若好像想起了之前网络上的流行语，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白若若和赵思见都一脸奇怪，问白若若：“你在笑什么？” 　　白若若立刻摇了摇头，她看着院子里的果子和花花草草，说：“我是想到，现在已经入了伏，各种花花草草都开始开花结果了，再过段时间，我就把那些能糖渍的都糖渍了，能晒干的都晒干了，等到秋冬天的时候，就有干菜和蜜饯吃了，那些玫瑰花和茉莉花，还能晒干了，冬天泡茶喝，所以夏天当真是个好时节。” 　　赵思见微笑，坐下来和白若若一起清洗杏子。白若若的眼神不自觉地看向赵思见，发现他虽然面上带笑，但却是眉头紧锁，白若若心里就已经清楚，他方才对自己笑是在宽慰自己，他今天出去，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了。 　　不过白若若看起来还是不动声色，照旧和白玉一块清洗杏子，把这些杏子全部切开去核之后，白若若去起火熬制糖水。 　　这一次的糖水和白若若其他时候熬煮的不同，白若若加了一般的冰糖，而另外一半，她选择了蜂蜜。白若若在锅中放入清澈的井水，烧到半热的时候，白若若往锅里加了冰糖和蜂蜜。锅里的水还是沸腾的时候，白若若把放在外面已经阴干了一个时辰的杏子都放了进去。 　　杏子放入锅中的时候，白若若就点燃了香。大概一炷香的功夫之后，她把里面的杏子取出来，一一放在木盘里之后，又放在锅上，又很小的火慢慢蒸。赵思见就在白若若身边，安静地给她打下手。白若若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赵思见以为自己瞒住了，只跟她说些家常。 　　不多时，杏脯就做好了。白若若掀开锅盖，把木盘取出来，然后非常熟络地支使赵思见：“你帮我搬出去，我没有你力气大，搬出去就放在梨树底下的那个架子上。” 　　赵思见非常听话地端着木盘，然后放在了梨树下的木架上。白若若走到门边，静静地看着赵思见。他干活的时候虽然有些不熟练，但还是很仔细。白若若静默地看了片刻，转身返回厨房做饭了。 　　吃过晚饭之后，天已经黑了。白玉今天累得很，吃过饭洗澡之后就去睡下了。赵思见给白若若烧了水沐浴，白若若去洗了澡，换上了一身浅蓝色的素纱衣，拿着团扇，到外面海棠树的石桌下乘凉。 　　古代的夏天不像现代那么冷，非要去开空调不可，夏夜的时候凉风习习，坐着乘凉十分舒服。不多时，赵思见也走了出来。他正在用毛巾擦头发，看到白若若，就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然后挨在她身边坐下。白若若拢了拢身上的纱衣，给赵思见倒了一杯茶。 　　“尝尝这是什么茶？” 　　赵思见喝了一口：“汉中仙毫，清明时分采摘下来的。” 　　白若若点了点头：“这是沈知州家的公子之前答谢我给他家做宴席的答谢。这茶味道淡，但你却能一口尝出来，不愧是安国公家的小公子。” 　　赵思见一顿，垂头吃了一口茶。白若若慢慢地把茶杯移走，侧头问赵思见：“你到底有什么事情难道还要瞒着我吗？” 　　赵思见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若若，你知道我的，我实在是不愿意把你牵扯进来。” 　　白若若浅笑了一下，握住了赵思见的手：“你我不过是少了一道婚礼的夫妻，夫妇之道，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丈夫有了什么事儿连妻子也瞒着，那世人还要结为夫妇做什么呢？” 　　赵思见立刻回握住了白若若的手，片刻之后，他说：“我今日去城里打探了一下，城里这几日戒严，是因为城外有一伙山西来的叛军流窜到了这里，大约有一万人，已经在距离城外五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了。” 　　白若若愣了一下，心里已经猜到了赵思见的想法。她立刻道：“赵思见，你可要想好了，若你调动清风寨的兄弟剿灭叛军，这件事情若是让圣人知道了，那你就是以庶人身份拥兵自重，就是罪加一等！到时候，你就非死不可了。而且，山西的叛军，就算要跑，也是往北地方向，怎么忽然舍近求远，往蜀州方向来了？” 　　“我知道！可若是我不出手，等到皇帝那个老糊涂派兵过来，百姓就要苦不堪言。圣人当初以为盛世初定，各地驻扎的署军都很有限，而且这些署军已经开始养尊处优，全然没有了当年征战沙场的血性。我是蜀州人，断然看不得百姓受这样的苦楚。” 　　白若若站了起来，手指紧紧地握住桌角：“你这是要杀身成仁？” 　　赵思见转身，注视着桌上的茶杯：“倒也不必一定要死。” 　　“前不久，二皇子找过我？” 　　白若若惊讶道：“二皇子，秦王殿下？” 　　赵思见点了点头：“秦王殿下前段时间来找过我。这件事情之后，我若是想保住我和士兵们的性命，就只剩下最后的一条路了。” 　　白若若手下不自觉地用力，声音也大了一些：“你是要帮助秦王夺嫡，登上皇位？” 　　赵思见转过头来，目光灼灼：“是，我要让现在的皇帝，从皇位上给我走下来！” 　　周围的风声忽然停止了。白若若瘫坐下来，不知道为何，忽然觉得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她苦笑了一声，这才觉得自己竟然这么蠢。她从前只觉得赵思见想要偏安一隅，想要一辈子和自己厮守。 　　可是她却忘了，赵思见是安国公的儿子，身体里流着的，是自己开国祖先的血液。他从未放弃过光复赵家，之前的一切，只不过是在静静等待时机罢了。他要报仇雪恨，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的脚步。 　　白若若转头看向他。片刻之后，她站起身来，走到赵思见旁边，握住了他紧握的拳头。 　　“我知道你不是睚眦必报的人，但是我也从未想过，你的心里对皇帝有如此深的恨意，所以当年，你们家被抄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五十三章 　　赵思见紧握住了白若若的手, 双目通红：“不恨，我如何能不恨？当年我在北地刚刚平定叛乱，就听到我家中被抄的消息。我父亲在大牢中被皇帝刺死, 我母亲孝德长公主, 不堪屈辱，自刎于家中。我三个兄长全部被斩, 我姐姐怀有身孕, 坠崖而死。我未婚的妻子, 还在路上便被截断, 受尽委屈。我手下三万后照军全被禁军杀害。若不是我换上普通士兵的衣服掏了出去，只怕也要曝尸荒野了。” 　　白若若默默垂下了头, 潸然泪下。 　　赵思见寒声道：“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皇帝听信太子，觉得我家在西南大权独揽，功高盖主罢了。这是血海深仇, 我怎能不恨？” 　　白若若低声道：“你的恨意, 我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却能感同身受。只是，你要走这一步，却是十分艰难的。” 　　赵思见点头：“我知道, 所以若若, 我一直都不想把你卷进来。” 　　白若若伸出一只手，覆盖在了赵思见的嘴唇上：“你不用担心我，也不要顾忌我。其他的事情我不敢保证，但却足以自保。你放心, 我是不会让我自己陷入危险的。放心去做你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吧。” 　　赵思见把白若若拥入了自己的怀里。白若若靠着他的肩膀, 听着赵思见蓬勃有力的心跳。她知道的, 权力之争向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她早就该知道的。不过此刻，她却觉得很是安心，因为她心里清楚，若是赵思见的话，他一定可以做的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若若才从赵思见的怀抱里离开。她摸了摸赵思见的肩膀，说：“好了，时间已经不早了，咱们还是快些去休息吧。” 　　赵思见点了点头。白若若收拾好了茶具，两人回到了白若若的屋子。白若若身上很是疲乏，心中又有事情，直接脱了鞋子躺到了床里。赵思见睡在外面，吹熄了蜡烛。 　　或许是因为今天摊开了心里的事情，赵思见的心里对白若若有些愧疚，也不像昨晚一样紧紧挨着白若若，睡在那里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白若若也知道赵思见心里的想法。 　　在黑暗中，白若若悄悄滴伸出了手，握住了赵思见的。赵思见的手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继而紧紧地回握住了白若若的手。片刻之后，她开口说了话，声音冷静又清醒：“赵思见，你我既然有婚约，也是两情相悦，你没有阻拦过我的志向，我自然也不会阻拦你的。当然，你也不要担心会影响到我什么，你也不会影响我的。” 　　赵思见伸出双臂抱住了白若若：“若若，多谢你能理解我。” 　　白若若回抱住了他：“我也只是推己及人罢了。若是我，被人栽赃陷害，害的家破人亡只余一口，我只会比你更恨。只是，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凡事又十足的把握再动手，也不要轻信别人。” 　　赵思见哑声说道：“我知道，都听你的。” 　　白若若抚摸了一下赵思见的额头：“所以在要办自己的事情之前，先在我这里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事情越大越急不得，这个道理你也是明白的。” 　　赵思见吻了吻白若若的手指：“好，你也早些睡。” 　　赵思见把白若若揽到了自己的怀里，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梦乡。第二天早晨，白若若首先睁开眼睛。赵思见意外地还没有醒过来，还在沉沉地睡着。白若若伸手抚了抚赵思见的额头，原来他在睡觉的时候，眉头也是紧紧锁着的，实在是让白若若觉得有些心疼。 　　白若若伏在了赵思见的肩膀上，轻声对他说：“思见，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我把早饭给你放在锅里，等你起来再吃就好了，好吗？” 　　赵思见很快睁开了眼睛，对白若若道：“也不知道怎么，这两日在你身边睡得格外安心。” 　　白若若甜甜笑了一下，起身下床。赵思见果然也立刻跟着起来穿衣服了。白若若转头问他：“怎么不再睡一会儿？” 　　赵思见道：“今日我要出去，见一个人，若是太晚必然会失了礼数。” 　　白若若并没有问赵思见要见的朋友是谁。换好了衣服就坐在铜镜面前梳妆了。赵思见看白若若正在梳头，便几步上前，再次帮白若若梳头。白若若按下了他的手：“你还要去见客人，快换了衣服准备吃早饭吧，不必老是为我做这些事了。” 　　赵思见手下的动作却没停。他拿起梳子梳着白若若的头发，微笑着说：“这有什么？小事而已，以后我天天给你梳头也无妨。” 　　白若若低头笑了：“早就听说之前又张敞画眉，没想到现在赵小将军要步了他的后尘，小心以后也有人参你一本。” 　　“那也无妨。” 　　白若若微微转头问赵思见：“对了，你说今天有人要见，你要见什么人？” 　　赵思见也并没有打算瞒着白若若：“二皇子来蜀州了，想要跟我商量一下叛军的事情。” 　　白若若有些惊讶：“秦王殿下来蜀州了？此事果真吗？” 　　赵思见回道：“小时候我在京城的时候，也算和秦王殿下打过几次交道，还是不会认错人的。” 　　白若若回道：“那是自然。秦王殿下天潢贵胄，想必身上也带着独到的气质，就算是想要模仿，只怕寻常人也是模仿不来的吧。”说到这里，白若若忽然一愣，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就是那个买了自己和田玉的萧二郎。不知道为何，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白若若就觉得这位萧二郎身上带着不同于寻常人的气质，不过白若若也不敢多想，毕竟皇家的事情，说句实话，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而且，皇家的事情，不管怎么说，还是要避讳一点。 　　赵思见道：“你想去吗？若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带着你一起过去。” 　　白若若摇了摇头：“我可不去。到了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只能是跟个傻子一样坐在那里，有什么用？你去吧，记得晚上回来给我带个消息就可以了，我只关心你，我只提醒你，记得跟他谈话的时候留个心眼儿，不要全然信任他。” 　　赵思见摸了摸白若若的一把青丝，把它们轻轻地挽在发顶上。他认真道：“放心。” 　　吃过早饭之后，白若若和白玉去做生意。赵思见离开了白若若家，到了萧二郎的府邸。萧二郎到了蜀州，自然是隐藏了自己的皇子身份，只是扮做商人，在蜀州城中做自己和赵思见商量好的事情。 　　赵思见带着草符到了门口，敲了七下门。门洞开了之后，一个小厮看了他一眼，然后很快就把赵思见放了进去。赵思见跟着那个小厮进了别院，七弯八绕地过了很多个地方，最后来到了一个湖中间的凉亭。还没到地方，赵思见就听见一阵阵琴声从那边传来。 　　赵思见听了片刻，就来到了凉亭中间。萧均身着竹叶青色长衫，头戴银冠，贵不可言。赵思见摘下头上戴的草符，几步上前，走到了凉亭中，对着萧均行了一礼。 　　“草民见过秦王殿下。” 　　萧均抬头一笑，立刻停止了手里的动作，亲自把赵思见扶了起来：“怀远不必多礼。你我虽然在朝中算是君臣，可若是在民间，你我还算是表兄弟，既然是表弟见到表兄，为什么还要多礼呢？” 　　赵思见看了萧均一眼，道：“草民不敢。” 　　萧均道：“没有什么不敢的。等过些时日你在朝中立了功，想必过不久将军身份就是你的了。” 　　赵思见冷笑一声：“秦王殿下这是开玩笑了。我家中获罪，现在又是贱籍，别说是什么将军了，便是做寻常的士兵，只怕我都要费不少力气。” 　　萧均回道：“我既然如此说，就证明我有把握。只是不知道赵将军有没有这个勇气。” 　　说完之后，萧均把赵思见引到了座位旁边，非常热切地说：“赵将军请坐。” 　　赵思见看了看萧均，倒是也没有多推辞，而是直接坐下了。落座之后，萧均不动声色地看向了赵思见。赵思见倒是也没有害怕，直接开门见山地对萧均道：“其实草民有些奇怪，朝中那么多将军大臣，想必也有不少愿意为秦王殿下出力的。秦王殿下不去找他们，倒来找我这个早已被驱逐出朝堂的人，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萧均沉吟片刻，说道：“朝中有六部，太子和三弟分别占了户部，吏部，刑部和礼部，而我只有工部和兵部。无论在数量还是在对本朝的重要性上，我都没有办法和太子与三弟较量。而且兵部尚书王玉年纪老迈，他儿子又摇摆不定，本王在朝中的势力已经日渐衰微，如果再如此下去，只怕本王就要被太子和三弟逼迫到没有退路了。” 　　赵思见回道：“所以秦王殿下的意思，是要我做什么呢？” 　　“本次平定叛军之后，我想让你接管兵部，助我登上大位。” 第五十四章 　　“所以, 你是答应和秦王殿下合作了吗？”晚间，两人照例在院子里面乘凉。 　　“我小时候在京城长大，对这位秦王殿下也是有所了解。秦王殿下天资聪颖, 知人善任, 胸中有大志，更是十分擅长用兵之道。平心而论, 要说做皇帝, 他却是要比太子合适的多。” 　　白若若有些奇怪：“照你这话, 按照本朝立贤不立长的传统, 无论是从贤德还是从次序，都应该是立秦王为太子, 皇帝为什么还要选择太子呢？” 　　赵思见沉吟片刻，说道：“皇帝刚刚年过五十，身体没有什么不好，肯定还想在皇位上多做几年。太子的资质和秦王殿下相比确实比较平庸。但秦王殿下虽然有能力, 但是他的很多政见和皇帝并不相符。按照皇帝的性格, 他当然喜欢下一任继任的皇帝萧规曹随，按照他的方法治理国家了。” 　　白若若缓慢地敲了两下桌子，然后道：“那么按照你的说法，皇帝岂不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皇位传给秦王殿下了吗？” 　　赵思见回道：“确实如此。所以若是要扶持秦王殿下登上皇位, 在皇帝看来, 就是逆天而为。不过即便如此，秦王登上皇位，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白若若沉吟了片刻，说道：“虽然如此。你们要做这件事情, 在世人看来, 不但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一旦失败了，还要背负上乱臣贼子的名头，你们的下场，到时候就可想而知了。” 　　赵思见回道：“所以这件事情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白若若忽然想起，赵思见所有的动作，都是从皇帝发了那道圣旨之后开始的。她轻声说道：“所以，你等到圣人发下那道宽恕我们白家的圣旨之后才动手，是因为我们两家彻底没了关系？” 　　赵思见沉默，算是默认了。片刻之后，他走了过来，把白若若从凳子上面带了起来，揽到了自己的怀里：“若若，我明天就要离开，此行不知吉凶，若是能尽数剿灭叛军，我必然第一时间回来看你。若是我，不能回来，你一定不要跟其他人说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这样也可以保你以后的日子无虞。” 　　白若若低下了头，她只是忍着心里的苦楚，却不肯说话。赵思见捏住了白若若的下巴，强行让她对上自己的目光。 　　“若若，我要你现在就答应我。” 　　白若若紧紧咬着嘴唇，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放弃般地点了点头，答应了赵思见的要求。白若若的心里清楚，在这一点上，她和赵思见是相同的。他们虽然都把爱情看的很重要，但那却都不是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在白若若的心里，她觉得能够活的潇洒富足，有时间可以钻研钻研食谱，这是最重要的。 　　而在赵思见的心里，报赵家的血仇，帮助秦王登上皇位，然后再恢复赵家以前的荣耀，这些才是最重要的。赵思见没有阻止过自己的梦想，那她也不会阻止赵思见的。 　　白若若摸了摸赵思见的肩膀，说：“我现在不准你这么想，你要去剿灭叛军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我还在这里等着你回来，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回来，就当是为了我，可以吗？” 　　赵思见握紧了白若若的手：“好，我答应你。想着你还在家里等着我，我一定会好好地回来的。你一定要保重好自己，等我们剿灭叛军之前，你就不要出城去了。” 　　白若若回握住赵思见的手：“我知道，你放心，我会保重好自己，不会让你替我担心的。” 　　说完之后，白若若拉了拉赵思见的手：“好了，你明天肯定是要早起出城的，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赵思见听话地跟着白若若回房间了。两人吹灭了蜡烛躺到了床上。虽然他们都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却都藏着心事。不多时，窗外传来了雨点的声音。白若若心里忽然泛起了一阵莫名的委屈，她小心地往赵思见的方向凑了凑，然后转向他，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赵思见伸手回抱住她。赵思见心里十分明白白若若的担心，可是他也无比清楚一个事实，他现在不能回头。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把这件事情做成功，然后回来多陪白若若几天。 　　第二天清晨，天刚刚蒙蒙亮，赵思见就起身准备离开了。因为下雨心里面又有事情，直到后半夜白若若才睡着。赵思见起身之后，在白若若的脸颊上亲吻了两下，倒是也没有惊动她，直接自己先离开了。 　　赵思见刚刚出门，发现他的侍从，福庚和福岁已经都等在了门口。看到她们，赵思见还有些惊讶，问道：“你们两个怎么过来了？” 　　福庚立刻回道：“公子，是秦王殿下帮助我们过来的。他让我们跟着公子出城，顺便公子若是有什么吩咐的话，也好在这里照顾一二。” 　　赵思见道：“那正好。福岁，我正好有事情吩咐你。你选二十个精干的护卫，保护好夫人的院子和她的食肆。若是有任何异动，或者是有人要暗算她，你一定要护好她，然后立刻回去报给我。若是有实在着急的事情，你就带着夫人到大营里去找我。” 　　福岁祖上是禁军统领出身，要做这种事情是十分有经验的。他领了命之后，快速道：“公子放心。早些时候，秦王殿下也分了十个人过来，全部都归属下调遣。属下一定尽力而为，请公子放心。” 　　赵思见思虑片刻，又吩咐道：“还有，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去惊动夫人，知道了吗？我信得过你，这件事交给你，你肯定能做得很好。” 　　等到白若若起床的时候，外侧已经没有了赵思见的身影。白若若起身，揉了揉眼睛，发现门关的好好的。桌上还有一张纸条，大概是赵思见留给自己的。白若若披了外衫起身下床。赵思见的纸条上只留了两个字：“保重。” 　　白若若看过纸条，心里也知道自己除了相信赵思见，已经没有别的方法。不过很快，白若若就平复好了自己的心绪，她穿好衣服准备梳头，坐到镜子前面的时候，忽然想起了前几天赵思见给自己梳头的场景。赵思见给自己梳头的时候，细心又耐心，虽然只是过了几天，但是白若若都有些习惯了。 　　今日赵思见离开了，白若若反而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不过只是片刻之后，白若若就对着镜子，对自己说：“一炷香的时间，调整好自己。”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白若若清清爽爽地打开了门。白玉刚刚煮好了面，刚刚把面条放在石桌上，就看到白若若微笑着走了出来。白玉有些局促地擦了擦手，说：“姐姐，看你还没起床，我就按照上次你交给我的方法，煮了两碗面，咱们两个一起吃过。” 　　“谢谢妹妹了。没想到我也有尝到你手艺的一天。”白若若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白玉在面里足足放了三个煎鸡蛋，好像生怕白若若吃不饱似的。 　　白玉也坐了下来，一面动筷子吃面，一面说：“姐姐，若是你今日不想去食肆，不如妹妹陪你一块出去散散心吧。” 　　白若若疑惑地问道：“去啊，为什么不去？” 　　白玉道：“赵小相公，今日不是走了吗？” 　　白若若笑着说：“他走了，咱们也不能不做生意啊！该赚钱还是要赚钱。等下咱们到了食肆，还要和十四娘商量一下酒楼的事情。” 　　白玉的嘴角上也不自觉地挂上了一层笑意：“好，都听姐姐的。” 　　白若若把自己碗里的一个煎蛋分到了白玉的碗里：“好了，快些吃，吃完了之后我们一道去食肆。” 　　两人吃完早饭之后，就一前一后地到了食肆。意外的，到了地方白若若才发现，十四娘和曹屠户早早地就到了食肆里，似乎正在商量什么事情。白若若笑着走了上去：“哟，你们今日来的这么早？曹大哥今日难道又杀猪了吗？” 　　曹屠户马上摆了摆手：“哪里哪里。” 　　十四娘推了曹屠户一把，说：“不是。还不都是他多事。之前听咱们闲聊说酒楼的事情，他也听到了。就出去帮咱们打听了，说是城东门有一家酒楼，老板上了岁数，这些年岁经营酒楼的心也渐渐淡了，赚不到多少银子，又想着白占这么大个地方，所以正着急想把酒楼盘出去。你曹大哥也出去看过，说是房子还算很新，若是做生意也少了咱们的麻烦，正是个好地方。” 　　白若若立刻道：“多谢曹大哥费心替我们打听。既然曹大哥都这么说了，咱们过了早饭的时间，咱们就一同过去看看吧。” 　　曹屠户是个不太会说话的人，听到十四娘这么说，么说，也只有在旁边赔笑的份儿。白若若的心情也变好了一些，转身到厨房准备伺候早饭去了。 第五十五章 　　早饭的时间过了之后, 白若若就跟着曹屠户和十四娘一块去看酒楼了。到了地方，看到这里的情况和曹屠户说的也基本吻合。虽然房子装潢什么的一概都很新鲜，但是酒楼里却没什么人。白若若跟着走了进去, 大堂里面也是空空荡荡, 前面没有什么伙计，只有一个账房在柜台后面算账。 　　虽然看起来也是无精打采的。 　　白若若走到柜台旁边, 开口问那个账房先生：“这位先生, 听说你们东家想要把这个酒楼盘出去？” 　　那人先是有些迷蒙地抬起头, 继而才立刻热切地说道：“哟, 这不是在城西开铺子的白小娘子吗？你也是过来问酒楼的吗？” 　　白若若回道：“正是。正好我的手头还有些银子，就想着过来跟你们东家商量一下, 看看他愿不愿意把这个酒楼盘给我。” 　　那账房眼前一亮，立刻笑着迎了上来：“那可好那可好。小娘子稍候喝口茶，我这就去找我们东家去。” 　　白若若对着那账房微微一笑，然后带着十四娘和白玉, 还有曹屠户找了一个桌子坐了下来。坐下之后, 白若若开始观察眼前的酒楼。确实很曹屠户说的差不多，酒楼的房子都很新，大概都是刚刚建的。只是里面的桌子有些过窄了，想必是当初要准备做生意的时候, 把银子都花在外面的装饰上面, 到了里面的时候，银子就显得有些不够用了。 　　那个账房先生离开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根文人模样的人过来。白若若只是远远地看了他一眼, 就知道他不像是个做生意的人。多半应该是个养老的员外, 买了酒楼下来, 他的重心也是不是去做生意的。 　　那掌柜也是认识白若若的。见到了她就说：“这不是白纪食肆的掌柜白小娘子吗？这个时候过来有何指教？” 　　白若若起身，十分客气地给酒楼东家行了一礼，然后说道：“想必您就是这家酒楼的东家了。我是听人说，您这间酒楼想要盘出去，所以过来看看。” 　　听说有人要盘自己的酒楼，酒楼东家也是眉开眼笑：“那自然是好，咱们去后面聊聊？” 　　白若若带着十四娘和白玉到后面去了，曹屠户也跟着过去了。落座之后，酒楼的东家笑着说：“我最近在蜀州住的不习惯，想去北边的地方调养调养。可是这酒楼盘不出去，我也没有办法。既然白小娘子来问，那我给你的价格自然也是合适的。” 　　白若若回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就不绕弯子了，东家要把这家酒楼盘出去，大概要多少银子？” 　　店东伸出了一根手指，回答道：“那就一口价，一千五百两银子。” 　　说实话，当店东说出这个价格的时候，白若若还有些惊讶。这个酒楼地段好，地方也大，这个价格其实已经算是很合理的。白若若向来不是一个热衷于砍价的人，毕竟有时候买卖双方也要互相方便。更何况白若若现在手头上还有三千两银子，拿出一千五百两也不算什么。 　　白若若笑着回道：“店东既然这样爽快，那我也就不多说了。就一千五百两银子，等您有时间了，咱们去州府盘查清楚，再准备交接事宜，您看看可以吗？” 　　店东起身笑道：“可以，自然是可以。既然白小娘子这样爽快，那我也卖白小娘子一个人情，后厨那些厨具，灶头，那些东西我们也用不到，所以这些家当，就全部送给白小娘子您了。” 　　白若若立刻回道：“那就多谢东家了。” 　　几人谈的很是顺畅，快到中午的时候，白若若才带着众人从酒楼里出来。出来之后，她就悄悄对十四娘说：“下午咱们两个跟白玉去城里打听一下，看看这家酒楼是不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若是没有的话，我们就快些办交接事宜，争取等到入秋之前，就可以让酒楼开张。” 　　十四娘回道：“你放心，咱们肯定是要一块去的。若是真没什么问题，咱们就赶紧过来，我还想着多做些饮子呢！他说的一千五百两倒是不算太贵，主要是好地段。西域来的胡商和过往的客人都可以过来，咱们多雇佣些厨子，还有伙计之类的，凭着你之前的手艺还有蜀州城里的老客人，生意肯定不会差的。” 　　白若若点了点头。十四娘又补充道：“对了，趁着没定下来之前，咱们还是要找个阴阳先生，好好的看一看。” 　　白若若摇了摇头：“我又不信这个。” 　　十四娘立刻道：“那可不行。你年轻，这些东西自然不信，可是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可是听说了不少这样的事情。反正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这样吧，那就我去找，你不用管了。” 　　白若若笑了：“那样也好。既然如此，那么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记得一定要找个好点的。” 　　十四娘满口答应下来：“那也好。那我就替你去办了这件事。” 　　几人回去之后，第二天，白若若就打听了出来。这家酒楼纯粹是因为之前经营不善而急着盘出去，并不是因为别的。白若若下午又带着人过去看了看，也并没有什么不妥。到了第三天，白若若和那个要盘酒楼出去的东家到州府交割舍清楚之后，酒楼就正是划到了白若若的名下。 　　白若若心里很是高兴，一大早，就兴冲冲地带着白玉和十四娘到了酒楼里面查看。酒楼盘给白若若的这天，按照惯例，之前在酒楼里做工的人都要离开，一个都不能留下。 　　十四娘在酒楼里面高兴地走来走去，白若若走到门口，看着街上车马的热闹。门外还停着不少辆车，之前在这个酒楼里面做工的人都陆陆续续地上了那些辆车，准备离开了。 　　这个时候，一个已经上了牛车的小巧女子往白若若的方向看了看，片刻之后，她忽然跑了下来，几步跑到白若若面前之后，竟然直接跪下了。白若若当时给吓了一跳，自从穿越以来，她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情况。 　　片刻之后，白若若才反应过来。她立刻上前几步，把那个姑娘扶了起来：“姑娘，你先别给我行这么大的礼，我实在是担当不起。有什么事情我们慢慢说。” 　　那女子听白若若这么说，也渐渐地止住了哭声，白若若把她拉了起来，说：“好了，我们先进去再说吧。” 　　白若若拉着那女子进了屋，然后再桌子旁边坐下。白若若递给了她一杯茶水，那女子喝了一口，然后抽抽搭搭地说：“掌柜的，我名字叫苏珍珠。我家是蜀州西边三十里的一个山沟里的。家里有个赌鬼爹爹，还有几个没成亲的弟弟。我本来想着能赚些银子，以后不用靠他们。可是我跑出来这么久，银子没赚下几个，现在酒楼还被盘出去，我的营生也没有了。我想着，若是实在找不到营生的话，我就还要回去，保不齐哪天就要被我的爹娘给卖了！” 　　白若若沉吟片刻，说：“你这么说的话，我就听懂了。你是想着在我这酒楼里面谋个营生吗？” 　　苏珍珠立刻快速地点了点头：“掌柜的真聪明。我确实是这个意思，只是不知道掌柜的同意否......若是不同意，我......” 　　白若若笑着说道：“不是。握着酒楼也刚刚盘下来，目前正缺人手，你若是想在这里干，也没什么不好的，留下来就是了。” 　　苏珍珠愣了片刻，立刻离开座位，又给白若若跪了下来。白若若又马上把她扶了起来：“你可别动不动就给我跪下了。”说完之后，白若若又递给了她一块帕子，让她擦了擦眼泪，然后说：“你能留在这里，好好做活比什么都重要。你之前在酒楼里住的是哪间屋子，就还住在那间。我们的店现在还是在城西面的白纪食肆，过几天才会搬过来，你明日开始就先到那里帮忙。” 　　“掌柜的放心，我一定过去。” 　　白若若又把茶杯往她的面前推了推，说：“好了，喝口茶平平气，完了就回去休息吧。” 　　苏珍珠擦了擦自己肿的如同核桃一般的眼睛，十分听话地喝了茶水。白若若转身走到柜台旁边，和在哪里扒拉算盘珠子的十四娘开始闲聊了。十四娘朝着哭哭啼啼的苏珍珠努了努嘴：“那边那个是怎么回事儿？” 　　白若若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十四娘。十四娘笑了笑，对白若若说：“这姑娘挺聪明的。” 　　白若若疑问：“怎么说？” 　　十四娘低着头说：“刚才我看到那姑娘拿着东西出去了，就路过我这里，不过她可没搭理我，也没跟白玉说。想必是知道我们两个说话不算数，而且我这脾气的，肯定不能管她，直接求到你面前，不是更省事儿吗？” 　　白若若挨着她，笑嘻嘻地说：“管她聪明还是笨，只要能好好干活就行了。” 第五十六章 　　酒楼的事情定下来之后, 白若若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算落了地。不过暂时他们还没有从白纪食肆搬出去，这几天还是留在老地方做生意。 　　不过在盘了酒楼之后，白若若想的就是怎么能让经常在自己的新酒楼吃饭还是最重要的。这也是白若若迟迟没有搬过去的原因。苏珍珠到了自己这里之后, 还算得上勤谨。而且这姑娘的口才不错, 不用白若若说，她就知道跟每个客人说他们要搬到城东酒楼的事情。 　　白若若和十四娘照例还是在后厨忙碌, 白玉虽然经常在前面, 但是大部分的时间也是在后厨帮忙。所以基本来了客人之后, 还是要白若若亲自过去招呼。自从苏珍珠过来的这几天, 一直都在前面招呼客人，白若若的压力也减轻了不少。 　　这也让她有时间思考可以自己要怎么搬过去的事情。最后, 白若若终于想出了一个合适的方法。 　　她要办流水席。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白若若很快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其他三个人。十四娘听到了白若若说的这个方法之后，马上高兴地表示支持。 　　“你说的这个办流水席的方法很好，只是咱们这个食肆地方太小了, 若是要办的话只怕不太方便吧。” 　　白若若笑着摇摇头：“不是的。若是要办流水席, 肯定是要去新酒楼办的。不过这一次，我不收银子，只做几张花签就好。给平时相熟的客人们每人一张。还有，要是有到酒楼的新客人, 也顺便给他们送一张。” 　　十四娘点了点白若若的鼻子：“用这种方式方式把老客人带到咱们的新酒楼, 还能在新酒楼那边招呼到不少客人，这件事情你算是办的聪明。” 　　白若若美滋滋地说：“那是自然了。” 　　说完之后，白若若又补充道：“要说起流水席，最重要的就是准备好菜单, 还要花上一番功夫。菜品也要不厌多, 不厌精, 能让客人们吃的开始就是最重要的。白玉和珍珠都不太会做饭菜，所以这菜单方面的事情，还是要辛苦你跟我一块想。” 　　十四娘笑道：“你在说什么话呢！这个店是咱们几个人的。为食肆做这点小事儿，还有什么好说的？” 　　白若若道：“那不如这几日你就带着画意来我家住好了。等到食肆关张，晚上的时候，咱们两个正好可以在一块商量菜谱了。” 　　十四娘点头答应：“也可以。反正我就算回家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白若若回道：“那就好。那我就收拾出一间干净屋子来，到时候你就来我这里住就可以了。这几天咱们晚睡些，把流水席的菜单想好了。” 　　晚上，食肆关张了之后，白若若，白玉，十四娘带着王画意，三个人来到了白若若的家。西边厢房早就收拾了出来，吃过晚饭之后，两人坐在桃树下面的石桌旁边纳凉，一面商量着明天要准备的菜单。 　　白若若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了起来。她一面写一面说道：“这次的流水席我打算做凉菜六道，炒菜六道。点心六道再配上鲜菜六道，取六六大顺的意思。” 　　十四娘点头同意，然后补充道：“还有，这些菜的量不能放的太大了，要不然再水面上漂不起来。” 　　“对了，还有，你再做三道饮子放在旁边。记得叫上伙计们给给客人们倒饮子。” 　　十四娘表示同意：“这样是好。定下来就行，也没有什么其他需要的注意的。接下来想都做什么就行了。不过说起来，苏珍珠和白玉都不会做菜，要是咱们俩的话，肯定要忙个底朝天了。而且，万一客人多的话，一轮菜肯定都不够吃了。” 　　白若若喝了一大口十四娘准备的酸梅汤，说：“说的没错。我也考虑到这里了，咱们到了新酒楼之后肯定是要招些厨子和伙计的，正好这几天我们两个辛苦一些，招几个伙计和厨子，让他们帮我们一起去做流水宴，可好？” 　　十四娘回道：“好。那你大概对招厨子又有什么想法，大体招几个，来跟我说说。” 　　白若若想了想，说道：“我想了一下，就算招揽一些新厨子，这酒楼还是我，白玉和你来做主。我想了一下，大厨招四个，帮你做饮子的人招一个，把我们平时做的那些菜教给他们，然后再结合上他们平时做的菜色，一齐放到菜单上，这样招来的客人也比较多。” 　　十四娘回道：“确实如此。这样的话少了咱们两个的忙碌，还能让客人等的时间短些。” 　　说完之后，白若若又点了点面前的菜单，说道：“至于菜单的这些东西，等新厨子到了的时候，我们就跟他们一起商议菜单的事情，正好也借此机会试试他们的手艺，一道看看怎么样？” 　　十四娘点头答应。两人商量着菜单，大概商量了一个时辰左右，白若若伸了个懒腰，说：“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们休息吧，这几天的时间，你就跟我住在一块就好了。” 　　自从穿越之后，白若若每天的吃饭睡觉都十分规律，而且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因为不熬夜刷手机打游戏，虽然每天都在干活，但是白若若觉得自己的身体比之前好多了。 　　十四娘自然也答应了下来：“这样也好，也省得我再回去了。” 　　白若若伸了个懒腰，点了点头。十四娘也站了起来，替白若若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说：“对了，咱们要是过去举办流水席的话，赵小相公不来吗？” 　　白若若低下了头，仿佛有些心事，片刻之后，她说：“他最近有事情，估计这几天来不了。” 　　十四娘叹了口气，说道：“你说你们也是，一个在城里一个在城外，想要见一面还不知道要登上多少天。要我说......” 　　说到这里，十四娘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没有在继续往下说，而是抬起头看了白若若一眼。白若若也只是笑了笑，说：“他最近在城外有事情，所以这几天来不了，可也不知道他的事情什么时候解决完，酒楼开张还是要紧的事情，咱们就不用等他了。” 　　十四娘低头说道：“你天天跟着他，亲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提起，而且他每日还都是居无定所的，你长得漂亮，现在手里还有一个酒楼，真不知道你是中了什么邪。” 　　白若若虽然知道十四娘一向不把一些礼法放在眼里，不过还是说：“我和他，好歹也是经过了三书六礼，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不能因为她被抄家，我就要换了别人。要是真传出去，这店里的生意还怎么做？” 　　十四娘看着她：“好了，你不用说这些话来骗我了。我还不知道你吗？你什么时候把这些事情放在心里过？明明比我还不在乎。” 　　白若若低头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了。十四娘继续道：“算了，你既然这么说，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我希望，你可不要走了我的老路，看看我如今这样，你还不害怕吗？” 　　白若若刚想说话，那只小黑狗就跑了过来，在白若若脚边奔跑。白若若知道，这是小狗在提醒自己该睡觉了。她说道：“我劝你也不要老是想着从前的事情了。我看曹大哥对你挺好的，这次酒楼的事情，要是没有你，他也不会那上心。所以你心里是个怎么打算呢？” 　　十四娘说：“我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还带着一个孩子，所以这些事情看的也都很清楚。怕你跟我一样，万一走了弯路，所以来劝说你。不过我看赵小相公那个人，虽然避免不了这样那样的事情，但看起来却也是再可靠不过了。要是他以后真的能安定下来，你们两个在一起也是很不错的。” 　　白若若小声说：“是呀！他的人品我知道，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十四娘伸了个懒腰，走到门口检查了一下，看到门闩已经落好，才放心地回来，说：“最近可要小心些，夜里的门闩什么的一定要落好，听说最近城外来了一伙叛军，气势汹汹的，万一有一两个穷凶极恶的到城里来也是不好弄的。咱们几个都是女人，还有小孩子，白玉虽然能打，但归根结底也是个女子。” 　　白若若点了点头，但是听着十四娘说有关叛军的东西，又立刻想起了前不久刚从自己这里离开的赵思见。白若若的心里很担心赵思见的近况，但是赵思见临走之前说给她的嘱咐，白若若也不会忘。 　　正在她走神的时候，十四娘又在她旁边眨了眨眼睛，说道：“对了，既然你有那么多银子，住在这个院子里面是不是也太小了，要不然还是多拿点银子出来，到时候找个更快宽敞的地方，买一处宅子好了。” 　　白若若回道：“现在虽然我们手里还剩下些银子，但是以后酒楼开张，说不定还是要用的，还是再等等吧。过段日子再说。” 第五十七章 · 　　第二天一早, 白若若就开始准备找厨子的事情了。 　　这天中午，午饭的时间过了之后，白若若就带着十四娘和白玉到了她们刚刚盘下来的新酒楼。招厨子的牌子摆上去之后, 约摸等了一个上午, 又有一个身材适中的中年男人进来了。 　　那人看上去倒也是个机灵的，到了白若若跟前, 先十分客气地说：“您是掌柜的吧, 我姓张, 看到你们这里招厨子, 所以来问问。” 　　白若若回给他一个微笑：“是的。”说完之后，白若若就把这个人迎到了厨房里：“我们酒楼现在正好还忙着开张, 所以也没工夫弄那些虚文了，做酒楼大厨最重要的就是手艺，这样吧，我们两个在这里等着, 你做道菜给我们, 捡你拿手的就可以。” 　　那人笑着应了下来。白若若把十四娘叫了过来，又叫白玉搬凳子过来。三人坐了下来，白若若道：“好，你要是没问题, 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那个人说；“那, 不如我给几位做一道荷叶酿肉？” 　　“好。” 　　那个人点了点头，也开始动手，他问了白若若蔬菜和肉的位置。然后拿出了一块猪肉。动作倒还是挺麻利的。只见他拿起了一块猪肉，清洗之后把猪肉切成小块, 然后开始像剁馅一样剁。 　　十四娘和白若若交换了一个眼色。白若若抬手叫了停下。那人有些疑惑, 停下来看着她。白若若笑着说道：“不知道阁下之前在哪家酒楼做大厨？” 　　那个男人回道：“小人之前在东顺阁做大厨。” 　　白若若回道：“既然如此, 那你之前的师父难道没有教过你，荷叶酿肉的肉是不能用刀剁的吗？若是用刀剁的话，肉香就会少一半。那菜自然也不好吃了。” 　　那个中年男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这个道理大家也都是清楚的。只是荷叶酿肉的肉，若是全用切的，那也太麻烦，而且太浪费时间了，娘子不知道，现在城里的酒楼基本都是用剁肉的，没有几家是用切肉的。” 　　白若若只是面带微笑，并没有说话。那个男人便继续说道：“小娘子应该是没有做过酒楼的生意，所以不懂这些事情，这也没关系，我在酒楼做过很长时间，若是您有什么不知道的，以后尽可以来问我。” 　　“那就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我们今日还要招厨子，怕是没有时间。就不留你了。” 　　那中年男人的面上带着十分惊讶的表情，白若若已经整理了一下衣角，站了起来：“十四娘，咱们等下还有正事要做，我就不能陪这位客人了，你替我送客吧。”说完之后，白若若就转身离开了。只留下那厨子一脸疑惑地看向十四娘，他还不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 　　十四娘也转身面向他：“怎么了这位？还没有听清楚吗？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现在白若若已经走了，那个中年男人也没有办法，只能无奈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转身离开了。等那人走了之后，十四娘走到了白若若身边。 　　“其实说句实在的，刚才那个人说的话也没错。现在大酒楼的人多，差不多的都是这么做。也不单单是荷叶酿肉，跟荷叶酿肉差不多的菜都是这么做的。若是都那么切起来，确实有些麻烦。” 　　白若若回道：“我也知道现在外面很多人都是这样的。但是现在实在投机取巧，长此发展下去，底下的人胆子越来越大了，就该偷工减料了。到时候酒楼的招牌都要搞砸了。所以我不管别人是怎么做的，我们不行。就算客人到时候真的抱怨了，我们可以跟他们解释，但是不能偷工减料。” 　　十四娘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你是想要把咱们酒楼的招牌打出去。既然这样，我就陪着你一起盯着。咱们就慢慢地开始招厨子。只要不耽误了流水席的日子就行。” 　　白若若有些抱歉地说道：“希望不耽误。若真的耽误了，只怕只能咱们两个顶一阵子了。希望合适的人能快点过来，要不然到时候的流水席，咱们两个恐怕就要忙的脚不沾地了。” 　　十四娘捏了捏白若若的下巴，笑着说道：“那我可要高兴了。” 　　白若若疑惑道：“你高兴什么？高兴你终于要开始忙了吗？” 　　十四娘摇了摇头，说道：“可不是要高兴吗？高兴你这么严格的眼光，就看上了我一个人。让我来食肆里干活。再对比起他们，我觉得我幸运多了。” 　　白若若喝了一口十四娘做的荷叶蜜桔饮，酸甜沁香，味道很好。白若若的心里还在想着，若是招来的这些厨子都有十四娘这样的好手艺，那就好了。 　　两人又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时候之后，白若若的的酒楼里面来了第二个人。这个人是个看上去胖胖的中年男人，面上很和气，叫人看了也觉得开心。他进了酒楼，笑着询问道：“请问，咱们这里是招厨子吗？” 　　白若若也跟着笑了两声：“是。请问您是？” 　　那中年男人立刻道：“我叫王富，就是蜀州人氏。” 　　白若若点了点头，起身把王富王厨房里面带：“我们这里有点着急，就不跟王大哥你多说了。咱们这就到厨房里，你边做边说吧。” 　　王富点头答应，三个人很快到了厨房。白若若和十四娘照例坐下，一面看着王富，想知道他要动手做什么。王富进厨房看了看材料，对白若若说：“我看这厨房里的材料，不如就做一道金丝鱼蓉卷儿吧。” 　　听到他这么说，白若若还觉得有些惊讶。穿越了这么久，金丝鱼蓉卷儿白若若倒是也吃过。这道面点对刀工火候的要求都很高，要下油锅炸三次，每次火候要求都十分严苛。若是火大了，鱼蓉会有苦味，若是火小了，鱼蓉又会有腥味。 　　白若若说道：“王大哥捡拿手的做就行，也不一定就要做很难的。” 　　没想到王富却只是笑：“没事，没事的。” 　　白若若看他这么坚持，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她坐在那里看着。只见王富从旁边的水池里拿出了一条草鱼，手法快速麻利地把鱼收拾干净，然后用了几刀就把鱼肉从鱼身上切了下来。然后他手起刀落，很快就要刀背开始打鱼蓉了。 　　这么一来，就连白若若都开始有些惊叹于王富的手法了。算上之前在现代的时候，白若若见过的大厨虽然不是很多，但是也绝对不少。不过他快速的手法，还是让白若若十分惊讶了。大概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鱼蓉就打好了。 　　不仅如此，这位王富扯面和包卷儿的手法都熟练的很。他看着锅中的油温，把鱼蓉卷放在锅中三次。白若若看着她的动作，转头小声对十四娘说：“这刀功没有十年，肯定是练不出来的。” 　　十四娘点头，表示同意。这个时候，王富也把金丝鱼蓉卷儿端到了两人面前，还递了双筷子过来：“二位尝尝。” 　　白若若夹了一块入口。尝过之后，忍不住夸赞道：“鱼蓉清香软糯，卷皮松软可口，味道真是好。” 　　王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多谢。” 　　白若若放下了筷子，疑惑道：“不知道王大哥之前在哪家酒楼做事，你家掌柜的竟然也舍得放你出来。” 　　王富低着头，说：“不瞒白掌柜说。我家是乡下的。家里穷。多一张嘴吃饭爹娘也受不住。我十五岁的时候就出来了。出来了到处蜀州城里，在很多酒楼都干过。也没个什么师父，这手艺都是我一点一点摸索出来的。七年前到了百味阁，前两年娶了媳妇买了院子，后来媳妇怀孕了，我就去照顾她几个月。后来回来的时候，酒楼里已经没我的位置了。我想着找个新地方做活计也是好的，都说白小娘子的手艺好，跟白小娘在一个酒楼做生意，没准我还能学点东西呢！” 　　听了这话，白若若的心里也猜了个大概。想必是因为王富心疼媳妇，又回去照顾他，也免不了那些人说些闲言碎语，百味阁嫌麻烦，索性也不要王富回来了。不过蜀州城的很多大酒楼都是如此，大家的心里，这几乎都是不成文的规定了。 　　白若若起身，笑着对王富说：“王大哥别客气了。您的手艺好，就算是去多几个酒楼，也不愁找个营生的。能到我这里来，是我们的福气，若是王大哥不嫌弃我们这里是新开的酒楼，日后还有的忙碌，就请王大哥到我这里来，之前百味阁给你多少，我都给你一样的工钱。还有，面点按照定价，给你一成的分红，您看如何？” 　　王富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一成分红，有这么多吗？” 　　白若若笑了：“王大哥手艺好，自然是如此。以后面点卖的多，咱们都能赚的多，这不是对咱们双方都有利的事情吗？不知道王大哥同意吗？” 　　“同意，当然同意！” 第五十八章 　　王富的事情敲定下来之后, 他就高高兴兴地离开了。白若若和十四娘站在柜台后面，白若若找出一本空账簿，在白案那一栏写上了王富的名字, 然后又对十四娘说：“这样就差不多了。咱们就按照这个标准, 这几天抓紧时间，再招些厨子就好了。” 　　十四娘回道：“这位王富可真是不错, 看他那样的手艺, 估计也配得上百味阁。” 　　白若若低头笑了两声：“而且, 听他的说法, 他妻子怀孕了，他能回去照顾她几个月, 确实很难得的。以后咱们和这样的人共事，没准还能更加舒心些。” 　　十四娘说道：“也是。要是让我说，恨不得让咱们的酒楼里面全都是女厨子。可是这也不太可能。你看看现在手艺好点的厨子，几乎都是男人, 听他们说, 京城里面的很多厨子，因为在酒楼里赚了很多银子，连宅子和妻妾都有了。他这个手艺，还能对媳妇这么好, 确实难的。” 　　白若若点了点头, 说：“若是多来几个像他这样的厨子，以后我们酒楼的生意也就不犯愁了。” 　　又过了五六天的时间，白若若酒楼的厨子也就招够了。十四娘也找来了风水先生，说是五日之后之后正好是好日子, 最适合酒楼开张了。准备好了这一切之后, 白若若开始动手写帖子。之前经常来食肆里面的客人, 白若若都能记得个大概。 　　她给这些相熟的客人都写了帖子，他们这几天过来的时候，白若若给他们每个人都发了一张帖子，王员外好几日没有过来，接到了白若若的帖子，还显得很是意外：“怎么，白小娘子，不在这里开食肆，这么快盘了酒楼，要去新地方了？可真是赚了不少银子！” 　　白若若客气地笑了起来：“都是托各位客人们的福呢！王员外，四日之后的流水席，您可一定要过来。我们还招了新厨子，就在酒楼恭候您的大驾了。” 　　王员外高兴地收下了帖子：“白小娘子放心，新酒楼开张的流水席，我一定过去！来蜀州这么久，还没吃过好吃的流水席呢！” 　　白若若跟王员外寒暄了几句之后，又免费送了他几道小菜。自从白若若给王富送了消息，正式雇佣王富过来做厨子之后，王富自然是十分高兴，而且不用白若若自己说，王富就非常自觉地来食肆里帮忙，还帮白若若挑选蔬菜和肉类，还帮着白若若和十四娘想菜单。 　　有了这个帮手，白若若和十四娘省力了不少。三个人忙了好几天，终于把帖子和菜谱都写好了。酒楼开张的前一天晚上，白若若带着酒楼里的所有帮工到了酒楼里。 　　白若若看着写好的菜单，对众人说：“这次流水席我们一共准备了三十六道菜，六荤六素，六干六鲜，六点心六炖菜。还有三道饮子。加上饮子一共三十九道菜，我们一定要仔细再仔细。流水席的菜跟其他的不一样。不但要保证口味，还要随时看着菜以便添上，不要让客人们失了胃口。” 　　众人点了点头。白若若继续道：“这就要辛苦白玉了。你带着珍珠和咱们新招来的伙计，一定要在前面看好了，千万不要让流水席上的客人们吃到不热的菜，或者吃剩下很久的菜了。知道了吗？还有，席面上一定要保持干净整洁，这样客人们的心情才会好。” 　　白玉和苏珍珠都点头答应了下来。白若若又坐了下来，说道：“还有一件事情，咱们在后厨的也要忙碌了，流水席人多，又是一波接一波的，咱们的手脚一定要快，但是味道也一定要保证。知道了吗？” 　　众人都点头答应下来。白若若看向王富，问道：“王师傅，您明日打算做什么面点？来，说给我听听。” 　　听到白若若这么一说，王富也来了兴致：“掌柜的，我跟你说，这六道面点，我做了三种。两甜两咸两鲜。甜的我想做茉莉莲子团，茉莉花晒干之后磨成粉，再加上澄面和莲子面一半一半，包上加了茉莉的白芝麻馅团起来，烤过之后可口的很。咸点就做肉丝松饼，别人的都是用猪肉，我这是用牛肉做的，都提前腌制过的。口感更细腻有嚼劲。这鲜点啊，我打算做水晶虾饺，我说......” 　　白若若把王富的菜单接了过来，看了两眼，忍不住夸赞道：“王师傅，你这想法还真是不错。想必做出来的点心也是好吃的。” 　　一听说有人夸他的手艺，王富也高兴了起来。白若若又对众人说道：“至于这些寻常吃的菜，我想出来了十六道。这道松鼠鱼比较考验火候，我会亲自做。还有其他的可能要你们两个来帮忙。还有坛焖肉，这道菜一定要熬够两个时辰，再加上准备食材之类的，咱们几个在日出之前就要起床过来。” 　　众人都答应下来。白若若再次起身，强调道：“明天是咱们酒楼开张的日子，再加上又是流水席，难度会增加不少，但是却是个至关重要的日子。大家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好好干，等过了明日，开张之后一个月的利润，我拿出一半来，给大家平分。” 　　听到这话，大家全都高兴了起来。白若若也笑着说道：“好了，就是这样，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大家今日都早些回去，明日早些过来，辛苦大家了。” 　　众人离开之后，白若若和十四娘两个人都留了下来。白玉留在大堂里面安排明日的座位。白若若靠着十四娘，核对明天的食材。白若若略带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可是等下买办要送菜和肉过来，我一个人看不过来，少不得要你陪着我了。” 　　十四娘碰了碰白若若的肩膀：“咱俩认识多久了？你还跟我说这些？”说完之后，十四娘又向前面的方向努了努嘴。白若若朝着十四娘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发现苏珍珠也留在了那里，正在擦桌子。白若若还有些感叹，苏珍珠不回去歇着，怎么跑到这里来干活了。 　　白若若伸出手，叫道：“珍珠，过来一下！” 　　苏珍珠听到了白若若叫她，立刻就放下了手里的抹布，走到了白若若这边来：“掌柜的，有什么吩咐？” 　　白若若摇了摇头：“何须这么客气呢？咱们都是一样的人，谈不上什么吩咐不吩咐的。叫你过来不过是想跟你说，这活挺累的，明日还有的忙呢！你还不如回去休息一会儿，等到明天早些时候再来。” 　　没想到苏珍珠却摇头拒绝道：“没事儿。我不累，之前在酒楼的时候，每天都要干很多活，可比现在多多了。我看白玉姐姐一个人在那里忙，就想帮她一下。” 　　白若若笑着回道：“那可是辛苦你了。白玉一个人确实有些劳累。” 　　苏珍珠点了点头，而后又立刻补充道：“掌柜的请放心，我一定不会耽误明天早晨过来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为人勤劳，肯定能赶过来的。不过是想告诉你，在我的酒楼做事，活计做的好自然是重要，可是也不用太小心翼翼了，用心就行了。” 　　苏珍珠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然后说：“谢谢掌柜的，我记住了。” 　　说过之后，苏珍珠就转身离开，继续去干活了。白若若算了一会儿账目，觉得有些累，就起身开始整理衣服准备去后面看看。触碰到腰间玉佩的时候，白若若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那块大雁玉佩触手生温，雕刻的活灵活现，可见当时的工匠是下了多大的功夫。 　　白若若拿起那块玉佩，又立刻联想到了赵思见。想着他临行之前对自己的嘱咐，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城外怎样，但是她现在也不好去打听。赵思见临走的时候嘱咐她千万不要出城的，白若若也就只能听话了。 　　想到这里，白若若忍不住小声地说了一句：“明天就要办流水席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过来，我还准备了好几道他喜欢吃的菜呢！” 　　白若若，十四娘，白玉和苏珍珠三个人在酒楼里面忙到天黑，在酒楼里面，白若若给其他的几个人煮了面条，吃过之后几个人一块离开了。晚上回到家，众人累得很，很早就都睡了。白若若沐浴之后，默默站到了窗台旁边，心里五味杂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若若才觉得有点犯困，才关了门，躺在床上闭眼休息了。不过因为明天就是酒楼开张的大日子，白若若放下了心里所有的事情，决定好好的睡一觉，不过到了清晨，天还没有亮，白若若就醒过来了。 　　她洗漱穿戴好到了院外，却没想到白玉起的比自己还早，都已经在院子里面等着她了。白若若几步上前，摸了摸白玉的头发：“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怎么起来的这么早？” 　　白玉低头笑了笑：“姐姐，我给你做了早饭！” 第五十九章 　　白玉跟了白若若这么久, 手艺也好了不少。白若若也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白玉，你最近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估计再用不了多长时间, 就能出师了。” 　　没想到白玉却飞快地摇了摇头：“姐姐, 我不想离开你，我想要一直跟你在一块。” 　　白若若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什么傻话呢？难道你要一辈子不嫁人, 就陪着我吗？” 　　白玉倒是十分坦然地回答道：“一辈子不嫁人又怎么了？我就想陪在姐姐身边？” 　　太阳还没出来, 白若若也跟着低下了头, 专心致志地吃饭：“傻丫头, 好了，快点吃饭吧, 等下吃完了我们还要去忙呢！” 　　听到这话，白玉立刻低下头，开始专心致志地吃饭了。她一向都是最听白若若的话的。两人吃完了饭，白玉用最快的速度刷好了碗之后, 两人就离开了家, 一路往酒楼走。白若若虽然一直在认真地看着前面的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就连一向比较粗枝大叶的白玉都发现了。她转头问白若若：“姐姐，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白若若一愣，原来自己这么明显吗？甚至连白玉都发现了。果然是因为刚才一直想着赵思见的事情, 都已经显眼到被白玉发现了吗？她立刻调整好了情绪, 让自己不要再今天想赵思见。因为对于她来说，没有比今天的酒楼开张更重要的事情了。 　　白若若摇了摇头，说：“没事，只是想着今天要忙一整天, 而且还不知道会来多少人。” 　　两人到了酒楼, 没想到十四娘, 苏珍珠和王富都已经先到了。白若若几步上前，说道：“你们两个来的倒是快，比我还早呢！” 　　王富说道：“中午上的面点，现在要发面，所以我就早点过来了。” 　　十四娘也紧跟着说道：“你都在这里了，我还能不过来吗？”说完之后，她又朝着外面努了努嘴：“对了，曹屠户也过来了。” 　　白若若偏着头看她：“曹大哥是你叫过来的吗？” 　　十四娘嗔怪着说道：“谁让他来了，是他自己要过来的，我才没叫他。” 　　白若若笑了：“那人家为什么过来，还不是因为心里有你？还有，你以后也别一口一个曹屠户的叫人家。我看曹大哥人挺好的，对你也不错。你心里有什么想法，跟我说说？” 　　十四娘低着头核对菜单：“自从前些年的那件事情发生了之后，我现在一看到男人就烦。我虽然也知道他对我好，可是我只是一个寡妇，还带着一个快十岁的孩子。人家曹屠户虽然说只是个杀猪的，可是他还没有婚娶过呢！人家赚些银子，过两年好好的娶个姑娘，不比娶我要好多了吗？” 　　白若若回道：“你可别这么说，我可没觉得你比那些没有婚娶的姑娘们差在那里了。而且，画意都快十岁了。再过几年长大了，也用不着你们管什么。我看你们两个挺好的。等忙完了这段时间，你们两个事情我给你们操办！” 　　两人就说了十四娘的事情几句，就又一起看单子算账了。早饭刚刚吃过的时候，酒楼里面的人就都到了。虽然离中午吃饭的时间还有两个时辰，但是白若若就已经吩咐伙计们开始洗菜摘菜了。 　　彼时，白若若在准备蔬菜和肉的时候，城外的营帐却是不甚安宁。一大清早，天还没亮，赵思见就带着二百个人左右的精锐小队，到了叛军的营帐左翼。这是敌军的粮草所在地，他们今日的任务，就是到这里烧毁粮草，断了叛军的后路，让二皇子率领的军队取得胜利可以轻松一些。 　　太阳还没有出来的时候，赵思见换上了一身利索的黑色劲装，带着人马到了山坡后面。每日早起的时候，会有一对军马来巡视放着粮草的大营。要过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他们才会离开。 　　赵思见找到一个绝佳的位置，在树木的掩映之后，发现他们的踪迹很难。赵思见伏低在山坡后面，认真的观察着这队叛军今天的行动。 　　不过，今日这队人马却跟往日不太一样。众人等待了一炷香的时间，但是那队人马却并没有离开。林雨开始有些着急，忍不住对赵思见说；“公子，我们离开之前秦王殿下说，要在今天中午叛军起锅做饭的时候突袭，若是我们再耽误下去，恐怕就赶不上了！” 　　赵思见却没有回答他的话，鹰隼一般的眼睛始终盯着不远处的粮草营。福庚说道：“你不要再催公子了！若是可以行动的话，公子一定会第一时间行动的！你现在先不要打扰他了！” 　　林雨听到这话，也闭嘴不说了。时间就这么又过去了一个时辰，这下不仅仅是林雨，很多人都有点待不住了。又过了片刻，就马上要到了和萧均约定的时辰了。这个时候，那队叛军才带着粮草，从粮草营里面出来。众人都这个时候都在焦急地看着赵思见。 　　已经到了这个时辰。也就是说，他们如果不能马上劫杀这队人马，由着他们和大军会和，今天的行动就一定会受到很大影响。福庚立刻转头，对赵思见道：“公子，若是再等下去，怕是就要误了时辰了。”福庚粗粗地算了一下，留给他们的大概也只有两炷香的时间了。 　　赵思见伸出手臂往前，发出了攻击的号令，然后立刻带着人冲了出去。赵思见带领着自己手下的军队一路往前冲，在山坡后面跟随着那队运输粮草的小队。走过了大概四五里的样子，和后面的粮草营已经隔开了一段距离。 　　赵思见查看了四周的方位，冷静地宣布道：“好，可以上了。” 　　这些人都是从入军开始就跟着赵思见的。他们之间的默契自然不必多说，只是一个眼神就能明白赵思见的脑子里面想的是什么。看到赵思见明确的进攻目标之后，众人全部都冲了上去。 　　赵思见平时惯用的武器就是佩剑，福庚有一手射箭的好手艺。运送粮草的叛军也很快发现了偷袭者，两队人马交锋，很快就缠斗了起来。其实赵思见在下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今天的目标只是让运送粮草的军队不能按时到达，然后让秦王的军队在那边更好行动一点。 　　虽然赵思见带来的人马和运送粮草的叛军军队有些人数差距，但是在打斗之间也是有来有回，也并没有落下风。半柱香的时间过后，叛军后面的一名士兵看到势头不对，立刻往后跑，想去报信。福庚眼神明亮，很快发现，一支箭射出去，那个士兵应声倒地，消息也传不出去了。 　　不过很快，赵思见就发现了自己这边的劣势。虽说现在还是难分高下，但是不管怎么说，自己这边的人数也是落下风的。若是再怎么缠斗下去，自己这边的人迟早要落下风。如今他才刚刚起势，自身边的这些人最好一个都不折损。 　　片刻之后，赵思见握紧了手中的剑，看向了骑在马上的副将。自己和他的距离还有一段，要是想攻击他，确实有些难度。但是现在，赵思见顾不了这么多了。 　　说时迟那时快。赵思见提起了手中的剑，几步上前，然后踩着旁边的树干，飞身跳了起来，他踏在马上，随手剑锋出鞘，电光火石之间，剑刃就抵住了那个副将的脖子。 　　已经有几年没有杀过人了。虽说战场上刀剑无眼，但是赵思见是做将军的人，大多都是在后面指挥作战，必要的时候才会亲自上战场。如今要他手起刀落地解决一个人，赵思见还真的觉得有点不忍心。 　　赵思见闭了闭眼睛，手起剑落，那个副将便应声倒地了。赵思见速度实在太快，那个副将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头就已经落地了。众人一看到那个副将的人头已经落地，就连叛军那边也没有什么心气儿了。战局很快就分了胜负，那些叛军几乎除了战死的，就是投降的了。 　　众人都在清理现场，粮草已经被成功劫下，现在秦王的攻击也可以成功发动了。赵思见一身黑衣，长发高高梳起来，额上绑着固定头发的发带，白皙的脸颊边微微的几丝血迹。他紧抿着嘴角，不想让手下的人看到自己握剑的手指已经微微颤抖，他转过身，不再去看那边的情况了。 　　远处的大梁军营里。萧均也换上了盔甲。坐在营帐里等待着进攻的时机。等待了大概一个时辰，赵思见那边还是没有动静，手下的人也几次进来询问了。 　　不过萧均的回答却是一直很冷静：“无妨，再等一等。” 　　手下的人看起来有些着急，开始问萧均：：“王爷，我们要不要派出一对人马，去接应他一下。” 　　萧均摇了摇头，说：“就算他不成功，我们也有七成胜算。而且，他要是不成功，那么也就没有活下来的必要了。” 第六十章 　　距离开流水席还有一个时辰, 所有人的动作都快了起来。为了今天的流水席能够顺利进行，曹屠户送来了整整两头猪。白若若把猪的五花肉切成麻将大小的块儿，然后起了大火, 在锅中炒好糖色之后, 然后把肉铲出来，放到前几日白若若特意买的坛子里面。 　　然后再加上桂皮, 香叶, 酱油和少许陈醋, 白若若按照之前学习的东坡肉的制作方法, 研究了几天，研究出了这道坛焖肉。做好之后放在用在流水席上面特质的碟子里, 要趁热一起放上去。这道菜是白若若自己研究出来的，所以也只能她自己亲自动手。 　　除此之外，还有荷香水晶肘子和枸杞羊肉盅，这几道菜都需要白若若亲自把关。至于面点那边, 因为有了王富的帮助, 白若若就可以暂时不去管了。只需要在面点出锅的时候去看看就可以了。开流水席的前一天，白若若带着白玉，两个人到了城外的河边，采摘了许多水芹, 给凉菜的菜单加了一道筋拌水芹。 　　黄金鸽子蛋是早就准备好的, 肉花蒸蛋只需要半柱香的时间就可以做完，荤菜和素菜在凉菜后面上，而且有不少也已经入锅，白若若估算了一下时间, 现在开席也算来得及了。 　　白若若看了一下时辰, 也差不多到了该开席的时候。白若若擦了擦手, 走到大堂去，对十四娘和苏珍珠说道；“十四娘，珍珠，时辰到了，席面安排好了没有？” 　　现代的流水席基本和普通的席面差不多，只不过是菜上得快，而且因为客人多，大家都是吃完了就走，其他的地方和普通的宴席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这次白若若结合了古代人流觞曲水的宴席的经验，买了一张很大的流觞曲水桌，和现代的转桌差不多，客人们在吃饭的时候还可以聊天。 　　苏珍珠把餐具摆放地整整齐齐，然后笑着对白若若说道：“掌柜的，都已经差不多摆好了。” 　　白若若看了看那流水桌上的石头，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她看了看，对苏珍珠说：“咱们旁边的铺子，是不是卖花的？” 　　苏珍珠点了点头：“是。那家卖的花还挺多的，而且都挺好看，我之前也经常过去看的。” 　　白若若回道：“既然你之前经常过去看，那就更好了。你就快些过去看看，买几盆花过来。”说完之后，白若若又想了想，补充道：“对了，记得要买两盆南天竹，还有兰花。其他的你看着买就可以了。” 　　说完之后，白若若又给了苏珍珠银子。苏珍珠是个手脚麻利的人，拿着银子很快就离开了。不出一炷香的时间，苏珍珠就搬了很多盆花过来。白若若走到门口看看，她说的南天竹和兰花苏珍珠都买了回来，还顺带买了几盆颜色漂亮的蕙草。 　　白若若看着那几盆花，夸赞道：“珍珠，你的眼力不错，买的花都挺漂亮的。你来，帮我把花枝修剪一下，我们等下把它们都摆好。” 　　苏珍珠是个心灵手巧的人，帮白若若把活干的非常漂亮。两人把花均匀地插在了流水席的桌子上。白若若看着南天竹喜庆的颜色，说道：“这样摆起来看着就好多了。” 　　两人摆完了花，十四娘在旁边提醒道：“若若，时辰要到了，准备招呼客人们进来吧。” 　　白若若点了点头，又去后面厨房看了看，确定没有什么事情之后，白若若走到门口，看着外面已经等着不少拿着自己请帖的客人了。其中还包括沈知州家的公子和平时就和白若若交好的王员外。 　　白若若面带微笑地走到众人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小女子来蜀州已经快半年，开了一家食肆，承蒙各位关照，生意做的很好。也多亏各位照顾我的生意，我才能这么快就在蜀州把酒楼开起来。所以今日置办了这次流水席，请各位赏脸来参加。” 　　然后，白若若又立刻补充道：“不过请诸位放心，今日的宴席我绝不收钱，全部免费。请大家放心吃喝，若若只是为了答谢诸位，绝对没有任何意思。不过，这次流觞曲水席没有上下宾客之分，大家都坐在一起，也希望各位对这件事情没有什么意见。” 　　采药的孙大哥举着手里的帖子，大声说道：“白小娘子，这些我们都知道！不过，这眼看要中午了，是不是也该叫我们进去吃饭了啊！” 　　白若若笑道：“那自然是应该的。各位，那我也就不多说了，各位请进吧。” 　　说罢，白若若便转身让出了一条路，众人便立刻上前，跟看门的伙计交了帖子之后，就都前前后后地进去了。话说王员外年轻的时候在京城做官，告老还乡之后回到了蜀州。之前在京城做官的时候，每次会试之后，会有探春宴，牡丹宴，有时候也会用流觞曲水的形式，各位朝廷官员吃喝清谈，好不快活。 　　这次听到白若若要用流觞曲水的形式办宴席，王员外的心里很是惊喜。不过惊喜之余，王员外也用心观察了起来。刚一进门，王员外的眼神就被当地一张巨大的桌子吸引住了目光。这张桌子之巨大，几乎贯穿了整个酒楼的大堂。这张桌子之巨大，容纳一百个人也不是问题。 　　木头桌子中间的部分被挖空，已经放上了水，上面有假山般的装饰，十分古朴雅致。王员外顿时觉得眼前一亮，没想到这个白小娘子除了做饭菜的好手艺之外，眼光也是很不错的。桌子上的餐具也已经放好，足足有一百副，颜色也是充满了文人气质的淡青色。 　　除此之外，那张桌子的假山装饰上，还插着南天竹和兰花，看起来很是雅致又不失热闹。王员外忍不住夸赞道：“白小娘子，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眼光啊！” 　　白若若也调笑起来：“王员外，你说这话的意思，就是瞧不起我，不相信我有这样的手艺了？” 　　王员外爽朗一笑：“白小娘子这话说的就有意思了，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俗人，不然也不能日日过来吃饭。只不过，今日确实有些刮目相看了。” 　　“多谢王员外夸奖，小女子实在是愧不敢当。那各位也不用客气了，那就赶紧落座吧。” 　　众人也不跟白若若客气，纷纷落座了。平时跟白若若交好的高捕头看了看，说：“白小娘子，你看你今天准备了一百副碗筷，桌子也这么大，可是我看了看，我们今天过来的人一共也就五十多个，你这些碗筷是不是带的有些多了？” 　　白若若几步上前，说道：“不瞒各位说，我今日准备的碗筷是有些多了。不过，既然是答谢，不如就请各位把自己的家眷也带过来，咱们热热闹闹的吃一顿，如何？” 　　王员外摇了摇头：“哎，女人怎么能来这种席面上吃饭呢？不合适，不合适。” 　　白若若给一面帮着苏珍珠给客人们倒茶，一面笑着说：“王员外，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也是女子，各位不是也没有避嫌我，照样来我的食肆里面吃饭吗？怎么今日就变了呢？自己的家眷都不愿意带过来？” 　　众人一听这话，也都道：“说的也是。反正这碗筷这么多，桌子的那边也空着，咱们这些人在这里也难免有些冷清，不如就听白小娘子的，把咱们的家眷都叫过来好了。反正离上菜还有一会儿，回去叫过来就是了，也没有什么麻烦的。” 　　客人们觉得白若若说的也有道理，就先后回去叫家眷了。趁着众人回去的功夫，白若若又去厨房看了看。厨子们正在收拾买好的鲜鱼，白若若进了厨房，嘱咐道：“凉菜可以先做出来。像那些拌菜做出一盆来，前面的伙计看到没有了再添就是。炒菜为了保证火候，一定要现炒。至于那些炖菜，就先用小火炖着，看着餐桌上没有了再添就行。” 　　众人都答应下来。白若若再次看向王富：“王大哥，现在面点师傅只有你一个，而且只有一个帮手，实在是有些辛苦你了。不过面点这边的活确实一套精细，我不放心别人。也就只能辛苦你了。” 　　王富立刻道：“给酒楼帮忙是应该的，掌柜的您实在是太客气了。” 　　众人正在说话的时候，带着家眷的客人们也相继回来了。白若若只看到一大堆穿着花花绿绿的女眷，看上去很高兴，穿着清凉，拿着团扇过来了。白若若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女子，心里高兴地很，看到众人都落座的差不多之后，白若若对后厨的众人说道：“好了，差不多可以上菜了，先上凉菜。等下再上炒菜和炖菜。” 　　前面的伙计们纷纷到了后厨，把菜盛在流水席特质的盘子里，然后端了上去。白若若到席面前，介绍道：“这道黄金鸽子蛋是用鸽子蛋放在腌料中，炸过之后做的。这一道是糟鸭爪，是我立夏时分就用黄酒腌好的。这一道是水晶肘花，用猪肉做的，各位尝尝。” 第六十一章 　　六道凉菜上齐了之后, 众人面对着色香味俱全的菜，已经开始有些跃跃欲试了。白若若一伸手，道：“再次感谢各位今日赏光过来, 白纪食肆正式改成白纪酒楼, 还请各位以后也多过来捧场。” 　　“那么，就请动筷吧, 若是菜品有什么不合口味的, 还请直言。另外, 今日准备的酒是玉泉佳酿和荷花香, 还请各位另外畅饮。” 　　即便是面对着这么多人，白若若也是显得落落大方, 毫不怯场。苏珍珠站在白若若伸手，手里端着茶杯，脑子里忍不住冒出了一个想法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能这样呢？ 　　白若若说过开席之后, 众人的筷子就迫不及待地伸到菜盘子里去了。白若若站在原地等待, 然后忍不住问道：“各位，味道怎么样？” 　　王员外夸赞起来：“不愧是白小娘子的手艺，做出来的菜又好吃又新奇。” 　　白若若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了一点：“只要各位吃的满意就好，等下还有很多菜, 大家可要留着肚子慢慢尝。” 　　凉菜上完之后, 就开始上炒菜和炖菜了。白若若亲自拿着筷子，把坛焖肉小心地盛出来，看着红得透亮的颜色和颤巍巍的肉质，白若若的心里就明白, 自己的这道菜做成功了。她把坛焖肉盛在盘子里, 然后端了上去。得到了众人的夸赞之后, 白若若高高兴兴地后厨帮忙去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白若若开始帮王富制作面点。她手里握着用荷叶汁和的面团儿，包馅儿的时候，她有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赵思见，赵思见没有赶上她今日酒楼开业办的流水席，而且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回来。今天赵思见没有过来赴宴，白若若的心里还是有几分失落的。 　　没能让赵思见尝尝自己亲自做的饭菜，实在是有些遗憾。 　　—— 　　午饭时分，因为有了赵思见突袭运送粮草的军队，给了秦王的前锋军队很大的支持。因为没有粮草的及时运送，再加上军队本来就有些疲惫，秦王的前锋部队势如破竹，很快就把叛军的主力部队打的溃不成军。秦王又命令自己手下的士兵继续追杀剩下的逃兵。再加上赵思见的加入，整个叛军的队伍被他们击败了。 　　大获全胜之后，秦王萧均带着赵思见清理剩下的战场。因为今天的事情，萧均现在对赵思见极为赏识。今日他故意没有给他很多人，但是即便人数和对方有差距，赵思见却还可以办的这么漂亮，实在是令人惊讶。 　　自己将来一定要和太子争夺大位，设变虽然有文官，自己也能上战场，但是没有一个久经沙场的人在旁边帮助他，也是断断不行的。之前安国公家还没有被抄的时候，萧均就有意拉拢他成为自己的助力。虽说现在赵思见身份尴尬，可是皇帝心里也知道，安国公家的罪过，大有莫须有的嫌疑。 　　他如今上了年纪，心也不似从前坚硬，所以才会在当初留了赵思见的活口。再加上这次整治叛军的功劳，于情于理，皇帝都不会对赵思见下杀手了。不仅如此，若是自己再为赵思见说说情，或许还可以让赵思见在军队里面谋取一个将军的位置。 　　这已经是他能给赵思见的最大帮助了。不过萧均的心里很清楚。赵思见的身上有巨大的潜能，只要给他机会，他就一定可以爬起来。 　　虽然萧均的心思复杂，但是他的表面上却始终挂着和气的笑容：“怀远，今日本王能够一举剿灭叛军，你的帮助实在是非常重要，等下，我们一起去喝一杯庆功酒，大家在一起高兴高兴！” 　　赵思见恭恭敬敬地低下身子行礼，说道：“多谢王爷好意。只是我在城里还有些事情，现在过去都已经耽误了时间，所以要尽快赶过去。” 　　萧均顿了一下，面上又重新带上了笑意，说：“也好。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反正以后和兄弟们见面的机会还多的很，也不用急于一时。” 　　赵思见看起来有些匆忙，和萧均告别之后就带着福庚匆匆离开了。萧均看着赵思见红衣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自己的目光中，他面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若有所思。直到身边的小厮开始提醒，萧均才回转了过来，面色如常地往前走去：“走吧，去和兄弟们喝酒去。” 　　白若若那边的酒席已经到了上面点的环节，差不多已经接近到尾声了。白若若在厨房里面忙活，但是也会经常想到，赵思见还没有过来。其实从宴席开始，白若若就已经猜到了会有这个结果。所以她把宴席上的所有菜都盛出来一份，给赵思见留着。 　　不过，因为赵思见没过来，她的心里还是有些许失落的，只是面上还是照常干活，别人根本发现不了她什么异样。白若若走到了大堂，看着客人们吃的开心，自己的心情也好了一点。 　　过了一会儿，苏珍珠快步走了进来，凑到白若若的耳边说：“掌柜的，外面来了一个陌生男子，没有帖子，但是他说要让您出去，若是您出去了，肯定会叫他进来的。” 　　白若若听后心下立刻了然，立刻高兴地快步走了出去。苏珍珠看的又是一愣。认识了掌柜的这么几天，日子虽然不多，但是印象里的她也一直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还从没见过她走路这么快的模样。 　　白若若裙裾飞扬，几步走到门口，迎面就撞见了一身红衣的赵思见。他还未到弱冠，未曾束发，只把黑发高高梳起，系着黑色抹额，下面的发丝随意披在肩头，皮肤白皙，俊眼修眉，红衣把他衬托的神采飞扬。他佩着短剑，双手抱臂。能很轻易地瞥见当初安国公小公子的几分神采。 　　他望着白若若，露出高兴又干净的笑容。白若若飞速跑下台阶，到了他面前，凭借着两人身高的差距，抓住了他的手臂，自然而然地撒娇：“你来晚啦！别人都吃的差不多了，只有剩菜给你吃！” 　　赵思见握住白若若的手：“抱歉，城外的事情耽搁了，来晚了。”说完，他眉头一皱：“手怎么这么凉？” 　　白若若满不在乎地说：“没事儿，刚刚沾了点凉水。” 　　说完，白若若就拉着赵思见，想要进酒楼。赵思见下意识地有点闪躲，倒是有些小心地问白若若：“我进去，要是被人认出来，对你是不是不好？” 　　白若若笑了：“你怎么还在乎这个呢？我都不在乎。再说了，你我有婚约在身，正大光明，为何要怕别人说？再说了，若是他们因为看到了我未婚的夫婿就选择不来我的酒楼吃酒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由着他们就是了。” 　　赵思见转头，不自觉地看向白若若，向她投去赞许的目光。白若若拉住赵思见的手，非常自然地带他走进了酒楼里。 　　正在吃饭的众人看到白若若带了几个极为俊秀的男子走了进来。众人的目光也都不由自主地被抓住了。两人一起走进来，显得极为登对，好看极了。采药的孙大哥素来是个好事儿的，立刻问白若若：“白小娘子，这位俊俏的小郎君是谁啊？” 　　白若若带着赵思见走到众人面前，热切地介绍道：“这是我未婚夫婿，大家原来应该是没见过的，今天过来一起给大家认识认识。” 　　王员外笑了：“之前我还想着，白小娘子正值妙龄，若是没有夫君的可心人选，我想着给白小娘子你介绍一个，如今来看，是真的不用了。白小娘子的未婚夫婿长得这般俊秀，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赵思见客气地回答道：“您客气了。” 　　白若若没有让赵思见在席面上吃饭，而是带着他到了后面去。然后白若若又回来，给客人们斟酒。已经到了吃面点的时候，宴席已经快接近尾声了。白若若重新梳头整理衣服，把众人送了出去。然后她有回到了厨房里，对众人道：“这次流水席办的很好，实在是辛苦各位了。从早晨就开始忙，忙到了现在。今日就到这里，除了前面的，厨房的人就回去休息吧，明日酒楼正式营业，大家记得早些来。厨房里的东西，不管是做好的还是没做好的，大家随便带些回去，给家人们也尝尝。” 　　众人一听说回去休息，也都高兴了起来，都拿了些想要带回去的东西。 　　赵思见坐在酒楼后面的凉亭里。透过开着的窗户，可以看到白若若高挑俏丽的身影。她今天绑了鹅黄色的发带，又给她平添了几分灵气。 　　赵思见的目光一直被白若若牢牢抓住，连手里的茶水也忘了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虽然刚刚才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事情，现在到了这里，他的心绪却能很快的平静下来，让她也可以忘掉刚刚经历的事情。 　　当然，这也是赵思见现在最需要的。 第六十二章 　　那边白若若送走了厨房里的人, 用最快的速度洗好了水果，刚想给赵思见送过去，却发现凉亭里面没有人。 　　白若若有些惊讶, 按理说赵思见识不会随意走动的。可是找了一圈没有找见人, 只能又回到酒楼大堂里去找。却有些惊讶地发现，赵思见正在大堂里面, 帮着店里的伙计们一块收桌子呢！白若若立刻上前, 把赵思见手里的抹布夺了回来。 　　“你怎么能做这些呢？快到后面休息去！” 　　赵思见笑了：“这有什么, 我只是想帮帮你而已。” 　　白若若笑眯眯地看了看他的动作一会儿, 还是坚持把他手里的抹布拿了过来：“你可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了。你没看到人家见你在这里干活，都不敢上前了吗？走了, 我给你准备了好多菜，快跟我去尝尝。” 　　赵思见有些迷蒙地跟着白若若到了院子中间的凉亭里。白若若把给赵思见留的东西都放在了一个食盒里。然后拿出来，一一放在了桌子上。她一面放，还一面介绍道：“这是我在流水席上准备的菜, 一共十六道, 我都盛出来一份给你留着了，你尝尝。” 　　白若若把筷子塞到了赵思见手里。赵思见尝了一口，由衷地夸赞道：“你做的菜总是这般好吃。” 　　不知道为什么，白若若听到赵思见的夸奖, 总觉得比她听到所有人的夸奖都高兴。她拿起筷子, 和赵思见一起品尝起来。赵思见吃了两口，白若若忽然发现他夹菜的手有些变慢了。白若若敏锐地发现，然后问道：“怎么了，怎么看你有些心事的样子？” 　　赵思见有些担忧地说：“我只是有些担心, 这个酒楼你一个人操心, 实在是有些太劳累你了。” 　　白若若笑了, 她坐到了赵思见旁边，把手摁在了他的手臂上，说：“这你就有点外行了。这做大酒楼，可是要比小食肆轻松得多。你看，从前我经营小食肆的时候，从选材到配料再到做食物，全部都要我自己动手。可是现在你看，我雇佣了十个伙计，前台和后厨各自五个，还有六个厨师，两个账房，做饮子有三娘带着两个帮厨，这些人就尽够了。其实我要做的无非就是做些新菜，其他的不用了，这样看起来反而比之前还轻松了。” 　　赵思见这才放心下来：“这样就好，我不想你太劳累了。” 　　白若若问他：“怎么样，今天的事情还顺利吗？” 　　赵思见点了点头：“很顺利。这次的事情解决了之后可以休息几天。” 　　“那你还要回山上去吗？” 　　赵思见回道：“山上的事情，有林雨，其实我也不用回去。其实，我想在这里，陪你几天......” 　　赵思见说这话的时候，手紧张地握成了拳头。没想到白若若却十分高兴：“当然可以啦。那你就住我那里好了。我做了一张新床，到时候你还能陪我去城外逛逛。” 　　赵思见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不愿意我留下来陪你的。” 　　“为什么？” 　　“因为，因为......” 　　白若若看穿了赵思见的心事，她伸出手，点了点赵思见的额头，温柔地安慰他：“我们是过了明路的未婚夫妻，我想让你陪着有什么不对？而且，你也不是朝廷钦犯，跟我在一块怎么了？” 　　赵思见心内一动，抓住了白若若细长的手指，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白若若开心地笑了起来，钻进了赵思见的怀里。然后小声地夸奖道：“你穿红色衣服真好看。” 　　赵思见也回道：“你也很好看。” 　　白若若笑的更加开心，把玩着赵思见的手指，小声说：“那当然啦，因为我们是最般配的一对嘛！” 　　当天下午，白若若和众人收拾好了酒楼，到了晚饭时间，白若若也没有和众人一起吃饭，而是带着赵思见在城里面逛。经过了这次的事情，赵思见的胆子也变得大了不少，走在街上也是泰然自若的。 　　两人沿着河边一路往前走，现在朝廷的宵禁基本不再设置，大家晚上也可以在外面摆摊，做生意。好在眼下民风也开放，不少年轻的小夫妻也会出来走动。虽然日头已经落下，只有夕阳的几缕余晖，白若若和赵思见这么一路往前走，也有不少人认出了白若若，跟她打招呼。 　　打招呼的频率有点多，连白若若自己都开始诧异，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在蜀州城里这么出名，这么多人都认识自己了。白若若大大方方地挽住赵思见的手臂，两人没有目的地，却又慢悠悠的往前一直走着。 　　不知道两人走了多久，赵思见忽然开了口：“要不要去我家看看？” 　　白若若立刻愣住：“你家，没有被查抄吗？还能过去看的？” 　　赵思见摇了摇头：“皇帝已经把那里变成一片废墟了，所以大概是没有查封的必要了。那里没有人看守，也少有人过去，所以我想过去看看。” 　　白若若道：“那我陪你过去看看。” 　　赵思见点头。两人一路往城东查抄的安国公府走去。这段路很长，但是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走到多久。蜀州城里的繁华忽然戛然而止，人烟也变得稀少了起来。白若若忍不住抬头，远远地看见了一排残破的墙体。她心内道，这大概就是安国公府了。 　　随着安国公府越来越近，白若若也不自觉地捏紧了赵思见的手指。赵思见拍了拍白若若的手臂，安慰道：“没事，里面没有人的。” 　　白若若定了定心神，两人踱步走到了安国公府门口。门口的台阶已经残破不堪，朱漆大门上面沾满了污垢，牌匾也早就不知所踪，门口的石狮子不知所踪，旁边已经长满了荒草。尽管白若若在现代社会的时候看过不少电视剧，也知道经历过风波之后抄家的景象，但是变得这么荒凉的，她还真是头一回见。 　　她忍不住道：“怎么，不是贴上皇家的封条，就这么晾在外面。而且，这门也开着，所有人都能看得到。” 　　赵思见低头道：“这就是皇帝的意思，让天下人看到，曾经赫赫扬扬的安国公府，是怎么在皇权之下一夜覆灭的。” 　　说完之后，赵思见拉起白若若的手，两人顺着台阶，一步步地往里面走。进入宅院之后，目之所及，白若若只觉得比外面还要荒凉很多倍。但是里面确实很大，从那些断壁残桓之中，还是可以看见往日赫赫扬扬的安国公府的几分残存的影子。 　　恍惚之间，白若若的眼前却浮现出了自己穿着红色的嫁衣，走进昔日繁华的安国公府的景象。作为一个穿越者，她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如果赵家没有出事，她或许就会按部就班地来到蜀州待嫁，走进安国公府的大宅院里，成为赵思见的夫人。 　　或许他们一年之中也不会见几次面，白若若大多就是会像现在的每一个夫人一样，相夫教子，养尊处优，等到孙子或者重孙子出生的时候，安然离世，在精致的笼子里面死去。成为这个时代每一个大家夫人的一个平凡缩影。 　　相比于之前，她现在过的日子虽然辛苦，但是赚的银子却是一分不少。现在还开了酒楼。和赵思见的关系倒是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要好的多了。所以如果让白若若再选择一次，她大概还是会选择这样的生活。 　　两人走的累了，就走进了一个抄手游廊，看到了一块可以坐下的地方。赵思见用自己的衣袖擦掉灰尘，给了白若若一个干净的地方，让她坐下。白若若坐了下来，赵思见坐在了她旁边。 　　眼前是一片巨大的荷花池，里面还长着漂亮的荷花，只是因为没有人修剪，长势看起来有些杂乱无章。赵思见微微低着头，看起来有些苦闷。白若若也理解赵思见心里的想法，但是有些问题，说出来纵然会痛苦，但是一定会让赵思见好受一些。 　　白若若努力想着措辞，然后问赵思见：“皇帝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决绝地对付你们安国公府？” 　　赵思见顿了很久，继而，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皇帝当初，只是先朝皇帝手下的一个将军，虽然有兵权，但却并不是很多。当时六将夺权，到处都是危险。皇帝并不是最有胜算的那一个。我父亲和皇帝从小一起长大，他当时其实也有底气夺权，可是他没有那么做，而是选择了支持皇帝。” 　　白若若安静地听着。 　　赵思见继续道：“因为有了父亲的帮助，皇帝最后取得了政权。皇帝登记之初，也是很感谢父亲的。他把自己最疼爱的妹妹许配给我父亲做妻子，我小的时候，他对我，也是既心疼，又宠爱的。后来，他还给父亲大军，让他来蜀州镇守，所有人都觉得，皇帝真是信任他，他还从来没有这么信任过其他人。” 　　白若若不自觉地跟着问道：“那后来，他为什么......” 第六十三章 　　赵思见沉默良久, 才说道：“因为他是皇帝。” 　　虽然赵思见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聪慧如白若若，她却知道, 赵思见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也沉默了很久, 才问道；“既然皇帝当时已经把你的其他家人赶尽杀绝，那为什么又要赦免我, 还不继续追杀你, 让你死掉呢？” 　　赵思见摇了摇头, 说：“皇帝并不是要杀掉赵家所有的人, 他只是想让赵家这个形式彻底从大梁的国界上消失。至于他不杀我们两个，是因为我父亲在蜀州的地位, 还有皇帝要处置我父亲，朝中大臣多半不同意，很多时候他就是在一意孤行。所以留下我一个，不过是为了堵众人的嘴罢了。” 　　“因为他知道, 为了博宽大的名, 我又刚刚立了战功，所以才把我留下的。若是当时换个时机，我现在肯定就没命了，说不定还要连累你。” 　　作为一个现代人, 其实白若若并不是很明白这里面的关窍。不过赵思见是个极为敏锐通达的人,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么一定有他的道理。只是，从他的话中，白若若感受到了赵思见对于皇帝明显的恨意。她沉默片刻, 继而开了口。 　　“赵思见, 你对我说这些, 是不是要找皇帝报仇？” 　　赵思见站了起来，咬着牙说道：“父母之恩，云何可报？我既然还活在世界上，就不会让我的父亲母亲白白的死去。只要我还有一息尚存，就不会让父母白白的死去。” 　　白若若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这样的。所以这就是你当初不告诉我真实身份的原因，是因为你怕连累我，是吗？” 　　赵思见的表情有些痛苦：“是。所以一直到现在，因为我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当时不敢跟你说出我的真实身份。因为我也害怕会连累你。” 　　白若若慢慢起身，走到了赵思见旁边，说；“我知道你有这样的想法。可你说的连累不连累的问题，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我们两个是未婚夫妇，你若是出了事情，朝廷肯定会来找我。受到连累的是肯定的。难道这还是需要怀疑的事情吗？” 　　赵思见动了动嘴唇，说：“那我只能说，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白若若转头看向他：“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说朝廷回来找我，但是我也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是知道我的，我是从来不相信什么女子要听从夫君的一切，要跟随夫君的一切这些话的。所以，换句话说，我做这些都是心甘情愿的。我愿意和你一起承担，没有人可以强迫我。” 　　赵思见也了解白若若的性格。虽然她看起来是个十分和气的人，可是她一旦决定了什么事情，就肯定不会轻易改变的。他一向是个不太会说话的人，现在只能回握住白若若的手，用这种默默无闻的方式表达自己对白若若的感谢。白若若也回握住他的手。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一轮月亮悬挂在天上。赵思见握着白若若的手。有的时候，他的心里也会忍不住想，为什么天下幸运的少年夫妻有那么多，偏偏他和白若若就这么辛苦呢？ 　　两人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白若若才低声开口道：“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们两个回去吧。” 　　赵思见重新执起白若若的手，两人出了林宅，一路往白若若的院子里走。等到他们两个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推开门，只有门后面的两个石灯亮着，白玉大概是早就去休息了。白若若带着赵思见进了自己屋，刚刚点上蜡烛，赵思见就发现，在白若若的那张大床旁边，又多了一张单人床榻。 　　那应该就是白若若口中的，给赵思见准备的床榻了。白若若拿着蜡烛去了厨房，不一会儿功夫，就回来说：“白玉在厨房留好热水了，我先去洗澡了，你等下再去。” 　　白若若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赵思见正坐在桌子旁边。他看向白若若，开口问道：“可以看看你房间里的东西吗？” 　　白若若粲然一笑；“自然可以了。你随便看，等会儿我洗好了回来叫你，你再去洗。” 　　赵思见非常听话地点头。白若若脚步轻快地去洗澡了。赵思见在白若若的房间里看。这个房间比他上次来的时候又精致了不少，还加了梳妆台和博古架。 　　赵思见坐在了白若若的梳妆台前，看着她的那些首饰。看了片刻之后，台子旁边的一个精致的盒子吸引了赵思见的注意。赵思见忍不住伸出手，打开盒子一看，却看到那里面是一枚大雁玉佩。 　　他的手指停住了。赵思见是记得这枚玉佩的。那是她的母亲，那位长公主陪嫁箱子里面的东西。她还记得，当初要和白家结亲的时候，这块玉佩是母亲偷偷地塞到聘礼箱子里面的。这是母亲所有的陪嫁里面最好的一块玉佩，因为害怕别人说她偏心小儿子，所以才偷偷给的。 　　对着这块玉佩，赵思见渐渐地陷入了沉思。起初，他对于自己的婚姻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觉得按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可以。当时他出征之前，以为自己回来之后，就能等到自己的夫人，没想到等到的却是抄家的消息，自己未来的夫人早就不知所踪，父亲，母亲，还有其他的亲人也都全部死去了。 　　本来赵思见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了，可是机缘巧合，却让她认识了留在这里做生意的白若若。这已经是他无论如何，他都一定不能让悲剧再次重演，他一定要用自己的全力保护好白若若。 　　正在赵思见沉思的时候，白若若已经洗完了澡，走了进来。她看着赵思见正对着那块玉佩发呆。她笑了笑，走到了赵思见背后，轻轻地搂住了赵思见的肩膀，亲吻了他的脸颊一下。赵思见也红着脸回应他，两人在房间里面温存了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白若若先放开了赵思见：“不早了，你快去洗澡，然后我们休息吧。” 　　赵思见十分听话地起身去洗澡了。白若若坐在梳妆台前梳理自己的长发，也注意到了那个被赵思见打开还没来得及关上的首饰盒子。她记得是自己上次和赵思见闹别扭之后，就把这块玉佩收起来了，后来和赵思见和好也忘了戴上，没想到刚才被赵思见看到了。 　　白若若多点燃了一根蜡烛，然后默默地擦干了头发，手里拿着那块玉佩发呆，一直等到赵思见回来。赵思见进了屋，看到白若若正拿着那块玉佩发呆。他坐在了白若若旁边，柔声问她：“在看什么呢？” 　　白若若拿起那块玉佩，把它放在了赵思见的手心里：“我记得这个大雁玉佩应该是一对的，有两个。是不是在你的身上还有一个。” 　　赵思见点点头，从自己的里衣里面掏出一块玉佩来，然后一起给了白若若。白若若把两块玉佩放在一块一看，发现确实是一对。放在一块看的时候，两只大雁相互依偎着，看起来恩爱非常，一下子就能看出父母对儿女的疼爱。 　　白若若想了想，把自己的那块玉佩递给了赵思见，然后把赵思见的那块玉佩留了下来。她把玉佩收了起来，说：“咱们两个换换，你戴我的，我戴你的，我明天就把它带上。” 　　赵思见把那块玉佩小心的收好，说：“好，那就听你的。” 　　白若若皱了皱鼻子，起身从柜子里面拿出了一套崭新的被褥，然后帮赵思见铺床。动作了片刻之后，赵思见忽然从背后抱住了她。白若若直起身子，疑惑道：“怎么了？” 　　赵思见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若是我家里没有发生那些事情，我们现在就可以好好的过日子了。” 　　白若若转身回抱住赵思见：“谁都没办法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事情一旦出现了，我们也只能坦然接受。人总要活下去，也总要过日子。而且，我们不但要把日子过下去，还要好好的过下去。因为我们活着不仅仅是为了我们自己，我们的身上还带着父辈们的期望。” 　　赵思见心里对白若若的佩服和欣赏顿时又多了几分。 　　两人抱了一会儿，白若若放开了赵思见，把被子重新展开，然后道：“好了，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快些睡觉吧，好吗？” 　　赵思见吹灭了蜡烛，两人重新躺在床上。本来白天干了一天活儿，白若若还觉得没什么。可是一到晚上，躺在了赵思见的旁边，白若若顿时觉得身上的疲惫油然而生。而且因为在赵思见身边，白若若总觉得自己比平时娇气了不少，和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 　　很快，白若若就觉得眼皮开始打架，没过多久，就开始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不知道躺了多久，白若若张开眼，忽然发现赵思见正躺在自己旁边，静静地看着她。 　　“可以吗？”他问。 第六十四章 　　白若若顿时觉得一阵紧张。其实她并不是一个封建的人, 就算和赵思见生米煮成熟饭也没什么。可是古代可没有什么避孕措施，万一不小心怀了，自己的酒楼才刚开张, 现在就挺着个大肚子干活, 实在是影响有点太大了。 　　但是看着赵思见那个可怜巴巴的样子，白若若也不好直接拒绝。只能伸手推着他的胸膛, 小声说：“现在, 不太方便吧, 我.......” 　　赵思见看上去有些惊讶, 他立刻后退了一点，说：“好, 好。如果你不愿意跟我一块睡，我就回我的床上去...” 　　好家伙，原来是她自己想歪了。白若若耳根通红，伸手拽住了想要起来的赵思见：“没有, 没有。你就在这儿睡吧, 我的床够大，我们两个人睡在上面也不挤。” 　　赵思见有些疑惑：“可是刚才你不是......” 　　白若若只能打着哈哈，笑着说：“没有啦，只是你在我旁边睡的时候, 我早上总是起的很晚。但是我只是忽然想到明天酒楼应该不是很忙, 所以就跟你一块睡吧。”说完之后，白若若还伸出双臂，直接搂住了赵思见。 　　被她这么一搂，赵思见忽然觉得自己的喉咙有点儿发干, 胸膛里也是热热的。不过白若若搂住他之后, 却很快地睡着了。赵思见皱起了眉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别扭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臂，也慢慢地抱住了白若若。 　　还没睡着的时候，赵思见计算着，自己还能在白若若身边陪她几天。他没有其他的想法，只希望这段日子能够再长一点。 　　第二天早上，白若若意外的醒的比赵思见还早。不过刚一醒过来，她就闹了一个大红脸。她发现自己正手脚并用地捆着赵思见，像绑架一样把他绑了起来。赵思见已经在沉睡之中。他微微皱着眉头，看起来睡得不是很舒服。白若若立刻把自己的手脚全都收了回来，然后静静地看着赵思见。 　　赵思见看起来睡得比自己还要安稳。只是他睡着的时候也是皱着眉头的。或许他在梦里也不得宁静。白若若看着赵思见，然后不自觉地伸出手，抚上了赵思见的额头。想把他皱着的眉头抚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无论白若若努力多少次，也改变不了赵思见皱着的眉头。 　　白若若的手指放在赵思见的额头上。她摩挲了好一会儿，才看到赵思见的眼睛缓缓地睁开来。白若若下意识地想要收回手，却被赵思见握住了手指。他深邃的眼眸望向白若若，然后吻了她的手指两下。 　　白若若由着他的动作，面带微笑地看着他。赵思见很快开了口，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对白若若说：“也不知道我们两个什么时候才能成亲。” 　　白若若听得清楚，但是听到之后，也只是微笑了一下。她凑近了赵思见一点，小声说：“其实我是无所谓什么时候的，就算是现在也可以。但是我是知道你的，你肯定要等到父亲母亲在泉下可以昭雪了，等你的名声正过来了，我们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成婚了。” 　　赵思见微微摇了摇头：“可是那一天，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白若若回道：“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会很快的。我相信，已经不远了。” 　　赵思见郑重道：“现在，有了你在我的身边，我觉得我最后一定能赢。” 　　白若若的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可是她的心里却沉重的很。因为她清楚，赵思见如果要报仇，不回京城就是做不到的。虽然现在赵思见还陪在她身边，但是早晚有一天，赵思见是会离开的。可是，如果赵思见真的决定离开京城，那么她也会跟着离开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她的酒楼才刚刚开张，现在绝对不能离开。虽然白若若知道现在她和赵思见的美好只是暂时的，但是她也不想打破现在这短暂的美好时间，所以她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白若若坐起身，挽了挽头发，说：“现在酒楼有不少厨师和伙计，而且现在酒楼也不不供应早餐，所以我中午的时候过去就可以了。” 　　赵思见随着白若若的动作一起坐起来，他先白若若一步下了床，然后从床边的衣架上取下来一件外衫，给白若若扑在了肩头：“外面下雨了，多穿一件衣服吧，小心着凉。” 　　白若若意外道：“你怎么知道的？” 　　赵思见笑了：“闻到的。” 　　白若若将信将疑，她披着外衫下了床，然后走到门口打开了窗户。赵思见说的果然没错，外面下起了小雨。似乎是因为三伏天已经过去，越来越接近入秋，有些转凉。白若若观察了窗外的天气好一会儿，忽然转过身，笑着对赵思见说：“现在到了可以做鳝鱼煲的好时候了！” 　　赵思见：“啊？” 　　白若若双眼放光，把赵思见拽了起来；“快起来快起来，我们两个赶紧吃了早饭然后走！” 　　赵思见有些疑惑：“我们要走去哪儿？” 　　白若若看起来神采奕奕：“当然是去河边的渔夫那里看看有没有新鲜的鳝鱼了！快点快点！” 　　说完之后，白若若就拉着赵思见去了厨房，随便弄了点清粥小菜，洗漱完吃过以后，白若若就拉着白玉和赵思见到河边去了。白若若让赵思见拿了一个巨大的背篓，看到好的鳝鱼就要立刻买下来，然后拿到酒楼里面去做鳝鱼煲。 　　虽然今天下了小小雨，但也没有对出行的人影响也不是很大。有不少大户人家的买办和丫头出来买河鲜，不过现在买鳝鱼的人倒是不太多。白若若走到了一个卖河鲜的摊位面前，问道：“大叔，你这里有没有鳝鱼？怎么卖的？” 　　“有的，有的！小姑娘，这些鳝鱼是我昨天从河里面刚刚打上来的！新鲜的不得了！”那位大叔一面说，一面打开了装鳝鱼的盖子。 　　白若若低着头，朝着盖子里面的东西看了一眼，然后就抬起头来，笑眯眯地说：“大叔，你这鳝鱼看着可不像是从河里打出来的，不会是你自己家田里面养的吧！” 　　那个大叔立刻道：“这个小姑娘你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呢？我就是我从河里打的，为了打这些鳝鱼，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呢！” 　　白若若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倒是也没有在多说什么，而是直接带着赵思见和白若若离开了。三人离开之后，白玉凑了上来，小声对白若若说：“姐姐，刚才的鳝鱼不是挺好的吗？又大又粗的，你怎么不买呢？” 　　白若若道：“你看他那些鳝鱼那么粗，一看就是自己田里养出来的。要是河边打捞出来的鳝鱼，粗细绝对不会超过筷子粗。那么粗的鳝鱼，腥味儿很重，做鳝鱼煲的味道根本不好吃。你也要记好了，过一段时间要是忙起来了，没准这些东西就要让你出来买了。” 　　白玉连连点头，跟在白若若的身后认真地学习了起来。白若若在河边转了转，最后找到了最旁边的一位，看起来有些沉默寡言的大叔旁边。白若若问道；“这位大哥，你这里有没有鳝鱼？” 　　“有。”那位大哥也不多话，直接打开了自己面前的盖子。白若若低头一看，里面有很多新鲜活泼的鳝鱼，都是筷子粗细的。那个男人看起来沉默寡言，也不会多做什么介绍，只是看着白若若认真地观察那些鳝鱼。片刻之后，白若若看完了鳝鱼，直起身子来说：“这位大哥，这些鳝鱼我都要了。” 　　那位男人看起来有些意外。他的河鲜都是自己打上来的，有时候大小不一，品相也不算好。但是他都拿出来售卖。而且他还有些不善言辞，所以来买他河鲜的人有点少。在这些摆摊的人中间，他的河鲜生意也是最差的。不知道这位小娘子为什么要买下他所有的鳝鱼。 　　短暂的惊讶之后，男人立刻把所有的鳝鱼都拿出来，装到了白若若带来的背篓里。白若若买到了新鲜的鳝鱼，带着其他两个人一块往酒楼里走去。 　　到了酒楼门口，赵思见把背上的背篓放下。白若若接了过来，说：“你这几天也劳累了吧，要不然回去休息吧，酒楼里面有我们就好了。” 　　赵思见却摇了摇头：“不用，我就陪你在酒楼里。能帮上忙的我就帮忙。要是没有什么可以让我帮得上忙的地方，我就在这里陪你也好。” 　　白若若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样也好，等到晚上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回家。” 　　赵思见也会给白若若一个微笑，两人一起进了酒楼。白若若拎着装着鳝鱼的背篓进了厨房，然后对厨房里的厨师说：“今天中午，咱们推出一道新的特色才，鳝鱼啫啫煲。” 　　王富一脸迷惑：“什么煲？” 　　白若若把鳝鱼放在了当地，然后说：“小李，你去街边的那家卖锅碗的店买些砂锅回来，买二十个左右就可以了。” 第六十五章 　　白若若把做菜的厨师都叫了过来, 把鳝鱼收拾干净之后，切成大小合适的段儿，然后对旁边帮忙的伙计说：“去后面库房拿几块腊肉过来。” 　　伙计听话地离开, 不一会儿功夫, 就拿着两块腊肉回来了。白若若把肥瘦相间的肉切成块，烧火热锅之后, 把腊肉放了进去, 然后道：“先把腊肉监出油来。”大火煎出油之后, 又放入姜蒜, 这些东西爆香之后，加入了刚刚切好的鳝段儿。鳝鱼段放入锅中的一瞬间, 一种浓郁的香味就散发了出来：“等到葱姜爆香了之后，再把鳝段放进去，这样味道会更好些。” 　　白若若一面做，一面, 讲解道：“腊肉的油不像猪油那么腻, 和鳝段放在一块味道也更好。” 　　腊肉的香味混合着河鲜的香味，浓郁中又跳脱出几分河鲜的清爽来。白若若把锅里的东西翻炒了一会儿之后，又加入了花雕酒和黄酒：“加入一碗黄酒和花雕酒，可以去行。再加入一碗清水, 中火煮一个时辰, ”盖上盖子之后，白若若道：“刚刚我做这道菜的工序，你们都记住了吗？” 　　几个大厨都在点头。虽然他们也是第一次见这道菜的做饭，不过所幸这道菜根本不难, 稍微学学也就会了。白若若教完了之后, 几位大厨各自动手, 不一会儿功夫，几分鳝鱼啫啫煲就全都放在了灶火上。白若若又转头看了看白案上面的活计，就到前面大堂去了。 　　眼下才刚刚到了中午的饭点儿，白若若的酒楼也开始热闹了起来。大多数的客人都是以前食肆的熟客，也有不少熟脸。白若若写好了今天的招牌菜牌子，挂在了大堂里面最显眼的位置。尝过白若若手艺的人自然都对这道菜有不小的好奇心，一下子就点出去五六份。 　　这和白若若预想的差不多。白若若转身，快步进了厨房，对要上菜的店小二们说：“这道菜的火候一定要精准，一分一毫都不能差。从火上拿下来的时候，一定要跑步送到客人的桌子上，晚一秒都不行。” 　　伙计们听过之后，白若若又跑到前面去招呼客人了。自从苏珍珠来了白若若的酒楼之后，对前面的事务很是在行。招呼客人什么的样样在行，十四娘就又有闲暇时间到后面去准备饮子了。最近开张了新酒楼，再加上又入了秋，十四娘打算研究几道好喝又养生的新饮子。 　　赵思见虽然也想帮忙，但是实在不是做这活儿的材料，所以没过一会儿，在他接连打碎了三个碗碟之后，白若若就赶着赵思见到酒楼后面的房间去休息了。 　　中午客人少的空档，白若若和十四娘一起坐在后面休息。十四娘看着前面苏珍珠忙碌的身影，又转回头看向白若若。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十四娘忽然转过头，笑眯眯地对白若若说：“掌柜的，你最近有没有发现苏珍珠有什么变化？” 　　白若若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什么变化？” 　　十四娘特意努了努嘴，像白若若暗示让她看苏珍珠的穿戴，然后又朝她努了努嘴：“你有没有发现，最近苏珍珠的打扮跟你越来越像了。” 　　听到了十四娘的提醒，白若若重新看向了苏珍珠。苏珍珠的后鬓上带了一条粉红色的发带，腰间也系了束带。这些可都是白若若的经典装扮。虽然白若若也发现了，但是她却并不是很在意。 　　她笑着说：“这有什么，没准是因为我穿的衣服好看，所以她也跟着我穿一样的呗！” 　　十四娘却笑着说道：“我看没这么简单。” 　　白若若低头道：“其实就算是也没什么。若是我们店里的人都穿的一样的，那看起来不是也很好看吗？” 　　十四娘先是没有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像是发表感想一般的叹息了起来：“掌柜的，我说你平时对男人可都是毫不手软的，怎么对女孩子们，一个个的心都这么软？” 　　白若若回道：“在现在这个世道，女子们活在这个世上本就不容易。我们若是再补互相照顾，那日子可就更难过了。珍珠挺能干的，只要以后不出什么大的问题，就一直在我们这里干也挺好的。” 　　十四娘笑了笑，说道：“你说的也没有问题。当时我们两个，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要不是因为你当时没有计较，我也不能在你这里做这么长时间。” 　　白若若挤了一下十四娘的肩膀，说：“没有你，可没有今天的酒楼，你可从来没有给我添过麻烦，你可是帮了我大忙。所以，咱们几个要永远在一块。” 　　十四娘说：“现在我在你这里赚的银子，已经够我买一栋宅子了。我到时候拿着这些银子让画意去上学，然后我就在你这里做饮子，招待客人。等到老了之后，我们两个还能在一块喝喝茶赏赏花，就这么也挺好的。” 　　白若若挤了挤十四娘的肩膀，说：“那曹大哥呢？你就不管曹大哥了吗？” 　　十四娘垂下了眼眸，说：“有些男人，成亲之前一个样子，成亲之后一个样子。我是个寡妇，还带着个孩子。而且画意也渐渐长大了，以后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若是和男人成了亲，夫妻两个的钱就要放在一起。等以后画意用钱的时候，还要跟他说一声。” 　　白若若回道：“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话说回来，你总不能因为一个男人，就说全天下的男人都不行了。再观察一段时间，我也帮你看着，若曹大哥真的是个好人，你放心，我就帮你做主了，到时候我给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让你高高兴兴地嫁给曹大哥。” 　　说完之后，白若若就转头看向了十四娘。她发现刚自己说到要让他跟曹大哥成婚的时候，十四娘眉心微动，嘴角也不自觉地勾了起来，显然对他们之间的婚事也是抱有期待的。白若若的心里就清楚，十四娘也是对曹屠户动了情的。 　　白若若一面说着，一面忍不住畅想了起来。若是到时候能看到好日子，那不如和十四娘一起把婚礼办了。不过如果她们真的要等着自己一起，恐怕就要等到赵思见从京城回来，那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按照白若若的想法，曹屠户看上去也不像是个放浪轻浮的人，按照他对十四娘的感情，就算让曹屠户再等一年，他也是愿意的。白若若和十四娘安静地坐了一会儿，苏珍珠就快步走了过来，笑着对白若若说：“掌柜的，今天的啫啫煲卖的特别好，咱们估计还要再准备十来份，不然肯定是不够的。” 　　白若若笑道：“好，那你去给厨房传一下话，告诉他们再准备二十份。若是还有客人点其他的菜，要是多的话等一下我会过去照看的。” 　　苏珍珠听过之后，就立刻过去了。等到回来之后，白若若站起身，上前道：“珍珠，你这题天跑前跑后的，实在是辛苦了，横竖前面人也挺多的，快中午了，你去休息休息，等下午的时候再来。” 　　没想到苏珍珠却说：“掌柜的，没事儿，我就是想跟着过去学习学习，也多练习一下，看看客人怎么招呼。” 　　白若若能看出来苏珍珠一心想多学几门技艺，也想多赚银子，为了多赚些银子，她不怕辛苦。对于这样的人，无需多说什么，直接由着她就要可以了。换句话说，对于这种人来说，做生意的时候很需要，有她在的话，绝对能帮自己赚到更多的银子。 　　这会儿酒楼里的客人又多了起来，白若若就到后厨里面帮忙，一面把自己烹饪的经验告诉厨子们一些，一面又看着面点和冷案的师傅怎么忙碌。众人都在忙碌，白若若看着井然有序的厨房，一时间自己就算不做什么也完全没有关系。 　　炒了几个小菜之后，白若若也乐的偷一会儿懒。她从菜柜上面取了两盆莲子，拿了出去，到了城外的海棠树底下做好，然后开始剥莲子。 　　赵思见在后面休息了一会儿，但是也睡不着，他只休息了一会儿，就出来找白若若了。他走出门口，往庭院中走去。刚一走出门，就看到了白若若正坐在海棠树根底下剥莲子。 　　白若若的正脸看起来很明艳。不过侧脸看起来却柔和很多。看上去要比她现在的年龄还要小两岁。此时她坐在海棠树根底下，和那棵树交相辉映，一派温柔怡然的场景。赵思见瞬间觉得有些出神，有那么片刻的时间，赵思见忽然觉得，就这么一直过也很好。 　　赵思见慢慢地走了上去，一直走到白若若身后，她都没有发现。赵思见伸出手，捂住了白若若的眼睛。白若若立刻伸出手，盖住了赵思见的眼睛，略带撒娇地抱怨他：“你们习武之人这手劲儿也太大了！你把我的眼睛都弄疼了！快点放开我！” 第六十六章 　　赵思见有些慌张, 立刻松开了放在白若若脸上的手，关切道：“怎么样？没什么问题吧！” 　　白若若握住了赵思见的手，说：“逗你的, 怎么这么傻啊你。” 　　赵思见羞涩地笑了一下, 坐到了白若若身边，然后看到了白若若筐里的莲子。赵思见看了看, 说道：“我帮你一块剥莲子好了。” 　　白若若还有些惊讶：“怎么, 你还会剥莲子吗？” 　　赵思见笑着回答道：“小的时候, 我经常被母亲带着玩, 母亲喜欢莲花，有的时候会采摘些莲子给我父亲做莲子粥。那个时候我总是陪在我母亲身边, 那时候我母亲剥莲子，我就在旁边看。后来母亲教了我一些，我也就渐渐的学会了。” 　　白若若朝着对面的凳子努了努嘴，对赵思见说：“好啊, 那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手艺。” 　　赵思见坐到了白若若对面, 拿起了一个莲蓬。白若若看他把莲蓬剥开，熟练地从里面取出莲子，不一会儿功夫，那几颗莲子就被赵思见从莲蓬里面剥了出来, 那手法和速度比白若若自己还要快。白若若惊讶道：“我还没想到你的手还这么快呢！” 　　赵思见低头说道：“之前在军营里面的时候, 差不多的事情也是自己动手。所以这些活干来干去，差不多都习惯了。” 　　白若若低头剥开莲子，过了一会儿之后，才抬头对赵思见说：“我想着, 等以后酒楼赚够了银子, 看看能不能把你之前的宅院买回来。” 　　赵思见一愣, 握着莲蓬的手指也松开了。莲蓬滚落在地上，惊动了白若若。她愣了愣，把已经被赵思见丢在地上的莲蓬捡了起来，又送到了赵思见的手上：“怎么，听说我要把你们家的宅子买过来，你这么惊讶？”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是个做生意的人，在外面的清誉是最要紧的。若是你真的买了我们家以前的旧宅子，不怕外面的人议论你吗？” 　　白若若平静道：“怕什么？我还想跟你说，要是真的能把那栋宅子买下来，还不如我们两个搬过去一块住呢！” 　　赵思见点头微笑：“好。” 　　—— 　　城外的大营里。萧均手里拿着皇帝加急送回来的书信，看过之后，眉头却渐渐紧皱了起来。他看着信件，久久无言。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萧均才开口对旁边的副将说：“父皇这一次，感觉和之前的几次都不太一样。他在信中跟我说，处理事情要仔细为上，不用着急回京城。” 　　副将听过之后，若有所思地说道：“王爷这么说，倒是提醒小的了。我记得前几次您出去平叛或者扫匪的时候，只要给陛下回报过去，陛下肯定是让您快些回来的。这一次却让您在外面好好处理事情，这确实不像是皇帝陛下平时的作风。” 　　萧均动了动手指，示意副将过去。副将立刻凑了过去。萧均小声道：“你叫咱们在京城的人立刻去打听一下，看看最近有什么新动向，然后立刻回报给我，知道了吗？” 　　副将领命之后，就出去了。萧均坐在桌边，先是盯着那封信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放在了桌上的一个、盒子里。然后他又冷笑了几声，重新把那封信拿出来，然后放在蜡烛上，烧掉了。 　　但是因为是自己父皇给他写的信，萧均也不能不回。他拿出信来，给远在京城的，自己的父皇写了回信。本来想要问安之后就结束，但是最后，萧均还是加上了一笔。 　　他还是告诉了皇帝赵思见的事情，并且把他里共同的事情说的清清楚楚。萧均的心里很清楚，皇帝现在让自己经常出京，无非就是想趁着自己不在京城的时候，把自己手下的禁军和大营逐渐分割出来，让自己在京城的兵权逐渐瓦解，然后再全部都划归到太子的名下。 　　萧均从小英勇善战，现在大梁的很大一部分地方，都是萧均帮大梁皇帝打下来的。说实话，萧均一开始并没有什么不臣之心，也不想对皇帝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可是皇帝一步步的试探打压，实在是把他惹毛了。 　　现在，萧均的心里很清楚，若是真的还像之前的想法一样， 要是真的等到太子继位，自己恐怕连命都没有了。再加上萧均之前就是将出身，平时在打仗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足够，也没有提拔上来很多人手。现在，对于他来说，赵思见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以前带过军队，而且有一身好武艺，也知道如何管理一支军队，在帮自己谋取权力的时候，也是一等一的好帮手。这次叛军的事情，给了萧均最好的契机。他心里清楚，即便皇帝知道赵思见心里对自己的恨意，眼下他也不敢把赵思见怎么样。 　　等到皇帝真的要对赵思做什么的时候，只怕他在这皇位上呆的时间也快到头了。萧均自己手上的军队，再加上又赵思见的帮忙，真的要想夺得皇位，其实还是有胜算的。只是不知道，要夺得这份胜利，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罢了。 　　眼下，留给他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萧均决定，等到收到皇帝给他的回信之后，他就要带着赵思见回到京城了。不过在此之前，萧均打算先去蜀州城里，休息闲散几日，然后再说回京城的事情。毕竟，白若若的手艺，萧均也是有些想念了。 　　听说她最近还新开张了一个酒楼，自己还没有送过去一些贺礼，帮她庆祝一下。 　　—— 　　在赵思见的帮助下，白若若很快剥完了莲子。她把莲子送到了厨房，说：“今天中午的鳝鱼啫啫煲，口味虽然好，但是却有些油腻。吃过了之后，晚上大概就要想些清淡的饮食来解腻。所以晚上我们上冰糖莲子桂花羹，还有一些清淡的小拌菜和炒菜。知道了吗？” 　　众人都点头答应。白若若又道：“菜单我会给你们写出一部分来，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添些就好了。大家也不用一直在厨房里面忙活，等一下没有客人的时候，你们也不用一直在厨房里面熬着，出去休息休息，等到又客人过来了之后在忙活。”白若若说完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中午的饭点儿过了之后，白若若去酒楼后面的房间休息了一段时间。赵思见也躺在白若若旁边，陪着她一块午睡。白若若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赵思见并没有睡在自己旁边。也不知道他醒过来之后去了哪里。白若若也没有去找，而是自己起来了。 　　她穿好衣服下了床，推开窗户看了看，窗外的小雨已经停了，太阳也隐没在了云层后面，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要出来了。白若若对着窗外伸了个懒腰，看看时辰，自己也该处厨房准备晚上的材料了。 　　中午准备的鳝鱼啫啫煲都已经卖完，鳝鱼也没有剩下了。晚上，白若若还想上一道虾仁儿百合。不过店里也没有新鲜的河虾了。白若若忽然想到，自己今天早上在河边买河鲜的时候，遇到的那个男人。他的鳝鱼品质不错，白若若还想去他那里看看河虾。 　　说做就做。白若若拿起了背篓，带着白玉，两人又重新到了河边。那个看上去不善言谈的中年男人果然还在那里卖鱼。白若若再次上前，问：“大哥，你这里有河虾没有？” 　　那个男人回道：“有。”说完之后，他指了指面前的木盆。白若若顺着男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木盆里面有很多活蹦乱跳的河虾。白若若你觉得这河虾看起来也不错。她装了不少。男人看了白若若一眼，说：“今天早上卖的鳝鱼，吃的怎么样？” 　　白若若抬头笑着说：“这位大哥说的话有意思。你的鳝鱼要是吃的不好，我现在怎么会过来买呢？” 　　中年男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说：“也是。我这个人嘴笨，不会说什么话。” 　　白若若把河虾选好，过了称给银子的时候，男人却惊讶地发现，白若若多给了他一锭银子。男人反应过来，立刻想把银子往回送，但是却被白若若推了回去。 　　“小娘子，你的钱给多了。” 　　白若若道：“大哥，没有给多，这是我给你的定金。” 　　中年男人奇怪起来：“订金，什么订金？” 　　白若若把那一锭银子坚持放在了男人的手里，说道：“这一锭银子算是订金。我在城东新开张了一家酒楼，叫白记酒楼。大哥，您卖的这些河鲜品质都不错，我想麻烦您，以后给我们酒楼送货，您看可以吗？” 　　那个男人十分喜出望外，但是又有点不太敢相信：“让我，让我送？真的吗？” 　　白若若笑了：“自然是真的，这有什么可骗你的。” 　　男人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地说：“我不太会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你既然让我去送，我肯定会把东西给你一点不差地送过去的。” 第六十七章 　　白若若给了那个男人一锭银子的订金之后, 又对那个男人说：“大哥，方便问一下您贵姓？” 　　男人很快道：“免贵姓张。” 　　白若若立刻改了口：“张大哥。那我们酒楼以后河鲜类的东西，就由你给我们送。以后每日需要的河鲜, 我会叫人写单子给您送过来, 您看您以后方便每日给我们送河鲜吗？” 　　男人憨厚老实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来：“好好，我一定准时送过去。” 　　白若若道：“不过这位大哥, 有些话我还是要提前跟你说好。我这个人向来是挑剔惯了, 对待这些食材要求也都是比较严格的。要是哪天你送过来的东西不好, 耽误了我的生意, 可别怪我发脾气哦！” 　　一说到食材的问题，男人却忽然自信了起来：“那是当然了！小娘子放心, 我送的河鲜，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白若若微笑着点了点头：“没问题就好。”说完，她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张帖子，递给了男人：“张大哥, 以后每天我需要什么食材, 我会写了帖子，提前一天叫人给你送来的。你记得早上打了河鲜就给我送过去，可别耽误了我做生意。” 　　中年男人立刻说：“放心放心。我肯定是不会耽误的。您什么时候需要，就提前找人告诉我, 我第二天一早就给您送过去, 您看看行不行？” 　　白若若又道：“可以。您放心，若是河鲜卖得好，我按照我们酒楼当天的利润，也分给您一成, 这样大家都能有钱赚, 您看看怎么样？所以这一锭银子, 就算是我的诚意，等以后咱们两个的生意若是做得好的话，就一直合作，您看看怎么样？” 　　张大哥是个实在的人，看着白若若背着河鲜准备离开，张大哥却几步跟了上来，把刚才白若若给他的钱全都送还给了她。白若若不太理解地接过了钱，问道：“怎么又把钱还给我了？” 　　张大哥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说：“既然我们以后要合作一块做生意了，那今天的河虾和这些银子，我就先还给你了。等以后我们一块做生意之后，你们看我给你们送的货就行，绝对差不了你们的！” 　　看着张大哥那张真诚的脸，白若若觉得也不能打击他的自尊心了。她安然地把银子接了过来，然后说：“那好，既然是这样，那我就等着你的东西了。” 　　交代完之后，白若若就带着白玉离开了。两人在回去的路上，白玉又从包里掏出了一包杏脯吃了起来。白若若转头看着白玉，说：“你就这么喜欢吃这个杏脯啊？” 　　白玉微笑着说：“姐姐做得什么东西都好吃，我都喜欢吃。”说完之后，她又举起了手里的杏脯：“不过，还是杏脯最好吃，我最喜欢。” 　　白若若拉起了白玉的手，说：“你要是喜欢的话，姐姐每年都给你做，也没什么的。不过要是等你以后嫁了人，只怕我就要做好了给你送过去了。” 　　没想到白玉却又摇了摇头，坚定地说：“姐姐，我真的不想成亲，只想和你在一块。” 　　白若若拍了拍白玉的手，说：“好。既然你想准了不愿意嫁人，那姐姐也不强迫你了。跟姐姐待在一块也没什么。咱们两个就在一块经营酒楼，等到我们老了，就一块喝喝茶，赏赏花，晒晒太阳，怎么样？” 　　两人回到酒楼的时候，还没有到晚饭的时间，酒楼里的客人也不算很多。一个穿着玄色一闪的修长背影映入了白若若的眼帘。白若若一看看过去，就觉得有些眼熟，但是一下子却没认出是谁。那人正在那里喝茶，白若若几步上前，走到了他的面前，萧均那张英朗贵气的脸孔出现在了白若若的眼帘里。 　　萧均面上带笑，看起来有些高兴地跟白若若打招呼：“白小娘子，许久不见了。” 　　白若若也回给他一个微笑：“萧公子，好久不见，上次我派人送去您府里的帖子您都没接呢！说是府里没人。” 　　萧二郎抬起头，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带上了几分笑意：“前几日去宁洲做生意了，所以没有回来。没有赶上白小娘子的酒楼开业，真是对不住了。” 　　白若若低头笑了：“这可太巧了。我家男人前几日也出城了，回来的时间都和萧二公子差不多。难不成萧二公子和我家男人去的是一个地方？” 　　萧均抬起头，道：“或许去的真是同一个地方，只是不巧没有和他遇到。不过白小娘子什么时候有了丈夫，我离开还不到一个月，白小娘子这么快就成亲了吗？” 　　白若若道：“现在还没有成亲，不过也快了。这样吧，等到我们两个成亲的时候，我再给萧二公子您送一张请帖，到时候您可一定要赏脸过来！” 　　萧均点头：“白小娘子现在生意这么忙，怕是也没有时间筹备婚礼吧！” 　　白若若回道：“若是想要筹备，肯定是能抽的出来时间的嘛！萧公子这次过来，想吃点什么？” 　　萧均抬起头，笑着说：“白小娘子好手艺，自然做什么都是好的。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白若若点点头：“既然萧公子不嫌弃，那就好了。正好我买了新鲜的河虾，就给萧公子您做一道龙井虾仁，再添几个小菜，您看看行不行？” 　　萧均面上还是带着微笑：“好。你做什么，我便吃什么。不过还是想让你亲自下厨，别人做的东西，我不吃。” 　　白若若笑着回答道：“要是说起来，这酒楼也有您的一份，这自然是应该的。您放心好了，我这就亲自下厨，等会我就做好了给您端上来。” 　　萧均平静地回答道：“好。不过，既然你说的，这个酒楼有我的一份。而且我和白小娘子之间也是老熟人，跟老熟人之间称呼就不用这么见外了，你直接叫我，你，就好了。” 　　白若若想了想，最后还是说：“好，那你等我一会儿，饭菜一会就上齐。” 　　萧均点了点头。白若若很快转身进了厨房，她带上围裙，对厨房里的众人道：“你们先出去吧，这里留下我一个人就好了。” 　　众人听到之后，全都老实地出了厨房。白若若从背篓里面挑出了一些大河虾，然后开始动手剥虾。白若若一边剥虾，一面想到，赵思见之前跟自己提过，秦王殿下来到了蜀州。而且之前赵思见和萧均一起离开了十几天，回来的时间又隔得差不多，白若若就算不想起疑心也不行。 　　再加上萧均不同于常人的气质，和他的姓氏。现在，白若若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萧均适当朝的二皇子，秦王殿下萧均了。只不过，萧均为什么要和赵思见一起行动，是不是有邀拉拢他的打算，要让赵思见和他一起去京城呢？ 　　虽然白若若只想本本分分地坐自己的生意，对于朝局并不关心。但是如果事关赵思见，她就不得不留心插手了。等到今天赵思见回来的时候，白若若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想到这里之后，白若若又很快地定下了自己的心神，开始准备给萧均吃的食物。在把虾仁儿做出来之前，白若若又做了今天准备给赵思见做的鳝鱼啫啫煲和芦笋，还有鸡汤和冬笋。 　　“来，鳝鱼啫啫煲，龙井虾仁儿，清炒芦笋丝，鸡汁冬笋扑，还有荷叶莲子桂花羹。” 　　萧均游有些喜出望外：“怎么这么多？白小娘子真是有心了。” 　　白若若没有说话，而是拿了一坛酒过来：“这是我在春天酿的桃花酒，现在夏秋之交，饮用最好。你尝尝。”说完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萧均刚才的问话，白若若回答道：“这有什么多的？四菜一汤这是标准搭配，正好够吃。” 　　说完之后，白若若就给萧均斟了一杯酒。她刚想转身离开，赵思见却进来了。他走到白若若面前，当然也看到了萧均的脸。赵思见明显一愣，下意识地想要行礼，可是因为外人在场，又不知道如何行礼。 　　好在白若若开了口，及时地化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原来两位认识啊！看来我就不用介绍了。等会儿客人马上就要多起来了，你们两个在这里吃也不方便，要不你们两个去楼上的雅间吧，我再给你们多添几个菜。你们两个边聊边吃。” 　　萧均的嘴角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还是白小娘子聪明。既然白小娘子这么说了，那我们就不如听你的。”说完之后，萧均的目光又转到了赵思见的身上：“赵小公爷，既然白小娘子都这么说了，不如我们两个去上面的雅间里面，边吃边聊，你看怎么样？” 　　听到这声“赵小公爷”的称呼，赵思见明显一愣。片刻之后，他伸出了手，紧紧地捏住了白若若的手，然后转身，面对着仿佛一直平静的萧均，说：“好，那我们上去楼上的雅间聊。” 第六十八章 　　赵思见同意之后, 两人就到楼上的雅间去了。其实离晚上客人多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但是白若若觉得他们两个要是真的有事情的话，在楼下大堂谈也不太方便。 　　等他们上去之后, 白若若又道厨房里面去做菜了。十四娘走了过来, 说：“他和刚才那个贵客认识啊？” 　　白若若点了点头：“我刚才看他们两个说话的样子，像是认识的。不过我认识萧公子, 之前也从来没有见过他们见面, 今天看到两个说话的样子, 就知道他们两个是老相识。” 　　十四娘又道：“那你也应该跟他们上去一块去坐坐, 看看他们聊些什么。” 　　白若若道：“不必了。他们的事情我插不上嘴，也不感兴趣, 就由着他们去吧。” 　　十四娘回道：“也是。你永远都是这样的性格。不用管他们男人之间的事情也挺好的，少操心。对了，晚上的客人快上来，你快吩咐厨房里的人, 也该把莲子羹炖上了。” 　　白若若点点头, 去吩咐厨房的事情了，殊不知在上面，气氛也同样紧张。 　　刚一进了雅间，赵思见就跪下来给萧均行了一个大礼：“草民赵思见见过秦王殿下, 请秦王殿下恕罪。” 　　萧均展了展衣袖, 微笑着对赵思见说：“快起来，快起来。刚刚楼下人多眼杂，你也不好给我行礼。还有，你无需以草民自称了。这次你剿灭叛军的事情, 我已经如实上报给了父皇。父皇也已经给我回信了。”说完之后, 萧均从衣袖里掏出一封信来, 递给了赵思见。 　　赵思见哪里敢接那封信，他立刻说：“微臣不敢。” 　　可是萧均却坚持把信件塞到了赵思见的手里：“无妨。我说让你看看，你便看看。” 　　赵思见有些无奈，但是也只能接过了信件，看了起来。信上虽然是对萧均说话的口吻，但是皇帝的意思却再清楚不过了。他在信中明明白白的写着，让萧均带赵思见回京城，还说他又赏赐要给赵思见。 　　但是看了这封信之后，赵思见的心里却有些打鼓。因为在赵思见的印象里，皇帝可并不是个宽宏大度的人，如果自己无所顾忌地回京，那么皇帝可能暂时不会对他下手，但是到最后，他还是会出手对付他。不过，赵思见也并不是十分担心自己的结果，因为皇帝就算真的要动自己，也要顾忌一下秦王。 　　秦王既然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来拉拢自己，那么他就不会轻易让自己死掉。萧均带着审视的眼光看向赵思见：“赵小公爷，怎么样，你愿意跟随本王回京城吗？” 　　赵思见回道：“微臣但凭王爷吩咐。” 　　萧均再次看向赵思见，她的眼神中有几分带着赏识的惊讶：“想不到，赵小公爷还这么有勇气。” 　　赵思见道：“眼下，除了勇气，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该有什么了。” 　　萧均说道：“那好，既然如此，我们就尽快动身去京城吧。” 　　赵思见神色一顿，继而捏紧了拳头。萧均自然是很快看了出来，他故意问道：“赵小公爷，怎么了？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不想过去吗？” 　　赵思见想了想，立刻道：“王爷多心了。我并没有什么难言之隐，一定会准时过去的。” 　　萧均的脸上泛出并不明显的笑意：“那就好。不过，还是容本王提醒你一句，在赵小公爷离开蜀州之前，应该还是要和白小娘子好好道个别吧。” 　　“应该的。”赵思见低头说道。 　　在白若若又给他们添了几道菜之后，一直到晚上客人变少，萧均才带着人离开了。萧均离开之后，赵思见就到了厨房里，一直陪在白若若身边。白若若早就看出了赵思见有事情跟她说。但是被若若一直没开口问，因为她还在等着赵思见自己对她坦诚。 　　但是一直到酒楼关张，两个人一块走在回去的路上，白若若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什么时候走？”白若若开门见山，直接了当地问道。 　　赵思见愣了一下。或许他没有想到白若若问的这么直接。不过白若若这么问了之后，赵思见反而释然了下来。他诚实地回答道：“后天一早就要离开了。” 　　白若若低下头，掩饰住自己心里的难过，然后又很快地调整好了自己，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后天走吗？行，我到时候多做些干粮，让你们带着路上吃。” 　　赵思见下意识地握住了白若若的手。但是当白若若转过头看他的时候，赵思见却觉得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只能徒劳的握着白若若的手，最后说出了一句：“对不起。是我的错。” 　　白若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怎么又成了你的错了？你之前就跟我说过你的身上还背负着赵家人的性命，还要给他们报仇讨回公道。我虽然没办法帮你什么，但是也不能拖你的后腿。你放心，我不会有什么不高兴的，你就去安安稳稳的办你的自己的事情吧，若是有时间，给我多写信。” 　　哎......白若若再次感叹起古代社会的不方便。这要是放在现代社会，即便是异地恋，也能随时开视频看看对方之类的。古代社会见一次面还要写信，就算是用快马，也要好几天，甚至是一两个月才能看到对方给自己写的书信。 　　不过，虽然白若若表面表现的没什么事情的样子，可是她的内心里还是很舍不得赵思见离开，而且她也担心赵思见这次去京城，万一遇到什么意外了，她还不要难过死。可惜自己现在又帮不上什么忙，也只能干着急而已。 　　赵思见回答完了这句话之后，两人一路无话地回到了家里。先后沐浴之后，两人也没有一句交谈。赵思见吹灭了蜡烛，借着月色，他看到了白若若正背对着自己躺着，被子盖的紧紧的。赵思见的鼻子忽然一酸，看着白若若的背影，正闭眼准备睡去，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睡不着。 　　其实一直背对着赵思见的白若若也没有睡着。到了三更天的时候，为了明天的生意，白若若不得不强迫自己睡下了。第二天一早，白若若醒过来的时候，旁边已经没有了赵思见的身影。白若若也没去找，自己洗漱了之后出了屋门，想要出去做早饭的时候，却在院子中间的石桌旁边发现了赵思见。 　　他正在背对着自己，也不知道在弄些什么东西。白若若也没问，自顾自地去厨房里做早饭了。过了一会儿，赵思见走了进来。他凑到了白若若身边，悄悄地摁住了白若若的手。 　　“晚上陪我一起去放河灯吧。” 　　白若若有些奇怪：“放河灯做什么？” 　　赵思见回道：“忽然想放河灯，想让你陪我去。” 　　白若若思量了片刻，然后给了肯定的答案：“好，那等晚上酒楼关张之后我们一起去。” 　　赵思见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落寞的笑意。白若若在做早饭，他自然地帮白若若打下手。两人吃完了饭，又照例去了酒楼，开始了一天的生意。 　　赵思见平静地陪在白若若的身边，甚至让她产生一种错觉，若是日子可以一直这么过下去就好了。一眨眼间，就到了晚上。白若若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就对厨房里的人吩咐道：“今天早一个时辰关张，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了，正好明日休沐，大家都早些回去，好好休息，陪陪家人。” 　　众人离开之后，白若若摘下了围裙，对一直等待在旁边的赵思见说：“走吧，我们去河边。” 　　赵思见拿来了一个篮子，里面放着十盏河灯。白若若和赵思见走到门口。白若若把酒楼的门锁上，然后从赵思见的手里接过篮子，然后两人一块往河边的方向走去。白若若看了看篮子里面的河灯，那莲花灯做的极为精巧，简直可以说是栩栩如生了。白若若拿起了一个莲花灯，笑着夸奖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手艺，真是不错。” 　　赵思见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之前随便学的。” 　　白若若回道：“现在不是放河灯的季节，河边应该也没有什么人，大概今晚只有我们两个了。” 　　赵思见回道：“若是只有我们两个的话，那就更好了。” 　　天色已经全黑，天空中微微的几点疏星。白若若仰头望向天空，由衷地感叹道：“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河边的场景也不出白若若所料，她们到了河边看看，那里并没有人。赵思见把白若若手里的篮子接了过来，两人蹲在了河边。水面上倒影出墨色天空的影子。 　　不知道为什么，白若若的心里忽然又没来由地泛起了一阵难过。好像赵思见就好像这河水一样，就算在她的面前短暂停留，也总有一天是要离开她的。 　　赵思见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他关切地问：“怎么了？” 　　白若若却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放灯吧。” 第六十九章 　　赵思见拿出了一盏河灯, 慢慢放在了水面上。白若若看着他的动作，也跟着拿出一盏盏河灯，放在了水面上。然后, 他开了口：“父亲, 母亲，大哥, 姐姐。你们没有坟墓,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祭拜你们。所以, 今天我带着若若来到了河边, 来祭拜你们一下。” 　　白若若这才知道赵思见来河边祭拜的真实目的。看到这里，白若若的心里又泛起了一阵心疼。赵思见的父母都已经亡故, 而他们在这世上却连坟墓都没有，赵思见想要祭拜他们，却只能在河边放几盏河灯。 　　白若若看向赵思见带来的篮子，那里面也有五盏河灯。白若若也学着赵思见的样子, 把河灯放在了河里。看着河灯和河水中间渐渐飘远, 白若若双手合十，说道：“父亲，母亲，大哥, 姐姐。你们放心, 我会照顾好赵思见的。他的其他亲人都走了，如今，我就是他的亲人。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也请你们在天上保佑我们，让怀远这次出门做事顺利一些, 让我们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赵思见摁住了白若若的手, 一言不发。白若若一直看着河灯, 等到它们逐渐飘远，她才站了起来。赵思见望着白若若，片刻之后，他忽然握住了白若若的手，把她拥在了自己怀里。 　　“若若，我不想离开你，你能跟我去京城吗？” 　　白若若先是心中一动，继而，她的心绪立刻被巨大的痛苦蔓延了。短短几秒钟的时间，白若若想到了无数种可能性。包括如果她要要不要和赵思见一道去京城，包括若是他和赵思见去了京城之后，蜀州的酒楼又该给谁看着。 　　但是到最后，白若若的心里还是给出了自己否定的答案。她不能跟着赵思见一块去京城，蜀州这边的酒楼 才刚刚开业，现在也开始赚钱，正是重要的时候。若是白若若现在离开了，就算有白玉和十四娘留在这里，但是酒楼的主心骨始终是白若若自己。 　　白若若的心里并不想和赵思见分开。可是蜀州有白若若最为看重的事业，她现在绝对不能离开。 　　心里想定之后，白若若缓慢却坚定地离开了赵思见的怀抱，在赵思见惊诧疑惑的眼神之中，白若若说道：“对不起，赵思见，我不能跟你一块去京城。” 　　赵思见眼神中的惊讶先是增加了不少，片刻之后，赵思见释然地苦笑了一下，说：“我早就猜到你会这么回答我，可是听到了你告诉我的答案之后，我却还是这么难过。” 　　听到赵思见这么说，白若若忍不住落下了一滴眼泪。赵思见并没有说话，而是一直默默地等着白若若调整好自己的心情，然后再继续跟她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若若才回转过来。她抬起头，然后拉起了赵思见的手，把他拉到了了旁边的桥上。 　　桥上此刻也并没有人，两人一前一后站在了桥上。白若若远处，她们刚刚放出去的那几盏河灯，已经缓慢地飘到了远方，白若若也有些看不清楚了。她叹了口气，说：“赵思见，你知道，其实我的心里，是不想和你分开的。但是对不起，我不能为了爱情，放弃我的事业。” 　　赵思见眼眶发红，也落下了一滴泪。半晌，他才有些痛苦地说：“若若，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不想想强迫你为我做什么。我此去京城，不知道要过多久，若是我要求你等我，那我就太自私了。所以，你不用等待我了。若是......” 　　白若若几步上前，摁住了赵思见的嘴唇。 　　“不要说这样的话。虽然我不能跟你一块去京城，但是我的心会一直跟你在一起。” 　　赵思见面色动容，紧紧地握住了白若若的手。白若若再次抬起手，擦掉了赵思见的眼泪：“赵思见，我答应你，无论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会在这里等着你。所以，你放心地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虽然我在蜀州，但是无论成功或者失败，我都会和你一起承担。” 　　“好了，不要哭了，把眼泪擦一擦。我都没哭呢，你一个男子汉怎么哭起来了。” 　　赵思见十分听白若若的话，在白若若又给他擦掉了一滴眼泪之后，赵思见终于不再哭泣了。白若若挽住了赵思见的胳膊：“你明天一早还要走呢，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赵思见不再言语，乖乖地跟着白若若转身离开。两人走到了半路，赵思见忽然说：“若若，我一定会回来的。” 　　“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所以我才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你。” 　　——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的时候，赵思见就准备离开了。乌泱泱的大军从城门出发，白若若也赶到了城墙上，遥望着赵思见离开的身影。 　　此刻，赵思见已经穿上了铠甲。他骑着马，在秦王的旁边。白若若站在城墙上看着他，眼角不自觉地流下了一滴眼泪，但是很快，她又伸手把它抹去了。而已经要离开的赵思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样，转回头来看着她。 　　两人的目光交汇了片刻，赵思见迟迟不愿意回头，但是最后，拉远的距离还是让她们的目光转开了。 　　白若若还站在原地，等着赵思见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终于消失不见了。白若若低着头，等到天光渐渐变得明朗。其实白若若心里是有些打鼓的。她不知道赵思见这一去京城要过多久才能回来。但是在那一刻，白若若就告诉了自己，那就是不管赵思见要离开多久，她都会等下去的。 　　此刻，忽然有一个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白若若一愣，发现白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白若若反应过来，拍了拍白玉的手背。 　　“姐姐，虽然现在还没有立秋，但是早晨也渐渐凉起来了，还是要小心些，多穿一点。” 　　白若若微笑道：“辛苦你了。你对姐姐总是最好的。” 　　“姐姐，既然你喜欢赵小公子，为什么不跟他一块去京城呢？” 　　白若若转过脸，把白玉拉到了自己身边，摸了摸她的脸颊，说：“白玉，你一定要记得姐姐告诉你的，千万不要忘了感情，把自己最珍视的东西都丢掉了。即便他是个良人，也不要为了他活的失去自我。若真是那样，最后，你就会变成那些你平时最憎恨的，那些尖酸刻薄，面目可憎的中年女人。” 　　白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是，在揣摩了赵思见的意思之后，她却忽然又坚定了起来。白若若拉住了白玉的手腕，两人一起下了城楼：“走了，今天还要开门做生意，还有很多客人在等我们做菜呢。” 　　两人到了酒楼，刚刚早晨，还没开张，白若若发现自己的酒楼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队人马。白若若往前走了几步，发现那人长得有点像赵思见的那个小随从，名叫福庚的。 　　那人看到白若若走上前来，立刻行礼。白若若后退了半步，问道：“见过姑娘！小的叫福寿，是我家公子派来保护姑娘安全的！” 　　白若若问道：“哦，你和福庚，是什么关系？” 　　福寿回道：“福庚是舍弟，我俩从小跟着公子一块长大的。今后，小的会保证您的安全，若是小赵公子写信给您，我也会第一时间给您送过来，还请您放心。其实，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上次叛军在城外的时候，也是我在这里守卫您的安全。” 　　听到这话，白若若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儿。原来上次叛军的事情，赵思见也派了人来保护自己的安全。 　　她抬起头来，笑着说：“既然是你家公子的要求，那你就在这里好了。对了，你们吃早饭了吗？要不要进去一块吃点儿？” 　　—— 　　赵思见离开一个多月之后，给白若若写了一封信。清晨，白若若收到了信，立刻展开来看。 　　“若若吾妻，展信安。京中形势虽然有些风波，但还算平稳，切莫忧虑。皇帝虽然欲判吾罪，但好在有秦王与军功，暂时并无大碍。皇位之事一年之内定有结果，明年春日，盼能回到蜀州，与你相见。蜀州一切可曾安好？万望珍重身体，若有事务，写信告知。” 　　白若若嘴角带着笑，心里也高兴了起来。她立刻走到桌边，也给赵思见回信。 　　“怀远，展信安。我在蜀州一切安好，只是思君念君。我知道你在京城中有许多事情。若是事情需要的时间长，你也无需急于一时。等到事情有结果后再回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天气入秋，秋高气爽，我做了很多猪肉脯，叫人给你带回去一些。” 　　白若若写完了回信，用信封收好，然后给了福庚，让他送给远在京城的赵思见。白若若回到屋里，看着赵思见给自己写的信，把它小心的收好了。 　　现在，白若若总算有点开始理解，之前书上说的车马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人了。 第七十章 　　入秋之后, 天气就渐渐冷了起来。白若若在大家穿上棉衣的时候，适当的加了什锦火锅，卖的也非常好。 　　从深秋到初冬, 一直到第一场雪下下来, 白若若一共收到了赵思见寄来的十封信。每封信中都跟白若若说了京城里的情况，问候她的安好。如今京城里的权力斗争正进行到最紧张的时候, 太子和秦王两不相让, 两人都想做下一任的皇帝。 　　第一场雪下过之后, 白若若趁着休沐酒楼关张, 叫上了苏珍珠和十四娘，还有王画意一块到了自己的小院子里。十四娘煮了一大壶茶, 白若若准备了自己秋天做的桃干，蜜饯樱桃和金瓜丝。白玉准备了不少杏仁和风干栗子。几个人围着炭火盆，一块亲热暖和的说话。白若若养的小狗黑豆乖巧地趴在她脚边。 　　“画意可真是个好孩子，才跟我们待了一会儿, 就跑到那屋去读书了。”苏珍珠一面翻动着炭火盆里的肉丝烤饼, 一面说，手上的玉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移动着。 　　“画意这孩子从小就用功读书。我自己也想着，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说, 我肯定是要供他读书, 让他以后考功名的。”十四娘抚了抚头上的赤金红宝石簪子，说道。 　　“还缺木炭吗？我再去外面拿点回来。”白玉蹬上了鹿皮小靴，开门走出去拿木炭了。 　　白若若坐在一张圈椅上。今年酒楼赚了不少钱，白若若打了几支玉簪和金步摇。今天一水儿穿在身上, 越发显得她的头发乌油油地漂亮。白玉开门出去, 传进来一阵冷风, 白若若围紧了身上的狐皮披肩，抵挡住了外面的寒意。 　　“今年冬天挺冷的。离年关也越来越近了。我叫人打的铜锅过几天也做好了，什锦锅虽然暖和，但是没点儿麻味儿，也挡不住外面的寒气。我的新蔡也快研究好了，到时候早些写在牌子上，多准备几样配菜，我们都想想，等到过年之前，还能赚不少银子。” 　　十四娘道：“都听你的。到时候我们也帮你想想。” 　　苏珍珠也在旁边说道：“可不是。自从跟了掌柜的在这个酒楼，每个月最少也有十多两银子拿。以前我在家的时候，可从来不敢想能有这么舒心的日子过。” 　　白若若看向苏珍珠，说道：“珍珠，你出现手头上应该也有几十两银子了，别总想着往你家里送，养活你爹娘和不争气的哥哥，他们看你如今有银子了，越发来要了。你自己留一些，最起码也要一半，将来买个院子，或者要成亲了，我帮你看看有没有好男子。” 　　苏珍珠笑了起来：“掌柜的，我知道的。那些银子，我只给了家里一半，手里还留着一半呢！至于成亲的事情，以后再说就来得及。倒是掌柜的你，赵小公子什么时候回来？” 　　白若若吃了一块金瓜丝，笑着说道：“他在京城还有事情做，我也不管了。不过等他的事情办好了之后，他一定会早回来的。” 　　正在说话间，白玉拿来了木炭。白若若看着她把木炭放进了火盆里，然后抬头道：“我看今年过年，咱们若都有时间的话，不如就凑在一块一起过个年。” 　　众人听到白若若的这个提议，全都高兴起来表示同意：“要是能一起过年的话，那当然是最好啦！” 　　白若若递给了白玉一把风干栗子，几个人一面高高兴兴地闲聊，一面计划着过年的时候要准备的东西。 　　过年之前，白若若的酒楼再次关张。这一次，她又收到了赵思见给自己寄来的信。白若若写过回信之后，也并没有耽误太多时间，很快就去和众人准备过年的东西了。 　　过年之后，日子开始过得飞快。白若若虽然人在蜀州，但也不是坐在井里，京城的事情，她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白若若十分担心赵思见的情况，也不得不多拍几个人去打听。 　　京城的权力更迭已经进行到最紧张的时候。白若若虽然面上没有表露出来，但是内心里对赵思见还是非常担心的。好在十天之后，赵思见的书信传了过来，萧均和赵思见联合发动了异常兵变，皇帝面临着被逼宫的情况，也实在没有办法，最后只能让萧均成为太子。 　　又过了一个月，皇帝平反了赵家的案子，然后称病退位，曾经的秦王殿下萧均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大梁皇帝。赵思见给白若若传来了书信，说是自己不日就会回来。白若若自然十分高兴。 　　赵思见要回来的这天，白若若早早地换好了衣服，然后到了城门口等待赵思见。一个时辰之后，白若若看到一支浩浩荡荡的马队从城外的方向过来了。白若若喜出望外，脸上挂着明媚的笑意，忍不住向赵思见的方向挥手。远处的赵思见显然看见了自己，骑马的速度也明显快了下来。 　　赵思见的马在白若若的面前停下，赵思见很快地从马上下来，然后一把抱住了白若若，把她举了起来。白若若高兴地摸着赵思见的脸，说；“黑了，也瘦了。” 　　赵思见也道：“你倒是没有什么变化，跟我去年离开的时候一样。” 　　白若若回道：“家里的饭已经准备好了，走，跟我一块回家吃饭去。” 　　“好。” 　　知道赵思见今天要回来，白若若早早地在自家宅院里准备了一桌子饭菜。赵思见安顿好了自己手下的军队之后，也很快回来了。白若若帮赵思见解除了身上硬邦邦的铠甲之后，两人一块坐到了桌子旁边。 　　“你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白若若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不知道赵思见这次会在自己的身边留多久。 　　没想到赵思见的回答却出人意料：“这次回来，我就不走了。” 　　白若若十分疑惑：“什么？你这次回来不走了吗？” 　　赵思见点了点头，道：“是。这次，我算是帮了皇帝的忙，所以，我跟他球了两个恩典。” 　　“什么？” 　　赵思见握住了白若若的手：“第一，我让皇帝收回我手下一半的军队，然后让我会蜀州，守护一方百姓安宁。第二，我让他给我们两个赐婚。” 　　白若若点头赞许：“皇帝虽然很信任你，但他是皇帝，对你最起码也是有忌惮的。你正好借这个机会远离朝堂，军队你也让皇帝收回去了一半，相当于放弃了自己手里的权力，皇帝应该不会再对你做什么了。” 　　赵思见目光灼佚?灼地看着她。白若若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低下了头，颊边泛起了几丝红晕。赵思见却不允许她逃避，他单手轻轻握住了白若若的下巴，和她对视起来：“若若，我们该成婚了。” 　　白若若鼓起勇气，说道：“好。” 　　赵思见凑近了白若若，轻轻吻了吻她的唇角：“多谢你答应。” 　　—— 　　他们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准备自己的婚礼。其实如果认真说起来，他们的时间并不算是很宽裕。之前已经被查抄的安国公府被皇帝赐回，在白若若的提议下，赵思见开始找人重新修建安国公府。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曾经的安国公府终于修建好了。 　　旧的牌匾已经被拿下来，换上了新的。等到赵府重新建好的那一日，白若若和赵思见的婚礼也快要开始了。作为蜀州城里最受人瞩目的女掌柜和朝堂上最年轻的镇国公，白若若和赵思见的婚礼几乎是受到了所有人的瞩目。 　　婚礼的前一天晚上，下人们铺上了一条延绵很长的红毯，从白若若的宅院门口一直铺到了镇国公府门口。 　　天还没亮的时候，白若若就被十四娘从床上拉了起来。白若若还没有睡够，被十几个下人拉着穿上婚服，直到上了梳妆台的时候，才渐渐的清醒过来。 　　吉时已到，白若若在喜娘的搀扶之下，走出了院门。婚车已经等在了门外，巨大的婚车几乎横跨了半条街。白若若隔着团扇，悄悄地看着赵思见。片刻之后，她莲步款款地登上了婚车，赶赴和赵思见已经吃了两年的婚约。 　　_ 　　夜色已经三更，月亮挂在天空中。再看看屋内，喜被盖住了翻滚出来的红云，被中一对刚刚成为了真正夫妻的男女正在紧紧相拥。 　　两人的额头紧紧相贴。白若若伸出一条手臂来，搂住了赵思见。 　　“夫君，你说，我们两个会白头偕老吗？” 　　赵思见紧紧地握住了白若若的手：“会的，自然会的。” 　　—— 　　三年后。 　　蜀州城又来了新一茬的新兵。镇国公赵思见给他们的第一课，就是却山里剿匪。大获成功之后，众人在军营中庆功。军营门口的守门士兵刚刚吃完出来，替换了别人之后，就站在一起聊天。过了片刻，他们忽然看到一匹红马飞快地从军营出去，骑马的人正是他们的将军。 　　一个士兵愣住，问道：“刚刚出去的是国公吗？” 　　另外一个点了点头：“刚刚吃东西的时候恍惚听了一嘴，说他家夫人动了胎气，这夫人可是国公爷的心尖尖，你没看到他这么快就出去了？” 　　士兵回道：“看来这国公爷，可真是分不清什么事情的轻重缓急啊！” 　　另一个士兵嘻嘻地笑了起来：“那谁知道呢？没准这在咱们国公爷心里，就是顶顶重要的事情呢！” 　　作者有话说： 　　首先给大家道个歉，去年三次元事情很多，所以更新时间不稳定！今年事情处理好了，会恢复稳定的更新，新文《娘子无心》2,20准时开，期待各位读者小天使的支持！！！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