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在柯学世界点满厄运后》作者:昨叶何槿   文案:   提问:身为超能力者的生活怎么样?   雨宫千雪:吃苹果吃到一半必定有虫洞,走在路上时常高空坠物,遇到小偷受害者总是自己,身边相熟的人也会被厄运缠身,即便是独自在家里,送上门的外卖会迟到,整天被诈骗电话骚扰。(微笑·jpg)   超能力是【绝对厄运】的她,人生完全就是一场灾难。   直到有一天,同为超能力者的邻家小伙伴,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在家里种蘑菇,最终联合兄长将她踹去了异世界。   某个弟控: “想解决问题,第一步就是踏出家门啦,请在异世界好好加油活下去哦!”   就这样,千雪不得不打起精神,开始了自己的异世界之旅。   不过等等,为什么这里有三张身份卡,每次不就只能用一张吗?连容貌都不带变的身份卡吗??   身份卡一:毕业刚入警校的大学生   身份卡二:某黑衣组织派在警方的间谍   身份卡三:刚出茅庐的新人警察   ……是不是混进去了奇怪的东西??   【小剧场一】   换了马甲的千雪和正披着马甲的前同学在某酒厂相遇了   雨宫千雪(微笑):不是吧,那个说着要下定决心保护这个国家的男人,怎么就成了犯罪组织的一员了?   Bourbon(微笑):松田你白月光诈尸就算了怎么还成了GIN的妹妹?   【小剧场二】   某天目暮警官带来了一位新人警察。   还没做完自我介绍,终日懒洋洋的卷毛警官就自告奋勇要做这位新人的指导者。   众人神色诧异,松田警官转性了?   但是后来他们亲眼目睹了,   雨宫千雪被某个卷毛按在了走廊上,背后抵着坚硬的墙壁,两人互相对视的暧昧场面。   众人:原来是一见钟情啊!   卷毛:不,是久别重逢。   【注意】:1.cp松田,1v1,踢警校组便当,HE!!!   2.有破案推理情节(案件原创),女主智商很高,但是作者不行,只能尽量圆逻辑。   3.本文琴酒因为剧情发展的原因,必须下线,给喜欢琴酒的小可爱土下座道歉,不喜勿入。   4.女主的厄运体质会改善,不会一直倒霉!!!   5.本文警校是半年制!!!别问为什么不是四年了,日本就没有上四年的警校。   6.本文第49章到65章是双线叙事,49,51,53,55,57,59,61,63,65是剧情相连的叙事线,50,52,54,56,58,60,62,64是剧情相连的叙事线,偶数章的剧情发生在前,奇数章剧情在后。   7.没有恶毒女配和副cp!!!   8.女主一开始身体素质不怎么样,普通人水准,因为家里蹲三年,800米要跑5分钟的那种普通体力废,后期身体素质武力值会点上。   内容标签: 综漫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柯南   搜索关键字:主角:雨宫千雪(AmemiyaChiyuki) ┃ 配角:松田 ┃ 其它:死小组,超能力运动组,咖啡果冻之神   一句话简介:论和松田的1v1恋爱有多难   立意:告别过去,才是新生活的开始   作品简评:   为了消除自己的超能力【绝对厄运】,雨宫千雪孤身一人来到异世界,只是厄运点满后的柯学世界三步一案件,五步一死人,争端一件又一件。手持三张身份卡的她面带苦笑,怎么连抽取身份卡的运气都那么差劲啊,非得混进去什么奇怪的东西。   本文作者用诙谐轻松的语言将恋爱、悬疑巧妙地综合在一起,情节新颖,高潮迭起,看主角雨宫千雪如何冷静乐观地与厄运和敌人做斗争。在隐藏身份与消除厄运中发展出更为精彩的剧情,最后收获人生中最宝贵真挚的爱情与友情。 第1章   “姓名?”   “雨宫千雪。”   “年龄?”   “2,22岁。”   “职业?”   “尚未入学报道的警校新生。”   “来这里的目的?”   听到这个问题,雨宫千雪叹了口气,“来百货大厦买东西,快到中午时间了,去楼上餐厅吃饭。”   说完她半垂着眼,眉毛也有点耷拉下来。   雨宫千雪一直都知道自己很倒霉,毕竟是有着【绝对厄运】这种超能力的人,不倒霉是不可能的。   但是,为什么会在初入异世界的第一天就变成这样?   她成为了杀人现场的犯罪嫌疑人。   瞥了眼已经停止运行的电梯,里面躺了一具尸体,剪裁得体的高定西装,金丝眼镜下未闭合的眼睛里蕴含着惊恐,神色痛苦,面色青白,嘴角有白沫溢出来。   指甲修剪整齐圆润的一只手正向自己的喉咙那抓去,另一只手痛苦地扭曲着。   这个男人已经死了半个小时了。   而倒霉的她,正是这个男人死前的密切接触者。   至于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得将时间拨回到之前。   被自家幼驯染说着什么“家里蹲是没有好结果的”之类的话,一脚给踢到了异世界。   从大学休学的雨宫千雪,被强制停止了三年的家里蹲生活后,开始了奇妙欢乐的异世界之旅!   才怪!!   刚来异世界第一天,还没从给予的什么越前菜菜子的大学学姐,现任警校未报到新生的身份卡中缓过来,就遇到了这种杀人现场。   出于对自己的超能力的信任,她从居住的酒店出来的一刻,就抛弃了交通工具,选择了步行。   虽然她是个家里蹲体能废,但是好在距离也不算特别远。   只是,明明是工作日,百货大厦也这么多人吗?   家里蹲三年的她,一切购物靠网络,现在和这个社会有些脱节了。   除去在电子游戏和影视剧里,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多的人了。   在杀人事件一小时前,雨宫千雪站在了百货大厦的购物区,望着排着长队的结账场面,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还是叫网络配送好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将选好的东西放回原处,准备去提前订好的餐厅吃饭。   雨宫千雪握着自己胸前的挂坠,离开了购物区,猛地一下撞上了正快步穿行,观看手表的西装男人身上。   得体的深灰色条纹西装,看起来就价值不菲,戴着金丝眼镜的他皱着眉头,狠狠地瞪了眼这个正撞到了自己的女性。   “抱歉。”   雨宫千雪低头致歉,灰紫色的长卷发顺着她的动作垂落下来,她闻到了咖啡的香味与方糖的甜味。   大腿处有着冰凉湿滑的感觉,一大片深灰色在墨绿色的裙摆处蔓延开来。   好冰,是加了冰块吗?   不过幸好不是热咖啡。   她嘴角微微勾起,致歉后朝一旁退了两步,将路让了出来。   面色不善的金丝眼镜男人,看起来很赶时间,带着不加掩饰的嫌弃将手里剩下的纸杯扔给身后的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手里夹着公文包的黑色西装,毕恭毕敬的接过咖啡杯,正准备扔掉,被人喊住了。   “等等。”   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取出自己折叠好的手帕,将身上沾染上的咖啡痕迹按照从左到右,从下到上的顺序一一拭去。随后又将因擦拭弄乱的手帕按照痕迹折好,丢给了黑色西装。   做完一切动作后,他抬起来左手,手掌宽大,骨节分明,无名指上有一道痕迹,他轻轻捋了捋自己的衣袖,正好停在手表上缘,不差一丝一毫。   看了眼时间后,便带着身后一位魁梧的男人扬长而去,也不再理会去丢垃圾的黑色西装。   整个过程,除去一开始碰撞时瞪过一眼雨宫千雪外,不再对她投过一分眼色。   雨宫千雪注视着那两人的离去,丢了垃圾的黑色西装小跑过来,朝着她低头示意了下,也快步跟了上去。   那个金丝眼镜看起来是个强迫症啊。   她默默这样想着。   由于自己那糟糕的超能力,她的观察力比起一般人要高很多,毕竟没有洞若观火的能力,她早就被不知名的倒霉危险给弄死了。   比如高空坠物,大风下吹倒的树枝,摇摇欲坠的广告牌,这些东西,她都遭遇过。   望着衣服上的污渍,她皱了皱眉头,希望回去以后能洗掉,她还挺喜欢这个颜色的。   拢紧长外套,将沾染着咖啡污渍的裙摆遮起来,她朝着电梯走了过去。   出于对于危险的警觉,她本人是不喜欢电梯这种东西的。   但是订好的餐厅在十几层以上,想想那么多层楼梯,身为一个体力废的死宅,还是算了吧。   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吧…   她带着点侥幸的小心思,等了好几波人,才等到一个人乘坐电梯的机会。   【绝对厄运】是个无差别的超能力,雨宫千雪自身无法控制,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尽量不出家门,不牵连他人。   电梯缓慢上升中,贴着电梯壁的她望着跳动的数字,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分析着现在的状况。   然而还没等她开始思考,电梯停了下来,让她不由得心中警铃大作,不会出事故了吧。   不至于吧,她有好好戴着超能力抑制器的,像是这种公共器械损坏不应该啊。   她咬着下唇瓣,紧紧盯着电梯门,一只手紧紧握着电梯里的扶手,另一只手放在电梯楼层的按键上。   整个人背部紧贴电梯内墙,双膝微曲,预防着电梯坠落,可以保护自己的脊柱与韧带。   “叮咚。”   电梯的门打开了,让她缓了一口气,但是这口气缓到了一半就停住了。   因为站在电梯外正准备进来的,是方才的金丝眼镜一行人。   他揉着太阳穴,眉毛紧紧皱着,颇为不满,带着嫌弃地瞥了眼电梯里的人,但是在再次看了眼手表后,还是走进了电梯。   雨宫千雪撇撇嘴,贴在墙壁的一角,与他们一行三人保持着最远的距离。   金丝眼镜一只手里捧着一大束花,另一只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粉色的花纸包裹着红玫瑰与白百合,红白相称,浓郁的香气弥漫在密闭的电梯里。   黑色西装本想着过来按楼层,在看到亮着的按键后,又缩了回去。   这三个人也是去上面的餐厅吗?   心里刚刚冒出这个疑问,她就感受到了电梯不正常的抖动。   不会吧!   她在心里呐喊着。   明明快到餐厅的电梯在不正常的抖动后,发出了“吱呀”的声音,金属的叫声令人牙酸。   “怎么回事??”   “社长,应该是出故障了。”   简短的对话后,电梯彻底出事了,带着剧烈的失重感朝着下方坠了下去。   一手抓住扶手的雨宫千雪开口了:“最好双手抓住扶手,后背紧贴着墙壁,双膝微屈,这样的话能保护你们的脊柱与韧带。”   语速颇快,伴随着言语她另一只手正飞快地按着按键,从最底下一层开始按起,由下至上。   凭借着多年打音游的手速,她勉强将剩余的按键全部按亮了。能做的她都做了,剩下的只能看天意了。   然而这个世界似乎并不喜欢她,电梯里的灯光闪烁着,发出了“滋滋”的声音,在一明一暗间炸了开来,失去了照明的功能。   密封的电梯里,在花香中,陷入了沉沉的黑暗里。   难道第一张身份卡就要这样交代在这里了吗?   这也太倒霉了吧。   果然她就不该从家里出来!   对于宅在家里三年的雨宫千雪来说,依靠着外卖和便利店速食过日子是家常便饭,自己做饭是不可能的,除非她想把家炸了。   当然外卖迟到,送过来的都是冷掉的食材也是常有的。   因为想要吃一口热乎的新鲜饭菜与甜点,所以选择了高级餐厅。   然而现在,这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经历过诸多危险的她,在此刻也保持着良好的心理素质与冷静的思维。   在高速下坠的黑暗里,她听到了不寻常的呼吸声。   不是因为惊恐而变快的呼吸急促,更像是一种濒死之人发出的求救。   有人受伤了吗?   不对,没有血腥味。虽然花香很浓郁,但是不可能遮掩掉血的味道。   “咚。”   是有人倒地的声音。   还有衣服摩擦的剧烈挣扎声。   “山田社长?你怎么了?”   极速下坠的电梯里,有人出事了。   在慌乱的询问声里,电梯终于停止了下坠,雨宫千雪终于来得及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眼前的景象让她忍不住往墙壁上靠了靠。   这个被人喊做“山田社长”的金丝眼镜,面色惊恐,口吐白沫,瘫倒在地。   看起来,就像是死在了这个密闭的电梯里。   第一反应是报警,然而无信号让她放弃了这个想法,她带着狐疑的目光打量着其余的两位男人。   围在山田社长身边的两位男人,都不停地拍打着地上的人,然而金丝眼镜整个人扭曲着身体,鲜艳娇嫩的花束散落一地,被两个人踩踏着,沾染上一层灰色的脚印。   “他应该已经死了。”   雨宫千雪走上前,虽然电梯随时有可能再坠落,但是现在可能死掉的这个人,明显更重要点。   在触碰过颈动脉搏动后,她彻底确定了这一点。   两位成年男人都猛地往地上一坐,面色惊恐,随着他们的动作,电梯也跟着下坠了一大截。   “咯吱咯吱。”   金属的声音让人心里惶恐不安。   与此同时,电梯外也传来了声音,“喂,有人在里面吗?有受伤吗?有人在里面吗?”   “有!!请,请,…”   黑色西装哆嗦着,发出了紧张而又高昂的求救声,却又因为恐惧而无法说出完整的话。   雨宫千雪深吸一口气,高声说道:“你好,这里一共有四个人,请麻烦联系大厦的工作人员,救护车和警察。电梯里的照明也毁掉了,估计电力系统出现了故障,电梯里的四人,其中一人死亡,剩余三人状况还好。”   在密闭的空间里,四个人中有一人身亡,那么其他的三个人势必会成为犯罪嫌疑人。   她必须要尽快洗刷自己的嫌疑,找到真正的凶手,否则按照【绝对厄运】的发展,倒霉的她被诬陷成为凶手,也不是不可能。 第2章   对于松田阵平与萩原研二来说,这大概是去警校报道前最后的假期了。   上午去百货大厦的游戏中心,下午去银行办理手续,这是两个人原本的打算。   “肚子饿了,去吃饭吧。”卷发青年双手插兜,清爽帅气的长相,带着点少年感,眼神里含着几分无奈与恼火,盯着身后的好友翻了个白眼。   萩这家伙真的是太招蜂惹蝶了。   正被几个女孩子围着的的俊朗青年,眉清目朗,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啊,抱歉,朋友催我去吃饭了。”   他温柔地朝着女孩子们解释着,时不时还低头致歉着。   “咦?不再玩一会吗?”   “是啊是啊,我还想再夹一次娃娃呢。”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这是我的邮箱,能交换下邮箱吗?”   几个女孩子七嘴八舌的说着,拿出手机来想和萩原研二交换自己的邮箱。   松田阵平无奈地咂了砸嘴,“啧,快点哦,萩!我先去按电梯了。”   他刚走到到电梯附近,就听见“轰”地一声,楼层指示灯正诡异地闪烁着,没有具体的楼层。   “咯吱咯吱”的金属声让等电梯的人惶惶不安。   松田阵平眉梢一挑,电梯事故几个字在心头闪过。他连忙凑到电梯门口附近,大声问道:“喂,有人在里面吗?有受伤吗?有人在里面吗?”   一开始回答的,是支支吾吾的男声,断断续续说不出什么完整的句子。   好在后面的女声清楚明亮,将电梯里的现状介绍的清清楚楚,这让后面赶过来的萩原研二报警时方便了不少。   只是疑似死人的消息,引来了更多人的围观,让赶过来的商场技工人员,也费了一会功夫。   黑暗密闭的环境里,与金丝眼镜男同行的两位男人都各自占据电梯的一角,不再靠近尸体,有点畏惧地打量着正在尸体周围查看情况的女人。   雨宫千雪叹了口气,先是将电梯的现状与死者的状态拍了好几张照片,随后拿着手帕轻轻扶起了死者的下巴。   这个举动让另外两个人都面色青白,一直没开口的魁梧男人一把揪住她的胳膊问道:“你要干什么?毁灭证据吗?”   雨宫千雪皱了皱眉头,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的灯光将她本就有点苍白的脸衬得更加白惨惨的,配合上长卷发,在这种情况下显得像个美艳的女鬼。   她半垂着眼解释:“请放开好吗?从进电梯开始,我就和这位先生没有过任何接触,与其说毁灭,不如说我是想找到洗清嫌疑的证据。你这么紧张,难道说凶手是你吗?”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杀死山田社长!”   激动万分的魁梧男人甩开手臂,语气里带着点怒火。   似乎对别人冤枉他很是不满。   抱着胳膊躲在一角的黑色西装也颤抖地摇着头,嘴里嘟囔着:“也不是我,我也不会杀死社长的,杀死他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我还有贷款要还,不可能杀死自己的老板的。”   雨宫千雪仔细地嗅着死者口鼻的味道,浓郁的咖啡味里参杂着杏仁味,让她眉头皱的更深。   苦杏仁味?氰/化/物吗?但是除去咖啡味与苦杏仁味,怎么还有一股味道?甜腻腻的?又有点水果腐烂的味道,是什么?   不过,根据苦杏仁味与死者的死前状态,基本可以确定是毒杀,毒物应该是氰/化/物。   而且,这个氰/化/物的量应该不多。   她抿着唇,右手微微抬起,纤细修长的手指撩着自己垂下的一缕长发,轻轻打着卷,陷入了思考中。   灰紫色的眼眸半眯着,她回顾着自己与死者的碰面。   第一次见面,是在出购物区的道路上,当时时间是10:43,随后她在电梯等候区等待了17分钟,等到了空无一人的电梯,在电梯里与三人再次碰面,这期间她虽然没注意具体的时间,但是最少也有三分钟。   按最短的三分钟计算,也就是11:03,四人乘坐同一辆电梯前往餐厅。   等到她再次打开手机时,是11:10,人已经死了。   如果说,是电梯内的人下毒,那就是在这几分钟内?但是电梯快速下坠时,她有好好嘱托过让他们保持自救姿势,几人也听从了,并且氰/化/物的味道更多的是从口腔里发出来的。   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在这种时候给他喂毒药,或者是让他嘴唇触碰到什么。   所以,毒药肯定在他进电梯前就服下了。   回想起金丝眼镜进电梯时不由自主地按摩着太阳穴,雨宫千雪明白了估计他当时就觉得身体不舒服,头晕麻木了。   而氰/化/物小剂量中毒,可以出现15~40分钟的中毒过程,其中头晕,口角麻木,呼吸深快这是一直存在的,那为什么这个人,没觉得自己身体不舒服呢?   一个人并不觉得自己这种状况有什么问题,那只能说要么他不在乎,要么他对于这种特殊情况,已经习惯了。   对于有着强迫症的死者来说,前者不太可能。   “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你们的老板,山田社长他有什么基础疾病吗?”   雨宫千雪翻了翻男人的上眼睑,粘膜鲜红,比零散在地上的玫瑰花都显得更为娇嫩的红色。   典型的小剂量氰/化/物中毒症状,让她的推论得到了进一步验证。   抱着公文包的黑色西装,一脸震惊地望着那个正半蹲着的女人,脸上的冷汗滑过鬓角,滴落进衣服里,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身为社长的专属秘书,社长的身边的人际关系他再清楚不过了。   为什么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人,会这么敏锐?   见半天没有答案,雨宫千雪望了眼角落里的黑色西装,看到他的神情,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答案咯,他应该是有什么长期?或者说这一段时间的基础疾病吧。虽说这是个人的隐私,但是你不想洗刷自己的嫌疑吗?我们三个人可是死者最后的密切接触者啊。”   黑色西装抹了把冷汗,回答道:“是的,社长他一直都有糖尿病。”   听到这句话的雨宫千雪眼前一亮,糖尿病?那就对了啊,嘴里那股甜腻的疑似水果腐烂的味道,的确是糖尿病病人会有的味道。   那么他大概是将中毒的头晕眼花,手脚麻木,误以为是低血糖症状了。   雨宫千雪又掀了掀男人的衬衫,果然在肚皮上发现了注射胰岛素的针眼,黑色西装没说谎。   “那他是不是今天没有吃早饭?或者说,他一直都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不是疑问,而是平铺直叙的语气。   虽说和金丝眼镜只见过两次面,但是无论从他对时间的掌控,还是一丝不苟擦拭污渍的行动,都足以表明这个家伙是个强迫症加洁癖。   对着自己的人生安排有着变态般掌控欲的家伙。   这种人的一天精确地像是拿着尺子量过一般,绝对不会是偶然心血来潮不吃早饭的人。   黑色西装扶着墙壁,腿脚都有点软了,“是,是的。社长他不吃早饭,只喝一杯冰咖啡。”   雨宫千雪点点头,从地上站起身,默默地挑弄着自己的一缕头发,半眯着眼,浓密的睫毛好似蝴蝶一般,垂下来能遮掩到右眼下的泪痣。   魁梧的男人忍不住开口问道:“你问了这么多,知道些什么了?”   “嘛,别着急,先出去再说吧。”她笑了笑,指着紧闭的电梯门,门外此刻正好传来技工的呼喊声,询问着电梯里的几人是否有事。   电梯被困二十分钟后,密闭的电梯厢,总算是被撬开了一道缝隙,上方的电缆被加固后,雨宫千雪总算是重新见到了阳光。   大厦的商场负责人正在不停地给几人鞠躬道歉,嘴里说着一些谢罪的话语。   雨宫千雪靠着墙壁,观察着周围的各种情况。   萩原研二与松田阵平见几人成功从电梯里出来,心里也顿时松了一口气。   “萩,说起来报案人是不是得等警察来了才能走?”松田阵平撇撇嘴,在提到警察时,神色颇有些不耐烦。   萩原研二拍了拍自己好友的肩膀,“是啊,等着吧,估计一会就过来了,说不定还要做笔录呢。”   他刚说完,就被身边的人撞了一下,让他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   撞人的是个年轻女人,脸上一片青白,捂着嘴,神色慌乱恐惧,整个人也就像是站不稳一般,不停地颤抖着。   萩原研二放轻声音,问道:“怎么了?小姐你没事吧?”   一旁的松田阵平挑了挑眉,往旁边走了两步,真不愧是萩啊。   女人捂着嘴颤抖着,眼里的恐惧蔓延至全身,断断续续地问道:“电,电梯,死人?电梯里,死人了……?”   萩原研二虚扶着站不稳的女人,低声细语地说道:“的确是死人了,小姐你现在状况好像不太好,没事吧?”   “我,我没事。”女人深呼吸着,摆脱了旁边人的胳膊,她正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与此同时,警察也赶了过来,警戒线一拉,秩序一维持,整个现场从原本的慌乱也变的井井有条起来。   所有的围观群众,都被赶到了黄色的警戒线外。   警戒线内,除去警察外,也便只剩下雨宫千雪,黑色西装,魁梧男人,报警的松田与萩原,商场负责人。   雨宫千雪瞥了眼方才神色慌乱的年轻女人,此时她正扶着墙壁,站在围观群众里,整个人已经不再颤抖。   神色温柔的女警官,开始询问起她的基本情况,“不好意思,雨宫小姐,我们需要搜一下您的随身物品,可以请您配合一下吗?”   雨宫千雪点点头,将自己的挎包递了过去,“请。”   她张开双臂,配合着搜身。   手机,资料,钱包,手帕,OK绷,止血喷雾,刀片,应急食品,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都被查了个遍。   期间各种应急物品翻出来时,让所有人都对她有些侧目,毕竟哪个女孩子会在出门购物的挎包里准备那么多应急物品啊。   雨宫千雪也有些尴尬,这不能怪她,她已经很久没出门了,不带着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安全感。   谁让她特别倒霉呢。 第3章   “目暮警部,死者名为山田优,今年36岁,山田公司的社长,根据检验显示应该是毒杀,毒药正在检测中。他在死前的密切接触者就是这三位。”   穿着西装的青年警察拿着本子,开始汇报整理收集到的情况。   “这位女性,雨宫千雪,22岁,大学毕业生。那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性,本乡小泽,30岁,是死者的秘书,从今天早上9点去死者家中到现在,一直跟随着死者,另一位是司机兼保镖新田堂,33岁,也是一直跟随着死者未离开过,并且在他们三人的随身物品中并未发现什么相关药物与其他可疑物品。”   被称为目暮警部的中年男人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询问着:“嗯,有通知死者的家属过来吗?”   “正准备通知死者的妻子。”青年警官回答着。   另一位同事正准备拨打从秘书那里得到的电话,却被雨宫千雪一下子打断了。   “等等,警察小姐,你打电话通知的时候可以暂时不告知他的妻子,他是死于毒杀吗?”雨宫千雪小声与刚才搜查过自己的警察商量着。   女警一脸迷茫,没太懂她的意思,“为什么?”   雨宫千雪双手合十,带着点歉意说着,“不是故意隐瞒,只是暂时不说,我有些猜想想证实下,拜托了,警官小姐。”   女警打量着这位以后有可能和自己成为同僚的女性,眼睛转了转,“难道你知道了些什么?”   “嗯嗯,不过现在还只是推论。等看到那位夫人,我猜大概就能确定犯人了。”   警察小姐勾起嘴角,心里对于这句话是没抱太大期望,不过还是同意了她的要求。   方才警察对于另外两人的询问,雨宫千雪也一直听在脑子里。   警察询问有无进食除咖啡以外的其他东西,秘书回答死者是从起床后,就冲泡了一杯冰咖啡,然后一直在听着他汇报,10:15从家里出门,中间车程是30分钟,期间并无其他的进食,但是这只不过是秘书与司机的一面之词,不能排除两个人的嫌疑。   而她的嫌疑,原本只需要观看监控就好,但是因为停电的缘故,监控录像未能保存下来,所以也暂时不能排除。   真够倒霉的。   很快,不到半小时山田夫人就赶了过来,三月末的天气还带着点冷意,她面色慌张地裹紧大衣来到了现场。   姣好精致的面容里透露着疲惫与悲伤,只是一过来就四处查看着周围的人群,似乎想是寻找谁。   而雨宫千雪的目光也一直盯着她,从未离开过。她敏锐地察觉到,之前那个神色慌乱到不正常的年轻女人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山田夫人,请您节哀。”   警察小姐领着她到了电梯附近,尸体已经从电梯里搬了出来,平放在地上,面上盖了一块白布。   山田夫人扶着身边的警察,步伐不稳,她颤抖着身躯,死死地盯着丈夫死去的电梯,眼神里含着深深的怨愤。   那股子怨念让她清秀姣好的面容都变得扭曲起来。   随后她又扑在地上的尸体旁,掀开白布的一角后又放了下来,整个人泣不成声,悲伤到难以抑制。   雨宫千雪偏着头,询问着一旁的秘书,“看样子,山田先生和他的夫人感情不错啊。”   秘书不自在地朝后退了一步,含糊地回答:“嗯。”   雨宫千雪扫了眼神色不正常的秘书,心里有了大致的答案。   她踱步到山田夫人面前,递过去全新的手帕,“请您擦一下眼泪吧。”   她颤抖着胳膊,伸出手来接过了手帕,低声道了一句谢谢。   雨宫千雪快速扫过她的双手,最后一块拼图已经拼好,真相呼之欲出。   “搞不明白,夫人您应该开心才是啊,毕竟这个出轨的渣男死了。”她半弯着腰,久不出门的脸上一片苍白,没什么血色,再配上这样冷漠的话语,让人有些恐惧不安。   山田夫人拿着手帕的手一抖,原本悲切的表情在此刻僵住了。   其余的人也被她这番话惊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雨宫千雪的身上。   当中最惊讶的当属秘书,他直接腿脚发软,跌倒在地。   雨宫千雪站直了身体,轻飘飘地瞥了眼跌倒在地的秘书,灰紫色的瞳仁里一片清明。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死去的可是我的丈夫,他可是被人毒死了!”跪坐在地上的山田夫人带着怒意大吼着,整个人像是被悲伤与愤怒冲昏了头脑,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而正准备过来拉走雨宫千雪的警察小姐,则是将胳膊伸到一半停住了,她并没有告诉山田夫人死因啊。   “您是怎么知道他是被毒死的?只是掀开了一角吧,就能确定是毒死的吗?既然是有糖尿病,需要靠打胰岛素维持,他又没有进食早餐的习惯,也有可能是死于低血糖啊,毕竟低血糖猝死的人也会昏迷抽搐,口吐白沫,也会是类似于这样的死状,您为什么一口咬定是毒发身亡呢?”   冷静而又直白的话语宛如利剑一般,让山田夫人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她难以抑制自己身体的抖动,眼神里也满是怨怼,“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胡乱说的又怎么了,况且你又是谁,凭什么质问我?”   雨宫千雪朝后退着,抚摸着自己的泪痣笑了笑,“嗯嗯,那么夫人您的直觉不错呢,山田先生死于毒物,小剂量的氰/化/物,而且应该是您下的毒吧。”   听到这里的山田夫人终于控制不住,几步跨上前去,两只手狠狠地揪住了雨宫千雪的衣领,面上的表情扭曲着,她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   雨宫千雪则是皱了皱眉头,明明都猜到会激怒她,自己也往后撤了,没想到还是被人揪住了衣领,果然宅在家里三年的体力废的她更垃圾了。   这样子的她怎么可能熬得过警校的体能训练啊。   那个变态弟控果然没安好心。   好在一旁的女警小姐连忙扯开了两人,这才让雨宫千雪松了一口气,她看着自己皱巴成一团的衣领,心里感慨着愤怒中的人太恐怖了,激将法这种招数以后还是少用的好。   目暮警部也赶忙走了过来,他正准备开口责备两句,却被山田夫人的怒吼给制止了,“你凭什么诬陷我?那可是我的丈夫!他死前我都不在现场,我怎么可能给他下毒!”   雨宫千雪笑了笑,解开了自己大衣的扣子,膝盖上方的墨绿色裙摆处有着一大块污渍。她指着这块污渍说:“这就是证据,您的丈夫在死前曾与我相撞过,冰咖啡泼到了我的身上,不相信可以问那两个人,如果将这块布料拿去化验,会检查出确切的毒物的。”   “呵,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证据呢,只是块布料罢了,上面就算检查出毒药那又怎么证明是我下的?我从前两天起就不在家里,他的冰咖啡也都是自己冲泡的,如果按照你的说法,是咖啡里的氰/化/物,那他怎么会撑到现在才毒发身亡,你根本就是胡扯!!我要请律师,我要告你诽谤!”   雨宫千雪半垂着眼,对于山田夫人的指控毫不在乎,“我可没说毒你是下在咖啡里了,你是把毒下在了冰块里。”   轻飘飘的话语宛如重锤一般敲响在山田夫人的心里,让她一时有些难以支撑自己的身体。   怎么可能,这个人怎么可能!!   雨宫千雪清了清嗓子,“夫人您应该和山田先生的感情不怎么样吧,至少您已经知道了他是个出轨的渣男。证据的话,就是您和他手上无名指的戒痕。已婚的男人,不戴戒指,捧着一大束红玫瑰去高级餐厅吃饭,大概率是出来和情人吃饭的吧,这一点我想仔细问一问秘书先生,应该能知道今天山田先生的吃饭对象。”   “这也是您为什么一来现场就四处打量,找人的原因吧,还死死盯着电梯的内部,您看的不是您丈夫最后死去的地方,而是那地上的花束。甚至,您还想将毒杀的罪名推给那位情人。是吧,夫人?”   一开始的雨宫千雪并不能确定是出轨与否,只是那个神色慌乱的女人和山田夫人的反应太过异常,又加上两人手上的戒痕才让她有了判断。   目暮警部有些愣神地听着雨宫千雪的推理,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的思路,询问着:“那冰块里的毒是为了嫁祸吗?可是她又有什么把握让山田先生就在这一天喝冰咖啡,还用有毒的冰块呢?”   “这是因为山田先生是个强迫症,对于自己的人生着变态般的掌控欲,所以他每天的早上都会自己冲泡一杯冰咖啡,而你将毒凝聚在冰块里,等到冰块融化,毒药的剂量加重,就能完成你的不在场杀人。你大概特地调查了他会在哪一天去和情人见面,特地在那天的冰块里下毒,只为了嫁祸给她。”   山田夫人此刻整个人已然有些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疯狂地摇着头,“不是,不是,这都是你在胡乱揣测罢了!!”   歇斯底里的状况已经让所有人都对她多少产生了些不信任。   雨宫千雪叹了口气,“山田夫人,这些想查是很容易的,请投案自首吧,我想对您的量刑也是有所帮助的。以下的话,是我的猜测,您既然能想到这样的杀人手法,想必也经过了不少谋划吧,毒物凝聚在冰块里多久会化掉,从您家到商场毒药哪一步会让人毒发身亡,这些你都考虑过吧,而这栋大厦是有监控的,即使您有过乔装打扮,特意避开,也是能看出来的。警官先生,您可以试着去查一下最近一个月的监控,说不定能找到些什么。”   听到此处的山田夫人精神彻底垮塌了,因为眼前这个年轻的女人,将她的犯罪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甚至连她提前来做过实验都猜到了。   她半软着身体瘫倒在地上,神色悲切,连眼神也是虚无的,没有焦点。   茫然地望着死去的男人,面上的肌肉开始颤抖,最后扭曲起来,她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个男人就是个人渣!对,我是杀了他,那也只不过是为我父亲报仇罢了!他欺骗我的感情,入赘我家后就开始觊觎公司的产业,最后逼死我的父亲,包养情人,现在还准备离婚,彻底踢开我,这种人渣为什么不能杀了他啊!!我就要杀了他,然后嫁祸给那个情人,让他们为逼死我父亲付出代价!”   她宛如野兽般嘶吼着,不仅为着自己死去的父亲,还有过去那可笑而又天真的自己。   在场所有人都静默着,承受着她那痛苦的悲鸣。 第4章   只要是犯罪,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都不可能名正言顺。   也许对于山田夫人来说,这是所有选择里最符合她心意的那一个。   但是无论怎样,杀人都是愚蠢的。   山田夫人沉默地望着手上的手铐,什么也没说,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目暮警部望着推理了全部过程的年轻女人,带着点鼓励的语气说道:“雨宫小姐是今年的警校新生吧,是个当刑警的好苗子呢。”   一旁的女警官也正准备附和两句,却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啊,雨宫小姐,您身上的衣服…”   她指着绿色裙子,面色有些纠结。   目暮警部也有几分尴尬,毕竟这是重要的物证,但是这也是女孩子的贴身衣物。   雨宫千雪掏出口袋里的刀片,猛地一下朝着自己的裙摆处划拉开来,将沾染着污渍的布料割了下来。   黑色的腿袜与白皙的皮肤在布料的缺口下显露了出来,颜色相互碰撞着,尤其是腿袜上缘与皮肉的挤压处,透着一颗如血般鲜红的朱砂痣,显得更为扎眼。   “这样可以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布料递了过去。   女警官这才回过神来,语气里有些迟疑,“这,这样行吧……目暮警部?”   “咳,可以的。这次多亏了雨宫小姐啊,这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案件破解。”   雨宫千雪有些讪讪地笑了,“没事,我也是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那个,我可以走了吗?”   身为家里蹲三年的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事后的寒暄啊!   更重要的是,和她在这种密闭的空间里待久了,空间里的其他人也是有概率被厄运蔓延的。   简短的录口供后,她总算是得到了离开的允许。   而经过这一出,倒霉的她提前预约好的高级餐厅也没影了。叹出长长的一口气后,走出百货大厦的雨宫千雪从挎包里扒拉出一块压缩饼干。   果然来到异世界,也要和这种食物为伴吗?   干涩的饼干在口腔内缓慢化开,最后勉强吞入腹内,虽然味道不咋地,但是贵在饱腹。   对于食物只要能下咽就可以的她来说,这种东西也没什么不好的。   目睹了案件全经过的松田与萩原在雨宫千雪走后,也得到了离开的许可。   松田阵平打了个哈欠,“我就说嘛,警察不行的,都是一群笨蛋,还得靠一个女生破案。”   萩原研二拍了下自家好友的肩膀,“小阵平你啊,抱着这种心态当警察真的好吗?况且你说的那个女生,以后也会成为警察哦。”   想到好友在现场差点就直抒胸臆,发表感言,实在是让他有些后怕,要不是他拦住了,后续肯定很麻烦。   然而当事人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自觉。   “啊,是那个女生。”松田阵平将好友勾搭的胳膊拍到一边,指着坐在长椅上的长发女生说着,“她坐在这里是干什么?”   萩原研二望着她手里的包装袋,仔细辨识着,“她拿的应该是压缩饼干吧,是在吃午饭?”   “哈?午饭就吃这个吗?”松田阵平一脸不解,是为了减肥吗?但是压缩饼干的热量可一点都不低啊,况且那种东西并不好吃吧,她也并不胖啊。   萩原研二眯着眼,嘴角带着坏坏的笑容,“小阵平终于开窍了?对女孩子有兴趣了?要不要我教你怎么去搭讪啊?”   卷发青年没好气地回答着:“谁要和你这个招蜂引蝶的家伙一样啊,我肚子饿了,去吃拉面吧。”   他摆了摆手,望着长椅上站起身的雨宫千雪,风衣的扣子没扣紧,在动作的起伏里,那颗血红的朱砂痣若隐若现,让他不自在地偏开了眼,故意朝着相反的方向迈开了步伐。   “喂,小阵平!银行的话在另一边哦,你要去哪里吃拉面啊!”   “少废话啦,我肚子饿了,赶紧去吃饭。”   身为好友的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调侃着,和雨宫千雪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   雨宫千雪翻出手机上的备忘录,上面记载着她今天要做的事。   1.购物,很好,没有完成。   2.吃好吃的东西,很好,也没有完成。   3.办理入学的相关业务,不错,这条完成了。   4.去银行办理工资卡,未办。   通过公务员考试就有工资,这对于异世界访客,没带多少钱的雨宫千雪来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当然如果没有什么体能训练,那就更好了。   脑内思维爆炸的雨宫千雪在银行下班前的半小时,赶到了门口,临近下班,里面的人并不多。   雨宫千雪伸出手来,暗自比了个耶。   不错,人少就能速战速决,快点办理完银行的事务,她就能回酒店了。   然而这一切并不会如她想象的那么顺利。   “砰!”   猛的一声枪响宛如白日惊雷般炸响在银行里。   被枪声惊吓到的的人愣在了原地。原本有些嘈杂的银行,此刻万籁俱静。   随着从门口窜进来的面具劫匪,众人仿佛才回过神来,尖叫,惊慌,恐惧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开始发酵。   大厅里的银行经理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这个中年男人在慌乱中颤抖着身体准备去按警报器,还没来得及按上,就被身后的男性职工直接一拳砸倒在地。   “垃圾!老子忍你很久了!”   方脸的职工用锃亮的皮鞋在经理身上碾压踩踏着,似乎要借此宣泄出自己所有的怨气。   “都他妈闭嘴!不然子弹可不长眼睛!”领头的劫匪又开了一枪,伴随着枪声的还有他那肆无忌惮的宣言。   一瞬间,原本吵吵嚷嚷的大厅安静了下来,喉舌都被恐惧干结抑制。剩下的只有瑟缩在一起的颤抖与低低的呜咽声。   有着内鬼职工的协助,整个大厅的卷帘门很快被放了下来,外界的一切也随着缓缓落下的卷帘门隔断开来。   明晃晃的灯光映射在惶惶不安的人群里,衬得面色如土的众人又惊又惧。   雨宫千雪稍微远离了聚集在一起的人群,靠着墙壁,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堵的让她有些呼吸困难。   这世界绝对有问题的吧,这难道是什么民风淳朴的哥谭市吗?上午杀人案件,下午持枪抢银行,晚上是不是就该是轮到炸弹狂魔登场了?   那哥谭市的守护者蝙蝠侠呢?   雨宫千雪并不想承认这是自己的厄运带来的结果。   她大致扫视了一圈被困着的人质,此时的银行并没有太多人,放学的学生,出门购物的家庭主妇,年迈的老人,还有银行的工作人员。   在这一群老弱病孺中,唯有两名青年男性显得格外突出。   这不是上午给她报警的那两位吗?   不至于吧,只是给她报警帮个忙就被卷入这种事,这也太倒霉了吧。   他们轻声细语的交谈着,目光时不时落在进门的匪徒身上,仔细听着,其中包含着什么“解决”,“打到”之类的词语。   ??这两人不会是想和这五六个真枪荷弹的匪徒拼一下吧?   一阵生硬的疼痛传来,打断了雨宫千雪的猜想。   她被戴着面具的匪徒直接拽了出去,被枪抵着收取人质的随身物品。   “快点!你在磨蹭什么呢?收完所有的东西,再把这些人绑起来!”   头戴狐狸面具的男人语气焦急,用枪头狠狠敲了几下面前拿着篮子的雨宫千雪。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太倒霉了。   如果说需要动脑子的,她还能挣扎两下,这直接武力碾压的情况,对于她这个体力废来说,太倒霉了。   连蹦跶的机会都没有。   她顺从地听着匪徒的要求,拿着篮子开始一一让人质交上随身物品。   由于低着头的缘故,垂下来的细软发丝遮住了半张脸。让人难以辨清她的情绪。   将篮子递到在最开始就不同于其他人的两名青年面前,她在心里默念着“抱歉。”   “别怕。”   细小而又低沉的声音从面前男人的嘴里轻声吐了出来。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让她抬起来视线与两人对视着。   眉清目朗的男人对上她的视线,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他身边的是一名卷发青年,也朝着雨宫千雪点点头。   望着这两人落在匪徒身上的坚毅目光,时不时交换的眼神。雨宫千雪皱着的眉头加深了。   收缴完所有东西,她开始拿着捆扎带绑起人质的手腕。   说完全不害怕是假的。   但是多亏于自己的【绝对厄运】,她对于这种事件的接受程度意外的还算可以。   想到这两人可能的行动,她趁着看守的绑匪不注意,将从一开始就藏起来的刀片顺着衣袖滑落到卷发青年的掌心里。   感受到掌心的重量,松田阵平的眼眸突然亮了起来。   他知道那是刀片。   给所有人嘴上贴好胶带,手上绑好捆扎带以后,匪徒对于雨宫千雪的监视也慢慢放松了下来,指挥着她将装着随身物品的篮子搬到一边。   看到略微有些放松的匪徒,她从心里舒出一口长气。背对着匪徒的她,视线落在胸前的项链上,项链的挂坠是精致的沙漏和粉色球型的超能力抑制器。   所谓超能力抑制器,也就是字面意思,抑制她超能力的工具。   佩戴的原因也很简单。   厄运这种任谁都避之不及的东西谁会喜欢呢。   因为这个超能力,她的人生就是狗屎!   正当她盯着抑制器,思绪混乱时,一旁的劫匪却是在走廊深处的楼梯那折腾起来。   “地下金库的门打不开,大哥,直接用炸弹吧!”   听到这句话的雨宫千雪打了个寒战,这个世界的银行抢劫犯这么厉害的吗?枪械就算了,居然要炸金库?   果然这里是日本版的哥谭吧,蝙蝠侠呢?蝙蝠侠你在哪里? 第5章   上午杀人案件,下午持枪抢银行,晚上是不是就该是轮到炸弹狂魔登场了?   她回想着自己的吐槽,面色纠结,这都叫啥啊。   她将篮子放在墙壁边,扶着项链上的抑制器还没来得及叹一口气,背后的匪徒就直接揪住她的衣领甩到了一边。   身体与坚硬的地砖碰撞的之前,被周围的卷发青年用半边肩膀挡住了。   但是抑制器也随着匪徒突然的动作,被拽了下来,滚落到角落里。   雨宫千雪原本一直毫无波澜的脸上,突然闪出一丝惊慌。连带着紫灰色的眼里也波涛汹涌起来。   抑制器!!!   糟糕!接触没有抑制器的自己,这个家伙会倒大霉的!   “坐好!别拖拖拉拉的!”戴着面具的劫匪将雨宫千雪的胳膊扭到身后,准备绑上捆扎带。   雨宫千雪皱着眉头,紧紧咬着下嘴唇,眼神不停地瞥向滚到不远处的粉红色抑制器。   她发誓,今天在她的二十年的人生的倒霉排行榜中能排第二名。   等联系上齐木空助,她非要……,不对,她根本奈何不了那个高智商变态。   脱离了抑制器的作用范围,【绝对厄运】会带来怎样的发展,她完全不敢想象。   这个密闭的银行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倒霉的事都有可能。   随后响起的话语,让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等等!这个炸弹的遥控器怎么失灵了?”   “什么?”   不过这种间接破坏了匪徒计划的行为可以算好事吧?   准备捆绑雨宫千雪的匪徒,也带着凶狠的语气啐了几声。内心的烦躁与焦急让他几次都没能成功绑上捆扎带。   走廊处的匪徒吵吵嚷嚷着,“这下只能留个人在炸弹附近待着按下起/爆/器了。”   背后的匪徒猛地一把揪起了蹲坐在地上的雨宫千雪,向前推了一把。   “那就这个好了。还没捆上,让她去吧!”   与此同时,一旁的皱着眉头的卷发青年挣扎着站了起来,示意着让自己去。   戴着面具的男人一个枪柄砸向卷发青年的肚子,狠厉的冲击让他有些半弯着身体,却还是示意让自己去做。   “小心我直接干掉你!老子最讨厌你这种逞能的家伙!”   计划的不顺,内心的焦急,让这个匪徒显得格外暴躁与冲动。   被推搡着的雨宫千雪有些疑惑的望向那个卷发青年。   去炸弹附近按下按键,这是必死无疑的吧。   他不可能不知道的。   真是个富有正义感的好人啊。   被胶带封着嘴的雨宫千雪点头表示着自己愿意前往。   瞪大了眼睛的卷发青年挣扎着想要表示出自己想法,紧接着被匪徒一拳砸在那张俊朗的脸上,让他整个人往后踉跄了两步。   “小心我一枪毙了你!”嚣张跋扈的匪徒将手中的枪械上膛,恶狠狠的语气威胁着。   青年的同伴也挣扎起来,随后被匪徒一脚踢开,砸倒在人群里。本就人心惶惶的人群更加恐惧,颤抖着发出呜咽声。   众人面色惊恐地远离着与匪徒对峙着的青年。   静谧的空间里充斥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站在一旁的雨宫千雪在心里纠结万分,好看的眉头紧紧蹙着,她连忙撕开嘴上的胶布,准备说些什么。   然而还没说出口,就被巨大的声响打断了。   “砰!”   突然间,地动山摇的摇晃感和枪击声同时出现。   由于突如其来的地震使得匪徒只是拿来威慑人的枪械擦枪走火了。   子弹打在卷发青年身后的墙面上,经过墙壁挂着的铁质画框,朝着雨宫千雪反弹而来。   匪徒中领头人的大声呵斥着,“你在干什么!子弹是让你这样浪费的吗?快把人带过来!”   直到这声呵斥结束,她才反应过来胳膊上的擦痛感,温热而又粘腻的液体顺着她的胳膊一点一点往下滴落。   望着那鲜红的血液,雨宫千雪松了一口气。   还好,倒霉的是自己。   地震加重,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让所有匪徒心中警铃大作,原本就是火中取栗的违法行为,此刻碰上地震,再加上无法打开的金库,实在是雪上加霜。   慌乱的劫匪只想赶紧炸开金库,完全忽视了被子弹打中的篮子。里面的电子产品正在散发着缕缕青烟,还有着“滋滋滋”的声音在篮子里响起。   被带到楼梯附近的雨宫千雪有点担忧的望了眼那个篮子,千万别直接炸了,她入学警校的所有文件和资料都在那里面。   然而篮子炸了!   而且是最严重的方式。   “轰”的一声,篮子里的电子产品炸开了花,四处飞溅的火花到处乱窜,点燃了附近被搬出来的钞票,也点燃了附近的供电线路,在地震的摇晃中,整座大厅陷入了黑暗。   一瞬间的黑暗,使得原本就惶恐不安的大厅里更加紧张起来,呜咽声,倒地声,挣扎声此起彼伏。   在这片黑暗里,只剩下被点燃的钞票在四处升腾着,伴随着爆炸掀起的风浪,摇曳的火光吞噬着剩余的福泽谕吉。   也许是打击过于频繁,也许是燃烧着的钞票过于震撼,所有匪徒都在那一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   沉寂过后,就是凶狠的咒骂。   “他妈的!快灭火!”   “赶紧把金库炸了!”   “真他妈倒霉!”   “靠!怎么会这样!”   这什么地狱绘卷啊……   雨宫千雪面带纠结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慌成一团的劫匪,瑟瑟发抖的人质,因为【绝对厄运】,无论是哪一方都很倒霉。   忙着扑打火焰的劫匪完全没空注意从身后靠近的两名青年,几声闷响后,连枪都没能拔/出来,就被人无声无息的放倒了。   松田阵平:“解决两个了,还有四个都在金库入口那。”   萩原研二点点头,“她估计还在金库那。”   “萩原,我戴着面具摸过去,就像以前一样,做得到吧!”   “还用你说,小阵平。”   两个人合计一番后,卷发青年戴上面具,穿着劫匪的外套,朝着金库附近摸了过去。   金库大门那的几个匪徒正在摆放着炸药。雨宫千雪捂着受伤的胳膊,默默缩在楼梯的角落里。   “没事的,别怕。”   爽朗而又清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雨宫千雪抬起头,对上的却是劫匪的面具。   是那个自己给了刀片的卷发青年。   灰蓝色的眼眸里一片坚定与清明。   不远处跳跃着的红色火焰,映在狐狸样的面具上,泛着淡淡的金色边缘,影影绰绰,明明灭灭。   就像是他整个人在闪闪发光一样。   “受伤严重吗?别担心,一会就全部解决了。”他准备拍拍面前年轻女人的肩膀,安慰下被卷入这种恶性/事件的普通人。   没想到的是,被雨宫千雪躲开了。   果然安慰女人这种事应该交给萩原来办才对。   他有些尴尬的挠着头发,示意着雨宫千雪先悄悄离开这里。   雨宫千雪点点头,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金库门口的人喊住了。“快把那个女人带过来,赶紧把金库炸了,不然一会条子来了我们都走不了!”   这个时候还要炸金库吗?这群匪徒也太奇怪了吧。雨宫千雪皱着眉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此刻的大厅已经悄无声息地陷入了黑暗中。   原本燃烧着的钞票在此刻全部扑灭,除了金库附近的光源,已经再无其他的亮光。   “蹲下!”   听着身边青年的低喝声,雨宫千雪下意识蹲了下去。随后就是一阵急促的破空声,从她头顶上飞过去几张椅子,狠狠地砸向金库附近的几人。   身边的青年也借着椅子,猛地朝着那几人冲了过去。随后跟过来的人影也一个箭步扫了过去。   “怎么会让这两个人挣脱开来的?”   “不是我们的人!”   “不能开枪,炸弹在这!”   “喂!就这点出息还敢来抢银行吗?”   “小松田你少说两句嘲讽的话吧。”   听着耳边拳拳到肉的打击声,还有各种混合着的叫唤与咒骂。   雨宫千雪不禁自嘲着:初入异世界,真是令人“开心”的一天啊。   在没有枪械的支持下,四个匪徒完全不是这两个青年的对手,很快就被打得落花流水。   他们拖着被打趴下的匪徒,一手一个,丢到了大厅的中央。   因为超能力的缘故,拒绝了搀扶这种提议,雨宫千雪一个人扶着墙壁上了楼梯,准备朝着大厅走过去。   然而还没等她离开金库多远,静谧的黑暗里传来“砰”的一声枪响。   !!!怎么可能?加上那个男职员,一共七个人不都打倒了吗?怎么还会有枪响?   紧接着就是刺眼的火光在身后窜了起来,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   “喂!快跑!”   已经到达大厅的松田阵平呼喊着让她赶快跑。   穿过整个楼梯的冲击与爆炸让雨宫千雪奔跑起来。破碎的玻璃倾泻而下,眼前是沉沉的褐色雾气,鼻腔里是浓重的硝烟味道,“嗡嗡”的耳鸣声盖过了大厅里呼喊的男声。   膨胀的热浪如同野兽般在她身后呼啸而来。   火舌舔舐着她长发,灼热的气息让她有些难以呼吸。   三年都没有过剧烈运动的她,求生欲让她拿出了所有的力气。   伴随着落在身上的碎玻璃带来的疼痛,在一瞬间居然让她有些轻松。   地上碎落的杂物与玻璃让她难免有些踉跄,跑得跌跌撞撞。   猛地一下踉跄,让她整个人朝前扑了过去。   然而做好了会跌倒准备的她,却出乎意料地被笼罩进一个暗色的怀抱里,带着温热体温的外套盖在她身上,扑灭了原本黏附在她身上头发上的火焰。   “别停下来啊!能跑的动吗?”   略带着斥责的焦急男声遮蔽了耳边“轰隆隆”的耳鸣声,外套上附带着柑橘味洗衣粉遮盖了刺鼻的硝烟味。   雨宫千雪抬起视线,火光在他那棱角分明的脸上镀上一层薄薄的金边,连带着灰蓝色的眼底也泛起微微亮光,像极了那群星荟萃的天幕。   她就这样被拽着跑了起来,直到逃离了楼梯附近,整个人还有些懵懵的。   因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她的耳朵里还停留着耳鸣的回声。   “没事吧?不会被吓傻了吧?”松田阵平朝她摆摆手,火光的映照下,脸上还有点青紫。   雨宫千雪朝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摇了摇头,虽然耳朵还不能太听得清,但是能明白他的意思。   “谢谢你救了我。”雨宫千雪笑着道了谢。   那笑容轻轻浅浅。   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是件值得开心的事,但是开枪的人又是谁呢?是匪徒的同伙?还是别的人? 第6章   对于日本这个地震频发的国家来说,地动山摇的晃动是如同吃饭喝水一样习以为常的事。   但是处在密闭空间里,不仅有着不知何时再发的地震,还有着仓库处燃烧的大火,丢失了通讯手段的众人根本无法冷静下来。   恐惧犹如毒药一般,从表皮渗透着,一点一点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人心神不定。   而对于雨宫千雪来说,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抑制器才是排在第一位的事。   “雨宫小姐你是在找这个吗?”   萩原研二温和的声音在她身边响了起来,顺着视线看过去,宽大的手掌里是一颗粉色的球型装置。   让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谢谢,真的谢谢你。”   戴上抑制器,她才觉得心里的石头落地了。   萩原研二笑了笑,眉眼如春风一般和睦,“这是小阵平找到的,他让我给你的。雨宫小姐身上的伤要紧吗?”   “没事,皮外伤而已。”   她眨巴了下眼睛,这才分出心思打量自己的现状,紫灰色的发尾泛着一股焦味,原本柔顺秀丽的头发被火燎过以后,带着黑色的卷曲,身上的衣服也被落下的玻璃划破,除去那处枪擦伤外,是零零散散的血痕。   整体来说,还算可以?   “雨宫小姐要去那边休息下吗?这家银行算是总部,警察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了,不用太担心的。”   体贴而又宽慰的话语,配上他的面容与声音,很难让人不赞同他的提议。   但是在雨宫千雪打量过那边聚集的女性后,眉头紧锁,不对劲,人数不对。   怎么会少了一个女员工呢?   她进来的时候,就大致扫视过银行,等到匪徒要求她干活时,又数了一遍人数。   应该是七个银行女员工,现在在这里的怎么只有六个。   “是萩原先生吧,您还记得一共有多少个人质吗?”她拢了拢身上宽大的男式外套,只觉得心里泛起一股寒意。   少了的那个人,会是开枪的那个人吗?   她现在在哪里?又想做什么?   “抱歉,没数过具体的人数,但是一共应该是20人左右。”   不远处的松田阵平望着一旁的两人,觉得自己现在过去实在有些不太好,但是,萩这家伙未免也太会和女生打交道了吧。   能有这么多话题可以聊吗?他想了想在干巴巴的道谢后就不知道说什么的自己,有些无奈。   “喂,萩!这些家伙已经绑好了,你不是说要去找应急的供电系统吗?”   萩原研二回应着:“嗯,这就来。雨宫小姐说要和我们一起去。”   “哈?她去做什么?也帮不上忙吧,不如待在大厅里好了。”松田阵平想也没想地反驳着。   身为好友的萩原研二摊摊手,小阵平继续保持这个样子,恐怕是找不到女朋友咯。   “抱歉,小阵平他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觉得雨宫小姐你受伤了,还是休息比较好。”他笑着给自己好友打着补丁。   雨宫千雪却是丝毫不在意这件事,她现在满心思都在那个失踪的女员工身上。这宽阔的大厅是没办法藏人的,能藏着的也只有后台了。   然而让武力值为0的她去后台一个人找,那恐怕女员工没找到,她就得提前打出GG了。   “我知道松田先生没有恶意的,只是我觉得我的观察力说不定能帮上什么。”   雨宫千雪过去的二十年里,她觉得自己除了特别倒霉以外,只是个普通人,但是对于观察力和记忆力,她觉得还是能勉强过得去。   三人决断后,开始朝着后台的办公区走了过去,此时距离银行抢劫案的开始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距离金库爆炸起火也过了有十多分钟了。   大厅里需要新鲜的空气。   将办公区的窗户全部打开,三月末空气里带着点冷意,冲刷着银行内部弥漫的硝烟与焦味,也让雨宫千雪的充斥着焦糊味的鼻腔得到了缓解。   她耸了耸鼻尖,一直紧锁的眉头也放松了点,两个青年正商量着这套应急电路的情况。   方才他们已经把这片区域扫了个遍,并没有找到什么失踪的女员工。   也让松田两人有些不解,说大概是她数错了人。   雨宫千雪没反驳,但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的观察力和记忆力在这种十以内的情况下是不会出错的。   那个人,在这座大型密室里,藏到了哪里?   “搞定!”松田阵平打了个响指,脸上洋溢着解决一切的畅快笑容。   原本昏暗的银行,也在一闪一灭后,亮起了明晃晃的灯光,虽然不带任何温度,但的确也驱散了众人心中的不安。   “松田先生很厉害啊。”雨宫千雪发自内心地赞扬着。   卷发青年搓了搓鼻子,理所当然地回答:“那是当然咯!”   萩原研二也笑了笑,“不过比起修东西,小阵平你最擅长的还是拆东西吧。”   “切,都很擅长啦!”   雨宫千雪有些执拗地说道:“既然灯亮了,我们再找一遍吧。”   “你还是觉得少了一个人吗?但是萩也问过其他的员工,他们都说今天上班的只有这几个人啊。”松田阵平一遍整理着修理的工具,神色有些不解。   萩原研二出来打着圆场,“再找一遍呗,说不定刚才只是灯光的问题,没找到呢。”   然而这一次,他们还没开始找,警察与机动队就到场了。   搜查工作也自然交给了更专业的警方,但是在经过地毯级别的收索后,也是一无所获。   还没结束上午案件的目暮警部听着下属的报告,瞥了眼等待着结果的雨宫千雪。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看来,估计是雨宫小姐当时太紧张所以看错了啊。   “雨宫小姐,受伤严重吗?”目暮警部走到救护车旁边,除去匪徒以外,这里受伤最严重的也就是上午这位临时的侦探小姐了。   “目暮警部,没事的,都是皮外伤,已经让医生做过处理了。”她说着,举起了自己的胳膊,将包扎好的地方让他看了看。   其余划伤的地方,也都经过消毒处理,贴上了应急的纱布或者是OK绷,让原本看起来就有些苍白,体质不佳的她,显得有些病弱。   雨宫千雪有些急切地问着:“没有找到多余的女员工吗?”   “没有,雨宫小姐真的不是你当时太紧张了吗?”   “大概吧,目暮警部。”   她半垂着眼眸,应付了过去。   算了,反正现在其余人也都安全了,那个神秘的女员工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下跑出来拎着两把机/枪开无双。况且从那一次枪响后,她也没再继续行动,自己也没必要继续刨根问底。   追着这种神秘的事件纠缠太多,可是会出事的。   毕竟无数游戏影视里都是这样演的,好奇心害死猫。   她只想顺顺利利地收集能量,将自己麻烦的超能力给解决掉,不想参与到太麻烦的事里。   在处理完现场的应急后,警方要求此次的相关人员一律回警局做笔录调查,但是这让雨宫千雪十分难办,她真的不想乘坐交通工具啊。   “目暮警部,就不能在这里一次性问完吗?”她央求着上午刚见过面的警官,脸上写满了不愿意。   戴着帽子的中年警官,露出半月眼来,“这次可是大型恶性案件,不是你在现场做笔录就可以的。放心好了,只是去警局坐一坐,你这次还是见义勇为的英雄,没那么恐怖的。”   不不不,她并不是害怕警察局,她是不想坐车啊。   “警部先生!那让我自己走过去吧!警视厅总部离这里也没有多远,让我自己走过去吧,怎么样?”   “??什么??走过去?你是排斥警车吗?”目暮警部似乎完全不能理解这种要求。   雨宫千雪叹了一口气,“差不多吧。”   “喂,大叔。那我们和她一起走过去总可以了吧。”松田阵平打了个哈欠,纱布随着脸上的动作起伏着。   “哈??怎么一个个都?”目暮警部觉得此刻和年轻人脱节了,现在的警校新生怎么一个比一个有个性。   萩原研二也凑到了目暮身边,带着笑容小声说了几句,劝动了原本反对的目暮警部,不仅答应了三个人的无理要求,还给了他们无线对讲机,让他们在路上不要停留太久,尽快前往警视厅。   而此刻的银行通风口处,爬出来一道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女人,清秀平凡的面容下,有着让人想不到的身材,凹凸有致。   宛如猫咪一般轻盈的身手,借着夜色,很快就从旁边建筑的楼顶跃了下去。   再穿过几条无监控的小路,便拐到了一个岔路口。   她敲了敲车窗,清脆的响声后,车门被打开了。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女人坐了进去,身姿曼妙,腰肢款款。   “怎么样?贝尔摩德。”低沉暗哑的声音从旁边的座位上的人嘴里传了出来。   女人打了哈欠,伸手在脸上一掀,露出自己本来明艳不可方物的面容,冷艳而又高贵。   “嘛,虽然东西带不回来,但是毁掉了。雪树人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撩了撩自己金色的长发,一举一动里带着成熟的韵味,让人移不开眼。   而身边穿着黑色大衣的长发男人,却没有任何表情与眼神,“那只老鼠吗?这是它最后一次逃窜的机会了。不会再让它继续蹦跶了,所有背叛组织的人都会变成亡灵。伏特加,开车吧。”   最后一句话,对着的是前面魁梧的黑衣男人。   “是,大哥。”   贝尔摩德从口袋里摸出细长的女士香烟,点燃后,白色的烟雾缭绕着,让那张攻击性十足的面容在此时看起来也有几分柔软。   才抽掉半根烟,轿车突然急刹了,停在了高架桥上。   “怎么回事,伏特加?”   “贝尔摩德大姐,应该是之前的地震发生了车祸,堵住了。”浑厚的声音里,也有着一丝急躁。   “退回去。”一旁的人发话了。   然而此刻的高架桥已经堵的水泄不通,前后都没有办法通过,进退为难。   贝尔摩德有些不爽地将剩下的烟按灭,眼里带着几分烦躁。   她今天真是怪倒霉的,先是被突如其来的匪徒给打乱了计划,让她不得不引爆炸弹,最后还得进到燃烧的金库里找叛徒带走的东西。   银行被警察围得水泄不通,让她只能从通风道离开就算了,现在还被逼着堵在了高架桥上,真是令人感觉糟糕的任务。 第7章   “为什么你要离这么远啊?”   松田阵平有些惊讶地望着离自己和萩起码有一米多远的女生。   雨宫千雪苦笑了一声,虽然抑制器是戴上了,但是自身散发的厄运还是很恐怖,不拉开点距离的话会给别人带来很大麻烦的。   “怎么了?是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萩原研二也转过头。   雨宫千雪摇摇头,“没有,只是觉得这帮劫匪未免也太张狂了,炸弹都弄出来了。”   松田阵平皱皱眉,“这倒是的,完全可以让那个经理说出金库密码啊。”   “你们没听到那个警部问话吗?说是那个内鬼用了密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打不开,所以才用炸药的。”萩原研二笑着回答。   雨宫千雪停住了脚步,愈发觉得这件事可能不是简单的银行抢劫了。   但是仔细想想又没有其他的头绪,呼出一口气后,将事情压在了心底。   她望着身边的自动贩卖机回答着:“你们有什么想喝的吗?”   三月末的晚风里还带着点冷意,她扫视着还亮着的饮料灯标,思考着该买些什么。   松田阵平听着凑了过来,还没靠近多远,就被雨宫千雪不留神的退开了几步,保持着标准的社交距离。   最后挑定了两罐咖啡与一罐红豆年糕汤。   想到热乎乎的甜汤,她眼底也泛起微微的亮光,这世上没有什么比热腾腾的甜品更好的东西了,尤其是在折腾了一天的情况下。   然而当她接触到金属罐面时,脸上原本洋溢起的笑容僵住了。   为什么会是冷的啊!!   冷掉的红豆年糕汤是没有灵魂的!!!   “怎么了,雨宫小姐有哪里不舒服吗?”萩原研二望着僵硬在原地的女生,语气里带着点疑问。   她摇摇头,“……没事,赶紧走吧。”   真倒霉……   雨宫千雪掀开易拉罐的瓶口,小口小口地啜饮着,冷掉的甜汤显得有些腻味,不过能垫下肚子就好,她这样低垂着眉眼安慰自己。   三人继续朝着警视厅本厅赶过去,然而还没等走几步,旁边的大厦顶上,就俯冲下来几个黑点,让雨宫千雪瞳孔急剧收缩。   不会是那玩意吧???   “不会吧……”她有些不可置信地喊道。   前面两位青年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几只黑色的乌鸦直冲门面。   黑色的大鸟扑腾着翅膀,粗劣嘶哑的叫声响彻着。   “呀呀!!”   乌鸦朝下俯冲,强力的翅膀扇在人的身边,扑棱的声音混合着叫声,让人措手不及。   然而它的目标似乎并不是这两人,俯冲过后,直接扑向了后面的雨宫千雪。   她连忙准备躲在电线杆附近,可惜还是慢了一步,一只乌鸦猛地啄了下她手上的罐子,让她一下子没拿稳,喝了一半的年糕汤“啪”的一声落到了地上。   剩下几只乌鸦连忙落地,啄着地上的食物,一边吃着,还一边“呀呀”的叫着,似乎在嘲笑着连自己食物都保护不了的人类。   真是让人讨厌的乌鸦!!!   有些傻眼的两位青年也赶了过来,就看见雨宫千雪耷拉着眉毛,紫灰色的长卷发上挂着黑色的羽毛,精致秀丽的五官写满了一个大大的“丧”字。   眼眸也宛如一潭死水,完全没有侦探破案时的灵动,像极了死鱼眼。   松田阵平开口问着:“没,没事吧……再买一个怎么样?”   雨宫千雪半低着头,挑着一缕长发在指尖旋转着,“没事,不用买了,走吧。”   在叹了口气后,等待着地上的乌鸦吃完,雨宫千雪将剩下的瓶子丢到了垃圾桶里。   整个过程面无表情,仿佛麻木了一般。   “雨宫小姐,你真的没事吗?”萩原研二也有些小心翼翼。   “真没事,赶紧走吧,接下来应该不会有这种事了。”   松田阵平挑着眉头,“哈??不会再有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倒霉事啦。”她摆摆手,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里,这种事在她二十年的人生里已经习以为常了。   “已经挺晚的了,赶紧走吧小阵平,一会还要送雨宫小姐回去呢,太晚了的话会赶不上回家的电车啦。”   雨宫千雪愣住了,“咦??送我回去??”   松田阵平挠挠头,“难道你要让警察开车送你吗?你不是不喜欢吗?”   雨宫千雪卡壳了。   “雨宫小姐也是这届的警校新生吧,大家以后都是同级生啦,请不要在意地指使小阵平吧!”萩原研二说着,像是电视节目里推销产品一样,将自家好友往前推了推。   却被松田阵平挥了挥胳膊,没好气地瞪了眼,“啧,萩你这句话怎么把自己摘出去了,就算是指使也得带你自己一个吧。”   萩原研二无奈地转过身,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没再继续斗嘴。   “那就多谢了,等有时间会好好答谢两位的。”她深深鞠了一躬,表达着自己的谢意。   她不是矫揉造作的人,也很明白自己是个体力废,在午夜一个人回酒店,按照今天倒霉的程度,指不定又会碰到什么。   松田阵平摆摆手,“谢什么啦,要说的话,今天不是你的刀片,我们也没法摆脱掉束缚,你不用这么客气,不过最后还是没找到你说的那个女员工啊。”   雨宫千雪点点头,是的没找到那个人。她可以确信是有这么一个人的,到底会去哪里了呢?当时他们可是找了个遍,连通风口都没放过。   不过,等等,的确有个地方没找,那就是金库。刚爆炸过的金库,他们并没有去找。   所以说金库里到底有什么?值得那帮劫匪怎么也要炸开,值得那个女员工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进去一趟?   清澈如水的月色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影影绰绰,交谈的声音也混着月色渐渐远去。   等到回到酒店里时,已经过了午夜,雨宫千雪洗漱完后瘫倒在柔软的大床里,一直紧绷的精神才得到了缓解。   “唉……”   轻不可闻的叹气后,她趴在床上,摆弄着自己幼驯染交给她的沙漏型挂坠。   银白色线条框架下,是透彻明亮的玻璃,圆锥形的沙漏分为上下两层,上方是细若粉尘的蓝色颗粒,深邃广袤的蓝色犹如银河一般。   这些都与普通的沙漏没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个沙漏里的粉末是储存在上方的,无论怎么摆弄都不会落下来。   一开始拿到手的时候,她还以为这个沙漏中间并没有开孔,然而一天的忙碌后,原本空无一物的下方,铺上了一层细密的蓝色粉末。   并未得到任何讲解的雨宫千雪一头雾水,仔细摆弄后仍是一无所获,将自身埋在臂弯里,回想着来到异世界之前的事。   那是个平平无常的早上,她和往常一样从被窝里爬起来。   虽然从大学休学后,就一直宅在家里不出门,但是却并没有养成什么日夜颠倒的坏习惯。   她从冰箱里扒拉出一袋面包,一边吃着,一边看着早上无聊的晨间新闻。   还没吃完两片面包,就被自己的幼驯染给瞬移带了出来。   “怎么了?”她咬着手上的面包,头发胡乱地散落在肩膀上,眉眼耷拉着。   齐木楠雄透过绿色的镜片扫了她一眼,从心灵感应里得到的想法与问出来的话没什么区别。   “啊嘞啊嘞,你准备一辈子就待在那栋房子里吗?”   “也没什么不好的吧,普通而又平凡的生活,这不是楠雄最想要的吗?”   雨宫千雪将最后一口面包丢到嘴里,伸了个懒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冷硬的白色金属,机密的器械,一看就知道是那个变态弟控的基地。   这让她皱了皱眉头。   估计那家伙一开口就是什么人猿之类的话吧。   读取了女生内心想法的齐木楠雄嘴角微微一抽,因为他刚从门口进来的兄长第一句话的确就是,   “呦,类人猿早上好!”   金发青年头戴着心灵感应抑制器从门外走了进来。   “呵呵,变态弟控早上好,把我叫过来做什么?”雨宫千雪也不客气地问着。   齐木空助推了推鼻梁上的防辐射眼镜,笑眯眯的,“你想不想解决你那糟糕的超能力?” 第8章   幼驯染开门见山的话语,让雨宫千雪眼前一亮,但是随即又暗了下去。   她当然是想解除的。   当初给楠雄的消除器就是先在她身上先实验成功的,原以为这样就能摆脱噩梦,只是没想到比起楠雄的,她的更早失效。   现在过了四年,这个高智商变态折腾出什么新产品了?又要让她来当小白鼠吗?   “有话直说,你又做了什么新产品,需要我做什么实验?”   齐木空助笑了笑,推开了最里面的一扇大门邀请着两个人进去。   黑暗里的房间里,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机械,或者说类似于门一样的东西。   幽蓝色的光芒在上面闪过,一缕又一缕,如同闪电一般。   让齐木楠雄眼里也闪过一丝惊讶,虽然是有帮着空助做些什么,但是没想到最终成果是这样的东西。   “这……,这个像极了高科技电影的产物是什么?”雨宫千雪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齐木空助张开双臂,带着一脸兴奋的笑容站在正中央,“嘛,具体的原理说给你这个类人猿也是听不懂的,用你能理解的话来说吧,这是个穿越装置,能让你穿越到异世界的门。”   “哈???”   这下不理解的不仅是雨宫千雪,连带着齐木楠雄也搞不懂了。   “中间的过程与计算省去,直接说结果好了,根据我的研究,你在这个世界继续待下去,超能力持续增长,会导致灾难,用一部很有名的电影来解释,就是死神来了。而且是全球范围内的死神来了。你的超能力和楠雄一样,是呈指数增长的。这点程度能理解吧?”   他说着,双手在键盘上飞速敲打着,蓝色的光屏上显示着各种数字与图形。   虽然朝着听众抛出了问题,但是却并不打算听从反馈,他继续自顾自说道:“根据计算,大概在7年后,就变成死神来了,到时候唯一能解决的办法,就是杀了你,当然我不介意现在就杀了你,这样也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听到这里的齐木楠雄一脸震惊,利用心灵感应说道:“没有其他办法吗?”   齐木空助凑到自己弟弟身边,正准备伸出胳膊勾搭上肩膀,却被弟弟躲了过去,一脸遗憾难过,“虽然能看到楠雄这样的表情让哥哥很开心,但是并没有其他的办法呢。”   “这样,那就杀了我吧。”雨宫千雪扬起嘴角,紫灰色的眼里波澜不惊。   “不行。”立即反驳的是齐木楠雄。   齐木空助摊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就知道楠雄会是这个反应啦,所以!当当当!!!这就是我研究了好几年的解决办法!”   他指着那道蓝色的门开始了讲解,什么量子力学,什么中心有限曲线,什么平行世界,什么世界意志……   听得雨宫千雪一愣一愣的,真不愧是14岁跳级上剑桥的变态,她能听懂就已经是用尽全力了,这家伙居然能自己研究出来。   解释到最后,他打了个响指,“总的来说,就是你让你穿越时空,然后去异世界解决,借助异世界的世界意志,收集足以抵消你超能力的能量。能理解吧?”   “勉强能,只是这个能量该怎么收集?”   “不知道。”   “那边的异世界是什么样的?”   “现代日本吧。”   “……那能量的原理是什么?”   “太复杂了,要解释到类人猿能听懂的地步,需要一天一夜。”   “好吧,那能量除了能抵消我的超能力,应该也有别的作用吧?”她可不觉得这个没什么道德底线的家伙,会为了世界不毁灭做出这么麻烦的事。   毕竟正如他所说,杀了自己是更一劳永逸的办法。   齐木空助皮笑肉不笑,“嘛,这个我也不知道哦。”   看到这个笑容,雨宫千雪与齐木楠雄基本明白了,肯定有别的作用,只是这个家伙现在不想说罢了。   “好了,给你十分钟时间准备,十分钟后启程去异世界。”齐木空助话音刚落,电子光屏上跳出了数字,开始了倒计时。   齐木楠雄连忙带着幼驯染转移到了自己家里,减少不必要的时间消耗。   他们都很清楚,齐木空助是个疯子,是个变态。   比如为了和自己的弟弟决一胜负将伦敦搞得天翻地覆之类的。   没有道德底线的家伙是没法正常沟通的。   “楠雄,你说我这一去得要多久能回来?”   雨宫千雪拉出一个行李箱,开始将自己储存的紧急应灾物品丢到箱子里,然后又扒拉着衣服塞进去。   齐木楠雄低头沉思了一会说道:“不会有事的,你不想去也可以。”   雨宫千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肯定会去啦,毕竟能消除超能力可是我的愿望啊。况且,那个约定我可是一直都记得的。”   行李箱收拾完毕,她又从抽屉里抽出来一大叠商品券,咖啡果冻的兑换券。   “这是我每次网络配送到一定金额的赠品,原本是想着你过生日给你的,今年的生日礼物我就提前送啦。生日快乐,楠雄。”   初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打着她身上,给那个笑容镶上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柔光,黑色的泪痣上也染上金边,显得温柔极了。   齐木楠雄嘴角也微微勾起,“啊嘞啊嘞,那我就收下了。”   在倒计时截止前,两个人回到了研究室。   齐木空助丢过来全新的超能力抑制器与精密的沙漏挂坠,让她千万别弄丢了。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到齐木空助说:“想解决问题,第一步就是踏出家门啦,请在异世界好好加油活下去哦!!”   紧接着被一把推入了门里。   蓝色的门化作流动的海水,又如同八爪鱼一般将她整个人包裹了起来,沉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意识也仿佛沉进了海水里,耳边眼前都被蒙上了一层浓浓的水雾,模糊不清,声音也轰隆隆的,被隔绝在水面之上。   只听到齐木空助在嘱咐着她些什么,“三张身份卡是保险,千万不能被人发现你的来历,要小心世界意志。”   当她整个人回过神来,已经是在繁华热闹的街道上了,除去行李箱外,手上还有一张银色的卡片。   卡片上写着她的第一张身份卡的基本信息,   姓名:雨宫千雪   年龄:22岁   身份:大学毕业生,已通过国家公务员二类考试,现任警校新生   家庭背景:父母双亡,无其他亲属   关联人员(身份掩饰者):越前菜菜子的大学学妹   备注:无   在她刚扫完最后一个字后,卡片便化作光粒消失殆尽。   就这样,待在家里种了三年蘑菇的家里蹲,为了世界不毁灭,在幼驯染的联合下,被一脚踹出了家门,踹进了异世界。   回忆结束,雨宫千雪从臂弯里抬起头,小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床面,盯着沙漏有些愣神,手里随意把玩了好一会,不知道是碰到了哪里,一张光屏从沙漏上投影了出来。   光屏上是变态弟控的脸,他正吃着咖啡果冻悠然自得。   “呦,比我想象的快嘛,楠雄快来!”   随着他的声音,粉色头发也挤了进光屏里,:“你那边已经是晚上了吗?”   雨宫千雪点点头,却发现幼驯染的声音是直接传到了脑海里,难道说心灵感应还能用吗?   齐木空助抬了抬眼皮,“你是在想心灵感应怎么能用吗?”   她时常怀疑这两兄弟都有读心术,“对,而且我也好奇怎么联系上的,联系的规律是什么?这个沙漏又有什么用,里面的粉尘又代表什么。”   不知道能维持多久的通讯,她并不打算浪费在无意义的寒暄上。   “一个一个回答,沙漏就是用来容纳好运的容器,顺带一提好运是我起的,能驱逐你厄运的不就是好运了嘛。然后粉尘下落代表着你收集到的好运。我设计了一个程序,当好运到达一定的程度就能开启一次通讯,第一次是只要收集到就能开启。后面是30%,50%,80%,等到了100%,楠雄就会把你拉回来。”   消化着得到的信息,她继续提问着:“那心灵感应怎么回事?借助这个能量实现的吗?身份卡呢?”   回答这些问题的是齐木楠雄,“那些是靠超能力与能量辅助完成的,你受伤了?”   “啊,那个是今天抑制器暂时脱离身体导致的,没什么大碍。你们那边还是白天吗?”   透过光屏,能很明显看到窗户外的亮光,明晃晃的,看来时间流速不同。   齐木空助吃下最后一口咖啡果冻,“是的,时间流速不一样。对了,提醒一句,要是暴露给别人你的身份,就是在自己找死哦。”   雨宫千雪翻了个白眼,正准备回嘴过去,通讯的光屏卡顿了两下,就熄灭了。   她晃了晃沙漏,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这通讯压根坚持不了多久啊。   不过,她今天是做了什么才收集到的好运呢?   梳理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天,难道说陷入危机,并且化解掉才能收集吗?还是说,比其他人更倒霉才能收集吗?   参考的样本太少,让她没办法推理出些什么来,身体的疲劳也实在是无法继续支持思考,她就这样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9章   “喂,那边的女生怎么回事?这才几圈就跑不动了?快跑起来!”   助教粗犷的声音穿过半个操场,目标直指着正半蹲在地上喘着粗气的雨宫千雪。   “报,报告,我……我实在是……跑不动了……”   雨宫千雪将一只手撑在膝盖上,另一只手费劲抬了起来,跑八百米都要五分钟的她,实在是没办法继续跑下去了。   助教松本尚太大步跨了过来,“你以为是小学生春游吗?说跑不动就跑不动!连带责任,鬼塚班全员再加50个俯卧撑!现在,立刻,马上!”   正在跑步训练的鬼塚班30人立即全体立正,做起了俯卧撑。   由于助教的在场的原因,倒是没人有什么埋怨话语,只是投过来的眼神让雨宫千雪感觉如芒在背。   雨宫千雪抿了抿唇,剪短的头发垂在耳边,痒痒的,也让她心头涌上一股子不安。   这剩下的半年要怎么过?   难道她雨宫千雪不会死在倒霉中,而是死于训练吗?   “谁和你说膝盖能挨地了?胳膊弯不下去吗?你这样能撑的住M60转轮手/枪的后坐力吗?能举得动6公斤的盾牌吗?这个样子怎么当得好一个警察!!!”   果然还是退学吧。   但是会和身份卡有冲突吗?   雨宫千雪一直都是个被动的人,或者说有点丧的家伙。在大部分事上独来独往。怕麻烦的同时却在某种程度上有着侦探一般的求知欲。   只是大多时候怕麻烦的个性会压过求知欲。   “报告!助教,我做完了!”   浑亮宽厚的声音,高大魁梧的青年站了起来,敬了一个标准的礼节。   助教的视线从正和俯卧撑的搏斗的雨宫千雪身上移了开来,望向正站着的伊达航。   松本尚太:“我记得你是班长吧,跑圈呢?”   “报告,也完成了!助教,雨宫同学就交给我吧,她可能只是还不太适应。”   助教居高临下地望着趴在地上的女生,“一周以后的体能考核如果还是这样,劝你还是离开吧,留在这里也只是折磨自己。”   平静而又直白的话语,将现实直接戳破了摆在她的面前。   一周?一周能让她脱胎换骨吗?   这,压根就不可能吧……   其余人都已经陆陆续续跑完了圈,雨宫千雪才勉强将五十个俯卧撑做完。   两只胳膊酸涩的抬不起来,整个身体也宛如散架了一样。   “雨宫同学,你还有五圈没有跑,我陪你一起吧。”伊达航说着,伸出手来准备将坐在地上的女生拉起来。   雨宫千雪摆摆手,调息着自己的呼吸,随后自己努力站了起来,虽然很想摆烂不干,但是也并不想拖累这个班长。   “雨宫小姐?你还没跑完吗?”   早就完成了一天训练的萩原研二伸展着躯体,看起来神采奕奕,训练在他身上似乎没有留下一点疲劳的痕迹。   一旁的松田阵平打了个哈欠,“你这体力真的太差劲了。”   雨宫千雪苦笑着,“大概吧。”   虽然每天自嘲着自己是个体力废,但是也没想到会差成这样啊。   伊达航在前面领跑着,一边跑一边说:“雨宫同学,别想太多有的没的,你就跟着我的脚步就好,大脑放空,别担心。”   安心体贴的话语,缓慢而又坚定的步伐。   雨宫千雪抬着沉重的脚步,直直盯着前面抬起又放下的小腿与脚踝。   操场的台阶上,松田阵平将双手背在脑后,“萩,你说她这个程度能通过一周的体能测试吗?”   萩原研二笑了笑,“嘛,体能测试考的是齐步走,耐力跑,还有检查训练,怎么看她也只有一项耐力跑可能过不了吧。”   “这样。”   “小阵平你好像挺关心她的啊。”萩原研二说着对自家好友挤眉弄眼。   松田阵平咂了咂舌,“啧,萩你的脑子里都是这些吗?我只是觉得混蛋警察太多了,像她那样的很少见。”   “惜才之心?”萩原研二挑了挑眉。   “走吧,吃饭去了。”松田阵平并没有正面回答。   他离开的时候,操场上的女生也完成了跑圈任务停了下来。   “怎么样?并不是不能完成的任务吧。”   伊达航叉着腰,脸上的笑容爽朗极了。   雨宫千雪呼出长长的一口气,绯色爬满了白皙的肌肤。   的确比她想象的要好一点?   “去吃饭吧,雨宫同学?”   “现在吗?我……可能吃不下…”   伊达航伸手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吃多一点可是会撑不下来的哦,晚上还有训练呢!”   “哈??”她没听错吧,晚上不是自由活动吗?   伊达航笑了笑,“晚上不加训的话,怎么能过一周的体能训练啊。”   饶了她吧…,她原本想着去泡澡睡觉的。   难道说,从今往后的一周都得这样吗?   果然齐木空助那家伙是为了折磨她才给的这种身份卡吧。   等她回去,一定要联合楠雄好好折腾下那个变态!   警校的餐厅里,此刻来吃饭的人已经很多了,大家三三两两的坐着。   打好了饭菜,原本准备选择空无一人角落的她,却怎么也找不到空着的单独座位。   萩原研二站起身挥着手,“啊,雨宫小姐!这里,这里有一个空位哦!”   一句雨宫小姐让其他的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她,让她此刻进退为难。   最终还是选择走了过去。   “那个,萩原同学,下次在学校可以不用这样称呼我的。”她将盘子放在长桌上,离围坐在一起的几个男生隔了两个空位。   是标准的社交距离。   “你们俩很熟悉啊。”说话的是伊达航,面前的大号饭碗里堆积的饭宛如小山那样。   雨宫千雪低头看了看自己,中号饭碗,平平的,面上的表情有些尴尬。   松田阵平坐在她的斜对面,面前摆的是咖喱,“吃这么点真的可以吗?”   “毕竟是女孩子,这种程度已经很多啦,习惯也不是一天就能改过来的。”这次说话的男生有着清爽的黑色短发,精致而又温柔的眉眼,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温润如玉。   雨宫千雪没说话。   因为运动的饥饿,她早就开始吃着盘子里的饭菜。   食堂的饭菜并没有多好吃,不过好在她也并不挑食,只要是热腾腾的饭菜,就已经足够了。   “说起来,小诸伏你那个好朋友降谷呢?他怎么没来吃饭?”萩原研二识趣地将话题从女孩子的饭量上转移了开来。   诸伏景光喝下最后一口味增汤,“Zero吗?早就吃完去训练室了。”   “切,死脑筋的家伙。”   松田阵平一脸不屑。   “松田这么说不合适,降谷只是很认真罢了。”伊达航一边扒拉着碗里的饭菜,一边反驳着。随后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对着雨宫千雪说道:“对了,雨宫同学,我们晚上7点半在训练室集合,可以吗?”   “认真啊,不如说死脑筋好了,这种喜欢警察的死脑筋…”松田阵平说着,背在脑后的胳膊猛地一下放了下来,长腿一伸,端着空荡荡的食盘站了起来。   雨宫千雪点点头,“可以,等我洗完澡就去。”   诸伏景光望着离去的背影,有些奇怪,“他是不太喜欢警察吗?”   “差不多咯。”萩原研二笑了笑。   来食堂吃饭的人已经越来越多,有几个大胆的女生也凑了过来,和萩原研二搭话着。   “我们可以坐在这里吗?”   “那当然~~可以啦!”   正好借着松田阵平离开的位置与空余的座位,三个女生将萩原研二围了起来。   社交距离被打破,一下子让长桌最拐角的雨宫千雪变得有些尴尬。   她连忙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想要尽快结束这有些麻烦的场景。   由于吃的太快,一时间有些哽住,她努力拍抚着自己的胸口。   随后视线里出现了一瓶罐装汽水。   与汽水一同出现的,是熟悉的声音,清越里带着点随性,“噎住了?不用谢了,是你之前请我的咖啡的回礼。”   还没等雨宫千雪的反应,他就双手插兜离开了食堂。   雨宫千雪准备道谢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低着头拉开了易拉罐,伴随着气泡涌出的是酸甜的橘子香。   晚上7点,洗完澡的雨宫千雪,来到了约定好的训练室。   齐耳的短发末梢带着点湿润,随着她的动作在耳边抚动。   “这边!”   正坐着肌肉训练的伊达航对她打着招呼。   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金发黑皮的青年,俊朗的面容里带着点少年感。   看到走过来的女生打量的眼神,金发的青年站了起来,“雨宫同学晚上好,我叫降谷零,请多指教。”   降谷零,她是知道这个名字的。听说是以全校第一考进来的人,无论是哪方面都是无可挑剔的第一。   “晚上好,降谷同学。”她颔首回答着。   简单的交流后,她开始按照着伊达航给的训练菜单开始了晚上的训练。   而伊达航一边在跑步机上跑步,一边观看着她的姿势,准备随时纠正。   “雨宫同学很聪明啊,只是教过一遍就能完全记住,这样的话,体能考核不用太担心的。”降谷零也盯着看了一会。   停下手里的动作,她才有精力回答:“不,只是标准也没什么用,毕竟我的体力太差劲了。”   她苦笑着,伸展着胳膊,继续下面的动作。   降谷零鼓励着,“不能这么说,体力是可以锻炼的,还有六个月!”   “正如降谷所说,时间还长着呢,体能怎么可能锻炼不出来。”伊达航显得格外有信心。   雨宫千雪一向不适合应付这种斗志昂扬,自信满满的家伙。正如当年高中的灰吕,一直都是她和楠雄不太能应付得来的家伙。   这样的“热血笨蛋”不仅是好人,也是真的很难应对。   随后降谷零提早离开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雨宫千雪本想在训练后立马溜回去,却被伊达航一把揪住了。   他刚正不阿的脸上面无表情,“不能立马回去睡觉,先做完放松肢体的整理运动。”   雨宫千雪就这样被拽回来做着放松整理运动。   直到快一个小时后,才被同意放了回去。   快到门禁的点,校园里一片万籁俱寂。   本该是这样的,但是操场那的拳肉碰撞声打破了平静,其中夹杂着一些熟悉的声音。   是谁在打架吗?   熟悉的声音让雨宫千雪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脸上伤痕累累的松田阵平。   而他不远处的就是降谷零。   “现在还有谁在操场上吗?”巡逻的教官似乎也听到了声音,打着手电筒走了过来。 第10章   三人对视着,场面一度尴尬,尤其是还在有巡逻教官的情况下。   “赶紧走,从那边的花坛那里,穿过大树,有一条小路,我给你们打掩护。”雨宫千雪第一个开口,语速颇快,没给两个人说话的机会。   正打到一半的两人,并不想把个人恩怨捅到教官那里,随即离开了现场。   就在两个人穿过花坛后,教官也赶了过来。   手电筒的亮光明晃晃地打在了她的脸上,教官一脸疑惑,“就你一个人吗?这么晚在这里做什么?”   雨宫千雪举起自己手里的毛巾,“夜跑呢,没注意时间,我现在就回去。”   “就你一个人吗?”   “对的,就我一个人,难道…还有别的东西吗?”雨宫千雪眉头紧锁,脸上有些慌乱。   教官皱了皱眉头,催促着:“你在想什么,快回去睡觉,马上要到熄灯时间了。”   “是,教官!”   雨宫千雪敬了个礼,穿过长廊与广场,来到了学生宿舍这里。   警校的宿舍为了方便管理,男女生进去的门是同一道门,进了大门后,是共同的大厅。   大厅的左边一栋是女生宿舍,右边一栋是男生宿舍。   看门的阿姨瞥了她一眼,指着时钟说道:“注意点时间啊,怎么女孩子也这么不听话。”   雨宫千雪讪讪地笑了笑,“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走进大厅,卷发青年与金毛青年正站在男生宿舍门口。   两个人如同幼稚的孩子一般,互相敌视着,视线在半空中交织着,似乎能看到其中对撞产生的火花。   雨宫千雪进门的声音,打破了这死一样的平静。   “没为难你吧?”松田阵平率先移开了视线,开口问道。   随后是降谷零的问候,“刚才谢谢了,你没事吧?”   “没事,倒是你们的伤势还是赶紧处理下吧。我先回去睡觉了。”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这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大抵是对警察的态度造成的矛盾,这种事她并不想掺和进去。   更重要的是,她真的好累,全身的细胞都在发出悲鸣,发出了想要休息的渴望。   回到单人宿舍里,在训练室冲过澡的她直接瘫倒在床上,整个人昏沉沉的,但还是挣扎着爬起来换了衣服再睡觉。   好累啊…   这样的生活还得持续半年…   好想回家当个永不出门的家里蹲…   在浑身肌肉的酸涩中,雨宫千雪迎来了全新的早晨。   “起床,起床,请立即到操场上,今天是普通点名。再次重复一遍,起床,起床,请立即到操场上。”   伴随着广播声,雨宫千雪猛地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下一秒她就因为浑身的肌肉酸痛跌倒在地上。   难以名状的酸痛,她甚至没办法做太大的动作。   她坐在地上,呼出一口气后,咬着牙强撑着站了起来,整理床铺,换上衣服,刷牙洗脸出门。   队列是根据身高排布的,一米七的她站在女生队列的最前面隔壁就是男生。   点名结束后,就看见鬼塚教官徘徊在松田阵平与降谷零的面前,面色不善。   好在伊达班长利用打蟑螂的借口,敷衍了过去。   前一秒她还心底里在夸赞伊达航随机应变,下一秒因为伊达航的话整张脸垮了下来。   “虽说如此,但作为破坏学校物品的惩罚,我们鬼塚班多跑一圈。”   伊达航说着,一马当先,催着人跑了起来。   勉强着自己抬起腿脚的雨宫千雪深深地叹了口气,你为什么自我惩罚这么熟练啊,伊达班长!   鬼塚教官压根就没说要整连带责任啊!   她咬着嘴唇,挣扎在跑道上。   耐力跑,她雨宫千雪的一生之敌!   果不其然,她又是最后一个完成了跑圈任务的学员,又再一次引来了众人的侧目。   “怎么,就和脱水了一样?”   松田阵平凑了过来,脸上还带着包扎的纱布,一张帅气的脸都被青紫色的痕迹给破坏了。   雨宫千雪勉强支撑起来身体,“没……没事……”   她大喘气,努力恢复着自己的气息。   身边的伊达航拍了拍她的肩膀,“不错啊!雨宫,今天坚持下来了。”   雨宫千雪想露出一个笑容,脸上的肌肉却不听指挥,露出来一个别扭至极的弧度。   “真没事吗?要去医务室吗?”降谷零也跟着问了一句,毕竟昨晚也多亏了她解围。   雨宫千雪摇摇头,“多谢关心,没关系的。”   随后回到了队列里,全身酸痛的肌肉都在悲鸣中。   就这样,拖着这副身躯,她跟着伊达航整整练习了一周。   从一开始的酸痛到没办法做太大的动作,到后来基本熟悉了身体的极限。   在某一瞬间,雨宫千雪真的觉得这可能是她一生里最努力的一周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体能考核的这一天。   从床上爬起来的雨宫千雪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肌肉的酸痛她早就已经习惯了,然而这一次出现不舒服的是自己的喉咙。   她好像因为训练后没注意的缘故,感冒了。   真倒霉,太不幸了。   喉咙里泛着难以忍受的干痒,像是无形的羽毛在抓挠着她的喉咙,令人难以忍受的异物感。   更重要的是,她的鼻子也不通气了,这在耐力跑中,是致命的。   用嘴呼吸,她可能没办法撑到长跑结束。   体能考核的前两项都毫无障碍,最后的耐力跑开始了。   实际上从考核的角度来说,三项通过两项,其实她已经算是合格了。   但是想了想一直在努力带自己训练的伊达班长,她猛地拍打了下自己的脸颊。   雨宫千雪,别人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你可不能辜负他的期望啊。   漫长的跑道,干涩的空气从张开的嘴里,灌入喉咙里,让原本就发涩的甬道变得更加难以忍受。   冷空气显得格外冰凉,如同刀子一般。   风吹得她整个脑袋也都晕涨涨的,疼痛难忍。   就像是把脑子丢到了洗衣机里甩过一样。   脚步也变得迟缓起来,也许是感冒的缘故,她觉得耳朵处都蒙着一层雾气,周围的声音化作了白噪音,嗡嗡的。   已经几乎忘记了自己到底跑了多久,也不记得还剩下多久没有跑。   她知道的,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只要说出来感冒,就能光明正大的推迟掉这次的考核,鬼塚那家伙看起来凶狠,实际上意外地挺好说话。   但是,为什么会执拗地想要去参加考核呢?   单纯是为了伊达航的教导吗?   不,他也是个好人,和老爸一样性格的烂好人,不会责怪自己的。   雨宫千雪是个被动的家伙,大多时候怕麻烦的个性会压过一切。   但是,也许是感冒把她的脑子给弄坏了,她竟然有些执拗地想要证明些什么。   想要证明她这个倒霉透顶的家伙,在被厄运缠身的时候,也是可以试着去挣扎一把的。   道路就像是莫比乌斯环,永远没有终点。   她抬着沉重的脚步,想要再踏出的时候,却被身边的人猛地一下拉住胳膊。   “喂!已经跑完了,你……你怎么了?”   松田阵平早就跑完了全程,和自家好友坐在台阶上望着还没跑完的人,其中就有挣扎在最后梯队的雨宫千雪。   跑到最后踉踉跄跄,胸膛剧烈起伏着,有些惨白的嘴唇也已经干结皲裂,露出殷红的颜色。   松田阵平有点担心,“这家伙不会跑到最后晕倒了吧?”   萩原研二回答着:“有可能。”   两人的担心不无道理,其余人都已经跑完了,她是最后一个到达终点的。   只是紫灰色短发的女生却没有停下脚步,依旧是往前踏出脚步。   松田阵平连忙跑了两步跟上去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一直关注着的伊达航也赶了过来。   雨宫千雪觉得眼前有点黑,旋转的黑色宛如漩涡一般在眼前纠缠着,腿脚和双手都在颤抖,她就像是站不稳一样。   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身体在抖动。   如果不是身边人的支撑,她估计会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大脑就像是过载的cpu,无法接收外界的信息。   时间的感觉也被混淆了,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十秒钟,也许是几分钟。   她总算是回过神来。   一旁的其他人也被雨宫千雪吓得够呛,就差直接把她送到医务室里了。   好在一分钟不到,她就清醒过来了。   鬼塚教官赶忙问道:“怎么样?身体感觉怎么样?”   雨宫千雪有些木楞地摇着头,“啊,没事的。”   声音沙哑干涩。   “你这家伙的口头禅就是没事吧,无论问你啥都是没事,赶紧去医务室!”   说完,松田阵平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就要拉着她去医务室。   萩原研二一把按住自己的好友,小阵平…   伊达航:“脸色很差,声音也不对劲,你怎么了?”   雨宫千雪脑子里还有些晕乎乎,她按照伊达班长教导的那样调息着自己的呼吸,几个深呼吸后,总算是找到了说话的节奏。   她按着自己的脉搏,“首先是,我没事,可以确定身体上没什么大事。脸色差劲是因为跑了这么久,这个很正常。声音是因为我一直用嘴呼吸,所以成了这个样子,不是其他的。至于刚才的一瞬间失神,虽然眼前发懵,但是也没有天旋地转,大概是因为早饭没吃多少导致的贫血或者是最近压力过大。最后我刚测了下自己的脉搏,在110左右,考虑到是剧烈运动后,还算正常。”   一连串的话说完,她忍不住咳嗽了几下,故意隐瞒了感冒的原因,是因为她可以想象自己说出来以后,伊达班长的震怒。   见她思考如此清晰,这也才勉强让围着的人放下了心。   同时随着她的耐力跑结束,上午的测试也结束了,随后便是为期一天半的休息。   也是他们进入警校后的第一次休息。   腿脚发软的雨宫千雪本想溜回宿舍,却被伊达航一把拉住了衣领,“去医务室检查下。”   “真没事。”她苦笑着。   伊达航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你想骗过我吗?我可是教了你那么久,长跑里口鼻并用呼吸你早就掌握了吧,我不觉得你会犯这种错,那就只能是因为鼻子堵住了,不得不全程使用口呼吸吧。所以答案就是你感冒或者得了鼻炎。”   他一边说着,一边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防止过度出汗的身体受了冷风。   “伊达班长…”她低头喃喃着,果然是个像老爸那样性格的烂好人呢。 第11章   “身体才是一切的基础,下次不准再这样了!”   拿着医生开的药,一路上雨宫千雪都这样低着头,顺从地听着伊达航的叮嘱。   穿过走廊,便是宿舍的大门,她脱下披着肩膀上的衣服,道谢着:“是,我保证下次会注意自己的身体!多谢班长大人了!”   伊达航点点头,让她赶紧回宿舍休息。   一回到宿舍,她便整个人瘫倒在床上不想动。   累死了,这才第一周。   按照惯性,她开始看起来挂坠上的沙漏,感觉比之前好像又多了点。   但是粉尘的数量根本没办法统计明确,也只能估摸一个大概。   仔细想一想到底是怎么搜集的能量,还是琢磨不清,需要更多的参考样本。   原本疲劳的身体,在此刻却入睡困难,雨宫千雪扒拉出自己的课本来,各种法律书籍。   因为超能力的缘故,她自小的爱好也与齐木楠雄差不多,比如什么推理小说,漫画,各种奇怪的书籍,甜品等。   家里蹲三年里,更是看了一堆的书,杂七杂八,各种奇奇怪怪的知识。   所以在警校上缴手机的状态下,她拿着课本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房门被敲响,她看了眼桌上的钟,已经过了饭点了。   “雨宫同学,你在房间里吗?”软软的女声传了过来。   “进来吧,门没锁。”   进门的是同班的女生,公主切的黑色短发,长着一张我见犹怜的娃娃脸。   宛如小鹿般眼睛似乎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嘴角牵起甜美和善的笑容,“雨宫同学怎么样了?”   正缩在被窝里的雨宫千雪连忙起身,“身体没什么大碍,月见同学。”   她将手里的刑法书丢到一边,拉了书桌前的椅子给月见五月,邀请着她坐下来,自己则是坐在了床边。   月见五月笑眯眯的,将手里的水果递了过来。   “这是伊达班长让我拿给你的,说是希望你多吃点。”说着她还学起了伊达航的语气,“维生素对于身体可是很有帮助的,一天一个苹果,医生远离你!”   连带着表情也学得惟妙惟肖,一下子逗笑了雨宫千雪。   “哈哈,那就谢谢月见同学送过来了。”   月见五月眨巴了下眼睛,“嘿嘿嘿,没事啦,举手之劳,感冒真的没关系吗?有吃药吗?你午饭吃了吗?”   语气温软而又真挚。   雨宫千雪点点头,“没关系的,不严重。药已经吃过了。”   “雨宫同学今天上午可是把人吓到了,真的没事吗?”   “没事的,谢谢关心。”   说完雨宫千雪就默默垂下了眼,实在是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月见同学很受欢迎,无论是在女生这边,还是男生这边。   仅仅是一周,基本就和所有人都打好了关系。   而自己就是月见同学的反面,疏离而又冷漠,每天都泡在训练室与健身房里。   请问家里蹲和现充该怎么有共同话题?   “唔,雨宫同学刚才看的是还没学到的刑法吗,是在自学吗?好厉害啊!”她偏着头,带着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   雨宫千雪瞥了眼床上的书,点点头,“嗯嗯,没有手机的话也只能看书了吧。”   “哇~,那我后面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请教雨宫同学吗?”   月见五月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跶了起来,握着雨宫千雪的手,焦糖色的眼里满是期待,就像是有星星在眼底闪耀一般,让人无法拒绝。   感受着这样的目光,她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雨宫同学真好!晚上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啊?”   “不可以吗?”可怜巴巴的眼神,像狗狗一样。   雨宫千雪回复着:“可以。”   “那雨宫同学好好休息!傍晚我来找你!”   带着来时那样温软的笑容,她站在门口朝着雨宫千雪挥挥手。   送走了现充同学月见五月,雨宫千雪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热情洋溢的邀请,让人没有任何借口拒绝她。   不过又欠了伊达班长的人情啊,她看着袋子里的水果,摸了摸肚子,中午没吃的她觉得有些饿了。   她已经很久没吃过苹果了。   洗干净后,刚咬下一口,就看见白色的虫子从果肉里钻了出来,蠕动着身躯,似乎在耀武耀威。   ……   呵呵,真不愧是自己呢。   她是点了什么吃苹果必定有虫的buff吗?自己买的就算了,为什么别人送过来的也会有啊!   将嘴里的苹果吐到垃圾桶里,剩下的苹果也让她丢了进去。   随后她双手合十,站在垃圾桶旁默念了一句:“抱歉,伊达班长。”   果然就着白水,吃着面包才是她的归宿吧。   剩下的苹果她是不敢再吃了,生怕自己只要一碰到就又会加一只虫子。   她倒不是像自己幼驯染那样害怕虫子,但是怎么也不会喜欢会在自己食物里冒出来的软体动物。   倒霉的雨宫千雪依旧继续散发着她的厄运,晚上的食堂因为锅炉维修,没有晚餐供应。   “我们去学校外面吃吧!怎么样?”月见五月这样提议着。   虽然很想告诉她,和自己一起去吃饭是没啥好结果的,不过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然而这一次,她们还没来得及找到一家吃饭的店面,就被河边的尖叫声给吸引了过去。   “啊!!!”   凄厉的女声一下子怔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月见五月仿佛被吓到了,轻轻拍抚着自己的胸口,“我们去看下吧,说不定是有人遇到危险了。”   雨宫千雪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   她的直觉告诉她,可能是什么案件。   果不其然,等她们到达河边时,绿色的坡道草地上,女人正瑟缩着身体瘫坐在地上。   一具被泡得发白的女性尸体,就这样挂在河堤附近的水草上,赤/裸着,肿胀发白的半边身体还继续随着水流摆动。   一时间的冲击让围观的群众也愣住了。   “景,你打电话报警,我去把尸体搬到岸上来。”   熟悉的声音让雨宫千雪回过头,金发黑皮的降谷零一边往河边赶,一边脱下自己的外套。   月见五月抓着身边人的胳膊不停地颤抖着,嘴唇也有些哆嗦。   “没事的,月见同学。”   雨宫千雪安慰着自己的同学,思考着要不要下去查看下情况。   尸体的模样让岸边的某些心理承受能力不太行的人,开始干呕,或者是捂着嘴偏过头。   毕竟大多数人一生也遇不到几次这种意外死亡的尸体画面。   雨宫千雪并不算在心理承受力较差的人之中,她有着奇怪的探知欲,却又是深深的怕麻烦者。   此刻如果是她自己发现的尸体,她可能会有兴趣查下去,但是现在自己只是围观人群中的一员。   而且身边的月见同学看起来似乎不太适应这种状况,还是提前离开比较好。   但是,这些天一直思考着沙漏能量收集的她,觉得有些事不能就这么轻松放过。   这是个让她验证的机会。   “诸伏同学,你报完警了吗?”她主动朝着人群外正挂断电话的同级生打着招呼。   清秀俊雅的青年有些惊讶地望了过来,“雨宫同学,月见同学,你们也在这里啊,怎么了?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月见五月转过身,“诸伏同学晚上好。”   “我没事,月见同学你怎么样?”雨宫千雪望着已经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的月见五月,微微皱了下眉头。   “我……,还好。”   很勉强的话语。   诸伏景光有些疑问,“月见同学,你真的没事吗?”   “嗯嗯,没事的。”她努力扬起笑容,摆了摆手。   “诸伏同学,麻烦你照看下她,我去那边看一看。”   见对方答应后,雨宫千雪说着微微撤开两步,现在她能放心去验证自己的猜想了。   坐在草坪上的第一目击者抱着自己的胳膊,整个人的手臂都在哆嗦着,仿佛帕金森症一样停不下来。   雨宫千雪附身越过栏杆,走到了发现尸体的女人面前,“女士,你还好吗?”   她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了过去。   陷入恐惧中的青年女性好一会才缓过来,接过手帕的手也在颤抖,反应了一会才开始擦拭自己脸上因惊恐落下的泪水。   降谷零将半沉在水里的尸体拖到了岸边,脱下的外套也盖在了无名女尸的身上。   短款外套只能勉强遮住女人中间的躯干,脖颈以上与膝盖以下都裸露在外。   目之所及的皮肤,都泛着惨白色,松垮垮的。脸上被浸泡过度的五官痛苦地扭曲着,口唇处惨白里也带着青紫,往下脖颈处还有被抓挠的痕迹。膝盖处是青青紫紫的擦伤,擦伤露出的血肉里还夹着点浮萍的绿色,脚踝处是几道凌乱的红痕。   雨宫千雪也凑了过去,问道:“她是被什么缠在水里了吗?”   “是绳子。”   降谷零将一条黄褐色的麻绳丢了出来。   在他到河边的时候才发现,挂住尸体的不仅是水草还有一条纠缠在她脚踝处的绳索。   两人蹲下身一起研究着尸体上的残存的信息。   “根据角膜判断,死者应该死了有10到12个小时了。”   雨宫千雪扒开死者的紧闭的眼皮,角膜上的白色斑点逐渐扩大,成云片状,但尚可透视瞳孔,为轻度混浊。   降谷零点点头,看了眼手表,现在时间是18点20分,“死者应该是死于早上的6点到8点之间。”   随后他又看了死者的口腔,紧闭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掰开,里面几乎没什么水渍,耳膜处也没有血迹。   “看牙齿,死者应该是20岁左右。”   他微微皱着眉头,看起来并不像是溺死者。   反而像是在岸上杀死后,再抛尸至河里。   雨宫千雪则是盯着脖颈上的抓痕,她比对着死者的指甲,基本可以确定是死者自己抓挠的。   如果还有力气抓挠,为什么不抓凶手呢?凶手不在场?还是说是毒杀?痛苦到只能抓挠自己?   可是这又和她死死闭着自己的嘴巴有些说不过去。   毒药是气体?   不不不,那在死后也不会这样紧闭着嘴巴。   思考无果后,她又缓慢地掀开了盖着的衣服,没有任何擦伤。那么表示衣服应该是因为河水冲刷导致的丢失的,至少在落水后的大半时间里,她身上都是有衣服遮蔽的,否则就会出现膝盖那样的伤口。   “降谷同学,你在解开脚踝处绳子的时候,有什么注意到的地方吗?”   “绳子上像是绑过重物,但是我不认为她是脚绑重物跳水自杀的。”   “嗯嗯,我也这么觉得,如果是真心想绑重物,脚踝处的痕迹不会这么凌乱的。”   不是自杀,那只能是凶手将死者伪装成自杀了。   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目光里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第12章   可是,死者真正的死因又是什么呢?   两个人心里同时冒出了这种疑问,无外伤,非溺死,看起来也并非是毒杀,她是怎么死的?突发疾病猝死?那犯人也没有必要抛尸到河里。   思考无果的雨宫千雪准备去刚才捞起来尸体的河边去看一眼。   由于前两天的降雨,河水自上而下显得并不那么清澈,带着几分浑浊,离河边越近,草地也越湿软,除去刚才降谷零的脚印外,也没发现其他的痕迹。   就在她想要更靠近一点时,被降谷零喊住了,“雨宫同学,那边不好走,很滑。还是我去吧,你生病了还是不要去河边风大的地方。”   说着,金发黑皮的同级生已经走到了身后。   雨宫千雪有些诧异,“降谷同学是看到我去医务室拿药了吗?”   “不是,你上午跑步的时候看出来的。”   “真不愧是第一呢。”   雨宫千雪感叹着,准备去和已经恢复镇定的目击者交谈下。   等她过去的时候,诸伏景光与月见五月也凑了过来。   年轻女人还是有些畏惧,颤抖着嗓音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嘛,附近的警校生,您现在好一点了吗?”   回答的是月见五月,富有亲和力的长相,甜软温柔的嗓音,让女人顿时觉得放心了不少。   她开始讲述着自己发现尸体的经过。   吃过晚饭准备夜跑的她,在经过这座桥的时候,头上戴的帽子被风吹跑了,于是她就越过栏杆来到河边捡帽子,没想到拨开水草,看到了一只惨白的胳膊,让她顾不得自己的帽子整个人尖叫着躲到了草坪上。   而当时的桥上,行人也只有寥寥几个。她也因为恐惧没有更多的线索能提供。   并没有什么信息量的答复,让雨宫千雪皱了皱眉头,她偏过头眺望着这条河流。   诸伏景光对着她说道:“这条河自上而下都有栏杆防护,唯一一处没有栏杆的还是上方五公里处的坡道的最高处,那个地方之前出了车祸,栏杆被撞坏了。”   这时候降谷零也回来了,“那边的河滩没什么特殊的地方,我们还是要找到案发的第一现场才可以,去那个坡道看一看?”   雨宫千雪半垂着眼眸,还是回到了尸体身边,她总觉得这个尸体有些怪怪的。   一般来说,死者是被抛尸入水,不应该会有这种尸体痉挛才对。她看着死者的右手,陷入了思考。   在死亡后的1到3小时会出现尸僵,随后在12到15小时后到达巅峰。   这具尸体的尸僵在不应该存在的时间里到达了巅峰,要么是她的死亡时间判断有误,要么就是这个在死前经历过挣扎,能量大量流失。   而且,为什么她的右手为什么会扭曲成这种样子?这不像是在岸上被人杀害的姿势啊。   她低着头,右手习惯性地撩着自己的头发,陷入了思考中。   也就在这时候,警察赶过来了。   跟着警察一起过来的,还有伊达航和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拎着买来的生活用品,问着:“班长,你中午不是买了水果吗?怎么又买了一堆?”   “你说那个啊,那是给雨宫的。她感冒了,所以给她送了点苹果过去。”   “哈??所以说她最后那个要死不活的样子是在带病跑步吗?”松田阵平有点傻眼。   伊达航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正准备附和,却又因为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是啊……,松田你看那边,好像是降谷还有雨宫他们。”   松田阵平看着围着的人群与警车,眉梢一挑,他第一次和雨宫千雪见面就是在杀人现场,难道说她又碰到案发现场了吗?   事实如他所料,的确是这样的。   两人听着周围人的交谈,将警察来之前的事了解了个大概。   由于围了警戒线,他和班长也不好再参与其中。   “雨宫好像和那个戴帽子的警官挺熟悉的,降谷和她是在参与破案吗?”   伊达航看着草坪上正侃侃而谈的雨宫千雪,有些惊讶。   松田阵平撇撇嘴,“雨宫那家伙推理能力很强的哦,班长,她肯定会比那个金毛混蛋先找到凶手!!”   “哦?你对她这么有信心?还是单纯因为你看不惯降谷?”   “都有吧。”   草坪上刚赶到的目暮十三正指挥着现场的勘察工作。   雨宫千雪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警部先生,晚上好。”   “雨宫小姐这是已经入学了吧,警校生活还习惯吗?”   “多谢关心,挺好的。那几位也是我的同学,我先介绍下我们整理得到的线索?”   目暮警部点着头,开始听起雨宫千雪的讲述,在讲完她的推理后,降谷零也跟着补充着。   但是在听到雨宫千雪对于尸体的疑惑时,几人都有些沉默了。   这的确是个疑点,矛盾重重。   很快,负责检验的警官开始汇报情况,“死者年龄应该是20岁到25岁之间,死亡时间是在早上的6点到8点,身上无致命伤,膝盖上的外伤是在水中摩擦碰撞所致,也无其他证明其身份的物件。根据检测口腔与呼吸道内部也无溺液,血液样品已采集,正在化验中。初步判断,死者应为死后抛尸。”   听到最后一句话,雨宫千雪的眉头蹙了起来。   由于警车与围观人众的聚集,很快与死者相熟的人员也来到了现场,是一位青年女性平山唯。   她一见到死者,整个人都神色慌乱起来,捂着嘴退了好几步,在呕吐过一番后,才恢复了镇定。   死者名为山崎樱子,22岁。有一个未婚夫田中亮,两人在同一家公司里当普通职员。平日里性格和善,没什么交恶的朋友。昨晚她们还在一起喝酒到通宵,早上五点多的时候,山崎樱子酒醒送她出门。   没想到早上还在相互道别的两人此刻便天人两隔。   负责询问的警官提问着:“那平山小姐,早上的6点到8点您有不在场证明吗?”   平山唯回答着:“有,我是在便利店买过东西才回到家里的。那个时间应该是6点半,随后我就回自己家里睡觉了。从我家到这里要很远,况且我也不会杀樱子的!!肯定是田中亮那家伙杀了她!!”   语气到最后,显得更加激动起来。   “胡说!!你算哪门子樱子的朋友!!明明你才是最有动机杀害她的!”   吼出来的,是被警察通知过来的田中亮,他面色扭曲着,整个人愤怒不已。   “田中先生,你冷静点,有话慢慢说。”   大喘气好一会的田中亮终于冷静了下来,“我昨天一直在公司加班,一起加班的还有同组的后辈,因为错过了零点的电车,我就在公司的休息室里睡觉了,今早8点,才和同事一起回家。然后就怎么也找不到樱子,打电话给平山也没人接。”   雨宫千雪打量着这两个人,很明显,这两个人都没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打扰一下,我们问一下你们都说对方有杀人动机,是怎么一回事吗?”降谷零见警察做完了基本的调查后,开始了自己的询问。   平山唯狠狠地瞪了田中亮一眼,“因为这个家伙想要樱子把公司晋升的机会让给他!!樱子昨晚还和我诉苦,说搞不懂他到底怎么了。还说你总是和她吵架,逼着她让出晋升机会。”   田中亮也不甘示弱,“那你呢?你身为她的幼驯染,却一直嫉妒她。还连续抢了她两个前男友,谁知道你是不是趁着天没亮杀人抛尸了!!”   “我才不会伤害樱子,是那些男人出轨了,我去调查而已!!你从哪里听到的胡言乱语?”平山唯怒目而斥着。   田中亮表情扭曲着,“呵呵,要说起来,你昨晚一直和她在一起吧。”   “那又怎么了?”   “警察先生,那不就更能证明我的清白了吗?按照她说的,她今早五点多才和樱子分开,从公司到樱子家里要坐一个小时的电车,我难道要长了翅膀从公司飞到她家里,杀人再抛尸,最后再飞回到公司吗?况且你说你6点半在便利店出现过,后面又没有不在场证明!”   平山唯一时间百口莫辩,的确她昨晚一直和樱子通宵喝酒,到早上五点多才和樱子分开。后面也一直回家睡觉,没人能给她证明。   降谷零微微偏过头,询问着一言不发的雨宫千雪。   “你怎么看?”   雨宫千雪呼出一口气来,“我觉得他们俩都没有说谎,至少现在的不在场证明里,没什么不对劲的。现在首要还是要找到第一案发现场。”   “是的,这个案发现场会在哪里呢?”   警方很快派人到了山崎樱子的家里,家中一副宿醉通宵的混乱样子,根据平山唯的供述,这个场景和她早上离开时并没什么区别。   也就是说,山崎樱子是在早上出门以后,就没回到家里。   这下,平山唯的嫌疑更大了。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她执拗地辩解着,望着尸体的眼神是那么痛苦,“我不会杀樱子的,我绝对不可能伤害樱子的。”   打捞的人员一路沿着河流往上,推测着可能的抛尸地点,在沿途中发现了尸体被水流冲散的衣服与随身物品,在上面除去本人的指纹以外,没有任何犯人的信息。   雨宫千雪半弯着腰,和降谷零一起查看起打捞上的物品。   小包被水浸泡的发涨,发白,里面是化妆镜,钱包,驾驶证,破碎的纸片,还有一瓶标签大部分损坏的喷雾。   “这是?”雨宫千雪指着没了标签的喷雾器,发出来疑问。   正一起凑过来的月见五月拿着喷雾器,看了看,又试着喷了下,回答着:“是氧气啦。”   降谷零:“氧气??随身携带这个很危险的吧,会一不小心炸掉的吧?”   氧气喷雾??冰冷的水面?疑似落水又像是抛尸的死亡?脖颈喉咙处的抓伤?   所有的拼图在她脑海里汇聚着,拼凑着,真相呼之欲出。 第13章   “我已经大致猜到了死因,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个问题想问。”雨宫千雪说着,用右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泪痣。   站在岸边栏杆上的松田阵平眉梢一挑,虽然听不到说出来的话,但是这个模样他见过。   他眼睛转了转,“班长,你觉得谁会先把案件破了?”   “啊?应该会是警方吧,毕竟我们学科成绩再好,也都还只是学生啊。”   松田阵平撇撇嘴,“那群混蛋?不可能啦!我们打赌吧,我觉得是雨宫。赌注嘛,就一周份的小卖部炒面面包怎么样?”   “松田,我知道你不喜欢警察,但是这种事可不该用来打赌啊!”   “知道啦。”   在两人交谈的时候,草坪上的雨宫千雪也在继续自己的推理。   月见五月是个合格的捧哏,眼睛瞪得圆圆的,“什么问题?死因又是什么?”   在众人的视线里,她半垂着眼皮,遮掩着那双如玻璃弹珠般澄净透亮的紫眸,“请问下两位,山崎小姐有哮喘吗?”   会随身携带喷雾的大多数是哮喘病人,她要做的第一步是排除喷雾器是否有问题,是否被人调换了。   田中亮摇摇头,他和山崎认识这么久,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哮喘。   平山唯皱了皱眉头,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樱子她……”   还没说完就被雨宫千雪抢先了,“她有过喉头痉挛对吧。”   降谷零眉梢一挑,半眯着眼明白了什么,他也想通了。   此时的两位嫌疑人,平山唯一脸震惊里又带着点迷茫。田中亮则是退后了一步,有些慌乱。   田中亮回答着:“是的,她有过。所以才会出门的包里携带便携式氧气。”   喉头痉挛发生时,不严重的吸氧便能缓解症状,但是过于严重的,就要去医院做切开,气管插管,改善通气状况。   被抢先回答的平山唯瞪了眼田中亮,也跟着点了点头,“最近天气还有点冷,她怕受刺激就一直都在包里放着。”   “那就对了,她死于溺水,不过不是我们通常理解的溺水,而是干性溺水。干性溺水是因为寒冷刺激导致喉头部位产生痉挛,喉舌紧闭,从而引发的窒息,干性溺水占全部溺水人群总数的10%~20%,很少见。如果去做司法解剖,会发现她的肺部都不存在绿藻,没有溺水的症状,这就是干性溺水。”   她仔细扫视着那两人,又继续说道:“最近的水温很低,樱子小姐落水后,就立即出现了喉头痉挛,她挣扎着才会抓伤了自己的喉咙。另一只手挣扎着想要掏出氧气瓶,这是尸体右手呈这种状态的原因。”   “那你的意思是这个案件里没有凶手了是吗!?”平山唯有些难以置信,整个人声调都高了起来。   诸伏景光连忙安抚着:“平山小姐你冷静下,现在只是初步分析。”   “为什么会是你们这群家伙在现场胡说八道!!”紧跟着爆发怒火的是田中亮。   想到上一次被人抓住衣领的模样,雨宫千雪不着痕迹地退后了几步,她可不想重蹈覆辙。   看到她的动作,降谷零往前站了几步,将那两个人可能会暴起攻击的方向挡住了,“她的死因是喉头痉挛导致的窒息,但并不是说就没有凶手。毕竟已死之人怎么会再给自己绑着石头,做出一副投河自杀的样子?”   降谷零顿了顿又补充着:“虽然随身携带的包已经被泡的发胀,但是很明显可以看出来挣扎抓挠过的样子,根据痕迹显示,死者是成功打开了包的,但是却没能自救成功,所以可以推测当时的包里可能是没有氧气瓶的。”   他平静的话语宛如投入水面的石子,一下子激起了千层浪。   两位犯罪嫌疑人一时间沉默了。   雨宫千雪接着说:“也就是说,她死的时候肯定是有人在身边的,甚至有可能那个人拿走了氧气瓶,就那样看着她在水里挣扎死去。最后又反应过来,将尸体捞了出来,将氧气瓶放了回去,同时也拿走了某些东西,比如手机?”   无论是河里的打捞还是山崎樱子的家里,都暂时没有发现手机。初步怀疑是掉落在河里,还没打捞上来,但是也有犯人拿走的可能性。   她伸出手指来撩着垂落在耳边的发丝,“奉劝一句好了,不要觉得毁掉了手机,就没有了证据。警方随时可以去通信公司调取通信记录的,现在自首还来得及。”   此话一出,两位犯罪嫌疑人互相怒目而视,就差扭打在一起。他们都在怀疑是对方拿走了手机。   降谷零微微侧着头,小声问道:“雨宫你觉得是谁拿走了手机?”   “田中亮。”   “能听下理由吗?”   “我说直觉你信吗?”   她抬起头来,仰视着比自己高不少的同级生,小声嘟囔着:“毕竟我又没办法读心,现在的证据也不全面,除了直觉猜测也没其他办法了。”   此时沿着河堤一路调查的警察们也传回了消息,根据推测,他们暂时认为尸体是从坡道上的缺口处抛下来的。   “诸伏同学,你之前说那边距离这里只有五公里对吧。”雨宫千雪询问着一旁的男生。   诸伏景光点点头,“是的,我刚和Zero一起从那边过来,五公里没错的。”   雨宫千雪与降谷零一瞬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根据流体力学,物体的漂流速度是大于水的流速并正比于其质量。   虽说现在的河流很平静,流速很慢,但是山崎樱子的尸体至少在水里漂流了十个小时,绝对不可能只漂流了五公里。   而且只是五公里,不可能让死者的尸体衣服被冲得一干二净,抛尸地点应该在更远的地方才对。   随后两人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了目暮警部,他对于雨宫千雪的推断很是肯定,立即派人前往比起那个缺口处更远的地方探查。   此番一折腾下来,已经是晚上快十点了。   月见五月坐在草坪上,抱着胳膊抖了抖,冷风吹得她小脸通红。   一旁的雨宫千雪带着点歉意,“月见同学,抱歉。”   “为啥要道歉啊,今天见识到了雨宫同学的推理,超厉害的哦!一下子就能想到我们想不到的东西,真的超级厉害的!!”   她亮晶晶的眼里像是有星星在闪耀,语气也真挚动人。   夜深人静,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少,高大的伊达航也愈发显眼,一下子就被几人发现了。   “你们在那多久了?”降谷零挥着手,朝着靠在栏杆处的两人喊道。   松田阵平切了一声,背过身去,没搭理他。   伊达航则是回复着:“一开始就在这了,时间不早了,等到十点半就闭校了。”   目暮警部听到这句话,不免有些担忧,准备让几位学生先回去。   拖到这么久,的确不像话。   然而这时候负责寻找第一现场的警员打电话回来了,说是在上方发现了海水倒灌的暗流,一时间无法确定具体的位置,只能一点一点往上排查了。   雨宫千雪立即要来了一份地图,她和降谷零根据暗流的所在处,推测着可能的抛尸地点。   最终敲定地地方有三个,其中就有一个离田中亮的公司不远处,根据熟悉附近的警员所说,走小路,往返根本不需要一小时。   也就是说,田中亮完全有富足的时间抛尸。   目暮警部立即下令率先彻查这条小路,在雨宫千雪的提醒下,果然发现了未能处理掉的手套。   经比对,里面有田中亮的指纹与河边的水。   “砰!”   平山唯一拳砸在了田中亮的脸上。   “混蛋!!!为什么要杀了她!”她咆哮着,想要再挥拳过去,被第一个反应过来的降谷零率先拉开。   “啐!”他吐出一口血来,眼神阴冷,“别诬陷我,我可没杀她!是她自己喝多了,掉到河里去了。关我什么事!!”   “你他妈就是个人渣!!”   “呵,平山唯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你喜欢樱子吧!!那些前男友出轨是真,你去调查也是真的,毕竟出轨的对象是你啊!我告诉你,山崎樱子她喜欢男人,你别在那妄想了!!”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扭曲又恐怖,死死盯着面前的雨宫千雪,“再说,我可没拿走什么氧气瓶和手机,你有什么证据给我定罪,我顶多是抛尸而已。”   雨宫千雪轻笑一声,带着点嘲讽,“日本刑法第219 条规定了“遗弃致死伤罪”的处罚。其内容为:遗弃犯罪行为导致需保护者出现死伤,将处以较伤害罪更重的刑罚,山崎樱子当时是喝醉酒的女人,而且与你应该有过争执,即使是她自己失足落水,在未婚夫妻这一层关系下,你也是比较严重的那种。再加上抛尸,扰乱警方破案。田中先生,你觉得你会被判多久?”   一连串的话语宛如子弹一般,让田中亮整个人面色僵硬,浑身煞白,下意识就想着赶紧逃离现场,朝着没有警员的栏杆上方跑去。   雨宫千雪揉了揉因感冒发痒的喉咙,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他的行为。   果不其然,伊达航从栏杆那一跃而下,比警察更快将他反手按在了地上。   她摇了摇头,真是自寻死路。   平山唯在田中亮那一番话后,就不再言语,此刻终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跪坐在草坪上失声痛哭。   深夜的河边,冷意伴随着哭声,久久不能散去。 第14章   月色盈盈,一轮皎洁的月牙高高悬挂在黑色的天幕上。   将田中亮逮捕后,一行人踏着月色朝学校走去,因为目暮警部说会和学校那边打招呼,几人也就不再着急着门禁。   只是原本美好惬意的气氛,却被一阵“咕咕咕”的肚子叫声被打破了。   始作俑者是走在最后的雨宫千雪,因为与其他人保持着社交距离,她甚至连辩解推诿的可能性都没有。   走在前面的几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回没回头雨宫千雪不知道,因为她早就偏过头没再看前面的人了。   耳垂附近的发丝难以遮掩的绯色。   仿佛白雪上的红梅,惹人注目。   “这,这只是肠鸣音而已……,正常的肠鸣音是每分钟4~6次,每个人……都……有……”   话语越到后面,越是小声,低到只有自己能听见。   太尴尬了,太倒霉了……   善于推理的她,甚至不知道下一句自己该说什么。   打破这份平静的是月见五月的笑声。   “噗,好可爱!!!雨宫这个样子好可爱啊!”宛如银铃般灵动的笑声。   她凑上前去,特意在雨宫千雪侧过脸的那一边,“好可爱啊!!大家都说雨宫同学总是冷着一张脸不好接近,但是实际上根本就是误解嘛!!明明超可爱的!”   雨宫千雪猛地朝后退了几步,对于自来熟且热情的女生,她没什么办法。   只能讪讪地笑了笑。   “接着。”松田阵平从买来的袋子掏出两袋面包丢了过去。   她下意识接住了丢来的东西,然后拿了一个递给身边的月见五月。   “松田同学,可以分一个给月见同学吗?她也还没有吃。”   松田阵平打了个哈欠,“无所谓,给你了就是你的了。”   “雨宫?你晚上什么都没吃吗?”这次发问的是伊达航。   洪厚健朗的嗓音让她下意识打了一个抖。   只是低着头和包装袋做斗争,没敢接话,也不知道该接什么。   诸伏景光笑了笑,“班长,雨宫同学她可是一直在完成警察的职责啊。”   “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吃啊!明明上午还因为身体原因快晕过去了。”   雨宫千雪叹了一口气,要是知道午饭就没怎么吃,伊达班长肯定要逮着她训好久。   伊达航板着一张脸,打量着周围有没有便利店或自动贩卖机。   降谷零也跟着寻找着。   吃着面包的月见五月拉着身边人的衣角,吐了吐舌头,眼里满是无奈。   伊达班长生气起来好吓人。   这是两个女生眼神交流以后的答案。   没想到还让他们找到了一家还在营业的24h便利店。   “选吧,必须吃。”   伊达航在得知两名女生晚上滴水未进后,直接强硬着将两个人押到了便利店,让她们赶紧选便当。   互看一眼后,两个人选了不是那么油腻的便当,坐在便利店的吧台那,等待着店员热好。   毕竟这个时间点回去学校,直接就是宵禁,吃东西什么的是不允许的。   降谷零也开口说道:“罪犯可是不会照顾你身体的,调理好身体这才是警察的基本吧。”   被训斥的两人点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月见五月满口答应着:“全校第一和全校第二的教诲,实在是受益匪浅,对吧雨宫?”   雨宫千雪附和着:“嗯嗯,是的。”   不管怎么样,这种时候只要附和就好了。   松田阵平则是“啧”了一声,似乎对于冠冕堂皇的话很是不屑。   “松田,我之前就想问你了,你不也是憧憬着警察才进到这间学校的吗?”   “哦?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管我为什么进来的。”   气氛一下子僵硬起来,火药味弥漫着。   诸伏景光摇摇头,接过店员送来的便当,猛地一下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教训着:“你们两个在女孩子面前吵架真的很没礼貌啊。”   “有这精神,一会去操场上跑个十圈?”伊达航也开口了。   最后以两人互不相看收尾了。   这在雨宫千雪看来,大概只有幼稚两个字可以形容了。   月见五月吃得像个小仓鼠一样,腮帮子鼓鼓的,咽下去嘴里的东西后问道:“雨宫同学,我以后能叫你雨宫吗?”   “可以的。”   “那你也喊我月见好了!”   “嗯嗯。”   月见五月皱着眉头又说道:“雨宫,你觉得那个田中亮真的只是遗弃致死罪吗?”   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坐在吧台最里面的雨宫千雪。这起案件是她第一个提出来遗弃致死的,其余人也有同样的疑问。   雨宫千雪停下筷子,“在那种情况下,我们并没有足够的证据。遗弃致死也好,故意杀人也好只有他自己知道。警察又不是法律,哪里能出口定夺别人就是犯了杀人罪呢。”   松田阵平望着窗外的月亮,像是在望向很远的地方,“如果所有的警察都是你这样想的就好了。”   没有平日里的急躁与不耐烦,冷静而又平淡。   一时间,便利店此刻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我吃饱了!雨宫你呢?”自觉得是自己弄僵了氛围的月见五月又充当了打破尴尬的人选。   雨宫千雪点点头,“嗯嗯,我们回去吧??”   语气里的疑问是向其余几人的。   “走吧,走了。”   伊达航开口了,几个人陆陆续续朝着学校走去。   一路上雨宫千雪半低着头,盯着前面人投下的影子,一步一步走着,心里却是在思考着松田阵平那句话。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表露出对警察的不满了,所以说是以前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吧。   根据他的话推测,是误解?误抓?误判?   思索着,很快就到了学校,在宿舍阿姨的催促下,一行人回到了各自的房间里。   第二天的清晨是难得的没有起床广播的清晨。   然而被养成的生物钟似乎并不打算让雨宫千雪赖床,她在平常的点准时睁开了眼。   洗漱完毕后,望着桌子上的苹果发愁了。   扔掉?不仅浪费也很不礼貌,这可是班长的心意。   但是吃的话,怕又是吃到一半又是虫洞吧。   她半抿着唇,最终决定将这些还没碰过的苹果送回去。新鲜美味的苹果不该被浪费,班长的心意也不该被浪费。   吃过早饭,她站在大厅里晃来晃去,等待着从男生宿舍门口出来一个熟悉的人。   等待了十分钟左右,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从宿舍外回来了。   萩原研二笑着:“呦,早上好啊,雨宫同学!”   “早上好,雨宫。”   听到自家好友的称呼,萩原研二唇边的笑意增大,用胳膊肘捣了下他,得到的却是一个白眼。   雨宫千雪眼前一亮,答应着:“早上好,萩原同学,松田同学。那个,请问下伊达班长现在在宿舍吗?”   “呜哇,找班长的吗?”萩原研二有些夸张的说着,眼神半瞥了眼旁边的人。   “嗯嗯,我想把这个还给他。”   她将手里的袋子提起来,松田阵平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班长昨天给她买的水果。   “你感冒好点了吗?”松田阵平询问着。   雨宫千雪点点头,“吃过药了,还好。很感激他送水果给我,但是我……,吃不了,还是还给他比较好。”   萩原研二摊开手,“我去宿舍喊班长,你等会。”   “为什么说吃不了?”松田阵平长腿一迈,坐在大厅里长椅上,胳膊随意摆放在桌面上,半撑着头望着她。   坐在对面的雨宫千雪叹了口气,“就是……,各种各种原因吧。”   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和对方说【绝对厄运】的事,毕竟没有超能力的人是无法体会到这种麻烦的。   很快伊达航就过来了,他一到大厅,就不解地问着:“雨宫,你是不喜欢苹果吗?”   不,正相反,她其实挺喜欢苹果的,但是每一次吃都有虫子。   雨宫千雪站起身,将袋子递了过去,“非常感谢,但是很抱歉,我,我对于苹果实在是没办法。”   “没事,是我没考虑清楚你喜欢吃什么,给我吧。”   伊达航接过苹果,没有任何不满。   她带着点惋惜的眼神望着袋子里红彤彤的苹果,嘴唇紧抿着。   目睹了一切的松田阵平一把抢过袋子里的苹果,带着点恶劣的笑容,“我早饭没吃饱,我去洗一个啊,班长!”   萩原研二也有些不解,“喂,小阵平你这样可不太好啊。”   “没事,萩原你也拿一个。”伊达航毫不在意,爽朗地笑了笑,看到从宿舍门出来的男同学,又将剩下的分给了其他人。   萩原研二有些担忧地望向雨宫千雪,自小就能圆滑处理各种关系,深受女生欢迎的他来说,他深知这种情况是不太礼貌的。   严重者还会遭来女生的反感。   但是雨宫千雪脸上的表情却是十分复杂,不是被冒犯的表情,而是有点担心。   深谙女生心理的他,一时也没看透这样的表情代表什么。只觉得联合之前见过的雨宫千雪,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说是去洗一个苹果的松田阵平好一会才回来了。   在三个人道别的时候,他端着削皮切好的水果回来了。   一时间让在场的三人都愣住了。   最熟悉自家幼驯染的萩原研二也没反应过来,更是没想到会来这么一出。   他将插好牙签的苹果往桌子上一摆,打着哈欠说道:“不吃吗?我刚吃了可是很甜的呦。”   “那我先尝一个!”   伊达班长第一个拿起来,一边吃,一边点着头。   随后点评着:“味道很好的,果然娜塔莉推荐的这个品牌很不错!”   萩原研二也拿起了一块,调笑着:“上一次吃小阵平亲手切好的水果,好像都是小学的时候了吧。”   “切,那萩你就别吃。雨宫你要不要吃一块?你不讨厌苹果吧。”   他说着,眼神望向天花板,双手背在后脑勺,一副懒洋洋无所谓的样子。   清香馥郁的苹果味充盈在大厅里,特有的香味让她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   最终还是按耐不住对于苹果的渴望,她在心里打定主意,就算咬下去有虫子,她也全部咽下去,反正都是蛋白质。   清脆香甜的果肉在牙齿间炸开,在唇舌间反转。   她的担心是多余的,根本没有什么虫子,有的只是苹果香脆可口的果肉。   时隔多年再次吃到苹果,让她不禁有些满足地眯着眼,唇边也勾起笑容。   一块下肚后,她直勾勾地盯着盘子里剩下的苹果,咬着下唇纠结着。   “想吃就吃啦。”松田阵平一把将盘子推得离她更近点。   她紫灰色的眼底仿佛泛起一阵亮光,“真的?”   平时总是半垂着的眼睛此刻瞪圆了,与破案时候神采飞扬的模样也不一样,是另一种样子的雨宫千雪。   松田阵平偏过头,“不就是个苹果,至于这样吗?”   这句话让一旁看在眼里的萩原研二笑了出来。   等她解决完盘子里的苹果,伊达航终于问道:“那雨宫你为什么要把苹果还给我?”   雨宫千雪半低着头,支支吾吾着,含糊地解释着自己很倒霉,总是吃到有虫的苹果,所以不敢吃。   “哈哈哈哈哈哈!!”   第一个笑出声的是松田阵平,“什么嘛,我还以为有啥更深的隐情呢,你想太多了,哪有那么倒霉。”   一旁的萩原研二和伊达航也带着笑容,只觉得这种担心是她想太多。   雨宫千雪苦笑着,没再多做解释。   几人说了几句后,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萩原研二一把勾搭住走在前面的好友,问道:“你早就知道她是其实不讨厌苹果?”   “什么啊,我只是看到回来的人手里都拿着苹果,想着估计是班长都分掉了,他不就吃不到了,就大发善心地分享了我的苹果,你该感恩戴德才是。”   他翻了个白眼,说着解释的话语,只字不提雨宫千雪。   但是萩原研二知道,这家伙在撒谎。 第15章   警视厅警察学校,聚集全校师生的大礼堂内。   校长正在上方发表着各种慷慨激昂的陈词,下面是一群刚穿上正式警服的新生。   “入学已经一周了,今天正式将警察证颁发给大家,当各位手中拿到警察证时,就已经是一名正式警察了。也请记住,没有比警察证更容易被犯罪所利用的东西了。一旦丢失,无论什么理由,都请从这里离开。剩下为期半年的学习,还望各位严于律已,恪守纪律。”   从礼堂离开后的雨宫千雪垂下视线打量着手中的黑蓝色皮质证件,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虽然对证件无感,但是对于下午的第一次枪击训练她可是很有兴趣。   不过在枪击训练前,她还有件事想做。   萩原研二没想过雨宫千雪会主动找他,毕竟怎么看她和自己都不太熟。   所以他可以肯定她找自己,是为了小阵平。   当然事情也正如他所料。   “所以,雨宫同学找我是为了想知道为什么小阵平这么讨厌警察?”   萩原研二半靠在树上,嘴角挂着恬淡的笑容。花坛附近走过的女孩子也在和他挥手打着招呼。   对于这种现充王,雨宫千雪是很不想在大庭广众下找他谈话的。   但是迫于约这家伙的人太多了,她只能逮到这样半路堵人的时机。   她点点头,回应着萩原研二的提问。   萩原研二舒展着身体,“总的来说就是小阵平的老爸曾经因为警察的误抓导致丢掉了实现梦想的机会,在那段时间里,小阵平也被人喊作杀人犯的儿子。大概就是因为这种事他才会觉得警察都是一群混蛋玩意吧。”   雨宫千雪摩挲着自己的泪痣,“那后来真凶被抓到了吗?”   “抓到啦,不过小阵平他老爸当时是职业拳击手的,因为这件事头衔战泡汤了不说,后面做什么也都不顺利。”   “那他为什么要来警校呢?”   萩原研二捏着下巴,挑眉笑道:“这种事侦探小姐不如自己去查一查?”   听着对方的调侃,雨宫千雪忙不迭地退后了几步,“侦探小姐什么的,还请萩原同学不要这样称呼了。”   “那就叫雨宫?”   “只要不是侦探小姐就好。”   “好~~,不过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当警察。”萩原研二笑眯眯的,心情似乎很愉悦。   雨宫千雪点点头,“非常感谢萩原同学告诉我这些,那我就先去食堂吃饭了。”   她轻轻鞠躬后,转过身准备离开。   却被靠在树荫下的人喊住了,“叫萩原啦,不用加同学了。还有就是,虽然小阵平他很瞧不起警察,但是对于雨宫却是青睐有加哦~”   望着对方附加的wink,还有花坛周围路过的女生一众略带花痴的惊呼声。   她只觉得这家伙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大号的开屏孔雀。   在点头道谢后,赶忙离开了被女生围观的现场。   雨宫千雪觉得,以后还是少和这么瞩目的萩原研二打交道比较好。   风和日丽的下午,阳光透过玻璃斜斜地撒下一地光影。   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恬静。   如果鬼塚教官不指着她的头教训的话,就更好了。   “雨宫千雪!一共四轮,每轮五发,现在打了三轮,你最好的成绩只有7环,也就是最好的成绩才刚及格,你怎么回事!”   长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昨天晚上休假,他和好友目暮十三聚餐,当中他这位多年好友点名表扬了雨宫千雪和降谷零。   还说要让雨宫一毕业就赶紧去他的刑事部搜查一课强行犯搜查三系,这着实让鬼塚对班里这位体能考核最后一名的女生有了兴趣。   在听着好友的描述后,酒过三巡的鬼塚也觉得这家伙是个当刑警的好苗子。   于是今天也格外上心了几分。   然后就是这么个令人失望的结果。   戴着保护式耳罩的雨宫千雪乖顺地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枪支,总觉得不太对劲。   漆黑如墨的左轮手/枪,枪口处还带着点灼热。   “我看不会是枪支有问题吧?”   打完了四轮的松田阵平凑了过来。   鬼塚教官瞪了眼这个玩世不恭的小子,摆摆手让他走远点,“怎么可能!你小子别胡说八道了!”然后又转过头,对着雨宫千雪说道:“最后一轮就差你了,你先开一枪,我看看有什么不对。”   被教官冲了一顿的松田阵平撇撇嘴,一脸不屑。   “是。”   雨宫千雪点点头,正面对着射击场里的靶子。   两脚呈八字,略宽于肩,两腿自然伸直,左手叉于腰际。   保持着标准的站式单手狙击,可以说在准备动作与开枪过程中,和开枪后的姿势上,完美无缺,像是复刻了教科书上的动作。   本想着可能是姿势问题或者是心态问题的鬼塚,此刻却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但是又奇怪着打出来的环数,6.5环。   依旧是擦边上靶,不及格的分数。   其余的人也都围观了过来,剩下的三发子弹依旧是保持着擦边上靶的成绩,一时间让雨宫千雪不免有些沮丧。   明明是按照教导的姿势去练习开枪的,怎么就这么差劲呢?果然是太倒霉了吗?   她低落地垂下眼皮,右手因为开枪的缘故,还有着阵阵酥麻感,一时间没察觉,既然让身后的人夺走了手里的枪械。   正当她吃惊地转过头,准备拿回来的时候。   斜戴着帽子的松田阵平对她竖起来手指,示意着让她别做声。   鬼塚教官皱着眉头思考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也完全没注意到这一出。   随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才反应过来,就看见盘着腿坐在地上的松田阵平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工具将枪械拆了干净。   混球小子的面前摆着一把枪的零件与骨架。   被好友誉为警界未来新星的雨宫千雪正蹲在地上,听着混球小子的絮叨。   “你看,这里弹巢这里的卡榫坏掉了。”松田阵平和身边的人嘟囔着。   雨宫千雪点点头,“这个形状的确和正常状态差别很大,肯定是摔过,左轮手/枪不禁摔的。”   “对,枪管和弹巢都没对齐怎么可能打的中,所以不是你的问题。”   她苦笑一声。没答应这句话,要说起来应该还是她的问题吧,比如太倒霉了被分配到了这把有问题的手/枪。   松田阵平抬了抬眼皮,“放心好了,不是你的问题。”   然后还没等他组装起来,就被鬼塚教官大吼着制止了,“松田你小子在干什么啊!!”   雨宫千雪连忙站起身开始解释,“教官!不是松田的错,是我觉得这手/枪有些不对劲,所以……”   还没说完,就被鬼塚教官给吼停了,“你在说什么啊!雨宫!!身为警察居然把自己的配枪交给别人,无论是不是主动的,你这都是不可原谅的错误!!配枪是什么??和生命一样重要的东西!!现在,手/枪训练终止!其余人把装备还回去,你们俩给我站好!”   挨训的两人沉默的并排站着,无法反驳,因为没有理由反驳。   正当鬼塚教官想要严重训斥时,却被一旁的助教给拉了过去。   见鬼塚走开,松田阵平打了个哈欠,对着走开的背影做了鬼脸,“别想太多,鬼佬就是这样。”   “没有,我想应该是我把你给连累了。”   “什么啊,本来就是枪有问题好不好,这不是你的问题。”   “哦哦……”   松田阵平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鬼塚一句话给问懵住了。   “是你小子私藏了一发子弹吧!快交出来!!然后把枪给组装好!”   “哈??你在说什么啊?我根本没拿子弹!”松田阵平一头雾水。   鬼塚沉着一张脸,“别胡说八道了!除了你还有谁?”※   雨宫千雪连忙打断了两人硝烟弥漫的气氛。   “教官!你的意思是少了一发子弹是吗?在没有确定证据前如此武断,这和你在课堂上教给我们的可不一样啊。疑罪从无,且不说他到底有没有拿,就算有嫌疑,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时候,那也应该是无罪的。”   鬼塚教官被这一番话说得顿时有些语塞。   松田阵平则是有些诧异地打量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女生,果然雨宫和那些乱七八糟的警察是不一样的。   伊达航在注意到这附近的动静后,也连忙过来打着圆场。   鬼塚瞪了一眼被两个人拦着身后臭着脸的松田阵平,没再继续说是他偷拿了子弹这种话。   只是催促着众人赶紧把子弹交出来。   也正好此时过来修补屋顶的监工需要检查带路,鬼塚要求他们在他回来之前把手/枪组装好,找到子弹后一起交回去。   “切!”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   伊达班长拍了拍松田阵平的肩膀,“不是你拿的吧?”   “干什么,你也怀疑我吗?”   雨宫千雪皱着眉头,“班长,肯定不会是松田拿的。”   “那就让我们一起把真凶抓出来。”伊达航用拳头敲击着掌心,自信满满。   降谷零此时也走了过来,“班长,你太天真了,如果他不能洗清自己的嫌疑,就只会像他父亲那样。”※   松田阵平脸色一沉,正准备反驳回去,却被身边的女生给抢先了。   “降谷同学,请就事论事,不要把这两件事相提并论。”   与此同时,一声巨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嘭!”   天花板上破了一个窟窿,木屑飞舞中,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工人从窟窿中掉了下来。   二楼的鬼塚教官赶忙伸手去接,半个身体都飞出了栏杆外,然而因为悬挂在工人身上的绳索相互缠绕的缘故。   鬼塚教官的脖子被吊在了缠绕着的绳子上,整个人挂在了半空中。   一瞬间,整个训练场都被吓到了。   雨宫千雪瞪大了眼睛,得快点切断绳子,不然鬼塚教官会死的。   伊达航瞥了眼周围的好友,一声令下后几人各司其职。   “我去楼顶看看。”丢下这句话后,雨宫千雪朝着训练室外面跑了出去。   跟着她一起的还有月见五月。   用手/枪打断绳子的思路固然很好,但是风险也很大,不能把救下人的期望托付在这一个办法上。   屋外的阳光正盛,月见五月在下方扶着工人用过的梯子,雨宫千雪赶忙爬了上去。   等她站稳在训练场的楼顶时,被绑在一旁柱子上的绳子仍被绷得紧紧的,下方就是因为下雨而需要维修的木质屋顶。   很明显是因为下雨导致的木材腐朽,才导致坠落后破开了大洞。   她掏出从工人那里拿过来的小刀,在斜面的屋顶上移动着,如果不小心也会和那位坠落的工人一样,坠入下方。   被捆绑着的绳索一下子很难割断,锋利的刀子与绳索摩擦着,就在割断前的没多久,伴随着“砰”的一声,紧绷的绳子瞬间松垮垮了。   这也让雨宫千雪松了一口气,看来还是他们那边比较快。手里拿着割断的绳子,开始准备下楼。   她缓步移动着,朝着梯子处走去。   往上爬的时候,因为情况紧急倒是没什么想法,此刻她才发觉这种事还是挺危险的。   屋内的松田阵平在看着鬼塚教官被成功放下来后,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便朝着外面跑去。   而此时的雨宫千雪,因为楼顶上湿滑的苔藓,脚底打滑,整个人翻滚着垂到了斜面的屋檐边缘。 第16章   “雨宫!”   站在下面的两个人同时惊呼着。   雨宫千雪皱了皱眉头,真是倒霉啊。   手上割断的绳子被卡在了屋檐的凸起处,另一只手上的刀子已经随着翻滚跌落在地上了。   只有一只胳膊支撑着全身的重量。   爬上去的话,可以,但是她很清楚她没这个臂力。   只能跳下去了。   屋顶处离地面有9米,因为斜面的缘故,她此刻所在的屋檐处距离地面大约是7米,自己的身高是一米七。   五米左右的距离直接掉下去估计不太好。   但是掉到地下的一米多的绿化带树丛里,能增加缓冲时间,应该不会有事。   于是在松田阵平大喊着让她别乱跳的时候。   雨宫千雪踹了一脚墙壁,整个人飞跃至半空中,半个胳膊挂了下大树的枝桠作为缓冲,最后抱着头砸进了矮树丛里。   “痛死了……”   她挣扎在矮树丛上,小声地嘀咕着。   半躺在矮树丛上,碧蓝如洗的天空直映眼帘,果然跳楼的失重感不好受呢。   紧接着,她就被一脸黑沉沉的松田阵平给从矮树上扶了下来。   “没事吧,雨宫?”   “你!!…伤势怎么样?”   左耳是担忧的月见五月,右耳是带着怒气的松田阵平。   深蓝色的警服沾染着灰尘与青绿色的汁液,斑斑点点,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她甩甩头,将头发上的树叶拿下来,“我没事,就是点皮外伤。”   一句话回答两个问题,挺好。   然而这个回答并不能让松田阵平满意,“我和你说让你别乱跳,你没听到吗?”   “不是……,我听到了,即使我能撑住,那个绳子也撑不了那么久。”雨宫千雪半低着头解释道。   “那你等我过去接住你不行吗?”   “这个估计真不行,根据公式计算,我从五米多跳下来,到达地面的一瞬间能有500kg的物体重量。我不能因为我个人的原因让别人承担这种风险。”   就在这时,伊达航和其他几个人也过来了。   伊达航望着身上挂彩的雨宫,有些不解“怎么了?你身上怎么回事?”   “怎么了?非要自己从楼顶上跳下来。”松田阵平偏过头,脸色依旧乌压压的。   “啊?”其余几人也很是震惊。   松田阵平呼出一口气来,“赶紧和鬼佬一起去医务室吧。”   萩原研二揉了揉眉心,真是有够不善言辞的,这换做不知情的人,估计会以为这俩是什么仇家吧。   他连忙打着圆场,“雨宫,虽然小阵平他现在说话不过脑子,但是他说的是对的,先去医务室吧。”   “嗯嗯,鬼塚教官还好吧?”   降谷零回答着:“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在和月见五月一起去医务室之前,她还是对仍是有些生气的松田阵平道了谢。   就看见卷发青年望着湛蓝的天空,催促着她,“赶紧去医务室!”   去往医务室的路上,月见五月笑了笑的,“感觉松田同学挺关心雨宫的。”   “月见你也很关心我啊。”   月见五月半扶着她,颤抖着肩膀笑了笑,没再继续说话。   第三天,关于雨宫千雪与松田阵平两人的处罚下来了。   由于两人在枪械上有着重大违规。虽说有鬼塚教官给说话,但是还是被责罚了。   两个人被罚连续两周负责整理器械室。   雨宫千雪掂量着自己手里的钥匙,叹了口气。   自己还真是有够倒霉的,还连累了松田,不过因为前几天的事,沙漏里的蓝色粉尘又增加了一点,让她似乎摸到了一点头绪。   这样想着,她准备去松田阵平长待着的天台上,和他商量下关于器械室整理该如何分配。   还没推开天台上的门,就听见了里面的对话声,一时间不知道是否该进去。   “那还用说啊,我要把某人狠揍一顿发泄心里的怨气,那个人就是警视厅的老大,警视厅总监!!”※   好志向,你这是要揍自己的顶头上司啊!   不过警察打警察,会是袭警的罪名吗?   然后就听见降谷零那肆意张扬的笑声,“哈哈哈哈哈!!”   的确,这种话一般人听到都会笑出来吧。   雨宫千雪靠着墙壁也无奈地笑了笑,就听见两个人又相互调侃了几句。   紧接着松田阵平带着几分恼怒,“那你呢?金毛混蛋,你又是为了什么来当警察?”※   “是为了找到某个人,一个对于我来说很重要的女性。”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温柔与眷念。※   “搞什么啊,是为了个女人啊,你还挺有两手的嘛。”※   “是吧,不过这一点松田你和我也差不多哦。”降谷零说着,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瞥了眼天台的门。   脚步声很明显,在人上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是谁了。这种时候他这种家伙还是退场比较好吧。   “哈??你在说什么?我又不是为了女人当警察的。”   松田阵平似乎不能理解金毛黑皮到底在说什么。   降谷零摊摊手,“我先下去了,你就继续待在天台吹风吧,对了,多亏了你,免去了我要去器械室当值日生的日子。谢啦~~”   “靠!!该死的金毛混蛋!”   在松田阵平的咒骂声中,降谷零耸了耸肩,推开了门,就看见七八级台阶下正做着上楼动作的雨宫千雪。   他挑眉笑了笑,“来找松田的?”   “嗯嗯,和他商量下值日的分配问题。”雨宫千雪点点头,将手里的一串钥匙举了起来。   降谷零指了指天台,没拆穿他早就知道雨宫千雪在这里的事实,“他在天台上吹风呢。不过啊,雨宫,器械室不止一个,有三四个,我觉得你们还是一起值日比较好,不然一个人整理的话是要费很长时间的。而且盾牌剑道那些东西也很重,如果你想着一人值日一天,可是很累的。”   “这样啊,谢谢。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   松田阵平伸了个懒腰,就听见金毛混蛋在楼梯附近的声音,不免好奇凑了过去。   “呦。两位聊的很开心啊。”   降谷零脸上笑意盈盈,几步跨下楼梯,走到下一层的时候对着最顶上的松田阵平眨了眨眼睛。   让松田阵平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降谷零这家伙什么意思??   雨宫千雪带着浅浅的笑容,“中午好,松田。”   紫灰色的短发垂至耳边,不似长发时的微卷弯曲,显得更为柔顺细软。   眼眸弯弯,笑得明媚轻盈。   只是精致的面容上贴敷着的纱布与ok绷,让他看得有些不顺眼。   “中午好,有什么事?”   “这个。”雨宫千雪举起手里的钥匙,“想和你来商量下怎么安排值日的时间。”   松田阵平挠了挠头发,“安排时间??为什么要安排?一起不就好了。”   雨宫千雪一时语塞,眨巴着几下眼睛后笑了出来。   果然是符合松田的回答啊。   “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哦,那就按照松田你说的那样吧,毕竟降谷也和我说一个人整理起来很累,我还想多花点时间在体能训练上呢。”   松田阵平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原来他刚才是和你说这个啊。”   “是啊。”   “哦哦……”   也许该想个话题出来?   松田阵平第一次觉得他也许该和萩学一学,怎么能和女孩子聊那么久还一点都不尴尬的。   雨宫千雪将钥匙收入运动服的口袋里,思索着还是决定询问下他父亲的事。   “松田,首先要和你说一句抱歉,我私自从萩原那里询问了有关你过去的事,打听了你的隐私,很抱歉。”   松田阵平打了哈欠,“那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要上天台上待一会吗?”   四月的暖阳刚刚好,给漂浮在蓝天上的白云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边,恬静而温暖。   天台上的栏杆并不高,刚好让人趴着的程度。   清风带起校园里的樱花传来一股清新的香味。   “你现在还对你父亲的事,耿耿于怀吗?”   雨宫千雪趴在围栏上,瞥了眼正盘腿坐在上面的卷发青年。   微风吹拂着他帽檐下的碎发,细软的黑发在额前轻轻飘荡着。少年感满满的俊朗面容被阳光镶上了金边。   他的眼神眺望着远方,灰蓝色的眼眸如星辰大海般深邃,“已经还好了。雨宫,你觉得警察是什么?”   “这不是鬼塚教官在课堂上询问你的问题吗?你想听哪个答案?”她将下巴搁在臂弯上,语气清浅。   “教科书上的答案我可听腻了,我想听你是怎么解释的。”   雨宫千雪沉思了好一会,回答:“抱歉,我不知道。”   “虽然雨宫你说着不知道,但是每一件事做的却都是和警察准则上说的没什么区别哦!我很讨厌那些嘴上说着一套,实际上做出来的却是另一套的家伙。”   他说着,从盘腿坐改成了站起来。   伫立在高高的围栏上,他扬起一个肆意张扬的笑容,似乎毫不在乎自己正站在十几米的顶楼上。   “我一直在想啊,如果像是雨宫这样的警察更多一点就好了。那样的话,我老爸的梦想不会泡汤,也不会有后来的酗酒一事无成的混蛋。当然我也知道,走不出阴影,酗酒,一事无成,他根本不算个合格的男人。”   他说着,偏过头看了眼趴着的女孩子,阳光在她身上投射着,睫毛半垂着,垂落下的阴影宛如翩翩飞舞的蝴蝶,落在右眼下的泪痣上。   感受到被人注视的目光,她半抬起头望过去,是一双浩瀚无垠的灰蓝色眼眸。   一下子让她回想起火场里的场景。   阳光被盛满在眼眸里,好似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我想和雨宫你一起做一个合格的警察。不是那种混蛋蛀虫,而是像是课本上所描述的警察,带着荣耀和使命感服务,保持着清正而踏实那样生活态度的警察。然后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混蛋警察一个个踢下去。”   像是被这样发光的他蛊惑了一般,雨宫千雪木楞着点点头。   在这么一瞬间,她似乎忘记了自己压根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根本不会在这地方久留。 第17章   如果问到在雨宫千雪认识的警校生里,谁是现充的话,那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萩原研二。   毕竟怎么看这个家伙都是花花公子那款。而且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那种。   但是,在萩原研二那四个人眼里,真正的现充是他们的班长,伊达航。   因为他是有着正儿八经女朋友的人。   虽然对班长有女朋友这一点,雨宫千雪并不意外,但是其他的几位似乎惊讶地不得了。   “什么??”四位好友统一做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伊达航嘴角一抽,“也不至于惊讶成这样吧,你们看看雨宫她就一点都不惊讶啊。”   坐在长桌最末尾,突然被点名的雨宫千雪努力咽下嘴里的饭菜,“要说惊讶的话,我还是对萩原说的那句话更惊讶。”   “你是说他怀疑班长喜欢Zero那句话?”诸伏景光回想着那句话,默默打了个寒战。   降谷零也搓了搓胳膊,只觉得不寒而栗。   松田阵平跟着翻了个白眼。   萩原研二一脸不在乎,“爱情这种事又不分性别~~”   “但是吧,我是有女朋友的!这和分不分性别有什么关系。”   “雨宫你是提前就知道所以不惊讶的吗?”端着盘子走过来的月见五月笑盈盈地坐到了雨宫千雪的对面。   雨宫千雪点点头,“从平时的言语习惯里推测出来的,上次我们一起吃苹果的时候,伊达班长嘴里提到的那个娜塔莉,就是女朋友小姐了吧。”   “不愧是雨宫呢,我当时随口一提你就记住了吗?”伊达航瞪大了眼睛。   “差不多吧,我记性还不错。”   她的记忆力是勉强能让那个高智商变态看得过去的地方了。   应该算不错吧?   常年与智力天花板的人在一起,雨宫千雪对于这种东西没有正确的认知。   吃过晚饭,雨宫千雪和松田阵平拿着钥匙前往仓库的器械室,进行一天课程后的器械整备。   夕阳西下,橙色的暖阳正沿着建筑一点一点坠落至地平线,给整个校园也铺上一层柔软的薄纱。   松田阵平一间一间数过,“先从盾牌和警备服这间开始吧。”   “好,一共四间,快一点完成的话,还能赶上班长的肌肉训练。”   打开器械室【一】的门。   白炽灯闪了两下后,将不大的房间照得清清楚楚。   警备训练的盾牌零零散散地摆放着,另一边是警备训练时的防护服。   警备训练课程,是雨宫千雪最讨厌的课程之一。   穿着繁重的防护服长跑就算了,还得手持着6公斤的盾牌。   手持盾牌就算了,在中途还要按照教官的口哨命令,随时将盾牌举过头顶跑步,听到放下的命令才可以放下。   当这些都完成后,还要进行防暴训练,一排人将盾牌抵挡在身前,围成一道铁壁,负责训练的教官会毫不留情地用铁棍敲打盾牌,用手拽扯,用身体撞,用脚踢,无所不用地攻击着,一旦挡不住就会有连带责任。   如果只是一个人受罚,那倒是还好,可是连带着全班一起,就不免会有人心生怨念。   雨宫千雪能经常感受到众人在连带责任时,望过来的沉重眼神。   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雨宫?”   “啊?怎么了?”   雨宫千雪从沉思中抬起头,正对着将好几块盾牌一起抬上架子的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轻轻松松地将手里的三四块盾牌举过头顶,“你在想什么呢?刚喊你几声都没反应。”   “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的体力太差劲了。”   说着,她颇为羡慕地看着游刃有余的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笑了笑,“你现在已经好很多啦。”   “有吗?”她努力将剩下的盾牌递了过去。   “有的,因为从一开始到现在,我都看到了。”   平淡无奇的语气,却像一颗石子砸进了波澜不惊的湖面,瞬间泛起了层层涟漪。   她一瞬间愣在了原地,递过去的姿势也保持了一会才收回去。   原来没有达到成果的努力,也会被人看在眼里吗?   “谢谢……”她轻声嘀咕着。   “你说啥?”   松田阵平猛地从高台上跳了下来,落地的动作激起了灰尘,弥漫在空气中,让两个人都连忙用手扇着风,驱赶着灰尘。   雨宫千雪摇摇头,“没什么,这个弄好了,我们去下一间吧。”   扫视了最后一圈,确定整理完毕后两个人将门锁了起来。   期间因为门锁上了年纪的缘故,还费了好一会功夫。   “刚才开门的时候也是这样,还要往上推一下。改天和仓库管理员说一声吧。”   雨宫千雪将钥匙拔下来,又再用手推了推,这才确定锁好。   松田阵平回答着:“这个肯定是里面的锁舌出问题了,改天我带工具过来修理一下就好。”   “好厉害,难怪萩原说你是个机械大师。”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头,“这不算什么啦,赶紧整理剩下的。”   第二间是明天上课要用到的剑道器材和逮捕术的道具存放的器械室。   “说起来,明天是一周的逮捕术考核,你准备的怎么样了?”松田阵平擦拭着器械上的灰尘,主动找了个话题。   自从上次天台过后,他就“旁敲侧击”的向萩请教了一番,如何和人找到共同话题。   只记得当时萩这家伙那促狭的笑容和意味深长的眼神,让他有些发毛。   最后萩沉默了好久,说道:“从共同话题入手就可以啦,比如明天的课程,食堂的饭菜,这种大家都共同经历过的事开头就可以了。这种初级的基本就够用了,其他还不是小阵平你能操心的。”   这番话,让松田阵平忍不住捏了捏拳头,总觉得这家伙在嘲讽自己。   当时他想着,下次一定要拆掉这家伙的游戏机做为报复。   雨宫千雪苦笑一声,“嘛,怕是不太行吧。我现在就觉得女生的逮捕术考核和男生分开来真是太好了。”   体力废的她,自然在身体对抗上也是一塌糊涂。   “是有哪里不懂吗?”   “也不是,课上教的我都能很好理解,动作也能做到位,反应却是有些勉强,自己的攻击手段并不能很好的起效。”   “大概就是练习量不够,没能形成肌肉记忆,拳击也是这样,出拳就是一瞬间的事,那种时候靠得就是千百次训练出来的肌肉记忆。”   认真而又直白的解释,他一字一句地讲解着逮捕术里应该注意的点。   而雨宫千雪也是正襟危坐,临时抱佛脚的她听得格外认真,时不时提出问题,课堂上得不到的解释,在此刻也得到了回答。   “有效的攻击部位是头部,下巴,肩膀,躯干,手部防具。攻击手段也是多种多样,这可比拳击攻击方式多样化了。关节处做为人体的连接是比较脆弱,也是无法被遮挡的地方,可以作为你攻击的首要地方,快准狠,一下让对方的关节无法运动,你就能占据先机。女生之间的力气差距本来就不大,你不用太担心的。”   “嗯嗯!”雨宫千雪点着头,一双眉毛微微蹙着,没想到自己也有临时抱佛脚这一天啊。   松田阵平望着正思考消化着的女生,皱着眉头想着要不要邀请她下次一起练习,但是又想到她基本跟在伊达班长后面,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三个和第四个器械室基本上是一些杂物,也很快就整理完毕了。   至此,他们的整理工作也终于算是结束了。   关上最后一间器械室的门,他们才发现仓库的最深处还有一间,用两扇铁门锁着的器械室。   上面的名字是,枪弹库。   两道铁门的锁,全封密闭的房间,唯一的通风口是与相邻的器械室公用的。   “原来枪械放在这里啊。”松田阵平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防护很充足啊。”   “应该是双人双锁管理制度,你看那两个电子密码锁的型号不一样。而且仓库除去消防通道的门,只有一扇门,还有24小时轮番值守,防止被盗用。”   雨宫千雪一边分析着,一边观察着四处的墙壁顶端,只有正对着枪弹库的一个摄像头。   这时候仓库值守的教官开始催促着两个人整理完就赶紧回去,别在这边瞎逗留。   两个人应答着,一个前往训练室,一个回宿舍,在半路道别后分开了。   松田阵平双手背在脑后,朝着宿舍赶去。   一路上同班的男生朝着他打招呼着:“呦,松田约会回来啦~~”   调笑的笑声不绝于耳。   让松田阵平只觉得恼人。   “什么约会啊!是鬼佬那个混蛋的惩罚好不好!!”   一个方脸的青年嗤笑一声,“切,你这个帅哥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和妹子一起整理器械室还不好吗?整个现充好不好。”   “哈?你什么意思?”松田阵平站定身体,握紧了拳头,如果说单单只是对话就算了,这家伙的表情就看着让人厌烦。   “意思是你们五人组出尽了风头,占尽了便宜,还给鬼佬卖了个人情。”   方脸的青年索性将厌恶表现在脸上,一览无余。   对话听得让松田阵平愈发火大,挥舞着拳头,正准备揍过去的时候被人拦住了。   “小阵平你可还在处罚期间呢~~”萩原研二一把抓住自己好友的肩膀,嘴边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跟着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群欢声笑语的女孩子,“你们几个围在这边干什么呢?”   不想在女生面前起冲突的方脸青脸暗自啐了一声,翻着白眼和其余的男生走远了。   “嘁,死现充。”   萩原研二挑挑眉,对着女孩子们说道:“谢啦,时间也不早啦,赶紧回去休息吧。”   “那萩原我们先进宿舍了,别忘记了联谊啊。”   “不会忘记啦,交给我吧!”   他竖起大拇指来,抛给女孩子们一个wink。   让一群女孩心满意足的回了宿舍。   松田阵平对着他这一套撇撇嘴,“虽然刚才长野其余的话很讨厌,但是怎么看最后一句话说得没错,死现充。”   萩原研二一脸无辜,“喂喂喂,你这就算是过河拆桥了吧,我可是给你解围了。再说现充,怎么也是班长吧。”   “班长的确是,你也不差好不好。”   “那小阵平你呢?不算吗??”   松田阵平皱着眉头,“哈?你眼睛有问题吧,我可是连联谊都不会被邀请的,哪门子的现充啊。”   “说到联谊,你去不去?”萩原研二伸了个懒腰。   松田阵平摆摆手,“不去,难得的假期去联谊还不如去工具店或者是汽车店。”   “哦呀,不去啊~~,我好像听说雨宫也在场呢。”   萩原研二说着,单手插兜朝着宿舍走去。   松田阵平愣住了,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喂,萩,那家伙怎么可能去啊,别开玩笑了。”   “真的哦!没骗你,雨宫真的去。”   “真的?她为什么要去啊?”   萩原研二耸耸肩,这个嘛,他才不要这么早告诉小阵平呢。 第18章   “雨宫,那边宿舍门口的是萩原他们??他怎么穿得这么……”   月见五月指着宿舍门口,和一旁的雨宫千雪一起打量着穿得“花枝招展”的几位男同学。   雨宫千雪皱了皱眉头,就看见萩原研二,松田阵平,还有诸伏景光三个人穿着夹克外套,内里是冲绳风格的花样衬衫,戴着夸张滑稽的墨镜,看起来就像是要去哪里度假一样。   好像孔雀,开屏的孔雀…   “萩原他们好像正需要人帮忙呢,你们俩去不去?”一旁路过的女生朝着两人招呼着。   两人对视着连忙赶了过去。   萩原研二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呦,两位美丽的小姐也是来帮忙的吗?”   一旁的松田阵平撇撇嘴。   诸伏景光则是解释着事情的原因。   日常经常去的便利店似乎有人持枪抢劫,店面招牌的霓虹灯正被人用摩斯电码求助。   所以三个人商量过后,决定先用玩闹的方式迷惑过去,再用人海战术直接制服那些歹徒。   “怎么样?天才吧!”松田阵平挑挑眉,得意洋洋。   雨宫千雪笑了笑,没戳破他的美好幻想。等事后被鬼塚教官知道了,估计又是一顿责骂。   按照事先说好的,由三人组打头阵,剩余的人等待着信号冲进去。   月见五月望着不远的便利店,语气里带着点疑惑,“你说这是图什么啊,持枪抢劫便利店?这也太亏了吧。”   “目标应该不是便利店哦,是自动取款机。他们估计是打算抢劫过来补充自动取款机资金的运钞车。所以才会这么大费周章。小心点吧,毕竟有枪。”   雨宫千雪紧紧盯着穿着花里胡哨的三人,心里免不了一丝担忧。   作为【绝对厄运】的超能力者,她并不打算参与到这件事里。因为害怕自己的厄运会误事。   说实话,其实应该选择不来才对,但是不来心里又莫名的有点堵得慌。   “喂,都进来,里面拍电影可以客串的哦!”萩原研二朝后方招呼着,说出了他们一开始约定好的台词。   除去雨宫千雪以外的其他人,全部一拥而上,涌进了不大的便利店。   雨宫千雪靠在外面的保安公司的运钞车上,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晃动的人影,嘈杂的打闹声不绝于耳。   听起来是警校这边占了上风,也没有子弹的动静,这才让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她将报警电话挂断,伸了个懒腰。   月光皎洁无瑕,仿若流水一般铺满了整片大地。   伊达班长为首的几个男生,将歹徒们反锁着押了出来。   “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松田阵平挥着手,朝着靠在车上的女生打着招呼。   雨宫千雪捋了捋垂落的发丝,“担心这帮人外面还有后手,所以我就待在外面了。不过现在看来没什么啦。”   在警察到场后,一群学生带着制止一场恶性/事件的荣誉感,踏上了返回学校的路程。   赶过来的警察们,清点了下在场的歹徒人数与枪支数量。   “目暮警部,根据犯人交代,他们一共带了三把步/枪,还有两把手/枪,但是现在少了一把手/枪没找到。”负责搜寻的警官立正汇报着。   目暮警部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被藏起来了吗?还有其余犯人吗?快问清楚他们领头的人。”   “都他妈说了多少遍了,我不知道枪去哪里了!你们警察都是傻逼吗!!”   领头的歹徒破口大骂着。   “警部,不会是被刚才走的那帮学生拿走了吧?”   有人小心翼翼地提问着。   目暮警部脸色一沉,他是不愿意相信有这种可能性的。未来的警察里出现一个这样的家伙,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但是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   想到此处,他连忙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好友鬼塚。   夜幕沉沉的警校内,广播铃声突然响起:“集合!集合!鬼塚班全体学员现在立刻到操场上集合!此次集合为特殊集合。再次重复一遍,鬼塚班全体学员立即到操场集合。”   还没来得及回宿舍的一群学生,立即朝着操场赶了过去。   月明星稀,巨大的探照灯将操场照得恍如白昼。   鬼塚教官站立在高台上,扫视着底下的学生,阴沉着脸色吼道:“刚才有哪些人去便利店参与了制服歹徒的行动?都给我站到最前面来!!”   一声令下,原本井然有条的队伍里,开始有了慌乱。   伊达航第一个踏出了队伍,然后是降谷零,诸伏景光,萩原研二,松田阵平。   紧接着其余的人也陆陆续续站了出来。   一个班30人,最后留在队伍里的只有7个人。   “是谁领头的这个计划?”鬼塚的声音如寒冰一般,带着点凛冽的气息。   是众人从未见过的冰冷。   五人组齐齐举起手来,随后又不可置信地相互对视着。   伊达航是第一个开口的,“教官!!是我想出的办法,而且我作为班长,也没能带领好鬼塚班,是我的错!”   降谷零紧跟着举手,“教官,是我想到的求援办法。”   “是我想到的用人海战术。”萩原研二,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一起说了出来。   每个人都在争先恐后地将更大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   雨宫千雪紧紧地皱着眉头,能让鬼塚教官生气成这个样子,肯定是那边出了问题。   负责案件的目暮警部不是那么刁难人的家伙,到底是出现了什么原则性的错误?   “没参与的几个人可以回去了。”   剩余的七个人敬礼以后,沉默地离开了操场。   鬼塚教官活动了下胳膊,问道:“你们都还没回宿舍吧?”   “没有!”   “那好,今天就额外给你们加一堂课好了,职务讯问。这个你们在课堂上都学过了吧,现在两两配对,把对方当做你们今天参与的持枪抢劫后逃走的嫌疑犯来讯问。伊达你出列,和我一起观察所有人,然后找出哪些是不对的。”   伊达航点头,和走下来的鬼塚教官站在一排。   剩余的22人,相互配对成11对,开始了职务讯问。   在地域警察所揭示的犯罪里,有四成都是通过在执行任务的盘问中揭发的,也就是在职务讯问中揭发的。   对于可疑的人,不仅可以讯问,还能搜查随身行李,甚至是采取搜身这种举措。   雨宫千雪与月见五月凑成了一组,展开了职务讯问。   雨宫千雪:“您好,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月见五月回答着:“月见五月。”   “请问能搜查一下你的随身物品吗?”   “啊,可以。”   “喂喂喂,月见你扮演的是抢劫后逃走的嫌疑犯,有哪个嫌疑犯会这么乖顺啊?你身上可能还带着赃物呢!!”   “是!教官!!”   两个女生应答着,再次重新开始。   “您好,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有必要和你说吗?”   “抱歉,根据法律,身为警察我有权利对您进行盘问,并且好好配合搜查,您才能更早回去,这对您才是有利的。”   月见五月不耐烦地开口着:“月见。还有呢,有啥赶紧问!”   “好的,请问能看一下您的随身物品吗?”   “喂!你哪里看到我有随身物品了?你难道要搜身吗?”   “是的。还请您配合一下,将双臂展开,目光直视着我,不要做额外的动作。”   对于搜身这一项,并不是强硬规定,雨宫千雪只是凭着直觉与推理猜测,这一次鬼塚教官如此大动干戈,肯定是有人触犯了原则性的错误。   但是又不确定,只能用这种办法来试探到底是谁偷藏了证物。   什么证物值得这般动静,那也只有枪械了。   两个人轮番搜查过后,雨宫身上搜出来的是便携式小刀,警官证,钞票,仓库的钥匙。   月见五月搜出来的是口香糖,警官证,纸巾。   其余人的身上也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这让雨宫千雪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下来。   月见五月小声嘀咕着:“雨宫,好恐怖啊,教官是怎么了?”   “有可能是学生中有人偷拿了证物。”   “啊??怎么会……”   一直板着一张脸的鬼塚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好了,现在每个人跑十圈,做为你们无组织无纪律的惩罚,伊达你做为班长多加十圈。”   “是!!”   随着鬼塚教官的离开,将操场照得恍如白昼的探照灯终于暗了下来。   伊达航与降谷零深深地对着跑步的大家鞠了一躬,“非常抱歉!!因为我们的缘故,将各位牵扯到这件事里,还让大家受到了责罚。”   “班长,你说什么呢,你不是比我们受罚更严重吗?”   “没事的啦,班长!!”   跑完最后一圈的时候,月见五月凑了过来,“雨宫,我们去洗澡吧,出一身汗,热死了。”   “你先回去吧,我陪伊达班长跑完最后几圈。”雨宫千雪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摆了摆手。   “那好。”   送走月见五月后,操场上除去坐在台阶上的四个男生外,其余人也跟着走光了。   只剩下伊达班长一个人在跑道上奔跑着。   “雨宫,你怎么看教官这一出?”降谷零挑着眉问道。   雨宫千雪半眯着眼,“鬼冢他怀疑有人偷拿了东西,而且是很重要的东西。比如枪什么的,但是疑罪从无,所以采取了这一出。”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果然我们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剩余的两人也点点头,大家都猜测到了这方面。   松田阵平咂了咂舌,“啧,我不觉得会是学生,也有可能是那帮人自己搜查漏了啊!”   “小阵平,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更大的可能是有人浑水摸鱼了。”萩原研二说道。   降谷零也点点头,“是的,更大的可能性是这样。”   跑完20圈后伊达航叉着腰,整张脸都板了起来,浓厚宽大的眉毛也紧紧蹙着。   他说道:“拆解一把枪需要的时间是多久?熟练的甚至只需要十几秒钟就够了,像是松田你第一次拆手/枪也只用了30秒吧,当时那个场景完全有时间拆解完一把枪,再藏起来。”   雨宫千雪用手指轻轻撩着头发,“我推测,东西有可能仍藏在便利店里,要一起去找一下吗?” 第19章   月色盈盈,几个人一合计决定再去一趟便利店。   便利店的周围还有着黄色的警戒线,警察早已带着犯人离开了。   由机械大师松田阵平快速开锁,几个人再次扫视着已经一团糟的便利店。   能藏东西的地方有哪些呢?   正当几个人准备搜索时,一盏巨大的亮灯从外面照了进来,明晃晃的,很是刺眼。   “估计是警方。他们也想到了可能会有人回来取东西。”雨宫千雪嘀咕着。   六个人双手抱头走了出去,外面是潜藏着的鬼塚教官和目暮警部以及他的手下。   “你们怎么回事?”   雨宫千雪举手抢先回答:“我推测应该是枪丢了,所以才会聚集我们,然后想着有没有可能灯下黑,所以就返回调查了,他们是我要求的,因为我担心遇到什么危险,自己一个人应付不了。”   这一番话引来了五人的侧目。   她微笑着将那些目光无视,一个人受罚比五个人受罚好多了。   连带责任最讨厌了。   “所以雨宫你还有其他的线索吗?”问话的是目暮警部。   雨宫千雪摇摇头,“没有。所以便利店里是没有枪械的吗?”   鬼塚教官黑着脸,拿出来透明袋包装的东西,是被拆解的黑色手/枪。   “不对,少了几个零件。”松田阵平扫视着,一眼发现了缺少的部位。   目暮警部:“是在路边的草丛里发现的。上面很干净,连指纹都没有。”   很强的反侦察意识。   一时间所有人心里都冒出来这句话。   这下子,是警校生的可能性更大了。   “这件事不要声张,都回学校去吧。”鬼塚教官指使着几个学生赶紧回去。   一一答应后,众人面上没有意见,但是心里却都将这件事记住了。   对于雨宫千雪来说,今天是为期两周惩罚的倒数第二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时间。   “雨宫,你每天都要打扫整理这么多东西吗?”   因为松田阵平被机动队的长官约谈了,原本繁重的任务只剩下雨宫千雪一个人整理,于是月见五月自告奋勇要来帮忙。   才刚整理完一个房间,她就已经有些腰酸背痛了。   这样想想,整理了十多天的雨宫,真是厉害啊。   “也不是我一个人啦,还有松田一起。”   雨宫千雪一边擦拭着东西,一边回答着。   月见五月嘴角勾起不怀好意的笑容,嘀咕着:“那,雨宫你怎么看松田?”   “怎么看?就很普通的看法啦,松田是个很好的朋友。”   “就这样?”   “不然呢??”雨宫千雪有点摸不着头脑。   没能得到想要答案的月见五月叹了口气,“行吧行吧,是我想太多了。说起来雨宫你是刚大学毕业吧。”   雨宫千雪点点头,“是的。”   “这样的话,我其实要比雨宫大哦!!”   长着一张娃娃脸的月见五月弯着眸子,笑得明媚灿烂。   “完全看不出来,如果只是看脸。”   月见五月眨巴着眼睛,“哼哼,这就是娃娃脸的坏处了!连去酒吧都会被人拦着哦!!特别讨厌的!”   宅三年不出门的雨宫千雪嘴角一僵,她从来没去过那些地方呢。   “过两天休假,要不要一起出去玩?总是待在学校里会闷死的,或者是参加萩原他们准备的联谊??酒吧?KTV?游乐园?你想去哪里玩?”   面对着兴致勃勃的朋友,雨宫千雪苦笑着拒绝了,“抱歉,我休假那天已经有约了。”   “欸?是谁?松田吗?”   “不是,以前大学的前辈。”   雨宫千雪怎么也没想过,所谓身份卡上的越前菜菜子居然是真人,而且给了自己寄了一封大学社团聚会的邀请函。原本打算拒绝的她,在思索以后还是决定去一趟。   因为她实在是害怕那个变态弟控给自己挖了什么不知名的坑。   月见五月有些失落,“唉,那也就只能我一个人孤独地玩耍了。”   “想要约月见的人很多吧。”   “你说那些男生吗?”她笑了笑,嘴角挂着的笑容显得有些轻薄与嘲讽,“男生都是笨蛋,才不要一起出去玩呢。”   谈笑间两个人也整理好了所有的器械,虽然费了平时两倍的功夫。   “呜哇,这边原来是枪弹库啊。”月见五月带着点夸张的表情凑到了被锁着的大门前。   一旁的雨宫千雪正在锁着最后一间器械室的门,却怎么也锁不起来。   不会是自己的厄运导致的吧?   “月见,你能帮我去喊一下值班的教官吗?”雨宫千雪皱了皱眉头,明明之前松田特地整修过这几道门,怎么就突然成这样了。   月见五月点点头,连忙将值班的教官喊了过来。   “这锁也有些年头了,我来试试。”   教官自己上手锁了下,发现也被卡住了,怎么也锁不起来。   最后只能去值班室将自己的钥匙取了过来,也还是没能锁起来。   最终只能放弃锁上这道门。   “我一会上报给学校,你们就先回去吧,明天等你值日完我就让人过来修理修理。”   两人答应着,离开了仓库。   第二天的傍晚,按照约定好的时间,雨宫千雪和松田阵平开始了最后一天的整理。   “这门又出问题了?”松田阵平摆弄着前几天他刚看过的门。   雨宫千雪点点头,如果是因为自己太倒霉所以牵连到周围的物品,这门等自己走后再修是对的。   比如她家里的房门,就永远合不严实。   再比如,壁橱的门,锁上了就怎么也打不开。   她就有因为壁橱的门开不了,被锁在里面无法出来的这种经历。   果然是自己的超能力搞得鬼吧。   对于每天都要做的器械整理,两个人已经非常熟练了,修整,擦拭,摆放。   “你这次假期有什么打算吗?”松田阵平思索着,还是提出了这个问题。   他实在是太好奇萩说雨宫也会去联谊这件事了。   毕竟怎么看雨宫都不是对联谊感兴趣的人。   她的生活可以说是非常的机械,上课,训练,食堂,宿舍,不和其他人有过多交际,除去最常待的训练室,那就是宿舍。   雨宫千雪沉默了一会后,回答着:“和人有约,要出去。”   更多的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毕竟邀约她的人,她自己都不熟。   “砰!”   正摆弄着门的松田阵平整个人僵硬了,他猛地一使劲。   原本合不上的门发出了巨大的声响,被暴力关起来了。   松田阵平一脸震惊,“这,门……是修好了吗?”   雨宫千雪嘴角一抽。   不不不,这被暴力关上的门,怎么看都不是修好了的样子吧,倒不如说坏得更彻底了?   “喊教官吧,让他去找修理人员来开门。”   被暴力关上的门声响巨大,在一瞬间就吸引了教官的注意力,他答应着被关在里面的学员,尽快找人过来修理。   松田阵平不信邪,拿着工具继续折腾着,却依旧毫无办法。   雨宫千雪摇摇头,“过来休息一会吧,别折腾了。”   “你不着急出去吗?”   “不急啊,你很急吗?”   垂垂落下的夕阳,透过房屋顶层的狭小窗户,给坐在靠垫上的雨宫千雪身上打上一层泛着暖意的焦黄色。   连带着面无表情的精致轮廓也变得柔和起来。   咖啡……   一瞬间松田阵平的脑海里出来这两个字。   就像是咖啡一样。   泛着苦意的咖啡在最后会有一丝甜味吗?   “算了,等人过来吧。”   他把手里的工具随手抛回原来的地方,大大咧咧地盘腿坐在了靠垫的另一边。   一个人抱膝坐在了最左边,一个人盘腿坐在了最右边。   也许这时候该找点话题聊一聊?   雨宫千雪绞尽脑汁,望着地上洒落的阴影,思考着能持续交流的话题。   游戏?推理小说?漫画?综艺节目?电视剧?   估计不行,这些都是她自己宅家里的个人狂欢,异世界的人可不一定有同样的电视节目。   最近的学习?课程进度?训练?前不久的手/枪事件?   可是该从哪一个说起来?切入点该选什么?   思索了好一会的她,最后选了一个干巴巴的话题,“今天的天气不错啊……”   语气到最后,愈发虚了起来。   这叫什么尴尬的开场白啊!!!   她将整张脸埋在臂弯里,不敢再抬头。   而此时的松田阵平完全沉浸在她之前的回答里,有约?联谊吗?那是谁约的?不是联谊的话,又是谁?约是约会吗?还是其他的?   各种从来没有思考过的问题在脑子里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和女生做朋友原来这么复杂吗?   萩这家伙那么多女性朋友怎么处的?   一时间对于主动抛出话题的雨宫千雪,他愣了一会,干巴巴地回答着:“嗯,是啊。”   简单的对话后,两个人又沉默了。   重振旗鼓的雨宫千雪在心里暗自打气,平常一样聊天就好。   可,可是,她平常是怎么聊天的来着?   自觉是自己切断了话题的松田阵平用犬齿摩挲着嘴唇,大脑极速运转着,想要找到一个新话题。   “最近食堂的咖喱还挺好吃啊。”他挠着头发,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然而这句话却让雨宫千雪松了一口气,还好,是她能聊的话题。   “嗯嗯,我昨天吃了,味道挺好的。松田你喜欢吃咖喱吧?”   “嗯嗯,算喜欢吧。我记得雨宫你比较喜欢甜食?”   “我不挑食。”   又是一段沉默,两人中间仿佛隔着一道透明的屏障。   挣扎在地平线上的夕阳落下,地上的影子逐渐褪去,器械室里也逐渐昏暗起来。   “糟糕,灯的开关在外面,我去喊教官让他开灯。”   松田阵平站了起来,拍打着门,可惜外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雨宫千雪也凑了过来,实质的铁门看不到外面的动静,但是这未免太安静了。   安静地有点不正常。 第20章   “教官?你在外面吗??”   无人应答。   两人对视一眼后,心里都泛起了嘀咕。   不太对,这里的轮替是不间断的,不应该这么久都没回应的。   松田阵平摆出格斗架势,“雨宫,你退后。”   一剂猛踹,震得铁门轰隆隆地响,附带着周围的墙壁也落下灰尘来。   还是没有回应。   “出事了。”   雨宫千雪自言自语着,赶到了透气的天窗附近。   仓库是严格按照规定建造的,天窗开在了天花板附近,单独靠一个人的身高,是没法碰到的。   第四间器械室更是一堆软垫之类的杂物,根本没有高台。   “你站我肩膀上。”   松田阵平说着,半蹲着身体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雨宫千雪咽了口唾沫,“好,不过可能有点重。”   卷发青年宽大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她的脚踝,腰腹一使劲。   扶着墙壁的雨宫千雪看到了天窗外面的操场,扒拉开玻璃,她朝着外面大声喊道:“有人吗?有人在操场吗?仓库第四器械室有人被困住了!!”   连续喊了好几声后,总算是有人过来了。   “雨宫吗?你在里面吗??”   是月见五月的声音。   “对,月见。仓库的教官在吗?”   “我去看看啊,你们别着急,我这就去找人。”   温软的女声答应着,从操场上朝着仓库跑去。   松了一口气的雨宫千雪对着下面的人说道:“抱歉,很重吧,可以放我下来了。”   “不重啦!很正常的体重,或者说感觉有点偏瘦。”   他嘟囔着,正准备蹲下去时,   站在上面的人因为重心不稳,朝着后方倒了下去。   刹那间,朝后坠去的失重感就像是慢动作一样,连带着天窗附近的灰尘也变得清晰可见。   两人唯一的连接就是脚踝。   在此刻,他却主动松手了。   雨宫千雪心里一惊,害怕砸到地上,双手下意识朝着后脑勺抱了过去。   还没抱上,她便坠入一个带着热意的躯体上。   “好歹也相信一下我啊。”   带着点无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身体相互触碰的地方,体温似乎也跟着升高了。   热意滚烫,一点一点顺着背部蔓延至全身,宛如藤蔓一般,将整个人收紧缠绕着,最后又集中在离声源最靠近的地方。   耳边似乎朦朦胧胧的,大脑似乎也被突然靠近的声音给弄宕机了。   她眨巴着眼睛,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啊,抱歉,你没事吧?疼不疼?”   雨宫千雪慌忙转过身体,才发现两个人上半身都倒在了软垫上。   这才让她松了一口气。   清亮如水的月光洒落在他的肩头,盛满在眉眼间,仿佛薄纱一般抚过心头,叫人轻轻一颤。   又像是被什么挠过一样。   她嘴唇张合着,口舌干结,发不出一句声音来。   松田阵平半仰着头望着逆着光芒的女生,薄如蝉翼的月光倾泻而下,被空气里灰尘扭曲着,又如最佳的装饰品给精致的眉眼镀上一层银白色。   连带着那微微愣住了神情也变得温柔似水。   紫灰色的眼眸此刻瞪大了,杏眸宛如深情的潭水,碧波荡漾,让人移不开眼。   他浑身僵硬,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肉,每一块骨头都似乎在发抖。   没看到正脸时还能正常说话,此刻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该说些什么……   两个人心里都这样想到,却又吐不出半个字。   暧昧而又旖旎的氛围伴随着如水的月光,静悄悄地铺满了整间屋子。   隐秘的绯色顺着两人的脖颈一点一点往上爬着,羞涩而又柔软的绯红交织缠绕,在白皙的肌肤上盛开着娇嫩的花朵。   直到被门外的拍打声敲醒,两个人才猛地一下回过神来。   “雨宫,松田,你们俩还好吧??”   月见五月拍打着门,言语里带着焦急。   被惊到的两人慌忙撇开头。   雨宫千雪立马站起身来,凑到铁门附近,清了清嗓子,“没事,教官在外面吗?”   松田阵平犬齿咬着下唇,一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只能挠了挠头发。   “他好像睡着了,怎么也喊不醒。然后仓库附近断电了,黑漆漆的,我已经告诉给鬼佬了,他马上就过来,你们别着急啊。”   “断电?你去看看枪弹库那边怎么样?”   雨宫千雪原本有些旖旎的心思此刻荡然无存,满心里都是枪弹库的事情。   “我去看了,那边很正常,门也锁得好好的。你们俩怎么样?”   隔了一会,月见五月的声音传了过来。   让被关着的两人松了一口气。   原本有些暧昧旖旎的氛围早已消失殆尽,松田阵平双手插兜靠在墙壁上,雨宫千雪摩挲着自己的泪痣思考着发生了什么。   “我们没事的,鬼塚教官应该快了吧。”陷入沉思的雨宫千雪一边回答,一边回想着不对劲的地方。   松田阵平皱了皱眉头,“教官怎么会喊不醒呢?”   “安眠类药剂吧。但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她低声喃喃着,并非在问别人,更像是在问自己。   没过多久,鬼塚教官带着电锯过来了。   “嘡嘡”的声响后,旋转着的电锯切头切开了紧闭的门扉。   火花四溅,在幽暗的器械室里显得格外耀眼。   门锁被暴力地锯开了。   “砰”地一声,被踹开的铁门挂在门框上,摇摇欲坠。   月见五月一把冲向从里面出来的女生,满脸焦急,“没事吧?”   “没事,也就被困了一个多小时。天气又不冷,我没事。”   鬼塚教官打量着两个人,确定没啥大问题后,又检查了下枪弹库,密码锁完好无损,让其余人退到一边后,又进去检查了下。   这才让他心里悬着的石头放了下来。   那么剩下的就是趴在那里睡觉的教官了。   原本几人还想着估计要等教官醒过来,没想到鬼塚直接“啪啪”两拳给人揍醒了。   “站好!!”   “是!”   年轻的看守教官立刻站得笔直,脸上顶着被揍以后的青黑色痕迹,从头顶到指尖都透着一股认真用力。   鬼塚黑着脸发问:“怎么回事?”   “报告!我不知道!当时学员被困后,我准备打电话,却发现总是占线,就去检查线路,然后就头晕眼花,后续记不清楚了。”   “我让人提前换岗,你和我走,去医务室做检查。”他对着年轻教官发号施令后,又转过头来对着三个学生吼道:“还在这里待着做什么?还不快回去?”   “是!”三人异口同声地应答着。   离开了仓库,雨宫千雪还是紧锁着眉头,很明显这是一起人为事件,而且嫌疑人就在警校内,要么是学员要么是教官老师。   难道是针对那个看守教官的单人复仇?还是别的??   松田阵平视线望着远处,“我先回去了,你们俩……一起走吧。我,先走了。”声音里带着点紧张。   月见五月点点头,“啊,好的。明天见。”   雨宫千雪背在身后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应该道别的,但是却说不出话来。   “嗯,回见。”   丢下这句话后,他摆摆手,单手插兜快步离开了。   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的月见五月转了转眼睛,她挑眉问道:“哼哼,你们俩在独处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嘴角勾起一抹八卦的笑容。   雨宫千雪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啊,说起来这很像漫画情节啊!男女主一起被关在紧闭的体育仓库里,然后因为种种意外,不得不抱在一起,展开了浪漫而又lovelove的场景!dokidoki的那种!”   她双手十指交叉紧握在着,抵在下巴处,琥珀色的眼眸里似乎都飘起了粉色的爱心,闪闪发亮,散发着一股恋爱八卦的气息。   雨宫千雪连忙摆摆手,整个人身体都朝后仰着,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你恋爱漫画看多啦,才没有那样的事情。”   “那是什么样的?”   “唔,就是坐在靠垫上,干巴巴地聊天,聊天气啊,食堂的饭菜啊,才没有你想的那些东西。”   雨宫千雪将跌倒在松田身上的事,避而不谈。   月见五月眼里的失落显而易见,整个像是被放了气的皮球,蔫了吧唧的。   “切,只是这样啊……”   “不然呢……”   一顿插科打诨后,雨宫千雪继续前往训练室进行肌肉训练。但是萦绕在心头的疑问怎么也驱之不散。   这个疑问一直持续到了休假那天,才被新的事情压了下去。   毕竟身份卡片上一无所知的越前菜菜子的邀约,让她总觉得这场社团聚会没这么简单。 第21章   疲惫,身体上是难以掩饰的疲惫。   雨宫千雪胡乱拍打着脸,冰凉的水划过眼底,划过下巴,落入水池。   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唉,难得的假期。”   水珠在脸颊上滑出蜿蜒扭曲的痕迹,因为宅家里三年导致的苍白似乎也顺着水珠一点一点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健康的红润光泽。   牵动着嘴角的肌肉,勾勒出一道浅浅的弧度。   “嘛,应该也不完全算坏事吧。”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自语着。   收拾着尘封一个月的行李箱,随便扒拉出一套休闲风的衣服换上。   “呦!!雨宫,现在就出门吗?”   长相可爱的月见五月朝着刚出门的女生打着招呼,手里还端着洗漱的盆。   雨宫千雪点点头,扯了扯肩膀上的包带。   “是啊,我还想去一趟书店。”   “一路小心!”   “好。”   清风穿过层层叠叠的绿意,响起“沙沙”的声音,五月份的天气刚刚好,阳光明媚。   雨宫千雪踏出校门的一瞬间,往后看了眼,总觉得有点奇怪。   好像有视线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然而交谈的同级生来来往往,并没有人特别看着她。   错觉吗?   她摇摇头,将这种感觉压在心底。   等待雨宫千雪走远,背靠着大树的松田阵平探了一个头出来。   他只是碰巧在雨宫出门的时候看到了她,然后碰巧走在了她身后,接着碰巧一直和她同路。   嗯,是的,都是碰巧而已。   然而不远处的萩原研二挑着眉,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   “上午好呀,小阵平,你不跟着出去吗??”   松田阵平撇撇嘴,“哈??我只是碰巧而已!我又不是跟踪狂!”   萩原研二冷笑一声,“呵呵,碰巧?真的只是碰巧吗?”   “就是碰巧啦!”   “怎么样?要不要去联谊?”   松田阵平打了个哈欠,没理自己的好友,将双手背在脑后,朝着宿舍走去。   “你说的联谊不是晚上吗?为什么她……现在,就出门了。”   萩原研二翻了个白眼,“那我就把你也算在人数里咯。”   “嘁……”   五月的天空澄净透亮,挂着几片柔软的云彩,繁华喧嚣的街道上绿叶随着脚步打着卷。   雨宫千雪靠在路灯上,手上是摊开的地图。   “米花町中央大厦第二十层宴会厅。走过去的话,要一个小时。先去书店里买书,再去网吧查一查那个越前菜菜子。”   她自言自语着,安排着自己一天的行动。   既然已经出门了,那就要充分安排好,这样剩余的假期就可以窝在宿舍里了。   一想到后面舒适安逸的假期,她伸出手来对自己比了个耶。   晚上的聚会,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再找个借口离开,最后回到学校度过悠闲自得的个人时间,完美的安排。   但是,现实与想法总是相反的。   倒霉的一天,从书店关门开始。   看着紧闭着的书店大门,雨宫千雪揉着自己的额头叹了口气。   明明感觉沙漏的能量收集的越来越多,她的运气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   现在这种状态,已经让她很满足了。   在心底思绪万千的雨宫千雪摇摇头,没事,再找一家书店就好。   下一家,正在装修。   再下一家,没有她想买的推理小说。   再下下一家,倒闭。   一连跑了四五家的雨宫千雪站在自动贩卖机前,认命般的放弃了买书这个计划。   “姐姐?你买完了吗?”   稚嫩的女孩声音在身边响起,打断了她的脑内风暴。   雨宫千雪连忙退开两步,“我还没想好买什么,你们先买吧。”   眉清目秀的男孩双手插兜,一只脚上还颠着足球,他身边是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有着俏丽姣好的面容。   “新一,你要喝什么?”女孩对着雨宫千雪温柔地笑了笑。   被喊到的男孩足尖一抬,足球被抱在了手里,“和兰一样就好。”   “那我就挑酸奶咯,新一?”   “都可以。”   买完饮料的两个人交谈着,刚踏出去没几步,就被刚见到的陌生姐姐一把拽到了身后。   伴随着动作的,还有一句“小心!”   “嘭!!”   重物坠落砸在地上的声音。   一个花盆从五楼高掉了下来,飞溅的泥土砸在护着两人的雨宫千雪的身上,牛仔外套的背后全是一片泥。   “姐姐你没事吧?”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着。   雨宫千雪摇摇头,“没事,你们俩呢?”   “谢谢姐姐,我们也没事的。”   雨宫千雪抬头望着花盆掉下来的高楼,要是刚才她先走,恐怕砸到的就是自己了。   果然还是很倒霉……   相互道别后,雨宫千雪认命地脱下来外套,用袋子装好放在包里。   “唉,出来一次搭进去一件衣服,上次是裙子,这次是外套。”   她喃喃自语着,拐进了网吧里。   虽然没有能买到想要的书,但是调查还是要做的。   嘴里咬着速食棒,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她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下一次联系楠雄和那个变态,一定要好好数落下他们,该给的背景就该给到位啊!   别就给一两个名字就了事。   通过搜查,很快就找到了浮在表面的一般信息。   越前菜菜子,东大文学系毕业生,曾经的文学系系花。   在找到这个消息后,她跟着找到了东大的网址,在里面能找到相关的社团信息。   很快就发现了这个越前菜菜子所在的社团,推理文学部。   意外地很符合自己的喜好啊,推理,文学,与运动不搭边。   要是自己有好好去上大学,除了回家部以外,大概率也是这种社团了吧。   雨宫千雪咽下了嘴里的食物,将上面所出现的社团成员都一一记在心里。   出于好奇,她又搜索了下自己的名字,然而这一次什么内容都没有出现,紧接着电脑屏幕一黑,直接宕机。   随后,网吧里响起一片混乱的哀嚎声。   “老板,怎么回事啊?怎么死机了?”   “我这也是,中病毒了吗?”   疑似始作俑者的雨宫千雪呆愣在原地,望着黑屏的电脑久久没缓过来。   刚才不仅是电脑死机,她还感受到了一股冰冷的窥探感。   感觉有着什么东西刚才差点就抓住她了。   等她缓过劲来,身上已经泛出来一层薄薄的冷汗。 第22章 22   傍晚时分,夕阳垂落着,半截月牙也挂在枝桠上。   雨宫千雪皱着眉头来到了约定的地方。   由于衣服的缘故,她在离开网吧后,又不得已去买了件新的裙子。   上方是英伦风衬衫,下方是带着点褶皱的中长裙,垂落在膝盖以下,行走时裙摆摇晃。   走进大厅,将装着旧衣服的袋子寄存在前台。   雨宫千雪嘴角微微颤抖,踏进了自己几乎从未踏足过的领域。   身为宅女的她怎么会来过这种正式的聚会呢?   更何况除去有着系花的越前菜菜子以外,其余人她一概不认识,或者说脸与名字对不上号。   跟随着服务员,她来到了一间古香古色的和式房间前,拉开木门,所有到场的人都齐齐将目光转向她。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几分惊讶,原本吵闹的房间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视线仿佛有了实质的灯光,齐齐地打在雨宫千雪的身上。   “嘛,真的没想到雨宫会过来呢。”   越前菜菜子微笑着站了起来,长发漆黑如墨,垂落在腰间,一举一动像极了画里走出来的古典美人。   温婉秀丽的笑容挂在脸上,她偏着头,杏眸弯弯。   雨宫千雪松了一口气,点头示意着:“晚上好。”   很明显,自己的到来其实是不在众人的意料之内,也就是说最糟糕的那种雨宫千雪其实是社团核心这种局面根本不存在。   这让她心里悬着的石头放了下来。   长长的矮桌,分着男女,女生在左边,男生在右边。   为什么要这么坐??   她被安排在越前菜菜子的身边,坐在长桌的末尾处,很符合她的座位习惯。   “不过,真的没想到菜菜子姐能请得动雨宫前辈啊。”   “是啊,雨宫前辈之前在学校里就是出了名的高冷女神。”   高冷女神?   这是什么鬼称呼?   齐木空助这家伙到底给自己编了什么样的身份?   “我也没想到雨宫会过来啊。”   众人期待的目光又望了过来,似乎在等待着她给一个完美的答案。   嘴角笑容几乎快抽搐的雨宫千雪,低着头说道:“今天警察学院休假。”   这样的状态,应该是符合人设的吧?   坐在对面的男生突然恍然大悟,“原来前辈毕业后一点消息都没有,是去当警察了啊。”   “嗯,是的。”   “那这不是正好吗?我们今天刚好是和警察学院联谊,说不定能碰到前辈的同级生??”染着金发的女孩一脸兴奋。   “我听说来的人有个很帅的!前辈,你们学校里最帅的是谁啊?”   “喂喂喂,怎么也得先问女孩子的情况啊。”中长发的男生有些不满。   “切,两大美女摆在这,我不信还能有比雨宫前辈和菜菜子姐更好看的了,还是问男生比较靠谱。”   “不,前辈肯定更熟悉女孩子啊。”   一时间,坐在餐桌两边的人,居然为着到底是先提男生,还是先提女生争吵了起来。   雨宫千雪眨巴着眼睛,默默看着几个人吵得不可开交。   越前菜菜子清了清嗓子,“好啦,你们这个样子,一会不二部长来了可是会很惨的哦。”   几个人连忙闭了嘴,一副生怕被责罚的样子。   这个部长又是何方神圣?联谊又是怎么回事?真的要和警校联谊?来的会是谁?   总不会是自己熟悉的那几个吧。   应该不至于吧……   金发的女孩子皱了皱眉头,“不二部长还忙着网球部的事,应该不会在这待太久吧,他自己也说只是过来一下,不参加联谊的……”   “雨宫,抱歉啊,没想到你过来,没提前告诉你不二有可能也在场了。”越前菜菜子苦笑着解释着。   不不不,不用和她解释的,反正她已经打定好主意,过一会就溜走了。   坐在对面的男生垂着头,小声问道:“前辈,你该不会打算在部长来之前溜走吧?”   ??   这个人有读心术吗?还是说自己一副想要离开的表情太过于明显了?   不对吧,明明一直在摆扑克脸啊。   不能让主动权在别人手里,雨宫千雪决定主动出击,“什么?”   金发的女孩子立马打着圆场,“呀,山口他喝多了胡说呢,前辈你不要放在心里。”   越前菜菜子则是郑重地望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前辈,“雨宫,你真的打算一会就走吗?不过这也正常,毕竟……”   话音到最后,便是沉默。   房间里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那个,毕竟是什么?能说完吗?   这样吊胃口,很难受啊。   被勾起好奇心的雨宫千雪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你们想说什么直说吧。”   听完这个毕竟,她就离开,绝不多留。   金发的女孩子抬起头,试探着问道:“真的能问吗?”   其余人也是一副期期艾艾的眼神望着她。   到底是什么啊?   “嗯,不过我不一定回答。”   得到当事人的肯定,众人眼里仿佛燃烧起了熊熊火焰。   “那个,前辈,我有个问题,你当初真的有和不二部长交往吗?”   哈?一上来就这么劲爆?   不二部长?是那个社团名单里的不二周助吗?交往又是什么鬼?   “你们俩当时在一起了多久?后来又是因为什么而分手的?”   又一个更劲爆的问题被抛出来了。   分手了是吗?还好……,不对,好个鬼啊,怎么就莫名其妙多个前男友出来了?   “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这一次问的是越前菜菜子。   雨宫千雪沉默地望着杯中的饮料,透明的冰块在橙汁里起起伏伏,像极了她现在的心情。   她发誓,这绝对是齐木空助的恶趣味。   绝对是的!   他设计这样的身份卡,肯定就是为了期待此刻自己的手足无措。   众人见她沉默不语,又一个个闭紧了嘴。   雨宫千雪扫视了一圈,“问完了?”   几个人点点头,眼里熄灭的渴望又死灰复燃了,那是在燃烧的八卦之魂!   毕竟这可是困扰了社团很久的未解之谜。   冰山学姐这里不能开口,腹黑部长那里也不能开口,可算是憋死他们了。   “呵呵,你们聊得很开心嘛。”   正当雨宫千雪准备找个理由离开的时候,木门被拉开了。   有着亚麻色短发的男生走了进来,眼眸微微弯着,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清秀俊美的面容因为带着点笑容,显得温柔极了。   他手里拿着几本小说,走到了雨宫千雪的身边。   坐在雨宫千雪对面的男生,赶忙主动让出了位置。   将手上的小说随手摆在桌子上,“怎么不聊了?”   雨宫千雪默默垂着眼,不和这个疑似前男友的家伙对视。   她现在只想离开!   众人讪讪笑着,做为主办人越前菜菜子担当起了责任,“不二今天来得很快啊。”   “是呢,毕竟今天千雪有可能会来啊。”不二周助笑眯眯的,显得人畜无害。   只是大家都知道,要是被这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给欺骗了,那就是大难临头了。   这一点,刚认识的雨宫千雪也明白了。   她的雷达警报在脑海里不停地闪着红光,直觉告诉她,现在不走就来不及了。   于是,她站起身,拎着包说道:“多谢邀请,各位,我先回去了。”   做为冰山,说出这种话很正常吧?尤其是在这种局面下。   虽然有可能误解的更深,但是没关系,以后她都不会再参与到这种聚会里了。   “欸?雨宫,你这就要走了吗?不二?”越前菜菜子也跟着站了起来,目光不停地在两个人中间转移着。   其余人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部长?这?”   雨宫千雪微微鞠躬,“那各位再见了。”   “千雪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   不二周助将下巴搁在交叉的双手上,因为笑容而弯起的眉眼在昏黄的灯光下好似蒙着一层雾气。   不想!绝对不想!!   雨宫千雪垂着眼眸笑了笑,没说话,起身朝着房门走去。   刚拉开木门,就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一群人。   警校众人。   他们正有说有笑地站在了门口,为首的萩原研二正做出敲门的动作。   雨宫千雪眨巴着眼睛,一把将门关了起来。   这绝对是她打开门的方式不对,怎么会刚好联谊的对象就是她认识的那几个?   这什么倒霉现场??   也是在她关上犹豫的这一瞬,不二周助走了过来,高大而又修长的身躯靠在墙壁上,垂落下来的阴影正好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当中。   “千雪……”   温软而又克制的语气,尾调上扬,带着点缠绵悱恻。   也在这瞬间,木门被强制拉开了,拉开的人是松田阵平。   “雨宫?”   松田阵平难以置信地望着她,灰蓝色的眼眸里满是惊讶,其余人也是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   很明显,木门并不隔音,他们都听到了那句“千雪”。   来之前设想过无数的她,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种展开。   她现在回家来得及吗?能让楠雄现在拉她回去吗?? 第23章   如果可以, 雨宫千雪想现在立刻马上回家,回自己的家!!!   而不是处在这么个尴尬的场景。   “你们认识?”不二周助笑眯眯的,语气温和。   松田阵平愣住了, 虽然已经知道了雨宫会来联谊,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是在一起联谊的另一方。   而且感觉关系……更……要好一点?   萩原研二的眼神扫过正垂着头的女生, 又扫过一脸呆滞的好友, 最后和笑容温柔的不二周助对上了。   小阵平一开头就被别人占据了先机啊。   他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雨宫千雪抬起头,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   她抿着唇笑道:“是啊, 这些是我在警校的同期。”随后又望着警校众人,“晚上好,各位今天是来参加联谊的吧。”   处在漩涡最中心的雨宫千雪,努力维持着扑克脸, 即使浑身汗毛炸开,仍旧保持着微笑。   不二周助嘴角的笑意更浓,捏着下巴道:“感觉很有意思呢,千雪。”   有意思个鬼啊!!!   “这么杵着也不是个办法,我们先进去吧,然后雨宫再给我们介绍下你以前的同学,怎么样?”萩原研笑了笑,不着痕迹地将雨宫千雪划到了警校这边, 指望小阵平是不可能的,现在只能由他出马了。   不二周助伸手拍了下站在门前的人,“过来坐吧,挡着人进来可不太好啊,千雪。”   松田阵平眉梢一挑, 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不爽。   雨宫千雪心里叹了口气, 看来这状况一时半会走不掉了。   众人重新落座, 自我介绍后,依旧是男生在右边,女生在左边。   女生这边一共是7个人,男生那边是8个人,除去已经有女朋友被拉过来凑数的伊达航,正好可以凑成7对。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但是现在大家都默契地将注意力放在了雨宫千雪的身上。   联谊哪有八卦修罗场好玩啊!!   尤其还是别人的八卦修罗场!!!   正襟危坐,如坐针毯,毛骨悚然,雨宫千雪觉得自己过去的人生里没有哪一刻能比现在更能体会到这些成语的意思了。   尤其是正对面还是那个疑似自己“前男友”的眯眯眼。   斜对面就是前不久刚和自己共处过一室,还有过一点暧昧旖旎氛围的松田阵平。   不对,不对……   真要说起来,两边都没什么吧,为什么她要心虚???   想通了这一点的雨宫千雪,放在桌面下一直摩挲的手指也放了开来。   “千雪,暗夜男爵新系列你看了吗?”不二周助见面前的女生紧绷的神情有些放松,将自己带来的小说推了过去。   雨宫千雪扫了眼,眼神一亮,正好是她今天想要买的小说。   在去往警校之前,她就搜刮了下市面上最火的推理小说系列带了进去,当中最吸引人的就是暗夜男爵系列。   她今天出门,跑了那么多家书店,也是为了这本书。   “还没有……”   想要看!!想要知道凶手是不是那个家伙!!想要知道杀人手法和动机!!想要知道背后的故事!!   脑海里的渴望几乎化作有实体的文字,不停地循环播放着。   不二周助轻声笑了笑,清越又动听,“想要提示吗?关于凶手的?”   雨宫千雪立马一把按住了书籍,瞪大了眼睛,飞快地摇着头。   不不不,剧透可耻!!!   紫灰色的眼眸里映射着昏黄的灯光,让她的神情多了几分柔和。   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眉头紧锁着,好不爽,好不爽,尤其特别非常的不爽。看到雨宫这家伙还在那谈笑风生,心里的不爽简直达到了极点。   坐在中间的伊达航猛地一下将杯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果然免费的酒最好喝了!!松田你怎么臭着一张脸,这样子来联谊可是很不好的哦。”   “班长你不是有女朋友吗?怎么也过来了?”   “因为萩原说少人嘛,不过现在看看好像男生这边还多了一个啊。”   伊达航扫了一圈,发现男生多了一个人。   金发的女孩子笑嘻嘻的,“哎呀,是因为我们的部长啦,他本来说对联谊没啥兴趣的,结果……”   她说着还朝着那边谈着推理小说的两人使了使眼色。   降谷零也有些奇怪,“他们俩?是很熟的关系吗?”   “哼哼。”女生得意洋洋的笑了笑,想说些什么最后又虚了下来,“不二部长在,我不敢多嘴。”   诸伏景光也来了兴致,“怎么,你们部长很恐怖吗?看起来挺和善的人啊。”   坐在长桌另一端的山口嘴角一抽,和善?温柔?怎么都和腹黑的部长搭不上边吧。   不二周助正巧听到有人在提起他,望了过去,“怎么了?”   推理部的人集体摇着头,“没什么,什么都没有。”   “是嘛,那就好。现在大家都认识了,别太拘束了啊,还要再点什么菜吗?千雪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不二周助笑着,将联谊的主导权拿到了手里。   也顺势将众人原本已经分散的目光再次重新凝聚到了雨宫千雪的身上。   雨宫千雪望着递过来的菜单,眼皮一跳,呵呵,这人绝对是恶趣味满满。   在众人的目光下,纤细的手指划拉着菜单,她准备随便点了点东西了事。   “我推荐这个哦,海鲜刺身,味道很好,配上这家的Highball,味道更好呢。”   “切,雨宫这家伙明明喜欢甜的好不好,我看还是梅子酒比较好。”   两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分别指着菜单上的一种饮料。   雨宫千雪不敢抬头,只能死命盯着面前的菜单。诡异的心虚感又从心底爬了出来,一点一点灌满整个心脏,再多一点就要溢出来了。   联谊会可以中途离席吗??   不过就算是离席,按照现在这个架势,她也必须要选一个出来吧。   扫视着菜单上剩余的酒水,“还是继续喝生啤吧。”   萩原研二按耐不住,低低地笑了一声,真是没想到出来联谊还能看到这样的好戏。   “确定是啤酒了吗?那我去和服务员说一声。”不二周助笑盈盈地站起身,语气清浅,对和他有着莫名敌意的松田阵平视而不见。   雨宫千雪见他出去了,连忙也站起身,“我去一趟洗手间。”   不行,她得和那个乐子人说一声,别再继续恶趣味了。   望着两人前脚跟后脚的离开,松田阵平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来也想跟着出去,却被伊达航一把按住了。   “别急嘛,小阵平,知己知彼这才对嘛。”萩原研二眨了眨眼睛。   “哈??”   萩原研二用手托着腮,笑着望向对面的女生,“各位也看够好戏了,要不要说说这两人到底怎么回事?”   越前菜菜子叹了口气,“他们俩说真的,我也不是很清楚。雨宫是我的学妹,我在校的时候不二刚入学,两个人就和陌生人一样。”   金发妹子补充着:“后来也不知道哪一天传起了两个人在谈恋爱的事情,这件事我们也不敢问,也不敢当面提。”   “等到雨宫前辈毕业的时候,又有流言说他们俩分手了。总之就是这么个情况,真真假假的,谁也说不准,不过流言这种东西我们都一直憋着没传的,也就今天前辈说可以提,我们才问了的。”   松田阵平眼皮半垂着,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打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追着不二周助出来的雨宫千雪,眉眼耷拉着,整个人都显得精疲力尽。   让她继续待下去,还不如让她回学校做体能训练呢。   心理的疲惫真是太难熬了。   “千雪怎么了?”   不二周助和服务员说完话,转过身来望着她,眉眼带笑,温润尔雅。   但是直觉告诉她,这家伙根本不是表面上这么乖顺温柔,毫无攻击性的人。   她清了清嗓子,“不二先生,可以不要再用不熟悉的称呼叫我了吗?”   不二周助微微愣了下,“哦呀?千雪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从进来后准备称呼我的时候,牙齿在第一瞬间是张开的,是雨的发音姿势,而千的发音牙齿是合起来的。所以,你最习惯的称呼,应该是我的姓氏,而不是名字。”   雨宫千雪面无表情地表述着自己所发现的一切,紫灰色的眼里一片清明。   不二周助笑了笑,连带着肩膀都在抖动,虽然被戳穿了小小的恶作剧,不过他依旧笑得很开心。   “还有啊,你对我根本不了解吧。居然会问我想不想要剧透?我是最讨厌剧透的。所以,为什么不辩解?为什么继续持续这种疑似暧昧的氛围??”   雨宫千雪深吸一口气,将一切都摊开来说清楚。   “欸?因为很有意思啊,普通的聚会很无聊嘛,这样很好玩吧。”依旧是笑眯眯的神情,他捏着下巴,显露出一点狐狸的感觉。   “……很好玩?”雨宫千雪莫名打了个寒战。   她想起了那股子奇怪的心虚感,不由自主地皱紧了眉头。   “真的很有意思啊。”   “果然你是个……”乐子人啊。   雨宫千雪说着,将最后几个字吞进了肚子里。   她和这种腹黑乐子人根本就没有共同话题!!!因为会让她联想到那个高智商变态。   再次回到包间里,雨宫千雪敏锐地察觉到一股子不对劲。   在他们出去的时候,这帮人谈了些什么??   希望不是些稀奇古怪的事。   不二周助笑眯眯地坐在了原位,“说起来,你们好像还来了一个有女朋友的男生?”   伊达航举起手,“是我,萩原说人手不够,所以就让我来凑数了,不过看起来似乎并不多人?”   “不哦,一会估计就正好了,网球部那边还有点事,我一会就走了。我觉得你们可以好好玩玩呢。”   松田阵平意外地瞥了眼对方,没想到这个眯眯眼居然会这么爽快,“哦?挺早。”   “也是呢,不如我再多留一会??”   松田阵平撇撇嘴,他压根就不想再多看到这个不二周助一眼。   “你想多了,我觉得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不二周助随意地将手撑在桌子上,下巴轻巧地搭在上面,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千雪,我和你说哦,找对象呢,可不能光看脸哦,性格也很重要的。”   正夹着刺身的雨宫千雪手轻轻一抖,“啪”的一声掉到了芥末里。   青绿色的芥末粘附在橙红色的三文鱼肉上,扭成玫瑰花型的鱼肉好似妆点上了点青翠的绿意。   一时间让雨宫千雪不知道是夹还是不夹。   “我来吧,芥末的味道其实很好哦,千雪不要挑食啊。”不二周助笑着将调味碟换了过来。   松田阵平猛地一伸手,扶住了半空中的调味碟,“我来!”   昏黄色的灯光跳动着,明明不算太炙热,却让雨宫千雪觉得恍如灼灼夏日,炎热焦急。   有过感情经历的伊达航,他同情地拍了拍隔壁松田的肩膀,这完全不是一个段位的啊。   雨宫千雪揉捏了下额角,“抱歉,我不挑食的,不用换了,给我吧。”   原本有些失落烦躁的松田阵平因为这句话,心里莫名又舒坦了点。   不二周助笑眯眯的,“哦?你确定?”   “对,我确定。”   但是当鱼肉吃进嘴里的时候,她只觉得一股奇特的辛辣味道直冲天灵盖。   苦涩与辣意,刺鼻而又刺激,糅合在舌苔上,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良好的家教告诉她,吃进嘴里的东西是不应该吐到桌子上的。她忍住吐出来的欲望,随手将服务员送过来的饮料一饮而尽。   “雨宫??你没事吧??”   松田阵平望着她眼角挂着的泪花,语气里带着焦急。   雨宫千雪将舌尖微微吐出来,摇了摇头。   不二周助嘴角挂着的笑容褪了下去,“唉,千雪不要这么逞强啊。不过,你刚才喝的好像不是生啤,是Highball吧?”   难怪……难怪这喝起来味道不对劲,会有着苏打的独特清爽感,但是Highball的度数是5%到10%,这比生啤要高啊。   应该不会醉吧……   越前菜菜子连忙取来一杯冰水,“是上错酒了吗?喝点水?”   “应该是上错了,刚才点单的应该是生啤,我没事的。”   雨宫千雪喝着水,慢慢解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木门处传来了敲门声,服务员端着盘子走了进来,“打扰了,这是生啤和刺身。”   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越前菜菜子指着桌上的菜说道:“刚送上来的不是我们的吗?”   服务员立马明白了意思,弯腰将盘子恭敬地递了过来,“非常抱歉,之前的应该是上错了,这份才是各位点的,真的非常抱歉,这两份刺身与生啤的价格将由店内承担,还请各位能原谅。”   众人将视线投向了唯一的受害者,雨宫千雪。而此刻的她正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是厄运缠身的她能享受到的待遇吗?不仅多了份菜,还免单了,她也能有这样的一天吗?   怀疑是自己妄想的她,有点颤抖着问道:“那个,真的两份菜都免费送我们了?”   “您不满意吗?”服务员有些担忧。   “不不,我很满意,非常满意,只是有些难以相信,是真的都免费了?”   “额,对,真的。”   “真的?”   “对。”   如此反复几次后,服务员终于得以离开了房间,雨宫千雪望着盘子里的菜品,努力眨巴着眼睛,她不是在做梦吧,也不是妄想对吧,她居然真的能有转运的一天吗?   不二周助敲了敲桌子,“千雪你该回过神咯,这么喜欢刺身吗?”   雨宫千雪头也没抬的回答着:“不,不是喜欢刺身。”   “咦??是嘛?居然不是喜欢我推荐的刺身啊,真是太令人遗憾了,不过时间也不早了,网球部那边在催了。千雪,回去要小心点哦,尤其是小心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呢。”   后半句话是对着松田阵平说的。   松田阵平瞪了下这个眯眯眼,沉着脸没说话。   不二周助没在乎这个眼神,今天的聚餐已经让他很开心了。   温暖而又昏黄的灯光,在玻璃酒杯的折射下,被切割得细细碎碎的。   雨宫千雪不着痕迹的打了个哈欠,感觉有些困了,错过了提出离开的最佳时机,她也就在一直留了下来。   联谊会仍在继续,最后端上来的是甜点与红茶,让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温热的红茶气息缭绕升腾着,似乎让她的面颊也泛着点绯红,不知是红茶氤氲的,还是因为喝酒所沁出来的绯色。   宛如大朵大朵盛开的樱花。   香浓细滑的奶油配上松软的海绵蛋糕,中间夹心的是甜腻可口的新鲜草莓,让她勉强提起了精神。   出了大厦,萩原研二和其余几个女生讨论的火热,兴致蓬勃地提议着:“接下来去唱K吧!”   “好!!!”   雨宫千雪半垂着眼眸,“那你们好好玩?我先回去了。”   “这就回去了吗?”越前菜菜子望着身边的女生。   “嗯嗯,今天玩得很开心,还拿到了想要的书。非常感谢前辈你邀请我。”   雨宫千雪鞠躬道谢着,然后跟着推理部的其他人也一一道别着。   “回去吧?”松田阵平站在路灯下,眼神漂移着。   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在他身后闪烁着,明明应该是冰冷的色彩,撒在他的眉眼间却显得如星空般深邃撩人。   “你不和他们一起去唱歌吗?”   “拜托,怎么可能让喝了酒的女生一个人回去啊。”他挠着头,语气里带着点不自在。   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趁着夜色,声音嘈杂汹涌,却又仿佛隔着透明的屏障,如同电影里的白噪音,朦朦胧胧。   “……那个,他真的是你……”   按耐不住的松田阵平还是问了出来,要不是联谊期间萩一直按着他,他早就想问了。   雨宫千雪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挎包的皮带,连忙解释着:“不,不是的。他不是我前男友,我也没有前男友。”   松田阵平含糊地应了一声,“嗯。”嘴角牵动着,整个联谊会期间皱着的眉眼也舒缓了。   “还有,谢谢你点的红茶和蛋糕。”   他微微愣了下,“……你知道?”   她轻轻笑了声,“是啊,居酒屋里的饭后甜点居然配红茶?这……有点奇怪吧……”   松田阵平挠着头发,偏过头不说话。   果然萩这家伙出的主意一点都不好使!!!回头一定要教训他!   沉默蔓延在两个人中间,却又不像是之前独处时那么尴尬。   月牙斜挂在光秃秃的枝头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随后被风吹来的云彩将月光遮掩了大半,本就微薄的月光更加稀疏起来。   松田阵平抬起头,“雨宫,你,你很喜欢那个刺身吗?”   “啊?刺身?一般般吧,不讨厌。”   “那你当时那么高兴??”   雨宫千雪一下子明白了,“怎么说呢,这件事对我来说,有点特殊意义吧,我高兴的并不是刺身,也不是谁推荐的,而是别的方面,那个方面对我来说很重要。”   她一字一句诚恳地解释着。   松田阵平挑了挑眉,“什么方面?”   “抱歉,感觉我说不清楚。”   “那算了,赶紧回去吧,你今天出来那么早,肯定也累了。”   雨宫千雪偏过头,回想起早上出门的诡异注视感,那有可能是松田?但是感觉又不太像。   松田阵平望着她手里拿着的推理小说,想表示小说什么的,自己也能买。却又觉得今天自己已经够奇怪了,再说这种话这句话只会更加怪怪的,便把话憋在了嘴里。   一路踏着月色,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天回到了学校。当雨宫千雪洗完澡窝在床上时,她心里计划的是美好的而又舒适的明天,独属于自己的阅读时间。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   第二天一早,雨宫千雪是被疯狂的广播震醒的。   “紧急通知!全体学员立刻在三分钟之内赶到操场。紧急通知!全体学员立刻在三分钟之内赶到操场。”   广播一共重复了三遍。   头发乱糟糟的雨宫千雪根据一个月养成的肌肉记忆,机械地穿着衣服,直到戴上帽子冲出房门,大脑才反应过来。   这绝对是出事了吧。   紧急通知……,要么是排练,要么是出了大事。   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结合在一起,让雨宫千雪不免向着后者这种糟糕的事情想去。   所有学员在操场上排成队列,连带着校长也站在高台上。   “现在,最近三天去过仓库的人站出来!!”鬼塚教官在上面发号施令。   哗啦啦的一番动静后,总共200多的学员里走出来了四五十人。   站出来的人里,雨宫千雪认识的只有松田阵平,月见五月和班里其他的几位男生。   大脑飞速运转着,她联系着最近发生的各种事。   能有这么大阵仗,还是和仓库有关。   她大概猜测到了,应该是枪弹库出问题了。   这算重罪了吧……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紧接着其余的学生被带到了单独的房间里,雨宫千雪也不例外。   是正儿八经的审讯室。   她半垂着眼眸,坐在椅子上,对面是目暮警部。   “目暮警部,是枪丢了?还是子弹丢了?”   还没等他开口,雨宫千雪先发制人,率先抛出了问题。   目暮警部扶了下帽子,咳嗽两声,“雨宫,现在是我在问你,你只要乖乖回答问题就是。”   “所以……,我是头号嫌疑犯吗?也不奇怪,毕竟最近两周我都待在仓库那,有着最大的嫌疑。”   “雨宫千雪!!!”   站在审讯室外的鬼塚教官冲着麦克风吼了一声。   她摊了摊手,笑着说道:“那开始吧。”   “首先叙述下你最近三天的行动轨迹。”   雨宫千雪一只手撑着额头,纤细的手指缭绕着垂落的发丝,将自己最近三天的行动轨迹一一说了出来。   目暮警部一遍在纸上画着路程图,一边询问着细节。   从问的问题,雨宫千雪基本可以验证自己的答案了,是枪弹库出了问题,枪弹库失窃了。   在走完一套流程后,目暮警部在心里排除了雨宫千雪的嫌疑,因为行动轨迹叙述得过于完整,几乎可以按小时划分出她每天的流程。   而且每一个有疑问的点,都可以找到足够的证据去作证。   如果是心思缜密的雨宫犯罪,那恐怕他们根本找不到证据吧。   “目暮警部,根本不存在完美的犯罪,如果有必要,我也可以参与调查,毕竟也能尽快洗刷自己的嫌疑。”   雨宫千雪在结束漫长的审问后,临出去前,小声地告知着自己的想法。   目暮警部没说话,只是让她先回去。   随后又在宿舍里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校方想要的东西没搜到,却是搜到了不少明确禁止带进校园的违禁品。   一时间人人自危。   好在有更大的事情顶着,这帮私自带违禁品进校的,每个人被罚20页检讨和跑圈50圈,外加打扫学校各个地方。   宿舍不给进,其余地方也不能去,一群学生只能坐在操场上发呆,不过幸好不禁止交谈。   从审讯室出来的雨宫千雪面色凝重。   这学校上一届也有这么多麻烦事吗?   不会是因为她的【绝对厄运】导致的吧。   “雨宫,你怎么样?”   月见五月挥着手,脸上一片焦急混乱。   其余与她相熟的人也望了过来,因为她是最先被带进审讯室的,却是最后出来的一个。   “没事,就审问的时间长了点。”雨宫千雪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着。   脑子里都是各种信息在交织缠绕,如果能让她去现场看看就好了。或者参与到调查审问里,说不定能查到更多的东西。   但是按照这样的局面,警方已经将他们这群学生列为了一级怀疑对象,压根不会让他们参与其中。   松田阵平眉眼间有些慌乱,问道:“怎么这么久?”   “没什么,你呢?你也是刚出来?”   “我大概是倒数第二个。”   “果然是将我们俩设为最大可能性的嫌疑犯了啊。”   雨宫千雪说着,捋了一把额前的刘海,撑着头陷入了思考。   首先,可以大致判断便利店抢劫案丢失的枪支也是学生所为,便利店案件里丢失的枪所需要的子弹和枪弹库里是同一种口径,会这么凑巧有两帮人一起动了这种心思吗?   有这种可能性,但是很小。   比起是两帮人马所为,她觉得是同一伙人更有可能。   那么,这些人的目标是什么?   枪?子弹?军火?   要拿去卖?不太现实,这些东西量少卖不了几个钱。   因为冲动炫耀?有这个可能,毕竟在第一次的射击课上出现了这样的人,他偷偷藏了一颗子弹,为了纪念。   但是冲动犯罪可以解释便利店枪支失窃,做不到这一次如此缜密的犯罪行为。这个动机待定。   那么还有什么可能呢??   最糟糕的一种,雨宫千雪并不想把人想的这么坏,但是的确也有可能。   那就是纯为了个人兴趣与利益,谋划了很久的人。   如果只是单纯的冲动炫耀,完全可以直接拿走一整把,而并非拆开,只需要一些零件,所以最大的可能性,那就是这是一起心思缜密的作案。   从这一点排查,在两起案件里,共同出现的人物也就是可能性越高的犯罪嫌疑人。   比如鬼塚班上两件事重合的学员。   自己,松田,月见,还有其他的三位男生。   他们这几人,是可能性最大的。   这也难怪警方会审问自己和松田那么久了。   拆解枪支,偷走零件,作案时间,作案准备,无论哪一点都对她和松田不利。   如果他们想快速结案,直接把脏水泼到他们头上都可以。让他们去做替罪羊,减轻高层的惩罚。   雨宫千雪想到此处,紫灰色的眼里满是担忧。她忧心忡忡地望着不远处的松田阵平,自己可以抛弃身份卡,重头再来,但是松田不可以,不能让他被诬陷,让他重走他父亲那样的路,绝对不行。   绝对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也许是注视的目光太久,松田阵平有些不自在地挠着头发,“萩,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萩原研二翻了个白眼,“雨宫这是在担心你,傻子。”   “哈??要说起来,她更危险不是吗?被审讯的时间那么久。”   降谷零皱着眉头,“你们俩都很危险,还记得之前的便利店抢劫案吗?那个被拆解的枪支?”   “你不会想说,他们是觉得那个偷拿的人是我吧?怎么可能!!”   诸伏景光一把按住他想要站起来的身形,“怀疑啦,正当怀疑。”   伊达航也补充着:“是啊,你们俩都出现在两起案件里,的确有这个怀疑的可能性,不过我相信不会是你们做的。”   “对,我们也相信。”其余三人异口同声地表明着自己的态度。   松田阵平偏过头,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废话,我和雨宫当然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他们可是约定好了,要一起做合格的警察,不是那种废物蛀虫,而是像书上描述的那样的。   这可是他和雨宫的约定。雨宫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他也不会。   话是这样说的,但目前被排除在一切调查与证据之外的学员,所有的推理与揣测,也都只是揣测而已,宛如空中楼阁,根本没有现实与证据的辅佐。   萩原研二揉了揉嗓子,因为昨晚唱K用嗓过度,现在还有点沙哑,他凑到了雨宫千雪的身边,“怎么样?侦探小姐现在推理出多少东西了?”   雨宫千雪抬了抬眼皮,懒得去计较他的称呼,“我想到的,你们五个人也都想到了吧。”   萩原研二伸出四根手指头,雨宫千雪皱了皱眉,随后又点了点头。   私情只会妨碍推理,让人远离真相!!!   她在心里叮嘱着自己。   但是,话这么说,雨宫千雪还是在第一瞬间就排除了松田阵平的可能性。   她觉得就是自己会做出什么来,松田阵平也不会,她比相信自己,都要更相信松田阵平。   古怪而又确切的信任。   这种情感究竟从哪里来的,她也搞不清楚。   降谷零也跟着过来了,“现在怎么办,雨宫你有想法吗?”   “没有,我推测宿舍大搜查后,接下来我们都会在宿舍里被关禁闭,根本没办法去找证据。”   这一切仿佛就像是打了死结,让人无从下手。   很快,便如雨宫千雪所料,他们全员被关在了宿舍的单人间里,每条走廊上都有着真枪实弹的两名警员巡逻。   三餐由人送到房间门口,禁止私通交流。   雨宫千雪无奈地趴在床上,这算是莫名其妙实现了她的愿望?无人打扰的单人时间?   但是谁会想要这种单人时间啊!!!   她将脖颈上挂着的沙漏吊坠取了出来,蓝色的粉尘已经铺满了沙漏底部,这算是勉强能让人开心的事了。   也证明了她对于收集好运的揣测是正确的,每当你化解一件由【绝对厄运】带来的坏事,就能收获一定量的能量。   大到解决一起案件,小到扶起一块指示牌,这些都可以收集能量。   可以说,从某种程度上,基本断绝了她想要宅在一个地方一直不动的可能性。   果然变态弟控说的什么,想要解决问题,第一步就是要踏出家门,这句话是关键啊。   那个混蛋就不能把话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吗?   非要整什么猜测,实验,揣摩,真是烦人。大家都少一点套路,这个世界会少很多麻烦的。   当然也不能排除那个变态弟控觉得这已经很直白了,理解不了的都是猴子。   不过,这样说的话。那么昨天在网吧里搜自己名字,出现的网络中断与黑屏又是怎么回事呢?   还有那种四面八方而来的诡异窥视感。   解决了沙漏之谜,现在又多出了新的谜题。   真让人头疼,虽然她是很享受推理的感觉,但是并不想如履薄冰。   什么时候能攒到30%,再次通话就好了。她这一次有好多东西想问问齐木空助。   原本以为着要被关个好几天的雨宫千雪,怎么也没想到第二天就解封了。   而解封的原因是,有人畏罪自杀了。   死者是那三名男生之一黑川飞鸟,他留下一封遗书后,自己割腕自杀了。   随后根据他的遗书所交代的位置,找到了一部分还没被处理的子弹与一只从枪弹库偷走的枪支。   一切解决的太过于顺利,让雨宫千雪感觉很不真实,不真实过了头。   就像是有人在警方破不了案的时候,直接拉了个凶手出来,告诉所有人,这个就是凶手,该结案了。   所有的事情结束,彻底解封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雨宫千雪有些茫然地坐在食堂的角落,机械地吞咽着食物。   下一秒温热的手掌按住了她准备送进嘴里的动作。   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说你啊,能不能看看你准备塞进嘴里的是什么?”   松田阵平正垮着一张脸看着她。   雨宫千雪茫然地下移视线,是一块骨头,已经吃干净的骨头。   她愁着脸叹了口气,将筷子放了下来。   松田阵平皱了皱眉头,行吧,吃饭的筷子都拿反了,这得有多魂不守舍。   “怎么回事,说一说?”   他大大咧咧地坐在了雨宫千雪的对面,手里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着帽子。   “这个案件背后真凶另有其人,黑川飞鸟他只是个替死鬼。”   笃定的语气,没有丝毫动摇。   松田阵平反手将帽子斜戴在头上,动作散漫,“我也这么觉得,不该是黑川飞鸟。所以呢,你准备私自调查这起案件吗?”   雨宫千雪沉默了,要调查吗??   求知欲与好奇心在内心不断怂恿着她,她想要去揭开真相,找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件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从头到尾,看起来也和收集能量无关。   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与正望着她的松田阵平对视着。   深邃的灰蓝色,像是倒映着天空与大海。   让她一瞬间回想起,天台上的那个午后,那个约定。   “要查。这是我们的约定不是吗?”   她喃喃着,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这句话。   眼前带着少年感的面容突然笑了起来,肆意张扬的笑容,意气风发,像极了凛冽的长风,又像极了正午的阳光,那么耀眼。   松田阵平一下子站起身,将头上斜戴着的帽子取下来,直接盖在了她头上。   又隔着帽子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这才是我认识的雨宫嘛!!”   “嗯。”   “啊,对了,我来找你是有正事的。你还记得前两天搜查宿舍,被查出来的一堆违禁物品吧。”   雨宫千雪一把取下头顶上的帽子,“你不会带了什么违禁物品被抓住了吧?”语气认真的很。   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一把将帽子夺了回去,“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吗?”   是,你挺旁若无人的……   虽然心里这样想,面上她还是摇头否定着。   “哼,这事归鬼佬管,然后鬼佬就趁机把班长一顿训啊,我觉得鬼佬他就是在公报私仇。然后把搜藏违禁品的任务交给班长了,说什么查不出来是谁领头带违禁品进学校的,连带责任,以后鬼塚班就得承包半年份的厕所打扫了。”   “半年?这离毕业不就5个月了吗?”   松田阵平打了哈欠,“可不是嘛,我当时也在场,问了这个问题,鬼佬大发雷霆,说就算毕业也得滚回来继续打扫厕所。”   雨宫千雪忍不住笑了出来,怎么看鬼塚教官当时都在气头上,不能这么挑刺啊。   “你笑什么?”   “没什么,所以来找我干什么?一起查到底谁是第一个带违禁品的吗?时间限制在什么时候?”   雨宫千雪一边说着,一边将餐盘送到接收处。   松田阵平跟在她身后,“时间限制在六月初的体育大会之前。要在体育大会之前给鬼佬一个结果。而且鬼佬还说了,任务虽然是丢给班长了,但是全校其他同学也可以查,谁先查出来,谁在最后的毕业生代表竞选里,也会获得一定的优势。”   说到最后,语气有些扭捏,眼神也飘忽不定。   雨宫千雪站定,笑着望着他,“所以?”   “所以……就是我想和雨宫你组队,当然最后谁贡献最大,谁就去汇报任务!”   他一边说着,一边偏过头,就是不肯直视着正对面的人,一只手插在兜里,不自觉地握紧了。   “唔,让我想想啊。”   松田阵平有些紧张地转头过,生怕她说出拒绝的话来,虽然和Zero的打赌很重要,可是现在他更担心的是会不会从她口里说出拒绝的话。   见卷发青年总算是转过头,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嘛,既然要拜托人,就好好看着啊。放心好了,我肯定会帮你的,毕业生代表什么的,你是和降谷打赌了?安心吧,我可是站在你这边的。”   “切,既然要答应,就别那么犹豫啊……”   松田阵平大步流星,慌忙走在了前面,他用力将帽檐压了压,似乎想要掩盖住面上泛起的可疑绯色,又像是想压下去弯起的嘴角,但是却怎么也遮不住眼底散开的笑意。   “生气了?”   “没有。”   “真的?”   “真的没有啦!!再说要调查,你可是有两起事件啊。”   雨宫千雪背着手跟在后面,她能感觉到前面的男生放慢了脚步,“放心好了,两起事件的真凶我都会抓出来的。请相信我吧!”   “废话,我当然相信你啊!”   不信的话,怎么会想到的人第一个就是你…… 第24章   五月的晚风里有点凉意, 又弥漫着枝条抽新的草木香。   原本应该放在6月的执勤站岗,因为最近一系列的事情,被提前到了五月份。   穿上黑色的背心, 戴上帽子,装配好手铐, 警棍, 警官证,强光手电。   雨宫千雪基本准备妥当, 接下来就是执勤站岗了。   两人一组,按时间段开始,她今天执勤的时间段是晚上9点到11点。   雨宫千雪穿戴整齐,在9点之前到达了校园正中心的交番亭, 没想到和她一起搭档的诸伏景光早早就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晚上好,雨宫。”   诸伏景光笑了笑,眉眼里都是温柔。   雨宫千雪点点头,“晚上好,诸伏。”   诸伏景光望着面前女生的脸,想起了临出男生宿舍门时发生的事情。   当时,降谷零打趣地笑了笑,“景, 你要不和松田换一换?”   正在镜子面前整理着衣服的诸伏景光表情有些疑惑,“松田是明天有事情吗?现在马上就要到时间了,去和鬼塚教官说恐怕来不及吧。”   “呜哇,小诸伏你是真不知道为什么吗?你是不是忘记了你今晚的搭档是谁?”萩原研二倚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   诸伏景光恍然大悟, “那我现在去找松田?和他换一换?”   说着就要去往松田的房间。   萩原研二长腿一伸, 拦住了, “哎呀,他自己都没说这件事,你这会跑过去小阵平肯定不会接受你的提议的,那家伙我还不了解。”   诸伏景光不免有些无奈,这帮朋友一会说要帮松田,一会又等着看松田的好戏,弄得他都开始同情松田了。   “诸伏?诸伏同学?你又在一个人想事情了吗?”   女生清越灵动的声音将他从自己的回忆里拉了回来。   他笑着摇摇头,“怎么了?”   “我刚想问问你,有关违禁物品的事。毕竟这次的违禁物品基本都在男生宿舍嘛,我虽然从松田嘴里了解了一部分,不过还是想听一听别的角度。”   诸伏景光低低地笑了笑,从胸膛里发出点沉闷的笑声,“果然啊,松田是去找你帮忙了。你知道他和Zero打赌了吗?”   “知道啊,虽然他没说。但是一看就知道了。”   雨宫千雪想到松田当时的样子,也不免笑了起来。   随后,诸伏景光讲述了下从他角度看到过的违禁物品。   据他所说,违禁物品其实在半个月前就有苗头了,但是也只是在小范围里,什么漫画,杂志啊,零食之类的。   并且这种小群体也一直瞒着伊达航,毕竟在学生群体里伊达航也是出了名的公正无私,妥妥的硬汉作风,是不太能通融的对象,所以他们这些和伊达航交好的人,也是被排除在外的。   诸伏景光温柔地解释着:“所以,我觉得如果要查,那么大概率也是要从男生这边入手。松田找你,是有些为难你了。雨宫毕竟是个女孩子,出入不了男生宿舍,即使有松田打听,但是对于一个侦探来说,不能了解一手消息也很麻烦吧。”   “不要小瞧我哦。”雨宫千雪眯着眼笑了笑,“但是据我的调查,这一次查出来的违禁物品并不只是这种小打小闹的程度。说是还查出来了一些扑克什么的,这已经涉嫌聚众赌博了吧。”   “把这种消息告诉我真的好吗?我可是站在Zero这边的。”诸伏景光有些意外地看了眼走在前面的身影。   月色溶溶,透过密布的树荫,洒落下星星点点的阴影,因为角度的缘故,女生的影子也显得格外修长。   雨宫千雪转过身,竖起食指摇了摇,“这又有啥,降谷怎么可能这点东西都查不到。只要去几趟教官的办公室就能看出来了,更何况如果只是几本泳装杂志,漫画,游戏之类的,你觉得会有这么大动静吗?”   “这倒也是,我的确觉得这次的动静太大了。”   诸伏景光站定着,昏黄的路灯在他温顺尔雅的脸上铺上一层柔和的暖色,却似乎依旧抹不去他眉眼里隐隐的忧愁。   随后两人又将整个校园巡逻了好几遍,转回到了花坛附近。   临近执勤结束的时间,隐秘的树荫里,似乎有着人影晃动。   雨宫千雪眉梢一挑,关闭了手电筒。   和诸伏景光两个人小心靠近着,蹑手蹑脚。   从枝桠的缝隙中,能看到一高一低的身影,矮一点的是留着公主切头发的女生。   居然是月见??   这么晚了,她怎么还在这里?   由于两人靠得很近,就像是情侣一样相拥着,连带着地上的影子也纠缠在一起。   角度的原因,正在窥探的两个人没办法更有效地看到男生的长相。   男生一把将月见五月搂入怀里,半张脸都贴在宽厚的胸膛上。   下一秒又被月见五月给推了开来,面带娇羞,似乎在斥责着。   诸伏景光使了个眼色,轻轻点了点身边女生的肩膀,示意着两个人先离开比较好。   又是一阵小心翼翼地退开,回到交番亭附近。   诸伏景光咳嗽了两声,“那个……我感觉那样继续盯着不太好。”   雨宫千雪眉头紧锁,月见不是前不久才说过那些男生都是笨蛋吗?当时她那个嘲讽的笑容不像是假的啊。   这么短的时间,就能……   “啊,是呢,的确一直盯着不太好。”   她含糊地回应着,心里思绪迭起,相互交织缠绕着。   相互道别以后,雨宫千雪杵在房间门口,等待着月见五月回来。   “雨宫??你执勤结束啦?感觉怎么样??”   月见五月笑嘻嘻的,蹦蹦跳跳地凑到了依靠着门框的女生旁边。   雨宫千雪半垂着眼眸,“嗯,还好。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啊~~,雨宫你都看到了不是嘛~~”她眨了眨眼睛,声音软糯糯的,尾调里带着点撒娇。   雨宫千雪笑了笑,“我记得你之前说男生都是笨蛋的,这么快?”   “嘿嘿,浪漫心动是一瞬间的事哦,雨宫你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嘛。”   她微微低着头,伸手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她的衣角。   从未见过女生撒娇的雨宫千雪愣了下,在一瞬间全身都僵硬了,鼻尖萦绕着她发丝的柑橘香,耳边是沁了蜜般的甜软嗓音。   一时间让她有些说不出拒绝的话。   “好了,我不会说的,你放心吧。”   “真的?”宛如小鹿般的眼睛,一闪一闪的。   “真的,很晚了,我先回去睡觉了。”   “嗯嗯,晚安!”   月见五月笑意盈盈地挥着手,目视着雨宫千雪关上门,随后扭开了自己的房门,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她揉了揉眉心,眼里满是疲惫,随后一把关上了房门。   第二天的早晨训练是在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里完成的。   纷纷扬扬的雨丝从灰暗的天空上飘落着,从起床时的星星点点,到结束训练后被编织而成的雨帘。   让所有人都被淋了个彻底。   紫灰色的头发也湿漉漉的贴敷着,鸦羽般的睫毛上挂着一层细小的水珠,从远处望过去,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   “身体还好吧?”   松田阵平捋了下自己额前湿透的刘海,往上拢了拢。   校园的走廊上,雨宫千雪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回答着:“还好,今天因为下雨省去了警备训练,所以完全没事!”   伊达航也笑着说道:“果然一个月的体能训练还是有效果的啊!”   “是呢!是班长的功劳哦!”   松田阵平撇撇嘴,“体能是好点了,你格斗还是惨不忍睹啊。”   想到格斗训练,雨宫千雪就有点头疼,或者说非常头疼。一直都是垫底的她,已经不知道被鬼塚教官约谈多少次了。   不过也是多亏了约谈的机会,她才能反复前往教官的办公室,也才这么顺利地找到了聚众赌博的线索。   松田阵平望着眉头紧锁的女生,心里泛起了小嘀咕,之前雨宫一直都是跟着班长训练的,但是这方面也许她会主动来请教自己??   毕竟单纯比格斗,他也完全不逊班长嘛!   这样想着,他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班长!!那接下来的格斗练习也拜托你了!”   雨宫千雪真挚的眼神里不掺一点假,深深地鞠了一躬。   “哈??”松田阵平颇为意外地发出了疑问。   萩原研二在旁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两人太好玩了,搞得他想再搞乱一点关系了。   就在雨宫千雪眨巴着眼睛不解的时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萩原研二一把将降谷零往前推了过去。   “喏,要请教也要看看这个全校第一呀,小降谷!!怎么样??只在逮捕术考核上输过给班长一次,我们的全校第一,Zero!!!雨宫要不要考虑下?”   一脸懵的降谷零在瞬间就挤进了风暴中心,承受着几个人的视线。   一面是身为班长的伊达航带着点挑战意味的眼神,一面是雨宫千雪有些不解迷惑的神情,一面是松田阵平跃跃欲试又带着点怒火的目光。   他愤愤不平地看了眼正捏着下巴的萩原研二。   诸伏景光见到自家幼驯染的现状,只得解围道:“这种事要让雨宫自己来决定比较好吧。也不是说第一就是适合雨宫的啊。”   “呵,要是比打架,我可不觉得我会输,要比一比吗?”松田阵平拳头相碰,脸上的表情肆意张扬。   雨宫千雪望了眼正准备看好戏的萩原研二,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萩原,我觉得要不我还是请教你吧!!怎么样?女生里讨论起萩原都说教东西简单又易懂,而且温柔又耐心。请你教我吧!!”   就别怪她把准备看好戏的人也拉下来了。   “咦??”剩余几人都颇为意外。   萩原研二嘴角一抽,笑容僵硬在脸上。   他一把勾搭上好友松田的肩膀,“那就让我和松田一起教你吧,怎么样?毕竟我空闲时间还和其他女生有约在先呢。”   原本想要一把推开萩原这家伙胳膊的松田,抬起的手又默默垂落了下去。   他偏着头说道:“嘛,有空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那好,就这么定啦!”萩原研二笑眯眯的,一句话就化解了可能引发的危机。   真不愧是萩原啊。   雨宫千雪心里只有暗自佩服的感叹。   也在这个时候,她的肩膀被人拍了拍,一转过头是月见五月那张娃娃脸。   她唇边荡漾着如花般的笑容,“雨宫,你现在有时间吗?”   “怎么了?”   月见五月笑着说:“嘛,有点事想和雨宫你一个人说。” 第25章   雨宫千雪头上顶着毛巾跟着月见五月来到了楼梯口附近, 这边没什么人,只有楼外滴滴答答的下雨声。   被风吹过,斜斜的雨丝掠过抽着新条的嫩叶, 青翠欲滴。   “怎么了?”   见对方久久不开口,雨宫千雪先问出了问题。   月见五月一张脸都纠结了起来, 被雨水打湿的头发紧贴在脸上, 好像梨花带雨,有种易碎的美感。   她踌躇着开口了:“雨宫, 你最近是不是在查违禁物品的事?”   雨宫千雪点点头,眼眸微微眯了起来,这不是什么隐瞒的事,已经算是公开了。   “我……我这边有点线索。”她仿佛鼓起莫大勇气, 思索了好一会才说:“我最近不是没怎么和你一起嘛,然后就看到了一些事。”   “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让人惊愕的话语,“我可能看到过背地里的交易现场。”   交易现场??   也就是说某些人手里的东西,是从另一帮人手里得到的??   但是,只是泳装杂志,漫画,零食, 扑克什么的,都很容易得到吧,哪个店面没有。   能交易的是只能是一些人买不到的东西。   或者可以说是一般渠道买不到的东西……   雨宫千雪不由自主地摩挲着自己的泪痣,这是她思考的习惯。   “雨宫?雨宫?”月见五月小心翼翼地喊着。   “你刚才说的交易,是什么时候?在哪里?遇到了谁和谁交易?交易的又是什么?”她用最简单直白的话语将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   月见五月皱着眉头, “其实, 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交易, 是在五天前的晚上,我听到了考试,试卷,分数什么的,还有个酒吧之类的。”   她说着又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想要从脑海里找到更清晰的记忆。   雨宫千雪语气温和,并不急迫,“还有什么吗?关于人?或者说关于酒吧?”   “唔,抱歉啊,我没看清楚是谁,只能确认声音不是我们班的,是一男一女。酒吧也不知道具体的名称,不过也有可能是我太敏感,是我瞎想了。”   “如果月见你说得一切属实,那么考试可能是指的这次月中测验,是入校以来第一次大测验。距离这次考试只有一周不到了,我们每周只能休假一天,且不得离开学校所属町,那么酒吧也只有町内可以选择了。排除掉午夜后营业的几家,能在选择范围的并不多,也就五六家,要找很快的。”   她说着,面上一片平静,眼里也是静若寒潭的模样。   月见五月有些迷惑,“可是,时间段也不能确定啊。”   “不,时间段是好猜的。你知道每周放假的时候,大家都最喜欢什么时候出去吗?”   “不知道……”   “是早上的9点到10点,还有晚上的6点到9点。其余的时间,出校门的人寥寥无几。而且町内的酒吧白天大多不会营业,所以只有晚上的时间了。”   月见五月一时愣住了,“雨宫你怎么知道的……”   “我每周也不出去,太无聊了就在操场上跑圈,操场那边正对着学校大门,看一看就知道了。”   她说的云淡风轻,好似在说早上吃了什么一样。   但是月见五月却是不由自主地后撤了一步,这得是多强的观察力与记忆力才会把这些都记得一清二楚……   雨宫千雪手指轻轻撩着头发,“所以,这两人为什么会选择酒吧交易?学校里更方便不是吗?这学校没有摄像头,只是试卷的话完全可以手抄一份关键点记下来,或者说有了考题,直接卖答案不是更方便吗?”   “是因为试卷在第三方,或者说并没有全部的试卷??”月见五月顺着她的思路说道。   雨宫千雪点点头,“没错,试卷在第三方,他不信任其中任何一个人。或者说,这个学校有可能每年的考题变化不大,他们去买的是上一年的试题。在刚经历过封校等各种事件的时候,一对要铤而走险的人,他们出门,你觉得会选择什么时间段?”   她并没有真的打算询问月见五月,马上自问自答着:“绝大可能是会在抱团的时间段。因为心虚,不敢一个人,不敢在其余时间段,那太显眼,太容易让人记住了。不过以上也都只是我的推理,不能当真,不排除其他的可能性。”   月见五月嘴角的微笑有些僵硬,怎么也没想到只是模糊的几个词,就能让雨宫推理出这么多东西,接下来似乎只要守株待兔就能找到当事人。   果然,来找雨宫帮忙真是太对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甜甜地笑了起来,“雨宫真的好厉害,一下子能推测出这么多东西。告诉你这些,真是太对了!!!”   她说着,一把凑上前,笑盈盈地握住了面前人的手,“如果是雨宫的话,想必违禁物品的事情也能很快就水落石出吧。”   雨宫千雪有些不自在地抽出了手,“你就不要吹捧我了,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快上课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不是吹捧哦!!是雨宫真的超厉害!!”   “好,谢谢月见的赞美,回去吧。”   两个女生交谈着一前一后走进了教室。   虽说考试的试题的确也算是一般渠道买不到的东西,可以称之为交易现场,但是为什么月见怎么会这么凑巧听到这些呢??   所谓的交易现场就只是试题吗?   还是说有可能她是听到了其他更多的东西,但是没说出来??   疑惑盘旋在雨宫千雪的心头,挥之不去。   也让她在晚上吃饭的时候,再一次被松田阵平教训魂不守舍了。   “怎么了?和月见说完话以后就这样了??”   “我很明显吗??”雨宫千雪放下筷子,疑惑地问着在场的其余人。   伊达航认真的思索着,“抱歉,我没看出来。只在刚才你把调料一股脑全倒进去的时候,才发现你有些心不在焉。”   “我要更早点,在看你居然一路跟着坐到我们一起的时候发现你不太对劲了。”   降谷零也认真回答着,毕竟雨宫平时从来不和人坐得太近,都是一个人独自吃饭,要么是紧贴着墙壁,要么是常坐在末尾。   松田阵平猛地拍了下桌子,“反正就是心不在焉啦,扯那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   雨宫千雪也不再计较这个,皱着眉头说道:“这周末你们都有空吗?需要你们帮个忙。”   五个人有些疑惑的样子,“什么?你说。”   她说出口才想起,这件事有可能和违禁物品有关,是她和松田一起合作的事件,她这样直接说出来,是不是不太好?   “松田,你过来下可以吗?”   虽然嘴上是疑问的语气,雨宫千雪却是主动凑了上去,她小声的在松田阵平耳边说道:“我要说的帮忙可能和违禁物品有关,找其他人恐怕能力不太够,可能会出篓子,所以……,不过没提前和你说,抱歉。”   松田阵平在她靠过来的一瞬间整个身体都僵硬了,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凝聚在耳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听觉上。   视线模糊着,周围是流动的色彩,晕染着的色块一朵又一朵,乱糟糟的。   清浅的呼吸声在耳边起伏着,随口吐出的言语将耳边的发丝撩拨着,悸动着。   眼前晕染着的色块似乎也侵袭到了听觉,到后面他总觉得连听也听不清楚了。   那可还真是奇怪,明明他都能听到血液在血管里奔腾的杂音。   他有些记不清自己说了什么,好像是“没事。”又好像是“我不是那种人。”   直到被萩勾肩搭背,小声调侃:“收收神,小阵平你这会让人很难办的哦。”   “切……”他小声嘟囔着。   雨宫千雪现在一颗心都挂在事件上,完全没注意松田阵平的不对劲,“具体的事情我会和班长说清楚,到时候由他来安排规划,这也符合你们平时行动的习惯。可以吗?班长?”   “行,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伊达航一下子明白了雨宫这是在指食堂人多口杂,需要一个单独的地方。   雨宫千雪有些犹豫地望了眼松田阵平,总觉得明明是合作任务,但是她就这样把合作方抛开,单独安排一切是不是不太好?   她心里弥漫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心虚感。   萩原研二笑眯眯地拍了拍自家好友的肩膀,“那让松田也去听听好了,反正这家伙一会也没事,而且是合作嘛~”   他笑着对松田阵平眨了眨眼睛。   谁让是自己幼驯染呢,总不能放着不管吧。   “可以啊!”   雨宫千雪忙不迭地点着头。   夜晚,下了一天的雨可算是停了,空气里掺合着一股雨后泥土的味道。   花坛附近的水洼里,反射着盈盈月色,清澈而又透亮。   雨宫千雪简单描述了下上午月见五月告知的事情以及自己的推理。   “总而言之,就是需要排查在嫌疑范围内的几家酒吧,一共是6家,你们五个人一人一家,我和月见一起排查另外一家。”   松田阵平语气里带着点嘲讽,“用这种手段去应对考试也太差劲了吧。”   伊达航的脸上已经有了几分怒气,“这件事性质很恶劣,如果是真的一定要抓到那个人。”   “对,性质很恶劣。虽然不确定到底有多少关系,但如果能抓住这次的当事人,说不定能查到些什么。”   “但是,能确保这个和现在违禁物品有关吗?”伊达航皱了皱眉头。   “不能百分百确定。”   雨宫千雪稍微停顿了下后,取出地图来,“你们看这条街,我到时候选这家,最正中的,你们支援起来也比较方便,行动的时候务必不要太冲动,保护好自己是第一位。”她后半句话是对着松田说的。   “啊,我知道的。”松田盯着地图端详了好久,总觉得这个地图有点眼熟。   伊达航笑着拍了拍松田阵平的肩膀,“放心好了,不会出事的。”   “嗯,那其余的安排就交给班长了。”   三人又简短交流了几句后,回到了各自的房间,松田阵平则是前往交番亭进行执勤巡逻。   “小阵平,你来的好慢哟。”萩原研二说着伸了个懒腰。   松田阵平丢给他一个白眼,“萩你当时知道雨宫为什么去联谊,是因为她来问过你地址吧,然后你还把你的地图送给她了?”   他现在可算是明白当初萩这家伙为什么会早早知道雨宫会去联谊了。   疑惑了他这么久的谜团终于解开了。   萩原研二笑了笑,打了个响指,“Bingo!!”   “切,那这种事你有什么好瞒着我的。”   “那当然是因为,小阵平太过于关注雨宫,让我这个幼驯染都有点嫉妒了呢。”他调笑着,还一边用手捂住心口,做出一副痛苦万分的样子。   让松田阵平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赶紧去巡逻,别在这演戏,恶心死了。”   “小阵平你这样太无聊了,可是吸引不到女孩子的哦。”   “切,我才不需要变得像你那·么·有·趣!!”   萩原研二无奈地摇摇头,“说正事吧,到底是什么事让她那么认真。”   “有可能和违禁物品的真相有关,等到周末就知道了”   “难怪了啊。”   松田阵平转过身,神情有些严肃,“萩原,我知道你比我会观察周围的人,也更熟悉酒吧那些地方,如果到时候那家伙有什么事的话,请一定要第一时间去她身边。那家伙格斗垃圾的很,还是个体力废,要是有什么冲突,在那种地方……”那种最糟糕的结果,他连说出口都不愿意。   “放心吧,我知道的。”   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小阵平这个样子啊…… 第26章   “真的要打扮成这个样子吗?”   雨宫千雪有些迷茫地望着镜子里的人, 完全大变样!!   头发做了精致的护理,好像每一根发丝都透着光泽,发尾带着点微微的卷曲, 朝内弯着。   眉毛与眼影也都撒上了细细碎碎的亮片,又像是镶嵌了碎钻, 在灯光下闪着冰冷的光芒。   连带着泪痣周围也用彩色颜料勾勒出蹁跹的蝴蝶翅膀, 紫色的颜料与瞳色互相衬托着,更显出几分妩媚动人。   雨宫千雪张了张嘴, 镜子里的人也跟着红唇微启,天鹅绒般的正红色口红被一点一点涂抹在唇瓣上。   这已经几乎不是她了吧……   她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   “哼哼,这样子才不会被人觉得奇怪啊!!我们可是要去酒吧耶!晚上的酒吧,酒醉灯迷, 妆容太素反而扎眼。会影响计划的哦~~”   做完一切的月见五月拍了拍手,叉着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虽然底子好,但是自己的妆容也很完美!!   “行吧,那我们先过去吧。”   雨宫千雪不想打消她的兴致,心里却还是担忧着一会的行动。   毕竟只是一两句话,谁也不能保证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抓住月见嘴里的两个人。   踩上带着点坡度的皮鞋, 再看看另一边月见脚上的恨天高。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要是自己穿上这样的高跟鞋,怕是走不了几步就会直接崴脚,都不用出这家美容院的门。   月见五月脸上带着点隐隐的兴奋,“嘿嘿嘿, 好开心, 能和雨宫一起出来玩。”   “我们今天可是有正经事的。”   “知道啦~~, 不会耽误事情的!保证完成任务!雨宫大人!”   月见五月眨着眼,敬了个礼,嘴角的笑容俏皮可爱。   两个人很快就到了酒吧,一家名为“Flower”的酒吧。   这家酒吧并不那么喧闹,昏暗而又暧昧灯光下,流淌着的音乐荡漾在五光十色的液体里,碰杯声中,又碎裂成一个又一个鼓点,在耳膜里震动。   “来一杯Beveldere,然后给这位美丽的小姐来一杯Cinderella。”   坐在吧台最末尾的月见五月熟练地点着单,笑意盈盈。   调酒师有些意外地扫了眼两位,点单的这位小姐有着小巧可爱的娃娃脸,另一位则是表情淡漠,明艳的妆容更显得她盛气凌人。   没想到这位看起来更冷冰冰的喜欢的,居然是无酒精的鸡尾酒吗?   心里虽然有些意外,但是职业素质良好的他依旧是微笑着答应,开始了调酒。   “雨宫,我擅自给你点了Cinderella,可以吗?”   “没事,倒不如说无酒精的灰姑娘更好。先等着吧,现在还没看到熟悉的人。”   月见五月挑挑眉,“说起来,我们也不知道具体是谁啊。”   “我都记住了,没事。”   雨宫千雪勾唇笑了笑,这点事前准备她还是做了的。   “都记住了,是指全校师生吗?”   “嗯,加上职工也就不到300人,又不多。”   月见五月听着颇为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很快,调酒师将透明的玻璃杯放到了两人面前。   一杯是装载了落日的金黄色酒液,晶莹剔透,又像是将所有橙黄色的油画颜料一股脑塞进了杯子里,最后糅合成了满月的颜色。   另一杯是透明的颜色,好似与玻璃杯融合一般,纯净透彻,又像是初生的新雪,细细碎碎的白色铺满了整个杯子。   “Cinderella怎么样?”月见握着自己的酒杯,轻轻摇晃着。   雨宫千雪浅浅尝了一口,“就和名字一样,属于浪漫的童话故事那样独有的甘甜。”   “毕竟是雨宫是个甜食党嘛~~”   月见五月眯着眼笑了起来,将杯子里酒轻啜了一口。   雨宫千雪半垂着眼眸,一只手撑在吧台上,扫视着整个酒吧里的人,一遍又一遍。   期间两人时不时交谈一两句,九点多钟,等来了一个神色有些慌乱的女生,她不停地扫视着酒吧里的状况。   眉眼间紧紧皱了起来,最后窝在角落里一动也不动。   不久后又来了一个男生,高大挺拔的身材,他面色平静,环视一圈后坐在了吧台的另一边。   雨宫千雪眉梢一挑,两个人都是警校生。   她将又续了一杯的Cinderella一饮而尽,酸甜的味道在舌尖残留着,她借着和月见五月交谈的模样不停地观察这两个人。   男生坐了好一会,才端着酒走到了女生窝着的角落里。   月见五月一把端起自己的酒杯,和雨宫千雪笑吟吟地走到了酒吧中央,舞台上正有着爵士乐队演奏着曲目。   两个人装作欣赏着演奏到高潮的乐队,更好地观察着角落里两人。   期间有人朝孤身的两人搭着话,“呦,请我能有这个荣幸请这位美丽的小姐喝一杯吗?”   “不用,谢谢。”雨宫千雪冷着脸拒绝了。   “别客气嘛,让我请一杯如何,你想喝什么?”   “我不喝,谢谢。”又是一次强硬地拒绝。   月见五月一口饮尽杯里的酒,“不如请我喝一杯?”   青年笑了笑,“那想喝什么?”   “就我刚喝下的,猜一猜到底是什么酒?”   “好,等着哦。”青年说着,朝酒保走去。   雨宫千雪缓了一口气,继续将重心放在那边的角落。   那边的男女生有一句没一句的交流着,女生的脸上的焦急愈发挂不住,猛地拍了下桌子,又快速收了回去。   男生将酒一饮而尽,最终摸出来一个信封。   在信封要被收回去的时候,雨宫千雪走到了两人身边。   她手里端着铁质的托盘,托盘上是一杯鸡尾酒。   “这是那边一位小姐点的,说是送给这位的。”   不停闪烁的霓虹灯有节奏地变换着色彩,她刻意低着头,能看到只有小半截脸与头发。   彩色的亮光打着她的脸上,细碎的亮片又折射着瑰丽的光芒,一瞬间让人看不太清楚她的相貌。   男生顺着她的指引望过去,只看到半截雪白的胳膊与修长纤细的手。   “不需要,送回去吧。”   女生急不可耐地开口了。   下一瞬间也不知道是因为人为的走动还是怎么回事,托盘上的酒泼洒下来,一瞬间洒满了整个桌面,还有女生护着信封的半个胳膊。   “你在干什么!!”   “抱歉,抱歉。”   雨宫千雪连忙道歉着,拿出纸巾来要擦拭她的衣服,却被一把挡开了。   女生猛地一下甩开来她的触碰,抓着信封直接气冲冲地离开了。   男生打着圆场,“没事的,我去哄哄她,替我谢谢那位小姐的好意吧。”   “好的,实在是很抱歉。”   见两人离开,雨宫千雪堆着的笑容褪了下去,她拿起了从进酒吧就在通话中的手机,“贴上去了。”   月见五月见两人离开,甩掉那个青年凑了过来,“怎么样?”   “出去等吧,这里太吵了。”   两个人坐在了街边的露天长椅上,雨宫千雪戴上耳机开始听那边的消息。   月见五月揉了揉太阳穴,“雨宫,你怎么确定就是他们呢?”   “不确定,不过那个信封绝对不简单。”   她半眯着眼,一只手轻点着右眼下翩然欲飞的蝴蝶,耳机那头有着嘈杂的声音。   “那个人怎么回事??”   “好了,你也没必要生气了。东西你也拿到了吧。”   “这东西是真的吗?卖这么贵。”   “当然咯,那位前辈可是老手了。”   “要是假的,你就把钱赔给我!”   “行行行,女人就是麻烦。”   “说起来你要这个做什么?你成绩也没差到我这种地步吧。”   “像你这种人怎么可能理解得了,那种由上一辈托付的压力。”   “呵呵,是哦,理解不了呢,大小姐。等下,我去买个喝的。”   “心里念着那杯没喝到的酒?”   “你真多嘴。”   随后是一阵汽车鸣笛的声音,“滴答”的自动贩卖机按键声。   听着一切声响的雨宫千雪皱了皱眉头,对着手机说道:“从7号街走,穿过长廊,再向左转,最后右转,那边有一条小巷子,到一半后再拐到左边,在那边的自动贩卖机那。”   正在听着的其余五人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虽说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也能根据对话声背景音找到那两人的所在地。   但是这种一边听着,一边就能追踪的能力,他们做不到。   “走吧,和他们汇合。”   雨宫千雪站起身,揉捏着微微泛痛的额角。   月见五月点点头,嘴角的笑意更甚,果然来找雨宫是最正确的选择。   等到两人赶到的时候,男女生已经被围堵在巷子里了,五人组正围着两人。   雨宫千雪站在巷口,飞驰的车辆在她身后呼啸而过,被车辆扭曲过的光线洒落在身后,镶上一层冰冷的霓虹色彩,她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看起来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雨宫??”   松田阵平带着点疑问的语气,望着那个逆着光影的女生。   “嗯,是我。”   原本漠然的脸上,牵动着嘴角,露出了笑容。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这样子很奇怪吧。”   月见五月皱着眉头,“哪有很奇怪,明明超好看!!你看松田都看愣神了好不好!!”   “哈??我哪有啊!!和平时一样啦,没什么奇怪的。”   萩原研二无奈地翻了白眼,要是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但凡敢看人家一眼,也有点可信度啊。   雨宫千雪没再计较这些,“怎么样,信封呢?”   伊达航递过来一个信封。   已经拆开来了,里面是考题,她扫了两眼,基本确定了是接下来测验的试题。   “二宫哉也,秋野月,你们俩还不交代吗?”伊达航震怒。   秋野月不耐烦地砸了嘴,“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你们要问就问二宫去。”   二宫哉也沉默着不说话。   “建议直接交给鬼佬好了。”雨宫千雪扫了眼沉默中的人。   “是你在我身上安定位器了吗?还是一直在跟踪我?”   秋野月狠狠地瞪了眼雨宫千雪,她搞不懂这帮人怎么这么快找到自己的,明明在学校里当时周围没人的,就算有人听到那种含糊其辞的话,又怎么能在这里堵住人的??她压根就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降谷零咳嗽了下,“的确可以直接交给鬼佬,现在也不早了。”   “你是想让鬼佬今天通宵吗?”萩原研二笑了笑。   雨宫千雪正视着二宫哉也,神情淡漠,“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好了,那个人只提供试题吗??你只需要回答是或否就行。不回答或者说假话,我不介意拿你们去当违禁物品的主谋交差,这还能让我在毕业生代表里占据优势。对我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二宫哉也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一步,贴着墙壁四处张望着。   秋野月激动起来,“你说什么??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别想让我当替罪羊,我就是买了份试题,都还没看呢。别想把不知道的事推给我!!二宫你赶紧说啊!现在这件事还能压下来。”   借着秋野月激动的时候,月见五月悄悄取下了窃听器丢给雨宫,因为定位器需要精密的显示屏,时间来不及购买的她们,只能选择了更为简单的窃听器。   “是,只有试题。”他垂下头,从嘴里憋出了这几个字。   雨宫千雪点点头,笑着说:“好,那回去吧,也很晚了,再过一会就要闭校了。”   一行人回到学校后,由班长和松田一起压着两人前往了鬼塚教官的办公室。   月见五月瞪着眼睛问道:“雨宫你不去吗?”明明是雨宫出力更多呢。   “不去,我没兴趣,好困,我去卸妆睡觉了,月见你也早点休息啊。”   雨宫千雪打了个哈欠,语气里也困倦的很。   “好,雨宫早点睡呀,晚安。”月见五月挥挥手告别了。   房门渐渐合上,雨宫千雪还没来得及上床就整个人背靠着门瘫坐在地上。   她果然还是不太喜欢吵闹的地方。   二宫哉应该没有撒谎,他们的对话里提到了“前辈”,“老手”,那就是说他做这个生意不是一两次了,可能是往届的学生。那这些人会是挑起聚众赌博这种事的主谋吗?应该不会,行事那么谨慎的人,不会在挑起事端后继续卖试题。   所以试题和违禁物品是两拨人?   越想脑袋越痛,她揉了揉太阳穴,不想猜测了,这种试题的事就丢给鬼佬自己头痛吧。   卸着妆,她又想到了枪弹库失窃案,到现在也还没有一点进展,要是能知道当时警方调查的资料就好了。或者黑川飞鸟的房间要是能看到就好了。 第27章   因为前两天的降雨, 为了补上课程,晨间的体能训练被换成了重装备训练。雨宫千雪提着六公斤重的盾牌跑在队伍的末尾,比起以前被远远甩开的情况, 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能跟着大部队就已经不错了。   她在心里这样宽慰着自己。   然后紧接着身边刮过一阵奇怪的风,伴随着“唔啊啊啊”的声音, 两道身影“唰”地一下冲了过去。   一时间末尾的同级生都停了下来, 目睹着松田阵平与萩原研二两人朝着终点线狂奔。   明明吃的都是一样的饭,为什么这两个就和“大猩猩”一样有着用不完的体力?   所有人心里都同时冒出来这样的疑问。   随后其余冲线的同学都默默无视了在终点的两人, 毕竟谁想关注两个小学生吵架呢?   松田阵平嚷嚷着:“搞清楚,是我先到的!”   “小阵平,明明是我好不好?”   “是我!!雨宫你看到了吧!我比他快,对吧!”   松田阵平说着一把抓住了刚换下重装备的雨宫千雪。   只想当透明人的雨宫千雪脸上的表情一僵, 她根本不知道好不好……,能跟着大部队跑完就已经够累了……   望着两人认真的脸,她十分强硬地转移了话题,“你们知道明天的考试有可能会换试卷吗?”   降谷零也凑了过来,“我也这么觉得欸,说不好这次考试会很难。”   松田阵平转向正准备偷偷溜走的女生,“雨宫,你确定吗?应该不会太难吧。”   被人逮住的雨宫千雪苦笑着解释道:“这个, 你昨天不是和我说把人扭送鬼佬那里,他大发雷霆嘛,那这么短的时间想要颠覆原本的考题,想必会考试范围会扩大?那肯定会考到一些对不对?”   萩原研二笑嘻嘻的,“哦呀, 所以雨宫你肯定能划出重点的吧?”   “不, 我不行, 我不知道重点是什么。”雨宫千雪交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答案。   连带着伊达班长和诸伏景光都惊讶起来了。   毕竟他们之前都是见过雨宫千雪的厉害之处,她的记忆力真的很强。   诸伏景光打着圆场,“我觉得雨宫应该是谦虚吧。”   “嗯嗯,赞同。”伊达航也跟着点头。   “不,不是谦虚,是我真的不知道。因为对我来说已经全部都记住了,所以……”   她一本正经的解释让其余人一时间哑口无言。   伊达航好心地补上了她没说出来的半句话,“所以,重点与否对雨宫你来说没啥用对吧?”   雨宫千雪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松田阵平环视了周围一圈,“我觉得雨宫说的也没错,毕竟也没有哪个犯人会按照书本去违法乱纪吧。重点什么的确没啥区别。”   身为幼驯染的萩原研二白了自家好友一眼,这叫啥,还没人出来反驳呢,就第一个跳出来维护,怎么不见小阵平以前这样维护自己呢。   这样想着,他开口打趣道:“哼哼,既然小阵平你这样说,那肯定也和雨宫一样很有把握咯,到时候小降谷弄出来的重点你可千万别看哦!”   “切,他的我才不需要!!!”   被意外牵扯到的降谷零左右望了望,他好像没同意画重点吧??   诸伏景光安慰似的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身为全校第一总是要担当起些什么的,比如给好兄弟划重点。   雨宫千雪听着,却是心里泛起了嘀咕,她知道松田的实操课程非常优秀,但是文化课突然换试卷,他能顺利通过吗?   晚饭时间,比起别人的大快朵颐,雨宫千雪素来都是算慢的那一个。   比起她的速度,松田阵平就显得快很多了。   所以等她找到人的时候,被鬼佬叫去负责进行摩托车检修的松田阵平已经完成好几辆的工作了。   停放着课堂训练的摩托车车棚里,穿着运动服的松田阵平正盘腿坐在地上,身边是琳琅满目的工具,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颇有少年感的额头上沁着一层薄薄的汗珠,脸上还有着黑色的油污,显得格外扎眼。   只是当事人一颗心都扑在机械维修上,不仅没有注意到油污,连来人也没注意到。   直到脸颊附上一阵冰凉的温度,他才带着惊讶的眼神抬起头来。   “辛苦了,喝点吧。”   雨宫千雪半弯着腰,嘴角带着微微的弧度,将贴在对方脸颊上的罐装汽水撤了开来。   松田阵平一时间有些慌乱,正准备像往常一样挠挠头发来遮掩过去,却被女生一下子抓住了手腕。   “别挠头发,你手上有机油,脸上都粘着了。”   拿过罐装汽水的手指上一片冰凉,贴上对方的肌肤,雨宫千雪才发觉热度惊人,温热滚烫。   甚至让冰凉的指尖在恍惚的一瞬间里有些疼痛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对方的体温太高,还是自己的原因。   她连忙松了开来。   将自己带着的湿纸巾塞到对方手里后,也不敢再继续看着对方,一连往后撤了好几步,才勉强压了下去她心里的慌张。   松田阵平打量着手里的纸巾,一时间心里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空落落的。   “怎么了,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眼看着气氛又要变得尴尬起来,他连忙开口。   雨宫千雪被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己是有正事的,“我是想说今天早上的事,你不打算要降谷的重点,考试能顺利吗?”   “哈?你也不相信我??”   一时间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松田阵平觉得,这是自小学被人污蔑以来最大的挫败感了。   他失落的样子过于明显,连眉毛都耷拉了下来。   一时间让雨宫千雪慌了神,她赶忙解释着:“不不不,我不是觉得你不行,我只是想说,你如果不打算看降谷的,那我这个你可以看看能不能有点用处。”   “雨宫你的意思是,你特地为了我去学了,还弄了份重点?”   他说着,语气里带着点小心翼翼与不可置信。眼底也从刚才的失落灰暗一点点变得明亮了起来。   见对方恢复了往常里那样肆意的模样,雨宫千雪心里长长呼出一口气。   摊开雨宫带来的文件,A4纸上还带着点热意,泛着淡淡的油墨味道,一看就知道是刚去打印的。   除去印刷字体外,底下还有着娟秀的手写字,一一做着标注与自己的见解。   松田阵平一张一张翻看着,过程中逐渐瞪大了眼睛,“你今天弄的?”   “嗯,第一次做这种东西,很糟糕吧。你将就着看看??如果能帮到你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雨宫千雪捋了捋发丝,动作里有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松田阵平则是一把将纸张塞进怀里,他拍着胸脯保证道:“有用!绝对有用!!这次考试我绝对会超过那个金毛混蛋的。”   也许是对方的眼神太认真,让雨宫千雪有些不好意思,她连忙扯了其他话题来说:“那这个就先这样,我还有一件事要麻烦松田你,就是关于枪械失窃的事。”   “你说。”   “我想下周的周末,拿到手机的话,能不能在男生宿舍拍一些照片,比如黑川飞鸟的房间,你也知道的,我进不去男生宿舍。”   鉴于上周末他们主要是将心思放在了买卖试卷这件事上,调查枪械失窃案已经停滞一段时间了。   松田阵平满口答应着,“好!包在我身上。”   他喜欢这种被雨宫千雪需要的感觉。   考试当天,每次接到试卷,雨宫千雪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扫下全卷的内容,看完后她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没有误人子弟真是太好了。   为期一整天的考试,让整个班级都有些沉闷。最后一场考完,才让大家紧绷的神情有些舒缓。   “小阵平,考得怎么样?”   萩原研二长腿一迈,靠在好友的书桌旁,一阵挤眉弄眼。小降谷的重点果然很有用,但谁让小阵平他逞强好胜呢。   寻找着雨宫千雪身影的松田阵平撇撇嘴,一脸不屑,“切,我肯定比你好。”   萩原研二挑了挑眉,“哦?你确定?要不我俩打个赌?”   “好啊,你说赌什么?”松田阵平一拍桌子,脸上扬起肆意张扬的笑容。   “赌什么呢,谁输了,就包谁一个月的便利店零食开销吧,怎么样?”   被激起胜负欲的萩原研二也来了兴致。   松田阵平冷哼一声,“哼哼,那萩你就等着大出血吧,我不会放过你的钱包的。”   “松田这么有自信?雨宫给你偷偷补课了?”伊达航也加入了讨论。   “班长!你瞎说什么呢,我饿了,先去吃饭了。”   松田阵平白了两人一眼,插着口袋快步离开了。   他莫名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如果下次萩去问她要什么重点或者其他的,那个不会拒绝人的家伙肯定会帮忙的吧。   他不想让雨宫给别人划重点,反正有Zero在,那家伙学习也好得很。   要是这是独属他一个人的权利就好了……   而这边刚考完试的雨宫千雪还没来得及询问松田阵平考得怎么样,就被鬼塚教官喊去了办公室。   将试卷收拾好的鬼塚开口了:“考试感觉怎么样?”   “报告教官!还好,应该不会太差。”   “听伊达和松田说,那天能抓住买卖试题的人,主要是你的功劳,你那天晚上怎么没来我这边。”   鬼塚一边说着,一边摘下了头上的警官帽,一副要长谈的样子。   雨宫千雪半垂着眼睑,“我对于论功行赏这种事情没什么兴趣,对于我来说,找到真相的过程就已经是最好的奖励了。”   “雨宫,你这样说好听点叫淡泊名利,说难听点是没进取心。”   鬼塚敲打着桌面,神色严肃。   他是很看好雨宫千雪的,虽然体能上不怎么样,但是头脑清醒又灵光。只是这个学生,一副不与人多交的样子,对待事情也总是没什么热情,对于荣誉和褒奖也没什么欲望。   这种高智商的家伙,要是一直是警察那倒是没什么,但如果成为敌人,只怕是会很恐怖吧。   雨宫千雪点点头,她对于鬼塚教官的判断没什么异议。她的确没多少进取心。   “你最近也在查违禁物品的事?”   “嗯嗯,之前以为买卖试卷和违禁物品有关,但后来发现,两者没什么关联,所以目前的线索不够多。”   鬼塚端详着下巴,“这倒是的,毕竟那几个混球小子我也审了好几次,一个个口风都紧得很,让你们学生自己查,也没指望查出来什么,就是给那些乱带东西的家伙们一个警告而已。”   “可是,聚众赌博不是很严重吗?”   听到这里,鬼塚意外地扫了她一眼,“这个你也知道了啊。”   “嗯。”   “那我也就不瞒着你了,聚众赌博确实有这件事,那几个组织的也都准备要辞退了,但是你知道他们嘴里的主谋是谁吗?”   雨宫千雪问道:“是谁?难道是黑川飞鸟吗?”   “对!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这个已死之人,然而死无对证。一切的线索都在这里断了。”   鬼塚说到这里,语气里蕴着点怒意。   自己班上出来的预备警察,居然做出这种事来,实在是让他这个教官脸上蒙羞。   而之前一直没能找到突破口的雨宫千雪,在此刻却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如果她的猜想是真的,那么那个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可以推测出所有的手法,却唯独想不到动机。   她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去做。   鬼塚教官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一说到那件事他就心头一股子怒火,都快忘记他今天找雨宫千雪的正事了。   教书育人,既然是教官,他就有必要去好好教导学生,已经出现一个黑川飞鸟了,不能再出现第二个。   他这样想着,开始对着雨宫说起了关于进取心,警察的荣誉与使命这种话题,期间还一直鼓励着雨宫千雪。   只可惜雨宫千雪完全沉浸于线索拼凑的脑内世界,对于外界的信息只是机械性的附和着。   谈话进行当中,隔壁班的教官推开了办公室的门,“鬼塚教官,你在这呢。你们班的两个男生在澡堂附近打起来了,赶紧去看看吧。”   “谁??谁和谁在打架??”鬼塚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去,这群混球小子真是让人不省心!   “一个叫松田,还有一个我不太熟,打得挺厉害的,旁边的人都……”   还没等他说完,雨宫千雪就直接从他身边穿了过去,比起先一步跨到门口附近的鬼塚还要快上一步。 第28章   当雨宫千雪赶到现场的时候, 她已经认不出来和松田阵平打架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了。   毕竟那个人的脸此刻应该已经不能称为一个正常的人脸了。   与其说是双方打架斗殴,更不如说是松田单方面殴打那位不知道名字的男生。   而比起躺在地上的人,松田看起来只是受了点轻伤。   这也让雨宫千雪松了口气, 之前的担忧此刻荡然无存。   “长野,我就一句话, 赶紧从学校里滚出去!!!”   脸上还带着点淤青的松田阵平对着地上的人放着狠话。   因为一路飞奔过来,雨宫千雪还在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气息, 原来这个被揍成猪头脸的是长野吗?   她回想着记忆里的长野, 实在是没办法把那个方脸的他和现在地上的人对上号。   “你们几个混球小子能给人省点心吗??都给我站好!!尤其是你, 松田!!!”   随后紧接着来的鬼塚教官大发雷霆, 现场看得他吹胡子瞪眼。   拉住松田阵平的几个人连忙松了开来,其中两个搀扶着长野勉强站了起来。   随着鬼塚教官的到来,萩原研二和其余三个人也跟着到了现场。   雨宫千雪小声地问着:“你们知道打架的导火索吗?”   然而他们几个今天并没有凑一起吃晚饭,也不清楚怎么在晚饭后突然就发生这种事了。   萩原研二捏着下巴思考着, 想起来上一次替小阵平解围的事, “上一次长野和小阵平有过冲突,你也知道小阵平的性格, 不知道是不是长野哪里惹恼了他。”   “上一次?”雨宫千雪有些迷茫,她只知道以长野为首的几个男生一直对五人组不太感冒,但是最近的冲突她的确没听过。   “就是你和小阵平被罚整理仓库的时候, 那天要不是我在,估计就打起来了吧。长野的嘴里一向都没什么好话,我猜今天应该也是这样。”   雨宫千雪皱着眉头, 望着松田那一股子狠劲,她觉得可能不止是言语冲突。   松田的性格是有点冲动,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拳头的威力, 那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他下手有分寸, 对当初银行抢劫案里的匪徒都没下这么重的狠手。   这次长野肯定是做了非常过分的事。   与此同时的鬼塚教官正指着松田的鼻子,一通教训,“松田你个混球小子,这才开学多久啊,你给我惹多少事出来了???赶紧说清楚,到底是为什么打架!!”   然后又转过头对着被揍成猪头的长野吼道:“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人送去医务室!?”   几个人扶着长野忙不迭地点点头,搀扶着去了医务室。   而另外一位当事人松田阵平只是捏着拳头一言不发,他半垂着头,让人看不太清楚他脸上的情绪。   “你小子给我来办公室!”   沉默的松田阵平双手插着口袋里,跟着鬼塚教官离开了现场。   一直盯着他的雨宫千雪发现了在他手放进口袋里之前,那里就有些不正常的隆起,口袋里像是装了什么东西,将口袋撑得有些满。   她正要跟着过去,然后就被伊达航一把按住了肩膀。   伊达航宽慰她说:“你过去也没什么用,松田不会说的。不如我们自己查。”   “是啊,就他那臭脾气,看着就知道鬼佬一句也问不出来的。”降谷零跟着补充。   雨宫千雪瞥了眼已经走远的两人,按下去心里如同燎原荒草般的烦躁。   是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这两个人打架的起因。才能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觉得松田是那么惹是生非的家伙。   “我去问问澡堂里的其他人,看看他们知不知道。”诸伏景光第一个行动,他和降谷零一起朝着澡堂里面走去。   萩原研二笑着拍了拍雨宫千雪的肩膀,“安啦,你也别太紧张了,我去医务室那边瞧瞧。”   伊达航则是有些担心她,留在了原地,“萩原说得对,雨宫你别太紧张了。”   “我,我没有……”   虽然说着反驳的话,但是语气到最后却是透着一股不安定。   雨宫千雪猛地拍了一下脸,用巨大的响声与微微的刺痛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伊达航有些无奈地望着脸颊一片通红的女生,“要去一起调查吗?”   “要!我觉得松田虽然有些任性,但不是这样不知分寸的人,先从和长野关系比较好的那几个人里入手。还有就是刚才松田的口袋里有着不正常的隆起,你们分开的时候,有注意到他口袋里有什么不正常的隆起吗?”   见雨宫千雪恢复了平常的冷静,伊达航也终于放下心来。   他回想着教室里的情景,“运动服的口袋不深,在教室分开之前,我没看到。”   雨宫千雪垂下眼眸,摩挲着泪痣陷入了思考,目前没有太多头绪,只能看他们那边能问出些什么了。   而此时被带到办公室的松田阵平依旧是暗沉着脸色,一个字也不说。   这副样子让鬼塚教官气得牙痒痒,恨不得直接上手揍两拳。   “你小子准备沉默到什么时候?”   “……”   “靠!!真是一个个都不省心!!!”   松田阵平双手插在口袋里,紧紧地攥着拳头,眼神里一片凶狠。   他并不后悔将长野那个混蛋揍成这样,就算是被辞退,他也绝对不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鬼塚教官狠狠地捶了下桌子,松田这个小子是个刺头,他早就知道。   虽然有些任性妄为,不过看着他实/操课上的优良表现,鬼塚并不讨厌这样有个性的学生。   毕竟他不仅在一个方面很出色,有着听一听就能知道机器毛病的能力,在爆/炸/物处理上也有着极高的天分。   就连机动队的长官也很看好他和萩原研二,希望他俩在毕业后能尽快去爆/炸/物处理班。   但是偏偏有着这么个让人头疼的性格,真的是气得鬼塚他牙痒痒。   发泄完自己的怒火后,鬼塚教官阴沉着脸,一边揉着自己发胀的太阳穴,一边问道:“你真打算一言不发就这么站着?”   松田阵平沉默良久,开口道:“教官,有什么处罚你就直接说吧。”   “我是问你原因!!”   松田阵平依旧半个字都不说。   鬼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好,不提打架的原因。你看看你自己现在什么样子!!双手插兜,目中无人,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个警察了!!!”   松田阵平撇撇嘴,将手里一直攥紧的东西松开,按照标准姿势立正站好,然后继续保持沉默。   被学生的沉默弄得没脾气的鬼塚叹了口气,“你就这样贴墙站着吧,面壁思过。什么想说了再离开,当然处罚是逃不掉的,花坛那边的杂草归你管了。”   雨宫千雪揉了揉眉心,焦急等待着进去男澡堂的两个同学。   好在没过一会,他们就从里面出来了,降谷零朝着在外面等待的两人挥挥手,“去问过了,他们说是在厕所附近起的冲突,当时松田应该是准备出去的,长野则是刚进来,他们在浴室内部还没听见什么争执,就听到两个人就打起来了,从里面一直打到这外面门口。”   “原因呢?”雨宫千雪有些着急。   诸伏景光思索着,“抱歉,原因这个,现在的时间点澡堂里本来也就没几个人,他们都说没看到,不清楚。”   伊达航听到这里,拍板道:“那就去医务室吧,说不定萩原那边知道了些什么。”   三人一致看向雨宫千雪,她点了点头,跟着一起去了医务室。   医务室里充斥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校医正在给长野清理着伤口。   萩原研二和被送过来的几个男生聊着天,看到来人后,他默默做了个手势,相熟的三名男生立马明白了意思,萩原是让他们再等等。   几人便靠在墙角处,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你们说,松田会被退学吗?”雨宫千雪眼神有些迷茫。   伊达航摆摆手,“不会,机动队的长官很喜欢他,鬼塚教官应该不会让他离开。”   降谷零有点惊讶,“机动队?”   诸伏景光解释着:“是那个爆/炸/物处理班,说是很看好松田和萩原,希望他俩一毕业就赶紧过去呢。”   “听起来很符合他机械大师这种称呼呢。”雨宫千雪笑了笑,眼里却有几分担忧,专门处理爆/炸/物,会很危险吧。   也在这时,萩原研二走了过来,面色有些沉重,“我刚问到了点东西,但是这件事有点严重呢。”   “什么?”   其余几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一边走一边说吧,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去长野宿舍一趟,我刚打听到的也只是捕风捉影而已,不能完全确定,只是我的猜测与推论。”   他说着,故意避重就轻,不谈到底问到了什么。   雨宫千雪皱了皱眉头,“到底是什么线索?直接说不可以吗?”   萩原研二停下了脚步,“抱歉,我想验证清楚了再说,而且根据我个人判断,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什么意思?”   “就是如果真的是我想的那样,我能理解小阵平他为什么闭口不提,因为换做是我,我也不会提的。”   雨宫千雪眨巴着眼睛,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不太能明白为什么选择沉默,而且从萩原研二的说法来看,这件事情的起因也不是松田的过错,那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能说出来?   眼看着在这里得不到答案的雨宫千雪放弃了和他们一起,转身朝着教官办公室走去。   她进不去男生宿舍,那不如直接去问当事人。   赶到办公室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鬼塚教官正处理着文件,而松田阵平正面壁思过着。   “报告教官,雨宫千雪前来报道。”   鬼塚教官抬起头,“雨宫啊,来有什么事吗?因为之前的谈话?”   她瞟了一眼杵在那的松田阵平,“不是,我是来找松田的。”   听到这里的鬼塚脸上挂着的笑容褪去了,没好气地说:“他现在恐怕没空理你。”   雨宫千雪猛地一下拍在桌子上,半个身体前倾着,精致的面容上一片坚定,“教官!请让我和他谈谈吧,说不定能问到教官你想要知道的起因。”   望着学生执着的样子,一直没办法的鬼塚叹了口气,“时候也不早了,你还没吃晚饭吧。”   突然被转移话题的雨宫千雪一脸懵,她点点头,“还没有,一考完就被教官你喊来办公室了。”   “那行吧,你先去吃个饭,顺带帮我看着松田去医务室处理伤口,别让他跑了啊。时间期限是40分钟,行吗?”   雨宫千雪眼底一瞬间亮了起来,“好!谢谢教官。”   她快步走到松田阵平的身边,只是面壁思过的男生看着墙壁,目不斜视,没有任何表示。   “那个,就算不想说,也把伤口处理了?”   等了一会的雨宫千雪皱着眉头。   依旧是不理人的沉默。   恼人的沉默让雨宫千雪心里很是烦躁,“行,你不愿意去那我就在这等到你愿意去。”   听着身边人执拗的语气,他总算开口了,“你不要吃饭的吗?”   “不要,你不去我就不去。”   “啧,烦死了。快点去吃饭!”   雨宫千雪半低着头,也不再看他,只是发出了无所谓的应答声,“哦……”   松田阵平挠了挠头发,一脸烦躁地咂了下舌,拉起身边人的胳膊朝外走,“听好了,我只是觉得伤口要赶紧处理,才不是因为其他的。” 第29章   月色灼灼, 五月中旬的夜晚里充斥着虫鸣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松田阵平臭着一张脸, 跟在她身边的女生也是一脸的漠然。   恼人的虫鸣在此刻显得格外聒噪,如同浪潮一般拍打着人的耳朵, 让人神经发麻。   吵死了!!烦死了!!!   松田阵平从没觉得过虫鸣是件这么讨人厌的事。   雨宫千雪皱着眉头,欢快而热烈的虫鸣仿佛是在嘲讽她一样, 嘲讽她那无缘无故的自信, 嘲讽她那么笃定松田一定会和她说真相。   从教官办公室到食堂的距离并不远, 但是今天被虫鸣拉扯着, 显得格外漫长。   进食堂后,随便点了些东西,雨宫千雪坐在角落的座位上望着食物,一点胃口都没有。   “你想饿坏胃吗??”松田阵平没好气地说着。   雨宫千雪揉捏着自己的眉心, 她觉得自己现在真的是太反常了, 这不像她。   没有根据的事就去笃定,不该烦躁的时候在那烦躁, 无法冷静地思考,她觉得自己有些不正常。   难道那个变态弟控给自己的沙漏戴久了还能影响精神吗??   松田阵平敲了敲桌面,“雨宫千雪!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她瞥了眼餐盘里的食物, 一言不发地开始吃了起来,咬牙切齿,像是要把自己那不安定的烦躁全部发泄到食物上一样。   温暖的食物滑入喉咙, 进入胃里,终于让她勉强找回了点自己平时的状态。   雨宫千雪抬起眼眸, 紫色的瞳仁一片澄澈, 她看着松田阵平带着淤青的脸问道:“起因什么的真的不能说吗?”   松田阵平看了眼一脸严肃的女生, 又飞快地瞥了开来。   这是今天考试结束以来,他们的第一次对视。   他就像是要把秘密焊死在嘴里一样,沉默不语。   “行,你不说是吧。”   雨宫千雪长长呼出一口气来,“你觉得你可以守口如瓶,那长野那边呢?他才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对吧,你不说,等他伤势恢复了点,他不会说吗??”   “他敢说?我就见一次打一次!!!”   松田阵平扶着脖颈,晃了下脑袋,一脸的无所谓。   “即使是被辞退你也不在乎吗?”   “对!!不过在我离开之前,我会让他也滚出去的。”   “那好,所以长野他是做了什么危害别人的事,你才对他大打出手的?”   松田阵平撇撇嘴,没接话。   雨宫千雪白了他一眼,扯着嘴角笑了出来,“松田你真的很不适合隐瞒事情,遇到可能与真相擦边的事就不回答,你不觉得这反倒是在开诚布公吗??”   他长腿一迈,猛地一下站了起来,“随便你怎么说,我不会告诉你起因的,我回去面壁思过了。”   松田阵平将手插在兜里,迈着步子就朝外面走去。   见男生准备走远,雨宫千雪一把抓住他的衣服,“你伤势还没处理呢。”   “麻烦死了,不用处理了!!”   “不可以,必须要去医务室。”   “啧!”   雨宫千雪不理会他语气里的不耐烦,在送过餐盘后就拽着他朝医务室跑去。   “我真不知道有什么起因是一点都不能说的,萩原也是这样,你也是这样,做坏事不是长野吗??为什么反而要替他隐瞒?”   “萩那家伙怎么知道的?”   “问的和长野比较熟的那帮男生吧,要不是我和他们不熟,我就直接去问他们了,也不至于和你在这大眼瞪小眼。”   “切……”   他有些底气不足地嘁了声,语气里有些不满。   医务室里,灯火通明,但是却没有医生在。眼看着和鬼塚教官约定的时间差不多了,雨宫千雪将医药箱搬了出来。   她拍了拍凳子,“坐着吧,先给你处理了。”   看着松田迟迟没有动作,她又补充道:“别担心,对于处理伤口这方面,我很熟练的。”   “没有不信你,不过熟练是什么意思?”   他听话地坐好,看着雨宫千雪驾轻就熟地做着一系列准备。   将口罩手套戴好后,雨宫千雪解释着:“就是字面意思咯,可能有点疼,你忍一忍。”   她凑上前,开始给他处理脸上的伤口。   距离靠得太近,仿佛那鸦羽般睫毛都能扫到自己的脸上一般,一颤一颤的。   半垂着的眼眸看起来像是太阳下的透明玻璃珠,映着微微的亮光,又像是一汪碧水,勾人心魄。   看得松田阵平他有些不自在,连带着喉结也不自觉地动了动。   直到雨宫千雪连续喊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松田阵平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怎么了?”   “我说啊,私刑要不得。”   “哈??什么?”   “松田之所以不说,是因为觉得自己有足够的武力去制裁做了坏事的长野,是这样对吧。”   “……”   依旧是熟悉的沉默。   雨宫千雪也不在乎他有没有回应,继续说:“但是如果谁都能这样去做,那法律又算什么呢?警察又算什么呢?你当初因为你父亲的事,对警察嗤之以鼻,而现在你在做什么呢?就在走那些警察的路啊,不以法律法规的办法处理事务,而是以自己的主观臆断去处理事情,甚至还依赖暴力。”   “我……”他嘴唇颤了颤,还是没能说出来。   “我不希望当初和我一起立下约定的人,最后成为自己最不想成为的那种人。更何况,你要是退学了,我的格斗练习怎么办??”话到最后,语气里带着点难以察觉到委屈。   松田阵平愣住了,他盯着面前的人,然后下一瞬间又立马偏过了眼神。   处理完伤口,雨宫千雪一把掰过对方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着。   隔着乳胶手套的触碰,眼神与眼神的汇聚。   “请告诉我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清浅的语气在传过口罩时,也变得有点沉闷低哑,却又像是重锤一样敲击在松田阵平的心里。   他眉头紧锁,内心挣扎万千。   “雨宫,我是说如果啊,如果你想保护的人,那个人的……一些不想被别人,知道,知道的,该怎么说呢,比较……比较隐私的东西,却被人曝光在了大庭广众之下,你要怎么办?”   他斟酌着词语,一句话说得极为缓慢。   但是联系着之前的种种,她好像知道了长野到底做了什么事。   她半垂着眼睑,“你口袋里那个东西,就是从长野手上抢过来的吧。”   松田阵平瞬间瞪大了眼睛!!   “是照片吧。”   她紧接着又抛出了更为具体的信息。   “我大概知道了,不过只是我的推理,没有确切的证据。”   雨宫千雪将手从松田脸上撤去,她先是缓缓闭上了眼睛,又睁了开来,“他是不是在偷拍?”   虽然是疑问的句式,语气却十分肯定。   “长野光他暗中偷拍了不少女生的照片,今天他准备去没什么人的厕所里偷看照片的时候,被你发现了,你认出来那并不是什么美女杂志的剪切,而是你的同级生,所以你和他大打出手了,一直不说出来是不想让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让那些被偷拍的女生难堪。”   见松田阵平的眼神从震惊转变成为不自在,她知道自己说出来的东西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雨宫千雪沉默了一会接着说:“根据日本的《迷惑防止条例》,偷拍行为处1年以下有期徒刑或100万日元以内罚金,如为累犯的,则处2年以下有期造型或100万日元以内罚金。你不说出来,他就不会受到惩罚,你希望看到这种情况吗??”   松田阵平有些气鼓鼓地说道:“不可能就这么轻易饶过他的,绝对会让他受到惩罚!”   望着气得像河豚模样的松田,雨宫千雪无奈地笑了出来,“所以啊,我们的松田打算就这样为一个偷拍人渣葬送自己的大好前程吗?”   “我……”他有些不好意思。   “你不是听到机动队的长官邀请你去爆/炸/物处理班很激动吗?我可不想看到自己的朋友为人渣而放弃自己的梦想。”   雨宫千雪一边说着一边摘除手套和口罩。   松田阵平挠着头发,“但是,我不想……”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雨宫千雪给半路截住了,“不是这样的,松田。我能明白你的好心,但是你又怎么知道那些女生的想法呢?那是你不想,而不是受害者们的不想。”   一直深陷思维纠葛的松田阵平此刻恍然大悟,他犯了警察的大忌,以自己的想法去妄加揣测受害者了。   但是一想到长野当时那副嘴脸,他心里就有着一股无名怒火。   如果只是普通的照片,就算摆到松田阵平面前,他也没多少兴趣,甚至都不会看一眼,还不如给他一本机械杂志他更有兴趣点。   但当时长野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反常了,见有人来了,一阵骚乱后,尽然掉了一张照片在地上。   那张照片上是一双穿着运动短裤的腿,从脚踝到运动裤的下摆,修长笔直,骨肉匀称,白皙的肌肤好似美玉一般,但是最抓人眼球的还是那照片边缘处,大腿上的一颗朱砂痣。   说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也不过如此。   松田阵平记得这颗痣,落雪红梅一样勾人心魄的痣,他从第一眼见过后就一直记在心里。   雨宫千雪见对方一直没反应,在他面前挥着手,半天才将松田阵平的思绪从回忆里拉出来。   “怎么了?”   松田阵平摇摇头,“没什么,我要回去面壁了,我会和鬼佬说清楚的。”   “好,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随时告诉我就好,毕竟女生之间这种话题交谈起来更轻松点。”   他点点头,将口袋里早就攥成一团的照片攥得更紧,应该告诉雨宫她自己也被偷拍了吗?   这个问题一直持续到他回到办公室,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第二天午休时间,萩原研二将组装好的相机放到了鬼塚教官的面前,再加上昨天松田的供述,长野光的偷拍事件已经很明显了。   距离他被判刑,只需要被偷拍人的指证。   而在长野被拘留的几天内,雨宫千雪则是拿着打印出来的照片一个一个找到当事人,单独面谈。   被偷拍的女生,一共有十几名,着实废了她不少时间,好在大家都愿意站出来指证这个垃圾人渣,并且拒绝了罚款,而是要求他进监狱。   但在一切差不多结束时,看着底片上中间断了一位的排列数字,雨宫千雪她知道了,这缺少的一个估计是自己的照片。   她一把抓住正在清理杂草的松田阵平,“关于偷拍事件,你是不是联合萩原还故意隐瞒了什么?”   松田阵平摇摇头,蹲在地上盯着杂草一句话也不说。   “我说啊,你们是把我当傻子吗?底片是有顺序的,中间突然少一位数不奇怪吗?”   事情都快解决了,松田却还在继续隐瞒,让雨宫千雪很是不爽。   松田阵平被逼得没办法,他不想惹雨宫生气,只得坦白道:“是,我让萩给删了。”   “那个照片是我?”   “嗯……”他回答的极为不情愿。   他不想说这件事,最重要的是为了顾虑雨宫的情绪,但是也有一部分是他自己的私心。   那张腿的照片,他一眼就认了出来,要是她知道了,会觉得自己也是个变态的吧。   一想到这个,他就觉得当初揍长野实在是太轻了,该揍得更重点!!   雨宫千雪半弯着腰,揉了揉他的一头卷发,“谢谢你保护我们啦。”   感受着头顶上的一触即逝的重量,他将头低得更深,好来遮掩着脸颊泛起的隐秘绯色。   “需要我帮你一起处理杂草吗?”   雨宫千雪见他久久不回应自己,只是闷着头拔草,忍不住开口了。   松田阵平摇摇头,“不用,这是我的处罚,和你没关系,而且也没有多余的工具,你去休息吧。”   “那我陪你聊会天吧。”   “……随便你。”   “聊什么呢,这个我应该还没告诉你吧,违禁物品那个我从鬼塚那里打听到了,说是一切的线索断在了黑川飞鸟的身上。”   松田阵平咂了下舌,“啧,怎么又是他?”   “对吧,怎么又是他。”   雨宫千雪摩挲着自己的泪痣,“只能说这个人很关键,我现在觉得我有必要去他的房间看一看了。”   “哈??那可是男生宿舍啊!”   松田阵平一把将手里杂草扔到地上,整个人显得激动不已。   雨宫千雪点点头,眼神里有些不解,“嗯,我知道。”   “那个,这个,你打算怎么进去?”   他惊讶地都有些结巴了。   “趁着六月初的体育大会,那时候全校都很热闹,没人会注意到我的。”   雨宫千雪说着,刻意压低了语气。   松田阵平惊讶地问道:“你真要去??那天所有人都要参加项目的。”   “要去!!我报了短跑,反正预计也是一轮游,剩下的时间正好可以用来调查。”   见着对方一脸认真的样子,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门被锁了,你要真打算去,我提前帮你把他房门撬开,不过我那天报了好几个项目,估计是没空给你打掩护了。”   说着他又皱紧了眉头,“你也早点和我说啊,早知道我就不报名参加那么多项目了。”   “没事啦,要是你紧张兮兮地在我身边,那还更容易暴露呢。”   松田阵平挑着眉,“哈?你别信不过我好不好!”   “没有啦,况且被发现也没什么嘛,就是会被鬼塚教官批一顿。”   松田阵平白了她一眼,心里却还是忧心忡忡。马上就要到体育大会了,希望别再出什么事了。 第30章   初夏时节, 本该不算那么炎热的天气,却因为体育大会的临近,显得格外燥热。   微风卷过时, 都好像带着点盛夏的暑意。   班级的空气里也充斥着热闹的氛围,制作横幅,搞拉拉队,竖旗帜, 布置加油区域, 明明是一群成年人, 却弄得和中学的运动会一样起劲。   而一直游离在班级边缘的雨宫千雪,理所当然地怎么也插不进去这热烈的气氛中。   “雨宫!你看这个怎么样?”月见五月挥着手里的横幅, 脸上是一副兴高采烈的表情。   被喊到的雨宫千雪默默扫了眼,她手上拿着的是班级对抗赛中要用到的加油横幅, 上面写着四个大字“质朴刚毅”。字是月见五月写的,黑底金粉, 显得低调而又不失大气。只是这标语怎么看都好像和体育大会的状态不太搭吧……   “挺好看的, 这标语是谁提议的?”   月见五月耸着肩指了下正在统领全班的伊达航。   一下子就突然能理解了。   正巧伊达班长此时也望了过来, “雨宫你现在忙不忙?”   “不忙。”她乖巧地回答着, 她不仅不忙,甚至可以说特别闲。   “降谷去校外买东西, 现在差不多应该到了, 你去接应下他, 和他一起把东西放到操场上的3号区域。”   “是,我现在过去。”   雨宫千雪答应着, 朝着校门口赶了过去。   还没到附近, 就看到一个金毛黑皮, 两只手上挂了大袋大袋的东西, 胳膊上也有就算了,肩膀上还杠了根杆子。   看得雨宫千雪一脸惊愕。   他是怎么做到的!??   “降谷,你先把东西放地上,我帮你一起。”   雨宫千雪打着招呼,三步并作两步,赶忙准备过去分担点购物袋。   “谢谢,这个可以吗?”   降谷零说着分了两个小袋子过去。   她看着递过来的袋子,再看看他身上那些,嘴角一抽。   虽然她是体能训练的吊车尾,但是也不至于到那种地步啊。   “我觉得可以再多一点,你身上东西太多了。”   降谷零听罢,又递了两个微不足道的小袋子过去。   “这样呢?”   “唔,我觉得你可以把你左手上的都给我,我可以提的动。还有就是班长他让我们把东西送到操场的3号区域。”   雨宫千雪说完,带着几分强硬的态度一把拽过了那几个袋子。   虽然被照顾很好,但是这种照顾只会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啊!   “雨宫,要是不行随时告诉我哦。”   “好,我知道的。”   也在这传递中,一份报纸从袋子里掉了下来。   两人都扫了过去,报纸掉落的正面上有着大大的标题,【分尸杀人魔再次做案!!日本警方到底在干什么??】   一时间勾起了两人的好奇心。   将东西送到指定区域后,两个人都盯着报纸上的新闻看了起来。   降谷零解释着:“这份报纸是商业街的店家用来给我装东西的。”   “报道里是说第一次发现死者是一周前,然后两天前又出现了同样的尸体。手法相同,动机不明,甚至连第一个死者的尸体都没找全啊。”   雨宫千雪皱着眉头,一个人喃喃着。   看起来是很棘手的案件,如果是归目暮警部管,恐怕会让他很焦头烂额啊。   降谷零快速扫完整篇文章,眉毛也蹙起,“不过这新闻报道都是些批判和指责,没什么具体的信息。”   “是的,估计警方那边也是十万火急的状态。”   两人对视着,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担心。   这种连环杀人魔,肯定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后续说不定还会有人遇害,希望警方赶快捉拿归案吧。   “呦,你俩在这看什么呢,班长那边可是忙成一团了,赶紧去帮忙吧。”   路过的萩原研二挥着手,将两人拉回了属于体育大会的氛围中。   雨宫千雪轻笑了一下,就算自己想帮目暮警部的忙,也得有时间才行。   现在是属于这所学校的体育大会时间,警视厅那边应该也不至于让学生出动。   报纸最终由降谷零收了起来,几个人朝着班级赶了过去。   热火朝天的筹备时间总是短暂的,第二天清晨,伴着初升的朝阳,警校众人期盼已久的体育大会终于开始了。   雨宫千雪参加的100米跑,是上午的第二个项目,换上班级统一定制的运动服后,松田阵平看起来比她还要紧张。   “渴不渴?”   “有做过肌肉拉伸了吗?”   “紧张吗?”   “身体活动开了吗?”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听的雨宫千雪脸上的笑容愈发僵硬。   本来她不紧张的,现在居然有些惴惴不安,这绝对是松田阵平的错!   她清了清嗓子,准备让他放宽心,本来也就是去走个过场的事。   然而对上那双灰蓝色的眼眸后,原本要说的话也全部塞回肚子里了。   因为,她看出来了,松田他紧张的不仅是百米跑,更是她一会的行动。   “没事的啦,放宽心,重在参与嘛!!”   萩原研二托着腮,笑得一脸温和。   雨宫千雪也跟着点点头,“松田你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   “啧,你俩好烦啊。我哪有那么着急!”   松田阵平伸了个懒腰,语气里充斥着不耐烦。   伊达航一巴掌拍在好友的后背上,“那就别一会一个问题,雨宫本来不紧张的都被你问紧张了。”   “没办法,谁让松田性格如此呢。”降谷零说着摊了摊手。   “哈???你个金毛混蛋说什么呢!”   听到降谷的话,松田阵平竖着眉毛有些不满。   降谷零摇了摇头,“松田你是因为上次考试成绩,所以心怀怨念吗?”   “喂喂喂,我就比你差一点好不好!你神气什么啊!”   “差一分也是差。”   “靠!降谷零你想打架吗??”   眼看着莫名其妙就要打起来的两人,雨宫千雪赶忙拉着松田往后撤了几步,那边的黑皮由诸伏景光给带远了几步。   “你们俩关系不是挺好的了吗?”   雨宫千雪有些不解。   “谁和他关系好了!”   异口同声的回答。   萩原研二耸了耸肩,嘴角含笑地推着女生的肩膀,“快到你啦,赶紧去准备吧,现在不紧张了吧~~”   虽然可能小阵平看不出来,但是他可是看出来了,小降谷是故意来找茬的,让这件事给两个紧张兮兮的家伙转移点注意力。   “嗯嗯,我会争取不跑最后一名的!”   雨宫千雪板着一张脸,说着极为没志气的话。   让伊达航颇感无奈,“别说这种丧气的话,尽全力去跑就够了!”   从看台到准备区域,月见五月也从人群里跳了出来,白皙光洁的额头上绑着一根红色的绸带,上面写着:雨宫千雪加油!!!   她一脸兴奋地指着自己的额头,“雨宫加油!!我会在终点线等着你的!!”   望着月见五月亲手制作的小旗帜和加油带,雨宫千雪牵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一想到到时候自己最后一个冲线,绑了加油带的月见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那里给自己挥舞旗帜加油,她整张脸都快皱起来了。   那种事情不要啊!!!   太丢人了,太难为情了。   但又不好打击别人的积极性,她斟酌着词语,“唔,谢谢月见这么用心,不过终点线那边很危险耶,你在看台这里,比较安全!”   “欸??可是我想看雨宫冲线的样子啊。”   “那边真的很危险!”   月见五月有些不舍地点点头,“好吧,那我就去看台上了。雨宫,Fighting!!!”   她握着拳头,仿佛要把所有的鼓励都给这个即将上跑道的女生。   “好!我会加油的。”   雨宫千雪笑着答应了,走到属于自己的跑道上。   她正活动着手脚,看台那边传来了令人耳熟的声音,“小心点,别受伤了!!!”   是松田阵平的喊声。   雨宫千雪眯着眼朝那边望去,金色的阳光铺天盖地,带着少年感的脸沐浴在那样的光芒下,被盛大的光影所笼罩,连带着那精致的轮廓都带着光晕。   好亮,好亮,比天上的太阳都要更热烈一点。   他手里挥舞着的,是月见刚递过去的红色旗帜。   那抹红色在阳光下跃动着,漂浮着,在色彩斑斓旗帜里显得格外显眼。   一点一点塞进人的胸膛,蛮横地好像要把整颗心都塞满。   原来这就是被人期待重视的感觉吗?   雨宫千雪几乎不记得她是怎么起跑,又是怎么撞线的,贯耳的长风发出“呼呼”的声音,周围的一切都化作朦胧的色块。   却不知道为什么,眼前总是能浮现那模糊的光晕和跳动的红色。   还没听到排名,她就被几个人呼啦啦围了起来。   松田阵平嘴角上扬,比自己拿第一名都要开心,“雨宫你跑得很好啊!!和那个人几乎同时撞线,不是第三就是第四!!!”   月见五月也一脸兴奋,将手里的毛巾递了过去。   其余几人也不停地说着一些夸赞她的话。   雨宫千雪笑着点点头,眉眼弯弯,“谢谢……”   除了感谢的话,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的结果是第四名,只有前三才能进入半决赛,雨宫千雪符合自己预先期望那样一轮游了。   但这样的成绩也已经远远超出雨宫千雪对自己的期盼了。一共十个人的比赛,她不是倒数几个,居然是第四名耶。   虽然比赛的结果是意想不到的发展,但是接下来的才是她的重头戏。   她穿上松田给的男式外套,里面又套了好几件衣服用来伪装体型,稍微大上一两码的鞋子,增加身高,最后戴上帽子,压低着帽檐走进了男生宿舍。   正如她之前预想的那样,宿舍里几乎没什么人。   顺利进入后,她不得不开始庆幸学校没在这附近安监视器,不然那可就是一堆麻烦事了。   根据松田的说法,黑川飞鸟的宿舍是走廊的最末尾,他昨天晚上已经将门锁弄开了,现在只不过是关着门,轻轻一扭就能打开。   第一次做这种事的雨宫千雪深吸一口气,平缓着自己的情绪。   戴好手套,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构造和自己的房间别无二致。   由于一个多月没住人的原因,房间的桌面上洒落着一层淡淡的灰尘。   窗户关的严实,窗帘拉紧着,透不过来什么阳光,只余下一层朦朦胧胧的光亮。   这让整个房间都显得有些昏暗,空气里充斥着久不通风的霉味,在这股霉味里还有着隐隐的血腥气息。   毕竟是割腕自杀的人,听松田说血流了一地。   黑川飞鸟的东西大多都被处理干净了,但是一个人的生活习惯是不太能完全抹去的。   地板上还有着白色的印记,是当初黑川飞鸟尸体的位置,观摩起来是在书桌附近的趴倒的人形。   根据尸体的形状可以推测出,他当时是面对着书桌坐着的。   雨宫千雪摩挲着泪痣,在脑内勾画着黑川飞鸟临死前的动作。   一个有可能是违禁物品供应商的人,一个有可能参与了警校枪械失窃案的人,他在死之前,真的什么都不会做吗??   而是心甘情愿地替人顶罪??   说不通,这一点都说不通。   雨宫千雪推开椅子,整个人蹲在书桌底下,她一点一点摸索着书桌下面的各个角落,最终找到了一点粘腻的痕迹。   她伸出手来一看,好像是干掉的胶水。   她半眯着眼,顺桌子底下附带着的胶水痕迹,应该是粘附过什么东西,大约有3cm×4cm那样大。   为了更好地看到胶水痕迹,她将整个人都缩了进去,几乎是趴在那里,终于在手电筒和放大镜的作用下,看到了边缘附着的一点纸屑。   从胶水的干燥程度可以看出来,这是黑川飞鸟贴过的纸条,并且纸条不是自动脱落,而是被人取下的,且是最近被人取下来的。   不是警方和学校,还有谁进过这间屋子?   利用工具将收集到的证据全部塞进透明袋子里,雨宫千雪又开始观察桌子边缘的缝隙。   明面上的东西肯定都被警方带走调查了,只能看看在这暗地里还有没有遗漏些什么了。   然而这一次,也许是厄运发作,她看到了落满灰尘的角落里窜出来几只蟑螂。   雨宫千雪无奈地撇撇嘴,这东西是楠雄最害怕的东西,但还好她并虽然不喜欢,但并不会害怕。   无视掉那些虫子,她终于又有了新收获。   她看到了一张纸条,一张崭新的纸条静静地躺在灰尘中。   将手电筒咬在嘴里,她伸出手,越过蟑螂,取出了那张纸条。   或者应该说真正的幕后黑手留下的战书。   毕竟在这么遍布灰尘的角落里,出现一张崭新的纸条,怎么看都很奇怪吧。   雨宫千雪将纸条握在手心,从书桌下钻了出来,脸上还带着点沾染上一点灰尘,她先是缓缓闭上眼,鸦羽色的睫毛轻轻颤抖。   如果打开纸条,她就要做好完全跳入这场漩涡中的准备。   也许是冥冥之中她早有察觉,所以在最开始就强烈要求由自己一个人来探索黑川飞鸟的房间。   几十秒的沉思后,她终于做下了决断。   重新睁开的眼里,紫灰色的瞳仁如同透明的玻璃珠那般澄澈冷静。   她将手心里的纸条打开,里面写着两行字,第一行写着:ATGBCCTJGGTCHCAWCCUGCCACCGCCCETTGMTCCG。   第二行写着:4122026917152。   雨宫千雪轻笑一声,看来这不仅是战书,还是封挑战信啊。 第31章   雨宫千雪扫视着纸条, 在心里重复几遍后,将这两行字记住了。   单人宿舍的空间并不大,能藏东西的地方更是少之又少, 她看了眼时间,又继续开始搜查起别的地方。   床底,衣柜,抽屉,都干干净净,除了灰尘外几乎可以说什么都没有。   虽然在课程上也学习过现场勘查, 但是实际上行动起来,不免让雨宫千雪皱起了眉头,到底在哪里还有线索呢??   经过一番地毯式的搜索后, 她终于在衣柜与床夹缝中发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痕迹。   一些灰绿色的痕迹,和杂乱的灰尘混在一起,除非特别细致入微的调查,否则是很难看清楚的。   但是,看到了是一回事,怎么取出来又是另一码事。   最终她选择趴进床底的角落, 用细长的铁丝将那块不太寻常的痕迹掏了出来, 是一些看起来和干草差不多的东西。   看起来就像是在操场训练后带回来的杂草, 意外掉入了夹缝,风干后形成的。   雨宫千雪将这干瘪易碎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塞进透明袋中, 她环顾着四周,就差把衣柜桌子拆开来查看了。   她将痕迹一一抹去,准备离开房间。   在她正准备从离开时, 房门处传来了轻微的响动。   是谁??松田吗??还是放纸条的人??   一瞬间让她默默咽了口唾沫, 又重新趴回了床底。   她屏住呼吸, 借着床底的缝隙,能看到门被轻轻推开了,随后又被悄悄关上。   来人脚步很轻,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   一点一点靠近着。   雨宫千雪摸向携带的工具刀,屏气凝神。   鞋底接触地面的轻微响动在贴着地面的她听来,格外清晰,好似鼓点一般,敲打着鼓膜,一下又一下。   时间似乎流逝的格外缓慢,好像过了几十秒,又好像过了几分钟,来人终于进入雨宫千雪的视线,让她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在看到来人的鞋子和服饰后,她长长呼出一口气。   雨宫千雪敲了敲床板,给了他一个信号。   在他弯下腰的时候,雨宫千雪也从床底爬了出来,带起一阵轻微的灰尘,让两个人都忍不住扇了扇风。   “松田,你可真是吓到我了……”   雨宫千雪拍着胸脯,小声嘟囔着。   松田阵平自知是自己的不对,他挠着头发道歉着:“抱歉,是我不对,但是现在不管查到了什么先出去吧,等一会有一批人会回宿舍。”   “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先去你房间。”   雨宫千雪说着,压着帽檐,先一步出了门。   “嗯,先去我……欸??我房间?”   松田阵平一脸茫然无措,连带着关门和恢复门锁的时候都有些颤抖。   不对吧?刚才他绝对听错了吧???   然而靠在自己房门上的雨宫千雪,让他明白了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雨宫千雪双手抱胸,斜靠在门上。   她随性地朝松田阵平的房门偏了偏头,示意着他快点过来开门。   松田阵平眉头紧锁,不太会掩饰情绪的他,整张脸都快皱成苦瓜脸了。   自己的房间压根就没有好好打扫啊!!!   还是早上出去的那副鬼样子!!   自己临走时有开窗通风吗???   会不会有奇怪的味道??   还没拿去洗衣房的衣服会不会让她觉得很不干净?   一连串的问题在他脑海里一个接一个地窜出来,好想逃跑啊!!!   然而现实根本容不得他做那么多思考,因为宿舍外已经有男生的交谈声正逐渐靠近。   逼得他不得不直接推开房门,让雨宫赶紧进来。   沉浸于密码的雨宫千雪并没有察觉对方什么不对,只是随意地瞟了两眼,并没有过多观察男生的房间,而是将自己调查到的透明袋一个个取出来。   已经做好了被女生打量和嫌弃的松田阵平看着她的动作,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奇怪的滋味。   好似打翻了所有的调味瓶那样,让人五味杂陈。   他无法形容此刻内心的感觉,莫名其妙,难以抑制,他搞不懂自己到底怎么了。   明明雨宫的做法才是最正确的啊!!!   他气不过暗自捶了下自己的脑袋,强迫自己恢复着冷静的情绪。   “这些是我从房间里调查到的。”   雨宫千雪有意隐瞒了那个纸条,一一介绍着桌面上的东西。   回过神的松田阵平也稳住了内心的杂乱,他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两人谈论着,时不时交换意见,但是最终还是因为线索不够多,陷入了思考中。   “松田,你这里有纸笔吗?”   雨宫千雪揉了揉眉心,单纯靠脑内推演,那个密码还是被一层浓雾遮掩着,让她无法抓住最后的答案。   如果有纸笔的话,估计能更顺利点。   松田阵平从抽屉里掏出全新的纸笔递了过去,然后看着抽屉里一支墨蓝色的钢笔垂下了眼眸。   沉思了一会后,他将那支比寻常钢笔更粗一点的钢笔取了出来。   雨宫千雪有些不解地抬头望着他,“这支笔是好的。”她说着抬了抬手里拿着的中性笔。   “不,这不是钢笔。”   松田阵平有些慌乱,垂下眼神不看着对面的人,只是盯着自己手心里的钢笔。   最后用着随意的语气说道:“我无聊的时候做的,是电击笔,按下末端这里的按钮会有电流从前端出来。”   他有些急躁,挠着头发,又特地补充着:“反正就是试验品啦,我就想找个人试用下,你不要就算了吧。”   雨宫千雪沉默地注视着那支躺在宽大掌心里的钢笔,一些从未有过的情绪弥漫在四肢百骸。   就像是在寒冬腊月里喝下一罐甜甜的红豆年糕汤那样,整个人都被浸泡在难以言说的温暖中。   “谢谢,我会贴身携带的。”   她一字一句地说着,伸出手将那支钢笔握在掌心,被男生体温熨过的钢笔,显得那么温暖,好似能灼伤皮肤。   “……哦……”   本想多说两句的松田阵平,最后还是简短的应答了。   雨宫千雪嘴角微微上扬,原本有些急躁的情绪此刻都被缓和了不少。   她在纸上写写画画,思索着密码的答案,漫长的十分钟后,她望着纸上的结果,长长叹了口气。   摩挲着泪痣,最后掌心抵着额头,她沉默了几秒,又将纸上的东西一一划去。   她现在明白了很多东西,伴随着密码的解开,原先不太能确定的猜想此刻都得到了肯定,一些她不懂的疑问也都得到了解释。   随即一股烦闷的情绪油然而生,迫使她把桌上的纸揉捏成团,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   “雨宫,你怎么了?刚才写的是??”   松田阵平察觉到女生的不对劲,她周身散发出一股难以描述的情绪。   雨宫千雪摇摇头,“没什么,就突然想到的一点东西,我没事。”   她半垂着眼眸,打量着身上的衣服,接着说:“抱歉啊,松田。这外套被我弄得脏兮兮的,全是灰尘。”   “哈??这有啥,送到洗衣房那边就好啦。”   “是啊,你说得对,我怎么忘记了这件事。我接下来要回一趟自己的房间,这衣服……等我明天帮你送到洗衣房吧。还有就是,和你成为朋友我真的很开心,谢谢你送我的电击笔,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也送件礼物给你吧。”   她说着,紫灰色的眼眸微微弯着,眉眼里都是笑意。   认识你,真的是太好了。   能成为朋友,也真的太好了。   松田阵平偏过头,脸颊上有着隐隐的红色,他小声嘟囔着 :“突然这样……”   “我可是很认真的哦,看外面动静也小了不少,那我先回去了,再见,松田。”   雨宫千雪收好桌上的证据,笑着和男生挥手告别。   松田阵平一脸认真,“嗯,有什么事及时通知我。”   她压低着帽檐点点头。   这种摆明了冲着她来的事,还是不要把松田牵扯进来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她先是留下了几句话和证据一起藏在了床板下面,随后将之前做的伪装全部撤去。   活动了下手脚后,雨宫千雪走出了房间,敲响了一间房门。   “咚咚咚”的敲门声后,里面有人应答着:“谁啊?”   雨宫千雪一脸漠然,“雨宫。”   里面的人停顿几秒后回答着:“直接进来吧,门没锁。”   “嗯。”   她答应着,深吸一口气后,缓缓推开了房门。   松田阵平托着腮坐在书桌前,灰蓝色的眼里夹杂着几分不安定。   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才雨宫的情况有些不对。最后离开的挥手告别也让他很奇怪,那种感觉让他心里慌乱不已。   像是被什么东西挠过一般。   他揉捏着手指,关节处发出“咔咔”的声响,最后猛地砸了下桌面。   这样踌躇不前不是他的作风。   他松田阵平的人生从来只有油门!   将垃圾桶里的废纸捡了出来,铺平摊开,上面写了不少数字与英文字母,最后又一一划去,唯一的汉字是碱基。   这着实让松田阵平有些苦手,要是机械和炸/弹什么的,他还能折腾下,这种东西,完全不知道从何下手。   不过,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那几个家伙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   这样想着,松田阵平抓起纸张就往运动馆跑。   刚比完一个项目的降谷零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被松田阵平给逮住了,拽着他的衣服往没人的地方走。   “松田,你怎么回事?你刚才比赛弃赛鬼佬和班长可是很生气哦。”   降谷零挑着眉毛,完全搞不懂这一脸严肃的家伙到底怎么了。   等到他到休息室才发现,其余三个人也在里面了。   伊达航带着点愠色,“松田,你有什么事?接下来还有比赛啊!”   萩原研二出来给自家幼驯染打着圆场,“嘛,我觉得小阵平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先听听他是怎么说的吧。”   只见松田阵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黑色的字迹工整娟秀,但是一眼望过去,都是些英文字母与数字。   还没等松田开口,诸伏景光皱着眉头说道:“这字迹好熟悉,是雨宫的吧。”   “对,我想让你们看看这上面到底写的什么。”   萩原研二摊摊手,“你从哪里拿来的这张纸?不能直接去问雨宫吗?”   “看皱巴的程度不会是松田你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吧?”伊达航凑了过来,仔细打量着。   降谷零则是捏着下巴开始了思考,这纸上写的东西,应该不是无聊的随笔。   “看笔迹,感觉雨宫当时有些急躁。她不是喜形于色的人,这东西到底怎么回事?”降谷零盯了好一会,头也不抬地问道。   松田阵平挠着头发,神情有些懊恼,“她去了黑川飞鸟的房间,为了查那两起事件。我不该让她一个人过去的。”   一时间其余几人都有些吃惊。   松田阵平手掌抵着额头,他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急躁的状态,“我去女生宿舍那边喊她出来问个清楚。”   “别胡闹了,松田。雨宫她当时都不愿意告诉你,你现在逼问她也不会说的。”诸伏景光一把拦住了好友,免得冲动的他真夺门而出。   降谷零和伊达航琢磨着纸上的内容,在休息室里走来走去。   “碱基?密码子?碱基对?基因序列?”降谷零小声嘟囔着,眉心紧紧蹙着。   萩原研二拿着纸张,“这里面感觉字母C的出现率很高啊。”   听到这里的降谷零一把拿过纸张,虽然上面的痕迹都被划掉了,但还是能看到一些的。   “这应该是密码,暗号,以碱基密码子为主的密码暗号。但是雨宫没有把谜面完全写出来,只有一些推导出的结果,按照密码子的配对,这些字母不是无意义的乱码,是密码子代表的谜底,这里面能推出来的是:MPGPW,但是这应该不完整。”   松田阵平凑了过来,“可是这几个字母也不是什么单词吧。”   降谷零点着额头,望着纸张,想从里面再找出来点东西,最终在横线里发现了一个向左的箭头,上面有一个数字10。   因为和其他的数字混合在一起,一时间难以认清。   降谷零道:“将这几个数字往左推十位,出来的结果是BEVEL。”   伊达航眉头一皱,“往左推十位?如果往右是加密?”   剩余三人回答着:“凯撒密码!!!”   这是最简单的密码学,在研究摩斯电码的时候,他们都了解过。   但是新的问题是,这几个字母也并不能凑出什么完整的单词。   “剩下应该还有四个字母被划得完全辨认不了,只能用最简单的列举法了,将所有包含这个的单词都找出来。”松田阵平揉捏了下眉心,说出了解决的办法。   几个人连忙赶往图书室,最终在列举出的所有包含“BEVEL”的的单词里,一个波兰语单词“BEVELDERE”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根据萩原研二的说法,这个单词是一种酒的名称“波兰雪树”。   “酒?难道说是酒吧?”降谷零喃喃着:“那天一起去酒吧的,只有我们和月见。”   还没等他全部说完,已经明白的松田阵平冲出了图书室。   如果真的是月见,那雨宫当时告别的状态就完全能解释了,她知道月见是冲着她来的,所以想要一个人解决,甚至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才会有那么奇怪的一句话。   靠!!雨宫千雪,你就不能多依靠点别人吗??   “小阵平,你打算直接冲进去吗?”萩原研二第一个追了上来。   “对!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后面我会一一道歉的。”   伊达航也跟了上来,“月见的房间号是06!!出了事我和你一起承担!” 第32章   雨宫千雪推开门, 别无二致的单人宿舍里,长相甜美可爱的月见五月反坐在椅子上, 她笑吟吟地托着腮,胳膊随意地搭在椅背,额头上还绑着那条红色的加油带。   她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没有过多的交谈,雨宫千雪将门关紧后,一步一步朝屋内走着。   离月见五月半米远的地方,雨宫千雪直接一脚飞踢过去,目标是月见的太阳穴!!!   月见五月在她行动的同时朝后仰了过去,娇小柔软的腰肢弯成月牙状, 闪过了这袭来的一腿。   被躲过去的鞭腿在椅背上方猛地扭转方向, 带着不可逆转的攻势直接劈向椅背!!   “砰!!”   椅子轰然倒地,荡起一地尘埃。   月见五月则是在椅子倒地前就离开了。   离开座位的她随即半旋着身体,猛地一脚横扫了过去。   雨宫千雪反手拽着椅子拦住袭来了一脚后,又在转瞬间将椅子投掷出去挡住她的攻击路线。   座椅带着呼啸的破空声直击月见五月的侧身,逼迫着她只能面对雨宫千雪的正面一拳!!!   但直拳只是佯攻, 真正的杀招则是左手,直指月见五月的脖颈!   对方并不躲避冲着关节来的一拳,而是以常人难以辨别的速度从后腰拔/出了手/枪!!   局势瞬间僵持住了。   黑洞洞的枪口指着雨宫的额头,而一支墨蓝色的钢笔触着月见的大动脉。   两人都面色漠然, 毫无表情地盯着对方。   绑在月见额头的红色加油带,在这僵持中化作一条柔软的缎带。   那道刺目的红色轻柔地, 无声地,下坠着。   在满是碎屑与灰尘的半空中划出一道蹁跹的轨迹。   两人的目光追逐着那条红色的缎带, 它几近无声地坠落在几乎散架的椅子上, 写有字的一面沾染了木屑。   明明一个小时前, 她们还是在田径跑道上相互加油鼓励的朋友, 还围着在一起庆祝她那并不算好的成绩。   而现在两人拔刀相见。   “呵……”   月见五月牵扯起嘴角,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无意义的气音。   雨宫千雪咬了咬下嘴唇,“为什么不打开保险栓?”   “这是什么?电击笔吗?我以为你会带刀这种东西过来呢。”月见五月瞥了眼抵在自己脖颈处的钢笔,眯着眼笑了笑,“你不也没打算用这支笔嘛~~”   还是平日里熟悉的尾调,俏皮又可爱。   好像是什么默契一般,两人同时撤回了武器。   却又如同弓起背的猫咪,浑身毛发炸开,互相提防着。   “雨宫,你平时逮捕术课堂能有今天这表现,鬼佬恐怕也不会那么头疼你了。”   月见五月随意地依靠在墙上,摆弄着手里没开保险栓的枪。   她笑了笑,调侃着对面的女生,好似她们还像平常一样在聊天。   雨宫千雪轻笑一声,“临场发挥罢了,你不也远远超出了平时的表现吗?”   “哎呀,那是因为想要和所有人打好关系,你就不能做出头的那个,枪打出头鸟嘛~~”   “这样啊,那你接近我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月见五月带着点嫌弃的眼神瞥着她,“呜哇,雨宫你转移话题的技术好生硬哦!!!”   “那还真是抱歉了啊,从哪里开始的?”   雨宫千雪并不想和她说那些没用的废话,直奔主题。   月见五月双手抱胸,朝着她抬了抬下巴,“想听听雨宫你的推理呢。”   “那好,就先从纸条上的密码说起吧,利用数字那一行,可以成功剔除掉字母一行里的干扰字母,留下的是碱基密码,通过密码子配对,可以得到答案:MPGPWOP CP。再通过凯撒密码逆推,就是你想留给我的提示:beveldere。是我们一起去酒吧时,你点的那款酒,波兰雪树,通常叫做雪树。”   月见五月挑挑眉,“啪啪啪”地鼓着掌,“厉害啊,雨宫你用了多久解开?”   “从看到到解开,大概半个小时吧。”   望着对方那平淡的表情,就好像解开一道一元二次方程那样简单,让月见五月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嘟囔着:“这可是我从酒吧回来那天就开始想的密码耶!!还以为能难倒你呢。”   雨宫千雪皱了皱眉头,就设计个这样的密码至于用那么长时间吗??   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说完了密码的问题。那就从最开始说起吧。我们第一次在宿舍见面,那一次是意外吧,你来替班长送苹果真的只是凑巧吧??”   “嗯嗯,对。凑巧而已,然后又看雨宫你一直孤零零地一个人,就好心邀请你一起去吃饭啦!!”   雨宫千雪呼出一口气,至少她该庆幸两个人的相识并不掺假吗?   “然后是河边的案件,那也应该是意外,对吧?”   月见五月点点头,“对哦,谁能料到会碰巧撞见案件呢。我当时就觉得好麻烦啊,想赶紧走耶,为此还故意装成柔弱小可怜呢。想让雨宫你带着我先离开。没想到完全没有用!!还是在那浪费了整整一个傍晚加晚上,还饿了好久。”   她说着,嘴角的笑容依旧甜美可爱,语气里却是满满的不耐烦与嫌弃。她对于那种案件,对与自己无关的人员死亡毫不在意。   雨宫千雪顿时明白了她当时那瑟瑟发抖是因为什么,“从我们相遇的第一天以后,你一直都是别有用心吧。”   “欸??不能这样说哦,我是真的真的很欣赏雨宫你呢,发自内心的想法。因为雨宫你真的很聪明。”   “所以,你想利用我达成什么?”   雨宫千雪不打算继续和她绕弯子,想要直接摊牌。   月见五月笑眯眯地,“不说其余事情的推理了吗?还是说雨宫你带了窃听器,想要直接录音呢?”   明明是那么温柔和善的笑容,语气也好似被蜜浸泡过一般,但却总让人不寒而栗。   “我可没带那种没用的东西,你做好了万全准备,这里肯定有干扰装置之类的。不过既然你想听,那我就继续说。”   “嘿嘿,果然雨宫最好了呢!!”   明明是平常里听过无数的话语,这一次让雨宫千雪却有点嫌恶。   自从枪弹库失窃案的时候,她就已经把月见列为怀疑对象了。当时在操场上萩原凑过来伸出的四根手指,每次都恰好在场的六个人里,排除自己和松田,就剩下月见和另外三个男生了。   但明明怀疑了那么久,在看到熟悉的单词时,却还是有些头皮发懵,就好像浑身血液倒流一般,比起吃苹果发现一口咬下去后有半截虫子在蠕动更令人恶心。   雨宫千雪揉捏了下眉心,“便利店事件,那些枪械零件被你偷拿了对不对??当时从你身上搜出来的东西是口香糖,纸巾。根据目暮警部说,那把枪异常干净,一把曾经被劫匪拿过的枪,居然没有任何指纹,这根本不对吧。是因为你用纸巾擦掉了自己的指纹掌纹时,顺带擦掉了劫匪的。”   月见五月把玩自己手里的枪械,不否认也不肯定,只是示意着她继续。   “你只想要零件,是为了修补好你手里这把枪,所以你用口香糖包裹了那些小零件,大概是随手扔进了草丛里,毕竟有口香糖做伪装,警方一时肯定查不出来。后面只要自己再回收,或者让你的帮手黑川飞鸟去拿回来都可以。”   月见五月嘴角笑意更甚,偏头望着她,微微眯起的琥珀色瞳仁显得格外潋滟。   雨宫千雪用手掌抵了抵额角,叹了口气继续说:“然后是枪弹库停电事件,你和我一起去整理的那天,你在门上动手脚了吧,目的是为了后面有机会能从与枪弹库相连的通风管道里下手,但是没想到隔天我和松田被关在了里面。这正好方便了你行动,于是你和黑川飞鸟一起将看守教官给弄晕了,并策划了停电事件。”   “哈哈哈……”月见五月笑了笑,真的是分毫不差呢。佩服,佩服,果然不愧是雨宫啊,真厉害啊。   被这笑声弄得有点懵的雨宫千雪一时愣住了,“怎么?我哪里说的不对吗?”   “咦?哪里不对??这我哪知道~~继续说嘛!”   “那我继续,你在黑暗里因为我的要求去查看了下枪弹库,所以也借此机会在输入密码的键盘上动手脚了,比如利用特殊光线才能看到的荧光粉,或者是黏胶什么的。鬼塚教官去检查枪弹库,正好遂了你的心意,你借此机会得到了密码。”   “也是得益于这个密码,你才能成功完成枪械库失窃案。在这其中黑川飞鸟一直都是你帮手,我猜大概是因为他暗中贩卖大/麻,被你抓到了关键证据。所以他有两个身份,一个是枪弹库失窃案的协助者,一个是违禁物品的主谋!!”   大/麻这个点雨宫千雪并不能百分百确定,毕竟刚从黑川飞鸟房间里收集来的证据还没有去做化学分析,但是那个疑似干草的东西,实在是很像大/麻。   但是除了这个,她实在是想不到黑川飞鸟会甘愿自杀顶罪的理由。   或许他自杀还有什么更深的隐情,但目前根据她查到的只能这么解释了。   “我已经差不多说完了,接下来该你说了吧,那个和你在夜晚里相聚的男生到底是谁?买卖试卷的事情现在看来和你毫无关系,你为什么要特地去了解这个?还有松田和长野打架的事,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吗?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   雨宫千雪一脸的认真严肃,将自己的疑问一个一个抛了出来。   她知道月见对于她之前的所有推理不会发表任何感言,那不如去问自己不清楚的事,好能让完全明白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一切。   月见五月眉眼含笑,语气温和地说:“那就一个一个解释好啦,第一个那个男生是长野。我和你说,他真的很蠢,头脑简单四肢也不发达,我需要一个容易糊弄的新帮手。毕竟黑川死了,只能再找一个咯。第二个那是我送雨宫你的礼物耶,雨宫你不是想当警察吗?优秀毕业生什么的很重要吧,试卷买卖案明明是你出力比较多,却把功劳给了别人,真的让我很不爽哦!!!”   “呵呵,我觉得你更多的是试探和实验吧?想看看我是不是真的能达到你所需要的标准。”   雨宫千雪冷笑一声,眼里满是嘲讽。   “欸??我是真心希望雨宫你能成为优秀毕业生的!!!我保证,这句话绝对不是骗你,我是真的非常非常欣赏且佩服雨宫你的。”   月见五月忙不迭地摆着手,看到对方毫不动摇的神情,她失落地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我承认有误导和转移你注意力的目的啦,如果不找点事情出来,雨宫你肯定能更快查出真相吧,那我的一切准备就泡汤了。”   “然后就是长野的事情啦,虽然长野的特殊兴趣我有一点了解,不过他和松田打起来我也是没想到,但也算顺道帮了一把我啊,因为雨宫你很关心松田嘛,关心则乱,肯定也会分心的。”她在说到长野光的时候,神情满是厌恶,好似在说什么垃圾一样。   从月见五月嘴里听到松田的名字,不免让雨宫千雪有意识地捏紧了掌心的钢笔,圆润的指甲触碰到掌心,带着点微微的疼痛。   不过还好,月见只是冲着自己来的。   月见五月猛地拍了一下手掌,清脆的响声让雨宫千雪有些警觉,接下来就是她最想不通的事情了,月见五月做这一切的目的,她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她到底想干什么。   “咳咳咳!!接下来公布雨宫你最最最想知道的事情,为什么我,月见五月要别有用心的接近你!!!”她眉眼弯弯,笑得柔情蜜意,却发现对面的人丝毫不为所动,有点委屈地嘟囔着:“哎呀,雨宫你也给点反应呗……”   雨宫千雪翻了个白眼,牵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僵硬到不行的笑容,一个敷衍至极的笑容。   然后她冷着脸催促着:“有话快说。”   “好吧好吧,不拐弯抹角了。我呢,是想请雨宫你帮我一个忙,一个只有你能帮我的忙。”   她说着,嘴角的笑容热烈且张扬,好似带刺的蔷薇花一般,伴随着肆意而又明媚的表情,她缓缓地举起了手里的枪。   不是对着雨宫千雪,而是对着自己的太阳穴。   肃穆的黑色与白皙的肌肤形成剧烈反差。   甜腻的嗓音,轻佻上扬的尾调。   雨宫千雪听到她对自己说。   “我想请你杀了我。” 第33章   “为什么雨宫你这么冷静啊!!感觉好像从来就没有什么事能让你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雨宫你是特意练过吗??还是说这些事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呢?”   望着对面漠然冷淡的样子,月见五月脸上的表情极为纠结, 整个人的五官都皱了起来,好似吃下了一整个柠檬。   雨宫千雪掀了掀眼皮,紫灰色的瞳仁一片清明,语气也是一点都不在乎,“无所谓,你就算在我面前开枪,我也不会拦着你的。”   “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月见五月兴致缺缺地放下了手里的枪, 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也撤了下去。   雨宫千雪这才发现, 月见五月的脸上一旦没了笑容,精致的娃娃脸好似无感情的机械人偶一般,疏离而又破碎。   “咔哒”   清脆的一声后,保险栓被打开了。   月见五月用枪指着对面女生的心脏,“怎么样??雨宫你的选择是什么?”   “且不说你找人帮忙的态度什么了, 你就那么肯定我一定能帮上你?”雨宫千雪依旧面无表情。   “对啊,我都说了,我可是特别特别欣赏雨宫你的。所以我确信你可以哦!”   雨宫千雪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为什么要我帮你这个忙??你不担心我反手把你卖了吗??”   月见五月嘴角咧开, 笑容满面,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份地图甩了过去, “喏,这张米花市的地图上有五个地方安置了炸/弹, 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在哪里且什么时候会爆炸, 我知道你很厉害, 很聪明, 但是再聪明的人也没办法成功准确地找到所有地方吧?”   雨宫千雪在一瞬间微微怔住了。她料想了很多事,却没想到月见五月会这么疯狂。   这让她整个人的面色有些抑制不住,“你疯了吗!!你知道这么做代表了什么吗??”   语气里也含着微微怒意。   “是啊,我疯了。我不这么做,我就会死,而且是死得很惨不忍睹的那种,为了活下来,我什么都能做。”   褪去平时伪装的甜腻嗓音,她此刻显得格外冷酷无情。   雨宫千雪连忙摊开地图,是最新版的米花市地图,五个地方?到底会在哪里?该从月见平时的行动轨迹来分析吗?还是从不太被人关注的地方开始?月见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别白费心思了,雨宫千雪。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嗜杀成性的人渣,只是一只为了活下去而不停逃窜的老鼠而已。只要你帮我,你所担心的那些都不会发生。”   她说着,一步一步朝前迈着,缩短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呵呵,什么老鼠,你是个疯子才对!”   雨宫千雪轻笑着,朝前踏出一步,完全不在乎抵在胸膛上的枪。   “你不否认那我就……”   “砰!”   月见五月脸上的笑容还没扬起来,嘴里的话也还没说完,就挨上了一剂狠拳,直击腹部!!随后又是一个肘击,下手丝毫不留情。   最后雨宫千雪揪住面前人的衣领,带着点怒意地瞪着月见五月。   月见五月费力地咳嗽了两声,“咳咳……,你还真是不怕擦枪走火啊!!!哈哈哈,雨宫千雪你果然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我们不一样,我这个人可是很惜命的。”   她笑了笑,声音里带着点无所谓的疯狂。   雨宫千雪盯着那双因为剧痛而微微眯起来的琥珀色瞳仁,她想从里面看出来点东西,她着实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因为自己想活下来就做出这种难以理喻的事。   相互对视十几秒后,雨宫千雪开口了,“我会帮你,会让你的死隆重而盛大,在全国范围内人尽皆知。但是相对应的,事情结束,如果是因为你的缘故有任何人受到伤害,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丢下这句话后,雨宫千雪一把甩开面前人的衣领,转身离去。   她深吸一口气后,一脚迈进了这团充斥着迷雾的漩涡中。   雨宫千雪知道人命从来都不该拿来当赌注,所以她没有选择。   房门被紧紧摔上的声音还久久回荡在房间里,月见五月松开手,枪砸落在地上,弹了几下后,弹匣被磕碰出一角,里面空空如也。   被甩到墙壁上的月见整个人捂着腹部跌坐在地上,没想到还怪疼的。她微微眯起眼睛,绝对不想被那个男人抓住,她会死得很惨的。   沉默了几秒后,月见五月低低地笑了起来,用着轻不可闻的声音呢喃着:“雨宫,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我可是把一切都赌在你身上了。”   图书室离宿舍的距离并不远,平日里不短的路程在松田阵平此刻看起来格外漫长,要是恰好迟一步怎么办??   这种想法一旦冒出,就和其他胡乱的情绪一起纠缠起来,宛如沼泽里的黑泥一般,粘腻潮湿,从心底一点一点往外爬,紧紧地缠绕着他的四肢百骸。   可恶!!该早点想出来的!!   当时该拦住她的,该多问她一句的!!   他直接踹开宿舍的大门,一个拐弯就开始往女生宿舍的走廊跑去。   “喂喂喂!松田你走错了!那边才是男生宿舍!”   恰好出门的女生在他身后大喊着,却只看到对方置若罔闻,好像听不到她说话一样。   在临踏进去之前,松田阵平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松田?你怎么往女生这边跑??快出去啦,鬼塚教官知道会骂死你的,到时候又得挨罚了!”   每天都能见到的人,看过不知道多少次的面容,就这样直直撞入他的眼帘。   紫灰色的短发尾部带着点卷曲,雨宫千雪眨巴着眼睛,正一脸不解地盯着他。   松田阵平一把踏上前,将人从女生宿舍里拽了出来。   手掌接触到确实的体温与触感,才让他被黑泥爬满的心重新变得正常起来。   “扑通,扑通!”   急促的呼吸,和几乎错了拍的心跳。   夏风吹拂着他的碎发,松田阵平这才意识到那杂乱无章的是自己的心跳,而他正牢牢拽着雨宫的手腕。   他有些后知后觉地放开手,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得将人扶着肩膀转了两三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对劲,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怎么了?”   一直没开口的雨宫千雪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松田阵平像是生自己闷气一样,硬邦邦地吐出几个字:“没事。”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稍慢一步赶到场,还没问怎么样,就被萩原研二示意噤声。   他用眼神示意着好友现在别过去打扰这两个人。   雨宫千雪叹了口气,看着对方的样子,她大概知道了,“不说是吧,我来猜一猜?是不是我扔进垃圾桶里那个废纸被你找出来了,然后你去找那几个一起破解了?”   “……”   松田阵平偏过头,用手扶着后颈不说话。   “你们破解出来的结果是什么?”   他有些不情愿地开口说道:“Zero那家伙破解的,beveldere,波兰雪树,一种酒的名字。想到有可能是酒吧,所以觉得可能和月见有关,再加上你之前不太对劲……”语气到最后,慢慢变得虚弱起来。   雨宫千雪笑了笑,肩膀也跟着颤抖起来,“你们可真是怪厉害的,不过错了哦,谜底不是这个,就是bevel,斜面,斜角的意思。后面那几个字母好像是乱码,我也没猜出来,和月见也没关系。”   “真的?那你当时为什么要,要说那种……那种奇奇怪怪的话?”   她一时怔住了,半垂着眼皮解释道:“不是奇怪的话哦,我是真的认为能遇见松田是一件很幸运的事,能和你成为朋友也真的真的太好了。”   她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说出“幸运”这个单词的机会。   雨宫千雪偏着头,唇边荡漾起一抹甜甜的笑意。   “啊啊啊,我知道了,知道了,不用再重复了。”他有些慌乱地制止着女生的话,而后又直视着雨宫千雪的眼睛,“你没事就好,下次有什么事不要自己一个人乱折腾,我也能帮到你的,像是上次酒吧那样,就算我一个人不行,还有班长他们。”   松田阵平望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清楚,虽然最后一句语气里透着点不甘心。   “嗯,知道了。”她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又朝着那边树荫下的几个男生挥了挥手,“让你们担心了,抱歉。”   她说着,深深鞠了一躬。   “直接过去吧。”   松田阵平往前踏出几步,阳光透过树叶撒在他俊秀精致的五官上。扬起张扬明媚笑容的他,朝着那边歪了歪头,示意着雨宫千雪和他一起过去。   雨宫千雪点点头,“好,一起去看体育大会吧。”   “雨宫,那个密码是怎么回事?”   走在路上,降谷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那个啊,是在黑川飞鸟房间里发现的,不过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复杂,解出来就是bevel,不太懂是不是我们解错了,但也有可能是密码缺失了一部分,你们想的太复杂了。”   雨宫千雪敛下所有情绪,心想着自己当时不该那么慌乱,直接就把那个推导留在垃圾桶里了。   伊达航拍了拍她的肩膀,“下次不准再私自做这种事!”语气里带着点责备。   “欸??不准私自,那就是光明正大是可以的咯?”萩原研二挑眉打趣着,舒缓着看起来有些严肃的气氛。   雨宫千雪忙不迭点着头,“不会有下次了,还有就是我在房间里发现了点东西。”   “什么?”五人组都统一望了过来。   “唔,黑川飞鸟他有可能在私自贩卖毒/品,那个干草很像是晒干的大/麻,我也给松田看了那个灰绿色干草??回去后我反复想了想,总觉得那玩意不太对劲。”   “欸??”   五人同时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伊达航猛地拍了下走在前面的松田阵平,“你欸什么啊,搜查到的情况都没说清楚,我们还以为就查到那一个密码最重要!!”   “因为当时就是雨宫的事更急啊!!”松田阵平说得极为理直气壮,完全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的。   萩原研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是他就是想笑!!!这什么关心则乱啊。   果不其然,他受到了剩余所有人的白眼,其中最凶狠的是他的幼驯染松田阵平的。   诸伏景光开口询问着:“雨宫,你那些查到的东西带了吗?”   “带了,在身上。”   诸伏景光点点头,“我们去实验室吧,实验室里有能检测出的器械和试剂,钥匙正好在我身上。”   于是原定的体育场观赛扭头变成了实验室之旅。   实验室里,望着变了颜色的试剂,众人神色都有些难看。   伊达航一拳头捶在墙壁上,宽大厚重的眉毛怒气冲冲地朝上扬着,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的不爽与愤怒。   “先去和鬼塚教官说清楚吧,也不确定那边有没有查到这个,说不定查到了但是没有公布,毕竟……”降谷零拍了拍正在愤怒中的班长。   松田阵平撇撇嘴,“毕竟死无对证了是吗……”   而拿出证据的雨宫千雪则是半低着头沉默不语,验证成功也就证实了她的推理。   为什么黑川飞鸟要帮月见那么多事,最后甚至不惜顶罪自杀,想必是被人威胁了。   而且是被双方威胁了。一方是那帮贩/毒的人员,一方是月见五月,最终走投无路的他选择了月见,并且替她顶罪自杀,包揽一切罪名。   所以黑川飞鸟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   如果去问月见五月,应该能很快就知道一切,但现在的雨宫千雪压根不想再和她有所接触。   “我觉得我们可以从黑川飞鸟的家庭背景下手。”诸伏景光那温柔的眉眼也带着一层怒气,总是温和的语调如今也严肃冰冷起来。   萩原研二也难得正经起来,“去吧,我们去和鬼佬摊牌,一定要让他给出整件事完整的调查资料。”   雨宫千雪没有参与对话,因为阳光太盛而半阖的眼皮下波涛汹涌。   她并不想把月见的事告诉五人组,和买卖试卷的事情不一样,这一次她要成为的是检察机关的对手,制作出一场迷惑所有人的完美犯罪。   让月见五月在全日本的公众视野里死亡,在社会意义上不存在。   而且一定要做到完美无缺,无论谁来查都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所以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第34章   中午, 警校餐厅。   明明周围都是一片兴高采烈的火热氛围,到处都在讨论着体育大会里的各种精彩表现。   而坐在角落里这桌上的六个人,气氛却是格外低气压。几个人沉默而又机械地进食着, 完全没有过多交流, 看起来就像六个社恐患者集体发作一样。   雨宫千雪百无聊赖地望着勺子里的咖喱,没有一点食欲。明明吃饭对她来说应该是件幸福的事才对,但今天她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致来。   她原先以为只要找到枪弹库失窃案与违禁物品的主谋就万事大吉,没想到事情越来越复杂, 继续下去还能不能全身而出都是问题。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地揉了揉眉心, 又把刚从鬼塚教官那里得到的所有信息结合在一起。   她大致拼凑出了有关黑川飞鸟这个人的一些经历。   黑川飞鸟家里因为生意不景气的缘故而负债累累, 父母自杀,家中遗留下的大笔欠款, 年幼的弟弟,这些原因促使着身为长子的他走上了违法犯罪的道路。   因为头脑还行, 他被人胁迫着考上了警校,就是为了方便那帮不法分子里应外合。   做违禁物品的供应商, 私下里做庄开赌局, 藏/毒/贩/毒,都是为了一个字:钱。   为了钱他可以做任何事。   他太缺钱了, 而这样的他却在一个月前几乎还清了债款。那肯定是月见五月出手了, 她替黑川飞鸟还清了债款, 但要求是估计是让黑川飞鸟成为自己的帮手, 事后包揽一切罪责。   雨宫千雪皱了皱眉头, 但是仅仅是这样黑川飞鸟也不需要自杀,所以只能是另一边的不法分子也根本不肯放过他, 他们掌握了黑川飞鸟所有的犯罪证据, 告诉黑川飞鸟他永远摆脱不了那些东西, 走投无路,被逼崩溃的他最终选择了顶罪自杀。   估计那贴在桌子下面的纸张,是要交代给月见的一些善后事情。   可以说,黑川飞鸟是咎由自取,自作孽罢了。   但月见五月呢?她想要自己在社会上死亡,让所有人都认为她已经死了,她为什么要假死??她是要利用这次死亡来躲避谁??她背后牵连的人和事又有多少谜团??   虽然很享受推理的快感,但是现在这种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在刀尖上跳舞了。   想到此处的雨宫千雪一把放下勺子,揉捏了下额角,麻烦,真的麻烦,尤其特别麻烦。   “啧,的确那个垃圾很影响食欲,但雨宫你这才吃了多少??”   松田阵平望着她盘子里还剩下一半的食物,眉头一皱。   “我知道大家都很气愤,但是目前学校那边已经全面介入了,从黑川飞鸟的背景入手,那帮家伙不会逍遥太久的。凡是违法犯罪者,必将受到严惩!!”   伊达航环顾了下都有些无精打采的同级生,出口宽慰着大家。   萩原研二调笑着,“是啊,你们看看整个餐厅都快被传染成低气压了,后续的事情也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了,交给鬼佬自己头疼吧。下午去好好享受□□育大会,尤其是小阵平和雨宫,你俩都忙一上午了吧。”   说罢,还对自家幼驯染眨了眨眼睛。   来自好兄弟的助攻,你小子可不要浪费哦~~   雨宫千雪点点头,“嗯,你们下午好像还有项目呢,抓紧时间吃饭休息。下午我会好好给你们加油的!!”   她暗自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压到心底,抿着唇露出一个笑容。   松田阵平敲了敲桌子,“那你就赶紧把饭吃了!”   “是是是。”   其余几人也望了过来,在众人的视线下,她嘟囔着拿起勺子。   体育大会为期两天,下午的比赛从14点开始,时间是三个小时。   现在进行的是剑道的决赛,比赛的双方正是降谷零和伊达航。   会场道馆内准备区域,雨宫千雪正面露纠结,眉毛紧紧蹙着,眼神游离在赛场上正穿好剑道护具的两位比赛选手中间。   而这一幕的起因是因为她的一句加油,“伊达班长!加油!!一本!!!”   然后为了不厚此薄彼,她有对着降谷零说了同样的加油台词。   一下子就被好事者萩原研二给抓住了,“既然如此,雨宫你觉得谁会先拿到一本?”   雨宫千雪面露难色,一时间怔住了。   这个让她怎么说啊,无论说哪一个都不太对吧……   “那萩原你怎么觉得的?”   雨宫千雪选择踢皮球,把问题再踢回去。   萩原研二捏着下巴,“嘛,我想想啊,应该谁都有可能吧,这个答案我先说咯,雨宫你肯定有不一样的答案吧~~”   欸???   雨宫千雪只觉得自己嘴角抽搐,为什么萩原这家伙这么会转移话题啊!!   这让她怎么办??   她下意识望向不远处的松田阵平,挣扎着想说出一个两全其美的答案。   看到面露难色的女生,松田阵平猛地拍了下好友的肩膀,“喂喂喂,萩你能不能别搞事了,比赛谁先拿一本这还不明显吗,肯定是班长咯,说起来你还要和我打赌吗??别忘记你上次可是输给我一个月的零食啦!!!”   他勾搭着萩原研二的肩膀,脸上带着点得意洋洋的笑容。   得到解围的雨宫千雪长长呼出一口气,但是这么一插科打诨,她心里居然也轻松了不少。   “雨宫来这边坐吧,你现在看起来总算是放松了下来。”诸伏景光懒得理会那两个同伴,邀请着女生来这边的长凳坐下。   雨宫千雪答应着,“嗯,不过我之前看起来不太对劲吗?”   他笑了笑,语气温和,“有一点哦,但是萩原这么一闹,看起来已经好多了。”   雨宫千雪半垂下眼眸,苦笑了下,看来自己的演技还是不到家嘛,她将发丝捋到耳后,“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这有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有什么烦恼的事一定要说出来哦。”   “嗯,我知道。”   雨宫千雪郑重地点点头,是的,正是因为是朋友,所以那个麻烦的漩涡还是让她一个人独自解决吧。   她已经想好要怎么去做了,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是可行性很高。   正当她沉思在计划的构架中时,松田阵平一把拉过她,兴高采烈地说道:“雨宫你快看!班长要赢了!!!”   然而话刚说完,场内降谷零就开始了反击,如同狂风骤雨般的刺击层出不穷,让伊达航一时间难以招架,疲于应付。   最终降谷零在一连串的攻击下,拿下三个一本,以3:2的分数扭转了局势,拿到了第一名。   而此时距离松田阵平兴高采烈的发言还没过去三分钟。   他原本还扬起来的笑容瞬间垮了下去,整个人像被放了气的皮球,“可恶啊……”   “你不是和降谷关系已经没那么差了吗?”雨宫千雪有些不解。   松田阵平打了哈欠,昨天晚上摸黑撬门的他都没怎么睡,眼角泛着点泪花,“我也不是讨厌他啦,那家伙虽然死正经,但是人也不差,只是看不惯他干啥都是第一名,总觉得该有个人来搓搓他的锐气才对,免得他骄傲自大!!”   听到这里的萩原研二挑着眉,“说起来,上次测验的第一名好像也是降谷?雨宫你怎么回事?”   “对,是他。我吗?鬼塚教官后来有和我解释,改卷的教官发现我的试卷上的选择题有些扫描不出来,所以是0分。”   松田阵平一脸震惊,“哈??扫不出来?为什么??”   “好像是填涂的笔芯有问题吧,也是我自己倒霉啦。”雨宫千雪摆摆手,丝毫不在意这种事情。   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萩原研二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情,如果雨宫她的选择题都是0分,那就代表了总分第五的她完全是靠大题得分的,也就是说,这家伙大题满分??   萩原研二微微朝后仰着身子,虽然知道雨宫很厉害,但是这家伙也太恐怖了吧。   大题都不丢分,那么岂不是说,不出意外的话这家伙能考出全满分的成绩?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走,我和你一起去便利店问问,怎么会卖的笔芯出问题了呢!!”   松田阵平皱着眉头,不由分说地朝道馆外走去。   雨宫千雪连忙追上去,“欸??松田,降谷和班长已经准备下场了,你不留下来恭喜下降谷吗?”   “有什么好恭喜的,那家伙得第一不是很正常吗??”   “这……,那也不用去便利店啦……”   萩原研二推了她一把,怂恿着:“去啦,去啦。如果便利店那么还继续进不合格的笔芯卖给学生,这件事可是很麻烦的呦。”   “可我还没和降谷和班长说些什么……”   “没事啦,小降谷和班长不是那样的人!”   雨宫千雪有些为难地点点头,追上了前面的松田阵平。   她个人是觉得买到不合格的笔芯,只是自己厄运导致的而已。不过这都出来了,她便打算着买点饮料什么的一会给那几个送过去。   这样也不算白跑一趟。   下午的阳光并不热烈,带着点微微的倦意,被遍布绿意的枝桠与树叶切割得细细密密,洒落着一地的光影,顺着微风,恬淡而又闲适。   远处的加油呐喊助威声,隐隐绰绰,好像也被风带去了远方。   雨宫千雪盯着一路的光影,跟在前人的身后,心底的思绪又开始杂乱起来,好似燎原的荒草,铺天盖地。   就连前面的人停了下来都没发觉到。   她一下子撞了上去,鼻尖传来一阵疼痛。   “嘶……”   松田阵平慌得转身,“怎么了?”   雨宫千雪揉着鼻子,心里埋怨着自己走路不看路,“没事,是我自己走路没看路。”   他顺势拍了拍女生的头,轻软的发丝触碰着掌心,好似羽毛挠过心头一般。   “你走里面吧,别一会又撞到其他地方了。”   “哦……”   雨宫千雪点点头,嘟囔着答应了。   “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有点困?”她问着身边的人。   松田阵平摆摆手,“没有啦,睡得挺好的。”   “确定不困吗?要不要去休息下?”   “不困啦!!你也太小瞧我了,就那种门怎么可能困住我。”   见对方反复确认,她这才放下了心。   松田阵平望着天边松软的白云,没一会又问道:“你一会有想买的东西吗?”   “没有想要的,一会给他们买点饮料吧。”   “想要啥直接说,反正我这一个月的零食开销都归萩负责,你想要买什么直接和我说,我可是说过要让萩钱包大出血的!”   “这样不太好吧,是你和他的赌注。”   松田阵平挠着头发,“哎呀,别废话了,我说没事就没事。”   到了便利店后,雨宫千雪先是把笔芯出问题的事和店员说了一遍。   没让松田开口,是因为他那不耐烦的语气恐怕会直接吓到人家,让别人误以为是来找茬捣乱的吧。   “松田,我和你说啊,你这样的语气以后做职务讯问的时候可是要吃大亏的!”雨宫千雪压低着声音和身边人提醒着。   “知道啦,况且我以后去的是爆/炸/物处理班,和那些东西打交道,你就不用担心了。”   不不不,爆/炸/物处理班才更需要担心好不好……   不过看在对方兴致盎然的份上,雨宫千雪没把心里想的说出来,只是嘀咕着:“那你要更小心才对。”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买好了,你呢?”   雨宫千雪抱着五六瓶饮料转过身,就看到松田阵平怀里抱着的一大堆零食。   玲琅满目,各式各样。   大多数是甜食,巧克力什么的。   她眨巴着眼睛,这,这也买太多了吧……   “你……要买这么多?”付钱的时候,雨宫千雪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松田阵平摆摆手,“嗯,很多吗?你要是担心钱的问题,放心好了,这些我自己出,和萩没关系。”   “哦哦……”   雨宫千雪答应着,没想太多,毕竟别人想买什么那是别人的自由,她如果连这个也管的话,也未免太讨人厌了。   “去宿舍吧。”   松田阵平说着,提溜着一大袋东西出来了。   “你是要送回去吗?”   “对,不然给你拎着也太麻烦了。”   雨宫千雪一脸茫然诧异,“我?”   “这些都是给你买的,谁让你总是不好好吃饭。”   “欸???”   她一时间惊讶到连手上的袋子都没拿稳,还好被松田阵平一把接住了,才没掉到地上去。   松田阵平催促着:“快走啦,再过一会是萩的比赛。”   “不是,我说了……我不要的……”   “都说了这得怪你不好好吃饭。”   “……你自己留点?”看拗不过去对方,雨宫千雪开始折中。   松田阵平举着手里的黑咖啡,“我有啊。”   回去宿舍的路上,雨宫千雪又不死心地几次劝说着,最终由对方接下一两块巧克力了事。   松田真的是太固执了!!!   她在观看萩原研二的比赛时,脑海里一直跳出来这几个大字。   那么多东西她得吃到猴年马月啊。   可是,要是分给别人的话,她又莫名有些不舍得。   不想分给其他人……   她什么时候成这种小气的人了?   一直到洗完澡,她还是没能想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雨宫千雪擦着头发,走到了公用电话附近,她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嘟嘟”几声后,那边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你好,这里是目暮,请问你有什么事?”   “目暮警部,您好。我是雨宫千雪,有件事想问一下您。” 第35章   “好, 我会向你们学校那边提出申请。但是雨宫,我也要提醒下,职场与学校是不一样的。你真的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电话那头的目暮警部声音里带着点显而易见的疲倦。   听起来像是很久没休息过的样子。   雨宫千雪对着电话说道:“嗯, 我知道。我还有一个要求, 目暮警部,我这边能带一个人过去吗?”语气陈恳,没有丝毫动摇。   “这样啊,行吧。我会向上级打报告的, 无论发生什么, 无论结果的好坏, 你都不用担心,就当做是实习或者是职业体验就行了。”   雨宫千雪微微愣住了, 这番话代表的意思不就是一切后果由他承担吗??   她垂下眼眸,沉默了一会后说:“不会让您失望的, 目暮警部。”   通话结束,原本还有些潮湿的头发此刻也已经半干了, 只余着发尾还带着点湿意, 将紫灰色的头发浸染成墨色。   月色皎皎,给绿意盎然的枝条也沾染上一层银色的月华, 清风拂过, 连带着那月华也跟着抖了抖。   雨宫千雪揉捏着眉心, 抬眼就望见不远处的月见五月, 她正笑意盈盈地和人说话聊天。   看起来丝毫没有受到白天事情的影响。   雨宫千雪发自内心地感慨着对方的厉害, 论演技自己比起对方果然是差的太多了。   她神色冷淡,一脸漠然地从月见五月身边穿过, 月见五月也装作没看见她一样, 继续和别人说着话。   运动会结束后的第五天, 雨宫千雪要去警视厅协助破案的事情传遍了整个鬼塚班。   一时间人人都有些诧异,这个除了文化课都处在班级吊车尾的沉默女生,居然会被警视厅的警部先生邀请去协助破案??   要知道他们班可是还有一个全校第一在啊!!!   怎么会轮到雨宫千雪呢??   课堂的空余时间里,趁着雨宫千雪不在,众人都在轻声细语地谈论着这件事。   听着班里人的窃窃私语,原本就有些不爽的松田阵平彻底爆发了,他猛地一脚踹翻了自己的座椅。   “砰!!!”   巨大的响声震住了全班所有人。   所有人的视线仿佛有实质一样,汇聚到正臭着一张脸的松田阵平身上。   空气中似乎凝聚着无数的细密针尖,沉重难耐,宛如火山喷发前的压抑积郁。   “在背后乱嚼口舌有意思吗!!凭什么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在那胡言乱语?”   “雨宫千雪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们都不了解就在那评头论足,烦不烦啊!!!”   蕴含着怒气的话语响彻着整间教室,原本还吵吵嚷嚷的众人瞬间鸦雀无声。   之前没来得及的伊达航也在此时站了出来,“松田说的没错,不许以貌取人!!!有谈论的功夫不如用来提高自己,少在那装模作样,看着就让人想吐。”   萩原研二走上前,拍了拍幼驯染的肩膀安抚着,还顺带扶起了椅子。毕竟小阵平刚这样,回过头再把椅子扶起来,那也太不帅气了~~   教室外的走廊,诸伏景光与降谷零有些奇怪地望着停在门口久久没进去的女生,“雨宫,怎么了?马上就上课了,还不进去吗?”   “没什么,走吧,进去了。”   她摇摇头,推开了门。   教室里的氛围有些尴尬,众人视线上扬瞥了眼走进来的女生,又立马缩了回去。   走在后面的两位男生,互相交换了眼神,虽然不清楚这个氛围是怎么回事,但是教室里肯定发生了什么。   所有课程结束后,雨宫千雪收拾着课本,准备全部带回宿舍里,接下来她会有好一段时间都不在学校里,光是这样放在课桌里肯定不行。   教室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后,憋了一整天的松田阵平走了过去,他臭着一张脸问道:“什么时候去?”   “明天吧。”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案件能顺利侦破,那回来就会早一点。”   她一点一点收拾着自己东西,头也不抬地回答着。   松田阵平一巴掌拍在桌面上,“为什么……”他的眉眼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急躁,“我什么都不知道……”   前半句话带着点烦闷,后半句话却说的平静而又低沉。   “抱歉,松田。”   除了道歉的话,雨宫千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或者说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松田阵平,他那压抑到极致的话语里夹带着一些让自己不知如何处理的情绪。   这种情绪让雨宫千雪心里也有些难受。   松田阵平垂着眼睑,收敛着自己的眼眸里的波涛汹涌,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现在心里的感受。   最终只能挠着头发偏开脸去看窗外染着夕阳的云彩,宛如棉花糖的云彩好似把所有橙黄色的颜料都往自己身上铺,让那边天空都看起来暖洋洋的。   “要收拾的东西多不多?”憋了一会后,他耐不住性子又问了一句。   “不多,就书本和纸笔。”   “那我帮你送回宿舍,先说好了,不许拒绝啊!!”   “……嗯。”   几句简短的交流后,松田阵平一把抢过她手里装着东西的袋子,大步流星地走在了前面。   “你在那边不要忘了吃饭。”   “知道,你买的零食我都没吃完,会带着的。”雨宫千雪回应着,声音温软。   听到这里的松田阵平内心总算是缓解了点那股子烦躁,一直不爽的臭脸也终于恢复了正常。   “你是个体力废,格斗也是入门级别,就别做第一个往前冲了,知道不!!”   “……”   纵使是有自知之明的雨宫千雪在听到这句话也不免沉默了。   他说的的确没错,就是听起来有些古怪。   雨宫千雪拿过递过来的袋子,宽慰着一路上都有些闷闷不乐的男生,“知道啦,松田你用不着这么担心的,我也不是一个人,不会有什么事的,去警视厅帮个忙而已。”   “我才没有那么担心……”   他视线漂移着,明明说着否定的话,语气却有点虚。   望着雨宫越走越远的背影,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地喊了声,“要注意安全!”   “知道,谢谢你啦。”雨宫千雪回过头,抿着唇笑了笑,眉眼弯弯。   夜晚的男生宿舍总是显得很嘈杂,各种谈话笑料层出不穷。   而此时的五人组聚集在降谷零的宿舍里。   松田阵平一进门,就不耐烦地开口问道:“Zero,你把我们都喊过来到底是要干嘛?”   “这个案件你们都知道吧,我估计雨宫去警视厅就是为了这个。”   降谷零拿出上次的报纸,【分尸杀人魔再次做案!!日本警方到底在干什么??】这个标题赫然映入众人的眼睛。   这个案件他们都有所耳闻,但是由于最近体育大会和考试等各种事情影响,都没有特别关注。   如今由降谷零拿出来,其余四人突然就明白了这次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萩原研二捏着下巴,“我听说,她这次还会带一个人一起过去哦,你们觉得会是谁?”   看似无意的问题被抛了出来,几人的视线都朝着靠在门框上的卷毛男生望了过去。   松田阵平一脸茫然与惊讶,“哈??为什么要看着我?我连她要去警视厅都不知道好不好,怎么会是带我过去!!”   “你这话为什么……听着那么怨气冲天??”萩原研二挑着眉,嘴角露出一丝坏笑。   “没有……,反正不是我,大概是,”松田阵平撇撇嘴,斜着眼瞟了下正拿着报纸的金发黑皮,“是Zero你吧,你不是还和她讨论过案子吗……”   降谷零冷不丁地打了寒战,他怎么觉得一股子酸味呢,这得打翻了多大的醋坛子啊。   为了不被某人莫名其妙敌视,他赶忙解释着:“也绝对不可能是我!!她明天就出发去警视厅那边了,要是我的话,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切!”松田阵平翻着白眼嘁了声。   伊达航环视了一周,“也不是我,那估计就不是我们当中的一个了吧。”   “那应该是月见吧,不过这个案件看起来就很麻烦啊,那家伙……”松田阵平皱了皱眉头,整个人神情有些紧张。   多亏了雨宫千雪单调的人物关系,简单的排除法就一下子将可能的人选锁定了。   诸伏景光笑了笑,“松田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只是协助破案而已,不会有事的。”   “哎呀,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个格斗和体能。”他挠着头发,颇为烦恼。   萩原研二一把搂过好友的脖子,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喏,小阵平你不觉得你对雨宫关心过度了吗?”这家伙应该开窍了吧,应该意识到了吧。   然而松田阵平的回答是:“有吗??萩你这家伙脑子里能不能别一天到晚都是那些垃圾废料,我们是朋友啊!关心不是很正常吗??你们不也一样很关心她吗?”   一时间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抚额叹气,算了,不管了,管不了,就让这两个不开窍的小学生相互折磨吧。   反正他俩也乐在其中。   众人嘴角微微抽搐,交换过眼神后达成了一致。   萩原研二默默撒开了手,敷衍着:“嗯嗯,朋友,大家都是朋友。”   “你们真的好奇怪啊!”   松田·不开窍·阵平甩下感言后,第一个离开了房间。   徒留下几个好友面面相觑,最后“噗嗤”几声,四人都憋不住直接笑了出来。   看两个小学生摸索着谈恋爱真是太好玩了。   实属枯燥乏味的训练生活里最有意思的事情。   第二天清晨,婉拒了警视厅的派车接送,雨宫千雪特地早早起来,她的东西不多,除了必要的换洗衣服后,占据了箱子大部分空间的是松田买的零食和自己紧急处理包。   晨光熹微,给鱼鳞妆的云彩点缀上一层金边,璀璨夺目。   她刚走到校门口就看到在那里等着的月见五月,她唇边带着笑容,朝她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说道:“那就麻烦你啦。”   “哦,走吧。”雨宫千雪垂下眼眸应答了一声。   在不远处的萩原研二捣了捣身边好友的肩膀,“不去送送吗?”   “不去,有什么好去的,昨天我们一起去找她的时候,该道别的话不都说了吗?老是说同样的话,也太无聊了。”松田阵平带着点无所谓的态度嘟囔着。   萩原研二瞥了眼自家幼驯染,心口不一的绝佳代表,教科书式的傲娇。真要一点都不担心,觉得无聊至极,就别在休息日一大早把他拽起来啊!!!   松田阵平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好友,“对了,萩你今天出不出门?”   “有两个女生约我下午一起去咖啡厅,上午是空闲的,有什么事吗?”   松田阵平斜了眼好友,震撼他是怎么做到和那么多女生相处地还游刃有余,他撇撇嘴道:“那你上午和我一起出去逛逛吧。”   “去汽车店还是维修店?还是说——是饰品店之类的??!!”萩原研二挑着眉,这家伙是突然一夜之间开窍了吗?   “都不是啦,是手机店。”   萩原研二一脸震惊,“欸???”   “你就说去不去啦!!”   “去,怎么不去。不过你知道的吧,这可是违纪啊。”萩原研二压低了声音。   松田阵平打了个哈欠,“知道啊,不被发现不就可以了。”   萩原研二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好兄弟要干啥了,他嘴角一抽,揉捏了下自己的眉心。   傲娇是没有好下场的!!非要拐弯抹角地表示关心在乎,你就不累吗,松田阵平!! 第36章   初夏的阳光穿过云层, 给还没有完全苏醒的东京街头镶上一层金边,平时总是吵吵嚷嚷,车水马龙的街道此刻也变得有些温柔起来。   月见五月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 “很奇怪啊,雨宫你是很讨厌坐车吗?”   从这里到警视厅的距离有点远,即使说拒绝了那边的派车,但也没必要步行去, 这着实让月见五月有些不理解。   “与你无关吧,你可以选择不去。”雨宫千雪没什么好脸色地回答着。   月见五月耸了下肩膀, 没再自讨没趣。   雨宫千雪眉头微微皱着, 说实话, 她并不讨厌汽车, 也不讨厌任何交通工具。   只是一旦坐上去, 就会让她想起三年前的事情。   哪怕是现在她的运气已经好了不少的情况下,她还是非常抗拒坐车这件事。   只是稍微想到,她就觉得胃部在抽搐翻滚,一种不舒服又无法形容的疼痛自胃里蔓延至四肢百骸。   但是,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一直逃避吧。   想到这里,雨宫千雪眯着眼眺望着已经跃于云上的太阳, 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毫不吝啬地撒在大地上。   让初夏的清晨开始泛起微微热意。   阳光真是个好东西啊,温暖极了。   “月见, 我和你说过的准备你都做好了吧?”沉默了许久的雨宫千雪开口问道。   月见五月点点头, “嗯嗯,都按你说的准备好了。”   “黑川飞鸟的债务是你帮他还掉的吗?”   直白且毫不掩饰的话语被雨宫千雪直接抛了出来。   月见五月有些诧异地瞥了身边的人, 还真是没料想到会这么直白, “差不多吧。”   “他书桌下贴过的纸条是有关你的?”   “欸??是的, 大概内容就是关于他家庭什么的。”   “那你也知道他贩/毒吧?”   “有所耳闻吧, 没具体了解过,那个和我也没多大关系。我出钱,他替我干活,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简单。”月见五月对答如流,一点隐瞒也没有。   “也为甘愿为你顶罪自杀?”   “走投无路的人可是什么都能做出来的哦~~”她笑着眨了眨眼,意有所指。   雨宫千雪轻笑一声,“呵,是啊。也只有人渣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个走投无路的理由了。”   言语里满是刻薄与讽刺。   月见五月脸上扬起的笑容瞬间僵住了,一点一点褪去,“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二人的谈话最终以这四个字收尾。   到达警视厅的时候,已经是艳阳高照的中午了。   让两个学生来协助破案,这对于东京警视厅的诸位警官来说,已经算是一种别样的嘲讽了。   所以,当两人走进搜查一课时,氛围里弥漫着一股冷凝的寒意,仿佛有细密的针尖遍布在周围的空气中。   不免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雨宫,你来了啊,进来吧。”目暮警部站在会议室的门口,神色有些担忧。   他也是这两年才升上的警部,如今这个局面不仅是对雨宫千雪的考验,也是对他目暮十三的考验。   雨宫千雪深深鞠了一躬,“给您添麻烦了,目暮警部。”   她用的是最高等级的敬语。   月见五月在身边人做出动作时,也弯下了腰。   目暮警部摆摆手,宽慰了她几句,“没什么,反正我们现在也是焦头烂额,你不用那么有心理负担。”   随后三人一起参与了会议,会议中雨宫千雪得到了比起自己之前了解的情况更为详细的资料。   半个月前在米花市的深山里,有登山客前去爬山发现到第一具尸体,断裂的肢体,零碎的尸块散落在断崖下,警方在收集所有散落的尸体后,拼凑出了一个大概人形,不仅少了左腿,最重要的容貌更是因为砸落断崖与腐败的缘故,难以辨别。   根据尸检显示,死者是青年男性,年龄在20到25岁之间,死于两个多月前,是于死前被人肢解的,后尸体有冷冻状态,在这两个月内应该是一直处于冷冻中。   但死者的身份一直都没有查到,到现在都还是无名氏。   第二名死者是在河边被发现的,大部分尸体都被浸泡在河里,也是被肢解的尸体,死者死于一个半月前,这一次的死者是一名中年男性,年龄在35到40岁之间,这一次尸体同样有残缺,不过不是左腿,是右腿。同样的问题是这名中年男性的脸被硫酸腐蚀过,依旧无法明确辨别相貌。   而在前几天刚发现的尸体,是一名女性,她的死亡日期是在一个月前,年龄在20到26岁之间,她同样是被分尸了。但是这个年轻女人的相貌并没有被毁去。她的尸体是在一座山间别墅里,因去山间游玩的旅客发现了一股腐烂的臭味,报警后被发现的。   死者死在了一间被反锁的房间里,钥匙最后是卡在了抽水马桶里,也就是说尸体在密室中,女人的头颅被精致的妆容修饰着,割下后浸泡在福尔马林中,她缺失的部分是左右双臂,剩余的部分在密室里腐烂。   并且可能是防止被福尔马林破坏妆容,用的不仅有化妆品,还有绘画用的颜料,鲜艳明媚。   而为什么会认定这三起案件都是同一人所为,那就是现场的尸体切割根据检验是属于同一种刀具。   雨宫千雪盯着正在放印的幻灯片皱了皱眉头,鲜活的尸体断切面,各种纹理痕迹,清晰可见。看着大屏幕上的照片,她甚至能感觉到一点凶手当时的愉悦与认真。   雨宫千雪揉了揉眉心,将心里本能生出的厌恶感压了下去,也是,这种凶手如果不是抱着愉悦的心态,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事。   台上的警官还在继续讲解着幻灯片的内容,后续警方将主要精力都放在了摸查几名死者的身份关系上。   当中,那名女性被第一时间查了出来,叫做折原秋子,今年25岁,一个人在东京独居,白天在各种便利店打工,晚上在风俗店做陪酒女,欠了一屁股债,远在北海道乡下的父母在她18岁决定放弃学业的时候,就不再过问她了。   当警方找到他们时,折原秋子已经一年多没联系家里了,父母二人对于女儿的失踪与死亡毫不知情。   只说了一句:“我们不清楚她这些年的情况,给警方添麻烦了。”   根据初步调查,在折原秋子北海道的人际关系中,找不到其余两名死者的情况。   而她在东京的关系网因为工作性质,过于庞大复杂。从发现尸体到现在还都在排查中,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可以用来破案的线索。   并且谁也不知道在第三名死者死亡到今天,这个凶手有没有再犯案,或者说他会不会就这么销声匿迹,再也不出现。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困扰着整个东京警视厅,如果再没有什么进展,那东京警视厅的厅长就可以直接开新闻发布会现场道歉了。   雨宫千雪摸索着泪痣,如果没有结果,那估计警视厅一大批人会被强大的舆论逼迫着直接请辞吧,那岂不是说松田想要揍警视厅厅长的想法还能有点可能???   她暗自摇了摇头,被自己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给吓到了。   “雨宫,我大概知道你想做什么了。”   月见五月靠在墙壁上,偏过头望着正在思考着的雨宫千雪。   藏木于林,藏尸于尸海。   雨宫千雪想要将她的死隐藏在这次轰动全国的分尸案中,而且因为分尸案的每一具尸体都有残缺,那么她的尸体没有头颅也是很正常吧。   想到这里,月见五月勾起一抹笑容,果然她看人的眼光从来没错过呢。   琴酒,这一次你输了。   对于月见五月来说,那个行动部部长,常年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是她过往里怎么也挥之不去的阴影。   厌恶,厌恶,月见五月厌恶那个地方。   如同乌云密布般的黑色每天都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而现在,触手可得的自由就在她的眼前。   “哦,还以为你会一直到我行动那天你才能反应过来呢。”雨宫千雪没看她,只是盯着发到手的资料,上面是第三名死者那庞大而又复杂的人际关系网。   被嘲讽到的月见五月嘴角微微抽搐,“我怎么以前没发现雨宫你原来还能这么刻薄嘲讽吗?”   “你没发现的事太多了,我没义务一一告诉你。”   雨宫千雪揉了揉眉心,这种程度的对话大概得多谢齐木空助那个变态弟控吧。   因为职业原因,折原秋子的关系网可以说是异常复杂。她是风俗店的陪酒女,同时也是牛郎店的常驻客人,经常点香槟塔的那种,移情别恋的也快,经常换店换指名。   因为脾气不太好,她自己工作的风俗店也经常换,收益不太好就会辞职换一家,根据调查她的大部分欠款都是因为在牛郎店开销才导致的。   这也导致她失踪了这么久,除了借债的人,完全没有其他的人关心在乎。   而要在这么多的男性关系中,寻找两个可能有关的男人,这个难度的确不亚于大海捞针。   还有就是密室,她是在很好奇,这个凶手为什么要特地设计一个密室来放置折原秋子的尸体,或者说她的头颅?这其中是有什么寓意吗??凶手为什么要特地毁掉那两个人的面貌,而非要留下折原秋子的呢?是为了混淆视听还是其他的??   这些疑问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层出不穷,让原本就谜团重重的案件更加复杂起来。   “密室的照片给我。”雨宫千雪翻了下手里的材料,才发现没给全,偏头望向身边的人,发现另一半的材料在月见五月手里。   月见五月将手里剩余的材料全部交给她,皱着眉头说道:“有人在故意为难我们啊。”   “你说错了,是故意为难我。”雨宫千雪接着材料,想也没想地回复着。   随后她翻看着刚拿到手的材料,几次翻阅过后,她才肯定自己没看错,材料的数目缺页少页就算了,其中有些内容更是漏洞百出!!!   怎么会有人在这种时候还做出这种事???   雨宫千雪惊诧着脸,完全搞不懂这人的脑子里装了什么?可能医学院里的大脑模型比这人的脑子更像是人脑吧。   果然啊,松田说得对,某些蛀虫是该好好踢下去才对。   雨宫千雪这样想着,走到会议室的中央,“抱歉,打扰一下各位的讨论。我有几个问题请教下这份文件的整理人。”   话音刚落,一群穿着西装的警官将目光转向站在中间的那位女生。   模样冷淡而又青涩,一看就知道和警视厅的感觉格格不入。   目暮警部有些慌张,连忙想过去替雨宫千雪遮掩两句,却被松本清长给拦了下来。   面对自己直属领导的阻拦,目暮十三张口准备解释,却听见对方说:“让她自己解决,不然接下来她在警视厅无论做什么都不会顺利。”   随后松本清长咳嗽了一声,“你想问什么问题?”   “关于这份漏洞百出的文件到底是如何整理出来的问题。”雨宫千雪望着那位魁梧高大的警官,毫无惧意。   左眼有着深深划痕的松本清长不威自怒,“说清楚,在这里没人有义务猜测你的想法。”   雨宫千雪笑了笑,“好,那我就说清楚,这份文件一共46页,其中30页是刚刚展示过的幻灯片原件,剩余16页为补充文件。第4页第二十行,对于第一位死者的情况介绍不全,尸体被冷冻过在其中没有介绍,第5页第六行,第一位死者的身份调查中,关于失踪人口排查结果没有给出,第6页第十七行,第二位死者发现人的证词有误,第9页第二十行第二位死者的尸检报告信息不全面……”   雨宫千雪面不改色,举着自己手里的文件将里面所有的错误一一指出。   说完这些后,她又补充道:“最后,在补充文件中,少了很多照片,比如第三个死者的密室图片。我想问,整理文件的人究竟是谁?拿这样糊弄人的地方给这里的所有警官看,是把大家当瞎子还是当傻子?还是说这个人是什么内鬼??故意破坏案件调查?难道说正因为如此,这个案件才迟迟没有进展??”   清脆而又明亮的声音,带着点女性特有的柔软腔调。明明用的是最高等级的敬语,但言辞却宛如利剑出鞘,寒光逼人。   刻薄而又嘲讽的话语回荡在整间会议室里,回荡在以长为尊的日本职场里。   一群没有眼睛,被称为瞎子的警官面色铁青,现在他们要么认下这个瞎子的称呼,要么承认警局内部有内鬼,或者直接承认自己就是个废物。   月见五月按耐不住上扬的嘴角,看雨宫冷嘲热讽别人真是好玩啊。不愧是雨宫,一番话说得他们脸上就像是调色盘一样变幻无常。   要不是这场合的原因,她肯定要当场鼓掌喝彩。   松本清长威严至极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哈哈哈,有趣。你这种性格还真是少见呢,我喜欢你这样的年轻人。”   浑厚的嗓音与笑声让原本焦灼僵持的氛围突然变得古怪起来,众人脸上顿时白一块,青一块。   “所以,请问这份文件是谁整理的?”雨宫千雪面无表情地问着,完全不在意空气里的古怪。   松本清长也环视了一圈会议室,在冷凝的氛围中,终于有人抗不住压力,主动站了出来。   他有些颤巍巍地说道:“是……是我。”   “是您啊。”雨宫千雪一片漠然的脸上绽放出一丝笑意,她盯着对方的的挂牌说道:“野村警官,实在是抱歉啊。连我这个警校生都能找出这么多错误的文件资料,请问您是将在场的诸位都当做傻子吗?还是说您连最基础的文件处理在警校都没有学习好??”   将冷嘲热讽达到极致的话语好似箭矢,狠狠地将名为野村的男人钉在了耻辱柱上。   此刻他的脸色就像是吃下了一个苍蝇那样难看,五官紧紧地皱在一起,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松本清长沉着脸说道:“野村,接下来有关这个案件的所有事情你都不用负责了。从现在起停职在家,等我的通知再来警视厅报道。和他一起做这件事的人现在站出来是同样的惩罚,事后被我查到了,那就直接请辞吧!”   随后他又对着雨宫千雪点点头,“你过来。”   雨宫千雪将手里一直举着的文件放下来,走了过去,只看到这位面色威严的大叔直接将他的资料递了过来,“拿去吧,有什么疑问你都可以直接问我,有什么需要也可以直接提。”   “谢谢松本理事官。”雨宫千雪微微颔首后,拿着材料翻到第三名死者的密室照片开始仔细研究了起来。   其余的讨论仍在继续,雨宫千雪一个人靠在角落的座位上观摩着资料,月见五月坐着她的身边,百无聊赖地盯着会议室里的其他人。   月见五月瞟到不远处的松本清长正在和目暮十三谈话,便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目暮警部压低了声音,“您刚才那是?”   “我觉得她是个不错的苗子,但是你知道的,想要在这种大案里服众,需要她自己站出来。”松本清长微微眯着眼,仿佛在思考些什么。   听着松本理世官夸赞自己看好的人,目暮警部心里也为雨宫千雪感到高兴,随即又说道:“雨宫的确是个好苗子,我想让她毕业就来我这里。”   松本清长挑挑眉,“你这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到时候先让她在你们三系那呆半年,先观察观察,不错的话再往上调吧。”   “松本理世官?”目暮警部有些诧异地站起身。   松本理世官的意思他明白,那就是只要雨宫表现不错,那就会在升职路线上得到他的提携。   只怕到时候按照雨宫的能力,半年观察期过后就是破格提拔了吧。   目睹了全过程的月见五月挑着眉,按照雨宫的能力往上爬岂不是轻轻松松,要是那个优秀毕业生能拿到手,估计更有利点吧。   只可惜啊,自己身边这位丝毫不在乎这些事。   她半撑着脸望向正皱着眉头的雨宫千雪,却得到对方冷漠的一句话,“别盯着我,你的视线会影响我思考。”   随即雨宫千雪站起身,她拿着密室的照片朝着松本清长走去,“松本理世官,请问这个图片里的这堆碎片还在吗?”   她说着,纤细的手指指着图片上一堆透明的玻璃碎片。   “这是密室里的一个玻璃水箱,没什么特殊的,在上面也没有提取到指纹之类的。”   “我知道是玻璃水箱,但是我想看看这堆碎片可以吗?”雨宫千雪显得有些执拗。   松本清长上下打量了下执着的女生,“可以,我一会让证物组给你端过来。你还有什么其他的发现吗?”   “抱歉,我现在知道的东西还不够多。”雨宫千雪垂下眼眸,收敛着自己的情绪,并不多言。   她已经知道了一些事,但是这些事她需要用来完成自己的谋划,目前还不能全部说出来。   松本清长点点头,“好,你先回去吧。”   随后不久,证物组就将那堆破碎的玻璃放到了临时休息室里,雨宫千雪的面前。   送来的东西的证物组女警官有些迷茫地揉了揉耳朵,她没听错吧,刚才这个人说什么?要把这堆碎片拼起来???   “你说你要拼这个?”女警官一脸诧异。   雨宫千雪点点头,“对,请问你们那里有修复工具吗?”   “别开玩笑了,这可不是什么小工程,而且毫无意义啊。”女警官现在觉得这个在会议室弄出那么大动静的女生,是不是就是喜欢这样靠这种操作博人眼球。   哪有人会提出这种要求啊。松本理世官真是的,还让自己配合她的一切需要。   “不需要别人的帮助,我自己来就可以,我只要能修复的工具。”   望着对面那人的神情,女警官碍于理世官的身份,只得点点头,答应了在她看来毫无意义的要求。   雨宫千雪翻出箱子里的零食,又对着门外的月见五月说道:“帮我买点黑咖啡回来,三,不,十罐,我不去酒店了,你自己自由行动吧。”   说完后又猛地一下关上门,都没给对方回答的机会。   她仔细研究了下这堆碎片,又从网上找到相近的图片进行参考,说不定能从这里面撬出来一点凶手的信息。   一想到这里,雨宫千雪那紫灰色的眼底都闪耀着点点光芒。   在她开始组拼任务之前,手机意外响了一下,是短信,一个从未见过的号码发来的,不太对劲,她的号码可没告诉过什么陌生人啊。   雨宫千雪好奇地打开短信,才发现是松田阵平发来的。这家伙难道跑去新买了个手机吗??   她咬着下唇纠结了好一会才按下键盘打字,打上好几个字后又觉得不太对,又一个一个删除掉,如此反复好几次,她才回复了简短的一句话。   正走在回学校路上的松田阵平感受到手机的震动,立马打开了界面,上面的第一条短信是他深思熟虑了半个小时,骚扰了无数次萩这家伙才发出去的。写着:是我,松田阵平。要记得吃饭,注意身体。   第二条是雨宫回过来的,写着:嗯,我知道。谢谢关心。ps:新手机要藏好了。   松田阵平挠着头发,纠结该回什么过去,而在他身边的幼驯染则是一步一步远离着他,萩原研二一脸的戚戚然,他可不想因为纠结一条问候消息而再被纠缠半天。   他期盼着这次的案件快点结束,雨宫赶紧回来,不然每天都要被小阵平缠着如何发消息,他会疯掉的。   发完信息的雨宫千雪将手机丢到一边,抑制住自己拼命想要去看有没有短信的心情。   她拍打了下自己的脸颊,现在她的首要目标是将这个碎成一地玻璃的水箱复原。   从这里肯定会有一些没能发现的线索,不然这个水箱不会无缘无故地碎掉。   而她这一复原就是整整两天,近乎48小时的不眠不休,她终于将这个水箱恢复成原状了。   雨宫千雪揉了揉发涨发痛的太阳穴,将剩下的黑咖啡一饮而尽,眼里满是细密的红血丝,眼底是可以直接去cos熊猫的黑眼圈,但嘴角却是上扬的。   因为她验证了自己的猜想,这个水箱之所以被打碎,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和她谋划的原理是相同的。 第37章   雨宫千雪望着拼出来的水箱扬起嘴角, 上下打量几眼后将目光放在了拼凑后多出来的玻璃碎片上。   按照道理来说,一个玻璃水箱被打碎,再被收集, 不少碎片就已经是万事大吉了,根本不可能有多出来的碎片。   而雨宫千雪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也是为了找到这块多余出来的碎片,可以说破案的源头就在这上面了。   她伸着懒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下一秒就因为眼前发蒙,又重新跌回了椅子上。   大脑高度集中, 神经元高度兴奋过后带来的正常表现就是疲惫, 深深的疲倦让雨宫千雪缩进了椅子里, 她摸出口袋里已经两天没看的手机, 才发现现在的时间是凌晨2点多, 高强度工作的坏处之一,没有了时间概念。   随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连串的短信与未接电话,大部分都是松田阵平发来的,有几个未接电话看起来像是警校的公用电话亭里打来的,想必应该是其他四个人打来的吧,剩下的零星消息是目暮警部和月见五月的。   一一回复过去后, 雨宫千雪靠在休息室临时搭建的床上开始闭目养神。   过度的疲劳让她此刻根本毫无睡意,只觉得太阳穴的位置一跳一跳的, 涨痛难忍。   有一搭没一搭地揉捏着额角, 她又翻出第三个死者的人物关系图,这里面应该有她遗漏的东西。   还没等她看一会, 刺耳的电话铃声响彻在整个房间里, 一下子让她已经迟钝的神经都变得警觉起来。   摸到手机, 打电话的人是松田阵平。   雨宫千雪微微皱了皱眉头, 今天应该不是休息日啊,这么晚都不睡,他明天还能起得来吗?   “喂,怎么还不睡?”   雨宫千雪找了最舒服的姿势,整个人都窝在墙角里,上半身微微后仰,头斜靠在墙壁上,半眺望着窗外如墨般的夜空。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一度让她怀疑松田的手机是不是被哪个长官搜走了,现在正一个一个拨打通讯录里的电话,她甚至在脑海已经开始构想接下来被询问时该怎么回答,该怎么套话了。   好在那边传来的声音还是熟悉的那个人,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被刻意压低了很多,“你怎么还不睡?”   透过电话,原本就被压低的声音此刻也带着点低沉的沙哑。   窗外的夜色如同化不开的墨,意外地让人心神平静。   雨宫千雪低垂着眉眼,原本有些冷淡的模样此刻却带着点温暖,“刚忙完,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知道,所以问你怎么不睡。”   “哦……”她轻声答应着,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么无意义的回答。   电话那头的有着一阵低低的笑声,低沉醇柔,又像是春日的阳光,“睡吧,别太累了。”   “嗯,已经开始困了。”   “晚安。”   “晚安。”   通话界面结束的时间显示着两人的通话时间是2分50秒。   总共不超过十句的对话,让原本身体因为过度疲劳而睡不着的雨宫千雪渐渐有了困意。   她缩在角落里,身上搭着件衣服,就这样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睁眼已经是早上五点多了,雨宫千雪从简易拼搭的床上爬起来,冲了个澡,让一连几天没休息的自己终于变得清爽起来。   将努力工作了许久的证据随身携带后,这是雨宫千雪三天来第一次踏出休息室。   清早六点钟,上班族还没有去工作,学生党还没去上学,但整个警局已经是兵荒马乱了。   繁忙的样子比起她第一天到的时候更为严重,雨宫千雪眉心蹙起,怕不是又出现案件了吧。   而接下来与目暮警部的简短对话,也证实了她的猜想,又有新的分尸案发生了,这一次的案发现场是在废弃的药品厂里。   死者身份不明,但死亡时间确定在一周前,凶手的作案时间越来越接近,而且手段也逐渐凶残起来,这一次的死者被开膛破肚,里面的器官都被拿走了,只余下一具空壳尸体被吊挂在废弃仓库的悬梁上。   更严峻的是,这次案件的发现人,他首先做的不是报警,而是把这个消息卖给了媒体,现在案发现场,警视厅大楼附近已经被媒体围得水泄不通了。   可谓是地狱绘卷,一片混乱。   目暮警部简短介绍几句后,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又投入到了工作中,内有上级官僚施压,外有媒体长/枪大炮。目暮警部现在只觉得头疼极了。   雨宫千雪问人要来一份资料后,拨通了月见五月的电话,“你现在人在哪里?”   “酒店啊,刚起来。我刚打开电视,发现警视厅那估计是不准人随便出入了吧。还要我过去吗?”月见五月的语气漫不经心,她盘腿坐在床上,像是看戏一样看着电视里的报道。   雨宫千雪揉了揉太阳穴,“你现在随便去哪里借辆车,在警视厅对面等我,别被人发现,半小时内我要看到你人。”   “欸??等等……”月见五月刚准备再多问几句,就听见“嘟嘟嘟”的声音,电话被挂断了。   她记得雨宫不是不喜欢坐车吗?亏她还以为雨宫对坐车有PTSD呢。   想不通的月见五月眉头紧锁,迫于时间的原因赶忙出了门。   那边挂断了电话的雨宫千雪深吸一口气,她将所有的资料塞进包里,随后又塞了两罐黑咖啡进去。   好不容易才费劲挤出了各大媒体包围的警视厅,雨宫千雪揉了揉太阳穴,各种快门聚光灯真的是吵得头都痛了。再不破案,估计警视厅领导层都得全员滚下台。   远在一条马路以外的黑色轿车摇下车窗,对着雨宫千雪挥挥手,催促着她赶紧过来。   “你坐副驾驶,后面有东西。”   雨宫千雪点点头,在拉开副驾驶的门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指尖泛着一股冰冷,那股凉意穿行在身体中,仿佛连带着血液都能冷却冻结住。   被尘封在心底最深处的破旧老胶卷开始了倒带,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重新在眼前放映,四处纷飞的记忆带着她一点一点朝下坠去。   好似要把她拉回那个充斥着血色的下午。   “你怎么了?”   月见五月摇下车窗,带着点诧异地语气问着车外迟迟没有动作的女生。   雨宫千雪摇摇头,收回有些颤抖的指尖,用力握了下拳头,深吸一口气后打开了车门。   一坐进车里,粘腻湿滑的感觉又一点一点漫了出来,死命地攀爬缠绕在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   胃里也跟着翻涌起来,烧灼着胃黏膜,让她只觉得一股难言的恶心。   原来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啊……   明明很久之前做梦就不会梦到了,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   “果然你这样是对坐车这件事有阴影吧。”   月见五月一边打量着这位少有迷茫软弱的同级生,一边替她系好安全带。   连系安全带这件事都没能注意到,看来不是什么简单的阴影。   雨宫千雪垂下眉眼,收敛着自己的情绪,“没事,谢谢你替我系好安全带,开车吧,先去这附近最大的玻璃工厂。”   “你确定你没事?”月见五月的语气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毕竟对方的应激反应很明显,已经到了月见五月觉得应该去看医生的地步了。   “没多少时间了,第一个人死在在两个月前,第二个是一个半月前,然后是一个月,今天这起是一周前,他不会停手的。这种疯子已经无法停止杀人了,他只会越做越大,如果再晚一步,可能就会再出现新的受害者。”   月见五月望着她,叹了口气后说道:“行,我会开稳点开慢点,你有什么要及时和我说。”   “嗯,开车吧。”   车窗外的树木街道开始缓缓朝后退去,起初还能看清楚,随着车子的提速,景色开始化作一团色块,在眼前模糊着,难以辨别。   雨宫千雪浑身僵硬紧绷,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用着力,将车座的皮垫子按出深深的指印。   不能闭眼,只要一闭眼就能看到那层蒙在黑暗之上的红色。   那潮湿粘腻的红色一直潜藏在记忆深处,宛如阴冷狠厉的蛇,随时等待着将她拖下去。   过了好久,雨宫千雪张了张嘴,问道:“月见,你杀过人吗?”   “你问这个?当然杀过,我的身上的罪行无论在哪个国家哪个法律都会是死刑,除了禁止死刑的国家。”   “那我还真是要放跑一个不得了的罪犯了啊。”雨宫千雪自嘲着笑了笑。   月见五月挑着眉,“倒也不必这么说,你帮助的是月见五月,这个身份可是清白的哦,况且你也是被我胁迫的,考虑到各种情况,叠加在一起嘛,也算不上什么吧。”   随后她自己也笑了出来,“不过啊,雨宫你现在是害怕了吗?”   “不是,只是在想,警方那边迫于各种压力想要尽快结案,倒是不会有什么破绽,你那边呢?那个让你被逼着换身份,假死的人或组织,真的能那么顺利隐瞒过去吗??”   “这个啊,的确是呢。”那个男人很恐怖。   月见五月嘴角的笑容瞬间消失,后面半句话没说出来。   对那个男人的恐惧就像是纯黑色的噩梦一般,如影随形,挥之不去,时至今日,只要一想到他,身体就会抑制不住的颤抖。   雨宫千雪用手托着腮,她强迫着自己望向窗外飞驰的景色,“不过如果月见你愿意舍去什么胳膊啊之类的,我可以保证不会被看破哦。”   清浅的语气让月见五月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你是指断尾求生?”   “嗯,毕竟是分尸案嘛,没有头颅,但是有琐碎的尸体与碎块很正常吧。”   月见五月皱着眉头思考了下,猛地一下踩了刹车,让雨宫千雪一头雾水。   “你刚才说的也不是可能,不过让我从身上砍一条胳膊下来,不到最后我是不会做的,但是这个东西估计能符合你的要求。”   她说着将后座上一个黑色皮箱拎了过来,在输入密码后打了开来。   映入眼帘的是透明的玻璃水晶顶,玻璃表面上镌刻着漂亮的手写花体英文字母:Silver Bullet。   玻璃箱里面是浸泡在透明液体里的新鲜肢体,看那种程度说是刚从活体上分离下来的都有人相信。   雨宫千雪只觉得浑身冰凉,寒气从全身上下的毛孔钻了进去,和血液一起冲刷着她的整个身体,如坠冰窖。   十秒之后,黑色的皮箱被合了起来,雨宫千雪还是维持着刚才的模样,久久没有回过神。   沉默良久后她问道:“那是你的细胞培养的?”   “对,用来断尾求生不错吧。”   雨宫千雪默默咽下了一口唾沫,利用细胞来培养器官或是肢体,以现在的科技技术都是有可能的。但是,所有操作阶段都必须在严格控制的环境中进行,湿度,温度,PH值,氧气浓度,营养和气压等等都必须严格把关。这绝非是一个箱子能满足的环境。   更重要的是,那里面是一条完整的肢体,血管,皮肤,粘膜,骨骼,肌肉,软骨组织、血管、肌腱、韧带和神经,全部都存在。   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月见五月到底是干什么的??   “吓到了?”月见五月重新发动车子,打趣地笑了笑。   雨宫千雪揉了揉太阳穴,思考着自己究竟是被卷进了什么漩涡里,就算最后月见能成功逃脱,自己在警方那边也能全身而退,可是在另外一边呢?   “那份是蓝本?或者说唯一的试验品?”她想了想,还是多问了一句。   “对,所以我才会说我不想被抓住,会死得很惨的。说实话,我不是没考虑过投诚警方,但是你知道我这几天在制作各种信息烟雾弹的时候,在警方那边发现什么了吗?”她冷笑一声,又接着说道:“狡兔三窟,还好我之前选择的是月见五月这个身份。”   雨宫千雪摩挲着泪痣,“我只负责帮你假死,其余的我没兴趣。”   这团看不清的迷雾越来越大,她不能再往里面踏了,否则会把自己也牵连进去的。   “你放心好了,我也不打算把你牵扯进去,普通人是没办法和他们抗衡的,就算你再聪明也没用。”   话音刚落,雨宫千雪之前要求要来的玻璃厂也到了,月见五月并不过去,她坐在车里,修长的手指挟着一根香烟,   火光闪烁后,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过了没多久,雨宫千雪就道谢着从玻璃厂走了出来,她略微皱着眉头瞥了眼正在抽烟的月见,开口道:“开车吧,去市里,接下来就是一家一家地问了。”   月见五月将烟掐灭,“你不喜欢别人抽烟?”   “不,我对别人抽烟没有任何想法,只是我自己单纯不太喜欢二手烟。”雨宫千雪摇摇头,否定了她的说法。   汽车发动,一上午两人连续跑了好多家从玻璃厂进货的加工店,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一户小店。这期间的全部过程都是雨宫千雪一个人去咨询的,不让月见五月有被别人看到的可能性。   根据店家说,这种玻璃他们一般是用来做画框表面的,他们做的不多,卖的也不太多。   店家原本有些将信将疑这这个年轻的女生到底是要干什么,在雨宫千雪拿出警官证后,店家将购买的名单一一列出来了。   拿着七八个购买者的相貌描述后,雨宫千雪拿着速写本在车里开始画人物肖像图。   月见五月托着腮问道:“就算是这几个人买了,那也不代表凶手就在其中啊,有可能中途转送啊什么的,这一个个排除要很久吧。”   画着画的雨宫千雪头也不抬地回答着:“对,但这是目前最具体的线索。”   果然当警察很麻烦啊,月见五月想着,又问了一句,“那你是怎么判断下一次的作案现场和时间呢?没办法提前知道的话,那就办不成藏木于林了吧。”   汽车停靠的地方极为偏僻安静,除了月见五月刻意压低的谈话,就只剩下不绝于耳的沙沙声——是雨宫千雪的绘画声音。   “第一次发现的在山崖下,头部面目全非。第二次在河边,部分尸体被泡肿胀,第三次在别墅密室被分尸,第四次在废弃药厂被吊起来。从中你能看出来点什么吗?”   雨宫千雪放下笔,开始和她梳理这次的案件经过。   在组织里行动部待了许久的月见五月皱了皱眉头,果然她无法理解变态杀人魔的心理,杀人有这么麻烦吗?如果不是故意折磨,没有枪的话,直接一刀解决很方便吧。   见对方久久没说话,雨宫千雪继续说:“你没发现每次的死亡手法不一样吗?”   “欸??”   “第一次是模仿坠崖,第二次是模仿溺死,第三次是应该是模仿密室自杀,第四次则是模仿吊死。你觉得下一次会是什么?”   月见五月瞪大了眼睛,“这,死法也太多了吧,毒杀,枪杀,刀杀,烧死,车祸,钝击,还有好多种呢。你能确定吗?”   雨宫千雪抽出一张纸,用笔依次将几种死法写了上去,她在钝击,毒杀,刀杀上一一化掉,解释着:“这几种不太可能,因为第一种坠崖其实就包括了钝击在里面了,后面是毒杀,这也不会,很难弄,刀杀不太会,因为死者都是被分尸的,身上都有切割伤。要知道这种变态都是很有原则的。车祸有可能,比如模拟成尸体在废旧停车场这种,枪杀也有可能,只要他有枪,最后是烧死,我倾向于最后一种死法。”   “为什么?”月见五月一头雾水。   雨宫千雪停下手里的笔,“因为被活活烧死,算是一种宗教里用来惩罚罪人的方法吧。我推测凶手应该是报复性惩戒性杀人,至少在第一次第二次的犯罪里,他是有意损坏了死者的面部,用来干扰破案,而第三次则是带着一点惩罚与侮辱性质的,将画着精致妆容的女性头颅割下,放置在密室里展览,那副画框里装饰的画应该是第三名死者的肖像画,或者是别的肖像画,他根据肖像画来给死者脸上涂上化妆品与颜料。第四名死者的死状就更有惩罚审判性质了,模拟吊死,且拿走了所有的内脏器官,实在是够残忍的。”   一番话听得月见五月直皱眉,果然变态都是无法理解的。她以为自己够疯狂了,没想到还有完全精神不正常的这种。   “你费那么大力气拼水箱,是因为凶手意外把画框打碎了,玻璃碎片撒了一地,最后防止剩余的碎片被发现,所以打碎了一个材质近乎相同的水箱?也是和你想的是同样的原理,藏木于林对吧?”月见五月皱着眉问道。   雨宫千雪点点头,继续画着她的人物肖像画。   想到这里,月见五月忍不住提问道:“那在哪里找到下一次的案发现场?”   “只有一个个比对咯,先将这七八个人和曾经与第三名死者有关的所有人进行比对,看看有没有相似的地方。”   于是整整一天,两个人都在车里排查着可能的关系线,从那庞大如同蜘蛛网的关系里,寻找到一丝可能的线索。   根据雨宫千雪与之前警方的整理推测,凶手这个人的力气绝对不小,且独居,对绘画和化妆有一定的了解,甚至平时有着绘画的爱好,学历不低,有反侦察的能力,性别不确定。性格的话,平时应该是普通,其貌不扬的那种,内里高傲自大,带着点隐形疯狂的感觉。   最终在那多如牛毛般的关系里敲定了可能的几个人。   雨宫千雪将罐装咖啡一饮而尽,微微的苦意弥漫在舌尖,让她有些昏沉沉的大脑重新变得活跃起来。   “这几个人,你觉得哪一个更有可能?”月见五月询问着对面的人。   却只得到了雨宫千雪的一个白眼,“脑子不动会生锈的,自己想吧。我接下来要和你说你最期待的事。”   原本被白眼打击的有些萎靡的月见五月在听到后面一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又重新振作了起来。   什么变态杀人魔,什么连环分尸案都没有这个重要。这才是她关心的重点。   雨宫千雪活动了自己有些僵硬的身体,说道:“我负责给你出主意,找到地方,案发现场需要你自己去布置,我是不会动手帮你的,但你布置完毕可以给我个消息,我去给你善后。事后的伪装与掩盖也由我来做,我负责将警方的视线转移到月见五月已死这件事上。或者说证实在案发现场的那些东西的指向是你月见五月。以上如果你不同意,那我们的合作就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月见五月微微眯着眼,“那杀人魔怎么办呢?我可不觉得他会乖乖认下不属于自己的罪行。”   “这不在我帮你的范围内,月见五月。我负责帮你假死,然后你告诉我那五个炸/弹在哪里,这才是我们的交易。”雨宫千雪说着,紫灰色的瞳仁一片冷静。   月见五月挑挑眉,轻笑一声,“OK,那我就当做一件好事,把那个杀人魔处刑了怎么样?如果被收押,可能会因为各种意外而无法执行死刑吧,什么年龄问题,精神错乱啊,什么悲惨的过去,杀死的都是坏人这种经典洗白反转而得不到惩罚,还有那些什么都是为了自己的官员,想让自己履历更好看点,不下令死刑之类的,毕竟日本的官僚法律你也知道嘛。”   嘲讽的话语里满是刻薄。   “是啊,比如你这种人还能在这里和我说话,就是日本官僚法律最大的漏洞。”面对着月见的嘲讽,雨宫千雪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   月见五月手撑着额头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你说的没错,这的确是最大的漏洞。”   “既然达成了一致,那剩下的事就你自己去确认吧,我要回警视厅那边了,后面等你确认完毕给我发消息,我会帮你排查他下一个动手的地方。”   面色冷淡的雨宫千雪说着便推开车门。   “欸??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不去,我不觉得信息明确到这种份上,一个案发现场你自己完成不了。”雨宫千雪打了个哈欠,“警视厅那边还在焦头烂额,我要回去了。”   月见五月有些失落地耷拉着眉毛,“欸??可我一个人去判断会很费时间耶。”   “拜托,做戏做全套,你不冲动点自己一个人深入虎穴,怎么会有因公殉职这个结局。”   雨宫千雪懒得再和她废话,将车门猛地一下关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天边泛起鱼肚白的微光,整整三天时间,她只睡了三个小时,昨天一天的时间都耗费在了排查走访上。现在她整个人的神经已经到了极度疲倦的时候,必须得回去休息下,不然后面的工作没办法继续。   对于这种变态杀人魔,雨宫千雪完全没有任何同理心,就放他和月见五月狗咬狗去吧。只要最后能让警方收案,想必那些鞠躬谢罪无数次的领导层应该不会过于纠结。   曾经身为组织行动部得力成员的月见五月按压了下眉心,换上了执行任务时的面孔,原本乖巧可爱的娃娃脸此时一片漠然疏离。   既然后面不需要照顾雨宫的想法与感受,那就按照组织的做法来进行最后的确认好了。 第38章   警视厅警察学校, 距离雨宫千雪与月见五月一起去协助调查案件已经过去一周多了。   然而以松田阵平为首的五人组,在这期间也没闲着,抽着空还玩了个“速度与激情”, 比电影大片更像是电影大片。   极速飙车,断桥飞跃,飞车救人什么的差点就上了当地的新闻头条。   如果不是一名警察在分尸案中殉职的话。   当殉职的消息传到警校时,一时间引起了轩然大波。还在被罚打扫澡堂和更衣室的松田阵平, 当属最慌张的那一个,因为无论从哪方面打听都说那个警察是个新人,还是女性。   他拿着手机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指尖有些控制不住,连号码都输不完整, 一连按错了好几个数字。   不可能的,应该不会的, 绝对不可能的。   在等待电话拨通的时候,他如此反复告诉自己,不会是雨宫千雪那个家伙。   十几秒的等待,在这一瞬间被拉的格外漫长。   “喂?怎么了?打那么多电话?”   也许是那边在忙的缘故,她的声音被刻意压低过, 透过电话, 带着几分柔软酥麻。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某个急不可耐的卷毛终于放下心, 心里悬着的石头也落了下来, “你在哪?”   “现在吗?刚这边在开会……你是问殉职的事情吗?”她的语气没什么起伏,透着点疲倦。   松田阵平含糊地应了一声, “嗯, 你受伤了吗?”   电话那头顿了几秒后回答着:“是……月见, 我没事。”   那声音好似秋天里随风摇摆的落叶,带着几分不安定与虚弱。   松田阵平愣了好一会,嘴唇张张合合,他该说些什么的,可是却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抱歉……我,……”   他踌躇着,思考着该怎么表达,却被对面一下子截住了,“没事的,我没事。警察这一行就是这样,我想月见她应该也早已做好准备了。”   语气清浅,但在松田阵平耳里听起来像是一片虚无的白。   “……嗯,凶手抓住了吗?具体是怎么回事?”   “认真提起来,是我的不对。那天我去查案,找到一部分凶手的线索后,后续有和月见讨论,但是我没能看出她的不对劲,后续就回警视厅了,顺带把查到的东西告诉目暮警部他们,没想到她后面私自去查了,最后就……,是我的原因,擅自行动,也没注意到月见她的不对劲。”   她说着,语气里带着点不自然的僵硬,只是在松田阵平听来像是回忆地有些艰难。   是他不该问这个问题的。   “没事,不想说不用勉强自己,我不该问的。”   松田阵平有些烦躁地挠着头发,啊,他都在说些什么啊,这种时候他该怎么做才好。   电话那头略微低哑的声音顿了一会后说道:“不,没关系的……,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我大概过两天就能回去了。”   “嗯,别想太多了。”   “好。”   道别后的雨宫千雪揉捏着自己的眉心,背靠着墙壁缓缓蹲了下来,她叹了口气,眼里有些迷茫。   随后又是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是我。”   是熟悉的声音,语气轻快,带着点莫名的欢喜。   “该和我说那几个地方了吧。”雨宫千雪并不想和她寒暄,直奔主题。   那头的月见五月轻笑了一声,“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了,其中四个地方的我已经取走了,还有一个最近没法过去,就请我们的警校新星,侦探小姐自己去查咯。放心,没人剧烈动它不会爆炸的。”   “呵呵,那挂了,时间紧迫,没空和你废话。”   “欸???你好无情哦,那好吧,后会无期啦~~,祝你仕途顺利。”   月见五月靠在公用电话亭上,面色有些苍白,戴上足以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后,用力压低了下帽檐。   如今殉职的消息在各路媒体的推动下,几乎传遍了整个日本。先在港口附近呆半天,等船来,然后乘船出国,虽然美国那边组织的势力也不小,但是总比这么小的日本好藏点。   思索到这里,月见五月点燃了香烟,海风吹摆着她的长款风衣,也吹得烟雾缭绕。   虽然她是逃出来了,但是宫野先生,宫野夫人的女儿们……   虽然很想帮忙,但带银色子弹出来就已经废掉她半条命了。   她蹙了蹙眉,深吸一口剩余的烟,随后将烟头掐灭,扔进了随身携带的便携式容器里。   傍晚的日光温暖惬意,她拉开车门,打算随便找个停车场过等到晚上。   汽车刚开进昏暗的地下停车场,还没完全停下,轮胎有些不受控制,不由得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月见五月突然猛地一脚踹了下车门,整个人翻滚着远离了汽车,一套动作一气呵成。   果不其然下一秒,“哗啦”一声,后车胎刚中一枪的汽车侧挡风玻璃也碎了。   装了□□的手/枪发出细微的声音,带着隐隐的破空声,让月见五月狠狠地捶了下地面。   将怀里的手/枪掏出,又扒拉出好几个弹匣,她的额头渗出一层细小的汗珠,她朝着子弹可能袭来的方向,一边开枪一边转移阵地。   哪一步被发现了?雨宫那边吗?不太可能,她不会主动趟这这个浑水的。   还有什么可能性??案发现场是她自己处理的,应该没有纰漏。   会是谁追过来了??琴酒吗???   熟悉的危险感觉宛如附骨之疽一般,怎么也挥之不去。   冰冷湿滑的危险,在寂静的地下车库里,如同毒蛇一般蜿蜒曲行,阴冷地攀爬滑行在她的周身,好冷,浸入骨髓的寒冷。   明明是初夏时节,怎么会这么冷?   她略微低下视线瞥了眼自己大衣下面,眼神里带着点纠结。   这是她最后的办法了。   下一瞬,巨大的冲击声在耳边响彻,子弹撞击在钢板上发出清脆而又震耳欲聋的声音。   眼看着车门板上被撞出巨大的隆起,月见五月咬了咬下嘴唇,她敢打赌下一枪还会打在同样的地方。   因为这是伏特加的习惯。   果不其然,下一枪打在了原来的地方。   钢板被击穿,子弹在眼前飞过!   皮鞋与水泥地的敲击声,一下又一下,沉闷的呼吸声混着敲击让人心跳加速。   “扑通,扑通。”   急促的心跳让月见五月恨不得掐住自己的心脏,让它别跳了。   要逃走,不能留在这里。   恐惧宛如实质的藤蔓将她缠绕得越来越紧。又如同深深的淤泥,让她越陷越深。   从胸口蔓延至大脑深处的窒息,让月见五月无法正常思考。   绝对是那个男人。   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   要逃走!!   月见五月一把掏出怀里的炸/弹,将引线点燃后,朝着射/出子弹的地方抛了过去。   这是她在抽空的时间里去其余四个地方撤下来的底牌。   她整个人潜行在阴影处,纵使恐惧感仅仅束缚着她的身体,但多年训练而来的肌肉记忆不会欺骗人。   被抛出的炸/弹在半空中发出剧烈的响声,“轰”地一声炸成了花。   四散飞溅的碎片宛如烟火一般坠落在车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大片大片的硝烟弥漫在地下车库里,让人一时间无法分辨,借着这个时间差,月见五月直接窜进身边的一辆车里。   下一秒,车灯亮起,引擎声好似轰鸣的野兽,横冲直撞地冲向车库入口。   入口处透着微微亮光。   月见五月猛地将油门踩到底,然而新撬的车子在下一瞬间失去了控制。   车胎被打爆了!!   无论怎么摇晃方向盘,都无法控制住,轿车的车头漂移着冲向入口。   就在她思考着要不要再次跳车时,她似乎看到了一道人影。   一道足以勾起她所有恐惧的人影。   月见五月强忍着身体本能的战栗。   是那个总是在她梦魇里反复出现的男人。   在确认后,全身的血液好似倒流一般,喉舌也因为恐惧而干结了。   大脑里不断重复着一句话:不可以被抓住,不可以泄露宫野先生的秘密!!!   她抓起手/枪准备自尽,下一秒手腕传来一阵剧痛,手腕被子弹贯穿了,手/枪也在漂移混乱中不知去向。   紧接着她抓起汽车的打火线,短接后闪出几下火花,然而她期待的引线并没有点燃,因为连续两三枪打在掌心,她的一双手已经拿不住任何东西了。   车头在漂移后,旋转了几下撞上了墙壁,玻璃碎裂,眼前也被蒙上一层血色,朦朦胧胧,天旋地转。   下一秒,她被魁梧的男人半揪着衣服从变形的车内拖了出来。   头戴黑色帽子的男人居高临下,手上还拿着贝雷塔M1934式手/枪。   “呦,雪树,好久不见啊。”   男人的声音暗哑低沉,潜藏着一丝危险。   月见五月被钻心的剧痛弄得冷汗直流,咬着牙笑了笑,“呵,琴酒,找到我废了很大功夫吧。”   被称为琴酒的男人眯着眼,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是啊,我还以为你这只老鼠真的死了呢,把戏玩的不错,比起你在组织里的水平高多了。”   “呵呵,既然如此,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可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你的想法,撤退,行动轨迹,我都了如指掌,如果你想偷渡出国,可供你选择的地点不超过三个。”   抓到逃窜已久的老鼠,让他觉得心情不错,连话都比平时多了几句。   月见五月深吸一口气,“我还以为自己的假死出错了呢。”   “不,很完美,甚至迷惑了我,但是正因为过于完美,这才不符合你的作风,你做不到这种程度。好了,寒暄已经够了,现在该说出来被你带走的东西去了哪里,又是谁帮你完成的假死?”   他说着,将枪口抵着月见五月的额头,独属于他的阴冷狠厉让月见五月难以抑制得住心里的恐惧。   “抱歉啊,琴酒,银色子弹的原液已经没了,你就算杀了我,也找不回来了。”月见五月说着,唇边笑意荡漾,琥珀色的眼眸微微弯着,“正如同你了解我一样,我也很了解你,请你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正如她和雨宫说过的那样,只要不是剧烈撞动就不会爆炸的炸/弹。   刚才那下汽车猛撞墙壁的冲击,就已经足够让炸/弹启动了。   但是琴酒的反应比谁都快,在月见笑起来的时候,他立马抬脚将地上的女人直接踹出去十多米远。   随后揪着伏特加的衣领带着他冲出地下车库,猛烈的爆炸声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响了起来。   连带着地下停车库里汽车响起了一连串的爆炸声。   轰鸣震耳欲聋,连绵不断。   伏特加脸上有些慌乱,“对不起,大哥。是我没检查她身上的东西。”   “没事,打电话叫后勤部过来善后,务必将雪树的尸体回收,不能留下一丝痕迹。”   他半垂着眼,瞥了下身后的浓浓大火,暗绿色的眼眸思绪沉重,一点痕迹都不能留下来,要先迷惑住那只老鼠的帮凶。   他可不相信,单凭雪树一个人能做成那么完善的计划。   被琴酒踹出去的一瞬间,那几秒在月见五月眼里被拉得格外漫长,那一脚似乎也将她这个人二十多年的过往也踢了出来,在火焰中四散奔逃,最终化作旧照片,在眼前一张一张闪过。   作为孤儿被收养进暗部,在那里学习,被培养,到被称为实验体的自己进入实验室,再到人生中唯一的温暖,宫野先生与艾莲娜夫人的照顾,最后是实验室大火,她人生里唯一的光消失了。   她的人生前半部影片是一片虚无的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着,直到一束光明晃晃地闯进来,将那抹惨白撕破,可那道光消失后,往后所有的时间里都是那噩梦般的黑色,简直要把人逼疯的黑色。   至于最近几个月就好似石油泡泡一样,黑色的本质上带着点诡异飘渺的色彩。   果然后会无期这句话不能随便说出口呢……   还欠雨宫一句道歉的话,早知道这样的结局,当初就不该把她牵扯进这个漩涡里。   不过,自己提前设了那么多道假身份假消息,给了雨宫那么多提示,她应该知道怎么让自己在整件事里隐去身份吧……   她不后悔逃出来,也不后悔自己所做的每件事,无光的灰暗人生没有任何意义。   像自己这种恶人肯定会下地狱吧……   可恶,好想再看一眼那两个人啊……   “神明也好,魔鬼也好,我愿意付出一切,请让我再看一眼那两个人吧,就一眼,让我远远再看他们一眼就好……”   她蠕动着嘴唇,喃喃自语,向从不相信的山鬼神明祷告着。   剧烈而又轰鸣的声音连续响起,爆炸,疼痛,烧灼,蔓延在女人身上,好似她前几天给自己布置的死亡现场。   火焰通红,如同红莲一般四处翻飞,又如同秋风里凋落的红叶,带着无可奈何的下坠之势。   烈火如同野兽一般吞噬着地下车库的车子,一辆又一辆。映衬着银色长发的男人的眼里都是蹁跹飞舞的火苗,一下又一下,明明灭灭。   “都交代清楚了?”他开口问着刚打完电话的魁梧男人。   伏特加点点头,“是的,大哥。雪树的帮手,这个要交给谁调查?”   “交给皮克斯还有在警方的眼线,那边现在盯的紧,时间拉长点,动作别太大,会露出蛛丝马迹的。”他半眯着眼,暗绿色的眼眸里满是危险。   “是,大哥。” 第39章   “你来找我做什么?”松本清长微微眯着眼, 打量着这个神色有些疲惫的女生。   看起来和自己的女儿一般大,在场和警员对峙时很强硬,但其他时候却要沉默内敛很多, 喜欢将自己游离在人群边缘。   雨宫千雪抬起视线, “抱歉, 我对于月见的事……”语气到最后有些踌躇。   “然后呢?”   “我想请理事官阁下收回一切对我的褒奖, 也不要记录是由我提出的线索什么的,我……我真的很抱歉,关于那些,我觉得应该给她, 而不是给我。”   她一句话说的极为艰难与缓慢,疲惫不堪的精神好像也处在一个零界点上,似乎绷紧的神经下一秒就会爆发。   松本清长皱了皱眉头,这种执着的性格倒是和自己的女儿小百合差不多, “这次行动里,你的确有责任,但是更多的是你的功劳。我记得听目暮说过, 你对这些好像都不是特别在乎。”   “嗯, 我觉得我的责任居多。”   他沉默良久后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这次的案件里。这对我来说……很……痛苦。正如我在月见殉职的消息传出时,向您提议掩盖她警校生的身份, 因为我觉得她是个真正的警察。这些应该归功于月见,而不是我……”   话说到最后, 雨宫千雪低下头, 让人无法辨别她的脸上的表情。   松本清长敲打着桌面,“全部吗??”   “……嗯。”   这副认真不肯退却的模样, 真是有点像小百合。   想到女儿, 他那总是板着的一张脸, 也变得有些柔和起来,他犹豫一会后说道:“如果抹去你所有的发现和功劳,这对你来说不公平。原本这会成为你履历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那不是我该得到的。”   “雨宫,这件事你有责任,但不该这样赎罪。”有些按耐不住的松本清长,还是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一开始他愿意听从雨宫的提议,掩盖月见警校生的身份,也是因为雨宫说服了他,维护正义这种事从来都是一名警察的天职,月见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警察,那么至少让她在最后,是以警察的身份离开这个世上吧。   这番话打动了松本清长,在控制舆论与其他方面上,都将月见称呼为新人警官,而非警校生,除去他和目暮警部外,也没什么人知道她还是个学生。   雨宫千雪摇摇头,身体紧绷着,“我……这种功绩,不是我该得到的。”   她依旧是持着不同意的态度。   “雨宫你今年多大了?22岁?还是多少?是职业组还是准职业组进来的?”松本清长偏移了话题。   雨宫千雪身体微微一怔,回答着:“22岁,是准职业组。”   “没考职业有点可惜啊。这两个的晋升速度可是有着天壤之别的,还有未来的高度也不一样。还有不到四个月就毕业了吧,有这种程度的案件,对你的仕途影响不小,你真的想好了吗?”   “嗯,想好了。”   简短的回答,表述着女生的决心。   松本清长在最后拍板了,“行,我尊重你的意愿,关于你雨宫千雪的名字,不会出现在这次案件任何的官方记录里。不过也好,你之前的线索都是直接汇报到我这里,处理起来也不算麻烦。同时你知道一旦抹去你的贡献,你还要面对什么吗?”   “来自于日本以长为尊的职场关系里,那些白眼,轻视,奚落与嘲讽。”   “你有这个觉悟就好,最近也辛苦你了,月见的事你要牢牢记住,警察就是这样,刀尖上跳舞的职业,等你回去,我让你们学校给你批两天假,好好休息休息,不要忘记,也不能忘记。”面对着这一个多星期来都没怎么休息的女生,松本清长的语气都有些温和起来。   毕竟也是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人,遇到这么糟心的事,心里估计也不好受。   雨宫千雪出去后,松本清长翻看着这次的案件记录,原先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下手的警方,因为她带着画框的关键信息,让这次的案件有了重大突破,而后又提出的死者代表的杀人手法问题,又再次缩小了排查的可能性。   如果当时没能忽略掉月见的不对劲,估计也不会有那种事发生了。   松本清长叹了口气,最后被抓住的凶手是个类似于精神疾病患者的疯子,他用癫狂的语言自述着,他觉得他是神,是来惩罚这世间罪孽的存在,他的任务就是创造出记忆里最完美的人。   实属疯子的妄想,令人发指的行为!!!   当警方找到他时,他似乎已经服下了毒药,还没说两句,就毒发身亡了,连抢救都来不及。   而下方的废弃仓库就是月见五月的……,只是到最后也没来得及问他,那些被他藏起来的尸体究竟放到了哪里,这也是警方目前的调查重点。   可以说这次案件的突破口,是雨宫千雪带来的,只是这个孩子似乎对于朋友的牺牲格外在乎,不愿意获得任何褒奖与记录,她甚至宁可承受那些私下里说她就是靠在会场发言博人眼球的非议。   谈话结束后,走出办公室的雨宫千雪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不论月见是否可以成功逃脱她背后的人,这次的案件都会被调查,只能这样来尽量延缓时间了。   不过没想到和松本清长的对话会这么顺利啊,看来当初在会议室的行为应该很得他的喜欢,那自己冒风险下的一步险棋也是有用的。   她揉了揉眉心,准备收拾东西回学校,最后一个炸/弹被月见安在学校里,她得赶紧把这个烫手山芋解决了。   拗不过目暮警部说要派车送她,雨宫千雪在做了无数次心里建设后,还是打开了车门。   不能一直逃避的。   逃避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她仿佛洗脑一般给自己重复着这几句话。   面上看起来毫无纰漏,胃里却好似翻江倒海一般,隐隐的疼痛顺着胃壁一点一点往上涌。   该庆幸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吗?   不然会吐出来的吧……   她沉默地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各色光影,日光澄澈,将一切都照得那么通透干净,只余下一地朦胧柔和的长影。   “雨宫??”   带着点疑问的呼喊声将她不知道飘向何处的思绪拉了回来。   “怎么了?”   声音干涩而又僵硬。   目暮警部皱着眉头说道:“抱歉,是我没保护好你们。”   雨宫千雪低垂着视线,“不,这不怪您。请不要自责,这是每一个成为警察的人都做好的准备。”   “毕业后还愿意来搜查一课吗?”   “我愿意的。”   这是大概是她唯一能做到的事了,毕竟添了那么大的麻烦。   再看到警校的大门时,让雨宫千雪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明明才离开了一个多星期。   深深的倦意与疲惫从最深处漫了出来,好似潮水一般涌向身体各个地方。   能见到他吗?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也就无法抑制,好似燎原的荒草一般,铺天盖地。   想听见他的声音,想看到他的脸,想和他说话。   各种各样的念头层出不穷,却怎么逃不出那个男主角松田阵平。   和目暮警部道别后,雨宫千雪和门卫通报完毕,刚踏进校园没几步,就被人拽着胳膊拉到了角落里。   手上的行李箱也被人一把夺走了。   树影婆娑,遥遥垂下的日光透过缝隙,在那低垂下的眉眼间好似晕开一副画,光与影的界限在他脸上变得逐渐模糊。   背后是墙壁,有些过分接近的距离,空间逼仄,让人心头发颤,喉咙也变得发紧。   相互接触着的地方,也变得滚烫火热起来。   分外清晰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仿佛刚吹起的凛冽长风那样,不绝于耳。   “你瘦了好多。”   带着点微卷的刘海下是皱起的眉头,灰蓝色的眼眸里也带掺杂一丝烦躁。   莫名其妙的委屈从一直翻腾的胃里涌上心口,雨宫千雪微微撤回视线,摇了摇头,“没有,还好。”   相互接触着的地方松开了,手掌附到头顶,带着点令人安心的重量,轻轻拍抚了两下。   “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多了,你知道自己现在黑眼圈多重吗?我现在带你去动物园看看熊猫,它估计能把你当同类。”   半带着埋怨的话语,却给人一种被温水包裹着身体的安心感。   从别处得不到的安心感。   “哦……”   雨宫千雪有些含糊地答应着。   “月见的事,我们也很难过,但你真的不要想太多了,没人会责怪你的。”   被拍抚着头顶的女生微微一怔,沉默良久后说道:“……嗯。”   她可以对任何人撒谎,却唯独不想骗他,可是不得不去说谎。   提到了月见,她又想起那个烫手山芋,咬着下唇抬眸道:“松田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被人央求着的松田阵平稍微愣了下,在阳光的沐浴下,那双紫色的眼眸里透着点渴求,又映着点微光,仿佛带着点涟漪的水面一般,让人移不开眼。   胸口是鼓胀般的动摇。   他没法拒绝,他怎么能拒绝。   “好,你说。”   无论是什么自己都会答应的,因为是你。   下一秒他被人抓着胳膊开始跑起来,微风吹拂着前面人的发丝,被阳光镶上一层金边的发丝如同跳跃的光芒,在他眼里一闪一闪的。   衣角翻卷,一股青柠的味道萦绕在鼻尖。   果然,盛夏快到了吧,这估计就是盛夏的味道吧。   一路小跑后,两个人进了花坛最深处,掀开废弃的下水道,明晃晃的炸/弹暴露在两人眼前。   松田阵平有点小旖旎的心情顿时消失,他一脸震惊的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有些搞不懂发生了什么,怎么雨宫一回来就知道学校里埋了个炸/弹??这个炸/弹又是谁埋的???   “这个你暂时别问了,炸/弹你能拆吗?”雨宫千雪显得格外为难,对于来源与原因,闭口不提。   “不要小瞧我啊!!三分钟就够了!”   他撇撇嘴,似乎对于雨宫千雪小瞧他这件事格外在意,摸出随身携带的工具包就要开始拆弹。   一连串的操作显得极其行云流水。   吓得一旁的雨宫千雪立马按住他的手,“你不穿防护服吗???别开玩笑了,这可是炸/弹啊!!”   “欸??就这种程度不需要啦。”松田阵平认为对方有些大题小做。   “不不不,这很有必要!”   “可是防护服都被锁起来了,过去拿还得报备申请,你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才找到我吧。这种程度的炸/弹只要不剧烈撞击,是不会爆炸的,别担心,稍微相信一点我好不好?”   雨宫千雪整个人的五官都皱起来了,还想继续辩驳两句,随后被人推着后背远离了下水道附近,“帮我盯一下梢,很快就好,别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但是如果自己靠过去,厄运影响了他拆弹,这就本末倒置了。   一颗心七上八下,两三分钟被拉的漫长难耐,让雨宫千雪完全无心盯梢,频频回头看看那边的情况。   直到看见男生朝她竖起大拇指表示,一切OK。她这才放下心来。   因为阳光太盛,她微微眯着眼,摩挲着泪痣开始思考,只要月见背后的人不那么快调查到她身上,估计这件事到此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该恢复和平的学校日常了吗??   虽然雨宫千雪依旧不喜欢每天的训练,可在经历这么多事后,突然就觉得这平静的校园日常也算难得,虽然训练枯燥无味,但毕竟谁想天天如履薄冰呢。   “雨宫,这东西到底怎么回事?”   松田阵平说着,将炸/弹拿了过来,依旧是一头雾水。   雨宫千雪有些为难,撒谎骗人不是她的强项,这让她该编什么谎言来解释???   果然只要撒一个谎,就得靠无数个谎言去圆它吗?   “你有被人威胁吗?”松田阵平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沉默着的女生摇摇头,“不,没有。总之可以请松田你不要说出去吗?”   松田阵平重重拍了她两下头顶,“有什么事和我说,处理这玩意很麻烦吧,交给我好了。”   “欸??可是这种东西很麻烦吧,这样不太好。”雨宫千雪正愁着该怎么处理掉这个烫手山芋。   松田阵平略微动了点心思,他眼眸转了转,想起萩之前对他的劝告,“如果雨宫觉得这样做不太好,那我们做个交易吧。”   “什么???”   对松田完全不设防的雨宫千雪压根没有多想。   “和我一起去看烟火吧,就在下个月,我和萩都要回一趟老家,你到时候有空吗?”   带着莫大的勇气,他终究是把踌躇了好久的邀约说出了口。   被萩每天嘲讽打趣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松田阵平极为紧张的望着对面的人,生怕从她嘴里说出什么拒绝之类的话。   垂落着的黑色发丝摇曳着,投射晃动着的光影让人有些看不真切。   面对突如其来的邀请,雨宫千雪她呆住了。   这可以说是人生第一次吧??   第一次有人这样来邀请她,这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俊朗的少年感面容,明亮的灰蓝色眼眸,都好像蕴含着某种亮晶晶的期待。   那期待让人欢快欣喜,又好似长风吹过那般让人舒适。   根本没有理由去拒绝吧。   雨宫千雪听到猛烈的心跳声,听到自己在说:“好,一起去看烟火吧。”   悸动从不是突如其来的,而是漫长时光里一点一点累积而成的,就好似烟花的升空。 第40章   虽然答应了松田阵平的邀请, 但是在得知他老家的地点时,雨宫千雪的心里不免犯起了嘀咕,毕竟虽然都是在东京, 但是这地方离警校实在是有点远。   那就意味着她肯定要坐上交通工具。   想到这里,雨宫千雪在床上翻了个身, 明明很累,大脑非常沉重,但是就是无法入眠, 因为只要一闭上眼,那层朦胧的血色就会追着自己不放。   她已经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几个小时了。   怎么都睡不着的雨宫千雪将好久没看的吊坠沙漏又翻了出来。   这一看简直让雨宫千雪瞳孔地震, 因为那蓝色粉末已经不知不觉涨到一半了……   不是吧, 这岂不是代表她少了一次联络的机会??   明明在去警视厅之前她看过一次的, 那时候还没那么多,月见这个烫手山芋这么能涨能量的吗??   她不自觉地舔了下嘴唇,怎么办,之前觉得月见是个大麻烦,希望以后再也不要看见她。   现在,觉得好像再来一次也没啥关系??   不不不,雨宫千雪, 你不能被这表象所迷惑了, 再来一次你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她暗自在心里告诫自己。   贪心不足蛇吞象, 这点绝对不行!!   她按上沙漏,下一秒眼熟的光屏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只是这一次屏幕那边的不是齐木两兄弟, 而是个机器人, 还是长着楠雄相貌的机器人。   雨宫千雪嘴角一抽……   齐木空助你在干什么啊!!!   搞出这种机器人你是要做什么啊, 你终于无法抑制自己的变态弟控属性了吗??不对, 你从来就没打算抑制过。   她心里有一万句吐槽闪过,但还是拼命咽了下去,毕竟正常人怎么能和变态较真呢……   “齐木空助呢?”在做了一会心里建设后,维持着正常语气的雨宫千雪开口了。   “你好,类人猿。空助欧尼酱现在正在休息。”   相似的容貌,略带点机械地楠雄嗓音,说出“空助欧尼酱”的时候,雨宫千雪惊讶地张大了嘴。   没救了,齐木空助彻底没救了。   这就是抖M变态的威力吗??真是恐怖呢……   她默默咽了下唾沫,是不是该庆幸至少机器人还会对她说句“你好”??   要知道齐木空助可从来不会对她这么客气的。   “……我想问件事,这个能量怎么就跳到一半了?”   “阿勒阿勒,果然类人猿的智商是无法理解的。”   “顶着楠雄的脸就算了,用着相似的声音也算了,说着他的口头禅我也可以接受,但是不要在楠雄口头禅后面接那个变态的口头禅啊!!!”她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下一秒,穿着睡衣的正版齐木楠雄闪亮登场,他一脸震惊加嫌弃地将那个机器人碾成渣渣。   随后又把齐木空助从自己的休息室里拽了出来。   果然还是正版粉毛幼驯染看得顺眼,可恶的高智商变态!!!   “欸??这么晚联系是有什么事?”睡眼惺忪的齐木空助揉了揉眼睛,整个人满脸写着不高兴。   然后就被弟弟给教训了,“齐木空助,我可不记得有让你做这种东西。”   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语气,齐木楠雄指着地上那一堆渣渣。   被称为变态弟控的齐木空助一下子飞奔到那堆看不出原来模样的渣渣面前,神色悲伤难忍,“楠雄076号!!!我的楠雄076号!!!”   隔着屏幕的雨宫千雪一脸黑线,这都啥跟啥啊,什么时候就搞出了76号了,那076号之前的又去哪里了??那些又是啥??   隔着个次元差距,她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家幼驯染隐隐的怒气。因为幼驯染正准备瞬移把那团渣渣丢到遥远的大海深处。   “那个,打断下,通话时间不多了,我想问一句能量收集的怎么样了?”   被逼迫着远离那堆渣渣的齐木空助一脸不舍,略带嫌弃地开口了:“现在是61%,前两天一下子从29%跳到了60%,你做了什么?”   “也许,可能,大概是因为解决了个烫手山芋。”   “那不错啊,再来几个烫手山芋你马上能回来了。”   雨宫千雪嘴角微微抽搐,不,她不想再来了!!!   恢复了平常脸色的齐木空助一双手在键盘上敲打得飞快,“不过啊,有个事得提醒下,世界意志的问题,这边记录你之前有被察觉到一点哦。被抓住的话,可是会很惨的哦。还有就是虽然我说过楠雄是保险,但是无论什么事都是双刃剑,我想你应该懂这是什么意思。”   一番话说得让雨宫千雪微微皱眉,“收集完能量就得回来是吧。”   脑海里隐隐冒出某个人的身影,不免让她心口一阵酸涩。   “不然呢?你不会觉得我是在做慈善吧??”齐木空助挑挑眉,“给你消除超能力只是附带罢了,真正的目的是我想要这个能量。”   “……我当然知道我只是附带。”只是能不能不要说的那么直接。   雨宫千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齐木空助微微勾起嘴角,“你现在超能力已经好很多了吧?”   “嗯,好很多了。”   “那就再解决几个烫手山芋赶紧回来吧,我可是迫不及待想知道这股能量还能怎么开发利用了。”   他嘴角的笑容带着特有的气质,让雨宫千雪默默打了个寒战。   “疯狂科学家的即视感,如果没有楠雄的存在,你绝对会成为个毁灭世界的反派BOSS。”   “没有楠雄的世界没有任何意义,那样的世界就算毁灭了也没什么吧。”   他用手托着腮,说得极为轻巧,好似在说明天早上吃什么。   话音刚落,将那团渣渣丢去太平洋深处的齐木楠雄也回来了。   原本一张反派恶人角色脸的齐木空助一秒变正常。   齐木楠雄瞥了自家哥哥一眼,说道:“那件事你告诉她了吗?”   齐木空助顿时有些委屈,颇为不满的对着屏幕说道:“哼,反正就是楠雄给你设置了个求助功能,如果遇到特别危险的情况,你只要按一下沙漏就能联系上我们,只不过嘛,会消耗能量,我建议你不要用,浪费能量。”   雨宫千雪心头一暖,“谢谢你啦,楠雄,如果能带东西回来的话,这边的推理小说还可以,我给你挑几本我觉得不错的。”   “好,那你要小心,注意安全。”   “嗯嗯,很晚了,睡觉去吧,晚安。”雨宫千雪笑着答应。   “嗯。”   “切,赶紧挂通话!”   在齐木空助的抱怨声里,光屏一闪一闪着,彻底熄灭在了半空中。   有些喧哗的谈话声结束,重新恢复寂静的房间里,雨宫千雪将沙漏吊坠放了回去。   月牙斜挂在窗外的枝头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朦朦胧胧的让人看不清。   明月清辉透过窗台,盛满了床头,给抱膝缩成一团的女生也披上一层薄纱。   她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神里透着点虚无,要回去,肯定要回去,可是……   纠结无果的雨宫千雪决定先放弃思考这个,还是迫在眉睫的事情更重要。   答应要和松田一起去看烟火,还不知道怎么过去呢。   电车??出租??   要是自己能和楠雄一样瞬移该有多好啊。   思考无果的雨宫千雪有些烦躁地抓了下自己的头发,明明已经强迫自己坐了两回车了,却还是下意识想逃避。   头疼,逃避是没有用的。   可是,是因为她的原因,爸爸妈妈才会死的。   她是个杀人凶手。   想到父母的事,她忍不住又往墙角处缩了下,躲到月光照不见的阴影处,才觉得有些安心。   光屏刚刚熄灭,齐木楠雄就瞬移回了自己房间,绝对不想和制造出弟弟同款机器人的变态呆在一起。   月光清亮如水,一时间他竟然有些睡不着。望着因月光照射后投下的阴影,竟然让他有些回想起以前发生的事。   雨宫千雪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站在阴影的地方。   这是齐木楠雄观察很久之后看出来的,邻居家的小女孩总是一个人躲在阴影里。   利用心灵感应,知道的也就是一些琐碎的事,比如试图和她一起玩的小伙伴,总是会莫名其妙受伤,莫名其妙的倒霉,她自己也总是会碰到倒霉的事。久而久之,她就养成了一个人站在阴影的地方看别人玩的习惯。   毕竟,谁也不会喜欢倒霉这种东西。   如此一来二去,两个人便熟悉了。   虽然在外人眼里,这两个人都是没几句话的孩子。   但二人的相处还算融洽。   也许是因为心灵感应的误导性,齐木楠雄一开始并没有把对方也当做和自己一样的超能力者。   直到他转学到和雨宫千雪同一个小学时,长时间承受班上同学无视疏远与冷暴力的她,在被诬陷成偷班费的小偷后,终于爆发了。   一瞬间地动山摇,电线起火,物品倒塌,各种危险恐怖的事都发生在了教室里。   超能力暴走,这是齐木楠雄前不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所以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雨宫千雪和他一样,是超能力者。   只是,他们的超能力有着天壤之别,她连控制的可能性都没有,完全就是个行走的厄运debuff。   事故最后由他出手解决,删除记忆这种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只不过可能是雨宫千雪的厄运太强,记忆删除似乎在她身上并不管什么用。   也是在那天,她得知了超能力这件事。   为此雨宫千雪一度休学,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屋里,甚至都不同意父母和她住一起。她只允许自己一个人独居。   一直到那个讨人厌的家伙造出了超能力抑制器,她的生活才勉强恢复了点正常。   一直休学在家的她,也终于在父母的劝导下来学校上课了,不过不用心灵感应,他也知道这不过是雨宫千雪为了不让父母担心而作出的应对措施,毕竟她在学校里,一直到上高中之前都是游离在外的边缘人物。   至于那经历了几次轮回的高中,和一群麻烦到不行的家伙先不提,彻底让雨宫千雪选择自闭在家的起因,还是三年前她父母车祸身亡。   那时候,他刚好处在超能力消除期。   那天,也是他认识雨宫千雪那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她哭成那个样子。   可是,没有办法,他无能为力。   因为那时候他已经没有超能力了。   想到这里,齐木楠雄的眉毛有些皱了起来。   后来超能力完全恢复后,他也不止一次用过时空穿越的能力回到过去,想改变这件事。   但每一次穿越都因为蝴蝶效应和种种意外没能成功。   直到有一天,已经在家自闭一年多的雨宫千雪敲开了他家的门。   “已经足够了,楠雄。”   她久不见阳光的脸上,带着几分惨白,声音也好似秋天里的落叶那样虚无缥缈。   后面的话,她不用说出口,他也知道了。   原来,每一次的时空穿越,有记忆的不仅是他自己,雨宫千雪她也记得……   也就是说,因为自己的原因,她反复经历了那么多次车祸,那么多次父母死亡吗??   齐木楠雄垂下眼眸,“抱歉。”   “不用道歉哦,我是来谢谢楠雄你的,谢谢你让我还能见到他们活着的样子。我会按照他们希望的那样,好好活着的,无论发生什么,无论有多倒霉,我都会好好活着的,因为这是我和他们的约定。真的非常谢谢你!”   她说完,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又重新把自己关回了房子里。   一直到之前仪器建好,他和雨宫千雪才重新见面。   时至今日,齐木楠雄都记的那天她来道谢时的模样,苍白,脆弱,像是瓷器一般,好像谁都可以打碎她。   也是因为如此,他这一次才对雨宫千雪消除超能力这件事格外上心。   不过还好,现在就已经有60%多了,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能拉她回来了。   月亮也渐渐移位,被盛满清亮月光的床头逐渐重回阴影,雨宫千雪将自己的脸埋进手掌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随后久久没有入眠的雨宫千雪猛地拍打了下自己的脸,你是笨蛋吗,你在干什么啊!!   PTSD还过不去了是吗???   不可以逃避,逃避带不来任何东西!!   不就是坐车过去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齐木空助那家伙虽然人品性格方面问题一堆,非常不咋地,但是发明造物这方面还是很靠谱的,不会有事的!!!   她好似催眠一般在心里反复告诫着自己,一连重复了好多遍。   最后还是无法入睡的雨宫千雪爬了起来,她选择吃安眠药解决睡眠问题,反正理事官说要给她休两天假,她决定这两天要在宿舍好好睡觉,就算天塌下来,她也不去管了。   第二天中午的食堂,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正准备一起去吃饭,听着小阵平说起昨天发生的事,萩原研二惊讶极了。   “欸??你真的邀请她了???”萩原研二张大着嘴,整个人震惊了好一会。   不是,前一段时间他们还在嘲讽小阵平不开窍,两个人连人家小学生都比不上,完完全全的恋爱笨蛋,怎么就突然支楞起来了???   关键是,这支楞的也不对啊……   小阵平,你见过第一次邀请女孩子就让她去自己老家吗?还是附带过夜的那种啊。   想到这里,萩原研二不免觉得雨宫千雪也是心够大的。   面对男生的第一次邀约,都不想想要不要过夜,多考虑考虑吗?这样很容易被坏男人骗的啊!! --奇@ 书#网¥q i & &s u& # w a n g &. c o m--   松田阵平颇为嫌弃地瞥了眼好友,打着哈欠说道:“不是你一直说的吗??虽然是朋友,但是都没一起出去玩过。我想着你说的也对,所以就邀请她一起咯。”   萩原研二嘴角一抽,邀请出去玩,不是让你邀请去老家,还带过夜的那种啊!!!   是让你和她去正常约会,约会,约会啊!!!   在内心一阵咆哮过后的他捏了下自己的额角,他一把勾搭上好友的肩膀,凑近说道:“可是,小阵平,你想过没有,你这邀请是回老家耶,你打算让她住哪里啊?住你家吗?你老爸会怎么想??”   “怎么可能让她住我家啊!!”松田阵平想也没想的反驳着。   “那就是住旅馆咯??你可别忘记我们那破地方就一家温泉旅馆,那旅馆老板娘还是你姑姑,你老爸还在那工作。”萩原研二挑挑眉,然后他就目睹着自家幼驯染的脸在一秒变得难看起来,“欸???你不会忘记了吧??”   “……”长久的沉默回答了他的疑问。   “你……,其实也没啥,都是同学嘛。”萩原研二憋着笑意,语调有些变味。   怎么办,他好想放声大笑啊!!!   松田阵平,你也有今天啊,你不是最任性了吗?怎么也有这么畏手畏脚的一天啊!!!   “我去和她商量,要么住旅馆,要么住你家,她要是觉得都不行,那就不去了。”纠结了好久的松田阵平撇撇嘴,最终做下了决定。   原本站在河边的萩原研二怎么也没想到,这种局面自己也能被拉下去掺合一脚,“你说什么?我家??”   他是有挺多女性好友,可是那也不代表他是那种随便带人回家的家伙啊。   “嗯,千速姐也在家,有个同性别的人在,她会安心许多,加上又遇到那种事,千速姐应该能比我更适合宽慰她。”   看着好友如此认真的发言,萩原研二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能怎么办呢,谁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呢。   帮好兄弟追人,这点事算得了什么。   大不了就是事后被自家老姐教训一顿呗。   他猛地拍了下松田阵平的肩膀,“行,我同意了!”   没想到松田阵平却斜了他一眼,“要你同意做什么?!”   还没等萩原研二从自我感动中恢复过来,就又受到了一句暴击,“只要千速姐同意不就好了,你不会觉得你家你能做主吧?”   萩原研二顿时语塞,可恶!!把他的感动还回来啊!!!他发誓这次他绝对不会再管小阵平的事了。   阳光自云层的缝隙中倾泻而下,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连带着也有了零零碎碎的蝉鸣。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一下又一下,预示着夏天的到来。   当松田阵平找到雨宫千雪的时候,她正在操场上跑步。   这让他想起几个月前刚入校的时候,雨宫千雪她连800米都是咬着牙跑下来的。   一跑完,整个人也和脱水一样,半死不活的,让人担心极了。后来几次耐力跑也都是班长在前面给她带节奏,才能跑完全程。   想着想着,松田阵平两步跨做一步,从台阶附近跑到操场上,几步追上了前面的女生。   “松田?你怎么在这??”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因为跑步的缘故,她停下来的时候话语里还带着微微的喘息。   松田阵平有些不自在地挠着头发,“怎么不跑了?”   雨宫千雪撇撇嘴,她又不是像五人组那样的体力怪,哪能一边跑步还一边说话啊,“正好有点累了,想休息会,我们去那边的树荫下乘凉吧。”   “好,过去吧。”   夏天的樱花树没了缤纷的落樱,只余下青葱翠绿的枝叶,郁郁葱葱,阳光透过缝隙撒下一地光斑。   雨宫千雪喝了口水后问道:“有什么事吗?”   “上次和你说去看烟火的事,有些没和你说清楚。”   “嗯?什么?是突然发生意外去不了吗?”   松田阵平连忙摇摇头,“不是,是关于你到时候住在哪里的问题。”   一语惊醒梦中人,一直纠结着交通工具的雨宫千雪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记了。   那么远的地方一看就知道要过夜啊,住在哪里的确是个问题。   松田阵平的脸显得有些纠结,他说道:“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住在我们那边的温泉旅馆,二是住在萩家里,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去,毕竟是我没考虑好。”   不是,旅馆她能理解,不过为什么会是萩原家??   这样想着,她双手撑着草坪,半转着身子看向隔壁靠在大树上的男生,却在视线望到那张被阳光镶上金边的俊朗面容时,脸颊两侧有些发烫,比剧烈运动后更猛烈的滚烫,让她有些畏缩着收回了视线。   为什么心脏会跳动的这么快??果然自己的体力还不行啊,一运动就成了这样。   她嘟囔着:“去啊,我又没说不去。不过,为什么会是萩原家?”   “这个啊,因为萩有个姐姐,我想着你一个人住旅馆,会不会有些无聊,如果住在萩家里,千速姐她能照顾点你。我和千速姐也联系过了,她说可以的。”说完他又转过来直视着女生的眼睛,“你怎么想?”   明亮而又通透的灰蓝色,她想,这大概是她见过最好看的蓝色了。   比起天空的颜色要厚重一分,比大海的深蓝要剔透一点,好似夏天的风,让人觉得舒适安心。   “好,那就听你的,住在萩原家里。”这样应该也会离他更近一点??   神说:不可结缘,徒增寂寞。   但是,怎么办,为什么拒绝不了他的要求呢?   返程那天,艳阳高照,盛夏的阳光显得格外耀眼,蝉鸣也愈演愈烈,从清早就开始吵嚷着。   雨宫千雪打了个哈欠,眼角挂着点泪水,为了今天不出现什么应激反应,她昨晚熬了半宿,今早出门前还特地吃了安眠药。   只要一觉睡过去,应激反应什么的就不存在!!!   她不想让松田阵平看到自己那么狼狈的样子,又不想给人惹麻烦,思来想去只能采用这种办法了。   但是当她上了电车才知道,睡觉什么的是绝对不可能的,你能找到一个座位都是奢望!!!   她面色纠结地望着车厢里乌压压的人,动弹不得。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雨宫·家里蹲·千雪,从不去人群聚集地的她,怎么也没想过,电车会挤成这个样子。   费力将自己挤进一个角落里的雨宫千雪有些绝望,因为人流的缘故,她已经找不到那两位和自己一起上车的同级生了。   人群宛如挤在沙丁鱼罐头里,实在难以辨别。   听松田阵平说要一直坐到底站,大脑晕沉沉的她此刻开始有些后悔,就不该自作聪明吃什么安眠药啊。   这也太倒霉了……   应激反应什么的是没了,只是她快要被这没见过的人潮给逼疯了。   她现在连掏出手机的空间都没有,不过这么多人的车厢里就算能掏出手机,也不会有信号吧。   为什么好好的出门能遇到这么汹涌的人流啊……   “借过,让一下,不好意思,我在找人,借过一下。”   正在她万分焦急,一筹莫展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是松田阵平!!!   “松田,我在这!!”她的语气里带着点欣喜,费力地举起手,希望能被人看到。   过了好一会,雨宫千雪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人墙被挤出来一道缝隙,好似阳光破开层层叠叠的乌云,一下子照亮了她的眼底。   松田阵平额头有着一层细密的汗,他看着将自己整个人贴着墙缩起来的女生,“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你怎么被人挤到这里了。”   雨宫千雪有些委屈,“我也不想啊……”   “好了好了,没事。我找到你了。”   “……嗯。”   他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揉了揉女生的头顶,随后拉住上面的吊环,近乎完美地将雨宫千雪整个人环在自己的范围内。   谈话声,嬉闹声,抱怨声,在此刻全部化成白噪音,响彻在雨宫千雪的耳膜附近,带着点轻微的轰鸣,又如同新生太阳下的泡沫,飘渺而又遥远。   空间过于逼仄,摇晃的车身让两个人更加接近,距离实在是太近,似乎只要对方一低头,吐息与热气就能濡湿耳旁。   雨宫千雪强迫着自己望向墙壁,只是那遍布绯色的耳垂早已暴露她内心的不安定。   原本的慌乱也早就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别样的温暖与安定。   她现在莫名地不讨厌这拥挤的人群了,甚至还希望这趟旅途能更长一点。   安眠药的药效逐渐上来,雨宫千雪有些昏沉沉地点着头,在一次晃动中险些撞上墙壁。   目睹了全过程的松田阵平有些皱眉,他虚环着女生有些瘦弱的肩膀,以免她真的撞到。   原来她这么瘦的吗??   又是一阵人潮拥挤,原本尽量保持着一段距离的松田阵平此刻被挤的头晕眼花,两人之间的那点距离也消失殆尽,毫无间隔。   雨宫千雪的上半身几乎贴在他身上,衣料柔软的贴在她的侧脸上,清浅的呼吸能带起布料的微微起伏。   她身上有着一股淡淡的青柠味道。 竒 書 蛧 W W ω . q í s ú W à N G . c o M   和之前在她身上闻到过的一样,是洗发水??还是洗衣粉??亦或者是香水??松田阵平分不清。   他只觉得这个味道好闻到过分。   好闻地让松田阵平此刻都有些口干舌燥,喉结上下起伏着,他扶着女生的肩膀,目光直视着窗外。   不能再看了,虽然不懂为什么不能,但是就是不能再看了。   再看下去,心跳声会把她吵醒的吧。   那样估计就没法保持这样的姿势了。   他被脑子里突然跳出来的想法吓到了,摇了摇头,看着窗外青翠欲滴的树木草丛,目不斜视。   好似纯爱电影的慢镜头,喧闹拥挤的电车上,半开的窗户缝隙,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将女生垂在小腿附近的裙摆荡起几分涟漪,也鼓动着男生纯白衬衫的衣角。   阳光恰如其分地替两人打上光影,深深浅浅,斑驳明艳,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暧昧。   一路上走走停停,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半途中车上的人就开始少起来了。   看着稀稀拉拉的空座位也开始多了起来,松田阵平开始纠结了,要把人喊醒吗??   站在这里睡觉总是没有坐着舒服的。   可是,可是……   也许是他脸上的纠结过于明显,让早早坐在座椅上的萩原研二都看了出来,他收起手机,凑到好友跟前。   “反正也没多久咯,你让她再睡会呗,你上车的时候不就和我说她昨晚肯定没睡好嘛~~”   萩原研二挑挑眉,一脸的不舍得还在那纠结个啥啊,非得让人给你找个台阶吗??   松田阵平点点头,觉得幼驯染说的没错,还是让她再睡会比较好。   然后他扭头对过来出主意的好友小声说道:“好了,你可以回去玩你的游戏了,别吵着人睡觉。”   “……”   靠!!!   萩原研二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呵呵,他下次再给这家伙找借口,他就不姓萩原!!   临近终点站,一阵剧烈的晃动后,一直半侧着身子睡觉的雨宫千雪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先不说她怎么就在电车上睡着了,这温暖的触感是不是就不太对劲???   温热,有弹性,还会微微起伏,什么电车的墙壁会是这样啊?!   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她缓缓抬起眼眸,映入惺忪睡眼的是精致俊朗的下颌线。   一时间,好似烟花在脑内升空炸开,只剩下闪亮的白色,让她的大脑顿时宕机。   肩膀的触感与身体的相连处温度一点一点攀升着,游走在全身各处,她觉得这温度比起盛夏烈日更为火热,更让她难以承受!!   救命,她觉得她快熟了,现在在她脸上估计能直接煎鸡蛋了吧……   求问:要怎么自然地醒过来,还让双方都不尴尬???   在线等,很急很急!!! 第41章   “你醒了吗?”   略带着胸膛震动的嗓音通过骨传导钻进耳朵里, 明朗而又轻快,却又因为是从胸膛附近听到的缘故,又带着点“嗡嗡”的触感, 震得鼓膜有些发麻。   还在脑内天人大战的雨宫千雪一时间僵住了。   自己提出来还好, 让别人先发现了这要怎么办啊??   继续装睡吗??   不不不, 这不现实,已经快熟了的她装不下去了……   顺其自然表示自己刚醒?   说起来容易, 要怎么做到顺其自然啊??   镇定自若地答谢??   这个不错,冷静下来,你可以做到的!!   雨宫千雪深吸一口气, 故作镇定地拉开着距离,如果不是那洒满了绯红的脸颊, 可能这一系列动作都更有说服力一点。   但是万幸对面的人是松田阵平。   “嗯, 刚醒,谢谢你一直护着我,没让我磕到墙壁上。”   能说出这么多已经是她的极限了,不能再多,毕竟中枢处理器快被高温烧坏了。   松田阵平也有些不自在, 他尴尬地挠着头发, “那去坐一会吧, 马上要到了。”   “好。”   雨宫千雪无意识地摩挲着指尖,带着点促狭不安地坐在了座椅上, 对面是正托着腮看好戏的萩原研二。   他笑盈盈的,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看雨宫千雪望过来,嘴角的笑意扩大, 最后对着她眨了眨眼睛。   雨宫千雪嘴角一抽, 她知道萩原研二看出来自己是故作镇定了。   也是, 这么明显怎么可能不被看出来。   大概也只有松田自己不知道了吧。   她微微咬着下唇,还好萩原不打算说出来,不然刚才肯定更尴尬。   就在她头脑风暴的时候,终点站到了,电车门缓缓打开。   雨宫千雪莫名有种新鲜感,这应该算她这20多年来第一次出远门吧,当然穿越异世界要排除在外。   小镇上的天气没有都市里那么炎热,目之所及都是一片郁郁葱葱。   夏日的风裹挟着绿意与热气吹拂在她的面庞上,连带着额前的碎发也轻轻飘动。   “老姐!!”萩原研二挥着手,朝着马路那边明艳女人打着招呼。   雨宫千雪顺着望了过去,是位明艳动人的年轻女性,齐肩的黑色长发,精致如画的眉眼里自带着一股傲气。   从脸部的轮廓可以看出来,这两人绝对是姐弟,毕竟是一脉相承的绝佳面容。   松田也跟着打着招呼,“千速姐,下午好。”   雨宫千雪连忙鞠躬着,毕竟接下来的两天都要借住在萩原家里。   萩原千速点点头,打了个响指,“都过来吧,回家!”她说着指了指身后的敞篷车,让众人赶紧过去。   “这车是我和小阵平改装的,真的敞篷跑车我家可买不起。”萩原研二对身边的女生解释着。   雨宫千雪点点头,表示理解。   随后眉毛微微蹙起,糟糕,还是逃不掉坐车啊。   “你就是雨宫千雪?我叫萩原千速,你和松田一样称呼我千速姐就好,上车,你和松田坐后面可以吧。”萩原千速极为干练爽朗,一下子就安排好了一切。   名为萩原千速的女人风风火火,毫不拖沓。   雨宫千雪唇边带笑,“那我就叫您千速姐了,接下来几天请您多多关照。”   “哇哦~~你比这两个臭小子有礼貌多了,你俩也学学人家,别整天唯我独尊,任性妄为。”萩原千速挑挑眉,示意着几个人赶紧上车。   雨宫千雪讪讪地笑了笑,有些蹙起的眉心在上车后更为明显。   前面的萩原研二还在继续和自家老姐斗嘴,松田阵平也时不时插上一两句。   “开咯,系好安全带,可能会有点快,有啥不舒服的直接喊停,千万别咬到舌头啦~~”   话音刚落,车子如同离弦的箭,在一瞬间在窜出去好远,风驰电掣间,车外的景色转眼就化作模糊的色块,纠缠在一起让人难以辨别。   巨大的离心力让雨宫千雪在车子发动的一瞬间紧紧靠在了椅背上,那些模糊的色块化作漩涡,在眼前不停地旋转着。   红色,绿色,蓝色,黑色,黄色,各种色彩泼洒在她眼前,铺天盖地,最终混合成黑色的淤泥,从血色的破碎中爬了出来,一点一点将她整个人的意识拉着朝下坠去。   胃里也是一股翻江倒海,绞痛难忍。   雨宫千雪下意识发抖着,眼前一片混乱,她死命扣住心脏,整个人弓在了一起。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她的错……对不起,爸爸妈妈……,都是她的错……   刚准备转头和人说话的松田阵平彻底发现了身边人的不对劲,他连忙喊停了车子。   “雨宫??雨宫千雪??”   他有些焦急喊着,却只能看到女生的脸愈发迷茫和恐惧,眼神也格外空洞痛苦。   她整个人像是刚从冰块里挖出来一样,僵硬冰冷,嘴里还一直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个坏孩子……”   完全没有办法的松田阵平解开安全带,一把将人搂进怀里,他轻轻拍抚着怀里人的头顶,“没事的,没事的。”   坐在前座的萩原千速微微眯着眼,心里闪过一丝后悔,这个症状她在警署见过,是曾经受到过严重心理创伤的人,才会有的应激反应。   过了好一会,雨宫千雪一直颤抖的身体终于恢复了正常,眼前不正常的黑色渐渐褪去,脸颊贴着温暖的胸膛,让她找回了自己的意识,于是她连忙拉开两人的距离。   眼角还挂着点泪珠,她有些慌乱,“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竒*書*蛧*w*W*W*.*q*Ι*s*ú*W*ǎ*Й*G*.*℃*O*m   “研二你把车开回去,我们下车,正好我和松田带雨宫逛一逛。”   “OK!!”   重新接触到地面上,雨宫千雪有些惨白的脸色在太阳下特别明显,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整个人看起来就非常不正常。   萩原千速一把揽过她的肩膀,“抱歉,没注意到你身体不舒服,现在好点了吗?”   “……,嗯。”   松田阵平一脸的焦急,但是他也清楚,现在千速姐比他更知道怎么办,只得沉默地等待着。   “下次不舒服要说,不喜欢坐车可以提,我又不是会吃人的妖怪,没什么好怕的。”   温暖细软的话语安抚着雨宫千雪的内心,在阳光的照射下,冰冷僵硬的躯体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嗯。”   萩原千速揉了揉身边人细软的发丝,继续说道:“好了,那边还有个眼巴巴等着的,我就不独占你了。”   她推了推雨宫千雪的后背,将空间和时间留给两个人。   雨宫千雪苦笑着,不知道该怎么说起,这件事她没和任何人提起过,现在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不想说可以不说。”   松田阵平望着她,先一步开口了。   看向那双灰蓝色的眼眸,她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安心,也许可以和这个人说出来??   “啊,我忘记买啤酒了,松田你正好带雨宫一起去买点啤酒吧,要小田切家的!!麻烦你们了,我去买点熟菜回去,晚上可是要好好吃一顿的!”   萩原千速一边说着极为拙劣的理由,一边朝那边的小路跑去,完全不给两个人反驳的机会。   松田阵平有些不自在地皱着眉头,“千速姐就这样,雨宫你别介意。”   “没有,感觉是个很爽朗,很好相处的人。”雨宫千雪抿着唇笑了笑。   “很好相处吗?我倒不觉得,她凶起来可吓人啦,我以前就被她凶过好多次。”   “会吗??”雨宫千雪惊讶着问道。   “真的!!我有一次拆了千速姐的手机,事后被她痛批一顿呢。”松田阵平将双手背在脑后,挑着眉毛,神色里有些不满。   雨宫千雪嘴角一抽,这不是你先做错了嘛……   “可是,是松田先拆的别人手机啊,被骂也是正常吧。”雨宫千雪小声嘟囔着。   “话是这么说啦,可是我也装好啦,也没耽误她和朋友去演唱会。”他撇撇嘴,小声解释着,朝前迈出几步后又说道:“不过除此之外,千速姐都是个很好的人啦!有什么不想和我说的,都可以和千速姐说哦!”   走在安静的城镇小路上,少了城市的喧闹声,蝉鸣格外明显,此起彼伏,但却并不让人讨厌。   雨宫千雪踌躇着,放慢了脚步,“不,我想和你说。”   柔软而又坚定的话语对于松田阵平来说,恍如雷击。   “这,那个……,你,我,你说。”   卡了半天的松田阵平终于憋出来几个字,但眼底话间都透着欣喜,带着某种亮晶晶的情感,璀璨夺目。   “这件事,这件事大概发生在三年前吧。那天是大学放榜的日子,我和父母一起去看成绩,成功通过的消息让他们都很高兴,毕竟他们一直都希望我能好好地上大学。”   提到父母,她紫罗兰般的眼底都藏着几分柔软,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扬着。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然后,他们决定去买点食材,晚上好好庆祝一下。但是在路上,车子突然发生了故障,超速行驶,出了车祸,最后只有我活下来了。”她说到中途,深吸一口气,日光下的眼眸里似乎也闪烁着星辰,正一闪一闪的。   但是松田阵平知道,那不是什么星辰,是从一开始就蕴在眼底的泪水。   雨宫千雪无意识地舔了下嘴唇,“很讽刺吧,明明是说好要庆祝的日子,但是……”   语气到最后带着点哽咽,她低下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大颗大颗地砸在地面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松田阵平带着点畏缩的情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扶正了面前人的肩膀,他用指腹轻轻擦去还挂在眼睫毛上的泪水。   “抱歉……,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慰你……”   这句话他说得极为艰难,语调干涩。   “不哦,你愿意听我说这些,对于我来说就是最好的安慰了!!没事的,都过去很久了,今天终于和别人说出来,感觉心里也舒服了很多,抱歉,让你听我说了那么多,还看到那么狼狈的一面。”   她微抬着头,唇边勾勒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如果眼角不挂着泪,就更好了。松田阵平心里这样想着。   宽大的手掌搭在女生的头顶,他揉了把手感不错的头发,“不狼狈,一点都不!!还有只要你说的我都愿意听,走吧,去买啤酒,不过你今天能喝吗?”   雨宫千雪点点头,“没事,感觉说出来以后好了很多,喝酒什么的完全没问题!”   她竖着大拇指,元气满满,表示一切OK。   “虽然你很有精神是件好事啦,但是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还是尽量要少喝酒才对吧。”   两个人又迈开步伐,朝着目的地走去。   阳光透过树叶枝桠的缝隙,投下一地的光晕。   雨宫千雪一边盯着光晕,一边有些疑惑,“可是,我不是一个人耶,松田你在,萩原也在。”   “谁在都不行啦,反正总之要少喝酒。”   “欸??松田也不行吗?”   “不可以,就算是我也不可以!”   他说着,语气里带着不容反驳的态度。   雨宫千雪点点头,“知道啦!我记住了!!”   因为萩原研二的父母这两天不在家,所以晚饭是由他们自己准备的。   “千速姐也不是很擅长料理吗?”   从房间里将自己准备的见面礼拿出来时,雨宫千雪瞥了眼正在厨房里忙活的两个人。   萩原千速将电视遥控器一放,“会倒是会啦,只是研二在家我就没必要自己动手了嘛。再说,好男人的必备技能不就是料理嘛~~”   萩原会,雨宫千雪倒是可以理解,只是原来松田他也会的吗?   “你是不是好奇为啥松田也会?”萩原千速挑着眉,嘴角带笑。   雨宫千雪点点头,这的确是没想到的。   “松田那个笨蛋啊,你别看他这个冲动的性格,其实意外地挺心细的,手也很灵巧。而且松田阿姨去世的早,他老爸之前那么久都是那个烂醉的德行,他做这些家务什么的很在行哦。”   萩原千速说着,精致的眉眼里也带着点笑意,顺手接过雨宫千雪递过来的见面礼物。   看着那稍显名贵的糕点,她颇为惊讶地挑着眉,“这个牌子的很贵耶,你买了四份啊。”   “千速姐不喜欢吗?”   “不,我挺喜欢的,就是觉得你太破费啦。”   “还好吧,我没啥花钱的地方。”   两人谈话间,萩原研二从厨房端着菜走了出来,“两位美丽的小姐,准备洗手吃饭咯~~”   然后得到自家老姐一个爱的巴掌拍在头上,“收回你在外面撩妹的那一套。”   “遵命!!姐!”萩原研二马上换上一副听话的表情,言语里那股轻浮也消失殆尽。   看着这对姐弟的互动,雨宫千雪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好啊,果然是还是平静的日常最令人安心了。   “雨宫,来帮忙端下这个。”萩原千速从厨房探出头。   “好,来了!”   昏黄而又温暖的灯光下,菜肴蕴生的缕缕白烟升腾而起,酒杯相互碰撞着,泛着点白沫的啤酒里倒映着几人的谈笑声。   萩原千速一把揽过坐在自己身边的雨宫千雪,“明天打算去看烟火大会?”   “嗯。”雨宫千雪因为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面色有些僵硬,忙不迭地点点头。   萩原千速明艳动人的脸上勾起一抹笑意,“虽然我很想和你们一起去啦,不过明天和朋友有约,就不和你们一起了,研二你呢?”   “我?我对烟火大会没啥兴趣啦,不过以前高中的女同学有喊我一起的,大概会去逛一逛吧。”萩原研二托着腮,“我是去商业街哦,雨宫你应该不去吧?”   “雨宫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啦。”松田阵平喝下杯里剩余的酒,反驳着。   萩原千速拉长着音调,“哦~~,那岂不是只有去后山的废弃神社那里了,那里看烟火的人不多。”   松田阵平点点头,“对,我也是这样打算的。”   “那里啊……”萩原千速好看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你们知不知道那里最近出了事啊。”   有些神秘兮兮的语调一下子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   “什么??”   “听说,有妖怪出没。附近高中的孩子去那里玩好多次试胆大会了,还有人亲眼目睹过呢。”萩原千速压低了语调,配合着穿堂而过的夜风,一下子就让人身上爬满了鸡皮疙瘩。   雨宫千雪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不会吧??难道好不容易的烟火大会也会被莫名其妙的意外打断吗?   不要啊,这种倒霉的事不要啊…… 第42章   窗边的风铃随风摇曳着, 时不时传来一阵悦耳的敲击声,夏天的晚风刚刚好,薄纱似的的窗帘被吹得轻轻飘荡着。   萩原千速下午特地从水果店拎了个西瓜回来, 说是晚饭后正好用打西瓜来消消食。   这也是萩原家每年夏天的必备节目。   一人一轮, 谁能打中西瓜, 不仅可以获得西瓜的第一选择权,还能在接下来的水枪大赛中第一个挑选武器。   在石头剪刀布中, 雨宫千雪不负自己的期望,全部输掉,抽到了最后一名。   也就是说轮到她去打西瓜的时候, 前面人都已经打过了。   “我有个问题,姐, 要是我们四个第一次都没打中怎么办?”萩原研二作为第一个参赛选手, 正挥舞着棒球棒跃跃欲试。   将自己头发束成高马尾的萩原千速回答着:“那就再来一轮呗。接下来宣布萩原家打西瓜的规则:1.蒙眼站在3米外,2.在口哨吹响后的四十秒内必须挥棒,3.每个人一轮只能挥棒一次,4.其余人可以用言语干扰。好了,大家都听懂了吧?”   她说完环视了一圈其余人。   见众人都点头后, 她用眼罩将萩原研二的眼睛蒙上, 随后吹响了口哨。   站在三米外的萩原研二深吸一口气后, 迈出了第一步。   “研二,你第一步就走歪啦!!”萩原千速率先发动语言干扰。   松田阵平紧接其后, “千速姐你别瞎说,哪里走歪了,萩你笔直朝前走, 绝对没错!”   说完后他捣了捣身边的女生, 示意着让她也说两句。   雨宫千雪眼睛转了转, “萩原,按照你第一步的跨度,你离西瓜还有5步,往前走吧。”   然而如果按照雨宫千雪所说的走,是绝对会超过西瓜的。   这番话引得萩原千速颇为惊讶,原本以为是个乖乖女,没想到也挺好玩的嘛。   松田阵平则是捂着自己的嘴,免得被萩这家伙听到自己在偷偷的笑。   举着球棒的萩原研二嘟囔着:“欸??就五步吗?雨宫你可不准骗我哦!”   “研二,注意时间啦!”   非常诚实的萩原研二按照雨宫千雪所说,真的往前走了五步,球棒挥下的时候,还带着点猎猎风声,直击地面。   不对劲的触感让萩原研二猛地摘下眼罩,发现自己早就超过西瓜的所在地了。   “呜哇!!!没想到,没想到雨宫你居然骗我!!”   “抱歉,哈哈哈哈哈,抱歉,你一会可以骗回来。”盘腿坐在木质地板上的雨宫千雪笑得格外开心,连带着弯起来的眼角都带着点泪花。   松田阵平有些出神地望着旁边的人,心里泛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滋味,欢喜,开心,酸涩,交织缠绕着,让他整个人都变得奇怪了。   萩原研二一把将眼罩丢到好友的脸上,好让他收收神,“到你啦,快点!!”随后靠在墙边,挑眉嘲讽着:“哼,小阵平肯定也是不行的呦,雨宫你不知道,他敲西瓜赢的次数在我们三个人里是最少的。”   雨宫千雪眨巴着眼睛,望向场内的松田阵平,“真的吗?”   “别听萩瞎扯!!我哪有那么差劲啊!!”随即脸上摆出一片不爽。   可恶!!不想被雨宫觉得自己很差劲!!   他有些生气地戴着眼罩,还没带好就听见女生清亮的声音,“可是我觉得松田不会那么差的耶,加油哦!”   “切,知道啦。”他挠着头发回答着。   萩原研二撇撇嘴,“听到没,小阵平,加油哦!!争取一轮打碎!!”   迈出第一步的松田阵平有些愣住了,雨宫是最后一个,要是他一轮打碎的话,那雨宫怎么办?   望着松田迟疑的样子,萩原千速一下笑了出来,“笨蛋,松田果然是个笨蛋呢,往前走啦,时间过去一半咯。”   雨宫千雪焦急地握紧了拳头,“松田??”   怎么突然不动了呢??快没时间了……   最后松田阵平随意走了两步,挥下的球棒自然没有打中西瓜。   “欸??为什么一开始不动呢?”有些不解的雨宫千雪拽住了卷毛青年的衣角。   明明没什么干扰的,她有点想不通。   白色衬衫的衣摆处的微微重量,让松田阵平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就是一时卡住啦,没啥的,别想太多!!”   顺势拍了下女生的头后说道:“你也去准备啦,快到你了。”   在萩原研二极力的干扰下,最终萩原千速与西瓜失之毫厘,最后一棒光荣地交付于雨宫千雪手里。   说真的,在抽到最后一个敲西瓜时,雨宫千雪压根没想过自己还有机会上去敲一棒。   这导致她握着球棒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萩原千速给她戴上眼罩时说道:“没事没事,你尽管去敲,别担心那么多有的没的。”   说完用力在背部拍了拍以做鼓励。   “往前走啦,没错的。”松田阵平指挥着才迈开一两步的女生,一旁的好友本想捣乱,直接被他捂住了嘴。   导致萩原研二瞪大着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双标!!□□裸的双标!!他要和老姐控诉这种双标行为!!   然而原本应该和他一条心的姐姐却赏给了他一个白眼,就将他弃之不顾了。   “就是这里,用力敲下去就对了!!”萩原千速压根不理会弟弟的求救眼神,一颗心全在场内蒙眼的女生上。   “啪!”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清脆的响声后,搁置了好几轮的西瓜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雨宫千雪喜出外望地摘下眼罩,然后就被萩原千速一把搂紧怀里,称赞着:“好厉害!!!要不是雨宫我们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吃上西瓜呢,快去选吧!”   “欸??我先吗?大家一起吧。”   “规则就是你先啦,快去吧,别在那啰嗦了。”松田阵平放开捂住好友的手,催促着。   萩原研二带着点委屈的神情摇了摇头,感觉自己的地位直线下降,没爱了,这个家里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雨宫千雪带着点欣喜凑到了西瓜的跟前,先是拿了一块最大的给萩原千速,然后两块中等的分别给了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最后自己挑了一块小的。   “我这个给你吧,你手上这个太小了。”松田阵平皱着眉头要把自己的递过去。   雨宫千雪摇摇头,“不要不要,我就要吃小的,小的吃完我还能再吃一块,你那样的我吃完就吃不下了。”   被女生奇怪的理由逗笑的他,只得接下了手里的西瓜。   吃过西瓜后,原本是待定的水枪大赛,雨宫千雪特地挑了个储水能力最大的水枪,可是下一秒就因为出水速度最慢,被淋成了落汤鸡。   “为什么这个速度会这么慢???”   带着点狼狈的雨宫千雪躲在大树后,询问着其他人。   萩原研二躲在墙壁的一角回答着:“当初你手上这把威力太强了,小阵平就偷偷改造了它,要怪就怪小阵平吧。”   “靠!!萩你少在那颠倒黑白,不是你觉得太强了,每次都被千速姐抢走,然后心生不爽吗??怎么就怪到我头上了??”松田阵平语气里颇为不爽。   “欸??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说那把水枪怎么就不好使了。”一直被蒙在鼓里的萩原千速恍然大悟。   有了争端的三人再次战成一团,场面混乱到了极致。体力没几人那么好的雨宫千雪得到了一丝闲暇时间。   拿着慢吞吞的老爷水枪的雨宫千雪躲在树后面,随时准备偷袭着。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最后精疲力尽的四人瘫倒在木质地板上,每个人身上都是湿漉漉的。   浩瀚而又飘渺的星空泼洒着深深浅浅的蓝色,如同碎钻般被镶嵌进天幕的星光,空灵而又奇幻。   “好漂亮啊。”   雨宫千雪将脸颊处潮湿的头发捋到耳后,盯着天幕喃喃自语着。   松田阵平半撑着头笑了笑,“还好吧?我以前倒是天天看,没觉得有多好看来着。”   “可能是因为我之前都没怎么关注过,今天突然看到就觉得很好看。”   “松田,今天也这么晚了,要不你今晚就在我们家睡好了,反正你以前也经常睡在这,和研二一个房间。”萩原千速盘腿坐在地板上,一边散开头发,一边询问着。   松田阵平回答着:“我没意见啦,我老爸也不管我,看萩的意思?”   萩原研二坐起身,神情哀怨,幽幽地说道:“我的意见重要吗?”   “不重要,所以决定了,今晚睡你这。”松田阵平丝毫不在乎好友那略带幽怨的语气。   雨宫千雪有点意外,“松田也睡这吗?那我带过来的见面礼等到明天再送过去吗?”   “早就和你说不用买啦,浪费钱。”松田阵平撇撇嘴,“我老爸那家伙不在乎这些的。”   “笨蛋!!”萩原姐弟异口同声地说着,顺带白了某个卷毛一眼。   被人痛斥着的松田阵平一头雾水,他说了什么不对的话吗?没有吧……,他的话不是很正常吗??   这样想着,松田阵平下意识向雨宫千雪投去疑问的眼神,却又立马收回了视线。   因为水枪大赛,每个人身上都湿漉漉的,被水淋湿的衣服紧紧贴合着身体,浅色的布料似乎也变得透明起来,过于敷贴以至于轻松就勾勒出曼妙的身姿,让人有些喉头发紧。   只是瞟了一眼,松田阵平就觉得脸颊有些发烫,他一把拽起正躺平在地板上的萩原研二,“走,先去把你房间的床铺整理了。”   “欸??有这么急吗??”被拖着往前走的萩原研二一时摸不着头脑。   他是搞不懂小阵平怎么突然这么着急了,按照以往的习惯,不都是挨到最后才推给自己的吗?难道说他终于明白,自己作为一个合格且优秀的僚机有多辛苦了吗??   松田阵平一路拖着好兄弟来到他的房间,朝着屋里面努努嘴,“萩你的房间好脏啊,怎么这么多灰尘,快打扫!!”   “不是,你把我拽过来就是为了指派我干活的吗?”   “这是你家耶,我现在是借住的客人,做饭就算了,连住的地方也要让客人自己动手吗?”   萩原研二嘴角一抽,得,是他想多了,他怎么能指望小阵平明白做僚机有多难呢,因为小阵平压根意识不到自己在做僚机。   越想越气,萩原研二一把拽着好兄弟往房间里一甩,随后猛地把房门关了起来,自己则是在外面堵着门,不让他出来。   被动静吓到的两名女生连忙赶了过来,“你俩在干嘛呢?”   萩原研二挑眉高声说道:“没干嘛,雨宫你别担心,就是小阵平要帮我把房间打扫干净,对吧?!小阵平~~”   被堵在门内的松田阵平一时语塞,沉默了一会后,咬着牙说道:“是呢,我会好好打扫的!!里里外外,全部打扫干净!!”   萩原研二浑身一个激灵,为了保护自己的汽车模型,拿着抹布就冲了进去。   半敞开的房间里,充斥着二人的斗嘴和鸡飞狗跳,听得萩原千速直皱眉。   这都在干什么啊,这两人真的是22岁吗??怕不是顶多12岁吧……   “走,雨宫,我们去冲澡,别理他们俩,你今天坐车辛苦了,冲完澡好好睡一觉。”   “嗯嗯,谢谢千速姐。”   清晨的温度刚刚好,空气里夹杂着点露水的味道,也带着丝丝清浅的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雨宫千雪推开窗,就看见刚迈进院子的松田阵平朝她笑了笑。   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一只手提着热气腾腾的袋子。   “醒啦?刚出去买的面包,新鲜出炉的。”松田阵平笑着将手里的袋子举高,好让探出头的女生能看到全貌。   来到餐厅,还有点睡眼蒙胧的萩原千速打着哈欠,“雨宫你醒的挺早啊,松田买面包回来了,你先吃,我去洗漱。”   雨宫千雪点点头,四处环顾了下,“萩原呢?”   “他啊,我们一起去晨跑的时候,遇到以前俱乐部的大叔们了,被喊去其中一个大叔家修理东西去了,别担心,我和他都吃过了。”   “这样啊,你们居然放假还晨跑吗??”雨宫千雪说着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看看别人,再看看自己,实在是有些羞愧。   松田阵平打了个哈欠,“以前就养成的习惯啦,雨宫你昨天就没休息好,多睡一会又没啥。”   没过一会,萩原千速从楼上下来了,她举着手机说道:“研二刚给我打电话说那个机器有点麻烦,让松田你去帮忙。”   松田阵平皱了皱眉头,“那个发动机有那么难修吗?”   虽然嘴上颇为嫌弃,身体却很诚实,直接往门口开始走,但还没走两步就被喊停了。   “把雨宫也带着,我朋友那边让我上午就过去,午饭的话,你姑姑昨晚发消息和我说让你中午去她那吃,你们就在那解决吧,我大概晚上才能回来。”   “那好吧,千速姐你晚上在哪吃?”松田阵平对着女生摆摆手,让她跟着自己一起过来。   萩原千速想了想说道:“反正不在家吃,你们不用管我。”   “那千速姐出门要注意安全,今天人多,更要特别注意啊。”雨宫千雪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叮嘱着。   “知道啦,玩得开心点。”   松田阵平双手插兜解释着:“安啦,安啦。用不着那么担心的,千速姐也是警察哦,今年就会被调入神奈川县。这附近可没什么人敢惹千速姐。”   “这样啊,我们现在去萩原那里吗?”   “嗯嗯,去嘲讽下他。”他说着,嘴角的笑容格外张扬肆意。   两人交谈着来到了目的地,萩原研二正和发动机搏斗着,完全没注意到来人。   “欸??松田你小子旁边这是??萩原的新女友吗?”   大叔的一句话,让三个人都沉默了。   一时间,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面面相觑着,沉默过后第一个跳出来反驳的是松田阵平,“大叔!!你在胡说些什么呢!!怎么可能是萩原的女朋友!!”   语气里带着不容反驳态度。   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烦躁。   雨宫千雪尴尬地维持着礼貌的微笑,除了微笑,她不知道还能有什么表情。   为什么会觉得她和萩原是一对啊!!   再怎么说,她也是和松田一起过来的吧……   “不是萩原小子的新女友啊,那肯定也不是你小子的了,你们的同学吧?”   “大叔你很奇怪啊,为什么那么肯定不会是我的??”   “因为你小子对女生根本没兴趣啊,不是一颗心都放在机械上面了吗?”大叔奇怪地打量着有些古怪的松田阵平,随后瞪大了眼睛问道:“难不成真是你女朋友??”   松田阵平连忙慌乱地回应着:“不是啦!!同学,警校同学而已!!”   “我就说嘛,你小子哪里是对女生有兴趣的样子。”   一直努力憋笑的萩原研二深吸一口气,打着圆场,“好啦好啦,你们这样当着女孩子的面讨论很不礼貌耶,小阵平快过来帮忙!”   “切,萩你好差劲啊,这个都搞不定。”   见焦点从自己身上转移,雨宫千雪维持着的笑容终于撤了下去,只是心里莫名其妙的有点难过。   到底是为什么难过呢?   这一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雨宫千雪也没太明白。   “还是不去我姑姑那吃饭了,回去吧,雨宫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踌躇了好久的松田阵平还是决定不去旅馆那边了,想到早上发生的事,他就很是烦躁。要是去了的话,也会和早上一样吗?那也太烦人了。雨宫也会很尴尬吧。   大不了就是他后面被姑姑批评一顿,但是不能让雨宫那么尴尬。   雨宫千雪眨巴着眼睛,“不去不要紧吗?你姑姑会不高兴的吧?”   “不会啦,没事的。”   “真的吗??怎么突然就决定不过去了,三个人都不过去了吗??”   “真没事,大不了让萩去。”松田阵平语气一点都不在乎。   “不不不,那样不太好,萩原很惨的。”雨宫千雪摆摆手,只觉得萩原这两天已经挺可怜了。   “那就回去吃咖喱怎么样?”   “我都可以啊,我不挑食,你做什么我都不会讨厌的。”   雨宫千雪偏头笑了笑,眉眼弯弯。   松田阵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句话。   不过原本以为能尝到松田姑姑绝佳手艺的萩原研二才是真正受伤的那一个,从大餐到咖喱,这其中的失落是常人无法体会的。   挣扎在地平线上夕阳彻底坠了下去,留下一片橙黄的余韵后,藏青色的天幕上撒满了璀璨夺目的星辰,属于烟火大会的喧嚣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熙熙攘攘的摊贩早早开了业,少男少女们穿着合身的浴衣晃荡在街道上,连带着背景音都是欢快明亮的谈笑声。   站在台阶上遥遥眺望着商业街的繁华与热闹,松田阵平转头问着身边的人,“真的不去逛逛吗?”   雨宫千雪摇摇头,“不去啦,这样看着我觉得就挺好的。”   这世上落寞的人很多,一种是自己倒霉,就恨不得全世界和自己一样,另一种则是希望别人获得幸福温暖,因为那样他作为旁观者好像也会被温暖到。   雨宫千雪就属于后面一种人。   层层叠叠的台阶上方,是老旧稍显落败的朱红色鸟居,更上方是黛色青瓦的废弃神社,因为常年没什么人来参拜,也已经爬满了各种青翠的藤蔓和苔藓。   转过台阶,下方的喧闹声愈发远去,显得模糊起来,再走一小会,也就到了两人的目的地。   一处稍显平缓的山坡顶端,除去一棵古树外,便是清风拂过就会四处摇摆的草地。   “这里以前是我和萩的秘密基地哦!!以前我和他干了坏事没地方去,就会来这里待着。”   松田阵平说着,嘴角带着一丝笑容,显得格外张扬。   “果然松田以前是那种会让老师很头疼的学生吧。”雨宫千雪靠着大树,紫灰色的短发在清风下微微摇摆。   松田阵平有点不满地说着 :“头疼??不至于吧,我也没干啥啊。”   “可是,我昨晚听千速姐说,你因为高中打架还打掉过一颗牙齿……”   这也能叫没啥吗??明明就是很明显的刺头啊,估计让老师又爱又恨吧。   “千速姐居然连这个都和你说!!”   神情有些慌乱与激动的松田阵平往前凑了一步,实在难以想象千速姐还和雨宫说了他多少糗事,他的形象……   雨宫千雪默默往后靠了一步,紧紧贴着身后的大树,其实还有不少他以前的事,但是看松田阵平现在的样子,说出来估计不太好。   松田阵平一把拍上大树的枝桠,将女生堵在了狭小的角落里,“真的没和你说什么其他的事吗??”   脸上的焦急十分明显,呼出的热气在缩短的距离里也让人脸红心跳。   面红耳赤的雨宫千雪咬着下唇,内心挣扎着,纠结万千。   暧昧旖旎的氛围顺着夏日的晚风,扑面而来,吹乱了发丝,也吹动着波光潋滟的眼底,   也让两人一瞬间都察觉到了双方的不对劲,两人对视之间,暧昧旖旎里也夹杂着一丝尴尬。   好在下一秒,盛大的烟火升腾至天际。   “咻”的响声让两人同时看向了藏青色的天幕。   沉闷的几声声响炸响在两人的耳边,寂静的深色天空里,盛开在黑夜里的烟火正缓缓坠落。   又是大朵大朵的烟火在空中绽放,流光溢彩,洒落下点点星光。那星光拖曳着耀眼的弧线,消失在藏青色的天幕中。   “真好看啊。”   雨宫千雪喃喃自语着。   “是吧!!”松田阵平的言语里带着点兴奋的高昂。   他有些出神的望向身边的人,女生的脸被沐浴在缤纷的颜色下,被绚烂多彩的光影笼罩着,连带着眼底也能映出明亮的焰火。   是的,真好看,看起来像画一样。   松田阵平觉得这是他看过的最好看的烟火。   “快看,这个是桔梗的样子!!”雨宫千雪喜出望外地抓住身边人的胳膊,原来烟花有这么多种吗???   被抓住胳膊的男生浑身一僵,立马偏头去看天幕上盛大而又浪漫的烟火。   漫天华彩飘落,升到最高空的烟火显得格外明亮,色彩斑斓,华光熠熠。   “砰砰砰!”的响声炸开在整片天际。   雨宫千雪悄悄将视线投向一旁的卷发青年,心脏跳动的声音太大,她甚至都听不见那烟火盛开的声响。 第43章   接连不停的烟火也终于快到了尾声, 大约是最后的一束,浪漫而又盛大,盈盈一点亮光升至天边, 在黑色的天幕上绽放出万千华彩, 缤纷绚烂,好似盛开到极点的花朵,停留须臾后,又化作拖曳着尾巴的流星消失殆尽。   “这是最后的烟火了。”松田阵平带着点依依不舍的语气说着。   雨宫千雪笑着点点头,“很好看啊,谢谢你带我来看这么漂亮的烟火大会。”   说着她偏头笑了笑,眉眼弯弯,那笑容明媚而又灿烂。   松田阵平不敢多看那抹笑容, 慌忙偏开了视线,“这有什么……, 你想看的话,下次还可以带你再来啊。明年有空的时候,我们再一起来看烟火吧?”   他拼劲全力用着轻松的口吻, 说出了心里最期盼的要求。   雨宫千雪唇边荡漾的笑容微微停滞, 她缓缓垂下眼眸, 心头闪过无数种思绪。   想要不顾一切地答应他。   明年,后年, 都想和他一起来看烟火。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不能答应, 不可以擅自给别人希望,最后无法实现的愿望, 这太残忍了。   不可结缘, 徒增寂寞。   为了避免结束, 她想要避免一切的开始。   就像是她曾经在《人间失格》中看到的那句话,“若能避开猛烈的欢喜,自然也不会有悲痛的来袭。”   “明年的事现在来说还太早啦!”   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她望着已经恢复平静的天幕,说出了这句话。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l a   松田阵平有些木木地点着头,“哦……”   委婉的拒绝让他胸口莫名地泛起微微的酸涩。   “松田的生日是11月7号对吧,虽然明年的事情太早,但是今年的生日我可以陪你一起过哦!”她笑意盈盈的偏过头,对着卷发青年眨了下眼睛。   不想听见他那么失落的语气。   “欸??真的吗??”   “千真万确!”雨宫千雪拍着胸脯保证着。   让人难以忽视的酸涩此刻荡然无存,被一种温软的情绪占据了。   一直对自己的生日都不怎么在乎的松田阵平,此刻竟然也莫名期待起几个月后的日子。   也就在两个人交谈之际,在后山的废弃神社那,传来了一阵尖叫声。   打破寂静的纷扰吵闹随之而来,让两个人心里瞬间紧张起来。   雨宫千雪皱着眉头和松田阵平一起跑向那边的废弃神社,之前千速姐说起的有妖怪出没,试胆大会什么的一下子涌上心头,她倒不是害怕这些东西,只是担心有人会受伤。   毕竟,她可是在高中就见过幽灵上身的人。   转过几个拐弯,两个人就看见几个高中生在那焦急万分,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完全没注意他们二人的到来。   “喂,刚才那个惨叫是怎么回事?”   松田阵平有些着急地问着。 --竒@ 書#網¥q Ι & &δ u& # ω ā Ν g &. ℃ ǒ M--   其中一个寸头的男生转过头,脸上有些惊讶,“松田哥??是你吗?你怎么在老家??你不是去警察学院上学了吗?”   “放假回来了,是小源吗?刚才发生了什么?”松田阵平挑着眉继续询问。   名叫清水源的男生表情有些纠结,但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他,处在所有人焦点的他咂了下舌,最后把事情和盘托出。   他们一行五个人一起来烟火大会,逛着逛着就有人提起废弃神社的怪事。   于是一行人就从商业街转到了这里,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这群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展开了一场临时的试胆大会。   但是等到他们都聚集在了后山顶上的神社时,才发现有一个男同学失踪了。   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他人,打电话也无人接听的状态,几个人一瞬间急躁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刚才的惨叫声其实是个意外,野生的蚂蚱突然弹跳到四人中的一个女孩子身上,本就神经紧绷的女生,一下子失声叫了出来。   “事情就是这样了,松田哥你说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平头的少年此刻已经一筹莫展。   雨宫千雪听着皱起了眉头,她回想起来千速姐提起的后山事件。   不会是有什么人装神弄鬼,扮成妖怪进行人口拐卖吧??最坏的想法自心头浮现。   这种念头一出来,她心里就立刻警铃大作,“松田,我先报警,这事可大可小,没什么人搞怪的话,摔到哪里受伤昏迷不能动也很危险。”   “嗯,那你报警。我再问一下其他的事情。”   和警察简述了下情况后,他们说会派警员先过来看看,警车和救护车什么的因为商业街的摊贩缘故暂时是开不进来的。   “小源,你带你同学去山下等着警察吧,我沿着那个男生的行走路线走一趟。”   松田阵平说着,催促着叫清水源的少年带着人先离开,毕竟天色也黑下来了,让一群孩子继续待着这里确实不安全。   但是其中一个长发女孩子却不乐意了,她有些固执地说:“我也要去找他!”   “很危险的,天太黑了。”雨宫千雪劝阻着。   “可是小胜他现在很危险啊,我很担心他,让我一个人在这里等着,我真的做不到。”   另一个斜刘海男生有些不甘地开口着:“香音你就那么在乎他吗?如果现在失踪的是我,你肯定不会这么担心吧……” 竒 書 網 W w w . q í S ǔ W A И G . C ō M   此话一出,吹来的清风里弥漫着的似乎不是花香,而是隐隐的酸味。   清水源和四人中剩下一个短发女孩对视一眼,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按了按眉心,脸上写满了“果不其然”四个大字。   雨宫千雪的视线在四个人脸上来回扫了一圈,莫名觉得其中应该有点隐情才对。   长发女孩一脸惊讶,“一郎你在说什么啊!不管是谁我都会这样担心的!!”   “嘁!!好了,别吵了!都给我下去等警察,这种事不是小孩子能插手的。”松田阵平咂了咂嘴,这吵下去肯定一时半会好不了。   僵持了好一会,短发女孩带着香音离开了,清水源则是推着斜刘海下了山。   松田阵平和雨宫千雪则是一起沿着他们来时的路,一点一点摸索着往下走。   非正常的山路有些崎岖,松田阵平原本想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来照路,没想到却看着身边的人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掏出来他们执勤常用的强光手电筒和伸缩警棍。   还顺带拿出来一条绳子与锁扣。   “……雨宫,你的包里都装了些什么?”松田阵平默默咽了口唾沫,满脸都是惊讶。   让他不禁回想起第一次见到雨宫千雪的时候,那一次警察搜身,在她的包里也是翻出来一堆不可思议,压根不可能出现在年轻女孩包包里的东西。   难道那是什么多啦A梦的异次元口袋吗???   雨宫千雪一边将绳索和锁扣组装,一边回答着:“没什么啊,就是一些出门必备的东西。”   语气轻巧,就像是在说路边的野草那样简单。   松田阵平有些纳闷地皱着眉头,这些看起来像是去登山探险的装备,怎么看也都不是出门必备吧……   “给你,寄在腰上,这样一会下去有什么危险也不至于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还有这个伸缩警棍,可以用来探路,免得有什么毒蛇之类的东西躲在草丛里出来袭击人,遇到不法分子还能有个顺手的武器。” 竒_書_網 _W_w_w_._q ǐ_S_u_W_α_N_G_._C_ò_M   “……”   松田阵平很想告诉她,这条路他没有走一千遍,也走了一两百遍了,真的不用这么小题大做。   但是看着女生如此认真的的表情,拒绝的话在嘴里转了转之后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于是打着强光手电筒,挥舞着警棍,两个人开始了下山的路程。   卷毛青年头上冒出一排隐隐的黑线,这好像和正常的下山画风相差太大了吧。   然而雨宫千雪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对,她甚至还在惋惜自己准备的不够充分,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将好好的青春校园风一秒转变成了悬疑探险风。   两个人呼喊着失踪的男生姓名,一直走到半山腰那里的碎石附近,终于发现了一些血迹。   “松田,你看这个痕迹。”雨宫千雪连忙喊停了前面的人。   松田阵平回过头,打量着石头上的摩擦痕迹,“按照这个走向,应该是翻滚着摔下去了。走,我们去那边的碎石那里看看。”   下方的痕迹愈发明显,是一些衣服碎屑。   “是藤田胜吗??藤田胜你受伤了吗??”   “……嗯,是我。”少年的声音里带着点虚弱。   两个人连忙凑近了,发现好在少年只是被卡在了乱石堆里,大约是从上方踩滑了以后,摔到了这里。   雨宫千雪敲打着附近的石头,看看有没有再次滑坡的可能性。   “身上有石头压着吗?四肢能正常活动吗?”雨宫千雪对着松田阵平打了个手势,让他先别急着救人,然后开始询问少年一些问题。   “没有石头压着,左脚不太能动,可能是扭伤了。”   “头痛吗?还记不记得你是怎么摔下来的??”   “有一点痛,我上山的时候一脚踩空摔下来了。”   “身上有没有出血的伤口??”   “身上还好,都是些皮外伤。”   “摸摸鼻孔耳朵那里,有没有血性透明的液体??”   “有血迹,但不是透明的。”   雨宫千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伤势不太重,能够活动躯体。   同时在谈话期间她也将周围的石头都检查了遍,没什么松动的,她这才放心让松田阵平将人带出来。   “救护车现在估计也没过来,我直接把人背下去吧。”   松田阵平看着到处都是划伤,脸上还有些青紫的少年,皱着眉头。   雨宫千雪则是凑到了跟前,仔细看了看面上的青紫痕迹。   随后便是由雨宫千雪在前面开路,松田阵平背着人在后面走。   等到将人背下山,骑着白摩托的警察也才刚到场。   “小胜!你没事吧??”   长发的香音立马扑了过来,面上的焦急任谁都能看出来,眼里甚至还含着点泪水。   而斜刘海的一郎脸上的表情可谓复杂太多了,欣喜,担忧,哀怨,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他身上。   雨宫千雪凑到他身边,小声问道:“你是不是在和他分开之前打架了?”   轻声细语却让少年猛地一怔。   他又惊又惧地转过头,“你怎么知道……”   “身上的伤势很明显啊,被打伤和摔伤是能分辨的。”   少年盯着那张被青紫破坏了帅气的面容,有些咬牙切齿,“就算是他的脸变成这样,香音的眼里也只有他没有我。”   “好了好了,一郎你这句话说得也太难听了。”清水源忍不住插了一句。   他实在是看不下去这个因为嫉妒快发狂的朋友变成这副嘴脸。   “我有哪里不如他吗?明明是我先陪在香音身边的,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凭什么他一转学过来就能得到我这么多年都得不到的东西。”   语气的哀怨过于明显,让雨宫千雪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这是天降和竹马之间的纠葛??果然天降打不过竹马??   但是她还是有些搞不懂这些孩子的爱恨情仇。   这一退也就撞上了正准备走过来的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一把扶住女生的肩膀,问道:“怎么了?气氛这么凝重?”   “……大概,也许,可能是我已经老了。”雨宫千雪幽幽地回答着。   “哈???”   不太能理解发生了什么的松田阵平将视线投向清水源,“怎么回事?” 竒_書_蛧_W_ω_W_._q_í_δ_U_ω_ǎ_й_g ._℃_o_m   清水源挠着头发,有点尴尬地说道:“松田哥,你有女朋友就别再戳别人的伤疤啦。”   “女朋友??我没有啊,我又不是萩。”   他过于坦荡的态度让那几个孩子一时有些震惊。   “哈??松田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没有。”   清水源沉默了,另外两个高中生也沉默了。   短发的女生凑到雨宫千雪身边,小声问着:“姐姐,你和这个哥哥真的没在谈恋爱吗?”   雨宫千雪忙得摇摇头,没有,这个绝对没有。   她在心底一连重复了好几次,像是在说服自己。   少女嘴角的笑容挂不住了,现在的成年人谈恋爱都这么迟钝纯情的吗??   都一起跑来看烟火了,还说不在谈恋爱吗??   那要什么程度才叫谈恋爱啊!!!   而后她对着同伴耸了耸肩,摊手苦笑着:“呵呵,我们为什么要聊这些呢。”   最后决定由警察将扭伤的藤田胜送到医院,之前没能陪同的香音此刻怎么都要坚持着一起去。   她在和松田阵平两人道谢后,陪同着一起去了医院。   目睹着人离开后,一郎开口道:“我和他在山路上吵了架,然后就打起来了,没想到我们分道扬镳之后,他后来会摔到下面去。没说出口,因为不想在香音面前说出来……,抱歉,让大家这么麻烦。我后面会去和他赔礼道歉的。”   冷静下来的一郎朝着辛苦了一番的两人深深鞠了一躬。   “虽然他掉下去直接原因并不在你身上,但是找人救人的时候,第一时间的线索真的很重要,延误时机这种事真的不可以。”雨宫千雪的语气里带着点严厉与批评。   随后她瞟了眼身边的人,嘟囔着:“你也说两句?”说实话,她不太擅长处理这种情感纠纷。   松田阵平挠着头发,也是很纠结,该说什么?打架是不对的??好像轮不到自己说这种话吧。   延误这件事雨宫也说了,他该说什么呢。   “虽然这句话让我来说不合适,但是打架这种事还是尽量少做吧。就算要打架,也堂堂正正的,为一己私欲,还不说出来,会让关心你的朋友担心的。”   这番话说出口,让一直认识的清水源颇为惊讶地挑着眉,这真的还是那个见人不爽就会生气约架的松田哥吗?   这是警校锻炼的结果,还是旁边那个姐姐的影响呢??   这种事,清水源挠着头发想不通。   几句简单的交谈后,几人相互道别后,正迈出去几步的雨宫千雪被人喊住了,清水源小声地说着:“雨宫姐姐,松田哥虽然人性格有点冲动,但实际上……好吧,感情方面也迟钝的很,但是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真的。”   雨宫千雪笑着点点头,她当然知道松田是个很好的人。   “怎么了?走吧,回家了。”   已经朝前迈出一大截的松田阵平转身,一手插兜,一手朝着后面的人招了招。   “好。”   回家吗?听到这个词的雨宫千雪眯着眼满足地笑了笑,上扬的嘴角是她自己都不曾知道的满足与幸福。 第44章   从松田阵平老家回来之后的时光, 因为临近毕业的缘故,好似一眨眼就过去了。   在这时候,教官的管理也愈发严厉, 但是在这种紧张的时间下, 五人组也没闲着, 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个遍。   比如拆弹,火中救人, 抓住多年流窜的杀人犯。   实在是让鬼塚教官对这几个又爱又恨。   爱在这几个人都很优秀, 恨在这几个把不能违反的条例都违背了个遍。要是什么扣分机制的话,这几个怕是毕不了业。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他倒也习惯了,但现在鬼塚教官手上有着更为艰巨的任务。   收集整理他这一届的所有资料,包括文字, 语音, 影像,全部收入归档。   至于理由,上层给的是不能透露。   到这一步,即使不提,鬼塚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这是要在这一届选人了。   至于选中的是谁, 被选中的人又会去哪里, 会怎么样,这种事除了负责这个的高层,无人知晓。   鬼塚教官也很清醒, 不能多问, 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最好。   整套流程极为缓慢重要, 因为所有的学生的资料都会变得焕然一新,最后重新归档的文件全部都会和大脑里不一样,每个学生的相貌,背景,甚至相关DNA记录都会被篡改。   以此来达到选人的目的。   而警校的教官也会被逼着将这些篡改后的资料全部记住,类似于洗脑,做到真正的掩盖记忆。   人的记忆总是不靠谱的,一段客观事实的记忆被储藏于记忆中,久而久之就会被篡改原有的记忆,也就更利于扭曲一些客观事实,甚至是用上逼供的吐真剂,你说出的也只是你大脑存贮着的虚假信息。   于是在这番里里外外的忙碌中,鬼塚教官也终于迎来了毕业典礼的这天。   秋日的阳光并不热烈,带着点暖洋洋的倦意,洒在人身上也只觉得舒适。   在这片闲适的秋日阳光下,诸伏景光朝着不远处的女生邀请着:“雨宫,要不要一起去拍照?”   诸伏景光的语气温和,不仅是面上带着笑容,言语里也存着淡淡的笑意。   松田阵平在一旁搭着好友的肩膀,“雨宫也要来嘛?我买了拍立得哦,正好诸伏要寄照片给他哥,你也来拍一张吧!!”   “我吗?穿着制服吗?”   正准备去大礼堂的雨宫千雪眨巴着眼睛。   诸伏景光邀请着:“都可以哦,雨宫觉得穿着制服不太好的话,也可以脱掉外套,一起来吧!!”   总是温温柔柔的男同学带着明朗的笑容,让人无法拒绝他的提议。   “感觉诸伏一下子变得开朗好多。”   降谷零拍了下好友,“是啊,整个人焕然一新了,雨宫快过来,一会庆典就要开始啦。”   耐不住三人的邀请,雨宫千雪也跟着一起过去了。   金秋十月,天空澄净透亮,碧波如洗的天空中挂着几片云彩,脚边的红叶随着风随意的打着卷。   “诸伏你摆个稍微帅气点的姿势哇!!”   松田阵平举着拍立得,不停地催促着。   降谷零反驳着,“我觉得这样就很不错啊。”   “就这样啦,拍吧。”最后由诸伏景光自己被这叽叽喳喳的两人吵烦了,下了最后定夺。   降谷零拿着雨宫千雪脱下的外套和帽子,将女生推到了拍立得范围的中央,“松田你要和雨宫一起拍一张吗?”   “欸??你在说什么啊!!不要不要。”松田阵平好似被人踩到尾巴的猫咪,一下子跳了起来,脸上也开始有些发烫。   一起,一起拍照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雨宫千雪被这么一说,整个人也显得有些促狭,一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好在诸伏景光这时候递过来一朵雏菊。   他从庆祝的花篮里抽出一只暖黄的雏菊塞到女生手里,好让她别那么紧张。   “这个拿着拍照好了,ZERO你也不要逗松田啦,再过一会我们都得迟到了。”   降谷零撇撇嘴,收了自己的小心思,不再逗弄这两个恋爱笨蛋。   “咔嚓”一声后,纸质的照片从拍立得里吐了出来。   一直盯着的松田阵平在按下快门后,松了一口气,也不再是刚才那如临大敌的状态。他甚至觉得自己按下快门的手都有些发麻,心里不禁有些后悔没带相机,那样的话也能保留一张底片。   “我和Zero去寄信,你俩还要再拍一下吗?”诸伏景光问道。   雨宫千雪慌得摆摆手,“不拍了不拍了,去寄照片吧。”再被松田那样注视着,她整个人会受不住的。   现在脸颊就是开始发烫了,得赶紧停手才对。   “是啊,我也不拍了。”松田阵平将照片递给走过来的女生。   一阵赶忙赶急后,几个人总算是在庆典开始之前进了大礼堂,引得正在点人的鬼塚教官一脸不爽。   他狠狠地瞪着这几个人,催促着他们快点。   按照规定的位置坐好后,便是各种致辞和演讲,这其中也包括了作为毕业生代表的降谷零的毕业致辞与宣誓。   “请允许我,降谷零作为毕业生代表致答词,向各位教官致以谢意,同时表明决心。……我们将带着荣耀与使命感,用决心去维护正义,去守护和平,去保护这个国家。”   如此一番认真的致辞后,是响彻整个大礼堂的掌声,所有人都被他言语里的真挚所打动。   致辞结束,降谷零回到座位上,坐在他们后面的雨宫千雪轻轻拍了拍前面人的肩膀,说道:“讲得真的很好!!”果然不愧是最认真的降谷啊。   毫不吝啬的夸赞让金发黑皮有些不好意思,他揉了揉鼻尖,“没有,这也是我在警校这么长时间里从大家身上学到的。”   “哦??从大家身上学到的??Zero说来听听?”松田阵平挑着眉,嘴角挂着一丝得意洋洋的笑容。   降谷零撇撇嘴,看到这人的样子,突然就不想说了呢。   “好啦,小阵平你不要像个孩子一样,看你最期盼的警视总监上台了!”萩原研二一把拉过好友,朝着台上努努嘴。   正在上台的是警视厅总监百田陆郎。   松田阵平白了他一眼,“和我有啥关系啊!!”   “欸??松田和警视总监是怎么回事?”坐在中间的伊达航一脸懵。   降谷零解释着:“他可是为了揍警视总监才来警校上学的呦。”   “不会吧!!”从未听过的诸伏景光十分震惊。   松田阵平摆摆手,“怎么可能去啊!!我又不是小孩子,况且我也不会随便打架了!!”   “欸???真的吗!!!”其余几人都投来了惊讶的目光。   雨宫千雪却抿着嘴笑了笑,回想起当初烟火大会结束的那天晚上。   繁星点点,如同碎钻一般铺满了黑沉沉的夜幕,返程的路上,两个人正有一句没一句的交谈着。   “果然随便打架真的很不好啊,不过我也没资格说别人就是了。”松田阵平双手背在脑后,思绪飘渺。   雨宫千雪点点头,语气里存着微微不满,“是啊,就像是当初松田你和长野打架那件事,真的是急死我了。”   她半撅着嘴,眉心微微皱着。   松田阵平偏过头,望着那双澄澈的紫灰色眼眸,带着几分坚定的语气说道:“我答应你,以后不会随便打架了。”   “真的吗??不过我也不是说不让你反击,我没觉得你揍长野有什么不对,我的意思是不想看到你受伤,那样我会很担心。”为了防止对方误解,她一字一句地解释着。   松田阵平郑重地拍了拍女生的头顶,“安啦,我不会受伤的,论打架我可还没输给谁过。不过我说的也是真的,不会再那么随心所欲,因为不爽就冲动打架了。”   “好,那这也是约定吧!就像是天台上那个一样!!”她的语气里带着点期盼。   “嗯!约定。”   随后的吵闹与欢笑声打断了雨宫千雪的回忆,将她的思绪拉回到大礼堂内。   “说起来,雨宫你已经决定去处了吧,好像是破格直接去东京警视厅耶,还是强行犯三课,是去那个目暮警部的手下吗??”萩原研二转头问着。   雨宫千雪点点头,“是的,过不了几天就去报道了呢,已经在看租房了。”   “好羡慕哇!!!”   萩原研二的语气极为浮夸,然后就受到了来自伊达航的铁拳审判。   “萩原你能好好说话吗?”伊达班长收回拳头,宽大的眉毛竖着。   假装瑟缩的萩原研二往自家幼驯染那里躲靠,然后又被嫌弃地推开了,“正常点。”   他捂着胸口,神色悲切怅然,“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今天可是我们在警校的最后一天耶,明天班长就启程去地方警署了,雨宫也要去警视厅那边,我和小阵平要去机动队报道,不过这么一说,小降谷和小诸伏打算去哪里?我都没听说呢。”   前半句还在那悲春伤秋,后半截萩原研二突然也就恢复了平日里的表情。   降谷零神色微微一怔,他其实已经接到秘密消息,去的是公安部门,但是按照规定,他不能告诉任何人,就算是最亲近的朋友也不可以。   他笑了笑说道:“是去地方警署啦。”   “欸??地方警署吗??这是小降谷你自己选择的?那小诸伏你不会是去长野县,你哥哥那边吧。”萩原研二有些惊讶。   “不是啦,是去警视厅哦。”诸伏景光摇摇头,否定了好友的猜想。   雨宫千雪用手点着下巴,“说起来啊,你们俩去机动队那边,还是爆/炸/物处理班,一定要小心,尤其是松田不准不穿防爆衣拆弹!!那样我会生气的。”   她说着,神情有些严肃。   “知道啦知道啦,你都说过好多遍了。”松田阵平话语里带着点笑意。   萩原研二回过头问道:“那我呢?雨宫会生气吗?”   “当然!!绝对会生气。所以请两位王牌做好防护。我的朋友不多,所以请各位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一字一句,言语恳切。   小时候的雨宫千雪觉得这世界不喜欢她,或者说这个世界对她并不温柔。   她曾经在泰戈尔的《飞鸟集》上看到这样一句话,“世界以痛吻我,要我回报以歌。”   那时候她不明白,后来她懂了。   一个人和世界的联系有多大呢,无非也不过是与你有关的几个人,十几个人,几十个人罢了,只要那些朋友他们喜欢你,那么这个世界就是喜欢你的。   雨宫千雪的朋友不多,眼前这五个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人。   每一个对她来说都弥足珍贵。   因为,每当失去一个,也就代表了这个世界对她的温柔就少一分。   毕业典礼仍在继续,每个人都被依次喊到台上领取毕业证书。   从今天起,他们就是一名正式警察了。   从正式的典礼里出来,已经是中午时间了,也是众人吵嚷着分别的场景。   雨宫千雪靠在樱花树下,远远地看着这喧闹的一幕,没经历过中学毕业的她,这算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   身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萩原研二正被一堆女生围着,目标似乎都是他的第二颗纽扣。   雨宫千雪微微皱眉,一件衬衫也就那么多扣子,就算退而求其次只要个纽扣,这也压根不够分啊……   罪孽深重的男人萩原研二。   估计以后工作了,会有更多女生被他“祸害”吧。   就在雨宫千雪心里暗自吐槽的时候,金毛黑皮的降谷零凑了过来。   他小声地说道:“雨宫,你看到松田边上那个女生了不。”   “怎么了??”雨宫千雪一头雾水。   “那个女孩子在问松田要第二颗纽扣呢。”他说着,嘴角挂着一丝坏笑。   只是一向洞察力惊人的雨宫千雪压根没看到这抹笑容,她的全部心思都被那处阴影下的两人吸引了。   她缓缓垂下眼眸,沉默了半响应了一声,“哦……”   说完她才发觉有股难言的悲伤和强烈的酸楚充斥着她的喉咙与鼻腔。   她不知道这股情绪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将被这股浩大的悲伤牵往何处,只觉得自己正一路往下掉,好似下一秒就要被淹没了。   为什么呢……   搞不懂啊……   这股情绪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只觉得难受,从未有过的难受。   “雨宫,你不过去吗?”   降谷零问着一直低头沉默的女生。   雨宫千雪盯着脚下泛黄的叶子,喃喃自语:“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么难受呢……”   声音飘渺,宛如落叶叹息一般。   “你在问我吗?”   “我不知道该问谁。”   “因为雨宫你喜欢松田吧。”降谷零笑着解释了一句。   “喜欢吗?我也很喜欢降谷,班长,萩原,诸伏,可是为什么……”   降谷零眯着眼笑了笑,“因为不是同一种喜欢啊,雨宫你知道吧。”   蕴含着笑意的话语一下子让雨宫千雪明白了,她捂着眼睛仰头低低笑了出来。   是啊,喜欢……   特别喜欢呢。   从一开始就很喜欢了。   雨宫千雪,你完了……   她听到内心里有人说出这样一句话。   她再也不能用洗脑式的言语来欺骗自己了,来告诉自己大家都是朋友。   嗯,完了。   她沉默地回应着自己内心那个小人。   但是,她也比谁都明白,喜欢,也只能是喜欢。   就像是向日葵的花语:沉默的喜欢。   “怎么了?”降谷零问着身边的人。   雨宫千雪缓缓撤去捂着眼睛的手,“没事哦,降谷你在骗我吧,那个女生的唇语压根不是要纽扣哦。”   “忘记雨宫你会唇语了。”他一下子笑了出来,连带着肩膀都在抖动。   雨宫千雪朝着他眨了下眼睛,“今天的谈话还请降谷同学保密哦,不要告诉任何人。”   说完也不管对方的应答,她挥着手朝着那边的松田阵平喊到,“松田!!”   被喊到的松田阵平猛地一偏头,和女生随便应付两句后,朝着这边走了过来,“有事吗?”   降谷零双手抱胸,“雨宫没事就不能喊你了吗??”   “切,那和Zero也没啥关系吧。”他咂了下舌,又问道:“雨宫,怎么了??”   “没事哦,就是想喊下你。”雨宫千雪双手背在身后,紫灰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泛着涟漪,波光潋滟。   “松田你刚才被女生喊住,她是在问你要纽扣的吗?”降谷零挑挑眉,他可没忘记自己的目的,虽然谈话不能说,但是纽扣可以继续提嘛~~   松田阵平一脸慌乱,忙得摆摆手,“怎么可能!!金毛混蛋不要瞎说!!”他可不想被人误解!!   降谷零撇撇嘴,“也是,看你身上的纽扣还在,估计是不会有人问你要了。”   “你什么意思啊!最后一天特地惹人不高兴吗?”   雨宫千雪无奈地摇摇头,“好啦,最后一天就别吵架了,既然没人问松田要,那我来要吧。”   松田阵平怔住了,灰蓝色的眼眸里一片混乱,“……什么?”从喉咙里挤出的词语里带着几分颤抖。   “我说啊,请松田同学交给我你身上的第三颗纽扣吧!!”   说完,雨宫千雪微微颔首,伸出一只手掌。   “第,第三颗??”目睹了全过程的降谷零整个人极为震惊。   众所周知,第二颗纽扣才代表着喜欢。   松田阵平揪住衣服上的扣子,犹豫了几秒后,将它拽了下来放在女生柔软的掌心。   小巧的纽扣静静地躺在她的手掌正中央,难以言说的失落笼罩了他整个人。   因为第三颗纽扣,代表的是朋友。 第45章   十一月的东京街头已经披上了一层深秋的薄纱, 秋日的风带着晨露的气息迎面吹来,也卷起了枝桠上泛黄的叶子。   早上的阳光温暖,给云彩染上一层金边, 让雨宫千雪略微眯起了眼。   “话说,你找我出来是为了什么?”萩原研二单手插兜,挑着眉问着。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雨宫千雪不好意思约小阵平出来, 所以约他出来打个掩护。   没想到真的是单独约他一个人。   让萩原研二心里莫名觉得有些古怪。   甚至还有种奇奇怪怪的心虚感, 要是被小阵平知道会怎么样??   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休息日的涩谷显得格外喧闹,声音嘈杂,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雨宫千雪穿着长款的墨绿色风衣, 头发比起警校时期稍微长了一点, 垂落在脖颈附近,被风扫过后,牵动着点点痒意。   她笑了笑解释道:“松田生日不是快到了吗, 想问问你这个幼驯染, 他有什么喜欢的, 什么想要的。”   萩原研二耸了肩膀, 推了下鼻梁上的墨镜,“这个啊, 还好是这个, 真是让我紧张了一番。”   “欸??萩原你和女孩子出来居然会紧张吗?”雨宫千雪瞪大了眼睛。   “不, 不是这方面的原因, 你不用想太多。要去咖啡厅坐坐吗?正好点杯咖啡慢慢说。”萩原研二指着不远处的咖啡厅说着。   雨宫千雪点点头, “可以啊。”   安静雅致的咖啡厅里, 午后的阳光透过干净明亮的落地窗, 撒下一圈轻轻摇曳的光晕。   “在那边忙不忙?”萩原研二捧着热气氤氲的咖啡杯,轻声问道。   雨宫千雪一边往咖啡里加糖,一边回答着:“有点吧,各种案件还挺多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   纯白的方糖坠入褐色的咖啡里,荡起一阵涟漪。   “你的原因?”萩原研二有点没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想是不是我太倒霉了,把这股倒霉也带去那里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好像以前也听你这么说过。”萩原研二有些奇怪。   雨宫千雪无奈地笑了笑,“也没啥啦,这不重要。”   望着对面的女生加了过量的方糖,萩原研二撇了撇嘴,“虽然雨宫你一直说自己不挑食,但钟爱的果然还是甜食吧。”   “差不多,因为大脑需要养分。”她轻轻搅拌着加完糖的咖啡,形成一道浅浅的漩涡。   “真不愧是我们的侦探小姐呢~~”墨镜底下透出的眼眸里带着几分笑意。   熟悉的称呼让雨宫千雪搅拌着咖啡的手微微停滞,让她有些无可奈何,不过还是笑着说道:,“萩原你真的很会说话哦,感觉就连和我这种人交谈,也能让气氛毫不尴尬。”   “哇哦,感觉是雨宫你第一次夸我呢。”   “不至于吧,第一次吗???”雨宫千雪有些惊讶,她有这么吝啬对萩原的夸奖赞美吗??   萩原研二抿了一口咖啡,眨着眼睛说道:“逗你玩啦。好了,说正事,你自己有哪方面的打算,对于生日礼物。”   雨宫千雪摩挲着泪痣开始了思考,过了一会说道:“没有呢,我感觉什么都想买哦。”   不怎么挑东西的雨宫千雪这算是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给一个挑选礼物,导致她毫无经验可言。   甚至连个大概方向都没有。   “喜好的话,雨宫你应该都知道,但是想要的嘛,目前没怎么听他提起过,从爱好下手怎么样?”萩原研二并不打算直接提出要送什么,毕竟得让人有点参与感嘛~~   雨宫千雪敲打着桌面,“爱好吗?难不成要送点维修工具吗?他一直都特别喜欢机械。”   “维修工具什么的是可以啦,不过他很多工具都是自己改造的,用了很多年的那种,新买的估计要有一阵磨合期吧。”萩原研二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你说得对,那机械杂志上最火的产品??”   “这个不错,但离小阵平生日也只有一周了,现在订购来得及吗?”   “的确,我过两天还得出差去一趟大阪,没那么多时间。衣服鞋子什么的呢?”   “你知道小阵平的尺码吗??”   “所以才找你啊!”雨宫千雪说的很是理直气壮,虽然让她查也不是查不出来,但这种算是比较私密的事,还是直接问多年好友来的更方便准确点。   萩原研二嘴角一抽,行吧,工具人要有工具人的自觉,他将好友的尺码告诉给了对面的女生。   又喝了一口咖啡,见对方仍有些犹豫的神情,“你还在想什么?”   雨宫千雪端着杯子,微微皱了皱眉头,“我在想这些是不是不够。”   “一套衣服还不够吗??雨宫你想买多少???”萩原研二整个人很是震惊。   雨宫千雪放下杯子,托着腮,看到对方脸上的墨镜,她突然有了想法,“墨镜怎么样?上次看他就戴着,看起来不讨厌。”   萩原研二打了个响指,“可以哦,他的确不讨厌,还挺喜欢墨镜的。”   “我再想想还能买啥!!毕竟大阪那边我不熟悉,估计会很麻烦,怕衣服什么的到时候来不及。”   看着对面兴致勃勃的样子,萩原研二嘴角的微笑挂不住了,一种名为羡慕的情感油然而生,他怎么会羡慕起小阵平了??   所以说这两个人怎么还没有在一起啊!!   他搞不懂都这种地步了,怎么还没在一起。不行,作为兄弟,一个合格的僚机,他决定要在这次生日会上撮合这两个人,绝对要他俩在一起,赌上他萩原研二的名誉!!!   雨宫千雪有些奇怪地打量着对面的人,明明一开始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怎么现在突然一扫颓势,变得这么斗志昂扬了。   两人在交谈间又续了一杯咖啡,终于将松田阵平的生日礼物大致定了下来。   临近分别,萩原研二问道:“雨宫你也在警视厅,最近有听到小诸伏的消息吗??”   雨宫千雪摇摇头,“没有呢,降谷的消息自毕业后也没怎么听到了,也没联系过,班长倒是有打过电话,还看了他女朋友的照片,是个很温柔知性的人。”   “这样啊,我和小阵平也没能怎么联系上他们,估计工作太忙了吧,或者是参加了什么集训,不给带手机的那种。”萩原研二自己给自己解释着。   “集训倒是有可能。说到忙,萩原你最近怎么样?”一直没能找到时机询问的雨宫千雪,终于提出了这个问题。   萩原研二挑着眉说道:“我们这边的事,雨宫你不可能不知道吧,我不信小阵平不和你说~~”   “说倒是说的,只是总不能只听他的一面之词嘛。”雨宫千雪揉了揉鼻尖,有些不好意思。   萩原研二推了下墨镜,嘴角噙着一丝坏笑,“欸?所以是雨宫你问我,是怕小阵平只报喜不报忧嘛??”   “差不多啦,但是也是担心你们俩。”她将手里的咖啡杯放下,一脸认真。   “安啦,你担心小阵平就够了。时间不早了,再继续待下去,我可是惨兮兮哦,我先回去了,小阵平生日那天见。”   他挥挥手,说着告别的话,随性而又洒脱。   雨宫千雪笑着点点头,“今天辛苦了,谢谢你和我聊这么久。”   “没事的,要我送你回去吗??”萩原研二笑着问道。   日光温暖而又灿烂,透过树叶撒下的光晕模糊着他的轮廓,在墨镜上微微反光,微凉得秋风掠过他额前的碎发,显露出来精致的眉眼。   雨宫千雪嘴角含笑,“不用,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   “那好,路上小心,注意安全。”萩原研二点点头。   “嗯嗯,松田生日那天见。”   雨宫千雪朝他挥挥手,随后二人从咖啡厅出来后,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了。   只是,双方都没想过,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夜深人静,墨色翻涌在天际周围。昏黄色的路灯一闪一灭着,更衬得秋夜凉薄。   “叮铃铃”的电话铃声响彻在安静的夜里,正陷入梦乡的松田阵平翻了个身,灰蓝色的眼里还有些朦胧。   机动队的生活总是这样,手机随时都有可能响起。   身体比意识更快,养成的习惯让他立马接通了电话。   “喂,松田,归队,在神谷镇发现了爆/炸/物。”   “了解。”   就在他准备挂电话时,却发现那头却有着一阵微妙的吸气声,好似在犹豫些什么。   “怎么了?爆/炸/物很难处理吗?”   为了不耽误时间,松田阵平将手机开着免提,自己则是快速换上整备的衣服。   “……不止是神谷镇,在浅井别墅区广场也发现了爆/炸/物。”   “那通知萩原了吗??”松田阵平一边穿衣一边问着。   “萩原正在往那边去,不过那边那个已经爆/炸了。”   将一切穿戴整齐的松田阵平神色一怔,“机动队的队员呢??萩原他怎么样,有受伤吗?居民疏散了吗??”   通知的队员深吸一口气,“机动队没人受伤,居民的人身安全也完好无损,其余的等松田你过来再说吧,先把神谷镇那个给解决了。”   “行。”听着对方的话,他皱着的眉头微微放松了。   凌晨三点钟,月牙斜挂在光秃秃的枝头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随后被风吹来的云彩将月光遮掩了大半,本就微薄的月光更加稀疏起来。   惨白的月光打在松田阵平的身上,将人影拉得格外瘦长。   他揉了揉有些发涨的眉心,心里总是有股不安定的感觉。慌乱无序的心跳声让他有些烦躁。   还在路上,等不及的他就拨通了萩原研二的电话。   而率先到达浅井别墅区的萩原研二,整个人却愣在了原地,他比松田阵平更早一步接到电话,也更早一步赶到事故现场。   萩原研二紧紧地攥着拳头,指节关节处微微泛白,有些难以抑制住身体的颤抖。   为什么会是这样??   “萩原,萩原??你的电话一直在响!”   身边队员大声的呼喊,终于让萩原研二有些回过神来。   他背过身,不再看那一地的狼藉惨状,仍在颤抖的手取出了手机,是好友的来电显示。   已经打了好几个未接电话了。   萩原研二闭上眼,掌心抵着额头,被捋起的刘海纠缠着手指,眉心紧紧蹙着。   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沉默了一会后,电话铃声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响着,他缓缓接通了电话。   “喂!萩原,你这家伙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我都快到神谷镇了!你现在在哪里??”   萩原研二喉咙有些发紧,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你那边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阵平,你那边拆弹要多久?”他从没觉得过自己的声音这么苦涩过。   松田阵平眯着眼,觉得对方很不对劲,“一会就穿防护服了,不复杂的话,三五分钟就能解决了吧。”   “那等你结束我再和你说具体的事。”   “啧,好吧。”松田阵平咂了下嘴,还是同意了好友的提议。   挂断电话后,萩原研二舔了下嘴唇,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揉了揉太阳穴,凛冽的长风吹动着周围的树木,遮住月亮的厚重云层也被吹散了。   惨白的月光下,他手里拿着的东西也更加清晰明亮,是被烧灼过的半截警官证,边缘泛着焦黑色的卷曲。   紫灰色短发的女生,表情淡漠,杏眸里也是一片清明。   在这被灼烧过照片下面有着她的名字:雨宫千雪。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萩原研二心里还存着一丝隐隐的希望,但随着收集到的证据越来越多,心底最后那一点侥幸也消失殆尽。   附近的居民已经开始疏散,他一个人来到大楼的20层,整栋大楼唯一有打斗痕迹与玻璃碎屑的地方,也是事故的第一现场。   猎猎长风透过公寓最顶层破碎的玻璃,带起了“呼呼”的声响,那声音里似乎透着点凄厉。   目之所及的是一地的玻璃碎屑,其中还夹杂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萩原研二踩过那些玻璃碎屑,在角落处发现了一个被藏着的袋子,纸袋微微斜着,灰蓝色的纸片在他拿起来的时候从开口处滑落了下来。   是一张贺卡。   掉落到地上的贺卡摊开着,上面写着:松田阵平,生日快乐。   是他熟悉的字迹。   萩原研二在喉咙里挤出一句叹息声,伸出的手微微颤抖着。   他该怎么和小阵平说出口。 第46章   当雨宫千雪找到松田阵平的时候, 他正一个人待在酒吧里,昏暗的环境,五颜六色的灯光, 狭小的卡座周围摆满了酒瓶。   和雨宫千雪一起过来的,还有从地方警署赶回来的伊达航,两人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   比起伊达航一把过去揪住正在颓废烂醉的好友, 雨宫千雪则是半伸着手僵在了原地。   她太熟悉了, 这种感觉。   就像是把自己封闭在黑漆漆的盒子里,什么都没有,除了黑色什么都没有。   那些浩大的悲伤仿佛能化为实质的水流,冰冷湿滑,铺天盖地, 简直要将人淹没的悲伤。   她太熟悉了, 因为她曾经也这样过。   “班长……”她轻声说道:“松田他也不想这样的。”   伊达航深深地叹了口气。   萩原研二的死亡,是他们每个人都不想看到的事。   “雨宫……”   醉酒的人半抬着眼皮,嘴里呢喃着。   雨宫千雪点点头, 她轻轻环住了朝自己伸出手的人, 不算是拥抱, 只是一个虚虚的拥抱动作, 她将下巴搁在男人的肩膀上。   “抱歉,我来晚了。”雨宫千雪轻轻道歉着。   从接到消息到马不停蹄地从大阪赶回来, 再到满东京寻找打不通电话的松田阵平, 雨宫千雪已经尽了自己的全力。   但是, 她觉得自己还是来得太晚了。   松田阵平将脸埋在她的肩头, 熟悉的青柠香让他忍不住环紧了怀里的人。   一个尽力想远离, 一个拼命想拥紧。   一个别扭至极的拥抱。   “雨宫, 该怎么办……”   他的声音干涩得好似沙漠, 明明喝了那么多酒,却还是干涩到不行。   雨宫千雪拍抚着他的后背,“没事的,放心吧,交给我好了。”   “雨宫会和我一起替他报仇吗?”   “嗯。”   “真可靠啊。”他好似在嘲讽自己。   “我送你回去吧。”女生在他耳边轻声安抚着。   “你会陪我吗?”   “会。”女生的话语坚定而又柔软。   雨宫千雪扶起仍有些踉跄的松田阵平,对着伊达航说道:“班长,麻烦你开车了,我们先送他回家吧。”   “好,我去结账。”伊达航点点头。   华灯初上,车流涌动的街道,那些车灯组成了一条光流,汽车宛如游鱼一般穿梭于其中。   过不了多久,就到了松田阵平居住的公寓附近。   此时的松田阵平因为酒精的缘故,已经完全靠在雨宫千雪的肩膀上睡着了。   好在有伊达航的帮忙,将他送到自己的房间里还不算太麻烦。   “班长,你之前说明天还要继续忙案件,是准备今晚连夜开车回去吗?”   雨宫千雪揉着太阳穴问道。   伊达航皱着眉头,面上有些纠结,一方面是警察的职责,一方面是自己的好兄弟。   他在思考着要不要留下来。   雨宫千雪微微抬眸,一眼就看了出来他的纠结,“班长你回去吧,这边我留下来就好。”   “你确定吗?”伊达航的语气里有些担忧。   “嗯,松田不是那样的人,明天起来就会好很多的。”   明天的太阳依旧会照常升起,阳光会铺满大地,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的。   在雨宫千雪的劝慰下,伊达航勉强同意了,不过他打定主意,等两天手头上的事忙完就过来东京。   送走伊达航,雨宫千雪靠着门缓缓蹲了下来。   她捂着眼睛,神色悲伤难忍,果然都是她的错吧,还是将厄运蔓延到了身边的人。   “对不起……”   她将整张脸埋进怀里,低声道歉着。   她不知道该和谁道歉才好,是死去的萩原,还是他的家人,还是松田。   过了好一会,她才支撑着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随后走进了卧室里。   窗外的霓虹灯泛着生硬冰冷的色彩,打在松田阵平的脸上显得格格不入。   雨宫千雪将窗帘拉了起来,将那股泛着金属光泽的冷光关闭在窗外。   她垂下眼眸,紫灰色的瞳仁里的情绪明明灭灭,让人看不清。   “抱歉,松田,不过没关系,一切都会解决的。”   她伸出手指,指尖冰凉,指腹柔软。   先是伸手拨了拨垂落着的黑色发丝,而后是侧脸轮廓,力度轻柔,好似在触碰什么珍贵的宝物,又好像在抚摸一缕清风。   食指下滑,最后停留在下颌线。   她低下头,眼里倒映着喜欢的人,摇曳着飘渺的微小火光。   轻不可闻的一点触及,如同蜻蜓点水一般。   “再见啦,松田。”   额头轻轻抵着,仿若叹息般的话语吐了出来。   雨宫千雪站起身,替人盖好被子,随后将房门轻轻关了起来。   她掏出沙漏,轻声说道:“楠雄,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蓝色的光屏在空气中闪烁着,戴着眼镜的齐木空助斜着眼看着她,“你要干嘛?”   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我想让楠雄将这个世界时间恢复到24h之前。”   “你终于疯了吗?你知道代表什么吗?你绝对会被世界意志侦查到的!到时候你整个人都会被抹去!!”齐木空助显得格外震惊。   他想要的能量还没拿到手,他要打消雨宫千雪这个念头,绝对不能这么浪费能量。   齐木楠雄的瞳仁也微微收缩,说实话,他这个幼驯染几乎没找他帮什么忙,更别提是利用超能力了。   唯一的一次还是在她父母去世的时候。   但是现在隔了一个次元,他也无法从那张熟悉的脸上看出雨宫千雪是怎么想的。   “帮帮我吧,楠雄。”   即使是略带着电子的声音,他也能听出来其中掺杂的虚弱与无助。   齐木空助差点就跳起来了,“不准!楠雄不准答应她。”   “好,我帮你。”   但是弟弟的话语和他的想法截然不同。   身为弟控的齐木空助撇撇嘴,纵使他自己再不乐意,但是既然齐木楠雄同意了,那他也不好继续反对。   “事先说好啊,这会损失很多能量,而且回溯时间后,你要在6小时内立马抛弃这个身份卡,切换到下一个身份卡,不然你就会被世界意志抓住,彻底驱逐。我想你应该明白这其中的严重。”   雨宫千雪点点头,“嗯,我做好准备了。”   通话关闭,晶莹剔透的蓝色粉末从沙漏里漫了出来,它们在半空中旋转飘舞着,每一颗似乎都带着莹蓝色的微光,宛如夏日夜空里的萤火虫。   雨宫千雪转头望向那扇关紧的房门,没事的,一觉醒来一切都会恢复正常了。   下一秒,天空,车流,微风,所有的一切都被定格在了原地,每一帧的画面都如同沙子一般被敲碎,时光倒流,反转往复,如同电影慢镜头那样在雨宫千雪眼前掠过。   萩原研二背靠着墙壁蹲了下来,过于复杂沉重的事实压在他的肩膀上,他快呼吸不过来了。   要怎么和小阵平说出口。   “萩原警官,在那边的草丛里发现了这个。”正在调查的警员递过来一个透明袋子,里面是一支被摔得稀碎的手机。   是雨宫千雪的手机。   全身被悲伤包裹着的同时,他也有些茫然。   萩原研二现在越来越奇怪了,按道理来说,雨宫这时候应该在大阪啊,她之前说要天亮才能赶回来的。   大半夜出现在东京这里不说,还提前制止了歹徒安装炸/弹??   她如果提前知道了,为什么不报警呢?   如果说报警很麻烦,来不及的话,那也可以直接打电话给小阵平或者是他啊。   搞不懂,他认识的雨宫千雪不是这么莽撞的人,根本做不出这种事。   萩原研二眉心紧紧蹙着,他死死盯着透明袋里的手机,雨宫千雪的行动太反常了。   机动队赶到的半小时后,警视厅那边派来的人也赶到了,是目暮警部和搜查一课的其他警员。   而此时的萩原研二正盯着透明袋思绪深沉,恐怕再过一会小阵平那边就结束了吧,到时候估计会直接过来?   “萩原警官,现场还有没处理的爆/炸/物吗?”目暮警部朝率先赶到的机动队询问着。   萩原研二摇摇头,“都排查过了,没有其他的爆/炸/物,20层楼梯口附近那两个头部中弹的死者是安装炸/弹的犯人,而这里的死去的人,应该是……雨宫千雪。”   最后那四个字他说得极为艰难。   “你,你说什么??”   一瞬间,目暮警部整个人仿佛石化了一般。   他僵硬地转过身体,望向那片被围了警戒线的区域,他好像能听到全身骨骼在咯吱咯吱作响,如同机械那样僵硬。   不对,雨宫现在不应该是在大阪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可能会是她!!   但是所有的事实都摆在面前,全部都在指向着雨宫千雪,只差最后一步DNA鉴定。   目暮十三有些站不稳,他扶着自己的帽子,眼前好似记忆闪回一般,也许从一开始想要招揽这个有天赋的女生,就是个错误吗?   她如果不在搜查一课,是不是就不会遇到这件事……   “警部?目暮警部?”身边的警员连忙呼喊了两声有些踉跄的警部。   他有些颤抖着说道:“我没事,让我自己冷静下。”   萩原研二叹了口气,盯着手机的眼里波涛汹涌。   内心挣扎后,还是接听了电话,“阵平,你那边解决了吗?”   “当然那么简单的炸/弹只要三分钟就够了,要不是穿脱防护服太麻烦的话。所以,你刚才打算和我说什么?”也许是因为防护服太重的缘故,他说话的语气里还带着微微喘息。   萩原研二沉默了,内心好似被拉扯着,几度想要张嘴,却又说不出口。   “到底怎么了,这不像你的作风!”   “你,能联系上雨宫吗?”   电话那头稍微停顿了下,“什么意思?现在吗?萩你脑子没毛病吧,现在是凌晨三点多耶,人家不要休息的吗??”   “嗯,你说得对,我被喊起来都快忘记这是凌晨三点多了。”   “你怕不是还没清醒吧,那边发生什么了,让你这么支支吾吾的,不会是很复杂的案件吧,所以要打电话问雨宫??可是这个时间点……”   被电子信号浸泡的声音里带着点为难与纠结,似乎是在很认真的烦恼。   可是对方语气越是认真,萩原研二拿着手机的手就越是颤抖。   到底要怎么才能开口说出来……   “不,不是什么复杂的事,你在赶过来吗?”   “对,我特地让他们送我过来的,谁让你这家伙吞吞吐吐的。大概十几分钟左右到,等我到了再说吧。”   萩原研二低声答应着:“好。”   沉重的死寂压得他没办法喘过气来,连语气也很不对劲。   松田阵平握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太奇怪了,太奇怪了。这不像是萩,他不是这样的人,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无缘无故提到雨宫。   “她出事了吗?”   几秒后,还没挂断的电话那头传来“啪”的一声。   紧接着的是一阵翻滚碰撞的声响。   应该是手机掉到地上了。松田阵平心想。   却忽略了自己全身紧张的像块石头。   窸窸窣窣的动静后,那头传来干涩的声音,“嗯。”   轻而短的应答声,甚至连个字都算不上,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无意义叹息。   “你说什么?”   “她出事了。”   “你在说什么?”   “雨宫千雪,她出事了。”   “你在开玩笑对不对?”   “没有,就差DNA比对了。”   “……”   “阵平??”   沉默后的电话彻底挂断了,让萩原研二狠狠地锤了下身后的墙壁。   松田阵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梦吧,他现在应该还在一个噩梦里吧。   醒来以后,没有什么爆/炸/物,也没有这通不知道在说什么电话,太阳依旧会升起,雨宫会从大阪出差回来,什么都还没有发生。   他跌坐在车厢里,背靠着摇晃着的车壁,用手捂着眼睛低低地笑出了声。   “骗子……”   笑声里混合着这句轻声埋怨,好似雨滴坠入地面荡起的烟尘,捉摸不定。   疲惫,倦怠。   当DNA检验报告摆在刚到现场的松田阵平面前时,他扶着墙壁沉默了。   半垂下的眼皮里好似有什么微弱的东西熄灭了。   一直迟到的深秋,好似在这个黎明间忽然到场了。   他感到刺骨的寒冷。   他低下头来,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胸口,心脏还在跳动,只是有些麻木的疼痛。   他果然是个笨蛋吧,直到这一刻,才明白那些汹涌澎拜的感情到底意味着什么。   往事如潮水,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不知道今天的太阳还会不会升起来。 第47章   “根据现场调查分析, 雨宫千雪她先是从楼梯上了20楼,目标很明确地指向事故现场,然后将手里的东西藏在了这个角落里, 也就是萩原警官发现的地方。此时的两名犯人伪装成维修工正在安装炸/弹。随后根据弹道轨迹, 当时雨宫警官应该是开了两枪, 一枪命中犯人腿部, 根据尸检, 另一枪犯人有所警觉,只是擦伤,没能命中。”   说到这里的目暮警部用力按了下眉心,手中拿着的中性笔有些握不住, 在白板上划出的痕迹也有些歪歪扭扭。   “随后雨宫警官与未被击中的犯人发生搏斗, 没再继续选择枪击,根据尸体上的痕迹,应该是这名犯人身上绑了炸/弹,怕直接误伤炸掉整层楼,所以选择了近身搏斗。与此同时其中一名中弹的犯人正在挣扎着逃跑,雨宫警官选择一枪击毙,但是自己也受到袭击。最后应该是犯人选择同归于尽,准备引爆炸/弹,雨宫她直接开枪打碎玻璃, 带着炸/弹纵身一跃。在跳下去的同时也将另外一名犯人击毙。”   目暮警部深吸一口气, 继续说道:“配枪里一共5发子弹,在现场也同样收集到了5枚弹壳。以上就是关于这起事件……初步的调查结果。关于犯人的身份和目的,目前还在排查中, 至于雨宫她是怎么提前知道的, 我们还不得而知, 技术组也在加班加点修复她的手机,看能不能有些突破。”   话语结束,不大的会议室里弥漫着一股死一般的沉寂。冷凝的空气里遍布着针尖,让人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警部,案件调查结束,我可以领走那个吗?”   站在最后的松田阵平抬起头,目光如刀。   他指着证物箱里纸袋子,神色肃穆。   目暮警部迟疑了一会说道:“如果最后雨宫她没有亲属来领走的话,可以。”   “好。”   他轻声答应着,走出了会议室,一步一步,像是发条将要用尽的人偶那样僵硬。   一周后的葬礼是个温暖的晴天。   深秋的天空碧波如洗,阳光铺天盖地,好似要祛除一切的尘埃。但怎么也掩盖不了深秋的到来。   极为简单的葬礼,甚至可以说过分简洁。   她的过去好似一片空白,被恢复的手机里也干净地过分。不仅没有任何相关信息,也没有家人,没有亲属,就连朋友都是一只手能数过来的几个人。   她与这个世界的关联太少了,如果说别人的关系是盘旋交错的蛛网,那以“雨宫千雪”为中心的关系网,干净地就像是白纸上的几条黑线。   一眼望过去,就能数清楚。   在来葬礼之前,松田阵平去了一趟她现在居住的房子,不像是他和萩那样的公寓,是一间独栋。   当初租房的时候,他就奇怪为什么要租独栋,但这个问题可能再也不会有答案了。   雨宫千雪住的地方有些偏远,周围都没什么邻居。   由于工作的忙碌,这是他第一次来雨宫千雪住的地方。之前总觉得后面还有很多时间,以后再来拜访也不迟。   安静,偏僻,寂寥。   一切孤僻的词语都可以用来形容这栋房子。   知道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可不曾想过会是这样偏远的地方。   她几乎强硬地将自己与人群划开一道界限,她一个人站在这边,人群在那边。   泾渭分明。   明明是独栋的大房子,但是大部分空间依旧像是没住人的那样,唯一有生活痕迹的只有卧室。   说是有生活痕迹,却也格外枯燥乏味。   所有的衣服都折叠摆放在行李箱里,好像它的主人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檀木的衣柜里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只余下一层薄薄的灰尘。   浅黄色的床铺干净整洁,看起来很久没睡过人。   书架甚至可以说是最有人间烟火的地方,各式各样的书籍,有小说,有散文,有杂志,也有各种行业的专业书。   一本一本,按照大小与分类摆放整齐,所有书籍的上面还贴心地盖了一层防灰罩。   也许就是太过整齐,其中突兀地凹陷下一块,让松田阵平不自觉地伸出手,抽出来后是才发现是相框。   棕色的木质相框,里面放着的是毕业典礼那天拍的照片。   暖黄的雏菊,有些促狭的淡淡笑容。   明亮而又鲜艳的色彩,看得眼睛有些刺痛。   他骨节分明的手用力按了下有些酸涩的眼眶。   抽屉里也是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礼盒,他送的那只电击笔静静地躺在那里,在它身边的是一个纽扣。   整个房间就和她的过去那样,一片虚无的白。   他坐在床边,望着落地窗外的夕阳,沉默良久。   昏黄的城市倒映在那双灰蓝色的眼瞳里,好似昏黄的星海。   她一个人的时候,也会这样坐在这里看着窗外吗?会觉得孤单吗?   松田阵平想象不出来。   因为雨宫千雪从来没有提起过。   她总是这样,鲜少说起自己。   唯一的一次,还是在几个月前的烟火大会。   过了好久,夕阳收走了最后的余晖,他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萩原研二手上持着一根烟,看见好友有些摇晃的身体从房子里走出来,他掏出车后座的箱子递了过去。   他们是来替雨宫收拾东西的。   她没有亲属,如果没人收拾,那么死后的一切就会像无名氏一样。   萩原研二望着好友离去的背影,想说的话在嘴边转了转,又吞了下去。   青烟缕缕,似乎要与最后一抹霞光融为一体。   参加完葬礼后的那周下起了雨,阴雨连绵,气温也跟着降了下来。   休息日下雨这种事,松田阵平并不讨厌,如果萩这家伙不是非要在这天搬家的话,松田阵平可能对下雨天更无感一点。   “说到底为什么要赶在下雨天搬家??”松田阵平撇撇嘴,语气里带着点不耐烦。   萩原研二搬着箱子,气息丝毫不受影响,“当然是因为不知道下次休息是什么时候啊!不然你以为我想冒雨搬家啊!!”   “可问题的关键是,你搬到我这里啊,一会地板你记得打扫干净。”他抱怨着,满是嫌弃。   “知道啦知道啦,小阵平你可真是的。”萩原研二白了好友一眼。   两人都默契地没提搬家的原因,松田阵平知道,这是幼驯染在担心他。   两个人忙碌了大半天,才勉强收拾完那些东西。   松田阵平咂了下嘴,“啧,你这乱七八糟的东西真不少,赶紧收拾,在我回来前要是还看到这一片狼藉,你就带着你的东西给我出去住吧。”   “欸??你不帮我一起收拾吗??”萩原研二朝着离去人的背影挥着手。   松田阵平头也不回地回答着:“不帮,我要去搜查一课取东西。”   萩原研二轻轻叹了口气,垂下眼眸没说话。   等到松田阵平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乌压压的黑色天空里,连最后一点亮光都被吞噬殆尽。   数以万计的雨滴从空中坠下。   让他身上蒙着一层细细的雨雾,微卷的头发也有些濡湿,发丝贴着额角,连睫毛上也有一层细密的水珠。   他推开玄关的门,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留下一点一滴的湿痕。   大衣怀里包裹着的纸袋子没有被任何雨滴打湿。   纸袋放到桌上的时候,那张贺卡从里面滑落至桌面。   忽而长风骤起,刮起的雨滴将玻璃拍得直响,发出一阵“啪啪”的声音。   但松田阵平什么都听不到,没有风吹雨打的声音,他的耳朵里一片寂静,什么都没有。   摊开的贺卡上,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字迹。   真让人讨厌啊,讨厌到让人难过,在一个人都消失后,在一切都恢复正常后,你又发现了她的痕迹。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他撑着额头,被雨水濡湿的黑发贴着皮肤,滑出一道冰凉的痕迹。   漆黑的字迹从贺卡上一下接一下地蹦出来,在半空中排列组合,像是滑稽至极的小丑笑容,又像是一只手,将他的心脏猛地一下捏住。   将袋子里的东西一个一个取出,他这才发现原来这里面装了那么多东西。   墨镜,领带,围巾,领带夹,手表,护腕,最新的维修工具。   “她还真是准备了不少啊。”萩原研二半依靠着门框,望着桌上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当初和雨宫一起讨论的生日礼物,除了衣服没有买以外,其他讨论的东西全都买了,一个都没落下。   或许衣服也定制了,但已经不会再有人能取到了。萩原研二心想。   “骗子……”   语调最后的那点叹息,说不清是哭还是笑。   “阵平,她真的很喜……”   后半句话没说口,就被松田阵平截断了,他用着低哑的声音说道:“我知道,我知道的。”   这种感觉真令人讨厌,都说往事如潮水,那些乱七八糟的回忆也就和涨潮一般涌了上来,混合着窗外的雨滴,想让他溺死在过去。   萩原研二丢出一条毛巾盖在他头上,又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   这种时候,不喝点酒,估计没办法抗住寒冷吧。   大雨铺天盖地地下,世界寂寥。   啤酒自带的气泡在舌苔炸开,微微的苦意从喉咙一直坠入胃里,真是令人难过的味道。   松田阵平垂着眼,轻声说道:“我到现在都觉得这可能都是我的一场噩梦。”   “阵平……”   “她不是那样的人。”柔软的毛巾吸附着他头上的水珠,浸染出大片的湿意。   松田阵平的声音带着点固执,“萩原,我们都了解的,她做不出这种事。”像个孩子那样执拗。   本想再说点什么的萩原研二沉默了。   是的,他们都知道的,这也是从那天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   松田阵平将罐装啤酒一口饮尽,灰蓝色的眼眸里充斥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一种是柔软的悲伤,另一种却好似狮子般狰狞。   他抓下头上的毛巾,快步走到自己的房间,从里面掏出一个盒子。   萩原研二跟在他的身后,看到一个让自己瞳孔剧烈收缩的东西。   雨宫千雪本以为她会接受一次爆炸的洗礼,没想到在从高空坠下去的那一刻,在失重感降临的时候,整个人就被蓝色的温暖包裹着,带离了半空中。   如同深海一般温柔的蓝色,又像是眼眸那样的灰蓝,带着她沉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意识也仿佛沉进了海水里,耳边眼前都被蒙上了一层浓浓的水雾,朦朦胧胧。   如同第一次时空穿越那样的感受。   她仿佛能听到齐木空助的絮叨声,在数落她平白无故浪费能量,说她就是自讨苦吃,本来打游戏是普通模式,自己非得调成地狱模式来通关。   她整个人蜷缩在温暖的海水里,抱着膝盖低低说了句:“抱歉。”   而后陷入更深远的沉眠中。   齐木空助现在整个人非常生气,异常生气,到手的能量飞了不说,还得给人收拾烂摊子,要是那个类人猿带不回来他满意的东西,他绝对要……,就像是脑子卡壳一般,他一时间想不起来他能从这个类人猿身上榨取什么价值。   毕竟,她一无所有。   “真烦人!”齐木空助嘟囔着,又继续敲打着键盘。   不管了,反正原本能直接解决的事,她非要拖到这个地步,拖到第二张身份卡,让她自己去折腾吧。   可是,齐木空助忘记了一件事,他还没有给雨宫千雪看过由她自己抽选出的第二张身份卡。 第48章   “起床啦!!!”   被古怪的机械音喊醒, 雨宫千雪缓缓睁开眼,浩瀚而又飘渺的星空泼洒着深深浅浅的蓝色,沉沉坠入水面下的夕阳执着地给天空染上一层泛着暖意的焦黄色。   过于瑰丽的色彩与景象映入眼帘, 让她还有些朦胧的意识完全清醒了。   她站起身, 地下的水面仿佛天空的延伸, 又仿佛是被揉碎了铺洒在脚底下, 如同镜面般倒映着璀璨的星空, 望向远处,半边夕阳浮在水面上,浮在星空里。   这地方,是哪里???   “可算是醒了, 勇敢的少女呦, 去进行冒险吧!!”   过于中二的发言让雨宫千雪嘴角一抽,虽然是古怪的机械音,但她还是觉得是齐木空助的脑子被人换了。   不然怎么能设计出这种程序……   她犹豫了一会说道:“齐木空助是你吗?”   “类人猿你是大脑中枢出问题了吗???我不介意给你做个开颅手术哦。”   不再是电子音,而是有点欠的人声,却让雨宫千雪感到莫名的放心。然后下一句就让她内心那点小安稳变成了无奈。   “赶紧去收集能量吧。”   “现在吗?”   “不然呢?我要解除保护限制了哦。”   雨宫千雪心里泛起一股紧张,“等等等,我在这里睡了多久?这又是哪里??有什么注意事项不??”   “换算成那边的时间,应该是两年吧?你现在待的地方是次元的夹缝,时间是静止的。好了, 我不废话了, 赶紧给我去收集能量!!!”   “欸??两年是什么鬼!!”   然而喊出声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回应,雨宫千雪感觉整个人就像是被丢到了洗衣机里,大脑昏沉沉的, 旋转着沉入了脚底下的水面。   意识再恢复, 她正站在一间空荡荡的房间里。   身上是一套黑色的西装, 手上拿着一张熟悉的银色卡片。   卡片上写着她的第二张身份卡的基本信息,   姓名:黑泽由纪   年龄:23岁   身份:■■■   家庭背景:孤儿   关联人员(身份掩饰者):黑泽阵的妹妹   备注:该身份异常危险,请保持警惕(齐木空助注)   在她刚扫完最后一个字后,卡片便化作光粒消失殆尽。   大脑里冒出一排黑线,这是什么要紧的身份啊,还能被涂黑的吗???   齐木空助怕不是在玩她吧……   不过这些都不是现在的重点,现在的关键是门外传来的一阵脚步声,雨宫千雪皱了皱眉头。   “吱呀”一声后,房门被推开了。   高大而又挺拔的身影率先走了进来,银色长发垂落着,黑色帽檐下的眼眸斜长,碧色的瞳仁里透着一丝冰冷。   只需一眼,雨宫千雪就有些不寒而栗。   身体也微微轻颤。   这个人很危险,非常危险!!!   大脑里似乎要泛起红色的警报字幕。   她半垂着眼皮,不太敢继续和他对视,生怕被人看出来她此刻一无所知的状态。   “琴酒,你把这孩子吓到咯~~”慵懒而又娇媚的笑声从唇边溢了出来。   随后进来的是个成熟而又妩媚的女人,她穿着华贵奢侈的酒红色礼服,如同海藻般地金发垂落在雪白的香肩上,浓密的好似披肩,配上那双水绿色的深邃眼眸,就像是独属深夜的妖精,美得勾人心魄。   过分出众的美貌,让雨宫千雪也随之微微一怔。   直到被人勾起了下巴,她整个人才反应过来。   “你叫什么?”   隐秘的玫瑰花香味扑面而来,让她感觉置身于玫瑰庄园中。   距离太近,让雨宫千雪脸颊泛起一阵绯红。   她张合着嘴唇,不由自主地说道:“由纪,黑泽由纪。”   “由纪??很好听的名字。”   她轻声说着,略带薄茧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面前人光洁无瑕的面庞,最后在泪痣上停留了几秒。   她撤去手指,笑着对面无表情的男人说道:“琴酒,你妹妹看起来比你和善有趣多了。”   “贝尔摩德,你不要忘记了正事。”男人不为所动。   琴酒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个刚从暗部出来的妹妹。   黑泽由纪,他的妹妹,这一批暗部里综合素质里排名第二的人,他看过她的各项指标,只有在体能和伪装方面差了点。其余方面可以说,非常出色,在这么多届暗部里都可以算得上名列前茅。   不过体能这方面不是目前最要紧的,伪装才是头等大事。   而这也是琴酒找贝尔摩德的原因。   贝尔摩德唇边带笑,“知道,你连夜叫我从美国回来不也是为了这个嘛。不过这孩子有代号吗??”   “Spumorni 斯普莫尼 ,从今天起你在组织里的称呼就是斯普莫尼。”他冰冷的语气里带着不容反驳的态度。   “是这个啊。”贝尔摩德轻笑一声,纤细的手指轻轻点着自己的下巴,偏紫调的口红在她精致的面容上毫无违和感。   她略微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人,却总是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像是在哪里见过。   难道是去暗部的时候,有擦肩而过???   秀长的细眉微微蹙着,在贝尔摩德思索的时候,琴酒说话了,“跟上来。”   简单的命令。   说完后便径直离开了房间。   贝尔摩德瞥了穿着西装的女生一眼,想看她究竟会怎么做。   一直屏气凝神的雨宫千雪在琴酒离开后,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她朝着贝尔摩德微微颔首,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Spumorni,这个酒雨宫千雪喝过的。   由30ml的金巴利,45ml的葡萄柚汁,最后加满汤水力,只要简单的兑和就能完成,甚至都不需要摇壶。   是发源于意大利的餐前酒,名字的含义是“泡沫”。   虽然颜色看起来瑰丽而又梦幻,清透明亮,是属于柚子的橙粉色,但味道却是泛着点苦味。   毕竟这个酒配方的三种材料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苦。   她还记得以前喝这个酒的时候,清爽之余,在不经意间还滑过一丝苦涩。   想到这里,她嘴角上扬,是带着点嘲讽的笑容,泡沫吗?   还真是怪符合她自己的一种酒啊。   不过,酒名,不禁让她想起那个嘴角总是带笑的娃娃脸月见五月。   她当初留下来的暗号也是酒的名字,是雪树。   是巧合吗?还是她和这个组织有什么关联??两年过去了,她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思索间,两人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墙壁是银质的金属面板,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区别。   每隔一段区域,就会有一个监视器,加上毫无区别的走廊,可以说这里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地方。   “啪嗒,啪嗒。”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   雨宫千雪缓缓抬起视线,是位身材修长挺拔的青年,黑色风衣的下摆随着走路微微起伏,宽肩窄腰,下面是一双大长腿。   面容也是修长立体,俊美出众,甚至看起来还有着一点混血感。   来人站定在他们面前,双手随意地插在风衣的口袋里,柔顺的黑色长发垂直腰间,头上那顶普通的黑色针织帽里有几缕发丝不听话地翘了出来。   “琴酒,这位是?”   他开口了,声音低醇,如酒一般。   琴酒瞥了眼跟在身后的人,说道:“斯普莫尼,这是莱伊。”   雨宫千雪朝他微微点头。   虽然面上依旧是一片漠然,但她的内心其实快抓狂了。   这一个接一个蹦出来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啊?一个个的没有真名全用代号,这难道真的是什么犯罪组织吗??   上一张身份卡还是警校生的雨宫千雪头有点痛,她会不会被老同学给抓起来?   然后隔着铁窗,两眼泪汪汪地相望……   不要,那也太倒霉了!!   然而当她无意识看到银质金属反光映射出来的面容后,她嘴角一抽,因为她发现了相貌没变。   原本以为换身份卡相貌也会跟着换的雨宫千雪,手里攥着拳头微微收紧。   “斯普莫尼,这个拿着。”   在她头脑风暴的时候,三人已经来到了模拟训练室里面。   雨宫千雪伸出手,接住的是一把狙/击/步/枪,美国产的M24,漆黑的枪身泛着点冰凉。   让雨宫千雪瞳孔微微收缩,她用尽全力抑制着身体的发颤。   现在可以确定了,这个鬼地方绝对是犯罪组织。   站在穿着黑色西装女人身后的莱伊嘴角浮起微小的弧度,他半眯着眼打量了一番这位今天刚认识的组织成员。   能用琴酒最顺手的M24,看来应该是个不简单的家伙。不过接到枪的时候,身体有轻微的发颤,是在惊讶还是畏惧??亦或者是激动??   他伸手按下墙上的开关,原本高台围栏之外空荡荡的屏幕一瞬间转变成了夜风下的大厦顶楼。   全息vr投影???   雨宫千雪握着枪的手指有些冰冷,她真是进了个不得了的地方啊。   难怪齐木空助备注超级危险。   “要狙击的目标在对面的二十三楼。”莱伊好心提醒着。   雨宫千雪点头,架枪,瞄准,评估,犹豫几秒后她问道:“没有观察员吗??”   却引来莱伊的一声轻笑,看来是个新人啊。   那笑声轻得好似一声叹息,却让雨宫千雪浑身汗毛竖起,她好像说错什么话了。   琴酒狭长的眼眸微微一抬,眼睫处都透着冰冷,他朝背靠着墙壁看好戏的男人伸出手,“望远镜给我。”   这一举动让莱伊神色一怔,有趣,琴酒他也会对一个新人这么上心吗??   要亲自给人当观察员?   他随意地将身边的望远镜抛了过去,嘴角的弧度带着一抹玩味的意思。   “我来给你当观察员。”   低沉暗哑的声音传入雨宫千雪的耳里。   她强迫着自己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二十三层的那个目标上,手上的狙/击/步/枪抬着黑色的枪管,机簧被拉动,子弹坠入弹仓传出一丝清脆的响声。   冰凉的指尖触动着扳机。   听着耳边传来的报数,风向,湿度。   枪管跟着做了最后的微小调整,指腹稍稍一动后,子弹呼啸着离膛而去。   因为后座力的缘故,她的身体微微一颤,随后玻璃如同蛛网那般碎开,目标也跟着应声倒地。   琴酒抬手说道:“加码,换400码的场景。”   这一次也是极为顺利的解决目标。   “500码。”琴酒继续发话。   雨宫千雪深吸一口气,舔了下嘴唇,好在有惊无险,500码的目标也顺利解决。   站在后面的莱伊饶有兴趣地挑着眉,不会是来接班基安蒂和科恩的狙击手新人吧。   “600码。”   场景再次变幻,这一次是山坡湖边的模拟场景。   目标是正在湖中心小船上垂钓的人。   然而这一次,她失手了。   子弹没能直接贯穿目标的头部,擦着太阳穴飞过。   雨宫千雪低头垂眸道:“抱歉。”   “没什么,意料之中,你本来也不是按狙击手培养的。”   琴酒收回枪,随口解释了一句。   听着这句话雨宫千雪内心挣扎万千,现在她想立马换成第三张身份卡了。   不过第三张应该不会是这种乱七八糟的身份吧……   “琴酒,这苗子不错啊,你应该是第一次用M24吧,这个成绩已经很不错了。”   莱伊捏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一番稍显瘦弱的斯普莫尼,面色有些苍白,没什么表情。   但身上没有组织那种冷酷的黑色感觉,有些格格不入。   “她专攻的是黑客网络。”   莱伊眼神有些凝滞,那还真是了不得的新人啊。   琴酒没在意他有些错愕的表情,转头对着雨宫千雪说道:“贝尔摩德来接你了,这段时间你先跟在她后面。”   “是。”   简短的回答后,他拍了下雨宫千雪的肩膀,示意让她先去门口的贝尔摩德那里。   见雨宫千雪的背影走远,琴酒望向一直靠着墙壁的男人,“莱伊,波本和苏格兰你都见过了吧。”   “对,都是很有个性的人。”   琴酒冷笑一声,“有个性是吗?这倒是不假,波本是个神秘主义者,和贝尔摩德差不多,我手头有件很重要的事要交给他们俩,你去帮我盯着,别出了差错。”   “行,那斯普莫尼呢?我觉得,你特地叫我回来,应该不会是让我来看一个只能打500码的新人吧?”莱伊单手插兜,眼皮半阖着。   琴酒掏出一根烟,火光闪过后,青烟缭绕。   “当然不会,这件事需要她出场,你们几个都得见一见。”   “那还得顺带保护她?”莱伊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他能看出来琴酒对她的特殊对待。   得到的却是琴酒的一个寒冰般的眼神,“莱伊,你今天的问题太多了。”   而此时被贝尔摩德带走的雨宫千雪心里却是七上八下,一颗心似乎要提到嗓子眼。   “你太紧张啦。”   如同丝绒般的嗓音安抚着身后的人。   雨宫千雪垂下眼眸答应着:“是的。”   没法不紧张,没有身份卡的前景提要,什么都不知道的她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你这样怎么去公安那边卧底?浑身僵硬,一眼就会让人瞧出来不对劲哦。”   卧底???   雨宫千雪默默咽了口唾沫,整个人的震惊已经到了阈值,再多一点脑子里就要炸烟花了。   她现在明白身份卡上涂黑意味着什么了。   因为太复杂了啊!!!   “呵呵,很惊讶吗?”贝尔摩德转过身,嘴角的笑意如同盛开的玫瑰那样,瑰丽勾人。   雨宫千雪默默地点了下头。   随后下巴又被人抬了起来,她被迫与那双水绿色的眼眸对视着,她听到暗夜里妖精轻轻耳语着:“不用那么担心,我会好好□□你的。”   尾调千回百转,勾人心魄。   “你和琴酒还真是不一样呢,不逗你了。我看过你在暗部的考核,虽然青涩,但是学习能力超群,所以卧底这个任务只能交给你。放心,身份,容貌,全部都会改变的。”   贝尔摩德说着轻轻点了下面前人眼下的那颗泪痣,“也包括这颗泪痣哦~~”   略带戏谑的笑声停止,在面庞上跳舞的手指也撤去,金发女人换上一副正经的表情,“一周的时间,我给你一周,如果你达不到我的要求,你就会被打回暗部,即使你是琴酒的妹妹也不例外,能听懂吗?”   还是那样泛着慵懒的腔调,但这一次却好似在冰水里浸泡过一样,让听着的雨宫千雪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被打回暗部的残次品会有什么后果,我想你比我清楚。”   “是,我明白了。” 第49章   雨后的清晨带着, 空气里都带着湿润的味道,混合着甜甜的樱花不禁想让人多停留几步。一阵风吹过,漫天的樱花纷纷扬扬, 在半空中旋转飘舞,时不时掉落下几滴遗留在花瓣上的水珠。   松田阵平低着头,将自己卷发上沾着的樱花瓣取了下来, 墨镜下的灰蓝色眼眸里满是嫌弃,“我说你能快点吗?”   被喊到的萩原研二正被好几个女生围着, 招蜂惹蝶中。   “抱歉,抱歉,我朋友正在催我了。”   其中胆子大一点的女生嘟囔着:“欸?这么好的天气, 不去参加赏樱会吗?让你朋友也跟着一起嘛!”   松田阵平默默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自家好友。   萩原研二脸上带着微微歉意, “今天不行呢, 今天我们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下次再约吧。”   “那好吧,下次再约哦, 萩原。”   “嗯嗯, 再见。”他摆摆手,抛给女孩子们一个wink。   松田阵平双手插兜,瞟了他一眼,“弄完了?”   “对, 走吧。你买了什么?”萩原研二答应着。   卷发青年举着手里樱粉色的袋子, 精致小巧的包装, 里面是今年春季的最新品种的樱花样大福。   萩原研二挑挑眉, “哇, 这个要排很久吧。”   “还好吧, 没觉得多久。赶紧的,好好的休息日上午都快被你浪费了。”   “………”,萩原研二只觉得无语。   不过看在今天是去看望雨宫的日子,他也懒得和小阵平继续争执。   灵园这地方,偏僻又安静。   小路曲曲折折,树影婆娑,清风带起了一阵沙沙声,也带起一阵四散飞舞的樱花。   萩原研二打过招呼后,将手中的雏菊放在墓碑前,随后便不再打扰这两个人的相处。   他沿着小路一步一步朝着来时的地方走着,忽而一阵急促的风刮过后,大朵大朵的樱花被吹得零零散散,樱花瓣仿佛如雨一般倾泻而下。   回忆也跟着樱花一起倾泻而下。   他刚搬进来的那天晚上,跟在小阵平身后,看到他搬出来的盒子里,是一枚拆卸完好无损的炸/弹。   长时间和这种东西打交道,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玩意是真的,而且不是他们之前接触过的任何一种。   小阵平的卧室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而且现在拿出来又是想表达什么??   一些不好的想法在脑海里蔓延,让他在一瞬间瞳孔剧烈收缩。   “阵平,这是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好友望着那个盒子,半蹲在地上,沉默了一会说道:“这件事本来不该和你说的,因为我答应过她,不告诉任何人。但是,我现在没办法了,萩原,帮帮我吧。”   平缓而又沉稳的叙述,他知道幼驯染不是在开玩笑。   “你说,我会帮你的。”   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这是当初她协助破案回来的时候告诉我的,就在警校花坛深处废弃下水道里,那个地方平时没什么人去的。但是雨宫她一回来,就带我直奔那里,目标很明确。你也看得出来,这是个真家伙。”松田阵平呼出一口气,平静地陈述着。   萩原研二捏着下巴,“嗯,然后呢,她没和你解释吗?”   “没有,我当时看她一脸为难,就没逼她说出来。雨宫固执的很,她不想说的事,别人怎么逼都不会说出口的,我不想她对我撒谎。于是就找了借口,说是让我来处理这个炸/弹,我当时想着如果她被人威胁或者是其他的,这样也能替她转移下注意力。”   说着,好友从半蹲着的姿势转变成坐在地板上,湿冷的痕迹蔓延在他的周围,好似那些悲伤化为了实质。   萩原研二深吸一口气,他舔了舔犬齿,各种事情串联在脑海里,“你今天说出来,是因为你觉得她还是被人威胁了,对吗??”   “关于这个炸/弹的来历,我也去调查过,但是翻阅了各种资料书籍,也在机动队问了很多前辈,都没有结果。唯一能知道的只有,这玩意是手工制作的。”他断断续续说着,停顿了几秒后又拍了下自己的脸颊,“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个干净到只有我自己指纹的炸/弹是手工制作的。所以我推测雨宫她肯定是被卷入到难以言说的事情里了。”   “要是我当时多问她两句就好了……”好友低声细语着,声音里带着点疲倦。   “这样说起来,雨宫那干净到不正常的人际关系也能解释了。很有可能,雨宫千雪都不是她的真实身份,所以才会这么干净。”萩原研二大胆揣测着。   好友脸色一怔,“是啊。我脑子有个很危险的猜想,月见五月她真的死了吗?会那么凑巧吗?仔细回想警校这半年,雨宫一直克制着所有的人际交往,怎么就和她关系那么好??好到甚至可以一起去协助破案,然后她还那么恰好死在了那次案件里。而在那次案件回来后,她怎么就知道警校里有个炸/弹?这一切,真的是这么凑巧吗???”   每提出一个疑问,都让那段美好温暖的回忆被蒙上一层薄雾,影影绰绰,让人难以看清那层雾下面的真相。   “你的意思是,雨宫是被月见威胁了?而拿来威胁雨宫的东西就是这颗炸/弹?”萩原研二弯着腰,仔细端详着盒子里的炸/弹,构造并不复杂,但是用料与做工极为精细。   可以看出来,一旦爆炸,这个威力不容小觑。   好友一把捋起湿漉漉的刘海,“对,我又想了想,月见可能真的死了,但是她的死是雨宫设计的,毕竟DNA鉴定不会骗人。至于两人之间的其他纠葛,我暂时没想明白。月见很有可能是派来监视威胁雨宫的,然后雨宫设计了她的死亡,最后月见身后的人设计了雨宫的死。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雨宫她会那么莽撞,那么不像她的所作所为,那是因为她没有选择。”   幼驯染的一番话让萩原研二倒吸一口凉气,比他看到炸/弹时更为震惊。   虽然的确如他所说是个危险的猜想,但是将一切连起来,确实能得到一个合乎逻辑的解释。   难道这就是福尔摩斯那句“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后,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如今过去了两年,回忆起那天晚上的事,依旧历历在目。   陷入自己思绪的萩原研二完全没注意身后好友的呼喊,直到松田阵平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整个人才回过神来。   “你在想什么呢?喊你那么多声都没注意,不会是在生我的气吧??”松田阵平墨镜下灰蓝色的眼眸里透出一丝怀疑。   萩原研二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啊!!你弄完了?”   “嗯,走吧。”松田阵平点点头。   “回家吗?”萩原研二随口问着。   好友皱了皱眉头,“不回家去哪里?”随后他恍然大悟,挑着眉说道:“你果然还是想和那些女生去赏樱会吧,你自己去吧,别拉着我啊,我可没兴趣。”   语气里的嫌弃没有任何掩饰。   萩原研二撇撇嘴,“在你脑子里我就是这么个见色忘友的家伙吗??”   “不是吗?”松田阵平回嘴得极为坦荡。   直接把萩原研二给气笑了,“得,那我去约会了,您自己回去吃昨天剩的咖喱吧!!”   “萩,你没必要顾忌我那么多。”松田阵平没理会他语气里的阴阳怪气,看向漫天飘落的樱花轻声笑了笑。   迈开两步的萩原研二也怔住了。   “我不会忘记她的,我知道生活依旧要往前,但是我还是不会忘记她。我以前看过这么一个说法,人的一生有三次死亡,第一次是生物上的死亡;第二次是在葬礼上社会关系的死亡;第三次就是在这世上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死去或者将他忘记。”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粉白的落樱在空中打着旋,最后轻轻坠入他的掌心,“所以我是不会忘记她的,毕竟这世上记得她的人并不多。”   声音是萩原研二不曾听过的轻柔,好似他掌心的落樱一般。   随后多年的卷毛好友猛地勾搭上他的肩膀,带着一丝坏笑说道:“所以完全没必要接女孩子电话还要躲着我嘛,想去约会就去,当然带女孩子回家这个不行哦,你要是搬出去的话,带女孩子回家这个我不会管你啦。”   “切,你想太多,鬼才在乎你怎么想。”萩原研二咂了下嘴,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小阵平开解。   随后,两人一边交谈着,一边开车回了公寓,期间松田阵平多次打趣好友,让他赶紧去赴赏樱会。   都被萩原研二一一驳回,毕竟要是真的顺着阵平的意思,那不也太跌自己面子了嘛。   男人奇怪的胜负欲在此刻显得淋漓尽致。   走到大楼门口,他们发现了搬家公司的车刚刚开出去,在公寓保安处堆着十几个箱子。   萩原研二皱了皱眉头,问道:“大叔,这是有人要搬进来吗??”   “是啊,搬来的那户就住你们对面吧,是个年轻女孩呢,不过那小姑娘也挺奇怪的,这么多东西也不让人搬家公司的给她送到上面去,这一个人得搬到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他们就见到了大叔嘴里那个小姑娘,红色的风衣,里面是驼色马甲与白色衬衫,衬衫上的纽扣扣到最顶上一颗,下半身黑色的裙子略微带着点褶。   往上,柔顺的长发被高高束起,眼睫微微颤抖着,上挑的眼尾带着一抹绯红迤逦。   来人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唇线紧紧抿着。   随后她稍稍鞠躬道:“初次见面,你好,我是今天新搬来的住户黑泽由纪,日后请多多关照。”   笑容的弧度精致完美,礼仪也恰到好处。   萩原研二也有些尴尬地点头笑笑,虽然他的本意并不是想讨论新来的邻居,但被人听到在背后议论,还是有些挂不住……   好在保安大叔开口了,“抱歉啊小姑娘,我们不该在背后议论,但是你这么多东西一个人可以吗?要不我帮你搬一下?”   “不用,多谢您的关心,我一个人可以的。”她笑着摇摇头,拒绝了提议。   萩原研二随后跟着说:“我叫萩原研二,他叫松田阵平,我去帮你按电梯吧,正好我们是同一楼层的。”   搬起箱子的黑泽由纪点点头,“多谢。”   客气而又疏离的答谢声。   萩原研二捣了下一直没怎么动静的好友,偏头望过去,才发现对方脸色怔怔。   见松田阵平没什么反应,他又答应了给人家女生按电梯,只得先去了电梯附近。   而此刻的松田阵平整个人都有些发愣,望着那道背影,他忍不住地往前跟了几步,张口结舌着:“雨……”   然后下一秒他整个人又回过神来,站在大厅内垂着头。   松田阵平足足站了一分钟之久,然后无声地笑了笑。   原来这种老套漫画里的情节真的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吗??遇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奋不顾身地奔过去,然后对方转过脸,才发现是张陌生的面容。   可他明明是看到了两张截然不同的脸啊,为什么也会出现这种错觉呢??   “小阵平!快进来啦,你在搞什么啊?”   好友的呼喊让他回过神来,迈着步子走进了电梯。   里面堆了五六个箱子,黑泽由纪站在堆得和她人差不多高的东西身边,显得有些瘦弱。   她瞥了眼进来的人,又飞快收回了视线。   这点小动作,也和她很相似。   松田阵平觉得自己可能疯了,疯到随便看见一个女生就拿来和雨宫相靠。   想到此处,他颇为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叮咚”一声后,电梯停靠在了他们居住的楼层。   萩原研二按着开门键,“黑泽小姐,你先搬吧,我来按着。东西不少,真的不用我们帮忙吗?反正都是邻居,以后要帮忙的地方肯定不少。”语气里的关怀十分真挚。   “非常感谢你的好意,萩原先生。”   “你确定吗??”松田阵平提问着。   黑泽由纪摇摇头,“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可以,哪能第一天就给邻居添麻烦呢。等我收拾完了,再去拜访两位。”   那笑容轻轻巧巧,温柔和善。   不过看起来并不算太重,松田阵平也就没再坚持。   临近家门,他忍不住回头又望了眼对面,黑泽由纪正站在那里准备开门。   只看到她略微停顿后,打开了房门,随后转过身将门口的箱子一个一个搬进去。   萩原研二看不下去,一把将站在门口的好友拽了进来。他是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出,小阵平对着刚认识的女生盯那么久。   这都叫什么事啊!!!   他简直想劈头盖脸把人骂一顿,但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   将最后一个箱子搬进房间里的黑泽由纪靠在门上,她做着深呼吸,平息着自己有点喘不过来的气息。   四肢也有些发软,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那样缓缓蹲了下去。她感觉到了熟悉的眼神,一道如白色潮水般的眼神。   那海潮几乎将她淹没。   “黑泽由纪……”   她撑着额前的碎发,嘴里喃喃自语着。   那如潮水的目光简直要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也让她的脑海被冲成一片空白。   明明相貌声音都改变了,为什么你还是能用那样的目光看她呢……   那种缱绻而又漫长的目光,让雨宫千雪不禁苦笑一声。 第50章   看着面前容貌艳丽的女人换了一套又一套的面容, 一种又一种声线,雨宫千雪瞳孔地震,这世界让她觉得魔幻的地方又增加了。   她今天被震惊到的次数太多了, 但是这个易容术,实属最令人震惊的一个!!   这真的不是什么超能力吗!!?   一连串的问号在大脑里快速刷屏。   惊讶,错愕, 各种表示震惊的词语都能拿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怎么样?”贝尔摩德掀下脸上的伪装,轻轻吹了吹自己精心保养的指甲。   雨宫千雪犹豫了一会, 斟酌着开口:“很神奇,甚至可以说是魔鬼般的技术。”   贝尔摩德眯着眼笑了笑,格外开心, “不错,你果然比琴酒会说话。不过光会动嘴皮子没用哦, 接下来我会传授你易容术, 一周之内你必须学会如何给自己换一张脸。”   嘴角的笑意盈盈, 仿佛浸泡了蜜糖一般。却让雨宫千雪觉得甜腻到有些喘不过来气。   “是,知道了。”雨宫千雪点点头。   在传授完基础后, 贝尔摩德百无聊赖地半躺在沙发上, 她托着腮,看着不远处的人一遍一遍重复着教程,半阖着眼皮在心里暗自评价着,学习能力的确很强, 理解得也很快, 不过这个失败的次数未免也太多了吧。   按照她的进度, 这一步明明不会失败的啊。   真是有够奇怪的。   手机微微的震动, 打断了她的思考。   她懒懒地打开屏幕, 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斯普莫尼,停下吧,接下来带你去个地方,你要去见见你第一次任务的搭档了。”   雨宫千雪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颤,任务??她想起在vr模拟训练室里将子弹送入人脑的感觉,不免让她眼里泛起痛苦纠结的涟漪。   如果是那样的任务……   “怎么了??”   贝尔摩德敏锐地察觉到对方隐隐的一丝抗拒。   雨宫千雪站起身,摇摇头道:“有点紧张,怕任务失败。”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新人的通病啊。”   会面的场所是在一座赌场内,上方是平平无奇的歌舞伎店,而随着电梯的逐渐下降,斑斓的色彩愈发明亮,明明是地下,却有着金碧辉煌的宴会厅,辉煌明亮地好似神话传说里的高天原。   玫红色的大理石,墙壁上装饰着各种名画,甚至在吊顶的水晶灯里都掺杂着金粉,好让那些冷色调的灯光变得看起来像阳光一样。   除去这些,还有更吸引人眼球的风景,那就是各式各样的美人。娇俏靓丽的少女,风情万种的佳人,她们宛如游鱼一般,穿行于各种桌前,一方面充当着发牌的荷官,一方面又是风姿绰约的服务员。   “第一次见?”贝尔摩德在身边人耳边低声细语着。   雨宫千雪点点头,随后默默看了眼贝尔摩德,即使是在这些漂亮精致的美人里,她身边这位也是最出众的。   若是让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美人穿上同样的衣服,估计贝尔摩德也是最吸人眼球的一位。   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材,亦或者是气质,都不是这些人能睥睨的。   贝尔摩德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走吧,我们要来的可不是这种低级的地方。”   两个人避开人群,穿行过一条暗道,进入了一间稍显昏暗议事厅。   灯光在金黄色的酒液里折射出细细碎碎的光点,也让议事厅里几人的目光全部投向了走进来的两人。   “你来的太慢了,贝尔摩德。”   琴酒坐在正中央,手边的玻璃酒杯里残余着几滴酒液。   贝尔摩德眉目如画,笑意浅淡,“那又怎样?等待女士,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琴酒抬眸,手指敲打着玻璃杯,清脆悦耳的声响一下又一下,没接这句话。   “斯普莫尼,进来吧。”贝尔摩德笑意盈盈地邀请着身边的人。   而此刻的雨宫千雪整个人都僵住了。   因为她看到了两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她怎么都没想到的会看见的两个人。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   她上一张身份卡的警校同期,也就是说毕业后没什么消息的两个人原来是在这么个鬼地方吗?   这一瞬间,她的脑内被那望过来的目光冲刷得一片空白。   不是吧,不是吧,那个说着要下定决心保护这个国家的男人,怎么就成了犯罪组织的一员了??   这世界有毛病吧???   巨大的惊愕从全身各个毛孔里钻了进去,流淌在血液里,让她感觉全身血液都被冻结了。   “斯普莫尼?”坐在里面的琴酒抬高了声音,尾调带着点疑惑。   这一声呼喊让她勉强回过神来,她垂着头解释了一句,“抱歉,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哦?我还以为斯普莫尼你认识他们呢,看你刚才那震惊的表情。”贝尔摩德腔调慵懒,手指上挟着一根刚点燃的香烟。   雨宫千雪整个人有点僵硬,“不,我只认识其中一位,莱伊,今天刚认识的。”   她尽全力抑制着声音里的颤抖。   贝尔摩德一把拉过站在那里有些局促的女生,寥寥青烟在她指尖转了个圈,又从红唇中被吐了出来。   香烟的烟雾围绕在女生白皙的脸庞,让她眉心有点微蹙。   “呼,别那么紧张,这几个都是你这次任务的搭档。”她说着将半边身子都搭在身边人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则是轻轻搭在雨宫千雪的脖颈处,微微触摸着。   轻柔而又细腻的抚摸,如恋人般亲密,却让雨宫千雪背后泛起一阵隐秘的寒意。因为她知道,贝尔摩德在测谎。   她想通过触摸自己的颈动脉搏动来看看自己是不是在撒谎。   在一瞬间反应过来的雨宫千雪缓缓闭上眼,再度睁开的眼里一片清明,她瞥了眼那只正在触摸着自己脖颈处的修长纤细手指,说道:“贝尔摩德,我是说的哪句话不对吗?”   被喊到的贝尔摩德先是微微一僵,而后笑了起来,精致的眉眼好似盛开到荼蘼的山茶花,“哈哈哈哈,琴酒,你妹妹真的太好玩了。”   她大大方方地撤去游走在身边人身上的手指,嘴角的笑意虽不曾减少,但那水绿色的眼眸里却是一片冰冷,如果方才斯普莫尼的话有半点不对,她的手会立马抓住斯普莫尼的脖颈,绝不迟疑。   目睹全过程的琴酒敲打着桌面的手指停顿了,“贝尔摩德,不要玩得太过头了。”   “知道啦,知道啦,斯普莫尼,我来给你介绍哦,那位金发的是波本,好心提醒一句,他是个神秘主义者,很危险的哦~~他身边的那个有着胡须的是苏格兰,算是组织里难得的正常人,那边和你哥哥一样有着长发的你也认识啦,是莱伊。”   顺着贝尔摩德的手指,雨宫千雪也跟着一个一个望过去,随后轻轻颔首。   环视一圈后,琴酒开口了,“都认识了?那我来说下这次需要你们四个人一起参与的任务。”   他站起身,从桌上拿起遥控器,直接关掉了吊顶的水晶灯。   一片漆黑过后,议事厅的后面缓缓降下一块液晶显示屏,一阵白屏闪过后一艘巨大的邮轮照片出现在众人面前。   “奥菲利亚号,你们这次任务的执行地点就是在这里。我需要你们找到这艘私人豪华轮船的船长。和他做一次交易,交易的内容你们不需要知道,只要把这个交到他手上就可以。”   他说着,举起来一个透明袋,袋子里装着的是一个黑色的U盘。   金发黑皮的波本皱了皱眉头,“那也不至于要四个人吧?”   贝尔摩德轻声笑了笑,“波本你不怎么去美国那边吧,这艘船的船长可不是那么好见的。”   “是啊,我听说过,这艘船常年停留于公海,它有另外一个名字,海上的拉斯维加斯。船长更是有名的赌徒,据说这艘船都是他靠赌博从一个富商手里赢来的。”莱伊补充着。   琴酒继续说道:“这只是其中一个任务,还有另外一个,我需要你们在里面找到这个人。”他按着手上的遥控器,轮船的照片被一个人的相貌替换,是个稍显颓废的中年男人,平平无奇的相貌,没有任何特色,是属于丢到人群里都找不到的那种。   他停顿几秒后说道:“从他嘴里撬出那批货的下落,然后处理掉。”   冰冷而又森然的话语在不大的议事厅里回荡。   被安排到任务的几个人点着头。   而后琴酒扫视了一圈,将目光转向坐在最末尾的斯普莫尼身上,碧色的斜长眼眸里一片漠然,“斯普莫尼,第二个任务我可以允许你不参与,但第一个任务的关键在你。”   “难不成是要色/诱吗?”雨宫千雪缓缓抬起视线,却只是盯着液晶屏幕。   这句话引来琴酒的一丝嗤笑,“呵,色/诱也不会安排你去。我要你在这座海上拉斯维加斯大放异彩,成为赌桌上最亮眼的那一个。”   雨宫千雪微微一怔,“意思是只有这样才能见到船长?”   “对。”琴酒点点头,“当然你们其他人能达到这个标准也可以,但斯普莫尼是最合适的那一个。”   莱伊挑了挑眉,“因为她是新人?但是如果我们用上易容术也不会被察觉啊。”   却引来贝尔摩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怎么,你们三个想变成女性吗???告诉你们,那个船长性取向很正常哦,喜欢的是女人。你们三个不管怎么变,身高体格很难长时间伪装吧,所以说斯普莫尼最合适啦,最容易让他放下戒心。”   苏格兰摩挲着下巴,“那到时候估计也只有她一个人能见到船长吧,这不会很危险吗??任务能顺利完成吗??”   “斯普莫尼,瞧见没,我就说苏格兰是最正常的那个吧。”贝尔摩德对着身边的人抬了抬下巴。   琴酒敲了下桌面,“斯普莫尼,你自己怎么想??”   “我会完成任务的。”她站起身,平静地回复着。   “那好,任务在一周后,具体的地点时间会发邮件给你们,其余人可以先离开了,斯普莫尼,你留下。”   贝尔摩德耸了下肩,她弯腰低声道:“看来你这一周看来有的忙了。”   随后腰肢款款地离开了议事厅。   其余三人也跟着陆续离开了房间。   琴酒微微往后靠了靠,贴着椅背,神色稍稍放松,黑色大衣垂落在小腿附近,他朝着唯一停留在房间里的人招招手,“过来。”   雨宫千雪下意识地舔了下嘴唇,她一步一步走到这个危险的男人面前。   “很怕我?”琴酒能看出来面前人身体微微的颤抖。   雨宫千雪停顿几秒后回答:“有一点。”   琴酒一声轻笑,有一点??还真是有意思的回答。   “任务没那么简单,能完成吧?”声音低沉暗哑。   “我会尽全力。”雨宫千雪低着头,说着答复。   琴酒半垂着眼眸,指尖在玻璃杯沿上轻轻抚动着,类似管弦乐般的微鸣声顺着他的指尖一点一点传了出来。   雨宫千雪的目光也都随着他的指尖轻轻移动着。   “你知道为什么交给你吗?”这次的言语没那么冰冷。   “因为你不想让那个东西经那几个人的手?”雨宫千雪犹豫一会后,还是将内心的揣测说了出来。   琴酒撤去杯沿上的手指,“对,他们当中有个老鼠,由纪,我需要你帮我找出来。”   雨宫千雪心头一颤,瞳孔剧烈收缩,呵呵,只有一只老鼠吗???   她脑海里浮现过那两张熟悉的面容,内心苦笑着,怕是只有一个不是老鼠才对吧。   穿过金碧辉煌的赌场,踏上回到地面的电梯,波本的眉头隐隐蹙着,身边的苏格兰拳头也逐渐收紧。   从那股混合着纸醉金迷的威士忌暖风里出来,感受到12月底天气的寒意,深呼吸后是冰凉的空气,这才让他仿佛重回人间。   两个人对视一眼后,分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波本揉捏了紧紧皱着的眉心,心里思绪万千,简直一模一样,已死之人会死而复生吗??这种事有可能吗??   当时在稍显昏暗的房间里见到来人的时候,他的脑内几乎有闪电划过。   手里的酒杯也差一点掉到地上。   这世上会有这么相似的人吗??   他那时还偷偷瞥了眼身边的苏格兰,同样的震惊也在他的眼里一闪而过。   好兄弟的白月光复活了?还成了自己卧底的犯罪组织干部的妹妹???   这难道是什么狗血八点档的剧情吗?   波本简直想怀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还是这个世界就是这么魔幻。 第51章   萩原研二很不理解, 萩原研二很生气,萩原研二觉得自己的兄弟非常不对劲。   前几十分钟还在说要一直记住雨宫,后面就盯着新来的邻居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事??   他真的想把好友的脑子撬开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哪有人变心这么快的???   萩原研二感觉自己快抓狂了, 甚至心里隐隐地为雨宫谋不平。   怎么能发生这种事的啊!!!   他觉得有必要和好友好好聊一聊, 于是他将目光转向某个让他头痛的幼驯染。   此时的松田阵平正随性地趴在阳台的栏杆上, 午后的阳光自云层中倾泻而下, 在黑色的发丝上铺满一层金色的光晕。   在公寓附近飞舞的樱花中, 他盯着楼底下来回走动的黑泽由纪,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熟悉???   搞不懂的松田阵平挠了下头发, 然后对上了无意中抬眸的女生,紫罗兰般的眼眸里带着点错愕,脸上也是怔怔的,随后她唇角上扬, 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被风卷起的花瓣和她细软的发丝纠缠在一起。   突如其来的笑容一时间让松田阵平有些手足无措,他捂着眼睛背过身去, 指腹接触脸上的肌肤时,是自己都被吓到的滚烫。   然后他就被好友拉着拽离了阳台, 萩原研二神色严肃,“松田阵平,我觉得有必要和你好好聊一聊。”   正半撑着额头的松田阵平还局限于自己的思维迷宫里,胡乱地应付着好友, “哦哦,那你说。”   “我不反对你走出来, 也不反对你和别的异性有来往, 但是你不觉得刚发表过那样一通宣言, 然后回来就对着第一次见面的黑泽小姐脸色怔怔,这样很不对吗??”萩原研二的语气蕴含着隐隐怒气。   松田阵平喃喃自语着:“不,不是这样的,萩,你不觉得她很熟悉吗??”   “哈???你在说什么啊?明明大家就是第一次见面好不好?”萩原研二现在觉得好友可能疯了。   松田阵平怔怔地摇着头,“不,我总觉得我和她不是第一次见面。”   “靠!!难道你要说你俩上辈子就认识吗?你知道你这样的搭讪语录早就老掉牙了吗??”萩原研二被好友这副模样气得牙痒痒。   “萩,你真的不觉得她很熟悉吗?我觉得她和雨宫很像,真的很像,就像是一个人。”松田阵平抬起视线,脸上的表情十分认真。   一句话让萩原研二直接语塞,他拽着幼驯染就往他自己房间走,推开门后指着桌上的相框说道:“你自己看看这照片,除了眼睛颜色相似外其他的根本是天差地别好不好!!!松田阵平,你如果打算重新开始一段感情,那你也别这样找个替身,你这是对黑泽小姐和雨宫两个人的侮辱。”这一次的怒气丝毫不加掩饰。   语毕他觉得自己说的太重了,又加了一句,“正因为我们是多年的朋友,我才说的这么直接,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一番话说完,萩原研二做着深呼吸平缓着情绪,他搞不懂一直好好的松田阵平怎么就成为了渣男预备军了。   他不反对好友走出来,但是再怎么也不能找替身,这对两个人都是一种侮辱,这种事他绝对不会允许!!!   思绪繁杂的松田阵平一把关上门,他现在需要好好冷静下,然后背靠着门缓缓地坐在了地板上。   房间里一半的地方塞着从雨宫家里收拾过来的东西,书架上摆着的也是她看过的书,桌上的相框也是雨宫那个棕色的木制相框。   而另一边的则是一块空白黑板,上面贴着他这两年里收集到的各种资料与信息,黑板上各种颜色中性笔画出来的箭头都指向一个人——雨宫千雪。   两年时间,他把自己关在充斥着雨宫千雪存在痕迹的房间里,如果说时间的洪流是在推着大家往前走,那他就是强硬地带着这个房间在一起往前走。   连萩也曾打趣过是不是打算一直这样。   他倒是没什么感觉,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的。   可是今天,那股熟悉的感觉涌上来的时候,他才终于发现自己被关在这个房间里已经很久了。   “对不起……”他躺在地板上,侧着身子,低低地自言自语,不知道在和谁道歉。   被关在门外的萩原研二本想直接拍门,但最后还是没狠下心,他搓了搓鼻子,准备去厨房弄点吃的,毕竟这么一折腾,也都快下午了。   还没等他午饭做好,大门口的门铃却响了起来。   萩原研二看了下显示器,是对面刚搬来的黑泽小姐,如果不是小阵平的缘故,他现在的心情可能不会像现在这么复杂。   甚至可以用手足无措来形容。   他一边期盼着小阵平不要现在出来,一边打开了房门,门外黑泽由纪的额发下带着点细密的汗珠,但面上的微笑依旧完美精致。   “中午好,打扰了。我是之前和萩原先生打过招呼的黑泽由纪,从今天起住在对面,这是一点小心意,如果可以请您收下。”她带着笑容将手里的礼品盒递了过来,随后接着说道:“对这附近的事我还不太清楚,可能会有失礼打扰的地方。还有,时不时可能会有朋友过来,会弄得有点吵闹。如果有什么问题,请马上跟我说。那么,从今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随后又是浅淡礼貌的笑容与鞠躬,几乎完美的社交礼仪,让人挑不出任何错误。   萩原研二接过礼品盒,笑着说道:“黑泽小姐还特地准备了礼物,费心了,这层楼只有我们俩家住户,我们这边住的是两个男生,反倒是我们更有可能吵到黑泽小姐呢,到时候还请黑泽小姐直接说出来。”   “萩原先生言重了,那我先告辞了,刚搬家,里面有点乱,还得收拾下家里的东西。”   黑泽由纪微微欠身,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带着礼貌的笑容转身离开了。   谈话期间萩原研二一直在仔细打量着黑泽由纪,像雨宫吗??他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雨宫是紫色头发,黑泽小姐是银发,雨宫有一颗泪痣,黑泽小姐没有。   而且不仅是相貌,气质和给人的感觉也差很多,黑泽小姐虽然脸上时常挂着笑容,但可以看出来不是平易近人的类型,给人的感觉也不太好接触,是拒人千里之外的那种。   而雨宫虽然面上是一片漠然,但实际上那只是她不太擅长和别人相处的保护色,实则温和如阳光。而且雨宫更做不到这么完美的社交礼仪,她可是半年时间都游离在班级边缘的人物。   这两个给人的感觉压根就是八竿子都打不着啊……   小阵平到底在想什么??   萩原研二甚至觉得自家幼驯染需要的可能应该是个心理医生。   他怕不是思念过度都出现癔症了吧……   萩原研二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往厨房里走,将礼品盒随手放在了餐厅桌子上面。   没过一会,松田阵平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朝厨房里喊道:“萩,你在做什么,午饭吗?”   “咖喱。”回话的腔调带着点敷衍。   松田阵平撇撇嘴,走到了餐厅,他想通了,雨宫千雪是雨宫千雪,黑泽由纪是黑泽由纪,她们俩是不一样的人,不能因为自己那乱七八糟的错觉就混为一谈,那样不对。   “这桌子上的是什么?能直接拆开来吃吗?”他挑着眉问着厨房里正在忙碌的好友,一通忙碌,他也有些饿了。   萩原研二将火关小,半依靠着门框说道:“邻居家的黑泽小姐送过来的见面礼,看起来应该是不便宜的高档货。我在想着要送什么礼物还回去呢,你也想想??”   松田阵平挠了下头发,雨宫买东西也是这样,去他老家的时候就是捡最贵的东西买,明明一般的礼品就能解决问题,偏偏挑的都是最贵的。   她自己是这么解释的,“贵总有贵的道理,一分钱一分货,买给别人的东西自然是要最好的。”   想到那张认真的脸,他不禁低低地笑出了声。   “小阵平你笑是想到买什么了吗?”萩原研二被这笑声弄得有些迷茫。   松田阵平将胳膊背在脑后,摇了摇头,“我对这种东西不懂啦,萩你自己想吧。”   “买给黑泽小姐的,你也不懂吗??”萩原研二挑挑眉阴阳怪气着。   “安啦安啦,我不会再说那种话了,你放心好了。”松田阵平一本正经地回应着好友那句阴阳怪气。   萩原研二走进厨房,有些无奈地耸了下肩膀,“倒不是反对你,只是觉得你压根连一段感情的结束都没做好,这样迷茫的状态,对你们三个都不公平。”   “是是是,情感专家萩原研二先生!!”松田阵平敷衍至极。   萩原研二撇撇嘴,“呵呵,你的午饭没有了……”   “欸??我在夸你呢!!”   “听不出来,情感笨蛋松田阵平先生。”   做完正常搬家后的邻里沟通,疲倦的雨宫千雪瘫倒在地板上,周围堆着各种东西,可谓是一片狼藉。   纸箱,衣服,工具,电脑,显示器,各种东西都零零散散地堆在地板上,过度的人际交往让她身心俱疲。   为什么要有人际交往,真烦人啊……   不过最让她精神承受不住的还是居住的地方,实际上在松田阵平家对门这种事。   在拿到组织给她的居住地点时,雨宫千雪当时整个人就有点傻眼,毕竟这地方她太眼熟了。   但是那是上面任务直接安排的地方,她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去拒绝,她也不太敢和琴酒提出来这种事。   这什么大型倒霉现场……   要在喜欢的人面前伪装成陌生人,这也太难了……   毕竟喜欢这种感情,就算在言语肢体方面能够去掩盖,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吧。   比如刚才在楼下,正上面就是松田阵平家的阳台,她就按耐不住地往上瞟了眼,恰好四目相对,她又控制不住地笑了笑……   想到这里,她捂着脸叹了口气。   不过抱怨归抱怨,这一地狼藉她还是得收拾。   随随便便掏出几根速食棒,雨宫千雪开始组装电脑和显示器,其他东西都可以没有,但对一名黑客来说,这个可不能没有。   整间屋子不大,卧室里空荡荡的,连床都没有,就更别提其他的东西了。   雨宫千雪也不在乎,反正是榻榻米,直接打地铺就行。   厨房直接pass,她连去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冰箱倒是和她要求的差不多,去年最新款的双开门冰箱,打开后她发现里面的食材和她提前要求的差不多。   “不幸中的万幸?”她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将房间整个打扫干净后,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间了,她跪坐在地板上,有些呆呆地望着落地窗外的余晖。   夕阳如同海潮般涌入她的视野里,长风吹过,附近的新生的绿意如同波浪般卷动着,大团大团的粉白樱花随风起舞,看起来像是飞溅而出的白色浪花,落日,丛林,樱花组合成了层层叠叠的波涛。   一直以来名为思念的种子在这一刻,在这个春日的傍晚深根发芽,顺着荡漾的晚风交织缠绕,让她心口堵堵的。   “松田……”   “我好想你……”   她小心翼翼地在地板上往前走着,如同猫咪一般踮着脚,随后靠在深青色绒帘附近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52章   深夜, 凌晨三点钟,漆黑的房间里,只有电脑屏幕的光芒正在闪烁, 馥郁芬芳的咖啡香伴随着雾气在她白皙的肌肤周围缭绕着, 敲打着键盘的手逐渐停了下来。   她将整个人缩在椅子里, 揉了下干涩的眼角。   虽然有一周的时间准备, 但她要完成的事太多了, 多到让雨宫千雪觉得人生灰暗,为什么每一次的开头都这么艰难?   易容术的基础练习, 黑客技能的加强训练, 还要学习各种赌博技术,雨宫千雪恨不得将自己劈成三瓣,一项工作一瓣。她估计自己这一周都不用怎么睡了。   从那些人的谈话里,她大概可以勾勒出一个黑泽由纪的形象, 学习能力强, 黑客网络专攻,执行能力不弱, 各方面都很出色,而是琴酒信任的对象。   但是这个形象是黑泽由纪, 自己是雨宫千雪,她根本不会什么黑客技术,M24那个狙击,还得感谢警校时期的降谷零, 那时候从他那里学到的。   所以为了弥补雨宫千雪和黑泽由纪的差距,她必须在这段时间里将所有的能力查缺补漏, 努力达到众人眼中的黑泽由纪。   至于赌博, 则是为了任务做准备。   要成为海上拉斯维加斯中最亮眼的那一个, 没有足以折服众人的赌博技术,那就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   想到这里,她捧着温热的咖啡浅浅啜了一口,头疼,太头疼了,CPU都快过载了。   虽然看起来现在琴酒对她好像还可以,但是对于这种危险的男人而言,亲情什么的真的重要吗???   雨宫千雪自嘲着笑了声,她可不会相信这里任何一个人。毕竟看起来笑意盈盈,对自己很好的贝尔摩德也会在一句话不对的情况下,就立马测谎。   恐怕当时自己下一句再不对劲就得直接当场被她抓脖子了吧。   思索到这里,她又想到了那两张熟悉的面庞,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从一开始就是这个组织派去警校的,还是一毕业就来组织卧底了??   雨宫千雪没有把握,处在这么个如履薄冰的情况下,她谁都信不过。   苦涩醇香的咖啡在舌尖滑过,越是夜深人静,那些纷乱的情绪也越是不安定,她以为掩饰得很好的思绪也如荒草般疯涨,铺天盖地。   她将下巴搁在腿上,眼神有些虚无,扫到桌边的手机,突如其来的难过仿佛要将她淹没。   这一次,不会有人打电话给她,问她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   雨宫千雪盯着手机,整个人脸色怔怔,在凛冬的深夜,泪水控制不住地从眼角滑落。   直到满脸冰凉,她才发现自己哭了出来。   她拼命地眨着眼睛,想把那些还没流出来的眼泪塞回去,鼻尖抑制不住地抖动着,脸颊上是怎么抹也抹不干净的泪水。   原来真的会这样想一个人想到哭吗?   最后她将脸埋在手心,呜咽着说了句话,只是言语过于含糊不清,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   沉寂几分钟后,她将杯里剩余的冰凉咖啡一饮而尽,冬日的夜晚还很长,她还有好多工作没完成,不能这么自怨自艾。   第二天的上午,当波本推开休息室的门时,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房间还是一片漆黑。   随后,“咔哒”,轻微的响声在漆黑的房间里响起。   他脸色里闪过一丝凝重,因为那是拉开枪支保险栓的声音。   “是我,波本。”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他直接开口了。   “退出去,然后把门关上,我可不记得有允许任何人进来。”   冰冷而又疏离的语气。   波本耸了下肩,从善如流。   见门口的人影从那抹光亮里退出去,房间里重新归于黑暗,雨宫千雪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她揉了揉因为伏案熬夜而僵硬的肩膀,打开房间里的白炽灯,扫了一圈没什么不对劲,才对着门外说道:“进来吧。”   金发黑皮的波本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他将门推开,然后半依靠着门框,神情悠然自得,“你一夜没睡?”   “这和你没关系吧,说正事。”   雨宫千雪垂着眼眸,也不看向那张熟悉的面容,只是打量着手里没关保险栓的漆黑枪身。   波本摊了下手,无奈地道:“好吧好吧,你收到邮件了吗?关于任务的。”   “收到了,先去港口等着船,出海后再上奥菲利亚号,没错吧?”雨宫千雪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   波本挑了挑眉,目光在女生脸上扫视着,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来点什么,“对,没错。斯普莫尼你不仅是第一个任务的关键呢,还是琴酒的妹妹,这次任务可是全靠你了呢。”   “呵,琴酒的妹妹?你是从琴酒嘴里听到这句话的吗?”她笑着抬起了视线。   波本脸上的笑容有些凝滞,“贝尔摩德不是这么称呼你的吗??”   雨宫千雪双手抱胸,“原来神秘主义的波本这么信任贝尔摩德啊?她嘴里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   她缓步走到门口,偏着头笑了笑,“还是说你偷偷调查了琴酒呢??”   那笑容精致完美,紫灰色的眼眸也跟着露出月牙般的弧度,但眼里却没有任何温度。   凛冬的空气里似乎也跟着凝结了冰针,气氛简直要低到零度以下。   就在这股僵持中,身穿一身黑色皮质紧身衣的贝尔摩德走了出来,她撩了下长发,“斯普莫尼,学习得很快嘛,按照这个程度,这周的考核结果,我很看好哦~~”   “没有没有,还差得远呢,哪里敢在贝尔摩德面前班门弄斧啊。”雨宫千雪嘴角笑意更甚,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身材曲线几乎完美的贝尔摩德丢过来一个袋子,“喏,早餐,不对,应该说是午餐了,睡眠不足可是女人皮肤最大的敌人哦,虽然任务重,但是也不要忘记休息。”   雨宫千雪接过袋子,笑着点点头,“好,谢谢。”   “那我和波本先离开了。”   波本也跟着点点头。   看着身材高挑的两人逐渐消失的背影,一直维持着嘴角弧度的雨宫千雪长长吐出一口气,笑容也逐渐撤去。   她猛地关上门,将袋子随手抛到桌子上,揉捏了太阳穴。眉眼里有着一股冰冷,这个房间她昨晚记得锁起来了,但是刚才波本居然能畅通无阻,只能说贝尔摩德一点都不相信她,不仅找人来试探自己,还留了一把钥匙在她身上。   与此同时离开的两人之间也展开了对话。   穿着西装马甲的波本一手插兜,捏着下巴说道:“是个很有天赋的新人呢。”   “是啊,不然也不会得到器重了。”贝尔摩德伸了个懒腰,她的语调里带着点慵懒。   “所以呢,你为什么不信她??你不是还称呼她是琴酒的妹妹吗?”波本挑了挑眉,嘴角挂着微微笑意。   贝尔摩德眼神半眯着,“倒也不是不信,只是有一些猜想罢了,至于琴酒的妹妹,这只是我这么称呼啦,你想确认的话不如去问问琴酒本人?”   “那贝尔摩德你会替我收尸吗?”波本瞥了眼身边笑意盈盈的女人。   贝尔摩德皱着眉头,“我可是很讨厌善后的哦。”随后她用手点着下巴说道:“不过啊,这批有天赋的新人也不止她一个呢,还有另外两个呢。”   听到这句话的波本神色一怔,轻轻笑了下,“这不是很好吗,组织有能力的新人越来越多。”   “是啊,所以什么时候能给我放个长假呢,美国日本连轴转累死了。”她说着打了个哈欠,精致的眉眼间有些疲倦,“你们这次任务还挺好,赶上圣诞节航线,目的地是美国的阿拉斯加州,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碰上极光呢。”   “极光吗?那还真是不错的景色呢。”   和贝尔摩德分开后,波本来到停车场,他一步跨上车,后座里早就有个人影在等着他了。   “怎么样?是她吗?”苏格兰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木,眉眼里不复之前的温柔。   波本敲打着方向盘,神色有些凝重,回答着:“不知道,还不能确定。”   插/入钥匙,点火,紧接着引擎发动。   苏格兰眉心紧紧皱着,“我回去后又查了下资料,DNA鉴定的结果很明确,是她。那样的惨状,我觉得不可能毫发无伤。”   “看这次任务能不能收集到什么证据,指纹或者是用来做DNA鉴定的东西。不过她警觉性很高,恐怕有点难度。”波本一边开车,一边回答着。   窗外的景色飞快地朝后退着,也让苏格兰心绪更为凝重,“如果两边都是真的怎么办?”   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发展,那不仅意味着他们是敌人,也代表着好友的感情全部错付了。   “你是指琴酒的妹妹和之前的她都是真的?”波本低低地叹了口气,如果这个斯普莫尼真的是雨宫千雪,同时也是琴酒的妹妹,那就意味着她一开始进入警校就是带着目的的,最后假死逃脱,成功回到组织。   他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那她和松田的感情又算什么呢???   思索到这里,他回想起两年前毕业的那天,雨宫千雪捂着眼睛神色感伤的样子。   那份真情流露他不觉得是假的,毕竟那么真挚。   或者说如果连那种情绪都能演出来,那斯普莫尼也太可怕了,她或许会是个和琴酒差不多危险的人物。   她将他们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尤其是松田阵平。   思索着,他握紧方向盘的手也逐渐收紧。   他只期盼着,事情不是这么个走向。   “唉……,还有其他的吗?”苏格兰也跟着叹了口气。   波本清了清嗓子,他掩去自己的担忧,换上一副正经的表情,“从贝尔摩德那里得到的情报还有两个,一个是这批新人不止斯普莫尼,还有另外两个很有能力的,第二个组织里,最近在美国日本两边很忙。”   “又增加了啊。”苏格兰撑着脸颊,神色也有点严肃。   漫长而又忙碌的一周时间转逝即瞬。   当雨宫千雪听到贝尔摩德嘴里说出的“合格”二字时,失败了无数次的她觉得整个人豁然开朗,一直在心头挥散不去的阴云瞬间消失了。   “那就顶着这个脸去完成任务吧,工具和衣服收拾好,我送你去港口。”   贝尔摩德说着抛给面前人一个头盔,金色的长发披散在她的腰间,格外潇洒。   雨宫千雪神色一怔,原本还在焦急要怎么赶去港口的她放松了下来。   但是当她看到那辆HarleyDavison VROD时,眉心紧紧皱了起来,她都能想象到时候的飞驰电掣……   要知道这辆哈雷的速度最快可是能达到240公里每小时,而贝尔摩德,很明显看起来不会是那种慢慢开车的人。   虽然她的ptsd好了很多,但是那仅限于正常车速。   所以当她在贝尔摩德的催促下跨上车的时候,整个人的身体都是僵硬的,甚至手指还在轻颤。   然后在她坐好的下一秒,机车就以离弦之箭的速度飙了出去,雨宫千雪死死咬着牙齿,生怕自己张嘴就咬到舌头。   一道漂亮的弧线闪过,一阵白烟升腾在冬日的空气里,近乎受刑的雨宫千雪终于结束了这段折磨她的旅程。   面色惨白的她有些慌乱地将手里的头盔递了过去,然后就被贝尔摩德一甩手丢到了垃圾桶里,她笑眯眯地道:“我不收用过的东西,你们几个好好享受这趟圣诞节之旅啦,斯普莫尼记得给我带伴手礼回来哦~~”   说着还附带了一个wink丢给有些颓然的雨宫千雪。   “好。”雨宫千雪点点头,笑着目送她远去。   在贝尔摩德的机车离开后,在场剩余的三位男性也将目光都聚集到这个和第一次见面完全不同的女性身上。   如果不是贝尔摩德称呼她是斯普莫尼,他们几个完全认不出来面前这个容貌艳丽的女性。   如墨般的长发被挽成松垮垮的发团,只用一根红带固定着,暗红色的缎带在柔顺的黑发中格外显眼,也给她张面容平添几分艳丽。   如果说她原本的相貌冷淡疏离,那现在就是明艳靓丽,盛气凌人,完全就是两种感觉。   因为飞驰的速度,原本挽好的发团此刻已经完全乱糟糟了,雨宫千雪伸手将固定的发带取了下来,柔顺的乌发披散在她的肩头,这张脸她参考了贝尔摩德的明艳夺目,既然要大放异彩,那从一开始就要艳压群芳。   “这是你自己完成的?”波本挑了下眉,上下打量了一番。   雨宫千雪指尖捻了一缕发丝,笑了笑,“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   这是贝尔摩德最常对她说的一句话,在教导伪装的时候,贝尔摩德说过,对于新手最好的练习就是去试图模仿你身边的人。   所以,雨宫千雪决定在这次任务里,去试着扮演贝尔摩德给自己的那种感觉。   背着长款包的莱伊低声笑了笑,带点沙的笑声在夜风里静静流淌着,“刨根问底可不是一个绅士该做的,波本。”   波本挑了挑眉,“诸星大,你现在该称呼我叫安室透才对。”   “哦~,那苏格兰是?”   “绿川雅也。”   雨宫千雪瞥了自己手上的证件,然后说道:“结成夕月。”   “结成夕月,yuki,雪,不知道这次圣诞节会不会下雪呢。”波本笑眯眯的,神情看起来很是愉悦。 第53章   “叮咚, 叮咚。”   门铃声打破了休息日的平静。   雨宫千雪揉了揉仍有点朦胧的眼睛,搬家前一天她还在忙任务的事,实在是太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见了松田阵平, 让神经一直紧绷的她整个人终于得到了一点放松, 没想到从昨天傍晚一直睡到了现在。   雨宫千雪走到显示器附近, 清了清嗓子问道:“您好, 这里是黑泽家, 请问有什么事吗?”   “黑泽小姐在家啊,我是您楼下的住户井口, 我今天办了一场公寓里的赏樱会, 您昨天送来的见面礼实在是太贵重了,我也不知道怎么送什么回礼比较合适,就想着邀请您来参加下赏樱会,这样也方便您和公寓里的其他人认识下, 怎么样, 您有兴趣参加吗??”   雨宫千雪皱了皱眉头,思索了几秒后回复道:“谢谢井口夫人的邀请, 我很有兴趣,请问下是什么时候?”   “一个小时后, 到时候我来带您过去怎么样?”长相温和的井口夫人显得格外开心。   “好的,我先收拾下自己。”雨宫千雪对着显示器微微颔首。   送走邻居井口夫人后,雨宫千雪揉捏了下因为睡太久而有点痛的额角,为什么要答应去赏樱会, 因为她要塑造一个和雨宫千雪完全不同的形象。   不然要是被世界意志发现她一个外来者,换了两个身份, 连续来了两次, 她怕是要直接打出GG。   被发现那也太恐怖了, 她可不想看到7年后自己的世界出现全球范围的“死神来了”。   毕竟那对楠雄来说,可真是个麻烦到不行的事。   公寓的花园里,一连排的樱花也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花枝与苞蕾相互交织纠缠着,仿佛织起了一片粉色的云彩。   松田阵平百无聊赖地靠在大树上,一旁的好友萩原研二正在和几个女孩子聊得兴高采烈,似乎完全忘记了某个被自己拽过来的卷毛幼驯染。   这个什么赏樱会,松田阵平压根一点兴趣都没有。   但是被萩那家伙说着什么一直紧绷着是会出现问题的,要多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于是就被强拉硬拽过来了。   松田阵平不负责的想着,这大概是萩对昨天他没做饭的报复吧。   毕竟按照家务轮流来的规则,昨天应该是他做饭的。   但实际上,是萩原研二觉得自家好友继续闷下去,搞不好真的会出现癔症,那到时候他就得带小阵平去看心理医生了。   况且他也想确认下,小阵平到底是只执着于邻居家的黑泽小姐一人,还是真有往渣男方向靠的可能性。   实在是过于无聊,松田阵平掏出手机,无聊地刷着网页新闻,手指滑动间,他扫过一个新闻,“米花港口发现一批走私爆/炸/物,警方目前正在加班加点调查中,后续更多情报还请关注米花町快报,任何第一手新闻都不会错过。”   因为是爆/炸/物相关,松田阵平的眼神在新闻上多停留了几秒。   看完后本想快速滑过,但是在看到一张疑似偷拍的照片后,松田阵平瞳孔剧烈地收缩着,因为从照片的这个角度来看,这里面的炸/弹很像当初雨宫交给他处理的那一种。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头,让他拿着手机的手都有些颤抖。   他找了两年的线索!!!   松田阵平死死地盯着手机里的照片,墨镜下的灰蓝色眼眸里透着微微的亮光。   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心里那种情绪,努力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平复着鼓胀动摇的胸口。   然后一把拽过还在那嘻嘻哈哈的好友。   “抱歉,这家伙我先借走一会。”   徒留下几个没反应过来的女孩子,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还有点凶巴巴的卷毛青年带走了在正中央的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一脸不解,“怎么了?突然这么着急?”   两人来到一处稍显偏僻的小路。   “这个,萩,熟悉吧。”松田阵平举着手机,将照片摆在好友面前。   萩原研二原本有些疑惑的神色立马正经起来,“这是雨宫那个!!??”   “对!找了这么久,终于让我找到线索了,我要去调查这起案件。”松田阵平的声音十分笃定,没有丝毫动摇。   萩原研二拍了下好友的肩膀,“你在说什么啊,这不归机动队管!!这是走私案件!!你清醒点好不好。”   “那我就申请调岗,调去管这个案件的部门,如果再不行,那我就辞职,我不可能放过这个线索。”   “你真疯了吧??”萩原研二瞪大了眼睛。   “我没疯,我很清醒!!”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萩原研二深呼吸着,准备好好和他掰扯掰扯,话还没出口,他就看到那边转角走出来的两个人影,随及眼神示意了下好友,让他先别说话了。   从那边拐角走出来的人是这次赏樱会的主办人井口夫人和新邻居黑泽由纪。   井口夫人神色有些意外,“啊,萩原先生和松田先生你们在这里啊,上午好。”   “上午好。”萩原研二打着招呼,顺带不露痕迹地推了好友,让他别再盯着黑泽小姐看了。   是的,黑泽小姐刚从那边走出来的时候,他的好友,松田·渣男预备军·阵平,眼神就黏在人家身上了。   他承认黑泽小姐穿这套蓝色的裙子很好看,衬得她身材高挑,气质绝佳,但是也不能这样啊……   萩原研二此刻庆幸小阵平还带着墨镜,视线没那么直接,不然他真想现场走人了。   头戴深蓝色贝雷帽的黑泽由纪眉眼带笑,也微微颔首道:“上午好,两位也来参加赏樱会吗?”   “嗯,是啊,毕竟今天是休息日嘛,天气也很不错。昨天黑泽小姐送的糕点味道很好呢,我还没想好要送点什么给黑泽小姐。”萩原研二决定直接无视好友,就当他不存在。   井口夫人插了一句,“那个糕点味道的确很好,黑泽小姐快告诉我是在哪里买的?”   “在银座那边,不过是家很小的店,需要提前预约才可以,井口夫人喜欢,我去给你预约,过两天下班经过那边带回来,你看怎么样?”黑泽由纪笑意盈盈地说完又偏过头看着对面的两位青年,“二位也想要吗?我可以一起预定了。”   萩原研二忙得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那太麻烦了。黑泽小姐太客气了。”   井口夫人一听这么麻烦,也连忙拒绝了。   但是令人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听见松田阵平脱口而出:“我想要。”   一时间让在场的其余人都有些尴尬,包括他自己都是一副被自己震惊到的表情。   萩原研二嘴角的微笑挂不住了,他按着好友的头开始道歉,“抱歉抱歉,他最近太忙了,没怎么休息好,刚才在说胡话呢,黑泽小姐不用在乎他那句话,对吧,松田阵平?”   说到最后几个字,萩原研二斜了眼身边的人。   看着好友在给自己打圆场,反应过来的松田阵平挠着头发说道:“不好意思。”   “没关系哦,松田先生想要的话,我一会回去预定就好。不管工作再怎么忙,也要注意休息啊。”黑泽由纪笑了笑,似乎对他那句突兀的发言毫不在乎。   松田阵平猛地抬起头,对面人的笑容看得他有些出神,他怔了一会问道:“黑泽小姐,我们之前真的没有见过吗?”那种古怪的熟悉感侵蚀着他的大脑,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去忽视。   萩原研二瞪大了眼睛,整个人脸色都变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幼驯染居然直接把这种话说出来了,松田阵平,你到底想干嘛啊???   你真的要找替身吗??   井口夫人瞥了眼三人,总感觉这气氛有点古怪,于是乎找了个理由先离开了。   紧接着现场就剩下三个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黑泽由纪听到那句话,脸上的浅淡笑意先是一僵,而后又恢复了正常,眉眼里是比这春日阳光更甚的温暖,她摇着头,缓缓说道:“应该是第一次吧,还是说我们之前偶然有遇见过吗?或者说,可能是梦里??”   “不,我觉得不是梦。”他坚定地摇摇头,还准备再说两句,然后就被一旁看不下去的萩原研二直接捂上嘴。   萩原研二拼劲全力维持着笑容,“对不起,黑泽小姐,你别生气,不用理会他的胡言乱语,我这就带他离开。对了,还有那个糕点不用预约了,真的!!”   “这……,没事的。”黑泽由纪笑着目送两个人离开,看两人的身影走远,她才用着轻不可闻的声音对自己说道:“我没生气,也没觉得是……胡言乱语啊……”   被直接拽到公寓电梯附近的松田阵平颇为不满地挣脱了好友的束缚,“好了吧,你要干什么啊?”   “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你真打算变渣男吗?”萩原研二气不打一处来。   松田阵平咂了下嘴,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后的青烟笼罩在他蹙紧的眉头上,“我说不清,就是觉得她很熟悉,给我的感觉就是雨宫。”   “我懂了,你大概也不是想当什么渣男,而是需要去看心理医生。”萩原研二被好友弄得也极为烦躁,同样掏出来一根烟。   松田阵平耷拉着眉毛,嘟囔了一句,“大概吧……”   萩原研二靠在墙壁上,轻声问道:“你现在还会梦到雨宫吗?”   “几个月前就没有了,萩,你说她有没有可能还活着?”   “我都不说人死是不可能复生的这种事,那天晚上爆炸发生,惊动了一栋楼的居民,在那种众目睽睽之下,你觉得会有假死这种事??高空坠落是真的吧,炸/弹爆炸是真的吧,那可是20层楼啊!!”   松田阵平撑着额头捋起了刘海,嘴里叼着烟,有些颓废地靠在了墙壁上,他盯着缭绕的烟雾,喃喃自语着:“你说得对,那种情况下怎么会呢……所以我还是要替雨宫报仇,那起走私案我绝对会去调查的。”   言语很轻,但藏在里面的坚定决心谁都能听出来。   也包括站在公寓大门附近的雨宫千雪,她缓缓闭上眼,心里是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   是热烈而又柔软的温暖,让她甘之如饴。   当萩原研二看到调任的书面文件时,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好友居然真的能找到门路。   他居然真的从机动队暂时调任到处理这件事的搜查一课了。   “你怎么做到的?”萩原研二十分惊讶。   松田阵平埋头看着资料,头也不抬地说道:“我去找目暮警部了,就和他说这个可能和雨宫的死有关,他立马就同意和上级打报告,帮我以机动队特别协助官的身份调到搜查一课了。”   “所以,你从明天起就不去机动队报道了??”萩原研二双手抱胸。   松田阵平点点头,“抱歉,萩。本来你去机动队就是我拉着你一起的,现在我却先从里面出来了。”   “你查完这个案件不回来吗?”萩原研二有些不理解。   松田阵平神色有些凝重,“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这个案件有点严重,其中牵扯到的东西不小。”   “那岂不是更好,我才懒得理你,给你收拾那些烂摊子,你赶紧去外面祸害其他人吧。”萩原研二一脸嫌弃,摇摇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松田阵平白了好友的背影一眼,刚准备继续研究资料就被门铃声打断了思绪。   他皱着眉头望了眼显示器,发现外面站着的是穿着黑色西装的黑泽由纪。   他顿时神色有些慌乱,犹豫了好一会才接通了门铃。   “你好,这里是黑泽由纪,上次松田先生说他想要那份糕点,正好我今天下班去拿过来了。”   松田阵平打开房门,不太敢和对面的人对视,瞥着其他地方说道:“谢谢,给你添麻烦了。”   “不哦,松田先生能喜欢我挑选的东西,我也很开心呢。”黑泽由纪维持着社交性的礼貌微笑,言语柔软。   松田阵平望着手上的礼品盒思考了下,“我给你钱吧,都两份了,这东西不便宜的。”   黑泽由纪摆摆手,笑着说:“不用,不用,松田先生喜欢就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罢她就微微颔首,准备转身离开,然而当她刚转过去,就被松田阵平喊住了。   “等等!!”声音里带着点焦急。   “怎么了?”黑泽由纪挑了下眉,偏头问道:“松田先生你还有什么事吗?”   “那作为回礼,我请你吃饭吧。”他鼓着莫大的勇气,提出了邀请,声线还有些颤抖。   黑泽由纪脸色怔怔,嘴角的微笑也褪去了,“欸??”   “本来送这种礼品就是超出价值了,我和萩也都是男生,不懂这些,所以请让我请你吃顿饭作为回礼吧!!”一番话说出口,让他自己都没想到原来他这么会找借口的吗?   但是,让他就这么忽视那种熟悉感,他做不到。   沉默了一会后,黑泽由纪微微垂眸,似乎有些纠结,她低声问道:“松田先生,你确定吗?”   “确定。”他点点头,随后又带着点暗哑的声音轻声问:“可以吗?”   别拒绝……,别拒绝,拒绝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黑泽由纪抬起视线,和对面的人对视了几秒,眼波流转间,似乎带着点无奈的妥协,“那……好吧,不过只有一次哦。”   “好,一次就够了。”   随后她点点头,朝着自己的家门口走去,半垂下的眼眸里是微妙的情绪,一次,就稍微放纵一次,也没什么吧。 第54章   奥菲利亚号, 有着十层的巨型游轮,传闻这艘船的船票千金难求,必须要有引荐人才能买到。   这一次的奥菲利亚号更是开放了特别的圣诞航线, 从靠日本附近的太平洋出发, 目的地是阿拉斯加州所在的北冰洋,在那转一圈后,欣赏完极光返回太平洋。   要知道从东京到美国的阿拉斯加州坐飞机都要15个小时, 游轮所耗费的时间自然更不言而喻。   对于此次旅行的奥菲利亚号是这样形容的,为期一周的航线, 所有人都可以在这座海上拉斯维加斯开启一番崭新的人生。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雨宫千雪,鲜少乘坐交通工具的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晕船。   尤其是她还在住在第十层的豪华套房, 这里视野开阔, 风景绝佳,远离喧闹,极其昂贵。   但是这些都掩盖不了一个致命的事实,越是高的船舱, 摇晃度越大。   所以, 她现在就正扶着水池不停地干呕着,明明胃里什么都没有,却还是止不住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   仿佛要让她把整个胃都呕出来才能罢休。   不行,得去弄点药来吃吃。雨宫千雪皱着眉头思索着。   “唔!!!”   又是一阵干呕。   漱过口后,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如同海藻般的乌发贴在脸庞周围, 苍白的脸色没什么血色, 因为干呕的缘故, 眼睫附近挂着生理性的细碎泪珠, 勾动着紫罗兰般的眼里也是一阵朦朦胧胧。   果然是易容术太强大了……   雨宫千雪在镜子面前摆出各种表情,来试验自己这张脸能不能做到贝尔摩德给人的那种感觉。   事实证明,没办法像她那样浑然天成。   果然气质这种东西,不是靠简单的模仿能做到的。   虽然是凛凛寒冬,但是船舱里都开足了暖气,便显得温暖如春。   趁着现在船不怎么摇晃,她拎着自己箱子赶忙出了房间,她要去找那三个人换个房间,免得影响了任务。   雨宫千雪先是找了服务生要来了相关药物,服下后直奔另外三人所在的第七层。   而此时刚登上奥菲利亚号的安室透和绿川雅也正在房间里排查,想看看有没有窃听或者其他的探查装置。   卧底生涯养成的警觉性,让这种行为已经深深刻在了他们的思维里。   最后两人又分别在房间里安放了自己的窃听器,以用来做为警戒。   做完了一切安排的两人凑到了一个房间里,安室透给好友倒了杯游轮上的威士忌。   绿川雅也望着玻璃杯里橙黄色的酒液,“一周过去了,都没发生什么,就算是最坏的那种推论,是不是可以确定她至少不是琴酒那样的人。”   安室透没话说,手指敲打着玻璃杯,传出悦耳的声响,一下又一下。   自从上次他们互相交换过情报已经过了一周,组织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在那天斯普莫尼被留下来的时候,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任务失败,从组织撤离。   也是正因如此,当时他们离开时二人神情才会这么严肃。   但第二天他接到了贝尔摩德的邀请,说是希望由他去试探下斯普莫尼,贝尔摩德居然不相信她??这让安室透很惊讶。   这也让他决定,再等等看,等试探完了再说。   那次的结果让他整个人仿佛在十二月的天气里被人从头到脚浇了盆冰水,斯普莫尼一点都不像他们曾经认识的那个雨宫千雪。   可以说,除了相貌几乎一模一样外,其余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但是,现在一周过去了,组织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也让他稍微放下了心。   “是啊,不过还有一个可能性。”安室透举着酒杯,透过清澈透明的酒液看向那悬挂着的水晶吊灯。   好像那冷冰冰的灯光都像水流一般荡漾起来。   绿川雅也眉心紧紧皱着,“失忆?”   “对,这是最坏可能性里的一种,不过要提其他的,也有可能,比如她是其他势力的人。”说着,他轻轻笑了笑。   话音刚落,他就听见一阵敲门声,两人对视一眼后,安室透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是面色苍白的雨宫千雪,她拎着箱子开口道:“安室先生,请问你有兴趣住顶层的豪华套房吗?”   “因为豪华套房太大了,所以结城小姐一个人住着有点害怕,来邀请同住的吗??”安室透眉梢一挑,嘴角挂着微微笑意。   雨宫千雪唇边的笑容有些凝滞,“不,是因为顶层太晃了。”   “结城小姐是晕船吗?”绿川雅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语气里带着点关怀。   雨宫千雪点点头,还没再说两句,隔壁的房门也打开了,诸星大高挑的身材半依靠着门框,“晕船吗?那这一路可真是有够难受的。”   “所以,为什么结城小姐第一个过来问我呢?”安室透眯着眼笑了笑,试探,他还是在试探,他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雨宫千雪。   雨宫千雪有些迷惑,“其实是开门后我才知道是安室先生的,不过既然安室先生不愿意,那诸星先生?”她将头偏向那边的长发男人。   “我可没说不行啊,结城小姐进来吧,我和结城小姐换就是了,算是我给之前在港口的刨根问底做赔罪。”安室透并不想错失这么个机会。   房间里提前装了窃听器,这是个调查斯普莫尼身份的机会,交换房间,他也能去那间套房里收集看看有没有能做DNA鉴定的东西。   诸星大轻笑一声,“安室好像对结城格外上心呢。”   绿川雅也出来打着圆场,“果然有女朋友的人看待事情的眼光和别人都不一样呢。”   雨宫千雪嘴角有些抽搐,这几个人说话夹枪带棍,阴阳怪气的,这样真的能在一起好好合作吗???   这互相试探的程度,未免不要太明显好吧……   她低低地叹了口气,随后退了两步靠在围栏上,胳膊随性地搭在横杆上,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你们,说完了吗?”   语气随意,那副慵懒的样子,让三人不禁有些幻视贝尔摩德。   安室透朝房间里指了下,“抱歉,结城小姐先进来休息吧。”   “不,我现在想和绿川先生换。”雨宫千雪半眯着眼,唇边带笑,送上门来的肯定没好事。   被点到的绿川雅也神色温和,他答应着:“可以啊。”   安室透无奈地摊了下手,神色有些遗憾。   “叮铃铃”   清脆的闹钟声响彻在房间里,比预定时间醒得更早的雨宫千雪一把关掉手机上的闹钟。   她躺在沙发上,望着朦胧的黑色,长长呼出一口气。   睡了一个小时后,她那疲劳到极点的身体总算是得到了点恢复。   因为一个星期的连轴转,她整个人的精神已经快到临界点了,一根弦绷的太紧,是会断的。   但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根本没有时间去休息。   掏出箱子里的电脑,再掏出琴酒临走交给自己的U盘。   漆黑的房间里,雨宫千雪开始试图破解这个U盘里隐藏着的到底是什么。   她知道,只有把一切都握在手里,才是最重要的。   雨宫千雪有底线,那道底线是怎么都不能跨过的,即使是为了自保,她也绝对不会跨过。   但U盘不是这么容易能破解的,一直忙碌到午夜的她都没能找到什么突破的开口。   雨宫千雪瞄了眼时间,根据之前调查的资料显示,现在是赌场最白热化的时候,她要去露下脸,刷一波存在感。   船上的赌场金碧辉煌,热闹非凡,和煦温暖的风里充斥着威士忌与雪茄的味道,或者应该说金钱的味道。   流水般的财富没日没夜的在这些赌桌上积聚,然后又在转瞬间如沙子般崩塌倒台,消失殆尽。   这里每分钟产生的资金流水都足以让一家小型企业破产。   足以用纸醉金迷这个词来形容。   雨宫千雪穿着一袭酒红色的晚礼服,略带着薄纱的衣裙紧贴着玲珑有致的躯体,腰间是半镂空的设计,显露出白玉般的肌肤。   柔顺的乌发披散在雪白的肩膀上,肩颈细致,长发略微遮掩着的张扬面容,糅合着青涩与妩媚。   她言笑晏晏地站定于赌桌面前,对面是个咬着雪茄的中年男人。   他将雪茄一把按灭在红酒杯中,说道:“赌什么?既然是位美丽的小姐,那女士优先。”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21点。”雨宫千雪拎着箱子,眉眼带笑。   男人舔了舔嘴唇,眼神肆意, “小姐,你知道这个赌桌下注的下限是多少吗?”   雨宫千雪笑着点点头,“十万美金一次,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哈哈哈哈,有胆量,原来东方的小姐也不都是温婉的那种啊。”金发碧眼的中年男人眼神更加放肆起来。   雨宫千雪把一直拎着的箱子放到桌上,精致完美的容貌里透着一丝冰冷,“来赌吧。”   中年男人一把按住即将打开的箱子,“等等,小姐你这箱子里大概也就能装一百万美金吧,玩不了多久的,我们再谈谈?”   语气到最后,一开始维持的精英人设完全崩塌,显得猥琐而又油腻。   “您想怎么谈?”雨宫千雪偏着头,格外有耐心。   “一晚上100万怎么样?”   图穷匕见,金发碧眼的男人游离的眼神丝毫不加掩饰。   雨宫千雪笑得更加温柔妩媚,“那我也来谈谈吧,五局之内你绝对会输光所有的钱,外搭上这一只手。”   话音刚落,一道寒光闪过,银色的利刃从雨宫千雪手里冒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扎在了他按在箱子的指缝之间。   肥硕的食指与中指间,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刃深深地扎进了箱子里。   两指之间的冰冷寒意让中年男人面色一怔,他狰狞地笑了一声,“呵,够辣啊,那就来试试吧。”   “好啊,开牌吧。”雨宫千雪偏头朝身边的荷官说了句。   在奥菲利亚号上,一旦双方坐定,对荷官说出确定开牌的词语,那么这场赌局双方任何一个都不可以私自离开。   随后她慢慢将插入几分的利刃收了回来,笑眯眯地打开了箱子。   她从箱子里取出的不是美金,也不是金条,而是银行本票,而且是面额一张一百万美金的瑞士银行本票。   一时间连发牌的荷官都有些惊讶,正在洗牌的手都抖了下,他在这里工作也有两年了,这种大手笔的没见过几个。   而他对面的中年男人直接面如死灰,身体抖成了筛糠样。他知道自己惹上硬茬了。但赌局已经开始了,他毁约的话,下场只会更惨。   “按照刚才谈一谈的来,五张一局,一共五局。五局之后,你立马就可以滚下这艘船了,现在从日本海驶出去没多远,游过去说不定还能上岸呢。”刚说完,雨宫千雪作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捂着红唇说道:“啊,我忘记现在是冬天了,不过您这身……应该没什么吧,肯定能撑到上岸。”   娇俏的笑容,甜腻的语气,好似娇慎一般,却让对面的中年男人怒火中烧。   奥菲利亚号不接待连一夜船费都支付不起的男人,要么立马取钱,要么滚下去。   中年男人的脸上被气得一片通红,脸上肥肉颤颤,他猛地一下拍在桌上,“呵,那就试试看。”   然而随着赌局的进行,他那通红的脸色愈发难看,最后变成和死人一般的煞白。   最后一局结束前,他猛地一下掀翻了桌子,整个人大吼着:“你作弊,你这个贱……”   话还没说完全,一瓶红酒直接砸在那张丑陋至极的肥肉脸上。   鲜血与醇厚的红酒在他那死人般的脸上一点一点滑落,血红与玫红相呼应着,宛如盛开的玫瑰。   清脆的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也让刚把枪摸出来的雨宫千雪震到了。   她将视线移到一边握着红酒瓶顶端的人身上,是个少年,与赌场格格不入的干净面容,上半身素白的衬衫上飞溅着红酒与血液,晕染开大朵大朵的血色鲜花。   灯光打在那几乎白得透明的肌肤上,衬得那血色更加刺眼。   少年偏着头,笑嘻嘻地说着:“姐姐,这个人输了还耍赖。”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波动,他笑着将手里剩下的红酒瓶直接扎进了中年男人的手上。   让本来被震住的男人直接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   “喂喂喂,你叫得也难听了,”语气轻快,还带着点撒娇的味道,“吵到姐姐的耳朵啦!”   他笑着,又准备掏出桌上其他的酒瓶,又猛地在他头上砸烂,这一下,发出噪音的男人彻底闭了嘴。   目睹的一切的雨宫千雪脸色一怔,这个出来搞乱她所有进程的家伙到底是谁?   说的还是日语,自己刚才一直说的英语,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是日本人??   少年笑眯眯地将手里的东西丢到地上的一大摊垃圾身上,正准备朝雨宫千雪凑过来就被黑洞洞的枪口抵住了额头。   “你是谁?”雨宫千雪冷着脸问道。   少年原本上扬的神色瞬间垮台,格外委屈,“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   雨宫千雪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她这张脸是自己捏出来的,不可能有人认识,这个神经兮兮的少年到底是什么人?   明晃晃的灯光撒在这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少年身上,给那琥珀色的短发铺上一层璀璨的金边,黑白分明眼里全是笑意,看起来好似恋人般缱绻,“姐姐,看在我替你解决了这个垃圾的份上,你能请我喝杯Spumorni吗?” 第55章   “萩, 你平时和女生一起出去吃饭的话,都去哪里?”   松田阵平翻看着手机网页,问着一旁正在打游戏的好友。   突如其来的问题, 让原本该一命通关的萩原研二死在了看到BOSS之前。虽然这是他辛辛苦苦利用休息时间打了半个多月的存档, 但是这些抵不过幼驯染的问题给他带来的烦躁与震惊。   他将手柄抛到一边,神情非常纠结,“松田阵平, 你是邀请黑泽小姐去吃饭了吗?”   松田阵平坦然自若,点点头说道:“是啊, 我在找合适的餐厅,不知道黑泽小姐喜欢吃什么,和食还是西餐, 还是中华料理呢?”   说话间, 他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手机屏幕,网页上显示的是□□门餐厅排行榜。   萩原研二瞬间就和卸了气的皮球一样,有些颓然,“你怎么不直接去问问呢?”他已经不想再管这摊事了。   “问过, 昨天下班在电梯里遇见了, 我问她对餐厅有没有什么要求,她说客随主便,唯一的要求就是时间要在下班后,她工作好像挺忙的。”   “你问的不对,你应该直接报几种不同的餐厅出来, 然后再分别将它们的优缺点说清楚, 这样不仅能体现你的用心, 也能表现出你对对方的尊重。”下意识就开始回答男女之间相处问题的萩原研二在说完以后才发现不对劲, 他怎么在教小阵平这个啊……   他猛地拍了下额头, 叹了口气,“小阵平,你和黑泽小姐吃饭,到底是想从她身上看到什么呢?”   “………”松田阵平沉默了。   “虽然我平时说什么你是不是打算当渣男啊什么的,但是你也知道那只是玩笑话,我不觉得你会真的做出来这种事,你到底想从黑泽由纪身上看到什么?”萩原研二思考了下,还是决定问清楚。   松田阵平垂下视线,眼眸里的情绪明明灭灭,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沉寂了好一会后他说道:“我知道这样说可能很不负责任,但是她给我的感觉真的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萩你不懂,我没法忽视那种即视感,即使理智上我知道这样说出来好像是在找替身。但是我自己清楚,不是替身,就是一模一样的感觉,我没办法不关注她,不靠近她。”   “你知道我刚玩的这个游戏里有一个设定吗,叫做灵魂转世,讲的就是主人公被人陷害后死了,然后他转生到了另外一个刚刚死去的人身上,然后开始了冒险复仇之旅。”萩原研二望着电视屏幕上大大的红色“失败”样字迹,说了一通意有所指的话。   松田阵平脸色怔怔,有些古怪,“你想说,雨宫转生成为了黑泽小姐??”   “不,我没说,是你说的,我只是和你介绍我肝了半个月的游戏。”萩原研二一秒变脸,毫不留情地反驳着。   “切……”松田阵平嘁了声,继续浏览着网络页面。   第二天上班的时间,松田阵平特地卡了个点,和黑泽由纪一起进了电梯。   “早上好,松田先生。”黑泽由纪笑着打了招呼,头发干练地束成马尾样式,让穿着黑西装的她显得活力满满。   松田阵平点点头,“早上好,黑泽小姐,关于吃饭的事情,我昨天看了四五家餐厅,第一家离公寓有点远,开车要半个小时,环境优雅,是家日式餐厅,他家的寿司与刺身拼盘很不错,第二家是涩谷那边的,意大利菜品的,晚上的露天餐厅,灯光秀很绚丽……第五家是在米花大厦顶楼的一家西餐厅,红酒烩牛排是他们家的招牌,黑泽小姐你怎么看?”   等他一连串的话语说完,两人也早就走到了公寓门口。   宛如报菜名一般冗长的台词,这也是松田阵平第一次尝试,他挠着头发,不知道身边的人是怎么想的。   但是如果萩原研二在附近,他可能会摇着他的肩膀让自家好友冷静一点,你以为你在做什么电视购物的广告吗??   逼逼叨叨一连串,谁会有耐心听你说那么多啊!!!   对话对话,讲的是你一句,我一句,这才叫对话交流。全程都是你自己在说,最后问一句女方的意见,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但,萩原研二并不在场,没什么经验的松田阵平也不知道自己犯了男女交际中的一个忌讳。   黑泽由纪耐心地听他说完,眨巴着眼睛问道:“松田先生说完了吗?”   “嗯,是不是我说的太快了?”松田阵平挠着头发。   黑泽由纪笑着摇摇头,“没有哦,松田先生很认真啊,提前做了这么多功课,那就去最后一家吧,米花大厦那边正好离我下班的地方不远,我可以直接过去。”   “那,那好,我先去预约,等确定了日期我再通知你。”有点不太习惯明媚笑容的松田阵平躲闪着视线。   “好,辛苦你了,那我先去坐电车上班了。”她挥挥手,眉眼带笑。   见对方要离开,松田阵平又喊住了她,“等一下,黑泽小姐,留个联系方式吧。虽然是邻居,但是大家工作都很忙,等确定了时间,我直接手机上告诉你更方便点。”   黑泽由纪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她犹豫了一会后还是给出了联系方式。   松田阵平眉梢一挑,看着手机通讯录里的名字心情也久违地有些愉悦。   而此时走出好远的雨宫千雪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胸口,她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松田他以前有这么坦率直接吗???   这几天他的行动已经完全超出了雨宫千雪的预想。   失策,大失策,她居然在这方面算漏了吗??   雨宫千雪着实没想到松田会这么直球。   当然无论是之前别扭害羞,还是现在坦率直接的松田阵平,她都很喜欢。   但是也正是因为喜欢,她觉得自己不能再沦陷进去了。   毕竟她现在的身份可是犯罪组织在公安里的卧底啊,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危险至极的身份,简直就是在刀锋上跳舞。   不能牵扯他们进来,不能破坏他们平静的日常。   雨宫千雪在心里反复叮嘱了自己好几次。   餐厅的预定消息很快就发到了雨宫千雪的手机上,当时正好是午休时间,她正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整理文件。   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忙碌的雨宫千雪嘴角也忍不住上扬着,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简单回复过后,她的视线又回到了资料上,卧底刚开始的时候,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如何卧底成功。   但雨宫千雪不一样,她可是在琴酒面前立下了军令状,保证一定会找回那批货。   但是现在,那批走私的货不仅被搜查一课接手处理,还被暴露得全日本皆知。   虽然那个在网上发布偷拍照片的ip地址已经被找到了,但是那个人很明显是个挡箭牌,只是个普通死宅男罢了。雨宫千雪可以断定绝对不会是他做出来的。   现在雨宫千雪并不想让货流通回组织,但是这个任务又必须要交差,不然在琴酒那边说不过去。   所以现在这个处境,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也只有伪装成意外全部销毁掉。   想到这里有些头疼的雨宫千雪揉捏了下眉心,真是有够麻烦的。   黄昏时分的天空,云朵被夕阳染上层层叠叠的暖色,连带着粉白的樱花也被铺上一层淡淡的暖调。   松田阵平正单手插兜,望着沉沉下坠的夕阳,另一只手里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抛着手机。修长挺拔的他靠在车上,一只腿半屈着,整个人看起来极为闲散慵懒。   只是被掩藏在墨镜下的眼里,透着一丝紧张与局促。   当余晖给他附近新生绿意的枝桠披上一层薄纱时,等了好一会的松田阵平终于等到了他想看到的人。   “黑泽小姐,这边!”   松田阵平朝着人群里正温柔谈笑着的人挥挥手,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着,混合着昏黄的日光,显得格外吸人眼球。   正在走下台阶的黑泽由纪脸色怔怔,身边的女性同事嘴角挂着暧昧的笑容,分别推了她两下,示意着她赶紧过去,别让人久等了。   “黑泽,晚餐愉快哦~~”   同事笑着眨了眨眼睛,将她往那边推了一把。   被推过来的黑泽由纪有些慌乱,她握着肩膀上的包带,眼里有些疑惑,“松田先生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班?”   松田阵平一边拉开后座的车门,一边解释着:“是从黑泽小姐平时的上下班时间还有电车推断出来的,没想到还真让我猜中了。   说完他又猛地反应过来,“黑泽小姐你会怪我打探你的隐私了吗?”   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不,没有,松田先生推理能力很强呢,不愧是警察啊。”黑泽由纪摇摇头,没有任何不满的意思。   汽车启动后,似乎是考虑到后座人的感受,松田阵平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速度。   听着女生的夸赞,他先是沉默了一会,而后从唇边溢出一抹轻笑,“很强吗??不,我感觉也就一般吧。要说推理能力,我之前的同学她才是真的厉害。”   从后视镜里,黑泽由纪只能看到黑色的墨镜边缘,看不清他面上的情绪,但是心里莫名地一揪,就像是有双手捏住了她的心脏。   “这样啊,松田先生可不要妄自菲薄啊。”她抿着唇,视线投向窗外飞驰的景色。   松田阵平敲打了下方向盘,“不说我了,都过下班的时间点好一会了,黑泽小姐的工作果然不轻啊。”   “毕竟是新人嘛,还有很多不懂的。”她笑着回复。   “那倒是,毕竟是公安嘛。”   “嗯,是啊。”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在夕阳完全坠入地平线之时,来到了二人的目的地米花大厦。   华灯初上,藏青色幕布般的夜空里布满了星辰,熠熠生辉。   钢琴的曲调不急不缓地从深处传了出来,曲调空灵动听,如同轻柔的纱面一般,给这家安静的餐厅平添几分暧昧。   松田阵平点完菜,视线也不太敢望向对面的人,只是盯着对面酒杯里刚倒好的红酒。   玫红醇厚的红酒液面带着点细小的波纹。   涟漪一圈一圈扩散着,到最后,消失在杯壁附近。   “松田先生,这顿饭估计要不少钱吧。”黑泽由纪笑着打破了沉默。   松田阵平摇摇头,伸手将戴着的墨镜取了下来,灰蓝色的眼眸好似天鹅绒般的夜空,“黑泽小姐就不用担心这个了,这是我的回礼。”   手肘往上抬的时候,西服袖口处露出的手表让黑泽由纪握着红酒杯的手微微一颤。   一直维持着的微笑假面在此刻也有些绷不住。   她极为艰难地垂下眼眸,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一直到点的菜上齐,都没再说一句话。   她喝着酒,掩饰着内心的乱七八糟。   一杯红酒下肚,她本想再倒一点,却被对面的人制止住了,“黑泽小姐,还是少喝点吧。”   他提醒着:“虽然黑泽小姐很相信我是件好事啦,但是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还是尽量要少喝酒才对吧。”   一直婉转悠长的钢琴声在此刻突然斗转急降,抑扬顿挫,好似长风骤起。   吹得雨宫千雪脸色怔怔,吹得她心里的荒草燎原。   为什么要说这么熟悉的话语啊……   为什么要让她想起那些压到记忆深处的事情……   一颗心也跟着晃晃悠悠起来。   “黑泽小姐??”   那些被雨宫千雪埋在最心底的片段被眼前的手掌取代,原本模糊的焦距重新恢复正常,聚集到面前人晃动的手掌上。   “你怎么了?”   她摇摇头,眯着眼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刚才听钢琴曲听入迷了。”   松田阵平收回手,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这样啊。”但心里却泛起了惊涛骇浪,刚才那种熟悉感更强烈了。   就好像雨宫坐在他对面一样。   “松田先生很会关心人啊。”   璀璨的灯光细碎地铺在她偏银的头发上,光彩夺目。   突然被称赞的松田阵平笑了出来,“不,很少有人这么评价我。”   “是吗?这还真是挺让人意外的。”   他转过头,望向窗外那片夜幕星河,低声说道:“在黑泽小姐之前,只有一个人这样说过我。”   随后他哑然一笑,“不过我没保护好她,她已经不在了。”   “之前,松田先生说我们见没见过,是因为我很像她吗?”就像是鬼使神差一般,她不自觉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松田阵平有些踌躇,他认真地回望着对面人的视线,一字一句说道:“说实话,并不像,甚至可以说完全不一样,无论是相貌,性格,还是气质。但是我就是感觉很熟悉,一股让我没办法忽视的熟悉。我并不是想从黑泽小姐身上看到她,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熟悉感,所以可以请黑泽小姐不要特别疏远我吗?”   低沉的嗓音里带着点沙,言辞诚恳,包含情绪,坦率而又直白。   就像风一样,让人无法忽视,也无法拒绝。   她低下头,然后唇边吐出了带点笑声的叹息声,“呵,好为难人的请求啊……”   “抱歉,我知道是我过分了。”松田阵平语气里带着歉意。   她沉默了许久,最后抬起视线,注视着那双熟悉的灰蓝色眼眸,笑着说道:“对不起,这个要求太为难了,我做不到。”   她做不到,做不到在喜欢的人身边一直维持着假面。   这种事情,做不到。 第56章   Spumorni!!!这个英文单词的说出口让她神色为之一怔。   雨宫千雪直接打开了保险栓, 这个长相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让她忍不住头皮发麻。   不仅是因为“斯普莫尼”这个酒名,也是因为他那漠然的神情,那对生命无所谓的态度, 这种疯狂感让雨宫千雪觉得他十分危险。   即使他刚帮自己解围。   “姐姐, 你很怕我吗?”少年的神色里带着几分受伤,精致的五官也好像什么易碎的瓷器。   这么一闹,赌场的管理人员也到场了, 但是由于是中年男人先行破坏规则,所以雨宫千雪倒是没受到什么针对。   穿着黑色西装的红发女人带着礼节性的笑容, “抱歉,结城小姐。”   她笑吟吟的,镇定自若, 对目前这透着危险的状态已经习以为常。   一开始还有兴趣围观的群众见负责人到场也都四散离开, 重新投入那种狂热的赌博当中。   红发女人使了个眼色,很快就有几个彪形大汉过来将那一大坨垃圾拖下了场,之前发牌的荷官也将男人的带来的钱收拾妥帖,装入箱子里递了过去。   “希望今晚的插曲不会影响您的兴致, 奥菲利亚号这里送上两张酒吧的入场券作为赔罪。”红发女人说着, 仔细地将入场券放在箱子上面,并拎到了暂时没有空闲的雨宫千雪脚边。   随后就开始指挥着工作人员整理着那一地狼籍,完全不插手正在争锋相对的两人。   雨宫千雪瞥了眼放在脚边的箱子以及那上面的两张入场券,眉心紧紧蹙着。   “你的身份。”她并不想回答面前这个少年的任何问题。   少年委屈地瘪瘪嘴,他指着那个箱子说道:“姐姐, 有券耶, 我们去喝酒吧。”   “别让我同一个问题问第三遍。”   雨宫千雪的语气里带着隐隐怒气。   “好吧好吧, 我说就是了, 姐姐你别生气嘛, 我说了以后我们一起去喝酒好不好??”他试探着说了一半,发现对面的女人已经准备按下扳机,他连忙将后半句也说了出来:“我现在的名字叫苏特恩,姐姐你果然不记得我了啊。”   雨宫千雪眼神微眯,思索着这个名字,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一种白葡萄酒,甜到有点复杂的白葡萄酒。   也是在这一瞬间,少年原本有些委屈的神情一秒换上笑颜,“姐姐,我们可以去喝酒了吧!”   雨宫千雪一脚将那附送了入场券的箱子踢到自称苏特恩的少年面前,冷声道:“不,我没兴趣。要喝酒自己去吧,别跟过来,子弹不长眼睛。”   随后雨宫千雪拎着自己的箱子,一步一步朝后退着,手里举着的枪一直没从他身上离开。   她现在可没时间去喝酒,她要去问一问琴酒,这个苏特恩到底什么是怎么回事。   见视线里的雨宫千雪逐渐消失,穿着白衬衫的少年偏着头,咧开着嘴角笑了起来,只是唇边的笑意越是荡漾,漆黑如墨的眼底便越是冰冷。   到最后,他笑得直不起身子,笑得前仰后合。   在其余人震惊地望过来时,他一把拾起被踢过来的箱子,掀开后,将里面的钞票朝着半空中抛去。   绿色的美元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如同被炸开的烟火倾泻而下,又像是飞雪一样席卷全场。   洋洋洒洒,散落在金碧辉煌的赌场内,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   没有人的视线不望向那半空中的美元,除了苏特恩,他抱着那个空箱子,视若珍宝。   在全场赌徒回过神之前,苏特恩抱着箱子已经走得很远了,摇摇晃晃,像个机械人偶。   眼角还挂着因为放肆大笑而溢出的泪花,嘴里正低声哼唱着一些模糊不清的词语。   赌场的大门被他推开,空气流动带起了一阵暖风,风里似乎能听到他低低的哼唱,“Jingle bells,Jingle bells”。   是那首烂大街的圣诞歌曲。   雨宫千雪快步穿过一条条走廊,最后回到房间里,一把关上房门。   她直接踢掉脚上的黑色高跟鞋,赤足踏在地毯上,打开电脑开始连线琴酒。   这个烫手山芋不搞清楚,雨宫千雪觉得自己所有的计划都会被他搞得一团糟。   “怎么了?”   雨宫千雪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下情绪,“我想知道苏特恩是怎么回事??”   “你问他做什么?他也在奥菲利亚号上面?”电脑那头的琴酒声音里透着一丝疑惑。   雨宫千雪皱着眉头,琴酒没理由骗她,所以他也不知道苏特恩在游轮上面吗??   那他是怎么登上这艘游轮的??   “对,突然出现的,完全打乱了我的计划。”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后,传来了琴酒略带迟疑的声音,“我这边目前联系不上他。”   “所以他是因为私事上船的??”   “大概率是因为你,斯普莫尼。”   低沉暗哑的声音说出了让雨宫千雪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雨宫千雪神色一怔,难道是和捏造的这张身份卡一起从暗部出来的??   这同时也代表了,她不能在琴酒面前暴露太多她对过去一无所知的状态。   琴酒沉吟了一会说道:“他就是条从实验室里出来的疯狗,你大概已经不记得他了吧。”   雨宫千雪没说话。   对面没在意她的沉默,继续说道:“不用给那条疯狗好脸色,他要是敢耽误你完成任务,直接开枪就是。”   雨宫千雪瞳孔地震,这个组织都是这么对待同事的吗???   直到挂断通讯,雨宫千雪还是觉得脑子有点痛,除了知道他是从组织实验室出来的,上船的目的是因为自己,其他还是不太清楚。   一连串的突发事件让她觉得很是烦躁,原本安排好的计划也全部被打乱,她现在只希望那个烫手山芋别再出现在视线里了。   然而,这种期待是不可能的。   第二天晚上的晚饭时间,晕船过于厉害的雨宫千雪逃到了底层的餐厅,第三层的摇晃感果然小了很多,吃过药的她胃里那股子翻江倒海也终于停了下来。   她戴着足以遮掉半张脸的墨镜,点完菜后百无聊赖地坐在靠窗的桌子面前。   墨蓝色的海水翻滚荡漾着,不停地撞上船的周身,留下一圈被溅起来的白色浪花。   盯着晃荡的海水,雨宫千雪心里也有些乱糟糟的,总觉得有些不安定,她半趴在桌上,揉着太阳穴,自我怀疑可能是晕船的后遗症。   当菜端上来的时候,她终于明白那股不安定怎么回事了,因为餐厅太安静了,偌大的场地里只有她一个人。   虽然夜晚是赌场和酒吧的天下,但是也不可能这附近一个人都没有,她在这边坐了那么久,都没看到一个人。   想到这里,她心里不免敲响了警钟,她直接拽住服务员的衣服,直接问道:“这餐厅是今晚有人包场了吗?”   服务员面色一愣,五官都皱了起来,支支吾吾着不肯开口。   “是不是一个看起来很瘦弱的少年包了整间餐厅?”雨宫千雪死死地盯着他。   就在服务员纠结万分的时候,一道轻快明亮的声音打破了这个僵持的氛围,“姐姐,你再这样拽着,我好想杀了他啊。”   明明是极为轻快开心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让服务员面如死灰。   他直接挣脱开桌边女性的束缚,整个人低着头快步离开了,在经过依靠着门框的苏特恩时,他整个人剧烈地抖了一下。   因为他听到那个少年说:“把这件衣服留下来,不然就杀了你哦。”   他颤巍巍地点点头,他可惹不起这种人,有钱有闲就算了,最重要的是脑子还有病。   花钱给每个来这附近餐厅的客人升级权益就算了,还拿枪威胁其他人不准靠近这里,这种神经病谁惹得起,完完全全的变态,疯子。   那位小姐可真够倒霉的,居然被这种变态缠上了。   雨宫千雪一把摸出手/枪,上膛,打开保险栓,冷着脸说道:“苏特恩,现在离开我的视线。”   她可没功夫和变态玩过家家。   依靠着门框的苏特恩委屈地点点头,表情极其不情不愿,他站到了门框与墙壁的拐角处,朝着里面说道:“这样可以吧。”   的确,这确实是看不到了,离开了视线。   雨宫千雪顿时感觉就像是踩到了口香糖一样,嫌弃,恶心,但是又怎么都甩不掉。   重新坐定后,她猛地往嘴里灌了一口果汁,才勉强压下去心里的烦躁。   真麻烦,真麻烦,晚上还得去赌场,这家伙要是再出来捣乱怎么办。   “姐姐,你晕船好点了吗?”苏特恩瘪着嘴,仔细打量着服务员送来的衣服,然后从袖口摸出一柄利刃,开始切割起被雨宫千雪触碰过的那一块。   这种被人窥探的感觉让雨宫千雪很烦躁,她直接丢下两个字:“闭嘴!!!”   虽然苏特恩麻烦的要死,但是饭不能不吃。   雨宫千雪一边咬着食物,一边思考要怎么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打量着手机,她想到了另外三个一起来执行任务的家伙,不能只有她一个人麻烦。   于是她分别给三人发了一条信息,让他们来第三层的餐厅集合。   在等人的间隙,雨宫千雪决定要套点话,问出点信息,她清了清嗓子,“苏特恩,你到底有什么事?”   突然被搭话的少年喜出望外,黑白分明的眼里都泛起兴奋的亮光,“姐姐,姐姐,你终于肯理我了吗??”   话语里的欣喜与期盼极为明显,热烈而又鼓胀的情绪充斥在其中。   雨宫千雪嘴角一抽,果然他和琴酒形容的一样,是条疯狗。   “别用问题回答问题。”   比起对方的热烈疯狂,雨宫千雪的语气就仿佛凛冬的天气一般,冰冷刺骨。   但是苏特恩毫不介意,“好,我说我说,姐姐你别不理我,我是来找姐姐的。”   “谁给你的船票??”   苏特恩犹豫了一会,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口吻,“我也不知道,是昨天晚上突然发到我邮件里的,说有你的行踪,我就过来了,然后就看到了一张船票,没想到姐姐你真的在这里!”   “那你哪里来的钱呢?”   雨宫千雪有些迷茫,船票只是你能登上奥菲利亚号的敲门砖罢了,这艘游轮可是个销金窟,没有哪里不需要花钱,从苏特恩的话来看,他根本没有做好登船的准备。   苏特恩眯着眼笑了笑,“我一直待在赌场里啊,在那里赚了不少钱呢。”   “你连本金都没有,下注的底线可是十万美金。”雨宫千雪刚说完自己就反应过来了,奥菲利亚号上不仅有赌钱的,还有赌命的,一般是走投无路的赌徒最后的一意孤行。   拿自己的命去典当,换来翻盘的资金。   苏特恩将那块布料贴身放着,轻声细语地说着:“有啊,有本金的,我的命就是本金。”   然后他盯着赶来的三个人,偏着头笑了笑,眼里没有一丝温度,“为什么姐姐你要怕我呢,我会很听话的。明明姐姐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为什么要怕我啊……”   那不算正常的呓语,让雨宫千雪顿时反应过来,她拎着枪走到了门口。   安室透打量了下目前的状况,神情有点严肃,他昨天晚上就通过窃听器知道了苏特恩的事,没想到这么快就会正面对上。   苏特恩转过身,苍白透明的皮肤透着点疯狂,“姐姐,为什么你会让这几个人过来啊……”   “因为我觉得你很烦。”雨宫千雪眼里的厌恶没有任何掩饰,“我不想和疯子打交道。”   “那我可以变正常啊,无论姐姐你想要什么样,我都可以的。”   雨宫千雪冷笑一声,“疯子说自己会变正常,你觉得有可能吗?”   苏特恩笑得极为温柔,眉眼弯弯。   香槟色的发丝柔软敷贴,在冷冰冰的灯光下,好似化作琥珀色的水流,顺着缝隙,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明明是在笑着的,明明那双漆黑若寒星的眼眸都弯了起来,但是却让人觉得无比空洞。   好像那温柔的笑容背后就是万丈深渊,从那里探出的黑色淤泥正准备将雨宫千雪一起拽下去。   紧接着,从苍白的嘴唇里吐出了让所有人都震惊的话语,“有可能啊,因为是姐姐的要求,为了姐姐我做什么都可以的,因为我是姐姐的狗啊。”   站在对面和雨宫千雪对视的三位男性眼里满是震惊,雨宫千雪也是瞪大了眼睛。   这就是变态的碰瓷吗?这就是疯子的脑回路吗???   有病就去看医生啊!!! 第57章   暗沉沉的天际, 一轮明月遥遥挂在其中,似乎无论世界怎么变化,它仍一尘不染, 依旧散发着永恒不变的光辉。   在那句交谈后,两人之间都没有其他话语, 相顾无言这四个字一直持续到两个人离开大厦。   微凉的风迎面吹来,让人意识到春天的晚上还是有点冷的,也让一时被氛围裹挟着的松田阵平大脑瞬间清醒。   他手掌撑着额头,用力拍了两下,明明因为要开车的缘故, 滴酒未沾,怎么脑子一团浆糊,就和喝醉了一样晕乎乎地说出来那种话。   绕是不怎么懂男女交往的他也发觉了自己那番发言的不妥当。   他神色纠结地朝着身边人道歉着:“实在是很抱歉, 说了一大堆废话,胡言乱语的,给黑泽小姐添麻烦了, 那些话请黑泽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黑泽由纪愣住了, 她一边将散落的发丝捋到耳后,一边说道:“没事,我知道松田先生你不是故意的,我也没太放在心上。很晚了,我们先回去吧。”   温柔平和的话语,无形透明的屏障。   松田阵平低垂着眼眸,心思飘忽不定, 黑泽小姐看起来对这件事毫无感觉。   因为不在乎, 所以无所谓。   想说的话在舌尖转了两圈, 最后还是换成了一句, “好,回去吧。”   一路上,除去车辆正常行驶产生的声音,两个人都没有什么交谈。   互相道别后两个人各自走进了家门,松田阵平刚走进客厅,就看见萩原研二坐在沙发上,神色严肃。   一副法庭审判的肃穆感弥漫在客厅里。   “怎么样?”萩原研二打量了下好友。   看他一副颓然的状态,萩原研二竟然莫名地有些安心。   松田阵平咂了下舌,深蓝色的领带被狠狠地扯开,左右松动后,随手搭在了脖颈上。   任谁都能看出来的烦躁。   他盯着地上的影子说道:“有一瞬间感觉就是一个人,但是后面又觉得不对,就像是隔了透明屏障一样,能看到,却触碰不了。”   语毕,他叹了口气,挠一把头发后又接着说:“不过没事,暂时就这样吧,毕竟只是我个人的感受,不能强加在别人身上,接下来要把心思放在案件上。”   “案件很复杂吗?”萩原研二识趣地没再提黑泽由纪的事情,将话题放到了走私案上。   松田阵平朝好友努努嘴,示意着他别一个人霸占沙发,“具体的不能和你透露,你懂的。”   萩原研二挪了点位置给好友,撑着脸问道:“废话,保密原则我能不清楚吗?”   “牵扯很大,我怀疑这个案子后面会被公安接收,所以我想趁着时间多调查点,这样后面自己查的时候也不必那么被动。”   提到公安,萩原研二眉头紧锁,毕竟邻居家的黑泽小姐也是公安,顿时他脑里有了新的猜想,“你接近黑泽小姐,不会也有这方面原因吧?”   他斜着眼,神色有些古怪。   小阵平不会是想利用黑泽小姐吧……   松田阵平猛地拍了下幼驯染的头,“你在想什么啊!!我是那种人吗???”   他一脸嫌恶地打量了下萩原研二,没想到多年的友谊居然会是这样吗??   难以置信!!   “我这是大胆猜想!”   “那你继续猜吧,我要去工作了,再见!!!”   松田阵平说着,三步并做两步,然后猛地一下关上了房门。   而此时原本应该同样在家的雨宫千雪却是换了一套便于行动的黑色运动服,趁着夜色,离开了公寓。   运动服的兜帽遮住了她上半张脸,让人不太能看出来相貌。   就像是普通夜跑爱好者那样,她缓步跑动着,穿过两条街道,再来到一处公园。   最后停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平息着喘息,手里还拿着一瓶刚从自动贩卖机上买来的矿泉水。   可以说,和普通夜跑爱好者没什么区别。   昏黄的路灯下拉长了她的影子,一闪一灭间走来了一个穿着长裙的人影。   墨蓝色的长发肆意披散在肩头,低垂着眉眼,五官精致如画,一双金色的眼眸更是如繁花秋水一般。   如果单论五官,这个家伙大概是雨宫千雪见过的最精致的。   当然性格和古怪程度,也是和长相成正比的。   “由纪好冷淡啊。”来人坐在长椅上,半撑着脸。   雨宫千雪懒得理他,“那批货现在在搜查一课,暂时轮不到公安接手。”   言语很轻,细小到几乎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见。   “哦,那你打算怎么办?军令状可不是那么好立的。”来人挑着眉,似乎没那么在乎。   “拿不回来就毁掉。”雨宫千雪扭开瓶盖,喝了点水继续说道:“那个变态现在没回日本吧。”最后一句话里是不加掩饰的烦恼。   来人的喉咙里传出一丝闷笑,“你还真的是很讨厌他啊。”   雨宫千雪嗤笑一声,“呵,那是自然,和黏在脚底的口香糖一样,膈应,恶心。”   “那好吧,不提他了。不过我有个消息得和你说清楚,朗姆对你第一次的任务很不满意。”金色的眼眸里透出一点笑意。   雨宫千雪斜了她身边人一眼,“我知道,因为奥菲利亚号炸了呗。不过,你为什么要和我通风报信这个?”   “因为我喜欢由纪啊。”身边的人回答得极为肯定。   雨宫千雪翻了个白眼,“呵呵,说给鬼听吧。”   “我说的是真的,由纪要不要考虑和我在一起,那样的话朗姆那边也好说,苏特恩那个变态我也会不留痕迹地处理掉。”   “君度,有些事别乱说。”她说着冷下了脸。   被称为君度的人眯着眼笑了笑,“好啦好啦,由纪就是这么认真呢,连玩笑话都能当真。”   “时间不早了,把东西给我,我要回去睡觉了。”   雨宫千雪说着,伸出手,示意着君度赶紧把东西给自己。   “欸??好不容易见一次耶,人家想和由纪多聊聊呢。”   “不会伪音就别用,很难听。”雨宫千雪嘴角一抽,一针见血。   “好吧好吧,给你,省着点用哦。”君度将手上的东西放到雨宫千雪手里。   “我走了。”   雨宫千雪说完站起身,打了个哈欠,似乎困倦极了,让她眼角都带着点泪光。   长椅上的君度站起身,轻声说道:“今天和由纪吃饭的那个人是谁?由纪看起来对他很特别呢。”   那声音极轻,好似夜风一般。   雨宫千雪面色一僵,半旋着身体一脚直接踢了上去,隐隐的破空声后,离身边人的下巴只有一丝距离。   她冷着脸道:“我讨厌别人打探我的私事,下次再犯,即使你是朗姆的人,我也照打不误。”   君度眉眼带笑,颇为无奈地耸了下肩,“好吧,好吧,我的错。”半垂着的金色眼眸似乎藏着一丝宠溺。   回去的路上,她拐去了一趟便利店,拎着一袋快餐与黑咖啡朝着公寓走去。   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摆弄着君度递过来的小盒子,那是医药部出品的麻醉针,能在体内自动降解,且后面去检验也检查不出什么东西。   货由搜查一课接管,今晚得入侵下内部网络,看看是哪些人在接管这件事,不过最核心的存放地点估计是被严格加密保护的,估计那些调查的警员也不知道,还是得从那些浩如烟海的资料里一个一个排查。   夜深人静,雨宫千雪和门口的保安大叔打过招呼后,走进了公寓,站定在门口,她习惯地抬起头,从这个角度能正好看到松田阵平房间的窗口。   明明已经午夜过后了,那里的灯还是亮着的,是整栋楼唯一亮着的灯光。就像是伫立在广袤无垠,海浪翻腾的深海中的灯塔,灿若明月。   她揉了揉太阳穴,取出黑咖啡,一边喝着一边朝家里走去。   泛着蓝光的电脑屏幕上出现的调查人员让雨宫千雪很头疼,因为她看到了一个本不应该在里面的人物。   松田阵平。   他怎么会牵扯到这种案件里??   不是在机动队吗?怎么会突然被调职到搜查一课??   机动队连自己的王牌都舍得放走吗??   雨宫千雪不相信,她顺藤摸瓜查到了松田阵平的调任书,看到了那个申请人的名字是目暮十三。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应该和自己有关。   习惯让她摩挲起已经不存在的泪痣,她挑着一缕发丝,思考着到底松田阵平是怎么被卷进来的。   过了好一会她终于想起来那个被自己交给松田阵平的炸/弹,没有其他可能性了,只有这个。   雨宫千雪极为懊悔。   当初她就不应该把那玩意交给松田阵平,现在让他卷到这么麻烦的事里。   她挠了下头发,整个人异常烦躁。   如果说苏特恩是个明面上的,丝毫不加掩饰的变态,那君度就是背地里阴测测的神经病,口腹蜜剑。   这次她的卧底行动,与组织的连线人就是君度。所以,可以说这件事异常麻烦。   松田阵平要是被那个笑面虎给盯上了,恐怕会很难办。   不行,没有时间了。   她不能等公安去接手这个案件了,得提前行动,先把这批货给毁了。   然后还得把松田阵平家里那个烫手山芋给拿走,不然被君度闻到一点味,都能找上门。   原本打算吃饭以后就和他保持一段距离,不再靠近的雨宫千雪,此刻所有的计划都被推翻了,需要重新构建。   如果用最简单的话概括她现在要做的事,那就是:从多如牛毛的线索中挑选出最有可能的地点,摸清排查看守的队伍,然后潜入进去,最后销毁货物,同时取走松田阵平家里的炸/弹和调查资料。   只是这一切都得快,拼尽全力和时间赛跑。   她不知道松田阵平到底通过那个炸/弹查到了什么,如果只是在浓雾的边缘摸索,那还没什么,要是已经触及到组织,那可就太麻烦了。   雨宫千雪拍了拍有些麻木的脸,再次灌下一瓶黑咖啡,已经没有时间睡觉了,再不快点死神的镰刀就会直接将他带走。   经过两个休息日不眠不休的努力下,她终于锁定了两个地方,一个是港口的仓库,一个警察厅附近的大厦。   原本想着入侵周围监控来调查这两个地方,却发现被更高级的加密给挡住了。   雨宫千雪眉心紧紧蹙着,是谁?应该不会是日本警方,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   还知道这批货物重要性的,是谁在阻拦自己??   一个又一个麻烦事,让雨宫千雪忍不住把脸埋进了怀里,麻烦,真的麻烦,倒霉,真的倒霉。   她取出好久没看过的沙漏,晶莹剔透的蓝色在她眼前跳动,自从上次奥菲利亚号事件增加过一部分后,到现在都没有丝毫增加。   那就代表了,目前这种倒霉的状态,还有的持续。   拜托楠雄回溯时光,花费了大量能量,让原本已经收集了60%一朝回到解放前,只剩下不到30%,奥菲利亚号事情结束后,还是没回到50%。   但是事件的难度和麻烦却是在一点一点升级,她揉捏着额角,疲倦,深深的疲倦如同浪潮一般席卷而来。   “呵呵……”   她低低地笑出声,还真是和齐木空助说的一样啊,地狱难度。   她伫立于荆棘之中,一眼望去,周围是铺天盖地的海浪,暖春的阳光也化作冰冷的海水。   这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几个月前,奥菲利亚号沉没时,凛冽的海水包裹着她,那冰冷刺骨里只有她一个人不停地往下坠,往下坠。   电脑的排气扇依旧在“呼呼呼”地工作着,模糊不清,声音轰隆隆的,传到雨宫千雪的耳里一片朦胧。   在这片朦胧里,清脆的门铃声如同穿透阴霾的阳光,让雨宫千雪浑身一个激灵。   她站起身,先是在镜子面前打量下自己,除去头发凌乱,面色惨白外没什么不妥的。   她接通后,发现外面站着的是松田阵平。   “黑泽小姐,你在家吗?”   熟悉的嗓音让雨宫千雪垂下眼眸,没法继续看着,因为那会暴露自己的情绪。   她深吸一口气后说道:“在的,松田先生有什么事吗?”   “前两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公寓的保安大叔说你和我一起吃饭的那天晚上出去后很晚才回来,后来两天我也没看到你出门。想着是不是我那天吓到你了,所以来问一下,黑泽小姐你没事吧?”   雨宫千雪嘴唇张合着,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门外站着的松田阵平眉头紧锁,“黑泽小姐,要不你开门吧,萩做了点土豆炖牛肉,你要尝尝吗?他的手艺可是很不错的,就当做是我那天说糊涂话的道歉。”   两天没怎么吃正经东西的雨宫千雪打开了一条缝,她站在门口笑了笑,“这实在是太麻烦萩原先生和松田先生了,那天晚上的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也请松田先生别那么担心。”   “黑泽小姐脸色好差啊。”   “工作比较忙,东西我就接下了,那件事松田先生真的不需要这么耿耿于怀,我收下道歉,那件事就此翻篇怎么样?”   松田阵平点点头,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黑泽小姐要多注意身体。”   “嗯,我会的。”她微微颔首,带着礼节性的笑容目送着来人转身。   “咔哒”   房门关紧,雨宫千雪将铁锅放到地板上,揭开后热气氤氲,模糊了她的双眼。   温热升腾的白雾,好像在将不停往下坠的她,一点一点往上托着。 第58章   雨宫千雪现在的脸上就是一个大写的惊讶,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种神经病。   要当别人的狗,这人恐怕已经是病入膏肓了吧。   没救了,直接送进监狱吧。   一时间四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极为复杂, 雨宫千雪忍不住提起了手里的枪,“抱歉, 我可不会养一条疯狗。现在,立刻,马上,离开我的视线,不准再踏进我范围内一百米。”   苏特恩捧腹大笑, 丝毫不介意正被人两面包夹的危险状态,“姐姐,姐姐, 你为什么要怕我啊……”   “滚!”雨宫千雪冷声吐出了这个字。   苏特恩摇摇头,固执地说道:“我可以离开,但是这几个人也得和我一起走。”   “少年, 我们可是搭档啊, 还有这位小姐已经请你退场了。”   诸星大说着从背后的长款包里直接取出狙/击/枪,他上扬的嘴角里还咬着一根烟。   其余两人也掏出手/枪,正对着中间穿着白衬衫的苏特恩。   “我再说最后一次,不想死就举着手离开。”雨宫千雪再一次警告着。   苏特恩举起手,衣袖朝下滑落,透明白皙的胳膊上遍布着疤痕。   一条又一条,狰狞且恐怖。   “姐姐, 你永远都这么冷静, 真好啊。”他的话语好似风一样, 轻飘飘的。   “我好羡慕啊, 姐姐,你什么时候能好好看我一眼呢??”   他缓步朝后退着,漆黑的眼里却含满了深情,依依不舍。   他的姐姐,什么时候能对他像以前那样笑出来呢……   直至苏特恩离开餐厅的范围,雨宫千雪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她将枪的保险栓关上,邀请着三个人进餐厅里再谈。   “你被个了不得的疯子缠住了啊。”安室透靠在桌子上,双手抱胸。   雨宫千雪撑着额头,眼里满是烦躁,“鬼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烦死了。”   诸星大轻轻吐出一缕青烟,半垂着眼问道:“会影响你任务吗?”   绿川雅也敲了敲桌子,“那不显而易见,那个家伙很棘手,也是组织的?”   从他胳膊上透出的伤疤就能看出这个人是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见到他们三人时散发出的杀气,也是实打实的。   “他叫苏特恩。”雨宫千雪犹豫了一会,还是将情报分享了出来,现在他们几个人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安室透捏着下巴,思索了下,“他现在肯定也把我们几个认为是假想敌了,我们的任务也会被他影响。”   “要不杀了吧。”诸星大轻轻弹了下烟灰,风轻云淡的语气。   听到这句话的雨宫千雪眉毛微微一皱,的确,直接杀了一劳永逸。   但先不说能不能成功杀掉,她还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昨天晚上回到房间,一直没能破解U盘。没办法的她换了个思路,从要交易的另一方开始调查。   她根据这艘游轮的船长所持有的股票与不动产入手,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那就是,奥菲利亚号的船长快破产了。   因为金融危机的影响,还有每年这艘游轮的巨额的维护费用与停靠费用,船长的不动产正在逐渐缩水。   不超过三年,他就再也维持不了这种纸醉金迷的游轮生活。   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   他曾得罪过多少人,等他垮台,就会有多少人在等着他。   而且既然组织都不需要派人谈判,那代表了组织肯定,船长他肯定会答应。   看着那岌岌可危的不动产与资金,雨宫千雪心里如明镜一般。   他现在唯一的资本只有这艘游轮,也就是说组织想要的也就是利用他这艘游轮,这班航线来获取大量利益。   能在短时间牟取暴利的方法,绝大多数都是违法的,无论在哪个国家。   倒/卖/军/火,走私人口,贩卖毒/品,无非是这其中一个或者几个。   雨宫千雪绝对不想看到这种交易的成功,这有违背她的底线。   思来想去,她觉得唯一能完美解决这件事的办法就是,炸了这艘游轮。   在即将停靠阿拉斯加州的时候,直接炸沉它,这么大型的游轮没有个半个多小时不会全部沉下去。   这段时间,临近停靠点,船上的乘客与工作人员足以离开,而自己可以借着这段逃离的时间,再去杀掉船长。   而现在这个计划的变数之一就是那个疯子苏特恩,还有在她身边的这三个人。   她没有把握能全部瞒住这三个人,尤其是她后面要安置炸/弹的时候,不可能骗得过这几个人精。   如果能用苏特恩牵制住这三个人,那自己的行动就会轻松很多。   而这也是雨宫千雪犹豫的原因。   苏特恩可以死,但不是现在死。   安室透瞥了眼迟疑着的人,眼眸微微流转,“你,不想他死??”   他可是从窃听器里听到了,斯普莫尼之前就和苏特恩有过一段纠缠,所以是还有旧情??但是这又怎么解释她当时面对琴酒一无所知的状态??   雨宫千雪盯着窗外翻涌的海浪说道:“对,至少等过了这个圣诞节再说吧。”   “圣诞节吗?那不是快到阿拉斯加州的时候?”绿川雅也神色一怔。   诸星大将还剩半截的香烟按灭在便携式烟灰缸里,轻笑一声说道:“想不到结城你对圣诞节还这么在乎啊??”   “因为,我想看看极光。”雨宫千雪站起身,唇边荡漾着一抹笑意,她眨了下眼睛问道:“所以,现在有人有时间陪我去赌场吗??”   她需要找一个保镖,省得再被那个疯子缠住。   安室透摊了下手,眉眼里带着分遗憾,“让绿川陪你吧,我还得去调查第二个任务。”   雨宫千雪将视线移向坐在对面的绿川雅也,黑发青年点点头,“可以啊。”   诸星大将长款包背起,对着安室透说道:“走吧?不是要调查第二个任务吗?”   安室透微微一怔,什么第二个任务是借口,他其实是想进斯普莫尼的房间,在里面找到点可以用来做DNA鉴定的东西。   但是诸星大这么一说,他也不好拒绝。   于是四人兵分两路,雨宫千雪换过衣服后,和穿着西装的绿川雅也一起走向金碧辉煌的赌场。   来到赌场后不久,绿川雅也就目睹到了足以震惊到他20多年人生的事,在这个充斥着赌徒的赌场里,雨宫千雪犹如神助。   无论是Poker Bull,还是21点,亦或者是德/州/扑/克,她在所有的扑克牌玩法上无往不胜。   “噢,我的上帝,那个东方女人是幸运女神的化身吗?”   “怎么会这样?!”   “你也输了吗??”   “她真的……,这是怎么做到的?”   “我在她身上输掉了一半的钱!!”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窃窃私语环绕着赌桌。   跟在她一旁拎箱子的绿川雅也嘴角一抽,在组织卧底这么久了,赌场他也去过不少次了,他觉得什么场面自己没见过,但是今天这个,他真没见过。   一场赌局结束,他忍不住凑到雨宫千雪耳边问道:“你怎么做到的?记牌吗?还是特训过??”   雨宫千雪将足以遮住半张脸的墨镜戴好,站起身说:“特训倒是有过,不过是接到任务的一周前。”然后她伸出手将新的箱子丢给身边的人。   离开赌桌的雨宫千雪走向赌场里的吧台,那里提供免费的酒水。附近坐了零零散散的客人,积攒了一整天的狂热在觥筹交错的酒杯里,被碰撞得叮当响。   两人坐在吧台的角落,期间来了不少客人想和雨宫千雪搭话,都被她一一笑着回绝了。   “想要点什么?今天的幸运女神?”调酒的酒保笑着抛给这个东方女人一个wink。   雨宫千雪轻笑一声,幸运女神???   这种称呼来形容拥有绝对厄运的自己???   怕不是什么世纪笑话。   她敲了敲桌子,笑盈盈地开口了,“想要点巧克力。”过度消耗的大脑需要补充点能量。   “噢,我的上帝,这里只有酒,宝贝,不提供巧克力。”酒保的表情极为夸张,一副非常苦恼的样子。   雨宫千雪撇撇嘴,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绿川雅也说话了,“百利甜热巧没有吗??”   酒保被这一句话问懵了,“什么?这里没有块状的巧克力。”   绿川雅也挑了下眉,“可可粉总有吧?”   雨宫千雪偏着头,就看见绿川雅也站到了酒保待着的位置,黑发的青年眉眼里透着一股认真。   按照酒保的说辞一一拿出可可粉,百利甜酒,牛奶,热水。   然后开始了调酒。   步骤可以说简单的过分,只是简单将几种材料勾兑到一起,最后棕色的醇厚酒液被装入玻璃杯,呈现到雨宫千雪的面前。   “可惜没有棉花糖,不然放在上面,味道会更好一点。”绿川雅也抬了抬下巴,示意着面前的人尝一尝。   一瞬间让雨宫千雪有些晃神,好像回到了警校时期,那时候一起在食堂里吃饭的时候,诸伏景光就会评价今天食堂的饭菜,还会顺带提出改良意见。   那时候他最经常说的也是,“味道会更好一点。”   可惜,那些日子都回不去了啊……   雨宫千雪垂着眼眸,浅浅啜了一口,温热的甜酒混着可可粉的味道在舌尖回荡,醇香悠久。   “味道挺不错的,没想到你还会这个。”她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   绿川雅也自己则是随便端了杯冰水,“没什么,这个很简单,说起来,那些人问你无往不胜的原因,其实我也很好奇。”   雨宫千雪托着腮,“原因啊,你没发现我只玩扑克吗??”   “嗯,是因为你能记牌吗?”绿川雅也问道。   大部分赌场的扑克赌博,都是用2到8副牌一起来发,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某些记忆力强的赌徒记牌,如果最后再加上强大的计算能力,那么他的胜率会直线提升。   这种事在各大赌场也出现过,比如什么数学家来赌场做实验顺带砸场子。   普通人大概能记住2副牌,更厉害的人能记住4副,记忆力超群的家伙能记住6副,可以说记忆力与计算力越强,就越是能获胜。   雨宫千雪点点头,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啊,我能记牌,”   “你能记几副牌?6副,还是8副?”   雨宫千雪将百利甜酒热巧一饮而尽,淡淡地说:“10副,如果能给我更多的时间,12副也不成问题。”她将半个胳膊搭在吧台上方,温热的饮料似乎让她眉眼间也变得温柔起来,但是说出的话却并不温柔,“不过这里还不至于让我记12副牌。”   绿川雅也端着杯子的手微微抖了下,冰块在杯壁间碰撞着,传出清脆的声响。   “怎么了?”雨宫千雪问着有些愣神的青年。   绿川雅也摇摇头,“不,没什么,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也和你一样,有很强的记忆力。”   “哦哦,这不是很正常嘛,毕竟我也是个黑客啊。”雨宫千雪轻巧地笑了笑,“走吧,今晚到这里也差不多了。”   “好,这些箱子?”绿川雅也指了下她赢的那些钱。   雨宫千雪摇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给你吧,你今晚也辛苦了。”   “你确定?这可是你一晚上这么辛苦得来的。”他眼里有些惊讶。   雨宫千雪背着手,“钱这东西够用就行了。”她物欲并不高,对这些没那么在乎。   然后她抬起视线,看向不远处和牛皮糖一样难搞的苏特恩,他手指间正翻飞着一柄寒光凛凛的利刃。   好似飞舞蝴蝶一般灵巧。   见人望过来,他黑白分明的眼底都闪起一点亮光,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张合着,似乎想要说点什么。   但是在瞥到她身边的黑发青年时,手指间翻飞的利刃狠狠地扎进了身边的桌子。   雨宫千雪皱了皱眉头,对着吧台的酒保说道:“给那边那位少年点杯Sauternes。”   她对教导变态没什么兴趣,但是至少不能放疯狗乱咬人,得先稳住他,不能再让他乱了自己的计划了。   离开了赌场,回到自己的房间,刚拧开房门,雨宫千雪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所有东西都还和她离开之前那样摆放着,没任何区别。   但就是让雨宫千雪皱起了眉头。   有人进了她的房间。   这个念头从雨宫千雪脑子里窜了出来,U盘和电脑她都是一直放在箱子里,随身携带的。   这应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至少那个人查不到什么重要的东西。   在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后,她盯着掌心里的两个窃听器,神色凝重。 第59章   夜景迷离, 冰冷的霓虹灯在昏暗的酒吧里一闪一闪的,让整个酒吧显得纸醉灯迷。   混乱的空气氛围里弥漫着烟酒的味道。   在几乎所有人都沉醉于喧闹与酒精中的时候,缩在角落卡座里冷着脸的雨宫千雪显得格格不入。   银白的长发被编织挽起,最后用绸带固定在脑后, 肩颈修长, 曲线优美。她面前摆着一杯冰水, 手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   昏暗的灯光下, 她蹙着的眉头一直都没松开过。   她在等人,等莱伊。   她是莱伊这次任务的后勤,所谓后勤也就是负责替他调查情报, 入侵监控系统,寻找摆脱警方的路线的人,然而到现在她这个任务搭档还没过来。   虽然没到约定的时间, 但还是让本就时间紧迫的雨宫千雪眼里有些烦躁。但是也不能说什么,毕竟是自己早到了。   在快到约定时间的前五分钟,穿着灰色夹克的长发男人总算是到了。   “抱歉,路上有点事耽误了。”莱伊一到场, 就先和她道歉着。   雨宫千雪低垂着眼眸,摇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我到的太早了, 交易的对象呢?”   座位对于身材高挑修长的莱伊来说太窄了,他依靠在墙壁上,一条腿随性地伸着,“还没到。”   他们这次的任务对象是一家医药公司, 这家公司一直都是组织的合作方, 但是最近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 这个医药公司居然开始在材料供应上做了手脚, 于是组织决定杀鸡儆猴,扶持新的傀儡上台。   而他们现在等的交易对象也就是这个傀儡,一方面是交易公司内部情况,一方面要看看这个傀儡有无二心。   “不介意我抽烟吧?”莱伊问着身边的人。   雨宫千雪摇摇头,这个空气里已经充斥着足够多的二手烟了,再多一点她也无所谓了。   “噌”,一小点细微的声响后,荧荧一点火光闪烁在莱伊手中,微微摇曳着,随后点燃了他嘴上的香烟。   莱伊甩了甩手里的火柴,扔进了不远的垃圾桶,左手的食指与中指间挟着的香烟有着青烟缕缕升起。   “想不到你居然是这种老旧派的。”雨宫千雪瞥了眼现在还用火柴的青年,有些意外。   莱伊轻笑一声,没解释,反而是开始关心起她的近况,“你最近怎么样?”   他和斯普莫尼自从阿拉斯加州回来后,就没再见过面了。   “还行吧,除了睡不好吃不好以外,都挺好的。”雨宫千雪盯着酒杯里晶莹剔透的冰块,随口回答着,语气漫不经心。   莱伊挑了下眉,“那不就是一点都不好吗?”   不过也是,相比较第一次在组织见面,斯普莫尼要瘦了不少。   “活着不就行了。”雨宫千雪双手抱胸,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呵,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在乎啊。”莱伊叹着气摇了摇头。   雨宫千雪掏出手机,准备看看现在的时间,这都几点了,这个交易对象有这么慢的吗???   “诸星先生!”还没等她打开手机,不远处就传来一声喊声。   雨宫千雪疑惑地望过去,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交易对象?”   “对,我们过去吧。”莱伊点点头。   两个人站起身,正准备走过去。   紧接着雨宫千雪就感觉自己胳膊被人拉住了,她瞪大了眼睛,反手就想挣脱身边人的禁锢。   但是迫于莱伊的臂力太强,雨宫千雪半被迫地被他护在身后,伴随着一声尖叫,一杯酒明晃晃地泼在他的胸口。   雨宫千雪被高大的身影护在身后,滴酒未沾,只知道那边传来了一阵喧闹。   “怎么了?”雨宫千雪一边说着,一边扭了下手臂,示意他赶紧放开。   莱伊半偏着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看来我们的交易对象永远不会来了。”   “他死了?”雨宫千雪揉着被人捏过的地方,白皙的肌肤上泛起一阵红痕。   莱伊点点头,让出来半个身子,雨宫千雪往前走了几步,就看见那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瘫软着身体,倒在地上,神色痛苦。   雨宫千雪皱了皱眉头,这都叫什么事,好不容易等到了,人却死了……,这也太倒霉了。   随后她又想到这附近死了人,来的人估计是搜查一课,要是松田阵平到场,那未免也太麻烦了。   和交易对象一起来的几个年轻人都惊慌失措着,有人摇晃着地上的人,有人拨打着报警电话和救护车。   雨宫千雪拽了下身边人的衣袖,“先走吧,不然被扯进去很麻烦。”   还没等莱伊说话,雨宫千雪就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人,松田阵平。   雨宫千雪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头疼,宛如宿醉后的头痛。   将时间拨回一个多小时前,刚下班回家的松田阵平接到了一通电话,是搜查一课的同事。   “要我去酒吧盯梢?怎么回事?又有新的案件吗?”还没来得及换下衣服的松田阵平站在玄关,问着电话那头的同事。   同事在那边回复着:“是一个公子哥,他报警说收到了死亡通讯,所以希望我们警方能在这几天能跟在他身边,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想杀他,你有空吗?”   “好吧,现在吗?地点在哪里?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不过说实话,他明知道有人威胁他,想要他死,还去酒吧啊,胆子真不小啊。”松田阵平撇撇嘴,拿着车钥匙就准备出门。   “他说是有不得不去的理由,你要的那些我一会发到你手机上。”   “行,一直跟到什么时候?”松田阵平答应着。   同事回答着:“三个小时,你去酒吧后接上一个人的班,他女儿今天过生日,你相当于替他顶班的,三个小时后他就回来,到时候你就不用跟着了。”   “好,我这就去酒吧。”   等到松田阵平开车到酒吧以后,还没等到需要盯梢的公子哥,就先看到了自己的邻居黑泽由纪。   她正冷着一张脸坐在角落的卡座里,上半身穿着一件透明的外套,内搭着吊带背心,胸口和腰间都有皮肤露出来,看起来就是很符合酒吧夜店的装束。   但表情却不怎么享受,因为她正盯着面前的杯壁皱着眉头。   没想到黑泽小姐下班后会来酒吧啊。   正当松田阵平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就看见那双半垂着的眼眸微微一亮,灿烂而又冰冷的霓虹灯打在她的眼底,折射出细细碎碎的光芒。   一直皱着的眉心也舒展了开来。   她朝着走向自己的长发青年挥挥手,提高了几分声音,“这里。”   头戴针织帽的长发青年低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松田阵平没察觉,也不知道自己的手什么时候攥成了拳头。   隐隐的烦闷在昏暗暧昧的酒吧里四处游荡,他撑着额头不再看向那边交谈的两人。   只是嘴唇被抿成一条直线。   眉眼里的不爽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这种事不管怎么说都很正常吧,黑泽小姐有着自己的交友圈,有一两个关系比较好的男性朋友,又或者有着稳定的男女朋友关系,这很正常,很正常。   他在心里反复说服着自己,劝导着自己别被那种熟悉感所影响。   但是半垂下的灰蓝色眼眸看起来像极了风雨欲来的天幕,翻滚着一些难耐的情绪。   烦闷,不爽,如同乌压压的荒草一般,积压在松田阵平的心头,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来气。   他猛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想让自己清醒点,他可是来工作的,不能成为那种玩忽职守的废物。   他将目光重新转向酒吧门口,等待着同事和那位公子哥登场。   没过一会,手机上那个熟悉相貌的公子哥出现在松田阵平的视线里,同事跟在不远处,朝着站起身的松田阵平招了招手,示意着后面就拜托他了。   松田阵平点点头,简单的眼神交流后,他坐在吧台处观察着和几个好友聚在一起的公子哥。   他和朋友们嘻嘻哈哈的,丝毫没有被威胁的那种紧张感。   接过好友递来的酒,一饮而尽。   然后朝着酒吧深处走了两步,朝着里面喊了声:“诸星先生!”   松田阵平顺着他的高声望了过去,发现他喊的人就是站在黑泽小姐附近的长发青年。   然后他就目睹着那位公子哥捂着自己的喉咙,痛苦地瘫倒在地。   一时间周围的人仓皇失措,尖叫声此起彼伏,更有胆小的人连手上的酒杯都被抛了出去。   松田阵平瞳孔微缩,他连忙挤开慌乱成一团的人群,一边打电话一边朝着那位瘫倒在地的公子哥走去。   打完电话,松田阵平拿出警官证,高声安抚着在场的人,“大家冷静一下!!暂时不要离开这家酒吧,麻烦工作人员把霓虹灯,音乐全部关掉,配合警方办案!!”   雨宫千雪与莱伊两个人视线交换了下,眼里都透着一丝麻烦的意味。   看来一时半会是走不掉了。   男男女女们各自和相熟的人在一起小声谈论着,内容都是倒霉,麻烦之类的话语。   雨宫千雪靠在墙壁上,捏着下巴开始思考,傀儡死了,估计和医药公司的合作要暂时推迟。   有利有弊吧,好处就是一段时间里自己不用负担两项任务,弊端就是估计自己又要被朗姆给怀疑了。   那个急性子真是疑心病重不说还难缠。   好在目暮警部来的不算太慢,简单调查后得出,死者是中毒身亡的,在他刚喝的那杯酒里检查出了相同的毒药。   不过作为死者最后打招呼的莱伊还是被问话了,而且对他进行询问的就是松田阵平。   作为无关人员的雨宫千雪站在吧台附近,身边就是黄色的警戒线,她打量着死者刚在吧台待过的地方。   然后发现那上面有着一处与普通水渍不一样的湿痕,那滴水珠好像分层了一样,底下是不溶于水的透明液体,看起来像是油剂一般。   酒吧怎么可能有油?   密度不一样的酒??   雨宫千雪皱着眉头,她扫了下摆在那里的酒杯,有些奇怪,按照刚才酒保的供述,公子哥喝的酒是一直存放在酒吧里的,自己只是拿出来了。   压根就没有调酒,这个是怎么回事?酒杯里那好似分层一样的是怎么回事??   想到一半,她猛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她怎么就当起侦探来了……,自觉思考起谁是犯人了。   她在干什么啊!!!   这种事交给松田不就好了么,他怎么可能查不出来啊……   眼看着那边两个人的询问即将结束,雨宫千雪拎着包走到了附近,朝着松田阵平点点头,笑着打了下招呼,“松田先生辛苦了,这么晚还在工作。”   黑泽小姐穿得过于清凉,明明晚樱才刚落尽,初夏还没来。   大片的白腻看得他有些晃眼,他低垂下视线,不敢再盯着看,“黑泽小姐才是,回去要注意安全。”   他本想补一句“天气还不算太热,要小心着凉。”但是怎么想自己都没有任何立场去说这句话。   话语在嘴边转了转,最后还是憋了回去。   “谢谢松田先生关心,那我和朋友先走了?”   “好。”   “啊,对了,松田先生,我刚在吧台那边待着的时候,看到那里有滩水渍,那不会就是毒药吧?”雨宫千雪想了想,还是旁敲侧击的提了一嘴。   松田阵平笑着回复道:“那应该不是,检验科检查过了,那是糖浆和洒出来的酒,里面没有毒药。”   “哦哦,这样啊。”雨宫千雪低垂着眼眸,脑海里灵光一闪,她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于是点着下巴对身边的长发青年说道:“糖浆啊,诸星你记不记得,我上次喝的黑咖啡里偶尔也加了糖浆,不过每次好像都不怎么溶,总是积聚在杯底,喝上面的还是一样的苦,一点都不好喝。”   被突然CUE到的莱伊眉梢一挑,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是啊,你不喜欢苦的东西。”   “松田先生那我先走了。”她微笑着颔首。   随后迈开步子和莱伊一起出了酒吧。   松田阵平脑里思索着那句话,他突然明白犯人是怎么下毒的,追了两步,想要感谢下黑泽小姐给自己的提示。   月色如水,倾泻而下,给整片大地铺上了一层淡淡的月华。   “黑泽小姐!”   被喊到的人转过身,微风吹拂着她松松垮垮挽好的发髻,也吹得她的裙摆微微摇晃。   她偏头问道:“怎么了?”   因为对面的卷发青年,正一副被雷击中的惊讶表情,神色恍惚着,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第60章   雨宫千雪盯着掌心里的窃听器, 只觉得头有点痛,是谁??是谁在她的房间里放的窃听器??   首先排除绿川雅也和苏特恩。   这两个一直都在赌场里,一个人在她身边,一个人一直在远处窥视她。   这两个人不可能亲自动手, 但也有可能是帮凶。   在考虑到苏特恩有协助别人这种可能性的时候, 雨宫千雪只觉得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然后下一秒她就把这种可能性排除了, 这世上应该没人能和这个变态配合好, 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神经病发作,直接一刀背刺你。   她将这些窃听器放在桌子上,思考着怎么靠这种东西来反向追踪。   将其余东西直接丢到一边, 她瘫倒在大床上,指尖轻轻挑了一缕发丝随意地缠绕着。   有哪些人会想着进她的房间呢??   首先她身边这三个人应该是有这个可能性的,当中属安室透可能性最高, 总是有的没的试探自己。   诸星大和绿川雅也也是有可能的。   至于那些隐藏着的,就和还没暴露的苏特恩一样,不自己主动跳出来,她也没办法。   想到这里, 雨宫千雪猛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将手机打开,在搜索框里输入:最吵人的噪音有哪些。   然后将还在工作的窃听器放到正在播放的耳机附近。   做完这一切的雨宫千雪靠在床铺上开始看书, 时不时瞥一眼窃听器的绿色光芒。   果不其然,有着一瞬间的中断,随后又继续工作。   果然是有人一直在窃听的。   雨宫千雪一把丢下书,拿着窃听器离开了房间, 她穿着睡衣拍响了隔壁的房门。   隔了一会, 头发还湿漉漉的安室透打开了门, 他穿着睡衣, 上面还有一点湿痕,肩膀上搭了一条毛巾,身上还散发着点点热气。   金色的短发柔顺地贴在他的脸上,发梢处还有着点点水珠往下滴。   看起来一副刚洗完澡的样子。   “怎么了?”安室透一边说,一边拿着毛巾准备擦拭头发。   雨宫千雪微微弯着眼,眼尾上挑,半眯着的眼里带着笑意,“晕船太厉害了,安室先生愿意陪我聊聊天吗??”   “孤男寡女,这么晚不太好吧。”安室透笑笑,拒绝的意味很明显。   “不,我相信安室先生,现在身体真的很不舒服。”虽然语气里存着几分虚弱,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明媚如花。   安室透半垂着眼眸,仔细端详着来人脸上的表情,但是毕竟是一张假脸,他不太能看出更多的情绪。   雨宫千雪拿出手机,按下播放器,随后又取出耳机,“安室先生,我会很乖的,就听听音乐,有个人陪在我身边,我会舒心很多的。对了,你要听下这个音乐吗??”   她将屏幕转给对面的金发黑皮,含笑的眼眸里一片清明。   安室透原本一片温和的紫灰色眼眸瞬间变得冰冷起来,声音也是低沉暗哑,好似耳语那一般,“那就请吧,不过后果自负哦,夕月小姐。”   门一点一点关上,在完全关严实的一瞬间,两个人同时从腰后拔/出了手/枪。   “原来安室你还有洗澡带枪的癖好啊。”她笑眯眯的。   雨宫千雪一边举着枪,一边把掌心里的窃听器丢到地上,随后一脚踩碎。   安室透瞥了眼地上黑色的残渣,耸了下肩膀,“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什么时候放的?”雨宫千雪嘴角的笑容褪去,整个人显得极为冷漠。   安室透先是思索了下,而后突然低低地笑出了声,“结城小姐你觉得呢?”   “别用问题来回答问题,安室透。”雨宫千雪脸色一片漠然。   “但是,现在我们是对等的。”他说着,也微微晃了下手里的枪,“专攻黑客网络,在数学和计算上有着惊人天赋的你,真的觉得能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打赢我吗??”   虽然语气里好似带着笑意,但是吐出来的话却是很冰冷。   的确这是事实,雨宫千雪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能打得过安室透,她对自己这方面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是,我打不过你,但是你又敢对我怎么样呢?”雨宫千雪轻笑一声,挑着眉问道。   安室透一时语塞,他被戳到痛处了。   如果面前的人是雨宫千雪,不管怎么样,至少他和景都受了她一份情,她没有暴露他们二人的卧底身份。   如果她是琴酒的妹妹,那么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不能拿她怎么样,相反还应该交好才对,那样才能更好的卧底下去。   所以,他拿面前的人什么办法都没有。   想到这里,安室透干脆收回了枪,他捋了一把还在滴水的刘海,笑着说道:“要坐吗?”   雨宫千雪没想到他会这么坦率,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不必想太多,你说得对,我拿你什么办法都没有,你收不收枪我不介意,不如坐一下,站着不也怪累的。”   他说着,也不管面前的人是怎么想的,坐在床沿上开始擦拭自己的头发,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雨宫千雪翻了个白眼,这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真让人不爽!!   她随手拉过一张椅子,但是并没有收下枪,冷声问道:“为什么要放这个?”   “说实话,这个只是个巧合,我房间里也有,为的是更好的监测自己的房间。我和绿川都在房间里放了,只是你恰好和我们换了房间,所以就这样了。”安室透擦着湿漉漉的发丝,头也不抬地回答着。   雨宫千雪皱了皱眉头,“那你今天没进我房间?”   “没有。”安室透一边说谎一边擦着头发,如果说警校时期的他对于说谎这门技能还很生疏,那么现在就可以用炉火纯青来形容。   除非用上测谎仪,否则根本判断不出他在撒谎。   他今天在调查第二个任务的时候,趁着诸星大没注意,的确进了她的房间,从她的洗漱用具上提取了点东西,准备用来做DNA比对。   雨宫千雪仔细打量着金发黑皮的青年,想搞清楚他到底在没在撒谎。   却发现那张脸波澜不惊,一点东西都看不出来。   她皱了皱眉头,凑到他的跟前,准备伸手去触碰他的面颊和脖颈。   安室透双手撑在床上,上半身微微朝后仰着,冷声问道:“结城夕月,你知道这个姿势有多暧昧吗?”   言语里带着几分警告。   雨宫千雪撇撇嘴,“我对你没兴趣,只想看看你是不是在撒谎。”   “结城小姐,我是个成年男性,被一个成年女性这样触碰,就算说的是真话,血液流速和脉率搏动也会加快的,生理反应什么的,我想你应该也懂吧。”   安室透偏着头,一字一句,极为认真。   “恶心。”雨宫千雪吐出两个字,往后退了两步,一脸嫌弃,“我对别人接触我的隐私很反感,就和波本你奉行神秘主义一样,别来接触我的领域。”   “OK,OK,这都好说,我对没有提前告知你窃听器的事道歉,不过我和绿川也没听到什么东西,这件事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怎么样?”安室透坐直了身体,摊了摊手。   雨宫千雪半阖着眼皮,思考着要不要试探下降谷零的事,想了想还是放弃,她决定等奥菲利亚号的事结束再说,要是她到时候杀了船长还有命活着的话。   “说清楚了就行,我回去睡觉了。”雨宫千雪双手抱胸,准备离开。   “好,祝结城小姐一夜好梦。”安室透笑着对她挥挥手。   雨宫千雪笑笑没说话。   一夜吗??   她这么多天睡觉的时间估计都没一夜吧。   好梦??   那就更不可能了吧……   巨大的游轮在海面上驶过,只余下波浪在它身侧缓缓摆动,开往天与海的交际之处,时常有鲸鱼浮出水面,向澄净的天空喷射出透明的水雾。   越是靠向阿拉斯加州,天气也愈发寒冷,随处可见的剔透冰山也逐渐增多。   这种海天一色,鲸鱼频出的景色向来难得一见,不少游客都顶着寒风去往甲板,欣赏这瑰丽而神奇的景象。   这其中也包括雨宫千雪,不过她不是来看鲸鱼,也不是来看冰山的,而是为了测量这整艘游轮。   今天是为期一周航线的第四天,第六天就是圣诞节,也就是她计划里一切结束的那天。   这两天她都没再去赌场,而是不停地游荡在这艘游轮里,虽然有从大副电脑里窃取来的游轮构造图纸和航线图,但还是要实地考察比较稳妥,在哪里安放炸/弹,破坏航线,迫使船撞上冰山,让奥菲利亚号走上泰坦尼克号的道路,彻底沉没于大洋深处。   寒风凛冽,雨宫千雪裹紧了身上的皮大衣,也许是因为以前不怎么出门的缘故,她对寒冷的耐受度要比别人低不少。   雨宫千雪浅浅地吐出一口气,从嘴角升腾而起的白雾消散于空中。   没想到第一次出门过冬,就是在这种寒冷的地方。   由于太冷了,雨宫千雪抖着身子摇了摇头,快步走进了船舱里,行走过程中她朝后瞥了两眼,果不其然那个变态苏特恩一直跟在她身后一百米,不多不少,刚刚好一百米。   这么多天来一直都是这样,她都已经快对这个黏在脚底的口香糖习以为常了。   温暖的热气袭面而来,让她有些被冻僵的脑子开始转动起来,她眨巴着眼睛,回望着那个还在甲板上的少年。   不过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当她脱下皮大衣的时候,总算是知道了,那个变态穿的还是单薄的衬衫啊!!!   虽然换了个颜色,不是白的,但还是衬衫啊!!!   ???他怎么做到的??   明明她穿着这么厚的皮大衣都被冻得要死,感觉脑子都快被冻僵硬,转不过来了。   这人是怎么做到的??变态在大脑体温控制中枢这方面也很变态吗??   虽然很不解,但是雨宫千雪还是懒得去多问一句,接近恶犬这种事她才不要去做。   她无视着身后的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虽然这艘游轮里大家大多用的都是假名和假身份,但是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那自然也可以买到各种东西。   雨宫千雪盯着自己花钱买来的炸药,不多,完全不足以炸翻一艘游轮。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选择让船偏离航线,撞上冰山。   不然就靠这点炸药,就算选择层层递推的方式,也没办法炸穿这艘游轮。   想到这里,她打了个电话给安室透,“喂,你人在哪?”   “船尾,在看鲸鱼。”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里还有着呼呼作响的海风声。   听到这个声音,雨宫千雪下意识打了寒战,“快到阿拉斯加州了,你们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   安室透眼眸转了转,虽然他已经找到了那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也询问过了,但是他还不想就这么交差,那批全是走私炸/弹的货可不能交到组织手上。   沉吟一会后他说道:“怎么说呢,行踪是发现了,但不想打草惊蛇,询问这事还得再等等。”   雨宫千雪半眯着眼,她怎么就这么不信这个男人嘴里的话呢。   感觉每一句都是半真半假的。   “哦,是吗?那你得尽快了。”雨宫千雪漫不经心地回答着。   安室透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我知道,你要出来看鲸鱼吗?”   “看过了,没兴趣。”她兴致缺缺回了一句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下一通电话打给的是诸星大,依旧是同样的问题,雨宫千雪倒是对他们任务完成度不怎么感兴趣,但是等到琴酒问起的时候,她得有话说,不能一问三不知。   不然船没了,第二个任务也没法交代,本就对她有疑心的贝尔摩德,肯定会更难相处。   不过诸星大的回答也是很敷衍,一瞬间让雨宫千雪产生了原来只有自己在为任务尽心尽力的错觉。   这样让她这个希望任务失败的家伙很难办啊!!!   揉了揉太阳穴,她将那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东西抛到脑后,重新进行航线的模拟分析。   平安夜的白天,整艘船的员工都在忙碌中,他们穿着圣诞服装,装饰着这艘巨大的游轮。   红色,绿色,金色,各种缎带交织缠绕在这座钢铁巨兽的身上。   这些缤纷灿烂的缎带给那些冰凉的金属也增添了点节日的温暖,《Jingle bells》也好似成为了背景音乐,从早上就开始响彻在整座游轮上。   在这一片欢快喜悦的节日氛围中,雨宫千雪打晕了前来进行客房服务的员工,换上她的服装——红白两色的鲸骨裙,再戴上早就已经做好的易容面具,她半蹲着身子,仔细端详着自己和这个服务员的区别。   这个女员工做了她房间多久的打扫和客房服务,雨宫千雪就观察了多久,身材,相貌,走路姿势,除了声音她不能模仿以外,其他的在贝尔摩德那里,她都学过了。   推着小车,雨宫千雪将头上戴的圣诞帽又往下拉了几分,一路穿行着,期间有人想和她搭话,她就指指嗓子,示意自己喝酒喝的太多,嗓子哑了,没办法说话。   这种状况在这艘游轮屡见不鲜,毕竟你找不到在这艘游轮上不喝酒的人。   虽然在路途中,一度有注视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但还算顺利。   她的目的地是动力炉,只有关停那里,这艘游轮才会按照她想的那样行驶。   服务员的工作室是在第三层,而动力炉在甲板以下,如何在不被人怀疑的情况下从这里到甲板以下,这才是难题。   脱下鲸骨裙,她换上所有员工都有一套的黑色西装,她在卫生间里,做了简单的第二层伪装。   甲板以下有人巡逻,一队安保人员有四人,十分钟一个来回,同时头顶上还有着360度无死角的监控系统。   到了动力炉附近,还有红外线侦查仪器和指纹扫描系统。   不过对于一个黑客来说,监控系统的存在,就是那就是属于敌人给自己的武器,可以随时靠着这些摄像头来探查人员的走动。   将炸/弹全部围于腰周,雨宫千雪居然感谢起晕船这种事,要不是晕船让她瘦了太多,这炸/弹她还没办法贴身放置。   想到这里,她无奈地抿唇苦笑了下。   手机上连接着留在房间的电脑系统,对于那些电子监控的地方,她出入无人之地,一路有惊无险。   最后便是人工巡逻,比较严密的看守让雨宫千雪皱起了眉头。   除了等待换班的间隙她没有任何办法。   为了这一天,雨宫千雪思考了很多,计划了很久,也考虑了很多变数,但让她唯一没办法考虑全面的就是苏特恩的变态程度。   不光是心理方面,在体能和其他方面他也是个变态。   在游轮上待了几天,苏特恩就在距离雨宫千雪一百米以外的地方待了几天。   他好像不需要睡眠,对于吃饭进食也没多少需求,只是望着那个房间。   今天的服务员进去姐姐的房间好像有点久,他偏着头,按着自己的脉搏计数。   和平时耗费的时间偏差有点大,这让苏特恩不自觉地摩挲着贴在衣袖上的刀刃。   穿着红白鲸骨裙的服务员推着车离开了,苏特恩也动了,他掏出一柄枪,瞄着走动的人影,犹豫了一会后还是放了下去。   不能让她死在姐姐住的这一层,会吓到姐姐的。   他眼神随着服务员的走动而移动着,然后他发现今天的推车似乎要比以往要重,因为进入电梯的时候,下沉的距离要多一点。   在进入电梯的瞬间,站在拐角处的苏特恩同时迈开了步子。   如同野性般的直觉让他走到了雨宫千雪的房门口,他先是试探着拍了下门,没有反应。   不对,明明服务员刚出去,姐姐不可能听不到。   如同玻璃弹珠般的无机质眼珠里透过一丝杀意,他刚才应该拦住那个服务员的。   虽然姐姐说过不准靠近她范围内一百米,但是那天还给他点了酒,她应该没那么讨厌自己吧。   抱着这种想法,他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浮现出一股病态的红,他直接掏枪,崩掉了门锁。   巨大的响声震惊了隔壁两间住户,安室透和诸星大冲了出来,然后就看见一抹白色衬衣飘进了房间。   两人对视一眼后,心中警铃大作。   由诸星大一脚踹开门,安室透举着枪问道:“苏特恩!你在做什么?从结城身边离开!!”   他的视线里,苏特恩正一点一点靠近着床上的人影。   虽然心里很古怪斯普莫尼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但现在的重点是得让那个疯子离开房间。   “少年,滚出这个房间。”诸星大也开口了。   苏特恩瞥了眼在床上昏沉沉的女人,突然笑了起来,他摩挲的利刃直接划破了自己的皮肤,他怎么敢连姐姐都认不出来,他怎么会认不出来,甚至还动了杀心?对……姐姐动了,杀心??   脑子仿佛生锈的齿轮一般,词语也变得生涩起来,他笑着,他哭着,是绝世的疯子,是滑稽的小丑。   鲜血裹挟着疯狂一点一点渗入地毯,晕出难以言状的花。   门外的两人也一时间被惊到了,他们脑海里同时闪过一句话,“果然是疯狗啊。”   苏特恩偏着头,像个苍白的人偶那样机械,面无表情地说道:“她是个冒牌货。”   他对冒牌货没有任何兴趣,他现在要去找姐姐了,姐姐你特地躲开所有人的视线是想去哪里呢??还是说你彻底厌倦了,想要再一次逃离呢???   安室透和诸星大对于疯言疯语准备离开的苏特恩没什么想法,但两人也基本确定了那个这么大动静都没反应的,肯定不是斯普莫尼。   诸星大往前跨了两步,凑到床边,是斯普莫尼的脸,随后他伸出手扯了一下,手上的触感变得奇怪起来,那张熟悉的脸也跟着扭曲着,再猛地一掀开,是个陌生的女人。   “她去哪里了?”安室透朝着离开的苏特恩问道。   苏特恩摇摇头,哼唱起已经响了半天的背景音乐,《Jingle bells》。   破碎轻巧的单词在他无血色的唇间流转,像沙一样,风一吹就散了。   他要去找姐姐了,姐姐你在哪里?在和他玩捉迷藏吗?怎么办,他没玩过捉迷藏啊,捉迷藏的规则是什么样的呢?   苏特恩不知道。   不过只要把那些无所谓的障碍都毁掉,藏起来的人也就能找到了吧…… 第61章   也许是事实过于震惊, 让松田阵平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喉结不自觉地滑动着。   全世界60亿左右的人,从中找出两个面容相似的人, 这不成问题,找出给人的感觉差不多的人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   但是要找到的两个人给人的感觉相似, 甚至连痣都在一个位置上有可能吗???   还是少见的朱砂痣。   而且不是眉心, 是大腿处。   这种极小概率的事件真的有可能吗??   脑内各种纷杂的情绪好似烟花炸开一般, 一刹那的白色冲刷着他的全身, 铺天盖地的, 让人无处可躲。   “松田先生?”   对面的人继续问着, 有点小心翼翼的疑惑。   已死之人也会重新回到人间,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吗??   会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吗??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人, 明明脑子乱得像一团浆糊,明明脸色恍惚难耐,却还是不愿移开视线,似乎只要移开一点,那白雪上的一点红梅就会消失不见。   松田阵平想从那双清亮透彻的眼眸里看出点什么, 他想看到一点名为不可能的憧憬。   晚风吹过, 吹得他衣衫怔怔, 吹得额前碎发带起一阵痒意, 吹得他胸口漫出一阵难以言说的酸胀。   是你吗??雨宫千雪??   那个在舌尖辗转多次的名字浸泡在那股酸楚里,让松田阵平觉得有点难过。   半响,在对面的黑泽小姐一步一步走过来时, 不,或许不该称她为黑泽小姐。   松田阵平嘴角上扬着, 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我没事。”   如果忽略他垂下手不仅背到了身后, 还死命攥成拳头的话,那么就是没事。   “黑泽小姐,很晚了,回去要小心点哦,尤其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哦。”松田阵平小声嘱咐着。   对面的人停住了脚步点点头,答应着:“好。”   望着两个人并肩离去的画面,之前那积压在心头的荒草,被一种奇怪的火焰点燃了,被晚风一吹,火焰席卷而过,呈燎原之势。   雨宫千雪,雨宫千雪……   他在嘴上念叨过无数次,反复揣摩过无数次的名字,这一次被他在心里轻声呢喃着。   像是微风荡起水面的一点涟漪,一圈一圈扩散着,终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转身离开的雨宫千雪一只手抱着胳膊,莫名觉得有点古怪。   松田,他刚才的样子很奇怪,非常奇怪,那是她不曾见过的神态。   让她心头泛起一阵隐隐的不安。   她回想起那双灰蓝色的眼眸,皱紧了眉头,她方才分明看见了那里面透出的一点温柔,杂糅着渴盼,捏合了期待,几近空洞的温柔。   一瞬间让她的心脏被揪紧,带来一阵疼痛。   最后的那句话也很熟悉,她是在哪里听到过吗??   “那个人有点危险。”莱伊瞥了眼身边人的一脸愁容。   刚才望过来的眼神,可不是那么简单的,莱伊甚至能感觉到一点仇视。   想到这里,他眉毛微微上挑,斯普莫尼总是碰到这种带点危险的男人啊,先是苏特恩,再是君度,这回又是这个松田警官,不过她的态度,却是有着天壤之别。   然后下一秒他就被雨宫千雪给白了一眼,嗤之以鼻地笑了声,“你在说什么胡话??”语气里全是嫌弃。   松田阵平,他危险???怎么可能!!!   “哦?好吧,那估计就是对站在你身边的男人而言很危险。”   雨宫千雪将缎带取下,柔顺的长发垂了下来,紧接着被她束成高马尾,“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想想你的任务要怎么交代吧,我回去了。”   “不需要我送你吗?”莱伊指了指自己停靠在不远处的车子。   雨宫千雪摇摇头,“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拒绝了他的提议。   莱伊一手插兜,一只手抛着车钥匙,笑着说道:“你还真是谨慎啊。”   “话说完就请离开吧。”雨宫千雪抬了抬下巴,精致的眉眼里一片冰冷。   莱伊迈着长腿,耸了下肩,“好吧,回见。”   见那辆汽车发动走远,雨宫千雪才开始迈开了步子,她可不想被这些人知道自己的住所,那样势必会给松田和萩原带来麻烦,只有这点绝对不可能。   更何况,现在她还不能回去,还有不少事要做。   当案件告一段落后,已经是快午夜的时间了,松田阵平根据提示成功知道了毒是包裹在透明糖浆里。在那种稍显昏暗的霓虹灯下,的确很难一下子发现拿过来的酒杯里加了透明糖浆,即使杯子被每个朋友都经过手,但是找到了关键性的证据,还是顺利抓住了潜在朋友里的凶手。   不过杀人的理由居然是什么公司里的派系之争,这让松田阵平皱紧了眉头,脸上的嫌弃与厌恶十分明显。   对于这些不学无术的社会蛀虫,他一向没什么好脸色。   月色溶溶,好似从天倾泻而下的银色水流一般,笼罩在午夜的各个角落。   踏入公寓的范围,他一眼就看到了前面那个熟悉的背影,月华打在她的身上,稍显朦胧,透明外套也是随意地搭在身上,半个肩膀都在外面,又或者就是这么个松垮垮的设计?   松田阵平不太懂这些。   但是他知道,这样的衣服在深夜肯定有点冷,不然那翩跹欲飞的蝴蝶骨和圆润白皙的肩头不至于泛着一层被冻过的红色。   也许是心有灵犀,也许是巧合。   松田阵平刚准备出口喊前面的人,她也在那一瞬间转过头,高高束起的马尾在夜色里划过一道亮眼的半圆形痕迹。   她的眉眼里透着几分适时的惊讶,“松田先生!你忙完了吗?辛苦了。”   说完还带着笑容微微颔首。   松田阵平半张着的嘴有点局促不安,刚准备好的台词也在这个淡淡的笑里被忘得一干二净。   为什么,为什么,她能这么坦然呢??   她究竟是不是雨宫千雪,如果不是,怎么会有那样相同位置的朱砂痣??   他这样想着,视线不由自主地向下瞥了一眼,裙摆的起伏间,那点红色若隐若现,像极了白色软糯的大福上的一点红。   很快他有反应过来这样不太对,又将眼神重新聚集在面前人的脸上。   “嗯,刚忙完。黑泽小姐回来的也挺晚的啊。”松田阵平挠着头发,朝前迈着步子。   “有点事耽误了下。”她含糊地解释了下,没说太多其他的话题。   松田阵平按耐不住心里的那股子烦闷,说出的话比大脑快,“是和那个叫诸星大的家伙??”言语间的用词也非常不羁,完全不是对待一个陌生人该有的措辞。   说完他又烦躁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种话。   “啊,不是的。”身边的女生脱口而出否定的台词,然后举着手上的袋子晃了晃,“去买东西了。”她的眼眸微弯,因为妆容与眼线的缘故,看起来像是多情的桃花眼,朦朦胧胧的。   被提起的透明袋子里摇晃着的是几瓶酒和一些乱七八糟的快餐还有用来饱腹充饥的零食。   一眼望过去,松田阵平竟然没找到一件可以称之为健康的食物。   这些东西真的可以常吃吗??   松田阵平皱紧了眉毛,他现在怀疑黑泽小姐到底有没有正常的吃饭,毕竟上次给她送土豆炖牛肉的时候,她就是一副作息混乱,营养不良的苍白虚弱的样子。   他心里是这样的,说出口的话也是这样的,“黑泽小姐有在好好吃饭吗?这些东西根本不健康吧??”   果不其然,对面的女生面色一僵,有些慌乱,随后轻笑了一声,解释道:“虽然不能称得上健康,但是正常进食还是有的!!”   混合着笑意的温柔话语在松田阵平耳里听起来却是很不爽,或者说很不是滋味。   完全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啊。   是因为不擅长料理吗??雨宫也是这样,相似的地方又增加了。   “叮!”   就当他准备继续说些关于料理的话题时,电梯到了他们所在的楼层。   一直眉眼带笑的女生朝他摆摆手,“到啦,我先回去了,好困,想要去睡觉,晚安,松田先生。”   说完也不在乎他的回话,迈着步子就朝自己的家门走去。   松田阵平心头闪过一丝慌乱,两步并作三步,追了上去,一把抓住正准备拿钥匙的女生,温热宽大的手掌接触到冰凉的手腕,让松田阵平顿时心惊肉跳。   体温太低了,好似冰块一般。   握在掌心里,甚至让他的皮肤产生了一种微痛的幻觉。   他垂下眼眸,正正好好撞进那一汪波光潋滟的碧水里,眼尾被红色的眼影带着向上挑,存着几分迤逦。   有些过分接近的距离,空间逼仄,让人心头发颤,喉咙也变得发紧,有些口干舌燥。   “是你吗?”他近乎神色迷茫地问出了这句话,尾音里还带着点颤抖。   低沉过头的声音,过分压抑的情感,好似大提琴的重低音,模糊,低哑,但是那份感情却也格外清晰。   又像是坠入尘埃里的雨滴,带起点名为期待的灰尘,飘渺如烟。   说完这几个字,松田阵平甚至觉得舌尖泛着点苦意,那股子苦涩似乎要从晚上就滴水未进的胃里翻涌出来,似乎要把血管里流淌的血液都取而代之。   掌心相触的地方在轻轻地颤抖,波光潋滟的眼眸也动了动,带着点细碎亮片的眼皮不自觉地颤栗着,似乎想要遮起那双掀起波澜的眼睛,避开炙热的视线。   松田阵平不自觉地加了几分力气,另一只手也扶住了半挂着透明外套的肩膀。   “别低头,看着我,好不好……”   几乎是比重低音更轻的气音。   停顿两秒后,她将眼皮展开,那里有着恍惚而又焦虑的眼神,如同虚幻的梦一般,“松田先生,我不是她啊,你认错了。”   松田阵平不自觉地倒吸着气,脸上的肌肉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不可能,怎么会有那么巧合的事。   不可能,他不信。   本想不顾一切将那个巧合说出口,言语滚到喉咙附近,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不能现在说出来,要是吓到她怎么办,要是她又从自己的世界离开怎么办。   他不知道雨宫是经历了些什么,也不知道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是没关系,慢慢来,只要她不像之前那样悄无声息的离开,那就没事,他已经过了两年没有她的日子,有很多的耐心。   “松田先生,能放开我吗?有点痛。”迟疑了一会后,她低声说道。   话语传到耳里,松田阵平连忙松开了禁锢,也不知道是他的力气太大,还是她的皮肤太软太娇嫩。   松开的时候,那皮肉滑腻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手心,让他局促不安,绯色也洒满了耳廓。   松田阵平盯着那块白腻肌肤上的红痕,想到了那个诸星大今天也这样抓着她的胳膊,也是揉捏出了一道红色印记。   是在哪里来着??   他扫视着,想找到那块地方。   然后就被身边的人退了两步拉开了距离。   松田阵平带着歉意的神情望向那张有些慌乱失措的脸,“抱歉,我吓到你了。”   “没事,这个给你,松田先生,我先回去了。”她微妙地有些手忙脚乱,从袋子里随便拿了瓶酒塞了过去,然后转身插钥匙,房门还没打开多少就直接挤了进去。   一套动作行如流水,虽然带着紧张却十分快速,没有丝毫迟疑。   松田阵平下意识打量着塞到手里的酒,还没来得及说声再见,晚安之类的,面前就只剩下冰冷的棕色门板。   站在那处门板,松田阵平挠着头发,轻声说了句,“晚安。”   那声音里似乎透着能掐出水的温柔与缱绻。   语毕,他回了自己的家里,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他拿着那瓶葡萄酒就进了自己的房间,明明是成年人,却像个未成年的高中生,刚从喜欢的女孩子那里收到了喜欢的礼物。即使眉眼用力往下压,也依旧没法压下去那股子欢喜雀跃。   那双如同天幕的灰蓝色眼眸里,像是有鸟儿要飞出来一样。   而另一边的雨宫千雪则是大口喘着粗气,腿脚有些发软,她捂着跳动过快的胸口,直接依靠着门坐在了地上。   手上提着的袋子也洒落在脚边,她摩挲着红痕的地方,将头埋在怀里。   冰凉的胳膊接触着面颊,是难以抑制的滚烫,隔着面具都能感受到的滚烫,这下面肯定是一片通红了吧。   “松田阵平,你要让我怎么办才好啊……”她嘟囔着,尾调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撒娇。 第62章   安室透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头有两个大, 斯普莫尼易容悄悄离开就算了,还丢了这么个定时炸/弹给他们,谁知道那个疯子会因为情绪失控做出什么事, 要是危及到其他无关的人就太麻烦了!!   也许是默契一般,诸星大和身边人对视一眼后, 说道:“我去追他, 你去找结城, 让绿川先照看下这个人。”   “不用你给我下命令, 我知道该做什么。”安室透甩下这句话和绿川雅也打了声招呼, 三个人开始分头行动。   斯普莫尼到底想干什么??   这一点他们三个人都不得而知, 毕竟他们几个人的行动都各自不告诉别人,按照道理说, 这一次他们也不应该过问,但是因为苏特恩这个疯子,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而此时的雨宫千雪正潜伏在动力炉附近过道里,已经来来回回换三班人了, 还是没能找到潜入的机会。   让她心头不免浮上一抹焦急, 苏特恩那个变态应该已经发现自己不在了吧, 那也就代表以安室透为首的三个人现在肯定被这个麻烦弄的焦头烂额了。   闹吧, 闹得再大一点,这里肯定也会受影响。   这一池水被搅得越混越好。   果不其然耳机里一直监听的安保部门开始杂乱起来,各种骚动层出不穷。   耳机里充斥着各种混乱的命令与呼喊。   “这里是安保重地, 退出去!”耳机那头传出的声音带着点色厉内荏。   下面是一句就是苏特恩的声音,“闭嘴。”   冰冷的台词后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再接着的是诸星大那低沉的嗓音, “苏特恩, 你如果在这里动手的话,那我估计她永远不会给你好脸色的。”   “你什么意思??”毫无感情的话语。   诸星大的言语里带着警告,“她不喜欢大动干戈,你难道不知道吗??没有哪个女孩子会喜欢一条恶犬的。”   雨宫千雪嘴角一抽,话说的是不假,她的确不喜欢恶犬,但苏特恩是个变态,别拿狗狗和他相提并论啊……   在雨宫千雪的心里,这种疯子变态不配和可爱黏人的小动物划等号。   但这句话很明显直接戳中了苏特恩的痛点,一阵翻滚的动静后,传出来人的呻/吟与哀嚎,随之而来的是响彻整艘游轮的通报声,“姐姐,捉迷藏开始了吗?你藏好了不?”   一瞬间整艘游轮的人都懵了,面面相觑着,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这是什么平安夜的整蛊游戏吗??   诸星大并没有制止苏特恩的举动,因为这样更有利于他们快点找到斯普莫尼,好给这条疯狗栓上绳索。   其实之前他风轻云淡地说过,可以直接杀了苏特恩,但实际上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不愿意动手杀人的。   那不过是他用来试探斯普莫尼的话术罢了。   苏特恩扫视着安保室里所有的监控屏幕,期盼着从这里面找到一点之前那个穿着红白两色鲸骨裙的女人。   屏幕透着的冷光让他黑白分明的眼底透着点奇怪的亮光,影影绰绰。   但是自从进入电梯后,所有关于那个女人身影的监控录像都神秘消失了。   “哈哈哈哈,姐姐……,你想去哪里啊。”   他轻声呢喃着,对着屏幕的笑容因为光影的缘故透着几分不安定。   伴随着诸星大的靠近,他反手将枪举起,“别动,能找到姐姐的只有我。”   “多个人帮忙不好吗?”诸星大挑着眉。   “不需要,姐姐身边只要有我就可以了。”   他冷声回答后,另一只手摸出新的手/枪,直接一枪崩了所有的监控中枢。   这一举动让目睹了全过程的诸星大瞳孔剧烈收缩,果然不能理解疯子的脑回路。   既然这东西没用,那就毁掉好了。   苏特恩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然后他猛地拉开安保室的窗户,凛冽的海风带着寒意穿堂而过,他从五层高的船舱一跃而下,衣角翻飞间,他扶着那些窗台与凸起,几个纵身就到了甲板之上。   诸星大揉了揉有点头疼的太阳穴,也跟着跳了下去,他现在已经不想管斯普莫尼消失到底是为什么了,只希望安室透赶紧把她找回来。   毕竟正常人是没有办法和变态拥有同样脑回路的。   那响彻整艘游轮的声音后,雨宫千雪挑了挑眉,这和她想得不差,但是刚上扬的嘴角还没完全扬上去,就僵在了原地。   果然是疯子,居然把监控系统给毁了!!!   这下子她也没办法利用监控系统了……   双刃剑真是够麻烦的。   下一次她再也不要走这种险棋了。   心里碎碎念的抱怨过后,趁着轮换的安保因为通讯受损和诡异广播而慌作一团的时候,雨宫千雪顺利地来到了动力炉附近。   在门口的角落里丢下一枚便携式摄像头,她准备进入动力炉。   密码,指纹解锁,这些她早就提前准备好了。   巨大的机械噪音在动力炉舱室里响个不停,雨宫千雪揉了下发麻的耳朵,开始按照之前计算的那样安装定时炸/弹。   当一切安装完以后,雨宫千雪皱了皱眉头,计算和实操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巨大的游轮即使炸掉动力炉,因为体积过重也是没办法按照预期那样发展的。   想到这里,她隔着衣服捏了下抑制器,到那时候就只能赌一把绝对厄运这种东西了。   只要取下抑制器,巨大的厄运就会席卷而来,到时候这艘游轮就会被蒙上一层不详,不过那得等人群都撤离的差不多才能动用这一招。   想到这里,她撑着额头苦笑了一声。   和楠雄一样,他们都希望自己是个没有超能力的普通人,但不一样的是楠雄没有那么讨厌自己的超能力,而她本人是极为厌恶自己这个【绝对厄运】的。   不过她也没想过,自己居然也有要利用到这个超能力的一天。   雨宫千雪长长吐出一口气,整理了下思绪,外面估计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了,她要尽快出去才对。   但是进来的时候有监控系统作为辅助,出去的时候几乎是睁眼瞎的状态,让她心里也打起了鼓。   早知道还会有这种糟糕的情况发生,她就该一路放置便携式摄像头。   而不是只在门口丢下一个。   摄像头能看到的地方有限,门口附近目前是没什么人的,她顺利从动力炉出来后,几乎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有一番缠斗,但试着探出头,才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冰冷的金属过道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发生了什么??   陷阱吗??   还是别的??   雨宫千雪顿时一头雾水,空无一人的过道闪着金属的冰冷光泽,她摸出手机,连接起在船上一开始就安装好的系统软件,这个黑客软件会以邮件形式发到私人邮箱里,一旦点开就是后台自动安装,窃取摄像头,麦克风和其他应用权限。   若非万不得已,雨宫千雪是不想动用这一招的,毕竟这牵连到普通人,已经算得上是严重的信息犯罪了。   一瞬间被这个黑客软件侵蚀的手机全部成为了雨宫千雪的眼睛,它们自动启动着手机里的软件,侦查着信息。   雨宫千雪本以为,自己要从这些多如牛毛的消息里找到对自己有用的。   但是在飞快扫过各种信息后,她傻眼了。   因为每个人的图库里的最新照片都是雪白衬衫被染红的苏特恩,几近透明的皮肤上存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他盘腿坐在甲板上,背后海天一色的遥远天际澄净透彻。   如果忽略照片上那被堆成一座小山状的安保人员,这张照片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张具有艺术性的照片。   各大手机里疯狂流传的不仅是这张照片,还有一些惊恐的对话,雨宫千雪扫过一眼就知道在讨论自己。   因为谈论期间都配上了自己的图片。   果然这次沉船事件还是让这个变态和船长一起死吧。   雨宫千雪暗自在心里下了决定。   放疯狗出去乱咬,这有违她的底线。   得益于苏特恩的疯狂举动,雨宫千雪出来的非常顺利,她直接将伪装用的黑西装和其他东西借着聚集的人群换了下来,随后扔进了翻滚着浪花的大洋里。   随后抱着胸走到了甲板上。   如墨的长发在海风里四散飞舞着,模糊了那精致面容的一半,因为温度的缘故,容色苍白但是难掩迤逦。   “你在做什么?”   雨宫千雪抬了抬下巴,声音好似要溶进长风里那样飘渺。   终于见到来人的苏特恩一下子从甲板上跳了起来,左边的胳膊软绵无力地垂在身侧,完全不受本人的控制。   当然胳膊的主人也丝毫不在乎,那微微弯着的眼眸里好似有星辰坠落。   “姐姐……,姐姐……”他几乎病态地喊着,眷念不已。   整个人显得神经兮兮,想要往前,却又因为过度欣喜而不敢往前。   雨宫千雪微微皱着眉头,“回答我的问题。”   “不是姐姐要和我一起玩捉迷藏吗?”少年小心翼翼地问着,他打量着来人的神色,看到她的目光一直不停地扫视着身边那堆垃圾,他立马解释道:“姐姐,你放心。这些人没事,姐姐,你看下我好不好啊……”   雨宫千雪觉得头很痛,不知道是被冰凉的海风吹过的原因,还是被苏特恩的举动给气的。   这么多伤员,到时候撤离很麻烦啊!!   想到这里,她眼底的烦恼更甚,连进入视线的安室透等人都是才发现。   安室透面色冰冷地解释了下苏特恩的所作所为。   跳到甲板上以后鸣枪示警,让所有人从船舱里出来,有人阻挠他,就会被他给直接弄趴下,期间诸星大也试着去阻止过,那条胳膊就是被诸星大给弄脱臼的,但是苏特恩好像就和没有痛觉一样,也不在乎性命,为了防止他彻底暴走,伤及无辜,也就只能随他去了。   “不过拿你的名义很有用,让他别下狠手,还是可以的。所以,恶犬可不是那么好养的啊,主人不在可是很麻烦的。”诸星大说着,眼底透着几分质问。   雨宫千雪撇撇嘴,没理会他话里隐藏着的含义。   “苏特恩。”她恢复正常的神色,朝着那个在一百米边缘徘徊的少年喊到。   苍白的少年抬起视线,试探着问出口,“姐姐?”   “我手上有邀请券,晚上要去喝酒吗?”   她对养宠物没有半点兴趣,但是恶犬既然伤人,那就不能留下来了。   安乐死也好,其他的也好,总之不能久留。   少年的眼角滑落着不自觉的眼泪,他几乎全然恍惚,喜悦,茫然,失措,各种情绪在脑海里翻腾着。   雨宫千雪打量着他的样子,眼神微眯,看起来精神状态很不正常。   她总是能在苏特恩身上察觉到一点违和,一开始她认为是正常人和变态是没法拥有共同的脑回路的原因,但是到如今的各种迹象表明,苏特恩不正常,不仅是精神上的,他可能身体上也不正常。   她不免回想起月见五月,那个箱子里装载的由体细胞培养的胳膊,那个Silver Bullet。   既然组织有这样的技术,还一直在做人体实验,那么,人体改造也不是不可能吧。   她现在深刻怀疑,这个苏特恩精神疾病这么严重,大半是那个实验室的原因。   不过,雨宫千雪并不会因此就对苏特恩升起任何怜悯之心,顶多就是会在摧毁反人类的组织实验室时多用点心罢了。   白天的一场闹曲后,雨宫千雪意外地接到了船长的邀请。也让她苦笑了声,没想到自己没从赌博技术上让这位神秘的船长亚历山大刮目相看,反而因为这场骚乱而获得了平安夜晚宴的邀请。   她打量着这张金箔,犹豫了一会后,还是决定去赴宴。   不过她不打算自己一个人去赴宴,还得去找苏特恩,临出门前她脑海里浮现着总是穿着单薄衣衫的人影,想了想还是先去了一趟服装店。   “给这位找一身合适的西装??”   服务员带着点畏惧的眼神,打量着白天大闹一场的少年,言语里都是满满的抗拒。   雨宫千雪抬了抬下巴,抽出一叠钞票,“够吗?”   店员和老板犹豫了一会。   “再加一叠。”   有钱能使鬼推磨,钞能力谁也抗拒不了。   在金钱的作用下,老板拍板了,立马推出了店里所有的高定西服。   苏特恩透明的肌肤在灯光的照射下,好似精致的人偶娃娃。   他对于姐姐邀请自己一起去晚宴这件事已经是喜出望外了,或者说能让他进入一百米的范围就已经足以让他开心了。   但就是怎么都不愿意换下身上那件衬衫。   “为什么?”雨宫千雪挑了挑眉。   苏特恩眼眸微微弯着,亲昵地说道:“因为要保护姐姐。”   雨宫千雪翻了个白眼,也没打算继续和他争执,最后挑了件合身的黑色西装。   不得不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苏特恩这么一收拾,再将额头露出来,整个人总算摆脱了少年这个词。   奢华的宴会厅里,一般男女都是相互挽着登场,但是雨宫千雪和苏特恩中间却是隔了足足一米的距离。   柔顺的长发编织着,除去两缕垂落在胸前外,剩余地高高挽起,夹杂着金丝的发辫盘绕着,露出白皙透明的肌肤。垂落在胸前的发丝带着卷,定格在深蓝色的抹胸晚礼服上。   雨宫千雪撩了下头发,打量着在场的所有人,宴会厅不大,一眼望过去也就二十来人。   最后登场的就是船长亚历山大,是个干练的中年人,嘴角似笑非笑,他拄着木杖,走起路似乎有点不自然。   “姐姐,他左腿是义肢。”   苏特恩眼眸转了转,借着提醒的机会趁机往雨宫千雪身边靠了靠。   雨宫千雪不着痕迹地退了两步,说到义肢,她才想起来苏特恩的左胳膊已经被他自己给接上了。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我。”   晚宴进行到中途,亚历山大端着酒杯来到雨宫千雪的面前,“结城小姐这趟圣诞航线感觉怎么样?”   雨宫千雪扬起明媚的笑容,“很尽兴,无论是哪方面都很尽兴。”   “听闻结城小姐在赌场有着幸运女神的称呼,不知道一会晚宴结束有没有兴趣和我玩一玩?”   “当然可以,乐意至极。”   “本人是个赌徒,从不玩没有赌注的赌局,结城小姐还愿意吗?”   “恰好,我打扑克的话没有赌局也会觉得不尽兴。”   “打扑克”,这极具嘲讽的三个字一出,亚历山大嘴角挂着的笑容一时间僵住了。   呵呵,居然称呼为打扑克??   亚历山大握着手杖的顶端微微收紧。   见对面的人很久没说话,雨宫千雪笑笑继续说道:“赌注就是这个,船长先生要玩吗?”   漆黑的u盘静静地躺在雨宫千雪的掌心,让亚历山大瞳孔剧烈收缩。   “好,圣诞节的钟声响起时就开始,如何?”   “嗯。可以。”雨宫千雪轻轻柔柔地答应着。   不远处的苏特恩在这个谈话间,已经捏碎了三个玻璃杯,眼下手里这个,是第四个。   透明的碎片混合着鲜血蜿蜒在桌面上,掌心的伤口处血肉在蠕动着,将那些深嵌在内的玻璃碎屑往外挤压,十分钟左右,细小的伤口就已经只能看见一道粉嫩的疤痕。   午夜的钟声准时响起,其余的客人逐渐退场。   偌大的宴会厅里只剩下雨宫千雪,亚历山大,苏特恩还有一名发牌的荷官。   “这位是小姐的保镖吗?”亚历山大笑眯眯地问着。   雨宫千雪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苏特恩抢先了,他面无表情地回答着:“不,我是姐姐的狗哦。”   雨宫千雪嘴角挂着的笑容僵硬了,额角微微泛痛。   能不能不要把这种话挂在嘴边啊,这样别人很容易误会自己的!!!   她在内心发出了无声的呐喊。   果不其然,亚历山大打量她的眼神开始变得古怪起来,轻笑一声后说道:“像结城小姐这样的优秀的女性,养几条狗也不算什么,如果有需要的话,我手里有些还不错的货,男女都有。”   雨宫千雪半垂着视线,虽然嘴角笑意盈盈,但眼底却是一片冰冷,“这样啊……”   话音刚落,苏特恩手里寒光一闪,直接扎进了桌面,他偏着头说道:“不可以,姐姐只能养我这一条狗,别的都不可以。”   “结城小姐,恶犬难训哦,真的不需要我介绍几条训好的给你吗?”亚历山大并不瞧他,直视着面前的人。   眼看苏特恩就要犯病,雨宫千雪轻柔柔地按住了那柄刀刃,“给我,在后面站好。”   “哦……”他瘪着嘴,委屈地将刀刃交了出去。   雨宫千雪掂量了下手里的刀片,反手就投掷了出去,擦过面前亚历山大的发丝,直直擦入后面的挂画。   然后她温柔地说道:“亚历山大先生,我突然对你的那批货物感兴趣了,这样吧,如果你输一局,就给我一个货物,我输一局就把这个给你,怎么样?”   原本她还对要不要杀掉亚历山大抱有迟疑之心,但是现在她不会有任何犹豫的想法了。   亚历山大,请你抱着你的奥菲利亚号一起沉眠于这大洋深处吧。   “今晚的幸运女神也会如此眷顾你吗?你能连赢十局?”亚历山大敲了敲桌子,示意荷官开始洗牌。   “那要试试才知道了。”雨宫千雪眼眸微弯,遮挡着眼底的冰冷。   21点,这是两个人共同选择的玩法。   亚历山大是个赌徒,狂热且执着的赌徒,明明是他自己更需要这份合作,却还是执着想要去靠赌博来实现。   一如当年他在走投无路时的赌局,他对赌博坚信不疑。   当年他能靠赌一只腿绝地反杀,拿到奥菲利亚号,今天他也可以凭借赌博重返巅峰。   赌局进行到白热化,亚历山大那碧色的瞳仁里都泛着点血丝,原本敷贴合身的西服已经被他扯的歪歪扭扭。   脸色的表情狠厉而又焦急。   这已经是第五局了,他也输了五局。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引以为傲的21点都在这个东方女人身上占不到半点便宜。   他死命地盯着对面那个风轻云淡的女人,她正欣赏着自己刚做好的指甲,一脸的惬意。   见他望过去,女人轻柔柔地笑了笑,说道:“轮到你了,亚历山大。”那语调慵懒,与他是明明是两个极端。   第六局,船身传来一阵又一阵的轰鸣,整艘游轮都在晃动。   荷官发牌的手停滞了下。   他望向自己的主人,与此同时宴会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干什么!!烦死了!!”亚历山大大吼着。   引出苏特恩的一丝杀意,叫这么大声做什么,会吵到姐姐的耳朵的。   门外的大副颤抖着声音说道:“船长,不好了!!动力炉出事了,里面被炸了!!”   一瞬间,亚历山大原本被涨得猪肝的脸色变成灰白色,他捂着胸口直接喷出一口血。   那一刻雨宫千雪猛地一踢桌脚,准备借着反作用力直接避开飞溅出来的血丝,然而在她身后的苏特恩更快一步,直接抓着她的椅子,滑行出去一段距离,并半个身子挡在前方。   雨宫千雪挥挥手,示意他让开,冷冷地看着那个眼红如血的男人,“还赌吗?”   荷官从怀里掏出手/枪,还没来得及对准,枪管就被一片利刃给削掉了半截,连带着握枪的手也被削掉一层皮。   “还赌吗?”雨宫千雪并不看那边发生的事,沉着声又问了一遍。   亚历山大从桌子上爬起来,用衣袖猛地擦了嘴,“赌!!”   此刻他感觉自己不再是奥菲利亚号那个运筹帷幄的船长,而是十多年前雨夜里那个拿出自己一条左腿作为赌注的亚历山大。   困扰了他十多年的雨夜在这一刻重新回来了。   当年他能绝地翻盘,这一次他也可以。   “好,那就继续。”雨宫千雪点点头,将座椅重新拖回来,然后对着门外愣住的大副说道:“你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疏散游客??这点紧急训练都忘记了吗?”   一瞬间,反客为主。   大副颤抖着身体,答应着跑开了,却忘记了对他发号施令的根本不是船长。   精致冷艳的妆容依旧,两人重新坐定在桌前。   船身的的晃动依旧在持续,带着点鲜血痕迹的扑克牌被发到两个人的跟前。   雨宫千雪刚准备伸手去拿,就被苏特恩制止了,他温柔地说道:“姐姐,太脏了,我来拿着。”   “可以吗?”雨宫千雪抬了抬下巴。   “随便。”   亚历山大抹了一把脸,他不觉得有人能在自己面前出千。   赌局在这诡异而又沉默的氛围下继续着。   第六局,还是亚历山大输了。   第七局,同上,亚历山大输了。   第八局依旧如此。   第九局依旧如此。   第十局,游轮上的绝大多数人都被撤离了,只余下这个宴会厅里的几人还有门口的大副。   雨宫千雪摩挲着自己的指甲,轻飘飘地说道:“船长,我认输,这个给你。”   已经被狂热的赌局折磨地老了几岁的亚历山大捂着胸口,一脸的不可置信。   “为什么要认输!!!这一局你不可能输,我会记牌!!别想骗我,你这是在施舍我吗!!!”   他几近疯狂地捶打着赌桌,震得那些扑克翻了个面。   “不,的确是我输了。”雨宫千雪将那些扑克一张张翻开,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会记牌,我也会。亚历山大,你应该感到荣幸,你是第一个让我记住12副牌的人。”   看到属于雨宫千雪的牌一张一张翻开,那些数字触目惊心,让亚历山大捂着胸口喘不过气,直接跪倒在地,不停地往外吐血。   一旁的荷官连忙伸手想去扶自己的主人,却被一巴掌甩开,“滚!!你这个蠢货哑巴!!”   雨宫千雪走到他的面前,将u盘放到了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在亚历山大挣扎着想要拿到的时候,红色高跟鞋的后跟一脚跺穿了他的救命稻草。   “NO!!!!!”   亚历山大怒吼着,眼红如血,整个人都痛苦地扭曲了起来。   他输了,驰骋了赌场大半生的赌徒,彻底输了,一干二净,连自己的性命都输了。   “大副的救生艇在下面,你现在去还能活着离开,动力炉,锅炉那边马上就要有第二次爆炸了。”雨宫千雪冷着脸和哑巴荷官解释着。   她最多做到这种地步,至于逃不逃命,那要看他自己。   “姐姐,你要去哪里?”苏特恩跟着她身后一米处,轻声问道。   雨宫千雪偏头看了这个苍白疏离的少年,笑着说道:“我要去把这艘游轮送往地狱,你要来吗?”   爆炸的光芒在她身后冲天而起,璀璨的火光将她白皙的肌肤印成玫红色,高高挽起的发丝在风中飘荡,好似蝴蝶,容光粲然,眉目如画。   这样的姐姐,邀请他一起去地狱吗?   “去。”他呆呆地回复着。   三途川也好,去见伊邪那美也好,他都愿意。   雨宫千雪转过头,脸上的笑容撤去,重回一片漠然。   偌大的游轮上已经变得空荡荡了,连脚步声都带着点回音。   游轮控制室,各种仪盘表闪烁着,雨宫千雪盯着航线图,一把将抑制器取了下来,前方不远处就是一座足够大的冰山。   要是正常行驶,肯定是从附近擦身而过,而在抑制器取下的一瞬间,航线图出现了诡异的波动,朝着那座冰山冲了过去。   真不愧是【绝对厄运】啊,雨宫千雪无声地笑了笑。   “姐姐,快离开吧,这艘船要撞上冰山了。”苏特恩小声提醒着。   “你能看懂?”她有些惊讶。   苏特恩点点头,“快走吧。”   “救生艇已经没了,这种程度,已经是踏上黄泉的不归路了。”雨宫千雪笑着说道。   “姐姐,你是想杀了我吧?”苏特恩偏着头,眼瞳干净澄净。   雨宫千雪点头,“对。”   “不,姐姐,这种程度的低温奈何不了我的,会死的只有你啊,我的傻姐姐。”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温软,“快走吧,我会保护姐姐的。”   “你被改造了?”   “是啊,毕竟是从实验室出来的。”苏特恩脱下西装,只余下那件单薄的白衬衫。   雨宫千雪摇着头,最糟糕的念头得到了验证,组织真的有在弄这种惨无人道的实验。   因为去宴会厅的缘故,她身上的武器都被收走了,不过即使有,她也不认为自己能打得过苏特恩。   但至少,她绝对不要欠苏特恩的人情,绝对不要欠变态的人情。   海风吹来独有的咸湿味,也混着难耐的冰冷。   雨宫千雪瞥了眼漏风的窗台,笑着说道:“苏特恩,你转过身去。”   “姐姐?”他语气里带着点疑问。   “高跟鞋穿着我难受,我不想被人看到我脱鞋的样子。”   苏特恩点着头,乖乖背过身。   然后他听见鞋跟接触地方的“哒哒”声,再然后是玻璃的声音……   玻璃!!   苏特恩猛地转过身,只看到一抹蓝色从窗台飞了出去,好似一只青鸟。   他伸出手想要去抓,却只触碰到一丝布料。   “姐姐!!!”   绝望而又歇斯底里的声音,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一般。   为什么……   为什么……   他只觉得脑子好痛,生锈的齿轮在强硬地相互卡着,挤压着他大脑里的血肉。   他费劲全身力气才爬上窗台,随后一头栽了下去。 第63章   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滚落着各种包装袋, 还有酒瓶,雨宫千雪揉了揉太阳穴,长舒一口气, 好让那颗过分跳动的心重新归于平静。   她还有正事要做,不能继续维持这种状态。   回到卧室, 电脑主机开始工作, “嗡嗡嗡”的响声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搬来这边快一个月了, 她也听了这种声音听了快一个月, 一开始觉得非常吵人, 现在已经能习惯在这种环境里安然入眠了。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啊……   货她已经确定了, 在警察厅附近的大厦里。   她今晚就是去确定这件事的,货物确定她就要开始构思怎么潜入, 怎么撤离无关人员,怎么销毁了。   电脑白屏上放出的是模拟大厦的三维模型,黑白两色极为简单。   大厦一共有20层,底下10层是一些商场和普通店铺,中间5层是空白不知道的区域, 再往上5层是一家公司的所在地。   她现在很不解, 为什么这批货不给好好安置更严密的地方, 而是放到大厦里??这难道是什么陷阱吗?!   就和那个经过特殊加密过的摄像头安全密码一样。   这点搞不通, 让雨宫千雪很是为难,也让她一直在往后推迟行动。   这个隐藏的敌人到底是谁??   好想揪出来这个人,和对方讲清楚, 我们根本不是敌人啊!!   想到烦躁的地方,她整个人懒散地靠在椅背上, 将头半仰着, 望向天花板开始数格子, 以此用来平静自己的内心。   电脑上的弹窗跳了下,毫无特征的黑色头像跳了出来,连名字也是■■■■。   雨宫千雪叹了口气,她知道是君度发来的信息,大概是什么催进度或者是信息交流之类的。   【他回来了。】   只有四个字,但是却让雨宫千雪瞠目结舌,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靠!!”   她低声咒骂了一句,立马开始回话,【谁让他回来的?】   对面的消息来得很快,【我的顶头上司。】   键盘被雨宫千雪拍地直响,【确定?】   黑色的头像一闪,【当然。】   雨宫千雪脸上写满了不爽和烦恼,朗姆放那个疯狗回来做什么??   【什么时候?】   黑色头像迟疑了一会才回复着,【能瞒,毕竟你是特殊的 :)。】   后面还跟了微笑的表情符号。   明明换掉了吊带背心,穿上了保暖的衣服,在看到这句话的瞬间还是觉得周身泛凉,爬满了鸡皮疙瘩。   见她迟迟没有回复,对方又发来一句,【因为你的任务很特殊。】   行吧,补丁打得太没技术了。   她已经全身恶寒了,就和在冰水里泡过一样。   这种情绪一出来,她也没有心思再和对方继续聊天,敷衍地回了一句,【哦,有消息再说吧,忙去了。】   随后她按下回车键,所有的消息一键清除,电脑屏幕上又恢复的干干净净。   是的,她的任务的确很特殊。   打入日本公安内部,窃取情报资料,以利于组织更好发展。   原本负责她这项任务的直属上司应该是琴酒才对。   但是由于奥菲利亚号的原因,她被朗姆带走了,一切卧底任务也由朗姆接手,朗姆是个急性子,对于被扣押的走私货物也很是着急。   加上他还有多疑病,明面上是让君度辅助自己,实际上是监视她。   还以更好的卧底为理由,切断了绝大多数组织成员对她的直接联系,将斯普莫尼周遭的人物关系,完全架空。   原本连莱伊也不知道她在哪里,要不是朗姆太急切,想要赶紧杀鸡儆猴,把那个傀儡立起来,也不至于会让她来做莱伊任务的后勤。   不过这也有比较好的一点,那就是苏特恩那个变态暂时找不到自己,虽然他现在回来了,也暂时找不到任何有关她的消息。   过于烦心的事情发生,让她顿时连规划图和计划都不想做了,见时间也够晚了,雨宫千雪将堆在墙角的被子摊开,在主机一片嗡嗡声睡了过去。   四月末的清晨,空气里带着几分湿润的气息,鸟鸣声从窗外的枝桠里传了出来,清脆空灵。   阳光透过窗户,在飘荡的窗帘缝隙里撒下一片温暖。   睡了没几个小时的雨宫千雪从被窝里爬了出来,没办法,要去上班,身为社畜的重要职责之一,就是起早上班。   雨宫·“卧底”·公安文书·千雪打了个哈欠,有点没精神的拧开了房门,还没等她有所反应,一阵风一样的身影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她有点没反应过来,眨巴着眼睛,才发现是松田阵平刚从对面的门里跑出来。   因为奔跑的缘故,额前的卷毛碎发还一跳一跳的。   雨宫千雪笑着刚准备打声招呼,然后就被递到眼前袋子给弄傻了眼,是个亚麻色的袋子,袋口虚虚掩着,里面还有升腾的白色烟雾从里面钻出来。   一同溜出来的还有一股热腾腾的甜香味。   闻起来是像是面包之类的。   “给你。”松田阵平将袋子塞到她跟前。   “欸???”雨宫千雪嘴角的笑容瞬间呆住了。   也就在这时候,刚关上的房门被猛地下推开了,伴随着一起的还有萩原研二的喊声,“松田阵平!!说好你今天做饭的,你一大早起来就在那折腾,我的那份三明治呢!!!”   雨宫千雪瞥瞥正给自己递袋子的卷毛青年,再看看从门里出来一脸埋怨的萩原研二。   好怪……   好怪……   不仅是氛围变得古怪起来,三个人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古怪了。   萩原研二皱了皱眉头,这都叫什么啊……   撞上好兄弟追女生的现场,还差点坏了他在女生面前的好印象??   但是,黑泽小姐也就搬来一个月不到吧……   果然小阵平是要往渣男方向发展吧。   虽然心里惊涛骇浪,但是善于交际的他还是第一个反应过来,开口道:“黑泽小姐早上好。”然后有些不耐烦地对着幼驯染问着:“小阵平,你把我的那份藏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在你房间?”   萩原研二不是傻子,这时候还是要给好友一个台阶下的。   “对,在我房间,你自己去找吧,我和黑泽小姐要去上班了。”松田阵平说着转头望向好友,眼里蕴含着的意思是:你赶紧给我离开,别再这破坏氛围了!   雨宫千雪的视线在两个人身上来回转,几度想开口还是撤回去了。   为了不让大家变得更尴尬,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   目送着萩原研二回去,雨宫千雪看了眼袋子,笑眯眯地说道:“松田先生,谢谢你的好意,这个就算啦。”   虽然拒绝的含义很明确,但是对面的人却好像听不懂一样,他摇摇头,认真地说:“可是,这是专门做给黑泽小姐的。”   “真不用了。”雨宫千雪按着电梯,继续摆摆手。   松田阵平颇有耐心地说道:“因为我昨天吓到黑泽小姐了,所以这是赔礼道歉。”   “……”   完美的理由,没办法拒绝。   而且真的很香啊……   热腾腾的三明治什么的。   熬了半宿,早上滴水未进,这种时候真的有人能拒绝这种香喷喷的早餐吗??   雨宫千雪有些无奈地收下了东西,随后叮嘱着:“这个我收下了,但是希望松田先生别再认错人了。”   松田阵平递过来袋子的手微微一颤,他点点头,又接着说:“不过这个三明治要趁热吃比较好呢。”   “这样啊,我知道了,谢谢提醒。”雨宫千雪握着热气氤氲的袋子答应着,升腾的白雾好似给她的眼瞳也蒙上一层雾,朦朦胧胧的。   “所以,我送黑泽小姐去上班吧,坐电车的话吃东西会给别人带来麻烦吧,黑泽小姐肯定不愿意,所以我送你吧,这样刚刚好。”松田阵平走进电梯,语气看似随意,实则准备充足。   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邀请,雨宫千雪愣住了,她记得以前松田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怎么回事???进化了吗???   他什么时候这么会顺杆子往上爬了?他在自己不在的两年里,已经变得这么厉害了吗?   雨宫千雪脸上的迟疑极为明显,斟酌着开口道:“是这样的,松田先生,你给我送早餐就已经非常感谢了,还送我去上班,这也太麻烦你了,真的不用,太浪费你的时间了。”   “不,我不觉得麻烦。”   电梯到达第一层,先她一步出电梯的松田阵平站定在她面前,不羁的眉眼里满是认真。   见对方不回应,他又将西装袖子往上捋了捋,将手表放在对方眼前,“黑泽小姐,这班电车还有五分钟就要到了,你现在过去是赶不上的,所以还是让我送你吧,真的不麻烦。”   千万的理由都比不上现实的一击,雨宫千雪选择举白旗,直接投降,“好吧,给松田先生添麻烦了,非常感谢。”   松田阵平扬起嘴角,灰蓝色的眼眸里也带着一股笑意,麻烦吗??不,他永远都不会觉得麻烦的。   最终,早上的争端,以雨宫千雪坐在副驾驶上,小口小口咬着三明治作为结局。   “味道怎么样?”红绿灯的间隙里,松田阵平瞥了眼正在吞咽的女生,带点小心地问了一句。   他还是有点担心的,虽然是他起早按照教程弄的,也是最简单的火腿鸡蛋三明治,但还是担心会不合她的胃口。   身旁的人摇摇头,“味道很好,真的很好吃。”   语气里溢出的满足不会骗人。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悬着的心也完全放了下来,既然不错,那下次就试一下更复杂的好了。   “黑泽小姐喜欢就好,明天想吃什么?”   过于熟络的语气让雨宫千雪在最后一口哽住了,拍着胸口想把那口食物给咽下去。   也吓到了松田阵平,他连忙将车紧急停靠在路边,从车里抽出一瓶纯净水,递了过去。   “咳咳咳,没事了,没事了,不用拍了。”雨宫千雪连忙喊停了在后背轻轻拍抚的手,再继续下去,被哽住的脸颊泛红就没办法作为害羞的遮掩了!!   “是我的车开得太快了,还是怎么回事?”他在自己身上找着理由。   听着松田的问题,雨宫千雪垂下眼眸,幽幽地回答:“都不是,是你的问题……”   松田阵平惊讶地挑眉,“问题?什么问题?是我问你明天想吃什么吗?”   “对。”她低声答应着。   “因为昨天晚上吓到黑泽小姐了啊。”松田阵平的回答极为理直气壮,随后他想了想又继续提议着:“黑泽小姐晚上几点下班?”   雨宫千雪朝着车窗微微侧着身子,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抗拒,“不不不,不用来接我了,真的。”   松田阵平低眉笑了笑,连带胸膛也在起伏,“那好吧,我就不来接你了,那黑泽小姐晚上要记得过来吃饭。”   “欸???”雨宫千雪愣住了。   “昨天黑泽小姐送的酒,不来一起尝尝吗?”他语气轻快,邀请也极为直白。   好似投球手毫不迷茫的一剂直球。   汽车在这时候刚好驶出一条隧道,由暗转明,阳光金黄明亮,自前面的玻璃铺洒而下,光影交织,他的轮廓线条沐浴在这样盛大的阳光下,更为勾人心魄。   雨宫千雪一时间有点晃神,隔了半响才回复道:“还是算了吧。”   对方回答得倒是极快,“那我们出去吃?”   “………”,雨宫千雪脸上呈现几分纠结的意思。   出去??会不会又被君度拿来说事,果然还是全部拒绝比较好吧。   见对方不回应,他又耐着性子问了一句,“在家里吃的话,萩也在场,出去的话大概是我们两个单独,你怎么想??”   “为什么非要这么执着这个呢?”雨宫千雪搞不懂发生了什么,怎么让之前还有些局促紧张的松田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因为我给黑泽小姐添麻烦了,所以想道歉。”松田阵平专注于前方的路,但回答并不含糊。   “不,那个就一笔勾销吧,松田先生。”雨宫千雪低着头,郑重其事地拜托着。   松田阵平摇摇头,“抱歉,我没办法在心里一笔勾销,我们可是邻居啊,相互照拂这不是应该的吗??”   在这轻而低沉的语气里,汽车也到了目的地。   雨宫千雪忍不住咬了下嘴唇,她背过身准备打开车门,“谢谢松田先生送我来上班,三明治很好吃,但是晚上还是算了吧。”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她不能让自己养成这种依赖他的习惯,不能。   随后她迈开步子,朝着台阶走去。   还没走两步,就被松田阵平从身后喊住了,“黑泽小姐你要拒绝我到什么时候?”   恰好是上班的时间,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熟悉的同事都对此刻投来八卦好奇的眼神,甚至还有些窃窃私语。   周围的目光过于微妙炙热,让她头皮发麻。   雨宫千雪难以置信地转过身,她一把将人推回车里,自己也跟着进去了。   由于姿势不对,原本还算宽敞的车座位显得狭小拥挤起来。   雨宫千雪一只腿跪在皮质的车座上,单手撑着椅背,身下的人则是上半身被推到在座位上。   由于焦急,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姿势有多暧昧,只是急迫地说道:“别在外面说些意义不明的话啊,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松田阵平有些出神地盯着身上的人,空间逼仄,距离近到可怕,每一句话带出的吐息与热气都打在脸上,让他有些呼吸加速。   无处安放的手也攥成了拳头,不能伸手,会吓到她的。   喉结微微滚动,他低声嘟囔着,“我没说什么奇怪的,本来就是你在一直拒绝我。”   话尾里带着点委屈与酸胀。   “我,不是,……”   雨宫千雪一时语塞,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可以别拒绝我吗?”   一别平时不羁的样子,他看起来神色茫然又脆弱,灰蓝色的眼眸也黯淡了下去。   雨宫千雪纠结了几秒,对视着,最终还是缓缓开口了,“我……,如果只是吃饭的话,好吧。”   她终究还是不忍看到这样的松田阵平。   “好,只是吃饭,那来我家吃晚饭吧。”他点着头,灰蓝色的眼里,那股子灰暗散去,升腾起一种亮晶晶的期待。   重新从车里出来,雨宫千雪揉了揉太阳穴,她总感觉自己好像能听到往下坠的风声。   只是吃饭吗??   她苦笑一声,既然要去,那肯定就不是吃饭了。   对不起,松田阵平。   雨宫千雪在心里默默道歉着。 第64章   从将近十米高的地方跳下来, 无论底下是海面还是平地,最后呈现的效果是几乎差不多的。   流血,断肢, 死亡。   但是如果学过跳水,那结果就会大不一样。   自从知道任务是在游轮上时, 她就有在观摩跳水的教学, 甚至还抽空去练习了几把, 为的就是防止出现这种意外。   咸湿冰冷的海风扑面而来, 她听到下坠的风声。   那风声里隐约还藏着点歇斯底里的喊声。   雨宫千雪在心里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但是在接触到近乎零度的海水的时候, 整个人还是承受不住,全身都战栗起来,差一点就要抽筋。   太冰了, 太冷了, 简直要把血液都冻结的寒冷。   身上的晚礼服在充分吸附了水分后, 变得像是藤蔓淤泥一样, 禁锢在身上, 压迫着呼吸, 让人喘不过来气。   她顾不得其他的, 只能先用手上带下来的玻璃把那些不需要的布料全部割掉。   要赶紧上岸, 不然她会因为低温失衡而死在这里的。   由于情况太紧急, 游轮上时不时有东西坠落,她没注意到那里有个人影跌跌撞撞落下来。   皮肤上,鼻腔里,口舌里, 满满都是咸涩与冰冷, 雨宫千雪费力地向不远处的冰山游去。   漆黑深蓝的海洋好似什么巨兽一般, 吞噬着人的温度,精力,体能,意识。   胳膊已经抬不起来了,整个人好像脱力一般。   在沉沉坠入海底深渊的时候,她听到了巨大的螺旋桨的声响,嘈杂喧闹,是昏迷前的幻听吗??   “姐姐!姐姐!快醒醒,坚持住!!”   有人正拽着她往前游,螺旋桨的噪音愈发清晰,雨宫千雪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巨大的波浪正在翻卷着。   直升机???   这个模糊的概念出现在脑海里时,她一瞬间清醒了。   随着波浪翻卷的还有绳索和安全装置。   “苏特恩,是你叫的直升机?”   雨宫千雪甩了自己一巴掌,让痛觉来刺激自己的神经,好让已经混沌的意识恢复正常。   苏特恩湿漉漉的脸上一片惨白,但是在这样的海水低温里,他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姐姐,你可算是清醒了。”   直升机的探查灯过于刺眼,在沉沉的黑夜里,让人无法直视,她甚至看不太清站在绳梯上的那个人影。   手指已经冻僵硬了,连最简单的绳扣都扣地不利索。   一旁的苏特恩已经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直接上手帮忙,但是都被冷如刀的眼神给逼回来了。   最后成功扣好,已经是几分钟以后了,被绳索拉着缓慢升上空,脱离掉冰凉的海水,被冷风一吹,雨宫千雪感觉自己离第三张身份卡大概只有一步之遥了。   好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搭上绳梯了,此刻逆光的人影一把抓住她恍如死人体温般的胳膊,然后开始带着她往上爬,全然忘记了还有一个被吊在半空里的苏特恩。   “谢……谢。”   雨宫千雪搓了搓胳膊,整个人颤抖着,那张假面早已被毁得差不多了。   嘴唇是深深的青紫,其余部分是如死人般的惨白,还黏着细小的冰渣。   将她带上来的人取来干燥的毛巾,想替她擦拭掉那些还带着冰渣的海水,又脱下自己的大衣半盖在她身上。   “为什么非要自己跳海?”   声音低沉,擦拭的动作却轻又软。   但却让雨宫千雪心里泛起一阵激灵,这个声音是男人的声音!!但是如果她刚才没看错,这个人大衣下面穿的是裙子??   被苏特恩那个变态弄得有些后怕的雨宫千雪一把拽过毛巾,整个人朝后退了两步。   “真厉害啊,都这种程度了也能保证警觉性吗??”被束成马尾的墨蓝色长发甩了甩,他眨了下眼睛,直接掏出一柄枪,不过对准的不是雨宫千雪,而是机舱外面。   苏特恩刚从绳梯上爬上来,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手里是一点寒光,正是准备射出去的动作。   “失算,忘记把舱门关上了。”墨蓝色长发的男人转过身,笑容精致。   苏特恩冷着脸,“离她远一点。”   “如果不是我来,她已经死了。”五官精致完美的男人身材高挑,慵懒的语气里透着一点杀意。   “你在我身上做了手脚?”苏特恩神色不悦。   男人冷笑一声,繁花秋水般的金色眼眸眨了下,“给疯狗上定位系统,这不是很正常吗?”   雨宫千雪拍了下泡过冰水的脑子,强迫它开始思考针对目前这种状况的对策,但是还是觉得昏昏沉沉,整个人头重脚轻,像是被丢到洗衣机甩过一样。   身体已经开始泛起不正常的热度,晕乎乎的,眼前正在天旋地转。   怕是要出事……   她扶着身边的东西,勉强站起来,哑着嗓子说道:“我觉得我可能需要个医生。”   声音嘶哑,干涩,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一样,也让站在那对峙的两个人回过神来。   说完这句话,被海水浸泡后的脑袋疼痛难忍,让她再也扶不住,软着身子昏了过去。   在临倒下前,她心里想的是,真不想在这种危险的地方晕过去啊。   等她再度清醒的时候,眼前是白色的天花板,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雨宫千雪揉了揉还有点胀痛发热的太阳穴,她的另一只手正在输液。   她打量着房间的布局,墙上的按钮什么的是英文,纯白的窗帘被风吹得轻轻飘荡,像是蝴蝶的翅膀。   喉咙里还有点干哑发痒,身上有好几处擦伤已经被包扎起来了,其余倒是没什么不对劲的,抑制器和沙漏都好好在身上。   按响呼叫铃后,来的却不是护士或医生,而是那个在直升机上看到过的长发男人。   “可算是醒了。”   他温柔地低下头,伸出手来想拨弄下雨宫千雪有些散乱的头发,却被床上的人一巴掌甩开了。   “别碰我。”雨宫千雪冷眼打量着面前这个人。   一身黑色长裙,墨蓝色的头发被随意地披散在肩头,金色的眼眸半阖着,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   被打到一边的手重新收了回去,他无奈的摇摇头,眉眼带笑,“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一样,身体好点了吗?”   雨宫千雪瞥了他一眼,“这里是哪里?过去几天了?苏特恩呢?和我一起执行任务的另外三个人呢?”   她冷着脸,将自己的疑问一个一个抛出。   当然她也做好了对方不回答的准备。   对方只是半眯着眼笑了笑,“斯普莫尼,我就一个问题你都不愿意回答,却想让我回答这么多问题,未免也太贪心了吧??”   低沉的嗓音里略带着点磁性,不过更多的是无奈。   “无所谓,随便你。”雨宫千雪将视线移到正在输液的瓶子上,默默数着下降的水滴。   反正再怎么样也不能给她囚禁起来,她不觉得琴酒会那么好遮掩过去。   男人靠在墙壁上,轻轻叹了口气,“你是在赌琴酒吗?还是说是苏特恩那条疯狗?”   “你不回答我的问题,就想套我的话?”   “唉,真是拿你没办法。”他摇了摇头,语气里藏着一丝宠溺,“你问吧,我都会告诉你的。”   “我已经问了。”   他顿时有点哑口无言,眉心微皱,“我是哪里惹你不爽快了?”   雨宫千雪冷漠地像块融不化的冰,眼神如刀,“将一个人关在陌生的环境里,断绝一切信息来源,再对她嘘寒问暖,关照有加,摆出一副略施小恩小惠的样子,你是想养成一个斯特哥尔摩综合征吗?”   “这种时候还能这么冷静啊,真厉害。”话里的赞赏不言而喻,微微眯着的金色眼眸里蕴含着笑意,“只是,斯普莫尼你不觉得你把人想得太坏了吗?”   太坏了?对于这些犯罪组织的成员??   她嗤笑一声,“你可能有点病。”   他半转过身子,手掌撑在床头上,眉目低垂,用手指挑起几根紫灰色的发丝,放在掌心轻轻摩挲,“好吧好吧,为了不让某人把我想得太坏,那我就说出来好了,斯普莫尼,因为你炸掉了奥菲利亚号,导致任务全盘失败……”   话刚说到这里,就被雨宫千雪一声冷笑直接打断了,“呵,这就要开始PUA我了吗?开始往我身上扣屎盆子,说什么所有的错都是因为你,是你搞砸了一切,所有人都在指责你,不相信你,除了我,只有我永远相信你?你凭什么把奥菲利亚号的沉没怪到我头上??”   说完她猛地一下拽断了那几根发丝,神色冷硬。   弥漫着消毒水的空气里顿时冷凝起来,好似遍布着细密的针尖,一触即发。   男人低低地笑出声,连带着肩膀都在颤抖,张开手,那些细软的发丝顺着指缝悄无声息地飘落在地上。   他摇了摇头,“果然是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啊,真拿你没办法啊,好吧好吧,斯普莫尼,因为奥菲利亚号沉没,任务失败,朗姆,也就是我的顶头上司,他很生气,所以你的下个卧底任务由我来当协助者,而不是琴酒,你已经不再归琴酒管了。”   雨宫千雪转过头,望向那随风摆动的白色窗纱,没有对这番话发表任何感言。   要真是如他所说,那只能说处境更糟糕了。   自称是君度的男人皱了皱眉头,“怎么,我说了你还不满意吗?”   “我为什么要满意?”她冷冷地反问着,“你说的和我问的八竿子打不着。”   “你就那么想知道问题的答案?”君度笑着,嘴角的笑容里带着一丝玩味。   雨宫千雪斜了他一眼,“无所谓,你说不说都可以。”   “也不是不能说啦~~”尾调拉长。   “请出去吧,我困了,想休息。”   雨宫千雪言语生硬地下达着逐客令。   君度轻轻叹了口气,“好吧,那你好好休息,冰水泡了那么久,都搞成肺炎了。”   直到他关上门,雨宫千雪都维持着一张扑克脸。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君度是个阴测测的神经病,给人的感觉像极了开到极点的花,外表光鲜亮丽,实则腐烂阴暗。   深夜,月光清亮如水,从窗帘缝隙里倾泻而下,铺洒了一地。   也许是睡过头了,雨宫千雪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还时不时咳嗽着,让她胸口有点痛。   她坐起身,准备给自己倒点热水,却听到从窗户那传来的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摸不到其他的防身物品,她只能将喝水的杯子拿在手里,重新在被窝里躺好。   果不其然,细微的声响后,传来一阵凉风,窗户被打开了。   一道身影从窗户里翻了进来,又将窗户恢复成原样,一套动作谨慎且快速。   被月光披上一层薄纱的身影凑了过来,让雨宫千雪的身体有些僵硬,她还在反复低烧中,体力没有恢复好,真打起来肯定不是对手。   来人会是谁?   黑影明明灭灭,带着点凉气伸到了盖被上方。   雨宫千雪腰身猛地发力,从床上暴起,手里的玻璃杯直袭来人的眼睛。   砸碎,然后戳伤眼睛,那样她还有一点希望。   但是那道身影比她想象地更快反应过来,上半身后撤一步,然后一把手抓住了凶器。   另一只手则是放在了唇边,摆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雨宫千雪细看一眼,才发现是波本,整个人终于不再是如临大敌的状态。   她扭了下胳膊,示意他赶紧放开。   “不说废话了,距离游轮沉没已经过去四天了,你现在在的地方是阿拉斯加州南部的一座私人庄园里,君度全面接管了任务失败以后的事,我们三个都被他安排在另外一栋房子里。你还有什么想问的?”金发黑皮的男人松开手,将目前的状况挑重点陈述着。   雨宫千雪皱了皱眉头,“苏特恩死了吗?”   “好像没有,他被安排到其他国家执行任务了。”   “你们是怎么被君度找到的?”   波本吐出一口气,“他不仅安排了直升机去救你,还动用了官方力量派遣救援,我们是那时候被带走的。”   “第二个任务也一点都没完成??”雨宫千雪问着,狐疑地打量了面前人一眼。   波本摇摇头,“货物的消息刚问出来一点,就发生爆炸了,那个人趁机跳海自杀了。”   话语给人的感觉半真半假,让雨宫千雪并不能完全相信。   她一把抓住面前人的衣领,强迫着他靠近自己,波本瞬间瞳孔一缩,想要挣脱开来。   却被凑到耳边的一句话给镇住了,原本还算游刃有余的脸色瞬间面无表情。   “ZERO,是你吧?”   轻声的问候在刹那间掀起滔天巨浪。   雨宫千雪半垂着眼眸,说出了一个地址,让波本眼底带起几分疑惑。   “去这个地方救人,作为交易,任务失败的事我会全部担下来。好了,快走吧,一会就有人来查房了。”   沉默了几秒后,波本点点头,“那我先离开了,你养好身体。”   “好。”雨宫千雪重新坐回到床上。   目视着他离开,雨宫千雪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至少可以确定波本,也就是降谷零,他应该还是以前那个他。   至于他是怎么从警校新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还是留到下次再问吧,现在这个状况不适合谈这些。   就在波本离开一分钟后,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打开了房门,来观察雨宫千雪晚上的睡眠情况。   如果忽略他身后跟着的三个五大三粗的黑西装,可能的确好像是普通的巡查。   “小姐,你怎么不睡觉?”   “之前睡太多了。”雨宫千雪靠在床头,温柔地笑了笑。   医生问道:“需要一杯热牛奶吗?”   “不用了,我现在就睡。”她摇摇头。   医生点点头,环视了一圈房间,在看到窗帘时眼神微眯。   将病房门轻轻带上,他掏出口袋里的对讲机:“去查,今晚有人进庄园了。”   等到雨宫千雪完全康复后,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这半个月里,君度倒是没怎么出现,她要什么,也都能从医生护士那里直接获取。   除了和别人联系。   关于这一点,她也懒得去问君度,无非也是被他打哈哈带过去,那个阴测测,口蜜腹剑的家伙嘴里说出的话,不值得信。   就这样,一直到二月初,被困在庄园里一个月的雨宫千雪终于获得了通话的机会。   和琴酒还有朗姆。   原本期待着能一睹朗姆真容的雨宫千雪失望了,因为不仅看不到脸,声音都是变声过的。   “斯普莫尼,详细阐述你的任务经过。”变声过后奇怪的电子音从电脑里传了出来。   雨宫千雪半垂着眼眸,将从上船后第一天起的事到沉没的事都半真半假地说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亚历山大被你气得急火攻心而死?”琴酒的语气里带着点震惊。   “对,因为他侮辱我,所以我就和他赌了十局,我说我会一连赢下十场,没想到他会……,这件事的责任全在于我,任务失败的责任我也会一并承担。”   朗姆那头传来一阵一阵敲打桌面的声音,急迫而又紧张,“那第二个任务呢?波本的供述说也是因为你的原因?”   “差不多,我也会一并承担。”   “承担?时间就是金钱,你拿什么去承担!!”朗姆语气里焦急攀升到了极点。   琴酒此时开口了,“朗姆,这里面也不能全怪她,苏特恩那条从实验室出来的疯狗也在奥菲利亚号上。”   一两分钟的沉默后,雨宫千雪清了清嗓子,“我会承担起的,那批货我会负责追回来。”   “呵,你这是要立军令状?”朗姆冷哼一声。   “对,就是军令状。”清脆的嗓音里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但是琴酒的话里却有点迟疑,“斯普莫尼,你知道货在哪里吗?据波本说,经流几道转手,说不定已经被日本警方找到了。你可别忘记了你还有卧底任务!”   “我知道,我都会完成好的。”雨宫千雪承诺着。   “这不也挺好的,琴酒,无论是谁都该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按照之前说的那样,她现在归我管,琴酒,她不再是你的下属了。”   “我知道。”琴酒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   挂断通话,雨宫千雪将脸埋进手里,双手正在止不住地颤抖着,对话太危险了,再持续久一点,她估计都快撑下下去了。   门外的君度笑眯眯地打开房门,“辛苦啦,这是机票,后天的飞机,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   他开心地挥着手里的机票,嘴角的笑意溶溶,金色的眼底却是毫无感情。 第65章   夜幕初降, 星光璀璨,沿途的路灯倏地亮了起来,将人的影子拉得极为瘦长。   望了眼不远处的公寓, 徘徊着的雨宫千雪垂下眼眸,踌躇了几步后还是下定了决心, 要去吃饭, 不过先得回家换一套衣服, 再看看有没有什么礼品适合带过去。   换上一套休闲的衣服后, 她按响了对面的门铃。   还没响两下, 棕色的木门就被打开了。   是松田阵平, 去掉平时常穿的黑色西装,里面极为简单的白色衬衫。高挑挺拔的身影沐浴在灯光下,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 袖口卷到手臂中间, 露出流畅的小臂肌肉线条。   “进来吧, 快弄完了。”他下巴微微抬起, 眉眼带笑, 招呼着门外的人, 让她赶紧进来。   雨宫千雪将手上的礼盒递了过去, 微微欠身, “打扰了, 松田先生,这是我准备的一点心意。”   萩原研二也站在玄关对她招招手,“黑泽小姐太费心思了,你送的那瓶酒就已经足够昂贵啦, 菜就随便做了点, 你不要嫌弃。”   “不会不会, 感谢都来不及呢。”雨宫千雪笑着摇摇头。   客套话的来来往往,让松田阵平有些烦躁,心里隐隐的不爽,他一巴掌打在好友肩膀上,撇撇嘴,“萩你就和阿姨一样絮叨,非得站在门口和人聊天。”   萩原研二翻了个白眼,懒得去接这句话茬,只是对着门口的女生说道:“黑泽小姐进来吧,先在客厅坐一会。”   “好的,打扰了。”   嘴上的微笑周到礼貌,雨宫千雪一边将碎发捋到耳后,一边走进了玄关。   雨宫千雪大致打量了下,两家的户型都差不多,但是给人的感觉可就差太多了。   很明显,松田和萩原住的房子更给人一种居家的感觉,虽然装扮简洁,但至少家里该有的家具什么的一应俱全。   而自己的家嘛……   雨宫千雪在心里苦笑着摇摇头,完全就是个空壳房子,也许都不该用家来描述,没有桌子,没有衣柜,没有电视,客厅宽敞到除了地板就是墙壁,卧室都是电脑主机与显示器,连床都没有。   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比较好。   “怎么了,哪里很奇怪吗?”松田阵平从厨房端着菜出来了。   雨宫千雪站起身想要帮他忙,却被他摆摆手拒绝了,“你坐着就好。”   “没什么奇怪的,户型的布局都一样,感觉装潢让人感觉很舒适。”她笑着解释了一句。   很快,所有的菜都端上了桌。   暖色的灯光下,白色的雾气升腾着。   早就醒好的红酒倒入高脚杯中,汩汩的水声里,呈现出一种瑰丽的玫红色,透彻清亮。   “这酒的价格不便宜哦,黑泽小姐喜欢这种品牌的吗?”萩原研二拿起酒杯,轻轻地晃了下。   雨宫千雪摇摇头,“我对这些没那么多研究,只是听人起过这个牌子,说是有助于睡眠,所以就买了这种。”   这个牌子是贝尔摩德告诉她的,助眠也是从她那得知的,不过她给自己的酒可没敢喝。   轻轻抿了一口,雨宫千雪扬起眉毛,味道的确不错。看来贝尔摩德至少在享受这方面绝对不会错。   松田阵平偏着头,“说到助眠,感觉黑泽小姐的工作很忙啊,作息有些混乱。”语气里带着几分关心。   萩原研二跟着点点头,“没错,偶尔在周末也会看到黑泽小姐昼夜颠倒的状态,这对身体很不好哦。”   “这个啊。”雨宫千雪垂下眼眸,抿着嘴扯开了一抹勉强的笑容,“没办法嘛,毕竟是新人啊。”   一副职场新人手忙脚乱,不堪重负的样子被她表现得淋漓尽致,但这也是她的真实体会,可谓是本色出演。   她的确被工作焦头烂额,不过不是公安,而是组织的各种任务。   “这倒也是,刚工作都有这么个时期的,我和小阵平也这样。我和你说,他那时候性格比现在冲动多了,还和机动队前辈呛起来了,固执地很。”萩原研二笑嘻嘻地开始抖好友的糗事。   松田阵平捣了下好友,“喂喂喂,你喝醉了吧,胡言乱语的!”然后又转过头看着对面的人,有些别扭地说道:“你别理他。”   “欸,怎么,你想维持自己在黑泽小姐心目中的好形象吗?”萩原研二挑挑眉,插科打诨着,缓解了有些尴尬的氛围。   “我才没有!”他反驳着,却用眼神偷偷地瞟着对面的人,耳廓的绯色不知道是被红酒染的,还是热气熏的。   雨宫千雪一下子笑了出来,轻声说道:“没事的,我知道松田先生本性是很好的人。”   视线明亮含笑,又好似被灯光蒙上一层温暖,几近温柔地落在松田阵平的脸上。   萩原研二不知道好友看不看得出来,但是他能看出来,那澄亮的眼底可不能简单用“邻居”,“朋友”,这种词来形容。   也许是夸赞过于直白,让幼驯染一下有些晃神,他愣愣地答应了一句。   萩原研二觉得,他今天就不该在这里,而是应该在车里,然后随便找个地呆一晚上不回来,说不定更方便两个人的情感发展。   “黑泽小姐尝尝这个,多吃点。”松田阵平指着附近的菜,生怕对面的女生不好意思,直接将盘子端起来放到她附近。   一眼望过去,菜品摆放完全不居中,一个劲地往那边偏,就好似松田阵平的心一样,拼命地往那边靠。   目睹着这一切的萩原·120瓦电灯泡·研二觉得自己真的过于刺眼,他自己都开始嫌弃自己了,将视线移到一旁的手机,他在考虑要不要托人随便找个理由把自己叫出去。   雨宫千雪难以拒绝这种好意,忙不迭地点点头,开始吃菜,也许是很久没有吃过正常的饭菜,温热的饭菜滑入胃里,升腾而起的温暖,好像能驱散所有的疲劳。   但是越是感动,越是温暖,她整颗心也就跟着在往下坠。   她觉得自己仿佛要被劈成两半,一半欢喜明亮,温暖炽热,和那些氤氲的热气一起腾腾升空,另一半阴郁暗沉,冷漠疏离,被冷冰冰的风声带着一起往下坠落。   理智与感情被切割得愈发明显,相互拉扯着,让她整个人处在一种古怪的感觉里。   “黑泽小姐要照顾好自己啊。”松田阵平撑着脸,嘟囔了一句。   “我有的。”雨宫千雪微微颔首。   松田阵平抬起视线,灰蓝色的眼眸好似夜空里的天幕,“骗人,完全没有哦,明明比起第一次见面瘦了好多,还经常熬夜不吃早饭,估计睡眠也不好吧,不然怎么会要这种东西助眠,黑泽小姐你啊,是有什么难题吗??”   声音很轻,似乎要与那些雾气融合在一起,却让人无法忽视。   胸口也跟着鼓胀性地动摇起来。   一股不合时宜的酸楚从四肢百骸里泛出。   雨宫千雪停下筷子,尽全力想扯出一个笑容,却怎么也抿不出来,想要说出口一些万能的台词,“没有,没事的,我很好。”   但是喉咙这种发声器官好似罢工一般,什么都说不出口。   不想骗他,不想敷衍。   萩原研二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立刻马上消失才对。   一句话也说不出,雨宫千雪抓住旁边的杯子一饮而尽,想把那些酸楚全部压下去,然后她弯起那双涌上情绪的眼眸,对着满脸写满了担心的松田阵平笑了笑。   “的确工作上有很多麻烦事,但是没关系,都还在能力范围内,谢谢关心。”她一口气说出了这段礼貌客气,也带着点拒绝意味的台词。   松田阵平一把拿过红酒瓶,叮嘱着:“黑泽小姐你不能再喝了,刚才喝那么快很容易醉的。还有不论什么难题都可以和我说,只要是你,我不嫌麻烦的。”   “嗯嗯,我知道啦。不喝酒了,不过我能去倒点水喝吗?”她偏头笑着问道。   萩原研二一把站起身,总算是让他逮到机会了,“我去,黑泽小姐坐在这里就好。”   “欸??好吧,谢谢萩原先生。”她乖巧地点点头。   松田阵平盯着对面女生的脸,认真地说道:“黑泽小姐,我们也认识一个月了,总是先生小姐的称呼也太生分了,这样吧,我叫你黑泽,你叫我松田怎么样?”他直接将好友萩原研二的称呼排除在外。   端着水走来的萩原研二挑挑眉,小阵平这拉近距离的手法可以啊。   果然是近朱者赤,这么多年了,也终于学到自己的沟通技巧了吗??   “给,那你们俩吃,我去房间找个文件。”他笑笑将水递了过去,顺带发表了趁机离开的感言。   然而伸过来的雨宫千雪却手一滑,没拿稳,玻璃杯猛地一下砸到了地上,碎得七七八八。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也吓得雨宫千雪面上一白,连忙摆着手道歉着:“抱歉,抱歉,是我没接稳。”   她刚蹲下身准备收拾,就被松田阵平一把拦住了。   “没事吧,水烫不烫??玻璃碎屑有划伤你吗??”脸上的焦急十分明显。   雨宫千雪勉强地勾起嘴角,“没有,没有,我来收拾吧。”   “哪里用得着你收拾,我和萩弄就行,你去沙发上坐一下吧。”松田阵平拒绝了她的提议。   萩原研二也安慰道:“没事的,我们来就好。”   雨宫千雪点点头,但是并没有去往沙发而是站在一旁看着两个人忙碌,脸上的表情里带着点担忧。   还时不时提醒两个人别被扎破了。   临近收拾完,她弯腰靠近两人,指着那边说道:“那个是吗?看起来有点反光。”   松田阵平仔细一看,摇摇头,“不是的,好啦,别担心了。”   “嗯嗯。”   小插曲过去,三个人重新坐定。   萩原研二打量了下手,明明没扎破啊,刚才怎么会突然有点痛?还是没扎破血管??   想不通的事他也懒得继续想,因为新的问题是,刚才绝佳的逃离机会没了。   这让萩原研二懊悔不已,他应该顺势离开才对啊!!怎么就坐下来了……   “我们把酒喝完吧!”雨宫千雪提议着,明亮的灯光撒在她眼底,带着点澄澈的光亮,让人无法忽视。   松田阵平面露犹豫,按照他个人的想法,这酒肯定是不能继续让她喝了,但是这么亮晶晶的期待,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好吧,不过黑泽你要是有一点头晕的感觉都不能喝咯!”他叮嘱着,自然而然把称呼的“小姐”给去掉了。   雨宫千雪点点头,“我知道啦,一起喝吧,不然留着味道会变差的。”   酒瓶倾斜,泊泊的流水声里,被中途打断的晚餐继续进行着。   十分钟后,雨宫千雪脸上一直洋溢着的笑容褪了下去,半垂着眼眸打量着对面两个已经晕过去的人。   表情疏离而又柔软。   “对不起。”她低声说着。   随后离开了座位,目标是松田阵平的房间。   中间的杯子是她故意没接住的,因为那样松田和萩原就必定会来收拾玻璃碎片。   在这种情况下,被麻醉针扎到的疼痛会和玻璃不小心扎到手的疼痛混合,让人分不清,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   卧室的门没锁,轻轻一拧就开了。   太没警觉性了。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但是转念一想,正常人谁会在自己在家的时候,把房门锁起来呢??又不是青春期的初高中生,也没有什么窥探欲强的人在。   雨宫千雪苦笑着,果然,不正常的是她才对。   都不需要辨认,一看她就知道这个房间是松田阵平的房间。   因为里面摆满了和她有关的东西,是她曾经丢在那栋房子里的东西。   每一件都仔细摆放着,没有一点落灰,没有一点破损,比起她自己打理的好太多了。   “笨蛋……”   她嘟囔着,凶猛而又柔软的感情从那些物品里翻涌起来,如同浪潮一般铺天盖地,让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来气。   不管胸膛怎么起伏,好像都无法呼吸新的空气进去。   世界不喜欢她,总是给她好多麻烦,总是让她步履艰难,但是偶尔她也会觉得,这个世界可能还是喜欢自己的,比如现在。   沉沉地吐出一口气后,雨宫千雪拉了下进门前就戴好的手套,开始了搜查。   她答应松田阵平的目的,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查松田阵平到底调查了多少,虽然能入侵他的电脑,但是那不稳妥。   她必须要抓住所有的蛛丝马迹。   那种随时警觉性拉满的生活,不适合意气风发的他,他也本不该牵扯到这些事里。   要切断那抹黑色与松田阵平的联系。   上了密码锁的柜子是重点,她从口袋里摸出紫外线灯与专用指纹提取粉,在上面撒下粉剂,再用紫外线灯一照,经常使用的按键上会留下指纹,很容易就能得到密码。   打开来后,里面是一个盒子,果不其然是那个炸/弹,雨宫千雪皱了皱眉头,再往下还有一些调查资料,装订成册,收整妥帖。   她从头翻到尾,全是松田阵平这两年里整理的资料,还有对月见五月的调查,让她不免有些头疼。   在其中,她还看到了关于最新的走私案件的报告,看起来是他自己整理的,有提到关联较深,牵扯巨大等字样。   “还好,只是摸了个边。”她嘀咕着,准备根据松田阵平查的方向作出诱导,给他点假信息,用来误导他,让他离组织远一点。   将所有的资料收回去,她又盯着炸/弹犯了难题,看起来松田阵平为了防止爆炸,已经将内里的核心给破坏了,现在可以说是一个不会爆炸的空壳子,但是这里面存放的记忆芯片是组织特制的,留着是个危险。   她得想办法把这玩意给带走。   取出松田阵平平时用的工具箱,她开始准备拆开外壳,要不是不会爆炸,她还真不太敢碰。   折腾了好一会后,她将指甲盖大的芯片取了下来,又重新开始复原。   这么一折腾,足足浪费了快半个小时。   她用的药剂不多,也就一个小时不到的量,得回去了。   将一切痕迹抹除,还剩一点时间,她盯着桌上摆的相框看了两眼,最终还是低低地叹了口气。   果然是笨蛋啊。   再回到桌前,她将剩下的小半瓶红酒洒落在桌子上,三个人的衣服上,摆出一副混乱的样子,最后还剩下的一点红酒被她全部倒入腹中。   然后她趴在桌上,阖着眼,装出一副醉酒熟睡的状态。 第66章   夜凉如水, 漆黑如墨的房间里,有着一点火光闪烁着,明明灭灭。   也许是几秒钟, 也许是几分钟, 泛着蓝光的手机屏幕闪了闪, 还带着点震动。   “到日本了?”略带点低沉的嗓音在这片夜色里静静流淌着。   电话那头是毫无感情的漠然回应, “君度, 你到底想对姐姐做什么?”   指尖挟着的香烟随着笑声抖了抖, “苏特恩, 你还真准备做她的狗吗?你可别忘记了你的主人是组织。”   虽然嘴角含笑,但金色的眼眸里却好似一块坚冰。   “哈哈哈哈哈, 身为实验室里的研发者你现在肯定很不爽吧,自己造出来的杀人机器突然成了别人的狗。很生气吧,哈哈哈哈, 君度,姐姐才不会是那么任你摆布的人, 她和我们不一样。”   隐含着疯狂的笑声打破了这死一样的平静。   君度冷笑着,“不一样吗?我可是最喜欢看人坠落的样子了, 苏特恩, 你知道反咬主人一口的疯狗最后都有什么下场吗?”   手指间香烟已经完全被他掐灭,精致的眉眼里带着一丝狠厉。   “反正我本来也活不了多久,性命对我来说是最不值钱的。谁都有可能往下坠,但姐姐不会, 君度你会满盘皆输的, 只可惜我可能看不到那一天了。”   话音刚落, 电话那头传来“扑通”一声的落水音, 随后是水流冲刷的死寂沉默。   君度猛地一下将手机丢到地上, 斜长的金色眼眸里满是烦躁。他赤足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后传来一阵夜风,将他垂落在肩头的墨蓝色长发吹得轻轻飘动。   “斯普莫尼,斯普莫尼……”   他呢喃着,将这个名字在嘴上念叨了好几次。   你身上到底有什么能力,居然能让从小被洗脑的苏特恩突破思维钢印,这点他真的是很好奇了。   新人什么的,不过是君度的伪装身份罢了,他实际上是实验室暗中的一把手,是整个改造计划的执行人。   苏特恩可以说是所有产品里最出色的一个,唯一的缺点就是寿命短。   但是这种缺点不算什么,小白鼠多的是,继续改良加强就够了。   但是本该成为组织一柄利刃的他,却突破了思维钢印,将什么狗屁姐姐作为行动的第一方针。   真是可笑至极。   为了看看这条疯狗还能做到什么地步,他将斯普莫尼的第一个任务地点发给了他,事实还真是让他大吃一惊。   这也让他对斯普莫尼有了兴趣,她是对所有的实验品都有这样的作用吗??   在阿拉斯加州的庄园里,那些仆人都是实验室里的产物,但是都没什么怪事发生。   总是挣扎着想要扑腾出去的小鸟,要是被剪掉翅膀的话,会在起飞的时候沉沉坠入深渊吗??   他可真是太期待这副画面了。   唇边勾起一丝笑容,他按了下眉心,从云层里跳出的月亮,将光亮铺洒而下,影影绰绰的光影下,君度的影子被拉长,扭曲,看起来好似深渊一般。   也许是身边的人太过于安心,也许是自己一直紧绷着的神经过于劳累,又或者是酒精真的起了作用。   雨宫千雪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趴着睡着了。   然后在被触碰之前,她好似应激反应一般,整个人身体绷紧着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一连退开好几步,拉开了距离才反应过来她现在人在哪里。   另外的两个人一时间被她的一系列举动给吓到了,愣住在原地,尤其是松田阵平的手还维持着伸出的模样。   雨宫千雪脸上的表情从警觉一秒切换成略带尴尬的笑容,“抱歉,抱歉,吓到你们了吧??”   “不对,应该是我吓到黑泽你了吧,头还晕吗?身体感觉怎么样?想吐吗??”松田阵平收回手,挠了下头发。   他和萩也是刚从桌上趴着醒过来,没想到这个红酒居然会这么醉人,让他们三个都晕沉沉地睡了一会。   也不知道是啥时候喝醉的,刚起来感觉头还有点晕。   雨宫千雪摆摆手,“没有吓到,是我反应太过头了,不过的确还有点晕,现在几点了?”   萩原研二看了眼时钟,“已经十点了,我把这些东西收拾下,你们俩坐沙发上聊一会吧,小阵平一会记得送黑泽小姐回去啊。”   “知道啦。”   “不用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紧接着相互对视了一眼,又飞快偏开了视线。   萩原研二轻笑一声,“黑泽小姐你刚不也喝醉了嘛,还是先喝点水休息下,再回去比较好哦,不然回家一个人要是恶心到想吐,没个人照应多麻烦啊,在这里待一会再回去,就请不要大意地使唤小阵平吧。”   “嗯,我和萩的想法一样,要是回家吐出来,当时肯定没精神清理吧,留到第二天那也太麻烦了,所以还是再待一会比较好。”松田阵平跟着解释了几句,端过来一杯水递给她。   雨宫千雪垂下眼眸,纠结了几秒后点头同意了,接过水杯坐在沙发上。   电视里放着搞笑艺人的综艺节目,白烂的笑话层出不穷,逗的在场的嘉宾笑声不断,效果好到出奇。   雨宫千雪端着玻璃水杯,盯着电视目不转睛,好像看得格外投入。   但实际上,她知道,自己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因为她能感受到,隔了一段距离的人视线正时不时扫过来,好像要从她脸上看出花来。   自己,应该没暴露吧……   她装作头还有点晕,揉了揉太阳穴,回想着这一个月左右的举动,从搬进来的第一天到今天,虽然有过几次直白的试探,但是那应该只是他被那种熟悉感和氛围驱动着的结果,不至于会联想到黑泽由纪就是雨宫千雪。   毕竟死而复生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发生。   就连楠雄都做不到死而复生,在这个根本没有超能力的世界,也不会存在这种事。   松田阵平也不会想到这一点,顶多就是怀疑两个人给人的感觉为什么这么熟悉。   就算是卧室里的事被发现了,他也只能顶多怀疑下黑泽由纪到底是什么身份,毕竟他没证据把两个人划上等号。   这样想着,雨宫千雪一直有些莫名不安的心里得到了些许的安慰与放松。   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她忘记了自己在面对松田阵平的事上,总是没办法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冷静,就像是当初警校时期松田阵平与人斗殴的那一次,她就没办法做到那么冷静。   关心则乱,这几个字在她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松田阵平撑着脸,对于电视里放的综艺节目没有任何兴趣,虽然平时也会瞄两眼,跟着笑一笑,但是今天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   刚才准备拍醒她的时候,那种应激状态的确是吓到他了。   因为,那是准备作出攻击与防备的姿态,虽然没有完全做出来,但是从小练习拳击的他认得出来。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让她变成这样。   只要有人靠近她就会变成这样吗??   他盯着玻璃水杯,眼眸微微垂了下来,要是能提取到这上面的指纹,那就可以更肯定一点了。   想要更靠近点,却又怕吓到对方。   就像是拆弹一样,小心翼翼,只要走错一步,就是满盘皆输。   不过,他对于拆弹这种事耐心一向很足,毕竟急躁才是最大的敌人,等手头上走私案这件大事忙完,他有很多的时间慢慢来。   所以当萩原研二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个情况,黑泽小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小阵平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泽小姐。   让他不禁扶着墙壁叹了口气。   这都叫啥啊……   算了,他也不想着渣不渣这种事了,萩原研二决定给两人做个助攻。   既然都对方有意思,那为什么不在一起呢,错过什么的太讨厌了。   “黑泽小姐,你休息日一般有什么安排吗?”萩原研二捏着下巴笑着问道。   雨宫千雪神色微微一僵,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安排??萩原先生是什么意思啊??”   她瞪大着眼睛,摆出一副好像没太听懂的样子。   “就是问黑泽小姐有没有空一起出去玩,毕竟都是邻居,大家年龄也差不多,一起出去玩什么的也可以啊,拉近下感情嘛。”萩原研二并不打算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弯弯路子,直接了当地提出了邀请。   雨宫千雪眨巴着眼睛,“出去玩??谁??我吗??还有谁?”   一副醉酒后思维不太能转过来的样子。   松田阵平抬起视线,眼神里有些不解。   多年的好友自然能明白他的意思,回给他一个“你安心。”的眼神。   “对,你,还有我们,我还会邀请一些其他的朋友,有男有女,一起去河边露营,然后还有BBQ,你觉得怎么样?”萩原研二很有耐心,像是教导小孩一样把话掰开来说清楚。   听到不是三个人一起出去,让松田阵平放下了心,他就害怕一下子操之过急,吓到身边的人。   说得过于直白清楚,雨宫千雪想装傻也装不过去了,她偏过头,对着松田阵平嘟囔着:“你也去吗??”   温软的语气让松田阵平心头一颤,他点点头,“去,黑泽你想去吗?”   “让我……考虑下??毕竟新人接触工作太忙了。”她弯着眼睛,将所有的情绪收敛在其中,嘴角的笑容让人找不到一丝错误。   “好,到时候你联系我。”松田阵平点点头。   雨宫千雪望了下时钟,站起身,“很晚了,我现在感觉也舒服不少了,那我就不继续叨扰两位,先回去啦。”   松田阵平跟着站起身,“那我送你。”   两个人走到玄关附近,雨宫千雪低头换着鞋子,垂落的发丝在脸颊两侧晃动着。   让松田阵平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将那缕头发捋到耳后。   还没接触到,就被雨宫千雪连退两步,她背后抵着门,神色微微紧张,“怎么了?”   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刚才想帮黑泽你把那缕头发弄到耳后。”他有点懊悔,自己怎么就没忍住。   雨宫千雪尴尬地瞥了眼不听话的头发,摆摆手,“没事,没事。今天谢谢松田先生了,饭菜很好吃,对我也照顾有加,真的非常感谢。”   听到“松田先生”几个字,一瞬间让他微微皱眉,他踏出两步。   狭窄的玄关里,面前是高大挺拔的身躯,背后是坚硬冰冷的门板,让人不禁神色有些慌乱,心跳也跟着加速。   距离太近了,近到能闻到他柔软布料上洗衣粉味道,好像是什么青柠味。   急促的呼吸,几乎乱了套的心跳声。   “太近了,松田先生。”她勉强从嘴里挤出这句话。   却引来面前人低低的笑声,“黑泽,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雨宫千雪抬起视线,跌进那道灰蓝色的天幕里。   “什么?”   “你忘记了两件事啊。”   他并不再继续靠近,也没有将手撑到门板上,只是那样望着她。   带着点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掺合着喘息与心跳声,又好像混合那醇香的红酒,让人思绪一团乱。   雨宫千雪有些懵,忘记了事情??还是两件??   她强迫自己乱成一团浆糊的大脑开始思考,终于想起来了,是称呼的问题。   “松田先生,你是指称呼吗?”她问道。   “嗯。”他含糊地应答了声,垂下头。   伴随距离一寸一寸缩短,雨宫千雪脸色怔怔,手已经开始慢慢伸向门把手。   终于接近到发丝相互触碰的程度。   她也终于握紧了门把手,拧了下,但是没打开。   雨宫千雪只好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会改的,松田,请你稍微注意下距离好不好??”   “抱歉,喝多了,刚才脑子有点懵。”他退开一步,笑着解释,拿着钥匙准备开门。   雨宫千雪侧开身子,呵呵,喝多了??真的是喝多了?   门终于打开了,雨宫千雪连忙几步踏出房门,离开了那个狭窄的空间,纠结了几秒钟,她还是问了一句,“还有一件事是什么??”   松田阵平插着兜,嘴角挂着一丝笑容,“今早,黑泽把我压在身下的时候,距离可比刚才近多了吧。”   “我……,我那是太慌张了。”雨宫千雪咬着嘴唇,面色僵硬地解释了一句。   “嗯,我知道,我刚才也是太慌张了。”松田阵平眉眼含笑,完全不是发懵的样子,灰蓝色的眼底一片清明。   雨宫千雪嘴角一抽,决定不再和他继续掰扯了,“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好,晚安。”他点头着。   “晚安。”   相互道别后,松田阵平关上门,心里泛着点自己都不太清楚的愉悦。   愉快还没几秒,然后他就被好友使唤着去洗碗了。   “杯子什么的我洗过了,碗碟归你了。”萩原研二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松田阵平猛地拽住准备离开的萩原研二,“杯子全洗过了??包括黑泽刚喝过的那个??”   萩原研二神色大震,嘴巴张大得能吞下一个鸡蛋,他单是知道好友有往渣男的方向发展,没想到还会往痴汉方向发展啊!!!   这,这该怎么办啊……   要送去看心理医生吗??这算是心理疾病吗??   “你,你,你打算,打算,干什么?”他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   松田阵平神色不爽地咂了下舌,“啧,算了,和你说你也不懂,我去洗碗了。”   萩原研二满脸写满了为难,眼神里都是嫌弃,不,他不想懂,他不想懂啊,他才不想懂痴汉的想法啊!!   这一次晚餐邀约后的几天内,因为案件工作的缘故,松田阵平一连几天都是不正常的下班时间。   要不是有一两次在电梯里碰到了黑泽,相互正常的打招呼,他真的以为是自己那天晚上吓到对方了。   “呦,今天这么高兴?”萩原研二刚进家门,就看见玄关附近正盯着手机咧嘴笑的好友。   松田阵平扬起眉毛,“那可不,黑泽答应一起去露营了,说时间定在这周的休息日。”   萩原研二笑了笑,他觉得自己应该把找房子的事安排上日程表了。   “对了,萩你有没有动我的工具箱啊?”松田阵平收起手机,一边脱衣服,一边问着:“我感觉工具箱不太对。”   萩原研二撇撇嘴,“我动你的干嘛,你的不是在你房间里吗?”   “你没用吗?那就更不对劲了,好像有人最近用过的痕迹。”松田阵平皱了皱眉头。   “哈??哪个小偷会进家门只用你的工具箱啊。真不是你想多了?”   “怎么可能,就是有人最近用过了,我不可能这点事都看不出来。”松田阵平心里打起了鼓,觉得有点不对。   然后他一把将衣服丢到沙发上,整个人朝着房间跑了过去,萩原研二瞠目结舌,搞不清状况,也还是跟了上去。   进去的时候,松田阵平正打量着密码箱里的东西,神色里的紧张慌乱不言而喻。   “怎么了?”萩原研二问着。   松田阵平表情严肃,“好像有人动过这里的东西。”   “密码不是只有你知道吗?”   松田阵平没回他,继续翻看着盒子里的炸/弹,形状没什么不对,“把工具箱给我。”   萩原研二递了过去工具箱。   刚拧开第一颗螺丝,他心里的确定性又增加了,这和他安装的时候不对。   他现在可以肯定,有人动了密码箱,还拆开了炸/弹。 第67章   “有人动了这个。”松田阵平一边拆开, 一边对着身边的好友说道。   萩原研二眯着眼,他心里是觉得难以置信的,但是好友这么认真的表情, 不可能有假。   他对机械的敏感性也不可能有假。   所以, 这个只有他们俩知道的东西,是怎么被人找到的??还拆开了??   “但是,阵平, 这个只有我们俩知道。”萩原研二皱着眉头提醒了一句。   松田阵平仰起一直没抬的头, 面色坚定, “不,还有一个人。”   “雨宫??”萩原研二一瞬间反应过来, 但雨宫已经死了啊。   “对,雨宫她知道。”他的视线望向已经拆开的炸/弹, 一眼就发现了里面少了个芯片。   早在最开始的时候, 他就尝试找人破解过, 但是加密过于复杂, 所以一直搁浅了。   萩原研二揉了揉太阳穴,他现在觉得脑子有点痛, “对, 雨宫是知道,但是她不可能再有机会去拆开这个了,所以我觉得不可能是你说的这种。”   “不,就是她,除了她没有其他解释了。”松田阵平摇摇头,固执己见。   萩原研二迟疑了一会, 还是选择戳破好友的幻想泡泡, “雨宫她已经死了, 阵平。”   “萩原,其实我已经找到她了,黑泽由纪就是雨宫。最近这几天也只有她出入过我们的房子,那次醉酒你不觉得奇怪吗?一瓶红酒而已,真的能让三个人都醉得不省人事吗?”   “证据呢?即使红酒很奇怪,即使是黑泽她拆开了这个,你又有什么证据去证明她就是雨宫?而不是被你那奇怪的感觉给影响了。”萩原研二抱着胳膊,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松田阵平却是一下子笑了出来,“萩,你还记不记得当初警校那次的偷拍事件。”   笑声带着点眷念,他丢下手里的工具,撑着额头继续说道:“你知道那次我是怎么知道那个垃圾手里的是偷拍的照片吗?”   “我当初问过你,但是你没说。”萩原研二对于那件事还是有点印象的。   “那天从他手上掉下来的照片恰好是雨宫的,她大腿上有一颗红痣,说真的要不是这个,我认不出那张照片,后面我也没和雨宫说过,当然那张照片我也没给你们任何人看过,自己烧掉了。”他轻笑着,当初莫名其妙的心理作祟,反而在如今帮了他大忙。   萩原研二脸色怔怔,“你看到了黑泽身上有同样的痣?”说完他捏着下巴继续思考,“脸可以整容,变得谁都不认识,痣这种随机性那么强的,的确很难找到相同的地方,不过,你是怎么知道她腿上有痣的??”   他疑惑地扫了眼好友,说实话在警校训练的时候,天气热起来,大家穿都是短款运动服,如果是在那时候知道的,那自己不可能不知道,毕竟还是红痣,肯定让人印象深刻。   而且按照雨宫的缜密性格,她也不可能没注意到自己经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有这么一个标志性的印记。   那也就是说,这个红痣肯定是短款运动服露不出来的地方,那不是代表在腿根附近吗?那不是算很隐秘的地方吗??   那问题来了,小阵平是怎么知道的……   望着好友越来越奇怪的眼神,松田阵平忍不住一脚踢了过去,“停止你脑内的无端妄想,是第一次和雨宫碰面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她那时候不是割下裙子布料做证据了吗?就是那时候看到的。”   萩原研二撇撇嘴,眼神有些飘忽,原来那时候自己打趣小阵平说他对女孩子终于感兴趣了,开窍了之类的话说的没错啊,这么个事他都没注意到,小阵平不仅看到了还放在心里记了那么久。   所以说,他一直认为小阵平在找雨宫的替身,还以为他要在渣男的方向上狂奔不止,没想到让他动心的替身黑泽小姐实际上就是本尊??   “所以,小阵平你喜欢的其实都是一个人对吧。”   松田阵平点点头,“当然了,我喜欢的有且只有她。”   听着这番真挚的言语,萩原研二忍不住想鼓掌,但是新的问题是,为什么雨宫要这么做?   “所以说,她为什么这么做?改头换面重新出现在你面前,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大概是不想我在这里面牵扯过深吧,她现在肯定处在很麻烦的状况里,我有打听公安那边的事,新人的工作看起来似乎很麻烦,但是文书的工作对于雨宫来说,我觉得根本不是问题,她可是雨宫耶,那点工作怎么可能难住她。”   提起雨宫千雪,他的眼底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熠熠生辉,好似有星辰在闪烁。   萩原研二沉思了一会,“所以她那每天日夜颠倒的作息,总是一副疲劳的样子就能解释明白了。她的确被工作为难了,但是是另一份工作,会和月见背后的人有关吗?”   “有可能,我现在就是在思考这方面。对了,萩暂时不要揭穿这个事情,我怕吓到她。”松田阵平将炸/弹复原,又接着说道:“这次的休假日,我想搜集点更有证据性的东西,再找个时机和她摊牌。”   萩原研二撇撇嘴,“随意,这事你自己做决定,不过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你随时和我讲。”   “嗯,我猜大概会牵扯得很深,到时候肯定要麻烦你。”松田阵平说着,皱了皱眉头,语气里有些犹豫。   刚说完就被好友一巴掌拍在头上,“靠,你这还像是松田阵平吗??有什么麻烦一脚油门踩过去就是了,怕什么!”   在好友的鼓励声里,离休假日也越来越近。   期间松田阵平还打了个电话问了下雨宫千雪,询问她具体的事宜。   “好啊,我对那些其实没什么特别要求的,不过我那天可能要晚点到,你和萩原先生可以先过去等我。”   电话那头的声音又轻又软,虽然和以前的声音完全不相似,但是就是让他嘴角忍不住上扬。   “不和我们一起吗?我可以开车的。”他解释着。   “不啦,得陪同事一趟,会晚点到,不用担心,我肯定会过去的。”   “那好,我们在公园附近等你,免得你一个人到太尴尬了。”   “好呀,松田先生,不,松田考虑的很仔细。”她答应着,语气波澜不惊,只是好像还没习惯改口。   “嗯,工作上别太勉强自己了。”   “好,那我先挂了。”   “好。”   休假日的前一天,一直忙于走私案件的松田阵平怎么都没想到今天居然能闲下来了。   他问着同事,“这案子算是告一个段落了吗?”   忙碌了快一个月,最近这一周甚至可以用焦头烂额来形容,完全没有正常的下班时间,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要打电话来联系雨宫。   “好像是吧,被公安接手了,接下来好像不管发生什么都和我们无关了,你该高兴不是吗?前几天就和警部说唯独只有这个假期不想加班,刚好,满足你愿望咯。”同事伸了个懒腰,整个人都放松了。   松田阵平揉着太阳穴点点头,“那是,唯独这个假期我是绝对不想加班的。”   但是就这样交手了辛苦一个月左右的案子,总是让他觉得空落落的。   要就此断掉吗?   他在考虑这件事。   如果能从雨宫那边下手,比起他自己瞎琢磨肯定要好很多。   但是真的能这么顺利从雨宫那边知道吗?   他心里其实没有百分百的肯定。   但是放弃所有的一切,不再管这件事这种想法他从来没想过。   喜欢的人深陷麻烦,他怎么可能不拼尽全力呢。   假期那天的天气正好,黄昏时分的天空,云朵被夕阳染上层层叠叠的暖色。   准备启程和萩一起去目的地的时候,他站在公寓门口,被突如其来的晚风吹过,整个人心里带起隐隐的不安。   夕阳如同海潮一般朝他席卷而来,巨大的日轮即将沉没于地平线,最后的余晖混合着晚风吹得他脸色发怔。   就连好友拍上他的肩膀,他都没反应过来。   他正被强烈的情绪淹没着,一股他曾经感受过的情绪。   “怎么了?”萩原研二问道,他能看出来幼驯染的不对劲。   “萩,要出事了。”他喃喃着,盯着沉没的太阳好似自言自语,“我感觉我好像又要失去她了。”   “什么?”   “她不会去什么露营的,她又骗我了。”他轻笑一声,那声音好似叹息。   萩原研二愣住了,“你在胡说什么啊?”   “就是感觉,感觉她不会去了。骗子,以前说好要陪我过生日的,结果一个人离开了,我要那么多生日礼物做什么,这次说好要一起去露营,她也不会去赴约了。”   “我不信,我觉得你可以直接打电话问她,感觉什么的根本不靠谱。”萩原研二拿出手机,示意好友赶紧打电话。   然而,一直到两个人的手机都打了好几遍,都是无人接听。   这下子,萩原研二也呆住了。   夕阳剩下的光芒将天空剩下的云烧得好似火焰,斑斓璀璨,让雨宫千雪看得有些入迷。   “真好看啊。”   她低声自语着,收回了一直盯着天空的眼神。   和她坐在一起的是君度。   长裙及踝,墨镜遮住了那双金色的眼眸,“晚上的准备怎么样了?”   雨宫千雪撑着脸,仰视着那栋大厦,“放心,都妥善安排好了。”   “和苏特恩见过了吗?”他提问着,手指敲打着桌面。   雨宫千雪撇撇嘴,“没有,通过电话,说实话我很不解为什么非要让他来协助任务。”   “这我也不知道呀。”君度笑了笑,语气极为无辜。   “是吗?你真的不知道?”她冷笑一声,言语里满是不信。   君度摇摇头,捂着胸口神色悲伤,“真是没想到啊,我在你心里信用这么低,由纪你这样我真的很受伤。”   “哦,受伤是吗?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唉,要去吃晚饭吗?BBQ怎么样?”他笑眯眯的,嘴角挂着一丝温和的笑容。   雨宫千雪神色一冷,直接就是一巴掌甩在对方脸上,“说过了,照打不误。”   那一巴掌的力度让君度的墨镜都被打歪了。   然后一柄利刃按在了甩了巴掌的手上,君度脸色森然,“由纪,别恃宠而骄啊。”   冷凝的空气弥漫在车内。   按下的利刃已经划破了皮肤,一道刺目的鲜红蜿蜒而下。   雨宫千雪嘴角带起一丝嘲讽,“总算舍得撕破你那张假面了吗?早知道只要甩一巴掌就行,我该早点打的。”   利刃向下的深度逐渐加深,蜿蜒而下的血流愈发明显。   “由纪的这张嘴真是会说啊。”   “关你什么事,怎么?你管天管地,监视我的一切,现在连我说话你也要管吗?”   雨宫千雪对于这个切断了自己一切联系的君度从来就没什么好脸色。   他的监视可谓非常全面,全面到她抽空想要找到联系波本和苏格兰的机会都没有。   可以说,她现在处在一种,除了君度无所依靠的环境里。   “别蹬鼻子上脸。”   君度抛下这句话后,收下了那柄利刃。   雨宫千雪也将手抽回,完全在乎那血肉翻卷的伤口,只是掏出止血喷雾让它尽快止血。   这一周里,她都在忙着任务的布局。   苏特恩是个诱饵,他在今夜将会袭击港口那里的仓库,会吸引大部分警戒。   可以说很好的减轻了雨宫千雪计划里警备陷阱这方面的难题。   她是主要潜入者,在将这片区域电源全部被自己切断后从顶楼潜入到存放货物的那一层楼。   直接炸掉,再回到顶层收回一切行动痕迹。   最后离开大厦,由君度带她逃出去。   如果一切顺利,她说不定还能赶上露营,只不过肯定要迟到半天。   但是如果不顺利,那就不好说了。   夜色静悄悄的,初夏的月光清冽,混合着微风如同水银一般倾泻而下。   时间一点一点迈向众人行动的点。   雨宫千雪打开了通讯器,苏特恩那边能听到剧烈的风声,港口靠海,呼呼的海风比起她这边顶楼的风声大太多了。   “姐姐?”乖巧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   雨宫千雪沉默几秒后说道:“时间快到了。”   “嗯,我知道,姐姐你要小心,有危险的话一点要躲远点,我这边完成了就过去找你。”苏特恩贴心地嘱托着。   “苏特恩……不要杀人。”她犹豫过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不过是在屏蔽了君度的情况下。   那边传来一声淡淡的笑声,“好,因为姐姐的命令。”   切断通讯后,她将眼神重新集中于电脑上,上面是供电系统的内网。   等苏特恩开始行动,警视厅会大面积出动,随后她就会切断这个区的电源,制造大停电,用来探测炸/弹到底被存放在哪一层,然后直接行动。   行动的钟声敲响。   雨宫千雪切断了通讯,将心神集中在攻克防火墙上,至于为什么不提前渗透,那是防止打草惊蛇。   果不其然两分钟后,警视厅大面积出动。   十五分钟后,米花市全市大停电。   二十分钟后,米花市交通大混乱。   通讯器里传来君度冷漠的嗓音,“第十六层有红外线设备被动电源驱动。”   “收到。”   雨宫千雪穿着一身黑色行动服,极其贴合身体曲线,由高分子的纤维编造而成,防热,保温,能减缓冲击,还可以防一般程度的利刃袭击。   她灵巧地像是猫咪,从二十层的顶楼缓缓降落,目标并不是第十六层,而是二十层。   她准备从管道里潜入进去,在里面投放麻醉气体,好避开里面的安保与警戒。   但是通风管道也只维持到第十八层,剩下两层还是没办法避开。   “第十七层,热成像显示有五个人,分别在巡逻中,对方通讯已经切断。”辅助的君度再次传来提示。   雨宫千雪微微皱眉,她换了腰带上的一把枪,她特地拜托君度去制作的,里面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麻醉针。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悄无声息地放倒第一个人,她将人拖到窗边,然而是第二个人,有惊无险,但是却耗费了所有的麻醉针。   但是剩下的三个就不是好糊弄过去的了。   同伴的突然失踪,让三个人都警觉起来。   手上换上麻痹毒药的指虎,雨宫千雪选择近身搏斗,她想尽量不伤人解决掉这几个人。   但是代价就是她一连挨上了好几拳,脸上的面具还被打破了,让内里的真容感受到一丝凉意。   虽然偶有波折,但是还是顺利地让她有点害怕,总觉得不该这么简单。   顺风顺水,好像有什么人在背后帮她一样。   潜入到目标层数,她先是检查了下货物,耳机里的君度催促着她赶紧炸掉东西。   但是她还是花费时间计算了下这些炸/弹的分布,目的是为了防止那些无关的人员被爆炸席卷进来。   但无论怎么计算,最后的第十七层还是避免不了被波及。   在安下定时炸/弹后,她选择将这几个人搬去更上面的层数。   引来君度在耳机里一顿冷嘲热讽。   如此一来耗费了她不少时间,当她重新回到大厦外的绳索上时,耳机里的君度喊道:“有人上顶楼了!”   随后是他奔跑的响动。   “你要做什么?”雨宫千雪忍不住问了一句,她有点不好的预感。   “狙击。”生硬的两个字后,无论雨宫千雪再怎么询问,都再无回话。   雨宫千雪眉心紧紧皱着,她连忙爬上了顶楼,开始收拾自己的痕迹,一方面防止被人反追踪,一方面也是为了赶在君度到达附近大厦之前解决一切,这样可以减少无关的人员伤亡。   楼梯上的声音逐渐逼近,一下又一下,好似敲打着雨宫千雪的心。   最终在她还没完全收拾好前,那个声音踏进了顶楼门附近。   门被雨宫千雪锁着,一时间打不开。   “砰!”   一声枪响后,门被推开了。   雨宫千雪将刚收拾好的东西背在身上,举着枪面对着从那里进来的人。   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她会开枪,为了不让这个人被君度狙击。   然而,进来的却是她怎么都想不到的人。   是松田阵平。   巨大的冲击让雨宫千雪无法维持表情,举着枪的手也在颤抖。   为什么会是他??   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不该在露营吗??   他会死的!!!   “别再靠近了,退回到楼梯里!”   言语比混乱的大脑更快,率先出口警告着。   一直被云朵遮掩的月亮此刻也冒出了头,清亮如水的月光盈盈地落在他黑西装的肩头。   那双和天幕一般的眼眸里装满了不可置信。   “不可能的,雨宫。”   他神色坚定,摇了摇头,将枪丢到脚下后,披着月色一步一步走过来。   他绝对不会放手的。   “你会死的!!退回去!”她的声音里带着点激动与颤抖。   松田阵平笑了笑,神色温和,“你没否认你是雨宫啊。”   胸膛剧烈起伏着,她开始朝后退去,一边退一边对着通讯器喊道:“君度你在听吗??不用狙击了,任务已经完成,不需要再造成伤亡了。”   “呵呵,果然斯普莫尼你很在乎他啊,他死了你会坠入深渊吗??”久不回应的耳机里传来了好似毒蛇般的低语。   “雨宫,和我一起走吧,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这边的。”他站定在月光下,伸出手。   雨宫千雪疯狂地摇着头,不可能的,唯独这个是不可能的,“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约好的节假日露营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你不在的露营又有什么意义啊。”他的笑声很轻,好似要溶在风里。   被割坏的面具在骤起的长风里被拉扯地越来越大,毫无遮掩的作用。   雨宫千雪猛地撕下了面具。   柔顺的紫色卷发随之倾泻而下,在月光下泛着点光泽。   让松田阵平朝思暮想的熟悉面容重新出现在他面前,只是去掉假面的遮掩,苍白而又疏离,与那银色的月光几乎是一个颜色。   她关闭了变声器,“我说了,别再靠近了。”   “你脸色好差,看到喜欢的人就在对面,你让我不过去,这怎么可能啊?我很想你,有时候想多一点,有时候想少一点,但每天都在想你。”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依旧迈开着步伐。   “别逼我,你真的会死的。”   声音漠然,连带着风声也停止了。   加了消/声/器的枪被扣动了扳机,一颗子弹朝着松田阵平飞了过去。 第68章   火光闪过漆黑的枪管, 在夜晚格外明显,好似烟火大会里最后的升空的一点明亮那样耀眼,让人移不开眼。   火舌明灭, 目睹着这一点亮光的松田阵平脸色却没有任何变化。   即使是面对喜欢的人射出的子弹, 他也依旧面不改色,没有任何不满。   子弹从他脸颊附近飞过,穿透了被风带起来的头发, 最后沉入深深的黑暗里。   距离不够, 对面大厦根本就不是手/枪能射击到的距离。意识到这一点的雨宫千雪皱了皱眉头。   比起一开始的慌乱, 现在身份完全暴露后,她反而足够冷静了, 听着君度那边的动静,她估计是快到顶层了。   毕竟没有电梯, 比想象中耗费的时间更长。   “松田阵平, 回去吧。”雨宫千雪平静地说着。   他摇摇头, “我是来带你走的。”他有感觉, 如果今天带不走雨宫,那么她又会消失不见的。   他不会就这样离开的。   雨宫千雪另一只手在身后拨通了一个号码, 这算是她手里最后一张牌了。   通话在耳机里接通, “怎么说?”   是莱伊的声音。   “目标大厦的左边那栋楼,总之杀了他。”她冷着声音,就像是一块坚冰。   那头传来一丝轻笑,“小姐,杀人可不在我答应帮你的范畴内,那可是另外的价格啊, 但是打掉他的狙/击/枪还是可以的。”   莱伊的联系方式是那一次酒吧里他偷偷递给她的, 说是为了答谢她将任务失败的责任全盘揽下。   一直到行动之前, 她才找到一个空闲,给莱伊一个地址,让他来附近蹲点,一开始的目的倒不是要杀君度,而是为了让他来帮忙摆脱如果任务失败的追兵。她从不做无准备的计划。   毕竟她还是知道莱伊的狙击能力的,用来掩护逃脱绰绰有余。   “雨宫??”   松田阵平语气里有几分迟疑。   这样的雨宫是他没见过的,而且主动说出杀人什么的。   被临时通话截断的通讯重新恢复,君度那头传来的是死亡的倒计时。   “6,5,4,3,2,1……”   在最后的1刚说完之际,是子弹击穿的声音,紧随其后的是君度的咒骂声。   “靠!!斯普莫尼,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任务结束,该离开了。”雨宫千雪呼出一口气,危机暂时解除了。   随后她切断了通话,距离炸/弹爆炸还有几分钟,她揉了揉额角,神色里有股疲惫。   很累,很累,很累。   从未有过的疲倦席卷而来,一直紧绷的神经让她脑海深处泛起疼痛。   松田阵平站在她的面前,咫尺之遥,一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   但两人沉默地对视着。   月朗星稀,漆黑的天幕上连云朵都没几片。   原本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一切都不该是这种发展。   原本他应该在露营地,和萩原一起等着她这个迟到的家伙。或许会打很多电话,或许会生气,或许能等到,或许等不到。   但是那才是正确的,而不是出现在这个地方。   “和我一起走吧。”松田阵平又开口了,他低沉的嗓音里积蓄了很多难言的情绪。   雨宫千雪摇摇头,“不可能的。”   “那你带我走?”他换了个说法,总之他今天是不会放手的。   “也不可能,忘了吧,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回忆也好,调查也好,全部丢掉吧,好好的在机动队当你的王牌。”雨宫千雪轻声说着。   松田阵平苦笑一声,立马就想要反驳。   但是下一秒震彻云霄的爆炸轰鸣声响了起来,然后是巨大的冲击与震荡,让两个人也跟着摇晃了下。   “看到了吗?回不去的。”她撩了下头发,在映照的火光里笑得极为灿烂,发丝飘扬间,好似扇动翅膀的蝴蝶。   雨宫千雪借着撩头发的间隙里,丢下了一颗烟雾弹,趁着对方还被爆炸震惊的状态,在漫天升腾的白色烟雾中,整个人朝着栏杆处冲了过去。   风声很大,掀起的热浪喧嚣不已,滚滚而来。   当烟雾升腾而起时,松田阵平在刹那间就反应过来了,马上开始了动作,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了上去。   但还是什么都没抓住。   往下坠的风声里,雨宫千雪笑出了声,她是和跳楼跳海结缘了吗??   一连串的,已经是第三回 了。   虽然心里在吐槽,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她朝着墙壁开了两枪,射出来的不是子弹,是带着尖端的绳索。   绳索的尖端死死地卡住墙壁,因为冲击与惯性的缘故,她被迫在墙上撞了好几下。   离地面快2米时,终于停了下来。   松点手里的枪,她直接跳进了巷子里,一个翻滚减缓了冲击力。   而此刻的松田阵平在巨大的冲击后,立马给在附近等着的萩原研二打电话,“萩原,拦住她!别让她跑了!”   “好!”   萩原研二答应着,发动了汽车。   而狙击失败的君度早就开车等在小巷里了,他神色漠然,脸颊上还带着一道深深的血痕。   “呦,破相了啊。”雨宫千雪嘲讽着,上了车。   “呵,这还不是拜你所赐。”君度冷笑一声,踩下了油门,横冲直撞。   雨宫千雪摇摇头,没理会他,拉开车窗,他们的后面紧跟着一辆车子,长风浩荡,看不清人脸,但是看到这个驾驶技术,她就知道是谁了。   萩原研二,除了萩原研二没人有这个车技。   她就搞不懂了,这两个要是好好的去露营地,哪里还有这些破事啊。   看着对方逐渐跟过来,在距离最接近的时候,她挑挑眉,半个身子探出了车窗,紧接着两枪崩掉了萩原研二车上的轮胎。   “从哪里走?”开车的君度问着后座的雨宫千雪。   她没回话,确保萩原研二的车子只是打滑没法继续启动,没有其他的损伤,才长舒一口气,将心思放到路途规划上。   她看着电脑屏幕,“之前的交通大混乱的时候已经有一条路空出来了,我发到你的车载系统上,你跟着导航走就可以。”   “这是去港口附近的路?”君度扫了眼,大概就知道了目的地。   雨宫千雪点点头,“去看苏特恩死没死。”   “不用看了,他活不过今晚零点。”君度冷冷地吐出这句话。   “你在说什么?”雨宫千雪有点懵。   君度丢过来一个对讲耳机,“去听听疯狗最后的遗言吧。”   “苏特恩?”雨宫千雪有点艰难地开口着。   “姐姐?我在。不过抱歉,我可能没法赶过去了。”明亮轻快的声音。   她平静了会问道:“改造人的寿命不长吧,苏特恩?”   那边犹豫了会笑笑,“是啊,姐姐,你能对我说句生日快乐吗?一会就是我18岁的生日了。”   “……生日快乐。”沉默几秒后,她半垂着眼眸说道。   “嗯,姐姐,要小心君度。还有,再见。”   “好,再见。”她低声说道。   通讯切断前,她听到了一声又一声的爆炸,不绝于耳。   苏特恩是弃子,她瞬间反应了过来。   雨宫千雪将对讲耳机踩碎,开始规划新的路线。   这一次是离开东京的路线。   “狗死了,作为主人的你会伤心吗?”君度冷笑着问道,“还是说你只会关心那个松田阵平?”   雨宫千雪抬手将黑漆漆的枪口抵在他的后脑勺,“闭嘴!!好好开车。”   她很想一枪崩了这个神经病,但是既然已经选择和松田阵平决裂,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雨宫千雪决定再忍忍。   这个什么破组织,她绝对会给推翻的。   为了防止擦枪走火,君度换了话题,“斯普莫尼,看样子你的卧底任务也没办法继续了吧。”   他阴测测地笑了笑,那个松田阵平看起来是斯普莫尼的软肋,倒是可以利用下。   直接杀掉未免太无聊了,不过他知道更好的办法让人精神彻底崩溃。   “我会亲自去和朗姆交代,不劳你费心。”雨宫千雪冷冷地甩下这句话。   又再一次……   再一次……   刚接到好友电话的松田阵平觉得此刻脑子有点痛,或者说应该已经痛到麻木了。   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地在拉扯着,切割着他的思维。   他踉踉跄跄地,扶着栏杆有些站不稳,最后一拳狠狠地砸在铁制栏杆上。   “砰!”   一声响动后,铁制的栏杆上出现一个深深的凹陷。   他紧紧攥着的拳头也泛起一片青紫。   “松田,身为一个警察把配枪扔在地上真的合适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他身后,顶楼的门附近。   松田阵平猛地转过身,是穿着一身浅灰色西装的降谷零,他们自从警校毕业就没见过了。这是他们两年间里的第一次碰面。   “降谷?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降谷零站在阴影里,眉毛微微上挑,果然松田变了很多啊,这要是以前他这么说,会直接呛起来吧。   “你不想知道雨宫的事吗?”   果然雨宫千雪这四个字是对方的命门,只是提出来都会让他瞳孔骤缩。   松田阵平脸色怔怔,“你这两年去哪里了,现在出现又提到雨宫,到底是什么意思?”   降谷零摊了下手,“先离开吧,再等会会有直升机到场了,你想知道的,我都会说清楚的。”   如果可以降谷零是不想把好兄弟扯到这么危险的事里,但是既然他现在已经莽撞地一脚踏进来了,那不如说清楚,能避免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那样只会让他更危险。   松田阵平拾起地上的枪,私自使用配枪,他估计要在家停职一段时间了。   不过这样也好,以他最近的心态也压根没办法做好一个警察的该有的职责。   晚风吹得他额前的碎发飘飘,也吹得他眼底的亮光明明灭灭。   两个人下到楼梯间里,因为16层,17层已经彻底被火海淹没,最后准备从降谷零提前安排好的电梯井里悬挂绳索离开。   松田阵平眺望了一眼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一瞬间让他不禁有些幻视到和雨宫第一次见面的火场里。   只是这一次,他没能拽着喜欢的人一起离开。   降谷零瞥了一眼好友,低声说道:“这全部都是她一手计划的。”   “雨宫??”   降谷零一边往下滑,一边接着说道:“对,总之很复杂,你做好准备了吗?知道以后你就得和普通的安稳生活说再见了。”   “你个金毛混蛋两年不见这么婆婆妈妈了?”松田阵平的语气里带着点烦躁。   “呵,亏我以为你沉稳了,结果还是一样嘛,你这样会被雨宫拿捏死的哦。”降谷零回想起奥菲利亚号上的雨宫,摇着头轻笑一声。   松田阵平撇撇嘴,“我乐意,要你管,我宁可她一辈子拿捏我。”   降谷零翻了个白眼,行吧,还是有变化的,至少坦率起来了。   而此刻的雨宫千雪在重新组织了一条逃出路线后,整个人皱着眉头陷入了思考。   她现在在思考要怎么给松田阵平摆脱组织的阴影,他的突然出现,可以说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要去抽空联系降谷零吗??   还是要怎么办,果然还是直接崩了君度比较好??   后视镜里能很清楚的看到斯普莫尼的蹙起的眉毛,君度嘴角勾起一个恶意的弧度,“斯普莫尼,你很头疼你小情人的处境吧。”   抵着后脑勺的枪使了几分力气,“你信不信再说一句,我会直接开枪?”   “呵呵,要不要和我做个交易?我会帮你暂时瞒过去,但是相对应的,你要替我去接近一个人。”他嘴角的恶意愈发增大。   “暂时?”雨宫千雪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   君度略微眯了下眼睛,“全部瞒住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觉得那个条件,斯普莫尼你肯定不会答应啦,比如成为金丝雀什么的,你肯定不愿意吧。”   雨宫千雪冷哼一声,“算你有点自知之明。”   “我要你帮我去接近一个人,让她信任你。”君度笑了笑,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谁?”雨宫千雪扬起了眉毛。   君度金色的眼眸里一片冰冷,“Sherry。我要你去接近她,她现在在美国留学,我会和上面申请让你成为她的监护人。”   听到监护人三个字,让雨宫千雪眼里泛起一丝疑惑,她问道:“未成年??”   “对,她今年才15哦,是个天才少女呢。”明明是含笑的语气,却让人听出来一种不寒而栗的毛骨悚然感。   雨宫千雪犹豫了几秒,然后答应道:“可以,交易成立。” 第69章   “小降谷?你怎么会在这??还有你们俩怎么出来的?”萩原研二望着出来的两个好友, 整个人都有点懵。   降谷零笑了笑,眉眼温和,示意两个人先上自己的车, 剩下的等会再说。   降谷零的车是一辆银白色的RX7,让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萩原研二撇撇嘴, 他没记错的话, 当初某人看到鬼佬那辆马自达RX7的时候,不是嫌弃【零战之魂】这个名字太张扬了吗?   所以, 其实是嘴硬?口是心非??   他怎么交的都是这种朋友啊。   小降谷是这样, 小阵平是这样, 雨宫也是这样……   三人坐到车里,发动车子之前降谷零问了一句, “松田我知道他肯定要参与进来,萩原你呢?”   “喂,你们俩真的有毛病耶,这种事还要问吗?我和小阵平一直住一起, 真那么危险的事, 你觉得我能逃的掉??”萩原研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都什么跟什么啊,他都已经在贼船上了, 还问他是不是认真的……   降谷零笑了笑, “好吧,在说之前我有个问题, 你们俩是怎么确认雨宫的?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松田阵平咂了下舌, “啧, 我现在的部门在负责这个走私案件, 之前一个月一直都挺忙的, 也排查了一部分线索, 但是当我打报告想要具体研究下走私物品的时候,被拒绝了。说是有要求不能随便取出来,很奇怪啊,负责案件的警官都不能知道走私物品,我又查了查,发现这批货不在警视厅里,最后根据线索大致锁定了几个地方,这里是其中一个,说实话,没想到会这么近,这里反而是我最后一个赶来确定的地方。”   降谷零一边听着,一边发动了汽车,案件是他一直在统筹的,没有完全交到公安,是怕打草惊蛇。   为此他还设计了好几个假的存放点,每个存放点的安保都差不多,松田是利用排除法,一个一个去验证的,而雨宫则是直接了当确定了两个最有可能的,一个是苏特恩去的港口仓库,一个就是这栋大厦。   其实这两个地方都藏了货物,只是港口的不多,是诱饵。   监控系统被他要求特殊加密,降谷零一开始没想过敌人会是雨宫,要是知道的话,他反而不需要布这么大的局。   可以说雨宫很聪明,她直接选择避开了诱饵,来解决大厦里的大批货物。   等到从莱伊那里得到消息,他才知道原来这件事的执行人是雨宫。   所以原本准备守株待兔等候在大厦里的降谷零撤开了大部分安保,好让雨宫能那么顺利完成任务。   毕竟,奥菲利亚号上的所有一切可都是她承担下来了。   松田阵平说完,降谷零脑内对于整件事的复盘也完毕了,他问道:“那你是怎么确定她就是雨宫的?”   “她搬来的房子在我对面,感觉太熟悉了,后来又因为一些意外就确认了。”松田阵平撑着脸简略说了下。   “你对面??把你家地址给我,我想看看她的房子,说不定会有很重要的东西。”降谷零眼睛一亮,一脚踩下了油门。   萩原研二揉了揉太阳穴,“你确定能在那里发现些什么?当初雨宫那个独栋房子里可是空荡荡的,就和没人住一样,东西少的可怜。”   降谷零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不,住在那里的可不是雨宫千雪啊,是斯普莫尼。”   “斯普莫尼?”松田阵平喃喃着,眉眼有些耷拉,这个一听就是代号之类的称呼,就是她现在的身份吗??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和雨宫之间仿佛隔了一道天堑。   萩原研二眼里满是疑惑,“斯普莫尼是什么?雨宫的新身份?还是她原本的身份?那黑泽由纪又是什么?假名吗?她到底有多少层身份?她又是干什么的?小降谷你又是在做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在脑海里冒了出来,萩原研二现在觉得自己头上应该飘了一堆问号。   “哈哈哈,萩原你问题也太多了。简单说下吧,我现在是在一个犯罪组织里卧底,组织里一部分成员有酒名的代号,大家以代号相称,其中她的代号就是斯普莫尼。黑泽由纪是她这次任务的假身份,要问她有多少层身份,这个我也不清楚。”   降谷零在知道地址后将车速提得飞快,宛如游鱼一般穿行在还未完全恢复交通的道路上。   一路上三个人都没了其他交流,等到在附近停车后,松田和萩原先下了车,降谷零则是简单做了下伪装才下车。   手机微微震动,收到的是风间传来的消息。   正如他在大厦待着一样,而港口那边,由风间坐镇,面对的是苏特恩,对于那个变态,降谷零记忆犹新,但是风间刚传回来的信息是,他为了拖住这边的大部分警力,身上本就携带着炸/弹,最后将港口仓库全部爆破了,他自己也葬身于那片火海里。警方这边虽然有人受伤,但万幸没人阵亡。   降谷零略微眯着眼,根据他推测,大概是雨宫提前嘱咐了他吧。   三个人来到雨宫千雪家门口,漆黑的大厅里,除了自带的手电筒光芒,其余并无光亮。   松田阵平扫了下名牌上的“黑泽”,心头有点烦躁,掏出从家里取出的工具,他准备开锁。   降谷零则是打开了组织生产的干扰器,可以有效隔断大部分的信号传递,用来避免其中一些特殊情况。   看着三人之间有些沉重的氛围,萩原研二觉得很不自在,讲真,这可以算得上是私闯民宅了吧,还是知法犯法的情况下,说到底他们不是警察吗,为什么现在这警惕的情况就和不法分子一样。   内心默默吐槽的他揉了揉额角,踏出了私闯民宅第一步。   这附近同样停电了,可以说方便了他们,不然监控系统可是个难题。   手电筒扫过,是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这四个字形容的客厅。   松田阵平的拳头微微收紧,降谷零则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雨宫这房子比他的还要干净简洁啊,比安全屋里的东西还要少,这是什么苦行僧过的日子吗??   比起另外两人的搜查,松田阵平则是打开了冰箱,完全没有任何新鲜的食材,可以看到的都是可长期食用的包装食品,还有应急食物,剩下的是黑咖啡还有一点酒。   他刚叹了口气,然后就听到了幼驯染抑制不住的吃惊声。   他走了过去,是卧室。   一眼扫过去,他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又退了两步,发现自己没走错,的确这里是唯一能当卧室的房间。   大大小小的显示器屏幕,主机,电子设备等横据在房间里,角落里叠了两床被子,但是那么点地方根本就没法全部展开,真要说休息睡觉,只能缩成一团吧。   而且这么多主机处理器,工作的时候会有多吵。   每天在这种噪音环境里,身体真的能休息吗?   松田阵平脑子里一片空白,这股空白侵占了全身血液,让他动弹不得。   “她这地方还不如之前那个独栋呢……”萩原研二低声嘟囔了一句。   松田阵平撑着额头轻笑一声,行,雨宫千雪,下次再见面,自己就算是用绑也要把她给绑在身边。   什么耐心,什么慢慢来,他现在觉得都是狗屁。   觉得自己不重要是吧,觉得什么都无所谓是吧,松田阵平心里窜起一阵异样的怒火。   以心疼,埋怨,生气为名的怒火。   降谷零摸查了一圈,最后还是将眼神聚焦到电脑上,怎么说都是这里的东西最有用。   但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原本因为断电停止工作的电脑突然启动了,上面跳出一个黑底白字的问题。   问题是:定时格式化即将启动,请输入密钥停止格式化。   下面跟着一个输入框,要求输入密钥。   降谷零无奈地摇摇头,指望谨慎的雨宫出错,他怕不是搞错了什么。   五秒后,自动格式化开始工作。   三人又摸查了一圈,随后离开了房间,回到了对面。   坐在黑漆漆的客厅里,几个人间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沉默,毕竟这一天内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们需要时间来整理下思绪。   最后是萩原研二耐不住这股子沉默,他从冰箱里取出几罐生啤,对着幼驯染安慰了一句,“至少雨宫还活着不是吗?”   松田阵平仰着头,望向黑暗里的天花板,有点疲惫地说道:“嗯,是啊,至少她还活着。”   降谷零敲打着桌面,低垂着眉眼说:“但是,斯普莫尼和雨宫千雪是两个人。”   他伸手打开了生啤,喝了点以后继续说道:“斯普莫尼是组织的家系成员,和我这种半路进来的外派不一样,她应该是一直在组织里长大的,狙击能打到500码开外,黑客技术顶尖,还会易容擅长伪装潜入,格斗技术算是她唯一的弱项,赌博技术犹如神助,能记12副牌,执行任务从不拖泥带水,在执行这次的卧底任务之前,她在一个月内还完成了三起任务,都非常干净利落。”   每说一条,松田阵平的脸色就变得有点难看,当对面的人停下时,他眉头紧锁,捏着易拉罐的手逐渐收紧着。   “对了,去年的圣诞节,美国那边一艘游轮撞到冰山沉没,船长和一个工作人员死在了上面,这件事你们听过吧。”降谷零嘴角挂着一丝笑容,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萩原研二一脸震惊,“你的意思是,那个是雨宫做的??”   当时圣诞节期间,这个消息可是在新闻上大肆报道了好几天,他和小阵平还讨论过。   “噗!”   隔了好一会,松田阵平才感受到手上的一阵粘腻湿滑,他垂下眼,才发现是易拉罐被自己捏爆了。   他沉默着,抽了几张纸开始擦拭桌上的一片狼藉。   “对。是她一手策划的。”   松田阵平此刻内心一片混乱,斯普莫尼,雨宫千雪,哪一个是真实的??   那些纷乱如麻的记忆碎片在脑海里乱窜着,像是在拷问他的内心。   说实话,要说雨宫对他没感情,他不信,打死他都不信。   “虽然ZERO你说了这么多,我也亲耳听到了她冷冰冰说出杀人的之类的话语,但是我觉得她心里肯定还是我们认识的那个雨宫,这一点永远不会变的,她或许有很多身不由己,或许有很多身份,但是我相信她永远不会越过那道底线。”   他喃喃着,好似自言自语,起初还有些晦暗的眼眸也在话语途中愈发坚定清晰起来。   他喜欢的是雨宫千雪,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第70章   秋日的午后, 风带着点冷意,卷起一串串红叶在半空中翩翩起舞。   这是宫野志保在美国待的第五个秋天,也是最后一个秋天, 等到明年春天,她就可以回日本了,也就能见到五年没见过的姐姐。   想到记忆里那个总是温柔笑着的姐姐,宫野志保一直冰冷的神情也终于有所松动。   “雪莉,这个给你。”   熟悉的嗓音在身后不远处响起, 宫野志保转过身, 映入眼帘的是有着紫色长卷发的女人。   “谢谢。”宫野志保点点头,接过她递来的咖啡。   这个女人叫斯普莫尼,是初夏的时候来到巴尔的摩市的, 说是来担任自己最后一年的监护人。   宫野志保对于组织派来的人是男是女, 是监视还是监护都没什么想法。   反正都是黑色, 没什么区别。   但是,斯普莫尼似乎有些不一样。   她和以往的人都不一样, 在她身上,她不太能感受到组织成员的感觉。   “等等, 雪莉, 把这个围上吧, 冬天快来了, 又是靠海的城市, 风太大了。”   斯普莫尼手上的是一条枫叶红的围巾, 表情认真且柔软。   宫野志保扫了眼围巾, 又抬眼看了下对面人的脸, 刚才那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熟悉的感觉。   宫野志保摇摇头, “不需要, 我穿的是高领毛衣。”   被拒绝后的神情失落的有些明显。   不过她从来不会强迫自己,当自己明确说出不需要,不行的时候,她都会退让一步。   这一次也是这样。   “欸?真不用吗?那好吧。”斯普莫尼将围巾重新放回袋子里,“那我放回衣柜上好了,你有需要自己再用吧。”   是的,她从不会强迫自己,却也不会特别回退。   宫野志保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像是水一样的感觉。   收回袋子后,斯普莫尼开始和她一起去学校。   她现在就读的大学是约翰霍普斯金大学,这所学校的医学与基因工程驰名全球,她也是因为这个而来美国的。   斯普莫尼走路的时候,不会站在后面,也不会站在前面,而是恰好在自己外侧的半个胳膊左右距离,一只手永远是在衣服口袋里。   宫野志保知道,那个口袋里放着的是枪。   大学距离她们刚才购买咖啡的地方不远,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像往常一样,她踏进校园。   但是这一次却听到了斯普莫尼的告别声,“雪莉,那我先走了。”   宫野志保诧异地回过头,为什么没和自己一起进去??   如果说斯普莫尼和以往那些人最不一样的地方是什么,那就是她对于学习的兴趣多于对自己的监视与管控,这一点格外不同。   她甚至比自己更热衷于学习。   甚至到什么地步呢,会偷用她的学生证去提前预约图书馆的房间。   斯普莫尼笑了笑,眉眼弯弯,“今天不去了,有点事,等你做完实验我来接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和阿姨说。”   “哦,随便。”宫野志保回答着。   斯普莫尼还有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就是,她能从自己的各种语气与习惯里知道她的“随便”到底是指什么。   这点对于宫野志保来说,很重要。   因为被人再三打扰什么的,简直太耽误时间了。   在实验室待的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宫野志保站在校门口,同一起出来的实验室同学问她要不要一起坐校车。   都被她一一拒绝了。   没过几分钟,斯普莫尼姗姗来迟。   靠海的城市总是会在夕阳西下的时候涨潮,晚风里也总带着点咸湿的味道。   宫野志保能闻到她身上很重的海风味,她去海边了吗??   “抱歉,我来晚了,让你多等了一会。”对方低头道歉着。   “走吧。”   宫野志保双手插兜,沉默地走在道路内侧。   快到别墅附近时,宫野志保抬起头,问了一句,“你在海边待了一下午吗?”   斯普莫尼好像没想到她会问这么一句,停顿了好一会才说道:“是啊,因为总感觉从那边好像能看到东京呢。”   宫野志保脸上总是漠然的表情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缝,“你地理不好吗??”   从巴尔的摩市怎么可能看到东京,这里看到的可是大西洋啊。   怎么会看到东京??   身边的人却好像被她一下子逗笑了,还是直不起腰的那种。   宫野志保有点懵,她说错了什么吗??这里看到的就是大西洋啊。   “哈哈哈哈,雪莉,哈哈哈哈,要一起去看海吗?你天天紧绷着的不累吗??”斯普莫尼笑得眼角都带一点泪花。   “不回去吗?”   斯普莫尼摇摇头,“等一会再回去也没啥吧,就麻烦阿姨多热几次饭菜咯。”   宫野志保还没太反应过来,就被人抓着胳膊一起朝附近的港口跑去。   海风披在两人身上,奔跑起来的脚步高高抬起,又缓缓落下,她们朝着最后的夕阳跑去。   巨大的日轮正缓缓沉入千万吨的海水里,又像是海水溶化了落日,在碧波荡漾的结合处,所有的橙黄色系颜料都被泼洒在其中,好似融金一般。   宫野志保很少出入其他的地方,这副场景也是五年来第一次见到。   瑰丽,震撼。   原来居住了五年的地方还有这样的景色吗?   “没想到会遇到这么漂亮的场景,雪莉你运气不错啊!”斯普莫尼脸上带着几分赞叹。   宫野志保愣了下,她运气好吗?   运气好的话,会连自己的父母都没见过吗?   运气好的话,会过这样的生活吗?   她轻笑一声,“运气好的话,还会在这里和你一起看夕阳吗?”   斯普莫尼好像被她这句话问懵了。   犹豫了几秒说道:“不,只能是你运气好,不可能是我。”   一字一句,极为缓慢。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的事。”声音很轻,好似要消融在海风里。   涨潮的海水波澜愈发明显,斯普莫尼并没有接她的话,而是捡起来一块石头,在手里掂量了下,然后朝着海面飞了出去。   宫野志保想象中的水漂并没有被打出来。   石头“扑通”一声坠入了水面。   “唉,我可是练习了一下午耶。”斯普莫尼嘟囔了下,然后丢给宫野志保一块石头,“要来试试吗?”   宫野志保对于练习一下午最后是这样的成果表示怀疑,她接过石头,试了一下,却发现也没成功。   “这样拿着,然后丢出去。”   斯普莫尼一边说着,一边过来指导她。   宫野志保表示怀疑,一个自己都没成功的人教出来的东西真的可以吗?   她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按照斯普莫尼的方法试了下,成功了,打出了漂亮的水漂,持续很远。   “??这??”她有些不可置信。   斯普莫尼却对她笑了笑, “都说了嘛,我的运气是绝对不好的。”   虽然眉眼里是和夕阳般的温和的微笑,但是却怎么看都有点忧愁,是因为夕阳的错觉吗?   宫野志保心里这样想,她没想到自己也会问出来,“你在为什么而难过吗?”   对面的人脸色怔怔,嘴角的笑容逐渐褪去,沉默了几秒后说道:“是啊,今天是我喜欢的人的生日。我是个骗子,说好要陪他过生日的,但是一次都没兑现过。”   宫野志保拿出手机,她在看机票,“今天还有一班航线,你还来得及。”   对面的女人苦笑一声,凑了过来,借着身高的优势揉了揉她的头发,“雪莉真的太可爱了。”   宫野志保感觉到头顶一点微微的重量,眼前是附着体温的衣服,让她感觉有些奇怪,她并不习惯和人有这么近的距离。   不过很快就分开了,分开的时候,她听到一句轻轻的问话,“雪莉,你想离开吗?”   声音很轻,很轻,一瞬间甚至让宫野志保觉得是错觉。   她抬起视线,对上斯普莫尼眨了下眼睛。   才确定那不是错觉。   她迟疑了会说道:“我不可以。”   “因为你姐姐吗?”斯普莫尼蹲下身子,眺望着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太阳。   宫野志保垂下头,“嗯。”   含糊到只有一个气音的回答。   “那我来帮你吧。”   简单的话语让宫野志保瞳孔骤缩,斯普莫尼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可是要背叛组织啊。   她在想什么啊。   她不是组织的家系吗?   为什么会这么做?   一连串的疑问在宫野志保心里冒了出来。   对方好像看出来她内心的不解,笑了笑解释道:“我对于这种压榨童工的行为可是很讨厌的,14,15的未成年就该好好地度过少年时期的青春啊,而且单调的黑色很讨人厌吧。”   “你真的愿意帮我?”   隔了好久,宫野志保才缓缓问道。   这时候,原本那巨大的日轮已经全部溶于海水中,再也看不见了。   藏青色的天幕里有几颗星星在闪烁。   斯普莫尼好像这时候才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似乎看了场落日让她很满足。   “嗯,我愿意。”   语气轻柔又散漫。   却好似星星一样坠入宫野志保的心里。   宫野志保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表情,“我饿了,回去吧。”说完她率先迈开了步子。   “好。”斯普莫尼答应着,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又突然停了下来,她拨弄着脖颈,然后将自己的围巾取了下来。   宫野志保有些奇怪对方怎么没跟上来。   转过头,眼前就被一抹绿色给笼罩了。   深绿色的温暖围住了她的脖子,让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只是那样呆呆地站着。   任凭比她高的女性给自己围上刚取下来的围巾,是和之前一样的温度。   被揉头发时感受到的温暖。   她低垂着眉眼,仔细妥帖地将宫野志保裸露在外的皮肤围上一层遮挡。   围好以后,还退了两步欣赏了下。   然后眯着眼笑道:“走啦,海边风大,你脸都冻白了。”   宫野志保晃了一会神,反应过来后轻轻拽了下身边人的衣袖,“为什么?”   “因为成年人有义务照顾未成年啊,我可是雪莉的监护人啊。”   宫野志保抬起头,看了眼藏青色天幕,她发现星星变多了。   深夜,月牙挂在红叶飘飘的枝桠上。   雨宫千雪望了眼电脑屏幕,上面是她和君度的对话。   【做的不错啊,斯普莫尼。】   【当然,这是我们的交易啊,你可别忘记了。】   【我要是忘记了,张牙舞爪的小猫会挠花我的脸吧。】   【呵呵,别用这个称呼,会让我恶心到吐。】   【好吧好吧,明年开春回来?】   【定期联络结束,再见。】   全部删除后,雨宫千雪打了个哈欠,准备上床睡觉。 第71章   一下飞机, 看到那辆熟悉的保时捷356A,宫野志保的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   雨宫千雪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了下这个有点畏惧的少女。   上车后, 前面坐的是琴酒和伏特加。   “斯普莫尼, 君度找你。”车子发动后, 琴酒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让人不愉快的消息。   雨宫千雪撑着脸, 眉眼里闪过一丝不爽。   “知道了。”   他找自己, 肯定没好事。   在美国的快一年的时间里, 他这个人就烦到不行, 这次一定要找个机会杀了他。   不知道他对雪莉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总之不能久留。   琴酒抬起视线,看了后视镜里还有些拘谨畏惧的宫野志保,“雪莉, 新的实验室已经落成, 你该继承你父母的衣钵了。”   沉默了一会后,宫野志保说道:“我知道, 当年那场大火烧毁剩余的资料还有多少?我记得应该还有一份半成品原液才对。”   “原液吗?被一只逃窜的老鼠给毁了。”琴酒的语调带着几分危险与不爽。   在一旁没插嘴的雨宫千雪周身泛凉, 她用尽全力控制住自己,好让身体不颤抖。   这个老鼠很明显指的就是月见五月。   所以雪莉的父母就是研究出银色子弹的人??最后一份半成品原液被月见偷偷带走了??就是自己当初看到的那个??   她为什么要拿走原液?这个银色子弹又是为了什么而造出来的??   “那,资料呢?”   提到研究,宫野志保半垂着的眼眸里开始认真起来。   琴酒抽出一根烟, 用点火器点燃后, 隔了一会才说道:“在新落成的实验室里。”   “好, 那现在就去实验室吧。”   琴酒斜长的眼睛看了眼后视镜, “斯普莫尼, 你呢?”   “我吗?现在有什么任务给我吗?”雨宫千雪望着久久不见的东京风景, 心中思绪万千。   去年本该由她进行的卧底任务终止后, 最后好像是换了个人进去卧底,她临走前给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做了提醒,不知道他们找出来没有。   自己离开卧底任务,就被君度安排到了雪莉身边。   说实话,她很好奇君度是哪里来的这么大能力,结合前后很多事,最后她心里有了一个推断。   君度的身份应该不仅只是个和自己的一样的普通新人,调动直升机,将她软禁,还能让苏特恩做弃子,最后还可以让卧底任务换人。   这权利未免大过头了吧。   就连苏特恩那个变态都会嘱托她小心,他会和改造人有关吗?   银色子弹那东西一看就很诡异,改造人会和银色子弹有关吗?   可以说,在雨宫千雪的初步揣测里,君度和实验室高层是可以划等号的。   琴酒敲打着烟灰,思索了下说道:“当初说那三个人里有一只老鼠,你还记得吗?”   雨宫千雪一只手瞬间攥紧,指甲直接嵌入掌心,带出一丝血迹。   隔了几秒后,她作随意状答道:“记得。”   “那就好,逮捕任务你暂时就不用管了,接下来你有更重要的任务。”   “那逮捕任务交给了谁?”语气里带着点急迫。   琴酒眯起了眼,“怎么,你很想知道?”   雨宫千雪瞳孔骤缩,故作散漫,“怎么说呢,毕竟也认识嘛,总是想知道老鼠到底是谁,说不定还能找到任务里给我添麻烦的人。”   “也是,当初奥菲利亚号说不定有可能在里面作乱了一把,毕竟后面那个船长的私人财产被人调查了。任务交给贝尔摩德了,你不用担心。”   那么也就是说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当中有一个人暴露了?   想到这里,她默默咽下了一口唾沫。   琴酒吐出一个烟圈,“怎么,你脸色有点不好看啊。”   宫野志保咳嗽了两声,“时差缘故吧。琴酒,能让她和我先去一趟实验室吗?”   “哦?”琴酒冷哼一声。   “我需要她替我置办东西,这里没有人知道我的喜好,还是说你愿意让我见姐姐?”宫野志保双手抱胸,面色漠然。   琴酒将烟按灭,“见宫野明美吗?倒不是不可以,不过你是不是得先拿出成果?”   雨宫千雪半阖着眼,整个人心情已经转换的差不多了,“那我就先替雪莉置办东西,然后呢?”   “去这家酒店找贝尔摩德,她会告诉你任务。”   琴酒说着甩过来一张酒店名片。   雨宫千雪扫了眼,眉梢一挑,这么高级的酒店,不愧是最会享受的贝尔摩德。   “好。”雨宫千雪点点头。   随后的路途上几人再无话语。   下车后的实验室,表面上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十层楼高的公司,可以说和周围的株式会社没什么区别。   待琴酒的车走远,宫野志保瞥了眼身边的人,“要处理吗?手上的。”   雨宫千雪摊开手,上面是三道深深的印痕,皮肉有些翻起,有着些许血迹在上面。   她摇摇头,“不了,先进去,我替你置办东西。”   “先处理。”宫野志保显得有点执拗。   “好吧,不过我还想问下关于你父母的事。”   宫野志保犹豫了会,点点头答应了。   “呦,进来吧。”甜腻而又散漫的嗓音。   雨宫千雪视线在依靠着门的贝尔摩德身上扫了下,说实话她不太想进去。   但是让这么个身材妖娆的女人身上裹着一条浴巾和自己站在门□□谈。   即使对方不介意,雨宫千雪自己心里也觉得不太对劲。   “好,不过你不再多加一件衣服?”   雨宫千雪盯着她的脸,因为其余的地方看起来似乎都不太合适。   贝尔摩德唇边荡漾出一串笑声,“斯普莫尼你好纯情啊~ ~,这样子让我更想欺负你了呢。”   望着逐渐逼近的人影,雨宫千雪连忙后撤一大步,摆着手说道:“还是赶紧说正事吧,是有任务交给我?”   贝尔摩德撩了把还在滴水的头发,坐到椅子上,随后示意她也坐下,“的确有任务,不过这次任务不需要和人打交道,你的本职工作。”   “又是入侵网络窃取资料?”雨宫千雪双手抱胸,问了句。   因为是按照黑客培养的,可以说她最常干的活就是这个了。   但是迫于组织内部网络防火墙系统的过于坚实,她又碍于君度的各种网络监视,这么久了也才在里面撬了一个缝隙。   但是这大半年她也没闲着,核心碰不到,支线她可是收网了不少,还做了些其他的安排。   贝尔摩德撑着脸,仔细打量着对面的人,直到今天,她还是没搞清楚对斯普莫尼的熟悉感从何而来,她去暗部的次数不多,但是直觉告诉她,她们可能还在别的地方遇见过。   只是她现在还没想起来。   雨宫千雪见对方久久没回应,敲了敲桌子。   “不是入侵网络,是要你去设计程序。”贝尔摩德拿起桌上的红酒杯,浅浅啜了一口,又接着说道:“这个程序软件很重要,是BOSS欣赏你的技术才让你来接手的,你可千万别让那位大人失望啊。”   这番发言着实让雨宫千雪脸色发懵,她没想到会是这种任务。   程序软件?   这是为了什么?   “有什么疑问现在可以提。”   雨宫千雪皱了皱眉头,“是用于什么的?”   “We can be both of God and the Devil。Since we are trying to raise the dead against the stream of time。”   贝尔摩德微笑着,殷红的指甲与白玉般的肌肤相衬,即使没有繁杂的衣物与王冠,她看起来也像是高高在上的女王。   雨宫千雪愣住了,时间倒流?起死回生?   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你确定?”她的声线里有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当然。”贝尔摩德噙着一丝笑意。   从贝尔摩德房间出来后,离开了馥郁香气的地方,她觉得自己的鼻子得到了解放,但是心里却沉重了几分。   整理了下墨镜和帽子,她快步离开了这家豪华酒店,她现在的头等大事是去联系降谷零和诸伏景光。   她暂时落脚休息的地方是宫野志保实验室里的休息隔间,但是无论采取怎样的方法,都暂时联系不上两个人,果然是离开日本太久了,很多事情消息太落后了。   不过她还是留了一手的,她在贝尔摩德的房间里安了窃听器,既然她是任务的执行者,那必定能从她那挖到点情报。   这边刚结束,君度那边的消息就过来了。   雨宫千雪接起电话,“有事吗?”语气里是浓浓的不善。   “斯普莫尼总是对我很凶呢。”君度的嗓音低沉,如同大提琴一般。   她冷着一张脸,“有话快说,不然我挂了。”   “把雪莉的实验室地址给我。”君度那边传来一阵轻笑,听起来极为空洞。   雨宫千雪眉头紧锁,“你想做什么?”   “交易不想继续了吗?”他的话语好似毒蛇,阴冷危险。   雨宫千雪猛地锤了下墙壁,迟早有一天要杀了这个神经病,“我问你想做什么和交易继续这种事不冲突吧。”   “冲突,那可太冲突了。”阴冷湿滑的感觉仍在继续,好像毒蛇正吐着信子攀附上自己的脚踝。   雨宫千雪沉默了几秒,她决定赌一把。   深吸一口气后,她缓缓说道:“君度,是你害死了雪莉的父母吧。”   “……,哦?你说什么?”对面传来一阵诡异的寂静,然后还是阴冷狠厉的语气,危险至极。   雨宫千雪闭上眼,能听到胸膛里心脏跳得极快,甚至还能听到血液流淌的声音。   然后她轻声问了一句,“16年前宫野夫妇死于实验室大火,真的和你没关系吗?”   对面传来一丝冷笑,“你从雪莉那里听来的?然后胡乱将情况编在一起,拿来糊弄我?”   “你认识雪树吗?”   对面沉默了。   随及响起一阵诡异的冷笑,再接着是各种玻璃制品破碎,东西砸烂的声音。   雨宫千雪也不挂电话,只是搁在一旁,自己继续窃听贝尔摩德的房间。   那边发泄一通后,声线不再冷静,而是带着点疯狂,“你是怎么知道她的??你又知道了多少??”   而赌对的雨宫千雪则是依旧保持着漠然,“别拿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威胁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   “呵呵,呵呵,好,斯普莫尼,我现在真的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那还真是恶心。”   谁会想要毒蛇的喜欢。   丢下这句话,雨宫千雪直接挂断了电话,暂时不用担心君度发神经了,相互握着把柄的人,就是最忌惮的,也是最不敢轻举妄动的。 第72章   “松田警官!绑架犯往你那边去了!麻烦松田警官了!”   刚到场的松田阵平用手抵着脖子摇晃了两下, 随后对着耳机沉着脸说道:“收到!”   绑架犯是个欠了高利贷的中年男人,房东几次催他交租,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绑架了房东家的孙子, 想要赎金来还债。   废弃大楼里, 站在楼梯上的松田阵平瞥了眼神色慌乱的中年男人, 他正一边慌张地回头看, 一边往前跑。   有人在追他??   是谁在追他??那个男孩呢??   正当松田阵平心里疑惑迭起的时候, 楼层本就破碎不堪的窗户玻璃那传来一阵“哗啦”的声音。   飞溅的透明玻璃碎片里, 一道身影从窗外顺着阳光荡了进来。   来人逆着光影, 脸上带着口罩,头发也被完全笼罩在头上的棒球帽里。   帽檐压的很低,乌压压的一片,只能从身材判断是个女性。   “滚啊!!”   中年男人色厉内荏地吼道。   手里挥舞着的刀子还闪着寒光。   松田阵平刚要冲出去, 就被耳机里同事的声音喊得稍微愣了下, “松田警官!那个孩子自己跑出来了,绑架犯你有看到吗??”   也就在他愣神的几秒里, 那道身影翻滚着跳下来的瞬间, 单手撑地,宽大运动服下姣好的身躯在激荡的灰尘与碎屑中划过一道弧线,一剂沉重的鞭腿扫在中年男人的脖子上。   被击中的绑架犯整个人身子一偏瘫倒在地,直接昏过去了。   来人身影轻柔灵巧地像只猫, 拍了拍沾了灰尘的手。   随后半蹲着身子在中年男人身上翻找着东西。   松田阵平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事情的发展有些超出他的预想, 这人是谁??高利贷的讨债人吗??   他轻声靠了过去。   距离目标还有一米左右的时候, 那道好像沉浸在搜查里的身影突然暴起, 扭身后就是滑铲外加一个横扫。   松田阵平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快, 不退反进。   一个前倾加侧身就躲了过去。   对方抬起视线, 躯体微微一僵。   松田阵平也在一瞬间愣住了。   泪痣!!右眼的泪痣!!!   雨宫?雨宫千雪??   耳机里的同事还在询问状况,松田阵平冷声回了一句,“绑架犯已经制服了,你们等会再过来!!”   疑似雨宫千雪的人趁着他说话的间隙,朝着破碎的窗台那跑去,毫不迟疑。   “雨宫千雪!!”   松田阵平动作比她更快,一把手拽住她衣服的后领。   对方拉下衣服拉链,一扭身后运动服的外套从她身上滑落。   下面是松田阵平曾经见过的黑色作战服,紧紧地裹贴着身体。   也许是嫌弃耳机里的同事问话太吵人,他一把拽掉耳机丢到地上。   “这一次你还想跑哪里去?”   松田阵平的话语里好像也带着笑意,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乌压压的。   被缠住的人一时间甩不开,只得扭身和他打在了一起。   但是迫于双方这方面实力差距太大,最后结局以雨宫千雪双手被反剪在身后,两人面对面对峙着。   棒球帽早就已经被打落在地上,口罩也被扯下来了。   朝思暮想的面容就在他面前,他倾下身,低声在耳边问道:“雨宫,你还想从我身边跑走几次?”   “松田,你放开我!”   双手被禁锢在身后动弹不得,她眼里都是一片急躁,真是倒霉透顶了!!   雨宫千雪忍不住拿脚踹了过去,然后就因为单腿的支撑力不够直接被强压到了墙壁上。   废弃大楼的墙壁被两个人的体重震荡出一片灰尘,纷纷扬扬,簌簌而下。   松田阵平的一只手抓住两只反剪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是抓住了一缕头发放在掌心里。   他的膝盖抵着墙壁,全身的光影都覆盖在雨宫千雪身上,将她全部笼罩在其中。   “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空间逼仄,他低着头,呼吸急迫,他想要个答案,他想知道为什么。   微妙而又炙热的视线,让雨宫千雪不忍去看,偏着头望向别处。   沉默了几秒后,她叹了口气,“让开吧,松田阵平。”   “呵,骗子。”松田阵平冷哼一声。   雨宫千雪被这逼紧的空间弄得有些急躁,“好,那你想问什么?那天晚上在顶楼你看的还不够清楚吗??那些都是我做的你看不出来吗?你想问什么!!”   “看着我你都做不到吗?”暗哑而又低沉的嗓音。   他带着点试探性的触碰着喜欢的人的脸,接触到温热柔软的皮肤时,手指还有些颤抖,半带着强硬的姿态抬高了雨宫千雪的下巴。   “现在呢?”她咬唇问道。   雨宫千雪被强迫着与那双灰蓝色的眼眸对视。   耳畔是有些急促的呼吸声,遥遥的光芒在他低垂的眉眼里晕开了点光泽,明明是白天,却像是黄昏降临时的暧昧光线那样。   垂落的黑色发丝与紫色的长发混合在一起。   两个人沉默地对视着,一言不发,谁也不肯再继续说话。   心跳好似加速的鼓点,手下是滑腻如同绸缎的肌肤。   逐渐逼近的距离,短到鼻尖轻碰,松田阵平觉得自己快疯了,他真想知道这双眼里到底藏着什么。   为什么她就非得一次一次!!!   他一直以来的神经好似绷紧到尽头的琴弦,只差一丁点的重压就能让其断裂。   但是当温热的触觉碰到下巴时,他整个人都呆住了,脊骨都忍不住在颤抖。   连禁锢着对方的手都松动了。   被整片潮水冲刷过的空白席卷全身。   温软的触觉后,是牙齿的轻咬。   “对不起……”   近乎呢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才回过神来。   雨宫千雪双手微微一使劲,就从被禁锢的状态释放了,指尖在腰带拨了下。   然后她一手拽着领带,一手环上了松田阵平的脖子。   下颌线又被咬了下,这次带着点力气,但这点力度还是太轻了,亲昵似云烟,一瞬间就撤开了。   对方终于回过神来,眼眸微暗,灰蓝色眼眸里好像积蓄着些什么,喘息也逐渐加重。   他垂首吻了下来,不得章法的吻,犬齿磕碰在殷红的唇瓣上,露出内里更鲜艳的血色。   积压许久的想念与愤懑仿佛都找到了抒发点。   呼吸萦绕交错,甘甜与血腥味混合在舌尖,温热而又湿滑,最终都化作腻人的糖。   无处安放的手掌落在腰间,后背,逐渐拥紧,好像这样对方就不会离开。   炽热而又漫长,让呼吸似乎都变得困难起来。   也许是过于沉沦其中,松田阵平没注意到后颈的一点疼痛。   等到发现时,整个人已经不能动了。   雨宫千雪抱着胸终于从紧到过分的拥抱里退了出来,嘴唇,脸颊,耳廓,脖颈,甚至连指尖都带着大片大片的绯色,娇嫩若玫瑰。   尤其是唇瓣,被牙齿磕破的地方已经肿起来了。   松田阵平死死地盯着她,心头原本就烧灼着的火焰里又添了分愤怒。   骗子,又在骗他!!   “别看了,麻痹性的药物,剂量不大,大概五分钟就没事了。”雨宫千雪嘟囔着,将地上的棒球帽捡起来,重新做好了伪装。   临走之前,她站在松田阵平的身旁,隔着口罩轻轻吻了下他的耳廓,说了句,“拜拜,松田。”   雨宫千雪从进来的窗户那一个扭身翻了下去。   下面的巷口里是她的来时骑的机车。   她今天来着附近是为了拿托人做的假身份材料的,没想到做假身份的人告诉她,材料居然被个赌徒给偷了。   真是人倒霉喝水也会塞牙缝。   指望不了其他人,她只能靠自己找到这个偷东西的赌徒。没想到碰上了他绑架孩子,顺手给孩子救下来后,追着他进了废弃大楼。   拿到材料后还撞上了松田阵平。   一连串的突发事件让雨宫千雪觉得头疼。   她戴上头盔,朝着破碎的窗户望了一眼后发动了车子。   身体能动后的松田阵平猛地踹了脚墙壁,整个人异常烦躁,他发誓,下一次再碰到雨宫千雪,绝对要拿手铐给铐在自己身上!   然后他一脸怒气地拖着绑架犯往回走。   雨宫千雪靠在车上,整个人看着手机地图上的光点皱着眉头。   距离刚回到日本已经有一周了,再过两天她就得被关到不知道哪个旮旯里去开发软件了。   到现在还没找到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真是麻烦。   这两个人是去了哪里?   贝尔摩德那边她不敢太靠近,看来只能从莱伊那边下手了吗?   她捏着下巴,在夜风里长长吐出一口气。   胸口处却感觉到一股灼热,是沙漏在发热。   这让雨宫千雪眉头紧锁,这是什么情况?这可从来没发生过啊……   她拽着胸口的沙漏与抑制器开始往自己的房间跑,得找个没人的地方。   关紧房门,她取出正在发热发亮的沙漏,幽蓝色的光芒充斥在漆黑的空间里。   里面的粉尘正在上下滚动,就像是有着一场无形的龙卷风在里面翻天覆地。   太烫了,烫到雨宫千雪差点握不住沙漏。   几秒后,亮光猛地一下炸了开来。   齐木两兄弟的脸出现在光屏,许久未见,让雨宫千雪感到一阵陌生的熟悉感。   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了?”她喃喃问着。   齐木空助先开口,“你个类人猿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世界意识暴动了,你要死了你知不知道!!”   “哈??突然之间怎么就……”雨宫千雪说的极为艰难。   齐木楠雄一把推开自家哥哥,“别听他胡扯,现在的问题是,有人把你的两张身份卡联系起来了。”   “然后你快被发现了。”齐木空助享受着弟弟的推开,嘟嘟囔囔地挤进来了。   雨宫千雪心里一沉,两张身份卡联系起来吗?   现在联系起来的人,估计是警校组的四个人?或者是五个人?还会有其他的吗?   “现在联系起来的一共有五个,超过五个,世界意志就能直接把不属于本世界的人直接抹去。”齐木楠雄躲闪着自家哥哥,回复着她的疑问。   齐木空助双手在键盘上敲击着,“如果再有人知道就赶紧换身份卡吧,不能久留了。”   “等等,我如果没记错的话,身份卡的本意是为了防止被追踪和意外身亡对吧?”   眼看着临时通讯不稳定起来,雨宫千雪确定了下最后的事情。   “对,你要小心,你第二张身份卡本来就很危险。”齐木楠雄做着最后的嘱托。   随后光屏闪了闪,房间里重归于黑暗。   脑壳有点痛的雨宫千雪扶着门坐了下来,看来时间不允许她慢慢来了。 第73章   滂沱大雨开始肆虐起来, 雨点劈头盖脸的朝着窗户砸了过来,好像没有什么能抵挡这连绵不断的雨网。   雨宫千雪站在这瓢泼大雨中,身上披着件透明雨衣, 天地间好似白茫茫的一片。   她在等, 等到约定的时间。   成千上万吨的雨水从乌压压的云层里倾倒而下。   她抱着胸靠在机车上。   雨衣上的水滴仿佛断了线的珠子, 混合着血液的水静静地落入脚下的水潭里。   那些血迹仿佛绸缎一般散开, 最后湮灭于其中。   时间不多了, 她愈发能感受到那股窥视感, 就和当初她曾经在网吧里搜索雨宫千雪时的那种窥视感。   脑海里就像是有着一个倒计时在催促她。   迫使她从软件开发任务里中途跑路, 身上的伤也是那时候留下的。   如果还有足够的时间,她肯定不会做出这么不顾后果的事,但是已经没法好好谋划了。   她还有两件事没做,一是杀了君度, 二是帮雪莉和她姐姐逃出去。   要是斯普莫尼死了, 雪莉要怎么办……   想到这里,雨宫千雪叹了口气。   希望莱伊能遵守信用。   想到前两天和莱伊的谈话, 雨宫千雪揉了揉太阳穴。   深夜的清吧里, 角落里的两个人正面对面坐着。   这是他们两个人分隔一年后的第一次见面。   “怎么,找我有什么事吗?”莱伊端着杯子,垂下的碧色眼眸正盯着清亮的酒液。   雨宫千雪拿开手,一个对于莱伊来说过于熟悉的徽章出现在他的眼前。   金色的锯齿状花边围绕在最外层, 内里是深蓝色的底层。   对于莱伊来说, 或者对于赤井秀一来说, 这个FBI徽章太熟悉了。   他微微眯着眼, 将酒杯放到了那枚徽章上。   然后撑着脸, 唇边带笑地望着对面戴着墨镜的女人。   “很重要的事?”   雨宫千雪微微颔首, “嗯, 做笔交易吧。”   “说说?”   “好,我有两个或者说一个条件。”她说着指尖沾了点酒液,在桌面上写出一个英文单词“Sherry”。   直到潮湿的酒液完全风干在桌面上,莱伊才开口,“怎么说?”   “你想过一件事吗?你靠女朋友进来,真的只是靠女朋友吗?”   莱伊敲打着桌面,思绪有些沉重,“所以?”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要是出事了,她会怎么样?”   “很奇怪啊,为什么你会和我说这些?”   “嘛,很多很多原因吧。”她的指尖摩挲着酒液风干的地方。   “我答应你的条件,这是我该做的。”莱伊犹豫了一会同意了她的提议。   “给你,说不定对你有用。”雨宫千雪说着,递过去一个u盘。   随机准备起身离开。   “等等,斯普莫尼,三天后的晚上11点钟……”他站起身,附在雨宫千雪耳旁说了几句话,“看你自己的选择。”   雨宫千雪点点头,将运动服的兜帽戴上,离开了酒吧。   现在就是三天后的晚上10点半,她在等,等那个时间点到来。   很快,嘈杂声响了起来,雨宫千雪全身紧绷着,像是一只蓄势待发全身炸毛的猫科动物。   侧腹的疼痛像锤子一样在敲打着她的神经。   暗巷里的路灯惨白惨白的,伴随着滂沱大雨的节奏明明灭灭。   嘈杂声更近了。   杂乱的脚步声与低喝声逐渐逼近。   雨宫千雪躲在废弃的杂物堆后面,手上的枪已经拉开了保险栓。   装了消/音/器的枪声响起,子弹撞击在墙壁上砸出点点火光,在黑夜里一闪而过。   雨下得越来越大,带着点风与泥土的味道。   还夹杂着丝丝血腥味。   她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还是来人的。   跌跌撞撞的身影被逼进暗巷,大雨阻挡了视线,雨宫千雪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终于在灯光闪灭的间隙里看清楚了那个人。   是诸伏景光。   她一手撑着跳出了杂物堆,让诸伏景光猛地一惊,但在看清楚是她后神色稍微有些放松。   “我来救你的,把这个穿上。”   雨宫千雪直接脱下身上的防弹背心丢给他,然后一枪崩碎了隔壁巷口的路灯。   追兵被路灯破碎的声响吸引,都慢慢靠近了隔壁的巷口。   “上车。”雨宫千雪跨上机车,对他抬了下头。   “嗯。”   头盔被雨宫千雪直接罩到后面人头上,随后扭响了油门。发动机的轰鸣声响了起来,瞬间吸引了那些靠到隔壁巷口的追兵,然而当他们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只有一道弧线与机车尾气。   “有中弹吗?”雨宫千雪问着身后的人。   诸伏景光答应着:“有子弹擦伤。”   “OK,坐稳了,我可能会开快点。”   机车这玩意是雨宫千雪在美国闲着的时候学的,还是带着雪莉一起,毕竟她是打死都不愿意去学汽车的。   纵使ptsd已经基本快没了,她也能适应汽车了,但是还是不愿意去学汽车。   最后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机车,毕竟没有交通工具是件很麻烦的事。   雪莉当时还提议可以学直升机,小飞机,这些也不属于汽车范围。   虽然雨宫千雪十分心动,不过最后还是拒绝了,毕竟飞机事故可比交通事故严重多了。   他们的达目的地是靠近乡下的地方,趁着大雨的纷杂,雨宫千雪直接将机车沉进了附近的河里,然后才走到一间独栋房子里。   房子看起来半旧不新,内里也是很普通的居家模样。   诸伏景光捂着胳膊上的伤口,站在玄关附近。   “进来,我先给你处理伤口。”雨宫千雪脱下雨衣,将湿漉漉的头发扎了起来。   脱离掉大雨,诸伏景光打量了下浑身湿透的雨宫千雪,有些担忧,“救我你不会出事吗?”   “那些事后面再说,我先给你处理伤口。雨太大了,会发炎的。”   雨宫千雪推着他进了客厅,拿出应急的医疗器械箱,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   她熟练地给伤口冲洗,消毒,麻药,缝合,上药,包扎。   诸伏景光身上不仅是子弹的擦伤,还有利器的切割伤,大大小小的伤口一共有快十处。   用了快一个小时才处理完。   处理完后,雨宫千雪翻了下储备的东西,从里面掏出一套男式运动服来。   “自己能换吗?”她望着诸伏景光,表情认真。   诸伏景光嘴角一抽,“当然,不过你这里怎么会有男式的衣服?给松田准备的?”   雨宫千雪愣了下,解释道:“不,给你和降谷备着的,这是我设的安全屋之一,里面备着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给你和降谷的。”   “……,谢谢。”他半垂着眼眸,沉默了一会。   雨宫千雪倒是没太在意他的答谢,又掏出干毛巾和吹风机还有消炎药和预防感冒药,一股脑全塞桌子上后说道:“先吃药,然后弄干自己去睡觉。”   诸伏景光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拎着医疗箱走进了浴室,喊了声,“雨宫,你也受伤了吗?”   “嗯,不过地方不太方便,我去浴室自己弄。”   她回答了一句后直接关上了浴室的门。   雨宫千雪掏出里面的手术刀,顺着腰部割了开来,露出缠在腹部的透明薄膜。   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不仅是暴雨的缘故,也有失血过多的原因。   她中途从任务地点暴走,要甩掉那些人根本没办法做更多的应急处理。   只能随便进了家便利店从里面拿走了平时家里给瓜果蔬菜用的一次性保鲜膜。   在厕所里缠紧了伤口,不让它接触过多的雨水,流太多的血就已经是最佳的处理办法了。   透明的薄膜紧紧贴敷在血肉上,撕下来时的疼痛让雨宫千雪紧咬牙关。   被封住的血水又汩汩流了下来,将马桶里都染成一片血红,看起来触目惊心。   伤口处殷红的血肉翻卷着,在肋骨附近,要是往下就是脾脏了,雨宫千雪呼出一口气,庆幸自己没伤到脾脏,不然大出血就惨了。   消毒,缝合,上药,包扎,和处理诸伏景光的伤口差不多,只是处理自己身上的花费的时间就太多了。   等她顺带冲了头发出来时,桌上甚至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她擦拭着发尾的手愣住了。   是田螺姑娘来了吗?   不然为什么会有冒着热气的饭菜?   还是她失血太多出现幻觉了……   但是当诸伏景光端着饭碗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她明白了,哪有什么田螺姑娘啊。   果然谁娶了诸伏回家会很幸福吧。   雨宫千雪在心里默默想着。   “吃点?那些应急食物虽然可以,但是我觉得这个更能恢复体力。”诸伏景光示意着她坐下来。   雨宫千雪指了下他的胳膊,“嗯,不过你的伤不影响吗?”   “没事,就随便弄了下,本来新鲜食材也没多少。”   雨宫千雪点点头,又取出来一叠文件,“这些假身份一共有好几个,你换着用,建议先出国,躲过一阵风声后再回来。毕竟不能确保你那边是不是有人出卖你。”   诸伏景光沉思着点点头,一直到吃完饭两个人都没再有什么交谈。   饭后见他还要洗碗,被雨宫千雪一把抢过来全扔垃圾桶里了,“在这待一天后就得换,没必要。”   “你真的不会受影响吗?”临睡前诸伏景光忍不住问了她一句。   雨宫千雪喝着热水,摇摇头,“不会,不会有人知道是我救了你,放心吧。”   当然这句话是假的,诸伏景光逃脱和她中途逃离这两件事挨的太近,肯定会被查出来,不过那没关系,到那时候她就已经换第三张身份卡了。   凌晨,见诸伏景光睡得安稳,雨宫千雪悄悄离开了房子。   临走前她将附近不对劲的痕迹全部抹除,感谢昨晚的暴雨,大部分痕迹都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看着湍急的河流将装有医疗垃圾的黑色棒球袋冲走,她心里也稍微放下了心,接下来她得去下一个地方。   忙了一宿最后让老鼠跑了的贝尔摩德现在头有点痛,有人故意给了她假消息不说,还玩了招调虎离山。   可以啊,真可以,到底有几个人帮着那只老鼠!   精致的面容里闪过一丝狠厉,让她上一次这么狼狈倒霉还是在雪树那件事上。   又是炸/弹又是地震的,还被迫躲在通风管道里,最后还堵车。   回想到几年前的事,她的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她终于想起来了,那种奇怪的熟悉感。   斯普莫尼那张脸她总是觉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现在她终于想起来了,是在几年前的银行抢劫案里,那天和两个男人一起搜查整间银行找人的那个女生,就是一张和斯普莫尼同样的脸!! 第74章   银色的飞镖在贝尔摩德手上转了转, 凛冽寒光间她盯着靶子上的照片思绪万千。   照片上是个紫色长卷发的女人,该称呼她为斯普莫尼吗?还是什么?难道是什么双胞胎吗?   她现在脑内一团乱麻,各种猜测想法乱飞。   而后一条新的消息在手机屏幕上一闪, 贝尔摩德拿起来, 捏着飞镖的指尖微微攥紧, 最后被她冷着脸投掷了出去。   正中照片的眉心。   麻烦, 真麻烦。   刚才的信息是君度发过来的, 她并不喜欢和实验室的人打交道, 但是最不喜欢的还是宫野夫妇。   斯普莫尼中途叛逃任务, 疑似协助苏格兰。   之前君度和斯普莫尼走的那么近,君度还替她挡了好几次麻烦,贝尔摩德甚至一度以为君度那条毒蛇对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存了几分真心。   现在看来,毒蛇永远都是毒蛇啊。   “呵。”   她大概能猜到君度想做什么, 监/禁?拷问?实验?   就像是毒蛇捕猎的时候,基本都是注入毒液, 然后慢慢等待着猎物死亡。   活蹦乱跳的猎物往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在那胡乱逃窜, 直至毒发身亡。   君度对于斯普莫尼大概也是想用这招吧。   不过好像对方并不吃他的甜言蜜语,那些裹着糖衣的毒药被对方弃如敝履。   所以现在打算直接来硬的吗?   贝尔摩德冷笑一声, 虽然她还在奇怪那张和斯普莫尼同样的脸, 也一直在怀疑那孩子,但是真让她落到君度手里, 那还不如逼问出苏格兰的下场后直接赏一颗子弹好了。   折磨人,这不符合贝尔摩德的习惯。   她换好衣服,打了个电话给琴酒, “琴酒, 你的好妹妹折腾出来的事你知道吗?”   对面沉默了一会后答道:“我在查, 快追踪到她的踪迹了。”   “哦?你去哪里查的?”贝尔摩德挑挑眉。   “昨晚大暴雨,她身上有伤,还得带着一个人,你觉得能走多远?从河流的下方排查,肯定能找到些线索。”   穿着黑色长风衣琴酒正站在河堤附近。   银色的发丝在肩膀附近四处飞扬,他的神色比湍急的河流更冷。   那边的贝尔摩德传来一阵轻笑,“那你觉得没人帮她了吗?还有,琴酒我有一个惊人的发现,我曾经在几年前见过和你妹妹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怎么,你是有两个妹妹吗?”   琴酒脸色一怔,几年前?不可能,暗部不准外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哪里?”话语里带着点急迫。   “就是雪树曾经偷了资料藏在银行金库里,最后由我去毁掉的那次任务,和你妹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同两个男人一起搜查整间银行找我。”提到那次狼狈的任务,贝尔摩德的言语里充满了不悦。   琴酒此刻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双胞胎?不可能,他们都是在组织里出生长大的,这绝对不可能。   贝尔摩德见对方久久不回答,眉心紧紧皱着,“所以,琴酒你要怎么处理她?叛徒这事一直归你行动部管。”   “怎么处理?那肯定是杀了,危害到组织利益一个都不能放过。”生硬而又冷漠的语气。   他眉眼里是浓到化不开的凝重,挂断电话后他扫了眼手机屏幕,眯着眼冷笑一声,喊来了伏特加。   “伏特加,技术组在待命了吗?”   “大哥,已经到了。”他指了下身后的面包车。   琴酒将自己的手机丢了过去,“让他们追踪里面的隐藏软件,一边追踪一边往我们相近的方向开。”   “大哥,这里面?”伏特加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耗电太不正常了,斯普莫尼在里面动了手脚。”他可以肯定是定位系统出问题了,只有这个不会触发他手机的警报。   伏特加拿着手机上了面包车,心里不免有些震惊,出动这么多干部与支援,斯普莫尼也未免太大排场了吧。   琴酒点燃一根烟,火光在风中闪烁着,斜长的眼眸里的思绪也跟着火光在一闪一灭。   不久后在河里打捞起一辆摩托车,琴酒大致扫了下油箱,又要过来一份地图,确定了一块区域。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安全屋里早已人去楼空。   琴酒检查了下水电瓦斯表,心里对于大致情况了然于胸。但是线索在此中断,让他心里不免有些烦躁。   好在伏特加那边终于传来了点消息。   “大哥,技术组这边有突破!”   组织里专攻网络的技术组成员几乎全数到齐,终于在四个小时之后发现了被隐藏在普通数据里被篡改的编码。   可以说加工得十分完善,连篡改后的编码都经过了层层加工,要不是数字不正常的跳动,他们估计还要等几个小时。   被抓到马脚后的斯普莫尼直接断开链接,转而开始攻击组织内网。   但真实的ip地址已经被技术组在断开前抓住了。   琴酒拿着到手的地址,冷笑一声。   偏远的别墅里,阳光透过窗户撒下一地光影,雨宫千雪坐在桌前敲打着键盘,整个人神色凝重。   手机闪烁的消息是诸伏景光的,他在雨宫千雪离开后就清醒了,也按照她睡前给的提示,戴好了易容术的面具,趁着蒙蒙亮的天色离开了安全屋。   如今已经到了雨宫千雪安排的第一处落脚点。   看到对方安全的回复,她直接用病毒代码侵蚀了手机,然后再一枪崩碎。   从物理与信息两种层面上毁掉最后的联系。   这样,全世界除了诸伏景光自己外,不会再有人知道他的行踪。   眼里泛出的蓝光屏幕上跳动着各种看似好像杂乱无序的数字,雨宫千雪知道自己的真实ip已经被暴露了。   不过没事,本来就是故意暴露的。   只有在百般辛苦,破除一切困难后获得的成果才会让人觉得是真实的。   琴酒来的比她想象得更快,或者说他的子弹来得更快,比起直接破门而入,狙/击/枪的红点早就已经在映在窗帘上了。   做完最后的备份,雨宫千雪将那些东西压缩上传至无名的数据库里。   目的是为了下次的反攻做打算。   随后她拉开了薄纱的窗帘,红点直直地映在她的眉心。   “轰!”   房门被踹开了,一连串的黑色西装涌入这间别墅里。   将这间不大的房子塞得满当当的。   “这么多人吗?”   雨宫千雪笑着望着站在门外的琴酒。   他半眯着的瞳孔里好似坚冰,周身的气场冷凝而磅礴,阴沉的表情像极了暴雨前的乌云。   “谋划多久了?”波澜不惊的语气。   但是却让人感觉是暴风雨的前夜。   雨宫千雪穿着一套黑色西装,半依靠在电脑桌前,“也没多久吧,主要是最近。”   “为什么?”   跟在身后的伏特加听到这句话瞳孔骤缩,大哥居然会问叛徒为什么吗?   雨宫千雪端着热气腾腾的咖啡杯,轻轻吹了一口,那闲适的模样像极了在唠家常,然后慢悠悠地说道:“哥哥你觉得呢?”   琴酒嗤笑一声,“可笑至极,愚蠢。”   “还有问题吗?大概还有三分钟,这个房子就会炸掉咯,电脑就不用想啦,病毒已经完全侵蚀了。”语气轻快,牵连着那标准的微笑也好似温和起来,眉眼弯弯。   “最后一个问题,你几年前出过暗部吗?……你到底是谁?”   轻声的疑问却像是石头一样,砸在雨宫千雪的心里,那力度之重简直要把她的心砸烂。   果然,琴酒不能留。   这个男人太危险了,太恐怖了。   如果说警校组那几个人能联系起她的身份卡,那很正常。但是他是怎么察觉到的不对劲??   铺天盖地的窥视感席卷而来,没时间了。   她望着那些黑西装快速撤离着,随后琴酒一步一步踏了进来。   颀长挺拔的身躯带着巨大的压迫感,不用动手雨宫千雪都知道打不过。   只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总是插在兜里的手一把拽住了紫色的长发,猛地朝下一拉,强迫她抬着头,那把贝雷塔的黑色枪管冰冷地堵在女生白皙瘦弱的下巴上。   “你到底是谁?”暗哑的声音里带着危险。   雨宫千雪突然笑了起来,“你觉得我是谁?”   琴酒微眯着眼,枪管游走在她脸上,触碰到的肌肤泛起一阵细密的鸡皮疙瘩。   不是自己的脸,是不会有这种微小的生理反应的。   趁着对方分神观察自己的脸庞,雨宫千雪一脚蹬了过去,她不顾腰腹的伤口,手掌里的一点寒光直取颈部。   琴酒松开拽住头发的手,反手一扭直接将人甩到墙上,一枪击中了女生的心脏。   随后在爆炸的前一刻他从飘荡着窗纱的窗户那跳了下去。   轰鸣与震荡声迭起,整栋房子深陷火海之中。   “其余人撤退,后勤队将痕迹处理干净,尸体回收。”   琴酒最后看了眼背后熊熊燃烧的大火,下达着指令。   在火光冲天中,雨宫千雪咳嗽了好几声,还好不是一枪爆头,不然就要被人发现她在濒死之际的秘密了。   她扯开胸口的西装,那颗子弹正被蓝色的光芒包裹着,离心脏只差一毫米。   随后蓝色的光芒整个将她人包裹着,如同温暖的蓝色海水,她被拉扯着坠入其中。   蓝光只闪了两秒,最后包裹着她整个人消失不见。   只余下一具虚假的空壳留在原地。   和上次一样,如同深海一般的蓝色,带着她沉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意识也仿佛沉进了海水里,耳边眼前都被蒙上了一层浓浓的水雾,朦朦胧胧,穿越世界的间隙,次元的夹缝,昏迷沉睡是机体的自动保护机制。 第75章   熟悉的场景, 依旧还是那副日月同框的景色,浩瀚无垠的星空好似无论看多少遍都不会厌倦。   雨宫千雪抱着膝盖坐在水面上,呆呆地眺望着, 在这里没有时间的流逝, 如果按照脉搏来计数, 大概已经过了正常时间的一周了。   比起上一次来到这里, 还能听到齐木空助的声音, 这一次过分安静。   安静到简直想让人发疯。   如果不是曾经过过这样孑然一身的日子, 她可能会直接精神失常吧。   说起来, 她以前期待的生活不就是这样吗?   一个人躲在一个谁也不知道,谁也找不到,不会影响任何人的地方。   但是,现在, 为什么会觉得太安静了,太寂寞了呢。   她撑着额头低声笑了出来, 人这种生物, 果然是贪得无厌的啊。   下一瞬间, 仿佛强电流干扰一般的杂音响了起来,仿佛隔了有几万光年那样远。   断断续续的, 她甚至都不能听清到底是谁在说话。   只能确定是齐木两兄弟中的一个。   “小心……世界……危险……”   几个模糊不清的单词后, 地下的漩涡张开,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间里, 她被强烈的失重感笼罩着,整个人坠了下去。   再次回过神来,脑袋里有着被撕扯的疼痛感, 从骨髓深处到指尖。   让她不由自主地扶着墙壁喘着粗气。   缓和了好一会, 她看向手上的银色卡片。   卡片上写着她的第三张身份卡的基本信息,   姓名:千反田有希   年龄:24岁   身份:刚入职警视厅的新人警察   家庭背景:父母双亡   关联人员(身份掩饰者):千反田爱瑠的表姐   备注:无   卡片消散后,她揉了揉还在疼痛的太阳穴,打量了下目前的处境,密闭的厕所里,看这个布局她就知道了是新干线里的厕所。   还是那身黑色西装打扮,她上下整理了下,才发现侧腹的伤口还没愈合,甚至可以说还保持着她脱离时的处境。   但是刚才全身被拉扯的疼痛,让她忽略了这个状况。   原来时间静止,她的身体状况也会静止吗?   那她现在应该多大了?   雨宫千雪皱了皱眉头,她第一次穿越的时候是21岁,那么算算,现在应该是23岁?   也就是说在异世界才过了两年吗?   但是经历的事情……   让她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两年她遇见的都是什么事啊。   再次检查了下口袋后,发现了一张新干线的车票,扫过一眼确定了座位,她从厕所里踏了出去。   单人座位靠窗,顶上有着一个深绿色的行李箱,干净整洁,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多的东西。   坐定后,脑海深处仿佛锤子一样砸过的疼痛终于缓和了不少。   可以说今天这个状况是她意料之外的,联系不上楠雄和齐木空助,能听到的只有杂音。   小心吗?世界?世界意志?是这个身份有毛病还是上一个身份遗留下的问题?   麻烦,太麻烦了。   事情到如今这个地步,可以说与她的【绝对厄运】绝对脱不了干系。   而且警察,还是在警视厅,她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雨宫千雪撑着脸望向飞速倒退的景色,郁郁苍苍的绿意一闪而过。   她想换张脸,但是既然是已经入职的警察,那必定有很多文件资料上已经存了图片,就算她能入侵网络改掉那些资料,也不能一下子完全换成一张陌生的脸。   那样太危险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易容术所需要的材料,不是一下子能买齐的,需要时间。   思索着,她将行李箱取了下来。   打开后在里面发现了随身携带的包和就职材料。   包里手机钱包等东西一应俱全,她翻看着就职材料,眉心紧紧皱着,因为就职的地方是个很熟悉很熟悉的地方。   警视厅搜查一课强行犯搜查三系。   这不就是她第一次身份卡从警校毕业时去的地方吗?   目暮警部……头疼。   雨宫千雪脑内闪过半路逃跑的想法,但是苦于这次情况实在过于特殊,她又很担心自己随意行动又会惊动世界意志。   松田阵平也是个烫手山芋,他上次是怎么认出自己的,这件事雨宫千雪还是一头雾水。   她不觉得自己的扮演有什么问题,所以是哪里出错了。   正当她忧心忡忡的时候,手机微微震动,一条发件人为“爱瑠妹妹”的信息传了过来。   信息内容是:有希姐工作加油!我很期待有希姐和我说破案的故事!!我很好奇!!!   后面跟着的颜文字,看起来就是元气少女的样子。   让雨宫千雪忍不住笑了出来。   比起前一张身份卡的压迫与紧张,现在的感觉简直太阳光了。   甚至让她感觉有点不真实的温暖。   就像是飞蛾扑火一样,在黑暗里待久了的雨宫千雪格外不想放弃掉这点难能可贵的温暖。   清晨,做了全新打扮的雨宫千雪站在镜子面前,齐刘海,黑色长直发被高高束起,再换上琥珀色的美瞳,标志性的泪痣被遮上,五官经过化妆做了微调,最后再戴上一副黑框眼镜。   她现在格外感谢贝尔摩德,交给自己的易容术实在是太有用了。   可以说她现在就相当于在自己的脸上做了一次易容术。   比起易容术的麻烦就在于,这个浪费的时间太多了,但是不会随便被人给捏脸撕破这点很不错。   前一天晚上她已经入侵进网络篡改了自己所有的资料,而且搜查三系的成员除了目暮警部外可以说是大换血,松田阵平还乖乖待在机动队,只要小心一点,她觉得完全能隐藏起来。   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人发现自己是雨宫千雪了。   临出门前,她这样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然而,事情从来都不会一帆风顺。   或者说雨宫千雪的字典里,压根就没有“一帆风顺”这个词。   尤其是被目暮警部用怀疑的目光打量时,她心里是一惊的。   “你,染头发了吗?”目暮警部捏着下巴,他记得之前看材料好像不是黑色头发吧。   雨宫千雪摇摇头,将自己的材料递了过去,“没有,警部,这是我的材料,你看了就知道了。”   目暮警部打量了好几眼,终于才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千反田有希是吧,进来吧,刚好今天是周一大家都在,我给你介绍下人。”   “好的,麻烦警部了。”   雨宫千雪点点头,跟在身后走了进去。   环视一圈后,脸上挂着的微笑僵住了,为什么松田阵平会在这里??他不是在资料上显示在机动队吗??   她扫了眼窗户,思考着逃跑路线。   随后又突然反应过来了,她现在换身份卡了,还做了这么细致的伪装,为什么第一反应是逃跑……   “这位是千反田有希警官,从临县调度过来的新人警官,接下来会和我们一起共事,我先让千反田警官自我介绍下。”   雨宫千雪扬起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颔首后说道:“大家上午好!!我叫千反田有希,还是名新人,有很多都不太懂,接下来的时间里还请各位前辈多多指教。”   这是她唯一会的伪声,是不同于她原本声线的清亮与元气。   让目暮警部挑了挑眉,如果他没记错刚才好像不是这种元气满满的状态啊。   不过他转念想了下,手底下的警官都没有这种元气满满的类型,这样也不错。说不定还能带动下整天懒洋洋目中无人的家伙的积极性。   目暮警部看向身边的人,问道:“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雨宫千雪尽全力表现出一副活力四射的样子,“有!我还想说下自己的……”   话没说完,就被松田阵平打断了,“警部,她还没有指导员吧,让我来做她的指导员!”   那一瞬间,雨宫千雪好像听到了什么碎掉的声音。   她余光扫了下窗户,认真地思考着从警视厅突然暴起成功逃窜的概率有多少。   而其余人,都是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欸???”众人瞠目结舌。   这还是松田警官吗?要知道这家伙来这里快一个月了,从来没这么积极过,除了对犯人。   目暮警官也有点懵,活力系的威力这么大吗??这么快就起效了??   雨宫千雪瞪大了眼睛,捂着嘴惊呼了一声,“可是,我想让美女前辈来当我的指导员耶,毕竟大家都是女孩子嘛,我觉得共同话题会很多!以后还能一起去逛街呢!!”   她觉得自己的借口非常完美,女孩子和女孩子一起,而且对于新人而言,想要同性的指导员交流也会更顺畅一点,没有任何问题的完美借口。   被点名的佐藤美和子神色一怔,然后笑着说道:“我吗?可以啊!!”   “共同话题吗?千反田警官喜欢什么?我可以学,逛街的话我也可以,去当拎包的完全没问题哦。”松田阵平取下墨镜,语气轻快。   此话一出,众人的视线有点不对劲起来。   佐藤美和子猛地站起身,“松田警官,你刚才说的话不太好吧,关于指导员这种责任,你也才来一个月真的能胜任吗?”   “哦?佐藤警官是哪里觉得不行?”   眼看着就要吵起来的样子,高木涉一把拉过佐藤美和子,安慰着:“佐藤警官,别这么生气,我觉得松田警官只是不太会说话,但是心是好的。”   听到这句话的雨宫千雪心里冒出一排黑线,真的是好心吗?她怎么觉得后背发凉呢?   目暮警部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决定让松田阵平担任指导员,毕竟他好不容易转性了,总不能这么严厉拒绝掉。   为了维持自己立起来的欢快活力满满的形象,雨宫千雪眉眼带笑地答应了。   她觉得她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立什么开朗活力小太阳人设啊,不行她要辞职。   她绝对要辞职!!   为了安抚新人的情绪,目暮警部将她拉到一边问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愿意让松田警官当你的指导员?”   不愿意不愿意,一百个不愿意。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嘴上不能这么说,“这个啊!我是觉得佐藤警官更好啦,但是也不能让前辈们吵起来嘛!!”   “这样吧,他要是消极怠工你随时告诉我,我立马给你换人怎么样?”目暮警部皱了皱眉头,提出来折中的办法。   “好!!麻烦警部了!!”   雨宫千雪笑嘻嘻地点着头从会议室里出来。   她脸上挂着的活力笑容还没撤去,就感觉到后背一阵发毛,她猛地转身!!   还没转过来,就被人捂着嘴抓着腰给带到了一旁的杂物间里。   速度过于快,只有一眨眼的功夫。   她扭身想要挣脱出来,却被人借力直接按在了墙上。   侧腹部的伤口还没愈合,就被撞上了墙,再加上之前的扭身,她觉得那蹩脚的缝合可能要没用了。   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这一下她也终于看清楚了那个人,是熟悉的松田阵平,但是这么强硬的举动她并不熟悉!!   这人是怎么了?真不是其他人假扮的吗??   从小练习拳击的松田阵平真的很了解如何锁人关节,控制住别人,他躯体前倾,一只手禁锢着她不安分的手腕,另一只手捂着嘴不让她发出呼救。   膝盖微曲,顶着对方的膝关节,这样一来无论对方怎么挣扎都没用。   时隔两年,他终于又感受到了那种熟悉感,只有雨宫千雪能给他的熟悉感。   松田阵平哑然一笑,他真是疯了才会做出这种疑似绑架犯的举动吧。   他张嘴,想要喊出那个在心底徘徊过无数次的名字,却被对方剧烈的摇头给愣住了。   一句话也只说了个“雨”出来。   脸上黑色的眼镜在这样的挣扎里掉了下来。   露出的眉眼更相似了。   对方眼里满是急迫,最后还在无奈下伸出舌头来轻轻舔了舔,像是猫咪讨好人类一样。   比唇瓣更软腻湿热的温度,带来一点酥麻感,仿佛电流一般让松田阵平轻轻一颤。   他的躯体僵硬了。   然后下一秒又反应过来,上一次她也是这样骗了自己。   这次他不会上当的!   对方也好像放弃了一般,瞪着他,最后翻了个白眼。   雨宫千雪就想知道他能坚持到什么地步,翻了个白眼后整个人也不再反抗,肌肉骨骼都放松了。   “你是不是想说话?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僵持了好一会,雨宫千雪终于听到了说话声。   她现在只想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认出来   她点点头。   “松开的话不准呼救。”   她点点头。   然后嘴角一抽,松田阵平你这样真的不像个警察耶……   他试探着松了一点缝隙,看着对方完全没有高声呼喊的样子,心里终于放下来。   “松田警官,你知道我现在可以告你职场性/骚/扰吗?”她沉着脸发问着。   “可以,你去告,你去的话我供认不讳。”   松田阵平凑近了,额头几乎相抵着,鼻尖触碰着,两个人说话的呼吸声与鼻息缠绕在一起。   他松开的手在泪痣的地方细细碾磨,一点一点加重着力度。   “别弄了,一会弄花了妆复原很麻烦。”雨宫千雪瞪了他一眼,侧着脸想要躲开他的抚摸。   却被对方抵着额头动弹不得。   “所以承认了?”   “没有。”   她不会承认的,谁知道承认会给世界意志的确认带来什么影响。   松田阵平脸色怔怔,不怒反笑,“你还想骗我几回?你还想从我身边跑开几次?事不过三,再来一次我真的不知道我会不会疯掉。”   “你要是觉得自己会疯掉就去看医生,别对第一天入职的同事动手动脚。”   雨宫千雪莫名觉得心里有点委屈,一股子酸涩从心头涌起,她搞不懂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错,明明那么多危险的事,明明是该理解支持自己的人,为什么这么难沟通,非要执着这些东西,她搞不懂自己哪里做错了,要被这样对待,还是说松田阵平只要是感觉像她的人都能这么做?   委屈好像夏日的暴雨来得迅猛,一瞬间就铺天盖地,让她无法缓解。   她做错了什么啊……为什么就非得是她这么累啊……   眼里积蓄的泪水轰然落下,吓坏了正禁锢她的人,松田阵平一时慌了神。   压着的手松开了,整个人也退了两步。   但是下一秒又试探着把人拥进怀里,颤抖着手拍抚着她的后背,低头在怀里人耳边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懊恼,心疼积压在松田阵平的心头,将那股子愤懑不平驱逐出去。   隔了一会后,松田阵平扶正雨宫千雪的肩膀,细密而又颤抖的吻落在她眼上。   轻得好似一根羽毛。   “我不逼问你了,但是你也不准随便消失,我真的忍受不了你再一次从我身边离开了。就算要走,也至少别什么都不告诉我好不好。”   痛苦而又颤抖的话语,好像是乞求。   雨宫千雪咬着下唇,望向那双透彻的灰蓝色天幕,最后轻轻吻在了下颌线上,然后还轻轻咬了下。   和上一次见面一样的动作。   松田阵平的眼里好似炸开了烟花,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即就想喊出她的名字。   却被对方用手指制止了。   “不可以。”她摇着头轻声说道。   “为什么?”松田阵平不舍得退一步,贴着她的食指说道。   雨宫千雪猛地一下撤开手指,瞪了他一眼,然后取出胸口的警官证,“千反田有希。你可以叫我千反田,也可以叫我有希,总之那个不行。”   松田阵平耷拉着眉眼,像是没得到满意爱抚的狗狗,挣扎了好久嘟囔着:“那就有希。”   有希,YUKI,雪。   虽然字不同,但是读音一样,他觉得退一步可以。   “行,不过只能没人的时候。”雨宫千雪收起警官证,拾起眼镜。   松田阵平眉梢一挑,“欸??为什么?”   “因为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松田警官。”她将被人弄乱的头发梳理好,对着杂物的金属面开始整理仪容。   泪痕或许明显,她觉得自己得去补妆,刚迈动步子,就被后面的人一把抓住,他神色慌乱,指着她腰腹部问道:“怎么回事??”   雨宫千雪皱着眉头,好吧,伤口还是裂开了。   而罪魁祸首正慌张地想要把她打横抱起。   然后被雨宫千雪一脸疑惑地甩开了,“你做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伤口裂开流血罢了。   然而这副表情却让松田阵平脸色难看起来,为什么总是这样不关心自己?觉得自己不重要呢……   “去医院。”他冷着脸拽着她。   雨宫千雪一把挣脱开,“我自己能处理,不用去医院。”   就在两人对视时,目暮警部敲响了反锁着的杂物间的门,“千反田你在里面吗?你有看到松田警官吗?” 第76章   面对着门外的目暮警部的问话, 门内沉着脸的松田阵平,雨宫千雪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先得把这个状况给稳定了。   她先是示意着松田阵平别出声, 然后对方气鼓鼓地偏过头, 一言不发。   “目暮警部!怎么啦?”换上元气满满的声线。   “千反田你果然是在里面啊, 怎么把门反锁了?还有你看松田警官了吗?”   “啊啊啊??我给反锁了吗?感觉鞋子不是很合脚就随便找了个房间想弄一下, 没想到下意识……, 抱歉, 我弄好就出来!!!还有松田前辈……没看到呢。”   松田阵平眼皮一跳, 他此刻觉得“睁眼说瞎话”就是为雨宫量身打造的。   “这样啊,你弄吧。我去天台找找他,上次的报告也不知道改好没有。”   目暮警部说着,脚步声逐渐远去, 让雨宫千雪长长吐出一口气。   “好了,赶紧出去。”雨宫千雪推搡着让他离开。   松田阵平眉头微皱紧紧攥着身边人的手腕, 就是不愿意松开。   他半带着强硬地姿态摇摇头, “不要, 你得答应我先去处理伤口。”   深灰色的西装映出点点血色,看得他心里满是烦躁。   “……”   雨宫千雪揉了下太阳穴, 从口袋里取出手帕, 然后开始解西装扣子,引来松田阵平目瞪口呆。   “你干什么啊!!”松田阵平愣住了, 连被对方挣脱开都没反应过来。   “处理伤口啊。”   雨宫千雪白了他一眼,脱下的西装外套丢在一旁,又将白色衬衫的下摆里取出来, 从下面开始一粒一粒解开。   原本脸色爆红宛如煮熟虾子的松田阵平正准备背过身, 就被那血肉翻卷的伤口给震住了。   柔软的纱布缠绕在腰部以上, 肋骨附近。那上面晕染出一大片一大片的血迹。   取下纱布后,一道大约五厘米左右的划伤,不算太正规的缝合着,殷红的血肉外翻,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雨宫千雪咬着衬衫下摆,含糊地嘟囔着:“啊,果然是震开裂了。”   “很痛吧。”   仿佛风一样的声音,又像是叹息一样。   松田阵平半蹲下来,眉眼里是难以抹平的心疼。   看起来是最近的伤口,不超过五天,这么蹩脚的缝合肯定也不是正规处理的。   轻微的吐息喷在腰腹部的皮肤上,让雨宫千雪觉得一阵酸麻与痒意。   一时间让她分不清是伤口在愈合生长带来的,还是别的什么。   松田阵平拽过纱布与手帕,半跪在地上给她做着简单处理。   诡异的沉默在不大不小的杂物间里蔓延着,雨宫千雪垂下视线,偷瞄打量着面色有点难看的松田阵平,那双澄净的灰蓝色眼眸里仿佛压抑着种种情绪,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但动作却是极为轻柔,细致入微。   “谢谢。”雨宫千雪小声说了句。   “你是不是很不想被人知道?”没理会其他的,他问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但是雨宫千雪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是说身份的事。   她点点头,“对。”   “你希望我和你不熟,或者说不认识才好吧。”平静温和的言语。   他一圈一圈缠绕着纱布,腰肢细软,皮肉陷入粗糙微带薄茧的手掌里,有着一种滑腻的柔软感。   让他心里萌生出舍不得松开的想法。   雨宫千雪将手轻轻放在微卷的黑发上,轻轻揉了一把,隔了会说道:“嗯,所以对不起。”   “我可以答应你。”   做完最后的包扎,松田阵平抬起头,将女生的手从自己的头顶拿下来,放在自己的侧脸上,唇瓣轻柔地落在白皙的掌心,像是星星坠入云朵里那样。   雨宫千雪脸色怔怔,咬着的衣角也跌落下来,盖在松田阵平挺翘的鼻尖,然后又顺着下颌线滑落着。   “什么?”她偏着头,喃喃问着。   她总觉得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我说啊,我可以答应你,装作冷淡的前后辈什么的都可以,你想怎样都可以,我只希望你不要再离开我,不要再受伤了。”   他轻声说着,贴在她掌心轻声说着,灰蓝色的天幕里倒映着雨宫千雪那张怔怔的脸。   缱绻漫长的情感如同温水一样包裹着雨宫千雪,又好像是在长途跋涉后终于找到了归宿。   难以言说的安全感将那颗心填得满当当的。   她手上用了几分力气,示意着半跪在地上的人站起来。   “比起居高临下,我还是更喜欢这样。”   她将脸埋进那过分炙热的胸膛,双手抱紧劲瘦有力的腰腹。   如同几年前的电车里,松田阵平柔软的衣料贴在她的侧脸上,清浅的呼吸能带起布料的微微起伏。   松田阵平将下巴搁在女生的头顶,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抚着,隔了半响,他如同鬼使神差般说道:“我们同居吧。”   怀里的躯体一僵,挣扎着将脸抬了起来,“你在说什么啊……”   “同居啊。”   “你再说一遍!!??”   “同居。”   “你是疯了吗?”雨宫千雪惊讶地挑着眉,之前不还是说要伪装吗?怎么就突然提到同居了?压根就不对吧,这一步迈的也太快了……   松田阵平脸色严肃,言语陈恳,“我是认真的。”   “可是,刚才不还是……”雨宫千雪还没说完,就被人中途截断了。   “在人前伪装和同居根本就不冲突吧。”   不冲突吗??   那过于认真的发言让雨宫千雪一时语塞,她张合着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你看,和我同居有很多好处的,比如每天都有新鲜的饭菜,你不用再吃那些没营养的东西了,再比如昼夜颠倒疲劳的情况下,我还能照顾你,再再比如,有什么突发情况,我也能第一时间帮到你,保护你。不止这些哦,家务我也可以全包了,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下?”   他轻声说着,将和自己同居的好处一条一条列举出来。   松田阵平自己知道,那些好处的确是真的,但是想把她绑在自己身边,不让她离开的独占欲也是真的。   他分不清哪个更多点。   雨宫千雪嘴角微微抽搐,但是这么个情况,她怎么觉得有点即视感呢?   白天我们是不太熟的前后辈,晚上回家我们住在同一间房子里。   这是什么明星隐婚剧本啊???   “不可以,我不可以。”她摇着头,从怀抱里挣扎开来,坚定地反驳着这个“明星隐婚”提议。   松田阵平眉眼微微耷拉着,“那我平时会忍不住的。”   “哈??”雨宫千雪呆住了。   “和喜欢的快要疯掉的女孩一直假扮不熟的前后辈,我觉得这太难了,真的有人能做到吗??”   随后松田阵平微微弯着腰,将头埋在女生的颈窝处,胡乱地蹭了两下,闷声闷气地嘟囔着:“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几乎没见过的样子,加上闷闷的声音,让雨宫千雪心里产生一丝错觉,一丝松田正在撒娇的错觉。   他是和萩原进修了吗??   雨宫千雪极为艰难地开口了,“你这样,是谁教的?”   说实话,雨宫千雪本就抱着几分愧疚和满到几乎溢出的喜欢之情,拒绝松田这件事已经让她非常头疼了。   “没人教我,同居吧,好不好?”   松田阵平偷瞄着满眼都是为难的雨宫千雪。   不知道萩这家伙说的服软和撒娇是不是这样,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雨宫千雪心里正在天人交战,思绪混乱。   手头上要做的事很多很多,如果选择同居,无法避免就会把松田卷进来,这太危险了。   组织的事情,世界意志的事情就如同两块石头压在她心里,让她喘不过来气。   见对方久久没回应,松田阵平手里挑着一缕头发,放在指尖慢慢捻磨着,“我知道你在做很麻烦很危险的事,那些我都知道的。我也知道你想保护你,可是我也想保护你啊。”   “你知道多少了?”   他抬起头,嘴唇贴上耳廓,滚烫而又柔软,松田阵平低声说出了那个酒名。   惊得雨宫千雪猛地侧过脸,让原本企图吻上耳垂的松田阵平恰好直接撞上了嘴唇。   他眉梢一挑,顺势轻轻咬了下。   没再继续加深这个吻,因为对方的眼里正泛起惊涛骇浪。   “他告诉你的?”雨宫千雪皱着眉头。   松田阵平点点头,“是的,所以同居吧。”   扶正松田阵平的肩膀,雨宫千雪一边穿着西装外套一边思考着,她是绝对不想对方掺合进来的,但是既然都踏进来了,那也没办法了。   “同居的话,要约法三章,答应不了,那就作废。”她说着,神情极为严肃。   松田阵平站定,点点头。   “第一:你必须保证在所有人,所有人,面前保证冷淡的前后辈关系。第二:不准私自探查,绝对不准。第三:以上两点请重复背诵。”   松田阵平听着,在她说完后猛地一下笑了出来,他摇着头,眉眼里是眷念的温柔,“笨蛋啊。”   他还以为约法三章会是什么,结果是些拿来保护他安危的条例?   雨宫千雪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似乎对对方称呼自己“笨蛋”很不爽,摆摆手道:“我先出去了,不然目暮警部那边没法交代。”   出去后,雨宫千雪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厕所补妆,再回去后就看见松田阵平被目暮警部训的现场。   她挑挑眉,懒得理会,佐藤美和子也是一副不太能看的惯的样子,开始和新同事介绍各种工作流程。   松田阵平双手插兜,余光瞄着交谈甚欢的两人,心里泛起一阵酸楚,不爽,极其不爽。   原本打算过两天再搬去雨宫那边的他,决定今天下班就过去。 第77章   夏日的夕阳总是会持续很久很久, 浑圆的落日似乎天生带着点悲悯的意味。   余晖透过薄纱的窗帘,扭曲着窗外枝桠的影子,歪七扭八。   雨宫千雪打开房门, 穿过玄关, 一眼望到的就是这好似溶金般的落日。   她愣愣地看了一会, 随即又反应过来。   如果说要同居, 是不是意味着要一直住在一个屋檐下??   她有点头疼, 除了父母以外, 她还没尝试过和其他人一起住过。   千反田家似乎很有钱, 居住的公寓也是之前就买下来的拎包入住的高级公寓,只是不好的点就这是单身公寓,是1DK的那种设计, 也就是一个厨房, 一个餐厅,一个卧室,一个干湿分离的卫生间。   一个人住起来可以说是绰绰有余,但是两个人……松田阵平睡哪里是个问题, 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不过说起来,他现在还和萩原合租吗?突然搬出来, 不会很奇怪吗??萩原会怀疑吗?   头脑一热答应的弊端开始出来了。   现实的问题摆在雨宫千雪的面前, 她围绕着不大的客厅转了转,沙发吗?根本不行吧,两人座的沙发怎么给成年男性睡??   在客厅打地铺??   空间不够啊,沙发桌子, 电视一摆压根就没有剩余的空间。   果然还是换房子??   雨宫千雪皱了皱眉头, 从冰箱里取出昨天买的速食棒, 一边咬着一边思考问题。   一根速食棒下肚, 最终得出的办法有两个,换房子,但是现在重新找房子,估计要费不少时间。   不换房子,那就自己睡沙发,把卧室让给松田。   至于共处一室这个想法压根就在她脑子里没出现过,或者说直接被她忽略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这间公寓没有显示器,只能从猫眼上看,那边是个头戴棒球帽,穿着黑色夹克的男性。   黑色衣服……   雨宫千雪眼皮一跳,如同应激反应一般,整个人打量了下玄关,思考着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武器。   如果不是看见抬起头时熟悉的墨镜,雨宫千雪真的已经打算动手了。   打开房门,之前因为猫眼的局限性,她现在终于看到了全貌。   下一秒,她就反手准备关门。   绝对是她打开门的方式不对,不然怎么会看到松田阵平一副做好了同居准备的样子在门外看着自己。   还没关上,就被人从外面拉住了门把手。   雨宫千雪很有自知之明,在腕力这方面她根本不可能比得过松田。   “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僵持中,她咬着牙问道,一股子费了很大力气的样子。   而一旁的松田阵平则是气淡神闲,丝毫不费力气的模样,“材料上都有,偷偷去警部那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呵呵,你这所作作为是警察该做的吗??”雨宫千雪白了他一眼,完全争不过,于是主动放弃了这场拉锯战。   然后就目睹着对方拎着大包小包走进了家门。   她疑惑地问道:“这都是什么?你的东西?行李吗?”   “不是,食材哦,我刚去超市买的,还有洗漱用品,换洗的衣服。”他低头开始分拣着各种东西。   雨宫千雪撇撇嘴,正准备蹲下来帮他一起收拾,就被松田给教训了,“你是不记得你侧腹有伤口了吗??”   他挑着眉,滑落到鼻梁上墨镜半遮掩着那双不太高兴的眼眸。   “好吧,那我不动手,你这样萩原不会知道吗?”雨宫千雪抱着胸,半依靠在墙壁上。   松田阵平摆摆手,“我就说这两天先不回去了,去朋友那。你放心,那边的房子我暂时不会退的,退了萩原肯定会奇怪的,所以我目前到年底都不会退的,也会回去住。”   虽说语气平平淡淡,但是雨宫千雪知道那些能替她想到的,他都已经做到了。   “谢谢。”她小声嘟囔着。   松田阵平站起身,嘴角微微上扬着,那笑意像极了夏天的晚风,清爽明朗,“既然你有个约法三章,那我也可以有一个吧?”   “好。”要求很合理,她没理由拒绝。   “第一:不准有事故意瞒着,第二:不准无故闹失踪。第三:不准随便说谢谢。”   雨宫千雪有点不懂,这第三个是什么意思,前两个她还能理解。   “为什么不能说谢谢?”   松田阵平屈指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下,“我乐意!!”   “……哦。”   雨宫千雪默默应了一声,开始帮着他一起把东西拎到厨房。   期间她一直在踌躇着睡觉这件事,然后试探性地开口了:“松田,你晚上回去吗?”   松田阵平正准备打开冰箱的手微微一僵,的确是个问题呢,因为很明显这房子是1DK。   凡是想到那么一丁点的可能性走向,他就觉得耳廓泛烫,连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见对方久久没回应,雨宫千雪有些尴尬地解释着:“不是我想赶你走,真的,这房子你也看到了,怎么说呢,就一个卧室,沙发也不是能睡人的状态啊。”   她神色纠结,整个人都处在一种为难的状态,连话都在说得断断续续。   松田阵平忍不住抚上她的眉心,力度轻柔地像触碰一道即将消散的云烟。   “笨蛋啊,你这么担心是怕我会做什么吗?”尾调轻轻上扬着。   原本没什么的触碰,此刻一下子变得烧灼起来,隐秘的绯色从脖颈处往上爬,滚烫的的热意从眉心往下蔓延。   烧得她的脸又热又红。   烧得她全身都难以动弹。   然而始作俑者却是捂着脸背过身去了。   一时间,原本的暧昧旖旎变成了局促尴尬。   “我,我,我去收拾房间,你晚上睡卧室,我睡沙发。”雨宫千雪垂下脸,话说得都有点结巴。   还没转过身,就被人一把抓住了胳膊。   然后就看到一张泛着绯红的脸,但视线却在到处游离。   “怎么可能让你睡沙发啊!”他嚷嚷了一句,又低下头解释着:“我不是逼你和我共处一室的意思……”   雨宫千雪摩挲着指尖,只想让对方别在说了,再说下去她大脑就要因为高温直接宕机了。   “我睡沙发,就这么定了,不行我去睡浴缸也可以。”   “哈?浴缸?”雨宫千雪愣了下。   “嗯,就这样吧,麻烦死了。”他颇为烦恼地挠着头发。   好久不见的动作,让雨宫千雪忍不住笑了出来,果然松田还是以前那个松田嘛。   随后他倾下身,看着那伪装过后的面容,视线温柔,“我想看你原来的样子,我很想你。”   直白到没有一丝含糊的言语。   “知道啦,我这就去弄,不过头发是染的,弄不回来哦。”   “欸??好吧……”   松田阵平嘟囔着,眉眼里有些失落。   伪装起来很麻烦,但是要到卸下来就轻松不少了,不过怎么都没有易容术方便。   正当她卸完收拾东西时,就看到松田阵平神色阴郁地站在门口,手里提着她昨天买的速食棒。   “没收!”他晃了两下,浓浓的不满从全身上下蔓延出来。   雨宫千雪撇撇嘴,没说话。   终于又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松田阵平心里的情感如同浪潮一般翻涌起来,驱使着他往前走着。   视线明亮,眼眸深邃,他垂下头,对视几秒后,轻轻吻在了那颗泪痣上面。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濡湿的热气喷在脸颊上,在眼睑上,轻柔地像极了初升的月光。   “好啦。”雨宫千雪推搡着,扶正了对方的肩膀,再折腾下去不知道啥时候能吃上饭呢。   对方却是将她按进自己正在鼓胀般跳动的胸膛,半是强迫地让她听自己的心跳。   几乎快要错了拍的心跳声与胸膛震动。   松田阵平心想,也许是该换个房子,不然一间卧室什么的,好像真的很不妙。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雨宫千雪脸埋在他胸口,声音有些瓮声瓮气。   “什么?”   “就是啊,你怎么确定的?”   对于松田阵平是怎么认出她的,这件事她真的是太好奇了,她都已经怀疑自己的伪装是不是真的那么烂了。   松田阵平先是沉默了几秒,而后慢慢说道:“你记不记得你有一颗红痣?”   踌躇了好一会,他还是说了出来。   微微暗哑的嗓音混合着喘息与剧烈的心跳,好似一瓶浓酒当头浇下。   雨宫千雪下意识将手摸向自己的红痣,半抬起的眼眸里是一片震惊。   她愣住了。   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她正隔着西装裤想要确认下自己的那颗痣在哪里,却没想到先被对方找到了。   不轻不重的按压让她全身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隔了几秒后对方又握着自己的手摩挲到了所在地。   “应该是这里吧,我没记错的话。”   松田阵平低声询问着。   而此时的雨宫千雪脑内正在上演烟火秀,升空,绽放,一片空白。   “松……田……?”   说出口后,她才发觉那是几乎茫然无措的脆弱气音。   松田阵平怔怔地望着那双紫罗兰般的眼睛,他看到那里面倒映着的自己。   倒映着自己眼里的微小火苗。   手下的触感过于绵软,是隔着布料都难以遮掩的感觉。   “抱歉,第一见面的时候就擅自记在心里了。”   他哑着嗓子在耳畔轻声细语着。   喉结微微上下滚动着,口干舌燥,一股子难以言说的干渴从剧烈跳动的胸膛里升腾而起。   鼻尖拨开覆盖着耳垂的发丝,露出带着绯色的白皙肌肤,白里泛红,像极了那颗雪白肌肤上的红痣。   他轻轻咬了上去,细腻亲昵的吻,微微带着点烦躁,像极了在望梅止渴。 第78章   雨宫千雪猛地一把推开身前的人, 巨大的冲击让她说不出话来,第一次见面??她记得不是在去警校之前吗?   好像是氰/化/钾杀人案那次。   所以……   她缓缓闭上眼,揉捏了下眉心, 讲实话, 她自己都没多关注过腿上的痣, 只知道在大腿上, 具体位置还真不能一下子找到。   为什么会被一个只见过一两次的人那么准确地找到啊!!!   松田阵平你脑子里都在记什么东西啊……   “怎么了?”   他好像对于对方猛地一下把自己推开有些不解。   “没什么, 我饿了, 再不做饭的话就把速食棒还给我吧。”雨宫千雪说着指了下已经掉到地板上的袋子。   松田阵平瞪了她一眼, “没收!别想了,我去做饭。”   “好~~”雨宫千雪摆摆手,笑眯眯地送人离开。   看着对方离开卧室, 立马反锁关门。   她靠在门板上, 总觉得那颗痣烫的吓人,又酸又软。   将脸埋在手里冷静了好一会后,雨宫千雪扒拉着衣柜,找出几件短裤短裙, 她想知道多短的衣服才能把这颗痣给露出来。   试过好几条后,她大概确定是什么时候暴露的了。   大概就是那次在酒吧。   那天为了融入氛围, 特地换了身夜店风的衣服, 估计就是那次了,其余的时候穿的衣服怎么也不会暴露的。   雨宫千雪叹了口气,收拾着房间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顺带换了套宽松的运动服。   怎么说也不能让人住浴缸啊, 那也太糟糕了。   虽然是夏天, 虽然不会感冒。   还得收拾出一个柜子给他装衣服, 果然有空还是去换个房子, 不然东西混在一起很麻烦啊。   “出来吃饭了。”   “好。”   雨宫千雪打开门,乖巧地先去洗手,餐厅的桌子上摆放着很简单的和食,煎三文鱼,超市里的快速味增汤,玉子烧外加两个小菜。   氤氲的香气让她忍不住耸了耸鼻子。   好像同居也……不错?至少厨房这种地方根本不会被浪费了?   “居然不是咖喱啊。”   松田阵平将围裙解开,挂在一旁,“当然不是咯,而且你这里东西也太少了吧,休息日出去买吧。”   “拒绝!”雨宫千雪在胸前摆了个“X”,“不要一起出门,直接网络派送就好了,非必要都不想出门。”   雨宫千雪本质上还是不喜欢出门的。   “欸??”松田阵平有些失落,“那好吧,明天需要带便当吗?”   “也不要,便当的话很容易让人看出来同居或者其他的关系,午饭直接面包就可以解决了,不行的话去外面吃也可以。”雨宫千雪说着,脸上一片认真。   松田阵平伸了个懒腰,“真是谨慎啊。”   “好了,闲谈结束,吃饭了。”   雨宫千雪坐在桌前,撑着脸乖巧地眨着眼睛。   吃完晚饭,雨宫千雪自告奋勇要来洗碗,被松田阵平推着肩膀离开了厨房的区域。   雨宫千雪有些迷茫,“为什么不要我来?”   “说好了家务什么的是我的啊,这不是同居的好处吗?”松田阵平回答的十分平淡,“再说了,你也不会洗碗吧?我去过两次你住的地方,厨房都是没用过的,真的洗过碗吗?”   说到最后一句话,他偏着头问着一旁的女生。   雨宫千雪有些不好意思,的确,洗碗什么的没做过。   自从以前炸过几次厨房后,她就再没有碰过厨房里的电器了。   什么微波炉,烤箱,煮锅,都是坚决不碰的。   “不会洗,我可以买洗碗机啊……”她小声反驳着。   “是吗?”松田阵平挑挑眉,“那还真是方便呢。”   雨宫千雪趴在台子上,摇晃着脑袋,“那当然咯,科技改变生活啊。”   “好了,明天想吃什么呢?”松田阵平将最后的碗筷擦干净。   “随便吧,我不挑食。”   “真是好养呢,但是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吗?感觉你好像从来不会说起自己喜欢什么呢。”   松田阵平摇摇头,戴上一开始因为做饭而取下来的手表,雨宫千雪盯着自己送的表,轻声笑了出来。   然后抓起对方的手放在脸庞,弯起的眉眼里因为灯光缘故似乎闪着星星点点的光亮,“喜欢你啊。”   轻柔的话语好似青鸟点过春水一般,只是在心底泛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惊涛骇浪。   那灯光好似太阳般,照得他脸色怔怔,耳廓发烫。   “好了,我去工作了,你晚上睡卧室吧,我已经换上新的被褥了,我到时候睡沙发。”   雨宫千雪将手轻轻放下来,整个人也因为刚才的话有些局促不安。   果然氛围会裹挟人的真实想法呢。   她在心里拼命给自己找着理由。   “如果让你睡沙发的话,那我不如去浴缸睡。”他偏过头,想要遮掩自己那泛着热意的脸庞。   “浴缸不是睡人的地方啊……”雨宫千雪有些哭笑不得。   哪有人会总是想着睡浴缸啊,搞不懂……   她有些手忙脚乱地解释着:“浴缸很小的,我带你去看,你的身材睡不下去的,这可是单身公寓。”   不大的浴室里,专为一人准备的浴缸的确小过头了。   “这么冷硬的地方睡完起来明天身体就散架了吧,而且不要剥夺我深夜泡澡的权利啊……”   最后一句话说得极为小声,甚至还带着点委屈。   一下子就逗笑了一旁的松田阵平,心里生出一点捉弄人的想法,“那不如睡一起好了?”他挑着眉,嘴角带着一丝坏笑。   雨宫千雪猛地朝后退着,然后被人一把拽了回来,“小心点啊,就要撞到头了。”   “睡一起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她挣扎开来,摇着头坚决反对。   讲真,这是底线。   “那我就睡这咯~”   他说着往浴缸边沿一坐,双手撑在边沿上,随后又悠悠闲闲地换了姿势,长腿交叠着,黑色的领带被他猛地一下扯开,左右松动后,松垮垮地搭在脖颈上。   浴室的灯光偏暖黄,暧昧的光线从上而下,交织晃动。   让人一时间有些看愣了神。   雨宫千雪捂着眼低下头,她一直知道松田阵平长相其实相当好,在警校时期如果不是每天摆着一张难看的脸色,估计也会和萩原降谷他们那样受欢迎吧。   但是即使是看过很多遍的脸,突然做出这样的动作,也让她一时间难以招架。   视觉上就算了,耳边现在还有某个人不停嘟囔的声音。   “我看这里也挺好的耶。”   “也不是睡不下嘛。”   “你看这样怎么样?”   “放心啦,不会耽误你泡澡的,我等你泡完再睡啦。”   “不过真要说泡澡,你身上的伤口也不允许你泡啊。”   “怎么样?你倒是说句话啊?”   “有希?”   雨宫千雪深深地叹口气,伸出手准备把人拉走,“你赶紧起来吧!”   对方顺从地将手搭上去,看起来好似下一秒就要起身了,雨宫千雪看对方那么配合,也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松田阵平趁着她松懈的间隙,一把将人拉入了自己怀里。   “懈怠了啊。”   比起先从耳朵里听到沉稳的说话声,反而是先从胸膛里听到含糊的笑声。   雨宫千雪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挣扎着想站起来。   打不过好烦人,要是那些麻痹催眠类的药物还在就好了。雨宫千雪愤愤不平地想着。   “这个姿势会压到伤口吧,换个姿势。”   对方自说自话,完全不在乎雨宫千雪的眼神与愤懑,搂着腰扶着她侧身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你好烦啊,松田。”雨宫千雪嘟囔着。   松田阵平笑了笑,一只手虚虚搂着腰,另外一只手则是搭在了对方腿上。   雨宫千雪盯着那只手,皱了皱眉头,“这个能拿走吗?”   “为什么?”松田阵平问了一句。   为什么,当然是会让她想起之前在红痣附近的按压摩挲啊……   “你好烦啊,我要去工作了。”雨宫千雪撇撇嘴,挣扎着想要起来。   松田阵平按着对方的肩膀,亲吻着头发说道:“那我就睡这咯,记得拿条毯子给我。”   “你认真的吗?”   “对啊。”当然不是,只是想看你为难的表情罢了。   雨宫千雪撑着额头,纠结了好一会,“啊,好吧好吧,睡卧室吧,哪有人会这么喜欢睡浴缸啊,搞不懂。”   她挠了下头发,极为艰难地说着,“一起睡卧室可以了吧。满意了吗?”   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的松田阵平愣住了,连对方挣扎着站起来都没预料到。   “欸???”   他脸上的表情惊讶过头了。   “惊讶啥啊,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雨宫千雪幽幽地瞥了他一眼。   这下子彻底吓到松田阵平了,手忙脚乱地开始解释:“不是的,我没有那种想法,真,真不是那个意思。”   “安啦,没那么生气,我给你去收拾衣服,你就正好泡澡吧,我去工作了。”雨宫千雪摆摆手,看起来似乎一心只有工作。   “真没生气?”松田阵平小心翼翼地问着。   雨宫千雪摇摇头,“没有啦,我现在只想去工作,你赶紧洗漱完睡觉吧。”   她估计她今晚也不会睡觉,共处一室也没啥。   等到松田阵平洗完澡进房间的时候,身上还带着点热气,蓬松的卷发此刻看起来似乎更黑了点,濡湿后服帖地贴在额角。   他走进去,就看见雨宫千雪正坐在电脑桌前,屏幕上是各种看起来繁杂无序的数字,映在紫灰色的眼底泛出点点蓝光。   “洗完了?”雨宫千雪头也没回地问了一句。   松田阵平点点头,“你呢?身上还有伤口,要不要换药?”   “我一会去浴室自己弄,你睡吧。”   雨宫千雪捏着下巴,一颗心都扑在数据库里,连声线都淡漠起来,她现在正在调查组织的事情。   “很复杂吗?”松田阵平凑过来问了句。   雨宫千雪点点头,暂时停止了检索,“有点吧,感觉算法全换了,防火墙全部更新了。”   她说着皱了皱眉头,松田阵平叹了口气,双手搭上她的太阳穴力度适当地揉捏了起来。   一下又一下,让她感觉自己的因思考而胀痛的太阳穴得到了休息。   “不睡吗?”她嘟囔着。   松田阵平挑挑眉,“你真那么放心吗?”   “唔,你会不让我放心吗?”   她抬起头,这样颠倒着望向正在替她按摩太阳穴的人。   四目相对中,松田阵平无奈地摇摇头,“没办法呢,要不绑起来?或者手铐铐起来?”   雨宫千雪眼底微微一亮,嘴角上扬,她挣脱掉对方揉着太阳穴的手,一转身趴在椅背上,“手铐?铐你吗?”   “你好像很感兴趣?”松田阵平愣住了,“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啊,免得有意外,我之前觉得我自控力还可以,现在嘛,不好说了。”   “还是算了吧,铐一夜手腕会淤青的,我相信你。”   雨宫千雪缩回了视线,又转过身重新面对屏幕。   松田阵平哑然一笑,相信吗?怎么办,他不太信得过自己啊。 第79章   松田阵平皱了皱眉头, 单身公寓的卧室怎么也不可能大到哪里去,床更是不大,要是睡上两个人的话, 肯定会很挤吧。   第一个小时他是这样的想的, 甚至还在谷歌搜索“第一次和女朋友过夜该怎么办”这种奇怪的问题。   第二个小时的时候他心里还在打鼓。   第三个小时的时候他已经大概, 好像, 不紧张了。   至于原因嘛, 那得感谢已经在电脑面前正襟危坐了三个小时, 不, 应该说快四个小时的雨宫千雪。   算上他去洗澡的时间,已经快四个小时了。   雨宫千雪一直在电脑面前,一步都没动过, 连一句话都没有。   第四个小时的时候, 松田阵平终于忍不住了,轻声问道:“还不休息吗?”   却是直接把正在敲代码的雨宫千雪吓了一跳,整个人差点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   “吓到我了,我还在想怎么会有个男人的声音。”雨宫千雪拍着胸口, 长吐一口气。   “抱歉……”松田阵平赶忙道歉着,但是心里却有点小受伤, 原来自己这么没存在感的吗?   雨宫千雪重新坐定, 摇着头解释:“不用道歉啦,我只是还没习惯和别人住在一起,你怎么还不睡,都过午夜了吧。”她一边回着, 手上敲打键盘的手却是一点都没停。   松田阵平坐到床边, 小声嘟囔着:“睡不着……”   “这样啊, 认床吗?还是我键盘声音太大了?我知道了, 主机声音太吵了吧,我都习惯了,你第一次听这种声音肯定觉得很吵,明天给你买耳塞吧,或者我把客厅重新收拾下,去客厅工作。”   虽然嘴上碎碎念,但是还是一副盯着屏幕的样子。   松田阵平猛地往床上一躺,叹口气后又重新坐了起来,“我是问你还要不要休息的?”   “我?估计不行,程序没编完,本来是打算下班回来就弄的,拖延了时间现在得补回来,不过我没有你打扰我的意思,我很高兴能和你一起吃晚饭。”   原本听到前半句话有些低落的情绪在后半句的时候完全恢复正常,甚至连带嘴角都在微微上扬。   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看她都是一副作息混乱,休息很差的样子了。   这种强度的工作……   思绪混乱到不行的松田阵平挠着头发,最后站起身,“我去给你弄点喝的,想喝什么?”   “咖啡?我记得冰箱里有,麻烦多加糖。”   “咖啡不行,我看牛奶好了,我今天有买牛奶过来。”   雨宫千雪望着走出去的背影默默翻了个白眼,既然都决定了还问什么啊……   内网的算法更迭换代了,她也足足落后了两年的信息技术,需要抓紧补回来。   然后再设计编程搜索软件自动处理分辨。   接着还需要一台电脑,用来攻击数据库给组织添麻烦打烟雾弹。   主机也得换,不然按照这个运行速度,迟早要烧坏。   还得换房子,不过刚搬进来就换房子太奇怪了,会引起怀疑,这个暂时待定。   再然后就是最重要的事,和降谷,莱伊联系上。   想到那么多待解决的事都在堆积着,她忍不住揉了揉干涩的眼眶,她身边太危险了,把松田牵扯进来真的是正确的吗?   “眼睛很酸?”端着牛奶进来的松田阵平担心地问了一句。   雨宫千雪靠着椅背眨了下眼睛,刚滴过眼药水的眼瞳里湿润朦胧,好似蒙了一层雾气。   “还好啦,你快睡吧。”   她伸出手接过牛奶,还带着点温,浅浅啜了一口后,是她曾经最喜欢的甜度。   想不到对方居然还记得,温热的牛奶坠入胃内,好似吞进了一团温暖的阳光进去,让她全身都暖洋洋的。   松田阵平伸出手揉了揉身边人的发顶,“这东西我要学的话要多久?”   雨宫千雪瞪大了眼睛,要不是嘴里的牛奶已经吞下去了,刚才要么喷出来要么被呛到吧。   她思索了几秒,“上手的话,估计要几个月吧,彻底熟练估计要一两年吧。”   “那你用了多久?”松田阵平望着她。   雨宫千雪皱了下眉头,“上手是一周?彻底熟练是几个月?不过我当初是特例,学不会下场很惨的。”   想起第二张身份卡的地狱开局,雨宫千雪摇摇头,那种和时间赛跑,不眠不休一周的日子还是算了吧。   松田阵平垂下视线,拍了拍她的头顶,轻声说道:“辛苦了。”   雨宫千雪躯体微微一怔,解释着:“不是不让你参与,信息战很麻烦的,如果说比格斗,比体力那我肯定是不如你,有这方面的事我绝对会找你帮忙,但是这方面只能由我自己来。”   “我知道的,你以为我在生气吗?”松田阵平半弯着腰,与她四目相对。   雨宫千雪摇摇头,表情认真,“没觉得,但是我认为有必要和你解释清楚,还有,你最近有联系上他吗?”   松田阵平明白他指的是谁,摇摇头,“一般是他联系我,我不会主动找他的,那样很危险。”   “诸伏呢?”   “之前听说去了一趟国外,后面好像回来了,但是没见面。”   “他有什么特别的消息情报吗?”   “特别的话,两年前的夏天曾经非常着急地打过一次电话,但是我没接到,后续再问他,他说没事了。”松田阵平思索着,没记错的话是个暴雨的晚上。   雨宫千雪点点头,估计应该是诸伏景光出事的那天。   隔了好一会,他有点艰难地说道:“他还曾经隐晦地提过,你有可能会已经不在了。”   雨宫千雪垂下视线,没接那句话。   松田阵平揉了一把对方的头发,“早点睡吧,不睡也先去洗漱?把药换了?”   他开始催促着雨宫千雪去换药洗漱。   雨宫千雪撇撇嘴,将电脑内的进度保存好,然后拎着医药箱准备去浴室。   还没走两步就被对方一把拉住了,“我一会给你换吧?一个人很不方便吧。”   看着对方忍受了那么久的主机声和敲键盘的声音后,雨宫千雪点点头,她也实在不好再拒绝了。   隔了许久,雨宫千雪拉开房门,束起的黑色长发正随着她的动作被散开,轻柔地撒在肩膀上,鸦羽般的长发称得肤色雪白,因为热气熏蒸的缘故,雪白里还透着淡淡的绯色,像极了春日里粉白的樱花。   睡衣的打扮是一套宽松的浅绿色短裤与吊带。   棉麻制的衣服并不贴身,而是松垮垮的,却也更能显出腿部的线条流畅美好,骨肉匀亭。   笔直修长,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也许是因为体术与格斗的缘故,比起触手可及的绵软,看起来更是紧绷着的,那随着走动而轻摆的浅绿色也像极了衬托着的藤蔓。   也让松田阵平一时看晃了眼,那种蠢蠢欲动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   “我平时穿的是那套长裙的,但是上药是你来的话,长裙就很不适合了。”她解释了一句。   雨宫千雪坐在床沿上,上半身可以说非常适合上药,只要抬起手臂,伤口就会完全暴露。   松田阵平拍了下额头,把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全部压下去,拎着医药箱蹲在雨宫千雪的面前。   伤口殷红的血肉还在往外翻卷,但是已经不再流血了,他屏气凝神着,动作轻柔细致。   “怎么弄伤的?”忍了很久,他还是问出来了。   棉花牵动着伤口让她微微吸着气,“总之各种意外吧。”   “好吧,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意外吗?这是不可能的,怎么看都不对,这种切割伤怎么可能是意外,只能是人为的伤口。   收回附在柔软腰肢上的手指,松田阵平觉得有些不舍,他站起身,正准备低下视线的时候,就撞上松垮垮衣服下的一片白腻。   让他赶忙偏开脸,嘟囔着:“上衣,换一件吧,或者加件外套?”   “欸??可是这是睡衣啊。”雨宫千雪抬起头,只看到那红透了的耳朵。   隔了好一会,他总算是别扭地说了出来,“领口太低了。”   雨宫千雪皱了皱眉头,听话的取出一件衬衫式的睡衣,直接套在了外面,还顺带扣上了最顶上的扣子。   “现在呢?”   她站在镜子面前,问了一句身边的人。   “嘛,还行吧。”   “那好,我去工作,你放心,我会早点结束的,省得主机声音吵你。”   松田阵平颇为无奈地在床上翻了个身,讲道理,她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睡不着吗?   喜欢的人和自己共处一室,孤男寡女,真的能那么安稳睡着吗?   松田阵平对此抱有怀疑,但是他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睡着了。   虽然睡着了,还做了梦,但是很浅,很浅。   所以当雨宫千雪蹑手蹑脚地给他盖毯子的时候,他刹那间惊醒了过来,对上那双在黑夜里都泛着亮意的眼眸时,一瞬间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只是自顾自地将人连带毛毯一起搂进了怀里,脸颊触碰着颈窝处温热的皮肤,耳畔是轻柔的呼喊声。   “抱太紧啦,快喘不过气了。”雨宫千雪拍打着埋在自己肩膀处的卷毛。   与天幕相差无几的眼瞳怔怔的,随后眨了几下,隔了好一会才慢慢恢复神智,逐渐清醒过来。   怀抱松开,但是却不肯完全松开。   “要是放开你会离开吗?会再一次离开我吗?”   他低声问着,喘息带出的热气直接喷洒在对方颈部。   原本被热气弄得有些痒痒的雨宫千雪微微一愣,而后回答道:“不会啦,真的。”   “骗子。”他嘟囔着,然后轻轻吻上了锁骨,犬齿摩挲着一点丁细软的皮肉,又害怕留下痕迹,立马就松了开来。   雨宫千雪忍住难言的酥麻,将对方的头摆正,然后再拽出两个人中间的毛毯,将他整个人裹了起来。   拍了两下后说道:“松田同学请不要动手动脚,乖乖睡觉,已经凌晨两点了,明天七点还得上班呢。”   最后她爬进床铺里面,缩进自己的毛毯。   “那我可以抱着你睡吗?”   他掀开蒙着脸的毯子,侧过身问道。   雨宫千雪同样侧着身子,“不可以哦,睡吧。”   “为什么?”他压低着嗓子。   “因为那样我会睡不着的,我还没有习惯和别人这么亲密。”雨宫千雪非常认真地解释着,这也是她拿出两床毯子的缘故。   两个人一床毯子,势必会很糟糕。   松田阵平笑了笑,伸出手揉捏了下对方的脸颊,“好,等你习惯了再说吧,晚安。”   “晚安。”雨宫眨了下眼睛,顺势亲吻了下他的指尖。 第80章   想要早上第一眼看到的是喜欢的人熟睡的脸。   松田阵平是这样期盼的,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的,明明两点多才睡,但是五点钟左右他就听到了身边轻微的响动。   朦胧里他在想, 只睡三个小时真的没问题吗?   他想出声让雨宫千雪再睡会, 却因为窸窸窣窣的声音给弄得有点懵。   他略微眯着眼, 就看到本不应该看到的画面, 似乎是怕开门的动静太大, 她直接在卧室里换起了衣服。   从窗帘透过来的朦胧的光亮里, 纤细柔软的躯体, 线条流畅,温润如玉。   背对着床的身体,在换上衬衫之前, 能看到圆润的肩头与细致的肩颈, 还有那翩跹欲飞的蝴蝶骨,再往下是姣好的腰部曲线,被纱布包裹着显得有些突兀。   再往下……   完全清醒的松田阵平捂住了眼,不能看了, 肆意张狂的青春期不是没看过什么泳装杂志,但是怎么都觉得也就那样, 顶多就是和一帮损友一起嘻嘻哈哈两句, 也从来没有过什么奇怪的心思。   毕竟比起那种杂志他还是对机械更感兴趣。   但是现在,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像是野草一样遍及荒野。   喉舌干结,连吞咽都觉得异常烦躁。   他翻了身, 把那如画般的场景主动剔除在视线之外。   但是动静似乎有点大, 让刚换好衣服的雨宫千雪猛地转过身, 她正准备拉上短裙的拉链。   “醒了?吵到你了吗?”她轻声问道。   松田阵平从床上坐起来, “睡这么点时间真的可以吗?”   雨宫千雪皱着眉,低头看着拉链回答道:“还好啦,三个小时够了。”   不管怎么试却发现拉到一半就卡住了。   “怎么了?”松田阵平看着她一脸为难。   雨宫千雪瘪着嘴,“卡住了,拉不动。”   “我来试试。”他说着下了床。   “……,算了吧,我换一件。”雨宫千雪局促不安地退了一步。   松田阵平挑挑眉,“现在知道了?你刚换衣服的时候可是完全没考虑身后还有一个成年男性吧。”   “啊,那个,这个,是因为怕房门开关会影响到你睡觉。”她小声解释着,“果然还是赶紧换房子吧,太影响你休息了。”   松田阵平半蹲着身子,“没办法,只要和你共处一室就免不了。你不会指望着一个成年男性一点都不胡思乱想吧。”   骨节分明的手掌按在腿上,深陷皮肉软腻中,手指捏着拉链上下试着。   雨宫千雪只觉得那手掌滚烫吓人,“所以换房子吧。”   “我的意思是,换房子也解决不了问题。”松田阵平颇为直白地将气球戳破了。   一句话说得她哑口无言。   试了好几次后,终于将卡在半截的拉链拉上了,让松田阵平终于松了口气。   他抬眼望上去,雨宫千雪恰好也看过来,眼眸微微弯着,荡漾出一道迤逦的弧度。   更口干舌燥了。   他觉得总不能自己一个人这样狼狈不堪。   他将嘴唇轻轻覆上那颗红痣所在的地方,隔着轻薄透气的布料。   正好望过来的人愣住了,原本弯着的眼眸猛地一下瞪圆,整个人都是难以置信的样子。   他抬着眼眨了两下,嘴上却是没停下来,濡湿的热气喷洒在布料下皮肤上,让雨宫千雪忍不住地颤抖着。   略带烦躁的亲昵轻咬,好像这样就能解决问题。   最终回过神来的雨宫千雪一把拽着人站起身,“你,你,你在干什么啊!”   “很早就想这么做了。”他将人搂进怀里,轻声耳语着。   他心里稍微平衡了点,总不能只有自己一个胡思乱想,狼狈不堪。   雨宫千雪只觉得又酸又软,愤愤地推开人朝外面走去,她还得去洗漱化妆,没功夫在这里陪人折腾。   松田阵平伸了个懒腰,决定去浴室冲个澡。   “记得吃桌上的早饭,盘子扔水池里就行,衣服我已经晒了,我回家取个文件然后直接去警视厅。”松田阵平打开房门,对正在伪装的的雨宫千雪说着。   “好,路上小心。”雨宫千雪将美瞳戴好,朝他挥挥手。   “知道,你也是。”   送走松田阵平,雨宫千雪终于也把最浪费时间的伪装给弄好了,要不是这个她也不至于起这么早。   临出门前她打量了下房子,似乎好像比昨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变得更像家了。   清早的警视厅搜查一课里空气里洋溢开朗活泼的声音。   “千反田警官早上好!”   “哦哈,高木前辈早上好呀!”   “千反田一早就这么有精神啊。”目暮警部朝着刚走进来的女生打着招呼。   雨宫千雪伸手在眼前比了个耶,眨着眼笑嘻嘻的,“目暮警部早上好,今天也是要好好上班的一天呢!”   到座位上后,佐藤美和子也跟着落座了,“早啊。”   “佐藤前辈早上好!昨天非常感谢你和我说那些事情。”   明媚张扬的笑容让佐藤美和子忍不住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这有啥,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来问,不过,你那个指导员还没到场啊。”   “一大早就听到有人在议论纷纷呢。”   松田阵平单手插兜,打了哈欠,胳膊处还夹了份文件。   “松田前辈早上好哇!”她笑着和门口的人挥挥手,同别人一样的态度,别无二致。   松田阵平眼皮一跳,真厉害啊,换做自己肯定做不到吧。他点点头,应了句,“早上好。”   工作正式进入章程,目暮警部先是拿来几份案件的卷宗,让新人熟悉下文件流程。   雨宫千雪满口答应后,开始翻看文件。   都是一些很简单的案件,至于从出警到结案的报告书写,这么多年过去了格式什么的依旧繁琐复杂,没有任何变化。   不过说到底日本也就是这么个国家,时间就好像停滞了一样,也倒是方便了雨宫千雪适应环境。   一旁的佐藤美和子颇为惊讶地看着新人快速地翻看着卷宗,基本上没多久就一页,原本打算给她看三四天的卷宗,一个上午就翻完了。   “咋啦?佐藤前辈?”雨宫千雪惊讶地问着身边的的人。   佐藤美和子有些为难地问道:“千反田,你,那些是看完了吗?”   “没有啦,没有啦。只是先翻一遍,三四天的卷宗哪能一上午看完呀!!”雨宫千雪摆摆手,表情极为夸张。   不过倒是让佐藤美和子松了一口气。   雨宫千雪托着腮笑了笑,随后转头继续看向最后一份卷宗,眼镜下的眼里一片清明。   这个案子有问题。   不管是证词,犯人自白里都透着一股子不对劲,前后的逻辑里不太对。   案件是一起很普通的杀人案,死者的身份是一家风俗店的老板。   凶手是手底下的一名风俗女。   动机也是极为简单的争吵冲动杀人。   真的有这么简单吗?雨宫千雪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临近中午的时候,底下的交番突然请求支援,说是发现了流窜作案的抢劫伤人犯。   “这样吧,松田,高木你们俩去那边对接,然后正好带着千反田一起熟悉下流程。”目暮警部考虑到上次松田阵平在询问嫌疑人时的态度,不太放心让他一个人带着千反田出警,就安排了个脾气最好的高木和他们一起。   “高木前辈和我一起坐后面吧,我正好卷宗有问题想请教下前辈!”雨宫千雪先一步跨进车子里,包里带着的还有那份卷宗。   高木涉微微一愣,然后望向脸色似乎不太对劲的松田阵平,“那麻烦松田警官开车了?”   “嗯。”他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随后戴上墨镜坐到了驾驶座。   “哪里不懂?”高木涉系好安全带,偏头问道。   雨宫千雪摊开卷宗,指在那起简单的杀人案上,“这个!看记录人是高木前辈!所以就来请教前辈啦。”   坐在最前面的松田阵平敲打着方向盘,望着后视镜里相谈甚欢的两个人,阴沉沉地来了一句,“安全带都系好了吧?”   “千反田你系好了吗?”高木涉轻声询问着。   雨宫千雪点点头,“前辈放心啦!”   她说着比了一个OK的手势,配上活力的笑容,比中午的阳光更为耀眼。   只是这个笑容怎么都和自己无关,松田阵平盯着后视镜,心里的不爽简直能多到满出来。   把那股子愤懑压到心底,他一脚踩上油门。   后座的两个人还在继续交谈。   时不时还有女生清脆悦耳的笑声,这股子不爽甚至能让他幻视到当年的联谊会。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望着雨宫千雪和“前男友”在那交谈甚欢,插不上一句话。   现在想起来,都让他气得牙痒痒,恨不得穿越回去揍自己一顿。   谁会和普通同学特地解释那不是前男友呢,还是主动提的。   想到当初那个迟钝的自己,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要是当年早点表白,早点把人绑在身边……   越想越生气的松田阵平一脚踩下刹车,突如其来的刹车让后座两个人都传来一阵惊呼。   “怎么了?松田警官?”高木涉一把扶住正好因为收拾卷宗而东倒西歪的女生。   松田阵平咂了下嘴,“啧,饿了,先下车买点东西吃着吧。”   他就是不爽,不爽到看不下去了。   “欸??”高木涉有点疑惑。   雨宫千雪打了个圆场,“我也饿啦,前辈,买点东西吃吧!”   三个人商量好,到路边的便利店买了几个饭团面包。   高木涉看着雨宫千雪手上的蜜瓜面包问道:“千反田,只吃一个够吗?”   “放心放心,今天早上吃得很饱很好,所以不是很饿。”她笑眯眯的,话里意有所指。   一旁心情正别扭地松田阵平听到这句话皱着的眉头稍稍放松了点,他觉得自己没救了。   “赶紧吃完把那个家伙交接押送回去。”松田阵平催促着,又丢给一人一个面包。   高木涉望着手里多出的面包,欲哭无泪,他一个人吃不下这么多,为什么松田警官还要给自己啊。   雨宫千雪愣了下,迤逦的眼尾微微弯着,唇边荡开潋滟的笑意,“松田前辈!非常感谢!”   但是她在心底根本搞不懂这人怎么就低气压了。   好在交接任务并不麻烦,很快就处理完了。   扣押运送回去的路上,高木涉本想主动承担起司机的任务,毕竟由松田警官一路开过来的。   但是却被松田阵平直接冷淡拒绝了,“不,你坐后座负责看押那个犯人,我开车。”   看着那不太对劲的脸色,高木涉退了一步。   最后三人里高木涉和犯人在后座,另外两人坐在前面。   这一次的路上,高木涉发现松田警官那股子低气压消失了,脸上终于又恢复了那股子懒洋洋的神态。   果然之前是因为太饿了吗?   高木涉心想。 第81章   “千反田, 要一起出去吃晚饭吗?”佐藤美和子邀请着刚加入的新人,搜查一课里的女警不多,她觉得作为前辈有必要多关照点。   正盯着电脑的雨宫千雪猛地抬起头, 摆摆手, “非常感谢佐藤前辈,但是今天没空啦, 我得去赶发售的时间!!是我特别期待的游戏哦~ ~”   佐藤美和子点点头,“好吧, 一会下班就去吗?”   “对!期待了好久呢!”   雨宫千雪推了下眼镜,眼里满是期待。   游戏发售是真的, 她也确实打算去买, 但这不是重点,她一会真正要去的地方是雪莉的实验室。   搜查一课在不忙的时候都是可以准时下班的, 到点后, 雨宫千雪拎着包欢快地和其他人打完招呼,然后直奔警视厅大门。   几分钟后,松田阵平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是雨宫千雪发来的,内容是:估计回来的很晚, 不必等我。ps:建议你回那边比较好。   他攥着的拳头不自觉的收紧。   这算什么?   这算什么啊……   前几次的阴影又再一次浮上心头, 像是一大团棉花堵上了胸腔。   不,她应该不会骗自己的。   如果她要离开,肯定不会给自己发这种信息。   就像是要洗脑一样, 他在心底里给自己重复着几句话。   直到高木涉朝他搭话, 他才反应过来已经下班好久了。   “松田警官要一起去吃饭吗?我和佐藤警官打算去那边的居酒屋, 你要去吗?”   松田阵平撇撇嘴, 双手插兜, “不了,我回家。”他想了会,装作不在意的问道:“千反田呢,她一下班就走了?”   佐藤美和子收拾着东西,“是啊,说是什么游戏发售,特别激动呢。”   游戏?她家里压根就没有游戏好吧。忙成那个样子,怎么可能有时间打游戏啊。   他皱了皱眉头,心里的不安定又增加了点。   而此时的雨宫千雪正来到租车公司,准备租一辆机车。   买车的想法有,但是程序一套走下来太麻烦了,在有空去弄程序之前还是老老实实租车比较方便。   虽然会付钱,但租车的证件全是假的。   夜风浩荡,吹的皮质夹克猎猎作响,为了不打草惊蛇,她只是在附近转了两圈,从外观上来看没什么变化,不知道里面怎么样。   虽然没法直接入侵实验室的网络,但是可以先从周边的公司入手,入侵后就可以侵占他们的摄像头,那就相当于有了眼睛。   再然后她还是去了游戏店,将那个新发售的游戏买了下来,不过她买游戏不是给自己的,而是给松田阵平解闷的。   又顺势去专门的零件组装店买了一堆电脑零件和其他东西,如此一趟折腾下来,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在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里,进了电梯,她才有空掏出手机,一看有五六个未接来电,全是松田阵平的。   还有七八条信息,大意都是在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雨宫千雪搓了搓鼻子,颇有种把新婚妻子一个人丢在家里的渣男丈夫即视感。   莫名其妙的心虚感从心里蔓延了出来。   这种感觉也太奇怪了吧……   踌躇了几秒后,想到马上就要到家了,还是觉得当面道歉更有诚意点。   但是打开房门,却是一片漆黑,诡异的失落如同淤泥一般漫了出来,和黑黢黢的房间混合在一起,像是什么要吞噬情感的巨兽。   不是你自己让他回那边的吗?   雨宫千雪在心里低声问着自己。   真讨厌啊,明明自己说的。   将东西搬进玄关,她叹了口气,有些失落地瘫在地板上。   望着天花板的格子沉默了几秒,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手指在拨通键上却停留了。   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呢?   道歉吗?   思来想去只有道歉的雨宫千雪拨通了电话,下一秒铃声却在家里响起。   她连忙穿过玄关,就看到沙发上正坐那盯着自己的松田阵平。   身材颀长的男人双臂抱在胸前,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身后是落地窗,清亮如水的月光乘着风从缝隙里钻了进来,好似给人披上一层薄纱,又好似扭曲了地板上的影子。   已经不记得铃声是什么时候断掉的了。   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靠过去的。   只记得在闲适晚风里流淌的声音,“这么晚才回来啊,吃过了吗?”   那声音里带着点沙,听起来似乎还带着点若即若离的笑。   雨宫千雪正思索着要怎么回答比较好,突然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压在了沙发上。   四目相对,似乎能看到对方垂下的眼眸里摇曳着安静的亮光。   后颈和后腰都被强有力的手掌禁锢着,他半强硬地迫使她抬高下巴。   随后又用嘴唇衔着黑框眼镜丢到一旁,轻声问道:“我如果没记错,好像有人答应过我不会随便离开吧。”   雨宫千雪尽全力地朝后退着,想尽力拉开点距离。   因为对方这副状态不太正常,看起来像极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离开这个定义很空泛啊,再怎么说我也是有正常自理能力的成年人,不可能说自由行动的范围都归成离开吧?这样定义不对哦,松田。”她极为冷静地解释分析着对方的问题。   松田阵平微微一怔,盯着那双因为戴了美瞳而古井无波的眼睛,含糊地笑出了声。   解释很完美,什么错都挑不出,但是他还是不高兴。   从早上开始就积压的愤懑与不爽此刻全部涌了出来。   眼睑微微下垂,遮住暗沉的瞳仁,他吻了下去。   带着烦躁与不爽。   时隔两年的第二次接吻。   毫无章法可言的接吻,不过这次有意收了牙齿,没磕破对方娇嫩的唇瓣。   雨宫千雪一时愣住了,被动地接受这个略显烦躁的吻,但在对方呼吸加重到难以忽略时,胸口也有些滞闷。   她忍不住开始推搡着压在身上的胸膛,好不容易才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清醒点!松田!!”   盯着那张含羞带愤的脸,松田阵平贴合在对方的唇上,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给有些红肿的唇瓣添上一分难以言说的奢靡水色。   “换个称呼吧。”   像是猫咪逗弄好玩的玩具,他还在继续舔/弄轻吮。   雨宫千雪挣扎着想避开,含糊地开口问道:“什么?”   “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至少在私底下里叫我的名字。”   “……阵平。”她垂下眉眼,低低地开口叫了一声。   温软轻柔的声音,松田阵平第一次觉得原来被人这样叫身体会泛起一阵酥麻。   好像脊骨都在微微颤抖。   忍不住又吻了下去,这一次细密亲昵,灼热甜腻。   朦胧间雨宫千雪似乎看见那双眼里积蓄起,浓郁到下一秒就要滴落的欲望与爱意。   然后又很快克制了下去,轻啄两下后松开了禁锢,让对方坐正。   雨宫千雪轻轻捂着红肿到不行的嘴唇,虽然面上毫无表情,但耳垂的爆红表现着她的不安定。   简短的沉默后,松田阵平哑着嗓子问道:“饿了吗?”   “嗯,饿了,所以做饭了吗?”   “哦,现在想起来还有个人在家做饭等你了?”他挑着眉,搂过身边人的肩膀,手指梳理着她的长发。   雨宫千雪低声道歉着:“对不起。”   “道歉要看着人吧。”   她抬起头,在对方眉心亲吻了下,而后说道:“对不起,阵平。”   这对松田阵平来说是暴击,所有buff点满的暴击,他捂着眼睛朝后仰着,“你是要逼疯我嘛……”   雨宫千雪眨巴着眼睛,茫然无措,完全不懂怎么了。   隔了几秒,他吐出一口气,盯着懵懂的雨宫千雪说道:“好了,去吃饭吧,桌上有炸鸡块你先吃一点垫垫肚子,然后去把伪装卸了,我去热菜。”   被安排着的雨宫千雪点点头,卸完伪装回来的时候,饭菜已经重新热好了。   “你今天去哪里了?”松田阵平一边往她碗里夹菜一边问着。   雨宫千雪回答着:“去看看以前待过的地方,找找突破口。然后主要是买东西费时间,对了我还买了之前在你房间里看到过的游戏续作,你要玩吗?正好可以用来解闷。”   松田阵平端着碗的手微微一僵,“可以哦,只要是你买的都可以,明天还出去吗?”   “要,明天打算去赌场,你有空和我一起吗?”   “赌场?你不是不让我和你一起出门吗?”松田阵平有些疑惑。   雨宫千雪放下碗筷,打开被松田阵平从玄关拿过来的箱子,“这里面有易容术的道具,很快就能给你换张脸哦,不过假发没弄。”   “换张脸?就和你之前那个?”他瞪大了眼睛。   “对,到时候给你把头发拉直,去掉标志性的卷发,估计就没什么人能认出来了,拉直是一次性的,洗个头发就恢复了。”   “真是神奇啊。”松田阵平挑挑眉,带着几分跃跃欲试。   这个什么易容术真的有这么神奇吗?   雨宫千雪重新坐定,“当然咯,有了这个我也就不用花那么长时间伪装了。”   “那你去赌场是?”   对面的人脸色变得认真起来,“我今天问高木警官的案件,那里面牵扯到了赌场,组织的赌场,我觉得在那里可以找到线索。”   松田阵平点点头,“的确,你身上还有伤,一个人去太不安全了。”   “还有一个原因啦,打算去赚点钱,花在设备上的钱就和流水一样,再这样下去打算给你的银行卡都要被挪用了。”   一句话让松田阵平彻底呆住了,信息量过大,让他大脑有些过载。   去赌场赚钱?银行卡?给他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第82章   冲击太大, 松田阵平放下了筷子,他觉得目前的情况有点不对,这个走向好像很不对劲啊。   去赌场赚钱先不提, 银行卡给他是什么意思啊?   被包养了是吗?   “怎么不吃了?”   雨宫千雪奇怪地望着正在揉捏额角松田阵平。   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 在她看来松田阵平买菜做饭,做家务, 还额外付了一份合租的房租费用,不说体力什么的, 单是金钱方面,怎么想都是自己占便宜了。   与其一次一次的给现金, 不如直接丢一张银行卡给他。   松田阵平沉默了一会说道:“你没觉得给银行卡有点不对吗?”   雨宫千雪皱着眉头, “不对吗?可是松田,不, 阵平你本身因为同居这件事开销就比较大吧, 那边的房租,还有平时的饭菜,新添置的东西,这些都要钱吧。”   “是我要求你一起同居的,所以这些本来就是我该负起的责任。”   “可是正在享受这个权利的是我。”雨宫千雪脸色极为认真。   松田阵平无奈地咂了下嘴, “啧, 你知道你这样弄的很像是在包养小白脸吗?”   被直接戳破的雨宫千雪脸色一秒从懵懂到震惊,脑内百转千回。   啊,原来如此。   她终于明白奇怪的维和感是怎么回事了, 因为自己身份的特殊性, 她和松田阵平并不能一起光明正大的承认关系, 拿了一套明星隐婚剧本, 而现在这隐婚剧本里加了一场金屋藏娇的戏份。   只不过“娇”是松田阵平。   所以她之前才会觉得有一种抛弃新婚妻子的渣男感。   然后她还直接了当地提出要给银行卡……   “……对不起。”   她讪讪地笑了笑, 小声道歉着,没考虑到对方的自尊心是她的不对。   松田阵平挠了下头发,感觉氛围一下子变得奇怪了。   “你道歉干什么啊,又没说你什么。”   雨宫千雪点点头,思考着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一直到吃完饭两个人洗漱完,都没什么交谈。   “你今晚还打算到两点钟吗?”   松田阵平一边给她换药一边问道。   雨宫千雪强忍着鼻息带来的酥麻痒意,回复着:“应该不会,今天的任务是入侵普通网络,然后把易容术的面具弄好。”   “早点休息。”他抬起手揉了两把顺滑的头发,沉默几秒后又说道:“还有呢,就是说啊,关于吃饭的时候提起来的那个事你不要想太多,只要是你给的,我都会接受啦。”   “欸?不会伤到你的自尊心吗?”雨宫千雪愣了下,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松田阵平嘴角一抽,“你在乱想些什么啊!”   “哦,没有就好,不过银行卡现在不能给你,我要拿去赌场赚钱。”   松田阵平只觉得有点微妙,联系上下文,刚才的话意思不就是“我要拿养家糊口的钱去赌博,赌赢了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这……也太“渣男”了吧。   然而“渣男”本人雨宫千雪正丢给他一堆耳机,耳塞,头戴式,入耳式,降噪款,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他大概明白这人为啥花钱如流水了。   “你试一试哪个最有用,游戏我也拿过来了,游戏机手柄都买了,我先去忙。”   把东西一股脑塞过去后,雨宫千雪就一颗心扑在了入侵网络上。   徒留松田阵平一个人默默叹了口气,果然这状态是和被包养差不多吧……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歌舞伎町街已经开始泛起灯红酒绿的色彩,霓虹灯之下是裹着威士忌的香水味。   纸醉灯迷,奢华糜烂,这种词完全可以拿来直接扔到这里。   松田阵平皱了皱眉头,他一向不太喜欢这种地方,之前和萩来过一两次,对这里也不算太熟悉。   但身旁的人却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勾画成多情桃花眼的周遭是星星点点的亮片金粉,眉毛细长而弯。   黑发披散在雪白的肩膀上,吊带背心的领口开得有点深,虽然套了件外套,但是透明泛着霓虹光彩的外套只会制造一层朦胧的感触。   松田阵平站在她身侧,微微一低头就能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风景。   “为什么非得穿成这样?”他咬牙切齿地在雨宫千雪耳边问着。   雨宫千雪抬起头,眨了下眼睛,“因为,那个地方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她顺势打量了下松田的装束,是刚才去店里直接扒下来的一套,短款皮夹克上面是闪瞎眼的铆钉,妥妥的摇滚街头风。   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因为要去的地方就是这样群魔乱舞的地方。   正式的赌场没有邀请券是进不去的,而能拿到邀请券的地方便是这么个混乱的场所。   松田阵平原本是拽着雨宫千雪胳膊的,没想到被对方主动牵着手放到了腰部。   “这样才是常态哦。”她软软地笑了下,脸颊埋在身边人的肩膀上。   对于风俗与黑/道产业合法的日本而言,赌博是不被允许的,但是柏青哥却是可以靠着掩耳盗铃的“三店方式”存在,以灰色产业的方式让赌博合法。   踏进一家看起来与周围没什么区别的柏青哥店,内里弥漫着的烟雾让人感觉眼前一片朦胧,都看不太清楚。   雨宫千雪笑眯眯地托着腮趴在柜台上,面前是个死鱼眼的女性员工。   “要多少?”员工懒懒地问着,连眼皮都懒得抬。   “我想想啊,你玩不玩?”雨宫千雪偏过身,将身边人的胳膊抱在胸前,摇晃了两下问道。   松田阵平感受着胳膊处的异样,眉头紧锁,“你自己玩吧,钱不够我还有。”   “好耶!那就拿这张卡金额的弹珠!!”   雨宫千雪眉眼弯弯地拍了下手掌,随后捧着身边人脸颊亲了一口,“就知道你最好啦!”   甜腻而又娇软的声音配上动作让松田阵平微微僵硬。   他真的没见过这样的雨宫千雪。   而正在处理的女员工则是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在这里工作这么久了,每天就会看到有打扮张扬暴露的风俗女带着所谓的金主冤大头来这里大肆消费,然后偷偷拿回扣。   想必这个年轻的小哥也是身边这位海里的一条鱼。   而且看刚才被亲一口的僵硬样子,估计还是个没开荤的雏,要是个老手,刚才就该顺势搂腰吻起来了,真可怜啊,估计是人财两空吧。   “开好了,拿去吧。”   女员工虽然心里碎碎念,面上依旧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将两三筐的弹珠搬上了台。   松田阵平主动搬着弹珠走在雨宫千雪身旁。   让后面的女员工暗自摇摇头,得,还是个情根深种的雏爱上风俗女,希望不要被骗的去借高利贷。   雨宫千雪对于这种一半靠运气的赌博没怎么尝试过,毕竟她还是很清楚自己的运气的。   虽然靠着沙漏里收集的能量能让她正常生活,但是在这种需要运气的地方,未免也太为难她了。   所以第一筐的小弹珠很快就挥霍一空了,引来身边人一顿侧目,就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她身旁的松田阵平。   甚至有好事者直接和他说,别做鱼塘里的一条鱼了。   让松田阵平气得牙痒痒,因为之前答应过雨宫千雪不随便惹事,只能狠狠地瞪回去,手里捏着的拳头已经咯吱作响了。   雨宫千雪朝着好事者摆摆手,然后跪在椅子上勾搭起松田阵平的脖子,安慰似地亲吻了下的耳垂,而后亲昵地说道:“这里就是这样啦,别生气,我找到窍门了。”   小声说完后,又温柔地梳理了下他的头发。   “快点。”他嘟囔着,又递过去一筐小弹珠。   第二框小弹珠依旧是挥霍一空,期间松田阵平也试了两把,不亏不赚刚刚好。   第三框的小弹珠可以说赚得盆满钵满,松田阵平打量了下兑奖券,直接把银行卡里的钱翻了个三倍。   替他们整理弹珠的女员工愣住了,死鱼眼瞪得老大,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她遇到的不是海王和她鱼塘里的一只老实雏鱼???   而是双向奔赴的纯爱???   由于过于震惊,她连送客的话都忘记说了出来。   后面的顾客也都一脸懵,就看着穿着摇滚服的松田阵平明明嘴角上扬,却是还要装作烦躁的语气说道:“你也太慢了。”   “好啦好啦,去兑奖吧~~”   雨宫千雪一把抱住身边人的胳膊,温温柔地安慰着。   两个人在一圈客人震惊的目光里转身离开了。   从烟雾缭绕的柏青哥店里出来,雨宫千雪深吸两口外面不算太清新但至少能呼吸的空气。   “不喜欢烟味?”松田阵平搂着腰问道。   雨宫千雪拍了两下胸口,“是的,所以你不在家里抽烟真的太好了。”   接吻的时候,她就闻到过他嘴里淡淡的烟味,不过因为是他,所以能接受。   “你不喜欢我就不抽了,烟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也没那么喜欢。”   “欸?真的吗?”雨宫眨巴着眼睛。   松田阵平撇撇嘴,“这有什么好真的假的,兑奖去吧。”   两个人交谈间,来到了拐角的兑奖处,将兑奖券递过去,雨宫千雪拒绝了小盒子里黄金,而是选择了两张入场券。   小窗口的工作人员抬起眼打量了下两个人,然后取出登记表。   雨宫千雪从包里取出两份假/证/件递了过去。   一连串的手续后,他们在花光了银行卡里的所有钱之后终于得到了赌场的入场券。   “难怪这个赌场能活这么久。”松田阵平半低着头,咬着身边人的耳垂嘟囔着。   雨宫千雪点点头,小声回复着:“是啊,所以才说很危险。”   两个人在耳鬓厮磨里踏进通往地下的电梯。   踏出电梯后,是金碧辉煌的赌场。   斑斓的色彩格外明亮,明明是地下,却辉煌的好似高天原。   玫红色的大理石,墙壁上装饰着各种名画,甚至在吊顶的水晶灯里都掺杂着金粉,好让那些冰冷的灯光变得像阳光一样。   松田阵平挑挑眉,没想到地下还能有这么大型的场所。   由于是新面孔,两个人一出电梯就有身姿绰约的美人走了上来,一颦一笑间都透着妩媚。   “两位客人第一次来?需要介绍吗?”   雨宫千雪点点头,“好啊,姐姐你说。”   虽然规则什么的她再清楚不过了,但是该有的姿态还是得有。   招待员领着两人转了一圈,简单介绍了下玩法与规矩后便让两个人自由行动了。   雨宫千雪用余光瞥向那些黑黢黢的走廊,那后面就是暗道,议事厅。   松田阵平也打量着这个金碧辉煌的大厅,吊顶很高,在一楼大厅上面还有一圈包厢。   没看到上去的楼梯,那些装饰豪华的包厢房门都紧闭着,突然其中一道房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让松田阵平脸色怔怔的人影。   那个人是雨宫千雪的模样。 第83章   身边是朝思暮想, 日夜相处的女朋友,上面是和女朋友相貌身形一模一样的人。   这种事真的有可能吗??   他一时间愣住了,完全忘记了易容术这种事的存在。   然后就感觉自己的脸被强行掰了过去, 视线里的雨宫千雪变换成了另一张脸。   “亲爱的!为什么看着别人,你是觉得对方比我好看吗?你是不喜欢我了吗?”   娇软的斥责就像是撒娇一样, 勾得他心头一颤。   对方一只手手勾搭上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拽着领口向下, 委屈地瘪着嘴,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没有。”他顺势回答着。   “那你亲我下, 我就认可你说的话。”   松田阵平愣了下,虽然身边是狂热的赌徒沉醉于赌博中,但是大庭广众下接吻什么的,还是让他脸颊泛红。   “我懂了, 你果然我不喜欢我了, 你看上别人了。”   她咬着下唇, 委屈地想要撤回手。   松田阵平在无奈下捧着对方的脸亲了下去,唇瓣相交间, 他听到雨宫千雪轻声说道:“别盯着那边看, 你刚才的样子太奇怪了,会被察觉到的。”   结束后她猛地挣扎开来,含羞带愤地瞪了他一眼, “哼, 勉强原谅你了, 信用卡给我, 我要去玩了!”   这一套一套的演技让松田阵平打心底里佩服, 换做自己肯定是做不到的。   所以, 她是在多少危险的环境里待过才会有这样熟练的演技?   松田阵平不知道, 只是低头吻在了对方的发顶。   “给你,拿去刷吧。”他抽出自己的信用卡递了过去。   “刷爆的话会怪我嘛~ ~”她眨巴着眼睛问道。   松田阵平无奈地撇撇嘴,“不会,还的起。”声音低沉宠溺,他倒是希望真正的雨宫千雪能这样无理取闹一点,每次都是那么冷静清醒,看得他心里难受。   雨宫千雪抬起有着七彩指甲的手指,比了个耶,“好耶!去玩去玩!”   先去的赌桌是德/州/扑/克的桌子,松田阵平鉴于之前柏青哥店里的情况其实对于现在的局面并不抱乐观的想法。   当初Zero那一番话里说雨宫千雪赌术高超,他现在怀疑是否有水分。   毕竟花光了两筐小弹珠才有的感觉,现在又连输三局,能称得上是赌术精湛吗?   而后松田阵平又自嘲地轻笑一声,不管是真是假,输了他也不在乎,只要她开心就好。   但是在开头输了三次后,第四局他能明显感觉到雨宫千雪的状态转变了,虽然还是那副笑嘻嘻无所谓的样子,但眼底里却是一扫之前的懒散。   “喏,亲爱的,你说我是加注还是不加注啊。”雨宫千雪打了个哈欠,拽着身边人的衣角嘟囔着。   松田阵平半弯着腰,沉声说道:“你想怎样都行。”说罢揉了揉她的发顶。   雨宫千雪抬起视线,眼底亮晶晶的,明亮的灯光落在眼周围的亮片上,好似星星在闪烁,“真哒?那我□□了?我之前看电影里就经常这样,可帅了!我也想来!!”   松田阵平还没答应,赌桌对面的中年男人就捧腹大笑着,“哈哈哈哈,今天运气真是不错!”   居然碰见两头肥猪,真是不错!   雨宫千雪站起身,言笑晏晏,将自己身边刷爆信用卡换来的筹码一把推到,“□□!”   “那我也跟!”   中年男人那边的筹码明显要多一倍,但是在这种氛围裹挟下,他跟着□□了。   中年男人笑嘻嘻地翻开自己的底牌,是一色同花,这可以说是很不错的牌了。   而雨宫千雪摊出自己的手牌,平淡无趣甚至都无法连成顺子,而后纤细的手指挑开底牌,让中年男人脸色瞬间煞白,恍如死人。   因为加上底牌,凑出来的是同花顺。   “哇!!!同花顺耶!!亲爱的,你看到的了吗??”雨宫千雪惊讶地跳了起来,喜出望外的表情淋漓尽致。   要不是松田阵平看出来眼底的一片清明,估计也会被她的演技骗过去,以为这次的获胜只是个意外。   “厉害了!”他配合地揉了揉身边人的头发。   然后在中年男人一脸懊悔怨怼下提走了所有的筹码。   两个人又玩了几把有输有赢,随后一起待在大厅酒水供应处的吧台。现金的箱子堆在脚边,松田阵平算了算,比今天一起花出去的钱多了两倍多。   而后一开始的引导员小姐笑盈盈地走了过来,托盘里是一杯澄清透亮的酒液和一张纯黑的卡。   “两位今天的消费达到了这里的档位,特此奉上会员卡。”   雨宫千雪拍着手,笑嘻嘻的,“有这个下次就可以直接进来吗?”   “是的,小姐如果接受的话,请喝下这杯酒吧。”女人将托盘往前推了点。   松田阵平站起身,想要取走酒杯,却被女人退了一步,巧妙地躲开了。   “先生,这是给这位小姐的。”女人依旧笑得温柔,但是其中的态度很是坚定。   “亲爱的,让你抢我的酒,那是我的酒啦!”她吐了下舌头,拿着酒杯准备一饮而尽。   松田阵平一把拽住雨宫千雪的胳膊,“我来喝不行吗?”他怎么能让她喝下这种来历不明的酒。   “哼,这是我的!不给你,不给你。”   女人恭敬地将纯黑的卡递了过去,“因为消费赌博的是这位小姐啊。”   “听到没听到没,姐姐都说了是我的功劳,你别想抢我的啊!”雨宫千雪眨了下眼睛,示意他别那么紧绷着,而后仰头将清亮的酒液一饮而尽。   “那需要我们备车送二位回去吗?”   松田阵平冷着一张脸,“不用,我们自己能回去。”   “你生气啦?因为我不给你喝酒?”雨宫千雪偏着头,靠在松田阵平的胸膛蹭了蹭。   “没有,玩够了吧,回去吗?”他轻声问道。   “嗯,回去啦!姐姐,我们走啦,拜拜~~”   雨宫千雪指派着身后的人拎箱子,自己则是两手空空,笑眯眯地离开了大厅。   温柔笑着的指导员颔首点头,一直将二人送到电梯。   回到车上,松田阵平神色微变,“被跟踪了。”   “嗯,我知道,就这么开,往家附近开,装作没发现。”雨宫千雪摇下窗户,小声嘟囔着。   “好。”松田阵平点点头。   汽车行驶途中,他一直用余光瞟着身边的人,担心那杯酒会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   临近家附近的道路,派来的车辆似乎终于放下心,在路口调转车头放弃了跟踪。   “都撤了吗?”松田阵平问道。   雨宫千雪皱了皱眉头,“没有,是障眼法,继续开吧,到前面那个路口转弯,然后去那家居酒屋待一会。”   “嗯嗯。”   松田阵平猛地一打方向盘,急转弯后停在了居酒屋附近。   “去喝酒去喝酒!”   雨宫千雪眉眼弯弯,挽着松田阵平的手走进了居酒屋。   一直待到深夜一点,所有暗处的人都离开了,两个人才绕了两圈回到了家。   一进家门,雨宫千雪就腿脚发软地跌倒在玄关附近,把身边的松田阵平吓了半死。   连忙打横抱起,想要带她去医院。   “不去医院,是那杯酒的原因。”她缩在温热的怀里蹭了蹭,声音里带着点沙,“去卧室,我想喝点水。”   “让你不要喝!”松田阵平拧着眉毛,带着点斥责。   然后下一秒他就发现怀里的人温度高得有点吓人,白嫩的皮肤上也泛着点粉色。   绵软的身体好似没有骨头一样,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床上,满脸都是焦急。   “怎么回事?”   他端过来一杯水。   雨宫千雪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掀掉了面具,没接杯子,反而是把对方的面具也掀开了。   随后眼皮耷拉着回复道:“通俗来说,你可以理解为那里面加了催情剂。”   松田阵平举着杯子的手一抖,几滴水从里面跳了出来,顺势跳出来的还有他内心纷乱如麻的思绪。   “安啦,没漫画里那么严重的,就是在高酒精的酒里加了两滴催情剂,大概是看在我们关系亲昵的份上送的一点小礼物。”   雨宫千雪神色慵懒,通体泛红,声音里带着点沙,但是思考依旧冷静到了极点,她端过杯子,小口小口喝着,一杯温凉的水下肚,让她略带空虚烦躁的身体得到了缓解,她估计一会再去冲个澡就能解决一切了。   “我说过可以让我喝的吧!”   受到冲击的松田阵平回过神来,咬着牙问道,神色里颇为烦躁。   要知道是这样,他就该当场把那杯酒给砸了。   怒气冲冲的他胸膛都在剧烈起伏着。   雨宫千雪轻笑一声,将杯子放到床边,搂着对方的脖子瘫倒在床上。   刚倒下去,松田阵平就立马一只手撑起了自己,眉眼含怒,“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雨宫千雪半眯着眼,脸上是被染上的绯红,成熟而又妩媚,迤逦的眼尾上挑着,灯光下波光潋滟的眼里似乎像是含着泪。   “你想抱我吗?”声音轻的像是一缕夜风。   松田阵平愣住了,喉结无意识地滚动着,一股子燥热滚烫从对方的肌肤蔓延至自己身上。   他拽着领带松了松,好像这样就能喘过来气。   对视几秒后,他低头咬住了还准备继续说什么的红唇,再听下去,他觉得自己的脑内的那根弦就要被烧断了。   什么所谓的自制力到时候都会化为乌有。   略带着力气的狠咬后,松田阵平站起身,用毯子将肆意作乱的妖精裹了起来。   “我想,但是不想在这种情况下。”他闷声闷气地回答了之前的问题。   被裹地严严实实的雨宫千雪侧了下身子,“知道啦,我脑子混乱了。那杯酒只能我喝,你知道的吧。”   松田阵平坐在床边,挠着头发回答道:“我知道,毕竟你喝醉了我还能带你硬闯出去,我喝醉了你就难办了,但是我就是不爽,我在生我自己的气。”   雨宫千雪甩开毯子,支着胳膊从床上坐了起来,准备从背后抱住松田阵平,却被人直接塞了枕头到怀里,他哑着嗓子说道:“别再撩拨我了,不然我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雨宫千雪抬起视线,瘪着嘴,整个人带着点委屈退到了床里面,瑟缩在角落。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疑似终于冷静下来的松田阵平对她招招手,   雨宫千雪瞪了他两眼,考虑了一下,最终还是爬过去缩在了对方怀里。   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小猫咪。   松田阵平拍抚着她的头顶,轻声说道:“我在那边看到了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   “我也看到了。”雨宫千雪侧着身上躺在他怀里,脸颊蹭着胸膛。   “是谁?”   雨宫千雪皱着眉头,“可能是贝尔摩德吧,我的易容术就是她教的。但是我感觉又不像她。”   “为什么这么说?”松田阵平有点疑惑。   雨宫千雪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继续解释:“不知道该怎么和你描述,千面魔女,别人都是这么称呼她的,她的伪装几乎没有人能识破,即使是男人她都能完美伪装出来,如果是她伪装我,不会是那么僵硬的我。”   而后她抬起头,直视着松田阵平的眼睛,“如果是她伪装我,你可能都认不出来。”   “不可能,不管什么情况我都会第一眼认出你。”松田阵平摇摇头,一脸认真地回答。   自认为骗了对方两次,有点理亏的雨宫千雪撇撇嘴,“好吧好吧,说正事,那个人你不觉得很僵硬空洞吗?别说是不是别人伪装了,我觉得最坏的可能性下,她可能都不应该被称为人。” 第84章   松田阵平正在拍抚着的手猛地停了下来, 惊讶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现在的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雨宫千雪从身边人的怀里坐起来,伸了个懒腰,“你怎么了?”   “我有点没理解你刚才说的话。”他觉得背后泛起一阵凉意。   雨宫千雪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发圈, 一边扎头发一边说道:“具体解释起来很麻烦,我知道的也只是冰山一角, 但是如果那不是别人伪装的,那就只能是人为培养出来。”   “克隆?”   这个词说出来的时候, 他整个人声音都极为干涩。   雨宫千雪站起身, 点点头, “估计细胞体外培养而制造出的成果吧,君度啊……”   说到最后的名字,她嗤笑一声,眼里闪过一抹杀意。   那个阴测测的毒蛇一定要弄死, 如果事情真的如她所想, 那么这玩意绝对有君度的一份功劳在里面。   松田阵平能察觉到她语气里的不对劲, “君度?当初在大厦顶楼你也喊过这个名字?就是那个在顶楼准备狙击的人?”   提到当年的事,雨宫千雪嘴角微微一僵, 神色有些尴尬, 只得背过身去拿洗漱要用的东西,然后含糊地应了声。   “为什么转过去?”松田阵平挑挑眉。   “去收拾东西准备洗澡。”她低声回答着,却并不肯正面面松田阵平。   “哦……”松田阵平两步跨到房门处, 半依着门框看着她收拾衣服。   雨宫千雪一脸为难地望着门口的人, “让一让?”   “现在舍得看我了?”   “当年是我不对, 我和你道歉, 但是我那时候也是形势所迫没办法。”   视线纠缠中, 松田阵平半低着头, 声音低沉中带着点沙, 在温暖的灯光下显得有几分温柔。   “你愿意让我知道你的过去吗?”   情感真挚,饱含情绪的一句话。   让人难以拒绝。   垂着眼眸思考了好一会,雨宫千雪还是摇摇头,“抱歉,我觉得那些没什么好说的。”   关于自己真实身份压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雨宫千雪觉得唯有这个绝对不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否则会有极为恐怖的事发生。   现在一点都联系不上他们,对于这方面她要更小心才对。   但是胡乱编造一个身份什么的去骗松田阵平,她打心底里也不愿意这么做。   松田阵平轻笑一声,伸出手拍了拍她的的头顶,“嗯,我知道啦,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快去洗漱吧,洗完就赶紧上床睡觉,今晚不准再工作了。”   她愣了下,而后又明白过来,“果然是太吵了你了吧。”   松田阵平摇摇头,“我是怕哪一天你就因为睡眠不足进医院了,今晚不准熬夜。”语气里带着点不容反驳。   “好,知道。”   金碧辉煌的赌场内,温柔的指导员美人在听到一路跟踪的黑色西装的汇报后,眼神微眯着。   而后她端着托盘从暗道里上了二楼,笑盈盈地敲响了其中一间包厢。   正是当初疑似雨宫千雪出来的隔壁房间。   包厢里一片昏暗,只有一盏光线暧昧的水晶灯。   穿着一席白色长裙的君度正将手肘撑在膝盖上,捏着下巴半阖着眼,“怎么样?”   “根据汇报,那两个人并没有什么不对劲,一路上也没发现我们的跟踪,他们一直居酒屋待到一点多,所以属下就让人撤回来了。”   指导员说着毕恭毕敬地半跪着将托盘上的红酒递了过去。   “呵。”君度轻笑一声。   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瓶身,轻轻敲打着,并不拿开瓶器,而是猛地一下砸在桌角,那名贵的红酒瓶颈应声而碎。   玫红色的酒液伴随着玻璃碎屑四处飞溅。   女人立即颤抖着跪贴在地上,一动不动。   君度温柔地笑了笑,金色的眼眸里却是如同寒冰,他拽着女人完好的发髻强硬地让她抬起头。   “你哭什么啊?”他偏着头问道,垂落的深蓝色发丝在精致的脸庞飘动。   女人顿时脸色怔怔,但是含泪的眼眸依旧在颤抖。   君度笑眯眯地将一整瓶红酒从她头顶浇了下去,玫红色的酒液咕咚咕咚地流泻着,将女人那琥珀色的发丝染成湿漉漉的金红色。   也在此刻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身材火爆的金发女人,贝尔摩德。   她冷冷地瞥了眼君度的所作所为,嘴角挂着一丝嫌恶,“君度你有病过头了吧,把地上弄得这么脏。”   “哎呀,这有什么关系嘛。”他挥挥手,让女人退下去。   女人迈着轻微细小的步子一步一步退出了包厢。   贝尔摩德抽出一根烟,点燃后问道:“你想让我们看什么?”   “人不是还没到齐嘛,再等等。”君度捏着下巴笑得温柔,玫红色的酒液滴落在他白色的裙面上,如同大朵盛开的玫瑰。   贝尔摩德冷笑一声,轻轻吐出一口烟雾,今天要是单单君度邀请她来,她才不会来。   真是没想到他居然会惊动那位大人,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实验室的人果然都是疯子。   “还有几个人?”贝尔摩德冷声问道。   君度伸了个懒腰,“加上你一共四个,琴酒,波本,雪莉。”   说出“雪莉”的名字,两个人眼里都共同闪过一丝杀意。   “看来是很有趣的东西啊,我突然感兴趣了。”贝尔摩德红唇轻抿,笑意盈盈。   君度抽出一根烟向对面的女人借火,“是啊,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就连那位大人都感兴趣的东西哦~~”   他挟着烟,如秋水般的金色眼眸眨了眨。   很快,他们等的人也陆续到场,五个人将不大的包厢挤得满当当的。   琴酒冷笑一声,“别浪费时间了,君度。”   “哎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哦。”君度将半截烟按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走到包厢里面,那地方有一道暗门,打开后他挥挥手,从里面走出一个让其余几人大惊失色的人。   琴酒和贝尔摩德当场拿出枪,指着那个紫灰色头发的女人――斯普莫尼。   波本脸上一片混乱,插在兜里的手攥着枪思考着有几分把握能在这里带着雨宫千雪当场杀出去。   挟持身边的雪莉吗?然后让雨宫和自己走?   宫野志保也愣在了原地,漠然的脸上碎开一丝裂缝,怎么会是她?她还活着吗?   嘴唇张合间,她有点失神地问道:“君度,这是什么意思?”声音和思绪一样支离破碎。   君度指尖挑起一缕紫色的发丝,如同绸缎般丝滑,他一边把玩着一边说道:“雪莉,你认不出来吗?这是你的监护人斯普莫尼啊。”   声音低沉暗哑,好似毒蛇在阴测测地吐着信子。   “别胡扯了!”这一次蕴含着怒意的话语是琴酒说出来的。   “贝尔摩德,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思的礼物?”他偏着头问道。   贝尔摩德举着枪一步一步靠近着,“是啊,有意思,很有意思,有意思过头了。”   “君度,她真的是斯普莫尼吗?不是传言她已经死了吗?”波本冷脸问着。   君度将人往前推了一把,“这孩子可以叫做斯普莫尼,毕竟是用她的细胞培养出来的,但是嘛,似乎没有自己的意识,空白僵硬。怎么说呢,算是个半成品吧。”   “花这么大代价只为了一个空壳?”宫野志保冷嘲一声。   “不不不,雪莉,这可是科学的奇迹啊,你父母都没能完成的奇迹。”他说着,眼里透出一丝不正常的狂热。   君度嘴角恶意的疯狂愈发明显,他等了这么多年的奇迹终于终于在最近实现了,宫野夫妇,疯狂科学家??那算个屁,银色子弹做不到的事他如今做到了。   可惜啊,当年他就不应该杀了那一对夫妇,不然今天就能看到他们面如死灰的样子了。   在场的几人中,只有贝尔摩德知道这个就是那位大人一直想要的东西,但这不是她想要的,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天使,不再需要那样空洞的虚幻了。   她眼里闪过一丝杀意,直接一枪崩掉了那个空壳。   这一击快如闪电,火光闪过的一瞬间,君度整个脸都惊恐起来,就像是慢动作一样,肌肉调动着,最终构成一个难以掩饰的惊惧表情。   头部中枪的斯普莫尼眉心紧紧皱着,整个人朝后倒去。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君度狠狠地拽住贝尔摩德的衣领,掌心是一柄利刃,“你在干什么!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瞥了眼涂了毒药的利刃,冷哼一声,“做什么?你没看到吗?倒是你,想对我做什么?”   巨大的冲击让其余人脸色怔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但是熟悉贝尔摩德和那位大人关系的波本眉梢一挑,他大概懂了。   君度的利刃在白嫩的肌肤处颤抖着,他死死地瞪着贝尔摩德,而后收了回去。   琴酒微眯着眼,“你应该不止弄了这一具空壳吧?”   听到这句话的宫野志保心里一颤,难言的恶心在她胃里涌了上来。   太令人作呕了。   连死亡之后都要被人利用,制造这种空壳,太令人作呕了。   “当然,不过看在贝尔摩德应激反应这么大的情况下我就不拿出来说了。”君度恢复了冷静,“这个也只不过是个半成品。”   波本松开了攥着枪柄的手,冷脸抱着胸,他可是很乐意看到这副内讧的模样。   不过,这么严重的事得和景,松田还有萩原说一声,不然他们哪天无意中撞到和雨宫千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那可就出大事了,尤其是松田那个冲动的家伙。 第85章   难得的休息日早上, 松田阵平打了个哈欠,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昨天忙一个突发案件忙得很晚,也就索性回了合租的房子, 没再过去那边打扰她。   不知道她昨晚有没有熬夜。   松田阵平一边想着一边刷牙洗脸。   萩原研二看到隔壁房间有动静,自己也从房间里出来了,他挑眉问道:“你这周都没怎么回来, 是去哪里了?”   “啥时候我行踪要和你报备了?”洗漱完的松田阵平撇撇嘴, 一副不想回答的懒散样子。   萩原研二抱着胸,“你以为我乐意管, 只要你按时付房租我啥意见都没有,你一年不回来我都不说你。”   “所以?”   松田阵平挠了下头发,从冰箱里扒拉出一袋面包,他心里在想着一会去那边要买什么食材。   “小降谷联系我了, 说是让我们最近小心点。”萩原研二翻了个白眼, 把专门用来联系降谷零的手机丢到他面前。手机是他留下来的,但是做了手脚,一旦离开他们家的范围,就会失去联络功能。   上面是之前发来的短信, 内容是:最近小心点,如果无意中撞见和她很像或者说几乎一模一样的人,不要冲动, 不要理会,那不是她。   松田阵平扯开面包袋子的手微微停滞, 皱了皱眉头,沉默了一会后还是咬起了面包。   干燥的面包在嘴里尝不出什么味道, 只是机械地进食, 填饱肚子。   萩原研二坐到一旁, 撑着脸说道:“你怎么想?”   “能怎么想,就按他说的办呗。”他装作无意地回答着。   萩原研二微眯着眼,不对劲,小阵平很不对劲,结合他最近没怎么回来的情况,他觉得可能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发生了。   多年相处的幼驯染之间实在是太过熟悉,如果是听到雨宫的情报,他不该是这么冷静的,而且说会按照小降谷说的办,这根本不是他的为人处事。   应该直接急迫地想要联系小降谷才对吧。   怎么会这么冷静?   “你不会是见到短信里说的人了吧??”萩原研二拍着桌子,身体前倾着。   能让小降谷说很危险的事,那肯定相当危险。   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第一次这么讨厌萩的敏锐和多年幼驯染情谊,也埋怨着自己稀烂的演技,要是她的话能做的更好吧。   将最后一口面包丢到嘴里,“没有,你想多了。”   “呵,松田阵平,你撒谎的技术真的烂到家了。”萩原研二脸色严肃起来。   在他看来,雨宫千雪很重要,但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安危同样重要。   松田阵平打了个哈欠,“困死了,没事的话我回房间了。”   “别打哈哈,你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萩原研二站在他面前,沉着一张脸。   松田阵平一脚踢开椅子,眉眼里带着一丝不耐烦,“萩,这些事不用你多过问。下次他再联系我们,你让他抽空直接打电话给我。”   如果能让Zero和她直接联系上,她也就不用天天熬到那么晚了。   “你很有问题,绝对是遇到了吧,只要是和雨宫有关的事你就没冷静过,但是啊,你想过没有,这可能是个陷阱,你会出事的!”   “啧……”   松田阵平挠着头发,咂了下舌,说实话他不想和萩吵架,但是现在顺势吵起来可能才是对的。   上次在赌场他已经知道雨宫身边有多危险了,不可能再让萩牵扯进来。   “萩你管的太多了,这件事不用你管。”甩下这句话后,他一把拽过搭在椅背的衣服,朝着玄关走去。   “靠!松田阵平你今天必须说清楚。”   萩原研二懒得和他废话,两个人直接在客厅打了起来。   最后以两个人都一脸鼻青脸肿收场。   当雨宫千雪见到房门外一脸伤的松田阵平时,整个人是呆住的。   到底是谁能把松田揍成这样?   组织吗?不可能,要是他们直接一枪解决问题,这个更像是互殴的结果。   能和松田互殴成这样的,到底是谁啊……   眼里又是焦急又是心疼的雨宫千雪直接把人拉了进来,然后赶忙去取医疗箱。   “你这是怎么回事?”她皱着眉头轻声问道。   半垂着的眼眸看起来像是太阳下的透明玻璃珠,映着微微的亮光,又像是一汪碧水。   刚起来的头发不像往常那样柔顺,还带着点毛躁的卷翘,松田阵平轻轻将手覆上去,掌心带起点微微的痒意。   “没什么,和人打了一架,昨晚我不在,睡的怎么样?”   雨宫千雪举着镊子的手微微一抖,带着按压的棉球都重了几分,视线漂移中,她嘟囔着:“就那样呗,正常睡觉咯。”   松田阵平扬起眉毛,“这样,我可是回去后没怎么睡好啊。”   “别故意扭转话题,你和谁互殴了?”雨宫千雪瞪了他一眼,把跑偏的话题给掰正了。   消毒水与伤口触碰着,让松田阵平微微吸气,却还是沉默着不说话。   雨宫千雪翻了个白眼,还是和以前一样,以前偷拍那件事也是这样,气鼓鼓地和河豚一样,但就是什么都不说,这都几年了,还是这么个别扭性格。   “我猜猜啊,是萩原吧。”她一边说着,又拿出纱布准备给他脸上的伤口贴上。   松田阵平撇撇嘴,没接话。   “以前就这样,现在还这样,你撒谎的技术真的一点长进都没有。”雨宫千雪无奈地摇摇头。   “难道你想看我撒谎骗你吗?”   雨宫千雪将最后一块纱布贴好,稍微使了点力气在上面拍了两下,“呵,你要是能有那个技术就好了。”   松田阵平一把将弯腰给自己处理伤口的人带到怀里,触碰到熟悉的体温,从昨晚就一直空落落的心里终于恢复了正常,他闷声闷气地说道:“昨晚你不在,没睡好。”   “那一会要补觉吗?”   声音温软,混合轻柔的拍抚让松田阵平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好,你也陪我一起睡吗?”他轻声在颈窝附近问道。   雨宫千雪皱了皱眉头,“不行啊,有事要忙,不过陪你到入睡还是可以的。你怎么和萩原打起来了?”   提到打架的事,松田阵平撇撇嘴,不想回答。   引来雨宫千雪一声轻叹,结合最近的事,她推测大概是萩原发现他的不对劲了,这家伙又不擅长掩饰,怎么可能瞒得过多年的幼驯染。   再坏一点的情况就是,降谷知道了半成品的事,谨慎小心的他肯定会通知别人,免得某人头脑一热冲动行事,萩原把两件事结合到一起,觉得松田是在背着自己偷偷行动,于是就是这么个互殴的结果。   为了更好的套话,不,应该是顺毛,原本站着的雨宫千雪乖巧地坐到对方腿上。   “怎么了?”面对这么乖顺的雨宫千雪,松田阵平眼皮一跳。   她捧着对方的脸,印了个吻,浅尝辄止的吻。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想说。”松田阵平移开视线。   雨宫千雪点点头,“好吧,那我也不逼你,我也许多事没告诉你,没资格逼你。”   嘴角浮起一抹勉强的笑容,她站起身。   迈出去的步伐还没走两步,松田拽着她的手又把对方拉了回来,挠着头发,脸上有点烦躁,“不是不能说啦,和你想的差不多,和萩打起来了。Zero传信息回来了,他也知道了那个事……”   他挑着重点,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雨宫千雪捏着下巴,还真是她想的比较糟糕的那种啊,“要是能联系上降谷就好了。”   莱伊也联系不上,难道只能从宫野明美身上下手了吗?   松田阵平点点头,“是啊,单向联系太麻烦了,你早上吃了没有?”   “吃了你留在冰箱里的三明治,萩原那边暂时先让他误解着吧,不过他估计不会放弃,小心被跟踪哦。”   “知道啦,弄得就和地下情人一样。”语调里带着点不满。   雨宫千雪捏了下对方的鼻子,“好吧,为了给我们的松田先生赔礼道歉,我陪你去睡一会怎么样?”   “好,那你得让我抱着你睡觉。”   松田阵平挑着眉,趁机顺杆子往上爬了一步。   这种时候,她是不会拒绝自己的。   事实也如同他想的那样,这次试探以松田阵平抱着人安稳入睡最终收尾。   一直到下午三点多,被人当做大型抱枕的雨宫千雪才从对方怀里爬了出来。   一开始的确睡不着,后面也不知道怎么就被对方清浅绵长的呼吸给感染了,跟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也是因为太热了,太饿了。   始作俑者眼里还是一片朦胧,“怎么就不睡了?”   “再睡下去就到晚上了,还有一堆事呢。”雨宫千雪整理着睡的皱巴巴的衣服,准备换一套衣服。   她扒拉着衣柜,取出一条裙子就准备直接脱掉换上。   下一秒就被人出声喊住了,“已经是第二次了啊,你尊重下房间里剩余的成年男性?”   雨宫千雪放下正准备脱掉衣服的胳膊,瞥了耳垂通红已经背过身的松田阵平,“说到底都同床共枕好几天了,松,阵平还是会这样啊,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反正迟早都是会看到的吧。”   松田阵平撇撇嘴,转身就想反驳回去,然后就入眼大片的白腻和青色的内衣。   他又在慌忙中低下头,像个第一次看到女朋友身体的青涩高中生。   对方换完衣服,心里一阵不爽的松田阵平两步跨下床,一把将人按在桌子上,“说到底是我给你的感觉太温和了?”   他挑着眉,声音低沉暗哑。   腰部抵着桌子,上半身近乎悬空的雨宫千雪尴尬地笑了笑,她错了……   “对不起,没有下次了。”她正儿八经地道歉着。   就像是一拳打在软绵绵的棉花上,松田阵平咂了下舌,最后轻咬了下对方的脸颊作为泄愤。   随后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平静,松田阵平松开人,拿起枕头附近的手机,上面显示是萩原研二的电话。   他撇撇嘴,不太想接,正准备挂掉的时候,雨宫千雪拍抚着他的后背,“没事的,放心吧,交给我好了。”   他轻笑一声,总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好像以前也听到过。   真可靠啊,感觉比自己可靠多了。   “喂,萩,怎么了?”他接通电话,懒洋洋地开口了。   声音开的很大,靠近着的雨宫千雪也能听到电话那头的萩原研二说话,“怎么了?你觉得我打电话还能因为什么?”   松田阵平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咂了下嘴,正准备回复,就看到身边的雨宫千雪快速地打了一行字,要求他这样说,甚至还贴心地备注了语气,防止他棒读。   “麻烦死了,你想问什么?”   “你是不是见到她了?”   松田阵平瞟了眼屏幕,回答道:“你真的好烦啊,萩。”   “我不烦你就要出事了知不知道,刚才又有信息了,再三叮嘱那只是个空壳,不是她!你明不明白这事情有多麻烦!”   “手机现在在你身上?你回个信息给他,问能不能见个面。”   “你知道我们之前说过单向联系的吧!”   “萩,就如同你所说这事很麻烦,所以在手机上根本说不清,我想听他当面和我说清楚,不然我不会放弃追查的。”   “松田阵平,你真的是……”那边的声音咬牙切齿,隔了一会说道:“好吧,烦死了,你那边自己还要继续查吗?”   “是的,我知道危险,但是我不会放弃她的,绝对不会。”他轻声说着,一字一句,极为坚定。   这句话并不是雨宫千雪手上屏幕给出的台词,而是他自己发自内心的想法。 第86章   当降谷零接到萩原研二的信息时, 整个人是傻眼的,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冲动的松田果然还是撞上了吗?这得是多小概率的事情啊。   两年前, 景的卧底身份暴露,那个暴雨的夜晚如果不是雨宫出手,恐怕景他是凶多吉少。   但是也就是在那天之后, 组织里传出了斯普莫尼身亡的消息, 他也向贝尔摩德旁敲侧击过,但是都被一笔带过去了。   至于赤井秀一, 想到那个FBI,降谷零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着。   根据调查是他泄露了景的身份还有雨宫最后的安排,还没等自己找他算账,就传来他趁机挟持雪莉的姐姐来接近谋害组织顶尖科学家的消息。   虽然最后以坠入大海作为结尾收场, 但是降谷零怎么想都觉得那个FBI的走狗赤井秀一不会这么简单就死了。   现在那个疯子君度又折腾出这种东西, 令人反胃的恶心感在胃里翻江倒海。   想到这里,他猛地灌下杯子里清亮的酒液。   烈酒入口,将心头的那股子烦躁彻底点燃,化作无名怒火。   他半垂着眼眸, 思绪良多,最后还是打了个电话给萩原研二。   “小降谷?这么晚打电话?”电话那头的萩原研二声音里带着点惊讶,似乎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有回应。   降谷零半眯着眼, “嗯,松田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提到松田阵平, 对方似乎就气不打一处来,“我敢打包票, 他绝对是见到了, 你也知道他那个性格, 尤其在雨宫这件事情上执念深重,就和着魔了一样,说真的哪天雨宫出现了,他直接把人关小黑屋里藏起来,我都不意外。”   降谷零捂着额头一下子笑了出来,“囚/禁什么的可是违法的啊。”   “他冲动起来可顾不到这些,他说想和你见一面,你有空吗?我都想去跟踪他了,你说的空壳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模一样但是是空壳到底是怎么回事?”萩原研二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疑惑。   降谷零叹了口气,“就是空壳,可以理解为人偶,没有灵魂的人造人偶。”   “……”那边是一股倒吸一口凉气的吸气声。   “我有个推测,不一定准确。雨宫她说不定是人造人,这个项目似乎在组织里持续很久了。她就是那些人偶的样品,初代也是最成功的一个,拥有了自主意识,而后被安排到警校里,可能是有意卧底,可能是来做实验,总之是成为了警校新生。”   “那也能解释她当初为什么不太愿意与人交际了,自己的身份这么特殊……,后来是又回到组织里了?那她当初为什么和你们装作不认识呢??失忆?还是洗脑了?”萩原研二跟着对方的思路,一步一步往下梳理着。   降谷零敲打着酒杯,伴随着清脆的声音,他继续说着:“我觉得洗脑的可能性比较高,失忆毕竟是不可控的,那个君度一直对她很是在乎,说不定是在她身上做了实验。但是就算是洗脑怎么也无法改变人的本性,就像是我当初说了那么一大堆有引导性的话,松田不还是一样坚信她就是原来的她吗?不过松田还真是够冲动的……”   他说到最后撇撇嘴。   电话那头的萩原研二翻了个白眼,小降谷和他们摊牌的那天晚上,那一番话就像是在故意树立一个反派雨宫一样,让小阵平极为不满,最后两个时隔多年见面的朋友居然差点就打起来了。   “你在小阵平面前说那种话,他不和你打起来才怪。也就是说她后来摆脱了洗脑,还帮了小诸伏是吧,但是你不也提过她有可能已经死了吗?”   话到最后,萩原研二低低地叹了口气。   降谷零沉默了一会,“是啊,但是不确定。我最近会抽空和他见面的,我到时候会告诉他的。”   “打算在什么时候?”   “班长的婚礼吧,那天人很多,方便点。”降谷零思考了下说道。   “靠,你俩可不要在班长婚礼上打起来啊,班长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礼,可别在那上面闹事。”萩原研二忧心忡忡。   降谷零轻笑一声,“大可放心,还不至于做出那种事。”   被手机震动给惊动的雨宫千雪揉了揉眼睛,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   这么晚会是谁发信息给松田?   警视厅那边紧急出动吗?还是普通的骚扰短信?   松田阵平也猛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多年机动队的生活让他早就养成了这种生活习惯。   房间里除了主机的声音还有空调呼呼的风声,显得格外安静。   “怎么了?”雨宫千雪两步跨到床边,凑了脑袋过来看手机屏幕。   松田阵平熟练地将人带进怀里,下巴搁在对方肩膀上,打开了手机,是封未命名的邮件。   【见面吧,在婚礼上。】   没头没尾,只有简单几个字。   “降谷的?”雨宫千雪挑着眉。   刚睡醒的声音里还带着点低哑含糊,“对,应该是,不过婚礼指的是班长的婚礼吗?”   雨宫千雪点点头,“应该是,班长婚礼在半个月后,班长和他女朋友都谈这么多年了,他俩也的确该结婚了,不是还给你发请帖了嘛。”   松田阵平一把将邮件删掉,手指挑着怀里人的发丝拨弄着,“我在想你怎么去?主要又不是我和他见面,是你啊。”   “随便混进去咯,这有啥好急的。”雨宫千雪拍了拍正在脖颈处作乱的手指,让他别捏着皮肉摸来摸去,“不过啊,自从上次吵架,你也好几天没回那边了,真的没事?”   “萩吗?没事,上次打电话不也说了嘛,在等到见面之前我都不会轻举妄动的。安心吧,我和他认识那么多年了。”他叼着后颈处的一丁点皮肉啃咬着,说出来的话也含糊不清。   雨宫千雪朝前躲着,“别闹了,再咬下去会有痕迹的。”   “那不能怪我。”他回答的极为理直气壮,鼻尖拨开发丝,果然看见了新鲜的红痕。   他嘟囔着:“你明天不能把头发扎起来了。”   雨宫千雪站起身,甩给他一个白眼,“我就知道……,夏天披头发很热的。”   “你还不睡吗?”看着人又坐到电脑附近,他托着腮问道。   雨宫千雪伸了个懒腰,“我在复原监控录像,没空睡觉,你睡吧。”   当初在雪莉附近侵占的监控系统居然被人摸进去删除了录像,到底是拍到了什么,她很好奇。   “突然醒了,睡不着。”松田阵平瘫倒在床上,手背遮挡着昏暗的光线,心里念念叨叨的都是“婚礼”两个字。   “那我陪你聊会天?”虽然嘴上在说话,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也许是鬼使神差,也许是念念不忘,他直接把话问了出来。   话说出口,他才想起来,他们两个好像连交往都没有,正儿八经来说,他没正式告白过,也没提过“你可以做我女朋友”这种话。   一时间,键盘敲打着的声音停了下来,只剩下呼呼的空调风声。   松田阵平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对不起。”   “抱歉。”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道歉着。   对于雨宫千雪来说,她个人对于告白,做我女朋友这种口头仪式没那么在乎。   但是当“结婚”这个词从松田阵平嘴里说出来,她终于察觉到了一丝隐藏在平静日常下的不对。   她叫雨宫千雪,不叫千反田有希。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的幼驯染们正在为了联系上她而努力。   她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因为可以确定那样绝对会超过五个知情人的上限。   到时候世界意志会怎么做呢。   沙漏里的能量还能支撑这种虚幻的平静多久呢?   就像是水中月镜中花一样,她开始觉得一切都变成了第一缕阳光下的泡沫。   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椅子被人强行掰了过去。   她垂着脸,不愿意看向对面的人。   松田阵平叹了口气,就像是抱小孩一样,把人抱在自己身上。   “不结婚就不结婚咯,婚姻届那玩意反正也就是一张纸,事实婚姻也可以啊。”他将人的脸颊按在自己怀里,强迫对方听着自己的心跳,“只要你不离开我就行。”   雨宫千雪拽着对方的衣服,眼睫上沾着点晶莹的泪珠,“不是的……”呜咽的话语里带着点哭腔。   “哭什么啊!”   他捧着对方的脸,灰蓝色的眼里带着点无奈。   “对不起。”雨宫千雪低声说着。   明明应该远离你,但是自己过于贪恋那份温暖,越陷越深,怎么也挣扎不出来。   就像是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快得过时间,也没有什么能逃离得掉既定的命运。   这件事,雨宫千雪很早就明白了。   就像是当年楠雄无论扭转多少次时光都救不回来自己的父母,早已既定的结局,是没法改变的。   “好了好了,你不准哭了!”语气和表情都恶狠狠凶巴巴的,指腹拭去眼泪的动作却格外温柔。   雨宫千雪耸了耸鼻尖,点点头。   既定的命运没法改变,但是现在结局都还没拉开序幕,还有时间,在最后的时刻到来之前,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半垂着眼眸,在心底将这番话一字一字敲了进去。   而对于松田阵平来说,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他在内心揣测的雨宫千雪的过去,和降谷零与萩原研二推测的差不多。   他轻轻拍抚着身上人的后背,垂下的眼里似乎摇曳着安静的火光,目光如刀。 第87章   已经打烊的酒吧内部, 光线昏暗迷离,交织晃动的光影里透彻的酒液轻轻波动着。   “贝尔摩德,你找我出来是什么事?”   琴酒沉着脸,冷声问道。   贝尔摩德半垂着眼眸, 指尖在玻璃杯沿上轻轻抚动着, 类似管弦乐般的微鸣声顺着她的指尖一点一点传了出来。   “嘛, 也没啥大事,还记得龙舌兰去找软件工程师的事吗?”她盯着酒杯,好像自言自语。   琴酒半眯着眼,“那事不是你负责的吗?叫板仓卓是吧。”   “对,板仓卓, 恐吓威胁利诱都用上了,才让他接手开发到一半的软件, 但是总感觉那个男人没那么听话。”嘴角的笑意撤去, 她脸上的表情显得格外冷漠, “这样说起来,我还挺期待君度能弄出个原版斯普莫尼呢, 那样板仓卓不行, 还能让人顶上去。”   火光闪过,琴酒点燃了一根烟, “呵, 你真想再见到斯普莫尼?”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 再次见到斯普莫尼吗?那她得怀疑那家伙是不是不死之身了。   或者说, 到底该称呼她为什么呢?雨宫千雪还是斯普莫尼?   “说实话, 我真没想到她会牵扯的那么深。”贝尔摩德浅浅啜了一口金黄的酒液。   琴酒深绿色的瞳仁一片冰冷, “是啊, 从雪树那只老鼠就有所牵扯了。”烟圈从单薄的唇间吐出, 他冷笑一声,“我说那只老鼠怎么突然就能做的那么完善了,原来是她在背后谋划。”   “既然她能死里逃生,假死一次,你说她有没有可能再死里逃生第二次??”贝尔摩德挑着细长而弯的眉毛,提出了一个细思极恐的想法。   琴酒咬着嘴边的烟,冰冷凌厉的眼里满是杀意,“哦,那还真是求之不得呢,那岂不是说就能再杀她一次了。”   “哦~~,你不把她当你妹妹了?”贝尔摩德笑意盈盈,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哼,她若是还活着,肯定会再遇见的。”琴酒将剩下的烟头按灭在杯中清亮的酒液里。   他可不觉得在最后关头还想着杀掉自己的人会在死里逃生后就这样销声匿迹。   贝尔摩德神色疲懒,语气也懒懒的,“那个FBI的走狗赤井秀一你现在有消息吗?”   提到赤井秀一,琴酒眼中的杀意更甚,“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白费力气,如果那家伙现在不是亡灵,那就只能请他变成亡灵了。”   贝尔摩德唇边荡漾着笑容,水绿色的眼里也是一片冰冷,“赤井秀一是死是活我倒是没那么在乎,我只想说宫野明美她的失踪你还能瞒多久?雪莉已经开始怀疑那副说辞了吧?”   “雪莉啊,真是麻烦呢。”他又取出来一支烟,点燃后,白色的烟雾模糊了他狠厉冰冷的五官。   贝尔摩德波光潋滟的眼里存着一丝杀意,当初赤井秀一怎么就没把她给杀了呢,亏她还制造了点机会。   一想到那个家伙和她父母一样制造银色子弹,她心里就厌烦的很。   不过她毕竟是那位大人寄予厚望的顶级科学家,最近还折腾出一个什么APTX4869这种杀人于无形的毒药,真是万众瞩目的时候。   真想杀了她啊。   要是她知道自己的姐姐并不是被外派而是被赤井秀一挟持生死未卜的话,她会怎么做呢??   贝尔摩德红唇轻抿,将杯里的酒液一饮而尽,她知道该怎么做了,想必君度会很乐意帮自己的忙。   忙里偷闲的午休时间,雨宫千雪正埋在一堆报告里补觉,双线工程实在是太累了,昨晚几乎是通宵的她有些撑不住,   这点时间算是她挤出来的仅剩的一点休息时间。   目暮警部推开门,环视了一圈,嘟囔着:“千反田去哪里了?”   见人不在,他便关上了门,退了出去。   而此时把自己埋在臂弯里的雨宫千雪已经是满脸通红了,耳朵更是如同充血一样。   “你起来啦!”她嘀咕着,瞪了眼正趴在自己腿上的卷毛脑袋。   如今是个什么状况呢。   雨宫千雪只觉得脑子快烧成一团浆糊了,因为自己正在偷偷补觉的时候,某个不可言说的家伙就趁着没人的时候蹲在一旁。   松田阵平嘴角带着一丝坏笑,将虚搁在对方腿上的头抬了起来,轻声说道:“再睡会吧。”   “目暮警部不知道找我干啥呢,我还是不睡了。”雨宫千雪摇摇头,准备站起身。   还没抬起头,就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按着后颈,重新按了回去,虽然带了点强硬,但是并不粗暴。   “乖乖睡觉,我去解决。”   雨宫千雪侧着脸,拉长了声音,“好,不过下次不准靠这么近。”   松田阵平耸了下肩膀,单手插着口袋走了出去。   雨宫千雪悄悄抬起头,偷瞄了眼对方走出去的背影,然后又把脸埋进了臂弯。   闭目养神中,思绪却在纷杂着,宫野明美的踪迹不知道,在被恢复的监视视频里看到了疑似莱伊的身影。   这么谨慎,仅仅是疑似都要删除,那也就反向证明了他就是莱伊。   再联系上宫野明美消失,她大概可以推测出莱伊的FBI身份估计是暴露了。   然后带着雪莉的姐姐一起离开了是吗?   这倒是可以想象,毕竟在自己在之前还特地提醒了他,但是雪莉她知情吗?   如果不知情,那现在她岂不是处在很麻烦的环境下?姐姐下落不明,原本说好要庇护她的自己也消失了,君度真的不会对她做什么吗?   想到这里,雨宫千雪的手紧紧攥着,扣弄着掌心处那淡淡的月牙形疤痕。   得想办法让雪莉从那里出来,她现在也才不过十几岁,还没成年,不应该继续待在那种地方。   她是时候兑现自己当初的承诺了。   雨宫千雪长长吐出一口气,从桌子上爬起来,揉捏了下因为睡眠不足而泛痛的额角。   也在这时候午休时间结束了,佐藤美和子和高木涉一起从外面走了进来,佐藤美和子打着招呼,“千反田你午饭吃了吗?”   “吃啦!吃的附近那家的培根三明治!!推荐给佐藤前辈和高木前辈哦,味道超级棒的!”   雨宫千雪一秒切换了声线,换上活力四射的状态。   高木涉笑了笑,“那个我知道,以前伊达大哥也爱吃那个!”   “伊达前辈啊,说起来他好像调离搜查一课是去他女友附近的警署了,是快要结婚了吧。”佐藤美和子也跟着接了句。   雨宫千雪适时地做出惊讶表情,“伊达前辈?是谁啊??”   “是在千反田你刚来一个多月前调离搜查一课的,要不是他调离了,也轮不到你的指导员松田警官进来。是个超级可靠的前辈哦,虽然只比我大一岁。而且比起高木警官这样的草食系感觉更像是肉食系呢。”佐藤美和子提起那位前辈的时候,眉眼里都带着笑意。   高木涉也是夸赞有加,“伊达大哥特别厉害的!他是带我的指导员,帮了我很多很多!遇到那种壮硕的嫌疑犯也能一招解决!”   当然了,那可是班长啊。   雨宫千雪眯着眼笑了笑,那可是给人感觉像是爸爸那样的班长伊达航啊。   可靠,体贴,正直,心善,责任心强,坚毅。   在警校时期,无人不称赞的班长啊。   “哦,你们在聊班长?”戴着墨镜的松田阵平推开了门。   他身后跟着的是白鸟任三郎和千叶和伸。   “班长?哦,是之前那位叫伊达航的警官吧,我记得松田警官和他是同期。”白鸟任三郎说着往前迈了几步,来拿自己桌子上的文件。   松田阵平点点头,“对,同期。千反田过来,有案件,要出外勤了。”   “好的!我这就收拾东西!”雨宫千雪答应着。   白鸟任三郎挑挑眉,扫视了办公室,他略微眯着眼,如果千反田出去,留下高木和佐藤在一起轮值,这不就是说是变相二人世界吗?   不行,作为佐藤美和子防线最高负责人不能允许出现这种状况。   于是他开口了,“千反田,我觉得这个案件你不去也可以,由我们几个也能解决。”   松田阵平的墨镜微微滑落,挂在鼻尖上,翻了个白眼说道:“别理他,准备准备上车。”   佐藤美和子看着两人准备离开,叮嘱着:“松田警官!你调查的时候要多注意下,别给千反田做反面例子啊。”   雨宫千雪转过身,在眼前比了个耶,“佐藤前辈放心啦!!”   眼见着自己的计划落空,白鸟任三郎警觉地打量着留下来的两个人,最后只得留下一句,“高木警官你可别高兴的太早了。”   引得千叶和伸嘴角一抽,在转身离开时给好友高木涉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被莫名敌对,又被莫名安慰的高木涉挠着头发,后知后觉地才发现,这下子办公室只剩下他和佐藤警官了……   这这这,不就是二人世界吗?   而此时已经到了楼下车库的几人,松田阵平推了下墨镜,手里抛着钥匙,“你们俩开另一辆车子,千反田和我一起。”   他率先开始了分配。   白鸟任三郎摊摊手,“这倒是随便啦,千叶我们上车吧。”   上车后,雨宫千雪嘴角挂着的笑容褪去,叹了口气说道:“说好的前后辈关系吧……”   这再特殊点,估计敏感的人就会觉得不太对劲了吧。   松田阵平撇撇嘴,“反正我不能看着我在场的情况下你坐别的男人车子,这个没的商量。”   “好吧好吧,说说案件?”雨宫千雪懒得和他继续掰扯,主动提起了案件。   “是一家工作室煤气泄漏引发了爆炸,目暮警部已经在那边了,警力不够,我们去支援的。”   “有人员伤亡吗?”   “有,那家工作室的社长死了。”松田阵平一边开车一边回复着。   “是故意杀人还是意外泄露?”雨宫千雪眉梢一挑。   松田阵平摇摇头,“现在还不清楚,在排查中。”   雨宫千雪皱了皱眉头,“能当工作室的房子应该不小吧,煤气泄漏的要求很苛刻的,我觉得意外的可能性不大。”   “这是目暮警部发来的照片你看看。”   雨宫千雪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手机,皱着眉头开始看照片,一张一张划过后,前面都是案发当时的照片,火海,被烧毁的房子之类的,在翻到最后一张的时候,她停了下来,眉头紧锁着。   这不是雪莉父亲的旧房子吗?在快30年前租借给了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用来当工作室,怎么会是恰好这里出事了? 第88章   “怎么了, 看你脸色不太对?”   松田阵平看着隔壁的人皱起了眉头,整个人显得极为纠结。   雨宫千雪整个人靠在车窗上,头有点痛,“怎么说呢, 感觉说起来是个很长时间的话题, 回去和你慢慢解释, 现在一句话总结就是这个案件的死者和组织里一个很重要的人物有关。”   “啧,什么!?”松田阵平不自觉地咂了下嘴。   真是令人窒息的感觉,让人讨厌。   雨宫千雪盯着窗外飞快掠过的盎然绿意,努力让自己抑制住内心的烦躁。   首先这个社长出岛壮平,与宫野厚司从小一起长大, 还一起上学,宫野厚司曾经出版过的书籍还找过他做设计, 在设计届的确也是小有名气。   但是在她之前调查的资料显示, 两个人大约在30年前, 宫野厚司将自己父亲留下来的老宅租借给出岛壮平后,两个人几乎就没怎么再见过了。   后来说是宫野夫妇带着宫野明美还再去过一次, 但是双方没有见上面, 难道说是那次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头痛,现在宫野明美失踪, 联系不上。出岛壮平也身亡, 该从哪里下手?   老宅吗?   想到这里, 雨宫千雪问道:“那个宅子烧毁的严重吗??刚才看照片都是火势刚开始的样子, 灭火以后呢?”   松田阵平眉毛紧蹙着, “瓦斯爆炸你也知道, 受创是肯定的。你想在里面找东西吗?”   “不知道, 我现在一头雾水, 目前什么头绪都没有。”她喃喃着,眉眼耷拉着,“而且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找到凶手破案嘛,我个人的事先放放吧。”   “压力别太大了。”松田阵平轻声说了一句,捏了下身边人神色稍显疲惫的脸。   “好。”   目的地很快就到了,是一家稍显旧的日式宅邸,火势已经被扑灭了,木制建筑被烧得差不多,烧毁最严重的墙体部分已经被熏黑了。   穿过围观的人群与警戒线,目暮警部面前站着三个中年男人,正在进行询问。   “松田警官和千反田你们过来了啊。”目暮警部转头和刚到场的两个人打了声招呼。   松田阵平点点头,“白鸟和千叶也到了,我先带千反田去勘察下现场,毕竟是新人,还有很多不懂。”   说到后半截时,松田阵平自己心里莫名生出点心虚。   “行,那你带她进去吧。”   雨宫千雪对着辛苦工作的目暮警部鞠躬后说道:“警部辛苦啦!我这就跟着和松田警官去好好学习。”   松田阵平心里的莫名其妙的心虚感又加重了。   两个人戴好口罩与手套,走进了还泛着焦糊味的房子。   “先去厨房看看,瓦斯泄露应该从这里开始的。”松田阵平取下了墨镜,半遮挡在雨宫千雪面前先一步走了进去。   两个人围绕着不大的厨房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瓦斯管道那里,根据先遣的消防人员勘察,这个管道是泄露的地方,当时应该是一口气喷出来的。   雨宫千雪拿起半烧毁的橡胶管道,皱了皱眉头,其余部分都已经被烧毁了,只剩下这一截。   “这个开口的隆起似乎不太正常啊。”松田阵平的声音隔着口罩朦朦胧胧的。   雨宫千雪点点头,“好像是有曾经强塞进去过什么不太匹配的东西。”   “那塞进去的东西是被喷出来的瓦斯喷到其他地方了?然后烧掉了吗?”松田阵平扫视了一圈,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不符合的东西。   将这截管道塞进透明袋子里,雨宫千雪站起身,“还不确定,再看看。”   两个人又来到死者的尸体发现地,尸体已经被搬出去了,只余下白线痕迹,两个人在进来之前就观察过尸体了。与其说尸体是被炸死,看起来更像是被爆炸炸碎的玻璃砸中,木制的材料压着身体无法逃脱,最后失血过多加上瓦斯中毒而死。   “从这个角度来看,他是从厕所冲出来的?”松田阵平转了转,仔细推测着尸体在死前可能的动作。   “嗯,应该是在上厕所发现不太对,然后从里面冲了出来,恰好碰上爆炸,被砸中,被玻璃碎片扎中,还往前攀爬了一段距离,但最终因为吸入太多瓦斯而无法挣扎,最后死亡。”   雨宫千雪一边说着自己的想法,一边和松田阵平两个人走进了不大的厕所。   也许是因为角度的缘故,这一块只是被火焰烧灼过,泛着阵阵黑烟,爆炸的冲击波也只是让架子上的东西零零散散的被震塌了,一同被冲击掀歪的还有马桶水箱的盖子。   墙壁上白纸黑字的“节水”二字已经被烧的只剩下半截。   “老房子的水管不好吗?”雨宫千雪嘟囔着。   背对着的她的松田阵平转过身,“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   “不是,我看这张纸上的节水,在想是不是老房子的水管老化不太好。”   松田阵平凑过来,观察了下,“应该不是哦,你看这边被震塌的地方,水管很明显是最近几年更换过的,这种结构是整体式的,如果不好的话,不可能单单厕所里不好的。”   “不愧是松田,对这些东西果然懂得很多啊。”雨宫千雪点点头,一如既往地夸赞着身边的人。   但是很久没听到这种话的松田阵平一时间却有点不好意思,他偏过头,别扭地说道:“好了,快查吧。”   “是,松田前辈!”雨宫千雪对着他调皮地眨了下眼睛。   拿走被爆炸冲击掀开一点的水箱盖子,雨宫千雪仔细地盯了好一会,又叫过来旁边的人,“松田,你来看看,我感觉有点奇怪。”   “水箱里吗?这里会有东西吗?”松田阵平皱了皱眉头,“你还真是仔细啊,这点地方都不放过。”   “说不定侦破的线索就藏在微小的角落里呢,从那些不可能里揪出真相,这就是侦破的乐趣啊。”雨宫千雪眉眼带笑,即使是隔着口罩也能感受到她语气里的轻快。   但是却让松田阵平躯体微微一滞,要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该有多好。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戴着手套直接伸进了水箱,弄得雨宫千雪瞳孔骤缩,“你干啥啊,就是让你看看有哪里不对的。”   松田阵平撇撇嘴,“光看又看不出来什么不对,有时候就是要去亲手……”   话没说完他就停住了,脸色怔怔,因为他刚在水箱的浮标上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东西。   “怎么了?”雨宫千雪瞪大了眼睛。   松田阵平挑着眉,一把将浮标拿了出来,那下面被胶带粘贴了一个密封的深色防水袋。   四目相对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雨宫千雪一把将原本半掩着的厕所门关了起来,还拿了其他东西堵住了不能关太严实的门。   “看这个胶带有一段年头了。”雨宫千雪轻声说着。   松田阵平点点头,两个人将防水袋取下来,打开后发现是透明袋子装的录音带。   两人脸色顿时大惊,会把东西藏在这种地方,那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会是和组织有关的吗?”松田阵平压低了声音。   雨宫千雪轻声说道:“不清楚,先收起来吧。”   她现在明白刚才为啥觉得不对劲了,因为浮标被压了东西,重力拉扯着让水箱里的水不断往外流,也才有了“节水”的标签。   不过这东西到底是谁放的?里面的录音带又是什么?   松田阵平将录音带放在身上藏好,又将浮标等其他的复原,两个人出了厕所,继续勘察着现场。   也在这个时候白鸟任三郎和千叶和伸走了进来,白鸟任三郎说道:“松田警官,目暮警部说接下来的勘察让我们来,让你带着千反田熟悉下询问。”   “好,我们这就过去。”松田阵平答应着,“走吧,去问话。”   雨宫千雪拽了下他的衣袖,小声嘟囔着:“我想问点和案件无关的。”   “放心,我会给你找机会的。”松田阵平说着,褪去手套的手轻轻拍了下雨宫千雪的头顶。   恰好这一幕被白鸟任三郎和千叶和伸看到了,两个人对视一眼,从双方眼里都看出了同样的想法,果然松田警官对千反田不一样这不是他们的错觉啊。   不知情的两人来到工作室剩余的三位员工面前,一位留着胡须的叫做夏堀勇,一位包着头巾的男性叫做财津浮彦,一位秃顶的男性叫做金井澈夫。   三人的说辞都是昨天晚上有加班,加上社长新作品的灵感缺失,所以需要一个人静一静,让他们今天才中午才来公司,没想到半路上就出现了这种事。   昨晚离开公司的顺序分别是秃顶的金井澈夫,然后是头巾男财津浮彦,留胡须的夏堀勇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随后松田阵平又问起不在场证明。   金井澈夫皱了皱眉头回答着:“我昨晚七点多就离开工作室了,随后去逛了逛公园。我这里还有照片作证呢。”   他说着掏出一张看起来刚冲洗没多久的照片。   朦胧夜景里,他背后是一座钟楼,西式的钟楼上的钟表没有数字,但是通过指针可以看出来时间是九点钟。   随后是头巾男的证词,“我的话是十点多回去的,我刚从事务所出来朋友就打电话给我要去居酒屋喝酒了,这里有通话记录,我们一直在那里待到天亮,然后我又去了他们家里打扑克,警官不信可以去打电话。”   最后说话的是夏堀勇,“我就比较晚了,一点多才回去,回去的之前我还和社长去买了夜宵,就附近的汉堡店,我们一起吃了鱼堡,然后我就在汉堡店和社长分开了,去问汉堡店应该有人记得,但是要问我其余时间的不在场证明什么的,那我的确没有。”   松田阵平和雨宫千雪对视一眼,他们几乎可以确定这场瓦斯爆炸可以说绝对不可能是意外,那半截没烧掉的管道基本证明了这是一起人为案件。   目暮警部在这时候也过来了,他将两个人拉到一旁小声说道:“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刚这边排查了下死者的其他人际关系,最有嫌疑的就是这三位了。”   松田阵平手抵在脖颈上,鼻梁上挂的墨镜半垂着,“怎么说呢,就算离开的时候有不在场证明,也不能证明后面有没有人回来,所以三个人的证词都不太能百分百证明什么。”   雨宫千雪则是开始绕了房子转了一圈,她在计算到底瓦斯泄露多少能将房子炸成这样。   瓦斯爆炸的时间是上午的10点31分,这个时间点的不在场证明三个人都很齐全。   能造成这么大的瓦斯泄露,是怎么能够保证泄露的时间?还有被撑大的软管是塞了什么进去?最后,那几盘录音带又是谁放的?? 第89章   “千反田?你这是到哪里去了?”目暮警部喊着那个正走远了的新人, 他对这个新人倒是没什么意见,性格活泼开朗,机灵懂事, 上手也很快, 除了下班每天都准点离开外, 好像没什么缺点。   就是偶尔会觉得她人前人后区别有点大。   比如她刚围着房子转的时候,表情就很冷静克制, 而自己喊她过来时, 又挂上了笑容。   “目暮警部, 不如让千反田一个人试试询问吧。”松田阵平看着正走过来的雨宫千雪, 想着要给她制造点机会。   目暮警部捏着下巴, 思索下后同意了, “行, 那就让她自己试试,松田警官你就在不远处观察下,有什么情况不对劲的就上去帮她一把。”   松田阵平面上点点头满口答应, 心底里却是自嘲地笑了下,自己去帮她一把吗?完全不需要吧,那可是雨宫千雪啊。   “千反田,刚才和松田警官商量了下,这次的相关人员还算好说话, 你想不想试一试单独问话?”目暮警部笑着鼓励新人。   雨宫千雪眼底一亮, “我吗?我一个人?”她犹豫了一会后用力点点头, 连带着眼镜都在跟着晃动,“好!我试试!!”   单独带到警车附近时, 雨宫千雪扫了一眼面前三个人, 虽然目暮警部劝她一个一个人单独询问, 但是她觉得那样太浪费时间了。   “刚才不在场证明什么的也都问了,警官小姐你还要问什么啊?”头巾男撇撇嘴,语气里有些不耐烦。   雨宫千雪笑了笑,并不在乎对方的态度,“来问点其他的东西,也不一定就是熟人作案嘛,毕竟瓦斯爆炸可是把房子都给炸了,你们社长用来做事务所的这间房子好像不是他自己的,在这方面会不会有什么经济房产纠纷啊??”   三人对视了几秒,面面相觑,听那个胖警官喊这位警官小姐新人,没想到一点都不怯场啊。   “这房子的确不是社长的,但是要说纠纷我觉得不可能,毕竟这房子原主人和社长是多年好友,都租借快30年了,不可能有什么纠纷现在冒出来的。”胡须男夏堀勇皱了皱眉头,否定了这个说法。   雨宫千雪抱着胸,继续将话题引诱向自己想要的方向,“不吧,这也说不好啊,多年好友反目成仇什么的,因为一点口角大打出手这种案件也不少,话说都租借这么久了,你们见过原主人吗?”   头巾男财津浮彦思索了下,“原主人见过两次吧,好像叫宫野厚司,应该是个博士。”   “我记得他以前带女儿过来找过社长,可惜社长当时因为没有灵感一直在外面闲逛,没在公司,那对夫妻加上他们的女儿等了很长一段时间呢。”金井澈夫说出了更为重要的信息。   宫野夫妇曾经来到过这里,来找自己的多年好友。   听到这里的雨宫千雪眼底那澄澄的亮光更为明显,攥着的拳头也不自觉收紧了,“宫野厚司?房子的原主人吗。他妻子女儿叫什么,你们有印象吗?”   “妻子我记得是个外国人呢,很漂亮,但是不怎么说话,叫宫野艾莲娜,女儿很可爱,笑容很温暖,叫明美,也意外很调皮,那一次过来还偷偷藏了我们的工具来捉弄我们。”提起那个小女孩,一直神色紧绷的金井澈夫脸上表情也柔和起来,似乎很是怀念那个笑容。   雨宫千雪继续旁敲侧击,“那他们一家三口只来过一次吗?即使是多年好友,作为原主人这么多年只来过一次未免也太放心了吧。”   这次回答的是头巾男财津浮彦,“后面确实没见过他们夫妇了,但是见过明美,就在一年前,她来我们这里借过一次厕所,还说借厕所太丢人了,如果有人问起来不要说呢,我倒是觉得没啥,不就是借个厕所嘛。”   雨宫千雪嘴角挂着的微微笑意增大,半垂着的眼眸明亮含笑,她最想知道的事弄明白了,那个录音带就是雪莉的姐姐宫野明美放在那里的,剩下的就是杀人凶手了。   站在不远处的松田阵平看到那熟悉的样子,心头一颤。一时间被那澄澄含光的双眸晃了神,连她喊自己过去的声音都没听到。   “松田前辈?松田前辈!这里!!”   直到看到对方挥着手,他才回过神来。   “怎么样?”松田阵平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去。   雨宫千雪踮着脚尖,靠近对方耳边轻声说道:“我想知道的已经问出来了,剩下就是案件的真相,刚才我去那边问了消防那边的技术人员,他们说造成这么大的爆炸,至少也是从昨晚凌晨开始小范围瓦斯泄露了,而且是先小后大,后面是直接喷出来的那种。”   松田阵平挑挑眉,从凌晨开始的小范围,那塞住软管的东西他大概知道是什么了。   “行,那你去房子里吧,我继续问。”松田阵平拍了拍她的肩膀,他明白她是想去找证据。   “收到!!啊,对了,我能不能再看看那张照片?”雨宫千雪望向那个秃顶的金井澈夫。   对方愣了下,将照片递了过去。   松田阵平凑过来也跟着一起看了起来,“这是米花公园附近吧?”   金井澈夫点点头,“是啊,从那边过去刚好是我家,我每天都会从米花公园穿过去回家。”   “可是,九点钟的米花公园会像照片上这么安静吗?”雨宫千雪皱着眉头,手指点着下巴,“这真的是你昨天晚上拍的?而不是拿之前的照片来凑数?”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引来松田阵平的侧目,因为这张照片右下角有着洗出来的时间,照片里面的钟楼上也挂着气球,是昨天米花公园庆典活动的特殊装扮,只在昨天有。她不可能连这个都看不出来,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吗??   “就是我昨天拍的,洗出来的照片底下也有时间和底片的时间是一致的!”金井澈夫情绪似乎有点激动。   雨宫千雪粲然一笑,“别激动别激动,那能给我看一眼相机吗?我想想看看底片??”   松田阵平恍然大悟,他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吗?   “你知道凶手了?”松田阵平嘟囔着。   她不着痕迹的点点头,“如果相机不在身边的话,我想警方应该很乐意去你家取的,对吧?松田前辈,我就先去房子里啦,里面应该有你说的凶手遗留下的痕迹,就放心交给我吧!!”   被拿过来当挡箭牌的松田阵平无奈地点点头。   雨宫千雪对着脸色不太对劲的秃顶男人笑了笑,走进了房子。   白鸟任三郎见对方走进来,问道:“第一次单独询问嫌疑人感觉怎么样?”   “白鸟前辈,我和你说我好紧张啊!要不是松田前辈给我坐镇,我估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她拍着胸口,表情极为夸张。   千叶和伸笑了笑,“我刚来也是这样,习惯就好了。”   “嗯!我会努力的!”雨宫千雪对着两人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她钻进已经几乎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厨房,盯着附近的开关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丝线绑过的一点痕迹,她拿着手机拍下来后,又钻进一片废墟里。   “那你这下进来是找什么?”白鸟任三郎看她钻的脸上一块黑一块白的。   “啊,松田前辈说让我来看一眼冰箱,说这里搞不好能找到线索。”   千叶和伸凑了过来,“冰箱吗?”   两个人忙活了好一会,才把爆炸冲击的东西给挪开,冷冻柜已经变形,费了好大功夫才打开,两个人将冰柜搬了出来,那些因为停电两三个小时而化了一部分的冰块零零散散落了一地。   白鸟任三郎一脸震惊地看着新人在那里拼冰块,瞪大了眼镜问道:“你们在干什么啊?过家家数冰块吗??”   “好像数目不对呢。”雨宫千雪自言自语着,又扒着冰柜看了看,原本满格的冰柜看起来是少了几块冰块。   “会不会是化掉了或者是之前就用掉了??”千叶何伸问道。   雨宫千雪没说话,心里思绪万千。   犯人应该是用冰块堵住了瓦斯软管,在冰块融化前是不会有任何瓦斯泄露的,当冰块逐渐融化,瓦斯也逐渐泄露,等到几乎完全融化,瓦斯就会喷涌而出。   而这时候基本已经晚了,因为另一个冰块与电线的机关也启动了,这时候在浓度最高的厨房,只要产生一丁点的电火花,就会引起巨大的爆炸。   “千反田?千反田?你在想什么呢??”千叶何伸在她面前挥挥手。   雨宫千雪猛地从沉思里恢复过来,笑嘻嘻地说道:“我在想松田前辈果然好厉害!说的都是对的!冰块果然少了呢!!白鸟前辈,我们一起把这些搬出去吧,一会就可以欣赏松田前辈的精湛的推理啦!”   伸手不打笑脸人,看在后辈如此阳光热烈的笑容与请求,原本有些不乐意的白鸟任三郎也伸出手帮忙了。   目暮警部一脸迷惑地看着自己手下在哼哧哼哧地搬着冰块,忍不住问道:“你们在干嘛呢?”   “松田警官好像已经知道凶手了,在让我们做准备呢。”憨厚老实的千叶和伸直接说了出来。   松田阵平幽幽地望了过来,盯着雨宫千雪扬起了眉毛,好像拿他当挡箭牌玩的很开心啊。   雨宫千雪耸了耸肩膀,带着歉意地笑笑,继续添油加醋,“是啊,都是前辈的功劳哦,前辈真的好厉害啊!!”   她目光含笑,夸奖的极为真挚。   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不过看到她搬出来的冰块也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他清了清嗓子,“对,我的确知道凶手和作案手法了。”   雨宫千雪回想了下当初月见五月是怎么做的,她也跟着做了个合格的捧哏,“前辈!!是什么啊?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伴随着她的话语,其余人的目光也投了过来。   一时间处在视线中心的松田阵平挠了下头发,“先从搬出来的冰块说吧,那些刚才由千反田拼凑完整的冰块可以很明显看出来少了几块吧。千反田,你拿个……”   还没等他说完,雨宫千雪笑盈盈地端着一个还算完好的冰块过来了。   松田阵平无奈地瞥了她一眼,“下次记得戴手套。好了,继续说,可以看出来这个软管的开头像是被塞过什么,这个东西就是冰块。”   “松田前辈给,这是和这个型号差不多的管道。”雨宫千雪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又递了个管道过去给他做实验。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接过软管,将冰块塞了进去,“大家可以看到,塞进去后的软管的末端膨胀程度和从厨房里收集到的证物形状是差不多的,也就是说犯人将冰块塞进瓦斯软管里,在冰块融化前是不会有任何瓦斯泄露的,当冰块逐渐融化,瓦斯也逐渐泄露,等到完全融化,瓦斯就会喷涌而出。”   作为合格的捧哏,雨宫千雪伸出手,取走了实验道具接着问道:“前辈,那爆炸是怎么回事呢??犯人是怎么办到爆炸的,最严重的地方可是厨房,但是死者是从厕所出来的!”   “消防那边测试的起火原因是电火花造成的,所以另一块冰块就是绑了丝线,连接了开关,当冰块完全几乎完全溶解后,开关打开,电火花直接引起爆炸。两块冰块直径大小几乎相同,那么在相同的环境下,融化的时间也是差不多的。”松田阵平顺着将推理说了出来。   雨宫千雪此刻拍了一下手掌,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取出手机,将之前拍的照片放在众人面前,“啊,我懂了,原来前辈你说让我注意开关是这个意思啊!!不愧是前辈!!!”   那夸张的表情与称赞只想让松田阵平找个地缝钻进去,原来被人追捧是件这么难受的事情吗!!   如果说一开始是为了配合演戏,那么现在这种程度他有理由怀疑对方是故意的。   松田阵平瞪了眼好似星星眼崇拜自己的雨宫千雪,等事情结束回家再好好和她算账。   而后他又对着三人中的秃顶男性,金井澈夫说道:“所以,你还是不认罪吗?”   已经脸色发怔的中年男人咬牙问道:“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证明是我做的吧!”   “那张照片,根本不是九点钟拍的吧?而是凌晨三点钟,你将底片翻过来冲洗就会把没有时刻的钟表指的三点钟变成九点钟。”松田阵平冷着脸,说出了最后的证据,“如果你还是不承认的话,那不如把底片交出来,警方一查就知道了。”   金井澈夫面如死灰,身体微微颤抖着,随后苦笑一声,“都到这一步了,那我也没必要强撑着了,对,是我杀了他,是我把这座事务所给炸了,因为我太讨厌这里了。”   “可是,社长不是在你出走后没做出什么成绩后还继续收留你了吗?”头巾男财津浮彦一脸震惊。   他脸上泛起冷笑,“呵,收留?没什么成绩?要不是他在设计界故意打压我,让大家别找一个叛徒做事,我会沦落到一事无成再回来?早在20年前我就想杀了他了,要不是明美那孩子当时的笑容,我早就动手了。”   目暮警部愣了会问道:“那为什么时隔这么多年又动手了?”   “最近我和他又提起创业的事,你知道他是怎么回我的吗?他说如果是20年前还有点可能,可是我20年前的机会又是被谁葬送的?我已经受够了这家事务所,也受够了他那副嘴脸。本想伪装成意外的,没想到……”   在其余两位同事一脸震惊的表情中,他将所有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也拿出了那张照片的底片,的确是三点钟他在事务所做完一切安排后拍摄的。   案件初步告结,雨宫千雪窝在座椅上,在沉沉落去的夕阳里浅眠着。   轻微的一点响动,让她整个人猛地惊醒。   看到是熟悉的面容,她下意识做出的反击动作收了回去,嘟囔了一句,“收尾弄完了?”   “嗯,犯人供认不讳之后还是很快的,脸靠过来。”他往副驾驶那边挪了挪,抽出刚买的湿纸巾。   雨宫千雪神色疲懒,“不用了,反正回去得换。”   高强度脑力工作让她整个人都显得倦怠极了,当事情结束后,松田阵平就以负责文书报告的借口让她先去车上休息了。   “脏兮兮的,不擦干净别人凑过来碰你的脸怎么办?”松田阵平撇撇嘴。   “哦……”   雨宫千雪往那边挪了下,感受着纸巾在脸上触碰的轻柔的力度,思索了下说道:“回去路上去音像店一趟吧。”   “你打算听?”   “嗯,不知道会是什么呢。”   松田阵平皱了皱眉头,“反正总之今天不准熬夜。”   “收到,前辈!报告弄完就睡,谁让这是前辈交待的任务呢。”雨宫千雪轻笑一声,打趣着。   点火,发动车子,松田阵平挑了挑眉,“你今天的事我可都记住了。”   “欸??”雨宫千雪瞪大了眼睛,连眼镜快掉下来都没察觉到。   “总之记下一笔了,后面会讨回来的。”他伸手替对方推了下眼镜,神色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再回到警视厅,早就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众人分工明确将手头剩余的工作弄完。   雨宫千雪想了想,还是准备将报告弄完再回去,等到她离开时,警视厅其余人都已经回家了。   回到家吃完晚饭,雨宫千雪看着桌上摆着的四个录音带,神色有些纠结,录音带上用了记号笔标记着1~5,6~10,11~15,16~20这样的标记,她在纠结从哪一盘听起来比较好。   “还没听吗?”   松田阵平取出洗碗机里的碗筷,放好后走了过来。   是的,从赌场赚钱回来的第一件事,雨宫千雪就是去买了个最贵的洗碗机。   当时看的松田阵平嘴角一抽,但是也不得不承认用起来确实还不错。   “在想听哪个。”   “随便选一个就是咯,反正最后都得听完。”松田阵平揽过对方的肩膀,将其中一个耳机戴到自己的耳朵上。   雨宫千雪点点头,选择了第一个,说实话她总觉得这东西不是她该听的,这也是她如此纠结的原因。   安静的夜晚里,“滋滋滋”的声音后,伴随着录音带特有的沙沙声,出现的是一个温暖的女声,“咳咳咳,志保,这大概是我们唯一的对话吧,对不起,原谅妈妈只能以这种方式来和你对话了。妈妈首先是要祝你生日快乐……”   雨宫千雪按下了停止键,神色有些怅然,半垂着眼睑说道:“这果然不是我该听的,是雪莉的母亲留给自己女儿的。”   “雪莉就是你提到的那个才十几岁的女孩吗?”松田阵平说着也默默摘下了耳机。   雨宫千雪吐出一口气,望着窗外沉沉夜色说道:“对,明明才十几岁,却压根没有过上一天正常孩子该过的日子,她的父母是组织里的顶尖科学家,她也继承了父母的衣钵。我想这应该是她父母留给她姐姐的,在那种严密看管下,她的姐姐想必是出于无奈下才找到一个机会将这个藏在老家的房子里。阵平,她不能再在那片黑暗里待下去了。”   “所以这些数字,其实是指从出生到成年吗?”他说完后踌躇了几秒还是没将心里那句话说出来。   他想问,“你总是在想别人,你自己呢。”   松田阵平将身边人的头按向自己的肩膀,低声说道:“那就把她救出来吧。”   雨宫千雪挣脱开对方的手,半蹲在松田阵平的正前方,她郑重其事地问道:“阵平,你愿意帮我吗?”   她真的一点一点都不想把松田阵平牵扯到这个漩涡里,但是她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就不够。   “你的脑子里都是怎么想我的啊?”松田阵平愣住了,甚至还有点想笑。   雨宫千雪眼神游离着,思索了一会后认真说道:“这个世界上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存在,没有之一。”   本没想到听到这种话的松田阵平脸色怔怔,只是机械性地将人拉到自己怀里,头埋在颈窝附近闷声地说了一句,“笨蛋啊。”   隔了一会后,他沉声说道:“我当然会帮你,我永远站在你那边。”   “谢谢。”雨宫千雪轻声说着。   松田阵平一把抬起头,“约法三章里有一条可是说了不准道谢吧?”   灰蓝色的眼眸里含着一丝坏笑。   “欸??真的不能说谢谢吗……”雨宫千雪有点懵。   “当然咯,所以我记下了啊。”轻快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   “记下来后会怎么样啊?”雨宫千雪忍不住问了一句,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松田阵平扬起眉毛,“哼哼,暂时不告诉你。”   雨宫千雪狐疑不决,斥责了一句,“神神秘秘。”而后又把话题掰到正题上,“不说我们俩了,现在的重点是怎么把雪莉救出来,我可不想让这些录像带再继续等下去了,要尽快物归原主才对。”   “听你之前的描述,她看起来也是个不怎么在乎自己的人,从她本身可能没法那么好下手,不如试试从她姐姐那想想办法?”松田阵平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雨宫千雪点点头,“对,如果我能联系上失踪的宫野明美就好了,但是现在就是不清楚宫野明美究竟是不是被莱伊带走了。说到莱伊,我也联系不上他。”   “我觉得Zero那肯定会有突破口,等见面后说不定就有新发现了。”   “你提到他我就想起诸伏了,他逃出去后不知道怎么样了,这次要是能让他一起行动,胜率会高不少,但是我想尽力不借用官方势力,毕竟如果雪莉落到官方手里,如果一旦有组织的卧底,那就代表她大概必死无疑。”   对于组织的庞大,她仍是心有余悸。   松田阵平皱紧了眉毛,如果不动用官方势力,那怎么算起来,把Zero去掉,把不知情的班长去掉,这边也就几个人,就算加上那个莱伊也没几个人。   组织那边肯定是特别看重这个顶尖科学家的,这么看守森严的情况下,要怎么做才行?   雨宫千雪好像看出了对方的疑惑,“我倒是有个想法,毕竟不管怎么看,无论现在对方是明是暗,我们对对方的了解都太少了,如今只有降谷他一个人在内部连个接应的没有,要是我能重新回到组织内部,事情会……”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松田阵平乌压压的脸色给吓到了。   “事情会怎么样?”他看起来好像在慢悠悠地笑着。   但是那片灰蓝色的天幕里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明明是炎炎夏日的晚上,雨宫千雪却觉得空气里一片冷凝。   她知道对方为什么生气,但是君度制造出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偶的确是个突破口,说不定能趁机一举两得,毁掉实验室和救出雪莉这两件事说不定都能完成。   这么好的机会,她不想错过。   松田阵平轻笑一声,“你说过你答应她会救她出去,你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雨宫千雪低着头叹了口气。   “你已经做的够多了,别再把全部都揽到自己身上,好不好……”他放软了声音,将头埋在对方的颈窝处蹭了蹭,“你不是一个人,别擅自做主啊。”   “……好。”雨宫千雪含糊地答应着,但紫罗兰般的眼底却是一片清明。 第90章   “美和子, 最近的联谊去不去?”   正值午休时间,宫本由美一把拉住好友,笑嘻嘻地邀请她去这几天组织的联谊会。   佐藤美和子挑挑眉, “欸?什么时候?”   “就是这几天啦, 正好你们那边最近不是来了个新人嘛,叫千反田有希对吧, 带她一起啊,交通科可是有人对她很感兴趣哦。”宫本由美撩了一把头发, 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   佐藤美和子摇摇头, “你这是想当红娘牵线啊?不过千反田啊, 不知道她会不会去呢。”   “哎呀, 这有什么关系, 发挥你前辈的身份啊~~, 还是说她难道已经有男朋友了吗?”宫本由美搂着好友的肩膀,挤眉弄眼。   “男朋友说不好真的有哦,我曾经见过她在外面和一个男性关系挺亲密的, 两个人一起去买衣服,那家店还是价格不菲的手工西装店。”白鸟任三郎端着一杯咖啡从外面走了进来, 加入了对话。   嗅到八卦气味的宫本由美眼睛一亮, “真的??什么时候呀?”   “前两天。”   “在背后议论纷纷不太好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前一句是白鸟任三郎的回答,后一句是刚推门的松田阵平的声音。   宫本由美一时间讪讪地笑了笑。   然后就目睹着谈话的当事人从松田阵平背后跳了出来, “呀,宫本警官也在这啊,中午好!大家中午好哇!!”   佐藤美和子无奈地看了眼好友, 率先道歉着:“抱歉, 千反田, 我们不应该在背后讨论你的。”   “没关系啦,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雨宫千雪摆摆手,一脸的不在意,心里却是后悔自己前两天和松田去拿参加婚礼的西装时只给他换了张脸。   如今的现实告诉她,果然人不该懒,一懒就会出事。   “千反田,对不起!”宫本由美小跑到她面前,极为郑重地鞠躬道歉着。   弄得雨宫千雪微微一愣,随后还没等她说什么,对方又双手合十星星眼地望着她,“那千反田你愿意去联谊吗?”   “欸??联谊?”没听到前面对话的雨宫千雪有点疑惑,怎么就突然转到联谊了??   而且,因为曾经警校的经历,她其实对联谊其实是有点阴影的。   “对,过两天的,要一起去玩吗??每次千反田都是早早下班的那个,想约都约不到呢。要是那个男性是你男朋友我就不邀请你啦。”宫本由美兴趣高涨地邀请着。   坐到座位上的松田阵平打了个哈欠,“上次瓦斯爆炸的报告总结都弄完了吗?”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大家都知道他在讲谁。   宫本由美眼睛一转,八卦雷达猛地一下开启,她好像嗅到了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雨宫千雪立马接了话茬,“啊,那个弄完了,我这就去拿给前辈过目。不好意思啊,宫本警官,联谊的话,我可能没法去了。”   “啊,没事没事,有男朋友的话不去也很正常啦。”宫本由美体贴地说着。   雨宫千雪尴尬地笑了笑,开始去自己的座位上找文件。   话好像没错,但是她总觉得有点不对呢。   也在这时候,半掩着的门那突然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打扰了,请问松田警官在吗?”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   松田阵平拿着文件抬起头,眉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没想到萩居然直接来搜查一课找自己了。   “萩,去天台吧。”   他站起身,抬了抬下巴。   两人都出去后,雨宫千雪揉了下额角,打心底里期盼着两个人别打起来。   她默默收拾着文件,心里有些不安定,总感觉会出事啊。   要不,还是偷偷去看看吧。雨宫千雪在心里嘀咕着。   午后的阳光自云层中倾泻而下,铺满一层金色的光晕,热风拂面,还带着点吵人的蝉鸣,一下又一下,不绝于耳。   “有什么事快说。”松田阵平靠在墙壁上,光影绰绰,在他脸上明明灭灭,看不太清楚他脸上的表情,语气里藏着点不耐烦。   萩原研二捋了一把刘海,撑着额头问道:“你最近住在哪里?”   “随便找个地方咯,天台下也不是没可能。”他双手插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萩原研二翻了个白眼,“班长的婚礼去吧?还特地发请帖让我们过去。”他今天过来主要是想给小阵平打个预防针,免得到时候事实过于冲击,让他一时没法接受。   松田阵平点点头,“去,西装都买了,怎么可能不去。”   萩原研二从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修长的手指挟着一根烟递了过去。   就看见对方摆摆手,直接拒绝了。   “你戒烟了?”萩原研二瞪大了眼睛。   “对,反正也不是啥好东西。你要是就来问我这个的话,问完了吧?那我回去了。”松田阵平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   萩原研二心中的疑惑更加深了,小阵平到底是怎么回事,越来越让他这个幼驯染看不懂了啊。   “小阵平,他联系我的时候说了关于她的事,空壳人偶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吧,做好点心理准备吧,还有,千万千万不准在班长的婚礼上闹事。”他仔细叮嘱着。   松田阵平撇撇嘴,“不,我觉得你才是要做好心理准备的那个。”   萩原研二一把抓住好友的肩膀,“你什么意思?你要在婚礼上干什么??”他是真的怕了这个有点冲动的好友了。   “安心吧,什么都不会做的,我下去了,还有文件要处理,啊对了,萩你明天能不能把我的工具箱送来?”松田阵平抖了抖肩膀,打了个哈欠。   “你自己就不能回去拿吗?”萩原研二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没空啊,为班长婚礼特地调休了。”   “呵呵,鬼信。”萩原研二白了他一眼。   松田阵平摆摆手,随手拉开了门,正好和下面的楼梯里的雨宫千雪四目相对,松田阵平取下墨镜,对着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没什么,不用担心。   雨宫千雪默默点头,端着咖啡杯往回走。没什么多大的动静就好,不会打起来真是太好了。   说到底都是快奔三的人了,还要担心会不会打起来,这种事本身就很奇怪吧。   “唉……”她叹了口气摇摇头,端着杯子走进了办公室。   距离班长的婚礼还有三天,几天前他们一起去取了之前预定的高定西服,用来给松田阵平参加婚礼的西装礼服。   这周特地还调休了,就是为了那两天能安稳地去参加婚礼。   雨宫千雪一边处理文件,一边思考着还有没有什么地方遗漏了。   她自己可以随便变装混进去,然后就是提前和降谷零碰面,和他交换情报,这个过程得瞒着松田阵平。   如果说警校时期的降谷零肯定不会同意她的冒险,但是在组织潜伏这么久的波本,她觉得对方是会赞同这种做法的。   她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不变,利用波本伪装成人偶潜入实验室,然后杀掉君度的同时炸掉实验室。   这样即使现在救不出雪莉,也能让她身边的危险减少点。   只是这个计划最麻烦的就是如何让松田阵平不知道。   思考中她突然想到了自己这个身份名义上的表妹,千反田爱瑠。   正好千反田家是当地的大家族,马上要到盂兰盆节了,这种大家族一般都很注重传统,宗族子弟肯定要回去过节的。   利用盂兰盆节的假期就能完美避开松田阵平了。   雨宫千雪拳头敲击掌心,暗自在心里做好了决定。   婚礼的那天早上,松田阵平换好新衣服站在镜子前,服帖笔挺的黑色西装剪裁得体,定制西装将他宽肩窄腰的身材衬托得淋漓尽致。   “这个好像还是当年我送你的那个领带?”雨宫千雪看着他从盒子里取出的白色领带,神色怔怔。   “是啊,今天这个场合正好合适。”   雨宫千雪点点头,黑色西装加上白领带,的确是出席婚礼的男方最常见的搭配。   看着对方正准备系领带,她心血来潮地说了一句,“要我帮你吗?”   松田阵平愣了下,沉默了几秒问道:“可以吗?”   雨宫千雪拿过领带,点点头,“可以啊,不过你要稍微低下头,还有我只会一种哦,双面交叉结。”   纤细的手指在笔直柔软的布料间穿梭,松田阵平垂下视线,就能看到那鸦羽似的睫毛在轻轻抖动。   最后再用手指塑形,饱满结实的双面交叉结系好在脖颈处。   “好啦,我看看啊,还有没有啥遗漏的。”   系完后,她往后退了几步,打量的目光让松田阵平有些不好意思,略带别扭地偏开头。   过了几秒后他问道:“你什么时候过去?”   雨宫千雪皱着眉头想了想,“等到婚礼快开始的时候吧,到时候混进去也不麻烦啦。对了,你要是参加二次会的话,肯定免不了喝酒吧,我到时候可以去接你哦。婚礼和二次会的礼金我分别放在两个祝仪袋里了,交之前要记得看清楚,别交错了,还有记得替我祝他们新婚快乐。”   听到前面的话时他还带着点笑意,到最后一句时,面色有些显而易见的失落。   他郑重地点点头,“放心,交给我吧。”   一切妥帖后,松田阵平站在玄关附近说道:“还有一点,你和Zero的对话不准背着我哦。”   “知道啦,路上小心。”   雨宫千雪唇边荡漾着明媚的笑容,眉眼弯弯地挥手和他告别。   犹豫了几秒,他朝对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松田阵平站在玄关下面,与站在上面的雨宫千雪差不多高,他捧着对方的脸,轻柔地在额头处落下一个吻,然后低声说道:“我出门了。”   雨宫千雪低头,掩饰着面颊上的绯红,轻声回应了句:“一路小心。”   “嗯。”   送走松田阵平后,她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要带给诸伏景光的面具,还有留给降谷零的后手,再加上自己的准备,如此一折腾起来还真是让她弄到婚礼快开始才出门。   伊达航与娜塔莉的婚礼似乎是考虑到娜塔莉的原因,选择的是西式婚礼。   纯白的玫瑰与蓝紫色的绣球花装点在长长的桌椅上,深浅的绿意里飘荡着的是管弦乐曲,盛大的阳光毫不吝啬地在上面撒下大片耀眼的金斑。   在前一夜有过降雨的情况下,温度适合得刚好,温暖明亮,不算太热。   雨宫千雪穿着波西米亚风格的长裙,棉麻质感的裙子不如蕾丝般繁杂,轻盈优雅。   她压了下宽大的帽檐,站在远处遥遥望着正站在红毯的两人。   高大挺拔的伊达航穿着黑色的燕尾服,伸出臂弯等待着自己的新娘。   娜塔莉的肤色雪白,摇曳的婚纱裙摆上缝制着精致华美的刺绣花朵,显得美好与灵动。   洁白头纱下的笑容里洋溢着难以描述的幸福。   雨宫千雪推了下自己的墨镜,唇瓣微动,轻声说道:“班长,新婚快乐,要幸福啊。”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观赏婚礼仪式,墨镜下的紫罗兰眼眸里闪过一丝羡慕。   她大概,可能,永远不会有这样的婚礼吧。   苦笑一声后,雨宫千雪推了推墨镜,准备去和降谷零约好的地点。   降谷零头戴棒球帽,饶有兴致地观赏着顶楼下的婚礼现场,虽然送了礼金过去,但是他本人果然还是不适合出现在现场的。   不过这个地方是松田预约的吗?   观赏角度绝佳啊。   加了冰块的饮料微微波动着,荡起的波纹与折碎的阳光混合着,看起来就像是闪闪发亮的碎银。   一两分钟后,身材窈窕的女性出现在降谷零的视野里,职业的习惯让他忍不住打量起每一个靠近自己的人。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个人,给他一种熟悉感。   降谷零看似毫不在意地换了个姿势,实际上身体微微弓起,做好了随时反击的准备。   宽大的裙摆随着她的走动轻轻荡起,青色的裙面如同海面的碧波。   身姿绰约的女人手扶着帽檐,坐在了降谷零的对面。   “小姐,这里有人了。”降谷零敲了敲桌子,面带微笑地望着对面被宽大墨镜遮挡住面容的女人。   对方点点头,“嗯,我知道,这里就是我订的。”   雨宫千雪将墨镜往下拿了拿,露出毫无遮掩的眉眼与泪痣,唇角微微上扬,“好久不见。”   巨大的冲击让降谷零瞬间将手按在了怀里的手/枪,脸色也冷了下来,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骇人的压迫感。   甚至让这温暖明亮的阳光都变得冷凝起来。   一旁过来送菜单的服务员甚至都被这股氛围影响了,他送出菜单的手微微颤抖着。   雨宫千雪倒是丝毫不介意这有些恐怖的压迫感,笑意盈盈地接过菜单。   “我要这个柠檬薄荷水,外加一份草莓圣代,你呢?”   降谷零摇摇头,“我点过了,不需要。”   “那就这样,麻烦你了。”   雨宫千雪将菜单递回去,整个人闲散悠然,在她身上看不出任何其他的想法。   两人沉默地对视着,一直到东西上齐,都没有对话产生。   降谷零现在整个人很迷惑,过于震惊复杂的事实冲刷地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现在就想一个电话把下面的松田阵平给叫上来,让他来解释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现在和松田在一起?”降谷零皱着眉头,正在努力理清楚自己的思绪。   面前的人,到底是谁??是真的雨宫千雪??还是君度弄出来的人偶??   雨宫千雪拿着勺子,慢悠悠地挖着草莓圣代,送入口中后等待着那细小的碎冰融化在嘴里。   然后她才开口道:“嗯,和他住一起。”   住一起!!??   他这,他这是听到了什么啊……   不是,不是,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   降谷零回想着萩原嘴里的松田的不对劲行为,一开始就不怎么回合租房子好像是从一个月前发生的。   也就是说,这俩住在一起一个月了?或者说同居一个月了??这什么魔幻现实啊??!!   他觉得大脑快宕机了。   但还是不由自主地问了句,“谁提的?”   对方似乎有点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隔了一会才有些尴尬地说:“他。”   降谷零嘴角一抽,厉害啊,松田阵平!!!   超进化了啊,你当初要是有这个行动力,早在警察学校就能把人拿下了吧。   不过现在这是在搞什么啊……   可怜的萩原,他在心里对这个好友油然而生一股子同情。   降谷零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传言可是说你已经死了呢。”   雨宫千雪站起身,端着圣代的杯子走到露台的栏杆处,漫不经心地扫着下面教堂的婚礼现场。   “不来看看嘛?”她偏过头问着已经处于应激状态的降谷零。   降谷零犹豫几秒后端起自己的冰镇饮料,也走到了附近。   从他们的角度,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两位新人正在宣誓,再然后是交换戒指。   “看起来很幸福呢。”她说着,言语温软,笑容轻柔。   “嗯。”降谷零点点头。   雨宫千雪挖了一大口圣代,冰凉的感觉入口,是草莓味道的,甜腻的滋味化在舌苔上,最终沉沉落下,坠入心底。   此刻两个人心里想着的都是看完这场婚礼。   降谷零低声问道:“有送礼物过去吗?”   “有准备两人份礼金让他送过去,礼物我实在不知道送什么合适。”   谈话间,教堂里的婚礼现场已经进行到准备抛捧花的环节了。   “你觉得谁会抢到?”降谷零饶有兴趣地撑着脸。   “唔,这个不好说呢,要看新娘往哪里抛吧,而且看大家都很有兴致呢。”雨宫千雪观察着下面的人。   “这倒是的,好几个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看来都很期待抢到捧花啊。”   “是的,而且这种抢捧花,男性不太好和女性竞争吧,会被人嫌……”   话没说完,雨宫千雪就卡住了,手里没吃完的圣代杯子差点就滑落到地上了。   因为场内的松田阵平高高跃起,凭借着过人的身体素质与运动能力一把将捧花摘入怀里。   “哇哦,是松田耶~~”降谷零脸上带着一丝坏笑,打趣中还故意偏过头看她脸上的表情。   雨宫千雪低低地叹了口气,“笨蛋男人……”   “咦?他刚是不是往这看了眼?”降谷零玩味地笑着。   “不,你看错了。”雨宫千雪立即反驳着。   “没有吧,就是看了过来。”   “不,你真的看错了。”   “那我打电话问一下他?”   “饶了我吧。”   面上泛热的雨宫千雪选择举白旗投降。   降谷零低低地笑了起来,含糊的笑声连带着肩膀都在抖动。   随后便引来耳垂发红的雨宫千雪一个白眼。   降谷零倒是不怎么在意这种眼神,依旧笑得极为开心,他现在有点相信这个家伙是真正的雨宫千雪了。要是假的话,那未免也太超出想象了。   两个人沉默地看完了接下来的仪式,随后重新坐定在椅子上。   雨宫千雪将吃完的圣代空杯放到一边,举起了那杯薄荷柠檬水喝了几口。   “所以,其实不是他想见我,是你对吗?”降谷零双腿交叠着,撑着脸问道。   雨宫千雪点点头,“对,给我一个你的联系方式。”   “你有不想让他知道的事?”他挑挑眉。   “是的,还有这个要给你。”   雨宫千雪说着,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包取了下来,递了过去。   “哦?”降谷零有点疑惑地接过包。   他大致扫了眼,将该给自己的东西放到了口袋里,随后又将包递了回去。   “放心,这附近很干净。”雨宫千雪看着他微微蹙着的眉毛,笑着解释了一句,打消了他的顾虑。   在知道班长的婚礼是在这附近举行后,一连七天的监控录像都在她的监控下,员工什么的也好好排查过。   降谷零点点头,“的确是你的风格。”   晶莹剔透的冰块在高温里逐渐消失,玻璃杯壁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水珠,看起来像是雾一样,让人不太能看得清楚。   降谷零盯着冰块,突然说道:“他知道这里,应该会过来吧。”   话音刚落,说曹操曹操到。   穿着黑色西装的松田阵平从拐角的楼梯走了上来,金色的阳光铺天盖天,斜斜地打在那张精致俊秀的脸上。   “好久不见啊。”   松田阵平单手插兜,笑着和许久未见的降谷零打了声招呼。   “萩原好像跟在你后面来了。”降谷零撇撇嘴,等着看好戏。   略带卷的额发被撩起,光洁的额头上渗出点细密的汗珠,雨宫千雪对他招招手,示意他赶紧过来。   松田阵平朝后看了眼,果然看见了他多年的好友正站在楼梯上瞪着他。   “要擦擦吗?”雨宫千雪拿出包里的手帕递了过去。   松田阵平心安理得地半弯着腰,等待着对方给自己擦,上扬的眉毛显示着他此刻的好心情。   雨宫千雪无奈地笑出声,拿着手帕将对方额头上的汗珠一点一点拭去,又将桌上自己喝过的柠檬薄荷水递了过去,“要喝吗?现在不算太冰了。”   从楼梯上几步跨上来的萩原研二目睹着这一幕傻眼了。   这是啥??这发生了什么?他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落后了很多版本??怎么感觉发生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   坐在VIP观赏席的降谷零耸了耸肩膀,带着点同病相怜的同情目光望了下已经趋向于石化的萩原研二。   “我觉得太甜了。”松田阵平嘟囔着。   雨宫千雪伸出手,“不喜欢就还给我。”   “不要,你给了我的那就是我的了。”   松田阵平说着,举高了杯子,一副不给对方的作态。   “呵呵……”萩原研二觉得饭还没吃,他就已经饱了。   不过这个人到底是谁啊?雨宫吗?可是她不是已经……,空壳吗?那也不对啊,不是没有灵魂的人偶吗?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啊,能不能来给人给他解释下??   此刻他脑海里回想起前几天松田阵平对他说的那句话,“不,我觉得你才是要做好心理准备的那个。”   对,他好像确实是被瞒的最严实的那个,他不仅来的不是时候,还的确没做好心理准备。   萩原研二略带嘲讽的轻笑,吸引了三人的目光,大家不约而同地望向他。   然后就看到对方唇边的笑意丝毫没有减弱,半垂着眼眸看着他们,一副打定主意让他们先开口的样子。   雨宫千雪心头闪过一丝不太好的预感,她觉得可能有糟糕的事情要发生了。   “好久不见,萩原。”   作为风波正中心的雨宫千雪站起身,指尖微微勾着墨镜往下划了下。   萩原研二瞳孔骤缩,的确是很久很久没见过的雨宫千雪的眉眼和那颗熟悉的泪痣。   以这副模样见面,的确是很久了,萩原研二在心里想了想,大约有五六年了吧。   “是真的?”萩原研二朝着降谷零抛去一个眼神。   降谷零点点头,“对,应该是。”   “不是应该,是肯定。”松田阵平一字一句地说着,牵过雨宫千雪的手,十指相扣。   萩原研二扶着墙壁叹了口气,提议着:“小降谷,我们一起把小阵平揍一顿吧。”   降谷零满口答应,“可以啊,我也的确想看看两年过去了,松田的水平有没有下降呢。”   松田阵平眉梢一挑,笑得极为肆意张扬,“好啊。”   雨宫千雪满脸都是纠结,所以谁能和她解释下,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第91章   “那个, 你们应该不是认真的吧。”雨宫千雪眉头紧锁,面上一片担忧。   萩原研二朝着她眨了下眼睛,“不哦, 绝对认真的。”总是轻浮的脸上此刻面无表情。   然后她就被松田阵平推到角落里了,嘱咐着绝对不准插手之类的话, 还顺带把半杯柠檬薄荷水塞到她手里。   “等会回来我还要喝的呦。”   看着摩拳擦掌的三人,烈日炎炎下的雨宫千雪叹了口气,有些急迫地说道:“倒也不是阻止你们打架,不过你们知道他身上这套西服多少钱吗?60万日元的定制款,不提价钱昂贵什么的,只是这一会他衣服扯坏了,我一时间去哪里找地方给修理更换啊。”她说着, 咬了下嘴唇, 面上显得极为纠结。   松田阵平愣住了,瞪大了眼睛问道:“等等, 你刚才说多少钱??如果我没记错,你当初和我一起去取衣服的时候,我问你花了多少钱,你说的是6万日元吧?”   雨宫千雪转过身, 压低着帽檐没接话。   因为知道花60万买一套衣服绝对会被制止的雨宫千雪特地谎报了价格, 刚才一冲动就把真实价格说了出来, 现在显得格外心虚。   松田阵平掰过对方的肩膀, 强迫她和自己对视着,“为什么要和我谎报价格??”   站在一旁的两位好友互相看了一眼, 四目相对中, 都飘过一抹震惊。   雨宫千雪隐藏在墨镜下的视线漂移着, 隔了半响才别扭地嘟囔着:“有什么关系啊, 钱都已经花出去了。”   “那可是60万啊。”松田阵平咬牙说道,他怎么说这件衣服给人的感觉就不是什么便宜货呢。   雨宫千雪皱着眉头,“那有什么关系啊,花的是我的钱,我就是觉得你穿这个60万的比那个6万的好看,我就是想买你穿着看起来最好看的那个。”   “噗嗤……”一旁看好戏的两个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降谷零和萩原研二对视一眼后,开始了一唱一和的阴阳怪气。   萩原研二撇撇嘴,“小降谷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很多男性都不努力了。”   “哦,那是因为什么啊?”降谷零顺从地接话着。   “因为不用愁房租,不用担心日常开销啊。”   “为什么不需要担心呢?”降谷零此刻就是合格的捧哏。   萩原研二扬起高深莫测的笑容,“比如住在女朋友家里,花着女朋友的钱,穿着女朋友买的衣服,还要女朋友给他擦汗,喝着女朋友买的饮料还要嫌弃太甜了。小降谷,你知道这种男人都有个共同的名字吗?”   “叫什么?”   “吃软饭的小白脸。”   越听越火大的松田阵平拳头捏地咯吱作响,好想把这两人揍一顿啊!!!   “你们两个赶紧闭嘴吧!!”松田阵平一脸怒气地喊到。   萩原研二面上一阵委屈,“欸??小阵平你这么霸道的吗?连正常说话都不准,好凶啊!!呜哇,你平时不会也是这么吼她的吧,那也太渣男了啊,穿着别人花了60万买来的衣服还这么凶真的好吗??”   萩原研二决定回去就把松田阵平的备注改成“60万日元的小白脸”。   一旁的降谷零已经快憋不住笑容了,几乎就要捂着肚子蹲下去了。   他怎么以前不知道萩原这家伙这么会阴阳啊。   “萩原研二,你想打架吗??”松田阵平此刻整个人脸色通红,气鼓鼓的样子像极了河豚。   “别别别,我可不敢和你打架,我又没有能给我一次性花60万买西装的女朋友,不敢打不敢打。”萩原研二摆摆手,作出一副胆怯的样子。   雨宫千雪捂着胸口叹了口气,看着自己身边的人已经快被阴阳怪气到神志不清了,就像是充满气的气球,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炸掉。   她幽幽地瞥了眼萩原研二,“闹够了吗,萩原,你别再气他了,我替他向你们道歉。”   随后一把拽过松田阵平,扶着对方在阴凉处的座椅上坐下,轻声细语道:“好啦好啦,别生气了,都多大了。”   她站在一旁替已经炸毛的某个卷毛顺毛,耐心地将婚礼现场沾染在他黑色卷发里的彩色亮片与彩带摘去,然后对着那边两位解释道:“说到底,也都是我的原因。是我让他瞒着的,先和你们两位说句抱歉,但是具体原因恕我不能告知。”   “不,与你无关,我对他瞒着我这件事的确很生气,但是最生气的还是他刚才故意的炫耀行为。”萩原研二脸色终于也恢复了正常。   一旁几乎快要笑出眼泪的降谷零搭在好友肩膀上,重重地点头,“是的,那股子炫耀,真的很让人不爽呢。”   “对吧,又不是手受伤了,故意让别人给你擦汗,还评价什么太甜了,什么给我了就是我了。就算要宣誓主权秀恩爱什么的,也别用这种手法啊,真的是好低等。小阵平,你知道不?”   眼看着松田阵平马上又要被对方的话给激怒,下一秒就要拍案而起。   雨宫千雪轻轻抬着对方的下巴,捧着脸吻了上去。   忽而长风骤起,将那青色的裙摆吹得摇曳生姿,也将没扶稳的帽檐吹得轻轻摇摆,被风掀开,沉沉坠落在身后。   如墨的长发垂落在两人的肌肤之上。被吻住的人脸色怔怔,原本竖起的眉毛和升起的怒火也在此刻荡然无存。   “乖,别生气了。”   安抚完不爽的松田阵平,她捡起帽子,对着那边看傻眼的两人浅浅一笑。   如此光明正大的举动一时间噎得两个人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笨蛋情侣就不必再继续炫耀了。”萩原研二甘拜下风,这么一闹,他原本积压在心头的怨愤也早就没影了。   几人重新坐定,碍于另外两个人还要重新回到婚礼现场,也不再继续吵闹浪费时间,而是商量起了正事。   “也就是说你们也知道了?关于那个人偶?”降谷零朝着对面的雨宫千雪抬了抬下巴。   松田阵平点点头,“对,亲眼目睹。”   “不止一具,那个家伙非常疯狂,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你是哪里惹到贝尔摩德了吗?”降谷零意有所指。   雨宫千雪皱起了眉头,哪里惹到贝尔摩德吗?她印象里还真没有,但是对方似乎第一次见面对她就很是警惕,还说自己有种似曾相识感,弄的她一头雾水,实在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以前见过吗??   在第一张身份卡的时候和对方见过吗?不过对方那个千面魔女的变装,哪怕是见过,她也不可能知道她是谁。   想到这里,雨宫千雪觉得有点头疼,“说实话,我知道她对我有敌意,但是一直不知道为什么。”   “那好吧,还有赤井秀一,你是不是也想问他的事?”降谷零敲打着桌面,职业的原因让他习惯在谈话里掌握先机。   雨宫千雪没有错过他在提到赤井秀一时眼里闪过的一丝厌恶,“对,你能联系上他?”   “不能。”降谷零拒绝的斩钉截铁。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看出了双方眼里同样的想法,降谷零似乎很不喜欢这个人。   也在此刻,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手机同时震动起来,两人一看,发现都是班长发来的信息,问他们究竟去哪里了。   雨宫千雪撑着脸,“那好吧,看来你们俩得回去婚礼现场了呢。”   这下偷跑出来的两人组才反应过来,好像时间的确不早了。   “Zero,如果这家伙要和你商量什么瞒着我的危险行动,麻烦你第一时间告诉我。”临走前,松田阵平站起身,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在一起这么久了,雨宫千雪是个什么性格,他自己还是很清楚的,尤其是前不久提出的那个想法,既然她从嘴里提出来了,那就代表她绝对上心了,谋划了。   雨宫千雪嘴边的笑容一僵,后悔自己当初在他面前提起那件事。   松田阵平站起身,在她帽子上重重拍了两下,随后和萩原研二一起准备下楼。   萩原研二将手枕在脑后,斜了对方一眼,“瞒我瞒得挺辛苦的吧,瞒那么久?”   “所以呢,那么一顿阴阳怪气后还是不爽?”松田阵平没好气地呛了回去。   “呵呵,我可是像个傻子一样耶。”   “我和你道歉,行了吧。”   “不行,不让你大出血什么的,我总觉得心头一股怨气无处发泄。”   松田阵平挑着眉,“那你要干嘛?”   “哼哼,合租的房子我暂时不搬出去,你要承担起一半的租金直到我重新找到房子。”萩原研二思索了下,决定得让他肉痛下。隔了几秒又叮嘱了句,“她身边那么危险,你自己要多当心。”   “我知道,别和任何人提起来她的事,还有她现在叫千反田有希。”松田阵平打了个哈欠,往前跨了几步直接下了台阶。   “所以呢,现在他们走了,你想和我说什么呢?”降谷零漫不经心地眺望着湛蓝的天空。   雨宫千雪推了下墨镜,“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需不需要帮手。”   “松田刚才的话我可是听到了。”降谷零挑起眉毛。   雨宫千雪双手交叉,下巴轻巧地搁在上面,“但是,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你不会一点都不动心吧?”   降谷零沉默了,他能听懂对方的意思,也明白对方想做什么。   的确是这样,如果能够利用雨宫千雪伪装成人偶,可以不费任何代价直接进入实验室内部,到时候直接这样毁掉实验室也有可能。   “你的目的仅此而已吗?”降谷零轻声问着。   有可能是从实验室出来的她,再回到实验室,真的只是想毁掉那个地方吗?会不会有更危险的举动?   或者说实验室会不会有反制的后手,再次让她重新变成斯普莫尼。   意外太多,他有些犹豫。   还有一点就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被松田阵平知道了,他脸上挨上几拳倒没什么,要是没能把对方好好带回来,那后果想想就吓人吧。   雨宫千雪沉思了几秒后说道:“我有自己的打算。”   “哦?你不说就指望我帮你吗?”   “我想杀了君度。”   “说实话,我觉得这不值得你冒这么大风险。”降谷零劝道。   雨宫千雪显得有些执拗,“不,他必须要死。”   “该怎么说呢,我觉得你现在有些自私。”   刻薄而又直接的话语让她顿时呆住了,如坠冰窖。   “并非常规意义上的那种自私,你是知道松田他把你看的多重要吧,然而现在你现在所作所为有将他是放在对等位置上的吗?你在将你自己的期望强加于他身上,并且自欺欺人的认为对方也是这么期待的。”   雨宫千雪的嘴唇煞白,微微颤抖着,“不,我,不……”   “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话说的有点重,而且有点作壁上观的感觉,这点我和你道歉。我不曾经历过你的过去,也不该拿这种姿态来说你,但是怎么说呢,不管过去如何,不管身份如何,大家都是一样流着红色血液的人,你应该多重视下自己,也该多重视下松田的想法。”   降谷零叹了口气,将自己心中所想一字一句说了出来,过度轻视自己,不在乎自己,有时候也是一种自私呢。   自私的认为没有人会在乎,没有人会心疼。   小时候的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呢,如果不是艾琳娜医生告诉他的话,他可能也会陷入这样的误区吧。   那时候他总是满不在乎的和别人打架斗殴,总是觉得没人会在乎。   风吹来破碎的蝉鸣,吹来底下热闹的谈笑声,嬉闹声,祝福声,在此刻全部化成白噪音,响彻在耳膜附近,带着点轻微的轰鸣,又如同新生太阳下的泡沫,那么飘渺。   那些喧闹的嘈杂如同白色的潮水一般,将她整个人冲刷地一片空白。   她沉默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隔了好久,她轻声说道:“谢谢,我会好好考虑的。”   “今天说的比较过分,我和你道歉。联系方式在这。”降谷零掏出手机,在上面打出一串数字。   雨宫千雪抬起视线,扫了一遍后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那我们再说其他的吧,宫野明美消失这件事。”   降谷零意外地望了她一眼,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对方似乎也发现了他的想法,解释道:“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也会采取其中有用的意见,但是交换情报才是我这次和你见面的目的。”   “哈,果然还是那个你啊。冷静到有点恐怖的地步,这件事和赤井秀一有关。”降谷零轻笑一声,摇摇头。   “你很讨厌他?但是他不是坏人,或者说多亏了他,我那天才能那么顺利救下人。”   降谷零愣住了,“他?你安排的?”   “对,我比你要早知道他的身份,明美那件事是怎么回事?”   “他绑架了明美,以用来威胁谋害雪莉。”   “不太会是他做出的事,后面呢?”雨宫千雪皱紧了眉毛。   降谷零双手抱胸,“一起跳海了,但是我觉得他不会那么简单就死了。”   雨宫千雪捏着下巴摇摇头,“肯定不会,既然如此我会想办法和他取上联系的。”   “你想做什么?”降谷零半眯着眼。   “救雪莉啊,应该说这才是我真正的目的。”她勾着唇角,露出一个笑容。   艾琳娜医生的女儿吗?降谷零揉了揉太阳穴,说实话,他动心了。 第92章   天色逐渐变暗, 浑圆的夕阳已经停留在夏日的天空很久了,那一抹余晖像极了燃烧殆尽后的昏黄金焰,隐隐约约地跳动在天幕上。   和降谷零分别后她就回了家,先是删除了自己出没的监控, 然后再是每天都会例行检查雪莉实验室附近的情况。   今天还增加了件事, 那就是黑进FBI的内部网络。   也不知道降谷零最后会不会同意自己的做法。   虽然看起来他最后好像是动心了, 但是也不能确保。   盯着电脑屏幕太久, 她揉了下眼睛, 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信息, 是松田阵平发来的。   大意是说二次会开始了。   然后又弹出来一条, 抱怨萩原研二灌他酒。   雨宫千雪叹了口气, 斟酌着要回什么给他。   还没等她打完字, 那边已经一连发来了七八条信息,全都是埋怨萩原研二真烦人什么的, 期间还夹杂着两三条搞不懂为什么有好几个女性要他的联系方式之类的。   雨宫千雪嘴角一抽, 隐隐的危机感在心底里油然而生。   她有些坐立难安。   这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奇怪的焦急感, 她的物欲很低,低到只要能满足正常温饱生活就可以, 所以对很多东西都不是太在乎。   她能一掷千金买一套衣服,也能窝在家里一周只靠罐头和速食度日。   然而此刻, 心里泛起微妙的难受与酸涩。   一种,属于自己的东西要被人抢走的感觉第一次在她心底窜了出来, 如同焰火一般,升腾炸开,一瞬间就席卷了全身。   连带着工作都没办法好好继续下去。   要现在就过去吗?   太早了吧。   对方也没说让她去接啊。   过去真的可以吗?   说不定直接和萩原回那边去了呢。   雨宫千雪挠了下头发, 缩在座椅上叹了口气。   焦虑感烧灼着她的心, 让她变得不再像自己。   松田阵平会被别的女孩子抢走什么的, 这种念头一出来,她突然抱着自己整个人颤抖了下,不要,那种事情只要一想到就会很痛苦。   这种事,绝对,绝对不行。   从座椅上滑落下来,瘫坐在地板上的时候,难以想象的感情从心底里涌了出来。   以前只知道很喜欢,从来没想过是那些积蓄的情感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只要轻轻一点,就会被直接戳爆。   将脸埋在手里低低地叹了口气,雨宫千雪支撑着站了起来,在输入框里打上几个字发出去后又把手机背了过去。   果然降谷说的没错,她是个自私的家伙。   没过一会,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她打心底里厌恶自己那股隐隐的雀跃与开心。   “怎么了?”电话那头一开始喧闹的欢笑声,隔了几秒后房门开关的声音传来,那股子嘈杂逐渐远去。   雨宫千雪垂着眼眸,停顿了几秒问道:“我是不是很讨厌。”   “哈??你在说什么啊?”那头的松田阵平一脸懵。   “明明知道你在干什么,却还是中途打电话过来打扰你,这种行为很讨厌吧。”   她现在厌恶死心里那种隐隐的满足感了,那股厌恶感让她胃里翻江倒海。   松田阵平愣住了,“怎么突然这样了?你是哪里不舒服吗?不然我先回来?”   喝过酒的嗓子里带着点沙,混合在夜色里显得暧昧模糊。   雨宫千雪将手机拿远了,长长吐出一口气后,整理了自己的情绪才拿近了说道:“不用,就是单纯工作上遇到了点难题。你继续玩吧,二次会中途离席会让班长很苦恼的吧,要连着我那份好好祝福他啊。”   “一个人在家真的没问题吗?有好好吃饭吗?”那边仍是有点将信将疑。   “没问题,没问题。吃过了,放心。”   “嗯,那就好,有什么不对的一会再打电话给我。”   眼看着对方要挂掉电话,雨宫千雪忍不住了,“等等……”   “果然是有什么事吧。”   “不是,……那个,我一会可以去接你吗?”犹豫几秒后她还是问了出来。   松田阵平哑然失笑,“好啊,我喝了酒,肯定不能开车。”   “那挂了吧,玩的尽兴。”   听着对方轻声的告别,松田阵平沉声应着,“好,那挂了。”   他正准备挂断,就听到电话那头细微的声音,不仔细听就会直接忽略的声音,“不准给别的女孩子联系方式……”   巨大的欣喜与奇怪的满足感如同潮水一般冲刷着他的全身,然后他正准备说两句,对方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以前松田阵平总是觉得对方轻飘飘的,像是风筝一样,虽然手里握着线,但总是不安稳,好像下一秒线就会断掉,再也看不到。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手里那根轻飘飘的线有了实感。   以冷静沉稳自持的女朋友,有一天也会因为你而患得患失,吃醋难过,没有安全感。   他感觉这一刻那种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窜了出来,达到巅峰。   “喂喂喂,你不会是怕被我灌酒所以一个人躲到这里吧?”萩原研二拉开纸门,手里端着的酒杯晃了晃。   松田阵平心情正好地回着信息,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我想你了。】   【遵命,绝对不会给的。】   手机屏幕上的未读标志很快切换成已读。   松田阵平勾起嘴角,“谁怕你了,喝就喝,今天趴下的绝对是你。”   “松田快回来!”伊达航搭着萩原研二的肩膀,朝着外面喊到。   “知道啦,班长。”   伊达航拍了下两人的肩膀,“你俩还住一起吧,我一会让人开车送你们回去。”   松田阵平摆摆手,“不,我有人来接,不用送了。班长,你送他就行。”   萩原研二斜了对方一眼,满脸嫌弃。   伊达航则是有点奇怪,“什么意思?谁来接你?”   “一个朋友,反正不用担心。”松田阵平含糊地解释着。   “是呢,朋~~友。”萩原研二阴阳怪气地拉长着声音。   松田阵平不耐烦地扬着眉毛,“萩你好烦啊!!”   “喂,你们俩个可别打起来啊。”伊达航嘱咐着,他可不想吓到娜塔莉。   萩原研二笑眯眯的,“不会啦,这个场合当然是要用喝酒来解决纠纷嘛!!”   而这也导致了,等雨宫千雪来接人的时候,看到的是几乎醉得不成样子的松田阵平。   装扮成男装的雨宫千雪叹了口气,取下头盔经受着班长的打量。   “你就是松田说的来接他的人?”   雨宫千雪点点头,心里冒出一排黑线。   庆幸自己有做垫肩之类的装扮,看起来应该不会太露馅。   伊达航一把拽过松田阵平,对方脸色通红,醉得有点严重,“松田,醒醒,要不我还是送你回萩原那边吧。”   “不要,就是的。”他摇摇头,一身名贵的西装早就已经皱巴巴的了。   萩原研二打了个哈欠,“是他啦,班长你不用担心,他有人照顾的。”他半依靠在门框上抽着烟,神智比起松田要清醒点。   雨宫千雪听到这里,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了。   幼驯染之间因为不爽,不能打架于是靠拼酒解决问题,冲动上头的松田阵平大概喝的太多了。   听到萩原研二的话,伊达航稍微放心了点。   将对方的半个身体搭在自己身上,小声问了句,“清醒的吗?”   “嗯?”对方蹭着脖子,呢喃了一句。   雨宫千雪大概懂了,看来是不能骑车回去了,打车回去吧。   “笨蛋男人……”   明知道她是骑车来,还喝成这个样子。   她脑海里浮现起上一次醉酒的松田阵平,神色有些黯然,还好那样的事已经扭转了。   将身材高大的男人扶进出租车里,她抖了抖肩膀,拿出手机敲了一个地址,让司机往这个地方开。   为了近乎完美的装扮成男人,她选择不开口说话。   夜色涌动的街道,汽车宛如游鱼一般穿梭于其中。   此时的松田阵平因为酒精的缘故,已经完全靠在人的肩膀上睡着了。   等到公寓附近,雨宫千雪付过钱后将人扶了下来,一阵踉跄让靠着半边身子的松田阵平有点清醒了。   “到家了吗?”灰蓝色的眼里还有点朦胧。   雨宫千雪点点头,“是啊,醉成这个样子……”语气里带着点抱怨。   松田阵平因为醉酒放软了声音,“抱歉啊。”   将人扶进家门,雨宫千雪吐出一口气,还真有点累,勉强将松田阵平丢在沙发上,她开始翻药箱。   她记得自己是备了解酒的姜黄丸的,醉成这样不吃点估计明天起来就是宿醉后的头疼,恶心。   好在松田阵平醉酒后很安静,只是扯着领带和扣子,嘟囔着:“太热了。”   “衣服都要被你扯坏了……”   端着杯子和药的雨宫千雪无奈地摇摇头。   只能先把外套从他身上给脱了,然后耐心地说道:“喝点水,把药吃了。”   “你可以喂我吗?”他偏着头问道。   雨宫千雪愣了下,“我这不就是在喂你吗?”   还要怎么喂?   这种胶囊也没法嘴对嘴吧,果然酒精把他脑子都腐蚀了吧。等他清醒了,绝对不准他再喝这么醉了。   看对方半响都没反应,雨宫千雪叹了口气,“乖,张嘴。”   这次起效了,他顺从地张开嘴。   手指捏着胶囊探到口腔舌面上,滚烫柔软的触觉让她指尖微微一抖,飞快拿开后,喉咙有些发紧,“喝水。”   “咕咚”一声后,水混合着药物咽下喉咙。   “还有一粒,张嘴。”   这次对方却是躲开了,“不想吃。”   雨宫千雪揉了揉太阳穴,头疼。   她没有照顾人的经验,这种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要强行掰开嘴喂进去吗?   虽然偶尔也有炸毛的状态,但是清醒状态下基本都能很好地哄好。   如今面对着这种状态的松田阵平,她是真的觉得非常棘手,比以往她遇到的所有难题都要棘手。 第93章   雨宫千雪皱着眉头, 摸出手机,准备谷歌下照顾醉酒的人究竟是什么流程。   然而还没等她搜索出来,对方就挣扎着想要起来,差点就从沙发上摔了下来。   弄得雨宫千雪心头一惊, 连忙丢下手机扶着松田阵平重新半躺好。   “热……”   灰蓝色的眼眸里仍是朦胧一片。   毫无清明的迹象。   药也喂不下去, 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空调的温度已经很低了, 不能再低了。   还是得想办法醒酒, 雨宫千雪将茶几挪开, 免得一会他直接磕碰在上面。   盯着厨房柜台上的醋, 雨宫千雪陷入了纠结, 这个状态下, 他会乖乖喝下醋吗???   醋里的醋酸能和酒里的乙醇产生良好的化学反应, 以减轻酒精对人体的损伤。   再其次是补充大量水分,以免醉酒脱水带来的头疼。   倒了一小杯醋, 又倒了一大杯温开水放在一旁。   雨宫千雪半蹲下捧着对方的脸问道:“阵平?阵平?”   “嗯?”   然而换来的只是对方好似撒娇样的轻蹭与呢喃。   她叹了口气, 仰头将小半杯醋含在嘴里,掰着对方的下颌, 强迫他的嘴唇张开。   胶囊是肯定没法嘴对嘴的,那东西只会黏糊糊地附在舌面难以推下去。   但是液体的醋,就好办了。   只是,真的好酸啊!!!   雨宫千雪五官紧紧皱着在一起, 这要不嘴对嘴或者强灌, 哪个醉到意识不清的家伙会自己喝下去啊。   嘴唇湿热,凑近了的时候,被充斥了醋味的鼻腔恢复了嗅觉, 终于闻到一丝酒味。   迷糊朦胧的松田阵平一开始还很顺从, 但在温热的液体从对方嘴里渡进来时, 眉毛都蹙了起来,一副烦躁的姿态。   眼看着要被对方挣扎开来,她只能用点力气,直接强硬地按着对方的脸,整个人几乎是跨坐着的。   好不容易漫长的嘴对嘴喂送结束,雨宫千雪正准备起来,就被松田阵平强压着后脑勺搂在怀里,整个人都和对方一起倒在沙发垫上。   下面是因为醉酒而泛热的温度,让她难以忽视,只想赶紧爬起来,但是对方箍着自己实在是过于用力。   “醒醒,快松……”   话没说完,就被压着后脑勺吻了下去,凶狠而又烦躁的吻,也许是过于用力,她觉得舌根都在发麻。   不知道发麻是对方的原因,还是因为那酸死人的食醋的缘故。   这是在报复自己刚才给他喂了那么酸的东西吗??   雨宫千雪挣扎开来的时候,忍不住这样想到。   酒意与升腾的热意,将她整张脸也染成绯红,她捧着脸蹲在一旁让自己冷静下。   下面的水强行灌进去应该也没事吧。   她嘀咕着,拽着对方坐好,“松田阵平?醒一醒?”   “怎么?”   他几乎是本能动作的想要抱着面前的人,语气含糊不清,带着点粘腻。   “听话,喝水。”她板着一张脸,态度有几分强硬。   也许是嘴里的味道太奇怪,松田阵平听话地张嘴将杯子里的水喝下去了大半。   而后不管在怎么喂,都是躲闪着不喝了。   精疲力尽的雨宫千雪叹了口气,漱口后坐在沙发上,一点都不想动。   松田阵平先是靠在对方肩膀上,半睡熟后整个人都不太能靠不住,被迫无奈的雨宫千雪将对方的头枕到自己的膝盖上。   但是因为是单人沙发的缘故,即使是这样,松田阵平依旧躺得不太舒适,小腿垂落在地上。   不过比起之前晃晃悠悠的状态,对方终于也不再乱折腾,整个人都安静下来了,蹙着的眉毛也逐渐舒缓开来。   “可算是安稳了。”   雨宫千雪揉捏了下眉心,只觉得疲惫。   照顾一个醉酒的人,居然这么累吗??   考虑到对方的情况,她将手搁在对方额头,轻柔地按摩着,以用来减轻他的醉酒感。   安静到极致的房间里,除了中央空调的呼呼声便是身边人绵长悠久的呼吸声。   思索着要等松田阵平清醒后好好教训一顿的雨宫千雪,在这安静中也打起了瞌睡。   不知道是醒酒药起了作用,还是那酸死人的食醋发挥了效果,睡了一会的松田阵平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敲敲还处在浆糊状态的脑袋,他总算是把意识都找回来了。   要说意识全无,烂醉如泥那也是不可能的,他的酒量没萩那么好,但是也不至于那么差。   至少到进家门之前,松田阵平都还保留着几分意识,但是看见喜欢的女孩那一脸的苦恼与纠结。   被酒精刺激着的本能与劣根性彻底放大,独占欲作祟着,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一样,想看到对方为了自己表现出更为苦恼的表情。   于是借着几分酒意开始耍起无赖来,磨蹭着不肯好好吃药,想让喜欢的人多哄哄自己。   没想到演着,演着,酒劲还真有点上头,让他大脑真的迷糊起来了。   直到那股难以描述的酸味和柔软的唇舌一起灌入嘴里时,他脑子才清楚地反应过来。   不过刚才靠在雨宫千雪的肩膀上又被酒意带着跑偏了,思维混乱起来,现在倒是清醒了不少,看来那个食醋还是有点用??   松田阵平抬起眼眸,用视线轻轻描绘着她的眉眼,一般很少有机会看到的睡颜在此刻显露无疑。   如果说平时没什么表情的脸显得淡漠,那么此刻的卸去一切清冷,在柔和的灯光下,光影绰绰,竟然雕饰出几分柔和与温暖。   配上稍显黛色的黑眼圈,又加了点疲倦进去。   松田阵平不忍吵醒对方,只是半阖着眼闭目养神中,还有一点就是现在清醒了,她估计也就知道之前是装的了吧。   抱着种种不可言说的原因,松田阵平继续扮演着醉酒的状况。   半响,雨宫千雪猛地一下惊醒了,“我怎么睡着了,有点冷,空调果然打的太低了。”   她连忙伸手摸摸腿上人的皮肤,果然是冰凉凉的,这是要感冒生病的节奏啊。   完全没有照顾人经验的雨宫千雪此刻有些抓狂,萩原还说什么他有人照顾的,不用担心,她倒好,直接把人往感冒生病的方向照顾了。   捂着额头叹了口气后,雨宫千雪将松田阵平放到沙发上,拍打着自己有些发麻的双腿,她先是把空调温度打高,随后又拿了毯子盖在对方身上。   雨宫千雪先是去房间换了套衣服,随后进了浴室。   热意氤氲下,她从柜子里拖出防滑垫,铺在地上,不大的浴缸里放上入浴剂后,原本清澈透明的水带了点青翠的颜色,还弥漫着一股青柠柑橘的香味。   这个入浴剂是松田阵平从那边带过来的,极为强硬地塞到了浴室里。   做完浴室的准备后,她来到客厅,先是拍了拍睡的迷迷糊糊的松田阵平的脸,“醒醒,醒醒,别在这睡了,不然要感冒的。”   同天幕一般的眼睛迷茫地眨了眨,有些迟钝地问道:“去床上吗?”   他撑起上半身,拽着领口松了松,想要起身。   “不是,别乱动。你身上出了不少汗,还有一股酒味,先去泡澡,把身体泡热了再去睡觉,不然肯定会生病的。”   还有些朦胧的松田阵平瞳孔骤缩,被酒精涣散的意识此刻重新凝聚起来。   因为正一边说着的雨宫千雪,正在一边解开他的衬衫扣子。   不是,等等,现在事情好像走向了他意料之外的方向……   现在说自己其实是清醒的会怎么样??会被打吗?会惹对方生气吗?   而且,现在这种场面要硬生生喊停吗??   被酒精怂恿着的大脑几乎快要宕机,会有人能在这时候拒绝吗?   松田阵平不知道,但是他好像不行啊。   “啊,皱巴巴的衬衫,我是没这个能力给它收拾好了,看来这一套衣服得送去专门的店里,话说皮带要怎么解开?”她嘟囔着,折腾着那个皮带扣。   松田阵平原本被空调吹冷的身体此刻又重新泛起热意,滚烫难耐。   接触到对方的皮肤时,让雨宫千雪心头一颤,不会这么快就发烧了吧……   完全解不开皮带的雨宫千雪焦急万分,“我去拿剪刀直接给剪掉。”   松田阵平嘴角一抽,居然会有人因为解不开皮带扣所以要把整根皮带给剪掉吗?   “怎么了?”他抬起视线,恍惚地问着。   “感觉你体温很高,但是我又解不开,不行我就直接送你去医院吧。”   几番权衡下,她觉得还是送医院比较妥帖。   “不去,我不想去。”他搂着面前的人,嘟嘟囔囔。   雨宫千雪拍了拍对方的脸,“清醒点啊,生病哪有不去医院的。”   “咔哒”一声,皮带扣解开了。   “现在可以不去了嘛?”他蹭在对方的颈窝处,低声呢喃着。   雨宫千雪皱了皱眉头,松田阵平真的喝醉了吗?她心里冒出一种莫名其妙的猜想。   还是说喝醉酒的人就是这样?   从未处理过喝醉人的雨宫千雪有点状况外。   黑色的西装裤悬在锻炼良好的腰腹肌肉间,往下是被灰色布料遮掩的流畅线条。   褪去裤子,只余下内衣的时候,雨宫千雪手放在灰色布料的边缘犹豫了几秒,还是没脱掉。   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人看光,这种行为太无耻了,她做不到。   “能站起来吗?我送你去浴室,站不起来的话,就只能抱着去了。”   “去哪里?”半边身子搭在有些瘦弱的女生身上,松田阵平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虽然同床共枕快一个月,但是这么个状况绝对是第一次。为了维持自己在对方心里的良好形象,他从来不会在家里露出太多,连睡觉都是老老实实地穿好家居服。   对方也是差不多,除去第一次后,很少露出多余的肌肤。   基本都是宽松到看不出身体曲线的家居服。   然而搭上对方身体后,他才感受到,雨宫千雪那件宽大到快到膝盖的睡裙下面,好像没穿多余的背心什么的。   乱七八糟的想法和杂念在脑内层层叠加,他觉得自己快装不下去了。   这是神明给他的惩罚吗??   松田阵平忍不住这样想到。   可惜雨宫千雪不会读心,也完全猜不到对方脑内各种心理活动,将人直接丢进浴缸后,她抹了一把飞溅到自己脸上的水。   她弯曲着胳膊,将那件睡裙直接脱了。   松田阵平呆住了,脑内一片空白,又好像是一瓶混合着冰块的浓酒从他头顶直接浇了下去。   “你真的喝醉了吗?”褪去睡裙的雨宫千雪蹲在浴缸面前,朝着已经宕机的松田阵平挥挥手。   得不到回应的雨宫千雪叹了口气,将浴室门拉上,踮着脚从柜子上翻找东西。   其实睡裙下是一身黑色的泳装。   想到给不算太配合的家伙洗澡,肯定是要废好大的力气,雨宫千雪提前就换好了泳装。   这样就不怕弄湿衣服了,也不至于出现太尴尬的场面。   她心里是这样想的。   但是似乎,这对于松田阵平来说,好像起了反作用。   热气氤氲下的灯光,像是蒙了一层柔软的薄纱,本就是暖调的光线此刻更是如同流淌着的雾气。   再怎么模糊了视线,却也难以遮掩雪白肌肤上的黑色泳装,剧烈的反差,衬托得她的皮肉软绵似雪。   非常非常普通的分体式泳衣。   可以说没有任何亮点那种款式。   松田阵平大脑里忍不住开始和以前看过的泳装杂志比较起来,虽然知道这种行为很糟糕,但是好像就是抑制不住。   或者应该说这时候不想点杂七杂八的东西,脑子里就会彻底乱掉。   悬挂在细长脖颈处的带子在身后系成一个蝴蝶结,被草草挽好的头发有几缕垂落在修长的肩颈处,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动。   腰肢细软,线条流畅,黑色的带子悬挂在髋骨处的凸起处,勒出一条细细的红痕。   他一直都知道她的身材很不错,从之前去赌场穿的那套衣服就能看出来。   但是今天看到泳装,才知道,原来是这种程度的……   松田阵平偏过身,盯着水面一言不发,不能再看下去了。   “找到了!”   轻快的声音透过雾气传了过来。   然后还没反应过来的松田阵平就被罩上了一个眼罩,“防止洗头发的时候眼睛进水,你就将就用一下吧。”   视野里突然一片黑,淅淅沥沥的水从头顶浇了下来,当你看不见的时候,那些微小的感觉也就愈发明显。   比如喷头水声下清浅的呼吸……   让人抓狂难耐。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僵硬了,动弹不得。   “果然我没猜错,你醉的根本不厉害吧……”   幽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对不起。”   他的略暗的声音让他自己都吓一跳。   雨宫千雪皱了皱眉头,将喷头丢到对方怀里,整个人翘着腿坐在浴缸的边沿。   “既然清醒的那就自己洗吧。”   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大概是因为某种奇奇怪怪的现象吧。   正常烂醉如泥,一点都不清醒的男人压根就不会有这种现象。   “植物神经与躯体神经共同支配,当影像传输到眼睛,哦,你眼睛看不见,那就是感觉冲动传导到大脑皮层,紧接着传输至下丘脑,最后再由神经递质传输到骶髓,当然还有神经元的功劳,比如肽神经递质和加压素共同作用。”   她双手抱胸,面色漠然地解释着这一行为的本质,“说白了呢,就是一系列的神经血管活动,副交感神经是让其成功的,交感神经就是让其消退的,需要我帮你刺激下交感神经吗??”   松田阵平哑然失笑,一把摘下蒙着眼的眼罩,撩了一把湿软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此刻的心虚几乎和这个浴缸里的水一样快漫出来了。   好恐怖,原来雨宫千雪真的生气起来居然是这样的吗??   “我错了,不该骗你。”带着点沙的声音回荡在浴室里。   被水打湿的头发更黑了,贴在少年感的脸上,显得平时肆意妄为的面容此刻竟然有几分狗狗感的纯良无害。   雨宫千雪半弯着腰,一只手伸进浴缸的水面下,抵在对方纹理分明的胸腹部肌肉上。   没怎么接触到的触感,让她手心一跳。   但还是用了几分力气压了下去,松田阵平顺从地往后躺在了浴缸边沿上。   “什么时候清醒的,看我出笑话很好玩吗?”她冷着脸问道。   想要伸出的手被那张面无表情地脸吓了回来,“也不是完全清醒,都是迷糊朦胧,然后清醒一会。”   “喂你药的时候是醒的吗?”   “一开始不是,后来不吃是醒的。”   “喂你醋的时候?”   “被酸醒了。”   “给你膝枕的时候?”   “那时候是迷糊的,后面你睡着了我基本完全清醒了。”   “脱衣服的时候?”   “醒的。”   “后面呢?”   “都很清醒。”   “所以看我为你着急出笑话好玩吗?”   “不好玩,我错了。”   雨宫千雪瞪着对方,只觉得有一股怒气发泄不出去,就和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   但由于双颊布满绯红,眼瞳因为雾气的缘故湿润潋滟,即使是眉毛竖起,神色故作凶狠,也没有任何威慑力,反而让松田阵平觉得可爱极了。   “对不起,但是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对方压低了声音道歉着,然后伸手扣住雨宫千雪的腰,直接将人抱进了浴缸里。   “哗啦哗啦”   伴随着水漫出去的响声,松田阵平将人抱着怀里,拍抚着后背轻声道歉着。   “下次再这样,我就直接把你丢在路边。”雨宫千雪将头搁在对方肩膀上赌气说着。   松田阵平无奈地笑出声,“好,我知道了。”   在热气氤氲的狭小浴缸里,听着耳边淅淅沥沥的水声,两个人一时间都没再继续说话。   “今天晚上对不起,辛苦你了。”   他再次道歉着,这次反而让已经消气的雨宫千雪有些不好意思。   对于松田阵平来说,其实今晚心情什么的还不错,手里那根风筝线终于不再是轻飘飘的存在,不是风一吹就会断掉了,而是真正被自己握在了手里。   沉甸甸的,好似一个世界那么沉。   无关爱欲的拥抱,悠久漫长。   雨宫千雪半阖着眼,轻声问道:“我是不是真的很自私?”   “发生了什么?”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   “我在反思自己,是不是每次都过于一意孤行,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她沉默了几秒又说道:“我还是想救她。”   松田阵平明白她的意思,她还是打算执行那个计划。   “我知道会让我自己陷入困境,我知道你会生气,我知道很危险,但是我有不得不去做的理由,今天被降谷开导了一遍,我大概明白了问题所在。”   松田阵平听着她一边诉说,一边抱着人翻了个边,搂着对方的腰坐在了浴缸里,顺带开启了浴缸里的恒温模式。   将头埋在对方发顶,盯着暖光打在波光粼粼的水面,柔柔碎碎的光线,看起来像是碎金。   “然后呢?”他接了下话茬。   温水包裹着身体,暖洋洋的满足溢满全身。   “和你好好商量后,你会同意吗?”沉默了几秒后,她问道。   松田阵平叹了口气,“很想说不会同意,但是某种程度上我们是一样的,我站在你的立场,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从等价交换的角度来说,这是一笔不会亏损的交易。   拿一个人的安危去换取颇为丰盛的利益。   如果松田阵平自己选,即使那个被交换的人是他自己,他也会毫不迟疑,毫不犹豫。   而恰好,这个要去交换的人,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谢谢。”   雨宫千雪小声嘟囔着。   下一秒,她被人强迫地抬着下巴,仰着头和垂下眼眸的松田阵平对视着。   “第二次了。”   “可是你今天也惹我生气了。”   松田阵平上扬的嘴角一僵,“好吧,那扯平了。”   “要接吻吗?”她脸色怔怔地仰头问道。   只看见对方眸色暗沉,欲望好似下一秒就要从里面滴落下来。   他安抚似的吻了下对方额头,“不可以哦,这种情况下你会受伤的。”   “啊?”雨宫千雪有点懵。   然后松田阵平就抱着对方的腰将她放到了浴缸外面。   “那我出去咯,外面一片狼藉,你的西服已经皱巴巴的了,我得收拾好送到专门的店里。”雨宫千雪伸了个懒腰,正准备拉开门,又嘱咐了句:“对了,不要洗冷水澡,醉酒状态下洗冷水澡会有可能休克的,泡完记得多喝点水。”   “知道,你快出去吧。”   “好,故意装醉的松田阵平先生。” 第94章   多拿了几条毛巾擦干身上的水渍后, 雨宫千雪重新换上家居服,开始收拾那一片狼藉。   整理干净后,她重新坐定在电脑面前, 盂兰盆节在即, 即使松田阵平同意她以身犯险, 这一道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免得事后组织排查起来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洗完了?去喝点蜂蜜水?”雨宫千雪偏头看着从浴室里刚出来的人。   松田阵平揉着太阳穴, 整张脸不知道是因为醉酒的缘故还是热气熏蒸的原因, 一片通红。   “头有点晕, 我坐一会再去。”   雨宫千雪轻笑一声,“呵, 谁让你喝那么多的, 当时就该听班长的,让你直接回萩原那边,你们俩个醉鬼互相折磨去。”   “还生气呢?”松田阵平趴在椅背上, 偏头在她耳边吹气。   细软的发丝被他呼出的热气吹得轻轻摇摆, 在脸颊上痒痒的。   “当然生气咯,谁让某人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还在那骗人呢。”   雨宫千雪侧过脸, 躲避着对方呼出的热气, 双眼一如既往地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地图。   “这是哪里?”松田阵平忍不住问了一句。   雨宫千雪敲了两下键盘, 回答着:“岐阜县高山市,千反田老家是就在那里, 是当地有名的名门望族哦。”   “都快到名古屋大阪了, 你要过去吗?盂兰盆节准备过去??”即使是醉酒的状态, 松田阵平的脑子也没那么迟钝, 稍微想一想就知道了。   雨宫千雪点点头, “是啊,这种大家族盂兰盆节召集小辈回去不是很正常吗?”   “你不是伪造的身份吗?”松田阵平有点懵。   雨宫千雪端着自己的杯子递了过去,“多喝点水。”见对方接过以后,她又继续解释着:“才不是伪造的哦,这其中的为什么你就不要问了。”   “哦……”他拉长着声音,语气里有点不满意。   “我去给你弄蜂蜜水,喝完赶紧睡觉。”   她站起身,准备去外面给他弄点蜂蜜水,还没走两步,就被男人一脚踢开椅子,拽到了怀里。   因为醉酒而升高的体温熨贴着她的躯体,雨宫千雪本能地挣扎了下,却发现对方箍着自己的腰,好像是在生闷气。   “咋了?我还没生气呢,松田大人怎么就自己一个人生闷气了?”   “没有,就是觉得你很多事都瞒着我。”他声音低低的,因为喝过酒的缘故,有点哑,几秒后他又嘟囔了下,“这还不能让我埋怨下吗?”   因为醉酒而显得沙沙的嗓音,在雨宫千雪听起来有点温柔,“还没到时候,我保证后面会和你坦白一切的。”   “骗子……”   雨宫千雪叹了口气,“你真的是……,今天最该抱怨的不是我吗?你怎么就偷换状态,直接让你自己变成受害者了呢??”   对方环在腰间的手微微僵硬,不情不愿地分开了。   “我要喝蜂蜜水。”   “哦,真会使唤人,喝完早点睡。”   把话题岔开的雨宫千雪端来蜂蜜水,还没等对方喝下几口,一个电话直接打破了安静的夜晚。   她拿起手机,是个陌生的号码,犹豫了几秒后,接听了,但一句话也没说。   她在等那边先出声。   松田阵平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夹杂着几分紧张的静谧弥漫在空气里。   终于那边似乎耐不住了,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是我,诸伏景光。”   雨宫千雪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后,将手机丢给了松田阵平,“喂,诸伏吗?”   “松田??”对方似乎有点没想到。   松田阵平盘腿坐在床上,“对,是我,很久没见了啊。”   “果然和零说的一样,你俩现在住在一起?”   雨宫千雪尴尬地撇撇嘴,应了一句,“是的,你从降谷那里得到的联系方式?”   “嗯,他给我的。”   雨宫千雪眉梢一挑,大致懂了降谷零的想法,他的意思是同意了,并且会让诸伏景光来辅助任务。   “那也就是说,你知道了吧?”   电话那头,稍微停顿了下答道:“对,他说你确定了给他回信。”   “好,我明白了,电话给松田,你们俩叙旧吧,我还有工作要做。”雨宫千雪说着就要把手机塞给松田阵平。   然后就被对方喊住了, “当年的事,谢谢了。”   “没什么,我们是朋友啊。”   松田阵平揉了一把怀里人的头发,接过电话走到窗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雨宫千雪则是继续研究起她准备的地图路线。   与赤井秀一对上的机会可以说真的非常难得。   因为他就像是被团团迷雾掩盖着一样,家世,工作一切都是高度保密的,被关在厚厚的茧里。   但是他的同伴的掩盖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从排查美国派入日本的合法搜查官查起,她终于追到了点蛛丝马迹。   卡迈尔,一个看起来应该没有女朋友的搜查官。   最近却开始购买起女性用品,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再通过摸查他的行动轨迹,雨宫千雪终于确定了几个位置,几个有可能隐藏着宫野明美的地方。   而最终的确定,那就要多亏了之前的瓦斯爆炸杀人事件,她特地利用这个新闻做了个专门的链接,在里面放了些警方的独家资料,每个点进来人都会被自动收集ip,再通过算法计算与排查,高度重合的地方就是宫野明美的所在地。   “阵平?”   终于完成了这几天首要任务的雨宫千雪长舒一口气,喊着不在房间的松田阵平。   就看见对方正在客厅的茶几处忙碌着。   “你在干嘛?”   不大的茶几和地上,沙发上全是各种机械零件,还有工具箱。   松田阵平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头也不抬地回答道:“给你做点防身的小玩意,不会被探测器检查出来的那种。”   “我正打算出门,既然你在忙我就不打扰你了。”雨宫千雪半弯着腰,在对方手感不错的卷毛上揉了一把。   松田阵平这会终于放下了工具,“你打算去哪里?危险的地方吗?赌场还是什么?”   “不,是去排查啦,我找到宫野明美的线索了,打算把录音带还完好无损的事告诉她,顺便和赤井秀一搭上线。”雨宫千雪一边解释,一边给自己变装。   “那我还是和你一起,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松田阵平丢下手里的活,站起身。   雨宫千雪无奈地摊摊手,同意了对方的要求。   盛夏的夜色撩人,月光混合着微风如同水银一般倾泻而下。   两个人坐在车里开始蹲点。   “像极了以前蹲点嫌疑人的感觉。”松田阵平拉开黑咖啡的易拉罐递给一旁的雨宫千雪。   对方接过后盯着居民楼里的那点亮光笑了笑,“是有点像,刚毕业那时候蹲点嫌疑人时就是整宿睡不着。”   “能确定吗?”松田阵平双手背在脑后,遥遥瞥了眼。   他们蹲点的地方是一家普通的公寓,安保不错,两个只能在附近的花园等着。   “怎么说呢,基本可以确定是这里了,但是事情也没急迫到直接硬闯上门的地步,等等看吧。”   他们的想法是在这里等到相关人员出门,无论是赤井秀一还是卡迈尔什么的都可以。   松田阵平伸手拍了拍身边人的头,“嗯。”   一直到凌晨两点钟,公寓楼的出口终于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是雨宫千雪查了好几天的卡迈尔。   潜伏在暗处的松田阵平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对方的身边,对方才猛地一惊,两个人极快地过了两招。   猎猎风声里,有着子弹上膛的声音。   两人拳脚触碰间,楼道里走出来的黑衣男人手里举着一柄枪,他正准备说话,下一秒自己的躯体也被坚硬冰冷的枪口对准了。   “莱伊,我想和你谈谈。”   淡漠的声音响在夜色里。   赤井秀一挑挑眉,“那我们一起让他们收手怎么样?”   “好啊。”   “卡迈尔,回来吧,你不是他的对手。”赤井秀一稍微提高了点声音,他这几天一直觉得有人在追查自己的痕迹,真没想到会被对方这么快找上门。   虽然报出来的名字是当初在组织的酒名代号,但是他觉得对方应该和组织无关,至少不是有敌意的对手。   不然早该开枪了。   四人面对面站着,虽然看起来还算和平,但实际上暗流涌动。   “不邀请我们上去坐坐?站着聊天也太累了吧。”雨宫千雪把玩着手上黑色的枪,勾起一抹没什么感情的弧度。   她并不打算在赤井秀一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毕竟他们之间还没熟到那种地步。   “你来找谁?”他冷着脸。   “来找雪莉的姐姐。”   赤井秀一半眯着的眼里闪过一丝危险。   连带着松田阵平整个人身体也紧绷起来,略微弓了起来,做好了随时反击的准备。   雨宫千雪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放心,我真想对她怎么样,早在你地点暴露时就做了,不必等到现在,我身上有她妹妹的消息,你确定不让我们见面吗?”   赤井秀一犹豫了几秒,而后对着卡迈尔瞥了一眼,对方收起了拿出来的手机,“上来吧。”   雨宫千雪笑盈盈地点点头,拽过浑身紧绷的松田阵平一起进了电梯。   “咔哒”   轻微的响动后,房门打开了。   灯火通明的房间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轻软的女声,“大君,怎么突然回来了?”   原本还带着笑容的宫野明美在见到剑拔弩张的四人,突然脸色怔怔。   穿着黑西装的雨宫千雪从口袋里刚准备取出什么,就直接被赤井秀一用枪抵住了后脑勺。   而她身边的松田阵平也在同一时间拿枪对准了卡迈尔。   雨宫千雪倒是毫不在意这种氛围,取出一个透明袋子晃了晃,“眼熟吗?” 第95章   “你, 怎么会??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宫野明美瞳孔骤缩,整张脸都是煞白的, 连话都是结结巴巴的。   雨宫千雪笑着说道:“放心,我没听里面的内容, 也不打算将它藏起来, 或者交到别的地方去,不然今天我也不会来找你了, 这样的诚意够了吗??”   最后半句话是对着赤井秀一说的。   沉默几秒后,宫野明美深吸一口气, “大君,我想她应该不是怀着恶意来到这里的。”   感受到抵在后脑勺的枪支回收, 雨宫千雪悬着的心也放了下去。   几人坐定在沙发上,桌上摆的透明袋子就是录音带。   “请问, 你是从那家事务所里找到的吗?你又是怎么知道那里藏着这个的。”宫野明美斟酌着语气,说的有些小心翼翼。   雨宫千雪托着腮,“我是怎么知道的不重要。这个只是我拿来的敲门砖罢了, 今天来的主要目的是商量雪莉的事。”   原本已经冷静下来的宫野明美在听到妹妹的名字后, 整个人瞬间慌乱起来, “志保?她怎么了?有危险吗?”   赤井秀一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安抚着对方。而后又冷着一张脸转向对面的雨宫千雪, “不必绕那么多弯路,你有什么就直说好了。”   雨宫千雪笑得云淡风轻,“斯普莫尼你还记得吗?”   果不其然, 赤井秀一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两年前, 他和斯普莫尼最后一次见面后, 对方拿着他FBI卧底的身份和自己做交易, 希望他能够保护宫野姐妹。   同时还交给他一份组织在美国的活动资料,虽然只是外围,但是也的确打击了他们在美国的活动,让组织有所收敛。不过这也让他的身份处在了危险的境地。   最后也只能按照斯普莫尼所计划的那样,让宫野明美先离开组织。   身为基层成员的宫野明美,因为妹妹雪莉是顶尖科学家的缘故,一直被严密监视着,但是相比较起来,还是让宫野明美先脱离组织比较容易。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赤井秀一敲打着桌面,神色有些凝重,如果他没记错,斯普莫尼已经死了才对,在帮助苏格兰逃脱后,她就应该被琴酒处理了。   “我和她什么关系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和她做的事是相同的。我想杀了君度,你想救出雪莉,这不冲突,我们可以合作。”   雨宫千雪直接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大君。”宫野明美情不自禁地握住了身边人的手,身体有着轻不可闻的颤抖。   赤井秀一给她一个放心的安抚眼神,“只是这么一句话,我无法相信你。”   “我拿出了这个,诚意还不够吗?”雨宫千雪双腿交叠着,手肘撑在膝盖上,捧着脸笑眯眯的,“那我再说一个宫野小姐你无法拒绝的理由吧,君度是害死你父母的人。”   极为震惊的消息从这个貌不惊人的女人嘴里,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说了出来。   宫野明美攥着赤井秀一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嘴唇煞白,脸上的震惊显露无疑。   “明美?”赤井秀一放轻了声音,关怀地喊着对方的名字,隔了半响,宫野明美才回过神来,但是却因为这道晴天霹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有证据吗?从一开始就说个不停,你究竟是什么人?”一旁的卡迈尔终于坐不住了,出口不善。   松田阵平皱了皱眉头,“好像没有轮到你插嘴的地步吧?”他都没说话,哪里轮到这个家伙说话。   雨宫千雪倒是不在意,轻笑一声,“证据嘛,宫野小姐,你知道银色子弹吧?你父母一直在费心研究的东西。君度可是眼馋很久了,你仔细回想下,那些时候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者说你父母死了以后,最大的获利者是谁?”   宫野明美半垂着眼眸,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好,我明白了,你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你劝劝你身边这位,希望他能同意和我的合作,这是联系方式,考虑好的话可以联系我。”雨宫千雪说着,纤细的手指推过去一张便签。   随后她站起身又在录音带上敲打了两下,“这种东西就由你自己亲手交给你妹妹吧。”   这句话,她说的很轻,像极了从窗外透过来的银白月光。   这一瞬间,宫野明美突然觉得这个意外闯入的女人也许并不是什么危险的人。   “需要我送你吗?”她站起身,眉眼弯弯,言语轻柔。   雨宫千雪和松田阵平愣了下,对视一眼后雨宫千雪哑然失笑,“宫野小姐,对我们这种持枪私闯民宅的人就不需要这么温柔了。”   宫野明美一时间被噎住了,张口结舌着。   赤井秀一站起身,“还是我陪两位下去吧。”   夜凉如水,冷色调的灯光透过绿绿葱葱的枝叶,在原本拉长的影子上撒下点斑驳。   “你就是斯普莫尼吧?”   “噌”,一小点细微的声响后,荧荧一点火光闪烁在赤井秀一手中,随后点燃了他嘴上的香烟。   松田阵平躯体微微一僵,几乎是做好了格斗的准备。   雨宫千雪则是抱胸偏过身,“是不是很重要吗?我现在承认了能增加你的信任吗?不承认你就会撕毁我和你的合作吗?赤井秀一,你没有选择。”   淡漠如刀的直白话语,一针见血的态度。   是松田阵平从未见过的雨宫千雪,或者说是他不曾见过的斯普莫尼。   火光在夜风中闪烁着,碧绿眼眸里的思绪也跟着一闪一灭,赤井秀一呼出一口白烟后笑了笑,“哦,你说的没错,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雨宫千雪双手插兜往前走了几步后又开口道:“还有一件事,算是忠告吧,赶紧让那位卡迈尔搜查官交个女朋友怎么样?”   赤井秀一瞳孔骤缩,一瞬间明白了问题出在了哪里,原来是这样被人发现的吗?   回到车上,雨宫千雪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长长呼出一口气。   然后就觉得身边的视线炙热微妙,让她感觉背后发毛。   “怎么了?”她有点忐忑不安地问道。   松田阵平扭动着钥匙,犹豫了几秒后说道:“就是觉得最近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你,之前都是过的都是这种紧绷的日子吗?”   “这个啊,也还好吧。习惯了也没什么。”望着窗外飞快倒退的景色,那些跳跃的昏黄色灯光映在她的瞳孔里,像极了昏黄的星海。   松田阵平眉头紧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心头萦绕着一股烦闷,让他忍不住将油门又踩了下去。   突然的提速让雨宫千雪眼皮一跳,希望不要遇到交通部的执勤查岗。   她正准提醒下身边人超速了,就被闪着刺目红光的警车给把话给逼回去了。   乌鸦嘴,她暗自在心里埋怨自己。   “啧!”松田阵平咂了咂嘴,将车乖乖停在了路边。   巡逻车上的人警官走了下来,是宫本由美和三池苗子。   “你好,这位先生能出示下证件吗?”宫本由美敲了敲窗户。   松田阵平丢了个眼神给身边的人,雨宫千雪点点头,开始找与他这张脸配套的驾驶证。   “抱歉啊,我男朋友他嗓子哑了,说不出来话,有什么你问我就好。”雨宫千雪说着,将驾驶证递了过去。   也在这个时候,宫本由美身后窜出来了一个有着几缕卷毛的白鸟任三郎。   “由美,今天轮到你夜间巡逻?”他和两位熟悉的警官打着招呼。   三池苗子点点头,“白鸟警官你这么晚干什么呢?”   “今天正好是我值夜班,那边有点事刚结束。”他解释了几句,扫了下宫本由美正在开的罚单。   又盯着车上驾驶座的男人仔细看了几眼,这不是当初和千反田那个新人一起去手工西服店的男人吗??脚踏两只船吗??   “白鸟警官,让一让,别挡着我开罚单啦,这位小姐,你男朋友的名字是?”宫本由美将人推到一边,专心致志开着罚单。   雨宫千雪耐心地回答着问题,心里却是很奇怪刚才白鸟的眼神,那一副震惊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乖乖交了三万日元的罚金后,两个人终于被得以放行。   回到家里时,已经四点钟了,雨宫千雪止不住地打着哈欠,整个人都显得困倦极了。   “还好今天是休息日。”   她一边嘟囔着一边从浴室里走出来。   就看见寥寥的灰蓝色天空里泛起鱼肚白,微微染成金色的云层里透过几抹亮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钻了进来。   松田阵平还是坐在离开之前的地方,和一堆机械搏斗着,整个人十分投入。   “不睡吗?”   松田阵平头也不抬地回答着:“这个快弄好了,弄完再去睡觉。”   沐浴后的发梢微微带着点湿润,皮肤也好似微醺一样透着点绯色,她半蹲着凑了过来,给充斥机油与金属味的地方带来入浴剂的青柠香。   “快去睡觉,你的黑眼圈可以直接去动物园扮演熊猫了。”他没好气地催促着。   “哦~,知道啦,那你一会记得吃点东西再睡觉,我先去房间了。”雨宫千雪嘴角微微上扬,但是在看到震动的手机时,笑容逐渐褪去,整个人都显出几分不安定。   她喃喃着:“出事了,阵平,看来我们俩都睡不成了。”   “发生什么了?”松田阵平眉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雨宫千雪眉心紧紧皱着,神色严肃,她咬着下唇说道:“刚才降谷发信息来说,雪莉叛逃了。” 第96章   雨宫千雪整个人缩在沙发上, 深深地叹了口气,原本的瞌睡全无,她抱着膝盖皱紧了眉头。   松田阵平坐在地上, 背靠着沙发,整个人脸色也有些难看。   “你先去洗澡吧, 我去联系他们, 看看具体怎么回事。”沉默了一会后,雨宫千雪拍打着脸颊说出了安排。   松田阵平站起身, 将人抱在怀里,拍抚着说道:“还没到最坏的时候,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不过先松开?你身上机油味好重啊……”她故意提高了几分声音, 故作轻快,不想让对方过于担心。   松田阵平抬了抬眉毛, “哦?这么嫌弃我?”   雨宫千雪吐了下舌头,朝一旁侧了下身体,溜出怀抱后, 单手撑在沙发背上, 跃了下去, “哎呀,不是嫌弃你, 是嫌弃机油味。”   “撒谎呢。”松田阵平打了个哈欠,神色有些疲懒。   雨宫千雪笑笑没说话,回到电脑附近, 脸色有些为难, 已经给降谷零发过去信息了, 但是现在还没回信。   这也正常, 他那边估计也乱成一团了,组织的顶尖科学家要叛逃,雨宫千雪只要想想,就觉得头疼。   不过这也不代表她就要这样坐以待毙,她翻出最近一个月的实验室附近的监控录像,准备从里面找到点蛛丝马迹。   雪莉会叛逃,这虽然在意料之外,但是也在情理之中。如果将她比作风筝,那么宫野明美就是维系风筝的线,宫野明美失踪这么久,不知道组织是用什么理由借口稳住她的,但是总不可能一直瞒下去。   她总是会知道的。   但是如果说这件事有没有人在里面推波助澜,雨宫千雪不信,至少君度那条毒蛇绝对会在里面做些什么手脚。   正当她准备利用这个休息日好好排查清楚监控录像时,她和松田阵平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   是警视厅的电话。   一种不太好的想法在心里冒了出来。   雨宫千雪抓着对方的手机走进了浴室,敲了敲门,“阵平,警视厅那边打电话来了,估计是加班,我帮你拿手机过来了。”   “好,等我擦下手。”   话音刚落,就看见浴室的拉门被拉开了一道缝隙,白色的水雾同男人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一起伸了出来。没擦干的水珠在重力的作用下,留下一道蜿蜒的湿痕。   手机递到对方手里,雨宫千雪立马就拉上了门。   然后一边出浴室一边接通了电话。   “喂,千反田吗?”电话那头是目暮警部的声音。   “怎么了?警部。”   “紧急加班,昨天町内那家案件需要更详细的报告,这边警力不够,需要上门排查走访,松田警官会带你一起,能完成吗?”   雨宫千雪苦笑一声,揉了揉额头,“是,一小时内到警视厅。”   挂断电话后,浴室那边淅淅沥沥的水声重新响了起来,雨宫千雪赶忙去衣柜里收拾衣服。   “阵平,出勤的衣服挂在外面了。”   她朝着浴室里喊了声后,就开始了给自己做伪装。   没过一会,浴室那边飘来一阵水雾,然后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   两三分钟后,松田阵平头上搭着毛巾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要多久?”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到。   “十分钟能搞定,不过麻烦事怎么都赶到一起了。”   雨宫千雪叹了口气,久违的辞职念头又冒了出来。   两个人赶到警视厅的时候,正好卡在一小时的时间点,最近正好有件贩卖毒品的案件是收网的时候抽调了不少警力,整个搜查一课和毒品对策课都极为忙碌,安排到他们手上的是个不算太麻烦的小案件。   只是受害人的态度实在是过于奇怪,才让本该是休息日的他们再上门调查一次。   “麻烦你们俩紧急加班了。”目暮警部面带歉意地宽慰了两人几句。   松田阵平打着哈欠说道:“没事,资料呢?我记得这个当初是给白鸟负责了吧?”   雨宫千雪探出头来想看对方手里的文件,大致扫视了下后她揉了揉太阳穴。   目暮警部皱了皱眉头,“是的,不过昨天晚上被调到毒品对策课那边执夜班,就算强制加班也要等下午喊人过来吧。”   松田阵平撇撇嘴,回想今天早上和白鸟任三郎的匆匆一面,对方通宵一夜,他这边也差不到哪里去啊。   “目暮警部放心啦!我和松田前辈保证完成!完全不用担心哦!”雨宫千雪眯着眼,笑嘻嘻的,声线活泼开朗。   目暮警部欣慰地笑了,“松田警官你也要和千反田学一下,别老是一副懒洋洋不耐烦的样子。”   “是是是,我这就带新人去上门走访。”松田阵平摆摆手,夹杂着几分不耐烦地回了一句,拖着雨宫千雪的胳膊往搜查一课外面走。   坐定在出外勤的公务车里,松田阵平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眼角都泛着点泪光。   他这几天都在折腾那些小玩意,昨天更是直接通宵,精神实在是有点欠佳。   “不会疲劳驾驶吧?”雨宫千雪有些担忧地问道。   “不会,这个你放心。”   不,她根本放心不下啊,尤其是在自己父母死于车祸的情况下。   “要吃吗?”她说着从包里取出来一颗糖,纤细的手指挑开了包裹着的糖纸,然后递到了松田阵平的嘴边。   对方伸出舌头将糖果卷入了嘴里,晶莹剔透的糖果卷入玫红的舌头中,最后含在两片唇瓣间。   然后下一秒五官就皱巴巴的,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松田阵平只觉得一股酸味,辛辣味直冲头顶,看起来还怪好看的糖,吃起来居然是这种感觉吗?   一时间什么瞌睡疲倦都没影了。   “多谢款待。”他幽幽地说了一句后发动了车子。   “哈哈哈哈,但是看你实在没精神,我有点担心,要不是赶时间没骑机车,我就直接拽你下来了。”   雨宫千雪一边解释着,一边翻开了案件资料。   是一起意外致死案件,一个偷内衣的猥琐男因偷窃某户人家的内衣裤时,牵连了该户人家的家中电路,导致维持该家庭中一位老人的呼吸机停止工作,从而促使老人死亡。   案件到这里可谓是非常简单,平铺直叙的一条线,但是不简单的地方就是,这家的女主人居然决定不追责内衣贼,而是选择私下和解。   一时间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雨宫千雪翻看着资料和照片,喃喃自语,“很干净。”   “什么?”松田阵平忍不住问道。   “我说这家的女主人将这位瘫痪在床的老爷爷照顾的很好,尸体上根本没有一点压疮什么的,头发,胡子什么的都处理的很好,单亲家庭想必很辛苦吧。”   “那是肯定的,你想到什么了吗?”   松田阵平瞥了眼身边人蹙起的眉毛。   雨宫千雪盯着身世背景调查,揉了揉太阳穴,“女主人橘真咲在丈夫因为意外去世后没有改嫁,而是靠着赔偿的保险金一个人拉扯着瘫痪在床的丈夫父亲和两个女儿。大女儿在帝丹高中读高二,小女儿在帝丹中学读初二,大女儿成绩优异,听话懂事,平时还会做兼职补贴家用,小女儿则是叛逆逃课,不怎么去学校,是个不良少女。对于这样一个几乎是纯女性组成的家庭,为什么在遭遇猥琐的内衣贼后选择私下解决,是因为钱的缘故吗??”   雨宫千雪捏着下巴,一直到了被害人居住的破旧公寓楼,依旧是百思不得其解。   两个人下了车,还没迈进老旧的公寓楼,就听到了年轻男女的斗嘴声。   “喂,兰,你那么生气干嘛啊?”   “明明是新一说好今天一起来橘学姐家里吧,结果你又睡过头了!!”   “我都道歉了啊,昨天晚上熬夜了嘛。”   “反正肯定又是看侦探小说吧,哼。”   “啊,昨天是看案件哦,才不是侦探小说。”   “是是是,大侦探!!”   两人朝着那边望了过去,发现是一对看起来应该是高中生模样的男女生。   不过听到对方提到“橘学姐”这几个字,雨宫千雪眉梢一挑,看来自己和对方目的地是一样的啊。   松田阵平则是皱了皱眉头,怎么是这个小鬼??听说替目暮警部解决过几次案件,还被那些博人眼球的媒体称为什么“日本警方的救世主”。   “怎么了?表情不太对?”雨宫千雪小声问了句,“你认识他们吗?”   “知道但不认识,走吧。”松田阵平拿着文件的手轻轻敲了下身边人的头,迈开步子率先走了进去。   果不其然,他们的目的地是一样的,前后站定在橘家门前时,毛利兰试探着问道:“请问你们是?”   “刑警,刑警啦,兰。”工藤新一将双手背在脑后,率先抢答着,“那辆公务车是搜查一课的公务车,两位想必也是搜查一课的刑警,来这里是调查那件意外致死的案件的吧?”   虽然是疑问的句式,但是语气却是十分肯定。   松田阵平撇撇嘴,果然和白鸟描述的一样,是个臭屁小子。   雨宫千雪则是皱了皱眉头,总感觉有点眼熟,是在哪里见过吗,“对,我们两位是刑警,也的确是来调查案件的,你们俩是橘美代的学弟学妹吗?”   “嗯,我叫毛利兰,他叫工藤新一,今天是来找橘学姐的。”毛利兰笑着回答着。   松田阵平推了下墨镜,懒散地叮嘱着:“你们俩别影响调查啊。”   “那个案件是有什么问题吗?”工藤新一蓝色的眼睛骤然发亮。   话音刚落,房门打开了,出来的是一个疲惫不堪的中年女人,她穿着半新不旧的家居服,神色麻木,“非常抱歉,家里有点乱,稍微整理后才过来开门了,两位警官请进来吧。”   “该说抱歉的是我们才对,打扰了,橘夫人。”雨宫千雪说着和松田阵平一起弯腰行礼。   邀请两人进来后,橘真咲又对着两位高中生说道:“今天美代去打工了,估计要过一会才会回来,你们也要进来吗?”   毛利兰有些纠结,她皱着眉头看了眼身边的竹马,想直接去学姐打工的地方。   但是竹马工藤新一却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嗯,我们可以在房间里等橘学姐回来吗?打扰了,橘阿姨。”   “新一……”毛利兰拽了下他的衣袖,但是依旧不能打消竹马的好奇心。   于是,四个人挤满了不大的客厅。   橘真咲端来几杯茶后,垂着眼眸跪坐在一旁,整个人都极为疲惫。   “橘夫人,我们这次来是想问案件的事情,请问能让我们勘察下阳台和那个房间吗?”松田阵平率先开口了。   “好,请过来吧。”   雨宫千雪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一起走到了阳台附近,橘家在二楼,老旧公寓楼并没有什么防盗,阳台的边沿上有着一些新鲜磨损痕迹,雨宫千雪戴上手套仔细摩挲了下那道痕迹。   “前辈,你看这里。”雨宫千雪对着正在查看房间电路的松田阵平喊道。   而喊过来的不仅是松田阵平还有工藤新一。   “小子,乖乖和你女朋友待在客厅不好吗?你看她正一脸担心地看着你呢。”松田阵平眉眼里有着一丝不耐烦。   工藤新一却好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才不是,我和兰才不是男女朋友!我们是青梅竹马!”   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没接他话茬,正准备推开阳台的门,却被一下子没推开,使了几分力气才推开。   “怎么了?”他朝雨宫千雪问道。   “这几个空衣架,前辈你取下来看看?我拿不下来。橘夫人家里平时的撑衣杆不放在阳台吗?”   橘夫人望着几人的举动,一直无精打采的脸上有些僵硬,“啊,撑衣杆吗?一般不放在阳台。”   “您之前被偷走的衣服都是晾在这里的吗?包括最后一次?”   “嗯,对。”橘夫人木楞地点点头。   不对,不对劲。   她的身高是一米七,加上鞋大概有一米七三,伸直手臂有两米多,但是还是够不到衣架,松田身高是185,伸直手臂比自己要高20多公分,才能够到衣架。   那也就是说在阳台有衣服的情况下,那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内衣贼要小跳起来才能够到衣服。   据他自己交代最后一次偷内衣的时候,没带走衣服只是拽到了,然后就被人发现了,他当时还摔了一跤,然后直接跑路了。   他自己供述过于匆忙慌乱,不记得自己碰到哪里了,可能是碰到了呼吸机的排水管道然后牵连到电线,导致了呼吸机停止工作。   但是她刚刚试了试,排水管道根本不在他逃跑的方向啊。怎么回事??   工藤新一在阳台晃了几圈,也盯上了排水管道,他捏着下巴说道:“夫人,你确定是内衣贼碰到了排水管吗??”   松田阵平看着那个沉迷于推理的侦探小子,咂了咂嘴,“啧,小子,别在这胡闹了。”   “新一,橘学姐回来了,我们还是先去商量学生会的事吧。”毛利兰为难地喊到。   工藤新一皱了皱眉头,但是在看到回来的橘美代神色慌乱的情况下,他眼睛转了转,也许能从学姐身上找到点答案。   他答应着幼驯染,“知道啦,兰。”   看到对方离开,松田阵平吐出一口气,这小鬼太烦人了,而且感觉观察力和推理能力也很强,他可不想随便被人探查到雨宫的情况。   雨宫千雪盯着面色有些难看的橘夫人垂下了眼眸,她心里有点不好的想法,希望不是这样。   排查仍在继续,但是这一次还没几分钟,房门被猛地一下推了开来,“轰”地一声,连带着墙壁都震了震。   “喂,老太婆,你又让这些税金小偷进来干什么!上一次老头子死掉的时候家里就被翻地乱七八糟,搞什么东西啊!”虽然声音怎么也遮掩不掉的少女青春感,但话语却是十分不客气。   伴随着声音走进来的是一个画着浓妆的女孩,顶着金色的长发,一身涩谷辣妹装扮。   她朝着身后喊道:“喂,都让你进来了,你还在玄关磨蹭什么啊!”   随后进来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男生,清秀的五官长相加上金丝眼镜,手上拿着两个人的包。   “美绪!快对警官们道歉!”橘夫人数落着小女儿后,又转身向另外两人鞠躬道歉,“对不起,都怪我没有管教好孩子。”   “呵,你以为谁都会和老太婆你一样吗?鬼才要和他们道歉,你们又来查什么啊!犯人不都抓到了吗?”橘美绪的态度依旧非常恶劣。   雨宫千雪皱了皱眉头,虽然是别人的家务事不该管,但是这个女孩说话实在是太难听了,身边的松田阵平也已经将拳头捏地咯吱响了。   她身后的男生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轻声哄着:“美绪,别闹了,我们先出去吧。”   “不要,出去也应该是这两个税金小偷出去吧?话说警方要是再努力点,也不至于让一个内衣贼偷这么久的衣服吧,真是垃圾啊。”   橘夫人强忍着身体的颤抖,将小女儿推到里面的房间,期间还夹杂小女儿几句叛逆的数落与挣扎。   只余下那位五官清秀的少年欠身道歉着,“对不起,美绪性格比较冲动,说话也不太好听。”   松田阵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已经不是不好听了吧,母亲这么辛苦,连体谅都做不到,还恶语相向,实在是……”   后半句话被雨宫千雪给瞪回去了。   “请问你是?”雨宫千雪笑着问道。   少年有点紧张地回答着:“秋山源,是美绪的青梅竹马。”   “那我能问下案发当天的傍晚,橘美绪的口供是说她在酒吧,你呢?你当时在哪里?”雨宫千雪笑得眉眼弯弯,语气轻快。   秋山源愣了下,似乎没想到对方会突然盘问自己,“我,我在哪里重要吗?”   “警方办案,还请配合下。”松田阵平板着脸,拿出了警官证。   “这个,我当时在家啊。”他支支吾吾着。   慌乱而又蹩脚的谎言,松田阵平撇撇嘴,连他都能看出来不对劲。   他冷着脸,神色严肃,“你确定吗?秋山同学?请不要对警方撒谎。”   “说到底我在哪里很重要吗?案件不是意外致死吗?不都是那个内衣贼的原因吗?为什么要问我的不在场证明?”他舔了舔下嘴唇,虽然故作镇定,但是眼神却是游离的。   正当雨宫千雪准备再逼问几句的时候,橘美绪从里面推开母亲直接跑了出来,她像个愤怒的小兽一样挡在秋山源面前,“你们这两个无能警官还待在我家搞什么啊!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说完她又狠狠地瞪了眼身后的少年,“你是傻子吗?不想回答干嘛要说话,别傻笑了,赶紧滚回去吧。”   “美绪。”少年低低喊了一声,眼里都是担忧。   “赶紧滚啦,包给我,有你这么个小弟麻烦死了。”   秋山源点点头,和从房间出来的橘夫人鞠躬着,随后准备离开。   却被松田阵平喊住了,“秋山同学,等会我们会登门拜访的,待会见。”   橘美绪满腔怒火瞪着两个穿着西装的警官,烦死了,烦死了,这群垃圾警官真是烦死了,案件都已经了解了还在那纠缠不休,烦死了!!!   雨宫千雪拿着资料,“报告里说呼吸机好像是被卖到二手店里了吧?那我们能看下电路吗?”   松田阵平和她交换了眼神,大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雨宫千雪想要排查线路,看看到底控制呼吸机的电线是否和整间房子是一根电线。   这样就能看看到底是因为排水管松动了电线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橘夫人愣了下,有些纠结,但还是同意了,领着两个人来到总阀门的地方。   期间橘美绪一直执拗地跟在附近,利用言语骚扰着两个人。   而另一边出去的三人,工藤新一则是在公寓附近转悠了起来,橘学姐家里发生的意外他也有所耳闻,但是在知道是内衣贼意外致死后,也有些性质缺缺,但是今天在她家里看到的情况却似乎不是这样。   让他有了兴趣,一双蓝眼睛亮得吓人。   “学姐,那个内衣贼就是从这里爬上你们家阳台的吗?”   橘美代勉强维持着笑容,有些心不在焉,“嗯,是的。”   “他一共来过几回啊?偷的衣服是固定的吗?是文胸还是内裤?颜色方面的呢?他倾向于偷什么款式之类的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橘美代脸色怔怔,瞬间通红起来,嘴唇颤抖着,而后又转变为震惊。   因为脸色爆红的毛利兰正一拳打在工藤新一附近的墙壁上,一脸怒气地喊道:“新一!!!” 第97章   “兰……”工藤新一面色惨白, 望着墙上隐隐出现的裂纹,整个人都抖了下。   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啊,这不是破案的正常流程吗?搞不懂……   毛利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然后对着学姐道歉。   橘美代勉强地笑了笑,果然工藤还是这个样子啊,“没关系, 没关系的, 其实对于这个内衣贼我知道的不多,他每次偷的衣服说起来的话,还真有点共同性, 都是白色的。我也苦恼了很久,和周边的交番也提过,但是都没什么用。”   毛利兰也握起了拳头, “是的, 学姐和我提起的时候我还在附近蹲点过, 但是没能逮住,没想到他后面居然还导致了这样的事情。”她说着, 眉毛耷拉了下来。   工藤新一皱了皱眉头,在公寓外墙上看了很久,“学姐, 你看过那个内衣贼吗?”   “看过的,怎么了,问长相吗?”   “不是, 他的身高,和那两位警官比起来, 更接近谁呢?”工藤新一认真地问着。   橘美代想了下, “应该更接近那位女警官吧, 不高,有点瘦小的感觉,贼眉鼠眼的。”   工藤新一嘴角上扬,唇边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容,“这样啊……”   那就不对劲了,这样身高的男性根本无法在墙上留下这么高的痕迹吧。   这个痕迹是谁攀爬留下来的??这个高度至少也是比自己高的人弄出来的。   工藤新一盯着墙上的痕迹皱了皱眉头。   一旁的毛利兰开始和学姐聊了起来,“那学姐你家里真的就打算这样私下调解吗?”   提到私下调解,橘美代神色有些紧张,含糊地答应着:“嗯,母亲和我都不想让事情闹大。”   “这样啊,学姐你也别太伤心了。”毛利兰安慰着她。   工藤新一则是准备返回房子里,虽然那位卷毛警官对他好像不太感冒,但是谁都不能阻止他对于真相的追求。   正当他走进公寓内部,恰好和出来的秋山源直接撞上了,“抱歉。”   两个人相互道歉一声后,工藤新一没忍住又回头看了对方一眼,他的身高倒是和那个痕迹很匹配啊。   这样想着,他又来到橘家门前。   果不其然,松田阵平一看到他就皱起了眉头,一副不悦的样子。   “怎么样?”雨宫千雪对于电线线路这种东西不是很了解,寄希望于拿着工具的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将工具放回到工具箱里,简短地说了下自己的发现,“线路是一体式的。”   雨宫千雪点点头,了然于胸。   接下来就要去找公寓的管理员,看看那边的记录。   “喂,你们两个还要在我家待到什么时候啊!!”橘美绪依旧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说到底要不要调解这不是我家的事情吗??税金小偷也太烦人了吧!”   工藤新一眉梢一挑,只知道橘学姐的妹妹好像比较叛逆,原来是这种暴躁的不良少女吗?   松田阵平只觉得额头的青筋直跳,他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阈值了,要不是雨宫千雪一直拦着他,他真的忍不住了。   “抱歉,打扰了这么长时间,接下来我去公寓管理员那边确认过,再单独问话后就可以结案了,几次轮番叨扰,实在是很抱歉。”雨宫千雪维持着礼貌的笑容,鞠躬道歉着。   虽然万般不愿意,最后还是由松田阵平留在房子里防止意外发生,雨宫千雪则是去管理员那里调查用电情况。   刚走出去两步,雨宫千雪就发现工藤新一也跟着过来了。   “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工藤新一将手背在脑后,“因为总觉得跟在警官小姐后面就能找到重要线索呢。”   雨宫千雪回想了下这个少年的举动,挑了挑眉,难不成他也发现这个案件的不对劲了吗?   “警官小姐,我们要不要交换情报,这样能更快找到真相哦!”高中生笑得意气风发,眼底有着澄澄亮光。   略微让雨宫千雪有些晃神,不免在心里生出点感慨,年轻真好啊。   “你是在扮演侦探吗?”雨宫千雪回想起他和青梅之前的对话。   没想到工藤新一立刻不服气地反驳着:“不是扮演侦探,而是就是一个侦探!我要成为新时代的福尔摩斯!”   听起来是闪闪发亮的梦想,不知道为什么此刻雨宫千雪脑子里想的却是福尔摩斯里的苏格兰场警察好像大部分都很无能啊。   有种膝盖中箭的微妙感。   在一名正在办案的刑警面前,说要成为新时代的福尔摩斯,真的没问题吗?   虽然内心想要吐槽的话很多,但最终都化作一个开朗健气的笑容,“有梦想是好事哦!!!”   最终自己也成为了虚伪的大人啊。   雨宫千雪在心里苦笑着,然后就看见工藤新一凑了过来,“所以警官小姐要和我交换情报吗?”   “你想知道什么?”   “我还不清楚这个案件的具体过程。”   “你有什么?”   “关于围墙附近的事,还有,和橘学姐的关系。”   “抱歉,围墙那本来就是准备一会去查的,还有关系什么的,警方调查,是没有理由不配合的,所以不能打动我。”   工藤新一瞪大了眼睛,和他以往认识的警官都不一样。   雨宫千雪没理会正陷入震惊的男孩子,敲响了管理员的门,她不会阻止对方跟过来,但是直接把警方资料告诉一个无关的高中生,这实在是有违警察的职业道德。   和管理员简单沟通后,她翻看起最近的电路数据,而工藤新一就在她身边转来转去。   看到案发那天的数据时,雨宫千雪皱了皱眉头,调查记录上呼吸机断电是在傍晚的17:35分。   而这上面橘家用电直接归零的时间是在17:40然后一直持续到橘夫人回家18点钟。   这不可能,如果是排水管牵连电线引发短路,那么总闸应该同时跳掉,而不是在呼吸机停止工作后才跳掉。   所以说后来有人关掉了总阀。   这个人只能是橘家三人中的一个。   口供上,橘夫人说她17点出门购买大减价的食物,到家的时候是18点,这附近没有监控,但是后面橘夫人出示了自己大减价的食物,从她家到商场来回一趟的确要很长时间,生活清贫的她也不可能打车,所以被排除了嫌疑。   橘美代那天则是在打工,根据打工的店长说她下班的时间是17点30,她骑家中唯一一辆自行车下班需要30多分钟,从时间上来说,她不符合。   最后是橘美绪,她那天在酒吧,一直待到晚上8点多才回来。当然未成年人是不允许在酒吧打工的,后来那家酒吧老板被罚钱了,也让橘美绪更加厌恶警察。   但是,现在多出了一个秋山源,这个神色慌乱的秋山源在这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   工藤新一打量着在沉思中的雨宫千雪,对案情只了解个大概的他,通过简单的碎片对话与数据,知道她可能在纠结什么了,应该是呼吸机停止工作与停电跳闸的时间不符合。   “警官小姐,你是在纠结时间对不上的问题吗?”   雨宫千雪皱了皱眉头,看来说要成为福尔摩斯不是开玩笑啊,原来也是有真水平的?   “所以呢,你有什么好想法吗?你了解附近超市的大减价吗?”想了想,雨宫千雪决定还是给他透露点消息。   工藤新一脸色有些僵硬,超市大减价他还真不了解,但是兰肯定知道啊!   “我知道有谁清楚,这附近的超市商业街没兰不了解的。”   工藤新一说着就要拽着身边的警官一起去找毛利兰,却被对方猛地一步躲开了。   “拽着陌生女人去找青梅竹马会被对方误会的哦。”雨宫千雪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兰?那家伙不会啦。”   “那可不一定。”   两个人很快就和准备回家的橘美代还有毛利兰撞上了。   “兰!”工藤新一挥挥手,“你应该很清楚附近的商场大减价吧?”   他问着幼驯染,眼神却在瞟着不远处的橘学姐。   “啊?商场大减价?这个我是知道的。怎么了?突然问这个干嘛?”毛利兰一脸懵。   雨宫千雪眯眼笑了笑,“是想了解下案发当天的大减价,毛利同学清楚吗?”   “案发当天啊,那就是四天前对吧。那天我知道的,主要是猪肉大减价呢,我还特地去抢购了,真的特别便宜……”   “够了。”橘美代慌慌张张地打断了毛利兰的话语,“那个,这个,我先回家了。”   她说着脸上表情极为难看,身影也有些不稳,工藤新一着急地开口道:“橘学姐,你知道些什么吧?”   “我不知道,不知道,别问了!”橘美代大喘气着,瞳孔剧烈收缩着。   这下连不知情的毛利兰都发现她的不对劲了。   而与此同时,楼上也传来一阵吵闹打砸声,一下子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大家不约而同地往上跑着。   到了家门口,发现橘美绪神情凶狠,咬着牙吼道:“税金小偷最烦人了,别在我家说风凉话,赶紧滚出去!”   松田阵平的黑西装湿漉漉的,卷发上也有点水渍,看起来像是被人泼了水,一旁的橘夫人正一脸愁容地道歉着。   “松田,没事吧?”雨宫千雪一把拽过人,慌乱地上上下下打量着。   原本还有点愤怒的松田阵平看到对方这慌乱的神情突然就不生气了,哑然失笑,“安心啦,就是普通的茶水。”   “美绪!!你怎么能这样啊!快和人道歉。”连好脾气的橘美代都生气起来了,她朝着妹妹教训着。   然而橘美绪怎么都不肯退一步,“不,我才不要,也不用你来教训我!你就当好你的乖乖女就行!!”   “美绪!”橘夫人在怒火攻心的情况下,险些一巴掌甩在女儿脸上,还好被松田阵平拦住了。   雨宫千雪将两人分开,“夫人,请您冷静下。”   在这一片混乱里,靠近围墙附近传来一阵响动,工藤新一连忙冲了过去,只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从围墙那窜了下去,然后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工藤新一脑内灵光一闪,他拽着护栏就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引得毛利兰一声惊呼,“新一!!”   “兰,我自己去就行。”工藤新一头也不回地说着,跟着跑了过去。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这个侦探小子怎么这么冲动啊!!   雨宫千雪和松田阵平对视后眼里都是同样的想法。   “我去跟着他,你留在这里。”   松田阵平丢下一句后也从二楼跳下去了。   雨宫千雪揉了揉眉心,总觉得事情有些脱轨,她打量着橘家三人,只看到橘美绪一开始脸色怔怔,而后突然煞白,挣扎着也想跟过去,情绪极为激动,像个愤怒的小兽那样。   她好像明白什么了。   至此,她觉得自己理解了这起简单却又不简单的案件。   这起所有人都是犯人的案件。   橘家母女三人日子一直过的很清贫,尤其还要负担一个瘫痪在床,需要靠呼吸机度命的老人。   橘夫人为此不能改嫁,不能工作,但保险金总有花完的一天,日复一日的情况下,整个家庭只有被拖垮的节奏。   不仅她被拖垮,两个孩子也会被拖累。   但是直接不管不顾,那就是杀人,橘夫人做不出这样的事。   恰好此时,内衣贼的频繁到访,让一家人头疼不已的情况下,也让橘夫人心里有了杂念,如果让内衣贼偷东西的时候意外牵连线路,导致呼吸机停止工作不就可以了吗?那样这一切都只是意外。   叛逆的小女儿估计是意外撞破了母亲的行为,她虽然不怎么去学校,其实只是装扮成熟,想在酒吧多赚点钱。正好青梅竹马一直喜欢她的秋山源原本就在蹲点内衣贼,想要替青梅解决麻烦。   内衣贼没完成的事,他在知道青梅的想法后,他借着蹲点的机会添了一笔。   而这也就是呼吸机第一次断电,但这时候呼吸机内部有储存电源,还在继续工作,而此时说是去抢购大减价的橘夫人提前回来了,她的确是去了,但是实际上只是买了一部分,比如那天优惠最高的猪肉就不在她出示的食品范围内。   提前回来的橘夫人发现呼吸机仍在工作,慌乱之中的她发现内衣没有被偷走,以为自己想法落空,于是手动关掉了总阀。   打工赶回来的橘美代在目睹这一切后,没有选择报警,而是安慰起母亲,并且开始准备串供和伪证。   回家后的小女儿发现老人去世,家中一片狼藉,内衣没有被偷走,以为是竹马替自己完成了想法。   而家住附近的秋山源他估计也是误以为自己添加的一笔导致了现状。   橘夫人因为内心的谴责与愧疚,事后不愿意追究内衣贼的意外致死责任。   刚才的动静,估计就是秋山源过于担心这里,于是在围墙附近偷看这边的情况。   “放开我,我要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橘美绪依旧在挣扎着,奋力想要逃出母亲与姐姐的禁锢。   雨宫千雪半垂着眼眸,掏出手机,拨通了松田阵平的电话,“怎么样?”   “是秋山源。”松田阵平堵住了少年的去路,神色凛然。   “我已经知道整起案件的来龙去脉了。”   “他也参与其中吗?”   “应该是的。”   松田阵平沉默了一会,“我知道了。”   “那个侦探……”   雨宫千雪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我知道的,我会把那个侦探小子一起带回来的,挂了。”   看着正兴致勃勃,眼底发亮的工藤新一,松田阵平叹了口气,“侦探小子,事情了解了,侦探游戏也该结束了。”   “可是,真相不还是没找出来吗?”工藤新一有点愣住了,好不容易抓住的突破点难道要这么放弃吗?   明明真相近在眼前啊!!   被堵住的秋山源一脸纠结,他扫视着前后被堵住的情况,额头上全是汗。   松田阵平让出路,对着秋山源示意了下,让他过去。   然后对着极为震惊的工藤新一说道:“听白鸟说你很崇拜福尔摩斯?”   “喂,干嘛要放跑他啊!!”   “既然是福尔摩斯的粉丝,那我想阿加莎的《东方快车谋杀案》你肯定也看过吧。”松田阵平并不打算回答他的疑问,而是说起了别的话题。   工藤新一顿时脸色怔怔,直到松田阵平走远,他才缓过神来。   “喂,侦探小子,赶紧回去了,你女朋友会担心你的。”   工藤新一往前走了几步,回嘴道:“都说了兰不是我女朋友!我们是青梅竹马!!要说起来,警官先生你和那位警官小姐才是一对吧。”   松田阵平脚步微微一滞,“不,我们只是冷淡的前后辈关系。”   工藤新一翻了白眼,他信吗?他不信。   回到橘家门前,雨宫千雪看到两人安然无恙回来,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她毕恭毕敬地弯腰道歉着:“非常抱歉,打扰了夫人您的安宁,案件具体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接下来的一切请教给我们警方吧。”   “不不不,警官小姐你太客气了,那现在这是?”橘美代语气有些紧张,她觉得这两个警察肯定是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如果真的这样的话,那她会站出来把一切都揽下来的。   与此同时橘美绪也激动起来,她连忙喊道:“啊,我知道了,都是我做的,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你们把我抓起来行了吧!!”   “美绪!!”母亲和姐姐都同时呆住了。   “抱歉,我好像没太听懂你们在说什么耶,案件不是已经结束了吗?前辈,没错吧?”雨宫千雪偏着头,瞪大了眼睛。   松田阵平挠着头发,“是啊,我们今天本来就是确定下的,案件已经结束了,剩下的要调解什么的不是你们自己的选择吗?走啦,千反田,报告就交给你了啊。”   “知道啦,前辈!!那我们就先告辞了,不过意外致死可以调解,但是偷窃内衣这种事可是没法调解的。”雨宫千雪又欠了欠身体。   工藤新一靠在墙壁上,朝着毛利兰喊道:“兰,回去了。”   “欸??事情解决了吗?”毛利兰有点疑惑,她总感觉卡在半截了。   “解决了,解决了,我饿啦,一起去吃饭吧。”   “啊,谁让新一你睡那么晚才起来。”毛利兰埋怨着,又转过身和橘家母女三人告别。   踏上回去的路,毛利兰觉得还是一头雾水,总是揪着案件疑点不放的竹马这次怎么这么好说话,按耐不住的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工藤新一仰起头,正午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给一切都镶上一层璀璨的金边,他轻声说道:“因为真相有时候不一定就意味着正义啊。”   “这句话很像是那句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还有灰色呢。”毛利兰偏过头,只觉得竹马的侧脸比那正午的太阳更为耀眼。   回到车内的两个人沉默了一会,然后同时呼出了口气。   过于相似的举动让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笑了出来。   恰好此时那对青梅竹马正好从两人车边走过,雨宫千雪咬着下唇,心里生出点羡慕。   松田阵平拍了拍身边人头,“怎么了?”   “感觉有点羡慕啊。”   “那种嘴硬的楞头小子有什么好羡慕的。”他掰过对方的脸,带着几分力气让她看着自己。   “是是是,前辈!处理完事情赶紧小睡一会,我去把报告给写了。”   “我就那么一说,没打算真让你写。”松田阵平有点愣住了。   雨宫千雪白了他一眼,“你确定你写了不会被打回来吗?”松田阵平可是搜查一课有名的报告拖更大户,这是大家公认的,这次案件还有点麻烦,雨宫还真不敢把今天的报告交给他。   松田阵平犹豫了几秒,“那好吧,辛苦了。”   两人驱车回到警视厅,一直忙到中午才结束了报告总结。   也在这时候,被喊过来加班的白鸟任三郎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千反田,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怎么了?”雨宫千雪跟着他一起走到一边。   “上次和你一起去西装店的男性,是你男朋友吗?”他小声问着。   雨宫千雪愣住了,什么鬼?突然就跳到这个了?   “是你男朋友??”   “欸??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昨天晚上看到那个男人了,他和其他女人待在一起,还说是男女朋友关系,千反田,你找男人要擦亮眼睛啊。”   看着对方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雨宫千雪嘴角一抽。   不,不是这样的。   但是她不能说,只好犹豫了几秒后说道:“谢谢白鸟前辈,我和他不是男朋友啦!”   “真的??那就好。”白鸟任三郎突然放心了,但是看在对方犹豫几秒后还是有点怀疑。   不过千反田身上的桃花好像不少啊,疑似脚踏两只船的男友,松田警官的特殊对待,好像由美提起交通科那边也有人对她有意思。   正当他怀疑时,目暮警部急匆匆过来了,“正好,你们俩现在都没事吧?”   两人同时摇摇头。   “毒品对策课那边正好需要支援,你们俩可以装扮成情侣和高木佐藤一起跟踪毒贩。”   “不行!!!”白鸟任三郎和松田阵平同时反驳着。   虽然两人不行的点不一样,但是脸色却是一样的严肃。   目暮警部往后退了一步,“啊,那个,这个,你们?”他有点搞不懂年轻人这边发生什么了。   雨宫千雪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她能明白两个人为什么这么强硬。   “目暮警部,你的意思是佐藤和高木去支援是装扮成情侣跟踪了吗?”白鸟任三郎急迫地问着。   “额,对。”   “说是还要去情人酒店的那种?”   “对,但是白鸟这是任务!不要因为男女私情影响任务!!”   雨宫千雪幽幽地瞥了眼正走过来的松田阵平。   “我无所谓。”雨宫千雪发表了自己的感言。   松田阵平双手抱胸,“我觉得白鸟你不适合,毕竟你不是什么佐藤最高防线之类的嘛,肯定会影响的,还是我和千反田搭档比较方便。”   开玩笑,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朋友和别的男人一起去情人酒店。   雨宫千雪低下头,她怎么不知道松田这么会找借口呢。   白鸟任三郎瞪大了眼睛,“那佐藤和高木也不适合啊!”   目暮警部捏着下巴,他觉得松田的话有道理,“还是辛苦你们俩一趟吧,这次跟踪任务要是能抓到线索,我给你们打报告申请两,不,三天带薪假。”   雨宫千雪眼睛一亮,带薪不带薪没事,关键是假期啊!这样就机会去解决雪莉的事,这次线索她一定要拿到。 第98章   “你们今天的任务就是装扮成情侣, 来跟踪这一场交易,已经追踪他们两个月了,只要抓住这次交易的现行, 我们就能继续查下去,而不是直接断掉线索,注意, 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对方手里有枪械,首要是先保护好自己。”   耳麦里是毒品对策课课长的嘱咐,雨宫千雪和松田阵平答应后, 两个人之间居然有点尴尬。   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约会”?   明明都已经同居了,也差几块布料的坦诚相见过,但是约会还真是第一次。   而且这次约会还是明明是真情侣的两人却要假扮情侣的约会。   怎么听都很奇怪的一次约会。   “阵平, 今天多多指教啦。”雨宫千雪笑着眨了下眼睛, 对他伸出手。   松田阵平取下墨镜塞进胸前的口袋, 暗自懊悔怎么让对方抢先了,嘟囔了一句, “好歹这种事也让我先来吧。”   接吻,拥抱,同床共枕, 这些都做过了,但是最纯情的牵手他们却没有过几回。   接触到对方的掌心时,松田阵平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虎口和指尖的薄茧。   “这有什么关系啊, 先跟上去,千万别太僵硬了哦。”雨宫千雪盯着前面毒贩的身影, 轻声嘀咕着。   两人现在相处的地方是一条商业街, 因为盂兰盆节的来临, 显得格外热闹,如果不盯紧点,很容易就跟丢目标。   而佐藤美和子还有高木涉正在商业街的另外一边,比起这边,那边就要显得木楞点了,完全看不出来是在约会的情侣。   毕竟高木涉紧张到都快同手同脚了。   佐藤美和子又是一副没法放松下来的状态,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妥妥的前后辈感觉。   雨宫千雪瞥了一眼后不免有些担心。   “你在看哪里?”松田阵平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担心佐藤前辈那边,要是打草惊蛇就白费了。”   松田阵平点点头,“佐藤啊,的确是喜形于色的人呢。”   雨宫千雪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说别人,自己不也是吗?   两个人尾随了半路,那一对男女在确认身后没人跟踪后,终于开始向目的地情人酒店走去。   这也是警方的卧底传出来的消息,警方也提前在那家酒店里提前布置好了人员,只要等待毒贩进去,展开交易就能立即直接抓到现行。   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那两个毒贩并没有去原本约定好的那家酒店,而是去了另一家。   突然的变化打了埋伏的人员一个措手不及。   雨宫千雪抓住身边的人立马跟进了,“快,不然一会就不知道那两个人进的那间房了。”   佐藤与高木那边也紧绷着进了人生中第一次造访的情人酒店。   LOVE HOTEL作为日本最亲民最普遍的旅馆,费用不贵,不需要任何证件登记,甚至连前台都没有,从进门到入住完全只需要你一个人操作就可以。   在大厅里设有展示牌,房间的照片与金额都会写在上面,然后通过一个类似银行的不透明窗口,无需与人接触,选择后对方给予房卡。   离店的时候,也是通过自动结账机结款。   可以说,尽量确保你在入店到离开都不遇见一个陌生人,隐私程度极高。   这也极大方便了两个人选择离毒贩交易最近的房间。   但是,在打开房间后,两个人都有点傻眼。   只关注是不是离毒贩最近,压根没注意房间款式的两人在目睹房间里的装潢后,面色都有些泛红。   因为这是一个以cosplay为主题的房间,由三居室打造而成,有三个主题,一个是电车的车厢,一个学校体育室储物间,一个是医院的病房。   当然这种地方的cosplay怎么可能正经。   雨宫千雪捂脸叹气,所以说为什么日本要在这种奇奇怪怪的地方弄得这么逼真啊。   这个电车车厢也太太太还原了吧!!!到底是什么为了奇奇怪怪的恶趣味啊。   还有那个什么学校储物间真的很让她幻视警校那个仓库啊……   最后是医院的病房,居然还有两种剧情走向,一种是护士和医生,一种是护士和病人。   望着每个房间上挂着的cosplay衣服,雨宫千雪最终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呵呵,没想到第一次来情人酒店,就这么……”   松田阵平猛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看构造,应该是这边,我去听听那边的动静。”   虽然男人的劣根性让他心猿意马,各种奇怪的念头从脑子里跳出来,但是理智告诉他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说着,开始往学校体育室储物间那地方走过去。   越是靠近,他越是觉得和当初警校的仓库有即视感,比如都是储物架,垫子什么的。   扫开情趣水手服,他半蹲在墙壁附近,开始仔细聆听那边的动静。   雨宫千雪则是开始联系对策课的课长,向他汇报现在的情况,然后是联系佐藤前辈,不知道他们那边现在怎么样。   好在佐藤美和子那边也顺利进来了,但是选择的是对面的房间,所以能探听情报的只有他们这边了。   “怎么样?”   雨宫千雪推开那扇与高中体育室储物间几乎相同的门,走进配置极为完善的房间。   恍惚间她还真以为自己走进了体育室储物间,如果没有那一套情趣水手服挂在墙壁上的话。不过为什么这种酒店提供的都是女性的奇奇怪怪服装啊……   松田阵平皱了皱眉头,“现在没什么动静。”   “那就再等等吧。”   雨宫千雪点点头,坐在了对面的垫子上,很快她又想到了一件事,“你说,这家酒店会不会特别隔音,所以我们听不到?”   松田阵平举起手机,“我刚查过,这家酒店估计是他们临时换的,隔音不算太好。”   话说完后,两个人便陷入一种奇怪的尴尬氛围。   视线漂移间,雨宫千雪彻底打量了这个场景一圈,过于逼真,甚至连光线都是那种昏暗的风格。   真的太像警校的仓库了……   这是两个人共同的想法,毕竟那一次他们很糟糕地被困在仓库里了。   也许是隔壁房间和这边的沉默都太过恼人,雨宫千雪舔了下嘴唇后说道:“你觉没觉得这里有点即视感?”   “是有点。”松田阵平撑着脸,突然想到了点什么,认真地问道:“我想起来一件事,你当年是不是不相信我会接住你啊,我松开的时候你就双手抱头了。”   雨宫千雪有点懵,“好多年前的事了,你还记得那么清楚啊。”   “你觉得关于你的事我会忘记吗?”松田阵平挑了挑眉。   她垂下视线,沉默了几秒,每当提起这种事,她心里都有点莫名的愧疚。   “过来。”松田阵平双腿交叠着,朝对方招招手,虽然是命令性的话语,但是眼角眉梢都带着点轻松与惬意。   雨宫千雪踌躇了几秒,还是坐了过去,“没生气?”   “你眼里我这么容易生气吗?”   “没有没有。”雨宫千雪连忙摇摇头。   “是嘛,那你解释下当年的原因。”松田阵平将头半抵着墙壁,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雨宫千雪托着腮,想了想后说道:“因为那时候我们还不算太熟啊,连朋友都称不上吧,突然重心不稳倒下去,反应不过来也有可能啊,不是不信你。”   “听起来都像是借口啊。”   松田阵平说着,伸出手捻弄着身边人束起的马尾。   突然隔壁的房间传出来一声响动,连带着这边的墙壁都在震动,两个人眼里都是闪过一丝警觉。   两人贴紧着墙壁,对策课那边正在安排人员,现在可不能让那两个人察觉到些什么。   松田阵平一边听着,一边在手机上盲打信息发给高木和佐藤,让他们随时戒备着。   然后下一秒,两个人就傻眼了。   因为听到了一些原本就该在情人酒店出现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本来还比较远的声音愈发近了。   各种奢靡的动静里还夹杂着点交谈,最重要的是两人说的还不是日语,而是英语,在一堆奇奇怪怪的声音找出关键信息,真是让人头疼。   松田阵平揉了下眉心,对于英语他是无能为力了,只能指望对方。   雨宫千雪皱着眉头,贴着墙壁上。   但是吸食了药物的人,思维本就混乱,在这种状态下语言更是支离破碎。   “真麻烦啊。”雨宫千雪低声抱怨着,为什么情人酒店隐私要做的这么好,都没有摄像头的。   不然她现在去弄台电脑过来方便多了。   也不至于在这里被迫听墙角。   “辛苦了。”松田阵平面色也有些尴尬。   雨宫千雪撇撇嘴,“真的没吃其他的药物吗?这也太久了吧。”   她已经听了快半个小时了,总觉得度日如年。   松田阵平忍不住直接笑了出来,“哈哈哈哈,你真的觉得这很久吗?”   她瞪大了眼睛,“不久吗?再久一点我觉得可以去医院看病了。”   松田阵平准备再说两句,就被人直接捂住了嘴,示意他别说话。   因为,雨宫千雪听到了一些酒名,也许是她过于敏感,但是现在她整个人身上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会,这个毒品案会和组织有关吧?   想到这种可能性,她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   捂住自己嘴的手掌在轻颤,连带着掌心的温度都降了下来,嘴唇触碰着觉得像是碰到一块坚冰。   松田阵平连忙将对方的手取下来,包裹在他的手掌中间。宽大且关节分明的手掌熨贴着雨宫千雪冰凉的指尖,也让她猛地回过神来,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如果说一开始还有点旖旎想法,此刻已经全无了,甚至脊背发凉,有冷汗渗出来。   隔壁终于结束了有些乱的战况,雨宫千雪轻声说道:“通知对策课课长,可以收网了,现在这两个人肯定是精疲力尽,没什么精神的状态。”   “嗯,已经发消息过去了,我们也出去吧。”   松田阵平牵着对方站起来,然后将人抱在怀里,拍抚了下后背,垂首在耳边说道:“别担心。”   雨宫千雪点点头。   出去后正好碰上脸上通红的高木和佐藤也出来了,四人对视一眼后,等待着机动队与毒品对策课的队员到场。   而后的抓捕行动可谓是瓮中捉鳖,没费多少功夫就将赤条条好似白皮鱼的两人抓了起来。   但是在课长夸奖着几个人的时候,雨宫千雪却是格外地心不在焉,因为在刚才的一片混乱的毒品药物里看到了些熟悉的标记,那是曾经被君度软禁的时候见到过的标记。 第99章   夕阳穿过窗外密布的树荫, 洒落下星星点点的阴影,落在身边人素雅白净的面庞上。她眼皮微阖,浓密的睫毛在面颊上落下两道阴影, 因为在打着瞌睡,时不时还轻轻颤抖着。   松田阵平已经盯着这副光景有快二十分钟了,细软的黑色发丝下隐藏着白皙的脖颈,透着一点柠檬的清香,又带着点淡淡的柑橘的味道。   是家里入浴剂的味道。   他低下头,凑近了点, 然后就对上雨宫千雪突然睁开的眼睛。   他伸手捂住了对方的眼睛, 轻轻吻了上去。   温柔又怜爱的吻,细密且战栗。   等结束时,嘴里舌尖黏膜都因为纠缠过久,带着点粘稠的热度。   “我睡了多久?”雨宫千雪推开半压着自己的人,气息里带着点轻微的喘。   松田阵平意犹未尽地舔了舔下唇, “不久,从中途到家, 估计也就四十分钟吧。”   而后他凑近到对方耳边轻声呢喃了两句,一下子就把雨宫千雪弄得脸色爆红,耳垂更是红得滴血。   “别做梦了!!你这就是妄想,妄想懂不懂!!”   他低低笑了笑, 笑声沙哑, “是啊,妄想呢。”   “我要上去了, 你就待在车里吧。”雨宫千雪瞪了对方一眼, 直接拉开车门下车。   回到家里, 她翻找着衣服, 准备去洗漱,“今天弄的简单点吧,吃完你抓紧时间睡一会。”   “嗯,我煮乌冬面怎么样?”   “都可以,我不挑食。”   吃完晚饭,雨宫千雪坐在电脑面前开始工作,她要去查查看毒品对策课这次的案件是不是和组织有关。   “看你的脸色有点糟糕,怎么回事?”松田阵平手里抛着几个小东西走了过来。   “这次毒品案,和组织有关系呢,你看这个标记,和君度有关,我曾经被他关在阿拉斯加州的时候就看过这种相同的标记。”她将显示屏上的照片指给对方看。   脱口而出后,她才发现自己说了点不该说的东西,眼神转回显示屏,希望松田阵平没注意到。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下一秒,她就被人搭着腿弯抱了起来。   雨宫千雪自认理亏,乖巧地搂着对方的脖颈,温顺地将脸贴在胸膛。   “不展开说说?”松田阵平挑眉问道。   雨宫千雪轻声答应着:“时间紧迫,先放我下来?”   “好。”   松田阵平允诺着,然后确实将对方放下来了,不过对方和椅子中间还夹着个他罢了。   雨宫千雪有些拘谨,“你去睡觉不好吗?”   “哦,我明白了,嫌弃我了。”   “不是,你都一天没睡觉了。”   “不困,抱着你不觉得困。”   “……,行吧。”   雨宫千雪甘拜下风,她一边入侵数据库将那些图片什么的东西展开在对方面前,一边说道:“这个金边的蓝色玫瑰花的图案,就是君度最爱的标记,是个很危险的家伙。”   “也是你特别想杀掉的人?”松田阵平将下巴虚搭在对方肩膀上,轻声问着。   “对,他和琴酒都必须死,监狱是关不住这些人的,我打算潜入的地方也就是君度的实验室,现在正好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上来,从这条线就能摸到一点他的狐狸尾巴。”   “嗯,然后你和他有什么过节?”松田阵平用着漫不经心地语气问着。   隐隐的盘问感让雨宫千雪掩面叹气,他要是能把这份能力好好用在审问上就好了。   估计目暮警部也不用着急他每次询问犯人了。   雨宫千雪揉捏了下脸部肌肉,正儿八经地说道:“过节吗?最重要的不就是他当初要杀你吗?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可能忘记。”   松田阵平捻弄头发的指尖微微一僵,轻咬了下怀里人的耳廓,含糊不清地说道:“真拿你没办法。”   而后他又把之前弄好的几个小玩意拿了出来,一一介绍着:“这个是当初电击笔的改良版,一次性放电量足以让人昏厥,能用三次。这个呢,我当初参考了你在顶楼骗我那个烟雾弹,砸下去以后会有烟雾爆炸出来。最后是这个,是定位系统,其他可以不带着,但是这个不行。”   “阵平你是多啦A梦吗?好厉害!!!”   雨宫千雪惊呼着,偏过头在对方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拿着那些东西摆弄在手上。   被喜欢的人夸赞崇拜,那种洋洋得意的感觉让松田阵平不自觉地上扬着嘴角。   海风浩荡,带着点潮湿的咸味,贝尔摩德跨在机车上,撩拨了下被吹得乱糟糟的长发。   指间挟着的一点火光明明灭灭,那缕青烟也被吹得断断续续。   她在等人,等君度。   之前她在酒吧和琴酒见面的时候就决断了一定要杀了雪莉,也找了君度合作,让他透露一点宫野明美的消息给雪莉。   想到雪莉,她半阖着的水绿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杀意。   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起效,事情也按着她预想的方向进行着。   雪莉叛逃,那么自己就能正大光明地杀了她了。   红唇轻抿了下烟头,在滤嘴上留下了一道殷红的印记,而后淡淡的青烟从她的唇缝中溢出。   但是,现在她去了哪里,是个很关键的问题。   她几乎是被关在透明玻璃箱里的人,所有的行为举动都在严密的监视下,在这种情况下她能去哪里?   贝尔摩德觉得有点头痛,不知道是等的太久被海风吹得头疼,还是因为思考雪莉的问题。   “你还真是让我等了不少时间啊。”贝尔摩德斜了一眼穿着长裙的男人。   君度捏着下巴笑盈盈的,“那边太忙了嘛,所以浪费了点时间。”   “你还在折腾你那个人偶吗?”贝尔摩德极为厌恶地问着。   君度冷笑一声,“呵,谁让你当初直接崩了我最成功的作品呢,那位大人等了这么久的东西,现在仓库里都是些残次品。”   要不是贝尔摩德是那位大人最宠爱的人,他早就要让贝尔摩德付出代价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这次实验能完全成功再加上板仓卓的程序,那么起死回生什么的在不需要雪莉的情况下也能完成。   贝尔摩德皱了皱眉头,“好了,说正事,雪莉是怎么回事?”   “我用了点小手段让她知道了宫野明美的事,反应很激烈哦,那副情绪剧烈的样子我上次在她脸上看见还是斯普莫尼死的时候呢,甚至还要直接停止对于APTX4869的继续研发,于是琴酒不就过去了嘛,我也跟着过去了,琴酒那么凶的人自然不如我好说话……”   说到这里,贝尔摩德嗤笑一声,“呵。”   君度好说话,是在开什么玩笑。   “怎么?”君度扬起了眉毛。   “没什么,你继续说。”贝尔摩德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所以呢,我就申请将她带回我这边了,来劝导她,好让她继续完成研究。结果啊,没想到转移的过程里,出了点问题,她直接迷晕了一车厢的人,自己逃走了。说实话,这是我的失误,没想到她这么个一直在玻璃罩里长大的透明人也是能发疯的啊。”   贝尔摩德叹了口气,姣好的面容里有点烦躁,“没找到吗?我不觉得她的体力能支撑她逃跑这么久,她又不是斯普莫尼,从暗部出来的那种,又经过了那么缜密的安排,她的体力和临时起意的举动能支撑她多久?”   “对,这也是我奇怪的一点,这里面有问题,难道组织里还有老鼠吗?”君度抱着胸,也有些疑惑。   “已经失踪快20个小时了,我也通知了波本,看他那边能不能有什么线索,就算是把那附近掘地三尺也要把雪莉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贝尔摩德冷冷地甩下一句话,其中的杀意与势在必得淋漓尽致。   君度瞥了她一眼,“我可以借给你人手,手头上还有一点麻烦。”   “什么?当初在美国被FBI打击损失的资源后遗症?”贝尔摩德隐约嗅到一点不对劲。   “不,是日本警方那些野狗们,他们闻着味,抓住了我货物链上的一条重要枢纽,我得和警方那边的眼线对接下,看能不能有回转的余地。”   贝尔摩德不屑一顾,“这么点事你丢给属下不就够了。”   君度摇摇头,解释着:“你知道的,我一向行事谨慎,亲力亲为,那批可是新品,货物链也是在FBI打击后重新建立的,我还不想就这么放弃。”   “什么谨慎,亲力亲为,你直接说你生性多疑更好点。”贝尔摩德的嘲讽不遗余力。   君度眨了眨金色的眼眸,脸上笑意盎然,“那我就当你在夸我咯,多谢夸奖。”   贝尔摩德摇摇头,她果然还是不喜欢和实验室有关的人,宫野夫妇也好,君度也好,雪莉也好,都是一样的恶心。   “那个地点给我,你转移人的地点,我亲自去查,绝对不会让她再有活着的可能性了。”贝尔摩德将剩下的半支烟丢到海里,随后戴上头盔。   “岐阜县高山市,具体的会让手下人告诉你的。”君度摊摊手,将地址说了出来。   贝尔摩德有些不解,“你怎么让她从东京转移的那么远?快到大阪了。”   君度轻笑一声,“因为东京她太熟悉了,大阪那边才是我的主场啊。”   贝尔摩德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既然这么说,那这条毒蛇的老巢,尤其是实验室估计就是在大阪了。   她迟早有一天也要杀了君度,不过先要把雪莉给杀了。 第100章   “你这才睡了多久?”松田阵平睡眼惺忪地看着怀里的人挣扎着想要起来。   长臂一揽, 半强迫地将人按在怀里。   听着从胸膛里传来的低沉声响,雨宫千雪勉强仰着头嘟囔道:“现在可是一堆事啊, 我哪有心思睡那么久,还有能把你的腿从我的腿上挪开吗,真的很重啊,你不知道你练拳击的身体有多重吗?”   越说到后面,她整个人就愈发火大。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那种。   松田阵平依依不舍地将人松开,而后盘腿坐在床上,黑色的卷发乱糟糟的, 撑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   此刻晨光熹微, 距离两个人昨晚忙完上床睡觉也才不过三个小时。   雨宫千雪摸出手机,上面是降谷零刚发来的信息,也是这个信息才打断两个人的睡眠。   是一个地址,岐阜县高山市。   雨宫千雪皱了皱眉头, 该说是凑巧呢, 还是命运的安排?正好是她之前打算要去的地方。   她手指在手机键盘上敲打着,头也不抬地问道:“阵平,你是再睡会吗?”   “不睡了, 是Zero的信息?”松田阵平站起身,打开衣柜在里面拿衣服。   “对,重要的情报哦,雪莉最后失踪的地方,加上我昨晚顺着对策课情报排查出来的线索,基本可以推定这样一条路线, 她在被君度从东京转移到大阪的过程中, 自己逃跑了。”   雨宫千雪发完信息, 一抬头就看到对方在换衣服, 翻卷的衬衫衣角处是结实紧绷的腰腹部,她默默背过身去,然后说道:“我打算先借着盂兰盆节的借口回去,你先和诸伏还有萩原他们去一趟大阪?”   “你自己先去吗?”松田阵平的语气里有点迟疑。   “我大概会和赤井秀一一起行动。”她转过身正好看见对方正准备系皮带,想起上次在这方面出的糗,雨宫千雪决定讨回来。   “我来给你系!”   她板着脸一本正经说出了让松田阵平大跌眼镜的话语。   而后半跪着床上拽着人凑了过来,“我后面有研究过这玩意,让我试试嘛。”   松田阵平只觉得身体一僵,天知道从他这个角度看有多让人难以忍受。   “这样,再这样,好啦。”   雨宫千雪拍了拍手,抬头望了眼对方,而后赶忙手脚并用地往后退了几步,因为低垂下来的视线太过吓人了。   那浓厚好似乌云般的情绪涌动着。   “下次别这样了。”松田阵平哑着嗓子嘱咐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开去洗漱。   雨宫千雪拍了拍胸口,太恐怖了。   男人大约都是发/情怪兽什么的吧。   一切收拾妥帖,两个人坐在餐桌前,松田阵平一边检查着东西,一边问道:“去大阪以后呢?”   “排查君度的老巢,从这条货物链开始,你们三个绝对可以的!我相信你们!!我先去和赤井秀一会和,然后去找雪莉的下落,组织那边肯定也在找她,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雨宫千雪将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整个人显得干练无比。   松田阵平有些担忧地点点头,“要注意安全,随时保持通讯。”   “知道,你那边也是。”雨宫千雪浅浅地笑了下,让对方放心。   简短的对话后,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两个人分别转向朝着两个方向走去。   八月盛夏,瓦蓝色的天空上没有一丝云彩,也没有一丝风,蝉鸣混合着热闹的盂兰盆节庆典,略带燥热的欢闹流淌在空气里。   看到这一副光景,她大概明白组织为什么现在都没找到雪莉了,的确是很难找到啊。   人口流动成这样,在这个日本面积最大的市里找人的确很麻烦。   赤井秀一也皱了皱眉头,“事情已经过去一天了,你还有什么线索一并拿出来比较好吧。”   坐在后座的雨宫千雪压低了帽檐,将电脑取了出来,“我在路上仔细分析了可能的转运路线,再通过入侵摄像头排查,这么几条路线是最有可能。”随后她又瞥了眼副驾驶的宫野明美,心里有些担忧,这么危险的事情,带她来真的合适吗?人手不够的情况下,她会受伤的。   宫野明美似乎是感受到对方的视线,脸上带着点为难的笑容,“抱歉,我知道自己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我实在是很担心志保。”   “不是责怪你,是我没信心保护好你。”雨宫千雪直接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说实话,她连能不能成功找到雪莉都不确定。   说实话在这么热闹的庆典里尽快找到一个有意躲藏的人,是件很麻烦的事,雪莉不是傻子,她选在这么个地方,这么个时间段里逃跑,她肯定是有过谋划的。   赤井秀一半眯着眼,“我会负责起她的问题,你不用担心。”   “好吧,那既然这样说了,那就开始第一步计划吧。”   第一步计划,她要制造大范围混乱,让这个庆典更为热闹,再介入警方,让组织有所顾虑。   第二步计划,她需要留下只有雪莉能懂的暗号,只要她还活着且清醒,就能看到的暗号。   如果第二步计划成功,剩下就是如何在层层搜捕的组织成员下,将人成功带走了,那这种时候就需要那边的三人登场了。   “大范围混乱,你想怎么做?”赤井秀一脑海里闪过一些不太好的念头,庆典投毒,炸/弹袭击什么的。   雨宫千雪看出来他眼里的顾虑,指着窗外笑了笑,“这可是盂兰盆节啊,FBI的赤井秀一,你估计不太懂盂兰盆节的活动吧,今天是8月16号,是送火的日子,虽然不如京都的五山送火那么有名,但是有小京都之称的高山市送火也不可小觑哦。”   宫野明美瞬间就明白了,“你打算在魂火上动手脚?可是这不都是在当地的大家族严加看管下,那种地方在今天恐怕比起银行安保都更为严苛吧。”   雨宫千雪唇边荡漾着一抹浅浅的笑容,“不必担心哦,这是我的事,你们只要注意电脑上的各路监控录像就可以。”   是的,这种时候大家族肯定很难进去,但是她正好有着千反田有希的身份,虽然有点麻烦,事情结束后绝对会被大家族召回家族,严格批评,至此成为什么耻辱,被人指着脊梁骨教训什么的。   但是没关系,估计自己是看不到那么久远的未来了。   在火辣辣的太阳下,所有的树木都无精打采的,蔫蔫的站在那里。   令人烦躁的蝉鸣,让本来就燥热的夏天,变得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松田阵平久违地点燃了一根烟,但是越抽越是心里不安定,最后没抽两口直接按灭在吸烟区的烟灰缸里。   “你怎么了?”萩原研二打量了下好友。   松田阵平咂了下嘴,“啧,有点烦躁,也许是天气太热了。”   “安啦,她既然这次都和你说的那么清楚,肯定不会外让自己那么危险的。”萩原研二大概知道对方在烦躁什么。   松田阵平没说话,捋了下衣袖,看了眼时间后环视一圈,“差不多到时间了,诸伏应该也快到了。”   而后二人视线里出现一个陌生相貌的中年男人,但是开口的声音却是和记忆中的诸伏景光一模一样,“好久不见。”   “诸伏?”   “小诸伏?”   中年男人点点头,“这是她当初托零带给我的。”   萩原研二眼中闪过好奇的光亮,“唔,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很神奇啊,这个面具。下次也想让她给我弄一个看看呢。”   “先说正事才对吧。”松田阵平斜了幼驯染一眼。   三人各自交换了下情报,诸伏景光带来的是降谷零的消息,虽说只是个大概范围,但是也帮他们缩减了不少无所谓的地方。   “那我们从这边开始查起来?”萩原研二研究着地图,思考着哪条路线能更快更方便。   松田阵平摇摇头,“不用这么麻烦,她从银行流水下手,抓出来不少套皮公司,实验室那种消耗不做假账根本不可能,正好你的范围结合她查出来的银行流水,只有这么几个地点有可能了。”   他说着在地图上点了几个地方,“然后这个U盘你们拿着,如果看到网络接口,直接输入进去,能让潜伏性的电脑病毒传输进去内部网络,方便后面的动作,赶紧行动吧,弄完我还想去高山市。”   诸伏景光接过U盘,一切都安排的很紧凑,没什么多余的地方,那松田肩膀上背着的工具箱是什么?   临分开前他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你带着的这个是什么?”   “这个啊,我自己组装的炸/弹。”松田阵平回答的轻描淡写,而后将墨镜戴上,漫不经心地说道:“说实话,我不介意她瞒着我很多事,但也总不能让她一个背负那么多吧。”   萩原研二与诸伏景光对视一眼,眼里闪过同样的想法,果然还是那个冲动的松田,妥妥的大男子主义呢。   “你确定不会影响计划吗?”萩原研二还是有几分担忧,他倒是不担心炸/弹的威力,毕竟是小阵平弄出来的,但是这毕竟是意料之外的举动。   至于劝,压根劝不动吧,除非雨宫千雪在场,否则只有油门的小阵平压根不会为别人踩下刹车。   松田阵平扬起眉毛,隐藏在墨镜下的眼里似乎藏着狮子,“我想,如果我直接把实验室炸了,她应该会轻松很多,还有我很厌恶那些顶着她相同面容的人偶,令人作呕。” 第101章   从黑色轿车上下来, 雨宫千雪拢了下头发,又压低了帽檐, 开始往千反田本家走去。   扮演过很多角色,但传统大家族的旁系子嗣还真是第一次,手机微微震动让她扫了眼屏幕,是千反田爱瑠的消息,问她到家了吗。   简单回复后,隐约能眺望到那群松环绕,枯山假石的古老日式庭院。   夏日的绿意点缀下, 青石黛瓦的庭院更显几分庄严。   还没走近, 就看见一个青春靓丽的高中生女孩从树荫下跳了出来,她挥着手喊道:“有希姐!!我在这!!”   雨宫千雪微微一愣,看过照片,但是没想到是这么活泼的类型, 黑发的女孩小跑着过来了, 身后不远处跟着个双手插兜,一脸懒洋洋的下垂眼男生。   “爱瑠?你怎么会在这?”   身为下一任家族继承者的她怎么会在这么重要的盂兰盆节随便跑出来。   千反田爱瑠笑了笑,“我是偷偷出来接有希姐的。”   雨宫千雪眼皮一跳, 要欺骗如此信任自己,对自己如此善意的女生?   她还真是罪大恶极啊。   “谢谢,伴手礼给你,你身后那位是?”雨宫千雪瞄了眼远远跟在身后的清秀男生。   千反田爱瑠脸上带着的笑容微微一僵,而后说道:“折木奉太郎,折木同学, 同级生。”   雨宫千雪朝他微微欠身, 脸上是礼节性的笑容, “下午好, 折木同学。”   折木奉太郎似乎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客气,也跟着弯腰欠身了。   “那有希姐你是先去拜见还是回本家?”千反田爱瑠眨着一双琉璃般的眼睛问着。   雨宫千雪垂首,盯着地上被日光拖长的影子说道:“先去穿过长久桥去神社,然后再回本家,没赶上迎火,今天傍晚要好好看看送火呢。”   “好啊,今年的祭祀也会是父亲大人起头呢,晚上送火后还有点灯,有希姐你这次有几天的假期?”   千反田爱瑠看起来似乎格外兴奋,透过树叶缝隙的微光在她身上度上一层璀璨的金边。   但是折木奉太郎却有点担心,他捻弄起额前一缕碎发,注视着氛围格外和谐的两人。   虽然这位千反田有希小姐看起来很和善,礼貌周到,但是一开始没见到人的戒备是真实存在的。   难道说当刑警的人都是这样吗?   拿伴手礼时的露出的指尖与虎口布满了薄茧,根据千反田说过的,她的表姐是初出茅庐的新人,真的会有这么多茧子吗?   他表示怀疑。   还有就是一般人看到突然跳出来的人时候,被吓到的样子不可能像她那样几乎做好了反击的准备,这在他老姐身上都没有见过。   这是刑警的标配吗?   折木奉太郎仍是有点怀疑。   但是那是千反田的表姐,人家的家事,他也没资格说什么。   雨宫千雪皱了皱眉头,隐约能感受到那个男生打量考究的目光,像极了当初工藤新一给她的感觉,难道说现在的高中生人均侦探技能点满吗?   走过一棵绿意盎然的樱花树,再穿过长久桥,便是水梨神社。   也是这次盂兰盆节魂火的存放地点。   盂兰盆节是古老的祭祀节日,最开始是迎火,也就是迎接祖宗的魂魄,今天傍晚也就是送火,送祖宗魂魄回归,而如果今天的魂火出了问题,她再放出点消息,那么想必整个城镇都会乱起来吧。   雨宫千雪几乎没来过神社,但是今天也许是心血来潮,也许是想要为人祈福,在专门的程序之后,她站定着,拍手后开始许愿。   要许什么呢?   希望松田阵平能在她离开后,彻底……彻底忘记自己,平安喜乐,希望那几个家伙能照顾好自己,不要遭遇危险,希望自己的幼驯染不会因为她的事惹上麻烦。   雨宫千雪轻笑着,她可真个贪心的家伙啊,一次性许了这么多愿望。   然后是求签,拿到签文的那一刻,她心如擂鼓,略微眯着眼打开了,然后挪着手指,一点一点将上面的字露了出来,先是看到末尾的“吉”字时,她顿时瞪大了眼睛,不会吧,她居然没抽到凶吗??   全部展开后是“末吉”。   微妙的失落与喜悦混合在心里,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末吉,仅次于凶的签文。   这算是什么冥冥之中的预示吗?   再然后是购买御守,御守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全能守”,无论你的愿望是什么都会帮你实现,一种是“专用守”,分为学业,结缘,商业,家族,健康,交通这几种。   雨宫千雪皱着眉头,选来选去,最后还是挑选了五个全能守,还有一对结缘守给高木和佐藤警官,健康的专门守给搜查一课其他人。   洗手漱口,沐浴香炉烟,二礼二拍手一礼,再求签测凶吉,最后是买御守。   千反田爱瑠有点搞不懂表姐为什么要走一遍外人参拜神社的仪式。   “爱瑠?那我先去参拜魂火了。”雨宫千雪朝着不远处有点愣神的千反田爱瑠打着招呼。   “好的,要我等有希姐一起回本家吗?”   “不需要,你和折木同学一起逛庆典吧,等傍晚开始,庆典最热闹的时候你可就没法和重要之人待在一起了。”雨宫千雪笑着摇摇头。   稍显青涩的高中生被成年人这一剂直球打懵了,有希姐怎么,怎么,怎么会知道??   直到雨宫千雪迈入神社内部,千反田爱瑠还是一股没回过神来的样子。   折木奉太郎凑了过来,“千反田?千反田?你脸很红,是中暑了吗?”   “啊,啊,不是,绝对不是。”她猛地一下拉开了距离,摇着头,视线漂移着。   “哦,那还逛吗?”折木奉太郎偏过头问了一句。   千反田爱瑠握着拳头,紫琉璃般的眼里闪着荧荧亮光,“要!还有,我有一件事很好奇,想要问折木同学!”   折木奉太郎微微退了一步,出现了,“我很好奇”的标志性表情,这次会是好奇什么呢?她表姐的事吗?   虽然他奉行节能主义,但对于千反田,他无法拒绝。   两个人随便找了一家咖啡馆,正准备分析现状,然后就发现咖啡馆里一阵动乱,嘈杂声四起,千反田爱瑠看着大家都拿着手机在议论纷纷,中间还参杂着魂火什么的。   她也将手机拿了出来,然后就看见摩耶花发来的信息,是一张照片,神社内部供奉魂火的照片,然而照片的主角却不见了,魂火消失了,只剩下金属盏台掉落在地上。   摩耶花剩下的消息她已经看不清了,视线里只有那躺在木板上的金属盏台。   “啪!”   是咖啡杯掉落到地上的声音。   清脆的声响唤醒了她的意识,她有些颤抖地和对面正一脸惊讶的男生说道:“折木同学,魂火出事了。”   魂火灭了,而且是人为的,消息还传遍了高山市,她已经想象不到接下来会怎么样了,晚上的送火仪式该怎么办?大家的疑惑不解怎么澄清?电视台那边又要怎么交代?最重要的是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搞不懂,搞不懂的事情充斥在脑海里。   “千反田!千反田!”折木奉太郎摇晃着对方的肩膀,试图让她涣散的瞳孔重新凝聚起来。   会是那位千反田有希小姐做的吗?   他脑海里忍不住跳出来这个想法。   千反田爱瑠丢下钱,拽着身边的男生开始跑起来,现在最重要的是神社,她作为千反田爱瑠,千反田家未来的继承人必须担起自己的一份责任。   整个庆典因为魂火消失的事已经乱成了一团糟,原本的热闹此刻已经变得混乱起来。   一直监视着各大摄像头的赤井秀一和宫野明美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当人群都为一个目标混乱的时候,那些原本就存着目的伪装的人就显得格外突出了。   那些组织的搜查人员在乱糟糟的氛围里,显得格格不入,很快就让他们一一找了出来。   “看他们的状况,估计现在还没找到你妹妹的下落。”赤井秀一安慰着身边的人。   宫野明美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神社时,连警车电视台都来往那边时,雨宫千雪压低着帽檐往广场赶,那里存放着今天晚上点灯要用到的巨型河灯,原本广场上有看守人员的,不过现在都被吸引到神社去了。   这里反而显得空荡荡的。   雨宫千雪掀开自己随身携带的桶装柠檬汁,钻到了河灯内部,在里面写写画画。   不是没考虑过让宫野明美留下属于她们姐妹之间的暗号,但是考虑到两个人都是被严密监控过,如果要是留下来的暗号被别人破解了,那就会让宫野明美置身于危险的地方,最终她还是选择了留下自己和雪莉的暗号。   当初在巴尔的摩市的相处的那段时光里只有她们俩知道的意思――大西洋。   也是那一次,拉近了她和雪莉之间的距离。   雪莉,如果你还活着,就请再坚持下吧。   雨宫千雪这样想着,趁着没什么人的情况下又钻出了巨大的河灯。   夏日青柠的味道充斥着鼻腔,也飘荡在轻飘飘的空气里,一股轻松欢快的感觉。   但敏锐的感知告诉雨宫千雪,她的周围并没有这么轻松,有人在跟踪她,往前走了几步,转过几个拐角,那种跟踪的窥视感仍是存在。   因为要回千反田本家,身份卡的原因让她并没有遮掩面容,而是极为简单的用帽子和墨镜做了伪装。   所以现在跟踪的她的人,到底是谁?? 第102章   “你的洞察能力和推理能力都很不错, 不过跟踪这种事,身为一个高中生真的能比得上一位在职刑警吗?折木奉太郎同学。”   雨宫千雪斜靠在大树上,懒散地抱着胸, 一错不错地望着跟在身后的高中生。   已经接近傍晚的时间, 阳光不复之前的毒辣, 而是带着点悲悯的意味,透过枝桠打在人身上呈现出一股暖黄的色调。   但是打在对方身上, 在折木奉太郎看来,怎么都显得有点危险。   “魂火那件事是你做的吧。”折木奉太郎往后退了一步,和对方保持着足够的距离。   雨宫千雪浅浅地打了个哈欠,“对, 然后呢?”   对方供认不讳的态度反而有些超出他的认知,他找不到一个圆满的逻辑来解释对方的举动。   身为千反田信任并喜爱的表姐, 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为什么要做出让千反田家蒙羞的事情?她要利用这场混乱做什么?   “你想不出来为什么的。”雨宫千雪笑了笑。   “对,但是送火仪式马上要开始了,电视台都已经就位了。”   雨宫千雪轻笑一声,“你没进去殿堂吧?”不然应该能看出来那点小小的障眼法。   折木奉太郎脸色有点僵硬, 他的确没进去, 只是在外面远远眺望了一眼。   “殿堂里有几盏灯火还有印象吗?魂火就在那里,我吹灭了灯火,将魂火转移到上面了。”   “但是, 颜色不……”他脱口而出后又立马反应过来了, 是焰色反应,魂火和灯火的颜色是不一样的,但是对方利用了极为简单的化学反应掩盖了魂火本来的颜色。   雨宫千雪打了个响指, “明白就好啦, 那你可以回去和爱瑠交差咯。”   犹豫了几秒后, 一直懒散的折木奉太郎突然正经起来,“你不会牵扯千反田家到你自己的事里吧?”   魂火的事也好,河灯的事也好,他都可以当做没看见,但是如果要把千反田牵扯进来,他就没办法置身事外了。   啊,这种麻烦的想法也会从他的脑子里冒出来吗?   “虽然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是不会牵扯他们进来哦,这是我自己的事,所以呢,就请你一定要看好千反田啦,那孩子的好奇心太旺盛了,走啦,别跟过来了,会有危险的。”她说着转过身挥了挥手,迈出几步后又突然偏过头说道:“对了,你应该知道千反田是下一任家主继承人吧,所以她不可能嫁给你哦,除非你入赘。”   青涩的高中生顿时脸色怔怔,耳垂泛起绯色。   果然和老姐一样的成年人都很难对付,真麻烦啊。   他捻弄着一缕发丝开始往回走,他现在得回神社,把这个消息告诉千反田。   雨宫千雪走出一段距离后停下了脚步,打量着身后,见对方确实没再跟过来,也终于吐出一口气。   果然现在高中生人均点满侦探技能吧。   接下来就是换一套装束等待天黑了,不过在此之前让她和赤井秀一联系下。   “怎么样?”雨宫千雪率先开口了。   电话那头响起低沉的男声,“很顺利,和你预想的差不多。”   “呼,那还行。剩下的就是守株待兔了,天黑后你们可以去接下来我说的地方等人。”   “等宫野志保?”赤井秀一有些疑惑。   雨宫千雪捏着下巴,“对,只要她还是清醒且能自由行动的情况下,她绝对会去我说的这个地方。我现在觉得你把宫野明美带过来也不是件坏事了,毕竟雪莉她可能不信我,可能不信你,但是绝对会相信她姐姐。”   “你那边呢?你打算怎么做?如果她不是清醒且自由行动的呢?”   “不是清醒或自由行动,那就只有掘地三尺了吧,那样的话我也有安排后手的。找到雪莉你们就赶紧离开高山市好了,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对面沉默了一会说道:“你打算一个人解决那些吗?”   她笑了下,轻声说道:“不是哦,我还没觉得自己有那么大能力,只是我觉得有必要和君度做一个了断。你们带着雪莉继续留在这里,只会打乱我的计划。”   “我会让明美带着她先走。”赤井秀一做下了决断,“我会留下来掩护你。”   “随便你咯,你自己的行动你自己做主,地址我一会发给你,先挂了。”   雨宫千雪望着浑圆的日轮,橘金色跃动在她的眼瞳里,与原本的紫灰色相呼应,显露出一点缱绻。   要为死去的人有个交代。   “松田阵平你疯了吗!!”萩原研二一把拽住好友的衣领,他简直想把这家伙的脑壳给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三人兵分三路后,分别潜入了不同的地方,终于在最后确定了这家貌不惊人的公司,但是通过排查用电量可以确定这家公司绝对有地下实验室。   原本到这里就该结束了,只要随便找个机会混进去,再通过网络接口将U盘里的病毒输入进去,他们的任务基本就可以算结束了。   但是松田阵平却不这样想。   他居然是认真地想要潜入这家不知内里的公司,然后炸毁掉。   “松田,你看看现在的时间!已经是下午5点钟了,就算我们最快到高山市也要3个小时,你不是想快点去找她吗??”诸伏景光换了另一个角度来劝人。   找个隐蔽的网络接口不是问题,但是安装炸药什么的,在这种戒备森严的地方,他们不觉得是个可行的事情。   在行动之前没有反驳,纯粹是因为觉得对方不会真的那么没理智,真的要硬闯这么戒备森严的地方,说到底在萩原研二看来,他们这次的行为不联系警方已经是很破格了,真再炸掉些什么,如果误伤,那就是纯纯的犯罪行为啊!!   “我没疯,也不打算伤及无辜,所以才准备进去看看啊。”松田阵平摇摇头,看起来没有任何负面情绪,甚至可以说还带着点悠闲。   但是在另外两人看来,这副状态只叫人感觉毛骨悚然。   果然雨宫千雪一次又一次的事件,终于还是让他精神逼到临界点了吗?   就像是琴弦绷紧到最后一刻发出的那点哀鸣。   诸伏景光对萩原研二使了个眼色,随后拨通了雨宫千雪的电话,嘟嘟嘟的忙音里,他祈祷着对方赶紧接电话。   那边的劝阻几乎已经快上升到拳脚相加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喂?怎么了?”那边的声音压得很低。   “我把电话给松田,你劝下他,他想炸实验室。”   浅浅的叹气声是无奈的话语,“好,辛苦你们了。”   松田阵平咬着嘴里的烟,盯着不远处的公司,看起来似乎耐心十足。   但是在听到熟悉的声音时,那双仿佛积蓄着暴风雨来临前的眼眸终于有所波动。   “阵平?”   他接过手机,往旁边走了几步,含糊地应答着:“嗯。”   “不要去做危险的事,我会很害怕的。”清浅的语气,和平日里的交谈没什么区别。   “你在哪?”他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那边传来带着疑惑的声音,“欸?高山市啊。”   “你还会离我而去吗?再一次。”他的声音里带着点察觉不到的脆弱。   “……”   雨宫千雪眨巴着眼睛,感觉有白雾般的湿气氤氲着,不知道朦胧了谁的眼睛,又像是凝聚在叶片上即将掉落的露水。   “哈,现在想来,很多年前的感觉不是假的,当年酒吧附近,你站在霓虹灯与阴影的交界处,我就觉得好不真实。原来你是这样格格不入的感觉吗?后来觉得是自己想太多,现在想想,没错的。我看不清你啊,蒙着一层雾,怎么都看不清,就连抱在怀里,都觉得不真实。”   “我……”   “看,就算我这样说,你也不会吐露一点的。假设这次你不会离开,下一次呢?只要那些东西依旧存在,你就会这样不安定吧,我没法对你放手,那就只能按照我自己的办法去做了。”   他低低地笑了笑,胸口揪紧般地疼痛,“说些很黑泥的妄想吧。”随后停顿了几秒,哑着嗓子说道:“我真的不止一次想过要用绳索给你绑起来,把你关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真的,不止一次。”   雨宫千雪只觉得自己快被那些从声音里传过来的情绪淹没了,窒息般地喘不过来气。   “如果你还是要离开的话,一定要藏好了,千万别让我找到,不然我自己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阵平……”她无意识地喊着对方的名字,声音里夹杂着哭腔,换好的面具上也是一片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濡湿冰凉。   对不起,对不起。   松田阵平几近无奈地叹了口气,“别哭了,你知道我拿你没办法的。”   “不是,不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唉,没事的,等这边处理完我就去找你。”他放缓了声音,安慰着,“不许再哭了。”   几声哽咽后,电话那头终于平静下来,“你们找到的是哪家?”谈话声结束后然后是键盘的敲击声。   松田阵平揉了揉眉心,整理了下情绪,说出了地址。   雨宫千雪盯着地图开始做分析,多亏了他们传入的病毒,入侵内部网络变得方便起来。   几分钟后她开口了,“要炸可以,不过这不是我们想的那个实验室,是研制的毒品的那个,我一会将你的手机和对方的监控系统连接起来,这样的话会方便很多,注意安全。不需要想着炸干净,只要制造混乱后立即报警,我会发送匿名邮件给毒品对策课,然后联合大阪警方,双管齐下,比起你冲动全部炸毁要来的简单。”   “行,我知道了,你那边要小心。”松田阵平点点头,接受了对方的意见。   雨宫千雪犹豫了几秒,在挂断之前说道:“阵平,这件事结束,我会和你说清楚的,全部,所有的一切。”   诡异的欣喜与满足充斥在他的胸腔里,但随后就是空洞,奇怪的空洞,浓郁的空洞。   会有这么顺利吗?   他几乎奇怪地冒出这种想法。   想要赶紧处理完这一切,也许那股空洞只有见到对方才会被填满。   “给。”松田阵平将挂断的手机丢给诸伏景光。   萩原研二扫了他一眼,问道:“怎么样?还准备炸吗?”   “嗯,炸。不过她给我找了一条路出来,你们俩替我打个掩护。放心,不会伤及无辜,爆炸只是个大阪警方找个理由介入调查而已。” 第103章   顶楼的咖啡厅里, 焦糖的味道与落日混合在一起,铺天盖地的余晖垂落在咖啡里,醇厚悠久。   贝尔摩德撑着脸, 手指无意识地搅动着银匙, 眉心紧紧蹙着, 她半垂着眼皮,耳麦里是各个队长的情况汇报。   突然介入的警方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谁插手了这件事?   现在的混乱又是怎么回事?   一个一个待解决的疑问跳了出来。   让她额角微微泛痛, 这趟浑水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现在和她博弈的人究竟是谁。   夏日的落日时间总是这样漫长,一直持续到天幕变成藏青色,那点光亮在染红了半片天空后, 最终还是沉沉坠落了。   送火仪式也终于在一阵骚乱后拉开了序幕,热闹非凡的祭典在一声鼓响后, 所有店铺都挂上了荧荧火光的灯笼,在交通管制的道路上巨大的游行花车在人力抬送下缓慢移动着,游行队伍的前方是穿着统一服饰的游舞队伍。   灯火辉煌,锣鼓喧天, 热火朝天, 盛大空前的庆典。   贝尔摩德站定在高楼上,耳麦里汇报声越来越嘈杂,她一口气将冷掉的咖啡一饮而尽。   她有种预感, 如果在今晚找不到雪莉, 那么在这场盛大的庆典后,可能就永远找不到她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她用力按了下眉心, 将那股烦躁也按了下去。   冷咖啡又苦又涩, 勉强抚慰了下她内心的不爽, 贝尔摩德丢下几张纸币后,回到了车上,她展开地图,根据之前搜查过的地方,划分着区域,继续思考着到底有哪些地方能让一个人藏这么久。   还没等她分配接下来的任务,突然打进来的电话让她眼皮一跳。   “君度,你有什么事赶紧说。”贝尔摩德话语里的烦躁不加掩饰。   “大阪的药物研究所被人入侵了,现在东京和大阪那边都在往那边查,我需要信得过的人手转移物资,你那边还要多久?”君度的声音好似寒冰,他尽量简短地阐述着情况。   贝尔摩德的额角更痛了,“至少今晚都抽调不出来人手。大阪那边先让波本过去?东京那边让龙舌兰先顶着,留在日本的干部不多,再不行就得让琴酒出面了,但是事后你知道的。”   行动部的部长琴酒,在组织里的名号可是以兢兢业业出名的,这么大的失误如果让他来收尾,那君度管理的研究所日后会被朗姆怎么教训,那的确是难以想象的后果。   君度那边长吐一口气,“我知道,但是这个药品研究所可以不管,但是另一个可不能被毁,不然我们都要出事,我打算让琴酒去那边。”   “那些人偶的所在地?”贝尔摩德略微眯着眼。   “对,我可不会让你知道所在地。”   贝尔摩德红唇轻抿,嗤笑一声,“呵,你知道就好。”   “最迟明天早上,你那边人手我得全部回收,注意时间,贝尔摩德。”君度的声音里带着点警示。   “别威胁我,君度,我比你更想杀了雪莉。”   “那最好。”   挂断电话,贝尔摩德敲打着方向盘,“哒哒哒”的声响里,她有条不紊地下达着接下来的搜查任务。   然后是通知波本不必往这边赶了,而是去大阪收拾烂摊子。   龙舌兰那边,估计可以交给君度自己。   做完下一步的安排后,她将目光移向窗外,夜色降临,笼罩在张灯结彩的庆典上,遥遥的山上被点燃的文字正在迎风飘荡,朱红的火舌摇曳生姿。   游行队伍穿过漫长的街道,终于来到他们的目的地,高山市河流的最上游。   花车上的最大型河灯被点燃,随后被众人推入河里,不远处跳跃着的红色火焰,映在白色的河灯纸面上,泛着淡淡的金红色边缘,影影绰绰,明明灭灭。   但接下来的状况,不仅让贝尔摩德瞳孔骤缩,也让河边所有人都哗然起来,新的骚乱又重新在庆典上出现了。   因为那巨大到占了半个多水面的河灯上因为火焰点燃的缘故,隐隐约约透出几个字来,众人跟着字迹一点点显形,一点点辨认着:大西洋。   为什么日本一个市里的盂兰盆节上的庆典河灯会出现这种字样,一瞬间电视台的摄像机,各种各样的的闪光灯全部都对准了水面上的河灯。   贝尔摩德脑海里瞬间跳出来“暗号”两个字,肯定是来搅浑水的家伙给雪莉的暗号。   大西洋?大西洋是什么意思?   她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无数有关雪莉的事情,最终确定在了巴尔的摩市,在她相关的事情里,巴尔的摩市与大西洋最沾边了。   那能有这个能力搅浑水救她,还给她传暗号的也就只有死去的斯普莫尼了。   贝尔摩德突然笑了出来,“呵,原来你真的没死啊,斯普莫尼。”   她默念着这个名字,嘴角笑容更甚,那这一趟还真是有不少收获呢,斯普莫尼和雪莉。   她对杀掉斯普莫尼的迫切倒是没有琴酒那么强烈,但是好奇是少不了的,她还是很想知道斯普莫尼,或者说雨宫千雪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真的是什么不死之身吗?说琴酒会心软失手她可不相信。   有意思,这池浑水真的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要不是那两个同样对斯普莫尼感兴趣的家伙都有自己的事要做,她还真想把君度和琴酒喊过来。   那样,斯普莫尼肯定会很狼狈吧。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次银行里的任务被她弄得有多麻烦和狼狈。   “去这附近最高的地方。”贝尔摩德冷声下着命令,自己也开始分析到底哪里有可能是这两个人碰面的地方。   雨宫千雪打了个哈欠,眼皮半阖着,她眺望着山下的河灯,在见到上面的字迹显露出来后,也松了一口气。   柠檬汁遇热变色,这也是她当初要拿柠檬汁在河灯里写字的原因。   剩下的就看对方什么时候过来了,君度你可千万别让自己失望啊。   夜风浩荡,吹拂着她垂落在耳边的茶色发丝,也吹得她身上那件脏兮兮的白大褂衣角翻卷。   如果说后手是什么,那就是赤井秀一和宫野明美没有找到雪莉,她会以雪莉的模样这副被抓走。   那样她不仅可以不用费劲进入实验室,也能替雪莉争取一段时间。   山顶上是葱葱郁郁的绿意,风吹过刮起一阵沙沙的声音,还有燃烧时发出的“噼里叭啦”声。   她不远处就是送火仪式里被点燃的文字,火焰绰绰,也在跟着风摇曳起来。玫红色的火焰鲜艳亮丽,在雨宫千雪的脸上流淌出一片火光。   她沉默地在光影交织处走动着,仿佛就像是走在过去的回忆上。   估计松田阵平正在赶过来的路上,从那边的时间推断,大概还有一个小时,不过她已经切断了那边的通讯,只保留了赤井秀一的。   后果会怎么样,她已经不敢想象了。   要是这样的能解脱的话,也挺好的吧。   望着略显陡峭的断崖,她脑海里忍不住冒出这种想法,这种沉寂多年的想法又钻了出来。   不行不行,她摇摇头,又把那些乱七八糟的黑泥从脑海里丢了出去,她答应过父母不管怎么样都要努力活下去的。   耳麦里传来通讯的声音,雨宫千雪接通了,“找,找到志保了!!”   是宫野明美激动到颤抖的声音,“谢,谢谢,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嗯,她受伤了吗?”雨宫千雪声音带着点轻快。   “没有,但是,她变小了……我,”宫野明美的语言支离破碎,随后手机被身边的人拿走了,“是我,赤井秀一,在河流低洼平缓处找到了她,很虚弱暂且不提,还有很奇怪的事情,我们找到的是七八岁大的宫野志保。”   “什么??”雨宫千雪愣住了。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她瞪大了眼睛,脑子有点生涩,感觉不太能转得过来。   “我接下来会过来掩护你撤退,你在哪里?”赤井秀一将重逢的姐妹俩塞进车里,提着网球包下了车。   但是对方那边传来一阵诡异的沉默,而后是压低的嗓音,“在送火仪式这里。”   还没等他回答,雨宫千雪就直接挂断了通讯。   她压低着身影,放平了呼吸在灌木丛里穿行而过,搜查的人员果然如她所想来到了这附近。   所以,君度你在哪里?   雨宫千雪咬着下唇扫视着这一群人,她给自己安排的撤退路线那就是这道悬崖,如果君度不在这里,那她也没必要在这里继续耗下去了。   萩原研二现在很头疼,因为交通管制的原因,他们在乘坐特快新干线从大阪转到名古屋,再转到高山市以后就变得龟速前行了。   再这样下去,他就得另辟蹊径了,扫视着山崖与丛林,他咬了咬牙,决定还是走捷径,大不了回头让小阵平去赔这辆租来的车。   “坐稳了,安全带系好,千万别咬到舌头啊。”他朝好友嘱咐了两句。   松田阵平则是盯着被切断的通讯,撑着额头冷笑一声。   呵,他就知道会是这样,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雨宫千雪她从来不会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他就知道,不过没事,他也有二手准备。   他当初给她的那些小玩意里,都是有定位系统的,就算她不想用自己嘱托再三的定位系统,其他的也都有,只是他当初没说罢了。   手机接上车载系统,他对着开车的萩原研二说道:“往这个小红点的地方开。”   “她的位置?”萩原研二猛扭方向盘,汽车在山坡上碰撞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他现在觉得坐在身边这个幼驯染,他已经不认识了。   松田阵平拉着吊环,点点头催促着:“再开快点吧。”   “那你来啊!!这可是山路!”萩原研二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松田阵平自知理亏,没再多说,反而是和在后座的诸伏景光聊了起来,“Zero的消息你有吗?”   “他本来是准备过来的,结果被人安排去大阪收拾刚才的事了,我刚看他的意思,他要去把那团烂摊子弄得更乱一点。”   “让他小心点。”   诸伏景光点点头,这点话他还是嘱咐对方了。   而此时的雨宫千雪正被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因为她怎么都没想到来的人会是贝尔摩德。   灼灼月光下的美艳女人,身着一身黑色紧身衣,她笑盈盈地望着对面穿着白大褂的女生。   “你是雪莉还是斯普莫尼假扮的雪莉呢?”   雨宫千雪轻笑一声,后背抵着大树摇了摇头,如果说是君度,她的易容术还能遮掩过去,但是面对贝尔摩德,她没有把握。 第104章   山脚下是无法忽视的喧嚣与热闹, 庆典的火光映得半片墨色天空都亮了起来,就好像是时光倒流一般,回到了逢魔之时的黄昏。   艳丽不可方物的贝尔摩德眨了眨眼睛, “所以你到底是谁呢?”   她似乎很有耐心,连带着声气里都带着点轻颤的笑意, 眉梢也有几分愉悦。   斯普莫尼的易容术是她教的,虽说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种说法,但是她的声音是无法一时完美掩饰的, 更何况离开了组织后,易容术专用的材料很难用上最顶级的那种, 这张脸在贝尔摩德看来是有瑕疵的。   面对着几乎是死局的场景, 雨宫千雪撑着额头将碎发捋了下,颇有几分无所谓的说道:“我是谁很重要吗?”   她还记得降谷零的话,问她是不是和贝尔摩德有过节, 虽然不明白是在何时结下的矛盾,但自己和组织本就不可能的和解, 所以敌人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什么关系呢?   “用问题回答问题,斯普莫尼我记得我可不是这样教你的。”贝尔摩德摇着头, 似乎有几分遗憾。   她知道对方在拖时间, 因为自己也在拖时间,既然她以身犯险出现在这里,那么代表了雪莉也就在附近, 既然都已经让剩余的人去搜查了,那就得尽量再拖延点时间给他们。   雨宫千雪叹了口气,“怎么, 难道说我要对你知无不言吗?”   “说实话, 我很苦恼呢, 到底该称呼你什么,是斯普莫尼,还是黑泽由纪,亦或者是雨宫千雪?你能告诉我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揉着额角,好像真的深受困扰的样子。   但是却让雨宫千雪愣了一瞬,她怎么会知道雨宫千雪这个名字??   一时间脑内百转千回,过往的所有在她脑内一点一点闪过,唯一的可能性只有月见五月了。   在组织里待着的时候,她就有偷偷调查过月见五月到底有没有逃出生天,最终的结果是什么都没查到。   所以说,那件事还是暴露了吗??   “你也不知道自己该叫什么吗?”   “所以??然后??”雨宫千雪漫不经心地回复着,她必须要拖到赤井秀一过来,不然必死无疑。   贝尔摩德红唇轻抿,“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是什么时候吗?现在想想真的是很久了啊,已经六年了,六年前我们就见过了,在那混杂着地震,爆炸,火灾的银行里,你不是一直想找那个失踪的女员工吗?那就是我哦。”   雨宫千雪只觉得周身泛凉,明明是炎炎夏日,她却好似如坠冰窖,冷凝的空气从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里钻了进去,好像流淌的血液都被冻结了。   隔了好一会,雨宫千雪茫然地问道:“你告诉琴酒了吗?”   贝尔摩德半眯着眼,奇怪于对方的转变,脚步微微后撤,手也摸上了藏在后腰的枪,“当然。”   贝尔摩德是第五个,琴酒就是第六个。   也就是说,不能被打破的知情人上限被打破了啊。   不存在的倒计时再一次跳动在脑海里,这一次她手上再也没有任何可以用来翻盘的底牌。   为什么要在她决定留在这个世界的时候告诉她这根本不可能呢?   真讨厌啊,真讨厌啊。   发狂般的质问与冲动翻涌在胸口,像是堵了团棉花那样让人难受,混合着令人眩晕的痛苦,让她甚至有些喘不过来气。   最终,化作嘴角扯出来的一个笑容。   “这个世界果然非常讨厌我。”   她说了一句与现状毫无关系的话,气声飘渺,像捉摸不透的风,像抓不住的云。   却让贝尔摩德更加警觉了。   虽然对方的脸上带着笑,但是总觉得很奇怪,或者说对方的精神现在处在一个极其不稳定的状态。   雨宫千雪叹了口气,伸手掀开了面具,熟悉的面容出现在贝尔摩德面前,也在这一瞬间,升腾的白雾遮蔽了她的视线。   不好,她要逃!   这是贝尔摩德脑海里跳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然后下一秒隐隐的破空声推翻了她的想法,侧踢直击贝尔摩德放在后腰的右手。   比体术是吗?   贝尔摩德可不觉得会输给对方。   横扫,直踢,肘击,直拳,横挡,勾拳,组合连击,每一招强硬有力,带着点生死相搏的凶狠。   在没散尽的白雾里,两个人的每一招一式都带着十足的力气,毫不留情。   两个人的枪支都被打落在地,也成了两人的争夺目标。   被踢到树上的雨宫千雪一个侧翻后,猛地一脚踹向对方正准备捡枪的胳膊,被踹中的贝尔摩德手肘一屈,下一秒黑色的手/枪直接被雨宫千雪踢到山崖下。   在“啪嗒啪嗒”的掉落声里,两人四目相对着。   焦灼的视线里似乎能看到火花在闪烁。   松田阵平交给她的电击器在之前的搜捕中都已经耗尽了,她身上除了手/枪只剩下一些刀片利刃。   所以,绝对不能让对方拿到枪支。   隔了几秒的喘息后,两个人又缠斗在一起。   贝尔摩德眉梢一挑,不正常,难道说斯普莫尼有什么后手吗?   她仰仗的到底是什么?   耳麦里的汇报声也不对劲起来。   她带人进山搜捕的时候,让她阴了一队人,还剩下四对人,也就是四十人应该在山附近搜查才对,而现在耳麦里汇报的声音绝对没有四十人。   她的帮手到了?   那就没时间和她耗下去了,不管对方是不是不死之身,先也要杀一次再说。   贝尔摩德的攻势凛冽起来,腿环处的匕首被抽出,短兵相接之时,白刃上跳动着点点火星。   肾上腺素飙升,相互之间的招式熟悉地就像是回到了以前的练习,曾经不算少数的练习。   甚至可以说,雨宫千雪冷兵器的招式就是在和贝尔摩德一次一次碰撞中练出来的。   也是因为如此,贝尔摩德的优势远胜于她,后背很快就出现几处躲闪不及的血痕。   最后一剂侧踢踹在雨宫千雪的手腕处,银光闪闪的利刃脱手而出,同庆典的烟火一起升空。   “咻!”   此刻因为氛围紧张而被屏蔽的庆典氛围随着烟火的升空再一次被推到顶峰。   流光溢彩的烟火簌簌而落,一同被压下的还有一时晃神的雨宫千雪。   贝尔摩德拽着对方的胳膊猛地一扭,直接卸了下来,雨宫千雪咬着牙也一脚踢飞了对方的匕首。   正当她忙于接上胳膊时,贝尔摩德举着枪站在她面前。   五彩斑斓的烟火带着难以忽视的亮光,划破了夜空,也照亮了两个略显狼狈,带着青紫与血迹的女人。   雨宫千雪活动了下被接好的胳膊,骨骼发出声响后,神色却是漠然。   她嗤笑一声说道:“你不会真觉得枪里有子弹吧?”   从一开始她和贝尔摩德对上的时候,就知道比拔枪她是没有对方快的。   所以才会趁贝尔摩德不备的踢掉她的□□,也就更不可能给对方送一把装满了子弹的枪,她自己的□□在拿出的一瞬间就已经卸掉子弹了。   而贝尔摩德的枪,则是拼了命给踹下山崖的。   原本打算趁着对方注意力全部在地上的枪支上时,直接阴她一招的,没想到被卸了胳膊,真够倒霉的。   贝尔摩德皱了皱眉头,将手/枪丢到一边,吐出一口气后说道:“你觉得没有枪我就杀不了你吗?”   “不,应该是可以的,只是会更耗费点时间罢了,当然这一切是你不管你那些手下的情况下。他们大概是君度的人,一时间折损那么多,你能和那条毒蛇交代清楚吗?”   “用他们换你,我想他应该很乐意。”贝尔摩德改变主意了,她要把斯普莫尼交给君度那个疯子。   雨宫千雪摇着头笑出了声,是吗?那还真是再好不过了,她可是很想去杀了君度的。   而此刻贝尔摩德耳麦里更是传来细微的消/音器声响,紧接着的就是倒地的扑通声,这种状态下的神枪手,还符合目前状况的,她只能想到一个,那就是赤井秀一。   那也就是代表FBI参与了吗?   局面一步一步朝着不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着,贝尔摩德揉了揉眉心,她现在怀疑面前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和自己犯冲,怎么每次有她参与的事,自己就会狼狈到不行。   也就是这样一触即发的情况下,更为刺眼的光芒闪过,强如白昼,让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眯着眼。   绝对不是烟火,是强光灯。   两个人脑海里同时闪过这种想法,第三方不知名的势力登场了。   不能让对方渔翁得利。   两人分别朝着两个方向奔跑了过去,贝尔摩德朝着耳麦里最后一次报定位的方向跑了过去,她手上没有枪,要去拿武器。   雨宫千雪则是朝着断崖冲了过去。   她安排的逃生路线就是在那里。   翻下断崖的瞬间她抬眼望了下那片刺眼的光亮,发觉好像是车灯?   这崎岖的山路,真的会有车子开得上来吗?   抱着这种想法,她在滑下去的时候又扫了眼,这一次更是在恍惚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她自嘲着笑了下,果然是思念过度都出现幻影了吧,且不说他怎么可能在交通管制的情况下在一小时内赶到这里,他也压根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啊。   断崖的碎石划破了衣服,裸露出黑色的特质背心,等降落到断崖下面时,那身本就破旧的白大褂早已破烂不堪。   雨宫千雪扒拉出埋在下面的背包,掏出止疼药和消炎药直接咽下,然后随手披上一件干净的外套。   盛大的烟火秀仍在继续,让她不免多看了几眼,华彩熠熠,摇曳着的余晖在坠落之余又施施绽开,显露出极致的光影。   像极了当年的烟火大会。   雨宫千雪喃喃自语着:“真好啊。”   而后准备收拾着剩余的东西与痕迹,时间不多了,她还有事没做完。   “你这一次,又想一个人去哪里?”   来人拽着雨宫千雪留下的绳索,从半空中踏着石头直接跳了下来,荡起一圈涟漪与尘埃。   理智告诉她,要逃走,要离开。   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扑了过去,还没穿好的外套在动作间缓缓坠落。   双手环紧劲瘦的腰腹,埋在熟悉的胸膛里,她哑着嗓子说道:“我好想你。”   既然已经是最后了,请让她放肆下吧。   松田阵平打量着泛着青紫和伤痕的身体,愤怒随之涌了上来,混合在其中的还有某种浓郁的自厌情绪。   “对不起,我来晚了。”   喉咙发紧,发疼,连这几个字也说得极为困难,要是更早一点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伤。   雨宫千雪抬起头,正准备说话,随后身体微微绷紧,两人对视一眼后,一同望向了那团灌木丛。   那里有人。   松田阵平将人半掩在身后,冷声说道:“赶紧出来,否则下一次问候的就是拳头。”   窸窸窣窣的响声后,一对年轻的高中生从里面钻了出来。   是千反田爱瑠和折木奉太郎。   “你们俩怎么会在这里?折木同学,我有给你提醒吧?”雨宫千雪有点不解。   千反田爱瑠连忙摆摆手,“不是的,有希姐,是我逼着他带我来的。”   “你们怎么会知道这里?”松田阵平依旧很警觉。   折木奉太郎往前凑了一步,将女生挡在身后,“因为从下午那片树林出发,能用来从送火仪式这里做逃生通道的地方不多,这个是最有可能的,所以我们在这里,没有伤害千反田有希小姐的意思,千反田反而是抱着帮你逃离的想法来的。”   “是这样的,有希姐,你现在被列入嫌疑人了,我担心你会出事,所以才过来的。这个是钥匙,房子的地址我也写在这上面了,今晚高山市施行通行管制,如果没地方过夜,可以去这间空余的房子。”   千反田爱瑠一字一句解释着,随后将钥匙和纸条放在地上,又重新鞠躬着。   “爱瑠,谢谢。”雨宫千雪朝她露出一个笑容,“抱歉,因为我的原因把盂兰盆节搞得这么糟糕。”   “有希姐,你该多关心自己才对吧,身上很痛吧,我和折木同学已经出来很久了,要回去了。”千反田爱瑠笑得极为温暖。   简短道别后,松田阵平拾起钥匙和纸条递给身边人,自己则是掏出手机联系两位好友。   “怎么样?”雨宫千雪问着刚挂断的电话的人。   松田阵平蹲下身收拾着地上的狼藉,“诸伏说有人追过去了,所以他和萩先撤回来,准备把车开到山下去,要去这个地址上的房子吗?交通管制的确很严重,你要是想连夜离开的话,只能靠走,那辆车没法开了。”   “先去这间空房子吧,身上的伤要处理下,还有你身上的伤也要处理。”她垂着眼眸解释着,刚才抱过去的时候,就摸到了对方腰腹上的伤口。   “我的?已经处理过了。既然决定过去,那我让他们先过去看看。”   他摆摆手,对自己的倒不是很在意,将背包随意搭在肩膀后,将人抱了起来,并不是公主抱,而是单手抱,坚实流畅的臂弯贴合着她的臀腿部,隔着衣服布料传来难以忽视的热度。   “这样你不会累吗?我可以自己走的。”雨宫千雪揽着对方的肩膀有点担心。   “公主抱的话,胳膊不可避免会压到你后背的伤口。况且你是我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的体重太高估了?把外套穿好。”松田阵平挑着眉,眉眼里有些不悦。   雨宫千雪穿好外套后,将头埋在对方的颈窝处低低地嘟囔着:“哦。” 第105章   “累吗?”雨宫千雪有些小心翼翼地问着。   松田阵平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是十分钟来你问的第三次了,你是有多瞧不起我啊。”   “没有,真没有。”   被包裹在作战服里的双腿随着走路的动作一摇一晃, 她的心也跟着晃晃悠悠的。   “对不起。”   月色清亮,落在鲜翠欲滴的草丛里好似洒落一地碎银。   远离了庆典热闹的喧嚣, 夏夜特有的虫鸣声终于浮出水面,窸窸窣窣的,此起彼伏, 连绵不绝。   松田阵平垂下视线,犹豫几秒后故作轻松地说道:“现在道歉?弄得我好像在欺负你一样。”   她抬起埋在对方肩膀上的头, 认真地望着他, “你在生气吗?”   四目相对间,松田阵平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勺,轻轻地吻在了唇角, “生气,的确是生气的。毕竟谁让你切断通讯, 还又把自己弄得一身伤。”   那一瞬间,从空洞里涌上的黑泥几乎要淹没他的意识。   但是下一秒又被对方的一个拥抱给打消了, 没办法, 他对雨宫千雪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错了。”   “大概反正就是我知道错了,但是绝不悔改吧。”   雨宫千雪讪讪地笑了笑,然后又重新环着对方的脖子, 望向身后走过的路,被穿行而过的草丛带着点泥土与草木香。   荧荧亮光也从身后一点一点窜了出来,像是揉碎的星光被一把丢进了草丛里, 现在正轻轻浮空, 准备回到那片天幕上。   “阵平!!是萤火耶, 你快看!”   听到怀里人特地放轻了的嗓音,松田阵平停住了脚步,偏头看了一眼。   轻飘飘的荧火遍布在幽暗的天色下,宛如星海。   “这不是很正常,下次带你回我老家那边的河岸附近,能看到更多。”   “真的吗?比这还要多?”她瞪大了眼睛。   松田阵平点点头,“是啊,你以前没见……”话说到一半,他又把剩余的声音吞到了肚子里。   “我以前不怎么出门,确实没见过,今天是第一次看到。”   他看着映射在紫色眼瞳里跳跃的遥遥萤火,恍惚间问道:“你愿意和我说那些吗?”   雨宫千雪脸色怔怔,而后又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好啊,你想知道什么?很无聊很乏味哦。”   面对突然坦诚的雨宫千雪,松田阵平竟然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对于想问什么,他也突然卡壳了。   对方则是放松地缩在他怀里,清浅的呼吸打在脖颈处,弄得那块皮肤痒痒的,隔了好一会他才听到自己开口,“不会觉得无聊的,你想说什么都行。”   “唔,那就从最重要的说起来吧!阵平,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超能力吗?”   反正都已经是最后了,她决定把曾经隐藏的一切全部说出来。   松田阵平迈出的脚步微微停滞,他愣了愣,没太能明白话题怎么就跳到这里了。   难道他女朋友有超能力吗?不死有关的超能力?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假死逃生??   “你有……超能力?”他有些干涩地问道。   雨宫千雪点点头,“我有很糟糕的超能力,【绝对厄运】。就是字面意思哦,绝对倒霉的那种,给你看这个。”   她说着,把脖子上的挂坠拿了出来。   松田阵平不止一次见过的粉色球型和沙漏,无论什么时候对方都会戴在身上的挂坠,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替对方找回来过这个粉色球型。   “这是什么?”   “唔,你可以理解为为了防止我超能力暴走,影响周围所以设下的防护装置,所以我从不离身的。”雨宫千雪摇了下挂坠,又打量了下蓝色的沙漏,里面的能量从第三张身份卡和幼驯染失联后就再也没有增加过了。   希望他们不要因为自己的事惹上大麻烦。   “所以,你真的有什么超能力?”他皱着眉头回想着过去的事,的确,她好像一直都有点倒霉,也确实会遇到麻烦的事,但是他从来没往这方面考虑过。   毕竟谁会相信超能力这种事啊。   雨宫千雪将挂坠贴身放好,“是啊,没啥用的超能力啦,不过也是帮过我一次的,这个能理解了,那往后就好说啦,我小时候曾经被人诬陷过偷窃,当时太小了,也不懂怎么办,就在全班面前把那个小偷揭发了,很不留情面的那种,所以就被大家排挤了,也不对,之前就已经被无视了,毕竟谁会喜欢厄运啊。我一时间没控制住自己,超能力暴走了,真的很恐怖,你还记不记得当初银行那里,爆炸,枪击,地震,火灾那一片混乱,差不多那种情况吧。”   松田阵平忍不住把人抱得更紧点,让对方离自己更近一点。   雨宫千雪继续絮絮叨叨着:“也就是那一次我明白了,原来我这个也能叫超能力啊,为了避免牵连父母,我就一个人呆在家里了,不然又控制不住自己,那后果不堪设想。直到刚才那个东西造出来,我才重新去学校,高中的时候又出现一堆乱糟糟的事,我就又一个人独居啦,再然后就是考大学的事情,我之前和你提过的。”   语气散漫轻快,完全没有任何阴霾,她轻描淡写地样子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抱歉,辛苦了。”松田阵平在沉默几秒后沉声安抚道,但是无论说什么,他都觉得过于苍白无力。   但是如果她的过去是这样,那组织那边的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道歉啊,又不是阵平的错。对那些过去,不能说不讨厌吧,只能说是过往的日子塑造了我。相反来说,正是因为现在,我才能和那些过去说再见,我该道谢才对呢。”   混合在夜风里声音又轻又软,连带着银白的月光都变得温暖起来。   因为单手抱的缘故,坐直了的雨宫千雪要比他高不少,抬眸相对中,他能看到泛着银白月光眼底的自己。   雨宫千雪垂首吻了上去,她细致地吮吻着对方的唇瓣,呼吸相交融间,似乎连月光也被舌尖带了进去。   含着舌尖的话语也在这个吻里变得支离破碎起来。   她是想留在这里的,将过往的一切全部割舍在那个世界,甚至在今天都做好决断了,但是命运这种东西从来不会让她称心如意。   如果真的要是死后能看到神明,她绝对要把对方揍一顿。   松田阵平抵着对方的额头,垂眼看着濡湿的红唇,有着奢靡的水光,显露出充血般的颜色。   然后半埋怨着:“接吻也不专心吗?在想什么?”   “在想,要怎么才能把神明揍一顿。”   松田阵平被对方认真的语气逗笑了,手掌轻轻拍了下对方的大腿,“奇奇怪怪。”   “萩原那边在催我们了,说是没钥匙进不去。”雨宫千雪看着手机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让他们等着就是了。”松田阵平没好气地说着。   “好啦,好啦,你要是累的话,我下来自己走。”   他挑挑眉,“你认真的?”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绝对没有瞧不起阵平大人的意思。”   而当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看到两人慢悠悠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等到花都谢了。   萩原研二认命地叹了口气,“钥匙给我。”   雨宫千雪有些不好意思,挣扎着想要下来,却被对方紧紧扣住,动弹不得,火烧云般的脸只能全部埋进松田阵平的怀里。   诸伏景光揉了揉眉心,开口道:“好久不见。”   “放我下来啦,阵平。”雨宫千雪嘟囔着,她真不想以这副状态和人对话啊。   “不要,放下来某人又该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雨宫千雪选择举白旗,转过身维持笑容回复着:“嗯,好久不见,这次行动麻烦你们了,有受伤吗?”   “没有,唯一受伤的也只有松田了,你呢。”   “完全没问题哦,这家伙太大题小做了,追过去的人是莱伊吗?”雨宫千雪整理好了情绪,开始询问任务的情况。   诸伏景光点点头,“是他,他说后续交给他就可以了,我也不想让萩原牵扯太多,又担心你这边就先撤回来了。”   既然这样,那明天赶去大阪的任务,不能让对方参与进来了,她得重新想想。   “降谷他去大阪了吗?”   “对,研究所被查,他被组织叫过去收拾烂摊子了。”   “那还真是让人开心的事情。”   走进独栋的空房子,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先是排查了一圈,确定没什么窃听之类的东西,才放了心。   “我和她今晚睡这里,你们睡隔壁,除了她以外,轮流值夜?”   松田阵平开始商量着晚上的轮值。   “行,我先守。”萩原研二点点头。   然后是松田阵平,最后是诸伏景光。   而被排除在外的雨宫千雪正脱着外套,背对着镜子观察着伤势,被卸掉的胳膊关节处虽然能活动,但是泛着红肿青紫,随后是肩胛骨附近,有几道匕首划出的血痕,其余都是些拳脚触碰时的青紫和细小伤口,完全不算大事。   还行,比她想象的好。不会影响到明天的行动。   安排好一切的松田阵平推开门,正好撞见对方用刀割开衣服,而且已经割了一半。   正卡在胸部附近,不上不下的。   四目相对里,都有些尴尬。   “给我,我来给你清洗伤口,上药。”他凑了过去,拿走了对方手上的刀具。   “外套拿着,一会记得反穿着。”他嘱咐着,拿着刀的手带着点细微的颤抖。   雨宫千雪愣愣地点着头,没拒绝对方。   同雪一般的肌肤上遍布着青紫与擦伤,更上方的刀伤早就结痂了,黑红色的血痂粘附着点灰尘,鲜红的血肉间夹杂着布料。   让松田阵平心头更是积蓄了烦躁,但手底下的动作却是格外轻柔。   “疼吗?”他轻声问着。   雨宫千雪摇摇头,“吃了止疼药,还好。”   “先清洗,再上药,忍一忍。”   “嗯,没事的,你身上严重吗?”   “我?没事的。”   “那就好,你们是安排了守夜吗?”   松田阵平点点头,“你不用参与,好好睡觉就行。”   “不,我的意思是,不必守那么久的,我们要赶最早一班车去大阪,不然杀了君度的机会就没了。药物研究所被毁,他肯定会把心思全部放在另一个实验室,这是个机会哦,降谷他可以和我们里应外合,如果能设计让君度和琴酒一起死在这次事件里,降谷再力挽狂澜,他在组织的地位只会更稳固,那离摧毁组织也不远了。”   松田阵平听着对方的言语,居然感到一丝意外。   明明是全身心的信赖,但为什么他此刻会觉得这么不安稳? 第106章   “你怎么不说话?我安排的哪里有漏洞吗?”   雨宫千雪惊讶于对方的一言不发, 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松田阵平将最后的药涂上,然后伸手去拿药箱的纱布,依旧是一句话都不肯说。   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说不出来的不对劲。   沉默过于恼人,让雨宫千雪不自觉地摩挲起指尖,最终在最后一块纱布贴好后,她猛地一下转过身, 直接将松田阵平压在了身下。   她膝盖分开, 半跪在对方腰腹附近, 单手撑在地板上, 脸色怔怔地望着松田阵平。   反穿的外套因为动作的缘故, 滑落至臂弯处, 也显露出大片的白皙滑腻,柔软浑圆,让松田阵平不自觉地偏过头。   他小声嘟囔着:“衣服,衣服!”   雨宫千雪往前倾着身体, 半强迫地掰过对方的头, “你怎么了?”   “你先起来,把衣服穿好行不行?”他忍不住数落着, 目光只能直视对方的脸。   “哦哦。”她应答着, 乖乖坐定,将外套往上拉了拉。   松田阵平盘腿坐好,撑着额头叹了口气,“你真的没隐藏我什么吗?说实话突然这么坦诚,我有点不习惯, 不是你的问题。”   雨宫千雪摇摇头, “没有哦, 不是说好了要坦白一切嘛。”   “那最好,我去看看他们买回来的饭菜,你肯定一天都没吃吧。”   “嗯,没吃。”   松田阵平开门之前嘱托着:“赶紧把衣服换好。”   “知道啦。”   随意吃了点东西后,几个人开始安排着明天的事情。   诸伏景光先说出了降谷零的意见,“零是觉得这个计划有一定可行性,但是这很难办到吧。琴酒的警觉性可不是闹着玩的,再加上君度,杀一个有可能,全死这根本办不到。”   桌边的几人都陷入沉默中,雨宫千雪吐出一口气,“可以办到的,只要死去的斯普莫尼出现,他们俩个都会很感兴趣的。”   松田阵平一把拽住身边人有些泛凉的指尖,“别开玩笑了。”   他可算是明白自己那股不正常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因为那个计划里通篇没有提到她自己。   萩原研二摊摊手,“你确定吗?这是把你自己往火坑里推,我不同意这么做,或者说你不想你自己,也考虑下坐你旁边这位?他会疯掉的。”   诸伏景光跟着摇头,“我也反对。”   “不啊,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刚才赤井秀一和我联系,他说贝尔摩德逃了,断了好几根肋骨的情况下还是逃了,你们觉得她会怪罪到谁头上?她会不告诉其他人吗?尤其是琴酒和君度,我没有选择,或者说利用这个机会去反制才是最佳的做法。”雨宫千雪脸色漠然,阐述着现在的状况。   松田阵平态度坚决,“那这个什么计划就中途停止,我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阵平,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银行抢劫案吗?我当初和你们说少了一个女员工,那个人就是贝尔摩德,还记得月见五月吗?她其实是组织的叛逃成员,她没有因公殉职,而是我一手安排的假死,当然她有没有逃出生天,我不清楚,但是我和组织的关系早就不可能缓解了,计划也不可能中途停止,我没有退路,尤其是我身上还背负着一条人命。”   将一切一口气说出来以后,她突然觉得轻松了不少。   也许这就是命运对她的嘲弄吧。   一时间其余三人都被她的话噎住了,嘴唇几度张合,却说不出一个字。   “如果说,你们不同意,能拿出更好的办法我也愿意洗耳恭听。”   松田阵平掰过对方的肩膀,让她直视着自己,“像之前那样不好吗?你还伪装成千反田有希的样子,我们当那一切没发生不行吗?”   言语恳切,甚至带着点乞求的意味。   雨宫千雪伸出手,将对方的握着肩膀的手指一个一个掰开,沉着脸说道:“不行,这不可能的。纠缠的太深,已经没法脱身而出了。那样只会牵连更多的人,我知道你想说你不在乎,可搜查一课其他人呢?你也能说他们不在乎吗?继续隐姓埋名?一辈子就这样?达摩克利之剑就悬在头顶上啊,砸下来死的可不只是你我。”   不存在的倒计时在脑海里滴滴答答地走着,她不知道自己剩余的时间还有多少,既然这样,那至少要解决掉两个烫手山芋。   “我叫雨宫千雪,不是千反田有希。”她扯出一个略带勉强的笑容,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松田阵平将拳头收紧,猛地一下砸在墙壁上,连带着桌子都震动了下,“好吧,那我陪你一起。”   萩原研二愣住了,“你知道有多危险吧?”   “嗯,但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去承担吧。”说完他有些烦躁地挠了下头发,半带着强硬地态度将人按进自己的怀里,“我说过的,要么我带你走,要么你带我走,没有别的可能性。”   阴影从上方覆盖而下,那样的距离下,连灰蓝色的眼眸映射的轻微亮光都能看清楚。   雨宫千雪注视着他眼里的脸色怔怔的自己,埋怨着:“……你就不会踩刹车折中吗?笨蛋男人!”   “不会,从来都不会。”   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而后叹了口气,“唉,我猜也是劝不动的,接下来继续商量对策吧,至少要制定出能让你们俩都成功活下来的计划。”   雨宫千雪准备挣扎出来,却被人抱着坐在腿上动弹不得,捂着脸冷静下后,她选择放弃挣扎。   “嗯,我一会先入侵大阪那边的交通网络,看看有没有异常的地方,然后看降谷怎么说。”   其余将人点点头,四个人又开始布置剩下的动作。   一通忙完后,已经快接近午夜时分了,萩原研二留在客厅先守夜,其余人回房休息。   雨宫千雪这才有空打量房间的构造,双人床!这个发现让她眼底一亮,终于可以躲避松田阵平了。   她不讨厌对方抱着自己睡觉,但是不知道是她的体温太低了,还是对方的体温太高了,总是让她觉得很热,热就算了,他还总喜欢把人纳入怀里,就和拳击的锁技一样,让自己动弹不得。   单人床的缘故她总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双人床的话,一人一半,她要划清界限。   但是趴在床上闭目养神了好一会松田阵平都没过来,反而让她开始有点不习惯起来。   雨宫千雪从床上跳下来,蹑手蹑脚地将门打开了一条缝,鬼鬼祟祟地偷瞄着客厅。   然后就恰好对上了萩原研二含笑的眼神,他眨了下眼睛,用口型示意着:“我现在就让他回去。”   雨宫千雪顿时觉得脸上泛热,悄悄把门关了起来,也太尴尬了。   希望萩原别告诉他……   然而还没等她上床,松田阵平就扭开了门,“怎么还不睡?伤口疼吗?”   雨宫千雪顿时放下心来,还好萩原没说什么。   “没有,不疼,现在就睡了,你呢?”   雨宫千雪说着坐在床沿上,抬眸望着正站在自己身前的卷发青年。   暖色调的灯光自上而下地打在他的身上,灰蓝色的眼眸里笼罩着某种恍惚又清晰的光亮,澄亮且浑浊。   他缓缓蹲下身,伸手握住对方的手。   这下换做他抬眸望向自己了,如同黄昏般色泽的光亮落在他的眼底,在雨宫千雪看来那跃动着点点像极了之前看到的萤火,又像是星海。   “怎么……”   话还没出口,就被对方伸出的手指截住了。   他单膝下跪着,掏出口袋里的红色缎面礼盒,视线依旧明亮温柔,缱绻地落在雨宫千雪的脸上。   “请问雨宫千雪小姐愿意嫁给我吗?”   “啊……”   她张了张嘴,发出了无意义的气音。   胸口是鼓胀般的跳动,心动如潮水般往上涌,将坠不坠的露水凝结在眼里,她看不太清楚面前人的表情。   只能听到迟疑且干涩的声音,“是我太突然了。”   “没有,不是的。”   伴随簌簌而落的泪水,还有雨宫千雪脱口而出的话语,“我愿意啊。”   她弯起湿润琳琅的泪眼,唇角笑意轻柔温软。   她将手伸了过去,银白色的钻戒一点一点套入纤细的无名指间,一直到完全套进去,对方好像才开始呼吸。   “抱歉,因为时间关系只能挑了个简单款式的,以后会补偿你的。”他说着,在那冰凉的戒圈与无名指上印下浅浅的一吻。   雨宫千雪拽起仍跪在地上的人,眼睫上还沾染着点湿痕,“我也要给你戴。”   松田阵平坐在她身边,泛热的指腹一边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一边解释道:“笨蛋,这是求婚戒指啊。”   “这样吗?”   雨宫千雪微微一愣,随后捉住了对方在脸上擦拭泪水的手,骨节分明,带着点粗糙的茧。   她轻轻吻上粗糙的指腹,浅啄轻舔下,是微微的湿痕,带着点苦涩,是泪水的味道。   “等……”   松田阵平想要让对方停下,又不舍得让对方停下。   无名指被咬入口中,能触碰到温热的舌面,是滚烫的湿润感。   触及指缝,浅啄变成啃咬,门齿和指节触碰着,最后在本该戴上戒指的位置上留下一道泛白的咬痕,扣在无名指间。   “唔。”松田阵平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雨宫千雪松开牙齿,笑了笑说道:“总觉得也该留下个印记什么的,全世界仅有一个的哦~~”   松田阵平舔了下嘴唇,眼里积蓄着点不合时宜的情绪,他缓缓闭上眼,隔了几秒才说道:“放心,即使没有这个印记,我也是你的。”他将身边人按进怀里,揉了下头发,“睡吧,一天也够累的了。”   “嗯,你也睡吧。”   雨宫千雪将自己缩进双人床的里面,眨着眼望向坐在那里的人。   “好,我去关灯。”   略带昏暗的房间里,除去从窗帘缝隙里钻进来的清亮月光,再无其他的的光亮。   暧昧与月光寂静地蔓延在房间里,在清浅的呼吸里,雨宫千雪微微靠近了对方,轻声问道:“你可以喊我的名字吗?”   平躺着的松田阵平侧过身,有些疑惑地和她对视着,“怎么了?”   “我就想听你喊一次。”   “千雪。”   “嗯。”   “要过来我这边吗?”   “唔,侧着睡不方便。”   “谁让你把自己弄得一身伤的。”   “你已经说我好多遍了。”   “说了某人也得记得吧。”松田阵平语气里有点不满。   “哦……”   她嘟囔着,还是靠了过去,将脸枕在对方臂弯里缓缓闭上了眼。 第107章   连日紧绷的精神与身体都显得极为疲劳, 毕竟满打满算,这几天里,他们也只不过睡了三个多小时。   连轴转的疲劳让两人很快就进入了睡眠。   但是到了该起床的前十分钟, 纵使身体再疲劳,雨宫千雪依旧恢复了清醒。   身边的人也同时坐了起来,一头卷发乱糟糟的。   就让这一切做个了解吧。   她在心里默念着。   她自然不会让松田阵平牵扯这么深,但是不安抚好对方, 只会更麻烦。   坐在开往大阪的特快新干线上, 雨宫千雪垂着眼眸盯着手上的银白色戒指。   严丝合缝的戒环, 冰凉的金属被蕴热, 明明应该是和体温差不多高的温度, 却让她觉得烫得吓人。   让对方和自己一起去赴死吗?   怎么可能。   她就算不死在这次行动里, 大概率也会被世界意志给抹除,怎么可能让松田阵平和她一起去送死。   她轻轻转动着无名指的戒指,思绪沉重。   “在担心吗?”松田阵平揉了揉身边人的头发。   “有一点。”   松田阵平掰过对方的脸,认真地说:“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雨宫千雪弯着眼睛, 笑意从嘴角浮现, “知道啦,你也是别臭着一张脸了。”   “有吗?”松田阵平微微一愣。   “有的, 从早上起来就有点苦大仇深的样子。”   “大概是这几天都没睡好吧。”   雨宫千雪将头轻轻靠在对方肩膀上, “知道啦,等这件事弄完就可以好好睡一觉啦。”   她阖着眼,假装闭目养神。   脑子里却是在不由自主地分析着现在所有的情况,昨天晚上从降谷零传过来的情报可以排查到那个实验室大概的位置。   在大阪港区附近,临海。   如果不出意外, 那对方势必会通过货轮来转移物资, 毕竟君度对于自己的实验成果已经到了疯魔的地步, 绝对不可能抛弃掉的。   白天人多口杂,加上昨天的爆炸,估计大阪警方那边盘查很是严格,君度就算有所动作,也不敢在白天出海,毕竟物资里可还包括了那些自己相同面容的人偶。   君度的行动轨迹她大概能推测出来,最后就是琴酒了。   琴酒在这里到底会怎么行动,她有点猜不出。   是会留守据点,还是转移物资,都有可能,不过他应该会很乐意来杀自己。   不管怎么样,这两个对自己敌意最深的都要解决掉,不然和自己走的太近的人绝对会惹上大麻烦。   “说起来,我们是不是还没有好好出去玩过一次?”雨宫千雪拽了下身边人的衣袖,小声问着。   松田阵平考虑了几秒,“烟火大会那次算吗?”   “算吧。不过那不是在没有确定之前吗?”雨宫千雪嘟囔着,带着点委屈的感觉。   “那你想去哪里玩?”松田阵平带着点宠溺的语气问道。   “我们这次不是要去大阪港附近吗?天保山的摩天轮要去坐吗?当然也不是单纯为了坐摩天轮啦,从那上面可以俯瞰整个大阪,港区那边一个一个排查过去,太耗费时间了,如果在那上面,我想应该会方便不少的。”   想和他一起去坐摩天轮顺带去调查情报,想去调查情报顺带坐摩天轮。   雨宫千雪自己也分不清她的想法到底是哪个。   大概也许只要和他一起就可以了。   松田阵平怔怔地望着她,而后扬起眉毛笑了笑,“好啊,那就去坐摩天轮好了。”   “好的!一轮是15分钟,我们坐两次怎么样?”   “可以。”   按照上一张身份卡的情况,到暴露距离被世界意志彻底发现这中间的时间大概是24小时,也就是说这一切全部都要在今晚结束。   松田阵平偏过头,含着眷念的视线几近温柔地落在身边人的侧脸上。   跃动的阳光下,几人坐上了租来的车子,目标是大阪港。   开车的萩原研二询问着接下来的事情,“也就是说你们要先去排查具体的货轮吗?”   “对,经过一晚上了,君度肯定已经在转移物资了。与其两边跑,不如直接截下他用来转移的货轮。”后座的雨宫千雪一边盯着电脑屏幕,一边回答着。   诸伏景光则是补充着降谷零那边的情报,“零说他那边正在拖延时间,让警方想办法查的更久点。还有就是琴酒也已经到大阪了。”   雨宫千雪点点头,将“琴酒”这个名字在嘴边念叨了好几遍,犹豫几秒后说道:“让降谷小心啊,差不多程度就可以撤了,还得让他在众人面前力挽狂澜呢,唔,这个U盘你到时候记得给他。”   诸伏景光接过黑色的U盘有些疑惑,“这里面是什么?”   “在我还是斯普莫尼的时候收集到的组织内部资料,之前那次我比你先离开就是去处理这些数据了,最近才从无名数据库里找回来,对于他继续卧底是有好处的。再然后是,请他把我的事情告诉琴酒。”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而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一会你们两个可以偷拍一张我的图片,注意让阵平不要入镜,也不要告诉我你们什么时候拍,偷拍完之后发给降谷,让他发给琴酒,他那么谨慎的人,单纯一句话是不会信的。”   松田阵平眉头紧锁,“那不会现在就让他们找到你吗?”   “不会啦,他时间紧迫,不会来找一个肯定会出现在他面前的人,只是为了让降谷的消息更确切点,可信度更高点。”   雨宫千雪摆摆手,毫不在乎的样子,比起这些,她倒是更关注点港区的路线,以及转移的货轮究竟会转移到哪里,这些根据货轮的吃水以及马力都是能分析出来的。   “那接下来我们分头行动?我们去排查周边情况,你们俩要去天保山摩天轮是吧?”萩原研二确认了下接下来的行动。   “对,注意安全。”松田阵平认真地对好友们说着。   然后换来幼驯染的一个白眼,“这话你对自己和雨宫说吧,千万别死啊,我还想去抢你们婚礼上的捧花呢。”   “嘁,你是埋怨我之前比你先抢到班长的捧花吗?”松田阵平斜了他一眼。   萩原研二冷哼一声,“当然,还有你婚礼我是不会出礼金的,被人包养的小白脸不配我出礼金。”   “你想打架吗?”   “等这事过去,我非得好好揍你一顿不可。”   “切。”   在幼稚如同小学生的斗嘴里,诸伏景光和雨宫千雪无奈地笑了笑。   临近日落时分,铺天盖地的余晖中,雨宫千雪去掉所有的伪装,怔怔地站在冰淇淋车前犹豫着要选什么口味的冰淇淋。   “你想吃什么?”松田阵平牵着她的手,耐心地看着她。   “怎么办,每个都想尝一尝耶,香草柠檬的,巧克力的,黄桃的,薄荷的,橘子的,好难选择啊,阵平你喜欢哪种?”   松田阵平无奈地摇摇头,“自己挑哦,这种东西你问我干嘛。”   “我能要三个球吗?”她咬着下唇,试探地问了一句。   “不会太冰肚子疼吗?”   “不会啦,老板我要三个球,巧克力,香草柠檬,还有一个草莓的!”她兴致勃勃地挑了三种口味的。   举着有些摇摇欲坠的三球冰淇淋,雨宫千雪排着队都显得小心翼翼,但是由于太冰了,只能伸出舌头来慢慢舔着,免得让那股寒意直冲脑门,让人脑壳痛。   “要吃吗?”   她将冰淇淋微微举高,凑到身边人的嘴旁。   松田阵平尝试性地咬了一点,巧克力的味道醇厚,甜味里还带着点苦意,“还可以,你自己吃吧,不过你吃的完吗?”   “可以的哦,不要小瞧我嘛。”   雨宫千雪瞪了对方一眼,但是由于唇瓣上沾染着的巧克力酱,怎么看没有威慑力。   在欢快的背景音乐里,两个人在一轮漫长的排队后终于走进了吊舱。   带着点金属的门锁扣上,松田阵平一把将人压在舱门上,垂首舔去了对方嘴上的巧克力,而后挑眉说道:“我还是觉得这个更好吃点。”   雨宫千雪抿着唇,脸色绯红,挣扎开来转移着话题,“赶紧把望远镜拿出来。”   “现在还没到最高点呢,急什么。”   松田阵平搂着人坐了下来,望远镜在手上抛来抛去,巨大的日轮正缓缓沉入千万吨的海水里,又像是海水融化了落日,碧波荡漾的相合处所有橙黄色系的颜料都被泼洒在其中。   “很好看啊。”   雨宫千雪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含糊地说着。   “嗯,你喜欢下次再来好了。”松田阵平跟着眺望了下荡漾的海水。   雨宫千雪眯着眼笑了笑,“嗯,望远镜给我。”   “冰淇淋不吃了吗?”松田阵平接过递来的冰淇淋。   “一会再吃啦,先让我看看港口的货轮。”   缓缓上升的吊舱,正逐渐上升至一百米的高空,长风浩荡,带着吊舱都在轻轻摇晃。   雨宫千雪皱着眉头扫视着那一圈停靠的货轮,又看了看附近的仓库与车辆。   “怎么样?”松田阵平看她半响都没动静,凑了过来。   此刻摩天轮已经停在了最高点。   她撇撇嘴,“现在没看出来有啥不对的呢,你要看看吗?”   松田阵平接过望远镜,他的强项并不在观察这方面而是机械和车辆上,这样一打眼扫过去,的确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   “还有一轮呢,实在不行萩他们也在查。”松田阵平安慰了两句正在吃冰淇淋的女生。   雨宫千雪点点头,三个球的冰淇淋只剩下最后一个香草柠檬的。   停滞了好几秒的吊舱重新开始晃动,四目相对中,在悠久欢快的音乐声里,在沉沉坠落的落日里,被拉长的影子相互纠缠,滚烫的舌面在刚吃过冰淇淋的口腔里收刮着,像是想把她嘴里那股寒意全部吞噬下去,再重新传递粘稠的热量。   雨宫千雪握着冰淇淋的手指几乎发软,差一点就拿不住了,另一只手挂在了对方的脖颈处,微小的刺痛被淹没在喘息里。   当松田阵平反应过来时,额头昏沉沉的,身体也跟着发软站不住,麻痹感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死死瞪着眼尾泛红的雨宫千雪,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抱歉,怎么可能让你陪我去送死呢,睡一会吧。”雨宫千雪眯着眼笑了笑,揉了把对方的卷发。   然后准备将人摆个舒服的姿势,却是被对方狠狠拽着胳膊不肯松开,雨宫千雪叹了口气,毫不留情地掰开他的指尖,“放心,今天过后你就不会记得我啦。”   令人无法对抗的昏沉睡意席卷而来,冲刷着他的身体,他挣扎着,想要说出声音,却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只能在模糊的意识里看着她离开了吊舱。   “那位先生不下来吗?”工作人员问道。   雨宫千雪摇摇头,“我们吵架了,他说想一个人待一会。”   她买的票是三轮票,只要不中途下来,就可以连续坐三轮,工作人员没多嘴,将门关了起来。   雨宫千雪伸手将背包带子提了提,随后毫不迟疑地迈开了脚步。   一口咬下已经开始融化的香草柠檬冰淇淋球,冰凉与微带酸的味道充斥在口腔里,剩余的融化掉的冰淇淋顺着她的指尖滑落到银白色戒指上,再滴落到水泥地面。   只是滴下来的不仅是白色冰淇淋,还有无色的水珠。   忽然间,她觉得这个香草柠檬味好难吃,她这辈子吃过的最难吃的东西。   大概是不挑食的她最讨厌的食物了,没有之一。 第108章   身材颀长的男人双臂抱在胸前, 慵懒地靠在墙壁上,透过舷窗的月光扭曲了地板上的影子。   他盯着手机屏幕的荧荧亮光,是一张有些模糊的偷拍照片,虽然头发颜色不对, 但是毫无疑问, 那就是斯普莫尼。   “哈哈哈哈哈, 你还活着啊。”君度笑得有些歇斯底里, 眼里都存着几分癫狂。   正好,他现在的开发与技术到了瓶颈,现在实验体的正主大大方方找上门了, 那他可是再欢迎不过了。   与此同时的琴酒也同样收到了这张照片, 他冷笑一声,从地狱爬上来了是吗?那还真是不错, 他可以再杀一次了。还有赤井秀一也是, 对组织不利的他都会一个一个铲除的。   夏日的海水因为太阳刚刚坠落的缘故, 还带着点温热,雨宫千雪嘴里咬着防水包, 褪去多余的衣衫, 内里是黑色的紧身潜水衣。   她趁着夜色的掩护,直接潜了下去。   在摩天轮上的时候, 她就确定了货轮, 陆地上潜入既麻烦又危险,海里就方便不少了。   毕竟谁会相信有人单枪匹马直接从海里过来呢。   护目镜下的灰蓝色海水朦朦胧胧的,广袤无垠的大海荡起的波纹与折碎的月光混合着, 看起来就像是闪闪发亮的碎银。   顺着波浪起伏, 她悄悄上来换气, 随后又沉沉潜下去。   不想把他们再牵扯进来, 计划里只能有自己,这是她做出的决定,不仅是因为世界意志的缘故,更重要的是她这一次要利用自己的超能力【绝对厄运】。   要彻底摧毁,靠一个人的力量也未免太不切实际了,除了【绝对厄运】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得益于浮力,背包里那些乱七八糟还算有点重量的东西,也变得微不足道起来,她目测着吃水线,大致推断出船上的货物有多重。   贴着货船抛下的锚索,她将濡湿的黑发重新扎紧,再从背包里掏出东西一点一点准备好。   现在就要慢慢等待发船的时间,事先入侵进网络的程序也会在那时候起作用。   她盯着那半圆的月亮,有些晃神,第三张身份卡从初夏到现在,掰着手指头数一数好像也才过了快两个月,却总觉得过了很久很久。   是因为待在喜欢的人身边吗?   她扬起嘴角,从湿淋淋的黑发上滴落的水珠在脸颊的弧度上簌簌而落,擦过眉眼,淌落鼻尖,滚在唇瓣,她伸出舌尖舔了舔,是苦涩的咸味。   让她又想起来那个让人讨厌的香草柠檬味。   等待的时间有些难熬,货船上的脚步声逐渐杂乱起来,她皱了皱眉头,在锁链上安上炸/弹。   借着收锚向上的力度,她如同只灵巧的猫,几下就钻了上去。   如果说比起力量和格斗,她是怎么都比不过警校组那几个人的,但是换做灵巧和身体柔软的程度,却是排在第一位的。   她借着夜色,藏匿在货船集装箱的阴影里,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松田阵平觉得自己如果疯掉,坏掉,绝对是拜雨宫千雪所赐。   他猛地一下咬住自己的舌尖,疼痛让他勉强能对抗着身体的昏睡本能,而后就是等待麻痹感过去,麻痹绝对不是贯穿全程的。   铁锈味遍布整个口腔时,那股子麻痹感终于过去,他敲了敲自己昏沉沉的脑袋,除去疼痛他想不到其他刺激能让自己更加清醒。   松田阵平抖了下胳膊,把座椅上她遗留下的袋子拾起,是一些御守和字迹略显潦草的一段话。   【全能守是给你和他们四个的,剩下的是给搜查一课的。银行卡密码是你的生日,还有,再见。】   没有署名,没有落款。   松田阵平猛地按了下腰腹部的伤口,疼痛让他整个人身体随之一抖,什么狗屁一觉睡醒就好了,什么狗屁他会忘记,他才不信。   漫长的15分钟过去,工作人员刚打开外面的锁扣,他就跌跌撞撞走了出来,额头上一片冷汗,“刚才那个提前从这个吊舱出去的女人往哪边走了?她手里还拿着冰淇淋。”   工作人员被这乌压压的脸色吓得一颤,连话都没说出来,指了下之前那位客人离开的方向。   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朝着那边走过去才发现是人流量极大的十字路口,早就看不到雨宫千雪的踪迹了。   他脸色煞白地站在落日余晖里,随后拨通了萩原研二的电话。   “你们俩都有……”毛病吧!!!   萩原研二听着对方断断续续的诉说,把后半句话吞进了肚子没说出来。   “少废话,你那边有查出来到底是哪个货船吗?”   萩原研二咬着烟,“没有,只排查了一部分,大阪港这么大,怎么可能一时半会查出来。”   “啧,真是麻烦。”   “需要去接你吗?”诸伏景光夺过手机,冷静着问道。   松田阵平只觉得困倦,但还是努力维持着清醒,“要,你们过来摩天轮这附近,如果一时半会查不到,那就只有等晚上了,她既然要行动,还拿走了我包里组装好的炸/弹,就势必会有动乱。”   “行,你还有点理智就行。”诸伏景光稍微放了点心。   “呵呵。”松田阵平冷笑一声,理智吗?如果这浮动在黑泥之上的算是理智的话。   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一路将车子开得飞快,总算是来到了摩天轮附近,看到了靠在路灯上的松田阵平。   逢魔之时的昏黄光影打在他惨白的脸上,外套的腰腹部被濡湿染红,整个人看起来落魄又乖戾。   “伤口要处理吗?”诸伏景光问了句。   松田阵平摇摇头,“现在就靠着这个疼痛来兴奋神经,不然我下一秒就能昏过去。”   萩原研二忍不住咂了下嘴,这两个人谈个恋爱怎么这么麻烦,昨天晚上小阵平说要和她求婚的时候,他还觉得总算是走到这一步了,没想到今天就发生这种事。   这都是在搞什么东西啊!!!   怎么事情就迈向这个走向了??   雨宫这要是一去不回来,他的幼驯染会变成什么样他不敢想象。   挣扎在海面许久的日轮终是沉沉落入海里,一阵风刮过,掩盖着月亮的云雾被吹开,皎洁的月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直到夜幕降临,强行灌下几瓶咖啡与功能饮料的松田阵平才觉得那股昏沉感退去。   他重新包扎了下伤口,雨宫千雪那边早就单方面切断了通讯,甚至连降谷零的通讯她都直接切断了。   可以说是音讯全无。   诸伏景光研究着港口附近的地图,萩原研二拎过来刚买的工具箱,搞不懂好友到底要干嘛。   “你要干什么?”萩原研二忍不住问道。   这是从租车公司里租来的最贵的豪车,小阵平要干嘛?   松田阵平脸色暗沉,“她一向谨慎,肯定不会在刚离开港口的时候做什么,那样对方增援速度太快了,只会是在一定距离以后,在对方一时间增援没那么快的时候,她才会行动。”   “所以你让我研究地图,是打算找个地势高的地方直接冲下来,然后好去发生动乱的游轮上吗?”诸伏景光瞪大了眼睛,这副光景让他直直回想起当初警校那个飞车救人。   “对。”他垂下视线,眼眸里摇曳着火苗。   萩原研二皱了皱眉头,“事先提醒下,囚/禁,监/禁,强迫都是违法的,你应该不会知法犯法吧……”话到最后,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虚。   松田阵平轻笑一声,“你觉得我会这么做吗?”   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对视一眼,没接这句话,他们心里没有底气。   半圆的月亮遥遥挂在海面上,港口的货轮陆陆续续开始发动,但是一直都没有多余的动乱发生。   松田阵平坐在车内敲打着方向盘,手心里攥着的是那个全能守,他在等第一场动乱发生。   隐藏在黑影里的雨宫千雪吐出一口气来,货船已经开始启航,接下来就是行动了。   然而下一秒,正准备的雨宫千雪在死角里就目睹着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捂着膝盖惨叫着。   突然的剧变让雨宫千雪瞳孔骤缩,是谁?这么远的距离只能是狙击了?   赤井秀一和雪莉??   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唯一一个可能性。   只有雪莉有可能分辨出货船,而这个狙击距离和准确度只能是赤井秀一。   惨叫声并没有停下,而是接连不断的响了起来。   也让整艘货轮全面戒严起来,雨宫千雪咬着下唇开始转移阵地,她将距离最近的巡逻人员打晕,扒下他的衣服,随后在这场动乱里按下了起/爆器,既然有人援助自己,那她必须趁着这个时间做更多的事,不能让货轮继续行驶出他的狙击范围。   安放在系着锚锁链上的炸药被启动,在深夜的海面上闪过亮眼刺目的火光,松田阵平盯着那道火光,目测着距离后,开始发动引擎,油门被他踩到底,后胎摩擦着地面竟然飙出几缕青烟,这辆在租车公司最贵的豪车在改造后的全力加速中,发出了钢铁的悲鸣。   光影缭乱间,车辆在月下的断崖上宛如鲸鱼跃空一般,划过一道靓丽的弧线。   在极致的车速中,松田阵平计算着时间与速度,车辆下坠之前他从早就被拆掉的车顶探出了身体,随后踏着车头凌空一跃。   皎洁的银白色下,如同猎豹般身姿在扑面的海风里划过凛凛的曲线,目标是货轮上的桅杆。   他说过,绝对不会放手的。   绝对会站在她身边的。 第109章   忽然暴起的爆炸光亮, 将固定着船锚的锁链炸出一个缺口,船锚带着剩余的锁链伴着声响哗啦啦地朝海岸坠去。虽然没能彻底停止货轮,却也极大的减缓了速度。   一时间货轮上更加混乱了。   君度和琴酒一时间都有点震惊,警方吗?不可能波本正在和那些野狗周旋, 应该不会这么快过来。   伏特加沉声说道:“大哥, 我去带队搜查, 应该是斯普莫尼那只老鼠回来了!”   “我知道她肯定会过来, 但是现在的动静,绝对不会是她一个人弄出来的。”琴酒脸色冷硬,他很清楚斯普莫尼绝对会找上门的, “让所有人冷静下来, 撤到集装箱之后,不许随意走动, 谁敢动直接以叛徒处置。”   这种时候自乱阵脚就是给对方方便, 而且乱成这样还找不到人那只能是狙击, 赤井秀一也过来了是吗?   他冷笑着,“多安排几队人在甲板下巡逻, 连一只蚊子都不准放进来。”   “是, 大哥。”   君度穿着白大褂笑盈盈地站在长廊门口,“是不是斯普莫尼回来了?记得留口气给我。”金色的瞳仁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琴酒斜了他一眼, “不, 我只会直接杀了她。”   “别这样啊,你不好奇她是怎么一次次死里逃生的吗?这可是那位大人真正想要的东西。”   琴酒犹豫了几秒,他也很好奇自己脑子里那些奇怪的记忆, 但是直觉告诉他, 斯普莫尼活着只会是麻烦到不行的事。   “不, 尸体可以给你, 活口不行。”他摇着头拒绝了。   君度叹了口气,“那好吧,记得留个全尸哦。”   随后琴酒又开始对着伏特加下达命令,“记住,斯普莫尼一旦出现,任何监控录像,电子记录,对她来说都是透明的。还有要注意一些不开口的人,她不会变声,即使能伪装面容,也装不出合适的声线。”   伏特加点点头,随后开始带人按照大哥的指派开始进行调整与巡逻。   雨宫千雪扒下那人的耳麦,躲在暗处,开始听着频道里的命令与安排,伏特加熟悉的声音让她皱了皱眉头,的确这样等同于暂时废掉了赤井秀一的援助,也杜绝了她浑水摸鱼的可能性。   而且是即使让她知道也毫无关系的阳谋。   海浪拍打着船身,翻卷出白色的浪花,撞击声被淹没在浩荡的海风里。   松田阵平勾住桅杆最上方的横梁荡了一圈,最后停在桅杆的平台上。   由于动乱的原因,一时半会并没有人往桅杆上看,他的入侵还算顺利。   居高临下,很容易就能扫视到整艘货轮的甲板,目测起来除掉那些不能动弹的人,能够活动的还有几十人。当然这只是甲板上的,甲板以下的,谁也不清楚。   虽然人员都后撤到集装箱之后,但子弹撞击铁板的声音却从未停止,似乎是带着钻破集装箱不罢休的气势响彻在整艘货轮上。   松田阵平在这带有节奏的枪击声中,顺着桅杆上的扶梯慢慢潜了下去,不知道是谁在帮忙,但是现在首要的还是赶紧找到她。   君度踱步在培养罐面前,刺眼的惨白色灯光自上而下打在他的身上,他在捏着下巴思考斯普莫尼的事情。   假死脱身很正常,但是被击中要害后还能在爆炸的火海里逃出去,这就太不正常了。   到底她是怎么做到的?   诡异的求知欲与好奇心在他心底蓬勃生长着,他还是不想就这么让她死了,他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者说让他问出为什么再杀掉啊。   他这样想着,拨通了琴酒的通讯,“琴酒,杀她之前我得在场。”   对面沉默了几秒,“可以,我答应你。”   “那个狙击手你有派人去查吗?”身为毒蛇的君度很讨厌这种暗地里的对手,会让他联想到不好的事情。   比如几年前那次狙击,他摩挲着脸上的疤痕,金眸里闪过一丝狠厉。   “让基蒂安和科恩去找了。”   话音刚落,整艘货轮都猛地晃了下,好似成吨的海水拍在了船身上。   君度有点懵,这不是刚出港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风浪?最近又没有台风,这是怎么回事?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雨宫千雪显然也没想到摘下抑制器丢到海里后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真的是离身的下一秒,远处就隐隐翻滚起海浪。   然后很快就逼近了货轮,几乎是在一分钟之内就拍打在了货轮上,白色的海潮带着千军万马的姿态汹涌而来。   雨宫千雪眨了眨眼睛,脸上有点懵,好恐怖……   这样的情况下,她完全就是个人形自走天灾啊,这种程度的海浪绝对是引发海底地震了吧。   即使日本是个地震家常便饭的事,她此刻心里仍是愧疚十足,只能希望不要再扩大范围了。   与此同时,一直准时响起的枪声也终于停止了,集装箱硬生生被直接打破一个缺口,混乱之余的子弹与铁壁碰撞摩擦出的火花点燃了集装箱里的货物。   那里面装的是粉剂毒品,在火花闪烁之余,冲天的粉尘直接炸开,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爆炸的风浪将那海风都蕴热了,似乎连附近的空气都开始扭曲起来。   甲板上陷入一片狼藉里,混乱里是各种哀鸣与惨叫,雨宫千雪也被爆炸的余波席卷着,整个人狠狠砸在甲板附近,要不是穿得是高密度减震潜水衣,她觉得自己肯定半天都缓不过来。   她挣扎着爬起来,还没站稳就被人直接拽着胳膊带到了阴暗处,雨宫千雪下意识想要反击,但是在看到那人的相貌时,脸色顿时煞白,瞳孔骤缩。   “找到你了。”   没有怒气,也没有喜悦,只是平淡的几个字。   松田阵平将人搂进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带着点血痕的脸蹭在她的脖颈处,“我说过的,要么你跟我走,要么我跟你走,别再丢下我一个人了。”   他是怎么上来的?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现在局面如此一发不可收拾,他一会要怎么回到岸上?   一个又一个疑问在她脑海里窜出来。   开什么玩笑,她可是丢掉了抑制器啊!!!   “你现在快走,不然会死的,我丢掉了抑制器,你看到刚才的情况了吗?那就是厄运这种东西影响的。”雨宫千雪说着,脸上的表情极为震惊。   也许现在这个局面才是真正的厄运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里不由自主地跳出这个想法。   松田阵平摇摇头,“你觉得我会听吗?我可是做好了要把你带回去关小黑屋的想法来到这里的。”   他笑了笑,眉眼里存着几分不羁与爽朗   雨宫千雪闭上眼,最终深深地叹了口气,“行吧,那我就抱着被你带回去关小黑屋的想法活下去好了。”   松田阵平眼皮一跳,觉得对方肯定没理解这几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阵平,这场混乱只会愈演愈烈,抑制器已经被我丢到海里了,单纯靠着沙漏是没办法抵消我的超能力的,所以请务必保护好自己。”她嘱咐着对方。   “可是,这样算起来,你自己才是最危险的那个吧?”   “在沙漏耗尽前,我是不会有事的。”雨宫千雪解释了一句,然后勾着集装箱的横梁一个扭身直接站了上去,“阵平,时间不多了。”   松田阵平点点头,将心里那些繁杂情绪压下去,“我给你打掩护。”他捡起不远处昏迷人的帽子,按了下帽檐后,两个人在海浪滚滚而来的声音里,开始了在甲板上的行动。   雨宫千雪的目标是甲板下面,先要找到君度和琴酒。   因为刚才的混乱,之前的那些安排也早就形容虚设,如同幽灵出没般的诡异狙击,每响一次,就会有一个人失去行动能力。   还有席卷而来的层层海浪与猛烈晃动,没有人心里不慌乱不紧张,恐惧蔓延在整艘货轮上。   雨宫千雪戴上面罩和护目镜,扫视着还坚守在岗位上的一队巡逻人员,掏出腰带上的烟雾弹直接丢了过去,升腾而起的瓦斯催/泪弹让几个人陷入猛烈的咳嗽中,她悬挂在横梁上,如同游鱼一般滑了进去,然后将那几个人一一放到。   再将那些散落的枪支全部丢到海里,杜绝被人从背后阴一招的可能性。   厄运持续蔓延在这艘货轮上,此时的船长室里,琴酒盯着混乱的仪盘表冷笑一声,要不是还在日本海的范围内,他还以为自己是到了百慕大,仪盘表失灵,电子通讯被干扰,现在连供电路线都被爆炸波及了。   上来的老鼠到底除了斯普莫尼还有谁?他想着,直接拎着一把机/枪,冷脸走出了船长室。   浩瀚的海面上滚起更为严重的巨浪,将货轮拍打地晃晃荡荡,甚至连月色都被乌云遮蔽了,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在奔腾的海浪声中,雨宫千雪终于来到了装载着培养罐的场所,君度正在努力维持着其中的供电系统。   “好久不见啊。”雨宫千雪笑眯眯地打着招呼。   “你果然来了。”   “对,从地狱里爬出来结束一切。”   子弹上膛的声音,两个人举着枪对视着。   下一秒雨宫千雪被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人影撞倒,连扳机都没来得及扣动。   君度神色微微放松,看来琴酒至少还是……   然后瞳孔剧烈收缩,   他的思绪被身上的剧痛直接打断了,因为那位被他视作是琴酒派来的工作人员,抬手一枪打在了他的胳膊上。   剧痛让他握不住枪,随后眼前残影一闪,拳头迎面袭来,让他止不住地干呕着。   最后被人踩着腿双手反折在身后,脸上也是一片青肿。   这一切快得让他有些没反应过来,但是在看清那个工作人员的脸时候,他啐了一声,“呵,琴酒不会放过你们俩的。”   “嗯,我知道,我也不会放过他的。”雨宫千雪俯视着他,轻轻说道:“不过先关心下你自己?免费的烟花秀要看吗?”   雨宫千雪笑眯眯地将他那只中弹后软绵绵的胳膊拿了起来,随后按下了她手里的按钮。   刚被安装好的炸/弹在那些培养罐附近炸开,碎片与水珠在在密封的空间里四散飞溅,轰鸣声不绝于耳。   君度双目赤红地盯着那片狼藉,笑了起来,癫狂地好似个疯子,鲜血止不住地从他嘴里涌出,“哈哈哈哈,我在下面等你。”   松田阵平嫌弃地将人一脚踢开,“服毒了?”   “对,走吧,上面的混乱好像消停下来了,估计是琴酒出去平息了。”   雨宫千雪有些后悔没直接卸掉对方的下巴,不过就算卸掉她也没时间拷问人了。   琴酒应该正在朝这边过来。   黑云积压,密布的黑色压得人喘不过来气,暗流涌动下的甲板此刻显得格外安静。   雨宫千雪沉默地望向对面穿着万年不变黑大衣的男人,上一次这样对峙还是两年前。   “由纪,今天的天气不错呢,和你协助那只老鼠逃脱的那天一样。”   好似大提琴般的低沉声音与浪涛声混合在一起。   雨宫千雪嘲讽地笑了笑,“我叫雨宫千雪,才不是什么黑泽由纪。”   她需要拖延时间,给去放救生艇的松田阵平争取时间。   “你到底是怎么混进组织的?记忆又是怎么回事?”碧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危险。   他素来不喜欢在处理叛徒的时候多废话,但是他很讨厌有人算计自己,尤其是还是在他不知情的状况下。   雨宫千雪沉默几秒后慢悠悠地说道:“你很好奇吗?是个很长的故事呢。”   “大哥,君度死了。”从甲板下探出一个头的伏特加打断了这场僵持。   琴酒将手上的贝雷塔换成一把左轮,又将弹巢里的五发子弹撤去,只余下一颗子弹在里面,“他们都说你赌博有幸运女神眷顾。”   “不,神明从未眷顾过我。”   “那就向魔鬼祈祷吧,如果你能在五次机会里活下来,我就听听你说的故事吧。”   上好膛的左轮直直指着对面穿着潜水衣的女人。   “你是想和赤井秀一比比看谁更快吗?”雨宫千雪一脸漠然地望着他。   虽然脸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被琴酒从藏身之处直接逼出来的恐惧感还是萦绕在心头。   君度死后,他们先是去了一趟动力炉,再后来是去找货轮的救生艇,没想到中途的一阵颠簸加动乱,两人直接被逼分开。   更没想到琴酒会这么快处理好甲板上的混乱,一直牵制他的赤井秀一似乎也停了下来,被逼到绝路的雨宫千雪只得上了甲板和他冷面对峙。   “伏特加,带着其余人去救生艇那里,在那应该有她的同伙。”琴酒并不理会她的话题,反而对着汇报消息的伏特加安排着。   他眯着眼打量着沉默不语的雨宫千雪,果不其然在那张好似假面的脸上出现了一道裂缝。   他猜的果然没错,君度那个伤势不是她能下手打出来的程度。   果然,就和苍蝇喜欢聚集在腐烂的食物上那样。   雨宫千雪长长吐出一口气,不能寄希望于赤井秀一了,还是得靠自己。   “时间不多了,琴酒你觉得这艘货轮还能撑多久?”   她之前在动力炉那里安放了炸药,看船身现在的倾斜角度,只能说效果比她想象的要好。   再加上马上要来的暴风雨和翻滚不停的海浪,她不觉得琴酒能活下来,波本可不会派直升机来救他。   “你在担心我?不如担心下自己?”   他举起左轮手/枪,冷笑着扣下了扳机,雨宫千雪躯体微微一抖。   她的武器在那场混乱里遗失殆尽,只剩下最后一点底牌,必须要足够接近对方才可以。   好在第一枪无事发生。   雨宫千雪沉默地往前踏了一步,“还有四枪?”   琴酒跟着走了一步,“雪莉被你救走了?”   “对,雇佣童工什么的也太糟糕了吧。”   第二枪在海浪翻卷中打响了。   白色的浪花拍打在两个人身上,船身继续剧烈地摇晃。   第二枪在剧烈的晃动中开枪了,子弹从银白色的枪管里旋转而出,命中了对方的左胳膊。   “组织里应该还有和你一样的老鼠吧?”   “这谁知道呢。”她深吸一口气,咬着牙说道。   雨宫千雪垂着胳膊,在下一轮浪潮拍打过来时,整个人纵身一跃,好似站不稳一般被海浪席卷着冲向船沿。   恰好此时赤井秀一的狙击也应声而来,直接一枪击中了琴酒手上的左轮手/枪。   反应极快的琴酒不顾发麻的胳膊,两步直接跨了过去,想要把逃跑的雨宫千雪抓回来,他说过的,要再杀了她一次。   他攥住女人纤细的脖颈,手上使劲,想要一把按在地上,却被对方利用巧劲,借力打力。   混合着晃动与巨浪,两个人面对面从船沿处跌下,铺天盖地的海水从上方倾倒而下。   她背在身后的手从腰后取出一把袖珍手/枪,琴酒则是无情地钳制了对方的脖颈。   “呵,下地狱吧。”他冷笑着。   喉咙被掐住,猛烈的窒息与疼痛让雨宫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在缺氧的极限黑蒙中,勉强用完好的胳膊搭上了对方的背部,子弹穿过对方的心脏,也射穿了她自己的肺叶。   一起下地狱吧。   这是她在缺氧昏过去之前的想到的最后一句话。   在沉沉下坠的风声里,她隐约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但是眼皮好重,好重,一点都抬不起来,好困,好困,让她睡一会吧。 第110章   “醒醒, 妈妈,快醒醒。”   稚嫩的声音在我耳边不停地催促着,脑子还有点昏沉沉的我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嘟囔着:“结月, 现在几点了?”   “八点零五分, 已经喊妈妈五分钟了, 爸爸让我八点喊你起来的。”   我揉了揉眼睛, 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昨天晚上阵平因为搜查一课案件的缘故,很晚才回来, 我为了等他,也很久才睡觉。   不过好在今天是休息日,暂时不需要担心幼稚园迟到的事情。   我的老公松田阵平是搜查一课的刑警,结婚六年,女儿松田结月也已经六岁了, 正在附近的幼稚园上小班。   至于我自己,好像,大概是个无所事事的家庭主妇呢。   据说, 我以前也是一名刑警。   但是由于遭遇了一起很危险的案件,再加上结婚的缘故,也就顺势辞职了,成为了一名无所事事的家庭主妇, 兼职在网络上当侦探,帮人处理一些小委托。   至于为什么是据说,因为我对以前的记忆都很模糊。   好像是那起很严重的事故造成的后遗症。   不过现在过得很满足, 我对过去也没那么留恋就是了。   “妈妈, 微波炉里的三明治快好了。”   女儿迈着小短腿凑到了洗漱间的门口,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着一丝清澈。   我点点头,“需要扎头发吗?”   看着她那乱糟糟的卷发,我拿出了发圈。   因为我和老公都是卷发的缘故,结月不可避免的也是卷发,早上从被窝里钻出来的话,就会和她爸爸一样,乱糟糟的。   “我想先吃早饭。”   “可以,我去端出来。”   三明治是阵平离家之前放进去的,结月把我喊醒后就会去按下按钮,热好后由我端出来。   我倒不是讨厌料理,只是好像对这方面完全没有天赋,不是炸厨房就是做出来的东西非常难以下咽。   导致结婚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做过几次饭。   每天都是麻烦辛苦工作的老公下班后做饭,或者是外出去餐厅解决,反正委托费用全部用在吃饭上了。   “妈妈,爸爸说他今天只上一上午的班。”   我眨了眨眼睛,是这样吗?他完全没有告诉我呢。不过也是,他都半个月没休假了,也的确该放假了。   “所以呢,结月你想出去玩吗?”   “等会萩原叔叔会过来,他说要带我去热带乐园,让你们俩过二人世界。”   我时常会觉得结月不是六岁,而是十六岁,尤其是“二人世界”这种词一本正经地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这孩子怎么会这样啊?   到底是像谁啊,我自认为我和老公都不是这样的人,但是却生出来一个格外成熟冷静的孩子。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结月,你不会想和同龄人一起玩吗?比如爸爸的同事高木家那个小男孩?再比如伊达家的小男孩?”   伊达航是阵平曾经警察学校的班长,据说比我们早一年结婚,他家的小男孩也6岁了。   高木和佐藤是阵平的同事,他们结婚要晚一点,孩子比结月要小一点。   但是在我看来,他们俩那状态才符合一个六岁孩子的应该有的样子,我家这个真的是太成熟了。   女儿放下手里的刀叉,犹豫了下。   是的,结月吃东西从不直接触碰食物,爱干净这点的确让我很开心啦,就是偶尔会有点违和感。   “和他们玩也很开心,但是我不想天天去公园玩沙子,会弄脏自己的手,还有就是高木他会一直跟着我,我和他说话,他又会支支吾吾的,伊达的话,太热心了,我不喜欢自来熟的人。”   听着女儿把她的青梅竹马一顿批评,我无奈地揉了揉额头,有点头痛,太有主见的孩子也会让人头疼呢。   “结月太成熟啦,偶尔也要像普通孩子那样烦恼下,和爸爸妈妈撒娇下啊,不然总觉得父母失格了呢。”   我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戳中女儿的点,她一下子突然认真起来,板着一张小小的脸说道:“妈妈,为什么孩子就非要和父母撒娇呢?”   我一时间噎住了,想说些万金油的话应付过去,但是在看到结月黑白分明的眼睛时不免也认真起来,斟酌着开口道:“因为爸爸妈妈是大人,结月是孩子,在爸爸妈妈眼里,结月永远都是需要保护的那个,所以才会说希望结月多依靠我们,不然作为父母就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没做好,没能给结月足够的安全感。”   “那就是说,爸爸妈妈是认为我是弱者,你们是强者,强者必须保护弱者对吧?”   女儿认真过头的话语让我愣住了,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也不知道她说得对不对。   说到底,我和老公是怎么养出结月这样的孩子的啊。   明明,我和他都不是这样的人。   好在响起的门铃此刻救了我一命,我连忙说道:“这个问题等你爸爸回来请教他吧,他是警察,应该比我能更好回答这个问题。”   “妈妈以前不也是警察吗?”   “嗯,是的。”   是啊,我以前也是警察,因为案件的缘故才辞职了。到底是什么案件呢?我记不清,不过这一切不重要,我得先去开门才对。   打开门,是老公的好友,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然后从他们身后还探出来两个小男孩。   我连忙打着招呼,让他们赶紧进来,想必是来接结月的。   “真是辛苦你们俩了,要带三个孩子去游乐园玩。”我带着点歉意地说着。   却得到了老公幼驯染的宽慰,“这有什么关系嘛,带小结月出去玩实际上让我们还能省心不少呢,反正也要带这两个臭小子一起,小结月说话在他们那比我们管用多了。”   我苦笑着,果然大家都知道女儿的成熟稳重。   真的是完全不像我和阵平。   “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回事,我和阵平完全不是这样的性格。”   “也不是吧,千雪你以前也是这样的啊。”   诸伏景光的话让我愣住了,我以前是这样的吗。   完全不记得了呢,模糊的记忆让我不太能回想起以前的事情,不过对现在的生活也没什么影响,我倒是不太在乎。   不过,我以前居然会和结月差不多性格吗?   抱着这样的疑问,我带着女儿去换出行的衣服,小大人样的她站在衣橱面前犹豫了一会,最终挑中了一套背带裤。   对此她的解释是:游乐园很多项目穿裙子不方便,走路跑步都不方便,所以她拒绝裙子和一切麻烦的衣服,这个背带裤的口袋很大,装东西也很方便。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第一百次感叹结月。   我怎么会是这样的性格呢,那也太不讨人喜欢了。   一番忙碌后,将几人送走,我开始将早餐的盘子塞入洗碗机,倒不是我懒,科技在进步,人类当然要享受生活啊。   替自己找了个合适的借口后,我来到卧室,挑选衣服,毕竟是久违地和阵平出去,总是要好好打扮的。   但是当我听到汽车开入库的声音,再看看自己那刚开始的妆容,不禁皱了皱眉头。   是我太慢了,还是阵平太快了。   “千雪?”   老公带着点疑问的声音和脚步声逐渐逼近,我抿着唇回答道:“还没弄好。”   “化妆吗?”   他穿着黑色西装从外面走了过来,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墨镜,我从镜子里能很明显看到那张俊朗的面容缓缓靠近自己,最后从身后一把箍住我。   连墨镜滑落到鼻尖都来不及推一下,他埋在脖颈处用牙齿叼住一丁点皮肉吸吮着,我抑制住奇怪的感受,努力从他的禁锢里钻出来。   “别闹了,留下痕迹怎么办!出去会被人盯着看的!”   我朝他埋怨着。   他撑着脸笑了笑,随后从衣柜里挑出一件高领的雪纺衬衫,“这件就可以啊,完全能遮住哦,昨天留下的痕迹也能遮住。”   “昨天??”我呆住了。   完全不知道留在了哪里,还招待了他好友的我脸色顿时爆红,我猛地把人从房间里推了出去,对着镜子仔细找了找,发现是在肩颈线那里,我今天是披着头发的,家居领口也还好,他的好友们应该注意不到。   “千雪?生气了?”   我将房门反锁,“对,麻烦你别来打扰我。”   尤其特别不要打扰我化妆,虽然他总是说我化妆前后都差不多。   这点我很不赞同,这不就是在嘲讽我化妆技术不怎么样吗?好歹我也是很用心化妆了啊!!!   等我一套弄完后,打开房门就看见对方正靠着门附近阵平浅浅睡着了,当然开门的动静太响,一下子就惊醒了浅眠的他。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还有些生气的我,一下子就不生气了。   “很累吗?要不今天不出去了,就在家休息吧。”我蹲下身,和他平视着。   他伸出手,本想碰我的脸,又想到这是刚化好的妆容,退而求其次握住了我的手,“不能浪费,我去换衣服,一会出去吃饭,然后下午去海边看日落?我订了那附近的餐厅,很不错哦。”   “好吧,那我等你换好衣服。”   看他那么想去,我也不忍拒绝他。   但是等他换完出来,我努力想找出和之前那套黑西装有什么区别,结果……完全找不到嘛。   我叹了口气,又把人推了进去,最后等我们收拾完出门,都已经是中午了。   我很喜欢和阵平待在一起,那样的话总会觉得某种不安定感也会得到满足,曾经在某种意识不清的状况下,被他套出来过,原本已经做好某人洋洋得意的准备了,结果得到的却是一个紧到让我有些难以呼吸的拥抱。   他高兴得让我有些出乎意料。   以至于让我开始反省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最后是我好像除了无所事事外什么也没做。   那次后,为了弥补我不做饭这件事,我还特地下厨了一次,久违地再一次炸掉了厨房,弄得家里乌烟瘴气,最后只能和结月坐在门口等维修工人过来。   初夏的气温刚刚好,不算太热,但是也不冷,临近海边的餐厅的风也带着点湿润的味道。   我和他提议去海边散步,正好消消食。   “想去旅游呢。”   我脱下高跟鞋,赤脚踩在沙滩上,略显粗糙的沙粒划过脚心,带起点痒意。   “暑假我和上面申请假期一起去吧?你想去哪里?”   他半弯着腰,捡起我脱得歪歪扭扭的高跟鞋,慢慢晃在我身后。   我一下子转过身,瞪大了眼睛,“真的可以吗?你不是很忙吗?不像我,无所事事的。”   “你以为我最近这么忙是为了什么啊。”   他挑挑眉,即使是结婚多年,这副少年感的面容也看不腻呢。   “哇哦,那松田阵平先生攒了多久的假期呢?是带薪休假吗?”我双手合十,摆出一副期待的样子。   “你猜猜?”   “五天?”   “不对。”   “七天?”   “不对。”   “……十天!?”   “嗯。”   我一下子扑进对方的怀里,整个人喜出望外,十天耶,一次性十天假,我们一家三口可以出国了。   接下来没有委托的日子怎么想都有事做了嘛,可以仔细规划旅游地点,我终于可以摆脱“无所事事的家庭主妇”这个称呼了。   “旅游计划就交给我吧!”我拍着胸口保证着。   阵平垂下头,轻轻吻在额角,“好,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反正结月也不像和普通孩子那么闹心,我可以说真的还挺无聊的,尤其是在没有委托的情况下。”   说到女儿,我就想到了她那超出同龄人的成熟稳重,忍不住和对方埋怨着:“啊,说到底结月她到底像谁啊,怎么会是那样的性格,她今天居然问我小孩子为什么要和父母撒娇。”   “噗,这真的是六岁小孩问的问题吗?”   “对吧对吧,完全搞不懂啊。”   得到了老公的认同,我开始絮叨起女儿的成熟稳重,阵平也时不时点头肯定。   最后我们得出结论,结月完全不像我们中任何一个。   对嘛,我就说结月怎么可能像我呢,我完全不是那样的性格啊。   我在心里反复念叨给自己听。   闲逛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夕阳西下时,沙滩上点燃了篝火,当悠久温婉的钢琴声响起时,我四处打量了下,发现是海边旅店的庆典活动。   借着篝火的橘红色窜动与动听的钢琴曲,有人在晚风与夕阳里跳起舞来。   我怔怔望着篝火,然后就看见一只手伸到自己的面前,他眨着眼问道:“请问能和我跳一支舞吗?”   看着对方眼里那亮晶晶的期待,我说不出拒绝的话。   “好啊。”我笑着答应了。   在铺天盖地的夕阳里,在湿润的海风里,在燃烧的篝火旁,我和他迈着不算太熟练的舞步。   即使结婚六年,即使马上可能到七年之痒的时间,我还是一样爱他,正如他那样爱我一样。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我们有些不好意思地从附近的高木家接回结月。   我有点担心女儿会不开心,我们忘记她了,结果在月色下,她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么早来接我真的可以吗?我不介意今晚在高木家过夜的,二人世界不应该也包括晚上吗?”   我和阵平对视一眼,都有点傻眼,这孩子都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啊。   身为女儿的爸爸,阵平觉得有必要好好教导下孩子,他蹲下身,平视着女儿,“你这些话是萩原叔叔告诉你的吗?”   原以为会从老公嘴里听到什么有威严的话,结果却是直接怀疑幼驯染吗?   结月眨了眨眼睛,“从妈妈今天的妆容看起来,爸爸和妈妈应该很开心吧,那如果我回去,不就会破坏气氛吗?让你们觉得还有孩子什么的不方便,所以我觉得我可以回高木家的。”   我抵着额头叹了口气,“好了,结月。回家吧,身为父母怎么会觉得孩子不方便呢,什么时候都不会觉得哦。”   阵平伸出手,准备抱女儿,却被她直接躲开了,“爸爸衣服上有沙子,我不要。”   “噗,被嫌弃了呢。”   我打趣着,然后就被阵平斜了一眼。   我抿了抿唇,也是,他身上的沙子还是我弄上去的。   作为始作俑者这么嚣张是不太好的。   最终以三个人一起回家作为这一天的收尾这种事,我觉得很满足。   怀着高兴的心情,在喜欢的人怀里好好睡一觉,然后期盼着明天的到来。   我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这更幸福了。   第二天早上我同往常一样缩在被窝里,耳边是女儿稚嫩的呼喊,“醒醒,妈妈,快醒醒。”   我朦朦胧胧睁开眼,不是休息日吗?这孩子都不睡懒觉的吗?   “结月,你爸爸呢?”我坐起身,发现昨天说好今天也休假的老公并不在房间里。   “爸爸?去上班了啊,他说让我八点喊你起来,现在已经八点零五了。”   “不是说好休假吗?”   “爸爸今天上半天班,下午和明天休假。”   听着女儿嘴里的话,我有些晃神,今天也上半天班?不是昨天才上过吗?   “这样吗?”我皱着眉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女儿随后又说道:“妈妈,等会萩原叔叔会过来,他说要带我去热带乐园,让你们俩过二人世界。”   哈??   这不是昨天的台词吗?   “等等,昨天不是刚去过吗?”   结月瞪大了眼睛,“妈妈,昨天是周五,我在幼稚园上课,没有去热带乐园。” 第111章   我当场愣在原地, 连下床的动作都僵住了,怎么会这样?之前的那一切只是我在做梦吗??   女儿似乎是看出来我的不对劲,她抬着头问道:“妈妈, 你身体不舒服吗?我要打120吗?要不要通知爸爸?”   我下意识将结月抱在怀里, 小小的软软的身体在怀里极为安静, 她从小就这样, 冷静沉稳, 像个小大人。   “妈妈, 你真的没事吗?”   脑内一片混乱,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女儿的问题。   不行,不能这样,我可是结月的母亲啊,怎么能在孩子面前表现出这样一副状态呢。   深吸一口气后,我开口道:“没事, 妈妈就是做了一个梦,不需要去医院,也不用通知爸爸。”   结月极近距离地盯着我, 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真的吗?妈妈,你现在心跳很快,真的没事吗?”   我将女儿放下来, 拍了拍她乱糟糟的卷发,“没事的,妈妈给你把头发束起来。”   “好的。”她乖巧地点点头。   看到对方不是说出想先吃饭这种事, 我一颗心放了下来, 还好, 还好,和之前不一样,那果然只是个梦。   我洗漱完毕,从微波炉里端出热好的三明治,再从冰箱里取出鲜牛奶。   在那个真实度极高的梦里,我并没有给女儿准备鲜牛奶,这一次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我特地做了和梦里不一样的事。   “妈妈,牛奶没有热,我不想喝。”   女儿摸了下杯壁就将牛奶推到了一旁。   我咬着下唇,点点头,允许了她的做法。   早餐在沉默中进行着,我低垂着眉眼,心不在焉。   “妈妈,你真的不需要去医院吗?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我努力压下心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繁杂思绪,“没事的,快吃吧,一会萩原叔叔和诸伏叔叔要带着高木和伊达来接你了。”   女儿放下刀叉,认真地问道:“妈妈,我没有和你说高木和伊达要一起去,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的身体微微一抖,周身都泛起凉意,明明是初夏的季节,却觉得如坠冰窖。   “啊,这样吗?我猜的。”我机械地回应着女儿的问题。   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的心里有多慌张,连门铃响了都没听到。   还是女儿去开门,让一行人进来,我才反应过来。   “萩原叔叔,我可能去不了热带乐园了。”结月仰着头,用稚嫩的语气和高大的青年解释着。   明明只是一个梦,我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啊。   “怎么了?”   “妈妈她身体好像不舒服。”   听到女儿的话语,我走到她身边,对着老公的好友微微欠身,“没事的,就是做了一个噩梦,今天麻烦你们照顾结月了。”   “这有什么关系嘛,带小结月出去玩实际上让我们还能省心不少呢,反正也要带这两个臭小子一起,小结月说话在他们那比我们管用多了。”他嘴唇张合,说着同样的话语,然后又叮嘱道:“要是实在不舒服记得让小阵平带你去医院啊,你以前就是这样挺逞强的,什么事都自己扛。”   我维持着礼貌的笑容,点点头,我的以前吗?因为事故的原因,我对过去并不是很清楚,只有个模糊的概念。   我一直认为只要现在过得开心就好,过去什么的不算重要,也从未深究过那些模糊不清的记忆。   女儿最终还是挑选了背带裤出门,给出的理由也是和梦里一样。   那么清楚的梦,真的能称之为梦吗?   送走他们后,我一个人沉默地坐在餐厅,完全提不起任何过二人世界的心情。   到底是怎么了?   是我的大脑出现问题了?还是这个世界有问题?   视线下垂,我看到无名指上的银色钻戒,总觉得它好像比起记忆里更华丽点了。   我记得它以前应该更朴素一点的。   还是说结婚太久,我在家当无所事事的家庭主妇太久,整个人已经麻木了吗?连感官和记忆都开始迟钝起来了?   我关上房门,脱下上衣,拨开头发,在镜子里的肩颈处看到了梦里同样的红痕。   心里泛起的涟漪越来越大。   这一次,我再没精神去化妆,但是还是挑选了梦里那套衣服,随后坐在餐厅沉默地等待阵平他回来。   慌乱如同野草一般疯长,我将希望寄托于阵平身上,期盼着和我结婚六年的丈夫能告诉我,这明显的慌乱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像是落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现在极需要他出现在我身边,告诉我一切都是我的一场噩梦。   汽车入库的声音准时响起,阵平穿着熟悉的黑色西装推门进来。   我站在玄关附近,笑着说道:“欢迎回来。”   他搂过我的肩膀,亲吻我的额角,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区别,然后他说:“我去换衣服,一会出去吃饭,然后下午去海边看日落?我订了那附近的餐厅,很不错哦。”   我听到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眼神也有些不聚焦,恍惚地点点头,“好呀,我等你。”   我不知道是什么碎了。   但是只觉得我可能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没有征兆的,没有理由的,我觉得我的幸福消失了。   他似乎看出来我不太舒服,用自己的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强迫我看向他,“怎么了?感觉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你没睡好吗?”   “没有的,就是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   不,那个梦很好,很完美,很幸福。   “所以起来后有点没精神,但是现在没事啦,去换衣服吧!”   我希望他能告诉我到底哪里不对,但又不想让他告诉我。   阵平点点头,相信了我这个说法,松开我后去卧室换衣服。   也许,说不定,我就是做了个预知梦呢?   窗外温暖的阳光打在我身上,暖洋洋的,好像在自我麻痹一样。   不过一会,他就从房间里出来了,阵平似乎是仗着底子好,穿衣服什么的也不挑剔,但是再不挑剔也不能和之前的黑色西装没啥区别嘛。   我催促着他换上我在梦里让他换的那套衣服。   这次我们没有忙到中午再出门,我向他提议既然时间还早,要不要去其他地方逛一逛。   “你想去哪里?”   “去警察学校附近?既然今天打扮的这么年轻,就想去年轻人的地盘呢。”   阵平揽着我的肩膀,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他很宠我,基本我提出的要求他都不会拒绝。   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   但是,我从未和他提起过,想要恢复以前记忆,想要明白自己那模糊的过去诸如此类的事情。   是因为害怕他担心我吗?还是害怕被他拒绝?又或者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也许说我不想知道。   现在过得幸福快乐不就好了吗?为什么非要知道过去呢?人又不能改变过去,为什么非要知道过去有多麻烦呢?   每一次在我奇怪于过去的事情时,总是会有这样的想法从我脑海里跳出来。   “唔,要是和阵平是同级生的话,我们是不是会早一点相遇?”   看着休息日的警察学校附近,年轻人来来往往的街道,我忍不住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虽然我不记得之前的事,但是我和老公差5岁,怎么看都不能是同级生嘛。   阵平愣了下,半响才说:“对啊,那样的话,我肯定会一毕业就和你求婚的。”   “欸??那也太早了吧。”   我眨着眼睛,咬着吸管看向对方。   怎么想都太早啦,没有经历过工作就当无所事事的家庭主妇,那岂不是废人一个。   他眷念的眼神落在我身上,“不哦,我一点都不觉得早。”   “不要,我拒绝,不想当米虫废人。”我反驳着老公的话语,“总是要工作的嘛,我都在考虑要不要回去工作了,结月那孩子让人放心过头了,完全不需要操心,每天在家都要发霉了。”   “回去,你想当警察吗?”   “嗯,不行吗?”   “不是,你怎么就突然这么想了?”   “因为在家太无聊了嘛。”   “我打算暑假申请十天带薪假出去旅游,要不你这段时间做下旅游攻略,这样也有事可做了,怎么样?”   阵平带着商量的语气问着我。   我放下手里的饮料,“可以啊,但是旅游过后呢,阵平,你在担心什么?”   “我在担心你离我而去。”   我愣住了,“我只是去工作啊。”   阵平也太没安全感了吧,怎么会这样?是我男女刻板印象太重了吗?   阵平捧着我的脸,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我有点揪心。   他极为认真地说:“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果然过去是发生了什么吧,比如那场让我记忆模糊的事故,他之所以这样患得患失,肯定和那个也有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我此刻对那些丢失的记忆开始有了兴趣。原本只是随波逐流的我,想要弄明白他眼里那股破碎感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我点点头,附和着:“好,我知道啦,孩子爸爸。”   随后的事情和那场梦里几乎一模一样,我们在夕阳和晚风里跳舞,然后去接结月回家。   女儿依旧是发表着自己的“二人世界”论,这一次我问道:“真的吗?那妈妈把你留在高木家咯,结月。”   老公呆住了,女儿也有点懵。   但是结月很快就反应过来,“好啊。”   “可是,结月啊,你不是连爸爸身上有沙子都嫌弃吗?都不愿意他抱你吗?在别人家过夜真的可以吗?”我蹲下来,和女儿平视着。   结月小小的脸上五官纠结起来了,似乎很认真的在苦恼。   “好了,你也别逗她了。回家吧。”老公站出来打破了这份僵持。   我眯着眼笑了笑,同意了他的说法。   踏着月色回家,随后躺在阵平的怀里,我睡意全无。   明天会到来吗?我不知道。   近乎一夜无眠后,我终于在凌晨抵不过生理需求,稍微睡了一会,等我睁开眼,休息日原本应该在床上的老公已经不在了。   我抬眼望向墙上的钟,现在是7点55分,5分钟后我的女儿会来喊我吗?   果不其然,五分钟后,我的女儿推开了房门,但是在看到已经起床的我时,她明显有点愣住了。   “妈妈,你已经起来了啊。”   “嗯,今天爸爸是上半天班对吧?”   “嗯,对的。”   “这样啊,三明治我一会热好后放在餐桌上你自己吃早饭可以吗?”   “可以的,妈妈你在找什么啊?”女儿偏着头问道。   我在文件夹里翻找着各种资料,“我在找很重要的东西。”   关于我的病例,关于我的过去,一切有关的东西,我现在迫切想知道这个循环是怎么回事。   也想知道那些被我丢弃的记忆是怎么回事。   女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默默站在一旁看着我。   然而结果却是一片空白,明明是让我记忆缺失的重大事故,却连病例都没有,也太奇怪了。   “结月,先吃饭吧。”   这一次,我将牛奶也热了,一起递给她。   女儿沉默地坐在桌前吃着三明治,我则是皱着眉头。   “妈妈,你怎么了?感觉不太舒服,一会萩原叔叔说要带我去热带乐园,要不我就不去了吧?需要我打电话给爸爸吗?”   我望着她,犹豫几秒后开口:“妈妈的确不太舒服,要不明天我们再一起去游乐园吧?”   “嗯,可以啊。”   于是我打电话给老公的好友,让他们暂时不用过来接结月了。   改变重大事件的走向来试图逃出循环。   这是我唯一想到的办法。   我想要去网上查资料,毕竟说是重大事故,那也肯定有新闻报道吧。   我输入自己的名字:松田千雪。   得到的搜索结果也是空白。   是哪里有问题吗?   我揉了揉眉心,突然想到问题的关键所在,事故发生在婚前,那时候我还没有和阵平结婚,没有改姓。   我应该输入我没改姓之前的名字才对。   可是,当我手放在键盘上的时候,却想不起来我以前的名字是什么了。   “妈妈,你怎么了?”女儿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脸色怔怔地问道:“结月,你知道妈妈以前的名字吗?”   “妈妈,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呢?”   是啊,我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结婚之前的事很重要吗?不重要吗?   汽车入库的声音响起,阵平回来了。   “结月你今天没去游乐园吗?”   “没有,妈妈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我留在家陪妈妈。”   阵平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千雪你怎么了?要去医院吗?”   我站起身,走出书房,望着他焦急的脸色问道:“阵平,你还记得我以前的名字是什么吗?”   我的声音是我自己都没想到的平静。   他愣在原地,和女儿站在一起看着我。   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却好似隔了一道天堑。   我扶着门框,只觉得头脑昏沉,身体一软,直接昏了过去,朦胧间我看到他焦急万分的表情。   我爱他吗?   爱,很爱。   他爱我吗?   爱,很爱。   我现在过得幸福吗?   很幸福。   可是如果这份幸福是虚假的呢?就是一个虚妄呢?   我是该选择继续沉沦下去,还是直接撕破它呢?   “醒醒,妈妈,快醒醒。”   我睁开眼,眼前是女儿小小的脸。   我问道:“现在是几点了?”   “八点零五分,已经喊妈妈五分钟了,爸爸让我八点喊你起来的。”   啊,又是这样的回答。   这是第多少次循环了?第十次?第二十次?   永远也到不了明天的循环。   我记不清是多少次了。   我将脸埋在手心里,再一次问出了那个问题:“结月,你知道妈妈以前的名字吗?”   在过往的循环里,只要我问出这个问题,我就会因为不可抗力因素直接晕过去。   然而这一次,并没有。   女儿眨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说道:“妈妈,你真的想知道吗?”   我愣愣地点点头。   “哪怕是失去现在的一切?哪怕你再也看不到松田阵平?哪怕你的幸福全都是假的?”   我的女儿,松田结月,不像个六岁的孩子,总是超出寻常的成熟稳重。   我一直很苦恼我和老公是怎么养出这样的孩子的。   现在,我明白了,因为她就是我,绝对理智状态的我。   “好好想想吧,你到底叫什么?松田阵平快回来了,一旦他回来,你又会陷入昏睡中。”   我痛苦地抱着头,叫什么?   我到底叫什么?   黑泽?结城?千反田?铃木?桥本?   我的名字到底是什么?   黑泽由纪?结城夕月?千反田有希?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只觉得喉咙烧灼般地疼痛,胃里也在翻江倒海,胳膊也痛,肺部更是呼吸一次,就会像是火烧一样。   好痛,好痛。   阵平你在哪里?   我该怎么办?   汽车入库的声音,然后是他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我跪趴在地上,揪着胸口觉得难以呼吸。   他两步跨过来,将我搂在怀里,我终于好像能呼吸了,在泪眼婆娑里能看到他焦急万分的脸色。   结月在他身后,怔怔地看着我,用口型示意着:名字。   我在泪流满面里轻声说道:“阵平,我的名字到底是什么?”   “你又想离我而去吗?”   我摇摇头,“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要离你而去,而是你要离我而去啊!!”   想不起来,继续沉沦在这虚妄的幸福里,我就会永远找不到他。   我抱着他,在即将到来的昏睡里,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名字,不是什么黑泽由纪,结城夕月,也不是千反田有希。   我叫雨宫千雪。   有个爱了很久的人叫做松田阵平。   我们并没有结婚,也没有女儿。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是世界意志给予的陷阱。   所有的一切在这个瞬间变成黑白两色,时间都静止了。   雨宫千雪从抱着自己的男人怀里挣脱开来,轻柔地吻上他的眉眼,眷念不已。   结月看着她,眯着眼笑了笑。   雨宫千雪拍了拍她乱糟糟的卷发,庞大的信息流从掌心传输而过。   她明白了一切,在坠海之前沙漏最后的防御机制保护了她,将她的时间定格在中弹的时刻。   也让她获得了活下来的机会。   多亏了【绝对厄运】的暴走,齐木两兄弟终于确定了她的所在。   自己的超能力,世界意志,幼驯染三方的僵持下,她的意识成为了最后的战场。   沉沦下去,她就会被彻底抹除。   清醒过来,幼驯染们就能将她带回原来的世界。   不能浪费自己的幼驯染给自己争取到的机会,她必须醒过来了。   在这定格的黑白两色里,雨宫千雪深吸一口气后迈着步伐,猛地推开了家门。   五彩斑斓的色彩混合着灌入她蓄满泪水的眼里。 第112章   视野里是大片大片的雪白, 没有界限的白色。   失明了吗?   雨宫千雪微微愣了下,脑子里闪过无意义的念头。   下一秒才意识到是天花板,疼痛比意识更快恢复, 全身上下都在痛, 喉咙是难以忍受的烧灼感, 胸腔里更是尖锐剧烈,额头上全是冷汗。   意识在疼痛后面才恢复, 随后恍惚的脑海中才浮现起意识世界里的一切。   要回去了。   在疼痛与麻木中,雨宫千雪分析着最后推门离开时灌入的信息,不知道折腾成这个样子,会被齐木空助怎么嘲讽。   想到那个场景,她就觉得有点难办。   不想被变态弟控钉在耻辱柱上啊, 能量能量没了,还惹出这么一堆麻烦事,怎么想都会被他嘲讽到死吧。   说不定还得被他抓去白打工, 拒绝被变态弟控使唤。   她在脑海里想东想西,就是不去想松田阵平。   隐隐的波动在空气里流动,无形的扭曲着,像极了海里的漩涡。   都要离开了, 估计再也不会见面了,也没必要在最后见一次。   雨宫千雪在心里念叨给自己听。   在离开意识世界时,她和幼驯染们有短暂的通话。   她问有可能不离开吗?   幼驯染的回答是, 如果不是将战场维持意识世界上,她在这个世界所有的存在所有的痕迹都早就被世界意志抹除了。   扩大的波纹逐渐笼罩病床上的人,如同温水一样的触感包裹着她。   她支撑着自己, 坐在了病床上, 房门在晃动着, 在扭开的一瞬间,雨宫千雪被整个包裹进漩涡里。   如同浪潮一样柔软的触感将她裹紧,意识也在这股暖洋洋里开始朦胧起来。   她在心里庆幸着那个人没扭开房门。   松田阵平扭动病房的手微微停滞,而后猛地一推开,他愣在了原地。   他有些搞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神色空白的他眉头紧锁,他好像在医院里呆了好几天了,不过为什么要日夜守在医院里?   是朋友生病了吗?还是同事受伤了?   他感觉自己好像丢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先生?先生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护士小姐询问着这个眼神溃散的青年。   他哑着嗓子问道:“这间病房里住的是什么病人?”   说出口的干涩与疲惫,让他自己都没想清楚。   为什么会这么累?   护士被问的一愣,而后说道:“抱歉,我记得这间病房应该是没有人住的,不过这看起来确实很像是病人中途离开的样子,我去申请查一查监控。”   “我和你一起去。”松田阵平有些焦急。   “啊,那我带你去找我们领导吧。”   但是监控录像上也没有任何人。   一时间的诡异现象让众人都忍不住搓了搓胳膊,这是什么灵异事件吗?   松田阵平揉了揉眉心,他总感觉心里空空荡荡,什么也记不起来。   茫然无措的状况让他觉得极为疲惫。   他忍不住掏出手机,拨通了萩原研二的电话,“萩,我问你件事。”   “哈?什么事??”   “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他说着,瘫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神色颓然。   电话那头的幼驯染懵住了,而后有些奇怪地说道:“没有吧,能忘记什么啊?说到底你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吗?”   “嗯,感觉我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但是我不知道是什么。”   “你现在在哪里?你要不要看看手机,家里有什么东西不对之类的,说不定看到那些能想起来你忘记了什么。”   听着好友的意见,松田阵平点点头,他决定回家一趟。   但是当车子开到一栋陌生的公寓时,他呆住了,他怎么会开车到这里?他不是和萩住在一起吗?   随后又将车子开往熟悉的合租公寓,推开门的时候,他总觉得不太对,这房子太大了吧。   他记得没这么大的。   玄关要小很多的。   走进自己的房间,他脸上有点惊讶,什么情况,桌子上居然有一层薄灰吗?   怎么会这样?虽然是男性,但是他也没懒到这个地步啊。   而且这些多出来的东西是什么?   空白相框?   女人的衣服?   这么多推理小说?   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专业书籍?   他怎么会把这些东西塞进房间里啊?   而且这看起来一两个月没人睡的床是怎么回事?   他本想收拾下,把那些东西全部捡出去,但是收拾着,收拾着,突然颓废地坐在地板上,他将额头抵在膝盖上,长长叹了口气。   他绝对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或者是东西,或者是人。   因为那在心底堆积而成的空白空洞山脉正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他有种预感,如果他要是把这些扔掉,那自己就再也找不回来丢掉的东西了。   在沉沉的夕阳里,松田阵平躺在带着点灰尘的床上,手臂遮挡着眼睛。   困倦如同潮水一般将他淹没,他有点累,睡醒了以后能知道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吗?   从惨白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房间跳跃到泛着银色金属光泽的地方,时间很短暂。   好像隔了一秒,好像隔了几分钟。   她跌坐在带着软垫的椅子上,脸上毫无血色。   这是回来了吗?   雨宫千雪开口准备说话,却因为喉咙剧痛,只能发出嘶哑的气声。   好久不见的粉毛幼驯染瞥了她一眼,漠然的脸上带着点责备,然后伸出手发动了复原能力。   “谢谢楠雄。”   复原回一周之前的雨宫千雪瞬间觉得自己又活蹦乱跳了。   “看来两个世界的流速还真是差了不少啊。”令人讨厌的变态弟控出现在雨宫千雪的视线里,“类人猿,你可真会玩的啊,在那么多防护措施下还能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雨宫千雪没有辩解,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被嘲讽什么的不是很正常嘛。   齐木楠雄幽幽地望了眼自己的兄长,用心灵感应说道:“说正事。”   “知道啦。”他推了下眼睛,随后把自己刚放过去的座椅猛地一下抽出来,自己翘着腿坐了上去,“现在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穿着病员服的雨宫千雪捏着下巴,“先好消息再坏消息吧。”   “好消息是,你的超能力在之前的三方拉扯里被世界意志抹除了。”   “哈???”   雨宫千雪瞪大了眼睛,什么鬼,消失了?她再也不会受到【绝对厄运】的干扰了吗?   她可以当一个普通人了是吗??   过于惊喜的事情让她措手不及,连话都说不出。   “坏消息是,那边的世界你的存在被全部抹去了,是全部哦。”   雨宫千雪唇边荡漾出一点笑意,“这两个应该都是好消息啊。”   嗯,都是好消息。   向神明许愿什么的,果然还是有用的啊。   她的愿望都实现了,哪天应该再去还愿才对啊。   嗯,都是好消息。   拥有心灵感应的齐木楠雄默不作声,他可以说是在意识世界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全部。   “真的算是好消息吗?”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雨宫千雪弯着眼睛,笑了笑,“当然啦!特别特别好的消息哦。”   齐木空助翻了个白眼,所以说他才很讨厌人类这种物种啊,虚伪,口是心非,没想到类人猿也变成这样了吗?   “好消息的话,你为什么要哭呢?”他冷脸问道。   “喜极而泣嘛。”她眨了下眼睛,“先回去打扫家里啦,明天我再过来。”   “我送你回去。”   齐木楠雄搭上她的肩膀,瞬移后,两个人来到已经有很长时间没人居住的独栋房子里。   “真的没事吗?”齐木楠雄问着脸上还带着泪痕的女生。   雨宫千雪笑中带泪,摇着头说道:“没事的啦,真的。”   她看到幼驯染的视线移动到自己的戒指上,她有些局促不安,摩挲了半天银色的戒圈,最后还是没舍得取下来。   她坐在满是灰尘的沙发上,“你想听吗?关于我在那边的事情。”   齐木楠雄犹豫了几秒,最后一起坐在了沙发上,和他们小时候一样。   心灵感应能知道的事和从对方嘴里说出来是不一样的。   “欢迎回来。”   “谢谢,给你们添麻烦了。”   女生的声音轻柔,穿透了细小灰尘的空气,在阳光下显露点温柔。   “总的来说嘛,他就是个笨蛋男人,忘记我也好,反正也不可能再见面了。”   夕阳西下,雨宫千雪撑着脸,紫灰色的眼里满是眷念与爱意。   齐木楠雄总觉得自己在其他地方看过这样的眼神,回到家后看到自己的父母,他终于想起来了,这不就和这对笨蛋夫妻的眼神差不多嘛。   真是麻烦呢。   他皱了皱眉头,瞬移到齐木空助的实验室,“那件事为什么不告诉她?”   头戴心灵感应隔绝装置的齐木空助端着咖啡杯笑了笑,“你不觉得她脸上出现那种表情很新奇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   真是恶趣味满满。   “别用这种看虫子的眼神看我啦。”   不,你这完全是让人继续的表情吧。   面对这个极端到不行的兄长,齐木楠雄只想离的越远越好。   好在对方一秒切换成正经的表情,“也不光是为了看那副表情,还要继续观测下,看看世界融合是不是那么顺利啊,虽然那边的世界意志已经被楠雄你给捏碎了。”   齐木楠雄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里总算是放下心来,不是无解的局面就好。   齐木空助望着弟弟离开的背影,继续盯着电脑屏幕,用来抑制楠雄发展的【绝对厄运】消失,他的超能力可谓是呈指数增长,他得赶紧制造新的超能力抑制器了。 第113章   “小千, 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哦,千万不能一个人逞强啊,好不容易才见你从房子里出来, 你今天是准备去哪里啊?”   听着齐木阿姨热情且温暖的话语, 雨宫千雪忍不住眯着眼笑了笑。   等她说完才回答道:“打算去我爸妈之前的书店那里看看, 都荒废好几年了,我今天想去收拾下, 然后重新开张。”   “这是好事啊,需要我和孩子爸爸去帮你吗?”   “不用啦,我一个人就可以的,放心好了。”   “那好,晚上要来吃饭吗?”   雨宫千雪摇摇头, “我今天想把那边打扫下,可能没什么空,明天再过去吧。”   “那明天要过来哦。”   “嗯嗯!”   她挥挥手告别了出门买菜的齐木阿姨, 压了下帽檐开始准备去父母以前留下来的书店。   回到这边已经过去一周多了,在去过父母的墓地后,生活也逐渐步上正轨。   雨宫千雪决定要给自己找点事做做,就想到了荒废很久的书店, 曾经她选择独居的时候,父母就住在那里,一楼是书店, 二楼就是起居室。   如果收拾好,书店也逐渐开始有起色的话,到时候也不算无所事事了, 毕竟要学历没学历的, 只是高中毕业好像完全不知道找什么工作啊。   这时候她想到了推理小说, 也许说不定能走这条路?   还是说挂牌接委托,当个侦探?   各种层出不穷的想法在脑海里跳了出来,当然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如果不让自己变得忙碌起来,她就会陷入怅然若失的状态。   也总是会想起以前的事情。   书店离家不远,但是在看到那密布的蜘蛛网与飘零的落叶还有密密麻麻的灰尘时候,她好想直接回家啊。   当初打扫家里的卫生,足足花了她三天时间。   现在估计又是要很久吧。   步入秋天的风将旁边的樱花树沾染上一片金黄,阳光被带着几片落叶的枝桠切割得细细碎碎。   前几天秋雨洗去了残留的一丝暑意,泛黄的叶子顺着秋风在半空中打着卷,最后变成雨宫千雪脚下的一滩碎屑。   门把手也是积压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门牌上还带着点锈蚀。   “都得换啊,估计又是一笔开支。”   雨宫千雪将钥匙插入锈迹斑斑的钥匙孔,生怕里面全部锈了打不开,不过好在她的运气似乎完全恢复正常,没有遇到这种状况。   “我回来了!”   空荡荡的房屋内回响着她一个人的声音。家具上,地板上,到处都是灰尘。开门带起的风扬起这些灰尘,让她有些咳嗽。   “果然太糟糕了,脏乱成这个样子。”   父母去世后,书店就关门了,里面的书籍什么的,还是拜托齐木阿姨和齐木叔叔整理了。   毕竟她当时完全没心情去收拾这些东西。   剩余的书应该全搬到了二楼,一楼的书架上空荡荡的。   雨宫千雪捂着口鼻,在一楼逛了一整圈,又推开老旧的落地窗,一不小心让本就摇摇欲坠的玻璃彻底碎了个干净。   这一整套翻新下来估计要不少钱。   她开始认真为钱烦恼起来,这是以往不会发生的事。   叹了口气后,她踏上木质楼梯,每踩一步,都会发出“吱呀”的声音,让她有些担心中途垮掉直接一脚踏空。   二楼作为起居室,门窗紧闭的情况下灰尘看起来要好很多,书籍都有好好地做好措施堆放在防水布里。   “还行,就是要多花点时间。”   也在这个时候,手机铃声响了,雨宫千雪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变态弟控的备注,叹了口气,大概,也许是找自己去给他做苦力的。   “喂,有什么事快说。”   “来研究室。”   “哦,今天又是处理什么?”   “处理数据,你觉得你作为类人猿还能有什么价值?可别忘记了你造成了多大的麻烦。”   “是是是,空助大人,我这就来。”   雨宫千雪一把将通讯挂掉,真是麻烦死了。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虽然抱怨归抱怨,但是该干的话还是一件不能少干。   从研究室当完数据女工出来时,已经是深夜了,至于报酬嘛,就是手上这袋便利店200日元的红豆面包。   美名其曰“夜宵”。   路灯下的雨宫千雪盯着手里的红豆面包,满脸怒火,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夜风透着点冷意,她将大衣上的扣子扣紧,站在泛着亮光的自动贩卖机前,目光一一扫过后,她盯住了红豆年糕汤。   上一次喝的时候,好像是好几年前的深夜,只是没喝几口就被乌鸦给抢走了。   雨宫千雪投入硬币,还没按上红豆年糕汤的按钮,就被别人抢先了。   “哎呀,小姐,哦,不,夫人才对吧,这个就给我们了呗,怎么样?”   穿着极为张扬看起来像是牛郎般暴露服装的男人站在自动贩卖机旁边。   他身后是剩余的几个人也是差不多打扮,甚至还有两个穿着高中制服的不良少年。   雨宫千雪皱了皱眉头,未成年晚归外加抽烟,这附近的交番巡逻不力啊。   “要一起去玩吗?夫人?”   “滚。”   她冷着脸吐出了这个字。   “喂喂喂,别这么凶嘛,夫人您丈夫呢?”他说着油腔滑调的敬语,伸手过来就想搭人肩膀。   雨宫千雪一脚踹中对方的膝盖,迫使对方重心不稳直接跪下,“听不懂话吗?”   这一下剩余的人哗啦啦围了上来。   她只是想买个红豆年糕汤的,为什么非得撞上这种事,果然还是变态弟控的错吧?   她不想扭送一堆人去交番啊。   几分钟后,几人全部被揍趴下,雨宫千雪拍了拍手,将刚才被那个男人挑中的罐装可乐打开,泛着气泡的冰凉液体被她冷着脸从高处淋下。   棕色的液体咕咚咕咚地流泻着,将男人那琥珀色的发丝染成湿漉漉的棕黑色。   她打着哈欠,正准备掏出手机报警,然后就被一道刺目的亮光给晃了下眼。   接踵而来的是一阵喧闹声。   “人呢?”   “跑去那边了。”   “我去追。”   “松田警官,你小心点啊,别把纵火犯给打出事。”   “不会。”   松田?   雨宫千雪愣住了,手里的手机也没拿稳。   应该只是同一个姓氏吧。   她神色慌乱地准备拾起手机,然后就看到拐角处刺目的灯光里,逆着光影走过来一个身影。   她眯着眼打量着,半明半暗的面庞,颀长的轮廓被附上一层白色的光边。   松田阵平?   不对吧,她是在做梦吗?   她怎么会在这里看到对方。   还是齐木空助那家伙搞出来的整蛊游戏吗?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啊。   “啊,这,这一片狼藉是怎么回事?”随后跟过来的人看到自动贩卖机旁的惨状,整个人都呆住了。   “高木,我先去抓那个纵火犯,这里就交给你了。”   卷发青年说着,两下攀上附近的屋顶,抄了近路。   高木涉叹了口气,松田警官还是这么冲动啊。   “那个,这位小姐,你,等等!!”   高木涉怎么也没想到刚还蹲在那有些瑟瑟发抖的女生能一瞬间跑得这么快。   夜色里,那清婉的身姿像是猫科动物一般灵巧,她好像更熟悉这附近的地形,三两下就没了身影。   图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高木涉和一地趴着的不良。   “怎么可能啊?”   “根本不可能吧。”   她自言自语着,她肯定是在做梦吧,可是刚才舌尖上的刺痛告诉她没错的。   不会是梦境。   那就只能是幼驯染们背着她搞了些什么。   穿过两条巷口,雨宫千雪终于找到了那个和松田阵平一模一样的人。   “你有什么事吗?”他拖着纵火犯的衣领问道。   是啊,她有什么事吗?   她自己也不知道。   雨宫千雪紧咬着下唇,犹豫几秒后说道:“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警方办案,无关人员请勿靠近。”   雨宫千雪尴尬地笑了下,这么凶巴巴且冷漠的语气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嗯。”她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然后又忍不住问道:“请问你叫什么?”   对方瞥了她一眼,从口袋里掏出警官证,几秒后又收了回去。   “赶紧回去,别在这影响办案。”   雨宫千雪脸色怔怔,因为一闪而过的警官证名字是松田阵平。   她扶着墙壁,缓缓蹲了下去。   沉默地将头埋在膝盖里。   皎月在松田阵平的视野里涂抹上一层不真切的银白,他站定着,随后低头问道:“你家在哪里?”   雨宫千雪愣愣地抬起头,“你是在问我吗?”   “不然还有第三个人吗?”   有的吧,被他拖在手里那个不就是第三个吗?   雨宫千雪瞥了眼那个已经昏过去的男人。   “不说那我走了。”   她站起身,正准备开口就被高木涉打断了,“小姐,找到你了,现在你涉嫌斗殴,请和我们一起去一趟附近的交番吧。”   在松田阵平投过来的意外视线里,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是雨宫千雪第一次进这附近的交番,她怎么记得之前路过的时候好像不应该是这样啊。   “所以说是他们搭讪你,威胁你,还要袭击你,最后你选择了自卫反击是吧?”   “对。”   结束了有些琐碎的询问,雨宫千雪耷拉着眉眼盯着被摔坏的手机。   还是搞不懂为什么会出现他们俩。   这世界绝对出问题了吧,不行,她得去找变态弟控问个清楚。   “这么晚了,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松田阵平靠在车上的影子被月光拉长着,被风一吹,也跟着晃晃悠悠。   雨宫千雪犹豫了几秒后点点头,“麻烦松田警官了。”   “哦,上车。”   在简短的催促里,雨宫千雪站在后座车门那,正准备拉动门把手。   对方胳膊随性地搭在摇下的车窗那,偏头说道:“你是在把我当司机吗?”   “不是,我没那个意思。”   雨宫千雪摆摆手,坐在了副驾驶上。   “地址?”松田阵平一边准备发动车子,一边问道。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报出了齐木空助的研究室位置,太多事情搞不懂了,自己得去找齐木空助问个清楚。   “这听起来应该不是家的位置吧?你丈夫工作的地方?”   “不是家,我也没有结婚。”   一股莫名其妙的烦躁萦绕在她心头,她垂下眼眸盯着被摔坏的手机。   对方好像有些意外,“看你手上的戒指,还以为已经结婚了。”   听到对方提起戒指,她不由自主地摩挲着银白色的戒环,眉心紧紧蹙起。   “所以,你是找我有什么事吗?雨宫小姐?”   恰好遇上红绿灯,他手指敲打着方向盘,一下又一下。   雨宫千雪抿着唇,“没什么事,就觉得警官先生很像我之前认识的一个人,所以不由自主地追过去了,是我认错了,抱歉。”   敲打着方向盘的声音陡然停止,他轻笑一声:“我难道是什么大众脸吗?”   “不是,是我认错了。”   “哦,你是晕车吗?还是说我太恐怖了,感觉你脸色不太好啊。”   雨宫千雪摇摇头,“没有,可能是低血糖吧。”   她随便胡扯了一个借口,不过说起来她从中午到现在也没吃什么,说是低血糖也很合理。   松田阵平伸手打开了一个柜子,“要吃吗?低血糖可是很危险的,我可不想送你去医院,那也太麻烦了。”   看着那些五彩斑斓的锡纸包裹着的糖果,雨宫千雪神色有些呆滞,她伸出手随便挑了一个,一边打开一边说道:“谢谢,这是你自己备的吗?”   “算是吧,以前我女朋友给我吃过,我觉得还不错就多买了点。”他目不斜视地回答着。   雨宫千雪瞳孔骤缩,只觉得手上的糖果烫的吓人,她有些手忙脚乱地将糖果丢了回去,“那我不要了。”   话说出口,她才发觉自己埋怨的语气。   胸口是揪心的痛,让她难以忽视的痛。   但还是给自己刚才的语气找补了一句,“吃了你女朋友肯定不高兴,我还是不吃比较好。”   松田阵平瞥了她一眼,“这样吗?你是指吃醋吗?我倒是挺想看到她为我吃醋一次。”   “那也别拿我来当这个工具人好不好。”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反驳着。   随后手心攥紧,咬着下唇盯着手上的戒指。   “没有这个意思,我才不会做这种事,况且雨宫小姐你不也有男朋友或者说未婚夫嘛。”他随口解释了两句。   雨宫千雪吐出一口气,没接话,只是偏头望向车窗外的夜景。   被填满酸涩的胸腔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愤怒从其中翻涌上来,她在心里默念着冷静,要冷静。   但是愈发明显的情绪外露让她只想立刻下车。   “松田警官,就到这里吧,我想下车了,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过去就可以。”雨宫千雪努力维持着礼貌的笑容。   松田阵平挑眉笑了笑,“你确定吗?”   “嗯,谢谢你这么晚送我。”   但是当她仔细辨认了下窗外后,脊背一瞬间冰凉。   因为这地方和齐木空助的研究室根本就是南辕北辙的两个方向。   “发现了?”他的声音里混合着点笑意,“午夜时分坐上陌生男人的车子,还一点戒心都没有。”   “这是开往哪里的?”雨宫千雪僵硬地回过头。   她有些不解,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是这个世界不对,还是面前的人不对?   “到这种地步,你还想着你身边的人给你答案吗?”他偏头看了对方一眼,眉梢里竟然还有几分惬意。   “……”   雨宫千雪张口结舌,说不出来一句话,寒冷透过骨髓。   这一切都太不对劲了。   “这是犯法的,警官先生。”隔了半响,她才说出来这样一句话。   松田阵平踩下刹车,一错不错地望着她,“先不说你没有任何戒心坐上陌生男人的车子,也不说你居然还准备吃陌生人提供的食物,你在报出地址后,基本的核对路线都没做啊。你是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还是对我太过放心了?”   明明没有靠近,明明脸上还带着笑意,但是却让雨宫千雪觉得毛骨悚然。   “别,别开玩笑了,警官先生。”她说的有些磕磕巴巴,“您可是有警官证的正式刑警,应该,不,不会知法犯法吧。”   “呵,那是当然。”他依旧懒洋洋地笑着,没有一点负面情绪,“不过这也代表,我如果想的话,你也没什么办法吧。”   “警官先生,想想你的女朋友,别误入歧途。”   “她啊?她早就把我甩了。”松田阵平语气轻快,又重新发动了车子,“说到底雨宫小姐的男朋友,未婚夫也不怎么靠谱呢,这么晚让你一个人出门就算了,你碰上不良,手机也坏了,他好像也不着急呢。这种人渣……”   话没说完,雨宫千雪下意识就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然后就被对方伸手拦了下来。   她忍受不了有人这样说他,哪怕是顶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松田阵平脸色一冷,似乎没想到对方反应会这么激烈,他猛地一打方向盘,轮胎极速转弯,直接漂移起来,紧接着又是一次加速。   离心力迫使着雨宫千雪紧紧贴着车后背,她咬着牙,神色震怒,“你到底想干什么?”   可惜驾驶位上的那位并不想接这句话,只是一言不发地加速着。   一个甩尾后直接急刹停在一栋公寓门口。   被甩地晕头转向的雨宫千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逼近的身影直接笼罩了下来。   松田阵平一只手撑在玻璃上,整个人都挤到了副驾驶上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演不下去了,告诉我吧,那个地址,那个齐木空助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男人能让你在深夜里这么迫不及待去找他?”   灰蓝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声音哑到发狂。   雨宫千雪愣住了,演不下去是什么意思?她现在一头雾水,到底是什么情况。   阴影逐渐逼近着,吐息与热气似乎能濡湿脸颊,雨宫千雪下意识推搡起来,冷着脸说道:“松田阵平,你靠太近了!”   “呵,我靠太近了?”他轻笑一声,“你戴着我送的求婚戒指去找别的男人,你说我靠的太近了??那么讨厌我,就把戒指扔了啊。”   他喘息着,灰蓝色的眼里带着近乎扭曲的欲望。   他俯下身,在雨宫千雪脸色怔怔的时候贴近了她的唇瓣,耳鬓厮磨间轻声说道:“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在货轮上的话,不记得的话,我再说一遍给你听好了,我可是做好了要把你带回去关小黑屋的想法来到这里的。” 第114章   所以, 是他吗?   所以,为什么会在自己的世界看到他?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是幼驯染们做了什么?还是怎么回事??她感觉自己大脑要宕机了。   雨宫千雪瞪大了眼睛,胸膛剧烈起伏着,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脑内被各种震惊的事情占据了, 她完全没注意什么“小黑屋”之类的词语。   或者说,就算注意到了,在某些方面有些迟钝的她, 也不太能理解这几个字究竟代表了什么含义, 又或者说她在心里觉得对方不会这么做。   要去找楠雄,要去找空助,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他们知道。   排除掉所有的慌乱, 她脑内的第一想法是这样。   理智冷静的思考几乎是她的本能。   然而下一秒, 就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双手已经被手铐直接铐了起来, 叮当作响的金属声里,她的手腕被人压在了窗户上。   冰凉的金属触碰着皮肤,泛起的鸡皮疙瘩让她终于回过神来。   “你在干什么啊?”突发的情况让她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   完全不能理解目前怎么就变成这种状态了……   松田阵平居然会把自己铐起来??他以为是在抓捕犯人吗??   “你终于回过神了啊。”他笑了笑, 在极近的距离里,那笑声里还带着点气音, 谈吐间的热气一滴不剩地喷洒在对方的脸上。   松田阵平讨厌她冷静思考的本能, 为什么,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不能想着自己呢??   几近眷念的吻里带着点狠劲,甚至可以说是故意让对方感到疼痛的力气。   他捏着对方的下巴, 强迫她张着嘴,与温柔一词完全搭不上边, 无法闭合的嘴角有唾液滴滴答答地流下。   雨宫千雪挣扎着想要躲开, 却因为被手铐铐着的缘故, 再加上连安全带都没解开的原因,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其实也不是没有逃脱的方法,比如将双手上的手铐直接砸在对方头上,只要让对方吃痛晃神,就能暂时挣脱禁锢,再利用拇指脱臼的方法挣脱手铐,可以说是绝对能逃离的。   但是……   她做不到啊……   因为对方是松田阵平,所以第一步她就下不去手。   “唔,啊,冷静下,阵平。”   在剧烈的喘息与接吻里,她终于找到空隙说出一句话。   被晦涩难懂的情绪包裹着的人,终于舍得松开已经红肿充血的唇瓣,他着迷地舔去对方唇角与下巴上的那抹水色。紫色的眼里生理性地积蓄起点水雾,总算不再是那副漠然的状态,而是有些迷乱起来。   松田阵平低喘着问道:“所以你也不是完全不记得我是吗?”   “我,当然记得。”   “呵,那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呢?”   雨宫千雪被问懵了,为什么,因为事实过于冲击,没反应过来?因为对方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自己有点委屈?因为不清不楚,所以决定再观察下??   她和松田阵平是不一样的。   如果说松田阵平是直觉系冲动行事的那种,那自己就是理性谋而后动的。   他们从思考的本质上就不一样。   思考了半天,她最终只能说出这种话,“对不起。”   “哈哈哈……”他笑着,低沉的声音将胸膛带了点起伏,而后咬住对方的耳廓,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一点都不想听你说出这种话。”   暗哑的嗓音混合着水声一字不落地传到雨宫千雪的耳里,震得鼓膜都有些发懵。   松田阵平解开她的安全带后,脱下自己的黑色西装盖在对方身上。   从晕头转向里清醒过来的雨宫千雪有些慌乱地说着:“不,不是,你先冷静下,现在这个状况很奇怪啊,你不觉得哪里不太对吗?”   “没觉得。”他回答着,直接抱着人走下了车。   他讨厌对方的冷静,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为什么不能变得更在乎他一点呢,还是说她在乎别人更多一点?   松田阵平咬着她的耳朵哑声告知:“想要呼救的话自便。”   带着温热体温的外套盖在雨宫千雪的身上,将她手上的手铐遮得严严实实。   但虽然遮住了手铐,但缱绻的耳鬓厮磨从下车到电梯这一段路却从没停止。   除去唇瓣,脸上其余的地方的肌肤都被他亲昵细密地吻着,尤其是眼角的泪痣,那一块的皮肤已经被吸吮地发红了。   他并不打算堵住对方的嘴,想要呼救的话也随她去。   “还有监控啊,你冷静下好不好,这一切都很奇怪。”雨宫千雪几乎已经无法理清楚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但还是本能地压低着声音,不想惹来别人的瞩目。   “组织现在怎么样?降谷有成功上位吗?琴酒死了吗?其余人现在怎么样?”她挑选着重要的问题询问着对方,寄希望于这样能让他恢复点理智。   “呵,为什么指望一个挟持还准备强迫你的陌生人回答这么多问题?”他忍耐性地咬了下自己口腔内的舌尖,用疼痛压下去那股破坏欲。   雨宫千雪深吸一口气,“我,不,这,你冷静点好不好?”   “不好,我为什么要冷静?”   冷静,冷静,冷静?为什么非要说这个词,他现在还没有弄坏她,还能好好和她对话,不就已经很冷静了吗?   等待的电梯门打开,有人从里面走出来,雨宫千雪下意识将整张脸埋进对方的怀里,不愿意招惹更多视线。   这种乖顺的举动让准备压下对方头颅的松田阵平眉梢一挑,垂首爱怜地吻了下她的耳垂,“我问你的问题你还一个都没回答呢,就指望我回答你的问题吗?”   问题?什么?她为什么没认出来吗?还是最开始的?有关齐木空助那个?   在封闭的电梯里,她终于想起来对方最开始的问题,“齐木空助吗?他和楠雄是我的……”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半路用吻截住了,粗暴地按住舌面让她只能发出呜咽声。   又多了一个,齐木空助,楠雄,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又多了一个,妒忌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怒火,在他眼眸里跳跃。   “唔,你不是想知道吗?”   雨宫千雪拼命推搡着,终于躲了开来,“他们是我的幼驯染,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她终于忍无可忍,直接从禁锢着自己的人身上挣脱开来,恰逢此时电梯到了预定的楼层,门打开的一瞬间雨宫千雪一个翻滚,直接跃了出去。   楼道里的感应灯应声而亮,惨白的灯光打在她怒气冲冲的脸上。   “你究竟能不能理智点,我不是你抓捕的犯人!!”她深吸一口气,冷着脸,胸膛都在剧烈起伏着。   松田阵平似乎没反应过来,怔怔望着卡在电梯门口的黑色西装,弯腰捡了起来,黑色皮鞋踩在瓷砖上,有着清脆的声响。   “你觉得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拜谁所赐?”他嘴角挂着耐心十足的笑容,“我已经很克制了,别逼我啊,千雪。”   皮鞋敲击瓷砖的响声里,他站定在雨宫千雪的面前,伸手触碰那如春樱般的皮肤,亲手揉碎花朵也可以吧,污染成一团零落的碎屑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还躺在手心里,就是他的。   盯着对方晦涩深沉的眼眸,雨宫千雪反应过来。   要有糟糕的事发生了。   某些方面有些迟钝的雨宫千雪终于明白了那句话的含义。   “回家吧,千雪。”   他走到在走廊的一道门前,脸上的笑容没有半分减退,似乎闪着光芒。   雨宫千雪沉默地望着他,随后又扫了眼安全通道和电梯,她不知道进去后还能不能出来。   “啊,真麻烦。”她半带着泄气,半带着埋怨的语气说了一句。   随后迈着脚步靠了过去,“嗯,回家吧。”   本能在预警,她对于自己接下来的遭遇抱有不算好的期待。但逃走后的遭遇只会更糟糕。   房门打开,站定在玄关附近,带着点暖色调的灯光铺满在不大的单身公寓里。   “你和萩原没再合租了吗?”   “对。”   “他们还好吗?”   “挺好的。”   “那你呢?”   “不好,很不好。”   “组织怎么样了?”   “Zero那家伙靠之前的事混上了很高的位置,在上个月的一次行动里开始收网,现在估计还有一部分残党在逃吧。”   “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见到你的时候,突然就想起来了。”   “我还能出去吗?”   “……呵呵,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迟钝下去呢。”   他突然笑出了声,黑色的领带被他猛地一下扯了开来,他解开雨宫千雪手上的手铐,直接丢到了地上,金属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好似砸在雨宫千雪心里一样。   她的皮肤很娇嫩,即使是短短的十几分钟,也被金属磨出了一道道痕迹,鲜红刺眼。   却让松田阵平眸色更暗,是自己弄上去的痕迹,这种占有欲奇怪地冒了出来。   紧接着他又换上自己的领带将对方的手腕绑了起来,温柔地问道:“你想去哪里?”   “明天答应好去齐木阿姨家吃饭,不去的话会很麻烦,楠雄……”   “嘘,我现在不想听到你嘴里说出别的男人名字。”   楠雄,齐木楠雄?幼驯染?青梅竹马?以前的日子他们俩是一起度过的吗?他们在一起相处的时光更长吗?   难以抑制的不安在心头翻涌。   他掰过对方的额头,和自己相抵着,用充满缱绻的语气呢喃着,“别提其他人。”   雨宫千雪垂下视线,继续解释:“好,我还要打扫书店的卫生,联系了装修工人过来翻新,我不在场很麻烦。”   “既然这么多事,为什么还要跟着进来呢?你当时不是已经在考虑逃跑路线了吗?”松田阵平垂首埋在她的颈窝处,语调轻软,“我可不觉得手铐能铐住你。”   雨宫千雪叹了口气,“的确,是这样没错。但是我也很想你啊……”她小声嘟囔着:“我,真的很想你。”   松田阵平轻蹭的动作微微僵硬,他感受到脖颈处有滚烫的液体滑过,一下又一下。   他发出轻微的笑声,觉得那些堆叠而成的空洞山脉此刻终于被填满了。   “千雪,你没有我不行的。”他抬起头,轻柔地舔去对方脸上的泪痕,将那一片变得更为湿润,像是要覆盖上自己的印记一样。   雨宫千雪没有他不行的,不会做饭,又总是日夜颠倒,照顾不好自己,没有他是不行的。   所谓的这个人没有我不行,大抵都是,我没有这个人不行。   “你没有我不行的。”他呢喃着,重复一遍又一遍,不知道是在给对方洗脑,还是在给自己洗脑。   细密而又战栗的吻,再度分开时,单人沙发上,他按着对方被绑起来的手腕,膝盖强硬推开,俯身急促喘息着,浓稠的欲望下一秒就要从眼里滴落下来。   “我可以抱你吗?”他咬着脖颈处的白腻软肉含糊问着。   在被生理泪水折碎的朦胧灯光里,在开到荼蘼的红色山茶花里,她呜咽着点点头,用气音说道:“嗯。”   幽暗的房间里,弥漫着迤逦与缱绻,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又给这里平添了几分温柔。   卷发青年眼尾带着点绯色,宛如春樱,眉眼半垂着,一脸餍足。   他用手指挑着怀里人的长发,发丝在指腹间揉捏着,“要喝水吗?”   雨宫千雪蹭了下枕头,整个人倦怠极了,“困,让我睡一会,衣服你收拾了吗?”她的嗓音有些干哑,眼皮更是抬不起来。   虽然很想喝水,但是她现在真的很困,很累,一点都不想动。   “已经烘干了,还是喝点水吧,嗓子听起来很不对劲。”   嘟嘟囔囔的声音让困倦的雨宫千雪额头上青筋暴起,她猛地一下坐起身,“松田阵平,我的嗓子为什么会这样你不清楚吗?我很累,真的很累,让我睡一……”   剩下的话语被吞没在吻里,温热的水流顺着对方的嘴被渡了过来,滋润着干哑的喉咙。   “还要喝吗?”他眨着眼睛问道。   彻底清醒的雨宫千雪抵着额头叹了口气,一把抢过杯子,“我自己会喝,谢谢。”   “身体,难受吗?”他说的有些纠结。   雨宫千雪垂下眼眸,虽然处理了,但是这星星点点的,实在是让她很为难,“不是因为身体,我有说过不要留下痕迹的吧,尤其是这里。”她指着自己的脖子。   松田阵平搂着对方的腰,带点歉意地说道:“抱歉,是我的错,明天带你去买衣服?”   是的,对方说了不愿意,但是因为那股不安怂恿下还是留下了。   灌下几口水,她也略微平复了下心情,“一会天亮了我能离开吗?”   情侣之间怎么听都有些奇怪的话。   但是在看到自己手腕被束缚留下的红痕后,她又觉得这话不离谱了。   松田阵平将下巴隔在对方细软的发丝里,从背后环住坐在怀里的人,犹豫了好几秒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吧,怎么样?”   齐木空助,齐木楠雄,他都想亲自去看看。   雨宫千雪垂下视线,“也行,我正好可以和叔叔阿姨介绍下你,不过你不去上班真的可以吗?”   “唔,可以请假,昨天加班了,今天本来就能申请调休。要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吗?还和之前那样。”他将人又搂紧了点,下巴也从头顶顺到了肩颈处。   雨宫千雪皱了皱眉头,“你这边房租什么时候到期?”   “还有两个月左右,怎么了?”   “那等到期以后你可以搬过来和我一起住,我打算把父母留下来的书店翻新修整下,那栋房子有上下两层,一层是书店,二层是起居室,这样的话,也算是有了个工作吧。”   听着前面的话他嘴角微微勾起笑意,但是到最后的时候却是有几分迷惑。   “等等,你不回来当警察了吗?”   雨宫千雪窝在对方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什么啊,原来你还什么都不知道,那我和你挑点重点说一说吧。”   她捡着重点将穿越异世界到最后离开的事一点一点说了出来,“现在的情况,我估计是两个世界融合了?但是这样真的没事吗?关于人口什么的?还有国家啊,财政什么的?不过这些也不是我能管的就是了,总而言之,我在原本的世界里,就是个高中毕业的家里蹲,从没去考过什么公务员,也不可能去当警察。”   再次被重塑世界观的松田阵平揉了揉眉心,冲击的事实让他一时间语塞,隔了半响,他问道:“那,也就是说你的身份现在是正大光明的了?再也不用躲躲藏藏?”   “当然,所以我见到你的时候才会这么震惊。”   松田阵平仍是有些不解,“不过,为什么会穿越还有世界融合?”   “有关别人的隐私,恕我不能透露。”雨宫千雪在胸前比了一个“X”,她和对方说了全部,但还是隐藏了楠雄超能力这件事,毕竟幼驯染并不喜欢别人知道他是超能力者。   别人吗?那大概就是她的幼驯染了吧。   松田阵平眼皮微阖,轻声问道:“会影响你的安危吗?”   “不会,这个你大可放心。”   “你不会再骗我吧?”他说着,抬起了对方的下巴,强迫她仰着头看向自己。   颠倒的世界里,她能看到对方眼里那股破碎感与小心翼翼,她轻声呢喃着:“不会哦,不是阵平说的嘛,我没有你不行的。”   “嗯,你没有我不行的。”   咬上本就她有点肿胀的红色唇瓣,他带着点意犹未尽的亲昵,虽说是咬,但是更多的是轻柔与细密的吻。 第115章   阳光穿过玻璃洒满在窗台, 投下窗帘飘动的影子,也让雨宫千雪颇为无奈地将头埋进了被窝,困, 累,不想起来。   她伸出手朝旁边摸了摸, 却只摸到了一片冰凉,勉强抬起眼皮,脑子里混乱的思维终于开始转动。   昨天晚上, 不, 按照准确的时间来算, 应该是0点以后的今天……   相当混乱荒唐的一个晚上。   她勉强坐了起来, 将脸埋在手心里, 身体上的疲惫在不停提醒她需要休息。   但是原本预定的维修不能推迟,晚上还要去齐木家吃饭, 不然楠雄肯定会担心自己的。   “不睡了吗?”伴随着房门被推开, 松田阵平也走了进来。   雨宫千雪摇摇头, “不睡了,还有很多事。”   她说着, 拢了拢身上宽大的衬衫。松田阵平的衣服对她来说太大了,晃晃荡荡的完全挂在身上不说,甚至能塞进去两个自己。   “等等, 地板太凉了,别直接下来。”   松田阵平一边说着, 一边走到床边。   自己的衬衫被人松垮垮地穿着,让他一时面上有点泛热, 裸露在过长衣摆下的腿部线条流畅, 骨肉匀亭, 笔直修长,一晃一晃的小腿晶莹似玉,没有一丝赘肉,点缀在皮肤上面的红痕和牙印让他眼眸微暗。   “今天是过去取衣服还是全部买新的?”   他说着单手将人抱了起来。   臂弯贴合着自己没有布料遮掩的肌肤,让她有些轻颤。   她趴在松田阵平怀里,嘟囔着:“这边离书店有点远,来回跑很麻烦。”   由于毫无缝隙的贴合,她能感受到松田阵平躯体一僵,连忙轻声细语解释着:“就和我昨晚说的一样,你可以搬过去我那边嘛,其实我家里一个人住还挺空荡荡的。”   “你说的齐木家是不是在你家隔壁?”   “啊,嗯嗯,是的,我们是邻居嘛。”   松田阵平垂下视线,将人抱到浴室后放了下来,“先洗漱吧,衣服烘干在那边的架子上,一会想吃什么?”   “随便吧,像以前一样就可以。”雨宫千雪拆着新拿出来的洗漱用具,倒是没多少要求。   “那好,按照你以前的喜好来。”   见对方准备离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一下抓住对方的衣袖,“等等,阵平,我可以一会和你一起做饭吗?”   她想知道在没有超能力影响的情况下,她能不能和厨房的电器正常相处。   “你想试试吗?”松田阵平有些意外,之前同居的时候,她可是完全不想碰的。   雨宫千雪眼里洋溢着某种亮晶晶的情绪,“是啊,让我试试嘛。”   “好,那我先去做准备。”他宠溺地揉了下对方的头发。   抓紧时间洗漱完,雨宫千雪换好衣服,将头发束起,那股兴奋的样子看起来像是知道要去修学旅行的高中生。   松田阵平站在冰箱面前,有些纠结,要让对方不感到挫败,口味又不错的早餐该做什么呢。   不能过于简单,那千雪肯定会觉得不太舒服,也不能太难,那会让人丧失信心,所以还是选择不会出错的三明治吧,煎上培根外加上鸡蛋碎,给新手应该很适合。   松田阵平思考着开始煮鸡蛋,再从冰箱里取出需要用的食材。   “你在弄了吗?”雨宫千雪快速弄完后连忙凑了过来。   “不急,刚煮鸡蛋,做三明治吧,怎么样?”   “好呀。”   锅的鸡蛋此刻已经煮熟了,雨宫千雪在松田阵平的指导下过冷水剥壳。   “蛋黄和蛋白分开来,蛋黄可以碾碎一点,蛋白不要,不然口感不好。”   “哦哦。”   雨宫千雪生疏地处理着煮好的鸡蛋。   然后在松田阵平一晃神没注意的情况下,蛋白和蛋黄就被碾得差不多碎了。   他眼皮一跳,心头闪过一丝不太好的预感,“调味我来吧,千雪要试试煎培根吗?”   “好呀,要怎么做?”   “先开小火预热,再刷上食用油,油热后放入培根,中火煎至两面金黄就可以了。”   他自认为自己每一步都说的非常仔细了,但是为什么在他给鸡蛋碎调料的一两分钟里,能煎出这么一锅黑黑的长条?   雨宫千雪耷拉着眉毛,有些不敢看对方的表情。   为什么会这样她也不理解啊。   “哈哈哈哈……”松田阵平忍不住笑出了声,爽朗的笑声里带着点无奈的叹气,“没事的,第一次而已,做不好很正常。”   “不,我再也不会碰料理了!”雨宫千雪摇头拒绝着,她能知道对方特地挑了简单的食材,但是目前看来自己就是天生和料理犯冲。   松田阵平垂首在对方气鼓鼓的脸上吻了下,“好,反正我本来也不打算让你下厨,去客厅休息会吧。”   直到吃完早餐,她还是有些搞不懂自己怎么就在料理上一窍不通了,直到松田阵平抽出一条丝巾系在她脖子上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她垂下视线看着那条浅粉的女式丝巾,忍不住问道:“你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个啊,你忘记了吗?是你在警校时期留下来的行李。”   “!!??那不就是说,你这里应该有我的衣服吗?为什么你昨天晚上要拿你的衬衫给我穿??”   被戳破小心思的松田阵平抿了下唇,没接话。   对方恍然大悟,“哦,男友衬衫对吧!!”   松田阵平点点头,“是啊。”   不,不是的,他其实一开始连自己的衬衫都不想给对方,不穿衣服的话,也就代表连踏出家门都做不到。   他垂下眼眸,将那股翻涌的晦涩情绪压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的状态不正常,但是没关系,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就没事。   “等等,阵平停车。”   雨宫千雪盯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甜品店,连忙和身边人说了下。   松田阵平将车往后倒了一段距离,然后停了下来,“怎么了?你想买什么吗?”   “嗯,甜品。”雨宫千雪说着解开了安全带。   色彩鲜艳的甜点摆放在精致的托盘中,甜腻的奶油香配上醇厚的面包味道,飘荡在这家小巧的店面。   松田阵平以为她会挑那些蛋糕或者是马卡龙之类的,没想到却是不太起眼的棕黑色咖啡果冻。   千雪喜欢这种东西吗?   “我来付钱吧,就这个吗?”松田阵平说着拿出钱包。   雨宫千雪摇摇头,“不用你付钱啦,这个是买给别人的,他最喜欢吃这个了。”   “哦。”   “他”是吗?   松田阵平眉头一皱,“是哪个?”   “啊?”   “我问,是哪个?姓齐木里的哪一个?”他垂下视线,自上而下地盯着刚付过钱的女生。   雨宫千雪眨了眨眼睛,“楠雄,他最喜欢的就是咖啡果冻,今天晚上要去吃饭,总是要准备伴手礼过去的啊。”   她说的极为坦荡,清澈的眼底也没有一丝阴霾,松田阵平能从里面看到自己有些不爽的神色。   “嗯,上车吧。”他搂过对方的肩膀,没再继续说话。   果然,他今天不该让她出门才是对的吗?   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比自己想象的更为亲密。   重新发动汽车,雨宫千雪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你怎么了?生气了吗?真的是伴手礼啦。”   “没有,你想多了。”不,他的确很不爽。   松田阵平咬了下口腔里的软肉,告诫自己要冷静,“果然想想,还是我搬到你这里吧。”   男人骨子里那股劣根性在蠢蠢欲动。   想要彰显主权。   “哦,可以呀。”雨宫千雪点点头,没察觉有什么不对。   雨宫千雪从来没觉得自己和幼驯染之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朋友,青梅竹马是形容她和楠雄之间关系最好的词语。   自然也不会猜到对方会因为这种东西而不爽。   “这是你家?”   松田阵平将汽车停在一栋稍显老旧的房子面前。   雨宫千雪打开车门,“是的,我从小到大住的地方。”   一栋两层楼高的日式建筑,外墙被粉刷成浅绿色,似乎因为老化的缘故,显得有几分褪色的破败。   栅栏和庭院倒是看起来很新,看起来像是刚整修过一样,只是这个修整后的结果,让松田阵平觉得有点微妙。   “小千?你回来啦?”齐木久留美一边晒着衣服,一边朝着她挥挥手。   雨宫千雪笑眯眯地将手上的袋子递过去,“阿姨,这是给楠雄的甜品,还有今天晚上我会过来吃饭的!”   齐木久留美无奈地摇摇头,“啊,不用每天都送过来的啦。”   她和爸爸没有生女孩,一直都把邻居家的孩子当做自己半个女儿看待,小千什么都好,就是过于乖巧懂事了,自从父母去世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最近好不容易出来活动了,还几乎每天都送甜品过来给小楠。   “没关系啦,阿姨。对了,今天傍晚我能带我男朋友一起过来吃饭吗?”雨宫千雪说着,一把拉过刚下车的卷毛青年。   齐木久留美愣住了,然后一眨眼就跑进了家里,拽着丈夫和儿子出来了。   “爸爸你快过来,小千谈恋爱了。”   “妈妈,你是说她身边那个吗?”   “嗯,挺好看的,不过没有爸爸好看。”   “不,在我眼里,妈妈才是最好看的。”   两夫妻说着又开始甜言蜜语起来,周围都是一圈粉红泡泡。   松田阵平眨了眨眼睛,他甚至还没有做自我介绍,完全搞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   但是在看到粉毛青年和千雪一副已经习惯的样子,无视着现在略显奇怪的场景展开了对话,他心里那种不安愈发加重。   “楠雄,我的男朋友松田阵平。”   “哦,恭喜恭喜。”齐木楠雄一脸漠然,随后眼皮一跳,因为能被动听到心声的自己,感受到了松田阵平的巨大敌意。   其中还夹杂着一点黑色的淤泥,而且是要拽着自己青梅往下摇摇欲坠的黑泥。   雨宫千雪不是说是个笨蛋男人吗?这样真的叫笨蛋男人吗?   松田阵平嘴角微微勾起,一把搂过身边的人,“初次见面,我叫松田阵平。”   “齐木楠雄。”   啊,楠雄,齐木楠雄,咖啡果冻就是买给这个男人的。   雨宫千雪稍微有点意外,随后又对着竹马问道:“好了,寒暄结束,你是不是该说下怎么回事?”   齐木楠雄捡起一旁被自家母亲落在一旁的甜品袋,“你去问他应该能清楚点,大致和你猜想的差不多。”   “里面是今天的限量甜品,咖啡果冻哦!!”雨宫千雪笑嘻嘻地眨了下眼睛。   即使知道对方有透视,但她还是解释了一句。   “嗯,下次不用买了。”他说着瞥了眼雨宫千雪身边的人,如果再送过来,身边这位恐怕会……   完全插不进去的松田阵平揽着女朋友肩头的手微微收紧,眼里积蓄起浓重的情绪。   齐木楠雄望了他一眼说道:“千雪,你要和他结婚吗?”   “啊?楠雄怎么突然问这个?”   松田阵平的手略微带了点力气,将对方的脸朝向自己,挑眉问道:“怎么,你不愿意吗?”   他垂下视线,灰蓝色的眼里摇曳着火苗。   齐木楠雄眉心微皱,那个叫做松田阵平的男人心里都在想什么啊,千雪你真的不是被一张脸给骗了吗?   完全不知道其中暗流涌动的雨宫千雪只觉得男友有些不安定,她眉眼带笑地安慰道:“没有啦,我愿意的。”   齐木楠雄攥紧纸袋的手微微松开,好像现在正常了点?这个人难道精神不稳定吗?   他对于青梅未来的感情婚姻抱有一点担忧。   “小千,晚上记得带男朋友过来吃饭啊,我会好好准备的。”从甜言蜜语里脱离的齐木久留美再次叮嘱着。   “嗯,我知道啦,会好好过去的。” 第116章   简短的告别后, 雨宫千雪带着松田阵平推开了院墙的门,松田阵平扫了一圈,他皱了皱眉头, “这是谁修整的,不合格啊,也太糟……”   他将后半的话直接吞进了肚子里,因为他身边的雨宫千雪正笑盈盈地望着他。   看起来似乎是千雪自己弄的,他拍了拍对方的头顶, “下次我抽空给你重新整理,怎么样?”   “真的有那么糟糕吗?”   被人嫌弃自己辛辛苦苦弄了三天的成果, 这种感觉真是让人讨厌。   松田阵平无奈地笑了笑,“没有,真没有, 这么大工程很辛苦吧, 后面就交给我吧。”   “哼,那书店的事就交给你啦。”雨宫千雪瞪了他一眼, 随后又想来他刚才在楠雄面前不太对劲的样子,“你之前是怎么了?我和楠雄真的就是朋友, 真的就是朋友的。”   “没事, 我知道的。”他点点头,用笑意掩饰不安定, 他大概知道,他都明白的, 但是某些东西本就不是一句我知道就能解决的。   “好吧!那就先进来吧, 你要搬过来住吗?那样的话要打扫下空的房间呢, 还有废弃……”   话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 “为什么要整理空房间?你不和我住一起吗?”   雨宫千雪面上有些为难, 纠结了几秒说道:“因为我房间,怎么说呢,你要去看看吗?反正总之看了不许笑我啊。”   她深吸一口气后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带着点忐忑不安。   松田阵平跟着走了进去,环视了一圈,稍微有点愣住了。   他大概能理解那句不许笑我是什么意思了。   千雪的房间可以说让他一瞬间幻视高中阿宅同学的房间,除了没有手办这种东西以外,简直就是那个同学的翻版。   各色各样的书籍,漫画,小说,专业书,还有各种游戏和游戏机,电视剧电影的录像带光碟。   “那个,有点乱,很久不在家,感觉有点返潮,所以把这些东西都拿出来了。”她垂着视线,小声嘟囔着。   见对方久久没回应,她又抬起头。   雨宫千雪认真地望着他,“怎么说呢,这就是家里蹲一面的我,全部的我,就是这样。”   像是刺猬露出柔软的腹部,她将自己的全部在对方面前袒露无遗。   松田阵平揉了把身边人柔顺的头发,“无论是什么样的,我都很喜欢。”   “所以说,要打扫一个新房间出来嘛,这个房间不适合住一起啦。”   他坐在床边,将人搂在怀里,“不,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在对方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加入属于自己的痕迹,他觉得很不错。   “那好吧,接下来还有好几个地方要跑呢。”   “还有哪里?”   “我爸妈的墓地,还有书店那里,还有就是齐木空助啦,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想去找那个变态弟控,他很烦人的。但是,具体的情况只有他最清楚。”雨宫千雪脸上的表情颇为苦恼。   松田阵平抬眼笑了笑,“那就不去了?”   “可是弄不清楚心里就很不安定啊。”隐隐的好奇心在她心里作祟。   褪去那些所谓的身份卡带来的一切,松田阵平望着那张有些纠结的面容,看到了最开始认识的雨宫千雪。   “等你的书店稳定,我们结婚吧,这一次你没有理由拒绝我了吧?”他迫切想要把这段关系落实下来,不然那些空洞总有一天会卷土重来的。   “好呀,算算时间,挑一个大家都在的日子?降谷那么忙,会有空过来吗?”她皱了皱眉头。   松田阵平安慰着:“你放心,他不敢不来的。”   不过很快雨宫千雪就发现了一个问题,松田恢复了,不代表其他人也能恢复记忆啊。   如果与她相关的人都能恢复,班长可是一直认为自己已经死了的,再度出现会不会吓到对方??   她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随后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中。   果然还是要去面对变态弟控,虽然很不想。   随后两个人启程去了一趟雨宫千雪父母的墓地。   从那里出来后,雨宫千雪瞥了一眼身边的人,那么羞耻的话也能被对方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来,真的是惊到自己了。   “干嘛这么看着我?”   “因为你说了些很,很,那什么的话嘛。”她偏开视线望着窗外的飘零的落叶解释了两句。   松田阵平打着方向盘,“全都是真心的哦,我想和你共度余生,这个想法从来没变过。接下来是要去书店吗?”   “是的,联系的装修公司已经快来了,要去和他们商量下怎么弄。”   雨宫千雪一边说着,一边发信息问变态弟控一会要不要回来吃饭。如果他回来就不必再特地去找对方一次了。   非必要不想去面对齐木空助,这一点她和楠雄是一样的。   面对近乎见家长这件事,松田阵平还是怀了几分惴惴不安的。   比如虽然雨宫千雪说了伴手礼送过了不需要再买,叔叔阿姨不是这种在乎东西的人,他还是买了一堆。   再比如,去吃饭的前半个小时,也就是现在,他正在打电话给萩原研二。   “什么事,我刚下班。”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萩你第一次女朋友家里,会怎么做?”松田阵平斟酌着语气。   电话那头传来吸气声,“什么意思?你谈恋爱了?而且到见家长的地步了?”   松田阵平咂了下嘴,“啧,说了是如果啊。”   “哦,如果,如果啊,是在比较正式的地方吃饭还是在家里?对方的父母又是什么样的呢?”萩原研二决定不揭穿他。   “在家里,什么样啊,算是性格比较跳脱的那种?感觉还好,不是认真的那种。”他说的极为艰难,因为实在是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那对夫妻给自己的第一感觉。   “不是,小阵平,再怎么性格不认真的父母在自己女儿谈恋爱这方面都会很认真的,你不要被假象迷惑了,我是说如果啊。再说在家里吃饭吧,那就不用穿得特别正式了,不然别人会觉得你脑子有毛病的,不要戴墨镜啊,伴手礼记得让女朋友挑,她更清楚点,说话记得说敬语,要学会看脸色,气氛不对你不说话都比你冲动开口比较好,非原则性问题请站女朋友那边。”   听着对方极为认真的建议,松田阵平沉默了,其实他更想问的是关于幼驯染这方面的事。因为怎么看那对夫妻应该,大概都不是特别正经的样子。   但是对方那边传来女生邀请他一起去吃饭的声音,松田阵平也就顺势挂了电话。   “阵平!电话打完了吗?要过去啦!”   雨宫千雪换了一套衣服,红色的风衣,里面是驼色马甲与白色衬衫,衬衫上的纽扣扣到最顶上一颗。下半身是黑色的裙子配上大腿袜。   “嗯,走吧。”   晚餐上的菜品都是些常见的,炸猪排,厚蛋烧,天妇罗,高级寿司店的寿司,炸鸡块什么的。   但是当齐木阿姨端上来一碗红豆饭的时候,雨宫千雪脸上顿时有些绷不住了。   她嘴角挂着的笑容逐渐褪去,咬着下唇低下了头。   “小千你怎么了?是我做的菜不合你口味吗?”齐木久留美愣在了原地。   雨宫千雪有些哽咽地开口道:“没有哦,没,没有的,我是没想到,阿姨你会给我煮这个。”   她低着头,眼泪夺眶而出,“啪嗒”“啪嗒”地砸在木质桌面上。   齐木久留美温柔地笑了笑,将手放在对方头顶,“这有什么关系嘛,我一直把小千当女儿看哦。男朋友在旁边呢,好啦好啦,别哭了,我觉得松田警官很不错的,小千以后也会很幸福的。”说完后她将哭泣的女生环抱在怀里,对坐在一旁正慌乱不已的松田阵平说道:“松田警官,小千她很懂事的,比起我们家两个都懂事多了,但是也因为这样,所以很多事她都不会说出来,这孩子就交给你啦,我相信她看人的眼光。”   “阿姨……”雨宫千雪小声埋怨着。   松田阵平站起身,将对方的手握在掌心里,“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不愿意放手的人,我会一直陪在她身边的。”   齐木久留美捂嘴一笑,“呀,青春真好呀,我和爸爸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日子。”   “妈妈,你在孩子们面前说什么呢!”   “啊,不对吗?爸爸你以前也这么和我说过的吧。”   “明明是你这样对我说过。”   雨宫千雪破涕为笑,什么嘛,叔叔阿姨还是这副老样子。随后从身边递过来一张纸巾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谢谢。”她嘟囔着。   松田阵平将对方的身体面向自己,“我是认真的。”   “嗯,我知道啦。”   目睹了这一切的齐木空助翻了个白眼,他对于猴子的繁衍本能与荷尔蒙催化产物没有任何兴趣,要不是妈妈让他必须回来,他才懒得来吃饭。   不过今天楠雄因为人多的缘故坐自己附近,算是开心的事吧。   齐木楠雄瞥了身边的兄长,他只想赶紧结束这场晚饭,实在不想和他相处这么近。   刚才的被动读心里,他感觉到这个松田阵平是真心实意的,如果拿出好感度显示器,估计会直接爆表的那种真心。   但是那些黑泥又是为什么呢?   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想着把她一起拽入浸满黑泥的深渊里呢?   齐木楠雄搞不懂。   因为过于搞不懂,他决定和对方面谈,在齐木空助和青梅聊世界融合的空闲时间里。   夜幕降临,星河璀璨,一轮皎洁的月牙悬挂在藏青色的天幕中。   松田阵平打量着面前这个总是面无表情的粉毛青年。   见对方一直不开口,他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齐木楠雄盯着对方看了一会,“你好像对我有很大敌意?是因为千雪?”   松田阵平依靠在庭院的墙壁上,轻笑一声,“这么直接吗?对,我不喜欢你。”   “哦,这我不在乎。我只想知道你怎么看她的。”齐木楠雄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表情。   随后他就听到了对方的心声: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凭什么你要来问我这件事。   “我未来的妻子。”他一字一句说得极为认真。   齐木楠雄脸色漠然,这倒是没说假话,那为什么会有那么黑泥的想法呢,“你会一直爱护她,不让她受伤难过吗?”   然而下一秒对方的心声和话语同时响起,“齐木楠雄,你是以什么立场来说这些话的呢?”   冷冰冰的声音混合在夜风里,让人略微觉得有点寒意。   如果他没记错,婚礼上誓词都是这么说的吧。   如果要结婚,肯定会有人问这个问题的啊,这个松田阵平未免对自己的敌意太大了,他又不喜欢千雪,至于这样把他当假想敌吗?   恰逢此时雨宫千雪和变态弟控不欢而散,她寻找着松田阵平的身影,一下子就看见气氛有些不对劲的两人。   “你们俩,在谈什么呢?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着。   “没什么。”   “在谈有关你的事。”   前者是松田阵平的话,后者是齐木楠雄的话,同时响了起来。   齐木楠雄极为坦然地说道:“我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的确是在谈你的事情,千雪你是真心想和他结婚共度余生的吧?”   雨宫千雪脸色怔怔,“对啊,是的,绝对认真的,阵平也是认真的。”   “千雪,你太宠着他了。”   “我搞不懂,你是站在什么立场来说这些话的?她是我未来的妻子,我自然会保护她,爱护她。”松田阵平说着,一把将人搂入自己怀里。   然后就听见一句带着点轻蔑的笑声从后方传来,“哈哈,你说的是真的吗?如果是这样,那她怎么会把自己折腾成那个鬼样子回来?她身上可是有着那么多防御措施耶,脖颈被人掐得乌紫淤青不说,身中两枪,一枪在胳膊,一枪在肺叶,几乎可以说是在地狱门口转了一圈,没有我和楠雄,她早死了,那时候,你在哪里啊?”   齐木空助站在较高的台阶上,自上而下地俯视着,眼里满是不屑,他最讨厌虚与委蛇的猴子了,尤其是对自己弟弟出言不逊的猴子。   “齐木空助,你不觉得你的话太过分了吗??”雨宫千雪满脸怒气地瞪着对方,“那是因为【绝对厄运】和各种情况叠加在一起的结果,凭什么偷换概念把事情的责任推到一个人头上,我很感谢你救了我,但是这一切和阵平,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第117章   几乎可以说是一触即发的氛围, 秋夜的空气里好似弥漫着冷凝的冰尖,让人觉得寒意凛凛。   齐木空助嗤笑一声,“呵,雨宫千雪你什么意思?说要保护你的人是他, 最后没做到的人也是他, 这不是事实吗?”   雨宫千雪怒目而视,“我说了, 请不要偷换概念, 多方原因导致的结果不需要你来推到一个人身上去, 按照你的逻辑,第一个……”   “够了。”松田阵平低下头,打断了这场争执,“他说的没错,的确是我没做到。”   齐木楠雄扫了一眼其余几人, 果然齐木空助登场只会让事情更麻烦,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他并没有说错,所以自己也不会出言制止。   雨宫千雪深吸一口气,整个人都气得有点发抖, 她一把拉过有些垂头丧气的松田阵平, “走, 回家了。干嘛非要和这个变态纠缠不休, 烦死了。”   感受着松田阵平心底里的庞大浩然的自责与难过, 齐木楠雄皱了皱眉头,他对齐木空助说道:“回去了。”   最终这场争执在双方都不欢而散的情况下落幕了。   “变态弟控, 烦死了, 麻烦死了。”雨宫千雪抱怨着打开了家门。   虽然临走之前还是去和阿姨告别了, 但这股烦躁怎么都没办法一时间咽下去。   毕竟回来的路上松田阵平就一言不发,月光打在他身上,显得有几分寂寥。   “千雪,果然我今天还是回那边吧。”沉默了好一会的松田阵平提出了想法。   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次,现在盘绕在他们身边的危险应该已经消失了,他不能成为那个给千雪制造危险的人。   如果说之前没保护好她还有各种借口,现在可真的是一点借口都没有了,更不用说去制造伤害什么的。   仿佛是醍醐灌顶,仿佛是恍然大悟,松田阵平此刻终于能够和那些晦涩难懂的情绪分割一点了。   他爱她,他想给对方幸福,而不是给对方担忧与害怕。   虽然很不舍得从雨宫千雪身边离开,但是只有这样,也才能彻底让他看清自己,彻底去分析清楚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松田阵平理所当然地认为本能就是理智思考的雨宫千雪也会同意自己的想法。   但是得到的却是一句惶恐不安的拒绝,“不,我不要,我不要!”   她站定在玄关附近,随后将刚关上门的松田阵平一把压在了门板上,她拽着对方的领带,强迫对方低下头和自己对视着,“你什么意思啊!睡了之后就想离开是吗?完全不想负责是吗?齐木空助那个变态的话为什么要放在心上,作为当事人我都没怨天尤人,你为什么要一副我有罪的样子自居啊!!”   松田阵平慌了,瞪大了眼睛解释着:“没有,不是的,千雪。我没有不想负责的想法,真没有,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啊,你别哭啊……我不走了,不走了。”   拽着他领带的手逐渐松开,她将脸埋在手心里缓缓蹲了下去,呜咽着说道:“那个家伙就是这种毒舌随心所欲的人,完全不需要去在意他的话啊,你懂不懂?”   下一秒她被人从地上抱了起来,臂弯贴合着臀部和大腿,温热的手掌抵着后脑勺与脖颈处轻轻拍抚着,“我知道了,但是你也不准哭了,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很垃圾的人吗?你怎么会有不想负责这种想法?”   “因为,因为这个时间点很微妙啊。”她抬起湿润的眼眸,显得有些委屈。   很难不让人多想。   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自认理亏的松田阵平温柔地将对方脸上的泪水轻轻舔去,“对不起,对不起,绝对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果然,其实,应该是他没有千雪是不行的吧。   “不要,好痒,你快放我下来!还要去买衣服啊,不然你明天穿什么啊,我可不会像某人一样耍小心思。”雨宫千雪朝后仰着身体,眼瞳湿润地瞪着对方。   只可惜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是我不好。”   不过更奇怪一点的小心思还是不要让对方知道了。   “要玩游戏吗?”   雨宫千雪坐在床上,摇晃着手柄对着刚从浴室走出来的松田阵平摇了摇。   湿漉漉的黑发贴在他头上,显得有几分乖顺,“你家里没有吹风机吗?”   他看着对方自然风干的头发,皱起了眉头,这样明天会头疼的吧。   “没有耶,以前超能力还在的时候,烧过好几次,后来索性就不用了,不止吹风机吧,很多东西都没有的,不过后面打算搬到书店那边去,这边倒是不用添置那么多啦。”   松田阵平擦着头发,有些意外地问道:“你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吃苹果吃到一半必定有虫洞,走在路上时常高空坠物,遇到小偷受害者总是自己,身边相熟的人也会被厄运缠身,即便是独自在家里,送上门的外卖会迟到,整天被诈骗电话骚扰。大概就是这种吧,不过那都是过去啦,擦完头发来打游戏啊,现在终于可以玩这个双人模式了。”雨宫千雪的语气依旧是轻快且漫不经心的。   “他们俩没陪你玩过吗?”他垂下视线,有些别扭地问道。   雨宫千雪瞪大了眼睛,“没有啊,我玩游戏简单模式都能是地狱难度,不太适合和别人一起啦。”说完她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一把抛开手柄,按着对方肩膀问道:“啊,你在吃醋对吧,你今天一直奇奇怪怪都是在吃楠雄的醋对吧,是不是这样?”   松田阵平游离着视线,脸上表情又是尴尬又是不爽,说不出的古怪,也不正脸看对方。   “你倒是看着我啊!”   “不要。”   “松田阵平你是小孩子吗?”   “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看我?”   “……”   “我不喜欢你了。”   “你说什么?”松田阵平挑眉看向对方。   雨宫千雪冷着脸,“哦,终于肯看我了。”   “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随后她开始转移话题,“对了,我今天还问了齐木空助有关别人记忆的事情,他说这个要看我在对方记忆里占比的程度,程度越大想起来的越快,是不可控的,也就是说算是不定时炸/弹吧,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想起来。”   松田阵平决定接过台阶,“这样啊,有点麻烦呢。”   “是的,不过也没办法,只能这样了。”她说着,重新拿起手柄,开始重新打游戏,按键飞快,屏幕上的BOSS被她无伤通关。   雨宫千雪撇撇嘴,“啊,没有厄运影响,这游戏打起来也太简单了吧,好无聊。”她丢下手柄,又翻找出黄色球状挂坠递给一旁擦头发的松田阵平,“这个给你,在面对楠雄的时候不要离身,别问我为什么。”   这是她从齐木空助那里拿来的心灵感应屏蔽装置,也是因为这个,昨天晚上和变态弟控单独谈话才会不欢而散,现在气消了,想起来,自己后来还和他那么吵架真是不太对,但是谁让他那么对阵平呢,她不能接受有人这样说他。   “这个,和齐木空助头上那个好像差不多?”松田阵平接过挂坠,皱了皱眉头。   雨宫千雪点点头:“嗯,从他那拿的,反正别问为什么啦。”   心灵感应,这种被动能力对于楠雄来说是个灾难,对于不知情的阵平来说也是个灾难,思来想去也只有这种折中办法能完美解决问题了。   至于她自己,她都已经习惯幼驯染能随时读取她的想法了。   松田阵平将东西握紧在手心,眼眸微微下垂,他不喜欢这种隐瞒的感觉,尤其还是针对对方幼驯染的事,忍不住低声喊道:“千雪……”   “怎么啦?”   “你和他之间是有什么共同的秘密要去维护吗?我不能知道的那种?”他问得小心翼翼。   雨宫千雪犹豫了一会,认真说道:“是的,恋人,朋友,亲人。阵平对我来说很重要,以后是会集这三种身份于一身的人,是会陪我最长久的人,但是那也不代表我就能把其他朋友,亲人的秘密,隐私拿来和你分享,这在我看来是不对的。抱歉,给你很不安全的感觉,但是不能说就是不能说,我只能保证这是有关他一个人的秘密,与我没什么关系,这样说能接受吗?”   松田阵平伸出手,将人搂紧,感受到对方环抱的动作,他忍不住笑了下,“好,我知道了。”   “结婚之前是不是还要去阵平老家一趟,还没有正式见过你的家里人。”   听着对方胸膛里沉稳的跳动声,她想起来这件事。   “你想去吗?我老爸不算个太靠谱的人,我姑姑的话还好,她一直没结婚,也不太在乎这方面,上次你去那边玩的时候,其实他们偷偷见过你了,你不知道而已。”   “什么??”雨宫千雪瞪大了眼睛,一把将人推倒在床上,双手撑着对方的胸膛,跨坐在他身上。   带着点潮湿的黑色卷发将白色的床单浸湿,透出点深色的痕迹。   “没有计生用品,我觉得你还是别这样比较好。”瞳色微暗的松田阵平大发善心地提醒着自己的女朋友。   之前出去,他特地忍住了没有去买计生用品,就是不想给自己找借口,毕竟昨天有点过火,她得好好休息才对。   雨宫千雪面上泛热,还是垂首埋怨状地咬住了对方的喉结,含糊不清地说道:“阵平烦死了。”   松田阵平愣了下。   垂落下来的潮湿长发扫在脸上带出点痒意,但是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喉结处,门齿与绷紧到极致的皮肤接触着,舌尖滚烫柔软,在喉结不由自主上下滚动时也会跟着一起。   亲吻与喘息混合着,留下了津润的痕迹,泛着点奢靡的水光。   松田阵平扶住对方的肩膀的手微微颤抖,最后还是咬着牙推开了,声音哑到不行,“别闹了。”   雨宫千雪瞥了对方一眼,捡起自己丢下的手柄,拉长着声音说道:“好~~”然后盯着屏幕准备下一轮游戏,“赶紧擦头发,床单都被你浸湿了。”   “生气了吗?”松田阵平凑了过去,偏头问着。   雨宫千雪目不斜视,瞳孔映射出彩色的游戏画面,“没有,我也的确不想做,只是报复你罢了。”   他无奈地撑着额头苦笑一声,“下次别这样了,我对你真的没什么自制力。”   “哦,我懂嘛,有个词叫什么来着,食髓知味对吧,不过在漫画里大多是来形容男子高中生那种未成年的耶。”   刚说完她就感受到了舔咬自己耳廓的濡湿水声与低哑话语,“要试试吗?关于没有计生用品的方法?”   好像,嘲讽过头了?? 第118章   “千雪!你在干嘛?”   松田阵平有点懵, 他刚下班准备来看看书店的装修的进度,还没见到装修工人,就看见自家女朋友在树上爬上爬下。   这是在搞什么啊。   “阵平, 你回来啦?我在弄秋千!闲着太无聊了, 总得找点事做。”   雨宫千雪跪趴在粗大的树干上朝他挥挥手, 身上工装牛仔裤被粘染上一层灰, 棉麻手套也全是碎屑,反扣在头顶上的帽子下有几缕头发不听话地钻出来。   “快下来,这个你和我说一声不就够了吗?”松田阵平责备着, 想要直接上树把人带下来。   雨宫千雪瞪了他一眼,坚定反驳着:“你担心过头啦, 这棵树能有多高, 不会出事的,让我把最后一点弄完!!你不准上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上的绳子系得更紧点。   松田阵平忍不住叹了口气, “萩说晚上请我们一起过去吃饭,他们其余几个都在, 先不弄了回去换套衣服?”   “就差一点!!”   松田阵平选择举白旗,“好吧,我等你。”   漫长的五分钟过去后,雨宫千雪拍了拍手,随后笑着对松田阵平说道:“上去坐一坐?”   看着对方那小心翼翼的试探,雨宫千雪撑着脸问道:“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吗?”   “不是,我是担心……”要是被自己坐塌了, 那也太打击对方的自信心了。   他还准备等千雪不知道的时候一个人过来给她重新加固下呢。   看着松田阵平坐又不敢全坐的样子, 雨宫千雪忍不住了。   双手一荡从树上跳了下来, 看得松田阵平心惊肉跳。   他正准备站起来, 就被对方扑了个满怀,直接在秋千上坐实了,轻微的晃荡中,他直直撞进洋溢着笑容的眼里。   “怕什么啦,不会有事的。”   雨宫千雪一手撑在秋千上,一手勾住对方的脖颈来维持平衡,恰好一阵风将她本就没戴稳的帽子卷了起来,她连忙伸出一只手扶紧棒球帽,顿时重心有些不稳。   松田阵平赶忙伸出手在她大腿处适时托了一把,让她离自己更近点,这才让对方没跌下去。   “小心点啊。”他将对方的帽子戴好。   雨宫千雪眨了下眼睛,“因为有阵平在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嘛,你看秋千坐两个人都没事的。”   “反正总之没有下次,不准做这么麻烦又危险的事。”   “你不觉得你有点保护欲过头了吗?”雨宫千雪瘪瘪嘴。   自从上次和齐木空助吵架后,她就敏锐地察觉到自家男朋友明显的不对劲,保护欲尤其特别旺盛,稍微受点伤做点危险的事,就是如临大敌的状态。   再发展下去,她估计以后她要拿刀切个菜都会被说太危险了不行。   “没有,不觉得。”他一手托着腿,一手环抱着腰,将人搂得紧紧的站了起来,完全没觉得自己有任何不对劲。   雨宫千雪垂下视线,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今天晚上吃饭该和班长说一下?作为他们当中唯一一个已婚男士,他应该清楚??   书店的装修已经进行半个多月了,距离松田阵平告诉好友们雨宫千雪的事情也过去半个多月了,几个人也陆陆续续回忆起了有关她的事情。   当然最震惊的要数伊达航,毕竟他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个。为此两个人还特地去登门解释了一次,希望对方不要生气。   好在班长只是数落了他们两句,并没有过多计较。   夜幕沉沉,华灯初上,嘈杂的居酒屋里是下班族的狂欢。   橙黄色的暖灯下,积攒了一天的疲劳在觥筹交错的酒杯与生啤里,被碰撞得叮当响。   灯火的光芒洒落在酒杯里,落日般的色彩显得格外温暖。   “这里!”萩原研二挥着手,招呼着刚进门的松田阵平和雨宫千雪。   随后两个人在他的引领下迈入了一间包厢里,纸门刚刚拉开,礼花炮响起,飘舞着一群五颜六色的彩带,在灯光下折射出色彩斑斓的光晕,伴随着满屋子的缎带与气球,让他们直接愣在了原地。   “Surprise!!”   两人相握的双手微微一僵,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开场,萩原研二在二人身后推了一把,好让他们别一直堵在门口。   “怎么,笨蛋情侣已经被惊喜吓傻了吗?”他挑眉问着。   松田阵平瞥了幼驯染一眼,“怎么可能。”   “我好开心,谢谢!!”比起松田阵平的反应,雨宫千雪倒是在愣神以后显得格外开心,眼底都泛着细碎的光芒。   “千雪!”娜塔莉一把过来将人抱住,眉眼弯弯。   “娜塔莉,我听说你怀孕了,怎么还过来了,没关系吗?”雨宫千雪立马甩开男友的手,牵着娜塔莉开始嘘寒问暖。   松田阵平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没关系啦,宝宝很健康,一点事都没有。”   “那就好,我们一会坐一起吧。”   “好啊。”   在这边两位相谈甚欢的时候,那边五个也开始聊了起来。   “不容易啊,总算是走到这一步了。”萩原研二挤眉弄眼,想起当初他和小诸伏驾驶游艇去货轮附近时,就看到两个人都是一身血,一身伤,真的是吓得不清。   降谷零也跟着挑挑眉,“她可是推倒组织的大功臣,可惜什么绝大多数奖赏都没法颁给她。”   “千雪还是别再和那些事扯上关系比较好。”松田阵平摇摇头,他现在觉得这样身份的千雪再好不过了,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离得越远越好。   诸伏景光赞同着:“是的,我也这么觉得,他俩现在这样不就很好吗?”   “倒不如说你们几个把我瞒得够深啊。”伊达航猛地灌下一杯酒,扫了其余几人一圈,眉眼里有些不爽。   四人顿时觉得有点尴尬,面面相觑间说不出话。   恰好此时叙旧结束的雨宫千雪笑意盈盈地凑了过来,“怎么了,氛围这么僵硬?”   众人摇摇头,默不作声。   雨宫千雪大概能猜到估计是班长吧,果不其然娜塔莉也注意到不对劲,开始和自己丈夫耳语着。   “降谷,你有宫野姐妹最近的消息吗?”雨宫千雪还是很关心雪莉,一直这么久都没能见面,据说是赤井秀一将她们送去了英国,也不知道回来没有。   降谷零思索了下,“我可以帮你留意下,一有消息就会马上联系你。”   “好的,辛苦你啦。”   诸伏景光则是打量了下雨宫千雪,有些担忧地问道:“身体真的已经没问题了吗?”   他还记得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势。   “没问题,完全没问题哦。”雨宫千雪比了一个OK的姿势。   觥筹交错间,众人吃了一圈上齐的菜,又喝了一轮后雨宫千雪将视线转向娜塔莉,娜塔莉悄悄点点头,她笑着和其余人说道:“那我和娜塔莉去里面隔间开女子会了?”   松田阵平点点头,“去吧,你和她都要小心,别在哪里磕碰了。”   “我当然知道要照顾好娜塔莉了!”雨宫千雪瞪了他一眼,那句话也太有歧义了,不过刚才拜托娜塔莉和班长说了,接下来就看班长能不能让他正常点。   转到里面的小包间,雨宫千雪盘腿坐在榻榻米上,伸了个懒腰,埋怨着:“娜塔莉,我和你说他现在真的很烦,保护欲过度了的那种!”   娜塔莉忍不住笑出了声,“证明他很关心你啊,我刚怀孕的时候,他也是这样。”   “可是我没怀孕啊!”雨宫千雪瞪大了眼睛,她翻看着菜单,一连串点了一堆酒和菜,然后开始絮絮叨叨:“刚才在那也是,这个吃了不太好,那个不太好,烦死了。”   “你有和他谈谈吗?”娜塔莉认真问道。   “有啊,旁敲侧击,直接坦白,都试过了,没用。他本来就冲动,容易钻牛角尖,这几年的事估计也给他留下点阴影了。”雨宫千雪撑着脸,浅浅叹了口气。   她很不喜欢被过保护的状态,尤其是当初那个意识世界的影响,她对于过保护的松田阵平抱有很深的不安。   娜塔莉皱了皱眉头,“的确很难办啊。”   “是啊,非常麻烦!!过度保护的爱有时候是种负担,我不喜欢这样。”她说着猛地灌下送来的酒。   “千雪,你别喝得那么快,会喝醉的。”娜塔莉有点担心。   雨宫千雪摆摆手,“没事啦,不会喝醉的。”   “超麻烦的啊,我要想想怎么办才好,娜塔莉你有什么意见吗?”   “唔,你不是说是因为你幼驯染的一番话刺激到他了嘛,这说明这个因素之前就存在,说不定先结婚能打消他心里一直以来的顾虑?”   “其实我们已经签了婚姻届了,我之前也在想是不是这样,所以就想着能不能靠这个稍微缓解下他内心的不安,没想到好像没什么用。”   娜塔莉捏着下巴,也陷入了思考,一个没留神,对方已经一个人喝掉了桌面上大半的酒。   “你喝太多啦!千雪!!”   娜塔莉皱了皱眉头,这下子松田只会更加觉得自己的过保护没错了吧。   然而此刻头脑晕乎乎的雨宫千雪思维已经有些混乱了   捂着额头叹了口气的娜塔莉走到隔间外,面带难色说道:“千雪,好像有点喝醉了,抱歉,我没看住她。”   松田阵平猛地一下站起身,紧皱眉头说道:“不,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她刚才还说要照顾你,结果最后麻烦娜塔莉你来照顾她。”   走进隔间,他扫了下桌子上的一片狼藉,还好不算多,大概只是喝得太急太快所以有点醉了。   “千雪?还有意识吗?”   “你谁啊?”   这下不仅松田阵平愣住了,所有人都呆滞了。   雨宫千雪喝醉酒以后是这样吗? 第119章   居酒屋偏暖的灯光下, 清亮透彻的酒液透出一点昏黄的感觉,像是把落日丢了进去。   雨宫千雪眨着眼睛,没理解对方为什么要拿走自己的杯子, 而且看起来还好凶, 让她下意识手脚并用往后退了几步。   “啪”   松田阵平手上的杯子砸在榻榻米上,发出点沉闷的声响, 琥珀色的液体洒了一片。   她喝醉酒会不认识身边的人吗?   松田阵平惊讶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娜塔莉反应过来,轻声细语问道:“千雪, 你还认识我吗?还认识他们吗?”   雨宫千雪醉眼朦胧, 迷茫地摇摇头,“什么?”   “要送去医院吗?”诸伏景光问道, 已经准备开始叫出租车。   降谷零开始查看起这些酒是不是有问题,萩原研二和伊达航表示去找店家问个清楚。   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放轻声音, “千雪, 你现在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我想回家。”她嘟囔着,努力支撑着想让自己站起来。   松田阵平心头一颤,连忙过去把人搂在怀里, 免得一会摔倒了。   “别,别碰我, 你好凶, 别, 别过来。”雨宫千雪挣扎着, 带着酒气的声音断断续续。   降谷零皱了皱眉头, “没什么特别的, 都是普通的酒, 看来雨宫她不适合喝酒。”   诸伏景光脸上也是一片担忧,醉成这个样子也太不正常了。   松田阵平担心对方过度挣扎会伤到她自己,只能乖乖放开,他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到齐木家,他一边拨通号码一边说道:“我问问看她以前的朋友。”   “这里是齐木家。”电话接通后那头是齐木楠雄的声音。   “齐木楠雄?是我,松田阵平,我打电话是想问你知道千雪喝醉酒后的状况吗?”即使再怎么不喜欢对方,这种时候大概也只有他清楚了。   齐木楠雄皱了皱眉头,喝醉酒的雨宫千雪,这个,他的确知道,当初在她父母去世的很多次轮回里见过一两次,似乎会记不住身边的人,然后一个人躲在角落里。   但是这种状态并不会持续多久,一到三个小时,然后就会慢慢睡着,其余的倒是没什么特殊。   齐木楠雄一边想着,一边告诉对方重点。   “不需要送去医院吗?”松田阵平听完有点担忧。   “千雪,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医院,没事我挂了。”   看着挂断的通讯,松田阵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既希望对方知道,又希望对方不知道,矛盾的情绪拉扯地他有些难受。   “问过了,说是以前也有过,没什么大问题,你们再继续聊一会吧,我先带她回家好了。”松田阵平解释了几句。   让其余人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回家吧,千雪。”他蹲下身,和靠在角落里的人平视着。   雨宫千雪只觉得头晕眼花,眼前的人更是分不太清楚,呢喃着问道:“你是谁啊?”   “松田阵平。”   她侧着脸,眼尾被染上醉酒的绯红,像极了山茶花的颜色,随后低低地笑了下,含糊的笑声里,她伸出手碰了下对方的鼻尖,“我好像见过你。”   “要回去吗?”松田阵平极有耐心地询问着。   她收回指尖,眼神仍有些迷离,“回家吗?”   “是啊。”   “我没有家啊。”她侧着身子,眼里因为醉酒与光线缘故,像是泛着一层水光。   “有,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就是。”   “……,我困了,要回去。”   雨宫千雪往前凑了几步,在对方怀里蹭了下,然后见对方没动作,又眨眨眼睛,带着点轻飘飘的疑惑。   松田阵平试探性地将人抱在怀里,见对方并不挣扎,这才松了一口气,和朋友们道别后,抱着人进了早就叫好的出租车里。   雨宫千雪的醉酒可以说是异常安静,除了偶尔嘟囔地几句热以外,都是扫着窗外的浮光掠影一言不发。   甚至可能在外人看来,都看不出是醉酒的人。   但是,在松田阵平看来却是大不一样,他宁可千雪和普通醉酒那样胡闹,也不想看到这样安静的她,这样不认识自己的她。   汽车猛地一个转弯,提速后,松田阵平一直握着对方指尖的手察觉到了点不对劲。   坚硬冰冷不说,甚至泛起点点冷汗,还在轻轻颤抖着。   他连忙掰过一直侧着脸的女朋友,瞳孔骤缩,因为他手触及的皮肤都是一片湿冷,脸上的泪痕流淌着绚烂的霓虹灯色彩。   “啊,怎么了?”她呢喃着,指尖按着皮质的车后座印出一片湿痕。   松田阵平连忙叫停了出租车,塞给对方几张纸币后也不用找零钱,马上抱着人下了车。   可能是和她父母有关的阴影在醉酒的情况下又浮现了。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怀里人的颤抖终于停下来了,但是眼里仍含着某种恍惚的光,她嘟囔道:“……我,见过,见过你吧?”   “当然了,一会就到家了。”   他扯下自己的风衣盖在对方汗汵汵的身体上。   “我记得,是不是,我们,还有个孩子?”她含糊不清地问着,话说得也有些颠三倒四。   松田阵平有点没明白,孩子?什么情况,开始说胡话了吗?   “我记得,记得,叫月?”她说得断断续续,然后又自顾自低低地笑了起来,“唔,可是我,我,才18岁啊。”   这是思维完全混乱了吧。   “你不怕,不怕倒霉吗?松田,松田阵平。”   “不怕哦。”   “你,你为什么,要在我,我身边?”   “因为我爱你啊。”   对方挣扎着抬起头,瞪大了眼睛,一副被吓到的样子,“不信。”   “真的。”   “不信,不要和我在一起,你会倒霉的。”她捧着他的脸,极为认真地劝告着,而后又咬住下唇,“可是,那样,月就是单亲了啊。”   松田阵平忍不住笑了出来,千雪这样意识不清的样子也太可爱了。   好在此刻也到了家门口,他扫了眼隔壁家门口的齐木楠雄,朝他点头示意。   他怀里的女朋友也眨着眼睛望了过去,正准备挥挥手,就被松田阵平一把按在胸膛里了。   齐木楠雄见两人都没什么事,没说话推开家门走了回去。   一直到进了家门,从对方胸膛里挣扎出来的雨宫千雪瘪瘪嘴,“为什么,不让我和楠……”   话说到一半,被带着热意与不爽的吻截住了。   不记得自己,却记得幼驯染是吗?   他含住对方的舌尖,让话语变得支离破碎起来,口腔里泛着淡淡的酒味,融化成更深的吻。   着迷而又恍惚的吻,让本就因为醉酒而迷糊的人,更加晕头转向了。   身体发软地瘫倒在卧室的床铺上后,她本能抗拒着和面前人的接触,因为那样会让身体奇奇怪怪。   但是又不忍心看到对方受伤的样子。   醉酒影响下的眼里,一切都带着点朦胧的扭曲,她主动伸出手触碰着对方的眉眼。   虽然混乱的意识分不清,但是总感觉很熟悉,很熟悉。   松田阵平现在心里五味杂陈,理性思维告诉他,千雪喝醉了,思维混乱。感性思维却是极度不爽,非常特别尤其不爽,不记得自己就算了,居然还能记得那家伙吗?   他坐在床边,眉头紧锁,神色复杂。   一抬眸就看到对方在慢慢凑过来,眨着眼睛小心翼翼地样子像极了猫咪在试探着。   他伸出手,对方犹豫几秒后,主动贴了过去。   “真的想不起来吗?”   松田阵平低垂着眼眸看着正轻轻蹭着颈窝的女朋友。   只能看见对方迷茫地眨眨眼,“什么?”   他叹了口气,决定不和喝醉酒的人计较,刚准备将人松开,就感受到了喉结处温热滑腻的触感,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而后是顺着下颌线往上的一路热意,再接着是咬住自己耳垂。   “别乱动了。”他哑声将人摆正。   却得到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语,“不可以吗?”   松田阵平握住对方纤软腰肢的手微微收紧,眸色深暗,绵软的触感让他舍不得松开,但道德底线还是告诉他这样不可以。   他没办法和认识不出来自己的女朋友继续下去。   索性拿着被子将人裹了起来,嘱咐道:“我去给你放热水,出了一身汗,不洗也要擦一擦,不许胡闹。”   “哦~~”   对方拉长着声音,裹着被子滚来滚去。   将裹着浴巾的人放到冒着热气的浴缸里,松田阵平告诫了一万句自己要冷静,但是在看到女朋友趴在浴缸的边沿湿漉漉地瞪着自己的模样时,他捂着眼叹了口气,心里窜起一团火焰在烧灼着他。   理智被那团火反复炙烤着。   潮湿的卷发如同海藻般披散在水里,糜艳的绯红迤逦摇曳遍布脸颊,在眼尾拖长,粘附在嫣红唇瓣的发丝配上醉态的朦胧,让她青涩又妩媚。   水雾积蓄在浴室里,积蓄在瞪着自己的不解眼眸里。   松田阵平颤巍巍地吻上对方的眉眼,低声抱怨着:“快点清醒吧。”   然而对方却是压根不理解他的意思,在瞪完以后,就一个人缩到了浴缸的角落里去了。   也许是热水过于温暖,让被酒精侵蚀大脑的雨宫千雪也终于得到了放松,竟然靠在墙壁上一点一点地睡了过去,就在松田阵平替她去拿睡衣的短暂时间里。   等他再靠近浴缸,就看见睡着的女朋友正一点一点滑进水里,自己还一无所知的样子。   松田阵平连忙把人捞了起来,拽过两三条浴巾将人裹紧,真的是一会不看着就要出事,“你是要创造在浴室里淹死自己的成就吗?”   “渴,想喝水。”她意识模糊地呢喃着。   折磨,是真的折磨,松田阵平暗自告诉自己,以后绝对不允许她喝那么多酒了。   不过比起当初自己故意不配合,对方则是听话很多,乖乖捧着杯子自己喝水,让她好好吃药也照做了。   这样想想,松田阵平心里不禁生出点愧疚。   吹风机的声音响了起来,松田阵平垂下视线,将濡湿的长发挑了起来,细致地从上到下吹干。   在嗡嗡的声响里,怀里人有轻微的声音从胸膛传来,让松田阵平直接关掉了吹风机。   “什么事?”   “阵平??为什么会在家里?”她揉着仍有些晕乎乎的额角,没搞懂自己怎么就在家里了。   之前不该是在居酒屋吗?她是喝醉了吗?从居酒屋回来家里的时间有发生什么吗?   “清醒了?”   雨宫千雪扶着身上的浴巾转过身,“抱歉,现在脑子一片混乱,不太能想起之前的事,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也没把娜塔莉吓到吧?你身上怎么全湿了?”   松田阵平拍了拍对方的头发,“先吹干净再说。”   “哦哦。”   还是有点晕,她半眯着眼感受着发根处轻微的拉扯感。   果然大概是添麻烦了吧,难道以前楠雄说她最好不要喝醉是真的很吵人吗?   啊,本来还想借着酒劲和他把一切说清楚,现在看来是没法谈了。   “我去换套衣服,一会和你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雨宫千雪顿时正襟危坐,心里敲起警惕的鼓声。   淅淅沥沥的水声后,对方快速冲了个澡回来了,带起一阵氤氲的热气,身边床垫陷下的重量让朦胧不清的雨宫千雪瞬间清醒。   “洗完了吗?”   “嗯,你知不知道你喝醉了会不认识人。”   “不知道。”雨宫千雪摇摇头。   松田阵平轻笑一声,“完全不记得哦,更重要的是未婚夫的名字不记得,幼驯染的名字记得却是很清楚。”   雨宫千雪瞪大了眼睛,原本还有一点的醉意此刻被吓得完全消失了。   喝酒误事,拒绝喝酒。   这几个大字在空白的脑海里跳了出来。   “对不起。”细如蚊蝇的声音从她嘴里传了出来。   “好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反正以后不准喝那么多酒了。”他将人拉进自己的怀里,捧着对方的脸继续说道:“还有就是你是不是和班长说了些什么?”   “嗯,就是关于你过保护的事。”   “抱歉,给你这么不安定的感觉,我以后会注意的。”   湿润潋滟的眼眸微微颤抖,她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指尖滑过下颌线,轻轻凑了上去,炽热而又柔软的吻,然后是含糊的话语,“谢谢。”   发丝随着她的话语被含进嘴里,让松田阵平又想起浴室里那一幕,战栗发烫的渴求又涌现了出来。   果然在她身上是没有自制力这种说法的。   他垂下视线,显出露骨的欲望,然后说出了毫无理智可言的请求,“可以去浴室吗?” 第120章   如果说结婚是最幸福的时刻, 那么婚礼前的筹备就是最忙的时候。   所有的事情,大到场地的选择, 小到餐桌上摆得应该是什么花,雨宫千雪都保持着一一过目,全盘掌握的局面。   面对幼驯染你为什么要这么麻烦的提问。   雨宫千雪的回答是:因为一生只有一次,所以不想疏忽。   “不,千雪,你这是婚前焦虑症。”   对一针见血指出问题的雨宫千雪顿时就像被放了气的气球,眉眼都耷拉了下来。   是的, 她的确很焦虑,焦虑到最近都把松田阵平赶去萩原研二那里了。   她坐在电脑面前撑着脸,脑子里都是刚才那句“婚前焦虑症”, 说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啊, 完全不能理解,也好好同居过了, 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见家长什么的也都见了, 平时也没有吵架这种矛盾, 松田阵平几乎可以说是要把她宠到天上那种,为什么还是会焦虑呢。   搞不懂,搞不明白。   深秋的天气已经有点冷意,红叶被吹拂着, 在半空中打着卷,给咖啡店平添几分斑斓。   穿着长款风衣,表情看起来分外成熟的七八岁小女孩走进了咖啡店。   “志保, 这里!”雨宫千雪朝她挥挥手。   “你最近睡的不好?”   扫过两眼,宫野志保就能看出来对方的墨镜下的疲惫。   雨宫千雪耸了下肩膀, 将毫无遮掩作用的墨镜取了下来,“有点,你的解药还没研制出来吗?”   面对着服用了A药变小的宫野志保,雨宫千雪总有种时间混乱的错觉,就像是回到了她留学的那段时间。   宫野志保点完咖啡后说道:“没那么快,最后的反扑让他们把原本的资料都毁掉了,需要时间修复。”   “唔,需要我帮忙吗?”   “你未婚夫不是坚决反对你再参与进来吗?”宫野志保挑挑眉。   “阵平啊,应该没事,我会和他解释的,你回头把那些数据给我,在电脑技术这方面我还是能帮上忙的。”雨宫千雪思考了下,还是做下了决断,“况且再怎么说,我也是个有着自主行动力的成年人啊,又不是别人的附庸。”   宫野志保点点头,“那等你商量好,我再给你数据吧。”   “OK,不过我现在主要忙婚礼的事,等婚礼结束应该能有很长的空闲时间。”   “你不去度蜜月吗?”   “蜜月?不急着这一会啦,再说他工作也挺忙的。”   “所以婚礼上是什么事难倒你了?让你看起来这么疲惫。”宫野志保说着浅浅啜了一口咖啡。   雨宫千雪叹了口气,面露难色,说实话她不应该对一个还没成年的孩子说这些的,但是思来想去,也只有她算是最合适的人选了,最理智客观,应该能找出她的问题。   听完诉说以后,宫野志保垂下眼眸,“婚前焦虑症啊,当然激素心理影响什么的我想这套理论你自己应该也知道吧。”   “当然。”   宫野志保敲打着桌面,冷静地说道:“我觉得你应该让你未婚夫回来和你一起参与筹备,这样能减轻你很大一部分不安。”   “不,不是,这些筹备对我来说没什么难题的,我暂时不太想见到他。”   “就是这种想法才会让你焦虑吧。”   “什么?”   宫野志保的神色格外坦然,“我可以,我能行,所以我一个人就可以解决,不需要麻烦别人。雨宫你一直都被这种思维困扰着呢,无论是感情还是在别的方面。”   见对方有点呆滞了,她又开口道:“比如当时救我那件事,比如货轮上的时候,你就是抱着这种想法吧。”   极为成熟稳重的话语从对面稍显稚嫩的女孩嘴里说了出来,显得有些违和,但还是在雨宫千雪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对方一句都没说错,她的确是这样的。   “但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好像没办法改正呢。”她苦笑一声。   宫野志保皱了皱眉头,“也不是说到要改正的地步,只是说这样你会很累,现在不就是吗?你的婚前焦虑症不就是这样出来的吗?越是觉得一个人可以,越是把未婚夫排除在外,实际上越是需要对方吧?”   雨宫千雪盯着桌面上的咖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隔了半响问道:“不说我这种成年人的烦人话题了,你之前说去英国是见亲戚了,怎么样?”   宫野志保嘴角泛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姐姐的男朋友实际上是自己表哥这件事。   虽然日本并不禁止表兄妹结婚,但是心里还是有点微妙。   雨宫千雪见对方有些为难,连忙岔开了话题,说起了其他事情。   临近夕阳西下的时间,雨宫千雪先是将宫野志保送到了暂居房子的附近才开始动身回家。   虽然宫野志保强烈反对,但是再怎么说外表也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啊。   走在回去的路上,她思考着要怎么和被自己赶出去三天的松田阵平开口让人回来。   然而还没等她想好,就在家门口碰见了同样有点踌躇的松田阵平。   四目相对中,两个人又同时笑了出来。   松田阵平扬着眉毛,“快过来,今天买了寿喜锅的食材。”   “寿喜锅!!”雨宫千雪瞪大了眼睛,喜出望外,然后又带着点别扭地问道:“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也不发个信息提前告诉我。”   “再不回来老婆要跑了吧?”他说着,言语里带点笑意。   雨宫千雪瞪了对方一眼,“才不会啦,婚姻届都签了,都入籍了,法律上连姓都已经改了,还能跑掉吗?”   “没办法,某人可是有先例啊,不得不防。”   “哦~~,一回来就阴阳怪气我,明明房子的户主还是我呢。”   松田阵平揽住对方的肩膀,亲吻着额角说道:“那户主大人要把我赶出去吗?”   看着对方的挑眉坏笑,雨宫千雪双手叉腰吩咐道:“户主大人饿了,要吃饭!”   “好,我先去处理食材,你去换衣服。”   有时候松田阵平也会想,已经同居的现在,他们好像和结婚以后的生活没什么区别了,所以婚礼是不是那么有必要呢?   尤其是看到焦虑到不行的千雪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他本以为焦虑的会是自己,结果却是对方。   而且是要把他赶去萩那边的焦虑。   在那边惶恐不安三天后,萩原研二总算是受不了这个幼驯染了,甚至用换锁搬家来逼他赶紧走。   他自己本来就待不下去,找到一个借口后,立马回去了,在车上他还在想,要是千雪还是惶恐焦虑,那就不办婚礼了。   反正也只是个仪式,只要她还陪在自己身边,那这种仪式有没有他自己倒不是很介意。   所以当热腾腾的寿喜锅端上桌时,他在心里想的还是实在不行,就不办婚礼了。   氤氲升腾的白雾里,松田阵平打了个无菌鸡蛋放在对方碗里,“先尝尝?不过要小心烫。”   “了解!”   心里有事的松田阵平犹豫几秒后开口道:“千雪,我有话想对你说。”   正在和寿喜锅里的肉做搏斗的雨宫千雪点点头,“什么?”   “要不,就不办婚礼了吧。”   本该蘸一下的肉从筷子上全部滑入了碗里,雨宫千雪脸色怔怔,“这,那个,不是,为什么这么突然啊?”   她盯着碗里的肉,尝试了好几次想要捞起来,但是都因为过于慌乱而捞不起来。   松田阵平将自己筷子上的肉喂给对方,耐心地解释着:“因为你不是焦虑到睡不着觉了吗?那我觉得也没必要办了。”   雨宫千雪机械地嚼着嘴里的东西,一点鲜嫩多汁的感觉也尝不出来,她知道是自己的状态影响到了松田阵平,可是婚礼什么的,她还是很想办的啊。   “不,阵平,我还是想办的,我今天和志保谈过以后,感觉好多了,反正都已经筹备到一半了,我还是很想穿一次婚纱的。”   “你确定吗?不会再焦虑到要把我赶出去了吧,无家可归真的很惨的。”   “不会啦!我保证!”   “那好,我也保证会让你此后余生都幸福的。”   雨宫千雪偏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吃饭吃饭!”   这一次她终于顺利将碗里的肉夹了起来,可惜却被对方一口咬了过去。   “你抢我的肉!”雨宫千雪瞪了他一眼。   松田阵平笑着眨了下眼睛,“这是等价交换。”   “啊,对了,我今天和志保说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后面打算替她恢复A药的数据,让她尽快制造出解药。”   松田阵平皱了皱眉头,“我不太想让你牵扯到那些事里。”   “不会啦,放心的。”雨宫千雪认真地说道:“你也相信下我呗,我就负责恢复数据,不参与其他的事,书店不也快开张了,我打算挂个侦探委托。侦探和警察很配的耶,推理小说不都是这样嘛。”   松田阵平又夹了一些菜给对方,“可是侦探小说里,警察都是扯后腿的那个吧,不是侦探和助手更配吗?比如大名鼎鼎的福尔摩斯和华生。”   “可是阵平不是扯后腿的那个啊。”雨宫千雪笑得眉眼弯弯,“我和阵平一起绝对是最相配的,户主大人说的,不准反驳!”   “是是是,户主大人!”   婚礼那天是个晴朗的好日子,秋日的天空澄净透亮,碧波如洗的天空中挂着几片云彩。   在湛蓝清澈的天空下飘荡的白色花瓣里,悠扬的管弦乐曲开始响了起来,阳光透过深浅的绿意投出一地斑驳的影子。   雨宫千雪挽着齐木国春的手踏上了被纯白的玫瑰装点的红毯,她轻声细语着:“叔叔,别哭啦。”   “可是今天是千雪的婚礼啊。”齐木国春努力想要抑制住自己的眼泪,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对啊,今天是我的婚礼,所以才要笑嘛,不然回去阿姨会说你的哦。”   “妈妈才不会呢。”他努力眨了下眼睛,最后在将雨宫千雪的手交给松田阵平时,认真地嘱咐道:“千雪,要幸福啊。”   松田阵平一把牵过自己妻子的手腕,答复着:“我保证,绝对会让她更幸福的。”   他的话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仿佛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誓言与允诺。   让人忍不住去信服。   洁白头纱下的雨宫千雪唇边荡漾出微末的笑意,眼角也带起几分迤逦。   上一次远处参观班长婚礼的时候,她可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一天。   银白色的钻戒一点一点套入纤细的指间,像是给她未来的日子套下了一个圈,难以言说的安全感从镶嵌着蓝宝石的戒指上涌上心头。   会幸福的吧?   肯定会的。   因为她身边的人是松田阵平啊。   所有的不安与焦虑在此刻荡然无存。   随后就是抛捧花的环节,松田阵平和她耳语着,让她往萩原研二的反方向抛,绝对不要让他抢到。   “你确定吗?”雨宫千雪小声问道。   松田阵平点点头,“他没付礼金,所以不给他捧花,让他再单身几年吧。”   雨宫千雪被他这孩子气的话语给逗笑了,随后将捧花高高抛起,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随着那道抛物线移动着。   最后抢到的是高木涉。   他拿到捧花的第一个瞬间就是去看不远处的佐藤美和子。   众人也跟着朝他俩投去目光与笑声,看来下一个结婚对象出来了。   警校众人催促着让他们赶紧去照相,那件层层叠叠的婚纱不方便行动,松田阵平干脆将人单手抱了起来。   “啊,可以吗?”雨宫千雪有点担忧。   松田阵平斜了她一眼,“你倒是一如既往对我没有信心呢。”   “没有啦,真的没有,就是觉得这个婚纱还挺重的。”   来到花团锦簇的拍照地点,从没有拍过合照的两人一时间还有些局部不安,雨宫千雪挣扎想要下来,却都是被松田,强制禁锢在怀里,说是必须要以这个姿势拍一张才可以。   忽而一阵风吹过,将雨宫千雪头上原本掀起的洁白头纱吹到了松田阵平的头上,覆盖在那黑色的卷发上,一起吹来细小缎带亮片也让他忍不住眨了下眼睛,雨宫千雪捧着对方的脸想看看到底是什么。   随即“咔擦”的声音响起,负责拍照的诸伏景光抬起头,“刚才那个表情就很自然啊,你们俩之前都太紧张了。”   “我想看看!”雨宫千雪带着点忐忑不安,要是拍不出来不好看那也太糟糕了。   萩原研二拿过相机,“很好看啦,二位是对自己的颜值没有正确认知吗?”   照片里的两人互相对视着,眷念而又缱绻的目光互相纠缠着,是任谁都能看出来的爱意。   “好了,松田你快把雨宫放下来了,下面是大合照。”伊达航牵着娜塔莉也走了过来。   松田阵平将人缓缓放下,认真地说道:“班长,你该改口啦,她现在姓松田。”   “小阵平倒是对这个格外在乎啊。”萩原研二打趣着,“那我们也只能叫松田太太?松田夫人?”   雨宫千雪脸上顿时泛起一股热意,咬着下唇道:“叫千雪就可以了,那个称呼也太奇怪了。”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摆弄着相机的定时装置,“好了,倒数几秒,我们拍完还有其他人要拍呢。”   两个人在倒计时里冲回到其余人身边,在按时闪烁的亮光里,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难以言说的幸福笑容。   “请多指教,千雪。”   松田阵平耳语着,将十指相扣的妻子握得更紧。   雨宫千雪眉眼弯弯地点点头,“嗯,阵平。”   他们的人生会和无数次承诺过的那样,紧密联系着,永远相伴,永不分离。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