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正文 ------------ 第一回 猛都监兴师剿寇 宋天子训武观兵 话说梁山泊上天罡星玉麒麟卢俊义。当夜做了一场凶梦，梦见长入，嵇康，手执一张弓，把一百单八个好汉都在草地尽数处决，不留一个。惊出一身大汗，醒转来微微闪开眼，只见"天下太平"四个青字，心头兀自，把不住的跳二想道："明明清清是真，却怎么是梦？"披衣坐起。看桌子上那盏残灯半明不灭，便去剔亮了灯。再看那四壁静悄悄地，只听得方才那片哭还在耳边，真个不远。 卢俊义大疑，道："怕他真有此事！"跳下床来，走到房门边细听。越听越近越不错：只在房门外天井里，哭得好不悲伤。卢俊义大怒道："着鬼么。我此刻还怕他是梦！"便去床上拔了腰刀。右手提着，左手去拔了门闩下拽。开房门，大踏步赶出天井里看时。只见满庭露气，残月在天儿那片哭声兀自在青草里，卢俊义直赶到外边一看二呸，原来是青草堆里许多秋虫，在那里唧唧嘈嘈的乱鸣乱叫，卢俊义看了一转，走进房来，把房门仍旧关上，把腰刀插好了，坐在那把椅子上。灯光下想将起来儿好不凄惶，叹口气道："再不道我卢俊义今年三十三岁。却在这里做强盗。梦虽是假人若只管如此下去，这般景象难保不来。招安不知在何日，可恨那班贪官污吏闪到我这般地位！今日如果做得成。亦未尝不妙。"听那谯楼更次，已是四鼓一点。又想了一回，只得上床去睡。翻来覆去只那里睡得着，听着更鼓，渐渐五点。 正要睡去，忽听外面人声热闹。卢俊义听了半歇，愈加惊疑，正要起身去看人房门外一派脚步声已赶到房门前，乱敲乱叫道："卢头领快起来！"卢俊义吃了一惊，跳下床来，忙问："甚事？"外面两三个人应道："头领快来。不好了！"卢俊义大惊个一面开门一面问道："甚么事不好？"那四个外护头目道："忠义堂上火起了儿正烧着哩！"卢俊义听说是火起。倒反放了心，随那几个头目赶到忠义堂前。只见蒸天价的通红，那面"替天行道"的杏黄旗已被大火卷去，连旗竿都烧了。宋江同许多头领立在火光里。督押火兵军汉各执救火器具口乱哄哄的扑救。 那火那里一时救得灭？只见哔剥爆响儿黑烟红焰，火片火鸦，翻翻滚滚的只顾往天上卷去二西风又大，烈焰障天，残月曙星都无颜色，那些水龙水箭横空乱射个好似与他浇油；满地下的水淋得像河里一般一那火总不肯熄。只见公孙胜打散头发。仗剑噀水，驱那力士天丁就摄泊里的水来泼下虽有几处乌云肯拢来，怎当得火势甚盛，反把乌云冲散，落下来的没得几点口全不济事。公孙胜只顾踏罡步斗，诵咒催逼，直到天色大明人火势已衰，那乌云方得盖紧二大雨滂沱，泼灭了余火只及至太阳出来，忠义堂已变了一片瓦砾白地，那两边的房屋，也不免延烧了几处一众军汉把一切器具及各头领的箱笼什物。仍搬归原处。宋江到后面厅上落座。大怒，叫把忠义堂上本夜值宿的两个头目、三十个军汉一齐拿交铁面孔目裴宣，严讯因何失火，立等回报，山前山后各处头领已自得知火起，不敢擅离职守，都差人来禀安了少刻，裴宣亲来禀覆："严讯两个头目，都供称四鼓时候看见一个人，身子甚长，手执着一张弓走上忠义堂来。众人喝问，那人并不答应，上前去捉他，却不见了，正骇异间，不知怎的却火起上又研讯众人，都这般说下只有几个睡着的说不知情下"卢俊义在旁边听得，心中大惊二众头领也都骇然。 只见宋江道："这厮们眼见是不当心。不知薰蚊烟、煮饮食走了这火，却将这荒唐话来支吾！竟照我们定的条律人凡失火烧毁忠义堂、忠义堂上房下及军营内烧毁中军帐房不及令旗、令箭、兵符、印信者，不分首从皆斩立决律，斩立决人"说罢，便伸手去案上取那面刑人的白旗下拨下来掷去，就叫裴宣典刑二卢俊义忙上前止住道："哥哥容禀：这事委实蹊跷，小弟四鼓之时也得一梦只梦见一个长人执弓到忠义堂，醒来便已火起。正与头目、军汉们的口供相符一恐真有别情。"宋江笑道："兄弟，这班男女你救他则甚！我若赏罚不明个何以令众。"遂不听卢俊义的话儿催裴宣斩讫报来。裴宣只得拾起那面旗来，走出去。只听得辕门外炮响，须臾血淋淋的三十二颗首级献于阶下口裴宣缴令毕，宋江吩咐将首级去号令了。对众头领道："皆因我宋江一个人做下了罪孽，平日不忠不孝，以致上天降这火灾示警个倘我再不改，还望众弟兄匡救我，"众头领道："兄长过谦二"吴用道："那日识天书的何道士在山上时，曾对小可说起。他说深明堪舆，相地之术，说这梁山本是廉贞火体。那忠义堂紧对山前南旺营一门壁朱红的，又是甚么祝融，排衙，今年七月尽防有火灾。小可以为无稽之谈，不放在心。今日果应其言，何不再叫他来问一声？"宋江道："军师何不早讲，"便差人赍，带银两去聘请何道士，这里山前山后众头领差来禀安问候的，络绎不绝。宋江也辞了众人口去上房里禀了太公的安。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不两日，何道士请到只宋江请他进来，见礼毕了赐坐。宋江问起忠义堂将要动工，却如何起造。何道士道："小道前日在此曾对吴军师说起口七月大火西流之时，忠义堂必有火灾一今日果应。"将来造时。不可正出午向，须略偏亥山巳向兼壬丙三分，大利。四面都用厂轩，露出天日了比旧时低下三尺六寸。门壁不可用红一即使仪制如此，也须带紫黑色，不可全红。'忠义堂'三字旧用全红金字二今须绿地黑字。如此起造。不但永无凶咎，而且包得山寨万年兴旺向"宋江大喜，便邀何道士同一干头领到那忠义堂屋基地上几那瓦砾已自打扫干净。何道士就在空地上安放罗经。打了向桩，另画了四至八道的界限又都毕，宋江设筵款待个宋江闲问道："山下近来有甚新闻否？"道士道："别的没有，只有近来一个童谣，不知怎解口"便说那童谣道："'山东纵横三十六。天上下来三十六。两边三十六，狠斗厮相扑。待到东京面圣君，却是八月三十六。'人都解他不出。"宋江笑道："'东京面圣君'一明明是应我们将来受招安之意口"吴用道："谣里之言共四个三十六口那三个正应我们现在一百八人之数。还有一个想是未来的弟兄之数又"宋江便邀何道士入伙个道士道："深蒙头领雅爱几只是小道有个老娘染患疯瘫之症，不能起床，受不得惊恐儿先父殁了多年，兀自未曾入土，更加家兄出仕在外，恐连累他口"宋江道："既如此说，待令堂归天之后，邀令兄同来聚义，"何道士欣然应了。宋江将金帛谢了道士。便叫道士一发择个吉日兴工。那道士把左手五个指头掐了一回，选就了一个黄道吉日。当日了宋江着人送道士下山，便叫青眼虎李云采办木料砖石等物儿依吉日动工起造。直到十二月。方才落成，依旧金碧辉煌。焕然一新，仍竖起"替天行道"的杏黄旗儿忠义堂两边，又造了两座招贤堂，凡有已后入伙，在一百八人之外者上便都在招贤堂上依先后入门排坐位。众头领连日庆贺欢饮。 那梁山泊一百八人几自依天星序位之后，日日兴旺口招兵买马，积草屯粮，准备拒乱官军儿攻打各处府厅州县的城池，自那徽宗政和四年七月序位之后，至五年二月，渐啸聚到四十五六万人。连次分投下山，打破了定陶县；又渡过魏河上破了濮州；又攻破了南旺营、嘉祥县；又渡过汶水，破了兖州府、济宁州、汶上县，宋江又自引兵破了东阿县张秋镇、阳谷县下各处仓库钱粮都打劫一空，抢掳子女头口不计其数下都搬回梁山泊。吴用又劝宋江说："孤山恐难久守，择平地州县有形势之处，把据几处不妨。"宋江便教豹子头林冲带领赤发鬼刘唐、摸着天杜迁、云里金刚宋万、操刀鬼曹正上带八万人马，镇守濮州；双鞭呼延灼带领天目将彭玘、百胜将韩滔、圣水将军单廷珪、神火将军魏定国、活阎婆王定六、险道神郁保四，带九万人马，镇守嘉祥县儿兼管南旺营。其南旺营，便是单廷珪、魏定国带领王定六、郁保四驻扎，八字大开，向着东京，各处的官军那里敌得他过，四方的亡命强徒，流水般的归附梁山人看官数与你听：都是沂州府管下青云山、江南冷艳山、直隶盐山、青州府管下清真山几那几处的强徒都倚仗着梁山作主个年年进纳供奉。别处且不题下单题那盐山上四个为头的最利害下一个叫做金毛犼施威。本是个私商头脑，因醉后强奸他嫂子口他哥哥叫人拿他，他索性把哥哥都做手了，逃来落草；一个叫做毒火龙杨烈；一个叫做截命将军邓天保；一个叫做铁枪王大寿，四个都是狼躯虎背的好汉，擎山倒海的英雄，同心合意儿统着四五千喽啰，据着盐山下梁山泊的党羽，此一处最强一那时正是政和五年二月下旬个梁山上宋江、吴用正同众头领商议大事。忽报上来说："直隶盐山有公文到，差体己人在此。"宋江唤入一那人进来叩首毕，递上公文儿拆开看时，上面说："东京蔡京因大寨破了大名府，撺掇，。赵头儿起二十万大兵，要来侵伐大寨。隆冬不便兴兵口今年春暖，官家日日操演人马一不日就要起兵。"宋江道："我们早知道了下正在此要差人去探听备细，"那来人又呈上一封信，上写着施威等于正月间攻打南皮县，吃沧州、东光两个兵马都监，一个是邓宗弼，一个是辛从忠一引兵杀败，"我兵即忙退回个叵耐，那两个都监，引二千多官兵逼到盐山了我军连战不利，乞大寨救援了"宋江、吴用都吃一惊，宋江叫那来人且退，同吴用商量道："施威等已归附我们，为我们的辅佐，不能不去救他；东京又来上怎好？"吴用道："那怕东京二十万来，对付得他，只不知是何人为将，施威受困，如何不去救？就差美髯公朱仝、插翅虎雷横带一千兵马。明日就动身。东京之事，差戴院长带一个伴当去打探备细，"只见徐宁说道："小弟在东京有个至交朋友。生范，名天喜，现在察京府里做旗牌。小弟修一封信去劝他入伙了戴院长就在他那里好居住。"小霸王周通道："说起范天喜一我在东京时也认识他，我便同戴院长去只"宋江大喜，便教徐宁快修起书来二吴用道："不必请他上山。就教他在东京。戴院长来往好在他家歇脚。这里财帛照股分与他。"到了次日。朱仝、雷横点齐人马正要起身下忽报盐山又有紧急公文到来了宋江取来拆看，上写着："邓宗弼用埋伏计，施头领遭擒，共伤了八百多人几求大寨速发救兵！"宋江、吴用都大惊几宋江便要亲自去救。吴用道："哥哥岂可轻动。"便传令教再添霹雳火秦明、急先锋索超二位头领上再加一千人马，一同速去，李逵也要去，吴用道："东京兵马便来个正有用你处。"止住了他上又叫戴宗、周通亦同往："如无大事一便往东京；倘有缓急，速来通报，"六位头领一齐辞了宋江，带领二千人马，星夜飞奔盐山个一路秋毫无犯。不日到了盐山了邓天保、王大寿下山来迎了六个头领见那二人同喽啰都挂着孝服。连忙惊问，方知毒火龙杨烈前日上阵。中了辛从忠的飞标阵亡，只夺得没头的尸首回来，秦明听罢，大怒道："我们都不要上山，就去厮并他，倒要看怎样一个邓宗弼、辛从忠！"索超也要去只朱仝劝道："孩儿们辛苦了。"雷横道："天色已晚一何争一夜。"邓、王二人俱劝道："诸位鞍马劳顿人且请少歇。"都一齐上山，邓、王二人吩咐杀牛宰马。与众人接风，犒赏三军只那杨烈的尸身已用香木刻了头颅下盛殓好了。秦明动问邓宗弼、辛从忠二人的形状，邓天保道："那两个都是北京保定人只那邓宗弼身长七尺五六寸。使两口雌雄剑，各长五尺余；那辛从忠使丈八蛇矛上身长八尺。"王大寿道："那辛从忠一手好飞标几杨二哥正被他伤。"秦明、索超听了，恨不得天就亮。吃饱酒饭，气忿忿的都去睡了。 一早起来，众好汉吃些饮食，只留戴、周二人守寨个其余六筹好汉点起了喽啰只到官军营前挑战。邓宗弼、辛从忠正领了人马要来厮杀人恰好两阵对圆。邓、辛二位英雄。威风凛凛立马阵前。那邓宗弼头戴乌金盔，身穿铁铠，面如獬豸，双目有紫棱，开阖闪闪如电口虎须倒竖，腕下挂着霜刃雌雄剑下座下惯战嘶风良马；那辛从忠面如冠玉一剑眉虎口，赤铜盔，锁了甲，骑一匹五花马，手挺丈八蛇矛二腰悬豹皮标囊。两个英雄立在阵上了分明是两位天神，一齐大叫道："杀不尽的草寇快出来！"那边秦明脑门气破一不待布阵完，飞马先出，大叫："认得霹雳火秦明么！"邓宗弼大骂道："背君贼子，还在人间！"秦明大怒，直取邓宗弼，宗弼舞剑敌住，索超亦拍马上来夹攻，辛从忠出马来迎，两边阵上战鼓齐鸣，喊声大振人朱仝、雷横、邓天保、王大寿一齐都出几只见邓宗弼剑光落处把秦明的马头砍落，秦明掀下地来，幸亏朱仝马到救了回去。五个好汉攒那两个英雄下秦明飞跑回阵，换了马重复出来儿正酣战间，忽然天色变了，风雷大起，骤雨、雹子一齐下来了两边只得收了兵。 到晚来风雨甚大几一连三日不止。邓宗弼与辛从忠商量道："我兵粮草将完，这雨看来一二日不能止，器械都湿透。他那厮又来了帮手，不如权且收兵。"从忠道："他来追怎好？"宗弼道："我已安排下了。"都依计而行，把施威的槛车钉坚固了，用木桶盛了杨烈的首级，连夜冒雨退兵。去了四日，秦明等方哨探得是个空营几悬羊击鼓，虚插旌旗。众好汉要追赶。探得已是去远。众好汉都望西痛哭而回，秦明、朱仝道："这厮必把施大哥解赴东京二这里去劫，路又不便。叫戴宗、周通速去东京托范天喜，万一有门路救得，亦未可定，"戴、周二人忙作起神行法来人冒雨而去。秦明等一面申报梁山，恐官兵再来。又住了几日了天已晴明，恰好梁山上来探问信息儿秦明先发文书禀覆，对邓、王二人道："待回大寨与公明哥哥、吴军师商量，替二位头领报仇。"却同了索超、朱、雷等带了本部兵马，怏怏而回。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却说邓、辛二将亲自断后，将施威正身、杨烈首级直解到景州来。天色晴正。景州太守大喜，一面详报冀州留守司，一面加派得力将弁。多添军健，一同解到冀州，邓、辛二将把本部人马都安顿本营，自己带了随身兵役将弁。一路小心解去。冀州留守司听说拿了施威、斩了杨烈只大喜，亲出效外迎接。邓、辛二人忙下马施礼，随着留守司进城。看的人无千无万一都说道："害人强贼，今番吃拿了，这厮一身横肉，正好喂猪狗！"施威在槛车内骂道："待老子二十年后，再来收拾你们！"又看了邓、辛二人道："这两位将军好了得，"留守司与他们把了下马杯上簪了花。邓、辛二将又把那活擒的二百多人下并首级五百余颗，都一发献上，留守司先把施威收入死囚牢里下对邓、辛二将道："二位将军战阵辛苦儿本司这里先申奏朝廷，从优保举，贼犯我自拨干员解到东京去只二位将车回营候旨。"二将谢了人自回沧州、东光去。留守司传令把那二百多喽啰分绑各城门几尽行斩首；并那五百余颗首级，都去号令。把那施威取出来了并那杨烈的首级，俱派上等将校一多带官兵，解去东京。一面又檄各路营汛防护了那个敢来抢夺。一面写了奏章，少不得把自己也叙些功在里面，那日天子正同枢密院、兵部商议征讨梁山的庙算个接到冀州留守司这道本章，龙颜大悦，也不交兵部议奏，自提御笔，降旨升授邓宗弼为天津府总管、辛从忠为武定府总管，就着来京引见，部下将弁照例升赏二官兵有功者擢升，死伤者轸恤，其余都赏钱粮三个月。又赏二将白银各一千两、玉带各一围，冀州留守司、景州太守亦各加恩，又谕众臣道："武将擒斩盗贼只本不为十分奇异。朕特念方当大阅发兵之际，此二将却深慰朕意，不能不破格鼓励。非朕滥恩也。"便传旨将杨烈首级号令。施威交兵、刑二部审讯了，押去市曹凌迟处死。那时戴宗、周通已早到了范天喜家口知道这事，大家只叫得苦个那里去寻门路救他。只得同范天喜商量，偷得些残骨碎肉瘗埋了，戴宗、周通都催范天喜速去打听："几时兴兵，将帅是那几个？早早付回信，弟等要回去了，公明哥哥十分盼望，"天喜道："里面机密得紧。实无处打听。据蔡京的意思，恨不此刻便到梁山泊，但不知官家的意思怎么下明日是蔡京代天检阅的日子一我和二位打扮了混进御教场探听，或者得他些口风。明日却不是我的班期。没公事缠障，再借两面腰牌与二位，"次日一早，范天喜叫戴、周二人一同公人打扮几带了腰牌，出了神武门只到御教场来。将近教场，只见许多披甲顶盔的已是纷纷走动个到得教场偏门首，把门的见他们是做公的口验了腰牌，都放了进去个范天喜低声对二人道："若是官家亲来下我们却不能进来。"三人到里面看时，只见那御教场十里正方，周围四十里，开方一百里口团团红墙围着。演武厅乃是九间大殿上朱门黄瓦，面前华表石兽只文石龙墀，都有朱红栅栏护着，左首将台上竖着一枝冲霄拔地的黄漆旗竿了上有一面杏黄旗；又一枝红旗竿。比那黄的短得一半，上有一面红旗人大大书着一个"帅"字：都随风荡漾。台上许多军官，全装盔甲二立着看守。那架子上许多鲜明杂色令旗。又有乐器金鼓。台下如意顶帐篷内端坐着掌旗鼓的兵部尚书，旁边无数人伺候着，中间一条黄土甬道从龙墀起上望过去杳杳茫茫的，直接到照墙边二照墙上好似彩画着五云捧日，那时太阳离地，晓雾尽散，教场里静荡荡的，存着那二十万大军。毫不挨挤。只见那些军官兵丁都全装着，却不归队伍，也有立的上也有走来走去的，也有坐在草地上说话的，纷纷乱乱。那些战马都背着鞍鞒，散放着地下啃青。那些大纛旗帜。却都归队伍按方位齐齐整整的插在地下口又只见密密层层，成千成万只无数的帐房，一带一带的鱼鳞也似比着。说不尽那旌旗耀日，剑戟如林，范天喜要引着二人到上面丹墀上去看。关防得紧，那里敢上去，只好在那外边各处探看。 正看时，只见远远地照墙脚边一骑马飞上来只须臾到教场中心。乃是知阁门事的军官口手执一面黄旗传谕道："车驾启行！"那教场里各路将弁都云收雾卷的归回本阵人排齐队伍，对面立着，露出当中的一条御道只少刻，照墙外又来了一阵马上官员飞奔上来。都是御前供奉捧日、天武左右四厢亲军人转到九间大殿后面去了向又等了许久，只见照墙边浓烟冲起，扑通通的九个号炮响亮。卤簿，。仪仗到来。教场里静悄悄的，谁敢做声。御前驯象一对一对的，从照墙两边分头进来。象队之后都是神龙卫兵马。豹尾枪排得麻林也似。羽林军后。尽是左右金枪班。殿上撞钟伐鼓；这边将台上大吹大擂几鼓角齐鸣。兵部尚书率领部属都到甬道边立着，伺候接驾。金枪后面，黄罗伞盖，龙凤旌旗，自有那些内官掌管只当朝太师蔡京全身朝服只骑着高头大马，做那车驾的前驱口一派仙乐嘹亮，提炉内龙涎香袅，导引着九龙宝辇，。那辇却是空的口官家并不亲到。辇内一张金龙交椅上盖着龙凤披罩，三十六个校尉抬着那辇。陪辇大臣乃是同平章事赵忭，领枢密院事枢密正使童贯，经略大将军种师道，殿帅府掌兵太尉高俅一辇后又有无数随扈的精兵猛将了按部随班进教场来。二十万天兵分两边齐齐的俯伏。 蔡京到龙墀边下马，就那御道右边与兵部尚书对面跪下只赵忭、童贯、种师道、高俅都按本位夹御道跪下。俯伏接驾。法驾直上正殿个转身朝外大座。龙墀下又飞起九个号炮口鼓吹已罢，蔡京等众大臣都上金阶，依班舞蹈毕，分列左右，蔡京代天宣旨发放，当驾官高喝"起去"儿二十万天兵齐呼"万岁"，震天震地的一声，一齐立起儿卤簿仪仗分头撤去，各营兵马倒卷下去了各归本营。那些帐房都变了十八座大营，中间一座御营；霎时间二十万众收尽。营门都闭。教场里不见一个兵马人静荡荡的只有十九个大营寨一戴、周二人，都把舌头伸出缩进个范天喜轻轻的道："就要操大阵也二"许多时，只见那兵部尚书顶着阵图册本。到龙墀上跪着进上，当驾官接了去，殿上喝声"下去"，兵部尚书便到将台上伺候。须臾蔡京代天传旨，喝叫开操，只见种师道、高俅二人早已捧着那上用的令旗、令箭二齐到将台上来。兵部尚书领了旨，就传令开操。将台下又一连三个号炮响一鼓角齐鸣，那两旁十八座营门大开，马队当先，徐徐而出，到了界限只一声鸣金，齐齐的收住，只见三通鼓罢，将台上黄旗招飐，马军队站在第一层；红旗招飐下大炮鸟枪队站在第二层；蓝旗招飐，弓弩队站在第三层；黑旗招飐，刀牌队站在第四层；白旗招飐，长枪队站在第五层：二十万兵马共作五层。旌旗飘动。那阵的后面又有许多大纛儿都是各营压阵的大将，齐对殿上立着，只等号令下来。只见那黄旗忽地分开一那些马军队泼剌剌分头撤去。绕着抄到在阵后面去了，露出大炮鸟枪来。一声号炮。红旗往下一压，阵后战鼓催动只阵前枪炮齐发。那一片声响，好一似地裂山崩。看官几那大炮、鸟枪一切火器实是宋末元初始有，以前虽有硫磺焰硝，却不省得制火药，《格致镜原》称"吕望作大铳"，此语失据，如果吕望所作儿春秋无数战阵何不一见？《六韬》内天潢、飞楼、云梯之类都说起只何无一语及铳礮？即使《六韬》后人伪托。总在吕望之后。或又云"范蠡作大礮"，亦非。按礮系砲本字，汉以前无此字又范蠡不过以机运石，后人目之曰礮，乃是石礮，非今之火炮也几----总之，但看许洞《虎钤经》可以知矣。《虎钤经》并不语及火药铳礮。许洞系南宋人，南宋时尚无此物几况北宋徽宗时乎？今稗官笔墨游戏，只图纸上热闹，不妨捏造，不比秀才对策，定要认真。即如《三国演义》、《水浒前传》亦借此物渲染，是书何必不然。 不要只管考据，且归正传。那官军一阵枪炮放毕一大阵移到第二进。又依号令人再放一阵枪炮，大阵移到第三进人----话休絮烦，递连移到第九进，放了九阵枪炮。到那第九进上，红旗霍的往地下一扫，竖起来口只见信炮飞起，阵里鼓角齐鸣。枪炮兵按着连环步位，递放那连环枪炮，乒乒乓乓，好似数万雷霆霹雳一齐崩炸。震得那教场里的地都有些动摇了鸣金一声，一齐收住，寂然无声下红旗又是一掠，那大炮不动。连环枪直卷上来，直打得烟尘障天，黑烟内电焰乱射。二十万天兵都裹在浓烟里面了那里还见一个人影。红旗一拂，鸟枪都退。只见蓝旗竖起，弓弩手往浓烟里拥出，万弩齐发人那乱箭如飞蝗骤雨一般，将台下信炮连催，黑白旗起了长枪随刀牌一齐杀出。黄旗又起，马军分两翼抄出阵前，对仗厮杀儿枪炮兵去那两下埋伏，齐震一声上马军都两边分散。将台上磨动那面五色总旗，一片锣鸣，吹打得胜鼓乐。大炮、鸟枪、弓弩、刀牌、长枪都收住了下各归部伍，齐齐立起八个方营一大吹大擂，按着次序缓缓归营，营门都闭了，御营里中门大开口里面设立龙凤仪仗、黄钺，。白旄听得那笙箫管籥，奏动细乐。仙音嘹亮，悠悠扬扬的。忽然营门又闭，御营内连珠炮响，一声呐喊，海覆江翻，八营兵马随着旌旗飞出儿把御营护住，翻翻滚滚结成一个大方阵，御营里一个号炮，那些大炮鸟枪刮刺刺的从东北往西南上流水也似的赶过去，那片声音殷殷的往四面山里卷了去，又一个号炮，仍从西南往东北赶过来。如此三转，一齐呐喊，战鼓齐鸣。仍归到起先接驾的所在，队伍齐齐整整的立着。那御营并八个大寨都不见了，教场中间叉起一面大红猩猩旗二上面写着"天下太平"四个大金字，将台上下画角吹动，一齐奏那四海升平的乐又只见旌旗翩翻，春风荡漾，鞭敲金镫，草衬马蹄。 兵部尚书传令操演龙虎杂阵几云梯技击。号令方下，照墙边一马飞来一一个将官手执黄旗叫道："圣旨下！"须臾，几个内相骑着马，顶个黄包袱进来上众大臣接上殿去，开读圣旨云：后宫诞生皇子，着停操演三日。旨到，未操的阵都免，着蔡京宣旨发放。公卿大臣儿由三品以上令赴龙符宫赐筵只各营将弁军校，着枢密院会同户、兵二部候旨赏赉几群臣谢恩毕，内相先回，蔡京等伺候法驾回銮。卤簿仪仗排齐，种师道、高俅缴旨毕，蔡京等仍旧陪辇。扑通通九个号炮，殿上钟鸣鼓动，法驾启行。殿前并那将台只军中的鼓乐一齐奏动，二十万天兵仍旧俯伏送驾，御前供奉官员齐随驾出只照墙边号炮九声，法驾出了教场个官兵齐呼"万岁"，立起身来下兵部尚书传令发放。只听得地动山摇的一声呐喊。将台下三个号炮，金鼓齐鸣人鼓乐喧天，奏动《将军得胜令》，倒卷珠帘、星移斗转的收了阵势，霎时散尽。兵部尚书大摆头踏人鸣锣喝道的也去了。 范天喜等趁哄齐出了御教场几戴宗、周通都魂惊魄荡，暗暗的咂着舌头道："果然利害！把我们山泊里的操演个直比得没了。如果真来征讨上这般军威，如何敌得？"却说众大臣齐赴龙符宫口恭贺天喜。天子赐筵已罢人对兵部尚书道："一切庆曲。朕已委派众卿。惟官兵赏赉了卿去查核调停，务须都沾实惠下不可致有侵蚀。"兵部尚书领旨，童贯奏道："官家诞生圣嗣上业已恩赦各犯。梁山泊宋江了亦祈圣恩缓征，以养天和，"天子道："非也。梁山泊宋江屡次抗敌天兵。罪大恶极，律无从宥。使其稍有可恕一朕亦何必为此已甚？朕已定于十六日躬行大阅人二十八日告庙誓师，四月初四日辰时出师。太师蔡京既屡请欲行，业已准其所奏，今日便加蔡京辅国大将军、鲁郡开国郡公，赠节钺便宜行事。朕已令显谟阁学士撰露布，颁发天下。"蔡京舞蹈谢恩，高俅奏道："官家伐梁山一当出其不意，方可取胜。若先发露布，恐走漏消息。吃那厮们防备。"天子道："非也个两国相争，不妨各尚诈力，今梁山不过草寇，朕命将帅征讨口正当使天下闻知，明正其罪，预示师期，何必行狙诈侥幸之术！"种师道、赵忭都道："圣论至正上"当日议毕退朝。 却说戴宗等三人看完了操演，走入城来，已是辰牌时分下各处又游玩多时，到得太师府门首二正遇蔡京回来，头踏执事挨挤闹热，只好立了半歇，方得行动了不数步，忽见辕门外边一个大茶店内。有许多官人、做公的，三三五五在那里吃茶。数内一人欠身叫道："范旗牌安好！何不吃碗茶去？"范天喜见了那人个便撇了戴、周二人进茶店二同那人坐下说了好一歇话，戴、周二人在外面立地。少刻，范天喜辞了出来上与二人同行。到了静僻之处，范天喜道："好也，得实信了，方才那人是蔡京亲随人的伴当，他说得知十六日大阅、二十八日告庙、四月初四日出师。蔡京拜帅。今晚可有露布，"戴宗道："如此说，我们就好动身，"周通道："大阅不知怎的仪注？"范天喜道："便与方才见的一般。只是陪辇大臣都全装披挂一何争这半日，就明日一早动身罢，"范天喜又对二人说道："今日东城酸枣门外玉仙观蟠桃大醮儿十分热闹，我们去看看也好，"二人甚喜。三人重复出城人转湾抹角，来到玉仙观，未到山门，已觉挨挨挤挤，只见照墙边有一座鳌山儿上面那些人物都有关捩子曳动儿如活的一般。范天喜道："我们且看了再进去，"周通道："何不吃着茶看？"三人就在山门外茶摊上坐下，茶博士泡上三碗茶。范天喜又去买些点食之类口一同坐着看。只见那些人来来往往，也有骑马的，也有坐轿的，老的少的，男的女的，贫的富的。流水也似的行动。看了一回上周通道："偌大一个东京下却不见一个好女娘。你看，便有妇人也都是七老八十，再不然就是些七八岁的孩儿们，若年纪中等的都是丑恶不堪，"范天喜道："近来一样不好：那些官宦子弟们十分啰唣人所以小户人家略好看的女娘们都不敢出来了"说不了，只见一个公子打扮的走过下范天喜努一努嘴，对戴、周二人低声道："这就是高衙内几高太尉的儿子，当年害林教头的就是他，"二人定睛观看那衙内：头戴一顶盘金红青缎书生巾。上面一块羊脂玉方版，顶上老大一颗珠子二三蓝绣花飘带。穿一领大红湖绉海青人雪白的领儿，海青里面露出西湖色的衬衫几脚下踏一双乌缎方头朝靴儿手里拿一柄湘妃竹折叠扇只年纪约莫不到三十岁，虽不十分俊俏只却也扭捏出十二分的风流人后面跟着许多闲汉，带着些乐器杆棒，前面有两三个矮方巾陪着，只见那衙内指指画画，口里说话。一面摆呀摆的踱进山门去，范天喜指着衙内背后那一个大汉道："这是东京有名的教头，好手脚，是衙内的亲随向那厮也倚着衙内的势，在外面无所不为。没人不让他。"周通道："怎得搂着这厮到手，把去双木兄，倒是一份礼物，"大家都笑起来。范天喜道："轻些二耳目近！"又吃了一开茶。戴宗指着一处叫周通道："你说没有好女娘，兀那不是两个来了？"众人举目看时个只见一个女子，骑着一匹川马，背后随着一个使女，也骑着一匹黑驴子个面前一个马保儿招呼着，那女子打扮俊俏，却将青纱罩蒙着脸，看官，原来北方风俗，因旱地多了妇女们往往骑头口，不足为奇，不似南方人，动动是船是轿，但是年轻的，只将青纱罩面，便是回避之意。 闲话搁开。那女子到了庙前，跳下了头口。随后那个养娘也跳下来。倒也有颜色，将一个锦花包袱放在茶摊空桌上。众人看那女子，系一条湖色百折罗裙，上面盖着一件猩红湖绉袄子。窄窄袖儿，露出雪藕也似的手腕口却并不戴钏儿。肩上衬着盘金打了菊花瓣云肩人虽然蒙着脸，脑后却露出那两支燕尾来，真个是退光漆般的乌亮，那些来往的都立定了脚，那茶摊上的人都立将起来看一只见那个养娘打开锦花包袱只取出一个拜匣儿，一柄象牙销金折叠扇上一件对襟桃红花绣月色紫薇缎的罩衫儿人那女子接过衫儿披在身上，自己去系带儿。那养娘替他除了青纱罩儿来。不除时万事全休，一除去，那一声喝采暴雷也似的轰动，只道是：织女擅离银汉界人嫦娥逃出月宫来。 那女子埋怨养娘道："你恁的这般性急！"只见绾着时兴的麻姑髻人包一顶珍珠点翠抹额，耳边垂着明月珰儿那养娘递过扇子，又替他插上对凤头钗下那女子挪步前行，吩咐养娘道："把头**保儿管了，包袱亦交与他。你同我进去，"养娘应了，并纱罩亦交与马保上挟了那拜匣，约莫是香烛祝文之类。跟随进庙去了。 有那些不学好的子弟们，一阵儿往山门里乱夹。众人没一个不称赞道："好个绝色女子！"周通浑身觉得有些麻酥几正要打听，只见茶博士过来冲茶只说道："方才那个进去的妇娘，是我家的紧邻，他姓陈只"范天喜道："你家里住在何处？"茶博士道："在东大街避邪巷，我自己的茶店在巷口。他就在巷里，他的父亲叫做陈希真，起先做过本处的南营提辖，如今告休在家。只得这个女儿，又没儿子。我自小看他大的儿不知抱过多少回，今年十九岁了下方才他不看见我，不然他总叫我声，"范天喜道："哦，不错不错上莫不就是陈丽卿，又叫做女飞卫的？"茶博士道："着着着下就是他。"范天喜摇着头道："果然名不虚传，他的老儿为何不同来？"茶博士道："他老子一清早便到观里来听讲，此刻想未完毕。"忽听一个座头上叫"水来"人茶博士提着壶抢过去了，戴宗、周通问道："怎么叫做女飞卫？"范天喜道："二位不知，那陈希真表字道子，十分好武艺，今年五十多岁。却最好道教修炼二绝意功名，近来把个提辖也都告退了，高俅倒十分要抬举他，他只推有病，隐居在家。这个女儿天生一副神力，有万夫不当之勇。他十二分喜欢下将生平的本事教得他同自己的一般几那女子却伶俐，又自己习得一手好弓箭儿端的百发百中，穿杨贯虱，他老子称他好比古时善射的飞卫二因此又叫他是'女飞卫'，陈希真我素亦认识他，他自己日常如此说。所以晓得。"周通和戴宗都骇然说道："这一个文弱女子。却那里看得他出！"别座几个吃茶的也听得呆了口三人又说了好一回闲话个那周通屁股上好像有刺的一般坐不住上说道："何不进庙去？"二人也起身，会了茶钞，拔步进庙。 方才走进山门只只听里面发一声大喊，那些人潮水般的涌出庙来。三个人力大，不被人冲倒，只听得说："高衙内今番着打坏了！"三人挨进看时，只见那个女子扎抹紧便，拈着一条杆棒，纺车儿也似的卷出来几两旁打倒了许多人，那个敢去近他，戴宗等见他来得猛，又不好去劝人又恐怕凑着，只得盘在朱天君暖阁上，看时，那女子赶到。山门边人多，拥挤不开，那女子大叫："众位没事儿暂闪一步，我单寻高俅的儿子！"众人那里让得开，那女子焦躁，撇下杆棒上把那些人一把一个的提开去。好似丢草把儿一般，霎时分开一条去路。那高衙内刚从人堆里挣出山门口，见女子来，叫声："阿也！"没命的跑人吃那女子三脚两步追上，抓小鸡一般拈来放在地上。周通等三人赶出来看时，只见那女子左手揪住高衙内的发际直按下去，一只脚去身上踏定，右手提起粉团也似的拳头夹颈脖子杵下去人有几个逃脱的闲汉，只远远的叫苦二那个敢上前劝解。 说时迟。那时快，那女子拳头还未曾落去的时节，观里早跑出一个道士来。把那女子拦腰抱住，一手夺住拳头，喝道："不要无礼，这是高衙内！"若不亏这道士劝住，有分教：阿鼻狱中，添一色道饿鬼；佳人拳下。断送浪子残生。 不知那道士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 第二回 女飞卫发怒锄奸 花太岁痴情中计 却说那陈丽卿正要下手结果高衙内，吃一道士拉住拳头，打不下去，丽卿回头看时，认得是父亲陈希真只便回言道："我怕不认识高俅的逆种一倒是我无礼！ 待我结果了他下为大家除害。"说罢，又要挣脱拳去打，希真那里肯放，叫道："我儿，你且饶他起来，为父的与你做主，"丽卿挣脱手道："便饶他。 也取他一个表记。"一头说，一头去撕衙内的耳朵。陈希真忙去挖他的手，已自撕出血来，兀自不肯放下希真喝道："小贱人！ 我这等说，你还不放么？"陈丽卿见父亲发怒，只得松手放了，立在一边，那高衙内兀自在地上气喘。 抖得起不来。看的人围了个大罗圈下都说："这位姑娘好了得。"只见养娘捧着衣服等物。 人丛里挨进来。陈希真一面取袄儿把与女儿披了二钗簪替他插了，一面口里埋怨道："烧完了香几叫你就去，是不肯，偏要随喜口却无故闯出这头祸来！ 高太尉我又认识的，不争你万一把衙内打坏儿叫我怎生对他？"丽卿一头解去汗巾只放下了裙子，穿好袄儿上一头指着高衙内骂道："我把你这不生眼的贼畜生。 你敢来撩我！你不要卧着装死！你道倚着你老子的势要怎么便怎么；撞在我姑娘手里了连你那高俅都剁作肉酱！ "希真喝道："胡说！还不打算回去！"高衙内那里敢回言。看的人都吐出舌头来，半晌缩不进去口马保儿笼过马，希真取青纱罩仍与他蒙了脸儿，吩咐道："你先回去了一路上休再闹事。 "丽卿道："爹爹法事完毕，为何不同回去？"希真道："我就来个你先去。 "丽卿便上马去了，那养娘已把那衫儿依旧折起上收拾好包袱，也上了驴子去了，陈希真回头看高衙内时上已坐在地上，要爬起来。 希真上前扶起，笑着唱喏道："小女冒犯一都看老汉面上，恕罪恕罪！ "衙内又气又羞道："陈老希，我呢，也不晓得是你的女儿，倒得罪了。 只是令爱太没道理，我不过远远地说了一句顽话，便这等毒打，你行前我须放不下来，"希真赔着笑脸说道："诸事休题个老汉回去训饬小女，衙内处再行赔话，----太尉前遮盖则个！ "衙内道："说他作甚人打也打了。"那些跟随的渐渐拢来，看那衙内右边耳朵兀自流血，都说："怎了？ "陈希真道："还没甚大伤，"又笑道："若老汉再迟一步。多管做出来，如今还好儿"说不了，只见两个人搀着那鸟教头走出庙来了打得鼻塌嘴歪。 原来被丽卿扫坏了孤拐骨儿行走不得，一步一颠的扶出来。口里叫道："衙内与我作主！ "衙内道："原来是陈老希的令爱姑娘，怪道我们着他的手。"那教头挣着眼。 对陈希真道："太尉待得你好，你叫女儿打衙内。禀过太尉几慢慢和你讲！ "希真只是赔礼。道："小人总要来赔罪舒气下"衙内劝道："陈老希是我的至交，吃些亏也说不得。 "几个矮方巾见衙内不发作儿也来相劝。众闲汉也有打破头的、打肿手的都说道："我们同教头受些伤且丢一边只衙内这耳朵却怎好见太尉？ 掩盖杀也是我们的干系，总要衙内与我们做主。"衙内道："我会说。 你们放心。"希真听得这话上心中暗喜道："这厮中俺计也几"便对那些人道："众位有受伤的几老汉来医治、赔话。 这里不是说话处二且到前面那座酒楼上去，"那教头道："似衙内这般仁厚君子实在少有。 "众闲汉道："用得你说？"一步一颠去了二那些看的人都笑道："这个老道士。 亲生的女儿被人调戏，还去这般赔小心一"范天喜亦笑道："怎么一个好汉。 学道士学得连气都没了！"对戴、周二人说："我们再进观去，"三人又一同进来。 果然热闹。真个是灯彩耀眼，箫鼓喧天，只见那西廊下有几架执事头踏都吃打倒在一边，那些道士庙祝在那里扶持收拾，又见那地下打落的许多乐器、杆棒、零星之类。 满地下乱踏。又听得有几个烧香的老妇人说道："不知是那家女娘，这般利害，许多男子汉都吃他打得没路走只"又有几个子弟们道："高衙内今番也吃了苦，便是复得仇，也吃尽了眼前亏。 "戴宗等三个都肚里暗笑向看了多时，又去各处随喜了上范天喜邀他二人出来，也到那大酒楼上吃些酒饭上到得酒楼上，那陈希真、高衙内一班人已散去了好一歇。 只听那些人还在那里纷纷讲说口戴宗等周回看了一转，只有那楼角边有个空座头上三人就去坐下。 叫过卖搬些果品酒肉来。三个人吃着，戴宗说道："端的这女子了得！ "周通道："就是一丈青武艺了得，庞儿俊俏，却没得这般文雅，"戴宗四面看了一看，低声道："小可意思欲乘机说他入伙一何如？ "范天喜称是。三人又吃了一回酒。取饭吃罢，下来算完账儿周通便道："东大街往那里走？ "范天喜道："你们都随我来，"三个人进城，一路奔希真家来一却说陈希真当时在酒楼上，安妥了高衙内这一班人。 一径奔回家来，敲敲门。那个苍头。，来开了。陈希真走入堂前，只见女儿笑嘻嘻的迎着道："爹爹回来了？ "希真也不答应，直走进后轩。丽卿随在后面说道："孩儿又不当真要结果他。 爹爹不许我动手，一记也不曾上身，太便宜了这厮。"陈希真回身坐在懒椅上，看看女儿，做出面孔，大声道："恁的高兴！ 闯出这般大祸来二我被你害死了！"说罢别转脸去一丽卿叫起屈来，道："爹爹了你彼时不看见那厮啰唣的形景！ 口里放出来的屁还听得？不由我不动气了且我不过推了他一把，他便叫人捉我，你想如何忍得？ "希真道："是便是了，如今我再三赔话，他那肯干休，高太尉得知，早晚便来生事。 怎好？"丽卿道："怕他怎的！便是高俅亲来二我一箭穿他一个透明窟窿了"陈希真道："啧，啧个啧！ 说得好燥脾。我问你下你活了这几岁，吃你白射杀了几个人？年纪十八九了口说出话来同小孩子一般疯头疯脑的，"丽卿道："杀了他不过完他一命，值甚么！ "希真道："你舍得命口我须舍不得你。我年过半百口只望着你将来得个好女婿。 我便有靠，你说出这话来，兀的不教我伤心？如今没甚了不得，只拚着把你攮与他，我怕不太平了？ ----你想，这事我怎忍心下得？"丽卿停了半晌，道："女儿倒有条计。 "希真道："甚计？"丽卿道："三十六计上走为上计。何不投奔一个去处，爹爹领孩儿去避了。 事到其间。也说不得。"希真道："我儿，计怕不妙，只是走不脱上高俅那厮掌握兵权，五城三十三门兵马、八十万禁军，尽在他手，他同我作对。 插翅也难飞，你可记得二凡是被他害的人，只走脱了一个王进个其余那个走得脱？ 你讲动武一那林冲何等好汉，被他颠倒得有家难奔了有国难投。他只同你文做，把王法当圈套用，那里防备这许多？ 古人说得好：覆巢之下下那有完卵；权臣煽威，人无死所了我的儿，我不忍舍了你，我同你性命不知怎的，想走那里去？ "丽卿起先嘴硬。听到这话也有些惧怕，便道："怎好？莫不成真个把女儿丢入粪窖里？ 据着这口志气上下便对付了那厮，死也博个名头，只是女儿也舍不得你。 罢罢罢！爹爹，我是你生下的，你要我怎的，我都依了。拚得个一世没出场，只要你安稳便了。 "一头说下一头泪珠儿扑簌簌的滚下来二双膝跪下去，呜呜的只是哭，陈希真见女儿认起真来。 看了一看，嗤的一声笑道："你起来，我对你实说了罢。"丽卿掩着泪立起来，希真道："我的儿，你坐了听我说几你说走是上计，倒也被你猜着，我的意思只是要走也不容易，高俅那些帮撑的好不刁猾，吃你同他这般闹了，他怕不防着我们逃走，那时走不脱，一发决袭了，要走，只这一两日内还好脱身。 只是有件事累坠：我祭炼五雷都箓大法，只争得十五日不曾完结，今遇着这魔头，若半途废了人正不知何时再有因缘。 不得已将计就计口邀那厮们到酒楼上，将甜话稳住他口这厮痴心未断，必不来恶我，高俅曾受我恩，今尚不昧良心，挨他半个月，必不至于用强，且疏了他的防备，那时同了你高飞远走，他怎生奈何我？ 这叫做'唱筹量沙'。，的计，"丽卿听罢欢喜道："爹爹方才却怎的稳住他？ "陈希真道："我说道：'我这女儿虽是性急。却回心得快。我若回家去说他几句，衙内来时，管叫他出来伏罪，'那厮信实了，说道：'我也正应到尊处赔礼下'说了许多的好话，去了。 临去时欢欢喜喜地。我料他早晚必有人来缠障，待他来时，你须依我如此如此作用。 这厮们虽刁，却未必识得这计，管教他着我道儿。不知你可依得么？"丽卿大喜上应道："依得，依得。 "正说话间，听得外面打门。陈希真出堂来看。那苍头已去开了门，只见三个人进来口问道："陈提辖在家否？ "陈希真看时。认得一个是范天喜，又看了那二人一看人忙接应道："范兄难得来此。 里面坐地。"三人上堂来人都见了礼，分宾主坐下又戴宗、周通看那陈希真：眉似青峰，眼如秋水，八尺以上身材一丹朱口唇，飘着五绺长须。 戴一顶束发枣木七星冠二穿一领鹅黄鹤氅，系一条九股丝绦，踏一双挽云轻履，飘飘有神仙之概，虽是五旬以外，须发一丝不白人陈真道："这二位高姓？ "范天喜道："都姓李人都是小弟交好。这位是江州人氏，这位是北京人氏，因到京赶买卖勾当人在弟处居住。 "戴宗、周通道："久仰提辖大名，今得因范兄汲引。，奉拜，甚慰生平。 "陈希真对苍头说道："你去后面看茶。"苍头进去了。陈希真笑着对范天喜道："范兄恁的与弟相交，说话却瞒我。 我岂不认识这位是梁山泊的神行太保戴院长！"三人大吃一惊，范天喜道："求仁兄方便则个向"陈希真道："我是歹人几不说破了。 且请后轩坐地口"三人大喜，一同进去坐下，看那里面果然松篁。，交翠，花草争妍，好个所在。 苍头献茶出来下陈希真道："你自去看门了叫你时再进来。"苍头出去了，陈希真道："这位却不认识口"戴宗答道："是小霸王周通，仁兄何处认识小人来？ "陈希真道："兄自不留心，几年前，我因公干到江州，同一个江州衙里的干办在琵琶亭上吃酒二见吾兄同一个配军打扮的黑矮人上又一个黑大汉，也在那里吃酒二那干办指着兄对我说：这是神行太保戴院长，一日能行八百里。 小?可也自吃惊，看了兄长好半天。本待要上前厮见，因公事匆匆不好冒昧。 少顷，那黑大汉同渔船上打起来，小可等一哄走了。所以至今还认得兄长又"三人听罢，呵呵大笑，戴宗道："实是失顾。 仁兄见的那配军打扮的，便是及时雨宋公明大哥，彼时因有事在江州。 "陈希真道："我那时却不认识是宋公明。可惜错过了。今二位光临草舍，必有事故，却为何范兄同来？ "范天喜便把接徐宁的书、入伙的一节说了一遍只遂说："这二位因方才见高衙内冲撞令爱个路见不平，本要相助。 是弟惧怕高衙内的势力，恐连累二位，又见令爱已自得胜了故力阻住。 今二位放心不下儿务要到府，一来奉拜，二来要打听仁兄此事如何行止儿弟辈可相助处，无不上前，"陈希真对着三人深深唱个喏，道："深感大义。 说起高俅那厮，他微贱时，也在小可这里略学些枪棒二我也好生看觑他，那厮自不学好，他如今发迹倒也不忘记。 屡次要抬举我，我不愿走他的门径，因此挨下了。他仍与小可世情来往，小可三节寿日也到他那里二我不是时常对范兄说起？ 至于小女口素日亦不抛头露面。今日因他的母亲阴寿，故到玉仙观里进香，不意弄出这等事来，如今高衙内他也认错不迭，小可想柔和处世之宝，亦不计较了。 深费三位兄长盛心。"戴宗道："高俅那厮虽与仁兄交厚。此事恐未必肯休，眼见必来缠障。 不是戴宗纠合仁兄，据仁兄这一身本领上埋没蓬蒿，岂不可惜！年纪又不衰老，况且奸臣不明，贤路闭塞。 良禽择木而栖，大丈夫岂可不虑日后？不是小弟斗胆。依着愚见，何不径请到梁山聚义？ 公明哥哥何等好贤下士，得仁兄这般英雄，真是锦上添花儿那个敢不恭敬？ 将来受了招安，岂不是现成封诰？"周通道："愿仁丈俯准戴宗之言二便择日带同令爱启行，一同上去几小弟情愿一路奉陪伏侍，岂不胜如在此受权势欺压？ "陈希真道："深感头领如此提挈了本当执鞭随镫，只是小可已结世外之缘，一切都懒，恐无这等厚福，又加这个小女，如同吃乳的孩子一般，离不得我。 再者贵寨那林冲头领个小弟和他有些仇隙，虽不计较个然竟住在一处，觉得无趣，头领这等恩情，图报有日，"戴宗正要问如何的仇隙儿只见那苍头来报道："外面有高太尉差来两个人请老爷说话，现在堂前坐着。 "陈希真便立起身道："三位少坐向"戴宗、范天喜见话不投机，又见高太尉处有人来，便也起身道："今日轻造上容再奉拜。 "陈希真道："明日拜谢。简慢勿罪。"周通亦起身谢了二同出来。陈希真送出大门相别，转身来见那两个，叫苍头关了门口那戴宗出得门走了几步一回头对二人道："叵耐这厮不识抬举二"范天喜道："这厮不肯人也是无法。 "周通在后面说道："院长上我们回山去同吴学究商量几好歹弄他上山。 卢俊义犹吃请到手，岂但他。"戴宗、范天喜道："出巷人多。低声。 "不说三人回去儿却说那陈希真回身，认得那两个矮方巾正是起先同在酒楼上说话的，一个叫做拨火棒孙高，一个叫做愁太平薛宝下二人起身施礼。 希真回礼道："何事又劳二位光降？"二人道："便是高衙内特差小可二人登堂赔礼，求姑娘开罪。 衙内本要亲来只因恐姑娘见怪，故差小可们代来一"陈希真道："说那里话！ 方才酒楼上已说开了，却又生受二位。小贱人被老汉着实拷了一顿。兀自没好气哩。 "一面让座，一面叫苍头道："快去里面叫养娘伏侍姑娘出来。有话说。 "苍头进去没多时，丽卿故意把眼揉得红红的。同养娘、苍头一阵出来，丽卿道："爹爹，有客在此。 又叫孩儿出来做甚？"希真道："你快过来人这位是孙伯伯，这位是薛伯伯个为你这孽障闹事，累二位在衙内处赔多少小心口你恼了二位伯伯，还不快去拜谢一"丽卿上前，叉玉臂。 折柳腰，深深的道了两个万福。口里说道："深感二位伯伯。方才实是奴家卤莽，不识高低。 我爹爹已将奴家责罚过了又还望二位伯伯，衙内前替奴家周旋则个了"看那两个没脑子涎着脸儿，边忙答喏。 。道："姑娘说那里话几还是衙内冲撞姑娘，特叫我们来姑娘前求开罪。 "说罢又唱个肥喏。陈希真连忙拉住道："二位儿这等小孩子兀的不折杀他上孩儿，难得二位伯伯恕罪，你进去罢。 快教他们安排酒肴个"丽卿又道两个万福，进去个那两个没脑子连珠箭的推辞道："并不饥饿，不敢承赐。 "立起身就走。希真拦住道："小酌数杯何妨？"两个齐声道："天色暗了，衙内盼望。 "一定要去人希真虚拉着送出门外，道："恁地要紧，明日却来草舍小酌。 "两个略答应一声二又唱个无礼喏，慌急慌忙奔出巷去了，希真关上门，进后轩来只那养娘同苍头安排夜饭去，希真见女儿只一个人，便悄悄的说道："卿儿上计策便有些意思。 往常本师张真人说你的姻缘却在东北，我亦于东北上有段魔障必须去完了他人方好打点内丹。 我想别处也无可托足，只有山东沂州府你的姨夫刘广人他义胆包天，与我最投契，只有他那里安得我们。 但不知他为何削了职上近来又没个书信。你那两个表兄去年应武举，又都不中。 我也正记念着要去看他。如今正好与你同去。你精细着儿慢慢地把些细软收拾起。 随身只打两个包袱，其余都撇下了，不必可惜。只不可使养娘打眼了"丽卿道："爹爹吩咐孩儿都省得口只是母亲的坟墓，又没个亲人儿托谁照看？ "希真道："不妨。因我又看得高俅那厮的气焰也不久了二不过四五年之间，必然倒马，那时太平，我同你再回故里，有何不可。 "丽卿道："这房子同这些器皿都弃了？"希真道："我看得功名富贵如同粪土，连身子尚是假的，不过套着他，不得不为他应酬，何争这些房屋器皿只"丽卿道："先来的三个客是甚么人？ "希真道："你不听得了一个姓范的是本城人，我亦认得他下只是不十分深交。 那两个是梁山上的强盗。没来由说我去入伙。我恁的没路走，也不犯做贼；便做贼，也不犯做宋江的副手。 吃我回覆了他。那厮们再来缠我下也未可定。只恐他那军师吴用亲来几那厮会放野火，倒要防备只闻得蔡京就要进兵，那厮未必敢离巢穴，余外怕他怎的。 "丽卿道："爹爹何不早说，我们却好捉住那厮去到官领赏二可惜吃他走了！ "希真瞪了一眼道："你又来了！干你甚事？你捉来献与俅二他便封赠你不迭？ "说罢，养娘正掌上灯，搬出饭来，父女二人吃罢，苍头、养娘收拾去，亦吃了。 希真道："卿儿去睡了罢，我去静室祭炼都箓也。"丽卿应了一声，叫养娘照着，到后面箭园内亭子上看了个转身口弓箱内照应了火缸，又将各样军器料理了一番出来，关好园门，上楼去睡了，希真自去静室做了一番功课，祭炼毕，又运了一回内观坐功一恰已是三更天气，也归房去睡了，一早起来梳洗罢，叫起女儿来二吩咐道："我去回拜客，就回来。 今日高俅那里倘有人来一我不在家，你不可出头。"丽卿应了。陈希真一直走到九曲巷范天喜家，只见大门已开，一个苍头躬着腰扫地口希真问道："大官人起来否？ "苍头忙丢了扫帚，应道："大官人因亲戚家婚嫁喜事儿一早出门了。 "希真道："还有两位客官何在？"苍头道："两个客官都回乡去了又天不亮动身，顶城门出去的口老爷请进里面拜茶。 "陈希真道："我不进去了。大官人回府。相烦说声：陈希真亲来谢步一夜来怠慢。 "苍头道："小人说便了一陈老爷慢去。"陈希真一直回家二进得门时，只见那拨火棒、愁太平两个早在厅堂上坐等人希真忙抢一步上前道："失迎，失迎。 二位好早，点心用未？"那两个起身答道："便是一件要紧事几要报提辖得知。 "希真惊道："甚么事？"两人道："便是夜来小可见衙内回那话，衙内在府里整整吵闹了一夜口磕头撞脑只要奔到府上来，吃我们捺住了。 小可们兀自一夜不曾合眼，"希真道："却是为何？莫非老汉有恁不是处？ "两个道："只为小可们嘴快口不应说出姑娘被责一节，衙内听得跌脚捶胸，恨不得寻死，声声说道害了好人，自己扑自己二连夜要过来负荆。 挨到天亮人又不敢径来。此刻已在巷口茶店内候着一叫我两个先来通知。 "希真听罢，呵呵大笑，谢罪道："什么道理。衙内这般克己！快去请进来坐地，"三人脚不落地赶出巷口，只见衙内已在巷口探看，后面又有两个亲随。 见了陈希真，便来唱喏。陈希真连忙扶住道："罪过，老汉该死，请草堂上赔罪。 "挽着手，一同回来。到得堂上，衙内先跪下去，磕头捣蒜也似的道："我的老子！ 我再三求恳你，你恁的这般执性儿？如今反把令爱姑娘冤屈责罚二教我高某死了做鬼也难过。 "陈希真连忙跪倒回礼人扶起衙内道："恁的这般颠倒说！老汉生出这种不肖女冒犯了衙内一此等责处，算得什么？ 衙内不怪二已感激不尽，不料衙内这般情深，衙内坐地，老汉唤这小贱人出来，"高衙内假拦阻着，陈希真已进去了，好半歇，领着丽卿浓妆艳裹慢慢地出来，衙内望见，扑翻身就拜，希真慌忙架住道："衙内怎的、怎的？ 不是折杀人！孩儿快回礼儿"丽卿只得连忙跪下去，也拜了几拜。两个一齐立起又衙内道："姑娘，小人兀自不知害得你苦，小人兀自难过了一夜。 "丽卿道："奴家实是卤莽下懊悔不迭，亏杀衙内海涵。不省衙内身子有事不？ "衙内连连答道："没事人没事，只愁姑娘闪了贵手又"两个没脑子呵呵大笑道："真叫做不打不成相识。 好个宽洪的衙内，好个贤德的姑娘！"陈希真道："旧话休再提起儿且坐了谈心。 "只见那孙高、薛宝上前道："衙内还有一件事要恳台允，"正是：粉蝶贪花，撞着蛛丝殒命；灯蛾扑火，惹来红焰烧身。 毕竟不知高衙内还说甚么话下且看下回分解。 ------------ 第三回 北固桥郭英卖马 避邪巷希真论剑 却说孙高、薛宝当时上前说道："衙内还有一件事求恳。提辖切勿推却。"希真道："请教下"两个说道："衙内夜间对我等说。提辖这般仁德君子实在少有，衙内情愿过房与你老人家做个干儿子下万勿推却。"陈希真道："阿也！甚么话下谅陈希真是何等样人，虽是稍长几年，与太尉厮熟，此时贵贱悬殊人虽是衙内雅爱，不怕辱没只太尉得知，须怪陈某无礼，"衙内道："家父处已禀明了个"孙高道："正是太尉的主意一"说时迟，那时快，两个亲随早明晃晃的点起两枝臂膊大的蜡烛，插在那带来的台儿上，捧上画桌来摆着，希真那里拦得住。拨火棒便去拖过一张椅子个那愁太平便把陈希真推在椅子上按定二高衙内跪下去便拜。希真欲待回礼个吃两个没脑子帮住了手，实足足受了八个头儿。那丽卿立在屏风边光着两眼看他们做作。呆獃獃。地只不做声。那苍头、养娘都忍不住笑，拜毕，陈希真道："二位哥几这不是弄我，折尽了我的草料！说不得，我儿过来同哥哥厮见了。"丽卿走到中间来，同高衙内又拜了四拜几陈希真让了坐位，丽卿去老儿的肩下坐了上苍头、养娘送茶过来。希真吩咐苍头："快去叫个庖丁了整顿酒筵，倘来不及，酒楼去做些现成凑上。色色都要美好。"高衙内道："恁地要费事上却坐着不起身，苍头去巷口庖丁家转了回来道："今日大好日。庖丁不得空，不在家里，"希真道："只好委曲酒楼上去胡乱搬些来罢，"希真道："我记得衙内今年好似二十九岁了？"衙内道："旧年孩儿曾对干爷说过二十八岁。"希真道："衙内长你妹子十岁。"衙内道："如此说，贤妹是十九岁了个"陈希真道："虽则衙内大十岁，看去却与小妇差不多，全不似三十光景。毕竟富贵人家安养得好，"高衙内道："孩儿那有贤妹这般后生只"孙、薛二人道："却真是差不多一"只见陈丽卿缓缓立起身人对父亲道："孩儿没事进去罢？"希真道："你进去不妨，各位处告了。"丽卿又都道了万福上冉冉的往屏风后转去了口养娘也随进去。高衙内那双眼睛直送进去了少顷，酒保挑了酒席送到后面去二苍头安排搬来。那衙内两个亲随也来相帮伏侍几摆桌凳、安杯箸。陈希真苦苦的劝衙内坐了首位，孙高第二，薛宝第三。轮流把盏，吃了两三巡，希真只将素酒相陪。自有几种蔬菜。衙内道："爹爹真不开荤么？"希真道："我昨日说过的。要到月尽夜。"两个矮方巾起身告辞道："小可委实要到亲戚处贺喜了不能奉陪。衙内在此宽用杯不妨人"希真已知其意，假留了一回一送出门去。转身来，高衙内已出席候着。希真一只手挽着衙内的手，一只手拍着他肩道："我的儿，我怎想有这块福气！如今已是一家人。进到里面去何妨。"便叫把酒席移到后轩去。吩咐养娘："一发请姑娘出来陪哥哥下"高衙内听见这一句，好似哑子掘着藏金二心里说不出的欢喜。只见养娘伏侍丽卿出来二高衙内又唱个喏，丽卿又道个万福向希真笑道："家无常礼，只管文绉绉的几时了。"遂自己居中坐了，教女儿同衙内对面坐了又养娘来斟酒。 高衙内亦不敢十分多看个只是左一眼右一眼的飘过去只险些儿把魂灵飘落。丽卿有时眼光同他撞着，只不怎么。高衙内问道："西门外鸳鸯岭好景致，贤妹去过否？"丽卿道："不曾，"衙内道："那里有个天妃庙，近来桃花盛开，干爷何不领贤妹去耍子？"希真道："家里无人人老汉不十分教他出门。"衙内道："耍子何妨几"那衙内想不出的话去逗引丽卿开口口丽卿只答应了便住口，再不多说，希真去陪他说些闲话。看看下午席散个高衙内只得动身，却又坐下吃两杯茶。外面亲随也吃了酒饭，备好了马向希真送衙内出来，亲随也来谢了饭，希真叫苍头把自己烛台来替换了，将那原来的烛台交还亲随带回。希真道："容日来谢太尉，今日初次，不便留你，下次就在老汉处歇宿都不妨个"衙内道："爹爹不要反劳，孩儿不时的会来。"高衙内上马去了上附近的邻舍，有几个识得的都说道："这老儿从新颠倒，这般举止！花枝般的女儿岂不吃他勾引了？"那陈希真进来，叫把两枝大烛移到后轩吹灭了，看着女儿，长叹一口气道："我只因势力不敌，故此降志辱身，求个出路。只是委曲了你，多受几日腌臢了我成就了都箓大法，皆你之功也。"丽卿道："爹爹休说这般话了孩儿夜来原说已都依了只只要爹爹安稳，就是那厮有些长短，我只捺着便了。"希真甚喜，道："好寿顺儿子！我计必成。但只是家中只得一匹川马儿临走时还少一副脚力。我亦时常头口行里去留心口不是拚不得银钱，实在好的绝无。"丽卿道："只好再商，"却说高衙内得意扬扬回到殿帅府前。孙高、薛宝已在那里等着个拱手道："衙内恭喜！"衙内不笑人一同进府，到书房里都坐下。孙高道："衙内，我这计如何？如今这人怕不是衙内的！"高衙内道："计便有大半灵了上只恐求亲时他却推阻，岂不是加倍的赔了吃亏？"孙、薛二人齐说道："没事儿那老儿却不比得那年张教头二你看他方才的那些言语却十分迎着来，我看他已是千肯，只不好自己开口二我这边若一去说，必成无疑只却不可太说得骤了。衙内不时的去温存着只不可冷落。太尉处便趁早去禀知，恐那老儿早晚来谢，弄得两不斗头一"衙内道："说得是。"当晚衙内就去见了父亲上把这节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向高太尉道："你这厮想不到的去做！陈老希虽则起先同我认识二他不过一个退休的提辖下你却去拜他做老子，又要他的女儿个少不得又是讨来做正，无故揿。，我同他做亲家公口况且你左弄一个女娘，右弄一个女娘二还怕不够？劝你不如省些精神只断了念罢。"高衙内磕头礼拜道："我的爷！断得来时，孩儿早自断了，只是那人委实的可人心坎儿，爹爹这一次与我作成，下次就有好的也不敢再要了。"太尉道："我不是意懒。你记得那年为林冲的老婆，费尽多少心血，只一场空儿陆谦、富安的老小现在还养着，"衙内接口道："不不，这陈老希不似那林冲，他已千肯，只要父亲一说便成了。只不可就说，"高太尉道："我见他时下只谢过继你，至那亲事人你自去说，做不成时，休来缠我下"衙内道："只须父亲如此，"当夜无话。 次日，陈希真换了在家服色。骑了女儿那匹川马，叫个马保儿招呼着口到殿帅府来拜谢。适值高太尉伺候官家大阅，不在府里。希真等他不回人只得留下帖儿，嘱咐了言语一与衙内相见了。衙内道："正要到干爷府上来了"当时款待了酒饭。希真辞归个将钱开发马保儿，便问那保儿道："我要买匹好马。但一时好的难遇，你可晓得那里有？"保儿道："今日听得他们说儿北固桥郭教头昨日死了。他有匹枣骝好马，有名唤做'穿云电'，因无丧葬之费，听他娘子说要卖又小人亦曾见来，果然好马向"希真惊问道："莫不是郭英教头么？"保儿道："正是他二"希真叹口气道："我却知道那郭英是个好汉，端的好武艺，年纪又不大，家里又贫，妻儿又弱，并未发迹儿怎么就死了？他坐下的马怕不是好的！不知此时卖去否？"保儿道："这却不知，"希真道："你少待，同我走遭，"希真忙去后面，叫丽卿："取出银子，只拣一大包，不必称。"取来揣在怀里，叫保儿领路，一口气奔到北固桥郭英家，却是几椽平屋，只听那郭英的娘子在里面冷清清的哭。陈希真进去，叫声郭大嫂，那娘子收泪，抱着个孩子出来。见了问道："丈丈府上何处？寻谁说话？"希真道："小人姓陈，住在东大街，素亦认识郭大哥个不知怎的不在了？"娘子道："便是撇得好苦，丈丈到寒舍何事？"希真道："听说郭大哥有匹坐骑不要了，要卖，可有此事？"娘子道："有的，"希真道："可卖去否？"娘子道："先夫未死的前两日，便放信出去。至今莫说买，看也不曾有人来看。还有几个看也不曾看见一先说道这马不值甚钱。奴气不过，将来拴在后面，不去问人卖下"希真道："小人委实要买，肯出价钱，可叫小人看看否？"娘子道："在后面几请进来看，不妨。"希真叫保儿外面坐地一跟那娘子进里面天井内，看时，吃那一惊：只见那马拴在槽边。垂着头啃那蹄子。希真把他周身相了一相下问娘子道："为何饿得他这般瘦？"娘子道："便是先夫在日二虽甚爱惜，亦有时不能喂饱他又及至病重时，那里有心理会到他？所以落了膘二"希真又去看了看牙齿，道："你要卖多少银子？"娘子道："不瞒丈丈说儿说价也由我讨，只奴是本分人了老实说与你，先夫病重时，并不说落价钱，只对奴说：有识得的，便贱些也卖了；倘不遇着识货的了情愿没草料饿死了他也不卖，前日有一个人劝我卖与汤锅上。说倒有五七两银子，吃我发挥他一顿，今丈丈真个要买，随你自说罢一"希真道："我说不要怪，"娘子道："何怪之有！"希真委实看得那马合意得紧下便脱口说道："与你一百两足色纹银，何如？"娘子暗惊道："却不道还值这许多，落得再要些。"便道："一百两少些，求加加。"希真道："竟是一百二十两，"娘子忖道："再不卖时，恐决裂了。"遂问道："丈丈一你端的买这马去做甚？"希真道："不瞒大嫂，我有个儿子在南营里做提辖。别的马不中他骑，特访闻府上这匹好马，故而来买。"那娘子道："这般说个你只管将了去，银子却要好的。"希真忙去斜对门钱铺内唱个喏，取出银包，央那朝奉天平上称足一百二十两几忙捧过来交付娘子收了，便叫马保儿入里面去牵那马出来。那娘子收了银子，见牵了马去，想起丈夫在日，止不住那腮边的泪雨点般的落下来二希真老大不过意。娘子道："丈丈。还有副鞍鞯。，是这马上的口你一发买了去罢，省得在奴的眼角头，"希真去看了看，已是破的了一希真道："鞍鞯我便不要，你如果嫌马价少，我再添你些罢，"说罢，去银包里又取出十两来重的一锭银与娘子只娘子那里肯收，说道："奴自己睹物伤心。并非嫌银少。"希真道："把与郭大哥买陌纸钱。小官官买些饮食也好。"硬安在桌儿上，又取了二十两银子，赏与马保儿道："你取了几不可这里来讨除头。"保儿接了，娘子道："那副鞍鞯，便送与丈丈罢上"希真道："家里自有，"便唱个喏道："小人告辞了，"娘子抱着孩子回个万福，道："丈丈慢行。孩儿有好日，必当补报。"希真叫保儿牵马先走儿自己随后随着去了。那四邻看见的人都不信了二说道："这老儿忒好癖！好道有些疯了了拚一百五六十两银子，却来买这么一匹马，马肉只不过十六文钱一斤，王老儿家那匹磨麦的骡子，买来时只十五六两银子几比他强壮得多哩。"却说那娘子有了那些银两个便去央亲族相帮料理了丈夫的丧事上将那副鞍鞯就丈夫灵前哭着烧化了，不必题他。 且说那陈希真买了那马二转了个湾找一个茶店坐下。把那马拴在茶店门口，对马保儿说道："你自去罢几马我自己会牵。郭寡妇家不许再去缠，我在这打听。"保儿应道："小人不去向"谢了谢，欢欢喜喜跑回自己家里去了下那希真吃了一回茶，又把那马看了好歇人起身牵了回去，兀自走几步回转头来看看几到家门口敲开门，自己牵入后面，拴在廊檐柱子上，叫声道："卿儿了那马我已买了来也。"丽卿正在楼上人听见这句，飞跑的下胡梯来，忙问道："爹爹，马在那里？"笑嘻嘻的到廊下来看了一回，十分欢喜，问道："爹爹，多少银子买的？"希真道："正价银一百二十两了又添了三十两，共一百五十两，"丽卿连声道："便宜了便宜。"希真道："不贵么？"丽卿道："不贵不贵，那匹川马也是一百两银子买的，虽然好，那里及得他来个但不知几岁口了？"希真道："我看过下八岁口了。"又笑道："你便恁的相得准一我且去箭园里放了辔头看，试试你的眼力何如？"丽卿摇手道："此刻还骑他不得上此刻他正落膘，勉强骑必然骑坏一反不如那匹川马。待用好水草好米料将息他到十来日了再多溜他几转，那时孩儿骑上他，出个辔头来叫爹爹看。"希真笑道："恁地你倒好去做马保了，天晚了，我且牵到箭园马房里去好好喂养。我得这副脚力，缓急可靠矣。"就把用剩的银两仍交丽卿收好了，自己牵马到后面拴好，上了料。走出来。 只见苍头来回道："高衙内来回拜几"说不了，那衙内已先进来，将着高俅的名帖，说道："家父因官家议论讨梁山的军务，国事在身，不能亲来，特着孩儿回拜，"陈希真道："什么道理了反要衙内劳步，且里面坐地一"希真叫道："卿儿，你的哥哥来了向"丽卿在楼上应了一声儿好一歇，慢慢地走下来。相见了。希真便以酒食相待只教女儿一同相陪。 说话间。高衙内看那轩亭精雅，称赞了一回。只见那壁上悬着一口宝剑人便问道："这口剑可是贤妹的？"希真道："正是只"衙内便要看，希真自去取来又到席上看时，只见那剑靶上细丝绦结着，上面赤金嵌出"青錞。，"两个字了靶上又坠着蝴蝶结子，双歧杏黄回须卷毛狮子吞口下剑鞘上裹着绿沙鱼皮菜花铜螭虎铰链几上面有十四个字道：秋水铓。，寒僻提，膏，虹光锷，吐莲花质。也是赤金嵌的，希真便把那口剑抽出一段来与高衙内看。只见那高衙内打了个寒噤，觉得那股冷气夹脸的喷出来，毛发皆竖。看那锋刃时。乃是四指开锋，一指厚的脊梁一镜面也似的明亮，远望却是一汪水，照耀得人的脸都青了。连靶共重七斤四两，长四尺二寸。高衙内问道："干爷。你这口剑是那里买来的？"希真道："那里去买一这是老汉祖上留下来。这剑砍铜剁铁如削竹木了我祖上随真宗皇帝征讨澶渊，带去边庭上，不知出过了多少人上这剑归家后，但逢阴雨天，他便啸响。老汉幼时听得先祖说。那几年这剑悬挂的所在下灯下往往见有人影立着儿细看却又不见。又那啸响时口往往跃出鞘外。近年来想是那些精灵也渐渐销散了只这些景象亦不多见。我这个痴丫头，就把他当做性命一般，放在他床里面陪着他睡只今日因鞘上有些损坏，方才修好了。所以挂在这里。"衙内道："妹子二你既这般好他，谅必舞得更好，便请舞一回何如？"丽卿笑道："刀剑是杀人的勾当，有什么好看。"高衙内道："好妹妹，不要着我吃碰。"希真道："我儿，既是哥哥恁地说，你就舞了一回罢，"丽卿吃催逼不过，只得立起身来口挽起袖子去鞘里抽出那口剑来一走下阶檐开了一个四门几高衙内夹着一双眼，看着丽卿上连珠箭的喝采。丽卿舞罢。把来插入鞘内，交付养娘捧去楼上收了，放下袖子，仍去坐了。高衙内道："端的舞得好又"希真笑道："衙内污眼，"当时又吃了几杯。希真又引衙内到轩后看了一回，也有些假山湖石花木之类，右手一带曲折游廊。天色已晚人高衙内辞了回去。 话休絮烦，自此以后，衙内日日到希真家来，时常送些衣服、玩好、饮食之类。希真便将酒食待他，只陪住他口不去应酬别事。衙内有时也歇在希真家，从不教女儿回避。那丽卿打起精神，只和亲兄妹一般看承，片言微笑都不苟且又那衙内看得那丽卿吹弹得破的庞儿，恨不得一口水吞他下去二只碍着这老儿夹在中间讨厌，有时故意说些风话挑拨几希真一面顾着女儿的颜色几一面把闲话架开去。那丽卿只记着他父亲吩咐的言语，捺住那股气。衙内只管去催孙、薛二人来说亲，二人只劝："衙内再宽耐几日更好，"不觉已是八九日了口希真对女儿道："我的都箓大法，又磨去了一大半日子，那厮却不来说起亲事几却更妙。再挨到几日，功程圆满，得空就走他娘。"丽卿道："孩儿也巴不得快快过去口实在受不得了。"希真道："好儿子，再是一两日，你只推身子不安下去回避了罢。"说着话，高衙内又到。希真接他进来一那衙内将着一块碧玉禁步、一颗珠子，说道："送与贤妹添妆，"希真笑道："怎么只管要你费钱，"叫丽卿谢了收去。衙内道："自家兄妹了谢什么。"那一日，大家说说笑笑个少不得又是吃酒。 刚至半酣，苍头进来回道："外面张老爷来辞行，老爷说要会他，已请，进厅上了，"希真道："我晓得了口你只顾自去，我就出来，"希真忙换了件道袍，说道："你二人宽吃两杯，我会客就来。"吩咐养娘道："你小心伏侍个不许走开。"忙走出厅上去了一那衙内见老儿已去，放心大胆，笑迷迷的只管盯住了丽卿看人丽卿吃他看不过也笑了，一面把头低了去。衙内吃他那一笑儿弄得七魄落地，三魂升天上骨头酥软了。一时色胆如天，便将右脚桌底下来勾丽卿的脚几叵耐那张八仙桌子生得阔，丽卿那双脚又缩在椅子边，却勾不着。高衙内叫声："妹子二我和你到轩后假山洞里去耍看个"丽卿道："不过如此，有甚好看。哥自己也好去个并非不认得。"衙内道："听得妹子的箭园十分好，哥哥却不曾见，何不领我去看看？"丽卿道："且待爹爹来一同去。"衙内见他只不动身，便对养娘道："你去把酒烫烫来，"养娘捧着壶道："酒还火热，烫他怎的。"衙内道："妹子，你的酒冷了，我与你换个"一面说，一面把丽卿面前酒杯内的残酒抢来一饮而尽，去养娘手里，取那壶花花花的满斟一杯，先自己尝了尝，双手捧与丽卿道："妹子只你尝尝哥哥的这杯热酒又"那丽卿已是坐不稳了，又吃他这一拨，那里再忍得儿便霍的立起身来，那两朵红云夹耳根泛上来，恨不得一把抓来摔杀他，转一念记起父亲的千叮万嘱，只得捺了又捺的捺下去，走去外边那椅上坐着，低了头只不做声向衙内觉得没趣，只顾吃酒，还只道他怕羞。 希真送那客去了，急转后轩。只见女儿坐在一边，衙内独自吃酒，见希真来起身道："干爷请坐上"希真道："我儿，何不陪你哥哥吃杯，却在外边坐地？我儿，哥哥已是一家人，不要只管这般生剌剌地，"丽卿半晌说道："哥哥要与孩儿把盏几不敢当他的，故而让开。"说罢，仍起身入席。丽卿道："爹爹，哥哥说要到箭园里去耍子，"希真道："最好，我们何不就移杯盘到箭厅上去。"三人正要立起身，只见苍头来禀道："太尉府里差一个体己人来儿请衙内快回去，说有要紧事，"希真道："既然尊大人的正事只衙内且请自便，过日再见。那箭园内桃花还未谢哩又"衙内道："孩儿也不吃饭了，就此告辞。"希真送了衙内转来个问女儿道："方才那厮可说甚么？"丽卿摇着头道："不说甚只方才厅上甚么客，爹爹去陪这半日？"希真道："就是到沂州府去的那张百户了我托他带那信。我儿，将来那厮再来，你竟回避罢，我有话支吾儿"却说衙内回去，老子前去完结了那件事，便自去叫孙高、薛宝两个到面前。道："我要死了，看来这命不久矣！"孙、薛二人道："衙内怎说这话？"衙内道："这话个这话！你两个全不替我分忧人他索性不肯，我也断了念向许多日子，只叫我去干嫖，引得那雌儿睡梦里都来缠我，我没处消遣，只好把家里的这几个来熄火一却又可厌，正是吃杀点心当不得饭人'鱼儿挂臭，猫儿叫瘦，'你两个到底怎地？"两个没脑子慌忙说道："衙内息怒。并不是我二人不当心。只是这节事不得不如此，长线放远鹞儿。今衙内这般说，我二人便去，管取成功人"衙内道："好呀，我平日又不待你们错几"那衙内觉得小便处有些涩痛儿到里面去了。 这两个没脑子飞也似的到希真家里，见了希真。希真问道："二位少晤了"两个齐说道："正是多日不来亲近个今日一则来候候，一则有件正经事，"希真道："甚么事？"二人道："替令爱姑娘说一头媒，不知肯俯允否？"希真笑道："感谢二位个想二位说的谅必不错，但不知是那一家？"孙高道："提辖试猜猜看，"希真把眼眨了一眨，笑道："我怕猜不着只莫不是我那干儿子'仰之弥'？"二人呵呵大笑下道："你老人家真是神仙人便是这头亲事何如？"陈希真道："我听说衙内已有两房正室夫人，却又要小女做甚？"孙高道："提辖听禀：那衙内虽有两房正室了他却顶着三房香火。太尉是第二房二那两位一位是大房的，一位是三房的，只有太尉这第二房还不曾定上提辖若肯俯允，令爱便是太尉的亲媳妇，比那两位不同，但不知尊意若何，"希真道："实不瞒二位说，这头亲老汉甚是愿意，但与太尉贵贱不敌。奈何？"孙高道："提辖休说这话向太尉与提辖心腹至交，岂可因贵贱而论个只求台允，太尉那有不喜个"希真道："如此说，深仗二位大力上但只是老汉尚有三件事并非勒掯。若太尉依得，莫说这个丫头口便是十个女儿，我也送上；如不能依，休怪老汉执拗，却是不肯，"孙、薛二人道："请教，"希真道："一件是不必说，太尉定依得：我老汉又无男儿，只靠这个女儿，衙内既与我做女婿个便要他把我做亲爷看待。我后半世就靠着他。"孙、薛二人道："这事不难下""第二件，小女虽是第三次进他的门下闻知得衙内就要铨选知府，那副恭人，紫诰却要先把与小女。第三件，老汉姓好静养，太尉那后花园内的那座虚明阁，须要送我安居。这三件事若半件儿不依上体提。"孙、薛二人商量道："这事我们难好做主人且去禀过太尉定夺。"二人辞去几对衙内说了。衙内欢喜得个狮子滚绣球几便道："有何依不得，有何依不得！只是一件事，我在这里不乐。"二人问道："甚事？"衙内道："那雌儿的脸好像撒过霜的，装呆搭痴，恐他不省得风流，取来却不淘气。"孙高道："非也向衙内你不晓得，他是清白人家女儿个那肯同那三瓦四舍的奉迎只他既与你做夫妻，自然又是一样，衙内，女娘们须要这般稳重的好。"衙内便引他二人同去禀了高俅又高俅道："那两件都应了他，只他要我的虚明阁，且去虚应着，等过了门再商。"衙内大喜，便叫孙、薛二人去回报了希真，"就在他那首选日子，我在这里等信，"二人去了两个时辰，转来道："事已妥洽下那陈老希说道，日子太迟，恐怕天热；太近，他又要赶办些妆奁，拣定了四月初四日下聘。初十日合卺。"高俅道："如此甚好。到底你们两个会干事。"叫备酒筵先谢二位大媒，当日高俅叫衙内陪他二人饮酒至夜。二人谢了归家。 不说那薛宝，单说那孙高，吃得酩酊烂醉回到家里。方才坐下，苍头禀道："大老爷回来了，方才到得。"孙高听得口一个跋踵立起来道："快请来叙话，"原来那孙高排行第二了他还有个哥子叫做孙静一为人极有机谋，浑身是计一又深晓兵法，凡有那战阵营务之事件件识得二只是存心不正，一味夤缘，高俅，是高俅手下第一个篾片。一凡是高俅作恶害人之事都与他商量，但是他定的主意，再无错着。因此高俅喜欢他，提拔他做到推官之职，他却不去就任，只在高俅府里串打些浮头食儿诈些油水过日子。高俅也舍不得他去，京城里无一个不怕他，都叫他做孙刺猥，那日因奉高俅的钧旨，到归德府公干方回了天色已夜，不便进府。当晚两兄弟见了，各说些寒温。孙静道："近日高府里没甚事么？"孙高道："没甚大事。只是我今日与他儿子张了一头雌儿几却甚顺利，一弄就成，少不得有些谢我，"孙静便问："是谁家的？"孙高把陈希真那节事口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孙静听罢个摇着头道："你且慢欢喜，这事尴尬，其中必有诈了这是唱筹量沙的计。"孙高沉吟半晌道："这计我却拟不出一莫不成叫他女儿做甚歹事害人？"孙静道："他也不能害人。只不过高飞远走而已。你们空费气力张罗一番。吃人嘲笑。且待我明日见高俅时。点破了他，再设一个法儿，管教他插翅也飞不去。今日你醉了个且去睡，明日我对你说，"不知孙静定出甚计，且看下回分解， ------------ 第四回 希真智斗孙推官 丽卿痛打高衙内 话说第二日早上儿孙高问孙静道："哥哥夜来怎知那陈希真是诈？"孙静道："这事不难知，你想那陈希真平日最精细，诸般让人，却自己踏着稳步上里面深有心计，外面却看不出下沉静寡言，不妄交人。高太尉那般要抬举他，他尚支吾推托；有人称他是高俅至交。他反有羞惭之色：今日岂肯把亲生女儿许配他的儿子，况又是三头大？闻知他那女儿绝标致，又有些武艺，你们又亲见来向他爱同珍宝，多少官宦子弟正正气气地要同他对亲，兀自不允。那高衙内浮荡浪子，绰号花花太岁，那个不识得，倒反是他去一说就肯？就算陈希真爱慕高俅的权势富贵一早为何不攀亲？何至厮打一场之后越加亲热？这明是惧怕高俅生事害他，却佯应许着，暗作遁计，却又勒掯高俅这样那样儿以防他疑心。一件他却没见识：既然如此，早就该走了，不知何故尚挨着。"孙高听罢，如梦方觉只道："哥哥，你用甚计止住他？"孙静道："你放心下我自有计，包你不淘气儿教那厮走不脱。"兄弟两个梳洗毕个吃过饮食，齐到太尉府里人见了高俅，先把那起公事缴消了了高俅慰劳毕。少顷，衙内进来几也相见了，同坐。孙静道："世兄恭喜，又定了一位娘子。"高俅道："便是几费了令弟的心，还未曾谢，下月初十日，还要烦推官照应了"孙静道："不是晚生多管，这事正要禀明太尉，那陈希真这头亲事恐怕不稳。"高俅、衙内齐问道："推官，怎见得不稳？"孙静道："昨日听见舍弟这般说。猜将来，他未必情愿。"高俅道："我与他联姻，又不辱没了他，为何不情愿？"孙静道："便是太尉不辱没他二那厮却甚不中抬举。他那女儿不知要养着怎地，东说不从，西说不就。今日太尉去一说就肯，他非贪太尉富贵，实畏太尉的威福二不敢不依。他得空必然逃遁一没处追寻，须准备着他下晚生虽是胡猜，十有九着个"衙内道："孙老先生，你也太多心。他若要走一那一日走不得，挨着等甚？多少人扳不着只他却肯走？"孙静道："衙内不要这般托大说，陈希真那厮极刁猾，他岂肯一番厮打之后个使这般揿头低？他走虽不能定他日期。或者因别事纠缠，却随早随迟也难定人不是孙某夸口说，肯听吾言管教他走不脱，"高俅看着衙内道："何如？我说早知他同你厮打，你还瞒着我说耳朵自己擦伤，今日破出了。"衙内涨红了脸道："实不曾厮打，只不过争闹，他女儿推了我一把，"高俅道："你这厮老婆心切。甘心吃亏，我也不管。今事已如此只推官之言不可不听，万一被他溜了缰个却不是太便宜了他！你且说，计将安在？"孙高道："家兄说有条妙计，那怕他插翅腾云也飞不去人"孙静道："依着晚生愚见，最好乘他说要虚明阁，就把与他，劝他把老小移来同住，拚着拨人伏侍他，好来好往的绊着。只待成亲后。便放下心。"高俅道："这计恐行不成几他推托不肯来，不成捉了他来？"孙静道："他不来，便是有弊，既不便行，还有一计，请屏左右。"高俅便将左右叱退，房里只得四个人。孙静悄悄地道："莫如太尉叫人预先递一张密首的状子，告他'结连梁山泊，将谋不轨'等语，把来藏着里面。他如果真是好意就亲，俟完姻后就销毁了，不使人得知。这几日却差心腹，不离他家左右。暗暗防着他。见他如果行装远走，必系逃遁，便竟捉来推问儿这状子便是凭据，他有何理说？看他还是愿成亲个还是愿认罪？"高衙内听罢，大喜道："此计大妙！"高俅道："须得几个人出名才好下"孙高道："晚生做头人"衙内道："薛宝、牛信、富吉都与他写上，"孙高当时起了稿底。出名的是孙高、薛宝、没头苍蝇牛信、矮脚鬼富吉，那富吉便是富安的兄弟几状子上写着"密首陈希真，私通梁山贼盗，胆敢为内线。谋为不轨"的词语，孙静道："公呈只四人不好看，再加几个。"又想了四个人上去一共八个原告。 当时誊清二高俅收好，方唤左右过来道："唤魏景、王耀来，"须臾把那两个承局唤到面前几这两个是高俅的体己心腹，那年赚林冲进白虎节堂的就是他两个人当时高俅吩咐道："你二人精细着一到东大街避邪巷陈希真家前后左右罗织个私自查察。暗带几十个做公的远远伏着，但见陈希真父女两个行装打扮出门，不问事由，只管擒拿，我有定夺向我再派军健将弁临时助你，须要机密，不可打草惊蛇向他若随常出门，不是行装，亦切不可造次。只等过了四月初十方准销差，那时自有重赏。"二人领诺去了。孙静对衙内道："世兄不时到他那里去走走，兼看他的动静。"衙内道："我就要去，"当日人散之后，衙内换了大衣，把个子婿帖儿，带了仆从便到希真家来向进得门时，只见许多锡匠、木匠在那厅上打造妆奁只希真背着手在那里督工。见衙内来，连忙接进。那衙内忙递过帖儿，扑翻身便拜道："泰山，小婿参谒。"希真大笑，连忙扶起，让进里面只见后轩又有些裁缝在彼赶做嫁衣了丽卿倩妆着立在桌案边看了一见衙内来，笑了一声上飞跑的躲去楼上，衙内叫声"妹子"，丽卿那里应他，只顾上去了，希真笑道："他同你已是夫妻儿新娘子应得害羞，你也该回避儿"衙内大笑。希真道："不知那个兴起什么害羞口难道下月初十就不做人了？"二人大笑，那几个裁缝也都笑起来上希真叫养娘道："快与你姐夫看茶来。"二人坐谈一歇，希真道："贤婿，你前日说要到箭园里去上今日老汉陪你去看看。"便同衙内起身。转过那游廊后，到了箭园了只见一带桃花，争妍斗丽。夹着中间一条箭道。左首一条马路，尽头篷厂里，拴着两匹头口，这边居中三间箭厅。箭厅之前又一座亭子了亭子内有些桌椅。走到厅上人只见正中一方匾额，乃是"观德堂"三字，两边俱挂着名人字画。靠壁有四口文漆弓箱。壁上挂满箭枝，又有两座军器架，上面插着些刀枪戈戟之类，当中一座孔雀屏风，面前摆着一张藤床，床上一张矮桌。二人去床上坐定，望那桃花。衙内道："这园虽不甚宽下却恁般长。"希真道："先曾祖置下这所箭园。甚费经营。亦有人要问我买儿我道祖上遗下的，不忍弃他了如今教小女，却用得着他人"猛回头，只看床侧屏前朱红漆架上儿白森森的插着那枝梨花古定枪，希真道："这便是你夫人的兵器二"衙内立起，近前看一看二那枪有一丈四五尺长短二衙内一只手去提，那里提得动口他便双手去下截用力一拔下只见那枝枪连架子倒下来上希真慌忙上前扶住，道："你太卤莽。亏杀老汉在此，不然连人也打坏，"衙内道："有多少重？"希真道："重便不大重只连头尾只得三十六斤。"一面去把那枪架扶好，衙内道："不过鸡子粗细二怎么有这许多重。"希真道："这是铁筋上不比寻常铁，选了三百余斤上等好镔铁，只炼得这点重。又加入足色纹银在内，刚中有柔。你方才拔他下截人那上梢重，你力小吃他不住，自然压下来。"衙内道："这般重，却怎好使？"希真笑道："你怕重个你那夫人手里，却像拈灯草一般的舞弄了"衙内听得，虽然欢喜，却也有些惧怕，暗想："前日玉仙观里，真错惹了他也。"再细看那枪时了只见太平瓜瓣尖，五指开锋上头颈下分作八楞，下连溜金竹节一尺余长，竹节当中穿着一个古定也是溜金的一上面錾着梨花，梨花里面露出"如意"二字二那一面，也是一样的花纹。再下来一个华云宝盖，撒着一簇干红细缨；底下烂银也似的枪杆个绕着阳面云头；枪杆下一个三楞韦驮脚也是溜金的。希真道："这枪本是老夫四十斤重一枝丈八蛇矛改造的，费尽工夫。今重三十六斤，长一丈四尺五寸，小女却最便用他口"衙内称赞不已。希真又道："我这小女舞枪弄剑，走马射飞，件件省得。只是女工针黹人却半点不会，脚上鞋子都是现成买来儿纽扣断也要养娘动手。将来到府上。还望贤婿矜全则个。"衙内道："泰山说这般话。小婿那里怕没人伏侍他，"二人又说了一回，希真就在箭厅上邀衙内酒饭。那衙内因不见丽卿，也不耐多坐就去了。 出巷口正遇着魏景、王耀在那里只衙内在马上叫过二人，轻轻吩咐道："下次我在他家，你等离开些不妨。"二人应了上衙内回去，一路暗忖道："希真这般举动上那有不肯，却不是老孙多疑，"见了老子说及此事，高俅道："我也这般说，他如果不肯，却为何问我要虚明阁，又要约定那两件事。但是孙静的计备而不用也好，"衙内又去了两次，总不能见丽卿。觉得无趣也懈了，连日不到那里，只恨那轮太阳走得慢，巴不得就是四月初十，却说那希真自许亲之后。进出时常在巷口遇着王、魏二人。有时邀希真吃茶，有时回避着下希真有些疑忌。一日，希真早上自开门出，见那王耀已立在门首张看，一见希真，便问道："提辖好早？"希真道："承局有何贵干？"王耀道："等个朋友说话，却不见来。"慢慢的踱出巷去了，希真忖道："这巷里面又走不通，他寻那个？"下半日，又见那魏景在巷口立着。看见希真便避开。希真走出巷外。却不见了，心中愈疑。半晌亦不见他，希真便去茶店内坐下，叫那茶博士泡碗茶来儿茶博士笑道："你老人家今日难得，从不曾到小店来。"希真笑道："便是紧邻在此，照顾你一次。"遂向道："那两个承局模样的，常在这里吃茶做甚？"茶博士道："便是不识得，两个轮流来坐着，两三日了下开着茶永不肯走，讨厌得很上想不知是那座衙门里有察访的案，"希真道："你听见他说些什么？"茶博士道："不曾听得。"希真道："他可问起我么？"茶博士道："昨日那个穿紫衫的几他却问小人，说提辖要出行到那里去一小人答他不晓得，他也不问下去了二"希真暗暗点头，已是明白，辞了茶博士回家，对丽卿道："你看那厮们刁猾么！我这等不动声色。他还如此备防着我。"丽卿道："恁地时了我倒干赔了小心。我看不如先结果了那厮再走，"希真道："你不要着急，我自有道理。"希真立在廊下，捻着须想了半歇，寻思道："高俅必不能料得，不知是那个献勤，莫不是孙静那厮归也？自古道：辅强主弱，终无着落。还不如用这个法门破他，"当时叫苍头来："你把我一个名帖，去殿帅府号房处投下，说我要请衙内来说话，"苍头去了。希真对女儿道："明日二十九正是都箓圆满之日，午时送神。这个月小尽，后日初一日，一黑早我同你就要走了上又难得撞着是个出行大吉日。不争被他作梗，只可用这条计略愚他一愚人即被他识破，我已走脱矣。"正说着，苍头先回来道："衙内就来也，"不多时，衙内欢欢喜喜的进来下道："泰山唤小婿有何见谕？"希真放下脸来道："那个是你泰山。你是谁的女婿？我的女儿须不臭烂出来上一定要挜，与你！"衙内大惊道："干爷为何动怒。孩儿有甚冲撞？"希真道："我好意把女儿许配与你。我须不曾犯罪。你为何叫人监防着我？"那衙内听见这句便是雷惊过的鸭儿一般。说道："那、那、那有此事！"希真道："若要人不知下除非己莫为。你那两个承局来盘问我好几次下问我出门否。我说就要嫁女儿，不往那里去。兀自不肯信。在我门首踅，来踅去。又叫做公的四面打听我。请问：这是甚么意思？监防我恐我逃走不成？我便不把女儿许与你，我也不犯私逃。我陈希真顶天立地个看着这条命如同儿戏。我不过难得你老子一番抬举几又爱你的仁德聪明，恐错过了儿不成夺了那个的宠？这事也没甚气我不过，你与我既是翁婿，不值便把我如此看待，还说肯养我过老！你不信儿叫那两个来质对。"衙内慌忙诺诺连声道："爹爹息怒，想是下人之故，孩儿去打听明白，就来回爹爹的话。"连忙出门上马。出巷又不见那两个承局二飞奔去见了老子，从直说了，高俅惊道："怎的走了风？"衙内道："魏景、王耀去盘问了他一被他得知。"高俅大怒，便叫："捉这两个奴才来！"须臾叫到面前，高俅骂道："你这两个不了事的狗头下叫你们去暗防陈希真，那个叫你去盘诘！"魏景道："不过在茶店里问了一声不打紧上"王耀道："小人只不过在他邻舍处略打听些只"高俅大怒道："攮糠的蠢才下谁叫你打听！此等机密事容你在茶店里乱讲又左右，与我背驼起来，每人各抽五十皮鞭了教他醒睡。"众人请免。二人亦伏地哀求。高俅喝退了两个，衙内道："此事怎好？我想已泄漏了。不如竟照孙静的计，竟去捉了来硬做，"高俅道："胡说。你只不过要他的女儿上他已自肯了，又去冤屈了他，认真寻死觅活，却不是自己弄坏？如今只有叫薛宝同你去将这般话盖饰了，这事都被那孙静多疑，早不听他也罢，如今不必教他得知，省得他又来聒噪，几"衙内便唤薛宝同到希真家了谢罪道："家父实属不知。那魏景、王耀因误听人说泰山要远行出外个故来问声，以便通报，实无他意只"薛宝道："太尉已将那厮重责了几以戒其造次之罪。太尉还要自己赔罪了"希真道："这等说，老汉倒错怪了上只因太尉这等以贵下贱。旁人多看得骇然，只道是老汉扳高。方才盘问得太蹊跷不由老汉不动气只明日到太尉处赔罪，贤婿先与老汉周旋则个个"希真又款待了二人，送出门外，希真道："贤婿，老汉是这般馉饳性儿几幸勿芥蒂。"衙内连说"不敢"。辞别了，回覆高太尉去，孙高得知此事，那肯隐瞒。便见孙静道："那两个承局不小心露出马脚几如今太尉发怒，申饬他两个。不但不去防备他，反怪哥哥多事，"孙静只是仰面冷笑。孙高道："哥哥笑甚？"孙静道："且等陈希真走了。叫他识得。"却说希真送了二人几丽卿迎出来道："爹爹一这事怎的了？"希真笑道："好教你放心。明日就成功了。"叫进苍头来道："我有一封银信只你与我带去陈留县王老爷家交付下再与你二十两银子盘费了只明日一早就要与我动身又"苍头道："陈留县去，何用二十两盘费？"希真道："余多的仍好带回儿"苍头领了去。当夜希真仍去祭炼，事毕就睡。一清早起来几打发苍头出门去了，唤那养娘道："你也好久不曾回家一今日叫你回去看看你的爹娘个住几日不妨。"那养娘听得这句话。好似半天里落下一道赦书。欢天喜地的应了一声。便去换了件衣服个穿双新鞋，搽脂抹粉打扮了，收拾起一个包袱。希真与了他一包物事人道："这是与你父亲的口"养娘接来收了，觉得有些沉重，丽卿又与了他十两银子道："你去买些东西，"养娘暗想道："这回回去，姑娘却为何把这许多银子与我？"谢了收起二希真便自去叫个马保儿。牵了匹驴子，先付了工钱了叫他送去。那养娘辞了主人，又对丽卿道："姑娘，我那盆建兰，姑娘照应着时常浇浇水，不可枯干了。"丽卿暗笑几应了他一声，却又看着他凄惨，那养娘跨上驴子去了。丽卿直送他出了大门人望他出了巷去，觉得鼻子一阵酸，怏怏的转来。 一所房子只剩得父女两个，希真去安排些早饭，父女二人吃了人希真便去写了封辞高俅的信。叫女儿把衙内所赠的物件都取来一处一预备完他。看看午时已到。希真便去静室内撤了祭炼口又步罡踏斗诵咒，将神马送了，方叫丽卿同入静室来收拾，丽卿看那静室里面，只供着一面古铜镜子，圆可三寸，一盏灯尚点着儿希真叫他将香炉、烛台、灯盏、剑印等物都收过了，自己把那镜子藏好，又把那书架上的图书、卷帙、一切来往信札、笔迹尽行烧毁。只存着自己注的《道德经》、《参同契》、《阴符经》、《悟真篇》、《青华秘录》及内外丹经，符箓秘法，一束儿交与丽卿收在包裹里，自己又去见高俅谢罪，恰好高俅着人来请赔话，便叫丽卿关了门，到高俅府里说了些克己的话又却不见衙内，问起，说外面游戏去了，希真辞了回家，已是申刻时分向那丽卿便去箭架上挑选了十五枝雕翎狼牙白镞箭，把来插在箭袋里。弓箱内取了一张泥金塔花暖靶宝雕弓。换了一枝新弦，套在弓囊里个又去把两匹马喂好。那枣骝已是将息得还原，周身火炭一般赤，父女二人都骑试过口端的好脚步。希真取了两副军官服色下叫女儿也扮做男子先看一看，丽卿改梳了头，摘去耳珰。脱去了裙衫，裹了网巾，簪一顶束发紫金冠，穿上那领白绫战袍，系上一条旧战裙，戴上大红镶金兜儿，脚下套一双尖头皮靴。----装束毕，果然一个美貌丈夫。希真看了儿笑道："我真有这般儿子，却不是好。可惜是个假的上好笋钻出笆外。"丽卿把面镜子来照，忍不住咯咯的笑，仍复换下了。希真道："天将晚了，你把干粮都收拾好下我去安排些饭食。惭愧。那厮今日倒不来。早些安歇下明早五鼓就走，顶城门出去。你醒睡些。"丽卿应了。 正在吃饭，忽听外面叫门下希真出来接应。只见一个汉子挑着一副大盒担。问道："你们这里是陈希真家么？"希真道："正是几"那汉便一直挑进来。希真道："你们那里来的？"那汉道："高衙内同几位官人二教我挑到这里来。"希真看那盒担里都是鸡鹅鱼肉果品酒肴之类。正要再问。只见衙内一个亲随进来，说道："只顾挑进去。"希真道："什么道理上又要衙内送酒席！"亲随道："衙内从李师师家来儿在后面就到。"那汉卸去担儿。拿着扁担出来，亲随道："赏钱明日总付你二"那汉应一声去了。 少顷一衙内带着拨火棒、愁太平几又一个亲随，已有三四分醉了。踵踵跌跌的进来。希真道："怎的只管要贤婿坏钞！"衙内道："值什么儿今日特与泰山开荤，休嫌轻微，本是早来，却吃那李师师兜搭了半日，"希真道："我们何不都请去箭园里坐地，"衙内道："这两位也正为箭园而来，"希真去关了大门。一干人同去箭园内一亭子上坐定。看那亭子果然起盖得好上拱斗盘顶，文漆到底。两个没脑子的见那箭园喝采不迭，两个亲随，一个把酒食发去厨下几一个来亭子上伏侍。那薛宝最喜的是烹调肴馔下见没人动手便去厨房相帮照应二希真道："怎好生受？"便连忙自去取杯筷安排一衙内道："泰山，一个苍头那里去了？"希真道："便是他妻子病重个昨夜追回去了。又没个替工，好生不便。"孙高道："衙内处便拨个人来伏侍极便，"衙内对那亲随说道："你便在此伏侍陈老爷几日，"希真道："怎好生受？"却便谢了，希真去里面同女儿商量安排明白，却出来点起灯烛，陪众人吃酒个酣饮至初更天气，衙内道："小婿醉了一省得去备马，要歇在泰山处几"希真应了。 说说谈谈上已是二更，希真道："我有一瓶好酒。本留着开荤用，就请三位尝尝只"说罢，去里面取了出来口烫热了，换了大杯儿，每人面前花花花的斟满，说道："请尝尝。"三人一饮而尽，都称赞道："好酒，真有力量一多吃看醉倒。"希真道："这二位尊管辛苦了。也都请用一杯。"便递过两杯去，衙内连称不敢，两个谢了，也都吃尽。希真重入席坐下，不多时，希真拍着手叫道："倒也，倒也！"只见那五个人，口角流涎，东倒西歪的躺下去口希真大笑道："今番着我道儿一"正要去叫女儿来看，只见丽卿拽开箭园门了提着那口宝剑，奔上亭子来杀高衙内儿希真与他撞个满怀，连忙扯住道："我儿且慢下手，听我说。"丽卿道："说甚？"希真道："他虽是可恶该杀，念他老子素日待我尚好，他虽要打算你，却不恁地使歹计坑害人，杀他不打紧，那冤仇太深。高俅必加紧追捕。我们只走脱了罢休。"丽卿听了，气得乱跳道："爹爹你却这般不平心！我那件不曾依你？没来由几叫我与他做了场干夫妻上他认真便是你的好女婿？便一点得罪他不得，尽他调戏我，兀的不胀破女儿的肚子二"希真笑道："我儿，你恁般性急，你不省得，这厮不止一刀一剑的罪，他恶贯满时，自有冤对惩治他。他那死法好不惨毒，不久便见只你这等结果他，倒便宜那厮。那日你在玉仙观前要取他的表记儿今日正好取，只切不可伤他性命下"丽卿道："这般说，还略出口气，"便取下灯台去照着，飕飕的把高衙内两只耳朵血淋淋的割下上又把个鼻子也割下来。又看看那两个道："这厮也不是好人下"去把孙高、薛宝的耳朵也割下来，又要去割那两个亲随，希真喝住道："干他甚事。快去取些金创药与他们止了血一恐流得太多真个死了。"丽卿抹了手几插了宝剑，执了灯台，去取了些刀创药来与他们敷上，希真道："我这蒙汗药多年了，恐力量不足，他们醒得快个索性与你寻些麻绳来捆了这厮。"父女二人便把灯来照看上一齐动手，把那衙内同孙高、薛宝都洗剥了上盖衣服。连那两个亲随，都四马攒蹄紧紧的捆了儿希真又做了五个麻核桃，塞在各人口里，俱用绳子往脑后箍了防他吐出，就取那封信，去缚在衙内身上向并衙内送的物件，都把来放在他身边了把那五个人，就像摆弄死尸一般。 正播弄着，听那更楼上正交三更二丽卿道："爹爹，你听前面好似有人打门。"希真道："果然。你不要出来，待我去看。"希真提了灯个走出前面大门内看。只见外面灯火明亮，拍着门大叫："提辖开门！"希真问道："是那个？"外面应道："太尉府里差来接衙内的向"希真只得开了门。那人提着灯笼进来，却是一个太尉府里的张虞候，当时见了希真，唱个喏道："提辖，小人奉太尉的钧旨来寻衙内，何处不寻到，亏得李师师家指引下说在提辖府上。巷口又问了更夫下说他尚不曾去。今有要紧事务要接他回去。"希真道："在便在我家，只是吃得烂醉睡着了，怎好去叫他？"那张虞候道："醉也说不得，只好叫他起来，因他第二位娘子临蓐十分艰难了不得不接他回去。如今却睡在那里？小人自去请他，"希真道："你且坐地，我去看看来。"希真慌忙提了灯进来向丽卿正把那些人伏侍停当人提了灯正要出来，遇着希真把那事说了。又道："此事若破了，我你性命都休了如今事已到此，你且闪在这门后等待又退得他时更好，倘退不得，竟诱他进来，一发做了他再说上"丽卿听罢，便放了手里灯，抽出那口带血的剑来，在黑影里等着杀人几希真遂提了灯，到前面见张虞候道："衙内兀自疲乏，不肯回去，只吩咐道，教请天汉州桥钱太医诊视便好。又说明日一早就回。"张虞候道："他的亲随了着一个出来。"希真道："只有一个在里面。兀自伏侍不迭。你不信只同我进去，自己见他去说，"张虞候道："提辖的话怎敢不信，只是上命差遣，如今只得照提辖这般说，去回话便了。"希真一面提灯照着他上送出来道："明日早些来接，我也劝他早归。"送出门外个便关了门进来。丽卿已提着灯出来儿道："爹爹，他虽然去了人还防他再来，我们索性守着下"希真道："正是。"你去把前前后后多点些灯烛上省得手里提进提出。"父女二人坐在灯光下，守了两个更次。听那更鼓。已是四更五点，不见动静，希真道："许久不见动静，想是不来了。五更将近人我们趁早收拾，预备动身，"丽卿便去提那两个包袱放在面前，又吃些饮食。父女二人提了包袱到箭亭子上，只见那五个人一个个都醒来，叫喊不出，挣扎不得。丽卿把灯来照看人只见衙内睁着眼朝他看上丽卿想到他那平素的可恶，便去弓箱内取出两枝旧弦了折叠着一把儿捏在手里人去那衙内的背上、腿上着力鞭打。骂道："贼畜生，也有今日！你那风话说不说了？"打得那衙内一条青一条紫，血殷往裤子外面渗出来，好似哑子吃了黄连，肚里说不出的那般苦人喉咙里只是"阿阿阿"的叫不响，身子乱动乱摆，那里强得？可怜从不曾吃过这般利害。 丽卿打够多时，希真笑着劝道："卿儿人也亏他受用了，饶了他罢，天不早了，我们干正经事只"丽卿丢了弓弦，又骂了几句人希真道："我儿，去装束了好走只"希真看着衙内笑道："衙内下你不亏我，此刻好道进鬼门关了。那得在此处受用。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事不是我来寻你。你经此番后儿父子二人少去作恶，万一遇着你的冤对上性命难保。此刻我却放你不得一明日自有人来救你。"丽卿装束停当下道："爹爹，我们备马去儿"希真笑道，也去装束了，同丽卿把那新买的两副鞍辔背在马上扣搭好了，牵出槽来，拴在亭子柱上，丽卿便把弓箭系好，挂了那口青錞剑几枪架上取了那枝梨花枪，希真去提了两个包袱，道："你带着弓箭，小的这个把与你，大的我拴了上"丽卿接过来，拴在腰里，希真拴了那大包袱，便去刀枪架上拔了口朴刀；那口腰刀已是选好，挎在腰里。丽卿便来解马，希真道："且慢，你去取碗净水来。"丽卿道："要他何用？"希真道："只管取来，"丽卿便舀了一碗，送与老子二希真取来，念了几句真言上含那水望空噀去。丽卿道："此是何意？"希真道："这便是都箓大法内的喷云逼雾之诀，少刻便有大雾来也，我同你乘着大雾好走，"放下碗，更鼓已是五更三点向只见天上那颗晓星高高升起。鸡声乱鸣，远远的景阳钟撞动二椽子、窗格都微微的有亮光透进来，希真道："真不早了，快些去罢。城门就要开也。"父女二人牵着马往外就走人丽卿回头看了那箭园、亭子、厅房，又看了看屋宇，止不住一阵心酸，落下泪来。希真劝道："不要悲切，天可怜见，太平了，我定弄回这所房子还你个"丽卿哽咽道："早知如此离乡背井下那日不去烧香也罢。"希真道："还追悔他做甚，快走罢。"丽卿拭了泪上随着他父亲，出了箭园，穿出游廊，只见天已蒙蒙的起雾一各处灯烛明亮。 没得几步，忽听得外面擂鼓也似的叫开门，父女二人，一齐大惊。这一番打门，有分教：曲折游廊，先试英雄手段；清幽轩子人竟作凶顽收场。正是：冲开铁网逢金钩，剔亮银台飞血雨。 毕竟不知那个打门上且看下回分解。 ------------ 第五回 东京城英雄脱难 飞龙岭强盗除踪 却说那希真父女正待要脱身逃走几不防外面又有人打门，火剌剌的般紧急口父女都大惊，丽卿道："爹爹，怎好？我们不如杀出去罢！"希真道："我儿不要心慌，待我去看来。走不脱也是大数，便死也同你在一处。你索性把马拴好。卸去了弓箭、包袱，只把那口剑儿就在这里看风色，不可擅动又"一不做，二不休，希真解了腰刀、包袱，倚了朴刀，把那腰刀拔出插在腰里了取件道袍披在身上，抢到门边上只听得三四副声音连珠箭叫开门儿磞磞磞的乱敲。希真隔门张时下好多人立着，都提着灯笼儿希真喝道："甚么事乱敲门？"外面大声应道："高太尉亲自来接衙内回去，"希真一面开门，一面发话道："我留女婿过夜下不曾犯罪。"只见那两个承局闯进来。正是那魏景、王耀，走到厅上齐发话道："陈提辖。你老大不晓事，把衙内留住儿不放他回去，着别个受气！他的娘子生产十分危急下你只不放他。如今太尉大发作。又着我等来催。衙内便真走不动，备了一乘轿子在此，务要即刻接他回去，"希真道："你二位太不谅情，他是我的亲女婿，醉倒我家不肯回去个不成热赶他出门？他此刻醒来，正劝他回家。你二位来得正好，同我进来，不然他还不信，"二人提着灯笼，跟着希真进来个只见里面灯烛辉煌，王耀道："你们昨夜做甚？"希真道："你去见了衙内便知，"希真让他二人先行，转过游廊上灯光下只见丽卿闪在那里了倒提着剑等候。希真大喝道："我儿快动手！"喝声未绝口丽卿剑光飞处，那颗人头骨碌碌的滚到扶栏外青草里去了，尸身便倒在一边。王耀大惊，叫声："阿也！"要往外走口被希真一把揪住，往里一推，丽卿迎面一剑，连臂带肩劈下二心肺倒流出来，----果然好剑下不论衣服筋骨一齐削断，可怜那两个小人，平日倚仗着高俅无恶不作，今日却化作南柯一梦又希真道："消停消停，且把灯来，照我身上有无血迹了"丽卿道："没有。"那丽卿倒吃喷射了一脸鲜血，希真道："且慢，还有人哩口"提了灯复出大门外。只见那两个轿夫立在轿子边人仰面道："天在这里起雾了，"希真招手道："衙内走不动，你们把轿子抬进来。"两个把轿子绰到厅上歇下儿希真道："你们着一个进来背衙内，"一个轿夫道："吃得恁地醉！"便跟着进来口转过后轩，希真豁去道袍儿撇了灯台，左手便揪住那轿夫，右手抽出腰刀去喉咙上一抹，早已了账。一把丢开尸首，转身大踏步赶出厅上。那个轿夫正在那里闲着。被希真夹耳根一刀剁倒只又去搠了两刀，眼见得不活了，连忙进来，丽卿抹去脸上血儿把地下两盏灯笼踏灭，还在那里探看，希真大叫道："我儿了也，快走罢。"丽卿连忙插了剑。系上弓箭，拴上包袱，提了枪了又替老人拿了朴刀，牵着两匹马往外就走上希真取刀鞘插了挎好，取那包袱一一面走一面拴。 殿帅府前明炮响亮个更楼上收擂，天已大明，走到门外，只见那大雾漫天了丽卿先上了那匹川马，道："爹爹先走，孩儿不识路。"希真道："且慢儿我还有一事未了。"把枣骝交与丽卿，却从复走了进去，把大门关了。丽卿甚是惊疑。不多时见希真从那边墙头上跳下来口翻身上马，接了朴刀，叫道："我儿。快随我来。"两骑马出了巷口一只见白茫茫的重雾盖下来二数步外不见人影。上了大街。已是有人行动。父女二人乘着浓雾上只顾走。到得朝阳门，城门早已大开个父女二人从大雾影里闯出城去。奔上大路，马不停蹄，往东又走了五六里儿出了浓雾之外，已是没人家的所在口希真到那一座高桥上，兜住马叫道："我儿。你回头去看！"丽卿勒住马上回头看时，只见那座大雾，密密层层，把东京城护着了好一似蒸笼里热气一般。腾腾地往天上滚卷。自己身子立在雾外，相去不过一箭之路。初出地太阳口照映得格外分明。丽卿喜道："妙呵，爹爹，你有偌大的道法！"希真道："这值甚么，我受本师张真人传授都箓大法下有若干作用，这是里面逼雾的法儿，我这法能逼起三十里方圆的大雾。此刻我只起了十二里。你且少住了待我发放了他们好走。"希真把朴刀递与女儿，双手叠一个驱神的印诀。口中念念有词，喝声道："疾！"双手放去，只见一道白光射入雾里去了只那雾便纷纷的落下来。 希真看那丽卿的脸上二兀自血污未净，便下马道："待我与你洗去，省得着人看出。"去桥下浸湿了一角战裙，替他脸上、眼堂下、眉毛里、鬓边、嘴角都拭抹干净，衣领上也有几点抹不去，只可由他。希真一面拭一面说道："凡是迎面去杀人。总要防他血射出来。今幸而不是厮杀只不然，眯了两眼怎使手脚？"丽卿笑道："孩儿却从不曾干过，却不道这般爽利。"希真道："咄下有甚么高兴！"丽卿看那雾已消挫了大半，有几处高的楼阁都露出尖来。好像在大洋海里浸着一般，希真接过朴刀，上了马道："不要呆看了，走罢，恐有人赶来。"父女二人下了桥。迎着日光，一直顺大路往东进发了丽卿道："爹爹，我们今夜何处投宿？"希真道："我儿下你休怕辛苦，我们今夜且慢提役宿的话了那高俅有个门客孙静，昨夜闻知他已回，那厮好不刁猾，又听你把他兄弟的耳朵割去，那厮必料我投奔梁山，恰不应奔梁山也同此一条路上。他若挑选人马，并力顺这条路追赶，我们必遭毒手。如今我若由正路，投沂州府，须出宁陵渡过黄河二到山东曹县，方可与梁山分路，我的主意，不如大宽转，从宁陵就分路，岔出虞城口跨过砀山，由江南界过微山湖，出山东峄县，教那厮没处捞摸。这里到虞城不过五百多里，随常走须得三四日。如今也顾不得头口乏几连夜赶去。前路不远是张家店，热闹所在，就那里买两盏油纸灯笼，多备些蜡烛，明日午刻便好到那里，你可受得起否？"丽卿道："不过马上再熬一夜几值什么！譬如出师打仗，这点路也要走。"希真道："路上倘有人盘问几只说到山东曹县，兵差紧急公干了逢人自己称声'小可'个不要又是'奴家'。"丽卿笑道："这怕不省得！"这正是：鳌鱼脱却金钩钓只摆尾摇头再不来。 不说希真父女二人竟奔虞城，却说高俅五鼓时上朝，便吩咐魏景、王耀再去接衙内。太阳离地，高俅回府，早点罢，同几个门客在上房赌博，只见一个养娘出来禀道："二娘子还不能分娩，太医的药已吃了，此刻忽然晕了去个衙内又不回来。"高俅道："这厮恁的还不归？"一个亲随在旁边道："便是魏景、王耀也不曾回来，"高俅道："这厮两个近来恁地这般糊涂！你们再着两个去催了"好半歇，只见去的人来回报道："到陈提辖门首，只见大门不曾开。敲了半歇二只不肯来开，又没个人答应上等了许久，仍不开。只得回来禀覆，"高俅道："陈老希每自夸他不睡早觉，今却这般颠倒，想是昨夜都噇，。醉了，你们少刻再去催催。"那人应了出去向"魏景、王耀一定是不曾去上待我查出肯饶他！"一面又赌了好两转人已是辰牌时分。只见孙静到来见了早礼。便坐下来同赌。 少刻人那个去的又来报道；"门仍敲不开一仍没人答应。"高俅同几个门客齐说道："这厮们想是睡死了！太阳这般高了。恁地？"孙静问道："什么事？"高俅道："便是我这儿子忒弃旧恋新，昨日到他新丈人家过夜，这里他第二个老婆做产，不得分娩，连夜去唤他不回来，我道他丈人好意留他，不好接连去催一你那兄弟也不晓事，天明叫魏景、王耀去接儿两个狗头索性不去。此刻又去催了两回，门尚不开。"还未说完二孙静大惊失色，把赌具丢在桌上几立起身道："快着人去救衙内。着了他道儿也！"高俅同众门客道："怎说？"孙静道："晚生屡次说陈希真不怀好意，恩相只不信。今日他把出毒手来也！恩相明鉴：他便是留女婿过夜人必不肯留许多人在家，一个不放回，昨日晚生兄弟孙高不归，都说他同衙内在外游玩，只道他在三瓦四舍陪衙内在一处一衙内既在陈希真家，晚生这个兄弟不是不晓人事的，何至同在他家过夜？已知娘子做产儿这早晚还不归，必遭毒手了，快多派将弁去救人要紧！"众门客还有几个未信几高俅见孙静恁地着急，便吩咐左右道："你去传我的号令，叫派府里值日的殿制使两员了速去赶衙内回家。"孙静道："不够只不够！多派两员，再多带几个军健们同去二"高俅便又叫加派两个。须臾四个制使进里面来声喏上禀请言语。高俅道："不必多说，务要到陈希真家，立请衙内回来只"孙静道："门不开，只管打进去，便是陈希真还在里面，他发作。我对付他。四位长官快去！"那四个制使旋风也似的去了，高俅道："推官料得不差，但愿没事才好。"孙静道："不是晚生多说。那得没事！"不多时个只见两个制使飞跑回来，汗雨通流的道："恩、恩相，不、不、不、不好了！"高俅大惊。忙问："怎的不好？"两个制使道："小将们到陈希真家。叫了好歇门不开。叫一个军健借张梯子爬上墙头，又叫了两声，无人答应，军健说墙里面也有张梯子靠着人便盘进去开了门出来。小将们一齐进去观看，只见那正厅上一乘空轿摆着，一个轿夫杀死在厅上；赶到后面轩子背后，也杀翻一个轿夫。游廊下又有两个尸身：一个正是王耀，一个没头的，认他的衣服，却是魏景。前前后后寻来，家伙什物都不少，只没一个人，连衙内一干人也不见面。如今分那两个，押同地保邻右在彼看管下特请钧旨。"高俅听罢了好似一交跌在冰窖里，嘴里叫不及那连珠箭的苦，往屁股里直滚出来。孙静道："罢了，罢了，气杀我也！"那众门客一齐大惊。孙静劝高俅速发人去："那厮便害了衙内，亦必藏在屋里，不能带了逃走只"高俅定了一定，上厅去点齐家将二带了百余名军健，同那两个制使二刀枪棍棒杀奔避邪巷去人半路上，迎着一个先一起去的军健奔回道："衙内一干人有了，都捆在他后面园里，还不曾死儿那颗人头也寻着了。"那两个制使便着他先去回报太尉又这里一干人赶到希真家，一齐哄进去，只见前后许多灯烛兀自点着又到后面箭园里，只见那些人已将衙内等解放。扶着穿衣服，面上血污狼藉；满地都是麻绳、蜡烛油，亭子上酒席杯盘兀自摆着。有几个精细的拾了一把耳朵，到太尉处献勤。众人把衙内等五人扶出来只将衙内扶上那乘空轿子，另寻两个轿夫抬了，先着人送回去；又另叫四乘轿抬了那四个人二也先送归太尉处。这里众人前前后后搜寻了一遍。把那门封锁了，带了一干邻右同地保等儿到太尉府里来听审。这件事哄动了东京口人都说道："陈希真这人好利害！"那太尉等待回来，看见儿子耳鼻俱无，又见那几个人这般模样人气得说不出话来，三尸神炸了七窍生烟。忙传军令，叫把京城十三门尽行关闭，挨户查拿。一面奏准天子个说："奸民陈希真，私通梁山盗贼，谋陷京师。经人告发，臣差亲子荫知府高世德督率兵役捕擒又希真胆敢拒捕，杀死兵役四人，将臣子并幕友孙高、薛宝截去耳鼻。弃家在逃。臣先闭门查拿，伏请准行。"一面把邻右、地保带齐，就花厅上，把孙高等四人坐在一边质审，邻右、地保都供并不知情只说他东京并无一个亲友，"他还有个苍头、养娘，求拘来审讯，或者知情，"两个亲随道："小人们到他那里时，苍头、养娘已不见了。"高俅便问苍头、养娘名姓，家在那里。数内一个邻人道："那苍头只知他姓王上不知其名，听说是城外大东村人氏上养娘实不知道。"高俅推问半日。实不知情，只得取保释归个孙静对高俅道："恩相闭城查拿。总是无益。那厮既敢做这等事口必然早出京了。晚生料他必投梁山泊入伙只不然，便投远方亲戚。恩相此刻只查他出那一门，便有影响。他尚杀了魏景、王耀走，已是天亮，必非半夜越城。"高俅道："怎生去查？"孙静便问孙高四人道："你们后半夜醒来，可看见他怎生打扮出门？"四人齐道："我们都看见的，"孙高道："陈希真穿一件酱红色战袍上系一条绿战裙，提一口朴刀，挎一口腰刀。他女儿也改作军官打扮上是一件白绫子大镶边的战袍，系一条大红色的旧战裙。提一枝白银枪，挎一口剑。腰里还有弓箭。"薛宝道："希真腰里拴一个蓝包袱儿女儿拴一个桃红包袱，都戴大红金镶兜子了希真里面戴的是顶万字巾个他女儿戴一顶束发紫金冠人"两个亲随道："骑的马一匹红的上一匹白的。"孙静便叫人分头抄写了。到十三门，查问一早开城时。有无此等人出城。那十二门都回报道："近日军官进出甚多二实不留心。"只有朝阳门校尉禀道："开城门不久人有一老军看见两个军官如此打扮下大雾影里，也不十分看得清二好像一老一少，提刀的在前，插弓箭提枪的在后，急忙忙的出城去了，"孙静对高俅道："这厮们一准是投梁山去了人所以直出朝阳门。只选得力之人就这条路专追，或可擒拿。但必须勇将名马儿方可济事。"高俅正要想一个人口只见阶下一人挺身而出道："小将愿去。"高俅看那人时，膀阔腰细儿耳大面方。那人姓胡，单名一个春字个现为京畿，都监，就快升授都虞候，时常在高府里趋奉。孙静道："胡将军虽然英雄，只恐无好马，如何追得他们上？"胡春道："太尉那匹御赐乌云豹只愿借一骑，包管追上。"高俅道："陈希真那厮好武艺，更兼他女儿也了得，胡将军一人恐难擒他，我再差一个人帮你：东城兵马司总管程子明只我一力抬举他到此地位只必然肯与我出力。叫人速去请了他来人你二人同去，不怕捉他不来一"那程子明系山西人，生得豹头环眼，黄发虎须，人都唤他做金毛铁狮子个使一枝五指开锋浑铁枪，重五十斤，有万夫不当之勇，当时闻高俅呼唤，即便到来只问道："相公有何差遣？"高俅把那话说了。程子明道："不消胡将军同去只我那匹黄膘马，足追得他们着人如果他们走那条路，管情擒他父女两个献于阶下一"高俅道："胡春一意要去，不可锉他锐气，便同将军一行，"当时叫备了乌云豹，与胡春骑坐，把了上马杯，道："望二位将军马到成功，"二人谢了，各带了干粮灯烛上飞身上马。那胡春抡一口泼风刀，当时天色已晚，高俅付与令箭二枝下一枝去开城，一枝带在身边，以便各处营汛调人马策应又二人当即飞马出朝阳门。往东追去。 高俅对孙静道："不料陈希真如此昧良！悔不听推官的言语又若追着那厮，碎尸万段。方泄吾恨！"左右将陈希真的信献上，高俅大怒，道："这等信还看则甚！"扯得粉碎，丢在地下。叫送孙高、薛宝回家将息，叫太医医治衙内的伤痕。觅巧手善补五官的匠人补了假耳鼻几两个亲随也着去将息。魏景、王耀并两个轿夫的尸身首级。都着有司检验了，叠成文案口具棺木着亲人领去，少不得赔些钱财与他们老小一陈希真的家私尽行抄扎上房子发官变价。孙静搜希真书札笔迹，一毫不见。 不数日，程子明、胡春都空手回来一说道："追到宁陵把守关隘的所在只问那些办兵差的公人，果有一个长髯大汉，骑一匹枣骝马，手提朴刀，挎口腰刀；后面一个美貌军官，骑一匹银合白马，提一枝梨花古定枪，腰悬弓箭宝剑。所穿服色与所说无二，又说他们初二日辰牌时分过去的，问他时，说殿帅府高太尉相公有兵差紧急事，差往山东曹县公干。小将闻知。即渡过黄河，追到曹县个在那黄河渡口却问不出，曹县亦问不出。直追过定陵几亦毫无踪迹。不知他岔路走口还不知是改换了服色。恐恩相不信一取有定陶县印信批回在此儿"高俅请孙静来商量。孙静道："多管这厮上梁山，防我们料着他，故意说到曹县，却往别处大宽转走了，恩相且去捉缉了苍头来讯问了或那厮不上梁山，必有些踪迹，养娘小儿女不济事，不必去捉一"高俅置酒筵酬谢了程子明、胡春。遂差眼明手快的公人，仍拘那几个邻右做眼一到大东村去捉那王苍头了一面又将陈希真父女画影图形，遍天下行文访拿。连日官家议出师之事，高俅也不得空，都放慢了，不提。 却说陈希真父女二人。自从初一日一清早逃出东京。一路马不停蹄，走了一日一夜，次日辰牌时分，早到宁陵地界，那个地名叫做柳浪浦。右首一条大路儿却通那归德府虞城县。一路上，只见地方官乱哄哄的办大兵差役，希真立住马，看那四面无人之际，父女二人岔进那条大路了放缓辔头而行。希真道："好也。我们今日方才脱了虎口，可以放心大胆，缓缓而行了我一时匆忙，失于检点口改换装束时，却被那厮们看见，孙静这刁徒，必然想到寻踪迹追赶下他必不料我们进这条路，我们也不改换服色了，只管走我们的二"丽卿道："爹爹，今夜还走不走了？"希真笑道："痴丫头，我这般说，你不听得？今夜好教你享福！"父女二人又行了三四十里上一路花明柳暗，水绿山妍，那丽卿在马上，有些摇桩打盹，希真道："卿儿，前面不远就有宿头。"又走了几里，到了个市镇上，已是未正时分。寻了个大客店，父女二人下马，两个捣子牵了头口进去了找间干净房屋，丽卿去寻了个净桶只更了衣。希真叫店家做饭一丽卿道："孩儿不吃饭了。"房里倚了梨花枪，去摸些干粮，讨口水一吃；便去包袱里抽出那床薄被，脱去靴子，撮去兜儿，把弓箭宝剑去桌上一丢上倒剥下战袍战裙，一团糟塞在床铺里面口倒翻身拉过被来便睡。希真去照应了头口只去看了饭，亦觉得有些困倦下走进房来，只见丽卿已齁的睡着儿东西丢了一世界。希真笑道："到底还是个孩子。不曾熬炼得。"想着他又可怜个只得去替他收拾好了，把那被与他盖好只自己吃了些菜饭，对店家道："我们辛苦了要睡，不必来问长问短。"遂关上门只解衣而寝。 不觉窗外鸡啼上希真起来。推醒了丽卿。店里那些人已都起来。父女二人梳洗装束已了个吃些茶饭，上马就走。行够多时几天色已明。希真对女儿说道："我儿，出门不比在家。昨日你虽困倦几不合把行李乱丢。包袱里都有细软。吃人打眼怎好？你一双脚在被外儿我与你盖好。下次须精细着，"丽卿道："孩儿昨日委实乏了，便是这张弓也忘了卸弦一熬夜赶急路，恁的吃力人"希真笑道："谁教你务要割他们的耳朵？却吃这般厮逃上"丽卿看那山明水秀，甚是欢喜上道："爹爹，想孩儿在东京长大只却不能时常游览。虽有三街六市个出门便被纱兜儿厮蒙着脸，真是讨厌。那得如此风景看！"希真道："你也爱山水么？"丽卿道："这般画里也似的二如何不爱。"那时正是四月初旬人天气有些躁热。忽到一处池塘。当中一条长堤，堤的两旁都是袅袅的杨柳。池塘对面那一岸却有一村人家，父女二人纵马上了长堤，那两边柳树遮蔽着日光，却十分清凉。丽卿仰面看道："那得如此长堤。直到沂州府，岂不大妙儿"希真道："天气渐觉热了了你我两个包袱拴在腰里，却耐不得。你且少待，我去前面人家的所在了雇个庄家来挑着走，落得身子松动，"丽卿道："孩儿也正这般想，老大包袱，拴在腰里，不但躁热，倘或遇着什么强人，厮杀亦不灵便儿"希真骂道："讨打的贱人儿出门出路再不说吉祥话，开口亲闭只是厮杀。再这般胡说，吃我老大马鞭劈过来。"丽卿咬着唇笑二轻轻的说道："既不为厮杀，兵器却带着走？"希真回过身来扬起马鞭，道："你再说下去！"丽卿低着头只是笑口希真下了马，解去包袱人带些散碎银子；又教女儿也下了马，把头口拴在柳树上，包袱、扑刀都交付他道："好好看守着二我去了就来。不要只管疯头疯脑的，吃那往来人笑。"丽卿笑道："那个疯头疯脑？"希真顺着那条路，到了那人家处，却也是个大市镇只看了一歇，寻了个庄家上与他说定了价钱。问了他的姓名住址。叫他写了一纸送行李到沂州府的承揽几央他左右邻都书名着押，把来收起，先付他些安家盘费。又照例谢了邻人。那庄家是个筋强力壮的后生，当时提了根滑溜溜的枣木扁担，自己也有个小包袱拴在腰里，雄赳赳的随着希真回转柳堤二只见丽卿正立着闲看。庄家到面前。相了相那包袱，道："二位官人了这包袱好打开来否？"希真道："你要开他则甚？"庄家道："一大一小二轻重不匀，配好了好挑，"希真道："有何不可了"便同丽卿把两个包袱匀好了。希真又把两个铁丝灯笼捎上，庄家穿上扁担，挑在肩上道："两个包袱却恁的重一路上倒要小心。"希真道："你休嫌重只我还买点零碎搭上。"庄家道："再重些我也挑得。只是到了地头，多把些酒钱与我，"希真道："何用你说了"希真同女儿提了兵器上马，同到那市镇上。希真道："我们买些酒肉吃。"三人同去吃了一回。希真又去买了两把雨伞、几张油纸，防天落雨。那庄家也去买了一把伞，都搭在担上。希真路见那黄酒、牛肉甚好了又买了个葫芦，盛了几斤酒二黄牛肉也切了三五斤带着，三人离了市镇，奔上路就走，庄家道："二位官人从东京到沂州府，为何打从这条路走？"希真道："我们有别的事，必须往这里过。"庄家道："二位官人都做其么官？"希真道："都做提辖，"庄家道："这位小官人是你那个？"希真道："是我儿子，"庄家称赞不已，道："这位小官人上年纪不上二十岁，手里这枝梨花古定枪口怕不是四十来斤。若使得出时，却了得！"丽卿笑道："你却识货，莫非也在道？说与小可听听，"庄家道："不瞒二位说儿小人今年二十二岁，彻骨也似好耍枪棒只虽也学得几路，只恨家私淡泊只不能拜投名师。"希真笑道："你既这般好口且把你生平学的说些我听个有不到处好指拨你。"那庄家大喜，便卖弄精神，一面走，一面指手画脚，夹七夹八的说了一大片，有些也听得，有些难免发笑儿丽卿笑道："你把与我做徒弟还早哩又可惜你住在此地，若肯同我们在沂州府下似你这般身材，教你一年过来上包你一身好武艺。"庄家叹道："那得有此福缘，"当夜投宿，那庄家便来请教儿父女二人便指授他些。那庄家十分欢喜只一路小心伏侍，颠倒把钱来买酒肉儿奉承他们父女。话休絮烦，三人连行了几日，日里都是平稳路。夜里都就好处安身。每晚得空，庄家便来请教武艺。已到砀山地界，路上过往人见了丽卿，无不称赞道："好一个美少年。却又是个军官。"那丽卿坐在马上。空着双手没事做，你看他挂了梨花枪，握着那张鹊华雕弓，抽一枝箭搭在弦上，看见虫蚁儿便去射。不论天上飞的；地下走的、树上歇的，但不看见，看见便一箭取来。那庄家又助他的兴儿：有时他不看见只便指引他；射落地，便连忙放下担儿，替他连箭取回。丽卿接过手一把箭仍收了，却把虫蚁儿来鞍鞒上口慢慢地拔毛，有那毛片异样可爱的几便连皮剥下来耍子。希真只是埋怨道："你们恁地没得吃只只管去射他的做甚，岂不耽误了路程？"丽卿那里肯听只一日，行到一个所在。只见一条大岭当面。上得岭来刚一半下只见一个粉板牌楼，上面大书着"飞龙岭"三字。希真道："我幼年时从此地经过几曾记得这飞龙岭那面转湾处。叫做冷艳山。转落北，一直有一百多里没人烟。此刻时候已是午过，眼看赶不到了，岭上有几个小店，只好在这里安歇儿"又上了几步，有两个客店一火家来兜揽道："西来的客官。东去宿头远哩。就我家安歇，有好房间，好槽道。"一面说，一面去庄家手里夺了那副担儿一先挑着走，一个便来拢头口，希真跳下马来道："且慢，我要自己看来。"那火家应道："不消看得，只有我家的好。"说着。同到岭上。只见左侧一带房屋有五七家小店面几带卖些杂货。东头尽处有一座大客店。店门那边一颗大槐树，过去便是下岭的路。那个火家把担儿直挑了进去，丽卿也到店门首，跳下马来儿那枝枪和弓箭已是庄家接了向丽卿按着那口青錞剑，走进店去儿希真看了看道："我三十年前从此过。却不见这个大店。"只见那树下坐着一个黑森森的肥胖大汉，摊着胸肚，露出一溜黑毛只腿上生着老大一个烂疮口敷些药，流脓出血的把腿搁在一张柳木椅上口看见他三人到来，心中欢喜；又见那般兵器人也有些吃惊，点着头叫道："客官请进几我起立不便，休罪。"说着二便叫个火家扶绰进来到柜台里了柜台边又一个妇人在那里做生活个见他们来，便起身接应道："客官随我来二"三人看那里面，院子十分宽阔：上面高坡上三间正厅，旁边右首一带耳房，左侧好几间槽道。还有几条弄堂通后面。那两个捣子牵那两匹马到槽上去，希真道："待他收收汗。不要当风便揭去鞍子。"两个捣子道："我们伏侍惯头口，这些怕不省得。"那妇人引他三人到高坡正厅上，道："右边这间朝南向日，十分明亮。"进去看时，上面一张正床，侧首一个小铺口一张柳木桌子，几把椅子，那妇人道："床铺不够上别间好去拆。"希真道："够了，我们这庄家他另外睡。"那妇人道："耳房里好歇。"丽卿看那妇人四十光景年纪，生得鼻高颧大，眼有红筋人穿一件红春纺短衫儿，也露着胸脯，系一条青绫子裙，单衩裤。搽抹着一脸脂粉，梳一个长发心元宝髻下丽卿道："奶奶，你是店主？"妇人道："正是，"希真道："那大汉是谁？"妇人笑着道："是我的公公。"丽卿道："你养家人那里去了？"那妇人摇头笑道："多年没有了只"那庄家把丽卿的枪和弓箭都送到房里放了，却拿自己的个包袱，提了枣木扁担，竟到对面左首那间房里去儿对那妇人说道："我不耐烦那间耳房一倘有客来，我挪出让他，"自去倚了扁担，寻个床铺安排人那妇人道："那房又暗又潮，不如耳房干净，你倒欢喜这里，"一面说，一面出去了，心里想道："却有这般美貌的男子！"丽卿去上面床里把老子的被先摊好了。却自己就侧首铺上开了一个铺，把那口宝剑放在头边。一个火家提了桶面汤进来，问道："二位客官吃甚的？"希真道："酒肉我便自己有。你去做两份饭来，多打些饼，"丽卿道："你那出笼馒头上先把些来，一发算钱还你，只要白面的，荞面我却不要，"火家应了出去。父女二人洗抹了下都把里面衬衣脱去。火家把一盘馒头进来，放在桌上道："白面黄牛肉馒头口共三十个。"丽卿道："爹爹吃馒头向"希真道："我不喜馒头个你饿了先吃。"希真去取那路上买的牛肉二把葫芦里酒倾来吃。看见那庄家把一串野味血淋淋地挂在那边房门首。希真皱了眉头道："我儿口你却何苦！此时的虫蚁儿，伤害他做甚？你们两个上都这一般孩子气。怎了？明日那副弓箭，我自带着，省得你再去射。"丽卿道："爹爹既这般说二孩儿不射便了。"那丽卿果然饿了，拖过馒头盘子，低着头只顾吃一一口气吃了大半盘。忽然皱了眉头，口里一头嚼着，一头把那馒头拍开，看那里面的馅子。拍了一个，又去拍一个。希真看见喝道："什么样子！将来到了你姨夫家下也是这般？"丽卿道："不知为何了这黄牛肉却这般味。"希真道："不好吃便少吃些，"丽卿道："也不是不好吃，只是肝涅涅地。"丽卿被老子说了两句。只得把几个拍开的都吃了，还剩了几个。只见那火家提一壶茶进来了丽卿道："小二哥，我们这房里要个净桶使用只"火家指着屋里旁边一个土墙门道："客官要净桶上这间空屋里尽有。"丽卿便起身，进那里面去。 只见那间空屋阴凄凄地没有一物。那个土墙门亦无门扇。那屋里却有三四个净桶，里面堆些芦柴。丽卿去拣个干净的净桶坐着只看那侧首墙壁上做着木栅一木栅下面有一块松木板，阔有尺半，长约二丈，横卧在墙脚边；外面一个青石撵子口厮挨着那板。丽卿一面更衣。一面看着，想道："这块板却放在这里。想是防小人的。我那床铺里边土墙上老大潮湿儿何不取他去遮挡也好。"更衣毕，便走近前，又相了相，要往上拔，那板吃那木栅当住，两头又离壁不远，眼见是抽不出。看那青石撵子约有三百多斤重，有半尺余埋在地里。丽卿想道："不把这块石头搬开儿却怎取得他出？"那丽卿性儿厮强口务要挖那块板出来，便把那块青石撵双手捧定，摇了几摇，早已离地，轻轻扳倒在一边个便去掇起那板来。只听刮喇喇一声响亮，一阵阴风卷起，透进亮光来，原来那板的尽头遮着一个圆溜溜的窟窿个那板里面两根索头拴着，通出墙那面有个关捩子，把索子往里拉，板便让开了露出窟窿来；往外拉，板仍盖上，这面全看不出。被丽卿这一掇一两根索子都带进来。丽卿道："这里何故做一个洞，"撇了板，便低倒头往洞里去张，不张时万事全休，一张时好不惨人！只见那里面低坡下了正是个人肉作坊：壁上绷着几张人皮个梁上挂着许多人头，几条人腿口两三个火家在那里切一只人的下身二洞边靠着一张短梯子。那几个火家听见刮喇喇滑车儿响，回头早已看见有人张他个叫声："阿也！"一个喝道："甚么人敢张？"丽卿也吃一惊。大叫："爹爹，这里是黑店！"希真正吃酒上听见这话，一脚跳进空屋里道："怎见？"丽卿道："你张这洞里开剥人！"希真一见那洞只急忙跳出。那外面的火家刚进房来上听得一句，回身便走。希真抓他不及，吃他走了。希真便抢那口朴刀追出房去了庄家撞个满怀，道："怎么是黑店？"希真挥手道："你快顾自己的命去！打得脱二前面等我们。"庄家忙抡枣木扁担，往外就走。门前有几个捣子知道走了风，齐执家伙打进大门来。那庄家不要性命口一路扁担，横七竖八直打出去，倒也吃他打翻了两个，挣脱身，一溜烟的逃走了。陈希真随后杀出，同这时候，丽卿已跳出空房。看那屋里不好使枪，忙去床铺上抽了那口青錞宝剑提在手里。赶出院子寻人厮杀。却不见一个人，只听那黑大汉在柜台里面高叫道："二位好汉息怒！且慢动手只请里面坐地，有话说！"那丽卿是个绣阁英雄，那省得江湖上结纳的勾当，听得外边叫唤，提着剑大踏步抢到面前下隔柜身一剑剁去。那大汉见不是头口又走不脱，忙抢一条门闩来格向怎抵得丽卿的力猛剑快，飞下去门闩齐断，一只左膀连肩不见了，倒在柜台里面。希真赶上那几个捣子，早已搠死。丽卿见那大汉倒了只把剑略点一点，纵上柜身二正要结果他，只听得背后脚步声响下忙回转身，只见那个妇人上半截脱剥着，解去裙子，捻一把五股钢叉搠来口丽卿托地跳离柜身，挺剑来斗那妇人下希真翻身杀人，那妇人纵入院子中间了丽卿横剌着剑直赶入去个那妇人却不是丽卿对手，只见店后面十多个火家。一齐扎抹停当，拿了家伙杀出来；那外面五七家小店也都是一起，当时闻变，也一齐取了家伙拥进来了希真看见，反闪在一边下让他们都进完，却去截住店门，不放一个出去。那店里店外的鸟男女何止三五十，把丽卿团团围在垓心，叉钯棍檔一发上，正是：鼠子那堪同虎斗？虾儿枉自与龙争，不知丽卿父女怎样敌他，且看下回分解。 ------------ 第六回 九松浦父女扬威 风云庄祖孙纳客 却说当日飞龙岭上黑店里那妇人，同若干火家，外面又有接应的，刀枪棒棍，把丽卿团团围住厮杀。希真恐有人逃去报信，把店门截住几杀那逃走的，不好上前来帮儿原来那丽卿受他父亲传授只有空手入白刃的手段，便是枪戟如麻，他空着手也进得去，何况当日手里有那口青錞宝剑儿那里把那些人放在眼里人只见那口剑和身子在枪戟丛里飞舞旋转儿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好一似黑云影里的闪电一般霍霍的飞来飞去个捉摸不定。但见那四边头颅乱滚，血雨横飞。杀得那些鸟男女叫苦连天，各逃性命。往前门来的吃希真截住个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砍一双二都纷纷往后面逃走。只剩得那妇人一个了正待想走，被丽卿闪开柳腰二左臂一卷，夹住那把钢叉，右脚迈一步进，那口剑顺着手横削去人正砍中那妇人鼻梁上，半个脑盖已飞去了。仰面就倒。 丽卿转身同希真赶出柜台里面，见那大汉尚未曾死，倒在血泊里挣扎不得，希真揪起来，掷在柜台上，喝问道："你这厮开了几年黑店？那个叫你做眼？"那大汉睁起眼道："你要杀便杀了何必多问！"希真、丽卿俱大怒儿一顿刀剑剁成肉泥。丽卿又提着剑去前前后后搜寻一回，不见一人；又去那死不透的身上找补了几剑，杀得尸首满地，血污狼藉人希真道："眼见这厮还有后门。吃他逃了，我们快走罢。"连忙去槽上牵了马，都拴在房门首，鞍子却好都未揭。连忙去打好两个包袱个又去替那庄家的包袱打了只并一切行李都收拾起，捎在那枣骝马上，又去挎了腰刀，提了朴刀二把丽卿的弓箭、枪并那剑鞘一齐带出口把马牵出店门外。却只不见了丽卿，恨得那老儿只得把马从复拴了，兵器丢在地下，拿着朴刀。重走入店里，到院子中高叫道："好请动身了！还有什么放心不下？"只见那丽卿从厨房里走出来。腰里插着那口剑，做了十几个草把儿夹在怀里一手里又点着一个，去那前前后后放火下希真道："走我们的路罢了几务要去烧他做甚？"丽卿道："不烧了只留着他做幌子？叫他识得我老爷的手段！"丽卿去各处都点着了。忽然看见那串野味挂在房门上几仍复取来。希真道："我真被你怄死！"同出店门，他且把剑上血就死人身上擦干净了儿插在鞘里，把那串野味挑在枪上，系好了弓箭，挎了剑，提了枪，看那店里哗哗剥剥的爆响，各处房屋窗格门户里都骨都都的冒出浓烟来，火光已是透发。希真只得等了他歇，埋怨道："只管慢腾腾的，万一有大伙追来怎好？"丽卿一面上马道："这般男女，来两方也扫净了他。"希真牵着那枣骝马走下岭来。却不见庄家踪迹。希真道："这人不知怎么了，反是我害了他也。"走下平地又三里多路，又恐有人追。只见前面林子里，那庄家在那里竖着扁担探望上看见那岭上烈焰障天，火光大起。料着他父子们得胜，便迎上来二只见希真二人浑身血污，庄家欢喜道："二位官人脱身也个"希真看见庄家，也甚欢喜，问道："你不曾伤损么？"庄家道："左边臂膊上着打了一下一却吃我走得快，还不怎的，二位官人倒还好？"丽卿道："容得那厮们展手脚！"庄家去把包袱行李配好，穿上扁担挑了。希真上了马道："我们须紧走几步，防恐后面来追。你恐跟我们马不上一包袱权把与我们，你轻了好走。"庄家道："不妨，小人好脚步人二位只顾自走。"三人紧走了二十余里只回头看那火光已远，却无人追赶一希真略放了心，缓辔而行几希真道："我儿惭愧！鬼使神差，被你看见，险些着了毒手口却怎的被你识破？"丽卿把那挖板的话说了一遍，又说道："怪得那馒头馅不像猪羊牛肉了干涅涅的，原来就是人肉了此刻想起来，好不心泛，"庄家道："不好了，我也饱吃了一顿人"希真道："吃也吃了，想他做甚。幸而我不曾吃口不然道法都被他败了。方才也是我大意，不曾顾盼得。幸而天可怜见。着你打眼。"丽卿道："他这般掩饰只爹爹如何留心得。"希真道："你不知道，我这面祭炼的乾元宝镜，远动罡气在上面，能教他黑夜生光人数里内的吉凶也照得出，我因恐耗精神，不敢轻用，险些坏事。"父女二人说着话。又行了十里之遥。正是冷艳山脚边；一望平阳直落北去个并没个人烟村舍。只见那夕阳在山口苍翠万变。丽卿在马上喜孜孜的正看那山水，希真远远望见前面转湾头一带松林个说道："这等所在，防有歹人，"叫庄家说道："大哥休辞辛苦人我们大宽转往那边走，不要进林子里去下"说不了，只听得一片价锣响二山谷应声，林子里拥出一彪人来。那庄家大惊道："怎好？那边大伙强人来也！"丽卿道："你休慌几把我这枪上的虫蚁儿摘去，待我结果了这厮们好走，"希真道："你不要卤莽儿且等我看来。"望去只见那边约有一百多喽啰，为头有两个人骑马，都出林子来，原来那两个正是冷艳山的强徒：一个是飞天元帅邝金龙人生得赤须蓝脸，使一根金顶狼牙棒，兖州人氏，因一口气上杀了本地一家大富户个奔这山来落草；一个是摄魂将军沙摩海，本是个教门回子，因盗了人的马了刃伤事主，逃在江湖上只教门不肯容他，来投邝金龙一同为盗，生得疙瘩麻脸，使一口九环截头大砍刀。那两个魔君啸聚了五七百人人占了这座冷艳山，打家劫舍，抢夺过往客商，已自投在梁山泊的麾下，年年纳些供奉，早晚要去入伙下那飞龙岭上的黑店正是与他做眼的，当日两个强徒在山寨里了望见飞龙岭火起，正差人去探听一半路上迎着得命逃回的捣子，又那小店里不曾动手的人。一齐回山寨，报知了两个大王，那两个大王大惊大怒，沙摩海便叫："差得力头目，带孩儿们去捉这厮们！"邝金龙道："不好几邓云、诸大娘都吃他杀了，那厮两个必然了得。我和你须亲自去走遭只那厮们既说到山东沂州府去，必从山下九松浦经过。我们抄近了就那里斜刺截出，怕那厮走那里去？"两个强徒商量了人当时结束，点了一百多人，其余都叫看守山寨，便一齐杀出九松浦，探得希真还不曾过去，便迎上来又希真当时看见这两个大汉骑着马上便对庄家道："你把担儿靠后，卿儿随我来，索性扫荡了这厮二"丽卿一把拉住老儿，道："爹爹人你不要去，这几个贼男女把与孩儿杀了罢！"希真道："江湖上尽有好汉。你不要轻敌。"丽卿拉着老儿道："我不，我只要自己一个人去。杀不过时一你再来帮我。"希真道："你这丫头，见了厮杀，好道撞见了亲外婆一既要去时，我和你换转了马上须要小心，输了休来见我，"丽卿大喜，当时绰了那枝梨花古定枪口骑了老子的枣骝火炭马二奔上前去。希真惟恐有失。在后面尾着他。 说时迟，那时快，希真父女在此商量，那邝金龙、沙摩海已逼近了一段，就在那山光里摆开杀上来，那匹枣骝马看见有人来厮杀几双耳竖起，长嘶了一声下不待加鞭，泼喇喇的放开四个蹄子直冲过去人丽卿在马上挺着那枝梨花枪下绽破樱桃，大喝："无知贼子儿快来纳命！"邝金龙大骂道："你们是那里来的撮鸟。敢来搅乱大王的道路！"丽卿道："特把你们来祭枪，欢喜死的都上来。"邝金龙大怒道："我着人相帮。不算好汉。"回顾众人道："你们且扎住，看我单擒这厮。"飞马过来人抡开金顶狼牙棒拦腰便打，丽卿挺枪接战。斗了十五六个回合，沙摩海见邝金龙不能取胜，提那口九环大砍刀纵马助战只丽卿展开那枝枪，敌住两般兵器。撒圆了解数，又战了十余合，那枝梨花枪浑身上下飕飕的。分明是银龙探爪，怪蟒翻身。两个强贼，一个美人，好一场恶战，陈希真在后面一望之地二看女儿使开了枪，端的神出鬼没。暗暗喝采道："好个女孩儿，不枉老夫一番传授。"那邝金龙、沙摩海使尽平生本事二兀自不能取胜。那些喽啰胡哨呐喊，刀枪剑戟一拥杀上来。希真看见只恐女儿有失，大喝："我儿精细着，我来助你！"便把马一夹个上前两步，挂了朴刀，双手画起印诀，念动真言，运口罡气吹入，向空撒放。半天里，豁硠硠的起了个震天震地的大霹雳，轰得那山摇地动，空中那些雷火二撇历扑碌成块成团的跌下来，四面狂风大起。那些喽啰都惊得呆了。人人胆战，个个心惊，谁敢向前，原来那陈丽卿，本是雷部中一位正神降凡，得那个霹雳助他的威势口精神越发使出来。少刻，只见杀气影里，沙摩海中枪落马只邝金龙吃那一惊，不敢恋战，卖个破绽，拖了狼牙棒往斜刺里就走。丽卿大叫道："走到那里去！"随后追来人那邝金龙正要用拖棒计下吃那匹枣骝马快，早已赶上一邝金龙刚回身横得棒转人丽卿乖觉，早已识得，便把那枝枪往里逼开狼牙棒，又往下一捺，枪尖直挑上来，对咽喉里便刺。邝金龙急闪，吃那枪锋把喉管割断。丽卿乘势把枪往外一摆儿呜呼哀哉，倒撞下马来，又去复了一枪。正是：两个强徒离世界几一双恶鬼到阴司。 那些喽啰只恨爷娘少生两条腿口弃棒抛枪各逃性命。丽卿追上去，赶着一枪一个，尸首都撅得老远二希真也追上来相帮做了几个二叫道："我儿歇手，随他们去罢了"丽卿按倒了一个，收住马，把枪点在他心窝上，喝道："不许动！动一动人与你个透明窟窿。我且问你山上还有多少鸟强盗？"那喽啰捧着枪头道："好、好汉只只、只得这两个。不干小人事，上、上命差遣。饶了狗命只还有八、九十岁的老母几"丽卿道："要杀你，也不管你有没有老母，你有老母，谁教你做这勾当？如今只留你的鸟嘴去说，还有强盗，叫他尽数一发来，快快去说，姑娘在这里等！"喽啰道："小、小人去说，"只听背后一人道："好一个姑娘二你还杀得不畅快，还要等甚？"丽卿回头看时，却是希真，自知失言，不觉都笑起来，希真去接了那枝梨花枪儿道："我们趁早走罢。"两骑马仍归旧路，只见那山霭朦胧，月已舒光，丽卿道："爹爹，方才天上这大霹雳，好奇怪，又没半点云彩！"希真道："你难道不知是我放的？"丽卿大喜个希真道："雷霆天之威令，不比风雾，可以胡乱戏弄儿今不得已而用，只好到地头醮谢了。庄家处瞒得过，且不可说又我方才看你那枪法，果然去得几在家操练倒还有些破绽，上起阵来反觉分外清灵。初次出马便如此得采，我好喜也了"只见那庄家担了行李上来，丽卿道："强盗都杀完了，我们走罢。"庄家也欢喜说道："二位客官真是两位天神，江湖上好汉，小人也略见几个。那有这般了得。方才无故起这个青天雷。也想是二位的洪福。"父女二人暗笑只三人一齐进发，只见方才那些杀翻的，死的已是不动了，半死的还有几个在那里挣扎。不多时，三人穿过那座大松林，早见那半轮明月当天，照耀得山林寂静如同白昼，又赶了一程，希真道："我们且就这山脚边略歇歇马口"父女二人都下了马，庄家亦歇下担儿。便在一块山石上取出些干粮充饥口两匹马权放在水草边去啃青了丽卿道："这匹枣骝马端的好个来往回转都随着人的意儿，恁般的厮杀，他却不用人照顾。好爹爹，把与孩儿骑了罢。"希真道："你既这般爱他，就把与你骑了。"丽卿大喜。少刻，希真道："我们不可久停了上直北去，尚有七八十里方有宿头几再俄延恐月亮落了不好走人"三人遂都起身，趁着好月色，穿林渡涧，走勾多时，离得那座大山远了儿走的尽是平津大路。那半轮明月渐渐的往西山里坠下去。又好歇，希真马上回头。看那房心二宿正中，四月初旬天气二已是子末丑初时分。希真正待打火点灯笼，庄家把手指着路旁树林里道："那边好像有灯火光，"希真、丽卿都道："果然是有人家，我们一同岔过去。"三人走过林子背后，不多路，只见现出一座大庄园来下余外又有许多人家，路口三座大碉楼，正是那座庄园门首，灯火明亮。原来那家人家正做佛事，众僧才散。希真跳下马来，把朴刀递与女儿接了，到那家门首，对个庄客唱喏道："小可东京差官，往山东公干，途遇歹人打劫，厮杀脱命。路过宝庄，借宿一宵上明日一早便行，拜纳房金，"那庄客看了一看道："汉子，我们这里不是客店。前去不过十来里便有宿头，"希真道："明知府上非客店上无奈路远夜深，方便则个，"庄客道："我们已是大半夜不睡只你休来讨厌。"希真未及回答，丽卿在马上道："你不借宿便罢，怎么是讨厌？"希真止住女儿道："你不许多说。我们去休。"里面又一个老庄客出来二说道："客官，并非我们不留你，实因今夜已久。"希真对女儿道："我儿。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向何必执著，去休，去休二"正欲上马，只见里面一个少年出来。问道："什么事罗唣？"庄客道："有三个客人，这等时分硬要来投宿，你道好笑么？小官人不必去睬他，"那小官人便去庄客手里夺个提灯来了照看了他们二人一看，说道："二位客官且慢行一"便问了来历，又知是厮杀脱命人那小官人便道："二位请少住口我去就来。"说罢，连忙进去了。不多时，那小官人出来，吩咐道："已禀过老相公人叫请二位进来。"庄客没奈何，只得把火来照，那小官人便自去开了中门，丽卿也下马，三人都进来了小官人便叫庄客把头口牵去后面槽上喂养。又叫把那间耳房床铺让出，又叫把房里灯火点了，指点那庄家把行李挑入耳房里去口说道："客官想未曾吃饭。快教厨房预备。"希真深深唱个喏道："萍水相逢口如此滋扰，实属不安。"小官人道："休这般说，未闻二位上姓。"希真道："小可姓王，"小官人又问道："这位少年客官上姓？"希真道："便是小儿。"希真道："官人上姓？"小官人道："小可家姓云，"希真道："尊府几位大人？"小官人道："只家祖、家慈在堂，家父出外。"希真欠身道："祈转致叱名下"小官人谦让。只见庄客搬出来下却只是些蔬菜。小官人眉峰一皱。道："不瞒二位客官说个今日寒舍作佛事，未有荤腥，胡乱请用些，小可不及奉陪人"希真称谢。那小官人自进内去了，希真只得叫庄家同坐吃了一回儿起身去那耳房里一看，只有两个床铺，又不甚大。希真对庄家道："大哥乏了。先睡。"对丽卿道："我儿，你也辛苦，且权去躺躺，天不久将明，我在你床前运会坐功便了。"丽卿道："杀这班贼男女算甚辛苦，便陪奉爹爹坐坐罢。"庄客来收碗筷，丽卿道："大哥，如有热水乞付些二"庄客道："热水却无。"只见小官人出来，听见说道："热水怎么没有？快去厨房里取来。"庄客只得去提了一桶来，丽卿起身道个万福，便去净了手面儿又去取那枝梨花古定枪、那口青錞剑去热水里洗抹了一那小官人灯光下见那希真二人的模样，正在惊疑，又见那两般兵器烂银也似的只一发吃惊，便去立在水桶边看他洗毕。丽卿收了兵器，又唱了个喏，希真道："官人何不请坐？"那小官人一面携着希真的手二同进耳房里坐地。希真同小官人坐在铺沿上，只得一张椅子，丽卿去坐了只那庄家已是齁齁的同死人一般，在那个铺上挺着。小官人一面问道："二位客官方才说什么遇着歹人厮杀得脱，愿闻其详。"希真把那飞龙岭一节才说得头起只丽卿嘴快，便抢过去，把那怎的落黑店口怎的挖开那板，怎的张见那人肉作坊下怎的杀了那班贼男女，怎的放火烧了他的巢穴。怎的下岭到那冷艳山，怎的遇见两个贼强盗只带着若干喽啰----希真恐他说出放雷的话来，忙喝住道："长辈在此说话，你这般乱抢，什么规矩！"丽卿笑着低下头，不敢做声。那小官人却不甚晓得东京口音口听他那莺啭燕语咭咭汩汩的，已是辨得大半，心中大喜口立起身道："二位客官且莫睡。请少坐。"出了房门，飞跑进去了。 希真埋怨丽卿道："你这厮恁地教不理，方才索性道起万福来，吃人看破怎好？"丽卿笑道："晦气，没来由做了多日的男子几好不自在。"只听里面一片声的叫"开厅门"，那小官人跑出来，到耳房门边道："家祖请二位客官里面相见又"希真与丽卿，忙随那小官人进内又只见里面厅上灯烛辉煌，几个小厮掌着灯，照那云太公出来。希真看那太公时，河目海口，鹤发苍髯，堂堂八尺身材，穿一领紫绢道袍，头戴鱼尾方巾人希真忙迎上厅中，一边施礼人那太公连忙一只手拉住袖子回礼了便请上坐。云太公道："适才村汉无知只说甚么过往客人投宿，以致简慢，幸小孙看见，识得二位英雄，特请开罪。"希真拜谢道："仓忙旅客，得托广厦，已属万幸。何期世兄青睐只又沐谦光。"云太公吩咐叫厨房杀鸡宰鹅下准备酒馔，一面动问二位在东京官居何职，到山东有何公干，却为何又从敝地经过一怎的遇着强人。希真道："晚生姓王名勋，在东京充殿帅府制使，奉着钧旨到山东沂州府等处了采办花石纲。这个是犬子王荣，叫他路上做个伴当，因顺便探个亲戚，惊动贵地。"又把那飞龙岭、冷艳山的事细说一遍只云太公大喜道："二位果然是大豪杰，那两个强徒，一个是飞天元帅邝金龙，一个是摄魂将军沙摩海下这厮们屡次烦恼村坊。那飞龙岭上黑店是与他做眼的，来往客商俱受其累，官兵又不肯去收捕他一那厮倚仗着山东梁山泊的大伙，无恶不作，几处市镇被他搅乱得都散了上老夫这里叫做风云庄，共有六百多家上只是风云二姓。我这里深防那厮来滋扰。是老夫与一位风姓的英雄，叫做风会，为首倡募义勇下设立碉楼木卡，土闉濠沟人防备着那厮。那厮们倒也识得风头。这里却不敢来。今被贤乔梓一阵扫绝。为万家除害，实属可敬，老夫东京也到过几次，颇亦结识几位好汉儿却怎的不识仁兄？"希真道："晚生系微职新进，未及追随。敢问老相公阀阅？"云太公道："老夫姓云名威，表字子仪，本处人氏。少年时因军功上，曾滥叨都监。神宗年间征讨契丹，在边庭上五年，屡沐皇恩只只恨自己不小心，三十六岁那年追贼抢险口左臂上中了鸟枪铅子。虽经医治好了，只因流血太多，筋都挛了上骨头也有些损伤，不能动弹，只得告退，辜负了官家也说不得。今年七十一岁了，精神还好，只是一臂已废，全身无用上我有个儿子，今年三十八岁，名唤天彪，颇有些武艺儿平日最是爱慕汉寿亭侯关武安王的为人只使一口偃月钢刀，寻常人也近他不得，老夫胡乱教他些兵法，也理会得只老种经略相公十分爱他，一力抬举，感激圣恩，真超他做到总管。现在总督山东景阳镇陆路兵马了仁兄前去，正到那里，老夫大胆，托寄一家信可否？"希真道："此却极便，既有府报，晚生送去。"云威谢了只只见酒食已备好，搬出厅上，云威让希真二人坐了客席个自同孙子坐了主位，开怀畅饮人云威回顾那小官人，对希真说道："这个小孙便是他的儿子几名唤云龙，今年十七岁了上十八样武艺也略省得些上只是老夫手废，不能指拨他了叫他父亲带了去，他父亲务要留在我身边，"希真道："这是大官人的孝思，不可拂他。"丽卿看那云龙二面如满月，唇如抹朱，戴一顶束发紫金冠了穿一领桃红团花道袍，生得十分俊俏。云龙也不落眼的看那丽卿儿暗想道："此人这般文弱个倒像个好女子，却怎的邝金龙、沙摩海都吃他一人杀了？我明日和他比试看，"云威、希真二人一面饮酒下一面谈心。丽卿、云龙陪奉着，谯楼五更，丽卿望外看道："天要变了，怪道日里那般潮湿。"不多时儿黑云压屋，凉飙骤至，霹雳震天。电光射地，霎时大雨如注，檐前瀑布漰湃，好一似万马奔腾，希真皱眉道："天明便要动身下这般大雨怎好！"云威道："仁兄休这般说，难得光降敝地，宽住几日。"希真道："已是深扰。只恐误了限期。"云威道："此刻总走不得一夜来辛苦，权去将息。"云威自己掌火，引到厅后面侧首一间精雅书房口两张楠木榻床，被褥帐子俱已另外设好人房里桌椅摆设。希真的行李已放在里面口希真谢了。云威叫了安歇，领了孙儿自去了。希真父女上床去睡，天已大明，那雨越下得大了。 早上庄客们起来，方知道夜来两个客官杀了冷艳山的强盗一又去细问了庄家，一发惊骇，少刻，云威出堂，吩咐庄客："整办酒筵，务要美好。"又叫庄客："去后庄看风大官人归家不曾，如已归家，一发请来相见儿"巳牌时分，希真父女起来又那云龙挨房门进来，问候毕二丽卿还未下床。云龙便坐下，七长八短的和丽卿扳谈又那丽卿有许多遮掩的事要做，吃他纠缠定了，举动不得。希真只得把他演了出去，同到厅上与云威相见。丽卿忙去关了房门，色色做完，装束好方才把房门开了，已有庄客进来送汤送水只自不必说。丽卿到厅上见了云威。各慰劳已毕，那雨兀自未住儿早饭罢，已是晌午。希真同云威论些古今兴废一行兵布阵的话，说得十分入港，丽卿同那云龙在廊外扶栏边下说些枪剑击刺厮杀的勾当，也十分入港。 少刻，一个庄客来报道："到风大官人家去过几还不曾归家。他庄客说还要三五日哩只"云威道："可惜，不然会会也好，"希真问是那个，云威道："便是老夫昨夜所说的那风会，端的是个好汉，可惜不在家，"云龙拉他祖父到外边去，低低说了几句。云威呵呵大笑，入座来对希真道："小孙痴么下他见令郎英雄了得，要想结拜盟弟兄，就要求令郎教诲。这等攀附。岂不可笑。"希真道："世兄这般雅爱个怎当得起。论武艺，小儿省得什么，"云威道："仁兄不必太谦，只是老夫忒妄自尊大了，"一面说，一面去携了丽卿的手过来。问道："荣官几岁？"丽卿答道："小可十九岁，"希真道："看这厮混帐！对祖公说话，难道称不得个孙儿？"云威大笑道："不敢，请证盟了再称。"当时叫庄客备了香案。丽卿、云龙二人结拜。丽卿长两岁二云龙呼丽卿为兄，又去拜了希真；希真亦拜了云威。云威比希真父亲年少，从此叔侄称呼了云龙引丽卿进去拜了母亲人那母亲看了丽卿仪表，又听说好武艺。甚是欢喜，说道："可惜我没有女儿，有便许配他。"丽卿暗笑，谈了几句便出来。 那时天已下午，雨点已住。那庄前庄后多少远近邻舍，都哄讲云子仪老相公家昨夜来了二位壮士。剿灭了冷艳山的强贼，无不惊喜，都来探问，又不能禁止，有的上厅来拜问，有的在厅下标看，来的去的络绎不绝，都商量要去报官。希真慌忙止住道："小可兀自公差紧要人恐误日期。我等虽杀二贼，彼时只求脱命，并不曾割他首级来人毫无表记。万一他的余党未散二冒昧请功，官府必疑我们捏造儿反为不美。"有几个说道："也说得是向"有几个疑信相半。希真十分忐忑二只恐走漏了消息，见人略散上便向云威讨书信，辞别要行向祖孙二人那里肯放。云威道："贤侄直如此见外。不来欺你，前去十余里本有个大市镇。被那畜生们搅得散了，如今只几间破的空房子，鸡犬也无，你赶去做甚？你不信，骑了头口去看了回来。多少收青苗手实的公人下到那里没处寻人。"希真吃留不过，只得歇下。 少刻摆上酒筵下肴馔十分丰饫，希真甚是不安人云威殷勤侑劝。酒至数巡了食供数套，丽卿与云龙也都吃得微醺儿云龙对云威道："孙儿要与哥哥交交手儿以助一笑。"丽卿笑道："兄弟不当真，愚兄就和你耍耍。"云威道："吃酒不好上比试他做甚！"两个都不肯歇又云威道："既如此，到后面空地上去只"云龙道："厅前院子空阔，何必定要后面。"云威叫小厮们取束杆棒来一放在地下。丽卿、云龙都去扎抹紧便了了丽卿按了一按紫金冠，去地下挑选一根杆棒二走入院子里。云威、希真都起身来到滴水下二看云龙也取根杆棒出来，云威道："且住！"叫小厮取张茶几放在中间口上面放个劝杯。云威亲自取酒壶了花花的满斟一杯，道："你两个比试。那个输了，罚他这一杯，"二人大喜，当时下厅来放对，外面许多庄客听见，都哄进来挤在墙门边来看又里面云龙的母亲并些内眷仆妇养娘等人也都出来立在屏风边。丽卿把那棒使出个天女散花势上希真叫道："且住，我儿过来。"希真把丽卿叫到檐角边二低低吩咐道："我儿，强宾不压主。如果敌得过，也要收几分个"丽卿点头应了。那云龙的母亲也把云龙叫到屏风边，也低低的不知说了几句什么。二人仍入院子，云威道："各放出本领来。不要你谦我让。"那云龙取棒来使出个丹凤撩云势只二人把两条棒，各顾自己理了几路门户一好似一对轻燕掠来掠去二云龙叫道："哥哥请合手！"丽卿道："你只管进来又"二人交上手，那两枝棒好似双龙抢珠，在院子中飞舞。斗了二十余合，不分胜负。庄客们无不喝采，屏后那些内眷们都看得呆了，希真对云威道："孙儿的棒法还看得么？"云威只摇着头笑道："总还不是这样的了"说不了，只见那丽卿不合用个高探马。被那云龙得了破绽，使个叶底偷桃直搠进来，丽卿连忙一扫隔开去，险些儿吃他点着了腰眼，那些庄客都笑起来。云龙道："哥哥错也儿那杯酒还该你吃！"丽卿笑道："兄弟，你道我直个敌你不过，看我来也！"又是五六合，丽卿耐不住，忽然变了手法个使出那三花大撒顶，浑身上下都是棒影，飕飕的劈下来。云龙乱了手脚，只办得抵当遮拦。云威背着手在阶沿上看口也自吃惊。丽卿得了势子，趁分际一个鹞子翻身，卷进中三路。云龙那里敌得住，直退到墙脚边，丽卿直逼过去，希真连忙喝住，跳下来劈手夺了棒，骂道："你这厮十分卤莽！兄弟倒让你，你只顾厮逼上去，墙边雨后苔滑，你把他跌坏了怎好？"丽卿笑道："使得手溜了只那里收得住。"希真道："你还嘴强！"掉转棒来便要去打。云龙连忙来挡住。 云威看见丽卿棒法心中甚喜只及见希真去训诫他，连忙下来护住丽卿。笑对希真道："你这老儿杀风景下没事鸟乱。他们弟兄耍子，倒要你来当真。"希真又说了丽卿几句上四人同上堂来。庄客们把杆棒收过了，丽卿去解了扎抹，穿了衣服，云龙亦里面去换了衣衫出来，对丽卿拜道："哥哥真了得也！怪道冷艳山两个强徒，吃你杀了。"丽卿连忙答拜，云威道："龙儿闲话少说，这杯酒你自己讨来的，还不受罚！"云龙便去取来，丽卿连忙道："换杯热的口"云龙已一饮而尽。希真道："你也快陪兄弟一杯向"丽卿也满饮了一杯，又唱了个无礼喏下四人重复入席，云威看他二人面上都泛起桃花，想到丽卿那般英雄，孙儿虽弱些，也还去得，十分欢喜，对云龙道："你这孩子总不当心下你看哥哥比你只大得两岁儿便恁地了得！这三花大撒顶风二伯伯也点拨过你，只是不留意。这叫做平时不肯学，用时悔不迭。"云龙有些赧颜，。口希真道："方才实是兄弟让他些，贤侄只不肯使出来。"云龙道："侄儿兀自敌不过，若是我那表兄不曾去，他与哥哥正是一对敌手，"希真道："令表兄何人？"云威道："可惜贵乔梓不早来几日。好叫你会会。"希真问那一位了云威道："那人与荣官一般年纪，本贯东京仪封人氏。老夫侄女是他母亲，与龙孙中表弟兄。那人生得面如傅粉，唇若朱砂，伏犀贯顶，猿臂熊腰又莫说他一身好武艺无人及得，便是胸中韬略兵机也十分熟谙。老夫亦曾问他，兀自盘他不倒向却又性情温良，庄重儒雅。那人姓祝，双名永清，因他浑身上下如一块羊脂玉一般口人都顺口叫他做'玉山祝永清'人可惜这般英雄，也只做得个防御人"说不了，希真接口道："此人名姓，小侄也听得，只不曾相会上莫不就是铁棒栾廷玉的徒弟、祝家庄祝朝奉的庶弟？"云威道："正是，然他却不是栾廷玉的徒弟儿乃是栾廷玉的兄弟栾廷芳的徒弟，廷玉、廷芳两弟兄却是一样本领，祝永清是廷芳最得意的头徒，端的青出于蓝。"希真道："栾廷玉还在否？"云威道："听祝永清说还在。隐在博山县更生山内。栾廷芳做了一回提辖一不得如意，亦告休了。"云威又说："那祝永清还有一副本领，他一手好书法，却在苏、黄、米、蔡之外儿前日从我这里过，写下了四幅屏幛口明早把来与贤侄看。"希真道："可惜小侄来迟。不曾相会。"云龙对丽卿道："我那祝永清表兄若还不去。哥哥，不怕你了得，他总对付得你住二"丽卿笑道："他或者也同你一般的让我怎处？"云威、希真又叹息了一回上都说："可惜这班英雄，都生不遇时！"当日那酒筵直到二更始散下天又蒙蒙细雨，各自归寝口都已带醉。那云龙爱丽卿不过。便要同榻。希真极力饰辞，丽卿苦苦哀求方才得免，云龙出去，丽卿关了房门。道："爹爹，我们明日快走了罢几"希真道："谁在这里过世，"丽卿已醉了，脱衣净手。进床便睡。希真看了房里一看，叫声苦不知高低，那些行李兵器影迹无踪，情知是藏过了。开门去问那外间睡的小厮，那小厮在床里应道："上午老相公已吩咐收了进去，"希真道："这明明是不许我去的意思下怎好？"关了房门，坐在床上思想道："难得他这般厚意只他那孙儿虽武艺不曾学全只看他使出来的也不是寻常家数；将来这副品格几坐稳是个英雄。不如就把女儿许配了他，却不知他曾否完姻？只是本师张真人又说口女儿的姻缘不是这一方。"好生摆布不下去。那边床上看那丽卿个却朝外睡着，脸儿朝霞也似的通红。叫了两声也不应。又坐了一回儿只得上床睡了。当夜无话，天明，父女起来。丽卿先装束完了。方去开门。云龙已在房外。进来问慰毕，同去见了云威只父女谢了，苦苦要行。云威道："大雨就来了，"没多时，果然大雨倾盆，希真十分心焦，云威却引希真又到侧首一个小巧精舍里早饭，饭毕闲叙，叫云龙把祝永清的墨迹取来一看，只见是四副东绢。打开看时了原来是草书的曹子建，《洛神赋》，果然精神焕发，笔气纵横，恍如悬崖坠石，惊电移光，喝采了一回，收过去。丽卿与云龙都没坐性，走开去了。云威又咏叹了祝永清一回，云威道："正要问贤侄：东京还有一位超伦绝类的奢遮好男子。贤侄该识得他？"希真问是谁，云威道："此人官爵也不大口端的是如今一位出色英雄个前年小儿入都觐见，便叫他去访问二因限期太促，不及去访得。近来也没个实信。那人只做得个东京南营里的提辖。叫做陈希真。贤侄可识得？他如今怎的了？"希真听罢下心中大惊，便答道："此人小侄怎么不识得。但不知叔父何处会过他？"云威道："我却不曾会过，我有一个至交，是东里司捕盗巡检张鸣珂几他对我时常说起：那陈希真智勇都了得那年轮囷。城一战，官兵只得八千口败西夏兵五万，都是他一人的奇谋，可惜都被上司冒了去。至今惋惜他。又钦佩他。"希真道："那张鸣珂，莫不就是郓城县知县盖天锡的旧东人？"云威道："便是口你且说，那陈希真到底怎的了？有东京来的说他辞了提辖去做道士了可真么？"希真道："是真的上"云威吁口气道："英雄不遇一至于如此！"希真道："他如今连道士也做不成了，"云威惊问道："此话怎说？"希真道："小侄动身的前几日上此人为一件事上恶了高太尉。逃亡不知去向。现在各处追捕紧急下若吃拿住，决没性命。"云威听罢只拍着桌儿只叫得苦，口里说道："怎么这般颠倒？如此英雄，屈他在下僚已是大错，怎的竟把他逼走了，却怎生还想望天下太平？他万一被追捕不过儿心肠变了，竟去投那梁山泊，却怎好？贤侄，你可晓得他往那方去的？"希真道："这却不知，这人恐未必上梁山。"云威道："他不上梁山二不过一身之祸；他上了梁山，天下之祸。我料他也未必便上梁山，但不知何处去了。贤侄，贤侄，便似你也只得如此微职下岂不可悲！"那云威一片叹息之声从丹田里直滚上来只眼角上津津的有水包着二希真见他这般肝胆相许，也止不住那心里的感激了看那云威背后只一个小厮。便道："小侄有句话要禀叔父了叫尊纪回避了。"云威便叫那小厮出去下希真把格子门掩上，走去云威面前扑的双膝跪下上云威大惊，忙亦跪下来搀道："贤侄有话个但说不妨，这却何故？"希真流泪道："小侄不敢欺瞒。叔父不要愁苦，只小侄便是落难逃亡的陈希真人"云威大惊。梁山泊已曾兜揽过要小侄去入伙，小侄那里肯去。如今四海飘荡儿无家可奔。却不知叔父如此错爱。使小侄悲酸钻入五脏。此生父母之外，只有叔父。"说罢，磕头不止下泪如泉涌。云威一只手拦不住他，尽他磕完了，又把希真的脸细看了看儿叫道："我的哥！你何不早说口忧得我苦！"二人从地上起来，抖抖衣服，仍复坐了。云威道："怪道你说什么王勋儿叫我无处落想。你且把高俅怎生逼你人说说我听。"希真道："高俅逼迫，尚未露形迹，是侄儿见机先走，"就把那衙内怎的调戏女儿丽卿，再三盘算，怎的虚应着他儿到后来怎的不得脱身，不得已坏了他两个承局，怎的叫丽卿男装投奔山东沂州府上怎的恐有追赶，特从江南大宽转得到贵地只云威又惊又喜，道："不料阁下与老夫做了侄儿。你不必到沂州去，就住在敝庄，只说我的亲戚，无人敢来盘问，老夫养得你父女二人，待奸邪败了下朝廷少不得有番申理，那时再归故里，那庄家就这里开发了他，"希真道："这却不敢，"虽蒙厚恩如父母一般。只是沂州舍亲处已是得信，在那里盼望，不如让小侄且去罢，"正说着，听得格子门外笑语之声二丽卿、云龙兄弟两个手绾着手。推门进来。二人见两位老的都双眼揉红，眼泪未干，正惊疑要问人云威开言道："龙儿，不要厮绾着下他不是你哥哥，他是东京女英雄陈丽卿，乔扮男装。"丽卿大惊失色口云龙也吃了一惊，连忙放手了退了几步，看了看，说道："怪得我有五六分疑他是女子，"希真道："我儿不要吃惊，我已向祖公公将真情尽告。切不可教外面庄家得知，"云威道："你二人便姊弟称呼。"云龙就向丽卿唱个喏。丽卿答了个万福，二人不觉笑起来，云龙又细问缘由，云威一一说了口又对希真道："贤侄既是这般说令亲盼望，老夫亦不敢多留，只是显得老夫薄情几今日却去不得，与贤侄此一别，未知何日再会。卿姑有人家否？"希真道："不曾口"云威道："可惜龙孙正月里已定了一头亲事，不然扳附令爱岂不是好人如今贤侄且将令爱送到令亲处安置了，自己再到这里来住几日，何如？"希真道："山高水长一有此一日。小侄如无出身，定来追随几杖。只恨小女无缘，不能扳龙附凤。"希真方知丽卿果然不是此地姻缘只云威道："贤侄休怪老夫说人似你这般人物，不争就此罢休？你此去。须韬光养晦，再看天时向大丈夫纵然不能得志，切不可怨怅朝廷，官家须不曾亏待了人。贤侄。但愿天可怜见，着你日后出头，为国家出身大汗。老夫风烛残年几倘不能亲见，九泉下也兀自欢喜上"希真再拜道："叔父清诲。小侄深铭肺腑。"云威又道："你那令亲处万一不能藏躲你了你可即便回到我家来。那时卿姑同来不妨，这里自有内眷，有好郎君我相帮留心个今日便从直不留你了。"说罢几便叫小厮进来道："你去传谕他们。预备两席酒筵，须要整齐人一席今晚家里用；一席备在青松坞关武安王庙内只明日五鼓，我亲到那里，与王大官人祖饯。"小厮应声去了。云威对希真道："我不合欺众人二说你已于清早去了，免他们只顾来聒噪，原要多留你，不道你就要去口既如此，你明日去倒缓不得口恐吃人看见。"希真称谢领诺几那些庄客都在背后说道："不过一个过路的人上又非瓜葛，这般亲热他做甚！"云威去把写与儿子的家信拆了重新写过，云龙知丽卿是女子，也不敢来厮近，看看天晚，雨歇云收几天上现出皓月，房栊明静，摆上酒筵，比昨日的更是齐备，四人坐下，云威、希真细谈慢酌，各诉衷曲，说不尽那无限别离之情，丽卿、云龙对面相看，都低着头不做声，颜色惨凄。云龙叫小厮取那张琴来。就座上操了几段《客窗夜说》。那月光直照入座来。希真叹赏不止只丽卿虽不善琴，听到那宛转凄其之处不觉落下泪来，云威止住道："不要弹下去了。"酒筵已散，四人散坐，看那月光已自下去了，鸡鸣过几次下云威与希真一夜兀自眼泪不干，那庄家已起来，在外伺候，庄客去备那两匹马，牵出外面，点起十几个火把候着。云威只得叫云龙进里面去，同几个小厮搬那行李兵器出来儿希真、丽卿已装束停当，云威送过家信，希真收了下又取一百两银子送作盘费，希真那里肯收，吃云威硬纳在包袱里面向又把十两碎银子赏与庄家道："大哥累你，包袱内又加了些干粮，重了。这些微礼送你作酒钱。"云龙便去把随身佩带的一口昆吾剑取来赠与丽卿。丽卿道："兄弟，我自有宝剑，你不可割爱，我不敢受，"云龙道："姊姊既这般说，这钩子送与你罢。"便把那嵌花赤金钩子解下来人系在丽卿的青錞剑上，丽卿只得收了，父女一齐谢了，就此拜辞，希真又叫丽卿进去辞了伯母一便起身要走。 云威已叫另备两匹马，祖孙二人同送。云威问道："贤侄投沂州只你那令亲姓甚名谁？"希真道："小侄襟丈，姓刘名广。"云威道："可是住在沂州府东光平巷。做过东城防御的？"希真道："正是下"云威呵呵大笑道："贤侄何不早说！行李挑转儿请进来，我还有话问你，"不知云威说出甚么话来上且看下回分解。 ------------ 第七回 皂荚林双英战飞卫 梁山泊群盗拒蔡京 话说陈希真父女二人辞别要行。云威问到刘广的来历，大喜，重复留住道："贤侄且慢行几我有话要问你。你何不早说？你原来同老夫是亲戚！"希真又惊又喜道："请问何亲？小侄实不知。失瞻之至。"云威笑呵呵的指着云龙道："你道你的襟丈刘广是那个？便是他的岳父，"希真大喜道："几时订的？"回顾丽卿道："原来你秀妹妹许在这里，真不枉了。"丽卿亦喜，云威道："昨日所说正月里定的，小儿天彪在景阳镇，与令襟丈最为莫逆，一时义气相投，便结了儿女亲家。写信来问我，我有何不肯向老夫因闻得令甥女绝世的聪明，又说兵法战阵无不了得。究竟何如，贤侄是他的姨夫，必知其详，何不对老夫说说？"希真笑道："若问起小侄这个甥女儿只却也是个女中英雄。小侄四年前到他家见过，果然生得闭月羞花。他别的在其次，天生一副慧眼，能黑夜辨锱铢，白日登山，二三百里内的人物二都能辨识。自小心灵智巧二造作器具，人都不能识得又甚么自鸣钟表，木牛流马人在他手里都是粗常菜饭几一切书史过了眼就不忘记上今年十八岁了。十六岁上，他老子寄信来说，有一老尼要化他做徒弟口他爹娘都不肯，忽一日竟不见了他，各处访觅无踪，夫妻二人哭得个要死口过了半年，忽然自己回来。说那老尼把他领到深山古洞里。教他一切兵法战阵、奇门遁甲、太乙六壬之术，半年都学会了，老尼送他到门口口刘广忙出去看，那老尼已不见了。从此后越加聪明，刘广夫妻二人爱他不过，叫他做'女诸葛'。他小字慧娘。乳名又唤做阿秀。便是他两个哥子刘麒、刘麟的武艺也了得，与他父亲无二。"云威听罢。大喜道："寒舍有幸，得此异人厘降，"回顾云龙笑道："你还不上心学习，将来吃你浑家笑。"云龙低着头。说不尽那心里的欢喜。丽卿对云龙笑道："兄弟，你原来又是我的妹夫。"云威道："我们已是至亲。不比泛常。贤侄一定要去，卿姑可在这里盘桓几日二贤侄再来接他不妨。"希真见云威如些厚谊，真不过意，便对丽卿道："我儿，祖公公这般爱你，你就在此住几日罢，我总就来接你。"丽卿一把拖住老儿的袖子儿道："我不，我要跟着爹爹走，"云龙道："姊姊何妨在此，勿嫌简慢。"丽卿道："爹爹在这里，我便也在这里。"希真笑道："祖公公看，活是个吃奶的孩子。既不肯在这里，须放了手。"云威见他父女执意不肯，只得由他们去，因说道："日后千万到寒舍一转，"父女二人谢了。 看那天色已将黎明，众庄客将火把照出了庄门。大家上了头口，都到了青松坞关王庙前下了马二那壁厢已有庄客在那里伺候，大家进了庙门，那酒筵早已摆好。丽卿看那庙里关王的圣像，装塑得十分威严。云威与云龙替希真父女把了上马杯，又说些温存保重的话，少不得又流了些别泪，天已大明，云威还要送一程了希真再三苦辞。云威又同希真拜了几拜。方才洒泪上马，叫道："龙儿，你多送一程。"云威作别下带了几个庄客先回家去了。 云龙在马上陪着希真父女谈谈讲讲口缓辔而行，不觉已是十余里，望那前面都是一派桑麻。平阳大路，希真道："贤侄一古人说得好：'送君千里终须别，'前途路远，请贤侄就此止步罢口后会不远，愚伯告辞。"云龙只得跳下马来，把缰绳递与庄客，在草地上扑翻身便拜下希真父女也忙下马回拜了，希真道："令祖盼望，贤侄早回府罢又"云龙道："伯父闲暇便来舍下，不可失信。姊姊一路保重，"说罢，泪落下来。丽卿也流泪道："兄弟上如有便人，把个信来。我爹爹到府上时，或同你再会也。"希真道："免你姊姊记挂，勤寄信来。请早回府罢！"大家上马分手，那云龙立马在路口，直望得希真父女不见影儿口方回马怏怏的循旧路回去二纵马加鞭，好半歇到了家里。云威因落了一个通夜，早上无事，却去安息了。云龙不敢去惊动。便去母亲处请了安。云夫人与众仆妇谈论丽卿，称羡不已。 过了几日，风会也回家，得知此事，懊悔不迭，道："可惜我回来迟了个不能与他相见。"遂与云威商量去做那件事，不题。 却说希真父女离了风云庄奔上大路几行了半日，方遇着人烟二大家去打个中伙。那庄家笑道："这几日在他家里上大酒大肉把胃口都吃倒了，竟不觉饿。"希真叹道："'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萍水相逢儿承他这般厚爱，且喜又是亲眷下"丽卿道："爹爹说还要到他家个孩儿却未必再来了。"希真道："痴儿子，嘴这般说，得知有无此日？我只待你有了良缘个终身有托，我便逍遥世外，四海甚大，何处不可以住。且因缘遇合，怎说得定？"当日口父女同那庄客行了一站，晚上到了一个镇上投宿。那客店却不是黑店。当晚希真把包解开打铺，父女二人都吃了一惊，只见那包袱里面的衣服都换了新的，皆是锦缎制造；又有一套女衫、百褶罗裙二衣服里面又有两枝金条。每枝约十余两重：又有一对凤头珠钗、一对赤金缠臂，约四五两重。余外还有干粮等物又希真道："这是怎么说起！"叹道："真难得他这般厚待我，日后却怎生补报他？"丽卿道："他送孩儿的这些物事，孩儿想不如转送了秀妹妹罢儿"希真道："也说得是，我到了山东，也带些土仪回敬他只"当夜安寝，次日起行儿一路上晓行夜宿。丽卿果然听他老儿吩咐，再不去射虫蚁儿，幸而那几程路上虫蚁儿也不多，一日，早行不多路，面前又是一座大岭只父女纵马上了岭。那岭却不比飞龙岭人却是平安路途。上得岭来。只见左边一带都是皂荚树林，行了半歇，还过不完。丽卿道："这条岭好长，"希真道："就快完了，"那庄家道："前面那树低下去的所在便是下岭的路，"希真用鞭梢指着道："卿儿你看！望去那座青山下转过去便是沂州府的城池了个你那姨夫就在城里。明日此刻光景好到也了你到那里须斯文些，不可只管孩子气个吃表嫂兄妹们笑。"丽卿甚喜上因问道："爹爹，沂州城里的风景，比东京何如？"希真道："开封府是天子建都的所在二外省如何比得。"正说着。丽卿道："爹爹，你先行一步，这匹枣骝马只管尥蹶子几想是肚带太扣得紧了，待我与他松松，"希真应了一声，又说道："长路头口肚带不可太紧，朝你说过多次。"一面说一面同那庄家下岭去了二这丽卿跳下马来，倚了枪。翻起踏镫，掀起披鞯，用手去摸了摸，三条肚带都不甚紧。又去看那后鞧个也不紧。丽卿骂道："你这亡人一不是讨打么！肚带、后鞧都好好的，何故尥蹶子？不要恼起我的性子来，拷折了你的狗腿。"说罢，又去那边掀起看了看。咦，怪不得，原来早上备鞍子的时节不留心把替子一角反折转，人坐上去，那马被鞍孔里的皮结子垫得疼个故只管尥蹶子。丽卿看了笑道："你这厮忒娇嫩，一点委曲都受不得。"忙去解了肚带揭松鞍子个弄熨帖了，仍旧扣搭好，已有好半歇。丽卿提了枪，翻身骑上。抖抖缰绳，走得没几步个忽听得泼喇喇一声，路旁右侧窜出一个老兔儿来个拦丽卿的马头横蹿过。丽卿一时又手痒起来，忙挂了枪，取出弓来，抽一枝箭搭在弦上。那兔儿已蹿入林子里去了。丽卿便纵马追入林子。那兔儿早蹿出林子那边。往青草里钻了入去。丽卿追过林子。不见了兔儿，料想钻入草里下没处寻觅，说声："可惜，恐爹爹等得心焦，去了罢休！"便兜转马回旧路。 忽听得头顶上，又是泼喇喇一声，丽卿抬头看时，只见一只芝麻角雕劈出林子来，只在那树梢边旋磨，侧着头往地下看。好似在草里寻东西一般人丽卿笑道："就取你来耍子，"收住马，想道："射他别处二万一不死，倒吃他带箭飞了去，不如射他的头。"便扭转柳腰，翻身向天，拽满弓，飕的只一箭，那雕正在盘旋，见箭来，急避不迭，射个正着，冲上去倒跌下来几扑的真落在对面深草里，丽卿大喜，跳下马，插了枪，用那张弓拨开深草，把那只雕提了出来，看时，只见那枝箭正射中下颏。箭镞从眼珠中穿出。丽卿拔出了那枝箭，收入壶里，弓也收好。提着那只雕走到平地上，看了看，笑道："你这厮撞着我个该晦气。"那雕忽然两翼翅拍拍的扑起来，双爪乱抓。丽卿恐抓伤手几忙丢在地下。待他颠扑过了一阵，却使个拿法，双手去捉定了翼翅，反并着提在手里。满手都是鲜血。就去他的毛上擦了擦，称赞道："好一副翎翮，。，倒有几枝箭好配。"走到马边解了缰绳，拔起枪，骑上了马，一面走回原路，一面看那只雕。忽听得有人说话，丽卿回头看时，只见一个少年儿面如冠玉，唇如抹朱，骑着匹银合白马，手执一张弹弓，头戴一顶软纱武士巾，身穿鹅黄战袍。前后两三个跟随人数内一个掮着口三尖两刃刀飞奔过来上那少年见丽卿提着那只死雕下吃了一惊，大喝道："兀那小厮二你这雕那里来的？"丽卿见叫他小厮。怒道："雕是我射来的，干你屁事！你敢来问我怎地？"那少年大怒道："这是我的猎雕，方才追一个兔儿到这里，你何故敢射杀他？"丽卿道："你的猎雕，有何凭据？射杀了，你待怎的？你莫非是剪径的恶强盗来夺我的雕！识风头趁早走二再挨，教你同冷艳山的贼汉一样个"那少年气得咆哮如雷道："你是那里来的贼蛮子！且杀了你二与我的雕偿命。"一面说，一面拽满弹弓，一弹丸劈面打来只丽卿霍的闪过。那少年连放数丸，都被丽卿躲过。怄得丽卿性起，撇了那只雕，双手挺枪只拍马来刺那少年。那少年忙丢了弹弓二抢过三尖两刃刀来急架忙还，战了两个回合，丽卿喝道："且住！这里草又深，树根又多，不是放马之处。拣个空阔所在，拼个你死我活。"那少年道："空阔处。再过去就是。你敢同我去，谁来怕你。好汉子不许暗算人又"丽卿道"啐！量你有多大本领，值得暗算你。"二人纵马前行。不上百十步，已见一片空阔的绿芜芳草地了那几个跟从人同上去，数内有一个往别处跑了去儿丽卿同那少年到芳草地上。放开对子。刀来枪往，枪去刀迎人二人足足战了三十余合只全无胜负。丽卿暗暗喝采道："这厮好武艺！"那少年也暗自吃惊上二人又酣战了十余合。 正在性赌命换之际，只见又一个少年，手舞双锏儿骑一匹黄马，如飞也似的赶来，大喝道："那里来的野蛮子，敢这般无礼！"先来的那少年大叫道："兄弟快来只一同杀这贼。他射杀我们的雕，还要口出狂言。"那后来的少年大怒个两条锏直上直下的劈进来，也十分勇猛。丽卿敌住两般兵器口只办得抵格遮拦。得个空子偷转右手一抽出那口青錞宝剑来，左手抡枪，右手使剑，狠斗那两个少年几这一场厮杀比那冷艳山前更是凶险口那丽卿杀得浑身大汗，没半点便宜儿那两个少年也使尽本事二不能得他破绽。丽卿暗想道："这两个果然利害。不如诈败，待他赶来，用回马箭射倒他一个，那一个便好收拾。"心里这般想只怎奈三匹马旋灯儿也似的厮并，两个英雄兵器都不偷闲，一时脱身不得。 正在难分难解之际，只见又一个大汉飞马横刀杀来，大叫："贼子不得无礼，我来也！"丽卿道："我今番休也！"那大汉赶到面前一看了他们三人一看，大叫道："快住手，都是自己人！"三人都收了兵器，定睛看那大汉更非别人，便是那陈希真。那两个少年看见，叫声阿呀，滚鞍下马道："那阵风吹你老人家到这里！"扑翻身便拜儿希真忙下马还礼道："贤乔梓可好？"那两个少年道："这位少年将军，又是那个？这般英雄了得！"希真笑着人看了丽卿看，对二人道："你道他是男儿？这就是那女飞卫，"两个英雄大惊大喜，连声喝彩道："原来就是卿妹妹下快请见礼。"丽卿在马上喘息方定个弄得个不知所以，只得跳下马来下问希真道："这二位是谁？"希真道："你还问哩！这就是你两个表兄一这使刀的是你大表兄刘麒，这使锏的是你二表兄刘麟一"丽卿连珠箭的叫得罪道："二位哥哥何不早说，险些吃我做出歹事来！"二刘忙唱个无礼喏只丽卿也唱了个喏。 希真道："你说松马肚带，我先走了一步，等你竟不来个我只得倒寻转来。直寻过岭的那边儿没你的踪迹，重复又走转来儿想你必在林子里又射甚么虫蚁儿，故寻进林子来，叫得个喉干几忽听得喊杀之声，一抹地追寻来，只道你遇着歹人，却为何同二位表兄厮杀？"丽卿道："孩儿无意中射了一只雕二那知是二位哥哥的猎雕上孩儿又不认识，故此相闹，"那从人已寻着那只死雕，在旁边提着道："这就是，"希真看见，骂丽卿道："你这丫头，番番闯祸！你自己看，可惜不可惜？我折断你的手指头才好。"刘麒、刘麟忙说道："没事。没事，不值什么。姨夫因何到此口却又同表妹齐来，且请到舍下相叙。"希真道："一言难尽，且到府上再说。二位贤甥为何到这里？"二刘道："姨夫不知，如今舍下不在沂州城里了了只因家父落职之后，吃那青苗手实钱追逼不过二只得把祖遗的一所房子变卖了赔偿口另买了一所房子在乡间，此去下山落北十里，胭脂山下地名安乐村便是向甥儿兄弟无事，来此射猎消遣。顺便操演武艺，却遇着姨夫、表妹人"希真感叹不已，说道："我还有一担行李在前面。我去招呼了他，一同到府上去儿"二刘道："我们同行人"大家都不骑头口，从人牵了那四匹马，一齐步行出了林子。只见那庄家等得不耐烦人挑了担儿倒寻转来，看见希真、丽卿，欢喜道："小官人寻着了，在那里这半日？"希真道："正是儿"希真见那庄家，蓦然记起一件事来人待走下了岭，只见路旁一个村落酒店下希真对众人道："你们在此略等一等人我同这庄家酒店去说句话。"众人应了，都立定脚，希真邀那庄家到酒店内，烫了两角酒。希真开言道："大哥，累你远来。我方才知道上我那亲戚不在沂州府，已到泰安州去了，我此番要到泰安州去寻他儿现在有伴同去，大哥不必同往下我账已同你算清，就此分别儿"说罢打开包裹取出了那包碎银子，抓了一大把与他道："这是送你的酒钱一"又抓了一大把道："那日飞龙岭上几累你受惊，这些是与你压惊的，"那庄家那里肯收，道："小人蒙二位官人指教多少秘传只恩同父母。没得孝顺你老人家。那敢再受赏赐。"希真道："这算什么下江南那条路，我不时要走一后会有期。"庄家只得收了，说道："小人无缘，不得常同二位官人在一处，官人再到敝地，务到舍下光临一"说罢，朝希真扑翻身拜了四拜只希真忙还礼。庄家道："小官人处也去辞辞，"希真道："不必，我说便了个"庄家那里肯，便会了酒钱上挑了行李，到大路边，去丽卿身边跪倒就拜儿丽卿不知所以，忙扶住道："做甚，做甚？"希真道："我儿快回个礼二这位大哥辞了回去也。"丽卿道："你为何不送我们到地头？"希真道："我们自有伴，不必央他了。"那庄家把行李都交代明白，希真取出那张承揽还了他下庄家抽出了那枣木扁担，又把自己的包裹拴在腰里几唱了两个喏，道："二位官人保重。后会有期。"说罢，自己去了。 丽卿道："爹爹，为何不叫他送到？"希真道："有个道理，----这些行李，仍旧马上梢了去，"刘麒道："何用如此个叫这些伴当们相帮拿了回去。"众庄客一齐动手，两个包裹两个人背上口一切零星，提的提，掮的掮，抢得罄净。正是俗语说得好：只要人手多下牌楼抬过河。刘麒请希真、丽卿上马，大家骑了头口，一齐奔安乐村来，刘麟道："哥哥，你陪姨夫、妹妹慢慢来。我先去报知爹爹。"说罢。加鞭如飞的去了。 希真、丽卿看那座胭脂山下果然明秀非常，靠山临水。一带村烟。还未到村口。那刘广已同刘麟迎上来向希真等下马相见，大喜个齐到庄里。刘广的母亲只刘广的夫人，刘麒、刘麟的娘子，并慧娘都出来相见，厅上人满，都叙礼毕，坐下，各道寒温下刘母道："大姑爷那阵顺风得到这里！这秀丫头的占数真灵只他是说今日必有远方亲戚来，再不想到是你。"----丽卿看那慧娘几生的娉娉婷婷的好像初出水的莲花下说不出那般娇艳。丽卿暗暗吐舌道："天下那有这般好女子！"----"你在家几时动身？"希真道："本月初一日几"刘母道："也走了二十多日了，这个小官人是谁？"刘广对道："这就是丽卿甥女，乔妆男子。"刘母道："哦，也有这么大了，今年几岁？"希真道："十九岁了向虽是十九，还是孩子气个"刘母道："年纪本小，"刘麒、刘麟道："卿妹妹一身好武艺口孙儿们都敌不过。"刘母道："你们省得甚么几却为何扮男子？"希真道："路上便当口"只见丽卿立起身来，对希真道："爹爹，已到了姨夫家，还假他做甚！由孩儿改了妆罢。这几日好不闷损人。"希真道："何用这般性急，少刻也来得及。"刘广道："此事何难。"就对刘夫人道："你快去领甥女去改扮了人"丽卿甚喜，便随了刘夫人、两位表嫂了同到楼上，把男妆都脱了，一把揪下那紫金冠来，仍旧梳了那麻姑髻口戴了耳珰。那刘麒、刘麟的娘子开了箱笼，各取出几件新鲜衣服与他妆扮起来只刘夫人又取出一双新鞋子来道："甥女嫌大，再小些还有。"丽卿笑道："阿耶上惭愧杀人，这双我还穿不着，别样学男子不来，若论这双脚下却同男子一样。"众人都笑了丽卿妆点好了，刘夫人同二位娘子仔细观看，果然赛过月里嫦娥、瑶台仙子，十分欢喜。刘夫人对两个媳妇道："这两表姊姊怎样生就的！却又各自归各自的庞儿向"刘夫人同二位娘子引丽卿下楼到厅上下刘母见了，也甚欢喜，笑道："同我们秀儿真是一对上"二位娘子道："卿姑娘用的那两般兵器：一枝枪，一口剑，更是惊人。"原来刘麒、刘麟的娘子也是将门之女了也会些武艺，只是苦不甚高一刘母对刘夫人道："你不要在此叙阔人且去厨下看看他们，没甚菜蔬，就把那两只黄婆鸡宰了了你妹夫总是一家人，不比外客，"刘夫人应了声，两个媳妇都同了进去，那刘母同希真谈论家务，絮絮叨叨，一直到晚。厅上摆上酒肴果品之类，众人让座。希真道："太亲母请先坐了，小辈们好坐。"刘母起身道："大姑爷稳便下我持长斋，不便奉陪。我儿陪你襟丈多饮几杯，秀儿也叫他在此陪姊姊人我进去也。"说罢，拄着拐儿移入屏后去了又陈希真同女儿坐了客位，刘广同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坐了主位，希真道："太亲母精神康健，同四年前一般。"刘广叹道："近来也衰弱了些了得了个胃气疼的症候，不时举发。小弟境遇又不顺，累他焦忧人老人家近又持长斋。幸亏这沂州城里有一个姓孔的孔目，名唤孔厚，此人医道高明，时常邀他来医治。但吃他的药，一服便好，只不能除根。据孔厚说，必须开荤，方能痊愈口老人家一意信佛，终日念《高王经》人那里劝得。那孔厚是曲阜县人。大圣人的后裔，现为沂州府孔目二为人秉性忠良，慷慨正直了专好抑强扶弱。本府太守高封那厮也惧惮他儿小弟那场官司也深亏他上"希真道："小弟正要问襟丈下何故为一场屈官司落职？"刘广咬牙切齿道："不说也罢，说起来教人怒发冲天。高封那厮，是高俅的族分兄弟，被梁山上杀的高廉是他的亲哥子个他也识些妖法，专一好的是男风，他标下一个队长阮其祥几生得一个儿子，名唤招儿口眉目清秀。那阮其祥要钻挖小弟这东城防御缺，把他儿子献于高封做伴当，情投意合，遂无中生有寻我的错处，把我无端褫革又要把我家私抄扎只幸亏那孔目一力保持，买上告下，方成得个削职。那厮得补了东城防御，辅佐着高封，无恶不作，小弟归农之后，那厮就把青苗手实钱追逼甚紧，没奈何，我把那沂州城里的房子变卖了，搬来这里。两个外甥也时运不济。我也无志于此了，意欲挈眷到东京投姨夫处人另就机会，恰好姨丈到此二"一面说，一面叫刘麒道："你把那卷宗取来，与大姨夫看。"希真接过手来，看了看大略，也不禁忿气上奔一骂道："这贼子的心肠好毒！"刘广道："高封这厮了自己年轻时也从男风上得了功名几后来反把他孤老害杀。这等狠心，实是少有。"丽卿问希真道："爹爹，什么叫做南风？"希真笑喝道："女孩儿家儿不省得便闭了嘴，不许多说上"刘麒、刘麟、慧娘都忍不住暗笑儿丽卿肚里想："不省得儿便问声也不打紧，不值便骂一最可恨说这种市语！"刘广道："卿姑同你爹爹来儿家中都托付那个？"希真叹了口气道："不瞒姨丈说上小弟此刻已无家了，特带了小女来投姨丈儿望乞收留。"刘广同儿女都吃了一惊下刘广道："却是为何？"希真指着丽卿道："只为这个孽障几一言难尽。"刘广叫道："姨丈，我与你异姓骨肉，平素做事。大家看见肝胆，今有话只管说人我这左右都是心腹，凡是我用的人。没一个敢怀异心。你便犯了弥天大罪几也没那个敢去出首。不要吞吐，直说不妨。"希真便把东京高衙内那一节事细细说了一遍口因防追捕，特往江南绕道走。得遇令亲云子仪，盘桓数日，故走了二十多日方到此地向今不意姨丈亦在失意之际，怎好滋扰？要投别处，又无路可奔，"说罢，掉下眼泪来。 刘广父子四人听罢。都甚惊叹。刘广道："姨丈宽心一方才小弟虽这般说，然舍下也还支撑得定，何争二位在此。"希真称谢几刘广道："但只是此地也难存脚，秀儿这妮子他会望气，尝说此地不久当有刀兵杀戮，往常说的休咎都验，也不能不信，我想此地有甚刀兵？若论猿臂寨来借粮打劫，那苟桓又同我相识，不成知我在此地便下得----"希真惊问道："怎的二苟桓当真落了草？"刘广道："正是儿那猿臂寨的真祥麟、范成龙都尊他做头领了招集了四五千人，在那里打家劫舍几我恐他去投梁山入伙，屡次写信去止他个他也时有信来，又动问姨丈了感激姨丈的洪恩同父母一般，我想便是他来，有云天彪镇守景阳镇当他的咽喉，他也一时未必到得这里二"希真叹道："那苟桓、苟英弟兄二人几被童贯屈杀了他的父亲。无穷的怨毒在心，也怪他不得，怎能得他报了仇，归正才好下说起你令亲云总管，他老子有封家信托我寄与他一必须亲到，不知景阳镇离此多远？"刘广道："有七十多里，他此时也不在任上，闻得蔡京调他去攻打嘉祥县，许久不闻动静，正不知几时归哩。一员兵马都监代他护理印务只此信不如由他那里发官封寄去二"希真又称扬云威的义气二丽卿道："那云龙兄弟的武艺也好。那表人物，与二位哥哥相仿，秀妹妹好福气，得这般好老公，谁及得来！"慧娘被他说得脸儿没处藏人低下头去。希真喝道："你这丫头了认真疯了！路上怎的吩咐来？偌大年纪儿打也不好看，只好缝住了你这张嘴一"丽卿被骂得笑着脸，不敢做声，刘广也笑起来。刘麒、刘麟道："卿妹妹的武艺下真及不来。飞龙岭、冷艳山，我们虽不曾见，便是我那只雕。一箭便着，真是赛过飞卫又"刘广笑道："不见你们两个人四***气，颠倒去放起雕来！"丽卿道："奴家委实冒失，把哥哥的爱物坏了，爹爹那里去寻架好的口买来送哥哥。"二刘连说："不打紧。妹妹切勿放在心里。"希真笑道："哥哥当真还想你赔，你下次手少热些就是了，你看秀妹妹，比你还小一岁，便恁地斯文，你也学学他几"刘广笑道："姨丈夸奖，却不曾见他也是孩子气。"希真道："贤甥女聪明绝世。那木牛流马怎样缘故会走？"慧娘道："甥女怎敢当得聪明二字。只不过依成法略变化些几那木牛流马妙在机括不多人运动灵变。武侯老师的法儿，大都如此。"说罢回转头去二对身边那个养娘低低说了几句，养娘答应了声，就去了儿不多时，只听得侧首耳房里幌硠硠的铜铃乱响，房门开处，一个青狮子蹿出来上直扑到筵前。丽卿只道是个真的了吓了一跳，连忙跳开。那狮子走到天井里几摇头摆尾，张牙舞爪的跳舞个慧娘挪步上前去狮子项上拍了一下。便四只脚立定了不动。希真同丽卿近前观看，只见绒线织就的毛衣，樟树雕刻的头额，烧料石的眼珠，象牙牙齿，大红湖绉舌头：自背至地高五尺，自头至尾长八尺；项上套一串茶杯大小的溜金铜铃只身上脚上又有许多小铜铃，慧娘叫那养娘扶绰，骑在狮子背上下坐稳了，把那狮子耳朵扭了一把儿仍复行动。要进要退，要左要右，紧跑慢行，登高下低，都由人的主意个跳舞了一回，慧娘又叫那养娘把那大红舌头取出了儿不知那里点拨着，那狮子口里便喷出烟火来口那时天色已暗，黄烟红焰。分外明亮。戏够多时，慧娘跳下来口丽卿问道："是那个躲在里面？"希真笑道："傻丫头个都是做就的关捩子，却有那个躲在里面！"问慧娘道："里面的机轴看得见否？"慧娘道："看得儿"便叫养娘把毛衣掀起了里面是榆檀木的架子。希真讨火来照看上只见肚里不多几样事件。却斗心勾笋，一时也看不明白几欢喜得个丽卿不住的拍着手叫道："妙阿。妙阿！好妹妹，几时也与我做一个，好骑着耍子。"慧娘笑道："我本做了一对，这一个就送了姊姊罢。"丽卿大喜个"索性把骑的法儿都教了你，只是日日戏弄，只得一个月用。机轴便磨坏了。今夜且放在这耳房里一明日连箱子送归姊姊处，看他如此大，拆卸了盛在箱子里只却没得多少。"便叫养娘仍拿去耳房里收了人大家重复入度，又吃了一会酒，慧娘道："这便是木牛流马里化出来的。当年武侯征南蛮时，亦曾用过向骑了阵上也去得，只是不能厮杀，"希真称赞不已，道："真是个女诸葛二"刘麒道："还有家下舂米的木人、磨麦子的木驴都是秀妹妹制造的，"刘广笑道："我恁般烦恼口他们却恁般的开心。"希真道："姨丈，非是这般说。小弟想来，我们的绝技异能都会集一处，天地生我们，决非无故下静待天命，必有一番作为个只是小弟无心尘世，所以张百户来时人曾寄信问及家师消息，意欲相从入山，"刘广道："正要告达姨丈。令师张真人已不在日观峰了了令师弟王子静来辞行，说从你令师到庐山去口你那封信到，知足下要留王子静少待，无如他去在先，无从挽留人我就托张百户寄回信与足下，也是这般说。"希真听罢。叫声苦不知高低，道："姨丈大不该寄回信与我。小弟信上明明注着不候回音个你信内题及挽留王子静的话。那张百户没处寻我，信尚在他那里。万一漏在冤家手里，必猜到我在此处下我想姨丈这里住不得，求姨丈怎生为我画策，"刘广道："姨丈多心，那里便有这般巧。"慧娘笑道："姨丈只管放心个甥女已替你占过一课，不害事。此封信必然漏泄，高俅必来追捕一却追捕不得。姨夫只不可离此地几断不遭毒手。"希真不信，问道："既是脱漏了，又来追捕，却为何说不害事？"慧娘道："便是这些奇奥个此课文书逢破，玄武乘日，故知书信必漏泄，追捕必来，但此课是斩关夺锁之格几最利逃走。又且天罡塞住鬼户，贵人入天门，任他千军万马围住也走得脱身，怕他怎地！"希真也熟悉六壬之术，当时问了慧娘的三传神将，默想了一回，慧娘又解释了一回，略为放心。 众人欢叙，至二更过方散。刘广已收拾一间书房与希真安寝，丽卿在后面与慧娘同榻二刘广吩咐众庄客道："陈老爷在我这里，外面不许走漏消息。有人问二只说姓王。"众庄客都应了，看官牢记：陈希真父女自此以后儿就隐姓埋名，住在安乐村刘广家里。不题。 却说那江南冷艳山被陈丽卿坏了两个头领，败兵逃回山寨。众头目大惊。真是蛇无头而不行，那个还肯思量去报仇上大家都要夺那把交椅，直鸟乱了十多日二你杀我砍。内中有一个头目叫做王俊下略有些见识，情知这般胡做没甚好账。便带了自己的几个贴身伴当，下山投梁山上去。果不出他所料，那冷艳山正当鸟乱之际，忽然四面到了无数官军杀来下又有风云庄上的乡勇夹在里面儿那里抵挡得住，一阵攻打，山寨破了，把那些男女捆的捆，杀的杀，收拾了个罄净一这个名色，就叫做"滚汤泼老鼠"，一窝儿都走不脱。把那山寨一把火烧了。荡涤得个光滑脱脱。那王俊得知这个消息个叫声惭愧，幸而预先走脱了，连夜扮做客商，奔山东梁山泊去了下却说梁山泊宋江，因折了盐山的施威、杨烈十分懊恼，便叫分朱仝、雷横就在盐山驻扎，帮助邓天保、王大寿镇守二宋江与吴用商量，对众人道："我等山寨兴旺，又得远方的兄弟们朝向。如今坏了施威、杨烈，我若不与他报仇。别处的好汉心都懈了。我要亲提大军。攻破沧州、东光二处，与他二人泄恨，"吴用忙止住道："不可，兄长所论虽是正理，但此刻东京兵马正要来厮杀，戴宗、周通还未回，不知虚实，切勿轻举妄动。"宋江怒气未息下吴用只得请众头领，大家来再三劝解个方才按住。 不数日，戴宗、周通都回，说："赵头儿命蔡京为辅国大将军，统领二十万大兵于四月初四日出师，要来奈何我们。施威哥哥已被害了，兄弟与范天喜再三打算，竟无门路救得。"宋江、吴用大笑道："只道是种师道来。还有三分惧怯他。若是那蔡京。真是'胖子的裤带----全不打紧'，"遂设筵庆贺，聚集众头领了缓缓商议拒敌之策。席间周通说起陈希真父女恁般英雄了得一众头领听了无不欢喜。周通又说到劝他入伙不肯相从的话一宋江对吴用道："怎能够得他父女也来此聚义了军师有何妙策？"吴用摇头道："这个人不必去结纳他，即使勉强收了他来，山寨中也用他不着二听周家兄弟说他这般举止几此人的胸襟真不等闲，可惜他心已冷了儿却也好，倘使他锐意功名，又有高俅的汲引，此刻早与我们作对头过了上倒也是个大患。如今他已游心方外，随他去休。"林冲道："他说同小弟有仇隙下却也一时想不起。除非是那年，我同他兄弟陈希义夺八十万禁军教头之时只我用重手点坏了他。然当时大家都递生死甘结人原说死伤勿论。况且他兄弟又隔了一个多月，自己病死的，却怎么记仇在我身上？"吴用道："非也一他并不为此，这是他的饰词个兄长既这般爱他不过，前日除非是小可在东京。或有降他的法儿，只是此刻正当用兵之际。我怎能脱身前去。不然人烦戴院长再去走一遭，赍了金帛，兄长恳切发一封书信，又加林兄一封谢罪的书信，速速的送去。然亦未必济事，"宋江道："既这般说，保不就等破了蔡京之后，军师亲去一行？"吴用道："此人决不肯再住在东京了，他这般举止明是'唱筹量沙'之计：敷衍着高俅，得空便高飞远走。戴院长的神行上火速便去，尚未知来得及否下那里等得破蔡京。"宋江闻言儿便教圣手书生萧让修起两封信来下端正了金帛，就打发戴宗、周通当日起身，仍去东京聘陈希真，带探军情下周通大喜。吴用道："这几日沿途必然严紧盘查，二位宁可绕路别处走。"戴宗、周通领命下山去了一这里宋江请吴用商量一叫林冲仍回濮州镇守，再酌添兵将同去协力相助，这里第一拨，九纹龙史进、跳涧虎陈达、白花蛇杨春。第二拨，双枪将董平、镇三山黄信、病尉迟孙立个第三拨，小李广花荣、铁笛仙马麟、玉旙竿孟康几第四拨，扑天雕李应、摩云金翅欧鹏、火眼狻猊邓飞，第五拨，金枪手徐宁、丧门神鲍旭、白面郎君郑天寿个宋江同吴用、公孙胜、吕方、郭盛、王英、扈三娘、薛水、穆春督领中军几统共挑选马步精兵七万准备迎敌，只等蔡京到来，即便开兵，宋江道："官兵有二十万，军师为何只用七万，不敌他一半之数？"吴用道："兵不在多。蔡京无谋，那怕他兵再多些，我只消七万人足矣。"分派定了，遂传令各营日日加紧操演。准备厮杀。 数日，戴宗、周通回寨，说道："小弟到了东京。已是三月二十九日，探听陈希真已与高俅对了亲，一时未敢造次去说他。忽到次日，得知陈希真把高俅的两个承局、两个轿夫杀了，又把高衙内的耳朵、鼻子割去，弃家在逃。现在各处严拿无踪了小弟只得禀覆。"宋江并众头领都吃了一惊，戴宗又将捉拿陈希真抄白的榜文呈上，宋江与众人观看，上写着道：殿帅府掌兵太尉高。为奉旨严拿叛逆大盗，悬赏务获事：照得叛逆大盗陈希真，向充南营提辖，于政和元年勒休回籍，该犯与梁山渠魁宋江交通往来一欲为内应，图谋不轨。旋经告发下本帅签兵往缉。该犯情急。胆敢拒捕，杀伤在官人役几携其女陈丽卿弃家远遁，此等穷凶极恶之犯，法网难宽，为此奏准，奉圣旨严拿务获，云云。又将陈希真父女形貌装束细细开载人并画两幅图形。 宋江看毕。众人无不惊叹。宋江骂道："高俅这厮无端推在我身上，可恨么！此人到底不知往那里去了只"吴用道："此人必先有安身的所在口然后逃走。我想枉是无处寻他，且管我们破敌。"便问戴宗道："蔡京那厮知他由那路进兵？"戴宗道："小弟看他初四日启行二一路随了他来。小弟先渡过黄河个探得官兵由定陶、曹县进发，"吴用大笑道："真没见识，攻我这一路，不是来讨死吃！"遂传令来日下山去迎官兵，这里留玉麒麟卢俊义，并不下山的众头领。看守山寨。 本日杀牛宰马人祭了旗鼓。众头领散福畅饮，说话间论到官阶升迁。戴宗道："俗语说得好。朝里无人莫做官，真是不差儿那蔡京的女婿梁中书，做北京留守失了城池仓库。折了无数军民。御史议他削职，也算从轻发落了。他丈人再三设法与他遮护几在官家前隐瞒着，只降了个知府一如今已铨河北蓟州府知府，赴任去了。小弟看见他动身。一路地方官趋奉迎接，好不威风，"话未说完，只见吴学究鼓掌大笑道："妙哉一贤弟何不早说！却在这里与他起偌大潮头口你早说了，退蔡京只须一人足矣。何用七万兵马？"宋江并众人惊疑不信，问道："军师有何妙计？一个人却用那个？"吴用道："只消铁叫子乐和兄弟去。如今还来得及。"便去宋江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只须叫乐和带了如此行头口如此如此行事，那怕蔡京不退！乐和走不快，叫戴宗同去。"宋江、卢俊义、公孙胜听罢都大喜，连称妙计。 忽山下李立店内差人来报："冷艳山被官兵破了，头目王俊逃出来求见，现在店内等候几"宋江等大惊，忙唤王俊进见了那王俊叩头参见华，哭诉："四月初九日几有两个军官过飞龙岭投宿，邓云、诸大娘不合去撩拨他上吃他并了合店人，放火烧了店屋上邝、沙二位头领领众追赶人都吃他害了。山寨无主，被官兵打破，大伙都沉没了。小人逃命到此。"宋江听罢人只叫得苦，看着吴用说不出话来向吴用道："什么军官如此利害？你可曾见怎生模样？"王俊道："小人虽不亲见口听说如此如此形貌装束了不知他的姓名。"回顾几个伴当个对宋江道："他们数内有从九松浦得命回来的。都曾见来。"卢俊义、公孙胜惊道："莫非就是陈希真父女？"宋江叫："取那抄白榜文画像来，与王俊等观看。"那几个伴当一齐说道："一点不错人是这般装束，竟是他两个，"宋江大怒道："我倒这般企慕他口他反伤我的羽翼，此仇如何不报！"吴用劝道："此刻却顾不及。只好缓商。"宋江便将王俊一干人在部下听用下一面吩咐乐和、戴宗下山。依计行事。这一条计上有分教：二十万貔貅，俱作虎头蛇尾；一百八大虫个依旧舞爪张牙。 不知甚计策。且看下回分解。 ------------ 第八回 蔡京私和宋公明 天彪大破呼延灼 话说蔡京辞了圣驾。带领二十万雄兵，浩浩荡荡杀奔梁山泊来口大军渡过黄河，蔡京与众谋士商议道："梁山泊重兵都屯在嘉祥、濮州二处，我兵不如直攻梁山，由曹县、定陶进兵二"一个谋士道："呼延灼、林冲都最利害。我兵抵梁山，那两路来接应人我兵岂不是三面受敌？晚生的意思，不如发前部兵马先进，太师领大队为后应，"蔡京依了他的主意，便分前部骁将，带领八万人马先往梁山进发，蔡京自统大兵十二万，驻扎定陶，那曹州府知府张觷下系蔡京亲戚。当时军营参见毕。蔡京邀他进后帐，私礼相见，张觷道："前日杨龟山在我处曾说起几据他的见识，大兵不宜由定陶竟取梁山，占必不利。"蔡京大喜道："原来杨龟山先生在你处，快请他来。"张觷取梁山，战必不利。"蔡京大喜道："原来杨龟山先生在你处上快请他来。"张觷道："他因探亲来此上我故与他相见。他昨日已去了儿"蔡京忙叫记室写了书信，差一个从事赍了聘礼，同张觷追上去了"务要请他转来。说我蔡京军务在身。不能亲到。"那张觷同那从事领命，飞奔追去。 却说那杨龟山名时，字中立，剑南郡将乐县人，性至孝，熙宁年间举进士，是明道程夫子的门人，他与谢良佐、吕大临、游酢，称为"程门四先生"。后因见奸臣当道，政事不好，遂告休隐于龟山几人都称他为"龟山先生"人当日因探亲在曹州，张觷却也认识他了亲去见他，问及军情之事，杨龟山但说道："大军若直出曹县、定陶直攻梁山，必受其困。"那杨龟山也恐蔡京来逼请他，所以闻得蔡京来，早已走了，竟回龟山去。谁知蔡京差人兼程追上一务要他转来。杨时起先也推有病。不肯就聘，怎奈蔡京连次书信追来，末后一信，有几句说道："先生无意功名二独不哀山东数十万生灵之命乎？"杨时被他这一句也说得心软了一又想了想，便当时应允，杨时有一门人随在身边一当时问道："先生常说蔡京是个奸臣，为避着他，隐在岩谷，今日却为何就他的聘？"杨龟山叹道："你不知道：老死岩谷原非我的本心人蔡京虽是个奸臣，今日却难得他这般谦下，天下没有劝不转的人。或者我的机缘在此人身上。也未可定。蔡京不谙兵法，门下多是谄佞之辈，决非宋江、吴用的敌手，我若执意不去，那二十万大兵性命不知何如，且去走遭，看他待我何如上合则留，不合则去。主意是我的。有甚么去不得。"当时杨龟山便同张觷及那个从事个齐转到蔡京军营。蔡京闻他来了，大喜传令开门迎接。相见叙礼毕儿蔡京以上宾之礼待杨时二蔡京开言问道："本阁久仰先生大德大才。如渴如饥，先生却何故远遁山林？"杨龟山道："实因晚生常有采薪之忧。不能侍奉左右，勿罪。"蔡京道："本阁奉圣旨提大兵征剿梁山，宜先取何路，应如何进兵人求先生教我。"杨龟山道："太师明鉴：宋江那厮起先不过潜伏草泽，今擅敢割据州县，倘使这厮兵力不足上何敢如此？所以此时贼势的猖獗，较从前更甚。那厮不取别处，单据嘉祥、濮州者，明是恐官兵直取他巢穴，故把重兵立成犄角。若由定陶直攻梁山了正中他的机会。据晚生愚见人不如发精兵先攻嘉祥。嘉祥城小壕浅，呼延灼勇而无谋；更兼南旺营的百姓都是威势胁逼，不得已而从贼，天兵到处，必然反戈，嘉祥唾手可得人得了嘉祥，林冲不来救则势孤。必为众贼厌弃；来救则濮州可图，攻倒了这两处，梁山还有什么倚仗？今舍此两处上先图梁山，那水泊辽阔，正面山势险恶，郓城一带港汊又多口急切攻打不下。那厮把嘉祥、濮州两路精兵抄袭后面，虽是我兵分做先后二队，进去容易，退出却难。万一前路救不出，二十万大兵先失陷一半了，所以竟攻梁山之计，恐防不稳下"蔡京听这一席话，大喜道："先生真是妙算上"遂传令依计而行，把那先发的八万人马撤回，改攻嘉祥县。杨龟山又道："天津府总管邓宗弼、开州统制张应雷、武定府总管辛从忠、广平府总管陶震霆。四人都有大将之材，望太师重用下更有那景阳镇总管云天彪，晚生也认识他。此人之材，仿佛春秋时的郤穀。此人若在军中，必能使上下一心，盗贼胆寒，"蔡京道："云天彪乃种师道最得意之人二谅必不差。我叫他独当一面了攻梁山泊的后路。邓宗弼、辛从忠二人个今年斩了杨烈，擒了施威。我也十分爱他。陶震霆、张应雷。也有人说起武艺甚好。"便传檄文调邓、辛、张、陶四将来军前听用几不日陆续都到，蔡京看了四个英雄。威风凛凛，大喜，便叫四人为前部先锋，领兵攻打嘉祥县。四个英雄得令。带了八万人马旋风也似的杀奔嘉祥县去了了杨时又劝蔡京调云天彪亦到嘉祥，不必带景阳镇兵马，蔡京也依了，这里蔡京将大军屯扎定陶，只等濮州的动静，便乘势进兵上不到一二日，忽然接到河北天津府一角公文人上面插着鸡毛。蔡京拆开观看。不看万事全休，一看把那蔡京吓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看官也忙惊问道：什么事？----这事也不关紧要个不要着忙，且把那申文读与众位听下上面写着道：河北天津府知府为申报失陷命官紧急军务事：某月某日一有新任蓟州知府梁世杰上挈官眷由卑府所辖盐山县地方经过，行至伏虎冈地面，遇一伙歹人假扮盐山县知县几带领假扮人役沿途殷勤迎接，酒内用蒙汗药，将该知府梁世杰并上下一切人等尽行麻倒二用车载劫入盐山。卑府半途闻知，急会同沧州兵马都监何武督兵剿救，不防有梁山之大盗朱仝、雷横人伏兵两路突发。官军大战不利二都监何武阵亡，卑府亦遭重伤个折兵无数。现在探听盐山群贼已将梁世杰等劫入梁山儿卑府不敢隐瞒，除申报河北制置司外，合肃禀明宪台，作主施行，蔡京看罢，魂灵儿还不曾叫转，忽又报梁山泊宋江差人下战书，蔡京大惊，忙看那封皮上儿写着"蔡大师开拆"。蔡京拆开看时，上写着：梁山泊天魁星义士宋江致书于蔡太师阁下：宋江因奸臣擅权，不容人进步，故启请众位豪杰。聚义山东，一同替天行道，上应天星而列位，下随人志而抒诚，天既与之，人不能废。初未尝得罪于执政。不知阁下何故兴此无名之师？夫佳兵不祥。战者逆德。宋江不喜战斗二只得邀请令坦蓟州太守梁君了暨令爱恭人，光降敝寨，与之商议。蒙慨发尺素，祈阁下暂息雷霆，怡情富贵，如不获命，宋江不得已愿借重令坦并令爱之尊首祭旗，尊血衅鼓，慢散儿郎，以与阁下相戏只阁下勿将官家作推。阁下调元赞化，秉国之钧，有所指陈，官家焉有不允，今日战与不战，悉请尊裁，守候回玉，书不尽言。 封套内又有梁太守并蔡夫人的亲笔信一封二都是哀求老儿、丈人退兵救性命的话，蔡京看了惊得个一佛出世二佛涅槃个口里只叫道："这却怎好？这却怎好？"半日没摆布处只只得叫："请杨先生来商议退兵向"杨龟山道："太师差矣向天子亲临太庙托付太师重权，非同小可。县君与贵人失陷，固是失意事，太师独不闻乐羊啜中山之羹，袁公箭射亲儿。这两个君子，岂真无骨肉之情哉？只为迫于太义只不敢以私废公。今太师为一女婿、女儿人轻弃君命，二十万大兵无故卷旗，岂不为天下所笑？"蔡京道："我也深知此是正论人怎奈本阁这个小女，十分孝顺个最可人意，不值便这般下得一"说着掉下泪来。杨龟山道："太师若要生全贵人、县君，。，火速进兵，宋江必不敢就下手。晚生料邓、辛、张、陶四将勇冠三军了云天彪持重多谋。这五员虎将、八万雄师取一嘉祥县。如大炬之燎鸿毛。就着落五将身上，务要生擒有名贼将一二人，与宋江兑换县君、贵人上看他如何！今一退兵，县君、贵人必无生还之日矣，"蔡京未及回言，杨龟山又道："即使万有不幸，县君、贵人遇害，捉住宋江时儿碎割碎剐，报仇有日。并非晚生心狠，把他人骨肉不关自己疼痒，"蔡京不做声，摇着头只是叹气人杨龟山情知劝不转，便道："如要退兵，须得有名，堂堂正正的下休吃天下人说太师怕强盗。"----看官须知：此言是杨中立深恐朝廷损威，并非为蔡京画策。----"只是晚生夜来肺病大发了军中医药不便，求给假回山将息人"蔡京道："这个自然二但是先生如何便去？"杨龟山道："委实有病下"再三告辞。蔡京也明知不投机人虚留了一回，便厚以金帛相赠，杨龟山初时分毫不受，因见蔡京有不悦之色几只得略受了些。当日辞了蔡京下竟回龟山。一路便将蔡京所赠的金帛下散给贫民。直到后来宣和元年冬十一月一徽宗征他为秘书郎，他方出仕。后来做到右谏议大夫兼侍讲、国子监祭酒。高丽国王都闻他的名，托中国的使臣路允迪问候了享寿八十余岁，成了一代大儒，配享孔庙。人多有议论他不该就蔡京之聘口不知他实出于不得已也。 闲话休题。且说蔡京送了杨龟山去后只便同众谋士商议。一个谋士道："要救贵人、县君。自然还是退兵。"一个谋士道："也须要他还了人再退一"蔡京道："只是班师无名，恐官家见责。"一个谋士道："值甚么！现在天气暑热，军马多病，太师奏上一本，只说军营瘟疫盛行，求降旨班师向官兵离乡背井，听说归家了谁不愿从？"蔡京道："此计大妙，但我不便奏，童贯与本阁最好，我写信去托他转奏。"一面又发移文与河北制置使，教将蓟州太守被动一案且从缓动本；一面飞檄云天彪、邓、辛、张、陶五将且慢攻打嘉祥县；一面写回信与梁山泊几说："只要放回梁太守蔡夫人，本阁便退兵。"又差一员心腹官员能言舌辩的，同了梁山的送信人去。 不数日，宋江又有回信，差一个小喽啰，同差去的官员一齐来，说道："太师如果班师，便送太守、恭人回营，决不食言口先将恭人的亲随一人发还，"书后又写一行道："太师如果愿战，望先示师期。"蔡京看罢，便叫那蔡夫人的亲随私问道："县君怎地苦，他病尚未全好？郡马贵人好否？"那亲随道："县君与贵人被劫了去。众头领都佛眼相看，并且置酒压惊。争奈那玉麒麟卢俊义记得前仇，定要把贵人处死。众头领都劝阻不住口连宋江的号令都禁不得上幸亏杨志、索超二人抵死相救人再三哀求。卢俊义兀自怒气不平，将贵人捆翻，打一百背花，打到四五十，却得杨志覆在贵人身上哭求只索超夺去棍棒，众好汉都劝，方才放了。已是皮开肉绽，昏晕几次。如今杨志、索超领去将息，却也还转了些。县君虽是吃些惊恐。却未曾受苦，病已好了。"蔡京听罢，潸然泪下，便发回信，应许宋江，圣旨一下只即便退兵；又写信与蔡夫人、梁太守，慰他二人宽心。 不数日，天子诏到，说道：据枢密使童贯奏称，蔡京军中瘟疫盛行，人马不安人如果属实，着蔡京核实奏闻一暂且班师，毋得俄延，以重朕愆朕惟夙夜修省，祈禳天休，诏到，蔡京即便遵行，用示朕体恤将士之至意。 蔡京得诏大喜。便传令各营二遵旨班师，并飞檄云天彪等即行收兵个各营军将听令，无不骇然了都说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朝，我们都要建功报效，却怎地不见半个贼兵就无故班师？"不数日口宋江又有信到，说："太师退兵过了黄河，即送梁太守并恭人回营。"蔡京大喜，传令克日班师只挑选几员骁将断后，拔寨竟退上过了黄河，屯扎了，一面覆奏天子。一面差人问梁山催讨梁太守夫妻口宋江回报，必待攻嘉祥的兵马都退尽。方肯送还。蔡京连忙飞檄催云天彪等退兵一却说邓、辛、张、陶四将，那日得令，带领八万兵如飞也似杀奔嘉祥县。呼延灼接战不利，闭城坚守下四将围住，八面攻打，一时难克几忽报景阳镇总管云天彪奉檄前来助战二四将大喜，出营迎接。原来云天彪在景阳镇上正打探大军的消息。忽接到蔡京檄文，教他赴嘉祥节制四镇上一同攻打，无须自己带兵等语，便将兵符印信都交与都监护理，自己带了随身五百名砍刀手，星夜奔赴嘉祥县来。邓、辛等四将接入二看那天彪生得面如重枣，凤眼蚕眉，龙行虎步，美髯过腹，声如洪钟。四将十分惊喜几各行礼参见。天彪忙答礼道："何故如此？"四将道："小将奉太师钧旨，受总管节制，应得如此二"云天彪谦逊了一回儿当时问起军情。四将答道："连日攻打个不能得利。"天彪便乘马出营几看了一回，入来说道："此处城小壕浅，必为吾等所破。但城里钱粮充足只恐一时难拔。俄延时日，防那厮有救兵到。"邓宗弼道："防濮州林冲来救下但蔡太师现把大军屯在定陶，那厮未必敢离巢穴。"天彪道："林冲不来几也须防梁山来救。小弟愚见，攻打此城不必用八万人的全力，只须五万人足矣。小弟愿领三万人去屯在城北。扼住他的咽喉，休吃那厮来救，南旺营的百姓皆有义气。不得已从贼，若以大义招抚儿必然归降。降了南旺营只嘉祥势孤矣。素来只道蔡太师无谋，今先攻此处，却甚有见识下"邓宗弼道："他聘请杨时为军师儿杨时与他定的主意。"天彪惊喜道："怪得！龟山先生在军中，我们不枉了一番气力。"只见张应雷、陶震霆起身禀道："云将军为三军司令人岂可轻离此地。小将不才，愿领三万人马去守要害儿误事甘当军令。"天彪大喜。就分三万人与二将同去个却说那张应雷、陶震霆二人。都是河南郾城人。两个是姑表弟兄，生得八尺以上身材，四十以内年纪，那张应雷使的是一柄赤铜刘。重五十斤；那陶震霆使两柄枣瓜锤了每柄重三十斤。张应雷现为河北开州统制；陶震霆现为广平府总管。两个都是拔山举鼎的英雄二当日得令，带了三万人马到城北要路去镇守几这里云天彪同邓宗弼、辛从忠一应骁将人率领五万人马，将嘉祥县东南西三面围定。只留北门不围。架飞楼，竖云梯，弓弩枪炮，悉力攻打，呼延灼同彭玘、韩滔百计守御上连攻了数日，呼延灼等都有些困乏口守城兵卒伤了许多。忽然蔡京的飞报到来了叫且休攻打，"静候本阁军令二毋得故违干咎。"天彪与邓、辛二人都吃一惊。道："怎地这般没主意二忽起忽倒？不遵军令，又是我们错，"邓宗弼、辛从忠道："再是两三日了此城必破。今无故退兵，真是可惜！"天彪道："可不是么儿如今只好丢开。"遂把兵马约退了，呼延灼见官兵忽然退了上也不知其故，只恐有计上不敢便出，只望南旺营来策应上云天彪与邓、辛二人在中军帐内说道："凡是攻城，全仗一鼓锐气。今迁延着下不许我们动手，养成敌人气力几一旦那厮的救应人马到来，却怎生取得？"正说间，辕门外来报道："外面有一壮士人口称是南旺营人，名唤杨腾蛟几斩了王定六、郁保四，带了百数人上前来投诚。"天彪大喜，传令叫进来相见。那杨腾蛟提着王定六、郁保四两颗首级，直到中军，伏地请罪。天彪忙叫请起下赐位坐了。小校上前接了那两颗首级，众人看那杨腾蛟，是个彪躯大汉下青黑色面皮，眼有神光，果然英雄。天彪问道："壮士何方人氏？怎生斩得这两名贼将？愿闻其详。"杨腾蛟道："小人姓杨儿双名腾蛟，祖贯南旺营人。小人父亲砍柴为业，年老做动不得，靠小人打铁营生养赡着他二小人有些膂力，生平最好枪棒武艺，也略识些文字。南旺营村前村后五七百家都识得小人，叵耐去年梁山泊那伙鸟男女来烦恼南旺营一俺那里寡不敌众，吃那厮平吞了去二那厮是什么单廷珪、魏定国儿霸占住了，众百姓都不怯气下那厮见小人好武艺，要小人做亲随了小人看父亲病在床上，恐吃他害了性命，没奈何忍口鸟气，只得依了，那知小人的父亲吃他一吓。竟病重死了。小人一发恨那厮一屡次想杀他，只是没个帮手下今见相公们领兵到来，那厮两个正待要来救嘉祥县只要小人同这王定六、郁保四做前部又众百姓撺掇小人为头，小人暗地里集下四五千人，约定时候，是小人刺杀这两贼儿杀了他二千多人，余党都散，那单、魏二贼吃他逃走了，特将首级来相公前请罪，"云天彪道："这是壮士的大功。怎说是罪！"众人都大喜向天彪便叫辛从忠督兵前往南旺营人安抚百姓复业；一面备文申报蔡京个并将王、郁二首级解去，留杨腾蛟在军中。 候了多日，不见蔡京教进兵。天彪与邓、辛二人十分焦躁一张应雷、陶震霆也等不过，只管来问信。忽蔡京有紧急公文到，众皆大喜。忙接来看，却是因瘟疫奉诏班师的话。众皆大惊。邓宗弼、辛从忠道："费了若干钱粮了到得这里，为何不战而退？"天彪道："钱粮在其次上一路兵差徭役，百姓膏血都用尽了，"张、陶二将也回中军。说道："有甚么瘟疫！暑热天气，数十万人难保无人生病，这也算不得，此中必有别情了"便将来人细问，来人道："闻知是太师的女婿梁世杰同女儿被梁山上掳去几太师恐他伤害，谎奏朝廷，只说有瘟疫退兵。"张应雷、陶震霆一齐大怒，道："放他娘的屁！我等那个没有老小几单是他为一己之私，废天下大事？我等便死，也要灭了梁山方回！"天彪喝道："二位将军休要胡说！诏书已下，岂可抗违。但是众位不服气，小弟设一计，杀他一个落花流水，然后退兵。"众人大喜口大小军士都叫道："如要厮杀二我等情愿死战。"天彪便吩咐四将如此如此；又给杨腾蛟提辖职衔，着他带一枝精兵埋伏在嘉祥县东门外卧龙山内了吩咐道："我一退兵，呼延灼必叫别将守城儿亲自来追。我预使人打着梁山旗号一假作兵败逃回，赚他开门几却又故意露出破绽教他看出下诱他来赶杀。待他出了城。你只看号火四起，便并力攻打东门，军前多用佛郎机，此城必破，倘或那厮竟被赚开门，你也看号火起，便来策应，也是你的功劳。不得有误！"杨腾蛟领令去了口天彪传令军马一齐围城一鼓噪攻打。呼延灼忙上城口督兵守御。不及一个时辰，官兵一齐退去，当时卷旗俱走又呼延灼已得梁山信，知蔡京讲和退兵；又见单廷珪、魏定国一齐奔入城来，知南旺营已失，王定六、郁保四遇害了正忿怒之时，见天彪等一攻便走一愈怒，便叫："开城追赶！"彭玘道："这厮恐有计口"呼延灼道："非也。这厮定是得蔡京的号令退兵，恐我追赶，故先虚作攻打一番一以便退去。我想那王定六、郁保四的仇如何不报！追上去杀他一阵儿也稍出口闷气。"便提双鞭上马，叫单廷珪、魏定国守城几同彭玘、韩滔带领兵马开城追来下云天彪拍马舞刀转身迎战。不数合，拖刀便走。呼延灼驱兵追赶只只听号炮响亮，邓宗弼左边杀来，辛从忠右边杀来，三面夹攻，呼延灼望见本城火光冲天个无心恋战，忙收兵回去，三路兵一齐追转来。 呼延灼到得城边几只见吊桥拽起，一声鼓响，满城上都是官军旗号。一位英雄立在敌楼护栏边下正是杨腾蛟，指着城下骂道："直娘贼人你来！"城上乱箭雨点般射下人呼延灼大惊，同彭玘、韩滔夺路绕城而走，望正北投梁山去。追兵渐远上走不上十里，忽然山鸣谷响一两彪军杀出来。正是张应雷、陶震霆了大叫："贼子休走，我在此等候多时了！"呼延灼、彭玘、韩滔一齐来迎，张、陶二将各奋神威，酣战三人，五十余合不分胜败。背后杨腾蛟也到，那杨腾蛟使一柄蘸金开山斧，十分利害。当时陶震霆敌住呼延灼下张应雷敌住韩滔，杨腾蛟敌住彭玘一捉应雷右手倒提铜刘，左手伸开虎爪揪住韩滔勒甲丝绦。生拖过来掼在地上。众官军上前按住，活捉了去。 呼延灼、彭玘情知不是头，不敢恋战，回马便走，三位英雄一齐追赶，陶震霆赶呼延灼不上，便挂了双锤，背上卸下那杆溜金火枪，火药、铅子已是装好，当时扳起火机，上面自有玛瑙石自来火，陶震霆双手擎枪，勾动火机了扑通一枪对呼延灼打去了这回也是呼延灼命不该死，那一枪却打在那匹马的后胯上儿一颗铅子直穿入马里去，那马倒了，把呼延灼掀下地来。陶震霆上前去抢，吃那边救了去儿可惜那匹御赐踢雪乌骓。竟死在陶震霆手里。云天彪拥大队都到口追杀了一阵，一齐收兵回嘉祥县向呼延灼大败亏输，单、魏二人也引败残兵马奔来。会在一处，商议不如且回梁山，恰好大刀关胜领兵来救嘉祥县。遇着呼延灼。知嘉祥县已失，关胜道："那厮大胜之际。锐气甚盛。我却素知那云天彪用兵如神。我军新败，若再去攻打了战必不利，不如且回大寨商议。"当时定了主意，一齐回梁山泊去了儿却说云天彪等五员大将一并南旺营的好汉杨腾蛟，收聚得胜兵掌鼓回嘉祥县二进了县城，天彪传令安抚军民儿将钱粮仓库一齐查盘封好人申文飞报蔡京，说道："小将等遵太师军令退兵，叵耐呼延灼猖獗厮逼，小将等回兵大战人呼延灼败走，收复嘉祥县口生擒贼将韩滔一名，斩首八千余级，特此报捷。"一面将韩滔用囚车钉了，就差邓、辛、张、陶四将解去。并请委文武官员来嘉祥治事。自己同杨腾蛟分兵在嘉祥县权且镇守。 却说蔡京已把大军退过黄河，只等梁山上放回梁知府、蔡夫人，忽接到云天彪捷书，说义民杨腾蛟斩了王定六、郁保四，恢复南旺营；接连又得捷报。云天彪恢复嘉祥县，生擒韩滔个押解前来。蔡京肚皮里叫不迭那苦，口里却说不出，只得与几个心腹谋士预先商议定了，不日邓、辛、张、陶四将解到韩滔上来禀见蔡京。四将齐说道："小将营内仗太师洪福下兵马却都不病。遵大令退兵一叵耐呼延灼追逼不舍。小将等情急人回兵迎战，那厮败走，弃了嘉祥县而去又小将等捉了韩滔，斩首八千余级，云天彪恐嘉祥县复失，在彼分兵镇守下不敢擅离，请太师速委员弁下去，"蔡京怎敢说他们错，只得做出大喜之状，慰劳了四将，叫去各回本任，与云天彪一并听候号令。一面委心腹员弁二人，私下嘱咐了，去嘉祥县接印管事。只得买下一个顶替凶身充作韩滔上趁黑夜绑出辕门，斩了号令个王、郁两颗首级，早已换过，却私地将韩滔藏入后账，开了囚车，请出来，只得再三赔罪，说道："并非蔡京背盟，实因路远，号令呼应不及了以致冲犯了好汉。今暗地里送好汉回梁山。小女、小婿望乞照拂。"韩滔谢了二蔡京便将王、郁两颗首级。用香木匣儿装好，只得差心腹数人赍了。护送韩滔一同回梁山去了人却说宋江探得蔡京已奏准退兵了大喜，正要商议要留梁世杰夫妻为质当。忽报大刀关胜领兵转来，呼延灼等都败上山来。宋江大惊，忙接进来。众人齐禀道："南旺营兵变。王定六、郁保四被害，云天彪用诡计破了嘉祥县。韩滔遭擒，折兵一万二千人。"宋江大怒，道："这厮安敢反覆不常！"即吆喝："速把梁世杰夫妻捉出去砍了几与我王、郁两位兄弟报仇！"正是：蔡相已成平地虎几中书又作釜中鱼。不知梁世杰夫妻二人性命何如了且看下回分解。 ------------ 第九回 蔡太师班师媚贼 杨义士旅店除奸 却说宋江大怒了要斩梁世杰夫妇。吴用忙劝住道："哥哥容禀：王定六、郁保四已死。韩滔兄弟尚在他处，今杀了他女婿、女儿，蔡京绝望，必将韩滔伤害向不如留他两条命，诱他放回韩滔。再作商议。且差人去责问蔡京为何背盟人他若不明道理，再斩二人不迟二"宋江便将梁世杰夫妇叫到面前喝骂个吓得夫妻二人伏在地上抖做一堆，吴用道："你二人快写信去，问蔡京为何背盟！"梁世杰道："奴、奴才就写，"夫妻二人就在阶前铺纸磨墨上肐搭搭的写完，呈上与宋江看了。宋江又指二人骂道："看你丈人老儿此番对答何如口倘不在理，便立宰你两颗驴头祭我的大将！"喝叫："牵去，着杨、索二位头领处管押一"又发一角移文，并梁世杰夫妻的手书，差人赍去蔡京。 还未送到，早接到蔡京的差官送来韩滔一并王、郁两颗首级。宋江唤入，差官伏地请罪，呈上书信，宋江怒忿忿地拆信看了。双眉竖起，大骂道："蔡京奸贼口安敢欺我！我倒有心放还他女婿、女儿了他反夺我城池，伤我大将，怎说得过？"差官磕头不止道："请大王息怒下容禀：太师实不敢背盟上实因路隔遥远，军令招呼不及，以致误伤头领。今太师自知理屈愆重上特差小官膝行请罪，倘蒙赦回了贵人、县君上太师情愿送还嘉祥县、南旺营，已嘱咐了该处官吏，大兵到时上一鼓可下。"言未毕，宋江愈怒口道："放你娘的狗屁！我等一百八位好汉一替天行道，义同生死，不争被你们一起伤损我两个，此仇岂有不报。谁稀罕你还嘉祥县、南旺营！"便传令："立斩梁世杰夫妻下将两个驴头付他带回。着蔡京来。刻日交兵。"差官未及开言。只见吴用、公孙胜一齐谏道："请哥哥息怒，此事委实不干蔡京之罪，但他只如此赔礼，却不能轻恕下梁世杰夫妻且暂免其死人监禁在这里，问蔡京如何理会，"宋江道："既如此，且看二位军师面上只蔡京须要依我三件事，便送女儿、女婿还他只半件有违，教他休想！"差官道："莫说三件。三十件都依了。"宋江道："一件，还我嘉祥、南旺自不必说；一件。仍要十万金珠作王定六、郁保四祭奠之礼；一件只三个月内就要云天彪、杨腾蛟二人的首级照面，这三件趁早去说，等你回话向"差官诺诺连声，奔回去见蔡京。 没多日，差官转来说："三件事太师都依了，只是云天彪是种师道得意之人口种师道在官家前最有脸面。云天彪得他庇护，根基深厚，摇撼不得，只可觑机会下手了亦不过弄他落职。若取他首级，太师怕不肯，实恐力不能及，至于杨腾蛟首级，必当献上，"宋江道："既这般说，也罢。只是你太师反覆不常只今把梁太守夫妻权居在我处二我佛眼看他。教你太师放心。等他三件事完毕，再还他不迟儿"那差官那敢再说，只得领了言语下回覆蔡京去了。 却说蔡京因梁山泊变卦口深恨云天彪入骨。及差官回营，听了宋江这番言语，又见女儿、女婿仍讨不到手了一发懊恨，与心腹谋士商议道："云天彪那厮只仗着老种的势，枉是动摇他不得。杨腾蛟却好收拾，我想不如取他这里来杀了他，将首级把与宋江，换我女儿。件件依他到底，看他还有何说。"那谋士道："弄他这里来二若寻事杀他，恐多延时日，且又费事；若暗地害他上又恐耳目众多。大师不如差心腹勇士去取他，伴他同来，只就路上如此行事，岂不机密？"蔡京大喜道："此计甚妙，"便唤那心腹勇士刘世让。吩咐道："与你令箭一枝、札谕一封到嘉祥县口问云天彪讨取义民杨腾蛟来大营听用上到半路上，须如此结果他性命，首级不必将来，便同此书信，送至梁山上宋江处，回京来缴令一自有重赏。切切不可泄漏，首级休教腐烂，不得有误。也不必带伴当，恐走风声向"刘世让道："闻知杨腾蛟那厮武艺也了得，小人独自一个，恐降他不落了且不能禁他不带伴当来，小人意见，有一个兄弟叫做刘二人也有些武艺，做事灵便，不如教他扮做伴当同了小人去。也好做个帮手。"蔡京道："可行则行。须要小心。"便将刘二叫来看了二即便准行。刘世让弟兄两个当时收拾起，领了令箭公文，投奔嘉祥县来，蔡京班师回朝，不日到了东京，面圣谢恩，同童贯朋比为奸。官家竟被他们瞒过，只道真有瘟疫只不日，河北制置使奏到梁世杰中途失陷的本章，天子怒道："这厮敢如此无状，且待将士休息，朕当亲统六师，剿灭此贼。"原来天子不知蔡京、梁世杰是翁婿，况且河北制置使的奏章故意迟延日期一天子如何想得到。朝中有晓得的，都畏蔡京的势，无人敢言了蔡京竟把收复嘉祥县、南旺营一斩王定六、郁保四的功劳，尽行冒了去；只将擒韩滔的功归于云天彪等一仅奏请加了一级。官兵将弁，毫无奖励。按下慢表。 且说云天彪在嘉祥等候新任文武官弁到来，即将兵符印信、钱粮仓库、城池地方都交代了，对杨腾蛟道："足下忘生舍死，建此奇功，蔡京竟置之不问向且连军士儿郎们的犒赏，半点俱无，人人怨嗟。我也恐青云山、猿臂寨两处的盗贼儿乘我不在景阳镇窃发滋事。须得早回。这里嘉祥县、南旺营两处。是梁山泊必争之地。我看那两个官员都是蔡京之党，那厮们害百姓有余，御强盗不足向你若仍归南旺营，日后必受人谋害下南旺营的百姓也甚可怜只我已晓谕他们都迁移了几省得遭梁山蹂躏。只恐有根生土养的了一时迁移不得。足下只有一个人儿如不见弃，何不同下官到景阳镇去人日后图个出身。下官得足下相助，多少幸甚。"杨腾蛟听罢，再拜流涕道："小人蒙恩相抬举，愿终身执鞭随镫。只是小人昨夜得了一个怪梦只梦见一个黑面虬髯的大将，手持青龙偃月刀，好像关王驾前的周将军模样儿对小人说道：'你有大难到上切戒不可饮酒，不可带伴当个放心前去，临时我来救你，'说罢惊醒，满屋异香几却不知何故。"云天彪想了想。也解不出。 正说话间下忽报蔡太师有令箭差官到，天彪接入，拆看了公文，知是要杨腾蛟"赶京授职人毋得观望"等语。云天彪也一时不道是计下甚是欢喜，便缮了申覆文书，叫杨腾蛟收拾起，同了刘世让起身。天彪吩咐杨腾蛟道："足下一路保重人我想你所说之梦，莫非应在此行个你就不可带伴当，从此戒了酒，只是你有功无罪，又且与蔡京无仇上不成他来害你？但是此辈心胸亦不可测人你到了东京，见风色不好，即便退步，到我处来。"腾蛟顿首拜谢道："恩相放心口便是蔡京肯用小人，小人亦不愿在他那里，今日只是令不可违。小人到京只不论有无一官半职，誓必辞了人仍来投托麾下，便肝胆涂地，也不推却。"天彪大悦二又取三百两银子送与腾蛟作盘费几又赠良马一匹、宝刀一口，腾蛟都收了，拜辞了天彪，当时提了那柄金蘸开山斧。挎了那口宝刀，同刘世让都上了头口几起身往东京去。 云天彪公事都毕，仍带了那五百名砍刀手回景阳镇去，众官兵百姓都舍不得天彪下沿途大摆队伍，扶老携幼的相送下哭声震野。天彪在马上也洒泪不止，那天彪所分一半大兵，得蔡京号令，只等山东制置使堵御兵到，都随了本部将领回京去了个却说杨腾蛟，同了刘世让一同上路下正是五月初的天气，十分炎热，三人都赤了身体。那刘世让见杨腾蛟身边有三百两银子，又不带伴当，心中甚喜。一路与刘二商量，趋奉着他儿那刘世让本是个篾片走狗的材料。甜言蜜语，无般不会。那杨腾蛟是个直爽汉。只道他是好意，不防备他又世让说道："杨将军，你此番到京了蔡太师一定重用，小可深望提挈了"腾蛟道："你说那里话。你前日说你已是太师得意近身人只怎的还说要人提挈？"刘世让道："杨将军，你今年贵庚？"杨腾蛟道："小可三十七了口"刘世让道："小可今年三十六，"便撮着嘴唇上两片掩嘴须二笑道："杨将军，如蒙不弃，小可与你结为盟弟兄，尊意何如？"腾蛟大喜，道："刘长官见爱，小可万幸了只是小可不过一个铁匠出身，怎好攀附？"刘世让大笑道："兄长休这般说二便是小弟也因铁器生涯上际遇太师，得了本身勾当。"看官：凡是篾片走狗的话下十句没有半句作真。他见杨腾蛟说三十七岁，他便说三十六岁；见杨腾蛟说铁匠出身，他便说铁器上际遇。那杨腾蛟是个直性男子一那里理会得？当时心中大喜。暗想道："我为人粗笨几又是初次到东京，正没个相识，此人虽是武艺平常，人却乖觉只我到东京，即有人暗算只我也好同他商量。"当晚投宿口杨腾蛟便教店小二预备香烛纸马，买下福礼，邀了刘世让人结拜证盟了，二人便兄弟称呼一就在那院子中心葡萄架下散福饮胙只刘世让道："可惜兄长不肯吃酒几今日我二人结了异姓骨肉一兄长何妨吃几杯？"杨腾蛟暗想梦寐之事二也不必十分拘泥，胡乱吃几杯打甚紧了便说道："我不是不肯。委实吃下去便头眩颅胀，心里不自在。既贤弟这般说，我便吃几杯。"当时取个盏子放在面前，世让先敬了杯，便把酒壶交与刘二了那刘二殷勤伏侍，腾蛟再不识得他却是真正弟兄，店小二进来说道："二位官人欢聚，何不叫个唱的粉头来劝两杯？"刘世让道："最妙。你去叫了来。"不多时，店小二引着一个花娘进来，后面一个鸨儿跟着。刘二忙去掌上灯来又那花娘上前，折花枝也似的道了两个万福。便上前来把盏，那店小二自去了又刘世让道："你叫甚么名字？"那花娘道："婢子小名阿喜上"杨腾蛟道："你会跑解马否？"阿喜道："婢子不是武妓口"世让笑道："哥哥老实人口到底不在行。凡是跑解马的武妓，他那打扮都是单叉裤，不系裙子，头上穿心抓角儿。"阿喜道："近来武妓好的绝少几有得一二个有名的，都是东京下来的，"腾蛟道："原来如此，"阿喜问刘世让道："二位大官人上姓？"世让道："那一位官人姓杨，我姓刘。 你好一副喉音。请教一枝曲儿。"那鸨儿便递过琵琶来，阿喜接过来，告个罪，便去世让肩下坐了下把一只脚搁在膝上，把琵琶放在腿上，挽起袖口，抱起琵琶来轻轻挑拨人和准了弦索。忽然十个指尖儿抓动个四弦冰袭，先空弹了一套溜板儿了顿开莺喉唱了一枝武林吴学士新制的《哀姊妹行.惜奴娇》儿唱道：梦绕青楼。叹莲生火里，絮落池头。一任你娇红温玉，谁竟逢杜牧风流，堪愁，薄命红颜君知否？那里个匹鸳鸯联翡翠几下场头只落得花残月缺尽人憔悴，唱毕，世让喝采一番口阿喜笑道："粗喉咙献丑上"腾蛟道："你可有战场上的曲儿么？"阿喜道："略有几套个"腾蛟大喜，道："请教妙音，"便自己满斟一杯，一饮而尽，阿喜便又拨动琵琶，唱一枝《马陵道》的《中吕.粉蝶儿》一唱道：打一轮皂盖轻车一按天书把三军摆设。谁识俺阵以长蛇又端的个角生风，旗掣电二弓弯秋月。喊一声海沸山裂儿杀得他众儿郎不能相借人那四条弦索铮铮的爆响，果然像金鼓战斗之声，欢喜得杨腾蛟一叠连声的喝采，阿喜便收过琵琶，执壶来二人前把盏，杨腾蛟连吃了五七杯，忽然想道："不要太高兴了。"那刘世让便把阿喜抱入怀里口尽意的啰唣。杨腾蛟看不惯那恶模样口把眼去看别处。刘世让见了上就把阿喜推开，道："兄长再吃两杯。"腾蛟道："我吃不得了。贤弟宽用。明日是端阳佳节一我和你畅饮。"世让道："这般说个也罢，取饭来。"阿喜道："婢子还有事去下不在此吃饭了。"世让便去身边摸出五两一锭银子，道："这是杨大官人的，"又摸出照样一锭，道："这是我的，你将了去。"阿喜收起，道个万福谢了，同鸨儿出去一杨腾蛟道："怎的要贤弟坏钞？"刘世让道："休这般说，小弟同哥哥知己弟兄，一切银钱，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人我无时向哥哥讨用，小弟有时哥哥只管来取，计较什么。"杨腾蛟道："兄弟下休怪我说你。似你这般英年。正当要熬炼筋骨，将来边庭上一刀一枪，全仗身子做事。不争这花色上滑了骨髓，不但吃人笑话，抑且自己吃亏，贤弟须要依愚兄的言语，"世让笑道："遵教。我也不过逢场作戏，"正说话间，只见那鸨儿，、阿喜拿着灯烛上着地照进来。店小二也随在后面又世让道："你们寻找甚么？"阿喜道："一枝翡翠玉搔头。不知怎地脱落了。"杨腾蛟惊道："方才还见你插在鬓边上"刘世让道："我却不留心儿"刘二道："你出去时还在你头上口"阿喜听得这话，心里越发惊惶，道："外面都寻遍了不见了只道二位大官人与婢子作耍，故意藏过了，故寻进来几"杨腾蛟道："谁与你这般恶耍？便是作耍，此刻也还了你。且不可心慌，要在总在。"那刘世让便把椅子、板凳都拖过一边一相帮乱寻乱照。店小二、刘二芸田也似的地面上寻看只杨腾蛟也看了，不见。只见那鸨儿指着阿喜咬牙骂道："糊涂屄里挖出来的贱坯子！倒你娘的屄运人心肝里不知对付那里！回去剥了你娘的屄皮使用！"那阿喜吓得面如土色，立在那边不住的抖。鸨儿上前一个耳光子打了个跋踵，人啼哭起来。杨腾蛟不过意，便问："你那搔头值多----"刘世让连忙踢腾蛟的脚几连忙丢眼色，腾蛟不便再问又鸨儿挽着袖口骂道："你哭人你哭！"又要上前打。店小二架劝着，一阵儿都出去了。刘世让对腾蛟道："这是院里的苦肉计，兄长去睬他则甚。"刘二道："此等老把戏人小人见得最多。"杨腾蛟半信不信，只听得外面不知是拳头、板子、巴掌一片价响。鸨儿平头的骂嚷、粉头的啼哭讨饶、众人的劝解搅做一片。杨腾蛟忍不过，立起身要出去看。吃刘世让，刘二劝住了，好半歇方得平静。刘世让道："夜不浅了了请哥哥安歇了罢。"腾蛟道："再乘凉片刻何妨，"二人又谈说了些闲话几刘世让便诉说家下十分窘急一老母有病不能赡养。腾蛟道："贤弟何不早说！"便去取了一百两银子送与世让儿世让也不谦让，径直收了只三人归寝，当夜无话。 次日一早起身几正是那端阳佳节，一路上只见家家户户都插蒲剑艾旗，二人在马上说说讲讲，正是五里单牌一十里双牌，不觉走了多路儿二人忽然说到夜来阿喜歌唱之事，腾蛟道："十五岁的女孩儿上实是亏他。那枝玉搔头终不知怎的，贤弟聪明，所见谅必不错，"只见刘世让笑着，怀里取出一件东西与腾蛟看儿道："这厮们该晦气！昨夜我们不但不出钱儿反得了他的。"杨腾蛟一看。认得是那枝翡翠玉搔头二吃了一惊，问道："怎的到你手里？却为何不还了他？"刘世让笑道："这厮自不小心，他坐在我怀里时，便脱在桌子脚边。我见他去了，不查起，我便收拾了。衏院中白受人的钱财多哩，叨他这点惠值甚么。"杨腾蛟听罢上不觉心中勃然大怒，那把无明火烧上了焰摩天又正要发作，忽然一个转念道："且慢，这厮既是这种人，枉是劝化不转。同他论理亦无益，不如剪除了他人这里人烟稠密，不便下手个且敷演着他。"便笑道："兄弟下你忒爱小，这搔头能值几钱。"世让道："看不得，也值二十来两银子，"刘二道："管他值多少，总是白来的。"杨腾蛟心内十分懊恨道："不道我杨腾蛟这般瞎了眼睛，错认了一个贼当做好人，我想这厮在蔡京手下这般得势，还要贪这小利，平日不知怎样诈害百姓。如今若除了这贼，却救多少人！这里人多。我想过了金银寨，地广人稀人今日还赶得到，明日就那里路上砍了这厮。却投别处去。蔡京抬举人我要他则甚？有理，有理！"思量定了，便对世让道："贤弟，我们今日赶紧走下到得金银寨，明日好趁黄河早渡，"世让应了，心中暗喜，当晚果然到了金银寨，投了客店。 原来那金银寨是个僻静所在二只得三五家小店。世让私地里对刘二说道："这呆汉赶紧奔来此处，想是死期到了。我连日嫌人多。不好下手。今到这里，你把那蒙汗药端正在手头，今晚就用。正是阎王注定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刘二道："此地虽是小所在。到底有人，不如明日路上动手。"世让道："不过三五个人家了凑不到二三十人，谁敢拦挡我！况此去郓城县只得五十里。投梁山最近。你只依我去安排，"商议定了，世让来对腾蛟笑道："我等赏端节，却在夜里。"腾蛟也大笑口那店里房屋甚窄，腾蛟独自一人在西边一间安了铺儿世让同刘二在东边那间安了铺上世让便将酒肴摆在自己房里，掌上灯烛，邀腾蛟过来畅饮，刘二已预备下两角酒，把一角有药的放在腾蛟面前上腾蛟也一心要杀刘世让，更不转变，想道："这贼有些气力，不如就今夜灌醉他，就这里砍了他儿省多少手脚。"那刘二便把那有药的酒与腾蛟满斟一杯，又将那好酒斟在世让面前只世让举杯道："哥哥请。"腾蛟便一饮而尽。不饮万事全休儿一饮了那杯酒，便觉得天旋地转，浑身发麻，便道："兄弟一我吃不得了。这杯酒下去好不自在，我要睡了。"世让道："哥哥如此量贵个且去睡睡。"腾蛟忙走入房内口倒在床上。世让轻轻对刘二道："药发了又且慢动手，待他透了。"那杨腾蛟在铺上，说不出脏腑难过，心里明白，身子动不得，想道："不要是中了麻药，这却怎好？"心里正急，忽然红光满眼，一阵异香扑鼻只心内顿觉清凉，安然无事向但觉得腹内异样的搅疼下里急难忍，便去窗外天井里更衣又却又好了，方立起身。隔窗子只见刘世让同刘二两个蹑手蹑脚的踅进房里来上手里都拿着利刀。世让叫道："哥哥好些否？"腾蛟隐在黑影里不做声，只看那世让、刘二笑道："已着了道儿，"两口刀一齐剁下，却砍了个空，二人惊道："眼见卧在床上二却怎的刀剁下去不见了？"刘二道："必是药少。他醒得快，到后面去乘凉，我去看来。"世让道："我在此寻觅，你去诱他来。"二人一齐抢出房去口腾蛟吃了一惊，叫声惭愧，"多亏神天保佑，这厮倒来捋虎须！"当时大怒，便从窗子槛上轻轻的跨进房去。抽出那口云天彪赠的宝刀。奔出房来。正迎着刘世让，腾蛟大喝道："贼子焉敢害我！"世让大惊一措手不及，急忙一闪，早被腾蛟砍着腰胯个倒在地上。腾蛟抢进一脚个踏在胸脯上，骂道："直娘贼上我与你无冤天仇----"世让叫道："不干我事只蔡太师的差遣。"腾蛟骂道："贪婪无厌的恶贼，正要除灭你，你却先来撩我！教你识得我一吃我一刀！"说罢，肐察一刀，割下刘世让的头来。 那店小二同几个火家虽关了店门，还未睡，听见后面热闹，都点着灯火来照看。只见杨腾蛟杀死一个人在血地上二身首两处，吓得跌跌爬爬了都叫起撞天屈来。杨腾蛟提刀上前喝道："那个敢叫，叫的便与他一刀两段！"众人见他勇猛。俱不敢响，抖做一堆。杨腾蛟道："你等不要慌儿还有一个不曾收拾。"便去店家手里夺了烛台，翻身扑入后面园里去。那刘二见腾蛟杀了世让，心碎胆落，不敢往前面来几逃转园里爬墙，身子方过得一半二吃腾蛟赶上，左手撇了烛台下拖定后腿扯离了墙头，往草地上一掼个只听得扑的一声，跌得个发晕章第十二一动弹不得。腾蛟上去一把揪了头发曳到前面一那几个店家早都开门出去喊叫邻舍，叫得几个拢来，却都在店门外厮觑，不敢进内。腾蛟高叫道："既有高邻了同店家齐请进来，有话说一我不是歹人，休得惧怕，"众人听了，方敢进来只店小二道："杨爷杀了人不打紧上只是苦了小店。"众人道："壮士贵乡何处？既做了事人与我们做主，不要就走了，"杨腾蛟左手揪着刘二一右手把刀指着众人，说道："众位听者：我杨腾蛟顶天立地的好汉，再不连累平人，你们放心。且取绳索来，把这个活的捆了，听我说。"杨腾蛟这席话上。有分教：销声匿迹，武士权归岩壑；辨奸折狱。文官显出经纶。 不知杨腾蛟说出甚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 第十回 高平山腾蛟避仇 郓城县天锡折狱 话说当时杨腾蛟叫众人取了绳索二将刘二四马攒蹄捆了。那刘二已慢慢的晕了转来人腾蛟对众人道："我姓杨，名腾蛟，南旺营人氏。因斩了梁山王定六、郁保四。建立军功，蔡太师取我进京授职一不知为何，这两个狗头起意要将我谋害口我不能不结果他。今趁众位在此，特留这个活口，一者与我做个干证只二者脱了众位的干系。众位休慌，我不肯搅乱了私走，且借副纸笔来，"店小二忙去取来，放在面前，杨腾蛟道："那位高邻请执一执笔下替我写写。"众人推出一位老者，那老者没奈何，只得应道："老、老汉写就是了，"杨腾蛟把刀搁在刘二的脸上，喝道："你这厮因何起意谋害我？不从实说，剁你一堆肉酱。"刘二哼道："好汉。不干小人之事。蔡太师吩咐要好汉的首级，送上梁山宋大王处，小人们不敢不依。小人再不敢做这歹事了下好汉高抬贵手！实因家有老母时常有病下昨日曾对好汉说过，求饶狗命一"腾蛟道："咦！你主人的老母，干你鸟事！"刘二道："实不瞒好汉说儿刘世让是小人的亲哥子，因要害好汉，乔扮做主人伴当。"腾蛟听了，央那老者一句句依直写了，教众人都书了名，着了押，杨腾蛟把那供单看了一遍人又取出刘世让的包袱，打开看时儿只见几件衣服，三百两散碎银子，并腾蛟赠的一百两银子，也原封不动在内。腾蛟又搜出蔡京与宋江那封信来，就灯下拆开看了，骂道："奸贼焉敢如此！"遂把来揣入怀里几另取纸自具亲供，写道：具亲供人杨腾蛟个本贯南旺营人，年三十七岁个某年月日随大军征讨梁山。斩贼将王定六、郁保四。建立军功。讵，料蔡京欲救其女婿梁世杰，差心腹刘世让、刘二将腾蛟诱至金银寨地方。欲取杨腾蛟首级献于宋江，奸谋败露，杨腾蛟知觉一将刘世让登时杀死，远飏走脱又并不干金银寨店小二及一切邻右等人之事。现有刘二活口供单可质，所具亲供是实。 写罢儿便把自己行李收拾，牵了马，提了大斧，预备要走。 众人见这亲供。又见他要走，一齐叫起苦来。道："壮士，你方才说不害我们了今却不与我们做主。我们便死也不敢放壮士去口"又对店小二道："这是你家的事，不要害别个。"腾蛟道："胡说人不成我偿这厮的狗命！有刘二的活口、我的亲供在此，你们都洗得脱。"说罢，便取赠世让的那一百两银子与众人道："这银子原是我的。与你们做官司本钱够了了余外是他的，不干我事，不去动他。你们拦定不许我走二恼了我的性子，再砍几个了我也仍旧走了。"店小二磕头捣蒜也似的道："杨爷吩咐。怎敢不依。只是官府前怎容得小人分辩，说杀总是我们放走了凶手，"众人都拜求不已。杨腾蛟沉吟半晌，说道："有了，我再与你们一个凭据了"便提了那开山大斧走出店来，叫众人随了出来，把火照着，去溪边松树里拣了一颗拱斗粗细的老松，抡开大斧。乒乒乓乓，只得三五斧，那一颗松树虎倒龙颠，往溪里倒下去，众人都吐出舌头。杨腾蛟道："官府来检验，把与他看。这松树还吃不起我的钺斧下何况你们的头颈。"众人都不敢则声，腾蛟又道："你们休要疑惑，我也是走得脱时落得走，我在前面探听，如果累众位吃屈官司儿分辩不脱，我再挺身投首不迟。蔡京这封信索性也送了你们上也好替我剖白。"众人都拜谢，腾蛟提了斧，重复同众人进店，指着刘二骂道："我要救这一干人，造化你这直娘贼！"又索性把刘世让的尸首剁成十七八段，可惜那枝翡翠玉搔头，在刘世让身边一齐剁碎了人杨腾蛟当时收拾起，便取了蔡京那枝令箭。点起灯笼，扑翻身拜谢了众人二飞身上马就走。众人谁敢拦阻他，看他远远的去了。 杨腾蛟离了金银寨。仍复往东，一路马不停蹄，有路便走。***气夜最短个看看晓星离地，东方发白。腹中好生饥饿。细认那个所在个已到了栖霞关热闹的地方又说道："却怎地岔出这里？"又想道："虽是云总管有这言语叫我去投奔他二只是此刻我已杀了人，追捕得紧急，须连累了他，不如休去几只是不投奔他，却往那里去托足安身？仔细思量儿不如竟去投首，也落得出个好名声个却只可惜爹娘生我这副铜筋铁骨，又学成全身十八件武艺一不曾与皇家出得半分气力。不争便这般罢休？"在马上踌躇半晌，好生委决不下。 看看太阳离地儿人家店面都渐次开了，只见左侧一间生药铺也下了排门几有人出来悬挂招牌。猛然记起一个人来儿不觉笑道："我呆么！现放着钜野县我的知己好友徐溶夫上我同他幼年莫逆至交，此人义气深重二必能救护我。近来他在高平山乡卖药度日，屡次有信来叫我去耍子，如今正好去探望他。只是他十分贫困，我又怎好去累他。我想把这二百两银子帮助了他，在他那里暂避几时，再作道理一他也好了，我也好了。"主意已定，便下马去寻个吃食店，沽了两角酒口切了三五斤牛肉。腾蛟问过卖道："这里到钜野县还有多少路？"过卖道："进这栖霞关往南走，顺着官塘，六十五里。"腾蛟道："这里到高平山乡多少路？"过卖道："这却远哩口你若到了钜野再到高平，还有五十里；若不往钜野转，从孤云汛分路脚下去，只得八十余里人"腾蛟问了备细，便会了钱钞，骑马到关上来。关尚未开了等了好歇，方才放炮开关二那栖霞关是个险峻要害。堵御的将弁兵丁果然森严上少刻，一位将官坐出来放关，杨腾蛟下马，捧着令箭上前道："蔡太师军令。到城武县公干。"那将官连忙起身儿请过令箭来验了，见是真实。便问差官名姓。腾蛟捏造了个鬼名字。那将官便吩咐注了面貌册。注毕，那将官拱一拱手道："差官请下"杨腾蛟收回令箭，飞身上马，倒提金蘸斧，径闯过关去了，那将官与众人猜疑道："这差官好古怪，既是奉大令，却不叩关儿直等我放他，又自己下马，却是何故？"杨腾蛟骗过了栖霞关儿奔上官塘大路，一气走了四十余里，已到了孤云汛。腾蛟问高平山的路儿有人指引道："往这小路上向东去再问。"腾蛟走了一程，想道："我这般装束碍眼。方才关上那将官只管朝我看，想是有甚破绽动疑，不如改扮了。"便开包袱取出那条单被把令箭钺斧齐包了二军装衣服都换下，方才慢慢的前进儿一路都是乡村小路。真是大路生在嘴边二腾蛟赔着小心，见人便问人随湾转湾，到了高平山上只见万树蝉声，夕阳西下，那杨腾蛟一抹地寻着了徐溶夫家里下二人会面大喜，各诉离怀一自此以后，杨腾蛟便隐藏在徐溶夫家不题几再说金银寨客店内一干人见杨腾蛟去了，只得商量着人到南村去请张保正，邀他亲来。原来那南村还有五里多路，店小二与众人只得哀求刘二方便，刘二道："你这厮们螃蟹把来放了，鸡蛋倒把来缚了。我不晓得几我是苦主，见了官府，我有分辩处，"众人越慌，又求够多时。刘二方才道："要我方便也容易几你们把杨腾蛟的亲供并勒我写的供单都烧了只只说他劫我的财帛，杀死我的哥子。你众人来救，他已得赃逃脱个并把那一百两银子还了我个我便包你们都没干系。"一个老者道："且等保正来了商议，"刘二道："你等既要我方便，须解放了我。"众人怕他行凶，却不敢便放。 正俄延着，只听得门外人声热闹，那张保正骑着马上带了十几个庄客到来，店外下马儿众人一哄出来把张保正围住，备细诉说了。张保正道："这一起无头公案口你们须精细着。刘二这话由他不得，这知县相公盖青天不是胡乱蒙混得的人一个显了底，大家都洗不脱，刘二放刁，有我对付他，你且再把那亲供另写一副假的，这一百两银子大有关系几切不可与他。"众人大喜只一齐到里面。张保正叫解了绳索人放了他起来。原来那刘二吃杨腾蛟这一掼，左边大腿擗，脱了臼，行立不得人店小二忙掇把椅子与他坐了，你看他还大剌剌的装q，a虎。，那张保正板着脸道："刘客官，你休要拿捏我们，不要倚仗着你是个苦主向你弟兄两个行歹事，须知败坏了了想在那个身上来翻本？我们无故为你拖累，口供便依了你的，那杨腾蛟一百两银子了你休妄想。就是你的，也要借我们用用又你不顺从，就此刻送你上西天几教你回不得东京，我们左右只不过会了一场人命，"刘二见不是头，便道："你们既依了我的口供，我再说什么。"张保正做个眼色只叫众人把那两张假口供当他的面烧了，一面自具禀单，盖了钤记，叫人飞奔到郓城县去报官，天色已是大明。 却说那郓城县知县姓盖。双名天锡，祖贯汝南人氏人他父亲曾任河北沧州太守。那年梁山泊宋江、吴用要收朱仝上山，用计叫李逵杀死太守那个小衙内。便是盖天锡的同胞兄弟。那太守捉拿朱仝不得，后来接高唐州高廉移文。收捕柴进的老小，带讯出杀小衙内一节，方知是吴用毒计，不干朱仝之事，太守切齿痛恨。过得几时，因老病告休，退归林下。临终吩咐天锡道："吾生平爱贤重士。自谓文教武功，略省一二；不能大得志，今日将死，这佩刀赐你，我看你日后必然发迹，梁山泊害你兄弟之仇了不可忘了。你有日能替朝廷出力人捉住吴用、李逵、柴进那厮，就把我这口刀剐那厮们。泄我一口无穷的怨气。"天锡哭拜收了，三年服满，由进士铨选山东郓城县知县人那盖天锡年方二十六岁，身长七尺五寸，论武艺也骑得劣马。盘得硬弓，文才自不必说，独有一件及不来的本领，最善长的是决狱断案，不论甚么疑难讼事，经他的手无不昭雪，因此上人都呼他为"还魂包孝肃"下到得郓城不久，便就兴利除害。风清弊绝，吏民无不欢喜，又呼他做"盖青天"。 那日盖青天正升厅理事，忽接到张保正的禀报，说金银寨有过客杀人、凶手在逃一起事件，盖天锡见是命案，怎不当心上即标委案下县尉，带领了书吏、衙役、刑仵速往前去检验报来一并查凶手下落。当时那县尉领了知县的堂谕，带了一干做公的飞奔之人只并刘世让行李马匹等物一齐带了，连夜回郓城来。那刘二因闪了腿，行走到金银寨来。到那客店内，将刘世让的尸骸凑好，扛放平明所在如法检验，一一填注了尸格。那县尉唤齐众人，将大概情形问了一番。众人都说凶手杨腾蛟武艺利害口膂力，过人，众人不能擒捉下吃他逃走了。又将砍倒的松树指点与县尉看只县尉也是心惊。当时责令保正备棺木将刘世让尸首浮封了，一面多派公人开具杨腾蛟脚色几四散查拿。天已将晚，县尉将案内有名应讯不得。只得取扇门板抬了他。 次早，盖天锡升厅，县尉禀覆了退去了天锡将尸格供单看了，便唤刘二上来讯问人刘二道："小人刘二，与刘世让同胞兄弟只世让是哥子。今年某月某日。蔡太师差哥子刘世让，赍令箭往嘉祥县提取杨腾蛟进京，小人同行。随身带有六百多两银子一取了杨腾蛟正身回程，五月初五日行至金银寨客店下不料杨腾蛟见财顿起不良儿乘小人等睡熟将银两窃取，希图逃走。吃哥子惊醒看见几当时吆喝，起身捕捉。腾蛟情急上擅敢行凶，杀死哥子世让，打伤小人右腿，抢去银子、令箭即刻脱身逃走，众人来救不及。求相公伸冤二"那盖天锡看那刘二生得蝇头鼠面，满脸奸诈，已有五分瞧科。又听他这番口供，一发动疑。又亲验了刘二的伤痕，当时叫带过一边。叫店小二一干邻右上来，店小二道："小人在金银寨领公牌开设客寓，本月初五日，有东京差官刘世让，又一军官杨腾蛟，同着这伴当刘二，齐到小人处投宿。当日天晚，他三人俱在后面吃酒。小人同伙计在前面算账未睡。忽听后面喊叫，急去看时几见杨腾蛟已将刘世让杀死又小人喊起邻右，怎奈杨腾蛟凶猛。捉他不得。他又砍倒松树一株做样。小人等害怕，不敢阻他，吃他走了。"众邻人也都这般说口又道："实是小人等力弱畏死，不敢擒捉，并非故意放走凶手只"盖天锡听了，叫张保正上来，问道："这节事，你必尽知底里，有无别项情节？从实说来人不许隐瞒。"张保正道："小人家离金银寨五里，四鼓时分，店小二差人来报说，他店内有客人死杀人命的事只小人急忙奔到金银寨，那杨腾蛟已逃走了上据刘二说，是杨腾蛟抢他的银两，杀死事主，拿赃在逃。小人亦曾再三盘问。刘二矢口不移。不知有无别项情节个求恩相研问刘二。"盖天锡听罢，忽然大怒，喝道："亏你这厮充当保正！怎敢与众人串就口欺瞒本县？"张保正道："小人怎敢欺----"天锡喝道："你这厮还敢强！现放着县尉检验尸格人刘世让只有腰跨一伤与斩断头颈一伤是生前，其余俱是死后，决不是一时砍的，我又验刘二伤痕，见他手足腕上都有绳索捆伤痕迹。此是从何而来？眼见杨腾蛟不是一杀了人便走下至于抢银一节亦大有可疑，杨腾蛟既抢此银，却为何刘世让包袱内又剩此三百余两？他敢道嫌多，不好一总将去？显然有别项情弊，你从五鼓候县尉至日中。难道竟毫无风声消息？便是刘二不肯说。这店小二一干人必有些在眼里上他们岂肯瞒着你？你不实说几我先斥革了你的保正，再来断你的腿，"张保正磕头道："恩相明鉴：小人如何识得到儿只求细审原告。"天锡道："你这厮还支吾推托，"吆喝皂隶："整顿夹棒，先把这店小二夹起来！小二招了上不怕你这厮赖那里去。"店小二慌了了大叫道："青天老爷，小人招也。招也！不干小人事！"遂把那杨腾蛟怎样写亲供，刘二怎样勒掯，小人等不依他，又恐怕被他连累，一是一、二是二的都说了。张保正也磕头道："小人也教店小二等不许欺瞒相公。争奈他们畏惧刘二诬扳，央求小人。小人一时不忍。徇着情依了。今被恩相勘出，罪该万死。他现有凭据在此，"遂将杨腾蛟的亲供并刘二的口供呈上了又说道："杨腾蛟临走。又留一百两银子与众人做官司本钱。小人等不敢擅受，一并呈验口"盖天锡看了道："胡说！杨腾蛟正身在逃，这一面之词何足为凭，眼见是你们得他这一百两银子人卖放了凶手。"张保正道："恩相不信。现有蔡太师的书信，系杨腾蛟留下。现在店小二处。"店小二便把那书信呈上。 盖天锡细看，认得是蔡京的亲笔，图书也不错。暗忖道："杨腾蛟那厮，我也多听人说他是个义士。杀了梁山贼目，投诚大军。如果贪财忘义，何如仍向梁山？况且据说他武艺了得，并非走不脱，却又留此一百银子买嘱什么？那蔡京往往陷害平人人这节事必有蹊跷。我且研讯这刘二，"便把张保正一干人隔开一边，叫刘二上来，问道："你哥子在蔡太师手下做甚官职？"刘二道："骁骑都尉只"天锡道："他武艺如何？"刘二道："却也了得人"天锡道："比你怎样？"刘二道："小人却不及哥子。"天锡道："你两个人为何却还对付他一人不过，反吃他杀人走脱？"刘二道："杨腾蛟那厮委实凶猛异常几小人弟兄两个都输了。"天锡道："他还是先伤你，先杀你哥子？"刘二道："他先打坏小人，小人动弹不得，哥子一人敌他不过二被他害了。"天锡道："他杀你哥子之后就走，还是俄延着？"刘二道："他得了手便抢去银两、令箭走了。众人也不拦他。"天锡道："现在众人都供你拦他不住口追上去吃他打坏；又说并不曾见有银两抢去。到底怎样？"刘二道："人小实是先被打坏，喊叫众人，又都厮看，由他走了，抢去六百多两银子。众人明明都看见个只因杨腾蛟就将一百两送与众人上所以众人相帮他厮赖。"天锡道："我也因追出这一百两银子，心中有疑，所以问你。是你的可认识？"刘二道："为何不认识！"天锡就将这银子与刘二了认定丝毫不错。 天锡道："你二人从东京到嘉祥，来回盘缠也用不到六百多银子，不要是你浮开。日后捉住杨腾蛟，追赃不出，须是本县的干系。你不要累我。"刘二道："小人浮开甚么只这六百多两银子是太师发出来采买物件的，并这盘缠一总在包袱内。怎说没有？相公不信，现有太师是见证口"天锡道："真个有，本县怎好不与你追。只恐你将别样银子算在太师项下，不得不问个明白。"刘二道："都是太师府里领出的，都是内库的银两，有甚两样出来？譬如相公的仓库钱粮口敢怕也有甚两样？如今只求捉得凶手一诸事俱明白了。"天锡道："你既被他先打坏动不得，他然后抢银子，你这手足上的伤痕又是那个捆坏的？"刘二吃了一惊儿半晌道："这是那厮怕我不倒，又捆了我。"天锡道："你这厮老大脱卯，自不识得。他捆你，少不得有一时半刻，你方才又说他抢了银子即刻就走几众人救不及。你前言不对后语上现有你的口供在此，众证确凿了你自去看来！"便叫张保正一干人齐来质对几把那两纸供单掷下去。 刘二暗自叫苦了方知着了众人的道儿，便道："小人不识字，"天锡哈哈大笑道："你诈那里去？"就叫书吏读与他听，刘二听罢，叫起撞天屈来，道："这是何人捏造的？又非我的亲笔。又没我的花押，怎便作得真？"众人都道："你老实认了罢，省得害别人。这盖青天相公前口比你再高些的也漏不过，"刘二叫道："你这厮们得了赃，卖放凶手，却捏这字据陷我，"天锡道："你这厮不用赃不赃，现在这一百银子都是棋子块儿，上有嘉祥县军饷的戳记人与你那三百余两内库印子迥，别个怎说不是两样？杨腾蛟既要抢劫。不好连包袱齐抢去，却又留些还你？你这厮一虚百虚，不用强辩了。"刘二已是心怯个又请原银看了看，道："小人方才不看明白人这是景阳镇总管云天彪赠我们的盘费。"天锡大怒，喝令掌嘴上两边虎狼般的公人一声答应：一个上前绑了手；一个揪住头发将头按在膝盖上；一个举起黄牛皮的掌子，一声呼喝，向那左边面颊上足足的盦了二十个大巴巴，刘二叫屈叫皇天道："苦主这般吃亏！"天锡大怒道："便活打杀你这狗才值什么！"喝声再打个掉转头来右边又是二十个个方才放了。只见满口流血，那张脸汤泡屁股也似的红肿起来，天锡道："你既称你哥子怎般了得，又有你相助，尚且近杨腾蛟不得，却怎说这些老弱男女卖放他？还有一个凭据在此人莫非也是他们捏造的？"便把蔡京的原信掷下几刘二见了。吓得魂不附体。你既不去谋害人，无故自己的亲弟兄乔扮甚么主人伴当？包袱内带这一大包蒙汗药何用？你这厮狐假虎威个将蔡京来唬吓本县。本县就先将你处了死，叫那蔡京识得我，不问你招不招！"原来宋朝的法律儿待守令最宽，知县官便治得人的死罪只所以盖天锡敢说这话。当时刘二见堂讯利害个干证确凿，又恐天锡认真做出来上理屈词穷，抵赖不去，只得招认了，因说道："实是奉上差遣了盖不由己。哥子的冤枉个求相公伸理。"天锡当堂录了供，唤过押司来叠了文案；一面加紧责令公人画影图形了严拿杨腾蛟。对张保正等一干人道："叵耐尔等通同欺瞒本县，本当重责，姑念因人受累。又是热审减刑之际，从宽豁免二日后休得如此！"众人叩谢口就着张保正领了店小二一干人回家保释二再候呼唤。杨腾蛟的一百两银子封寄入库了刘二着去城隍庙内安置，令医士调治，令公人伴着他人行李盘缠马匹俱发还收管一不日，押司将申详文案办齐，天锡过了目，画稿盖印，那捕捉公人来禀："杨腾蛟不见影迹人只有栖霞关画貌册上开载上初六日卯时有一蔡太师的差官王福。奉着令箭过关，口称到城武县公干，面貌衣装、马匹军器与所拿未获之杨腾蛟符合无二，守关将官验得令箭是实，放他过去。"天锡道："多应那厮仗着令箭撞关下到城武、钜野一带去了只移文过去，一同缉捉。我本为另有一起公事正要上府上顺便就亲解了刘二去。"叫县尉权理县事，自己带了护从解刘二到曹州府来下不日到了曹州。那曹州府知府张觷，平素最敬爱盖天锡，上司下属，可称莫逆。当日盖天锡见了张觷。参谒都毕。天锡禀到刘二这一起命案几将文书送上。张觷看了人便请天锡内厅叙坐，开言道："这起案被盖兄如此勘出只足见明察秋毫。只是依下官的愚见。却照直办不得。"天锡道："若照刘二的原供。杨腾蛟是用强劫抢，杀死事主，获到案时，照律定罪，应得斩决枭示了今照此真情议罪，杨腾蛟不过一时忿怒，擅杀有罪之人，尚到不得死罪，一轻一重，出入悬殊，若不照直办。卑职怎敢，望太尊三思上"张觷道："并非说不当如此办。此中有老大碍手处，盖兄且听下官说这情由，"那张觷说出这段情由来，有分数：奸邪太师，反感知县恩德；避难豪杰了直共日月争光。 《诗》云："既明且哲了以保其身。"其斯以谓欤？ ------------ 第十一回 张觷智稳蔡太师 宋江议取沂州府 却说张觷对盖天锡道："足下所定之案原是真情实理，只是此刻的时风，论理亦兼要论势了蔡京权倾中外，排陷几个人，全不费力，你此刻官微职小。如何斗得他过？枉是送了性命，仍旧无补于事。圣人云：'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逊，'若只管直行过去，圣人又何必说这句话？孔子未做鲁司寇，不敢去动摇三家；郑子产不到时候。不敢讨公孙皙。后来毕竟孔子堕了三都，子产杀了公孙皙：足见圣贤干事亦看势头，断不是拿着自己理正，率尔就做二足下如今将此案如此办理上蔡京可肯服输认错？足下之祸。即在眼前。那时足下无故捐了身子只却贪得个什么？----蔡京虽是我的至亲，此事却并非我帮他。"天锡道："太尊之论，固是至言。但是此案如何办理只不成当真照了刘二的初供？"张觷道："非也，此案只要不去伤触蔡京。只办做刘世让、刘二窃取杨腾蛟的银两儿腾蛟看破，与世让理论。世让不服，反殴伤腾蛟，腾蛟一时性起杀死世让在逃，如此杨腾蛟拿获到案之时，仍问得个擅杀有罪人之罪，我却将这封信还了蔡京上私下写信去劝诫他，叫那厮知罪儿古人又说得好：小人当令他畏惧，不当使他怀恨。盖兄休要疑心下官帮助他口须知此事不但你我远祸，也须要周全杨腾蛟的性命，据你说来，杨腾蛟倒也是个好男子。若认真擒来办了他，岂不可惜，蔡京处我荐杨龟山与他。他为女婿、女儿之故，竟不能用。便见得他胆虚气馁。我此一封信去个管教唬吓得他不敢十分追究下我虽与他亲戚，实不肯趋奉他，他班师之际，无故要将我叙入军功人我再三辞脱，他有怪我之意，我也不久便谢职归家，不肯恋恋于此了下"盖天锡听罢，大喜道："太尊高见，真非常人所及，卑职遵教便了。"当时天锡将文书都改换了。仍呈与张觷，天锡辞了回郓城县去口张觷升厅，唤过刘二来顺了口供，此时刘二已是搓熟的汤团口不由他不依。张觷办了转详文书二将刘二送到山东制置使处儿转解入京。一面饬各外捉拿杨腾蛟，张觷又备细写了一封书与蔡京二正要差心腹人送去，忽门上来报："登州太守蔡攸进京，过路求见。"张觷笑道："好，来得凑巧，着他进来。"原来蔡攸是蔡京的儿子二是张觷的侄辈，又年幼时曾从学于张觷了当时蔡攸进来参拜，张觷扶起了赐位坐了。寒暄慰劳都毕，张觷屏去左右，对蔡攸道："怎的你父亲掌握朝纲，却做出这般荒唐事来！"蔡攸道："爹爹为姐夫、姐姐无故退兵。侄儿也甚骇异。"张觷道："岂止此了"便把杨腾蛟一起事说了一遍几取出蔡京与宋江的原信与蔡攸看几蔡攸见了，笑道："爹爹做这等事岂不是活得不耐烦。如今怎的了？"张觷道："还问怎的！幸亏落在郓城县知县盖天锡手里。他来连夜与我商量。如今定了如此如此的公案，可好么？"蔡攸叩头流涕道："深感老恩师救了我爹爹的性命个此恩此德，何以报之！我爹爹爱家姊真是性命一般，小侄亦屡次角谏，今日做出这般事来，想都是手下人撮弄。"张觷道："这信我本要还你父亲，如今你已见了也是一样下把来烧毁了。我另有书一封下你寄去与你父亲，劝他杨腾蛟一案切勿再题。你父亲无故退兵，糜费无数粮饷，军民怨声载道，今又因此一案下物议纷纷。你父亲若再追下去只一旦激出事端，我却拼挡不住，"蔡攸道："老师吩咐。一一去说便了。爹爹这封信仍带去还他好，"张觷道："万一失误了留他则甚！"便取火来烧了，当晚张觷留蔡攸酒饭下张觷酒兴微酣，问蔡攸道："贤契可曾学跑路否？"蔡攸道："侄儿却不曾学几"张觷道："此事最要紧一为何不学？我有学跑的妙诀：两腿上各缚铅条两枝。各重四两，带着铅条飞奔。一日三次。铅条日逐加重来。路也日逐加远来。熬炼得一年半载儿解放铅条，便举步如飞。行及奔马，岂不妙哉！"蔡攸笑道："侄儿出入有人护从，旱路有轿马，水路有舟楫口此事却学他则甚？"张觷道："咳一你那里晓得。这是我为你的身命打算只你却看得不打紧。天下大事，被你家的老子搅乱得是这般规模了，天愁民怨，四海之人都恨不得食你父亲的肉，你还想安稳得到底哩！一旦贼发火起儿你父亲必第一家遭殃。所以我劝你趁早学会跑路，临时也好逃命。"蔡攸听了上默默不语。停了片时，张觷亦自己觉得嘴闲多说了便托醉散席，归寝。 次日口张觷送了蔡攸起身，独坐想了夜来那番话，忖道："我却是何苦！我劝诫盖天锡危行言逊，自己却去犯他，不如同他撒开了，"又挨了几日，竟递病本，辞官归乡去了。那张觷本贯福州人儿日后蔡京败露，他仍复起用为剑南太守，破巨寇范汝为，救了无数生灵儿众百姓无不感激。这是书外之事上不必题他。 却说蔡京自差刘世让、刘二去后上眼巴巴的只等成功报来，好救女儿、女婿。望了多日，忽接山东制置使咨文：杨腾蛟杀了刘世让，打坏刘二远扬，严拿未获二刘二半途患病已死等语个蔡京见了，叫不迭那连珠箭的苦几正与谋士商量怎生严缉，不数日，蔡攸到来，将张觷的书信呈上与老子看，又将此项事说了一遍。蔡京又惊又愧。蔡攸故意铺张，说道："各处的人民都知道此事一痛恨爹爹。众口一词，说如果拿了杨腾蛟送与梁山上大家都要进京叩阍击登闻鼓，孩儿想，姊姊与姊夫到底是外人只不如弃舍了罢休。"原来蔡攸素日深恨他父亲久占相位了更恨爱着姊姊、姊夫待自己淡薄几所以把这话来唬吓他老子口俗语说得好：奸臣生逆子口天理昭彰。那蔡京果然惶惧。深恐嚷到天子耳朵里，只得不敢认真。只移文与山东制置使，行个海捕文书，刘世让、刘二本无家小，尸棺就着地方埋葬。山东制置使见蔡京不上紧。把这起案也放慢了。蔡京只得差心腹人报知宋江，那心腹人到了梁山，见了宋公明，呈上书信，说道："并非蔡某不尽心一争奈机缘不巧，至于如此二头领不信，郓城一带俱可探听，所许十万金珠业已办齐，因路途遥远，起解不便了不如就近盐山交纳，此刻想已解到矣，务望放还小女、小婿，感恩无涯"等语，宋江对来人道："你太师的心事。我也尽知了，实是苦了他，但是我王、郁两兄弟平白遭杀口此仇怎容不报，你那贵人、县君未便送还，你太师如不放心，我叫你看了去，"便叫请梁世杰、蔡夫人到面前。道："本欲放你二人回去，无奈我王、郁两兄弟的仇人未到，且暂留你二人多住几日上你夫妻二人便算了我的女儿、女婿人就此刻拜认了，我同你爹爹、丈人一般爱惜你们，只是书信来往须从我这里过目。不得私通消息。你二人心下如何？"二人怎敢不遵，况已是出于望外，当时拜倒在地二称宋江为"爹爹"、"泰山"叫得一片响又宋江便吩咐打扫宽绰的房屋，与他夫妻二人居住，拨人去伏侍，衣食器皿，供应不缺，并留来人也暂住几日个宋江宴会众好汉，也叫他夫妻二人来吃，坐在宋江肩下。 不数日上盐山有文书到，说已收到蔡京金珠十万，宋江大喜，便吩咐蔡京的来人道："你只如此去覆你的太师，我想不久是六月十五，你太师的生日到了了我有些礼物付你带去，与太师庆祝二云天彪、杨腾蛟的首级，总望太师留意，有心不在迟。贵人、县君在此，叫他放心了"差官只得领了礼物、书信回东京去回覆蔡京儿蔡京得了这信，真是无可如何，却说宋江打发差官去后下对吴用笑道："军师此计，果然大妙。蔡京竟被你牵制得动展不得，东京一路兵马，不必忧矣，"便择日安葬了王、郁二人，对众人流泪道："我等一百八人聚义。不料先坏了两个兄弟，怎不伤心！若有日捉了云天彪、杨腾蛟。剖心沥血祭奠他。"众人无不感叹，吴用道："王、郁两兄弟为大义捐躯下虽死犹生，况招贤堂上又添多少新弟兄二仁兄休要烦恼。"宋江便道："军师说得是，"却说众头领因蔡京退兵了酬神谢将，连日欢饮。盐山、清真山、青云山的头领都遣人来申贺个那招贤堂上，除施威、杨烈、邝金龙、沙摩海、邓云、诸大娘已死之外，尚有青云山的艾叶豹子狄雷、瘦脸熊狄云、饿大虫姚顺、铁背狼崔豪口清真山的锦鳞蟒马元、铁城墙周兴、飞廉皇甫雄、黑¤神王伯超、鬼见愁来永儿、烈绝大郎赫连进明，盐山的截命将军邓天保、铁枪王大寿了并东京范天喜，共是十三位好汉的坐位，宋江记起冷艳山的事来，对吴用道："邝、沙二位兄弟遇害只仇尚未报，陈希真那厮不知逃往那里去了？"吴用道："前日曾闻王俊说了他那挑行李的人说到山东沂州去。那厮真在沂州，也未可定二"卢俊义、公孙胜一齐道："哥哥容禀：昔日汉光武不因伏隆之仇杀张步，天下豪杰归心。今陈希真虽杀了邝、沙二位头领，也是出于不得已。倘能寻着了他，还是劝他来聚义好。愿兄长思之只"宋江道："他如果肯来，却胜于邝、沙二人远矣，我岂肯再记前仇。只是不知他在那里！"吴用道："多敢在沂州儿兄长如此爱他，小生愿亲自同戴院长往沂州踹缉，撞着了他，凭三寸不烂之舌一说他来入伙。"宋江大喜，周通便道："陈希真父女的模样儿小弟都认识，愿同军师一往下"吴用道："如此最好向只是再得一位勇力的兄弟同去更好。万一那厮真个说他不动人竟刺杀了他以绝后患。"李逵便大叫道："既如此，我同了你们去。"吴用道："你奇形怪状。恐吃人疑，却去不得。"李逵道："你要我装聋作哑个便用着我，今去杀人，偏不许我上前！"戴宗道："我们此去。都是作神行法，你要去便同了我们走个"李逵叫道："阿也也！让你们去罢上我是不要作兴。"众人都笑人吴学究便教行者武松同行，宋江送他们四人去了。 次日人只见呼延灼上厅，俯伏在地启请道："小弟前日失机败事。兄长只从薄谴罚，感愧交并几小弟自思，既是蔡京有言，肯送还嘉祥县、南旺营，小弟愿去收复二处地方，以盖前愆。不知兄长肯再用小弟否？"宋江连忙扶起道："贤弟前日失机，原是公罪，故暂革去五虎将之职，法律如此，不敢徇情，贤弟休怪，我正欲收复二处地方，贤弟愿去，有何不可。明日便与贤弟饯行，仍与单廷珪、魏定国、彭玘、韩滔同去，"呼延灼大喜。 第二日，宋江正调遣人马，要送呼延灼起兵。忽山下朱贵差人报上山来道："店内有一军官自称呼延绰人说要求见宋头领，并呼延灼头领，"呼延灼便起身禀道："此是小弟堂房兄弟，向在延安为廉访使，端的一身好武艺，今到此处，不知何事。"宋江忙叫："请上来相见。"小喽啰去不多时，引那好汉上来。先参拜了宋江，又与呼延灼相见人宋江看那呼延绰，生得面方耳大。膀阔腰细，果然英雄，便问道："壮士远到荒山，有何见谕？"呼延绰道："小人向在延安府充当廉访使。叵耐本官上司苛求太过人一口气上杀了那厮，亡命江湖，因闻得宋头领招贤纳士只替天行道，家兄在此，深蒙提挈，为此斗胆来投奔麾下①，望赐收录，充一名小卒二"宋江大喜，便教与众弟兄相见儿就在招贤堂上坐了第十四把交椅下便叫与呼延灼为先锋，一同领兵下往嘉祥县、南旺营去。 呼延灼等领命，带领人马，杀奔嘉祥、南旺二处，那蔡京的两个心腹官员闻梁山兵马到来，便开门投降，迎接呼延灼兵马。百姓只得扶老携幼，焚香迎接。呼延灼、呼延绰、单廷珪、魏定国、彭玘、韩滔一齐入城，呼延灼便传军令，尽洗嘉祥、南旺两处的百姓，以报昔日背叛之仇。可怜那两处的军民一不论老幼男①麾(huī音灰)下----将帅的部下，女，直杀得鸡犬不留一个，差呼延绰回山寨报捷。宋江大喜一便仍叫呼延灼等五人镇守嘉祥县、南旺营，复了旧职。自此以后，梁山兵马每破了城池常洗涤百姓，实是从这一回开手。 不觉已是六月尽的天气。吴用同戴宗先回山寨。宋江忙问陈希真的消息。吴用道："小弟等四人口在沂州府城里城外各处寻觅上竟撞不见他。如今倒另寻出个好机会，报与兄长得知。"宋江问："什么好机会？"吴用道："小弟看那沂州城内钱粮充足，各乡村人民富庶，高封那厮贪婪不仁，人人怨嗟。若攻取了来几山寨中却有一二年用度几"公孙胜道："此事虽妙二只是云天彪这厮好不利害向他镇守在景阳镇正当要路。此去恐难得意。"吴用道："我也见到此。云天彪在景阳镇勤于训练，深得军心，此去真要小心，我已计较定了，那景阳镇东北上有一山，名曰神峰山，正当沂州、景阳冲衢的要路人我等先将一枝兵马守在神峰山口上着那厮们接应不迭，方可取事，不但此，现在云天彪复兴烽火高燉，我等若从本寨发兵前去人不惟吃他预先防备，更恐兖州府飞虎寨的官兵半路上邀击，二我们也老大不便。我想不如就近发青云山的兵马前去下狄雷兄弟了得，他那里有一万七八千人，都精壮可用。我来时，已留武松、周通在彼等候了这里再请几位头领去相助，成功必矣。"宋江大喜个道："军师真是高见，此事还须得军师亲自一行几"便首点霹雳火秦明。这里派没羽箭张清、董平、徐宁、丁得孙、龚旺、黑旋风李逵、陈达、杨春、孔明、孔亮、呼延绰、白胜共十三位头领，只带百余名喽啰，改扮了，随着吴用齐到青云山来向狄雷等迎接上山，酒筵欢聚，次日，吴用传令，教没羽箭张清、双枪将董平带同徐宁、呼延绰、丁得孙、龚旺，共领七千兵马，攻打沂州府几"但见东门内火起，悉力攻打，那沂州府兵马都监黄魁武艺了得几须防着他。"张清等领令去了。又对狄雷道："云天彪那厮了得，他若来救沂州，必过神峰山又你可同武二、杨春，领三千兵去把住山口下休要放他一人一骑过去。直等我大事成功，即来接应你收兵，切勿轻与他战。"狄雷领令去了，又教跳涧虎陈达同孔明、孔亮、周通，共带二千兵马，在胭脂山各村庄上收罗油水只就移兵去接应秦明的兵马只同去助张清攻城；沂州乡庄只有安乐村、卧牛庄最富庶了就教霹雳火秦明同崔豪、姚顺下带二千兵马，先打两处庄教子。秦明、陈达等领令去了。却教白胜带领二十名精细喽啰，扮演了踅进城去探听消息，东门内觑便放火，接应张清的兵马。白胜领令去了。 派令将毕人李逵大声道："这番又用我不着么？"吴用笑道："我早留下一项差使二正要派你去，你却先嚷起来口"李逵问："甚差使？"吴用暗忖道："此人太莽，去亦无功。但教他去游奕村落，助助声势，亦无妨碍。"便道："你可带领步兵三百名，沿途哨探接应。"李逵欣然领令去了又吴用在青云山寨坐等捷报一按下慢表。 却说云天彪自那日由嘉祥起程，一路上观看形势，甚是辽阔，见有旧设烽火高燉尽皆坍坏，因想到梁山强寇贪婪无厌，吴用又诡计绝人，如其遍处寻衅，兖、沂二州亦可径到。现在虽无其事一亦当早备不虞，。因即咨檄，各处，将烽火台各复旧制，传令守汛，弁兵几加紧防守，毋稍疏忽，遇有贼盗一递相举报。不日间回到景阳镇，护理官送交印信，各营官弁齐来禀安，天彪便问道："近日青云山、猿臂寨二处强徒下尚知敛迹否？"众将对道："匪徒畏相公虎威，近日毫无举动。"天彪道："虽如此，汝等总宜格外防守，不可懈怠一"众将诺诺称是而退。护理官请内衙复叙个并送交云太公书信而去上天彪拆阅家信，得知太公身安，甚为欣慰；并知陈希真父女现在刘广处一事，叹息不已，正欲消停数日了命驾往访。 这一日，沂州府高封差人投文下因府城修整完固，移请督同阅视人天彪即于次日进城会同查阅，果然城郭如新，砖石坚固又高封治酒相请，接谈之间，都是套谈，并无关切。只因一佞一忠上平素本不相合，不过共事一方二各完门面而已。其余各官禀安道候下不必细表。又因拈香拜客个住了两日出城，遂传谕绕道到安乐村，便拜刘宅。 不多时到了刘家，公人投进名刺。刘广正与希真在后堂闲谈下见了云天彪的名刺，便对希真道："云亲家来也儿我与你同去见他。"希真欣然，即偕刘广出厅相见。天彪已在厅上上希真看那天彪果然天表亭亭一轶类超群，心中先已敬佩，天彪见希真仙风道骨，仪度非常下便问刘广道："这位想就是东京陈道子兄了又"刘广道："正是。"希真道："久钦山斗，未识荆颜。，今日驾临，实为深幸。"天彪道："渴慕大名，相见恨晚。小弟前在东京二极欲奉访，因公程迫促儿无缘相遇。难得仁兄适到此间，真天赐也。"彼此欣然就座人刘广道："亲家嘉祥一役威震人寰下未知几时回署的"？天彪道："因人成事。一无功绩。方于旬日前返署几现因公事由城里而来，专程奉候两兄向"希真道："不敢，不敢。在尊府蒙太公厚谊，多多打搅，本欲趋叩台阶，因知阁下王事勤劳，尚未进谒。"天彪亦道："岂敢，"又道："家父来示，云及仁兄到此原委个小弟于未接家信之前，先见东京殿帅府一角公文，即为仁兄之事，并牵连令爱。甚为惊异。料想其中必有不平之事只正在无计。到底如何起衅口再望细谈。"刘广道："一言难尽，总而言之，高俅该死。"希真遂将丽卿打伤高衙内说起二从头至尾，直说到冷艳山遇贼，云太公相留，现在权避此处的缘故个细细说了一遍。天彪叹道："世事不平。英雄遭屈。难得贤父女如此有才有勇，甚为敬佩。当今天子圣明，必有昭雪之期。即如亲家怀才不遇下亦是暂且之事耳。仁兄乐天安命，毫无怨尤之气，真是可敬几"希真道："吾兄过奖了小弟因游心方外，已无心于世，故尔一切荣辱得失之事勉强看开耳，"正说间，刘麟出来告："请太亲翁便饭，"刘广便邀天彪进内厅去，希真亦同进去，只见里面酒筵早已摆好只彼此相逊入座，三人席间畅谈了酒至数巡，天彪对希真道："吾兄超游物外，固是高旷，但据吾兄这副奇才，似宜先为朝廷出一番大力，然后恬退，方是正理。"刘广道："小弟也这般奉劝道子儿据道子说来，实是道味已深只世味已淡。"希真道："弟非不知君臣大义不可轻弃上但因时运一定，不能妄求，更兼自幼好阅丹经，参究秘籍一性之所近，专在于此。至于今。日引月长，个中玄理，略解一二，愈觉爱恋不能忘怀。承吾兄之劝。只好看日后机会何如，再行定见耳，"天彪叹息不已。 三人又复纵谈一切。情投意洽。希真又提及太公相待之情只天彪因记得太公信中命其照应希真，便道："仁兄在此，离敝署不远，弟意欲屈吾兄过临，盘桓朝夕人千万勿却。"希真欣然领诺儿刘广亦道："相去无多。可以常来常往，彼此皆不寂寞又"三人说说谈谈。酒饭毕，天彪遂命备舆，邀希真同回景阳镇，二人辞了刘广，一同起行，不多时，同到了景阳镇署内向天彪邀希真到一所精舍坐地人从人看茶，二人坐谈。希真看那里面，两旁架上图书卷帙鱼鳞也似排着，正中间供一幅关武安王圣像，又供一部《春秋》，博山炉内焚着名香，桌案边架子上竖着那口青龙偃月钢刀上套着蓝布罩儿。天彪指着那部《春秋》道："小弟不揣愚陋。窃著《春秋大论》一编一隐括二百四十二年之事二尚不曾脱稿。昔年泰山居士孙复曾著《春秋尊王发微》十二卷，便是我的粉本。我看那孙复之论虽好，却嫌他有贬无薨?殊失圣人忠厚待人之意，今我此编，颇与他微有不同只"说罢，便取那稿本与希真看，果然议论闳博，义理渊深。希真十分惊服。 那天彪与希真食则同案上寝则同榻，十分爱敬。希真每念起刘广那封回书在张百户处，深自忧虑，时常对天彪说起，天彪道："这不妨事。仁兄恐此地不稳几不如仍到舍下家父身边去又令爱或在此，或同去都好口只是目下天气炎热，且待秋凉动身下"希真犹豫未定，有时回刘广家看看，慧娘时常把术数劝解，希真只得暂住在云天彪处一光阴迅速，不觉已是七月初旬天气。只因这一番，有分教：群居家小下忽遭意外干戈；失势英雄。另建草茅事业。 毕竟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第十二回 宋江焚掠安乐村 刘广败走龙门厂 却说陈希真在云天彪署内盘桓，光阴迅速，已是七月初旬天气个那刘广家中老小，安闲无事，慧娘、丽卿与二位娘子商量个安排酒脯瓜果，一同乞巧。慧娘道："我们今年乞巧人不如到后面晒台上去，又高下又凉快有风。今年的七夕了月姊与天孙同度，巧云飘渺一必定分外鲜妍。"众人甚喜，便叫使女养娘们预先把晒台打扫干净，次日正是七夕。看看天晚上刘广已命刘夫人备下酒筵人同两个儿子，请刘母出庭来庆赏七夕口刘母道："我今日早上《高王经》未诵满人晚上要补足。既如此，生受你们，我出来略坐坐便了。"那希真已在景阳镇吃天彪留住，丽卿、慧娘、二位娘子便将那纠办的香花、花果、酒醴一切供养，你一盘我一盒的都将出来了叫养娘们先去插了香烛，盛了净水，将供养都去铺陈好了几刘夫人见他们要去乞巧，预先安排酒饭，着叠他们先吃了一慧娘同首，同丽卿等人去禀告了刘母、爹娘去后面乞巧几刘母、刘夫人都笑道："恭喜今年乞个好巧了你们大家都吉祥如意。"四人欢欢喜喜人都来到后面晒台边。丽卿一向性急。撩起罗裙，踏着梯子，三脚两步先跳上台去了，这里二位娘子道："秀姑娘脚小走不来只我们一个在先，一个在后，扶绰你上去。"慧娘道："不必，二位嫂嫂先请，我有养娘们扶持，"二位娘子便先上去了，上得台来，只见丽卿在那里四面瞭望上喝彩不迭。回头看二位娘子道："二位嫂嫂，太阳落山好久，怎么天上还是这般通红？你看这些房栊树木二好像笼罩在红绡纱帐里的一般又"二位娘子道："便是奇怪，却从不曾见。"说不了，慧娘已上台来。三人正指与他看儿只见慧娘定睛细细一望个大惊失色，叫声"呵呀"几惊得往后便倒，面如土色，三人同两个养娘都吃一惊，连忙扶住，问是什么。慧娘道："我等合家性命只早晚都休也！你等不知：这气不是什么红光儿这气名曰赤尸气，兵书上又唤做洒血，这气罩国国灭，罩军军败，罩城城破，所罩之处，其下不出七日了刀兵大起，生灵灭绝，俱变血光又却怎地罩在我们村庄上？我们这些人却怎好也？"三人都将信将疑，还要问时，慧娘道："快请爹爹上来向"丽卿道："我去。"飞跑下去了，不多时，引着刘广上来，慧娘与二位娘子把这话细说了一遍，慧娘道："吉凶在天，趋避由人又孩儿常对爹爹说此地当遭刀兵下想是就应在此时了。望爹爹做主一速速携家远避，可免大难向"刘广沉吟半晌道："我儿几你果然看得准么？"慧娘道："孩儿受师父指教，自己又参悟得，那得有错！快把细软先收拾起，我看这气已老，起得不止一日了，看来还挨不到七日，多则五日个少则三日，吉凶便见。"刘广道："我们一时搬到那里去？只我定风庄乡练李飞豹，我同他认识。虽然认识二却不甚亲近，怎好就去投托？想来除非到你孔叔叔家里儿我们且下去商议。"众人都下了高台上刘广同夫人说了，夫人道："秀儿的话比神仙还灵，怎好不依！我们赶紧收拾，慢慢禀告婆婆。"刘广道："有理只"众人都点灯烛，纷纷乱乱去集叠细软，众庄客都知道了，也有信的口也有笑的。 那刘母正在佛堂面前，跪念《高王经》，见他们交头接耳价纷乱，便起身查问。刘广不敢隐瞒，只得实说了。刘母坐下道："你去叫了秀儿来，"把慧娘叫到面前，刘母道："你这贱人，发甚么昏！无缘无故撺掇你老子搬家几待要搬到那里去？我请问你！"慧娘道："禀告祖母：孙女委实识得望气，今见刀兵将到，大灾临头口故劝爹爹请祖母避难。"刘母骂道："放屁了什么大灾不大灾！一家灰火移入别家屋里。从新再搬回来，遗亡物件二再吃别人笑话。你这贱人着什么邪！单是你会望什么娘的气不气。天下不会望气的人都好死光了不成？"刘广道："方才那气果是奇怪。孩儿也从不曾见过，母亲却不看得儿孩儿往常也听得他们出过师的说二军营中不论城池营寨，有血光黑气下罩了皆主凶兆。又兼本村社庙前老柏树夜哭，多人都听见。秀儿之言一宁可信其有。"刘母便骂刘广道："你这畜生也来混说！偌大年纪只听个女孩儿驱遣，连我前都不来禀明，七夕佳节，却怄我动气，那个再敢乱说搬家，我老大拐杖，每人敲他一顿。"骂得刘广诺诺连声，不敢再响。刘母直骂到二更天，方去睡了。 慧娘到刘夫人房里来一向着娘垂泪道："孩儿是为一家性命的事儿祖母如此阻挡，怎好？不成束手待毙？"少刻，刘广同两个儿子进房来又刘广问慧娘道："我儿，你果然不错么？恐你万一拿不稳，认真弄出笑话，却不是耍处只"慧娘道："阿呀，连爹爹都疑心起来一这事怎好？孩儿如果看错，由爹爹处治。"刘广道："既如此一我们趁老奶奶睡熟，大家连夜先把要紧的东西打叠起。把车子装了。"回顾刘麒、刘麟道："你兄弟两个带几个庄客，先押运到沂州城内孔厚叔叔家里去下明日便写信去景阳镇，追你大姨夫回来一老奶奶不肯动身，也好央他代劝，"二刘领命，大家都去收拾下瞒着刘母忙了一夜。天色未明，已将那些东西满满装了两辆太平车子上二刘便带了五七名庄客，押着运了去。 早上刘母起来，刘广领着夫人、慧娘、两个媳妇上堂请过了安只刘广上前求告道："老娘容禀：非是孩儿乱听秀儿的话只只因青云山和那猿臂寨两处的强人。时常有心看相这几处村庄下只惧惮着云家镇守景阳不敢蠢动，不是孩儿夸口，若自己不落职只亦不怕那些贼男女怎的，如今无尺寸之权，我这庄上又没个守望。万一那厮当真来，却怎生抵挡？孩儿愿奉请老娘，到孔厚家去暂住几日，另寻个稳善的所在迁移下"那刘母隔夜的气还未曾消。听了这话，未及开口，慧娘又说道："万一那厮们有见识，先截住神峰山口，再烦恼此地儿景阳镇呼应不及，莫说这几个村庄几便连沂州府也摇动。闻得那山口营汛上只得五十几名官兵个济得甚事。"刘母大怒，指着刘广骂道："你父女两个都敢是失心疯了！好端端居在家里下无故见神着鬼，夜来我这般训诲，大清早又来放屁。佛祖云：家有《高王经》，兵火不能侵。我每日如此虔诵上佛力维持，甚么刀兵敢到这里？不见上面所载，当年高欢国孙敬德诵了千遍了临刑时刀都砍不入。我活了这七十多岁二永不曾见过甚么是刀兵几你们这般嚼舌！"慧娘笑道："都要见过方才算是有，孙敬德砍不落头，祖母又几曾见来？这等说上天下凶恶囚犯只要会念《高王经》。都杀他不成了？祖母不听爹爹的言语，恐后悔不及也，望祖母三思一"刘母气得暴跳如雷，拍着桌子大骂："贱婢！把我当做甚么人，这般顶撞。将什么凶恶囚犯来比我么？"刘广同夫人齐喝慧娘道："小贱人焉敢放肆，还不跪下！"慧娘只得跪了，刘母连叫："取家法来！"刘夫人只得捧过戒尺来，跪下道："婆婆息怒，等媳妇处治这贱人，"刘母劈手夺过戒尺道："谁稀罕你献勤，好道扑杀苍蝇！教这贱人自己伸过手来，"二位娘子一齐跪下去求。那里求得。 却说丽卿当夜将希真的法宝行头收拾了，又帮他们集叠了一夜，早上梳洗毕个正在楼上掠鬓，听得下面热闹人忙赶下来。胡梯边撞着刘麟的娘子一道："卿姑娘快来！只有你求得落。老奶奶打秀姑娘哩。"丽卿忙赶到面前双膝下跪，道："太婆看丫头面上，饶了秀妹妹罢。"慧娘已是着了好多下，刘母见丽卿下跪，连忙撇下戒尺。扶起道："卿姑请起，不当人子，"便骂慧娘道："本要打脱你的手心皮二难为卿姊面上饶你这贱骨头一起去！"慧娘拜谢了丽卿。哭着归房去了。刘母又把刘广夫妻痛骂了一顿一弄得合家都垂头丧气，谁敢再说向丽卿与二位娘子都去看慧娘，只见他靠在几儿上，脸向着里只是痛哭儿丽卿笑道："秀妹妹烦恼则甚！什么娘的刀兵不刀兵，那怕他千家万马团团围住一我那枝梨花枪也搅他一条血弄堂上带你出去。"二位娘子道："秀姑娘且莫性急，从长计较。"慧娘道："我只恐时不待人，早得一刻是一刻。大姨夫不知几何来，也好与他设法再劝。"丽卿笑道："太婆真不肯去，我倒有个计较：太婆最喜饮高粱烧酒，一醉便睡。待我去劝他。把来灌醉了，扛在车子上，不由他不走。便是半路上吃他醒了叫骂个已是白饶。"二位娘子笑道："这却使不得个"引得慧娘也笑出来。 不说慧娘只盼望希真回来上心似油煎。不觉挨到天晚一养娘来请吃晚饭，慧娘只得来到面前，刘母兀自板着脸没好气，众人正吃饭时，只听泼剌剌一声响。一只鸽子钻入屋来。随后一只角雕追进来，抓了那只鸽子夺门而去，丽卿放下饭碗道："可惜，可惜，弓箭不在手头，造化这亡人！"慧娘大惊下推开椅子大叫道："快走，快走，难星已到了！"众皆大惊口只见刘母摇摇头叹一口气，慧娘跪倒面前托定祖母的衣服。磕头捣蒜也似的道："祖母，祖母！我并不虚谬，再挨着，都是刀头之鬼。"刘母回转手下椅子边捞过拐棒，向慧娘没头没脑的劈过来一刘广夫妻都手足无措。 正吵闹间上只听庄外鸾铃响亮，一人飞奔进来，气急败坏，正是陈希真，大叫道："祸事了！青云山贼兵遮天盖地价杀来也几景阳镇官兵都起。我来时卧牛庄已都沉没个贼兵已在桃花堰，就要到此处，我们飞速快走！"原来桃花堰离安乐村只得五里，众人都大惊失色，刘母立起身道："当真？"刘广道："叫庄客们快备头口只"希真道："腰间带些盘缠，手头细软也备些。"慧娘道："细软早上已都运到孔叔叔家里去了，"正说间，只听得庄外人喊马嘶个只见刘麒、刘麟都归跑进来道："贼兵已在攻打沂州，城门都闭，车子进不去二现在只好寄在龙门厂雷祖庙内上留几个庄客同车夫在彼看管，贼兵就到，为何还不走？"慧娘发恨道："那里肯依我的话只直弄到如此！"刘母吓得只是发抖，说不出话。刘广上前道："母亲一母亲，你休要惧怕，我们大家管住你几"众人乱纷纷的扎抹、备马、取兵器、点火把。希真道："且休乱，定个主意怎样保老小？"刘广对两个儿子道："你等同我管住祖母了余外丢开。"刘麒、刘麟怎敢不依。便对二位娘子道："母亲全仗贤妻护持了"二位娘子应道："丈夫放心儿再得大姨公助我们方好，"希真道："这个自然，"丽卿道："我只好管着秀妹妹，"刘夫人道："丈夫须要小心个"慧娘道："我跟定卿姊不妨事，爹爹、母亲不必记挂。"刘广扶持刘母上了头口，那刘母口里不住的"南无佛，南无法，南无僧。佛国有缘个佛法相因，常乐我静。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化灰尘"，颠三倒四价念那《高王经》，此刻安乐村各家已都得知了，霎时间一派哭声，携儿挟女，觅母寻爷，分头逃难。刘广家内妇女并使女养娘们，幸而都会骑头口；二十多庄客都省得武艺下各持兵器护从。那刘麒的娘子使一口雁翎刀，刘麟的娘子使一对雌雄剑几忙忙乱乱出得庄门，只见丽卿早已绰枪挂剑，骑在枣骝马上。只听西边村庄上喊声大震一鼓角喧天，贼兵已到。众百姓抛儿弃女，自相践踏，各逃性命，哭声震天人火光影里，已望见"替天行道"的杏黄旗。当头大将正是霹雳火。刘母、刘夫人心胆俱裂儿大家一齐取路，投东而走，欲过大溪木桥转湾往南去，只见桥上人已拥满，两边都挤落水去。不移时，桥梁压断了，满溪里都是人。刘广等见了，只得沿着山再往东走，已到安乐村江边尽头，只见林子里飞出一片火光一无数贼兵都在火光背后，正是黑旋风李逵的步兵，顺风胡哨杀将来。东风正大下黑烟卷来，人马皆惊。刘广叫道："左有高山，右有大水，前有烈火，后有追兵口这却怎好？"希真忙叫一个庄客了就地下挖起一把沙土来只念动真言。运口罡气吹入一撒开去，只见一阵怪风下飞砂走石，把火头倒吹转去一烧得李逵并那些贼兵，叫苦连天只各逃性命，刘广等趁势闯出村口个行得不远，又一片喊声了拥出一二百兵马来。只见丽卿挺枪跃马人大喝一声，当先冲杀过去下这里众英雄各奋神威，带领庄客舞剑抡枪，一拥杀上。好一似虎入羊群，那一二百人都落花流水的散了一众英雄护定老小，只顾往前去上前面已是丁字坡，那杀大路一头往南，一头往北。刘广回顾老小人等个幸喜一个都不失散，并无损伤，稍为放心。杀声渐远，大家都下马就坡上少息几商议投奔的所在。望那安乐村，已变做了一座火焰山。慧娘问希真道："大姨夫来时，可知道神峰山口失陷不曾？"希真道："我也恐贼兵在那里堵截。对你公公说。你公公说不妨儿已预先准备了。倘得那里不失陷人你公公必能来救，贼势不久便退。我等若迎上去投他，一则路远，二则贼多，又恐杀不出。不如先投定风庄去，那里有碉楼濠堑。李乡练又同你爹爹认识，"刘广道："贼兵骤来上我恐府城里不作准备，吃那厮们打破。那肯便退。"希真道："不妨。城里已有准备也。昨夜云令亲的青龙刀啸响了一夜只早上正同我说吉凶，日中便接着沂州的飞报，说孔厚拿获了梁山上的细作白日鼠白胜并喽啰十五名，禀交高封，审出情由。这贼兵都是青云山来的一城里已点兵守城。接连又得你的书信，我即忙回来。"刘广道："我等细软家私都运在龙门厂神霄雷院，不如到龙门厂去。"希真道："我说定风庄近，投北去恐撞着贼兵。"慧娘道："方才我们出来是酉时，此刻走得没多路，不过酉末戌初儿天马在午正南大吉几"刘广道："既如此，就投定风庄。"说不了，只见正南上火光冲天，喊声大起，逼近来。众皆大惊，刘广忙扶了娘上马。众人一齐都上马上投北便走。不多时，撞着一队贼兵儿正是陈达、孔明、孔亮的兵马，来接应秦明、崔豪、姚顺同去打城口秦明等劫了安乐村，正杀过来，合兵一处，将刘广、陈希真等一班英雄老小都裹在乱军之中又那知道正南上的兵马倒是他们的救星，他们却反投北去：也是数该如此，当时众英雄在乱军里面，彼此不能相顾。话内单表刘广同两个儿子紧紧护着刘母了只往前厮杀。拦头一员贼将人乃是跳涧虎陈达。当时陈达大喝道："你是甚么鸟人了敢在大军内乱搅！"刘广更不答话，拍马舞刀，直取陈达。陈达正抵敌不住，斜刺又来了旄头星孔明了双斗刘广。刘广奋勇厮杀一孔明、陈达败走。刘广回头不见了刘母并两个儿子口心时甚慌，急转旧路杀回来。一口刀逢人便砍，竟寻不见母亲一刘广越慌起来，遏不住心头乱跳，不妨黑影里弓弩射来，一枝箭正中腰窝，坐不住鞍鞒，跌下马来儿背后陈达已到，举刀劈面就剁向说时迟那时快，却得刘麒的娘子一马赶到，大喝："谁敢动手！"挺手中雁翎刀敌住陈达儿那孔明又转来相助，刘广已跳起身来二抡刀步战，希真也保着刘夫人赶到口三位英雄，两马一步，又杀退陈达、孔明。刘广道："我的娘在那里？"又要杀转去又希真道："太亲母好像已在前面，"刘广便转身往北追。希真道："你受了伤，步战不便，我的马让你骑了"刘广便骑了希真的马，希真步下提枪保护。 且说孔明、孔亮、陈达聚在一处道："这是一伙甚么人儿如此猖獗？休吃他走了口"便呐喊杀拢来，声声吆喝："不要放走这几个牛子！"后面又有崔豪、姚顺的人马拥上来二四面贼兵围住。希真、刘广、刘麒的娘子保着刘夫人，苦战不得脱。刘广只叫得苦一希真一时也用不迭那都箓大法，正危急时，只见孔亮一边人马大乱，火把丛里一位女英雄杀人来口你看他撕去红纱衫儿的两只袖子，赤着两条雷藕也似的臂膊，舞动梨花枪，纵开枣骝马，好一似降魔的哪叱太子口风掣电卷冲进来。众人见丽卿到来几大喜，忙护着刘夫人，杀上前来接应，丽卿大叫："爹爹见秀妹妹否？"孔亮不识高低，便去抵敌，吃他一枪对心窝里刺个正着。翻斛斗撞下马去，一道灵魂回梁山泊去了个贼兵乱窜。希真道："我儿前面开路！"众人护着刘夫人一奋勇杀开一条血路，透出重围。希真顺便夺一匹马骑了，大家离得贼兵已远。那刘母、刘麒、刘麟、刘慧娘、刘麟的娘子、一切庄客仆妇养娘，俱失陷在贼里。陈达、崔豪等见他们勇猛人不敢便追，恰好秦明也到，大家说有如此一伙人，孔亮被他坏了，秦明大怒，便要奋力追上，忽报："正南上一彪乡勇。为首一个军官是长髯大汉下十分利害。周通哥哥抵敌不住下败下来，伤了好些人。"秦明转怒，便同陈达、崔豪、姚顺、孔明杀奔正南大路去。不来追赶希真等人。 却说希真、刘广等，都去溪涧边鹅卵石滩下息下了星光下，刘广中的那枝箭透入数寸。拔出来血流不止。希真看了箭疮如此深，也大吃一惊，暗里又辨不出血色，不知有毒也无。刘夫人忙撕下袖衫儿的里襟，与他裹定。刘广道："我娘的性命好道休也。我再去寻来！"希真、刘夫人一齐劝道："你这般伤痕。去不得了。"刘广喝道："你是媳妇，也这般乱说！"便忍着疼痛提刀上马，怎奈疼痛难忍跨不上鞍鞒，跌倒在地。希真、刘夫人忙去扶住一希真道："姨丈依我言语，你们在此，待我再杀转去，务要寻了太亲母出来。"刘广咬着牙齿点点头儿丽卿在旁叫道："爹爹在此保护。不要离开。孩儿总还要去寻秀妹妹接应他们，一同救了太婆出来。"希真道："既是你去只须要小心。"丽卿绰枪上马上重复杀入虎窟龙潭去了，刘麒的娘子已带重伤，战头不得上撇了刀倒在露水滩上厮唤口刘夫人流泪，一面按摩刘广的箭疮一一面念诵着道："天地佛爷，可怜见婆婆一生好善，丈夫孝敬无罪，得能转凶化吉，垂佑则个！"刘广果然觉得疼痛减了些，希真自去滩上那鹅卵石堆里，只顾口诵真言，走罡踏斗价禁咒又只见正南上天都通红，哭声不绝二刘广等了许久，不见丽卿消息，更耐不住，又要上马自去只忽见一人匹马单刀奔来。希真只道是贼，忙提枪在手；再近来一看。却像是刘麒。刘广、希真齐叫道："我们在这里！"刘麒下马下见了爹娘甚喜。刘广道："祖母那里去了？"刘麒道："孩儿保着祖母寻爹爹，不意祖母、兄弟都失散了，孩儿寻了几次不见，又恐爹娘有失，追寻到此。"刘广听罢大怒，拿过刀来便杀刘麒。慌得希真连忙夺住，刘广骂道："畜生，叫你保护祖母，你撇下他自己走了，谁要你来看我！"吓得刘麒俯伏在地二不敢则声。希真道："姨丈息怒，"刘广又骂道："如今用不着你这畜生，待我自去！"便飞身上马，希真、刘麒忙追上去，不到得一望，之地，刘广箭疮迸裂，又跌下马来，晕了过去。希真、刘麒忙去靠住。叫了半晌才醒转来。刘夫人也赶到，哭着叫道："丈夫耐耐一"便对刘麒道："我儿个你快去罢！"刘麒连忙提刀上马，仍回旧路。刘麒的娘子看见，痛哭不已。 刘麒赶到乱军之中一没命的杀进去，来往寻觅，可怜那里见个踪迹。忽然撞着丽卿浑身血污杀将出来，丽卿道："哥哥见他们么？"刘麒道："别人由他只只是我失陷了祖母，爹爹要斩我了我救不出祖母，回去不得了二好妹妹，帮我同去寻寻人"丽卿道："我方才遇一员贼将载了四五车的妇女个我恐秀妹妹也在内，杀败那员贼将，只见车内都是别人家的妇女，邻舍王美娘亦在内，我也无暇救他，再杀转来，却撞着你。我听那壁厢喊杀连天，枪炮震动，这些狗男女都纷纷投南去，不知是那里的兵马同他厮杀，我和你索性望正南上去寻上或有些踪迹。"二人便一齐纵马往南去二将近丁字坡，天已黎明儿只见满地男女老少的尸骸纵横口血流成渠。刘麒道："我祖母多敢是休也，这却怎好？"丽卿道："不到黄河心不死人索性再上去，寻不着也是无法。"正说着，只听山坡上有人叫道："哥哥、妹妹快来！"二人抬头看时。只见山坡上一个小庵，刘麒认得是白衣观音庵二只见庵前一人开门出来，手持黄金双锏喊叫他们。正是刘麟。二人大喜，忙纵马上山坡儿到庵前。刘麟道："你等冲散后二我同浑家保着祖母，冲杀不出儿祖母胃脘，病又发，他坐的马又坏了，是我挟了祖母投这庵内一将祖母藏在佛柜里面。我孤掌难鸣只只得关了门，从门内张望。盼个人来，同救祖母出去，"刘麒大喜，便同丽卿进庵下马，佛柜内扶出刘母。那刘母哭道："虽承你们救我下我却不愿活了。是我透心糊涂，不识好言语，累你们遭此大祸，你们顾自己去，由我这老骨头死罢。"刘麒跪下垂泪道："祖母休说这般话，爹爹、母亲眼巴巴的盼望。请祖母就去。"刘母哭着问道："我那秀儿心肝肉怎的了？"丽卿道："正还不曾----"刘麒忙接口道："秀妹妹已在前面个祖母放心。趁此时贼兵稍散，快请动身，再挨着，恐那厮们掠进庵来，"刘母道："我胃口疼得紧，骑不得头口。"刘麒道："孙儿背了你去。只是将甚么兜缚？"刘麟便去僧房内寻看，那几个和尚影也不见，却寻出些酒肉来个大家都饿了，就乱吃了一回只劝刘母吃些，刘母那肯破荤二把那几匹战马，都去后面菜地里由他啃嚼只刘麒、丽卿问道："二嫂也冲散了？"刘麟垂泪道："他已身带重伤，又同一个贼将厮杀，失手死在乱军里了，我救祖母要紧，那里还顾得他，"说罢，止不住痛哭起来。刘麒、丽卿大惊。 众人又悲哭了一回。刘麒便将大士面前两挂长幡扯下来，兜了刘母背上，扎缚得牢了，便提了三尖两刃刀上马，刘麟、丽卿都上了马，各拿了兵器保护着，出得山门，远远的望着胭脂山脚西边大路上，那些贼兵将打劫的油水大小车提解回山寨去；正南上喊杀连天，众人下了山坡，一路投北去一幸喜不遇贼兵。丽卿见路上已是太平儿便道："二位哥哥保了太婆去，我再去寻秀妹妹。"说不了，喊声大起，一彪贼兵斜刺里冲出来阻住去路二比夜里的更是利害。原来正是狄雷、武松、杨春抢神峰山口不得，奉吴用号令，知白胜失陷，景阳镇官兵已出，速来接应秦明、张清等，火速收兵，所得油水先运上山，也是刘母、刘麒难星入度。巧巧撞着。 丽卿大叫道："二位哥哥顾着太婆一跟我来！"便左手舞枪，右手抽出青錞宝剑，旋风儿也似的卷过去。大喝："让路！"二刘保着祖母口一齐冲过去。丽卿正遇着武松，步马相交，狄雷、杨春三面夹攻儿众喽啰一齐来助。二刘保着祖母，只好各顾自己混战。丽卿见贼兵愈多不敢恋战几长啸一声，往横头闯去，开一条血路走了。狄雷等三人惊讶道："那里杀出这一个女子一却恁般勇猛，竟被他滑了去！"有几个喽啰道："正不知那里来这女子，听说在大军中混杀了一夜，没人近得他。"武松道："如今军师号令，去接应秦明要紧，这女子只好由他去向"三人便催兵往南杀去，只见东边一阵兵马，呐喊扬威杀来下正是沂州府都监黄魁，见解了围，引官兵追到。与狄雷等两军相遇，开旗大战。 却说丽卿一抹地枪挑剑砍几冲出重围，却撞到西边大路上人回看刘麒、刘麟、刘母都失散了，便纵马到那土岗上瞭望一只见各处烟尘障天，喊杀之声盈耳二那队贼兵都投南去，并不见刘母等人的下落，丽卿想道："厮杀了一夜救不得一个人出来，怎好回去？爹爹便不骂，也须对不过二姨夫。方才那两个，不知是什么强盗，倒也了得向不要管他，再杀上去，寻他们不得，便多砍些头颅来，也好壮观一"便插了剑，双手抡枪，拍马下了土岗，仍复杀转来，未到一望之地，只见树林内转出五七十喽啰把许多妇女都反剪了，连连串串的牵着走，后面老大的杆棒赶打，那号哭之声，那里听得，丽卿又恐慧娘亦在内，便大喝一声人奔上前杀散了喽啰。细看里面，却又没有慧娘。正待转身下只见后面又是许多喽啰拥着一个大王，那个大王头戴撮尖干红凹面巾，鬓边插一枝秋海棠，赤着上半截身子，露出一身肐瘩虬筋，系一条销金包肚红搭膊二着一双对掩云跟牛皮靴，骑一匹高头卷毛大白马，丽卿却不认得，那大王便是小霸王周通。那周通马旁边一个喽啰背上驼着一个女子下丽卿看见吃了一惊。那女子大叫："卿姊救命！"果然是刘慧娘。丽卿便来抢夺。 看官听说：原来周通并不干正经，只带领喽啰各处抢掳妇女下这慧娘自半夜里与丽卿失散之后，在乱军中不见一个亲人儿心急意乱。其时天昏地暗，星斗无光，那时辨得东南西北，幸亏得一双慧眼，看黑夜如同白昼，便纵马加鞭，只顾望黑地里无人处乱走，不防遇着二三十火把，都是周通部下的喽啰二当时把他捉了去献与周通下周通把火来照看，那曾见过这般美貌娉婷，欢喜得浑身发寒噤，魂灵儿飞去半天里几忙吩咐不许绑坏了，只叫一个老成喽啰驼着口厮傍着马前走。周通当时恨不得就回山寨几只恐吴学究埋怨，只得勉强再巡逻着又慧娘在那喽啰背上正没法寻死只恰好正撞着丽卿到来。 当时周通却认识丽卿。一见了大喜，叫道："我的心肝，那里不寻遍，你却在这里！"便拍马舞枪来捉丽卿，丽卿正挺枪奔过来，交马不到两个回合人被丽卿一枪刺中肩窝，一个倒栽葱拄下马去，丽卿那有工夫去杀他，忙顺手带定了那匹空马，便来夺慧娘，众喽啰见搠翻了周通发声喊，撇了慧娘，一哄都散了口那周通连滚带爬逃了性命，前面那几个喽啰救了去。丽卿忙拉慧娘骑在周通的马上，保着他投北就走。只见背后一骑马追来一大叫："二位妹妹少待！"丽卿、慧娘回头，只见却是刘麟，也杀得浑身血污。气急败坏到面前道："哥哥与祖母竟不知去向了，这却怎好？我本要再寻转去一怎奈贼兵都是生力军，越杀越多个战马又受了伤，实在支持不得也。"丽卿道："我已寻得秀妹妹几只好先送了他到前面，再作商量，"慧娘流泪道："卿姊既说大姨夫也在前面只快去与他商量，必定有妙策，好歹要救祖母、哥哥出来，"大家都奔到夜来的那石子滩上个却又不见了希真、刘广一干人。丽卿大惊，道："明明记得是此处，兀那不是二姨夫折断的那枝血箭还在，他们却都到那里去了？"众人正惊疑间，只见后面尘头大起，风吹胡哨二鼓角震天，大伙贼兵追来，望去何止一千余人。只听得一片声叫："陈丽卿想逃那里去！"此时丽卿、刘麟都已人困马乏一刘麟的战马已倒，眼见是走不脱上便使人不乏，马不倒，也只得丽卿、刘麟两个人，又要保着慧娘。这两个便都算了三头六臂的哪叱。也怎生与这一千多生力兵马相持？务要问个明白。只好请看下回。 ------------ 第十三回 云天彪大破青云兵 陈希真夜奔猿臂寨 却说丽卿等三人正寻不见希真、刘广儿心中惶惧，只见后面大队贼兵追来个看官须知：这一路贼兵并非凭空捏造一你道是那几个？便是张清、董平、徐宁、呼延绰、龚旺、丁得孙，原来这六筹好汉正攻打沂州城儿忽接吴学究的军令，说机谋已泄一景阳镇救兵都到，攻必不利，速速收兵，会合各路，全师归山。六筹好汉急忙遵令退兵口来到此地，正遇着周通带伤来见，诉说遇见陈丽卿，吃他伤了一枪，投北去了。随行的喽啰又说道："得知孔亮哥哥也吃他坏了，"六筹好汉一齐大怒道："这贱人焉敢如此！我等就追上去人誓必生擒活捉了来。"周通道："这婆娘果然了得儿"张清道："那怕他了得。叫他先吃我一石子。"董平道："周兄弟平日只管说起陈丽卿怎样了得。我倒要会他。"呼延绰道："小弟上山无寸箭之功。愿擒了他来献与众位。"徐宁道："我也随了你们去，"四筹好汉吩咐龚旺、丁得孙将人马去接应各路人又多派军汉送周头领先回山寨将息。这里四人带了一千人马上飞风追来，声声只叫："拿住陈丽卿！"丽卿对刘麟道："事已如此。不得不同他拚个死活。"刘麟道："正是，"慧娘跳下马来道："二哥、卿姊，休要顾我。这马，二哥骑了去，"那慧娘便看看两边，决意要寻个自尽儿正忙乱间，那贼兵已逼近来下丽卿、刘麟正要放马，忽听背后刮剌剌起一个震天震地的惊霆霹雳，贴着地往前面打过去。只见霹雳到处，那滩上的鹅卵石子平空飞起，随后希真一马飞到。希真又念念有词个向巽地上呼风，只见狂风大起，那滩上布过罡气的石子遮天蔽日价起来二随着狂风满天飞舞，骤雨雹子般的落往那贼兵队里打过去，那些贼兵魂飞魄散，喊不迭的神灵垂祐了又只恨爹娘不与他生个铜头额、铁脊梁。只见连人带马，打倒无算几张清头上也着了一下，鲜血迸流下几乎落马，身上不消说得，四筹好汉都伏鞍而逃。欢喜得个丽卿扑着手，不住口的喝采。希真见石子落尽口贼兵都退，方收了风势。对刘麟等三人道："我道此地凶多吉少，把姨丈等都先护送到神霄雷院个急忙转来寻你们。这些贼果来寻死一却吃我先准备了。如今祖母、大哥、二娘子都何在？"刘麟道："都失陷了人"希真伤感不已，说道："如今且同回神霄雷院。再计较。"四人便都起几刘麟仍把那马与慧娘骑了只到得那神霄雷院。那龙门厂是僻静之处上有许多得命的百姓也在，被几个庄客先看见，便道："老爷等都在后殿的楼上上"四人齐进去，刘夫人正叫庄客们去行李内寻出些金创药口与刘广、刘麒的娘子敷治上见他们进来，忙问消息人四人细说前由。刘广、刘夫人、刘大娘子闻知刘母、刘麒失陷，不知生死，二娘子阵亡人一齐放声大哭。众人无不悲恸刘广便教慧娘起一数，看看吉凶，慧娘拈着符头，掐指寻纹几心中大惊，口里不敢便说，但云："灾星尚未退，不久便有救，"却私对希真道："此课大凶一祖母与大哥俱有牢狱之灾。杀身之祸；大哥或有救星几祖母本命乘死炁挨不到六七日了又这便怎好！"希真听了这话一发焦急，对刘广道："我等都已人困马乏了，且过一夜，明日我同卿儿再去寻觅几务要得个实信。"刘广顿首拜谢，慧娘道："孩儿看此地天英星坐镇。有吉无凶，居几日不妨。"当晚希真意欲收视内观个开辟玄关，探个吉凶消息一争奈整日价厮杀劳顿，百神扰乱，再也澄不下。 且慢表希真、刘广都权息在雷神庙。却说张清等四筹好汉兵马下吃希真的都箓大法一阵石子打得七零八落二逃走了性命，查看军士，打死了小半，其余带伤者无数。董平、徐宁、呼延绰也略伤了些只大家说道："不料这贱人却会妖法上早知不去惹他。"正说间只只见小校来报道："狄雷头领杀败黄魁，秦明头领也得了胜。那些乡勇都退入定风庄去死守，请众位将军速去策应，定风庄就好破也，"董平大喜，对众人道："若打破了定风庄，钱粮却不少，须速前去向"便请张清领带伤的兵马后面屯住。却与徐宁、呼延绰三个头领督令精兵，前来助战。 且说那定风庄的乡练使李飞豹，自前半夜率领乡勇来剿贼，杀至丁字坡遇着秦明厮杀，直战到天明后，贼势浩大，黄魁的官兵又退，抵敌不住，退入定风庄。秦明、狄雷赶到，四面围住攻打。碉楼上灰瓶金汁、弓弩枪炮雨点也似的往下打，渐渐也支持不住，庄里哭声喧闹只幸亏黄魁又来声援。那黄魁虽然骁勇。争奈兵微将寡，那防御阮其祥上起阵来全不济事一只望后面退。正在支持不得之间上忽报西南上杀气冲天，枪炮动地，景阳镇官兵齐到。狄雷忙领兵迎敌，只见那官兵旌旗严肃，部伍整齐下也是心惊。两军便交锋合战，景阳镇的兵马端的如虎如罴，一中军队内五百名砍刀手，捧出一员大将，凤眼蚕眉，绿袍金铠，青巾赤面，美髯飘动。骑一匹大宛白马，倒提偃月钢刀。大骂："无端草寇，焉敢犯境！"杨春拍马来迎一只一合，天彪青龙刀起几杨春身首异处。狄雷见天彪斩了杨春。大怒，抡两柄赤铜锤直奔天彪，天彪挥刀迎战，十余合胜败不分二武松舞戒刀来夹攻，天彪不慌不忙，施展神威，大战二贼。背后秦明也到，忽听得景阳兵阵后一个号炮飞起半天，两旁喊声大振，左有谢德一右有娄熊，两位团练使分两路抄出儿截断归路。只见天彪的兵马翻翻滚滚，变成常山阵势，铜墙铁壁价裹来一秦明、武松、狄雷困在垓心。死战不脱，亏得董平、徐宁、呼延绰狠命杀入来。谢德、娄熊抵敌不住，吃救了出去，却又遇见黄魁，大杀一阵。 李飞豹望见官兵得胜只也放下吊桥，开了庄门，领乡勇来助战。只见阴云四合，惨雾漫漫，半天里一团黑气罩下来。空中无数精兵猛兽、力士天丁纷纷杀下上乃是沂洲府太守高封，带领三百名神兵亲到，云天彪只顾驱兵掩杀，那阵里的枪炮好一似轰雷震电只着地卷去。青云山的贼兵，那里挡得住，杀得大败亏输一弃甲抛戈而逃。高封追到五里，便收了法。原来高封的妖法只有五里路好使，再过去便不灵。便是当年他哥子高廉的妖法，亦只有七里路好使。却怎及得希真的都箓大法，包含先天真乙之妙，变化无穷，当时天彪直追过卧牛庄方回下斩获无数，夺了许多器械马匹，大获全胜。原来天彪自初八日中午得了孔厚的飞报一与希真商量，料道贼兵必从鳌背疃，来上堵截神峰山口。那鳌背疃虽是条正路，却两边树木丛深，百草丰茂了天彪即火速传令，就叫那山口营汛里五十名官兵上先去就彼放火，烧断贼兵进路，狄雷等领兵杀到鳌背疃。吃大火阻住，只得绕道由皂荚岭进来。比及赶到山口，天彪已领大队兵马渡过神峰山了。谢德问云天彪道："恩相在先何不就在皂荚岭埋伏截杀狄雷了岂不大妙？"天彪道："你那晓得兵贵养气，不在遇敌便斗。若先与狄雷厮杀，把人马都用乏了，怎好救此地？只图赢狄雷，却弃了沂州府，岂不是贪小失大只正中吴用的计。"谢德拜服道："恩相神算。真不可及。"这一场胜仗几幸亏得孔厚先捉住了白胜只断了内线，城中先有准备；又亏云天彪救兵来得早上虽失了几个村庄，却不吃贼兵全得了便宜去：皆二人之功也一且说贼兵败回青云山，宋江正差时迁来探听消息个吴用大惊。查点人马，坏了孔亮、杨春二位头领。伤了张清、周通二位头领口失陷了白胜一位头领，李逵被火烧去髭须，风沙眯了两眼，先已救回山寨。其余马步头目军兵折了五千余人口此外中箭着枪受伤者无数，虽打破几处村庄，得了许多钱粮油水、金银子女，却是功不补患。吴用大怒道："吾自用兵以来口未尝遭此大败。今误了众位兄弟一皆我之罪。"一面差戴宗、时迁先回梁山报信二"我随后就回，誓必兴兵灭了沂州府、景阳镇以报此恨二"便问狄雷道："白胜兄弟失陷在城内，怎生去救得他出？"狄雷道："闻得那东城防御阮其祥。这人最贪财，高封最听信他向小弟差人去他那里，多费些金银通了关节上先留了白胜的性命，再去劫牢救他个"吴用道："正合吾意一我恐沂州城内经此一番，加紧防备。倘劫牢不便。不如诱他解上济南，就半路上救他也妙，须要机密小心。"便留周通、张清在青云山养病，李逵两眼已好，同了吴用回梁山人却说戴宗、时迁回梁山报与宋江儿宋江大怒，便要尽起山寨兵前往报仇。戴宗道："军师就回，待他来商量，"不日，吴用同众好汉一齐回山，宋江便议起兵。吴用道："要报此仇下非大队兵马，必不济事下云天彪那斯极会用兵，更兼高封有妖法，须得公孙先生一行。只是这番厮杀，若非旷日持久，不能成功，东京一路，虽不必忧，也防赵头儿另委别个二可叫梁世杰夫妻再写信去。托他丈人周旋。别的都不害事了我只恐大队兵马一出，运粮之路甚是不便个兖州府飞虎寨的兵马，虽不敢十分猖獗，他若来劫我粮草，阻我归路，这个伎俩却能。那时瞻前顾后，却甚费力。那飞虎寨总管真茂，虽也有些武艺兵法，却为人狐疑不决；那兖州知府，更不在话下。小生之意。不如先去打破了兖州、飞虎寨两处，一者绝了后患，二者也好取那里钱粮使用，那时长驱大进，直捣沂州下还怕甚么！猿臂寨仍不归顺，便一总剿灭了他。"宋江道："此计最妙只"当日便点李应、杜兴、孙立、孙新、顾大嫂、乐和、邹渊、邹闰、解珍、解宝、时迁共十一位头领。带领马步军三万，吴学究为军师，倘若得了两处，便分派十一位头领镇守下克日兴兵，又差杨雄、石秀往青云山助狄雷。救白胜。按下慢表。 却说那日云天彪大败贼众。掌得胜鼓收兵，会合了高封、黄魁只天彪请高封速发号令，抚救百姓二一面申报都省，并查勘被难地段人口，分别赈恤。天彪又对高封道："李飞豹这人，才勇出众，堪以重用。屈在乡练，却是可惜。"高封道："我早晚便保举他升授团练，调去沂州城外西安营把手，"天彪别了高封，领兵回景阳镇，发放三军都毕，即忙差得力军弁去探听刘广家口人等的消息，正要退衙，只见辕门官禀道："沂州有一差官人说有机密事禀见相公。"云天彪唤来个只见那人相貌清奇，吏员打扮，向天彪声喏施礼。天彪一看了在刘广庄上也曾会过，认得是沂州的当案孔目孔厚儿天彪大喜，忙下座答揖了让到客厅相见。天彪道："先生何事到此？沂州保全，幸仗先生之力。"孔厚道："小吏有机密事禀报下"天彪道："左右皆吾心腹几但说不妨。"孔厚道："阮其祥那厮下苦死要与令亲刘防御作对几昨日在乱军中撞着刘大公子背负着祖母逃难几他竟把作贼人擒捉。刘大公子寡不敌众二连刘母都遭那厮擒去，却特地瞒着总管。阮其祥又买通白胜，诬扳刘防御父子作梁山内线二拷逼刘防御的财帛。大公子不招，已吃了刑法，连刘母也下在班馆，今日又接着高太尉文书，说东京捉着了陈希真家内王苍头，从张百户处追出刘防御的回书，已知希真藏匿在刘广家人提出刘公子来审问，公子抵死不肯承认，高封将刘母请入后堂甜言哄骗，刘母却被他赚出来。现在严拿刘广、陈希真，那刘母并大公子眼见难活只小吏官微职小拗不过，因想总管相公是他至亲，特地偷身来此商量，怎生救得人"天彪听罢大惊，想了半晌二说道："我无别法，只有去向高封处替他二人分剖，但他二人此时不知在何处上多感先生大德，请先回府，下官即来也。舍亲在狱。山高水低，还望足下照看一"天彪送孔厚去了，独坐书斋一半晌没摆布处。正待唤从人备马上府二忽报刘二公子到，求见，天彪大喜，忙接进来。刘麟拜见毕，诉说："全家避难在龙门厂雷祖庙内，家祖母并家兄都失散了，本要去投孔厚，因小妹慧娘说城中杀气甚盛了为此不敢去。家父说只好聒噪太亲翁个来此暂住几日，再购房产，"天彪道："贤侄只知其一，现在宅上另有一起奇祸儿孔厚才去。"便把上项事说了一遍上刘麟大惊，几乎跌倒，便道："太亲翁可好相救？"天彪道："事不宜迟。你速去请你爹爹一干人先来我处躲避二便避不得，也送到我父亲处，令祖母、令兄，我再设法去救。我弃了官也不打紧，好歹要与高封剖个曲直几你快去，我便上沂州府也，"刘麟忙出衙上马，飞奔回龙门厂去了了这里天彪带了三五十个亲随。都是关西大汉，各挎口腰刀。飞奔沂州。 却说刘麟一口气到了雷祖庙，报知此事。众人一齐大惊二刘广叫苦道："这却怎好？既蒙云亲家高谊，不如就去。他与高封同僚，或说得下。"希真道："断乎去不得。去了不但自己无益，反害了云亲家，若到云太公处，千里迢迢带着老小逃难，更不稳便。高封那厮怎肯听人情？云亲家不去说还好。今已去说，云亲家为人心肠耿直，性如烈火，素来又看不得高封，不来头与高封闹起来，这祸愈速，我想这事皆是我来害你。怎敢不生条计救太亲母、贤甥还你，"刘广道："姨丈怎说这话儿你只要有妙策救得我的娘一要我怎地，我都依你。"正说间，只见云天彪着体己人到二刘广唤到楼上，那人呈上书信上说道："家老爷快请二位老爷并官眷速到景阳镇去人现在城里城外各乡村，挨门逐户查拿二位老爷，若不趁早动身，必遭毒手，"希真答道："虽承尊上救援几我们委实去不得，去了两边不美几我写回信与你，多多拜谢尊上，"希真便写信谢天彪，又劝他从长计较，切不可与高封恶识，便将信付了那体己人，那体己人又苦劝了几番，刘广、希真直是不肯，那人只得领了回书去了又慧娘道："此事药线，最紧几既要救祖母、大哥，又要避得自己之难，大姨夫速速定计。"希真道："自然二"丽卿道："孩儿不如同爹爹踅进城去，刺杀了高封、阮其祥两个狗头口岂不完结了。"希真道："你不要来乱说上"希真打发一个精细庄客踅进城去。到孔厚家探消息。那庄客领命。又恐天晚赶不出城，急忙去了只当晚，刘广、慧娘、刘麟等都在后殿楼上商议上陈希真独自一人在楼下，千回万转没个生发。，心里念里只有走那一条路，只是碍着道理，又不好向刘广说上绕着那回廊走去走来，地皮都蹋光了几把一个足智多谋的陈道子弄得半筹都拍划不开。只见月色盈阶，银河耿耿人希真不觉走近雷祖面前。看那香炉边有一副珓儿希真动个念头，便向神前跪倒。叩头无数道："弟子陈希真与刘广。终能报效国家，不辱令名，当赐弟子一副立珓，圣、阴、阳三者口俱不算。"祷罢，捧过杯珓望空掷去，月光下，只见那副杯珓壁直的立在阶下，希真吃那一惊。只听胡梯上脚步响人看时却是慧娘下楼来。慧娘道："大姨夫主意若何？"希真道："未得良策向"慧娘道："甥女有个见识儿不好便向我爹爹说。我想只有猿臂寨的苟桓认识我爹爹，又感激大姨夫的洪恩。他那里有四五千兵马，事到其间，也说不得，何不意去投奔他。哀求他发兵，打破沂州个只救俺祖母、哥哥何如？"希真叹一口气道："我想了许久，也只有这条门路，方才如此向神灵祷告几"指着阶下道："兀那不是一副杯珓还立着，"慧娘看了，也是惊异，希真道："事不宜迟，便去向你父亲说，"希真收了杯珓，叩谢神恩，便同慧娘上楼。 只见刘广坐在那床上。只是哭。刘夫人、刘麟、丽卿都坐在旁边，希真道："襟丈怎样计较？"刘广道："我主意已定，高封那厮止不过要我的家私口我把带来所有的都与了他；再不肯时口我便挺身而出，由他碎刀万剐。只要他完我的活娘便了！这几个孽障都托与姨丈罢人"刘夫人、刘麟、慧娘听了，都放声恸哭。希真道："你这却是甚么意见！你便舍了一百条性命，也救不出太亲母、大贤甥又"刘广道："依你却怎地？"陈希真道："我有妙计，恐你依不得。"刘广道："我已说过，不论汤里火里都依你。我此刻箭疮已好下竟无痛苦，你快说。"希真就把投苟桓求救的计说了，刘广听了泪如雨下，叫道："襟丈听我说：我同你都是大宋臣民。活着是大宋的人，死了是大宋的鬼。你怎说这没长进的话，岂不是上辱祖宗，招那万世的唾骂？"希真道："襟丈，你也听我说。须知忠孝不能两全人你依了我，报效朝廷有日。不依我这计，眼见太亲母有杀身之祸，如何解救？况这事药线甚紧上那里去耽搁十日半月，再迟疑一时半日。遭了那厮毒手，悔之晚矣！"慧娘道："大姨夫的话也说得是，望爹爹权且依了，祖母的性命要紧。"刘广道："日后却怎的？"希真道："日后再说日后的话向"说不了，只见到孔厚家去的那庄客奔回来几喘着气说道："老爷快走罢！高知府要带做公的，亲来此踹缉，了。"丽卿跳起来道："这厮亲来最好，捉这厮来先与太婆、哥哥偿命向"希真喝住了他。刘广忙问："老太太、大衙内怎地了？"庄客道："老太太、大衙内险被高封斩了儿已自上了绑索，只争不曾开刀，却吃阮其祥劝住了。"众人大惊个问其原由，庄客道："云总管见了高封替老爷再三分剖只争奈高封全不容情。云总管发怒上与高封争执，要与高封到都省质对，高封也怒，立意要先害老太太、大衙内了与白胜一齐斩首。阮其祥说斩了白胜一干人恐老爷到案没把柄，因此才都放了，仍旧监下，这都是孔老爷对小人说的个孔老爷又说，此庙内切不可再存留，高封正猜疑此地，要亲来稽查，请老爷速避到别处，再作计较，城里实是盘诘得紧，小人进去吃查问了多次儿"只见刘广霍地立起身，便要下楼。陈希真扯住道："襟丈往那里去？"刘广道："去看看我娘。便死在一处倒也安耽。哥哥与我报仇只"希真那里肯放，说道："姨丈儿你不要心乱，但依我言语口管要救太亲母出来。"刘麟、慧娘都跪下痛哭，刘广道："依你便怎么？"希真道："你依我方才的言语。如救不出太亲母，我誓不立于天地之间儿"刘广道："既是姨丈拿得稳，全仗着你。如此，我们就走口"便去唤醒那几个庄客车夫套好那两辆太平车子二刘麒娘子伤痕未愈，也载在车子上。其余众人都上了头口。点齐火把二连夜动身投猿臂寨去。希真见刘广身体无事。甚是欢喜，说道："我也在军营里多年一每见箭疮如此深重，多是性命不保。今姨丈如此好得快，岂非孝感所致，"众人连夜奔走，天色发白，已到芦川渡口，觅了船只渡到那岸，刘广对刘麟道："此去猿臂寨不远，你可先去报信，不要造次只我等在此等候。"刘麟领命下挂了双锏，纵马前行。一二程路，到那山南燉煌边，只见林子里一棒锣响，跳出五七十喽啰来，喝道："兀那牛子。留下买路钱，放你过去！"刘麟高叫道："列位好汉儿我非过客，是苟大王的故交。来探望他的。"众喽啰道："说了姓名，好去通报。"刘麟道："我姓刘名麟儿排行第二。我爹爹刘广。与苟大王、范大王都是至好。"众喽啰道："原来是刘防御的二公子二快去通报。"却说苟桓表字武伯，河南卫辉府人氏，乃是战国时名贤苟变的后裔向苟变有大将之材，子思夫子也器重他，荐于卫君，卫君不肯用。到宋朝，这一支派流在卫辉，那苟桓的父亲苟邦达，政和年间曾为殿前都虞候。端的是忠良正直，不畏权势一时常去恶识童贯，童贯恨他入骨儿那时童贯主谋要与女真国金邦讲和，夹攻辽邦，天子准了。苟邦达苦谏。天子不从。童贯就在天子前进了谗言。便将苟邦达下狱。童贯深恨苟邦达。与赵嗣真商议用计，在官家前奏称："臣在辽时二曾见苟邦达时常遣心腹人与辽主往来二馈送礼物，有他的亲笔呈览又"天子听了一面之词，又见捏造亲笔，不觉大怒道："怪道这厮要与辽邦讲和！"便传旨，将苟邦达绑出市曹处斩人众臣都求不下。可怜那苟邦达一片丹心几匡扶社稷，竟被奸臣陷害，军民无不流泪。那时陈希真已做了道士。闻朝廷要斩苟邦达，大惊，连夜见高俅，求他圣上前求救人那里救得。 童贯知道苟邦达还有两个儿子苟桓、苟英，武艺了得，恐日后为害。又假传圣旨，捉拿苟邦达的眷属进京几除灭了以杜后患。苟邦达的夫人闭门自尽了只拿了苟桓、苟英两弟兄到来又希真一闻此信，又素知苟桓是个英雄。再三哀求高俅设法救拔他兄弟两个又原来高俅自富贵之后，最好风水上见希真有块坟地在东京城外凤凰山内几端的水抱沙环，龙飞凤舞儿多少高手地师都说此地当发十八世公侯将相。希真却葬了他的浑家。高俅方才晓得。正要商量谋算他的，一时不便开口，适值希真来求他救苟桓兄弟只高俅假醉着笑道："仁兄要我救苟桓不难，须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口仁兄肯把那凤凰山的牛眠佳城相让上我立救苟桓。"希真便一口应承，认真把浑家的灵柩移去别处葬了。将那地献于高俅。高俅得了那地大喜。连忙设法与希真定计，差心腹人依计就半路上放了苟桓、苟英，只做了个中途脱逃。也免不得费了些钱财买通了童贯的左右上高俅又去里外打点，童贯前弥缝，童贯却被瞒过，便各处行文严拿二那苟桓、苟英得了性命了兄弟商议投奔何处去。苟英道："不如去投真将军上"兄弟二人夜行昼伏，赶到马陉镇来投指挥使真祥麟，那真祥麟乃是苟邦达旧日账下的将弁。山东曲阜县人氏，受过苟邦达的恩惠只最有义气，一身好武艺，深晓兵法，为人精细。当时收留了苟氏弟兄住了多日。怎奈缉捕得紧，真祥麟便弃了官职个同了苟氏兄弟，逃奔山东沂州府兰山县范成龙家几那范成龙，与真祥麟至好朋友，也是能文能武，深通算法下最有家财，好结交英雄豪杰了开一个骡马行，又在本县充当里正几怎奈那骡马行仗，官府科派徭役十分烦重了范成龙有时被人撺掇不如落草，范成龙却不肯下得。那日真祥麟领了苟氏弟兄投奔到来，祥麟说起是旧日的小主几范成龙见了甚喜，便藏了他三个人在家里个范成龙又与刘广相厚，引了他们三人见刘广又刘广说起希真迁葬献地与高俅的话个并将出希真称赞他兄弟二人的书信，苟氏弟兄方知性命全是希真再造一当时放声大哭，遥望东京叩头人对天证盟，誓愿为希真效死，那范成龙的父亲，曾做过开封府尹，曾将高俅发遣过。高俅富贵。欲待报仇，范成龙的父亲已死，数日内新任兰山县知县到任，那知县却是高俅的一个门客口到任后放参点卯，都毕，那知县便细察范成龙的祖贯脚色履历。范成龙闻知风声，大惊下便与苟桓等三人商议道："这厮如此查察我人必然要与高俅报仇。我若不及早预备，必受其害。科派又煎熬不过，我想就不如权去落了草罢人不知三位肯同去否？"苟桓等三人想了一想，实是无路可奔，叹口气只得应了，三人问到何处去落草，范成龙道："我常说起投北二百五十里那猿臂寨，有平地雷强大力，聚集七八百人霸占了。我们就去投他入伙。"真祥麟道："仁兄与他向不通款，且先发封信去。"范成龙道："他若不肯容留。就并了他。"商量定了，便将家财暗暗收拾起，将妻小先运开了个范成龙同苟氏弟兄、真祥麟都带了兵器只点了五七十名没老小的士兵上只说奉知县相公的密谕去访拿盗贼。到得猿臂寨，那知强大力那厮正如邓飞所说"不成器的小厮"，果不肯容留他们。吃那真祥麟用了条妙计诱他下山上四筹好汉攒他一个，活擒了过来，招降了那七百多人，夺了山寨，范成龙见苟桓人材智勇儿件件不及，便让苟桓坐了第一把交椅，那强大力受伤深重，将息不好死了几那苟桓同范成龙、真祥麟。并兄弟苟英，连本山七八百喽啰，并带来的五七十名士兵，不上一千人，占了猿臂寨了招兵买马，积草屯粮，数年来渐啸聚至四千多人了也免不得打家劫舍，抢夺客商一梁山上屡次来招致他们二众人都不肯从。刘广亦有书信，劝他们不可通梁山。 到了这日个苟桓探知梁山上来攻打沂州府下恐他来攻山寨，小心防备，后又探知梁山兵被云天彪战败回去了，众人都放下心。当晚苟桓得了一梦。梦他父亲苟邦达，金冠玉佩，叫苟桓道："明日大恩人到了人速去迎接。上帝怜我忠耿，已封我为神。你也在天神数内一切勿背叛朝廷，错了念头二坏我的家声。"苟桓惊醒。次日，正与众好汉说起，都甚诧异。苟桓道："我的大恩人个只有陈提辖。几日前闻知人说起了他恶了高太尉，逃亡不知去向，正在此忧苦。莫非是他到也？"范成龙道："梁山兵马焚掠了安乐村，那刘广家不知怎的了。他与陈希真至亲，必有些风声，何不差孩儿们去探刘广的消息？"苟桓道："是极了"正要差人下山，忽然报上山来道："刘广的二公子刘麟单骑到此求见口"众人都吃一惊。范成龙叫苦道："想是刘广家都沉没了，只逃得刘麟来也。"忙迎接上山个刘麟诉说："家父同姨夫陈希真，被官府、强盗逼得无路可奔口齐来投托大寨，望乞收留了"苟桓听见陈希真三字儿那一天欢喜从九霄云里滚下来。忙问道："我的大恩人在那里？"刘麟道："同家父齐到了芦川渡口二"众人都大喜。苟桓连忙吩咐兄弟苟英："跟随刘公子了迎上去接恩公并刘将军来了"又吩咐道："须要穿了青衣去向见了恩公，务要亲身执鞭随镫儿勿得怠慢。"苟英领命，随了刘麟先去了。苟桓连忙点齐合寨大小兵马口尽行全身披执下山，五里外排队迎接，自己也连忙换了青衣，同真祥麟下山去接希真，请范成龙守寨。范成龙道："大哥与众头领都去一小弟何得落后，愿一齐去向"苟桓大喜，便一同下山下且说苟英随同了刘麟个到了芦川渡口，迎着希真一干人，苟英上前参拜了，便来执鞭，希真那里肯。让苟英骑马上苟英也不肯，大家都下了头口步行，刘广的家眷都随在后面。一齐往猿臂寨进发。不多时已近山前，只见路旁无数兵马，旌旗蔽野人刀枪如林，一齐俯伏，高称"迎接"，那苟桓擎着香炉，跪在路旁，希真忙上前扶住，回拜道："老汉有何德能，敢劳如此恩礼！"苟桓那里肯起了噙着两汪眼泪道："垂死囚徒。蒙恩公全活。今见金容只如睹天日。"希真再三谦让扶起来人从人上前接过香炉。苟桓又与刘广等相见了口八个喽啰抬上一乘暖轿请希真坐了几众人都骑了马。苟桓传令发放二号炮飞起，众军大呼虎威。一齐起去，散了队伍。面前头踏执事，开锣喝道，把希真抬上山去只希真看那猿臂寨，果然雄壮：左有芦川，右有虎门，后面靠着峥嵘山只面前一望，尽是良田桑木下水深土厚，直接青云山向山上要害之处都有关口了松杉树木围抱不交。各处都有镇山炮位，吊挂着擂石滚木，精严无比，好多时，方到了山寨。那里又有迎接伺候之人一鼓乐喧天，寨门大开，把希真的轿子飞拥抬上正厅，众人都到。苟桓弟兄扶了希真出轿。去正厅中间摆一把虎皮交椅，纳希真去坐，二人纳头便拜，阶下大吹大擂。希真大惊，这一番，有分教：烟霞笑傲，清流权作绿林豪客；锦绣城池口街市变成血海尸山。且请看：报仇雪恨英雄士几放火偷营娘子军。 不知希真所惊何事，且看下回分解。 ------------ 第十四回 苟桓三让猿臂寨 刘广夜袭沂州城 却说苟氏兄弟二人，当日将陈希真推在中间交椅上，扑翻虎躯，拜倒在地。希真大惊道："居中之位，岂是我坐的！"苟桓道："恩公容禀：不但小人弟兄两条狗命只出自洪恩救放，便是小人的祖宗都蒙延绵，并累及老夫人窀穸，不安向此恩此德，真是重生父母一再造爹娘，苟桓抠出心肺，也报你不得。只就今日个便是良辰，请恩公正位大坐。为一寨之主。苟桓兄弟二人二愿在部下充两名小卒，不论刀山剑树，恩公驱遣，只往前去，誓不回头下"希真道："小弟投奔二位公子，一者求救刘舍亲之令堂太夫人上二者逃脱自家性命。二位公子若要如此，是不容小弟在此了，情愿告退。断难遵命。"苟桓再三要让，希真那里肯。刘广道："陈舍亲怎肯僭，上几苟将军从直好。"苟桓道："既如此，且权分宾主坐了，再有商议，"当时众英雄分宾主两边来坐下儿刘广老小并丽卿，自有范成龙家眷接入后堂去款待，希真请苟桓弟兄换了衣服一苟桓开言问道："不知恩公因何与高太尉相恶。弃家避难？愿闻其详。"希真把上项事细细说了一遍上"此刻不意反累及刘舍亲令堂、令郎都陷在缧绁望乞将军救援。"苟桓道："恩公与刘将军放心上此事都在苟桓身上，管要救老伯母、大公子出来，杀了这班贪官污吏，与众位报仇，"刘广叩头拜谢。 当晚苟桓杀牛宰马，大开筵席，与希真、刘广等接风。席间，苟桓又复擎杯洒泪口求希真坐第一位交椅。希真道："公子听小弟下情：念希真本是江湖散客人又且获罪在官，怎敢僭越？公子隆情只深感肺腑，让位之言，休要再题儿圣人云：'名不正则言不顺，'希真若受了此位，名、言何在？只求公子救了刘舍亲令堂、令郎，希真虽死，九原，感激不尽，"苟桓见希真必不肯受，心生一计，当夜席散，唤过苟英来吩咐道："我看恩公文武双全。胜我十倍，我不当居他之上几他不肯受，我有一计在此，你明日依我如此如此，不由他不从，"苟英领命。 次日，希真早起，梳洗毕出厅相见。苟桓弟兄却都不出来上不移时，只见苟英慌慌张张跑上来二到希真面前跪拜道："家兄命在呼吸，求恩公速去救援！"希真大惊道："此话怎讲？"苟英道："求恩公随小人去口一见便知。"众人皆惊，希真疑惑，却也有些瞧科。便一同随了苟英，从正厅左首侧门外转出去又没多路，便是操军的大教场，甚是空阔。两旁都是枫树林，只见最高一株枫树杪上赤膊吊着一个人，真祥麟、范成龙并十数个头目，都立在树下。希真近前看时。吊的那人正是苟桓。那苟桓把一手两脚总缚了吊挂在树上二只一条索头生根，散着右手执一把利刀，希真大惊道："公子何意？"苟桓高叫道："恩公听禀：我受你天地洪恩。夜来都说完了。恩公不容我让位，我便一刀割断了绳索，拚得个粉骨碎身。报你的大德。"说罢，便把刀锋搁在绳上口慌得希真没口的答应道："遵命人遵命！快请下来！"苟桓道："大丈夫休要翻悔，请立盟言。"希真忙应道："不翻悔几不翻悔，快请下来！我死在刀剑下，决不翻悔。"刘广、刘麟都也急得呆了，苟桓见希真应了，真祥麟、范成龙才教人盘上树去口解了苟桓下来。于是众英雄拥希真上了演武厅，居中坐了，众人一齐参拜，希真滴泪道："众好汉如此见爱上不料希真尚有这般魔障二容我拜辞北阙，。"众人忙设香案，希真望东京遥拜道："微臣今日在此只暂避冤仇，区区之心，实不敢忘陛下也人"说罢，痛哭不已。众人无不下泪。希真转身拜谢了苟桓，又谢了众人。然后到正厅上坐了第一把交椅一让苟桓坐第二位，苟桓那里肯。苦苦的让刘广坐了。苟桓不得已坐了第三位。范成龙坐了第四位，真祥麟坐了第五位，刘麟坐了第六位，苟英坐了第七位。后堂陈丽卿、刘慧娘两位女英雄也排了坐位只共是九位头领坐了。 众头目军兵都来参拜毕，希真开言道："众位弟兄儿郎听者：陈希真今日蒙苟大公子让位了一切章程俱照旧例，不必改移，我与刘防御、苟大公子同掌兵权，各无异心。甥女刘慧娘参赞军机。刘麟甥与小女陈丽卿护卫中军。范将军兼管仓库。大家务要齐心努力，今日便昭告了天地、本处山川神祗，"众人齐声领诺。行礼都毕下希真又道："并非希真大权在手二作事先私后公。实缘刘防御的母亲、儿子陷在囹圄下命在呼吸，若不急救，必误大事人今欲诸位协力同去。"厅上厅下一齐应道："悉凭主帅驱使二谁敢规避！"希真便教刘广将家私将出。尽分俵，众头目喽啰。众军无不感激口希真问众人道："我欲救刘太夫人个当用何策？"苟桓道："本山孩儿们，经小弟时常教练，精熟可用，一凭大哥调遣。"希真道："此事只好智取口不可力敌。我昨日已差刘防御的得力心腹到孔厚家探听个若能够他将太亲母、麒甥解去都省口我等于路上抢夺，此是上策，如其不能，我想后日是中元佳节。沂州城内慈云寺兰盆胜会。。香火最盛；四方的香客一三教九流，买卖赶趁的，云屯雾集。我们挑选下精明强干之人，扮演了混入城去，索性瞒了孔厚，兵到城下，里应外合，必能成事，此计如何？"众人齐喝采道："此计大妙！"希真道："只是探事人还不见回报，好不烦闷。"却说那探事人到了孔厚家。孔厚方知刘广、希真等都落了草只吃了一惊，叹惜不已，只得将来人留下，去堂上探听动静。那高封自将刘母、刘麒拿到之后，与白胜煅炼成一片，一意要捉住希真、刘广。与高俅报仇。对阮其祥道："刘广谋叛上在逃未获。叵耐云天彪与他儿女亲家。一味扛帮。我要上济南都省，面禀制置使，休教那厮抢原告，"阮其祥已得了青云山的金银了一意与白胜方便，便撺掇道："太守便亲解了这一干人犯去了以便质对。"高封摇手道："不可二不可。此去都省，必从青云山经过上那厮们中途抢劫，即有官兵防护。到那里已是寡不敌众。我到都省将这案情禀明了儿这干人犯便于本地处斩几再拿陈希真、刘广。我又恐那厮们扮演了来劫牢狱了劫法场，我已出了告示个各门严紧稽查。今年慈云寺的兰盆会不准举行，不可又似那年江州城、大名府两处都吃那厮们着了手去一我又派心腹人在牢里监督口防那厮越狱。你再去添选五十名精壮兵丁了管守狱门。又请都监黄魁一各城门小心防守。"高封便带领扈从上都省去了，阮其祥暗暗叫苦道："这不是败了我的勾当！"密地里递信与狄雷去了儿孔厚知这消息，也暗暗叫苦道："刘母、刘麒的性命怎好也？"便归家对刘广的心腹道："此段冤狱。非有大脚力的人救不得，我想只有都省检讨使贺太平，他看觑得云天彪极好，我与他也有些瓜葛人制置使前最有脸面。叫你主人宽耐几日，好歹要寻他的门路，救老夫人、大公子的性命几你便将了这封回信去。"孔厚在书信后又写了十数行儿劝刘广、希真但得救了刘母、刘麒人千万离了绿林等语。 来人不敢怠惰，飞风回猿臂寨。希真等得了此信二见沂州府劫牢不能下手口众人都大惊，刘广只是痛哭一希真把眉峰皱了半晌，问那心腹人道："城里慈云寺的兰盆会既不举行，城外法源寺的举行否？"那心腹人道："小人也看过告示上，只禁止城里慈云寺，却不见有禁城外法源寺的话头。"希真笑道："既这般说。法源寺的兰盆会一准举行，我们就往那里，此城仍好破，"刘广道："法源寺在城外，又与城相隔五六里的路下便到了那里，却怎能入得城去？"希真道："你不晓得，我起先之计，原要大队兵马前去，里应外合，一鼓而下，像那年吴用破大名府救卢俊义的故事，如今这厮既这般狡猾，我就另换一副局面了我等挑精壮人马，仍扮演了只走的走，坐船的坐船，去赴兰盆会。就半夜里举事。只是这般铁桶的城池，没个内线，如何破得？城里黄魁利害下若不用上将去，如何敌得？如用上将去，姨丈与麟甥的面貌，谁不认识；范将军亦是本地人。恐防打眼。苟氏昆玉却又人地生疏，口音不对。只有真将军熟悉江湖上的勾当上又伶俐材干，可以去得人只是他一个人孤掌难鸣几必须再着一个同去。我想来几除非叫小女丽卿如此改扮了去，那厮们虽然盘查得紧，此却未必料得，又妙在他是东京口音。"刘广道："计虽好，只是怎好叫甥女如此装束？"希真道："不妨。叫他来，我吩咐他。"遂将丽卿唤到面前几希真道："我儿，你前日不是说下要踅进沂州城去刺杀高封、阮其祥？如今用你的妙计，就着你去。"丽卿大喜道："几时去？"希真道："你休高兴人我料你杀他不得。"丽卿道："爹爹说那里话，量这些男女，何足道哉！这厮两颗驴头都在我钞袋儿里儿指尖儿一撮便到手。"希真道："你那里晓得，此刻画影图形拿你，谁不识得你是陈丽卿，未进城门，先吃拿了，怎想去刺他，如今只要你乔妆改扮了去，"丽卿道："改扮便改扮。值什么？"希真道："恐你不肯，"丽卿道："有何不肯？"希真笑道："我要你乔妆路解马的武妓口你可肯？"丽卿笑道："阿也儿爹爹不是说笑话，我好端端的女孩儿口没来由怎教我去扮粉头下这却恁的使得？"希真道："我儿，天理良心，天下通行。不是为父掂斤估两上你太婆、大哥端的为着我们爷儿两个一遭此大难，你不去救他个谁去救他？况且不过赚进城门。片刻工夫，又不叫你认真去做武妓，左右是个假扮。"丽卿道："虽则假扮个孩儿一生话靶，。"希真道："再没人说起个"只见刘广道："贤甥女几你救得我的娘，真是我的大恩人，也受老拙一拜。"便向丽卿下跪几流泪不止。慌得希真连忙扶住，叫声"罪过"，又叫丽卿道："好儿子，依了罢，也记得太婆日常待你的好处向"丽卿又想了想，笑道："爹爹宽心，姨夫不要烦恼，我都依也几只是扎抹了形景难看，大家却都不许笑我。"希真道："你干正经事，谁敢笑你。"希真便对真祥麟道："真将军可与小女扮做兄妹几诸事照应他，休教露出马脚只"真祥麟辞道："既是小姐肯去下足以敌得黄魁，小将不必同行一"希真道："真将军休避嫌疑口老夫便与你二人同往。"祥麟方才应了几只见慧娘出来，对希真道："姨夫教卿姐这般扮演口虽是一时片刻赚进城去二万一遇着个不晓事的，认真要留住跑解口那时做又做不得，不做又要露马脚，怎好？"祥麟道："不妨又小姐扮演了，再将一方帕儿束了头额。伏在鞍鞒上，诈作有病几有人要做买卖，我有言语支吾他，只是没个做鸨儿的却不像，却着那个去好？"苟桓道："我看就是王头目的妻子尉迟大娘上生得黑麻面皮，身躯长大，两臂有千斤之力，也识得些武艺，也是东京人氏，现在寡居个此人可以去得。"真祥麟道："不差。"便将尉迟大娘唤来，参见了希真、丽卿，丽卿欢喜道："我正少个伴当上你果然去得，快去扮了鸨儿口成功之后，必重用你。"尉迟大娘叩头谢了一商议已定，希真便请苟桓权理事务。与范成龙、刘慧娘同守山寨，传令共点一千五百名军汉。配搭了身材相貌，一大半扮了香客儿分做水旱两路。旱路令苟英统领，都用车马驼轿往太宝墟进发；水路用二十多只拖篷船，由芦川逆流而上，便将刘广、刘麟父子二人藏在里面一一小半多扮了各行赶趁的只里面的领袖都是苟桓的心腹人希真吩咐密计道："你等不可结做一阵走，都要三三五五，陆陆续续向十五日黄昏，到法源寺前取齐。挨到三更，便来沂州北门外策应了"又挑选了二三十名精细喽啰头目，"都要沂州城内有亲眷相好的上各人自使见识，预先混进去口或是客店，或是亲友亲存身一临时齐来北门内接应。成功后重赏，误事者立斩。"对刘广道："你与麟甥、苟英带了孩儿们。一到北门外，不可近城，亦不可离得太远，只先带三五十人近城门边个就对着敌楼往半天里放旗花又我同真将军、丽卿在里面，见旗花起便斩关夺锁，接应你们。夺了城门，方把大队人马拥进去只苟英不必进城，恐李飞豹来策应。就好抵敌他。姨丈同麟甥破进军去，救得太亲母、大贤甥出来。便下船先走。真将军把住城门了切勿远离。"叫丽卿道："卿儿，老实对你说，教你去杀高封是假话。高封并不在城里。因恐那兵马都监黄魁利害，特教你去都司前截住他几休吃那厮来策应。你不认识路个有人引你。你又恐你一人支不住黄魁几临时我来帮你。得了手几你先走，我后出来。"丽卿笑道："与这等匹夫厮杀，何用爹爹帮。那厮既要替高封强出头儿便先结果了他。"那日正是七月十四日一众人都去纷纷的依着密计，安排了各色行头，。当夜无话，次日一清早，希真对真祥麟道："我不可与你们一阵走向我扮做个卖西瓜的行贩，从别门进去，到北门内来兜你们取齐，"又吩咐丽卿道："你那枝梨花枪恐防打眼下不可带去，只选两口好朴刀配在担儿上，那青錞剑也好充做行头口佩了去不妨。"刘广道："我这两日不知怎的下只是心惊肉颤，神魂不安二"众人道："只因你记挂老伯母、大令郎之故个"真祥麟去打扮了，头戴一顶撮尖瓜瓣帽人穿一领印花布斗衣，系一条鸭绿缠肚包。一对三蓝绣花护膝，腿上都缠了鸾带只脚蹬一双细针打子扳头獠鞋。仍把一领青衫儿罩了身体，那希真将五柳长髯打了辫结上蓬了头发，挽个揪角儿，穿一领棋子布的破小衫儿，戴一顶旧草笠儿，赤了双脚，着一双多耳麻鞋，又取些烟煤把浑身皮肉都擦成黧黑之色，那办事的喽啰已整顿了一副箩担，把八个大西瓜盛在里面，丽卿早已打扮好，又讨些脂粉，涂抹了花面，俨然是个东京武妓又尉迟大娘扮了鸨儿，伏侍丽卿，都结束停当。 正待要下山。只见真祥麟一叠连声，叫起苦来不知高低只说道："主帅，此条计委实行不得，内中有个老大毛病。"众人惊问："有何毛病？"祥麟道："主帅不知，凡是江湖上的勾当，不论跑解、走索、串社火、使枪棒卖药。都要投托地方上有势力的户头先去参拜了，求他包庇，又唤坐靠山口坐了靠山，方准做买卖，没有时，别的不打紧，怎当得那些破落户泼皮们的啰唣？忍耐又做不得几不忍耐又做不得。小将不妨事，胡乱同他们鬼混。小姐金枝玉叶下如何去得？"希真道："阿也！此事我也不想起，却怎好？众位可晓得，沂州城内可有甚土豪？"刘广想了想道："有了，沂州城内有一个万俟，通判几名唤万俟春，与他兄弟万俟荣两个是沂州城内有名的土豪一专一结交当道官府，并那些不三不四的上欺压良善，无恶不作。四方走江湖的口并那些不成才的闲汉，都去投奔他。恰好正住在拱辰门内。"说不了上范成龙道："敢是那厮绰号司马师、司马昭的？"刘广道："正是只万俟春眼泡下生个黑瘤儿人都叫他'司马师'。"希真道："拱辰门是哪一门？"刘广道："便是沂州城的北门。唤做拱辰门。"希真道："如此说一便去参拜他。"丽卿道："谁耐烦去参拜那畜生！那个敢来啰唣二先把来开刀，就动起手来了"希真连忙止住道："我儿快不要如此一此去最要机密，切切不可任性了"丽卿笑道："我不过这般说下"祥麟笑道："姑娘不要担忧，到那里我自有见识，不用你去参拜几"商议已定，大家一齐下山。慧娘道："爹爹、二哥小心，天可怜见，但得祖母无事，先飞报个信来。"说罢儿啼哭不止。刘广也不知其意，苟桓、范成龙送了众人动身，回山寨把守不表。 却说希真等离了猿臂寨，行不到五七里之遥，只见大路上一个人背着包裹雨伞了气急败坏飞奔而来。走近前，希真、刘广认得是孔厚的心腹庄客。希真忙叫："主管那里去？"那庄客见了刘广道："恰好此处迎着刘老爷，家老爷有紧要信一封在此，老爷请看。"刘广忙接过手个只见信面上写着：内紧要事件，飞送刘老爷亲拆，毋得刻迟个刘广大惊，把不住心头乱跳。拆开时，只见信内云："老伯母连日胃脘病大发，高太守不准小弟医治，又不准保释，太守到都省去，阮其祥把持更甚，老伯母竟于十四日戌时在班馆仙逝只"只读到这里，刘广大叫一声，往后便倒，口喷鲜血，不省人事，众人忙扶住唤救。半晌刘广换转气来儿怒发冲冠，跳起来抽出腰刀人向路旁一块顽石上乱砍下大骂："高、阮二贼，我捉住你，不碎嚼你的心肝肺腑，誓不为人！"只见刀光落处，火星四射，那块顽石竟被他剁得粉碎几众人无不骇异。 刘广插了刀。喝令喽啰们快行。希真道："消停着。待我再看信内还有甚言语儿"只见下文道："小弟现将尸身领出，备棺草草殡殓，停柩在东门外地藏庵内，意欲使兄长来取。大贤侄无恙一此实天灾大数，见信伏望万万珍重了"希真看罢，唤过一个精细喽啰二私地里吩咐了言语，便对庄客道："累你远来人我等不便写回信，就托你转覆贵主人：多多拜上个竟于二三日后，我等自来迎取灵柩便了几这人是刘老爷的体己，着他同你去上就在地藏庵内伴灵。"又取些银两赏了那庄客。教他们先去了。刘广问道："此是何意？"希真道："我等此去只便抢灵柩。只是地藏庵内尸棺甚多，知道那一口是？所以我叫这孩儿去先认定了二临时便好动手。又恐孔厚知觉了故假意说是去伴灵。"便吩咐苟英道："你不必进城，只带二三十孩儿们，径去地藏庵抢了灵柩，便到船上等我们。别项事都不必管儿"苟英领命。众人齐到芦川渡口下了船，刘广父子便在船上，逆流而上；希真同祥麟、丽卿、苟英都渡过那岸上奔太保墟去。 且说刘广父子二人只率领众头目军汉，假扮香客，驾船到了法源寺泊定。那法源寺的兰盆会果然热闹：有十数处的灯棚只都有焰口，坛场，钟磬悠扬，人声喧闹。那些游人、香客、买卖人等挨挨挤挤。但是山寨中人见了，都大家会意。刘广、刘麟恐人打眼，都睡在船舱内上不上岸去，只等夜深动手，按下慢表。 却说那太保墟，乃是城外一个三、六、九的市集，都是空的房屋廨宇。希真一干人到了那个所在分路上希真对苟英道："你只管去法源寺前等候二与刘广一齐举动，不得有误，"苟英去了。希真对丽卿道："我先进城去下你同真将军后来，诸事听他的话只切勿使性。"便挑了西瓜担儿先走，又恐吉凶难定，密诵真言。唤几名黄巾力士在暗中随护口那二三十名喽啰已是陆续踅进城去了几话中单说真祥麟请丽卿上了马，尉迟大娘跟随着，祥麟把行头担儿挑了。一行三众往拱辰门进发下不多时到了拱辰门外，城墙上果然挂着捉拿希真父女并刘广的榜文，画着他们的面貌。祥麟见天色尚早下就都去那槐阴下坐了乘凉。只等候到黄昏，混进城去。有许多闲杂人围着来看，果然有那些子弟们就要做戏上来问价钱。真祥麟赔笑脸回覆道："小人们尚未进城去参拜靠山。不敢开手。待参拜了，再来伏侍列位。"众人问道："你们靠山是谁？"祥麟道："是城内万俟大官人了"众人听是万俟春，谁不惧怕，都不敢再说。丽卿恐人看出破绽。便装做有病的模样，靠在尉迟大娘肩胛上。把粉脸儿藏了。众人看了许久几也都散了。 看看日落西山，天色已晚，敌楼上起鼓攒点了将闭城门。祥麟等起身二到门前对门军声喏施礼下道："小人等是东京下来跑解的几特到城里慈云寺赶趁。启过长官。方敢进去。"那门军道："你们来得没兴。慈云寺的兰盆会今年不举行。待进去恁的！"祥麟故意惊问道："却是为何？"门军道："你不见知府相公的告示？他不准举行，我知道为何。"又一个门军道："法源寺的兰盆会闹热下城里多少赶趁的都出去上他们不到那里去，反进城去则甚？"祥麟道："既这般说了只是小人有个孤老万俟大官人。他正月里便订下我们，说中元节必要到他府上。如今没奈何，只好去参拜他。他肯发放我们，明日一早再到法源寺去，"众门军见他们一行只得三众。又说是万俟春的门眷，果然不疑心，便说道："你们既要进去几趁早走，就要关城了。"祥麟又唱个喏谢了上领了丽卿等进得城去。 只见希真早在城根下坐着等待。箩担里还剩了两个西瓜，四顾无人，希真轻轻对祥麟道："前去四五家门面二那倒垂莲八字墙门，门前有许多轿马的几便是万俟春家。我来做挑担的火虞上你去递手本参谒。"真祥麟便把担儿递与希真人希真把那箩筐并做一个担儿挑了，又说道："那厮家里有喜庆事，听说是与他娘庆寿，恐他乘兴要做戏，你须要回覆得好。"祥麟应了，拿着手本走到万俟春门首，那时候天已昏暗，各处都掌上灯火，城门已关了。祥麟到了门楼内，向一个大肚皮的门公声喏毕下叉手立在一边，道："小人东京跑解的，兄妹二人并火虞，。，、鸨儿下一行四众，初到贵地，特来参拜大官人，望爷方便，禀报一声。"说罢了袖里取出一绽五两重的门包。道："些小微物，孝敬爷买碗茶，"那门公接了银子、手本道："你那粉头，为何不来？"祥麟道："禀爷知道：小妹路上感冒风寒。现在发疟，今日正是班期，身子烧得很，不能来伏侍，明日一早叫他来伺候，恕罪则个口"那门公把手本一摆，递与旁边一个年纪轻的管家道："你去替他禀一声只"那小管家拿了手本，走上花厅去上原来万俟春弟兄与他娘上寿称庆，万俟春适有要紧公事到推官衙里去几只有万俟荣在家里待客了正要安席，那小管家将手本到面前禀了，万俟荣问道："那粉头为何不来？"小管家道："小人也曾问他了他说粉头有病，明日一早来参拜向"万俟荣喝道："胡说！既是有病几来做甚买卖？到我这里敢摆架子！对他说儿粉头亲来便罢，不肯来时连夜赶出城去，休想城里存脚。"众宾客都笑道："是呀。既有病做甚买卖。"小管家忙应了出来，埋怨祥麟道："你这厮真不了当，惹二官人发作，吆喝下来。说不叫了粉头来，连夜赶出城去儿你莫道城门关了，官人们要开便开了没来由害我淘气！"把手本掼在地下。祥麟喏喏连声，拾了手本，赔罪道："爷息怒，小人便去唤了来，只是参拜还可，若要他做戏伏侍个委实支持不得。"那门公道："你快去唤了来。闲话少说。"祥麟转身出来。对希真说了，道："此事怎好？"希真皱眉半晌下对丽卿道："好儿子，没奈何。胡乱去参拜了。"丽卿那里肯上希真道："我有一个计较在此。包叫你不吃亏。"便吩咐祥麟道："你再取三十两一锭大银儿向那个门公如此托他。求得脱更好，倘或不能，我儿听为父的话下只管去参拜，休要性起，那厮如果啰唣无礼，你也不必动武一便走出天井，仰天叫一声'雷神何在'，我放霹雳助你。休要说这几个狗头，便连房屋都轰倒他的，着那厮们没处讨命！你放心去，倘耐得住，切勿轻试。"丽卿笑道："爹爹休要哄我。"希真道："你胡说，我几时哄你过。"丽卿道："既如此，我就去，"便随了祥麟前行。希真不放心。挑了担儿也跟上去。尉迟大娘也牵了马随在后面向希真暗暗捏诀念咒，向空作用。将一个巨雷祭在空中，只待丽卿呼唤，便放下去。 方到得门首一只见正南上来了一丛火把，数十对缨枪拥簇着马上一个官人到来，祥麟等连忙靠后。那官人到门首下马，相貌十分鄙俗。希真等却不认识是谁。只听传呼道："防御大官人到了！"里面开中门迎了进去，等了半歇，从人散了，祥麟方引丽卿进前向祥麟又捧一锭大银送与门公，说道："小妹已唤到了，但是委实病重，望爷在官人前方便，"门公接了道："你们候着二我与你去禀来。"丽卿诈作病相二尉迟大娘扶绰着他，一步步挨到门楼下那条阔凳上坐了几丽卿便靠在旁边那张桌儿上，假意儿气喘。众人灯光下见丽卿的相貌都吃一惊，丽卿斜睃着眼，看那大厅旁边一带花墙侧首圆洞门内便是花厅儿天井里摆着许多花卉。厅上挂红结彩，灯烛辉煌，里面许多笙歌杂技二吃得好不热闹，那伏侍走动的穿梭价来往二门公进去多时，还不见出来，只听得府衙前靖更炮响，各处的梆声雨点般的打起来几丽卿等得心焦，按着那股气了又是许久，门公才出来吩咐祥麟道："侥幸你们，二官人适有正经公事与防御相公讲话几免你们的参见，手本已收下了。既是大姐身子不自在，且去将息了二明日早来伺候。叫个打杂的同你们去。对门王小二客店里吩咐了，与你们安息。二官人包庇了没人敢来问你们。"祥麟唱喏，谢了门公。丽卿早已立起身便走。只听背后有人发话道："不见这样粉头只大剌剌地人都不睬。明日和你说话！"希真生怕丽卿发作二低低道："我儿休去睬他，正经事要紧。"丽卿忍着一肚皮气，只不做声。希真暗暗的念动真言，收了那神雷，同到斜对门的饭店里个那打杂的吩咐了王小二儿自去了。王小二对祥麟道："你们造化，后面三间歌楼俱空着，尽你们去住二若是往年兰盆会的时节儿你们同行住满，休想如此自在上"希真等便掌灯到后面歌楼上去，果然清雅。祥麟去安顿了行李担儿。丽卿叫尉迟大娘将马去后面喂好，希真搬上饭来，大家吃饱了，希真去楼上，将那侧首的吊窗挂起，暗暗叫声惭愧。原来那吊窗紧对拱辰门的敌楼。望旗花极便。 那时已是二更。希真叫他们都去略睡，养养精神，祥麟在楼下安歇。希真在那窗口边望外面时，只见满天星斗，月色盈街；听那万俟春家箫管歌唱，呼玄喝六的喧闹。少刻个只见城墙上数十骑人马灯笼火把拥簇将来上乃是都监黄魁亲来巡查，高叫各窝铺小心看守。渐渐行查近来几从人喝道："兀那楼窗里上为何不熄火！"希真忙把灯吹灭了，黄魁巡查过去，更楼上已交三更个希真眼巴巴望那旗花，不见飞起，心中焦急。那条街上同那两边小巷人家并客寓内。已是伏下了二十多个喽啰，也在那里盼望号令。 希真进里面房里儿剔亮残灯，看丽卿、尉迟大娘却都睡着个楼下真祥麟兀自做声。转身出来个只见一道亮光射入窗来。忙去看时，那敌楼对出数十道旗花好似金蛇闪电，往半天里乱窜。希真大喜二忙叫醒丽卿道："你们快起来。好动手也！"丽卿、尉迟大娘一轱辘，。，爬起来又丽卿便佩了青錞剑，希真拈条朴刀先走下正在胡梯边，忽听有人打店门，希真立住脚道："且听是甚么人，"只听店小二起来开门，好似一个人提灯笼进来个叫道："那新来的粉头在那里？大官人才回来几叫他去伏侍，防御相公也要见他口快去！"只听得祥麟道："小妹兀自病重，还不曾出汗，支撑不得了"那人喝道："放屁，大官人吩咐，谁敢拗他！便是病也要去，快叫他起来，不必梳洗。就随了我去。"希真回头叫道："我们只顾下去，"三人一齐抢下楼，只见祥麟还同那管家支吾个希真挺着朴刀上前大喝道："你这厮休不生眼！我非别人，便是各处查拿不着的陈希真只今在猿臂寨做大王，扮做跑解来打这城池二不干你事，快逃命去！"那管家吃了一惊，正待问时，只见希真背后钻出丽卿，手起剑落，一个斜切藕，尸首劈做两半边，骂道："贼畜生，教你认识粉头！"吓得店小二屁滚尿流，往柜台下钻入去。 希真便怀里探出那串百子炮仗只就灯火点着，丢出街心上乒乒乓乓响起来。附近的喽啰先来接应又真祥麟抽出短刀杀出去。尉迟大娘去后面提口朴刀个牵了枣骝马出来。那敌楼上的看守军官见城外旗花乱起个正要查问，不防希真已领喽啰从马道上杀上来几一刀一个剁下城去，砍断吊桥索子二就敌楼上放起火来。真祥麟早把瓮城内的军士杀散，扭断铁锁拽开城门。刘广望见城门大开上吊桥放下，点起一个号炮向后面的人马齐到，呐一声喊拥进城来只苟英早带领喽啰扑到地藏庵去抢灵柩，却说丽卿提剑跳出街心，本待要同希真杀到城上去只忽见对门万俟春门首灯烛辉煌，转了个念头，大踏步竟奔万俟春家来了抢进门楼，那大肚皮门公拦住，喝道："休要乱闯，且待通----"还未说完。剑光飞下，剁倒在一边，那一个惊得呆了，待叫儿横抹过去，早已了账。直奔到花厅上。万俟弟兄正同众宾客，杯盘狼藉下猜拳行令，吃得快活。那防到跳进一只母大虫来，不分好歹，一剑一个排头儿砍去。只见尸骸乱跌，血如泉涌儿也是那些孽障恶贯满盈，难逃大数。当时丽卿见下面交椅上一个落腮胡子，眼泡下一个黑瘤，正待挣扎，料道是万俟春，上前对顶门一剑，脑袋劈开，连交椅都剁倒了，只苦了那些歌童舞女、供奉的人上大半都吓得僵倒了，那里走得动向只见一个人往屏风边躲，正是方才那马上的官人。丽卿赶上去取他，那人把椅子来抵格，大叫："我是朝廷命官！"丽卿停剑问道："甚么官？"那人道："小人是东城防御使。"丽卿猛然记起，道："你敢是阮其祥？"那人道："便是下官，"丽卿大笑道："正要寻你，十门齐挂榜，你却在这里！不必挣扎，随了我去。"一把夺去了椅子，抓小鸡也似的把阮其祥提了出来个还有几个杀不及的，逃出去正遇着尉迟大娘。同十数个喽啰杀进来，算子爆都放倒了。丽卿道："这个人与我捆了带去，"尉迟大娘忙叫喽啰解下条搭膊，把阮其祥反剪了。丽卿吩咐就花厅上放火。只见希真带了些喽啰赶进来口道："你不去干要紧，旁人杀他则甚？"丽卿道："孩儿捉得阮其祥了下原来就是此人。"希真见了大喜。叫押了出去，对丽卿道："我儿，快去干正事。我已探得黄魁还在衙内几你去都司前截定，休放他出来，"丽卿便连忙出门上马儿尉迟大娘递过那口朴刀。只见火光照天，本寨兵马都拥过去。丽卿自有喽啰引路，杀到都司前去了，希真恐李飞豹来，忙去城门边接应一却说刘广同儿子刘麟。带了人马奔府衙前大牢来。那五十多名官兵因阮其祥不来，大半都回家去度中元，只得头二十人在牢门口人睡梦中惊醒都逃走了。刘广等打破牢门，直杀入去。里面的节级牢子都得了阮其祥的金帛口通知消息，见他们杀进来，只道是青云山的人马来救白胜个便先动手把高封派来那管牢的心腹人杀了儿开了匣床，放出白胜。白胜提着枷从牢眼里钻出来二火光影里却一人都不认识，白胜大叫："众位头领。我在这里！"正撞着刘麟。刘麟喝问道："你是何人？"白胜道："小弟便是白胜二"刘麟听得白胜二字，怒从心起一手起一锏。白胜不备防，打得脑浆迸裂，死在一边。节级牢子们见不是头，欲待逃走一那里逃得。那五六十喽啰杀进来。好一似滚汤泼老鼠，扫个罄净下刘广打进牢房，大叫："我儿刘麒何在？"连叫十数声人那曾有人答应。各处笼门都打开。囚犯数内细看，更没有刘麒，直寻到狱底章字号，方才寻着。原来那章字号是牢狱中最吃苦的所在。看那刘麒时，已是一丝两气一那里还像个人形。刘广见了，泪如雨倾，忙打开匣床，解了绷扒。刘麟上前扶起来二驼在背上，一齐出了牢门口刘广对刘麟道："你先送你哥哥到船上去一我不把高封的老小洗涤了，怎出这口怨气！"正说间。只见真祥麟飞出似赶来道："刘将军，小弟已将阮其祥那厮一门良贱杀尽了上砍了许多头颅在此。只不见阮其祥，有的说那厮已被卿小姐擒捉了向老伯母灵柩，苟二公子已送去船上了上我此刻到都司前接应小姐去，"刘广大喜道："你快去，我就来。"刘广领着众人上呐喊一声杀入府衙，虽有百十个做公的几那里敢抵敌。一直打入宅门下奔到上房，见一个砍一个，见两个砍一双，将高封一门良贱五十多口，不留一个。将箱笼只拣重的扛抬了便走二放把火算结了总账。刘广吩咐头目个先把辎重运了去，自去接应丽卿，却说黄魁睡梦中听得喊声大震，跳起来见满天火光，连起来报无数贼兵进城。放火劫狱。黄魁大怒，忙叫备马下不及披挂，提了那柄七十斤的开山大斧儿带了本衙内值宿的三五十名军汉奔出衙来了只见火光中，一个女子带领喽啰跃马横刀杀来，黄魁大怒，抡斧冲杀过去了丽卿挺朴刀迎住。战了十五六合，丽卿暗暗称奇道："这厮好武艺，想必就是黄魁。叵耐这口朴刀不着力，不如诱他来追，用拖刀计斩他口"丽卿拨马便走，黄魁纵马追来，只听背后一人大叫道："黄将军不必动手，看小将来斩这贱人！"黄魁正回头看时几不防那人一枪刺来，正中咽喉，死于马下。那人便是真祥麟，众军汉都惊散了。丽卿见了大喜，便撇下那口朴刀，叫从人拾起黄魁那柄大斧来，接过手称赞道："好家伙，就暂用他。"便同真祥麟杀转来，正迎着刘广。 刘广得知除了黄魁口甚喜，便对丽卿道："贤甥女委实辛苦了！你先行一步，城门边会你爹爹去，我同真将军断后上"丽卿便杀奔拱辰门，只见刘麟在城门边把守只丽卿道："我爹爹那里去了？"刘麟道："我送了大哥下船，转身来接应你们，大姨夫教我把住城门，他自带领孩儿们，去抵敌李飞豹去了，我爹爹在那里？"丽卿道："同真将军断后就来，你且在此，我去接应爹爹来，"丽卿便飞马出城，只见喊杀连天，李飞豹正率领人马与陈希真大战，丽卿大叫道："爹爹，我来也！"冲开士卒，抡斧直取李飞豹。李飞豹虽则英雄下怎当希真父女二人并他一个了不能招架，回马便走。丽卿枣骝马快，追上去一斧劈下，飞豹措手不及二劈中坐马后胯，飞豹掀下地来。希真追到，连声喝住。丽卿第二斧早下，砍入胸膛，鲜血飞出，可怜一位英雄竟丧黄沙，希真埋怨道："你这丫头忒个手馋，他已走了，务要追上杀他！"丽卿道："爹爹好道有些夹脑风上既同他厮并，却又不许杀他。还同他讲仁义哩！"希真道："你那晓得。此人也是个忠勇汉子，又与二姨夫相识上对仗时只得同他性相扑下不能让他。他已走了，追去杀他儿却是何苦？今已如此，不必说了个快去接应了他们同回。"那些官兵见坏了李团练几正是蛇无头而不行，也都退了，希真、丽卿回马，只见刘广父子、真祥麟已都出城。收齐兵马，聚在一处。齐到太保墟口天已大明，回望城里烟火不绝，城中虽然还有几个军官，见黄魁已死，又不知贼兵多少儿谁敢来追赶。孔厚得知抢了刘麒并刘母的灵柩去，情知是刘广、希真干的事，只叫得苦。希真等收兵回山，刘广下船，只见刘麒卧在舱里几众喽啰把阮其祥捆得粽子一般上丢在刘母的棺材旁边。刘广把朴刀柄没头没脸的乱劈，骂道："腌臢，。，杀才，今日也落在我手里！"真祥麟挡住道："一顿打杀倒便宜了这厮，带回山去慢慢的收拾不好？"刘麒**道："爹爹休要结果他下待孩儿割这厮。"众头领开船儿恰好南风正大，扯起风帆了又是顺水。众好汉并那兵马，也有坐船的，也有岸上走的，齐回山寨。 还未到芦川，只见喊声震天，一标人马拦住去路儿众皆大惊。正是：方才报得仇雠，。，恨二又怕重逢甲胄，。。来。 不知来的究是何路兵马上且听下回分解。 ------------ 第十五回 云总管大义讨刘广 高知府妖法败丽卿 话说希真等正收兵回猿臂寨上忽路遇一彪人马，忙着人探看了原来正是苟桓，因希真下山，放心不下，深恐有失，使教范成龙、刘慧娘镇守山寨，自己领了二千人马前来接应，当时见了，俱各大喜，一齐渡过芦川向刘广扶了刘母的灵柩，丽卿亲自押了阮其祥个又将一乘轿子抬了刘麒，真祥麟把阮其祥老小的首级结在一处个并高封的家私，一总抬上山来向苟桓吩咐搭起庐厂，停了刘母的灵柩，刘麟将刘麒送入后堂将息，当日将刘母棺木打开，尸骸尚未变坏，哭得个刘广死而复苏，遂用香汤沐浴。另换一具好棺木，凤冠霞帔收殓了，希真传令合寨军士尽皆挂孝了请苟英主治丧事。刘广要碎剐阮其祥祭刘母下希真道："高封那厮必来报仇，待捉了高封，一同祭奠。"便将阮其祥监下。刘广谢了众头领人又特向真祥麟、丽卿拜谢道："此行实是委屈了将军与贤甥女几皆刘广之罪。"刘广一番悲伤辛苦，不觉箭疮又发，去医治将息，希真将高封家私一半收入库内充作军饷，一半分赏众头目喽啰。 次日个希真升厅对众将道："我等打破城池，高封那厮必来报仇。他不打紧。我只恐云天彪来。这人智勇超群。难以轻敌，须勇猛上将统领前部儿那一位肯当此任？"话未说完，只见屏门后跑出陈丽卿来道："爹爹要出兵打仗几孩儿愿做前部先锋。"希真道："我儿，你虽有些武艺，且在帐下听候军令，先锋你做不来。先锋不全是武艺，也要省得战阵上的事务儿性灵机警，随敌应变，你这个性子如何去得！"丽卿道："爹爹时常说起先锋的勾当只孩儿听都听熟了，那个是阵上学会的？但不信下孩儿做这一次与你看。"希真未及回言，只见真祥麟上前禀道："告禀主帅：此番破沂州府实是亏杀姑娘，功劳最大，此次先锋理合委他一"丽卿道："可知是哩，爹爹想：你要孩儿做粉头上我都依了；我只不过要做个先锋一爹爹都不许我，教孩儿如何气得过？"众人都道："小姐英雄无敌，做先锋正当其职，求主帅便委信牌，我等都愿奉让。"希真道："我儿，既是众位将军都保你，你须要小心在意几军务重事不是作耍，休要挫我的锐气，非是为父作难，你须知用兵之时。赏罚最要紧。我此刻同你是父女几一领了信牌，照公办事，你万一违误了军法，我也救你不得，莫说是你，便是众位将军，都是我至交弟兄，当用兵之时个亦是如此。不然，他们何故推我为首，坐这第一位。"丽卿道："不劳爹爹吩咐人孩儿都省得，断不违误军法，万一违误了，爹爹只管处治，就是犯到了斩罪，爹爹也不必哀怜，若是畏刀避斧便能长寿个生起病来不死人了。就是阵上一刀一枪。山高水低失陷了，命里注定，爹爹也休记挂。爹爹且把先锋事务付与孩儿二"众人见丽卿这般说，无不称羡，希真见丽卿如此决烈一亦甚叹息，便捧过信牌付与丽卿。又吩咐些话，当厅参授了前部先锋，丽卿领了信牌。希真又命真祥麟为前军左翼，齐麟为前军右翼，明日便同丽卿下山二往燉煌南首下寨，等待高封二苟桓道："恩公教前军下寨，为何不据守芦川，却紧靠燉煌一何也？"希真道："高封不知兵法个又不受云天彪节制，报仇心切二必先渡芦川。诱他过来，邀击最便。先擒了高封，便好一心对付云天彪。今若守定芦川只不过敌人攻我不进，胜负未定，相持日久，靡费粮草，不是胜算儿若是天彪一人掌兵，我早把住芦川了。"苟桓听了，甚是拜服人当晚众头领酒筵畅叙口席上说起可惜坏了李飞豹这筹好汉。大家都叹息不已。丽卿笑道："你们早对奴说了口须不做出来。"刘广道："云亲家处，我已修下一封书，备极苦衷。差一能言舌辩的心腹人寄去。求他不可发兵。"希真道："你如此虽好，却未必济事。此人忠义如山一必不肯徇亲戚之情。此事实是亏了孔厚个我已差人去如此如此，劝他也来聚义，不知他肯否。"不说次日丽卿等领兵下山扎寨，且说沂州城内，文武官员军民人等吓得心胆碎裂人谁敢出头。直待天明，不见响动了那西城防御使万夫雄方才点兵上城。把各门都关了，查拿城中儿恐有余党躲匿。那护印的推官率领夫役人扑救了余火。孔厚禀请推官。安抚百姓，休教惊惶。那推官问道："这伙贼兵是那一路？"孔厚道："他劫牢救了刘麒，打杀白胜，抢去刘婆的棺材下怕不是刘广被逼情急，结连了猿臂寨的贼兵干出这事，如今太尊又不在城，相公速发通禀个一面移咨景阳镇总管，预备征剿。"推官道："孔目说得是了我也道必是这些鸟男女，"当时查点：拱辰门杀死守门军官军士五十多名，被伤未死者十多名；牢里节级牢子并太守心腹人，俱被杀死；各囚犯除白胜身死之外，其余都乘机越狱逃脱；太守官衙上下。主仆男妇俱遇害，衙署家私俱遭抢劫烧毁；兵马都监黄魁、西安营团练使李飞豹俱阵亡；阮其祥遭擒了全家被害；万俟春、万俟荣兄弟同庄客亲随。共三十余人被杀，又杀死宾客二十余人，房屋被烧，家财被劫；王小二客店内被劫去钱财，杀死万俟春家人一名。公人军士阵亡者四百余人，其余百姓人家都无伤损，仓库钱粮亦俱不动。那推官查点毕，叫押司书吏叠了文案，缮发文书，通详都省，移咨景阳镇，迎报高太守。 却说云天彪正设法要救刘母、刘麒，不得个计较；又差人到龙门厂神霄雷院口探得刘广一干人不知去向下甚是惊疑。那日中元节。景阳镇上也有几处兰盆会下天彪派军官弹压。半夜后，报东北上有火光，望去似在沂州府城里口天彪登高望时，吃了一惊个对左右道："我望这火光中有杀气了定是兵火。"急差探马去打探上已及黎明，各营汛塘房雪片也似报来道：有贼兵直陷沂州城焚掠，天彪大惊，便传令点兵人少刻，探马回来，报称是猿臂寨的兵马攻破沂州下杀死官吏，劫牢放火，抢劫仓库而去，接连沂州推官的公文也到，拆看时，方知是陈希真、刘广勾连猿臂寨上攻城劫狱。天彪勃然大怒道："是非曲直一朝廷自有公论，鼠辈焉敢造反！"就传号令起本部军马了征讨猿臂寨，克日兴师一忽报刘广遣人下书。天彪愈怒，将来人唤入。见书面上写着"云亲家"字样，天彪大怒道："背叛之贼儿与你何亲！"将书掷于地下，来人道："家主并不敢造反。只因----"天彪喝道："休要巧辩！他攻破国家禁城，杀死朝廷命官，抢劫仓库，怎说不是造反？饶你性命上寄信与他，趁早伏阙请罪，或有生路。如再执迷，官家便是他亲爷儿也恕他不得。"喝左右将来人叉出去，更不容分辩，书信把来毁了。便吩咐那兵马都监："小心镇守二防青云山贼兵乘虚再来了"自己便点标下指挥、防御、团练、提辖下共发马步官兵三千，大刀阔斧往猿臂寨进发一未及半路，后军流星马追到，报说都省有紧急火牌到，并有青州马陉镇总管魏虎臣同来，天彪吃了一惊，便取火牌来看，上写道：检讨使贺仰景阳镇兵马总管云天彪知悉。照得奉制置使札开：据沂州府知府高封禀称。已革防御使刘广窝藏在逃奸民陈希真，胆敢为青云山盗贼内线下煽惑勾连，同为鬼蜮。该总管云天彪与刘广系儿女婚亲，难保无容隐偏护情弊，合请撤回等因，据此覆查：云天彪容隐偏护，虽无实迹，然究与刘广姻亲，理应回避，未便在青云山左近驻扎，查有青州马陉镇总管魏虎臣，堪与对调。为此飞檄魏虎臣前往更替个所遗马陉镇缺，着云天彪迅即前往接任个一面咨请枢密院札付。牌到即便遵照，毋违。 天彪看罢，叹道："我岂肯如此！高封鼠子下把小人待我。"便传令收兵个天彪心腹人谏道："相公既已出师，且待擒了刘广，岂不白了心迹，又灭倒高封那厮的口。"天彪道："尔等不知，陈希真足智多谋，料事如神，我如今去征他，一时难灭只旷日持久。万一胜他不得。那时无私有弊，一发吃他们口实，况且近日军官们多不遵上司约束，紊乱纪律，我岂可效尤上魏虎臣夤缘高俅到此地步，又没才干。他与高封两人若去征猿臂寨，必死于陈希真之手。却无故害了这些儿郎。可叹！我有个外甥祝永清，他从五郎镇调补此处，将次可到，他十三岁时，我曾见过他。近闻得他十分英雄了得，可惜我已去了，又不能与他相见只"众人无不叹息。 候了两日。魏虎臣到了。天彪便将兵符印信都交割了魏虎臣只那魏虎臣问起地方情形一天彪将方略要害，军民风俗。说了一番。虎臣又问道："此地每年出息何如？"天彪变色道："总管差矣个天彪为一方大将，替朝廷镇守封疆。只晓得有贼杀贼，无贼安民，从不省得什么是出息。总管既论出息了何不做商贾去？"说罢口起身便走，也不告辞。虎臣满面羞惭上心中甚是怀恨，对左右道："这人如此不通世故下日后必遭大祸。"天彪次日束装起身。赴青州去。景阳镇的军民人等那里有一个舍得他去人家家焚香，户户祖饯，扶老携幼，直送出三十里外，哭声震野人到了沂河渡口，天彪辞了众人下船一众人直望到船不见影，方痛哭而回，日后绅耆等又在沂河口建一亭。名曰"望来亭"，盼望天彪再来下天彪于路上方探知刘广因高封害了他母亲性命，怨毒难忍，方报仇雪恨，并不抢劫仓库，也甚叹息，不觉潸然，。泪下，便到青州马陉镇赴任去了，却说高封从都省回任。半路上迎着沂州推官的飞报文书。拆开见是刘广、陈希真打破城池。全家被害，惊得跌下车来上五内皆裂，痛哭不止。那阮其祥的儿子阮招儿随在高封身边，听得他老子被擒，也撒娇撒痴上要高太守报仇，哭个不了，高封兼程趱路奔回沂州，那推官同孔目孔厚、万夫雄及一应属下官吏一齐来迎接。高封到了府衙口但见一片瓦砾，地上供养着无数棺材。高封哭得死去还魂，便择日治丧殡葬，也不等都省檄文转来，便权在城隍庙坐落个点齐本部官兵，只留一千守城下其余都令出战。令万夫雄为前部先锋。赵龙、钱飞虎、孙麟、李凤鸣四提辖为左右辅弼，用孔目孔厚为行军参谋。起兵五千征剿猿臂寨。并移文景阳镇总管魏虎臣一齐兴兵，魏虎臣得了那角移文，好似囚犯见了提牢虎头牌一心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落几怎敢不依，只得勉强提兵出神峰山口安营下寨，探望动静。 却说孔厚自沂州遭劫之后。在外办公弹压，并不回家，那日领了知府钧旨，着他为参谋口当晚回家整顿行装。只见孔厚的娘子出来道："官人出去后第三日下有一个人，不知是谁，敲门进来一掼了一包物事在地，回头便走，更没言语。奴盼你不回来，不好开看，约莫是金银之类，"孔厚取来打开看时，见是一锭赤金重一百两，拦腰剪断；又有一把青草，更无别物。孔厚会意道："这明明是刘广、陈希真劝我也去落草了同心断金之意。虽是他们爱我，此事我如何做得。"便吩咐娘子道："你把这金子收好了只不要用他。我此番随高太守出师儿生死未卜，你与我看着孩儿上"娘子吃惊道："丈夫何出此言？"孔厚道："贤妻不知，太守虽用我为参谋，那陈希真乃智勇之士，我万不及他。他手下的头领都了得。高封又不得军心，战必不利了我回来是人，不回来便是鬼也，你撒开我。"娘子听了。啼哭不已。孔厚当晚收拾了行装了次早便随高封出师。 高封提了五千人马，带了随身法宝、三百神兵杀奔猿臂寨来，将近芦川，前军探马来报说："贼兵将船筏尽拘到北岸，靠燉煌扎三个营寨。我兵水路船少，难以济渡。请令定夺。"高封传令去各村庄捉拿船只添足，渡过去。孔厚谏道："陈希真那厮颇晓兵法人他不守芦川，反退保燉煌一必然有谋。兵法云：绝水必远水，我兵先渡，他万一半渡攻我二怎好？"高封道："他把船只都拘到北岸。明是惧怯。贼众不满四千，我兵半万有余，况且下官道法玄通。怕他怎地！若不渡过河与他决战。守到几时去？"孔厚再三苦劝个高封不从。孔厚道："太尊不依小吏之言。战必不利。"高封大怒道："你焉敢阻我锐气？我晓得了，你与刘广最好，今日从中替他掣肘，。，人我不念你前日擒白胜之功几立斩你的首级，号令军前！"遂取过簿册把孔厚的职名一笔勾销。喝令："逐出营去！从此斥革了不准复充。"孔厚出营叹道："忠言逆耳几替这等愚夫决策原是我错了"遂回沂州，带了妻小回曲阜县去了向高封逐去孔厚，便叫万夫雄："领五百兵，先渡北岸安营，我提大兵随后进发儿"当夜高封在芦川南岸下寨，高封在中军帐内，只是悲伤老小了那里睡得稳。那阮招儿只把云情雨意撩拨他了高封就与他淫戏散闷。刁斗方传四鼓，忽听得北岸喊杀连天，忙出帐看时了只见火光蒸天价红。高封大惊儿又不见探马报来，便点齐兵杀马奔芦川。天已黎明，猿臂寨兵马都已退去。有几个识水的败残军士凫水逃了性命回来，报道："苦也，四鼓时分几贼兵分三路来劫营。中一路是一员女将为头几万夫雄与他交锋，只一合，吃他刺杀了。左右两路是两个少军，也了得。我兵都沉没了。帐房、器具、河里的船只都被夺了去。那厮得了胜，仍回燉煌寨里去了下"左右对高封道："那女将就是陈希真的女儿陈丽卿。"高封大怒，传令斩伐木植，就芦川上搭起五座浮桥下提兵渡过北岸下寨。高封对左右道："好笑么几孔厚那厮只管说渡不得。防他半渡中邀击我们。我如今已过来了，那厮可敢来？且掘好了濠堑，排密鹿角，。我明日便直捣那厮巢穴，"当夜无话。 却说丽卿斩了万夫雄。将首级送去希真处报捷儿希真闻天彪起兵，正预备小心迎敌。续后探得天彪被调到青州去，只有高封自来，又接丽卿捷音儿大喜，便请苟桓、范成龙守寨儿刘广、刘麒虽已病好，希真却不肯叫他们出战。这里带领刘慧娘、苟英，提兵一千下山。 且说丽卿报捷希真个还未得回信，忽报高封亲领兵来搦战，。，个丽卿便要迎敌。真祥麟道："既是高封亲来，且待主帅亲来定夺。"丽卿道："此等小辈个何足道哉！等奴家一鼓擒了他，省得爹爹费力。"便传令出营迎战。祥麟劝不住，私对刘麟道："姑娘虽然勇猛几只是轻敌者多败，我同你去接应他要紧儿"刘麟道："将军说得有理。"便一齐领兵都出。 却说高封怒气填胸一恶狠狠地带领兵马搦战。杀过一派柏树林，望见一片平原上排成阵势。只见猿臂寨兵马蜂拥而来。当头一阵红旗，捧出一员女将。骑着枣骝马，全装披挂几近身数十骑俱是女兵。原来丽卿自到猿臂寨只使挑选头自喽啰中的妻小妇女，不论美丑，但是有气力武艺的。拔做亲兵，亲自教他们武艺，轮班扈从，教尉迟大娘统领，号为"红旗女儿郎"，年纪都是二十上四十下，当日出迎高封。高封左右道："这正是陈丽卿下"高封大骂道："你父女二人犯了弥天大罪只本府前来征讨，你焉敢抗拒！"丽卿大怒二挺枪骤马，直奔高封。赵龙、钱飞虎、孙麟、李凤鸣口一齐迎战。丽卿展开那条枪好一似云飞电掣口四将抵敌不住，都败下阵来又高封见了，掣出背上那口宝剑，敲动聚兽牌，念念有词，丽卿已赶到面前，高封拨回马便走，喝声道："疾"！丽卿正引兵追过去只只听得豁硠硠一声响亮。面前涌起一座恶山挡住去路口不见一个敌兵。丽卿与女兵们都吃一惊口看那山，却又不像个真山，那峰峦馉饳也似的涌起，上面都是黑毛，毵毵，。，的会动一后队都叫起苦来，原来霎时间，四面八方都涌出山来，团团围住，更没条出路。丽卿大惊道："这是恁地原故？"尉迟大娘叫苦道："这是妖法，人力如何敌得！"丽卿听是妖法。忙叫道："你等不要慌人我常听得爹爹说，凡遇妖法，皆是虚妄。休要怕他，只顾随我杀上去！"正待杀上只忽又一声响亮。这声响亮非同小可二真个是地裂山崩，只见对面那座山豁地分做两半边，中间无数夜叉鬼怪、罗刹猛兽，随着狂风恶雾，蜂队价拥出上为头一个魔王身长二三丈。眼如明灯，手持钢叉，直抢过来。那女兵并一切头目兵将等。心胆都裂，魂飞魄散。丽卿大怒，道："什么邪魔，敢来犯我！"拈弓搭箭。对那魔王咽喉射去。弓弦响亮下那魔王中箭，往后便倒。那些鬼怪猛兽看见，回头便走。丽卿驱兵掩杀，只见风雾俱散上那四面高山仍现出平地儿看见那高封领着兵马，屯在那边柏树林内土冈上，鬼怪猛兽都化作旋风不见了人你道这是何故？只因丽卿原是雷部中正神降凡儿第六回中不是交代过。因他在天上时本有飞罡斩崇的分权几虽经转劫，灵光不昧。那些邪魔外道怎敢近他。自然害怕，都纷纷逃避，当时高封在冈上见丽卿破了他的法，便另使个作用拘那天丁力士杀下，那天丁力士见了丽卿，却都不敢下来，只在半空中厮张。丽卿在下面往来冲突了望见高封，便引兵杀入柏树林来抢土冈。高封见了怒，便把剑来刺破左臂。吸一口热血，仰天喷去口这个作用名唤"混海天罗"了真不比寻常。只见半空中结成遮天大的一团黑气。分明是一座泰山，软咍咍当头压下，可怜丽卿纵然英雄，难逃此厄向那团黑气把丽卿并一彪军马一都裹在里面。那时真祥麟、刘麟的接应兵都到，望见那黑气比窑烟还浓，腥臭难闻，人人呕恶，不能杀入去相救。只在外面叫得苦。 那丽卿在黑气里如同昏夜只伸手不见五指，但听得四下里鬼哭神号个那一股血腥臭比烂尸还利害，夹鼻子冲来，那里受耐得住，急得三尸神炸，七窍生烟，冲突不得，把梨花枪乱扫乱划，磕头碰脑又都是些树木，不能动步，头盔早已落地人万缕青丝披散，绕住了枪杆口当时丽卿也不望有性命。忽然打了寒噤，觉得丹田内一道热气冲上头顶了一派红光火云也似从囟门里涌出来了冲得那黑气四散纷飞。丽卿挣不定主意，伏在雕鞍上昏迷了去。 尉迟大娘同众女兵喽啰只忽开眼看得见人物，寻那丽卿时，只见他伏在鞍上，忙去叫了几声，丽卿心里却理会得，运过气来，定定神看时，身子在柏树林内儿兵马都聚在一处。那黑气化成浓雾蒸笼也似的把他们罩住几那些妖兵鬼卒在虚空中往来奔驰二却都不敢拢来。丽卿道："这厮妖法好利害一我今番吃了亏也，且收兵回营，"尉迟大娘道："四面黑雾围住一东南西北也没处辨，又没个罗经上晓得那方是归路？"丽卿看见林子那边一株枯树，忽地心灵机巧，便去那枯树上周围摸了一转，指着一方道："这边是正北方归的路，只顾冲杀出去。"尉迟大娘道："姑娘怎地晓得？"丽卿道："我们交兵时，太阳不过辰刻。这枯树一面热一面冷，那晒热的一面必是东方，"众人闻言大喜，便一齐奋勇往正北冲杀。只听得喊声大起，金鼓振天，高封早已引兵追来。丽卿不敢恋战。引败兵奔走。 又只见迎面飞起万道金光口震天震地价霹雳响亮，一队兵马杀来。丽卿大惊，看那为首一人，身骑白马，穿一领皂衣。披发仗剑，左手执着那面乾元宝镜了认得是他父亲陈希真。丽卿大喜口大叫："爹爹，快来救我！"希真把丹田内的罡气都运在乾元镜上儿那镜面放出金光万道，射入黑雾，只见半空中，纸人纸兽二纷纷的落下来。霎时间上把那些黑气扫得丝毫不见，但见满天都是祥云瑞气下希真见了丽卿，大惊道："你快回营去，厮杀不得了。"丽卿引兵回营去了个恰好高封已到。 原来高封见混海天罗还迷不倒丽卿口心中大怒，带了拘魄金绳二领着神兵来捉丽卿。追到分际，见法被破了，大吃一惊只正撞着希真。希真已收了法宝人挽起头发，挺丈八蛇矛来战高封几高封祭起那拘魄金绳要捉希真，希真见了大喜。说时迟那时快。希真右手持矛，忙将左手结个真武诀向那金绳一指了那拘魄金绳倒飞了回去，把高封捆下马来。苟英骤马去捉，却吃赵龙救了去。希真麾兵掩杀高封的兵马儿真祥麟、刘麟也一齐杀来，大败高封。那钱飞虎被苟英一刀斩于马下，高封败回营去。 希真也不追赶下收兵回营，依旧换了装束，升帐查点丽卿领去的兵马二三停折了一停。希真道："唤丽卿过来，"丽卿上帐，俯伏请罪一希真道："你这丫头一味卤莽下我听得高封亲来，忙传令叫你且慢出战。已阻挡不迭。如今不是我到人险送了性命。"便对众将道："前日小女参授先锋时。我原曾说过若失机败事，定按军法。今日非我护短，委是高封妖法利害，人力不能抵敌。小女这场败北，情有可原，可否从宽饶恕？"众将齐声道："主帅怎这般克己？小姐天性忠孝，上阵交锋，不顾生死，便是真个失机也要从宽将功折罪。况且高封妖法利害，谁不见来，却怎怪得小姐！主帅若将小姐治罪只众人心都不安。"希真对丽卿道："既是众位将军前都请命过了个恕你无罪。"丽卿谢了起来，又谢了众将。众将见希真军法严明下无不钦佩。 希真方对丽卿道："我儿。你怎好也？你可晓得，你的阳寿只有七日了！"丽卿与众将都大惊道："此话怎说？"希真道："你今日遇着的那妖法名唤混海天罗下虽是妖法，却是采取天象鬼宿中的积尸气凝炼而成，得人血接引，立能感召上生灵吃他裹住，只消六个时辰儿魂魄散尽，尸骸为泥。我所以赶紧来救，如今为时不久，我看众人都不怎地二你为何已是真神离了舍？你可觉得自己身上有甚景象。快对我说。"丽卿道："孩儿被那黑气罩住，眼不见物，腥臭难闻，施展不得手脚上正在着急，忽然发了一阵寒噤，觉得丹田下一股热气冲上来上囟门里冒出红光，孩儿便似酒醉一般昏晕了去，尉迟大娘相叫，方醒转来，看那黑气已是散开，便往北冲杀，却得爹爹来救。此刻只觉得头颅劈开价疼痛，身子烧得很。精神恍惚好似在云雾里一般，"希真叫道："苦也，这是你的根器厚几所以得这先天真乙元神飞出来人与那妖气对敌。妖气战退了上飞出的神光不能归舍，七日之后二性命决不能保。又无药医得一这却怎好也！"众将听了。都大惊失色。丽卿流泪道："孩儿死不打紧，撇得爹爹怎好？"慧娘哭道："卿姐三长两短了奴也不能久存了，姨夫可有方法救得？"希真道："你等休乱，且取我这乾元镜与他照看，如镜里没影子，还不妨事；若是有影，连我也没法。"众人问其原故。希真道："我这宝镜乃先天虚灵之体儿不落后天气质。所以不论仙佛神圣，并一切鬼怪精灵，凡是无形之物都能照见；一切有形质血气之类，照去反没影子。若人照见了影子，便是形质将坏，去鬼类不远也向"说罢，便教众人与丽卿照看，众人照时，只见那镜子内空空洞洞，不存一物，果然都没有影子。又照丽卿时，大家都叫起苦来二单单只有丽卿有个影子在内二希真也忍不住流下泪来。便把丽卿抱入怀内，取那镜子与他厮并着脸儿再照，希真叫声惭愧："还有救星！"众人都欢喜。忙问："怎的救法？"希真道："虽然有影个却四肢五官都模糊不清只真元尚未伤尽。事不宜迟了。卿儿快同我回山寨，我自有作用救你向只是此地军事怎撇得？"慧娘道："姨夫放心一只顾带了卿姐去。高封无谋之辈儿甥女不才，略施小计，捉这厮到手，尽足有余。只是高封妖法却不能敌他，"希真道："不妨，这厮练习的不过是三山九候之术，只有那混海天罗最利害一已吃我破了，其余俱不打紧，我留一法物与你，足以破他一"便唤军士们寻一只黑犬来杀了上将血盛入器皿内。希真把来禁咒了，又将些符箓烧入，取羽箭三百六十枝。将犬血涂蘸了箭镞。又于弓弩手中挑选三十六人上都要命中带六甲的，每人领了十枝箭去口吩咐慧娘道："如那厮用妖法口便教这三十六人将这法箭射过去，任他是甚么外道，都化乌有下"慧娘大喜。 希真便将兵权交与慧娘，带了丽卿回寨。刘广、苟恒等闻知都大惊，忙叫刘麒来迎。希真见了刘麒，欢喜道："贤甥恭喜好了了"刘麒道："甥儿好的一卿妹妹怎么说起？"希真道："且到寨中再说上"到得寨内，刘广等忙来动问，希真将前因说了。大家看丽卿时，脸如蜡裹，精神困顿，倒在椅子上，刘广大哭道："为与我报仇，累贤甥女遭此大难，人非草木儿怎不伤心。"希真道："姨丈且勿悲伤个速叫人备一间净室，四壁要不漏些屑亮光只只于顶上开一圆孔大如鸡子人透入天光。再要蒲团一个，大铜镜八面，床铺一所上其余俱不用。"刘广遵命几顷刻备完。 希真领丽卿进了暗室几叫他将头发两路分开，挽了一双丫髻，盘膝坐在蒲团上，将囟门对了圆光，瞑目端坐，虚静凝神。又教他内观秘法了"倘身体困倦，上床睡不妨，但醒了便坐，倦了便睡，全凭自然，昼夜不息。"饮食用老妇人按时馈送，将那八面大镜按八卦方位围着蒲团，安放房内。周围十二雷门都书了符箓，布了罡气。又吩咐道："你须要耐心静守，坐过七七四十九日，自然无事个这七日内最要紧，我日日在此照看你。寅、午、戌三时，我来步罡三遍，替你收摄。倘那圆孔中有火光飞入，或现五色云霞，便是你元神归也向只顾内观，休去看他，他自能寻窍返舍。你若看他，惊动了他，便又飞去也了切记，切记！这景象不止一次。见一次元神便复得一分个守到不见，他便全归也人再将这乾元镜放在身边，自己照看，倘影子渐渐淡了。以至不见，那时性命全到手了下----亦不可多照。"丽卿句句都听了了希真方出来。又诵真言，唤下多名黄巾力士在虚空中轮班保护，防那外道天魔侵扰。 希真都安顿了，对苟桓、刘广道："慧娘与高封厮杀。再得那位去助他？"刘广道："我去活捉高封，"希真道："你箭疮才好，休要激冲他。"刘麒道；"甥儿已将息好了。身体无事，愿代爹爹去几"苟桓道："小将愿同刘大公子去，"希真大喜道："二位去极好向麒甥身体乍愈，须要保重。"二人便领了五百人马，连夜下山去了。这里不说希真早晚照应丽卿，与刘广、范成龙看守山寨又但不知刘慧娘怎生胜得高封口且看下回分解。 ------------ 第十六回 女诸葛定计捉高封 玉山郎请兵伐猿臂 且说慧娘送希真去了一当晚带领数十骑，教刘麟保护出营，到一高阜处吩咐手下人把那新制的飞楼装起来，慧娘坐稳了，二十人拽动绳索，楼内四小卒搅起桦车，那座飞楼豁剌剌的平地涌起四十余丈个众人无不骇异。那慧娘在飞楼上往下观看高封的营寨，只见各帐房灯火照天，梆锣喝号雨点蛙鸣价的热闹，又看那营后芦川上五座浮桥，也有些灯火，芦川的水汤汤的响口又把那两边的形势看了，笑了一笑，吩咐四小卒把桦车销钉拔去只那座飞楼豁剌剌的溜了下来，慧娘同刘麟回营，对众人笑道："高封这厮，全不知地利。背水扎营，又当着天灶，破他时真不费力。今夜若去劫营，便可了账，只是孩儿们都辛苦了，且将息着下侥幸这厮们再宽活一夜，明日取他不迟。"正说间，忽报苟桓、刘麒二位头领都到，慧娘甚喜，接入相见。慧娘把明日破敌之计说了，苟桓道："姑娘见的甚是。只是我不去劫他营，也要防他来劫我人"慧娘道："那厮吃主帅破了他法几今夜未必敢来，然不可不防。"遂将那三十六名弓弩手调在前营二防高封用妖法劫营。这里吩咐军政司了暗备火攻器具。那知这夜高封竟不来，次日早晨，慧娘传令道："今日巳时。必有西风。二哥可将芦苇干柴载大船五只口另用小船二十只，带领五百名水军上在芦川上流埋伏，高处探望。但等妹子收兵，便乘顺风驾火船，烧他的浮桥，断高封归路，二哥深知水性，可当此任，真将军领一枝人马，多带飞天喷筒、火球、火箭去柏树林内埋伏，只看浮桥上火起，这厮们必去救一便领兵直抢他的左营，烧他的寨栅个高封回兵来救，真将军且退，放他过去，却绕出柏树林后掩杀又那时他军心惑乱，不敢厮杀，不死于火，必死于水也儿大哥病体初愈，未可冲锋，领一枝兵去芦川下流高官坟埋伏二高封败走，必走这条路口大哥就彼擒他。高封遇着高官坟上不死何待？二位苟将军相助奴家领正兵出战一须要如此如此。后面树林内多用旌旗，教他疑惑，不敢穷追。"调遣都毕，真祥麟道："那有全营兵马一齐都出战之理？"慧娘笑道："与这等无谋匹夫厮杀。何必尽如法。"当时苟桓、真祥麟见慧娘遣兵调将，用计微妙，甚是吃惊，喝采道："真不愧是女诸葛！"当时都依计而行，慧娘同苟桓、苟英领兵直叩高封寨前挑战，却说高封被希真捆倒几抢回营来，众人都解不开那拘魄金绳，高封将解索咒念了几遍一那条索子只是解不脱。高封惊道："这厮的真武诀有雷门罡气在内，我的法宝被他禁住了。若待十二雷门旋回本位。须得一个周时。只好等待天明，取太阳真炁破他。"那高封直捆了一夜，寻思道："我的法术修炼多年，到处无敌，却不料陈希真这厮有如此法力个怎得胜他？可恨魏虎臣这狗才口我一力举荐他来守景阳镇，他只袖手旁观！"便叫军政官再行公文一去催魏总管进兵；一面申详制置使下请严行申饬魏虎臣按兵不动之罪。 挨到天明，偏又是个阴天，不见太阳。高封又没有驱云的本领口只好忍耐，等一个周时，将近辰刻，听得营外金鼓呐喊之声了报进来有贼兵讨战。高封被捆绑，动展不得，令紧守寨门，休要出战。慧娘见高封不出，教军士们辱骂许久。时候恰是正午几高封的拘魄金绳方才脱下一手脚都捆肿了。看那金绳时，灵气散尽，已是无用之物上高封便领兵出营对敌。 只见猿臂寨兵马排成阵势。苟桓兄弟分列两旁，居中刘慧娘，身乘银合白马，淡妆素服一扬鞭大骂道："高封贼子！你害我祖母性命二如今自投死地，早早下马受缚。免得姑娘费力。"高封大怒，捏诀念咒，把剑向空一指。只见黑云盖下，狂风大起，半空中成千成万的飞刀雪片也似劈下来，慧娘便教那三十六名弓弩手上把希真的法箭望空射上去上发不到百十枝箭，早风云皆散。那些飞刀纷纷飘落，原来都是芦苇叶，高封见法被破了，叫孙麟、李凤鸣出马。苟英出迎，略战数合，慧娘便鸣金收兵一将人马退了。高封道："这厮无故收兵，莫非有谋，且叫探看。"回报没有埋伏上高封方驱兵追赶。慧娘领着兵马只顾走口更不回头。 高封追了一程二只见小校来飞报道："前面杂树林内有无数旗帜隐现，"高封道："我料这厮必有埋伏只且休追赶。"只见猿臂寨的兵马抹过树林转湾去，都不见了。那时秋高气爽儿风声甚大，吹得那些树上的红叶都飒飒的飘下来一后军忽然发起喊来，高封大惊，忙问何故。军士道："望见本营火起，"高封道："休要惊慌。快收兵回。"便叫孙麟、李凤鸣断后，众军汉急行没好步，气急败坏口正走间，只见本营败残兵马奔来道："苦也，上流头一队火船乘着顺风冲来，烧毁浮桥。我等去救时。不防旱路上柏树林内又杀出一路贼兵来偷营个西风正大，怎敌得他顺风纵火人大营已被他夺了去也。"众军齐声叫苦，高封魂不附体。赵龙道："小将也劝太守不要背水下寨只如今浮桥烧断，怎寻归路？"高封道："我原要置之死地而后生，"便大叫道："众军将听者：我等已无归路，何不随本府死战！"对赵龙道："这厮全兵都出儿燉煌必然空虚，可乘虚夺了他的只再做道理。"赵龙道："此计大妙几这厮必料我回救大营，半路上截我，我偏不由他打算，竟夺他的燉煌：正所谓攻其无备，出其不意。"高封大喜。便引兵杀奔燉煌。正走得高兴个只听得军笛嘹亮，山坡下转过一位绝代佳人口乘马缓辔而出，只得十余骑护从，正是慧娘。慧娘道："高封，你已渡过芦川，可想还有活路哩！倒不如早早受缚个也不过一死，却不省了许多惊恐力气。你待要夺我的燉煌，不要想失了心一"高封大怒，见慧娘没多几人只便回顾众将道："上去捉这婆娘来，再与刘广说话。"众将呐喊抢杀上去了慧娘回马便走。忽然一声号炮，苟桓、苟英两路杀来，两翼下万弩齐发。矢如骤雨。那弩便是诸葛连弩。慧娘遵依旧法改造过。原来诸葛孔明的连弩是一臂一弓。一弓发十矢，每一发十矢齐出几矢长八寸，匣内共容矢八十枝；慧娘改作一臂三弓，每一弓发三矢，三弓并发，九矢齐出，矢长一尺五寸二匣内共容失七十二枝，弓硬箭细，又远又准。慧娘一到猿臂寨。便画出图样，教巧手匠人连夜打造，名曰"新法连弩"。当时连弩乱放，把高封的兵马射倒无数，高封抱头鼠窜，孙麟早射死在乱军中，苟桓、苟英驱马掩杀，迎头又撞着真祥麟杀回来，两面夹攻，杀得高封七零八落，李凤鸣被祥麟一枪刺死。高封用一用妖法，便吃那法箭射掉了，慧娘传令："只顾抢夺器械马匹人休去追他。"苟桓道："再一阵战就擒住了下何故放走他？"慧娘笑道："怕这厮走到那里去？落得送与大哥处擒了，也教我大哥出口气。"众皆大笑向慧娘收兵回营，吩咐军士们将器械衣装都收拾起。整顿一辆槛车，封皮先标好。只待囚了高封，一齐回山，又遣人报上山去，请刘广先将刘母灵前打扫洁净，待高封解到就好祭奠。降兵并活捉的都另监一处。 却说高封引败残兵往东逃走，回顾追兵已远，看手下只剩三百多人一大半都是带伤，哭声不绝，高封仰天大呼道："我高封有何罪，一败至此！"便下马少息。对赵龙道："我兵不得过河。且顺着下流，到沂水县去。讨船只渡过岸，回府调兵，再来报仇。制置使刘彬总是我哥子的门生只未到得治我失机之罪，况有魏虎臣坐视可推，沂水县不知还有多少路？"便问："此地是何地名？"有军汉认识，道："这里是高官坟。"高封心惊道："这地名不美。我姓高，又在此为官，高官坟莫非是我死地？"说不了几喊声大起，山凹里一彪军马杀出个为首一筹好汉横着三尖两刃刀下分明是二郎神下凡，大骂："腌臢害民贼儿想逃那里去！"高封见是刘麒个魂飞天外，上马便走。赵龙知道刘麒武艺了得个当年应武举时曾吃过亏，到此怎敢抵敌，保着高封逃走，刘麒追上，赵龙心慌手乱口抵挡得五七合，被刘麒连臂带肩几砍下马去。 高封逃到芦川岸边，跳下马，怀中探出一件东西。抛入水内。只见一条鼍龙浮起。高封骑上鼍龙，乱流而渡了刘麒追到，高封将到中流。刘麒忙挂了刀，卸下弹弓，搭上一粒铜丸，拽满扣子，一弹丸，打中高封肩胛，一个筋斗拄下水去，鼍龙已不见了，恰好上流头二十余只钻风船人冲波激浪价飞下来。船上站着一筹好汉了赤条条穿着条犊鼻裤，手拿一把钩链枪，正是刘麟。当时刘麟见高封落水只撇了钩链枪，跳下水去将高封捉上岸来。取绳索捆了。刘麒大喜了那三百多兵已都投降。兄弟二人欢欢喜喜解高封回营只慧娘将高封下了槛车，齐掌得胜鼓回山寨二慧娘领众将缴令已毕，希真、刘广大喜只当夜先将高封同阮其祥一处监下上希真传令，将投降的官兵并活捉的共一千二百余人，尽皆释放，各赐酒食压惊几受伤的急与医治。希真抚谕道："你等休要疑心儿我并不造反。只因高封这厮残害百姓，是我大仇人，不能饶他人你等都是清白良民，为这厮受累只我心不安。你等可都回去了免得父母妻子悬望。有不愿去的，我也重用，悉听你等之便二"众军都流涕拜谢。内中大半有老小的都愿回去，有小半愿在山寨。希真便将要回去的都送下山一只将衣甲器械马匹都留下口苟桓道："山寨正在招兵，恩公何不都把他们留了？"希真道："强用人者不畜上我开发他们去了，不惟杜绝后患，且教他们去传扬我山寨仁义个日后官兵再来，其势必散，受我所制。"众皆叹服。真祥麟道："还有阮其祥的儿子阮招儿个是高封的兔子，小将已活捉在此，这个逆种，休要轻饶。"希真教带过来一众人看时，只见那小杂种生得杏眼桃腮了打扮来又标致。又有一样作怪，不知怎的，那脸庞儿却活像真祥麟的模样，正是夫子貌似阳虎，只是邪正不同。希真又细细看了看，大喜道："快解放。休绑坏了。不要杀他，留了我有用处。"刘广道："这等逆种个姨丈留他则甚？"希真道："我自有用处，众位不知。快去备间房屋。将好饮食调养他起来，休要惊坏，我自有用处。"众人都不解其意，次早，刘广将刘母灵前铺陈起儿侧首又设立刘二娘子的灵位一将高封、阮其祥周身洗净，对面缚了，跪在刘母灵前个刘广率领两个儿子亲自动手，将高封、阮其祥剖腹剜心，祭奠了刘母。众头领都换了素服临祭儿刘广都谢了。祭毕，将高封、阮其祥的尸首搬出去，做一堆烧化了。教慧娘就那焦原山下峥嵘谷左近选块吉地下并选个吉日，安葬了刘母，刘广对希真道："我等本不欲拒敌官军人今杀了高封，难保无官兵再来个倘来时，索性再败他一阵。教他日后不敢正视我。"希真道："此言有理一"便教真祥麟领五百兵镇守燉煌，丽卿将息未愈，教刘麟代理前部先锋。在山南下寨，其余都照旧职事、刘麒坐了第六位，刘麟排在第七，苟英排在第八人连丽卿、慧娘，共是十位头领坐位，又差细作到东京、梁山两处探听消息向希真每日寅、午、戌三时几进丽卿的净室步罡踏斗，替他收摄神气。到那七日头上。虽然无事，尚兀是昏晕了一二次儿到二十日后，希真将乾元镜照看那丽卿时，见他元神已收复了大半，希真喜道："这遭不妨事也只好个妮子，根器恁地厚实，此后我不必日日扶持。"又吩咐道："你越要安心静养。这乾元镜切勿时常照，将房子照得通亮。元神得了亮光，又要往外飞走，"丽卿都应了。希真又叫人采买青铜，叫冶匠铸就铜钟一口，高一丈三尺，重五千四百斤，上面都是雷文云篆宝箓天书，铸成，便筑坛祭炼。众将问要此何用，希真道："众位休问，日后自见，"自此以来，猿臂寨日日操演军马，整顿军务，不题。 却说魏虎臣屯兵神峰山下不敢便进，只探听高封胜负下欲待高封得胜，他方进兵。虽连接高封的公移催逼，他只不敢动。那日探得高封兵败遭擒。全军覆没，吓得魂灵儿逍遥于无何有之乡。便收兵回景阳镇。踌躇不决，想道："都说这景阳镇怎样一个美缺口不料地面如此不平静，起初钻谋他则甚？"意欲告病休致一又舍不得目下地位。不多日，都省飞檄下来，催魏虎臣进兵上句语十分严重，却还不知高封阵败儿急得个魏虎臣大小便只顾往下厮逼口当日只得升厅，聚集众军官商议进讨之策，魏虎臣道："上宪若知道高知府被害，这个担儿都丢在我身上。叵耐刘广这厮十分猖撅！我想此等草寇亦不用大队兵马都去，尔等谁去收捕？倘不能胜，那时本帅亲统大兵，与这厮决一雌雄，尔等有何良策？"当时自都监以下，一切大小军官听魏虎臣这片言语。都面面相觑，做声不得，真是人人泥塑，个个木雕，半晌，不觉恼了阶下一位少年英雄。走近阶前，声喏打参，厉声高叫道："相公休要担忧一小将不才，愿请发精兵二千只付与小将，到猿臂寨生擒陈希真上献于麾下。"魏虎臣与众将都吃一惊，看那人时，年纪不过十八九岁，脸如傅粉，唇如丹砂，声如鸾凤，分明是一位哪叱太子，正是那本贯仪封人几玉山祝永清。原来祝永清向在五郎镇做防御，因此地防御缺出，调他过来补授上正在魏虎臣标下，到任没多几日，魏虎臣屯兵神峰山时，亦不曾调他向当时魏虎臣把祝永清相了一相，沉吟半晌，说道："本帅本要用你二因得知刘广是你亲戚，此事碍着上"祝永清道："上覆相公：刘广虽与小将有亲，却不甚近；便近，他此刻已背叛朝廷。还去认他做甚！小将前去，便连刘广首级一齐取来，"魏虎臣道："只是你年纪太轻怎好？"祝永清那股火从丹田里迸上来儿叫道："相公，不是小将夸口，只借精兵二千，悉凭小将主意，如空手回来，甘当军令上便责下军令状。"魏虎臣道："他那有四五千人人现在高知府五千多兵马都沉没了，你说只带二千人如何够？"祝永清道："若是他处官兵二就派上二万，小将也不敢去人只此地军马系云天彪相公调练惯的下况又是相公接下，他那里人虽多口都是乌合之众。小将因闻知得陈希真那厮亦善用兵，不然还不消二千人。"魏虎臣见无人肯担此任口只得用他，便取了军令状上问道："何日动身？"永清道："还挨甚么日子，今日请发大令，明日就走。还怕官兵甚么放不下！"魏虎臣道："明日是往亡日。不利兴师。后日大吉，便在教场点齐人马送你起行向"方才传号令，教各营军马后日一早教场听点，祝永清大喜，辞了总管回营二收拾军装，心中暗笑道："待我擒了陈希真上好教那厮们吃惊！就被那厮们冒些功去下也不值甚么。"当夜无话，第二日，各营得令，都吃一惊。道："怎么叫一个孩子典兵，岂不误事？"第三日，魏虎臣大排头踏，到了教场。那挑齐的二千人马都备行装在教场里伺候又祝永清全装盔甲，请了号令上魏虎臣祭了大纛，付了兵符并花名册了把了上马杯，赏了一副花红表里，派了两员团练、四员提辖辅佐又那两个团练便是谢德、娄熊，又把四十贯钱、五十瓶酒分赏众军上魏虎臣道："我按宝镜图，选定今日午时，军马出西南方生门下大吉。"祝永清只得遵依又挨到午时，三个号炮响亮，鼓角齐鸣，三军一齐动身，那些军将们的父母妻子少不得啼哭相送几祝永清引着人马往西南走了一遭口仍复转来，归东北大路了往猿臂寨进发。魏虎臣并众将巴不得他成功了向当夜安营之时，永清教把那军令状写作一面大旗，竖在中军帐前，传谕各营道："诸君听者：我祝永清虽官微职小，今当重任，军令是朝廷定制人不能不申明一番。诸君倘有过犯几莫怨不才作威。便是不才的至亲，也不能救他。不才自己犯罪上也无人替得。军法无亲，各宜凛守。"就叫军政官写下札札。各营都付一通。谢德禀道："各军因魏相公到任后人钱粮还支不到手，人人怨怅。怎好？"永清皱眉道："这也难怪魏相公只我听得那运粮通判好生怠慢二如今公事要紧，只等凯旋后上赏赐外多加一分请奉，包在我身上。你再去晓谕他们。"那团练出去了一永清叹了一口气。当夜永清亲自出营查看儿果然了得，真个是"令严钟鼓三更月上夜宿貔貅万灶烟"，静荡荡的都遵他的号令，心中甚喜。 不日到了猿臂寨儿前面探马报来道："有一队贼兵来了，"祝永清传令把兵马约退二里下就靠山临水扎下了营寨，点了两队人马，吩咐两个团练的计策二说道："倘是陈希真亲来下得他中计，擒住了，功劳大家有份了"遂引兵出阵迎上去，正遇那枝人马下当头一将正是刘麒，横着三尖两刃刀，只见那祝永清立马阵前，端的好装束：一顶喷银紫金冠，束住一头绿云发，后面一挂如意银牌。垂着五寸长短玄色流苏；穿一领白银连环铠甲人衬着白缎子战袍，系一条束甲狮蛮带；脚穿一双卷云战靴又骑一匹银合马，手里提一枝四十斤重镔铁炼就的水磨镜面方天画戟。左边腰下悬一口龙泉红缪，。宝剑儿一张青桦皮雕弓放在麒麟囊里，右边一壶白翎凿子箭。旌旗影里个映着那傅粉脸儿，周身上下雪练也似的白，冠上又一颗酒杯大的红绒杨梅球。立在阵上，望见对面队伍整齐，也暗暗喝采。高声喝道："兀那贼子。出来见我！"那刘麒横刀纵马而出，原来二人虽有瓜葛，却未会面。故大家都不认识。刘麒骂道："你这厮奶牙未退，浆水儿还不长足，便到这里来讨死么？"永清大怒二骤马挺戟，直冲过来。刘麒拍马舞刀迎住下战了七八个回合，永清抵敌不住。拖戟败走。刘麒见他武艺低微，追上去，官兵抱头乱窜又刘麒招呼军马，呐一声喊。一齐并力追赶。永清引了败兵逃命只赶了一程，遇着两边山脚。刘麒恐有埋伏，使人探了，却并无一人。永清已去了一段路，刘麒再追。看看追上，前面已是永清的营寨向刘麒传令，放连环枪炮。只见永清的后面一层人霍地分开。前面乃是一片白地，枪炮都打入空地里去，并不见一个人，连永清也不见了儿刘麒大惊，情知是计，即要退兵，只听号炮响亮，战鼓齐鸣，永清的兵抄两边杀来，刘麒的人马大乱，永清飞马挺戟，直取刘麒，刘麒奋力来迎，战了数合二大吃一惊，方识得他的真实本领。幸亏刘麒武艺还敌得他过个却不敢恋战，回马便走，永清追来，前面谢德、娄熊截住去路口刘麒道："这番没命也！"忽然喊声大起下枪炮震天，刘麟、苟桓、范成龙一齐杀进来，救出刘麒，且战且走。祝永清追杀一阵儿刘麒等大败亏输，折了许多人，带败残兵马奔回猿臂寨去了，祝永清这一阵，只八百人，败陈希真兵马一千五百只真是个少年良将。当时掌得胜鼓回营，将猿臂寨的兵生擒二百多人了斩首三百余级，夺了许多战马器械，查点官兵，只十几人带伤，不曾坏得一个。当时传令把首级号令申报魏虎臣。把那生擒的都解了去。众兵将见祝永清如此英雄。无不敬服。 却说陈希真闻官兵杀来，传令教刘麒迎敌，自己正议点兵接应，忽见刘麒败回，伏地请罪，希真怒道："你为何挫吾锐气？时常讲论兵法个难道连埋伏计都不识得？"刘麒道："那厮并不用埋伏计一他诈败，甥儿追上用连环枪攻打，不知怎的他变了片空地人人马却从两边抄出。我兵大乱人止遏不定，故此失利。"希真也吃一惊，道："这是虎钤阵。景阳镇什么防御人能用此阵？"刘麒道："那厮是个美貌少年，武艺了得，却不知其姓名，"苟桓道："我已探得人叫做祝永清。"希真大惊道："原来是他来了。怪道你们着他道儿。麒甥起去，下次将功抵过。"刘麒叩头谢了。立在一边。刘广道："他在五郎镇一如何到这里？"希真道："想是近日调来，天下就有同名同姓，那得相貌武艺如此都同，既是他来，须得我亲自走遭一"正商议间，真祥麟也败上山来道："祝永清提兵杀来儿把燉煌夺去。小将兵少几抵敌不住。现已逼近寨前了"众皆大惊。希真道："请慧娘出来上"慧娘到面，忽又报来道："祝永清遣人下战书，"希真批来日交锋对阵。希真问慧娘道："敌人惯用虎钤阵一怎样破他？"慧娘道："何不用燕尾阵？"希真笑道："我也正这般想。只是我前日见你那燕尾阵却胜似我的，可惜将弁们新学会，尚未熟谙。我只好照顾阵前，阵后须得你亲自去指拨料理一我才放心。"慧娘道："甥女上阵口必须要人照管。卿姊姊又不曾好二怎处？"希真道："你勿忧。我已安排定了。"便向刘广道："襟丈同麟甥护持令爱只"刘广应诺。希真又到净室中对丽卿道："你小心在意将息，我去破敌，不日就回。"丽卿笑道："孩子近日照镜，影子全隐了，精神力气。觉得与平日无异，此刻出战也去得，我想何必定要守到四十九日。好不闷损人。"希真道："你休要乱说一多的日子过了，恁地性急二又生后患。"丽卿应了一希真诫饬各处严紧守御了留真祥麟、苟英守山寨，自同刘广、刘麒、刘麟、苟桓、范成龙、刘慧娘点了三千兵，同到山下，对着永清的营盘结下三个大寨上当夜在寨安息，刘广说计道："此人既与我有亲儿何不写封信去，以理劝他？"希真笑道："他看得伏他这般容易！此人义烈不减云天彪二我想收伏他，好歹要片心血，我有一计，须如此如此，"刘广道："此计太险。恐行不得。"希真道："不妨，我算得他定，正好在他身上用，"便传齐众将，将前半截的计说了了众将都依令去行。 次日，祝永清对两个团练道："我这虎钤阵，有好几番变化。我料陈希真被我胜了一阵。他必不防我再用此阵，我却偏要重用一回个不必定要诈败，只须交战浓酣儿汝等便分兵钳他的后队只只怕那厮们会用燕尾阵个却也难胜。今日阵上，汝等看我的画戟为号：那厮们如不用燕尾儿我把画戟一摆，你们只顾把虎钤抄去；我若不摆，切不可胡乱，只去阵后作奇兵伏着，接我的正兵。他若识破不追口我无大胜，亦无大败。"商量定了上两家各饱餐战饭，一齐合阵口永清点了一千二百人，希真仍是一千五百人上两阵对圆，希真全装结束儿挺丈八蛇矛出马，大叫："请对面阵主答话！"只见两面盘金白绣旗开处几祝永清立马阵前，亭亭一表人希真暗暗喝采。希真横矛马上上欠身问道："祝将军，你莫非是风云庄云威老相公的令外孙祝玉山么？"永清道："然也。你既知我名，为何不降？"希真道："我久闻将军大名。正要拼个你死我活。斗你不过下降你未迟。"永清怒道："你这厮莫非就是陈希真？"希真笑道："上有皇天一下有后土，不敢相欺，老夫便是上"永清大怒道："你这厮，朝廷有何负你，你敢背叛？"希真道："朝廷怎样待得你好，你这般帮他？"永清大怒，骂道："杀你这没良心的贼子！"把画戟往后一摆下直冲过来。希真唏唏笑道："哥儿，老夫正要请教你的武艺，"交马战了十余合，不分胜负，希真道："且住，我有话说几"二人各收住兵器。永清道："你有甚话？"希真道："上覆将军：希真也是朝廷赤子了戴发含齿的人。实因奸臣逼迫，无处容身，到此避难，须不比梁山上宋江，有口无心。望将军开一线之路儿哀矜则个。"永清道："好汉人我前你须使不得乖觉。你既自己明白，何不归顺？不肯，便快把首级与我带去。"希真骂道："你这厮颠倒不识好歹。看矛！"又战了十余合，希真拨马回阵。永清忖道："这厮并未输儿为何就走？莫非是计，不可追他只"只见刘麒出马又战了十余合一又拨马便回。苟桓又来厮杀几范成龙亦出马夹攻，苟桓便回，永清忖道："这厮们武艺又不平常儿却为何不肯力战，莫非要溜我乏？"只听得本阵一片锣响，永清忙撇了范成龙就回，这边范成龙也不追赶。 永清回阵二问押阵官道："何故鸣金？"押阵官道："后阴来报，左首林子里有猿臂寨旗号。恐有埋伏，故请将军回来，"永清道："既这般说。且把阵脚扎定，防他冲突。待二位团练将军动静。"说不了儿一骑马飞来报道："两位团练抄进去。都失陷在贼兵的阵后了，六百人马一个都出不来向"永清大惊，忙传令后队先退。自己在阵上断后，缓缓收兵，那知希真并不追赶，却在阵前大吹大擂二吹打着那《将军得胜令》，明明是送他归营。永清兵马退远，希真方才收兵。永清道："这厮为何不追？"正走着个左首林子里战鼓大起，喊声大振二一派旌旗蜂拥杀出。永清拍马前来迎战，只见那彪伏兵杀到一望之地只摆下队伍齐齐立着，却不杀上来。军前大将乃是刘麒、苟桓只竖起一面大白旗，上面大书八个字道："陈希真义释祝防御，"永清看见，又惊又怒二欲待上前厮杀，又恐中了计，只得回营。却安然无事只半个兵马都不失误。永清叹道："我一时员气下魏虎臣面前夸下海口，不料陈希真果然利害口他明明得了胜，却不肯杀过来厮逼，这不过是要招致我。希真口希真，你枉自用了心计！虽承你爱我，要我祝永清降你，除非海枯石烂儿如今折了两员团练，六百多人马，怎好回去见总管？不料我祝永清死于此地上除非用这一条计，看他何知，只是他见利不动怎么处？"看官，原来陈希真用那燕尾阵了恐祝永清识得，不来上钩。特将连环一字露头，待他虎钤抄来上却都兜入燕尾。那里面自有刘慧娘相机施行二一个个都生擒活捉了，不曾走脱半个人叫做"皮笊篱下豆儿锅。----一捞一个罄净"一阵里的玄妙，只有希真、慧娘二人识得，其余都是依计行事。永清竟被他瞒过又那祝永清十分纳闷，心中想道："就用这计。即被他识破，我也无害，况他正小觑我，我正好乘他不防备个攻进去。"当时传令教各营预备明日辰牌拔寨都退，又叫那四个提辖都与了锦囊密计人当夜永清闷闷不乐，灯下披甲观书，忽一牙将来报道："两位团练同六百军士。都回来了。在辕门外候令，"永清惊道："怎得回来？快唤他两个进来，叫众将都在辕门外候着几"永清当即传云板升帐，只见谢德，娄熊背剪着进来，伏地请罪。永清忙下帐来亲解其缚，扶起道："非干二位将军不勇，皆我不识阵法之故也。"问起如何得归了谢德、娄熊道："说起羞杀人！被他擒去只并不伤害，反用酒肉款待下一切军器马匹盔甲都送还人不知是甚么意思。又有书信一封呈上，"永清道："书且慢将出来，且把那些军士都点扎归伍了"永清都亲自过目看了上退了帐，特唤谢德、娄熊问道："怎地被他活擒？"二人道："奉令抄到他阵后，只见两行疏疏朗朗的人马侧斜列着，小将们看得不在眼上，便冲杀进去。他忽地卷了过来，里面无数人马重重叠叠人都是门户。小将们眼都花了。地下绊马索绷满，无一个立得住脚下都被他捉了去。"永清听罢，叹服道："此人的才学十倍于我。可惜朝廷不知。这厮心肠也忒变得恶，"便取那信来看。上面写道：避难罪人陈希真，致书于防御大英雄祝将军麾下：窃念希真系出名门，授京畿南营提辖，征讨西夏，亦获功绩。草木有心，何至背恩若此，无奈权臣煽威，四海虽大人无希真立锥之地。若不为瓦全下则先人血食，由我而斩儿罪戾滋重。夏四月，道出风云庄。得瞻令外祖子仪世叔，并见将军所书《洛神赋》，心醉神驰者数月。 永清看到这段，却吃一惊。再看道：令外祖谆谆训迪。言犹在耳。今万不得已个伏处草莽，苟延残喘，未敢忘朝廷累世厚恩上效宋江之为也。将军过听，兴师问罪，希真不敢与将军抗。且希真非不能为宋江之所为也二假使将军之主帅魏虎臣了亲统大军，辱临敝寨，非希真狂诞。当使其匹马不还。今欲保全首领，不得已惊侮部曲，敬归麾下，敢谢万死。希真虎口残魂儿不足为将军用武也，惟望将军哀悯鉴察一速赐解围，则再生之德儿无任感激。倘得奸佞伏诛，罪人无辜，侍教有日。天日在上下希真心口不符，愿他日肉腐平原二血膏斧锧。书不尽言。阵希真哀鸣顿首口永清看毕，暗想道："这厮也到过外祖家，"又把那信看了几回，心中恻然。忽然大怒，骂道："这厮欺吾太甚！"把信与诸将看了，对众人道："这贼明是买服我，"便传令点一千二百人马去劫寨，叫那两个团练看守本营二四个提辖分六百人接应二吩咐道："如见火起，并力进攻又他追来，须如此如此。"把以先锦囊都收回了，已是三更天气，自已引六百人衔枚，勒马。竟袭陈希真左营。 只见三座营里，灯火照天。便喝令拔起鹿角了呐喊一声杀入去，却是个空寨儿永清知有准备，便把兵马约退。忽然号炮震天，火把齐明，漫山遍野兵马杀来。永清传令道："按队收兵儿乱动者立斩！"压定人马，那六百人并不惊惶，缓缓而退几只听得敌兵大叫道："主将有令：祝永清由他自去了谁敢惊坏了他，军法从事！"永清又羞又怒口拍回马大叫道："陈希真好男子。出来与我战三百回合！"由你喊破喉。没人睬你，那敌军只顾自己呐喊。永清气坏了，只得回兵几那四个提辖已来接应。永清回头看那陈希真的兵马。好似两条火龙一般卷入营去儿并不来追。永清叹道："陈希真真大将之才也向可惜，可惜。"回到营里个暗想道："我本不去杀他，只道他不备防，得一胜仗便好回兵几却又吃他料着，又不肯追上来，他这般多谋，只软困我，怎生赢得？这厮既发此信，必然不肯出战，如何死守得过？"坐坐想想人天已明了。忽报魏总管处有差官到，与差去的人同来。永清连忙接进几那差官将着官兵的犒赏等物一并赐与永清大红战袍一件几又慰劳信一封，上写着"汝初出阵二便大败贼徒，斩获颇多，本帅甚慰，现在记汝之功。陈希真、刘广能生获更好二荡灭之后，且勿凯旋，青云山强寇跳梁口汝可以得胜兵进剿。功成之后。一并从优保举"等语。永清设酒款待差官口那差官动问近日军情，永清道："方才去劫他的营。吃他知觉了，不能取胜。"差官道："总管相公日日盼望捷音上将军切勿怠慢。"永清道："陈希真那厮尚有尺寸可取了吾欲用缓功收伏他。"便修了谢赏禀封。内并称述"陈希真才有可取，心肯归顺，杀之可惜，意欲招安"等语，那差官少不得要需索好看钱，各项开销，永清只得竭力发付与他，差官去后，永清料希真必不出战一想了一想，只得写了一封信，差人送去希真营里。希真闻知永清差人来下书个便恭敬迎接，厚待来使，看那书之意，乃是写着"朝廷之恩必不可负，君臣之节必不可亏，祖宗之名必不可辱，窃据之事必不可为。如肯革面投诚二必有自新之路"等语。真是写得恳恳切切。言言珠玉，字字龙蛇。信后面又批了数行云："永清受命征讨一有进之义，无退之辱。军谶曰：'万人必死，横行天下。'今永清有君子二千人一能令必死。倘永清得遂横草之烈，君亦不利。君如执迷，永清先死。君噬脐继之矣。"希真读罢，大喜，重赏来使，止问："祝将军近日起居安否？"并不提起军务之事。殷勤送来人出去，也不发回信了刘广道："襟丈太费手脚，既要他降，昨日他来劫营个何不就擒了来，以礼劝他？"希真笑道："你不看见他退兵时的闲暇，后面必有准备。若去追赶了必中了他的机会。他断不肯轻临险地向即使擒住了，礼劝他，也决不肯降了我如今只教他心服，方能收他，"正说着，忽报："小姐在辕门外求见向"希真笑道："叫他进来，"只见丽卿全装披挂，带着几个女兵上帐来参见父亲又不知丽卿到来有何故事只且看下回分解。 ------------ 第十七回 陈道子夜入景阳营 玉山郎赘姻猿臂寨 话说希真闻丽卿到来，便传令宣他进帐。丽卿带着几个女兵几上帐来参见父亲，道了万福，又见了众将。希真见丽卿精神复元儿较前更觉充满，心中甚喜，便道："痴丫头，不在山寨儿来此做甚？"丽卿道："一者孩儿足足坐了四十九日一已将息好了，来爹爹前请安；二者闻知得甚么祝永清了得上孩儿要会会他，同他分个上下，决个雌雄。"希真道："这事用你不着，你回去同真将军牢守营寨，大姨夫并众将、表兄，我且不要他出战个何况你。"慧娘道："姨夫要收降祝永清上只以智取，不用力敌。"丽卿笑道："爹爹惯做气闷事二兵来将挡，为何不同他厮杀？既是爹爹要活的，也容易，孩儿不去弄杀他，只活擒来便了。"希真顿着脚道："不要你管，只顾替我回去！"帐上帐下侍立的将弁都暗暗的笑，丽卿恐怕老儿发作，只得退下来。忽然又转身道："爹爹如要出战，千万来叫孩儿。"希真道："晓得了。会来叫你。只顾回去，快走，"慧娘送丽卿出去，丽卿道："秀妹妹上如果爹爹出阵，不来叫我时，你把我个信。待我抄入那厮阵后上杀他个落花流水。"慧娘道："姨夫自有妙算一军营里论不得家人父子，姊姊切不可去乱做，着姨夫收罗不来，"丽卿笑道："我怕不省得，不过这般说。"辞了慧娘上马，带着女兵怏怏而回。 却说永清的差人回营，说希真如此形状，永清嘿然儿守了两日，永清那里耐得，便提兵马来攻打希真的寨子上那希真枪炮弓弩守得铁桶也似二那里攻得进。一连攻了好几日一没个破绽。永清十分纳闷，那魏虎臣不得捷音，只管雪片也似文书来催进兵。差官来一次便滋扰一番。永清被他头也吵昏了。可怜那祝永清是武职个爵位又不大，平素又不贪赃。那里来得钱财，真弄得个左支右绌，最后来的一个乃是魏虎臣的体己干办，叫做沈明，比前来的更凶上勒定了要若干银子。方肯去回话又祝永清那里打算得出，只得赔话道："长官。并非我小气量，须念我永清此次系是苦差只那里是赚钱之处。我身上一切使用都是公帑，兵马钱粮，丝毫不能侵蚀儿长官能格外矜全，永清感泐在心，实非昧良之人。此刻现钱，实将不出。长官肯容纳。我这口红缪宝剑，系传家之宝，价值千金，你权且将去做质当。我凯旋后，便来赎取。你如等不得。竟去卖了，我也不怨。"那沈明那里肯收上发话道："祝防御，你是晓事的个你说是苦差，偏我这差是甜的？自古道：天无白使人，朝廷不差饿兵。既要我替你出力，却又这般扣算。你不要把冷债抵官粮上这口铁剑，一时叫我卖与那个？祝防御。你得胜后也指望高升，不要大才小用儿"永清忍气吞声，说道："长官了非是我扣算，你看我的簿书上。钱粮支销之外，有多余的，你便尽数取了去。委实无从措办人"沈明道："也也也，你这话明是撞我！总管相公不过叫我催你进兵几并不叫我来查帐：你抬这话来压我几祝防御，你便丝毫不添上我也不好再说，便就此告辞了，你的干系你自己去剖。"沈明正发作时，忽听得一片呐喊。永清大惊，忙出帐看时，原来众兵将闻得此信俱大怒二说道："我们在此不顾身家性命，他却来鬼混，便杀了这厮！"一齐拥入中军鼓噪起来，永清喝住，道："你们何故？"众军道："我们要杀差官上"永清掣剑在手，道："上司来人，谁敢无礼！我等强杀是他的属僚。你等既要妄为，先杀了我几"众军都不敢动。两个团练上前禀道："众人非敢作乱。实为主将抱不平。"永清插了剑道："虽是诸君爱我，实是害我。差官我自开发，不劳众位担忧。"两个团练又道："今众人情愿公派了，开发他去。"永清道："这如何使得下诸君随我在此，同与皇家出力几只因我才力不胜，以致不速成功，岂可因我累及你们。那个是有余的！"众军大呼道："我们也出师几番下那有将军这般分甘共苦？今日便要我们的性命，有谁不肯，将军不必担扰，"那众官兵不由永清主意，都纷纷归到帐房，各人攒凑银两又须臾积少成多都堆在面前，便请那差官出来，同他说明了，那沈明一来见银两比所要之数差不多，二来也怕激变，当真做出来，便笑着说道："都为将军的考成，并非沈某一人落腰。魏相公前你放心。我会替你包荒，。"永清赔笑谢道："全仗长官周旋则个，"那沈明收了银两，带了从人，回景阳镇去了。 永清送他出营，回中军升帐，便叫军政司："把钱粮银两透支了发还众军一将来有侵蚀后患，都我一人承当，"军政司禀道："营里粮米草料只敷十余日个屡次行文去催，终不见到人怎好？"永清道："我自有道理。你只管发与他们。"众军无不感叹儿永清又恐他们心变，亲去各营伍安抚一番儿方才议出战之事。永清道："我等粮尽，利在速战，诸君鼓励锐气一随我去攻打寨子。"当日永清提兵来希真营前挑战下希真只不出来，由你叫骂，只推耳聋。永清守到天黑了不见一个敌兵，只得回营，次日又去叫战，希真还你个老主意。只是不出。永清没奈何，仍旧收兵。到了第三日了永清叫众军预备冲车攻打，旗门开处，先放出四五辆冲车直冲过去口却都颠入营前濠沟里去了一永清知不济事，不敢再放儿喝令众军搬泥运土去填濠沟。怎敌得土闉，上的枪炮撒豆儿般的打来几吃打杀了些军汉，其余的都逃了回来一只见希真营里一个号炮飞起下营门大开。永清只道他出战下便约齐队伍等待。往营里望去，远远中军帐上，希真同众将饮酒只帐下大吹大擂的作乐。永清大怒儿叫把那三百斤的荡寇炮上对营门里打进去。这里方点旺门药人希真营里早竖起十几层的软壁二那炮子雷吼般的飞进去只吃那软壁挡住，都滚入地坑里去了儿听那里面鼓乐并不断绝。把个永清的肚皮几乎气得绷破，只见希真的营闉闭了，土闉里面忽然涌起一座飞楼，离地数丈。那飞楼上端坐着一位美貌佳人，手拿着一柄羊脂白玉如意，指着永清叫道："祝将军听者：我乃刘将军之女刘慧娘也儿陈将军叫我传令与你，道你辛苦了，且请回去将息。若要交手，你选个好日子，再来纳命，"永清大怒道："你原来是云龙的老婆！我看云龙兄弟的面上，不来射你。你快去叫陈希真早早归降。倘再执迷，打破寨子，连你父女性命都不保儿休怪我无情。"慧娘唏唏笑道："玉山郎，你休恁，的逞能。我同你是仇敌，谁稀罕你留情？你既技痒，要射便射。"永清骂道："贱人口不识起倒！"认真一箭飕的射上去，那慧娘面前，霍的飞出一片五色云牌，乃是生牛皮缉就，彩色画的了挡住了那枝箭。永清转怒，叫放枪炮。慧娘叫四健卒拔去桦车销儿，那座飞楼豁喇喇的溜下去了只看看天晚，永清忍着一肚皮气。只好回营。希真并不来追赶。永清想道："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个总是我不会攻他。那刘广的女儿果然奇巧，可惜都做了贼。"次日一早个永清也不去攻打，便离了大营，带着百十骑军马，团团去看那猿臂寨的形势上只见各处防护得严密，叹息了一回。回到营里，对众将道："此地果然急切难攻向我的意见，若肯容我在芦川上流屯扎，左依高山，右据芦川，把沂州官兵调赴景阳镇弥补额数上我们的钱粮就在沂州汇支，各处附近村落都移徙了，由百姓自己据守险要，着那厮无处看相口他要出来抢劫，我就纵兵厮杀个他不出来，我只干守着，不过一年，那厮粮尽，饿也要饿杀他，只是魏相公怎肯信我的话？再不然。还有一法，我等把兵马四散屯开。分头据险。那厮攻我们不能儿不得不分头把守，教他猜不出我何处进兵，我却忽聚做一处，攻打他一路个便擒不到陈希真，也杀他一个五星四散，然也须二十余日，方好成功，"谢德道："此计大妙，但只是粮草不敷。"永清道："我已差人赍信去沂州府乞借，尚未回来。"正说话间。辕门官报进来道："陈希真遣人下书几"永清唤入，拆信来看，上写道："闻将军大军缺粮几特奉上粮米二千斛以便相持。幸勿阻却。"永清大怒道："匹夫怎敢小觑我！本当斩你的头儿今借你口去说你主将：早晚必为我擒，何得相戏！我不杀你，快走，"忽然又叫来人转来道："你再去说：如果他肯归降。但有山高水低，我一力承当儿我顶天立地，决不食言几如其不能，早来纳命。快去，快去！"来人抱头鼠窜而去个须臾，左右说："那厮并不把粮车收回了都丢在营前空地上。"永清去看果然人便传令都放火烧了他的，遂与众将商议分兵据险儿忽报："魏相公处，又有差官旋风般的来也！"永清大惊二连忙接入，乃是沈明的兄弟沈安赍着一角公文儿封着一口剑，递与永清向永清拆封看时，上写着道：汝自立军令状，讨这差使，只道汝有多少了得，如今一月有余，靡费无数钱粮下只捉得几个小贼算甚么！现在合镇纷纷谣讲汝受陈希真贿赂，不肯进兵。虽无确据，然究竟何故按兵不动？如所云"陈希真才有可用，欲以缓功收伏"，此言吾未发一岂汝所得做主，甚属混帐！今封来剑一口。再限汝三日，如不能擒斩陈希真，速将汝首来见。檄到律令几永清看罢，气得说不出话来，少久开言道："并非永清按兵不动，连日在此攻打，不能取胜，长官不信，帐上帐下大小将弁，那个不好问。说我受贿赂下一发影迹俱无。"沈安道："那个我不晓得只只是魏相公钧旨，叫我守候一立等捉陈希真。三日后捉不得，便请将军尊裁。我也是奉上差遣，盖不由己。"永清道："长官劳顿，且去将息，我自有道理二"遂着人去看待。 永清仰天大叹道："我祝永清忠心，惟皇天可表。我本欲报效朝廷几不意都把祸患兜揽在自己身上，我直如此命悭，！罢了，罢了，死于法，何如死于敌？做小卒的且为国家死难，大宋祖宗鉴我微臣今日之心上天彪阿舅，你不去，我何至有今日！"便召众将齐集只把檄文与众人看了。说道："主帅如此严切。我如何再活得去，明日便是我致命之日。不要害了别人。"便把兵符印信交付谢、娄二将军，"明日我只单枪匹马杀出去下不回来了。"众军一齐流涕叩头道"望将军从长计较。便要出战，我等同去，便死也甘心，"永清道："不可。诸君功名远大。岂比我一事无成。我意已决，诸君不要阻我。"众人见劝不住了都流泪而散。 当晚，永清叫预备了香案，朝东京遥拜了官家，又朝本乡拜了下止不住泪如泉涌，回顾两个亲随道："我岂怕死。只恨的是这般死，陈希真不知谁来收伏他。此人日后必为天下大患了但愿他那封信是真话才好只我幸有哥子万年，祖宗之脉不斩。梁山泊的大仇也只好望他去报下我也无甚不了的事，只有云龙兄弟托我写一手卷个未曾与他写。今日却不携来，只好另取纸写与他。"便叫磨墨人执着笔相了一相，一时触动口便把诸葛武侯的《后出师表》写上。笔如龙蛇夭矫，一气挥完，诵了一遍，然后著款道："仪封祝永清绝笔向"又看了看，叹道："好死得不值！"把来卷好。又写了三封书信：一封与云天彪诀别；一封与兄万年只托以宗祠香火；一封与师父栾廷芳，写毕，都与亲随收了，便命取酒来痛饮又低着头周身看看，流泪道："你明日此刻，好道粉碎了。"又看那口红缪宝剑道："你不值伴我一何苦吃别人贱你？明日送你到万年兄处去一"又饮了数杯，听外面更鼓已是三更五点人头目来禀请过六次口号，忽见一个牙将入帐来密禀道："适才伏路兵捉了一个奸细几他说是主将的至亲，有密计要见主将，小将们不好绑缚他。"永清疑道："是谁？你见是怎般模样？"牙将道："他把青绢包脸几不许我们看。他说恐走漏消息，待见主将，方肯照面。搜他身边人也无兵刃，现在帐外候着，"永清叫押进来。只见那人身长八尺，凛凛一躯，身绢包脸；身穿一件大袖青衫，垂着手立在面前，永清道："你是谁？与我何亲？有甚密计？"那人道："我是将军至戚一今特不避刀斧，来献此计只将军依我，管教立擒陈希真，只在今夜成功。"永清大疑，声音又听不出，问道："足下究系何人。莫非是刘广？"那人摇头道："不是，不是。机密不可泄漏，将军叱退左右，我与将军照面。"永清又叫身上搜了个果没有暗器，便叫从人都回避一立起身攥着剑靶，说道："有话但说口"只见那人不慌不忙，撮去了青绢露出脸来。永清在灯光下一看下吃了一惊。你道是谁？更非别人。便是陈希真的正身。永清喝道："你这厮夤夜。来此何故？"希真道："特遵将军教言了来此请死。"永清大怒道："你休这般举止，快回去，明日与你阵上相见，"希真道："将军容禀：不用阵上阵下，希真也是好男子，阵上吃你擒斩，我也不甘。大丈夫一身做事一身当了岂肯连累别人。希真被奸臣污吏逼得无处容身儿不意反害了将军左右为难。今特就英雄前请死，伏乞尊裁上"说罢，跪在地下。永清道："好汉。你如今肯归降了？"希真道："将军教希真归降那个？除非官家降诏，我便归降。不然，那怕蔡京、童贯、高俅都来，希真愿与他决一死战，我若肯降。须带了大众在阵前面缚口岂肯一人夤夜到此？今只是佩服将军，不忍二雄并灭，宁可我亡向你要斩便请刀斧，要囚便请槛车，希真死在英雄手里，誓不皱眉只只是不降。"永清沉吟良久道："罢，罢，罢！杀你我不仁，救你我不义只陈将军，你日后果能不负前书之言，不忘君恩，我祝永清死也瞑目了又"说时迟那时快，一面说。一面飕的抽出那口红缪剑几往喉咙上就勒。慌得希真忙抢上，扳住臂膊叫道："将军快不要如此，希真实为救将军！将军如此，希真罪愈重大，请先斩希真了"说罢放声大哭。永清道："将军，你莫非要我降你？"希真道："希真已误，焉敢再误将军。将军去就，我不敢定，只求早决了希真又"看官，自古道：惺惺惜惺惺了好汉爱好汉。永清已是佩服希真只又见了这般光景，心里忖道："不道世上竟有这等奇人下我若径直灭了他，不但吃天下笑只就是良心上也下不得。只是他的真假还测摸不得，待我再探他一探。"永清道："这等说几只是我做负心人怎使得？"希真道："何妨，我自己情愿。"永清道："既如此，瞒生人眼，暂屈将军缚一缚，景阳镇山高水低尽在我，"说罢，便取出绳索。希真道："这有何难！"跪在地人反剪着手待缚。 永清见他面不改色上撇了绳索，抱起希真推在座上口纳头便拜道："陈将军，我祝永清今日心服了你也！倘蒙不弃，愿终身执鞭随镫，供作仆隶。万死不辞。"希真答拜道："亡命希真，无处容身，作此避罪之举，将军前程远大，岂可如此？还望将军雄裁。如蒙见爱，得收残骨归土足矣，岂敢怨怅将军。"永清道："将军何出此言！永清蒙将军屡次生全，我今日宁可碎尸万段，岂忍伤害你，只望将军改收。"希真道："即蒙见赦二愿听教言。"遂磕头拜谢，永清道："陈将军且慢，也须要依我三件事，我便倾心吐胆归降了儿不然，情愿自死。"希真道："莫说三件，三十件都依得。"永清道："第一件，你既说暂时避难，不敢背叛朝廷口日后必须受招安。第二件儿梁山泊系永清切齿深仇二你不许和他连好。第三件只你日后俄延着不肯归降朝廷一我就飘然远去，你却不许留我上这三件依得依不得，只此刻便求明示了"希真笑道："将军口里的话都是希真心里的话，我若背叛，何不竟去投梁山？他那里怕容我不得，何苦自立门户？梁山泊不是阁下的对头个却是希真日后的贽见礼个前二件依了，第三件自不必说了"永清大喜。 二人同拜了九拜，立起身。永清道："陈将军不可久留，便请归营。明日交锋，永清卖阵受擒便了，"希真道："不可。将军一世威名下岂可如此！"永清沉吟道："既这般说，将军暂留，明日并马同去便了儿"永清让希真坐地，仍叫蒙了脸。各诉心腹。听更鼓已是五更二点，少刻两个团练入帐禀问道："主将口此人来献何计？"永清道："便是我的恩人了依他的妙计，恰能擒陈希真，明日便见分晓。"二将无言各退。 天将黎明，忽听得营外呐喊震天口战鼓齐鸣，报进来道："这番贼营里兵马来了，"永清便传令迎战。营前营后大小官军齐声愿出个永清便叫都去。谢、娄二将忙禀道："那有全营兵马都出之理儿万一有伏兵劫营，怎处？"永清道："二位将军不知，上阵自见。"遂发炮出营，另备一匹马与希真骑了，并马而出。众人都不知其故儿出营列成阵势，只见刘广跃马横刀个大叫："祝永清，我家陈将军怎地了？"希真纵马出到垓心了撒去青绢，叫道："姨丈人我回来也。"众皆大喜。官军皆惊。永清随在后面，带了亲随也到垓心，勒回马对本阵大叫道："诸君听者：不是我祝永清心变，只因魏虎臣逼我太甚。陈希真大恩大德，轻入虎穴来救我的性命口我因此感激，已归降了他也，诸君回景阳镇，替我代回报魏虎臣二日后遣将调兵，不可赁地性急，我去了！"说罢，竟归希真阵里去了几这边谢、娄二将并众军都大惊，只听得一声大喊道："我等没家小的上情愿随祝将军归降！"有六七百人都纷纷的奔了过去。谢、娄二人，那里止得住只其余的在阵上望着那边磕头不已，都放声痛哭。永清在那边也下马答拜二希真大吹大擂，掌得胜鼓只拥簇着祝永清回营。这边谢、娄二位团练只得收兵个二人对那四个提辖说道："此事怎了？我等回景阳镇如何回话？"魏总管心地窄狭只极多猜疑，我们身上怎得干净？看来大家都隐瞒着儿只说祝将军同那干人都失陷遭擒了上此计如何？"众人都道："也只好如此，不然怎了。"大家计议了一回上便去请那差官沈安出来二都求他包荒。那沈安听说反了祝永清。也吃了一惊。及见众人求他如此撒谎。他拿捏着，那里肯担承，说道："这个血海的干系我担不起上你们要说，自己去说。"众人再三哀求，他只是不肯依允。恼得谢德性起口飕的抽出那口腰刀顺手一挥人沈安早已变作两段，骂道："看你这厮依允不依允！"娄熊把他手下的人都结果了，四个提辖道："杀了他怎了？"谢德、娄熊齐说道："怕怎地！大家说他降了贼几众口一词瞒得实腾腾地，倘走了风，魏虎臣不能相容。大家反他娘。"众人商议定了，遍告各营，拔寨都回景阳镇，谢、娄二将尚未动身，众军已纷纷的先走了一半，前呼后叫，喧哗不止，一路抢夺粮食牛马，谢、娄二将那里禁止得，不说官军都回景阳镇了却说陈希真得了祝永清，如获异宝。原来希真早有细作在景阳镇二买通魏虎臣的近身人，凡永清营里的虚实都尽知道上又布散谣言，说他受贿下离间得他上下不和，然后收了他，古人说得好：奸臣在内只大将断不能立功于外。况魏虎臣又是他的上司，一发掣肘。当时希真迎进大营。到中军帐上，希真先拜道："我陈希真素无贪着人今见将军，遏不住心中欢喜几"永清拜道："小将无知个屡次触犯威严，幸蒙收录只正如披云见日。"又与众人都见了。希真待永清以上宾之礼口对众将道："祝将军，老夫将性命换来的，诸位将军幸勿轻视。"众皆大笑，当日杀猪宰羊，大开筵席儿奏军中得胜之东，犒赏三军，又差人打探官兵都拔寨去远，也收兵回山。真祥麟、苟英，率领众头目来迎。希真道："小女如何不来？"真祥麟道："姑娘嫌闷儿带了随身女头目，到山后围猎耍子去了，"众人都到了正厅上，希真开言道："祝将军，希真实敬爱你不过，与你结忘年交如何？"永清道："小将何敢妄僭。既承雅爱，愿拜将军为师，"希真还要谦让，众将都道："祝将军之言是也。"当日祝永清拜希真为师，执弟子礼。 众皆大喜，连日庆贺。希真把那新降的六七百人都安顿了，永清道："弟子在此安居，家兄万年在永寿司寨，弟子投降，官司必累他，怎好？"希真道："贤弟所虑甚是向何不就屈贤弟一行，劝他同来聚义几"永清道："不可。我这万年家兄性最耿直二非言词所能动，只好用计诱他来，"希真道："计将安在？"永清道："魏虎臣的兵符虽已交出一他的印花，弟子却有在这里。就描摹了他，捏造一角公移，到永寿司寨总管处，调他星夜来此助战，弟子再亲笔写一封告急书信，他闻知弟子受困，必不怠慢。诱他到张家道口，请几位将军劫了他来，那时再以礼劝他，自然归降了，"希真大喜道："此计最妙，你便写起信来，我有心腹人去，"永清又道："我这万年哥子本事也了得一要生擒他甚不容易，须遣上将去才好。"希真道："我自有道理一"便当时做好假文、假信，差心腹人到永寿司寨去行事向这里希真差刘麒、刘麟、真祥麟三人同去张家道口劫祝万年只希真吩咐道："如此如此，用蒙汗药麻得翻更妙。如不能，再和他力战。"众人领命，都扮做客商去了。 希真道："贤弟共有几位昆玉？"永清道："弟子同胞弟兄三人：长的是万茂个便是祝朝奉；次的就是万年；弟子第三二却是同父异母。起先弟子族分最盛儿亲堂弟兄有二十余人，子侄不下数十。其余繁支不能悉纪，也有三四百人，自那年遭梁山泊狂贼蹂躏。只剩得弟子兄弟两个了几幸亏同叔父在东京，若同在一处也必不免，"说罢，切齿竖发，眼中流泪一希真亦叹息不已，又问道："贤弟与令长兄，何年纪相远？"永清道："弟子系是庶出的了弟子嫡母云氏就是云威外祖的侄女了只生万茂兄一人。弟子庶母共三人。长王氏无出，次张氏生万年兄，弟子生母李氏年庚最小又先君讳太和，在日曾官拜都虞侯，晚年来隐居山林，潇洒诗酒了弟子生母系姑苏元和县人一诗词翰墨，无不精妙，最得先君的宠爱，凡是弟子的史书文墨，皆出自慈训儿并不受业他人。先君见背，上弟子那时方十五岁。先慈刲，股治疗，不愈，哭泣失明，每日只饮蜜水数杯儿哀毁而殁。次年弟子便同万年兄随叔父进京儿家中就遭了大难。"希真听罢下又起敬叹息，问道："令兄都是万字头人贤弟为何取永字？"永清道："因先生母的讳。是'万珠'二字。"希真道："令叔今在东京作何贵干？"永清道："做祥符县的县丞。今年二月因病不在了。"永清说明谱系，希真蓦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贤弟可曾完姻否？"永清道："四海飘荡个功名不就，那里讲到聘定妻室向就为宗祀起见，也一时不得良缘。"希真道："贤弟，你少坐个"希真忙入后堂，叫从人道："请姑娘出来。"丽卿听得老儿呼唤，笑嘻嘻的忙出来儿问道："爹爹呼唤孩儿，必有事故？"希真道："为你这孽障的终身大事，我往常看你的姻缘在此地。今日有了，与你寻得头好女婿。"丽卿惊道："爹爹又要把我许与那个？"希真笑道："便是云龙的表兄祝永清。他果然英雄，配得你过，我儿，你归了他，我也完了一条心，不知你心下如何？你若依允。我便出口。"丽卿道："爹爹怎说这话几你年过半百，又没有个儿子上只一个女儿。孩儿主意已定，要伏侍你到老，一世不嫁了，"希真道："虽然难得你这番孝心上但是婚嫁男女大事如何废得向如今他又无家舍，招赘在此，同我的儿女一般。你两个都孝顺我几我无子而有子，你无夫而有夫。岂不是两全其美！"丽卿道："爹爹既这般说下由爹爹与孩儿做主便了，只要他待得爹爹好，孩儿就把身子托付他，爹爹看得中，量必不错又"希真听了大喜，当即出来对永清道："老夫有一言，未便启齿，贤弟须要依我只"永清道："恩师有何清诲？"希真道："贤弟既无妻室，老夫只有一个爱女，小字丽卿，今年也是十九岁，与贤弟同庚一若论兵机韬略，却远不及贤弟口若论武艺，也还去得。贤弟不嫌寒微。老夫愿备妆奁招你为婿人"永清听罢，连忙道："恩师容禀：久闻小姐乃是女中丈夫几永清何人，敢攀附神仙！"希真笑着说道："我意已决。你不必过谦了。不用恩师弟子。竟翁婿称呼罢。"永清拜谢，希真遂遍告众位头领几众头领都来贺喜。希真便商议择吉日合卺，上永清道："弟子有下情禀告：弟子有期服未满儿须明年三月，方好合卺上"希真道："既如此，就依你明年三月，只是我也有一言。"正是：百年伉俪，双珠合一千里姻缘一线穿。有分教：两个多情种子几合成千古美谈；一对绝世英雄，配就神仙眷属。 不知希真说甚言语了且看下回分解。 ------------ 第十八回 演武厅夫妻宵宴 猿臂寨兄弟归心 话说当时希真对永清道："你既说明年三月合卺，我都依你。只是我有一言：我这小女也是一员猛将。摧锋陷阵少他不得。我这里厮杀用兵，早晚说不定你二人免不得相见，那里回避得许多。我的主意个先择个吉日，你们二人先拜见了，兄妹相称，可以省得回避，阵上又好照应。你不必只管称弟子了上"众将都道："主帅之言极是，"希真道："后日是重阳佳节，又是大吉日，便可行礼儿"永清叩头拜谢。当晚众头领都公纠酒筵与永清贺喜，永清欢喜得一夜睡不着，想道："久闻女飞卫的英名，但不知他的性格何如。若武艺虽好口性子娇悍，也属无趣。真难得陈将军这般爱我，怎生报答他？"日子最快儿已是重阳了。一早，那厅上厅下都挂灯结彩个永清换了一身华服，上厅来先参拜了希真。众将都齐，刘慧娘也在内，当中点起臂膊粗的龙凤蜡烛口焚起一炉妙香。希真道："请姑娘出来又"少顷，环珮丁东，十几个女兵都插花带朵打扮着，捧拥丽卿出堂。永清望见几吃了一惊，低下头去。二人拜了，又同拜了希真。众人都见了礼人论年纪，一般都是十九岁，永清乃是五月初一日建生；丽卿乃是四月初九日建生，那日过飞龙岭冷艳山正是他的生日，永清小二十一日，呼丽卿为姐，永清为弟。 叙礼都毕，大家让坐。希真同女儿坐了主位两席，那边客位上，永清第一位了刘广第二位，慧娘在刘广肩下坐了第三位上苟桓第四位，苟英第五位儿范成龙第六位；共八桌酒筵向阶下奏动细乐，安席已毕只丽卿仔细看那祝永清生得伏犀贯顶，凤目鸳肩，脸如傅粉，唇如丹砂，嘴角边微微的现出两个窝儿；戴着顶烂银束发紫金冠了穿一领盘金白缎蟒袍，系一围红底金镶白玉带，脚踏一双乌缎朝靴，端坐在那边几果然是座玉山一般。丽卿暗暗道声惭愧："果然是个英雄！看他这般气概，将来怕不是个朝廷的栋梁，他若不被魏虎臣那厮驱迫。怎能得他到这里。奴家把身子托付了他，真不枉了。爹爹真好眼力。"那永清偷眼看丽卿，真是画儿上摘下来的一般，怎不欢喜。自忖道："天下世间那有这等人物，我今日莫非当真撞着神仙了！"那刘慧娘见那永清。也是喝采，暗想道："远看不如近睹，他两个人好福气。不知我那云龙比他何如？"酒至数巡，食供数套，当日众英雄欢饮直至二更始散，连日众头领轮肩办酒贺喜。尽口价畅叙，不觉到了九月十五日。那日凉飙卷起，气爽天高个众英雄都在厅上高会。兴浓酒阑一刘广教众头目裨将就筵前舞枪弄棒，比试取乐。众头领都欢喜，各出金帛利物打采。那永清酒后耳热上便起身对希真道："小婿放肆，愿舞剑樽前，以助一笑只"希真大喜。永清脱去那件白蟒，露出里面衬衫，从人捧上那口红缪剑，走下阶去，众人都让开了几永清使开那口剑，击刺有法了进退非常。丽卿暗笑道："你看他，在我前卖弄精神！我休教他独自逞能，"也起身对老儿道："孩儿要与兄弟并舞，"希真笑道："我料得你必要献丑，"丽卿便叫侍奉的裨将："取我那口青錞剑来一"便脱去了那件大红对襟三蓝绣花衫，卸去了鬓边的两排黄菊。簪紧了那麻姑髻，按一按珍珠抹额，扎起了百折宫裙，抹去了钏儿，露出那大红洋金窄袖衬袄。那员裨将捧过剑来，丽卿接了个也走下阶去。永清见他来下忙收了剑，立在一边。众将都立起来，希真道："同舞何妨。"二人谦逊了一回下大家放开步位，理开解数，竟是一对穿花蛱蝶，寒光四射。厅上厅下无不喝采。舞够多时，希真笑道："收了吃酒罢二"二人那里肯住，各要显本事人渐渐的盖紧来，呼呼呼的只听得风雨之声，少刻，化作两道白光：一边白光里影着一个猩红美女二一边白光里罩定一个玉琢英雄只风车儿般旋转。众人看得眼都花了，又好多时，二人慢慢的一齐收住二从人上去接了两口宝剑，二人又见了个礼，一齐上厅来又众人大喜。希真哈哈大笑儿便亲赐他们两杯。二人都拜谢饮了，各归坐位。 众乐工奏着细乐劝侑又是数巡，永清启请希真道："小婿贪而无厌。闻得姐姐的弓箭穿杨贯虱，一发求赐教。"希真说道："今日大家欢聚，又不是赌赛。过几日，到教场里去比试上"永清谢了。丽卿暗想道："你看他这般考核我！怎地待我索性显个本事。好叫他死心塌地。"又吃了回酒了众英雄都已面带春色，大家起身散步，丽卿私下对刘广道："姨夫个你撺掇我爹爹到教场里去，"刘广点头笑道："我理会得。"便对希真道："这几日教场四面经霜的枫林火锦一般赤上何不去赏玩一番？"希真道："有理，大家都去。"就往大厅西首穿角门过去几没多少路，到了大教场，众人到了演武厅上，看那丹枫。喝采一番。丽卿对希真道："爹爹，兄弟说要比箭，何不就比？"希真笑道："我晓得你有一点本事再隐藏不住。叫他们设垛子。"众人忙去取了几副随用的弓箭，两个伴当去演武厅前按了步数儿挂起三个金钱，一字儿横着几那金钱只得茶杯大小，是丽卿常射的，丽卿便去挑选了一副好弓箭送与永清，道："请兄弟先射。"永清谦让上希真道："自然贤婿先请上"永清接了弓箭，道声："有僭只"原来永清的箭也是百发百中，却不及丽卿的神化。他只道丽卿也不过如此，酒后高兴，也要卖弄，便吩咐那亲随到垛子边把金钱取了一个儿又退了十几步。那亲随将金钱高擎在手里二远远对永清立着。永清拿着弓箭，侧立在演武厅心里，搭上箭。轻舒猿臂扣满了，觑定那亲随手里的金钱又众人都替那人捏把汗。只见¤的一道寒星，往那金钱眼里穿过去。丽卿也暗暗的喝采，永清不慌不忙，连发三箭个都从那金钱眼里穿过。那亲随人这般伏侍惯的，擎着那金钱神色不变。众人齐声喝采。刘慧娘也吃一惊，忖道："那日飞楼上亏我有准备上险些被他射个透明窟窿，"永清当时把弓缴还了丽卿接了，便取两枝箭，一枝把来插在腰里，一枝搭在弦上。那亲随人见是别人来射，连忙避开。丽卿却走出厅下月台上去个希真道："你到那里去射？"众人都下厅来口只见丽卿把着弓箭仰天看了一看，霍的扭转柳腰拽满了雕弓，飕的一箭往那天上射上去。那枝箭直蹿入半天云里。力尽了掉转头往下落来，说时迟，那时快，那枝箭方掉转头落得没多少。丽卿早搭上第二枝箭，飕的又射上去。箭镞对箭镞，射个正着只铮的一声把上头那枝箭激开去儿离却数丈，两枝箭都掉转头滴溜溜的一齐落下来几厮并着插在教场心里。众人那一声惊采暴雷也似的响亮上永清大惊，上前拜服道："姐姐岂但是飞卫人真乃天神降凡也！"丽卿连忙答拜上众人大喜，都仍上厅坐了，永清暗喜道："我得此人为妻，何愿不足，更有何求，真不知是那世里修得！"希真道："秋色实属可爱，我们就把酒筵移来此处。今日团圆日子，庆贺酒筵，便从今日圆满。"当时演武厅上摆好二添些果品，撤去了歌舞，众人都脱去大衣，换了便服，欢饮至晚。 月光上了人众人都告醉谢了散去，只剩希真、永清、丽卿三人又从人掌灯火上来。丽卿道："今夜好月色，爹爹，我们多坐坐去。"希真道："最好二但我看你们二人都拘拘束束只尚未尽兴，何不洗盏更酌？"永清道："泰山敬客。自己也未畅饮。"于是吩咐整顿了杯盘上三人重复入席。希真又饮了数杯，看他二人都斯斯文文，各无语言。希真暗想道："他们碍了我了有心腹言语不能畅叙，我不如避了，"便说道："我儿，你们今日是姐弟，将来不久便是夫妻，不必只管拘束，我明日五更要去祭炼那九阳神钟口不陪你们了。"二人都留道："正要孝敬爹爹几杯，怎的便去？"希真道："不必下我正事要紧。"便吩咐那几个裨将并众女兵道："你们好好伏侍上"希真起身便回去了。 永清、丽卿二人送了一转身来又都行了礼，让丽卿大首，丽卿道："我是主人，那有此理，"永清道："休论宾主，只是姐姐居大。"丽卿笑道："恭敬不如从命，今日我权且僭你。"二人对面坐下口女兵轮流把盏，那些裨将都按剑侍立，二人各诉心中本领，十分入港一正是酒落欢肠，更不觉醉，永清问道："那一位姑娘是谁？是不是那日在飞楼上的刘慧娘？"丽卿笑道："你知道了，还问他则甚。便是云龙兄弟未过门的娘子，还有那个？"永清称赞不已道："好个聪明女子儿果然奇巧。"丽卿细问永清家中的事，永清又细细的告诉了一遍个丽卿听到他母亲刲股疗病，绝食完贞，不觉滴下泪来二永清也洒泪不止。又说到全家遭梁山泊屠戮口只见丽卿那两道柳眉杀气横飞人说道："兄弟，将来奴家生擒了宋江那贼子个交与你碎割。"永清感激称谢，二人又痛饮一回，说些闲话。永清道："姐姐，这般好月色口我同你闲步一回。"丽卿道："妙哉二"更吩咐备马，二人都到月台上儿已是三更天气，那冰轮正当天心。照耀得那教场一汪水也似的清凉了将台上那面帅字旗随着微风荡漾口沉沉夜色，万籁无色。丽卿见那旗竿顶上锡打的平安吉庆上忽然想起，向永清道："兄弟那枝方天戟有多少斤重？"永清道："四十斤，姐姐的梨花枪多少？"丽卿道："比你的轻四斤，三十六斤。"永清道："姐姐这般神力上何不再用得重些？"丽卿笑道："兵器又不在斤两上分高低。古人说得好：四两能拨千斤重，当年吕布何等了得，有句老话：三国英雄算马超。马超还是吕布高。他那枝方天戟只得二十四斤；关王八十二斤的大刀几他也敌得过，何在轻重二"永清点头。 从人备好了马一牵到月台下。永清见那匹枣骝只称赏不已。丽卿道："我这马个有名叫做穿云电。你那匹银台也了得一"永清道："这是匹大宛马，战场上也熬过几次。"二人都上了马，从人递过马鞭。八个马蹄踏着月色儿缓缓而行，从人都追陪着，永清道："我们都在玉壶中也。"一时兴发，亢声歌道：姮娥捣药灵霄阙，碧海亭亭澄皓魄。 犹似人间离别多上上弦才满下弦缺。 丽卿听罢，笑道；"兄弟，你对着月亮下咿咿唔唔的念诵什么？好像似读唐诗口又像说这月亮，什么上弦下弦上今夜的月亮镜子般滚圆人那里还像一张弓？"永清笑道："对此月色几偶动心曲，胡乱口占一绝，污了姐姐的玉耳。"丽卿笑道："我不省得什么叫做一绝两绝，"永清道："原来姐姐不善吟咏，"丽卿道："你不要打市语，只老实说。"永清道："便是做诗口"丽卿大笑道："好教诗来做我！老实对你说，字我也认识几个，便叫我写也还写得又只是苦不甚高，像你与那云祖公家写的四幅东绢，乱撇乱划的草书，却没几个认识，"永清大笑，说道："姐姐恁般风雅上为何不读读书？"丽卿笑道："书我爹爹也教我读过一本《孝经》，后来又教我什么《孙子十三篇》人解说与我听，里面都是些用兵的法儿，这几年也忘了些。我是这般愚笨儿你休要怪我。"永清道："姐姐说那里话。姐姐是天上神仙，永清得侍奉左右，偌大福力，怎敢说怪字了"丽卿笑道："神仙早着哩。我爹爹恁般讲究，尚不得到手，"永清见他这般天真烂漫，十分欢喜。 不觉已到教场尽头照墙边上二人兜转马并立着远望那座演武厅只蒙蒙的里面灯烛辉煌。永清回头。见那座参宿已从东方高高的升起了称赞道："妙呵，你看参星这般明亮，月光都夺他不得。参星大明儿天下兵精。且多忠臣良将了何愁天下太平哉！"丽卿道："便是，今夜半点云彩都无，月亮星斗分外明亮，兵马时常操演，自然精熟，"永清笑了笑。又看了一回，二人并马而回。丽卿道："兄弟几你可会空手入白刃么？"永清惊道："闻有此事二并不曾见，那里去学。我师父栾廷芳弟兄也想学。却无处访师。姐姐你可会得？"丽卿道："是我家相传。有甚么不会。"永清大喜又丽卿道："这个法门学会了。那怕刀枪剑戟麻林一般一空手钻进去，无但无伤损，还好夺他家伙使用。只是这个法门最妙最险一要练习得极精极熟，方好应用人倘有丝毫生疏，为害不小了我家世代祖传，不教外姓，奴家从十四岁上学时，如今已是成功个你不信问他们这几个。我时常教他们把乱枪只顾搠来，我夺得他们一枝不剩。这法门是越王时一个处女传留下的。那人想是个仙家。兄弟你要学，我便教你会，你却不许去传人上"永清欢喜得跳下马来，就草地里拜倒。丽卿也忙跳下马答拜道："折杀奴家个"二人便不骑马，往演武厅步行又永清道："又听说姐姐能空手接箭下可有此事？"丽卿道："便是这空手入白刃里的法儿口莫说一副弓箭，便是四五张弓射来，我两只手也接得及。若是百十张弓，却不能接，只好把枪挑拨，你但不信，你此刻射，我接与你看，"永清道："何必试。"二人上了演武厅儿散坐下，从人献茶。永清道："小弟有件东西要送姐姐上一则表心，二则权当聘礼，姐姐恰用得着。"丽卿问是何物，永清道："姐姐猜猜。"丽卿笑道："你肚里的东西。我如何猜得？我用得的无非是钗钏道饰，"永清道："不是。"丽卿道："不是。决定刀枪弓箭军器之类，"永清笑道："也不是。对你说了罢，乃是两幅猩红黄金锁子连环女甲二那甲又软又轻，莫说道刀枪弓箭。就是鸟枪铅子，急切也钻打不入。端的赛过¤猊，。那两幅甲是在先我侄儿祝彪托我家叔东京制造的，要与他浑家一丈青扈三娘做聘礼二量了身材，家叔替他选了上等材料口寻东京第一等好手的甲匠费煞工本造就，尚未寄去，家下已遭大难，那扈三娘已降了贼。此甲一时卖又无人要，家叔故后，万年兄到永寿司寨去了。是小弟收藏着。小弟又补授五郎镇的防御口不便携带，寄放在师父栾廷芳家向我想如今只有姐姐用得着，小弟意欲禀明泰山，去取了他来奉送，顺便邀栾师父来聚大义向姐姐道何如？"丽卿大喜称谢，说道："既蒙见赐，何不明日就去？"永清领诺。丽卿道："残肴尚在，我们终了席，"永清道："小弟有酒了，夜色已深，小弟告辞，姐姐也请归寝罢。"丽卿道："你请自便几明日再会，我还有事哩个"永清别了，上马而去；丽卿立在滴水边看他出教场去了二重复转身坐下，心中说不尽那欢喜，叫温了酒，独自又吃了十几杯下觉得酒涌上来，吩咐收拾了个步出月台边儿上立着，叫取张椅子来儿女兵连忙放在他背后。丽卿斜靠着坐下，一只左臂軃在椅背上，一只右脚搁在膝上。仰面看那轮皓魄，喝采不已口众人簸箕圈的侍立着，不敢擅离又丽卿回顾众人道："我生平最欢喜的是月亮，这般月光下，两阵交锋只岂不有趣！"说罢大笑，又说道："我东京的箭园口不知那个在那里造化。"众人都应道："正是人"丽卿又笑着问道："你们看我的本领比祝郎何如？"一个女兵会搂沟子插嘴道："姑娘强多哩了祝将军与姑娘真是才郎配佳人只天下没有。"丽卿道："放你的屁！我是家人，他是野人不成？豺狼还有虎豹哩！"众人见他醉了，谁敢则声。 丽卿喉咙里汩的一声，望着地下吐出一口来，叫道："取碗茶来吃。"一个女兵忙捧过一盏来，丽卿伸着嘴呷了一呷，骂道："讨打的贱人，这般热茶教我怎吃！揪这贱人去月台下跪着，"一叠连声的催喝，那个敢拗他。只得推那献茶的女兵去月台下跪了二又骂道："贱人，今日不来打你，明日和你算帐，舌头被你烫得生疼，"又一个去取了杯凉茶来。一饮而尽才不做声。少刻，又看着月亮说道："我常听得人说一月亮里面有个嫦娥，是什么后羿的浑家几又说那后羿一手好弓箭了到底不知是真的假的？"众人那个敢答应，忽低头看了看，问道："月台下是那个伏着？"众人道："便是那献茶的翠儿姑娘，罚他跪着哩。"丽卿笑道："饶他起来一"那翠儿磕头立起。丽卿笑道："你上来，"翠儿走近前，丽卿道："你去个你把，你去把那枝梨花枪取来，下次，须要小心。"翠儿掮了枪来一丽卿霍的立起身，把那件红绣衫倒褪下来，一团糟递与一个女兵，提了枪跳下月台了众人只得跟随着。 丽卿把那枝梨花枪掂了掂，月光下烂银也似的闪亮，口里说道："枪呵，我仗着你辅佐我的爹爹，日后扫荡尽了梁山泊那班狗男女，我爹爹得见官家，那时你也安闲了上"说罢，就那月亮地下丢开解数飕飕的飞舞下众人忙都避开。丽卿舞了一回，绰枪在手道："众位将军只那个取件兵器来，与奴家斗几合耍子了"众裨将一齐控背道："小将们怎上得姑娘的手，"丽卿道："耍子何妨，我不戳伤你们。"众将道："小将们怎敢放肆口夜色已深，请姑娘将息罢。"丽卿喝道："胡说！今日若出师打仗了你们也这般怯夜？既不敢来。速带我马来。"正要上马，只见远远的几对红纱灯。众人道："主帅来也。"丽卿忙把枪丢与一个女兵，那女兵不防备得，吃碰了一交。连忙爬起，额角上打起了老大一个疙瘩上丽卿呵呵大笑，骂道："无用丫头，怎去上阵。"少刻，希真已到，一个忙把那衫儿与他披了，丽卿上前道个万福，已有些捉脚不定，原来希真并不曾睡，正叫人来看他们。有人禀道："姑娘醉了。还在演武厅上。"只不敢说他缠不清，希真早已明白，便亲来看他个当时希真说道："这丫头了怎的噇得这般醉！此刻为何还不去睡？"丽卿道："孩儿正要去了，"希真道："我恐你酒后闹事口特来看你，快上马回去几"丽卿道："不用骑马。我会走。"希真道："不要充硬好汉人只管骑了去。"丽卿告了个罪几上马。希真道："酒越醉，礼数越多。你先走。"那马驮着丽卿，几个女兵随着去了。希真待他已去二便对众人道："嗣后凡是姑娘饮酒，看他有七八分醉便来禀知我一不可待到十分。"众人领诺，希真自去安歇，众人皆散，次早，永清入后堂谢筵个因说道："昨夜小婿贪杯醉也了"希真笑道："你还好，你那夫人着实噇多了。"便叫左右："去看姑娘来上"且说那丽卿正起来梳洗个忽见那个女兵包着头，脸都青肿人惊问道："你同那个厮打？"众人都笑了，丽卿见笑得蹊跷，又问道："莫非我昨夜醉了，怎的打了你？"一个说道："并不打儿姑娘把枪丢与他，他接得不好。打了一交，姑娘还笑他没用，"丽卿大悔道："你看我却恁地吃到这般醉。都忘了。你余外不妨么？"那女兵笑道："没事，"丽卿道："休教爹爹得知，你们大家隐讳些则个。"正说时。适值希真来唤。丽卿出堂见了礼，与永清相见坐了。希真果然说了他两句。丽卿笑道："往常永不如此了昨夜不知怎地，下次再不敢了人"希真道："并非禁你不许饮酒口只是要有绳墨。年轻女孩儿那好如此！"丽卿道："兄弟说有两副甲要送孩儿向"永清便把前言说了一遍。希真甚喜，道："久闻令师栾廷芳英雄了得人得他来此相聚最好。但不知栾廷玉今在更生山何如，只是贤婿此时不可去，早晚得令兄万年来时，须你在此好说话。"永清道："泰山所见甚是向"当日午刻，报上山来道："真将军等已劫了祝万年将军，解上山来了。"希真大喜，即把永清藏了，引了众将下山迎接个到了关下，只见真祥麟、刘麒、刘麟等一干人刀枪拥簇着一乘轿子，抬着那位英雄，已是绳穿索绑。希真连忙下马，埋怨众人道："叫你们好好相请个为何如此无礼！"一面上前扶出轿来，亲解绳索，拜倒谢罪道："陈希真参谒，渎冒虎威，敢谢万死。"众将都拜人祝万年连忙答拜道："头领何故如此？闻知舍弟永清与你交锋，今怎地了？"希真道："请将军到敝寨，有话说。"万年道："我与头领有何话可说？既有话个便请讲。"希真道："此处非讲话之所。希真并不曾与令弟交锋，必须到小寨一行。"万年想道："已到这里，便上去何妨。"遂穿了衣服下一同上山。希真另备好马口请他骑了。一同到了正厅上，大家讲了礼坐下。万年开言道："头领有话但说，此处非万年坐地。既蒙不杀。领教了，便好告辞。"希真道："我与令弟永清系异性骨肉儿亲爱无比，岂有争斗之理了"万年道："我与你何亲？你既不与我的兄弟厮杀儿我的兄弟现在何处？"希真便教："请祝将军来了"永清即从屏风后转出，拜道："哥哥可好？"万年一见大惊人上前捧住道："兄弟何故在这里？"永清便把归降陈希真的话还未说完，万年大怒，就那从人身边抽出口腰刀人便要杀永清，吃众人挡住只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屏风后丽卿提剑直奔过来，大喝道："你这厮想杀那个！"希真连声喝退人众人劝他进去。只见万年双眉竖起，大骂永清道："辱没祖先的畜生，何面见我！"永清跪在地下道："哥哥请息怒了听兄弟一言。"万年把刀指着兄弟道："你说只你说！看你讲出理来！"永清道："哥哥不知其二，"遂把魏虎臣怎地逼迫，陈希真怎地舍身入虎穴相救，不由人不感激，细细的说一遍，一面把魏虎臣的催牒，奉与万年观看，万年听了，又把那牒文看了几回，皱着眉，只把头来摇。永清又把未发的那一封信与他诀别的言语递上去。万年把封皮拆了，读了一遍，不觉手里那口腰刀跌了落来下也跪倒地下，抱住永清只是痛哭，永清亦哭。引得众英雄无不下泪几万年道："哥哥那知你这般苦！"便转身向希真等拜道："舍弟深蒙将军与众头领这般爱惜，但是愚弟兄不合都是大宋臣民。断无在此地之理。何不把舍弟交还了我，同去隐落江湖。再生之恩，世世感戴。"希真道："将军，天下那有这等好所在。如有。希真也愿随往。希真心事，你问令弟尽知。"永清便将希真避难不得的话，并自己上山时约的三件事都说了个"今哥哥不肯在此，恐官司遗累，"万年叹息不已，说道："既这般说，我也只好权住在此，望陈将军带挈。"众人大喜，重见了礼又希真吩咐酒筵接风，大家各谈衷曲，众人看那万年也生得剑眉玉面。年方二十八岁，只是风流俊俏不及永清。真祥麟、刘麒、刘麟齐说道："万年兄好武艺，我等三人并他，兀自费力，幸坏了他的坐马方擒得住，用蒙汗药那里肯上钩。"希真道："得英雄到此了山寨有福。"万年谦让。忽问道："兄弟为何叫主帅是泰山？"众人把永清招亲的话说了向万年大喜，出席唱喏道："原来主帅又是我的太亲翁，怪道方才说与我有亲。不知小姐与兄弟年齿谁长？"刘广笑道："便是方才提剑要同你厮并的那位姑娘，"因说及丽卿的了得，万年甚是惊异一希真笑道："一发叫这疯丫头出来拜见了上"刘麒进去没多时，引了丽卿出来相见了，万年道："适才小将误怪舍弟口一时粗卤，小姐勿罪。"丽卿笑道："亏你男子汉，半日方说得明白。嫡亲手足，你也下得。"众皆大笑，真祥麟、刘麒、刘麟方才得知一都称羡道："果然才郎佳人，天下无双。"希真道："自此后权且兄妹称呼。"二人领诺。万年对永清道："我近来也对了头亲儿"永清问是那家，万年道："便是师父栾廷芳做媒，是他的外甥女儿。姓秦。现在父母俱无，乔寓在舅母家，闻知得那女子也甚贤德，"永清称贺，便说起："泰山要请栾师父来聚义上"万年道："你去不得。现在各处必然追捕。我代你一行，管请他来。闻师父近来情况也苦下正要去望他。"希真大喜，当夜无话。 次日，万年便带几个原随的仆从下山去请栾廷芳向丽卿便嘱咐带那甲来，万年笑道："他肯来。便连老小一齐到，何在这副甲。"当时希真等送了万年下山只回寨分派职事，与刘广、苟桓商议：真祥麟仍把守山南燉煌炮台；刘麒把守山北炮台口照应山后事务；刘麟在东山下峥嵘谷口下寨，兼管水军；刘广、苟桓、苟英分做两翼个在西山下寨；范成龙管理钱粮出入、一切仓廒；丽卿在中军做全军兵马总教头，掌管操演阵法，一切功罪赏罚；刘慧娘亦在中军人掌管一切工匠器械制造事务；永清参赞军机人分派停当，招兵买马，积草屯粮只打造刀枪弓箭，铸炼鸟枪大炮，又挑选巧妙匠人百余人交慧娘，凭他意想制造攻守器具，希真道："我等自此后二凡是官兵来战，只深沟高垒，可以守得，不许与他对敌，若梁山泊来，便同他厮杀，"范成龙道："现在山上钱粮，不敷一年支销。主帅又不肯去借粮，又不肯攻打州县，万一被官兵屯守要害，觑我便利，一过年余，岂不困守死了？"希真道："我非不知，但我自有主见。攻城抢劫的勾当二我情愿死也不做。"不日上祝万年回寨，见希真说道："见过栾廷芳，劝他聚义，他起先不肯。小将再三说词，他单身到此。现在山下萧王庙内，不肯上来，要请主帅到彼一会，他说言语投机，方肯归附。"希真道："这有何难！"便同万年、永清二人带了从骑下山来人到萧王庙见了栾廷芳，希真先拜儿分宾主坐下。希真看那栾廷芳生得方面大耳，虎背熊腰，海下一部虬髯，身上甚是蓝缕，果然是个英雄，谈论了半日，彼此都是天神下界。又系同部，自然情投意洽，当下栾廷芳大喜道："早知如此一相见恨晚。二位贤弟且陪陈头领回寨口我归家收拾了，便一齐都来，"希真甚喜。只见廷芳又低头说道："小可有一言奉告，"希真道："意闻。"廷芳道："实因舍下寒微。来此盘缠俱无。"希真矍然，道"我几忘了。"忙教人山寨里去取到黄金二镒又白银二百两人一并送与廷芳。廷芳收了二永清又道："弟子所寄的两副女甲望同携来，"廷芳道："万年贤弟已对我说了。我此番便带来。"不说希真等回寨又且说栾廷芳不日赶回家中几收拾起了，装了两辆太平车子了同了妻房并甥女秦氏一齐起身几把些帐都还清了。就把那两副甲用油纸包好，放入箱内，外面又用粗木板箱护着口装入车内。自己骑了那匹旧日的战马，行了一日，当日无话。 次日重复起行。忽远远望见一簇人都骑着马奔来，手中俱有兵器，约有二三十众，栾廷芳道："歹人来了二"便约退了车辆，取那两口日月钢刀悬在腕下只只见那伙人扑到面前，为首一个大汉乃是个少年英雄。面如冠玉，军官打扮。那人见了栾廷芳个叫声阿呀，翻身下马，拜在道旁，廷芳观看，不是别人，原来是栾廷玉的徒弟傅玉，现为东平都监。廷芳大喜二也忙下马相见。廷芳道："贤弟何往？"傅玉道："奉枢密院札子。调往青州马陉镇，补授马陉镇都监。"廷芳道："可喜，那里总管是云天彪下听说那人英雄，而且仁义待人，你去他标下却好。你此去想是过更生山？"傅玉道："正要顺便去见师父下"廷芳道："最妙，我正好托你带一封信向前面不是一座庙，我们就到那里去又"众人都上马，车仗在路上等着口一行人都到庙里，问庙祝(，75)讨副纸笔向那庙祝见傅玉恁般轩昂个连忙捧过文房四宝来。栾廷芳备细写了那信下交与傅玉。傅玉问道："师叔如今挚家何往？"廷芳道："不瞒你说人我因困守不过，已与陈希真相订，投猿臂寨入伙去了。"傅玉大惊道："师叔，你为何也起这念头？只要清白了贫贱何妨。师叔既苦不过，何不屈到弟子任上去，将来好歹博个功名二何必失足绿林？"廷芳道："承贤弟美意，但我也不尽为贫困，世上的酸咸我也尝些过，那陈希真却不比别处草寇，他并不拒敌官兵，并不滋扰地方人他一心只指望胜得梁山，作赎罪之计，而且为人正直。我到那里，倒有个出头日子二况祝万年两弟兄也都在彼几昨日我已相订了。贤弟由我去罢！"傅玉见劝不住只又闻得万年、永清两兄弟也去了，长叹一声道："天道何故如此！"便叫从人取出一包银子送与廷芳道："师叔权买些路菜。"廷芳道："我盘缠尽有，你不要费心。"便起身道："奉托之事，望勿迟缓。相见有日。"说罢一便出山门，仍旧挂了双刀只傅玉相送上马，扬鞭竟去一傅玉叹息不已。回头见那庙祝候送，傅玉吩咐谢了庙祝，带了从骑奔青州去了，那栾廷芳上了大路，带着老小进发，不日到了猿臂寨。众英雄迎接上山二聚义厅上叙了礼。希真早已收拾了房间。当时安顿了廷芳的老小又一面叫山前山后都来参拜了新头领下杀猪宰羊，安排筵席。栾廷芳就把那甲箱取来，交代永清，当厅打开。丽卿已立在老儿背后口开了箱，扯去油纸，取出那两副甲来。只见霞光灿烂，浑身上下都是金锁连环，九龙吞口，前后护心明镜个周身猩红衬底。众人一齐喝采。希真便教丽卿披上。丽卿大喜个叫那裨将脱去了罩衫儿只几个女兵上前取那甲来披在身上，搭好扣子，果然又轻又稳下丽卿听声苦，不知高低。盼望了多日，取来却穿不着，不知为何穿不着，且待下回分解。 ------------ 第十九回 陈丽卿力斩铁背狼 祝永清智败艾叶豹 却说丽卿得了那甲为何穿不得？原来那副甲长出头二寸，背面两扇卷云披风长过裙子，直拖着地。众人道："可惜忒长，丽卿道："取那副来看上"栾廷芳道："两副都一样尺寸向"丽卿道："这却怎处？"希真笑道："这也不难，你今年十九岁，身子还要长添哩，再过几年便穿得。"丽卿道："却如何等待得只我想可以改得。"便唤了甲匠来看口那甲匠道："拦腰处狮蛮带下有接缝，抽短来不妨，只是改掉可惜，"丽卿道："你休管他可惜，只要改得看不出，仍旧要坚固，又要快。改得好，从重赏你，倘改坏了我的，要你两条腿回话，"甲匠道："姑娘放心只小人用心做便了。"当厅领了那一副甲去丽卿吩咐尉迟大娘："把这一副收好了，"穿了衣服，拜谢了永清儿自此栾廷芳、祝万年都归了猿臂寨，权坐客位，每日办酒筵庆贺，希真问起栾廷玉的消息栾廷芳道："家兄因那年祝家庄兵败之后，落荒逃到小将处，一同到泰安府求发官兵报仇二叵耐那知府贺刚畏惧不肯发兵向家兄屡要自尽，经小将再三哭劝，就在小将署内住了，悔得大病了一场下过得几年，小将罢职闲居口家兄见小将家业萧条，自去奔更生山镇上开了个酒肉饭店儿不时有信来往，也说不甚赚钱梁山泊那厮，当年只道家兄已死，也不来根寻。家兄恐被他识得个改换了姓名。别人也不得知了只有他几个徒弟，如永清、万年二位贤弟便晓得只"希真感叹不已，说道："他这般情况，何如也到这里来。贤婿与尊舅那位肯去走遭？"廷芳道："不劳主帅担忧下小将来时，曾途遇他的徒弟傅玉只小将备细写了一封信去，他若得知与祝家庄报仇，又知小将与二位贤弟在此人必然肯来。"希真与众人听罢大喜，万年、永清齐声道："得师父、师伯来此相助，破梁山报仇有日了。"丽卿道："这两日秋高气爽，正好用兵。再落下去，天寒冰冻上动手不得。奴看众儿郎近来阵势技艺只也都纯熟了。乘此机会只便起兵去剿灭了梁山泊那伙男女只不但报了冤仇，也教官家识得爹爹是个好人儿"希真道："你不省得大事，休要多说。"不日，差往梁山去的细作回来，报称："梁山泊将兖州府、飞虎寨两处都打破了，知府被杀，飞虎寨总管真茂战死，城池地方都被梁山夺了去也，"希真大惊。数日间，东京细作也回人报称："朝廷因宋江屡次攻打城池，天子震怒，特命种师道为山东安抚使起兵证讨梁山只"希真大喜，因对众人道："梁山泊势焰浩大儿他招致我们不得，必来攻打一这厮又并吞了兖州，运粮甚便，若由青云山进兵攻我，势甚利害，我这里兵微将寡，粮草又不敷，如何抵敌。青云山正当冲衢咽喉，十分险峻，他若当做门户，进战退守，我等只好束手等毙上我的意见，乘种师道起兵，梁山泊照应西路官兵，天与我这机会切不可失上可速去夺了他那青云山个先占了要害。南临芦川了北据虎门，这里四周围有肥田数千顷了就招抚流民耕种。梁山泊来攻时，我也进可以战，退可以守二老种经略相公三代名将，用兵如神，决能胜得宋江儿我就到他军前首先投诚个助他夹攻梁山，求他在天子前为我等开罪，那时也不怕高俅、童贯怎的奈何我们，此议如何？"众将都道："主帅高见极是上"刘慧娘道："甥女每于夜色晴明之天登山顶观看天象，见青云山东南方有白光浮起个下面必有银矿，估来约有数百万之数，若剿了青云山，此矿亦好开作军饷用一"希真道："如此恰好，便是青云山的钱粮也甚富足几只是那厮兵马强壮，有一万多人把守，急不易取。那位肯守山寨，老夫须自去走遭。"只见永清立起身道："割鸡焉用牛刀上小婿不才，蒙泰山这般爱怜人倘肯委用，愿提二千人马代泰山一行，管取了青云山，双手献上下以作进见之礼。只是便得了青云山几那魏河以北，张家道口，离得芦川又远，都是平原圹野，散漫无收，梁山泊大众拥来我兵少仍难把守。"希真大喜道："贤婿肯去只吾甚放心。至于把守之说，我另有妙法。"丽卿道："既是兄弟去时，孩儿愿同往。"栾廷芳道："闻得狄雷耶厮使两柄赤铜锤一有万夫不当之勇，不可轻敌二"丽卿叫道："他也不过是个人，你们都好去，单是奴家怕什么万夫不当！我便活捉了这万夫不当来个捉不得也割了他的头与你看，我偏要去！"永清道："姊姊同去最好下只是要依着将令，不可混出主意，"希真道："我也为此放心不得，你既要去，诸事都要听兄弟的号令不可托阿姊身分。"丽卿道："爹爹不怕碎烦，吩咐多次了。兵权在他手，那有颠倒做之理！他要我怎地便怎地人如何？"众人皆大笑。 当日议定了永清领兵，请栾廷芳、祝万年、真祥麟、陈丽卿四位英雄同往一挑选了吉日，已是九月尽十月初的天气只衰草风高，霜华日暖，点了二千兵马儿往青云山进发。那甲匠已将那副甲改好呈上，丽卿看了甚喜，重赏了甲匠，希真把了上马杯，送了他们起程，自己回寨。 永清离山二十里扎下营寨，商议职事，栾廷芳要为先锋几丽卿道："这先锋原是我的，你如何敢夺！"廷芳道："姑娘虽是英雄，却不识阵上的利害。"丽卿道："什么利害，只有你上过阵！"廷芳冷笑道："姑娘既了得，为何败在高封手里？"丽卿大怒道："高封只不过是妖法并非人力，何足为凭，这也不是我短处一你如今敢和我并个输赢么？"廷芳道："便与你比试，那个怯惧你。"丽卿越怒上便去尉迟大娘手里掣过梨花枪来又永清忙喝住道："姊姊休乱弄！师父不可与他一般见识下此刻未到敌境，自已先这般乱一如何领众。我今不必用先锋，自有个道理。"丽卿道："先锋不先锋且搁起你师父笑得我高封都敌不过儿他不曾遇着高封的妖法上只就本事上灭人。如今高封已死不必说几我且同他分个上下，赢了他先锋不做打甚紧！"永清离了坐位道："泰山怎地吩咐来？姊姊既这般不伏气人小弟情愿告退，请泰山自己亲来，"丽卿怒气未息，一双星眼只睃着栾廷芳，廷芳低了头不做声。真祥麟、祝万年都来相劝下仍请永清升座。永清道："我等把兵马分做二队：师父领了左队，真将军领了右队。"二将领了号令二永清道："请姊姊帮我护持中军，哥哥也一同在此。"万年领命二丽卿只不做声。 少刻退帐三人都到后帐坐下，丽卿告永清道："奴家要请枝令箭回山寨去了，"永清上前赔话道："姊姊息怒小弟有话奉告。"丽卿道："你有甚话个你只帮护你的师父。我是无用之人，放了奴家回去罢。"一面说，眼泡里滚下泪来，把脸回了转去，只顾刓，剑靶上的丝绦，永清只得赔着笑脸道："望姊姊觑小弟之面口饶恕则个。他不合是我的师父，教我没法奈何他。"万年在旁边道："栾廷芳虽是我们师父只他武艺又不见高。莫说妹子，便是我等，他也及不来个"永清道："可不是哩人小弟们不过一日为师，故意让他些，"丽卿也明知是哄他，只好将就罢休，心里总不如意。 当夜永清与万年商量下待丽卿睡了，请了栾廷芳来，把这事告诉了。因说道："他是主帅的小姐，老子爱同珍宝，不争我们去得罪他，理正杀也是我们的错。明日出阵时二只好屈师父如此如此，哄他欢喜便了"那栾廷芳也是懊悔，点头应允了，当夜无话。 次日，栾廷芳见丽卿说道："夜来小将言语冒犯，幸勿芥蒂。"丽卿道："是奴家不识好歹，"永清大笑。忽探马来报道："青云山差铁背狼崔豪焚掠王家村百姓都四散逃命。"永清便集众人商议真祥麟献计道："那厮既出外打劫，山寨必然空虚，我等就速发兵攻打他的巢穴，马到可破。那厮闻风转来二我等反客作主，必获大胜，"永清道："将军之计虽妙二此处却用不得。那厮去打劫一必不肯全伙都下山。我泰山以仁义为重了只要除暴安良，百姓遭殃，岂可不去救。乘那厮得意之际不防备上就去败他一仗，夺了财物还百姓，显得我们山上的恩德。激怒了那厮，教他来厮杀。只是崔豪那厮了得下非勇猛上将，必不济事儿那位肯去当先，便算头功下"说罢，看那丽卿，只见丽卿看着别处不做声栾廷芳道："老夫愿往儿"永清道："师父虽然英雄上恐非崔豪敌手。"廷芳道："输了甘当军令。"永清道："虽则如此个我却不放心，烦真将军也带一枝人马，半路上接应，我在此盼望捷音，这里便是青云山上一齐来，我同卿姊姊在此也不怕他上"二将领令，各带兵去了，永清与万年请丽卿饮酒，共守营寨。 次日报入寨来道："崔豪那厮正劫了村坊儿待要回山，栾将军邀击过去，杀败了他一阵。子女牛马，尽皆夺还百姓，二位将军回营来也口"永清大喜，出营迎接人献上首级无数，当时犒赏三军，延芳道："崔豪那厮好了得，我几乎战他不过。幸亏真将军来救，方才杀退了他。"真祥麟道："可惜姑娘不去，不然总擒了那厮来。"丽卿只不开颜，心中暗自冷笑道："我又不是三岁孩子，这般哄我。你们只管去立功，干我屁事。我只碍着玉山郎的面皮，不然早回山寨去了。"永清见丽卿全不偢倸廷芳二心中不悦。众将都心中不安，当日拔寨进兵，直扣青云山下鹳鹊渡扎寨，晚上设筵庆贺，栾廷芳来辞席上称说有病，。永清惊道："怎地两个人都这般执拗？"便教万年去看来下万年到廷芳营里，只见那栾廷芳仰卧在胡床上朝天吁气万年道："师父何故如此？当真有病么？"廷芳叹道："我半世落魄今遇陈道子，只道有出头日子几不合自己粗卤，得罪了这位公主娘娘，依你们夜来的话，特地放走崔豪，不敢贪功，看来也勾不转，大丈夫何至受女孩儿的闷气几我意欲投别处去。"万年道："师父岂值与小孩子一般见识，他不肯出战，倸他则甚向"栾廷芳道："非也。他是主帅的爱女只我强杀是他老子帐下的人上如今恶了他，便他老子待我好，我也没趣。"万年道："师父且慢，待弟子再见兄弟说开。那丫头如再执拗，便归去告他父亲。他父亲再偏护，我们大家走。"万年遂去对永清说了，永清道："我自有调处，你须依我如此，真祥麟我已吩咐过了下"万年领诺。 却说那崔豪收拾败兵奔回青云山，告诉狄雷道："兄弟打王家村正得了采人不意拦腰杀出一路兵马个为首一将骑一匹劣马，手用双刀了得了兄弟吃他杀败，把财帛油水都夺了转去又一路打听，知道是猿臂寨陈希真差来的什么双刀栾廷芳，"那艾叶豹子狄雷正端正要自己庆贺寿诞一办酒演戏快活，听得这阵拗口风口气得三尸神炸，七窍生烟，大怒道："我同你一般做大王各自吃饭另开门。前日白胜兄弟吃他害了，我正要去报仇，只因不得公明哥哥的将令人权且耐着。你倒先来撩蜂拔刺，此仇如何不报！"便传令教兄弟瘦面熊狄云几并那饿大虫姚顺、铁背狼崔豪一齐点兵下山口请病关索杨雄、拚命三郎石秀二位头领代守山寨，原来宋江、吴用闻知陈希真占了猿臂寨下攻城劫狱，打杀白胜。吴用料得希真利害，狄雷不是对手，又闻得东京种师道起兵，特飞速差人止住狄雷，叫他且慢报仇，且待对付了种师道，然后亲统大队兵马攻打猿臂寨又恐怕希真先来攻青云山儿叫杨雄、石秀就留在青云山，助狄雷小心镇守。当日狄雷请杨、石二人守寨，正纷嚷间，忽报上来道："猿臂寨兵马已到山下鹳鹊渡扎营"狄雷愈怒，当时点兵了如飞也似的下山，对面下营二崔豪上前声喏道："小弟败兵之仇下如何耐得，愿在前部。"狄雷准了，当叫崔豪挑战，狄雷亲出押阵，永清营内真祥麟出马。战了二十余马儿真祥麟败了回去，两下收兵，真祥麟见永清请罪道："小将委实敌崔豪不过了"永清大惊，便对丽卿道："姊姊何不去见一阵二"丽卿笑道："你的师父装病，却推我出去。我不与他争能，只等你得了胜，一同欢喜回山，我去万一也输了，一发吃你师父笑，"永清道："姊姊只不以公事为重，"丽卿道；"并非不以公事为重，奴家不因兄弟面上，竟回去了下谁耐烦在这里。你们没有我就不厮杀？"永清懊恨不已了天色已晚。次日，崔豪又来讨战上万年道："你们都怕，我去斩这匹夫，"当时提戟上马，引兵出迎，永清等只听得营外战鼓齐鸣人好半歇，万年败了回来个摇头道："是利害，我又输了口"永清大怒道："备我的马来，"当下装束停当，叫道："哥哥、姊姊看守着"永清大开营门，一马当先列成阵势，大叫："崔豪出来见了！"崔豪大骂道："你们这伙奴才，无故侵我疆界，快来纳命！"永清大怒口拍马抡戟来斗，五六十合不分胜负，永清勒马回兵。 崔豪回营下狄雷见崔豪连日得胜，甚是欢喜，说道："崔兄弟虽不曾斩将儿也杀得他屁滚尿流。好笑那厮们这般不经杀儿也来生事。"姚顺道："那厮莫非是用计？"狄雷道："这算什么计，明是不耐杀。明日我只须留崔豪兄弟在此把守，破他足矣，我便回寨去了口"姚顺、狄云都道："崔将军连日辛苦，明日我们替换去战。"崔豪杀得性起只高叫道："何劳二位费手，我一个就扫尽了他。大哥只顾回山吃寿酒快活，小弟破了他们，出口鸟气口再来祝寿尽够哩。"狄雷大喜，吩咐兄弟狄云同崔豪把守山口，退了那厮就来，自己竟回山饮寿去了，次日崔豪教狄云守寨，引了众喽啰耀武扬威，杀奔永清营来，却说永清回营，对丽卿道："我战了六七十合丝毫不得便宜，那厮真个了得人"丽卿也是惊疑。永清次日早上对万年道："敌人这等利害二卿姊又与栾师父不睦，我们不如乘机退兵个请泰山自来，免得大败"万年、真祥麟道："我等也这般想，栾师父又要散火投别处去，乘此退兵，就劝他回山，主帅或有法儿留他。"丽卿听了一心中也有些着急，暗想道："真个如此？只是栾廷芳那匹夫忒小觑我，奴家原想同他憋口气，争奈他们都要退兵，那匹夫万一真个逼走了下他们说都是我搅了局，爹爹责罚起来，如何当得？拷打一顿，倒在其次；万一自此以后儿永不许我上阵厮杀，却怎好？况他又是玉郎的师父几没奈何，只有奴家下头低，让这匹夫一头罢。但是怎样转湾过来？"想了半歇，便问道："你们都说那铁背狼崔豪了得，到底怎样一个人？"众人齐道："那人穿一副铁叶甲，骑一匹黑马，头顶乌油盔儿脸如锅底，使一枝笔杆浑铁枪，端的英雄。"丽卿私下对永清道："你这人好呆，奴家又不真与栾廷芳寻事一只因他倚仗师父身分眼角里没人，不趁今日打下他头来，日后还放得他哩，奴家都为着你们。"永清呵呵大笑道："原来为此姊姊真自高见，小弟却再想不到，如今他已不敢强了，姊姊开豁了他罢，"丽卿对众人道："不是奴家拿捏一叵耐栾廷芳小觑我，玉郎又不许奴家做先锋，奴家一时气不过，心就懒了，今我要会会那厮，只要栾廷芳押阵奴家便出马。倘能斩了那厮，便省得退兵。"永清心中甚喜，说道："前日不敢屈姊姊做先锋，一者不敢驱遣，二者碍着栾师父，姊姊恕罪。要栾师父押阵敢怕他不肯。"便叫："请栾将军来，只是崔豪那厮了得，小弟兀自战不过恐姊姊也难取胜。"丽卿道："胜得胜不得你且莫管，我总去便了。"栾廷芳请到中军一丽卿道："玉郎有令要奴家出马战崔豪又请栾师父押阵，照应奴家则个下"廷芳道："姑娘上阵口小将应得奉陪。但是小将输与那厮，尚不伏气，意欲先战几个回合，倘再战不过，望姑娘来帮只"丽卿道："也好。"永清甚喜上商议定了。 适值辕门外来报崔豪又来搦战几栾廷芳挂了双刀上马，摇旗呐喊杀出垓心，崔豪见是他来，也格外当心个恐战不过，便拍马来迎，来来往往战了十五六合，廷芳虚晃一刀，败下阵去了崔豪道："这厮今日为何不济，莫非有诈？"正要思量追赶，只见对面阵上战鼓大振，红旗开处，一员女将飞马挺枪，电光价射到。崔豪连忙接战几不上三五合，那里抵挡得住个大败而回。丽卿骤马追来一也防着他的暗算。那崔豪逃入阵里去，那阵上乱箭齐发。丽卿捻着梨花枪搅开箭雨几直追入阵里去。栾廷芳望见大惊口忙叫鸣金。一片价的锣响一那里收得他住，冲开敌军口直杀入阵里去了。栾廷芳大叫："阿也了我害了他！"忙叫起鼓，合阵兵马一齐上前接应上廷芳抡双刀当先，一面差人速报祝永清，吩咐众军道："救不得小姐个休要回来。"正杀过去了只见敌军阵里大乱，那丽卿早已从西南角上杀出来，嘴边咬着一颗人头，杀得贼兵人仰马翻廷芳吃了一惊，方识得他的本领二丽卿将崔豪首级挂在鞍鞒上与廷芳一同往前掩杀，贼兵大败一却说永清闻报，说丽卿单骑陷阵，深恐有失，忙传令尽起大营兵马接应，只留祥麟带中军兵守寨个永清对万年道："倘卿姊已陷阵中，栾师父与他混战，我们去救也无益，我和你速分兵两路，抄他的营盘，卿姊的围自解了。"万年道："正是口"二人分头杀去劫营，正遇青云山败兵巡回，永清叫火器兵当先，枪炮如雷上往贼营里轰击。那边万年也放枪炮攻打了原来狄云见猿臂寨兵马屡败，不甚备防，竟被永清、万年杀入个夺了寨去。狄云从乱军中逃了性命，两面夹攻杀得青云山的贼兵，尸横遍野，血流成渠，剩了几个好爹娘生下快腿的逃脱了，祝永清、陈丽卿、栾廷芳、祝万年四人一合兵一处，大获全胜。真祥麟率众来迎几掌得胜鼓回营。众英雄都到中军儿丽卿提了那颗崔豪的首级口血淋淋地掼在永清面前，道："玉郎认认看，不知杀不杀错儿"众皆大喜。栾廷芳上前拜伏道："姑娘几廷芳今日心中服了。怎的我们都战他不过，遇着姑娘，马到成功。"丽卿道："偶尔侥幸算什么一你们都说他了得，我看并不见怎地，"少刻道："哦，我省得了！你们大家商量通了，特地让我去杀他。"众人都笑起来下丽卿亦大笑道："却着了你们的道儿，"便向栾廷芳深深的道了个万福一道："栾师父，奴家是这般孩子气下馉饳性儿，麦杆爆仗。你有年纪人，幸勿挂怀。"栾廷芳笑道："姑娘说那里话来，都是小将冲撞。"原来栾廷芳起先藐视他几后见他阵上了得，也当真敬服，那丽卿见众将这般让他一倒好生不过意，想道："奴不过一个女孩儿家二他们却这般敬我，都是爹爹面上儿奴家越要谦下才是。"丽卿又去谢了众人永清大笑道："幸亏师父与姊姊作喧只倒喧出一场大利市来。本意只为哄姊姊，却弄成骄兵之计。"众人都大笑一永清便传令拔营火速退兵，万年惊问道："我兵大获全胜了正要进兵攻打，那青云山一鼓可下人何故退兵？"永清笑道："这事哥哥不知，只管依我速退。"祥麟道："我识得了上我愿领一枝人马在左侧埋伏下待他追来，用计胜他。"永清摇头道："不要埋伏，快快走，少刻贼兵追来也二"丽卿笑道："他同我爹爹一般脾气，惯做气闷事，别人再没处摸头脑，往常他同爹爹说话，我在旁边听，一句也不懂。不依他，又是我们违令口"当时拔营都起，风驰电卷的退了人众人都不解其意。 却说青云山狄雷，正同杨雄、石秀、姚顺等在山寨饮酒看戏取乐，败兵报上山来道："苦也！四哥吃猿臂寨一个穿连环金甲的女将追入阵来，斩了去也。没一个人挡得定，大寨又被他两路兵劫了，杀成一片空地。"狄雷听罢，放声大哭。众好汉无不落泪，当时撤了戏筵，狄雷咬牙怒目道："我不灭了猿臂寨，誓不回山。齐发山寨的兵，大家都去。望杨、石二位领助我二"杨、石二人道："这何消说上"忽又一报来道："猿臂寨拔营都退去了，"狄雷一发大怒道："你得了便宜便走，好道教你走不脱，速去追赶，"石秀忙动道："那厮得了胜个反把兵退，其中必有诈，况且吴学究再三吩咐，说陈希真那厮诡计多端，不可轻敌。他必是用埋伏计诱我们二我们去追，必中他机会几不如暂息一时之怒，我去飞报公明哥哥，起大兵来报仇。"狄雷大叫道："崔家兄弟被他白杀了去，还这般慢腾腾地，我不就与他报仇只誓不为人。"石秀道："既这般说下我们把兵马先后分做两起，倘有埋伏，却好救应。山寨必须分兵看守人"当下狄雷同石秀领第一拨人马先发，杨雄同狄云领第二拨随后个留姚顺看守山寨，旋风也似来追永清，到了鹳鹊渡，乱尸堆里寻了崔豪的没头尸首二大家哭了一场，叫抬回山去盛殓上狄雷道："那女将不知什么名字？"石秀道："就是所说的那陈希真的女儿下叫做女飞卫陈丽卿。那婆娘委实勇猛了得儿我梁山上孔亮也死在他手，今日又害了崔兄弟。只有是他更要备防，这厮会妖法，"狄雷咬牙道："说起我也有些记得，那日我去接应张清，同武二撞着一个骑红马使枪剑的女子，兀是赢他不得，想必是此人了我如今捉住这贱人，劈尸万段个"当时催兵进发，一路去并无埋伏一前面探马来报道："猿臂寨的兵马都在伍公坡，扎下三座营寨。"狄雷也勒住兵马等后队到来下一齐安营。 狄雷叫兵马略息人便要出战。杨雄、石秀都道："奔走辛苦了，明日交锋罢。"狄雷那里忍得，说道："他也是方到，我们乘此锐气便去攻打向"当时留狄云看营，点齐喽啰下同杨雄、石秀一齐到永清营前讨战，永清提兵出阵，左有陈丽卿口右有栾廷芳、真祥麟。两阵对圆人狄雷横摆两柄赤铜锤出马，大骂道："你这小畜生，无故犯我大寨，伤我大将，"祝永清亦大骂道："万死杀才你认得祝家庄的老爷么！岂但捣你这巢穴，连梁山泊一班横死贼都扫荡尽了方泄吾恨。"正要出马，只见栾廷芳一马飞出，抡双刀直取狄雷人狄雷大怒，奋双锤来迎了鼓角齐鸣，两个好汉并了五十余合了不分胜负。只见两口刀如双龙戏海，两柄锤似赶月流星。又战了好久人永清见栾廷芳不能取胜，便拍马挺戟杀出垓心。杨雄、石秀一齐都出个这边真祥麟也到。六员将捉对厮杀，战鼓齐鸣。天色已晚，两下里只得权且收兵又永清回营，真祥麟笑道："今日姑娘去恁地斯文，"丽卿笑道："你们大家都让我下我也让你们一次。"众人大笑，栾廷芳道："狄雷果然了得，却怎样胜他？"永清道："一勇之夫，取他何难。"便吩咐众将："明日仍用虎钤阵口"丽卿道："你们今日见一匹好马么？"永清道："在那里？"丽卿道："便是同真将军厮杀的那白面后生骑的那匹白马几那将旗号上写着不知是什么'命三郎'？"廷芳道："便是那拚命三郎石秀，还有那病关索杨雄。"永清道："这两个便是害我家的火头，"丽卿道："咳，何不早说，便先结果了那厮！"到了次日，永清对丽卿道："今日用虎钤阵，姊姊领正兵当先，须要如此上"丽卿点头道："我操演过几次，理会得。"当时放炮出营人狄雷仍领杨、石二人齐来个射住阵脚。丽卿大叫道："什么拚命三郎上出来与你姑娘拚命！"石秀飞马出阵，大骂道："兀那婆娘，老爷正要对付你！"挺枪杀来，丽卿迎住大战。石秀虽然英雄二怎当得丽卿神力天生，枪法敏捷自己又增出解数，无人测摸得，三四十合，石秀渐渐抵敌不住了狄雷见了，正要出马，只见杨雄早奔上去相助一两个好汉双战丽卿，兀是遮拦多攻取少一狄雷便拍马奋锤，三面夹攻口丽卿拨马往斜刺便走，杨雄当先追来，却忘了他的弓箭利害。石秀在后面眼快，大叫："休放暗箭！"杨雄急闪个弓弦响处，左臂上早着，杨雄带箭勒马便回。丽卿收了弓，兜转马追来，石秀连忙挡住，狄雷见杨雄中箭，大怒只抡锤来助石秀。众喽啰救回杨雄，狄雷那两柄锤，直上直下劈进来儿丽卿见他勇猛，又有石秀夹攻上听得本阵不住的鸣金，只得回马下狄雷、石秀也怕他弓箭，不敢便追。 丽卿立马骂道："两个匹夫，敢这里来领死么？"二人大怒，一齐追来。丽卿略迎了几合个竟奔回阵去，那阵便退了下去二石秀道："这厮无故收兵，恐有暗算。"狄雷道："我们人马多于他四五倍，怕他什么暗算！"便回阵叫起鼓追赶，青云山的兵呐喊摇旗杀来，猿臂寨的兵只顾奔走。忽然阵里拥出一彪步兵，都穿着虎皮衣服，手执钢叉了背着葫芦，一字摆开。只见那葫芦里冒出黄烟来口霎时迷得对面阵里不见一人狄雷恐是妖法，叫："且慢追！"勒住兵马，聚在一处。只见黄烟散尽却是一片空地，并没一个人影，狄雷、石秀都吃一惊，正要发探马，忽听得连珠枪响，四面喊声大振，猿臂寨人马已抄两边杀来口贼兵乱窜，狄雷那里收得住，左边是祝永清，右边是祝万年，带领虎衣壮士旋风也似卷来，狄雷、石秀大败逃回。石秀手腕已被万年划伤，鲜血淋漓。正逃时，只见一队红旗，丽卿迎面拦住。二人那有心恋战，只管夺路而走。丽卿那些女儿郎儿人人骁勇，个个争先，痛杀了一阵，狄云来接应回去。 狄雷领败兵逃回二折了无数人马，受伤的不算那杨雄左臂被丽卿的箭把睏肉穿过，取出箭杆，血流不止，脸都黄了狄雷气冲斗牛，道："罢了只罢了！反叫二位受伤，请回本寨将息二索性教姚顺兄弟，尽起本寨人马来，与那厮并个死活。"石秀道："小弟不妨事，只请杨雄哥哥回梁山大寨去，便禀过公明兄长，多请几位头领来报仇又姚顺哥哥镇守山寨是紧要事，离开恐人暗算。"狄雷道："此刻官兵不敢觑探我们，姚顺兄弟暂离不防。只留七八百人把守了不害事。"便一面差人护送杨雄回梁山泊，一面差人叫姚顺尽起山寨兵，星夜来助战。石秀那里劝得住早有做细的回报祝永清，永清闻知青云山的兵马齐来，大喜道："我料这贼必然中计几"便吩咐众人道："各处深沟高垒，休同他战，只趁他的便，数日内，便夺他山寨也下"众人都不信。永清一面申报陈希真，次日，狄雷恶狠狠的领了兵马来挑战，众将依令，紧守不出，由他叫骂只狄雷连攻了三日，永清只同众将高会吃酒，不去睬他。第四日，忽报狄雷差人下战书，永清唤进来，拆书观看了上写着道：狄某与贵寨素无仇隙，不知何故，兴此无名之师，今狄某念兄弟情分，如肯将崔豪首级见还，情愿拜投大寨，杜绝梁山二如不俯允，请出营来厮拼儿永清看罢，对来人道："梁山是我的切齿怨仇杨雄、石秀更是火种头儿，你主帅之言也难凭信。如果真心，先把杨雄、石秀的首级送来我便退兵，永结盟好。"来人道："杨雄前日送回梁山去了，石秀尚在营里。家主曾说了如将军肯准讲和，便将他献出，另备花红表礼，一切犒劳奉上，"永清道："既这般说，我也不是生事的。你去对你主将说了口但送出石秀，我便将崔豪首级送还个再登门赔罪。"便付了回信，来人领命去了。不多时儿转来报道："狄头领差姚头领来拜祝将军几"永清吩咐开门迎接。姚顺只带十几个伴当摇摇摆摆进来，叙宾主礼坐下一呈上狄雷回书，写道："石秀那厮急切不能擒他儿今晚灌醉，缚了献上。恐不见信只先送姚顺到贵营为质当向"永清看罢，大笑道："狄头领如此多心，我永清却最直爽。大丈夫一言既出儿如白染皂，那有不信之理！崔将军尊首，我已用木匣装好，即先送归儿"当时将崔豪首级请出，点起香烛，众好汉都拜了，当交从人送回。一面酒筵款待，姚顺噇得酩酊大醉，永清教扶归廷芳营里安寝丽卿从后帐出来，对永清道："爹爹教你取青云山做险要，你却与他讲和，得知他心是你心！今日退兵，他仍去帮梁山，怎好？"永清大笑道："姊姊真是老实人，斩狄雷取青云山，只在今夜，那个说要退兵？这厮到我手里来使乖早哩！"丽卿又惊又喜道："兄弟，你使甚妙计？"永清正说时二只见真祥麟来见道："狄雷来讲和恐防有诈。"永清笑道："待你说哩，我早已安排了。"便吩咐众将如此如此，"大小军卒随身各带干粮，只破了青云山，方收兵人今日下半日，各归帐房，将息精神，准备通宵厮杀只"丽卿大喜道："你的聪明真与爹爹无二，怪不得爹爹恁般欢喜你只"天色已晚，饱吃了战饭，一应杂役人等都约退十余里，取出假姚顺一干人，都就帐前斩了几大家分头去干事。 却说狄雷接了崔豪的首级，只道永清中计，便对石秀道："石头领真是妙算，"便请石秀守寨，叫狄云取永清左营个姚顺取右营，自取中路，二更时分，衔枚杀入永清营里，扑进去，却是空的，一人不见，狄雷大惊，情知中计，急忙退兵上却又并无埋伏兵杀出。行至半路，忽望见本寨火光冲天，数十喽啰来报道："不好也上吃敌兵劫了寨也！石头领敌不住一落荒走了。"狄雷大惊忙催兵来救。战鼓振天，火把影里，永清跃马挺戟杀来了狄雷、狄云、姚顺一齐抵敌了喊声大起，祝万年从左边杀来，栾廷芳从右边杀来，两军混战，栾廷芳钢刀闪处，把姚顺劈于马下，狄雷、狄云死命杀条血路只领败兵逃回青云山，只恨爷娘生得腿短儿一步跨不到。走到天色黎明，人困马乏，半路上遇着守寨败兵说道："石头领在前面不远个山寨已被贼兵攻破了。真祥麟堵住鹳鹊渡一回去不得。"狄雷、狄云只得叫苦二狄云道："我们且会了石头领，商议投奔公明哥哥处，再来报仇，"正催兵前进，忽然炮声响亮，林子里飞出一队红旗，丽卿大叫："匹夫留下命去！"狄雷大怒，把头盔丢在地下，道："便死一也要杀了你这贱人。"奋锤来迎狄云随后也来。祝永清等一齐追到个真祥麟也来接应。混杀一阵，狄云被乱兵冲散。狄雷晓得不是话人大吼一声，往西北上杀去走了永清到鹳鹊渡收聚得胜兵儿会合栾廷芳、祝万年、真祥麟，攻打青云山。那山上把守的头目情知抵敌不住，开关投降。永清准降，都进山寨，到聚义厅上坐下，把崔豪的棺木抬去焚化了又打破营寨，是祝万年的功劳；杀姚顺，是栾廷芳的功劳；诈称青云山已破几断截狄雷的归路，是真祥麟的功劳人打破了青云山，日才晌午二数内单单不见丽卿回营，永清忙叫人四下寻觅，并无下落，永清十分惊疑，不知他到那里去了正是：军中英俊逍遥去儿阵外风云遇合来。毕竟丽卿去向何方只且听下回分解。 ------------ 第二十回 陈道子草创猿臂寨 云天彪征讨清真山 却说永清不见丽卿的下落十分着急上忙叫查问。少刻，丽卿跟随的那些女兵随着尉迟大娘都回来一一个不少。都说道："大军混战之际，姑娘追一员贼将往正北上去，姑娘的马快，婢子们赶不上，只好先回。"永清叫苦道："怎地只是孩子气，万一失陷了怎好？待我亲去寻他，"真祥麟道："将军不可轻动，待小将去寻。"祥麟请了令箭人带了百十骑人马，并同尉迟大娘那几个女头目往他去的那条路上追去寻觅，永清又请万年也带些人，分头去寻。 原来丽卿在林子边混战之时，被他看见了石秀，挺枪骤马直奔过去，石秀见了大惊，带着伤那敢迎敌，拨马加鞭，落荒逃命。丽卿那里肯舍，狠命追赶。幸亏石秀也骑的是千里名马口那匹穿云电一时还追不上向正是：前面的飞云掣电，后面的猛弩离弦。一霎时追了二十多里，看看渐隔得近了，丽卿便放箭射去，却还射不到。面前已是一座大岭阻住了石秀顺着大路纵马上山，丽卿见他奔入树林，也飞马追上山来，那匹枣骝窜山跳涧，如履平地，有甚追不得。丽卿扑到林子里，那石秀几个弯转不见了，丽卿见林子那面路杂人没处寻查，盘过山岭，看那面岭下一片平阳，有几处人烟。丽卿想："这厮莫非走那里去，我已到此，索性再去寻一转儿真寻不得，便饶了他。"遂纵马下山了顺那平阳路张望。忽见左侧山脚边来了一个大汉人骑着匹点子高头马，紫棠面皮，颏边几根虎须，戴一顶万字头巾一穿一领酱色战袍，系一条玄色战裙又随着四五个伴当都挎口腰刀挑着些行李。一个伴当掮着一口泼风九环大砍刀只都走到路口。那大汉见了丽卿人兜住了马，只顾看他。丽卿往前行，那大汉随在后面亦跟上来个不落眼的从头至脚细看，丽卿回头道："兀那汉子几有些傻角，不走你的路只管看我做甚！"那大汉道："咦，我自己生了眼睛，你敢不许我看人怕人看，不要抛头露面"丽卿大怒道："你这厮到我手里讨野火么？活得不耐烦，便上来领枪。"那大汉哈哈大笑道："多少了得女郎都见过稀罕你这雌儿。"丽卿大怒，挺枪便取那大汉。那大汉忙抡那口大砍刀架住个两人就那空阔所在拼了四十多合，两边毫无破绽。丽卿道："你这厮好刀法！"那大汉叫道："且住，有话问你。"各收了兵器，丽卿道："快说。"那大汉道："兀那红姑娘，你莫非当真是东京陈提辖的令爱陈丽卿小姐么？"丽卿道："除了我，更有那个是他！"那大汉听了呵呵大笑二滚鞍下马道："姑娘，你何不早说，想杀我也。"撇了大刀，在草地上扑翻虎躯便拜一丽卿恐有暗算，逼住枪问道："好汉高姓大名？何处识得奴家父女来？"那大汉拜罢只立起身道："姑娘自不认识我，我也只争得几日不会得姑娘人我便是江南风云庄上的风会是也，"丽卿叫声："阿也！原来是风二伯伯，"忙跳下马，插了枪，折花枝的拜倒口风会忙回拜了。丽卿道："适才侄女冲撞二伯伯，二伯伯却从那里来？"风会道："从家乡来方才恕小人无礼。姑娘何故一人到此？"丽卿道："我那云龙兄弟可好？云祖公安否？"风会道："都好了云龙同我往他老子任上去，从此经过。他在后面那人家处修刀鞘就来几是我先行一步。"丽卿大喜人道："他在那里？"风会指着一处人家道："他在那向儿好道就来也。"丽卿道："我们何不迎上去口"风会道："何用性急一"叫一个伴当道："你去看看云官人只为何还不来。见他可说东京陈小姐在此人"那伴当路上去，没多时了只望见那村口一个少年，带着两个人，骑匹白马缓辔而来，风会道："他已来也。"只见那伴当急跑上去人到马前回指着说了几句，那云龙把马加了两鞭，泼剌剌的赶到面前一飞身下马，与丽卿相见，满面笑容道："姊姊，那阵风儿吹你到这里！伯父安否？"丽卿道："一言难尽一我爹爹为你的丈人，被贪官逼迫不过，愚姊同你分手之后，无一日不记挂你，我的爹爹没奈何，权去猿臂寨避难，你的爹爹又错怪了你的丈人，我又没处得你个信。"风会笑道："这些事我们都知道了，只请问姑娘何故一人到这里来，"丽卿道："我忧得你苦人如今我爹爹要夺那青云山用，教玉郎兄弟领兵，昨夜杀败了那厮们下有一个叫什么拚命三郎人说是我的仇人。我要杀那狗头他却怕我，直追到这里不见了口兄弟可曾看见？是个骑白马的后生，"云龙道："却不曾打眼一想是落荒逃脱了，追也无益，"丽卿道："造化了这厮，我们回去休。"风会、云龙商量道："我们就去转转，"丽卿大喜，就地上拔起枪，飞身上马。风会、云龙也都骑了马，带了众人都过岭来，寻路回青云山向风会道："方才见姑娘这般模样，又带着东京口音，也有些疑心只那知果然是你。姑娘真好枪法个怪不得云威相公都佩服，"丽卿道："二伯伯的大砍刀端的整齐，奴家那里攻得进。"云龙惊道："二位几时交过手？"丽卿笑道："我是不认识二伯伯，你又不来，我们好杀得热闹，"风会大笑。云龙道："姊姊方才说什么玉郎兄弟领兵，是那一位？"丽卿道："便是你那表兄儿会写字的祝玉山。我叫他做兄弟，有时顺口叫他玉郎。"云龙、风会都惊讶道："怎的玉山也到这里？"丽卿道："来了多日了又"遂把永清的事从头说一遍一风会、云龙都感叹不已一"如今我爹爹十分欢喜他，已把奴家许配了他也。你那表兄果然了得人"风会、云龙都称羡不已下云龙道："姊姊，你又是我的嫂子几"丽卿大笑。 三人在马上说着话儿已走了十多里。只见左侧拥出一彪人马来，乃是真祥麟、祝万年寻到，二人见了大喜，祥麟道："害杀人的姑娘，那里不寻遍。快回去，把你那玉郎急坏了，"万年道："我们已在青云山寨里，"丽卿笑道："奴家又不是三四岁的孩子敢怕吃那个拐骗了去！他却恁般干着急人既如此说，你们都来相见了，我先回去，叫他放心。"说罢一纵马加鞭，竟自抢先去了万年、祥麟、风会、云龙四人相见个各道姓名，方知是一家人上万年与云龙自幼曾会过个此刻也不认识。当时四人大喜，一齐回寨。 却说丽卿飞马跑回青云山只把关的忙去通报，放他上来一永清听得又喜又恨，见了丽卿埋怨道："姊姊了你是怎地？军营里勾当不是这般作耍，你万一犯了军令，教我怎生摆布？"丽卿缴了令个说道："不是奴家多事，一者看见了那仇人放不过他；二者要夺他那匹马来送你，却吃那厮走了。"永清道："可会着真将军同二哥否？"丽卿道："都见的又他们同风会二伯伯、云龙兄弟一齐来了下我恐你记挂，先跑回来口"永清惊问："怎地却遇见风会、云龙？"丽卿把那项事说了一永清大喜，叫预备迎接，须臾四筹好汉都到大寨向风会、云龙与永清见了，栾廷芳也通了姓名，众人大喜儿风、云二人方识得栾廷芳下当晚就把贺功的酒席与风会、云龙接风，席上永清说到被魏虎臣逼迫与云龙写《出师表》的话个云龙洒泪不止，众人都叹口气个丽卿说起安乐村全家逃难的话，对云龙笑道："你那个浑家我从千军万马里救出来，你却怎生谢我？"众人都大笑，风会说到希真父女离风云庄之后下"我等趁势荡涤了冷艳山，我等都因此得了功名，子仪不敢与尊翁叙功二我等官爵，皆出姑娘的威力几"丽卿不会说谦让的话上只说道："这算得什么二"众人欢喜，畅饮至半夜方散，永清恐降兵为害，把来四散屯开，将亲军保护中寨。破了青云山得了粮米七十余万担，战马五千余匹只钱粮器械、金银财帛不计其数，降兵四千余人，有受伤的一都叫去医治；战场上逃脱的，转来都准投降。一面将仓库封好一一面飞报希真。 不日希真带了五百多名壮士，将着犒赏物件到来。永清开关几大排队伍迎接。希真进寨升厅只慰劳犒赏都毕，退堂与风会、云龙相见，大喜。只见谢德、娄熊都过来参见永清下永清大惊道："二位将军为何也在此？"希真道："你出兵不久，景阳镇兵变，二位将军来聚义，那镇上六千多官兵都归了我们也，"永清忙问："怎地兵变？"谢德、娄熊道："小将们杀了沈安，只说将军是失陷在猿臂寨口魏虎臣倒被我们蒙过。怎奈魏虎臣那厮刻扣军粮几一味贪恶，自己置造花园，不管别人饥冻，人人怨恨几后来吃沈明那厮打听出杀他兄弟几他去首告了，那魏虎臣来捉我们，吃小将们先得知，索性把沈明那厮也杀了，同了百余人投奔大寨。谁想那魏虎臣捉小将们不得却把别个来晦气，众人大家不服儿杀了魏虎臣，一齐反了儿那兵马都监也逃走了。小将们幸蒙收录个"永清听罢，嗟讶不已只陈希真对永清道："我接到你的文书儿说青云山一齐都来，料道你破敌必在早晚，今日却成功了。那厮们必去梁山求救了万一梁山上当真来，我为此放心不下，所以亲到。慧娘甥女说这里有银矿，我本要带他同来采看，又好叫他在张家道口相度地脉起造炮台碉楼；那知这妮子闻得云龙贤侄在此二却害羞不肯来。刘姨丈务要屈风二哥、云贤侄到彼一叙贤侄休要推却。"云龙道："小侄亦不敢久居，恐家大人记念。既蒙家岳相召，小侄前去拜见，就在那里动身，此处不转来了。"风会道："此说甚是，你来走吴家疃取路最便，我在那向客店相等便了，"云龙道："二伯伯何妨同去？"风会道："不必二你们翁婿相见，少不得有番谈论，不值我在里面鬼混。"众人都大笑，希真道："卿儿，你在此没事个可送了兄弟同去。兄弟起身后你可同了秀妹妹来。"丽卿道："爹爹说梁山上那厮们就要来，却怎地不许孩儿在此？"希真道："胡说人梁山上来不来未定；便是来个你去了回来尽够，不叫你落后下"云龙当日拜辞了众位好汉个带了几个伴当，同丽卿到猿臂寨去一这里希真与众人相叙，一面多发细作打听梁山消息只过了几日，山下报上来道："关外有两个大汉人带着三五十人，斩了狄雷只将首级献上，要见主帅，"希真同众人都吃一惊下问："那两个人叫甚名字？"喽啰道："他有手本在此个"希真取来，一看大喜，原来就是栾廷玉。众人无不欢喜只希真同众英雄一齐下山，到了关外，迎接上山，厅上重见了礼，希真看那栾廷玉，方面大耳下五柳长须，八尺以上身材口那个大汉面如锅底，眼如黄金，须如铁丝，声如铜钟，身长九尺几威风凛凛，众人却不认识几希真道："这位好汉高姓大名？"栾廷玉道："是小人的结义兄弟口本贯南山镇上人，姓王了双名天霸，祖上也是军官了这位兄弟两臂有数千斤实力，惯使一枝笔挝，重八十斤，江湖上取他一个诨名叫做'赛存孝'小人得了廷芳兄弟的信便邀他同到贵寨聚义。行至半路，遇见狄雷这厮正在那里剪径，吃小人两个并了他，方知青云山已是收伏儿故而取了他的首级，径投这里来，望赐收录：愿执鞭随镫，剿灭梁山。"希真大喜道："得二位英雄光辉小寨，破梁山有何难哉！"王天霸道："陈将军用小人时，万死不辞。"万年、永清来参拜栾廷玉只廷玉跪在尘埃，痛哭不止，万年、永清道："师伯何故如此？"廷玉道："尊府阖家性命都害在廷玉手里，有甚面目敢见贤弟。但愿仗众位英雄威福二报尽了冤仇，便随令先兄于地下，"说罢，号哭失声。众人再三劝解，无不陪眼泪。希真道："仁兄虽是忠义，但必要如此小见，竟是妇人之仁了，自古英雄豪杰，谁无失算之处几祝舍亲在九泉断不怨怅仁兄"万年、永清都道："何尝是师伯错，休要这般引咎。"众人又再三说几廷玉方才收泪立起。希真吩咐办酒筵接风庆贺，叫大小头目都来参拜了，希真又吩咐道："狄雷也是一寨之主，那颗首级不要暴露他，以礼埋葬了又"众人无不称赞希真仁德人次日风会一定要行，众人挽留不住上只得祖饯相送。希真又修了一封书与云天彪上交与风会。风会谢了众人，辞别了，带着伴当，到吴家疃等待云龙却说丽卿同云龙到了猿臂寨只刘广接上山去相见了。刘广见女婿这一表人物怎不欢喜只当时引到后堂，云龙参拜了丈母一刘广的夫人见了，甚是欢喜，对刘麒的娘子道："惭愧，不弱于祝永清。"丽卿暗笑几当时问候都毕，仍出堂来只刘广办酒筵款待，自不必说只住了几日，云龙再三告辞儿刘广只得备了些礼物相送上自己送到山下，又叫两个儿子代送一程，丽卿亦要送一程，四人同行，云龙私下问丽卿道："你那表妹到底怎样一个？"丽卿大笑道："不用记挂，比我好得多哩！他玲珑剔透的心肝那似我这般愚笨下可惜我恐姨夫要见怪，不然下我该硬抱了他出来与你看了，好放心。"云龙大笑。天色将晚一刘麒道："前面已是界外了儿妹丈一路保重。"当时叫从人将带来的酒席摆下，四人席地而坐，都把了盏上大家起身洒泪而别。云龙星夜赶到吴家疃与风会取齐上一同到青州去，慢表。 却说刘麒等三人回猿臂寨一已是二更天气，丽卿便催慧娘动身同到青云山，慧娘道："姊姊赶甚死急？明日也来得及，"丽卿笑道："你那人已去了一还怕撞着那个？"慧娘道："怎地姊姊只管这般风风失失一我也有些行头要收拾起几不过去相度地脉，有甚紧急军务，大姨夫又没有限期与你，"丽卿笑道："你那知我的喉急，万一梁山上那厮们已到，爹爹同他们厮杀，却吃别个抢了头功去，"慧娘笑道："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向我同你赌：梁山上如果敢来儿我输与你。安稳睡觉去一明日早行！"到了次日，慧娘叫侍女们带了随身行头起身，飞楼、青狮无用处，不必带着几刘广爱惜女儿，不许他骑头口下备了一乘飞轿与他坐了，点了百余名喽啰护送。那几个轿夫该晦气，丽卿嫌他们走得慢，直骂了一路儿到了青云山，丽卿、慧娘同进山寨向慧娘与众头领都见了，希真便叫慧娘去探看银苗，慧娘道："白昼有日光映耀儿看不清楚，须得夜静，何不先去看筑城的地基？"希真甚喜便留众将守寨，同慧娘带了亲随壮士连日下山相看地利几那山南原有一座空城，向驻一员捕盗巡检下城内面开方五六里。后因移置别处，空城仍在。慧娘对希真道："这座城却也起得还好几就修理了，不必去改造他了却用不着四门：东门把来塞了，西门、南门外面都做了子城"用马鞭指着道："这北门外起造两带土闉上接连着青云山脚，做个关防，"二人又进城去看一转了只见那城门的门扇都无了，城里的衰草撞着马腹，一个人都不见，一间房屋都没有。只有一座演武厅只也大半倒塌了，面前好似一个教场，照墙外边又有一座破庙，有识得的说道是座关王庙了后面还有个城隍殿。二人看了出来儿纵马往南去。一路上慧娘叫侍女们捧着罗经个擎着标竿，他忽然骑马，忽然步行，东边去张，西边去望，指指划划的，说道某处好造炮台下某处好起碉楼，某处好掘壕堑下某处好设立燉煌。但说来的言语上希真无不合意，无不佩服上一连两三日，把那周围的形势都看了儿仍回青云山寨。众英雄都动问形势的话，慧娘只是锁着柳眉，低头不语儿希真道："甥女沉吟甚么几莫非为那张家道口？"慧娘道："正是上甥女看这局势，只有正北上的虎门最险要，两山来龙逼紧当中一条路，靠着艾山，真像虎爪踞地一般一那里起造两座炮台，只消千余人把守一任他数十万雄兵，也攻打不入，那芦川一带接连猿臂寨几多设立燉煌碉楼，也把守得口只是那张家道口亘连十余里口平坦坦一个生根的所在都没有，梁山泊若全伙往这里掩来人休说把守，便是逃避，急切也没处躲个只有筑一带砖城，设立壕沟几直抵魏河，方是上策。----这个工程又浩大，一年半载不得了，梁山上岂肯等我筑好了城方来？"希真大笑道："贤甥女不必担忧，老夫早有安排了。只就那张家道口居中起一座高台，要十二丈高低。上面盖造一座钟楼，把我祭炼的那口五千四百斤九阳钟运上去挂了几那怕宋江那厮们都来，他要走这条路，捉得他一个不剩。"众人都请问其故上希真道："你等不知，我祭炼那口神钟，正为今日之用。那口钟上的符箓宝篆都包藏先天纯阳元炁，善能收摄有情的精神，一声撞动，方圆九里之内了但是飞走活物，都如醉如痴，动弹不得。直待一个周时方能苏醒，却不伤性命。那怕你闷了耳朵只都不济事。只要太阴元精秘字镇住泥丸宫便无妨害。我已制下几千顶巾儿，与自己的人戴了，看守此钟向那怕梁山的兵马利害，除非他不走这条路，但来时个个上当。本师张真人时常吩咐我说：都箓大法，不到危急时不宜轻用，到得人力不继之时用了了方不犯天律，正是谓此，"众人听了，都各骇异不日，那往梁山探军情的细作都回来道："宋江已知青云山破了上因闻云总管引青州兵攻打清真山一十分紧急，老种经略相公不日又要来证讨，宋江却不敢来救这里。"希真道："我也料那厮们未必敢来个但不可不防备他走冷着口各处仍要严密把守。"当晚慧娘要去看银苗，希真恐他辛苦，叫他早睡下次日到夜分，希真吩咐多点火把，照耀着一同下山。直到青云山东南山脚银苗之处看了一转，指点了表记回寨。慧娘估来约有五百余万两白银一靠里面还有石青不少，可以采掘鼓铸青铜，众人都大喜。慧娘又把那起造炮台碉楼的图形绘出呈与希真，希真看了甚喜，便依他的法儿：芦川一带建立碉楼二十余处，燉煌接连不断；虎门设立一座虎爪关，关旁起两座炮台；正西上先起造那九阳钟楼儿一字儿造了四座炮台，八座碉楼，面前都掘了深濠。就采办木料几烧砖运土，叫祝万年监工起造叫刘慧娘做开银矿的监督二慧娘道："开银矿的弊端最多儿甥女不善查察，求另派精明强干之人，"希真道："也说得是又"便教真祥麟出去替范成龙来做银矿监督，希真又吩咐道："冬令将到，天寒地冻，须要并工赶办又"祝万年、范成龙领命，又教栾廷芳、王天霸统领铁骑几周围巡查，防有官兵冲突；遇有散亡失业流民，便招抚入寨耕种。 不日，范成龙来报："银矿内石青下面，又掘出白垩，无数。部下头目侯达系南昌窑户出身，他说识得此垩，可烧磁器，弃掉可惜。特来禀如。"希真便唤侯达来问，侯达禀道："小人祖籍南昌，世代惯烧磁器，小人也深晓得火法个因见此地白垩，不让于定窑细泥了若烧起来，定得好器皿二"希真道："果如此，也是本寨出产，各处销售，可以添助军饷，"就重赏侯达，派做磁窑总局头目，侯达领命谢了。侯达又举荐同乡数十人，都是窑户中塑坯、挂釉、上彩等工匠，希真就都派作董事，教侯达管领，范成龙将银两、铜斤煎出，陆续存库。祝万年督领夫役几昼夜兼工建造各处碉楼炮台，修理新柳城池，俱草创完备，只有张家道口的钟楼要紧，已刻日告竣。希真将那口九阳神钟由芦川运到张家道口钟楼上，依那选定吉日吉时悬挂，到了那日，希真率领众头领同到钟楼悬钟，宰太牢致祭。那钟上披挂五色彩缎上鼓乐吹打，众头领依次行礼了祭毕，三声炮响，众军呐喊人用力拽起那口钟端端正正悬在正中，盘好了千斤铁索。众人无不喝采希真对众人道："我用此钟，原是一时应急之事，砖城仍是要用人只是今年天寒地冻，夫役劳苦个断不可再兴工了，只好开春动手也，"希真又于青云山顶建盖一座万岁亭，供奉大宋皇帝牌位，朔望率领众头领朝贺，凡议大事，必到万岁亭上，山寨中又添了栾廷玉、栾廷芳、王天霸、祝万年、祝永清、谢德、娄熊七筹好汉，连前共是十七位头领。永清私下禀希真道："谢德、娄熊二人擅取率众造反，杀死官长。这等人心胸叵测泰山用他，须要留意。"希真道："贤婿之言甚当向但我只安放二人于身边下听候调遣，恩威并济，不付他重权，谅他也不能为害。"希真遂命谢德、娄熊在帐前听用，请刘广、苟桓镇守猿臂寨，仓库钱粮尽屯在猿臂寨内听候支用，着范成龙掌管。刘麒把守虎爪关统理炮台事务，在猿臂寨北山下寨；真祥麟仍旧镇守燉煌增添军马，在猿臂寨南山下寨：两枝兵马都做刘广的辅翼，彼此呼应相通。苟英专管九阳钟楼，镇守张家道口，屯积下千万条麻绳，准备捉贼。刘麟统领水军，在芦川下寨，兼理河岸一带碉楼向祝万年、王天霸驻扎新柳城，青云山西面最是冲当要路，是全寨咽喉，兵马俱拣选精壮，教栾廷玉、栾廷芳兄弟二人统领镇守，陈丽卿仍领前部先锋，兼领猿臂、青云、新柳三营兵马都教头，掌管操演赏罚。恐梁山来攻伐口希真亲自带领祝永清提重兵镇守青云山，统辖三营头领，并留刘慧娘亦在青云参赞军机，兼督全军工匠。职事分派已定众头领无不凛遵。希真派定各头领职事之后，连发数十处细作打探梁山泊的动静；逐日操演人马，屯积粮草，准备与梁山泊厮拼，按下慢表。 却说那日云龙离了猿臂寨了到吴家疃会合风会，同投青州，不说那晓行夜宿。一日行过了东泰山，一路听得人说，青州马陉镇云总管统领官兵攻打清真山一将次得胜。风会、云龙探听得是实了云龙对风会道："我父亲既不在青州，我们何不就去军营里相见？"风会道："贤侄所说甚是，"便同取路投清真山来上且说云天彪自到马陉镇接任办事，军政一新。凡是魏虎臣屈抑之人儿察其实有贤能，尽皆擢用；魏虎臣选拔之人儿察其果无才具，尽行斥革下游击将军曹松本是土豪出身只无尺寸之功，只是趋奉魏虎臣了升授今职。天彪见他弓马平庸，性情乖张，便将他功名详革只谁知制置使刘彬亦曾受他贿赂，曹松连夜托人去制置使处打点，反将云天彪的详文批驳下来儿天彪差心腹人私查曹松的劣迹人那日心腹人查着曹松在娼楼赌博二暗地飞报天彪。天彪便亲带兵役直掩至娼楼，捉住曹松，通详都省。检讨使贺太平遂将曹松拿问治罪，刘彬也无法奈何。众人无不称快，凡受过曹松荼毒的无不顶仰，天彪一日因巡查乡镇回衙，渡一条溪河。在渡船上望见下流头溪滩上一条大汉了在那里扳罾取鱼。那大汉生得身躯长大，燕颔虎须，眼如晓星。那口大罾并没有翻山架只大汉只将两只扳起放倒，毫不费力。天彪暗暗称奇，不落眼的看那大汉。那大汉也看了天彪几眼，不多时渡过溪河，天彪回衙，念着那大汉放心不下，暗想道："左右没甚公事上且再去看来。"便换了私服，带了几个伴当离了本镇下仍到溪河边。 远望见那大汉，还在那溪边扳鱼。天彪将从人藏在松林内，自己缓步行到大汉背后了远看不如近睹，果然堂堂一表一那大汉却不知背后有人窥他，连扳了几罾空，忽然自言自语只叹口气道："莫说去捉那些鸟强盗下鱼儿尚且这般难取！"天彪忍不住叫道："壮士上你好风流自在。"那大汉猛回头看见天彪，大惊，忙丢了罾，扑翻身便拜道："小人有失回避，相公恕罪。"天彪上前扶起道："壮士几时认识云某？"大汉道："本镇总管相公，为何不认识。"天彪道："原来如此，我方才在渡船上，望见足下仪表非俗，料想是位英雄，公事已毕，特来访你。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为何隐落江湖？"那大汉道："小人复姓欧阳名唤寿通，本处人氏。魏总管相公在任时，小人曾充汛地上铺兵。也考过几次钱粮口因无钱财使用，不能得缺了后因传递公文错误，队长将小人革役下小人家中吃口又重，无计谋生只因生平深知水性，胡乱在此取鱼度日，"天彪听罢叹道："惜哉！今日我要重用足下二可从我否？"欧阳寿通跪下道："恩相肯抬举小人一便是小人知己，小人怎敢不肯！天彪便招呼从人替寿通收拾了鱼罾，另备匹马与他骑了，一同回衙，天彪又问寿通道："我见你膂力非凡下你可学过武艺？"寿通道："小人幼年曾拜八十万禁军教头王升为师个十八件武艺尽皆学会。便是师父的儿子王进也敬服小人，"天彪甚喜。 次日，天彪点军下教场将欧阳寿通比较考试，果然武艺出众，天彪便当厅参授欧阳寿通为领军提辖人先与记名，遇缺即补，留在身边，天彪赏罚严明，大都如此下所以人人都畏服他。天彪又于公余无事之时，与标下军官开讲《春秋大论》人不问贤愚，无不感动。天彪讲到那剀切，之处上多有听了流泪不止的。不到数月，马陉镇上军民知礼，盗贼无踪，那一日接到经略使种师道密札，调他发本部兵马夹攻梁山，天彪领了札谕，便与兵马都监傅玉商议起兵，一面移请青州知府应付粮草，那些官兵的妇女老小闻得云总管要用兵，都赶紧把丈夫儿子的冬衣做起，准备干粮，只等候调发，那青州太守鲁绍和与云天彪最称莫逆，同日接到种经略的密札人教他应付云天彪的粮草，当时鲁太守到陉镇犒军，与天彪祖饯。席间，鲁绍和问道："梁山泊势焰鸮张，总管只带八千人马，愿闻进攻之策，"天彪道："兵无定法，因敌制变，预先却怎说得"绍和道："请问大意个先进那路？"天彪微笑道："弟有愚见，太尊试猜一猜。"绍和道："若直捣梁山，恐清真山强徒来救，腹背受敌又不如攻清真山，马元势危，宋江必来救，反客为主上胜他何如？"天彪大笑道："太尊真知我肺腑也！愚见正是如此向只是太尊解粮，切不可由莱芜谷经过，长城岭一带地势最险，恐贼兵在彼一断我粮道。太尊可由高粱屯绕道解来下那里与博山县的青龙汛相近二即遇贼徒，官兵呼招便到可保无虞。"鲁绍和道："总管所见极是人下官遵依调度。"不说鲁太守回府了这里云天彪命傅玉为先锋人并带欧阳寿通，提大兵八千，浩浩荡荡，杀奔清真山来，清真山的为首头领锦鳞蟒马元，率领一万多人前来抵敌了可想马元如何对付得云天彪，交兵不到两三阵，被天彪杀得大败亏输，退入玄武关死命守住。关上弓弩枪炮，灰瓶金汁，十分利害，天彪连攻十余日儿不能取胜。天彪与傅玉商议，傅玉道："何不用木驴直抵关下儿栽埋地雷轰打？"天彪道："此法虽好，只是关上贼兵甚多，木驴内能藏得几人？万一被他推下千斤石来口徒伤儿郎们的性命。"正在寨中商议二只见辕门官来报："外面有相公的故乡朋友风会上同大公子齐到，在营外等候只"天彪大喜，教开门请进口风会与天彪相见，云龙上前请过父亲的安，禀知家中祖父、母亲都安好，天彪闻知老小平安，甚为放心，风会问及军事，天彪道："吾兄到此，破清真山必矣。只是这厮们死守玄武关儿攻打不入，未有良策。"风会道："令郎贤侄有条妙计一何不用他？"天彪便问："龙儿有何计？"那云龙不慌不忙说出那计来，有分教：少年英俊，献上此日奇谋；大将老成改作他年胜仗。毕竟不知云龙说出甚么计来人且听下回分解。 ------------ 第二十一回 傅都监飞锤打关胜 云公子万弩射索超 却说当日云龙禀告天彪道："孩儿同风二伯伯路上来个见那清真山向东一面衰草连天一树木丛杂，接连平冈不断因对风二伯说，何不用火攻破他？便是上面有礧木滚石火势浩大，冲上去，也不怕那厮们不走，此计不知可还用得？"天彪笑道："我道是甚么妙计个原来如此。我早已想到所以不用者，有个原故：我早有细作一探得这厮的巢穴十分坚固莫说那东面平冈，你外面看他平坦上里面却甚崎岖，峡路内都是苦竹签、铁蒺藜，人马难行。便是这玄武关上里面还有一座松门关，转湾山凹之处都有炮位镇守了攻破此关，还不能就扫平山寨上我久已想要用声东击西之计，到彼纵火，诱那厮去救个此关可破。怎奈隆冬之际，没有东风，逆着风头，如何烧得！"众人都拜服，天彪道："早晚梁山救兵必来口我料贼兵来救，必经过西灏７山，我儿与欧阳寿通领一枝人马在彼埋伏，放贼兵过去，却从背后杀出，纵火烧他辎重，。我引兵来接应，必获全胜。"云龙领命同欧阳寿通领兵去了。这里天彪与众将并力攻打玄武关，却说马元见官兵攻打得紧只梁山救兵不到，甚是惊惶只连夜差人飞奔梁山催救又那梁山泊宋江自并吞兖州府、飞虎寨，兵粮倍足。得范天喜信息，得知官家又用种师道领兵前来征讨下也甚经心。忙央梁世杰夫妻写信求蔡京斡旋上并应许种师道退兵，即送还梁中书、蔡夫人只遣戴宗寄去。这里与吴用商议退兵之策只正说间，忽报杨雄从青云山回来，身受箭伤，众。皆大惊下杨雄到厅上，宋江忙问其故，杨雄说起："陈希真来攻打青云山人崔豪兄弟吃他坏了。那厮得了胜，退兵而去。狄雷哥哥领兵追去报仇，小弟同去，吃陈丽卿射伤左臂，狄雷哥忿怒，尽起山寨兵与他厮拼，送小弟回来求公明哥哥发救兵，"说到分际，只见吴用一叠连声叫苦道："青云山休也！教你们不要出战，何故不听我的言语？"众人惊问其故个吴用道："这明明是调虎离山之计上并力追去，正中他的机会，陈希真那厮诡计极多，狄家兄弟必死在他手也只种师道又要来，我脱身不得二怎去救他？"宋江道："军师在此，我自去救他。"吴用道："哥哥且休轻动又我想此刻去救，已是不及了口且待戴院长回来，"不数日人石秀、狄云都逃回，狄云身带重伤，诉说："青云山吃猿臂寨夺了去口那领兵的小后生名唤祝永清，便是祝家庄祝朝奉的兄弟只此刻陈希真招他做女婿，哥哥与姚顺、崔豪都中他奸计，吃他害了。"说罢，宋江大惊了对吴用道："我东路用兵二全仗青云山做险要。今吃陈希真夺了去口我却怎好？"吴用道："事已如此，不必说了。只是青云山既失上兖州一带都震动，深防那厮滋扰二倘或李应再失了兖州，真是心腹之患，兄长可速发号令，教李应严紧镇守几那兖州府城东镇阳关，两山陡立中夹泗河，峻险异常，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那里只消用精兵千人把守口再有飞虎寨呼应，希真必不能飞渡，教李应切要遵守号令，不可再似狄雷鸟强，猿臂寨来攻打关口时，若擅敢发一人一骑与他厮杀下不问是谁，定按军法斩首儿这里且待退了种师道，再与青云山报仇几"宋江依言，便差人到兖州府宣谕去讫，杨雄、石秀、狄云都教去养病只吴用又道："种师道领兵来战二云天彪是他信任之人，现统青州马陉军马了恐老种教他策应，可速发细作去探，"细作去了。 不到数日人连接清真山告急书，说："云天彪攻打山寨人十分危急，求速发救兵，"吴用道："果不出我所料人但他不直攻这里，先攻清真山人这明是掣我去救，反客为主之计，如今却不能不去救。云天彪极会用兵上必得上将去，方能敌得，"宋江道："我与军师都不能分身，却差谁去？"说不了，只见大刀关胜起身道："小弟不才，愿请一行。"宋江、吴用俱喜道："须得关贤弟智勇足备一前去吾方放心。只是天彪那厮也了得，须要小心。"关胜道："小弟也素知云天彪善于用兵只武艺了得。前者救嘉祥时几不及同他交锋，今日正好会他，"当日关胜奉了将令，带领五千人马井木犴郝思文、丑郡马宣赞为副将二杀奔清真山，来救马元，宋江与吴用、公孙胜整顿军马二摩拳擦掌，只等抗敌王师，却说关胜提兵星夜来救清真山几不日来到西灏山地界。关胜望见山势险恶树木丛杂，恐有埋伏，传令收住兵马，且扎下营寨。关胜亲带数十骑哨探，望见那山谷中隐隐有杀气二关胜道："里面必有伏兵休要过去。"宣赞道："既有伏兵个为何不杀出来？"关胜道："他待我们过去，便来抄我后路，劫我辎重也几今休使他出来，我便引兵堵住谷口一把守各处险路，扪杀这厮们"关胜便回营点齐人马，杀奔谷口来。 却说云龙同欧阳寿通领兵埋伏谷内了探马来报："有贼兵从大路上来了打着梁山泊旗号，将要到此人"云龙便亲自爬上高阜处探望个只见贼兵远远的就空阔处屯住个又见有数十骑哨探了便回二忙下来对寿通道："此计被贼人猜破也儿这厮不肯前进，必来封我谷口，我等不如提兵出谷去，安营布阵，与他厮杀。若待他封住，进退不得，老大吃亏。"寿通道："不得主公将令个怎好造次？"云龙道："若禀了再行只岂不误事。如今一面禀儿一面做，机会不可失。"云龙便同寿通提军出谷外安营下一面将改计之事飞报天彪，等得关胜大队杀来，云龙安营已毕布阵等待。 关胜吃了一惊只忖道："这厮真有先见之明，"便摆开阵势，大叫道："唤云天彪出来！"云龙纵马横刀出阵，喝道："甚么臭贼，敢来欺人！"关胜道："你是何人？"云龙道："云总管公子下特来取你性命。"关胜道："乳臭小儿，非吾敌手，叫你父亲出来纳命，"云龙大怒，拍马舞刀直取关胜只关胜举刀相迎。云龙武艺到底敌不过关胜，战到五六十合，渐渐气力不加刀法散乱。欧阳寿通见了下骤马挺枪前来夹攻。郝思文飞马来迎只敌住寿通。宣赞便从斜刺里闯入官军阵来一云龙恐阵内有失，不敢恋战，拨马便回。关胜随后追来人寿通也恐云龙有失，撇了郝思文便回，贼兵势大，一拥杀上，官军抵敌不住口阵势大乱。 关胜正追赶得紧，只见山脚边喊声大振，一彪军杀来，为首大将正是云天彪。天彪挺刀飞马了大喝："关胜背君鼠子上焉敢猖獗！"关胜更不答话只抡刀来迎。云龙转身来敌住宣赞，欧阳寿通亦转身来敌住郝思文只战到分际，寿通卖个破绽儿抽出八楞虎眼钢鞭，横扫过去向郝思文急忙躲闪，正中头盔了打得头盔飞去，头发披散一郝思文胆落魂飞，落荒逃走，且说天彪大展神威，酣战关胜，斗了一百多合，不分胜负，两军混战。欧阳寿通追了郝思文一阵，勒马便回，来助天彪夹攻关胜二关胜抵敌不住，收兵便回口又遇傅玉从横头冲杀过来，合兵一处，杀退关胜，收兵回营，原来天彪正要来接应云龙下又闻知关胜识破伏兵，云龙改计而行天彪大怒，令风会拒住玄武关，自己同傅玉来策应，恰好遇着关胜了大杀一阵。虽然杀退关胜，也伤了些官兵。云龙上帐请违令之罪几天彪道："此非你罪，教你独领兵马下原要相机行事。计已漏泄，速宜改图，与其保守将令而败，何如不遵将令而胜，此是一时从权几日后若无故更换我的号令，定按军法。"天彪谓众将道："关胜贼子，真吾敌手。来日交锋，当用拖刀计胜他，"傅玉道："关胜是蒲州名将，岂不识拖刀之计？小将有件兵器暗助恩相，决定胜他。"天彪道："敢是你的流星飞锤？"傅玉道："正是，小将不敢夸口，这飞锤端的百发百中，来日恩相与他交锋，假用拖刀计诱他追来人待小将隐在旗门边，用飞锤打他二"天彪道："此计也好，明日我能斩那厮更妙；如斩他不得，便用你计。"那夜朔风凛冽，天气甚冷，半空中降下一天大雪来，天彪教各营加意防守，恐贼兵乘大雪来劫营，并知会风会，一体小心那宣赞果然劝关胜劫天彪的营人关胜笑道："贤弟休看得天彪如此好欺上此人只好用正兵胜他。"宣赞不信只自己冒着大雪去巡哨一回，果然见天彪壁垒精严，料想难攻，只得回营。 那雪接连下了两日，不能开兵。第三日天色晴霁，天彪正要出战，辕门上来报："关胜单挑相公厮杀下口出狂言。"天彪大怒，霍的提刀上马，带那五百名砍刀手出营迎敌，就雪地上摆开。傅玉亦提枪上马，腰带三个飞锤，随在后面关胜横刀跃马，高叫："天彪匹夫了今日必死吾手！"天彪一马飞出上大骂："背君禽兽，万死犹轻个可惜我这口青龙宝刀砍你这狗头！"挥刀直取关胜，关胜大怒，舞刀相迎。两马相交，在雪地上斗经一百五六十合二只见一片寒光托住两条杀气儿正是铜缸遇着铁瓮，毫无半点软硬，两军看得尽皆骇然。此时傅玉已隐在牙旗边右手倒提着那颗流星飞锤，眼睁睁只摽着关胜。郝思文、宣赞也恐关胜有失儿都纵马到界限上防护。天彪、关胜又战够多时几大约已是二百余合。天彪生恐马乏只得虚掩一刀，诈败回阵，关胜大叫："匹夫休使拖刀计，我岂惧你！"骤马追来一傅玉在旗门边等够多时儿见关胜追来，觑得亲切，运动猿臂，一飞锤摔去，喝一声："着！"关胜只顾天彪的拖刀计，不防有人暗算，只见铜环响亮，飞锤早到，急闪不迭，胸坎上打个正着关胜几乎坠地，回马便走，天彪勒回马追来，郝思文、宣赞杀出人死命敌住，救回关胜。傅玉驱兵掩杀人五百砍刀手奋勇杀上。贼兵无心厮杀，尽皆逃走，吃官兵杀死无数，满地都是红雪。官兵齐掌得胜鼓回营下天彪方到中军，只见风会差人来报捷，献上黑¤神王伯超首级一颗人天彪惊喜，问如何斩得人来人答道："风老爷因天下大雪掘下十数陷坑，埋伏挠钩手几假意退兵。王伯超开关追出，颠入陷坑。挠钩手去捉了伯超情急自刎。杀死贼兵七百多人，特来报捷。"天彪大喜一对左右道："我的将佐都如此英雄，何忧盗贼利害！"遂发回文慰劳风会，将王伯超首级去军前号令，忽报："贼兵营内扬起白幡，军士举哀，想是关胜已死了，"众将大喜，便请天彪速去打营天彪道："且住。关胜武艺了得儿虽中飞锤，尚能马收兵，必不就死，此必是诱我，且去探听虚实，不可妄动，"众将遵令。天彪自斩王伯超，打伤关胜，军威大振，贼兵尽皆丧胆个却说关胜中伤败回，忙叫手下人卸甲一胸前掩心的甲叶都碎了人伤痕甚重，吐血不止。郝思文、宣赞都急得手足无措儿泪小悲哭。关胜喝道："他们休这般妇人腔，我误中奸计，死则死耳，军中事要紧，速去弹压二休教军心慌乱。快去报公明哥哥儿"说罢昏晕了去，半晌方醒，宣赞忙叫随营医士调治，关胜又道："天彪知我受伤，必来攻营。索性将计就计只诈称我死，扬幡举哀，诱他来劫寨了即使那厮多谋料得，亦教他不敢正觑我，"郝思文、宣赞都依计而行下一面飞报梁山。天彪果然哨探数次口见得是诈，不敢来攻。 不数日吴用亲带秦明、呼延绰向董平、索超并精兵五千人星夜赶来。吴用见关胜病重二忙叫用暖轿送回梁山将息，便教去搦战。 早有细作报知天彪人说吴用带五千兵亲到。众将道："吴用这厮多谋，贼兵又增添，恩相须要仔细上"天彪绰着美髯笑道："此等鼠贼人何足道哉！这贼恐巢穴有失个利在速战。现在天色严寒，我只守住险要，不与他战，待老种经略相公大军渡过黄河几那厮腹背受敌，势必瓦解冰消几马元势孤，必为吾擒。那时直捣梁山个易如破竹也。只是老种经略相公此刻可到黄河下不知何故，还不见军报"正说间，来报有贼将挑战个天彪只教坚守。 次日二吴用又叫索超、宣赞挑战，天彪又不出。一连三日，吴用对众好汉道："这厮不肯出战，无非要等种师道兵来，教我腹背受敌上我若弃此而去，不但清真山不保上那厮若得了清真山，长驱直入一为患不小。我又不得戴宗消息，不得不与他速战。"沉吟半晌，问左右道："这厮粮草往那条道路运解，是否由长城岭？"做细的禀道："探得他粮草从青龙汛、高粱屯运解个不经长城岭。"吴用便唤呼延绰、索超吩咐道："你二人分领两枝人马虚张声势，去青龙汛劫粮人他若来救，你二人于半路上如此如此二休得有误。"二人领计去了，吴用又吩咐郝思文、宣赞道："天彪若自去救，你二人便去攻他营寨，随后掩杀口夺他的险要。"天彪连守三日忽有伏路兵来报："有一彪贼兵抹过挑花山上杀奔高粱屯去。"天彪道："这厮见我坚守不出却去绝我粮道。那里有博山县官兵策应但亦不可托大。"便教傅玉领一千兵去接应一傅玉领命，带了一千人马飞投高粱屯来下将到半路，正是桃花山下了忽听一声炮响，一彪人马杀出上迎面拦住。那贼将乃是呼延绰，大叫："匹夫那里走！粮草已被我取了，"傅玉大怒，挺抢来战下呼延绰舞动双鞭敌住。正酣战间上官军后队大乱，又一彪贼兵杀出一正是索超。傅玉首尾不能相顾，领败兵杀开一条路便走，呼延绰、索超乘势掩来，傅玉抢过一根溪桥，官军挤不过只都凫水逃命。贼兵齐放乱箭，官兵吃射杀无数。傅玉将败残兵马，拒住溪桥。 正苦斗之际只只见东北松林内飞出一枝兵马下为首那员将身披铁叶甲，坐下卷毛赤兔马，手提大刀只十分英雄，杀入贼兵，无人敢当上贼兵大乱。众官军大叫："傅将军，既有救兵，何不乘此决一死战！"傅玉大吼一声人冲过溪桥，官军奋勇上前乱杀贼兵，那大将正遇呼延绰，战到三十余合儿呼延绰抵敌不住败走。索超亦败下阵来口傅玉并那员将追杀一阵贼兵大败而走。傅玉忙问那人高姓大名一那人道："小将是大刀闻达一现为博山县提辖。"正说间，只见天彪亲自来接应。傅玉禀天彪道："若非闻将军来救，小将几乎陷于贼人之手，"便引闻达见天彪。天彪甚喜，邀闻达同回营去。原来闻达曾向云威处学过刀法人所以天彪认识。天彪道："吴用这厮假用劫粮计诱我几我一时被他瞒过，累傅将军输此一阵，如今我即以假应假，自己引兵来接应你儿却教龙儿与欧阳寿通埋伏两山下待贼兵追来，两路截杀此刻好道得胜也。"说不了一流星马报到："贼将宣赞、郝思文追赶相公，吃公子与欧阳提辖杀败只欧阳提辖用回马鞭打折宣赞右臂，官军大胜。请相公速去掩杀，"天彪忙催军前进，杀得贼兵尸骸枕藉，，，血满山溪。 官兵掌得胜鼓回营天彪问闻达道："贤弟许久不见！闻你失陷大名府落职，正忧得你苦。你几时复得提辖？"闻达道："一言难尽只因那年大名府失守，小弟同李成都落了职，小弟在家无事，去一个相识哈兰生，系归化庄都团练。此人是个回子，有巨万家财。小弟助他剿杀山贼二百多人只承他一力维持，方授今职，到任未久。今探得兄长在此剿贼，特禀准上司，领本标兵八百名前来助战刚到高粱屯，恰遇傅将军受困，一同厮杀，遂与兄相见，"天彪甚喜，道："妙哉！我亦闻知得哈回子有万夫不当之勇儿端的是条好汉。那天王李成，此刻在何处？"闻达道："此人现在闲居在家口要复本身勾当，只是没个进步兄长要用他时，可以唤他来口只是路途遥远，一二日不能到，"天彪道："我正在用人之际二他肯来最好。既是路远，你可写下一封书信，我自差人将了聘礼去请他来，"闻达领命，便修了信，天彪差一员军官将了聘金去聘李成不题，一面犒赏三军，款待闻达，次日，天彪正与众将谈论，忽报："老种经略相公差心腹大将中候将军康捷单身到此，称有紧急军情，要见相公一"天彪惊讶道："康中候亲来，必非寻常军报，快开门迎接，"看官，天彪因何这等郑重？原来这康捷是老种经略相公最得意之人上这人相貌奇异，生下地时，爹娘道是妖怪，不肯留他，经略相公却与他紧邻，极力阻住留在身边。长大来筋骨轻便个纵跳如飞。又遇异人传授神行之术，举步有风火相助，一日能行一千二百里，现授经略府中候之职。老种经略相公但有紧急事，便差动他。今差他到此，必有非常军情。当时大开营门个康捷秉着令箭直入中军，天彪接入，康捷高喝："总管听令：经略使司有机密军令，着马陉镇总管云天彪火速退兵毋得刻迟。有札谕一通，开拆细读。"天彪吃了一惊，参谒毕，请过令箭，接了札谕只与康捷叙礼相见。众人看那康捷，果然生得奇异，赤发巨口，脸色青蓝，眼珠碧绿，长不满六尺只骨瘦如柴，腰悬八楞双锏只英气逼人，都各骇异。天彪问道："云某剿杀贼兵，已是得利，经略相公何故却又教退兵？"康捷道："总管不知现在朝廷准了童贯所奏，与金国讲和，夹攻辽邦，平分燕云。蔡京又奏称梁山不过疥癣之疾二燕云乃万世之利，请旨将征讨梁山之师，移向辽东，天子也准了只蔡京又请招安宋江，令其征辽赎罪只天子却不准。如今经略相公闻知得梁山贼目有神行太保戴宗上一日能行八百里，深恐宋江先得知这个消息只并力来与总管对敌。贼势浩大口总管兵少，难以抵挡。为此特差小可上不分雨夜，飞报总管，火速退兵为妙上札谕上都写明白，总管细看，"天彪听罢，叹道："潢池，，岂是小害，却无故舍了，去结怨邻国儿宋江这厮罪恶滔天，吴用、公孙胜都狡猾多智几生灵日遭涂炭。此时剿灭已不容易，还待养到怎地？"众人无不叹息，天彪便传令各营，并知会风会个一齐收兵。傅玉、云龙道："显然退兵只恐贼兵知觉。"天彪道："清真山贼人吃风会诱斩王伯超之后，锐气尽夺，此番公然退兵，必不敢再追。即使来追，我自有计。便是吴用多谋只却也怕我。这几番胜了他，必疑我退兵是假，未必敢追，所谓出其不意也。"众皆拜服了天彪要款留康捷，康捷道："小将还要到滦阳一带檄催各路征辽军马，军情紧急，不敢稽留。"便换了公文个依旧请了令箭，又讨些干粮捎在包裹内一起身便行。天彪同众将送他出营上康捷拱手一别，取出那风火轮来踏上脚上作起法来，看他脚不点地，眨眨眼已不见了，众人无不惊骇，天彪回营，只见云龙问父亲道："此去到青州马陉可有甚险阻地利？"天彪道："只有长城岭最险，两边都是颠山乱石，后通莱芜谷了当中只得一片空地。你问他几莫非要去埋伏？"云龙道："正是又孩儿在彼埋伏，倘贼兵来追，爹爹如此如此诱他，必然中计，"天彪道："此言深合吾意儿你便领三千弓弩手去依计而行一那里我原有滚木石炮准备，你便取用。诱敌我自有计又"云龙得令，领兵先去了向天彪见云龙晓得兵法，心中亦是欢喜，没多时，风会已从玄武关收兵回营，马元果然怕再中计，不敢来追了天彪便叫风会、傅玉、闻达、欧阳寿通四将了都授了密计，拔寨齐退又却说吴用与天彪这一场厮杀上虽抢得些粮食器械，却因宣赞被打坏，折了许多人马，甚是懊恨，一面送宣赞回山养病，正在思量计策，忽报官兵都拔营退了。吴用不信，亲来观看，果然都是空地，只剩得些壕堑烟灶。吴用笑道："这厮必不便走且休追赶。"发做细的去探听，次日做细的回禀道："官兵只退得三十里便安营下寨。"吴用对众人道："我说这厮必非真退，"次日又去探听，天彪已拔营走了上晚间来报，说天彪又退了三十里下寨，吴用甚疑。此时马元、皇甫雄等已来人与吴用相见，说道："这厮们此番敢是真退，可趁势去追。"秦明、索超也都踊跃要去个吴用道："且勿卤莽，云天彪智勇双全，我等宁可走稳步。"第三日，又探得天彪又退了，仍是三十里，连前三日，共退了九十里二深林密箐之中各处搜探，并无一个伏兵。吴用暗想道："莫非真退了？他粮又不尽一锐气正旺，敢是种师道有甚消息？只是戴宗尚不回，他却怎的这般得信快？莫非戴宗弄出事来？"好生疑惑便对马元道："你且回山把守山寨只诸凡小心，我提兵缓缓的逼上去，"马元领命回清真山去了向吴用便同秦明、索超、董平拔寨前进，也到三十里便下了寨。一面飞报宋江，一得东京实信，便起大兵来相助，第四日，天彪又退三十里，吴用亦进三十里。 第五日，吴用正要拔寨起兵，忽报戴院长到一吴用大喜，忙唤进帐，问东京消息如何了，戴宗道："蔡京、童贯已奏准官家调种师道去征辽邦，不到这里，小弟先已报知公明哥哥，公明哥哥已教卢员外、公孙先生镇守大寨，自己带花荣、徐宁、杨志、穆洪、欧鹏、燕顺、李忠、周通一干弟兄，共起马步兵五万，先来对付云天彪也人军师再看蔡太师、范天喜的书信都在此，蔡太师已知范天喜入我们的伙，十分重用。"吴用惊道："这等说口天彪是真退兵，他却如何先晓得？"秦明、索超高叫道："不乘此刻追擒天彪儿更待何时！"吴用道："公明哥哥不日就到儿待大兵齐集，一齐进兵，庶不误事。"秦明、索超两个火鬼那里肯歇，都乱嚷道："我等兄弟吃他伤了许多，听他自去，实不甘心。"董平道："军师往日用兵，怕那个来！今日为何一遇天彪匹夫，却这般畏首畏尾？便是天彪利害，军师怕对付他不得，不乘此时追杀却待他收兵回去，据了城池，再去攻打，却不是舍易取难？"索超道："小弟受宋大哥厚恩，今日正要图报，万死不辞口"吴用拗众人不过，只得依从二道："既是众位执意要追也须小心。此处虽无伏兵，前去山势掩映，必有准备个秦、索二将军引精兵先进二我与董将军在后面接应人以防埋伏。"一面又差戴宗回报宋江二速催大军来助。秦明、索超大喜下当时兼程倍道，追赶官兵次日便追上，只见官兵在前缓缓而行人秦明、索超催兵杀上，大叫："云天彪那里走！"只听一声炮响左边山脚下一彪人马杀来个正是闻达、欧阳寿通，敌住秦明、索超，十余合，闻达、寿通败走口秦明、索超并力追赶，又一声炮响，傅玉、风会杀来，大喝："贼子那里走！"秦明、索超大怒，拍马来迎。傅玉、风会战了十余合下拨马便走，官兵弃甲抛戈而逃秦明、索超正追赶间，闻达、欧阳寿通又抄在前面，厮杀一阵，便望那树林山路之中落荒乱走人贼兵夺了无数粮草辎重器械马匹，探听前面已是长城岭地界口秦明、索超大喜，便将军马歇下埋锅造饭。正歇息间，忽听得对面山里炮响，秦明、索超亲自上马来看，只见那山坡上官兵摆开，正是傅玉、风会。傅玉大骂道："贼子，我山后有数万精兵埋伏等你，你敢杀上来么？"秦明、索超大怒几大驱兵马掩杀过来，傅玉、风会回马便走秦明、索超追过山坡，只听得连珠炮响，闻达、欧阳寿通分两路杀来；傅玉、风会回马来战，秦明、索超总仗着兵马多全然不惧口分头迎战。好多时，傅玉等四将绕着长城岭而走秦明、索超追杀一阵。 天色已晚了忽报后军流星马到，报道："二位将军少歇，军师有令，说长城岭一带山势险阻人必有伏兵，且休追赶。军师在后面依山下寨，请二位将军也便下寨，再作计较只"秦明道："伏兵方才都被我们杀退了人"来人道："军师又吩咐说，伏兵必非真败，仍是诱敌一"索超道："军师时常说人败兵往往将断后之兵，诳作诱敌，教人疑惑，不敢追他。今天彪这厮，莫非就是此计。若不去追，岂不吃他哄了？"秦明道："索兄弟虽见得是，但是我二人的见识怎及得军师又既是军师这般说，我等不可违令了"索超依言，便传令就对着长城岭的山口安营二那夜朔风凛冽，天上又飘雪花儿二但听得山谷之中神号鬼哭了秦明、索超遣人打探路径二少刻军士们捉了两个农夫来，秦明、索超问道："你既是本地庄家几可晓得此处路径，这山口内可通那里？此地离青州马陉镇还有多少路？"两个农夫道："这长城岭下山口入去，直通莱芜谷，中有大片空地，出谷去不远便是马陉镇了只是山路崎岖，雪深地冻，不便行走。投东大路，甚是平坦，到马陉镇却远四十余里，"索超道："你可见有官兵进山口去埋伏么？"农夫道："山凹内雪没着脚膝价深一谷风又大，若进去吃冻死，"索超大喜，赏了两个农夫去讫，那知这两个农夫正是天彪的心腹人个云龙差他来回话的。索超却着了道儿，当时对秦明道："有一计在此：我同你各分兵一半，你领一半从大路去追，我领一半偷过莱芜谷，迳取马陉镇，截他的归路儿两面夹攻，今夜必擒云天彪也几"秦明道："那农夫说山里雪深路险，如何去得？"索超道："非也口你岂不晓得唐朝的李愬，雪夜入蔡州儿生擒吴元济的故事？今夜这机会几正复相同。你只管依我二同建奇功。"秦明道："那庄家说谷内并无伏兵，也难尽信，我等何不亲自去探看几"索超道："有理。"二人便上马带领数十骑，冒着朔风进山口观看二只见白茫茫的雪光映着那山骨层崚，索超大笑道："有甚伏兵！哥哥，你但看地下的雪一望如镜，并不见一个人马脚印，伏兵怕他从天上飞下来不成？此真天赐我成功也了"秦明大喜道："既如此只事不宜迟。"便速回营，分兵两路，吩咐道："尔等休辞辛苦一今夜成功，定有重赏。"众贼兵都抖擞精神，摩拳擦掌，拔营都起，一齐动身，不说秦明领那一半兵往东追去，单说索超领了这一半人马往山口内进发，果然山路狭窄，七高八低下雪没着膝盖，众兵不能骑马口都下来牵着走。索超也自己牵马而行儿那山川夜色，被雪光映耀，如白昼一般。好多时，行过山峡几前面四山环抱，地势开阔，雪也浅了。索超约定前军人马一待后军到齐再进。那些兵都冻得把兵器夹在怀里个肐搭搭发抖。只见山顶上有四五处火光明亮儿四面树林内也有火光，仿佛人影走动，索超惊道："莫非真有伏兵？"说不了，炮火连天，喊声大起，礧石滚木奔雷价倒下来，霎时间把山口塞断。索超大惊待要寻出路，只听梆子乱响四面杂树林内万弩齐发箭如飞煌骤雨。索超同那数千人马，休想走脱半个，都射死在长城岭下雪地里，原来云龙领那一枝埋伏兵到了长城岭下，相度地利，见那山口雪地平坦，全无人迹，就料到贼兵必来探看只他恐踏坏了雪地，吃贼人看出破绽，却不从山口入去，却绕出林外小路，盘上山去。将天彪准备的礧石滚木都运来山口应用，又教心腹人扮作农夫诱敌，当日盼得索超人马入来，依计而行，果然着手。 却说秦明领那一半人马正追赶官兵，忽见山谷中火光照天，人喊马嘶，情知索超中计，忙收兵回来接应。只见山口塞断只才叫得声苦，傅玉、风会、欧阳寿通、闻达早已倒杀转来，贼兵乱窜。傅玉等四将把秦明因在垓心，秦明身中四箭，死战不得脱身只幸亏董平领生力军杀到，救出秦明。官军四将乘势掩杀一阵，大胜而回。秦明、董平杀脱，踉跄奔走，到得二龙山下几已是五更天气。查点军马上连董平带来的，只剩得五六百人一大半带伤，朔风凛冽，血流成冰，董平道："军师特教我来接应你们二早不听军师之言，果遭此败个"秦明道："不知索超兄弟吉凶何如！"正说话间，只听得二龙山里一个号炮飞入半天山川动摇，无数官兵呐喊杀来儿众人大惊，看那山坡上火光影里现出一员大将个赤面长髯，青巾绿袍，手提青龙刀，身坐大白马。贼兵见是云天彪，心碎胆裂，纷纷的跌下马来口秦、董二人那里止喝得住，这正是：老鼠逢猫魂魄散只羔羊遇虎骨筋酥。不知秦明、董平性命又是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第二十二回 梁山泊书讽道子 第云阳驿盗杀侯蒙 却说秦明、董平败到二龙山下，不防天彪领兵杀出，众贼兵那敢抵敌个惊得大半跌下马来。天彪见贼兵如此狼狈，便止住三军，且慢杀下几天彪一马当先，大喝道："兀那鼠贼听者：既然这等不济，便杀尽了也空污我的刀斧，权饶你等性命，快去报知宋江口叫他早来纳命。"便传令将兵马摆开下放一条活路，喝令贼兵快走，董平、秦明只顾约束人马只那有功夫回话，只得同众人都逃走了，吴用引后队人马，接应了同回清真山去上左右问道："相公何故放走他？"天彪道："只得三五百个带伤的，杀了也于贼无损，也不算我强放了他，教这厮们识得的我利害个"天彪将残贼放尽，方收兵而回，云龙同傅玉等四将都到，兵马齐集。 天已大明，夺得器械马匹甚多，官兵大获全胜上天彪教且安营下寨，将息三日班师，一面将索超首级先行解上都省二这里缓缓收兵，果然旌旗严肃人队伍整齐，真个"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不日到了马陉镇几青州知府鲁绍和亲自出郊劳军，天彪叫过风会、闻达、云龙与太守见了下各通了姓名。太守大喜，当时把了下马杯。慰劳都毕二同到天彪衙署，发放三军，退衙，与鲁太守行礼坐地只众将侍立两旁。太守开言道："总管虎威出众，制胜裕如，虽古之名将不及也，但不知贼势强弱何如，请闻其详，"天彪道："决胜之策上果不出太尊所料。"遂把决战情形细述了一遍"若是大兵不撤回时，眼见这贼难支，今实可惜。"太守道："总管虽不曾剿灭这厮，却也杀得他落花流水，教这厮日后不敢正觑青州个"天彪道："非也。宋江这厮假仁小惠儿深得贼心，来春必然犯境，须要加意防备。孙子说得好：无恃其不来上恃我有以待之。只是这番交战之后军装都有亏缺，虽夺得些器械马匹之类，仍是不足。若要弥补添修款项库中又不敷支销，深是可忧一"言未毕，只见闻达上前声喏道："相公勿忧上小将方才所说那哈兰生一有巨万家财，常有报效朝廷之心儿又与小将至交。待小将先往劝捐几无有不从。青州城内不少财主富户，再劝捐些，便可敷用。"天彪、鲁太守一齐道："若得此人仗义了青州军民之幸也。闻将军速去走遭，"天彪又道："宋江若来救清真山只恐他料我人马困乏，连冬犯境几也未可定。归化三庄与这里有犄角之势，是紧要所在。闻将军此去，致意哈公，贼兵来时，务要彼此策应下"闻达领命，当日带了伴当到归化庄去了，天彪又叫傅玉提兵在城外安营防梁山贼兵。次日，鲁太守开筵与天彪洗尘，尽欢而散。 没多几日，哈兰生遣兄弟哈芸生解三十万银子上同闻达到来。天彪见芸生也是一表好人物上大喜，厚礼款待，将银子收下，写了回信，并实收文验几送芸生去讫。这里鲁太守去各富户处劝捐个那些富户却也好义，也捐凑到十余万之数口太守都造了花册，报上都省人不到月余，朝廷明降下来：云天彪破贼有功儿晋封加三级，加都统制衔；傅玉从优纪功；欧阳寿通实授提辖；云龙授武翼郎；风会旧授武翼郎，今升授振威校尉；哈兰生助饷有功，急公好义，升游击将军二遇缺即用。一应官兵有功及阵亡者皆分别犒赏轸恤，青州助饷富户，分别大小之数儿从优奖励。 天彪见云龙也叙功在内，使唤过云龙吩咐道："你看，众将官都吃尽辛苦，你不过略动动只便同他们一样。须要自识惭愧，休得辜负天恩。"云龙叩头拜谢，天彪探得梁山兵马都回几方收回傅玉。次年春气和暖儿同鲁太守协力同心，将所助军饷修筑城池几添补军装。器械马匹，有那梁山夺来的几也都编号收用。凡有军士死伤之家天彪皆亲自去吊丧问病儿军民无不感泣。天彪又发信与陈希真、刘广道："既要报效朝廷，建功赎罪，也须趁早了，"陈希真复信道："老种经略相公远征，佞臣在朝，恐不见容。待种经略奏凯后了未为晚也。"天彪见希真信中之言儿知是实话，也不再催。不数日，天王李成已奉聘到来。天彪大喜，优礼接待。李成又荐他的朋友胡琼，亦是关西好汉，天彪也收了同养在衙署内，自此以后，青州、马陉甲兵富强，马皆长膘，人皆可用，真个是金城汤池一方雄镇。且按下慢表，再说那日吴用见秦明、索超进兵那里放心得，便同董平随后接应人果然索超失陷，秦明败回了当时接应了回清真山，遣人探听只回报索超并一千军马皆死在长城岭下，吴用顿足叫苦道："众位兄弟不信吴某之言，果中奸计。今又丧一员大将，怎对得公明哥哥？"众头领无不伤感二遂到长城岭，寻着索超的没头尸身人用棺木收殓了，取回清真山，不日宋江领大队兵马都到，宋江在半路便得索超死的信人大怒，催兵急进。到了清真山人先哭奠了索超一番，秦明送回山去养病，便与吴学究商议打青州报仇之计，吴用道："天彪这厮多智，乘他新胜之后，军马不曾将息转，我等就将这五万生力军速去攻打向若待来春，他修治城郭，养成气力，就难动手了，"宋江道："军师所言甚当一"便传令次日兴兵。也是天不佑他个连朝的大雪翻翻滚滚下个不了了点水成冻，兵马起身不得，宋江见这般大雪不止，心中十分焦躁二马元连日整顿酒筵，与宋江解闷又那日正当饮酒之际，宋江说到那不能得志的话上长吁短叹，洒泪不止。众头领再三劝解向忽报大寨有公文到，宋江唤入问时果然是报称五虎上将关胜病亡宋江得了这信，大叫一声只跌倒在地。众好汉连忙扶救，半晌方醒，放声大哭道："天丧我也！"磕头撞脑，痛哭不已。众头领无不悲伤了宋江因痛哭关胜，又加连日忧闷，遂卧病上床。更兼大雪初晴人天气十分严冷，人马冻死无数，吴用只得同马元商量，到宋江榻前问候毕上请令道："哥哥贵体如此几人马又多冻坏，耗费许多钱粮几恐军心怨嗟。想是天彪那厮数未该绝只不如且回大寨，再作计较，哥哥尊意如何？"宋江叹口气，点头应了。吴用便代宋江传令班师只将一乘暖轿四平八稳的抬了宋江，马元等送了宋江起身，仍复回山寨把守，吴用同众头领护着宋江几竟回梁山，一路秋毫无犯二不日到了梁山，众头领迎接入寨，都来问安。太公闻得宋江病重，甚是忧虑，早已约下地灵星神医安道全儿待宋江一到，便同来看视二宋江见了关胜的灵柩愈加悲痛人众人再三劝慰。安道全按症用药只调理医治，次年正月，才得复元人那日正是上元灯节，梁山上众头领张灯设筵下请宋江到忠义堂上，一者起病二者庆赏元宵。饮酒中间，宋江擎杯流泪道："我等聚义山东二替天行道。不料陈希真这贼道人窃据猿臂，夺了我的青云山二狄雷等弟兄俱遭其害。去岁救清真山几又连伤大将。此仇不报，夜不安席。今我便要兴师，还是先攻云天彪好，先攻陈希真好？"吴用道："小可已算定了一陈希真新定两山，兵力未足近闻那厮假行仁义，不肯借粮，据守空山，而不为钱粮之计了此危亡之道也。昨日探事人来说，那厮乘春暖，在张家道口起造砖城，昼夜并工。若待他砖城已成，攻取便难。可火速进兵，大队并进。希真虽知兵法了我等兵多将广，与他野战几必能取胜。若吞灭了他，不但得其钱粮地利，抑且收取沂州、莒州等处了易如反掌。沂州、莒州收取之后，山东一带尽归掌握，便是赵头儿御驾亲征，尚不足惧，何况云天彪！至于此刻，云天彪在马陉镇深得军心上已养成气力，不比去冬；那青州知府鲁绍和又恭俭爱民：文武一心，无隙可乘。若就去攻他二希真窃发，我先有内顾之忧，战必不利。哥哥且再发信与蔡京口教他设法在天子前离间云天彪，待摇松了他的根，破他便易下手向如今且先取猿臂寨，此司马错劝秦王弃周攻蜀之计也，"言未毕，只见狄云出席哭拜道："哥子狄雷为希真所杀，怨气难消，望哥哥先报青云山之仇上"原来狄云伤痕将息已好二故此时在座。宋江道："军师之言，正合吾意。狄云兄弟休烦恼，我先灭陈希真，与你哥子报仇便了，"狄云拜谢了。当晚席散只次日，忠义常上鸣钟擂鼓，众英雄齐集听令。宋江正议那起兵之事了忽山下朱贵差人报上来道："有一位官人，是新任莱州府知府，路过山下，要拜见宋公明头领，且言有机密事相告，现在酒店候着。"众人都惊讶一那喽啰呈上名帖，上写着道："愚弟侯发顿首拜，"宋江道："素昧平生儿既是位知府，且教请上来，"来人去了。不多时，那知府带了几个从人到来，宋江领众人下厅迎接，只见那知府头戴乌纱身穿大红圆领，腰系玉带了脚踏皂靴，满脸油汗，与众好汉谦让着上厅来又知府便开言问道："那位是天魁星君忠义大王宋头领？"宋江道："不敢，小可便是。"知府便先下拜道："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于闻名。今日得瞻虎威几三生有幸。"宋江忙答拜了儿众位好汉俱依次相见。宋江让知府客位坐地上这边宋江为首，一字儿依次序坐下向那知府通问了姓名，道："久闻贵寨英才济济，还有几位何在？"宋江答道："众弟兄各有职守人只这数人聚在里寨。"知府称赞不已只道："皆济世良才，朝廷柱石也，"宋江道："太尊贵乡何处？荣任几载？今日贵足躧，下贱地，得近山斗，未识有何见谕？"知府道："下官姓侯名发了现授莱州府知府。因路过宝山，一来渴仰山寨大忠大义下礼当晋谒；二来有一喜信，报于头领知道。"宋江道："小可同众弟兄俱在此避罪，怎当得忠义二字，不知有何喜信到得宋江身边？"侯发道："头领有所不知人下官有一胞兄，名唤侯蒙，官任监察御史。素日钦慕头领，只是无路通款。去年十二月初一日早朝了因浙江妖人方腊造反，贼势猖獗几官兵屡败，边报十分紧急，官家叹无将材可选。尔时家兄侯蒙素知头领忠义，不忘朝廷，日日指望招安口当即面奏天子，保称头领有盖世之才上必能剿灭方腊，求降一道招安旨意，启请头领建功报效。天子起先不允，家兄叩头出血，愿将全家性命保举头领蔡太师亦出力奏请，官家方才准了现在敕家兄侯蒙为东平府知府只赍招安明诏前来宝山，此刻已渡黄河一不日可到。因下官先行人家兄有一信先着下官寄上人请头领们数日内切勿兴兵攻打城池，恐天子见怒。"说罢，袖中取出侯蒙的书信，深深的唱个喏，双手递与宋江，宋江听了这篇言语，心中大惊，接了书信，满脸堆下笑来，对众人道："好了，我等弟兄遭得见天日了"众人大喜。当将书信拆读上读罢满眼流下泪来，禁不住失声痛哭下道："宋江与令兄并无半面之识，不意他这般错爱我，正不知宋江那世修下的向粉骨碎身，报他不得。"忙吩咐李云："将山前断金亭改作迎恩亭，搭起芦厂，悬挂灯彩，预备接读纶音，，"了一面叫办酒筵，款待知府，侯发道："下官赴任限期紧促，不敢久留，就此告辞。"宋江并众头领那里肯放下再三款住。当日杀牛宰马了大开筵席。席间宋江又催李云赶紧办迎恩亭口李云道："小弟已催攒夫役，三日内即可完备。"宋江道："以速为妙一"侯发道："家兄方渡黄河，到此尚有数日，头领缓些不妨下"宋江道："太尊那知宋江的心！我等皆造下弥天罪孽人蒙令兄提救，天子法外施恩，我恨不得今日便见天颜一那里还再耐得。"侯发赞叹不已人宋江问道："不知朝廷可招安陈希真否？"侯发道："不瞒头领说一招安贵寨，家兄兀自费尽心血，又亏煞蔡太师有大气力口方得官家准奏。实缘家兄钦佩大寨忠义分上，至于那陈希真有何好处，谁耐烦与他出力。"宋江听了人又称谢不尽。 当晚，留侯发在客房安歇又宋江便密请吴军师到自己房里，屏退左右商议招安之事，直议论到三更后，忽传吕方、郭盛二位头领进房内说话，次日，宋江遂当厅吩咐吕、郭二位头领："带领五十名心腹伴当，赍了下程，一路迎上去一恭接天使，休要怠慢。"吕、郭二人领命，那行装礼物早已备好，火速带了心腹伴当下山去了人侯发再三告辞，挽留不住几只得设筵饯行。宴罢，宋江又送出一大盘金银，权当路费。侯发那里肯受口再三逊谢，方才收了，带了原来的仆从辞别下山又宋江直送过金沙滩，又把了上马杯恋恋难舍，又洒了许多别泪，方才分手。 回得山寨，东京范天喜的脚信亦到，信内称说"官家已准招安了全亏侯蒙之力，又亏太师极力周旋了方回得官家之意。太师又参奏云天彪辜恩溺职，请旨降革。那知种师道先在官家前密保此人人天子竟听老种之言，不准太师所奏，后又接到贺太平的本章儿表奏云天彪的军功。天子召入太师，大加申斥，几欲治太师参奏不实之罪，幸王黼，等求免。今官家反将云天彪晋封三级，加都统制衔"等语。宋江见了，愈加忧闷，知那招安之信果是实了，差人去通知各处头领，来忠义堂上赴庆贺筵席却说李逵巡哨方回，闻知宋江要受招安人便来见宋江，大嚷大叫道："做强盗不快活，鸟耐烦去受招安，又去受那奸臣的气！既要受招安，当初何必做强盗？"宋江喝道："你这黑厮省得甚么，却来胡说！"李逵道："倒是我不省得！你早也说要受招安只晚也说要受招安，我只道你嘴里只这般说罢了，那知你认真要做出来。在江州时人你何不早说了，也免得我直跟随你到这里，辛辛苦苦弄得个场面，又要改头换尾，只管说弥天大罪，既做下弥天大罪，须知没处改换。不要恼我性发，直起到黄河渡口，一板斧砍翻那鸟侯蒙几把那个诏书扯得粉碎，看你们去受招安！昨日那鸟知府侥幸不撞着我，不然也一鸟斧结果了他，"气得个宋江说不出话来，半晌道："你看你看，这黑贼好道疯了二不要道我认真不来斩你！"李逵道："斩只管斩二我说总要说。"吴用道："你这厮太不识起倒，浙江方腊猖獗，朝廷正要用人个你若去杀得人多，做个大官只在眼前，你却不要？"李逵道："我在梁山泊怕没处杀人要去替赵头儿出力！赵头儿敢是你的亲爷？"吴用对宋江道："这厮真不通时务了嘴里说得出，防他真做出来，且关锁在一间房里。待受了诏再放他出来。"遂教众头领把李逵推了出去，宋江道："我不念这厮旧日之情口真斩了他。"宋江便和众好汉在鹰台上摆筵，众好汉俱开怀畅饮。众人道："怎的公明哥哥酒量反不及往日？"宋江笑道："便是一来病后，二来真个欢喜得酒都吃不下去了，"众好汉饮至半夜方散，次日，宋江道："侯知府教我不要兴兵，我想征伐猿臂寨须不比攻打国家城池，兴兵何妨。"公孙胜道："哥哥之言甚是向贫道想，兵有声先后实者，今我大振军威，布宣朝廷恩命，劝希真归降。希真若惧而来降，则日后在我掌握。若不从命，吾奉诏之后，据顺讨逆，必能灭他。"吴用、宋江齐说："此计大妙！"宋江道："须差一能言舌辩之士前去，谁当此任？"吴用道："何用人去，但须一封书足矣。"便教圣手书生萧让，吩咐了主意。那萧让顷刻写起，将草稿呈与宋江、吴用观看那书信道：梁山泊主替天行道天魁星义士宋江，拜书于猿臂寨陈道子阁下：忠义者，人生之大节；朝廷者，天下所依归口人无强弱，反道者死；国无大小个背顺者亡：自然之理，无足怪者，江久耳盛名，知道子为忠义之士口屡欲奉教。会道子遭高奸之迫下江使奉书不得通，饥渴终莫能慰又不谓道子不以忠义为念，弃我如遗，逞其才智，雄据一方，抚祝氏之余孽，与敝，，寨旗鼓相向下蚕食我青云，毁伤我羽翼，恣意横行，岂以江为木偶耶？方今天下豪杰，上应天星，不期而会。此非江足重也，特以忠义之心，人所固有，一唱百和，感应甚捷。是以闻替天行道之举，莫不鼓舞欢欣，影从云响，而道子独中风狂走，自弃良时二恃有乌合蚁附之众，甘为祝庄、曾市之续窃，７为智者不取焉。且夫梁山之兵力，何战不胜，何攻不摧，固道子所习闻者一况迩，，者朝廷明圣，赦江既往之罪，招安纶綍，，已降九天人诛讨不顺，命江前驱。江奉诏兢兢，敢不祗遵。夫以忠义武怒之师儿敌王所忾，扫荡区区一猿臂寨一车轮螳斧之势，童子所知也向素钦道子天姿英俊，用先布告，诚能明顺逆之分，奋忠义之气二倒戈束甲，共襄天家，江若仍修宿怨，愿指泰山。所贵知几之士，不宜迟滞其行也。昔田横，得士五百人二议论不决，而淮阴东下下道子固执迷复之凶，必有噬脐之悔，他日江为殿上臣，公作阶下囚，是岂江之志也哉？书不尽言个望左右留意省察。 宋江、吴用看了甚喜，道："正要如此写，最好，不必更改了。"当时誊清封好，差一小喽啰赍到猿臂寨去投递口只见李云来禀道："迎恩亭芦厂都修盖好了，只等恩诏到来。"宋江大喜二连日张筵庆贺。吴用道："吕、郭二位弟兄去迎接天使，此时亦好接着，为何不先差人来通报，烦戴院长去探听一回。"戴宗领命口正要下山，忽报郭盛已回只见郭盛气急败坏，奔回山来道："哥哥，祸事了！"众皆大惊，忙问有何祸事儿郭盛道："小弟同了吕方哥哥领命而去，已迎着天使。倒回转来了到得曹州府地界，天使侯太守口不合早在途间唤下一个跑解的武妓，一路同行。这日到了馆驿个晚间饮酒取乐直到三更时分二伏侍的人都倦了。侯太守又叫粉头在筵前舞剑儿不料那婆娘舞到分际，手起剑落，砍死天使侯太守，将天子的诏书抢去下又砍翻太守的伴当数人人吕方哥哥得知，忙领人救护一那贼婆娘骑匹快马往山僻小路逃走，追赶不着。吕方哥哥一面叫小弟回报哥哥，一面差人报知地方官。更不料那曹州府知府盖天锡，反将吕方哥哥一干人都捉下了上又来追小弟，所以连夜逃回人"宋江、吴用闻知失陷了吕方只俱大惊，叫苦不迭道："这却怎好？倒害了吕方兄弟！"吴用道："这武妓不是别人，一定是陈希真的女儿陈丽卿，这贼道忌我们受招安，故教女儿来刺杀天使二抢去诏书，截我们的归路向这厮打沂州时，亦是教女儿扮演武妓一里应外合。这厮惯用此计一一定是了。"宋江大怒道："军师所料是也，这贼道屡次欺我，我与他势不能两立！"众头领无不咬牙切齿价忿怒上只有卢俊义道："此时尚未分虚实，那封书去，陈希真若来归降下他女儿总要见面，是他敢辩到那里去！若那厮不肯归降，便剿灭了他的巢穴，活擒了陈丽卿来，不愁没对证。只是此刻吕方兄弟失陷，怎生设法去救他？"宋江道："天子明诏赦我等之罪人前来招安。我去恭迎诏书不到得有甚干犯。此事竟写信与盖天锡讨人，他若不还，便起兵先打破曹州府，救吕方兄弟。索性一不做儿二不休。"吴用道："盖天锡那厮不通情理，若写信去，他必要挑剔儿我想，为兄弟面上，也说不得，只有写张诉状去求告他，他若不允，先礼后兵，直道在我口"宋江依言，便商量了写起一张呈状，差人往曹州府投递。戴宗起身道："小弟愿去，"宋江道："此去吉凶不测，不如差孩儿们去。"戴宗道："我等同生同死兄弟有难，戴宗焉敢爱惜身命！"宋江依了，就差戴宗前往，又教取三百两黄金带在身边，觑便使用。戴宗领了呈状、金子并随身盘川银两一下山去了。 却说盖天锡自做郓城县知县以来几大有政声，贺太平保举他坐升曹州推官人那制置使刘彬虽妒贤忌能，贪财好利，却因蔡京感激盖天锡还他通梁山的书信一节一倒嘱托刘彬照应天锡，所以天锡作推官一刘彬并不作难，半文钱都不取，不然，天锡是一个清贫县官儿如何到得这一步。 天锡自升推官以后上愈加砥砺。那日得知朝廷招安梁山，宋江差吕方带五六十人去迎天使，一路来俱禀报官府。天锡闻知这信，来见曹州知府道："宋江有桀骜，之才与新莽人、黄巢仿佛，不肯居人之下，今受招安，必非诚意。又遣贼目迎接天使，狼子野心，恐有意外之变下太尊宜多派公人弁兵防护，"那知府正是张觷的后任，进士出身，年纪老迈，素性懦弱，更兼读书太透彻了，左思右想，迟疑不决，不能听天锡的话，竟由吕方过去。天锡叹惜不已，却也凑巧，当夜那知府同夫人好端端的饮酒不觉一个鸡头晕中风了上两眼直视，口不能言。举家着忙几一阵乱医，求神拜佛，不到两日，呜呼死矣。 知府已死，天锡护理知府印务，一面申报都省口正是"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天锡一接了印，更不办理他事几便当厅挑选本衙军健一切做公的，共选了三百余人，即刻起程奔黄河渡口来几护送天使侯知府。探得吕方已迎着天使回转一已过了东里司，将到云阳驿上天锡催攒人马星夜迎上去上半路上接着凶报，说天使侯知府在馆驿中遇刺身死口刺客系一武妓，逃走无获下天锡听罢，叹道："早听吾言，何至于此！"当时火速饬兵役掩捕，吕方正欲差人报官，不防盖天锡已到个尽被擒捉。吕方大叫："无罪！"天锡道；"你是梁山大盗，怎说无罪？"吕方道："我虽是梁山上人几现奉天子明诏，已赦了我们我来迎接天使，不料天使被刺，正要来报官，为何反捉我？"天锡道："天使遇害，生死不明。你同天使在一处，不论有罪，亦是此案要证下为何不带你去？"当时将吕方一干人都锁了，侯蒙的伴当除被杀七人之外，其余亦有受伤的，都着将息二那不受伤的，分几个同自己的仆从办理侯蒙的丧事几余外亦一同带回府城。天锡恐吕方等被劫，先在馆驿屯住，移文营汛口调官兵一千多名一路防护，数日调齐，方才动身。 天锡回衙，先将吕方等一干人都管押在班馆内二也不上刑具，发放各官兵回去，唤过侯蒙的仆从问道："吕方怎的迎接你主人？你主人怎的唤了一个武妓，却吃他害了？"仆从道："小人的主人在定陶地界上便遇着吕方来迎接，献上金珠下程下主人十分觑待他，教他随了同行，这武妓是将到东里司路上撞着儿那厮见了主人，便求见参拜他说曾伏侍过二主人侯发说起二主人的行止，他都晓得，便要伏侍主人。主人本不要他，亦是吕方说道：'曾见过这粉头耍得好技艺，唱得好曲子，恩相一路寂寞，何不唤下了，也好解闷，'再三说，主人依了，带他到得云阳驿，当晚主人在馆中赏花饮酒，到三更天气，伏侍的人都倦怠了，只得十余人在旁伺候。主人又教那粉头舞剑口不料那婆娘舞到分际，竟下毒手害了主人又杀伤众人，将正中供的诏书抢去只跨马竟走。小人等喊叫只吕方睡梦中惊醒，急领人追赶，已是不及。便教小人等报知相公几他正要回梁山报知宋江不道相公已是追到，捉住了他二"天锡道："那武妓怎样一个人？姓甚么？"从人道："那粉头自称姓陈，是一个美貌女子，身躯长大，是一双大脚，骑一匹枣骝马，多有人猜疑那女子是猿臂寨陈希真的女儿陈丽卿，到底不知是他否。"天锡听罢，低头一想，冷笑数声，吩咐预备下处，安息了众仆从，也不去审问吕方几次日一早，叫备马，带了数十骑出城外把那府城周围看了一转儿又把池濠也看了，只是沉吟不语口回到衙署，左右问道："相公何不差眼明手快的公人捕捉那武妓？这是要紧人犯，"天锡道："你们不省得二那武妓无处捉。"当日天锡只是负着手在厅上口走来走去的思维。左右又问道："相公平日断案如太阳照雪儿怎么今日如此迟疑？"天锡道："我看此案一洞若观火。只是有一件事，实是委决不下，张觷太守又去了，更无一人商量得。此刻是何时刻了？"左右道："辰刻后了了"天锡道："天色尚早个吩咐备马，我要到东里司去，寻那捕盗巡政张相公说话，"左右道："张巡政相公夜来便来禀见，号房道天已昏黑，相公又有公事了教他今日来见，未曾通报，"天锡骂道：不省事的奴才！他来禀见，为甚阻挡？既在客馆，快去请来了"左右不敢怠慢，忙传云板，教请张相公入见。 不多时张巡政请到，列位看官，你道这张巡政是何等样人？----姓张，双名鸣珂，本贯河南开封府人氏只乃是名门旧族。他的嫡亲胞叔就是北宋朝烈烈轰轰一位忠臣义士精忠大节炳若日星的张叔夜个那天锡未成进士之时，曾在叔夜家就过西席，宾主最为莫逆。 当日鸣珂请到天锡降阶迎接。鸣珂上前参谒人天锡忙捧住道："仁兄是我旧东人，只须私礼相见，何庸如此，"当时分宾主坐下。天锡正说起这件案几忽外面传报道："梁山泊宋江差人递呈状，"天锡吩咐："将来人带定，取呈状来看。"须臾，左右将呈状取进来，天锡、鸣珂同看那状子道："宋江避难水浒，罪应万死。昨奉天子明诏，赦罪招安。宋江等正如拨开云雾重见天日，感激无际，誓愿竭力捐躯上尽忠报国，死而后已。特遣吕方恭迎天使，不期变生意外，天使遇害，此乃猿臂寨贼人陈希真，遣其女丽卿所为。彼深忌宋江投诚口故行此毒计。宋江愿率领部众先灭此贼一来报效朝廷，二来辨明是非，闻相公将吕方执下治罪个此事吕方实不知情，伏求释放，感恩无极。"等语，呈词甚是卑顺人看罢，鸣珂对天锡道："他事卑职不知口若说武妓是陈丽卿，则万万不是，那陈希真未曾落草，在东京时，卑职与他厮熟。那年征讨西夏，亦曾与他同事数年。卑职常到他家了那丽卿从不回避，见过多次，那模样画都画得下。前日天使侯太守从东里司过二卑职迎送时，就见他身边带着一个武妓下何尝是陈丽卿，天然迥别几"天锡道："仁兄所说甚是，我也素知陈希真乃智谋之士，即使他忌梁山受招安，亦决不肯如此用计人留老大败缺。但此武妓究竟是何处人，仁兄料得否？"鸣珂道："卑职胡乱猜去只这女子多有是宋江差来的，宋江这猾贼包藏祸心，其志不小上朝廷首辅，草野渠魁，皆不足以满其愿，他堂名'忠义'，日日望招安儿只是羁縻众贼之心，并非真意，那侯蒙想以朝廷恩德招致他个真是梦里！这厮恐诏书到山一摆布不来，所以行此断桥之计，却嫁祸于陈希真，以遂其兼并之志，太尊可道是否？"天锡大笑道："仁兄所见二正与弟同。"鸣珂道："此事本不难料，宋江亦是要人识破，好截断了招安一路不然，这等藏头露尾之计儿亦最粗浅。吴用那厮亦深有机谋二岂非故意如此？"天锡点头道："仁兄真高见儿只是有一件事委决不下：天使在我境内遇害，责任非轻。那武妓无处擒捉了虽捉得吕方，那厮恃无对证，必然抵死不招，熬审亦是无益，宋江来救吕方，必动干戈个贼势浩大，我看此地城郭不固，池壕不深，断难保守。城中武将只得都监梁横可用，他一人也不济事，若不严治吕方下天使遇刺之案无着：若严究吕方一一郡之地难保。仁兄却怎地教我良策？"鸣珂沉吟半晌，说道："此处有一智谋之士太尊何不问他。"天锡道："其人安在？"鸣珂说出这个人来儿有分教：奸邪伏罪，审明无限阴谋；官级连升上干出有为大业。毕竟说甚么人来，且听下回分解。 ------------ 第二十三回 张鸣珂荐贤决疑狱 第毕应元用计诱群奸 话说盖天锡闻得张鸣珂说有智谋之士，急忙问是何人。鸣珂道："便是本府押狱司狱官毕应元此人足智多谋，也省得武艺不在我二人之下，何不请他来商议？"天锡愕然道："我竟不知，怪道常见此人一貌堂堂，仪表非俗，我已有五七分敬他，原来果是个豪杰。"忙唤左右："快取我名帖个请押狱毕老爷来。"须臾儿毕应元到来，当阶声喏施礼几天锡忙答礼，请上堂来看坐儿应元道："恩相在上，小吏怎敢坐"天锡道："正有事请教，岂可立谈。"再三相让个应元只得谢了，在侧首斜着身子坐下上天锡将前情说了一遍。应元道："详报都省的文书去否？"天锡道："天使遇害的初报文书早已发了，捉到吕方一干人的文书还未去，"应元道："如此却好，这件不难：那吕方，梁山上失了他无所损下我等捉了他却有害，小吏愚见了放了他去。"天锡、鸣珂都道："是何言也！这厮是有名剧贼，此案的要紧把鼻，如何放得？"毕应元道："相公容禀：放了无害，只是有个放法。昨日见那吕方伴当内为首的名唤钱吉个是个喽啰头儿。小吏见那人色厉胆薄几其余三十五人更是无用之物二相公若依小吏时，但用一番犬伏窝之计：待小吏先去私和那厮们打成一路，与他一同私逃，却在东门外埋伏人马，连小吏一齐捉下，却不要去捉吕方，却将小吏同那厮们一处监下，小吏自有方法去漏他的真情实话来，那时相公再提出来审问一小吏便是老大一个把鼻，那厮们赖到那里去！解上都省儿只说就捉得这干人，不必说到吕方，也见得相公能办事。那边宋江得了吕方口必不加兵于此地。岂不两全其美？"天锡、鸣珂都喝采道："此计大妙，"毕应元道："还有一件事禀知相公：那武妓也有些下落了儿那厮实是梁山上贼徒男扮女装，"天锡惊问道："足下何处采访得？"应元道："有一云阳驿掌内号的驿使在此，此人复姓钟离，双名复环本是独龙冈祝家庄人氏，也曾在小吏家做过几年庄客口夜来是他来报，说道认识来接天使的吕方，是宋江身边之人，还有同是一般的一个人姓郭只却不见同来。此后看见那武妓，确是那姓郭的嘴脸，那声音举动毫忽无二，"鸣珂道："他却从那里认识？"应元道："我也这般问他，他说当年梁山灭了祝家庄，曾教他父亲俵散粮米，他也在内相帮，厮伴了五七日。只这二人在宋江身边寸步不离，所以认得厮熟。又说彼时，只见众人都叫他郭将军，却不知他是何名字，不在怎的反是他害了天使，小吏见他如此说，已留下他在外面伺候几相公可唤他来细问。"天锡听罢，对鸣珂叹道："仁兄真料事如神也，"又对应元道："足下之计甚妙，明日我便当厅签发将这干人与你管押了几便好就中行事。城中引兵埋伏就请都监梁横去，"只见鸣珂起身道："何必去请梁横上多的惊人动马。卑职不才，愿去干这勾当。东里司数百名弓兵都是卑职心腹，不致走漏消息。"天锡道："仁兄去更好，如要体己公人，我这里尽有了不必东里司去调。毕押狱之言上我已尽悉，不必再唤钟离复环进来了事成之后，多赏他些金帛便了，"当时商议定了，已是下午时分，张鸣珂、毕应元都辞了出去几天锡升厅，教把梁山递呈人带来口那戴宗怀着鬼胎上厅来下面跪了。天锡吩咐道："你梁山要释放吕方回去，此事我专不得主，日后都省问本府要起人来上教本府如何回报。"便将宋江呈尾批判道：尔梁山已知招安，只合在山寨恭候纶音，无端遣人迎接，殊属多事。今天使遇害，凶人未获，尔所遣之人在场，合与应讯人等同赴都省，候朝廷明降，不得擅请释放，原呈掷还。 又教取十两银子了赏与戴宗。道："我也久慕宋公明是好男子，待他受了招安，再与他相见，你可速去。"戴宗见知府不肯放还吕方个却又如此和颜悦色，明知求也无益，只得领了回批、银子，谢了知府去了，天锡又教传吕方上来，吩咐道："宋江来求释放你，非我不容情，因你是此案要证，不争放了你，教本府如何回话，我想你等众好汉，虽未接到恩诏，朝廷已降恩光，你到了都省个不到得治你叛逆之罪只要辩得明白，洗脱了身那时或放你回去，或先留你在省，我你都没干系。"便唤押狱毕应元吩咐道："吕方这干人在班馆内狭窄上你领去管了，须要小心，我也素爱他们梁山上的好汉义气，你休得苛虐他们。"毕应元领诺一当厅将吕方一干人并监册簿子领了下去。天锡见他们都下去了，暗笑道："此计虽瞒不得吴用，若弄这班男女，却值什么！"遂退了堂下却说毕应元将吕方一干人带回司狱衙署，点过了名，监在一处。公人领吕方到那一个所在，吕方看时，虽是几间小屋，却也干干净净，比府衙里班馆强多二当时众人安放铺盖，正端整时上只见一个节级走来，说："老爷吩咐，请那位吕头领上去说话，"吕方吃惊，只得随了那节级直到上房向毕应元早已降阶迎接，堂上酒筵已是摆好，应元请吕方上堂饮酒，吕方惊道："小人是阶下囚犯，怎当恩相如此？"应元道："头领休要过谦，只我小可虽是风尘俗吏生平却最爱结交江湖上好汉个况头领是忠义堂上来的，正有肺腑之谈奉告，怎敢不敬，"便唤左右："取酒来！先立敬头领三大劝杯，然后入席。"吕方只得谢了，饮尽，告罪入席坐下。 吕方心下狐疑几暗忖道："他这些光景儿莫非是知府教他来探我什么口风？须留心应对他，"只见毕应元殷勤相劝人吕方恐酒后失言，只推量窄个不肯多饮。应元回顾那亲随道："吕头领的伴当们，款待酒食，你去照看，休教府衙里人晓得，"亲随应了出去。吕方又起身谢了，应元议论些江湖上许多勾当，比较些枪棒法门，吕方随口应对，却处处留心听着。应元又问："宋公明究竟怎样忠义？久慕他是奢遮好男子下只是不能得见。"吕方遂将宋江如何尊贤重士，如何仗义疏财，济困扶危，如今只是替天行道，只等受了招安上报效朝廷，众弟兄如何英雄了得，上下一心，同患同难，说了许多好处了应元听一句点头一句儿听罢，只是垂头叹气。吕方道："相公何故感叹？"应元道："我叹我没缘法了不能到他那里。如能到得，便死也甘心。"吕方道："相公差矣二小人等是出于无奈，相公是朝廷命官，又遇这等好上司，何犯着学我们！"应元道："头领还道盖知府是个好人哩！"吕方道："盖知府这般仁厚，怎么不好？小人被捉时儿只道不知怎样动刑，那望到如此恩待口他捉住我们，也是有司责任不得不然，也难怪他。"应元看看左右叫都回避了，便走近吕方，耳边低声道："你死在眼前了，为何还不省悟？"吕方顶门上浇了一杓冷水下忙立起身问道："此话怎说？"应元道："你不要着慌，我细告诉你：盖天锡那厮，他待你如此，不是好意人他与陈希真最好，闻知陈丽卿刺杀天使儿他却都要推在你们身上几捉到头领时，便要严刑拷逼，反要在宋公明这边追武妓的下落，是小可恐头领受屈，使个见识，禀道：'这些贼骨头，抵死不认下拷杀也是无益。不如不去审他，只把口供文书做死了，一齐报解都省，刘彬、贺太平那里拚用些钱，只照初供办理，显得太守能办事，吕方这些人且用好饮食调养他几不要饿得难看。'盖天锡都依了我，头领，小可这计，为要救你一时之急，希图稍缓几日，再设法救你，不想又是那一个短命鬼在知府前献勤，他说既是口供都做死了人就将吕方一干人本地先处了斩，又恐上司批驳，叫我假和你通同人漏你们些机密事来做把鼻，只待我去报了，不过明后日只就要将头领主仆下手，都省上已差人去弥缝了那厮只顾自己没干系，又要回护陈希真个行这没天理的事。却不知小可倒真心要投大寨，奇逢偶凑，特将真情说与你口"吕方听罢，急得手足无措，见毕应元这般说，再不料是假，便双膝跪下道："救小人一命则个！公明哥哥遣小人来迎天使，实无他意，不料遭此奇祸，只求相公救命。"应元道："我也无法，除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二我设法放你走了。只是怎生走得？"正商议间，只见亲随报道："有一位官人来拜见老爷二他不肯说姓名，说老爷一见自认得，"应元道："既如此，请客厅上坐，我便来也。"应元便换了衣服到客厅上来人见了那人，心中早已明白那人看着应元便拜，应元答礼道："有何见教？"那人道："可借里面说话向"应元道："有话此处说不妨口"遂分宾主坐下。那人道："押狱休要吃惊，在下便是梁山上天速星神行太保戴宗的便是，今奉宋公明哥哥将令，差遣前来打听吕方的消息，谁知知府不明，反将他拿下，监在押狱这里，一命悬丝尽在足下之手一在下不避生死，特来告知：若蒙救得吕方性命，不忘大德；倘有山高水低，兵临城下，将至濠边，打破城池，不问贤愚，一概难活。久闻押狱是仗义好汉无物相送，三百两黄金在此，倘若要捉戴宗，就此便请绳索好汉做事，休要踌躇，便请一决，"应元听罢，鼓掌哈哈大笑，道："我道是甚么大不了的事，值得这般大惊小怪。只不过要放吕方，算什么大事。你且把三百两金子交与我，我便还你活活的一个吕方回梁山去一"戴宗听了，甚是疑惑，应元携着戴宗的手道："院长且请里面说话，"一面口里念诵着道："江湖上都称赞忠义宋三郎，果然名不虚传。"戴宗随到里面与吕方相见了，说起知府不准呈状之事上吕方道："院长不知，此刻知府尚要如此如此，害我等的性命。幸亏毕恩公相告，方才得知。"戴宗大惊道："似此怎好？"应元道："事不宜迟了如今戴院长到此，正是天凑其便，方才吕头领既说院长神行法神妙二又能带了人同走，你们二人何不先走了？"吕方、戴宗同说道："好是好下只是害累了恩公。"应元道："不妨事，我也久要投托公明哥哥，只恐贵寨不容。"戴、吕二人齐道："仁兄说那里话，公明哥哥爱贤重士，求贤若渴上巴不得英雄垂盼。现在招贤堂上又聚了多少位好汉，只恐仁兄不去。只是仁兄如何脱身？"应元道："我有脱身之计，便弃了这官。二位哥哥先请我的一切细软都弃掉不要了向我有知府捕盗火签在此，二位将了去，改作节级打扮，路上有人盘问，只说奉知府火签缉盗上我这衙门后土墙外面是一条短巷，出巷便是东门大街，二位快走，只在一二里程外等我。我还要设法救出这一干孩儿们一发来二"戴宗道："你怎生救他们？"应元附耳低言如此如此，二人大喜道："真是妙计一"正说间，只见一个来禀道："知府相公差人来问老爷话，"应元大惊，忙将吕方、戴宗藏在侧首套间内个那人已进来了，应元出去见他向吕方、戴宗隔板壁听那人和应元好似分宾主坐下，从人递茶上去，只听那人问道："吕方那干人监在何处？"应元道："都在外面一处监着"那人道："知府相公吩咐之事，专等你回话。今教我来催你上休要怠慢。"应元答道："方才也盘问了一回，漏不出甚么来。我想晚间把来灌醉了下只要将他山泊中的女将盘问一个真名姓来，便好做了。"又听那人道："我也见那口供单上填的是什么一丈青只只不知一丈青的真名姓上"应元道："既如此，我便盘他一丈青的姓名年貌便了口"又听得那人道："押狱何故神色改变口声音都发颤，敢是有甚不自在？"应元道："便是我一则为此事委决不下，恐怕误了本府限期；二则实是身上有些贱恙了"那人道："既如此，押狱从容办理几我去回知府话也。"便起身去了下应元送出去。 戴宗、吕方在房里听得，都面面相觑，吐吐舌头，应元转身进来，吕、戴二人问："此人是谁？"应元道："是盖天锡的心腹人向休去睬他娘，我们走我们的，"便将钱吉一干人都叫进来人说明了此计。众人只是磕头，应元便叫吕方、戴宗扮了节级，戴宗把那三百金子都付与应元道："哥哥将了下我二人轻身好走。"应元收了只便领吕、戴二人到后园土墙边掇张梯子儿爬上去看时，惭愧墙外苦不甚高，吕、戴二人张见巷内却好无人，先后跳下去。包裹、腰刀应元已隔墙掷出去二吕、戴二人拾来，背跨好了几出了巷，头也不回，得命的一口气奔出东门，到了一个凉亭子上坐下，已是申牌时分。二人一面缚了甲马，一面说道："真难得这个毕押狱如此仗义，山寨中又得一个好弟兄，我们在前面等他。他脱得身，我们才放心同回。"二人缚好甲马，戴宗作起神行法来，腾云驾雾也似的去了儿却说应元放了吕、戴二人暗地里差人去报知盖知府，便到前面去对钱吉等多人说道："戴、吕二位头领已得命去了，此刻时候不早，我们也就动身个我这里有知府的信牌，将你五十余人姓名开上只说奉知府钧谕，解你们到城外良安营管押，我扮做押解官，你们都上了刑具一待骗了出城，我已有心腹人在城外雇下五七十头口，骑了便飞奔梁山去，"众人都大喜。应元将他们都上了锁铐，自己全身披挂，提了兵器，备了干粮盘费，点起三五十做公的个只见几个亲随在那里交头接耳价议论，应元问何事。亲随禀道："方才在府前，听说知府相公捉着了那个武妓上原来是个男子假扮，都说那人姓郭二是梁山上的贼。"应元偷眼看钱吉等人，俱各失色。应元道："此刻可审讯否？"亲随道："今晚都监相公请本府赴席，想是明日早堂审哩。"应元道："如此还好只若今日要审，来提吕方岂不坏了？我等快走罢！"当时出衙门上马个押解钱吉等一干人到城门边只城上军官来查问道："毕押狱解这干人那里去？"应元道："奉知府相公钧旨，解去良安营收管，明日起五更解去都省，有信牌在此。"那军官索取信牌看了，便放应元等出城。那时已是黄昏，城门的攒点，将要关城，应元带了这干人出得城来，对钱吉道："惭愧，却逃出虎穴狼窝也！待过了前面凉亭上人烟稀少，与众位松了刑具，骑了头口好走。"众人都似出了鬼门关，谁不欢喜。 刚走得一二里路二只听得一片喊声，路旁拥出一二百人为首那人身骑劣马，手提大刀个全身披挂，正是张鸣珂儿大喝："毕应元，你领这干人想那里走？"应元道："我奉知府相公吩咐口解这干人到良安营去，有信牌在此，你怎敢问我！"张鸣珂道："胡说！现在你的家奴首告你通同梁山，放走吕方，又带这干人私逃几知府教我来捉你，在此守候多时了，你辩到那里去！"应元更不答话，拍马挺枪来奔鸣珂，鸣珂挥刀来迎，那一二百人擂鼓呐喊。钱吉等一干人只叫得苦下应元、鸣珂战了多时，鸣珂将应元擒下马来个喝令绑了。那些应元带的亲随并做公的都四方逃散，钱吉等原带着刑具都走不动，不费擒捉。便叫点齐火把人一齐解回城来，叫开城门，纷纷的解到府衙。此时哄动了曹州城一都说好端端的一个毕押狱不知怎的痰迷心窍，同梁山上贼人私逃，如今吃拿了上眼见难活。 不多时，鸣珂将应元并钱吉等解入衙署，盖知府已坐堂等候。众人纷纷的跪满厅下，天锡见了毕应元，拍案大骂道："你也有一命之荣昧良至此，何故通贼造反？"应元只不做声，天锡又骂道："是我弄巧成拙一不合委你这厮。你把吕方放走那里去了？究竟是何意见？"应元叩头道："恩相容禀：犯官----"天锡喝叫："掌嘴！"左右答应一声，却不就动手。应元忙改口道："小人昔日曾受吕方救命之恩，今到此际，不得不救，一时胆大，将他放走了。望恩相施恩，小人甘罪无辞。"天锡道："此等胡说，谁来信你！"便对鸣珂道："此辈收在监牢里终久不稳，本府主见，即时都绑去市中心里处决了，只留那扮武妓的郭贼头解去都省，这厮们不必细审了！"鸣珂道："禀太尊：今日是国家景命，明日方可动刑。"天锡道："就是明日，且去收监。"当时将毕应元并钱吉一干人二都是盘头枷、观音钮、鬼吹箫、马蝗绊，重重叠叠，锒铛镣铐，结实枷锁了，推入死囚牢里章字号狱二都上了匣床，收封好了，却故意将应元匣床同钱吉的厮拼着收封放水都毕，笼门上了大锁，当牢节级牢子们都在外面安歇，牢门外四周围提铃喝号价守护个那钱吉见了此等光景，又见应元认真放走吕方、戴宗，那里料到是假，便叹口气道："我等死是分内却累了押狱官人。"应元也叹口气道："莫非是劫数，只是我得见公明哥哥一面，便死也无怨。今如此了结人为着甚来？"说罢，哽咽了一会，又问道："我们山寨中头领有几位姓郭的？如今吃盖天锡捉住的是那位？怎么武妓却是他？"钱吉停了半晌人答道："押狱官人，老实对你说了罢，那是我们山上赛仁贵郭盛几"应元故意惊道："郭头领何故刺杀天使？"钱吉道："天使怎说是他刺的？"应元见他不肯说，正要设法再问，只听那边一个人道："钱大哥你也省说些罢！押狱官人虽是自己人了不争被外人听了，多惹是非只"应元道："我们眼见上天路遥了入地路近，可想活到明日此刻哩！我与众位弟兄前生有缘下今世一处结果，但愿来生仍聚一处几左右不想活了，还怕惹甚是非口落得说说解闷。"数中大半吃应元说得悲哭，钱吉叹道："我们到底不知还有救星否？"应元也叹道："不怕众位见怪，若是吕方不去，公明哥哥念弟兄之情人必来相救。今吕方已去几众位虽是他心腹体已，到底差了一层口他岂肯为我们这三五十人兴兵动众！俗语说得好：爱将如宝，视卒如草。我们性命决是无望一况说明日就要处斩，即使公明哥哥肯来救几也赶不及。"众人听了，大半失声啼哭，小半长吁短叹，只叫罢了。内中一人道："你们休要鸟乱个钱大哥报个时辰来，我来占个大六壬了看看吉凶，到底有无救星口"众人道："正是，倒忘了你的课极准，"应元道："也不必占课你们还有一线活路好走，只我是无望了。"众人问："有何活路？"应元道："众位不知，这盖天锡与公明哥哥有杀兄弟的切齿深仇，一心要与俺山寨作对头儿只苦不知山寨虚实。众位既是公明的心腹人几何不投诚了，将山寨中不犯紧要之事，呈明几件。盖天锡必欢喜，留下你们性命，岂不免了杀身之祸又众位肯时，此地张孔目我最和他相好了知府又听信他，我便替你们托了他照应，只有我决无生路也。"众人叹道："好怕不好？只是苦了押头，"应元道："何谓押头？"众人道："官人不知下凡是宋大王的心腹伴当都要有老小做当的下名唤押头。倘若下山走泄山上机密，或投奔了别处，便将押头尽斩，毫不宽贷。"应元道："如此却也是难，只好由命罢。"便不多说，看官，但凡人到将死，谁不指望生路。况这干人虽是宋江心腹，宋江觑待他们好，毕竟都是乌合之众，那里是孝子顺孙，便当真大忠大义，众人被应元几番言语都有些心活起来，钱吉便道："只恐盖知府未必真识得我个若真个识得我时，便与他出些力，也不枉了。"应元道："钱大哥如此一表人材上怕不动得知府。只是山寨中机密事儿也泄漏不得。"钱吉道："如某几桩事二说也无害。"众人见钱吉松了口，便你一句我一句，都吐些出来只应元便乘机探问郭盛与侯蒙有何仇隙口却去杀他。问到这里，那众人还有些遮掩几应元故意发恨道："叵耐郭盛这直娘贼口害了我等性命，误了公明哥哥大事了怎肯与这厮干休。明日法堂上，我一口咬定了他，叫这厮吃个鱼鳞细剐！"众人都道："官人也错怪了他，这也不干他的事实。是宋大王将令教他如此行的下"应元道："岂有此理，我不信。"钱吉道："官人，你那知道，宋大王实是盼望招安只因奸臣满朝，官家蔽塞，深恐受了招安，仍遭陷害个那时虎落平阳，益发吃亏二所以不得已，只好将天使害了人希图再缓三五年，奸臣败露口再受招安不迟。杀天使一事并非我厮瞒你，便是山上众头领也不得几人晓得口就是我们这几人也直到下了山寨，吕头领悄悄知会的。今官人活是我们会中人几死是我们会中鬼，说也不妨，知府便不杀我们，也休要漏泄，"应元听了，暗暗点头，又问道："既要行此事只却何故扮武妓？"钱吉道："陈希真是我山寨对头，落得推在他身上。"应元见题目正旨已漏到手只心中甚喜，又问些闲话，听来已是四鼓，便合眼养神，须臾天亮了，当牢节级等来开封放水都毕口忽听一片吆喝道："知府相公叫提梁山一干人犯听审，"只见无数提牢手扑进牢来，将应元、钱吉等人皆带出来只进得府衙，只见一个人出来传话道："相公钧旨：只带毕应元一人进去先审，其余都押在仪门外伺候口"提牢手一声答应，便把毕应元脚不点地价抓了进去，仪门却就关了，许久不听见里面动静口钱吉等都魂魄不得归位，不知凶吉何如，看那光景，又不像处决。没处讨问消息只都怀着鬼胎。 看来太阳晒下墙脚，忽听大堂上云板响亮，鼓声传出头门，吹打三通，里面一声吆堂个只见呀的一声仪门开了上里面喝叫："带进来！"提牢手将钱吉一干人牵着进去，只见仪门内两旁边槐树荫下排列着雄赳赳做公的上上面站的都是军牢、皂隶、虞候、差拨儿个个如狼似虎；又只见厅下阶前摆着胳膊粗细的夹棒、紫檀拶指，、挺棍、脑箍、好汉架、美人桩、独笏朝天、夜叉望海种种狠毒刑具；又预备下姜汁、酒、醋、新汲冷水、药材、童便一切喷唤昏晕等物：看得令人魂销胆碎人只见正厅上三副公案，分明是森罗殿上阎罗天子只当中那公案上，明晃晃烂银的签筒笔架一旁边架起敕印，一色都是大红披围；旁侧两副公案二一样体面。正中虎皮椅上坐的自然是盖天锡；左边的便是巡政张鸣珂；只有右边坐的那一位更非别人只便是昨夜一处监禁的那个毕应元已是冠戴的威威武武坐着了众人齐叫声苦，不知高低，方晓得着了毕押狱的道儿，牢子将众贼推在厅下跪了又只见毕应元竖起双眉喝道："兀那贼子们听者！你们夜来那番话，我都一是一二是二的禀了相公，不曾捏诬你们半句，从实顺了供罢二你们鬼也鬼，吃了老爷的漱口水一若牙磞半个含糊字儿，你们看那阶下的家伙，便教你们每件尝尝滋味，我却不来奉陪了。"众人都目瞪口呆儿做声不得。张鸣珂喝道："还不快供个务要等刑法上身么？左右准备着！"阶下两边爪牙轰雷也似的一声答应，钱吉等见不是头，情知赖不去儿只得都从头到底供招了痛哭哀求道："实不干小人们之事下相公可怜，只说别处得这真情个休题小人供招，免老小受害，"鸣珂将供单呈与天锡看了，天锡吩咐仍带去监禁。 不说钱吉等都懊悔不迭，到了监里彼此互相报怨上且说天锡审了这案，便起身向毕应元打了一恭道："此等重案竟不烦一鞭一笞口便得水落石出，丝毫无遁二皆毕兄之功也。"应元拜道："小吏皆仗恩相威福，"天锡道："只是无故累了毕兄受此一通腌臢，本府实不过意。"应元道：为国家公事上口如何论得。"天锡道："虽如此说，礼不可缺，本府已备下了，"便教将出来。左右忙抬上花红表礼天锡当厅与应元簪花挂红，亲自敬酒三杯，吩咐将自己全副执事舆马送毕押狱回衙；又教两班优人送去押狱衙内演戏解秽；又将酒食银两等物赏了应元、鸣珂手下之人及一切公人下应元、鸣珂谢了退出，天锡然后退堂个这里开锣喝道，鼓乐喧天，将毕应元从府堂上送归衙署，曹州合城军民人等，方知是盖知府用计上都喝采赞扬不已。 次日，天锡复请鸣珂入署，商量道："此案卷宗，我已教押司们连夜叠成儿你看可着何人解往都省？"鸣珂道："此案事情重大口况且难保这厮们不翻供几贺检讨是明白人，不用说了几只是刘彬非贿赂不行。卑职愚见几须得太尊亲去，一者可以将细情面禀贺检讨二二者刘彬贿赂不足，也好求他商议个"天锡道："仁兄之言甚是个然我想毕应元亦须同去上"鸣珂道："卑职近闻亦有调动之言想不久亦到都省与太尊相见只"天锡大喜，遂吩咐打造槛车口挑选公人，整顿行装，带印上省几委督粮通判代行公务，择日起行，鸣珂禀辞，仍回东里司去儿到了这日，毕应元已准备好伺候太守同行，兵马都监梁横来送，天锡嘱咐道："我不在此几一切事务，将军格外小心，"梁横道："此乃小将分内事个太守请无过虑。"天锡辞了梁横二即便起身。只见天锡头裹洋蓝札巾，身披砌银软皮铠，左边跨一口浙铁磬拔剑几右边悬一根二十七节八楞铜鞭口穿一双卷云战靴，坐一匹白额黄骠马口伴当们掮着那口薄刃厚背通天雁翎七宝刀，端的人材出众，相貌非凡，毕应元将钱吉一干人都下了槛车一一齐起解。众百姓见天锡解这一干人赴省去，无不欢喜。只因这一去，有分数：贤父母从此高迁，一方失怙，；俗官员前来接任个百姓生灾。不知盖天锡此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第二十四回 司天台蔡太师失宠 第魏河渡宋公明折兵 却说天锡、应元押解了钱吉一干人赴省下一路无话。不日到了济南府，进得城来，头站伴当引入公馆歇下，提刑检讨贺太平早接到文书已委员弁来查点人犯，收入监禁了一切公项使费俱是毕应元去说合，那应元才本能干，又善说词，此次解犯费项，却不吃亏，当日，天锡换了公服，到检讨司前禀参。恰好衙中发晚鼓时候只贺太平尚未退堂，当时放参，天锡随着那承局参见了下递上由册折子。贺太平看了下打鼓退堂，随教天锡内衙相见，赐坐，问道："此案人犯尽可委员弁解送，太守何必亲来？"天锡便将恐群盗翻供，刘安抚处须得打点之事说了上贺太平道："此说也是个但不知太守带了多少打点银两？"天锡道："五百两银，"贺太平道："济得甚事！这刘安抚是个极要钱的人，一切房费、盘费、过堂公款、朱墨纸笔，都休算上，只是通内堂个极苦也须得一千两银子；兜底包到，里里外外，总须二千余两方只看得过，"天锡道："似这般怎地好？"贺太平道："我也拮据得紧，不能全行替你成全。你再去商量得五百两来一我遮莫与你凑一千两帮助你人"天锡拜谢道："得恩相如此成全，卑府方放下心。"当下天锡辞了贺太平，回到公寓，与毕应元商量，恁地再得五百两。应元道："前日卑职原说这点银子不够，此刻若回曹州，往返多日，不如想个树上开花的法子，安抚衙内当案王孔目，卑职与他厮熟只太尊只须立纸文书与他待结案时交付，岂不省一番急迫个"天锡依言。应元便去见了王孔目说明人王孔目也依了。上下都打点明白，那安抚使刘彬方才挂牌放参上天锡带了由册折子，并检讨使的公文禀见，那刘彬升厅，验了案由，问了备细，天锡一一禀了，刘彬教天锡且退，带钱吉一干人上来审讯儿钱吉等都供认了。 刘彬将钱吉等收禁，遂与那几个幕宾商议具奏奏称了大略云"宋江不受招安，阳遣钱吉等迎接诏书，阴遣贼目乔扮武妓刺杀天使侯蒙只抢去诏书。钱吉等惧罪自首，供出乔扮武妓之贼目郭盛几在逃无获。臣伏查钱吉等虽属贼党，讯据不知情由，且见天使被害一畏罪自道，应姑免死罪了刺配沙门岛。查取职名上侯蒙遇害在前，护理曹州府知府之推官盖天锡任事在后，应免其失察之咎。前任知府某虽有失察，已死无庸议。其贼目郭盛讯据已逃回梁山泊，应俟就擒之日，归案讯结。是否允洽，伏乞睿断"等语几缮毕，便请贺检讨一同会衔具奏，贺太平道："此案事关大盗逆命，镇抚将军张继亦须知会他只"刘彬道："检讨说得是，"就命备文移知张继。那张继是勋戚之后，世袭侯爵，镇守山东全省地方，虽是督领重兵，为一方阃帅７，却是为人懦弱无能，一切军务大事全仗夫人贾氏替他决断又闲话慢表。当日刘彬依贺太平之言上移知张继去讫。忽报新任曹州府知府从东京到来禀见口刘彬见了手本大喜。你道这新任曹州府知府是谁？却是高太尉的儿子高衙内，原来高衙内自从被陈丽卿割去耳鼻之后，高俅谎奏称是收捕陈希真受伤，官家准记其功，且赐医药几所以他不以为辱，反以为荣儿得他老子之力，铨选曹州知府，那刘彬本是高俅提拔之人，今见高衙内，怎不奉承他，当时参见罢，即请入内堂私礼相见，宴会赠送，自不必说。刘彬就教盖天锡将曹州府印信交代高衙内，留天锡、毕应元在都省公干个高衙内接了印信，辞了各上司，带了仆从，得意扬扬到曹州赴任去了一早有细作报与梁山，那林冲在濮州一闻此信，便有攻打曹州之心。看官且莫性急，按下慢表。 且说当日戴宗、吕方两个离了曹州府，行了二百多里方才天晚下二人卸去甲马，寻客店歇了了就住在店内。等了三日，不见毕应元一干人到来一二人疑惑，戴宗道："吕兄弟且在此等待个我迎上去看来。"当日戴宗拴了甲马上作起法来，仍转曹州，正撞着盖知府、毕押狱解钱吉一干人动身，戴宗大惊，飞忙回到下处说与吕方，吕方也吃一惊，二人急回梁山报知宋江，宋江见吕方已回，大喜，遂罢攻打曹州之事。戴宗禀说前因口吴用便道："此是'番犬伏窝'之计了钱吉等如何省得，必然被害一他既放回吕方，必然谎奏朝廷人反说我们不是。可烦戴院长速去东京探听消息，"宋江道："说得是。"戴宗领命上当日扎扮下山去了。宋江见吕、郭二人都回山寨儿并无损伤，稍为放心。遂简练军马，观看动静。 且说戴宗直到东京，径投范天喜家，具道来意二天喜道："怎的山泊里坏了天使个把这招安弄决裂了？"戴宗道："你怎么颠倒说是山泊里坏了天使？这都是陈希真那贼道遣女儿来刺杀天使，阻我梁山招安之路，现有公明哥哥与太师的书信在此，"天喜道："你休题太师，目下官家盛怒，已将太师贬去三级，现为工部侍郎了。"戴宗惊道："此却为何？"天喜道："说也可恨，那日官家御司天台，占望云气，忽见太阳中心有一颗黑子有棋子大小，当问左右近臣，彼时道士郭天信在旁，侍陪圣驾，那厮深晓天文，当时奏道：日中有黑子，是大臣欺蔽君王之象，恐宰辅侵权，望官家留意。天子听信此言，深疑在太师身上，恩礼渐渐衰薄，昨接到山东安抚司奏章几称说钱吉等供认，刺杀天使侯蒙之武妓乃是我山寨中郭盛头领口天子览奏大怒，当唤入太师，大加申斥。那陈瓘、宋昭等一班儿从旁和哄若不亏童郡王、高太尉力救人定将太师发配州军编管，如今已降了侍郎。这不打紧如今官家又悬一口上方剑在至德殿上，有旨说：再有敢奏招安梁山泊者儿立斩不赦。此刻只等种师道征辽奏凯便拜大将征讨梁山。圣意已定只天怒难回，谁敢多说。"戴宗听了大惊道："似这般说怎好？现在公明哥哥有信，多多拜上太师，求他鼎力周全儿兄长可怎生引我去面见太师？"天喜道："太师此刻已是不在其位，况近日忧愁成病，未便引你去相见人这信，我与你呈递上去向"当晚天喜留戴宗歇在家里，将书信传递入去。次早，太师唤天喜入后堂。多时儿天喜回家，将了蔡京的回书与戴宗，说道："太师吩咐，多多致意宋头领千乞看觑我的女儿、女婿，此刻虽先天宠，童贯与我心腹至交，我的事便是他的事，我重托他好歹在圣上前周全贵寨一众位头领放心为要。"又有许多金帛赏赐戴宗又戴宗收了，不敢怠慢，当时别了天喜口拽起大步，作法回梁山泊去了了一见宋江备说一切，呈上蔡京回书人众头领听了，俱各大惊，宋江听了朝廷不准招安，蔡京却失了宠，又喜又忧儿对吴用道："可恨陈希真害了天使，刘彬这伙奸贼竟横架在我身上二枉是冤屈难明，不如兴师去打猿臂寨下擒得陈希真父女来，不愁没分辨处，"吴用道："兄长之言极是，小可所以说过，不乘此刻攻打陈希真，待他养成气力，急切难图，近日狄云兄弟又病故了，此仇更当报。"正说话间上忽报差到猿臂寨去的下书人回来，有陈希真回信带转。宋江唤入问道："那陈希真如何？"下书人禀道："那陈希真一见了大王爷的书信十分钦敬儿留小人客馆安歇。连留三日只酒筵相待。小人恐误日期了苦辞要行。陈希真方付了这封回书下又与了小人好多金银。"宋江、吴用心中疑惑只且看那信面封皮上写得甚是谦卑口却也欢喜。当时拆信，与众头领同目观看，只见上面写道：总督猿臂、青云、新柳三营都头领陈希真，谨覆书于梁山泊主宋公明阁下：尝闻古人有言："浩浩阴阳移二年命如朝露。万岁更相送，贤圣莫能度。"抚易尽之光阴了而不于其间作消遣法者，愚人也。希真有生之后，虎豹其姿，豺狼其性，目尽图书口心通鬼物。幸生当盛时，光天化日之下，为无可为，遂移情方外，从事于导引辟谷，儿与夫朝菌蟪蛄度长絜，大下不过一消遣法也。既而见忤于当道，遂潜伏爪牙，苟全性命只不意公明方快心于沂州之野人蚩尤，横飞，惊霆不测人地轴震荡，百川乱流，巅无安巢儿渊无恬鳞，俾希真失其栖迟，于是啸聚猿臂，为逋逃渊薮，只脍肝杀越，行所无事，希真初不知绿林为终南捷径，，而逆天害道，公然行之者人亦不过为消遣法也。希真既有猿臂下而公明之青云山当我咽喉，希真规取形势，欲戎马出入之利下是以袭而取之。卧榻之下，原非人酣睡地，不足问也，卓哉公明，谈"忠"论"义"天下英雄，莫不俯首。又蒙谊不遐弃了虽不肖如希真者，尚不惮以此二字谆谆惠诲，此固希真所未尝习闻者也几虽然，往训有言："不背所事曰忠，行而宜之曰义。"又曰："智足以欺王公二而不足以欺豚鱼；忠义足以感天地泣鬼神，而不足以动盗贼之心。"何则？盗贼、忠义之不相蒙，犹冰炭之不相入也。希真与公明同为跋扈飞扬个千载定论，莫不共见为剧贼渠魁上亦何所用其深讳？以贼取贼口不得为窃；以盗攻盗，不得为讨口青云本非公明所固所，希真取之不为贪，而公明不怒不为厚也。天子未尝以征伐命公明而公明私自发难于猿臂不为顺上而希真悉力拒战不为逆也，方今宋室无东周之衰，而公明欲以匹夫行威文、庄穆７之事，希真窃疑之。夫天下莫耻于恶其名而好其实，又莫耻于无真实而窃其名二公明忠义之名满天下，而不察杀人亡命下有司所宜问，无故而欲效法黄巢；血染浔阳，世人所宜骇，乃饮怨衔毒二报复尽情，行而宜之之说安在？啸聚而后，官兵则抗杀官兵，王师则拒敌王师，华州、青州、东平、东昌，皆天子外郡，横遭焚掠；黄钺白旄，赏功戮罪，皆朝廷王章，俱为僭用，不背所事之说又安在？如是而犹自称为忠义，希真虽愚，断不能受公明教也，且夫希真所为，非不大类公明，然逆料天下后世，必薄责希真，而厚疑公明者，何哉？希真不敢树忠义之望，而公明不肯受盗贼之名也；希真自知逆天害道，而公明必欲替天行道也，无盐，自惭媸陋，人皆谅之；夏姬自伐贞节，适足为人笑耳！假使公明果能奉天子明诏，鼓行而东，希真束手就戮，夫复何言。若乃假忠义之名徘徊观望，必有先公明而为之者，公明自顾不暇，奚暇为希真惜耶？夙慕梁山强兵百万，公明韬略渊深，倘惠然肯来下希真亦有羸卒万人，靖壁以待几两相攻杀，彼此无名，亦一消遣法也二或胜或负，等诸触蛮之得失口所谓盗弄潢池，无足重轻者，何用假朝廷，说忠义，陈天道如此惊天动地为也？谨复左右了其熟图之。 宋江看罢大怒，吴用等也都呆了。宋江气得面如喷血，手脚冰冷，不觉昏厥了去口众人忙唤，方醒过来。宋江大骂："希真贼盗，我与你势不两立！"众头领无不大怒只见李逵在旁冷笑道："哥哥不听我的言语，却吃这厮奚落。"宋江大喝道："黑厮省得甚么，又来胡说！"李逵道："我虽不懂文理，只看哥哥见了书信，气得这般光景，必是那厮笑我们受招安儿早知不听那鸟知府哄，岂不是好？"宋江听了这话越怒，要斩李逵。吴用喝道："哥哥正在不快，你省说句，靠后去！"喝开了李逵，又对宋江道："哥哥息怒，那厮依仗有些人马要和俺对敌人正要去擒他，他倒来吹毛求疵几定要洗荡了那厮的巢穴又"宋江道："军师说得是一"次日，宋江教裴宣计较下山人数儿正说间，忽报濮州林冲头领差人投文来，宋江唤入，取信看时，乃是林冲探得高衙内做曹州知府，林冲记念前仇，要求公明准其起兵攻打曹州下擒拿高衙内，"千万与兄弟作主"等语，宋江看了，与吴用、公孙胜商量道："林兄弟此仇几不容不报。只是攻打猿臂寨这机会不可失口其势不能两顾，怎好？"吴用道："可写信与林头领劝他暂忍数日之气，等打猿臂寨得胜之后，定然与他报仇便了，"公孙胜道："林头领每提起高俅陷害一节人怒发冲冠，眼中冒火。今日仇人相见儿分外眼睁，虽写信去劝他几恐他未必忍耐得。贫道想，何不遣人去替他回来，同去打猿臂寨，一乃仇人离开眼前，二乃林头领武艺超群须知少他不得，岂非两全其美？"宋江道："此论极是下"当日便令双枪将董平往濮州去替回林冲儿这里且按兵等待。 不日林冲回到梁山，宋江接着道；"非是不许贤弟报仇，奈此番攻陈希真，机会不可失，望贤弟助我。俟胜了希真，攻打曹州，报贤弟之仇，都在宋江身上。贤弟休烦恼！"林冲领诺，当日便写下告示，将下山打猿臂寨头领分作两起：头一拨宋江、花荣、李俊、穆洪、李逵、杨雄、石秀、黄信、欧鹏、杨林二共带六千步兵，六百马军；第二拨便是林冲、秦明、戴宗、张横、张顺、马麟、邓飞、王矮虎人又去兖州调回时迁以备探路之用，也带领六千步兵，六百马军，两起共是一万二千步军下一千二百马军。教宋清先备得胜酒筵只众头顿欢聚一夜。宋江向吴用道："那年我打祝家庄，先是自己去，未能得利几幸亏军师到来，助我成功下今仍欲烦军师同往，早晚可以商议，未知可否？"吴用欣然领诺，便又派吕方、郭盛同行上宋万、郑天寿接应粮草，卢员外并一切头领镇守山寨向当日宋江领众下山，杀奔猿臂寨来了早有细作报与陈希真。 却说陈希真自从吞并了青云山，又开得银矿，煎炼铜斤；又招抚散亡流民只开垦地亩，四方无业饥民多来归附；又令侯达提调窑器几私通客商，发去各路销卖几官府几番也禁止不得：因此兵粮充足一众英雄见希真并不劫掠而自丰富人都各欢喜。陈希真恐梁山来战争将三寨钱粮计会一切事务都委刘广、苟桓在猿臂寨掌管，自提精兵驻扎青云山。 那时正是三月中旬口天气和暖，祝永清与陈丽卿已成合卺之礼了正在新婚之际，连日庆贺宴会几自希真复了宋江信之后乃集众英雄议事。众英雄礼毕，分班坐了。希真笑道："可笑宋江这厮二把这等信来唬吓我。我等岂是受他笼络的了吃我回他这封书。那厮见了下不怄个死，也有九分没气，他必然兴兵动众，拚命而来，当如何对付他，愿闻众位妙策"只见慧娘答道："迩年来梁山正强二兵精马壮，今被姨夫一激，来势必然凶猛。兵法云：'避其朝锐，击其暮归。'何不深沟高垒一守老了敌兵，待那厮退去，随后掩杀，可获大胜。"语未毕，只见祝永清道："秀妹妹之言几虽合兵法，但我更有一计在此，我早料这厮要来，已差心腹人在魏河西岸个如此如此安排下了。今求泰山与小婿三千精兵个渡过魏河，背水下营。那厮若打从这条路来儿先杀他个下马威，再依秀妹之计坚守几"希真大喜道："你二人之计都妙一贤婿去时，三千兵恐不敷用一竟带五千兵去。我在魏河这一岸扎营等你，"众头领听了，无不忻然，慧娘道："玉山兄既有此妙计个奴家索性再助你一件器械，"希真问是何物，慧娘道："甥女前日曾教水军用捍水橐籥，，，可以伏居水底，姨夫已准用了了今就以此法变化，造成飞桥个此桥亦用黄牛皮做就。这桥若拆散了口军士们身边可以分带；凑起来顷刻成一座浮桥二千军万马任意可渡。用毕顷刻可以收拾人毫无形迹。奴已备好在此人今玉山要背水立营，这桥正得用一"永清听了大喜。希真道："且待梁山去的探子回来一便知端的。"不日，细作回来报道："宋江等领一万多人马来厮杀也，"希真便传令先将砖城工作停了，张家道口除苟英领三百兵镇守钟楼之外口不许存留一人。一面去新柳营调回祝万年，又去虎爪关调回刘麒，猿臂寨调回苟桓、王天霸，派谢德、娄熊权去代领只这里兵马分作两起：第一拨祝永清、祝万年、陈丽卿、栾廷玉、栾廷芳、王天霸，共领步军五千，马军五百，下山渡过魏河，背水下寨；第二拨只是希真同慧娘、刘麒、苟桓四人个领大兵随后下山，就魏河东岸下寨，另拨一千军，带着飞桥接应祝永清上分派已定，只等梁山泊军马到来，却说宋江带领人马杀奔猿臂寨来，离青云山尚有二十余里，下了寨栅。宋江在中军帐里坐下人和吴用商议道："我听说青云山左侧张家道口四边都无依傍一敌兵难以把守，我就那里长驱直进如何？"吴用道："不可陈希真不比等闲之辈，岂肯留此大破绽，那里必有防备，莫如夹魏河立寨下"宋江道："夹河为阵，他不肯来，我不可往，守到几时去？"吴用道："事难预定，只可相机而行。且先使两个分头去探听路径，才可与他对敌。"宋江便差戴宗、时迁去探路，次日一早，戴宗回来道："陈希真差他女婿祝永清几同祝万年领一枝兵在魏河西岸背水下营，希真自己却在河那一岸倚山扎寨个魏河里并无浮桥，亦不见一只渡船向祝永清的营盘系是五营上分东西南北中，海棠花式样安扎，背后紧靠着魏河。"正说间，时迁亦回来，说道："小弟去张家道口打探那张家道口空荡荡的并无一人一马儿正在那里修造砖城，满地堆着砖石下亦不见一个工匠，四面各处看探口人影也无。只有十里远近，正中间一座钟楼，旁有几间小屋上想有些少兵丁居住，余无别物口任凭生人来往，亦不稽查，"宋江、吴用听了，甚是疑惑，宋江道："这也作怪，却是何故？"忽报祝永清下战书，吴用批："刻日交锋"，宋江道："他背水扎营必有缘故，军师怎样胜他？"吴用道："拔寨前进个我自有道理。就前面险要处安营，我兵初到，锐气甚盛，休要斗将几可与他混战取胜。我兵即或不利，可以退守。那张家道口必有备防，休去睬他。"宋江依言，当命三军饱餐战饭，拔寨都起，离祝永清不过三二里之遥，依着树林一字儿扎下三个营盘，中军是宋江、吴用、吕方、郭盛、林冲、花荣、李逵，左营是李俊、穆洪、杨雄、石秀、张横、张顺，右营便是秦明、黄信、欧鹏、杨林、戴宗、马麟、邓飞、王矮虎、时迁向安营已定，吴用对宋江道："既与他混战，可将军马分为四队，奇正相生，必获大利。"宋江道："有理，"当时宋江与林冲、花荣、李逵领前队；李俊、穆洪领左队；秦明、黄信、欧鹏领右队；杨雄、石秀、杨林、戴宗领后队；只有吴用、吕方、郭盛、二张、马麟、邓飞、王英、时迁守营，分派已定。 宋江正待领兵出阵，忽听得右军营里喊声大振人枪炮震天。连次来报："敌兵劫寨二已杀入围子里。兵马不知从何而来人"宋江、吴用大惊，忙传令道："右营已中奸计，中军、左营休动，切不可去救，那厮必有外应。但有外应贼兵来抢中、左二营，不问多少，只把神臂弓射去，休容他近寨。"道言未了，中营后面早已火发，粮草堆齐着人人马乱窜。吴用只教休动，妄动者立斩，只将神臂弓、佛郎机保住中军又吩咐左营一样如此。果然陈丽卿来抢中营口王天霸抢左营，三五番冲突都被神臂弓射回，不能杀入。那神臂弓是两人分用一张一弓发三箭，长六尺，发远五百步只乃是宋朝利器。当时祝永清、祝万年从宋江营后杀出，乘势纵火烧粮，也被神臂弓、佛郎机，，阻住，不能杀到中军。只有栾廷玉、栾廷芳，出其不意杀入右边营内人逢人便砍。右营贼兵不及备防儿吃栾氏弟兄杀得马仰人翻只那马麟、邓飞、王矮虎、时迁都从乱军中逃出性命又祝氏、栾氏弟兄四人合兵一处一斩首无数，掌得胜鼓回营人丽卿、王天霸已收兵而回，这一阵杀得那梁山兵胆战心惊，更不知猿臂寨人马从何处杀入一细细查看，中营后面、右营围子里都有七石缸大小地穴数十处儿原来都是祝永清预先使心腹人掘下的地道，料得宋江必在此等所在扎营人果然中计。当时查点，损伤二千余人，烧坏粮草器械无数，幸亏军师吴用镇定中营、左营个不致失利。宋江大怒道："祝小畜生焉敢如此！"便传令起合营兵马前去厮拼，只见探路兵来报道："祝永清得胜后，便拔寨都渡过河去了。扎营处只是一片空地，一物全无。"宋江、吴用惊讶道："这厮又不备船只，不搭浮桥，却怎生渡得这般快？"当夜宋江与众头领在寨中商议下都疑惑不定。 次日，宋江差人渡过魏河，直到希真营内下战书。希真批："来日渡河交战儿"书后又批道："夜来小婿行小狡狯儿戏弄足下，幸勿介意。"宋江愈怒次日，宋江严整队伍，在魏河西岸摆成阵势等候只希真并不出战。宋江着人去催，希真回书谢道小女于归，："，今日正当弥月。敝寨设酒庆贺个无暇厮杀，故而爽约，望改期明日向"宋江怒极。气得个李逵暴躁如雷个道："为何不渡过河去怕他甚鸟！"宋江道："兄弟也说得是，"便传令搭浮桥渡河。吴用再三苦劝道："哥哥，你忘了天书上明明写着：临敌休急暴人对阵莫匆忙；急暴难取胜二匆忙多败亡。古来兵家犯此取败者，不知其数，兄长岂可蹈其覆辙儿请暂息一时之怒，从长计较，吴某不才，管取一条计胜他，"宋江只得忍一口气，收兵回营，次日，宋江又陈兵西岸，遣人去希真处挑战，仍不见动静，直至下午，希真方批回战书道："公明既善用兵何不渡过东岸一决胜负？希真若半渡邀击，非丈夫也。"宋江脑门都气破了上对吴用道："这贼道欺我太甚，当用何法攻也？"吴用道："小可算定了二这厮欺我不敢渡河。我一面只顾搭浮桥二假作欲渡之势；仍将兵马分作两拨，兄长领一拨，今夜悄悄从上流头黄叶村渡过去个小弟探得那个村坊有百十家烟灶，多是渔户，水势尚浅，渔船甚多下可借他作浮桥。但必须另留一枝兵射住岸口，方可过去。一到彼岸，先占地利上扎下营寨，然后进战。小弟自同众兄弟从此地进路下两面策应，此河可渡也，"宋江听罢甚喜。 当日黄昏时分一宋江仍同花荣、李俊、穆洪、李逵、杨雄、石秀、黄信、欧鹏、杨林下带一半人马投黄叶村去；吴用分一半人马镇住河口，催督军士铺搭浮桥，假作渡河之势，当晚宋江领兵奔黄叶村来，叫穆洪、石秀带数十个喽啰先到村中去晓谕百姓："休得惊恐二我不过借此渡河，决不烦恼村坊，各宜安静，妄动者立斩个"穆洪、石秀领命去了一宋江到得黄叶村，已是初更天气，那些百姓渔户都来焚香迎接，宋江都安抚了，就叫借众渔户的渔船趁月光下搭起浮桥，二更时分，早已完毕。宋江留黄信、欧鹏带领弓驽手射住岸口，宋江同众好汉渡过魏河东岸，果然神也不知，鬼也不觉个宋江甚喜，暗传号令，人皆衔枚下马皆勒口，顺流迎下去一走得五七里，已近半夜时分，宋江同花荣相了地利，倚山傍水之处住下兵马口宋江对众好汉道："吾在此处安营下寨，希真坚守不出以为得计只今已入其内地。再夺得他几处险阻，更有吴军师策应，那怕这厮不败！明日众位弟兄与我努力个"众头领欣然领诺。 宋江正令军汉们搬泥运石，掘濠凿堑，安立营寨，忽听半山里一个号炮飞入云端，四面喊声大起，猿臂寨兵马下漫山遍野而来。梁山兵慌忙迎敌个两下交锋，混战了一夜口天色大明，希真方才收兵，宋江帐房器械失去无数，安营不得，只得屯在一个林子内，正与众好汉商议间，只见戴宗赶来道："军师请大哥不如收兵回去口河口浮桥已被希真烧断了只昨夜贼兵渡过河来劫营一吃军师防备得紧，只伤了些伏路兵，不曾吃他得便宜。特请大哥回去商议下"宋江道："我已渡过此岸个正好与敌人决战，何故退兵？"花荣道："既是军师如此说，定有妙计，哥哥须要依他，现在黄叶村的浮桥得黄信、欧鹏把守二虽不妨事，恐再中那厮奸计老大不便。"戴宗道："那厮渡河并不用船只桥梁，在水面上来去如飞，正不知是何故，"宋江与众人都甚惊疑向宋江听了这话，只得收兵回黄叶村儿希真亦知宋江军有纪律，兵势未衰，不敢追逼，亦自收兵而回，那宋江到了黄叶村，黄信、欧鹏接应只仍过了魏河西岸，令花荣、穆洪、黄信、欧鹏断后一归到大寨，吴用接入。宋江问吴用道："贼兵虽与我混杀一夜，不过小失了些人马器械，并未挫动锐气，军师何故要我收回？"吴用道："那厮昨夜亦来劫寨，吃我防备，不被他着手又我因见彼军渡河，不用舟楫桥梁，大有可疑，真有神出鬼没之机了深恐兄长有失，所以请回，从长计较。如果胜他不得，小弟愚见，不如且归山寨个再候机会。若旷日持久粮草不继，兵马守老了一一发吃亏。"宋江听罢，沉吟不语。众头领亦意见不同，也有说退兵是的，也有不甘心退兵的，----看官，就是熟谙兵法的人一到此也难预决。究竟不知梁山兵进退如何一且听下回分解。 ------------ 第二十五回 陈道子炼钟擒巨盗 第金成英避难去危邦 却说梁山大众正在进退未决，只见宋江道："我兵到此，岂可轻退。我想那张家道口正是进兵之路口军师在未发兵之先，曾说此路砖城未筑，最易攻取，今日为何还不走这条路个却又攻此地，岂不是舍易求难？"吴用道："我虽如此说只但事有变更。那张家道口平坦坦地人四面无处生根，敌人就用重兵把守上尚且不能挡我。如今他无故弃而不顾，方圆十余里不立一营一栅，便是无谋下将亦不至如此疏虞口我料这贼道必有意外诡计，切不可中他机会。"花荣道："军师之言虽是上然太把细了，也是一病儿昔年汉末三分，诸葛丞相因西城难守个曾用空城之计，晋宣，竟为所愚口今希真莫非就是此计？"宋江道："我也这般想，那厮必是故意如此。我等只顾大队人马杀去，就那里下寨，再观虚实何如？"吴用又再三不肯道："只有看透虚实人然后进兵，那有先进了兵再观虚实之理？兄长听吾言，必然有失。"宋江道："我烦动众弟兄到此，不得半点便宜，退兵实不甘心儿"众好汉都叫道："我等既到此地下岂可不战而退。愿拼力前进下死也不悔。"吴用吃逼不过了只得定计道："既然要去，他那钟楼必然古怪，不是号令只定是妖法。我兵不可全进先差精壮军，乘他不备悄悄进去，拆毁了他那钟楼再进兵二"话未说完，李逵便道："我去！"吴用道："你去虽好，但你做事粗卤，我再教时迁助你上你二人乘黑夜带五百人去拆了钟楼，就放起旗花来报信，倘贼兵追来，休要迎战，只顾回来。"二人领令几当夜，吴用请宋江暗传号令，只留些少兵丁虚守老营，将合营军马悄悄移到张家道口，安下营寨。李、时二人引了五百精壮喽啰悄悄进口子去了二宋江、吴用亲在辕门外观望消息，那夜阴云四合，星斗无光，望那张家道口，里面黑洞洞的不见一物，只有那钟楼上点着灯火口十余里外都望见。好半歇，约莫那李逵、时迁早已到钟楼边儿许久并不见些动静，也不见旗花飞起一宋江、吴用一同直等到四鼓，不见动静，心中甚疑，又差几个探路小军去探听，那小军探了一转，来回报道："那钟搂安然不动李、时二位头领并那五百人影迹无踪，不知那里去了。四周围十余里都是空地并无人迹。只有钟楼上并几间小屋内，却有几个人都睡着。"宋江、吴用听了都大惊，吴用道："我说这厮必有诡计如今天已大明，李逵等人一个不回，必遭毒手了。此路断乎攻不得，"宋江道："非也。两个兄弟进去，不见虚实，如何便舍了这条路罢休？我只顾进兵杀入去，死也要救两个兄弟！"吴用且教去各村口处捉得几个乡人来儿问道："尔等居此多年了可晓得陈希真在此建立钟楼，是何缘故？"乡人答道："小人等虽居此地，实不知其细底。那钟楼自起造到今，亦从未撞过。只听得那些喽啰们有四句歌儿人念诵道：'好个九阳钟儿只消一声撞。贼兵来一万，活捉五千双'。亦不晓其意又"宋江道："这厮多敢是惑人之术一休去睬他。众兄弟那位去打头阵？"只见杨林、石秀、邓飞、王英一齐应道："小弟都愿去"宋江大喜，便令四员头领分领四千兵马当先杀入上先拆钟楼，再长驱大进口吴用无奈，只得将后军分作三队了随后接应：中队乃是宋江、吴用、花荣、穆洪、吕方、郭盛，左队乃是秦明、黄信、张横、张顺、杨雄右队乃是林冲、李俊、欧鹏、马麟、戴宗分拨停当，杨、石、邓、王四将当先进发，却说苟英仗九阳钟，震倒了李逵、时迁和那五百人只活捉了解到希真大寨。次日几正在钟楼上观望，只见一大队贼兵约有四五千人，飞奔杀来。苟英大喜，待他走入界限二便撞动神钟。锽地一声，只见那四千人都马仰人翻二七横八斜睡在地下。两旁小屋里奔出数百喽啰，各带麻绳，将众人慢慢的捆缚起来，一个个穿在杠子上，扛猪也似的抬了去了宋江等在后面望见大惊，秦明、黄信两骑马急忙飞抢上前去救，那钟又是锽，，的一声，秦明、黄信连人带马也都倒了都吃捉了去。 宋江只叫得连珠箭的苦上无法奈何，只得收兵回营，宋江大哭道："不听军师之言个果中这厮诡计。如今八个兄弟遭他擒去性命在于呼吸，如何是好？"吴用道："已中其计，不必说了。这厮诡计多端下又有妖法，不如暂与他讲和儿救回八个兄弟再作区处，"宋江道："与他讲和，须一能言舌辩之士方好又"便问那个愿去。只见帐下一人应道："小人愿往个"宋江看时，乃是冷艳山的头目王俊只宋江道："我亦深知你的才能正要重用你。你若救得八位头领出来，决不负你。只是不可失我们梁山的体面，"王俊道："爷爷放心口小人决不贻羞而回。"宋江当时修一封书，付与王俊。王俊领了书信一带了四五个伴当，竟投希真大寨来一辕门小校报入中军，希真唤入王俊上前礼毕，希真问道："宋头领差你来，有何话说？"王俊道："宋头领特差小人来讲和又"希真道："我原不曾来惹你梁山人尔主无故加兵，殊不合礼，不知尔主讲和之意若何？"王俊道："宋头领传言：陈头领如肯放八位头领回寨只即刻卷旗收兵，永不相犯，现在宋头领书信在此。"希真听罢几大怒道："宋江匹夫，焉敢藐视我！我这里兵强马壮战将如云，岂惧怕你这梁山人谁希罕你收兵？"便喝刀斧手："推出王俊斩了！"王俊大叫道："头领且慢听王俊一言。"希真喝道："饶你有苏秦、张仪之舌，我这里也下不得说词。速与我斩来！"刀斧手不容分说上将王俊推了出去。祝万年道："两国相争二不斩来使，主帅为何斩他？"希真道："不斩其使不足以示威。"少刻，刀斧手献上王俊首级，希真教付与他的从人带回，说道："宋江要来打话，须着晓事的来。王俊无礼人我已斩了。"从人战兢兢的道："小、小人去、去说，"当时领了首级，赶回营去报知宋江二宋江气得目瞪口呆，做声不得上吴用忿然道："待小弟前去，凭三寸不烂之舌，好歹要救八个兄弟回来个死而无怨。"宋江那肯放他走，说道："这贼盗不达情理，万一连军师都害了，怎好？"花荣道："不如小弟前去，那厮未必敢加害。即或害了梁山少了兄弟如九牛之亡一毛下军师岂可轻动！"宋江亦不肯教去，花荣执意要行。吴用道："花兄弟可以去得上我料那厮未必就害兄弟，但须见景生情，随机应变又"花荣道："小弟理会得又"宋江只得依了。 花荣当时带了仆从，直到希真营来。希真闻是花荣几开门接见。礼毕，分宾主坐下口花荣开言道："公明哥哥深仰将军欲通盟好，将军何故见弃人致动干戈？昨日八位兄弟被留，我公明哥哥又遣人求和，将军不听，竟斩使毁书人不知尊意待欲何为？"希真道："两雄不能并立上我希真堂堂大丈夫，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岂肯寄人篱下？公明把忠义二字来哄我，我岂受他欺的。况舍亲祝氏所得何罪几惨遭翦屠，尤志士所同愤，我正待助小婿报不共戴天之仇，焉肯与你讲和！"花荣道："非也，当年祝家庄与俺山上作对几不能不和他厮并。今与贵寨须无仇隙个而将军不肯相谅，率意谩骂一无故伤害和气。及至交兵，将军又不肯出战，只仗诡计法术胜人，恐为天下英雄所笑。将军如果执意，我花荣愿与八个兄弟同就斧钺，由将军与公明厮并。天道难知下恐将军未必定是胜，梁山未必定是败也，望将军察之。"希真道："贵寨虽与我无隙，只是窃据争夺之事，那里论得情理，况小婿灭族之仇岂有不报，兵不厌诈，我自有胜公明之计，将军如何管得我来？至于八位头领在此，我佛眼相看，并不伤害，只要公明晓事，我便送归，一面只顾决胜负，公明不畏我上我亦不畏公明，何必讲和哉！"花荣道："将军尊意，待如何还我八位兄弟？"希真道："梁世杰夫妻一碌碌庸材，你们尚且取了蔡京十万金珠一兀自不肯放还。今贵寨八位英雄头领个岂敌不过蔡京的女儿女婿？物有定价，我亦只要八十万金珠，还你八位头领口"花荣道："既如此，且待我回明了公明哥哥再说人"即时辞了希真回营，见了宋江具言此事，宋江道："一时那得许多金珠？"吴用道："可一面到兖州支取，一面去本寨移动，两处合来了何止此数。若破了猿臂寨，真所谓暂寄外府也。"宋江道："军师之言甚善，速差人去办，兄弟们的性命要紧，"当下一面去办金珠，一面回复希真了带下战书。希真只不出战个宋江五七番下战书，责备希真失信，希真只是不睬。宋江与吴用商议："他不肯出战儿这钟又不能破，怎好？"吴用道："我想要破妖法只除非请公孙一清来。"宋江依言个正待发使去请公孙胜，忽报郑天寿解粮了有轰天雷凌振同来。宋江唤入，见毕，宋江道："凌兄弟来此何故？"凌振道："公孙军师已知敌人有妖钟挡路，我兵不能取胜之事。他说此钟名九阳钟，备先天纯阳之气，只有玄黄吊挂可以破得，奈此宝现在二仙山罗真人处几一时不能去取。特与卢员外相商几令小弟带了几种炮位来二倘能轰倒钟楼，敌军可破矣了"宋江大喜，当时点收了粮草只郑天寿仍去转运。 宋江见粮草充足可以久持，颇为放心，即令凌振就张家道口筑起一座土山只将炮车载了一座劈山铜炮，数十名炮手推上山去，四面下了桩索人凌振去对准了照星，将火药、炮子、门药都装齐备，只等宋江号令。宋江引众头领出了营外督看向宋江令凌振开炮，一面严整部伍几只等得胜杀入。凌振领令举火只三军呐一声喊，火机落处几只见火门内的火光，"耍""耍""耍"放花筒也似的冒出来凌振大惊，识得炮要炸裂，忙滚入山下土坑内去了上只听得一声响亮，大炮崩炸，天摇地动。那些炮子铜片满空飞开，反把自家军士伤了数百人，那些炮手逃得慢的，都被炮炸死口宋江只叫得苦。 幸喜凌振脱了性命儿宋江问凌振是何缘故，凌振道："炮内毫无毛病，定是这妖法利害，炮不能伤，"吴用道："我想妖法最惧秽污，何不将炮子污了打去，何如？"宋江道："有理，"当取了些猪狗血、大蒜汁，将炮子染了，仍叫凌振再装起一座红衣架海炮炮上也涂了秽物，依就举火开炮，这番不比前番，凌振早已备防，只将那药线接着火门，点火之人早已避开，宋江与众人都立在远处观望，只见药线着到火门，那火药依就冒出来了不多时一声响亮，大炮依然炸得粉碎口那座钟楼安然无事。幸防备在先，不曾伤人。 早有守钟楼的人飞报陈希真，希真听得，即带随身将吏都佩了太阴秘字，齐到钟楼来。苟英迎上楼去几希真与众人遥望梁山兵马只见阵势如云，却都不敢前来人希真笑对众将道："吴用虽善用兵岂知我的玄妙。我这五雷都箓大法并非邪术上岂惧枪炮火具哉！"众将俱拜服道："主帅神机，真不可及也。"希真就命苟英将那神钟连撞一百单八下，只见团团九里之内，祥云霭霭，瑞气纷纷。宋江那枝兵马虽在界限之外，听得那钟声，兀自头晕心摇立脚不定。料知利害只得收兵口希真望见贼兵都退，就吩咐在钟楼上摆筵席一希真与众英雄欢饮，到半夜方散，不说希真回营。且说宋江收兵闷闷不乐，正与吴用商议进退之策几只见林冲满面喜悦领着一员新入伙的好汉，身长七尺，三十七八年纪，来参见宋江。宋江见了那大汉，问林冲道："这位兄弟是何处英雄？姓甚名谁？"林冲代答道："这位兄弟姓戴名全儿本贯曹州人氏，端的一身好武艺，因他须发皆黄，江湖上都叫他做'金毛犼'，家中有巨万家财，专喜结交豪杰一久要来聚大义。兄弟当年在东京时亦曾会过，有一面之交。今高衙内这厮做了曹州知府上庇护家丁，又贪他的家财儿将他寻事陷害。现在把他兄弟、儿子都捉入监牢，又来捉他，所以戴全连夜投奔我大寨又因闻知小弟同哥哥在此地军中，所以竟到这里，特引他来见哥哥个"戴全又将高知府才庸性虐的行为细诉一番，"现在儿子、兄弟在囹圄，，命在旦夕，望乞救援。"宋江听罢人问吴用道："难得这位豪杰兄弟来聚义，怎好不去救他。只是我与陈希真相持，胜败未分，弃之不甘，食之无味，势难兼顾，如何方好？"只见吴用听了戴全之言大喜，叫道："哥哥，这个利市真是天赐的二如何不去取！所谓见可而进，知难而退。这猿臂寨枉是无隙可乘不如丢开，去取曹州。一者，杀了这班贪官污吏，为民除害；二者个为林冲兄弟报仇；三者，得他的仓库钱粮，可助山寨军需：岂不妙哉！"林冲亦求宋江道："望哥哥移兵向曹州，替兄弟出这口无穷冤气"宋江道："曹州也是一府之地人急切如何破得？"吴用道："取曹州易如反掌二"遂附耳低言道："只须教戴全和凌振如此如此用计，曹州唾手可得。"宋江听了大喜，说道："此计果然妙绝，且等金珠到来，救出八位兄弟便可收兵。"不日，梁山、兖州二处先后解到八十万金珠，看官，这梁山虽是富饶，骤然提出八十万金珠，亦不容易几宋江也觉得肉疼，无奈为兄弟面上顾不得空乏，只好使用只当时吴用、宋江商定主意，竟将八十万金珠先解去希真营内个然后讨还几位头领，就命花荣前往，花荣到了希真营内，希真见宋江将金珠先送到，已知其意，就吩咐将秦明等八人放出交还花荣个谢德谏道："宋江既将金珠先送来个正是错打主意。兵不厌诈，何不趁此机会，收了他金珠，不放人还他，日后梁山受我们的牵制只岂不是胜算？"希真道："非也，汝等不知，宋江非蔡京可比口蔡京先送金珠与宋江，是昏愚不省事机，所以蔡京终受宋江所欺，今宋江先送金珠与我，是欲示信于人个我若不还他八个人，我的理曲，他的理正，他的兵气愈壮下众心愈固。拚出了八个头领下破釜沉舟价与我死拼，毕竟我的兵力尚不及梁山，一旦失利，真乃贪小失大也下两军气力相当，尚不敢使敌人有必死之心儿况敌强我弱乎？"众将俱拜服了希真又吩咐将擒来的众喽啰并马匹衣甲器械，尽皆付还，都交与花荣，不缺一件。仍以酒筵相待儿送出寨去。 花荣等都谢了，同众人回到宋江营里。宋江见九个兄弟一同回来，悲喜交集。八人都拜谢宋江了宋江流泪道："八位兄弟失陷，我痛不欲生。今得重会，实出万幸，八十万金珠何足惜哉！"众人无不感泣，秦明、邓飞道："希真妖法如此可恶，必须设计破他。"宋江道："此刻我已改图了向"遂将戴全之事说了一遍，众人大喜。宋江当时传令，将后队作前队，拔寨退兵只早有细作报与希真，众英雄都要追赶，希真道："不可。吴用多谋几闻知他粮草充足，忽而退兵人恐防有诈，且再探虚实了"数日内，连差去细作陆续来报："宋江果真退兵，遣八员头领断后，就是放回去的那八个人，现在已去远了。"希真道："这也古怪，这厮并不挫动锐气，何故便退？"祝永清道："想是梁山有甚事故，这厮有内顾之忧，所以收兵人"希真道："也未可定，吴用极会用兵，见难而退，不可去追他。这厮平白送我八十万金珠，我所获多矣，只顾培我们的根本要紧口"那猿臂寨自梁山攻打不得之后上希真连夜催筑城垣，三月完功只亘长十三里，与新柳城接连二十分坚固。就将九阳钟楼移在新柳城西门外离城七里禹功山上建立人那里是个紧要所在，梁山兵来必由此路个所以希真将钟楼移于此处以作新柳保障，希真又命在黄叶村渡口添设一座炮台，令刘麒分管。希真见张家道口城郭完工，一切关隘坚固，银矿内磁器十分得利，兵粮充足，众英雄各守旧职，戮力同心，乃欣然对慧娘道："今而后我高枕无忧矣！"慧娘道："虽则脚跟立定口那兖州不能恢复，未为得意，望姨夫早定妙策，若得了兖州归降朝廷，真无愧也。"希真道："甥女之言，正合吾意。只是那镇阳关十分险峻一急切攻打不下。不日我同你改装了，亲去踏看地利，再做计较上"于是希真大聚众英雄了于万岁亭上参谒龙牌，请众英雄各归职守口一面只顾招兵买马，积草屯粮上希真仍同慧娘驻扎青云，自此以后，希真镇守三寨只端的安如泰山，稳如磐石，威振山东，无人敢敌，专候梁山之变，放下不题。 单说宋公明拔寨退兵，不日到了兖州。那李应等头领都领兵出城迎接一宋江见那镇阳关十分险峻，兖州城、飞虎寨都守御得法下真是金城汤池，一夫当关，万夫莫入。宋江看了，心中甚喜上便把全军都屯在兖州，只差凌振同戴全先到曹州按计行事，看官，须知说话的只有一张嘴个著书的亦只有一枝笔，若要交代两处事务，须得暂放下宋江这一边，且讲那戴全和兄弟戴春是怎样的人儿原来他父亲叫做戴聚发只原是徽典当中伙计出身了绰号"铁算盘"，真是丝毫不漏，那怕一文钱，情愿性命抵换几那典当东人胡华廷与他性格相仿，却带几分呆气。戴聚发便浸润着他格外做出诚实正经的模样，胡华廷爱他忠厚而又精明人倾心付托。铁算盘设法经营，生意越盛。不数年，胡华廷抱病，呜呼哀哉死了，孤儿寡妇尽托于铁算盘铁算盘连欺带骗，东方诓称折本一西边假说倒灶。那胡华廷的老婆女流之辈，儿子又年轻，专好游荡，那里去稽查得，听他冬瓜推在葫芦账上儿铁算盘又趁势暗使他的党羽纪明，引诱胡华廷的儿子使钱二嫖赌吃着，无不全备。铁算盘却又故意在人面前苦言劝阻，使人不疑心。不数年间几铁算盘把胡华廷所有内外家资一鼓而擒之个弄得胡家母子寸草全无，几处亲友，素来都被胡华廷做绝了人到此无不畅快，谁来照应儿老老实实冻饿而死。 那铁算盘恐人看出破绽，也故意做出那倒灶行径几口口说："我吃胡家害了下"在徽州鬼混了许久，暗暗的带了两个儿子溜到山东曹州府，将骗来的家私撑立起门户来只不数年，家财巨富，在曹州城里称得豪富口城内城外谁不晓得戴老员外，那时戴员外年已六旬，单单只有这戴全、戴春两个宝贝向这两个宝贝，虽是同这爹娘生下，却又情性迥别：那戴春生得风流花荡儿三瓦四舍，大小赌坊，无不扬名只一切帮闲篾片，无不厮熟，曹州人取他一个浑名，唤做"翻倒聚宝盆"，取其一文不能存留之意；那戴全另是一家行为几身有千百斤膂力，专好耍枪弄棒，结交好汉，----不然，如何认得林武师？----不论偷鸡吊狗，好的歹的，都是朋友。两个拆家精，挥金如土，不务正业。那铁算盘年已老迈口平日熬茶熬醋，半文舍不得，今见儿子们狂费浪用，又奈何不得，气成一种症候，叫做反胃噎隔了看着饭吃不下去，又不肯舍钱医治又就是这一年，铁算盘因重利盘剥，逼出一件人命来，吃盖青天审讯明白，拘入死囚牢里。那戴全、戴春两个那里肯为老子身上使钱口由老子在牢里受苦，不到一月了也呜呼哀哉死了。 铁算盘已死，这兄弟两个一发无拘无束口畅所欲为，一宅分为两院，同居异爨，，，各败各钱向场面上为老子的事务，少不得也有些假戏只都掼与帮闲篾片及家人们料理几那戴全早已自在逍遥去了向一日，到西门外一个结义弟兄处吃寿酒，座上朋友无非是江湖豪杰上至好弟兄，相见有何不喜，大家说些闲话。将要坐席了只见一个庄客上来道："小人又去催请过金大官人，金大官人说因身子不快只故此辞席。"戴全道："所说莫非就是天河楼前武解元金成英么？"主人道："正是儿"戴全道："却也作怪，小可因此人端的一身好武艺，仗义疏财，所以十分敬奉他一近来不知何故，他却与我疏远，今日仁兄处又托故辞席，"主人道："这也奇了，想是我们有些不是处，改日见了与他赔话，天时不早了，我们且请坐席，"席间谈谈说说，也讲些江湖上的勾当二欢饮至夜，众人方散，惟有戴全因酒酣路遥就歇在那家。 次早，别了主人进城，因记起金成英，原欲到天河楼去一顺上大路恰迎面遇着一个人，戴全却是认识。原来那人是安庆人氏，姓毛，并无正名，因他秃顶口人都叫他毛和尚。生得身轻步捷，纵跳如飞。那年在徽州胡华廷家行窃胡家失物不少，戴聚发也便趁势乾没了许多儿后毛和尚因在阳湖县窃一富户破案，刺配到曹州，闻知戴全仗义口已来投拜过的，今日正好遇着下戴全见了便招呼道："毛兄多日不见了又"毛和尚道："正是，小人受大官人抬举，未曾报效。"一路谈谈说说人进了西门顺大街走，不觉到了天河楼前儿戴全便同毛和尚进了一爿小酒楼口二人上了楼，拣副座头坐下，酒保上来问了，摆上一大盘牛肉儿烫了一大壶酒。二人饮到分际，戴全指着斜边约有数十间门面远近一所门楼，道："你晓得他家是怎么样人？"毛和尚道："大官人为何问起他？"戴全道："他是我仇家，"毛和尚忙问何仇，戴全一一说了，只见毛和尚目张眦裂道："竟有这等事！大官人放心二小人却知那厮也有些膂力，急切近他不得，求大官人宽限时日总在毛和尚身上，管取他的头来小人走得脱，便去赶办；若有祸来，小人一身承当，决不累及大官人二但与大官人从此长别。"戴全感谢上又吃了两大壶酒，毛和尚道："不瞒大官人上他家却是小人的亲戚。"戴全倒吃一惊一毛和尚又道："他既如此欺负大官人，小人也顾不得了。此等不义之徒，留他何用！"戴全听了大喜道："难得毛兄行此义事，倘有山高水低，我戴全自当竭力打点，"二人谈至肴残，方才会钞下楼二毛和尚竟一别而去了。此事放下慢题，且说戴全顺步而走，一路想着毛和尚肝胆可托不胜自喜。酒兴豪涌，恰好经过一个大酒楼了是曹州有名的，叫做凤鸣楼，戴全身不由主的跨上酒楼，拣副座头，独自畅饮。正在欣欣得意，只见一个刺眼的人也上来了个你道是那个？原来不是别人口便是他嫡亲同胞兄弟戴春，看官，他们弟兄两个为何如此不睦？自古道：孝弟孝弟，孝弟二字原是相连拆不断的了不孝又焉能悌？他两个待老子如此，待弟兄可想而知。若务要问个细底，连我也不晓得。只见那戴全也不则声，慢慢地吃完了残酒，大踏步下楼去了二那酒保早已上来问过戴春酒菜上戴春道："便是玉楼春取一壶来，一切按酒只拣好的搬上来，"酒保应了，须臾搬上来，戴春独自慢斟细酌了半日儿方下楼来付了酒钞，缓步上街下正在呆想出神，恰遇着一个人二那人正是徽州的纪明，戴聚发叫他引诱胡华廷儿子破家的，原来纪明排行第二，徽州有名一个帮闲的，也胡乱学些枪棒武艺。后来也因一起讼事，徽州站脚不住，听得戴聚发在曹州发迹了特来投奔他。那知铁算盘晓得他的行为儿恐怕他反把自己的儿子引坏了，没奈何暂留他住了几日上便钻缝打眼，寻他一个错处，与他闹了一场，推了出去，那纪二吃铁算盘赶了出来，只是东奔西走，鬼混了几时浮头食只不上半年，渐渐有些出头下也另外撑出个场面来。那日因有事到天河楼前，却与戴春遇着。戴春见了便叫道："纪二郎许久不见，约有半年光景了，你在那里？怎的我家只不来？便是先君在日有点些小伤屈，你也不要见怪。"纪明笑道："那个值得甚么个尊翁归天，我还不当时纪二便盘住当时纪二便盘住了戴春，又说了些投机的话，便邀戴春到一戴春口风里但涉着嫖赌二字二他便逗引几句。戴春问道："你此刻住在那里？"纪二道："我住在莺歌巷一间楼房里，二官人要寻找时，须认明姚三郎的画店间壁便是"戴春道："敢是那丹青姚莲峰家么？"纪二道："正是上"戴春道："我也晓得那人的年纪虽轻，丹青却是高手。我久要寻他画幅小照一你在那边好极。"纪二道："你进了巷来，我和他是贴间壁。他那丹青手段只二官人赞得不错，莫说别的，就是这几笔春宫画，曹州第一有名了他近来很赚些钱，都是春宫画上来的又"戴春甚喜。二人又吃了几杯，又逗引戴春好些话儿。纪二夺去了酒钞，便道："小可还有薄事不奉陪了。"戴春猛想起一件事来，对纪二道："二郎，要你坏了多钞，我同你到天河楼前凤鸣酒楼上去几回敬你三杯。"纪二道："小可委实有件要事，改日奉扰罢。"戴春一把拖住道："时候早得紧哩了二郎直如此见外。"说罢拉着就走向纪二口里还说有要事，那两只脚已跟了戴春去了人须臾到了凤鸣楼。二人上了酒楼，纪二便引戴春到临街窗一张台子坐下上酒保搬托酒菜上来。戴春对纪二道："我酒是有了，你量海宽用几杯。"又说些闲话，戴春便指着对街一人家问道："二郎认得这是甚么人家？"纪二道："却不认识二二官人问他则甚？"戴春笑道："我几日前了也在这副座头上，看见他家楼上有个极标致的雌儿，不知他姓甚，家里作何生理，料你是个高人，必然晓得儿"纪二听了，暗想道："原来他见过这个人了倒也妙极，只可惜不及打照会，"便答道："这却不晓得既是二官人要访问时，待我去打听实了，定来报命。"戴春甚喜道："全仗妙计，"便取过酒壶来，与纪二满斟一杯只道："先浇梅根，７。"纪二笑道："知道成不成了怎的便消受。"戴春道："托你焉有不成？"说犹未了人只觉得对面楼上人影儿一幌，戴春急看，果然是那个宝贝移步上来，戴春便对纪二道："你看几来了！"说罢，只顾伸长了颈脖子张望儿看见那女子，手捧绣花棚子，走近窗前将棚子支好，捉一把小椅子坐了，略卷衣袖，露出纤纤玉手，拈针刺绣。初夏天气，穿一件湖色藕丝衫，鬓边簪一排玫瑰花，金蝉压鬓点翠耳珰，，儿。生就一张莲子脸儿，乌云细发一星眼樱唇。纪二道："敢是二官人所说的？"戴春只是点头人纪二轻轻喝采不迭，猛然忍不住咳嗽一声向那女子便回眸相看，便把秋波来二人身上一转儿落落大方，毫无避忌，只顾刺绣，戴春悄悄道："二郎，你说何如？"纪二侧着脑袋，把下颏连摇着道："我今日服煞二官人的法眼了，"二人重复坐下，又吃了一回酒一纪二口里嘈道："二官人但放心，此事都在纪明身上，多则三五日个必要捞他个底里来。"戴春大喜正说间，只见那女子楼上又来了一个婆子下年约五十以来，衣服却也清楚了那女子便向婆子笑着说了些话那婆子也笑着，便帮那女子收了绣棚，同下楼去了。这一去就如石投大海再不上来。戴、纪二人等了多时个酒肴已残，只好散场。下得楼来下戴春叫店主登记了账，同上大街闲游了一回，将要分手，戴春千叮万嘱："务要打听那女子底里！"纪二连声应诺，转订戴春明日到莺歌巷来奉茶，戴春应允而别。 纪二徘徊了片刻人见戴春去远，便回转天河楼前一径到那女子家里来。原来这女子祖籍徽州，本身姓阴，小字秀兰。他父亲名叫阴德显，因为人鬼头鬼脑，故尔出了个诨名二叫做"阴捣鬼"。阴捣鬼的诨家田氏便是方才楼上的那个婆子，田氏年轻的时节，与纪二素有来往再说那秀兰向有一个阿姐名唤秀英人也是烟花阵里的主帅，在徽州时夺得好大锦标，纪二引诱那胡华廷的儿子在他身上老大使钱，那时秀兰年纪尚幼。后来胡家败了口阴捣鬼携了家小到东京，又做了好几年半开门的买卖，结交些不三不四的人。乌龟，真没造化儿花娘一病死了，阴捣鬼只得改图二又同了家小一氽，两氽氽到曹州，却改姓为杨。不上一月，阴捣鬼也死了。秀兰年纪渐长田氏愁丈夫所遗囊橐，不多口要求个久远之计。因见秀兰十分姿色比阿姐更好，一心要干旧日的买卖；怎奈人地生疏，没处寻个拉皮条的马泊六又也是孽缘与劫数相凑，曹州府该有这番刀兵屠戮之惨，数月前田氏将他丈夫尸棺浮厝了几携了女儿，移在天河楼前居住儿一日，正在门前闲看，恰好撞着纪二，两人本是旧好，一见甚喜，田氏便邀纪二坐谈，各诉离情，纪二见秀兰长大，亦是欢喜一田氏便将心腹之事说与纪二，纪二便道："此事容易据我想来，莫妙如照当年纠合古月儿的做法，最为稳当，而且多有钱赚，不可像那东京时的胡乱二捞摸得有限，又吃那些破落户啰唣，"田氏道："阿叔说得是极上有了阿叔调度，我便放心了一"自此之后，又是多日个恰好纪二兜着了戴春口其时不及关照，只好等戴春转背，飞奔秀兰家来。田氏迎着笑问道："所托之事有了？"纪二笑道："阿嫂怎地猜得着？"田氏道："方才见你在酒楼上这副贼相，我便有三分瞧科着。"纪二便将戴春的事一一说了，田氏道："何如？我早猜到，方才那个猢狲精有点意思，"纪二只是嘻嘻的笑。田氏笑道："这副嘴脸倒亏你那里去寻来的！"秀兰立在娘背后，也笑道："娘时常说害干痨，那人真像个害干痨的。"纪二道："你们如果不要他只就罢，你自己去另寻个戴员外，"田氏道："我不过取笑，谁去嫌他。他如今到底对你怎样说？"纪二道："有甚怎样说，自然对路。我明日如此引他来二你只须如此如此而行，必然十全其美，"田氏大喜道："全仗妙计，"纪二道："他明日必然一早来寻我，我且明日来。"遂辞婆子回家，纪二一路走，肚里暗想道："可恨铁算盘这老贼！当年用得我着，何等买嘱我。胡家的家资，我又分得你没多少。今来曹州投奔你几你便如此相待，不留我也罢了，还要千方百计想害我。好呀，你如今拖牢洞死了，你的儿子却落在我手里，我想他那里帮撑的人多，我到他家必遭刻忌，不如兜他到这里来，如此切摆为妙，他一定上钩的，有理，有理！"纪二一路鬼划策，已到了莺歌巷里。只见姚莲峰正在收店面，上排门，相招呼了，又立谈了几句，各归本室。 寸阴易过二看看红日落西山，不觉鸡鸣天又晓纪二早起梳洗方毕，见戴春果然来了二甚是欢喜，请到里面坐下几戴春笑问道："所托之事有些信么？"纪二道："二官人，信便有些了，只是二官人昨日吩咐的话恐行不得一"戴春听了着实吃了一惊，道："到底怎的？"纪二微微笑道："其中有个缘故，"正是：痴蝶贪花，被一阵狂风吹去；娇莺织柳，用几番春色钩来。不知纪二说出甚么缘故个且听下回分解。 ------------ 第二十六回 凤鸣楼纪明设局 第莺歌巷孙婆诱奸 话说戴春闻得事体行不得吃了一惊，追问纪二怎的。纪二道："有个缘故，"戴春急问其故。 纪二道："昨日桃花巷口与二官人分手上看看太阳尚高，小人便到那家左近邻居打听一却探听不出甚么，只知他家姓杨几说他家由金钗巷搬来的，小可奔到金钗巷，那里又打听不出甚么，正在无计访问，恰遇着张九朝奉几谈起他家，方知是个诗礼之家，他丈夫是个黉门，秀士，今来山东游幕，好像是别省人，不甚清楚。 其人前月身故，家惟母女二人，虽不富足人尽可度日。"戴春一腔欲火挫了一大半只纪二又道："二官人，非是纪明不肯出力那话如果是真，此事如何行得！ "戴春呆了半晌道："总仗二郎再去打听，自当重谢。我们且上街去，"纪二请戴春先吃了些茶食口便同去几处窑子里姊妹行中鬼混了一回儿又上街闲走。 纪二一路看得戴春神不守舍的光景上不觉又行到天河楼前，重复到那凤鸣酒楼二戴春便邀纪二上去饮酒，上得楼时，只见靠窗那副座头已被一伙酒客占去，二人只得另拣一副座头坐了，且喜斜望过去，对面那楼窗也看得见，只苦略远些，又可恨那楼窗却厮闭着，过卖搬托酒菜上来，纪二只顾劝饮说些闲话。 戴春那双猴眼只钉在对面楼窗上苦得钻不进去，只得收眼回来看着纪二道："二郎几你那信息，那里打听来的？ "纪二道："不是说过只张九朝奉讲来的。"少顷道："且慢下那张老九素来说话不大诚实只此信多敢不是真的，改日再捞个真底里来回报，"戴春听了心窍豁地一开一喜不自胜，说不尽仰仗话头，二人又对酌了一回，戴春道："我们且下楼去一此事总望商量。 "那纪二忽的立起身来道："二官人且请坐坐，我有个计较在此，去去就来口"说罢飞奔下楼去了。 戴春等了许久许久，方见纪二上来急忙立起个笑问道："何如？"纪二道："啐上我道是那一家，原来远在千里，近在眼前，却是我家的亲戚，"戴春大吃一惊，道："怎的是你亲戚？ "纪二道："他家是我的母党几那妇人是表嫂，他的公公便是堂房母舅那女子是表侄女儿。 "戴春故作惶恐上赔罪道："倒是小弟放肆了，"纪二道："这倒不打紧，虽是亲戚，却多年不转动了疏失已久，所以昨日探知他姓杨，丈夫是秀才，都想念不到又方才记起一个人来，其人也姓张人是此地老土著，熟悉左近人家，因而去问他。 "纪二说到此处，向对面楼窗努一嘴，道："方知真是清白人家，他丈夫名唤士发，实是我表兄二"戴春听罢，呆得做声不出儿纪二又道："二官人，非是纪明不用心上即使此刻前去，与他见了几往来厮熟，亦难好启齿儿"戴春道："既如此，休再提了一另作计较罢。 "言华出神呆坐，只见对面窗门豁地开了上却是婆子上来晾衣，戴春看那晾的是一件大红湖绉女袄又不多时，那妖精挪步上来，就在窗前与婆子打话。 那张芙蓉粉脸吃那大红湖绉一映，好似出水朝霞。他又把双星眼望着戴春瞅了一瞅了冉冉地随了婆子下去。 《老子》云："不见可欲，使心不乱。"戴春自从见了阴秀兰，本已神魂飞驰，当不得被纪明弄得忽起忽倒，昏天黑地，那把欲火只在肚里打团团，当此之时，怎好再经那妖娆当面一照，可晓得戴春的三魂七魄，早已零零星星提了一半过楼去了下还剩一半在酒楼上与纪二问答，又对纪二道："二郎，你和令亲有几年不见了？ "纪二道："自从那年尊翁离徽州时，小弟也往苏州，算来与他阔别十四年了，"戴春道："他和你交情如何？ "纪二道："我和他的交情；尊翁尽知，那年尊翁做五十大庆时人大官人又是十岁，小弟送的《百寿图》还是表兄写的敢道府上还不曾弃掉。 后来大官人十八岁上恭喜完姻上当年生子，我那杨表兄又替我做了些诗章，后因我有要事出门，未曾送来作贺，至于我同他的交情，自不必说，"戴春道："既如此，你此刻为何不去转动转动？ 自古道：千年不断亲"纪二道："咳！原是，不瞒二官人说，我一则初到不曾打听出来；二则小弟两手空空几就是今朝晓得了，怎好白手白脚的到他家去呢？ "戴春道："你只不过要买些礼物，何不早同我说。"纪二道："二官人肯借我银子时，我有个计较在此。 既是你教我去转动，我只说方从东京下来，我们先在本处买些京货，只说是土仪，将去送了他儿二官人只说是同伴，陪我同去走走几"戴春拍手大喜道："此计大妙！ "纪二道："我还有一个主见在此，只是妄僭些，倒像讨二官人的便宜了，却不敢说。 "戴春道："你又来了个我同你共事，有甚话说不得"纪二笑道："事体倒巧的几小弟的拙荆恰好也姓戴，有一个内侄儿名唤福官儿自幼随他父亲到四川去，至今永无音信。 这件事我那杨家表嫂尽知，二官人何不冒充了福官一只说由四川发大财回来几同我由东京一路到此。 倘表嫂肯留我住，你便是亲眷，常常好来看望了几"戴春听了，笑得个嘴不能闭连声叫妙，便道："竟如法而行之几何不今日就去？ "纪二道："今日大家红着脸不像样子，何争这一日，且到明朝口先把应用礼物买了，慢慢地同二官人去何如？ "戴春听了口慢吞吞道："也是。"二人吃罢了酒个纪二又夺会了酒钞，离了那座凤鸣大酒楼，戴春又同到纪二家中吃茶上原来纪二的住房是一排三间八椽楼屋：其一间是姚莲峰开画店，一间纪二居住。 里面还有一个老婆子姓孙，只有母子二人住居楼上并后边小屋内，纪二住在堂前后轩。 须知纪二与那孙婆子也是心腹下还有一间楼房空着。戴春顺便看了一回，又同纪二到姚莲峰处谈些闲话，要托画小照，扇面等事几姚莲峰极力张罗。 看看天色将晚二戴春告别，约定明日再来，次日一早，戴春又来，便邀纪二去买京货。 纪二道："二官人且听我一言二今日去是这般去，只是我那表嫂不是那些不正经人家人二官人断断啰唣不得。 "戴春正色道："二郎说那里话来！前日已说过是你的令亲，我戴春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怎肯干那亏心之事，只是爱你不过了如此却长好亲近。 "纪二笑道："如此最好只实是体恤小弟。但也不必十分拘束口只要随常大方些便好。 "二人同上街去，到了蒋大隆京货庄上买了几色京货，都是轻巧细软值钱的东西，两人分携了，到那天河楼前酒楼紧对门楼房门首口纪二上前扣门三下，只听得里面问道："是谁？ "纪二道："府上姓杨么？"里面道："你们那里来的？"纪二道："远方亲戚，特来奉拜。 "只见那婆子来开了门一纪二道："大嫂，多年不见了，还认识兄弟么？ "那婆子定睛细看口叫声："阿约，你可是纪二表叔么？"纪二道："嫂嫂记性真好"婆子道："难得，难得，请里面坐。 "纪二便招呼戴春同进里面，婆子道："二阿叔那阵风儿吹到这里？多听人说阿叔发了财了，果然面庞儿比二十多岁时发福得多哩，这位官人是谁？ "纪二和戴春先放下了礼物，纪二道："说起话长，嫂嫂先请受纪明一拜只"那婆子回拜了，纪二便指着戴春道："此人说起来一阿嫂也该认识。 --奇＠ 书＃网￥q i ＆ ＆s u＆ # w a n g ＆. c o m-- "婆子道："是那一位？"纪二道："便是兄弟的内侄散金大舅的儿子。 "婆子道："哦，是了，莫非就是戴福官？"纪二道："正是了"婆子道："你看好快日子么只见他时不过三四岁，眨眨眼就是这表好人物个我们怎的不要老！ "戴春忙上前，以晚辈之礼见了婆子。婆子让他二人客位上坐，纪二便把礼物移到婆子面前，道："我等自东京下来，带得点土仪，请嫂嫂收了，不要见笑。 "那婆子假意谦让了一回上道："既是叔叔见赐，大胆领了，"婆子便叫声："小猴子来！ "只见里面走出一个僮儿来，婆子便叫把这几件礼物收拾进去，不一时，那僮儿搬出两盏茶来了婆子又教安排些按酒果品，纪二、戴春听了立起身要走一婆子拦住道："那有这个道理一至亲嫡眷多年不见。 这戴官人虽是你的亲，也就是我的亲，同在此吃杯水酒何妨"遂将二人留定了。 婆子又开言道："阿叔自出门后儿一向在何处？怎样得意？"纪二道："兄弟出门多年，虽做几桩生意，也不见好，"指着戴春道："倒还是他几随了大舅到四川，大获利息二前年大舅去世，他却满载而归，近来到东京，却与兄弟遇着上另因一起买卖，一同到曹州来口到此已有十余日了，原不知道大嫂住在这里，昨日恰好遇着张九朝奉，说起方知，所以今日来奉拜，只可叹大表兄不在了。 "田氏叹口气道："说不来，愚嫂的命该苦。又无儿子，只有秀兰一个女儿，将来只有靠他，又不曾许人家。 倘能招个养老女婿还好，却那里拣得来！"纪二道："秀兰侄女今年几岁了？ "田氏道："十八岁了口"纪二道："怎的还没有人家？"田氏道："便是高不成上低不就。 据他老子的意思个家资要稳当，又说我家是世代书香，也要配个书香人家俊秀子弟只所以至今没处挑选。 他的阿姊，那时全亏二阿叔做的媒，许得好人家，只可惜不到头几"正说话间，只见那小猴子摆上杯筷果品儿大家谦让一番，婆子笑着对戴春道："福官人，你休要客气，我同你不比外人，你的姑娘、母亲在日，我同他们都如亲姊妹一般的，你那时还在门槛边抓鸡屎哩，今日难得你姑夫同你到此，我正少个亲眷，一回相见二回熟你自此也好长来看看我一"大家又是一笑。 婆子敬酒一慢斟细酌。戴春坐在纪二肩下，生辣辣不敢多说话，只好拣纪二嘴里说剩的说几句不觉又说到秀兰，婆子道："这小妮子生得单弱，昨日晚上教他到楼窗口收件晒晾的衣服，就感了些风了，今日竟不曾起来上不然，我便叫他出来拜见二叔叔只就是这位戴哥哥，也见见何妨，"戴春连称不敢当。 那婆子留客却甚殷勤，惟戴春觉得无趣，又坐了一回便与纪二辞别了婆子。 婆子送出门来道："今日待慢了二位，务望改日再来。一则我本来少亲人转动，二来秀姑娘也须得见见，"纪二道："望望侄女下我便道再来。 "戴春道："奉望贤妹，便道再来。"二人离了婆子门首行不数步人戴春问道："方才你那表嫂，说你替他大女儿做媒，是那一家？ "纪二道："表嫂最相信我，他那大姑爷姓马，那家当虽不及府上，却还讨得去。 那时节，我去一说便成向"戴春听了，便把那心里这句话咯咯的在喉咙头要吐出来，几次三番，却只得咽下去又闲走了一回，约日再会口自后戴春日日来寻纪二人纪二只用腾挪之法。 又耽延了几日，纪二吃戴春缠不过，只得又同了他到阴婆家来二那秀兰风寒果然好了，只见钗环叮当个轻移莲步，随了婆子出来只先拜见了纪二叔叔。 婆子又将秀兰拉向戴春前也拜了两拜，戴春慌忙回礼。少不得又是酒食相待，戴春依着纪二的嘱咐，只得规规矩矩的下倒是那秀兰，喜笑酬答落落大方。 有时眼角梢到戴春身子上那戴春好似蛆虫钻入骨里上里面异常受用，外面却动掸不得二彼此说些家常闲话，酒食已毕，又坐谈了一回，只得告别，自此之后，戴春三日两头来邀纪二去转动，婆子无不款待，但说话之间总不提及媒事，戴春实实按捺不住，有一日又到莺歌巷来与纪二攀谈几大宽转说到媒事上去。 纪明便拈着那两片狗嘴须微微的笑，只不答话。戴春见他笑得蹊跷，便问道："二郎为何事只顾笑？ "纪二道："我在这里猜一个人的心思，"戴春道："猜那个？"纪二道："二官人休见怪，我听你曲曲折折说到做媒口甚是蹊跷。 "戴春正色道："二郎怎说，我戴春岂是这等人！只是，只是......"纪二道："似二官人这样身分一也不算辱没了我这侄女儿，只有一事却难。 我表嫂不是说要配书香么？我那内侄福官却是不读书的，连上账字还不学全，我表嫂都知道的，如今二官人既冒充了福官，便不是书香了，他怎肯把女儿许与你？ "戴春听了，呆了半晌。纪二又道："据我的意思，富与贵原是一样。 难道登科及第的方是好女婿，千财万富的便不是好女婿了？倘我那内侄果真发财，我纪明有女儿便肯许他，只不知我那表嫂的意思何如，我且去探探他的口气看人"戴春大喜道："全仗二郎周旋二"纪二道："且慢，还有一事不妙，"戴春惊问道："又有甚事？ "纪二道："我前日说你发了大财，我看那表嫂兀自有不信之心，"戴春道："怎见得？ "纪二道："你但想你到他家不止一次了，他却从不问起你在四川、东京怎样经营，这不是不信你么？ "戴春沉吟半晌道："这也极好商量了前次几件礼物是你送的下我如今也送他些东西比你送的格外体面，怕他不信么！ "看官，凡是大家游浪子弟，使钱如泼水下他并非和银钱有仇，却另有一种念头：最怕有人说他廉俭，有人说他没钱。 所以篾片就从此处设法激他，一激一个着，十激十个着一那纪二将戴春激到手了，便道："二官人这般计较，必定妥当。 但此刻且缓一总待我去探探口气，再作计议，二官人且请稍坐。"说罢即起身到阴婆家去了了约有半日方回。 只见戴春在姚莲峰店内闲谈几一见纪二便撇了莲峰，进纪二家来问道："怎样了？ "纪二笑嘻嘻道："有点意思了向"戴春忙问何故，纪二道："他说那老父在日，原要寻个书香人家。 如今年纪大了上与其东不成西不就，不如拣个稳当的将就些罢了又问我有甚好郎官，留意留意，你想这不是有点意思么？ "戴春听了这话，登时四体百骸都酥软了大喜道："二郎，这头媒事成功儿我戴春定当重谢。 "纪二道："只是我说起戴福官发财口表嫂终是疑心。起先连我也不解，后来方知上年有人传到表嫂耳朵里，说那福官在四川已经潦倒不堪我以前不知有这个信息几却谎说发大财。 今日我忙说传来谣言不可凭信儿现在同我一路回来，委实富厚，表嫂兀目半信半疑。 "戴春踌躇一回道："二郎一既是如此，连这送礼物之说也不必了下令表嫂既肯信你言语，你去说媒时竟爽爽快快说明一切聘礼与大众格外不同儿你替我担认一句。 "纪二道："二官人说得极是，我去说媒时，竟说福官人亲口嘱咐的，许他重聘，谅他不再起疑了，"戴春大喜。 纪二道："二官人只此事在我身上，包管你成功，不必疑虑。今日我们且别处耍子去，"遂同上街，酒食闲走了一回，将要分手，纪二道："二官人且过几日来讨消息。 "戴春应诺而去个果真挨了三日，又到莺歌巷来，纪二道："所事已谈过了个杨家表嫂说起福官，也甚欢喜，只是有一件事要二官人亲口应允又"戴春道："甚事？ 竒_書_網 _Ｗ_w_w_._q ǐ_Ｓ_u_Ｗ_α_Ｎ_Ｇ_._Ｃ_ò_Ｍ "纪二道："我表嫂不是说的一他这女儿要招个女婿养老了二官人既要定他，务要吩咐一句，"戴春道："这有何难二令嫂有缺长少短之处，我戴春无不竭力儿"纪二道："如此焉有不成！ "戴春喜不自胜，就到莺歌巷口一酒楼内沽了一角酒，拣些过口，叫酒保送到纪二家来向正在堂前欢饮，只见里面孙婆笑着出来，对纪二道："这碗梅汤到嘴了，"纪二举杯笑道："就请大嫂尝尝何如？ "戴春动问是那一位，纪二道："是孙大嫂，与小弟同居二一切我的家常事体都承他照看的二端的为人又精明又能干，方才我想起这起媒事，小弟只好做女媒二少一个男媒，何不就央他的令郎大光官做个男媒？ "戴春道："甚好一"满敬了孙婆三杯酒。孙婆也一同坐了二老老实实吃酒攀谈。 纪二道："此事还有个计较在此：二官人喜事成功之后，若说娶他到府上去，恐尊夫人处有些不便；若入赘到他家儿他那里门临大街，来往人多上二官人进出恐有人打眼，走漏消息。 依我看来，我们这条巷倒还僻静只又有间壁现成房子空着上二官人何不租了这房子，接他母女来同住：一者避了众眼，二者纪明就在间壁，三者孙大嫂诸事能干几都有照应。 "孙婆笑咪咪的指纪二道："怪物个怪物！有你这等聪明人，若把戴二娘子知道了，只怕要活活打死哩只"当时纪二便去寻了房东下看了房屋，只见堂前、后轩、天井、过廊、灶披色色都好，这房子与孙婆贴间壁，孙婆与姚莲峰贴间壁人后面还有一所小园，可以种些瓜果上望见孙婆那边早已搭了一架瓜棚，绿荫齐放。 中间却都有土墙隔断一戴春看了大喜，随即立了租约，纪二便去说媒，自然顺顺流流一说便成一戴春连日匆忙拿出些银子来，托纪二、孙婆办了簇新家伙铺陈，一面赶办聘礼，足有三二千两的火气，戴府上的人都不得知，纪二、孙婆从中取利口沾润不少。 纪明、孙大光两个媒人上赍送聘礼财帛到天河楼阴婆家口道了吉期。到了这日人戴春打扮得花簇簇，迎接阴婆母女离了天河楼，到了莺歌巷新宅成合卺之礼个新丈母的孝敬，媒人的谢礼，格外从重，愈加体面，自不必说那戴春得了秀兰如得明珠下如饮醍醐，，如登仙界儿如归故乡，说不尽那鸾凤和谐下鸳鸯欢畅。 那阴婆到曹州不上几时下又有鬼姓蒙混，况与戴春又是花烛姻缘，堂堂皇皇，端的无人识破，就是戴春平日的帮闲闻知此事人也不过道纪二瞒着他们，引诱东家娶了个两头大心怀妒忌而已。 但木已成舟儿只得由他。纪二暗地对婆子道："阿嫂二我计何如？"婆子感激非常上谁知乐极生悲，冤家路窄口一日，阴婆门前闲看，瞥见一个人来，阴婆认得那人是东京矮脚鬼富吉，婆子急避入去，忙关了门人原来阴婆在东京时，带着秀英干那个买卖只富吉曾诈过他的油水，所以避他，那富吉早已看见，便缓缓的踱到阴婆门首儿立定了脚看了一回，便转到孙婆家来正值纪二在堂前独坐，富吉拱一拱手，便问道："借问间壁敢是姓阴么？ "纪二听了吃一大惊，便答道："间壁姓戴不姓阴。"富吉道："可有姓阴的同住？ "纪二道："只是一家并无同住。"富吉回身便走了纪二见他如此情形十分惊疑儿看那富吉已去远了，便簌的走过婆子家来，此时戴春适在他处，阴婆见了纪二便道："怎好？ "纪二道："方才有个人来问起阿嫂真姓其情形又甚属可骇。"阴婆道："方才我遇见东京的富吉，我避得迟了，吃他看见，怎好？ 竒 書 網 Ｗ w w . q í Ｓ ǔ Ｗ Ａ И Ｇ . Ｃ ō Ｍ "纪二道："呀，是了，几日前我闻知本府高大老爷从东京来到任，都说有个拿事的门上姓富下叫做富八爷。 "婆子道："如此怎好？"纪二道："别的不怕他上只是方才我看他情形，早晚必来缠障万一嚷到二官人的耳朵边只献出你的底里来，倒难摆布上"二人因此常常愁虑，那知竟不复来儿阴婆心也安了。 纪二道："我教戴春出名租产，原是安如泰山，谁敢动摇！"从此照常办事，却说秀兰自从嫁了戴春之后上听他母亲的吩咐，端的欢欢喜喜伴着戴春儿那孙婆自见了秀兰好似前生有缘一不碰见倒也罢了，一见面时几便咭咭谷谷，你笑我说的总要半日，说的料想都是正经话。 搬来不上半月便打伙得火热，秀兰要拜孙婆为干娘，孙婆甚是欢喜，那阴婆也都依他。 不日，孙婆的儿子大光染患时感症，里虚发斑。接了几位名医只医案上写着十四日慎防重变，一通升麻、柴胡、葛根，提得肝风鸱张７，神昏痉厥；又是犀角地黄汤、牛黄清心丸，反领邪入心包，果然到了十四日，呜呼哀哉，伏惟尚飨，个孙婆只得这个儿子，又无媳妇只哭得死去还魂。 纪二、阴婆、秀兰都去劝慰，戴春也宽皮毛的劝了几句，那姚莲峰也过来问了，连称可惜可惜，殓事毕，那孙婆因连日侍奉儿子辛苦又急又毁，弄出一场病来儿卧床不起。 秀兰日日过来伏侍茶汤，十分周到，在床前说些闲话儿扯开心事，惟夜间只好归自己的洞房口阴婆也不时过来，门前自有纪二照应了孙婆渐渐起床，一日和秀兰坐在后窗闲话，孙婆望见后园瓜棚，叹道："我多日不去理值他了不知糟得怎样了。 秀姑几你到我家多次了，我从未曾同你到园里去过，今日我却健旺了些，就同你去看看，"秀兰道："甚好。 "二人到了后园，只见瓜棚依然如故，惟撑柱有几根略歪了些，瓜蔓也有些憔悴。 秀兰见那园里左边有一花坛种些建兰、黄菊二右边土墙上摆着几盆葱墙比左边的矮二三尺许上秀兰指着道："这墙为何比我们那边的矮这许多？ "孙婆道："去年黄梅水大人此墙坍倒，同间壁通为一家几我屡催房主来修，那房主挨死挨活，直至八月方来修筑。 却又可惜工钱，筑得三尺多些就不加高了，我想两家既有了关拦，也便不去催了，日子好快，此刻又是黄梅了了"正在谈说，忽见乌云盖顶几雨点便如拳头大小，踢历朴落打将下来上孙婆、秀兰急忙避雨进内，秀兰便从侧门归家去了，正值戴春从街上飞跑进来人气急败坏。 那雨登时倾盆直倒，街衢成河。戴春坐定，道："好运气！"秀兰道："哥哥亏得不着雨，"阴婆出来道："贤婿路上受了日头气还好么？ "戴春立起道："还好了"阴婆道："宁可闻闻痧药免得发痧。"便取出一瓶卧龙丹人戴春闻了，打了几个喷嚏了婆子道："贤婿可要燉酒吃么？ "戴春道："方才小婿同二姑爷在桃花巷吃了几杯酒，他还要到别处去，小婿先回来，这番大雨，未知二姑爷濯着否，"婆子道："如此说来，贤婿还好吃酒哩。 "便叫猴子将热酒、过口搬在后轩，便教秀兰陪吃，婆子坐在旁边闲谈了戴春一面吃着酒道："我每每回来二秀妹总在间壁，待岳母叫回二今日却难得在家里。 "秀兰笑而不言，婆子亦笑道："这痴丫头二不知和孙干娘前世甚么缘分人倒也好，孙干娘一手好针线，教他去学学也好。 "戴春笑嘻嘻道："干娘处自然也要亲近个但只是不必长在他家。"秀兰听了，心中好生不悦，便笑道："他家又无男子汉口我去怕怎的！ "戴春道："并非为此下我不过这般说。"婆子道："这两日干娘因儿子死了了悲伤不已，我教你妹子去同他谈谈，解些心事。 一来邻舍之情，二来结拜了亲，这点来往也少不得下"戴春道："这也是个正理一"秀兰肚里说不出的只是气，暗想道："你这副嘴脸我原是格外看待你的。 我现在并不恁的你便想监管我！"阴婆见女儿颜色不悦，正想设法调和，只见那雨早已住了云销日出，满地晴光，那高的地面已有些燥了，戴春忽的立起身来道："还有一句话要同二姑爷说，此刻他只怕还在那里，我去去就来几"说罢就走。 婆子对秀兰道："我劝你不要终日在孙家，如今惹得那厮动疑。乖女儿只总依为娘的话，将顺他些，"秀兰应了。 不一时，戴春回来，婆子问道："贤婿寻二姑爷说甚要紧话？"戴春道："有个曹县人曾欠先父银两未清，二姑爷说认得他的，小婿要同他去走遭又"婆子道："原来如此"说罢，仍复入座。 秀兰陪着吃酒毕上从此吃茶吃饭，谈天睡觉人自照老式。从此秀兰竟依母教上足有三日不到孙家。 过了三日儿脚又痒了：第一日只来了一次几第二日已坐了三个时辰口第三日便照常忘返了。 那孙婆闻知戴春那日这番说话了暗暗大怒，道："这厮捕风捉影的疑到我身上来，我认真引诱了你的活宝贝二怕你怎样摆布我！ 如今我偏要替他寻个好郎官，待我慢慢留心。"忽一日，天色将晚，孙婆到后园摘瓜为小菜一秀兰不觉随了进来。 不去时了万事全休，只一去，蓦然见五百年风流孽障儿要知此去有甚么蹊跷，且听下回分解上 ------------ 第二十七回 阴秀兰偷情酿祸 第高世德纵仆贪赃 话说阴秀兰随了孙婆到后园去摘瓜了其时天色将晚。正值那邻居姚莲峰在墙头上摘葱几瞥见了秀兰，险些一个倒栽葱跌下去一连忙立定了脚。那孙婆问道："姚三郎烧夜饭未？"莲峰道："干娘下正要烧哩。"这干娘两字一叫不觉提动了孙婆的念头上一时见机生情，便趁势把许多闲话兜住了，莲峰、秀兰便各相饱看了一回，莲峰下去了，孙婆回头看那秀兰笑道："你也好回去了口你那人正在那里等你。"原来姚莲峰是个俊俏后生一秀兰道："干娘休要取笑，"孙婆道："我取笑你做甚，这是正理。"果然阴婆来叫了秀兰回去下那孙婆自回厨下安排夜饭口一面肚里想道："我不是呆么，现放着眼面前一起好买卖不做，戴家这起媒谢得我也不多几现在这起事替他们成功了，少不得两边都有些捞摸，纪二郎处且厮瞒他。有理，有理。"不说孙婆自己鬼划策又单说莲峰见了秀兰回去，心中不住的喝采道："果然一个绝色女子，远看不如近睹。只可惜物各有主几无庸妄想，况他又是正经人家的儿女，"莲峰心上不定，吃了夜饭却去灯下赶要紧笔墨。你道甚么笔墨？原来曹州有个大家子弟，下了定钱画三十幅春宫图人等紧就要的，不得不替他赶紧，那知心之所至，笔亦随之，画了一张，脸儿活像秀兰上越看越像，不觉大喜，便将自己的真容也画在上面，喜孜孜看了一夜，心中想道："我不过纸上作趣也不算伤阴骘。"次早，莲峰起来，铺设店面方毕下只见孙婆进来，莲峰忙叫请坐向孙婆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老身要烦三郎画幅手卷，"莲峰道："干娘要画花卉，画人物？"孙婆道："我要画热闹些的故事只便是西施配越王罢。"莲峰笑道："干娘差矣了西施配的是吴王，不是越王向我看不论吴王、越王，总是冲天冠个赭黄袍，画来有甚分别，"孙婆道："咦，亏你做了画师，连吴王、越王的相貌都分不出向"莲峰摇头道："这却不晓得只"孙婆道："吴王是个俊俏小主模样，那越王尖嘴高鼻，活像个猢狲精一"莲峰便笑道："既如此说，那越王如何配得过西施？干娘儿你这头媒替他们做错了，"孙婆笑道："你这呆子只他岂是我做媒的？若教我做媒，早已不错了！"说罢便走二莲峰道："干娘倒底要画不要画？"孙婆带走带说道："你要我话，我去书香人家问个明白再来话只"莲峰暗忖道："他这般言语分明来作成我，只是我岂可干此亏心之事？"孙婆回转家里去了，秀兰早已梳妆好了，在孙家里孙婆一见便道："你不在家里陪伴那人用早点个倒来我这里做甚？"秀兰笑道："他兀自睡着哩，"二人上楼坐了，秀兰拿出新做的绣鞋一双来送孙婆又孙婆接了喝采不迭，称谢了几句只便道："秀姑，你要时新花样，我倒寻了些来，你看看何如？"便将出一张枕头花样，看时乃是过墙梅。秀兰喜道："这却不曾见过上干娘那里画来的？"孙婆道："便是间壁姚家里，我看他方才画的，因其式样好几便描了一张来。"秀兰道："是那个姚家？"孙婆道："就是昨日墙头上摘葱的那个小后生上"秀兰道："哦，原来是他，他为何也叫你干娘？"孙婆笑道："这事久远了人我从小看他大的，他自小拜我做干娘，今年十九岁了。你来此只得一个月一自然不晓得。"秀兰道："他虽叫你干娘，想来亦不甚亲热。"孙婆道："怎见得？"秀兰道："他如果亲热，为何这一个月来，干娘这里影也不打向"孙娘把脚蹬蹬楼板道："他时常在这楼上的儿这两日因你在这里，他不便来"秀兰默然无言，少顷去了二孙婆想道："他二人话多有意，此事可成。"心中甚喜，次日，正值孙大光三七之期，延僧拜忏。适值纪二同戴春也拣了这一日起早动身二到曹县收账去了；秀兰随了阴婆到城隍庙烧香去了，孙婆早一日向阴婆借那猴子，到间壁去央姚莲峰照应门前料理道场之事孙婆回到后轩收拾一切，少顷僧众到了，姚莲峰进来帮办一切，又是片刻，那猴子来讨茶叶几孙婆教莲峰道："三郎一替我到楼上去一取，茶叶在窗口桌上二"莲峰应了，便上楼去孙婆自往厨下去了。 正是祸事临头二奇缘偶凑。秀兰同母亲烧香已毕，阴婆道："秀儿，你干娘今日有事，你先回去帮帮他。我从土地庙一转便来一"秀兰应了，便先上轿回到莺歌巷一门前住了轿，见自己大门闭着口便叫轿夫回去，少停来领轿钱上自己便过孙婆家来。正值和尚在那里法鼓铙钹乒乓叮咚的敲打个秀兰进了后轩，不见孙婆，只道孙婆在楼上，便挪步上楼了正值姚莲峰取了茶叶将要下楼了与秀兰迎面相觑，把个姚莲峰吃了一惊下蓦然想到春宫画上的情形，一个寒噤，登时酥软了，倒退几步，跌在椅子上下那秀兰在楼门边也酥了，莲峰知不是头，要想走，却吃了秀兰碍在门边。秀兰也想回避，不知何故，那两只脚只是不肯走又两个人眼目迷离，顷刻间心不自由，秀兰不觉移步进前，只见那姚莲峰身边便是孙婆的床只那莲峰也不觉渐渐的立起来了，这时节，那孙婆还在厨下想那姚蓬峰还不下来，只道他茶叶寻不着二正待叫他，却值那猴子买些果物进来口道："二姑娘先来的了，"孙婆道："在那里？"猴子道："此刻又不见了儿"孙婆便有些觉得，放下厨刀，抢上扶梯。到了楼门边却不见姚莲峰，暗惊道："真个有些奇了，"又想道："且慢扑进去个"立了一回，张见两个人整衣出床，孙婆忙掩进去，佯作大惊失色之状道："怎么？你二人不是害了老身！"两人一齐大惊，跪下道："求干娘方便则个！"孙婆怒道："好好，好！"说未了，只听见门前阴婆轿子回来了，正在那边开门，二人愈急儿孙婆道："这个干系我担不起上"二人只是哀求。孙婆转笑道："你们要我方便下我想此事一不做二不休二"对秀兰道："你自然是还要到我家来的了"对蓬峰道："你自此不来也罢了个你若要再来的呢----"说到此间口沉吟不语。莲峰没口的应承道："亲娘只你作成我，我儿子重重的孝敬你，先送上五、五十两。"孙婆道："你只须从那矮土墙悄悄过来上不必门前进出，我替你们瞒得实腾腾的"二人大喜。孙婆又对秀兰道："这付重担子是你作与我挑的人"秀兰也没口应承道："娘救了我下我终身不忘记你。"又说了许多孝敬的话孙婆便教莲峰快下楼去，从土墙跳回。孙婆笑着对秀兰道："此事你娘前瞒他不得，倒是实说的好。又须关会你娘个纪二叔处说不得破。只有一事只那姓姚的并无家资，你娘若也要想他些了他却供应不起，便索性不来了，"秀兰道："这事倒容易"附着孙婆的耳朵道："只消我向那戴家的取些货来人挪掩就是了。"孙婆道："甚好几只是你在戴家面前露不得丝毫马脚，"秀兰点头，便等孙婆取了茶叶一同下楼。 阴婆已经过来了几会谈帮忙。不一时僧人斋供上阴婆、孙婆、秀兰都在堂门口看和尚，那八个和尚嘴里同声念着："唵唵苏噜，钵喃苏噜，钵喃苏噜，娑，，摩诃，"那十六只眼睛轮流不住的只看秀兰个孙婆转到他儿子棺前悲惨惨的哭起来，阴婆、秀兰劝解一番。到下午道场散了人消磨一日。 这里秀兰、莲峰人自然借孙婆处日日幽会儿阴婆有些需索，秀兰自会替莲峰打点，如是数日，纪二、戴春自曹县回来冥然罔觉，安然无事。 忽一日，戴春上街，走过尽情桥人巧巧撞见一个起祸的冤家上是戴春旧日的一个帮闲了本城人氏，姓乌，小名阿有，上年往东京买卖，与那个没头苍蝇牛信相认识儿那牛信与富吉又是至好，当时富、牛二人随了高衙内赴任那日富吉在莺哥巷撞见了阴婆，又听得纪二这样言语，便回到衙里门房内坐下，唤几个做公的进来问道："你们可晓得莺哥巷内画店西首第二间几是怎样人家？"公人答道："说起这家，小人们也曾去打听过。那家是个戴员外名春的外宅下别无闲人进出，所以小人们不好冒昧"富吉道："戴春是甚么人？"公人道："是本城第一富户上"富吉暗暗点头，教公人且退个心中暗忖道："阴婆子这厮好刁猾！"正想设法破他二只见牛信过来叙话。富吉就说起阴婆之事，牛信道："这事容易，消停一月半月，定有法子。"过了一月，那牛信撞见了乌阿有，便邀酒楼叙话，说到阴婆，那牛信便将阴婆底里一一的说了，乌阿有正为戴春这事妒忌纪明个一听此话，惊喜道："他原来如此！他家还有一事被小弟捞着了又"牛信亦惊喜道："何事？"乌阿有也将秀兰、莲峰之事一一说了，并道："这是他家买动的小猴子漏出来的信，"牛信暗喜，便一同去见富吉人富吉道："妙极，巧极乌兄，依小弟之见，如此如此而行上必然到手。"乌阿有会意了了那日在尽情桥遇见戴春个便叫道："二官人！"戴春也招呼了，乌阿有道："前面酒楼借话又"戴春便同到酒楼上坐定了，闲叙了一回。乌阿有故意一说两说儿引到纪明，便道："二官人，你道他是甚么人？"戴春道："他是先君的旧相好一"阿有便冷笑道："你晓得你那新岳家姓甚？"戴春道："说是姓杨个莫非姓错了？"乌阿有只是格格的冷笑，戴春道："乌兄端的为甚事笑？"阿有板着脸道："咳，不是小人多说，我同二官人情分不比别个了但说何妨：你岳家实是姓阴，纪老二将如此如此的人家欺瞒二官人下捏称甚么书香。这还不打紧，还有一事，实在不便说人"戴春听了这话，大怒道："竟有如此！乌兄还何事，老实说不妨。"乌阿有道："他通同孙婆子，引你那如嫂夫人和那姚画师来往，小人方才听得此言，心里不平，想二官人岂是当龟的人，所以直言相告。"戴春大怒道："纪贼只我待你不薄！怪道那贼贱人，时常到孙贼婆家里去。"便要去捉奸，乌阿有道："二官人精细着，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二官人今日胡乱扑进去，万一不在楼上，不是弄坏事了？据我想来方才那传信的人，我正好教他作耳目一只是那纪贼一身好拳脚，二官人此去，恐枉吃了眼前亏，"戴春半晌无计。乌阿有道："二官人若须相助个小人处倒有一人。"看官，这个人却一时不大猜得出，便是上年在玉仙观被陈丽卿打坏的那个鸟教头，戴春甚喜。 乌阿有便教戴春老等个急忙到了府衙，邀了鸟教头同至酒楼相会一乌阿有道："孙婆子不打紧惟有纪明那厮须得教头敌住他，二官人领我二人进去捉拿就是了，我们三人日日准在此地左近相聚，"言讫而散。乌阿有道："还有一计：二官人从此竟不必回去，差一人到莺歌巷去，只说亲友家有事相留，改日方回。"一面差人回去当日，阿有、戴春别了鸟教头，同到院子人家去吃酒饭，睡荤觉。次日起来，闲游一回，走到昨日相会的地方，鸟教头已在，一番茶酒。不料事出凑巧二即日得了喜信，三人便飞也似进了莺歌巷二扑进孙婆家来。孙婆见他们雄赳赳的抢进来，当先便是戴春，情知不好了上大声叫道："阿呀，甚么人来了，快走！"言未毕，早吃鸟教头顺手一交推倒上恰好纪二在那头巷口闲步，不在孙婆家里。众人一哄进去，可怜一群狼虎队，冲散凤鸾俦人那秀兰、莲峰正在情酣，猛听得孙婆大叫，惊得豁地分开，戴春抢上楼去，便照秀兰脸上老大一个耳光了阿有上来，不见了莲峰，大惊。不知莲峰闪在楼窗暗边，一时遮着不见。楼上喧得一团糟，那巷口纪二闻得喧传出巷，急忙飞奔回来。飞身进内，见孙婆正在那里挣扎。纪二忙问其故，孙婆不能回语。纪二便抢进去见那鸟教头正在上楼。纪二赶上去抓儿那鸟教头翻身便斗纪二，原来纪二虽有几分拳勇儿却不是鸟教头的对手。那阴婆在间壁只听得间壁女儿的哭，戴春的骂，又有无数声音的喧嚷，一片价闹个不住，大吃一惊下情知坏事，飞奔过来。到扶梯边只见那纪二和一个大汉厮打，只叫得苦，那里敢上去，纪二连叫："我是纪明！"那大汉只顾打上戴春听见纪二，怒从心起，便撇了秀兰来打纪二。鸟教头一让儿倒松了纪二一步。纪二不知所以只瞥见了莲峰，便去抓莲峰，阿有也看见了莲峰，把莲峰耸到楼门口，鸟教头仍去推打纪二，纪二一个跋踵，滑脱了，莲峰顺势一倒，把那赤条条的一个姚莲峰，脚在上，头在下，认真一个倒栽葱跌下楼去儿孙、阴二婆一齐大叫道："打杀人了！"鸟教头一听便下了楼人大踏步去了。阿有也忙下楼去人纪二不知就里，只呆看着戴春下戴春指着骂道："从今识得你是贼！"慌忙下楼向孙婆急叫阴婆抓住戴春阴婆抓个不及，吃他走了，纪二也昏头拓脑的走下楼来下秀兰穿了衣服，红着两只俏眼，也下来了。这间屋里总共除去过二净存人阴婆、秀兰、孙婆、纪明四个，外姚莲峰尸身一个不列账，四人阴错阳差的互相埋怨一愁作一团。那阿有到茶坊里去等戴春会话，均各慢表。 且说鸟教头一径回署报知富吉，富吉笑道："今番看你这班鸟男女逃到那里去！这起官司，怕你不投到咱家这里来又"原来那本府高大老爷高世德，自到任至今已近三月。但知行乐饮酒，并不整饬公务，一应大小事宜全凭门上富吉播弄下每日高世德也要落佥押房一次，瞎七瞎八的也算看稿，并不晓得甚么案件几胡乱画个行字。若有嘱托富吉之案，富吉先行抽出，不在佥，，押房送阅，另送至内书房，逐件指点，教世德授意幕宾，无不照办，所以衙门内外，上上下下口倒不畏惧高世德，单只奉承富八爷，那一日世德正在佥押房一忽投进首县菏泽县公文一角，富吉暗笑道："戴春的事来了，"站在世德贴身背后，看世德拆开公文又富吉在后看时，乃是天河楼前民人钱士霄，呈报毛和尚戳伤钱泰聚身死个凶身、主唆逃避无获一案又上写：据民人钱士霄呈称：身父钱泰聚因事出城，在掷金山下几被姑表兄毛和尚用小刀戳伤身父左肋，致死，有同行家丁李三、王四见证伏思毛和尚与身父并无仇隙，惟有居住大义坊之戴全口与身父积怨深仇。而毛和尚系戴全心腹，畜养多年，其为戴全主唆二毛和尚杀人无疑。等情据此，除验明尸伤外，当即拘提凶犯，均属潜避无踪，现在勒限严拿合将钱泰聚毙命情由，填明尸格，先行详报等因。......富吉看了，暗想道："戴春系大义坊人几这案内戴全莫非就是一家？休管他此案定与他有些交涉。"便出去打听了全、春二人是怎样眷属，心中暗喜道："倒也凑巧，有了此案，要收拾戴春便容易了，"不日，又接到菏泽县详文一角，投进门房，富吉拆开看时方是戴春呈控纪明等因奸毙命之案，富吉看罢想道："倒也办得好，我初意要把阴婆子办作流娼了显我手段。那戴春自然是个窝顿流娼、诱奸捉奸的罪名了，只嫌办法太狠，怕得没转弯处人如今开脱戴春，轻责阴婆几倒也活动。"便将详文亲送内书房，回本官去了。 看官，戴春这案只县里怎样办式？原来戴春那日捉奸之后下乌阿有在茶坊等着。戴春一到便要去递呈子阿有道："且慢，二官人可认识雪桥头的眼镜王三么？"戴春道："我曾会过他，端的是一位好讼师，我们何不去寻他，"阿有道："我想过了几非他不可。"二人便同往雪桥头，只见王三刚巧送一个县中的值堂房书办出来了乌阿有上前道："运气下先生恰在府上。"戴春也上前相见只王三邀入逊坐。叙茶毕，王三开言道："戴兄冒暑而来，定有见谕。"戴春道："有事费心又"乌阿有坐在王三上首，便将两臂扑在茶几上对王三耳朵悄悄的从头至尾说个明白一又道："吃药不瞒郎中上这些都是实情，总要先生做主，"王三听毕，板着那张脸，一手不住的捋那两根狗嘴须，沉吟半晌道："这事费手脚了，"阿有道："总要先生费神摆布，戴兄说过重谢。"戴春嘻着一张嘴道："总要费心，决然重谢。"王三道："都是相好，这倒并不为此。"又想了一会道："做是有个做法儿只是此案情节太多，忒，费斡旋，，又小弟刻有要事，二位少停再来，"戴、乌二人起身，王三送至门首上忽又道："乌有兄请转来口"只见阿有、王三二人说了好一回，阿有笑着点头，别了王三回身转来迎着戴春，教戴春先封个润笔之费，戴春便同阿有回家，封了八两银子，到白石街前饭馆中吃了酒饭，转至王三老家送上笔资，王三接了称谢，便将做就呈稿放在桌上一手按着，一手指指划划的口对戴春说道："此事只得斡办：纪二那节诈骗媒事休要提起，就是那婆娘，也不必提破他姓阴，"戴春道："这是何故？"王三道："且听我说来：那纪二这场人命，竟做他妒奸杀奸。若务要说破那节媒事下必须提出甚么流娼不流娼，情节太支离了。即使戴兄辨得明白实不知情，究费周折。那阴、杨两姓不关紧要个词内叙他姓杨，也有个主见在内：万一到官时审出他姓阴了戴兄只知姓杨，也显得戴兄不知情儿"乌阿有道："先生真是高见，"王三便把呈稿付二人看了又戴春问道："舍间是大义坊，先生这呈内为何单称莺歌巷？"王三道："你在莺歌巷捉奸，自然应住在莺歌巷。况且令兄现在这起命案追捕甚紧只令兄是大义坊戴，你呈内若又是大义坊戴一你不怕有老大不便处么？"戴春连称"是极"口即日赴县具呈，次日检验，另日审问定案具详，一切内外均是王三转托值堂房刘六先生照应二那刘六先生便是方才王三送出门来的县里朋友，此人在县里最为响当，里面门佥线索，外面差役公人，呼应极为灵验人所以县中竟照原呈大略上定勘"纪明拟绞监候，孙周氏、杨田氏、杨秀兰俱杖决枷赎"等因具详出详，之日，刘六先生一篇大账上通连内线，着迭外场，一应计共须银二千四百六十三两一戴春如数找清，外又重谢了刘、王二人那乌阿有到刘六处去分了二厘头的引进礼，都不细表。 且说阴婆自从县里吃了官司，情知富吉老虎般的盘踞在府衙等他，可想逃得过，只得人上挖人只向富吉磕头赔罪，又教女儿千娇百媚的去奉承他一又送上许多孝敬，方舒了富八大爷的气儿那鸟教头原呈抹煞，县里不许供攀上竟是事外之人。那纪二可怜有口难言，竟屈打成招，坐了死罪只县案一完，独有那戴春财多为累儿又因哥子戴全遭了无头命案，富吉见机生情，一心要牵连他当日接了县详，便亲身送内，只见高世德正在饮酒，富吉将文书递上只便指使从人走开，悄悄的对官说了许多情节一便教世德交幕友驳详提案，不数日，卷宗人犯解到候讯一次日，即悬牌传审。富吉便密差心腹人向戴春说道："本府出东京时二早访得杨氏本姓是阴，今日提讯立意要办你窝顿流娼、诱奸杀奸的罪名，"戴春听了，吓得魂飞天外上那人又道："你如肯将戴全与钱泰聚起衅缘由，老实供招，本府便肯超豁你儿就是富八爷也好在官前极力包含了个"把个戴春的魂灵重复叫回，喜出望外道："这有甚使不得人他的事尽在我肚里，我对官人老实说便了又"那人便去回复了富吉，富吉便传令伺候，带齐人犯听候本府审问了那本府高世德将次出堂二在内厅炕上向随从人道："你们都退出去，叫富吉进来。"左右一齐退出，一片声叫道："喊富八爷！"富吉突起个大肚皮慢腾腾走上厅来一站。世德道："那件戴春的案上今日不是要问了么？"富吉道："伺候了老爷可会意？"世德道："你前天说甚么流娼不流娼一"富吉道："那事不打紧口那杨田氏，老爷只问他女儿通奸是知情的，待他漏了口风出来，再逼问下去几那孙周氏，也好问他诱奸等情，那戴春，老爷只要说他不安分，不爱廉耻，纪二、姚莲峰是你平时纵放的么？这样问下去几看他怎么供。只是还有一事，老爷不要忘：那戴春有个哥子名叫戴全就是前天毛和尚案里的要犯人现在逃匿。老爷须在戴春身上问个下落，也见得老爷精明。"世德道："那个我会得，他如不肯实说，立毙杖下就是了，"富吉道："那也使不得个只要他说哥子畏罪潜逃，就好提戴全的儿子监追了人"言毕，世德立起身来几富吉退出，快快先走几步二高叫道："喊伺候！"只听堂外齐声答应上宅门大开，三声点响，军牢健步吆喝三通一只见高世德簇簇新新大红圆领人腰围玉束，头戴乌纱，暖阁当中坐下，经承书办手捧案卷到旁，并将各犯名单呈上。 高世德坐在堂上一暗暗的把富吉吩咐的话想了一回，便提起朱笔在戴春名姓上点了一点上经承便喊一声："戴春！"只听得两班衙役数十人一片声"戴春"叫个不绝，只见戴春七踵八跌的走上堂来，案前跪下。世德问道："你是戴春么？"戴春道："小人戴春口"又问道："你弟兄几个？"戴春道："小的只一个哥子，名叫戴全。"又问道："他那里去了？"戴春便直口的供道："他和那案内的钱泰聚有切齿深仇，因钱泰聚那年和小人的哥子比较拳棒，钱泰聚用重手点坏了哥子上病经一年，哥子因此怀恨----"世德拍案喝道："有如此人命重情，你早为何不报官？"戴春道："连日小的吃人命官司，忙得紧，不管闲事，不晓得他那里去了，闻知他的儿子戴默待在西门外狭道巷，何不唤他来问声。"世德便喝道："下去！"随将朱笔点了杨田氏下只见阴婆上堂，世德问道："纪明、姚莲峰在你楼上与杨氏通奸口好不安分！"阴婆听了这话，全不接头。旁边经承回官道："这人是杨田氏人这件通奸打人之处是孙周氏的家里"世德道："原来不是他，出去罢。"又点了孙周氏一孙婆上堂跪下，世德道："本府在东京时，知道你是个流娼，如今你又到曹州来干这个不爱廉耻的买卖么？吩咐掌嘴！"弄得孙婆一点不懂，不知官长说些甚么。左右不分皂白，就将孙婆揿转头来，一打四十人经承在旁，亦不知道孙婆是甚么人上亦不敢多说。 此时富吉在宅门后听得明白口连连顿足道："这样不中用的东西人怎么做官！"便叫随人回官道："内衙有要事，请老爷退堂。"世德即忙起身，两廊一声吆喝，各自退回，富吉假传内谕，着经承叙牌稿一差拘戴全之子戴默待，监追凶犯，又邀同牛信去寻乌阿有告知戴春，说今日之审，官府十分庇护须得怎样数目。戴春甚为情愿，立刻办齐赤金三十条，每条重十两，交与富、牛二人，并道："这点薄礼孝敬官长二牛五师爷同富八太爷，小可改日重谢，"原来牛信、富吉是高世德极亲近的密骗一那时一做官，便派牛信账房管总几派富吉为稿案门上，所以二人大权在手，此时接了金条，回署平分社稷，花了一千余文买些水礼下送了鸟教头，只说是戴春送的"我们二人还没得你这副的好看二"鸟教头快活已极，向二人称谢不了二承关切、承照应说个不已二二人得了金条并不送官个外面谣言知府贪赃，实在世德并无丝毫到手了富吉得了这赃，便将戴春这案搁起下单把毛和尚案差两起公人：一面先提戴默待监追凶犯，一面严拿戴全正犯。 那戴全闻知钱泰聚被毛和尚刺杀之后下心中大喜，暂避西门外义友家中儿那义友替他暗地打听信息了续后晓得钱士霄指名告他，又闻得戴默待拿去收禁还要密拿正犯了他得了此信，便高飞远飏的去了人一日，公人拘得戴默待到案，富吉便向他需索一切。过了几日个渐渐淡来，所有追拿一案亦无非应名比较，把几个公人的屁股晦气而已，一日，世德正在后花厅同两个美妾饮酒取乐人外面忽飞报梁山大兵杀来了世德大叫一声，往后便倒，众人忙上前急救，已是面如土色，丝毫余气。究竟不知救得转否上且听下回分解。 ------------ 第二十八回 豹子头惨烹高衙内 第笋冠仙戏阻宋公明 却说高世德在曹州府署后花厅饮酒个闻报梁山泊兵来，大吃一惊往后便倒。左右急忙叫唤下半晌方才苏醒，早已惊魂离体荡魄去身，连话也说不出了，瞪着两只眼睛，向左右道："这几这，这便怎处？"忽又闻报道："贼兵在北门外杀狗岭个分三营屯扎。"原来那杀狗岭离城尚有五十余里几世德听了，稍为放心，只是呆坐着椅子上只一无号令。忽报："梁都监亲来请见，已到厅上。"高世德只得出迎，一见梁横也无别话，便问道："贼兵回梁山否？"梁横见他如此昏愦心中暗急，便道："那有这等容易事上贼兵锐气方盛，明日小将拟开城决一死战儿探得梁山贼军先锋姓林名冲，好生了得。小将现已传令紧闭各门，赶运灰瓶石子，上城堵御儿特请相公速为划策。战阵之事在小将，谋画之权在相公。军情紧急上小将要去分派营务，准于五鼓再来下一同上城罢。"高世德一听得"林冲"二字，已经三魂失了两魂；再听见要他上城，连那吓剩的一魂也不知去向了，战兢兢的对梁横道："小弟今日有些头疼发热几那个林教头之事，总托将军做主调停，明日如小弟退热，总陪将军同去只"梁横料其懦弱饰避，只说"再会，再会"，即便起身去了，回到衙署，只见大小将弁兵丁已在衙前听候号令梁横进署，急闷异常，暗想道："一木焉能支大厦！贼势如此猖狂了曹州地方辽阔，偏又遇着这一个高知府，本城绅士中又无勇敢之才，又可惜天河楼的武解元上省去了，如何是好？"踌躇一回，便发令派将领兵镇守各门一左右将弁都纷纷得令而去了一面吩咐防御张金彪、提辖王登榜："速选弓弩手三百名防守北门；再选精兵八百名上明日黎明随同出北门。齐心协力，剿除草寇。"二人同声答应二当夜分派已定，一面再遣细作探听梁山来将兵马人数下原来宋江依吴用之计只将大兵屯在兖州，先遣凌振、戴全往曹州按计行事了再与吴用商议派将点兵之事，只见林冲立起身来道："小弟愿效微力，取这城池双手奉上。"宋江、吴用齐道："甚好下"便令林冲领二千人马为前队又一面传令到濮州，调刘唐、杜迁带随身军汉四百名来辅佐林冲了一同前去。卷旗息鼓，潜师进发，吴用便对宋江道："此事还须兄长同小弟亲自一行一"宋江道："这是何故？"吴用道："小弟初意下原不贪曹州土地。但曹州地近黄河儿为东京出入之通衢。破得曹州只且弗退兵，看形势可据则据之，此亦兵家得尺则尺，得寸则寸之道也，"宋江大喜，便道："就是林兄弟这枝人马口也须小可与军师亲自策应了"所有兖州的兵将都不调动，攻猿臂寨的兵将都发回山寨一独留吕方、郭盛、戴宗、时迁四人只调拨二千人马，随同接应几不日，林冲的前队已到了曹州府北门外杀狗岭，林冲便要攻城，忽闻后队流星报马飞到道："军师有令：凌头领在城内，未曾两打照会。须先差心腹人潜入城中暗递号令人然后内外合应施行。"林冲只得就在杀狗岭安营屯扎一先遣人密入城中去知会凌振，这里林冲领中营，刘唐领左营个杜迁领右营。安营方毕，只见戴全气急败坏奔来向林冲大惊，忙问何事。戴全道："自那日小弟同凌兄先到曹州，恐有人认识，在西门外张魁兄弟家里一便托张魁差人导引凌兄入城行计二只道安排已毕，不知何人在那高知府前告出小弟潜匿之处又那高知府便来追拿，幸张魁兄弟先将我放走了二只是张魁已被拿入城去了，"林冲道："这事怎了？"戴全道："幸喜凌兄这条计尚未破出小弟此来，特请林兄长急速攻城，深恐凌兄密计再泄，不但张魁兄弟及小儿性命不保只就是你我的冤气又不知何日出也，"正在商议袭城，只见先差去的那心腹人飞跑转来道："曹州府已各门紧闭，严兵把守，小人无从进去，"林冲惊道："我们潜师前来几路上人不知鬼不觉，怎么吃那厮先晓得了？"戴全道："梁横那厮甚是精明，此地离城不远，焉有不知"正说间，宋江、吴用后军已到，林冲便将心腹人不能入城的话告知吴用，吴用踌躇半晌，道："如凌振失陷个我从前那番划策已置之无用了二只有烦众兄弟悉力攻城，再相机宜。如凌兄弟不曾失陷，我前计仍好施行。此刻曹州城里已晓得我梁山兵到，岂凌兄弟反有不知之理，我们只管攻城，也不必知会凌振了，今日已晚，孩儿们辛苦了何争这一夜，明日五更再行定计，但我本意原欲袭城，今番变作攻城也，"忽捻髭沉思一回，便吩咐左右快往后营，叫时迁前来。须臾时迁进来人吴用道："你从城角僻静处悄悄越城进去，如会着了凌振，你可帮同举事；如已知凌振失陷，我计已破，有你在内，亦可相机策应，"这边吴用正在施设事务，那边高世德在厅上见梁横已去，便一步步的挨进内房，对妻子道："夫人，我真个有点发热了。"其妻愁容满面道："怎好？相公素来心气不足，今日又受此大惊。"世德道："那个林冲杀来了，梁都监要我同去。我早知道有这等祸事，那时节不该斡办，，曹州的个"世德懊闷非常，那两个娇妾不识时务，还要相公长相公短的温存个不知主人命在呼吸，那里还敢干那风流口世德足足的愁到五更，仆妇进来传言道："外面请相公了，梁将军在厅上也。"世德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慢慢的走出外来，只见梁都监站在客厅当中全身披挂，倒竖浓眉，满脸杀气腾腾只双手叉着腰间，开言道："天将亮了儿人马已齐，相公速请上马"世德呆了半晌，回言道："我只好不去下将军，你摸摸我的头看，当真受了暑热了。"梁横大声道："坏了，坏了！"也不回言，大踏步往外就走，上了马，出了知府衙门，带同张金彪、王登榜并大队人马直到北门，只听城外喊声大振，贼兵已抵北门梁横传令开门，放下吊桥一马当先飞出，那张、王二将督领人马随后渡过吊桥，摆成阵势。那边林冲、刘唐、杜迁早已列阵等待个梁横提枪先出，大叫道："叛逆狂徒上快来纳命！"林冲挺矛而出看那梁横身长八尺，年近五旬口额阔腮方，脸如重枣，颏下长须飘扬脑后，全身黄金盔甲，坐下乌雅名马，凛凛威风。真是一员虎将上林冲便横矛拱手道："来者莫非都监梁将军么？"梁横道："然也上"林冲道："梁将军听者：俺林冲此来，不为别人，你速将那做知府的高小畜生捆缚献上二免你合城老小性命。"梁横大怒骂道："乱贼狂言，看枪！"说罢拍马过来儿林冲挺矛相拒，两阵呐喊，鼓角喧天。二英雄怒马相交了枪矛并举，大战一百余合，不分胜负。 那边梁山营里恼动了赤发鬼刘唐几泼刺刺一马横冲，举刀助战，杜迁见刘唐出阵，也便拍马相攻，林冲、刘唐、杜迁三战梁横，梁横手里尚可招架，心中却也惊慌人这边官军阵上张、王二将，也拍马前来帮助。六人六马搅作一团两阵喊声不绝。又战到四十余合，张金彪、王登榜原非梁山敌手，林冲看他二人渐渐软了口便顺手掣转蛇矛，向张金彪咽喉一刺几张金彪早已落马。王登榜见张金彪阵亡，慌得手法愈乱，被刘唐乘间一刀砍伤右臂一彼时杜迁逼得梁横紧急，林冲抽空顺手一矛，刺入王登榜左肋，呜呼哀哉。梁横无心恋战，趁林冲矛尚未起，便把枪向前一架，偷缝儿跳出垓心，回马便走，行不数步，只见北门西偏城角天崩地裂的一声响亮口浓烟冲起，日暗天昏。那城砖巨石飞入九霄下磨盘也似的虚空旋转，城内人声鼎沸一却是凌振奉吴军师密计，在城内栽埋的地雷，至今发作口原来凌振埋藏地雷，定了竹竿药线，方欲等梁山兵到，便好动手，谁知梁横防守严密，添设营房，那药线正在营房隙地。凌振无从措手，暗自叫苦。恰好时迁进城寻着凌振，凌振大喜，便与时迁说明药线所在之处只时迁会意。这日城外鏖战，那些官兵全神照顾城外一不防时迁带了火种，偷身踅到营旁点了药线向吃小卒看见急捕，时迁早已跳出营后，地雷轰炸，城郭崩摧。林冲见地雷已发一心中大喜，同刘唐、杜迁催动全军杀上，梁横见城池已失，佐将已亡，长叹一声，道："天绝我也！"抛枪在地口抽佩刀自刎而亡。 吴用便教吕方、郭盛分兵管住各门，以防高衙内逃出。戴全统领三百步兵只护送宋江、吴用、戴宗入城，林冲教刘唐、杜迁在城门边迎接了自己领百余名喽啰飞也似扑到府衙去了，戴全送了宋江等进城，便带了数十名喽啰扑到府监，打开牢门救出儿子默待，又打入县监，救出义友张魁；见了纪明，一刀分作两段。 看官，既然说到纪明，趁此将阴秀兰案交代完结：那戴春是个花花荡子，平日只晓得糟蹋身子，又因大暑天吃官司，日中奔走，受惊着急，一场大病死了；乌阿有后来因投亲不遇，流落异地而亡；孙婆、阴婆、秀兰，破曹州时乱中失散。城里通判、知县等官尽皆殉难，前案已完。 再说那林冲率众扑到府衙，一声呐喊，拥进宅门。逢人便捆，将高衙内一门良贱尽行捉下，单单不见了高衙内。林冲顿足懊恨道："怎么吃他走了？"随后宋江、吴用已到口吴用对林冲道："贤弟且请宽心上我已教吕、郭二兄弟监守各门口这小畜生怕他插翅飞去不成口"亭午，众头领在府衙开筵畅饮下戴全领张魁见了宋江，宋江大喜儿宋江便同吴用商议占据曹州之事下正在开言，忽见辕门军校进来报称："有一人自称晓得高衙内藏躲处，"林冲大喜，忙令唤入人那人上前叩头，林冲急问："高小畜生那里去了？"那人道："小人住在府衙后墙小弄内本年三月曾吃他的屈打，冤屈难伸。今日闻知头领----"林冲道："你但说那贼畜生躲藏何处"那人道："正是冤家路窄下刻下小人登墙探看，望见那间壁毛厕里正是他躲着，因见他身边有个教头，所以不敢----"林冲不及听完个放下酒杯，霍的立起身来个大踏步便走。吴用忙叫那人紧紧跟随上去做眼，又着小喽啰急忙备带麻绳，飞速追上。林冲已扑到那人指引之所了只听毛厕里叫"阿呀"，猛见那鸟教头圆睁怪眼，大喝道："甚么人敢来！"林冲顺手抓来掼出街心，早已头颅粉碎。那小喽啰早已走进毛厕里二将高衙内捆捉了出来。 林冲大喜，只见高衙内没口的"林伯伯""林爹爹"叫饶命几林冲骂道："贼畜生！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吩咐小喽啰好生捆来个自己先回府衙，宋江、吴用等众头领降阶迎贺，吴用便传令教吕方、郭盛收兵进城下同赴庆宴。林冲便吩咐重赏那报信人了那人道："小人不愿金帛，但愿将他两个美妾赏与小人足矣人"林冲道："这有何不可，"便叫左右将出高衙内的两妾又加些金帛，赏与那人。那人领了，叩谢去了，林冲便请宋江军令，将衙内一门良贱尽行斩首，那富吉、牛信自然也在其内林冲谢了众位头领，重复入席儿只见小喽啰已将高衙内四马攒蹄捆缚献上儿林冲见了衙内，眼睁睁看了半晌却没摆布处，恨不得夹生的碎嚼了他下忽猛然得一个计较，便叫左右："去访寻高衙内平日用的厨子前来问话，"不一时，寻得厨子来，林冲便问道："你主人平时吃猪羊肉怎样吃法？"厨子道："猪耳卷如饺个羊眼熟油炒，羊肉做羊膏，猪肉做烧烤。"林冲道："好极又"便吩咐将衙内牵下去洗刮干净，再上来听用。宋江便吩咐撤去酒筵，当中供起林冲娘子的神位来了林冲逊谢。只见左右已将洗净的衙内箝口反缚献上，宋江便吩咐："先取三杯血酒来祭奠林娘子个"左右一声答应，衙内身上早已三个窟窿，左右将血酒捧上，宋江率众头领依次祭奠，林冲一一回谢了。 送了神位几重开筵席，宋江、吴用、林冲、刘唐、杜迁、吕方、郭盛、戴宗、凌振、时迁、戴全、张魁共十二位头领了依次坐列。林冲命先将猪羊牛马肉上来饮酒，饮至三巡，林冲方命用羊眼熟炒之法，一个喽啰便把尖刀向衙内眼眶一挖，鲜血满面。又命取耳朵，只见喽啰持刀复向衙内去割，不知这耳朵不消割得，一扯便落，喽啰持着笑道："启禀头领：这耳朵是假的又"林冲笑道："怎么假的，敢是那个先割过了？"众头领哄堂大笑下看那衙内，早已魂归乌有吴用笑着劝道："林兄弟大恨已泄这小贼尸身亦无用再割上"林冲一声长笑，把头向外一看，喝道："拉出去！"手下人同声答应一拖出尸首，扫净血迹。宋江便满斟一杯了献与林冲道："今日恭贺林兄弟报仇雪恨几"林冲起谢，一饮而尽，吴用也满斟一杯道："小可还有一事恭贺贤弟，"林冲起问何事，吴用道："小贼已死个老贼必来。老贼来时，就此设计擒住儿劈尸万段，岂不更快人心！"林冲喜谢儿亦接饮而尽。 三人复坐，宋江便问吴用道："军师，欲擒高俅，计将安出？"吴用道："此须临时应变，计难预定。小弟看这曹州形势足可占据，小弟拟派董平在此安扎，所有仓库钱粮不必运回山寨，就此交付董平，以便军饷支销，便宜行事。"吴用说到此际个注目宋江而笑道："倘从此因利乘便下渡过黄河，直取宁陵，则归德一府震动口而河南全省可图矣。"宋江大喜，便道："军师所见甚大，但此州南距黄河尚有数百里，若无高山峻岭安顿人马，黄河亦未易渡。"只见张魁开言道："此地只有曹南山最为高峻只去黄河不远。"吴用便问张魁道："曹南山形势何如？"张魁道："论形势小弟不能理会得，至于路径，小弟却最熟悉，军师如欲往看，小弟愿为向导"时迁道："说起曹南山，小弟也有些认识。"宋江、吴用皆喜，便议于明日同张魁、时迁共往曹南，计议已定，大家畅饮，尽欢而散口当令林冲、刘唐、杜迁、凌振、戴宗、戴全六位头领权守曹州儿一面差人去濮州调双枪将董平，又去山寨里调丧门神鲍旭、没面目焦挺同来接理曹州军务向次日黎明，宋江、吴用乘朝爽起行，命吕方、郭盛带领伴当四十名护送命时迁、张魁为向导。一行人马徐出南门只见一片平阳，浓荫缭绕下朝霭轻清，东山一带霞光异样鲜红吴用叹道："此霞赤如血色，东方杀气正旺。今我南行，须顾东忧。"宋江道："云天彪、陈希真两路人马固属可忧儿但我梁山战将如云，谋臣如雨下四方豪杰悉来聚义，上应天道，下合人心，又何向而不利哉！"说罢大笑，便对张魁道："贤弟来聚大义，我等增辉。不识贤弟交好中二才智膂力过人者尚有几人？"张魁道："小弟交好中除戴全兄弟外一武艺十分者尚有一个姓真的，双名大义，曲阜县人，年方四十口力敌万夫，状貌魁梧，性情质直，此人现在东京，与小弟最为莫逆，时有书信来往。如果小弟修书招致，必来聚义。"宋江大喜只张魁又道："只可惜这里武解元金成英，与我交情疏远，近又不在些地，这倒也是一位英雄。"吴用道："说起金成英我也晓得。此来曹州正欲访他儿他却往何处去了？"张魁道："往济南府去了人"一路说说谈谈，早已烈日当空，炎光流烁。时迁向前一指道："前面已是曹南山也，"只见眼前一条山路微微弯曲，望去杳茫茫的，接到那边山脚上骄阳栖岭，分外炎威，宋江、吴用一干人皆道口渴只急要取水。吕方、郭盛道："此路并非无水儿只是被太阳晒得火热，急切饮不得，"只见时迁捧上两个西瓜，宋江大喜道："贤弟何处得来？"时迁道："适才路上见有一所瓜园顺便取了两个，准备止渴，"众皆大喜，分食而尽儿张魁道："前去到了山脚几抹转弯便有一带树林，可以遮荫，下有清溪，可以止渴。"大众听了，便飞速冒暑前进。又走了一回儿到了曹南山麓，众人急随了张魁由山麓转弯下行不数步，果然千林绿荫个一派清泉。宋江众头领及四十个伴当俱已走得喘息无气。宋江吩咐权且憩息口大众连人带马共取溪泉畅饮，足息了半个时辰。 吴用道："我等此来一为相度地势，并非单玩山景一不宜久息了。"一声吩咐只张魁、时迁早已起身先行，大众随了，一路盘上山顶又张魁指着对吴用道："此曹南山最高处也儿"吴用便四边看望一遭个对宋江指指划划说了许多，宋江一一点头。吴用又道："此山南面形势了尚未了了，尚烦张兄弟领路前进，大众随行。"张魁道："山南一路都有树荫遮蔽了不比山北酷暑，没躲闪处，"行不数武，果然流泉界道，万树蝉声。宋江一干大众，如行绿幕之中。 只见前面张魁已渡过一条大板桥口时迁也随了过去。众人追上人看那桥下流水，却浊如黄泥不解其故。过得桥时，又是酷热平阳，张魁、时迁前导，宋江等在后了远远望见前面丛绿中拥出一座牌楼，宋江、吴用看时，只见牌楼上錾着斗大四字，乃是"清凉世界"。望见张魁等已进了牌楼，众人随着进去。里面一带长堤下槐荫夹道，长堤尽处，便是渡口向长桥斜渡，小屋如鳞，另是山居村景，张魁到了桥边，时迁赶上问道："张兄，这是甚么地方？小弟却不认识口"张魁立住了脚，定睛四看道："奇了几这是甚么地方，几时走错的？"随后宋江、吴用、吕方、郭盛一干人都到儿吴用道："登山迷路，亦是常事，前面渔村不远，且去问声几"大众过得长桥，已是午牌时分，吴用上前便向一个渔翁问道："此处是甚地名？"渔翁答道："此甘露岭也只"宋江道："离曹南山几里？"渔翁道："不晓得人"又一个渔翁道："你问曹南山做甚？曹南山远得紧哩个"众人道："我们一干人方才此刻从曹南山来二怎么说远？"两渔翁哈哈大笑口其一道："你们这班人敢是青天白日里做梦几你问的是不是曹州的曹南山？"宋江道："正是，"渔翁道："曹州乃山东地方上这里乃河南归德府宁陵县地界只与曹州路隔黄河，你们好道飞到这里的？"众人听了，各自惊疑。宋江对众人道："休去睬他，我们只管回旧路去，不问怕他做甚！"众人走转长堤口那张魁好生惭愧，也随了众人过桥下行不数步，乃是一带荆篱，万竿修竹，微风飒飒吹来又迷失了槐荫长堤。宋江急命转路个众人急走，只道荆篱尽处便是长堤，却望见红墙一角。走近前时，乃是法王宫殿。宋江、吴用看那山门，高悬道"清凉寺"匾额儿只见伴当数内一人叫苦道："这里莫非真是宁陵县甘露岭？"宋江忙问其故，伴当答道："那年小人往宁陵县时个曾随了母亲到这寺里烧香过的，今日记起来一点不差。"宋江道："休得胡说！我们既然到此，且进寺内去问问何妨。"众人随宋江进了山门，那宋江嘴里虽强，心里却也有几分惊疑，但见数人，在廊庑下乘凉，宋江正欲差伴当去问，忽见柏荫内立有碑石个宋江、吴用遂同去先看，乃是隋文帝驾幸宁陵，至此甘露下降，故赐岭名为甘露，立碑记瑞，宋江、吴用一齐大惊道："真是河南宁陵县地界也，我们几时渡的黄河？"众人听了都面面相觑道："这是何故？"吴用道："此真天下未有之奇事，"宋江道："此地果是宁陵，我等就从此问路回去，亦不过三四日路程个只是我等来时，并不带盘川干粮，如何是好？就是现在自辰刻至此下尚未饮食，好生饥渴。"众人正在踌躇，猛见一个僧人出来，便合掌问讯道："众位客官想是登山迷路的？"宋江道："正是，弟子们自黎明至此，未曾饮食，"那僧人道："客官既已来此，却是有缘，便请小寺叙斋向"宋江大喜拜谢，便问道："大师想是宝刹方丈？"僧人道："非也，贫僧乃是知客，７，本师却在里面禅房一"宋江对吴用道："我们何不进去参拜？"吴用称是只那知客欣然领入。众人都在外面等候，宋江、吴用进去，只见松篁交翠，轩宇清明，正是：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到了里面儿只见一老僧，跌坐，，蒲团上宋江、吴用上前参拜。老僧起了蒲团，打个问讯，便请二人坐地，知客命侍者看茶，又命办斋一老僧开言道："义士远涉黄河口来访荒山，定有事故。"宋江、吴用都暗吃一惊个宋江停了半晌，只得将曹南山迤逦，到此情形说了便道："弟子等不解何故，乞老师指示。"老僧回顾知客僧道："此必笋冠道人之所为也，"因叹道："此老心肠太热下"宋江便问："笋冠道是何人？"知客僧道："这道人开封人氏一生长名门，少喜谈兵，战阵上也去过几次只暮年无意功名，来此深山修养却是道法圆明，神通广大二就中单表缩地一术，能令千里舆图缩成跬步７，人义士由曹南顷刻到此，敝师所以料是此公也，"宋江、吴用听了，不能做声人老僧道："义士既已来此，何不就去见见，休辜负他指引苦心"宋江便问："道人现住何处？"知客道："出寺后不数步几有一道清溪，是甘露岭发源来的儿义士但从此溪，傍石岸溯流前行一到了岭下，自有小桥接渡又岭上一路苍松，下有细径，可以步行前进。但见乱石墙边藤萝掩映之处二三间茅屋，便是笋冠道人家也口"宋江、吴用皆欣然愿往又只见香积厨内饭头进来下告称斋已办齐。老僧便道："请义士外面禅堂用斋了"即命知客奉陪。那吕方、郭盛、张魁、时迁及伴当一干人上俱请向斋堂赴斋。大众告饱，宋江、吴用复进禅房，向老僧深深道扰，便辞了老僧，领着众人去访笋冠仙，知客送到寺后，告别回寺，再说宋江等依知客指引的话二取路前进，一路清凉，竟忘炎热，吴用道："这大仙引我们至此几不知有何见谕。"宋江道："陈希真那厮妖钟挡路，我等无法破他，想这位仙人定有以教我也，"一路谈说，不觉到了藤荫门首，只见一个童子在门前扫叶，见了宋江等一行大众，便笑道："义士来也，本师恭候久矣。"宋江又暗吃了一惊，方知真是这笋冠仙戏他只心中十分凛凛７，。童子领宋江、吴用进去，众人在外等候。 只见里面十步茅廊，三弓隙地，苍松古柏，盘舞成荫几童子引二人到了精舍，见了仙人儿宋江、吴用不觉肃然下拜人仙人急忙扶住，施礼逊坐，童子看茶。宋江看那仙人年近七旬，身长八尺，精神矍铄７，面貌魁梧，目有余神，须垂银白个飘然仙风道骨。宋江开言道："弟子偶玩曹南了不意到此仙境。因遇清凉寺长老，始知仙师神力。弟子等奉摄至此，想仙师必有指教，特此晋谒，伏望指示迷途，并详休咎几"仙人颔首微笑，因命童子取书架上一卷《太乙雷公式》来口仙人翻出一页，命童子送与二人人二人看时，只见上写着：引敌军深陷重地第二十六：凡敌军远屯境外只及隔河为阵者，但运式三转了将杜门移加敌人营后方位一以天大将军印封之，三呼敌人主将姓名，敌人自不觉从开门前行，陷入我重地也。但敌军在五百里以内儿皆可以此致之。 宋江、吴用大骇，登时汗流浃背。童子将书收去一宋江神定半晌，忽然心生希冀便拜问道："仙师此书，授自何人？弟子愚蒙，不识可指授否？"仙人道："山人寂莫闲居，藉此消遣，义士要他何用？"宋江道："弟子宋江避居水涯了恭候招安，现在替天行道只到处刬除７贪官污吏，为民除害倘得仙人传授此书，以除残暴几各路生民幸甚。"仙人笑道："贪官污吏，干你甚事？刑赏黜陟７，，天子之职也；弹劾奏闻一台臣之职也；廉访纠察，司道之职也。义士现居何职人乃思越俎７而谋？"宋江、吴用皆错愕７，无言几仙人叹道："世路崎岖，运途变易，半生惊险，却为谁来？寓主开蒙汗之樽，梢公作板刀之面；山头逢燕顺，灯下遇刘高；王章幸免于江州追捕潜身于还道：此皆义士之所亲为尝试者也，聚义而来，快心有几？昔日群英协辅，今朝勍敌７７成仇；战长岭而良将殒身，渡魏河而金珠输敌；寰中疆域尽成支绌７，，之形，寨内星辰，已见离披７之兆；忧患倍增于曩日，，，存亡未卜于将来：奉劝回头，且请息足。"宋江、吴用都道："仙师之言是也"仙人道："人寿几何，去日苦多。英雄无名死，不如栖岩阿。"宋江道："蒙仙师指示迷津，实铭肺腑。惟弟子大伦未尽个暂且告辞。倘能摆脱尘缘个异日必依门下。但未知终身结果如何，还求指示一二。"仙人笑而不答下暗忖道："孺子不可教也，"遂口占一律云：到处干戈动鬼神，夜深人静忆前因。 明如金镜超三界，渡得银河抚万民。 遇合有缘随世运渔樵无限乐天真。 而今欲问前程事只终是朝廷社稷臣。二人听罢儿一一记了，都未解其旨却又不敢多问，目中打个照会了起身告辞。仙人拱手道："二位前程远大口沿途保重。"吴用道："弟子们急回曹州个尚求仙师法力途中保护，"仙人道："无伤也，此去必然稳便，"遂长揖而别。童子送出门首了递一把小石子与宋江道："沿途粮食，愿以奉赠。"宋江接了，不解其故。童子道："但宜整吞，不可碎嚼。不然，不敷曹州路程也，"宋江告别了，同众人下岭了只见夕阳在山，远远清凉寺暮钟撞动下途中谈论笋冠仙，众人互相诧异，顺路行来，大众又觉饥饿人宋江捻那手中石子，觉软如饭团，便取嚼一枚，清香绝胜饥火顿消。宋江道："妙哉仙粮！"吴用道："看有几枚？"宋江将石子一数不多不少，手中四十五枚下原来是一枚给一人的。宋江便分与众人吃了大众都称妙不绝。一路行来，不觉几个转弯，不见了清凉寺儿却好撞着那槐荫长堤。众人顺堤北行了晚雾朦胧，到了牌楼，张魁愕然片刻二吴用问故，张魁道："此刻天暗不辨字迹。起先进来时几众位见上面写着甚么？"宋江道："是'清凉世界'四字上"张魁顿足道："怎的我这般糊涂！我进来时只道是曹州山的牌楼，那曹南山南面也有一座牌楼，錾着'曹南第一山'五字人"吴用道："悔他则甚，那时就晓得了，也是无益，"宋江等六位头领上了头口，少顷雾消月出，众人趁月光下拣北便行上腹内果然精神爽快。大众不辨路径，一口气走到天明，叫声苦不知高低，原来宁陵回曹州只是正北却错走了东北。此地土名双棚，距黄河尚有六十里，渡河是定陶县地界几末伏初秋天气，喜得是日炎热顿消下行至辰牌时分，到一市镇，望见黄河渡口，大家又渐觉饥饿儿宋江叫苦道："是我忘却仙童叮嘱将那仙粮嚼碎，果然不能耐久如何是好？"吕方、郭盛道："我们且去射些虫蚁儿，胡乱充饥。"时迁道："小弟有个计较向"说罢，看他下了马踅到前边一爿米店里去了，饶你时迁手段高强，青天白日，如何做得来贼？倒也亏他，偷得一袋米来。行至中途人吃店中人看见追来，时迁早已逃到宋江面前店中一群人赶出，见他们大伙客人身边都有军器，不敢逼拢来，只得远远地烂贼、臭贼、瘟贼的辱骂口恼得吕、郭、时、张四筹好汉一齐性起，杀奔前去。不知这场厮杀有无奇文口且听下回分解。 ------------ 第二十九回 礼拜寺放赈安民 第正一村合兵御寇 ，，却说宋江在黄河渡口被市人辱骂，吕方、郭盛、时迁、张魁四人皆大怒人一齐上前厮拼。吴用忙招手叫住道："我们渡河回家要紧，休要在这里生是惹非了口"众人只得依了吴用，渡过黄河，由定陶转回曹州。林冲等头领会着喜出望外道："兄长们游向何处二弟等在曹南山四路寻觅人杳无踪迹，真忧得苦也上"宋江将遇笋冠仙事一一说了二众人无不惊异。宋江因此断了渡黄河取宁陵之念，并曹南山屯兵之议亦不敢举行不日董平、鲍旭、焦挺领本部人马都到，宋江命林冲将兵符交付董平，一面修筑北门，收管钱粮上整顿人马，备御官兵。林冲领刘唐、杜迁并原来人马回濮州去了几时迁仍归兖州。宋江、吴用领吕方、郭盛、戴宗、凌振、戴全、张魁一干人马大队回归山寨。 正出北门几只见一骑报马飞到，乃是清真山马元的差人呈上鸡毛文书一角只宋江、吴用一齐大惊，忙拆开看时，知是云天彪大兴马步全军，并会合归化、里仁、正一三庄回民口攻打清真山，十分危急，速求救援。宋江大怒道："关胜、索超两兄弟被害个俺正要兴师报仇，他却先来撩拨我们，便活擒这厮们来祭旗。那班贼回子也要出头与俺作对就一并扫除了他。"便与吴用重进曹城几商议兴兵救清真山之事，吴用道："清真之役固然矣但高俅那厮必定就到此间生事儿虽董平兄弟对付得他，总费手脚儿"说到此际，戴宗立起身道："何不写封书去托那蔡京，教他在官家前阻挡师期，小弟星夜前去。"宋江道："缓兵之计也可使得，"便修书一封，交与戴宗一飞速往东京去了。 这里宋江、吴用、吕方、郭盛、凌振、戴全、张魁七位头领，仍领本部二千人马，出北门向东进发儿一面遣凌振回山寨，告知卢俊义，添兵助战。卢俊义便点杨志、李逵、徐宁、史进、陈达、龚旺、穆春、薛永、张顺、阮小七，带领水陆兵马共一万二千儿正欲启行，只见郝思文上前道："此次宋大哥攻伐青州，为弟之故主报仇，小弟亦愿同去下"宣赞臂伤已愈，也踊跃愿往二卢俊义便命二人带一千人马随同杨志等，沿途迎会宋江。大众同由汶河进发无分昼夜。 一日，到了秦封山下一为时已及三更，顺风朗月口扬帆直进。吴用对宋江道："前去不远已是汶河埠头，青州地界又云天彪那厮致我至此，沿途必然设伏，须逐路探听。"说犹未了，忽听外面蓦地一片喧嚷人前后百余号兵船，号叫之声，惊天动地。宋江急问何事，左右飞报道："不知怎的，前后军船无端沉失三四十号现在逐只还在那里沉下去了主帅速请上岸，须防坐船有失只"吴用忙叫道："张顺、阮小七何在？速赴船底查看！"言末了，只见张顺、阮小七率领水军早由河中跳起口捉得十余人，在岸上捆缚原来张顺、阮小七沿路照应下当沉船之际，不待命下二早已一齐赶赴水中查阅，见有一班人分头跟着船底，用铁锥凿洞，且行且凿个当即拿住，送入宋江大船只吴用当查沉船数目，共沉失兵船十三号，兵丁被沉下水者均各抢救上岸儿幸无死亡。宋江将这班挖船底的人一一看到，问道："你们何路贼人，擅敢扰乱大军？除你们十二人之外，有无余党？你等是何名姓？从实说来，若有虚言，光刀立斩。"内中一人，面如圆镜，色若黄沙，赤条条雪白身体，肚大腿小，厉声叫道："我沂州蒙阴人也个为商数十载。我主人姓召名忻，家财有恒河沙数，，广厦千间，良田万顷，行商坐贾，几生业繁多。上年差人运货至濮州观城一带人路经郓城北乡，被你们这班狗强盗抢掠一空又我主人恨极了你们，不惜盘川，叫我等分头专寻你梁山的事不分水岸，遇便下手。那怕你吃了我下去人还叫你受些古怪。你问我名姓，我姓申，小名勃儿是也上"宋江大怒，叫把十二人推出岸旁一齐斩首人宋江又道："不料蒙阴人如此可恶，今救清真山要紧，只好缓图，"便传谕水军补好沉船口加紧防护，依旧进发。只见李逵大嚷道："何不就杀到蒙阴，砍翻了那班鸟男女，出口鸟气！"宋江喝道："你又来胡乱了！军务大事，不许乱说。"众人扯李逵下去二次日黎明，到了汶河埠头，大众上岸。吴用传令教探子分头探看上有无伏兵。行不数十里，只见清真山有人报来道："云天彪无故全军撤退了并归化三庄乡兵亦尽行退去二不留一人一骑。现在马头领四路探看，并无一个伏兵，不解其故几请令定夺。"吴用叫苦道："云天彪如此牵制上我军为其所困矣。"宋江忙问其故吴用道："此事显而易见，他分明以攻打清真为名，逼我不得不来。我等锐师远来，利在速战，他却将军马退去，使我进无可图。我若退归了他又必攻清真山矣。"宋江道：我们偏不退兵，直攻青州何如？"吴用道："毒蛇螫手个壮士解腕。今我拚将清真山送与他上我等全师还归，安然无事，倒是上策。"宋江道："是何言欤！我梁山替天行道儿忠义为心，今日岂可见难而逃，有乖大义？"吴用道："兄长如不愿退，只得进兵。但此刻万无直攻青州之理，须防归化三庄前后夹攻，腹背受敌。且着人去探看三庄如何情形儿再定计策。这里兵马且赴清真山住扎，"且说那归化庄与里仁庄、正一庄毗连地名通叫做正一村。一村三庄都是回部，各有精壮乡勇一万五千多名，归化庄都团练便是哈兰生；里仁庄都团练哈芸生几乃是哈兰生的同胞兄弟；正一庄都团练沙志仁、冕以信，这三庄却都归哈兰生节制，那哈兰生祖上自唐时由西域徙居此地，世代巨富。兰生生时，满房兰花香上因此取名为兰生。幼时便有些膂力了十二岁时曾到二龙山下真武院内玩耍不觉在灵宫殿内睡熟，梦见灵官将一只玉蟹赐他，却被同伴小儿摇撼唤醒只兰生只吃得玉蟹右螫，所以至今右臂气力独大，使一柄独足铜人，重七十五斤，右手运动如飞，左手却使不得，迩来梁山侵扰山东，四方无业居民乘势聚众，依山傍险，打劫村庄。这正一村山中也有一伙强徒出没个那归化三庄时被扰害。幸赖哈兰生首倡义举，会合三庄团练乡勇，同心剿贼，斩杀无数，那强盗方始不敢正窥二说到此际，又须将兰生团练乡勇之法实叙一番，却因篇幅狭窄，只好将那要紧的事叙说一件，这件事却在陈希真东京避难之前，是年春，青州大饥，道馑相望了菜色，，流离。正一村在青州西偏，大小烟户，虽然繁庶，却是士瘠民贫，庶而不富，所以这番饥馑个正一村受灾最重。哈兰生倡首捐赈散给贫民。那正一村的人忽听得本村四路有哈兰生的招帖，上写着："本村乡民速赴礼拜寺注明户口二本堂定日散给粮米。"众人都欢喜道："我道这哈菩萨必来救我，"登时礼拜寺前人头拥挤，原来哈兰生世代是天方奉教良民，祖上初来时，即建造礼拜寺，延请掌教住着，几位老把八越七日赴寺，随同阿訇，念经礼拜。因寺内屋宇宏敞，哈兰生弟兄议在寺内放赈，那正一庄沙、冕二人闻知哈家放赈儿也欣然来助。 这日在礼拜寺注造户册只寺门大开，好生热闹。只见寺中大殿七开间，院子甬道甚是阔大，东西间相话不能听见，左右侧厅每旁三间。乡民分了左右人东村、南村人向东间注册，西村、北村人向西间注册几只见哈兰生、芸生、沙志仁、冕以信都在殿上督看，那大殿中央设立空座，并无神像牌位，梁上悬一匾额，斗大四字个上书"无形妙化"。柱对上抱着十一字楹联只乃是：道辟西方，惟一心天真不昧；教垂东国几历万年帝泽常沾。满室彩画庄严，丹青飞舞。后面连进三层个俱是大厦余房，共计四五十间一兰生备作堆积粮米之处，是日众人注册已毕，因哈、沙、冕四人系本村土著，熟悉本村烟火，所以并无浮报滥报等情弊口哈兰生收了户册，给了凭支竹签，便教家中两个司账带了银两往各路赶紧采买粮食。这里请了几位老成董事掌管放赈便将家中已存的米麦杂粮先行放给儿议定章程，分本村为四路，四日轮给：一日赈东首，一日赈南首，一日赈西首二一日赈北首，周而复始，一轮给米，一轮给杂粮，大口每日给一升，小口每日给半升，每一**口给四升，小口给二升，杂粮亦分别搭匀散给，无非粟麦豆穋，，之类，总敷四日之粮。凡到某乡应轮领赈之日，各老幼大小男女等人提筐挈袋而来向因先时给发竹筹时，筹上注明清晨、上午、下午等字样，此时凭筹按时给发，所以人数虽多，一无喧闹。赈之一月，现存粮食将次就尽二恰好接着那采买的粮食纷纷都到了足足的赈济了两个多月天气渐热，地土亦可栽种，百工技艺皆可各务本业口方才停止赈事。众百姓赖此全活只不胜感激。 这一事不觉惊动了山中强徒，聚众百余人直至村口，声言到哈家借粮，不干众人之事。众人大怒几一声招呼，一村壮丁都出，柴木棍棒一齐上，贼人望风逃遁，兰生道："此非长久之计，"便与芸生及沙、冕二人共议，不惜重资，聘得几位有名的教头，教他们枪棒武艺，自己也亲身指拨，一面到官，请准用兵刃枪炮旗号等物，众人踊跃愿从，不一日居然大队劲旅，入山剿贼，所向披靡。 至本年七月中旬，奉本镇云总管檄调乡勇，会同官兵剿灭清真山。哈兰生奉檄起兵儿众乡人齐声愿出。那知云天彪并不调动全军了本镇人马只起二千名。其所以檄调乡勇者下特以各路兵马齐到之势，震慑清真山耳。那马元本已吃过云天彪的利害个今日闻知官兵与乡勇齐到只分外提心，登山探望；却望见马陉镇与归化三庄的旗号人漫山遍野，烟灶连绵不绝，望去何止四五万人。吓得马元与众强盗人人胆战了个个心惊。其实官兵、乡勇合计不满四千那马元如何识得底里。又见官兵、乡勇的枪炮雨点价向关上轮流打来，马元骇极，只得向梁山急切求救，天彪见梁山兵马已被牵到个便对哈兰生道："本帅所以不调全军兵马者，为养息儿郎们气力，准备梁山厮杀耳口今梁山兵马道路奔驰，兼程飞至，我等且勿与战，守老其师而后破之，今日团练且请回庄。本帅料梁山贼人必来先攻正一，本帅回镇先调官兵来助团练，但有一言，团练切记：若梁山全队来攻，团练三庄只宜互相保守，本帅亲来策应；若偏师来攻，不妨开门迎战，不胜则退保村口，胜亦不须穷追。但斩首数级以激其怒下最为胜算。"哈兰生领命，云天彪领官兵先退。哈兰生亦领本部乡勇退归归化庄口便传总管钧谕，知会各庄，三庄各点齐乡勇，安排鹿角拒马、灰瓶金汁、矢石枪炮人专等梁山贼兵杀来。 这番情形传至清真山里人吴用皱眉道："真是难事了只"只见马元拜求道："总求军师妙策保护敝寨二"吴用不便说退兵的话，便对宋江道："云天彪那厮收兵回镇，其心叵测。他的意思是分明教我去攻正一个我去攻正一，是分明中他机会个他待我斗得疲乏，却用生力全军前来掩杀，如今务要进兵，却不得不先攻正一下"看官，吴用这番话是分明与宋江递个眼色，只见李逵不识起倒，上前大叫道："二位哥哥不必多说，这个小买卖照顾照顾我的斧头几"吴用道："你那里晓得正一村的利害，"李逵乱嚷道："东不要我，西不要我，把我做甚么鸟人看待！这番既不用那神行鸟法下我死也要去走遭。你们不叫我去，我便不要你们派兵，看我一人去踏平了正一村来，"说罢，翻身往外便走儿吴用道："李兄弟转来了去便派你去"对宋江道："我们也只得去上"宋江道："为何不去！"吴用便吩咐李逵道："你去只不许吃酒上诸事格外小心。"遂派马军五百名，步兵五百名，教李逵率领前去，先打归化庄。李逵领兵飞也似去了，吴用道："终防这黑厮坏事人"便教杨志带马军一千前去接应人杨志得令，飞速前行。不移时赶到正一村前人只见前面正一冈上已有官兵屯扎，杨志吃了一惊。只见李逵兵马已近高冈个杨志远远大声叫住，李逵那里听见上急得杨志骤马追赶，口里不住的"铁牛转来"，"李兄转来"，只见李逵已抄过官兵左首上抹冈前去了。那冈上官兵一齐哈哈大笑只见傅玉、云龙早已立马阵前傅玉大声高叫道："兀那贼子儿好生胆小，只得这干数个人，值得来杀你做甚，放心进去！"杨志大怒口便率兵向冈上仰攻官军，官军矢石雨下。杨志兵只得一千了官兵有四千人，又且官兵俯击杨志仰攻，如何对敌得过，杨志急转马头，傅玉一飞锤早已打倒几杨志坐马打坏，滚鞍下山，贼兵抱头乱窜。云龙大声高叫道："饶尔等贼子狗命，放心缓缓回去！"杨志草上爬起口约束人马飞奔。只见官兵在冈上扬旗呐喊，并不追来，杨志大怒，喝叫："孩儿们休退，就地上列成阵势！"一面差人飞速去告知宋江、吴用，只见李逵已从冈后飞奔出来，背后追来一员大将，脸如锅底，须如虎刺，浑身铁叶盔甲，手提独足铜人。追到冈下，逢人便打，贼兵死者无数，冈上傅玉、云龙齐声叫道："哈将军请住，前面无数贼兵来也！"只见杨志阵后尘头翻翻滚滚二乃吴用领了宣赞、郝思文、穆春、薛永、戴全、张魁，率领四千人马杀来。哈兰生勒马回兵，退保村庄去了。 吴用等已到阵前，吴用道："冈上这枝官兵，设立得好利害。"众头领道："何不就抢他的高冈？"吴用摇头道："就使抢得来只我等力气必然用尽，如何去攻得三庄？此刻公明哥哥已领全部人马并起清真山兵去堵御云天彪了。倘若堵御不得，我等兵力又疲，不知如何结局矣二"只见李逵在旁自言自语道："晦他娘的气只那鸟人不知拿了甚么鸟东西！我正要劈杀那狗头，那知倒吃他打了一下，好生疼痛，我倒偏要再去寻他。"说罢，提着两斧便走。吴用急叫转来，那里叫得住。吴用只得叫道："你走转来杀那高冈上的人不好？"李逵便走转来，吴用对众人道："我看只得与公明哥哥商议退兵，"李逵大嚷道："怎么你骗我杀高冈上的人？"吴用道："杀是教你杀的二我却有个计较。"李逵道："你自己去计较几我先去杀一阵来。"说罢便提斧登山上杨志道："铁牛失陷，皆我等之罪也且这正一冈并无树木遮蔽，怎见抢不得，军师太把细了二我等何不同去抢冈？"原来吴用虽说要退兵，但无故割舍这清真山，未免也有些肉疼下心中正在委决不下，却吃众头领这一嚷，嚷得心头无主，智乱神昏了便教穆春、薛永、杨志领兵三千人堵住正一村口，以防三庄接应；这里派宣赞、郝思文、戴全、张魁领三千人马儿协同李逵攻打正一冈。冈上傅玉、云龙全然不惧，督兵抵御。 这边李逵提着两柄板斧只大吼奔上，只当不得左臂疼痛难禁使展不便。云龙见他上来倒也提心，慌忙张弓搭箭飓的射去一恰好射着李逵右臂。李逵翻身下山只连滚带爬逃回性命。天色已晚，梁山只得收兵。 次日吴用命戴全、张魁调齐弓弩鸟枪手，分十二路攻打正一冈。每路中间留出丈余阔的隙路下一面枪弩攻打，一面由隙路杀上冈去了只见官军早已竖起一带木城，吴用传令只顾攻打。白辰至午枪声不绝，矢集木城如猬，梁山云梯兵已由隙路上山，云龙在木城内觑得分明，一个号令，官兵一齐把隙路的木城掀起，礧木滚石齐下，云梯兵尽行砑成齑粉下山下枪声顿住。傅玉便传令尽拔木城将灰瓶金汁雨雹也似打下来口吴用料知利害，传令将人马权且约退下安排午食毕，吴用对众头领道："今日尽一日之长几悉力攻打。如果不胜，不如依我退兵只"众头领领诺，重复抖擞精神率众向正一冈攻打。攻至傍晚几不能取胜。 吴用退兵之念已绝，忽接到宋江来书，言："马陉镇官兵调动之说，毫无动静，想云天彪来势必缓军师可饬儿郎们努力前攻，倘能破得正一村庄，则我军大势成矣，"吴用接信，心中疑惑，到了黎明，只得饬众再攻，那冈上依然坚守不下。两军相持儿直至辰牌。 忽听得东南上连珠炮响，殷殷隆隆，天摇地撼，一片声远远的震动到正一冈上，云龙大喜道："我爹爹大兵到也！"傅玉看那山下贼兵已有慌张欲退之状，便就冈上传起一个号炮口归化三庄登时知道了。那哈兰生、哈芸生、沙志仁、冕以信四员都团练登时点齐一万二千名乡勇一一声呐喊，鸟枪、大铳、佛郎机潮涌般的向村口平地打来口杨志、穆春、薛永抵敌不住人纷纷逃出村口。前队人马被枪炮卷去了六百余名，山下人声海沸。傅玉、云龙早已领兵杀下冈来，将杨志等截住。杨志、穆春、薛永一班人马裹在阵云之中，左冲右突，无路可出。哈兰生、哈芸生两马已到，杨志大叫道："我们左右总无生路，何不索性拚个死战！"穆春、薛永死力迎住个杨志提刀一马当先，重向乡勇这边杀去，哈兰生一铜人早已打到面前，杨志急用刀柄架住，吃铜人一振，杨志手筋也觉有些振动，杨志顺势一刀砍去，兰生急闪，杨志却砍个空。芸生提一柄五股钢叉劈面来刺杨志杨志急闪不迭。穆春拍马来助，杨志头盔早已刺落尘埃下四边官兵乡勇，人声喊沸儿杨志无心恋战，回马便走，只见薛永早被沙志仁、冕以信两马盘住口双枪并刺。杨志急前往救，薛永早已中枪落马。穆春慌得乱了，芸生钢叉十分勇猛，穆春招架不住，兰生一铜人横扫过去，打着穆春腰肋，一命归阴。 三庄人马一齐上前痛杀，杨志身受重伤，命在呼吸，忽见官兵队里两员勇将冒死杀入只杨志定睛看时，乃是戴全、张魁，三番冲入，却吃傅玉、云龙奋勇敌住，喊杀之声，天旋地转。杨志趁此偷缝儿冲出个张魁撇了云龙，转救杨志逃出官兵阵外向戴全已没入阵中。傅玉手提烂银镔铁枪苦战戴全，云龙既走失了张魁，便举大刀翻身转砍戴全又戴全急闪，肩上早着，又被傅玉对胸一枪：一道灵魂归地府几番靦面会天亲。 官兵乡勇会合一处上追杀贼军。贼军队里宣赞、郝思文见了傅玉，怒气冲天，不顾性命，回身转杀二乱军中吴用旗鼓招呼不及下二人已闯入官军。傅玉见了却与云龙豁地分两路，抄击吴用一吴用身边只仗着杨志、李逵、张魁三个带伤头领，如何抵敌得住。那边宣、郝两员健将，却被哈兰生邀着。兰生铜人横扫一猛不可当，宣、郝二人死命相争，乡勇队里左边早杀出哈芸生儿右边早杀出沙志仁、冕以信，一齐冲杀。宣赞、郝思文知不是头，回马逃转，只见吴用兵马已被官军迅扫将尽，二人死命冲上，与傅玉、云龙辗转苦斗，会着杨志、李逵、张魁保住吴用儿率领数十残骑，落荒逃命一那宋江见马陉镇全军齐出便教众头领奋勇抵御。正在两相支持，忽闻报吴用兵马覆没。众人大惊，宋江忙押军马速退。只见云天彪全镇三万人马已遮天盖地价掩杀过来人梁山兵马前后不能照顾几纷纷败下。那清真山头领周兴、来永儿保着自己兵马一早已没命的逃回山去了又吕方、郭盛保着宋江先走口徐宁、史进领众死命抵住官军口官军阵里李成、胡琼挥动全军奋勇厮杀只梁山这边陈达、龚旺领左右翼往刺斜里埋伏口官军势大，徐、史二将败走几官兵直拥进来，陈、龚两枝埋伏兵全不济事个这一场大战，杀得贼兵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云天彪统领大军追亡逐北，贼兵抱首遁逃。那傅玉、云龙、哈氏弟兄等中途迎着一两下合兵，再行痛追一阵，宋江等远远的走了，天彪传令收兵，哈兰生道："何不再追一阵？倘能擒得渠魁，则一方之大害除矣。"云天彪道："非也几宋贼虽然败衄，７，人马尚存小半，岂可使逼迫无容，激成死战乎？但令日后我攻清真梁山不敢来援，吾事成矣人"尉劳兰生等四人，会同点查首级四千余颗，生擒贼众三千余名，夺得器械马匹不计其数下大获全胜。天彪道："皆团练等力战之功也，"说罢，带领傅玉、云龙一干人马随同大军，大吹大擂，掌得胜鼓回镇口哈兰生等亦收齐乡勇，整顿队伍人凯归正一村去了。不题，且说宋江兵马被官兵、乡勇杀得大败亏输，心惊胆裂，幸赖吕方、郭盛保着先走，只见徐宁、史进等都纷纷逃来只一同负命飞奔。中路遇着吴用等只一同逃走。马不停蹄，无分昼夜，直到汶河渡口，张顺、阮小七领水军接应下船下解缆顺流而下，大众喘息方定，宋江看那星月皎洁，明河在天约是三更时分。 忽闻秦封山背后二人喊马嘶之声，遍满山谷中来，港内胡哨声声不绝。梁山残兵一齐大惊道："蒙阴人来也！"宋江惊得面如土色，急忙架橹飞逃。饶你飞船驶下，前面港内又有胡哨飞出，宋江道："吾命休矣！"不知究系何路兵马，且听下回分解。 ------------ 第三十回 童郡王饰词谏主 高太尉被困求援 却说梁山兵马败回，行至汶河，忽听得秦封山喊杀连天，宋江大惊失色，急差人往探那知这枝人马与宋江毫无干害，乃是一带疏林败叶，与金风鏖战向宋江听了，神志渐渐安定只却满面堆下惭愧，道："我梁山兵马无向不利，今日这场败衄乃至风声鹤唳，，一尽作追兵，岂非贻笑天下，"众人相劝，无非说些胜败兵家常事等话而已几宋江泣下道："悔不听军师之言，又伤了三位兄弟，折了无数人马只"悲叹一回，忽恨道："这番出师一不料此地两受惊恐，我怎肯与蒙阴干休！我回寨将息数月下必来和他厮拼。"吴用道："兄长宽心，回寨再议。"群舟稳棹前行，露华高洁，月明如昼。宋江浩然又叹道："不料这番徒伤人马，清真山仍救不得。"吴用道："这也是无可奈何又"宋江道："此刻云天彪那厮，想已攻我清真山矣。"吴用道："这怕未必，此时天彪那厮兵马也乏了，即使此刻攻清真，清真山总支持得，"宋江道："不知还有方法救得清真山儿"吴用猛然心生一计，对宋江笑道："兄长要救清真山，小弟却有一法。"宋江惊喜，忙问何法。吴用道："兄长方说要攻蒙阴，我想梁山离清真远，蒙阴离清真近二若得了蒙阴，遣上将镇守几以此策应清真，清真可保矣，"宋江大喜，道："既如此说上事不宜迟，我等就此驻扎个着山寨里调生力军来攻这蒙阴下"这里受伤头领杨志、李逵、徐宁、史进、张魁并受伤兵丁二千三百余名上均着发回山寨将息，便教卢俊义派选上等头领，星夜前来。宋江、吴用、吕方、郭盛、陈达、龚旺、张顺、阮小七八位头领，统领未受伤人马二千八百名就在汶河南岸安营下寨，吴用道："且慢，此中还有一层斟酌，东京虽有信去，而高俅因儿子如此，报仇心切，必然阻挡不住，我们在蒙阴，他去扰曹州只怎好？"宋江只是点头，吴用默想了一回，道："有了，高俅之来，非为朝廷也，为儿子耳；非为梁山也儿为林冲耳。我们只须调林兄弟同来攻蒙阴几高俅探知，必假救蒙阴以为名一来向林冲打话，曹州可以无害了，"宋江连声称妙。吴用又道："此次调人马须在五万以外上方可济事。"宋江依了，便又差人去告知卢俊义人按下慢提。 且说高俅自从放了儿子出京，每日除早朝外，闲暇无事，无非与几个门客在书房赌博了闲谈消遣。一日，正与孙静叙谈，忽报到山东曹州府失陷个都监阵亡，知府不知去向个高俅大惊，忙问来人道："衙内到底怎样了？"来人道："不晓得，"孙静心中暗想道："此人休矣！"却劝高俅道："太尉且是宽心，衙内是个文官，决不交锋打仗，城破之后，或者相机脱身，也未可定。且消停数日，定有确信。"高俅心如悬旌二摇摇不定，因叹道："咳下这畜生自己寻死！我一向教他不要出去做官二他偏早一句晚一句的在面前絮聒，一定要出京去顽顽。后来曹州出缺，他便钉住了闹个不休，说甚么金曹州、银济南上是个上上缺，必定要去人我一则被他烦不过，二则孩子们功名心重，也是少年上进之心，因而托了吏部，将铨选名次掉了个头，让他去了，那知弄出这样事来！如今要想他生还下谅来不能得了。"说罢，泪随声落，众人互相慰劝只高俅饮不沾唇，日日愁叹一过了几日，忽有两个家人自曹州逃回原来他二人被难之际，混在百姓中偷逃出城二在附近耽搁了几天，探了些信息，身边一无盘费，剥衣典当而回特地来高府报信。高俅叫二人进来，便问道："衙内怎样了？"那二人中有一个年纪大点的，上前禀道："衙内是尽忠的了口"高俅一听，蓦的立起来儿"阿呀"一声，仰面便倒，众人哗然聚集，扶起了高俅一足有半个时辰，方才苏醒孙静劝解了一回。高俅又开言道："衙内怎样死的？"那家人原知林冲烹食之事个但此时不便直说，因伪答道："衙内被贼赚去口逼勒投降。衙内抵死不从，厉声骂贼，自刎而亡。"高俅放声大哭："我的儿二你只知有君，不知有父了！"孙静心中暗想道："这个家人很会说话，此人之死必不如斯。"便对高俅道："衙内如此忠荩儿虽死有光。恩相据实奏闻，此仇可报。"高俅道："杀尽了梁山那班草寇，方泄吾恨！"次日高俅具奏只并请即日发兵。天子览奏大怒，道："梁山泊如此猖獗！上年蔡京提兵征剿，适逢瘟疫流行，朕因体恤军情，传旨收兵而返。如今贼势愈张个岂容再缓！"只见左班内闪出一个大臣，俯伏启奏道："微臣有愚昧之见几伏乞圣心鉴纳。"天子看是童贯，便问道："卿有何奏？"童贯道："梁山罪大，王师进讨，此固理之所至，法之所在也。以臣愚见口利在缓，不利在急。"天子道："何故宜缓？"童贯道："战阵之事，贵有强兵，先贵有良将向我国雄兵百万，原有疆场戮力之人一而能驱策其人者，巨目中不过一二个经略种师道，才压千人；总管云天彪，威扬四海：此二人中用其一，梁山若草芥矣。无如种师道现在征辽，不能兼顾；云天彪马陉镇守二不可稍离。依臣愚见，或待种师道奏凯回京人或命云天彪相机恢复。得此二人运筹帷幄只可以一鼓而灭梁山。此臣之所谓利在缓也，"天子沉吟半晌，又问："何故不利在急？"童贯道："梁山贼势，猖獗异常，迩来攻取我兖州，盘踞我濮邑，夺我曹郡，占我嘉祥：此非寻常小丑之所能为者儿万不可以轻视。况上将剿贼于梁山，而天加潦雨，；太师统兵于曹县而天降瘟疫：未始非天心之谕我以弗急者上我若不相度其情形，观察其行止，而以匹夫之勇，兴重兵以入重地下臣恐不至于丧师不止也个此臣之所谓不利在急也个"天子听罢，又复沉吟向这边高俅忙奏道："圣上休听，童贯所言皆迂阔而远于事情儿我皇朝养士百年，训练有素；谋臣如雨，猛将如云。以此铲除区区小寇几何向不济？乃无故畏葸，迁延二坐令滋蔓难图，养成巨患，臣实不解。"天子道："所奏皆是，总之盗至于此，万无不征之理高俅着加辅国大将军，统兵二十万征剿梁山二"高俅领旨，谢恩出去人童贯退朝，即到蔡京家来了对蔡京道："所委之事上今日极力谏阻。怎奈高俅那厮因儿子死了，大有以公报私之意。朝廷已准发兵个特来关照。"蔡京心中叫苦，即刻修书知照梁山，备述"力不从心，抱愧无涯，小女、狗婿蒙留贵寨，诸承照应，图报有日"等语几即着戴宗带转。 且说当日高俅领旨回衙口便以孙静为参谋，召令胡春、程子明二将，须臾召到，高俅将衙内情事说了几便道："本帅奉旨征讨梁山个愿二位将军协力相助。"二将闻衙内被杀，各各眼里生烟，鼻端出火口厉声道："太尉放心，都在小将们身上只擒这梁山一班贼人，剖腹剜心，祭奠衙内。"高俅点头称好口巴到钦定的八月十二日，辞了丹墀，统领大军出京人文有孙静，武有上将胡春、程子明，一路上浩浩荡荡，居然天兵征讨的模样了与上年的祭太师无二。行至宁陵儿先差心腹赴曹州探听，并密寻衙内的尸身，心腹人转来，河边迎着，进见高俅，竟一老一实把林冲烹食衙内的情形说了高俅一听，面色登时雪一般的白将起来，两眼一瞪，胡子一翘，立时死去了向揪头发，掐人中，弄了两个时辰，渐渐的活转来，长叹一声道："罢了了罢了！我高俅不杀林冲，死不瞑目！"说罢放声大哭上那心腹人又把林冲现在攻取蒙阴的话说了，高俅便传令大军向蒙阴进发人孙静忙阻道："趁宋江全神贯注蒙阴，这曹州攻取最易，机会断不可失，请太尉先攻曹州，无论曹州取得取不得，宋江必来反救。就是林冲有憾于太尉儿闻太尉在此，他亦必前来，那时贼兵奔疲远来，我兵静壁以待，劳逸迥殊，取胜易易耳，"高俅道："林冲在蒙阴儿我到曹州去做甚么？先生不要阻我，待我杀了林冲，再议军务，"孙静见高俅执意要往蒙阴，便道："太尉既欲前往，那蒙阴去青州不远，总管云天彪韬略渊深，足可依仗。太尉可檄调他来助战，庶望成功。"高俅道："多大的梁山人我们现有二十万人马，程、胡二将勇冠三军下那边不过几个贼人，何足惧哉！"遂不听孙静之言，发兵直趋蒙阴。孙静退出叹道："这番正中那吴用的计了！"且说高俅兵马未出京之先几宋江等兵马在汶河南岸一早已收到戴宗带转的信个又会合林冲、鲁达、武松、秦明、花荣五位头领儿并六万人马，宋江便与吴用商议进攻之策一吴用道："先着秦明领一万人马去绕云山屯扎人与清真山联合呼应，协力堵御云天彪；次着花荣领一万人马到斗花林埋伏下如此如此，邀击高俅。"分派毕人秦明、花荣各领令去了几吴用道："据探子说，蒙阴县内文武官吏尽属凡庸个县城可以不攻自破。惟有召家村好生利害，须林、鲁、武三位兄弟策三万大众上努力前攻。先吞灭了那厮一方可以对付高俅。"林冲、鲁达、武松飞速往召家村去了上原来召家村的主人，便是那申勃儿所说的召忻又那召忻世代名家，弱冠时曾遇着山**上仙圣只说他日后必有一番功业个只不可贪不知止。及长大来，为人情性纯正而刚，交游最广人却都是恭敬有节制的人，若和他亲近得上，却是历久不渝一有一等人过于讨厌了他，纠缠不清，惹动他的性儿，他便发作起来，打得你自不信自又任凭你一等一的好汉，只消四五十个回合儿终打翻了。若不如此，怎对付得林、鲁、武三位英雄？再说他的浑家梁氏，武艺比召忻更高。因其本姓是高，所以双姓高梁氏。生得面色光白如镜下人都叫他做"镜面高梁"平时最喜插带花枝，又名"堆花"几性情清洁，膂力刚强。不用长枪大戟，佩带十六口飞刀。倘有强人纠缠，遇着召忻，不过跌几个斤斗；若遇着了高梁，竟有性命之忧。高梁身边有四个丫头，皆以花草为名：一名桂花，一名薄荷，一名佛手，一名玫瑰又四人也都有些武艺，只是性情柔软人物袅娜，若遇力量平庸的人他也尽杀得翻。所以召忻村中，无分内外，人人利害。 那召忻在召家村团练乡勇，日日操演，本是有意与梁山作对几遵王敌忾，以尽食毛践土之诚了那日闻知申勃儿为宋江所杀一召忻便对高梁叹道："申勃儿错了下我等这般武艺尚且经不得水斗申家兄弟如何想在水里去取他？只贪图沉船一着只取得他人数多，不想自己的力量减轻了二如今不必说了，只是梁山贼人必然前来生事下须预先准备方好。"高梁道："何不请史谷恭先生进来商议？"召忻道："有理，"便叫从人去外面书房请史谷恭先生，原来史谷恭是召忻的书记，为人最有细心，深晓太乙壬遁几及游都穿地之术。当日闻召忻有请，即便进来。召忻便将御备梁山之法请教史谷恭道："此事大须斟酌了"捻髭沉思一回道："贤梁孟武艺超群上即力战尽可取胜。所可虑者，梁山强兵数万，压境而来耳几愚有一策，可以必胜。召兄可于本村四面筑起一千零八十个大圆坛儿令花貂、金庄二将把守儿按就九宫方位。愚自有玄妙方法上管教他入得阵来，人人昏迷，"召忻、高梁皆喜，依计安排，未及一月，忽报："梁山大伙贼兵来也！"召忻便点齐乡勇，四面把守，断住水口。召忻、高梁一齐扎抹停当，等待开战，又吩咐庄客："预备麻绳千万条只贼兵来一千捆一千，来一万捆一万，一个不许放走。"召忻道："我等捆一贼口梁山少一贼也，诸君各宜努力，"庄客齐声答应。 只听得村外人喊马嘶，贼兵已到。召忻手提溜金镋只浑身黄金锁子甲，骑匹黄膘马，当先迎敌。只见对面梁山阵里跳出一个莽和尚，一条禅杖早已飞到面前，召忻急用镋架住道："来将通名！"鲁达一禅杖飞下道："叫你认识洒家下"召忻大怒，便飕飕的舞起那柄溜金镋，浑身上下纯是金光，托住那枝禅杖，大战一百三十余合，不分胜败人杀气飞腾，天旋地转。那边召村阵上，高梁看得分明，便一飞刀瞥到，鲁达大吼一声，抡起禅杖一格个禅杖环上飞刀正着，火光四迸说时迟那时快，召忻早已一镋卷到鲁达肋下个鲁达禅杖急格，将那镋格开尺余儿不觉恼动了武松，抡起杆棒飞奔前来个一飞刀早到，武松急闪了那飞刀飞出武松背后三丈余路口斜插在衰草地上。鲁达拖了禅杖便走只见武松杆棒、召忻金镋已搅做一团，但觉一片黄云，绕住青龙盘舞个又战了一百余合，两边阵上都看呆了几林冲大怒，挺着蛇矛拍马前来，只见武松巾上飞刀早着口武松急闪，忙退下来。林冲蛇矛刺入金光影里几大呼酣战。只见飞刀接连三口从林冲头上飞过末后一口飞刀，直射到梁山阵里，余力不衰，牙旗边一小将当心刺着，梁山阵上，一齐大惊。 鲁达、武松大怒下一齐上前厮斗。这边高梁见了几轮起日月双刀，浑身白银细砌甲，拍动银合白马，一条雪光冲到儿召忻勒马回阵，这里林、鲁、武三人攒战高梁几看官，高梁武艺虽然高强怎当得三个英雄厮拼？原因三人已被召忻溜乏儿所以两口明刀，尽可敌得三般兵器儿那召忻在阵中略定定喘息，重复出阵交锋。这场恶战一直杀得天昏地暗，山岳动摇又饶林、鲁、武三人这般大力，也兀是有些头晕眼花。 召村收兵上林冲吩咐众人将召家村团团围住，密不通风。只见史谷恭头戴葛巾个身披八卦道袍，手执拂尘，立在坛上，指着贼兵笑道："量尔等贼子，有多少本领，敢撞入我九宫法坛来！"鲁达大怒道："直娘贼，吃洒家三百禅杖！"武松拦住道："师兄且休卤莽，看这般鸟男女逃到那里！"林冲道："且待明日人众兄弟再去厮拼，除了他这两个鸟男女再说，"当日收兵无话。 次日个召忻、高梁先来挑战。三人一齐大怒，前去厮拼，自辰牌斗至午牌，不分胜负。连战十日，召村虽失些器械林、鲁、武三人也兀自倦乏儿忽报吴军师到来，三人出营迎接人同入中营坐地。吴用开言道："召家村的事怎样了？"林冲便将召村的情形说了一遍几吴用皱眉道："不料召村竟有如此利害了众兄弟休要厮杀了，养息几日口好对付高俅。"三人依了，按兵数日。 忽报花荣领人马转来几吴用大喜，传进。只见花荣身带重伤，吴用大惊，忙问缘由。花荣请罪道："小弟奉军师将令，前往斗花林埋伏，那高俅果然中计二小弟令军士放下礧木滚石塞住两边谷口，乱箭齐下，高俅兵马失去无数下不料两山背后忽抄出无数官兵，小弟忙约人马退回，前面又有官兵拦住了当先一员将官，旗号上是'东城兵马司总管程'下使一枝五指开锋浑铁枪，小弟自不小心，吃他刺中肩窝只人马损折二千。只可惜高俅那厮，险被小弟擒住，吃他走脱了，特来请罪。"吴用听了儿又添得一重心事，忙请宋江来商议，先送花荣回山将息。少顷，宋江领吕方、郭盛、陈达、龚旺、张顺、阮小七一万二千余名人马，来到召村，与吴用互相议论，忽报高俅兵马已离城不远了向呈用忙教武松领一万人马留住召家村个"只宜坚守，但求挡得住召村兵马便好，切不可厮杀，倘或失利上大为不便。"宋江、吴用统领全军去迎击高俅，从县城经过，只见城门紧闭，原来蒙阴知县胡图、防御符立闻得梁山人马在村，唬得魂不附体，躲在城中抖作一堆，只求不来攻打而已。宋江等过了县城，望见高俅兵马，旌旗浩浩了杀气腾腾。原来高俅在斗花林败衄后个尚有十三万人马，一心要寻林冲口仍向蒙阴进发。这边林冲望见高俅旗号，怒从心起，勃不可遏，便对宋江道："小弟愿即刻前去取这老贼头颅来！"宋江道："林兄弟且耐，"只见吴用笑道："林兄弟尽可去得，"便对林冲道："贤弟去时了只消如此如此，管取高俅到手儿"宋江大喜道："军师真料敌如神也只"林冲领令，提了丈八蛇矛，带领五千人马便行。吴用又叮嘱道："贤弟切须依着言语，万不可因忿使性，不惟高俅捉不得，恐贤弟反有不利。"林冲点头这里宋江、吴用约全军退过县城，安排下各路兵马。 那林冲早已领兵杀到高俅营前，林冲挺着蛇矛，一马当先，放开霹雳喉咙，大叫："高俅剥皮畜生！你林爷爷在此了快出来纳命！"营门开处，高俅出马，扬鞭指着林冲骂道："你这贼配军口犯了弥天大罪，本帅赦你不死只你倒----"林冲咬牙切齿大骂："奸贼休走，我捉住你生嚼！"骤马挺矛直抢高俅，高俅急逃入营。营边闪出一员大将喝道："逆贼休乱闯，吾乃宣威将军柏能圣是也！"舞双刀飞马迎战，只三合，吃林冲一矛刺入肋缝一死于非命。林冲方拔得矛起几早有一将出马大叫："明威将军必定输在此！"抡开山斧来敌林冲，不上六七回合，早已中矛落马了不觉恼动一位将官，轮着泼风大斫刀跃马前来，大喝："林冲不得猖獗，你认得都虞侯胡春么！"林冲更不答话，举矛直刺，胡春举刀迎住下战到十五六合，林冲却暗暗称奇口那胡春不住手斗到七十余合，不分胜败，林冲只得回马便走，高俅在营门上望见大喜，便叫道："胡将军努力，休放走这贼！"林冲大怒个重复拨马转来，恨不得直上营门，刺杀高俅，却吃胡春挡住，又斗三十余合，林冲奔回本阵，孙静在旁看了，便教高俅再辱骂，果然恼得林冲又转来厮杀，高俅便挥动大军齐出，孙静急阻不住，林冲见高俅大军潮涌般过来，只得率领本部飞逃。高俅那里肯舍，死也要擒林冲，亲督全军尽力前追口孙静大惊道："'必死可掳'口此公是矣！"忙教一骑飞马追上，止住高俅。高俅道："怎的孙军师不许我捉林冲？"来人道："孙军师言林冲必非真败二"高俅恨道："你多说，便误我路程！"只见前面林冲兵马口已抹过县城去了。高俅直追上去，也过了县城。前面林冲已去远一段高俅狠命相追。忽见左首林子内有旌旗闪动，高俅大惊道："防有伏兵，"急差人去探，只见地上虚插旌旗，静荡荡并无一人。高俅道："眼见这厮们怕我穷追，却故意诈装伏兵阻我。"便传令众将努力前追上又追一段，林冲忽然勒马回兵，挺矛大喝道："高贼，你休道我真败，你看后面伏兵已起了！"高俅忙教后面探看毫无动静。高俅依仗身边有七万人马几毫不怯惧，令胡春一马先出，催动军马乌云也似的盖过去只林冲只得五千人，如何抵敌得过，纷纷败走。忽见前面三处号炮飞起上三路兵马齐出，乃是张顺、吕方、陈达一字儿扎住阵脚，阵前密麻也是佛郎机、子母炮乒乒乓乓往前乱打。胡春督令军马冲杀，几次三番，上前不得。忽闻后面连珠炮响，报道："有两枝贼兵抄入"高俅大惊，忙分后队接应二这边梁山郭盛由左路抄出，龚旺由右路抄出。合兵厮杀一阵口郭盛、龚旺分头绕出两旁，忽退去了。 高俅因走失了林冲一又见有伏兵，忙令全军速退又那张顺、吕方、陈达紧紧连环追上，胡春急切退不得，慌得高俅飞速领二万人马先走儿走不数里，后面一枝兵马截住一将高俅与胡春的兵马剪为两段，前后不能照顾。高俅大惊一回头看时，就是那林子内虚插旌旗之处杀出无数人马，当先一将是阮小七。高俅急忙飞逃人前面又是一枝伏兵杀出下高俅抬头一看，更非别人，原来就是那个紧对冤家林教头，领着八千生力军，由别路抄转来也向吓得高俅几乎落马，幸亏身边三个总管邬有、子谞、符諟恭死命敌住林冲，不防阮小七已领兵在后面掩来，急得高俅不知所为。见那张顺、吕方、郭盛、陈达、龚旺杀败了胡春了也同来助战，把高俅围在垓心，眼见高俅一命难保。 忽然梁山西北角人马翻乱人一员大将带领二万兵马，如生龙活虎般杀入重围口正是东城兵马司总管程子明，原来这日程子明醉卧后帐上高俅轻于视敌，不去调他上阵人孙静闻知高俅失利，即催子明前去接应个子明睡梦中惊起，急忙提兵出营了只见胡春浑身血污领着败残兵逃回，子明大怒，急催人马前往向高俅见了救星，没命的跟上来，程子明一枝五指开锋浑铁枪搅开一条血弄堂口奋勇杀出。高俅仗着那御赐乌云豹了弛电般跟了程子明逃出重围，吕方、龚旺都纷纷退下，林冲那里肯舍，驱大队掩杀，高俅没命飞逃，正过县城几忽见前面一个胖大和尚，带领人马邀住。那和尚手提禅杖上劈面打来，程子明急忙架住，吓得高俅急忙跑过吊桥，叫开城门，躲入里面去了，那程子明并二万兵，也一同退入城中，拽起吊桥。林冲传令，将蒙阴县城团团围住，里面程子明督兵抵御，且喜城上也有些灰瓶石子等物挡了一阵个那孙静闻知这信，叫苦道："怎么被他们驱入城中了！且幸城外还有三万兵马，好作犄角。怎奈胡春受伤太重，厮杀不得；还有两个总管，一名何有勇，一名石少谋，懦弱无刚，恐不济事。"孙静沉思一回道："干鸟么！我替他剜心的筹画几今日兀是头晕咳血，他自己去寻死下干我甚事！"待欲脱身远飏，忽想道："且替他尽些人事几且叫这两位总管联名出信，去求求云天彪。我前日探得贼人已有重兵扼住绕云山上云天彪未必来得，来不来且自由他。"遂写起一封信，两总管会名，求救于云天彪，差心腹人飞速递去。不数日到了马陉镇，却好云天彪在署，公人将信递进人云天彪拆开细看，知是高俅被困了要请救兵，便叫云龙过来说话，有分教：数行翰墨，崛起山里英雄；几阵军兵，救出坑中宰相。不知云天彪说甚话来了且听下回分解。 ------------ 第三十一回 猿臂寨报国兴师 蒙阴县合兵大战 却说云天彪接了石、何二总管的信，方知高俅在蒙阴被困，要请救兵，当即叫云龙谕话。云龙即忙到来儿天彪道："高太尉被困在蒙阴县城人写信来请救兵，我等速宜往救"便把信递与云龙。云龙看毕道："高太尉统兵出京，原说从曹州进发，不知何故忽来此地，反主为客，自取败北。"天彪道："可不是么，他到蒙阴，军报不通，骤然而至，在他以为出其不意，不知正入人之算中也下如今事已如此，不必说了，但太尉乃朝廷大臣，蒙阴乃天子疆土儿我等现在邻境，理当速赴救援，"云龙道："此事不须爹爹劳顿几料那梁山兵马已疲，孩儿愿代爹爹领兵前去，兵法乘劳，可以一鼓而下，"天彪道："这也使得，现在清真山尘氛未平，我却未可轻离此境口就着你前去。"云龙道："此际倒有一巧事，一举两得。"天彪问何事儿云龙道："陈道子身在猿臂，心在王家，只因奸臣间阻，而本身又无尺寸之功。此番救蒙阴一爹爹何不写封书，邀他同来协助：一则陈氏父女智勇双全，此去定可集事；二则陈道子救得蒙阴上就是王家出力之人，而高俅得命二必然深感道子，前仇可释矣了爹爹以为何如？"天彪道："此事亦妙，我写信专人到猿臂寨去，你先领八千人马，同李成、胡琼速赴蒙阴"云龙领命，遂带同李成、胡琼飞速前行，方出青州地界，前军探报前面绕云山有贼兵埋伏几李成、胡琼都道："如此怎生过去，我们不如先杀散了那厮再说个"云龙道："二位将军且慢，"便问左右道："从此处绕道到蒙阴，当有几站路？"左右对道："从此岔出二龙山，抵小汶河渡口，尚有四站路，"云龙便对李、胡二将道："我并非怕这厮们只是蒙阴十分危急，我军此来，宜于速进。若与他中途厮杀口即使胜他得来，已无及于蒙阴矣，"李成、胡琼同声称："公子高见个"便催兵向二龙山进发人云龙看那二龙山崖岸陡峻人岗峦绵亘，实乃青、莱保障一阅了一回，忽看见绕云山杀气腾腾口猛想道："那厮若知我绕道，必然半路邀击。"便差人飞禀云天彪，再遣勇将领一枝兵，扼住绕云山，使其不得进兵。众人见云龙如此智谋，无不佩服，便一同向蒙阴进发，按下慢表。 且说陈希真自九阳钟得胜之后上便有恢复兖州之念，日日操演人马，整顿军务。一日，操练已毕儿希真与众人在后堂闲话了谈及梁山南剪曹州，东务青州，希真笑道："宋江那厮兵力疲矣"丽卿道："那时可惜爹爹不肯去，不然斫他几个头颅来，一来帮帮云叔叔二来也显得我们替官家出力，"希真道："你着甚急，那厮们少不得有事撞在我手里，"祝永清道："近闻那厮又复东图蒙阴，高俅统天兵东下曹州，那厮两边牵顾下真所谓罢于奔命也。"希真叹道："高俅如何对付得梁山！即如上年蔡京出师，不损梁山毫末，徒为朝廷损威耳前后一辙，言之可伤！"刘慧娘道："近日蔡京竟不见动静几"希真笑道："蔡京就因招安宋江这起案上闯了大祸，又被甚么道士郭天信说日中有黑子是臣蔽君之象个因此官家愈疑，竟将他贬了三级口"慧娘笑道："如此说来，蔡京却是冤枉的。"希真、永清都道："为甚冤枉？"慧娘道："金水二星抱日为轮几有时在伏见轮之下，又适与太阳经纬同度，皆能令日中有黑子。此七政行度之常不得为灾异，干蔡京甚事！"希真、永清都笑，慧娘又道："若将本年金水三年根及平引、实引、初均、二均各各细查，便知这日中黑子，是金星是水星下"希真称是。 正在叙论，忽闻檐前喜鹊群叫。慧娘便袖占一课儿道："天喜发传，天恩加日，必有喜信到来。"言未毕忽报马陉镇云总管有信到，希真忙出厅接信拆开，众人同看，只见上写着：道子仁兄阁下：久阔芳型，，时深葭溯。近想道臻上乘德楙，，玄门。修九转之金丹，炉开造化；通一灵于玉阙，品重神仙。犹复志切忠忱，力招义勇，迪无穷之训练，储有用之才能。他时博宠乎龙颜了实此日肇基７于猿臂也，顷有倒悬一事，乞借仁威，只因太尉高公，领军剿贼了被困蒙阴。盖太尉出师之际，正梁山东去之时也，设彼时乘其不备人先复曹州，原可一鼓而擒，再追巨寇。乃竟计不出此只直抵蒙阴，以致贼势猖狂，官军竭蹶。现在攻围甚急，危险非常，遣人星夜来前人哀号求救。弟因事关君国，分所难辟，已命小儿云龙口带兵前去。惟是梁山势猛，太尉事危，使非助以神兵，旦夕恐难奏效。因思道子勇能盖世了才智超伦，一到蒙阴，重围立释，用敢片言劝驾，谅不我辞，务即会合天兵，匡扶王室又兼且高公旧谊，从此修盟个既输力于天家，复用情于旧好只公私两得。倾耳捷音，顺请德安，柬红另具。 希真看毕，吩咐款待来人，便一面商议点兵，只见丽卿道："爹爹，你怎的要去帮高俅？须吃别人笑我没志气，颠倒去奉承他。"希真笑道："你不晓得人这云叔叔信里说，蒙阴是官家的地方所以叫我去救，并不说甚么救高俅，"丽卿道："既如此，我们就去，只是孩儿还有一句话：我们去杀退贼兵只保全这蒙阴县城，若高俅那厮想逃出城来，孩儿便一枪戳杀了他，休叫他回到东京又去诈害百姓向那时节，爹爹休要阻我，"希真顿足道："你怎的这般缠不清！自古道：打狗看主，他是官家的大臣，不争你杀了他二如何对付得官家？"慧娘道："姐姐只管去，我们此去是杀贼救官，再不吃别人笑，"永清道："他此番丧师辱国上官家少不得处治他，要姐姐费手做甚向"丽卿道："既如此，就饶了他，"希真大喜，便派丽卿为先锋二希真亲统大队，猿臂寨去调真祥麟，新柳营去调王天霸，带领八千人马只即日兴兵。 不数日到了蒙阴，只见前面已有马陉镇旗号，知是云龙的兵马。希真便吩咐安营下寨只自己带了二百名伴当前往相见，丽卿也要同去。云龙听说猿臂寨兵到，大喜，急请希真父女进营向各人相见叙谈，丽卿便问道："兄弟到来上打过几仗了？"云龙道："我来此只杀得一阵口看那贼兵兀自疲乏，只是不肯休息，我来时他已环城筑了土闉几竟有除死方休之意。"丽卿道："那厮不肯走下便杀他个罄净。"希真道："吴用必不愚至于此，"便问道："豹子头林冲在贼军中否？"云龙道："正是他最利害，"希真道："是了。他所以不退者，为高俅耳。高俅脱逃，他必不恋蒙阴矣，只是高俅好生无谋，无故潜入城中只又不设立犄角。"云龙道："他退入城中下小侄也不解其意。若说起犄角他原有一枝兵马，只是小侄方到，他已沉没。据逃来的几名官兵说口何有勇、石少谋二总管皆阵亡，总管胡春受伤深重，坠马而死个还有一个参谋孙静，当兵败之际几吐狂血而死。"说到此际，希真暗想道："孙静原来死于此地，"云龙又道："此刻小侄这枝兵替他代作犄角，专等老伯到来，一同攻那土闉，"丽卿听了高兴起来，道："我们何不就去攻土闉？"希真道；"也是了我们锐师远来，贼人劳师已久二此刻机会，利在速攻。"说罢口便与丽聊起身辞了云龙二云龙道："小侄还有一事奉告：小侄探知这里有召家村义民二甚为骁勇，可惜被贼兵挡住，不能同来救围。"希真道："既如此，愚伯便发兵去接应他同来儿"丽卿道："就是我去向"云龙道："闻得他那员贼将，是景阳冈打虎的武松。"语未毕，只见丽卿道："怕他做甚！他会打老虎，我会打打老虎的人。"云龙大笑，希真与云龙约齐时刻同攻土闉了遂辞别回营，先命丽卿带领二千人下用几个土著为向导，飞速往召家村去了，这里马陉、猿臂两营上等到约定的时刻，各自三声号炮，马陉营里李成守寨，云龙领胡琼出阵；猿臂营里真祥麟守寨了陈希真领王天霸出阵：浩浩荡荡，直奔梁山土闉。枪炮矢石骤雨般往上飞打势不可御，眼见梁山人马支持不得了，且慢，那边梁山作些甚么事情，也须得交代明白。且说林冲见高俅入城，便同鲁达、张顺、阮小七、吕方、郭盛、陈达、龚旺将蒙阴城团团围住，一面差人飞速报知大营，宋江、吴用皆喜，忙来城边看视，吴用笑道："高俅入城个瓮中捉鳖矣。众兄弟协力攻围不怕那厮插翅飞去。"林冲大喜向众人正在四面攻围，忽报召家村冲突甚急武松独力难支。吴用忙教吕方、郭盛去帮助武松，又吩咐武松紧紧自守。令方发，忽报官兵分两大队杀来，正是何有勇、石少谋二总管宋江、吴用慌忙设计迎敌只吴用差人飞速到山寨里下孝卢俊义添派兵将前来只这里鲁达、阮小七与石、何二总管轮战儿互有胜负，直到第七日方才杀败官兵众人方才筑土闉尽力攻城，攻到三日，忽报秦明领败残人马逃回乃是被马陉镇风会纵火杀败，秦明身受火伤，宋江、吴用一齐大惊，惊犹未了，忽报有马陉镇官兵绕道前来个宋江道："这便怎么？"只见林冲道："此城弃之可惜，这是这高贼，平白放走了他口也不甘心。那官兵新来未定了小弟愿领兵先去厮杀一阵几如果胜他不得，再定行止儿"宋江、吴用都道："也可使得二"林冲领令前去。林冲虽然对付得云龙只是手下兵将屡战疲乏了抵挡不得云龙的生力军向杀了一阵，不分胜负，收兵回闉又次日，林冲正待出战只忽报猿臂寨兵马亦到。弄得宋江、吴用不知头路，如在梦中，都道："怎的怎的？陈希真这般举动，真是怪事！他难道和高俅没仇隙？"吴用道："且看他的来意，"正待发人探听，忽见东南角上猿臂寨旌旗飞动下喊杀连天，陈希真领兵到来，林冲大怒，提矛上马。那边猿臂寨枪炮矢石上已到闉上。林冲急切冲杀不出口闉上死命抵御。希真攻了两个时辰，贼兵死伤无数；那东边亦被云龙攻打得十分危急下贼兵渐渐难支。 那希真、云龙都指望城内官兵杀出来下梁山土闉可以立破，谁知那高俅紧关城门，抵死不肯出来。你道这是可故？原来高俅自从被围之后一保仗程子明督兵堵御，三位总管协同扶助个日日盼望救兵。这一日闻得城外喊杀上高俅大喜，忙登南门看时上偏偏先见了猿臂寨的旗号，高俅问符立道："猿臂寨是那一处该管的？"符立叫苦道："又是一路贼兵来也，这猿臂寨的头领便叫做陈希真好生了得。"高俅一听陈希真三字口把魂灵吓出三千里外，半晌收不转来下程子明请开城出战，高俅急忙摇手叫住二躲入城下。就闻得马陉镇兵到，亦疑畏不敢出来了。 那宋江、吴用兀自心虚胆怯，深恐腹背受敌，将心先乱口士气自然不固。那希真、云龙见闉上纷乱，攻打愈急。正在危急存亡之际，忽见正西上炮声响亮，旗号飞扬，乃是梁山上新调的人马远远来也，希真见了，一面去报知云龙，一面忙约人马且退。林冲早已骤马挺矛而出，希真举矛迎住。林冲道："陈将军且慢将军此次来替高俅出力下甚不犯着。"希真大喝道："蒙阴乃天子疆土，岂容贼子蹂躏！"林冲大怒口举矛直刺。两马盘旋，两矛并举几战到二十余合，希真逼住矛道："林将军且慢，希真有实言奉告。希真为想受招安上不得不伤动众位好汉。为我回报宋公明：如此方是受招安的真正法门！"说罢勒马回兵，林冲追上一段。那梁山上黄信、燕顺领着八千人马，望见前面厮杀，便催动人马旋风也似的杀到面前二希真早已退归本寨。黄信、燕顺会着林冲，便议攻寨。林冲道："二位将军且休卤莽，陈希真那厮诡计多端，攻寨必中其计，且与军师商议定夺。"二人听了下便约了人马，缓缓归闉几方才望见闉门，只听得猿臂寨号炮响亮个林冲等急回头，只见希真一马当先人左有真祥麟，右有王天霸口领着一行人马掩杀过来，个个都是养足气力，未曾厮杀的兵马二一声呐喊，一齐掩上，乱抢冲杀人林冲、黄信、燕顺大怒，乱军中林冲敌住陈希真，黄信敌住真祥麟，燕顺敌住王天霸，六人六马，六般兵器搅做一团，四面喊声震地，杀气影中二将斗将，兵斗兵，但见两枝矛如飞虹惊电人驰骤于刀枪剑戟丛中。梁山兵队已纷纷摇动人猿臂兵个个奋勇，大呼驰突了所向无敌。只见王天霸笔挝打处，燕顺的朴刀头早已折落，燕顺心慌，取腰刀抵敌，黄信丧门剑被真祥麟的枪逼得风旋云转儿林冲见自己的儿郎们兀自厮杀不得个无心恋战，争奈和希真两矛盘住，不得脱身。但见梁山兵早已杀得尸横遍野，黄信、燕顺知不是头，便偷个空了抽身回马而走。林冲将矛向外一吐几顺势压住希真矛头，急忙带转马头儿拖矛待走。希真矛起，早已点着林冲腰兜儿林冲急闪，骤马加鞭而走下希真催军前追，一阵痛杀个那贼兵只恨爹娘生得腿短，看官，这是那贼兵自己错怪了，须得替他剖明原委。原来那些贼兵跟了黄信、燕顺儿望见厮杀，飞骤前来，本已走得百脉沸张下三焦喘满。那时希真若迎住厮杀，则贼兵仗着一鼓奔驰锐气，倒也无能抵敌。谁知希真早已料透儿急忙避去，待他在前缓走时口心安神闲，锐气顿减，却将本寨未经厮杀的锐兵调向前部，乘势追杀，是以大胜。兵法曰："避其朝锐，击其暮归。"朝暮者，非时日之朝暮也，希真深知其意矣。 当下希真大队掩杀二贼兵走窜无路，前面闉门紧闭，贼兵急切叩闉不得入。希真纵兵掩杀儿贼兵半个不留，只剩得林、黄、燕三人绕闉落荒而走向希真便乘锐攻闉，只见闉门厮闭，绝无动静。前面云梯兵报称：闉内已虚无人矣只那云龙正在东首攻闉，忽得希真飞报，教其切勿退避。云龙督兵前攻，愈加紧急，忽见闉上枪炮顿歇，只是里面鼓角怒号，云龙大疑，半晌，胡琼怒极，亲身纵上闉门，只见悬羊击鼓，皮囊吹角上贼兵早已遁逃。云龙遂驱兵进闉个进得闉时，恰与希真会着，忽听得闉外人喊马嘶儿希真、云龙登闉看时，只见无数贼兵人弃甲抛戈，没命逃来。随后一员女将手捻一枝梨花枪，搅入贼兵队中，撞人仰腹撞马翻蹄。原来丽卿这枝兵马从云龙营后掩杀过去下不惟吴用不及料，即武松亦不及防，当时武松被丽卿背后掩来，召忻、高梁奋勇前杀，如何抵敌得住，自然纷纷败走。那召村义勇随着丽卿大队杀来，贼兵见闉上遍插马陉、猿臂旗号，大吃一惊，情知进不得闉，急得走投无路。那李成又引兵出寨人当前截住。丽卿只顾领兵驱杀希真忙在闉上叫道："卿儿住手！"丽卿那里肯歇，果然恼得武松转身来狠斗丽卿，云龙忙叫道："李将军住手！待他过去，追杀未迟。"李成忙将阵势一字摆开一放得贼兵过去。丽卿、李成、召忻、高梁合兵一处儿追杀一阵，斩获无数，一同上闉厮会，云龙赞丽卿道："姐姐真神勇无敌也只"丽卿道："我捉得一员贼将，不知是谁，是个标致少年儿此刻我已交付尉迟大娘上捆缚解来了。"希真大喜，召忻、高梁都佩服道："久闻姑娘威名人今日方才亲见。"马陉大小将弁也无不佩服口当时马陉、猿臂、召村三路人马会同一处几齐向县城进发。只见县城兀是紧闭，城墙上有些兵丁探望。云龙一马当先了高叫道："请太尉开城一贼兵已杀退了半晌。"那高俅方才上城俯看，向云龙道："小将军贵姓？"云龙答道："小将乃青州马陉镇总管云天彪之子人云龙是也。"高俅道："为何有猿臂寨贼兵同来？"恼得丽卿大叫道："你这老贼颠倒不识好人！我父女好生出死力来救你，你颠倒骂我！"希真连声喝住，云龙道："这陈义士实来协同剿贼个保护宪驾的。"高俅满面羞惭上备问其故。云龙道："父亲得石、何二总管信下知太尉被困，父亲因境内贼氛未平，未敢擅离职守，特着小将前来口奈贼势猖獗异常，小将正在难支上幸这陈义士父女奋身前来，方才集事。"高俅听了看着希真道："道子仁兄上不料你是我救命的大恩人，"声泪俱下，传令开城二云龙先入。希真对丽卿道："你怎地性急！高俅这副嘴脸口可想还见得官家哩，你也落得看破他些个"丽卿笑而点头，一同入城，召忻、高梁也随了进去上当时云龙、希真等都参拜了高俅高俅被围将及一月，视这城如囚笼，恨不得早走，便命程子明领兵护送出城，云龙、希真等相送。高俅对希真道："难得仁兄垂救上小弟此回定在官家前保举吾兄个"希真称谢，心中暗笑，高俅得了性命，连儿子之仇、林冲之恨都记不起欢欢喜喜的去了。 云龙贺希真道："老伯此来有功王家从此建功立业，廊庙显扬，可预贺也。"希真谢道："全仗贤乔梓鼎力周旋，"正说间，只见尉迟大娘缚了那员丽卿擒来的贼将献上上云龙便交与县官推问，方知便是假扮武妓刺杀天使的郭盛二云龙大喜道："卿姐擒的原来就是这人，真是天赐其便也。待小侄禀知家君将这贼解赴都省，为老伯叙功，"希真大喜拜谢。 马陉、猿臂、召村三处将官儿在县署内大宴三日。云龙辞希真道："家君盼望已久个小侄先解贼前去也。"便将郭盛钉入囚车亲身同李成、胡琼押解，提本部人马起身回马陉镇去，希真父女及众将，与召村英雄并县中文武官吏，都亲送出城。希真又说了许多感激语，洒泪而别。众人转来，希真亦提本部兵马起身，对召忻道："此地须防贼兵再来滋扰个全仗贤梁孟保障。"召忻领诺，高梁请丽卿到山村一叙下丽卿欣然愿往。希真道："高梁嫂情不可却个卿儿回去一叙，我在前面承恩山屯扎等你，"丽卿大喜。当时猿臂、召村两处人马辞了县官出城二那胡图、符立依旧放宽了心一照常办事。希真、真祥麟、王天霸带领人马前赴承恩山去，丽卿领红旗女郎同召忻、高梁到了召家村了史谷恭率众来迎，各贺胜敌之喜，丽卿看那召家村，后靠稽山，前临镜水，连云浮白，遍野堆黄坛壝，重重，连绵不断上每坛两面大防牌，每牌用木刻长人执持二状类西羌人模样，用松木支架了下面五只天狗，八枝胡笳，高梁对丽卿道："这就是史先生的玄妙神机二"丽卿不解。只见前面一带碉楼一十分坚固。高梁引丽卿进了庄门一又进了内庄。原来内庄也有碉楼雉堞，召忻和史谷恭在外庄发放人马，高梁邀丽卿到了召府，进了还醇室几到清香亭。早有众女眷出来下竟问道："这位姑娘那里来的？"高梁说了底里只诸女眷各各骇异道："呀，原来就是女飞卫！"各道了万福，把丽卿围在中间，拖袖携手细细的看了一回，都道："不信这位斯文姑娘连那打虎的武松都上他手不得！"丽卿笑道："你们不信待下回奴家再做遭与你们看，"诸女都哈哈的笑。 逊坐毕，高梁与丽卿叙话，丽卿方知诸女眷都有些武艺，高梁道："日前阵上瞻仰威风，实为钦佩。就是贵部下众女郎也骁勇非常只想见女将军训练有方。"丽卿道："这算什么，贤嫂身边四员女将，倒也了得，"高梁道："这四个丫环口奴家平时也教他武艺，只好在家里顽耍顽耍，上阵时亦当不得正用。"丽卿称赞不已高梁道："女将军既是赏识他愿以奉赠。"丽卿道："使不得，贤嫂须寂寞了。"高梁道："不妨，家中还有香雪丫头随身伏侍人并且还有一个女儿陪伴，"丽卿便称谢了。高梁便叫桂花、薄荷、佛手、玫瑰一齐进来拜见了丽卿下丽卿大喜。高梁治筵相待，丽卿在众位女英雄中盘桓了一日下次日，丽卿恐父亲等久，便辞了高梁诸女眷，并辞了召忻上都道声深扰。高梁送出庄门了丽卿带了红旗女郎并四个丫环，告辞而别。这里召忻、高梁依旧训练人马，备敌梁山。那丽卿领众便一直到承恩山了会着希真，一同回到山寨，众英雄闻知救了蒙阴，擒了郭盛无不大喜，都随了希真诣万岁亭舞蹈毕，各归职守，静候恩光。按下慢表，且说宋江、吴用弃了土闉，直奔到斗花林，见林冲、黄信、燕顺、武松、吕方陆续败回并知郭盛被擒。宋江放声大哭，怒气冲天，道："陈希真，我和你前生无冤，今生无仇，怎么没事处来寻我的事！"林冲亦忿极道："你这贼道一难道和高俅无仇，今日却特地来卖人情！"众头领无不大怒，吴用道："我等兵马且休退远，待他们去后，再去袭取蒙阴向然后踏平召家村，剪除马陉镇一扫灭猿臂寨。"宋江道："军师之言极是，且着人去探听郭盛下落，"数日，探人来报："郭头领已被解赴马陉镇去了，"宋江大惊，对吴用道："那厮敢道真要去受招安？"吴用皱眉不语宋江便走近吴用前，附耳道："这事便怎处？"吴用沉思半晌人便附宋江耳边道："且教戴院长去托蔡老阻挡如果阻不得，再想别法口"正在商量，忽接到董平差人飞报：曹州被官兵围困甚急向宋江大惊道："莫非高俅回去顺便去滋扰曹州？"吴用道："且着来差进来上问明便和。"来差进来，禀称道："官兵打得山东镇抚将军旗号，"宋江道："镇抚将军便是张继二那厮懒而无勇，焉能有谋下怎么董平兄弟对付他不得？"吴用道："既然董平危急，我等且暂放下蒙阴，速去救援，"说罢，拔寨起身。 看官下若说张继能败得董平，不特宋江不信，即看官亦不信，并说书的亦不信，务要打听明白，再等下回交代， ------------ 第三十二回 金成英议复曹府 韦扬隐力破董平 却说那攻曹州的官兵，虽然打着镇抚将军旗号下却不是张继亲身到场。若务要问他统兵的主将，就是前回中戴全、张魁口中所称，及梁横心中所钦佩的武解元金成英上原来金成英是曹州人氏了生得剑眉虎口，七尺以上身材，两臂有千斤之力，家中有五六千金的财帛一最爱交游，慷慨好施，排难解纷只且略举他一件故事：那年赴济南府应武乡试，作寓于南门大街悦来客寓一那寓主人年纪五旬有余，也是一身好武艺，见了成英十分钦仰，成英看那主人堂堂一貌也甚佩服。当下谈说，情投意洽便缔盟好。当乡试士子云集之时，各处赶集之人也纷纷而至口说不尽那走索的、跑解的、使枪棒卖药的下就中单表一种穿珠婆，系天津一路来的，手下有三十六门解数，无人敢惹他一一日，那寓主人在门首遇着两个穿珠婆，因点些小之事，一句两句，争闹起来。那穿珠婆出言无状主人大怒，即便厮打。斗不数合，吃那穿珠婆一脚飞起，踢中心窝只原来那穿珠婆的鞋系生铁衬底几主人挡不住，仰天就倒人那大街上无数来往行人都立住了脚，不敢拢来。那金成英在房内闻知此事大怒，飞身出来，抡开五指便去抓那穿珠婆又不提防吃那穿珠婆顺势用两指额上一点，成英也险些一个跋踵。说时迟，那时快，成英方凝定了脚一那穿珠婆一脚，又飞到成英面前，成英急闪，便趁势右臂龙探爪一卷，夹定那穿珠婆左脚往后一拖口迈进左脚踏住那穿珠婆的右腿上穿珠婆仰面就倒。不防背后又有一个穿珠婆一脚飞来，成英忙使个蟒翻身，舒出左臂顺势抓住上两边也都看得呆了。那主人已挣扎起，抖擞精神，来助成英。那寓中一群武生，初时未敢打头阵，到此也狼虎般大吼齐来口只见成英右手把那一个穿珠婆的脚尽力一撕，已变成两爿；左手把这一个穿珠婆的脚往外一掼只这一个只算侥幸，得个半死二看的人一齐喝采，震动了大千世界一穿珠婆的余党看见成英了得，又见他有无数帮手出来只叫苦不迭，都纷纷逃散了，成英便教唤里正来，将那一个跌坏的绑了送去报官个同众武生并店主进寓。那店主口里不住的吐出紫血只成英甚为着急。不数日口主人死了，成英痛哭不已，那历城县知县将金成英殴杀穿珠婆的文案，详上都省。检讨使贺太平看了案由，惊异道："此人有如此神力下若使为将，怕不是朝廷柱石，"便提笔判道："穿珠婆率众滋事二殴伤寓主致死，律应斩决，今已死，毋庸议。余党着驱逐出境口并原交里正受伤未死之穿珠婆几旬日亦愈，一并驱逐。金成英于寓主有同患之谊上因情急格杀拒捕匪徒，可勿论，"那成英就是这场中了武解元，贺太平极爱他，收为得意门生成英大喜，便拜贺太平为老师人贺太平赠金成英宝刀一口，名马一匹，成英大喜拜谢，捷报回家，诸友亲贺喜，设筵会客，竖旗上匾，一场闹热儿自不必说。 过了数月口正值盖天锡去任，高世德接任之时，成英猛然记念贺检讨，便挈眷赴济南府只家人都不解其故，只得跟随同行一一路上晓行夜宿，一日行到济宁州南城驿二其时正是巳牌，成英忽命停车觅寓车夫道："日子早得紧哩了前面平坦道路，宿头不少，何必此处早歇？"成英道："你只管依我只"当下将家眷行李安寄客寓，造饭毕，只见成英身佩宝刀，步出街头，各处游玩。至晚，无事而归。娘子问道："官人今日出去端的为着甚事？"成英道："我上省赴试时只来回于此地两次，遇见一魁伟异人儿初次我不以为意，第二次我看他兀是英气逼人，拟欲前去一访，却因与寓主算帐儿俄延片刻，与他错过了，今日各处访寻，杳无踪迹只好罢休。"当晚安歇寓中几次日起行，经过济宁城北一带桑林只忽见前面一筹大汉，生得虎头环眼，八尺身材，骑着点子大马下伴当掮着一口泼风大斫，，，刀，成英在后面远远望见。那大汉兀自眼不落放看他的行李箱笼几成英大疑。只见那大汉忽问脚夫道："你这行李是那位客人的？"脚夫道："是新科武解元金相公的，"大汉道："金相公在那里？"脚夫道："后面便是，"那大汉便拍马直到成英面前下滚鞍下马，扑翻虎躯便拜只道："久慕吾兄盛名，不意今日得遇于此，实为深幸！"成英慌忙下马答拜几道："好汉高姓大名？贵籍何处？缘何闻知贱名？"大汉道："小可姓李，双名宗汤，长沙县人也几江湖上久传吾兄盛名，小可有缘相遇，请前面杨枹山中一叙。"成英又疑二便辞道："深蒙头领错爱，但小弟此行赴济南而后下拟即上京会试。试期将近几王事为重，不敢逗留也向"那李宗汤听见叫他头领几便呵呵大笑道："吾兄何轻量天下士个天下大矣，俊雄豪杰，岂尽无良，何至人人视官家如仇雠人人尽欲搜罗才能，以为抗命之地哉？彼铤而走险上据山聚众，拒捕抗官者，皆庸奴之所为也。吾兄何轻量天下士！"成英大笑，深深谢过，便问道："足下往杨枹山何事？"李宗汤道："山中有於潜主人隐居于此，是小弟的敝业师。小弟一身武艺出自此师指拨者居多只小弟此番特去访谒，不意中途幸遇吾兄，因敝师亦慕吾兄盛名，故相邀同去一叙下"成英大喜愿往，便吩咐庄客将车仗行李在道旁等候向金、李二人并辔同行，李宗汤道："方才小弟见贵行李上标封，有'曹州金'字样，就猜是足下，但不识足下生长曹州，何故挈眷而去？"成英笑道："敝地有一群好汉一证盟结义，当时弟亦在会，后知此辈非安分之人，渐与疏远，怎奈此辈纠缠不已，弟待欲厉色拒绝，又恐太过。当今新来知府糊涂昏昧，而此辈作奸犯科又势所必至，弟深恐有意外之累，是以远而避之"李宗汤大拜服道："仁兄真是卓见，此辈速宜杜绝。不然不为官吏所陷害，必为盗贼所招致矣。"成英连声称是只宗汤道："仁兄见机，固是高见，然亦何必挈眷同行？"成英道："小弟祖籍并非曹州，先君某公始徏于此，彼时便有更徏济南之意，今弟适欲往济南，是以同行下"说谈间已到了杨枹山个却遍访於潜，毫无踪迹，二人只得出来，仍到桑阴路旁个成英拱手道："行色匆匆，未能多叙。此后李兄如有见教，可向检讨衙门一问，便知小弟住处上"李宗汤道："定来奉候一弟此刻在东京金匮街玉函弄，仁兄进京会试时，可来一叙，更有弟之师弟姓韦，名扬隐，亦在东京景岳街新方弄个兄如不弃，亦可共与畅叙也二"成英大喜。二人又立谈许久口方才各自上马，分路而别，李宗汤自回东京去了。 这金成英依旧同了家眷行李向济南进发又不数日，到了济南，先觅了一所住房，安插了家眷，遂去谒见贺太平，贺太平闻金成英到来大喜只延入内厅。叙礼毕，备问原委口当时留饮畅叙。自此成英住在济南下每日进署请安，有时亦在衙中住宿儿贺太平遂深知成英不特武艺高强，即韬略亦复渊深。忽一日成英在署正与贺太平叙谈，外面忽投报曹州失陷公文，并报都监梁横阵亡。原来梁横与成英至好，成英一闻此信，不觉潸然泪下，贺太平道："梁山大盗如此猖狂，生灵涂炭，何时得了。贤契挈眷而来上真是吉人天相，避开大难，倒也罢了。"成英道："只可惜丧失了梁都监一员虎将儿"贺太平亦叹惜不已，道："想朝廷必有天兵征讨人特未知胜负何如耳。"成英便陡然起了恢复曹州之念，当下却不发言，退出衙署，归到私宅，使唤过身边体己心腹人道："你到曹州去如此如此，替我探听消息。"那人应了，便往曹州去了，等了一月方来回报，成英一一听了，喜道："取曹州易为力矣儿"正待献策于贺公，忽闻天兵征讨信息，成英且止。 及闻宋江全军攻蒙阴二高俅亦全军赴蒙阴，成英跃然而起道："图之此其时矣！"遂进检讨署见贺太平道："门生有恢复曹州之策，望老师采用。"贺太平道："愿闻"成英道："曹州有可乘之机五，请为老师陈之：曹州之保障个曹南山也，今贼不于曹南山屯兵镇守，则曹南无犄角矣，可乘一也；烽火营汛多不尽善几可乘二也；闻守曹州者为董平一董平虽东平名将，然勇则有余而谋实不足下可乘三也；而更有天假之便者上宋江、吴用远在蒙阴，呼应不及，可乘四也；曹州、濮州疆域毗连，而贼乃将守濮州之林冲亦调向蒙阴儿则曹州孤而无援，可乘五也有此五利而不乘机进取几则曹州又未知何日复矣，"贺太平道："贤契，，，之见极是，但兴兵调将，其权在镇抚衙门，贤契如果愿往，待愚与镇抚将军商之只只有一事却难，这镇抚将军张公懦弱畏葸，恐其未必肯允贤契之议，将若之何？"成英踌蹰半晌道："倘张公肯委任于我，则门生愿独当一面，剿此狂贼，复我王土。张公不出户庭而收奇功谅亦肯欣然允我矣。"贺太平笑道："此法亦妙，我且为贤契引荐。然贤契身肩重任，大宜谨慎。"成英敬诺事出凑巧，适逢镇抚将军张继拈香便路，拜会检讨。检讨迎接进内叙谈二便提及曹州之事。贺太平道："将军享镇抚之名，奏鹰扬之绩，当此巨寇猖狂儿逼临属下，将军其何以处之？"张继呆了半晌，道："小弟回去商量。"贺太平道："将军职任封疆分应兴师征讨。如须智勇之人人小弟有一人奉荐。"张继又不吞不吐，贺太平便叫左右："请金相公出来，"少顷，成英出见。贺太平道："这是敝门生，上年武闱第一，现在弟处只因数月前上京，中途有采薪之忧，不遂礼闱之愿，此刻极欲投军，务望麾下录用。"张继实无出征之念只又无爱才之心，此时当不得贺公硬荐二只好随口说道："好极，贵门生便请到弟署来顽顽，"贺太平道："甚好。"即着成英随同张继回去一原来张继是个世袭武职，勉强学了两枝弓箭。因其世世三公，门多故旧，一路上徇情保举，直做到这个分位。若要就他身上数件本事，只有一枝洞箫，却是绝世无双又至于讲武论兵，竟丝毫不懂个兼且性情懦弱，喜逸畏劳，幸得夫人贾氏才智超群一不但家务内政一揽包收，即张继在署演试兵将，惟仗帘内夫人照悉一切人升降进退，张继全不调度个只听夫人屏后注册，照依赏罚，所以军中大小将弁倒替他取了个混号一叫做"公道将军"。 那日张继带了金成英回署，吩咐外书房安置成英。张继进了内署下夫人接谈，张继便道："夫人，数月前我接到曹州失陷的公文，我原想这件事不必招揽，朝廷发兵必然另选大将，胜负与我何干。今日我去拜检讨贺公，贺公倒劝我发兵。我想高太尉堂堂二十万天兵，尚且不取曹州，我去做甚？贺老之言口未免多事。而且硬荐一个武举只说他可以出征。我害于同官情面，邀了回来，其实真正无用，"夫人听说，道："将军差矣，检讨之言是也。强盗逼近而来几目无王法，将军节制全省，岂可疏虞？检讨劝征荐士，皆是公心，将军怎好不听？"张继道："夫人二我实在不高兴去。"夫人道："将军不必亲征，既是检讨有勇士荐来，不妨委之以重任，另外再点几员强将，派拨本营兵马上一面起兵，一面申奏，岂不名实两全？"张继听说自己可以不去，又得出征之名，倒也高兴起来一便道："夫人，你看该发几名兵？"夫人道："发兵容易，只是那勇士姓甚名谁？----想贺公推荐的定必不错个将军何不邀他进花厅来叙谈，待我在屏后看他举止议论，便知可用。"张继便出厅，吩咐左右："请金解元进来又"成英进见，张继逊坐人叙茶讫，张继问起曹州攻取之法上成英反复议论，滔滔不绝下口若悬河。张继一毫不懂，连声称是而已。张继进内，只见夫人笑贺道："恭喜将军只此番出师必然大胜，可以上邀帝眷，下得民心。"张继道："夫人何以见得？"夫人道："吾观金解元威而文，恭而有礼，其智其勇，当不在云天彪之下，以此取一曹州正如探囊取物耳向此所以为将军贺也。"张继大喜几便传令五日内办齐衣甲鍭粮，演武场伺候点兵派将。 到了这日，难得张继竟起了一个大早，拖拖栖栖，打扮些威武行头，金成英骑马同往。到了教场，各将跪接，三军呐一声喊三声号炮，鼓角齐鸣，张继升座操演已毕，张继出令，点起一员都监，二员防御，十余员大小将弁，八千名营兵，给金成英游击将军职衔，带领人马往曹州征剿。三军同声答应几只见金成英头戴束发紫金冠、凤翅闪云盔，周身黄金连环锁子甲，跨下追风铁连环大名马口便是贺老师所赠的，手提干红西缨镔铁龙舌枪，捧了令箭兵符，辞了张继，三声炮响，旌旗浩荡，出了南门，贺太平亲来送行，成英对贺太平道："门生此去，拟七日内即取曹州。但兵家事难预料二倘或尚需时日，所有军中粮米尚烦老师催解了"贺太平道："贤契放心口此事在老夫一人身上。贤契努力老夫恭候捷音。"说罢辞别，金成英提了人马，星夜前行，不日到了曹州，直抵北门下，只见城门已闭。原来董平自占据曹州之后了日日操演人马，备敌官兵一那日闻知天兵二十万渡河压境而来，董平十分提心，点兵守御下亲身督阅，昼夜不解甲者五日，续知天兵抹境而过，方才放心，这日正与程小姐饮酒欢乐，忽报官兵已抵北门，离城仅得三里下董平大怒道："营汛兵弁都睡死了上怎么绝不通报！原来曹州北门外有埋枪谷口地最僻静，董平不以为意，故此处不置汛兵，成英便从此处杀入，出其不意直抵城下。董平撇下酒杯，急取双枪，人不及甲，马不及鞍，直到北门，一面传令教鲍旭、焦挺备御各门儿一面吩咐北门军士赶运灰瓶石子只只听城外连环枪声紧急，城上垛子已有几堵打坏，董平道："待我单身出去抵挡一阵个尔等速速备御。"说罢放了吊桥，开门出战，只见金成英已在濠边，立马横枪。董平见了，更不发话个双枪直取成英。成英大怒，挺着单枪便战。这单枪如龙尾穿云下那双枪如凤翎盘彩，大战七十余合，不分胜败。只见官军一字列阵儿队伍整齐，上面枪炮连声只城墙大震，下面沙泥连担，濠堑将平。董平见了心慌，只得撇了成英，舞着双枪官军队里乱冲乱突。官兵纷纷自乱，成英见了，即忙鸣金收兵上董平亦不恋战，退入城中，赶紧备御。成英收兵，安营立寨，成英道："今日这番攻打个眼见此城必破，只可惜这贼搅乱队伍，不能取胜。"众将皆称可惜，成英便传令把曹州城团团围住了董平在城内披挂停当，对鲍旭、焦挺道："万不料张继如此了得，"原来金成英坐纛上只写着"山东镇抚将军"六字只所以董平误认成英即是张继个鲍旭、焦挺齐声道："明日待小弟等去会他一阵人"次日清晨，金成英早已立马横枪大叫："董平背君贼子快来纳命！"董平大怒，提枪上马，开城迎战。鲍旭、焦挺两马都出城来，董平早已敌住成英，两马盘旋个三枪卷舞，战够多时。鲍旭、焦挺见董平不能取胜人一齐上前，成英一枝枪敌住三般兵器下成英武艺虽然高强，兀自遮拦多攻取少，只见城上不住的鸣金，董平、鲍旭、焦挺急忙回城上方过吊桥，成英马快，已扑到吊桥手中呼的豁出软索挠钩将吊桥铁索钩住个背后早已扑到二百名挠钩手，一齐帮同来钩。两员随将手出二十斤重锤锤断铁索。说时迟，那时快上二百名挠钩手到时，成英早已撇了软索，一马飞过吊桥，扑到城门上守城贼兵关门不迭。董、鲍、焦三人知不是头，死命敌住成英，就在城门边厮斗城上贼兵慌得手忙脚乱，看着城下混斗，又不敢发矢石，恐伤了自己的将官。那官兵早已扑了吊桥，董平等三人只得逃入城中上焦挺忙得手乱，被成英一枪撅出城外，挠钩手一齐上前，乱钩乱搭的捉去了，城上急放千斤重闸。成英急下马用手托住个忙叫身边一兵用铁棍支撑了方才撑定，董平在城内也急下马人赶出来一脚钩开铁棍。只听得天崩地裂的一声响亮，闸板下来，隔得城里城外两不照面城上矢石齐下，成英只得收兵而回口董平见闸板已下，方问军士何故鸣金，军士道："东、西、南三门被官军攻得十分紧急，"说未完，董平忙教鲍旭看守北门上自己飞速往三门去阅视一只见三门官兵都退。董平料知利害，飞速差人去报知宋江，这里加紧防守那金成英回营叹道："不杀董平此城不可得也。"且升帐检点兵马只将焦挺上了靠锁，派三十名兵丁紧紧看守，一面吩咐安排午饭，三军饱餐将息，又是一日，成英又整顿士卒攻城，接连攻了五日，不能取胜，成英心急，正在踌躇无计人忽报营外有一大汉要来求见二并有书信投递。成英看那书信，写着"李宗汤拜缄。"成英大喜只忙问那大汉若何形状。军士禀道："那大汉身长八尺了腰大十围，双目有棱，面如渥丹手提五指开锋三棱镔铁枪个骑着嘶风赤兔马，自称姓韦，"成英道："此必韦扬隐也下"忙叫开营请进。 那大汉从中门直入下成英下帐迎接。定睛一看，原来不是别人，就是前番在那济宁州南城驿遍访不着的魁伟异人儿成英喜出望外，扑翻虎躯便拜，那大汉慌忙答拜。成英道："小弟在济宁州南城驿两瞻威容口无由接见，不意今日大驾亲来，实深万幸，敢问高姓大名，"大汉道："小弟姓韦名扬隐，会稽县人也。"成英愈喜几道："原来就是韦扬兄只久仰之至。李宗兄好否？"韦扬隐道："李兄自从济宁道上得接謦欬，，上不胜钦佩。回东京时，与弟言及，弟亦渴慕之至。今弟有事济南几李兄又有信致候，是以特到检讨衙门奉候下据门房说起，方知吾兄在此威讨狂贼上弟归东京，顺途拜谒。"成英大喜，便吩咐杀牛宰马款待韦扬隐只就在中军帐分宾主坐下，成英道："日前济宁一役李兄匆匆途遇，未遑细叙，不识阁下与李兄现居何职？"韦扬隐道："吾兄休问个弟与李兄皆本乡武举，生性刚愎不善趋承。最恨那般鄙猥葸缩的小人个彼自以为规避尽善，凡事稳当，弟等却不可与一朝居。滔滔者天下皆是也，世无知我，我辈终于埋没人尚有何说！"成英亦大为感慨，又问道："足下此去，有无贵干？"韦扬隐道："此去尚欲寻访一友下此友姓颜，双名树德，表字务滋二此人却与梁山上的霹雳火秦明几系中表亲。那年因贫苦之故往青州去投奔秦明口中途未至，秦明那厮已降于贼只此人漂泊无归。弟正无处访寻，近在济南得信，知他在河南归德府行乞，弟是以急欲寻访。即吾兄处亦不敢久留，少顷便要告辞。"成英听了，蓦然动念，便道："吾兄何不少留几弟有一事奉恳。"韦扬隐道："吾兄敢是为杀贼的事？"成英道："正是二"便把董平的利害说了一遍，并道："吾兄此来，是天佑我，拜恳助我一臂。"韦扬隐道："小弟访友事急，今既承所委，小弟一斩董平就要上路，"成英道："仗神力除此巨贼，小弟便无他虑。"当下欢饮畅谈了酒筵方撤，韦扬隐便请出战只成英便传令出阵。营外三声炮响，成英当先出马，韦扬隐提枪亦出二成英高叫道："董平贼子，快来领枪！"董平深恐城池有失口不敢出战。成英教军士一齐辱骂董平只是不出。成英心生一计二教把焦挺浑身洗剥，绳穿索缚了驱出阵前。成英大声道："量你贼子万不敢出城来抢！"果然激得董平怒不可遏了提了双枪，开城骤马而出，韦扬隐一马飞出，单枪搦战一两边战鼓齐鸣，喊声大震了成英立马阵前，看那两人枪法端的神出鬼没二大战六十余合，兀自胜负难分，成英性急，便挺枪上前，那董平双枪、韦扬隐单枪搅做一团上成英看得分明，乘势将董平左枪一压，董平忙将右枪架住了韦扬隐一成英枪头已起，对董平咽喉便刺只董平左枪急挑。成英枪头爆上，董平额角鲜血迸流。韦扬隐的枪已逼开董平右枪对腹刺入；成英枪头又顺到董平胸前双枪并下，把一员能征惯战的名将董平，登时死于非命。韦扬隐抽出带血的枪下拱手向成英道："恭喜仁兄，我去也。"驱马向南而去个成英便传令攻城。 城上见董平已死口军心慌乱，如何守得住下鲍旭料知无济，领数十铁骑冲开东门口落荒而走。城上贼兵齐声愿降二城门大开。成英领大队入城一面出榜安民，一面安置降兵，一面将董平的首级并焦挺正身只先请那都监解去都省报捷上成英恐贼兵再来夺城，便在府衙点兵派将镇守各门并一切营汛，严紧守望。原来成英攻曹州时一将各处山隘都虚设旌旗只堆积烟火。那刘唐在濮州闻得曹州被围几急欲来救，怎奈林冲不在又探得官兵众多，深恐救兵一出个本城先失，疑畏不敢出来，成英是以大获全胜。 那鲍旭逃出曹城口途中迎着宋江，哭诉曹州失陷了董平阵亡，焦挺被擒。宋江大怒人便欲再攻曹州。吴用叹了口气劝阻道："罢了，我兵力疲矣个一事无成。弟与兄长自四月至今半载有余，未曾回归山寨，那厮既能伤我董平兄弟，必非泛常之辈，断不能一鼓而下上万一再有事故，我真彼于奔命矣几且归山寨养息，再思复仇之举上"宋江只得依从，一同回归山寨，不提。 且说都省检讨使贺太平，自从送金成英出师之后，日日盼望捷报。这日忽接到两处的捷音：先接的是青州马陉镇捷音人乃是云龙亲解贼党郭盛一名并贼徒首级八千余颗，云龙禀称："猿臂寨义勇陈希真、刘广极愿建功赎罪上归诚朝廷。今蒙阴被围，总管云某遣小将赴援。陈希真自领部众前来协同剿贼了遣其女陈丽卿力擒郭盛一并斩获贼首来镇献功。并有召村义民，亦来助战。谨将蒙阴剿贼情由具报，"贺太平大喜。又接到金成英遣人解上董平首极几及贼众首极二百余名，生擒贼党焦挺一名，并收复曹州的捷报。贺太平大喜，遂会同刘彬、张继审讯贼囚，讯讫，将郭盛、焦挺就在都省正法，枭首示众。郭盛已决，便将刺杀天使的一案归结人首级分各门号令。 贺、刘、张三人将两处捷报了各会衔恭折奏闻。不上一月，朝廷恩旨下降：救援蒙阴案内人云天彪、云龙、风会、李成、胡琼，均加一级；陈希真、刘广等，准其赎罪，赏给忠义勇士名号，如再能斩盗立功，定予重赏；召忻着给防御职衔收复曹州案内，张继知人善用，贺太平荐贤有功，均从优加三级；所有收复曹州之武举金成英，着实授曹州都监；其力斩渠魁之武举韦扬隐一着赏给侍卫，在京供职；将弁照例分别赏赉抚恤，所有曹州知府一缺，地当冲要，公务繁难，非精明强干之员口不足以资治理。查有海州知州张叔夜，心地明白，办事勤慎，着即补授曹州知府员缺一应善后事宜，妥为赶办，贺太平等领旨谢恩毕上即委差官恭赍恩旨，分头到猿臂寨、曹州府两处去，陈希真及众英雄接奉恩旨几欢欣忭，，舞，叩首谢恩了款留差官，设筵庆贺大喜只且按下慢表。 那金成英领旨儿亦忭舞谢恩，进了旧都监署，哭奠了梁横一番，接印供职只专候新任知府张公到来只不知张公系何等样人，到了曹州有无新政，且听下回分解。 ------------ 第三十三回 高平山叔夜访贤 天王殿腾蛟诛逆 却说张叔夜字嵇仲只名臣张耆，，，之孙也。父母生他时，曾梦见张道陵天师送一粉团玉琢的婴孩到家，吩咐道："此乃雷声普化天尊座下大弟子神威荡魔真君吾于玉帝前哀求请他下凡为吾耳孙，，又，，。日后统领雷部上将，扫荡世上妖魔，大昌吾宗，汝等不可轻视。"父母领诺，醒来便生下叔夜，满室异香，经日不散。长大来，八尺身材，貌若天神，博览群书，深通兵法上猿臂善射。因其祖父侍中张耆，历任建功，谨敏称职，天子大悦，荫锡其一子一孙，皆令叙职儿嵇仲因此得为甘肃兰州录事参军，因平羌有功，升陈留县知县，随升知州。历任舒州、海州、泰州三处人大有政声，民心感戴，又加户部员外郎衔个升开封府少尹。又因召试制诰上赐进士出身，迁右司员外郎口那时已是蔡京当朝，奸党盛满，嵇仲有个堂弟双名克公二正做御史中丞，为人刚正不阿，那日在天子前极论蔡京过恶，天子大怒，朝中人无不替克公捏把汗，克公面不改色，只是极口争论，天子改颜动听，便训责了蔡京儿蔡京恨极，便诬陷了克公一个罪名上把克公削职为民。蔡京兀自气不平，更寻事到嵇仲身上，将嵇仲也贬了监西安草场，不上半年，却得种师道极力保举，嵇仲又起为秘书少监，随升擢中书舍人、给事中几种师道知其非凡，在官家前一力举荐直升到礼部侍郎。自种师道征辽后个蔡京又寻出嵇仲的事来个贬嵇仲仍为海州知州。 原来海州系嵇仲曾做过的，这番再来莅任，海州城里城外，一声哄传："张太爷重复来了！"登时阖州绅耆军民，老老幼幼，一齐都到境上焚香迎接，嵇仲进了州衙，那班百姓兀自磕头不迭人嵇仲升厅，便问众父老疾苦，数内一老乡绅禀道："往年相公抚临本境，那时众民听得邻境东抢西劫本境却安然无事，只道分所应得，谁知相公去后，本境渐渐不安几近有一伙江州贼徒时常来烦恼村坊几弄得百姓们朝暮不得安息，众百姓方才记起相公。那知今日相公重复转来儿真是天可怜见，来保佑我们也儿"嵇仲叹道："本州在中途已听得这信息只正忧得你们苦。"便唤过左右捕役来儿备问了**的细底，便对众百姓道："你等且归人明日本州便为尔等除患，"众百姓涕泣感恩而出了到了次日，官眷都到下嵇仲便唤两个儿子来谕话又原来嵇仲有两个儿子，长名伯奋个次名仲熊，都是天生英雄，才力过人。那伯奋生得额阔腮方剑眉插鬓，瞳神闪闪有光，声如洪钟，使两柄赤铜溜金大瓜锤；那仲熊生得虎头燕额口颧方耳大，面如冠玉，唇若涂朱二使两口旋风雁翎刀：端的品貌非凡只人材出众。当日闻父亲叫他，一齐上来。嵇仲便将江州贼扰害本州地方的话说了一只见伯奋、仲熊齐声道："爹爹放心，孩儿就此前去扫尽那班毛贼，为民除害。"嵇仲道："你们休要鲁莽了我闻知那贼党羽有三十六人一都是江湖亡命之徒，官军几次三番收捕不得，此次我去收捕，须要定个主见儿"伯奋道："那些官军想都是惜命怕死的个自然近他不得。爹爹须知孩儿不怕死"嵇仲笑道："只得你一人不怕死济得甚事？也须多寻几个不怕死的来帮你二"仲熊道："这却不难，凡践土食毛之辈都有良心二爹爹但须亲去剀切晓谕儿必然召募得来。"嵇仲道："你二人之言都是，但死士我早已募得也。"二子皆惊喜道："爹爹怎地募得这般快？"嵇仲道："便是你说他们都有良心，我此刻一募已得一千人，不但此也，那贼人趋向，我早已探得了。那厮全伙屯在海边，有无数战船停泊，一定是去劫海船客商的我此刻叫你们来，有密计授你们"二子道："爹爹计将安出？"嵇仲谓伯奋道："那厮因官军几番奈何他不得儿胆子养的大极了。你领壮勇五百人先去掩他，须痛杀一阵，然后退归人那贼必然空群来追。"便谓仲熊道："你亦领壮勇五百人，带了干柴芦荻悄悄出城个潜至海边。只看你哥哥退时二你便直趋海滨烧那厮的战船，那厮望见火光，知道失利，必然复走转来，你便迎住大战，那时你哥哥在后策应，两下夹攻，贼人必败矣。"二子大喜上登时披挂上马，依了吩咐，分投干事去了。 嵇仲点起四十名民壮为护送，亲到东山上去观战。只见那贼果中其计，那伯奋、仲熊齐奋神威个转战厮杀，分明两只猛虎奔入羊群，阵云中但见两柄锤如流星闪霍儿两口刀如惊电奔驰。锤过处尸林排倒个刀落处血雨横飞。前后一千名壮士，呼声振地，杀气冲天，登时那群贼兵扫尽无余个伯奋、仲熊一齐带领壮勇，到东山上来呈献首级。嵇仲大喜，慰劳壮士，掌得胜鼓回城几嵇仲到任不及两日，便除了一方巨害众百姓喜出望外，竟呼嵇仲为"张天神"，嵇仲既除了**，海宇清平儿山村安乐。嵇仲率真办事，劝农桑，教礼乐，不上半年，那海州顿成为太平世界向这日忽奉旨调升曹州知府那班百姓听了此信，无不悲哭，嵇仲起身，众百姓个个攀辕卧辙，明知留不住，只得哀号相送，嵇仲亦潸然泪下，别了百姓上路，深知曹州逼近贼境，朝廷这番升调是重重付托之意了便不敢怠慢，星夜兼程，不日到了曹州。那金成英闻张公到来了大喜，率领众官员至马头迎接，见礼毕，先在官厅上叙坐几嵇仲便问成英曹州形势二成兵便细细的说了一遍张公一一领会，便一同进城，嵇仲接了印务，便协同成英修葺，，，城池，安抚百姓。 不上数日，忽接到钜野县飞投紧急公文，报知妖人刘信民盘踞麟山，聚众谋逆，现在纠率盗众攻逼县城，官兵不足抵御，求请救援等情嵇仲接报，便速驾至都监署中，与金成英商议。嵇仲道："曹州草创未定，城中兵马未可轻调，即将军亦未可轻离一须防梁山贼人乘间而来，弟意满家营附近钜野，弟欲轻车简从，星赴满家营，即调满家营兵剿贼，特未知满家营兵力何如只乞将军指教。"成英道："满家营防御使叶勇武艺也好，兵力亦足，相公尽可调用，若欲商议军务，小将有一人奉荐，"嵇仲问是何人，成英道："此人高尚不仕，以医著名。日前小将收复曹州一偏裨有受伤深重者，延请此人来治向小将与接谈之下，方知此人韬略非常，特以医掩其名耳。"语未毕口嵇仲便道："所说莫非是徐溶夫么？"成英道："正是，"嵇仲道："徐溶夫是小弟同砚友儿后闻其隐居高平山，未知确否，今果在此，妙极矣。"便吩咐伯奋、仲熊同金将军保守曹州，自己带了一百名民壮飞速赴钜野，行至中途，闻知钜野已陷了知县曾扬殉难，提辖张永率兵民巷战力尽而亡。张公道："逆匪有如此猖狂！"便吩咐先向高平山进发一左右报道："前面不远一已是徐先生府上也。"张公便吩咐民壮等都在溪口等候，自己只带了一个亲随、一名马夫了跨上头口，直到徐溶夫家又原来溶夫姓徐名和，自幼颖悟异常，一目十行。到十五六岁时，就博古通今，凡一切天文、地理、礼乐、术数之书儿无不精究，虽未出兵打仗二而战阵攻取之法，了如指掌只可惜命运不佳，犯着一个贫字，而性情又复清洁，把那些龌龊富贵看不上眼只所以年未四十，遂挈其妻子隐于高平之麓二卖药为生。 一日傍午时节，薄冰初释，溶夫正在门前汲溪水以浇款冬，听得背后马铃响亮。回头看时只见马上坐着张嵇仲。嵇仲只望着溶夫家门，未曾留心，溶夫早已看得仔细，惟不解其为何经过此地人便叫道："嵇仲那里去？"张公回头见是溶夫，即忙翻身下马，走到溪边上大笑长揖。溶夫邀入内坐，只见五椽矮屋，三弓隙地，左侧一带荆篱，乃是药圃向嵇仲、溶夫带谈带走，进入内轩，松篁晚翠，爱日，，７当轩，溶夫与嵇仲逊坐，命其二子出来拜见，即命看茶。两人各叙寒温，溶夫方知嵇仲来临是境只溶夫笑道："仁兄抚临此地，区区小匪，不足论矣。"嵇仲道："逆匪猖狂如此儿小弟身奉简命，惧不胜任，特来求教于仁兄，仁兄何言之易也，"溶夫道："金将军同来否？"嵇仲道："小弟托伊镇守府城上不曾同来。"溶夫道："即此便见吾兄高见，曹州一府，可患者在梁山，不在此区区小贼也。但此贼来踪去迹，小弟颇传闻一二，谨为吾兄缕陈之几吾兄自知攻取之策矣。"嵇仲道："愿闻"溶夫道："钜野之民情有二等：城市之民愚而直下乡野之民愚而犷。刘贼之来，不知其所自始，但闻无端竞传有刘天师，神通广大。及询其究竟有何神通，不过扶鸾请圣，咒水治病，及香烟灯光变现人物，占卜休咎而已下那些乡愚竟为其所哄动，彼时小弟闻他如此，便知其不过哄骗财物下并无大志。"张公道："他哄骗之法若何？"溶夫笑道："他在麟山顶上起造宫室屋宇，供奉一位神道，唤做甚么多宝天王，他自称天王案下的掌教，却有许多条款，掯勒，，，愚民，又刊刻许多教书，有一种名唤《天王度人宝经》，又名《开心钥匙》。弟处却有一本，是他手下信奉的人施送来的，内中造些破空老祖、达空老祖等名色人编成七言，似歌非歌，似诗非诗，句语十分俚鄙。"张公亦笑问道："书内说些甚么？"溶夫道："开口闭口，只说一句：凡所有相皆虚妄，因有相皆虚妄，所以有家财者万不可悭吝财帛必须诚心输献于天王。天王欢喜保佑，现身延年益寿，死后超升天宫一其无家财者，并身子亦当勘破虚妄，须到天王案下舍身，供奉力得之货并供掌教驱使，天王亦无不欢喜，那贼又有一种约束之法：凡归教者，须在天王案下立有重誓口如有叛教而去者，死后入十八重大地狱，刀山剑树，火蛇铁狗，受苦无穷只又立有醍醐灌顶、鹊巢重会、龙女献珠一切等等名色，----那龙女献珠一项人系室女承当，不问可知矣了"张公听罢，叹道："不料此地百姓如此愚蒙儿竟受其欺。"说到此际儿溶夫的娘子已安排了山中便餐了叫两个儿子搬出来。溶夫见了，猛然记起一个人来，暗想道："此番我倒好替他图个出身，"便逊嵇仲坐地叙饮，一面吩咐款待张公的从人，张公逊谢入坐，溶夫道："仁兄扫除匪贼，佐将谅不乏人，未识尚须广募否？"张公道："如有智勇之士几何嫌其多。吾兄意内有人否？"溶夫道："小弟动问了正为此耳。弟有一友姓杨，双名腾蛟。往岁在南旺营时儿斩贼立功，投云总管麾下叵耐蔡京不仁，阳遣人迎取入京，而阴于中途谋害。此友知觉，杀死奸党，避居弟处。每日山中采猎至午而归，此刻好道就回来也，"说未了，只见杨腾蛟肩负鸟枪一杆，挂些野味，欣然而回。溶夫便指着对张公道："这就是杨敝友，"张公见了这表人物个大喜，便上前深深一揖，腾蛟撇了鸟枪，慌忙回礼，便问溶夫道："这位是谁？"溶夫将张公名姓来历说了，腾蛟大喜道："久闻张公名震人寰二不意今日得遇。"扑翻虎躯便拜，张公慌忙答拜。三人入坐同饮只溶夫便将腾蛟武艺细达几张公道："得杨兄助我只吾无虑矣。"酒饭毕，张公告扰，三人重复散坐。张公对溶夫道："得仁兄指教上那刘贼技量一览可知矣，只还有一事委决不下。"溶夫道："甚事？"张公道："此番纵兵剿杀，那刘贼固然死有余辜，只可惜这班无知小民亦同遭惨戮耳，"溶夫停思半晌道："无害也，此地人民胆子最小，闻官军大队剿捕，必然畏避。如其抗命逞凶，则纵兵掩杀，亦万不得已之事也口"张公点头称是，便邀腾蛟同往，腾蛟欣然，便选了那把蘸金大斧几牵出那匹马来，又进内告辞了溶夫的娘子，遂与张公别了溶夫。溶夫偕二子亲送出门，二人上马出了溪口，众民壮，，迎着了一同起身。众人看见杨腾蛟眉宇轩昂，只道是张知府起早去邀来的一个打手，及问了马夫，又道是药店里请来的一个猎户个须臾到了满家营，那防御使叶勇出迎，张公进厅坐下，便一面点阅大小将弁只一面差探子往探刘信民行为踪迹，发使讫，张公便问叶勇道："逆匪徒党几何？"叶勇道："逆匪党羽有二万余又当其攻县城时，小将深恐本营有失，不敢往救。"杨腾蛟道："相公放心，贼众虽二万有余，然敢斗之兵闻说不满千余，目下县城失陷，实因城内疏失之故，并非贼兵强盛。"张公道："且待探子回报几自知真信。"次日探子回转禀道："县城距麟山有四十五里几那刘信民自得城而后，只派了几个人在县里名为监教将军，却并不懂武艺的下城中只开北门，其余皆紧闭不开上刘信民仍住麟山，将仓库中银两米石均已搬在麟山，这边城中遍贴告示，小的偷揭一张在此城中大小人家门前都高高的贴一张符了上有天王敕令字样，其符不识得上小的又赶到麟山，山下有许多教匪管路，不能上去。后在一酒店中息足口闻说刘信民有四个勇士，都在麟山保护天王，名为护教将军人都是好本事。"张公听罢笑道："徐溶夫真料事如神也口"便与腾蛟看那刘信民的告示，只见上写着：维持法界、统理阴阳、掌管天下水陆财源、多宝如意天王案下掌教大臣刘一谕在城士民知悉：盖闻皈依，，，正教者上有福庆之多；信心天王者，赴龙华之会。本掌教奉天王金口亲谕，济度众生，盖以普天之下，共登安乐矣。是以回向天王，救度众生之本愿也。本掌教自开教以来几至于今日矣。且善男信女岂可不信天王耳。现在奉天王面谕，奉托本掌教，劝化钜野县尔等士民，回心向善。岂可不信天王，死堕地狱云尔。为此晓谕几限七七四十九日之内，尔百姓陆续赴麟山宝殿，亲填名册，老幼男妇家丁年貌，务恳逐一注明。本掌教于圆满之日只代尔等回向天王，开脱一身穷苦之罪加予百年福禄之缘。天王欢喜无量，岂有不生福地之人也乎！岂可不信天王几并携带妻小逃在辽远之遥者，那时天王震怒，使尔等穷苦而死二贬入无间地狱，，，，万劫不复人身悔之而不及耳。切切特谕口二人看罢，哈哈大笑，腾蛟道："天下有这等奇事下真是把生灵做儿戏了。可怜钜野百姓如此愚蠢，甘为煽弄。"张公道："刘贼必非大器，其志我知之矣：得县城而住麟山胆小也；移仓库而归本寨，贪财也。我等统大军直取县城，必无阻害。其中有几番鏖战者，却在麟山擒贼时耳。"遂传令起满家营兵直抵钜野只竟到北门。最可笑，城门大开，一无防御。张公遂传令入城叶勇忙禀道："相公再请斟酌，贼人不守城门，疑有奸计上末将请带兵先入，相公在后策应，不可全军深入重地。"张公微笑道："将军之言固是，但亦须看敌人之技量耳，何必以疑武侯者而疑刘信民乎！"遂吩咐大队入城只三军呐喊一声，浩浩荡荡个如入无人之境。 张公进了城门，一路在马上鸡犬不闻，只见家家闭户，张公便驻扎在知县衙门，不折一兵，不烦一矢，唾手而得，三军大悦。张公道："我们来时儿不见溃散的百姓，家家闭户个莫非人人躲藏在家。"差人四路查探一不一时，都转来禀道："百姓果然都在家里现有几家开门，查问明白个伊等看见大兵入城。吓得要死下那两个监教将军，有人看见从西门爬城而出，百姓人家，无分老小，手执丈香，朝北礼拜，口念'志心皈命礼多宝如意天尊'，此刻尚在急拜。"张公叹道："可怜，好忠厚百姓！"便传军中刻字匠刻就数十块印板，赶紧印好告条，差公人大街小巷逐户敲门分给，百姓等战兢兢的接看，只见上写着：特授曹州府正堂张谕：凡尔居民铺户照常办事，切勿惊惧，决无干害又特示。 众百姓方知本府到了，渐有几位绅衿，，一齐到县堂上来见本府，张公慰谕一番，便问百姓情形，中有一个做过湖北黄州府黄冈县县丞告老回家的个先禀道："百姓们不过一时执迷原非甘心自外皇化。公祖但将科条剀切晓谕他们口自然弃邪归正，各安生理了又"又有个一等廪膳生员，，上禀道："邪说詖，，，辞上坏人心术，泯棼胥渐，，，民心波靡，，，，而天理民彝，，７不可泯灭，公祖但率躬整物，教化有方二庶民自兴起而为善矣。"又有一个捐纳监生，现开信利、信顺、吉亨等铺面的口上禀道："刘信民假设神道下哄骗财帛，那班百姓甘心将自己血本归销与他个真是呆愚之至。公祖但教他们勤俭营生儿自然不为无益之费了。"张公一一称是了便道："仰众绅士各去劝谕愚民，安居乐业。"众绅士诺诺，一齐退出。那众百姓纷纷乱讲，有的说本府来同刘掌教打仗的个有的说本府来拜会刘老师的口有的说本府也来皈依天王的几渐渐开店者开店，行路者行路只遇见兵丁在路，便抖簌簌的从两岸回避，张公在署。传谕四门严守一面出示缕细晓谕，一面点齐人马，着杨腾蛟协同叶勇督兵前赴麟山剿贼，那刘信民在麟山，忽见两个监教喘呼呼逃回山来，刘信民大惊。两个监教把官兵进城的话说了一刘信民呆了半晌，叹口气道："咳，原来城里的百姓没有福气！"大众听了，都自问有福，个个快活起来，刘信民暗忖道："官兵既夺了县城，必到此处来寻衅，倒必须要防备一番只"便叫："请四位护教将军上殿，"刘信民当中坐了，便道："昨夜五更，本掌教朝拜大王，奉天王面谕：下界官兵二不知罪孽，日内要来冲犯，着尔等护教人等，当心抵御，务要出力。天王欢喜，定将尔等名字注入仙籍儿尔等不可怠慢。"原来那四人，一个姓章，一个姓巴，一个姓计，一个姓陆，都有几斤蛮力，其中姓章的力气最大。当下闻叫他御敌官兵下四人即便同声答应，带领一千教兵赶下山来，恰与官兵遇着。杨腾蛟让叶勇先出下原来叶勇见杨腾蛟草莽新进，与他齐战，心中好不自在二吃腾蛟这一让，便心平气和一欢欢喜喜，提着三尖两刃刀上马出阵儿腾蛟不知就里，只道他公事当心而已又叶勇出阵，那对面章匪早提浑铁棍迎住，更无言语，两下便斗。斗到五十余合下不分胜败。腾蛟看那章匪上骨瘦如豺，身体耸直，头不过茶杯大小，圆睁二目，几茎微须，嘴尖耳竖上腾蛟暗想道："有这种怪人，形同野兽，武艺却也不低"便挥动蘸金大斧，拍马前助叶勇向那边巴、计、陆三人一齐赶上，那巴匪使一柄九齿钉钯，计匪使一把五股钢叉，陆匪使一面溜金镗，围住腾蛟。 腾蛟一把大斧上护其身个下护其马，看那三人全是蛮力，毫无手法，便留心寻他破绽几战不多时，只见那巴匪性起，举钯向上尽力筑来，不防钯举太高二腾蛟便趋势拦腰一斧，那巴匪上半截身子在地上爬了一转，下半截因脚套在镫里，不曾跌到儿吃那马驮回本阵。计、陆二人慌了人手脚愈乱。腾蛟斧起，砍断计匪叉杆几计匪负命飞逃。腾蛟撇了陆匪口尽力追赶，追到一所竹林，计匪滚下马爬进竹内。 腾蛟追上一斧，将计匪屁股劈为两爿，只见他爬进竹内深处死了，腾蛟正待回马，陆匪已提镋拍马赶到一腾蛟轮斧迎住，斗了二十余合下腾蛟斧背敲开陆匪的镋，便趁势左手抢进陆匪肋下尽力一搂口卷过来夹在怀里，那镋早已丢在一边上陆匪两只空手在腾蛟胸前乱爬乱抓，腾蛟大怒，便把斧照他头颈一剁，陆匪急用手挡，那颗头早已咯碌碌滚下地去儿连半个手掌亦堕在地上，腾蛟撇下尸身，望见叶勇兀自与章匪狠命相持了便拍马飞速前去助战。章匪见巴、计、陆三人已死，叶勇又有帮手，心慌手乱，无心恋战，虚迎一棍，逃回本阵口叶勇追赶不及，也只得勒马与腾蛟回阵，章匪败阵回山。刘信民闻知章匪战败几巴、计、陆三人皆死，吓得魂不附体，面如土色，说不出话来上足有半个时辰，方才到天王像前去捣了一个鬼，出来对章匪说道："巴、计、陆三人为天王护法尽忠上天王已封他三人为护法天仙口现在如意宝地，快乐无量下天王传谕，叫章某仍领教兵下山搦战一"章匪领命下山。 杨腾蛟正与叶勇商议进攻之策，忽闻教兵又来，腾蛟便欲出阵，叶勇道："吾兄杀得三个了这一个让与弟杀罢。"腾蛟道："昨日弟看那章匪频将那棍挡将军的刀口，是老大破绽。将军若顺势劈去，必然得胜。"叶勇点头，提刀上马出阵。腾蛟亦出阵前只见叶勇迎住章匪，战了三十回合一那章匪果然用棍挡住叶勇刀口，叶勇便将刀顺着棍子劈去，将章匪左手五指尽行削落上章匪"阿唷"一声，叶勇便不分事由几再起一刀蛮斫，那章匪半个脑盖斜削去，正在将倒未倒之际，叶勇又一刀斜削去那半个脑盖，一个尖头人儿倒在地上只腾蛟挥动全军杀上，那教兵杀死了一半，逃走了一半。腾蛟知麟山无将个便同叶勇杀上山去，顺手捉了一个小匪上小匪乞命，腾蛟就叫他引路下那刘信民还不知章匪已死，直听得喊声逼近山顶，正待观望口腾蛟已到面前。那小匪道："这个就是掌教人"腾蛟便夹头一斧，不偏不倚，从顶门劈至肾囊，化作两片，众小匪跪满阶前，叶勇正待举刀儿腾蛟道："叶将军请住下"便对众小匪道："怜尔等无知下不来杀你。从今以后，不可相信邪人，这天王是假的，我劈碎了他人断无灾害。"说罢，举大斧直上殿庭，将天王塑像剁落粉碎。众小匪还在磕头讨饶个腾蛟吩咐放火烧山，与叶勇带领兵马及归降的教匪一同下山回城上张嵇仲出城迎接慰劳二一同入城。嵇仲就在城中统理事务，镇抚百姓。那班百姓听了嵇仲的言语，无不感化归正，依然安居乐业，尽复良民。嵇仲将收复钜野事具详都省过了数日，都省选官员下来接理钜野印务又叶勇仍领本部人马回满家营口嵇仲便与杨腾蛟到高平山个辞谢徐溶夫。杨腾蛟便去收拾行李，并辞别得溶夫娘子及其二子，张嵇仲带了原来民壮同杨腾蛟回曹州个金成英等迎接贺喜。不数日了朝廷恩旨下降：张叔夜加一级候升，叶勇亦加一级，杨腾蛟着实授曹州防御使了徐和着赏给学士，将弁兵丁赏恤照例了张叔夜、杨腾蛟舞蹈谢恩个阖，，，城官吏贺喜。不数日，金成英修好城池燉煌，请张公阅视，张公四围巡阅，见杀狗岭新立两座炮台二成英道："此徐溶夫之所指教也，"张公叹服不已。----曹州城里有了张嵇仲、金成英、杨腾蛟、张伯奋、张仲熊五位大英雄，端的威声远振，贼盗无踪下那梁山自此也不敢觊觎，，曹州看官，那梁山既不敢到曹州，他在那里干些甚么？看官不要心慌，待歇一歇力，再来交代下回一 ------------ 第三十四回 宋公明一月陷三城 陈丽卿单枪刺双虎 却说宋江自蒙阴败回，中途闻董平阵亡之信，便欲攻取曹州，吴用劝回山寨，养息几时上再图报仇。宋江只得依了，同众头领怏怏回山。林冲自往濮州去了，宋江等归到山寨，方知攻杀董平之将实系金成英了宋江、吴用皆大怒。时张魁伤已愈儿在座闻知此事，亦大怒道："不料这厮如此昧良"吴用猛然记起那日在曹州南门外了与张魁论朋友之事，便对张魁道："成英那厮且休论他下你那日说有贵友真大义只你说要写信去致他来聚义此信去否？"张魁道："未奉公明哥哥将令个是以不曾发信。"吴用道："张兄弟怎地这般大意，万一真贵友也被那班官府罗致了去了也来与俺山寨作对，怎好？"张魁道："这友情性质直下不似那成英交情反覆，军师可以放心人小弟就写信去叫他。"不数日，闻知郭盛、焦挺二位头领均在济南府被害个宋江失声恸哭，恨陈希真、金成英十分刺骨，众头领无不忿怒。不上一月，戴宗自东京回来，方知天子竟准陈希真受招安，蔡京托童贯谏阻不得。据蔡京说，还亏童贯善辞，所以天子不加十分褒封，宋江、吴用惊得面如土色了面面相觑半晌。戴宗又道："蔡京又说二总为郭盛一案，触动天怒二所以我们这边十分触眼，转显得陈希真那边十分凑趣，"宋江听了，登时手足冰冷，两眼上插，晕厥了去。众人急忙唤醒了宋江一口气叹转来，又是半晌口看着吴用道："陈希真这贼道只遣其女儿刺杀天使，绝我受招安之路几他自己倒先去受招安。"吴用道："兄长且去房内将息，"吩咐众人休要进来惊扰，自己随宋江进了房中。宋江道："这便怎好？陈希真同云天彪联合攻我了吾无命矣。"吴用道："小弟倒有一计，"宋江惊喜道："何计？"吴用道："再托蔡京撺掇赵头儿叫陈希真进京引见，中途刺杀了他，重重许他还梁世杰的心愿口"宋江道："济得甚事！陈希真不比等闲，蔡京手下有甚能干人，如何刺得杀他？你不记得那年托蔡京谋刺杨腾蛟的事只兀自一场空。"吴用道："就教他照那年杨腾蛟的事，伤的是蔡京手下人，与我无涉，陈希真若闯出这场祸来，终受不得招安了。"宋江道："终不济事几希真不受招安，难道他归不得猿臂寨？他仍旧暗联云天彪来攻我，我仍不得解忧。"吴用附着宋江耳朵道："兄长何须心焦口只消通同了蔡京如此如此，管取这贼道性命到手。"宋江大喜道："军师真是妙计，这贼道无故心神反覆，要受招安，想是他大命将到也，军师既有如此妙计，我无虑矣，且缓缓图之，"便与吴用出厅，同卢俊义重复操演人马二整顿旗甲。 那清真山已被云天彪攻过两次，宋江那里还敢去救。第二次实在免不过意，差杨雄、石秀领二千人马到绕云山驻扎只分明是羁留马元之心。幸喜云天彪兵又退了，杨雄、石秀亦收兵而回，宋江、吴用在梁山泊足足休养了四个月儿依然人强马壮，骁勇非常，一日，宋江在忠义堂与众头领商议兴兵之策几宋江开言道："清真山必为云天彪所得人去年军师议取蒙阴，以为呼应救援之地二奈被陈希真这厮搅坏了局，今我兵休养已久，我意仍欲袭取蒙阴军师以为何如？"吴用道："欲救清真自然必取蒙阴。但召村最为负固，我得蒙阴，而卧榻之下有此阻梗人终非良策。"宋江道："既如此，何不设计先并了召村？"吴用道："且慢下我兵屡过汶河，小弟看那汶河上莱芜城楼堞十分残缺，我等屡过他境上，从不去滋扰他，况近来我自蒙阴失利而归，他必不疑我复兴。据小弟之意，此番兴兵，不如先袭取了莱芜上再定行止。"宋江称是二当日计议已定，便点鲁达、武松、杨雄、石秀、李俊、张横、欧鹏、邓飞八员头领，四千人马，宋江、吴用亲自督领儿一同向莱芜进发。一路浩浩荡荡人竟无阻碍，渡河登岸，事事顺利，不数日，将到莱芜县，离城一百二十里下寨。时值仲春之杪，宋江未下寨时，早已蒙蒙细雨，镇日不止；及至安寨，雨势渐大，接连三日，宋江营帐器械、粮米柴草都淋漓透湿只宋江心焦，与吴用着了雨衣出营观看个只见四面山头云岚密罩下无数垂杨绿竹颠倒于烟雨之中又宋江道："看这雨势，兀自十日不得了了如何是好？"吴用看那山头飞瀑，穿落重林，新涨横流，猛然心生一计口便回营教探子冒雨前去几往探莱芜城水窦开否。到了次日，探子回报，称："新涨水大了各城门水窦齐开。"吴用便请宋江传令口拔寨冒雨前进。行了一日，去莱芜城只得三十里，前面探报城内已知了风声，城门已闭。吴用道："我们屯兵三日，自然吃他得知，我们只顾进兵个"便派李俊、张横带领水军六百名从水窦入城；派杨雄、石秀带领一千二百名人马，马蹄、人脚俱裹了草鞋，飞速前去攻城。 莱芜城上军士见贼兵到来，当心抵御，灰瓶遇雨全无用处只只得把那滚石流矢顺着骤雨之势上飞蝗也似下来。不提防李俊、张横六百名水军已由水窦杀入李俊引水军四百名由马道登城；张横领水军二百名斩开城门。杨雄、石秀见了，便催军马速进。大雨之中，城上军士都濯得眼不能开头不能仰，怎当得李俊、张横一干水军人水底习惯，眼明手快，霎时间杀得城上纷乱，城门大开，梁山兵一齐拥入，县城顿破。宋江、吴用都进了城，将文武官员一齐杀尽，一面出榜安民，一面盘查仓库。 宋江顷刻得了一县只喜不自胜，便与吴用在县衙安息只次日就在县堂上摆设庆贺筵席，犒赏喽啰。看那雨势更大宋江便有得陇望蜀，，之意，对吴用道："军师真是神算今番雨尚未止，想是天意佑我，我们兵马并未劳顿，新泰县与此毗邻几过此即是蒙阴，我想何不就用此法去攻新泰，"吴用道："也可使得，"庆赏已毕，又是一日，宋江命杨雄、石秀领二千人马镇守莱芜只一面差人到山寨教卢俊义添派兵将前来几以备攻袭蒙阴之用。 宋江、吴用、鲁达、武松、李俊、张横、欧鹏、邓飞带领二千人马起程人只见雨势渐小，到得新泰，雨已住点。只见湿云如幂人狂风怒号，摆得千林空翠飞舞了吴用教李俊、张横、欧鹏、邓飞照依莱芜之事前攻城，这里鲁达、武松协同镇守中营儿不移时，只见李俊、张横转来道："不济事了又"宋江急问何故，李俊道："莱芜城破，新泰已得信息，现已紧闭各门口就是水窦也有准备，不能混入请令定夺。"宋江踌躇无计个吴用道："无害也。合新泰一城兵力也看得见，没有内应也攻得破。即使攻不破，我等收兵而回，莱芜依然无恙，此时进退之权在我，我何患而不攻人"便传令攻城。城上把守严密，接连攻了三日，不能取胜，宋江这边也损折些人马宋江同吴用商议进退之策，只见天色晴雯，风势愈大一吴用道："有了。近日积雨新霁二那厮必不疑我用火攻，我倒想得一火攻之法，"便传令军匠立时削齐粗竹箭一万枝儿箭上都涂了松香、桐油、硫黄、焰硝之类摆齐神臂弓百余架。一声令下，军士呐喊，那一万枝油箭登时将敌楼射得同刺鼠儿一般上随后火箭亦到。那守城军士情知火攻传取水龙不及，狂风之中一火势怒发，登时那所城楼已变了一座火焰山吴用见城上已乱，便传令云梯兵飞上，十余架云梯一哄而上，登时梁山兵已满在城墙上，杀散官兵，下城夺门，文武各官均被刺死，杀坏兵民不计其数。城门大开，宋江、吴用统领全军进城个照依莱芜章程办理。 宋江连得二城，欢喜非常，便对吴用道："一不做二不休一此城即交与欧鹏、邓飞镇守，我等大军再攻蒙阴。"吴用道："且慢，我们且把莱芜、新泰两处脚跟立定了再商，况且山寨新派兵将计日可到那时再取蒙阴未为晚也，"宋江依允了，又道："若兼有三城，联络呼应，不特云天彪不能攻取清真，即我联接清真，剪除云天彪，亦易为力矣。"遂大开庆贺筵席个开怀畅饮。又与吴用阅视两县城池燉煌商议修葺。 这信早已恼动了召村英雄，召忻便差人飞报蒙阴县内，赶紧准备；一面教高梁致书陈丽卿借兵；一面点齐乡勇，选好军器，个个磨拳擦掌，等待梁山贼兵到来厮杀下那宋江在新泰县，不数日接得张清、龚旺、丁得孙八千人马并有李逵同来，宋江大喜，便对李逵笑道："铁牛伤痕全愈了？"李逵答道："铁牛真晦他娘的鸟气！我好久不杀人，连斧头都气闷杀了。"吴用笑道："你来得正好上我放你一个杀人的处去只"李逵大喜。吴用便派鲁达、武松、李逵带领三千步兵去劫召家村，吩咐道："他出来便尽力杀他几切不可杀进去，恐中其计上待我破了蒙阴县城，再来接应你们，"三人领令前去。宋江留欧鹏、邓飞领二千兵镇守新泰二自己同吴用、张清、李俊、张横、龚旺、丁得孙，带五千人马去攻蒙阴。 那鲁达、武松、李逵已到了召家村方到村口，召忻、高梁早已布阵等待，梁山兵都吃一惊。召忻、高梁不待梁山布阵，两马一齐骤冲过来。天色晴明，绿芜芳草，放出一片好战场又鲁达提禅杖大吼出来，召忻、高梁双马敌住，鲁达一枝禅杖龙盘蛇舞儿召忻、高梁两般兵器一片烂银赤金之光，四围绕住。战到七十余合儿不分胜负，高梁回马而走，鲁达只顾酣战，忘却飞刀利害武松急上前大叫道："鲁兄精细......"语未绝，飞刀已到咽喉。鲁达急闪，飞刀便从武松左臂擦过，肤皮破损。武松大怒，便轮戒刀直取召忻口召忻一面镋敌住禅杖、戒刀，高梁大怒，便觑准武松咽喉，一飞刀过去，喝一声："着！"武松急闪不迭人刀锋飕的从颈上刮过。那李逵口渴已极飞奔过来，巧与这飞刀撞着，赤膊身上手腕割开。 李逵呵呀一声，大怒起来，两板斧着地卷上又召忻知不是头，虚幌一镋了回马而走。李逵不得厮杀二那里肯歇，狠命追上。鲁、武二人都喘着气厮看一只见李逵大吼奔上，那召村阵上一声鸣金那班乡勇都云收雾卷的退了个露出那一带坛壝来。李逵看那第一坛上立着军师模样的一个人人身边不过三五个兵丁，里面却有无数人马又李逵便望人多处杀进来，早已杀到第三坛。李逵并不晓得甚么阵法门户个只抡板斧乱斫。那花貂、金庄两员将官，只看第一坛上史军师指挥一东骛西驰。李逵看着许多人几却到一处一处空，心内暴躁几脚步乱躧，不觉跌落一个丈余深的大泥潭，没顶的沉下去。花貂、金庄一齐挠钩搭去个鲁达大怒，抡禅杖直上二召忻早已出马迎住。斗到五十余合，鲁达知不是头，大吼一声倒拖禅杖便走。召忻追上叫道："好汉不要走一走的不算好汉！"鲁达大怒，转身复斗。召忻复叫道："你这秃驴，也敢进我第三坛么？"鲁达大骂道："直娘贼洒家便杀进第一百坛待怎么！"禅杖、金镋重复狠斗了又是三十余合，鲁达已不觉深入重地，高梁见了，接连三飞刀这个名色唤做"三花盖顶"二鲁达挡不住，又吃绊马索脚下一绊，便虎倒龙颠的卧在地下，花貂、金庄两马齐出，捆捉去了，武松大怒，抡戒刀直上，召忻迎住道："好汉休走口且战五十合再去。"武松大喝道："我值得走？便和你斗三百合，"戒刀、金镋扭合便斗，召忻兀自抵敌不住，幸武松颈上、肩上受过两飞刀的伤人所以两下支住。高梁见了，便轮两刀来助，叫道："兀那头陀一你再战二十合便准你走！"武松见他二人已乏，料想不能多战，便抖擞精神力敌二人只不防两旁坛壝旗门开处，花貂、金庄领两枝生力军杀出来声声叫道："倒要试你这好汉的本领！"武松情知中计，进又不可，退又不甘，勉力招架，吃那四人四般兵器一齐上个杀得眼花缭乱，那武松不觉泰山崩倒，众人又一齐捆捉去了。那群贼兵当鲁、武二人战时儿吃史谷恭用奇兵堵住，所以二人战斗被擒儿他们都不能上前厮帮。召忻既擒了三头领，便挥动全军杀上，那些贼兵没命讨饶几四散逃去。召忻、高梁、史谷恭、花貂、金庄合兵一处掌得胜鼓回庄。一面差人去蒙阴县城报捷，并探听消息。 谁知那知县胡图、防御符立接着召村初次的报，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这日闻得梁山兵马杀进境内，文武二员抖做一堆。符立道："莫说救兵路远，就是朝发夕至，也非长策，今日梁山，明日梁山，吓也吓不过儿这番来，你我性命必然不保，"胡图道："我看这个地方，所谓'千年的野猪----老虎的食'，看来终为梁山所有，竟不如开城迎接，我们二人为头竟投降了他宽叫他几句大王，或者强盗发善心，仍旧捞摸个一官半职，也好混混吃用，"符立道："这也是个正理，但我们吃了朝廷多年俸禄，今朝如此报效，有点过意不去只依我愚见，不如弃官而逃，省了干戈之累。"胡图道："足下孤身自在二原可摆脱得开。小弟上有老母一中有贱荆、小妾，还有三个小儿、四个小女，拖着了这一班人，如何逃得？就算逃到他乡外府我又毫无积蓄，叨祖上这点荫生，文不能测字，武不能打米一一门老小岂不活活饿死，"符立道："既然如此吾兄开城投降，小弟失陪逃走了，但愿吾兄邀蒙新主宠用，调个美缺，小弟也好来打搅打搅向"胡图道："多谢金口"二人计议已定，传谕开城下符立早已收拾了细软，带了一个体己伴当人着了草鞋，腿上涂些烂泥，披件破袄，一溜烟的去了，从此活不见面，死不送终，这里宋江大队兵马方到城下口只见城门大开，并无守备，倒也不解。吴用道："恭喜兄长二蒙阴到手了。此必知县投降口献城迎接。"话未了，牙门军将带领胡图进营口看见宋江坐在上面，随即跪倒磕了九个大头，便道："山东蒙阴县知县胡图只率领合城绅耆百姓投献城池，伏望大王洪恩收纳。愿大王永保万年！"宋江大喜几正欲查问仓库户口册档个忽闻报鲁达、武松、李逵俱被召村所擒口三千人马大败溃散。宋江大怒人便骂胡图道："你这厮既有心投降，怎么叫乡勇来伤我将佐？"吓得胡图魂飞天外，吴用忙叫道："兄长快不要如此只"便附宋江耳朵道："兄长快依我如此如此，不特鲁、武、李三位弟兄可以生还，而且召村亦可一鼓而擒，"宋江点头会意，便堆下笑脸儿下阶扶起胡图，道："宋某错怪长官上休要介意。"胡图道："不才下官，蒙大王容纳，实为万幸，"宋江道："召村系长官治下，如今逆我而行，抗不遵命，望长官设法劝谕。"胡图听了大惊，弄得担承又不好，不担承又不好，吴用接口道："长官不须疑虑下此刻军马哄乱，召村人未必知长官献城之事一我们将兵马退了，长官可亲到召村便赚他说敌军已退，恐其再来了故特来商议。召村人必然不疑，"胡图满口的应了。 吴用忙叫李俊、张横上来与胡图照了面，又教胡图留下许多民壮号衣了便附胡图耳朵道："长官在召村时只若见二人如此如此前来，须如此如此照会。事不宜迟长官快行。此事若成，定请长官坐第三把交椅也，"胡图欢欢喜喜，飞速去了，这里宋江将全军约退三十里了宋江对吴用道："军师神算口但此事机括最紧，稍一迟缓，便误大事。"便急忙教李俊、张横带了行装，飞速前去；一面便点张清、龚旺、丁得孙带领二千人马随去，且说召忻擒了鲁达、武松、李逵回庄上端的欢喜得手舞足蹈。教把三人监下儿吩咐花貂、金庄把守村口儿正与史谷恭商议破敌之策，忽见那去城里的人转来几报称知县已献城降贼，召忻大怒怒犹未了，忽报知县胡太爷来拜会，召忻在碉楼上大骂道："背叛庸奴人失心狂贼，还敢这里来浑充太爷！"那来的公人睁起怪眼道："也了也，也！你是奉法良民，怎么也骂官长？你听了那个的话，说太爷背叛？"召忻道："既不背叛，为何献城？"公人道："那个说献城？现在贼兵已被符将军杀退，大爷深恐贼兵再来，特来与团练相公商议一怎么颠倒说出这番话来，到底听了那个的嚼舌谣言！"召忻停口片刻一便唤过那报信人来问道："你端的那里得知太爷投降？"那人道："小人方到城边人贼兵已在城下。那城外的人都说一贼兵未到时，太爷早已传谕开城二此刻已到贼营投降，无一人不如此说，"那公人接口大叫道："真是怪事奇事，影响全无！梁山上那个贼军师诡计多端，我想一准是他布散谣言，离间团练也。"召忻听了，半信半疑，便道："既如此，却是我们错听谣言。"便吩咐开门迎入下待胡图一进庄门，召忻便吩咐关了庄门人严紧把守，一面请胡图碉楼上坐地，召忻身边从人都佩带军器上召忻正欲盘诘胡图，忽见村外无数民壮，杂有逃难百姓，飞也似奔来儿胡图看那人群内有李俊、张横口便立起身来问道："到底怎么了？"李俊、张横并一干人齐声叫道："不好了！都监相公快请太爷进城商议！"胡图便叫开门，召忻那里肯开，还要待盘问二只见那班公人齐声道："召团练着他几个过来，一问便知备细只"胡图道："这几个民壮都是本县心腹，团练开门不妨。"召忻大疑一只见庄外烽烟突起，报知贼兵已到只一个公人早已传知县的口号，告知守门乡勇："速速开门几收纳难民。"那李俊、张横及众贼兵一拥而入了张清、龚旺、丁得孙兵马齐到二乡勇措手不及，不知所为，吃那李俊、张横等身边抽出军器只掺在乡勇队里混杀。召忻听了，好似斗心泼了冷水，心神淆乱，令不及下，庄上大乱。张清大队已杀进庄门二召忻、花貂、金庄俱从乱军中逃出性命几召庄门面大破，胡图已死于乱军之中向张清等叫声苦不知高低，只道奉军师这条奇计，召村可以一鼓而灭，谁知召村里面还有一座碉楼，依然壁垒庄严，枪炮矢石儿如麻如林。而且还有一事可恼，钱财粮米，外面丝毫无有，这还不打紧，那鲁、武、李三个兄弟，外面也影迹无踪，料想是监在里面儿只见召忻、花貂、金庄都立在碉楼上上大骂道："我误中了你奸计，你这班毛贼休要得意，再敢进来领死么？"张清大怒一便传令攻打。那庄上枪炮如撒豆般下来一贼兵打坏了许多，张清遂不敢攻庄又召忻道："你快回去叫宋江那老贼来回话！好便好二不好便立宰你那三个贼将，来祭我阵亡的儿郎。"张清气得不能回话，只得叫龚旺、丁得孙前去报知宋江只那宋江大队已进了蒙阴县城，宋江一月间得了三城，生平大得意事，只待吞灭召村，便要大开庆贺，忽听得龚、丁二人报来的拗口风，气得三尸神炸，七窍生烟，吴用道："召村不除，终非长策下这里且教龚旺、丁得孙镇守了小弟与兄长亲去剿除了他，这里只防陈希真那厮来管闲事，但他未必闻知得这般快人这事倒是以速为妙。"说罢便留龚旺、丁得孙守蒙阴城，宋江、吴用亲统大队直到召村了天色已晚。到了次日，宋江亲到碉楼边寻召忻说话上召忻高叫道："宋贼，你还是来讨饶，来寻死？"宋江大怒道："我把你这村庄洗荡干净，方泄吾恨。"召忻道："你若要讨饶下你须将新泰、莱芜、蒙阴三县还了朝廷好好回去；再端正三十万金珠来赎你那三个贼将；更另备十万金珠为我申勃兄弟作祭奠之礼向这是你一向做落的定价，划一不二，老少无欺。你若要寻死，便快快上来领死！宋江脑门气破道："你早晚必为吾擒只还敢口出狂言！"便传令攻庄，只见下面枪炮卷上，上面枪炮盖下人两边互有死伤，那座碉楼依然不动，宋江忍着一肚气收兵回转，对吴用道："这便怎处？"吴用道："我方才看那庄外九官坛的布置个这庄内煞有异人。鲁、武、李三位兄弟又留在他处，如何是好？"宋江道："除非暂与他讲和，待他还了三位兄弟再说，只是他也要我金珠。那年陈希真这贼道诈我八十万金珠，至今仇尚未报，那时我还富庶，如今我军屡次失利，损失器物无数，正是百孔千疮，如何还办得金珠。"吴用道："且设法攻他，如攻得破更妙。"宋江点头，次日又传令攻庄。那时天气清明，风和日暖，火攻水战都不得用又接连攻了三日，不能取胜宋江忧闷不已。 那陈丽卿在猿臂寨接得召村高梁的信，即送交希真开看，知是梁山贼兵连陷新泰、莱芜了大有兼吞蒙阴之势，召村兵力不足，望乞兵威，协同剿贼等语，希真道："梁山贼人如此猖狂，倘若兼有三县，联络呼应上进退便捷，长驱直捣，则登、莱、青、沂皆震动矣，"丽卿道："爹爹抵桩去不去？"希真道："且商人"丽卿道："爹爹即说贼人得了三县有如此利害，我们该趁早去夺他转来只方是报效皇上之意。况且高梁嫂送我丫头只他这般情分待我，我怎好不去帮他！明日孩儿便去人爹爹作速就来。一言为定，孩儿去收拾去了。"希真笑道："且慢，就是要去也不是这样草率的儿我点精兵二千，你为前队儿我教你丈夫同了你去。我随后带了栾氏兄弟领大军在后策应下如此前进，方有步骤。"丽卿道："好吓！爹爹今晚点齐兵马，明日黎明就走。"次日丽卿点齐本部人马，奉了将令，催促玉郎速速起行。不日到了蒙阴县界上方知县城已陷，宋江全军正攻召村，丽卿便对永清道："我近来听得你同爹爹讲些兵法，我也有些懂得了。你让我领一千兵先去试试看，如若弄错时，你来接应我几"永清道："且慢。我问你，此去还是先到召村，先攻县城？"丽卿道："自然先攻县城上"永清拍掌道："不错口不错。姐姐先请，小弟就来，"丽卿大喜，领一千精兵直向县城进发，丽卿令军马依常演的接官阵只靠后左右埋伏，自己领十数骑直抵城下搦战下龚旺、丁得孙在城上只望见猿臂寨的旗号，又是一员女将，龚旺便对丁得孙道："这必是陈丽卿只那年你我在安乐村时，错疑他会妖法儿谁知不是他。今日他单骑来此了你我一同奋勇去捉住他下倒是莫大的功劳。"丁得孙大喜，二人便一同开城出战。龚旺一马当先高叫道："来者莫非陈丽卿么？"丽卿更不开口儿枣骝马飞骤冲来，一枪刺中咽喉，龚旺不及提防，受枪而倒又丁得孙大怒，一飞叉标来儿丽卿急闪，那飞叉从肋下溜过，丽卿骤马追上，丁得孙急忙飞逃，吃枣骝马快，追过丁得孙前头，丽卿回马邀住。丁得孙手无军器，忙抽腰刀抵敌。丽卿长枪骤刺如何当得，吃一枪洞肋而死向丽卿顷刻刺了双虎，大喜割了首级，提着笑道："啐！早知这厮如此不济，我要想甚么计。"遂挥全军抢城，贼兵乱窜逃散。 永清闻丽卿得胜，亦领兵前来。两军会合，斩获贼兵无数，一同入城，永清便问丽卿如何得胜几丽卿将前事告知。永清道："姐姐真聪明绝世，这是诱敌奇计。"丽卿道："我道这不算计，"永清道："怎么不是！"丽卿道："你休要欺我"永清道："休管他，这城是你得的下终是你的头功。"丽卿大喜几盘查宋江兵器。永清出榜安民，分兵把守各门。陈希真、栾氏弟兄大兵已到，永清、丽卿迎接入城。希真备问缘由上永清将丽卿攻取县城的事说了下希真亦惊喜，正议赴救召村，那宋江在召村闻知希真夺了县城口杀了龚、丁二将，宋江大惊道："这贼道果然来管闲事怎地来得这般快？"吴用道："我危矣，若依理，只消退保新泰、莱芜了他也不能奈何我。只是撇了召村，我那三个兄弟无生还之日矣几"宋江道："我拚个死攻这召村何如？"吴用道："无益也，这贼道来夹攻我，我已难当；更防他按兵坐视上骤乘我疲，我束手待戮矣"宋江急得面如土色。吴用道："依小弟只有一着上生死听之于天。"宋江道："凭军师调处"吴用吩咐全军退出召村，却又不退远，只屯在蒙阴北境，一面赶紧备齐四十万金珠向正在议拟，次日又接得一件紧急的信息下宋江急得小便顷刻失了三次只正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了有分教：半生忠义，顿弄成负义名声；一世雄威，逼写出失威盟约。毕竟宋江闻的是甚么信息下又且眼前这桩事如何完结，且听下回分解。 ------------ 第三十五回 云天彪收降清真山 祝永清闲游承恩岭 却说宋江正在攻击召村，忽闻陈希真兵马夺取蒙阴，宋江大惊，急依吴用之计将全军退出召村，屯在蒙阴北境，正思对付希真，忽接到清真山告急的文书一知是云天彪会合归化三庄直攻玄武关，十分危急。宋江大惊，再细看那文书上原来马元因屡次请救不至，句语十分怨怅。宋江看罢口吩咐来人且退。宋江请吴用入后帐个宋江道："我从此失清真山矣，"吴用道："若论地利下清真山为我东路险要；若论人材几马元如何抵得过鲁、武、李三位兄弟，且我此刻若还救清真，陈希真必乘势会合召村，来夺我新泰、莱芜。那时鲁、武、李三人必不生还，而我又连失三城，兼且清真山未必救得，满盘败着矣。"遂假对清真来使道："本寨救兵即日便来，你速去回报头领，教他放心坚守数日又"来人应命去了。宋江对吴用道："此信若被希真得知，吾事去矣。"便严肃队伍申明赏罚，约束众军，摆齐明晃晃枪炮剑戟口直抵蒙阴城下。震天震地的一声呐喊了一阵连环枪炮，震得蒙阴城岌岌动摇，一枝响箭缚了书信，射上城楼口此时希真已到过召村，因宋江已退，便回城与永清等在城上督兵守备，接着响箭，希真便与永清在敌楼上接看书信，只见上写着：宋江今日有死无生下谨率士卒亲诣城下，恭候道子歼戮个道子如以为未足，愿尽倾敝寨之人以供军前斧钺。现有敝寨兄弟三人，被留召村，道子可先取以快心又道子意下何如，今日即求明示儿希真看罢，对永清道："贤婿猜此贼来意何如？"永清道："有甚难猜个显见此贼有意外之变，进退不可，故为死地求生之计。其意不过求还他三兄弟几即卷甲束兵而退矣。但我偏不由他计算几我但坚守城池，不去睬他，看他何如。"希真笑道："计怕不妙下但人急悬梁，狗急跳墙一我们抑勒，，他太甚，万一失机，悔之晚矣。我看不如权让他一筹罢了，"便写起一封答书道：顷接公明来书上尊意尽悉：退出召村者口万不得已而专事于希真也；屯北境者示有新、莱二县，将勉与希真久持也；来示提及召村者，欲希真以尊意致召村也，夫公明既有意外之虞，进退不可人希真亦何忍乘人于危，为此已甚之举个但希真既受朝廷褒宠，钦赐忠义字样只而畏公明必死之怒，引军退避上殊非所以副朝廷忠义之责望也下愿公明熟思之。 永清看罢称妙只便将信缚在原来响箭上，射出城外。 宋江得信儿大为惊疑。吴用道："我看此信，他亦有畏我之心。只是他不知尚有何事要勒掯我且退军三十里，差一能言舌辩的人与他面谈，便知端的。"宋江依了，便退军三十里，着帐下一头目入城去见希真二须臾那头目转来，禀道："陈希真述召村之意几如要还三头领，必须调还新泰、莱芜一小人答言，头领如要照旧例，金珠取赎，宋头领无不遵命；若有他事勒掯，那被留的三位头领任从处置，愿头领明示战期。小人说到此际，那陈希真口出蛮言，小人却不肯应许下"宋江、吴用问是何言，头目道："陈希真说，金珠是要的了更要大王立一盟约，写明自今以后，永不敢再犯蒙阴。如再犯蒙阴时了但有头领被擒，立即凌迟碎割几虽百万金珠，不准回赎，三面言定，后无翻悔。大王想下此等狂言如何听得。"吴用道："你何不也勒他不许犯新泰、莱芜？"头目道："小人何尝不说，那希真只信口乱说：这是要看的，势有可夺，不得不夺。"宋江大怒道："这贼道欺我太甚！"吩咐攻城，忽又停令，退入后帐，与吴用商议道："叵耐陈希真这贼道如此抑勒我！我若不依他人三兄弟必不生还。我若与厮杀，枉是胜负难料，胜不得一发吃亏了我若依他写出如此盟约，岂不是损我梁山一世威名，"吴用道："这真难事，况且云天彪攻清真山将次得胜，他若闻知此事，乘胜来袭新泰、莱芜人我仍是束手待毙。"宋江道："如此怎好？"吴用沉思半晌，道："英雄有忍辱之时一既不救清真，又失却三个上等兄弟一我此来为甚事？没奈何只得依了他，我但能守得新、莱二县，再看机会，倘蒙阴有可乘之隙只背盟何妨。那时扬眉吐气，以偿今日之辱。"宋江长吁短叹二只得点头，又恨道："何日得生擒云天彪、陈希真并召村一般鸟男女下劈尸万段，方泄吾恨！"因复遣使入蒙阴城儿允许金珠并盟约，兼乞还龚、丁二将首级，希真大喜，便将龚、丁二首级用香木匣盛好，交付来人道："已死减半价五万金珠一个。价无二言儿望勿失信。"发付来使讫，并知会召忻，先放还武松以示信，宋江接到两处交还的死活三人个又听得希真这样言语，懊恼不可名状，对众头领道："这贼道如此可恶一我誓必有以报之。"众头领无不忿怒，武松涕泣道："皆由兄弟们不肯出力上以致大哥如此受辱。"宋江道："贤弟何出此言下但兄弟得生还，吾愿慰矣上"武松感愧无地。宋江肉也疼落的抽出五十万金珠儿四十万送与召忻，十万送与希真，那召忻建着钦赐军功防御职衔的旗号，希真建着钦赐山东忠义勇士的旗号，各自盛陈兵卫，到了地头，与宋江昭告天地，歃血为盟，宋江写了盟约道：梁山义士宋江只与猿臂寨义士陈希真、召家村义士召忻二共昭告于天地神明日星河岳：自今日以往，既盟之后，宋江因厌弃蒙阴兵马车徒不复涉蒙阴之境，如违此盟，明神殛之。 希真目视召忻而笑儿竟收其盟约，送还鲁达、李逵人在坛上宴会，尽欢而散只希真归途谓召忻道："此盟约原不足为凭，然我料此贼，必不敢再犯蒙阴矣，"召忻道："何故？"希真道："贼至此地，犯县城必虞贵庄，犯贵庄必虞县城了贼于此失利二次矣。况马陉未必不赴援，敝寨亦分当呼应，是以料其必不来也，"召忻大喜。希真道："虽然如此，亦不可不防。总俟新泰、莱芜恢复，方可无忧。"召忻领教，探得宋江军马一齐退出蒙阴个召忻便请希真翁婿父女同到村中治筵申谢下希真命栾氏兄弟守蒙阴，自己同永清、丽卿到召家村只高梁邀丽卿入内叙谈。希真与召忻商议，将恢复蒙阴之事具禀通报，说乡勇同生公愤，会剿贼人上请委员弁，来城收复。禀折做就一开筵畅叙。内厅清香亭丽卿为客人高梁诸女眷奉陪。桂花等四个丫环随丽卿同来，见了旧主，一同众女使服待外厅还醇堂希真、永清为客一召忻、史谷恭、花貂、金庄奉陪，召忻又吩咐送席至城内请栾氏弟兄一希真逊谢。酒阑席散，希真方闻知云天彪攻讨清真山之事上希真喜道："这番蒙阴可以无患了，"便对召忻道："小可与召兄同去助云总管一臂"召忻欣然愿往。 希真等在召庄歇了一宿，次日便议点兵。永清道："泰山此去人还是助战，还是助个声势？"希真道："助战利否？"丽卿道："我们去帮帮云叔叔下多斫几个头颅。"永清道："助战未免蛇足，我们不如直趋新泰，敌人不动，我亦不动；若敌人去救清真，我便攻新泰。"希真称是二召忻道："贤翁婿兵法，真不可及也。"便一面差人赍了收复蒙阴禀折上都省一一面会齐猿臂、召村两处人马共一万下希真、永清、丽卿、召忻、高梁统领全众，一齐到蒙阴北境小汶河上儿将河船尽拘北岸。这里旌旗蔽日，鼓角喧天，扎成一字寨栅，专听梁山信息。 那宋江、吴用怏怏提兵退入新泰闻知清真山尚未失陷，正商议拨兵去救犹豫未决。忽闻猿臂、召村两路大队后马直抵小汶河屯扎，分明是牵制他，不许救清真之意，恨得宋江如窗纸上的冻蝇一头无撞处口只得好好修理城池，一面千贼道万贼道的痛骂而已只且说云天彪，自从去年七月会合正一乡勇攻清真山、诱败梁山之后了料此后攻清真山，梁山必不敢来援只便于十月、十二月，接连两次攻击清真个梁山果不敢发救兵。那马元因梁山无救几十分危惧，幸喜天彪把兵退了口方能兢兢自保。云天彪于本年春初，日日操演人马，整顿军伍，这一日正在署内饮酒观书口云龙侍立。忽见庭前树梢长风飒飒而来二不移时，大风怒号，刮得枝条柯叶上尽行西向。天彪停杯仰观道："东风至也，"回顾云龙道："那年你说火攻清真山之法，今番却用得着了。"云龙大喜，道："今番东风，防有大雨，宜火速兴兵为妙。"天彪道："正是一"便传令克日兴师。傅玉、风会、云龙、欧阳寿通、闻达、李成、胡琼都随了天彪，统领一万二千人马，浩浩荡荡上直向清真山进发。一面檄调归化三庄哈兰生、哈芸生、沙志仁、冕以信儿率领乡勇同来助战。一路东风浩大，天日晴明。不日到了清真山二云龙禀道："连日东风，恐贼人东山先有准备，我等宜潜师进攻几"天彪道："何用潜师！"便传令大小三军一齐直攻玄武关一这番不比从前，众军轮流攻打，端的十分紧急。那马元与众头领策众死命守住，足足攻了一日，相持不下，至晚，天彪收兵回营下安排晚餐毕，天彪传点升帐人聚集众将。命云龙、欧阳寿通："带五百名军士，十万枝火箭，到东山放火向"命沙志仁、冕以信："领五百乡勇多携带鼓角去助云龙呐喊扬威几不必定求攻破，只要引得贼兵去救，有逃来的，非捉即杀，便算功劳口"命傅玉、哈芸生："预备木驴地雷下只看守关贼兵乱动，便去攻关，"命风云、哈兰生："带领步兵埋伏一只待关破，便冲杀入去，"分派已定，天彪领闻达、李成、胡琼几大兵都退后伏了，只扎空营，让贼兵来探。 却说马元同周兴、皇甫雄见天彪利害，紧守玄武关，教来永儿二赫连进明把守东山路口，一面飞报梁山求救。当夜五更天望见东山火起，飞报有官兵杀来个顺风放火，掌管礧木滚石的孩儿们都把守不住，马元大惊，对周兴等道："天彪见玄武关攻不破，移兵去攻我东山路口。那里虽有永儿、进明两位兄弟把守二恐官兵势大，我等快去救他，"周兴道："我等都去只恐他这里来攻关口。"马元便差人打探，天彪果是个空营，里面都虚张灯火儿马云道："这厮果然去偷我东山路口了儿"忙同周兴、皇甫雄带领大半喽啰杀奔东山去个只留一小半人守关。那时彤云密布，狂风大起，望那东山，火势蒸无价通红，傅玉、哈芸生望见关上人少二急驾木驴直冲关下。每一木驴内，只藏掘子军二十名，地雷兵二十名人点齐火把，一声呐喊，将木驴推到城根向傅玉、哈芸生身披软铠人手提鹰嘴斧，各在木驴内亲身率领士卒，一齐动手。关上贼兵忙来救护，后面云天彪领闻达、李成、胡琼大兵拥到儿令鸟枪兵雨点价的望上打人关上贼兵站脚不住，忙飞报马元，一面用防牌挡抵鸟枪，将千斤石推下，傅玉、哈芸生早已将地雷栽好，撤回木驴。没多时，地雷轰发，好一似地裂山崩，那关上敌楼女墙，夹着贼兵的尸骸，连排价倒下来。风会、哈兰生见地雷得胜几便领步兵杀入关来。天已大亮个天彪大驱兵马拥进。马元闻知玄武关有失口大惊，忙转身来救，正遇官兵一两个混战。风会回阵上马儿贼兵奔走辛苦，怎敌官军勇猛，周兴措手不及，被哈兰生一铜人打得头颅粉碎，死于马下。贼兵大败，官军乘势掩杀，风会冲锋冒险，追杀贼兵上马元、皇甫雄退入松门关风会勇猛，只顾追去。不防山凹里镇山炮横打出来一一声响亮，前队官兵有二百多人中炮二尸骸平地扫去，炮子从风会马头上飞过，风会大惊，忙收住人马，后面天彪、傅玉等都到，风会诉说如此。天彪道："这厮巢穴，本不易捣。今已得了他的玄武关，险要已据大半，且就此安营下寨一再作计较。"风会道："乘这厮喘息未定，待我带部兵去搜山，这里一面夺他松门关只"闻达、李成、胡琼听了口都精神奋发，一齐愿往人请令定夺。天彪依了，便命傅玉同哈氏弟兄助风会去搜山下将四山炮兵尽行杀散，闻达、李成、胡琼便统大兵抢关，欧阳寿通、冕以信领得胜兵回营，欧阳寿通禀道："贼人东山树木尽皆烧毁只大公子望见贼兵已乱，便与沙志仁奋勇杀入，沙志仁将赫连进明剌死小将斩得来永儿，冕以信力杀百余人现大公子偕沙志仁领兵一半下直攻贼人东关，特遣小将等来请令，"天彪大喜，即命欧阳寿通、冕以信领生力军官兵、乡勇各五百名前去儿马元、皇甫雄十分震惧了看看天色，只见油云密布几微雨东来。马元满望大雨降下个官兵厮杀不得，庶可迁延以待救兵几谁知是日只微雨数阵，地皮都不能湿，马元急极，与皇甫雄勉力支持，天彪见官兵攻关不能取胜个传谕众军："权且将息等待次日复攻。"接连攻了两日一马元已接着告急人的转信了以为梁山救兵，不日就到下又勉持了四日，马元对皇甫雄道："看来梁山救兵又不到矣，不料宋公明如此不仁不义，前番不来，犹推路远；今近在蒙阴，犹不肯来救，不知出自何意，"皇甫雄道："可知是哩，我们并没有怎么得罪他！"马元道："我看此地断难支持，云天彪智勇双全，手下一无弱将一我们六人已经失了四个个如何抵敌得住？依我愚见，不如竟献了此山，我二人投诚王国亦是正理，贤弟意下何如？"皇甫雄道："小弟亦作此想，但不知云天彪肯否准降，"马元道："那事容易了我先修下一封降书送去口他如允准，不必说了；如果不允，再作计较。"二人商议已定上即刻写了书札，差人送至云天彪营内口云天彪正与诸将商议攻取之策忽接到马元来信，拆开看时上方知马元献地投降，便与众将议定几将马元文书批准发回。马元、皇甫雄接阅大喜上当日就命众喽啰弃寨下山，众人也因杀伐太重，皆愿投降，一行大众都到云天彪营外，营门将校领马元、皇甫雄入营进见儿天彪排齐仪仗，升帐接见，二人跪下叩首，天彪吩咐左右，扶起赐坐。二人自陈罪状，天彪慰谕劝导。二人涕泣沾襟，自恨投诚太迟，天彪就命留在帐下听用几马元、皇甫雄见天彪如此宽宏度量，各各自喜，相见了各位将官个天彪安插了降兵，犒赏三军下大开筵宴，众将皆大喜，天彪道："近闻宋江占据新、莱二县，其志不小，幸赖众将之力儿收得清真，断其要路。此山必不可虚弃我意就于此山屯扎重兵，设将镇守，一面探贼人行止，以图恢复二县。诸将军以为何如？"众将皆佩服口天彪遂将收降清真山情由个并欲于清真山设营置兵之议，一面详报都省，一面恭折奏闻一天彪慰劳哈兰生等四人，命其先领乡勇回村；命风会、闻达、李成、胡琼领六千人马屯扎清真山恭候旨下，再行定夺。天彪与傅玉、云龙、欧阳寿通率领官兵并马元、皇甫雄一干降兵下一齐回镇。鲁太守出郊迎接贺喜，各归职守，恭候圣旨，那宋江闻知清真山已降，也只得叹了一口气，自问难以两顾了亦出于无奈，只得与吴用赶紧修理新、莱二城，商议镇守之法。 那陈希真、召忻等在小汶河口一闻知云天彪收降马元，并于清真山置设重兵，便与召忻拱手道："恭喜二蒙阴永保无患矣！"原来清真山距莱芜县不过百余里此处有重兵扼住，宋江断不敢越莱芜而图蒙阴矣，召忻大喜。此时都省已有员弁下来收复蒙阴，栾氏弟兄交了城池。召忻、高梁谢了希真上收兵回庄。陈希真、祝永清、陈丽卿、栾廷玉、栾廷芳合兵一处二回归山寨。希真道："近来连日东风，天色阴霾，渐渐潮湿，日内恐有大雨，宜作速起行为妙。"希真、廷玉、廷芳先行二永清、丽卿后发。逦迤至承恩山只希真等已过山南，永清、丽卿还在山北，天色已晚，各自安营憩息，永清、丽卿在帐内张灯饮酒人闲谈军务，因而议论宋江，丽卿道："宋江那厮军装端的十分精致个莫说别的，就是这几枝箭口枝枝都是上等材料。"永清道："宋江那厮的辅佐，端的智勇俱备，要平定他几未知何日。"丽卿道："兄弟，你要好箭，我倒看得一处，有好材料。"永清道："何处？"丽卿道："就是这山的东面无数竹林儿枝枝都是好箭材。我来往数次，看得分明。待明晨禀知爹爹个我就同你去采办。"永清应了，又说了些闲话，酒阑归寝，次日，永清差人将采办箭料之事口告知希真。希真准了，永清便委军匠赍了银两前去儿丽卿道："你我何不亲去一走上左右没甚厮杀，前去看看景致也好了"永清笑而点头，便吩咐偏将看守营寨，自己与丽卿换了常服，带了随身伴当，同上头口，由承恩东岭而行，到了天环村，果然竹林茂密儿永清便吩咐军匠前去采办上永清、丽卿并马游行，观玩山景，一路行来，果然山清水秀，永清、丽卿玩赏了一回下忽见四山云气密布，巨雷碾转个万木无声。永清道："雨来也！"急忙避入一所山阁，侍从人都到了阁下，头口拴在廊边二永清、丽卿登阁，只见震天震地的一个霹雳直向正西打去，雷火如栲斗，，大小，照得四山通红，金光百道飞射，大雨倾盆直下，但见万山树木随着云气连排价奔走口雷声殷隆，撼得山楼动摇上檐前一片白茫茫的接到天边，不辨村庄屋舍，只是怒涛汹涌一足有两个时辰，雨势渐渐小来，永清看那山阁却装折得精雅，壁上有无数题咏。永清一一细看，直看过后窗去了。 丽卿靠了栏杆，光着眼看那阁外雨景。雨势已小人望见前面一箭之地一所篱落人家，三间庐舍，一方天井，檐前水溜飞泻人静荡荡不见一人。须臾个忽见两个孩子抱出一只泥老虎来耍子，耍子一歇，忽然走进去了，遗下那只泥虎。只见左边走出一个略小点的孩子看见了泥虎顺便捧了去，那起先两个孩子忽然走出来了几便来夺了泥虎，那小的孩子便哭起来，只见里面走出一个妇人来儿不问事由，将那两个孩子一掌一个，丽卿看了，心中便有些不平又只见那两个孩子也哭起来，叫道："姆姆，他偷我的老虎，"那妇人大喝道："老虎现在你手里几他几时偷的？你这样放刁，大来还当了得！"便又是好几掌几喝令跪下。丽卿大为恻然个只见妇人身边走出一个俊俏的小孩子个看了一看，飞跑到右间房子里去了只须臾，那个俊俏孩子同一个十三四岁女孩子出来，那女孩子只在右间房门口，哭着叫道："他是没爹没娘的人儿只靠着你姆姆，你朝也打一晚也打，抵桩弄杀他！"那两个孩子兀自跪着哭，那妇人听见那女孩子发话上便大骂道："你这小贼人做了个姐姐，不晓得教训兄弟，倒来我面前放肆！小时不禁压，到老没结煞！"丽卿方知是伯姆凌虐孤儿，心中大怒。只见那女孩子气得面孔紫胀人便向篱边叫一声："二哥哥快来救我兄弟！"只见那篱边走出四个大孩子，都是十多岁的，望雨里洗湿透卤的跑过来一齐发话道："你这老贱人这样行为，雷公公来凿杀你！"不问事由，一家一个把那跪的孩子抱出来，只见那妇人大怒道："要你们这班小喽啰来管闲账！"赶出来一手一个夺去，可怜那两个孩子，雨地下跌成两个泥汤团下丽卿怒不可遏，便回顾尉迟大娘道："你快与我捉这贱人来儿我问他。"永清忙过来道："姐姐为甚事？"丽卿道："兄弟儿你不看见这贱人的可恶？"便连催尉迟大娘去捉，尉迟大娘下阁，领几个伴当直奔到那所篱落去，扑进堂前，那妇人大吃一惊人只见里面走出一个汉子来，大喝道："甚么人到我家来乱闯！"吃尉迟大娘照脸一掌几跌在一边。尉迟大娘喝道："猿臂寨陈小姐要拿人，谁敢阻挡！"把那妇人从雨地里水拖腌菜的提出来，只见一个小后生赶出来，叫道："老奶奶，老奶奶！你说的陈小姐，是不是祝玉山郎的夫人？"尉迟大娘道："是的你问做甚？"那后生道："老奶奶几请缓一缓。我是玉山郎的至好，容我去讨个分上，。"尉迟大娘便立定了人"玉山郎在不在上面？"尉迟大娘道："都在前面山阁上下"那后生道："老奶奶请少停一停"便张伞着屐，飞奔山阁来，永清在阁上看见叫道："魏贤弟下从那里来？请上阔来。"那后生上阁口与永清各唱个喏，道："一向阔别了，"便指丽卿道："这位就是嫂夫人？"永清道："正是拙荆，"魏生便向丽卿唱喏道："嫂嫂奉揖"丽卿忙答了个万福。永清与魏生对坐个丽卿坐在下首。丽卿问永清道："这位叔叔是谁？"永清道："这位姓魏，是小弟世交，他的尊翁与先君最为莫逆向"便对魏生道："贤弟久别，一向何处？为何从此地经过？"魏生道："一言难尽自从那军尊府惨遭奇祸，家君不胜惊骇，又无处探听仁兄消息一正忧得苦。家君是年徙居兖州甑山个传闻足下托足猿臂寨，得赘姻于陈道子先生，惊喜相半。近日闻知贵寨戮力王家，再救蒙阴，庆邀天贶，真可喜可贺之至，自兖州陷贼，家君急欲迁移奈肺病缠绵，起居不便二是以韬光匿辉，，，与贼为邻只那李应时来亲近，即吴用亦见访数次，家君以病为辞，不与溷迹，７人这年家舍寒微，小弟不得已，游幕诸城。近因东人，，解职个弟系念家君奉侍乏人，为此兼程还舍一于此地遇雨，避居于表嫂家儿方才妇人即是弟之表嫂儿不知因何事得罪于尊嫂，以致尊嫂见怒？"丽卿道："他原来是叔叔的表嫂，他庇护亲儿，凌虐孤侄，叔叔，你想可气不可气？"魏生道："原来如此，待小弟去劝诫他。这里望嫂嫂看小弟薄面个暂恕则个？"丽卿道："烦叔叔向他说：下次奴家统兵过此，定来察访，他若不改，立提军前斩首又"魏生道："嫂嫂尊谕，小弟定去传述。"丽卿便吩咐左右道："你去向尉迟大娘说，看魏官人面上，权饶恕这贱人，"左右应了下去，通知尉迟大娘放了这妇人一同上来复命魏生称谢了丽卿，便与永清叙谈，十分知己。只见雨已住点，永清请魏生到山北寨内一叙，魏生道："小弟系念家君儿归心如箭，仁兄处容异日再来厚扰，"永清知不可留，便道："贤弟归路珍重尊翁处叱名请安。"魏生告辞而去，永清、丽卿并马回营，当晚军匠解到箭材，又在承恩山北歇了一宿只次日拔寨起行。永清想此番闲游倒得知了魏老叔住在兖州一信儿心中甚喜。只因这一信了有分教：一介书生，颠覆得蛟龙窟穴；孑遗庶系口施放出震电雄威。毕竟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第三十六回 魏辅梁双论飞虎寨 陈希真一打兖州城 却说祝永清在承恩山天环村，得知魏老叔住在兖州一信，心中大喜，便与丽卿统领本部拔寨回山一路不必细表。 不日到了大寨知希真等已早到了一日个永清、丽卿等一同上山，见了希真，随即卸甲韬戈，安兵刷马，大开筵宴。席间几希真对永清道："贤婿可知本寨出了一样奇货？"永清、丽卿齐问何物上希真道："磁窑局内，今番窑变变出一张磁床，据总局头目侯达说，此床四周的柱脚栏杆，有上等塑手还塑得出，至于花纹楞角，格眼玲珑，这般细致，虽通天下寻不出这样好塑手向四面里外花卉人物，虽书画家极好手亦不过如此生动，这还不奇，那床额上十二面磁镜，日里看不过是洁白磁面，夜里却满室生明，可以夺灯烛之光口细看实是磁面。据侯达说，磁上挂釉能令黑夜生光，祖上传说如此，实不曾看见，今现在安置西厢房内。"永清、丽卿一齐要去看上众人同进西厢房，只见一张磁床一高六尺，长七尺，阔四尺，一体浑成，毫无接笋。五福攒寿，四角花藻，玲珑剔透的天花顶二前檐垂着一带参差，玉柱，中嵌十二面磁镜的床额只六枝羊脂白玉也似的大圆柱，西洋柱的栏杆，卷云床脚，里面细花装出湘纹席模样的床面人浑身淡描细画，端的界线分明，花纹清刻，实是希有之物，永清、丽卿一齐喝采，欢喜得丽卿坐在床上只是笑，希真道："侯达说这样奇物，可惜急切没销售处。"丽卿道："不要销售了这张床把与孩儿罢。"永清道："小婿倒有一个销售他去处，可以得大利息。"希真问："何处？"永清道："容酒后密禀下"希真早已会意。大众出了西厢，重复入席，尽欢而散。 希真唤永清进内问道："贤婿个你方才所说，莫不是要将此物送他到兖州去？"永清道："正是口"希真沉吟道："贤婿用甚妙计我却猜不出。那李应并非虞公人岂肯受我璧马之诱？"永清道："休在此物上设想人现在先叫孩儿们四路传言播扬，使各处知本寨有此异物，日后便可相机使用。这里先重赏募几个乐死之士个放在一边。这边小婿另有个奇巧机缘，路上撞着，正欲与泰山商议又"希真大喜，道："甚么缘巧？"永清道："小婿有一个世交老叔一其人姓魏，双名辅梁，是个黉宫老宿，，，与先君最为莫逆。适才小婿在承恩山天环村与他的儿子途遇儿始知其徙居兖州。"希真道："你说起此人，我同他也会过一面。那时在东京，不知那一家朋友有喜庆事，此刻想不起了，我曾与他同席，其人不是好酒量么？"永清道："正是他了他那时与先君吃酒，总是一坛起票，，的下"希真道："彼时我与他一席之会，听他谈吐，端的是有学问的人，贤婿究知此人何如？"永清道："此人才富学博，心灵智巧，善于词令。江湖上的人也有大半相好，不过性情之中太梗直些不肯趋炎附势，所以有些势利小人反忌惮他，迩年因家运不辰，门庭多故，家资也淡薄了，但为人极爱朋友，泰山久欲与秀妹妹亲往兖州观看形势人因无寄寓之地迟迟未行几今此公在彼，岂不是好机会？"希真听了，顿然心生计较，便问道："令世叔才干智谋何如？"永清道："较之吴用下足可并驾齐驱。"希真道："贤婿既说到此，愚意不但借他作寓了。"永清沉吟一回，转笑道："泰山敢是要他作内线？此意小婿亦想到，据他令郎说，他在兖州大为吴用、李应之所契重，他托病为辞，不去溷迹儿只是他身分清高，性情恬退，未必肯从此役。"希真道："且待我此去说说他看一烦贤婿作起书札，容我前去一"永清应了退出。 希真便与慧娘商议往看兖州形势口将永清的话细细说了。慧娘喜道："既有此位魏先生，我们看不转的形势但问他也尽够了，"希真亦喜。次日，希真改扮了老儒生儿慧娘改扮了少年公子。又教尉迟大娘改扮一个壮仆二以便贴身伏侍慧娘。四个精细心腹喽啰扮作脚夫，教永清、丽卿看守山寨，希真带了永清的书信，一行七众，三匹头口，一同起行。 不日到了兖州儿径投甑山魏居士家来。希真叫慧娘等靠后一步儿希真带尉迟大娘先到门首上向应门童子通了个假名姓，说有故人书信面交。童子进去通报下希真已走进中庭。只听得里面痰咳之声，一个五十余岁的老者出来，相貌清奇，骨格非凡。希真一看，果是魏辅梁。那魏辅梁一见希真，便皱眉熟视道："面善得紧了竟记不起了。"希真道："小可在东京时，曾与阁下同席过的。"辅梁把眼眨了一眨儿顿然记起，点一点头，早已会意，便道："张兄久违了。"二人各唱了喏，逊坐。希真便叫尉迟大娘招呼慧娘等进来相见，各道了假名字、假眷属，辅梁随口答应，心中早已瞧科人便邀希真等后轩叙话。吩咐童子看茶讫，便对童子道："你看门去上不叫你不必进来。"童子应了出去上辅梁道："道子轻身来此，定有非常事故。"希真便将永清的密信交出，辅梁从头至尾一看，便道："玉山贤侄之意一原来如此。仁兄既来，竟屈敝庐权留信宿，不过粗茶淡饭而已。"希真道："怎好打搅，"辅梁道："都是至好，何必客气。我不说亵渎，只君亦无须说搅扰。"希真称谢又辅梁道："仁兄乃心王室，不惮跋涉道路，轻身入探虎穴上实乃可敬之至。但兖州百般坚固李应又是将才，诚恐未能恢复人"希真道："依兄所论一莫不成把王事弃置了罢休？倘其中另有高见二乞赐示一二。"辅梁道："吾兄且慢，小儿少刻便来，弟当命其奉陪仁兄前去阅视，"说未了，魏生自外来相见了，叙话。希真等扰了午饭，辅梁便命魏生陪希真、慧娘去各处闲游，希真问辅梁道："今日宜先向何处？"辅梁道："东面镇阳关，关门陡立，中夹泗水，峻险异常，除飞鸟可以直上。惟西南飞虎寨一处，仁兄请往视之，仁兄高才，或有可乘之机。"希真谢教，当时三马并行，逦迤到了飞虎寨只见壁垒庄严，十分完固，慧娘看了一回，便登高阜四路观望人但见营汛烽火无不如法，又顺路走过兖州西门，希真与慧娘一面看望，一面沉吟，大宽转走回甑山，辅梁迎入叙坐。辅梁道："仁兄观飞虎寨何如？"希真道："难难，难。昔商之兴也，伊挚，在夏；周之兴也了吕牙，，在殷。今此地无内间，了断难破得。"辅梁听了这话，心中早已有些明白，只扯开泛论事务向希真亦未便下说。晚膳毕又畅谈一切，各归卧室，夜间，魏生对辅梁道："孩儿观陈道子端的忠诚可敬，此番探视兖州，左难右难，其意实有求于爹爹，爹爹何不勉为陈元龙赚吕布，，之事乎？辅梁叹道："我非不知一亦非不能，但人各有良个李应虽是强盗，待我未尝失礼，我怎好算弄他。"魏生亦不再说，次日黎明，慧娘起来，对希真道："姨夫昨日说魏公，我看他有点心动，姨夫今日必须极力兜他来人有此人在兖州，那怕镇阳关是生铁铸成的也要打他破"希真点头。梳洗毕，登厅复见辅梁，故意与辅梁谈得投机，陈说肺腑，希真便乘势将李应契重他的话问了一句上辅梁便将李应怎样礼貌上自己怎样瞧他不起，怎样泛常应酬他的话说了，希真便又泛论古今兴亡得失以及贤才不遇之事，说到分际，希真便接口道："即如吾兄如此学问、如此才智，不能见用于王朝，小弟亦代为抱恨向"辅梁道："功名富贵，我倒也看得平淡。所可叹者世事不平，人心颠倒，只管趋财奉势，不顾曲直是非。况且我辈命运不佳，亦无意出而问世。"希真道："仁兄说那里话来！大丈夫生于今日，正当拨乱反正之时。至于命运一层，时有利不利也。叨，７在至好几奉劝吾兄万不可心灰。即如我陈希真，吃尽多少苦头，尚且不敢作退休之想人总想除奸锄暴，报效朝廷若吾兄年纪比我少壮，才能又在我之上儿将来事业正未可料。若就此怀宝迷邦，终于岩壑，，，希真不为足下一人惜窃为朝廷惜之。"辅梁愕然片刻几笑道："道子兄欲用我乎？我非不屑为君用几不过我恬退多年，世务生疏，"希真道："足下若不忍于李应一人，而置山东数百万生灵于不顾，未免妇人之仁。总而言之个须看朝廷面上，吾兄决不可辞，"辅梁道："也说不得了下欲报朝廷不得不灭梁山，欲灭梁山不得不取兖州向日后辅梁见李应于地下下辅梁亦有以藉口。然有二事上道子务要应允。"希真道："愿闻二"辅梁道："一者，事成之后乞留李应一命，望勿快心歼戮。二者，阁下勿为辅梁叙功邀赏只以使天下后世，知魏辅梁之除李应非为一身求荣，实为朝廷除患也。"希真知其意不可夺，一一应了。辅梁道："先请教道子妙计人"希真道："正要先求指教吾兄何出此言？"辅梁道："非也，梁山畏惮吾兄，上年宋江于李应已有坚守不出之谕，近闻宋江在莱芜尚未回寨个而盐山解运之粮饷被官兵所夺人盐山又被官兵攻围十分紧急，宋江自问难以兼顾，特又加紧飞报通知兖州、濮州、嘉祥等处，谆嘱坚守。仁兄想，彼遵令坚守上辅梁将奈之何？攻敌者只攻其所必救。飞虎寨为彼所必救之区口吾兄须自思一破飞虎寨之法，方为尽善。"希真听罢，便与慧娘絮议良久，道："得之矣个"便转身对辅梁道："烦吾兄如此如此只可以集事否？"辅梁笑道："仁兄此计并能使其不及救，真是妙极。再依我如此如此，定可集事。只有一事尚须预备儿"希真问何事，辅梁道："尚须心腹勇士一员"希真道："此事容希真徐求之，"当下密议，色色停当人希真、慧娘皆大喜拜谢上又饮酒畅叙。希真道："费魏兄如许苦心，希真一毫无报，何以自安儿"辅梁道："道子说那里话来上各为朝廷大事，道子何必报我个"希真叹服不已，便道："我等不便久留，就此告辞。"辅梁拱手道："请了，道子征鞭三策，兖州寇盗一空矣"当时希真、慧娘辞了魏家父子，带了众人出了甑山，一路欣欣得意而归只祝永清迎接上山，知了这信也是欢喜了便依计行事。慢表。 且说魏辅梁自送希真起身到了次日，备乘轿子进兖州城，到报恩寺去一转。拈香毕寻寺内方丈僧闲谈，原来这方丈僧最趋奉李应口当日见辅梁到来，知辅梁是李应契重之人，李应屡请他不得进城。这番进来了，方丈接待十分恭敬，便问道："老居士府里转来的么？"辅梁道："不曾向"那方丈听了，便想献勤于李应，便暗地叫侍者去通报李应口这里盘住了辅梁，谈个粘长天又须臾，听得寺外鸣金喝道，报称李头领到来。方丈慌忙披搭大衣出来迎接了李应道："魏先生在那里？"方丈道："在禅房里，"李应随进了禅房，辅梁立起拱手道："李兄久违了"李应大喜道："贵恙痊愈了？"辅梁道："前蒙吾兄荐来张履初先生，的是妙手，小弟服药二十余剂上诸恙渐平，惟喘嗽未除，深蒙雅爱，尚未致谢。"李应道："岂敢二"二人在禅房逊了坐，寺僧献茶，二人叙谈，李应便访辅梁到府中去，辅梁道："小弟此来，便道不诚，今既与吾兄会遇，就此告归下容异日专诚奉谒。"李应道："先生直如此见外，"辅梁道："非也。天色已暮个甑山路远，吾兄不必留我，现在贱躯粗适，不时好来亲近又"李应暗想道："吴军师教我招致此人人又诫我只可待以诚敬，不可强逼了叵耐他托故不来。今日难得这番机会二若放了他去，又不知何日进来哩向"便道："日暮何妨，便请草榻委屈，"再三苦留。辅梁道："如此说，小弟再不趋府，却是不恭了二"李应大喜，便同辅梁回府，方丈僧鞠躬合掌而送。 李应请辅梁进府个时已掌灯。李应吩咐治筵了辅梁逊谢入席。席间辅梁只是应酬闲谈口李应想："不乘此说他来此，更待何时。"便打起精神了与辅梁谈得十分投机，便渐渐倾吐肺腑，只见辅梁口角渐渐有些松动下酒阑席散，请辅梁书房安置一李应竟不进内，与铺梁连床共语，渐说到"公明哥哥忠义无双"的话，只见辅梁不觉深深叹服了几句二渐渐论到军务，辅梁却逊谢不敏只李应道："仁兄何必过谦，仁兄这般奇才，埋没蓬蒿岂不可惜？"辅梁道："非铺梁不屑从事实缘樗，废已久，世务生疏人"李应道："总而言之上须看忠义面上，吾兄万不可辞人"辅梁道："既蒙仁兄错爱，小弟苟有一隙之明，无不奉告，至于弟生性疏野，吾兄若欲宠之以爵位儿拘之以职守，是犹捉捕梁入樊笼也断难尊命。"李应十分叹服口次日，辅梁道了深扰，辞别回山向一月无话。 忽一日，李应在府内闲坐儿只见鬼脸儿杜兴领着一人气忿忿地进来，李应认得此人是杜主管的亲戚上忙问道："有甚么事？"杜兴道："猿臂寨那伙人直是天外的蛮子下大官人且问他说来。"那人便道："小人是贩运磁器的，是义兴字号。因闻知猿臂寨磁器较大众价值格外公平儿所以前去发运，已有多次，这次小人又带了三千银两一前去存买磁货。那头目侯达忽然开出一盘账来说尚有前欠银六百三十四两有零未曾清结只须得扣除。小人大诧异二那侯达递出一纸凭票道：'正月里你着人来取的儿现有你义兴字号的戳记'小人叫苦道：'你着了诳子也那个冒我的戳记来的！'那侯达便抱怨小人疏忽，小人也抱怨他疏忽。正争嚷间，忽见一个头领，旗号写着栾字儿巡哨方回，查问甚事喧哗了侯达与小人同去告知。那头领便教委范头领查核，那范头领却极和气，说：'这账既无对问，且权搁起，俟查出再行归结，烦客人也去查查，这里照常交易，'到了次日，小人付了银两几正待装载磁器，那栾头领忽差人来问小人，与兖州李头领是否有亲个小人不知就里，便答道：'与杜头领略沾点亲二'那人又问道：'磁器想是李头领委办的？'小人答言不是几那人便去。须臾，那栾头领到来大喝道：'老爷昨日见你面貌已有些疑忌，你这厮原来是做细作的！'小人分辨几句，那厮变了脸，骂道：'信你不得快走！'那侯达便走出来道：'你这厮既不是好人下那六百余两定要扣了去上'小人叫起屈来。栾头领那厮发话道：'休要惹老爷们性发人把你那李----下文便是爷爷的大名----说连首级也扣下了去一'小人见不是头，只望收回银两儿那老栾道：'休想！你这银两既是李某人的，除六百余两补前欠外，所存二千三百余两作为李某人租存首级之费！'那厮银两不还，磁器不付，竟把小人热赶出来了上还有许多不堪的话糟蹋头领只"李应听罢，那把无明业火高举三千丈一按捺不下，道："猿臂寨那班毛贼有如此可恶！"那人道："爷爷息怒，那厮还有一件可恶的事只小人不敢尽言。"李应道："你只管说来口什么事？"那人道："那厮还有一个头领，姓祝的，将木头刻做爷爷的像，教他喽啰们演射，作箭垛用，"气得李应暴躁如雷道："我不把这厮们碎剐一誓不干休！"便同杜兴商议破猿臂寨之法向杜兴道："据敝亲说，那厮有张磁床，是无价之宝，小人也有些闻知，据他探得，那厮要把这床进贡，又有甚么金珠十万献与刘彬，此刻已打点起行。小人想先劫了他来再来说人"李应道："是极。那厮屡次诈我金珠了此仇尚未报。今番先劫他磁床一以报金珠之仇。"那磁客人道："小人来报正是为此下爷爷取他磁床以报前仇，小人也出口怨气。"李应即刻便派杜兴、孙立带领五百名喽啰下飞速由泗河进发，去劫磁床，只见猿臂寨磁贡船只已到泗河渡口，中间一只大船，旗号上写着"猿臂寨磁贡"口有四只兵船护送。杜兴见了人便一声呼哨杀上前去。那猿臂寨兵船内，箭矢夹着鸟枪，骤雨飞蝗价过来几怎当这边将勇人多，孙立早已提枪跳上大船，猿臂兵一半驾兵船飞逃，一半赴水。原来那赴水的有刘慧娘的捍水橐籥，不会死的。只见稍后一个头目，挟了一个拜匣，，，，却错跳过杜兴的船一叫声"啊呀"，慌忙赴水，吃一个喽啰夺下拜匣，那头目下水去了，杜兴、孙立及一干人杀进大船几却不见那磁床，遍搜舱内上只得许多小色磁器并四万金珠二仔细一看，那船门上贴着一张条子只上写着"猿臂寨磁贡前站第一号"个方知磁床尚在后站。杜兴、孙立自悔太卤莽，使人探听，猿臂寨中站磁贡方才出寨人今已闻变回转。杜、孙二人料知等候无益喽啰呈上拜匣，一同回兖州，李应接了，也不高兴个只看那拜匣，九道铜丝缠扎几三套锁鐄封固。李应劈开看时人只见中有一角文书。李应吃一惊口细看乃是呈上刘彬的，无非求其官家前斡旋，赏个大官等语。却有一个皮纸卷折的方胜(，)个李应拆开看时，只见上写着：??下城知士飞曹陈虎州希寨知真安府久排张思停俟报妥士效现一朝拟破廷择兖今吉州得兴便一兵同奇日力计内进数必剿月取梁之兖山前州伏已祈乞于大恩兖人准州檄三元捷报，共计七十五字，众人看了尽皆骇然又看他有破剿取伏等字，料是秘密军务；又有三"兖"字下料是有事于此地，却详解不出他的句语几众人互看多时，又唤部下头目喽啰中心思灵巧的来看向内中一个头目细细看来上见三"兖"字下，隔两个字各有一"州"字，恍然大悟道："他原是隔三字成文的，怪道唤做'三元捷报'上"李应便教依他隔三字顺下录出上只见写成：下士陈希真个久思报效朝廷，今得一奇计，数月之前，已于兖州城飞虎寨安排停妥，现拟择吉兴兵，日内必取兖州又祈大人檄知曹州知府张，俟士一破兖州，便同力进剿梁山了伏乞恩准。 众人看罢，一齐大惊。吓得李应战战兢兢二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正不知希真用出甚么计来，李应凝思半晌道："我猜这贼道必是用奸细只不然断无别计。快一面搜查镇阳关，一面飞速通知飞虎寨邹家叔侄，"众人称是。李应道："休乱！我等关上素来盘诘严密，即有奸细混入，必无多人，搜查甚易。"便一体知会二邹，拨快役，悬赏格，忙了一日，到了傍晚，忽见东南上烽火接连二直报到镇阳关下。急得李应不知所为，猛记起魏老先生，便速将此事备细缘由写了一封书札，差一人飞速赴甑山去。时已起更，李应凝定神志，亲身弹压关中休教惊乱，严谕守城军士只顾防备外面这里面大街小巷都派兵将镇守口堵御奸细出路。又传齐水龙，准备奸细放火。安排妥当，等待敌兵。 那邹渊、邹润接得李应传谕，便乱忙忙搜捉奸细。又见烽火报警，分外惊乱。忽报头堡汛兵捉得两个奸细解来一方知烽火是奸细妄举，并无来军，邹渊、邹润心中稍安。 看官你道这是何故？原来是刘慧娘的巧法，每人身边只带尺余长的炮筒儿内藏机括药物，当时在他营汛旁施放起来像煞烽火，故意淆乱他的号令；又故意教他捉了去下好去带信。那邹渊、邹润如何识得？便教传进奸细来儿再三审问，将要动刑。一个慌了口招出实情道："陈头领于数月之前，陆续有心腹勇士混进镇阳关、飞虎寨两处并买通本处土著，合计约有一千二百余人口关中、寨中都如此。"邹渊、邹润大惊几便叫喽啰领这两人作眼分头去捉奸细，一面飞报李应。 忽见烽烟又举了二邹疑惑，忙差人去探，探马未及回报，猿臂兵马已由别路抄到寨前，二邹急忙登城守备。只见无数火把照耀出大队人马几先锋陈丽卿当先攻寨，祝万年、祝永清分两翼抄出，鸟枪大铳潮涌也似的卷上来喊声震天。那寨上贼兵一面防外、一面顾内下纷纷淆乱，城中讹言沸腾只弄得二邹忽而登城，忽而下城，城上大乱。猿臂兵由云梯一拥而上，杀得贼兵尸满城上，血溢濠中，寨门大开，陈希真、刘慧娘、栾廷玉、栾廷芳领中队、刘麒、刘麟领后队个呐喊震天，拥入寨中。邹渊、邹润无心恋战，乱军中逃出，直奔兖州去了一时方夜半，飞虎寨已破，希真大喜，与众英雄一同入寨，留永清、万年、廷玉、廷芳领八千兵守寨口希真、丽卿、慧娘、刘麒、刘麟领一万人马，绕道过南山，直抵镇阳关，距关五里安营下寨。 那李应在镇阳关口强打精神，亲身弹压。忽接得二邹飞报，知烽火是假的，心中大疑；又知有千数奸细在关内，心中大惊，暗想道："此信若一播扬口关上守备必懈，关中人心必乱下"便将此信捺下，谕来人快报二邹勿乱，又戒切勿喧扬。来使应了去，忽报甑山去的差人转来了，李应忙教传入。那人喘呼呼地，汗雨通流，走上前来便把手掌递与李应看，那时天气炎热，又兼急走之余，大汗淋漓，掌上墨迹模糊，竟辨不出甚么字。李应急问那人二那人答道："是'希狡狯下坚守勿睬'八个字。"李应看了，尚有一半不悟，便问道："魏老爷怎样对你说？"那人道："小人到魏老爷门首急忙敲门，大叫李头领有紧急军务相商个只见他的少爷提灯出来开门几一面说他的父亲今晚喘嗽甚重，动掸不得。小人叩头呈上书信几说无奈何，且将此信呈上魏老爷一看个那少爷道：'你坐一坐，待我递进去。'须臾一童子出来，叫小人快进去，引小人进了内房一只见魏老爷卧在床上，忙叫小人舒开手掌人写了这八个字，便叫小人快走，小人忙问何故，魏老爷道：'你只管快走，少迟定中那厮奸计也。'我喘息少定，随即就来。小人不好再问一便飞速回来。"李应听了，十分纳闷，便吩咐快浓煎人参胡桃汤几等待魏辅梁。 说未了，西南上烽火烛天，枪炮震地只敌兵已到了飞虎寨。李应只叫得苦，料知陈希真利害，那敢发兵去救口未及四更，邹渊、邹润逃来上知飞虎寨已破。五更将彻，希真兵已在关外安寨，李应只得督兵严守忽报魏先生到也，李应大喜，如同患病人家巴得名医到家的模样忙叫迎入。魏辅梁便开口问道："飞虎寨不曾失陷么？"李应道："子正三刻时分已失陷了上"辅梁顿足叹道："仁兄如此将才，怎地今日没主张？仁兄但想：他既是如此机密文书难道不好报马飞递，务要同磁贡船同走？"李应恍然大悟，拜倒在地，发恨道："使仁兄肯居城中，李应何至有今日之事乎！"辅梁道："因这点破绽儿满盘是假：磁床有意播扬一磁贡船有意诱劫，又有意假描图记个捏称欠项，寻杜头领贵亲的衅口有意教他传言激怒仁兄，而仁兄来札反称天诱其衷，军机漏泄，真所谓聪明一世，懵懂一时也。"李应懊悔无及，便请辅梁入坐，献上参汤只问了起居，便道："为今之计奈何？"辅梁道："飞虎寨已破人我们犄角已失，只有安抚民心，鼓励士气，坚守镇阳关下再相机宜。"李应称是向便传令撤去盘查奸细之兵下并吩咐严紧守关。辅梁又道："那厮既得飞虎寨，进袭西门最便。"说未完口李应接口道："那里先生放心，小弟已派将严守了。"辅梁道："西山一路只卖李谷、宋信店、陈通桥、送邹君湾，仁兄发探子去过否？"李应道："已差时迁去了几未来回报。"须臾，时迁转来报称那一路并无伏兵下李应大喜，便对辅梁道："我想就从此路发兵去劫飞虎寨，"辅梁道："仁兄精细陈希真那厮不是好欺的向"李应道："难得此路不设伏上不成坐弃这好机会？"辅梁捻髭沉吟道："那厮必有所恃而不设伏口寨内必有甚么奸计。"又沉吟一回上便对李应道："小弟得一计较儿未知合用否？"李应大喜请教辅梁道："那厮不设伏者了诱我攻寨也。其关外之兵人乃是待我去接应飞虎寨便好抢关耳，不然，那厮趋西门最便人何苦绕道过南山来此关下乎？小弟此猜当十不离九，"李应道："先生真料事如神也几但计将安出？"辅梁道："今我即以假应假，竟发一支兵，由西北一路直攻飞虎寨，切不可卤莽攻入寨中。那厮闻我攻寨儿道我中计，必来抢关。殊不知我兵虽去攻寨一却并无大队去接应，则精兵尽在关内，如何抢得。我却突发奇兵几由南山抄其左翼；再发奇兵，出关北狭道山抄其右翼；关中出精兵，直攻其前队。那厮猝不及防二三面受敌，不败亦只得逃走矣，"李应大喜，忙传令点将个只见邹渊、邹润上前道："小弟败兵之仇如何不报儿小弟愿领兵抄西山路，夺飞虎寨回来，"辅梁道："将军休卤莽，此去不必定求攻破寨子"二邹一齐厉声道："他好夺我的寨二我偏夺他不得！"李应道："且听魏先生的话二"辅梁道："夺寨须精细人他若弃寨得快，必是奸计，"二邹应了，心中好生不然，领令带五千人马去了。辅梁道："再派两员将前去，俟邹将军攻寨时，便抄南山袭希真左路只"李应便派解珍、解宝带三千人马前去；再派孙立、孙新领三千人马出狭道山袭希真右路二二孙领令去了。李应亲统大队了登关上，传号令，派精锐二计已定，听炮响，等得胜只辰刻发令，到得已刻，飞虎寨果然连珠炮响了希真果然抢关。李应大队杀出人希真等迎杀一阵果然败走，二孙、二解果然从希真阵旁杀出上大众果然合兵痛追，猿臂兵马果然弃甲撇戈落荒逃走只李应统大军接应果然大获全胜，李应大喜，会合众将，大吹大擂儿掌得胜鼓回关。见了魏老先生，深深拜倒称谢。 忽远远听得飞虎寨百万雷霆震响口急忙登关一望，只见黄沙蔽日人黑焰障天，李应大惊。正是：败衄偏随兵胜后上忧惊每逐喜颜来。不知飞虎寨到底怎样了儿且听下回分解。 ------------ 第三十七回 东方横请玄黄吊挂 公孙胜破九阳神钟 却说当日李应在镇阳关上几望见飞虎寨烟尘陡乱，震响之声不绝，大惊失色。魏辅梁登关一看，惊道："此必地雷轰炸也又怎的二位邹将军不听我言语儿中了奸计？"李应及众头领听了，无不骇然。不移时，有几个败兵逃来道："不好了！飞虎寨敌兵坚守多时，忽然枪炮绝声，寨门大开上二位邹头领统众入寨，那厮重复转来夺寨，相持许久，那厮退去。全寨地雷轰发人邹渊首先轰死。邹润急忙夺门逃出几不防脚下地雷又发，亦随即殒命向小人幸不当地雷道路，得以脱命，看那城墙已尽行轰陷。"李应听罢儿大怒道："万不料陈希真这贼道放出如此毒计来！"辅梁道："二邹真卤莽，枪炮忽绝，寨门大开，显是奸计又但此事却也奇怪，邹将军进城多时地雷方发上点地雷的果是何人？"看官上原来这巧法亦是刘慧娘的了名唤"钢轮火柜"。其法用五寸正方铜匣一个，下铺火药，上有一轴，轴上一轮八齿，每齿含一片利锋玛瑙石y旁有一枝钢条逼近玛瑙尖锋，那轴一头有盘肠索连着一个法条大轮，又一头有小捩子捺住，旁设机轮，与自鸣钟表相似。走到分际，拨脱了捩子，那法条轮便牵动盘肠索拽得轴轮飞旋，玛瑙尖锋撞着钢条，火星四迸了火药燃发。 当日希真与慧娘等破了飞虎寨，欲依辅梁密计诈败一阵，以使辅梁深见信于李应几又不甘心空弃这飞虎寨，清晨差五千掘子军，将各城墙上都栽埋了地雷，通了药线，只等贼兵到来，便将十数个钢轮火柜开好机括几四路按着药线处埋下，弃寨而逃，二邹不知就里，果中其计，当时地雷炸发，将飞虎寨城垣雉堞，尽行化为灰烬，祝永清等重复入寨，廷玉到希真处报捷兼请再攻镇阳关只希真道："目下未有心腹勇士，魏老一人恐其掣肘，不如缓图为妙只"当时希真假攻镇阳关，永清假由飞虎寨攻卖李谷一攻了五日，辅梁替李应设了一计夺回飞虎寨上希真、永清一齐收兵，回归山寨，那李应因二邹阵亡，飞虎寨城郭尽坏y懊恼之极，便对众头领道："自今日之往，有不听魏先生吩咐者，定以军法治之一"众头领无不凛然。辅梁道："陈希真那厮真是名不虚传二他于既败之后，尚能覆我偏师，毁我城池。"李应便请辅梁住城中，辅梁道："小弟山野疏散，烟霞成癖，不乐嚣居城市个吾兄必如此留我，是又拘囚我矣，吾兄勿忧，脱有风吹草动，小弟无不前来。"李应知不可留，因叹道："先生真高人也一"辅梁辞别，仍坐着香藤轿回山，李应率众头领到飞虎寨招魂哭奠了二邹人安抚兵马，一面差人，将此事并辅梁谋划报知宋江，且说宋江在莱芜与吴用督修城池燉煌，又闻知天彪等俱已奉旨升任儿兵权愈大，清真山已奉旨改为清真营了设兵一万六千名，又调登、莱、青三府兵丁各一万二千名戍守二合计清真营兵共五万二千名，宋江、吴用震惧，商议新泰、莱芜亦用重兵把守，便差人到山寨调花荣、史进、穆洪、黄信、朱武、杨林、鲍旭、孟康、陶宗旺、陈达、李忠、周通十二位头领带十万人马前来上合计现在新、莱二县之鲁达、武松、李逵、张清、杨雄、石秀、李俊、张横、欧鹏、邓飞儿共有二十二位头领。宋江便与吴用议定，派史进、朱武、陈达、鲍旭、孟康、陶宗旺、李忠、周通领五万人马镇守莱芜，花荣、李俊、穆洪、李逵、杨雄、石秀、黄信、欧鹏、杨林领五万人马镇守新泰，其余发回山寨仍守旧职又分派已定，吴用又教传取李云、汤隆、凌振三人前来人以便制造器械。 令方发，忽接到一件信息，乃是盐山紧急事务，原来宋江自那年盐山败绩，施威、杨烈被斩之后，即派朱仝、雷横帮同镇守口宋江与吴用商议，教盐山且自坚守了俟这里东南两处头绪清理之后再到北方用兵上又每年拨运梁山钱粮去养给盐山，以免其无食借粮，扰动官军，所以盐山一向平安。这日合当有事儿同时撞出两起祸来。 一起是梁山解运钱粮上的事，原来梁山运粮到盐山分两路进发几一路由运河直达盐山，一路由大清河出海口，海运送到。都系扮作客商上私通关津，一路无阻无碍，习以为常。这日，那河北广平府总管陶震霆到清河县阅兵，查出宋江运河解粮一事了大怒道："我境下岂容盗贼私行运粮！"便饬将弁严拿将来又陶震霆手下岂有弱将，一声令下了将弁飞速前去，将贼兵打杀无数个拿得几个活的交县严刑审讯，方知宋江还有大清河一路解运钱粮个便飞速移咨山东大清河一带将官一体查拿，适值张应雷调任山东济南府总管，接得移文，大怒道："官兵如此怕贼，还当了得！我拿了他，看他敢来犯这济南府！"便发兵由大清河追上，把宋江的粮船都追拿转来了将宋江两路钱粮一概没入官府，这是一起。 还有一起乃是盐山自己撞的祸，那邓天保、王大寿、朱仝、雷横谨遵宋江的命，紧紧自守。无端有两伙好汉慕公明哥哥大义要来入伙，因梁山路远，就在盐山结纳，一伙是山东海丰县蛇角岭的头领蟠海龙秦会、喷雾豹张大能、铁臂熊万俟大年；一伙是河北吴桥县虎翼山的头领拔山熊赵富、搅海大将赵贵、索命鬼王飞豹，各啸聚六七千人。两家各在本山附近村坊，搜括些油水作贽见之礼，到盐山来聚大义。不觉恼动那位天津府总管邓宗弼，即刻点起本部人马。不取他处二直攻盐山。那虎翼山赵贵、王飞豹率领喽啰来救几那邓宗弼早已在他来路上埋伏停当，笨贼不知就里，正中其计，伏弩齐发，赵贵及一干人马俱死于乱箭之下，王飞豹领后队没命鼠窜逃回几那武定府总管辛从忠闻报上也不同剿盐山，便点本部人马攻讨本治下蛇角岭，谅那伙贼人如何对付得这位辛天将**锋一阵，万俟大年吃辛从忠蛇矛洞肋而死，众贼大惊，退入山寨死守不出下那盐山两路援兵俱断，邓宗弼兵势浩大，将盐山团团围住。邓、王、朱、雷四人力战几阵人兀自没半分便宜，只得到梁山求救y卢俊义闻报，忙遣燕青、呼延绰领兵赶援，中途被张应雷邀击，只得逃回向卢俊义差人到莱芜报知宋江儿宋江闻报大怒，与吴用商议道："新泰、莱芜形势未成一军师未可轻离，待小可亲去一走，"便抽动新泰头领杨雄、石秀领兵八千名，由小清河出海口，沿海赴盐山与邓宗弼大战一阵，邓宗弼兀自挡不住，忽陶震霆领兵前来助战，杀得宋江大败，兵马损折二千，宋江退入盐山，官兵悉力攻围，正在危急之际，忽然盐山四面大雾儿密密层层，迷得咫尺不辨人影，喜得宋江连称天佑。忽报公孙军师来也向原来数月以前，公孙胜因想起陈希真九阳钟利害，便辞了山寨，径赴蓟州寻罗真人去又此日转来，路过盐山，闻得宋江被官兵攻围y十分紧急，忙使个逼雾法挡住官兵，既说到此，且将官兵如何措置几权搁一搁起。 且说公孙胜那日到了蓟州二仙山，未进路口，遇见一个邻人，知道老母半年前已经去世，公孙胜大惊，放声大哭，奔到墓前恸哭不已，坐了好歇个遂拔步到紫虚观来。守门童子远远望见，定睛一看，道："清师兄回来了二昨日师父正说起师兄。"公孙胜道："师父在松鹤轩么？"童子道："在那里，"二人一路说，一路走，公孙胜是走惯熟路，便进了紫虚观，转弯抹角径到松鹤轩来，看见真人正在云床上定性人公孙胜便参拜了，问了安了真人开言道："一清，你也倦而知返了下"公孙胜道："正是。一向违了师范儿未来请安。老母弃养，一切殡葬深蒙师父照应，"真人便与公孙胜叙话个却绝不问起山寨中事务，公孙胜未便开言，只得陪着诺诺答应而已，便在观中净室住下，早晚伺侯真人，忽一日，真人论及形气源流只公孙胜忆及九阳钟一事，便请问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正法邪法，同是一法人世有妄人，偷窃正法以诈害万姓，为害不浅。他不具论，只恐有一种炼就纯阳异宝口绝非阴魅之伦，不畏烈日，不畏雷霆，不畏污秽，却公然于光天化日之下肆其毒害个实无法以御之。因想吾师有玄黄吊挂二乃纯阴至静之宝，未识可以制之否？"真人道："可几玄黄吊挂乃先天静一之炁所成只故能以静制动，以定胜嚣又但我辈炼此法宝原为深山修养时捍御外魔，若用此以与世人斗法，窃恐外魔未除只内魔先起了。"公孙胜听罢，遂不便再说下去。 又是数日，公孙胜却耐不得，便对真人道："东京陈希真儿吾师知之否？"真人道："陈道子乃得道之士，汝等远不及也。"公孙胜道："吾师尚未知其详，现在他啸聚猿臂寨、青云山两处，害生灵、诈财帛，无所不为，"真人愕然道："陈道子怎么也错了念头？"公孙胜道："不但此也，他仗些道术，于要路祭炼九阳钟诈害百姓，倘能破除了他，使他改悔儿亦是无量功德。"真人叹道："同是道中人，何苦伤些和气。况且你急须回心儿从此也不必再出山了。宋公明气焰将终，汝尚不知悟耶？"公孙胜汗流浃背，从此不敢复则声。退入私室了每静夜思想真人之言，颇觉毛骨竦然，真人又每日与他谈些玄妙，如此多日，渐把公孙胜心猿，伏锁，意马收缰。自此公孙胜便随真人日日行些内观之法一倒也静而忘返。 忽一日，罗真人赴邻县一道友之请，吩咐公孙胜与童子看守洞府，真人去了三日不返，公孙胜在观中忽想几来此一月有余未曾观玩山景二遂信步出山门。一路松荫下，转弯抹角，各处闲观，清幽之趣果然不减当年上在一亭下略坐，望见前面一带楼阁，公孙胜认得是移情楼，便闲步过去，原来这楼已有人改造过，较当年分外壮丽。公孙胜又闲步一回二不觉出了一片苍莽长郊儿公孙胜正欲回山，腹中觉饥，又去观已远，因想前面村市人烟繁密个不如就彼买些糕饼充饥，便走到前村。忽听得有人说："我们去渔阳驿看热闹去口"公孙胜暗想："是甚么热闹？"吃了糕饼，便顺路到渔阳驿，果然人头挨挤二异常热闹。公孙胜就在一茶棚坐下，荼博士，过来泡了一碗茶，公孙胜坐着，听那些人哄哄讲动，方知是种经略征辽得胜，红旗报过此也。公孙胜猛然想起梁山之事，心中暗惊道："不好了几赵头儿原说，待老种征辽得胜便要教他来奈何我梁山，今番到其时了。叵耐云陈二处又专喜和俺山寨作对二我此来原为求本师道法先破那希真上本师不肯付法，如何是好？"想了一回，没摆布处，猛记起真人的话道："即如此，且管了自己要紧，他们的事只好由他又"便坐下吃茶闲看。 也是合当有事，忽听得背后有人叫道："你这人好无信！只说就来就来，等了你两个多月不来，你那哥哥急坏了！"公孙胜吃一惊个猛回头看时，乃是两个后生自在那里打话，并非山寨中人寻来。公孙胜念头被他提动，好生焦急，只得重复坐下只背后真有一人寻来，叫道："清师兄，为何在这里？"公孙胜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道士从人丛中挨将过来又公孙胜定睛一看，认得那道士复姓东方了单名一个横字，是通州白云山师伯张真人的徒弟人当时相见了，叙了些阔别的话，便会了两处茶钞，两人携手出了茶棚，离了渔阳驿，到了一所僻静凉亭，东方横道："久闻师兄聚义梁山，今日为何仍归此地？"两人本极知己，公孙胜便将陈希真九阳钟怎样利害，宋公明怎样受困，自己怎样来求玄黄吊挂，罗真人怎样不许的话说了一遍，便道："如今，我只得再求本师借我吊挂口方可复到梁山。"东方横道："这使不得，令师既如此说，不可不依口将来诚恐悔之不及。"公孙胜道："我非不知二争奈宋公明哥哥处失了信y如何是好？"东方横道："既如此，待我假称本师张真人之令，向令师借这吊挂与你，你去一破那钟随即回来y"公孙胜道："这使不得一岂可欺骗师长？"东方横道："且待我通州去了转来y再作计较。"公孙胜便邀东方横到前村沽饮三杯y又谈些闲话。东方横谢了，告别赴通州去，公孙胜仍回紫虚观，真人已归，各无言语。 过了半月有余，东方横自通州来，与公孙胜观前松荫下遇着下便在石上坐地叙谈。东方横问起玄黄吊挂求到否，公孙胜道："不曾。"东方横道："怎好？我在本师张真人前亦替你求过口求本师来说个情，奈本师的话也和你令师的话一样，看来只得依我起先的法儿只赚了来再说。"公孙胜只是踌躇不决了东方横道："由你，你既要你那哥哥处不失信人又要师父前不说谎，那有两全之道？"公孙胜道："只好缓商，"东方横道："有甚商！你既怕去，待我替你到梁山去一转，"公孙胜道："吾兄肯替我去，却是妙极。只是须本师前禀明只方可行得。"便同去见罗真人口东方横参拜了，禀了安下先叙了些别话，公孙胜便提起玄黄吊挂了因拜禀道："弟子并非好勇斗狠只不过与宋公明结义一场，也难为他伦常不谬，如此次破了九阳钟一也算报答他过了，此后入山可无遗憾，"真人道："你为谁来？"公孙胜道："此次不必弟子亲往y"东方横接口道："弟子愿代请师兄一住，"真人叹道："业缘所到y虽铜墙铁壁阻挡不得。一清，你既锐意欲往，我岂能留你？东方贤弟乃张师兄高足，岂是我可以遣发的？一清，你自去罢了。"便到室内取出玄黄吊挂付交公孙胜人肩上拍了两拍，道："自爱自爱，"公孙胜大喜，顶礼拜谢，便到住房中草草收拾一回，叩别了真人，与东方横同出观门只东方横道："师兄早去早回，勿忘令师慈训。"公孙胜应了儿拱手辞别，取路下山。 到了一柏荫亭下人公孙胜便息一息肩，忽想玄黄吊挂在包袱里恐致秽亵上不如放在箱里，便打开包袱取将出来向忽见一鹿到亭边迎面来张，公孙胜猛抬头，不防那鹿将手中玄黄吊挂衔去，公孙胜急前去夺，那鹿已飞奔而去个公孙胜大惊，急就那行李上掣出那把松文古定剑来，那鹿已跑到前面岭上，走远了一大段路，公孙胜忙使天罗法遁住了那鹿，只见那鹿在岭上乱窜。公孙胜急追上去，那鹿见有人来追一发乱逃只不觉坠落陡壁之下。公孙胜在壁上看时一那鹿与玄黄吊挂同在溪边磐石上，公孙胜纡途盘下，到了溪边上取回那玄黄吊挂，那鹿已不见了人公孙胜喘息略定，知是真人指醒他，心中十分凛凛。收了玄黄吊挂个觅路到了亭下，喜行李一物不失上便收束好了。 不说一路晓行夜宿，单表那日到了盐山，知公明连战十余日不利几被困山中，忙使逼雾法护住盐山，便进寨内见宋江。宋江喜出望外下忙教迎入。宋江便将前番几疑公孙失信，今番果不失信的话，叙了一番人公孙胜也将上项情事述了一番人与邓天保、王大寿相见了又宋江便吩咐治筵与公孙胜接风口公孙胜将取到玄黄、吊挂的事说了，宋江大喜。当时公孙胜在盐山聚义厅上连作了七日的法，起了七日大雾。那邓宗弼与陶震霆只得商议收兵而回上辛从忠亦早退兵去了。宋江等在盐山安息了十余日，宋江、公孙胜、杨雄、石秀提了原来人马由盐山起行，邓天保、王大寿、朱仝、雷横候送了宋江等仍由海道进小清河，不日到了莱芜。 吴用等见了公孙胜个又闻得了玄黄吊挂，皆大喜，吴用告知陈希真打兖州口扫平飞虎寨，急坏了邹渊、邹润，宋江大怒，便传令即日兴兵，就请公孙军师同行。公孙胜道："且慢y那吊挂虽然到手，用法却费周折下"宋江、吴用齐问何故，公孙胜道："本师说此宝若挂在钟上，其钟无故自碎。今此事如何做得到？其次，须在一百八步以内，但任用一人几只待其钟响时将呆挂向钟招展，口念'灵宝玄宗粉碎虚空'八字，其钟亦应声而碎。若出一百八步以外口须步斗布罡，持咒掐诀，许多禁法方可破得。至出三百六十五步以外，无济于事矣。那钟系纯阳炼就，响彻九里之外，虽持吊挂之人无所妨害，但一吊挂不能广庇众人，进了九里界内持法之人早已孤身只影一如何布置，当思良法。"吴用皱眉道："若如那年，张家道口任凭生人行走，并不稽查，我们只须黑夜进去人莫说一百八步，再近些也可去得上今闻其移在新柳营，不知他如何情形向"宋江道："且待我统兵到彼，发人去探看形势。"吴用道："是极了但不可打草惊蛇。哥哥此去须假作回兖州之势y俟探得形势骤然进兵。"宋江便教吴用仍守新泰、莱芜，这里再抽动新泰头领黄信、杨林随同宋江、公孙胜、杨雄、石秀，带领一万人马向新柳营进发，不日到了新柳西境外，距新柳尚有三站多路二前队杨雄、黄信早已假向兖州去，当日宋江传令安营下寨，便教石秀去新柳营探路个石秀道："非是小弟不肯去，委实那年陈希真夺这青云山时人小弟在此地厮杀过数次了恐有人认识小弟面貌。"宋江点头，便差杨林去。杨林去了五日儿转来回报道："小弟探得那钟在新柳城西门外禹功山上人离城七里。小弟便到禹功山去，在山脚边一小酒店坐下，闻说那钟楼周围一百四十四步，都是红墙拦住。里面外面，守钟军士五百名。那守钟头领姓苟名英一也甚了得。"宋江道："你混进他三百多步内去看过否？杨林道："他山上都有稽查，不能混入。"宋江道："山高几何？杨林道："山高二里，那钟正在山顶。"宋江看着公孙胜道："这便怎处？"公孙胜亦踌躇无计上杨林道："那山脚边却任凭生人行走，"宋江道："终在三百六十五步以外儿何济于事。"公孙胜忙道："杨兄弟人你且说山脚边如何情形几"杨林道："那里是个客商聚集之所几五方赶集之人却也不少，所以有三五爿酒店、饭店、茶店一还有一个肉铺，并有菜行、油行、粮食行之类，一切炊饼果糕摊也有好几处又却都是店屋，并无住家儿"公孙胜道："你在酒店时望见钟楼否？"杨林道："望得逼明个六角挑起，彩画壮丽。"公孙胜道："山势陡峻否？"杨林道："山势却陡峻，"公孙胜道："山脚坡上还可上去否？"杨林道："小弟到的酒店正在山坡上，"公孙胜道："如此还好设法，"宋江忙问何故，公孙胜道："望见钟楼逼明，其近可知。山高虽有二里二然因其陡峻直上并非平地，若计其平距当不过三四百步只又坡上尚可进去，定当在三百六十五步界内矣，"宋江道："既如此，只好烦贤弟改扮了亲去一走二须早一日进去，小可统大兵随后就来又"公孙胜领诺。当时宋江传令召转杨雄、黄信人安排人马。 公孙胜扮作一个小行贩，着了草鞋，穿一件旧短布衫，内系麻布抹胸，中藏那玄黄吊挂，挑一副旧箩担。缓缓取路，走了三日，到了禹功山边，叫声苦，不知高低：那些店面尽行收拾，房屋尽行封锁。原来苟英因探得宋江逗留境外七八日不去了便知他不怀好意，一面飞报青云山上陈希真并新柳城内祝万年、王天霸了一面传谕山下商贾等尽行徙去口公孙胜见了如此情形，只得撇了箩担，拣条僻路上山。天色已晚，且喜不撞见一人，便留心寻个安身之所，且喜走出小路，接着大路边有几个空篷庐儿公孙胜便踅将进去，掩好篷门又新秋天气，一夜微凉，直到黎明，公孙胜挖开后窗一张，却喜那钟楼紧对看见个公孙胜晓得宋公明进兵就在此刻，便取出玄黄吊挂在手，就在篷庐内只将一切禹步禁咒色色准备停当下只听得山下人喊马嘶，那钟已喤地飞声，公孙胜忙开篷窗将吊挂向钟招展，却也作怪，那钟安然不动个山下却震倒了二百名前冲的喽啰人山上公孙胜、山下宋江等一齐大惊只公孙胜晓得脚下必在三百六十五步界限之外，趁那钟声未绝，不暇多计较，便飞步出庐抢上山来，将吊挂再向钟招展下方才听得那钟山崩崖倒的一声响亮y好一似铙钹下地、金鼓喧天，一片声纷纷坠落，把那口九阳神钟化作粉碎铁片，苟英大惊，众军士尽皆失色，宋江望见钟破，便催动全军排山倒海价杀上，苟英对众军士道："事已如此，新柳城危在顷刻，我只得和你们拚死挡他一阵下让新柳营好准备。"众军士应了，苟英仗着短剑，领众杀下山来与宋江大队迎着，呐喊混战。苟英力杀二十余人几宋江前队大乱。怎奈寡不敌众，苟英并一千军士都死于阵云之中，那班被钟震倒的贼兵也都踏成烂泥向公孙胜早由小路逃回本阵，宋江见苟英已死，便催军飞速攻新柳营几祝万年、王天霸早已准备停当，两下敌住。 却说陈希真自打兖州回寨，奉得朝廷褒宠收复蒙阴的恩旨上陈希真加都监衔，祝永清、陈丽卿、栾廷玉、栾廷芳均加防御衔，其部众亦照官兵例赏恤个希真等舞蹈谢恩，大开庆贺筵宴，众英雄无不欢喜。七日宴毕，休息军马，满拟再过半月y重整戈甲，再攻兖州。不料事出意外，这日忽接到苟英飞报，知宋江屯兵新柳境外，希真当时升厅聚集众将商议口希真道："那厮知我新柳营有九阳钟几却胆敢打从这路来，我料他必有破我之法儿此事我须亲去一走。"说罢，便教祝永清、陈丽卿、刘慧娘守寨y自己带领真祥麟、谢德、娄熊并五百名军汉到新柳营来一行至中途，离禹功山有八里之遥，忽听得一片声响亮，震天盈地，便道："不好了，九阳钟坏了！"便催众人速赴新柳营，只见宋江兵马已蚁附南门，希真领兵绕道进山脚土闉，由新柳北门入城。祝万年等迎入一希真方知苟英力战阵亡，悲伤不已。希真守城，宋江攻城了两边都是勍敌，相持五日，毫无破绽。宋江对公孙胜道："陈希真手下真无半个弱将，我只道破了他的钟，这新柳城唾手可得，谁知竟有如此难攻。"公孙胜道："请再攻几日口如若不破，待小弟与他斗斗法看，"宋江依了。一面四路设伏，防青云山、猿臂寨两处兵马来袭y这里加紧攻城。又是三日二宋江毫无半分便宜。公孙胜已将丁甲神将祭炼停当，宋江大喜。 是日天高气爽只风清日暖，宋江将兵马出营在新柳南门外列成阵势，高叫："对面城主出来，今番和你分个输赢！"只见陈希真已在城上，大笑道："宋贼，我岂惧你下你要来便来！"宋江大怒，把鞭向后一挥，左有杨雄、右有石秀，领兵呐喊一声直到濠边，一面将箭矢往上飞射，一面掘土填濠只那边希真，左有谢德，右有娄熊只策众一面用防牌抵御，一面矢石飞下，宋江见不能取胜，只得鸣金收军儿那公孙胜早已披发仗剑，出马阵前，口中念念有词，那天地登时昏暗，喝声道："疾！"只见大风怒起，彤云中众目共见无数金甲神兵杀奔城上，宋江大喜。忽见城内万道金光射出上那些神将个个都倒戈控背而退，霎时不见，只见希真前，耀得宋江人马眼光瞀乱y不能抬头，只听得城上擂鼓呐喊了希真兵马已开城杀出也人宋江大惊，忙传令拔阵飞奔下公孙胜忙使个太阴云道法了就地起了十里祥云蔽住金光，宋江兵马方得归营。希真亦收兵而回向两边各收了符法。宋江对公孙胜道："这贼道如此利害一怎好？"公孙胜道："行军打仗原不可全仗法术，我兵锐气未堕，且设法攻击，休要退却。"宋江道："军师之言甚是，我亦想此番劳师远来，不得半分便宜上就此退兵，实不甘心。况且兖州飞虎寨被他轰成白地，现在赶紧修筑，工程浩大y我若此处退兵，他必随去滋扰，兖州飞虎寨永无完工之日矣只"当时宋江、公孙胜两人商议攻城之法只接连攻了七日，不能取胜，这日黎明，忽然大雾下须臾雾势紧密，迷得目无所见，竟同黑夜。宋江前营忽然人声大乱儿喊杀连天。宋江大惊，弄得不知甚么头路只若不亏这番雾气腾腾，怎生教：新柳城边儿杀退雁行鹳阵；镇阳关下，重看虎斗龙争。毕竟那雾中喊杀是甚缘故，且听下回分解。 ------------ 第三十八回 真大义独赴甑山道 陈希真两打兖州城 却说宋江攻打新柳城不下，正在踌躇无计，这日黎明大雾，忽闻前营喊杀连天，宋江大惊，公孙胜道："此必陈希真那厮作法也，"原来陈希真见宋江兵马不肯退去儿心中十分焦急，对众将道："本师张真人常说，道法不可轻用，惟危急用之，庶可不犯天谴。今贼兵与我旷日持久，不肯退去，真待兖州飞虎寨修筑完备，我攻取难为力矣。"是夜五更，传令取净水一大缸，希真掐诀持咒念念良久上书成四十九道朱符，焚化入净水中口教三千名锐卒各各前来蘸水先眼一又教真祥麟、祝万年也洗了眼又祝万年问何故。希真道："此水能令大雾中视物如同青天白日，少顷我要逼起大雾也。"众将皆喜，天方黎明，希真登城，取净水一碗二念动真言，吸一口向宋江营里喷去个放下水钟，天已起雾，少顷雾大人那些不蘸法水的兵丁早已茫无所见y希真便派祝万年、真祥麟领三千锐卒杀入宋江前营，大雾中个个眼明手快，正如亮子杀瞎子，跨濠堑、登土闉、开营门个事事任竟胡做，无人禁得二逢兵便斫，逢将便捆。黄信知不是头下依稀认着一条路没命逃来二前营人声乱沸，宋江大惊，公孙胜急忙作法退雾，宋江忙传令拔寨都退了霎时四边喊乱。等得雾势消尽，宋江前队已尽沉没，猿臂兵漫山遍野杀来，宋江等飞速遁逃，兵马已不成队伍人鸟兽迸散。祝万年望见杨雄单骑失伍落荒乱窜，万年便骤马加鞭挺戟追去，杨雄无心厮杀，策马飞逃y万年仇人相见，如何肯舍，直追入林子去了，真祥麟统人马只顾掩杀前去，希真、王天霸亦领兵会上口一同追赶宋江，痛杀一阵，宋江兵马大败，逃回兖州，且说祝万年追杨雄入林子几杨雄前逃，万年紧追。追了一段路儿杨雄马蹄被树根一绊，杨雄掀下马来了万年追着，杨雄大怒，飞身上马儿挺手中朴刀来斗万年。两个就在树林边二刀来戟往，斗到三十余合口杨雄被万年逼得风旋云紧人杨雄脱身不得，万年也寻不出杨雄破绽，两下搅做一团，正在性命相扑一忽听得林子边有人议论道："那使刀的，晓得从后三路扫去，手脚便松了，"杨雄被他提醒，便从后三路扫去，托地跳出圈子，不敢再战，回马加鞭而走。万年大怒，回头看那林子边立着一个大汉儿身长八尺，眉如剑锋，眼如铜铃上虎须倒竖，凛凛威风，头裹一顶万年巾，身系一件酱色战袍，手提一枝镔铁齐眉棍，与一客人模样的，在那里谈论，万年见了便不追赶杨雄儿挺戟直奔那汉，喝道："你是何路贼党只擅来放走巨贼！"那大汉睁起怪眼道："你自不能擒捉他，却来怪我！"万年怒极下挺戟直刺那汉，那汉急用铁棍架住，斗到二十余合。万年暗想"这厮手法真个不低"，便抖擞精神与他奋力狠斗，忽远远一个少年挺枪跃马而至，叫道："狂贼不得无礼个我来也！"赶近前来，正是真祥麟了祥麟便挺手中枪，斗那大汉y斗不两合，祥麟忽将枪逼住那汉铁棍，定睛一看，道："你莫非是我的大义哥哥？"那大汉亦定睛一看，道："呀，原来是祥麟兄弟！"两人皆大笑，掷下兵器，下马相拜。万年急收了戟，忙问："怎的？"祥麟道："这就是小可同曾祖的哥哥，双名大义，膂力过人，浑身十八件武艺无不精熟二"万年忙插了戟，翻身下马便拜向真大义慌忙答拜，问了万年姓名，英雄相会，有甚不喜。大义便顾那个客人道："起先我道甚么强人，原来都是认识的，你去照顾行李，我与他们谈谈就来。"那客人颜色方定一应声去了。 大义便问祥麟道："兄弟只我闻得你弃官而逃，甚为着急儿疑你出游方外，记挂得紧个到底你在那里，现作何事？"祥麟道："说起话长口现在住处去此不远，请哥哥一同前去，耽搁几天以便长谈。"万年道："仁兄如谊不我弃个便请到敝寨一叙。"大义道："我现有要事到郯，山去，不能久留。祝兄贵寨是甚地名儿小可一去就来。"万年道："离此不过十余里上仁兄只须问猿臂寨青云山，"大义道："猿臂寨是那一营该管？二位做得甚么官上还是当差效力？"祥麟道："不是官了不是效力。"大义道："称到营寨，总是用武的事，如何不是官？"祥麟道："另有事业，改日细谈。大义道："甚么事业儿怕他做强盗不成？"祥麟道："哥哥且慢猜疑，既有要事，速去速来，不可失信上"大义务要盘问底里，祥麟只得将逃官之后，同苟氏弟兄及范成龙投奔猿臂寨，并了强大力，来了陈希真的话一一说了下大义哈哈冷笑道："有什么噜噜苏苏，总而言之，竟做强盗。你还不晓得，那曹州府西门外的张老魁也做了强盗了，他的东家比你这里名望更大，唤做梁山泊。说也可笑，他还写封信与我，叫我去入伙，你想可笑不可笑？我把书却撕坏了儿省得惹祸。你如今也做强盗，我实在不懂你们，好好的本事，都要这般不习上，干这些勾当几但有一句，张魁不干我事，你是真家门里的子孙，快快收拾同我回去二不要发糊涂。"万年笑道："敝寨之事儿仁兄真个一无闻知。"大义道："甚事？"万年道："论起先却也似乎强盗，但我这强盗与众不同，从不抗杀官兵，从不打家劫舍。现在戮力王家，再救蒙阴，蒙朝廷赐忠义勇士名号下又蒙赐都监、防御等衔，刻下又拟恢复兖州，以为进身之地，如此举动却非强盗之所能为，方才小弟所追的贼将便是梁山泊上的病关索杨雄，仁兄请详察之。"祥麟道："哥哥路上去打听去，如此言一有虚谬，哥哥便来取兄弟头去，"大义道："既如此，却也还好，我住东京七年，但闻得山东盗贼横多，至于如此备细，我却如何晓得，现在有伙郯山大客商在东京获利而归了因路中歹人多，不好走，邀兄保护同行，所以到此个"万年、祥麟齐声道："郯山去此不远，吾兄早去早来，弟等在寨恭候人"说罢，三人各取兵器了上马拱手告别。大义自去了，万年、祥麟同回山寨。 希真已将兵马发放，万年、祥麟同缴了令，说起途遇真大义之事又说到梁山张魁邀大义入伙，大义撕毁书信一节；希真便入耳关心几忙问道："你们何不邀他同来？"祥麟道："他有要事赴郯山，小将已叮嘱他务转从这里来，"希真听罢甚喜。当时在禹功山下，寻得苟英的尸身安葬了，哭奠了一番；又抚恤阵亡军士家属只修理新柳城垣，添设燉煌口备御梁山。 过了数日，忽报山下有大汉，自称姓真，名大义，要来求见。希真大喜二忙同祝万年、真祥麟亲身下山迎接，真大义见希真一表人物，不觉拜倒在地。希真慌忙答拜二便相邀一同上山，进厅分宾坐下，希真开言道："今日得仁兄光降，敝寨增辉。"大义道："一介武夫，何足挂齿。今日得近山斗了三生有幸。"众英雄便依次通款，希真吩咐杀猪宰羊，款待大义y席间彼此相谈，十分投契只席终，希真邀大义到后厅叙话了希真道："吾兄如此奇才只未解何故高尚不仕。"大义道：说不得下宰相不明，反是盗贼生眼，当今江湖上、营务中、市井内，但本领略高些的都被盗贼招去人即如大义，自问无甚本领，却早吃那梁山贼徒有书信招致了正不解仕途中倒无此等人来汲引我，"希真叹息不已。渐说到取兖州之事二大义道："陈将军此事若成，真是莫大功劳。"希真便立起拱手道："此事之成败下其权操之吾兄。"大义愕然，立起道："将军此话何来，小可一介武夫，如何有关于重务？"希真笑道："仁兄请坐了老夫有细情奉告。若说力取兖州，不知何年何月。镇阳关异常坚固，李应又守御得法，端的是件难事，所以只有智取一法。现有一个秀才姓魏的，在兖州府城外甑山下居住，此人品行极高，足智多谋，大为李应之所契重。此人却深恶强盗，一心要扶助朝廷，现与老夫密计停当了与老夫里应外合攻取兖州又但魏先生系是文人，尚少一员武将，今仁兄既有梁山招致之信，梁山必深信仁兄，倘仁兄不弃朝廷上俯肯周旋大事，希真不揣冒昧y欲请吾兄乘此机会伪入梁山，与魏先生呼应联络，共襄大事几剿除狂贼，肃清王土。则盖世奇功尽出吾兄一人之展施也儿"大义听罢，呆了半晌人做声不得。希真又道："仁兄不必细索，尔我所商之事总断只有八个大字，叫做'扶助朝廷，扫除强梁，'"真大义道："陈将军人不瞒你说，论别处小可却生疏，若论兖州，小可本是兖州人，兖州地方小可认识的人不少，小可若在兖州，要照那年杨腾蛟倡率义勇恢复南旺营故事上小可尽做得到。"希真听得喜极只只见大义又道："只是我此去必然因张魁而进，将来事毕之后宋江必然恨大义，恨大义亦必恨张魁，倘竟置之于死地，大义未免对付不得张魁儿"希真正色道："吾兄休如此小见只令友张魁失身从贼，死不足惜，总而言之，吾兄须看朝延面上，若如此瞻徇朋情，殊非食毛践土、戴德报恩之义，"大义道："是极，是极，"希真出来与祝永清、刘慧娘等说了，无不大喜。当下写起一封致魏辅梁密信个信内开明两条计，请辅梁择用，希真与永清等商议停当，便将信交与大义，又厚厚送些金银下大义那里肯收，吃希真逊不过，只得收了小半。住了两日，作别起行，希真叮嘱道："凡事须与魏先生商就再做，至吾兄倡率义勇一事，可行则行，如不可行还是把细为妙下恐人多易于泄漏也。"大义点头，径赴兖州甑山去了。众人皆喜，这里希真商议起兵慢表个且说真大义单身匹马，取路向甑山而行儿不日到了甑山，只见车骑满谷只原来是宋江、李应在那里拜会魏辅梁口真大义只得远远地一茶店坐下y等了好歇，宋江、李应去了，真大义方起步走到辅梁门首人向应门童子唱个喏，说道："有张辟邪书信致候二"童子应了进去。辅梁一听见"张辟邪"三字，便知道那话儿到了，忙教请来人进内叙话了大义进了内轩，与辅梁相见了二大义呈上希真密信，魏辅梁拆开从头至尾细看一遍，笑逐颜开道："吾兄来此，真是天赐成功也。"便又细问了大义来历几大义一一细说了。辅梁留大义酒饭毕，便引大义进了密室，吩咐魏生与童子应门，辅梁道："道子先生初计，欲吾兄假擒令弟劝降，从此一引两、两引三，就中取事。计非不妙，但此事极险几宋江那厮外貌假仁假义几心地极多猜疑，万一被那厮猜破，大事休矣。我看还是依他第二计，我明白也须得回拜那厮，你只须由别路进去，我与你两不相识最妙，"当下两人将暗相照会的话议个停当儿真大义便投别处客店里去了个次日，辅梁坐乘小轿，进兖州城去回拜宋江、李应y宋江、李应大喜迎入，辅梁道："山野愚夫，有何奇才，频劳大骂枉顾几实形惶恐。"宋江、李应齐声道："区区兖州全仗先生保护，先生何必过谦。"正在岂敢、不敢的鸟乱，忽报："有一大汉，自称姓真，名大义，要来求见。"宋江惊喜道："这真大义便是张魁兄弟所说的，今番来了。"忙教迎入，真大义一见宋江纳头便拜，道："小可聚义太迟了，"宋江见大义一表伟岸，心中大喜，慌忙答拜。众头领都相见了，大义道："蒙张魁兄有信相招，本欲即速便来，奈俗务羁身，了是以迟迟。因闻头领在此，特来此地投纳。所有张魁原信，小可恐漏泄招祸，已经烧毁，适才关上疑小可来历不明，望头领叫张魁来识认便了，"宋江道："好汉何出此言！小厮无知一冲撞休怪。据张魁兄弟说起贤弟本领儿小可不胜企慕，今日光临，实深万幸。"当下请大义与辅梁坐了客位，宋江、李应等坐了主位奉陪，辅梁与大义假相问了姓名了彼此又各相谦逊，辅梁坐了首位个宋江吩咐杀猪宰羊，款待新头领口筵宴已毕，宋江吩咐拨间住房安置大义，宋江与辅梁商议道："陈希真那厮必然要来滋扰，愿求退敌之策。"辅梁道："希真那厮不能禁其不来，惟有将一切守备之法计议停当，俟其来时，设法破他而已，"宋江称是。又问该再留几员大将帮同李应镇守，辅梁道："留将镇守亦是要着下公明意下欲留几人？"宋江道："现在杨雄、石秀、黄信、杨林四人几愚意俱欲留守兖州。"辅梁道："甚好"，又道："我料希真那厮日内必来，小弟拟在尊府搅扰数日，以便倾吐谬见，报效知己只"宋江大喜道："吾兄肯居城中，真万幸也。"次日，辅梁私对宋江道："适才新来头领真大义，小可有些疑他。"宋江道："何故？"辅梁道："用人之际口虽不可如此疑忌，然亦不可大意儿此人小可略有些风闻他，他的堂兄弟名唤祥麟，现在猿臂寨为头领，虽日后各为其主，未可便以小人心胸测他上只是目下切须留意，且待希真来时，看他对阵交锋的情形，便知此人心意，"宋江极口称是。 傍晚，忽报猿臂寨已起兵来也，宋江道："飞虎寨尚未修筑起，怎好？"辅梁道："我原劝李兄暂作土闉把守上土闉工省易就，石城工大难成几今希真果然乘我工程未就兴兵前来也只为今之计，只得赶紧筑带木城一然数日亦不能完工，惟有公明统兵扼住泗河渡口断其来路下俟木城筑就再作计较。"宋江便催筑木城，一面点杨雄、石秀、黄信、杨林、孙立、孙新、顾大嫂带领八千人马个宋江、魏辅梁督领由泗河进发，李应、公孙胜及众头领保守城池，真大义起身道："小弟新来聚义，曾无半点功劳，愿在前部充当小卒，杀贼立功。"辅梁道："贤弟请留守镇阳关个"大义不悦。宋江道："真贤弟同去最好，"辅梁私对宋江道："今番好看他真伪也一"宋江点头。 众将连夜起行，次日到了泗河渡**月村，前面不过五里，猿臂兵已安营立寨，宋江也传令安营，请魏辅梁商议交战之事了辅梁道："我军后到一步，险要已被那厮占去。若与他斗兵必不得利，据愚见，不如先与他斗将，我在阵后埋伏几枝精兵，如斗将得胜便乘势掩杀过去，这伏兵可作后应；脱或不胜，我便乘势诈败而逃，那厮追来，我伏兵杀镣，那厮必中我计也儿"宋江道："魏先生真韬略非常，"便令杨雄、石秀领二千精兵靠后埋伏，这里差人到希真营里下战书，且说阵希真自遣发真大义赴兖州后，即日便议兴兵，派陈丽卿为正先锋个真祥麟为副先锋，祝永清为左翼，祝万年为右翼，栾廷玉为左将军，栾廷芳为右将军，谢德为中军左副将，娄熊为中军右副将，王天霸为后将军个希真亲统大队，刘慧娘为军师了请刘广镇守青云山，苟桓镇守猿臂寨，范成龙镇守虎爪关，刘麒镇守新柳营了这里二万四千马步全军下浩浩荡荡杀奔兖州。到了射月村个接着宋江战书。原来这战书是辅梁写的，中有几个暗字号，希真一望明白，便批刻日交锋斗将。来人赍书回去，希真与众将商议道："魏先生之意是用我第二计，但此计须真祥麟斩他一将方才醒豁上此事如何必得定？"只见丽卿开口道："这有何难二只消孩儿助他一箭罢了，"希真道："这也却好，"当下议定。众将纷纷将自己军器备好：真祥麟提上干红西缨镔铁龙舌枪；祝永清、祝万年各选起烂银点钢方天画戟；栾廷玉带了五指开锋浑铁枪；栾廷芳悬了凝霜飞雪日月双刀；谢德提了泼风雁翎刀；娄熊挂了三隅铁脊矛；陈丽卿挺着古定梨花枪，腰悬青錞宝剑，右边排着雕翎狼牙箭，左边套着桦皮鹊华塔渊弓上个个摩拳擦掌，等待厮杀，只有王天霸倚着八十斤笔撵重挝在后押阵，不曾前来。 只听得营外人喊马嘶上营门牙将报称："梁山贼兵来也，"希真传令出战，营门外扑通通号炮响亮，鼓角齐鸣。众英雄一齐上马，缓缓出营，在营外列成阵势，却好两阵对圆，各把强弓劲弩射住阵脚，三军响一声喊，丽卿一马当先纵出垓心，高叫："会厮杀的贼子一上来领枪！"对阵宋江见是丽卿，倒也惊心，顾众头领道："这婆娘倒要当心抵敌上谁人出马？"只见孙新大叫道："哥哥为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将要出马，只见背后一员女头领叫道："二哥不须费心，待奴去斩这贱人。"宋江看时下正是顾大嫂。顾大嫂舞动双刀直奔丽卿个丽卿展开一枝梨花枪，敌住顾大嫂，两个枪来刀往斗到三十余合一顾大嫂虽有些实力，怎敌得丽卿手法神明变化只不可测摸。正在难支，只见这边真祥麟跃马而出，高叫："姑娘不须费手只待小将来斩这婆娘！"挺枪直取顾大嫂，那边孙新见顾大嫂敌不住丽卿，对阵又添一将，忙带鞭枪出阵，丽卿见了，便撇了顾大嫂直取孙新，祥麟敌住顾大嫂。战场上下四筹好汉各奋神威，大呼酣战，那边孙立见了，忍不住提枪便出儿栾廷玉一见孙立，心头那把无明业火高举三千丈，按捺不下，挺枪大叫道："昧心狂贼上今番遇着我也！"带枪挂锤飞马直取孙立，正还未到，丽卿已撇了孙新直斗孙立个孙新便助顾大嫂斗祥麟，栾廷玉已到，挺枪便刺孙新几孙新忙敌住廷玉。战到分际口只见那边祥麟枪起，将顾大嫂头盔刺落尘埃，顾大嫂大惊，不敢恋战儿拨马回阵。丽卿见祥麟斩顾大嫂不得几猛记起放箭之事，便虚幌一枪二撇了孙立骤马回阵。孙立骤马追来，吃廷玉挺枪拦住。战场上四枝枪如四条神龙飞腾出没儿两边阵上都看得目眩心骇儿丽卿已在旗门边看得分明二忙挂了枪，左取弓右搭箭y觑准孙新飕的一箭射去了孙新正在苦斗祥麟，不妨丽卿一箭射来，急闪不迭，左肩早着，手法一乱，吃祥麟一枪刺中心窝，翻身下马，孙立、顾大嫂见伤了自己眷属一一齐大惊。孙立被栾廷玉逼紧不能脱身，顾大嫂骤马出来抢孙新尸身，不防丽卿又是一箭，顾大嫂急闪过，真祥麟已将孙新首级割了，勒马跑回本阵。希真大喜，那边真大义挺刀出马，大叫："祥麟不得猖獗！"骤马追来，祥麟已回入阵中。祝万年挺戟迎住y大骂："贼匹夫，那日你放走杨雄，你还矫辩不是贼党，今日尚有何说！"大义更不答话，舞刀直取万年，两下便斗，宋江方知杀孙新的就是真祥麟，心中大怒，又知方才杨雄所说指点他出路的就是真大义，心中暗喜。那一边黄信见孙立与栾廷玉狠命相扑下胜负不辨，便挺剑出马直取廷玉；这边谢德看够多时，更耐不得，便舞刀上前夹攻孙立y黄信已到，当时廷玉和黄信、谢德和孙立，四筹好汉斗作一团。这一边真祥麟缴了孙新首级，重复出阵。顾大嫂怒气填胸，舞双刀已扑到万年马前，真大义抽身提刀，直奔祥麟几那一壁厢，栾廷玉战到分际儿卖个破绽勒马逃回。黄信骤马追赶上栾廷玉一飞锤从黄信头上飞过儿直打中孙立坐马。孙立翻身便倒下谢德提刀便斫。黄信大惊，忙回马救孙立；顾大嫂亦大惊，忙撇了万年转身来救。真祥麟恐失了孙立人便拍马直追顾大嫂，黄信、孙立一齐逃回本阵又真大义正独斗祝万年，忽然猿臂阵内闪出一员大将舞动双刀，正是栾廷芳来替万年，万年便抽戟回阵，栾廷玉打倒孙立，见孙立已走，也舞枪来取大义。那边祥麟一枪，谢德一刀，敌着顾大嫂双刀飞舞；这边也是廷玉一枪，廷芳双刀，绕着大义单刀盘旋，那边厮杀的是真的，这边厮杀是假的；宋江一时如何辨得口希真早已看得分明。只见那谢德武艺究竟平常，单靠真祥麟绕住顾大嫂，顾大嫂因祥麟斩了他丈夫，心中恨极，狠命相扑，真祥麟苦不得抽身来对付大义，丽卿见了，便舞枪直取顾大嫂替回真祥麟二只见栾氏弟兄都敌不过真大义一逃回车阵。大义正待闯阵个祥麟已回转用枪逼住大义上那边谢德亦勒马回阵，单剩丽卿与顾大嫂厮杀几祥麟将枪逼住大义的刀道："哥哥，那日林子边怎样对你说来？你今日却甘心从贼！"大义道："兄弟了你不晓得公明哥哥忠义双全只一心替天行道。你那陈希真是个草贼，如何及得来，你却教我没长进！"祥麟大怒道："你这厮真不生眼，你不看旗号上我们有'钦赐'字样，他有没有？我今日看你是哥哥，权让你一次，你快快心中思量，弃邪归正罢。"大义气得暴躁如雷几道："你这厮直如此颠倒说，你坏了我孙新头领，我今日看你是兄弟不来杀你，你识得的赶早下马受缚，我在公明哥哥前保你不死，"祥麟大怒道："你这厮既做了强盗口辱没我真家祖宗，我认识你甚么哥哥向谁稀罕你不杀！"说罢挺枪直刺大义，大义亦怒极挥刀便斗。斗到三十余合了只见祥麟渐渐气力不加几枪法散乱，大义喝声"着"，一刀劈去，祥麟急闪，已将一顶束发紫金冠劈落尘埃，祥麟大惊，披发回阵。大义紧紧追来下祝永清急忙提戟出阵，万年亦出阵前，两枝戟挡个不及，大义已抢入二祝背后，阵上因自己将官在外，不敢发矢，大义已闯入阵中。 宋江大惊，忙挥军马掩上去救大义几永清、万年忙挥戟拨两翼精兵迎住上丽卿见了，便撇顾大嫂单枪闯入宋江队里了宋江军马大乱。只见希真阵内亦人声乱喊，真大义已从永清左翼中提着一颗人头人冲杀出来。宋江见大义出来，慌忙鸣金收军。丽卿亦从宋江阵中出来下迎着大义假意邀杀，大义忙将手中人头掼过在宋江面前，挺刀迎斗。永清、万年也一齐上前追杀大义，大义喘乏，无心恋战，拨马便走向永清、万年追个不及，收兵回阵，丽卿那里肯歇，直追上去，顾大嫂见了怒不可遏，便出马敌住丽卿几放回大义。丽卿、顾大嫂重复狠斗，两边都不住的鸣金，丽卿、顾大嫂只得各归本阵，方才宋江见大义掼过一颗头来儿倒也唬了一跳，急令拾来细看人正是真祥麟面目，惊喜出于望外，见了大义回阵，便道："真贤弟，你真个公而忘私、国而忘家了上"大义请将祥麟首级掩葬，休要号令，"务求俯准了略尽弟兄情分"。宋江叹服，众人都佩服大义真是英雄豪杰，辅梁埋怨大义道："真将军错了二令弟既有心招致将军，将军大该将计就计诱他过来，小可自有妙法。不但劝令弟归诚，而且管教希真全军覆没了今将军不忍一时之忿，竟把令弟杀了人虽见将军事主之忠，却于希真无损，徒坏了令弟。"大义懊悔不迭下宋江也懊悔，从此深信大义，看官，这个头怕他真是真祥麟的？须记那年希真擒高封的时节，高封有个兔子是阮其祥的儿子上名唤阮招儿，面目与祥麟相像，希真曾说有个用处，今番把来如此用过也了宋江如何识得，正在欢喜，忽闻外面喊声震天，报称："猿臂兵马来也，"宋江道："今日胜负相当了此番务要胜他一阵。"辅梁道："如胜他不得下不如依愚见诈败诱他。"宋江点头儿便将此话吩咐众将，众将领诺，宋江传令出阵，只见丽卿早已立马垓心y高叫："忍心杀弟的贼，快来纳命！"大义大怒，正要出马，只见顾大嫂叫道："真大哥少歇儿待奴家去结果了他。"一马飞出，丽卿道："你这贱人，非吾敌手口着好厮杀的出来！"顾大嫂咬牙大怒几直取丽卿，两马相交，军器并举，孙立见了怒气填胸，正待出阵y杨林叫道："前番我不曾厮杀，今番待我去。"一马纵到垓心，只见希真阵里，王天霸倒提铁挝，大吼出来。原来希真因天霸不曾厮杀二此番特叫祝万年、谢德去替天霸押后军，调天霸到前阵。当时天霸敌住了杨林，奋勇酣战。孙立见了飞马出阵，怎奈栾廷玉仇人相见，分外眼睁，不待他到垓心，已一马驰出只迎住厮杀。两阵上喊声震天，鼓角齐鸣。真大义见顾大嫂斗丽卿不过，便挺刀直取丽卿。廷芳见了，便舞双刀去取顾大嫂。丽卿和大义不是真厮杀几心中不乐，只得勉强如演戏般斗了十余合，希真深恐露出破绽，忙教娄熊一马出阵，挺矛上前叫道："前番小将因保护主帅不曾出阵个今番来替小姐厮杀也。"丽卿听了，便勒马回阵。娄熊与大义大呼厮杀，希真立马阵前，永清在左，丽卿在右，看那战场上八位英雄，分作四对儿厮杀，真是云崩电骇，日暗天昏。 丽卿见了，忽对永清道："一不做儿二不休，前番既用暗箭斩得贼将，今番我想再用，你看射那个好？"永清道："擒贼先擒王了射群贼何如射宋江。"丽卿道："路隔得远，恐射不到。"希真听了儿便道："踅到牙旗边去几便好射。"丽卿便去壶中拣一枝上等直干的雕翎狼牙箭，踅到牙旗边。只见场上喊声大震一两阵上鼓角喧天，丽卿左手抽那张宝雕弓，将箭搭在弦上，拽开那弓个正似一轮满月，端的虎口过肩上凤眼到铁，觑定了宋江的咽喉，飕的一箭射过去。霹雳声中个流星迸到。正是明枪好躲，暗箭难防。宋江正看那场上厮杀上那里留心到有人暗算，那枝箭已射到宋江喉咙前，喉咙不比别处，乃是致命之所，又无衣甲阻挡。看官，不要替古人担忧，当年那枝箭与宋江的喉咙相去尚隔三五寸远哩，宋江死不死、伤不伤尚未可定只且看到下回便见分晓。 ------------ 第三十九回 吴加亮器攻新柳寨 刘慧娘计窘智多星 话说当日宋江不防丽卿暗算，吃丽卿一箭对咽喉射来一这也是宋江命不该绝，恰好黄信立马在右侧，瞥然被他看见，大叫："休使暗计！"话未绝下那箭已到宋江面前。黄信忙抽腰刀挑起了那枝箭吃这一挑，余势不衰了直爆在宋江左边的大眼角上几宋江撞下马来，那枝箭已落在一边，黄信忙就地上抓起宋江y抱在马上回阵便走。丽卿要放第二枝箭y见黄信已抢了宋江去。孙立等正在苦战之际，听得本阵人声沸乱，知道失利，一齐忙奔回来。栾廷玉、栾廷芳、王天霸、娄熊四将都不解其故，立马观望。真大义早已瞧科儿也勒马回阵。只见希真、永清、丽卿已押大阵兵马杀上来，希真对廷玉等四将说了，四将皆喜，当时擂鼓呐喊，杀奔过去。梁山军马无心恋战，果然大输一阵。 猿臂兵追到分际口希真传令教住，只将枪炮弓矢等远器雨点价打去人梁山兵飞速遁逃。原来上起先真大义闯入猿臂阵里时口有一蜡丸掷到希真面前口希真拆看，乃是魏辅梁通知，宋江阵后有精兵埋伏，所以希真追到分际便传令止住，当时魏辅梁见宋江受伤口忙传令军心休乱，火速退兵，宋江亏黄信挑起那箭，只爆在眼睛上，幸不深入，却已将山根，射伤，眼珠撅出。黄信急抱他回营下已昏晕了一回。辅梁劝他勉强支持人休乱军心，又替他传令教军士按队伍退回只失伍者斩。军士退到分际，只见希真军马止住不追，辅梁佯作大惊道："埋伏计被他猜破也，希真那厮真有先见之明，"便对宋江道："那厮既不直追了必有奇兵抄入林子，杀我伏兵，快教杨雄、石秀一齐退回几"宋江**应道："凭先生调度下"辅梁忙传令，教杨雄、石秀一齐出林子，严整队伍，将伏兵改作断后之兵几杨石二人得令，飞速出了林子口只听得林子里炮火连声y果然猿臂奇兵抄入。宋江深服魏先生高见，当时宋江军马合成一处，缓缓退出。希真见宋江军有纪律个不敢穷追，约军马缓缓跟上，宋江等退入镇阳关，希真兵亦到镇阳关下几那飞虎寨方才木城筑好，李应正拟派重兵镇守，希真兵已到关下，李应急问辅梁道："如此怎好，不是又空弃了这飞虎寨？"辅梁惊道："我道仁兄安排已定，所以路上不计及。为今之计，快由卖李谷一路发精兵猛将到飞虎寨，如那厮已占了飞虎寨，切不可攻寨，再照那日的吃亏。只可守住卖李谷个再相机宜。"李应忙教解珍、解宝领五千人马赴飞虎寨去，宋江只是躺在床上厮唤，李应道："哥哥贵体如此，岂可军务烦心。"忙教备乘暖轿，派了数百名兵，就请公孙胜、黄信、杨林督领护送口回归梁山。宋江临行向魏辅梁拱手道："区区兖州y奉托先生。"辅梁唯唯，心中暗喜道："不乘此时取他兖州，更待何时。"希真闻得宋江射伤一目下还未曾死，已送回山寨，大喜，与众将商议一鼓便取兖州，忽接到本寨紧急文书，乃是："吴用统领一万二千人马直趋新柳营y现在刘广与刘麒极力在禹功山堵御，贼兵尚未逼近城下，诚恐机宜有失y特请大兵速回"等语。希真与诸将皆惊下只见刘慧娘道："姨夫放心只甥女请领六千兵回去，遮莫在那里与他支持一月半月二这里姨夫与众将依旧攻夺兖州上看他失了兖州还有什么法儿对付我二"希真听罢沉吟半晌，道："吴用那厮诡计绝人一此番攻我新柳，分明是解兖州之围只但他不到兖州而取我新柳人其计正是可畏。我守寨的兵力微薄y不但新柳难支，即猿臂、青云两处亦在在可图上倘被那厮随处夺了一处二我便吞灭了兖州亦兑他不过，"永清道："如此只得退兵下只是此等内间密计利在迅速成功，岂可辗转逗留，万一军机泄漏人大事去矣。"希真道："不妨，吴用那厮不救兖州，分明亦信魏老，只是真祥麟一事务要机密而又机密，现在知此事者实无几人，都是我心腹，必不泄漏，我此番回去退敌务求迅速，我想此刻我等已受朝廷褒封二官兵处亦可求救，不怕那厮久持也又"众将称是。 当时传令三军人拔寨都起，坦坦荡荡，公然退兵，那李应已接到吴用飞报一并教李应与辅梁商议，如希真退兵便须相机追逐，当时李应见希真退兵，便要追赶，辅梁止住道："且慢。你看他退得如此彰明较著，难道他不防备追兵，就是无谋下士人不至于此。且发探子去探看虚实一再定计议。"李应听了二便发探子去。半日，探子来回报道："希真已飞速退了八十余里，四边并无伏兵。"辅梁疑虑道："奇了二那厮真个一无防备，吃他白走了倒不甘心，仁兄且点齐兵马，待小弟奉陪仁兄追上去人"李应点齐兵马，天色已晚向辅梁教李应缓缓追上，行不十余里，只听得前面林子里探子说没有伏兵的所在二忽然连珠号炮响亮，李应大惊下辅梁晓得又是那钢轮火柜的法儿只却对李应道："仁兄放心几此事定是那厮狡狯，必非伏兵，但前去虚虚实实，竞难猜测二我们黑夜进兵断非所宜，不如就此扎住营寨，明晨再议y"到了明晨，探子探得林子内果非伏兵，希真却连夜又退四十里，辅梁道："不好了，我中他计也，这厮分明令我疑畏不敢追他，"便教李应快追。看官，凡是天下的人脚步大略相同一不见得李应的兵比希真的兵两腿分外生得长些，希真早已退了一百多里，李应如何追赶得上？况且一路上每峰山路崎岖、林木掩映，辅梁还有许多探路搜伏的事务敷演他儿当时李应追希真不及，只得怏怏提兵而退，且说吴用在莱芜，自从送宋江、公孙胜等起身后，便与朱武修葺新泰、莱芜两处燉煌营汛，端的十分如法，众人皆喜，续闻得宋江、公孙胜仍为希真所败，心中十分懊恼。又闻得希真重复攻打兖州了惊道："这厮如此冤冤相报、节节相缠个万一兖州真个失手，大事去矣个"便与朱武商议救兖州之策人朱武道："那厮空群争兖州上他本寨必然空虚，我去袭他猿臂寨何如？"吴用道："此计固妙，但那厮岂有不防备之理，我想他那新柳营在青云山南面，我兵由北而南，路颇迂曲，他那里或不甚防备亦未可知，况且那钟已被我们毁破二路上更无阻碍，我等不如潜师进发直攻那处，"朱武称是。只见凌振起身道："军师既要攻城y何不仍用地雷之法？"吴用道："那里没有内线口你如何混得入去？"李云道："适才小弟想得一攻城栽埋地雷之法，取名'铁穹庐'，自问胜于木驴口"吴用道："你且将图式与我看，"李云呈上图式，吴用道："甚好，只须略改数处。这里且发兵到彼，待我相机使用。"说罢，便教朱武与花荣镇守二县，抽莱芜头领史进、陈达、李忠、周通口带领一万二千人马，并带李云、汤隆、凌振及各项工匠、各种材料口将人马分为二队，吴用、史进、汤隆、李云、凌振领前队，陈达、李忠、周通领后队二偃旗息鼓，包戈束甲，向新柳进发，一路悄悄前进。 这日到了下马桥，距新柳尚有两站路，忽然后队发喊，一彪人马杀来，风飘旗号，正是猿臂寨。当先一员大将只跃马横刀，大叫："逆贼敢乱闯二吾乃刘广是也！"陈达、李忠、周通大惊上一齐迎杀。刘广轮刀大战口三人都敌不住，更兼梁山兵不及取甲，吃猿臂兵箭矢、枪炮骤雨飞蝗价攒上又这场厮杀，幸亏吴用出师素有警备，不致十分大败，但人马器械已损折许多个刘广晓得吴用不是好欺的儿得了这胜仗，连忙收兵而回，原来刘广自希真伐兖州去后，深恐梁山来走冷著，便一体知会苟桓等小心防御，苟桓与刘广密议，梁山如来，必是新泰、莱芜一路，便遣精细探子密到新泰、莱芜去探吴用行止，这日探得吴用潜师出境之信，苟桓便去通报刘广。刘广便挑选了八百名精细壮勇到下马桥埋伏，只候他前队过去，掩他后阵人吴用一时不防，正中其计，吴用大怒。众头领无不忿怒只便请直攻新柳城。吴用道："且慢，休中其奸计，这场他不是正战，乃是挑敌之兵。那里他必定还有甚么诡谋上"当时点阅人马，便传令扎下了营寨，一面发探子到新柳城去，过了一日，探子回报："猿臂兵屯在禹功山上，四面林子水草边都有伏兵，也有几处假的，虚插旌旗口堆积烟火。"吴用听了上便传令拔寨进兵，离新柳营西面六十里下寨，史进道："军师何不就从他没有伏兵处杀进去？"吴用道："你不晓得儿他没有伏兵处定有伏兵，我们且就此屯扎，不出十日之外，我有条计，管杀得他退入城中只"便对李云道："你那攻城铁穹庐比木驴果然较好，木驴是圆顶，逼到城下时最怕城上推千斤石压碎木驴，今你改作尖顶，心思却好又但用四斜柱架一梁总嫌顶平，千斤石终压得断。况你用铁柱、铁梁，又重又硬。重则难运，硬则易断，今我意改用粗大浑猫竹，猫竹粗而软，胜于铁杆；又三柱便结成一庐，顶尖且锐，自然不怕千斤石了二至于你用生牛皮绷篷内衬乱发丝绵个不受枪炮矢石，最妙。至里面支架也须用浑猫竹，可以万全无弊。"李云及众头领皆喜，道："军师神智，真赛过诸葛也，"吴用便教李云聚集工匠赶紧制造，又教凌振赶紧置办地雷，在营后搭厂限日办齐，吴用号令机密，自不泄漏。这里且按兵不动一那刘广见吴用按兵三日不进下便知吴用另有诡谋，飞速通知希真，原来希真兵马系分作两队退回，刘慧娘同陈丽卿、真祥麟、祝万年、栾廷玉先退几不日回到新柳。知刘广兵马已为吴用所败，弃了禹功山退入新柳，慧娘也进了新柳人协同保守。吴用领兵直逼城下，城下吴用派陈达、周通领四千人马攻西门，李忠、史进领四千人马攻南门，吴用和李云等领四千人马在后策应，那新柳原无东门，单留北门不围个这是兵法围师必阙，。那城上刘慧娘早已识得人便将北门塞了。刘慧娘同陈丽卿、刘麒守西门，刘广同祝万年、栾廷玉守南门，真祥麟因避众眼，已回青云山去了，这城内器械俱备，就是竹箭之材，新得永清采办，亦不忧不足，足可与吴用相持。当时吴用传令攻城，城上刘广等守御得铁桶也似儿接连攻了三日，毫无破绽二那运铁穹庐的军士脚步方才练齐二吴用升帐阅看，端的齐如蚁行，捷如鸟飞。那穹庐每一辆中藏掘子军二十名，地雷兵二十名、共四十名人手上其攻城时即用此四十人负之而趋，当时点齐人马并穹庐三十辆，吴用亲自督领，直抵西门，城上刘慧娘见贼兵又来一传令小心抵御。只见城下喊声震天，贼兵一字儿翻翻滚滚杀来个突放出三十辆铁穹庐来口原来那穹庐前有两枝不驾马的空辕一名为跨濠辕，那怕丈余阔的濠沟，但将两辕搭过，众兵便好循著这辕推穹庐直到城根，当时贼军品三通鼓，呐一声喊口三十辆穹庐一齐冲过来几城上军士不知是甚么器械，各各心惊。刘麒忙传令开炮口令犹未下，慧娘忙叫道："开炮无益，快将石子一齐掷下去！"一声令下，城上大小石子雨点价下来，吴用大惊，忙教鸣金收回穹庐只李云忙禀道："这穹庐连枪炮都不怕，怕他石子做甚？"吴用道："你不晓得个快收回来，不然枉送这班儿郎们性命也几"便疾忙收回穹庐，扎住阵脚一李云不解，再请其故，吴用道："我一时不检点，这穹庐旁用两翅，使军士负翅飞行，是老大毛病。方才我见那厮专用石子打来，那两翅盛受石子最便，石子盛满上穹庐必重，儿郎们均被压死矣，"李云方才省悟。那城上见一阵石子果然打退贼兵只众皆大喜。慧娘道："且慢欢喜一那厮识破那两翅的毛病，必将两翅去了，于庐中设几个车轮个教军士在庐内推运，仍可扑到城下，"刘麒、陈丽卿都道："怎好？"慧娘笑道："你们休要着急只我猜那厮庐内除了地雷更无别物个可传令速备水缸二百只下教军士运水上城，又备下牛喉水龙六十条听用儿"一面告知南门上刘广照样准备几一面照常守备。 那吴用见穹庐不得利，只得传令军士硬攻一番，但见城上城下枪炮、矢石鸟乱得一天星斗了终是无益，吴用只得传令收兵向那边南门李忠、史进悉力攻打个怎敌得刘广、万年、廷玉守御得法口如何攻得。李忠倒吃栾廷玉飞锤打坏左臂，也只得退兵。吴用闻知李忠受伤了大怒，便传令到兖州取杨雄、石秀、孙立只带领一万六千人马速来助战，那陈希真、祝永清、谢德、娄熊、王天霸、栾廷芳等早已到了山寨，深知吴用诡计绝人，且不救新柳，但分派兵将各处镇守以防吴用来袭，那吴用退回本营查点军马，送李忠回莱芜将息，这里聚集精锐专攻西门一那刘慧娘亦深畏吴用利害，端的衣不解带，昼夜巡阅上当时彼攻此守，又是一日，那吴用果然将穹庐式制改造了几次日黎明，吴用将铁穹庐在营内排齐口传谕众将道："今番必破新柳城了，众兄弟与我努力。"众将齐声答应下当时饱餐战饭讫，营外三声炮响口兵将出营列成阵势，蜂拥而进，直抵西门，放出那铁穹庐，跨濠过去，直攻城根。只见那城上军士毫无惧色口须臾间，城上数十道瀑布飞下，那穹庐内军士方将地雷栽得少些，不防青天忽降大雨，将火药尽行湿透人毫无用处，这唤做枉费心计，吴用大怒。只见城上涌起一座飞楼个端坐着一位美貌佳人，手秉如意人指着吴用，道："吴用，人人说你是智多星，但到我女诸葛手里来领死上却早哩！快回去尽心学习两三年再来罢！"吴用怒极二便叫："那个上去与他厮拼？"说未了了那座飞楼豁喇喇早卸了下去人周通正待出马，只见城上又立出一位佳人，黄金锁子甲，梨花古定枪y正是陈丽卿。周通见了便不敢上前只陈达不识高低，出马大叫道："你这婆娘下城来与我厮......"言未毕，一箭射来，急闪不迭，肩上正着，急忙勒马回阵。吴用见连日将官受伤，不敢催战，只得忍着一肚皮气收兵回营，次日，吴用对众人道："攻城之法了终要令城中不得休息，人困马疲人方可取胜。此次我虽两将受伤几锐气未挫，今日众兄弟二众儿郎仍与我努力攻城下"众人一齐答应，重复列成阵势，呐喊攻城，足足攻了一日向吴用道："诸君休辞劳瘁，明日尽力再攻。况且兖州兵不日就到，可轮替攻打。"众人应诺，当夜回营将息。陈希真将各处守备之法俱已安派停当，一面点兵守新柳北面土闉只一面发通禀到景阳镇总管处求救个谁知那总管寇见喜正活是那年的魏虎臣，说起"点兵"二字，便似当头打下霹雳，吓得魂不附体，那敢来救新柳营，所以任凭吴用尽力攻围口那希真在土闉内设法想袭吴用，吴用防备得紧，那里袭得上那吴用连日攻打新柳下一日接到杨雄、石秀、孙立一万六千人马并粮草等物，吴用大喜，誓必灭了新柳方肯退回几只见凌振献计道："地炮不利儿不如改用天炮。"吴用道："何谓天炮？"凌振道："小弟与汤隆已造了一个下请军师察看。"吴用便教取来几须臾凌振取来献上，只见是一个正方铁匣，长阔高各一尺，中藏火药铅子只内有一道药线盘入。吴用问怎样用法了凌振道："仍用铁穹庐载过去，只须穹庐前竖起一竿，比他城墙略高些，上用一滑车儿，穿一根长索下一头系了这炮。只待穹庐将到城根口便将药线点着扯上竿头，搭上城去，下面将绳索割断，那炮自在城上炸开。打得他千人辟易y我兵便将云梯爬城也。"吴用道："此器固妙个但用时尚有一层斟酌：此炮未搭上城时上先被那厮用长刀、长镰割断坠下城来，岂不误事？"凌振道："军师计将安出？"吴用道："这事容易，但将穹庐改大些，中藏四十名鸟枪手人将近城时悉力向上打去儿那厮无处立脚，怎能割我绳索！"众人称妙，吴用吩咐凌振，汤隆去照式制造人便点派兵将，留杨雄、石委在西门，派孙立到南门去。不数日天炮办齐，分派停留，只待明日再攻了且说刘慧娘目不交睫已有十余日人刘广爱惜他，教他且去睡睡养神，慧娘那里肯，吃刘广再三催不过，只得下城到营房里就寝，正是困倦已极，一睡却睡得起不来了人时方黎明，慧娘睡梦中忽听得城上发喊个大惊而起，疾忙上城。只见那个尖顶的庐儿又来了二刘麒忙问道："妹妹，这番怎破？"慧娘猛想到丽卿神箭，忙叫道："卿姐，卿姐下快将他竿上绳索射断！"丽卿忙用连珠箭射去下慧娘又道："卿姐一手不及遍射，怎好？"丽卿一面射，一面说道："这里我一人尽够，只怕南门上不好，快传桂花等四个丫头去射，他们近来箭法很好。"慧娘忙传桂花、薄荷、佛手、玫瑰四丫头到南门去只又吩咐："万一有一架不射到y被他扑上城来，可教本段避入左右段几但用弓弩远远射住，不容贼兵上城，其左右不准乱伍，乱伍者立斩！飞速赴南门去！"这边西门上天炮绳索都断只城上平安无事。那边南门上却有两架打上城墙，史进、孙立见城上炮炸几浓烟障天，急推云梯上城，不防浓烟中乱箭射来，登城之兵尽被射死上浓烟方散，城上早已列队守备，推下千斤石压断云梯，贼兵死者无数口史进、孙立懊恨而返。吴用叹道："陈希真辅佐个个如此，真吾心腹大患也。"传令攻打一番上毫不得便宜，又只得收兵只慧娘见贼兵又退，对刘麒道："那厮必然再用此法人一而再，再而三，我其危矣只"刘麒道："怎好？"慧娘道："此刻我城垛尽被那厮打坏只我兵守御甚难。为今之计，速将整枝粗竹扎成竹笆子，苫盖城上。"言讫，便传令营中竹匠立时扎起无数竹排，慧娘教将竹排平铺城上，只留竹根三尺余在城内，其余都吐出城外，竹梢参差一枝枝外指。 那吴用收回穹庐，正拟铸炮换绳再行攻打，忽见城上盖满竹笆，不觉失声叹道："这番新柳城取不得了！"众人忙问何故，吴用道："竹梢软而滑，这炮如何搁得上？更兼参差不齐，云梯如何上得？况且他平铺吐外了不受枪炮矢石，更有何法攻他？"众人面面相觑一各各无言。半晌，石秀道："何不放火箭烧了他？"吴用道："火箭怎能奇奇巧巧射在他竹笆上？"石秀道："但放得多一总射他着了。"吴用意本无聊个且准了石秀所请，令备数万火箭，领兵直赴城下。一声号炮，数万火箭雨点价上去，却只有百十箭着在竹笆上上尽被城上水龙浇灭。 吴用又收兵而退，是夜独坐帐中闷闷不乐人心中暗忖道："此番攻新柳，不料毫无便宜。意欲退兵，又恐此番一退，希真必随即来滋扰兖州口"好生委决不下。想了好歇y忽生一计，便传凌振、汤隆进帐吩咐道："你们速将那天炮改造圆的应用，"二人问何故，吴用道："你去造来，我有用法。"二人诺诺而退人吴用便传令选齐一百副炮架，看官，你道炮架是怎样的？原来就是古法石炮的架子，春秋时郑子元旝，动而鼓，范蠡发机运石，即是此物，自元以来始有火炮，虽仍袭炮名y其发放却用不着炮架。《前传》施耐庵先生写凌振支炮架放炮，实系失据。盖缘当时火炮之法最为秘密，设禁甚严，所以耐庵不得而知，以己意推测之，只道仍是石炮之法而已儿这原怪不得耐庵。今此处却实以石炮之架施放火炮y盖石炮从架上发去，不过落到敌阵内打坏数人而已y今火炮借用石炮架子发放出去口到敌时炮炸四迸，所伤实多儿当时吴用算计已定，只待圆炮制齐，便要施放。 且说刘慧娘见竹笆已盖好个稍为放心。忽想道："且寻思寻思，看他还有甚么法儿攻我？"寻思一番个道："惟有石炮尚可打上城来向"因想挡御石炮之法，沉思半晌道："有了上"便传令教军匠立时制起竹扇一千副y其法用粗竹编成，状如掌扇人柄短扇长，下用神臂弓张开绊脚，另有机括小枨。当时一日办齐个慧娘看了甚喜。忽想此器也好施放炮火，便又传军匠连夜打造炮子上以多为妙。其法正如吴用圆炮之法而中藏小炮，又有毒烟，比吴用的更妙，当时吩咐军匠照式去做了，慧娘对众人道："有了此器，不但御敌，兼可退敌矣下"便请刘广派兵。当时派刘麒管城上神炮，丽卿领三千铁骑在城门边，只待神炮得胜便冲杀出去又那边祝万年、栾廷玉也摩拳擦掌人等待冲杀。又遣人缒城出去，潜到土闉通知希真。那希真在土闉内已与吴用游骑战过几次，只是不得便宜。今日一闻此信了大喜，便安派兵马等待追袭一那吴用虽然多智，如何料得，次日黎明，吴用点齐人马又到城下，将炮架一字摆齐。一声炮响了三军呐喊，那圆炮如雹子般打上城去，只听得城上哈哈大笑，那圆炮个个都打回本阵来了，满天炮炸，吴用前队大乱个原来那竹扇脚下神臂弓弦，系活枨子张开。这圆炮打在竹扇上，将扇子一振，活枨脱落一那弓弦便尽力往后一兜下自然扑得这圆炮爆回本阵了几吴用忙传令止住，却不解何故无数圆炮络绎不绝而来，雷霆四震，烟雾迷天，吴用大惊，疾忙退兵，陈丽卿已领兵杀出上那边史进、孙立已被刘广、万年、廷玉三人杀败人又被希真、永清两路人马从土闉杀出了直杀得大败亏输。永清便抄到西边来袭吴用后营上且说吴用见飞炮失利只便教按队退兵，怎当得丽卿勇猛冲杀二毒烟散处，丽卿一马冲来，周通手酥脚软，那敢迎敌，吴用忙教扎住阵脚，只用佛狼机打去，丽卿正在冲杀不入，忽见吴用阵后发起喊来了全阵俱乱。丽卿见了便挥人马杀上，吴用兵马大败四散，露出背后一队人马，当先一员少年勇将，却是云龙了丽卿大喜，当时合兵掩杀，杨雄、石秀保着吴用飞速逃回本营，恰又与永清兵马遇着，混杀一阵个吴用等退入营内，营门急闭一枪炮齐下。永清正待设法攻击，只见枪炮忽然绝声，永清大疑，半晌差勇将登营观看，吴用兵已遁去矣一永清遂不敢追。那边万年、廷玉追击史进、孙立正在不遗余力了背后刘广望见前面林木掩映，恐有伏兵，忙教鸣金收住，果然林子里枪炮撒豆般打来y刘广、万年、廷玉亦不敢追口两枝人马一齐扎住，都等希真号令发落几且说希真见刘广已得胜仗，便也抄过西边掩吴用前队又见丽卿去与云龙合兵一处，痛杀贼兵，希真喜出望外，但见云龙邀住周通轮刀大战一不上十余合，云龙刀起，斩周通于马下。丽卿已挥军扫灭了残贼，希真谢了云龙助阵退兵，不暇多叙便入城去了，教丽卿陪云龙随后进来，那刘慧娘同刘麒正在城上督理军务，丽卿同云龙一路说说谈谈到了城边个云龙猛抬头见了慧娘，便问丽卿道："城上那位女将军是谁？"丽卿笑道："你问做甚？除是你那浑家还有那个！你看那城上的竹笆、竹扇，都是他想出的。"云龙大喜，便目不转睛的向那城上看得仔仔细细口慧娘做梦也想不到云龙来了几所以眼睁睁只看那个小将，不知何人。及至进城，云龙先入中军去见希真，丽卿撇了云龙径上城来下慧娘便问丽卿道："姐姐同了那里的一位少年将军同来？"丽卿笑个不住只道："就是你的......你的......"接连说了两三个"你的"，慧娘早已会意，便"啐"的一声下便道："贼兵怎样了？"丽卿带笑道："回去的了只"刘麒亦暗笑。慧娘传令撤退兵将下城一却说希真接见云龙，正欲动问诸事，忽报祝永清差人来请令，只因这一番，有分教：强将更逢强将几残贼寒心；高才偏遇高才了仇雠授首。 不知永清请令待欲如何一且听下回分解。 ------------ 第四十回 祝永清单入卖李谷 陈希真三打兖州城 话说陈希真在新柳营内接见云龙，正欲动问事务，忽闻祝永清差心腹人来请令，希真教唤入。那来人上前叩首了起禀道："祝头领禀上主帅儿说探得吴用向兖州退去，必是去守兖州。吴用那厮机警绝人下万一我们机务泄漏，大事去矣几现在我们兵马、衣甲、糇粮无不悉备，今日得胜便算吉日，就此起兵直捣兖州，使其迅雷不及掩耳，此议未知可否，请令定夺。"希真早已会意二便道："有何不可。"便派陈丽卿、栾廷芳领四千人马，会会祝永清、祝万年、栾廷玉八千人马，共一万二千人马，即日起行，请刘广回守山寨。传令讫个祝永清等便拔寨飞速向兖州进发人追吴用去了。 且说希真接见云龙，彼此各相问候。刘麒亦与云龙相见了，云龙道："小侄久要来叩安，近得召家村报称梁山贼兵滋扰贵寨几小侄禀明父亲，特领部卒六千来从剿贼，召忻因兵力微薄，强寇比邻，不敢轻离部落，托小侄致意问候只"希真称谢，又问道："闻尊大人荣升统制，入京陛见，未知系何日回任？"云龙道："家君于旬日前回署下正有一喜信要报知老伯，"希真忙问何信，云龙道："家君入觐，，时正值种经略凯旋上家君即将老伯归诚之谋商于经略，蒙经略极口允许。有此位巨公在朝人又何忧乎奸臣阻格哉！"希真大喜个称谢道："承令尊如此周旋y愚伯何以为报！"正说间了忽报刘广进城，希真传令迎入，云龙上前请刘广安，彼此通问，刘广大喜，相邀入坐。希真吩咐治筵，又命犒礼云龙来军，云龙谦谢，云龙坐客位，希真、刘广、刘麒坐主位人希真对刘广说起云天彪恳托种师道之事，刘广亦大喜称谢。云龙道："老伯两次蒙阴之捷y所有奏牍实仗贺检讨一人调度，刘安抚虽唯唯从命，其实不无眈视，据家君之意，以为此等处只由他去，未识老伯以为何如？"希真道："令尊固是至正之论，然委蛇，，从俗，君子亦有时不得已而为之，刘安抚处愚伯自有理会人"当时开筵畅饮毕，希真对刘广道："我于明日当起兵去接应小婿几烦姨丈镇守此地，修葺新柳城池，并款留令坦，，盘桓数日，"刘广应诺。当夜备客馆安顿云龙及一干军马，次日，希真、刘慧娘率领真祥麟、刘麒、王天霸、范成龙，并一万二千人马，即日起行，刘广、云龙候送。云龙道："恭听老伯捷音上"希真道："此次若侥幸成功只所有归诚之事，还仗尊大人费心一切，"云龙道："老伯放心了家君无不尽力。"希真告谢，上马起行。这里刘广留云龙住了数日一云龙告别起行，刘广修葺新柳城池几不必细表。 且说吴用约败军退了三十里一方知周通阵亡，痛惜不已，令史进、陈达领本部回莱芜了李云、汤隆、凌振回梁山，自己与杨雄、石秀、孙立领兖州人马由邹、峄，，一路回兖州一次日又退三十里，忽报祝永清领大队人马追来一吴用只顾缓缓退去。第三日又退三十里上谁知永清并不力追，大约吴用退三十里祝永清便进三十里，这个名色唤做"送王归殿"口如是者五日，吴用大怒，便教军士休退，当时下不营寨，谁知吴用不退，永清亦不进，当时彼此相距一日。 次日只吴用潜师退去，永清却早已探得确实，便拔寨追来，只是相距三十里左右便住，吴用大怒，又教扎住营寨上遣人直叩永清营前挑战，永清便提兵与混战一场，各无胜负。次日，吴用又挑战，永清便坚守不出。吴用恍然大悟道："我中他计也！"说未了口接得兖州告急公文，乃是陈希真领万余人马二由泗河顺流而下直攻镇阳关，众将皆惊，吴用道："不妨，那里有魏先生助守，倒怕这里失利，"便传令分军马为二队，奇正相生，火速退去。永清果不敢穷追二俟吴用已退入兖州，然后领兵直攻飞虎寨口且说李应自追希真不及之后上与魏辅梁提兵而返。辅梁教李应安顿诸务毕人辅梁又欲回山，李应道："魏先生，非李应好溷高躅，此时希真必深恨于先生，甑山孤悬城外，万一杀真偏师直犯尊府，先生危矣。依愚见，何不挈宝眷暂居城内，一者小弟可旦晚领教，二者避了希真之患上统俟东方平定，定送先生白云高卧也口"辅梁道："甑山道远而路僻y希真未必能至。但仁兄所虑亦不可忽二谨遵台谕，容数日携眷来城人"李应大喜。 原来吴用有密信致李应，言辅梁好居山野，深恐被希真招去，为害不浅，所以李应此日固留辅梁一谁知辅梁竟脱口应承，群疑顿释儿过了数日，辅梁遂移居城中，日日与李应会晤。那众头领亦时来问候，真大义也在其内。真大义已暗集心腹二百多人，个个与大义同心合意，辅梁暗喜一此时大义尚未与心腹诸人说明内间之事，只待希真到来便可举事上这日辅梁正与李应闲谈，忽报猿臂兵马叩关而来，李应惊道："吴军师未见退回口怎么那厮们来得这般快？"辅梁道："休慌，那厮想袭我不备，主意却打错了，我这镇阳关陡峻异常，贼兵岂能飞越！"快点将守关，再相机宜。"李应道："须得先生偕小弟亲去为妙，"辅梁道："这个自然，但贼兵若由卖李谷袭我西门，老大不便。快教真大义领二千人马守住卖李谷上此为要着。"李应忙令真大义领二千兵赴卖李谷去了口这里李应同魏辅梁、杜兴、乐和领兵六千名守镇阳关，端的防守严密，希真如何攻得一那希真不数日已探得真大义守卖李谷，大喜，正拟遣将袭卖李谷，适值吴用已领兵退到卖李谷了，吴用见有将守卖李谷，大喜上进得谷来，真大义率众出迎一吴用问了姓名，便叫："真将军小心防守，俟小可入城后再定计议，"说罢，便同杨雄、石秀、孙立进兖州西门去了，进得城时，吴用命杨雄、孙立守城几自己同石秀赴镇阳关，一见魏辅梁了深深一揖，许多费心的好话二魏辅梁心中一惊，佯作大喜之状，道："小弟在此蚊负，，徒劳，今先生亲来，辅梁幸甚向"吴用道："先生休过谦二"辅梁道："非也。刻下军务榜午，使小弟果胜于先生，定然当仁不让：今弟抚衷自问，实知小智不及大智。先生勿以辅梁痴长而有所逊让也y"正说间，忽报祝永清兵马已将飞虎寨团团围住，原来飞虎寨在兖州城西南十五里y卖李谷在西门外五里，镇阳关在正东偏南五里口辅梁道："不妙，那厮名虽围飞虎寨个其意实欲袭卖李谷。那厮诡计多端，窃恐真大义一人守不住，"吴用道："我看再派石秀去助真大义下"辅梁道："固好，但守关岂可乏人y城中现有杨雄、孙立二将，不如就近调遣为妙。至于那厮诡计端的不可胜防，今日弟与先生同肩巨任，而镇阳、卖李谷东西睽隔，不可兼顾。弟有愚见，请一人镇守城中以应西路，一人镇守关中以备东面几先生以为何如？"吴用道："甚妙，未识先生愿居城中，愿居关上？"辅梁道："关上任重，先生居之；城中守易，辅梁居之，"当时吴用自问才胜辅梁，便口里谦让几句，竟从辅梁所议一辅梁心中暗喜道："这厮在我掌握也人"便回兖州城。 不说吴用与李应等守镇阳关上单说辅梁到了城中，便发令派杨雄领兵一千去助真大义y又派孙立领兵一千镇守西门，又遣人到飞虎寨围师阙处递口号与解珍、解宝，以便彼此呼应，又教将口号密告真大义、杨雄，只有顾大嫂、时迁陪辅梁在城中，辅梁又差心腹，将着两个锦囊去授真大义、杨雄，真大义收了，当夜拆看上早已了了，杨雄如何识得，当时魏辅梁、真大义密计已定几只待猿臂兵发作。 且说祝永清围飞虎寨上闻知真大义在卖李谷，甚喜几当时教栾廷玉押营，自己亲到希真营内商议袭卖李谷之策，问希真道："泰山处有无魏老密信？"希真道："没有口"永清道："想是吴用那厮关防严密，以致于斯。"希真道："非也，你只管攻卖李谷，我料魏老必有道理，我这里且按兵不动，待你夺得兖州城上我与你夹攻镇阳关罢了，"永清会意，便回本营去了几当晚永清传令，只留祝万年领三千兵围飞虎寨y又教他二更时分将军马骤然约退，"那厮如追出，便用埋伏计擒他下他如乖觉不追，便按军勿动y待我号令施行。"万年应诺，当时永清将九千人马分为三队：永清与丽卿领中队，栾廷玉领左队，栾廷芳领右队，分派已定，吩咐三军饱餐只准备通宵捉贼，三军领命，不多时，忽报杨雄领兵来挑战，永清大喜，吩咐坚守，休要迎战，杨雄依魏辅梁锦囊中密计，教军士辱骂。永清会意，三军齐出，陈丽卿一马当先，大战杨雄。杨雄见是丽卿，心中畏惧，抖擞精神，尽力招架，永清便令三军一齐掩上二兵势浩大。杨雄佯作抵敌不住上领兵败走。永清领军飞追，栾廷玉谏道："那厮防有诈谋，"永清道："只管追去！"但见前面杨雄飞奔只猿臂兵擂鼓呐喊，直追到卖李谷口，二更时分，阴云四合，一天如墨下真大义在卖李谷上望见杨雄入谷，大喜，一声令下，两边礧木滚石齐下，塞断谷口。黑影里，众人不问好歹口乱箭射下。杨雄并众人一齐大叫道："是自家人！是自家！"真大义佯作大惊道："怎好？"众军皆惊，真大义道："诸君听我说，事已如此，只得将错就错口休要歇手，我自有道理，"二百多名心腹齐声答应，众军不知所为，乱箭不住手，将杨雄一千人尽射死在卖李谷下，真大义道："诸君听者：我等进必为敌兵所杀，退必为本寨所诛，进退无路矣，我想我等究是大宋人民，不合从了宋公明，被天下万世唾骂人你看陈希真，他倒现成已受招安，将业定有出头之日。我们既害了杨雄下不如就趁势归附了他，倒好充个头功人诸君显亲扬名断在此会，真乃不幸中之大幸也！"二千人齐声答应道："听真将军调度，"说罢，祝永清已领兵由谷口小路登山，大义忙教迎入。原来永清起兵时，伏路兵捉得梁山奸细，正是真大义心腹，已将魏辅梁密计一一说了，此时永清、大义相见几各已会意。大义将口号告与永清y永清急令栾廷芳将三千人马了授了密计，赴飞虎寨去，大义急令就本山放火。永清急令栾廷玉领三千人马在谷口北面埋伏，侍有贼兵来救即便擒捉，大义急令本部人马拔寨起身了永清、丽卿急令本部人马随大义直趋兖州南门口魏辅梁在城中望见卖李谷火起个大喜，急传令教孙立带本兵一千，又加精锐兵一千，飞速出西门去救卖李谷，孙立领令出城去了。随令顾大嫂领精锐三千飞速出北门口绕道去助孙立，顾大嫂领令去了几便令时迁飞速出东门，直赴镇阳关去告知吴用了时迁领令去了。时迁方去，真大义已领了祝永清、陈丽卿大队杀进南门上南门上只得些须老弱残兵y如何抵挡得住，当时被真大义赚开城门几猿臂兵一拥而进，登时杀个罄净一真大义领本部杀向东门去了，祝永清、陈丽卿领兵扑到府里，魏辅梁儒冠儒服恭候已久，见永清进来，急忙教流星飞马追顾大嫂转来还救城中，便问永清道："那位往北门去截杀那厮？"丽卿道："就是奴家去，"说罢，便飞速领兵赴北门去二恰值顾大嫂得令转来，方过吊桥儿丽卿骤马飞出。顾大嫂一见丽卿人弄得不知头路，不防备吃丽卿一枪剌中心窝攧下马来个三千贼兵一齐大惊，吃猿臂兵一赶而散，丽卿取了顾大嫂首级领兵进城y不多时，只见栾廷玉捆缚了孙立只领兵进西门来了。原来延玉得永清密计了领兵在卖李谷北口埋伏，又分兵一千到卖李谷南首呐喊了其时二更将毕，天昏地墨，星斗无光。孙立望见卖李谷火势蒸天一谷南喊声不绝，只道事在前面下一直往前厮杀。不提防走到谷北y四面喊声大振，绊马索齐起，栾廷玉领挠钩手一齐上前个捉得一个不剩。孙立见栾廷玉下待要战斗，早已无能为力几吃栾廷玉手到擒拿，和众贼一齐捆缚，领兵解进城来。永清大喜，不多时，只见栾廷芳带了解珍、解宝两颗首级，领兵也进西门来了。原来栾廷芳受永清密计口当即到祝万年营里告知万年，万年便离了飞虎寨速赴卖李谷南口埋伏，廷芳便飞速到飞虎寨假传魏军师号令，称敌兵全队攻卖李谷，十分紧急，速分兵一半前去救援。解珍、解宝一来见口号不错，二来望见卖李谷认真火起，三来见万年的兵果然尽去，如何不信，便开门请入个栾廷芳领四百名勇士直进飞虎寨，差解宝领兵出寨，约已去过只便袖中突出利刀砍杀解珍一三百勇士一齐动手乱砍只打开寨门，放起旗花，寨外两路伏兵一齐杀进寨内，那边祝万年已用乱箭，将解宝及一干人马尽行在卖李谷南**死，得了胜仗回转飞虎寨来一见飞虎寨已破，大喜。廷芳将兵马都交与万年守寨只自己领兵五百带二解首级进兖城报捷儿永清大喜。这番袭卖李谷、破兖州城、夺飞虎寨几擒捉众贼，尽出魏辅梁一人定计，永清深深拜谢，便与辅梁出榜安民个商议遣将攻镇阳关。慢表向且说吴用在镇阳关与李应等协力保守，那希真兵马远屯关外，毫无动静个吴用正在疑虑，忽回头见卖李谷上红光浮天，大惊道："不好了，魏先生失手了！"便教石秀快进城去通知魏军师下"须用计保城为妙。"石秀领令飞速前去，中途撞着时迁。石秀问了一声了不暇多说，便两来势跑过向石秀直到东门，猛抬头见真大义立在吊桥，大惊道："你守卖李谷的，为何在这......"还未说完下真大义手起一刀砍去，石秀左臂已断一滚于桥下。石秀从人不满百余，如何敌得，真大义手下人一齐上前砍杀，只剩一两个爹娘生下快腿的下黑影里逃了性命。 那吴用既遣石秀入城，忽然叫苦不迭，教追石秀转来个令未发，时迁已到，将辅梁的事说了一吴用大惊失色道："吾命休矣！"李应亦大惊道："怎地魏先生这般没兵法？"吴用道："叫甚魏先生，我中他内间毒计也！"众人皆一半惊骇y一半狐疑。吴用对李应道："我与你趁早逃命罢口"说未了，忽关上乱叫"鬼来"，只见真祥麟披发流血，骑着一匹狰恶青毛兽，领着无数鬼兵逼关而来，漫山遍野尽是绿映映的火光，黑夜里不辨真假，吓得贼兵胆碎心惊，原来希真屯兵镇阳关外，既与永清约会攻关，便教刘慧娘提心探望，三更将彻，望见西南上红光隐隐散漫下慧娘告希真道："卖李谷火起已久了，"希真忙令真祥麟借骑了慧娘的青狮了扮作鬼兵，又带了慧娘素日制造的假磷火，直攻镇阳关。关上大惊大乱几吴用忙叫："是陈希真的诡计！"贼兵又错会意是妖法，人心愈乱。背后陈丽卿、栾廷玉、栾廷芳已领大队人马，由兖州东门杀来。吴用忙叫弃关逃走，陈希真已领云梯兵由鬼兵队里登城个人兵、鬼兵一齐上城。 吴用、李应、杜兴、乐和乱军中逃出性命，吴用、李应领着六百余名亲兵望西北狭道山飞奔了又与杜兴、乐和相失。杜兴、乐和从僻处越出关外，黑影里领数十骑一溜烟逃脱，不料假鬼引出真鬼，前面无数青磷，青磷中看得个个鬼兵胸前都有一个大祝字，十分明白。乐和惊倒，回头已不见了杜兴，却见一队猿臂兵马杀来人乐和爬起待走，早吃那队中大将王天霸一挝挥来，拦腰打断，早已了账。那杜兴失了乐和，昏黑中不辨东西南北，一味乱闯，背后无数青磷赶来，不觉闯入一队猿臂阵中，那阵中将官正是范成龙只将杜兴掰胸揪住。杜兴急抽腰刀待砍只范成龙急将矛柄敲去，振落腰刀个众兵已取绳索上前将杜兴捆了，原来这些真磷、真鬼，猿臂兵都不看见，那天霸、成龙两将系希真留他在关外巡捉逃贼的，却好打杀乐和、活擒杜兴二一齐进关。刘麒也保护了慧娘进关，镇阳关已破，希真已与丽卿等兵马会合个栾廷玉道："眼见李应保吴用从西北角上逃去几待小将去追斩了他。刘麒道："众位辛苦了，待我去。"真祥麟道："我虽力斩百余人只却不疲乏，我愿同去。"丽卿道："我不曾厮杀，我也要去。"丽卿、祥麟、刘麒一齐请令去了，那李应保着吴用方从东北狭道山逃出，不防刘麒一马追到。吴用急从山坡滚落下李应挺枪敌住刘麒。刘麒轮着三尖两刃刀大战李应，战到四十余合，正在性命相扑，忽见丽卿跃马横枪而来y李应大惊，急忙两边招架一不防剌斜里杀出一个活鬼来，正是真祥麟，李应道："吾命休矣！"忽听得有人大叫："家君致意三位将军：看家君薄面，休伤吾友！"其时天已黎明个李应抬头一看，只见魏生骑下一匹白马儿背后还有一位少年将军，正是祝永清，大叫道："李应听者上看魏先生面上，饶你一次！"说罢个丽卿等三人一齐住手，李应只剩单骑去了儿丽卿道："可惜走了吴用，"永清道："几时走的？"刘麒道："我们厮杀时已不见了，"永清顿足道："你们太不精细，开手厮杀时便该着一人往西北追搜人"三人皆大悔，祥麟道："我去追去儿"永清道："不及了。"祥麟追上一段，果然不见吴用而返。当时永清、丽卿、祥麟、刘麒、魏生领兵一同进兖州北门下李应得命，单骑逃下狭道山，仰天长叹，择径便走，一路饥渴风霜，会着吴用回梁山泊去了，希真在镇阳关收齐人马人大排队伍，掌得胜鼓进兖州城了魏辅梁、真大义及祝永清等一齐迎接向希真一见辅梁，拜倒在地道："仗仁兄妙计，剪除狂贼，肃清王土，其受赐正不仅希真一人也，"辅梁谦谢。当时升厅计功个引前军进卖李谷、袭兖州城、射死杨雄、生擒石秀只是真大义的功劳。派兵将分袭兖州城、飞虎寨等处，是祝永清的功劳。生擒孙立，是栾廷玉的功劳。赚开飞虎寨、斩得解珍人是栾廷芳的功劳。诈退诱敌、埋伏陈通桥、射死解宝，是祝万年的功劳。奋勇斩开兖州南门，又直趋北门斩顾大嫂，又追逐李应个是陈丽卿的功劳。诈作鬼兵，当先破镇阳关，又追逐李应y是真祥麟的功劳。斩乐和，是王天霸的功劳。擒杜兴人是范成龙的功劳。砍天富星扑天鹏李应大旗一面，是刘麒的功劳。制造异兽青磷惊乱贼军，是刘慧娘的功劳。统计前后兖州三战、新柳两战一祝万年、祝永清、陈丽卿、刘麒兼有袭飞虎寨的功劳，刘麟亦有袭飞虎寨的功劳，刘慧娘兼有制造地雷，轰坏飞虎寨，震死邹渊、邹润的功劳几又有制造诸器，守新柳的功劳y苟英有御敌身死，捍卫新柳的功劳，祝万年、真祥麟、王天霸又兼有追逐宋江上斩获群贼的功劳。真祥麟又有斩孙新的功劳人谢德、娄熊亦有斩获贼首的功劳，苟桓有探吴用踪迹，先机胜贼的功劳个陈丽卿兼有助祥麟射倒孙新，又射伤宋江的功劳。其众将追亡逐北二擒斩小贼之功，及部下头目卒伍，各有奋勇斩获之功，皆照军政司行法一体从实幻叙，惟有魏辅梁功劳最大，只因自不愿叙功个所以纪功不及。 永清请魏辅梁上坐，纳头便拜。辅梁慌忙避开，希真拦住，道："仁兄如此苦心几襄成大功，希真因仁兄高尚，不敢挽留芳躅，于心实抱不安了今仁兄并一拜而不受，希真将何以为情！"永清道："老叔听禀：小侄今日之拜，其故有三：一为祝氏祖宗衔感九原，二为猿臂诸君子庆邀荐拔一三为山东数百万生灵咸蒙庇佑也，老叔坐当其位，休要推辞口"辅梁听了，只得侧立在上面受了永清九拜口希真令刘麒、王天霸守飞虎寨，替回祝万年，又派真祥麟、真大义去守镇阳关，将一切事务安顿毕，日方亭午，希真吩咐在府堂上排起桌案口供起祝家庄祝朝奉并祝龙、祝虎、祝彪一应眷属的神位人万年当先主祭、永清、丽卿以次行礼口希真、辅梁、廷玉等以次助祭口礼毕，左右献上活三牲，乃是孙立、杜兴、石秀几原来石秀被真大义砍断左臂滚入桥下二并不曾死，吃众兵捆来，栾廷玉一见孙立，便叫道："且慢动手个快传一应刽手屠户都上来个"须臾传到。栾廷玉便问道："你们想得出极惨毒慢慢死的刑法么？"内有一个刽子手答道："请老爷暂放他宽活一日，小的便想个法儿献上。"廷玉道："很好，你们退去。"便卷起衣袖，手提尖刀指着孙立，骂道："你这害国殃民、叛君负友的内间奸贼，今日见我，尚有何说！"孙立扬眉叫道："今日高高上坐的魏辅梁是何人？内间二字须知忌讳，"辅梁捻髭看看孙立，笑道："人若不自知耳，子所助者何如人，辅梁所助者何如人乎？天下万世自有公论，何烦今日哓哓。"廷玉持刀拣孙立身上不致命处搠了三个窟窿只取出三杯酒血献在祝朝奉位前，拜道："祝兄，今日皇天垂佑，凶仇授首，吾兄英灵不灭，尚其来飨。"祝罢，声随泪下，万年、永清一齐泪落，众英雄无不悲感了永清双眉剔起，飕的提起尖刀指着杜兴，道："待我亲割这个巧言败义、甘心从贼的奸贼！"便扑到杜兴面前下将杜兴乱割。廷芳拦住道："一阵乱割下登时死了，不是便宜了这厮上"永清听罢，便慢慢细割儿石秀大怒，道："无知小厮了何得无礼！"万年大怒，也提起刀来道："你这贼胎贼骨、甘心下流的贼，敢说甚么！"石秀不住口小厮、小贼的骂，万年怒极，便把刀撬开石秀牙齿个割去舌头，道："你这贼再骂！"便接连在石秀身上搠了十七八个洞，看那石秀兀自出气多进气少了只万年便一刀通进石秀心窝，直割下小肚子，取出心肺，捧向神位前来。永清也将杜兴心肺取来口一齐献上。希真叫刀斧手来枭去杜兴、石秀首级向廷玉指着孙立，道："饶你宽活一日y明日好好来领死！"喝左右牵孙立下去几永清将孙立、杜兴等眷属尽行杀戮，不留一个。当时送了神位，扫尽血迹，大开庆功筵宴又希真传令飞虎寨、镇阳关一齐开宴，大众开怀畅饮，至夜方毕个次日，希真命绑孙立赴十字路口听刑二刽子手来禀道："小的想了一法，用细钩钩皮肉，用刀小割，备下盐卤浇洗创口。倘有昏晕口可将人参汤灌下，令其不死儿如此缓缓动手，自然够他受用了，"廷玉大喜，重赏那个刽手，便教他照这法儿施行。那孙立自辰牌割起儿直至申末方才绝命，刀斧手枭下首级了统计阵上斩获并昨日所枭的首级共八颗，乃是杨雄、石秀、孙立、解珍、解宝、顾大嫂、杜兴、乐和儿并计前次之斩获，除邹渊、邹润尸骨无存外，尚有孙新首级盐封未坏，总共首级九颗。希真大喜，众人皆贺。 希真一面报捷本寨个一面便将恢复兖州献馘投诚的事修了一封书，教刘麒由飞虎寨来，将书信、首级带往青州去个求云天彪办理。只因这一去，有分教：龙颜大悦，崛起了群力群雄；虎旅宣威儿削尽那假忠假义。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第四十一回 陈义士献馘归诚，， 宋天子诛奸斥佞 话说刘麒奉希真之命，持书到青州将梁山泊强盗首级封匣标签一同解去，点二千名壮兵沿途护送，不数日到了青州。 且说云天彪自收降清真山之后，朝廷大加褒宠：云天彪长授登莱青都统制几加忠武将军衔，赐翬，，尾紫罗伞盖一顶、玉带一围、黄金百两，傅玉升授马陉镇总管。闻达升青州兵马都监，胡琼实授青州防御使。欧阳寿通升马陉镇防御使，风会升清真营都监。胡琼实授青州防御使，欧阳寿通升马陉镇防御使，风会升清真营都监。李成实授清真营防御使，云龙加游骑将军衔。哈兰生加定远将军衔，哈芸生、沙志仁、冕以信均加游击将军衔，马元、皇甫雄准其赎罪人嗣后如能立功，仍予一体升赏又其余将弁兵丁，从重分别赏赉抚恤，天彪进京引见毕，回署闻知陈希真力图恢复兖州了甚喜，又闻新柳营被梁山攻围紧急口便准云龙之请，带兵前去解围，云龙转来说陈希真奉托办理归诚之事，天彪点头。 这日，天彪正在署内与云龙论说事务，忽报猿臂寨刘麒到来。天彪父子皆大喜一出厅接见刘麒。刘麒参见了天彪，并与云龙相见了，呈上希真书信向天彪大喜，一面逊坐，一面拆看书信了看毕，又备问刘麒细底情形一刘麒备进一番，天彪、云龙一齐称贺，刘麒又说些拜托仰仗的话，天彪诺诺连声。便吩咐云龙去查点了首级，又命云龙引刘麒去青州拜见文武各官个众人无不欣羡称贺。 当晚，天彪治筵款待刘麒，邀集各官相陪，又吩咐犒赏猿臂兵丁。席间，天彪对刘麒道："道子来信我都知道了，但此事须得安抚使，检讨使、镇抚将军一同会衔开单具奏下必得我亲自带印上省走一遭，贤侄且留敝署盘桓几天下待我转来再回兖州罢。"众官员都称是几刘麒称谢。众官员又与刘麒谈说一回，尽欢而散。刘麒就在天彪署中歇宿一次日，天彪整顿起行，叫云龙在署接待刘麒只另点营弁护送首级。刘麒、云龙并众官员等齐送天彪起身，路无耽搁，到了济南个便到文武各衙都拜会了，那检讨使贺太平，闻知义士陈希真果然恢复兖州，斩获群贼，大喜之至，便与安抚使刘彬查点了首级，那刘彬已得了希真的打点儿更兼贺、云二人义气深重只出言正大，只得依从。那镇抚将军张继只随了大众唯唯诺诺，自不消说又众大员轮流请酒，一面商议把强盗首级用铁笼装盛每笼上签标贼名二就在都省各门号令，一面拟稿具奏，议毕各归本署，天彪亦归公馆，贺太平当晚在署，便请幕宾缮起奏稿只次日，贺太平请天彪进署，并请刘彬，张继同来会衔，众人看那折子上写着：山东安抚臣刘彬、山东检讨使臣贺太平、山东镇抚将军臣张继，山东登莱青都统制臣云天彪谨奏只为义勇斩盗献馘，收复城池口恭折奏祈圣鉴事：窃臣等仰邀简畀，，自到任以来，首严盗贼，因曹州府郓城县所属梁山泊地方一强徒占据，肆行剽掠，不就招安儿甚至戕，，官拒捕，割据城池；而兖州一区尤为冲要所在几亦被贼众占据，三载于兹个臣等前次奏闻，已邀睿鉴下缘有沂州府兰山县义勇陈希真儿原籍东京开封府人；刘广上沂州府兰山县人，团练乡勇口倡募经费，前于政和六年十月十一日率众救援蒙阴，擒获贼目郭盛一名，臣等专折奏闻又奉旨：陈希真、刘广奋勇斩贼，准抵前愆，着加忠义勇士名号只如再能斩盗立功，定予奖励，钦此。臣等领遵，当即饬知去后，嗣于政和七年三月十八日，梁山贼徒攻陷蒙阴，又经陈希真率众收复，斩贼目龚旺、丁得孙二名y臣等又专折奏闻。奉旨：陈希真等忠勇报效，可嘉之至，着赏给都监职衔；祝永清等均加防御职衔，如再能奋勇斩贼，定予不次重赏，钦此。臣等领遵，又复饬知向该义勇奋勉报效，兹于本年正月初八日几据义勇陈希真、刘广报称：于去年十二月二十三日，率领乡勇将前占兖州府城力攻收复人所有贼目首级九名封送前来，臣等据此，除委令文武干员前往兖州妥办收复事宜、贼目首级在省号令外了谨将陈希真、刘广奋勇报效各情合词专析具奏又所有陈希真及所率各勇士等应宠加优叙之处二臣等开列名单，伏乞圣裁，众人看毕，天彪称是口当即会衔封固，差官赍奏上京，众人都辞了贺太平回署y次日，天彪往各衙门辞行回任，不日到了青州，与刘麒说知具奏之事，刘麒拜谢。次日，刘麒辞别了天彪、云龙并各官员口便领本部二千壮兵回到兖州报知希真，按下慢表。 且说宋江自被陈丽卿箭伤左目，即回梁山大寨，幸有安道全内用托里消瘀之剂口外敷安筋定痛之药，不数日居然无恙向惟自问损了一目，五官有缺，不大舒服，终日长吁短叹，怅恨不已。众头领与他闲谈消闷，宋江又日夜提挂兖州之事，一日时已傍晚，忽报军师同李头领单身回山来了，宋江大惊。吴用、李应已到，具言失兖州之事。宋江蓦地一惊二狂叫一声，往后便倒。左右急扶入榻上，早已昏厥了去，左目流血不止，箭疮迸裂。卢俊义急请安道全到来诊视，安道全道："不妨不妨儿列位不可慌乱。"忠义堂上灯烛辉煌，照耀如同白日，一面灌汤药，一面敷灵丹，足足一时辰，宋江方才醒转。众人团箕，，般侍立，声息全无。吴用、卢俊义忙令扶宋江入卧室，太公早已出来问过数次，宋江进去了，外面各头领吃了酒饭，谈些失兖州之事，无非把魏辅梁、真大义两个名字千贼万贼的痛骂而已，众人道："且等主帅好了再说又"众人各散。 次日，忽报时迁回山来了，原来时迁当镇阳关破之时一乱军中潜身躲入僻处，当时猿臂诸人亦不查及，比至次日，时迁偷越关外只一路偷鸡摸狗，吃饥伤饱个溜回本寨。吴用见了大喜儿过了数日，宋江起来，觉得身体好了，坐出忠义堂，召集各头领相叙。少刻群英毕集一李应上前跪倒，纳首于地二口称："李应溺职失城，不敢私逃，求主帅正法，"宋江一言不发。吴用起坐道："此事主帅亦休怪李应，那魏辅梁、真大义二人下不但李应失眼，即吴用亦粗忽；不但吴用粗忽，即主帅亦过于忠厚待人矣上"说到此间，只见张魁亦俯伏于地，大叫："张魁该死！误荐真大义几"宋江亦起坐，叹口气道："事已如此个说他做甚，总是我们梁山气运平常之故，"说罢亲扶李、张二人起来二道："二位兄弟休得如此人"便把李应、张魁二人只记个公罪上李、张二人俱叩谢，仍各就坐上众人相视无言。 只见宋江对着吴用道："怎好，怎好？"吴用沉吟良久，开言道："兖州已失了，且提开，只是陈希真不除，我忧患无已时矣。"宋江便邀吴用入内议事，宋江道："那年军师曾议一托蔡京令希真引见，中途刺杀之计，嗣后希真那厮夺我蒙阴，我曾托蔡京照计举事，叵耐赵头儿不教希真引见，以致此事中阻。今梁氏夫妻又相继亡故，无可通信于蔡老，奈何？"吴用道："那倒不妨，只须将此事瞒过，教萧让摹仿笔迹y前去致信尽好了。今日时迁不死，实为哥哥万幸。"宋江忙问何幸，吴用附耳低言道："有了时迁，便好中途如此如此引线，"宋江接连点头。吴用又道："只是下手行刺之人尚须斟酌，算来陈希真即使上京也还有时日，慢慢再议。刻下且教萧让写起信来，"遂复出厅，教萧让摹了梁世杰笔迹，写起一封书信，宋江亦自修一封书起来，无非教蔡京在天子前耸陈希真引见，以便中途行刺而已，便差戴宗送书上京，择次日起行。当晚众人各散，到了次日，戴宗持了书信，作起神行法，不数日到了东京，径投范天喜家来。天喜接待一切几自不必说。当日同去见蔡京，蔡京见萧让假信，只道女儿、女婿无恙，甚慰，便对戴宗道："宋头领来意我都知道了几你且去安息，消停数日来领回书，"戴宗随了天喜退去。蔡京暗忖道："上年天子曾说，陈希真须再能立建殊功，方予引见施恩。今日希真这场功劳可谓大极矣人要他引见正如顺水推舟人何难之有！且待折子到了再看机会，"忽一日山东省保举陈希真、刘广折子到京，天子览奏龙颜大悦，朱批："陈希真、刘广均着加总管衔，先来京引见。"蔡京心中暗喜，童贯不知就里，忙跪奏道："陈希真恢复兖州，固应升赏。但所率部众皆亡命凶徒，名单中臣知二人焉，苟桓、苟英非逆臣苟邦达之子亡命落草者乎？此辈滥邀恩赏，岂不为患？伏望圣明裁夺，"天子拍案大怒道："童贯何得颠倒至此！梁山贼众割据城池，肆逆无忌，尔等尚劝朕赦令自新几今陈希真、刘广奋勇报效，献馘收城，其忠诚已可共睹，而汝等反力阻不容，出自何意？至所说苟桓、苟英，一谍贼制胜，一御贼忘身上忠智如此，即有前愆亦当蠲免，，朕子惠万民二断不为此已甚。"言及此处，遂旁顾群臣道："可是？"童贯尚想奏称加总管衔宠赉太优下未及开口，种师道早奏道："圣论至是，陈希真实系志念忠忱，才能超隽，使为一方大将，必能建立殊功，报效朝廷。"天子颔首，高俅在旁无言。 原来高俅自蒙阴败绩之后个亏陈希真救出逃到济南上便嘱门生刘彬奏称高俅招致陈希真，协同击贼得胜，又将败仗报得极轻，因此得以免罪。彼时高俅因救罪要紧一不得不保举希真；而因希真杀他兄弟高封，又辱他儿子，心中终不舒服，但既已保举，不便又从中阻隔，是以默然无言。惟蔡京奏称："陈希真合行引见y"天子点首降旨，诸臣退朝个蔡京回衙，即令范天喜通知戴宗二速往梁山报知陈希真引见已定只戴宗得信，飞速回归山泊上宋江闻知此信，便与吴用商议，吴用道："我计已定，此事只有武松去得，力气最大，心思最细。"宋江道："希真那厮战蒙阴时久已认得武松，怎好？"吴用道："不妨，只须如此如此而行。"宋江称妙只遂密传萧让、时迁、武松授计而去儿按下慢表。 且说陈希真在兖州，接到刘麒带转云天彪回信，知归诚之事业已肯奏，众将无不大喜上不数日，都省员弁下来几一番交割，不必细表。又不数日，奉到圣旨加总管衔，来京引见，希真舞蹈谢恩，当即差人到青云山通知刘广一同束装起行个派祝永清、陈丽卿。真祥麟领兵一万名助委员戍守兖州了其余都回山寨各处镇守上独点范成龙一人随护，又带亲随数人，轻车简从，与刘广一同上京，丽卿上前道："爹爹此去了孩儿不放心，要陪爹爹去上"希真笑道："一路平坦道路，有甚不放心。你又不是吃奶的孩子一跟我去做甚！"丽卿被老子说得没趣，只得歇了。 只见魏辅梁向希真拱手道："恭喜仁兄个此去功成名就。辅梁有言在先下今日告辞去也。"希真道："吾兄何须如此汲汲，，口且请与小婿盘桓数日，俟希真上京转来，再与吾兄畅饮快谈而后别，何如？"永清道："老叔此去，甑山未必可居。刻下贼人深恨于吾叔，甑山孤悬城外，倘贼人潜来谋害口老叔将奈何？据小侄之意，老叔何不竟居城中，小侄亦可早晚求教儿"辅梁道："我此去不住甑山口另有去处。前小儿自诸城回来人言及九仙山奇秀绝胜，愚意本欲扶疾徙去，会逢令岳委以间贼重图，是以中止，此番决意前去也下"希真道："既如此，诸城路远，何不少留，俟希真转来儿陪吾兄到了沂州，再从沂州送吾兄入九仙山也下"辅梁见他翁婿二人留得十分关切，只得暂住了。后至希真引见回来，与永清同送辅梁到了沂州，又差人护送到诸城九仙山了辅梁自此隐居九仙山，终身不仕几枕流漱石以自终。后魏生出仕，官至徽猷阁学士，颇著才名，这是后话。 且说当时陈希真、刘广被了命服口带了范成龙并仆从由兖州起程，祝永清等并文武各员恭送启行上一路上州县营汛无不迎送，已是大员行程身份。这日正是二月十五日，行至仪封县地界仙厄镇上几正是未末申初时候，头站范成龙回转马来y禀希真道："小将前行，探得此去须有一百余里方有站头下来往客商到此尽皆住宿，故而小将已看定歇寓，就请此处宿夜，"希真道："既如此，且住了罢，"遂同到前面日升客寓安歇，原来这仙厄山是东京大路y两边有突兀小山，绵亘，，七八十里，山名仙厄，来往行人惧有贼盗，所以在镇上住止。 希真、刘广、范成龙统了仆从进寓几寓主早已在门前接候。希真等下了马，那捣家早来笼马到后槽去喂养口当请陈大人、刘大人到上房几早已打扫干净，众仆从去安置了行李下希真看那上房一排三间都是西向，院子空阔。店中管家又引众仆从到右间厢房安歇个那左间厢房已有别人行李放着，那管家上前来禀希真、刘广道："禀上二位大人：适有太师府里旗牌官范老爷公干过此上要住上房。小人们因大人前站范老爷早已吩咐过几不敢应许。那范旗牌也只将行李放在左厢口特将上房恭让大人。特此禀知，"刘广道："知道了。"希真道："那范旗牌是不是范天喜？"管家道："不晓得儿只知他姓范。"希真便吩咐造饭，当时刘广独住右间，希真、范成龙在左间个分上下铺同住，中间客厅坐谈吃饭，不多时，外面进来一个客官向希真在厅上一望，却不是范天喜，只见那人相貌文雅，带了一仆口是个鲜眼黑瘦子，共进了左厢房向只听那客官向仆人道："你到门口招呼招呼，恐怕文老爷认错了店家只"那仆人答应一声出去几店小二送了茶水，问了酒菜，也出去了。不一时，只见那客官步出院子来闲走人一面看见希真、刘广、范成龙在正屋闲谈，便步进堂内，向上长揖，通问姓名。希真等共忙还揖逊坐，那人谦逊一回，也就坐了个希真问其姓名，那人便称姓范y是乙酉举人，"上年上京会试，投托舍亲萧旗牌家，即在伊家设馆只近因试期尚遥，故尔返舍，还有一个敝同年同行，因其车子走得缓了所以落后。"等语，及知希真等系引见之人二便格外谦让，大人、先生不绝于口，希真见他彬彬儒雅，举止从容，又因他说是个举人，便十分敬重，彼此谈些闲话，不觉上火，那仆人进来道："文老爷来了，"那范举人告辞道："敝同年来了几明早再见罢。"希真等送出檐外，在黑影中望见外面踱进一个汉子口带了风兜，身躯壮伟，那范举人邀进厢房去了，忽听得外面喧嚷，店小二被打，希真命范成龙出去打听，成龙出外，见有一个东京差官，生得奇形怪状，到店投宿，要住上房。店主覆他已有贵官住了，那差官便嚷道："我难道不是官！"出手就打，成龙见来人不凡，上前劝住道："请问客官尊姓大名个上房是小可等住着，即要相让，亦甚容易。"那差官道："咱们种经略相公差到云统制那边去的，你们是谁？"成龙道："我主人是收复兖州奉旨加总管衔进京引见的陈、刘二位相公，你可晓得么？"那差官道："是不是陈希真、刘广？"成龙道："一点不错y"那差官忙道："我进去见见下"说罢，也不烦成龙导引，一直走到上房，大叫道："那位是陈总管？"范成龙已随了进来下对希真道："这位是种经略的差官人"希真、刘广一齐起身道："贵官尊姓？"那人走到面前，随说随拜道："我姓康名捷几在种经略相公门下充当中候之职，因奉枢密院札付往山东打探军务下久闻壮士大名，愿得一拜人"希真即忙逊坐，愿以上房相让，康捷道："外面尽有好房子，小可告辞，明日相送。"不由分说儿往外去了。希真等含笑相送，吃了夜饭，各自安息，希真对范成龙道："方才我到后面一看几是个旷野，窃匪最易外入儿夜间须警醒为妙。"成龙应了口希真又命成龙持烛在房屋内外都照了一转，方才掩门就寝。不移时，听店中均已寂静，刘广已在右房睡着了范成龙已在床上起鼾，希真在床闭目坐息一回几也就睡了，上房鼾声齐起，希真睡梦中忽听得窗下鼠斗，忽提耳静听，那鼠也渐渐不响了，希真又蒙蒙睡去。四更将尽人忽听得后槽有隐隐班马之声，希真道："怕他有盗马的不成？"正要唤范成龙起来，只见灯已来了，月光射进窗来，蓦见窗下人影一闪，开了房门二引进一个大汉，手提明刀直到床前，希真忽地坐起，那汉已一刀砍入床来，希真见他砍了个空，急从床上立起，飞出一脚，吃那汉左手用力抱住了右手明刀疾刺，希真急撧，，根床柱子来挡，范成龙不及取剑，急起来y房内月光下夺那汉的手中刀，不防那汉顺起一脚，成龙跌倒在地，希真一足难支，正在危急万分一只听得一人飞也似进来人到那汉身边。那汉便把希真左脚一松，希真跳出床外，见那来的却是刘广，范成龙已立起来。三人在月影里攒击那汉上那汉挡不住，大吼一声，只听得门边一人叫道："武二哥快走，我先去也。"店中人一齐惊起y右厢仆从已点齐火把扑到上房上那汉早已一面格斗，一面走出厅上，希真、刘广、成龙已一齐赶出，火光下，希真大叫："这是梁山贼武松几休放走他！"语未毕，武松已纵上瓦檐向只见中庭门外打进一人来，大叫："贼在那里？"两眼往上一瞧，飞身跳过瓦檐去了。众人仰面看时，正是康捷。须臾间，庚捷手提一人了掷到希真面前。那左厢客人已不知去向了，店内客人都起来看那捉着的贼一希真的仆从已将那贼捆了向希真、刘广、范成龙整理衣服下一面看那贼，就是方才左厢房的仆人一康捷对希真道："我上瓦四望，见这贼和一大汉落屋后平阳同走，急追上去，那大汉手段溜撒下吃他走了，只捉得这个贼回来，"希真逊康捷坐了，刘广、范成龙皆坐，希真问那贼道："你这梁山贼叫甚么名字？"那贼跪着道："小的不是梁山人，"希真笑道："你同武松来的个还说不是梁山贼么！"范成龙在旁道："我看此人贼头贼脑了小将久知梁山有个有名窃贼叫做时迁，莫非就是此人？"那贼忙说道："你们诸位大老爷不要认错儿那时迁是梁山大盗，小的不过是个剪绺贼，若还送到当官，罪名大有轻重，断断弄错不得。"范成龙道："你分明是时迁个还要混说甚么。"那贼道："时迁已死过的了儿"刘广笑道："时迁几时死的？"那贼道："今年元旦，他去拜贺宋江，宋江留他吃了几杯新年酒，回转家里，一路上受了暑气儿当晚发痧死了。"希真笑道："元旦有暑气的么？"那贼道："不是暑气，是寒气，是我时迁说错了，"大众皆笑道："原来你是时迁口"希真便吩咐传本地里正，将时迁锁链拘禁。那康捷便拱手走出道："天已大明二小可要赶程去了。"希真等不便强留，称谢送别。康捷出了外房上打起包袱，店家已烧好热汤热水，康捷讨口热汤，吃些干粮y踏起风火轮向山东去了，希真、刘广、成龙各说些梁山利害的话口一面盥洗，，早膳，一面将时迁送官，众人也哄哄讲说而散。 马夫来报后槽失了一马y原来那范举人即是萧让y方才班马之声即是萧让盗马先走；仆人是时迁，方才鼠斗即是时迁进房；那文同年即是武松个特地黑夜进来，以免希真打眼上吴用计非不妙，争奈蔡京报信疏忽，并不提及刘广亦同引见儿以致吴用单遣武松，独力难支，不能成事，于是弄巧成拙人反断送了一个时大哥。那宋江、吴用的懊恨，且在后慢提。 单说时迁被希真拿了，当即差人送到仪封县里去，却好仪封县知县正是那做过曹州府东里司巡检的张鸣珂升任来的，原来张鸣珂才能出众，大为贺太平所契重个一力保举，直提拔到知县地位个这日清早，接到希真、刘广名刺几送一名梁山贼来。料得案情重大，且不审问时迁，叫请希真差人进来人备细问了踪迹，叫差人先回寓去下便将时迁严行拘禁。一面吩咐备马，亲到日升寓来拜谒陈希真、刘广y希真、刘广接见，谦让逊坐，希真开言道："久违了，几时荣任到此？今日降临上有何见教？"鸣珂道："卑职上年到任人今蒙大人获交梁山巨贼时迁一名上卑职因思梁山党羽星夜皇遽遁逃，必有粗重行李遗落寓所，未识大人查检过否？有无内外私通书札？"希真听了这话y暗暗佩服道："鸣珂此人原有胆识，"答道："适才弟已检查此贼房内，毫无形迹。此贼党羽谅已逃归二无由弋获，仁兄但请就事发落罢了，"鸣珂道："大人屏退左右，卑职请禀明其故。"希真、刘广便教左右退去，鸣珂道："蔡京因为其女质于梁山而班师媚贼y又为贼谋刺杨腾蛟，想大人知之深矣，今时迁来寓而称太师府旗牌官了则今日之事安知非此大奸贼之所为乎？"希真道："仁兄高见个但彼乃当朝大臣，仁兄将奈之何？"鸣珂道："大人容禀：昔盖天锡审杨腾蛟一案，得蔡京通贼手书不敢发详几实因此贼势大，难以动摇，今此贼日失天宠，大有可乘之机一不趁此除灭，将来残焰复炽，为害非浅。"刘广道："仁兄之言固是下但不得那厮真凭实据，如何措手？"希真叹道："朝中人人皆蔡京也，杀一蔡京何益。"鸣珂接口道："一蔡京不能除儿百蔡京不知何日除矣。昔家叔克公有志剪除此贼几奈时未可为，反为所倾y今此贼有可乘之机，断断不可再缓，卑职位小才疏，思欲除奸锄佞以报国家养士之恩只奈力有不逮，故愿与大人商之，"希真便对刘广道："我想下要除此贼必用两头烧通之计，"刘广道："何谓两头烧通？"希真道："这里烦张兄且去审讯时迁，张兄才高，必能究得踪迹，惟张兄仅系百里之尊，不能直达天听，我想此事，朝中除种经略相公外无可商者又我此番进京本合去拜谒，就将此事和他商量。那时张兄上详儿天子下访，自然做倒这老贼了，"鸣珂大喜。 当下计议已定，鸣珂辞了希真、刘广，回署去了，这里希真、刘广便依旧命范成龙打头站，众仆从收拾行李一同启行，不日到了东京，范成龙寻觅寓所，希真、刘广往谒吏部，又持门生名帖去拜谒种师道口种师道久闻云天彪赞扬他二人只今日会面，又见二人品貌非凡y十分欢喜，当下叙谈，大为投契，希真、刘广说些仰仗的话上种师道一口应承。希真便密将蔡京这桩事一一禀明，种师道点首会意。希真、刘广辞退，便去谒蔡京。蔡京还有些需索二希真心内暗笑，打点了他，又去见童贯，亦如蔡京之例又又去见高俅，高俅却十分恧，，颜，又见了各大臣，到晚回寓无话，不一日，正是重和元年三月初五日几黎明，天子御紫宸殿，吏部引陈希真、刘广陛见下天子嘉宠二人功绩，又问梁山怎样情形了希真、刘广剀切奏对。天子颔首个又有整饬戎行、训练士卒、肃襄王事等谕，希真、刘广领谕谢恩而出个天子忽回顾蔡京，道："梁世杰是你女婿么？"这句话分明青天打下霹雳，蔡京心有暗病，直吓得汗流浃背，魂不附体，只得忙跪答道："是臣的女婿，"天子道："他自那年失陷梁山，至今生死存亡何如？"蔡京不知天子捞着甚么根底二一时又无处测摸，只咬着牙齿奏道："梁世杰自失陷以后个杳无存亡信息。"天子微笑道："你不知他存亡一亦难怪你。至仪封县知县张鸣珂通详拿获梁山贼一案，何故壅不上闻耶？"蔡京伏地无言人原来希真与鸣珂商议了料定此案详上必被捺住，希真便就他捺住上生计只那日张鸣珂回署，传上时迁只一通刑吓诱骗，时迁竟一老一实将蔡京私通梁山的细底，并范天喜入伙的原委，供个明明白白，鸣珂竟照案发了通详。那些上司大半是蔡京的党羽，但见了这一解详文，如何识得暗藏玄妙，竟照老例隐瞒，反怪这知县不通时务向却不防希真将这根线递与种师道，直达到天子面前。当时天子大怒只一面将蔡京拿交刑部，一面便救种师道督领锦衣卫抄扎蔡京家私一一面敕提仪封县盗案交三法司会审一那种师道奉了圣旨，即统锦衣卫兵役飞也似到蔡京府里，事出凑巧，蔡京的儿子蔡攸已由州府升直阁学士，这日正在蔡京府里，忽接得蔡京啮指血书衣襟一角二教快把内房复壁中拜匣内书信烧毁二蔡攸大喜。忽听外面人喊马嘶，锦衣卫来抄扎也，蔡攸大惊，两脚早已僵了。种师道已进中庭，问蔡攸道："你父亲的笔迹书信藏在那里？"蔡攸跪求道："恩相若容蔡攸减罪口蔡攸即当奉出。"师道道："准你自首免罪，"蔡攸挖开复壁，寻出一个金线八宝的匣子口原来这复壁是蔡京最秘密之所，蔡攸也素来不知，幸这日血书通知，因得探囊取出。种师道便吩咐将蔡京房屋箱笼一齐封地口只将这匣子先行呈上御前了天子启匣一看，里面除陷害忠贤、鬻卖官爵、私通关节等信不计外，却有梁山书信七封，天子阅了一遍，大怒道："这奸贼竟如此昧心！"便将书信发下三法司，教祭京质对。蔡京一见此信一便无别话，但叩头在地道："蔡京该死，请皇上正法。"三法司拟罪已定，即日奏闻。至第三日，天子降旨儿将蔡京与时迁一体绑赴市曹二东京城内外民人无不称快，不一时，蔡京上前，时迁随后，两道灵魂血沥沥的不知去向，蔡京家私尽行没入官府口蔡攸因自首，加恩免罪，范天喜逃亡不知去向了，朝中坐蔡党发军州编管者二十三人一削职者四十六人，贬级者八十五人，童贯、高俅等当严治蔡党之时几吓得屁滚尿流，幸而没事上次日，天子复召见希真、刘广，下午降旨：陈希真授景阳镇总管，刘广授兖州镇总管，各赐玉带、金爵只祝永清授景阳镇都监，特加壮武将军衔儿真大义授沂州府都监。祝万年授猿臂寨正知寨口栾廷玉授青云营防御使，栾廷芳授新柳营防御使上王天霸授猿臂寨副知寨，苟桓授兖州都监。真祥麟授飞虎寨正知寨只范成龙授飞虎寨副知寨，刘麒、刘麟均加致果校尉衔了谢德授沂州东城防御使，娄熊授沂州西城防御使，苟英追赠宣威将军。陈丽卿诰封恭人，加电击校尉。刘慧娘亦诰封恭人一敕赐智勇学士。陈希真、刘广奉旨谢恩y次日，辞别了种师道并各大臣，遂带了范成龙并仆从同日出京向不一日，过仪封县地界，张鸣珂早已沿途迎接。原来鸣珂因办蔡京一案，天子嘉其胆识，特升归德府知府y当时与希真、刘广相见，彼此贺喜，又畅叙一回而别，那张鸣珂赴归德府上任只大有政声。后来伊胞叔张叔夜征讨梁山时，鸣珂正做龙图阁直学士，至靖康改元，金人南下人叔夜奉钦宗手札率众三万人勤王，鸣珂为参谋。与金人连战四日，斩其金环贵将二人，大获全胜，其计谋半出鸣珂，帝大加褒宠，奈诸道援兵不至，以致城陷，二帝北狩。鸣珂从叔夜赴金军人叔夜一路不食粟，惟饮汤以待死个及到白沟河，正是金人地界几鸣珂矍然起道："过界门矣！"叔夜便仰天大呼了绝吭而死，鸣珂亦拔刀自刎向当授命之日，天昏地暗，山岳震动，精忠大节，彪炳千秋，这是书外之事，日后之语几且说陈希真、刘广辞了鸣珂儿一路晓行夜宿，取路山东几一日到了宁陵县地界遇贤驿，夕阳在山，寻寓安歇，自然又自上房又希真等吩咐仆人安放行李个店小二送了汤水，问了酒饭出去，希真正与刘广、成龙坐谈，不多时外面进来一个客官，带了二仆到左厢来安歇一只因这一个人来，有分教：相逢萍水个聚谈此日经纶；同事干戈，建立他年事业。毕竟这个客官是谁儿且听下回分解。 ------------ 第四十二回 徐槐求士遇任森 李成报国除杨志 却说陈希真、刘广等在遇贤驿客寓上房正相坐谈，又见一位客官带了二仆进左厢房来二希真看那客官剑眉秀目、方额微须，中等身材，满面和光，深藏英气儿却未知是谁，只见他已进厢房了，希真闲步下阶一回，只见那客官也负手出房，希真便上前唱喏，那客官慌忙回礼，希真请问名姓，客官拱手答道："小弟杭州徐槐几"刘广在堂上慌忙下阶，与徐槐深揖，问道："仁兄府居是西湖午桥庄否？"徐槐答揖道："正是，"刘广大笑道："远在千里只近在目前。原来就是徐虎林兄，久慕之至，幸会之至。"希真便问刘广道："姨丈何处闻知此位徐兄大名？"刘广道："此徐兄表字虎林，居杭州西湖午桥庄，乃高平山徐溶夫之令从弟也几"徐槐转向二人姓名，二人一一答了，当时三人一见如故，希真、刘广便邀徐槐上堂叙坐二范成龙亦相见了。 逊坐毕儿刘广对希真道："徐溶夫才名人姨丈所知也。小弟那年往高平山会晤溶夫时，溶夫说起虎林兄经济满怀，深通韬略，能为人所不能为，彼时弟已心醉，不期今日幸遇，"徐槐道："经济二字只弟何敢当，特遇事畏葸以误君国，所不忍为耳。"希真称道不绝，范成龙也说起溶夫称述徐槐之事，并道久仰之意。希真请以上房相让，徐槐谦谢。希真再三逊让，徐槐便移至上房与希真共住向当晚共用晚膳毕，徐槐与希真等畅谈竟夜，希真方知徐槐曾在东京考取议叙，归部以知县铨选，因选期尚早个故游幕于山东；近得京信口知名次已近，所以上京投供，，只希真暗想道："山东正当干戈扰攘，此公倘得选山东，必大有一番作为也，"次日早起，两家仆从各收拾行装，徐槐与希真等各盥洗毕，用了早膳，又谈了一回，为时已不早了，徐槐与希真、刘广、成龙拱手告别只希真等赴山东，徐槐赴东京，话分两头。先说徐槐辞别希真起行，不日到了东京，觅所房子，安顿了行囊，又就京中雇了两名车夫，次日即赶办投递亲供之事，又拜了几日客，应酬了一番几初夏将近，风和日暖，是日闲暇无事，徐槐独坐斋内，看那庭院青藤架上绿荫齐放又徐槐忽叫车夫进来，问道："神武门外元阳谷我幼年曾到过只一路藤荫，景致甚好，此刻你可晓得藤花放否？"车夫道："不敢晓得，"徐槐喝道："甚么说话！不晓得便不晓得，有甚不敢晓得？"车夫忙答道："是小人说错了人小人说不敢打听。"徐槐道："怪哉，怎么不敢打听？"车夫道："老爷不知道口近来这谷内进出不得了了"徐槐道："却是何故？"车夫道："近来这谷内有一伙强人，为头的一个叫做千丈坑许平升儿一个叫做冰山韩同音。这两个魔君儿聚集一千七八百人，占据了元阳谷，打家劫舍，无所不至，所以这山进出不得，"徐槐愕然道："元阳谷乃京都北门锁钥，岂容盗贼盘踞，收捕的官兵怎样了？"车夫在旁笑道："官兵还敢近他！"徐槐叹道："天下盗贼如此横多，安望太平。"车夫道："只有一人，想该斗得他过。"徐槐听了忙问是何人，车夫道："这人姓颜，名叫树德，号叫务滋。那年小人送一起大客商儿路过蓟州府寒积山，突遇一伙强人了望去何止二三百人。这边客人无一个不吓得手脚冰冷个幸喜路旁酒店走出一个大汉，正是颜树德，手提大砍刀，直奔过去，登时杀得那强人四散逃走了当时客人问了他姓名，又重重谢了他二他也老实收了，又留客人酒饭只歇了一日。小人因此识得他本领，"徐槐道："这人现在那里？"车夫道："倒也巧极，这人向来东飘西泊，不知住处，恰好前日小人在不远亭边来复弄口撞见他儿可惜不问他住处。"徐槐道："你下次遇着了他，速来通报。"车夫应了出去只一日，有一贵官来拜见徐槐，正在厅上分宾叙坐。那车夫急走进来二见主人正在会客，不敢上来，只得站在阶上。徐槐一见，便问道："你有甚事来禀？"车夫上来道："禀告老爷，那颜树德正在巷口酒店里上老爷说要见他，此刻要不要叫他来？"徐槐大喜，不觉立起道："你怎说叫他，须我去见他才是。"那贵官笑道："原来是那个乞丐颜树德，徐兄见他何为？"徐槐道："小弟闻知此人武艺超群个故爱敬他。"贵官道："此人武艺却好只但仁兄叫他来也罢了，何必轻身礼接下贱，况此人武艺虽好，性情卤莽，本是故家子弟，自不习上几甘心流落，一味使酒逞性，行凶打降，所以他的旧交无一人不厌恶他口小弟久不闻他消息，只道他死了，谁知今日还在。仁兄若见了他，便晓得此人不好了。"徐槐道："仁兄所说谅必不错，但此人或有一长可取亦未可知，总待小弟见过了他再看又"车夫道："老爷不必自去，待小人去请他。"徐槐道："也可，但须说得恭敬。"车夫应了声出去个那贵官起身告辞，徐槐送至门首，贵官拱手升舆，而去。 只见车夫领着一个黑大汉过来上徐槐看那汉，面目黝黑了虎须倒卷，威光凛凛，身长九尺，腰大十围，身上十分蓝缕只车夫指着对徐槐道："这就是颜树德，"树德向徐槐一揖，顾车夫道："这便是徐老爷么？"徐槐暗暗称奇二便答揖道："小可正是徐槐，"路上人见一华服官人与乞丐施礼，都看得呆了。树德对徐槐道："小可落魄半生y知己极少。今日老先生见召，有何教言？"徐槐道："请壮士进内叙谈一"便携了树德的手一同进内二那些仆从尽皆骇然，连车夫也呆了，树德到了厅上，向徐槐扑翻虎躯纳头便拜，徐槐慌忙答拜，便吩咐："浴堂内备好汤水，请颜相公沐浴。"又吩咐："取套新衣服与颜相公穿了了然后请颜相公出厅叙话了"颜树德道："小可承先生过爱下不知先生因何事看取？"徐槐道："小可在山东时久闻足下大名下但不知足下运途蹇晦，一至于此。"树德浩然叹道："小可是四川人，自幼游行各处。那年小可在河北蓟州，因生意亏本，往青州奔投表兄秦明口正还未到，不料那厮失心疯了口早已降贼。小可失望，意欲仍回蓟州，更不料还有个失心疯的贼，就是传言秦明降贼的人，劝小可也去降梁山，吃小可一掌打死，小可犯了人命，只得一口气向南奔逃人路至济南，盘缠乏绝，只得沿路行乞几逦迤到了河南归德府。小可初意原想到这京里来投奔一个好友人后想世间都是没志气的人二我这副铜筋铁骨埋没了也就罢了上便一口气回四川去了。恰得奇兆：小可到了四川之后人为人佣工度日，一日往景岳山去，走进一所庙宇，十分宏敞，只见里面一个老者相貌魁梧，向小可说道：'你是洞天中大将军，岂可置之无用之地！"又说我遇午当显，说罢，那老者并庙宇都不见了，小可感此奇兆，因重复一路行乞到东京来，到此方才七日，不意便遇先生人先生果知我，异日为先生冲锋陷敌，万死不辞。"说罢又拜了徐槐急忙扶起，感慨一回y便问道："足下那位好友姓甚名谁？"树德道："小可未曾和他会面，据另一个好友姓韦名扬隐的，在蓟州说起他，性情仁厚一韬略渊深，慷慨好施，谦光下士，现在槚，，树村神明里居住几他姓任名森，表字人衔，小可久记在心。那年因思归故乡，不去见他。今番去见，叵耐他管门的这班鸟男女不容我进去人我想，就不去罢了！？徐槐道："想是下人之过，足下休怪他。且请用了便饭，改日小可与足下同去见他上"当日徐槐请颜树德酒饭上又打扫一间房屋安置树德只又畅谈半夜。次日早起一徐槐在外面应酬了些事务y大约无非贵官贵客一番常套，不必细表。到了傍午，与颜树德用了中饭，便叫备个名帖，带同颜树德直到槚树村神明里去访任森，原来任森世居皇城，先代显宦相继只世沐恩光，家居神明里几资财巨万。任森生得相貌清正下长须五绺，丰裁儒雅，勇力过人，性情仁厚，却又严正，所以一切富家龌龊子弟无不刻忌他儿更兼他深居简出，不喜趋走，所以朋友极少。 这日任森正静坐书斋y外面忽投进徐槐名剌。任森接了细细看，恍然悟道："那年先师陈念义夫子仙驾来临，谓我道：'能用汝者与儿余有二人。'言讫而去，语在可解不可解之间。今想'余有二人'，非"徐"而何？且待我出去接见他人"便命邀徐槐进厅，颜树德一同进来，任森接见逊坐叙茶。徐槐与任森略谈几句一任森便大悦服，便请徐槐上坐，纳头下拜。徐槐忙谦让道："岂可如此！"任森道："我观先生才德超群，必建非常功业，日后但有用小弟处，无不效劳。"徐槐谦让答拜只重复入坐。任森便指树德问徐槐道："这位大英雄是谁？"徐槐代树德通了姓名，树德便向任森下拜。任森大喜，答拜道："那年韦扬隐回东京向小弟说知颜兄儿小弟甚为钦佩。又说在归德府寻访吾兄不着一小弟亦代为纳闷。不期今日得瞻虎威几实为深幸。"树德听了大笑下当时任森留徐槐、树德酒饭y畅谈一切，十分知己。 席间，徐槐开言道："仁兄贵庄设立碉楼一整顿戈甲，想是为元阳谷贼人之事么？"任森道："正是，那厮见俺庄上丰富，常来滋扰，是以小弟不惜重资，募练乡勇y保护村庄。那许平升吃小弟诱败一阵儿从此不敢正觑我村。只是那厮还有个党羽韩同音把守得紧一所以不能直捣他巢穴。"徐槐未及开言，树德忙说道："那韩同音本领甚低甚低！小弟一到东京，闻知此事，就去与他厮会，那韩同音身披铁叶甲，手执刀牌，小弟赤膊空拳，打得那厮斤斗频翻，只可惜许平升来帮他了二不然小弟活打杀他。"徐槐捻须微笑道："二公既同生公愤上敌忾杀贼，小可不才，取条妙计y管扫得那厮影迹无踪。"二人一齐请教，徐槐道："火攻而已矣二"二人大喜。颜树德便要前去人任森道："且将器械备好再去，"一面席上劝酒，一面吩咐庄客准备干柴芦荻并一切衣甲之属人徐槐又指划些攻取之法，又畅论一切，尽欢终席上徐槐、颜树德就歇在任森家只次日，徐槐替他禀明当官只请了号令，便坐在庄内听信一任森披起黄金锁子甲，手提烂银点钢枪，又取副狮蛮铁叶甲与颜树德披了，树德自去架上选一把七十二斤镔铁大砍刀，任森跨上火炭枣骝马，树德跨上追风乌骓马了点起八百名庄客，一齐杀奔元阳谷去，那许平升、韩同音正在商议打劫之事，忽报神明里乡勇杀来，许平升、韩同音一齐大怒了便各持兵器上马，点起喽啰们杀出谷口向恰好两阵对圆，韩同音当先出马高叫："神明里牛子儿敢再到这里来领死么！"这边颜树德一马飞出，大骂："贼子，今番你休想侥幸了！"同音见是树德，心中大惊。许平升慌忙出马，二人攒战树德。树德毫不惧怯，共斗十五六合。任森早已立马阵前儿两边战鼓齐鸣。那贼兵后队忽然叫起苦来只只见元阳谷烟焰齐发，火光已蒸天价通红了口贼军大乱，韩同音被树德一刀砍于马下，许平升大惊，拖枪而走只任森早已指挥两翼壮士掩上，将贼兵团团围住，杀得一个不剩，许平升已死于乱军之中一那些放火的壮勇都有斩获二纷纷上来献功，任森大喜，内中一个壮勇的头目禀道："可惜徐老爷不防及谷后，眼见还有两员贼将从谷后逃走了一"任森愕然片刻，道："只好由他，"当时与树德会合乡勇同掌得胜鼓回庄儿徐槐接见甚喜。 任森说起不守后谷可惜走了两员贼将，徐槐笑道："任兄还怕不识此计玄妙，我计正妙在不守后谷。若前后合围不留出路上那厮必然拚命，困兽犹斗人非兵法所忌乎？"任森大服下从此拜徐槐为师。徐槐将任、颜二人恢复元阳谷功劳报官二任森、颜树德都得了防御职衔，自此任森、颜树德都归依了徐槐只不数日，韦扬隐自睦州回来上来见任森。任森方知韦扬隐奉童贯差征方腊，不料诸庸将掣肘，以致败绩，罪归韦扬隐，削职。任森大为叹息二韦扬隐毫不介意。因贺任森得胜之喜，见了颜树德，悲喜交集，各问原委。又闻知了徐槐英雄，便求任森介绍来见，一见大服，便拜徐槐为师。又引李宗汤见徐槐，亦拜徐槐为师。徐槐与任森、颜树德、韦扬隐、李宗汤日日盘桓，徐槐遂深知四人性情才能口日后各有用处。不题。 --竒＠ 書＃網￥q Ι ＆ ＆δ u＆ # ω ā Ν g ＆. ℃ ǒ Ｍ-- 且说那元阳谷后逃走的两员贼将个一个是扫地龙火万城，一个是擎天铜柱王良，这二人见满山火起，料知事败，不敢去接应前军，只得率领四百名喽啰几保着一位军师，向山东而走人路上改换了捕盗官军旗号，所以一路无阻无碍，直达梁山向谁知那宋江吃了魏辅梁、真大义的作弄二见有新来弟兄十分胆怯；更兼刺陈希真不成儿枉送了时迁性命，杜绝了蔡京、范天喜门路，懊恨非常。迩日希真又奉旨荣任，跨有兖、沂，众将尊旨就职，日日简练军马，宋江大小头领无不震惧，这日早上忽报有火万城、王良二位好汉前来求见下却未提起入伙的话。宋江正在烦恨儿不得已接见了二人，却于礼貌言辞间失于关切只觉得疏淡了些。二人不悦，托辞告去。宋江又不苦留口二人便同那军师并四百喽啰去了，吴用在后山阅视燉煌只中午转来方才知道此事几急来见宋江道："兄长为何拒覆新来兄弟？兄长真是奈何不得东瓜，只把葫子来磨。那魏辅梁、真大义二人，小可自失眼了，怕他真个人如此！那新来兄弟诚伪真假几我自有照察之法，何必遽行拒绝，兄长如此疑人，现在辅佐业又残缺，未来豪杰裹足不前，我梁山其孤危矣！"宋江大悔，急命扬志、徐宁二人去追火、王二人转来，与他赔礼。杨志、徐宁领令火速追去，早已不及了。 宋江看着吴用一言不发，吴用道："此事休提，且着人去探听他下落再作计较，只是陈希真那厮跨有兖、沂y兵势浩大，逼近为患，极非小耍；更兼新奉、莱芜隔绝兖州之东，我戎马出入大为不便，所当速定大计二"宋江矍然道："这事怎处？"吴用道："处此之势，用兵或有生路，不用兵直坐以待亡耳儿"宋江道："我去恢复兖州何如？"吴用沉吟一回道："陈希真何等利害，此番去我夺兖州，定然枉费力气向我想此番我们新失兖州，云天彪必不料有事青州，不如乘势去恢复清真山为妙，"宋江道："此一路被刘广在兖州当我咽喉，进出不利，怎好？"吴用道："我自有道理，且我此去夺清真山，亦不专为清真；如果清真山夺不得，我亦另有算计。若从事兖州一则是舍远守近，地势愈促人不惟兖州不可必得，而失却新泰、莱芜人大非计也。"宋江点头人便从此日日加紧操演，鼓励士卒几统计梁山兵马尚有十五万，并嘉祥、濮州两处十七万人马及新泰、莱芜十万人马下合计共四十二万人马，钱粮尚可支三年，吴用对宋江道："似此尽可有为，兄长放心。"宋江亦喜，对吴用道："只是我良将消亡了许多，以此耽忧。"吴用道："再看机会一倘再能收罗几位豪杰便可补数了，"宋江称是。过了半月个兵马操演已极精熟，宋江箭疮亦早已痊愈向是日初伏天气，宋江升忠义堂聚集众英雄，请吴用点兵派将。吴用请卢俊义率李应、徐宁、燕青、段景住带三万马步全军上先行攻围兖州北门及飞虎寨，不必定求攻破，只待大军过时便将兵马约退，拣择险要扎住，一面为大军作援个一面接应粮草。卢俊义应诺、领徐宁等三万人马去了了吴用便请公孙胜守寨，点起秦明、杨志、鲁智深、武松、燕顺、郑天寿、王英、孔明、吕方带三万人马，宋江、吴用亲自督领，即日起行由汶河进发，那卢俊义率领徐宁等三万军马正在攻打兖州上刘广悉力防守，不暇他顾，宋江、吴用已领大军抹兖州北境过去儿一路无阻无碍，直到莱芜，朱武等迎接入城。歇了一日y宋江便同吴用率领秦明、杨志、鲁智深、武松、燕顺、郑天寿、王英并三万人马直趋清真山y早有探子报入清真营里只都临风会闻报，便与防御使李成商议道："俺这里五万人马训练精熟口尽皆有用之才。李将军速派令战守兵数人严行防备。"李成道："相公且请镇守，待小将带三千精锐兵，由后山抄过赤松林至野云渡埋伏，待其兵过便袭击他后队，先杀他个下马威。"风会道："此计亦好下但不可十分恋战。"李成领诺，便提兵赴赤松林去了。 且说宋江、吴用将兵马为三队：秦明、鲁智深领前队，宋江、吴、杨志、武松领中队人燕顺、郑天寿、王英领后队，一路由野云渡进发。宋江中队已过了赤松林，后队方到林边，吴用猛叫："林内恐有埋伏！"说未了，只听背后林子里炮响，伏兵果然杀出，梁山后队郑天寿慌忙应敌，李成早已一马当先，挺枪直刺，郑天寿举刀急迎，两下便斗一不上二十余合，郑天寿刀法已乱人那里是李成的对手。燕顺拍马来助，只见官军呐喊齐出，杀气影中郑天寿中枪落马一燕顺大惊，只道郑天寿一命休了，幸王英马到，救了天寿，官兵奋勇冲杀，贼兵大乱，吴用急命杨志还救，那李成早已领兵退回去了，郑天寿左肩中伤，折兵八百余名宋江大怒个便催军马飞速攻清真营儿吴用谏道："不可，恐前去尚有奸计下总之行军万不可因怒任性，一旦有失，悔之晚矣。"宋江依言，整顿了后队，依旧按队徐行，到了前面，果然风会已设伏等候，幸吴用料着，不曾中计人且说风会接得李成捷报，大喜，便教李成守营，自己领精兵二万人扎住西灏山口二宋江兵马屯在平地，相拒一日只风会见贼兵不中计，便起早领兵了直叩宋江营前搦战。宋江大怒，便命前队迎战。秦明领命一便提狼牙棒一马先出，风会早已倒提九环泼风大砍刀立马垓心了两人相见，各无言语，交锋便战上七十余合不分胜负，风会拖刀便走，秦明狠命相追。吴用大惊道："这厮分明有计上"忙教鸣金收住。风会见了亦不追转一便收兵而回。次日风会一面告知云天彪，一面又来讨战，鲁智深当先迎战，饶你鲁智深本事高强，和风会只战得个平手，宋江、吴用都看得呆了，二人狠斗一百余合，只得收兵，第三日又战，宋江命武松出战，也只是平手。 话休絮烦人那风会与秦明、鲁智深、武松连战五日只不分胜负。当晚收兵，吴用与宋江商议道："风会这厮真正了得儿不如用计擒他为妙。"宋江问何计，吴用道："他明日再来，便用如此如此擒他。"宋江称是二当夜安派已定，只等风会再来，且说风会回西灏山寨内几正拟明早再出，只见李成前来道："相公连日辛苦一明日待小将出战。"风会应允个次日，李成领兵直叩宋江营前大叫："狂贼快献上头颅来！"宋江大怒，命燕顺出马迎战，李成举枪急刺燕顺，燕顺举刀敌住，一来一往只酣战四五十合。宋江暗暗称奇，道："李成真个不弱于风会，"只见燕顺气力渐渐不加二虚幌一刀败走，李成狠命相追了风会大惊，急叫鸣金，李成已追上一段几深草坑里绊马索齐起，燕顺挥众军掩上，将李成捆捉去了。风会急命起鼓进兵来救李成，吃贼军两翼挡住，风会冲杀不入只只得懊恨收兵而返。 且说宋江收兵回营，燕顺解着李成进来。宋江随即喝退燕顺道："我教你去相请李将军，谁教绑缚将来。"燕顺诺诺而退人宋江连忙跳离交椅，走下帐来，亲自解了绳索，扶上帐来纳头便拜几道："兄弟们不识尊卑，误有冒犯，切乞恕罪。"李成答拜毕只大笑道："宋头领，你此等诈术可以网罗俗子下不能结纳英雄，竟敢如此唐突李成几无怪你眼睛戳瞎了！"宋江心中大怒只众头领同声共愤道："俺哥哥山东、河北驰名口叫做及时雨宋公明，你这厮不知忠义之人y如何省得！"宋江猛然得计，便喝住众人道："休得伤犯李将军！"便问李成道："小可宋江怎敢背负朝廷，盖为官吏污滥，威逼得紧，误犯大罪，因此权借水泊里随时避难，只待朝廷赦罪招安。不想起动将军下致劳神力，实慕将军虎威二今日误有冒犯，切乞恕罪，"李成笑道："宋公明了你须受招安，李成现是军官，未免多此一番招安。你想李成受你的招安，你还想受那个的招安？"宋江未及开言，只见郑天寿大叫道："哥哥休与这不明理的打话了小弟吃他伤了，哥哥反要与他赔礼！"说罢提刀上帐几宋江忙拦住，道："兄弟若要如此报仇几皇天不佑，死于刀剑之下，"李成拱手道："忠义宋公明！俺乃不知忠义之人，杀亦何妨。"宋江见李成口软，便怒视众头领道："都是你们得罪了李将军，快与李将军赔罪。"与众头领丢了眼色，宋江先跪，后面众头领排排地都跪下一宋江道："小可久闻将军大名儿如雷贯耳，今日幸得拜识人大慰生平，却才众兄弟甚是冒渎y万乞恕罪。"李成亦拜倒在地道："公明尊意究欲何为？"宋江笑道："且请将军坐地几"众人皆起，只见后帐转出杨志向李成叙礼，诉说别后相念，两人执手洒泪，宋江便命置酒相待，用好言抚慰道："李将军二你看我众兄弟一大半都是朝廷军官人若是将军不弃，愿求协助宋江一同替天行道，"李成看到此际，暗暗想道："我若任性拗他，白白的送了性命，与国家毫无益处只不如趁他笼络之时，我便将计就计投降了他，就中取事。或除得来宋江更妙人万一不能，就剪灭他几个羽翼，也胜于白死。"便对杨志道："杨兄个公明哥哥好意我非不知了但我李成梗直一身，断不肯无功受禄一现在既蒙招留，我却不敢附居众英雄之列，倘一旦立得一二功劳，显得我李成本领，然后再叙大义。"宋江又起坐长揖道："将军在此口山寨有光，又肯为我立功，莫说众兄弟钦服，就是我宋江这把椅儿也当奉让，"大众欢谈了一回，李成对宋江道："公明哥哥大义小弟十分钦佩，现在小弟还有一个知已一倘能邀得他来，亦可一同聚义，"宋江问是何人，李成看着杨志道："就是大刀闻达，现在云统制帐下。"杨志接口道："此人真有万夫不当之勇，惜乎不能招致。"宋江道："想云天彪日内必来，闻将军必然同来。"便对吴用道："何不用计擒之？"吴用捻髭微笑道："且看，"当时众人又谈一回，酒阑而散。吴用私对宋江道："李成此意真伪难测上今小可已定主见，来日调杨志为先锋了即以李成为副先锋。我看杨志和李成交情却好，必能联络得李成。阵上我教杨志与李成寸步不离，他亦无所施技。李成倘肯奋勇斩获，便是诚心归我；如或有退缩，便见其伪。至招致闻达一层，被小弟另看机会。"宋江称是，当下计议已定，吴用便教将李成手下擒的官兵放走几个只回去通知李成投降，以绝李成归路口风会在西灏山闻知李成降贼，大惊。正在踌躇无计，次早忽报云制领傅玉、云龙、闻达、欧阳寿通并三万人马前来，风会忙令开营迎入。原来天彪自接到康捷传枢密院札子，令其收复莱芜、新奉，正在调集各路人马一忽接到宋江攻清真营之信了便飞速统兵赴清真营来人风会禀称："李成追贼被擒，闻得已降于贼，殊为诧异口"傅玉、闻达等亦个个呆了二齐声道："万不料李成有此一事儿"天彪吟了一回，道："非也口吾料李成决不出此。他从我年余，《春秋》大义闻之熟矣口何至今日昧心？且统兵前进以观行止只"说罢，便命闻达为前部，密谕道："此去如见李成，不可卤莽，须细心察看行止，"闻达领令起行。天彪便命傅玉守营，众将齐出。天彪三万人马，并风会二万人马，共五万人马，浩浩荡荡杀奔宋江营前下宋江见天彪兵马果到一又是闻达为先锋，大喜，便命杨志领李成当先出马，宋江领全军齐出。两阵对圆个这边官军队里，五百名砍刀手拥天彪出阵，大骂："宋江瞎贼！因你目无朝廷几故尔天加大罚，尚不悔悟，还敢猖狂！"宋江大怒二出阵大骂："你这厮早晚必为吾擒，尚敢口出狂言！"便叫杨志出马，这边闻达提大刀迎住，两下便斗，两阵呐喊，战鼓齐鸣。 李成在杨志背后看着杨志，立马挺枪待刺，心中忽然不忍儿猛咬牙道："今日如此徇情一臣多一友，君少一臣矣！"骤马上前，一枪直透杨志背心，穿出前胸二大叫："杨志，我顾你不得了！"贼军一齐大惊，天彪大喜，急挥前军杀上，李成抽出枪头，与闻达并马杀奔贼军，贼军前队大乱。官军一齐奋勇大杀，直杀得贼兵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宋江、吴用忙约后队飞逃人怎当得官兵势大，遮天盖地的杀来上正是：泰山压卵，不须辗转之劳；螳臂当车人岂有完全之理。不知宋江、吴用等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第四十三回 白军师巧造奔雷车 云统制兵败野云渡 却说宋江领后队兵马飞逃个云天彪领大军追上，宋江前队早已沉没人但见官军各奋神威，大呼冲杀几四边尽是青州、登州、莱州旗号人翻翻滚滚，铜墙铁壁价裹来上宋江等逃过赤松林，天彪驱军直追那林子内，吴用原有孔明、吕方两枝伏兵，此时见了官军便袭杀出来一官军抽出两翼迎敌：左翼是云龙敌住吕方，不上十余合，云龙格开吕方画戟，右手抢入吕方肋下擒过马来，右翼是欧阳寿通敌住孔明，不三合，吃寿通一鞭打去，死于马下，两枝伏兵都败向官兵一齐痛追，宋江、吴用等纷纷逃入野云渡原寨口天彪亦传令住扎。众将兵丁齐来献功几计斩首五千余级、擒获三千余名一李成献上杨志首级，伏地请罪二天彪亲自扶起道："今日这番大胜了皆防御一人之功也，岂可言罪了"众将见李成果然杀贼回来，皆深服天彪巨识。天彪吩咐军政司将众兵将功劳从实纪录，一面将杨志、孔明首级并吕方正身解去都省，这里传令三军安营造饭，慢表。 且说宋江收聚败残人马y在野云渡寨内对吴用道："万不料中了李成毒计了害了杨兄弟性命，又失陷了吕方、孔明两位兄弟，人马损折一半，此仇如何不报？军师可有良策么？"吴用沉吟道："我军锐气已挫，兄弟们受伤者不少，敌势方张儿若舍了此地而走，新泰、莱芜拱手而去矣，为今之计，速调新泰、莱芜兵马各一万二千名同来把这野云渡守住，再作计较。好歹要报这败阵之仇，兄长且宽心勿虑。"宋江依言y查点受伤头领，燕顺、王英并前次受伤之郑天寿俱送回山寨养息，这里调新泰头领穆洪、李俊、莱芜头领史进、陈达、李忠，各领一万二千人马前来助守营寨儿次日纷纷都到。 宋江与众好汉饮酒解闷，吴用正于座间商议进攻之策，忽报："金枪手徐将军带领紫盖山新降火、王二位头领，并四百人马到来。"原来火万城、王良因宋江不礼貌他，忿然而去，直到东平府占据了紫盖山，宋江探听的实，便教萧让写下一封赔罪的书信差徐宁亲自赍去，这是一月前的话。那火、王二人自得了宋江书信儿自相商议，因本寨兵微力薄下断难久守，不如仍旧归顺梁山又二人便奉了那位军师，并带四百人马只投到梁山。适宋江不在山寨个便径投兖州卢俊义军中人那卢俊义三万人马已由兖州北门退出八十里安营下寨，当时接到火、王二人，一番慰劳犒赏，自不必说。那火、王二人并那位军师、四百人马在卢俊义营内歇了一宿，卢俊义便差徐宁护送他到宋江营里来，宋江闻报大喜，忙叫请入个只见徐宁领着火万城、王良进来了火、王二人俱全副披挂几进来见了宋江便拜倒在地二宋江亦拜倒在地，自责道："宋江不识英雄几前次实属简慢，千乞恕罪口"火万城、王良齐声答道："不才下将一得蒙收录，实为深幸。"二人又与众头领相见了几宋江逊了坐位，看那二人都是少年英雄二火万城状貌魁梧，王良骨格劲秀，使的军器都是金钱豹尾熟铁点钢方天画戟，端的威风凛凛。宋江一见了两人的戟儿蓦然想起郭盛久已被害，吕方现又遭擒，止不住一阵心酸了因想得这两位英雄，又晓得他实是诚心归顺，也是欢喜，提过慰劳谦逊的话头上说到官兵利害，"我等新挫锐气，怎生报仇？"火、王二人道："公明哥哥放心几我等有一位军师同来，系是一位异人个乃大西洋欧罗巴国人氏，名唤白瓦尔罕，系彼国巧师唎哑呢唎之子口专能打造战攻器械。他现在制造一等战车，可称无敌。据他说来，此车可以横行天下只现在带了二十辆在此，他在后面押着就到，"正说间，只见报来道："新军师白瓦尔罕到了儿"宋江忙吩咐请来。白瓦尔罕到内帐相见，众人看那人中等身材，粉红色面皮几深目高鼻，碧睛黄发，戴一顶桶子样浅边帽上身披一领大红小呢一口钟，像杀西洋画上的鬼子。宋江与他见了礼，问候毕，说到战车一事y白瓦尔罕道："我这车法有一丈四尺阔个二丈四尺深，三丈高矮二三轮，八马，一辕，中分三层个上一层大铳，中一层强弩，下一层长矛利钩，车后还有四个翻山轮下"话未说完，只见吴学究接口说道："据军师说来y仍是吕公车的格式。不是小生多说，若是在边庭之外，沙漠地上千里平坦的所在交兵对阵，用那吕公车最为胜算。如今却在内地几山林映掩，七高八低的路途，即有平原亦不过十数里开阔，此等处亦用吕公车，岂非大器小用？"白瓦尔罕听了笑道："怪得老先生不晓得，只知你那中华吕公车利害个吕公车虽好，却如何及得我这车法！这车我国唤做色厄尔吐溪，你们汉字翻译来却是'奔雷'二字只那吕公车四轮六马，四根车辕，马在前，车在后，转折最笨二四平八稳的所在方好驰骋一况且马即在前，最易受伤，一马伤损，全车无用。又遇着小小坑堑便跌倒了，再也扶不起。怎比这奔雷车个却是车在前，马在后。平坦处马驾车，险难处车带马。三轮八马口只用一根车辕，妙处只在那小轮上，转折最灵，车下有簧，，板，轮边有尖脚，那怕八尺阔的壕沟、五尺高的拒马，都阻他不得。毂后又拖两扇铁篦上防敌兵撒铁蒺藜搠马脚上遇着铁篦便扫了开去。若是收兵回时，将马头带转，仍可马前车后口倒退而回。弓弩铳矢仍向着外面二敌人不能追逼。随地扎营，便将车来作围垣，人马都歇在里面，车内便是帐房，胜如铜墙铁壁，只有高山不能上，杂树林内不能进去y余外都去得。那吕公车如何及得？"说罢，便教手下人把色厄尔吐溪驾一辆进来二"与大王爷过目。"火万城、王良齐道："贤弟也须要请了宋大哥将令再行，"宋江听了大喜，道："这有何不可y便教驾来。"不多时，轮鸣毂响二白瓦尔罕手下人驾了一辆奔雷车进来，宋江同众头领起身观看儿只见那车正面刻作一巨兽头面，油漆画成五彩颜色，两只巴斗大小眼睛直通车内的上一层人便当作两个炮眼。巨口开张y中一层军士俱在口内，那弩箭便从口内喷射出，下一层便是巨兽颏下，六枝长矛、四把挠钩当作须髯人里面钩矛壮士俱披铁甲人车的周围俱用生牛皮，蘑菇大钉钉牢口里面垫着人发，头发里层又铺绵纸，所以枪箭铳炮万不能伤，车后一辕四衡，驾着八匹马人车上又有小小一座西洋楼在兽额上，里面立得一个人，执着一面令旗了为全军耳目。白瓦尔罕又教将那车打开了，请宋江看里面的机括。下一层钩矛个中一层劲弩，是不必说，惟有那上一层的两座火铳甚是利害，那铳名唤"落匣连珠铳"，上面一只铜戽，，子，容得本铳四十出火药、四十出铅子下但将铜戽内火药、铅子加足了又将下面铳门火药点着，那铜戽中的火药、铅子自能落匣溜入铳管向外轰打一不烦人装灌便铳声络绎不绝，直待四十铳发完了方止一若四十铳不足用，只顾将火药、铅子加入铜戽只那怕千百声，陆续发出不断又更防铳管热炸，铳下各备大小壶一把一频频浇灌。那铳能发一千余步远近了都从巨兽眼眶中发出。车后又有四个翻山轮只激那石子飞出去。石子大小不等，小者飞得远，大者飞得近口也有数百步可发。那车每辆共用三十人：六个人在上层用铳二八个人在中层使弩，十个人在下层用钩矛二五个人在车后步行驾马上一个人在西洋楼内掌令旗儿军士不须习练，一指拨便会几只要进退有序，那车发动了，分明是陆地狴犴，果有轰雷掣电之威几倒海排山之势。宋江同众人看了，十分欢喜，便吩咐并十九辆都藏入中军，一面杀牛宰马，重整杯盘，庆贺新到头领。那紫盖山新降四百人马了俱着犒赏。 宋江因火、王等人新来口俱让在右边客席，自己同众弟兄在左边主位上奉陪向火、王二人又让白瓦尔罕坐了首席几轮杯换盏，开怀畅饮。宋江问白瓦尔罕道："小可万幸只得遇军师隆临，不知军师离贵国几年了"白瓦尔罕道："我虽西洋人只实是中华出世。我祖上原系渊渠国人，因到欧罗巴国贸易，流寓大西洋，近因国王与中国交好，生意往来，我爹娘也到中国，居于广州的澳门上方生下了我。我爹名唎哑呢唎，是西洋国有名的巧师，五年前已去世了几我学得爹的本事，广南制置司访知了我，将我贡于道君皇帝。我是中国生长下所以中华礼仪、言语、风俗都省得下天子却爱我，怎奈蔡太师、童郡王需索利害二我供应不迭，他便在天子前进了谗言下几乎被杀了。幸官家圣明，赦我死罪，发回广南编管，一路又受尽差官的腌臜气，恰好从大庾岭经过，吃火、王二兄来劫了，杀死差官取我上山。原因我与火大哥在广南时便厮熟下我回去不得，就在那里落草向不料官军追捕得紧，不能容留一火、王二兄因此弃了山寨几与我同投东京元阳谷。到彼未久，又被乡勇所破，今日幸遇公明哥哥一只我是个粗汉，兵法韬略却都不晓，只会造些攻战器械罢了口我还有沉螺舟之法，水战最利，将来我做了与哥哥应用下"众人大喜。宋江对众人道："攻新柳城时下白家兄弟若在，何惧刘慧娘哉！"只见吴学究只是不语，低头拈髭，出神价寻思，众人不解其意，宋江只道他筹划破敌之策口便笑道："有此战车，何愁不胜，军师还想甚么？"吴用笑道："非也人"又想了半晌，笑道："白先生此车果是妙绝，非吴某夸口，也省得些战守器具、机括巧法人今我在这车上反复要寻他破绽，设法破坏他，委实算计不出，此法再以兵家奇计驾驭上真可以横行天下也。"白瓦尔罕笑道："我的法儿你如何能破坏得！我算得千稳万当几便是我自己寻破绽也难，"吴用道："我想，只得二十辆破敌如何够用几我要照样多造数百辆，不知随军工匠可做得否？"白瓦尔罕道："我带来巧匠有三十余人，若本地有巧匠，可以照样帮做人"吴用对宋江道："既如此儿可速传令广备材料。这里随营粗细匠人有一千余人，便连夜并工制造，勒限二十日内要打造二百辆奔雷车，一面挑选壮健头口骡马一千六百匹、惯战头目军兵六千人听用又"白瓦尔罕道："军师且慢人这车虽照样打得，便是车内钩矛、弓弩也都容易，只有那两座连珠铳非比等闲口却极工致。略带粗糙，便不合用y又没得这许多上好镔铁，那怕匠手多，二十日工夫要造二百座，如何赶得及？"吴用听了儿寻思道："有了，且打起来，看有多少且用。如不够时只我想佛郎机可以代得，每一辆车上用两架佛郎机如何？"白瓦尔罕道："佛郎机虽好，只是六个人如何使得转两架？若多添人，车上窄狭挤不开。而且人多了几那车便上重下轻，用不得人我想你们用的一种神臂弓，倒也利害。旧法那弓是横用，两人合用一张，箭长六尺，发五百步。今我改作竖弓二三人合用一张，箭长八尺，发八百步。这等做来，仍是六人够了，"宋江便催连夜预备。宋江亲与白瓦尔罕把盏二众头领欢饮至五更方散，次日，随营军匠去赶办材料，吴用请宋江传令，在后营空地上搭起庐厂当了作场下尽选随营工匠共一千余人在内打造，就请白瓦尔罕在内作提调，又派两员头目做监督，都关了二十日的口粮，将现成的奔雷车拆了两辆作式样，其余十八辆都在中军听用只又调金枪手徐宁领三千步兵周围昼夜巡查，作场内不许半个人进去半个人出来只又传令坚守，不许出战，却说云天彪自大胜了宋江y遣人报与都省。不数日，贺太平文书转来，言吕方已就都省正法枭示，所有统制战功已恭折奏闻，天彪便赍发了来使。这里日日遣将挑战几宋江坚守不出，一连十余日，天彪与众将商议劫宋江的营，又被吴用料着了，不能取胜，天彪对众将道："这厮不肯出战，又不退去，必然有谋。"傅玉道："末将之意，乘此时移檄景阳镇，教陈希真发兵屯在白沙坞牵制这贼二却是胜算。"天彪道："总管之言甚是向陈希真此刻一切部署都妥了y可以调动。但我深防这贼抄过赤松林去取二龙山人他占了二龙山攻青州最便，可分一彪人马去赤松林后扎营，那贼若来便可截杀。我在这里不妨，"便令风会、欧阳寿通分八千人马投赤松林去讫又一面发公文调陈希真发兵进白沙坞口一面又去宋江营挑战。宋江只不出y不觉又有十四五日。 却说宋江营里赶紧打造奔雷车，至十八日晚间已皆造完，共造成二百零二辆，连中军那原有的十八辆共是二百二十辆y内中新造者，六十辆有连珠铳，其余都用神臂弓。连原有的算来，七十八辆用连珠铳，一百四十二辆用神臂弓，那新造的与白瓦尔罕所造原车毫忽无二只宋江大喜。吴用便传令，将二百二十辆奔雷车分作四队：中间二队是扫地龙火万城、铜柱王良上每人各领马军五百、步军一千，奔雷车五十辆，内用连珠铳者十五辆、用神臂弓者三十五辆；又令没遮拦穆洪领六十辆在左军，霹雳火秦明领六十辆在右军一各带马军五百、步军一千只那六十辆皆是二十四辆铳、三十六辆弓，宋江同李俊、史进领三千兵为前军，吴用道："天彪若败，必投赤松林，可令鲁智深、武松分两路步兵往彼埋伏，徐宁领马军抄出林后断他归路，"分派都定。 云天彪那料到这件战器？当日正亲领大队兵直叩贼营搦战，留傅玉守寨，阵上带的大将是云龙、胡琼、闻达、李成，当时在贼营前列成阵势，宋江早领兵出迎。天彪远望见宋江阵后的尘土高而且锐口早猜疑道："这厮半个多月不出一莫非习了车战之法与我厮杀？"忙吩咐李成、闻达道："我看贼兵阵后的尘土好似战车，你快将后军约退，多多准备下鹿角、拒马、铁蒺藜只防他冲突。"李成、闻达领命，宋江已将人马摆开，大叫："对面阵主答话！"天彪骂道："杀不尽的贼子儿快来纳命！"宋江大笑上道："前误中你的奸计，今日与你分个胜负。"天彪大怒，命胡琼出马。宋江阵上并不发人交锋，便把军马退后，放出那四队奔雷车来，天彪看时，果是战车，都做成恶兽模样，中间一辆顶上立着一人，皂衣披发，手执一杆七星旗，指挥全军。天彪急将前军调转一那奔雷车已到，弓弩、铳石好一似轰雷骤雨打来人李成、闻达忙叫撒放拒马、蒺藜，那知那车山崩岳倒价拥来，拒马、蒺藜全不济事。但见火铳到时上尸骸粉碎；矢石落处，血雨纷飞一那神臂弓的羽箭八尺长短，横射来，遇着人马，五六七八个的平穿过上官兵如何抵敌得，都弃甲抛戈，叫苦连天，各逃性命。那胡琼已中火铳上连人带马死在战里。宋江同花荣、李俊、史进分两路抄杀一官兵死者无数。天彪料得那车不能入树林，忙同云龙、李闻二将奔入赤松林内下那林子里面树木丛杂，马匹难行，马军大半都弃了马奔入去二宋江见官兵避入林内，便大驱奔雷车杀奔天彪大营去了，这里天彪败兵方入林中，只听喊声大起，一队步兵杀来，正是武松。天彪无心恋战个只顾奔走。前面喊声又起了鲁智深领一枝步兵拦住去路，天彪见贼人俱是步兵，也与众将下马步战，争奈官兵受伤者多，难以力斗，正被困住。幸而一枝官兵杀到，正是风会、欧阳寿通，也是步战，杀开贼兵，救天彪一干兵将口出了松林来，一齐上马投北便走下风会道："西灏山大营已被贼兵夺了一原来那厮战车不怕壕沟上拒马都挡他不得。傅玉敌不住人败回清真营去了。且请主帅回清真营再作计较下"那鲁智深、武松见天彪走了，那里肯放，并力追来。 天彪且战且走，不到一二里，一彪马上贼兵呐喊摇旗截杀出来，兵马甚多，正是徐宁。一个个兵强马壮，大喝："云天彪想逃那里去，官兵都被老爷们杀尽了！"天彪叹道："天亡我也！"云龙道："爹爹断后下让孩儿同风二伯伯当先，与他决一死战。不带伤的儿郎们都随我来！"云龙正待向前一忽见徐宁阵内都叫苦价乱起来，云龙定睛看时，只见一队猩红飞火旗从贼兵阵后杀出来一当先一员女将，黄金锁子连环甲个枣骝火炭飞电马，烂银梨花点钢枪上领着那一班女儿郎，火杂杂的闯进来，好一似虎入羊群。云龙认得是丽卿，大喜，忙叫天彪道："爹爹一陈道子兵马到也！"天彪大喜，众败兵听了都精神百倍y一齐舍命杀奔上来。那丽卿一枝梨花枪口飞花滚雪价卷来。天彪、云龙已杀到，合兵一处。丽卿道："云叔叔一我爹爹得了檄文即便起兵，未到白沙坞，闻知官兵失利，爹爹却教奴家夫妻分兵两路来此策应，我那玉郎也就来了。"说不了儿西北上尘土障天，金鼓震地，祝永清领一彪兵马杀到，天彪传令，叫受伤者靠后，其余一齐向前，协同永清、丽卿的兵马奋勇厮杀，那徐宁见官兵有救，又复凶猛一料知胜不得，便会同武松、鲁智深收兵去了口天彪问丽卿道："你父亲何在？"永清道："泰山恐新营再失下忙去保护。他说我兵已挫锐气，赤松林切不可弃了，且守住此林再商量，"云龙道："孩儿也这般想个须得守定林子，方好议破敌之策，"天彪便分下闻达、欧阳寿通把守赤松林，众人一齐收兵回新营来人陈希真已到，与天彪毗连下营，陈希真与天彪相见，查点兵马个三停折了两停，带伤者无数几失去器械马匹的更不必说又天彪道："若非风都监、欧阳防御来救，吾已失陷了。此刻坏了大将胡琼人伤兵二万多人，大营沉没上这贼必然乘势来攻，宜早定良策，这车不知何名，便是吕公车亦无此利害又"李成、闻达道："若非主将先机上将后军约退，势必全军覆没了只"云龙献计道："赤松林虽可守二那厮若顺风烧林，或由上坂坡攻来，仍没阻挡。我想他虽能跨沟口毕竟沟窄之故，若是沟宽未必就跨得，何不于这几处掘下阔沟，筑起土闉，竖起软壁，可保无虞，"天彪道："你这痴子，亏你想，也须要设法破灭他，那个同他来死守过日子！"希真道："令郎之言不为无理，我等此刻锐气正堕，只好暂守几日，"天彪依言，便传令去上坂坡、松林后等处开掘阔沟，连夜凿打土闉、软壁。希真道："要破灭这车几只除请这一个人来，再无第二能者，"天彪问是谁，希真道："除了你的令媳刘慧娘，更有何人。"天彪道："小儿尚未完娶，怎得他来相助？除非速去知会刘亲家，教小儿去赘婚，只好草草成礼，聘了他来。破敌之后，我自与刘亲家赔话只"希真道："完姻倒好讲，只是他此刻病势甚是危笃，如何来得。"天彪道："是何贵病y如此利害？"希真道："便是他自从兖州破贼之后得了吐血症，不曾好得，日甚一日。我来时渐渐不能起床了一"天彪道："既如此沉重口何不延请孔厚医治？"希真道："刘广夫妻日日念诵孔厚，知他在那里，何处去请！"天彪道："惜不早说，他现在马陉镇姬公山内y"便叫："龙儿，休要再慢y快请孔先生到兖州镇去几全军之危在此解也。"云龙领命，忙请了令箭，带领伴当奔姬公山请孔厚去了，天彪道："刘小姐虽病，若还可商议计策，何不先去问他一声y或有妙策可用，岂不强于困守到他病好了"希真道："贤弟之言甚是了待希真即写信去问。"希真当将此车情形几备细写了一封书信，差人飞递兖州刘广处问慧娘去了向这里派闻达、欧阳寿通紧守赤松林，又教风会去上坂坡把守，又传令教傅玉坚守清真营，却说宋江大获全胜，掌得胜鼓回营。奔雷车陆续收齐了毫无破损，都把来摆在营外人就如连城一般。军士、马匹都卸去将息几教军匠赶紧添补铳石箭矢，众头领都来请功，杀死官兵无数口夺得器械战马极多。徐宁道："天彪将要擒住了，却吃两路官兵救去。"宋江道："今虽逃脱了不久便为吾擒。"遂大开庆贺筵席儿犒赏三军。白瓦尔罕见大胜了一阵一欢喜得手舞足蹈。宋江与众头领都与他把盏称谢下白瓦尔罕吃得酩酊大醉，支撑不得，先扶去睡了，众头领尽欢而散。 次日二报事人禀道："探得官兵在上坂坡开掘壕沟儿都有二丈余宽。分里外两层，相去一里远近，内藏八卦线路，隔沟竖立软壁，凿打土闉二赤松林内树木都用铁索横贯拦截个里面也掘壕堑屯兵，林内排满枪炮把守，"宋江便请吴用、白瓦尔罕商议，吴用道："他道我奔雷车不能入树林一所以用此法坚守。殊不知近日天气乍热，必有南风，准备下干柴芦苇顺风烧林，看他如何！"白瓦尔罕道："这车二丈多宽的沟果然跨不过下若是直逼近沟边，他也不能奈何我们，我们且把奔雷车都逼近壕沟，堵住了他的线路，再一面用枪炮攻打，一面填壕。他那软壁、土闉虽不怕枪炮二却能守远不能守近，逼近了打，有何不能破。"宋江道："两计都妙，"便令秦明、穆洪、火万城、王良仍统领全队奔雷车攻打上坂坡了每车二乘，中夹火器兵一队，各带金轮炮、风火炮、过山鸟、九节铳，又令李忠领掘子军，各带搬土器具，一面填壕，待壕平闉倒便大驱奔雷车掩杀儿这里便令李俊、史进带军马二万攻打赤松林了多聚干柴芦苇，灌了硫黄焰硝口只待风起纵火。 众贼领命，依计攻打，甚是凶勇。风会抵敌不住，雪片价报与天彪道："贼兵逼近壕沟放炮，软壁、土闉都被打通。我军枪炮打在他车上一分毫不能伤动。军士死伤甚多，小将等力守不住，请令定夺一"接连又接到闻达、欧阳寿通报道："贼兵数万来攻赤松林，探得贼人广聚干柴芦苇，恐南风骤起，贼兵乘风纵火，势难抵敌，请令定夺。"天彪与希真商议道："贼兵既能逼近壕沟攻打，土闉、软壁又挡他不住，早晚必有南风，如贼用火攻势难把守只不如暂时退兵。我想贼兵要图青州，必经二龙山。别处都是陂荡港汊，他用车战不能得利。二龙山八面险阻人亘长数百里，贼兵必不能全围几哈兰生营内钱粮军需可支数月，我兵屯守在彼扼其咽喉上贼兵进战不能，久屯兵疲，乘其疲时再设计破他，自能取胜，"希真道："统制之言甚是上我等退兵须分两路：统制在左，我在右。我的队伍俱用青龙牙旗y统制俱用八卦斗方旗。倘贼兵追来，互相策应，各认自己旗号人"便传令叫风会、闻达、欧阳寿通都收兵二一齐退回。 正说间，只见正南上火光冲天而起个闻达等都败了回来。说道："贼兵已用火攻烧入林子来了一"风会等也收兵回来，说道："贼兵已将土闉攻倒下那厮的车子已过沟了。"官兵尽皆失色，天彪吩咐拔营都起，三军得令，都纷纷动身。 忽一骑流星马飞来，看时乃是差去兖州镇的人回来了，那人禀道："有刘小姐紧急回书在此，"希真、天彪忙取书信拆看，上写着："据所述战车情形口大约亦吕公车之类。车上执旗之人乃全军耳目，若令善射者先射杀此人，则全军可破矣。甥女之病不过如此个既去请孔先生，望以速来为妙儿"天彪对希真道："兵之胜败个不可轻试。教辎重病弱只顾先走二我与总管各统精兵分为两翼y看贼势头。如刘小姐之计果验儿我等分抄袭杀；若是不验个我兵已是远走，万全无害，去射贼兵头目，只有烦丽卿侄女前去，善射之人更无出他之右，"希真道："此言甚当个"遂将辎重病弱先退回青州去，希真一面选八名精壮防牌军，护着丽卿前往射贼。只见火光冲天，呐喊动地，梁山兵马已是杀来，天彪、希真分兵两路便退，丽卿领命，贯弓插箭，带着八名防牌军，纵马往那奔雷车迎上去，希真教永清、万年各引一枝兵接应丽卿，又令真祥麟将慧娘的新法连弩手五千人拨在赤松林后埋伏只军中尽挂起青龙牙旗。天彪亦将火器弓弩都调在面前，全军都换了八卦斗方旗一只等丽卿手到成功。望见贼兵已攻透上坂坡，大驱奔雷车掩来，只见丽卿匹马迎去个防牌军紧紧护定。丽卿不待他奔雷车跑发一早将一枝箭搭在弦上，拽满雕弓儿对那正中执七星皂旗人的咽喉射去y那人中箭，往后便倒。二百余辆奔雷车没了这皂旗人y就像人无眼目，行动不得只都乱起来。天彪、希真望见大喜，忙麾两路兵马杀出。正是：将军虽有弯弓技一利器须防变法多。 毕竟奔雷车破得与否，且听下回分解。 ------------ 第四十四回 宋江攻打二龙山 孔厚议取长生药 却说天彪、希真望见丽卿射倒奔雷车上皂衣执旗之人，奔雷车不战自乱，当时发两路兵杀出，却不防左边车上又钻出一个人来了一样身穿皂衣，手执七星旗指挥三军几丽卿待要再射，见右边车上也钻出一个人来，霎时间，十数乘车上共钻出十数个人来，都一样装束，手执七星旗二随你去射那一个，那奔雷车依就轰雷掣电价掩杀过来，丽卿见不是头，勒回马便走，幸亏那匹穿云电快，又亏不顶着连珠落匣铳的车道，背后神臂箭一叠连射来上都吃他用枪拨落。饶你这般溜撒，右手腕下还着了一石子，那枣骝马已飞出十余里之外，窜过里沟，奔雷车追赶不上儿八名防牌军只有一个逃得性命，万年、永清两枝兵忙来接应了丽卿，天彪、希真连忙退兵而走又赤松林内烈焰障天，李俊、史进领兵杀来一却不防深草内伏下五千张连弩，一弩发九矢，都是药箭，贼兵射杀无数。李俊、史进从乱军中逃脱性命，火万城等渡过里沟大驱奔雷车追杀时，官兵已去远了。火万城等便在天彪扎营之处屯下，等候宋江、吴用到来定夺口不多时，梁山兵马都纷纷到齐只宋江、吴用升帐商议。吴用道："天彪此去必守二龙山人众位兄弟且休歇马，可乘此胜势速去攻打人若破了二龙山，取青、莱易如反掌也一"当时都起，将奔雷车为前部，直奔二龙山来。 却说天彪、希真等收兵回二龙山，哈兰生接上去。希真却在山口平地上据河下寨下为犄角之势。又教风会、李成速赴清真营把守y以便联络呼应。等得梁山兵马到来，天彪、希真营已安妥。这番幸亏天彪备下退步，虽败了一阵，却未伤失人马，亦不遗失器械。宋江、吴用追到，见天彪、希真已据了形势，便也下寨。吴用道："官兵一半据山，一半临水，为犄角之势，吾当先攻陈希真的营，破了他犄角了然后并力攻天彪。"定了主意儿次日，便整顿奔雷车来攻希真y希真守住河口，急切攻打不入，天彪请希真上山商议破敌之策儿天彪道："夜来细作探得此车名唤奔雷车一是什么西洋人白瓦尔罕替他制造人刘小姐之计竟不济事，却更用何法破他？"希真道："此车既已利害，更加吴用这厮善于调度y如虎生翼，实难破他。今我愚见定下一计几不知如何。"天彪道："计将安在？"希真道："这厮欲先攻我营，破我犄角之势，却吃我守定河沿了奈何我不得。我看这条河下流头水浅而窄，河这面平阳空阔，这厮必由此而渡，若用一万人马在彼守住一营内暗埋地雷，用竹竿通出药线，这厮用奔雷车来，诱他到地雷之所，用刘慧娘钢轮火匮之法点着总药线儿从地下直打车底，必然可破，此横攻不利，用直攻之法也，"天彪道："此计大妙上但你紧守河口，兵势分不得，待我分兵去诱敌。"遂问："那位将军去？"闻达道："末将愿往，"当日领了将令，分军马一万，带了地雷火炮下山扎营下依计行事。 却说宋江、吴用攻打希真营寨，因河深水溜，一连数日不能取胜儿吴用果然亲来踏看地利，见下流头河道狭窄，水势平漫，车马可渡，又探得河那边一派平阳二可攻希真寨栅，便请宋江引大军渡河上闻达见宋江等都渡过河来一大喜，便领兵出营，在地雷之所布成阵势，等待贼兵。梁山兵马出营，见有官兵，报与宋江。白瓦尔罕便教休管他，只将奔雷车上冲过去。吴用忙止住道："且休卤莽，这厮明知奔雷车利害，却在此安营布阵，前后并无依傍，我兵骤到，彼军并不惊惶，且有欢幸之意儿必然有谋。这厮见我奔雷车不能横攻y却用直取之法，若非陷坑，必用地雷。但陷坑之法上他先不敢在彼行走，必是地雷无疑下且将兵马屯住，一面埋锅造饭，一面叫李忠领掘子军并力去打地道，若地下遇着竹竿，便是药线了先与他点着了，再驱兵掩杀，"宋江大喜。当时李忠领掘子军刨掘地道，那片地却是土厚而松，不消半日工夫，掘到闻达阵脚下。闻达见宋江按兵不动只领兵挑战。宋江将奔雷车横截军前，只不出战。闻达领兵辱骂，贼兵亦骂，只是不出。 却说希真与天彪都金装盔甲，立马山上观望，约定三军口只待贼兵中计并力杀下下希真望见贼兵将奔雷车横截面前，欲进不进，车后游骑往来不定，隐隐望见有泥络担走动上希真大惊，对天彪道："此计被吴用料破也！他若掘地道，先放地雷反受其害，快传令叫闻达火速收兵，"一员军官忙领了令箭飞马下山，直到闻达阵里。闻达得令急忙退兵，只退一半，早已乒乒乓乓天崩地塌价响亮，地雷一齐发作。一霎时天昏地暗个日月无光，但见那半空中血肉纷飞、肢骸乱舞几闻达前队官兵已化飞灰，宋江大驱奔雷车掩杀，喊声震地y闻达落荒逃走。奔雷车拥来，祝永清、祝万年、陈丽卿、真祥麟屯扎不住，弃寨而走。天彪、希真忙接应众将上山，折兵无数。希真的营寨尽被贼兵夺了去y宋江领兵直逼山口，将奔雷车围在山下，仰上攻打。幸这座二龙山山坡陡峻，而且山上礧石、滚木、灰瓶、炮子甚多，奔雷车不敢逼近山脚。宋江道："可惜这山亘长人不能全围。"吴用道："不必全围二只须加紧攻打，打得这厮守不住往山后逃走，我跨过二龙山，大事成矣，"今且教徐宁分兵退后，屯扎野云渡，多多采办材料上添造奔雷车应用。这里再设计攻打，"宋江依言。白瓦尔罕又劝宋江上将这车后翻山轮上多加石子，往山上飞打。那石子好一似骤雨雹子般的飞上来y防守军士叫苦不迭，只好各人将防牌遮护身体口那里展得手脚。希真见了，记起慧娘守新柳时用竹笆子之法，忙传令将宝珠寺后竹林内的青竹尽数砍来几连夜编成笆子苫盖在上面上那石子打来都溜了开去，比及黎明，宋江已用云梯来爬山崖下却不防希真已将笆子盖好下军士们松了手脚，便将礧石、滚木一齐打下一把云梯打折了数十架，云梯兵一千余名尽皆砑成齑粉，自此，贼兵方不敢来厮逼二天彪与希真商议，希真道："不料被这贼猜破地雷之计口反送了儿郎们性命。"正说间，忽报："大公子已请得孔先生到了上"天彪忙叫请来。二人俱从山后小路上来，天彪、希真接入相见，云龙缴令毕一孔厚与希真、天彪相见了上孔厚道："刘小姐之病，据云公子粗述大概，情形凶多吉少上恐小生前去亦属无益。今且尽心谋干下事不宜迟，须火速前往，"天彪、希真齐声道："全仗先生妙手回春人"孔厚道："那一位将军同小生一行？"天彪对希真道："此非仁兄不可儿一者可与刘亲家商议破敌之计只二者探刘小姐之病。今贼势虽然猖獗，吾观此山险峻，军械全备，钱粮充足，又有风会等在清真营策应只遮莫也与他守得数个月一倘刘小姐一时不得痊愈，还望再来相助。"希真领诺又孔厚将药囊已收拾起，作辞便行儿天彪请他用了酒筵去都不肯二希真将原带来的兵马都交与天彪，自己只带五百名军健随行，又吩咐丽卿道："你与玉郎在此听候云叔叔调遣，休要怠慢。"丽卿料道不久要大厮杀，欣然领命。希真、孔厚辞了天彪，带了从人由山后小路下山，不说天彪与宋江相持，且说希真、孔厚下得山来，出了大路向兖州进发。不日到了兖州，报入刘总管署内。刘广夫妻闻得孔厚到来y真是神仙下降。却又喜里带忧：喜的是孔厚医道高明，当能起死回生；忧的是只恐孔厚也说没法医治y真是心断念绝。闲文少说人当时刘广和两个儿子刘麒、刘麟到马头上迎接孔厚、希真，众官员都来相见了，刘广便直延至署中花厅叙坐，刘广先问近日贼势，希真将贼人猖獗的话略说一番，刘广道："卢俊义那厮犯我北门几一攻而走，现在屯住境外北固山，我饬各处严紧把守，十余日前我用火攻之法烧那厮后营，还是秀儿病中替我划策的，却不能十分得利。如今病势日重，孔兄降临，深慰渴念。"孔厚道："小弟自被高封斥逐之后，在敝乡居了年余，又因访友到姬公山，兜缠许久，久疏音问。吾兄荣升尚未道贺只并不知令爱小姐贵恙如此沉重了云公子来追寻，小弟恨不插翅飞来二"刘广称谢，便延希真、孔厚进后堂，刘夫人也出来相见。 孔厚问近日病势，刘广摇头叹气道："这两日我也不望他活了只百计千方，真是有增无减只日甚一日。虽承贤弟远来相救二看来只是尽人事耳。"遂将慧娘自初至今的病情细说了番几刘夫人道："只望孔叔叔仙手救他的性命几"说着满眼流泪。刘广对希真道："我已探知破奔雷车之计不成，秀儿前恐他耽忧，并不提起，只说已得胜了。少刻你也休提起，"希真点头。孔厚便请诊视，刘夫人道："房中都预备妥了y只等孔叔叔进去。"于是希真、刘广同夫人引了孔厚齐到慧娘卧室，里面自有侍女们伏侍，将罗帏挂起一只见慧娘斜靠在枕上，云鬓蓬松个花容憔悴，两颧被虚火烧得桃花霞彩也似通红下气促痰喘，十分危重。希真、孔厚至榻前问候只慧娘口称万福。刘夫人请孔厚诊脉，孔厚调息静气，细诊那慧娘的六部脉息只俱散乱如丝，也分不出至数了但觉撇撇霍霍如火燃鼎沸口心中大惊，却不敢直说，因问："胸中闷滞否？"慧娘道："甚是饱闷，亦有时忽然松爽。"又问："泻利否？"慧娘道："便是泄泻利害，饮食不进，痰如膘胶，昼夜咳嗽不绝，通夜不能安睡。每夜发热，天明盗汗不止。心中不敢想事只一想便觉头晕欲倒。血却有四十余日不曾吐儿"孔厚道："此小姐因军机重事用心太过，以致水火不交，须宽心静养，服小生之药可以痊愈。"慧娘知是孔厚假言安慰，因叹道："孔叔叔，生死有定，有何足惜。况奴家素来参究内典，了达生死色身，去留毫不介意，只是我家俱受朝廷厚恩下奴正要竭此一隙之明佐我父兄报效国家下今狂寇未灭，此志不遂，含恨入地，真可悲也。"众人听了几无不慷慨下泪。 慧娘果然问起奔雷车之事何如y希真道："正要教甥女放心一用你的妙计，叫卿儿射杀那头目，果然大破了那车。宋江大败而走几逃入莱芜，早晚可就擒也只"慧娘听罢笑道："却是姨夫哄我y甥女早已知道此计不济，贼势正在猖獗。"刘广、刘夫人惊道："是那个走漏消息儿吃你知道了！"慧娘道："何用走漏消息口若使官兵大胜，大姨夫必在彼办贼只岂能与孔叔叔同来？前日爹娘之言孩儿倒信了上方才一听说大姨夫亦来，便知此车尚未曾破，爹娘恐孩儿忧苦一特地瞒我。爹爹昨夜说几探得此车系西洋人白瓦尔罕所造y孩儿却晓得此人，是西洋有名巧师唎哑呢唎之子，最善制造攻守器具，端的心思利害上此人不除，真官军之大害也下我又守着床上，用心不得人如何是好？"希真安慰道："贤甥女病势如此几切勿再忧念军国，宜息心静养了服孔先生之药，及早痊愈人破贼未晚。"慧娘点头人觉得多说了句话，气冲上来上喘嗽不已。孔厚道："我等且出外面议方，"刘夫人叫侍女仍把罗帏放下，都一齐出来。 孔厚已先到了厅堂上，顿足捶胸，叫起撞天苦来，众人惊问道："敢是真不可救了？"孔厚道："还问甚的！再是十八日便归天了下更有何法可救。今日二十七日，这个月大尽，下月十四日，那想再留得。"众人都哭起来，刘夫人只是向孔厚下拜哀求，孔厚道："嫂嫂揣理，小生并非不肯出力，只我不是神仙，那有灵芝仙药，所用不过树皮草根，油干灯尽二大命已终，如何救得？"刘广道："我疑莫不是从前之药吃坏事二"孔厚道："从前是何人医治？"刘广道："此间医生不少，最有名的两个都来看过，用药全不济事。还有一个老医陈履安看过一次y却不曾服他的药。因众医士都说他的药太霸道儿所以不敢用。"便叫："取从前服过的药方，并那老医未服之方一齐取来了与孔先生看。"孔厚逐一看了，拍案叫苦道："这样药岂是医这样病的！令爱小姐贵恙，实由前番力守孤城，捍御强寇几昼夜焦劳，心脾耗伤，以致二阳之气郁结不伸，咳嗽发热，吐血不寐。当时若用甘平之剂个调和培补，无不痊愈。却怎的把来当做了风寒症侯，一味发散，提得虚火不降；却又妄冀退热止血口恣意苦寒抑遏，反逼得龙雷之火发越上腾，脾肾之阳已被苦寒药戕贼殆尽，所以水火不交，喘泻不已，且因天癸，，虚干，认为阻闭，谬用行血破瘀，血海愈加枯竭，近日想必没处摸头路，故将一派不凉不热、不消不补的果子药儿搪塞了事了此等虚实不明，寒热不辨一胡猜瞎闹，误尽苍生。这陈履安的方儿虽非十分神化y却也洞明本源，不失规矩个早用他的药何至于此！却怎地胡说他是霸道个请问霸在何处？真是燕雀笑鸿鹄，糊涂颠倒至于如此，这病怎的不是这一派药医坏！"孔厚正骂得高兴几刘广不听则已，一听孔厚这番言语，便叫军官："去锁那两个名医来，发中军官重责一百棍再说，"夫人、孔厚再三劝阻向刘广耐了半晌，方着人持了名刺，到地方官衙门去传那两个名医来，每人处责顺腿四十板以泄忿恨，一面速都人去请陈履安来上谁知那陈履安有人聘请，到济南去了。当时孔厚只得独自定方了以心问心，足议了一个时辰一才酌定了君臣佐使。天色已晚口孔厚亲自制药，直至三鼓方才煎好口送与慧娘吃下。孔厚又陪了半歇，刘广相劝，方去就寝。 当夜孔厚那里睡得着，翻来覆去的筹画这病势，看看窗纸发白，只见刘广慌张出来，直至榻前，放声痛哭道："今番休也，吃了你的药，索性气都绝也，"孔厚大惊，忙问其故下刘广道："药下去不多时，满腹搅痛，连呛带呕，把颗心都呕出来，人已是死了。"孔厚好似跌在冰窖里，只听里面一片哭声，叫道："孔厚，还我女儿命来！"却是刘夫人奔出来儿披头散发，撞入孔厚怀里y孔厚蓦地窜醒来，却是一梦一扼不住心头乱跳，冷汗如雨，心内愈加忧煎。披衣出房，只见晓风习习，残星在天下听上房却静悄悄地。入房又坐了许多时了侍从人方都起来。只见刘广与夫人一齐出来，笑容可掬，称谢不已，道："先生真是仙手也个昨夜小女服了妙药，竟得安睡，不过泻了一次，咳嗽亦减了大半，今早醒来，竟思饮食。"孔厚闻言大喜一刘夫人道："小女这番重生只皆孔叔叔再造之恩也。"须臾只希真亦出来，说道："且请先生再去一看，"孔厚欣然，一同入慧娘卧室，重诊了脉，又细问了几句y仍到前厅上。刘广问道："如何？"孔厚只是摇头叹气道："不是真好，脉气丝毫不转，不过因这药性鼓舞脏气人待药性惯了仍然不济事，"刘广同夫人一段欢喜下听了这话，依然一块石头压在心上，希真垂头不语，无计可施，少刻，合署闻知慧娘病有转机，都来问候称贺。刘广、孔厚将脉气不转的话说了一遍二众人道："或者孔先生加意小心，脉气渐渐会好也未可定，"刘夫人道："我昨夜对天许下愿心，今日须得邀请道众设醮，，禳解，请主帅号令，传齐人手，禁止屠宰，大小军士各持斋三日，务求神天垂佑。"刘广道："似此病入膏肓，恐禳解亦是无益。"希真道："夫人所见亦是向"大众均称是极；遂差人邀下道众一希真道："既如此，吾当亲来朝真进表，秉诚求祷。"便传令持斋断屠，"又吩咐备下香汤，沐浴更衣，将都篆道宝请出正厅供养，不说众人去安排醮事儿这里孔厚仍旧尽心竭虑，按方进药。下昼慧娘服了药还能安睡，到半夜后，果然"外甥打灯笼"儿其名曰"照旧"，依然诸病复转来，三日醮事圆满；看那慧娘日沉一日下希真无计可施，孔厚束手无策，刘广只把脚来跌，垂头叹气y刘夫人只是哭，他两个哥子刘麒、刘麟也只是愁眉相向，吃药下去。好一似石头上淋水，看官须知，这番慧娘端的上天路远几入地路近，并非孔厚前番做梦儿只见刘麟道："那年卿妹妹被高封妖法逼坏口大姨夫曾用乾元镜照看有影无影，以定吉凶，今何不试试以决疑惑，"刘夫人道："此说甚当几"便同到外面与希真商议，希真道："又没有救他的方法，照看也是无益。我往常定中观看上甥女根基不薄，今不幸如此只真不可解。方才我得个计较在此：我那乾元镜上圆起光来能测未来吉凶，有趋避之术，而且人人可看，不比世上圆光定要用童子下我今夜便作用，你们都来看，或有生路也未可知。"众人听了甚喜，当晚打扫净室一间，用香花灯烛供起那面宝镜，希真引了众人，到净室里面行礼参拜了几希真念动真言，镜面上布了罡气，教众人凝神静观，休要指点喧哗，众人依言，都静心息气看那铜镜口只三寸大小，空空无物，注目良久，正看得眼花撩乱二但见那镜面渐渐的有车**小；再看时了只见镜内黑云涌起，满镜黑暗，黑云影里电光飞舞，闪闪不定；许多时只电光渐歇，黑云亦漫漫地散开了，镜子里面现出一座高山儿众人都不敢则声。只见那高山上y一个三四岁大小的小孩子，赤条条不着一丝，在山上跳上跳下，来去如飞。山凹里蹲着一只金钱豹子，十分狰狞凶猛。山脚下又一个男子，坐在牛背上吹笛，两个童子随在后边，众人甚是惊异。只见那山渐渐改变了模样，那些人物通不见了，山上却涌出一座宝塔来，那座塔金璧庄严，共有七层一却一种作怪，没有塔顶，塔下又有三间茅庵，蒲团上坐一老僧，山脚下无数兵马营寨帐房，旌旗满野。再看时，塔顶忽全几那老僧面前又添一个青年女子顶礼膜拜口行状举止仿佛慧娘。众人正惊讶间，只见里面天上跌下一团火来直落在塔前，霎时间满镜都是火光，像一轮太阳一般夺目耀眼，众人都不能正视。不多时下火光敛歇，依旧三寸大小一面铜镜一空空无物。 看毕，希真将宝镜收好，问众人时所见皆同。大家都揣拟不出，只见刘夫人道："莫不是那里有寺院建修宝塔上不曾完工，丈夫何不差人各处访问，可有宝塔不曾安顶。想是佛天要女儿身上去圆满功德也几"刘广道："你休乱说只据我看，那初次所现的山确是高平山乡境界一那骑牛吹笛的人必是徐溶夫，我常时听孔兄弟说，徐溶夫医道不在他之下......"话未说完几只见孔厚把脚连顿道："我正忘了，他在钜野县高平山，离此不到三站路，当初仁兄何不请他来诊视？"刘广听了大悔，因恨道："都被那两个狗头医生说得绝不要紧人所以我也不想到他。"刘夫人、刘麒、刘麟也兀自懊悔不迭上正说间，只见慧娘差侍女来问圆光之事一希真道："我们且去告知了化，或者他心中之事自己了悟儿我等如何猜得。"众人听了便都起身到慧娘卧室了将圆光之事细对他说了儿慧娘听罢，便道："既是如此下请爹娘与孩儿安排后事人此病决不起也。"众人惊问："何出此言？"慧娘道："但问姨夫一他知道我，往常说我的功行似七层宝塔只少一顶口今圆光中无顶之塔忽然有顶，又是我向僧伽皈依顶礼，此种景象岂不是我的结局了，"希真道："非也，贤甥女休如此解，圣人云：'言不苟造，论不虚生二'若依甥女所说，只解得末后一段y上头那些景象岂非虚言空文？神明之兆个必不如此。我想圆光中既现出高平山境界口甥女之命必应在徐溶夫来救，若七层宝塔之说，或应在甥女日后功程圆满也y"孔厚道："我时常听得徐溶夫说，高平山锺灵毓秀，内多仙药，可以续命延年。那小孩子同金钱豹想必是草木的精灵，神明既示应兆，想小姐必然有救星也，"慧娘点头。 众人一齐退出，孔厚道："此去钜野县三站路程，回往须得五六日。我看小姐病势断挨不到十日工夫向为事紧急，小弟愿星夜趱程前去与徐溶夫商量，或请得同来更妙。"刘广道："小女全仗贤弟诊视儿你如何可去。我想不如央范成龙去，他也与溶夫厮熟，不必迟疑，"便请范成龙来说了。范成龙道："如此说二事不宜迟，小弟带些盘费干粮口挨到天明便动身。"希真道："此去钜野县几若走正路，恐误日期；若抄近走，那山僻旷野，无人之地最多，恐遇狼虫虎豹，贤弟休一人去儿"范成龙道："只消带五七个精壮军健，并选好头目，带了弓弩、鸟枪口同了我去不妨。"当时议定了，刘广、希真、孔厚三人联名写下一封书，付范成龙收好。看看天将明亮，范成龙等饱餐已毕，辞了众人，带着伴当取路便行。 不说孔厚等仍按方进药了医治慧娘。却说范成龙离了兖州，一行人马取路直奔钜野县来只此等紧要事，范成龙怎敢怠慢，端的马不停蹄，一气奔赶一当不得天气炎热，太阳当空，汗如淋水，人马喘乏。到了酉牌，已过了栖霞关。从人道："今日可投孤云汛安歇了"范成龙道："若住孤云汛儿明日又须得走一日。今日初五二已有月光，我们趁些光亮，过孤云汛宽走几程，遮莫那里去权宿一宵y明日傍晚可到高平山乡，第二日就打个来回才好，"当日范成龙赶过了孤云汛只往前又走，却已都是山路，那轮炎日已渐渐下去，听的是万树蝉声一见的是千层浓绿。范成龙主仆走够多时，人马枯渴，却又遇不着个溪涧了一个从人指着那边说道："深树里微微有些烟，想必是村人家，我们且去讨口水吃y"范成龙依言，便岔将过去口不上半里之遥已到那人家面前二却是一座半大不小的庄院，有数十椽瓦屋，里面也有些园林楼阁二门前却有一带清溪。八字门首立着一个五十余岁的妇人，衣裳清楚，大家风范，扶着一个小丫鬟在门首闲看，范成龙一干人见了那道清溪，都去取水吃。妇人见了他们这伙人，便扶着小丫头近前几步儿看了看范成龙，问道："你这官人上姓？"成龙答道："姓范又"妇人笑道："大名敢是成龙？"范成龙吃了一惊一看那妇人却不认识，便拱手道："老奶奶何处晓得贱名？"那妇人笑道："果然是的么，你认不得我。"那老妇人说出来历口有分教：高平山中，杀翻窜山跳涧猛恶兽；猿臂寨内上更添冲锋陷阵勇将军。毕竟这妇人是谁一且听下回分解。 ------------ 第四十五回 高平山唐猛擒神兽 秦王洞成龙捉参仙 却说那范成龙因口渴溪边取水，不觉遇着这妇人认识他，当时请问那妇人姓名。那妇人道："衙内，不认得我，龙马营知寨唐天柱，便是老身的先夫下"范成龙听了又惊又喜，忙唱喏道："再不知恭人在这里了"原来这唐天柱也是一员勇将，在边庭多立功绩，后授龙马营知寨了在任上病故。在日曾与范成龙的父亲相识，更喜爱范成龙，常对人说："此人是个英雄，"范成龙开骡马行时，多得唐天柱的看觑，当时范成龙道："恭人却为何居在深山里？"妇人道："这里原是我家的祖基，先夫亦对你说过。"范成龙道："一位衙内何在？"恭人笑道："在我身边，此刻入山打猎去了。他如今改名唐猛y今年二十三岁，也学了一身好武艺，只是不肯读书，最喜满山采猎，他旧年完娶，今年也生下个儿子了，"范成龙道："却是可喜，小人记得那年在知寨相公衙署里几衙内只得十来岁，花园里一颗杏树碗来粗细下他连根拔起来。如今正在英年几怕不有数千斤的神力。可惜小人今日有紧急公事在身口不能同他相会。"正说间，那恭人遥指山凹边道："兀那小厮回来也，"范成龙看时，果见凛凛一位壮士，披一件秋罗小衫，着一条水绸短裤，踏一双多耳麻鞋，袒着胸脯只手提一杆五股托天叉，上面叉着一只青草狼；后面跟着十数个庄客，拿着些猎具，挑着些虫蚁个一齐走近前来。那唐猛将叉递与庄客人唱了个喏，回头看见范成龙等，问道："列位何来？"恭人笑道："这位你可认识？"唐猛细细看了范成龙，沉吟道："足下敢是兰山县范大哥？"范成龙笑道："衙内真好记性下似衙内这般魁伟，我却不能认识了，"唐猛大喜道："那阵风儿吹你到此，何不请入草舍！"范成龙道："小弟此来实是不诚，并不知尊府在此。现在有紧急公干了不敢刻延，待转来再登堂奉谒又"唐猛那里肯，一把拖定道"甚么大不了的公事个天已晚了，前面并无宿头，仁兄直如此见外！"恭人亦留道："阔别十余年几难得衙内到此，休嫌怠慢，"范成龙本不肯住，一来看天色已晚几料想赶不过孤云汛；二来人困马乏，天气炎热；三来当不得唐猛母子苦留，只得称谢了，同唐猛母子齐进庄来，到厅堂上，范成龙请恭人上坐，以晚辈之礼参拜。恭人连忙答拜，道："衙内是甚么道理！"范成龙道："小将深蒙知寨相公爱怜，怎敢忘心。"恭人道："衙内休这般说，尊翁任开封府时，寒舍也深蒙照拂上"范成龙与唐猛相见了礼又唐猛请范成龙主仆净了浴，头口牵去喂养。庄客掌上灯来人先切了两大盘西瓜来止渴，恭人吩咐厨下整顿酒饭款待，唐猛教将来摆在院子中心凉棚下，分宾主坐下。恭人道："我是吃过饭了，坐在此听你们讲讲。"便坐在廊下陪话，唐猛道："我记得与仁兄分手只彼时我才十一岁，我那套金枪短跌还是仁兄指教的向"范成龙大笑。恭人道："彼时衙内到先夫处来，老身时常在后堂望见。"范成龙道："正是，小人失于亲近。"恭人道："衙内现居何职？"范成龙就把怎样救苟桓兄弟落草只后来随陈道子投诚，钦授飞虎寨副知寨的话，一一说了。恭人称贺道："老身也听得有人说起人果然如此，真乃可羡。我亦时常教小儿探望衙内，就衙内处图个出身，他是这般脚懒，总不肯去。"唐猛道："不是孩儿懒，不成把娘抛撇在家里。"恭人道："敢怕猫儿拖了我去，要你瞎记挂！大丈夫功名要紧一我想不如趁范衙内在此，你就拜他为兄，衙内倘肯提拔小儿个老身也完了一条心愿了，"范成龙大喜道："此事深中下怀下可惜今夜匆匆，不及了二待小侄转来，完了这起公事再证盟也，"唐猛道："阿哥，是何公差，如此火急？"范成龙遂把梁山奔雷车如何利害，云天彪吃他困住在二龙山一只有刘慧娘破得，那慧娘又在危急个神医孔厚无法可施，他说只有高平山内多有灵草仙药只特差我飞速到徐溶夫家采取等语，细说一遍，"如今不知仙草有无只正是捕风捉影。那慧娘又命在呼吸，所以不敢刻延。"唐猛道："原来如此，那徐溶夫我也认识，他曾医过我母亲y端的好手段。只是你去高平山里面采药须要仔细个近来那座山里出了一件古怪的东西下"范成龙道："出了何物？"唐猛道："是一个锦纹独角金钱豹，"范成龙笑道："我道是甚么了得的东西，原来是虎豹之类。不是愚兄夸口几自己也仗着千百斤实力，便是这几个孩儿也都是挑选来的个那畜生若还撞着了我，一鸟枪先结果了他，"唐猛摇头吐舌道："哥哥几你休轻觑了，这畜生端的凶猛利害上莫说人畜猪羊伤得不少，高平山内原有几只大虫都吃那厮吞食了上那厮不但凶猛，且通灵性y一切窝弓、弩箭、地铳、坑阱，他全不上当。更兼额上生出一角几坚利无比。有人来说，有尺余长短，光明如水晶一般。数月之前，他们想尽巧法，做了个双闸笼诱他只难得竟落了阱。那知反被那厮的角利害口只消五七挑，臂膊粗的毛竹都齐齐折断，仍吃他逃走了。如今一发弄得滑了，竟捉不得。这恶物正不知他是那里来的，钜野县知县只顾限比猎户捕捉，量那些猎户如何近得，不知吃过多少限棒，枉是去送性命。"范成龙听了，暗自心惊，想道："陈道子的圆光直如此灵异！豹子之兆既应，灵药必有著落了。问唐猛道："贤弟何不与他去耍耍？"唐猛大笑道："哥哥不知，说起倒有场好笑。若使小弟去时几或者捉得亦未可定，叵耐钜野县几个鸟公人不识高低，他竟不知我爷做知寨，我是个衙内，把来做猎户看承，将知县信牌行落我家只要取我出去充役。我当时大怒，喝令庄客们将那厮捆了下若非母亲喝住，我活活打杀这几个狗男女，那知县得知了，差体己人拿名贴来赔话，我方才罢休。如今由那厮们捉得捉不得个我何犯去出力。"范成龙听罢，也大笑道："且待我到彼再商个"连饮数觥，又问道："贤弟近来弓马何如？"唐猛道："鸟耐烦去骑马，我最喜步战，我学的都是步下生活人不瞒哥说，我上阪下坡追赶野兽一来去如飞。我用的兵器请哥哥看又"遂教庄客取来。范成龙看时，乃是一扇偃月铜刘，重六十五斤，范成龙道："这兵器最利步战y长枪、朴刀都攻不入。"唐猛当时出了坐位下双手轮动，就在天井中舞了一回，盘肩盖顶，路路精熟。 舞罢了范成龙喝采不已。只见恭人开言道："我儿休要只顾缠障不了，你哥哥行路辛苦，又有要紧公事在身，夜深了，吃了饭请哥哥安歇罢，明日可赶路程。"范成龙道："伯母之言甚是只"唐猛道："母亲说教孩儿随哥哥去，可收拾起，待哥哥转来孩儿便同去，"范成龙大喜。恭人道："那事容易二"庄客送饭上来，大家吃饱了，床席已安排好，恭人、唐猛告了安置进内去了下"范成龙上床去睡，略眬眬眼，天色大明，忙起来唤起从人又唐猛亦起来，陪用了些饮食，范成龙向恭人、唐猛都称谢了下提了铁脊矛上马便行。唐猛亦骑了头口送出山口几唐猛道："此去徐溶夫家不过五十多里了哥哥早去早回，兄弟在家相等只"范成龙道："不须贤弟吩咐口贤弟既要同我去，可回府先收拾起一"唐猛应了，分手回家整顿行装，不提。 且说范成龙别了唐猛飞速前行，不过未牌时分已到徐溶夫家几恰好徐和在家避暑，不曾他出下徐和见范成龙来，吃了一惊二问道："仁兄远道冒暑而来几必有事故，敢是有甚军务了又来寻我。"范成龙便将那封书信递与徐和了道："仁兄但观此信便知，"徐和将信拆开看罢，呵呵笑道："原来如此又"回顾两个儿子说道："想是那参仙这番要出世了了"范成龙道："甚么唤做参仙？"徐溶夫道："陈道子圆光真乃灵异二你道那镜子里的孩儿是那个？便是这高平山里一件稀世奇珍几乃一千多年一枝成气候的人参上形如婴孩。风清月朗之夜，时常出来参拜星斗，各处峰峦溪涧游戏口名曰参仙。若能取得他到手上如法服食，可成地仙。病人垂死，得他的血饮一杯，立能起死回生口只是他的身子轻如飞鸟，窜山跳涧，来去如风。他又不吃饮食，最难捕捉。我也守了他多年，兀自算计不到手。据今日看来，这宝贝想是刘小姐的救星个因缘莫非前定也。"范成龙听了大喜，道："妙哉！真乃未闻之事，既有此等至宝，今夜好歹想个法儿去捉y刘小姐有命了。"徐溶夫道："说得这般容易！如今这山里进出不得了向"范成龙道："敢是为着一个豹子？"徐溶夫道："正是人你敢是为镜中现出豹子猜疑着？"范成龙道："我并非猜着只我来时遇着唐猛，他向我说的，"徐溶夫道："我为了这孽畜二多时不能入山采药，必须先驱除了他，才好再去取参仙。"范成龙沉吟道："此地可有出名好手猎户？"徐溶夫摇手道："休提，休提。这豹子不是胎生的口乃虎鲨鱼所化。虎鲨在深潭底下潜修三百年人能化独角豹，勇猛胜于凡豹y这些猎户纵有高手，如何近得，多少吃比不过，都挈家逃走了几"范成龙道："有不搬去的且邀几个来口我与他们商量。"徐溶夫便教大儿子去邀本山猎户儿一面吩咐妻子安排酒饭y款待范成龙。不多时，溶夫的儿子已邀了七八个人来了都是本山有名猎户。徐溶夫对众人道："这位范将军是兖州总管相公差来的，有公事与众位商议。"众猎户见成龙是位官人几都上前施礼。范成龙让他们坐地y说起捕豹子的话，众猎户都咬着指头说："难，难，难！"范成龙道："我因公干紧急几只得央求众位格外出力了能驱除了这东西，除本地知县相公赏赐外个我另有重谢。"众人道："非是小人们不贪赏赐，委实做不到，官人便送俺万两金子，小人们也没法。为这畜生儿没有的苦不吃过了。官人不知，我这里多少吃不过比，，的都溜了二只小人这几家走不脱的上不知花了许多使费才得告病在家，若使好做，何待官人上紧下"范成龙皱眉良久道："既如此说，我自己去捉，央众位相帮何如？"猎户道："这有何不可，只恐官人也未必捉得来个枉费力气。"范成龙道："捉得捉不得众位休管，只是本山路径我不认识上早晚央众位同去，切勿推却儿"众猎户都答应了告辞回去上却都在背后说道："倒要看这官人怎去摆布他！"徐溶夫问范成龙道："仁兄怎生去捉他？"范成龙道："我想此事只有去请了唐猛来儿"徐溶夫道："他未必肯来，前者我也去请过他，怎奈他与钜野县憋了口气个立誓赌咒不肯来。"范成龙道："虽如此说，今日为军国公事面上，他正在求功名之际，未必推却，明日我去走遭又"当晚范成龙在溶夫家歇了一夜，次日一早，单枪匹马竟到唐猛家里y唐猛正在收拾行装，交代家务口见范成龙转来，欢喜道："哥哥转回得好快y我们下午便可动身。"范成龙道："早哩只早哩，《百家姓》不曾开簿面哩！"唐猛问其原故个范成龙把那上番话说了，"如今不除这豹子，怎去取参仙？所以转来拜请贤弟人"唐猛沉吟道："我去不难儿只是吃那钜野县官人笑我没志气，"范成龙道："他怎笑得你？你这番是救刘小姐，去助军国大事，并不去他那里讨赏钱一干他甚事！"唐猛道："兄长也说得是，如此我们就去。"当时进内向娘说了一唤了十多个精壮庄客，各带了器械几唐猛指着那杆三眼枪对范成龙道："哥哥你看只我这家伙是镔铁炼就，一排三管，重三十六斤，每管吃火药一两口铁标八钱。一道火门，发时三枝铁标齐出y声如雷霆，那怕人熊、狒狒上穿胸直过。"范成龙称赞不已，便一同动身，都到徐溶夫家，唐猛与溶夫相见了。范成龙央徐溶夫的儿子，仍去邀了众猎户来。须臾到齐二约有四五十人，都是精壮后生下连唐猛、范成龙的庄客、伴当约六七十人，范成龙早已将出银子，央徐溶夫去近村买下十数瓶酒二杀翻一头肥牛，请众人都吃饱了人天色已晚，众人都拽扎起动身口唐猛问山里路径。众猎户道："那厮巢穴在山后的里凹，进出有三条路：一条是大王庙背后一一条是大树湾，一条是碎石坡，那碎石坡在秦王洞后面，一直上，最不好把守，路又狭了两边都是深草，当中一片空地，滑塌塌的碎石子，又没半株树木可以藏身，那厮单单喜走这条路上来y多少松手的都送在那里，"原来猎户们忌说失陷虎口，凡伤于野兽的只说是松手个数内又一个猎户道："便是昨夜山南李家村李太公家的两条黄牛儿又吃那厮拖了去，正是由碎石坡上落，今夜那厮又必走那条路，"唐猛道："既这样说人待我独自去守这碎石坡又"范成龙道："贤弟休卤莽二"唐猛不听。 说话之间已入山里，唐猛教人直引到碎石坡了举眼看时，只见两边茸茸绿草，一带细路直通山脚下。猎户指点道："这草内我们时常埋窝弓，再也射他不着。"唐猛看那坡y旁边一块巨石，高有二丈余二周绕数十围，危危的立着儿月光下好似个巨灵神扑来一般几唐猛道："有此巨石，还怕没处躲闪！你们都去守那两条路，这条路上让我一人在此儿只愁这孽畜不来，来时不能活捉也结果了他又"众猎户道："唐衙内不可造次，还让我们惯家在此把守，"唐猛听了，睁着怪眼看了众猎户道："咦！"半晌道："亏你们恁地颠倒说！"范成龙道："贤弟既要在此，也须留庄客们帮你。"唐猛道："不要只不要，半个都不要！你们都去！"众猎户又苦劝几唐猛焦躁道："休要管我，都是你们这些脓包不济上宠得这畜生这般横行，今日还要试试缩缩儿我若吃他拖去嚼碎了，不要你们偿命，"众人见他发作，只好由他，便留下一枝画角道："得了手可吹起来y我们好来策应。"唐猛收了画角，将那三眼枪灌了火药，下了三条铁标，点旺火绳，奋身一纵，早跳在大石上几拖着枪四面观望。众人都纷纷去了，范成龙领了伴当、庄客并几个猎户投大王庙背后去，其余都投大树湾去。那两处树木却多二众人都去深草里密麻价的埋了地弓药箭，整顿了弓弩、鸟枪一应猎器上也有上树的，也有乘凉的，四面照应着。范成龙倚了铁脊矛坐在树根下，暗想道："此刻参仙若出来只一把捉住了，岂不省了与豹子缠障二"却说唐猛催他们去了，独自坐在巨石上四目观望，只见星月交辉，山上山下流萤万点y风吹草树，洒洒的似落雨一般，果然山有猛兽，狐、兔、獐、鹿之类踪迹全无，唐猛不转眼看着那条路上了只等那豹出来。只见星移斗转，已有三更天气，满身上都是露水向唐猛想道："这厮莫非不从这条路上来了那两条路也不见响动，敢是今夜不出来？"又是半晌，只见天上都上了云，霎时间把那半轮明月遮盖几满山昏黑。唐猛放下了鸟枪，取出腰间那把扇子来扑凉几忽听得山下人声啼哭。唐猛道："这里又没人家，必定是伥鬼哭，想是那行货来了一"定眼细看，并没些影响，猛回头，忽见背后山脚边两盏碧绿灯，慢慢地向细路上移过来下唐猛认识是虎睛，说道："豹子不来，山下倒来了个大虫，且就结果了他一"便撇了扇子，取起鸟枪扑地跳落大石背后，闪开身躯，张着那绿灯渐渐上来y近看时，只见额上一枝水晶角二那里是大虫，正是那话儿到了y唐猛叫声惭愧："我只道他不曾出窝，只顾前面，险些被他后面掩来！"那豹子一步步慢慢地上山来，口里呼呼的喷着气，身体甚是壮大，唐猛从不见过这般大豹人也是心惊，索性藏过身子，待他走过了头再下手。不多时，那豹子已上了山坡，就在那大石边挨了挨痒，慢慢地踱上山去。唐猛屏住了气上待他走过了，将门药加足，吹旺火绳，钳紧在火机上，伛偻，，着身躯从大石背后踅出来下黑影里，只见那豹子拖着斗来粗细的尾巴在前面慢走只唐猛轻轻踅上几步，擎起那杆三眼枪，正待......，那豹子好似屁股上有眼睛，早知背后有人暗算，唔的一声身子倒调转来只唐猛急待仍闪入大石后了怎奈离得大石已远。那豹子看见有人，大吼一声，半空中起个霹雳，四爪一纵，离地二三尺直扑过来，唐猛留不住那枪，早已机落火发，三管火标齐放，声似雷吼一三枝铁标不知射向何处下那豹就那声枪里扑到唐猛身上，两只前爪搭着肩胛，张口待咬，唐猛撇了鸟枪，就势子向那豹的胸腹下抢进去上恰好那豹的两只前爪挂落唐猛背后，唐猛两条铁臂膊从豹子两胁下穿出脊梁上人双手交叉抱住。那豹子张开血盆也似的巨口，待咬唐猛的头颈，恰吃唐猛的头拄定下颏！¤，，不倒头来下那豹又吼了一声，提起后爪来抓唐猛，那唐猛早将两腿缩起，夹住那豹的腰跨向唐猛和豹子都跌倒在坡上儿那豹子项下的毛片滑溜下唐猛的头滑在一边，与豹颈脖子交叉着，唐猛用尽生平的神力贴胸搂住，不敢松手。两个只就坡上颠倒打滚一不觉滚落深草坑里去。两个都挣扎不得人只得呼呼的喘气。唐猛心生一计口待咬断豹子的喉管，一时汇不转头来，只在颈脖边着力啃咬。 却说范成龙在大王庙后，同众人都听得那碎石坡劈雷价鸟枪响亮，半歇不听见吹画角，众人惊疑个范成龙道："敢是豹子中了枪二不死逃走，他追了去，我们快去看来！"霎时大树湾众猎户也都到齐，吹起火把，大声呐喊扑到碎石坡来，范成龙挺着铁脊矛当先，大叫："唐兄弟，我来也！"不见答应，只见三五个庄客先叫起苦来二说道："苦也，那地下不是衙内的鸟枪几火绳兀自明亮，人到那里去了？"范成龙轰去了三魂七魄二那颗心摇铃价幌起来，忙叫："快寻是那条路！"又只见几个猎户叫道："你们休乱上这深草内有人做声。"众人听时下只听哼道："我在这里，你们快来！"成龙同众人大惊上忙上前将火把照时，只见唐猛同一只大豹贴胸抱定卧在草坑里，众人都吓了一跳，惊得倒退，范成龙忙挺手中矛，觑定了那豹的肋缝里用力戳进去几矛锋从下面透过签入地内儿那豹子已吃唐猛钢牙啃伤颈脖一奈何得没了气力，又吃这一矛，吼了一声，登时丧命。范成龙放了矛口又去腰间取出那柄铁锤去豹子的耳根边连打十余锤只那豹子鲜血迸溅，乌珠突出，脑骨损碎，动也不动了，范成龙道："兄弟放手，好了！"那唐猛那里肯放下成龙又叫道："豹已死了，兄弟只管放来！"唐猛才放开了手，坐在草地上喘做一团，满口里都是豹子的毛血，众庄客上前搀扶了，走出深草儿范成龙拨起铁矛，众多猎户上前将死豹扛出坑上了范成龙问唐猛道："兄弟受伤否？"唐猛道："没事，两肘好似擦伤了些。"范成龙道："兄弟不听吾言几早是叫几个人帮你，何用如此费力，"唐猛道："不瞒哥说，我去年也曾两次空手活捉两只大虫个却不恁地费力。这畜生果然利害儿怪道众人近他不得，我也险送了性命，"众猎户都拜服道："唐衙内真是天神降凡也个"当时众人见除了这豹子y欢天喜地把来扛抬了，并派人收了窝弓，庄客收了唐猛的鸟枪，一阵下山回徐溶夫村上来口原来徐溶夫家里也不曾睡，都秉烛，，相待。五更时分，只见三五个庄客猎户先跑回来报道："那豹子已吃唐衙内结果了一"徐和大喜，忙叫妻子预备下酒饭，不多时，远远一簇火把，只听众人吆吆喝喝扛了那只独角锦纹豹，范成龙、唐猛都随在后面口一齐奔回庄上来，将那死豹安放在厅中间，东方已发白，徐溶夫与众人都向唐猛道乏，唐猛笑道："快把酒来与我接一接力向"溶夫忙叫搬出来摆在厅上，大盘小碗价酒肉，众人都一齐乱吃口天已大明，惊动村前村后无数老少男女，都到徐溶夫家看豹，见了唐猛都夸奖不已道："只道戏场评话里这般说只那知真有如此壮士。"那里正也到来，遂与众人商议，要将这豹子送到唐衙内府上去y唐猛道："我要他做甚！只顾扛去献与你们那知县，也教他放了心，省得比较二倒是这畜生的一只水晶角可爱个对知县说，可要取下来还我上"众人大喜。唐猛道："我觉得有些筋骨酸，头脑发胀，打熬不得，与我个好床铺，要去睡一睡。"徐和道："衙内辛苦了，正好草塌上将息。"唐猛滚入床内个放下纱帐，齁齁的睡着了，里正已差人去飞报知县y范成龙与徐溶夫商量道："今此豹已除，却怎样去取参仙？"溶夫道："仁兄放心，我已准备下了，须如此使用，今夜管取他到手。"成龙大喜，当时成龙与众人也都困乏了，都去睡睡将息。 下午时分几那钜野县知县差一名都头上带了几个士兵前来取豹；又差一个体己亲随，将着一封书信来，启请唐衙内到县里置酒申谢，此时唐猛、范成龙已都睡起，那亲随向唐猛唱声喏，呈上知县书信，拆开看时，上写道："深蒙世兄神威一扫除一方巨害，下官感激之至只本欲亲自登堂拜谢，因公事在身，望屈世兄到冰衙一叙，勿却是祷二"唐猛对来人道："你去上覆相公一我有紧急公干要往兖州镇去只不及相见了，多多拜谢儿"遂叫庄客取几两银子赏那亲随，又叫庄客用利斧将那死豹的脑盖骨凿开，取下那支水晶角来看时，果然坚利无比，非铜非铁，赛过金钢石。唐猛甚喜道："你去对你相公说，这豹的一只角我取了。你去罢！"那亲随也不敢多说，取了赏银自回县去。范成龙又取出些银两谢了众猎户，那都头同里正押督众猎户，士兵扛了那只死豹，辞了徐溶夫并唐范二位了解豹到县里去了。 唐猛问取参仙之事儿徐和道："我已说过了，今夜去取。那参仙最喜扑灯光儿最爱的是木香，最怕的是五灵脂，我早已准备下五七斗五灵脂，数十斤木香屑，只须用红纸糊一个绣球灯儿，用长绳拴了。此处山这面有一洞，名秦王避暑洞，最是幽深二那一头洞口先用五灵脂截住去路，他生长之处我却认识，在中峰左侧了只将木香屑迤里洒至秦王洞下将灯放在前面洞口，一人躲在里面牵住绳索一待他来扑灯火时将灯牵入洞里，引他进洞。须得一快走的人速将五灵脂截断归路上然后进洞去捉，他自不能逃走也只"唐猛道："妙哉！撒五灵脂须得我去下"范成龙大喜。 当日无话，看看天色将晚，众人都吃过了饭，徐溶夫的娘子已糊好一个绣球灯儿，溶夫道："去的人多不得，只消两三个伴当，负了药布袋去足矣，"众人依言。当时徐和留两个儿子并不去的人在家里个自己同了范成龙、唐猛，带了药布袋、红灯、绳索，缓步进山。到得山里，星斗满天，月明如昼。看看已到秦王洞口个徐和立住脚，指着一处峰峦道了那里便是参仙根本之地几此去不远。二位不必上前几只须在此安排，我上去散木香屑又"范成龙听了，便去洞后撒下五灵脂，余多的都交与唐猛。徐溶夫同哪几个伴当背了木香口袋，到中峰左侧，将木香屑倾出儿迤里洒下来，直洒到秦王洞口，那范成龙已将红灯点起，放在洞口，将绳拴好了口拿着绳头走入洞里去。徐溶夫同唐猛等众人都走下山坡个在树林里躲了，只留范成龙一人在洞里向徐溶夫在深树内，眼不转睛的盼望那参仙y星移斗转，直到三更时分儿果然隐隐的望见一个孩子，从峰后跳舞出来，光赤着身子，望去约有四五岁大小。唐猛喜道："来也！"徐溶夫忙叫："休高做声，快躲了。"那参仙出离了地面二朝礼了星斗，参拜了四方，跳舞一回。蓦地闻见一阵木香香，各处寻觅，寻着了木香屑，跳跳舞舞，一路寻来。不觉到了秦王洞口，看见了那绣球红灯，甚是欢喜，便远远立定了看，慢慢的上前，用手来取，只见那红灯滚入洞里，可怜草木精灵，初成气候儿那里料得人心机诈，便追了红灯也进洞里去，徐溶夫望得明明清清，叫声惭愧，忙叫唐猛快下手了唐猛提了五灵脂袋，三脚两步踅到洞口边，把五灵脂撒满地面，更无隙缝二那参仙觉得有人，忙逃出来，见了五灵脂不能跨过，急反身入洞里只范成龙从里面扑出来，参仙大惊人前后无路，只是四面乱撞，唐猛撇了布袋抢入洞来口那里面黑洞洞地，只听得参仙哭叫儿没处捉摸。少刻，徐溶夫人同几个伴当点了火把一拥进来，参仙乱哭乱叫，走头无路又众人七手作脚，乱扑乱赶，逼到一个狭窄所在，吃范成龙一把抓住，徐溶夫上前看时，更喜是个男子身，忙叫："哥哥手放轻些下看捏杀了。"当时范成龙大喜几抱入怀里，忙出洞来齐回旧路，那参仙一路啼哭，只叫饶命，徐溶夫老大不忍，叹道："也是你的劫数，为国家大事，也顾你不得了几"范成龙既得了参仙，众人无不欢喜，飞奔回来。下得山时，平地上行不得百十步了离徐溶夫家已是不远，听那参仙声息全无几动也不动。范成龙道："不好了，想是抱得紧，捏死了。"教把火把来照看了却不防那参仙尽力一挣下范成龙捉不住，好似有人夺去的一般了吃他挣脱落地，一溜烟往山下飞跑的去了一唐猛忙飞步追去。饶你唐猛脚步如飞，那里奔得他过，只见他在前面好一似断线的风筝，轻如禽鸟，往山上一直飞去，范成龙、徐溶夫同众伴当只叫得苦只唐猛赶了一程，已是无影无踪，追赶不上，气急败坏回来了范成龙目瞪口呆，罔知所措，正是：水银入地难收取，鹞子钻天没处寻。不知那参仙究竟如何儿且看下回分解。 ------------ 第四十六回 陈念义重取参仙血 刘慧娘大破奔雷车 却说范成龙央求徐溶夫了用尽方法取得参仙到手，仍吃他逃脱。范成龙懊恨欲死上徐溶夫道："事已如此，恨亦无益，且回舍下再商，"范成龙道："仁兄你想，教我怎生回兖州去？"唐猛道："我被蚊子叮得一身老大疙瘩，仍扑了一场空。早知如此，捉住时先弄杀了，倒没这桩事一"范成龙只是呆想，徐溶夫再三相劝二只好回家，真是一步懒一步，到了家里，徐溶夫的娘子并两个儿子得知也是纳闷上范成龙问溶夫道："何不就去一掘，且试如何？"溶夫道："仁兄不信上夜来说过，此物端的在地下游行无碍，只是出入的路必从生根发苗之处一若在那里创掘，他先走了，掘亦何益！如果好刨掘口何用费如许力气？如今他着了这番惊恐，三五个月不敢出头，却怎好？"范成龙道："舍了这参仙一仁兄可另有何法治得刘慧娘好？"徐和道："这个实难，我的学问怎能加乎孔厚之上上他兀自没摆布处。除此参仙之外都自草木凡品，却如何换得命过！"范成龙沉吟叹气，唐猛道："哥哥，今夜心焦也是无益，不如且睡了，明日再商，"溶夫道："也说得是只"便劝范成龙安置。 众人都去睡了人范成龙那里睡得，巴到天明爬起来，见众人都还未起，却开门出去小解上一面看那高平山上，山光岚气只晓色苍苍，好鸟乱鸣，泉声清泠个成龙感叹不已，想到："慧娘命在旦夕个奔雷车怎生解围，我却如何回猿臂寨？"看看那山上一只是吁气。 正在出神呆想，只见山脚边幽林深处一个老人走来二成龙看那老者道家装束二拄一枝过头藜杖，穿一领旧葛道袍只首顶竹冠，脚踏麻鞋，腰悬两个葫芦儿生得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缓步而来。到了成龙面前二把成龙一看，笑道："足下是何处英雄几不去与国家出力，来此深山何干？"范成龙见他形容古怪，言语非常，便答道："小可委是兖州府军官口有公干到此。"那道长笑道："我省得了下想是山东干戈未静，又来寻徐溶夫商议甚么一"成龙道："正是如此，"道长道："他已是额外之人，各有正事，只顾缠他做甚！不瞒将军说，徐溶夫乃是老拙的小徒，我适从此闲过，正要来探他，"范成龙听了，吃了一惊个连忙施礼。只见徐溶夫的小儿子跑出来见了，忙报进去道："老师父来了口"徐和忙出来迎拜，道："师父长久不来了，快请进来。"那道长便同范成龙一齐进来，只见他更不谦让，就去上面坐了几徐娘子同两个儿子都来参见，此时唐猛已起来，亦来相见个那师父问了范、唐二人姓名几称赞道："皆济世英豪也，"徐和便对范、唐二人道："我这师父姓陈，名念义，道号通一子。本是吴越名医，深明阴阳消长之理。七十岁上厌弃尘世，入山修道，得地仙证果，今年一百四十岁了。现在隐居天台山中只是小弟受法恩师。"范成龙称羡不已，徐和问道："师父何来？"陈念义道："我到蓟北赴龙沙会一比较赤书玉字，意欲通成张真人儿保持劫运。又因金云门仙子借我丹母几久不见还，前往索取，今已取得人仍归天台。道从青州经过，见官兵与冠贼鏖战，杀气冲满个遂绕道而行。因久不与你相见人特留残步相看。昨夜到孤云汛，见月光可爱，遂住于松林之下个所以今早才到。"范成龙眉峰一皱，私对徐和道："令师既是现在神仙y刘慧娘病何不求告于他，必有妙术相救。"徐和道："我也正如此想了"便拜问陈念义道："有一俗事拜求老师口伏望慈悲救济。"陈念义道："又是甚么口我一切俗缘俱已生疏，你这般热肠何时得了上"徐和道："此实不得已之事，"遂说起慧娘病症如此沉重上孔厚不能医治。陈念义叹道："造物枢机二岂凡庸所可窥弄，卤莽粗工举眼皆是，实轩岐，，之大魔、生民之劫运也个孔厚无法可施，求我亦是无益，"只见范成龙再拜道："小将奉令而来，不但为刘慧娘一人，现在逆贼宋江，仗奔雷车之势横行无忌一若慧娘一死，再无胜他之人了眼见山东百万生灵尽遭涂炭，望老师大舍慈悲，拯救则个，"陈念义道："将军不知了非是我怠惰。我的本领并无私藏秘妙下开着大门由人搬取，不但小徒尽得我法人便是孔厚亦莫不尽知。今慧娘已为庸医所误儿势难挽回，正所谓一个人轻轻推得倒了十个人用力扶不起、孔厚束手，老拙更有何法。"范成龙道："陈道子圆光，照出此地有参仙可以救命，小将昨夜与徐、唐二兄如此用计个已捉到手，自不小心，仍吃他逃脱了又"陈念义愕然道："你们老大卤莽了此事岂可乱做！幸众位都是大根器人人不然自家性命休矣。"众人大惊个忙问其故。 陈念义道："凡生于天地之间皆曰命，上天好生，一切飞潜动植无不覆育，而于其中能修养灵根、不扰世界者尤为锺爱，上苍之爱护道种，如慈母之保赤子，岂容人魔加害！那人参在地下，三百年，秉上天瑶光之精个感山川灵秀之气，全具人形；六百年，便外开九窍、内生脏腑；九百年，能出地面，参拜星斗，游戏山川几此时便有山灵地祗守护，不许凡人欺害。倘故违禁忌，便是捉得到手，犯了神怒必死，一千二百年，能吐人言，天神诵章，脱离根株，游行十洲三岛，成全大道，与人之修成阳神无异几你们却如何胡乱惹他！那只独角豹子未尝不是他的护卫，却吃你们硬结果了。我看众位都是天神下界二本处神祗一时亦拗你们不过，所以安然无事，不然如何做得到，虽然做被你们做了，毕竟不能取他到手，"众人听了这话都呆了人做声不得。 陈念义道："范将军既不为一己之私，救那一方生灵，也是一件大事一既是陈道子圆光见此参仙人不为无因。老拙此来不为无缘，将军一定要这参仙救刘小姐，须依老拙言语。"范成龙欣然请教，"切切不可害这参仙性命向范将军须熏沐斋戒，办一片真诚之心，须用白鸡玄酒做篇祝文，昭告本处山川神衹，求这参仙一杯白血，亦可以起死回生。倘得天心眷顾上老拙使个方法管取他来了"范成龙大喜。徐和道："他经这番惊吓个如何再肯出头？"陈念义道："不妨，参仙每当瑶光朝天门之时，他必然出来朝元。你休用五灵脂蛮做，只须去备一张兔网，再备几根竹竿，糊七盏红灯，扎成北斗七星形象只把来竖在他出路的南首几须将斗柄瑶光星指着西北乾地了却将兔网张在面前，人都躲过了上他出来礼星之时见了此灯，必认是本命星君下界接引，待他扑去，踏着机关兜在网里，便好捉了。你要准备下盛血的家伙一件儿务要洁净，休得临时匆忙几"溶夫听了，便忙准备下白鸡玄酒几做了祝文，向猎户家借了张兔网来，范成龙去沐浴更衣，带了香烛祭礼二去山神庙内祭山。范成龙换了公服行礼，做个主祭官。徐和读祝道：维年月日个信官范成龙，奉命致祷高平山主尊神：宋江造孽人仗奔雷车之势，不可向迩，非刘慧娘不能克。慧娘沉疴，非参仙不能救。成龙奉大帅之命而来y神不听许，以致得而复失只仰见天道好生，恩及草木，敢不衹念。但不得参仙，则慧娘必死；慧娘一死y则青、莱数郡苍生俱不得命，今遵地仙陈师所教，只取其血，勿陨其命，实乃两全。惟尔山川鬼神儿咸受朝廷封锡，望显威灵默助口毋俾神羞。神其鉴之。祭罢焚祝，祝文升上树杪，香风飘动，隐然似有鬼神受飨。众人出庙只仍到徐和家中。徐和寻了竹竿，将斗星灯扎好了。陈念义道："此时节气下斗柄指乾方须得四更以后，我们前半夜且去睡，交五更动身不迟，"众人依言，早吃夜饭了都睡。将近五更，大家起来，带了有用的行头一同入山，徐溶夫在前面带路，直到中峰下，看那天上，斗柄横斜，已向西方下垂，正近天门。陈念义道："是这时候了，你们快去安排。"徐和等忙去将星灯竖好y唐猛去张了兔网，大家都去左近深林内躲了，没多时，只听得兔网上铜铃儿乱响个众人忙出林看时，只见那参仙已兜入网内，众人大喜，忙扑上去取，陈念义忙止住道："你等休要卤莽下都随我来。"陈念义拄了藜杖下引众人缓缓走近网前。那参仙挣扎不脱，只叫饶命。陈念义道："参仙休惊，有我在此，决不伤你性命y只求你一点纯阳白血，救个要紧人的性命，"说罢，便把参仙隔网抱定，衣襟边取出一把玛瑙石砭刀来，徐溶夫忙捧过那个羊脂白玉瓶儿，陈念义将参仙左臂砭破，流出白浆来滴入瓶内。那参仙啼哭不止人又将右臂亦砭破，流了许多又看时已有小半瓶，陈念义道："足有一酒杯二够了，够了。再取恐伤了他上"便去葫芦内取出丹药，与他敷了疮口，又吩咐道："参仙，你干了这场功德，虽迟了些路程，日后证果了却缴销一起大公案，亦不失便宜也。"便解开了网，抱到他那生根发苗之处放落地下y那参仙委委悴悴的钻入土去了向陈念义对范成龙道："这点无价之宝口人死了脏腑不坏，灌下去尚可回生，何况有气未死。"范成龙称谢不尽儿陈念义道："若非神灵默佑个焉能到手如此容易！天已明了只可速回去。"众人收拾了行头下一阵回家。到了后轩，范成龙道："小可不敢久留，就此告辞，星夜驰归，不知刘总管怎生盼望也上"陈念义道："此物最娇嫩，你飞马回去也须两三日上天气又热，深恐变坏。你另用个瓦钵儿将这玉瓶坐入，四围用冰护住，路上没冰卖之处可用冷井水坐定一小心提在手内，方保无事，"范成龙道："老师说得是上"范成龙正待起身上只听前面厅上发起喊来，只见徐溶夫的娘子同两个儿子跌跌爬爬的进来二众人忙问其故，娘子面如土色道："一个山神赶来我家也又"徐和喝道："青天白日，休要胡说！"娘子道："那个胡说，一个青脸山神，发如朱砂人在前面厅上朝我唱喏，叫你出去哩下"众人不信，都哄出去看下果见一个青脸獠牙的立在厅上下唐猛拔刀上前大喝："你是何方鬼魅，敢白昼出现！"那人大叫道："我好端端的是人人你等不要鸟乱！"范成龙在后面认得是康捷个忙叫道："这是康中候二你们休要造次。"众人方才省悟了都大笑起来，唱个无礼喏只让坐。娘子道："怎的康老爷恁般相貌，险些吓碎我娘儿的苦胆下只道他们掘参仙，得罪了山神发作几"康捷笑道："我恐嫂嫂吃惊，连忙唱喏，嫂嫂兀自害怕二我一路问到此处，路上还许多人诧异哩，"众人又笑了一回，徐和忙叫娘子去看茶又成龙问道："康兄何来？"康捷道："我奉枢密院札付，去青州打探军情。云天彪在二龙山十分危急儿东昌、德州两路官兵来救，皆被宋江用奔雷车杀败口天彪教我到兖州探信，那刘小姐的病已是不中用了，性命只在旦夕，现在后事已都备齐，刘广心肠不死，央我到这里来探问吉凶y你等办的事怎的了？"范成龙将上文之事约略说了一遍，"如今亏这位陈念义老师取得参仙血在此，可以起死回生，正待动身要去，"康捷道："何不交与我带去，今日便可到。"范成龙大喜道："我也这般说，"徐溶夫取了瓦钵，用冰块将那玉瓶坐好，交与康捷小心提了。康捷道："引事火急二我不敢多坐，就此告辞了"众人送出门外。康捷别了众人了作起法来，踏开风火轮飞也似去了，众人无不称羡。 徐和对范成龙道："康中候此去，仁兄可以放心，且将息一日再去，"范成龙果然疲倦，便依言住下，陈念义辞别道："天台道侣盼望口更要去会张紫阳真人，老拙去也y"徐和与众人再三苦留不住，徐和道："师父此去，何时再来？"陈念义道："且看，只你也须了便了。与其力能打虎，何如避虎更妙。一旦失足，悔不及矣。"徐和听了，陈念义又道："取参仙一节事哄动了村坊了恐有那不晓事的希图长生，去刨掘胡弄，触犯鬼神只性命不保，可告诫他们二"徐和应了。来对唐猛道："你那只豹角，用芝麻油浸三日便绵软如泥上随意捏成刀剑。再用水浸去油儿坚利无比。此乃水晶天兵，非凡铁可比。只怕的盐卤，犯了全体都霉烂。"唐猛听了甚喜，称谢。众人相送出门，范成龙再拜流涕道："恩师去了，大恩何以为报？"陈念义笑道："老拙此来真是因缘生法几莫之为而为，岂望报哉！将军能劝世人了非大英雄、大豪杰夙具慧根者口切勿胡乱学医，此将军之功儿亦老拙之深望也。"说罢了曳杖飘然而去。范成龙叹道："真当世神仙也y"范成龙遂同唐猛在徐溶夫家又住了一夜，次日饭罢，二人谢别溶夫二带了原来伴当回到唐猛家里，唐猛行装已收拾好了。唐母闻知唐猛打了豹子，范成龙公事了毕，也甚欢喜向唐猛辞了母亲，嘱咐了妻子，带了三五个庄客相随，范成龙亦辞了唐母，一同起身回兖州，不提下且说康捷将着那瓶仙药驾起风火轮了真个是飞云掣电，巳牌时分已到了兖州，不待通报，直入署内。那刘慧娘自从范成龙去后步步沉重人气冲上焦，睡眠不得，已是三昼夜不贴枕席，只靠在侍女们的身上，饭食全不能进，一切后事俱已备齐。孔厚诊脉道："不过明日寅时之局，"刘夫人听了心如刀割人只是儿天儿地的痛哭。刘广、希真只搓手捻脚口没抓痒处。众人面面厮觑几刘广道："女儿的病已是无望了了且丢过一边。我想卢俊义的兵屯我境北，我们何不大发兵马去攻击那厮下"希真道："我同你前两日不是亲去探看过的，他把守得铁桶也似，如何攻得，"正在议论，忽报康将军回来又刘广、希真、孔厚都怀着鬼胎，不知吉凶祸福，齐出厅来又只见康捷提着个瓦钵儿进来道："好了，仙丹到手也。"众人吃了一惊人忙问原委。康捷将瓦钵放在桌上二把那唐猛怎地打豹，范成龙、徐溶夫怎地捉参仙，得而又失，怎地亏得遇着了陈念义老师父指点，只取得参仙的血，我到了高平山他们正才得手，细细说了一遍，"如今小姐贵体如何了？"众人听了儿都大喜，看那玉瓶内好似乳酥一般口清香扑鼻。 孔厚大喜道："有此异宝，何愁不起死回生，趁早安顿来与他吃口"当时送到慧娘房里，取一只细磁杯儿把那宝贝倾入杯内y刘广战战兢兢地捧了递与女儿又那慧娘恐怕打翻，不敢用手去接了就着老子手里一口口的呷完了下孔厚又将现成预备的人参汤人倾入玉瓶内洗荡得干净，倒在磁杯内，慧娘又呷完了，刘广放下杯儿，坐在外间看他如何儿房内寂然无声。得不到半顿饭顷，只见慧娘道："妙啊，这仙药下去真是甘露沁心儿虚火痰涎都挫下去也。精神觉得疲倦人我许久不睡，且卧倒试试，"刘夫人便教那侍女慢慢的抽出身子个将慧娘放倒头来搁在枕上又果然仙药不比凡草，不多时，下归元府，上达三关，追魂魄于已失散之后，复真元于无何有之乡，水火坎离，，登时聚会，慧娘瞑目疑神，齁齁的睡去下就中快活杀了孔厚，说道："房内不可多着人，留一两个伏侍足矣。其余都出去，由他静睡。众人依言，都到外面几刘夫人问道："孔叔叔看这景象如何？"孔厚道："嫂嫂放心二他服药后能安睡，生机已转也，切勿惊动他。"那慧娘这一觉直睡至次日黎明还不曾醒，刘夫人轻轻的去摸了他一把，浑身冰冷，又惊惶起来上忙来问孔厚道："不要竟是这般沉了去也？"孔厚去轻轻偷诊了脉息，说道："不妨，恭喜嫂嫂，此乃真阳内敛，已是得手了了"众人听了这话都欢天喜地又慧娘直睡到午末方醒，口里叫饿口刘夫人忙将人参粥与他吃了，慧娘坐起来道："孩儿今日觉得神气清爽y与前几日大不相同，母亲可以放心也，"刘夫人道："我儿，亏了众位叔伯出力救你转来下须要小心将息。"慧娘道："孩儿前日正在二龙山办贼个母亲何故只管哭我？"刘夫人道："你说梦话哩！你病到如今何曾离床一几时到过二龙山？"慧娘想了想道："怪哉！我前日灵灵清清地在二龙山，见那奔雷车都做成巨兽模样，又见白瓦尔罕造作火老鸦飞上山来烧竹笆子了幸而天降大雨，烧不成功向怎说都是假的？想是我的真魂离舍也二"刘夫人道："只为你往日用心太过，以致如此，还不静养！"慧娘应了，刘夫人出来与众人说起几孔厚道："此乃神不守舍，亦可见小姐的尽忠尽瘁，真乃可敬。"正说间，忽二龙山军报飞到，果说是某日贼兵用纸造成火鸦数千y内藏火药，齐飞集竹笆上焚烧y人不能救，幸天降大雨扑灭一所说的日子时辰与慧娘所说无异，众皆骇然。那文书上又说，恐天晴后贼兵复用故智，要希真商议良策。这话传入慧娘耳里，慧娘便请希真、刘广到榻前人道："既是这厮真用火鸦人此法不难，孩儿也会得，此法是用勾股法算定尺寸，恰好地位落在竹笆上。但火鸦的两翅最无力，只能飞不能冲突，碰着东西便坠一落地再飞不起。我兵只须在竹笆前张挂罗网，火鸦自不能过。"刘广道："须得铁网方好，军中一时间那里备得许多，"慧娘道："不必铁网二只用丝绳足矣，现成的鱼罾、兔网都可用向"刘广道："丝绳遇火岂不烧了？"慧娘道："用盐卤浸透了再也不能烧。况且那火鸦不落实地不能发火，"希真喜道："此计妙极，事不宜迟，可速办回文，就教康中候去。"刘广道："我看女儿的病渐渐好来y可知会云亲家酌宜良辰，请云公子来做了亲，送他过门好去破贼也口"希真道："姨丈说得是，"当即发了回文书信，交与康捷去飞报天彪，这里孔厚用心医治，这番不比从前，那药帖帖灵验。不日，范成龙、唐猛俱到一闻知慧娘服了仙药渐愈，也甚欢喜。成龙领唐猛见了希真，说了来历，希真亦喜。到了七日上了那慧娘身体已是复原，较前更觉精灵，当日康捷又从二龙山来，说天彪得知刘小姐病愈口不胜之喜，先备来礼物数件相送，将出天彪回信，说"不敢再迟，择日命小儿云龙迎取鱼轩，，"，又说"用网截住火鸦之计大妙儿贼兵竟不能害"等语。刘广亦喜只收了实物。 希真见慧娘已是痊愈只又得了唐猛一员大将，甚是欢悦儿办个庆贺筵席犒赏三军，慧娘命侍女设香案，先望空拜谢了参仙一并拜谢陈通一、徐溶夫，然后拜谢孔厚、范成龙、唐猛、康捷诸人，众人无不欢喜。席上说起唐猛打豹一节了众人无不钦佩。又说到参仙得而复失y亏通一子陈念义指点一节，众人无不感叹。希真叹道："凡事莫非前定：不是孔先生y不能医治得法；不是我圆光口亦不知高平山有参仙；不遇唐兄弟，谁能除那豹子？不是徐溶夫并念义老师，谁来指点？康将军不来只虽有仙药，到不得恁地快亦无及于事，诸缘辐辏，非偶然也，"过了两日，真祥麟同云龙到了人刘广迎接上山，备外馆安息，带来三百人马都镇上驻扎二云龙拜见了刘广，呈上天彪书信，道："家父说干戈匆忙之际，一切聘礼都是草草，只好平定之后补备二望泰山恕罪。"刘广道："我处一切妆奁亦不能备齐，都苟且了事，等大事已毕再补送上只"云龙去见了希真及众位英雄，刘广先办个接风筵席。希真问起军情，真祥麟道："自从主帅到兖州，未及一个月，宋江那厮又添造奔雷车三百余辆来轮番攻打只幸亏二龙山上粮草充足，器械不缺，云统制设计坚守，方得保全。"希真道："待我慧娘甥女到彼，奔雷车尽成齑粉矣。"刘广选择吉日良辰，乃是六月二十七日，云龙、慧娘合卺成礼了到了那日，鼓乐喧天，挂灯结彩人说不尽那锦绣荣华，一段富贵，众官员齐来庆贺。婚礼已毕人大宴三日。过了三朝，云龙不敢久留，告禀岳父、岳母，要请慧娘于归讨贼上刘广与希真商议，备了香车宝刀，精兵一千，教刘麒、刘麟统领了送亲了克日动身。慧娘拜别父母只刘夫人凄惶道："方才望得你的病好只又离了我面前，你诸事须要保重只那孝顺公姑、敬重丈夫的话，我屡次教过，今亦不必再说了，"慧娘领诺。又拜别嫂子，少不得都流些眼泪。刘夫人又对刘广道："女儿病体才好，我要孔叔叔同去早晚看视几我才放心。"刘广道："有何不可又"便对孔厚说了，孔厚欣然应诺二收拾药囊一齐动身。慧娘又别了希真及众位英雄一希真叹道："贤甥女去了，我折一臂矣。"大家都送出署，那一千兵马，并二龙山原来的三百人，同慧娘的妆奁行头车辆，俱已在外伺候。当时发炮起马二鼓角震天，金戈曜日，一齐护送刘慧娘去了，希真、刘广等送别回镇一希真对刘广道："甥女此去y奔雷车必为齑粉矣。姨丈前说要击卢俊义，今番正好相机进攻。我亦要回景相镇去，调猿臂、青云两处兵马，出秦封山去邀击贼人归路也儿"刘广大喜。希真辞刘广回景阳个慢表。 且说云龙、刘麒、刘麟、真祥麟、孔厚五位英雄一千兵马几保着刘慧娘往二龙山去一不日到了二龙山，祝永清、陈丽卿先来迎接，众皆大喜，各相见了。丽卿见慧娘已愈，又与云龙成了亲，十分欢喜二笑对云龙道："我不骗你么？前日城上还是远看个今日近看，我这妹子端的如何？"云龙大笑道："卿姐又来疯了！"众英雄都上了二龙山，进宝珠寺参见天彪。天彪先迎接刘麒、刘麟二位舅爷，慰劳毕，然后受儿媳参拜，云龙、慧娘以新婚之礼拜见，礼毕，天彪赐坐。夫妻二人谢了坐下二慧娘抬头见那天彪，神威荡荡，天表亭亭，心内暗自喝采："怪道他们都说公公仪表非常，真乃天神下界，当世英雄也，"天彪开言道："闻说小姐贵恙沉重，为舅的甚是忧虑，今喜痊愈也了"慧娘答道："仗公公洪福只现在已是复元，仍服孔叔叔的药向"天彪道："本不敢催娶小姐，怎奈宋江这厮奔雷车难破，为舅不能胜他。小姐已到寒舍，是一家之人，家无常礼，不必繁文多仪，愿闻破敌良策，"慧娘道："官兵失利之由，丈夫都对媳妇细细说过，已定得个主见在心。只因未曾亲身临场一不敢便决。今日便请公公带了丈夫、媳妇去登高一望以观其局势y再行定计。"天彪道："既如此儿今日且不必了。今日龙儿与小姐喜庆之日只我们且只顾庆贺，明日再商，"于是天彪命排酒筵，大会诸将y奏军中得胜之乐，大犒三军，尽欢而散。 次日，天彪带领云龙、慧娘二三骑马到二龙山高巅之处望下面观看，但见那红尘滚滚，惨雾漫漫，那梁山兵马寨栅连云，奔雷车摆在山前好似一字长蛇个端的是孤云随杀气，飞鸟避辕门人慧娘恍然记得，出神时所见正是如此景象，不觉叹息，因问道："这带水是何处？"天彪道："是二龙河，"遂用鞭梢指道："那一片地y便是误用地雷失陷三千人马之所，"慧娘道："那面望去一片白茫茫的是何所在？"天彪道："在何处？"慧娘用马鞭指点口天彪、云龙都看不见。慧娘笑道："是媳妇忘了，此去有三十多里。媳妇是慧眼，所以望到，怪得公公、丈夫都不看见，"天彪教左右取千里镜来照看了说道："那里是白沙坞，"慧娘道："水土何如？"天彪道："都是沙土，松而且浅。"慧娘笑道："如此正好就那里用计破他二"天彪惊讶道："你休作戏言，那白沙坞已是失陷了，你不看见贼兵直逼山下上如何得能到彼破敌？"慧娘道："媳妇怎敢戏言口这奔雷车若在平地下，破他极其容易口如今平地尽被他占去，从山上破他较难些几然亦不妨，待媳妇先同他小耍耍只赶这厮到白沙坞去受擒便了，"天彪、云龙听了都吃一惊儿天彪道："我的儿，你真有神鬼不测之机！"慧娘道："不瞒公公说，非是媳妇夸口，媳妇有件兵器，十日之内，管教把这厮的奔雷车尽数夺了来与公公使用，"天彪道："既如此，且回军中去说只"说中欢喜杀了云龙。 三人回到宝珠寺坐了，慧娘教侍女取出一个罗钿匣儿呈与天彪见看，道："破奔雷车，只在这匣儿里，"天彪打开匣儿看时，只是一副象牙算筹y天彪道："此是算筹，怎去破敌？你方才说是兵器人怎么又说是算筹？"慧娘道："便是那件兵器须要这算筹做主，那件兵器名唤飞天神雷二媳妇在新柳城时已曾用过个来时曾带了十架在此。公公可速教军中工匠照样制造上却又价廉工省。这奔雷车若在平地上只破他另有巧法。今在山上下必须飞天神雷。"说罢便请纸笔，将那飞天神雷画出图样呈与天彪，彗娘指着说道："这飞天神雷最为利害，用坚木作架，上用粗绳四十道、踏板二十块，每架用精壮兵二十五人个五个人替换雷子、二十个人踏杠口雷子用生铁铸就，大如西瓜，五分厚薄，里面空心，藏毒烟神火，又包三十六个小雷子。小雷子内又藏火药铅弹，用螺旋将药线盘到里面了雷子落处，四面迸打，雷轰霆击，不问人马皆成齑粉。媳妇看那奔雷车上的西洋楼，上开一穴，有桌面大小口乃是老大破绽。他虽是用盖门封住，我兵放神雷时，只消擂鼓呐喊，那厮必然开盖门观望。我这雷子已是从天而降，从盖门打入车肚里，管教他土崩瓦解几"天彪道："你说得虽是，怎能雷子奇奇巧巧都落入他盖门里下"慧娘道："此所以必用算筹也，媳妇会勾股算术，算那雷子落处，远近尺寸不爽分毫。前日白瓦尔罕用火鸦亦是此术，不然，那火鸦如何都落到竹笆上，不飞到别处去？"天彪道："恐你万一算错儿岂非白费神思。"慧娘道："公公不信，媳妇来时，后面军装车上现有十架，可取一架来，媳妇算与公公看，"天彪便令军士拆了一架飞天神雷来，慧娘请天彪随意指一处了掘个坑潭如桌面大小。慧娘用标竿线索布在地上窥望定了，布上算筹。不多时已是算就，按定远近步位定下线道，支起炮架，教军士放上雷子，不必点火，只拽足了踏转杠子发炮二只见那雷子飞去，不偏不斜正落在那坑潭里，若是点好火线，发出去方炸响轰打，此刻不过试个样子。天彪见了大喜，道："吾儿工巧如此，虽周髀、鲁班，，不及也！"这飞天神雷最要紧，便传令教军中匠人连夜打造，次日慧娘早起，见了云天彪，请了令去各山坡测望，便教侍从人扛出那面象限仪来又众人问了原委，慧娘说了人众皆惊异道："贼军未放火鸦之前一曾见那鬼子也用这件家伙向上窥望，我们都不测何故。不一日下那火鸦来了。由今思之几原来就是此法。"云龙问道："娘子，你昨日为何不用这件仪器？"慧娘道："此仪大而重，我昨日因贪省力，故用标竿绳索代之，但是系从平测远，此番乃从高测深，用法两途，前番可代，此番不可代也又"当时慧娘和云龙领一班侍女仆从去各处山坡测望，算定地步，较准线道。军匠昼夜并工人到了三日上已造成三百余架飞天神雷儿慧娘禀天彪道："破敌足矣只奔雷车破其大半，贼兵自乱，可出奇兵攻营劫寨。此一举不妨全师俱出，媳妇同孔叔叔、康将军守寨几在后面策应。"天彪道："我儿之言极是，"当时把兵马分为两翼：天彪带领闻达、云龙、欧阳寿通、哈兰生为左翼，祝永清、陈丽卿、刘麒、刘麟、祝万年、真祥麟为右翼，命慧娘同孔厚、康捷领一千人守寨，慧娘又令军士堆积柴草，待官兵得胜之际举火助战y却说宋江自杀败官军之后，连日宴会。东昌府、德州两路官兵来救，宋江都用奔雷车掩过去个那两路官兵那里敌得，都大败而去，宋江一发放心，对众头领道："我若得成大事下白军师当居头功。"忽探子来报兖州刘慧娘抱病将死，宋江一发欢喜。数日后又探得慧娘已愈个与云龙成亲，已迎取到二龙山，宋江请吴用、白瓦尔罕商量道："前日火鸦被官兵用网截住，不能取胜，今闻女诸葛来了，须防备他。"吴用道："不妨事，我想此车，莫说女诸葛y便是女轩辕来也未必破得上我想再是几日，如真攻不破，便且去攻打别处。现又添造的三百多辆不日可成个八百多辆足以横行天下矣！"遂不以官军为意又那日二鼓时分，宋江正与吴用、白瓦尔罕在中军帐内只忽听得二龙山上连珠炮响，鼓角喧天。忙出帐看时，只见山上并无半点火光，只是鼓角闹热。吴用恐官兵突围几忙传令奔雷车应故。不移时，只见奔雷车尽皆崩炸。霎时间，乒乒乓乓好一似地裂山崩几火光冲天。官兵呐喊震地口分两翼杀下山来，贼兵大惊，原来慧娘日里定下线道个到夜间，黑影里将飞天神雷架好，却先放炮擂鼓惊起贼兵，然后暗传号令齐放神雷，那雷子从西洋楼盖门里直滚入车肚下火到炮炸，母炮内又有小雷子了乱迸乱打。车内原有火药y一齐都着，四面轰裂。一霎时人但见碎板断木同人马的尸骸横飞乱舞个众英雄大奋神威，两路杀入贼营，贼兵大乱。正是：虎豹常愁逢獬豸，蛟龙又怕遇蜈蚣。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第四十七回 云天彪进攻蓼儿洼 宋公明袭取泰安府 话说云天彪分兵两路杀入贼营y慧娘又教军士各山头堆积柴草举火，照得那座二龙山通天彻地如同白昼，众英雄奋勇杀贼。宋江等见那奔雷车已破，魂飞魄散，人不及甲，马不及鞍，弃寨而走。天彪驱兵掩杀，追赶二十余里。宋江亏得徐宁来救了都逃入野云渡营里去。天彪依慧娘之言人就白沙坞扎住营寨，杀死贼兵无数下大获全胜。 比及天明，慧娘同孔厚、康捷领那一千兵，拍着兵符印信，带了一百多辆损坏的奔雷车都到，天彪对慧娘道："今贼兵虽败下其众尚有数万，尽在野云渡几探得还有奔雷车数百辆，须及早剿灭。"慧娘道："二龙山下的奔雷车个除神雷打坏之处，还有未损坏的一百三十余辆一媳妇同孔叔叔、康将军都夺取了来个车上的贼兵尽行杀光，已教军士驱驾来也下公公可挑选精兵，先看熟了方法，待他那新的做好，一发取来破贼，"天彪道："前日奔雷车在山下系埋轮系马，安插不动，所以用飞天神雷可以取胜，如今这厮陆地上掩杀过来，系是行动的，我想飞天神雷未必济事y你说另有巧法，当用何计？"慧娘道："公公放心下越是陆地上越好破。只愁他乖觉，不掩杀过来。若来时，有一辆取他一辆，有两取他一双。不但那飞天神雷此番用不着，这厮经这一跌，那西洋楼必然改造了了媳妇却另有一法，教那厮没处捉摸二名曰'陷地鬼户'。此法比飞天神雷更为省力了奔雷车四五百辆，只消做一千扇鬼户足以擒他，如今营中工匠二千余人，若材料足备，不过一日便可完备，"当将图样呈上。 原来陷地鬼户但用粗木制造y如门户一般，阔二尺，长八尺儿枋厚四寸，下面还有擎天柱、推山轮、千斤索等机括，上面可以安营跑马，下面可藏伏精兵，最利沙土地面。号炮响亮了拽动千斤索，轮转柱倒，数十里之地一齐都陷成深坑上总而言之，飞天神雷者一飞炮之变法也；陷地鬼户者口陷坑之变法也，就是那钢轮火柜亦是地雷变法，慧娘技巧过人，能化常法为神奇，往往如此。慧娘又对天彪道："用了此法，贼兵见我千军万马在上面任意行走无碍，必不想到是陷坑；见此地沙松水多，再不疑是地雷。公公可请众位将军如此如此，再教丈夫带一彪军，去那土山后面虚设旌旗，多置烟火。那厮必猜是那壁厢算计他二待他掩到此地，媳妇却去土山上放起号炮，一齐动手，破敌必矣。"天彪听了大喜，一面差人到清真营，传谕傅玉、风会、李成领兵截住天长岭，休教莱芜贼兵出来接应一一面采办木料，制造陷地鬼户，如法藏埋，一面教云龙去土山背后埋伏二并吩咐众人都依慧娘如此如此，天彪号令机密，那有半点透风上云龙私问慧娘道："娘子遣兵调将，为何置我于无用之地？"慧娘道："怎地是无用之地？"云龙道："你教我去山后摆样，不是置我于无用之地？"慧娘笑道："我爱惜你二特留此安耽差使与你，你颠倒不识好人又"云龙不悦道："我随爹爹出师多次儿不曾落后，你却小觑我，那个要你爱惜！"慧娘大笑道："官人兀是认了真哩！这是最紧要差使，你只听我的炮响，奔雷车陷住了一全仗你引兵杀出来奋勇擒捉，是第一有功劳的勾当，怎说是摆样？"云龙方省悟个欣然道："不道娘子如此深心儿须要精细着，号炮休误了口"慧娘笑道："待得你吩咐哩！"当时都去分投干事，慧娘身骑青狮，手秉如意，领二十多名军士并侍女们，去那土山顶上支几间帐房住了，天彪安排已毕，只等贼兵来攻，不提。 却说宋江被官兵杀败了退入野云渡，计点军马伤了七千余人只五百余辆奔雷车尽皆失陷，宋江道："叵耐刘慧娘这贱人，奔雷车竟被他所破，此仇岂可不报！却如何胜他？"白瓦尔罕道："不料这厮从盖门内打入炮子来，以致失利。这刘慧娘果然利害一竟亦有如此勾股精算。如今将西洋楼都改造尖顶，自然不怕他。"宋江依言，忽报官军都在白沙坞下寨，宋江问吴用道："这厮敢是又要用地雷，"吴用道："非也。那白沙坞沙土地面个掘下去都是水，地雷如何埋得！待小生同仁兄亲去一看，"宋江遂与吴用带了数十骑出营登高观看，只见官兵一字安营，并不设立壕堑闉壁向吴用沉吟道："这厮莫不是用陷坑诱我？但既是陷坑，他却为何自己有军马来往行走？"再远望那土山边上只见树林内隐隐有旌旗烟火儿吴用笑道："是了。"遂归营对宋江道："这厮不从营内使计，必是诱我奔雷车追过土山几那面不知又用甚么生活，我等休追他到彼。仁兄只顾选将去挑战上却将奔雷车悄悄从下坂坡抄出他背后掩杀，面前再设伏兵接应，天彪可擒也人"宋江道："军师真神算也，"遂令鲁智深、武松去官兵营前挑战个天彪坚守，不发一将迎敌儿一连三日，宋江三百辆奔雷车西洋楼已改造好几就令秦明、徐宁、王良、火万城统领了，当夜饱吃战饭，二更时分，人皆衔枚、马皆解铃，从下坂坡鱼贯而进又宋江同穆洪、李俊、史进、陈达一万二千人马儿在官兵前面埋伏。 却说刘慧娘在土山顶上儿昼夜提心探望。那夜愁云惨淡，星斗无光，怎当得他那双慧眼，看得清清白白。当时远望见那奔雷车从下坂坡一条线悄悄度过来，慧娘笑道："笨贼，自道刁哩！你恐中计y却从背后掩我，岂知我这陷地鬼户口由你进那一门俱可擒你y"慧娘恐天彪不知，忙遣小校飞报大营，那知天彪见贼将连日挑战，早料到有诈，多差伏路兵查探又当夜伏路来报下坂坡有贼兵行动个天彪早已准备。 秦明等领了奔雷车掩到官兵寨后，见官兵寂然无声，遂擂鼓呐喊了大驱奔雷车杀入营来。天彪领众将弃甲抛戈而走，贼兵以为得计，随后掩杀，直入官军营内，已进了鬼户界限几只听得土山上一个号炮飞入九天云里，埋伏壮士发声喊，拽动推山轮上那贼兵只叫得苦，不知高低，三百辆奔雷车都平地陷了下去，车轮马脚都穿入地内，休想拔得出，后队看见连忙收缰，便使立得定脚，争奈车下的地无故自陷，急放艎板不及。还有那不曾踏着鬼户的，只道无事，那知都吃地穴内的壮士钻出来用利矛乱搠马腹，一马倒地，全车动不得，云龙已领那彪军摇旗奋勇杀来y鼓声震天，贼兵乱窜。秦明、徐宁等一齐大惊下正不知官兵多少。云龙混杀一阵口秦明等落荒而走。奔雷车上贼兵走投无路，齐声愿降。云龙都教绑了，将奔雷车提出鬼户都驾到平地上，却说宋江望见官兵营内军声大乱，不知头路，只道是秦明等得胜，正驱兵前进。忽见连珠炮响，左边登、来二州兵马杀来，右边沂州、景阳镇兵马杀来儿天彪领青州兵从中路杀来个三面夹攻，宋江首尾不能相顾大，败而走踉，跄逃入野云渡正拟，悉力，，守寨，只见官军豁地分开，阵后喊声动地，四面八方火光照天几云龙放出那三百辆奔雷车，遮天盖地杀来。宋江不知头路，还要探望，官兵已驾奔雷车直逼营前，宋江大惊，忙令众将丢了营寨便走，官军势如潮涌，杀死贼兵不计其数，直追到天长山，道路崎岖人奔雷车难进，官兵方才收住二天色将明，宋江收聚残兵儿略定喘息，对吴用道："不料奔雷车尽被那厮夺去，秦明等无一人回来，不知存亡何如？"吴用道："且进了莱芜城再相机宜，"说未了，只听得天长山里号炮响亮y鼓角大震，一彪官军杀出y大叫："逆贼休走，马陉、清真众位老爷都在此！"宋江几乎落马，众头领舍死忘生，冲围突阵，且战且走。傅玉在阵云影里望见宋江人撇了史进骤马追去，一飞锤对宋江后脑打去，可惜高了些儿，将宋江头上金盔打落尘埃个李俊、史进双马敌住傅玉人那风会也随后掩到，陈达不识高低几前来迎敌，斗不三合，风会刀起，斩陈达于马下。官兵痛杀一阵，大获全胜。李成接应傅玉、风会一齐上山，依旧堵住了莱芜。 宋江等进不得莱芜上只得领败兵向梁山逃去，一路马不停蹄，走到秦封山下，追兵已远，宋江方才心安口只见秦明、徐宁、王良、火万城领数十残骑奔来y见了宋江诉说奔雷车平地自陷个宋江、吴用、白瓦尔罕一齐大骇，宋江且教安锅造饭。饭熟未食，只听秦封山后又是一个号炮，山内旌旗飞出，乃是猿臂寨、青云山旗号，陈希真一马当先，左有栾廷玉上右有栾廷芳，大叫："休放走宋江！"宋江胆落魂飞，弃食逃走。秦明、徐宁、王良、火万城舍命敌住希真下苦斗了数合，只得逃走，李俊、史进紧紧保护了宋江，那希真领兵追上，宋江、吴用、白瓦尔罕由小路逃脱了性命，兵马已被希真杀完。宋江等会着了众头领，败兵不满三百骑，狼狈遁逃，希真已收兵回景阳镇去了几宋江道："不知兖州卢员外兵马又是如何了，"说未了，只见前面一彪人马飞来，宋江等大惊，正想再逃，只见来将乃是段景住，领着八千人马前来个宋江喜出望外。段景住道："卢头领寨内已被刘广冲突几次上十分难守。又知大军败衄，特遣小弟前来接应，一同回归山寨儿"宋江长叹一声，就在段景住军中吃了饭口一同会上卢俊义等收兵回梁山去了，且说天彪在野云渡扎住大营了众将纷纷献功，风会差人呈上陈达首级上傅玉差人献上宋江金盔上其余众将官、众兵丁斩获立功者无数，天彪请祝永清一同慰劳将士，记功录簿。云龙将奔雷车上投降的贼兵五千八百人只请天彪发落。天彪道："此等愍，，不畏死之徒，留之何益，都斩决报来个"云龙道："爹爹常说为将不可诛降戮服了今贼兵已降，何故斩他？"天彪道："你只知其一y不知其二。此辈势穷无路，方才投降，与诚心归服者不同口况这班贼害我官军无数个应得偿命，休要赦他。"祝永清谏道："舅父虽是正论，但此辈中难保无胁从者人此次若不赦了他，恐日后贼兵遇困，求生无路，必然死斗矣，"天彪道："吾奉天讨逆，岂怕鼠贼拚命！只是贤甥的言语亦是仰体上天好生之德，也罢，侥幸这厮们，吩咐每人割去耳朵一只人发与有功的官兵为奴，再有罪犯立即处死口"正说间，报来道："小娘子刘恭人回营，在辕门外候命。"天彪吩咐云龙将自己那柄御赐的翬尾紫罗伞盖迎慧娘由正门进营儿云龙领命。辕门外众军官见是主帅伞盖，都肃伍伏道迎接。慧娘大惊个忙下坐骑，侍女上前接了如意，走上中军帐参拜天彪，道："公公如此恩赐儿折杀媳妇也。"天彪教云龙扶起赐坐，道："全仗吾儿妙计，大伸国威，为舅焉得不喜。那时天子赐我这翬尾紫罗盖时，曾面奉圣谕道：'军中有建奇功大振军威者口即以此盖赐之。'我赏不私亲，如今正合赐你，休得推辞，我奏闻天子拜你为军师一总督全军事务。"慧娘拜谢领命y天彪传令大开庆功筵席个三军休养三日，班师。慧娘禀道："今日乘胜，正要去擒贼，公公何故班师？"天彪道："你怎不明白兵势，此刻宋贼虽大败而回，梁山根本未动人我不过数万之众，如何平定得，况官兵久暴于外，费用浩大人今清真之围已解，得胜不回是画蛇添足矣y"慧娘道："公公虽是高见只但白瓦尔罕不除，终是后患，媳妇亦深爱此人的技巧了欲生擒了来应用，望公公依媳妇进兵又"天彪道："他已归巢穴深藏不出，你怎去擒他？"慧娘道："只须如此如此用计，管擒此人到手。前日媳妇问水军，正是为此。"天彪听罢大喜道："吾儿真有鬼神不测之机，得你为军师，我何忧哉！"便传令傅玉、风会、李成仍旧扼住莱芜几这里请景阳镇兵马一同进剿，祝氏弟兄欣然领诺。次日一齐拔寨，大刀阔斧杀奔梁山泊来下却说宋江败回梁山，众头领都来问安，宋江道："胜败军家常事，不足计较，只可惜伤我杨志、陈达、吕方、孔明四位兄弟向吾当整顿军马，誓报此仇人"不日伏路军报上山道："官兵大队杀来，隔水泊下寨，将夺去奔雷车分作两翼，遣人来挑战。"吴用大怒道："这厮直如此欺人！我已误输于他罢了，他还不知足。不是夸口，我这座梁山金城汤池，待要吞灭我，休要妄想！"众头领人人忿怒，都愿死战。 宋江道："他用我的奔雷车了怎生敌得？"白瓦尔罕道："这个不难，可多差细作去彼军打听怎样陷地之法，即用他法儿挡他。我劝哥哥将水军船只尽拘在南岸，待小弟造几只沉螺舟从水底下延过彼岸，出其不意劫他营寨，此军可破也，"宋江、吴用问道："沉螺舟怎样？"白瓦尔罕道："此舟形如蚌壳人能伏行水底。大者里面容得千百人，重洋大海都可渡得，日行万里，不畏风浪。人在舟内，里面藏下灯火，备足干粮可居数月。进出之处用沥青封口一水不能入。今在内河，只须照样做小的二藏得百十人足矣。"宋江道："恐牵延时日一彼军得利奈何？"白瓦尔罕道："不过月余便可完备儿"吴用道："且一面与他厮杀人相机决胜，一面请白军师造舟了若用此舟时，一半渡过北岸劫寨，一半由夹河抄出官军背后只绝其归路，使他不知我兵从何而来，必然大乱。可报败兵之仇也，"宋江大喜，便教白瓦尔罕画出图本制造，白瓦尔罕道："此舟不能画图几须小弟自去监督指点。"宋江便教水军头领张横、张顺、李俊、童威、童猛、阮氏三雄齐去金沙滩下寨几就岸边搭起作场，选备作料请白军师制造；一面发细作去打听慧娘陷地之法，与吴用商议破敌。 却说天彪立营北岸三日二因天降大雨彼此不能交兵，当夜晴霁，慧娘上飞楼观望对岸水寨上但见一簇灯火明亮，远远闻斧斤锯凿之声，慧娘下了飞楼，禀天彪道："白瓦尔罕必在对岸，不知又做甚么器械哩。请公公发令下媳妇明日此刻光景必擒此人到手也y"天彪甚喜，准了。 次日一慧娘便教刘麟、欧阳寿通授了密计二带领一千名水军，都付了捍水橐籥篥，，只腰带铁弩，临期如此行事，刘麟道："我不认得白瓦尔罕怎好？"慧娘道："此人西洋装束，容易辨识。"欧阳寿通道："我昨日追杀贼兵时曾见过，是个三十来岁的鬼子，我识得这厮的鸟脸，"二人领计去了。慧娘又吩咐随身侍女将两只红板箱开了一取出那狮兽架子，"须如此如此作用，"又将标竿算筹去测量了水泊的宽狭、水寨的远近一备下粗麻绳一根，长短与水泊相等，一头系了铜铃，选壮士二十名领去安排停当，当日黄昏时分，各营掌火，那白瓦尔罕正与李俊等头领讲论，忽听得水泊中央浪声如雷，涌出两个怪物来，似龙非龙，似虬非虬，在波心里斗成一处，身耀金翠，口喷火光，推得那白浪如山，岸边把守的喽啰见了大惊上正不知是何物，忙去报与李俊等众头领又众头领不信，齐出寨来看时儿互相诧异。那时候晚色朦胧，也辨不出真假。白瓦尔罕道："不是甚么怪物儿必是刘慧娘做¤虎，待我看了明白下"便跳上木排，腰内取出那管千里镜正待照看只不防水里钻出两个人来y一个捉住了左脚，一个捉住了右脚，喝声："下来！"扑通一声，把白瓦尔罕拖下水去。那两个人便是刘麟、欧阳寿通，张顺并三阮大惊，忙抽短刀跳下水来，刘、欧二人早已将白瓦尔罕按入水底，腰里解下那根带过水的绳头把白瓦尔罕拦腰拴定一尽力扯动北岸铜铃，岸上二十名壮士拽着巨索便走下不由分说把白瓦尔罕着河底拖过北岸来，好似钓着个大团鱼。刘、欧二人随着都回，那边李俊、二童等忙招呼水军，二三百人一齐下水齐来抢夺了此时暑日天气，入水最便一众人未曾赴到中流，北岸上一个号炮，水里钻出千余官军，呐喊一声，铁弩齐发。李俊、张顺等见有备防，回身便走。水军喽啰已射死百余人y中箭者无数，阮小二、阮小七、张顺都带了箭逃回，白瓦尔罕已被捉上北岸几解回大营去。这边众头领看了对岸，只叫得苦，忙去报与宋江，宋江听说失了白瓦尔罕，大惊，与吴用商议，要连夜大发兵渡过水泊与官军决一死战y吴用再三谏道："天彪即已得计一必有准备，攻杀必不见利个我想天彪知兵，无故入我重地了乃是专为白瓦尔罕，今已被他得利，不久必然退兵。乘他退时以倾寨之兵追袭，必获全胜。"宋江只得依言儿懊恨不已。 却说刘麟、欧阳寿通捉了白瓦尔罕只收齐水军一齐回营，慧娘大喜上教侍女收了巨兽，禀知天彪，天彪亦大喜，当时升帐y刀斧手将白瓦尔罕绑上帐来，天彪大喝道："你这厮既是夷种，何故敢助盗贼，速速推出凌迟处死！"白瓦尔罕魂不附体上刀斧手将他推出帐外，将要行刑一忽见火光里一位佳人从外进来y连叫："刀下留人！"刀斧手立定，那女子上帐禀道："白瓦尔罕虽然该杀，念他是为权奸所逼，不得已为盗，望公公宽宥。"天彪道："这厮用奔雷车伤害官军无数，如何赦得？"慧娘道："此人尚有一技可用，留下他将功赎罪。"天彪道："既如此，喝教放回。"白瓦尔罕忖道："此人必定就是刘慧娘，难得他救我性命。"天彪喝道："你罪本当处死，少夫人再三求情饶你一命，你可降么？"白瓦尔罕道："小人蒙不杀之恩几怎敢不降。"天彪道："既如此，着少夫人领了去。"天彪退帐，慧娘把白瓦尔罕带到自己帐里，先令他拜见了云龙，命手下人替他换下了湿衣服，赐酒食压惊。 白瓦尔罕磕头拜谢道："小人是该死的人，蒙夫人救了性命，但有用小人处上敢不效命。"慧娘道："久慕先生乃唎哑呢唎之贤嗣下必知《轮机经》的来历，务望指教，幸勿隐瞒。"白瓦尔罕道："小人也佩服夫人巧夺天工上又感救命大恩，既遇知音个怎敢欺瞒。小人祖传这部《轮机经》二乃西洋欧逻巴国阳玛诺真传，不立书册，小人都是记熟在肚里只情愿录出来献与夫人。但都是西洋番字，必须翻译汉文方可与夫人应用了"慧娘大喜道："我久慕此经，不意今日得遇，望先生速与翻出了决不相负。我又闻得他国巧师亚尔几默特能制造火镜，引太阳真火烧数十里之物，先生可晓得此法否？"白瓦尔罕道："此法亦在《轮机经》内，总不外勾股而已。镜光的凸凹远近另有玄妙，小人录出，夫人一览便知也只"慧娘听了喜不自胜，重赏白瓦尔罕，另立一帐拨人去伏侍他只手下人都称白教授，不呼其名，慧娘得了白瓦尔罕，甚是得意，取酒与云龙欢饮大旦。次日，禀天彪道："白瓦尔罕已擒得，可以班师也。"天彪道："这个自然，我定于今日退兵。"祝水清道："吴用见我退兵必来追袭，舅父须先发辎重，选猛将率领奔雷车断后，"丽卿便道："云叔叔同众位将军只顾先行了贼兵敢来追时，侄女与玉郎断后，"天彪道："不须断后y此刻宋贼恨我已甚，见我退兵口须防空群来追，贤侄女虽然骁勇，也恐抵挡不易。我有一策在此：玉山弟兄可领贵镇人马押了全军辎重兵先退了不可去远，只退二三十里几选那依山傍水险要所在立下营寨等我一我却于明日提本部兵都退六七十里，险要处下寨等玉山；玉山却于后日儿拔营再退六七十里立营等我，如此轮番更替，以守为退，贼兵如来追，动者应敌，静者策应，动静相因，奇正相倚几追兵虽强，吾何惧哉！"众将听了，都拜服道："相公韬略儿真不可及也。"当日祝永清便提本部人马，押了全军辎重先退二十余里，在那卫家山扎下寨栅。那刘慧娘是斯文人口不能厮杀，也从了永清营内去了次日黎明，天彪严肃部伍，造饭饱餐，去水泊边呐喊摇旗一巡哨一转，用红衣荡寇大炮隔水泊打去，连发九炮，炮子都打入水寨里去二方拔寨退兵，用奔雷车为后殿上到了卫家山，将奔雷车都交与祝永清个永清将辎重都交与天彪，慧娘带了白瓦尔罕又随在天彪营里，天彪离了卫家山，又行三十余里到了良济集，相了地利，扎下营寨，祝永清仍在卫家山安营不动，次日永清方拔寨退兵，仍将奔雷车为后殿，离卫家山到了良济集，又把奔雷车交与天彪，永清仍同慧娘押着辎重再退数十里安营，次日天彪拔营又退，去替永清，话休絮繁，天彪、永清轮番更替，或二三十里、或三四十里不等，总拣险要有依傍之处安营个以防贼兵来追。早有探子报入梁山寨里一宋江便问吴用道："他如此退兵下我们须怎样法儿追他？"吴用沉吟道："这却是难事了个且点起人马追去，再看机会，但人马须在八万以上方可济事，这里仍派上将领兵三万，攻围兖州，以便我们大军飞渡几"宋江惊道："军师休要戏言上此次清真一役，除新泰、莱芜二万四千人马外下本寨三万人马尽没于外矣上现存人马仅得十二万，依军师所言个寨内镇守之兵不是尽行扫空了？"吴用道："兄长休要慌急上我此次进兵，名虽追云天彪，其实别有所图。兄长可暗调嘉祥、濮州两路人马各四万来守山寨，此事便好部署了。"宋江道："嘉祥、濮州力薄了怎好？"吴用道："我们南路自曹州失陷以来，目下尚属平安，嘉祥、濮州暂调不妨一即使有事，嘉祥尚有五万、濮州尚有四万口尽可抵御。至小弟所谓别图之事几中途再说。"宋江依言下便先差人传令至嘉祥、濮州调兵，这里逐日有探子来回报下末一报知天彪兵马已退回青州了傅玉等亦由天长山退归，祝永清等也领兵回沂州去了，吴用道："且待嘉祥、濮州两处人马调来一再议进兵。"次早忽报嘉祥单廷珪、魏定国领兵四万名到了，下午濮州刘唐、杜迁也领四万兵马到来口吴用便与宋江商议，教单廷珪、魏定国仍回嘉祥，又派宣赞、郝思文同去，留刘唐、杜迁在山寨。这里派秦明、戴宗、张横、张顺、马麟、邓飞去濮州助林冲镇守只并替回宋万、曹正。那燕顺、郑天寿、王英伤痕未愈，留寨将息。宋江、吴用、公孙胜领刘唐、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杜迁、宋万、朱贵儿点起八万人马。吴用道："且慢，须添上等勇将几员同往人"宋江便点鲁智深、武松、呼廷绰下并原来新泰头领穆洪、李俊，莱芜头领史进、李忠，又新到头领火万城、王良，共十六位头领，八万人马个不日部署停妥，宋江、吴用，公孙胜率领了起行，派李应、徐宁、张魁领三万人马攻围兖州向宋江便统大军抹过兖州北境，向青州进发。不日到秦封山下二天色已晚，八万军马连营立寨了帐中吴用对宋江道："云天彪那厮已退儿清真山守御得法，断难攻取，小弟前番来此，早探得此处泰安府城新任总管叫做甚么寇见喜，本领凡庸，性情畏葸。小弟之意人将大兵就屯在此处，只须遣勇将数员，领兵一万，前去袭取，必然到手y若得了泰安，兄长可就将这几位兄弟、八万人马住扎于彼，联络新泰、莱芜，东南西北可以乘间图取几又可与本寨遥相呼应，从此成功立业个可计日而待矣。"宋江大喜了便请公孙胜领穆洪、史进、鲁智深、武松、呼延绰、王良、火万城，并一万人马，直趋泰安，且说泰安府知府鲁绍和二便是上年在青州与云天彪同事的，自天彪收降清真山之后，奉旨加文渊阁直学士衔，调任泰安。端的清正持身，严明治下，合境竞颂神明，不料到任不上半载，忽总管寇见喜从景阳镇调来，鲁绍和一见寇见喜如此举止行状人便生忧虑，暗想道："此地乃梁山强寇出没之所人这等总管如何靠得住？"因此常常愁虑一那日梁山大队攻清真时人鲁绍和深恐贼兵来走冷着只便请寇见喜赶紧备御。寇见喜一听，便慌慌忙忙运了些灰瓶石子上城向及贼兵败回，鲁绍和力劝寇见喜邀击，寇见喜只是不敢发兵，鲁绍和叹气而已下这日忽报梁山大队贼兵都屯秦封山东面，鲁绍和大惊，急命驾至总管署见寇见喜，此时大小将弁已都集总管衙门请令，鲁绍和开言道："请总管将军速统大兵扼住秦封山，使其不得转来。秦封西面谷口狭隘，一人守谷，千人不得飞渡，请总管速速定计。"寇见喜早已魂飞天外只目瞪口呆。半晌，答道："这、这、这自然，我、我明日出、出城押阵，请、请、请都监将军去建、建头功，"鲁绍和道："明日恐无及矣个总管今晚速去为妙。扼谷口乃是要紧之着y总管请勿迟疑。"寇见喜道："我、我就去个"鲁绍和道："请总管速发号令人"寇见喜对都监道："快、快、快请都监点齐人马，本、本帅就去。都监领命一立时传齐兵马，都在总管衙门外伺候起行，鲁绍和辞别回署，仰天长叹道："微臣鲁绍和，明日见危授命矣。"一面传点齐民壮并本标兵丁守城人一面叫衙内出来谕话道："我明日碎身报国了儿我世受皇恩，分所应尔，你却不可随我同死，你祖宗血脉攸关了快去寻个逃走的路罢。"衙内惊道："父亲何出此言？"鲁绍和道："你只依我，休多问。"又自叹道："云统制，我与你官船一别，不料从此永诀了人"说罢上马便行。 且说寇见喜见兵马已齐人怎好不去？且入内会决别夫人道："夫人，我今夜就要升天了。"夫人道："相公何出此言？"寇见喜道："夫人儿我的三十六路斧头当初原是有名望的，近来有了些年纪，恐济不得事，更兼梁山贼兵好生利害，如何敌得！我此去，包管你有头而去，没头而归。我也细细想过，活在这里做这官儿，倒也担惊受吓几不如咬了牙齿，飕的一来y忍了一时之痛，免了一世之愁y而且落个好名望，总算为国忘身一儿子好谝个荫官儿做做，又是一代衣食饭碗到手只岂非上算！"言毕，拍拍自己的头颈道："脑袋，脑袋，我同你打伙一场，明日分手了！"正在合家言别，哭的哭，愁的愁，只见都监飞报道："本府相公业已上城儿请将军出师。"寇见喜伸伸舌头道："险了！险了！"歪戴头盔y斜披铁甲，背了一把斧头，别了夫人上马，跟着大队兵将一齐杀到秦封山，公孙胜已领兵杀出西谷儿天已微明，寇见喜望见贼兵火把齐明几鼓角震天，兀自心惊，只得硬着头皮出阵儿大叫："泰安府总管寇大将军在此，草寇快来纳命！"贼军队里早飞出一个莽和尚，一禅杖打来，都监慌忙迎住，寇见喜便躲在都监背后，捧着斧头待劈，早吃王良、火万城看见，一齐骤马追来。只听得寇见喜阿呀呀一声，两戟齐施，早已了帐。都监大惊，勒马回阵。公孙胜已领大队掩上二官兵失了主帅，无心恋战，大败而走，都监死于乱军之中又公孙胜领兵直逼城下个督众悉力攻打。鲁绍和督兵抵御个枪炮矢石齐下，打坏贼兵无数，怎奈城内一无勇将，贼兵攻打不息，鲁绍和足足与贼兵相持了一日一夜，次日辰刻，武松、李俊已领兵由云梯上城几城上贼兵已满。鲁绍和料知事去，便向东京叩头道："微臣今日致命了二"抽佩刀自刎而亡。城门大开，贼兵一拥而入。公孙胜一面差人到大营报捷人一面盘查仓库，吩咐众将："这番休行杀戮一"便教李俊、史进速领四千铁骑管住各城门，安抚百姓，便将阖城壮丁尽编名册，收为兵卒。那鲁绍和的儿子逃出城外奔上都省了朝廷哀荣恤荫，后来也做得显宦口寇见喜的儿子也逃脱性命，受朝廷荫锡。不必细表，且说宋江、吴用闻公孙胜得了泰安城y大喜，便教刘唐、三阮领兵二万守住秦封山以备天彪了自己领大队进城。公孙胜等迎接，宋江一一慰劳，便入城大开庆功筵宴又席间，宋江对吴用、公孙胜道："深仗二位军师得此雄城一以是左制天彪、右击希真口无往而不利矣。"吴用、公孙胜皆称"兄长洪福"，众人无不大喜，尽欢而散，吴用便请宋江传令，教李应、徐宁、张魁将攻兖州的兵马撤回梁山只所有梁山事务并嘉祥、濮州两处的策应尽请卢俊义一人调度，命史进、李忠仍回莱芜只就命二人拨莱芜兵一万镇守天长山，以作莱芜保障。命穆洪、李俊仍回新泰，命刘唐、三阮就将二万人马驻扎秦封山，保护奉安。宋江领吴用、公孙胜二位军师并鲁智深、武松、呼延绰、杜迁、宋万、朱贵、火万城、王良八员头领二统六万人马坐镇泰安府y又到山寨调施恩、曹正同来协助，策应新莱，雄视山东。并知会梁山副都头领卢俊义，一体招兵买马，屯积粮草，以图振兴事业。计仪已定，宋江喜不自胜，便问吴用道："军师请看此时攻击何方为利？"吴用道："且将基业立定了再议只"正说间，忽报："云天彪领大队人马来也，"正是：才称高枕卧二又遇叩门惊。有分教：秦封谷口，权充铁壁铜墙；汶水流头，翻作尸山血海。不知云天彪如何部署而来，且听下回分解。 ------------ 第四十八回 陈总管兵败汶河渡 吴军师病困新泰城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话说云天彪自大胜宋江、进攻梁山擒得白瓦尔罕之后了与祝永清收集人马，掌得胜鼓回青州，各文武及守将都来迎接贺喜，天彪发放人马，把兵器旗帜并奔雷车都收藏库内，众人看那奔雷车，正如一群巨兽个怪状狰狞，无不称妙，便议照式多打造百十辆以备日后应用，刘慧娘道："行军全仗机谋韬略只区区器械不足恃也。他若识得我陷地之法，奔雷车无用处矣。"天彪称是个当时将破宋江之事申报都省人表奏朝廷，这里大开庆贺筵宴，次日，祝永清等辞别了天彪领本部兵回沂州去向天彪传谕众将各归职守，休养训练，以图恢复莱芜，众将各领命而去。 不数日只忽报宋江领大队贼兵杀来个天彪大怒，便传令点兵口众将都请坚守以避其锐了俟其气衰而后击之。天彪道："非也向贼兵此来未必专为青州，必有他图。不然，为何待我兵已退尽然后徐徐而来？我此去大军掩击，使其不得他顾。若深守不出，他必恣意蹂躏我邻邑矣上"众将皆服。当时天彪与傅玉、云龙、闻达领兵四万名口浩浩荡荡一直西向杀出，方到二龙山，忽报贼兵已陷了泰安府，总管、知府等皆殉难。众将齐惊道："果不出元帅所料，"傅玉道："寇总管真是庸才，怎么守着堂堂一府，竟待不到救兵就失陷了，此时泰安已陷，我兵后到个已成倒拔蛇之势，如何是好？"天彪沉吟道："趁这厮部署未定了且去力攻收复。"众将领令，一齐大刀阔斧杀奔泰安府去，到得秦封山下，已有贼兵堵御上天彪传令攻打。那刘唐、三阮遵吴用吩咐，坚守不出，一面报知宋江二宋江大惊，当与吴用商议y请公孙胜镇守泰安府，部署一切儿自己与吴用亲到秦封山设计坚守，相持一有月余，天彪道："贼人必将泰安早部署了y我们久暴师于外，军需浩大只无济于事。不如收兵而回，加紧训练，再看机会。"众将称是，遂传令严整部伍，拔寨退兵儿不日退回青州，发放人马，并传谕风会、李成严守清真营y简练军马，以为恢复莱芜之举儿众将各归职守。不日朝廷恩旨下降，云天彪并众将均加一级上各有赏赐。孔厚授青州益都县县丞只胡琼追赠明威将军。其余将弁兵丁均分别赏恤个惟刘慧娘特赐显谟阁学士衔，赏宫锦一袭，玉如意一柄，紫诰一轴。众人皆舞蹈谢恩了那边沂州陈希真、兖州刘广并部下效力将士只亦有褒庞赏赐，不必细表，且说宋江见天彪兵退了深恐有诈，不敢追袭。续探得天彪认真退回青州下亦不敢发兵攻击，只吩咐刘唐、三阮小心防守秦封山只自己同吴用回转泰安府口赶紧修理诸务。忽探子来报：景阳镇陈希真传谕蒙阴县防御使训练军马，又委祝永清亲来阅视，并檄知召家村一体练兵y宋江听了，便对吴用道："那厮此意分明是觊觎我新泰，军师将何法以御之？"吴用道："新泰为希真所觊觎儿莱芜未尝不为天彪所觊觎，我两边策应本是难事，所幸天长山绵亘数十里二足为莱芜保障，可饬史进、李忠守备毋得疏忽，天彪亦不能飞渡。至希真想图我新泰几我不如用先发制人之法攻他蒙阴上休管那厮善用兵，我总去攻攻他看，天命难测，未必那厮定是胜、我们定是败也，"宋江连声称是。只见公孙胜道："去年兄长攻新柳时，小弟曾用丁甲攻城，却吃那厮破了上刻下小弟将此法加练精熟，又练得吼风、混海、火光三大将法，两法并用，谅可破得希真矣口"宋江甚喜。吴用道："公孙兄弟既说到此上小弟倒有一必破希真之法，"宋江、公孙胜齐问何法，吴用道："只消如此如此一法只"宋江、公孙胜齐声称妙，宋江便传令到山寨取樊瑞、项充、李衮前来y不日，三人到了泰安府几参见了宋江。宋江便议点将兴兵个吴用道："哥哥须坐镇泰安府，不可轻动，待小弟与公孙兄弟一行，"便点鲁智深、武松、樊瑞、项充、李衮带兵四千名，吴用、公孙胜统领了，辞了宋江了直到新泰，花荣等迎入，吴用正与公孙胜商议发兵偷渡汶河人袭取蒙阴，忽报前面汶河南岸已有召家村兵马屯住儿吴用大怒，公孙胜道："我们且发兵屯住汶河北岸上与他隔河敌住，再相机进取，"吴用道："所议亦是，"便教花荣守新泰，自己同公孙胜带领新泰头领李逵、黄信、杨林，一万二千人马，随同鲁智深、武松、樊瑞、项充、李衮，并原来四千人马一同到汶河北岸安营立寨，与召村兵马隔河敌住。 且说召忻探得梁山贼兵将到，与高梁、史谷恭领本村乡勇八千名在南岸下寨二将船只尽拘南岸，一面报知希真，希真闻报，便与祝永清、陈丽卿、栾廷玉、栾廷芳、真大义、王天霸几领景阳镇官员一万名、猿臂寨乡勇一万名星夜赶到蒙阴儿直赴汶河北岸下寨。与召忻相见了下便与祝永清亲到河岸巡阅一转几回营对永清道："我此来为收复新泰也儿贼军与我隔河相拒，我不可往，彼不肯来，两边相守，旷日持久，如何是好？"永清道："且与他拒守数日再看二时届严冬时节，天寒地冻，河冰将合，我可以往，彼可以来几亦未必常相守也。"希真称是二传谕各营并召家村一体严禁防守二并谕蒙阴文武各官小心照应城中事务了当晚发令讫，河上数万貔貅听遵号令，寂静无声，但见皓月之下，熊旌鸟帜，列伍整齐，一片声画角悲鸣而已，与贼军相拒十余日，两边各无动静，希真与永清商议渡河劫营儿永清献计道："我等且虚设旌旗了堆积烟火，沿河一字长蛇势，连营列栅将上下河边一齐布满人吴用必道我增兵，必然分兵防我，待到月尽夜，天地昏暗个可教上下阵乘黑夜悄悄鼓舟前进，又故意微露破绽令其知觉几那厮必尽力防我左右，我却以全军渡河，直取他的中营。泰山以为何如？"希真道："甚好又但渡河尚须一层斟酌。可将所拘船只，尽付左右阵为渡河之用，我全军渡河却用慧娘甥女的飞桥，不用船只，又须用雁行阵渡过去儿如得利则全师进捣，万一不得利，则退归亦易易也。"永清称妙只当下计议停妥。 至十一月三十日夜间儿天昏地暗，星斗无光。希真传令，教左阵、左阵各用二百人，每五人驾一只大船，右阵从上流过去上左阵从下流过去。果然被贼人哨探的军士知觉了，急忙报入贼营。吴用日里见希真增兵上本是警心，至夜间闻报了昏黑中不辨虚实，忙传令教左右备御只不多时，希真全军已杀到中营，吴用忙教军心休乱，齐心应敌，众军急忙登闉，昏黑中望见对阵列炬烛天，照跃出一群猛兽，正是奔雷车模样，吓得贼兵胆碎心落。却不知奔雷车身重，如何渡得过飞桥。这都是希真、永清连日造下的大防牌下吴用也一时辨不真，急忙弃寨而逃又丽卿当先抢寨，希真、王天霸领左翼个永清、真大义领右翼，火光烛天，翻翻滚滚杀上。召忻、高梁亦分两队上随左右翼登岸。丽卿已抢入寨中y忽见寨后狂风大起，满天火球、火团，火光中无数神兵神将身披金甲，手执戈矛，驱着火龙毒兽杀入寨来，丽卿即忙领兵退出，那些鬼兵兽卒几随着狂风烈火一齐杀出寨来，官兵大惊。希真忙传令道："此贼人妖法也！本帅道法高强y众军休怕！"急忙叠起印诀二念念有词，向前放去，喝声道疾，一道白光冲去，那些鬼兵烈火尽皆退了口众军大喜，重复起鼓前进，吴用见公孙胜道法被破，忙教众军抵敌。怎当官军势大人抵敌不住，吴用忙传左右营齐来助战，黑夜火光中两阵混杀。公孙胜见丁甲法不能取胜下忙祭起三大将来，摄神兵百万垓前来助战y希真见吴用亦用全军合战，料想劫不得营，便传令按队退回y未及中流，公孙胜神兵已到儿大风怒吼，波涛汹涌，彻天彻地都是大火人但见数千万的长人，望身躯何止丈余几统领无数熊罴军隔河杀来，众军胆裂魂飞。希真传令休乱一只管渡河退去，自己替众人断后人捏起真武印诀镇住对岸神兵，只见风平浪静，那些神兵果然纷纷立住对岸，不敢过来。希真兵马已有史谷恭及栾氏弟兄接应登岸下就在南岸一字扎住阵势，那对岸神兵也不住的在北岸边巡行，火势蒸天，只是不敢过来个看官，那丁甲、三大将并非邪术小法，公孙胜又非等闲之辈，如何还斗不过希真？只因希真系奉天讨逆儿堂皇正大，公孙胜乃是盗贼一边人，那些神将如何肯替他效力y抗违天朝。当时虽迫于符檄不能不到，却只是不敢过来。希真见他们虽不过来，只是不退，心中大怒，便教丽卿快回营去取乾元宝镜来，丽卿骤马回去。这里只听得对岸贼兵不住的呐喊下这边官军、乡勇也一齐呐喊口两边喊声大振。这边只因对岸长人巨兽利害y个个心惊。丽卿已取了宝镜转来，只听得对面起了一个震天动地的霹雳，希真即将罡气布在乾元镜上，金光向对岸射去。忽见那些人、熊罴纷纷都退，却转一群虎豹来，黄烟浓雾在火光中斑烂照耀上径直渡过河来。 希真不住的印诀禁咒口那虎豹竟不退避，从水面直冲过来个南岸军马一齐大惊。希真也不解其意口正想加用禁咒，那群虎豹已扑到南岸，浓烟中杀出一彪蛮牌兵了个个蓝面赤发，杀上岸来，希真兵马大骇溃乱。吴用已统全军杀过河来，樊瑞、项充、李衮领着鬼兵用蛮牌当先掩杀，那群虎豹也各有鬼兵驱策下四边冲突。这边官兵、乡勇个个胆碎心惊一那敢迎敌，都纷纷败下下黄信从左边杀来，杨林从右边杀来上丽卿叫起苦来道："爹爹了我怎的这般昏了？你那乾元镜上，虎豹兀自毫无影子。爹爹常说人镜子有影的方是神奇鬼怪口这虎豹镜里没影，怕不是假的，"希真猛回头时，天已大明儿看那虎豹，正是马上蒙了张皮，那鬼兵也是假扮的，夜间看不清二却着他的道儿。只见那些蛮牌兵、虎豹队都退去了下大队贼兵遮天盖地价杀来，这边兵马大败，召村乡勇尽行沉没一幸亏高梁飞刀利害，标伤了杨林上召忻方与高梁领数十骑逃脱个祝永清、真大义已识得贼人妖法是假，率众奋勇还斗黄信。不防斜刺里杀出武松一彪人马儿驰骤冲突而来。祝永清挡不住二率众败走。真大义已受重伤，厮杀不得。贼兵紧追不舍，正在性命呼吸，忽一彪救兵杀到，乃栾廷玉、栾廷芳，奋勇杀退贼兵又栾廷玉领永清、大义并数千败兵奔黄鹄山y史谷恭接应上山去了。栾廷芳便领一半兵马去接应希真，且说希真识破贼人假妖法，正欲策众御敌，奈敌人势大，铜墙铁壁价裹来。李逵当先领着步兵一手提两把板斧着地卷来上锐不可挡。丽卿大怒，骤马挺枪迎去，希真待欲收兵，奈贼人逼近几已无可收，便还军去接应丽卿，不防斜刺里杀出鲁智深一彪人马横冲截断，希真正待冲杀，更不防武松、黄信已由黄鹄山转来，邀住希真。希真前后受敌上丽卿已呼应不及没入阵云了，希真只叫得苦，仗着一枝蛇矛了数千败兵，左驰右突，不得冲出口忽见贼军一面人马大乱，喊声大起，希真定睛看时，正是栾廷芳，舞着两刀飞刀滚雪价卷来，贼兵挡不住，被他杀开一条血弄堂进来人希真大喜，领兵杀来。忽听背后贼兵又乱喊只希真回头看时，只见一条笔挝，流星价从贼军里卷进来y正是王天霸。希真愈喜，当时与廷芳、天霸合兵一处共杀贼兵y那武松、黄信都纷纷败下一只见前面鲁智深一队兵马上喊声震天。希真指着道："小女陷入此军中，不知性命何如，待我冲杀进去接应他出来向"王天霸道："主帅不须亲劳，待小将杀进去救小姐出来，"栾廷芳道："闻贼人正在夺堂阜，主帅须速去策应为要。这里要救小姐，待小将与王将军同去。"希真听罢，便领兵赴堂阜去了。王天霸已倒提铁挝虎吼般向贼军奔去二栾廷芳正待同去，忽栾廷玉一骑飞到几叫住廷芳道："玉山郎已守住了黄鹄山，叫我来探听主帅与小姐的了如今主帅、小姐怎样了？"廷芳具说主帅去夺堂阜人小姐陷入阵中，正待去救了廷玉道："既如此，你助主帅去二我去接应小姐。"廷芳听了几也便领兵赴堂阜去了。栾廷玉提枪挂锤，直奔贼军去救丽卿。 且说丽卿单枪匹马敌住李逵了一马一步，旋风也似的战斗，李逵舞起两板斧，在马前马后、马左马右乱劈个不住y丽卿一枝梨花枪，放出三花大撒顶手段，浑身一片银光，敌住李逵，吴用见了，便挥两翼掩上，裹住丽卿。丽卿大怒，撇了李逵，便骤马直取吴用。吴用大惊个公孙胜忙作法，遣神将来斗丽卿，谁知那些神将经希真一番镇伏，都呼唤不灵了。丽卿马快，已到吴用面前。吴用、公孙胜急忙领兵飞逃口一面用乱箭射来。丽卿正待冲去口忽背后扑到一只疯老虎，丽卿回头一看，正是李逵二丽卿便转身斗李逵。吴用、公孙胜重复驱兵杀转来，武松、黄信斗希真不过，已回到后阵。吴用大喜只忙叫："武二弟休要歇力下快上前去，协同李兄弟活擒这贱人，"武松便舞动戒刀，直奔丽卿，丽卿正斗李逵，忽见武松杀来下丽卿不慌不忙，一枝枪敌住两人个斗到十余合，丽卿方才叫得苦：分明两只猛虎盘住马前，丽卿抖擞精神，苦战二人二正在性赌命换，忽见前面又杀进一条咆哮大虫儿丽卿定睛一看，一枝禅杖卷舞二正是鲁智深。丽卿大惊道："吾命休矣！"吴用大喜，喜犹未了，只见前面军马大乱一一员大将一枝笔挝着地打进人随着鲁智深进来，大叫："姑娘休慌，小将王天霸来也！"吴用、公孙胜一齐大叫："鲁智深，快转身敌住天霸！"丽卿已架住李、武二人，偷空走出，扑到鲁智深面前，武松、李逵一齐大吼奔来一丽卿、天霸敌住鲁、武、李几三人大战。吴用本意想生擒丽卿下看到此际，只得设想暗箭之法，却苦得急切没神箭手，恐反伤自己将官，丽卿已跃马跳出圈子，看那王天霸独战三人，便把枪挂了，拈弓搭箭射那三人，只可惜气力已尽，左臂又伤，箭发无力，射不着了。吴用忙传令教前队齐放乱箭下丽卿取枪不及，忙把弓梢来拨，一时措手不及，中箭落马，王天霸大惊，急待还救丽卿，却吃鲁、武、李三人逼紧不得脱身人贼兵一拥而上，来捉丽卿，只听得贼兵又乱喊起来，栾廷玉一马飞到。丽卿飞身上马了撇弓取枪，随着栾廷玉杀出阵云，丽卿道："可惜王天霸陷入阵中了个待奴家与栾将军再杀进去，救他出来。"廷玉道："姑娘身受重伤儿厮杀不得了，快回黄鹄山，这里待小将进去罢。"丽卿那里肯听，正要同去，行不数武，果然觉得伤重，展手不得。廷玉替丽卿拔下了箭，丽卿弃下那副黄金锁子甲个廷玉撕条战裙替他裹了疮口，忽见前面枪炮震地，杀出两彪人马又丽卿、廷玉一齐大惊，定睛一看y左边乃是祝永清领猿臂乡勇并蒙阴官兵四千名杀来，右边乃是陈希真领景阳官兵并召村新调乡勇五千名杀来人丽卿、廷玉大喜，一齐奔上二诉说天霸陷阵，须得速去救援，希真、永清急挥军马去掩杀贼兵又原来官兵、贼兵自二更战起下直至未牌时分，两边都人困马乏，惟有蒙阴官兵并召村新调乡勇是生力军，贼军挡不住，纷纷败走上王天霸已由贼军中杀出来，浑身血污，伤痕遍身，一见希真只大叫："小将王天霸今日绝命了！"言讫大吼一声几口喷鲜血，卧倒于地。希真失声恸哭人忙教数卒舁了尸身回去一栾廷玉已护送丽卿回黄鹄山去了y希真、永清合兵一处追贼，贼兵退到汶河渡口。吴用传令前队背水死战一鲁智深、武松、李逵三人应命，转身迎敌官军。樊瑞、项充、李衮抢堂阜不得y已领兵回来。吴用教公孙胜督阵，自己同樊瑞等渡河回去人原来吴用自既胜官军之后，原想择地安营占住南岸口奈被丽卿、天霸搅入阵中人不得住手，以致希真、永清领生力军杀来口抵敌不住。吴用懊闷非常个心乱目昏，不觉登舟时失足落水几众人急忙救起。只见北岸一彪军马渡河过来，正是花荣、李俊领军接应，吴用大喜，便叫樊瑞等休退，会齐了花荣、李俊兵马重复杀上南岸，那边希真、永清见贼兵死斗上不敢十分追逼，便领军退回二希真领景阳、召村两枝人马退守堂阜去了，永清领猿臂、蒙阴两枝人马退守黄鹄山去了上原来黄鹄山在蒙阴东北，堂阜在蒙阴西北，两处险要足为蒙阴保障，希真、永清所以用军保守又那吴用同了花荣、李俊、樊瑞、项充、李衮上了南岸，与公孙胜等屯扎南岸。吴用早已有手下人替他换了湿衣儿便与公孙胜升帐，计点军马，查核战功。众将纷纷报上一计杀死官兵、乡勇无数，虽然杨林受伤、黄信中箭，却喜未曾亡失一将，就是兵丁损折也不上千余名一只可惜黄鹄、堂阜两处险要不曾夺得，吴用道："且就此安营立寨，休养三日再作计较。"当时送黄信、杨林回新泰将息，这里安营造饭，已是酉牌时分了，看官，这一日一夜的大战一前后关键都交代清楚，惟有吴用的虎豹阵并一彪人马为何从水面上渡得过来？原来军机虽然秘密，日久终成泄漏。记得那年刘慧娘的飞桥利害，吴用在芦川渡口吃尽苦头几此刻被他探得，他便用此法装载马只，蒙了虎皮、豹皮渡过河来下当时又有公孙胜法术掩盖，希真竟一时看不破，被他杀败，吴用安排此计，取名为聚兽阵儿原待十二月初一日夜分应用，不料希真于三十夜里已来劫营y所以不及调度人马，慌忙用过几当时两边各安兵静守又是夜朔风陡发，天地凛冽，山川树木一色寒威。次日，大风住了，严寒愈甚，点水成冰口那希真已将王天霸盛殓了送回景阳镇，陈丽卿、真大义也送回景阳镇养息，这里希真与永清商议破敌之策，永清道："那厮力争汶河之渡，其意盖欲取蒙阴也。今我据险要，彼据平地，我无内顾之忧下彼朝晚难保无事。小婿想，不如用后人之法，以待其衰二彼现在之势利在速战，我偏坚守不出，看他来意如何，以定计议，"希真道："我亦料他必速来求战也了贤婿坚守之法极是。"当时议定二希真、廷芳、召忻、高梁守堂阜，永清、廷玉、史谷恭守黄鹄山几守到七八日，贼军毫无动静，永清道："奇了，这厮即不肯退儿又不肯出，却是何故？"便到堂阜来问希真，希真道："这厮的意思我也猜不出又且着人持书去催战并责背盟上看他回书如何。"永清道："吴用那厮最精细，岂肯有破绽被我看出。小婿因其如此情形上深恐大有诡计，或又是制造甚么器械，不可不为预防之计。"希真道："此亦当虑一但我守御得法，亦不怕他又总之，我此刻锐气新挫，更兼我手下勇将一死二伤，他那里鲁达、武松等都在只我与他搦战未必得利也，且多发细作四边打听，这里再坚守数日以观动静，"当时众将互相猜疑，都猜不出吴用的主意口永清也回黄鹄山去。慢表二且说吴用兵马屯在汶河南岸十余日不动，端的有甚主见？哈哈，原来并无主见个只因渡河落水，受了寒气，当日头痛壮热，气粗无汗y浑身拘急，神情恍惚，忙接医士来诊，医士大声道："此伤寒太阳经症也向"开了一帖麻黄汤。当晚煎好二吴用服了，一面请公孙胜、花荣到床前道："烦二位贤弟督兵严守，千万不可轻弃这南岸，待我病好了再设计破敌，"说罢拥被而卧。公孙胜、花荣出去弹压事务二一面差人到泰安府报知宋江，是夜五更，吴用竟出大汗一身热退了，气喘亦定，众人皆喜二花荣与公孙胜商议道："吴军师虽吩咐坚守，但险要尽被敌军占住，我兵背河为阵，不得地利，未必守得。今日吴军师病机已转，不如商议退兵为妙。"公孙胜道："甚是，"当时二人进了内帐，问候毕，便说起退兵之事。吴用睁起怪目，厉声大喝道："谁敢言退兵二退兵者立斩！"公孙胜、花荣一齐大惊，只见吴用一片声大骂道："你们白白的要把新泰送与陈希真，我问你受了陈希真的多少买嘱替他做内间？你不看见人魏辅梁、真大义两颗首级帐下兀自号令着？"说罢，呼的豁开被头，立起身来下众人齐声叫苦道："却是发狂也了怎好？"公孙胜、花荣一齐退出，吴用已赶出来。鲁智深、武松忙上前劝住，抱他进帐，只听得帐内兀自一片声大骂下花荣看着公孙胜道："怎好上怎好？"公孙胜道："此是中邪y待小可用符法镇镇看。"当时公孙胜在帐前布罡运气，呵笔书符。众人看那张符，有五个大"虎"字，其余篆文萦带都不识得，众人持去吴用床前挂了，公孙胜又进去念了几遍咒语下吴用果然安静，只是还有些喃喃妄语，花荣已到各营去弹压军心个休得慌乱。 这里已邀集了好几位医生齐来诊视，有的说邪入心包，宜用牛黄、犀角之属；有的说痰火聚于胆中，乱其神明，宜用竹茹、胆星、菖蒲之属；有的说汗乃心液，汗多而心液亏，宜用归脾定心之剂；有的说谋虑伤肝几志郁不遂，宜用郁金、香附之属；有的说阳明实热人宜用大黄、芒硝之属。议论纷纷不一，各有一方，正不知服何方为妥几此时花荣已回中营，众人说起如此情形，花荣皱眉半晌道："此事只有速发人到山寨，去请安太医来方好。"公孙胜道："正是，但此去山寨，回往极快也要十日左右只快发人赶去，今日便动身，"李逵立起身道："就是我去个"花荣道："李兄弟休去，这里早晚厮杀，论不定正有用你处，"当时留住了李逵，便差项充飞速到山寨去请安道全，花荣便对公孙胜道："这里军心慌乱只惟有公孙军师作主，传谕各营退兵为妙，"公孙胜道："此事我也想过，用了如此大鏖战方才杀过南岸，今若退兵，岂非全功尽弃？不但此也下我若退过北岸，希真那厮亦必随迹杀过北岸，吴军师所谓送他新泰之说，正当深虑。"花荣沉吟不语，公孙胜道："刻下河冰已合只甚为坚厚，我兵进退极便下不必耽忧。或者日内吴军师病就好，可以定计破敌，便省得退兵也又"花荣点头。 当日众人共议，就那各医所开之方拣择稳当的暂用一帖，吴用吃下了，毫无济事y身子依旧发热，昼夜谵妄，，不息，众头领个个愁眉相向。花荣叹道："好容易渡到此地只正欲进取，不料天不容我只"樊瑞对公孙胜道："此事想上天定有谴谪，y老师何不表天祈禳？或者从此得有转机亦未可知，"公孙胜道："也是。"当时在营后设起醮堂上邀集几员道众，公孙胜亲自到坛持法，三日醮事圆满，吴用也一面服了三日不凉不热、不表不里、不轻不重的稳当药，倒也神色渐清。众人皆喜只齐称天佑，纷纷进内帐问候，吴用终吩咐休要退兵，又道："我此刻心思实在用不起下"众人都道："军师宽心养息数日，我等遵令严守，断不疏虞，"吴用道："你们看退兵好否？"花荣道："退兵亦是，我们只要保得新泰，至于克取蒙阴一着只且从缓图。"吴用道："兵究竟退不得，"众人诺诺而出。宋江已由泰安遣人来问病又又是数日，众人因吴用神气未曾复元了终是耽忧。又日日盼望安道全一真是心如悬旌。 这日忽闻营外战鼓振天，喊声动地，陈希真领兵杀来也，召忻当先叩营，大叫："诈称有病、规避战阵的贼一今番定要出来分个输赢！"公孙胜、花荣一齐失色，鲁智深、武松、李逵都咬牙切齿价忿怒几齐要迎战。公孙胜忙传令坚守，不许出战。花荣道："这厮已晓得俺军师有病，断不肯与我干休。我若不退，全军性命难保矣。"说未了了北岸营汛兵丁雪片也似的报过河来道："祝永清已由上渡口涉冰杀过，抢北岸望蒙山也。现有欧鹏头领把守，诚恐抵挡不住，请令定夺，"众人一齐叫苦。吴用吃此一惊，依然旧病复作，狂言乱语，神情颠悖。花荣道："此真天亡我也只"咬了牙齿和公孙胜督兵死守，与希真相拒了一日。那边北岸欧鹏也与永清死命敌住下黄信裹疮相助，幸未失守，公孙胜道："不妙矣，花兄弟快领一枝兵回去扎住北岸，一面先保吴军师回去，一面可以声援欧鹏，一面可以接应我们。"花荣急领兵二千余名，保着吴用退回北岸。先差二百壮兵送吴用入新泰城，这里二千名在北岸按队扎住，公孙胜见花荣已过北岸只便统全队弃寨退回，希真已领兵追上，公孙胜兵马方到北岸，希真已领兵过河上公孙胜大怒，传令就冰上迎杀，那知希真并不厮杀，只传令枪炮、弓矢雨点价打击过去，公孙胜兵马纷纷登岸，时已黄昏，月色朦胧，只见岸上飞出无数旌旗，火把影里看得分明，都是猿臂寨、蒙阴县的旗号一花荣大惊，接应公孙胜等一齐退去，希真兵马已杀上北岸，登时北岸上布满了景阳镇、召家村旗号，公孙胜叫花荣道："快联住欧鹏兄弟二保住望蒙山。不然，敌兵逼临城下矣，"花荣忙与公孙胜领兵赴望蒙山y祝永清兵马正在攻击望蒙山上花荣领鲁、武、李三人与永清混战，公孙胜领樊瑞、李衮偷空上了望蒙山又希真、召忻、高梁已领兵掩来，花荣等也即忙退入望蒙山去了下原来，那岸上猿臂、蒙阴旗号尽是永清虚设的，花荣不知虚实，是以大惊退去，当时希真、永清合兵一处，攻击望蒙山。公孙胜、花荣极力把守上直至夜半，希真、永清方才收兵屯住北岸，次日，栾廷玉、栾廷芳、史谷恭都领兵渡河过来，与希真等轮替攻望蒙山个接连攻了七日，不能取胜，天气严寒，两边人马冻死无数，希真与永清商议道："严寒如此，士卒不堪其苦，久役必非所宜，况我背河为营，不得地利只敌人深据险要，我亦难与久持，不如退兵为妙。"永清称是，当时，希真率领景阳、猿臂、蒙阴、召村四路人马退回蒙阴，命召忻、高梁、史谷恭领本部兵回庄休养训练只以备来春剿贼。召忻等领令回去，命蒙阴文武各官坚守蒙阴y希真领景阳兵回景阳镇去了人公孙胜、花荣见希真兵退，也不敢追击，只带同鲁智深、武松、李逵、欧鹏、黄信、樊瑞、李衮收兵回新泰人项充同安道全到新泰已有两日了，众人皆喜。项充道："小弟一到山寨，说起军师之恙，安先生拔步便来，奈河冰坚凝，安先生霜夜坐冰车渡出水泊受了寒气人有些不自在。一路上只得迟起早宿，日子又短，以此到得迟了，且喜安先生诊过军师之脉，说还不妨事。"众人喜问其故儿安道全道："军师之恙乃是内外合邪，一日一夜鏖战，谋虑、忧惊、忿怒兼而有之y五志之动，五火交燃，乃骤焉失足堕水几寒气骤侵，以致阳火骤束个更兼惊气归心，寒水亦伤心二心主血、心伤而血滞矣，是以外虽现太阳之症，内已具蓄血之形，其始治不得法，撤其表而遗其里；其继又误认发狂二而汤剂妄投，药不中病下遂尔贻患。夫军师之狂非真狂也一名曰'如狂'。如狂乃蓄血之明征也几观其语言皆实事，绝无神灵鬼异之语可见矣，今参脉合症，确宜逐瘀为主了惟心君大伤，复元终须来春，非可旦夕速效也。"众人听了却又喜里带忧，深恐军师未愈，希真先来，大非妙事。这里安道全按方进药，外面众头领吃酒饭。项充说起："近有新任郓城县知县，亲到俺山寨内口出大言只说要除灭我们。"众人大笑一惟花荣担忧道："既有此事，恐他认真做出来，倒不可不防向"众人都道："多大一个郓城县一怕他强到那里！"大众说说笑笑，饭毕而散。 且说吴用日日服安道全之药，果然渐有转机，只是用不起心思只安道全道："不妨，赶紧调理个自然渐渐复元也。"众人皆喜人这里公孙胜、花荣加紧保守新泰，防备希真。那黄信、杨林二人的伤痕也经安道全治愈只便协同训练防守。一面差人至泰安府，将吴军师病有转机之说报知宋江个宋江亦喜。这里安道全日日诊视吴用，处方进药。忽一日山寨中报来说："近来山寨兵马与郓城县官兵交锋一阵，寨兵大败，五虎上将霹雳火秦明阵亡，"众人一齐大惊。 看官也惊问道："郓城县来了甚么人，这样了得？看官既然性急要问，只好将吴用的病情搁一搁起，下回先交代郓城之事。 ------------ 第四十九回 徐虎林临训玉麒麟 颜务滋力斩霹雳火 话说山东曹州府郓城县，于重和元年八月间新换一位知县个你道这知县是谁？就是在东京时指使任森、颜务滋收复元阳谷的虎林徐槐，原来徐槐自上京投供之后，不上一二月，适值山东省请拣发知县十员以供委用y吏部即将应选人员内遴选引见口天子挑得十员发往山东，徐槐在内。当时束装起行，任森、颜树德、李宗汤、韦扬隐都愿追随同行儿徐槐甚喜，便一同出京，到了山东都省，已是***气人刘彬已寿终正寝，贺太岁坐升山东安抚使，当时徐槐参见了贺太平，贺太平一见徐槐，便晓得徐槐才能不凡，便委了一起差使，又委署了一次事二适逢郓城县出缺。当时郓城县系调缺下而通省县官因此地境下大盗盘踞个公务掣肘，人人畏恶此缺，若果要调，都愿告病。上宪，，正在无计一早惊动了这个有作有为的徐虎林，因他也是应补之员，遂禀见上司请补此缺，贺太平颔首许可，惟徐槐系未经实任之员只即补是缺与例稍有未符几因援人地实在相需之例专折奏闻，徐槐退归公馆，任森等闻知此事都有难色个原来梁山泊一区地界乃是三府二州四县交辖之地，其东面是济宁州该管，《前传》施耐庵已交代过，还有正东一面是兖州府汶上县该管个东北是东平州该管。正北是东昌府寿张县该管，西北是范县该管。惟有西、南两面最当冲要了偏落在曹州府郓城县管下，此时曹州府知府张叔夜，因蔡京对头已死，种师道极力保举，已奉旨复还礼部侍郎原秩进京供职上两个儿子伯奋、仲熊也随同进京y金成英升京畿东城兵马指挥使上杨腾蛟升京畿兵马都监个曹州府城中虚无人材。任森因郓城地小，曹府无援，是以惊疑，便劝徐槐不可轻肩此任人徐槐笑道："吾求此任正为此耳儿贼心不忘曹州，其不敢举动者下畏张公也。张公去而贼人肆然无忌矣！从此卷去曹州人南则渡黄河到宁陵，西则剪开州向陈留只云统制、陈总管两路锐师都阻绝在东方，不能呼应。此地若无人出身犯难以作砥柱，东京未可知矣。"任森、颜树德、李宗汤、韦扬隐听了都精神奋发起来一道："老师既有此志，我等无不效力一"徐槐甚喜。不上一月几朝廷降旨允准贺太平所奏下徐槐着授郓城县知县。时已八月下徐槐禀辞了贺安抚及各上宪，带了任森、颜树德、李宗汤、韦扬隐赴郓城县上任几接理印务。 当案书办滑中正呈送须知各册，并面禀梁山向有免征一项y原来宋江自啸聚以来，各处抢掳，就是本治内如东平、东昌、汶上、范县等处亦无不侵犯二独不来扰累郓城县。你道这是何故？因宋江是郓城生长，这郓城是他父母之乡，所以他约众人勿得侵犯下以存恭敬桑梓之谊。兼且凡有本县到任下送他银子一千两，名曰免征费，得了他这一千两银子，不来催钱粮下并永不捕获示禁，两无干涉，如此多年，习以为常。历任县官听见无不依从二惟有徐槐一听此言勃然大怒y暗想道："且慢！我初临此地个本根未曾培固，不宜轻露锋芒，"便严辞正色，对那书办道："这事休提，本县虽两袖清风，岂肯收此不义之财，你下次休得胡言。"书办不敢再提，诺诺而出。 次日，徐槐带了任森阅视城池，盘查仓库。任森道："不料此地城郭如此坍坏二钱粮如此匮乏。张嵇仲统属此县不早为之部署，真不解其意。"徐槐道："张公正是卓识，此地逼近盗乡，修城储粮，无损于盗而反生盗贼觊觎之心，今日我临此地，却不可不振作一番了"任森道："此事老师放心儿门生自能调度。门生家财颇称殷富儿若破家以报国，钱粮足而城郭亦可完固矣个"徐槐极口称许，又道："我看此地民风刁敝，也须得振作起来才好。"任森道："此事老师亦放心，昔年张嵇仲海州下车，一募而得死士千人，所以然者，人人俱有忠义本心我以忠义感之自然响应桴鼓，况现有李、韦二兄弟智勇之才左提右契一颜树德勇气迈伦，足为三军倡导，至于训练之法，门生不才口可效微劳。如能赶紧调度，不数月而郓城一区蔚为强国，数万劲旅所向无前矣。"徐槐大喜，便一面照常办理公务，一面派令任森筹画经费，一面倡募义勇。自八月初旬起，至十月底，三个月工程向任森报称："仓库钱粮、衣甲器械俱已完备，足支三年之用；城郭燉煌修理告竣下义勇军士得五万人，坐作进退无不如法儿"李宗汤、韦扬隐都禀称："似此劲旅，足可踏平梁山。"徐槐甚喜上到了十一月十五日，徐槐吩咐备马了亲赴梁山。任森不解所谓，请问其故。徐槐道："梁山以忠义为名儿若不先破其名，虽死有所借口，我初临此地，不可不教而诛，且去面谕一番，使他死而无怨，"任森道："老师高识，但尚须选一人随护而去，"李宗汤挺身愿往。徐槐许可，便带了李宗汤一同出城，李宗汤全装披挂，佩了弓箭，提了大斫刀，跨下大宛名马，随从了徐槐，一路上鸣金喝道，军健公差前后簇拥，直到水泊边只此时朱贵已在泰安府，这泊上酒店委石勇兼管，当时遥见官来，便悄悄探问带多少官兵，公差回言："没有官兵上徐老爷有话面谕你们头领，速即备船。"石勇见这县官不带武备，便一面报上山去，一面备船请官渡了水泊了一路吆喝上去。卢俊义在寨中闻报，寻思道："这官儿倒也奇了！前番不来要免征费，本来有点古怪，今番亲来人又是何意？大哥、军师又不在这里人我且见他。"便教取冠带来迎接，不一时，徐槐马到忠义堂，卢俊义上前深深打恭道："治下梁山泊居士卢俊义只迎接父台宪驾。"徐槐首额，下马进厅，见忠义堂上中设炕坐，徐槐即便上坐，李宗汤扶刀侍立，卢俊义也在下首坐了，众头领都在堂下，徐槐问卢俊义道："你就是梁山泊里副头领么？"卢俊义道："治生卢俊义又"徐槐道："宋江那里去了？"卢俊义道："到泰安办抚恤去了，有失恭迎，多多有罪。"徐槐道："尔梁山聚集多人，名称忠义，可晓得忠义二字怎样讲的？"卢俊义道："伏处草茅，以待朝廷之起用，忠也；会集同志一以公天下之好恶，义也，老父台以为然否？"徐槐道：'焚掠州郡个剪屠生灵，又是何说？"卢俊义道："贪官污吏，乃朝廷之蠹，故去之；土豪乡猾，乃民物之害，故除之。非敢焚掠剪屠也，"徐槐道："如此说来个是尔等心心不忘朝廷也？"卢俊义道："正是向"徐槐道："如此，又何故刺杀天使，自毁招安纶綍乎？"卢俊义接口道："冤哉！陈希真遣其女儿刺杀天使二绝我招安，至今负冤不白，"徐槐道："且住。姑无论钱吉口供可据，郭盛面貌可凭，万无可妄言称冤，即使有冤，当初何不自行面缚，叩阙陈辞？乃尔饮恨曹州下肆行侵犯。似此行为，分明自实罪状一况犹志不自足，东侵蒙阴，抗拒天兵。以致希真义旗北下，藉手而先取招安。拙何如矣，愚莫甚焉！哀哉！尔等若不顾忠义，将不有于天子，又何有于本县，若其犹顾忠义之名，则宜敬听本县之训又本县初临此地，不忍不教而诛一尔可传谕宋江，即日前来投到，那时本县或可转乞上宪，代达天听，从宽议罪。若再怙恶不悛，，一哈哈，卢俊义，卢俊义上恐你悔之不及了！即据你所说个宋江到泰安抚恤去了。这抚恤二字，足见荒谬绝伦。泰安乃天子地方了抚恤是官长责任，与你可干，轻言抚恤？"卢俊义道："父台且缓责备，姑容缕叙下情。当今天子未尝不圣明儿而奸臣蔽塞，下情冤抑，父台荣临此地，未察其详几我梁山中一百余人，半皆负屈含冤而至儿倘父台不嫌琐碎，容俊义等逐一开单，将我辈被官长逼迫之由叙呈原委，恐老父台设身处地，亦当怒发冲冠，缘我等皆刚直性成，愿为天下建奇功，不甘为一人受恶气。是以推而广之，凡闻有不平之处辄拟力挽其非儿此心此志，惟可吁苍天而告无罪耳儿"徐槐道："你错极了！天子圣明儿官员治事，如尔等奉公守法，岂有不罪而诛？就使偶有微冤y希图逃避，也不过深山穷谷一敛迹埋名；何敢啸聚匪徒，大张旗鼓，悖伦逆理，何说之辞！大名之百姓何辜？东昌之官员何咎？因一身之小端不白，致数百万生灵之无罪遭殃，良心苟未丧尽，亦当寝寐难安，即如你卢俊义，系出良家，不图上进，愿与吏胥妖贼同处下流下我且问你：万里而遥，千载而下，卢俊义三字能脱离强盗二字之名乎？玷辱祖宗，贻羞子孙，只就你一人而论一清夜自思，恐已羞渐无地矣，尚敢饷词狡辩，殊属厚颜，本县奉天子之命来宰郓城，梁山自我应管，一草一木任我去留，我境下不容犯上之徒，我境下不畜逞凶之辈个遵我者保如赤子，逆我者斩若鲸鲵，自此次面谕后，限尔等十日之内速即自行投首又如敢玩违，尔等立成齑粉矣！卢俊义竦然，，不语，原来卢俊义原晓得宋江口称忠义，明是权诈笼络，此时当不得身子已落水泊y只得顺着众人，开口忠义下闭口忠义。经此番徐槐诘驳，本是勉强支吾，不期又经徐槐羞辱了一场儿心中大为悔闷，十分委决不下又彼时忠义堂下好几个头领轮流观听，交头接耳，个个骇异。燕顺、穆春听得不平，皆欲逞凶行刺，又看李宗汤提刀在旁凛凛威风，有些怯惧。想来者不愚儿愚者不来。李应、徐宁都道："使不得口"众头领目视卢俊义，卢俊义授之以色只似乎不许声张的模样。只见徐槐立起身就叫带马了李宗汤同出厅前。徐槐看见那"替天行道"的大旗了便对李宗汤道："这个'替'字荒谬万分，将军为我除之。"李宗汤将刀付与从人，抽弓搭箭，向上飕的一声把那个"替"字对心穿过，堂下各头领人人咋舌。户俊义也看呆了个便向徐槐打一躬道："恭送宪驾下"徐槐上马，张着华盖，鸣金喝道。李宗汤也插弓提刀一上马随从，缓缓的下山去了，渡了水泊，一路上观看形势上回到郓城。慢表。 且说卢俊义自送徐槐去后，各头领一哄而上。忠义堂上七张八嘴议论徐槐之事一也有忿怒这县官，不肯与他干休的；也有笑这县官说大话的；也有说口出大言，必有大事，须得防备一番的，卢俊义只是默默无言。众人见卢俊义无言只便问卢俊义定何主见，卢俊义点头而已，众人各散。 是晚，卢俊义退入卧室，挑灯独坐，叹口气道："宋公明，宋公明！你把忠义二字误了自己只又误了我卢俊义了，众兄弟兀自睡里梦里哩！算来山泊里干些聚众抗官、杀人夺货的勾当，要把这忠义二字影子占着何用？今日却吃这县官一番斥驳下弄得我没话支吾。当初老老实实自认了不忠不义，岂不省了这番做作之苦二"便看着自己的身子道："卢俊义，卢俊义，你是个汉子，素来言语爽直，今番为何也弄得格格不吐？"叹了一回上猛然提起一个念头道："宋公明既不愿受招安，卢俊义料无出头之日。我看今日这位徐县官，虽声色并厉，却中有顾盼之意，我看竟不如一身独自归投了他只他果知我，我就在他身边图个出身也，"想了一想，便自己吩咐自己道："卢俊义，主意已定，休要更换！"想定片时，忽转一个念头道："只是舍不得公明哥哥这个情分，况且现前这基业，无故弃舍了亦是可惜，"想到此处，便心中七来八往的辗转了一回口竟定依了后来的主意，便思量对付徐槐之事了一夜踌躇，窗外早已鸡鸣，卢俊义便上床去略眬了一眬，天明起来梳洗毕，便出忠义堂，聚集众头领商议事务。卢俊义开言道："公明哥哥因张叔夜已离曹州，教我简练军马，观看曹州动静个不争这徐官儿坐在郓城当我咽喉口须得先对付了他方好再议别事，"穆春道："碟子大小的一个郓城，卢兄长顾忌他做甚？"卢俊义道："非也，月前闻知他修理城池，今番又亲来宣扬威武，此事断非小耍。今日就差人到泰安府只速去通知公明哥哥。这里一面差探子往郓城去探听消息，一面简选起兵马来准备厮杀，"李应道："兄长所议极是，"当时卢俊义便差人分头而去只不日往郓城去的探子转来回报，道："郓城县城池燉煌果然修理得十分整齐，钱粮器械也十分充足。那徐官儿身边有三员勇将，好生了得。一个叫做李宗汤了便是方才陪徐官儿亲到我们山寨的；一个叫做韦扬隐，闻说是那年在曹州刺杀董头领的；还有一个叫做颜树德，却不晓他甚么来历。"燕顺听了，接口问道："这颜树德是不是号叫做务滋的？"探子道："正是口"燕顺回顾郑天寿道："这人原来在他身边，倒要当心抵御。"众人齐问燕顺："原何认识此人？"燕顺道："小弟原不认识，小弟那年同郑天寿、王英两位兄弟在清风岭时，秦明兄长同来聚义，据秦兄说起，此人是他表兄。秦兄又说此人武艺端的在他之上人有一事为证：秦兄与这颜树德同处家乡时二村上有两铁鼓各重千余斤，秦兄两手擎得起，却不能行走；那树德却高擎两个铁鼓，奔走百余步。那时弟等听得无不骇异几"众人听了各各咋舌，道："这事倒认真不是小耍也一"卢俊义道："当时既说得如此，何不早邀他入伙，免得今日贻患，"燕顺道："早时何尝不邀他，秦兄长差人去邀他，却吃他把以不及了y如今他恰落在那边，秦大哥又不在这里上倒要商量谁人抵御。"卢俊义道："可作速差王英、扈三娘往濮州去替回秦明个再定计议。"说罢，便差王英、扈三娘往濮州去替回秦明，等得秦明转来，一往一返个早已出了十日限期之外，那徐槐在郓城县早已与任森简选了一万人马，派颜树德为先锋、任森为参谋下徐槐亲自统领出城，一路浩浩荡荡杀奔梁山来了y探子报入梁山，并言官军的先锋正是颜树德y秦明一听，便眼里冒烟，鼻端出火，道："这厮来得正好二俺正要和他理论。"卢俊义道："贤弟且耐，此去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一小可想令表兄如肯受劝，还是劝他来为妙。"秦明点头，当时卢俊义便派秦明为先锋，自己同李应、张魁领中队一燕顺、郑天寿押后军，也点起一万人马几出了山寨。出时天气连日严寒，河冰已坚凝七日，贼军涉过冰泊人迎敌官军。 徐槐兵马已到导龙冈下只前军探报贼人先锋乃是霹雳火秦明上徐槐大喜，对任森道："霹雳火撞在我手里二管教他坠崖不返了。"便传颜树德进帐授计几树德进来，徐槐道："务滋此番当心，探得贼军来将正是那霹雳火一人人畏他，惟将军可以制之也"y树德高声道："恩师放心，小将不才，管取那背君贼子来献麾下，"徐槐道："将军且慢，须依我言语，管教将军独建奇功了"树德道："请恩师吩咐，"徐槐道："我已将这导龙冈形势看阅分明，这冈北面坡势峻削，可速将全军移屯冈顶，好在来将秦明与将军有亲只又有批杀使者之仇，此时一见将军必然冲冈直上，将军且勿与战，可将朝廷顺逆大理凯切晓谕，彼若顺从弭伏，吾又何求；若其不伏，那时我冈上俯击，彼冈下仰攻，本县又有如此如此妙计人必得大胜矣。"任森、颜树德一齐拜服了当时传令，营外三声炮响，大军一齐登山。 山头爱日当空，冰道微融，流澌涓涓。官兵在冈上列成阵势二旌旗喧赫，戈甲盛明。颜树德挺着大砍刀立马阵前y望见前面大队贼兵已背着朔风来也，须臾到了冈下，当先队里飞出一枝旗号，乃是"天猛星霹雳火"六个大字，树德一见，便大叫："我那表弟秦明快来听谕！"秦明在队里一听此言只怒从心起，不待布阵便一马飞出，舞着狼牙棒恶狠狠杀上冈来，不防磴道冰滑，马失前蹄口秦明掀下马滚落冈来，官军大笑，秦明大怒，爬起来重复上冈儿此时任森亦在阵前高叫："霹雳火何须性急，缓缓上来何妨。"秦明怒不可遏二舞狼牙棒直取树德。树德正待迎战上任森急忙出马，用枪逼住秦明，回叫树德道："务滋，你有话向他说，便好先说了。"秦明气忿忿道："颜表兄几你那年打死我伴当，今日有何话说？"树德把徐槐吩咐的话想了一想上便道："表弟别来无恙，昨奉手书，藉审眠食安康，伏惟万福。"秦明睁起怪眼几道："怪哉！我几时有信与你？"任森忙接口道："是务滋听闻传言又今系军务傍午之时，寒温已毕，速速两下厮杀。"说罢抽枪退出儿树德便轮刀直取秦明口秦明用狼牙棒急架。两个各奋神威个在冈上战了三十余合，端的性斗命扑，毫不相让。那边卢俊义及李应、燕顺等在冈下，看得这番情形都疑惑起来，只见任森在马上大叫："务滋战得够了向"树德便用刀架住狼牙棒只勒马奔回本阵。秦明那里肯歇只直追进来。这边阵脚乱箭齐发下秦明冲杀不入，只得远远立住了马大叫："你这厮休用反间计！你快出来只我倒有话向你说。"这边阵上无人答话上只得放箭。 好一歇，方见官军阵里一个号炮，乱箭齐歇，旗门开处，依旧任森、颜树德并马而出二树德高叫道："秦贤弟，有何见谕？"秦明道："你休使这等反间计！你如不忘兄弟之谊，且听小弟一言。"树德道："谨领教，"秦明道："你这身武艺人跟了这点点知县也不值得，不如同了我去，俺堂堂山寨足可展施骥足下仁兄以为何如？"树德高声道："谨领教口"任森低声道："将军请回了今夜三更准来报命。"弄得秦明目瞪口呆一任森道："将军快回，此等劝降密事岂可军前声张耶？"秦明不知所为口只得勒马下山，一路暗想："今日这事奇了个我依了卢头领言语劝了这几句话个他竟居然唯唯从命，且看他三更来如何情形一"一路想，一路缓缓的下山去了，那任森、颜树德已收兵回营，就冈顶安营立寨。卢俊义等在冈下接着秦明，心中十分疑惑。只见秦明开言道："这厮们想用这等反间计来离间我们，真是好笑。方才我劝了他几句几他却唯唯从命，倒是奇事，他说三更准来报命，且看他真假如何上"卢俊义诺诺，心中却十分摇惑不定了当晚各自归帐，卢俊义召李应、张魁入帐儿卢俊义道："今日秦兄弟如此举动上大是可疑。我想他在我山寨多年，情分十分交洽，今日也不到得有此内叛之事，"李应道："败军之将不可与言勇，亡国大夫不可以图存。小弟自受了魏辅梁、真大义之欺儿今日实难参末议。"张魁也凛然变色口道："近来世上人心难测，不可不深为之虑。"卢俊义口中不说下心内踌躇道："即如我卢俊义上方才听了这徐官儿的言语也险些心动只今日的秦明岂能保他心肠不变？或者他受了这官儿的密嘱也未可定，只是军师不在这里，无可商量，怎好？"想了一回，便教传燕顺、郑天寿进帐，卢俊义问道："二位贤弟今日看这秦兄弟心意何如？"燕顺道："小弟正在疑虑，他初入伙时，系花荣兄长用计将他衣甲着别人披了人打劫了村庄，以致慕容知府冤他叛逆，杀其妻子，他回去不得，勉强归投我们，实非出于诚心人今日他或者陡然心变，正未可预测儿"郑天寿道："他初来时心中好生不自在，小弟兀自防他发作。但现在他已与公明哥哥投契多年y或者不至于此。"卢俊义道："他自说三更时分敌人必然潜来，且看他如何布置。"众人称是了各自散去。 次早卢俊义升帐人请秦明进来问道："秦贤弟人夜来三更之事何如？"秦明道："那厮竟不来二毫无信息。"卢俊义大惊疑，正待诘问，忽报颜树德单骑到营外，大叫："请秦贤弟单骑上山叙话向"卢俊义愈加惊疑，便道："秦兄弟，你休怪我说。我和你巧言不如直道，你夜间三更之事端的何如？"秦明大叫道："兄长果误信那厮反间计也儿三更端的无事，兄长不信几今日他叫我单骑上山，我偏大队上山；他要和我叙话了我便趁他不防，斩了他来，以表秦明今日之心。"卢俊义道："甚好，"众人一齐称是。遂传令拔营齐起，大队人马随了秦明登山，颜树德早已回山，与任森并马立在山顶，秦明气忿忿登山，后面大队贼兵潮涌上来，只听得山上一声号炮，官军一齐呐喊，礧木滚石一齐打下，打倒了一半，滑跌了一半，满山但见贼兵尸首，好一似下水的汤圆纷纷的滚落冈下去了，却留出了秦明的一条马路只秦明大惊，急回马奔下冈去了任森急叫道："秦将军快请转来，你干了这场奇功，无俟反戈杀贼矣！"下面众头领见秦明果叛儿一齐大怒，只听得一片声骂："秦明反贼！""秦明失心狂贼！"下面骂个不住二上面叫个不住，弄得秦明立在山腰个上又不得，落又不得。看官了秦明既到此地回去不得二大可趁势归顺，你道他何故不肯？一来石碣有名，分当诛戮；二来朝廷恩德，断敌不过公明哥哥的情分；三来终想斩得颜树同，回去好表明自己心迹。便对山下大叫道："众位息怒几待我斩得颜树德回来表心，"说罢，舞狼牙棒杀上冈来，颜树德在冈上望见贼人大骂秦明个满拟秦明必来归顺，忽见秦明杀上，便心中遏不住蓬勃大怒，举刀直斫秦明。两个就在冈上展开兵器大斗y任森大叫："二位少住！"树德大叫道："住甚么！这种透心糊涂的贼几留他何用！"秦明亦大怒道："你行这毒计害我，我怎肯与你干休！"树德圆睁怒目一**砍刀直攻秦明；秦明直竖飞眉人舞狼牙棒转斗树德。两个在导龙冈上，官军阵前，大展神威，横飞杀气，一来一往、一去一还，酣斗了六十余合，冈上冈下，两边阵上都看得呆了，卢俊义已看出秦明无他意，只见树德刀光挥霍，刀量纵横，深恐秦明失手，大叫道："秦贤弟请回，小可错疑你也，快回来从长计较！"秦明那里肯歇，但见冈上四条铁臂盘旋，八盏银蹄翻越，早已酣战到百三十余合，秦明把棒逼住树德道："且慢，我的马乏了。"言未毕，树德大喝道："就同你下马步战，"将刀指着秦明，翻身跳下马来，秦明亦跳下马。两马都跑回本阵去了，这里刀来棒往，棒去刀迎，约莫将到二百余合，兀自转战不衰，任森看那霹雳火杀气腾腾只颜务滋力量却尽够压得住，卢俊义等深恐礧木滚石利害，不敢上冈来帮，只叫得苦，看看已斗到二百四十余合，贼军阵上不住叫免战，两人只是不肯住手二此时任森亦出阵前，看那颜树德一片神威二愈战愈奋；那秦明气焰已有些平挫y只是怒气未息，狠命厮扑，卢俊义、李应、张魁等在冈下只叫得苦几看那秦明渐渐不是树德的对手了，到得四百合头上，任森长啸一声，骤马冲出，神枪飞到，镇住了秦明上三部y秦明措手不及，树德的刀已从下三部卷进，只听得官军阵里欢天喜地的一声呐喊只贼军一齐失惊，霹雳火早已咯碌碌直滚下山麓去脑浆迸裂了儿冈上官军摇旗擂鼓，大呼杀下向贼兵无心恋战，纷纷败走，颜树德奋勇当先，一口大刀奔雷掣电价杀下个贼兵个个心碎胆落，那敢迎敌几任森挥两翼精兵一齐掩上，杀得贼兵僵尸遍野，流血成冰几户俊义身受重伤，李应、张魁死命保住，燕顺、郑天寿领败残兵渡过冰泊，踉跄逃入山寨，张清等接应上山去了二官军直追到岸边方才收住，计斩贼人上将一员，杀死贼兵五千余名y生擒贼兵一千余名，夺得器械马匹不计其数上大获全胜。众人无不钦佩本县徐相公韬略神妙，三军欢呼动地。原来颜树德当力战秦明之时，徐槐左右都深恐树德失手，齐请徐槐传令免战，徐槐不准，及战到二百余合时，左右又苦请免战口徐槐大喝："无知小厮，安识颜将军本领！"厉声叱退个左右看那树德苦战不休，都料要受伤，暗暗叫苦口再向徐槐说。徐槐大怒，传令："有敢言免战者立斩！"果然秦明授首，树德成功。左右方晓得徐相公眼力过人，深深佩服。当时徐槐传令几在水泊上发了九炮，整齐部伍个大吹大擂，掌得胜鼓回归县城又防御使莫知人出城迎接人原来莫知人见树德莽撞，任森迂重，深恐徐槐此去不能取胜，谁知居然大捷，心中十分惊异，徐槐、任森、颜树德领兵进城上发放人马，一面申报曹州本府，一面通详都省，并将秦明首级一颗及生擒贼徒一千余名口派得力将弁督兵护送解去，这里郓城县文武各官都来贺徐槐战胜之喜个大开庆贺筵宴，众人无不称羡徐槐韬略，徐槐笑道："未可恃也口"众人请问其故，徐槐不慌不忙说出一番话来，有分教：郓城县里，重添两位女英雄；宛子城中，破却几重深险阻。正是：巨盗生腹心之患，苍生凭保障之功。毕竟徐槐说出甚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 第五十回 徐青娘随叔探亲 汪恭人献图定策 却说徐槐席间对众官员道："本县此番克贼，其故有三：一者盗魁宋江远在泰安，所有勇将雄兵尽离本寨；二者吴用病困新泰，贼军主谋无人；三者梁山群贼藐视我们，以为无害。故我军一出，得以大获全胜。但贼人根本未动y经此一跌，必然空群而来个更防吴用病愈，必转来对付我们，即宋江闻报，亦必盛怒前来以报其仇了那时贼人势大，区区郓城未易轻撄其锋也，"众人听了都担起忧来，道："怎好？"徐槐道："诸君不必担忧下本县自有调度。"大众无言，酒阑而散。 徐槐对任森道："近日天气严寒异常，人畜冻死无数，贼兵亦是血肉身躯，未必熬得寒气，涉冰如飞，况闻贼魁卢俊义已受重伤上养病不暇，亦何暇与我拚命为争乎？惟来年春暖，贼人武怒而来，那时梁山全队当我前面，又有嘉祥、濮州两路夹攻，绝非小耍，所当预思良策，"任森踌躇良久道："此地邻县钜野有一位隐君子人具知人之识，人人乐为之用几也与老师同姓，表字溶夫，"任森词未毕，徐槐点头道："是吾族兄也又现在高平之麓，我却忘了，若我去请他，谅不我却，须差何人去走一遭？"只见颜务滋上前道："恩师要请溶夫先生几小将愿去，这溶夫最知我的上恩师何不写起信来，待小将星夜前去，包管一请就来。"徐槐大喜二当时修起一封书札，次日交与颜树德人树德佩了宝刀，跨了乌骓马一一路冲风破寒向高平山而去，你道颜树德为何认识徐溶夫？原来徐溶夫有个侄女下小字青娘，是嫁在颜家的只丈夫名唤颜厘，即树德之堂叔也，颜厘幼小聪明，读书成诵，过目不忘。稍长便通诸子百家，更兼举止娴雅，处事精祥，父老见者无不许为少年英器一惜乎天不永年而夭，族中无不惜之，树德无赖使酒，诸事逞性，不务正业，族中无不恶之一惟青娘深知树德日后必成大器，颜厘在日时常欢颜厘好生看觑这侄儿下树德因此常感戴这位婶娘，日举一事为证：那颜氏族中有一个名唤颜之厚的，较树德长一辈。有个儿子叫做颜赤如上性情极其暴躁，胆子却极懦弱，颜之厚因其性躁，深恐其学了他哥子树德的坏样口因此禁止树德不许上门下又延请了一位先生，姓黄名涟只在家中日日教赤如读书，又兼教赤如举止须要谨慎二凡事须要忍耐等语。这黄先生教法极严一板子、界方，，不少贷。赤如忍气吞声，胆子越小，烦恨越深，想想左右终是一打儿索性瞒着父师，三瓦四舍无不游荡，也是合当有事，那年颜氏移居钜野口钜野县内有一家姓井的一住居泥水弄。赤如不合一时慷慨，私借与他十两小货银子口那井家探知赤如父师严紧只料此事必不敢声张，便赖了他一赤如去讨过数次，那井家只是不还y赤如深畏声张，忍了气不敢发话人想了一想，猛记一个父辈朋友来上那个朋友姓何，双名见机，极会商量方法的。赤如想到了，便径去寻他。原来那何见机也与树德相认识一当时一见赤如进来，各相施礼又何见机开言问道："赤兄有何见谕？"赤如将井家的事情说了，并求妙策。何见机叹道："我往常常说令尊家教太严，吾兄质地本是醇谨，大宜开拓胸襟人畅展怀抱。不期令师黄先生只知一味拘束几弄得神气萧索，人人都生戏侮，我也向令尊前说过多次，令尊总说足下性情暴躁，不可不禁，我看足下何尝暴躁哉？如今此事下只有央令兄务滋同去。令兄一貌堂堂几声如巨雷，那井家必然怕他，此去定可集事。"赤如道："家父得罪了他一恐他未必肯来。"何见机道："令兄义气深重口况足下又与他手足至亲，我料他断不膜视。"赤如领教，当下辞了何见机，去寻着了树德下赤如拖住树德道："哥哥，闲常我家少礼貌，总看祖宗面上，休要介意。"树德道："贤弟儿你说那里话来！"今日你有甚事求我？"赤如将井家的事说了y还未说到求助的话，只见树德双眉剔起道："我家兄弟直被外人如此欺侮！贤弟休走，我同你去和他理会。"当时同赤如直奔井家，井家一见树德早已吓杀，树德一把揪住，问道："你这厮欠我赤如兄弟十两银子，是真的么？"井家道："是、是、是有的个"树德道："既有的，今日便还二"井家不敢不依，只得先还了五两个说："那五两，求恳缓到明日再行奉上，"树德教赤如收了五两银子，方才放手与赤如去了。那井家不服气一直去告诉颜之厚，说："赤如通同树德到我家来逞强，勒掯了五两银子去。"之厚一听"赤如通同树德"六字，怒从心上起，便夺那赤如的五两银子还了井家，将赤如交与黄先生结实打，赤如一口气回不转，竟登时殒命，黄涟大惊，一溜烟逃走不知去向又之厚见儿子死了，恨树德入骨个竟将树德赚到书房一索捆了，做了一张呈子，称树德殴死堂弟赤如，买嘱几个家人作见证，竟直送到钜野县去只徐青娘在颜氏别宅，一闻此事二便柳眉对锁，疑了半晌道："树德y树德，我看你性虽刚勇个却断断不是逞性杀人的野蛮子人况且你与赤如无仇，何故杀他！之厚叔有深恨于你只你今日这起案定有奇冤，况且你这身本事从此埋没了口岂不可惜。只可叹我丈夫已故个我是一个女流，如何能救得你？"想了一想道："有了y"便吩咐乘轿子，径到高平山徐溶夫家来，徐和一见便道："贤侄女许久不见了，你婶娘兀自常常记挂你，"青娘道"正是，一向不来请叔叔、婶娘的安，两位兄弟都好？"当时徐和的娘子并长生、伟生都相见了，到后轩坐地。青娘开言道："今日有件要紧事来求叔叔了"徐和道："甚事？"青娘道："寒族颜树德，想叔叔素常也晓得的，今日遭了不白之冤，"徐和惊道："这颜务滋，我素常闻知他是位英雄，只因我深山修养，懒于应酬个不曾见他。他今日端的遭了甚么冤事？青娘便将上项事说了一遍人便道："赤如怎样死的不晓得他，但侄女看来断断不是树德打杀的，如今他身在囹圄，性命难保儿叔叔可有方法救得他？此人如果冤杀，真是可惜。"徐和道："贤才遭难下岂容不救！只是此事非钱不行下可恨我现在瓶无储粟，家徒四壁几如何做得？至于当道官吏一我素常又懒于往为，今日有事却无门路可寻儿"青娘道："如此说来，这树德竟救不得了，又沉没了一位英雄人侄女想，如要用钱，侄女典鬻，，些簪珥可以凑得，至于如何设法之处，还望叔叔费心y"徐和道："侄女休着急儿我想只是买上告下，挖寻门路一法，弄得极好，只落得务滋免得死罪，脊杖刺配，终受了恶名又今我须定个主见，竟要令务滋洗脱冤枉，释然无事方好。"沉吟了好一歇，道："有了。此去邻县郓城中y有一家姓汪的，系是世家大族，当道大为契重，我也有认识只且去寻寻他看。只是他族中与我最亲近的一个，名唤汪往然，为人却模楞无主见，此事他未必耽承得。"只见青娘笑逐颜开道："这汪家原来叔叔认识的儿妙极矣。不瞒叔叔说，这汪家与我颜家也是好几门亲儿所以他家的人侄女都晓得y叔叔所说的汪往然，他有个亲叔是戊子科举人，现在曹州府里办刑名，府尊最契重他，且喜是钜野县顶头上司衙门，他为人最有义气，叔叔去托他无不成功口"徐和道："既如此，事不宜迟，便作速写起书札，到郓城去先投汪往然，托其转恳。"只见伟生立起身道："此去先到郓城下再到曹州，曹州又到钜野，路途迂回，须得星夜持书赶去为妙人孩儿愿去。"徐和道："甚好几"当将书信交与伟生。 伟生持到郓城县面交汪往然了又再三恳托。汪往然当即差人赍书到曹州府里去求他的叔子二他叔子一见，便将冤枉情由诉与本府了本府当即修起一封书信，投递到钜野县。等得伟生转来人钜野县已将颜树德一案昭雪：颜树德无罪释放；颜之厚依诬告人死罪反坐律，未决，减一等拟罪；井家被审出赖债诬陷等情，亦依律拟罪；何见机原案株连口因树德无罪，亦不追究；黄涟现在逃避一俟获日另结。青娘谢了徐和，仍回夫家。树德出了重罪个过了数日方才晓得是溶夫与他的婶娘救他的几感恩涕泣，叩谢了青娘；又直奔到高平山，向徐和叩谢。徐和一见树德，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于闻名，当时大喜，留饮叙谈。自此树德常到徐和家来上徐和家有事，树德常为出力只徐和因此称树德为"我家御侮之臣"了这都是十余年前的话。其后树德远游四海只惟徐青娘常来转望徐和下原来徐和得了本师陈念义先生的真传几深晓火候还丹之术，只是累着一个贫字几衣食操劳，以故下手不得个闲时且参究内典禅乘。青娘见了也殷勤动问了徐和便与说些四果的修证了便道："这是中、小两乘的工夫，再上去还有大乘工夫，最上乘工夫上古人面壁十年，方能顿悟，从此直超无生法忍。我辈根浅智薄，如何攀得上。所以我佛无量慈悲了特于三乘之外开一异胜方便法门：因凡夫不能无念个而命之曰念佛。不能无生，而命之曰往生。又示以胜妙光明之境界y名之曰极乐国土，又曰净土，使之系心一缘，直抵净境，及至诞登彼岸，方恍然悟念佛之本无念，往生之本无生也。此法无智无愚二无闲无忙，皆可行得。智者以圆悟而速证二愚者亦以纯一而竟成；闲者以积功而徐至人忙者亦但以念切而直前几世人不信，哀哉！贤侄女如有意求脱生死，愚叔书架上有天台智者《十疑论》、永明禅师《宗镜录》、天如祖师《或问》、飞锡禅师《宝王论》、龙舒居士《净土文》、莲池大师《弥陀疏钞》以及近士所辑之《净土归源》、《净土辑要》、《莲宗辑录》、《净土圣贤论》等书个都是发明净土妙义的，贤侄女俱可参阅，"青娘听了大喜，从此不时到徐和家转往，听授净土妙义。那徐娘子性地质直慈祥y时常听徐和讲些净土，早已深信行持上又得了青娘为道侣，彼此互相谈论y大为精进。徐和亦甚喜y又教青娘行持观佛之法只青娘一一领悟，从此年年岁岁神游于琉璃宝地、七宝行树间也个一日，徐和正与青娘谈说妙道个时已将晚，只见长生自外入报道："颜务滋来了个"言未毕，颜务滋已大踏步进来，一见徐和纳头便拜。徐和急忙扶起看时个大喜道："奇了，务滋从那里来？"树德道："恩公容禀口"徐和道："且慢，且请坐了说话又"树德又拜了青娘。青娘道："久不闻你消息二真忧得你苦也。"树德在末下一位坐了几伟生道："颜大哥远客，请上坐。"溶夫道："务滋最爽利几由他自坐适意，不要同他客气向"便对长生道："你母亲在厨房，你向他说，端正一个火锅，随便添些荤菜，请颜大哥在此吃便饭人你再去烫一壶酒来。"只见青娘道："我进去向婶娘说罢了，"便立起身来，又向树德道："你先将那年去后情形告知你外祖，我进去了就来。"说罢进内去了个树德便取出书信来道："虎林相公有信呈上上恩公请看，我去带马进来，"徐和道："马我教伟儿去着叠几你只管坐坐。"便一面看信，看毕便向树德道："原来你在虎林处，好极了。任森又在那里，甚好，甚好。务滋，务滋，你好好的听虎林相公驱策，料不负你一身名望。"树德道："刻下虎林相公诚恐梁山利害，因请恩公前去，恩公万不可辞，"徐和道："我去亦可儿但亦何必我去。"正在谈说，只听里面青娘叫："伟弟进来，"伟生进去，须臾搬出一个大火锅来，长生自外面提了一大壶酒来几伟生又安排了杯筷。徐和自己首坐，树德也随便坐了，长生、伟生也坐了同吃，树德道："虎林相公专等恩公儿恩公若不去，树德亦不回口"徐和微笑道："我去儿我去。"遂顾二子道："虎林叔要我去一我去去就来。"二子唯唯人酒阑饭毕，务滋在外房安歇，徐和进内，娘子问道："闻相公要出门个到底何事？"徐和道："就是那虎林叔做了郓城知县，要灭梁山大盗。此刻贼人势分，自有可乘之机。但据我的意见一尚须迟一步为妙。如今他既性急要做，又要我去，我也只得去一遭，"青娘在旁道："虎林叔叔原来就在这里做郓城县上树德是在他手下么？倒也不枉了，今溶叔叔既要到虎叔叔处去，侄女愿同去，一则望望叔叔、婶娘，二则虎叔叔向谈韬略，侄女借此看看人庶使才归实际。"徐和点头，次日，青娘回到钜野县里夫家去，收拾些行装，禀告了尊长上第二日重复转高平山来y下午，溶夫、务滋两马，青娘一轿，几担行装，一同起行下不日到了郓城县署，徐槐接见大喜一又见青娘同来，便喜问道："想是吾兄特地邀他同来也？"徐和笑道："他自己要来看看你，说你到底有多大的本领，"徐槐大笑。青娘拜了徐槐个便进内署去了。任森、李宗汤、韦扬隐都来拜谒徐和，徐和各道契阔，原来这三人徐和都认识的二徐槐命备酒为徐和洗尘只席间，徐和开言道："吾弟勇敢过人口此举端的常人所不能为，但以愚兄观之，似乎嫌太早些了个"徐槐道："弟非不知，所以卤莽而先为之者，正是有见张公解曹州任儿曹州虚无人焉，贼人眈眈虎视只若使曹州再失，贼人长驱直捣，驶不可御，为患大非浅鲜了惜乎我秩止县官，是以仅乞得区区一郓城口以与虎狼相驰逐。杯土弹丸，聊为东京保障。其济，则君之灵；不济，则微臣陨首以报国耳。人谁不死，有司死职守，乃分所宜也上"徐和叹服，满座皆动色上徐和道："今日为吾弟决策有二：一曰守一一曰战。郓城一邑，经任人衔修理完备，若以议守，足可与贼人久持，但贼若偏师围郓城，仍可大队以卷曹州y非策也。必议战而后可，战则必须捣贼人巢穴而后可了吾弟于梁山图形，能审悉其曲折否？"徐槐道："吾所踌躇只正为此耳。"徐和道："此中就里，吾弟当于手下六部中细求之向"徐槐领悟，想是须知册原分六部个明日当传六房书吏访察二当下酒饭毕，又谈说些事务，任森等各退去。徐和与徐槐入内人与徐槐眷属相见了，又问些安好，谈些家中度日景况。徐槐道："不料吾兄情形如此拮据上如有须弟相助处，无不效劳人"徐和称谢，道："若论逐日度日，倒也天赐其缘，无有欠缺下特心中所歉然者，诸亲友恩钱义债一承慨挪，，辄，，永无还期耳。兄尝有句曰'贫穷只觉负人多'一正谓此也。"说说谈谈，又说到梁山事务。徐槐道："吾所虑者不仅在舆图只此地贼人形势，梁山、嘉祥、濮州鼎足而立，蕞尔，一郓城孤立其中，环应三面，大非易事。"徐和道："此三面中个有一面吾弟不必担忧。兄于路上曾与青娘侄女谈过，刘总管虎踞兖州，精兵勇将正压嘉祥东境，彼嘉祥之贼除是不动，动则刘总管雄兵直下矣个故曰此一面吾弟不必担忧上"青娘道："此地距濮州，中间有无险阻地利？"徐槐道："濮州在魏河之北y魏河南岸有一座截林山，那年金成英恢复曹州时上就于此处置设疑兵阻截刘唐，端的绵亘百余里，山崖峻险，"青娘道："如此说来，这一面吾叔又不必担忧了，只消五千精兵，扼住此路，贼人虽有数万雄师不能飞渡二叔叔如果乏人，侄女愿去，"徐槐喜形于色。当时一番谈说，早已漏下三更，大家各自安歇，次日，徐槐传集各书办谕话，问及梁山地利情形。那滑中正上禀道："梁山地图曾经于原册内呈阅儿如须洞明此中曲折，只有城中汪学士藏有秘图上可惜其家现惟妇女，不知此图存否，相公须往访之，或有玄妙，"徐槐道："我就即刻亲访何妨，"便命滑书办传谕号房汪府住址，立时往拜。原来那汪家世代书香，名门旧族。这汪学士便是方才说过的戊子科举人、曹州府游幕的个端的是个不凡之辈。后来家遭颠沛，有学问者尽不永年，剩了一班无赖子弟，专门嫖赌吃喝，偏偏永远不死，汪学士已故，遗下少年妻室便叫做汪恭人上这汪恭人也是名门淑女，不幸青年早寡，矢志守节儿端的有胆有识，才德兼全，自从丈夫亡故之后，大遭这班无赖之扰，汪恭人却从从容容，因人布置，无不得宜。 若要问他这地图从何而来个这事却久远了。原来这梁山，宋江未至之前先有晃盖上晃盖未到之时乃有王伦人王伦未来之日，这梁山原是一片清平世界，熙皡，，乾坤。里面说不尽那清泉碧涧几怪石奇峰，暮霭朝云，春光秋色，端的一座好山水。那汪学士在日人素有山水癖，时常纵游梁山，又请了一位有名丹青先生，画了数十幅，裱成册页藏在家中，但有一层，凡画家写山水，每要就自己的布置，虽复尽态极妙，却与真地形大同小异。况且汪学士所图不过择其丘壑最好的画了些，也不是梁山全图。那滑书办所晓得的就是此图，若将此图献与徐槐，只好持去拓大了张屏挂壁，何补实用？反不如须知册中地图一还有三分真形。看官不要心慌一却好那汪学士有个朋友，与汪学士最知己，又同有山水癖，他却将梁山景致用西洋画法画出y原来这西洋画法写山水最得真形上一草一木，一坡一塘，尺寸远近分毫不爽上更兼这个朋友最高兴画山水，竟将梁山泊前后、左右、里外、正面、背面、侧面，一一画出，共计图六百三十余幅，汪学士也爱他的图，借来观看了不料借来不上半年，那朋友亡故了，汪学士想请工临摹好再将原图还他的儿子，不料因循耽搁了一年有余，他儿子又死了。那家无人一此图无从归还。又未几而汪学士亦故，此图落在汪恭人手里。此时王伦已据水泊，汪恭人晓得此图大有用处，便什袭，，珍藏。那班无赖子弟弄得嫖赌精空一起心此图，想赚去卖了陶成，，几个嫖赌本钱人向汪恭人来聒噪，汪恭人只说已还了那友家了，无赖晓得恭人收藏，又诈称那友家有人来取只汪恭人只托故不与。后来纠缠不清，吃汪恭人结实发挥了一顿个从此无人敢来问了。年复一年y此图依然无恙。 这日恭人闲坐内室，忽见苍头进来报道："本县徐太爷亲自到门拜望儿"汪恭人道："奇了，我家虽是乡绅y现已无人做官，久不与当道来往，既如此，且去挡驾，改日差人谢步罢，"苍头出去禀覆讫。徐槐回署，见徐和道："汪宅惟内眷人宜其不见。但我此次往拜上亦明知其不见，不过我先尽敬贤之礼只我想青娘侄女颇有才智，可教他去往见罢。"徐和称是个徐槐进内与青娘说了。青娘领诺，并道："这汪家原与我有亲一叔叔所说这位汪恭人，侄女深知他才智过人上侄女此去，不但求图，兼可与他面商一切也，"徐槐甚喜。到了次日，青娘乘舆径往汪府。苍头报入里面道："今日徐小姐来拜会也儿"汪恭人想了一想，点头会意，便教请进来。青娘进来，汪恭人出堂迎接，一见青娘便道："我道是那位徐小姐了原来就是颜大娘，一向久别了，"青娘道："正是，少来奉候上"当时邀进内室，逊坐叙茶了汪恭人道："寒家自先夫去世儿祚，，薄门衰，既无叔伯儿终鲜兄弟，又乏子嗣，是以当路贵人久不来往二乃荷，，令叔大人玉趾降临y寒家托在治下，只好求父师官长俯恕失礼之罪，"青娘道："何敢！家叔前次造，，府，一则仰慕家声，二则亦有所求，"汪恭人道："令叔征讨狂贼几威震人寰，虽深闺亦有所闻个今日小姐亲来，愿请其详又"青娘遂将临训卢俊义、斩秦明的话一一说了上并道："这斩秦明是颜树德便是舍侄，那年身罹，，冤屈，深赖汪大兄出力救拔，今日果真不负知已。"汪恭人道："小姐眼力亦端的不差y那年令叔溶夫信到时，先夫见吾嫂求救此人如此其急，便料到此公必是大器，所以有当于小姐青睐也，如今令叔父台荣临此地，首斩巨寇，威名震动。但贼人根本未拔二经此一跌必然盛怒而来，想父台必有备御之奇策，公遇妇人之见，似宜乘此直捣巢穴方为上策y"青娘道："家叔奉访，正为此也。欲捣贼巢，必须先明地利，闻府上有梁山极准舆图，故来求赐一观。"汪恭人微笑道："寒家却有舆图下只是用时尚须斟酌。令叔既是当道英雄儿此图当以奉献。"言谈间，仆妇摆上酒饭。恭人逊坐道："千里远亲下便膳相留，殊嫌简慢。"青娘谦谢就坐，坐间，汪恭人问青娘道："镇抚将军贾夫人儿贤嫂可晓得否？"青娘道："不错几这贾夫人便是张将军的夫人，这张将军那年做衮州总管时一其少君有病，曾请家叔溶夫去诊视人据家叔转来说起，他少君之症系是虚弱，家叔用三钱人参，这张将军畏惧不敢用，家叔亦见机辞退。家叔又言一这位将军懦弱偷安，恐非将才，又说闻知他的夫人贤明才智个却是个女中丈夫。今恭人晓得他端的何如？"汪恭人道："这贾夫人便是我的表姐，幼时与他同居盘桓，端的见识非常，他母家童仆使令不下百余人，他一见便辨贤奸，日后无不应验了自从嫁了这张将军，却似凤凰配燕雀，如今张将军渐有羸，，病，即使不病亦无能为。这贾夫人掌握兵权几凡有兵将调遣尽出其手口今日我所以提及此者，为令叔献条愚策也y"青娘喜问何策，汪恭人道："此刻贼人吃令叔斩其上将一来春必然倾寨报仇，其锐不可当，愚意欲修书致贾夫人，托其提兵坐镇梁山后路，贼人自不敢轻动了。"青娘大喜，称谢道："得恭人如此设策二家叔尚有何忧。"当下谈说十分投契，青娘道："恭人惜与我等同系女流几不然岂非国家柱石。"酒膳毕，又谈说些事务，青娘便请舆图一看几恭人应诺，又道："舍间图有两本，一本乃画家山水，无补实用，我将那西洋画图取出来，"说罢进内室去。 良久，同仆妇捧出一个锦包放在当厅桌上，打开来与青娘看，乃是六本册页一青娘翻开看时，果是西洋画式的山水只青娘看了一回，心中踌躇起来，暗忖道："此图有一层不合用，"便问道："恭人，此图地形虽细，却是太平时山水之形，无贼人盘踞之状二如此山中刻下未知设关隘否？彼山中刻下未知设炮台否？图中皆无之儿恐于攻取情形未合，怎好？"汪恭人道："这却不难，只须令叔大人捉几名小贼，赦其不死，诱之以恩，胁之以威，令其将山寨中现设之关隘就图中一一指出下又须分作两三贼各开指认只如彼此稍有不符，即便斩首y如此，则贼人盘踞之真形势了如指掌矣，"青娘大喜道："恭人真高见也，"当时将册页叠好，锦袱包了，放在上首琴桌上。又坐了谈说一回只青娘起来道扰谢教，携图告辞，汪恭人送出中庭，青娘又拜托："致贾夫人之信，望作速为妙。"汪恭人应诺，青娘升舆而去。 不说汪恭人仍回内室，且说徐青娘回署入内，徐槐问何如y青娘一面说，一面将图呈上一徐和亦入内共看。看了一回口只见徐槐忽皱眉道："此图尚有一层不合用，"青娘道："叔叔敢是为图中没有关隘守备情形，这却不难。"便将汪恭人捉贼指认的话说了，徐槐道："不但为此，这图中并不注明道里丈尺个更兼他是洋画，远近阔狭大有伸缩，又不可用方格硬取，如何是好？"徐和亦沉吟了一回个道："有了。长儿知勾股之法，可作速写信到高平山去叫他来一他定算得出。"青娘道："正是，不错。"徐和当时便写起信来，尚未写完，忽报长生自高平山来也二徐和诧异道："他来何事？"徐槐叫请进来下长生入内，一一拜见了下命坐。长生开言道："前日陈通一太夫子来家，说为父亲选得一个修道的大机缘儿择于下月可行。因父亲不在家，太夫子便去了，说再过半个月又来了故此孩儿特来告知。"徐和道："这却失候了，"便对徐槐道："既如此，愚兄明日告辞回家，静候老师口"长生道："父亲何须汲汲个太夫子说过半个月再来了此刻缓缓动身回去，尽够哩，"徐和点头，便对长生道："你恰来得凑巧，替虎叔叔效一微劳。"长生问何事，徐槐将梁山舆图须算道里的话说了一并道："正欲写信来邀贤侄，贤侄恰自来，真天赐其便也，"长生请看图，徐槐便将那册页交他看了，长生道："这事容易，小侄可效微劳几"徐槐甚喜，当日款留酒饭，不必细表。 次日，长生将那洋画中道里远近一一算明了，徐槐便命就监中取出那审别胁从未曾斩决的贼，叫上来指认画图。不日将那梁山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儿所有关门营寨、炮台燉煌一一指出一竟将宋江严密盘踞之所显而登之几案之上y众人皆喜，徐和道："吾弟得此真图，破贼必矣。家中老师旬日将来，兄深恐又致失候，就此告辞，"徐槐知留不住，遂命治酒相饯个又谈说了一夜，并厚赠金银以助修道之资，次早，徐和别了虎林、夫人及青娘，又辞别了任森、颜树德诸人下率同长生起行回高平山，徐和遇着了陈通一，受了妙诀，安插了家眷，便同陈通一入山去了，且说徐槐送别了徐和人回署来接到朝廷恩旨：徐槐着超升曹州府知府，加总管衔，得调动全曹兵马个仍驻扎郓城。任森、颜树德均授游击，原来徐槐破贼事，贺安抚奏入朝廷y张叔夜在朝一见此奏，便力保徐槐宜付重任，故有此旨。徐槐奉旨谢恩上对任森等喜色道："这遭贼人无奈我何了！曹州兵马经张公训练极精，今番归我调用，是我又添劲旅数万也几何敌不克，何攻不破。"任森、颜树德、韦扬隐、李宗汤皆大喜，徐槐接曹州知府印，委推官代行事务，自己驻扎郓城，便日日操演人马口按下慢表。 且说卢俊义自导龙冈败回，身中六箭，流血满身，众头领保着了上率领败兵逃回山寨，口里不住的说道："不料这点点知县，有如此利害！秦明兄弟又吃坏了个怎好，怎好？"侍从人上来拔箭卸甲，众头领都要兴兵报仇，卢俊义道："目今天气严寒下我又伤重，动弹不得，且等来春，定当倾寨之兵对付那厮了"说未了，那去泰安的差人持了宋江回文转来y原来宋江还不晓得徐太爷的利害，所以信内只说"区区县官有何伎俩个卢兄弟太把细了。目下曹州情形何如人可图则速图之。贤弟如顾忌郓城，不防遣将先围郓城，大军直趋曹州几"云云。卢俊义看罢叹道："公明哥哥兀自不尝着酸辣哩只刻下这郓城不知怎生对付口还想甚么曹州！"便教萧让写起一封告败文书，差人赍送到泰安去。忽报："神行太保戴院长到了只"只因这一来，有分教：湖泊填平，惊倒堂堂头领；雄关击破，追回赫赫军师。毕竟戴宗到来说甚么话了且听下回分解。 ------------ 第五十一回 六六队大攻水泊 三三阵迅扫头关 却说戴宗一到山寨，闻知郓城利害、寨兵大败之事，吃了一惊，进来见卢俊义，卢俊主已重伤卧病，戴宗忙问缘由，众人将徐知县亲到山寨发话，及导龙冈交锋大败，秦明阵亡的话说了，戴宗道："怎好？我自奉公明哥哥将令只由濮州起身，一路去开州、东明、考城、陈留，细细打听了一月有余，端的将弱兵微，大有可图。不争被这郓城从中作梗，大事不成，怎好？"卢俊义道："戴兄弟所说且权搁一搁起，待我病体养好，来春必去报仇y终等除灭了郓城再说。"戴宗道："小弟想此刻不如去泰安，飞速请公明哥哥回来。"卢俊义道："不必向此刻天寒地冻，开兵不得上公明哥哥回来亦是徒然，况且公明哥哥此刻亦离不得泰安，公明哥哥托我本寨重任，我今番经此一跌，自己不图振奋几便去惊他贵体跋涉，亦大非所宜，只是吴军师抱恙新泰，未识痊愈否上我却记挂得紧，院长消停数日去探看一遭，"戴宗应诺。卢俊义道："此刻寨中军务紧急只贤弟可留山寨走报消息，不必回濮州去了。"戴宗领命而退又卢俊义在床养伤，吩咐各头领当心守备又不数日，戴宗从泰安、新泰两处都走转回了一说公明哥哥闻报兀自心惊人只因自己不敢离泰安，教卢俊义哥哥调治身体，来春力图报复，吴军师病未痊愈等话又戴宗一冬在外，抛风冒霜人亦觉疲乏。 日子最快口不觉又是一年春暖，卢俊义病体早已痊好几正在聚集众头领商议报仇之举个只见石勇领着数十名喽啰只气急败坏奔上山来，报称："曹州阖府属官兵杀到水泊也！"众人皆惊，卢俊义兀自心中震惧，且定定心对众人道："诸位兄弟休怕，我这湖泊里港汊最多，路径甚杂口他道来过一次便深知地利，大胆进来，真是可笑。卢某不才，施条小计，教他只船不返，"说罢，便传令童威、童猛领六千水军当港抵御上石勇忙禀道："探得官军来者约莫有六七万人马口这里只拔六千水军，怎够抵御？"卢俊义道："你不晓得，那年晁天王哥哥初到水泊时，只得刘、阮等兄弟七个人杀败官兵一千名，原因地利险阻深可依仗，所以得胜。如今我因这徐官儿利害上所以加派六千名水军，不然正不消得又"李应道："兄长固是高见上然亦不可大意，望添派水军，更须点陆军接应为妙。"卢俊义道："也说得是，"便再派六千名水军，连前共一万二千名水军个教童威、童猛率领了，受了密计二到各港去排好了抵御官军二二童领令，登时点起八员头目，乃是归福、佘禄、俞寿、毕喜、罗富、彭贵、秋安、单康口原来这八人都是二张、三阮的徒弟y端的水法精熟，武艺高强，领了二童的谕都分头去干事了，再说卢俊义在山寨中对众人道："我今得一计较在此：他既倾城而来，内地必然虚空。我意这里也倾寨出去，却只用四万人马接应二童兄弟，另拨四万人马去抄袭他的郓城，"张清道："兄长真是妙计了"当下卢俊义领徐宁、燕青、燕顺、郑天寿，四万人马去接应二童；命李应、张清、朱富、李云，领四万人马由西路小港抄出去袭郓城一分派已毕，大众领军出寨二忽后山小校飞报前来道："后面无数官兵，打着镇抚将军旗号隔水泊杀来也！"卢俊义失惊道："他原来先有准备二我后面无人，深恐失利，"忙收回抄袭郓城之令，教李应、张清、朱富、李云领本部四万人去守后山，李应等领令忙赴后山去了了原来贾夫人在镇抚署内，得了汪恭人托兴兵牵制贼人的信只便请张继发兵。张继怕起来了，夫人言："不必将军亲去，又无须打仗，只须虚张声势，"张继方才放心，点起八万人马，差一员兵马都监率领了直攻梁山后泊又旌旗遍野，烟灶连绵，望去竟不止十余万人马二李应不识虚实，心中大惧上只得督众坚守而已。这边卢俊义等四万人马到了金沙滩北岸，徐槐兵马已在南边水口又原来徐槐自升了曹州府加总管衔之后，便将属下各县水陆军马一一校阅，端的步伐整齐，队伍严肃又徐槐甚喜。到了正月中旬个便与诸将议剿梁山，留颜树德守郓城，并教如有事务可与汪恭人商议；教任森领曹州兵五千去守截林山儿听徐青娘调度。按地图，攻梁山惟石碣村为进兵之路，自石碣村达梁山两边有二十四条汊港下徐槐便点起曹州府、菏泽县、郓城县、定陶县、曹县、城武县、钜野县、单县、满家营九路水陆人马了分为三十六队：第一队郓城县中营水路官军，第二队郓城县中营陆路官军，第三队郓城县北村水路乡勇一第四队郓城县北村陆路乡勇：这四队人马为前军向导，所以特用郓城土著，每队各二千人儿合计得八千人，驾小船五十只，第五队菏泽县水路官军几第六队菏泽县陆路官军，第七队定陶县水路官军了第八队定陶县陆路官军，第九队曹县水路官军，第十队曹县陆路官军：这六队人马几沿途堵守各港，以截贼兵进退之路，每队各二千人，合计得一万二千人，驾小船六十只。第十一队曹州府左标水路官军了第十二队曹州府左标陆路官军，第十三队曹州府右标水路官军，第十四队曹州府右标陆路官军一第十五队曹州府忠武水村乡勇，第十六队曹州府义顺旱村乡勇，第十七队曹州府曹南山水路乡勇，第十八队曹州府曹南山陆路乡勇下第十九队曹州游击府水路官军，第二十七队曹州府陆路官军：这十二队人马沿途策应，直攻梁山，每队各二千人马，合计得二万四千人马，驾大船二百四十只，第二十三队城武县水路官军一第二十四队城武县陆路官军，第二十五队钜野县水路官军，第二十六队钜野县陆路官军，第二十七队单县水路官军上第二十队曹州游击府陆路官军儿第二十一队曹州府中营水路官军，第二十八队单县陆路官军了第二十九队满家营水路官军第三十队满家营陆路官军：这八队人马随着曹州兵前进，沿途把截内港，以与菏泽、定陶、曹县兵马轮替攻守儿每队各二千人，合计得一万六千人只驾小船一百只。第三十一队郓城县左营水路官军第三十二队郓城县左营陆路官军人第三十三队郓城县右营水路官军，第三十四队郓城县右营陆路官军，第三十五队郓城县南村水路乡勇，第三十六队郓城县南村陆路乡勇：这六队人马随着曹州大军进攻梁山儿以作后军接应，每队各二千人，合计得一万二千人，驾大船一百二十只人统共一府七县一营，水陆官军乡勇计七万二千人几大小船只计五百七十号只每单数队内尽是水军，备一应火攻器械命韦扬隐统领指挥；每双数队内尽是陆军，备一应挑土驾梁的器械，命李宗汤统领指挥。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安排停妥，择于正月十八日兵宝吉期几徐槐统领全军征剿梁山，浩浩荡荡，向石碣村进发又三声号炮，三通鼓角，三十六队大军震天震地的一声呐喊个五百七十号兵船一字儿摆列南港二中军船后一声炮响，七万二千貔貅寂静无声，只听得对面西大港芦苇里，远远地呜呜咽咽画角之声，徐槐笑道："又是诱何涛、黄安之故智也，"，，原来这西大港向西北进去，北岸有头港、二港、三港，南岸有分叉港，再过去便是断头沟，何涛失陷于此。那二港、三港、分叉港都是绝港个当时徐槐临训山泊是从头港进去，转东进黄云西港，过黄云荡，出北口转闹鱼湾，直北进十字渡，到金沙渡上岸。那头港最隐狭难认，进了头港还有笋尖港、鼠尾港两条绝港y与黄云西港蒙混。卢俊义料徐槐必从此地进来一所以教童威领归福、佘禄诱徐槐进港，教童猛领俞寿、毕喜埋伏黄云西港，只待诱进二、三港，便出头港截杀，这两处都是重兵。其余派罗富、彭贵、秋安、单康分头巡绰，安排早定。 当时童威、归福、余禄依计，驾小船三只从西大港出来y这边官军第一队旗号招飐下鼓角齐鸣，韦扬隐横枪船头而出，童威等三只船渐渐出离港口人官军第一队船里一声号炮，呐喊追去。三只船唿哨一声，一齐便回，钻入芦苇里去了了韦扬隐道："呸！你躲在铜墙铁壁内了俺也要取你性命，如今不过依仗这点点芦苇，待要怎的！"吩咐举火个十余号兵船一齐答应，火箭如流星掣电价齐发又韦扬隐提着一面白旗，指东烧东、指西烧西下霎时间对岸一带芦苇齐着，李宗汤领第二队已出。韦扬隐船上一个号炮，第三队水军乡勇飞出。韦扬隐旗向西指口第三队飞也似追入西大港去了，对岸烟焰障天，刮杂杂烈火怒发，李宗汤也燃起号炮，招动第四队陆军乡勇随着第三队由西大港杀进去了，此时号炮响亮，旗带招动，各队都纷纷得令。第五队呐喊投东口截银鱼港放火，第六队随着第五队登银鱼岸去了，号炮又响，第七队投西，杀入西小港，第八队随着第七队去了上号炮再响，第九队投直西去抢斜港口第十队随着第九队去了，韦扬隐、李宗汤见各队俱动，便率第一队直取东港。李宗汤领第二队随进东港登岸上进东北烧陈家港。此时各港火势齐发，满泊通红。韦扬隐第一队进得东港，前面李家港已烧成白地，只见第六队早由银鱼港抄在前面接应，第五队已抄在桃花港口了，水上第一队、第五队，岸上第二队、第六队了从火光中雁行鱼贯而进，一齐会集陈家港口。后面第十一、十二两队，已分水陆两路由东港口进来几一路旌旗浩渺，静荡荡不见一个贼兵个但见四边浓烟烈火，刮杂杂满泊怒发，陈家港已变成火弄。 那童猛、俞寿、毕喜，在黄云西港望见陈家港火起个大惊道："不好了，官军从东路杀进来了！，"原来东港最是僻路，向东北一路左弯右曲进到陈家港一转港向西，过来又是许多湾曲方接着黄云东港，俞寿道："怎么这条僻路被他寻着？"毕喜道："官军若杀进黄云荡了我们全泊地利都失。为今之计，也等不得卢头领将令，快去截住黄云东港，"童猛道："不妙，他若从陈家港分出五圣港，就不进这黄云荡，也好过闹鱼湾抄我山寨儿为今之计，还须得我去截住闹鱼湾方好，"说罢，便领三千水军赴闹鱼湾去口俞寿也领三千水军赴黄云东港云，一面差人飞报卢头领。这黄云西港只留毕喜一人领二千兵把守，不防这里西大港口炮火连声了第十三队官军由头港杀进黄云西港也，此时岸上芦苇烧尽，头港一湾一曲无不显出，第十三队水军呐喊杀进y毕喜慌忙应敌。第十五队水军也到口两下喊斗。毕喜正在勉力相拒，不防岸上又飞出两队，正是第十四队、第十六队了岸上、水中一齐攻杀，贼兵大败二毕喜死于乱箭之下。童威、归福、佘禄在断头沟内几被三、四两队堵住二港，冲杀不出。童猛在闹鱼湾闻毕喜阵亡，大惊，急抽身转来复截黄云西港上那边韦扬隐、李宗汤大队水陆军马已由五圣港整渡闹鱼湾y童猛一手按不得两处，叫苦不迭人忽见俞寿奔来，道："黄云东港被官军挑土塞断口小人想他既塞断港口，自己亦必不过来上这一路不必防了，所以抽军转来，"童猛道："你来得正好一快替我堵截这里西港。我仍去黄云北口，杀出闹鱼湾截击官军。"俞寿领诺只童猛便领兵赴闹鱼湾，方到得黄云北口上叫一声苦，原来第十八队官军也到了，夹两岸枪炮矢石齐下。童猛即忙退转，又叫声苦，原来第十七队官军决开黄云西港土堤杀进黄云荡也下正邀住了童猛。童猛手下兵卒早已杀尽，童猛转头，单身冲冒矢石只仍出黄云北口抢闹鱼弯，正撞着李宗汤迎住战斗，不数合，李宗汤刀起，斩童猛于水中又韦扬隐已进了十字渡。这里黄云西港枪炮动地，呐喊震天，须臾间，一队战船杀进黄云荡口风飘旗号，正是第十九队官军下那俞寿并三千水军都了结在笋尖港口几第二十队也由笋尖港登岸进黄云荡，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第六、第十一、第十二、第十三、第十四、第十五、第十六、第十七、第十八、第十九、第二十，共十六队水陆军马都陆续向闹鱼湾进发几此时。黄云荡以外一片茫茫新烧白地，大港、小港、长港、断港一一清出，一望都是官军旗号。第二十三队，第二十四队守住东港内陈家港，第二十五队、第二十六队守住西大港内二港、分叉港，第二十七队、第二十八队已陆续进东港口一第二十九队、第三十队也衔接进了西大港，其余诸队亦纷纷拔动，黄云荡外贼人已尽下李宗汤也到了十字渡。 正值卢俊义率领徐宁、燕青、燕顺、郑天寿四万人马，在十字渡与韦扬隐大队兵马就水上交锋大战，崩雷骇电，震海翻江，一片喊杀之声个天摇地动。李宗汤兵到，就岸上枪炮助战。但见洪涛中，两边战船摆列，旗帜飞扬，枪炮矢石织梭，船来往喊呼不绝，岸上李宗汤督率大队陆军，一片大炮、鸟枪、佛狼机、子母炮，乒乒乓乓，卷着浓烟黑雾齐向战船轰打，足足战了两个时辰，不分胜负，火器已飞，长枪接战。韦扬隐挺枪在船头儿与卢俊义切近厮杀。徐宁挥两路水军杀出了乃是罗富、彭贵。原来这二人是守闹鱼湾的，官军进湾时兵势浩大，将他冲退下所以在徐宁队里。当时领着水军直抄在官军前面夹击二十分勇锐。韦扬隐左旁飞出第十一队队长一乃是曹州府左标提辖，邀住罗富；右旁飞出第十三队队长，乃是曹州府右标提辖，邀住彭贵，各各奋勇大斗。李宗汤正在岸上督战，忽见了罗富，便挂了刀，抽弓搭箭，飕的射去，喝一声"着"了罗富贯项而倒。贼人皆惊只卢俊义蓦然记起李宗汤弓箭利害只不觉一个寒噤，险些被韦扬隐一枪刺着，燕青大惊，急来相助。贼兵早已大乱，卢俊义连忙押齐各船，不许乱伍，徐徐向后而退。 韦扬隐正待追逐一只听得背后扑通通九个号炮，韦扬隐晓得本官令到，便领所属水军呐喊一声口进左边藏龙港杀向天王渡、长枪埠去了只背后一队大军杀到，坐船上一枝大纛上写着"钦加总管衔曹州府正堂徐"十一个大字，正是第二十一队曹州府中营水路官军又飞起一个号炮，李宗汤率领所属陆军呐喊一声人向右边伏雷港沿岸进去，徐宁大惊，忙教彭贵领三十号战船去追截个李宗汤大怒，率众在岸上尽力打击人李宗汤霍的跳到彭贵船上人一刀砍彭贵于水中。官兵一齐登船，杀尽贼兵，就把那船搭作浮桥，渡到对岸小王港，填塞蘑菇港只杀向大刀坪去了。卢俊义大惊道："不好了！"忙令燕顺领八千人去堵御长枪埠，郑天寿领八千人去堵御大刀坪个二人领令，分头而去个卢俊义对众人道："这里既是这徐官儿亲到，我与众兄弟协力进去擒他来几好在他两员勇将自己遣开了了这个机会是天与我。"众人一齐答应，呐喊追去。只见对面官军掌起号筒几纷纷退后，贼军奋呼前追，岸上一个号炮，第二十二队官军一字排齐，枪炮齐下，卢俊义忙收住了前军，只见官军一声号炮，第三十一队水军杀出只贼军慌忙迎敌。第三十三队水军也到，两队官军一齐迎敌。忽听阵后鸣金一两队都退了。卢俊义又率众追进了只见左岸排列第三十二队、右岸排列，第三十四队个枪炮一齐卷下。原来卢俊义人马虽多，俱已战乏，怎当这几队生力军人当时策众努力前攻，忽水上又杀到第三十五队，岸上又杀到第三十六队，卢俊义失惊道："这官儿人马共三十六队上此地不见到齐，莫非是留着几队去抢我别路也？"说未了，忽报燕顺已大败也。 原来韦扬隐到了长枪埠，迎着燕顺厮杀。这燕顺本敌不过韦扬隐，正在死命相争，不防二十七、二十八两队兵马由桃花港掘通了藕梢港只领着二十三、二十四两队口上东滩头抄转背后。韦扬隐领众登岸，奋勇前杀，前后夹攻，是以燕顺大败，卢俊义闻报大惊，惊犹未了，忽报郑天寿又大败也。 原来郑天寿截大刀坪y正悉力对付李宗汤，忽得燕顺败信，军心大乱。李宗汤乘势掩杀，是以郑天寿又大败。卢俊义、徐宁、燕青一齐大惊，率众急忙退回。徐槐策众军追上口连环枪卷进。卢梭义等逃到金沙渡，纷纷弃舟登岸。徐槐兵马已夺岸杀上，直杀得贼兵尸横遍野。卢俊义、徐宁、燕青率领败残人马一会着燕顺、郑天寿，逃回山寨去了，徐槐大队登岸，韦扬隐、李宗汤都来率众献功上徐槐传令安营立寨，只见第七队、第八队自西小港到来；第九队、第十队自斜港到来儿那第八队的队长提着秋安首级献上，禀称："小将奉令抄西小港了遇着贼人当路。小将一面放火烧珊瑚港，一面乱箭射贼。这秋安用青狐皮挡箭，吃小将一箭射透狐皮，贯脑而死了因此取得首级。"第七队的队长捧上血淋淋的手指一大捧献上，禀称："小将杀入珊瑚港时，贼人从水中扳船，小将喝令众军乱刀砍去儿因此砍得许多手指。"第九队的队长提着一条人手臂献上，禀称："小将奉令由斜港抄入鹿角港，正欲登岸，不防水里伸出一手来扯小将左腿，小将急抽刀砍下，因此砍得一臂二"第十队的队长提着单康首级献上一禀称："小将率众登岸上遇这单康在岸上提着一个锄头，十分凶猛。这边军汉，吃他一锄头一个打死了七个，众人都怕。经小将督领众人一齐上前，乱枪搠死，因此取得首级，"众军士亦各有首级献上下徐槐一一尉劳记功。只见第二十五队、第二十六队、第二十九队、第三十队的队长人共差人来飞禀道："小将等守扼二港、分叉港几斩贼无数。惟贼将童威委实凶猛个又有归福、佘禄为羽翼，小将进逼断头沟，该贼将潜入水中，小将等在岸上水口团团围住，驱水军入水擒捉，均被杀死，现在无人敢入，只得将断头沟外水口拥土守定二深恐该贼逃走，请令定夺，"徐槐听了，问："谁去斩这贼来？"韦扬隐道："小将愿去了"徐槐许可。 韦扬隐便飞也似到了断头沟，先看了一看情形，便吩咐戽水只众军答应，一齐车戽。须臾水干贼现，童威、归福、佘禄一齐大惊y原来人怕虎，虎怕人。当时童威潜躲水中了本是惧怕官军；今吃官军戽水觅出，无从回避，只得大呼杀出了韦扬隐挺枪迎住，大斗七八合，韦扬隐长枪卷舞，童威一口短刀如何抵敌，一个破绽，吃韦扬隐一枪刺腹而死，归福大惊，退入泥中，众水军一齐上前搠死，佘禄逃向西岸，吃西岸上第二十六队、第三十队两队的队长邀住战斗，不上六七合，两矛并下而死上韦扬隐收聚四队人马齐回金沙渡，到徐槐前献功，徐槐大喜，当时水泊尽行夺得，三十六队人马齐到金沙滩北岸了按队列寨，次序严明，齐候徐槐号令向徐槐检点军士，连死带伤共计不上千名一计斩贼人首级得八千余颗，生擒四千余名，夺器械、船只、马匹不计其数，大获全胜。众人皆喜。徐槐吩咐众军造饭饱餐只一面差人到都省及曹州报捷，这里便与韦扬隐、李宗汤议攻山寨，韦扬隐道："我军新得胜仗，锐气正旺，不如乘此大队进剿，"徐槐道："甚是。但我按此地图儿梁山头关峻险异常，尚须想一善攻之策二"李宗汤道："他那半山上断金亭子了地当四山道路之交，我先用全军占住了他一以便四面策应。"徐槐道："亦是上但本帅得一计在此。当时初临郓城只一见那须知册内地图便早定这主见下今看了汪恭人所藏地图上此计愈决。"李宗汤、韦扬隐齐问何计几徐槐道："我按地图，此处有一条坎离谷进通梁山内地，但一路乱峰怪石，上无跬步可容；叠莽丛榛，下无只身可过几贼不能守而我亦不能入个我曾将此地情形问过那几个贼囚，据他们借称：这坎离谷谷上一无守兵几惟内面北口却有一枝军马屯守，众口一词，谅必不错。我想此路既不可入，何必内守？现在他既内守下必有可攻之道。不过攻法极难，然大丈夫为其难者。"说到此际，韦扬隐眉飞目舞，立起身来道："待小将去探看一遭上再定计议。"徐槐许可，韦扬隐奉了将令，带了十几个伴当、各色登山行头到那坎离谷去向在山脚下阅视一转，果然峻峰峭壁，怪石嵯峨，，无路可登。韦扬隐看了半晌了但见半壁已上枯松倒挂、藤萝纠蔓而已个韦扬隐忽吩咐取一把钩镰枪来，伴当献上钩镰枪，又吩咐取条长绳系在枪底只韦扬隐便把那枪向半壁里直标上去，只见那枝枪冲上四十余丈，枪钩恰搭在一株枯松根上，众人无不称奇。韦扬隐便叫伴当内一个身躯轻小的缘绳先上，那个伴当上了半壁，便将那枪钩拔出了松根，下面众人便将一条巨绠，，系在绳端，那半壁上的伴当便收上这根巨绠了把那巨绠紧紧的吊在松树上向韦扬隐便向众人一齐缘绠而上二上了半壁，或缘藤、或系绳，顷刻到了山顶。韦扬隐一见道："呸！我道甚么奇险，你们不看这一片绿茸茸芳草地个屯着二三千军马也不见得挨挤，怎么说跬步不容？可笑这班贼人只久居此山，未曾探到此处也，"便命众人向前寻下山的路二只见暮色苍苍，浓霭已起，众伴当禀称："天色已晚，昏暗难辨，不如明日再来，"韦扬隐道："也是。"便与众人转来只重复缘绠下山，径到大营来了将这番情形禀报徐槐。 徐槐甚喜儿当晚传令，把军马分为九队只所有水军共计三万五千余人：曹州府水军一万余人为一队个守水泊南面；菏泽、曹县、城武、定陶四县共七千余人为一队，守水泊东面；郓城、单县、钜野三县及满家营共一万五千余人为一队，守水泊西面。这后军三队守住水泊一以防贼人乘间偷袭。又教他一面相机填港筑堤，计陆军队内，郓城县九千余人一每三千余人为一队：中队乃是郓城中营官军二带南北村乡勇各一千名；左队乃是郓城左营官军，兼北村乡勇；右队及是郓城右营官军个带南村乡勇，交韦扬隐、李宗汤二将率领，曹州府陆军一万余人为一队几菏泽、曹县、定陶三县陆军共五千余人为一队、城武、单县、钜野三县及满家营陆军共七千余人为一队：这三队徐槐亲自率领，陆军六队都屯在金沙岸上口所有起先三十六队旗号尽插在曹州队内，众人遵令。 次日黎明，徐槐教韦扬隐仍去探看坎离谷那面下山之路，只见李宗汤躬身道："这番何不委小将前去？"徐槐道："也可二"便命李宗汤前去。李宗汤领了十数名伴当直到坎离谷y缘绠而上，到了山顶便四边寻觅下山之路下望下去尽是悬崖陡壁，无路可下几又无些毫树根可坠绳索y李宗汤转辗寻觅，数内伴当寻着一个洞口只便道："这洞不知通不通下面的y"李宗汤看时，只见一座危崖，下放着四五顶桌面大小的一个大洞y里面黑沉沉，其深无底，李宗汤道："休管他通不通下面一且寻将下去。"众人依命，敲火秉炬而入。里面曲曲折折，转了好几个弯，忽然一派亮光透入，众人叫声惭愧，果然通下面的人李宗汤一看，却又是悬崖陡壁，众人道："无路可下怎好？"李宗汤细看道："兀的不是一条石梁！"便命众人系了一条巨索，李宗汤与众人缘绠而下了到了平地，李宗汤定睛细看，道："呀，这里原来就是图中所画的幽洞天！"只见远远地一带旌旗，乃是关内夹道摆列之兵；又回头望见远远一队旌旗，乃是坎离谷北口守备之兵，众人都个个心骇色变。李宗汤面不改色，按着佩刀闲闲地四边观看二将四周路径阔狭转折，两旁有无陂塘泥淖，一一细看，一一紧记，却不撞见一个贼人个李宗汤将情形看得十分仔细几便与众人缘绠而上，转落山头，直回大营，报知徐槐。徐槐大喜道："仗二位将军探得此路y今番破关必矣。那厮只防我从谷下入只不防我从谷上进也。我看地图内口从幽洞天通关内夹道最易上韦将军可将郓城左右两队从此路下去，多带枪炮火药，轰击那厮夹道后面，"韦扬隐领令。徐槐又道："李将军可将郓城中队也从此路下去上多带火箭芦荻，截守那厮夹道中路，见有营房粮草即便放火几"李宗汤领令。徐槐又道："二位将军可检点本部人马，有昨夜力战困乏的，拣出另为一队几就教他在那山上举火呐喊，以疑乱贼人。这是安耽差使，留与他们疲乏的做罢。"二将应诺，徐槐便传众将进帐，告以袭关之计，并道："一俟韦、李二将得手人仰诸位将军率领曹州、菏泽等三队努力攻关，"只见众都监都凛然变色，一齐跪禀道："此计太险了两位勇将一齐深陷重地了恐非所宜，望主帅三思，"徐槐笑道："诸位将军休怕只凡用兵之道，有者求之，无者求之；虚者责之，实者责之，今幽洞天下情形既已虚隙可乘几更兼吴用病困新泰未归，山寨贼内无人，不乘此出奇制胜，迁延坐误，后悔无及矣，"只见韦扬隐、李宗汤一齐开言："主帅若要攻关下还是叫颜树德来。斩关夺隘断非此人不可一"徐槐道："正是。"便传令飞速到郓城召颜树德来，这里安排兵马，只等颜树德一到便要攻关又且说卢俊义从金沙渡败回二众人都面面相觑道："水泊被他夺占了怎好？"卢俊义道："快点兵严守关口再说，"便点起三万人马守住头关，一面对戴宗说道："戴兄弟，这番只好快去泰安请公明哥哥回来也，"戴宗应命，作起神行法从山旁小路出去，飞速到泰安去了。 这里众头领抖擞精神人把住头关。卢俊义又传令上教后山李应等严紧把守个休教失利。李应等闻知水泊已失个也惊得呆了。这边卢俊义乃众头领端的吓得把卵立在肩头二紧紧保守头关，那里还敢放松，只见官军两日不动静，卢俊义心中十分狐疑，不知这徐官儿又有甚么法儿来制度他下却又没处捉摸。猛想起吴军师置兵守坎离谷口之举，当时颇笑其迂，今日想起，莫非认真此路不可疏虞，便伤饬坎离谷北口兵丁当心防备口又加派一千名精兵协同相助个这关上，卢梭义及众头领轮替巡绰，昼夜络绎不绝，只是不见官军动静又不知徐槐只等颜树德到来口便要举事。 次早，颜树德到了军中口徐槐与他说了攻关之事，树德大喜。徐槐吩咐待夜分举行，所以本日又按兵不动。直待申牌时分y韦扬隐、李宗汤率郓城部众陆续动身，徐槐也传令拔营齐进，三声炮响，鼓角齐鸣，曹州府、菏泽县、曹县、定陶县、城武县、单县、钜野县、满家营兵马按队而出，颜树德倒提大砍刀，勒马在前，徐徐前进。卢俊义在关上，望见官军队里三十六队旗号历历分明，卢俊义道："那厮原来养了三日气力，用全队前来攻关也，众兄弟与我努力守关几"又将头关内兵丁尽点上关儿枪炮矢石摆得密麻也似人严紧守住。只见官军已到半山只摆列队伍，明整旗号，只是踌躇不进，卢俊义那敢疏忽，只是提心督率严守，看看时已傍晚，官军只是按队不动，卢俊义心中越慌，眼不落放的照顾四面，到了三更时分，瞥见坎离谷上火把乱明，声声呐喊，大惊道："敌兵果然杀进坎离谷也！"忙传令教谷口兵丁当心备御下说未了，只听得关内枪炮之声，乒乒乓乓，一片震天动地价响亮，人声乱喊，粮房营房一齐大火怒发只关外官军一声号炮，潮涌船杀上关来，火把丛中，颜树德一手提刀，一手高擎着那"钦加总管衔曹州府正堂徐"的一枝大灯纛人已由云梯奔上关也。官军、乡勇见大纛登城，便一齐呐喊奔上。 两边山上贼兵见了，急放礧石滚木，官军、乡勇吃打坏了许多y怎当得颜树德奋勇倡先，正是一夫善射，百夫决拾y都个个拚死忘身，一齐登关只关上徐宁、燕青、燕顺、郑天寿还想抵御，卢俊义忙叫："不必了了快回去保二关要紧！"说罢，急与四人逃下关门，向夹道直奔二关只不料两旁乱箭齐发，李宗汤横刀迎住，五人拚命死拚，卢俊义奋力架住李宗汤，那四人并力冲开官军逃走，卢俊义也抽身飞奔。只听得四边枪炮动地了呐喊震天，前面韦扬隐已在攻击二关也个卢俊义等五人拚命冲入人韦扬隐转身邀住大斗。卢俊义等如何敢战下架住韦扬隐，一抹地逃入二关疾忙登关守备上外面徐槐大队尽入头关下天色未明，头关已破下徐槐在头关，收集关内、关外并坎离谷上人马，大奏凯歌。众将兵丁都纷纷上来献功一斩首一万三千余级，擒获五千余名，三军欢呼动地。徐槐传令就关内安营立寨下一面记功录簿。天已大明几徐槐吩咐叠起文书，差人到都省及曹州各路报捷，这场大功业，端的惊动了山东、河北二无不闻名。这里徐槐吩咐三军休养数日二再议攻取二关之策。 那卢俊义逃入二关，骇得目瞪口呆道："这、这、这官儿真有神出鬼没之机，这枝兵从那里杀进的？"众人都面面厮觑y不能做声。卢俊义道："今日头关已破二只有力守二关。等待公明哥哥回来再守计议人更须得请军师同来方好上"众人都惶急无计，只得打起精神点兵守住二关y且说宋江在泰安，自闻知秦明阵亡之后上识得徐槐利害，本是日夜挂心，这日忽见戴宗奔来，报称水泊已被徐槐夺去口还未知失头关之事，宋江早已惊得一身冷汗，瞪着只眼道："怎么，怎么，怎么？"戴宗道："卢兄长说只快请兄长同去计议。"宋江定了定神，看着天叹一口气，便教传令到新泰几请公孙胜、鲁智深、武松、樊瑞、项充、李衮前来保守泰安下即日起身，改扮了轻衣小帽了同戴宗飞速奔回山寨。回到寨时，小路进山。卢俊义等迎入下伏地请罪，方知头关失陷之事，宋江惊得跌倒在地，众人急前扶起一宋江定神片晌，向众人细问了一番情由，便道："甚么官儿，竟有如此利害？现在吴军师病体新愈只正商议攻取蒙阴，不料这里弄出如此心腹大患！我看没奈何，只得烦戴兄弟飞速去请他来，退了这里方好再议别事又"众人称是。当时便命戴宗飞速赴新泰去请吴用回来上只因这一去，有分教：多谋足智军师口终作瓮中之鳖；称忠道义头领一竟成油里之鳅。不知吴用回寨时事情如何一且看下回分解。 ------------ 第五十二回 吴用智御郓城兵 宋江奔命泰安府 却说上年冬季y吴用因病困在新泰城内下得安道全医治，渐有转机个适接到山寨中徐槐临训之信个彼时吴用神识尚昏，此话传入耳中倒也不十分着急，只说些不怕他、不关紧要的话；又说些必须防备、不可大意的话儿到了次日，却早已忘了人安道全议方进药，吴用渐渐神识清了只恰又接到秦明阵亡之信下安道全一听见，忙出来关会众人道："此信千万不可嚷入军师耳中了，军师心疾暂得平安，若一闻此报，忧惊齐至，神明再被扰乱，为害不小。"众人称是只大家约会了，瞒得实腾腾地，一面安道全赶紧处方调理，吴用无事扰心，倒也无思无虑，其乐陶陶，所以服药帖帖得益上众人倒替他日夜提心，深恐又有甚么警报扰乱了他的心思，且喜连冬过春，徐槐一边久无消息，更喜云、陈两处亦无动静个一路顺风，无些毫打叉之事上以是吴用渐渐向愈。安道全已开了一张补心养神的方，说道："此方即有加减，亦不过一二味而已。服此方三十剂可以全愈，"众人皆喜。 不料骤然起了一桩大打叉的事了你道是甚事？原来安道全系好色之徒几肾元素亏，更兼上年冬季星夜渡冰口受了寒气。《内经》云："冬伤于寒y春必病温。"又云："冬不藏精二春必病温。"安道全既不藏精而又伤于寒一寒邪乘虚袭入少阴，深藏不出个日久蕴酿成热，至春时少阳气升，再经外感一召，内邪勃发，那日安道全诊视吴用毕人出来觉得有些困倦，便上床去躺了一躺，天晚起来觉得身子发热y次日便口渴咽痛，神思不清，众人忙来问候。安道全提心诊了自己的脉，便道："不好了，此名春温症，来势不轻。"众人都担起忧来，安道全自己开了一张药方，众人看时，乃是薄荷、杏仁、桔梗、枳壳、淡豆豉、牛蒡子之类，方味极轻，众人不解。当日了安道全还扶病出来，到吴用房里诊视吴用了说道："原方不必改易只仍可守服。"吴用劝安先生归房养息，安道全退出，到了自己卧房只上床便睡。侍从人将他自己开的药方配药煎好，与他吃了。当夜无话。第三日病方渐渐沉重只觉得指头蠕蠕微动，眩晕惊悸几腰膝痿软，齿燥唇焦，口渴不解只安道全道："不好了，此肾虚亡阴，将成痉阙之候也。"此时已起床不得，便叫旁人书方，用生地黄、麦门冬、元参、知母、炙甘草、龟板、鳖甲，众人都进来看望，看那药方分量太重个又不解其故，只是问候数语而已一安道全道："小可贱恙人竟大是险症。可惜两个小妾都远在山寨中只此处无贴身服侍之人。"原来安道全这两妾都有羞花闭月之貌，是山寨中抢掳来的，当时安道全看得中意，向宋公明讨了来，此时病急只还记挂这两个宝贝。众人都道："这事容易，今日便差人到山寨去迎取两位如嫂夫人来上"道全点首，众人退出，是日吴用守服安道全原方只闻知安道全病重，也兀自记挂，亲自扶病出来探看安道全一次上安道全上午服了药，至下午病势不少衰几安道全便吩咐用熟地黄、生地黄、芍药、石斛、麦门冬、五味子、元参、阿胶、炙甘草、其生、熟地分量竟用出二三两以外儿众人看了，尽皆骇然，道："怎么外感症，好吃这种大补药？看来快刀不削自己的柄，一准是他昏了，开错的，须接位高明先生来评评看又"须臾请到泰安城内一位极行时的先生几叫做过仙桥，前来诊视人众人求他直言。 那过先生诊了安道全的病，出来看了安道全的方儿儿拍案道："安先生误矣！此症内外邪气充塞，岂可服此滋腻收敛之药？此药如果下咽儿必然内陷。他起初这张方原是不差下不知何故忽然更改。"说罢下便就他起初的原方，加了柴胡、葛根、钩藤、黄芩、连翘口并批了几句慎防内陷痉厥等语一用了茶，拱手升舆而去，安道全索看那医之方，便道："杀我者必此人也！众位休睬他，只顾煎了我那个方药来只"众人诺诺而出，主见难定，吴用亦踌躇无计。只见旁边一个小厮禀道："此地东门头大王庙大王菩萨最为灵验，庙内设有药签，何不去求帖神药来吃？"花荣喝道："你省得甚么y却来多嘴！"吴用道："也是，但我想天道远，人道迩几药签不必求，可将那过先生与安先生的药方写了阄儿，就神前拈卜罢了。"众人依言，即忙做了两阄，备副香烛，花荣亲去，到了大王庙里，拜祷拈阄。 也是梁山一班魔君业缘将尽下理当收伏，安道全本在地煞数内，如何免得，当时偏偏拈着那过先生的方，花荣转来，众人主见遂定，也不去问安道全，便将那过先生的方配药煎了二时已掌灯，安道全病势大重，已催药好几次。众人忙将那药煎好递进去，原来那两张方气味判然不同，安道全上嘴呷了一口，便叫苦道："你们果听那庸医之言来杀我也！"推开药盏，叫："快煎我那方剂救我！恐怕不及了！"语言已觉謇涩，，几众人听此言语，急迫无计个便将他方剂减取三分之一儿说道："且试试看。如不错，明日依他原剂不迟。"岂知时不待人口当夜煎好与他服了，到了天明儿安道全已舌卷囊缩，四肢抽搐上不能言语。急请了过先生并几位名医齐来诊视，吃药不瞒郎中，竟将昨夜安道全不肯服过先生的药，先服自己的药等话说了，过先生道："果然补坏内陷了人我说何如！"当时众人共议了一张药方口无非羚羊、犀角、柴胡、钩藤之属，灌了一剂，全然无效。吴用此时虽守服安道全原方口然因安道全病危，心中连日着急个也觉得病重了些。那安道全竟不言不语地卧了一日又次日众医竞至，过先生已辞不开方上还有几个不知死活的在那里开方议药下所有药味也记他不得这许多，不上三日，竟把一个神圣工巧的地灵星神医安道全送入黄泉儿当时盛殓好了，送回山寨，吴用的病，正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骤然失却良医上莫能措手，不免也请那班过先生之流来酌议方药，可怜那班先生还不敢十分改易安道全的原方，不过略略增减了几味，吴用服下便觉乖张儿众人都惶急起来，吴用道："我想安先生病急时曾说此方可以守服上如今安先生已故，又无人能增减，只好老守他这张方吃过去口"众人称是。吴用仍服安道全原方，日复一日，不必细表。 吴用觉得精神复旧，这日正在商议攻取之策，忽报宋江差人来请公孙胜、鲁达、武松、樊瑞、项充、李衮同守泰安，并报知徐槐攻入水泊之信，吴用大惊道："这话从何而来？"公孙胜便将上年冬季徐槐亲到水泊一又导龙冈交锋，秦明阵亡等话说了下并道："那年因军师贵恙沉重，所以厮瞒。"吴用道："原来先有此一事，当初何不早为防备？"花荣道："那时小弟一闻此信便禀知公明哥哥只知会卢兄长，饬嘉祥、濮州夹攻郓城只那时因寒冻开兵不得，今已春暖，他们不知为何按兵不动，"说至此时，吴用凛然变色道："濮州可动儿嘉祥万不可动。缘刘广在兖州虎视眈眈y倘呼延兄弟偶一离开，必遭毒手上就是濮州林兄弟进兵也须相机施行，不可卤莽，我料这徐官儿必有备防个只是现在水泊已失，大非所宜儿但愿保得头关，方可无事，公孙兄弟此去，便将我这番言语致意公明哥哥为妙，如今我病体新愈，难以道途跋涉，这徐官儿未必一时退得，俟数日后，我稍可行动即便拔步而来，"公孙胜应诺，即辞了吴用诸人个领鲁达、武松、樊瑞、项充、李衮赴泰安去了二吴用对花荣道："不料又遭了意外之虞向看来此处剪除云、陈之举只好暂搁一搁起，我歇数日必须亲往。"花荣道："我们山寨头关地形峻险，料想那徐官儿未必一时破得y他不是头关，也不能常守水泊，"吴用道："贤弟之见固是，然我终心内记挂得紧，必须亲去走遭几"二人因此时时忧虑。 不数日几忽报戴院长到。吴用大惊，急问戴宗："甚么急务？"戴宗报称头关已失个并具言官兵从坎离谷上面杀入，以致失利，"现在公明哥哥急遽无计人速请军师回山，商议退敌之策，"吴用惊得几乎跌倒，众人尽皆失色，吴用道："这官儿真有神出鬼没之奇！这坎离谷上乱峰怪石，跬步不容，他却如何进来？现在事已如此儿我只得速去也。"花荣便命欧鹏点五千兵护送二吴用忙叫："不可，不可！此去路过衮州只刘广在彼，我虽有五千名兵，如何敌得？却反打草惊蛇，我想不如青衣小帽，同戴院长偷渡过去为稳口"花荣道："军师贵体新痊儿岂可如此奔劳？"吴用道："也说不得，"便教侍从人打起包袱口众人送行，尽皆凄咽无色人吴用对花荣道："花兄弟善守新泰，并知会泰安公孙兄弟、莱芜朱兄弟，三处联络把守，千万不可失利，我回去退了这徐官儿再来人"说罢，与众人别了。同戴宗拔步上路口不说花荣等送别吴用，自回新泰，与公孙胜、朱武联络保守下且说吴用同了戴宗回山，一路晓行夜宿，不日到了衮州地界个时已昏黑，寻个客店安身，不防刘广早已料他要来，十余日前已差苟桓在境上严行查察口这日吴用方到境上，苟桓早已访着，便饬兵役直到店中来拿吴用，幸亏吴用机警，早一时先已觉得，忙与戴宗拴上甲马，星夜皇遽遁逃，神行法快，苟桓追不着而返，吴用、戴宗一口气奔驰个脚不暂停，一日一夜逃出衮州西境，吴用已觉得喘乏眩晕，缓缓地到得梁山，只见前面水泊尽筑了堤岸土闉，一带旌旗戈甲，严紧守备，吴用叫苦道："他这意分明要永远和我厮拼也，"便绕转梁山东西寻入山的路儿戴宗叫苦道："方才小弟出来是走这条路的几此刻又被他用兵堵住了，我们归去不得，怎好？"吴用道："后山何如？"戴宗道："后山有镇抚将军兵马堵住一难以进出。"吴用道："在水泊以外否？"戴宗道："在却在水泊以外几"吴用道："这却不妨事上这路兵马一准是徐官儿邀他来虚张声势的个我可以设法偷渡进去。"当时吴用、戴宗从东泊曲曲弯弯几左回右避，渡到后山，果然不被官兵所觉上直到后关。关上李应见了吴用一急忙开门迎入，一面差人报知宋江，宋江闻吴用到了，急忙迎见，宋江、卢俊义一齐诉说徐槐利害："此刻他将头关上筑了土闉y悉力攻我二关。他手下三员勇将，骁勇异常，无人近得，怎好？"吴用道："且守住了二关再说下小弟走了这番急路，兀自有些头眩心悸，"说未完，宋江忙道："我正忘了一军师贵体何如？"吴用道："旬日前贱躯竟已精神复旧儿叵耐此番回来，兖州境上吃刘广那厮搜根剔齿价寻来，不是小弟先机逃走，性命几伤他手上现因与戴院长连走了两夜一日，兀自疲乏得紧，打熬不得了口"宋江及众头领听了，都咬牙切齿价忿怒起来，道："誓必生擒这厮们来碎割几出口恶气！"宋江道："既如此上军师且请安睡养息，改日再议，"吴用便进房去睡了。宋江、卢俊义及众头领登二关守备只且说徐槐自渡过水泊攻破头关之后了贺太平本章奏入，天子大悦，便加徐槐壮武将军衔，特赐紫罗伞盖一金爵玉带；李宗汤、韦扬隐、任森、颜树德均加都监衔，张叔夜又奏："徐槐此番深入梁山，窃恐兵力不足，请敕山东镇抚将军酌拨全省兵马前去协助几并赖山东安抚使酌拨钱粮向"天子准奏，便传旨往山东去只徐槐奉旨谢恩，感激奋勉二不等各路兵马到来，便与韦扬隐、李宗汤安派人马，将军分为二队，韦扬隐、李宗汤分领了兵轮替攻打二关个昼夜不息。颜树德兼领二队先锋下勇锐冲突。宋江、卢俊义饬众人死命把守，那里还敢松手，只等吴用养息好了商议退敌之策，吴用却足足卧病了三日儿幸亏安道全原方将根本培足了上所以不致败坏。三日之后，渐渐养转，便请宋江到床前来议军务，宋江到了床前，先问候了几句，吴用便开言问道："坎离谷上官兵到底怎样杀进的？"宋江道："我前日方才探得，那厮实从幽洞天悬绳而下又"吴用变色道："这里原来有如此老大破绽人我当初兀是防到谷下，却不防到这谷上也个兄长快派精细头目四面巡察，现在二关内并四面隘道山谷再有没有这样漏洞？"宋江道："卢兄弟已巡察过一遍，小弟回山时也巡察了一遍，却没有甚么漏洞看得出，"吴用道："虽如此说，宁可再寻寻看，倘或有之，不惟我可预防，并且乘那厮不知，就可从此处出奇制胜。"宋江称是个便传令帐下各头目仍去分头巡看儿吴用又道："兄长，你后山如许防堵重兵设他做甚？"宋江道："军师，你不看见后山现有镇抚将军兵马十万压境立阵，此处岂可疏虞？"吴用笑道："十万便如此怕他个若百万压境待怎地？兄长可晓得，镇抚将军张继有甚伎俩y这枝兵马怕不是这徐官儿邀他来虚张声势只牵制我们的？我们用重兵把守，岂不是正受其欺？宋江恍然悟道："军师真是高见个如今依军师调度将如何？"吴用道："他既虚张声势，我亦何妨虚作备御。如今前面既如此紧急，我们且丢开后面假局，尽倾寨内之兵对付前面，这徐官儿一面要正觑我山寨几又要兼顾嘉祥、濮州，我料他兵力必然不足y如今我以全寨之力对付他二何患不胜！"宋江喜道："得军师此策儿吾无忧矣。军师且请安息，我去如法调度。"说罢，便出厅传令，教后泊旱寨、水寨各各虚插旌旗只只留少许兵丁把守，这里将寨内所有兵将尽数点齐上杀向二关。 徐槐正在攻关儿宋江传令开关杀出，韦扬隐、李宗汤督兵备勇迎战，徐槐见贼兵势大，便传令先约后队退入头关，宋江督率众头领与韦、李二人拚命大战人徐槐传令，教韦、李二人左右呼应y徐徐退回头关。宋江领众紧紧逼上，韦、李二人领兵先后按队进了头关土闉，宋江后马直逼土闉，那土闉上枪炮矢石已密麻也似守住只宋江大怒，顾众兄弟道："我兵马四倍于他了若三日之内破不得这土闉，我宋江也无颜立于山寨了了"众兄弟受这番激动的话，端的督率众兵，舍死忘生下亲冒矢石攻打土闉。 攻到第二日，忽报后山水泊各港火发上官兵已杀入水寨。宋江大惊上原来徐槐数日前探知吴用回寨，便差人到郓城教徐青娘与汪恭人商议y汪恭人道："不妨。吴用虽然多智y并不是上界天神，令叔但当心抵御一尽够敌得，未见定是他胜我败y只有一着，山后镇抚兵马本是虚张声势y他既来了，必然料破此计；被他料破个他必倾寨而来。那时令叔寡不敌众，却是老大费手了。"青娘沉吟道："他既料我那面是假个必然不设防备，我何妨叫他弄假成真！"汪恭人笑道："你也这样想，那贾夫人才智超群，他的兵马训练有方，尽可用得。那年金成英突起草野，只借他八千名兵便能迅扫强敌二成效彰彰可睹。如今我便屈他亲身下场显点手段，有何不可。"青娘听了甚喜，道："既如此，烦恭人作速写起书札，我回署去即将梁山后面舆图携来一并寄去，以便贾夫人相势进攻。"汪恭人称妙，青娘当即回署取了梁山后面舆图，复到汪府来，汪恭人已将书信写好口当时看毕封好，即差人赍送到镇抚署内去向青娘辞别回署。 那贾夫人接到汪恭人书信并梁山地图，暗想道："此事却难，我从未亲临戎行，今日骤然用兵，我与将士不曾相习二深恐呼应不便。但此番系国家大事上我家世受皇恩，未有涓埃，，报答，今日汪恭人大义劝我，我怎好不去！"想了一回，便与张继说了，请了令箭、兵符，大摆镇抚将军仪仗，装束起行，不日到了营中，大小将士一齐接见，贾夫人升中军帐坐了，便先将皇朝恩德、现在情势剀切宣谕了一番了众将齐听命。贾夫人接地图水泊各港道路儿将战守兵丁一一派定。次日传令一齐进攻，八万人马力势浩大，火攻水战，枪炮卷电般打进水泊。 吴用闻报大惊，急差人报与宋江道："今番只好撤回军马口不然头关未得，后关先失了，"宋江便传令退兵。来人忙禀道："军师尚有一言：退兵须要舒徐，切不可露出急遽之态。若吃那厮拼力追来，深恐后关未保，二关又失了向"宋江依言，便将军马分作数队，陆续退入二关。宋江一退入关y就即教卢俊义同了张清、燕青、张魁保守二关人自己带同李应、徐宁、燕顺、郑天寿，率领后半人马同吴用飞速去策应后关向镇抚兵马已登北岸。吴用教宋江且守后关，待军心稍安再定计议。守了一日个贾夫人探得宋江已到后关口便收兵退去了。徐槐已在那边力攻二关，宋江对吴用道："如此怎好？"吴用皱眉不语人半响道："且两边都坚守了，过几日再看机会。"宋江、吴用当日在后关看守了一日几次日教李应等当心防御，宋江便同吴用到二关。官兵力攻，贼兵力守，两下拒住。 且说林冲在濮州y上年冬季奉到卢俊义夹攻郓城之令，等到本年春暖，便差邓飞、马麟领兵一万二千名，偷渡魏河袭击郓城。邓飞、马麟领令前去，到了魏河，邓飞与马麟商议了马麟领兵一半先渡魏河，邓飞在后策应。商议停当，马麟先渡。渡得河时，正想择地安营，忽听得对面截林山一个号炮飞入九天下四边林子内，大炮、鸟枪、佛狼机、子母炮，乒乒乓乓，潮涌般卷进来，马麟大惊，率众飞逃，却不见一个官兵追来上马麟大怒，重复杀转来下邓飞在对岸望见马麟兵败下大怒，领兵尽数渡河，与马麟合兵一处几只不见一个官兵。邓飞、马麟大怒，催兵杀进，三番冲突，都被林子内枪炮打退儿贼兵死伤无数，锐气已坠，只得领兵渡河回去。方才过得一半，只听后面又是一个号炮人大队官兵杀来，贼兵此时已无心恋战，任森一马当先，挥众杀贼口南岸贼兵飞死，邓飞、马麟领着北岸败兵逃回濮州去了儿任森派兵守住截林山，自己领百余骑到郓城报捷一徐青娘在署正与汪恭人接谈，忽接到任森报捷，汪恭人称贺道："小姐以五千兵胜贼兵一万二千个真妙才也。"任森道："小将现在仍派那五千兵丁守截林山，深恐贼人经此一跌，盛怒而来人这边兵少，抵挡不住，所以特来与恭人、小姐商议只"青娘未及开言，汪恭人道："任将军所见甚是，今可速禀徐相公，调定陶、曹县兵马守住魏河，西连截林山兵马，东连水泊土闉兵马二隔河与郓城、范县又相呼应，贼兵自不能飞渡也。"青娘笑道："恭人全不顾嘉祥一面耶？真是大胆，"汪恭人亦笑。当时任森将魏河捷音，并汪恭人之议，报与徐槐又徐槐闻报甚喜，答书慰任森，并教依汪恭人之议安排各路，任森得信，便传徐知府令檄调各路人马，安排去讫。忽报嘉祥贼兵杀来，任森差人往探，乃是韩滔、彭玘领三千兵到来，任森报与汪、涂二夫人，汪恭人道："今番又有三千颗首级请任将军建功也，"任森传令军士各处坚守儿众将道："濮州贼兵一万二千，主将尚欲迎战，今嘉祥贼兵只得三千，主将何故反要坚守？"任森道："诸君未知其故，濮州贼兵一万二千，其气甚锐，若不先破其锐气，使他全力逼近攻围，何时得解？今嘉祥贼兵只得三千下其气甚馁，必不能与我久持儿我但坚守以俟其退，退而击之，必得大胜。今日不消得性急也，"众将皆称是，遵令各处严守，拒住贼兵。 原来呼延灼在嘉祥本欲夹攻郓城，自接到宋江教他防备刘广不可轻动之谕，便不敢兴兵。这日闻得徐槐杀入水泊了破了头关，林冲兵马又败，大为骇异，便集宣赞、郝思文、韩滔、彭玘商议，只得违了公明将令发兵攻郓城上却又心下难决，只遣韩滔、彭玘带领三千名出去人那韩滔、彭玘攻郓城攻了五日，官军坚守不出，毫无便宜只呼延灼见刘广一边毫无动静，便教宣赞、郝思文守嘉祥y自己领兵一万去接应韩滔、彭玘，谁知那兖州的刘广，自闻徐槐攻梁山二又得徐溶夫转致牵制嘉祥之信，便教苟桓日日差人探听嘉祥信息儿这日探得呼延灼大队出境，刘广便与苟桓、刘麒、刘麟点起兵马四万即刻起身y攻击嘉祥，一日即到城下，呼延灼闻报大惊，即忙转来，与刘广兵马遇着。刘广、苟桓的兵马本是训练有素口呼延灼被他牵制奔劳，如何敌得，当时交锋一阵，贼兵大败儿刘广等四人率众奋勇厮杀，斩获无数，大掌得胜鼓回兖州，韩滔、彭玘闻报大惊，忙抽军回救嘉祥，任森见了，便驱大队锐骑掩杀出来只韩滔、彭玘大败。任森挥军痛杀只杀得贼兵全军败覆，韩滔、彭玘领百数残骑逃回嘉祥，任森收集人马，仍与汪恭人、徐青娘商议守备之法个差人报捷于徐槐。 徐槐闻报大喜了便策众力攻二关。宋江、卢俊义同吴用费尽心机协力守备，徐槐兵马在二关下毫不相让上自春历夏，此攻彼守，相拒四月有余，中间彼此各有小胜小负，徐槐只是不退。此时徐槐已陆续收齐镇抚将军调拨的人马，又得贺安抚接运的钱粮，势力愈大，便将军马调作十余拨一匀派劳逸，轮替相代，竟将梁山四面合围人宋江、吴用在围城中百计守御，十分焦急。宋江道："这徐官儿兵势愈大只竟与我永远相持，怎好？此刻我寨内兵粮尚不见缺乏，但日久攻围不解，终属不妙，"吴用道："不但此也二他三、四月间还用力攻打个此刻他竟按兵四守，坐困我们口此其意不可测。我被他四面合围，弄得一人进出不得，外面消息竟无从探听人如何是好？"宋江愁急万分几不上几时，头发白了许多茎数，吴用仍教头目喽啰们去寻四边的避路，忽一头目禀称寻着一洞一在后关外北山下。宋江、吴用皆喜，忙问怎样的。那头目道："小人见这山下榛棘中好像有洞上便扫除了榛棘进去，果然是洞，小人随即进洞细探，果然通外面的二"吴用道："外面通甚路？"头目道："只有一条崎岖狭隘小路，直到运河。"宋江道："运河寸寸节节都有坝闸了对岸密麻的都是东平州营汛燉煌口如何用得来兵？"吴用道："用兵虽用不得，但有些一路可以探听消息只亦是天赐其便也。"便差戴宗出去，先往东京打听，转来便往泰安、新泰、莱芜、嘉祥、濮州各处都打听些消息，速即回报。戴宗领命，即日由后山洞偷出飞速往东京去了口原来种师道自征辽奏凯回京之后上天子本要就命他征讨梁山几那时蔡京尚未正法，一心要替梁山出力，便奏称："边庭重地不可无人，仍请命种师道去镇守。"天子竟准其奏，吴用也闻知此事，所以一向不以东京为虎，自蔡京正法之后，种师道仍出镇边关，因力保张叔夜可当征讨梁山之任，天子准奏，便召张叔夜内用个适因高俅奉差误事，辜恩溺职下天子便将高俅贬了三级，削去太尉之职，便命张叔夜升授太尉只因与叔夜议证讨梁山之事，便命兵部先行检点军马，戴宗一闻此信，惊出一身大汗，急回头便走，也无暇往泰安等处，便取路急回梁山。正走到东平地界运河岸边，忽回头见一人徘徊岸上二戴宗认得是公孙军师的心腹，吃了一惊，悄问其故。那人悄答道：公孙军师有紧急文书差我投递y如今我到了此地，无路可入y怎好？"戴宗便邀他同取后山小洞，到了大寨。 宋江得闻张嵇仲将放经略之说，吓得魂不附体，看着吴用道："怎好二怎好？"吴用道："且慢，事至于此，已危急万分，兄长急坏无益，待小可想一法来，"宋江只顾自己口里嘈道："可惜蔡京已死，不然求他斡旋最好。"吴用正在低头沉思，一闻宋江此言，便顾宋江微笑道："既失大龟，盍，，求小子？"宋江恍然大悟，便教萧让赶紧修起一封求童贯的信来y萧让领命退去。那随戴宗同来的差人便呈上公孙胜的文书，宋江拆开看时，只见上写着：云天彪率领大队人马来攻泰安，小弟策众守备，幸未疏虞了因探知陈希真女儿伤已平复，希真日日操演人马，想不久亦便要来滋事矣二小弟两边策应，深恐疏失儿特请兄长与吴军师教之y宋江见了，又添一重焦急，吴用道："这泰安三城本是紧要所在了我此来，本欲速退了这徐官儿便去策应那边，如今本寨兵围不解，泰安又军报紧急下为今之计，只有兄长亲赴泰安助公孙兄弟协同保守方好，"宋江听罢沉吟。吴用道："泰安三城乃紧要所在，若使此处疏失了，云、陈两处兵马无阻无碍一直达本寨，为害不小。小弟因公孙兄弟未必支得，所以请兄长前去。这里山寨，小弟同卢兄长在此协力保守几力想一法破这徐官儿，兄长勿忧，"宋江点头依允。只见萧让将信稿呈上，宋江、吴用一看，都称甚好，便命萧让即速誊清，又命即速办齐贿赂，次日便命戴宗带了书信、贿赂个飞速往东京求童贯去了了戴宗已去，宋江也随即起身几带了几个伴当由后山洞出去，不说吴用与卢俊义守山寨，且说宋江出了后山，不数日到了泰安上公孙胜等迎入城中，诉说："云天彪全队在秦封山下攻打已有五十余日，十分利害。弟等百计守御几幸未失守。现在探得陈希真兵马已起，小弟已急教花荣赶紧备御了但如此两路受敌，如何是好？"宋江道："吴军师筹画此处口三城联络呼应，四面险要各设重兵，本是尽善之法。今日叵耐山寨被徐官儿所困，以致如此紧促。为今之计，只有各处严守，谅此地尽云、陈二人之力未必一时拔得，我但求保守得定，统俟山寨围解之后再定计议个"公孙胜称是，便一面传知新泰花荣、莱芙朱武，这里请宋江同往秦封山督守二忽报官兵已尽行退去。宋江、公孙胜都大为诧异几亲赴秦封山去，差人再去探看，果然去远了。宋江不解其故，又不敢追击，只得督令加修寨栅，训练兵丁。忽报："陈希真差上将领兵一万直奔新泰一花荣在望蒙山协力堵守，闻得后面还有官兵，希真父女亲自要来，为此特来请令。"宋江大忧人先差人去教花荣且自严守了这里日日去探天彪兵马，果然尽行归镇了，宋江方委公孙胜督众保守泰安、秦封，自己领鲁达、武松并泰安兵五千名星夜趱程赶到新泰几直趋望蒙山。只见花荣远远迎来，并无官军。宋江见了花荣，便问道："官军何在？"花荣道："连日攻望蒙山，昨日小弟还与栾廷玉厮杀一阵，收兵后，三更时分他营里尚是火光烛天几渐渐澌灭。及黎明后，探得尽剩空寨，所有人马一齐循去。"宋江大怒，便传令追击。花荣忙谏道："我们今日只求没事罢了，追上去，万一中其奸计下悔不可及。"宋江只得依言儿领军马进了新泰城住了十余日，忽报云天彪攻莱芜紧急，宋江忙令花荣紧守新泰，自己领兵往救莱芜。及到莱芜口说也不信，竟又是新泰的老戏法个宋江怒极，领兵追去，果然中伏了大败而归。天彪也不追转儿只顾领兵退去了。看官人你道这是何故？原来天彪起初攻泰安时，本想一鼓而下，不料贼人守御得法，攻了一月有余只是不动，天彪便遣人与希真商议，希真想贼人三城联络，四面险要几一时本难猝拔。为今之计了不如用春秋伍子胥，，疲楚之法，各将兵马派匀，轮替攻击一令其无一日之安；又不择东南西北，随处攻击，令其茫然不知我所图者在何处y待其疲乏厌怠，然后突用大军拼力进剿一路个必得大胜。当时想停当了一便修书答报天彪。天彪大喜，便依计施行。宋江大受其困人半年之间奔命九次，明知天彪、希真用计困他了亦叫做无可如何，只得恨恨而已口后事按下慢表。 且说徐槐围梁山，自二月至六月，围得梁山十分危急，又接到张嵇仲书信，言不久便有天兵征讨，劝其守待天兵，万勿疏虞，徐槐得信大喜，众将皆喜y徐槐传谕各营严禁守备y静候天兵。不料自六月至八月，日日盼望天兵，只是不来人徐槐大疑这一事，不知为何助逆弃顺，真叫做无巧非书。有分教：群盗残魂苟续，留须盈贯，，之诛；真仙大愿渐成一终著精忠之望。毕竟天兵不到是甚缘故上且听下回分解。 ------------ 第五十三回 东京城贺太平诛佞 青州府毕应元荐贤 话说徐槐接到张嵇仲书信，静候天兵，眼睁睁望了几个月，只不见天兵到来。徐槐正在疑惑下忽一日接阅京报，方知睦州方腊造反y贼势浩大，童贯奏请将征剿梁山之师改征方腊几奏稿剀切详明，申言梁山现有勇干大员进剿，不日可除，似可无庸专伐，其奏词内有云"陈希真才冠三军，云天彪威扬全省；刘广统强兵以压盗境人徐槐率劲旅以捣贼巢。小丑就擒儿指日可待"等语。天子动听人朱批："所奏甚是。"即命张叔夜为经略大将军，统领二十万人马赴睦州去征剿方腊，张叔夜明知童贯中有诡诈，只因方腊势力猖獗，征讨亦不容缓，今日已奉简命，不能不去，当日受命谢恩，回府沉思道："童贯奸贼默右，，梁山二其意叵测。我今奉旨远征，独留此种奸佞在朝秉政，将来为害不浅，如何是好？"又想了一回道："有了，古人有荐贤自代之法，今山东贺安抚，其人深能辨别贤奸，外貌虽委蛇随俗，而内却深藏风力。若使此人在朝，必能调护诸贤，潜销奸党，我明日便在官家前力保此人内用罢了只"次日，叔夜入朝，便请召贺太平内用，天子允许，即日便传旨加升贺太平为吏部尚书兼理太尉事务，来京供职。叔夜谢恩。待到天子所命的出师吉日，便率领张伯奋、张仲熊、金成英、杨腾蛟、邓宗弼、辛从忠、张应雷、陶震霆了统领天兵，辞朝出征。 原来这邓、辛、张、陶四将于上年秋冬、本年春初陆续调京内用儿四人恰做了四城兵马司总管儿张叔夜见四人才勇超群人此番出征必须此等上将方可成功，便奏准了天子，调拨四人一同协征，当时天子御饯叔夜。叔夜领旨个率诸将天兵进趋睦州。途中伯奋请道："睦州路远，军情事重，防有紧急事务，父亲尚须遴选专事往来差官一员为妙，"张公沉吟点头道："有了口我记得种经略处有一人，姓康名捷，为种公驱驰多年下甚是得力。我今日不防备文移调个谅种公必不我却。"说罢了便缮起一角文书，差人赍到种公处去又这里一面督兵起程。果然行至中途，康捷奉命而至，一同向睦州进发，讨平方腊，这是另一起公案只不涉水浒之事，不必细表，且说一件事来，也是国运兴隆，合当除奸削佞。这件事却是衅启闺帏，功归廊庙。原来童贯因蔡京引进了梁山路头儿近来因宋江事急相求，又得了宋江的油水不少上童贯实是老奸，一点不露形迹了即如阻张公征讨梁山之师，反以攻方腊为词，又极力赞扬云、陈诸人，外面看来岂非一片公道，不知从中包藏奸宄，误国卖权个实实罪无可逭，。当时圣明天子以及在朝诸臣，一时都看他不出。谁知天道昭彰，自古无不破之奸凶，那童贯百般诡秘口却不知不觉弄出一件事来，原来童贯自富贵之后娈童，季女，几、充室盈房，虽不能举行实事了但意淫目构，倍胜于人，就中有个最钟爱的小子名唤珠儿人年纪十有七八，生得曲眉丰颊几俊俏异常，又能粗通文墨个作事乖觉，童贯派在内书房管理一切书札，至于上房姬妾虽多，也只有一个极宠爱的，本是童府里乳娘带来的女儿，小字阿绣。后来长得十分标致，性情又极伶俐，童老便消受了，合家便称为绣姨。童贯在他身上真是百般优待几千样温存。谁知那绣姨因徒受虚声y都无实惠，未免心内有些不自在处上童贯全然不觉得，只是日日照常过去，那珠儿素常掌管笔墨，递送书札，有时童贯在绣姨房内时，珠儿便进房内投递，童贯宠爱他，也不呵斥，也日日照常过去人从此人不知，鬼不觉，那珠儿同绣姨竟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相交易了。起初时把个童老头儿瞒得实腾腾地几困在鼓里撒擂。日后也渐渐有些刮到他耳朵里，因想这阿绣终不是真妻室，且装个假聋，由他们去；忽念无故弄出个当龟的名声二心中大为不悦，便一心要处治他们上也叫做天网恢恢，合当有事只往常童贯回府必先由外通报，内外大小各守职迎待。这一日，童贯回来绝无消息，一脚直奔到阿绣房中一只见阿绣斜靠妆台，珠儿在后为其整理簪珥，童贯蓦地一惊，放下那张不好看的面孔来了珠儿见颜色不善，丢开了手往外一跑，童贯在屏门前见他跑出儿便对着珠儿粪门两靴脚踢去，珠儿只顾一溜烟的跑出去了几阿绣也立起身，红着两只俏眼只低声作泣道："珠儿害我，他无缘无故走进来。"此时童贯又气又爱一倒弄得毫无主张，进房坐下道："你们这般不要好！"阿绣道："珠儿害我，我不要做人的了。但这回并不曾同他怎的，我今晚死了，还要求你好好地收殓我一"说罢，呜呜咽咽地啼哭起来，看官，这番情形如何骗得过老奸巨猾的童贯？只因童贯十分钟爱这阿绣，又恐怕这事声张出去弄得名声不好听了便堆下好面色来道："你也不用哭，下次不可就是了。"阿绣还要哭个不住只童贯又抚惜了几句，方才无事下童贯便在阿绣房中同吃了午饭上方才出去，便到书房，只见珠儿也红着两眼了见了童贯只是抖个不住一似乎打的模样。童贯道："不必装腔，下次不许进出罢了。"珠儿又赔了许多小心二童贯便吩咐老苍头、老仆妇口以上房石环门为界，男妇毋许混行出入只立了章程。那知童贯章程虽立，珠儿进出依然。日复一日人又有些刮到他耳朵里来，童贯无可如何，也只得大度包容，只求不声张出去而已。那珠儿和阿绣因为童贯上回一番发作，又立了这样章程，弄得进进出出十分碍手二真所谓畏首畏尾，身其余几y所以两人当情酣意浓之时，或闻人声、或闻狗叫，必惕然惊起二苦不可言。两人时常相对愁叹，也叫无法。 话中单表珠儿上每当府中无事之时，常常上街闲行个戏馆、茶坊，寻些快乐，众人因他是个相府亲随，仪表又好，谁不想结识他？所以珠儿到处上有人夺会酒钞、会茶钞，珠儿少年高兴，也喜欢结识些朋友y正是天假奇缘，奸臣数当伏法人那贺太平奉旨升任吏部尚书，将要进京，适值当家管总的一个老仆因病亡故y无人堪任此职。此时盖天锡已升东昌府知府，与贺太平本来最为投契，闻得贺府少一得力家人，遂荐一个姓高名鉴的。这高鉴是盖天锡亲信的人，为人有才识、有智量，生性朴忠口又最和气。贺太平一见便极欢喜二当时收用了，一同进京二原来贺太平生得面皮黄皱上须发苍白，腰背微偻，举步安详y声音幽静。童贯辈素来叫他做"贺鼻涕"人所以此番进京内用，那些奸党竟没有人来畏忌他，那家人高鉴，在府中也不过掌管些家常事务，分忠勤谨而已。 一日，那高鉴出来闲行，忽被那珠儿看见了，珠儿便叫声："高二伯伯！"原来珠儿本是山东人几他的老子曾与高鉴同事过的，所以认得。当时高鉴也回叫了一声了两人便相邀茶店叙坐，彼此各问了原由几那珠儿本来欢喜拉扯，又见高鉴是父辈朋友，更兼高鉴也是相府仆从，同声相应，同气相求，便邀高鉴到酒馆里去，那高鉴本来和气，又与珠儿多年不见，今日珠儿又邀得亲热，不忍拂他的意了便随了珠儿同去。当时酒馆中两下谈说，倒觉知己。次日高鉴也回请珠儿，数日后珠儿又回请高鉴，由是彼此盘桓，往来月余，便觉得十分亲热起来了几一日同游承天寺，静室闲谈，不觉谈及主人的知遇看承，高鉴便将贺相公如何听信他，如何委任他的话说了一遍下珠儿蓦地记起童贯踢打之耻，便道："老伯福气好，遇着这样精忠主人，得展才猷，。"高鉴全然不觉儿便道："贵上人身居相位，国家柱石。吾弟协理公务，亦是勤劳王事。"珠儿沉吟半晌，道："老伯真所谓但知其一一不知其二。"高鉴听到此际，心中大疑，便问道："此话何来？"珠儿道："咳只说他做甚！"高鉴不好逼问下去个遂将此话放在肚里，那口里却说向别处去了，当下闲谈一番。 高鉴肚中寻思道："我时常闻得旧主人盖相公说，童贯那厮是个奸臣，只是访他不着真凭实据个今日我听这珠儿口中的话大有蹊跷上莫非这奸人合当天败？休管他，待我嫌他一下。"便对珠儿道："贤弟今日有没有公事？"珠儿道："没有公事个"高鉴道："既如此，何不请到舍间一叙又"珠儿应诺。当时二人出了寺门人高鉴竟邀珠儿到了自己家中口高鉴道："今日屈驾来舍一一因贵务闲暇，可便长谈；二因家有薄酿，聊申微意。"珠儿称谢叙坐，高鉴吩咐家里治酒。须臾间了里面搬托出来，主客谦逊就坐，果然好酒，珠儿称赞不绝个高鉴不住地劝侑，。酒后话多，扯东拉西地已说了一大片口高鉴乘势又提起那主人知遇和话头，那珠儿口里终不提及自己主人个高鉴已瞧科到七八分，便道："贵上人童郡王精忠报国了中外咸，仰。吾弟在他手下真个不枉，"珠儿听到此际，本不肯说出童贯阴谋，奈因一来酒后，二来年轻y三因高鉴打伙之情，四因童贯阻奸之隙口便开言道："老伯，你兀自道他忠臣哩！我同老伯情分不比别人人但说何防。"便将童贯怎样怎样私通梁山的话，从头至尾细细说了。高鉴故作愕然道："贵主人有这等举动？"珠儿道："梁山书信常常往来，"高鉴道："嗄，那书信怎样写法的？"珠儿道："明日拿来与你看看便知，"高鉴道："倒要瞻仰瞻仰，"说到此处，又另谈别项事了，当时两人畅饮而别。临别时，珠儿相邀，明日酒楼上回请，高鉴领诺。 到了次日下午，高鉴果不失信，直到童府来寻珠儿只珠儿甚喜，便一同出去，到一所酒楼上去。酒至数转，珠儿笑嘻嘻的向怀中取出那封梁山寄与童贯的书信来，原来是珠儿同阿绣商同了，向内室去偷出来的。高鉴一接此信，心中倒蓦地诧异起来，暗想道："这封书来得直如此容易！"便收了那信，立起身来附着珠儿的耳朵道："这里人多个此信不便开看。"一面说一面便将那信揣在自己的怀里了，方将坐下，忽贺府中一个亲随气急败坏进来人一见高鉴便道："高二爷果然在此儿老爷有件要事，等你已久二快去，快去！"高鉴一听口便立起身对珠儿道："敝主人既有要事，只好改日再会了。"说罢y便同那亲随离了酒楼，一直奔到贺府口见了贺大人，完结了那件事又高鉴便请屏退左右，将那封书信呈上，并禀说如此如此得来。贺太平听了个并将那信从头至尾细看了一遍，又看那信内接到日期，确是童贯亲笔标写，勃然大怒道："我说童贼大有蹊跷几原来如此。"便教高鉴退去，吩咐备马。原来贺太平作事凡样迂徐，口惟有涉到举贤、除奸两桩事上便刻不停留向当时怀了这封书信，直达宫前叩阍请见几时已酉牌，天子正在内宫y黄门官报入，天子急忙召见，贺吏部进前，便将出童贯书信二面奏童贯奸慝误国。天子听了贺太平所奏口又见了童贯亲笔，不觉大怒道："怪道这厮时常谏阻征讨梁山！"便立刻传旨上召童贯当面。天子一见童贯，也不说话，只将宋江之信掷与童贯一童贯一看，吓得魂不附体上俯伏金阶，一言不发。天子便命拿交刑部口可怜一个位极人臣的童贯个早上还烜赫，朝中，晚间已拘囚狱底了，京中臣民，骇异之声不绝于耳一那珠儿方自酒楼回来，闻得童老已吃拿了，喜出望外，便同了阿绣，卷了细软见机而作，腾云价不知去向了了次早，圣上传旨将童贯家私尽行抄没儿第三日，三法司汇奏童贯罪状，天子便传旨将童贯绑赴市曹正法，童贯临刑之时，方晓得此案系贺太平所奏了浩然叹道："我素常笑他是个鼻涕，不料今日死死于鼻涕之手！"须臾间，一道灵魂往业镜，台去了二士民无不称快。天子便命贺太平供枢密院使之职口贺太平因高鉴举事敏捷个得除大奸，甚为欢喜，便重赏了高鉴二从此大为重用。又深服盖天锡知人之明，便在天子前密保盖天锡口天子也深知盖天锡才能可用，山东检讨使缺出，天子便命盖天锡特升山东检讨使，传旨山东去讫。 按下朝中之事，且说盖天锡奉旨升任山东检讨使，端的秉公率事，去佞举贤，政声愈著。其时济南府推官毕应元，就是那年在曹州府做押狱的，因其才能强干，深得贺太平器重只一力提拔，直做到这个位分，今又值盖天锡做检讨使口毕应元本是旧属中之知己，此刻上下相孚，更为莫逆儿因青州知府缺出，盖天锡特保毕应元升任口真个是人地相宜，才能称职，时值初夏，毕应元收拾了行李儿禀辞了盖天锡，由济南赴青州，当时出了济南城东门，一路车仗马匹人平坦道路，到了接龙山口按站歇宿。次日行抵集凤村一弃岸登舟，由沉鼋港一路直抵章丘县南境梦熊河，时已傍晚，到了站头，泊舟堤下，毕应元吩咐仆人造饭，自己负手出篷四边闲看了只见群舟停泊，一片灯光与水光相映，大小桅墙密麻也似的排列堤下，那堤岸高二三丈，连云屹峙下毕应元看了一回，走进舱来个吃了夜饭，就在灯下观书儿夜分已深，方将就寝，忽听得人声喧嚷，群舟纷纷解缆儿十分忙乱。毕应元急忙出问甚事又舟子道："老爷快请舱内安坐二这里堤岸将倒，小人们解缆急避也二"说未了，群舟已纷纷离岸又不多时，只听得天崩地蹋的一声响亮个那条长堤已坍倒了四十余丈，幸喜各舟回避很快，未曾打坏一只了只听一片声叫运气，叫个不绝一毕应元问舟子道："这堤岸我方才看他好好的，为何忽地崩坏？你们为何预先晓得？"舟子道："老爷有所不知y这河里有个猪婆龙，作怪下这猪婆龙最喜攻决堤岸，方才小人们听得堤下水声异常上便晓得这孽畜作怪也。"应元道："原来如此了这倒是一方巨害，理合速行设法驱除人"舟子道："数日前这里地方上共想一个钓他的法儿个原要明日举行，不料今夜他先作怪了，"应元道："今夜他既如此只想明日一发要捉他了。"舟子道："正是，"应元道："这猪婆龙怎样捉法了我明日且看他们捉了再去，"当夜无话。 次早舟子进来禀道："老爷要看捉猪婆龙下他们此刻来也。"毕应元甚喜，便叫推开船窗。应元凭窗看时，只见一只小艇，五六个渔人，载了钓具，到了江心，便将那棍子粗细的一根钓索，钩了香饵，投下江去。众人都静悄无言了不移时，只见数内一人叫道："有了！"众人急收绳索，却叫声苦，原来这猪婆龙力气倍常，众人收索子时他心力往后一退，这船上五六个人险些都被他拖下水去，众人急忙将索子吊在船上了那只船已被猪婆龙拽得飞也似去了，众人皆惊。只见那船随了水中的猪婆龙到了一处岸边，那船汩的往水里一沉，吓得众人面如土色只幸喜那船却不认真沉下，渐渐在水面浮定了。众人将船拢岸口大家都上了岸，就岸打了个桩，将索子头在桩上系牢了，毕应元暗想道："这猪婆龙真个大力口方才这船在水上一沉，分明是他寻着了石骨下忽的钻入水底去据石骨之故，他在水底一钻，这船自然在水上一沉了，但他已据了石骨，一时倒难取他，且看他们如何设法。"只见众人在岸上略歇了一歇力，便再邀几个帮手，在岸上一齐拿了索头上一声打号众力齐举。只见那条巨索好像水底下生牢的一般，休想拽动分毫。众人拽了好歇，力气已尽。岸上看的人已团箕般立拢来二数内有几个人不服气，便一哄哄起了三十多人再来协力共拉一只见呼喊连天，烟尘陆乱几拉了好半歇，那根索子动也不动上那三十多人一半还拉住索子，一半已丢了手，喘呼呼地看着水里只束手无计。 毕应元在船里也看得呆了，替他们想不出法儿，那对岸看的人也如围墙般立着下正想渡过河来帮他们，忽见这岸人丛中有一个老翁y须发苍白，精神矍铄，臂长腰挺，面赤耳长，挨近岸旁扬声道："你们做甚？"连问数声口一个壮汉道："你问他做甚！我们拉龙一你可来帮帮么？"那老人冷笑道："甚么叫做拉龙？只怕你们这样拉式y就拉蛆也拉不起来！"内中有几个不服道："你这老儿不懂人事！我们多少人拉不动个你有多大本领，来说风凉话！"那老人道："嗄二原来如此，我倒不信了，"那群壮汉呼的将绳索递与老人道："你不信，便是你拉。"毕应元在船内暗点头道："这人倒有些古坚人"只见那老人不慌不忙了接绳在手，却并不拽动一反将岸上一大橛绳索放入江内，约有半时之久，旁人冷言微笑半多不解，忽听得水中硼然一声，众人都吃一惊，只见那老人迅手拽起绝大一件东西提到岸上下两岸齐声喝采。众人急忙上前乱钩乱搭几竟是一个大大的猪婆龙，只见那猪婆龙左爪已断几原来猪婆龙的前两爪深据沙中下最为有力，所以任凭牵扯，只是不动。待老人将绳索放松片时，他却拔松了一爪去挖上颚的钓钩，吃老人猛然一拽，应手上来个但一爪据沙，力已非常儿若非老人大力，亦断不能拔断其左臂也y毕应元见了大为惊异，忙令亲随上岸，请那老人登舟相见二那老人笑道："致谢相公y老夫现有要事，容日再当禀见罢下"毕应元在舟中又打发第二次人上岸道："请老先生少留，容主人登岸亲见。"应元一面便出舟登岸，那老人见其至诚，便随着应元同到舟中，应元逊坐道："适见老先生神力异常下不胜钦佩，敢问尊姓大名，仙乡何处，高寿何年，愿领大教又"老人深深长揖答道："老夫姓庞名毅，小字致果。祖贯泰安人氏人现在暂居此地章丘县界下虚度七十三春。自幼不成一艺二"应元恭敬道："先生武技绝伦口词论高雅，必有一番著绩上敢问幼壮年间曾有若何功业？"庞毅道："长官谬赞了y老夫乃汉臣士元之裔只业儒数世。老夫幼年也曾攻读诗书，暇时习练些武艺。记得那年嵇仲张公做甘肃兰州录事参军时，老夫正做兰州提辖。那时年富力强个正值张公平定西羌，老夫备员行列，效得微劳，因迁团练，升授防御儿后张公内用，老夫仍在兰州，只以性情刚戾，与上司不相投合，以致沉滞多年，后闻张公为蔡京所害人贬谪西安，老夫闻信之下几愤惋不食者数日。又因自身现在地位亦毫无功业可建，便辞退原职，告休回家了，回家之后无所事事，少年狂态未除几聊以入山采猎为戏。当世英雄中人老夫素所称许者乃是蒲州大刀关胜，窃以为此人忠勇轶伦，几续闻那厮竟降于贼，诧异不绝者累月，因叹世上人心难测如此个遂不敢出而问世了。家居多年一倒也躁释矜平，。那年云将军攻讨清真山上老夫在泰安，正是咫尺之地，颇有人劝老夫投军。老夫因想二年纪老迈，还有何用？况且云将军手下谋士如雨，勇将如云，也不少我庞毅一人，因此俄延不出。今日闲游过此，偶见孽鼍害人，未免又使少年豪兴，适被长官见之，窃恐为长官所笑一"应元道："先生说那里话来！眼见得文武高才y老当益壮，定是笑傲当世，不屑于荣禄者。如不见弃，愿订金兰。"庞毅道："承长官过爱，只是老夫痴长，未免妄僭了，"当时在舟中便焚香证盟，订为异姓昆仲。毕应元便吩咐舟中治筵席，庞毅道："既承仁弟不弃，一见如故，可以无须如此客套下舍下离此不远，愿请行旌小住一日，未知可否。"应元欣然应诺儿庞毅家在章丘县东境，应元此去正是顺路，遂命舟解缆前行，只听得岸上那班人还在那里哄哄的讲说猪婆龙的利害、老头儿的本领个毕、庞二人自在舟中畅谈了不多时，同到了庞氏草庐，庞毅请毕应元登岸，只见三间矮屋，斜临江口。庞毅指着对应元道："这就是愚兄舍下也，"相邀一同进去，里面院子极其空阔个廊下排列些弓矢刀枪、叉钯棍镋向只见面前三间平屋，左首窗前倚着一把厚背薄刃截头大斫马，毕应元近前看时，约重六十余斤，应元道："想是老兄军器也下"庞毅点头道："正是一"当时逊应元进内坐地，只见有十余人供奉驱策，内外肃清。 少顷，摆上酒肴了庞毅逊了坐。应元见他珍羞，百味不同于人了异样品类，异样烹饪。应无一一问了儿庞毅一一答道："这是豹肝几这是虎脑，这是狼臂，这是豺髓人"诸如此类，真是尝所未尝y应元极口称许。庞毅道："山肴野味，不足供君子之餐。今仁弟既是通家，勿嫌亵渎。"应元谦谢，席间，应元问起："老兄贵贯泰安下何年迁居此地？"庞毅道："说起来倒也一大段缘由人愚兄自兰州退归之后，泰安境下伏处多年下舍间就在秦封山内，这山外面峻险异常，入内蹊径弯杂，所以那年三山闹青州时，各处村坊均被扰害，独有此山安然无事下后来梁山巨贼每犯青州人必经秦封，却因地势险阻，从未敢来。愚兄生性怀安，也因循不迁。上年忽闻泰安来了一位姓寇的总管二懦弱凡庸，愚兄看到此际，深恐不好，便挈眷避居在此，谁知迁避不上半年，泰安已陷，愚兄真深惭天幸也。"应元佩服其先见口便动问秦封山形势。庞毅道："此是愚兄朝夕进出之所了岂有不知。"便将山前山后、山左山右的形势细说了一遍，又道："那时愚兄因贼兵新到一情形未必熟悉，愚兄原想募集乡勇，杀退强贼，恢复此山。但因经费烦多，难以召募。即使募得几名，不加训练亦未必可用，为此观望中止人况且云将军现在节制青、莱只雄兵十万，韬略如神。料理泰安不久亦当恢复人正不必草野愚夫多此一事也，"应元听到此际，暗暗点头道："天诱其衷，应元得遇此公，想云统制合当添一臂也人"当时与庞毅谈起云统制智勇双全下才能出众，手下一无弱将个制胜万里，真是朝廷柱石之臣，你谈我说，兴会淋漓。庞毅又深羡毕应元际此名将属下，真可大展才猷。毕应元又说些当此群贤际遇之时二理当少竭愚才，报效王国了便说到大丈夫乘时建业人休错机会，因劝："庞兄奋建暮年功业，追迹鹰扬。"庞毅奋髯而起下慨然而诺。 当上一番畅谈，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看看夕阳在山，两人俱不觉颓然醉倒。夜间，毕应元就在庞宅安歇。次早起来一应元因上任程期迫促，只得告辞，相订一月之内庞毅到青州府盘桓，恋恋不舍而别。毕应元即由章丘东境起岸上不日到了青州，接理青州知府印务，谒见了云天彪。天彪见应元仪表非俗了十分敬重，接谈之下，异常投合又应元连日进见，一日忽论及泰安之事，天彪道："总须审明秦封山形势，然后进兵，方为上策。"毕应元便特表庞毅深悉秦封形势兼且武艺超群，提及路上如何得遇，如何捉猪婆龙之事，天彪亦甚惊喜，便教毕应元写起一封书札了差一心腹官，赍了聘仪只持了书信，径到章丘县去聘请庞毅，不数日，庞毅携眷同了差官来到青州，差官去统制署中销了差几庞毅先到知府署内见了毕应元下应元甚喜，欢谈一回，便与庞毅同去见天彪，天彪接见庞毅，叙礼逊坐，接谈数语，天彪大悦，吩咐内厅治筵相待几邀毕应元相陪。三人聚谈，甚为投契。酒毕，天彪命送广宅安置庞毅，又送衣服器具之类，甚为周备，数日后，天彪请庞毅进署，细问秦封山形势。庞毅一一具对，了如指掌。天彪大喜，便聚集众将商议攻取泰安之策，忽阍入传进江南家报到来，天彪慌忙拆看。看得未及数行上只见云统制"阿呀"一声二往后便倒。吓得众人目定口呆儿不知为甚缘故，且听下回分解一 ------------ 第五十四回 汶河渡三战黑旋风 望蒙山连破及时雨 却说云天彪接到江南家报，拆看数行，立时晕倒。大众不知家中有何祸事人毕应元便即携书一看，知是云老太公于七月初七日仙逝之信，一时众人齐集上前，唤醒天彪，云龙在内闻报，飞速出来，一看书信也即放声恸哭，天彪苏醒转来，大叫道："生不能奉事y殓不能凭棺，云天彪万死莫赎了？"大众齐声劝慰二天彪号痛一番，饮泣一番，神气稍定，与云龙同取家报重复从头至尾细阅，方知子仪太公因年高颓熟，殁前三日神情微觉不适，忽传集家人面谕道："我梦不祥个去期将至，后事应得如何如何办理，毋违丧制。我有遗训一通，可寄至青州毋失。"天彪阅至此处，忙索信后，果有太公亲笔一纸口天彪持训号哭，匍匐于地口泣血看视。云龙亦随在后面，俯伏地上，拭泪同看。只见上写着：嘱天彪大儿知悉：人谁不死？我年老矣一死固其所。况一生上不愧于国，下不愧于家，我死亦无遗憾向愿为我子孙者。居家则孝，为官则忠，勿陨家声，毋坠我志个至于毁身哀瘠，徒自伤怀，于九泉何益哉？况汝致身事国，此身乃国家驱驰奔走之身，若令哀毁废没，则上负乃，君之知遇，即下负乃父之属望也。戒之！陈道子颇知自爱，是我之所最爱企者，为我道辞儿七月初五日，子仪特谕，天彪看毕，同云龙一齐起来下又痛泣一番。大众又劝其仰承遗嘱几不可过哀。天彪即时将兵符印信交与总管傅玉护理，一面叠起讣状报知各镇儿惟陈希真处附寄一封专信了提及遗嘱道辞之意。这里就都统制署内设座守孝了开丧致客。各官员赠赙吊奠，络绎不绝。风会在清真营接到讣信，不惊，即时备下仪物，亲来吊奠，想起风云庄聚首之情，不禁悲从中来几就灵前恸哭一番。又慰劝天彪一番，仍回职守。天彪开丧事毕了择日率领云龙，刘慧娘及众眷奔丧回江南风云庄去了人且说陈希真自那年汶河渡战败之后，回镇休养训练。待至春和了陈丽卿养伤亦愈，惟真大义伤未痊可，希真见自己兵马精足，而新泰等处守御得法，因与云天彪商议亟肆多方之法，年余以来，云、陈两处钱粮不费，兵甲不顿，又且小有斩获儿宋江早已被他溜得奔走疲乏y这日，希真在署内后堂，祝永清、祝万年都在。希真正议致书与天彪夹攻新泰，忽接到云太公讣信，并知遗嘱后提及道辞y不觉失声恸哭道："子仪叔一自那年风云庄一别，不料竟成永诀了！"万年、永清也都悲泣起来，丽卿追想到风云庄一番厚待情节几放声恸哭。因此父女二人索性想到逃难时的苦楚，不觉血泪并流。希真道："我为职守所羁，不能往吊，速备厚实礼仪个写下恳切祭文，差人前去，"丽卿道："这个自然，但我处先须设位祭奠。"希真称是一当即遥向江南风云庄供立云太公神位一三牲五鼎，虔备香烛，父女二人泣叩祭奠口真所谓如丧考妣，。 事毕，希真复集诸将商议道："本帅初意，欲与云统制夹攻新泰。不料事出意外下云统制丁艰，回籍，我处失一帮手，现在贼人盘踞新泰等处已有年所儿若不速行剿灭，必至养痈贻患，了看来此处只有我们独任其事了一"众将称是。当时便传谕各营将弁检点军士马匹、一应粮草器械向令方下，忽报护理都统制傅玉差人投信，希真即时拆看。原来傅玉诚恐智谋不及天彪二与众将商议，此番如欲兴兵征讨，究当请教老将，因此专信前来，希真见信，便默想了一回，令来差且暂休息。次早给与回文口信内言："贼人泰安、新泰、莱芜三处联络相守上势难猝，拔。为今之计，请傅统制领重兵扼住秦封山、天长山等处个以便景阳兵攻取新泰。如新泰收复之后，泰安、莱芜势孤，攻取自易也，"差人领回文去讫，傅玉自然奉教而行，这里希真点齐景阳、沂州、猿臂、青云四处大小兵将，乃是祝永清、陈丽卿、栾延玉、栾廷芳、祝万年、唐猛、谢德、娄熊八员大将，四万人马。又移文至兖州镇刘广处y调真祥麟、范成龙二人，率领二千人马前来助战，择日起行。真大义上前禀道："上年主帅屡次兴兵，因系设计诱疲贼人，不是真厮杀个所以小将不从戎马。今主帅此番兴兵，志在吞灭贼人，小将也愿同去，"希真道："闻将军伤未平复，如何去得。"真大义道："休管他只且去去看。"希真踌躇一回道："将军卧病年余一未曾一试臂力，今日何不且试试看几"真大义欣然请令。希真命取十六力硬弓交与真大义儿直大义接弓在手，尽平生气力开得大半儿觉右臂痠痛异常，支持不得，撇弓在地，大叹道："大丈夫生于圣世，不能报知遇之恩，惭恨已极只"原来真大义那年在汶河渡与武松鏖战之际y因急闪不迭，右肩受伤上百般调治，创口虽合，筋骨已损，竟不可用。希真劝慰道："那年恢复兖州，全出将军之力，将军也不为无功于国了了如今事已如此，也叫做无可如何，休要烦恼。"真大义叹了口气道："罢了人魏先生与我同事，他功劳才智十倍于我儿尚且退居山林，不乐仕进人我想望甚么。"遂就希真前告退了原职人后来希真替他表奏朝廷上给予都监半俸，养其终身向真大义自此叩别了希真了拜辞了各将，竟奔九仙山与魏辅梁隐居去了上希真厚厚赠了资粮，洒泪而别，言归正传。且说陈希真统领诸将兵马由景阳镇浩浩荡荡向新泰进发，起程了一日，正欲安营栖宿只忽报检讨使盖天锡递到通行文书一角二希真即忙拆看，只见内开："奉枢密院面奉圣谕一嗣后所有梁山大盗，就擒之日，讯系盗中头目，一概随地监禁，统俟巨魁获到之日，以备献俘"等谕人这角文书是通行各镇、各地方衙门的，自然一体遵照。陈希真领了此谕了便吩咐众将努力擒贼，以副圣心，次早拔寨起行，不日到了蒙阴，早有喽啰探了信息，飞奔泰安，报知宋江。 宋江自上年屡次奔命以来，这番闻希真又来，竟猜不出来意，只得飞速传谕花荣，率领李逵、杨林、黄信先行拒住汶河，自己领鲁达、王良、火万城星夜奔命一到了汶河。希真兵马已在汶河南岸，又檄调召家村召忻、高梁、史谷恭、花貂、金庄率领乡勇齐来下寨一西岸寨栅连云，旌旗蔽日，夹河相拒。足足拒了三日，并不开战。李逵大肆咆哮下对宋江道："他不过来，我不过去，等到几时？谁肯耐这股鸟气！万一等了几日只这厮们又鸟躲了去，我们又吃他哄了，实在不甘心。趁今日一直杀将过去几活捉那厮们来下酒！"宋江道："你休乱说人陈希真那厮不是好惹的！此刻他对岸列阵个三日不见动静，不知又是甚么诡计，我今番只有静守，若直奔过去必中其计y"李逵不敢再说，忍了一肚皮气怏怏而退了再说希真在营中与祝永清商议道："我与贼兵如此相拒，胜负难分，总须设计渡河决战人方可成事。"永清道："昨晚卿姐想得一法，倒也用得。"希真问是何计，永清道："他说请岳父在此严守下小婿分兵暗地抄到渡尾，由颛，臾岭袭望蒙山。"希真点头微笑道："若使吴用在彼了此计断难行得。如今彼军幸无吴用了且差精细探子去汶河渡尾探看形迹，再定计议。"永清称是，当时发探子去。不一时，探子转来回报，那里毫无贼兵，永清倒疑惑起来，道："宋江智谋虽不及吴用只然何至疏虞如此，莫非另有诡计？"希真笑道："贤婿休用心过头，反高看了这厮。这厮不守此路之故我晓得了：他被我多方所误，待欲分兵四守，又恐我乘其力薄用全力专攻一处只他却抵御不住，因此不敢兼管这路也上总而言之，吴用不在营中，此路进去必无妨碍。"永清点头几当时希真派永清、丽卿、真祥麟、范成龙、花貂、金庄领兵一半下悄悄前去。丽卿得令，闻知竟用其计，大喜，便欲飞速进去。永清忙止住道："不可二"当晚部署了人马，三更时分一掩旗息鼓直到渡尾，抄过颛臾岭，约计行了数十里，果然无人知觉，渐渐到了望蒙山。只见望蒙山灯烛辉煌二却有贼兵把守。 原来宋江守汶河人花荣深恐望蒙山有失，便请了令一带了鲁达、王良、火万城去守望蒙山只祝永清见了，心生一计，便令军马火速进去，直逼山下，枪炮、弓矢一齐骤发，仰山攻打上花荣大惊，急忙督兵抵御，祝永清便差百余名兵丁诈作败兵儿直奔宋江营前，报称望蒙山已失儿宋江闻报大惊，急令后队改作前队二令杨林先行，黄信护中军，李逵断后，飞速赴望蒙山救援，又吩咐李逵道："你后队且慢动了使对岸不露消息。若敌军晓得我退，必然全师过渡，一时难御了，"李逵道："哥哥不要管他人我在后边，只管放一百二十个心，他若敢追来，包管你来一千死一万，出出李伯伯的鸟气。"宋江再三叮嘱休得卤莽而去y且说陈希真自遣永清等去后，约计永清兵马将到望蒙山y料得宋江必然退军，密令水军探子偷渡彼岸探看形迹人晓得贼军业已拔动，惟留后队缓行儿希真便率领祝万年、栾廷玉、栾廷芳、谢德、娄熊、唐猛、召忻、高梁、史谷恭，人马齐到岸边，呐喊露天，只是不杀过河。李逵见官军不过来，便想道："这厮一定见我走得慢了上所以不敢来追。如今鸟耐烦和他等过去人不如我走得快些，让他赶来便好恶斗一场，"便传令速退。退不到数里，果见官军飞流竞渡，霎时间兵马盈岸，李逵大喜，急转身狠命来战，此时天已大明，陈希真见是李逵口便教唐猛、召忻、高梁道："你们三人快去盘住这黑贼，须依本帅之计，如此如此，今番定可生擒也。但须先去其手中板斧，方可集事。"三人领令前去几希真便率领众将豁地分为两路，从李逵左右两边抄去。李逵不省事机，只顾虎吼般迎杀唐猛、召忻、高梁三人，希真兵马已抄出背后。此时宋江先行一步，与李逵中间脱节。希真急令军马从中截断，宋江见希真兵马已到，明知李逵失陷，不敢还救，便一直向望蒙山去了，且说唐猛、召忻、高梁奉希真将令敌住李逵二召忻一马当先，先与李逵厮杀，那唐猛、高梁都退去了，李逵见对面只得一人，便抖擞精神，抡动双斧，直劈召忻，召忻举镋相迎，两个就在衰草地上，一步一马y一来一往，一去一还，斗了六十余合，这金镋使展开来如一片黄云几那板斧耍圆过去如两团白雪，狼斗多时，不分胜负。召忻便诈作力乏下虚晃一镋，回马而走。李逵见他去了，略略站定，把上身衣服卸去下脱得赤条条的，提起两柄板斧，如飞也似的赶上去。只转得一个林子下召忻早已不见。急得李逵暴躁如雷几大叫道："鸟贼那里去了！"言未毕一只见背后一人狂笑道："黑贼休急，俺等久也。"李逵急回头看时一正是唐猛。李逵更不答话，劈面就是一斧。不防唐猛一面铜刘早已卷到胁下二李逵急忙跳离数丈。唐猛见李逵闪开，便舞动那面铜刘旋风也似卷进去y李逵大怒，抡起手中双斧，直上直下，挥霍撩乱的砍过来只唐猛毫不怯惧，耍开那面铜刘，浑身上下化作一轮满月，将李逵双斧敌住。气得李逵舞着双斧，急切没砍处。须臾间，那两柄板斧盘旋左右，也化两条闪电。此时斧光、刘光早已熔成一片银光一不辨人影，但闻喊呼之声震天动地，只见后面一员女将，舞动双刀飞也似杀来了须臾冲到面前。唐猛见是高梁，便将刘一闪，跳出圈子，让高梁去战李逵。高梁抡着双刀直取李逵了李逵双斧、高梁双刀扭合便斗，斗到三十余合，只见一片刀斧之光人飞腾穿插，变作四条杀气个正在狠命相扑，急见召忻跃马舞镋而来，大叫："黑贼，你也好少息了！你那兵马已被咱们杀完，你还要恋战做甚？"李逵大怒上翻身又斗召忻。召忻舞镋敌住，那高梁更不住手，助召忻同战李逵，李逵战了几合，托地跳出圈子个大叫道："我也识得你们这班鸟贼，用车轮战的法儿想弄杀我！我如今也不要命了y你们也休想好好的回去！"说罢，舞动双斧又杀入来。只见唐猛从右边卷舞铜刘，飞也似杀到。唐、李二员步将劲敌相逢，作个正战。召忻、高梁两马盘住李逵的左右儿策应唐猛。李逵一人敌住三员上将，力气虽乏，还能勉力招架二高梁见他如此，想道："此时若要伤他，却也不难，只是主帅务要生擒这厮儿如何下手？"便把双刀一晃儿纵马而出。召忻、唐猛盘住李逵，李逵见少了一个对头，略略放心，正在备身鏖战，不防着唰的一响，一飞刀正中右手背上。李逵"阿呀"一声，丢了右手板斧。唐猛便乘势旋转一刘，卷过李逵后三路。李逵急忙转身，单只左手一斧招架唐猛，不防召忻一镋已卷进左胁，李逵急闪不迭，早吃那镋割开左腕了赤膊身上腕筋割断。李逵狂叫一声，左手斧也掼去了。唐猛撇了铜刘几忙将两手叉住李逵后颈掀倒在地y不防李逵飞起右腿，正中唐猛膝盖，唐猛急闪，把手一松，几乎放起李逵，召忻即忙下马，撇了军器，拘住李逵两脚。高梁也飞马来助只任李逵万夫不当，到此也难为力只军士们蜂拥而前，把李逵同野猪也似捆绑牢紧，抬了去了。召忻、高梁、唐猛各收了自己军器口统领本部人马，押了李逵正身并群贼首级二缓缓地随了大军去见希真，且说希真自将兵马截住宋江之后一宋江明知后队有失，不敢转来y只得直趋望蒙山袭击祝永清，陈希真见了，即令祝万年、栾廷玉、栾廷芳去追击宋江，此时陈希真前面是宋江的兵马；宋江前面是祝永清的兵马；祝永清前面是望蒙山上花荣的兵马：四队军马个五花三层价间错着。就中最吃苦的是宋江只夹在中层，左冲右突，厮杀不出，这边万年及栾氏弟兄纵兵掩杀，杨林、黄信二人一面迎敌人一面要保宋江，危急万分，陈希真已遣谢德从左边杀来，娄熊从右边杀来，希真同史谷恭分头指挥，众军大呼冲杀。 花荣在望蒙山上正策众力拒永清人急望见宋江被围，大惊个急令鲁达、火万城领兵杀下山来几祝永清急与陈丽卿、真祥麟、范成龙奋勇迎住，又令花貂、金庄去抢望蒙山个花荣与王良将望蒙山死命守住口鲁达、火万城在永清官军队里乱冲乱突，宋江在后面望见，便叫杨林、黄信奋力向永清一边冲去个与鲁达、火万城会着了几一同奔望蒙山，花荣、王良接应上山去了，当宋江冲突之时，祝永清见贼兵舍命死闯只忙命军马分开，让出一条走路，放宋江过去。宋江已过，便合兵追击一阵，斩获无数个即将花貂、金庄收回本阵，与后面希真军马合在一处，就望蒙山下安营立寨。唐猛、召忻、高梁押解了李逵献上，希真大喜，当时升帐计功几这一战，夺过汶河，擒获贼人上将一名，斩首二千余级，擒获贼徒一千余名，夺器械马匹不计其数。虽望蒙山未能夺得下贼人军马未能全覆，然此场战功已非小可只希真记功录簿，慰劳三军二一面将李逵钉入陷车，差营弁押解到沂州寄收府监人严行拘禁。这里三军安营造饭，商议攻取望蒙山之策，慢表，且说宋江上了望蒙山儿方知望蒙山并不曾失，乃是为敌人所误人又知李逵遭擒，大怒，叫："众兄弟儿郎休要息力二尽杀下山，决一死战，夺这汶河北岸！"花荣忙谏道："陈希真诡计绝人几未可轻敌。况我军锐气新挫，惟有坚守数日，再行设计报复，"宋江那里肯听。花荣再三苦谏，宋江只得忍了气依从了，当时查点死伤，补缉队伍，将望蒙山严行守住。次早，陈希真果统大队来攻望蒙山下宋江听花荣之劝坚守不出一希真攻了一日，毫无破绽二只得收兵。次日又攻，宋江只是不出y接连攻了五日，不能取胜口希真与永清商议道："这厮坚守不战，如休是好？"永清道："我去攻他，他死守，我为其难；他来攻我，我力战，我为其易。须得诱他来击，方为上计。"希真点头道："甚是，但诱他的法，总不出于大激其怒而已个贤婿可想得一激他的法么？"永清沉吟道："宋贼此刻恨我已极，但用其深仇之人以激之上必然盛怒而来。"希真道："我亦想得一法，昨晚接到青州傅总管军报，知青州、马陉等处兵马已出，我们这里不如遣人辱骂他一场儿却诈作退兵，使他又疑我是亟肄多方之法，必然盛怒而来。"永清称妙又希真便叫丽卿进帐授了密计，吩咐如此如此。丽卿道："孩儿理会得，"当时带了五百名精兵y骤马直到望蒙山来，高叫："宋江瞎贼，出来说话！"宋江大怒，即刻点起三百名亲兵，护送出营上大骂："贱人来此何干？"丽卿在马上大笑道："瞎强盗几你还不曾死么？上年新泰、莱芜奔得好有趣儿如今我们又要去了，特来通报你一声，快回去守泰安去，这个地方冬季一定再来上"宋江不听则已，一听此言，不觉三尸神炸，六窍生烟，大喝道："小贼人安得胡言！你老头子如果好汉y不要再走，好歹大战一场，如再躲来躲去，便比狗彘不知，"丽卿大笑道："瞎贼，不要夸口了！我还未曾动手只我这里一员上将李逵已经献上来，若再战一战，连你瞎贼的性命也难保得了，我老实通知你，这番我是特来诱你出来，我若害怕，不敢出来，便吃我白骂一顿，我就要走了。"说罢，带转马头便走，宋江气得脑门几乎炸破口叫道："我怕你不是人！"便将望蒙山上兵马尽数点齐二恶狠狠杀下山来。丽卿回头见贼兵已潮涌般下来上晓得锐不可当，便不敢使性邀击，飞速奔回大营。希真已将兵马拔退，丽卿也随同走了。宋江兵马杀到营前儿见希真营前一无人马，只是闉上旌旗插满人静荡荡声息全无。宋江便传令杀进营去，花荣忙谏："深恐有诈二不可逞忿中计。"宋江那里肯听口三军一齐呐喊，杀进营内上竟是空营，贼军一齐吃惊，宋江忙令四边探看，不见一个伏兵了只见中军帐前悬着一匹白布只上有大字数行道：陈希真谨奉劝宋公明：贵寨被困有年矣上本根重地，心腹大患，何故弃而不顾，尚恋恋于此数邑之地耶？希真不忍乘人于危，劝公明大宜慨然割爱此地，速救本源。若犹忍而不舍，大祸必至，数万雄师尽折于外，毫无补救于本寨，亦非计之得矣，宋江看罢，倒也怦然动念人忽想起丽卿辱骂情形，?重复大怒，便催军马杀出营后追击希真只道："休教那厮白手，，走了，好歹要与他混杀一场。"三军得令齐起上杀出后营，又追上十余里，希真军马已在岸边背水布阵，只见希真军马分为三队：希真横矛立马亲押中军y丽卿当先为前部先锋，谢德、娄熊二将分护左右，一字儿尽是红旗；左军乃是栾廷玉率领一栾廷芳为副将，一字儿尽是青旗；右军乃是召忻统领，高梁为副将，一字儿尽是白旗，端的旌旗严整，盔甲鲜明，军中大将个个全装披挂，佩带军器，立在阵前，威风凛凛，等待厮杀。 宋江见了这样军容，方知他志在厮杀，并非退兵，心中暗地叫苦道："这番我又中他计也上"既已到此，不得不战个便将军马也分为三队：宋江、鲁达领中队，黄信领左队，杨林领右队，布阵毕，将要出战。宋江叫花荣密议道："我不合逞一时之忿一不听贤弟之谏，以至于此也，我看这贼道诡计，必是又去夺望蒙山，我此刻若即速分兵去保望蒙山，必然疑乱军心，弄得人人顾后，厮杀不力，大非所宜。若不救望蒙山上我进退无路了怎好？"花荣道："不妨一小弟分兵一半回去，只说去抄袭敌人右路，却令军士不知不觉忽到望蒙山罢了儿"宋江称是，急令花荣、王良、火万城带兵一半去了，这里宋江传令三军，奋勇开战，三军得令，呐喊齐出。 希真见宋江踌躇良久，然后出战，便晓得其气已馁个即将此意宣谕三军，一齐出阵迎战人丽卿当先搦战，鲁达飞禅杖出来敌住丽卿，二人大奋神威，狠斗六十余合，谢德、娄熊两骑飞马骤出，不助丽卿，直取宋江。宋江大惊，鲁达急忙撇了丽卿转救宋江二转身敌住谢德、娄熊。丽卿见了了便骤马直取宋江。杨林在右队，急忙来救。栾廷玉骤马飞出，一锤过去，杨林闪个不及，头颅上正着，脑浆迸裂，死于马下。贼军大惊。栾廷芳已驱左军掩杀贼人右军，召忻、高梁也驱右军掩杀贼人左军，贼人大乱。宋江急得面如土色，幸喜鲁达一枝禅杖，一面敌住丽卿一一面兼战谢、娄。杀气影中，禅杖一闪，谢德翻身落马，娄熊惊退，官军亦稍却上宋江方得收集军马，急忙飞逃二希真已约全军追来。宋江急逃，希真急追，追上十数里，直到望蒙山下。只见花荣已与祝永青、祝万年等兵马大呼厮杀，宋江见了，便急忙迎下去只原来花荣方到望蒙山时儿祝永清兵马也正到望蒙山下，花荣忙令王良领兵先去占住山顶下谁知永清一见花荣，便也速令唐猛领兵去占山顶儿当时王良与唐猛在山顶上厮杀，花荣、火万城与永清等在山脚下厮杀，山上山下苦斗不解。花荣正在惶急，忽见宋江到来，便与宋江合兵一处，急忙上山去会王良。永清见了，也即便招呼希真，一同上山去接应唐猛，官军、贼军一齐都在山上一宋江兵马已大半带伤，厮杀不得儿花荣也独力难支，只得一齐从望蒙山北面奔落山下去了只希真、永清合兵一处，占住了望蒙山，就在山上安营立寨。原来望蒙山在新泰城东南，离城四里，山高五里，实为新泰保障向希真夺了此山，心中大喜一当日三军在山上休息，无话，那宋江同花荣等逃过了望蒙山，到了新泰城下，李俊、欧鹏、穆洪出来迎接，宋江喘息方定，收集败残人马，正要入城，猛想此城保障已失人如何守得，便对花荣道："我今番要与陈希真拚命了，今日可将受伤力乏的军士挑开下另选精锐的补数，明日就攻望蒙山几若夺不转望蒙山，誓不为人！"花荣道："哥哥请从长计较向"宋江道："此番非我愎谏，，这望蒙山既被希真夺去，新泰如何可保？今城中粮草器械虽然备足，但保障已失，那厮旷日持久与我攻围一大非妙事。如今我也急切无计较处几只有乘这厮新得此山，安排未定人我便尽力攻之。我细细想来，竟无别法，贤弟如有妙计，小可无不乐从。"花荣无话可答上宋江主意遂定。 到了黎明，宋江部署人马，领了花荣、欧鹏、王良、火万城四筹好汉，一万人马，直到望蒙山下向宋江叫军士一齐辱骂，叫希真下来厮拼，永清对希真道："瞎贼此来人必因我夺了他险要，他晓得退守必至坐困，所以情急求战也。但拚命而来，其气甚锐，我们且坚守以避之了"希真称是。当下便传令坚守了不许出战。宋江攻了一日二希真不出，宋江忿忿而返几到了次日，宋江又来讨战，希真只是不出。 第三日只宋江怒气填胸，一定要大厮杀一场个又来山下讨战。希真笑着对永清道："这瞎贼叫骂了三日个可怜喉咙都干了，今日准了他罢二我今日与他厮杀一场，若是我胜人便可直逼城下；若我不胜，便退保此山，左右无妨害也，"永清称是，便道："请泰山保守此山了俟小婿下山去，与他小耍一阵罢了，"希真依言，便命祝永清、陈丽卿、祝万年、栾廷玉四员大将一领兵一万，杀下山去。永清到了半山，见宋江军马逼近山脚，便大叫："宋公明个你太不晓事，既要我下来厮杀，为何不放片战场与我？"宋江一听此言，便扬眉答道："你要下来，我便让你。你若欺人，便不是人，"永清笑道："我值得欺你！"宋江便将军马约退向永清等四人领兵下山，就在山下扎住阵脚人两阵对圆，鼓角齐鸣，一声呐喊，祝永清倒提方天画戟拍马先出，高叫："对阵谁人出马？"花荣挺枪而出儿两人更不叙话，举器便斗上战场上一戟一枪，来来往往，斗到四十余合。丽卿挺着梨花枪出来几直取花荣，替回永清。丽卿与花荣两马盘旋，两枪卷舞，战够多时。欧鹏见花荣不能取胜口便拍马挺枪来助花荣。丽卿不慌不忙了一枝枪敌住花荣、欧鹏又这边栾廷玉见了，也提枪跃马去助丽卿只战场上四条枪神出鬼没，虬，舞龙飞，化作一团杀气，两阵都暗暗喝采。那边王良看够多时，更耐不得，便托戟在手二骤马奔来，替回花荣。宋江见了，便叫火万城也去替回欧鹏二火万城挺戟便出，两戟两枪上飞花滚雪价往来厮拼。丽卿统计前后已战经二百余合，生恐马乏，便抽身回阵，栾廷玉一枝枪敌住火、王两戟，转战不衰。两阵战鼓震天，喊声动地。 宋江见栾廷玉枪法神明变化y火、王两个敌他一个，兀自遮拦多攻取少，正想再着人去帮，只见对阵祝万年已横戟跃马而来，栾廷玉见火、王二人本领不见甚高儿便抽身而出，让万年且去厮拼几合再看上万年便挺戟向前，敌住火、王二戟二大呼厮杀。万年摆开那枝画戟，忽左忽右，迎敌火、王；火、王二人各奋一戟了左旋右转，攒剌万年。战到二十余合，那三枝画戟上的金钱豹尾幡忽然搅作一处，各人都要家伙使用，急切挣拆不开，对阵小李广花荣却看得亲切口连忙将枪挂了，拈弓搭箭，拍马向前，拽满雕弓，觑定万年咽喉飕的一箭射去了喝声"着"。看官须也识得花荣弓箭不比寻常一今射万年咽喉，又复觑得亲切，岂有不着之理。当时那枝箭去万年咽喉也只不过一尺光景，前回陈丽卿射宋江时幸有黄信在旁救护，今日万年却并无那个救护他，然则万年性命怎好，且待下回交代个 ------------ 第五十五回 陈丽卿斗箭射花荣 刘慧娘纵火烧新泰 却说祝万年与王良、火万城三枝画戟搅做一团二花荣看得亲切，对万年咽喉一箭射来这也是祝万年名列雷宫，不容妖魔加害，早被阵上陈丽卿心明眼快，瞥然看见，即忙撇枪在地上抽弓搭箭，大叫："对阵休使暗计！"语未绝口花荣一箭已到万年咽喉，说时迟，那时快，花荣箭到丽卿一箭也到，两箭相遇上当的一声，箭镞和箭镞射个正着一将那花荣的箭射开数丈，两枝箭都滴溜溜的斜插在衰草地上二官军一声喝采，惊得那贼军个个目瞪口呆个连花荣也骇得倒退数步儿丽卿长笑一声，又是一箭，电光到外，那三枝戟上豹尾豁地分开二王良、火万城吓得汗雨通流，不敢恋战，两马飞速跪回本阵去了，祝万年精神振奋，挺戟追去几花荣插弓提枪，慌忙迎住，祝永清飞马杀出，那边欧鹏也慌忙出马又丽卿将弓插了，拾了那枝枪正待杀出，只见万年、永清和花荣、欧鹏战得不分胜负，各自勒马回阵，两阵一齐收兵，先说宋江回营烦闷异常个满拟此番大胜官军一阵便好夺望蒙山，不料希真将佐如此利害只不能取胜。想起来不觉忧从中来，长吁短叹。众头领各无言语，花荣见宋江如此，便起身对宋江道："哥哥休要心焦，陈丽卿箭法却高，小弟倒气他不过何不竟去下个战书，订他明日专来斗箭几先除了这人，阵上之事就容易了又"宋江依言，当夜修起一封战书，差人往希真营里。 且说当日祝永清收兵回来，希真在山上迎接入营，安放人马，少顷，设酒叙宴，谈论本日战阵之事，万年深谢丽卿救命之恩儿丽卿道："花荣那厮端的好箭了名不虚传。此人不除，将来阵上好生不便"言未毕，忽报敌军有战书呈上希真拆开看时，只见上写着：山东义士宋江致书于总管阁下：窃以两将相争，各为其主。人各有技，将各有能口贵营中陈丽卿，决拾，专能，仆姑擅妙。每挟关弓之术，常图暗箭之施。但正士不尚阴谋只君子何妨争射。与其潜身以取事，不如明奏以图功。敝寨中有花荣者上艺亦成名，学能志彀兹届两军相见，何妨一矢加遗，各尽其才，各施其技，专诚斗箭口共睹张弓。余器不列于阵前了他将不容乎助战。纵有死伤而勿论只必分胜负以收兵。肃泐奉陈立请时日。 希真看罢回顾丽卿："花荣要与你斗箭，你意何如？"丽卿听了这句话上正如天上脱落一个大宝贝来，欢喜得五脏开张，对希真连称道："有何不可，有何不可！爹爹就批了今夜何如？"希真笑道："无此理也你既愿去，竟批明日。"当时将战书批了二交来差带了转去。 次日黎明，宋江部署人马，黄信、鲁达等头领均着保守新泰只这里先调齐鸟枪兵、长枪兵、短刀兵列为三层二派欧鹏、王良、火万城管领，都藏在阵后，只等花荣射杀了丽卿便乘胜冲杀过去，调弓箭兵做了头阵，花荣领兵，宋江押阵先行。当时三声号炮，鼓角齐鸣，拔寨齐起，杀到望蒙山下二早有营门小校报入希真中营道："贼兵来也上"希真便传弓弩兵簇拥了丽卿二这里安排枪炮、剑戟、刀牌各队埋伏阵后等待丽卿得胜即便冲杀祝永清、祝万年、栾廷玉、栾廷芳、召忻、高梁随着希真齐出，只留史谷恭率领唐猛、娄熊、花貂、金庄看守山上大营只当时三声号炮，官军一齐下山，就山下一片大空地上扎了阵脚恰好两阵对圆，各品三通画角，震天震地一声呐喊。须臾两军静荡无声几两边无数勇将俱在阵脚边远远观看二静等陈丽卿与花荣斗箭，只见贼军一边旗门开处，花荣先出。那花荣头带一顶铺霜耀日红缨凤翅金盔，身披一副榆叶钩嵌唐猊铠，腰系一条镀金狮子蛮带，前后兽面掩心，系着一条绯红团花战袍，下穿一双卷云黄皮靴，左佩一口赤铓剑，右悬一壶修干铜牙箭，手中持着一张桦皮青鹊弓上坐下一匹惯战能征大宛名马了不带别项军器，拍马直到垓心等待斗箭。这边阵上丽卿见花荣不带军器了也不带那梨花枪，只一副弓箭放辔而出。那丽卿头戴一顶闪云风翅金冠，身披一副连环锁子黄金甲，腰系一条镀金夔龙钩心带口前后两面青铜护心镜，系一条大红湖绉绣凤战裙下穿一双盘金飞凤鞋，左佩一口青錞剑，右悬一壶雕翎狼牙箭，手中持着一张塔渊宝雕弓口坐下一匹飞电枣骝马，缓缓纵到垓心个两阵上寂静无声。 那边花荣见丽卿出阵，便在马上横弓欠身道："女将军听者，俺花荣久慕神箭，愿请赐教，"丽卿道："既是将军先愿比箭只就请将军先射。"花荣纵马放开厉声道："有僭了！"言未毕，翻身开弓，飕的一箭。丽卿即忙抽箭几搭在弦上，紧对着花荣箭头二一箭射去。杀气影中，电光飞到，将那花荣的箭对头一激两箭力不相让，箭锋错过了丽卿的箭斜向花荣一边去了，花荣的箭也斜向丽卿一边去了一两箭都不伤人，空掷在衰草地上两阵上都看得呆了。花荣道："女将军且住，若照如此，只管箭镞对箭镞射过去，射到几时？须得另议章程下立分胜负。"丽卿道："花将军意中待要恁样射法？"花荣道："此次后，你三箭，我三箭，轮流代换几你射时我不动手；我射时你也不许动手个"丽卿道："甚好，仍请将军先射"说罢，便带转马头，泼剌剌向东而走，花荣纵马赶上，右手放下缰绳，便去壶中拔箭。丽卿的马已驰电般去了，幸亏花荣的马还追随得上花荣在马上扣弦搭箭，暗想道："这贱人很不易取，我须用声东击西之计。"便把那扣好的这枝箭取下，交与左手和弓一并捏了，右手便将弓虚扯一扯。丽卿听得脑后弓弦声响了急忙闪避。花荣便从他闪避这边一箭射来只丽卿闪了个空，晓得中计便索性往闪的一边再闪过去那枝箭恰恰的往耳边拂过了希真在阵上替丽卿捏一把汗宋江连称可惜。 丽卿的马已跑到围场尽处把马一兜，霍的回转身望西边跑来又花荣也勒转马头，就势里赶将来了地上八盏马蹄，斗风击电价奔走下丽卿识得花荣利害，十分提心，花荣因初计不成，心内已有些虚怯二抽箭在手，又生一法，想道："我用送往迎来之计看他何如。"即忙搭箭弦上一却将马一拍，往斜剌里便走便把那弓拽满，却不去觑准丽卿偏将那箭锋向丽卿马前过去少许地方一箭射去了丽卿见他马向刺斜里走早已识得，偏却要蹈险逞奇，竟放心一马冲去。那枝箭已横飞的到了胸前，丽卿只把身子往后一仰儿顺便用手将那枝箭杆一扑，那枝箭远远的跌落在地下了儿宋江及众贼将都大吃一惊希真及诸将都同声称奇，花荣心中十分焦躁。丽卿见花荣如此利害上因想："再闪了他一箭一须要让我射了，好歹要结果了他，"只见那马跑到西边尽头，忽地又回转身来。花荣见丽卿转马猛想得一个移远就近之计便将自己的马立住了，将箭藏在身后下只等丽卿的马迎过来，霍地翻身，飕地一箭向丽卿劈面射去丽卿不慌不忙，张开樱口将那箭头轻轻地衔住，面不改色上花荣及两阵上的人一齐失惊了一片骇声不绝。 丽卿见花荣失惊人即将花荣的箭搭在弦上，飕的射来。花荣急忙闪过，这箭出人意外，若非花荣急避得快，当下便已断送性命。当时花荣闪避了这箭儿拍马便走。丽卿的马奔雷掣电价追上第二枝箭已发。花荣不及提防，箭锋已到后颈，花荣急闪，那枝箭已从头颈边贴肉的刮过，花荣惊出一身大汗。背后弓弦又响，花荣急扭过身子，把手中的弓忙去一隔丽卿第三枝箭早到，只听泼刺一声，花荣的弓干已被那箭劈碎上这是丽卿的连珠箭法，神化无比，精妙绝伦。花荣看得目瞪口呆丽卿高叫道："花将军，且请回阵换弓，再来比较！"花荣更不答话，拍马回阵去了。丽卿也放马归到本阵一希真、永清迎接丽卿入阵，都咋舌称险。丽卿道："爹爹休慌，只是花荣这厮好生了得下他头一箭险此着他的手，"希真道："你此时劈碎了他弓干已算得胜。我看斗箭一事就此停止，速将阵后鸟枪兵放出，乘其不备，掩杀过去，倒好得个大胜口"丽卿道："不可。孩儿已约他再来比箭岂可失信。"永清道："兵不厌诈，但能得胜，失信何妨。"丽卿道："我也不但为此几这人不除，终是大患。今日好歹要射杀了他，以便日后阵上放心。"希真拗他不过个只得依了。丽卿在阵中少息，等待出阵。 那边花荣回阵，宋江迎入，只是摇头咋舌花荣下了马，略坐坐定了神宋江口里不说，心中踌躇儿想："此番若再教花荣出去，深恐万一失手，又送一个兄弟；若不再出，又实实气他不过。"只见花荣开言道："这陈丽卿果然利害儿待小弟略歇歇力，定要去除灭了他一来为兄长去一大患，二来小弟方才折弓之耻也须泄忿下"宋江未及回言，只听得对阵起鼓丽卿已出。花荣急忙换张新弓个又添了几枝好箭，飞身上马上纵出阵前。 两人相见只更不答话，开弓便射。但见两骑奔轶，一似飞电相追；两箭往来，一似流星相逐。各逞本领，各显神奇，足足的放了七八枝箭你来我闪，我去你逃，两边各无伤损丽卿心下焦急起来，因想："此番若不射他的马，断难济事。"此时花荣马在前奔，丽卿马在后追。当时搭箭弦上一拽满雕弓，眼睁睁觑定花荣坐马后跨下一箭射去。花荣回头看时二只见那枝箭向着下三部风也似的追来人便识得是射马，即忙把缰绳一偏，那马霍地一跳，那箭从马腹下过去了又花荣大怒，便也飕的一箭下向丽卿马头对得准准地射来那匹飞电枣骝马，见有箭来，不待人去照应，急窜向斜刺里去，那箭却射到空处去了。丽卿大怒几一箭往马左射去，花荣急忙避得；一箭又从马右射去，两箭幸而都射不着。花荣心里惶急起来一暗想："这番认不得真了，不如乘他射马之时，他正全神照顾下面，我却出其不意，射他头盔人不管他死伤何如，我便算得胜回营上"算计已定。谁知丽卿心中也算计，一心要借射马作样，略放高些射他的肚皮只正是人各有心，各不相知，此刻两阵上的主帅、将官、兵卒都静悄悄地提心观看又只见两弓齐开，两箭齐发，花荣的箭略早些儿，一箭过去，丽卿头盔飞去。希真阵上一齐大惊又花荣大喜，蓦地里一声狂叫个一箭中腹，仰后而倒。宋江大惊退后上希真挥军杀上。丽卿得意已极插弓在袋，挽了头发，抽剑当先杀入贼军贼军见花荣阵亡，个个心胆碎裂，那敢迎敌。希真、永清已统领大军，枪炮夹着箭矢，潮涌般杀上来，宋江又气又惊，神识已昏儿欧鹏、王良、火万城只得紧紧保着宋江奔逃那有余神约束全军。只见官军个个精神奋发几大呼掩杀，贼兵早已尸横遍野一血流成河。黄信在新泰城内闻报大惊，即忙领兵出城接应宋江个宋江、欧鹏、王良、火万城纷纷随着黄信逃入城中了官兵已到城下，贼军把城门急闭一官军乘势攻城，幸喜城上早有准备，攻了半日不下。 希真传令收兵就把新泰城团团围定，四周扎下了营寨人天色已晚，希真传令各营，开筵畅饮。酒席之间，众人赞扬丽卿声不绝口。丽卿摇头道："今日之事口只好算个侥幸。其实那花荣端的好箭当今之世，只怕再要第二个荣花断没有了几想今番也是他命该绝，不然口这箭有何难避。"希真、永清都道："花荣真个利害，今番除灭了他，我们真大放了心儿"大众各各欢喜，酣饮尽欢而散一准拟次日攻城。 且说宋江逃入城中，急得神昏气败。黄信代他料理登城守备之事向宋江半晌神定，想到花荣阵亡一兵马大败，官军逼临城下，事势危急万分，真是无法可施不觉放声大哭道："天绝我也！"众人急前解劝儿宋江收泪痴坐，浩然长叹道："花兄弟与我患难至交，不料今日和他分手了。"不觉大哭向众人又慰劝了一番。宋江方问起守城之策儿黄信答道："方才敌人逼攻城下口小弟和众人协守，挡御一阵只此刻已退去了。现在已探得，他已沿城筑营，竟把我们团团围住，"宋江听了，接连顿足道："不好了上不好了。我这新泰城内虽然钱粮充足，器械完备，只是被他久围不解，终于难支，况且此刻泰安、莱芜两处也被官兵大队扼住，不能来救。望蒙山又被希真夺去个他若从望蒙山窥探我城中虚实，最为便捷，我却如何守得？"众人皆相向无言人宋江叹道："使吴军师在此，我何至于此，徐官儿真害杀我也！"当晚无话下次早黎明，忽报陈希真兵马攻城宋江急忙与众将登城守备，只见官军数万蜂拥而来丽卿当先一马飞出，见宋江在城上一便哈哈大笑道："瞎强盗，我教你不要夸口，今日何如？又是一员上将决送了！"气得宋江暴跳如雷，便要开城决一死战。忽想前日为不忍一时之忿二失将亡师，今日锐气新挫几未可轻出，只得将那股气捺了一捺几捺下去了，便当心守城，希真见宋江此番激他不动，只得传令硬攻一番，但见城上城下下枪炮之声乒乒乓乓，震天动地，这边希真攻法十分勇猛，那边宋江守法亦十分严密，攻了一日，不分胜负，只得收兵回营，希真道："攻城原无猝拔之理几只有将兵马分为数队，轮替攻打口昼夜不息，方可集事。"永清道："正是，只是我早上教史谷恭在望蒙山探看城中虚实为何此刻还不来回报？"说未了上忽报史谷恭差人来报知城中之事了希真即叫传来人进来。来人将城中情形细细地禀述了一番下希真道："据此说，这城倒一时难破口如何是好？"那来差献上一封小禀，希真拆开看时，乃是史谷恭拟一攻城之策，希真点头称是。 次日儿希真依了史谷恭之计，点兵攻城，攻了一日，只是不动。当晚，永清想了一法，第三日又去攻城，仍然不下。话休絮烦，那希真、永清督令官兵接连攻新泰城攻了十余日，那城楼雉堞虽然也攻坏了数处，宋江坚守得法，随坏随补终是无隙可乘。希真、永清日日登望蒙山窥探城中上有时就在望蒙山与史谷恭商量计策，这日，希真正在望蒙山口忽报江南云龙公子同刘慧娘到来二前来请见。希真讶然道："这事奇了！云统制丁艰回籍个久已挈眷同行，今日何以复来此地？"忽请入见向云龙、慧娘都上前请了安上希真道了契阔。二人又与永清、丽卿等相见了逊了坐。希真问道："贤梁孟随同尊人回籍已久，此际何来？"云龙道："父亲回家不多几日个正在料理祖公窀穸之事，特奉圣谕，因山东正在整饬戎行之际，不可疏忽，即着父亲夺情办事一仍回原职。因此，父亲赶办葬事已毕随即起行。先令小侄奉母率眷一先行抵署。因闻大军在此特来进谒。"希真道："原来是尊大人奉旨复任，这于梁山事宜大有裨益，二位此来亦是奇遇。"便吩咐备酒，就在山上摆开筵席与云龙夫妻接风口席间云龙、慧娘问起破贼之事希真从汶河渡鏖战之事逐节说了。说到活擒李逵人二人俱啧啧称奇；说到箭射花荣人二人俱深深佩服丽卿。渐渐说到目下攻围新泰已有十余日，总不能破，慧娘回眸一望，便对希真道："这山下望城中历历分明，形势为我所据，理宜即速可破一"希真道："就是这城中钱粮充足口器械俱备，无从设法。"永清道："秀妹慧眼，想必分外看得分明。今日既已来此，合是天赐其便，何不就请贤妹探看一遭，或有破绽可寻。"慧娘欣然首肯下当时席间，希真、永清、丽卿、云龙、慧娘等人人各各细叙些别况。酒阑席散，日方过午，慧娘一时高兴起来儿便道："趁今日天色未晚儿甥女就去探望一遭。"希真、永清毕喜只当时希真、永清、丽卿、云龙、慧娘五骑马同出营前几望下去，只见新泰城雉堞圈围只鳞居比列。云龙道："贼中莫说无人，这点碟子小的城池却这般守御得法，"丽卿道："可惜没有这样长的火箭几不然放火烧了他。"慧娘一听丽卿的话了猛回头看一看，那营前这枝旗竿横影在地，欣然得计，便吩咐随从人去行李内取那算筹、标杆、象限仪三件家伙来，随从人应了去。慧娘忽走近旗杆前几细细将那影看了又看，又向城中一望口皱眉道："这座山恐防用不得"踌躇了一回，又纵目四望儿忽见东边一座高峰，慧娘指着问希真道："这座峰头是何名字？"希真道："叫做东高峰，就同这山相连的。"慧娘道："既如此，我们且往那里去看看来口"当时等带了算筹等三件家伙，便一同到了东高峰。慧娘拣了一片平地了立起标竿，量了日影，布了象仪，向城中一望，布开算筹一算个又将象仪向影上一量，口里自言道："这山在城的正东偏南十五度正是乙山辛向，一定好用了又且待算这山的高低并离城的远近看了"当时又竖起标竿，挂起象仪一测望一回，布了算筹，道："这山原来高七里一离城中十二里。"又算了一回便笑着对希真道："姨夫快去安排人马，来日巳初三刻此城立破矣！"四人一齐惊喜口希真、永清忙问其故，慧娘道："回营去再说只"当时五人一齐回营上进帐坐地，慧娘道："那年公公收降白瓦尔罕之时下甥女得其火镜之法，能引太阳真火于十数里外射入贼营烧毁诸物方才甥女听卿姊说想放火箭口因此蓦想到此法。但此法须山之高低、远近、方向与太阳地平经纬一一符合口方可应用。甥女见这望蒙山在新泰之南，太阳到南方总是午正前后，其影最高，这山不见得高一所以不合用。那东高峰一处说也奇极口竟是天生成烧这新泰城的缘此地北极距天顶五十四度，此时在白露节后，太阳距北极八十四度，甥女算定明日巳初三刻，太阳地平经度系正东偏南十五度有零却好这东高峰向城中是乙山辛向，也是正东偏南十五度有零，与太阳地平经度符合。至于太阳地平纬度系高三十度稍强个却好这山高七里，离城中十二里口用切线法取之也是高三十度稍强一与太阳纬度符合。到了这时刻了只须在这峰头安施火镜上那太阳真火便直射城中，更有巧极妙极者，甥女算其火光所射之地正是粮草房；稍移一度，便是火药局。城中无故火药自炸粮草自烧，贼军必然惊乱，乘其惊乱，一攻而破矣"希真大喜，便请云龙、慧娘少留一日，当夜升帐，分派将官兵马：祝永清、祝万年领六千人马攻北门；栾廷玉、栾廷芳领六千人马攻南门；召忻、高梁领六千人马攻西门；主帅亲带陈丽卿、娄熊、花貂、金庄领八千人马攻东门，查得新泰西北有清江渡一区上宋江如夫城逃出，必奔泰安了此路必经之所，便派真祥麟、范成龙、唐猛领兵四千名前往埋伏；又派史谷恭前去司掌瞭望信号之事儿其余老弱带伤之兵均着看守望蒙山一即请云龙督领，并护从刘慧娘在东高峰上审候时刻上安置火镜。分派已定，众将纷纷领令而去只个个摩拳擦掌，只等明日巳初三刻便要一齐动手几且说宋江在新泰城中日日提心守御，真是目不交睫，衣不解带。所幸城中钱粮器械一通盘计算还可支持一年略为放心。不料这一日宋江正在东门看见希真全队人马早已围住各门，宋江全神照应外面，忽城中叠次报来粮草房无故火发。宋江急回头一看人其时天高日晶，万里无云诸物风燥，只见粮草房中烟焰障天，烈火横飞。宋江大惊，急令黄信镇守东门，弹压军心，休得惊乱，自己急忙下城，方要查问何人失火，忽见前面震天动地的一个冲天霹雳上房舍屋宇、砖瓦椽木尽行腾空拔起，黑焰障天，乃是火药局内数万斤火药无故崩炸城内大惊大乱，人声鼎沸二只听得乱哄哄讲说，有人亲眼看见天上射落一团大火口以致火发。宋江惊得不知所为下四门官军早已呐喊登城二鲁达、李俊、王良、火万城率领八百名锐骑保着宋江冲突北门而出了正遇着祝氏弟兄率众攻城了鲁达手提禅杖，大吼一声当先冲出。李俊保了宋江紧紧跟了鲁达先走。永清、万年两骑已拦腰遮来一把王良、火万城截留城中，万年挺戟邀斗王良、火万城，永清飞也似追宋江去了个万年与王良、火万城奋勇厮斗，正在胜负难分，永清因斗不过鲁达便撇了宋江转来助万年力战，王良正在舍命苦斗，不防永清一骑冲到下王良急忙招架。永清已一戟刺入左肋，往外一摆，死于马下。火万城大惊，急忙与万年虚架一戟，勒马向人丛中便走，万年骤马追去，对后心一戟儿早已了帐。永清、万年各取了首级领兵进城去了，那南门欧鹏闻城中沸乱只大吃一惊，正欲差人查问一只见栾廷玉、栾廷芳已率众登城口霎时官兵布满城上，见有贼兵即便砍杀欧鹏知不是头，欲待逃去一早被廷芳邀住。欧鹏只得转身厮斗不防廷玉已杀到背后，一枪刺入左腿下欧鹏扑翻于地，众兵急前捆住，延玉、廷芳便押了欧鹏上领兵进城去了。 那西门穆洪见城中火发急差人往探宋江，已无消息了召忻、高梁已领兵直到城下几穆洪急忙下城，开城冲出召忻提镋拦住穆洪便斗上斗不数合，穆洪早已手软，高梁骤马追来，穆洪急忙招架，早被高梁看出破绽，便将右手的刀挂了口就势卖进，轻舒玉臂，将穆洪摘离雕鞍生擒过来，掷于地上，众兵急前捆住，贼兵早已杀尽，召忻、高梁便押了穆洪领兵进城去了那东门黄信奉宋江命弹压军心，宋江去后，贼中愈乱，军心愈惊只陈丽卿已当先抢入城上，娄熊、花貂、金庄一齐随后杀上黄信不及招呼宋江，急忙逃入城下，花貂、金庄便统兵在城上杀贼下丽厮、娄熊追黄信下城黄信迎住丽卿巷战。战不到十合几丽卿一枪杆敲黄信落马，娄熊急前缚了黄信。丽卿便开门迎接希真与花貂、金庄一同领兵进城去了个再说鲁达、李俊保着宋江口从北门逃出重围，一路马不停蹄，约计走了一个时辰，却逃到清江渡几正欲奔到渡口觅船过渡，谁知早被史谷恭在高阜处看见口便燃起一个号炮。真祥麟从左边林子杀出个范成龙从右边林子杀出人大喝："瞎贼休走！咱们等候已久，"宋江惊得魂飞魄散，鲁达、李俊急忙迎敌一不防唐猛已从背后杀来二鲁达因保宋江要紧，无心恋战抡起禅杖，在重围中冲出一条路，带着宋江一溜烟向小路走了了李俊失了宋江，又与三勇将相遇，如何抵敌得住，只得卖个破绽，抽身跳出圈子，一口气奔向清江渡，正要洑水逃命，唐猛脚步如飞个早已赶在他前路当面拦住，背后真祥麟、范成龙两骑亦到二三人攒住李俊，不由分说把李俊横拖倒拽地捆捉了来上与史谷恭一同收兵，回转新泰城来了几希真已在城中收合各路兵马下救灭了余火，计杀伤贼兵二万余人几生擒贼目四员，并贼兵五千余人，收复了新泰。希真便出榜安民一面差人到望蒙山迎接云龙、慧娘入城，深谢慧娘助计破城，设筵庆贺向当日将李俊、穆洪、黄信、欧鹏四人钉入囚车，派随营干员解往沂州府监内收禁了个随将收复新泰事具折奏闻几一面申报都省。希真在城中妥办善后诸务不日云天彪到来，闻知希真已收复了新泰甚喜，便入城道贺。希真邀留叙宴人谈些事务。天彪因王事紧急，不敢稽留，便别了希真带领云龙、慧娘及各眷属赴青州去了，希真住在新泰，不多几日二都省已委员弁下来。希真交清了事务，率领诸将官军回景阳镇去，命真祥麟、范成龙仍回兖州镇去召忻、高梁也领兵回蒙阴几静候朝廷明降。按下慢表上且说宋江仗着鲁达保护逃回泰安，想起失了新泰，送了许多兄弟内中死的且自丢开，只有几个活的现在牢里受苦，又不能兴兵去劫牢救他们一真是束手无策。想到这里，心内好不凄惶。歇了数日方才将新泰失守之事写了一封书信，差人回梁山报知吴用，并动问近日徐槐情形何如只因这一问，有分教：外患方兴几内忧复发，好一似雪上加霜；人谋已竭，天意难回，真个是水中捉月，毕竟梁山消息何如，且听下回分解下 ------------ 第五十六回 凌振舍身轰郓县 徐槐就计退头关 却说宋江差人赍书回梁山几报知新泰失陷之信，并问近日吴用与徐槐相持情形何如看官，徐槐破梁山头关、吴用力守二关一是上年三月间的事。到得本年八月，相持已一年有余，中间你攻我守、我攻你守，想已不止数十次了，断非一句二句说话交代得清楚的下须细细地数说与众位听且说徐槐自闻知张叔夜大军移征方腊了这里梁山之事竟独委于徐槐一人二徐槐大为踌躇，当时召集韦扬隐、李宗汤商议人当时议将梁山紧紧围住毫不放松，统俟张公凯旋之日协征梁山口或俟云、陈协力来助等语，徐槐依议，便派拨兵马将梁山团团围住，声息不通，四面扎营立寨了严紧管束。这是上年七八月的话人到了九月，吴用闻知叔夜移征方腊之信，心中略安，怎奈徐槐只是不退，吴用因差数十名精细喽啰偷出左关放火烧徐槐的右军左营，天色风燥，芦苇齐着，右军果然惊乱人吴用派万余名锐骑升左关冲杀出去，徐槐闻变，便差颜树德领兵去救，与贼军厮杀一阵，官军虽有些伤损上贼军亦毫无便宜，右军依旧围住了左关，吴用设计坚守。 到了寒冬人朔风凛冽。这日忽降大雪口严寒大甚，两边各开兵不得下静守壁垒。吴用忽心生一计儿派精兵潜出右关偷劫左军，果然人不知鬼不觉直到官军营前，擂鼓呐喊，杀入营中。官兵慌忙迎敌儿两下混杀一阵。不防营前伏兵齐发，将贼兵围住。幸喜吴用接应兵到上救出重围，收兵而返。左军依旧镇住右关口吴用两番苦心用计不能解围，真是急迫之至，众头领亦无法如何，乃至次年春暖，徐槐整顿戈甲，鼓励兵将，直攻二关。这番不比从前，端的十分勇锐。吴用率众尽力守御，徐槐只是昼夜不息地攻打几只见关门左隅渐渐将倒一吴用忙催众人在里面补筑城墙并工赶筑。一日而就，外面的墙已坍坏了只幸喜里面一层挡住。徐槐策众又攻几不数日里面这屋又要攻破，吴用又催众在里面补筑，筑一层，打透一层，直打到第七层口徐槐见吴用如此防御严密，只得收兵少息，当时退保头关去了向吴用怒气不平，率众直攻头关二徐槐守住头关，枪炮矢石密麻也似堵御几原来徐槐的粮草器械，自有都省及曹州府下官府周流不绝地解送前来下所以不忧匮乏，尽够备御，当时吴用攻头关，徐槐守头关，又是一月有余，已是四月天气，吴用无可如何，只得退去谁知吴用一退，徐槐随即进攻二关一自夏历秋，彼来此往，竟无休息只这日徐槐攻关正在紧急口吴用百计防御，真是心血费尽，忽接宋江报失新泰之信二吴用大吃一惊，跌倒于地众人急前唤醒，吴用长叹一声道：天之亡我不可为也。"众兄弟都相向无言，吴用定神半晌，传令二关严紧把守，这里以心问心，足想了一个时辰，初意欲教宋江弃了泰安、莱芜收集两处兵马速回本寨几协力相助退这徐槐；继想此刻还亏得泰安等处拒住云、陈，若收兵而回，云、陈二处必随迹协攻山寨矣便写起一封书信，着原差赍回泰安呈与宋江，书内言"新泰既失，莱芜万不可疏虞下须要小心防守"等语。 来使赍书去讫，吴用仍登二关去看守了一回转来，十分纳闷，暗想道："外患如此之紧本寨被困一年有余，尚不解围，如何是好？"寻思良久竟无妙法，便命蒋敬将山寨中钱粮通盘核算报来，蒋敬领命，次日将寨中钱粮彻底清查几禀覆道："寨中钱粮业已查清如果一无增减，仅敷一年支销人"吴用听了这话，心内愈加忧煎，想："此刻被官军四面攻围个如此紧急，如何出去借得来粮向若非速出奇计退了徐槐上万无生理。"想了半歇，竟想不出法儿，只得登关守备，守了三日，徐槐攻打愈急竟有一鼓而下之势。吴用亦险些失守只众头领死命抵住。看看天色已晚人关门幸未失陷，徐槐也收兵回营当夜，吴用在帐中聚集众头领商议道："徐官儿这样攻打儿终非妙事。我想欲解此厄下计非伤动郓城不可。郓城一动二那徐官儿顾本要紧，必然分兵还救郓城这里头关便可图了。但此地人马不能杀出濮州兵又被截林山阻住惟有嘉祥一路尚可暂时分兵又只是郓城没有内应，嘉祥出兵进袭亦属徒然向众兄弟可有妙法否？"众头领闻言均各低头无计。只见张魁开言道："军师容禀，那年军师破曹州时，曾有遣凌振兄长入城埋放地雷之计彼时戴全兄为内线。戴全因进城不得口托小弟做主安排。小弟因家在西门之外儿难以设施，幸有一心腹至交人姓李名仁，住在北门之内凌兄作寓其家，潜地行计因得成事。只可惜大军进城之日，这好友李仁已急症亡故了一他的兄弟李义却在郓城县内管理火药局事务二也是小弟的至好，倒好借作内线了就中取事。"吴用听罢了只是沉吟。只见石勇悄悄地问张魁道："你所说的李义是不是绰号叫做直头老虎的？"张魁道："正是二"石勇便对吴用道："军师不必疑虑，这李义也与小弟有交情的"吴用便问怎样交情。石勇道："那年小弟到郓城县投奔公明哥哥时，是他指引路的。他起先不是郓城火药局的司账，是个做客为商的。小弟在大名府开赌场时几他常到赌场里来，因此认识得他小弟后来打死了人，承他庇护得以脱逃几端的是个有义气的朋友一"吴用听罢，又复沉吟良久，道："他既是张兄弟心腹朋友的兄弟下又有放救石兄弟一桩事，此去定然不妨。但虽是至好，多年不通往来，交情变迁，人心难测，你二人前去切须精细，须先看他交情何如，再行相机行事一他如果肯同心合意，便妙极了，我想他既在火药局内，火药携取极便，仍差凌振同去栽埋地雷，"二人领诺。吴用便教凌振上来，又密嘱了许多话，又道："此时事不宜迟，你等今夜便由后山洞口出去几绕道先到嘉祥见了呼延灼，与他说明此计。你等先混进郓城去，善觑方便，待到事已办妥，再去约会日期，教其派上将二名上带兵三千，飞密而来。同这时辰一地雷内发，嘉祥外袭，郓城可破矣，"三人依计，带了干粮银两当夜起身只不说吴用依旧登关力拒徐槐口且说三人出了后山，星夜赶到嘉祥，见了呼延灼说知此事。呼延灼领会了几三人不敢逗留，便一直奔郓城去张魁虽是曹州人氏，却不曾到过郓城石勇虽到过郓城，但住得没多几日，凌振更不必说，与郓城毫无交涉，所以三人取路郓城，端的无人识破，更喜寇警一年有余，那些关隘上专司盘诘的军士也有些厌倦了，虽有稽查亦不十分严密所以三人倒松松爽爽地直到郓城向那张魁到了城门边，忽听得有人高叫道："老魁那里来？不要走得快，吃三大碗去。"张魁吓了一跳急回头看时，认得此人是快嘴张三，却在这里做守城军士，便答道："有点要事了不奉陪了，少停城里吃罢"言毕，即领了凌、石二人进城去了一那群守城的军士见有同伙人认识，也就不来盘问。张魁等三人进了郓城口深恐再有人认识，便急忙忙赶到火药局去寻李义人满拟会着了李义，便有个闪藏之所口不料走到局前向把门的问了一声，方知李义已奉差出去，不在局里，三人心内一齐叫苦，兴得走到一条僻巷内一个小酒店里，叫酒保烫了一壶酒，随便拣些过口三人坐下叙饮，一面交头接耳悄悄地商议今夜何处安身了三人都相向无计。忽见一人走进店来大叫道："你们三个好呀！怎的躲在这里自己吃酒，不来邀邀我？"三人忽看时只又是那个快嘴张三。张魁只得立起身来邀他同饮口那张三更不客气，便坐下同吃张三便问张魁道："魁兄，闻得你在梁山入伙，如今强盗做不做了？"张魁摇手道："老三，怎的这般乱说！小弟在东京住了几时了方才同至好兄弟出来干些沿路买卖特到此地。遇见了老哥，甚是有兴，有甚么梁山不梁山！"张三道："谁不知道你在梁山！如今你做你的强盗个我管我的城门，两不相干只我也不来管你，且吃酒罢二"张魁因他一向醉糊涂上也不敢和他纠缠下去，只得胡乱吃了些酒那张三左一碗、右一碗了嘴里夹七夹八，东扯西拉的说了许多时节张魁与凌振、石勇以目相向上商议不得，心里叫不迭那连珠箭的苦天色已晚，方才酒罢，张魁立起身来会酒钞，那张三却厮夺着会了去，张魁称谢了，离开了这个厌物人与凌振、石勇缓步出巷，心中筹划今夜的住处。不觉走到东门直街上二忽石勇向二人道："好了，李义来也。"张魁一看，果是李义，大喜。石勇便叫声："李二哥！"张魁忙扯了他一把衣袖只只见李义也招呼了一声，不多说话，便走过了。张魁待他过去了，方才与凌振、石勇缓缓地走到火药局重去访李义，李义接见，张魁等三人各通了假名姓二李义引入静室坐地。李义对张魁、石勇道："方才街上遇见二位，休怪我不来理睬，实系街上人多，二位系从梁山上来，不弟深恐被人看出，不得不急忙避过，千乞恕罪儿"张魁、石勇都称"是极"儿李义又问了凌振姓名，便道："三位在梁山上，来些何干？"张魁踌躇了半晌，方才答道："小弟与石兄均系吾兄至好几老实说何妨。弟等三人奉吴军师将令下特来此地探听消息。吾兄放心决不来干害这城池。弟与石兄与吾兄至好，岂肯有妨碍于吾兄，吾兄放心向"李义听说与己无碍，方放了心人便道："三位现寓何处？"张魁沉吟道："弟初意原欲另觅下处，今天已晚了，意无处寻寓安身上不识尊处可借宿几宵否？房金总谢"李义听罢，心内踌躇，暗想道："叨在至好，倒不为房金起见向只是他住在我处，万一泄漏了为患非浅儿"张魁见其沉吟，忙道："吾兄不必过虑弟等三人来此，端的无人认识一断不至决裂了，贻累老兄，李义道："既如此，就请在舍间有屈数日儿只是三位切不可出去，恐怕被人打眼口三位要探甚么军报，小弟代去打听罢了儿"张魁等三人皆称谢。 当时李义留三人夜饭极其欢洽。李义便问三人要探甚么事务个张魁道："承吾兄仗义上感激之至。但此一事，敝军师本意实来有求于吾兄，特未便启齿耳。"李义道："端的甚事？既是至好，但说何妨。小弟力有可为，无不遵教。"张魁道："敝寨被官军围困年余，火药甚为缺乏，又无处采办因知小弟与吾兄至好，吾兄现在又总司火药因此特来奉求。谨奉上白银若干两只向吾兄乞拨火药若干。此银所以便吾兄随即弥补另有银若干两奉谢吾兄一小弟所谓不干郓城之事与吾兄决无妨碍者，此也，"李义道："我道甚事口原来不过要些火药，这有何难此事尽在小弟一人身上吴军师谢礼我却不必。"三人齐道："这是军师之意，吾兄必不可却。"当时谢了李义李义就在局中拨间住房安置了三人，房内张魁对凌、石二人道："计便有一半了一只是一样尚在不便。那年曹州之事口凌兄长在他令兄处载埋地雷儿系与他令兄说明了，一老一实相帮挖掘地道的一如今不与他说明，如何掘得？"石勇道："何不竟与他说明了做上岂不爽快？"凌振道："有个难处，方才他见我们借宿，尚且沉吟半晌儿若说破此事，岂不骇杀了他？"张、石二人都想不出计较，凌振道："且待明日我去屋后看看形势再定计议，好在这屋后面也离城墙不远只"二人称是。当夜无话，次早，张魁悄悄地将银两送与李义上李义收了，便悄悄地将火药交与张魁，便对张魁道："吾兄带这火药出城儿恐有人盘查怎好？"张魁道；"仁兄勿虑上小弟自有运他出去的法儿只须借尊处宽住几日便好了，"便向李义诡说了一个运出法儿又道："为此所以要宽住几日"李义也相信了。张魁收了火药放在自己房内，李义便往官府里销差去了口这里房内凌振对张、石二人道："方才小弟私到屋后看过屋内有所废园，园内有口枯井端的人所不到。我们每夜就从此处打地道直到城墙，所有掘山的泥土就填在井内，却是毫无形迹。魁兄既已与他说过宽住几日这几日的夜里我们便赶紧私办此事竟不必通知他。"二人皆喜，当时在火药局内住了几日，端的足不出户，日里与李义谈天，夜里专做掘地之事，不上两日已将地雷埋好张魁道："地雷已好，我去嘉祥通知日期了这里李兄处究竟瞒他不得下临期石兄可知会他，好让他早作回避，"石勇应了。那张魁便向李义造了一个必须先去一步的缘故个便偷出城门，直奔嘉祥通知呼延灼去了个按下慢表。 且说那快嘴张三上自那日会见了张魁之后只次日又入城去寻张魁，却寻不着第二日便去城里大街小巷各处寻觅，杳无踪迹。第三日再去寻觅，每逢店头店脑便问声："看见张老魁否？"无人晓得，如是接连几日，有一个住在东门直街的，姓宋名信，是在东城营当兵的人当时见张三连日问张魁二便转向道："你说的张魁只端的甚样人？作何生业？"那张三已有八九分酒便大声道："说起这个人只我张老三上不瞒天、下不瞒地这人是个梁山上的朋友，"那宋信听了吃一大惊，道："你当真，还是作耍？"张三道："我耍做甚！那张魁便是曹州府西门外人，他有两个人同来，内中一个生得八尺身材，淡黄色查脸，一双鲜眼一微有髭须，十分怪丑，我此刻想起来，画都画得出。"宋信一听此言猛记数日天晚时节，曾有这个人和火药局里的李义相叫下"彼时我看见他有慌张情形，早已疑惑，今日方知如此，"原来这宋信最有心计，便别了张三，悄悄地到火药局左右邻舍人家只将这样状貌细细说了，便问："数日前此人见不见过？"据邻舍答言："这日果有此人，同着两个人进火药局里去了两次当时也不留心他出入，此后也没得看见了人"宋信听了，暗暗点头道："是了，"便急去禀了本营提辖并言："先提张三来，一审便知其详，"提辖一听，便立提了张三来审问，张三竟一老一实将张魁怎样来历、怎样见张魁带了两个人进城的话当面招供了，"此后却不晓得张魁躲藏何处，"提辖将供单录了，便即具禀将张三解送到县里去，并差宋信同去伺候质讯，那郓城县知县一闻此信，即忙升堂审讯，先将张三覆问了口供，便传宋信上来。宋信将亲眼看见那张魁同来的怪丑面貌人与李义相叫二又亲去火药局前探问邻舍，据说确有此人进火药局两次的话几一一供了。那知县便立时点齐军健捕役儿带了宋信、张三作眼目飞也似扑到火药局里，不问事由，即进里面捉出石勇。李义骇得面如土色人早吃县官喝声："拿下！"几个健役上前将李义锁了，和石勇一并提回县衙。凌振早已闻变脱逃又那县官当即升堂，全副刑具摆列阶下，公差皂隶侍立两旁。县官先将石勇提上审讯道："你这贼人系何名字？来此城内作何诡谋？老实招来，免得动刑。"石勇招了个假名字口并抵赖并不是贼。那县官便喝结实打，左右一声答应，将石勇一索捆翻，打得皮开肉绽，石勇只是不招又县官见石勇不招，便叫传李义上来，此时石勇已将地雷之谋告知李义人只未说嘉祥兵袭之事。当日李义见严刑可怕，又深恨张魁、石勇瞒着他作此不法之事，以致害及己身，便一老一实将凌振怎样栽埋地雷的话一一供招了，并道："小人私卖火药一则诚有之。至于藏埋地雷，实不知情。实系临期方知，正欲自行投首，不期已被拿获了相公如容减罪，小人便将地雷所藏之处招供出来儿"县官听了大吃一惊，忙道："本县恕你死罪，你快将地雷埋藏何处供来，"李义便将地雷藏在某处的话供了，县官大惊，当即差人飞速到行台告知任森，一面差人浇灭火药，并捉凌振又这里将石勇、李义、张三一并监禁，且说凌振闻县里来拿人，即忙从屋后逃出，计算嘉祥兵到距此不过两日之期只因此恋恋不舍，不肯走远，总希冀地雷之谋尚可侥幸，便逃到后园，躲入地道之中向在口内数尺地步伏了好歇，不闻外面动静，心中稍安人正愁身边不备干粮，两日难度，忽见外面废园有人寻来急忙逃入洞内深处，只见洞口已有人窥张欲进，凌振吓得几乎死去。猛起意道："左右终是一死不如点火先轰了他的城墙也胜于白死。"当时心慌神乱，不暇多计较，便就身边取出火绒、火石敲了一个火将那药线点着了，须臾间，轰天震地一声响亮，将城墙掀去数丈，城砖巨石飞上九霄，凌振已死于地道之中，那些健役避个不迭，也吃打死了几个，其余都飞跑地逃回县里去了，却说任森在总管行台上护理事务下忽闻县里报称有贼人藏埋地雷上正在惊疑，只见东门已被地雷轰陷一城中人心慌乱，人声鼎沸，任森急忙出去弹压，一面点齐兵将防守各门，却不见半个外来的贼兵又任森各处巡视弹压了一转只便到汪府里来请教汪恭人，将上项情形一一说了。汪恭人道："贼人即有内奸岂有绝无外兵之理，此必是误了日期耳，现在他既误期，是我之利向不如趁此即速带兵埋伏要路只邀击贼人，必获大胜。将军以为何如？"任森："恭人之言甚是但贼人来兵不知何路，此刻四路兜拿下亦非善举。"恭人沉吟一回道："我想梁山现在被围口何能出兵；濮州一路，又被截林所阻向只有嘉祥一路距此不远贼兵若来，除此更无别路"任森点头称是，便辞了汪恭人回到行台点起精强士卒三千名，即日出了东门几相择地里，在离城二十里断流村后暗暗埋伏，只等贼兵到来。 果然到了第二日个嘉祥贼兵来了。原来是呼延灼派韩滔、彭玘两员头领只带兵三千名，随了张魁下卷旗束甲飞赶而来。任森早已在高阜处看得分明等他走到地头，便放起一个信炮两边林子里官军一声呐喊只乱箭如骤雨飞蝗地射出来，贼兵甲不及披，弓不及弯，早已惊窜无路。任森杀到阵前几大喝："嘉祥贼人，胆敢自来投死！"韩滔、彭玘、张魁那敢回答几勒马飞逃。任森骤马追赶，韩滔、彭玘、张魁转身迎斗数合个只得又逃。任森已挥兵把贼人杀尽，率众尽力追赶，韩滔、彭玘、张魁都溜向小路，逃得性命去了。任森收集兵马，大掌得胜鼓回到郓城，查点首级了发放人马，便即日将东门修理起来，一面差人报知徐槐去了那韩滔、彭玘、张魁逃出了小路下见追兵已远，方才神定下都面面相觑道："不料这番竟反中了奸计上竟至全军覆没，真是不解其故只"那韩滔、彭玘大有怪得张魁报信卤莽之意二张魁竟无可剖白，便道："二位请先回嘉祥下小弟要回山寨去报知军师也，"当时便与韩彭二人分了手只不说韩滔、彭玘奔回嘉祥，且说张魁别了二人，一口气向梁山奔去，行至半路，一想道："不好了！军师教我眼见了郓城攻破，飞回本寨报信，不料今日将这败信报他只况且我前番荐一真大义，误了他的兖州；今番我荐一李义，又误他两个兄弟。虽此事不知虚实几想未必是李义之故。但我如何分剖明白？"前后一想，进退无路，便咬紧牙齿道："我自恨一生不识得人至有今日。"拔刀自刎而亡且说吴用自遣张魁、凌振、石勇去后一这里依旧登关力拒徐槐向徐槐只是分毫不肯放松，吴用在关内百计备御。过了数日，约计张魁等已到郓城，便日日盼望张魁回报几那徐槐却接到任森的飞报，知是贼人埋放地雷，幸喜先期破出，东门虽被轰陷却不妨事；又乘机设伏于断流村邀击嘉祥贼兵，得一胜仗等语，众将齐称天幸向徐槐将那文书重复从头至尾细看一遍，又沉吟了好一回，便微微笑着对众将道："不但郓城天幸，就是此地也好邀一天幸几"众将齐问其故，徐槐道："此事显而易见口他本根重地被我大军攻围年余不解儿其心腹之患可知。受此心腹大患其忧可知。日夜抱此大患几其百计千方求解此围可知，因围终不解，乃万不得已而图我郓城二诸君但想，我郓城一区虽夹在嘉、濮之间，但濮州为截林所阻，嘉祥为充州所牵，我郓城安如泰山。今此贼挖空心思，用到如许密计，图我安如泰山之郓城如今郓城依然平安无事，即使不幸竟为所破，不过掳掠一番、剪屠一番而止下岂能据而有之。此事于他府他县尚无干害况我这枝攻围梁山之兵，何能撼动分毫？而此贼乃汲汲于此，苟非欲我还救郓城，藉以夺取头关，更有何样肺腑乎？"众将齐服主帅高见便请何计。徐槐道："此刻若使郓城失陷，我倒偏不退兵，使他佩服我的见识，如今郓城安然无事，我却要退兵也向"便密与李宗汤、韦扬隐说知如此如此个韦李二人会意领诺。 当时传令前队在二关下放了一阵枪炮，又悉力攻打了一个时辰二然后将后队徐徐拔退；后队已退前队方才退撤；退到头关土闉下又在闉上布满旌旗，不住地巡绰几吴用在二关上望见徐槐兵退大喜道："郓城事发了一"众头领皆喜，个个奋勇起来，都要杀出去。吴用道："且慢只且等张魁的回报，得知了确实信方可进兵又这里且着人去分头探看虚实下"到了傍晚，去探头关探子回来报道："土闉上巡绰军马络绎不绝里面虚实难以猜测。"说未了口那偷出头关去的探子也转来回报道："亲见头关尘土障天人马奔走不绝，确是退兵的模样儿"吴用听了略略点头，众头领都道："如此情形，确是退兵无疑，却虚守头关掩我耳目，我们休为所瞒，就此便杀进去几"吴用道："好歹总须明晨动手，何争一夜。我料张魁今夜必来儿等了他的实信，一发放心些上"当时吴用诸人等张魁的信，直等到天明绝无回报。 吴用心焦个亲自带了护从兵将出二关去探看看了足有两个时辰，暗想道："这厮确是真退也，我看他土闉上巡绰的兵虽然络绎不绝，却换来换去只得这几个人、几匹马，这不是分明里面无人。只是张魁如何还不见来回报？如今我却等不得了了呼延灼被刘广所牵制，他那路兵马岂能与郓城久持？我此计不过瞒他一时，若只管迟疑过去，他若定了郓城，随即转来守住头关，我不是空费了一番心计！"想到此际便咬一咬牙道："休管成败利钝，竟去抢他一抢看。"便回转二关传令派燕顺、郑天寿作前队人带兵六千，当先去抢土闉了燕顺、郑天寿领兵起身了吴用又叫住吩咐道："你二人进得土闉口须先搜查里面有无伏兵下如无伏兵，即放起号炮招呼后队同进若情迹可疑，即忙退出了"二人应了，即便带兵前行人吴用便派李应、张清、徐宁带兵一万以作后应当时同出二关，呐喊摇旗一杀奔头关。 燕顺挥众尽登土闉，果然土闉上只得几个老弱残兵如何抵御得住？不待厮杀早已抱头鼠窜地四散逃走了，燕顺兵马早已由闉上杀进闉内，只见里面并无兵马。燕顺便燃起一个号炮了拽开闉门。郑天寿便领兵杀进闉来只听得头关上也是一个号炮上那闉上碉楼土穴内的壮士一声呐喊只那闉门一声响亮，一块千斤重闸砰然而下人郑天寿正到闉门，奇缘巧遇，那块闸板当头打下，早已连人带马化为齑粉了人燕顺在内大惊，急想退出儿李宗汤已从头关上领兵杀来二李应等在外大惊，急挥军前救韦扬隐已从土闉旁侧领兵杀来，外面韦扬隐横枪跃马，保住土闉迎敌贼兵。李应等三人大怒，直攻韦扬隐。韦扬隐一枝龙舌枪神出鬼没，架住三人。两边奋威呼喊舍命恶斗，各不相让。韦扬隐只是拦住关门，不许放半个人上土闉。那里面李宗汤提着大刀，挥众掩杀贼兵。燕顺急不得出人左冲右突，四边尽是伏兵上真叫做关门捉贼。不一时人燕顺兵马早已杀尽，只剩了单人只马早被李宗汤大刀逼紧，卖进一步几左手揸开五指，揪住燕顺甲上的狮蛮带，尽力拖来，掷于地上，众军上前捆捉去了闉内贼兵已尽，李宗汤便叫拔起闸板口杀出闉外去助韦扬隐。韦、李二人合兵一处奋呼斗贼个吴用望见如此情形，料知无益，急叫鸣金，收转李应等兵马退回二关去了，只是仰天叹气，一言不发，后方探知张魁兵败不回几料其已死，十分懊怅。 且说李宗汤、韦扬隐也收兵回转土闉照常守备，遣人迎接徐槐进关，众将兵丁纷纷献功，计生擒贼目燕顺一名、闸死贼目郑天寿一名，斩贼众四千余名，大获全胜了徐槐大喜，当时计功录簿，慰劳犒赏，大开筵宴。一面将郑天寿并贼众首级解去都省报捷并到郓城通报任森，又谢汪恭人定计致胜一面将燕顺钉入囚车，解往曹州府监内收禁向同日接到郓城县通禀梁山贼人施放地雷一案：石勇讯系梁山贼目人当即详解曹州府监禁。李义委系不知情因，已在监病故，应毋庸议口张三讯明并无故纵情弊实系醉酒糊涂，当即移营责革儿贼党凌振一名，业已震死地雷之下了尚有贼党张魁一名，在逃未获，宋信察贼预报，应予奖赏提辖某人先期觉察，应免其议处各上官一概如详完案等语几徐槐知悉了，便与诸将商议攻守之策不数日，又有飞报自郓城来徐槐急问何事，方知截林山火势大作下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口有分教：连连用计，老学究两地图谋；事事先机贤总管一心运划。欲知截林山火事如何下且听下回分解。 ------------ 第五十七回 哈兰生力战九纹龙 庞致果计擒赤发鬼 却说徐槐闻报截林山火起，忙传来差进来细问缘由，那人道："小的在郓城行台听差，适有官军由截林山逃来，报称截林山南北两边尽行火发，任将军已领兵出城，速以救援特差小人到这里来禀报，请令定夺。"徐槐听了，便问："青娘小姐安在？"那人道："这日小姐正在截林山巡阅官军及至报火之时却不见小姐回来下所以不知下落。"众将闻得此言，尽皆失色。徐槐也踌躇了好一回，便对众将笑道："无害也又山北放火或是贼人纵火夺山儿山南放火是何缘故？他已杀过山南上还要放火做甚？"众皆恍然大悟二徐槐便将任森的文书批了一行道："走报火发之兵着拘住细审情由，所有截林山之事，饬即妥为办理，"批毕，便交来差带转又众人都问何故，徐槐道："这分明又是吴用诡计，其意不在截林山，仍想赚我回去，以便夺我头关也。如今既有青娘在彼策应必然无事，我这里依旧照常办事，"众人皆称是极。只见韦扬隐道："主帅既料他又是诱我回去了我们何不仍旧将计就计个退出头关，反诱他进来人杀败他一阵？"徐槐笑道："这却画蛇添足了前番我之退兵，不过瞒他一时几岂有一而再、再而三他还不识得之理？我如今只须不动声色，使他惊服，就是胜他了又"当时传令各营照常守备毋许乱动。 吴用恶狠狠地调齐精兵，设了奇计，只等徐槐再一假退，便要按计行事。不料这番徐槐只是按兵不动一吴用叹道："这徐官儿真奇才也！此人常镇头关，吾亡无日矣。"先是上林冲在濮州奉到吴军师密计，即差张横、张顺带兵五千人速赶截林山依计放火。就喽啰中选个郓城人氏的了带了假造的官军号衣，从远道绕过山南，只等火势一透便到郓城报火，张横、张顺依计安排，果然着手人徐青娘在营中，忽报山下火发了急忙出看，果见山下火势浩大，烟焰火鸦直向山上冲来，山下官军惊慌。青娘急传令："不许乱动上违令者立斩！"便教按齐队伍，移营退后，又调齐弓弩手分两边先行埋伏，便令就山头也放起火来，登时山上山下火势齐发烈焰蒸天。那假扮官军的贼已飞报郓城去了一徐青娘在官军队后，坐在交椅上只旁侍着几个丫环，围立着数十员裨将，手中捧着令箭，观看火势几只见火势渐渐矬小，早有贼兵冒火冲烟杀上山来人见山上一片火地，官军已退，只道火延上山，官军被火冲退，便欣欣得意地直追过来儿不防官军乱箭齐放，贼兵不知高低一叫苦不迭。只见官军在火光中声如虎吼，箭若蝗飞，约计一千六七百名贼兵死于乱箭之下，张横、张顺各带箭伤，领败兵逃下山去上青娘正欲下令追赶，忽报任森领兵到来，青娘大喜，便令任森下山追贼，任森率众追杀，贼兵不敢恋战二没命飞逃。任森追杀一阵，斩首无数，收兵而回，即将余火熄灭，安置了营盘。任森仍回郓城几查出那假扮官军报火之贼立时斩讫下一面报捷于徐槐。 徐槐闻报大喜，众将都服主帅卓见。徐槐覆书慰劳青娘、任森，一面与众将镇守头关，商量攻取二关之策儿忽报新任河北冀州都统制经过郓城了徐槐问道："便是景阳镇陈总管么？"报人道："正是又"徐槐大喜道："陈公来此一吾无忧矣。"便吩咐韦扬隐、李宗汤守住头关，自己即到郓城迎见希真，原来贺太平自云天彪丁忧而后一大虑山东统武乏人，正拟举荐陈希真升补登莱青都统制之缺续已奉旨着云天彪夺情复职向因思濮州为贼人所据，徐槐专制梁山不能兼顾口即请以陈希真升任冀州都统制，以便攻讨濮州，并准其移调旧属得力将弁随营听用了天子准奏。陈希真接旨谢恩，交卸了景阳印务，便去猿臂寨闲游一转，丽卿因在此居住有年，今当分离大有恋恋不舍之意，希真戒勉了几句丽卿又吩咐旧属将弁兵丁："好好看守那张磁床一待太平之后着人来取。"大众应诺，希真便择日起行，从此永远拜别了这猿臂寨一路行来，道经郓城，希真素来企重徐槐，今日过此，便命驾亲赴梁山头关往访了恰好徐槐出关迎着，两遇于导龙冈前，相见大喜，说起遇贤驿一别不觉寒暑三更，彼此叙些渴慕的话儿徐槐便请希真人郓城行台中一开筵接风。席间深论梁山之事，希真道："梁山大势就衰个尽出仁兄之力。水泊头关得其要领儿贼胆自寒，但愿国家洪福不日扫除净尽。"徐槐道："晚生才疏力薄口蚊负徒劳。今闻大人荣升冀北个仰见圣明神武，倚重老成口一方幸甚。今贼人穴巢虽破而犄角未除嘉祥、濮州交攻迭击，晚生在此实形支绌下总仗大人虎威，迅即扫除，贼人势促，自可就擒。但未知现在泰安、莱芜情形作何办理？"希真道："小弟奉调至此，不能兼顾。料有云统制在彼个必不容贼人久踞，且听捷音，现闻濮州系林冲盘踞，其将佐智勇何如一仁兄久莅此地，必悉其详，愿请赐教。"徐槐道："林冲力敌万人二手下将士亦颇不弱。若论智谋，则与大人相遇，螳斧当车矣了"希真点头道："梁山之事全仗吾兄个至于剪除濮州，弟当竭力为之惟愿云统制收复泰、莱而后上乘胜攻拔嘉祥，尤为妙妙"二人谈论良久，尽欢而散个次日希真起行，各官相送一程，希真领永清、丽卿赴任去了；徐槐仍去镇守头关几均各按下慢表。 且说云天彪到了青州之任，闻得陈希真升任冀州，又喜又虑，便集诸将商议道："陈道子此番升任，料得濮州、嘉祥两处必当就剿上这是好处。但这里泰安、莱芜只原拟与他分路进攻，如今他既去了只少一帮手，这两处贼兵我们独任其事，须得作速计较。"傅玉道："主帅之意拟欲先攻莱芜，先攻泰安？"天彪道："起先贼人三城联络，其势浩大，今陈道子去其一城了力量自然较薄了。为今之计我从清真营趋莱芜最便那里虽有天长山阻隔，只须临期设法破他本帅之意先攻莱芜。倘泰安贼兵来救也只须临时堵御。破了莱芜，泰安势孤，便可一鼓而下矣，"众将称是。天彪遂命傅玉、云龙、闻达、欧阳寿通随同出征刘慧娘带领白瓦尔罕随营参赞；调毕应元，带领孔厚、庞毅随营听候差用；檄调哈兰生、芸生、沙志仁、冕以信，率回兵前来助战；檄知风会、李成几俟大兵过清真营时一同起行；又移调唐猛前来一部署已定，共起马步军六万上浩浩荡荡，杀奔莱芜。 早有细作探知此事，飞奔到泰安报知宋江。宋江大惊急令公孙胜、樊瑞、项充、李衮、朱贵镇守泰安，又派武松、呼延绰、施恩去助刘唐、三阮把守秦封山只保护泰安。对公孙胜道："这泰安乃是根本重地贤弟须提心保守。我当速赴莱芜去备御天彪也一"公孙胜应诺。宋江便带领鲁达、宋万、杜迁、曹正五千人马，星夜赶到莱芜，也不进城，便向城北直趋天长山口史进、李忠迎接上山。天彪兵马已在北面山下二宋江登高一望，只见官军营里旌旗严肃队伍整齐，足有十万人马气焰下宋江心中畏惧，便传令到莱芜城里教朱武与鲍旭、孟康、陶宗旺紧守城池，自己与史进、鲁达等提起全副精神口备御官军。当日两军按兵不动一次日，天彪率领全队直攻山下，宋江对众头领道："云天彪这厮不比寻常，此番大队来攻，兵马三倍于我几我若与他斗兵，必不得利几不如与他斗将。"便对鲁达道："鲁兄弟可当先出去二斩他一将，先杀他个下马威"鲁达道："洒家便去儿"宋江便点兵将，一声令下，杀下山来。鲁达手提禅杖口当先出阵。三通画角，两阵对圆，天彪顾众将道："这和尚素常利害谁人出马？"言未毕，只见左边队里闪出一员白须老将提着一柄厚背薄刃点钢大斫刀，放开霹雳喉咙大叫："末将愿去！"天彪看时正是庞毅天彪大喜道："老将军前去甚好向"庞毅一马纵到垓心。鲁达一见，便收住禅杖大喝道："你这老头子来干甚么？不快回去洒家一禅杖直打杀你！"庞毅大喝道："贼秃驴有多少技量上焉敢出言无礼！"说罢举刀便砍，鲁达挺手中禅杖，急架忙还向步马相交，刀杖并举，一片鼓角之声儿震天盈地。只见刀来杖往，杖去刀迎，一边使拔柳威风儿一边呈拉鼍神力，足足战了七十余合，不分胜负。两阵上多少勇将一都看得呆了。 宋江初见庞毅出马皤然白发，满拟鲁达手到成功下谁知鲁达使尽平生本事只得个平手几心中大为诧异。云天彪见庞毅如此神威暗想道："毕知府眼力果然不差，"看那二人已辗转斗到一百余合，天彪想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只便鸣金收军。宋江见庞毅回阵也不敢纵兵，亦将鲁达收回本阵去了，宋江对众人道："今日这老将不知姓甚名谁几向来老云身边从不见有这个人口不知他那里收罗来的，竟有如此了得"众人相觑无言。那边庞毅回营口天彪大赞不了。庞毅道："这和尚端的利害，要知梁山大盗也未必个个如此几但此人不除终是后患，明日待末将再行出战人定要斩他。"天彪道："果好，来日阵上，老将军力能斩他则斩之；如其不能，本帅另有胜他之法。"次日只宋江又领兵下山搦战，仍是鲁达出阵一专要昨日那老头子厮杀，庞毅便请天彪发令。两阵对圆二人相见，更不答话，举器便战人这番不比昨日，两人翻翻滚滚，大战两百余合。两阵将兵一齐细看只觉两人丝毫不相上下只彼此一无破绽。至晚收兵向第三日又是照样一场，两军无不咋舌下宋江见鲁达连战庞毅三日不能取胜，大为焦急，方拟用计力取宠毅，全副精神筹划此事，忽报莱芜朱武差人投进紧急文书，宋江即忙拆看，方知朱武探得官军悄悄从东北抄来大有占据鏊山之势，"鏊７山为莱芜保障此山被占大非所宜。现因守城兵马寡薄不敢调动，特此飞速请令定夺，"宋江看罢，大惊道："原来天彪这厮儿一面与我相持，一面在那里用计"急令史进、杜迁、宋万领兵六千名儿迅往鏊山占住山头，勿令官军过来，史进待奉令飞速带兵到了鏊山儿只见山前山后、山左山右尽是归化庄、里仁庄、正一庄的旗号，原来哈兰生、哈芸生、沙志仁、冕以信四人奉天彪密令，率领回部乡勇星夜前来人早把鏊山占住。史进大怒便传令全队军马奋刷精神一齐呐喊，恶狠狠来夺鏊山，哈兰生见有贼兵杀来，便传令回兵各按队伍摆列枪炮矢石下等待贼兵。史进已领兵逼山仰攻二哈兰生一声号令，枪炮矢石齐下，史进鼓励锐气，几番冲突都被回回兵打退。史进忿忿收兵而回就在山下扎了营寨。天色已晚下哈兰生与众回回商议道："主帅将令，教我们占了鏊山便须进围莱芜上如今被贼兵挡住了，如何围得莱芜？明日须得下山与他决战一场方好"众人称是。计议已定上当时差人到史进营前，告知明日下山决战，史进大喜。当夜无话。 次日黎明口史进与宋万、杜迁点起人马一齐出营个就营外列成阵势。史进居中，宋万在左，杜迁在右，前面让出一片大围场，高叫："哈兰生下山快哉！"哈兰生便教芸生守寨儿自己同了沙、冕二将，领四千回回兵杀下山来一摆齐队伍，纵马出阵，高叫："无知草寇个快来纳命！"史进大怒道："贼回子敢如此猖獗！"便抡着三尖两刃四窍八环刀直取兰生口兰生急举独足铜人敌住史进，两下各显武艺，奋勇大斗，一个是师传本领，一个是天授神威，大战三十余合不分胜负这边沙、冕二人看够多时，更耐不得，一齐上前。宋万、杜迁见对阵添人儿也急忙前来助战。当下六人六马、六般军器搅作一团只见史进使个解数，乘间一马扫到兰生肋下兰生大吼一声，一铜人扫去了将史进的刀格开数尺，刀锋缺落，史进吃一惊，拖刀便回又兰生见史进法门纯熟，也不敢穷追口勒马而回。其余四将见主将回马儿也各自回阵。两阵各自收兵，兰生对众人道："久闻史进那厮法门纯熟果然名不虚传，来日我当用全力胜他，"芸生道："明日待小弟去战他一阵个倘能除得此人，便可直逼莱芜了向"兰生道："也好。我看此人实力却略略逊我一地，只是他门户旗鼓变化不测，所以一时不能取他。幸亏我这铜人也有一十六种解数对付得他。明日兄弟如能胜他更好不然，仍是我来取他。"芸生称是次日，兰生、芸生、沙志仁、冕以信一齐下山列成阵势，高叫："草贼快来领死！"史进大怒一率领宋万、杜迁一行人马出营列阵向史进换了一枝点钢丈八蛇矛个骤马出来。哈芸生见了，便挺着手中五股托天叉一马冲来，直取史进。二人也不打话，两马相交，叉矛并举，一来一去口一往一还，斗到三十余合只见史进那枝矛，忽高忽低，忽前忽后，忽左冲，忽右掠个挥身上下，尽是一片矛影芸生搠他不着，焦躁起来，提起那五股钢叉，尽平生气力划开矛影，直向史进面门刺来。史进霍地闪开人芸生搠了个空，身子和叉直攧入史进怀里口史进用个拖篙势，抽转矛头趁势往上一挑，那矛头直点到芸生胸前芸生急转身，叉开矛头，矛头被叉一拨，恰打偏落在左腿上，史进就将蛇矛一送。芸生腿后早着急忙负痛而归。 史进正欲追赶兰生飞马已到，大喝："休伤吾弟！"一铜人照着史进打来二史进忙将蛇矛一架，不料铜人力猛，将予头直压到在衰草地上个史进抽出矛头往上一旋早已搠到兰生咽喉。兰生铜人早已飞转，又把那蛇矛打转左边去了，史进矛尚未起，兰生飞过铜人，打向史进脑袋上。史进急忙闪过抽起矛头又点到兰生咽喉，兰生闪个不迭，将铜人往上一架，沙志仁、冕以信望着阵中，大吃一惊，两马齐出。这边梁山营里宋万、杜迁见官军添了两将，一齐杀出阵来，兰生、史进仍复狠命搅住，六条好汉奋呼厮杀。哈芸生裹疮立马阵前口看得甚是分明，张弓搭箭窥定宋万咽喉，飕的一箭射去喝一声"着"，宋万应弦而倒口兰生回头一看，史进乘空跳出圈子一辖喇喇一马跑回本阵去了，兰生随后追赶，早有梁山兵射住阵脚，兰生回马，见沙冕二人裹住杜迁了杜迁正在难支。兰生入阵助战，早见冕以信一枪，刺杜迁于马下一说时迟，那时快，史进早已手提流星锤换了一匹高头大马，赶到阵前人兰生飞起铜人打去，沙、冕二人一齐攒上史进耍圆那颗流星锤，挡住三人，须臾间，只见兰生那柄铜人被流星锤索子绕着上两人尽力相扯。沙、冕两枪已刺到史进面前史进一手急抽腰刀相抵，只听得蹦的一声，流星锤上索子拉断，史进一个拢踵。兰生掉转，一铜人将史进马头劈碎史进跌倒在地，沙志仁、冕以信上前一此时任你史进武艺通天也难为力，早吃官军齐声呐喊，捆捉去了，芸生急挥全军杀上，贼兵胆落魂飞，无心恋战，抛戈弃甲而逃众回兵个个奋勇追杀，直杀得贼人四散乱窜，兰生等一口气直追到莱芜城下，便将莱芜城团团围住。朱武大惊一急同鲍旭、孟康、陶宗旺登城守备下哈兰生也不攻城，只将军马安营屯扎，回回兵纷纷献功，兰生查点记簿便差沙志仁押解史进并宋万、杜迁道级人到天彪大营报捷。天彪闻报大喜修了慰劳文书，令傅玉、闻达赍了下并带本标兵马前去会同兰生等围城了二人领令前去。按下慢表人且说天彪差人押解史进往青州府监禁个一面将宋万、杜迁首级号令营前，策众人加紧攻打天长山向那宋江在天长山，正在打起精神抵御天彪人忽后面雪片也似的报来有的说莱芜城已经失陷，有的说莱芜城现被攻围，十分紧急。宋江大惊失色，急忙差人再去往探，方知史进兵马全军覆没，史进被擒，宋万、杜迁阵亡，回回兵直逼城下。宋江闻报面色大变沉吟一回，拍几皱眉道："这一遭我进退无路了，"鲁达大叫道："哥哥休慌，洒家一枝禅仗，打开一条血弄几包管你进得城来。"宋江对李忠、曹正道："我此刻若回转城去二天彪这厮必然跨过天长山随迹追来，我那时腹背受敌矣。回想前次我在新泰汶河渡口的时节因望蒙山有失，即忙回救，以致希真得以渡河。如今我既失军于希真，岂可再失军于天彪。只有老守这天长山与天彪死命相拒，更无别法，"李忠、曹正也无言可答向宋江独自凝思，连声叫苦道："军师不在这里，我和那个商量？"又想了一回人便差人飞速到泰安秦封山去只教刘唐、呼延绰、施恩分秦封山的守兵五千名，速去掩袭天彪后军。发使去讫一一面在天长山安排人马，只等天彪军乱，便要冲杀下去儿天彪在天长山下，见宋江兵马只是坚守不出上并不退兵回救莱芜，众将都不解其故又天彪笑道："宋贼自误矣！他所以不救莱芜者几怕我大军掩上前后夹攻之故儿但此地岂与我死守得过？如今既与我死守了必然有个计较在内，我想秦封山在我营后，他必然从此路出兵来掩袭我后军个"遂令毕应元带领孔厚、庞毅、唐猛了领精兵六千前去，如贼人果来掩袭便可相机迎敌，毕应元等领令，即日前去口果然刘唐、呼延绰、施恩领兵杀来，这边庞毅打头阵，正与贼兵遇着人庞毅提刀出马，大喝："无知草寇了来此何干？速速下马就死！"呼延绰大怒挺着双鞭直取庞毅。庞毅不慌不忙，展开大刀迎住。二人各展威风下狠命厮杀。贼军队里刘唐、施恩一齐上前，这边唐猛见了也飞身前去，五人拼力厮杀，战到分际口只见唐猛的铜刘飞旋过去个已把施恩左肩划伤，急忙逃回，刘唐、呼延绰无心恋战，抽身而回。庞毅、唐猛也不追赶，一齐转来。刘唐、呼延绰回阵商议个就地扎营，一面送施恩回秦封山将息去了下这边庞毅、唐猛回转阵中，毕应元、孔厚迎入，便传令安营立寨毕应元与孔厚商议道："方才我看那两员贼将力气虽猛，却甚是卤莽，大可用计擒他了仁兄可有妙策否？"孔厚道："适才见贼人鏖战之时也想到此。记得那年在二龙山时，见刘小姐用陷地鬼户之法，陷贼人奔雷车，甚为奇妙，今番正可借用。"毕应元道："小弟也闻得此事个特未知其详，愿仁兄细谈之，"孔厚便将陷地鬼户如此形状、如何制造之法儿细细说了一遍，并道："此法较陷坑更妙装好时，我军在上面，千人万马可以任意奔驰只待贼兵到此地界，只须一声号令，地穴内的壮士拽倒轮柱个能使数里之地顷刻变成陷坑也，"毕应元道："此法果好，但此地山根石骨，树木纵横，现在贼兵有五六千人，如何掘得这偌大陷坑？"孔厚沉吟一回道："有个计较在此：陷坑不必过宽，只须丈余开阔就够了。可先令宠将军前去诱敌，唐将军设兵埋伏。但诱得贼兵半过地界，便将鬼户拽倒。那时贼兵中队跌入陷坑，其在陷坑以外者，前后隔绝人不能相顾。庞将军遮其前，唐将军袭其后，贼人全军就获矣，"毕应元连声称妙，计议已定次日黎明，计点材料，派人制造鬼户，忽报贼兵叩营而来几毕应元大怒，便教孔厚在后营监造鬼户，自己亲自押阵，庞毅、唐猛齐出上两阵对圆，只见刘唐当先横刀出阵口大叫："庞毅老匹夫，今日必死吾手！"庞毅大怒人飞刀出马，大喝："鬼贼个焉敢狂言！"抡刀便砍刘唐用刀架住。步马相交，两刀卷舞，战到十余合几刘唐性起，一朴刀和身扑向庞毅马前人庞毅展开大刀，早已在前三路将刘唐朴刀格住，刘唐急不得入，心中愈怒个托地抽刀跳身而退。庞毅马已追上抡大刀照准刘唐面上砍去，刘唐从刀口闪过，狠狠的一朴刀向庞毅马腹搠来，庞毅看得分明，不待他搠到只便带转马头翻身而走。刘唐纵步追来口庞毅将刀向后三路虚闪一闪人刘唐霍地跳开。庞毅已掉转马头下抡刀如旋磨般横截过来口刘唐急忙俯首避过刀口上忽地将朴刀直向庞毅嗓子搠上来早吃庞毅横刀镇住。二人一来一往，已拼到五十余合，毫无半点输赢，两阵上都看得呆了，毕应元暗暗喝采，只见庞毅忽然变了手法将大斫刀挥挥霍霍，飞腾旋舞了横劈竖劈，向刘唐这边劈过去刘唐大怒，也将刀乱劈乱砍了攻取庞毅。两口刀如天旋地转，星斗撩乱的又战了二十余合，忽听得庞毅喝一声"着"，一大刀横旋过来。幸刘唐闪避得快只那口刀向刘唐顶门上恰恰挥过，刘唐吃了一惊，跑回本阵去了，庞毅哈哈大笑。 呼延绰大怒了骤马扬鞭直取庞毅。庞毅正待迎敌，只见唐猛舞着铜刘飞步而至人庞毅便勒马回阵。唐猛敌住呼延绰，奋勇大斗。唐猛一面铜刘口盘肩盖顶，进攻退守。呼延绰两鞭迭换相御，兀自抵挡不住，只得勒马回阵只唐猛飞步追去，毕应元深恐有失，遂鸣金收军。两阵各自收军上毕应元回营，便差人到后营去问孔厚陷地鬼户怎样了。孔厚回言："今日黄昏准可办好儿"毕应元便对庞毅、唐猛道："二位将军且请安息明日准备擒贼。"二将诺诺而退个次日黎明，毕应元升帐分派兵将：唐猛领兵一千名口到营旁林子里埋伏，听候号炮，即便冲杀出来袭贼人后军上唐猛领令去了。令孔厚带兵二百名，在高阜处瞭望贼军，施放号炮，孔厚领令去了。这里将一切辎重并杂役人等移出营后，尽在鬼户后面远远安置一然后令庞毅带兵二千五百名，前去贼营诱敌。庞毅领令，便到贼营搦战。 刘唐正要出战一闻得官军已到，勃然大怒，便教呼延绰押后队，自己领前队出来不待布阵，大踏步抢到垓前大叫道："老匹夫，今日同你拼个死活二若留一个，不许收兵！"庞毅托须笑道："毛贼有何技量儿敢来领死！"刘唐大怒，举刀直取庞毅。庞毅抡刀相敌只大战三十余合，不分胜负几忽见庞毅虚晃一刀，回马便走几刘唐飞步追来，大叫："贼匹夫上你休诈败，我岂惧你！"庞毅忽翻身挥众迎击一刘唐挥众来追。官军、贼军大杀一阵，庞毅将刀一掩，众军会意了都纷纷诈败下来。刘唐率众狠命相追呼延绰也拨动后队随上一庞毅只顾前去，贼兵只顾追来，毕应元已将营中兵马早行退去了，贼兵追上一程，已过了鬼户限界，孔厚在高阜上看得分明，一声号炮，只见贼军队里尘土障天，山崩地裂的一声响亮，中间一带地面凭空陷下去了了刘唐急回头看时，只见呼延绰已隔绝在陷坑后面儿唐猛兵马已从林子边呐喊杀来一刘唐急欲抄过陷坑去救呼延绰，不料庞毅已从背后杀转来，刘唐急忙转身迎斗。此时刘唐进退无路只只得狠命相扑。战不数合下庞毅心生一计，便乘间虚闪一刀只回马而走。刘唐不知是计二拚命追来。庞毅拖马前走儿刘唐力猛心急，飞步追上上庞毅回手一刀，向刘唐腿上砍去，原想砍断其腿，不防刘唐步快，已抢过刀锋，庞毅大刀到时儿正将柄上龙吞口处直打着刘唐腿腕，刘唐闪个不及，大吼一声二推金山倒玉柱的扑翻在地上众军士一齐上前捆捉去了，毕应元指挥众军，将陷坑以内的贼兵提捉上来，尽行杀绝。那陷坑以外的贼兵几被唐猛兵马袭击。呼延绰不敢恋战，飞奔逃回秦封山去了。唐猛追赶一阵只斩获无数，收兵而回。毕应元、孔厚收集两处人马儿填平陷坑，安营立寨，一面差人将刘唐解往天长山大营，天彪大喜，即发慰劳文书，并添拨四千人马教毕应元拒扼秦封山，一面传令，将刘唐捆缚笆竿之上悬于阵前。宋江望见，大叫一声，昏晕在地，众人急忙唤醒大叹道："气死我也！"连夜收兵退去，云天彪便统全军，浩浩荡荡人杀过天长山来。宋江亟欲入城一几次冲突不进，只得离城下寨下作犄角之势。天彪兵马直到莱芜城下个与傅玉、哈兰生会合，商议攻城之策，一面差营弁押解刘唐到青州府监禁只见宋江扎营在外，天彪大笑道："宋贼那日不退天长，我早知其有今日也。但他在此作一犄角，亦于我军大为不便，必须速行驱逐了"便顾左右道："谁人愿去？"言甫毕，只见李成挺身而出道："小将愿去，"天彪称好，即付精兵四千令其前去。只因这一去一有分教：捐躯报国，克成勇将勋名；丧胆潜逃只甚削强徒羽翼。究竟宋江逐得去否且听下回分解。 ------------ 第五十八回 水攻计朱军师就擒 车轮战武行者力尽 却说云天彪令李成领兵四千去驱逐宋江犄角之兵口李成领令而去。不一时直到宋江营前。李成先安了营，便点军马出营，摆开了阵势，当先出马，叩营搦战。宋江不知虚实，那敢出兵，只传令坚守人不许出战。李成见宋江不出，便在营外大叫道："戳瞎眼睛的贼个今日你李爷爷在此，何不再出来会会！"宋江听了怒不可遏，忽想到望蒙山前之事，为因不忍一时之忿口以致失地丧将，便只得忍辱守营了众人都恨得咬牙切齿，宋江只叫休动上李成在营外叫骂了好歇只见宋江只是不出，便大声道："瞎贼真庸才也口躲在营里待怎地？咱老爷团团围住了你不出十日活活的饿杀你！"宋江听了这句话，便忍守不住，吩咐李忠、曹正出营迎敌，又道："这厮一勇之夫一我誓必生擒这厮来细割儿以报杨志之仇。"便密谕二人道："你二人战到分际了可诈败诱他进营，我教鲁兄弟伏在营门边擒他下"李忠、曹正领令出营大喝："什么小厮，敢来欺人！"李成道："你那瞎强盗，为何不亲自出来？"李忠、曹正一齐大怒直取李成，李成展开神枪敌住二人下两阵擂鼓呐喊，三人奋呼战斗一斗了二十余合，这二人如何是李成的对手儿李成神威愈奋。二人因心中气昏了，一时竟忘却公明哥哥诈败之令一只顾抖擞精神厮拼。李成看出破绽，乘势一枪向曹正一边卷来曹正闪个不迭，咽喉早着，翻身下马。李忠大吃一惊二拖枪便走。李成骤马追上一李忠急忙飞枪回刺。李成不慌不忙，将身一闪，那李忠的枪已攧过数尺，李成顺势将枪杆夺住，只一拖下李忠向前一蹱，李成掉转自己的枪将枪柄用力一敲，李忠翻身落马上众军一齐上前捆捉去了，宋江见李忠已擒，诱敌之计不成口大怒，急叫鲁达赶出营来人直取李成。李成奋勇迎敌儿两人大展神威，斗到一百余合几李成力气不加，只得虚架一枪，勒马回阵去了。鲁达正要追赶儿宋江深恐有失，鸣金收住鲁达回阵。那李成回阵将兵马收回本营，差人将李忠正身并曹正首级解往大营，并请再派一员勇将共来协斩那鲁秃贼，天彪闻报大喜，便派营弁将李忠解往青州府收禁这里将曹正首级号令军前口便派风会前去协助李成，风会到了李成营里，李成迎见人当晚安营无事。次日黎明，风会、李成一齐出阵，叫宋江出来厮杀，宋江到了此地，战亦亡、不战亦亡，只得统兵出营，亲自押阵两阵对圆，鲁达出战。风会一马当先，与鲁达大战。李成见宋江立马阵前上便骤马挺枪直取宋江。宋江大惊倒退鲁达急忙撇了风会还救宋江，李成已到宋江面前，鲁达急忙一禅杖打去上李成一心要取宋江，不防脑头一禅杖打来头颅迸碎。说也奇极，那李成已死儿尸身还骑在马上，巍然不仆只挺枪在手，那匹马驮着他直向宋江冲去，宋江惊得几乎坠马，贼军一齐大惊一连鲁达也惊得倒退几步，风会挥军杀上，贼军早已溃乱儿鲁达保宋江要紧，那里还敢恋战下当时一枝禅杖紧紧护住宋江，从乱军队后逃出。风会一心要捉宋江下单刀匹马直冲出贼军队后，飞追宋江。那群贼兵已被官兵杀尽宋江见风会追来，吓得魂胆飞扬，幸亏那匹照夜玉狮子疾如风行远远走脱。鲁达在后头立定了，邀住风会大战一场。风会见宋江去远，也无心鏖战，勒马转来几鲁达一路回去，会着了宋江下渡过大汶河回泰安去了风会收聚兵马，带了贼人首级，命数名小卒舁着李成尸身回转大营天彪闻宋江已逐去，大喜；闻李成阵亡，大为惊悼。风会细述李成死状天彪叹道："壮哉此人个死犹不死矣！"众将皆惊叹又遂命营中具棺含敛，送回青州去讫，天彪对众将道："宋贼犄角虽已逐去个然泰安贼军尚有数万，必然复来，现在秦封山一路有毕应元堵截下必不能去。只防大汶河一路，可着欧阳寿通带领水军四千名往彼堵截，"众将称是。天彪便令欧阳寿通带水军四千前去这里会集大军，四面协力攻围莱芜上且说宋江与鲁达逃回泰安，公孙胜等迎接入城，动问莱芜情形，宋江只是垂头叹气，众人也定不出计较二公孙胜且教设酒散闷。宋江长叹一声道："看来莱芜又不保矣，只得朱武、鲍旭等四位兄弟，我怎舍得不救？吴军师又不在此一竟无良策，如何是好？"公孙胜道："朱兄弟亦非等闲，莱芜尚可死守，但须急解外围方好"宋江踌躇良久，待酒饭毕，大众散坐。宋江对公孙胜道："我方才左右思想，这里泰安将佐未可轻动，惟秦封山上有武松、呼延绰在彼防守，那里阮氏三弟兄暂时调动不妨我意欲召他三人前来，就带这城中的水军前去救援莱芜何如？"公孙胜称是当时传令到秦封山，召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齐来泰安城人不多时三人都到。宋江密谕道："尔等速领水军三千由汶河过去进攻官军，退则背水靠滩扎营几又须时时过去攻击。诱得他移军来攻儿便可就水中取事也。"三阮领令便带领水军直趋莱芜。 且说天彪大军在莱芜城下口将莱芜城四面攻围，前后统计已有十余日，看官须知，这十余日中，官兵外攻，贼兵内守，端的昼夜不息十分紧急。当时傅玉、云龙、哈兰生等率众奋勇冲击个刘慧娘与白瓦尔罕费尽心机上想造器械。那朱武在城中百计守御口破他不得。这日天彪正与诸将商议破城之策上忽欧阳寿通差人报称："前日有泰安贼人来到渡口，吃小将隔岸堵住，不能渡河但夜来贼人屡次偷渡过河，前来劫寨，吃这边觉得二一声哄逐，他随即逃过河去，如是者数次。续探得贼将来者三人，名唤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二系彼处有名水军。小将诚恐不能抵御请令定夺。"天彪听了便道："可加派二千名水军前去协助，总须拒住他不得渡河。"令未发儿刘慧娘在旁忙请道："彼军既是水军涉波涛如平地，难禁其不渡过来依媳妇之见，不如就让他过来，可以就中取事。"天彪道："既如此须得你亲去方可相机行事，"说罢，就命云龙统领水军二千护送刘慧娘，并带白瓦尔罕一同前去，当时云龙、刘慧娘、白瓦尔罕到了欧阳寿通营里，慧娘架起飞楼，四周看望一回个将河岸上下形势一一细看了上下来对云龙道："这河岸形势我已看得口只是水军决战，非水将不可几这里欧阳将军一人恐不济事，还须得到兖州镇去叫我二哥哥来方可二"云龙称是，又道："我方才也得个计较在此，"慧娘问甚计，云龙道："就依你让他过来之说人我想既已让他过来，就与他岸上决战一阵；又诈败诱他下令他离水已远，欧阳将军便传水军儿从上流水底抄到此处上岸，截其归路。使他入水不得下就陆地擒他，岂不省力？"慧娘称是口当时一面禀知天彪，移文兖州镇调刘麟星夜前来，这里便教欧阳寿通拔寨都退，那边三阮见官兵退了，便拔寨都渡过河来。却遵依宋江密谕，将军士屯在岸边离水不远之处下相择沙滩扎营。云龙见了下不待他营盘扎好，便领兵直赶过来，就在沙滩上纵兵掩击。三阮大怒一齐上来迎敌，两军就在沙滩上摆鼓呐喊大战起来。云龙提刀出马二三阮一齐厮拼。云龙战不数合，虚晃一刀，回马便走，官军一齐都走，三阮领贼兵喊呼追来。官兵只顾前逃只贼兵只顾后追，追不上一里，贼兵忽然停止。原来云龙轻看三阮无谋，诱敌之法装得不十分相像只却吃三阮觉得。当时三人商议：阮小七领兵一停个转去把守水口；小二、小五仍旧领兵追击官军上云龙见贼人停止片刻，便晓得此计被贼人识破大怒，命众军整顿旗鼓还击贼军一紧紧逼定令其不得退去刘慧娘在高阜处望见，道："非然也，"便急派千余名游军向左右林埋伏了，急差人至阵中，教云龙再行诈退诱敌，云龙依言，便又率众转身飞逃二这番小二、小五只道官军真败个尽力追来。慧娘就高阜上放起一个号炮，两边林子里伏兵一齐杀出截住去路。云龙率众转来邀击口小二、小五叫声苦，方晓得中计官军四面围住，喊声震地几那小二、小五在陆地与云龙拚命死斗只正如失水蛟龙，虽有伎俩亦无可施，阮小二被云龙一刀劈去，小二急闪过刀口。云龙就势里将大刀摆开，舒出左臂，揪住小二搭膊只一拖，拖过来掼在地下，众军上前捆捉去了，阮小五大惊，急忙上前死命冲突，云龙骤马追去，可惜前面没有勇将挡路上竟被阮小五冲破重围，领着数百人逃出去了了云龙挥军掩追，直追到渡口阮小五和那百余人扑通通都跳入水中，云龙不识水性，只得在岸上立住了只见水中波浪汹涌，翻天掀地，东一阵血波，西一阵红水只乃是欧阳寿通率领水军，在水底与阮小七鏖战。云龙不能助战几只得在岸上呐喊。又是好歇，只见阮小五、阮小七领兵登了那岸了欧阳寿通也领兵登岸。计点官军五百下伤了一百余名。那边阮氏查点自己水军在陆路战者，死伤无数；水中战者只三百名水军也死了八十几个，两军依旧分两岸，各自安营只云龙差人将阮小二解往大营里去，是夜，阮小五、阮小七因哥子被擒上忿怒已极，连夜渡过河来劫营云龙传令坚守，小五、小七无可如何而返这里慧娘与白瓦尔罕商议道："水中相战下教授可有妙法否？"白瓦尔罕道："若在水面打仗，小人倒有舟船之法。如今在水底打仗船只却用不着，请夫人宽限数日只小人管想个法儿来。"慧娘点首，白瓦尔罕退去。这里官军与贼军夹岸相持，忽然连日大雾，不能开兵不数日，刘麟从兖州来了先从大营见过天彪，再到渡口来与云龙、慧娘相见了二一番叙阔，不必细表。刘麟便问起贼军情形，云龙、慧娘一一说了。刘麟道："既然他三人折了一人，我们这里现有两人，何不就与他水中个对个厮拼？"慧娘道："也须想个必胜之法，"说未了，只见白瓦尔罕进来道："小人想得一法了"慧娘忙问："何法？"白瓦尔罕道："他既能水中游行我就以取鱼之法取之。"慧娘道："怎样取法？"白瓦尔罕道："只须造一张大铁网，网上扎水藻青苔之属。又撒网下水时，须令人下水去，将网眼都深深的埋入沙中，令其看不出水底有网。待其走入网中，将网拽起，自然擒得矣又"慧娘道："此法固妙只是拽网之法，须是两岸上人一齐动手，如今那一岸被他占了，如何动得来手？我那日瞭望河岸形势个我这岸东首有条小港，又探得那港水底纯是细沙两岸又尽属我们掌管，就于此港设网擒他罢了，"云龙道："他怎肯走到我这港里来自投罗网？"慧娘道："我有个驱他进来之法二名唤水底连珠炮。就是军中常用的炮位上炮内重重叠叠做了门隔，每一隔装一出铅子火药通了药线。炮口用沥青封住可以入水不濡。里面用机括，装了玛瑙石自来火，外面通出一线但将线一扯，机括自动其炮子自在水中络绎不绝的放出二故名水底连珠炮。如今可将此炮装起百余位了悄悄的到水口排好了，却用计诱他从水底杀来只待他抢过这边，我便传下暗号，将机线一齐扯动，那时满水底炮子乱打上他回去不得，又无路可奔一怕他不驱入我这港里来？"云龙、刘麟、欧阳寿通、白瓦尔罕都一齐称妙当令铁匠并工打造起铁网来个又赶紧装起水底连珠炮儿两日一夜，那连珠炮并铁网都造好了只慧娘就请云龙传令，就黑雾昏夜里将这两般器械都安排停当上贼人毫不知觉。到了黎明，刘麟、欧阳寿通领着水军到了岸边下正欲渡河，只见那晓雾漫漫，咫尺不见人影。云龙道："如此大雾口怎生杀得过去？"慧娘道："不妨我适才占得一课，此雾顷刻当散儿"便教刘麟、欧阳寿通并一行水军身边都带了指南针一齐杀过河去。到得那岸了刘麟、欧阳寿通将水军在雾中列成阵势二暴雷也似的一声呐喊，那雾应声而散，登时天气清明。官军大喜，一齐奔杀贼军。贼军大惊，慌忙迎敌官军。 杀气影中刘麟敌住阮小五，欧阳寿通敌住阮小七人众官军各各奋勇敌住贼军人混战了好一歇，两边杀伤相当，刘麟、欧阳寿通即忙收军而回一从水底逃过河来。阮小五、阮小七怒极几也领兵从水底追过来。刘麟、欧阳寿通都潜身岸内石穴中上阮小五、阮小七不知就里狠命追来。不防水底连珠炮已发那炮火在水底横冲乱击，好一似数万雷霆，震得满江波浪翻滚沸腾不似龙宫旋转，定像蛟窟翻身儿那阮小五、阮小七无可容身二急要登岸。岸上官军布满，密麻也似的铁弩射来。阮小五又阮小七只得潜入小港里去几早吃石穴内刘麟、欧阳寿通看得分明，就水中放出数十道旗花下港边官军一齐呐喊，众力齐举，霎时间一张巨网拽出水中，网内贼军三十余人，阮小五已在其中上云龙道："阮小七漏网了"急呼岸上水军入水擒捉，此时汶河内炮声已绝，波平浪静，忽见港口水声汹涌，浪挤千重，波堆万叠。云龙知是刘、欧二人在水中捉贼了便教军士们在岸上呐喊助威儿足有两个时辰，只见刘麟、欧阳寿通带领水军上捆缚了阮小七并数十名贼军，一齐上岸。小七右腕已折只寿通左腿亦伤。云龙忙问缘由，方知阮小七本已入网，吃他腾身跳出网外几幸二人在石穴内看见，即忙拦住，那知阮小七勇猛异常，在水中格斗多时，寿通与小七交伤，刘麟方能获定口当时云龙、刘慧娘、刘麟、欧阳寿通、白瓦尔罕一齐聚集水军人收了铁网及水中炮位，捆了阮小五、阮小七并众贼投大营来，天彪大喜，慰劳诸人儿教寿通在营中将息。那阮小二已解住青州只今将阮小五、阮小七也解往青州，一同监禁。刘慧娘问起攻围情形个天彪道："这厮真个刁猾前日傅将军想得一飞梯之法口昨日闻将军想得一地雷之法，都几乎着手，却吃那厮堵御住了，"慧娘道："媳妇倒想得一破城之法，"天彪问何法，慧娘道："媳妇连日看得汶河形势下较莱芜高下悬殊，不如用决水灌城之法：只须将汶河下流壅住儿又将通莱闸的闸眼尽行闭塞人这里便将汶河上流堤岸掘开汶水下泻，此城顷刻变成巨浸矣，"天彪称善，传令各军先行预备小杉板船、蜈蚣梭船等一应船只个到了下昼，便传令下流筑堰闭闸人上流开堤放水。官军已先登船上了只听得汶河上流水声如雷转车鸣人从缺堤处汹汹而来，一夜水声不绝儿比及黎明，水势浩大口漫山遍野，一望汪洋。那莱芜城已如碗子般浸在巨海之中二中留着城楼雉堞，尺余城墙尚未浸没，官军驾着船只，摆齐行伍飞棹竞渡，直抵城边，城上军心大乱只傅玉飞身登城，官军一齐呐喊杀上了孟康手无所措，被傅玉一枪刺中心窝撅向水里去了。闻达早已提刀上城遇着陶宗旺。宗旺迎斗，不数合被闻达一刀挥为两段此时众将兵士尽皆登城，呼喊杀贼之声震天盈地云龙、风会已杀入城中鲍旭无计可走，急与身边兵卒数人夺得小杉板船一只下驾橹飞逃。不防遇着刘麟，率领十数只小船巡哨过来一将他团团围定，连船带人捉拿去了人莱芜已破，朱武在城中一无帮手，任你神机活泼，到此瓮中捉鳖，吃云龙叱众拿下。天彪统大军一齐入城口差欧阳寿通至下流督开通莱闸，掘通汶河上堰；差刘麟至上流堵筑堤防城内出榜安民。不日水势退尽，天彪委差官押解朱武、鲍阳往青州府监禁，这里在城中开设庆贺筵宴个众将无不尽欢。 天彪命众军休养了三日，便命傅玉、闻达领兵二万，乘锐进攻泰安，并知会毕应无协力攻击秦封傅玉、闻达领令去了。事涉凑巧傅总管兵临泰安之日，正毕知府计袭秦封之时，话分两头，先说毕应元定甚么计策袭秦封山，原来秦封山上系武松、呼延绰、施恩把守，与毕应元相拒已非一日，这日闻得莱芜已失，众人皆惊呼延绰陡然动念，暗想道："不好了，我当初只因不忍一时之忿口杀死长官，无地自容，为此投奔梁山，今官军如此利害，山寨危亡在即，我一身铜筋铁骨，死而无名，真不值也。"想了一回，便与武松说明要去劫寨下便领精骑二百名下山去了一且说毕应元正在帐中忽营门小校进来报说："有贼兵百余人叩营而来为首一将要见相公。"毕应元道："来者作何装束？"小校道："他全装披挂几约有头二百兵卒相从。"毕应元道："奇了！"踌躇了一回人便差一员将官出营答道："来将如欲入营取事，本营防守严密无可下手；如欲营外厮杀，即当遣将相应；如别无他意下便请入营相见。"呼延绰道："有话相告一并无歹意。"那将官道："既如此二请从骑暂住营外，将军入营相见"呼延绰随将官入营人到了帐前，一见毕应元口纳头便拜。毕应元扶起一看，道："原来是呼延将军，来此何干？"呼延绰道："请退左右"应元道："左右尽是机密之人，将军有话但说不妨。"呼延绰道："罪人呼延绰口不合胸无主见，失身从贼口自悔无及。惟求相公开一线之恩了予以赎罪之路，呼延绰愿领部骑为大军向导上趋入秦封。相公建立大功呼延绰亦藉以赎罪，伏望俯准不胜万幸。"应无听了大疑，便道："我方才定了一计要袭秦封人只因制造梁山衣甲不能相似，为此迟疑。今将军来此真是天赐成功也。但应元尚有一言，将军休要见怪：云统制忠厚待人，不以负心教天下，所以马元、皇甫雄准降赎罪之后个现在一为登州防御、一为莱州防御，却从下调他从征梁山。今将军既一心归诚，云统制无不容纳，只是返攻梁山之举只云统制必在所不许。今应元进攻秦封自有向导，但请借将军及从骑之衣甲只便可集事。事成之后，仍为将军请头功断不侵冒。将军若谓我疑忌，应元愿单骑从将军巡游一转以示不疑之意。"呼延绰愕然道："呼延绰今日归降，实出至诚，一惟相公所命，"说罢，便将盔甲弓刀一齐卸下个应元忙取副袍服，亲手与他披了，呼延绰招呼那二百从骑尽行进营了输纳衣甲。众人错愕，不知所为了本将吩咐怎好不依，都纷纷地献上衣甲下一齐归降。应元便命开筵接待呼延绰，又将呼延绰从骑按名派散各营，酒食款待。帐中命孔厚陪呼延绰饮酒二自己便退入后帐，传庞毅、唐猛授了密计带了梁山衣甲即刻向秦封山去了，应元却仍出帐前，与孔厚同陪呼延绰饮酒闲谈上不题。 且说武松自呼延绰领兵下山，等了一个更次不见回来心中不十分疑惑，正欲差人下去打听忽听得营后蓦地一片声喧嚷道："老虎来了！"武松道："山中有虎一亦未可知。"忽忙拿起棍子赶向后营口只听左营、右营一片声都叫有虎武松方识得并没有虎，大叫道："谁人造此谣言拿来立斩！"言未毕，各营一齐火起，一片喊杀之声遍满山谷武松急赶到中营，只见施恩已扶创出来，武松急赶上去。急营旁闪出一员白发老将，将施恩一刀砍死。武松大怒提短棍直打过去，道："造谣言的一定是你几"只听背后霹雳般一声大吼道："造甚谣言下现有虎在此！"武松急回头，只见一个大汉从营后跳将出来，那白发老将已不见了。武松急搦住那汉问："你是何人？"那人道："你莫慌个我姓唐。豹子乃是虎中王一你打老虎我打豹，算来还是我逞强人"武松道："休得胡言且打死你再说。"便抡手中棍子直取唐猛唐猛挺手中朴刀直取武松，两人正在狠斗，急唐猛背后杀出无数披梁山衣甲的人几手执明刀，一刀一个将梁山兵杀死武松大惊，情知坏事，大吼一声逃出营外，唐猛步快，早已追出营外，此时贼营兵马惊乱无纪不上一个时辰，被官军杀死的杀死、赶散的赶散只一片营房早被大火烧成白地几唐猛与武松已斗了一百四十余合，各官兵蜂拥上前打个圈子，四边呐喊，中间一片空地只留唐猛、武松奋呼厮拼二武松一心要打杀唐猛，使出那平生天字第一号的神力，将一条铁棍左右上下横扫过去唐猛也起了斗心，使尽神力紧紧逼住只毫不相让。两个在圈子里一来一往、一去一还，又拼了一百五十余合。庞毅已领兵杀尽贼人在圈子边看够多时，更耐不得，提刀上前大叫："唐将军且住口待老夫来斩这贼人。"唐猛托地跳开上庞毅直取武松。武松见换了个新手只却也心惊，只是不甘退让便振刷精神与庞毅奋力厮拼了一百余合，天已大明，武松暗想："这二人真利害只好由他夺了山去。"便虚架一棍，撇了庞毅，一抹地打出重围落荒而走儿唐猛大叫道："庞将军再烦你指引路径，该往何路追去？"庞毅道："他走的是小路，唐将军向谷口杀出，管邀得他着一"唐猛应声飞步去了。 武松逃到山下，方将坐坐略定喘息，只听林子里狂笑一声道："俺唐猛等候已久再战三百合去。"武松大怒，托地跳起便斗，觉得已有些痠软，幸亏唐猛力气也乏。两人又斗了动百合，不分胜负。那庞毅在秦封山已接应毕应元、孔厚等上了山，便单刀匹马追上来。追着了武松，便替唐猛来斗武松，斗到四十余合个武松真个挡不住，只得走了，唐猛那里肯歇，只顾追去了恰好前面一彪大队人马拦住去路，风飘旗号，正是马陉镇，方知傅玉、闻达领大兵到来几傅玉见唐猛、庞毅共追武松便叫闻达前去替他们厮杀，叫那庞、唐二人一齐上来问了缘由儿傅玉方知三更时分毕应元已克复秦封，大喜。忽然看看日景已有巳牌时分口便道："你们三更夺他秦封几为何此刻不见泰安贼兵出来下想泰安城必然有变。你们二人都辛苦了个权且将息，让闻将军斩这贼将二我当统大军急趋泰安也又"说罢，便领大军向泰安城去了，这里闻达斗武松，又是五十余合只武松手里只有几路架隔遮拦儿端的支持不住，仰天叹道："我武二一生正直，不料今日如此死法。"说罢了天上忽起了一阵怪风，尘土障天一武松方得乘机逃脱。闻达失了武松，只得与唐猛、庞毅同趋泰安城去上傅玉大军也到了泰安城下，那知泰安竟剩空城，贼兵早已尽行遁去了向傅玉、闻达等一齐惊讶几陆续差人入城细细探看果然没有半个贼兵。傅玉道："既如此，一定是此贼遁去了。"便领大军进了泰安城只毕应元、孔厚带领呼延绰也进泰安城来傅玉将收复泰安一事报知天彪几天彪闻报大喜。当时天彪在莱芜城、傅玉在泰安城各自办理善后事宜一面表奏朝廷，一面申报都省，一方巨害荡平，诸将无不欢喜，刘麟辞天彪回兖州，唐猛便留青州各将恭候圣旨，按下慢表，看官，你道宋江为何弃了泰安遁去？原来宋江自遣三阮救援莱芜，续闻阮小二被擒，急得无计可施只得遣樊瑞去助他作法，谁知樊瑞到了河边，作了连日的雾，毫不济事，阮小五、阮小七仍然被擒樊瑞逃回泰安诉说此事，宋江方知天意难回。不数日个那莱芜失陷之信，官军乘势来攻泰安之信，并毕应元攻破秦封山、武松不知去向之信人陆续而来。宋江对众人道："不好了，军师叫我严守三城，今已仅存泰安二我看孤城苦守，前后无援何苦在此束手待毙，我决意弃城而去了"说罢放声大哭。众人无言可慰，相对了痛哭一场，趁天色未明口立刻收拾起来，一齐弃城遁去计点人马尚有四万，头领只得六人乃是公孙胜、鲁智深、朱贵、樊瑞、项充、李衮，一同督众而行。 行至申末酉初儿已走得六十余里，且喜无官军追来人一行人马陆续前行，忽后队报称有三骑马飞速追来宋江吃了一惊，忙问何人了原来是自己的伏路探兵宋江弃泰安时一时慌急，不及招呼收拾，所以遗落在后个宋江忙唤到面前，问有甚事，探兵道："小人方才在拔松山个见武头领独自一人，执棍挺腰，怒目圆睁，踞坐石上。小人们呼他只只是不应。小人们又不敢惊动他特来通报。"宋江叫苦道："武兄弟怎地这般胆大这拔松山在泰安东南，我此刻已西行六十余里，如何回去叫得他来？"想了一回，道："有了，我们现有四万人马人不如转去攻围泰安。一俟招呼着武兄弟同来，便仍旧退兵。"算计已定一便立刻掉转马头直向泰安向次日到了城下，一面教公孙胜攻城，自己带兵二百名同那三个探子绕到拔松山来寻武松上只见三个探子一齐叫道："奇了！武头领为何还是这般坐在这里？"宋江一看，只见他挺棍怒目，威风凛凛宋江叫他几声，只是不应个近前向他脸上一按，冷如凝冰二方知他早已亡了。宋江放声大哭上众人都痛哭了一场，就近市棺盛殓，就于拔松山掘土安葬。 次日，宋江会了公孙胜拔队起行下城内傅玉、闻达、庞毅、唐猛领兵掩杀出来宋江兵马都无斗志。官兵个个忿怒，一场纵击，被官兵斩获无数，宋江领兵飞逃，那些兵马乘势逃亡溃散，宋江严行约束，不能禁止，众兵只顾自己逃命。等到追兵已远了喘息方定，计点人马，已溃散了三万口仅剩一万了；计点头领，失了朱贵一名。原来朱贵当兵溃之时只坐马受伤，步行落后，吃傅玉快马追上手到擒拿。审系贼目，便发青州府监禁，宋江也无言可发，只得与公孙胜、鲁达、樊瑞、项充、李衮，带领那尚未溃散的一万兵马飞速前行，端的风霜雨露，饥渴奔劳不日到了永安山，正是兖州地界个只听得山上一声号炮响亮下一派兖州官军旗号，声声叫："休放这瞎贼！"宋江吓得魂飞魄散，正是：狱囚遇赦重回禁口病客逢医再上床。不知宋江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第五十九回 吴用计间颜务滋 徐槐智识贾虎政 却说宋江自泰安逃回口至兖州永安山地方，忽遇大队官军杀来，打着兖州镇旗号。宋江道："不好了，刘广那厮又来作对了！"原来刘广在兖州口闻得云天彪收复莱芜、进攻泰安下料得宋江必难保守，势必逃回个特遣刘麒、真祥麟领兵一万分头埋伏，专等宋江到来，协力擒拿一这日恰好刘麟邀住宋江，刘麒手提三尖两刃刀，一马当先，高叫："瞎贼休走，快快下马受缚！"宋江吓得魂飞天外了策着那匹照夜玉狮子当先飞逃，只见那些兵已纷纷离伍乱逃不防前面又是一个号炮下真祥麒领兵迎面杀来，见了宋江，不问事由，长枪直刺。宋江急忙带马横逃，真祥麟已一枪剌入马腹上宋江攧于马下，真祥麟抽枪急剌，鲁达、项充、李衮舍命抵住祥麟个救得宋江，背后刘麒已掩杀过来，鲁达、项充、李衮保了宋江杀出重围了夺匹马与宋江骑了。公孙胜、樊瑞已用土遁法遁出重围口会着了宋江。 刘麒、真祥麟合兵一处，痛追过来。宋江忙扯公孙胜道："兄弟快作法挡他一阵"公孙胜道："小弟自蒙阴汶河与陈希真斗法以来下每想用法破敌，都不灵验几"宋江道："事急了，休管他了再试试看！"公孙胜即忙叠起印诀，豁琅琅放起一个青天霹雳口宋江喜得灵验，正要杀上前来个那知刘麒，真祥麟本是雷将降凡，得这霹雳助他威势，精神愈奋一齐大呼杀入贼军。宋江起先逃出重围二系仗着项充、李衮蛮牌遮护下如今经过霹雳，刘麒、真祥麟奋勇异常，蛮牌竟不能御。须臾间个只见刘麒刀口飞时，项充头颅滚落；祥麟枪锋到处，李衮窟窿全明。宋江失却蛮牌，大惊飞逃。战将惟鲁达一人只好保住宋江，那敢迎敌，一万官兵喊声震地，翻翻滚滚杀上，那些贼兵不待厮杀，早已分头乱窜，霎时溃散。公孙胜、樊瑞到了此际也顾不得众军士了，只得仍用土遁法将宋江、鲁达遁过，一眨眼逃脱。刘麒、真祥麟正追宋江忽然不见了宋江，急忙分头到各处林子里寻觅，杳无踪迹。只得取了项充、李衮首级及贼众首级人收齐人马回兖州镇去了，且说宋江、鲁达仗着公孙胜、樊瑞的土遁人遁过永安山一百余里，公孙胜放收了符法宋江、鲁达、公孙胜、樊瑞憩息树林之下，略定定神。宋江想起今日泰安三郡尽行失陷了十余万雄师无一人还，二十余个兄弟仅存四人，山寨围困将近二年依然不解，真是危亡在即，无法可施便痛哭了一场。公孙胜等也无言可慰上宋江哭罢，又长叹一回，略坐坐，吃些干粮，深恐又有追兵不敢逗留，便与公孙胜、樊瑞、鲁达一口气奔走不一日到了山寨，从后关进去后关头领相迎，宋江问道："后关官兵为何不见？"左右道："前日因张继死了他夫人贾氏便不管事，即时将兵撤退了"宋江点首，直到忠义堂人吴用却不在彼，只见柴进、萧让待迎见，惊问缘由。宋江说起泰安三郡失陷之事儿众人尽皆惊骇。宋江见众人惊骇了便道："失了这三郡不打紧二只可惜丧了我这许多兄弟只我誓必报此仇。但不知近来山寨中与徐官儿相持个胜负何如？"柴进道："正要禀告哥哥，刻下得一好机会，吴军师与卢兄弟并诸兄弟都在二关人我等在此守候捷报也。"宋江惊喜问何机会，柴进等一一说出宋江亦甚喜，便就在忠义堂与众人设酒叙谈，等候捷报。 原来吴用与徐槐相持攻战已非一次，目下却望着了一个机会口这机会须从徐槐一边说起方有头绪口且说徐槐重用颜树德斩关夺隘，陷阵冲锋，梁山群贼端的个个望而心惊二徐槐称为飞虎上将，破格看待，树德性好斗，三日不厮杀便悒悒，不乐每在自己营内轮舞大刀，酣呼纵谈以解闷，喊声彻中军帐，徐槐绝不顾问，有时反叫他上来，赐酒三大斗以助其兴。左右或言：此人在军中扰乱纪律几恐不可用。徐槐必叱之树德性易怒，亲随下人略不如意便加鞭打向徐槐常乘机训诫他几次二有几句话直中树德心坎树德深深佩服，从此性格便平定了许多，树德性嗜酒，酒量十倍于常人，徐槐每日必封好酒二坛赐树德酣饮口树德因无人禁他，端的酌以大斗，鲸吞虎咽，畅其所欲。 却不料旁边多出一个小酒监来向你道是谁？原来这个人姓庞，双名泰述。本是颜家的旧仆从小服侍树德的，此刻闻得树德发迹，仍来随侍。因见树德使酒逞性，与幼年无异，便使出老仆的身分二时常在树德面前絮絮叨叨说些酒能成事亦能败事，不可不饮不可过饮的话二树德因其是个老仆，当作老生常谈，也不去计较他。这日，树德奉将令巡绰，，闉外了与梁山二关游骑相遇，树德单刀匹马斩杀十余人，径投中军帐来呈献首级，徐槐甚喜，就帐前赐酒畅饮，韦扬隐、李宗汤共席。当下谈说，树德兴到，便请主帅宽赐纵性狂饮。徐槐含笑连点首许之，树德因此吃得酩酊大醉，谢了主帅归帐，时已三更，又舞了一回剑，又舞了一回大刀一便叫："再烫酒来！"庞泰述在旁道："相公请明日用酒罢，"树德圆睁两目，厉声道："大胆狗才人休得碎烦！"扑的坐下交椅，拍案催酒。左右即忙奉上树德扯着大块牛肉，接连又是十几碗的陈酒一边吃，一边口中哓哓，不住的骂道："混账狗才只阻我的妙兴！下次再敢多烦一刀挥为两段。"又吩咐："再烫热酒上来！"庞泰述不知高低又上前劝道："相公明日用酒罢口可请安睡去。"树德听了，勃然大怒道："你这厮真个讨打！"庞泰述尚欲回言几树德呼的立起身来，照着庞泰述脸上只一掌只见庞泰述早已跌出一丈以外，树德便喝左右："叉出去！"左右怎敢不依，只得将庞泰述赶出帐外一树德坐下道："这种脓包要你何用落得我身边清净！"便畅饮了一回儿且说庞泰述被树德赶出独自一人在帐外走来走去，心中好生惭恨；更兼时当严寒，冷风砭骨，足足受了一个更次的寒冻，越想越怨恨。看看天色已明，听得树德已酒罢就睡，本要回入帐中，因想主人如此暴烈，日久必被他结果性命，想到此处，踌躇了一回，便起了个念头，不如乘势走脱上当时便在帐下吃了些烧酒炙饼，挡御了饥寒，便拟进帐取些细软以便逃走上猛想道："且慢！如此走法恐走不脱，不如暂且出去看个机会几"便闲步出去，只见闉门已开口守闉将士见他是颜将军的亲随，自然再不盘诘。当时庞泰述走出闉外了只见闉外游军络绎巡绰庞泰述走过了也没人盘诘，庞泰述心无主见，纵步而行，行不多时，忽又遇着一队游军，庞泰述一看，乃是梁山的号衣二正欲走避，只见那游骑队里一员头目叫他一声"庞大哥"，庞泰述急抬头一看，原来这人姓贾，双名虎政，是庞泰述曾经会面的朋友只便也回叫他一声。贾虎政便问道："吾兄从何处来？"庞泰述道："实不相瞒，小弟现在官军营里。"贾虎政道："既如此，你为何单身大胆来此？"庞泰述道："仁兄休问，小弟幸遇仁兄，正要问你现居何职又"贾虎政见他话里藏机人便道："小弟现在山寨中军账下做个总巡头目仁兄请到前面林子里一叙只"庞泰述便随着贾虎政到了僻静林子里一二人坐下。贾虎政道："仁兄怎地到此？现在何人帐下？"庞泰述便将如何跟随树德，如何吃树德打骂的话说了，原来贾虎政为人甚是狡猾未落草时曾经领过树德的利害，今日一闻此言，喜不自胜几便道："贵主人一时之误，仁兄谅亦不十分介意。"庞泰述叹道："如此暴虐的主人，深恐一命难容。"贾虎政道："仁兄休如此说二贵主人或未必如此。如果如此口仁兄竟舍了他别寻路头亦是容易。"庞泰述道："小弟也这般想，贵梁山头领最肯容纳众人下小弟只是自恨无寸功可进人"贾虎政听到这里，暗暗点头便道："这事也容易。仁兄只须自思，你们寨中何人与你有仇二你能设计取他头来，投我本寨便好了，这是本寨的老例，唤做投名状二有了这投名状，便再不疑忌你了一"庞秦述道："便是这颜野汉我就把他下了手来。只是他力敌万人一我恐怕枉送了性命怎好？"贾虎政道："不是我教人为不善，你既肯替我山寨建大功了我军师必然重用，容我去禀了军师再行，这里我先教你一计，你只放心回去只须他前加意认罪求饶做出悔过的模样，他必受你计上你便加意小心服侍他，侍到五日后便再潜身来此地口相见定计罢了。"庞泰述甚喜便重托了贾虎政，告别回去了了先说贾虎政，得了这个消息一却好这几日吴用带各头领住在二关，虎政径进二关去禀知吴用，并道："这个机会该怎样取法，请军师定夺。"吴用听罢了沉吟了一回，又暗想道："有便有个计较在此只恐未必赚得这徐官儿又如今休管他，且做做看，"便对贾虎政道："你见庞泰述时只须如此如此向他说一教他依计而行。"贾虎政领会了一只等五日后庞泰述再来时便与他说，且说庞泰述别了贾虎政，一路回转营来。进了树德帐中几只见树德正在饮酒，庞泰述便走到旁边垂着双手一站了树德回头一看道："你不走，来此做甚？"庞泰述忙跪下道："小人服侍相公多年，怎敢逃走。昨日小人冲撞相公二相公见责，小人深知罪愆，总求相公宽宏饶恕。"树德道："罢了，去叫拿酒菜。"庞泰述叩谢了，称是是，从此照常办事，那庞泰述端的小心服侍了五日，树德毫无疑忌。庞泰述却将贾虎政的约会紧记在心几到了那日，便假讨了一个差使，出了闉门，径去那约会之地，会着了贾虎政。两人相见大喜，贾虎政便将吴用的密计一一授了庞泰述庞泰述甚喜，便受计回营去了口原来徐槐每日申刻赐颜树德酒，必差一名亲随押来。这日差一亲随，姓刁，行二，送酒前来口正走到树德营门口，忽见一个人从东闉门进来一原来树德营门北向，紧对东闉只一望相通。只见那人进来时了身披中营号衣。守闉军士问了口号人那人答应得不错，又称有机密事务口守闉军士便放他进来。刁二暗想："中营司机密的军士我都认识的儿何曾见有这个人。"心中疑惑个却不便查问，便送酒进树德帐中去了只树德收了酒，付了使力钱向刁二退出帐外，只见那个口称机密的人并不进营来，刁二心中愈疑，走出营外只见那人还在营外僻静处远远立着了庞泰述飞跑到营门口，面色有慌张之状；那人也甚属慌张，即忙将一物揣在怀里飞跑出去不觉那一物从腰带边脱落在地那人也不回头，跑出闉外去了，刁二去拾看时，乃是一个小布包启开一看，里面包着一封书信，信上写着"藉覆贵军师密启"七个字口刁二吃了一惊，想了一想便将这书信藏在怀里，走回中营去了又原来那个进闉来的人就是贾虎政，刁二却不识得，便持那书信到徐槐处献功上顷刻到了中军帐，见了徐槐销了差，便请屏退左右，密禀道："小人得一个奇文二禀上相公。"徐槐道："甚么奇文？"刁二即将那信呈上几并将营门外遇着那个人怎样形迹、怎样脸色说了一遍便道："个中就里，小人却不晓得儿所有书信不敢拆动，谨呈相公开看，"徐槐听了一番，当将书信拆看几只见上写着："所嘱义不容辞下但此人与仆有恩，仆不忍负容俟缓图。名不具。"共二十四字下字画龙蛇飞舞，确是树德笔迹；下盖图章一方儿系篆书"淡泊明志"四字，是徐槐赠树德的，细细看来，印花丝毫不错。徐槐反来覆去看了几大称奇事，"这人怕他真个反了？"便教刁二退入帐后几不许走开，静候呼唤。刁二应声转后帐去了，徐槐又沉吟了一回，莞然，道："非也：'此中必有诡诈'，且去叫他来，定知端的"便差左右："请颜将军进帐上"此时已及黄昏，树德正在饮酒闻呼即至。一见徐槐便道："今日无事恩公莫非又赐畅饮？"徐槐道："然也，"便叫备酒。席间，徐槐将那封书信递与树德道："你的笔迹向有何人能套？图书从何处泄漏？"树德一看了信人双眉直竖，大叫："这信从何而来？我的图书无人敢动就是这几个字也竟像我写的！"大叫奇事不绝人徐槐道："你休躁乱，且吃酒着，你细想近来身边有怀恨挟仇的人么？"树德道："都是心腹，并无仇雔。"徐槐道："既如此口你且吃酒。"说罢，便进后帐去问那刁二道："你见那人揣怀书信时，身边有无别人？"刁二道："小人见他时，只有庞泰述从他身边站了一回几这庞泰述便是颜将军的亲随个小人因不曾见他传递书信所以不好妄供他。"徐槐听了便重复出帐与树德饮酒便问树德道："你身边亲随有个庞泰述么？"树德道："有的人"徐槐道："这个人何如？"树德道："这人倒也忠直的，只是嘴口太碎烦些。"徐槐道："近来你训斥他过否？"树德想了一回道："不多几日前头二吃我打了一掌。"徐槐暗暗点头，树德畅饮，谢赐而行徐槐便教传颜将军帐下亲随庞泰述上来下庞泰述闻得元帅传令特召吓得不知头路，怀着鬼胎，进帐战兢兢叩见了。徐槐屏退左右只霁颜和色问道："闻得你主人私通梁山这个罪名不浅。你贴身服侍他的，必定晓得踪迹，你可从实说来"庞泰述呆了半晌道："这事小人实不知情，"徐槐听此际，便换个怒容二厉声道："你怎地说？现有告人在此上说你与主人同相商了，私通梁山！"便将那书信掷下去个"这是你主人亲手写的了你亲手传递的，如何赖得？如今口你这种狗才杀也无益，你肯将这书信怎样来踪去迹细细供来二饶你不死。若不招，便先斩了你再说，"庞泰述到了此际，想道："我若说了，料也难免一死。但不说人死在目前。说了或可延挨再图机会。但主人，我死不饶他上"便信口道："恩相台下，小人不敢隐情，这信却是主人写的二教小人传递，小人不敢不依"徐愧怒喝道："这信还说是你主人写的么？"吩咐："斩讫报来！"门外一声答应早拥进几个勇士将庞泰述一索捆了一吓得庞泰述只是磕头求饶徐槐道："你快将这信怎样来的从实招来下免你一死。若再说这信是你主人写的，休想饶命。"庞泰述便将私通贾虎政口暗递这信的原委，一是一，二是二说了。 徐槐道："依你说来人信是梁山里拿来与你的了个但此信究系何人所写？"庞泰述道："这却不知一惟前日贾虎政来要颜相公的字迹并图书式样，小人就偷了主人一张写而未发的旧信送去，次日贾虎政即拿此信来了"徐槐点头道："是了久闻梁山有善镌图记、善写字样的人，想必一定照样套冒了。"静想了一回，便得了一个将计就计的法儿便教解了庞泰述的绑缚下吩咐左右再退去，便对庞泰述道："你图谋反叛，罪该万死，如今你肯悔心么？"庞泰述叩头无数个道："小人下次再不敢了了求恩相开恩。"徐槐道："你须依言办事上开你一条生路。"庞泰述又叩头应命了人并请吩咐。徐槐心中暗喜二便密谕一条计，庞泰述没口的应了个当夜徐槐将庞泰述留在帐下，次日黎明，徐槐召见树德，将庞泰述的事说了。只说得一半，树德早已双眉剔起，怒目圆睁，便要亲手去杀那庞泰述，徐槐急止道："且慢，现在正须用他向"便与树德说个将计就计的原委，说得透透彻彻。树德倒笑起来，便遵依徐槐所议。按下慢表一且说吴用着叠了颜务滋的假书去后，与卢俊义及众兄弟在二关听候消息过了数日，只见贾虎政上前有禀人吴用便问如何，贾虎政悄悄禀道："昨日小人见着庞泰述来，说那徐官儿接了假信，便拿问庞泰述，庞泰述畏刑招认。谁知这徐官儿倒想将计就计，便教庞泰述来说，只说颜务滋已被徐官儿见疑二务滋情愿投降我们。想我们中他的计诈败一阵，务滋便乘势领官兵杀入二关二便可里应外合。如此计较，小人不知从中有何便宜一特来请令。"吴用听罢个冷笑一声，便教贾虎政且退下少刻进来受计。贾虎政应声退出，卢俊义便问："此事何如？"吴用道："这徐官儿真是高的口至于想出这条计，却没见识"卢俊义问故，吴用道："我这反间计他能不受下岂非高的？无故想将计就计，要我误信其言，甘心诈败，他便好乘势抢关，这心思太迂曲了个不但迂曲，而以勇将锐卒轻入重地亦是冒险之道下此我所以笑他没见识也上为今之计，不去睬他最为稳当二但我山寨被困将近二年上如今得此机会，岂可错过，我也只得冒一冒险了。"卢俊义问："如何计较？"吴用道："他想我诈败下我便依他诈败；他想进关儿我便依他进关。待他人马进得一半了我便放下千斤重闸闸住了他二他里面军马任我瓮中捉鳖，他计便左了。这唤做他将计就计几我也将计就计也。"卢俊义称是，即命贾虎政传言庞泰述，依计而行。 这里吴用请卢俊义与徐宁、张清在关内协捉颜树德令燕青、朱富、李云严守关上了令李立专司千斤重闸。分派已定口吴用又道："这事两下冒险了成败枢机全在一闸。"便亲自去踏勘那千斤闸儿将闸板闸槽轴头都细细察看了一遍又演试了两遍，果然滑利无碍上方才放心。便将诸事安排停妥儿等待官军。 且说徐槐、颜树德在头关土闉内，闻得吴用果肯就计诈败树德大喜，便要领兵出去，徐槐道："且慢。你出去只有一味奋勇杀贼，不暇他顾。须得一人保你同去个方为妥善。如今我想，郓城一路向委任森镇守此刻陈统制已要兴兵进攻濮州，云统制也要乘胜来讨嘉祥，这两路贼人方当自顾不暇之际任森离开郓城必无妨害不如调他前来，共行举事只"树德称是。徐槐便传令到郓城去调任森下不数日，任森到来，参见了徐槐徐槐便将上项的话从头至尾一一说了，任森大喜，便请徐槐发令，徐槐便令颜树德为先锋了领步兵五千名，都暗带了火器了任森即同在步兵内以便策应这里派韦扬隐、李宗汤几带领一万五千人马乘势抢关，部署已定，便教庞泰述去通知日期到了这日，徐槐传令进攻二关二三声号炮，众军一齐起身口颜树德横刀纵马，当先而行须臾到了二关之外。那边吴用差张清在关外布阵等待下树德见了张清也不发话提刀直奔过去；张清见了树德也无回言，舞枪直迎过来。两马盘旋了枪刀并举，彼来此往，斗到不上二十合张清便虚幌一枪勒马便走，树德纵马追去，五千步兵一齐潮涌而前，贼兵呐喊一声，都随着张清纷纷逃入二关树德便令那五千步兵杀入关来口此时吴用在关上十分提心，一眼看望，见颜务滋已进关门一官军后队已汹汹而来。吴用即忙放起一个号炮几关上贼兵一声呐喊，放下那千斤重闸向任森急从步兵队里飞到儿不先不后，不早不迟，闸板下来了任森托住。 徐槐大喜急教韦扬隐从关上杀入，李宗汤从关门杀入，官军喊声振天几潮涌而入。树德五千步兵已在关内放火，登时火势透明。吴用见闸板不下，官军尽入，惊得罔知所措，军师一惊，众将无主，众军皆乱，树德在关中轮一口大刀从烈焰飞烟之内酣战卢俊义、徐宁、张清，那燕青、朱富、李云只得保着吴用逃入关内一与卢俊义等三人会合了，一面共战树德，一面且保吴用向三关退去，韦扬隐、李宗汤已一齐杀入二关来助树德。二关已破，贼兵纷纷崩溃向李立不知就里，因见闸板不下，便冒死杀到关下。此时任森已教众兵用棍将闸板托住李立一，便去直搦任森，大叫："我催命判官在此，谁敢收闸！"任森道："有我救命将军在此，谁敢放闸！"言毕抽剑直取李立上李立不识高低，前去迎战，斗不六七合，吃任森轻舒猿臂生擒过来了，卢俊义、徐宁、张清、燕青、朱富、李云已保着吴用退入三关徐槐统大军杀入二关了收齐兵马，扑灭了余火又那贾虎政早已死于烈火之中关上官军早已将重闸收起，徐槐传令就二关内安营下寨个众将纷纷献功，徐槐大喜原来徐槐定计之先也料到放闸之事了所以教任森混入步兵，抉此千斤重闸只果然冒险成功。当时得了二关，众人无不欢喜。徐槐便命就二关内筑起土闸几严行把守，一面将李立解往曹州府监禁儿一面申报都省，表奏朝廷，这里大开庆功筵宴。刁二本无功劳，念此事实起于他，亦与赏赉，树德见此，蓦然想到庞泰述不是好人二便请徐槐斩了他。徐槐想了一想儿此人留在帐中必为患害，便传令将庞泰述即行斩首口看官，这庞泰述兄弟共有四人：庞泰述当长下次名泰良，三名泰圃，四名泰表一名为庞氏四泰。这四泰是天下有名的帮闲害人真真不浅。只杀得一个，尚有三个未曾除灭，却大为可忧，如今说《结水浒》正事要紧，那三个既不干梁山之事只好不说了。言归正传，当时徐槐庆筵已毕，仍旧安排攻守之事几那边吴用与卢俊义逃入三关众头领急忙登关。此时吴用已懊恨欲死只得勉强把心神一定，料理守备事务，忽闻得宋公明逃回山寨之信大惊失色。那宋公明在忠义堂上几眼巴巴望吴用成功，不料忽报到二关失陷人也惊得几乎死去。吴用回转忠义堂，与宋江相见，一番"怎好怎么了"的话，不必细表，且说徐槐攻进二关之时，陈希真正由大名府起兵攻打濮州个云天彪正由泰安府移兵攻打嘉祥又看官，须谅作书者只得一枝笔不能双行夹写，且待下一回先说陈希真攻打濮州一 ------------ 第六十回 丽卿夜战扈三娘 希真昼逐林豹子 话说陈希真自恢复新泰之后，奉旨升调河北都统制，驻扎大名府，祝永清升调大名府总管一陈丽卿晋封夫人，加无敌折冲将军二俱赴河北。祝万年、栾廷玉、栾廷芳均以都监遇缺即补留在山东沂州。希真、永清到任后人日日训练部属兵将，端的十分加紧不上月余，早已行列严明，武艺演熟，人人可用。希真便与永清商议进攻兖州之策，正在议论，忽报濮州镇刘广奉调广平府总管，携带刘麒、刘麟同来，过此求见又希真闻报，欣然道："天赐相逢，刘姨丈也调到此间也。"忙命开门接见几叙礼毕，邀入内厅相叙几原来刘广也奉待遇有征讨准其移调旧属得力将弁之谕希真甚喜，当日留刘广在内署饮酒畅谈次日，刘广率二子辞别了希真赴广平府上任，赶紧训练兵马人又是一月有余，希真便令刘广、祝永清点起人马征讨濮州又当时备文至山东景阳镇一移调祝万年、栾廷玉、栾廷芳、娄熊；刘广也备文至山东兖州镇移调苟桓、真祥麟、范成龙上且慢，那蒙阴县召家村的召忻、高梁等五个人，也是希真旧属得力将弁个今日为何不见移调？原来召忻自随从希真收复新泰之后，召忻因记起那年山**上仙圣的指示，曾教他功成之后急流勇退，切不可乘兴直前，自取沉溺之祸，又有"归隐东浦，名扬万古"之谶召忻因此请于希真，归田就隐希真留其平定梁山再行退归，召忻志愿已决，不可挽留，希真暗想："此人与我有同志又"便替他报了病状，乞旨退休口希真赐他红袍锦袄而回了自此召忻、高梁、史谷恭、花貂、金庄一齐辞了希真及众将归隐东浦。后来召忻、高梁都羽化登仙，其族盛于天下。不提。 只说苟桓、祝万年等奉希真札调，不日都到了大名府。陈希真便统领刘广、祝永清、陈丽卿、苟桓、祝万年、栾廷玉、栾廷芳、刘麒、刘麟、真祥麟、范成龙、娄熊，四万人马，自大名府进发儿一路浩浩荡荡进攻濮州向早有探子报到濮州去了向林冲闻报，集诸将商议道："数月前我闻知陈希真调来此地下我早料他必然来此生事，我所以曾教众位兄弟各处防备，如今他果然来了。那厮诡计多端手下人多有本领，须得筹划个备御之策，"众人踌躇良久。只见邓飞道："他此来必定藐视我们口如今我们先发兵迎上去厮杀他一阵人叫他也识得我们并不怕他"马麟道："迎上去也不是个道理我们点起精兵锐卒，离城十里安营下寨了等待他来罢了。"当时传令，教张横、张顺保守本城了林冲带领邓飞、马麟、王英、扈三娘一点起三万人马，出北门十里外纪侯桥安营下寨众人奋振精神，等待希真只希真大兵已到，闻林冲背城下寨便相距二十里也传令下寨人林冲与诸将商议道："陈希真距我二十里下寨上须用何法制他？"马麟道："我们可阵后都伏精兵，遣将挑战，诱他过来。"林冲道："甚是一但挑战须得上将前去方好"言未毕，只见扈三娘立起身来道："奴家愿去，"林冲许可。扈三娘便带三百名锐骑，直到希真营前挑战。正值娄熊在营前巡绰，见贼军到来，大怒，挺手中铁脊矛直刺三娘三娘舞动双刀敌住。娄熊斗了三十余合个三娘卖个破绽，让娄熊铁矛直刺过来，攧入怀里，三娘将右手刀挂了，舒开玉臂，将娄熊尽力一扯，顺势卷过来，便拨马领那三百骑回转贼营去了口官军大惊，一齐报入营里几希真大怒，众将齐要拔阵追去希真道："不然。他既来挑战个那里必有准备。如今我也只须遣上将前去挑战务要生擒一贼将以便对调下"丽卿愿去。希真便命祝永清、刘麒领两枝人马，随着丽卿以作后应。丽卿带领三百锐骑，直到贼营挑战。贼营内王矮虎听说来了一个女将喜不自胜，即讨差出战儿三娘嘱令小心。王英一团高兴个一马跑出阵前，一见丽卿便叫道"好女儿，我同你来好好的战一场！"言讫骤马冲去与丽卿交马只三合，被丽卿右手摆开枪二左手轻舒粉臂把王矮虎提过鞍鞒上掂了掂，只一卷，已夹在怀里个拨转马仍回旧路。那些喽啰都惊散了，那矮虎吃丽卿把他头向前，脚向后，连一只左手仰面朝天卷住，那只左手却散着，便上来摸丽卿的下颏几丽卿大怒道："你这贼还敢无礼！"便把右手的枪挂了了捉住矮虎的左手往外只一拧人只听得啰擦一声，王英一声叫，左臂早扭出了臼腕，把来一并用力夹在怀里，毫不放松。半路上遇着祝永清、刘麒兵马个一同合队归营。 到了中军上希真升帐，各将参见，丽卿把矮虎掷于地下道："孩儿活擒了一个了不知是谁。"众将看时，只见夹得七窍冒红，已是死了有认识的道："这是矮虎王英就是扈三娘的丈夫。"丽卿道："啐！这贱婢颠倒嫁出这一样东西"便叫刀斧手来枭首。永清上前看道："你们眼花了，是活的，说他死。"希真已知其意上前看道："果然晕转来了一快抬去后面将息，好去换娄熊个"希真进帐，不多时林冲遣人来下书上要将娄熊换矮虎。希真批："天色已晚个来日一早阵上交换。"希真对永清道："他矮虎已死怎好去换？"永清笑道："泰山放心，小婿自有妙法，医他活来下"便叫随营铁匠连夜打造一枝铁杆了比了尺寸，鸡子粗细，下面分个八字脚，打好了眼，取副鞍鞒来把铁杆直竖在鞍鞒上钉牢了，当夜无话，次早永清叫牵匹马来下那钉铁杆的鞍鞒背上三条肚带扣紧口取过那王矮虎的尸身，七窍的血都拭抹干净一仍与他穿着衣甲，反剪绑了只擎将起来，把那枝铁杆尖头往粪门里套入个插将进去，直通到胸口了两腿跨在鞍上，两脚套在镫内了又把条绳子吊住了两脚兜在马肚下，扎抹好了。众人看那王矮虎时，直挺挺的骑在马上，¤倒了头，上闭着眼，好似酒醉汉一般下把个陈丽卿笑得打跌，众人都不住的笑下丽卿忍着笑道："头这般挂着，恐看出破绽。"希真、永清都道："不妨，倒像害羞的模样。原是瞒他一时几"遂传令出阵。 恰好林冲也引兵出来，两阵对圆，扈三娘已在阵前林冲在马上高呼道："快把我王矮虎送出来还你那娄熊！"对面陈希真立马阵前道："你把娄熊与我看了，方肯换与你。"林冲叫把娄熊推出阵前，却是穿件单衣，散着手下步行出来。只见那边陈希真阵上放出王矮虎反剪了手，骑在马上，低着头口只不做声。一声鼓响，娄熊跑回本阵个这边把那马加了一鞭，那马驼着矮虎，泼刺刺的跑出阵去。原来那马没人驾驭，竟叉到斜刺里去了。一个喽啰连忙带住，矮虎那颗头被马颠得往后仰了倒去人扈三娘大惊，忙赶上前，叫他不应，看时方知死了人扈三娘放声大哭，抱他却又扳摇不动，众喽啰上前解了绳索，直待松了肚带下鞍鞒滚落，方抽出那枝血淋淋的通条来血和尿粪一齐流出。陈希真阵上的大小兵将了都哈哈大笑。 林冲大怒，吩咐左右抬枪过来，"待我去生擒这厮下"言未毕，扈三娘早已拍马横刀飞出阵前上大骂丽卿："小贱人，出来见我！"丽卿挺枪出马，骂道："无耻贱婢，你还舍他不得！"扈三娘咬碎银牙抡那口绣鸾刀直奔丽卿两马相交，战了一百多合，饶你扈三娘狠命相搏，也战得个平手人二人战够多时，扈三娘抵住丽卿道："且慢，并非我怕你，我这匹青鬃马来不得了口回阵换了马再来和你彆个上下，"丽卿道："好汉子不赶乏兔儿，你也去将息气力再来领死个先着别个来替你拼几合"三娘飞奔回阵，正待换马儿林冲叫道："贤妹耐一耐二且回营去安殓了矮虎兄弟待我取这婆娘。"正要出马个三娘叫道："林冲哥哥休去，待奴殓了丈夫，亲捉这小贱人来碎割"林冲扬鞭道："陈希真听者：正人不做歪事下你省得的，今晚叫你女儿来纳命我如今不来逼你。"希真此时亦到垓心，一只手挽住女儿的辔缰，一只手把蛇矛指着林冲道："谅你这厮也逃不出我的掌握你欢喜斗兵、斗将、斗阵法，由你拣，你们回去计较，"说罢，牵了女儿的战马回阵上吩咐鸣金收兵，亲自同女儿断后几那边林冲也收了兵。 却说希真回营上丽卿对众人道："久闻得一丈青了得一果然名不虚传。看他武艺虽强，气力却不如我，若再几十回合，必得他的破绽。"正说间一忽报林冲下战书，乃是扈三娘单搦丽卿今夜交锋，丽卿大喜。希真恐丽卿辛苦说道："我儿权将息一夜休向况且将在谋不在勇，何必同他力战又"丽卿那肯依，说道："爹爹休怕他，孩儿今夜便叫他夫妻团圆了只孩儿并不困乏，今夜好月色岂可空过，若一百五六十合赢他不得甘受重责。"希真道："虽如此说，也须小心。"便将战书批回只当夜交战。祝万年道："趁他此刻全神贯注出战，何不两翼都伏精兵，待得胜个便抄他后路，夺他的寨子？"希真笑道："林冲也是久历沙场的口此计他岂不防备。我想不如请刘总管带领精兵伏在清水溪一我等这里厮杀，那里一面攻打濮州，倘得了城池，胜夺寨子多矣，"计议已定，当命丽卿入营将息，当时刘广父子三人与苟桓、真祥麟、范成龙领兵去讫，丽卿依令，便吩咐马夫将枣骝剔拂上上匀水料，溜了几转，将息着个那女兵们将梨花枪、青錞剑都泡洗拭磨了一番，丽卿用了饭食，自己先全装披挂停当口吩咐女兵都去吃饭将息预备阵上伏侍，便在中军帐后侧首放一把交椅，叉着手坐着，同永清说些闲话口看看天色，笑嘻嘻的只等晚来厮杀上正说话间，只见希真出来夫妻都忙立起。希真看了丽卿结束了等候也是欢喜，因说道："我儿，你这般与国家出力，我甚欢喜几左右取酒来，我劝你三杯上壮你的英雄气。"丽卿跪下接饮三杯，谢了，立起笑道："爹爹纵着孩儿野性索性赏孩儿吃个畅。"希真笑道："痴丫头噇醉了怎好厮杀？"丽卿道："便是古怪，孩儿的本事好似藏在酒瓶里的一吃了酒越使得出。"希真笑道："倒要看你儿前日御赐的那坛真乙酒还未开用了赏你吃了罢。"丽卿大喜拜谢。希真对永清道："贤婿陪他几管着他，休叫十分醉了，"永清领令。希真入后帐去了夫妻二人就吩咐在中军帐后金龙大纛下排一张桌子二二人对面坐了，裨将们摆上按酒过来个二人畅饮，说些战阵上的事务几却说林冲回营，扈三娘把丈夫用棺木殓了个浑身换了素服，祭奠了痛哭了一场，着人送回城去向林冲已得希真批回，等天晚决战只扈三娘道："我不斩陈丽卿誓不回营。"林冲道："贤妹不要太气苦将息些，好去鏖战。更且不可太猛，倘那厮诱敌，切不可追去一那小贱人好弓箭，也须防备，"扈三娘点点头，说不尽怨气冲到牛斗只看看天晚，东山上推上那轮玉镜林冲等饱吃战饭，领兵出阵，同邓飞、马麟押阵，扈三娘一马先出，到营外，把人马列成阵势齐奔希真营来。 希真营前小校飞报中军丽卿正饮得高兴，听见了，立起身道："玉郎，不要吃了一吩咐把残酒收过，待我擒了一丈青来祭他开刀"当时希真出帐，传令开营迎战，叫永清道："贤婿帮我押阵，"永清领命。扑通通号炮响亮下希真、永清领兵齐出，丽卿就中军帐前上马众多女兵拥簇着随后出营到了战场，两阵对面，都把强弓劲弩射住了阵角发擂已毕，品了三通画角，那边林冲阵上，邓飞在左、马麟在右，扈三娘在前面居中立马竖着一面大白旗，上面八个银字二写道："地慧星美人一丈青"，那一丈青不戴头盔，把那万缕青丝绾着个朝天大髽髻上把一匹白绫齐眉上缠裹了头额，摘去了珥珰，洗去了脂粉披一副本色白缎衬底烂银细鳞铠，系一条白罗粉蝶裙，骑着银鬃白马，背后四面白绸方旗，垂着两条清水绡的威风，右胯下斜挂着法宝囊，横着那两口錾银熟钢绣鸾刀，浑身上下雪练也似的白向这边阵上希真、永清左右分开只让丽卿出马。只见红旗飘动丽卿从阵里纵马而出。那丽卿头戴闪云凤翅金冠只耳上垂着赤金点翠明月珰上穿着那副猩红衬底连环锁子黄金甲，背上四面三尖赤火飞豹旗大红湖绉花绣着两条文武威风系一条猩红紫微缎百折宫裙几左手揽辔，右手倒提着那枝干红西缨梨花古定枪左胯下悬着一口青錞宝剑儿一张宝雕弓，右边麒麟袋内排着雕翎狼牙箭，坐下那匹枣骝火炭飞电马醉颜微酡，笑嘻嘻的来到阵上只浑身上下好似洪炉里钳出一块赤炭，背后一面大红猩猩旗，泥金大书着："敕授无敌折冲将军飞卫红娘子"十三个大字人字画飞舞遒劲，想是祝永清与他写的人那时月色明亮，两阵上点起成千的火把，照耀如同白昼。只见战鼓响处，扈三娘出马大骂道："狠心毒肺烂坏五脏的小贱人！使出这般毒手来只不要慌，吃你老娘一刀！"丽卿笑道："不知死活的贼丫头将息好了，不要杀到半儿不结只又推甚么事故。"三娘凤目圆睁拍马抡刀直取丽卿。月光之下了两个女英雄扭成一堆，搅成一块，鞍上四条玉臂纵横，坐下八盏银蹄翻越几这单枪好比神龙出海，那双刀好似快鹘穿云儿那一个只为夫主报仇，不顾生死性命；这一个要替皇家出力，那管利害吉凶。两边阵上战鼓震天呐喊扬威。厮拼了一百多合了全无半点输赢，两边兵将都看呆了只希真、永清称赞不已，林冲等也都叹服了丽卿战够多时不能取胜了心里焦躁，想道："不这般诱他如何得手。"便把那枝枪搅了个花心，往后面吐出去，这个势子是杨家秘传，叫做"玉龙晾衣"。三娘也识得二正要他盖来。丽卿故意不用反往下一捺。三娘见了破绽儿忙使个"金蛟劈月"，掠开那口刀，往丽卿嗓子上刷的喝声着，横劈过来。只道着手，那知丽卿正要他如此，便把腰一挫，风点头，霍地往三娘刀口下钻过，三娘劈个空，丽卿早钻到三娘背后，顺手抽转枪，拖篙势往三娘腰眼里便刺，三娘见劈空，吃了一惊，忙转马，把刀横往后面下三路扫去，说时迟，丽卿的枪已刺着三娘的护腰兜儿上，只争得未曾透入；那时快，三娘的刀掉转来，恰好当的一声人刀背格在枪的古定上，这叫做"大勾手"，丽卿吃他扫开枪，也抢了个空，往侧边打一个拢踵，豁地两匹马都分开丽卿抢在林冲那边，三娘抢在希真这边了中间隔得不远，都兜转马头立定了儿喘着气厮看。但见满地月华，露水明亮。希真、永清望见，都连叫可惜可惜。那边林冲替三娘捏了把汗，叫声惭愧。三娘喘呼呼地骂道："险些儿着了贱人的手，"丽卿道："造化你这婆娘个"两个又交马斗了二十多合，仍是一样，大家都不济事几都带转马回本阵去了。 丽卿到阵里下了马下解去了裙子，女兵接去收了一露出大红湖绉单叉裤，盘膝坐在月亮地上儿说道："且等马收收汗，再去战这婆娘，不赢他誓不回营儿"永清也下马道："姐姐何苦如此，再战时，待小弟放一枝冷箭几射倒他罢休。"丽卿道："不要，不要。若是暗算赢了他，也吃人笑，这厮死了也不佩服，"希真道："你也厮强，就着兄弟帮你打甚紧！"丽卿道："不妨我自己好射他。方才可惜，已诱得进了路，却被他溜撒滑了去，"说罢，便绰枪上马。军士们添换了火把，仍就起鼓出阵。扈三娘回阵也下了马几叫军士取水来吃了几碗个解下白绫缠头，抹抹汗松下了背上方旗，略坐坐，喘息定了。听得对阵起鼓下仍提刀上马。林冲道："贤妹如果不见输赢不如罢休，还是用计的好上"三娘道："林哥哥放心奴定要结果这小贱人。"当时纵马后出儿丽卿已在阵上。 两个更不打话一交马便战，刀来枪往，枪去刀迎，又拼了五六十合，毫不分上下，丽卿想着法儿诱他，三娘再不上当只丽卿带转马头往斜刺里便走个三娘叫道："识得你的臭弓箭，谁来怕你！"纵马追来丽卿挂了枪，拈弓搭箭，回身便射。三娘月光下看得箭来，把刀去一隔，只听铮的一声正射在绣鸾刀的龙口上，火光四迸。那时最快，说不了了丽卿第二枝箭又到。三娘却不防到丽卿的连珠箭儿急忙躲闪，那枝箭从耳朵边擦擦的穿过人觉得箭翎拂着有些疼痛口三娘吃一惊，不敢追赶儿回马便走。丽卿兜回马只第三枝箭对三娘后心射来，三娘听得背后弓弦响，使一个镫里藏身，丽卿又射个空，大怒道："我射倒你马上看你走那里去！"这分际个希真、林冲都放马过垓心界，各照顾自己的人。只见丽卿倒追三娘转来人正待放箭射那银鬃马，弓未开满三娘早已将右手的刀挂了取出那五爪锦龙套索¤的撒过来口丽卿闪不迭，忙把弓来隔二左臂上早被搭住，三娘便收了丝绦下丽卿撇了弓箭要用手去夺月光影里，看见丝绦上近身数尺都是利钩下手近不得，急抽出宝剑要去割那丝绦吃三娘尽力一拖，丽卿用力一挣个两骑马都打了个蹭蹬。林冲见搭住了丽卿，骤马挺矛直奔过来。三娘见有帮手，便将左手的刀也挂了，索性两手用力来扯丽卿正还两相凝住，希真早已挺矛出马挡住林冲向丽卿却心生一计，便顺着三娘拖势直冲过去几手起一剑，向三娘面门劈去，三娘急起左手夺住丽卿的剑，丽卿左手便扭住三娘，三娘急撇丝绦回手相扭那两马八蹄在场上打了几个团团二只听得丽卿喝声"下去"，两人一齐翻下马来。林冲大惊下急撇希真来救三娘。丽卿早已翻身上马，插剑取枪，与希真一齐刺林冲，林冲无心恋战，就地下抢了三娘飞马逃回本阵，看那三娘，早已被丽卿颈上扼死，林冲大怒道："丽卿这贱人几下出如此毒手，我今日不报此仇，誓不为人！"便教数卒舁三娘尸身回城里去，这里急挥全军尽力掩上，此时希真、丽卿已回阵中，见林冲大队掩来，希真便吩咐众将道："你们轮流抵御，只许败，不许胜，诱他数十里待他自退然后再追，自有妙遇也几"众将领诺。林冲已杀到面前几祝永清一马当先敌住林冲下林冲大叫："那狠心毒计的贱人出来见我！"永清大喝："贱配军个到此还不服输！"林冲大怒振奋军威，挺矛直取永清，永清不慌不忙，展开画戟迎斗个一边计在诱敌，自觉安闲；一边志在报仇，独奋武怒。两边一来一往，斗到四十余合，永清诈作力乏，虚幌一戟，勒马而走。林冲骤马追上下左边挺枪骤出，挡住林冲了大喝："贱配军，休得无礼！"林冲道："你将毒心的贱人献上，便饶你不追。"栾廷玉道："你且将王氏夫妻头颅还了我再说，"林冲听了这话，怒气填胸，不顾死活杀上来。栾廷玉斗了二十余合，林冲勇猛异常，廷玉只得拖枪而走，贼军喊杀动地，蜂拥而来，官军不敢迎战，飞速前逃下此时西山月落，天已黎明林冲望见丽卿在官军队里，大叫道："贼婆娘转来儿与你拼三百合！"丽卿大怒，抡枪回马，直奔林冲，大叫："你们两个死得不够了还要来讨添头！"林冲咬牙切齿道："我今日不戳杀你上誓不回城！"丽卿一味笑嘻嘻的迎斗林冲个斗不数合，丽卿回头见本阵已退远急忙勒马奔回。林冲那里肯舍与邓飞、马麟领兵狠命追来了丽卿马快，早已远远逃去，林冲又追上一大段路，只听得官军队一声鸣金一齐立定，万年从左边杀出敌住邓飞几廷芳从右边杀出敌住马麟人希真从中央杀出敌住林冲下六人六骑，六般军器，扭住便斗，两阵鼓角喧天，呐喊振地下大战了好一回，太阳离地三尺人已是辰牌，林冲早已追上六十余里，林冲忽然想道："陈希真只望后退了必有诡计。我此刻人马大半在此，城中所留无几，却不稳便一"想至此际，大为着急只见希真又退去了。林冲便止住军马不追个忙改后队作前队，叫邓飞、马麟断后，自己领一半人马飞速回城二希真见林冲一退，即便挥军掩杀过来只邓飞、马麟见官军杀转一即忙率众奋勇拦住。谁知起先盛气而来此刻顾后而返，军心惶惑，锐气顿消。希真吩咐各队擂起战鼓下画角齐鸣，官军呐喊一声杀气风生，二万名锐卒风驰电卷而来霎时间喊杀连天，贼兵纷纷溃散邓飞、马麟严行约束，不能禁止上陈希真、祝永清、陈丽卿、祝万年、栾廷玉、栾廷芳一齐追上，娄熊念被擒之耻，见邓飞在前只便骤马追去，邓飞急忙还斗两人奋力相敌，狠斗数合，娄熊搠伤邓飞，邓飞却打死了娄熊个栾廷玉急忙追上，救娄熊不及下顺手一枪，刺邓飞于马下马麟逃入乱军丛中，吃栾廷芳看见只骤马追入阵中。马麟急回头一看，廷芳一刀，早已头颅飞去贼军鸟骇兽走，霎时溃散已尽，希真便命全军火速赶上个追击林冲。林冲一心记挂城中那里还敢斗头？况且此时离希真已远，便一口气赶到城下。到得城下方才叫声苦只见那城上已尽是广平府官军旗号了二原来刘广领了苟桓、刘麒、刘麟、真祥麟、范成龙，由清水溪一直抄入，黎明时节已到濮州城前当时领兵直逼城下。城内张横、张顺得了清水溪的伏路探报口早已晓得，见军官到来几悉力备御。刘广见贼军备御，便传令奋勇攻城。城上灰瓶石子，铁桶也似守住。刘广与苟桓踌躇商议儿苟桓道："我们既已到此人且只管尽力攻打。此刻贼人强打精神拒敌我们一我们休要让他。况且林冲那枝军马人我料陈统制必定破得。若此路一破，城内军心惶惑，此城立破矣，"刘广称是，又道："我此刻可将兵马分作四队儿其三队分攻东西北三门，留出南门使他有条出路，他自然弃城很快了。我却用那一队人马伏在魏河渡口，邀击其归路，可令他全师覆没，"当下计议已定，便派刘麟率领水军二千截住魏河，苟桓领兵四千陆地埋伏几这里真祥麟攻东门，范成龙攻西门几刘广领刘麒亲攻北门，一齐枪炮、弓矢卷上城去几自黎明攻起，到了巳牌时分只城中不闻林冲消息，果然人心惶惑刘广见贼兵守法渐乱，便命布上云梯，刘广亲自当先登城。刘麒见父亲登城即忙跟了上去。众将见主帅及公子俱已登城人便舍死忘生一齐冲上。刘广勇猛当先，一柄大刀横砍贼人，贼人大乱一登时官军布满城上，北门已破，贼兵不待主将号令，早已纷纷奔出南门，张横、张顺知不是头，也急忙从南门逃出个那边真祥麟已杀入东门人范成龙已杀入西门。刘广入城，城中贼兵溃散已尽。刘广便传令将旌旗插在城上儿派兵登城守备，一面出榜安民二一面差真祥麟、范成龙去追捉张横、张顺人那张横、张顺逃出南门几身边尚有千余名从骑，一抹地奔到魏河口正还未到渡口，只听得林子里一声炮响，一彪官军杀出。为首一员将官手提黄金双锏了正是刘麟，大喝道："逆贼逃向何处！"张横、张顺大怒，回顾众人道："我们杀了这厮再去儿走的不算好汉。"众人一齐奋勇迎杀，正在呼斗，忽背后一声呐喊上又是一彪官军杀来，乃是真祥麟、范成龙从背面杀来，众贼前后受攻，支持不得张横、张顺一面苦斗，一面叫："众儿郎休要走！"那众贼早已不由分说纷纷溃散。二张即忙舍命杀出夺条血路而走，身边从骑只剩三百行不数里，林子里又是一彪官军杀出，苟桓跃马横刀拦住去路又张横、张顺正欲迎敌，回头一看，那三百从骑已逃走不知去向了张横对张顺道："兄弟人今日我和你同死。"一齐杀奔苟桓苟桓见他只得二人，便叫众军士打个圈子团团围定儿自己单刀匹马直取张横、张顺向二人本是好手，更兼今日有死无生口拚命死斗，自然十分凶猛上幸系苟桓手下亦不平弱足足抵敌得住。当时围场三骑马团花簇锦的斗了四十余合了不分胜负。此时刘麟、真祥麟、范成龙已到个苟桓战了多时不能取胜几便又斗数合，诈作力乏，虚掩一刀，回马而走。张横骤马追上张顺急叫："哥哥休中他拖刀计！"话未绝，苟桓一刀劈去，张横急闪过几张顺救哥哥要紧，骤马赶上，苟桓劈刀个空，却又撞着张顺苟桓便乘势刀背打去。张顺闪个不迭，翻身下马。张横急救张顺，刘麟一马早到，将张顺就地抓去，张横急追刘麟，苟桓便从后追上摆开大刀，舒出左臂将张横背后勒甲丝绦揪住口用力一扯。张横用力一挣口苟桓便用刀柄尽力一敲几张横挡不住，翻身下马，众军一齐上前捆捉去了，苟桓便会合刘麟、真祥麟、范成龙，押解张横、张顺一齐回转濮州个由南门进城。 那边林冲已在攻打北门了刘广接着苟桓等，解到张横、张顺几大喜，便将二张捆绑了押到城上指与林冲看。林冲大怒下恨不得跳上城来乱砍，奈贼兵早已志丧气尽，毫无斗心。希真大军已由背后杀来刘广便令开门出战。林冲到了此际，腹背受敌，饶你武艺通天，早已无能为力，更兼手下兵卒散亡已尽上官军四面杀来，如何抵挡得住只得大吼一声，舞着一枝蛇矛落荒而走几祝永清、刘麟见了一齐追上，林冲一枝蛇矛，带，招架只带逃走，溜脱了性命，身边只剩得几十个人，逃出濮州地界，暮色已深，栖身古庙之中，打了火食渐渐月轮推上，照得殿庑明亮，林冲抬头看那庙中神灵想起那年雪夜草料场之事宛然这般景象上一阵心酸，不觉泪如泉涌向渐渐定了神志，看旁边几个兵丁伴着，也是没声没气。林冲前情后节想了一回，又想到今日之事，暗想："这事怎好？公明哥哥把濮州交付于我，原是万金重任。我因王英夫妻死得太惨，急图报仇，却是卤莽了些，不料陈希真串同刘广袭取城池人直弄到兵散将亡，一败涂地，我林冲直如此命悭！如今下欲图恢复，实实无计可施；若回梁山儿有何面目？又不知山寨中被困情形只近日怎地模样，好生记挂，只有且回山去。"等到天明一林冲一路垂头丧气，意懒心灰儿不日到了梁山，诉说濮州失陷之事下宋江、吴用等一齐惊倒，林冲自此终日长吁短叹人眠食减损，渐渐颓唐。按下慢表，且说陈希真逐去林冲，与刘广会合兵马一同进城人众将见两日之内收复一城二无不欢喜。当将张横、张顺解往大名府监禁儿谨将恢复事宜申奏朝廷，这里开筵庆贺。不数日二朝廷恩旨下来，加封陈希真怀化将军、顺诚子，标下众将均各按功升赏了从优奖励，就敕兴兵进剿梁山，希真等谢恩讫，便回本任简练军马，这一回已将濮州之事交代明白，下一回再说云天彪攻复嘉祥， ------------ 第六十一回 云天彪旗分五色 呼延灼力杀四门 话说云天彪收复泰安、莱芜之后，全军将士都在莱芜尚未发放，已奉到褒嘉圣旨：云天彪着升山东留守使下封忠勇伯，节制全省，移驻兖州几即命进攻嘉祥。傅玉、风会、毕应元等均加升衔，遇缺即补。庞毅授马陉镇防御使只李成追赠宣威将军。哈芸生给予都监职衔下俟养伤平复再行就职。天彪及众人均各谢恩此时天彪已将泰安、莱芜善后事宜办理清楚，都省已委员弁下来接理口天彪即将所有克复泰、莱之将弁军马，即日起行。一路上军容阔大，武备威严，万队旌旗，雁行鱼贯几联行驿道，飞渡壕梁，端的是胜军之卒人勇气百倍，不日间浩浩荡荡直抵兖州人早有细作飞奔嘉祥，报知呼延灼去了，且说呼延灼自那年嘉祥失守幸蔡京潜地通谋，因而复得，呼延灼因想起前番因城小壕浅以致官兵攻围，难以支持口便将城基拓大了一里多，又比旧城加高丈余，城壕也开阔了一丈、掘深了五尺，呼延灼亲自阅看，端的雉堞巍峨，连云蔽日，真个是金城汤池只万夫莫开。呼延灼心中甚喜："这番官兵无奈我何了！"近闻云、陈两处攻得梁山外郡二势如破竹，呼延灼倒也心惊，便教众兄弟们加紧防备又这日忽报云天彪已由莱芜起兵到来，呼延灼集诸将商议道："云天彪新克泰安、莱芜，乘胜而来，锐气正旺，锋不可当，我们只得严紧把守，再定计议，"韩滔道："以小弟愚见，兄长所议恐有不妙。此刻他新战之后劳乏未定，又复奔驰远来，是其失着。我们可速发精锐迎击人先打他个下马威。他锐气一挫自然受我所制。若自保城池只他必四面攻围，我外面一无救援口直待旷日持久，粮尽力敝，束手就擒，悔之晚矣。"彭玘道："韩兄议是但发兵迎击亦非胜算，不如屯兵城外个安营列寨。一俟他到来，营伍未定，我便纵兵掩击这是以逸待劳，必然得胜，"宣赞、郝思文都称彭玘议是几呼延灼依议，便传令至南旺营，教单廷珪、魏定国加紧防守这里命宣赞、郝思文守城，自己与韩滔、彭玘精选雄兵二万出城扎寨，分为三队：呼延灼领中营几韩滔领左营，彭玘领右营向分派已定，个个磨拳擦掌个等待官军。这日傍晚，前面探报云天彪已到了卧龙山呼延灼忙问："已安营否？"探子答言："方才到的，尚未列阵安营。"呼延灼道："趁他尚未列阵几我们一鼓前行，先去袭击一场，"说罢，传令三军，一齐拔动下飞速进去。顷刻到了卧龙山一时已掌灯，只见官军方在安营，呼延灼便传令三军，呐喊一声一齐冲去人官军慌忙迎敌。呼延灼勇猛冲先早已杀到阵前。 只听得官军阵后一声号炮，霍的竖起一枝海棠式的大灯纛来当先一员虎将，手提九环泼风大砍刀，正是风会，大喝："逆贼休乱闯"一刀对呼延灼的面门砍来个此时呼延灼仗着冲驰怒气也无回言，舞着双鞭直斗风会，韩滔、彭玘见了一齐上前相助只见官军左边，又是一派蝙蝠式的灯纛口翻翻滚滚出来，直抄贼军右边来了，呼延灼看到此际，晓得官军有备二袭击无益，急忙与韩滔、彭玘收集军马飞速退回上只见右边林子里又是一队葫芦式的灯纛一声声呐喊，山岳动摇，贼兵个个惊骇，纷纷离乱。呼延灼严行约束只保军退走，只见官军也不追赶人那几队灯纛煌天绚地的收归卧龙山去了，呼延灼、韩滔、彭玘收兵回营上安插了人马。呼延灼对韩滔、彭玘道："我此番出去原想乘他不备得个胜仗一不料这厮仓猝应变，有如此纪律，我此计不成，如何是好？"韩滔、彭玘都踌躇了一回个韩滔道："这厮经我此番冲突人必然盛怒而来，须得厚集其阵以待之"彭玘道："还须两翼都伏精兵"呼延灼道："且慢。方才我看儿郎们一闻官军邀击口早已纷纷惊窜，毫无斗志这大非好处。我如今只得严申赏罚约齐队伍，方可厮杀。至于天彪那厮要来，我也只得和他拚命一战，生死存亡尽在今日，更无他顾只"韩滔、彭玘都变色点头个当夜呼延灼传令三军，分派旗色：呼延灼用红旗，将中军，大纛、副纛、领队旗、门旗、牙旗尽是红色几大小将弁尽是红缨狮子盔、猩红衬底连环甲，枪上尽是朱缨，箭翎尽是赤羽；韩滔用青旗，将左军，大纛、副纛、领队旗、门旗、牙旗尽是青色只大小将弁尽是青铜兽面盔、青狮铁叶甲，枪上尽是青缨，箭翎尽是青羽；彭玘用白旗儿将右军，大纛、副纛、领队旗、门旗、牙旗尽是白色大小将弁尽是铺霜白铁盔、烂银细砌鱼鳞甲，枪上尽是白缨，箭翎尽是白羽上呼延灼申明号令，摆列队伍，鼓励士气，等待官军。一夜部署，天已黎明。 云天彪在卧龙山部署营伍已定只聚集众将商议道："呼延灼这贼甚是卤莽，今日进兵，当用何法破之？"刘慧娘道："他背城列营，先期冲突，分明自知难以坚守只故为此力战之法。如今公公可拔寨徐徐前进了容媳妇看其列营之法，便可设计取胜也，"天彪称是，当时传令三军拔寨缓缓而行不一时，已望见呼延灼兵马只天彪便传令众军扎住阵脚个教刘慧娘驾起飞楼先行观看形势几慧娘领令，就中军阵内驾起飞楼，慧娘在飞楼上闪开慧眼一看只见贼人阵列三军，旗皆一色个看了多时，四周并无杂骑，暗点头道："此乃春秋时夫差，７争盟之法，贼人用此，其背城死战之意不问可知，"便下了飞楼，走上帐来将这番情形告知天彪个天彪便道："他既如此口我军亦可分为三队，严明旗鼓与他鏖战一场。这里另派回部兵马分伏左右儿如大军得胜，便一同协力攻城；如未能取胜，可诱他穷追过来，却教回部兵马从间道抄袭嘉祥了此城可破也。"慧娘道："公公如要分三军鏖战人媳妇有一布阵之法可以胜他，"天彪问何法，慧娘道："他中军既用红旗，红乃火色，我中军可用黑旗以胜之；他左军青旗上青属木，我右军当其左，可用白旗以胜之；他右军白旗个白属金，我左军当其右，可用红旗以胜之。我每军装束也令与旗帜一色相同一只须每军各添向导兵一队人其向导兵旗帜亦各如本军旗帜之色但须边镶杂色为别，各军进退全凭镶色旗为号只又另设三队间色旗，乃是紫旗、淡红旗、月白旗，中军用紫旗盖头，在军用淡红旗盖头，右军用月白旗盖头。紫者，水克火也；淡红者，火克金也；月白者金克木也。这三色既与本军旗色各相似而又有克制之妙。此三队正军旗色如此。此外可设游骑数队，旗用绿色。回部伏兵可用杂色个公公以为何如？"天彪道："吾儿真有神化不测之机也下但游军绿旗，不如老实用了青旗上你左军既用红旗，可即教回部为左军不必另作伏兵、另换旗色矣只"慧娘称是。当时天彪便传令军列阵布旗了一一如议。天彪与傅玉、云龙以黑旗领中军，风会、闻达以白旗领右军，哈兰生、沙志仁、冕以信以红旗领左军，毕应元、庞毅、唐猛以青旗领游军四队人马，整齐明肃。另派孔厚与欧阳寿通领五千人马保护刘慧娘二在高阜瞭望。 次日黎明几天彪传令三军一齐出营，三声炮响，画角悲鸣，杀气横飞人呼延灼闻官军出营，也传令三军一齐迎战，当时品了三通鼓角，两阵对圆呼延灼见官军旗帜尽是间色，毫不为意，便一齐擂鼓震天，呐喊动地。呼延灼早领着红旗兵直取天彪中军，天彪紫旗兵大呼奋击。只见尘沙起处，戈甲齐明。这边红旗好一似飞扬烈火上那边紫旗好一似烂漫英霞儿红、紫二队历历分明，大呼酣战足有半个时辰上不分胜负。呼延灼怒极，舞动双鞭直冲官军，只见官军队里那位总管傅玉将枪往后一摆只紫旗队里一声鸣金，那群紫旗兵豁地分为两队向中军阵后抄回去了。呼延灼定睛一看，只见官军队里露出一大队黑旗兵来儿呼延灼见是黑旗，晓得官军以水克火一但心中毫无顾忌，只是挥动红旗兵卷杀过来，红旗、黑旗搅做一团，红旗冲黑旗正是惊电穿云一黑旗裹红旗却像浓烟蔽日，两阵中千人呼喊，万马奔驰，直杀得天旋地转，电骇雷崩官军早已退了五六里，贼军也不知不觉的追了五六里呼延灼正待力追，忽报后面左军青旗兵来了二呼延灼大喜，便差人飞速传令到青旗队里，叫韩滔便将青旗兵抄入官军黑旗背后去个使人去讫，呼延灼得意扬扬个尽力追击黑旗。只听得自己后队一片声叫起苦来，原来那青旗兵竟把呼延灼的使者杀了只一派强弓劲弩单拣他红旗射来也，呼延灼目瞪口呆，罔知所措上急教后队看望，又叫声苦那青旗队里何尝有韩滔的魂灵只正是毕应元、庞毅、唐猛领着游军翻翻滚滚的杀来只呼延灼大惊，那队红旗早已大乱一云天彪、傅玉、云龙一齐领黑旗兵掩杀转来人前面黑旗，后面青旗，将呼延灼的红旗裹在当中上正是重虹斗彩，叠锦争光，呼延灼整整一队红旗看看已乱行错伍。呼延灼严申号令，约齐了阵法，教众儿郎一齐立定且看门户。只见官军青、黑二队打个圈子儿喊声振天，却并不掩杀过来只呼延灼看那官军西南角上队伍疏乱，便领全队红旗兵向西南冲去，一声呐喊，一带红旗透出重围，回看官军，那队青旗兵已不见了只是大队黑旗扎住一个大方阵儿鼓角怒号。呼延灼无心还斗人只领着那队红旗望回嘉祥的路便走儿行不数步，前面早有白旗挡路，呼延灼约定红旗细细看认下前面旗色极像彭玘的白旗兵，便不管生死吉凶直迎上来了走近前时，方叫声苦，只见是风会、闻达驱着那白旗掩杀过来，呼延灼大惊，急忙走转，那风会、闻达已领白旗兵追来人前面又撞着那队黑旗兵，急得呼延灼进退无路。 只见那队黑旗只是不动个白旗队里一声鸣金，那群白旗顷刻云收雾卷的不知去向了，背后人喊马嘶，尘土障天，飞到一队青旗。呼延灼此时已目迷五色个不辨风尘，只得押定红旗且看来势人那队青旗已顷刻飞到面前，呼延灼定睛一看，方才大喜："这番真是韩滔的青旗兵到也！"韩滔却大吃一惊个忙问："呼延哥为何在此？"呼延灼忙问怎地了口韩滔道："方才初交兵时一小弟见哥哥陷阵，小弟急忙冲进阵来却吃官军白旗、月白旗裹住口混战多时不能得出。等得他收兵而退一小弟却闻得后军飞报，有一队红旗冲出官军阵里奔向嘉祥城去个小弟只道是哥哥突阵回城去了口为何还在这里？"呼延灼此时神昏气乱上不知所答，只问："我那彭玘的白旗兵怎样了？"韩滔答言不知呼延灼道："不料云天彪这厮如此利害我被他旗色一乱，弄得不知所为几不知他自己怎生认得。为今之计只只有他的黑旗一队我们没有此色，料他不能相混，我与你拼力去击他的黑旗几"韩滔道："适才向嘉祥去的那队红旗不知是何路兵马"呼延灼道："云天彪大军在此，那红旗料不过是游骑之军儿且是由他。"说罢，便将青旗、红旗并为一队，望着官军的黑旗尽力追来云天彪在黑旗队里望见贼军商议多时，忽然拼力追来。天彪大笑道："呼延灼果然追我黑旗，真没见识也！"便教傅玉、云龙拔寨齐退，呼延灼那里肯舍，与韩滔狠命相追了只见黑旗前走，青旗、红旗后追口又追上六七里。此时场上旗帜净存青、红、黑三色，只见官军黑旗队里一声鸣金人军马一齐立定，阵边画角齐鸣，阵中战鼓好一似数万雷霆一时迸发，黑旗兵呐喊震天，云飞潮涌般卷上来向天彪居中，傅玉在左，云龙在右，一齐杀奔贼军。呼延灼慌忙敌住天彪人韩滔慌忙敌住傅玉，那云龙已挥两翼兵马直抄贼军霎时间，四边鼓角喧阗烟尘驰突，贼兵早已纷纷惊乱，韩滔在阵云中苦斗傅玉，瞥见自己兵马已乱，心中一慌只吃傅玉乘间一枪刺中心窝，翻身下马。呼延灼斗天彪，本领原敌得过，怎奈佐将已亡，兵马已溃，到此也难为力只大吼一声冲出阵云，一抹地向西北方去了下贼兵早已纷纷溃散，霎时间那班青旗、红旗的贼兵逃亡无踪向天彪、傅玉、云龙统领着黑旗大队二掌得胜鼓向嘉祥进发。 到了城下，只见红旗、青旗、白旗插满城上，果然哈兰生夺得嘉祥城也原来哈兰生、沙志仁、冕以信领着右军红旗兵，与彭玘白旗兵相敌。这边官军前队是淡红旗，先与彭玘白方旗鏖战。哈兰生领红旗在后督战儿背后却是毕应元的青旗游军，那前队淡红旗已与白旗战够多时正值贼军红旗、青旗都已被官军诱入重地只毕应元在后面望见，便与庞毅、唐猛领青旗游军从空隙处冲出抄击彭玘白旗。彭玘见是青旗只道自己的人马，不防毕应元驱青旗兵直冲过来向贼人不知就里，大骇溃乱几毕应元青旗、哈兰生淡红旗夹击彭玘白方旗，彭玘慌得手乱，吃毕应元抽弓搭箭飕的射来，彭玘闪个不迭，中箭落马，官军大呼掩杀，贼军白旗顷刻沉没只哈兰生便收过了淡红旗，单用了纯红旗，故意从毕应元青旗队里冲出去袭嘉祥城，毕应元见了，便聚集青旗兵转来掩击呼延灼了故尔呼延灼后队吃官军乱箭冲射，再讲哈兰生、沙志仁、冕以信领着红旗兵直取嘉祥城宣赞、郝思文正在城上，见有一队红旗从官军队里冲杀出来，只道是呼延灼突阵回城，急忙开城迎入。哈兰生见了人便将红旗兵直入城中。进到城时，宣赞、郝思文大吃一惊个方知中计，回回兵早已尽入城中城中贼军大骇溃乱。哈兰生铜人横扫二所向无前，沙、冕二人长枪卷舞个回兵奋勇厮杀。宣赞还想抵御吃哈兰生展开铜人，舒出左臂，龙探爪抓住勒甲丝绦尽力一扯，宣赞翻身下马，众回兵一齐上前捆捉去了一郝思文大惊，急想逃出城外，恰吃沙志仁拦住了，一枪刺中肩窝掀下马来，后面扑到冕以信，就地一抓，生擒去了。城中贼兵吃众回兵纷纷乱杀早已有一大半向别门逃走了一嘉祥已破，贼兵已尽，哈兰生便命完封仓库了点兵登城等待大军。 不多时，风会的白旗兵、毕应元的青旗兵都陆续进城，随后天彪黑旗大军也到口孔厚、欧阳寿通保着刘慧娘一同进城天彪到了县堂，众将纷纷献功下天彪一一慰劳，记功录簿传令众兵将就在城中休息一日以便进攻南旺营。按下慢表，且说呼延灼与天彪鏖战大败之后单骑逃出重围，初意欲奔回嘉祥仔细一想，此刻嘉祥必已失陷了下便拨转马头直奔南旺营几那单廷珪、魏定国在南旺营闻得嘉祥麈战正欲发人去探听胜负，瞥见呼延灼浑身血污单骑奔来，二人都大吃一惊，一齐问道："城中之事怎样了？"呼延灼将上项麈战之事说了一番，便道："我此刻全军覆没单骑脱逃，城中之事不知如何了又我此刻须得速去救嘉祥，宣、郝二兄弟性命要紧下快取些干粮与我。我单骑先去上你二人尽发营中兵随后就来，"单廷珪劝道："天色晚了，不如且请营中歇一夜再去，"魏定国道："城中谅未必就至失陷如果失陷，此刻赶去亦是无益不如权歇一夜，从长计较"此时呼延灼也觉有些头目昏花筋力疲乏，只得依了二人的话了就在营中安息。次日黎明几探子报到，嘉祥城已被官军夺去，宣、郝二人遭擒。呼延灼、单廷珪、魏定国都一齐大惊单廷珪、魏定国面面厮觑道："这怎生是好？"呼延灼道："二位贤弟听我说，事已如此，我们死守南旺也是无益，不如尽发本营兵马前去尽力攻城，倒还有一层希冀，除此别无良策，"单、魏二人想了多时了果然无法如何，只得听了呼延灼的话一尽数点起南旺营兵马杀向嘉祥城来，到了北门，只见官军在城上队队旌旗，青黄赤白，插满城头，城楼上端坐着一位天神，丹凤眼、卧蚕眉，赤面长髯上青巾绿袍，正是云天彪，呼延灼一见，大怒道："奸计匹夫二快快还我城来！"云天彪抚城温谕道："呼延灼听者：去顺效逆所以速祸。尔出身何等竟乃丧尽天良，甘为强盗玷辱祖宗，贻臭万世。似此毫无羞耻一刀何足蔽辜，！况今日身无立锥尚不知自反，真所谓怙恶不悛料尔死期不远，本帅也不穷逼你了，这城中寸草尺土皆天朝固有之物，你若想兴南旺之余党来此撒泼，你且看看，如此城高壕阔只那能攻打得下？梁山贼寨失在目前几那有粮草接应与你？你细思量之！"呼延灼一听二又气又羞，又怒又悔，只在城下暴跳如雷儿回顾单廷珪、魏定国道："二位兄弟且随我尽力攻城"单、魏二人一齐答应吩咐众军擂鼓呐喊直冲北门口城上枪炮矢石一齐打下，下面贼军喊声振天，足足攻打一个时辰几那里动得分毫。 呼延灼只得收兵且行暂时休息，再定计议呼延灼看着那城墙如此高大壕沟如此深阔，越想越气，越想越悔，不料当年费尽心机用了如许工程竟被官兵来趁现成。起到此处气上心来，便立刻传令军士再行攻打众军一齐进攻，又攻打了一个时辰二那座城池依旧安然不动，呼延灼气坏了，又只得收军与单廷珪、魏定国都坐在沙碛上，看着城池只是叹气。只见呼延灼霍地立起身来口双鞭匹马直到北门，大叫："天彪匹夫！敢下来同我拼三百合么？"天彪绰着美髯笑道："量你鼠辈小贼个有何技量？本帅部下强将如云二你既要逞血气之勇，我便委员勇将下来，教你就在城下领死。"说罢，便教庞毅开城迎战。庞毅骤马抡刀直取呼延灼几呼延灼挺双鞭拦住，叫道："且慢你年老衰迈，可想有甚本领，着换个壮年力健的人来罢上"庞毅大怒，一刀劈下，呼延灼急忙挡住。那单刀如逸电流光，这双鞭如游龙盘彩，大战四十余合不分胜负，傅玉看够多时，更耐不得，一条枪卷雪也似的冲来只只见对面也是一条枪流星价赶到口傅玉一看，正是单廷珪，傅玉便搦住单廷珪。当时北门外四人四马搅做一团上酣呼厮杀。 云龙在城上望见对阵魏定国横着那口熟钢刀，闪舞金花，大有纵马杀出之势人云龙便纵马飞出，一口大刀平飞银练，直奔魏定国儿魏定国见是云龙，即忙横刀敌住三对儿在阵前厮杀，刀对刀二迸万道寒光；枪搠枪，起一天杀气人城上官军，沙边贼众，齐声呐喊，鼓角喧天。围场上六位英雄酣战多时天色已晚，两边只得收兵而回傅玉、云龙、庞毅回城，云龙禀天彪道："贼人不守南旺，却空群来此争城，真是失算之甚儿为今之计，何不派将领兵，从间道过去取了南旺，使他进退无路，必然不战而走。"天彪笑道："此等无谋鼠辈，何须如此算计。他屯兵城外下力战求胜，一鼓锐气，似乎锐不可当，由我看来，正如草上游魂下不久自散耳。我若间道袭他南旺上倒反示以不武。如今他高兴杀四门就让他杀个四门。待他四门杀毕我自有逐他之法。"便派傅玉、云龙、庞毅守北门了派风会、欧阳寿通、唐猛守东门，哈兰生、沙志仁、冕以信守西门个毕应元守南门，闻达领铁骑游巡城外，分派已定，众将均各无话再说呼延灼、单廷珪、魏定国收兵回阵，三人商议不决，都说："城池如此坚固二攻打不下，如何是好？"呼延灼道："当初我造城时，这北门分外坚固，所以攻打不下二如今想来，只有东门还是旧城基我当初不过略加些工。明日我就去攻这东门魏兄弟在此管看北门。我与单兄弟分兵一半前去，"单、魏诺诺。当夜无话二次日，呼延灼、单廷珪领兵绕道到东门，只见风会早已立马横刀在吊桥边等待，一见呼延灼便大喝道："贼子那里走俺老爷等候已久也！"呼延灼大怒，拍马直取风会。风会也怒马相攻一只见银涛忽泻，这单刀乘势横飞；金电斜穿那双鞭掣风还架。两个一来一往，斗到四十余合不分胜负单廷珪在后面正待出马助战了忽见南边一队铁骑兵奔雷掣电价冲来口单廷闉急忙押住了阵脚那队铁骑早已冲到面前个为首一员大将，手提大刀个声如巨雷，大喝："贼子，你认识大刀闻达么！"单廷珪也不回言，挺枪迎住。此时呼延灼正斗风会二不暇返顾，单廷珪独挡闻达，两个斗到三十余合，闻达暗想："此人枪法却好，我当用计擒他。"便又斗了六七合，闻达勒转马头慌忙便走，单廷珪随即赶来，追了一大程闻达回头喝道："你这厮不下马受缚，更待何时！"单延珪挺枪直取闻达后心，闻达使出神威，拖起刀背只一拍几喝一声："下去！"单廷珪翻身下马，官兵一齐上前捆住。闻达大骂道："背叛庸奴死恨晚矣！"廷珪默默无言被官军剪着两手，解进南门去了上呼延灼闻知此事，大惊，急忙撇下风会，来追闻达下早已影迹无踪。呼延灼懊悔之极，只得收兵而返。风会也不追赶，自回东门去了。呼延灼领兵绕道到北门外，魏定国迎见，问所事如何又呼延灼大叹一声道："罢了，今日不惟不胜，反送了单兄弟"魏定国大怒，道："我今日不与单兄长报仇只誓不瞑目。"呼延灼道："明日我和你出其不意去袭西门，"定国点头。次日，呼延灼、魏定国领兵潜地移向西门，果然神不知鬼不觉，直抵城下一呼延灼暗传号令，众贼一齐布上云梯，只听得城里一声号炮，官兵一齐立出下城上枪炮卷驰、矢石齐下，贼人纷纷惊退。呼延灼大怒二骤马出阵大叫道："贼匹夫个来与我厮杀一场！"哈兰生开了城门提着铜人打出。呼延灼即忙迎住，两马相交，军器并举，两个各使出本身神力狠命相争，只见铜人一振，真是重鼎千钧；鞭影双挥，但觉寒光两道。两人一来一往只一去一还，也斗到四十余合忽听得阵后人声沸乱，呼延灼只顾前面，不敢还顾，魏定国即忙转身押阵，闻达已冲入阵中。魏定国即忙指挥阵骑豁地分为两队两队各用强弓劲弩射来闻达那边冲突一回，不能取胜，闻达暗想道："此人本是一勇之夫不难取他，只是攻击得紧，他必死命相拒。看来此事，事宽则圆，急难成效。"便急领铁骑退出阵中，魏定国果然骤马追出，闻达转身迎住斗到二十余合，闻达卖个破绽下勒马便走，仍使出那个擒单廷珪的手法来二说也不信，那魏定国果然照样上钩二闻达挥转刀锋砍伤左腿魏定国翻身下马，官军一齐上捆捉去了，呼延灼正与哈兰生厮杀，忽闻报魏定国又被擒，大惊人急架住了哈兰生，纵出圈子，无心恋战，急领军马走了一闻达带领铁骑，押着魏定国下随了哈兰生一同进城。 天彪见连日擒获两将了大喜，对诸将道："来日呼延灼若再不走可用全军逐之。我看他兵卒离心二必不能相持也。"众将领诺上到了次日，呼延灼果恶狠狠领兵来攻南门，天彪吩咐开门，倒提青龙偃月刀，一马先出。呼延灼正待迎敌，只听得城上接连九个号炮，擂鼓震天，官军呐喊齐出，势如潮涌，疾如风生，骇如雷崩，奋如电掣，贼兵不及迎战，早已溃乱。呼延灼大惊一无心恋战，拨马飞逃。官军遮天盖地价杀来，贼兵纷纷四散，霎时间长风扫箨，开除净尽。呼延灼匹马落荒而走一天彪收聚大军，掌得胜鼓回城个一面便差傅玉、云龙去收复了南旺营人这里天彪进城升厅，计功行赏，大开庆贺筵宴。众将见六日之内收复两城无不欢喜。天彪计点生擒贼目四名：宣赞、郝思文、单廷珪、魏定国二均发往兖州府监禁，因将收复嘉祥、南旺事宜申奏朝廷儿不数日，朝廷明降，大加褒宠几云天彪晋封侯爵，众将或有锡爵或有加官一均按功酬庸。天彪便备文咨会陈希真个起兵同剿梁山。按下慢表，且说呼延灼匹马双鞭人从乱军中逃出性命，一路上饥餐渴饮，晓行夜宿。蓦地想起一件事了不觉仰天放声大哭。原来他的族弟呼延绰，自归降官军之后，曾寄一封书与他，言此时梁山势不可为，如依违不去下必至身败名丧等语。呼延灼当时大怪其忽投梁山上忽投官军，反复无常，今日丧师失地，单身脱难，想起从弟之言，大声叹道："我悔不听兄弟之言了以至如此。但事至今日下有何面目再投官军，不如死也跟着宋公明休儿"一路垂头丧气到了梁山一从后山洞进去。看官须知只这时节正是林冲前一脚到，呼延灼后一脚来，彼此同见宋江二真叫做流泪眼观流泪眼，断肠人看断肠人。也算得豪杰伤心正是个英雄失路。从此梁山外郡全无，仅存山寨。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第六十二回 徐虎林捐躯报国 张叔夜奉诏兴师 话说林冲失了濮州、呼延灼失了嘉祥一齐奔回山寨。此时宋江正失了二关一闻此报，正是祸患频乘下忧惊迭至，嘴里叫不出那连珠箭的苦只吴用及众头领都个个目瞪口呆罔知所措。林冲、呼延灼一齐伏地请罪，宋江略定定神，急忙扶起道："贤弟休如此说，二位失了城池便要问罪我宋江失了泰安三城向谁请罪？"林冲、呼延灼都谢了，就坐。宋江、吴用以目相视，想到外郡全失，云、陈两处乘势进攻，徐槐如当门巨虎，刻不容宽，真是急极万分，计较毫无向这晚宋江且教置酒，众头领相聚，大众同吃闷酒。席间，吴用说起兵卒溃散二大为不妙。呼延灼道："目下儿郎们不知怎的不比从前。即如我嘉祥，和官兵对阵的时节，看见胜仗尚肯奋追，但只前阵一失，后面随即慌乱几立时溃散，军令都弹压不住，"林冲道："我濮州正是这样，追奔之时大众踊跃，前锋一挫立刻都溃散了。"宋江听到此际了凛然变色，想到自己逃出泰安时也是这样个兵马整整四万，吃傅玉一追儿顷刻散了三万；再被刘广一邀击便一人一骑都不见了。那吴用听那二人所说情形正与二关溃散相同个口中不说，心中惶急，便叫："众兄弟休提！"大众听了均各无言个个闷闷而散，仅存几个机密头领，乃是宋江、卢俊义、吴用、公孙胜、林冲、呼延灼人宋江传谕，叫裴宣查点现在实存兵马数目，传谕去讫，六头领在堂上相视无言，须臾，裴宣进来禀报道："自兄长分驻泰安时，本寨人马实存十二万。后与徐官儿屡次交锋几我军失利居多，所有人马随丧失随补缉到今通盘查核，却只得八万有零，不能符合原数了。"六头领听了这话，个个心中着急。宋江叫裴宣退去只裴宣退出了，宋江便教左右都退去向宋江看着吴用道："这事怎好？"吴用只是沉吟儿不发一言。卢俊义开言道："为今之计一进退两难。若再如俄延过去只必遭奇祸。但儿郎们数万生灵命悬呼吸，就是我们弟兄，难道竟如此了账不成？军师有何妙法？"宋江未及回言上呼延灼早说道："我们到了此刻难道从新去受招安不成？我们好弟兄死亡无数，我们厚着面目倒去乞哀儿却于心有所不甘。"林冲道："事已如此说他做甚。"宋江正色道："众兄弟何如此颓唐！古人一成一旅，尚可中兴。今我虽丧师失地，而现存人马尚有八万，岂不可以有为？为今之计只但求军师设法打个胜仗一便好固住众心了。"公孙胜道："此事胜则为王，败则为贼。归诚的话，尽可不必了只是人心如何收拾，须得速定大策口"吴用道："众兄弟何用纷争？我们素来替天行道几岂有不邀天佑？只须尽人事以待天命罢了几"宋江听罢，默然无言，众人各默坐了一歇，见吴用只是沉吟不发一言，夜分已深，各归寝室，宋江留住吴用，重复入内商议良久，又请公孙胜进内共商。商毕也各就卧。 不多时，天已黎明，宋江起来到忠义堂上仍聚众英雄商议。吴用道："迩来山寨被兵有年儿郎们辛苦已极，自今以后儿须立个抚恤章程。凡儿郎们在关上供役一年者，令其归内寨休息。并分别有功无功有功者除例应赏给之数外一再加奖赏。其无功者，亦酌有赡给，其在关战守兵丁，所有关领粮食与主将不分粗细，有受伤者，与主将一体调治，所有阵亡军士均厚恤其家属二并为设醮追荐超度，主帅亲自拈香二以示肫诚，。"宋江称是，便即起身亲到各营，将此意宣谕了一番，回转忠义堂，先将抚恤经费筹划了，随议及设醮之事。宋江对公孙胜道："此事须得贤弟亲自临坛个方有利益。"公孙胜道："这个自然，但我们遵奉九天玄女多年，我想不如先在玄女宫设坛大醮公明哥哥虔祈赐兆，以卜本寨气运，然后再行另设一醮，追荐儿郎，"吴用称是，众人无不称是，只见宋江道："我既先说追荐儿郎只自然应得先做。所有祈兆之事几后举不妨。"大众都遵依宋江几便先将追荐的醮设了。公孙胜便密传那玄女宫司殿头目包灵，暗暗谕话，着其打扫收拾口原来宋江那年自得了天书之后口即于寨内启建一座玄女宫个正在忠义堂背后，特派头目专司香火又宋江每月行香，十分致敬，至今不怠。 当时公孙胜选择了一个设醮吉日，大众先期都沐浴持斋。到了这日玄女宫内道士已将香花、灯火、钟磬、铙钹一应法器摆列得整整齐齐，公孙胜入坛主醮，宋江及众人随班行礼，七日醮事圆满，宋江及众头领都宿在殿下一虔祈赐兆。次早醒来，都叩谢了玄女娘娘，同到忠义堂。宋江自言无梦吴用、公孙胜亦言无梦一众头领或有梦，或无梦，其几个有梦的，说出梦来各各不同而且模糊影响，难以凭断，众人都狐疑不决。宋江道："莫非我等祈祷不诚，以至于此。"公孙胜道："今日容贫道再去拜祷上容我独一人再祈祈梦看，"宋江称是。公孙胜当日在忠义堂吃了素斋便独自一人到玄女宫去，直到次日早上，宋江及众头领都在忠义堂等公孙胜转报口忽见那头目包灵，径上堂来跪禀道："昨夜三更时分，小人遇一奇兆，本要就地禀公孙军师二因公孙军师吩咐不许惊睡，所以特到这里来禀告。"宋江惊喜下忙问何兆。包灵道："昨夜......"宋江忙叫道："你且站起来说，这是圣母金言，岂可教你跪说下"包灵站起来，宋江也立起身来又众人见宋江起身，也都立起只见包灵说道："昨夜三更时分口小人正在廊下，忽见正殿大放金光，须臾间变作金银宫阙。宫阙中现出玄女娘娘法身，仙童彩女侍立两旁。只听娘娘传谕，教小人进去谕话。小人便走近阶前二俯伏恭听。娘娘因教小人传告各头领人并令大小喽啰，即日各赴殿前叩首明心只又须备一百单八只水缸满盛净水上娘娘自来洒入法水。众人领了法水，各回本室。夜间用右手三个指头在左胁下搭三千下二次早共看有无字迹。如有主帅名讳现出者，定卜主帅隆隆日上，大众毋许稍有异心只如无字迹者，去留听之，"众人闻听骇然。宋江勃然大怒了道："大胆匹夫，擅敢造这谣言！左右斩讫报来！"吓得包灵只是磕头上卢俊义道："这话似是而非只再须问个明白。"宋江道："何须问得！凡人身体之中只岂有现出字迹之理？分明捏造怪事，惑乱军心，断不可容留"吩咐速斩。吴用踌躇不下，左右早将包灵推出。 须臾间，一颗首级献于阶下。众人均各无言，宋江兀自怒气未平。忽听得玄女宫里大风怒吼，尘雾蔽天，宫殿中瓦片榱桷凭空飞起，直打到忠义堂来。公孙胜面如土色下飞奔而来。宋江忙问怎的公孙胜道："小弟方才朦朦睡去似梦非梦，忽听得大声喝道：'何故不听吾言！'小弟蓦地窜醒不料起此怪兆。"宋江听罢几也面如土色。吴用道："莫非包灵这厮实是真言，兄长杀了他干动神怒也"公孙胜惊问："怎杀包灵？"吴用略答几句，急得宋江望空跪求，不知所为，只是跪在尘埃自陈卤莽冲犯之罪一并重重许下愿心。吴用、公孙胜及众头领一同跪求好半歇方才渐渐风息。众人神定大众共议，欲依包灵之说人宋江只是口中呐呐，答应不出，吴用也踌躇了一回，方才开言道："我看玄女娘娘如此显应此法必然可行，兄长不可过疑人"宋江没奈何，只得依了，当时先到玄女宫里叩头无数告罪谢恩。 次日，便依了包灵的话到玄女宫安排停当，教关内所有大小头领头目、一切军士人等，派定班数，以次到玄女宫内行礼，五日而毕。是夜各领法水回去照办。说也奇极，次日一早哄然群集，裸体相示，果然每人身上都隐隐一个红文反写的"江"字，数万人一式无二，大众无不称奇，自此以后，共信玄女真灵，一心归向宋江，有死无二，宋江将上等头领之礼安葬了包灵亲身拜奠，抚棺痛哭，又择日在玄女宫建坛设醮一谢答鸿恩。看官，这件事到底真的假的我却不必直说。缘列位看官中尽有见识高远的，一望了然。其次，也但须略一思索，便早已领悟。我若务要说明，反觉瞧低了看官了。至于像罗贯中这班呆鸟一却一万年也猜不着，我说明了也是无益口闲话休提，言归正传儿当日宋江暗对吴用道："军心已固，能趁此打一胜仗便好。"吴用道："且与他开关厮杀一场再看，"宋江称是，便整顿戈甲，调派人马。宋江按队去亲自抚谕一番，众军士个个都感激非常，沾襟涕泣，愿为效力，死而无怨宋江心中暗喜，便派徐宁带领八千名精锐军士儿开了三关冲杀出去。徐槐官军正在二关土闉之内贼军呐喊一声，杀气飞腾二直奔官军。任森、颜树德即忙迎敌下两军大战一阵。徐槐见贼兵个个舍生，人人拚死，便鸣金收军上退入土闉。贼兵拚死攻闉个徐槐严紧守住。这一场幸亏徐槐军政素有准备二不然当日便被贼军抢入土闉夺去二关了个宋江见自己儿郎们被官军枪炮矢石打死无数却毫不退却。吴用对宋江道："此番不如鸣金收军为妙我看这徐官儿夺法严密了一时未必攻得破，儿郎们如此舍生忘死，必然被他杀尽。不如收回来再行设计破他。"宋江依言便传令收军而回。 徐槐见贼军已退，便传令修筑土闉，列兵严守，徐槐巡阅一番，退归帐中又任森入帐密禀道："贼军与我相遇大小战阵已不下百余次下从未有这一次的凶猛，却是何故？"徐槐道："此必宋江行了甚么要结之术上买服了众心，以致于此，但我也不怕他。我当初做郓城县时口原不过想力守城池，障蔽狂寇，拚着一死以报皇恩。如今邀天之福竟得头关，贼人大势已去只想大经略不日到来，进取易，现在总以严守为要。"说罢，便派韦扬隐、李宗汤把守头关人自己与任森、颜树德镇守二关，昼夜巡绰。 那宋江这边却有七日不见动静口徐槐只是吩咐各营当心防备一这日正在帐中默坐，不觉蒙眬睡去个到了一所宫殿，朱门黄壁二炫丽巍峨。徐槐走进大门只见左右廊庑诸神列坐只看那殿阁之上，端坐着一位冕旒王者又徐槐便走近阶前，伏地叩首，王者命青衣童子扶起赐坐，只见那王者默无言辞。徐槐起立敬问："梁山狂寇何时殄平？"王者颔首上便着那青衣童子领至一所，乃是一座楼阁，彩画壮丽，青衣引徐槐登阁，只见两旁排列书架，架上叠叠书卷，尽是牙签玉轴几童子问了徐槐名姓籍贯了即至架上检了一幅递与徐槐下徐槐接展看视，幅中四个大字，字画纵横，龙蛇飞舞，乃是"成功者退"四字览毕，忽回头一看，屋宇都冥然无迹，连那青衣童子也不见了只见有几对执旙，童儿在前，前面化为一片青山绿水只徐槐正欲前行，忽听得背后有人叫道："启禀相公！"徐槐一惊，蓦地窜醒，乃是南柯一梦，只见颜树德在旁道："启禀相公：关上蓦然烟雾迷空，三关上有兵马喊声，请令定夺又"徐槐急令备马，带兵与颜树德亲登土闉只任森已在关上督兵备御，只见关上妖雾迷漫，雾中贼兵喊呼不绝了乃是公孙胜作的妖法。原来公孙胜自汶河渡与希真斗法，被希真用诀镇压之后，罗真人授他的五雷天心正法竟从此呼唤不灵，今日只得将他起先学得妖法用心祭练了七日个特来兴雾作怪，袭取二关几徐槐见是妖术，急令堵御一吩咐将镇关大炮五座直向黑雾中打去那雾中贼兵兀自喊声不绝忽然几阵狂风扑关而来最后一阵有一股恶臭腥膻之气实不可耐人这边官军被臭气扑倒数十人只见徐槐一个寒噤，浑身飞出万道红光直向黑雾中射去，黑雾纷纷尽散。颜树德急前一看只那徐槐两目已定，鼻息全无，原来浩然丹气已归太虚了一颜树德大惊。任森急叫休乱只便教颜树德掖住徐槐，自己只顾督兵抵御个只见贼兵连声呐喊，云梯满布个翻翻滚滚杀上土闉。为首一员贼将乃是金枪手徐宁，指挥众贼奋勇喊杀。任森料知难支便叫树德道："我在此挡御一阵下你快保主公回头关去，并通知韦、李二将严守头关，"树德应了，急忙扶了徐槐一带兵八百名奔入关去了，这里任森挺着单枪挡住徐宁人徐宁舞动钩镰枪直取任森了两个就在关上奋勇厮拼口两枪卷舞好似两条怒龙，挥挥霍霍的左右盘旋。关上天摇地动，贼兵已纷纷布满，官军奋呼喊杀，贼兵后队李应、张清也纷纷杀到闉下下此时任森、徐宁已力战了三十余合，任森因势危拚命，情愿有死无生；徐宁因兵胜逞强定道有赢无败。这一边任森的枪怒如雷发一只有攻取，绝无遮拦；那一边徐宁的枪疾如云飞，但顾钩攒，却忘挑拨。两个又斗了数十合徐宁吃任森一枪刺中咽喉，任森吃徐宁一枪刺入腰肋，说也凑巧，两杆神枪交搠，两员勇将齐休。官军、贼军各抢尸身而回二贼军乘势杀入二关，官军退守头关去了，且说颜树德保着徐槐尸身入了头关韦扬隐、李宗汤接报一齐大惊，急忙点齐兵将登闉守备不一时，二关上官兵都纷纷奔来数卒舁着任森尸身与众兵一齐到了闉下，韦、李二将开闉迎入。官兵进毕韦、李二人正待闭闉，只见宋江领着李应、张清，大队人马已乘势来抢头关下韦、李二将在闉上悉力守住，与贼军足足相持了一日，不分胜负。里面随营军弁，将徐槐及任森均如礼安殓几颜树德哀毁之余，跌足捶胸，神丧色沮。忽到自己帐中敲开一瓮陈酒连吸数斗，趋入徐槐棺旁大哭道："君在我听用二君死我心痛，从今无知已地下永相从。"言毕，以头触棺而死，众皆流泪，当时亦为安殓了儿韦扬隐、李宗汤在土闉上彻夜防堵，不敢轻离。贼兵亦在闉下彻夜哨探只次早，宋江又策众贼军努力攻打上自辰至午，一片枪炮之声轰阗盈耳几贼兵愈斗愈奋，官军渐渐不支人韦、李二将正在慌急，忽然贼营内人声沸乱只二关上历乱鸣金。宋江急忙收聚兵马一纷纷退回，急问何故。大众俱称三关上有一枝人马自天而降，见是徐槐手执令旗，颜务滋横刀跃马挥军杀来，故尔兵心惊乱。宋江急令查明儿寂无影响。但二关上大众万口同声都说如此宋江也无可如何，只得保守了二关再行定议又那韦扬隐、李宗汤保守头关土闉，见贼人无故自退，不解其故二也不敢追击。只将防守事宜一一经理了，便下闉入帐，向徐槐棺前行礼举哀，痛哭一场，又痛哭了任森、颜树德，便派营弁将三柩护送郓城这里韦、李二将协力保守头关人慢题。 且说徐青娘在郓城接报大惊人当时随同徐府官眷齐来迎丧上尽哀痛哭。待到治丧事毕，青娘叹道："我在此，所以助吾叔也二吾叔志愿已成，我自今亦无事矣，"便去往访汪恭人。恭人接见二谈起徐虎林捐躯报国之事一恭人道："令叔因公积劳，此日捐躯报国，梁山大事业已三分有二又将来经略到来，不日凯旋只令叔之功亦序列不朽矣！惜乎我生多病，不及见贼人授首。"青娘道："恭人近来多恙人宜养息安神，不可过劳至家叔为国捐躯，虽死犹生，诚有如恭人所云名垂不朽者个即恭人伟谋卓识，亦当名列青史二万古传流。婢子自今无事，追忆溶夫家叔授我净土法门，至今不忘，拟即日退居平山下遵依溶叔所教，持名修观，以终其身。异日有缘，再当拜谒几"恭人道："小姐有志退修几定当早证妙果。刻下且请在舍间盘桓月余然后告别何如？"青娘依从口当时在恭人家中聚谈月余，恋恋不舍而别。从此徐青娘依于高平山与徐娘子同修净土，后来青娘与徐娘子先后月余都是先期三日自知时至，沐浴更衣，西向念佛，自称"莲花满室二佛来迎我"，泊然而游这是后话。 且说云天彪大军在嘉祥、陈希真大军在濮州口各自办理抚恤事宜，正拟择日进兵与徐槐协力同剿梁山，忽接到二关失守、徐槐阵亡之信，都吃一大惊，不待抚恤事完便各自起兵迅赴头关。韦扬隐、李宗汤闻云、陈两路兵到人即忙迎接参见。天彪、希真也各相见了，共问韦、李二将备细情形韦、李二人细细说了一番人天彪、希真齐叹道："徐虎林真人杰也！"当时会议，将徐槐赴难之事与山东安抚使盖天锡会同具奏这里一面派兵严守头关，天彪部下傅玉、云龙、刘慧娘、风会、闻达、毕应元、欧阳寿通、哈兰生、孔厚、庞毅、唐猛二其沙志仁、冕以信因攻城受伤回村将息，故不在列；希真部下刘广、祝永清、陈丽卿、苟桓、祝万年、栾廷玉、栾廷芳、真祥麟、范成龙、刘麒、刘麟，天彪、希真各自分派将佐，各路防守，一面相机攻取梁山几一面等候天兵。不数日，朝廷降旨下来：徐槐功绩最深只此日捐躯，不胜震悼，着赠太子太保，锡爵定远侯，赐谥忠武任森锡元功伯。颜树德锡威烈伯人云天彪、陈希真着缵徐槐前功几镇住梁山，统俟大经略张叔夜率领大兵征讨时，协同进剿巨寇。云、陈奉旨了便一同围住梁山，静候天兵，慢题。 且说张叔夜自上年七月奉旨征讨方腊，八月到了睦州，方腊抗命迎敌，可想方腊如何对付这位张天神？但与官军一遇，动辄败衄。那张伯奋、张仲熊、邓宗弼、辛从忠、张应雷、陶震霆、金成英、杨腾蛟八员大将，雷轰电击，云卷风驰，不及五个月早已扫平贼寨下方腊就擒。本年正月奏凯回京个天子郊迎慰劳，告庙献俘几举行一切大典。张叔夜封燕国公，从征诸将均各按功锡爵一从征军士均从优分别赏恤儿大赉天下，百姓大悦。天子谓群臣道："朕凉德藐躬抚驭失道，以致盗贼蜂起生灵涂炭，此皆朕之罪也二今幸赖祖宗积累之厚，皇天保佑之深只浙江巨寇竟已扑灭，山东残贼亦将荡平，朕承兹天贶，敢不祇惧？可降罪己之诏以使中外臣庶咸知朕悔悟自新之意下"群臣咸称圣明。无子乃下诏道：朕获祖宗之德，仰蒙苍昊之庥首出四民７，于兹一纪。虽兢业惕于中心而过咎形于天下。盖以寡昧之资上藉盈成之业，言路壅闭人导谀日闻；恩幸恃权，贪饕得志上缙绅贤能陷于党籍，政事兴废拘于纪年，赋敛竭万姓之财，戎马困三军之役，多作无益，侈靡成风。利源酤榷已尽而牟利者尚肆诛求；诸军衣食不时下而冗食者坐享富贵。灾异叠见而不悟闾阎，怼怨而罔知。追溯已愆，悔之何及！自今以后，有各直省官员，能率众勤王、捍边立功者，优加奖重，不限常制；草野之中二怀抱异材，能为国家建大业、定大计儿出使疆外者，不次任用下中外臣庶，并许直言，虽有失当下亦不加罪。朕惟仰副上苍俯恤下民，毋敢逸豫。宣和三年正月诏诏下之日，士民称颂，咸仰圣德。 次日，有一太学生姓陈名东，应直言之诏挺身上疏。天子闻有谏疏儿甚喜，看其疏中写道："今日之事上蔡京坏于前，梁师成阴贼于内，李彦结怨于西北，朱靦聚怨于东南一王黼、童贯结怨于辽金，败祖宗之盟，失中国之信：惟此六贼，罪恶贯盈。今蔡享、童贯既已伏诛，而梁师成等四人犹在，愿陛下明昭睿断二速正典刑。"天子览毕几便传张叔夜、贺太平进宫，问："此奏何如？"张、贺二人极言陈东所奏甚是，因共陈六人劣迹。天子叹道："朕为此辈欺蒙久矣，"便传旨将梁师成、李彦、朱靦、王黼尽行正法叔夜因奏："朝中尚有一贼望陛下去恶务尽。"天子问是何人，叔夜便将高俅劣迹一一陈说了天子道："纵此人于朝端，皆朕之不明所致，今日岂可尚逭典刑，"便立将高俅拿下，将家私尽行抄没，不日将高俅发配沧州去了一此时奸邪尽去，君子满朝人士民欢呼相庆。贺太平进言道："今日之事口恭逢陛下圣明神武，睿断严明小人道消，君子道长，四海升平，万年康乐，实基于此。惟有梁山一区几群盗盘踞，积恶贯盈，所宜速行扫除，庶使宇内清平，万民乐业只"天子道："上年朕本有着张叔夜统军征讨梁山之命二嗣因方腊事急，遂命移征方腊口今方腊既除，宋江未灭只可即着张叔夜领兵往讨"说罢，便传谕兵部先行调集兵马，以备攻讨。 数日后个兵部尚书奏称二十万兵马均已调齐次日五更三点，景阳钟响个百官各具公服，齐集丹墀上天子升殿，净鞭三下响人文武两班齐。天子命宣张叔夜升阶谕旨几叔夜趋进丹宸７拜跪，天子开言道："嵇仲，率事公忠，戎行宣力，经谋伟划了朕实依赖。前者方腊猖狂命卿征讨，役才五月，遂奏肤功向今梁山宋江肆逆已甚，特命卿率师往讨儿尚其敬慎，以襄大事。钦哉！"叔夜稽首承命谢恩，天子便传谕，于二月十五日躬行大阅了兵部尚书领旨。当日退朝无话到了这日，张叔夜全装披挂只五更上朝伺候官家大阅，只见那左右羽林军、龙武军、神武军，各自按着班次，摆列在魏阙之外旌旗明丽，剑戟如林。里面御道两旁都是神龙卫兵马豹尾枪排得密麻也似。那些驯象也一对一对的侍立在御道旁边几左右金枪班将官都个个披挂着执持军器排列两旁。四员陪辇大臣早已全装披挂，从立龙墀之下。殿上黄罗伞盖了龙凤仪仗，无数内官擎着提炉燃着龙涎，香烟缭绕，簇拥着九龙宝辇，那三十六个校尉都齐整整侍立着，伺候车驾启行。须臾间，只听得殿上撞钟伐鼓，奏动起一派仙乐殿头官引喤传出午门上扑通通九个号炮响亮，午门外前站军官纷纷起行人天子出殿升辇，四员陪辇大臣都趋出阶旁下车驾启行，张叔夜在车驾前面旁阶趋行个众扈从，护着龙辇徐徐的出了宫门，张叔夜在宫门外上了马做那车驾的前驱。一路上卤簿庄严几天威肃穆。 不移时到了御教场，只见那将台大吹大擂，鼓角齐鸣，兵部尚书率领部属并那二十万军，早已在御道两旁俯伏接驾，天子法驾直上正殿，转身朝外大座只张叔夜等众大臣都上金阶口依班蹈舞，分列左右。兵部尚书献上阵图册本天子命张叔夜传旨开操，两员大臣捧了令旗传谕兵部，须臾间，那将令号炮响亮儿鼓角齐鸣，二十万貔貅遵令开操二端的威严出常，武怒超群，说不尽那旗旆招飐几枪炮轰阗，马嘶人喊，动地惊天那些龙虎杂阵，云梯板击都依次操演。群臣看那操演步伐整齐进退有方，端是有制之师都以必胜为天子贺。天子大悦，当时传旨发放，着户、兵二部遵制赏赉又车驾回銮，号炮明动，鼓乐悠扬人兵部官员并二十万天兵依就俯伏送驾张叔夜仍旧陪辇还宫。群臣嵩呼退朝上天子与张叔夜论议军机，次日天子传旨，命张叔夜为经略大将军只贺太平为参赞，十九日告庙誓师几二十日辰时出师。张叔夜蹈舞谢恩个到了这日，天子亲诣太祖告庙几遵依古制，陈设辉煌，仪度敬慎上张叔夜受了兵符印信。到了二十日，天子出郊行御饯礼，送大经略祭纛兴师人满朝文武官员随送出城，一时震动京都，异常炫耀几其时天日晴和，风光明丽儿士民聚观，欣欣色喜。只见那旗旆连云，戈矛耀日，祥光万道，飞上九霄，须臾间天上庆云聚集，五色缤纷，结成"天下太平"四个大字，万目共观，欢呼雷动，群臣齐庆圣德天子感仰天恩，龙颜大悦，当时教场上九声号炮，经略大将军张叔夜叩辞御驾，与参赞贺太平，率张伯奋、张仲熊、邓宗弼、辛从忠、张应雷、陶震霆、金成英、杨腾蛟、康捷诸大将人并二十万天兵，一齐起行儿不说天子还宫。只说张经略统领大军浩浩荡荡出了京都，一日行到归德府遇贤山地方了忽报种经略相公有书呈上只张经略接展看视，原来荐一勇士，张公大喜，即令进见。只因这一个人来几有分教：三十六员雷将齐辅天朝；一百八道妖气，仍归地窟。毕竟不知种经略所荐何人且听下回分解几 ------------ 第六十三回 冲头阵王进骂林冲 守二关双鞭敌四将 却说张经略统大军行至半途接阅种经略荐书，原来荐到一员勇将二乃是曾做过东京殿帅府下八十万禁军教头的王进向因高太尉要寻事陷害，便见机逃避几奉母出走，投奔种经略只大为录用，屡立战功，已奉旨给与兵马都监衔，种经略因闻得张公征剿梁山上料其用武需人，特此荐来几张公甚喜，传令进见。王进参见了，张公见他一貌堂堂，仪表非俗儿心中愈喜。王进略述履历毕，张公道："你来此甚好几但查种老相公发信月日一何以延至此刻才到？"王进道："末将因奉侍老母到京，因此迟了三日，这是乌鸟私情，求恩恕罪。"张经略道："这也是个要事移孝作忠，定然不负种公之举荐也"当时将王进收入帐下，仍复一路大刀阔斧向山东进发不日到了梁山，二十万天兵直抵头关驻扎行台。 云天彪、陈希真齐来接见，张公相见了，叙坐。张公道："梁山寇盗猖獗有年二位将军久经攻讨，徐总管捐躯报国共建殊功。今贼人大势就衰口扫除在即，皆诸君戮力之功也，徐总管攻克二关，惜其复失口今二公驻兵于此，必悉其详，现在贼人形势如何？"天彪答道："论贼人形势几其初盘踞梁山，剪屠州郡，锐不可当。赖有徐总管出身犯难，制其心腹，天彪始得与陈将军分军攻剿，乘势迅扫。今梁山占踞各郡俱已恢复惟此地头关虽得，二关复失只尚成得半之势，贼人险阻尚多，克复犹需时日耳。"张公道："贼人徒党何如？"希真答道："贼人徒党几枭桀鸷悍之才颇亦不少自徐总管直捣贼巢后，贼人大势分崩所有贼目陆续就擒斩获然现在贼目中犹有强且鸷者须先设计擒拿，方可扫平贼寨"张公道："贼人兵力何如？"天彪答道："自徐总管制胜之后贼人势蹙，人心泱离，天彪与陈将军兵戈所指，无不奔溃。今日攻及梁山了贼人情形迥与前殊，人人舍命死战，无有异心。似此死命抗拒，我军攻讨尚费周章。"张公道："贼人粮草何如？"希真答道："贼寨被徐总管攻围年余所有粮草既无增添，谅必匮缺，然其中备细真情却难悬揣"张公听了，一一点头儿因叹道："徐总管真天下奇才也一为今之计，可先将贼寨四面围困起来再看动静。"天彪、希真都称是，当时张公便请云天彪领所属部将兵丁作左军，攻围右关；陈希真领所属部将兵丁作右军攻围左关；自己领众将驻扎头关个攻围二关。云、陈各领令而去，张公便传徐总管旧将韦扬隐、李宗汤进来只细问徐总管攻守的章程韦、李二将一一具答。张公甚喜，便教仍依原章程办理。张公与贺太平部署人马贺太平因言安抚使盖天锡智略过人只张公便即移请盖天锡共来参议军务，不数日，盖天锡到来，相见礼毕几分军办事。张公与伯奋、仲熊统领亲兵，监督三军。贺太平、盖天锡与邓宗弼、辛从忠、张应雷、陶震霆、金成英、杨腾蚊、韦扬隐、李宗汤、王进、康捷二督领中军人马，就二关外相度地宜只安营下寨。那边云天彪、陈希真已各领人马分屯左右关外上三军联络呼应，将贼人进出路口都密密层层的守定儿只是按兵不动。 且说忠义堂上群盗一闻得朝廷点大经略张公统兵到来一把个宋江吓得尿屁直流寝食俱废。真个是人人咋舌个个摇头。宋江与吴用到二关上登高一望，只见旌旗蔽日，杀气腾空一四面八方，重重密密都是官军旗号，宋江看着吴用道："这事怎处？"吴用只是皱眉，一筹莫展。当时只得将各关隘严紧守备忠义堂上日日早聚晚散下咨嗟不决的议论。看看一个月来不见官军发作口吴用大惊道："不好了这经略真正了得！我等粮食将尽若照如此情形，他可以不折一兵、不烦一矢使我等束手就毙。为今之计二好在儿郎们个个乐于效死只可趁此决一死战，方好集事了"宋江便请吴用定计，吴用便令林冲领头阵，朱富作副将；呼延灼领二阵李云为副将；张清领三阵上汤隆为副将。每阵带兵一万人头阵出战，二阵守二关下三阵守三关，层层策应个更番替换。众皆领命。次日，林冲、朱富带领一万人马，三声号炮，杀出二关。原来了林冲自失了濮州之后，志气颓唐吃宋江好言安抚、吴用巧言激劝便拨开愁怀，勉强振刷起精神来，此时奉着将令，便直趋经略大营了当先搦战。早有营门小校报入中军帐里，那张经略正与贺太平、盖天锡坐在帐内议事向忽闻贼兵杀来，贺太平道："贼兵果然耐不得了，其粮尽食竭可知。"盖天锡道："贼人志在死战下我等且宜坚守，仍照经略原主意干封杀他一"张经略道："非也。我愿意不过要探看贼人粮竭与否上今贼人既来求战，粮竭之情被我深得了只是贼粮虽渴，未必竭尽无余人倘再相持一年半载，我军劳师费财亦非善策上今可乘他来战，就与决战一场，"便问那小校道："来贼是谁？"小校道："是个姓林名冲的几绰号豹子头。"张公点了点头，便传王进入帐谕话。又点起金成英、杨腾蛟两员勇将，同王进领一万人马，张公亲自押阵只三声号炮，金龙大纛下无数猛将精兵，簇拥着大经略张大元帅出营列阵二只见对阵上林冲全装披挂挺着丈八蛇矛立马阵前下张公回问左右道："这人便是林冲么？"左右答言："正是几"张公便叫王进道："王将军可当先出马二"王进领令，挺着浑铁笔管枪，一马纵出阵前。 林冲见王进出马便定睛一看道："来者莫非王武师么？"王进道："原来正是林兄，咳，我久闻得你本事高强了为何这等没有见识？如今你既为强盗虽有万夫不当之勇，也只算丢在粪窖里了几"林冲怒道："你未知其详，擅自出口伤人，是何道理！"王进道："道理不道理，我且生擒你！放马过来！"言毕下挺枪直刺林冲，林冲奋矛相迎口两个本来都是八十万禁军教头出身二本领岂有高下？但见枪来矛挡，矛去枪迎，两人各奋神威，各逞本领，来来往往，翻翻滚滚了斗到四十余合，杀气飞扬二人影倏忽不见，但见两条神龙飞腾变化，银光穿乱，金彩盘旋。两阵上都暗暗喝采，阵云影里，鼓角声中，两人酣斗已有一百余合人兀自不分胜负。忽见白光一闪，王进一枪飞出，将林冲蛇矛压住，厉声喝道："且住，我你同是教头二忽分一官一贼，今日既已相见岂可无话。"林冲横矛勒马高声道："有甚话说！再战一百合上我与你定分胜负。"言毕，挺矛直刺王进。王进大怒，持枪直搠林冲，两英雄扭住重复狠斗，王进心生义愤，一条枪武怒直前；林冲心已焦烦人一枝矛飞腾相架。一来一往人一去一还，又斗了五十余合王进托地拖着长枪，纵马跳出圈子下急勒马回身，用枪指着林冲正待开言，林冲已一马冲到人挺矛直刺。王进举枪相迎合拢又斗。 斗到十余合儿王进暗想道："主帅教我出马儿原要我指陈大义，先行斥骂一顿，以宣朝廷顺逆之意。如今这厮死战不休口只好搠杀他罢了。"便抖擞精神与林冲厮杀上足足的又战了一百余合二两人勇气未衰，两马筋力已疲，又交了数合，林冲只得托地跳出圈子，王进见他走出，也不追赶个立住了马厮看。林冲怒气未平了看见王进不退，便也勒转马头看着王进道："且待我换了马来再与你分个胜负，"王进哈哈大笑道："今日胜负已分几何须再分胜负。"林冲圆睁两目道："此话怎讲？"王进道："有甚怎讲！当初我在东京，闻得你有些本事。后来我在延安闻得你充当教头，又说你犯了王法刺配远方；又说你投奔梁山，做了强盗。我只道你是个下流口不过略懂些枪棒，今日看你武艺果然高强只可恨你不生眼珠子，前半世服侍了高二吃些军犯魔头；后半世归依了宋江落个强徒名望。埋没了一生本事只受尽了多少腌臜，到如今，你山寨危亡就在目前，覆巢之下个岂有完卵？我王进作朝廷名将个你林冲为牢狱囚徒，同是一样出身下变作两般结局，可惜吓可惜！"林冲道："这事都休提了朝廷用了奸臣，害尽良人受苦直到无路可投，只好自全性命口你不曾亲尝其境，还来说些什么？"王进哈哈大笑道："好个自全！如今全得全不得了只教你自己思想！至于你说我不曾亲尝其境，足见你糊涂一世。你做的是殿帅府教头儿我做的也是殿帅府教头，你受高俅的管束，我也受高俅的管束几高俅要生事害你，高俅何尝不生事害我？我不过见识比你高些口不解你好好一个男子，见识些许毫无：踏着了机关不会闪避，逼近了陷阱尚自游衍人以致拷打监囚，受尽许多苦痛：贬解收管，吃尽无数羞惭。贼配军人人骂得儿好家声个个羞称。即此一事，你我比较起来，天渊悬隔，如今事已到此，且休来责备你一可怪你一经翻跌之后，绝无显扬之念上绝无上进之心，不顾礼义是非，居然陷入绿林。难道你舍了这路竟没有别条路好寻么？就说万不得已暂时容身，也当早想一出离之道了朝说招安，晚掠州郡；晚说招安，朝抢村落，这等处所岂有出头之日？你又不生眼珠口死挨不去，随着那般不肖狂徒不轨不法，横行无忌，豺狼野性，日纵日长。到如今天理昭彰，强梁必灭。你但思想，你山寨中和你本领一样的吃我天朝擒斩无数，谅你一人岂能独免？你想逃罪一今番罪上加罪；你想免刑口今番刑上加刑。不明顺逆之途，岂有生全之路？种种皆你自取之咎，尚欲衔怨他人，真是荒谬万分二今日你也乏了，不须再战了，回去细思我言。"林冲听到此际人大吼一声，面色登时雪白人两眼上插，手中蛇矛不觉抛落在地仰鞍而倒。朱富即忙出马来救林冲，张经略见林冲果被王进骂倒便教金成英、杨腾蛟挥军杀上，贼兵见主将如此，个个心慌金成英、杨腾蛟分两翼直抄贼军又朱富早命几个喽啰驮了林冲回去上自己挺身迎敌官军。金成英、杨腾蛟已奋勇大呼杀入贼军阵里逢人便砍，逢马便搠，贼军大乱一乱军中，朱富正遇着王进儿谅一个朱富如何抵敌得王进？幸而王进已与林冲苦斗力乏只所以两下交锋，倒也战到二十余合，朱富见自己军阵已乱，无心恋战，急欲抽身退回，却被王进得了破绽口一枪洞胁而死。呼延灼在二关上急教李云守关，自己领兵开关出去接应几遇着金、杨二将大战一阵，呼延灼毫无便宜，只得收聚了头阵的败残人马一急回二关去了。金成英、杨腾蛟合兵一处，斩获无数，掌得胜鼓回到大营个王进已在营门边卸甲息马坐了好一歇了。当时一同进中军帐到经略前献功。经略大喜了当时与贺太平、盖天锡查点了首级口安插行伍，一一记功慰劳二便商议进攻二关之策。按下慢表人且说林冲回到忠义堂，已是奄奄一息。宋江闻得头阵沉没大吃一惊，急忙问："林兄弟缘何如此？"林冲早已神气溃散几不言不语。宋江便教送林冲归到卧室急召寨中医士前去诊看人一面传谕呼延灼严紧把守二关口一面召那林冲的随阵军士上来细问缘由又军士具说王进如此如此辱骂，以致林头领忽然气翻。宋江听罢大怒，看着吴用道："叵耐王进这厮出言无状一挠乱人心，林冲兄弟竟被他气坏了！我今誓必设法驱除了他上"吴用道："林兄弟是个直人一口气回不转了。待他稍定小可去慰劝他一番罢了口"当时宋江、吴用先到二关上巡看了一转，回途时已二更，说些官军形势，忽一喽啰迎上来报称："林头领口吐鲜红，势已危急。"宋江大惊，即忙与吴用飞马赶入寨中口急到林冲卧室，只见林冲卧在床上神气毫无，宋江忙问医士是甚缘故只医士都说这是神志之病，药食难疗。宋江听罢泪如雨下上吴用上前止住宋江哭泣下便到林冲床头向林冲劝解了一回个林冲勉强点头，泪如雨下，只是无言。宋江、吴用各散去次日，宋江又来看林冲向林冲仍然吐血，饮食不进下痿顿７异常。宋江无言可慰，只得走回来，到了忠义堂上儿与吴用及众头领商议退官军之策，又困林冲病情也有些挂肚牵肠一说不出那心中的焦急。正是日月如飞个略眨眨眼不觉已有十余日，官军毫无动静，林冲的病日重一日竟无起色。 这日，宋江正在忠义堂议事几忽报朱仝、雷横自盐山回来一宋江急令进见。朱仝、雷横一齐进来上与宋江及众人相见了。宋江开言问道："近日盐山之事何如？"朱仝、雷横齐道："仗哥哥洪福，盐山近日倒十分兴旺。缘邓、辛、张、陶四将都调开了那里，我们因得联络了蛇角岭、虎翼山两处人马几借粮屯草，招兵买马，重复整理事业，近闻大寨被兵如此紧急，小弟们却日夜记挂。若非戴院长到来说出后山小洞之路，弟等正无从进来，不识寨内情形如今怎样了？"宋江叹口气，将所有情形一一说了。朱仝、雷横都道："如此怎好？"吴用道："二位兄弟休要着急只小可自有调度。只是二位兄弟来得正好上就在寨中办事，不必回盐山去了个"宋江便吩咐开筵为二人接风席间，朱仝、雷横捧出一个大圆包来，众人启看。乃是一颗首级，细细一看，正是高俅。众人齐问何处取来，朱仝雷横道："小弟在盐山时，闻得这奸贼犯了事发配在沧州向小弟因与邓、王二兄弟商议人起了兵马去打沧州，活捉了这个贼来，照那年林兄长处治小贼的法儿处治了他因想林兄长与他切齿深仇特地取来与他舒气。"众人嗟叹不已下吴用道："这颗头来得正好，林兄弟现在患病，大半由于旧时的怨气难得二位兄弟取了这高贼的头来，何不与他看看，以解其闷，"朱、雷二人忙问："林兄长患了甚病？"宋江将王进辱骂的情由说了，朱仝、雷横道："既如此这颗头与他一看，必定霍然病愈口"大众称是。当时吃了酒饭二同到林冲房内。 林冲卧床半月有余仅存一丝一息，不能起床，忽闻朱、雷二人来探病便勉强应酬了几句。朱、雷二人齐道："恭喜林兄长只有一件事，小弟们报得仇来"林冲问是何事，二人便将高俅首级捧上道："这是高俅的头，小弟如此如此取来，特为兄长解闷个"林冲一见，呼的坐起身来上接了高俅的头，看了一看，咬着牙齿道："我为你这厮身败名丧几到今日性命不保，皆由于你！"言毕只将头掷出窗户之外，掼为齑粉，林冲狂叫一声，倒身仰卧而绝，众人大吃一惊，急前看时，果然气息毫无，认认真真的死了二大众痛哭一场，惟宋江哭得个死去还魂二当时收殓安葬了，宋江仍与吴用等商议拒敌官兵之策却说张经略目掩没梁山头阵之后儿收军回营，与贺太平、盖天锡商议再按兵数日以观动静。见贼兵也不出来上张公便道："贼人经此一跌，死守巢穴，不敢出来，当用何法以挠之？如今可将中、左、右三军口分派队伍，轮流攻关，四面迭击，方可集事。"贺、盖二人称是口当时先将中军分为六队：张伯奋、张仲熊领第一队，邓宗弼、辛从忠领第二队张应雷、陶震霆领第三队，金成英、杨腾蛟领第四队一韦扬隐、李宗汤领第五队，王进、康捷领第六队，每队一万五千人马按日攻打二关。每前一队攻关二后一队作策应，六日轮流人周而复始，移前作后。移咨左、右军照样办理人云天彪、陈希真各领令讫，云天彪将左军分为五队：云天彪领云龙为第一队，傅玉、风会领第二队，毕应元、庞毅领第三队几闻达、欧阳寿通领第四队哈兰生、唐猛领第五队，只留刘慧娘、孔厚在营中协理事务这里五队轮日攻打右关，陈希真也将右军分为五队：陈希真领祝永清、陈丽卿为第一队，刘广、刘麒、刘麟为第二队苟桓、祝万年领第三队几栾廷玉、栾廷芳领第四队一真祥麟、范成龙领第五队下每日轮流攻打左关。统计数十万大军人三面合围，轮日攻打。 梁山二关、左关、右关儿枪炮轰阗之声彻日不绝人惊得宋江面如土色，看着吴用道："这事怎处？他分三面环攻几分明弄我三面防备，他却好乘我力薄之处杀入也人"吴用皱眉道："还有那后面一关了他留出不攻，大有毛病，如今先传令教后关水泊军士小心防守几更派李应去守后关，侯健为副将下速去紧紧把守，这里再商议环应三面之策，"宋江依言，派李应、侯健去镇守后关，宋江、吴用亲去策应二关、左关、右关只可怜那宋江、吴用，弄得如热锅蚂蚁一般又忽听得右关被哈兰生、唐猛几乎攻破只使急忙去策应右关；忽听得左关被栾氏兄弟险些杀入只便飞速去顾救左关。 就中单表前面二关被中军攻打，最为紧急上这一日，正轮着第二队邓宗弼、辛从忠率众攻打第三队张应雷、陶震霆为后应向关上呼延灼、李云悉力守备自辰至午，枪炮之声不绝下邓宗弼、辛从忠见关门将破便教后队张应雷、陶震霆齐来攻关那边张清、汤隆在三关上闻得二关危急了急来策应。此时二关枪炮已绝，矢石一空，楼垣雉堞尽行毁坏二眼见顷刻难保。呼延灼见张清到来便叫："张兄弟，你和汤兄弟领三防守住这关几赶急修筑城墙，我同李兄弟领二阵开关出战口拚着一死，以冀保关。"张清应了呼延灼便与李云领兵杀出关去，呼延灼挺着双鞭，匹马当先上众贼军大呼震天，奋勇冲杀，直杀得天旋地转，海覆江翻口官军被他冲退三百余步人两下列成阵势，对仗厮杀只邓宗弼大怒，对三将道："今日二关业已唾手而得一叵耐这厮冲突出来，如今我与众将军协力人斩了他再说。"三将称是邓宗弼一马当先，直奔呼延灼呼延灼已起了必死之心，那管你来将骁勇，大吼一声，敌住邓宗弼。两英雄怒马相交儿军器并举，一边惯使双鞭一一边善舞双剑，酣斗拢来却是两将两骑，使着四条军器，化作一片寒光，挥挥霍霍儿翻翻滚滚，斗到五十合以上不分胜败口李云见了，便拍马舞刀前来夹攻邓宗弼下邓宗弼展开双剑敌住二人不慌不忙又斗了十余合，只见陶震霆舞着双锤，骤马上来下大叫："邓将军少住，看我来擒捉这厮！"邓宗弼听了了忽然虎吼一声，剑光飞处下李云头颅倏的滚落。邓宗弼取了首级回阵去了，陶震霆敌住呼延灼。呼延灼愤怒已极，舞着那两条闪电也似的钢鞭只直上直下打进来。陶震霆耍着两柄卧瓜锤正似两团火球，敌住钢鞭只两个又斗了五十余合，陶震霆使尽两臂神威，呼延灼也用尽一身勇力，却只得个平手。两人各起斗心二死不相让，一来一往，一去一还二又斗了三十余合。 背后张应雷看够多时人更耐不得，舞动铜刘，拍马过来几高叫："陶将军少歇，看我战三百合却理会，"展开那扇铜刘，直奔呼延灼，陶震霆勒马回阵去了。这里呼延灼独战张应雷只两个又是对手，征尘影里，杀气阴中，大战六十余合呼延灼急切赢不得张应雷，心中焦躁起来，急卖个破绽，把双鞭分开，回马便走张应雷纵马追上，一铜刘横飞过来，呼延灼只一闪，那面铜刘却直向呼延灼的面门口恰恰的劈过。呼延灼便把双鞭一旋二旋到张应雷面前，提起右手钢鞭望张应雷顶门上打下来下张应雷眼明手快，早将铜刘收转来旋风也似的卷到，刘口正与钢鞭遇着，镗的一声响亮。张应雷就此送进一刘，顺着鞭势削去。呼延灼手指几乎割断急忙收回右鞭，那左鞭却早已叶底偷花打进来个张应雷急将铜刘一压，跃马跳出圈子辛从忠在阵前立马多时口看看天色已晚，心内焦躁下便大吼一声，拍马纵到垓心，一枝蛇矛分开双鞭直取呼延灼当胸呼延灼急忙叉鞭敌住，张应雷已回阵去了辛从忠搦住呼延灼，大奋神威酣呼厮杀，枪来鞭去花一团鞭去枪来锦一簇。两个足足的斗到一百余合，呼延灼虽然力乏，尚能招架，辛从忠一时不能取胜。天已昏黑几杀气弥漫，愁云惨淡，星斗无光口神号鬼哭。呼延灼看那二关尚未修筑完就，只得仍就拚着个死力拼辛从忠，辛从忠怒极，使出浑身的本领，一枝蛇矛龙飞虬舞攻取进来又怎奈呼延灼两条钢鞭兀自挡御得定，算来还差一分火候。辛从忠却等不得，心生一计，霍的把矛一幌，勒马便走。呼延灼不顾死活二骤马追来。辛从忠待他追到分际，便将右手去豹皮囊内取出一枝标枪捏在手里二呼延灼轮舞双鞭早已追来，昏黑中只听得唰的一声，辛从忠喝一声"着！"呼延灼志急心慌不及备防，一标飞到，忽闪不迭正中咽喉，落马而死。 邓宗弼早已传令军士们点起成千成万的火把个大呼振天，潮涌般杀过来，贼兵抵挡不住，纷纷大败，官军个个奋勇，杀人如斫瓜切菜，贼兵叫苦不迭，已杀死了一半几那一半纷纷逃入二关。邓宗弼、辛从忠、张应雷、陶震霆乘胜驱兵抢夺二关邓宗弼、辛从忠攻击关门个贼人将败残兵马放入，即忙闭门抵御，张应雷、陶震霆领兵急抢，关上张清急将那新运到矢石打将下来，火光中，喊杀连天。这番幸赖张清将城垣楼堞粗粗修好人官军几次三番攻打不破下张经略在后面看见，便传令鸣金，收回官兵，回营休息。邓宗弼等得令一便领着官军回转大营来几张经略与贺太平、盖天锡升帐，众将兵士都纷纷上来献功下张公一一查点了，与贺、盖二人记功录簿分别犒赏，谕令各回本营养息一一面将首级号令了。邓宗弼禀道："末将等今日攻关眼见此关必破，可惜被这呼延灼出关死战敌住，我们待得斩了呼延灼，那二关早吃贼人修好，这个机会失了实是可惜，"贺太平道："如今虽不得关但贼人上将已吃诸位将军斩得个却是一场大功劳，日后攻关定容易了"盖天锡道："但使贼人有败无胜一取关定必易易。"张经略道："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此番关之不破，总由我不善攻之故也，"贺、盖二人齐问其故，张公不慌不忙说出一条计来了正是：求己不责人，的是圣贤之学；知彼兼知此，定是战胜之师。不知张公说出甚么计来儿且看下回分解。 ------------ 第六十四回 沉螺舟水底渡官军 卧瓜锤关前激石子 话说张经略对贺、盖二人道："我把贼人三面攻围一独留后关，原有主见在内，贼人尽力顾我三面，那后面必然空虚，可从此进攻，必然得手，"盖天锡道："贼人吴用智计殊胜，未必不防及此。为今之计，可用一声东击西之法，遣偏师数队去击后泊，他必然增备后面。后面增备儿前面力薄了，然后我用全力破他前面个"张公道："盖兄之言固是了但我料贼人后面必然空虚，缘他前关如此攻击不破，其重兵严守可知。因其前关之力守几可卜其后关之无备。即使有备，料不过数千兵卒而已，与空虚无备何异口为今之计，可一面令中军加紧攻打前关一面分拨左右两军兵马，出其不意去袭击后关。如此两路齐攻一贼人招架不及，必有失手之处了无论前关、后关，但被我破得一处一便可直捣贼巢矣。"贺太平道："经略欲攻后关儿可与左营云将军商之。他营内刘慧娘善制攻守器械，后关水泊险阻最多，非器械不济"张公称是，便吩咐左右："速去请左营云将军前来议事个"不一时，云天彪到来人张公接见叙坐，便将上项谋划向天彪说了，天彪道："此事在天彪身上，只须请舆图细细一看便可施行，"张公便取出那徐总管遗下的梁山地图个拣出后泊一册授与天彪，便道："此事悉请将军调度又惟攻关之日，须前后约定时刻，"天彪应诺，受了地图退回本营去了。 不说张公部署中军向且说天彪回到左营，便与刘慧娘共看地图二原来梁山形势，四面水泊环绕一但前、左、右三面与后面水泊情形迥别前三面水泊系一水相连，里面陆路也一望相通，所以徐槐攻进前泊，分抢左、右两关，官军都在水泊以内儿那左、右两水泊早已虽有如无，惟有后关，有东西两座大山抱住一所水泊。那东山一带直接运河几那后山洞就在此山之内上图中不载，所以官军都不晓得，只是此山横截水泊，水陆两路都不通，就是西山下水路也都是浅溜急滩舟船难行，陆路自不必说天彪看到此处，对慧娘道："若要攻打后关儿惟有移军到后水泊，从泊外杀进去，先破了水泊，然后可达后关"慧娘道："正是。但既攻水泊，那白瓦尔罕沉螺舟之法，可以水底潜行，今日正好应用"天彪喜道："有此妙器，何愁水泊不破！便传令分派众将移军后泊，"慧娘道："不可。经略之意，要乘贼人不备袭取水泊又我若先行移军到彼，待得沉螺舟造成然后进攻只极快也须十余日，贼人岂有不觉之理？"天彪道："你说固是，但我在这里将船造成了舁到彼处，岂非笨事。"慧娘道："不妨只可先将舟中所有散料一一做好了，然后携到后泊去，一凑好便可落水几如此计算，到彼不过一日之期仍出敌人不意也。"天彪称妙只便传令就右泊里面择一空地上搭起庐厂制造舟船。天彪对慧娘道："此事本可委白瓦尔罕监督今白瓦尔罕已死，只有你亲去监督，"慧娘道："正是。"当时天彪派慧娘作监督，云龙作提调，率领工匠三百五十名一都关在厂内昼夜并工赶造限十二日须造齐沉螺舟六十号了又派庞毅、唐猛领五百铁骑绕厂外昼夜巡绰二端的号令机密，毫无泄漏人到了十二日上，六十号沉螺舟早已办齐一却只是散料，尚未装成了慧娘与云龙同来禀告天彪，天彪早已把兵将分派停当，傅玉、毕应元、风会、孔厚领一半人马仍留在右泊攻击右关二天彪自领云龙、刘慧娘、闻达、欧阳寿通、哈兰生、庞、毅、唐猛领一半人马，带了沉螺舟散料，悄悄地由西山外移到后水泊只又去右营里移调刘麟同来一当时在后关泊外安营下寨一面差人去告知张经略，一面教刘慧娘监督工匠，将六十号沉螺舟一齐装好又办齐杉板船只，派拨了队伍向天彪按览舆图，见那后泊有四条港口：一名红荷荡口只进去是红荷荡，转采荷湾上直南进西口渡；一名螺蛳港，进去有两条路，一条过新开港口，转西与采荷湾相通，一条从新开港分路下向南过鸳颈荡西口，由西南进大中渡；一名穿心港进老庙湾，过鸳颈荡东口，直南进小中渡。这三条港各有对渡人其中来往相通。还有一条名为单渡港了两边虽有汊港，不通别处，只直达梁山东口渡，东口渡在后关之东岸上地势散埏。天彪料此处贼兵必不把守，便于次日黎明，先派哈兰生领沉螺舟四十号了每号一百人，共四千人一先由单渡港水底进去，直到东口渡岸下伏住一静候外三路炮响，便突出岸上直抢后关二哈兰生领令去了。随派闻达带领杉板船五十号下每船兵丁五十名，共二千五百人，杀进单渡港，遇贼兵即便厮杀，如贼兵战败便去接应哈兰生向闻达领令去了。又派刘麟领沉螺舟十号，兵一千名，由穿心港进去一到鸳颈荡东口便出岸袭击贼人水寨刘麟领令去了。又派唐猛领杉板船四十号，每号兵丁六十名，共二千四百人，进穿心港接应刘麟。唐猛领令去了，又派欧阳寿通领沉螺舟十号二兵一千名，由螺蛳港直到鸳颈荡内，助刘麟夹击贼军。欧阳寿通领令去了儿又派庞毅领杉板船八十号了每号兵丁一百名，共八千人，由螺蛳港进去，直取鸳颈荡西口只庞毅领令去了。天彪委刘慧娘看守大营二自己与云龙统领大军二万上驾齐大小兵船，直取红荷荡，七拨军马一齐起行。 原来吴用防着官军进攻此路早已派水军在各港把守，派李应、侯健镇守后关个督察水军事务，嘱令小心防御，吴用因保二关要紧，不暇兼顾二诸事尽委于李应。李应便点起四员头目乃是张鼋、王鼍、李蛟、赵龙，这四人乃是童威、童猛的徒弟，当时奉令，各带兵一千分守各港张鼋守采荷湾，堵住红荷荡；王鼍守新开港堵住螺蛳港；李蛟守老庙湾，堵住穿心港；赵龙守顺水湾堵住单渡港。依傍水草处安营下寨到了这日，张鼋正在采荷湾瞭望个忽听得红荷荡口炮火连声一喊呼振天，云天彪亲统大军杀进红荷荡了张鼋大惊，急忙约齐那一千喽啰了枪炮弓矢，密排在采荷湾口口等待官军。只见官军巨舰百余号已排列在红荷荡内，贼军望见个个心惊，谅一千水军人如何敌得二万雄师。张鼋一面提心备御一面飞速去报知李应。这边官军看见贼兵势弱都要一齐杀过去。天彪止住道："且慢！"便传令兵船都约齐了个一字长蛇势，鼓角怒号儿只是按住不进。云龙请问其故，天彪道："你怎地不知兵机？只得这几个贼兵杀尽何难，所贵待他少须，守关之兵齐来策应，方可乘虚抢关也。"果然张鼋吓得几乎要死一叠连差人去催李应去了二那穿心港口，唐猛领着二千四百名官兵杀入又李蛟在老庙湾看见，即忙迎敌口唐猛已领兵杀到。原来这老庙湾水面最狭七八只兵船早已挤满。唐猛在舟中与李蛟厮杀，却教后队登岸。李蛟也教后队登岸岸上对岸上，舟中对舟中儿两下喊杀。李蛟不知就里只顾向前狠斗，不防后面水底杀出一彪官军一正是刘麟，大驱那沉螺舟里一千官军，呼喊振夭，从贼人背后掩杀过来，贼人大惊。李蛟一个手慌人吃唐猛一刘砍入水中，贼军大乱，刘麟与唐猛齐力夹攻，不一时将贼兵扫除净尽欧阳寿通已由鸳颈荡杀出东口来见刘麟业已得胜，便道："闻得庞将军在新开港口被贼人阻住上进不得鸳颈荡，我们何不齐转鸳颈荡去接应他？"刘麟、唐猛一齐称是人当时三路兵将合齐，杀转鸳颈荡去个出得西口，只见波涛汹涌，鼓角喧阗，贼目王鼍正在奋力与庞毅大战，原来王鼍本领胜于李蛟口所以庞毅一时不能取胜一刘麟、唐猛、欧阳寿通见了几一齐喊上去。王鼍正在苦斗庞毅不防背后掩到一支官军，王鼍抵敌不住，不一时全军覆没，王鼍被庞毅一刀挥为两段，这两处贼兵都是前后受敌，吃官军掩杀罄净，无一脱命几所以没人去报后关。 那李应在后关只闻得张鼋急报上心中早已大惊，暗想："那年卢兄长守前关，因兵马不早出水泊，以致水泊失利，我今日不可蹈其覆辙。"便教侯健守关二自己领兵一万二千名飞速出关上杀到采荷湾来。天彪见李应果然到来一便传令全军杀上。李应与张鼋合兵一处，杀出采荷湾来。两军就在红荷荡内摆列战舰口桅樯蔽日，旗帜连云，两边枪炮矢石，如卷如扫，如撒如驰，直杀得天崩地裂，海覆江翻。李应吩咐众儿郎道："今日若被官军杀进采荷湾我也不要性命了。"众儿郎听了一个个舍死忘生，力战官军官军也个个奋勇，迎杀贼军人洪涛中喊呼震天，杀气飞扬，忽听官军坐船上一个号炮人官军战舰豁地分开，露出中间一只大坐船几船头立出一员大将，青巾绿袍，倒提青龙偃月钢刀，正是云天彪，大喝："李应叛国庸奴了敢与吾决一胜负么？"李应见是天彪二也不答话，便取出背上一口飞刀，觑准天彪头颈飞也似标过来天彪提起大刀一扬，那把飞刀激起丈余只滴溜溜的堕入水中。李应大惊云龙大怒，张弓搭箭对李应的咽喉射去几李应急闪，那枝箭从李应盔旁拂过，却射杀背后一员头目。李应大怒，又一飞刀向云龙标来，云龙也闪过了，李应正待再取飞刀，两船早已逼近，两边将对将、兵对兵，长戟短剑，切近攻杀。 阵云中云龙提刀直取李应，张鼋见了，即忙跳过船头举枪来迎只战不数合，吃云龙一刀挥于水中几李应怒极，举枪直刺云龙此时官军、贼军已逼近相杀二云龙在剑戟林中转斗李应，李应正待厮杀，忽听得后队人声沸乱，原来是刘麟、欧阳寿通领兵由采荷湾掩杀过来，那庞毅、唐猛已分头去抢大中渡、小中渡了西口渡汛兵雪片也似的报来李应惊得不知所为，此时采荷湾已被刘欧堵住，回去不得，只得率领众军且战且走人逃回西口渡去。云天彪、云龙与刘麟、欧阳寿通合兵一处口紧紧追上。李应那敢恋战只得督众船驾橹飞逃，等得逃到西口渡上天彪大军已追到西口渡了庞毅、唐猛早已在岸上邀住儿李应进退无路，只得上岸率众舍命死战下官军前后掩击，贼兵死伤无数，李应一条枪奔驰冲突，夺出一条血路，望后关而走个身边已只有百余人随从儿到得关下，方叫声苦，乃是哈兰生、闻达已在那里攻关也几原来哈兰生领四十号沉螺舟，进伏东口渡，却分了两号在顺水湾头又闻达领军由单渡港杀入顺水湾只那赵龙慌忙迎敌。水中交战口不到半个时辰，那水底沉螺舟中一百名水军已分头走去，掘通船底，赵龙和一千水军尽行淹没闻达便领兵船与哈兰生登岸，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直逼关下，李应见到此际，只得奋勇突围儿那侯健在关上望见李应突围，便开关出来接应。方才杀出关门早被闻达邀住，斗不数合，吃闻达一刀挥于马下。关内早有卢俊义、燕青急来守备，关外李应尽力冲突，云天彪在后看见儿抡刀追上，大喝一声。李应吃了一惊口回头一看，刀光飞下，头颅已去，天彪已得水泊，便一面移大军尽入水泊，一面乘锐攻关。卢俊义、燕青系仓猝到来二手脚忙乱，后关渐渐难支只卢俊义把守不住，只得差人飞速报知吴用去了一谁知扑天雕后泊阵亡之际，正没羽箭前关鏖战之时，且说张清与汤隆保守二关，宋江、吴用亲临关上，昼夜守备个张经略大军攻打已非一次，宋江、吴用、张清、汤隆死守不下这日，张经略知云天彪已定计于是日潜攻后关几便命邓宗弼、辛从忠、张应雷、陶震霆四员大将，率领二万人马加紧攻打二关二贼兵不防后关有事，只见前面来势汹涌个便十分提心抵挡。那邓宗弼、辛从忠、张应雷、陶震霆已领兵直到关下人宋江对吴用道："官兵似此攻围不解怎好？"吴用踌躇无计几只见张清开言道："我看他们兵将个个骁勇几我们端的敌他不过。为今之计人小弟拟开关与决战一阵口小弟自问这手石子百发百中二且把他勇将个个打伤了口便好用计进取。"宋江听了，看着吴用道："张兄弟此议如何？"吴用沉吟一回也定不出别样计较，只得应道："张兄弟此议亦好只是此去切须善觑方便上不可因得胜而大意，亦不可因失利而胆怯，"张清应诺，当时请令开关出马，邓宗弼见贼军杀出，便与辛从忠等约齐阵势等待，张清将兵马背关列阵，右提长枪口左悬锦袋，一马纵到阵前，指着四将道："河南没羽箭张将军在此，敢来决一战么？"邓宗弼大骂："反叛庸奴何足道哉！"舞剑骤马直取张清人张清见他来势勇猛，便急去锦囊中取一石子个呼的打向邓宗弼面门过来只邓宗弼眼明手快，急起右手用剑一拨人石子爆开丈余，咯碌碌滚向草地里去了，张清见一石不中，心内早有几分焦躁便骤马挺枪直取邓宗弼，邓宗弼舞剑直劈张清。两马相交上枪剑并举，一来一往，斗到十三四合，张清勒马便走。邓宗弼纵马相追儿晓得张清又要掷石，便大叫："掷石小儿只何足为道！"话未绝，一石子已到面前口邓宗弼急急伏鞍，那石子却从背上四面令旗缝里打过，抛向马后去了。邓宗弼愈怒，挺身抡剑直奔张清。张清见两石不着，怒气填胸，兜转马来，挺枪直刺了邓宗弼举剑相迎，又战二十余合，不分胜负。邓宗弼卖个破绽勒马便走，张清故意立住了马不来追赶只邓宗弼见张清不追过来，霍的勒转马头重复杀转，张清早已手藏一石，急忙照着邓宗弼颈脖子上一石飞来，邓宗弼看见石子过来，急使个镫底藏身二那颗石子果然又落了空际了又邓宗弼大喝："无知小儿弄砖抛石，成何事体！敢挺身与我斗三百合么？"说罢了舞剑直奔过来。张清此时正没好气，便举枪相迎，重复狠斗，此时宋江、吴用在关上见张清三石不着一心中大为懊躁，又不便收回张清，只得凭关看战。那边张大经略也立马在阵前，正是胸有定见，气暇神闲上左捧令箭，右挽紫缰，闲闲地看那二将鏖战，那邓宗弼舞动双剑，武怒非常口张清一枝长枪，却还对敌得过两人一来一往，一去一还几足足的又拼了七十余合邓宗弼一心要砍杀张清只却寻不进破绽。张清见邓宗弼双剑神出鬼没只不能攻取，便想又用石子上却被邓宗弼逼得极紧，无从偷空两人斗到兴起，正难分舍只见官军队闪出一员大将，舞动铜刘，飞马向前大叫："邓将军少住，待我来杀这贼人！"邓宗弼大吼一声跳出圈子二勒马回阵。 张清得了个空，急起一石子飞来。邓宗弼急忙一闪那颗石子却从肋缝飞过二抛向草地去了。张清接连一石人向张应雷眉心打来。张应雷早已防备，用刘一挡，只听得镗的一声了那石爆起一丈多高，向后面空地上跌过去了下两马已交，铜刘直进。张清正待用石铜刘早已卷到面前，张清藏石袖底，急忙举枪相迎。两位英雄怒马盘旋枪刘飞舞，大战二十余合人张清深恐力乏，不敢恋战只抽身待走，却被张应雷铜刘一步步逼进来张清心中焦躁，只得一手提枪招架二一手早取那袖底的石子出来又张应雷见他一手提枪，便急忙照顾石子几那石子早已飞出，直从下三部向张应雷马头打来下张应雷急忙倒提铜刘护住马头一向外一拦，石子打着刘背磞落在地，张清乘势一枪，向张应雷面门刺来，张应雷急起一刘挡住，便乘势卖个破绽，回马而走。张清挺枪跃马追来儿一面早已就锦囊取得石子儿张应雷一面诱敌，一面提防着石子二张清故意延了少刻，却飞起一石子，觑准张应雷脑后打来。张应雷向左边一闪二那石擦耳根过去了。张应雷在马上未及闪正，张清一石又到。 看官须知张清石子非比寻常，今日为何不济？原来张清七石不着，心中早已慌乱，心内一慌几任凭你高手，那准头早已减了成色，只见那石子准准地从张应雷后面打来却无故高了些许，张应雷将头一俯了那石子早从盔上高飞过去了张应雷大怒，急转身还斗张清，两马重复扭住，大战二十余合儿官军队里早有一员大将骤马而来大叫："张将军请住，看我与这厮拼三百合！"张应雷见是辛从忠便将铜刘一幌，让辛从忠蛇矛飞入只张应雷勒马回阵去了。 辛从忠搦住张清几枪矛并举，只得三合，辛从忠手内一标枪飞出，张清急闪不迭，那标枪早已穿在头盔凤翅上，张清大惊，不敢恋战，即忙回阵去了辛从忠料他必然复出，便立马横矛等待厮杀那张清回入阵中，除下那盔上飞标，所喜并不受伤，便下马略定定喘，心中暗想："这番怎好？我此出原想用石子打坏他几员大将口不料如此不得手。"想了一回便咬牙道："只得且向前杀去一"便讨口水吃了，提枪上马那关上宋江、吴用见张清不能取胜，却不肯入关，便商议收张清回来下却又不甘心退避，拟议未决个只见张清早已提枪出阵个大叫："对阵辛将军，我与你力拼三百合，休得使用暗器！"言毕骤马挺枪奔出垓心。 辛从忠知他是诈人便高提蛇矛提防石子。果然张清奔至三十余步，手中一石子早已打来。辛从忠眼明手快人用矛尖只一拨，那石子早已横飞到空地上去了辛从忠大喝："无知小厮个安敢行诈！"骤马挺枪直取张清人张清举枪相迎。两条枪阵上交加，四只臂环中撩乱，约斗了十六七合二张清怕有飞标，不敢偷空上辛从忠生力手，张清却因连战数将有些疲乏只得虚幌一枪跳出圈子儿带转马头便走。辛从忠骤马追赶大喝："贼子休要行诈，我岂怕你的石子！"言未绝几一石子早已飞到。辛从忠早已备防不慌不忙，将那石子闪过了却顺手一标飞去。张清也预先提防，飞标到处，张清也闪过了下去锦囊中摸一个石子，对准辛从忠的马颈打来，辛从忠急将缰绳一兜，那马凭空一跃，石子往马腹底下恰恰的过去，贴着地滴滴溜溜的打向青草堆里去了，辛从忠的马早已扑到张清背后个张清已到了自己的阵前辛从忠提起蛇矛望张清后心便刺了张清急忙一闪，辛从忠的矛搠了个空一那矛直搠过张清面前。张清急回转身来将矛夺住两下一拧。张清急将那手中枪平搠过来了也被辛从忠顺手夺住。两人尽力一拖，那两匹马早已旋风也似的打了几个团团只官军阵上早恼动了陶震霆，舞动双锤大叫："贼子不得无礼！"一马飞到又张清知不是头，急切与辛从忠分拆不开，只得撇了两枪，空手逃入阵中，辛从忠掷去张清的枪，舞蛇矛直追入阵去了，张清见他追来，急取一石在手，待他马近，一石飞去。辛从忠忘却提防，瞥见石子打来，急忙一闪，那石子打着左肩狮兽鼻上二磞转脑后去了。辛从忠急忙勒马跑回本阵只陶震霆杀入阵来，张清急忙的换一枝枪杀出阵来了两马交锋，斗不五合，张清早已手藏一石，觑准陶震霆咽喉打来。陶震霆见石子过来一急忙将身一矬，，高提卧瓜锤迎准石子一击口那石子打了转去，飞过张清头上五六尺，磞回贼军阵里去了。张清吃了一惊上咬一咬牙齿追杀过来，陶震霆迎住便斗又两人各奋神威，战了十五六合，陶震霆勒马便走。张清藏石在手，骤马追赶。陶震霆正待挂锤取那洋枪个背后一飞石已到。陶震霆急忙一闪口石子飞到左旁，陶震霆顺起右手瓜锤一击石子往右边去了。张清急去袋中一摸，只得一颗石子。张清提石在手，眼睁睁只望这一石成功下忽听关上一声鸣金，后关急报已到吴用急忙止住宋江休要鸣金张清心中早已惊乱。那番急遽之态早被经略看见，便传令教金成英、杨腾蛟从左边抢关上韦扬隐、李宗汤从右边抢关儿张伯奋、张仲熊、王进、康捷随着大军一齐掩上人宋江、吴用心慌意乱，急急嘱咐汤隆严守二关，自己早已飞速赴看后关去了，关下张清急得不知所为，邓宗弼、辛从忠、张应雷一齐杀到张清手中一石不觉自发，陶震霆在阵云中见石子飞来，急提那卧瓜锤追准了一锤击去上那石子回势愈大，不偏不倚人爆转去正着在张清鼻尖上，血流满面。张清几乎跌倒勒马逃转。陶震霆急挂双锤，取出洋枪，扳开火机，砰然一响正中张清后颈口翻身落马。张经略早已统押大军潮涌般杀到二关关外贼兵如何抵挡，如汤沃雪如火燎毛，登时杀尽无余个金成英、杨腾蛟从左边，韦扬隐、李宗汤从右边均已上了二关。王进随邓、辛、张、陶也杀上关去，汤隆一人如何挡得住。王进登上二关遇着汤隆，交手不三合，王进一枪搠入胸前，早已了账。伯奋、仲熊、康捷拥着张经略下尽行登关。 二关已破只众将无不大喜。张经略到了关中，日方挫西。张经略急召韦扬隐、李宗汤了问徐虎林在二关内安营立寨之法，韦、李二将一一具对，经略便命照此章程安营，众将纷纷献功，经略一一慰劳记功录簿，大行犒赏，便议明晨进攻三关人按下慢表。 且说宋江、吴用从二关奔到后关只急与卢俊义、燕青守住后关几云天彪率大军攻至傍晚，不能取胜，只得在关下安营立寨几宋江、吴用闻得二关已失，只叫得苦，且将后关守备事宜安排停当，委燕青当心督守，宋江、吴用、卢俊义都回转三关个公孙胜已带领鲁智深、樊瑞在三关守备，宋江、吴用、卢俊义将守备事务督看了一番，便教公孙胜等三人在关上看守下宋江、吴用、卢俊义都回忠义堂去策应四面事务下不提。 且说公孙胜在三关上，又各处巡阅了一转，时已三更儿退入帐中，提心吊胆，那敢就睡只得带了衣甲躺在交椅上只正欲朦胧睡去，忽见帐前黑影一闪，走进一个人来。公孙胜立起身来定睛一看，吃了一惊。正是：仙机指引当回首，业障昏迷错用心。不知公孙胜所见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 第六十五回 鲁智深大闹忠义堂 公孙胜摄归乾元镜 话说公孙胜坐在帐中正欲朦胧睡去，忽见一人掩入帐来。公孙胜急忙定睛一看儿更非别人，原来就是二仙山内同道师弟兄了双姓东方，单名横的便是个公孙胜吃了一惊，急问："师兄何来？"东方横道："清师兄别来无恙否？今有要言奉告请屏左右。"公孙胜便教左右退去，与东方横逊了坐。东方横道："咳了清师兄还记得那年紫虚观前一临行时令师怎样嘱咐？小弟亦有数言奉劝，今日师兄为何还在这里？那年小弟曾奉令师钧旨来取玄黄吊挂口令师又教小弟寄语劝驾一今日令师又教小弟特地来此二余言说不得许多，只有四个大字了叫做'速离火坑'！"公孙胜道："小弟受宋公明厚待一场，今日事急，与他丢手，自问心上过不去帮他复了二关，我即退归矣一"东方横微笑道："师兄既要复二关二小弟有数言奉赠。"公孙胜道："愿聆教言个"东方横道："二关复在眼前，关上无须厮杀。不必剑戟刀枪口能使官军退却。复得二关之后了了手当为上着。"言毕，袖中取出一方青罗帕铺于地上了东方横踏上了，变成一朵青云冉冉腾空而去，公孙胜欲送无从，因细细将他六句谶语思索一番，恍然道："东方兄此言莫非教我用法取胜？这倒也是一条正路"便一面去密告宋江，一面与樊瑞商量用法，立法未定，忽报官军大队杀来二鲁达便要开关迎战，公孙胜忙止住了，传令众兵将把三关严紧保守，一面去报知宋江、吴用人宋江、吴用急极无计。原来此时梁山已四面攻围，云天彪委云龙、刘慧娘、刘麟、欧阳寿通、唐猛留攻后关二并移调右营苟桓、祝万年、真祥麟个领右营兵马三分之一同来攻关二天彪令刘慧娘总督全军事务下于后关外东山上建立行台驻扎，云龙统领众将，指挥全军，云天彪领闻达、哈兰生、庞毅回到右关儿与傅玉、风会一同攻打了派毕应元、孔厚随后策应儿陈希真领刘广、祝永清、陈丽卿、范成龙、栾廷玉、栾廷芳、刘麒攻打左关下张经略请贺太平、盖天锡坚守头关、二关下自己领伯奋、仲熊、邓宗弼、辛从忠、张应雷、陶震霆、金成英、杨腾蛟、韦扬隐、李宗汤、王进、康捷攻打三关，阔大军威，兼着新胜锐气，贼兵如何敌得。 宋江、吴用亲到三关来看了一转，与公孙胜略议了几句守备之法，又转到别关去了。这三关上委公孙胜一人主政公孙胜奉宋江嘱咐，督领群盗，拒敌官兵。张经略金盔银甲，佩弓插箭，立马阵前，亲司旗鼓二众将奉元帅之命，舍生忘死攻击三关。自辰至午，枪炮震天矢石蔽地，贼兵死伤无数，只是坚守不下。经略见贼兵如此便传令权将兵马收回。鲁达提起禅杖一向公孙胜大叫道："鸟耐烦再让那厮个洒家开关出去，活打杀那班撮鸟！"公孙胜道："贤弟请坐几且听......"鲁达睁起怪眼道："直娘贼洒家偏要去！死也要和那厮拼三百合！"说罢只抢起禅杖，飞步到关，大喝"开门"个公孙胜约勒不定，又得开关派兵送他出去一面飞报宋江去了。 且说鲁达杀出关外下张经略正在收兵，见有贼将杀来，便教伯奋、仲熊出去迎战，旗门开处，二人一齐出马众将共看，两位公子一样装束人各具神威：伯奋头戴喷银束发紫金冠几凤翅闪云盔，后面一挂五福攒寿银牌，垂着五寸长短紫红流苏披一副白银细砌鱼鳞甲，衬着月白紫微缎子战袍儿系一条束甲狮蛮带，穿一双绿皮卷云战靴，骑一匹银合白马，手提一对赤铜溜金大瓜锤；仲熊也是头戴喷银束发紫金冠，菊瓣细钩软砌盔，后面一挂福庆银牌一垂着五寸长大红流苏，披一副连环锁子甲口束一条镜面镀金带，穿一双青皮卷云靴一骑一匹嘶风赤兔马，手捧一对厚背薄刃雁翎刀，两位少年英雄立出阵来一真个是天生一对玉孩儿人间上得无三谱。 只见那对阵一个莽和尚舞着禅杖口出喊声，飞奔而来。伯奋舞动双锤，骤马而出，大喝："贼秃驴人休得乱闯！"鲁达大怒，抡起禅杖便打。伯奋见他来势莽撞，便急将身子一闪。鲁达一枝禅杖和身子打进伯奋怀里来只却早打了个空。伯奋眼明手快早提起右手大铜锤照鲁达光脑袋上打将下来个恰好鲁达一禅杖飞起，将那铜锤格住伯奋却早已左手一锤打进鲁达胁下鲁达大吼一声，托地跳开了数丈，伯奋骤马追去，鲁达舞动那枝禅杖神出鬼没的打转来儿伯奋也使圆那两柄铜锤天旋地转的打过来马步交加，杖锤并举，两人各奋神威，大战五十余合。伯奋使出平生大神力对付鲁达只鲁达也狠命相搏，打个平手，仲熊在阵上，看够多时更耐不得，便舞动双刀骤马而前一大叫："哥哥且住，待我来斩这秃驴！"说罢只展开双刀，好一似两条白练冲杀进去几伯奋一马跳出圈子，却不回阵只立在垓心边观看。只见仲熊双刀已从鲁达禅杖底下直透进去，鲁达险些被他戳着，急忙跳开口便抡转禅杖对仲熊囟门打来口仲熊眼快，早已飞起双刀交叉架住，两人便展开解数，奋勇大斗个杖来刀迎，刀去杖挡，又斗到五十余合下鲁达神力未衰，仲熊一身武艺也尽够敌得过儿杀气影里，战斗愈酣。只见伯奋骤马又来几大叫："兄弟且住！你我二人索性用车轮战战杀这厮。"仲熊退回伯奋杀入。 此时宋江、吴用已到关上，见来将如此骁勇，便教鸣金收回鲁达谁知关上一片鸣金，鲁达只是一片呼喊和伯奋扭住便斗，足足又斗了三十余合，仲熊重复杀入，替出伯奋，合拢又斗。宋江对吴用道："鲁兄弟住居山寨有年，颇知纪律，今日为何几番鸣金收他不回？"吴用也不解其故二只见仲熊与鲁达斗到三十余合，伯奋又杀过来，伯仲二人循环轮替儿直战到日下西山，暮色朦胧几张经略在阵前看够多时几见天色已晚，二子不能取胜下只得鸣金收回。鲁达到拖禅杖大吼而回，宋江急命开关迎入。 鲁达一见宋江只撇下禅杖向宋江唱个大喏道："兄长要杀上东京口洒家明日先杀张家两个娃子，后杀张家老儿，一路打进东京，拆毁了金銮殿，回来同你吃酒，"宋江回顾吴用道："今日鲁兄弟为何精神异常，语言不论？"吴用道："想是力战了半日，力疲神乱也。且取酒肉来与他接力，"左右捧上牛肉十斤，陈酒一大桶，鲁达坐下便吃，气呼呼的吃一碗又是一碗，不一时一桶酒完，又添了一桶直吃得沉沉睡去，送他归帐宋江、吴用就歇在三关上，商议守备之事，便教调朱仝、雷横来同守三关，公孙胜、樊瑞归入自己帐中了同去祭炼符法。 且说张经略收兵回营众人共论本日战阵之事又贺太平道："方才这莽和尚即是鲁智深二贼人勇将，仅此一人。倘能除得此人，破贼寨易如破竹。"盖天锡道："此人鸣金不住，足见莽撞，明日交锋，可用计擒他"伯奋、仲熊齐声道："这莽和尚果是猛勇，但战到后来乱喊乱叫，破绽迭出明日交锋，孩儿必斩得他只如若不能，再用计诱他不迟个求爹爹明日仍委孩儿出去，"张公颔首。当夜无话一次日黎明，张公传令起兵攻关二仍命伯奋、仲熊叩关搦战，宋江、吴用闻官兵又来二急忙登关守备。伯奋、仲熊在关下大叫："贼秃驴出来纳命！"原来鲁达此时还醉卧帐中，宋江与天兵相拒，伯、仲二人叫骂万端了宋江只是不出。忽报后关被官军攻得十分紧急，势在垂危。宋江、吴用大惊急教公孙胜好生看守三关，宋江、吴用急赴后关，又回顾公孙胜道："鲁兄弟如要出战一烦贤弟相机定夺，横竖死守关内亦无益也，"公孙胜应诺，宋江、吴用赴后关去了儿公孙胜、樊瑞、朱仝、雷横严守三关，与官军足足相持了两个时辰几鲁达忽由关内手提禅杖飞奔出来，见官军攻关，便向公孙胜大叫道："为甚么不杀出去？"公孙胜未及回言，鲁达早已抡起禅杖大叫："你不去，洒家一人自去！"飞奔下关，喝令开门。公孙胜禁止不住口鲁达已飞奔出去。伯奋、仲熊见鲁达出来便约齐后面人马等待。鲁达大吼一声，早已直冲过来。伯奋、仲熊双马敌住酣呼大斗。斗到一百余合一鲁达果然禅杖忙乱，看他只是乱划乱打，绝无法门。吃伯奋得个破绽，一铜锤打着左腿，鲁达狂叫一声，跌倒在地。仲熊急前一刀砍去，鲁达早已霍然跳起，却吃仲熊一刀砍入乳肋二仲熊也险些被鲁达禅杖捎着鲁达霹雳般一声狂吼，跑回三关便将禅杖向关上一掷。那禅杖好一似稻草般飞上关去，打死了关上贼兵三四个人旋转身来赶到阵上，乳肋下鲜血迸流了若无其事，口中大叫道："儿郎们随我来！"那些随阵喽啰跟他上来伯奋仲熊见他杀转来，正要迎敌个只见鲁达霍地将自己的儿郎一手一个，提起两个向这里抛来，接连抛了十余个喽啰着慌，叫苦连天，逃回本阵，关上众人见了都一齐叫苦，伯奋、仲熊见他如此，也大为诧异只得远远招架。可怜那些惯出的人，个个脑浆迸裂。经略在后望见，道："此人神气是着了疯魔不可与战。"便鸣金收军而回口鲁达见官军退阵，便哈哈大笑道："原来败了儿洒家趁此杀上东京去也！"便回到关上道："拿我禅杖来只"左右只得将禅杖捧上公孙胜见他着疯，便温语道："鲁兄弟请少歇向"鲁达大喝道："放屁！我奉智真长老法谕，要帮宋公明杀上东京。"言毕一提杖直奔忠义堂去。恰好宋江、吴用安顿了后关几正在忠义堂议事，瞥见鲁达提杖浴血而来大吃一惊，忙问甚事。鲁达大喝道："洒家要帮宋公明拆毁金銮殿"便将忠义堂摆设的桌椅乱打乱掼，便指吴用道："你是高俅么？今日洒家打杀了你为民除害。你们这班狗才，教你们死个爽快！"说罢，提杖直打吴用。吴用急躲忙叫道："鲁兄弟疯了，那个去按住他？"此时山寨中有些力气的头领了公孙胜、樊瑞、朱仝、雷横现在守三关二燕青现在守后关，张青、孙二娘现在守左关，段景住现在守右关。忠义堂仅有柴进、裴宣、萧让、金大坚、宋清、蒋敬、皇甫端、戴宗、蔡福、蔡庆，一班没甚力气的人，单靠着卢俊义一人如何抵挡得住，只见鲁达一条禅杖，在忠义堂横冲乱打，众人跌跌踵踵，急忙闪避，叫苦不迭。鲁达禅杖早已将忠义堂上所有物件尽行打得粉碎卢俊义见他凶猛，心胆已怯因见众人没个上前，只得硬着头皮抢上前去只听得天崩地裂的一声响亮人忠义堂已打倒了一角。卢俊义赶将入去，鲁达见了大吼一声，一禅杖打来几卢俊义险些着手。众人见了，一齐叉钯棍镋打上前去，忠义堂喧得一团糟。卢俊义已将鲁达禅杖夺住，鲁达见众人上来，便撇了禅杖去拾了两根折椽子大喊一声打将出来。卢俊义就把禅杖将他拦住只鲁达舞起两根椽子直打卢俊义，众人一齐呐喊，却又不敢伤他，鲁达狂奔酣呼，不觉绊着地上折木只扑的跌倒在地。众人急待前去按住只见鲁达霍地立起来，刀伤迸裂，面色改变，大叫道："洒家今番大事了也！"仰后而倒个众人急前一看，早已圆寂了宋江长叹一声，绝无言语个便与吴用入内议事，一面收殓鲁达一吴用又教卢俊义去各处弹压军心，休教惊乱。按下慢表。 且说张经略收兵回营口发放军马。伯奋、仲熊卸甲安息，众将竟赞二位公子神威张公对众将道："今日我看这莽和尚确是着疯，又兼受伤深重，无论他回去死与不死了终不可用。据贺参赞说贼营勇将仅此一人。今此人既除口来日破关易易矣。众将军及兵丁各各饱餐安息个准备明日努力攻关。"众将领令，又传谕左右两营去讫。张公在帐中与贺太平、盖天锡计议攻关之事，分派兵将。正在议论，忽见皂衣二人阶前跪报道："有贼人劫营上请相公速去巡视。"张公道："奇了，你是何人？"那二人忽然不见了左右皆骇然。张公便与贺、盖二人一齐立起身来，道："速至外营查看。"离座不数步，只听那原座交椅上砰然一声响亮了一块磨盘大的石头当顶打下，将交椅打得粉碎。众人皆惊儿张公大悟道："此神人赐我离座也下"左右齐称："相公洪福！"张公谢了神明，重复换把交椅坐下。贺太平道："贼营内有一名公孙胜个善会妖法，此石必是他运来二如今邪不干正，妖人枉用心机口但此妖也必须除灭了他只方可集事。"张公问何人能除儿盖天锡道："右营陈将军深明仙术，可请来与之商议。"经略便传令："去右营速请陈将军来人"少顷，陈希真自右营到来一经略迎入相见，礼毕叙坐，经略告知妖人运石之事并须收伏等语希真道："明公一代正人，奉天讨逆，何惧邪魔！既不先除此人了来朝鼓行而前，谅此贼亦不能为害今明公既有钧谕，不敢推辞二待明日与他斗法，收伏了他向张公道："闻得道家追魂摄魄之法吾兄能行之否？"希真沉吟道："这倒也可，此法只须静室中为之，免得阵上惊世骇俗又"又沉思了一回，便道："尽可几尽可。此法今夜便可行得只无俟明日也。容回营遵办人明晨即来报命。"张公甚喜希真当即辞归。 不说张公部署人马且说希真回营，刘广、祝永清迎入帐中坐下，便问："经略有何密谕？"希真便将用法摄公孙胜魂魄的话说了又永清道："闻道家追魂摄魄须要本人生年月日，今公孙胜的生辰何处探听？"希真笑道："这厮的生辰我却已探听得也口"永清忙问从何处探来，希真道："我在大名府时无意中得了他来口那大名府城内龙华寺的住持大圆，曾经到梁山做过道场的我到任后入寺行香，据他的徒弟妙果说起那年晁盖死时他师父在山设荐一他亦在列，因说到晁盖生死年月日时我当时便蓦然想到公孙胜下探问一句，果然被我探得原来吴用、公孙胜、刘唐、三阮与晁盖情意最深，彼时晁盖病笃未死，吴用等六人都开列自己生辰具疏借寿口尚未举行，晁盖已死。因此疏章未曾焚送，却吃这妙果僧看见。因内中公孙胜八字最容易记得人所以至今不忘。说来乃是庚申年辛酉月壬戌日癸亥时，"刘广、永清都大为惊异，因叹道："事非偶然也，"希真便吩咐将后营帐内打扫清洁，希真即去安排法器，按着十二雷门挂起十二面大圆镜个中间设起香案，按八卦摆列八面方镜就正中焚起一炉旃檀。希真诵起净坛诸咒一四围都洒了法水，然后将那面乾元宝镜正中供起，摆列了香花灯果。希真叩齿念诵真言上拜跪行礼毕，走出帐来，暮色已苍。希真便教永清就营中选十二人，都要命带丁甲的，前来听用，当时在前营吃了素斋，只见永清已将丁甲命的十二人带上来，希真便书了十二道丁甲符分与十二人佩戴了，传谕刘广、永清监营，自己却带那丁甲人入帐登坛向那十二丁甲手执五色旗幡，按着方位侍立帐门之外，帐内坛上星烛灿烂，宝镜光明希真登坛，将那备好朱笔黄纸摆在坛上口中念念不绝，书成了数十道符篆又只见希真叫侍从人进来几收去了香案。希真将那所书的符，向左右前后、坛上坛下一一诵咒焚化了，便披了头发，右手执持宝剑口左手高提起那面乾元宝镜，念念有词。少刻，希真忽地将宝剑插于地上，便从袖中取出公孙胜的生命一纸并一蓬乱发掷下来了急将右脚踏住。重复拔起宝剑只念声愈厉，只见四边灯光镜光都霍霍闪动，念够多时，喝声道："疾！"那四壁光芒一齐射向公孙胜命纸上来又希真急将乾元镜一照，愕然道："咦！"疾想片时人便将那宝剑放于地上，右手捏起一个剑诀上向那乾元镜上不住的书符，口中不住的念咒。约有许久便又向镜上嘘了一遍罡气，放了剑诀，重复提起宝剑，左手高提着乾元镜照于地上凝然不动，寂然无声。不多时，只见那乾元镜内蓬蓬勃勃金光发现人泻如泉流，逸如电发，明如硫焰，响如雷鸣。希真用右手宝剑东点西指下那光便东飞四迸。又是许多时只那团火渐渐淡去。希真向地上一看口又向镜中一看，目定口呆半晌道："这厮真个如此难捉！"良久道："我晓得了，"便将宝剑与乾元镜一齐放下挽了头发，重复叫帐外从人进来摆设香案，并叫那十二丁甲命人都进坛来，香案摆毕，希真命从人都出帐外，只叫那十二丁甲命人依班侍立左右又希真就案上写起一张疏牍上又书了几道符，便于案前拱手诵起九天玄女宝诰向诵了九遍，稽首九拜，便跪在案前，将疏牍念诵一遍，就于烛上焚送，又再拜稽首。立起来，便将那所书的符四面焚化，便叫侍从人进来收去香案，希真重复披发仗剑，左提宝镜下照前作法。不多时，只见那乾元宝镜神光三闪口希真定神一看，喜形于色道："在矣，"便命那十二丁甲解下坛中所有的镜，都移入坛心，将公孙胜的命纸重重叠叠压住便将乾元宝镜镇压在上面，宝剑插在坛前。希真带那十二丁甲齐出坛来，将那十二人发放。时已四更，希真就在前帐内默坐定神少刻，已转五更，希真便传令请刘广督理本营事务上凌晨攻击左关，自己带领范成龙径到大营来通报经略向经略闻报，即忙传令开营迎入了希真进见，禀告公孙胜魂魄已经摄得，张公甚喜。希真又道："此时尚镇在坛中上未曾处斩。若斩了他的魂魄，此人可以立死。不识经略意中何如，特来请令。"张公道："此人亦系贼魁，理宜生擒他来明正典刑儿方为不错。"希真道："既如此须希真随营攻入关中，亲去擒他他还有一个徒弟，虽无甚利害，也须希真去擒。"张公称是二便拨中营兵马一万交与陈希真，同范成龙率领了从关左袭入个张公传令安派中营兵将；贺太平系文人人请他弹压游骑，在关外巡捉逃贼无须入关。盖天锡本有武艺，便随同大经略督押中军，张伯奋同邓宗弼、辛从忠为左翼张仲熊、张应雷、陶震霆为右翼一王进、康捷为前锋，直抢中路金成英、韦扬隐为左队，抢关右。杨腾蛟、李宗汤为右队几抢关左，一面接应陈希真口陈希直与范成龙领了经略号令又去传令右营：刘广与祝永清、陈丽卿攻左关正面，栾延玉、栾延芳攻左关之左几刘麒攻左关之右。那边左营云天彪也得了经略的令几天彪与傅玉亲攻右关正面一风会、哈兰生攻右关之右几闻达、庞毅攻右关之左二毕应元、孔厚在后策应，巡捉逃贼。一面传谕后关二去龙等得令，便也派拨队伍；刘麟护着刘慧娘在东山看望，云龙、欧阳寿通、唐猛领左队口苟桓、祝万年、真祥麟领右队口分头抢击后关。分派已毕，天已大明，霞光灿烂，一天瑞色个祥光捧出那轮红日，战鼓渊阗上人马欢呼，四关枪炮之声如数百万雷霆同时迸发，官军一齐攻关。 且说公孙胜自昨夜初更巡阅三关口回入帐中，正与樊瑞再议用法上忽觉得头晕眼花，精神恍惚，便诧异道："今日我为何如此眩晕？"樊瑞道："想是老师用心太过只精神疲乏也。"公孙胜道："既如此只待进静室中去定一定神，你替我去弹压军务，休来惊我，"樊瑞领令而出。公孙胜退入静室了掩上了门，急忙入床定神默坐，不觉头痛如劈，元神渐渐飞扬出舍下公孙胜大惊道："这是为何？"又思索了一回道："必是陈老道在那里撮弄我也，"便急念起秘咒，特行内观之法，原来这法门是罗真人传他的，今日幸未忘记。当时修持起来，元神渐渐定了。暗想道："陈希真这厮好利害！此番吃我守住了，难保其不复来。"便诵咒召集神将，在室内室外密密层层保护了安排方毕。精神又复昏乱，较前更甚，险险凝持不定幸亏那些神将协力保守个争持了足足有一个更次，方得渐渐安定。公孙胜心中焦急道："如此相持怎了？"正想设法个想了一回不得计较。忽听得耳畔有人告道："我们奉法旨在此保护二奈九天玄女圣旨降来，责我等弃顺助逆口要治我等之罪，如今只得舍了吾师去也个"公孙胜大吃一惊，正欲再持禁咒人不觉灵神光霍的飞去，悠悠扬扬不知去向了二公孙胜在室内僵倒，樊瑞、朱仝、雷横在外面绝不知觉，轮更守关。 比及天明，官军杀气振天，枪炮震地，大阵杀来。樊瑞、朱仝、雷横一齐大惊人樊瑞急去请公孙胜的号令二朱仝、雷横登关迎敌。王进、康捷当先攻关上关上贼兵霎时间都已得知公孙军师僵毙的信息，乱兵无主，人情汹汹。王进奋勇先登力杀百余人，破关而入，康捷随上，大军一齐登关二朱仝遇着邓宗弼，即忙迎战邓宗弼就在关上展开雌雄双剑了奋勇大斗。张经略已与盖天锡、张伯奋、张仲熊杀进关内口雷横挡不住，正遇着张应雷张应雷舞动铜刘直取雷横又辛从忠、陶震霆见朱仝、雷横死战不退，便各去相助。辛从忠助邓宗弼战朱仝朱仝敌不住，邓宗弼飞起长剑砍着左腿几朱仝跌倒在地，邓宗弼就地一抓，生擒过来。陶震霆助张应雷战雷横口张应雷神威愈奋，忽地摆开铜刘，就势卖进左手，抓住雷横，尽力一拖，生擒过来。邓、辛、张、陶四将会齐了杀入关中只三关已破，张经略大军已在前面，陈希真、范成龙早已擒得公孙胜、樊瑞献上，原来樊瑞见公孙胜僵卧，大惊无措。陈希真、范成龙已带领兵马从关右乘乱杀入范成龙抢入公孙胜帐中二缚出公孙胜。樊瑞正想用法儿早吃希真用真武诀镇定，众兵捆捉过来。杨腾蛟、李宗汤已随后杀入，那边金成英、韦扬隐也从关右破进个贼兵均已杀尽。张经略会齐大军日方巳牌。张经略便传令乘势攻寨陈希真将公孙胜、樊瑞交与经略，便领范成龙带兵杀向左关去，接应右营兵马去了。 早有喽啰飞报入忠义堂人众人闻得三关已失，一个个面面相觑，急得手足无措，大众一齐看着吴用了只见吴用眉头一纵，道："不妨，众兄弟齐心守着，戴院长随我进来，自有妙计。"众人闻听各执器械，带了在山喽啰齐出迎战，戴宗跟了吴用进内。不知吴用说出甚么计来下且听下回分解。 ------------ 第六十六回 宛子城副贼就擒 忠义堂经略勘盗 话说梁山忠义堂上群盗各执器械了分头杀出与官军死拚，独戴宗跟了吴用进内一直到了吴用卧房。戴宗道："军师有何驱策？"吴用一言不答口只是忙忙碌碌，凑集些散碎银两二打了一小包递与戴宗，便道："你的神行符随身有否？"戴宗道："尽有只"吴用用手一招，急走出房外隙地上，附耳道："大事去矣。我同你还在这里做些甚么？快把神行符来人我带你寻别路去，否则性命难保了，"戴宗呆了一回，问道："公明哥哥三日不见二不知何往。"吴用道："你跟了我去上自会见面。"戴宗无可如何取出神行符与吴用缚好了只飞也似偷到后关。官军正在攻打几燕青正在把守，见了吴用、戴宗口急问："军师、院长何往？"吴用道："你在此牢守个我去探看一回形势就来一"说罢，从关旁僻处缒关而出下正欲走洞，却叫声苦，原来官军大队进来，各处都屯了兵马，那条趋洞的路也被官军占住了，戴宗道："怎好？"吴用立定了，踌躇一回道："不妨，且随我来，"便与戴宗故意慢慢地行走，看望官军空隙处曲曲湾湾走出官员望见他们慢走，误道他是自己的人儿不是逃贼，又因攻关要紧，不来追查。 吴用、戴宗一抹地溜出官军营后了作起法来，飞也似的抹过东山脚下去了，却不防刘慧娘在东山行台上嘹望，瞥眼看见，便道："久闻梁山有神行太保戴宗上前面走的必定是他，同走的必定是宋江，"急教刘麟骑匹快马飞也似追去个云龙已与苟桓督率军士人亲冒矢石，力攻后关。燕青见吴用出去向本来疑惑，忽闻得三关已失人急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云龙、苟桓已各率本部人马杀上关来儿欧阳寿通勇猛先登，正遇燕青力战数合。燕青心慌意乱，那袖弩也无从发，早被欧阳寿通一鞭打着囟门人脑浆迸裂。官军潮涌登关，后关已破。云龙、欧阳寿通、唐猛领左队，苟桓、祝万年、真祥麟领右队个一齐杀到关中。六将一齐奋呼杀贼个逢人便砍，逢马便搠，一路杀到梁山内寨后门只再说陈希真领范成龙从三关内杀到左关去接应自己的兵马。范成龙仗着铁脊矛当先开路，遇有贼人游骑军马立时斩获上顷刻到了左关，刘广已身先士卒破关而入，祝永清、陈丽卿一齐入关，张青、孙二娘死命敌住，陈丽卿一条梨花枪飞花滚雪战斗孙二娘。孙二娘究竟力气平常，交锋不上十余合，丽卿得个破绽上刺中腿跨。孙二娘翻身下马，众军一齐上捆捉过来。张青正在苦斗祝永清忽见浑家被擒，一个心慌吃祝永清摆开画戟，轻舒猿臂只一提了脱离雕鞍，生擒过来。背后栾廷玉、栾廷芳、刘麒都杀进关来，正似三只猛虎，狂吼畅杀登时贼兵扫尽无余，左关已破，刘广与陈希真合兵一处儿杀到梁山内寨东门了。 再说云天彪率领左军亲司旗鼓，策众攻击右关段景住不知就里，正欲死命相敌忽闻得三关已失，贼兵一齐大乱闻达已从关右云梯攻上，力斩百余人而入。庞毅登关直抄中段。段景住措手不及，吃庞毅刀背一敲，扑的跌倒在地只众军上前活捉过来。风会、哈兰生已从关左杀上，二人猛勇当先，杀贼无数，天彪、傅玉也领兵杀入傅玉长枪卷舞，杀贼无数右关已破。天彪领兵直杀到梁山内寨西门了人且说张经略领大兵直攻梁山内寨前门二伯奋、仲熊两马当先，正遇卢俊义，挺着朴刀，把住门中。伯奋、仲熊大怒，一齐奔上前去。此时梁山大事已去几卢俊义也明知难活，只是不甘心白死几便挺朴刀直斗伯奋、仲熊，二子一齐大喝道："贼子，到此还不下马受缚！"卢俊义也无言回答，挺刀直砍过来。伯奋急用双锤架住口仲熊已一刀搠入。卢俊义不慌不忙抢转刀来，敌住了仲熊向伯奋又一锤打进，卢俊义托地跃马跳出圈子上展开了朴刀，重复杀进来只伯奋、仲熊一齐迎敌，三马盘旋，大斗六十余合，不分胜负又张经略、盖天锡都在后面个看那伯奋、仲熊力战卢俊义人杀气飞腾，神威酣畅。卢俊义舍死忘生兀自转战不衰。盖天锡便对张公道："经略在此督战，我不如分兵去袭他寨子去，"张公称是。盖天锡便率领金成英、杨腾蛟、韦扬隐、李宗汤、王进二分兵一半抄击贼寨。韦扬隐、李宗汤得令，一来为皇家出力，二来为故主报仇，便率众抢寨，奋呼杀贼，金成英、杨腾蛟、王进也鼓舞锐气了大呼而前。五员上将杀上寨去，寨上仅有蔡福、蔡庆把守上如何敌得？五人奋勇入寨，金成英顺送一枪搠死了蔡福，杨腾蛟斜劈一斧砍杀了蔡庆，韦扬隐、李宗汤、王进杀贼无数夺门而入。盖天锡也驰马进去了，卢俊义已与伯奋、仲熊力战到一百三十余合，忽见寨子已破，却不慌乱只顾死斗。伯奋心焦，想道："只好诱他一诱，"便展开双锤，摆出那擎天按地的势来个卢俊义如何不识得，便将计就计了一刀搠将进来。原想他一锤打下便闪过去砍他背后，伯奋却故意不打，托地退回数丈个仲熊眼明手快，便使个旋天转地势，一刀觑准卢俊义左肩砍来，卢俊义刀搠个空，急忙掉转刀来扫转左三路，却好将仲熊的刀架住。伯奋、仲熊立意要擒拿此贼力战不舍，卢俊义此时也拚出了性命，三骑马不住的恶斗。 背后邓宗弼、辛从忠、张应雷、陶震霆已将三关上的游贼都搜捉净尽押解了朱仝、雷横一切群盗并无数首级随后上来。见伯奋、仲熊力战卢俊义不下人便要一齐上前去帮。张公道："无须也看本帅亲去擒这贼。"便提鞭策马，飞出垓心，取出左边麒麟袋内一张铁胎桦皮宝雕弓右手便去飞鱼壶中抽出一枝修干雕翎狼牙箭上只看那伯奋、仲熊和卢俊义奔雷骇电厮杀，张公搭箭弦上，暗想："若要射杀他不难，只是生擒正法为是。"便举起雕弓，拽开来正似一轮满月，端的右手如抱婴儿几左手如托泰山，觑定了卢俊义撒放过去，弓如霹雳鸣，箭如逸电飞个不偏不倚，正中着卢俊义右肩，卢俊义狂吼一声，往后便倒伯奋急忙下马奋勇按住几仲熊一同下来协捉。张公大喜，便统大军杀进寨内。 此时左军云天彪、傅玉、风会、云龙等将右军陈希真、刘广、祝永清、苟桓等将，都一齐打破了寨子。盖天锡率金成英、杨腾蛟、韦扬隐、李宗汤、王进一路杀贼而入几刀如猥集，箭若蝗飞，官军喊杀之声、贼兵号哭之声并作一片喧闹，刀斧丛中，血尸堆里，左右指着一人对盖天锡道："前面那个穿黄金甲的便是小旋风柴进，"盖天锡一听得"小旋风柴进"五字只便止住左右休得乱杀，挺着父亲遗留的那口佩刀骤马追去只大喝："柴进逆贼，快快下马受缚！"柴进此时已是三魂出舍、七魄离身，再经盖天锡一喝，早已撞下马来向盖天锡亲手抓来，掷与众军士捆了，裴宣见了，挺着双剑骤马来救了王进早已挺枪拦住，单枪、双剑合拢便斗儿可想裴宣是不是王进对手口不上三合，王进顺手舞枪进去拣他不致命的左腿上一枪搠着二撅于马下，众军士上前捆捉过来，云天彪统左军杀入，正遇着蒋敬下持了一束账簿意在潜逃，被云龙手起一刀挥为两段，众军大呼杀贼而入。陈希真统右军杀入，陈丽卿骤马当先。皇甫端正抱头飞逃猛回头看见那匹枣骝马上称赞道："好一匹马！"早吃刘广一刀砍去，头颅滚落。众军杀入，时维宣和三年七月初六日申刻口殿帅府掌兵太尉、经略大将军、燕国公张叔夜统领中左右三营并二十万天兵杀到梁山泊忠义堂上向且说宋太公在上房内宋清侍立，闻得外面喊杀振天一吓得魂不附体，遍问左右儿均说官军已杀进寨内，主帅不知何往太公道："昨日他们都说我的儿子在前关打仗此刻不见，莫非有三长两短了么？"大众慌忙之中儿也没有半个人理他。太公急叫宋清出去探看又宋清去了一回，面如土色，抱头鼠窜而来，道："爹爹几不好了！官军杀进来了我哥哥谅来已死。外面杀人如切菜一般，怎生是好？"太公放声大哭道："我的江儿呀，我害了你了！那时节我大不该依你来此，到如今你死我亡，懊悔不及上"说未了，只听外面喊杀逼近，已到忠义堂下。宋清不住的发抖，口中只叫："怎好，怎好？"太公情急拄了拐杖走到后面院子里，大叫一声道："天呀，保佑我儿好好的，我今朝代他死了罢！"言毕投井而亡，宋清见父亲入井，官兵已到，没奈何，只得一灵儿相随着老父去了，忠义堂上千军万马奔驰而入，张经略已与盖天锡、云天彪、陈希真同登忠义堂上张公急问："盗魁宋江何人获着？"只见众将齐到阶下纷纷献功一或首级，或俘虏。张公一一查点，内中却并不见宋江。张公急令众将军士口在寨内寨外分头细细的搜查，须臾间，只见左军部下毕应元、孔厚率领部众押解了三百余名逃贼并一百二十余颗首级，进来献功。张公又一一查点了一却又不见有宋江。贺太平也督领无数将官一押解了无数俘虏、首级进来下张公起身迎入忠义堂。张公问："获得宋江否？"贺太平道："只是小贼不见渠魁。"当时忠义堂上设立起五公座来口五副公案：正中一位大经略张公坐下，左边上首贺太平，右边上首盖天锡左边下首云天彪，右边下首陈希真又众将士堂上堂下分班侍立儿簇新新旗旆飞扬，明晃晃戈矛排列，张公叫传现在所有擒获的一齐上来，左右轰雷也似一声答应向不一时，只见左右驱着那班贼目下一个个绳穿索缚推到阶下，向忠义堂上跪着。内中卢俊义看到此际，宛然是那年梦中景象，不觉心酸泪落公孙胜却形同木偶，不言不语，直待后来希真将那法坛神将发放，收了乾元镜及诸法器方能言语所以此刻勘审不及。 经略见贼目已齐便勘问宋江逃向何方，一一问来众盗都供称三日前已不见宋江，实不知其去向。经略正要用刑，刘麟从前关进来禀称："小将见二贼从东山下飞奔而去，必是宋江、戴宗。小将急追过东山看其踪迹，实向东平府一路逃去，小将追不上，即忙回转来，因后关道路不通，又未知大军已破贼巢故不回后关，却从泊外绕转来，以此来迟。"张公听了一便急叫康捷向东平府追去下康捷领了令箭飞速去了儿张公便教将卢俊义、公孙胜、柴进、朱仝、雷横、裴宣、樊瑞、张青、孙二娘、段景住，共十人，一概拘入陷车向张公正待退座，只见刘广捉了两名贼目解上来，诘问名姓，乃是萧让、金大坚左右禀称："这两个人，一个会描仿笔迹，一个会假雕印信，"张公道："既如此，且就把两贼勘问一遭，"只见陈希真道："此刻不但宋江逃逸上即吴用亦尚未获。据刘麟禀称，眼见逃贼只得两人，或就是宋江同吴用一均未可知。此事必须再行勘讯，"云天彪道："久闻贼人有天降石碣一件妖事只大有可疑。今此萧让、金大坚二贼，既一系善写，一系善刻口这桩妖事定于二贼身上有些交涉，也须勘问。"张公称是，此时天色已晚，堂上堂下点起无数火把蜡烛来，提萧让、金大坚上来勘审个先问宋江逃向何处，萧、金二人供称不知个再三推问，实不知情。张公便叫："抬过那石碣来，"盖天锡看那二人听到这句话面色顿然改变盖天锡早已心中瞧科。只见那块石碣抬到面前，张公与贺、盖等四人一齐观看贺太平道："此非古迹确是新镌。"张公道："不但此也上面'忠义双全，替天行道'八字，果系天言，岂有如此荒谬绝伦？"便喝叫将石碣抬在二贼面前厉声问道："此石碣从何而来？从实招供个免用刑法。"萧、金二人啰搭搭的将那番虚皇坛设醮，宋江祈晴感应，是夜天上开眼，射落一团火光变为石碣的话说了，盖天锡便喝叫左右用刑，萧、金二人叫起撞天屈来，盖天锡对张公道："这班贼骨头口不打如何肯招！"张公便喝左右动手，两旁转过数名兵卒，将二人一索捆翻，各打了一百讯棍，早已皮开肉绽，血流满地。 萧让熬刑不过口只得从实供道："这石碣上字是小人写的了因楷书恐人识得破绽，所以改写古篆，又特访得那道士何元通善识蝌蚪所以特写蝌蚪古篆，又特邀他设醮以便认识。至于那年天上认真开眼，认真有火光翻落，万目共睹下却不解其何故。"金大坚也将怎样密镌石碣的话说了，又道："这是宋江想与卢俊义争位一故与吴用、公孙胜议得此法二特将卢俊义名字镌在第二只此碣自卢俊义一到山泊之后就已镌定，彼时张清、董平等尚还未到原想就部下头目中选出几个以满一百八人之数后因张清等到来，却好天罡数内余第十五、十六两行未镌二因将张清、董平镌入。所以董平在五虎将之列人名次却在十五，顿与关胜、林冲、秦明、呼延灼离开实为镌刻已定，难以改易故也口"贺太平又问道："那董平、张清本位原拟镌刻那个？"萧让道："一个拟刻孙立一个未定。至于地煞数内多有未定几所以龚旺、丁得孙尽有空缺可填，就是蔡福、蔡庆、郁保四、王定六等也都是临时填上去的，此一事惟有宋江、吴用、公孙胜及小人等知悉二余人都不晓得。"张公大笑道："妖言惑众，一至于此！"陈希真道："你二人同做此诡密大事只那宋江、吴用逃走之处岂有不晓得之理？"二人都叫："实不知道，"经略喝打，萧让、金大坚磕头求饶二左右不由分说，拖下去一顿拷打，二人登时毙命。 云天彪道："这石碣是妖盗来源，速宜碎之。"张公道："便叫那位将军为我一击而碎，"只见左军队里闪出一员大将人正是哈兰生，提起独足铜人人猛力向前，砰然一击，那块石碣应手而碎左右搬了出去，抛入河中，张公道："宋江逃处，看那二人打死不招，必是宋江瞒着群盗私行先逃了下且俟康捷回来再定计议只料渠魁指日可获，一面先行报捷，"众皆称是。 当时会议了报捷奏本，九声炮响，张公率颂贺太平等拜本，差官赍奏上马飞速往东京去了张公等俱退了堂，时已黎明一各进茶点毕，忽报康捷到，瞥见康捷如飞而来，两胁下夹了两人，上前道："末将擒得两贼在此，"手指一个道："这是戴宗，"又指那个道："这是吴用，不是宋江。"经略笑向天彪、希真道："这果是吴用、戴宗否？"二人同声称是二经略便吩咐一齐禁押了，原来康捷出后关，直向东平路上追去了逢着村坊小市便向人问讯道：见有如此如此服色的二人过去否？乡人或言不见个或有几处说看见的，也是模糊影响、似是而非的话，更兼康捷相貌古怪，遇着几个胆子小的不待他开口早已跌跌撞撞抱头鼠窜而走，因此无从查究。康捷只得飞速前行几向一路关隘盘问也无影响，走到傍晚，约行了四百余里，又趁着月光下走了八十余里月色渐落，心中想道："黑夜追寻，料想难得。不如权且安歇，待到天明，再作区处。"便趁那月光未减，又走了二十余里，遇着一所小小市镇了见有一爿饭店正在上排门二里面灯光明亮。康捷走上前去正要开口借问，那店小二狂叫一声，吓得跌倒在地。康捷忙叫："休慌下我是经略麾下康将军，公干过此只到你店里歇宿。"店小二闻听方才定了神，爬起来请康捷进内坐地，店小二问了茶饭，当即安排上来康捷一面吃，一面暗想道："问服色枉是无处寻觅况且我过了几重关隘无处捞摸，一定是那斯改换了服色了，不如问走得快的定有下落了"想到此际，便向店小二问声道："你们今日见有走路极快的两个人二经过这里么？"店小二答言不见下康捷道："你听邻舍有人说起么？"店小二道："不听见说起"康捷也不再问，吃完了饭，对店小二道："我黎明便要动身，先会了房饭钱。"店主应了，忙去着叠一张床铺。康捷和衣而睡上一觉醒来恰好黎明，抽身便起，店小二道："官人稍坐，就有热水了，净了面，吃盏茶走罢，"康捷道："无须了。"背上包袱插了令箭，拔步出了店门，走了数步，觉得口有些燥便走转来，到了店门口便道："吃口热茶也好，"店小二应道："就有了"康捷进内，放了包袱复出门外空地小便。 小便未了儿望见西边两个人如飞而来了眨眨眼已过了店门。康捷大疑道："这两个人服色不是，为何走得这般快，却又落在我后头？休管他且追上去。"便扱了裤子，也不转店中，迅速赶去，只见二人前面速走，康捷大叫道："宋公明慢行，有话相谈！"二人同回头一看几一个青面獠牙的追来。就是常人也当两脚飞跑，何况脚下有神行甲马，便射箭也似的去了康捷赶上几步，早已追过二人前面，转身拦住道："二位慢行张经略有话面谈，特请二位转去，"内中后走的一个开口道："各走各路甚么张经略李经略，你不要认错了人，"康捷道："我不认错，但是行路快的便要同我转去，"言毕，便将二人一手一个揪住，厉声道："我奉谕严拿宋江个不容稍缓。"那前走的人道："将军不要啰唣，我们二人并无宋江在内，"康捷道："你二人姓甚名谁？如果是梁山散头目，不是宋江，我便放你。"二人慌急已极几前走的道："我叫戴宗"吴用见戴宗叫出真名姓来下忙接口道："我叫张三宋江在后面便来。将军如要拿他，在此稍等就到。"康捷哈哈大笑道："与其等他，不如同你转去寻寻罢。"两人那里肯走恼得康捷性起，一手一个夹在胁下个飞转身走到客店门内，将二人放下二取了包袱，对店主道："我昨夜问走路快的就是这两个，今已捉得，不停留了，改日再会罢，"言毕，夹了两人飞也似走了，一路上康捷问戴宗道："你这同伙倒底是谁？"戴宗道："他叫李四个"康捷笑道："他说张三，你说李四，究竟是谁？若不实说，立取你命。"说罢，将臂膊一紧口戴宗夹得痛极，便狂叫道："阿呀呀，他是吴用，他是吴用。"康捷方才松手便飞也似回大营来。 贺太平见宋江未获，便道："渠魁漏网，怎样办理？"张公道："且将贼党名数查核一番下看还有几个漏网。"便将搜得之梁山忠义堂、招贤堂两本名簿，并向陈、云二处吊提历年战阵册子口并传上现捉的小贼兵，齐到忠义堂讯问查核口先将招贤堂名目查来，计查：冷艳山贼目四名：邝金龙、沙摩海、邓云、诸大娘了均被陈丽卿斩讫。清真山贼目六名：马元、皇甫雄亚已归诚，周兴为哈兰生斩讫，王伯超为风会斩讫人来永儿为欧阳寿通斩讫只赫连进明为沙志仁斩讫，青云山贼目四名：狄雷为栾廷玉、王天霸斩讫下狄云中伤身故，姚顺为栾廷芳斩讫儿崔豪为陈丽卿斩讫。盐山贼目四名：施威为邓宗弼擒获，解送京师正法，杨烈为辛从忠斩讫惟邓天保、王大寿现存盐山，蛇角岭贼目三名：秦会、张大能现存蛇角岭，万俟大年为辛从忠斩讫，虎翼山贼目三名：赵富、王飞豹现存虎翼山赵贵为邓宗弼乱箭射死，紫盖山贼目三名：火万城为祝万年斩讫二王良为祝永清斩讫，白瓦尔罕业已归诚，现经身故。梁山本寨散贼目四名：范天喜逃亡自尽人呼延绰业已归诚，戴全为傅玉、云龙斩讫一张魁在郓城县逃亡自尽又统计招贤堂贼目，除归诚、斩戮、自尽、病故外，净存邓天保、王大寿、秦会、张大能、赵富、王飞豹六名，现占盐山、虎翼山、蛇角岭等处再将忠义堂名目查核了计查贼目一百单八名：卢俊义为张伯奋、张仲熊协擒；吴用为康捷擒获；公孙胜为陈希真擒获；关胜中傅玉飞锤回寨病故；林冲与王进战后身故；秦明为颜树德斩讫；呼延灼为辛从忠斩讫；花荣为陈丽卿射死；柴进为盖天锡擒获；李应为云天彪斩讫；朱仝为邓宗弼擒获；鲁智深中伤，疯狂身故；武松在秦封山打仗人力尽自毙；董平为金成英、韦扬隐斩讫；张清为陶震霆斩讫；杨志为李成斩讫；徐宁为任森斩讫；索超为云龙乱箭射死；戴宗为康捷擒获；刘唐为毕应元、孔厚、庞毅擒获；李逵为唐猛、召忻、高梁协擒；史进为哈兰生擒获；穆洪为召忻、高梁协擒；雷横为张应雷擒获；李俊为真祥麟、范成龙、唐猛协擒；阮小二、小五、小七为云天彪将佐擒获；张横、张顺为苟桓擒获；杨雄为真大义乱箭射死；石秀为真大义斩讫；解珍为廷芳斩讫；解宝为祝万年斩讫；燕青为欧阳寿通斩讫；朱武为云龙擒获；黄信为陈丽卿擒获；孙立为栾廷玉斩讫；宣赞为哈兰生擒获；郝思文为沙志仁、冕以信协擒；韩滔为傅玉斩讫；彭玘为毕应元射死；单廷珪、魏定国均为闻达擒获；萧让为刘广擒获杖毙；裴宣为王进擒获；欧鹏为栾廷玉、栾廷芳协擒；邓飞为栾廷玉斩讫；燕顺为李宗汤擒获；杨林为栾廷玉斩讫；凌振在郓城县炮炸自毙；蒋敬为云龙斩讫；吕方为云龙擒获，解赴都省正法；郭盛为陈丽卿擒获解赴都省正法；安道全患病身故；皇甫端为刘广斩讫；王英、扈三娘均为陈丽卿斩讫；鲍旭为刘麟擒获；樊瑞为陈希真擒获；孔明为欧阳寿通斩讫；孔亮为陈丽卿斩讫；项充为刘麒斩讫；李衮为真祥麟斩讫；金大坚为刘广擒获杖毙；马麟为栾廷芳斩讫；童威为韦扬隐斩讫；童猛为李宗汤斩讫；孟康为傅玉斩讫；侯健为闻达斩讫；陈达为风会斩讫；杨春为云天彪斩讫；郑天寿死山泊头关闸下；陶宗旺为闻达斩讫；宋清投井自尽；乐和为王天霸斩讫；龚旺，丁得孙均为陈丽卿斩讫；穆春为沙志仁、冕以信斩讫；曹正为李成斩讫；宋万为哈芸生射死；杜迁为冕以信斩讫；薛永为哈兰生斩讫；施恩为庞毅斩讫；李忠为李成擒获；周通为云龙斩讫；汤隆为王进斩讫；杜兴为范成龙斩讫；邹渊、邹润中飞虎寨地雷死；朱贵为傅玉擒获；朱富为王进斩讫；蔡福为金成英斩讫；蔡庆为杨腾蛟斩讫；李立为任森擒获；李云为邓宗弼斩讫；焦挺为金成英擒获下解赴都省正法；石勇在郓城县就擒；孙新为陈丽卿、真祥麟斩讫；顾大嫂为陈丽卿斩讫；张青为祝永清擒获；孙二娘为陈丽卿擒获；王定六、郁保四均为杨腾蛟斩讫；白胜为孔厚拿获儿死沂州府狱中；时迁为康捷擒获解赴京师正法；段景住为庞毅擒获通计忠义堂贼目，或斩戮或擒获，或病故，得一百单七名惟有盗魁宋江一名在逃未获，张公便向云、陈二人道："元恶渠魁人岂容漏网，公等剿捕有年，可知其出没否？"云、陈二人不慌不忙，说出一番话来。有分数：万里江山一从此江山成永固；一生忠义居然忠义了残生。不知云陈二人说出甚么话来下且听下回分解。 ------------ 第六十七回 夜明渡渔人擒渠魁 东京城诸将奏凯捷 却说张经略查点梁山贼目口或斩戮，或擒获，或病故却是一百单七人，只不见了一个盗首宋江张公对云、陈二人道："这是元恶渠魁岂可漏网，公等可知其出没否？"云天彪道："贼党惟有盐山一处料此贼必然逃向此方，可速向此方追捕"希真道："此贼射瞎一目人最易辨识。"张公称是了便图绘宋江面貌，差康捷飞檄东平一路关隘严行查缉康捷领令去了。随命邓宗弼、辛从忠、张应雷、陶震霆领兵四万名几飞速前去，剿灭盐山，沿途查访宋江，邓、辛等四将领命去了，原来宋江自那日鲁达疯死之后，便邀吴用入内议事。二人密室对坐，宋江长叹一声，隐隐的流出一行泪来，道："军师，你看大事如何结局？"吴用默想一回道："但凭天数，"宋江道："依我看来只天之亡我，不可为也。先生作速为我划策又"吴用又沉吟良久，目视宋江，将中指在桌上书一"走"字个宋江摇头道："这个断断不可，我一走如何对得住众兄弟只若挈了大众同走，官军必然追来了仍与不走何异？"吴用道："兄长且去人只要我不走就无害了。"宋江道："这便更荒唐了，岂有我得保全，先生受累之理"吴用道："兄长且去，小弟见机而作。至于众兄弟了亦只好付之大数而已。"宋江道："还有一事甚难，我此刻单身出走，老父在堂，断难窃负而逃。若不禀知老父于心何忍；若说明了，老父必然牵挂儿如何是好？"吴用道："这也只好从权，太公面前万无说明之理，兄长且去，太公如果问起，总说兄长在前关就是了，"宋江道："我兄弟老清与我同胞二此刻远别，须得告知他方好了"吴用道："这个更可不必，兄长且去。老清是纯厚人几易于安慰，可以放心。"宋江道："万一事变几这些儿郎们我不能照顾，如何是好？"吴用道："古人说得好：慈不掌兵口兄长且去，此刻非慈悲之时节了儿"宋江浩然叹道："盐山情形下据朱仝、雷横说起，十分兴旺如果如此，尽可去得，我且先去，"吴用道："兄长须带一人同去口以便沿途服侍。我看兵目中史应德乃是小窃出身，兄长带去大利，出后关时也省得告知燕青只"宋江称是，急忙收拾，带了史应德去了。故尔梁山内外寂无知觉，且说宋江同史应德由洞内曲曲折折爬出洞外，只见一片乱石纵横。幸喜史应德窜山蓦涧如履平地下一路扶掖了宋江过去。过得乱石，又是一道山隘，两边陡壁个中间仅有只身可过。过了山隘又是细路一条两边都是深塘及烂泥潭又接着一片荒山，四围榛棘只宋江到了此处，时已黄昏，便道："今夜无处栖身，怎好？"史应德道："渡过此山人山脚下便是运河。更喜昏黑渡河，无人辨识面貌。渡得运河人那岸便有宿头。"宋江依言口随了史应德跨过荒山，早已昏黑一不辨人迹。史应德敲火觅路下到得河边，茫茫白水，无船可渡只宋江立在岸边踌躇无计，想了半晌道："我竟昏了，此路戴院长进出多次，曾说自造一只小船藏在山洞里，今日何不取来一用？"史应德也恍然大悟便去寻着了那山洞里的小船宋江上了船，史应德划船，平平安安，稳渡中流，登了东岸上宋江与史应德上岸，黑路中又行了一程，遇着一个小小桑村，时已夜半了那些人家尚在绩麻，灯火未熄史应德上前去敲一家的门，里面一老妇人问是谁。宋江答言："过路客人特来借火，恳求方便。"那老妇人来开了门宋江同史应德进去了，故意坐着与老妇扳谈，方知此家只得一婆一媳居住，宋江看他情形朴陋，是真实乡村人家料不致踏着甚么机关，便取出二两来重一锭银子口"告求老奶奶造饭借宿"那老妇接了这锭银子，欢欢喜喜的应允了，便与媳妇去厨下烧茶煮饭须臾间搬出来，请宋江主仆吃了宋江深恐露出破绽，只推害眼只背灯光坐了。吃了饭又推困倦那老妇急忙让出床铺，宋江先去睡了，史应德也进去睡了，婆媳自在堂前绩麻，宋江心虚胆怯，那里睡得着儿只听得隔板壁有人说话道："这遭天下太平了宋江那斯何等了得，今番也要吃张将军拿了下"一人道："宋江到底为射瞎了眼睛，一路倒运，直到如今。看来凡有一人破了相下终不讨好。"一人道："若拿着了宋江上把来千刀万剐，方泄吾恨向那年我外祖家好端端住在沂州安乐村，吃他杀得不知去向，至今提起来头发直竖又"宋江听了这番话，分明如卧针毡周身冷汗，心中跃跃，提起了耳朵口离着枕头三四寸听他们说却渐渐说到别件事去了，须臾间，堂前婆熄灯就寝四邻亦寂静无声。宋江提心吊胆，如何睡得着，望到窗格微明，一硌碌爬起来。喜那乡村人家起早惯的那婆媳两个早已起来。宋江托言赶路向那老妇讨些汤水茶饭，道声打搅，同史应德走了一一路平安，无人盘问。 竒*書*蛧*w*Ｗ*Ｗ*.*q*Ι*s*ú*Ｗ*ǎ*Й*Ｇ*.*℃*Ｏ*m 主仆二人过了东平人满耳杂听得街坊村落间纷纷的讲梁山、讲宋江向宋江心中十分虚怯，同了史应德只拣僻路走上夜间仍就小僻村落歇宿宋江心中提挂，又是一夜不睡人天明又行，行至申牌时分走过肥城县界的陶山，忽听得路上纷纷讲动，张经略大将军查拿宋江的文书到了，宋江暗暗叫苦道："想是我的梁山休也向我到此进退不得，如何逃命？"便引史应德到僻处道："今日怎好？"史应德道："休管他，有路且走。"宋江只得依了二一路不问山高水低、荒榛丛棘，只拣僻路便走。天已晚了，看看四边无可栖宿。时方七月初八日了前半夜有月，宋江、史应德趁着月光下了脚不暂停的只顾走。走至半夜后，已是长清县地界。宋江困乏已极几松树下栖息了，打个眬瞳７，不觉东方已白，主仆二人急忙又走，一路湾曲荒僻之径，又走了一日儿宋江道："我实在来不得了，今夜有可安身之处，遮莫稳睡一宵再走下"史应德连打呵欠应道："正是又"二人说说走走，时又黄昏，到了一处野渡，一水茫茫又无舟船可济。二人同立岸边口徘徊四顾。忽远远望见芦苇丛中灯火之光，宋江与史应德奔去，乃是一只渔船几宋江便上前叩篷问："此处是甚地名？"篷内渔人转问道："客官是到何处去的？"宋江道："我们是往大清河去的，至此失路，故借问声。"只听得又一个渔人道："这条河是直通大清河去的人客官多与我们些酒钱，便直送你到大清河，"宋江喜极，只见篷内两个渔人开篷出来儿宋江疲乏已极，也不顾吉凶祸福，一脚跳进舱来，史应德也随了进来一宋江讨口水吃了干粮，在舱内铺席便睡，史应德也睡了。两渔人撑篙离岸二驾橹搭桨，吚吚哑哑的摇出中流原来这两人是两兄弟专靠打鱼为业，兼以济渡客商，却是循良百姓，并非歹人，此番合当有事，那哥子在船头二兄弟在船梢，正当转汇之时，史应德忽立出船舷小便只那哥子将篙子打转来，却打在史应德背上史应德瞌睡正深，立脚不定，不觉一个觔斗翻下水去，两弟兄齐叫声"阿耶"急要赴水捞救，苦于河水急溜那史应德已影迹无踪了一听那舱内，客人兀自鼾声连绵几两人把船停了，商议道："此事若吃这客人晓得了上怎肯与我干休？"哥子道："他和我前生无冤，今世无仇。不然，我今夜若一发做了他了倒是安耽无事，只是天理难容，"兄弟道："我得个计较在此：我看他困倦已极上未必就醒，管他娘，摇出了大清河市镇去待他醒来，只诳说那人因叫你不醒人自先上岸去买物事，在某店等你口但只赚得他几个酒钱，哄他上了岸只我们便走他娘。"正说间，忽听那客人做声起来。两人大惊下提耳静听。只听那客人哼道："军师，你看从盐山兴兵杀来，还是逃出海外？"兄弟道："兀自说梦话哩！"那哥子忽然福至心灵，便问道："兄弟，这客人落船时，我在后篷，看不他细，你看是恁样人？"兄弟道："是个黑矮子，一只眼睛瞎的。"哥子道："想是我们合当发迹下天送这大利市来也！。兄弟道："怎见得？"哥子道："你不晓得个我今朝进长清城卖鱼时一听说张经略大将军有文书到此儿说有人捉得宋江赏钱三万贯，而且还有甚么官做。今日这客人莫非就是宋江？"兄弟道："咄人你休痴想！那有这块肥羊肉落来你嘴哩！"哥子道："运气来了那里论得定，方才我听他的梦话，又听你说出他的面貌了这人定宋江，端的十不离九儿我得个计较在此：我进去如此如此，你进来如此如此，管赚出他真姓名"两人计议停当，那兄弟便上了岸几哥子便取了绳索，轻轻的走进舱内将宋江一索捆了便大叫："兄弟快来！"宋江睡梦中惊醒道："你们是甚么人？怎么捆我？"那哥子喝道："咱老爷生在深江，一生只爱银钱，你问做甚？兄弟快来！"宋江急极叫道："好汉，我身边银钱尽行奉送，只求饶我一命"哥子道："闲活少说！兄弟快来下帮我抬出去。"只听那兄弟从岸上叫来道："我已将那个牛子捆在泥潭里了向"一面说，一面持火进来人宋江哀告饶命。那兄弟将火一照，忙叫："阿耶！哥哥休卤莽，不要伤犯好人！这位客官好像是及时雨忠义宋公明二"哥子道："胡说。忠义宋公明现在梁山做大王，今夜单身来此做甚？"宋江到得此际，不知虚实，想左右终是一死二因回忆那年浔阳江、清风岭等处曾经得过此等侥幸，今日说出名姓或者尚有生路，便开言道："二位好汉个何处认识宋公明？"那兄弟道："哥哥你快把绳索解了。你此番得罪了上天星宿个大有罪孽。"哥子道："且慢向你说他好像是宋公明，到底是不是宋公明？万一不是宋公明我两人着了这个鬼，倒是一场笑话口"宋江忙接口道："我真是宋公明"那哥子道："客官，你休要冒认宋公明！宋公明现在梁山堂堂都头领只单身到此做甚？"宋江道："不瞒二位说我梁山被官兵攻围紧急十分难支，我想逃到盐山，重兴事业。路上怕人打眼个特拣僻路走，所以走到此处，今恳求好汉......"话未说完，那两人呵呵大笑道："你原来真是宋公明！你休要慌，那张经略大将军等你已久个我们一俟天明便直送你到他营前，"宋江听得这话，方晓得着了他们的道儿个惊得魂飞天外。那两人便加了一道绳索捆缚了他，宋江半晌定神，剪着两手，瞪着单眼，看那两人。那两人坐在舱内，扼不住心中欢喜，笑嘻嘻的看那宋江，宋江叹一口气，道："不料我宋江今日命绝于此，"便问那两人道："这里端的甚么地名？"两人答道："老实对你说一这里长清县管下北境夜明渡，这里有件奇事，水中石壁到五更时便放光明个因此唤做夜明渡。"宋江一听得"夜明渡"三字了便长叹一声道："宋江该死久矣，笋冠仙，笋冠仙，我悔不听你言人致有今日也。你那八句谶语分明是'到夜明渡，遇渔而终'八个字人我迷而不悟，一至于此！"说罢，一口气悔不转，竟厥了去个那两个人忙替他揪头发，掐人中，摩胸膛，摆布了好歇方醒转来下那兄弟忙去烧口势茶与他吃了只三人各相呆看了一歇，天已黎明宋江又开言问道："你们二人是甚名字？"那哥子笑着答道："咱老爷三更不改名四更不换姓，咱老爷姓贾几唤做贾忠。"指那兄弟道："这是咱兄弟，唤做贾义。"宋江听罢几又浩然长叹道："原来我宋江死于假忠假义之手，罢了，天色已明，你们送我去罢，"两人汲水烧饭，各自吃饱了上二人将船摇出大清河，只听得西边炮火连声，鼓角齐鸣，大队兵船到来一贾忠忙教贾义将船退入港内，贾忠道："兄弟，这兵船不知那里的儿你紧紧在此看守，等我出去探听明白了再来"贾义应了，贾忠便上了岸走出港来一原来这贾忠本是识字的，当时向兵船旗号一望，只见上写着的经略大将军左右翼旗号口贾忠暗喜道："原来果是官兵也"便立了一歇，等得前队兵船到来，便在岸上跪禀道："长清县渔户贾忠禀报大将军：那梁山大盗宋江已有了，"船上先锋官一闻此报，便叫小船接渡贾忠上船问了缘由，便教将贾忠送到大船去见大将军，那邓宗弼、辛从忠闻报口便叫传贾忠进来。贾忠禀说了缘由人邓宗弼、辛从忠等皆大喜个便差一小校同贾忠去取宋江来须臾，贾忠、贾义随了小校押解宋江前来，邓宗弼一看，果是宋江个大喜，便先取两副金帛赏了贾忠、贾义人随将宋江上了靠锁，推入囚车二派一员随营官押送大营，并将贾忠、贾义亦送往大营，随营官领命，贾忠、贾义叩谢了一同前去这里邓宗弼依旧同辛从忠、张应雷、陶震霆个催动人马杀向盐山。不日到了盐山，邓宗弼传令安营下寨，与辛从忠、张应雷、陶震霆商议攻取之策，辛从忠道："这盐山有虎翼山、蛇角岭两处羽翼，须先破其羽翼，方可直捣盐山上"张应雷道："如此，恐盐山贼兵来救反生牵制。今我们现有四万人马下不如四人分领了，三处一齐下手"陶震霆道："分兵恐怕势弱向如果要三处齐攻，可再檄调天津、河间等处兵马前来助战又"邓宗弼道："我看无须儿不如仍依辛将军原议。只须分别奇正接应，假作三处齐攻之势，盐山畏我齐政，必不敢出兵来救。而我兵有奇正接应人亦不忧势弱也。"众人称是人张应雷愿攻虎翼山，便领兵一万杀向翼山去；陶震霆愿攻蛇角岭儿便领兵一万，杀向蛇角岭去这里邓宗弼领兵一万，守住盐山西北要路接应张应雷的兵马；辛从忠领兵一万几守住盐山东南要路，接应陶震霆的兵马，先说张应雷领兵到了虎翼山，传令一字按队扎营。那虎翼山头领拔山熊赵富、索命鬼王飞豹一闻官兵杀来，大怒，便尽数点寨兵杀下山来上张应雷早已布阵等待，倒提铜刘，立马阵前大叫："虎翼山栖魄游魂口速就扫除！"王飞豹大怒口舞着狼牙棒，一马飞出直取张应雷。张应雷舞刘敌住大战十五六合。赵富在阵上望见王飞豹不是张应雷的对手便拍马舞刀来助飞豹。张应雷不慌不忙，展开铜刘，敌住二人。只见阵云影里了那面铜刘耍圆来，变成一团大金光，赵、王二人目眩心骇。只听得张应雷一声铜刘过去，王飞豹嗓子割断，倒于马下个赵富大惊，拖刀便走。官军一齐大呼杀上，杀得贼兵大败。赵富急忙领后半人马逃上虎翼山一张应雷率众直逼山下。天色已晚个张应雷传令就山下安营只一面报与邓宗弼。次早策众攻山，接连攻了三日，赵富坚守不下那邓宗弼闻张应雷得胜正拟前去助战，忽盐山头领截命将军邓天保、铁枪王大寿率兵六七千杀来邓宗弼大怒，一面报与辛从忠，这里一面传令迎战。贼兵已到口两阵对圆。邓宗弼出马阵前下高叫："杀不尽的草寇，速来纳命！"邓天保、王大寿一齐大怒两马并出，敌住邓宗弼邓宗弼展开雌雄双剑，虎吼般杀出邓、王二人曾吃过邓宗弼的利害，今日见了十分当心，抖擞精神只拼力厮斗，大战六十余合不分胜负下两阵各自收兵。次日交锋复战，连战了三日。 那辛从忠接了邓宗弼的报，便一面报与陶震霆，一面点齐人马直攻盐山下山上几员头目策众死守，礧木滚石齐下。辛从忠一马当先二抢上山来，一枝蛇矛龙盘虬舞几拨开礧木滚石，直到关门纵身上关。关上只得几个二三等的头目如何抵敌得住？吃辛从忠一矛一个撅稻草也似掼落山下。关上贼兵大乱，官兵一齐大呼杀上，杀得贼兵尸满关上血流山下。辛从忠指挥众兵开关齐入口盐山大破，山内贼兵尽行杀绝那陶震霆正在攻击蛇角岭下那蟠海龙秦会、喷雾豹张大能死命抵住个不敢出战。陶震霆正欲设计攻击忽接到辛从忠的报，便率众退去，假作助攻盐山之势。那秦会、张大能见官军退去，便领兵杀出。只见陶震霆兵马已退远了人秦会、张大能便拼力直趋盐山儿不防半路上陶震霆兵马截杀出来几众贼大惊，方晓得中了陶震霆的计，陶震霆两柄卧瓜锤，流星驰电般当先杀入贼军口秦会、张大能死命敌住，战不数合，两人知不是头约兵马退转，官兵已潮涌般杀上人陶震霆见秦、张二贼去远了便挂了双锤，取下那杆溜金火枪上扳开火机，只听扑通一声，阵云中张大能中枪落马，秦会大惊，官兵紧紧追上，秦会领败兵退入蛇角岭，官兵已到山下，四面攻围，秦会死命守住。陶震霆正拟悉力攻打二忽接到辛从忠破盐山的捷报陶震霆便传令军士少息次日再行攻打。 却说辛从忠破了盐山了便委偏将守山，自己领兵五千去接应邓宗弼个那邓天保、王大寿两员贼将日日苦斗邓宗弼，邓宗弼天生神力，转战不衰，那二人兀自筋疲力尽。这日重复交锋人邓宗弼见他二人力气已尽下便大奋神威，展开双剑分明双龙飞舞，卷入贼军，邓天保措手不及，剑光撞着头颅早已飞去。王大寿大惊飞逃，邓宗弼驱兵杀上，贼兵大败王大寿逃出阵云，恰好辛从忠大队兵马掩来向王大寿舍命冲突，辛从忠见了只一飞标过去，正中咽喉，攧下马去。邓宗弼、辛从忠合兵一处，杀得贼兵一个不留。 忽报张应雷带领得胜兵持着赵富首级转来。邓、辛二将皆喜，忙问缘由。张应雷道："小弟攻虎翼山连攻了七日，贼人坚守不出，小弟使个见识，教偏将假扮救兵上冲入重围。这赵富果然杀出只吃小弟诱入阵中斩了，便驱兵杀入虎翼山将贼兵杀尽，寨栅尽行烧毁，得胜回来。"众人齐声称妙只当时邓宗弼、辛从忠、张应雷合兵一处回到盐山。 忽报陶震霆持着秦会首级，带了得胜兵转来。众人喜问其故，陶震霆道："小弟攻蛇角岭只只攻了一日，贼人锐气已尽小弟见了便策众奋力攻关，关上贼兵守了山，小弟破关而入秦会情急自刎。小弟挥众杀尽贼兵焚毁寨栅，得胜回来。"众人都叹服，当时邓、辛、张、陶四人共议口檄天津、河间、武定三府官员前来妥办善后事宜只这里盐山寨栅亦烧毁净尽，四人统领人马，大掌得胜鼓回大营去了，却说张经略在梁山，接到邓宗弼等送来盗魁宋江并擒贼有功之渔户贾忠、贾义又张公大喜，便教左右取出三万贯钱儿加了两大套红花，赏那二人口又各赐防御职衔，就以长清县下北境三百户封那二人，二人叩谢领赏而去。当将擒获渠魁之事恭折奏闻，差康捷赍奏前去。张公便与贺太平、盖天锡、云天彪、陈希真查点就擒贼目名数，计现在梁山就擒十三人：宋江、卢俊义、吴用、公孙胜、柴进、朱仝、雷横、戴宗、裴宣、樊瑞、张青、孙二娘、段景住；曹州府监内三人：燕顺、石勇、李立；大名府监内二人：张横、张顺；兖州府监内四人：宣赞、郝思文、单廷珪、魏定国；青州府监内九人：史进、刘唐、李忠、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朱武、鲍旭、朱贵；沂州府监内五人：李逵、穆洪、李俊，黄信、欧鹏，共计三十六人张公传令提取。不数日都陆续解到，张公吩咐装起三十六辆陷车，把那三十六人推入钉固了传令将忠义堂烧毁，伐倒"替天行道"杏黄旗的旗竿所有宋江伪造违禁之旗伞袍服、兵符印信一切等物亦尽行销毁，前所抄出梁山之钱粮金帛儿一半入官，一半赏赐随营效力将弁兵丁并阵亡家属、被难人民上然后与贺太平、盖天锡、云天彪、陈希真统领大兵，押解三十六贼并一切俘虏首级口尽出梁山，驻屯曹州，一面等待邓、辛等四将捷报，一面恭侯圣旨发放。 且说天子自二月二十日郊饯大经略张叔夜出师之后儿自四月初一日起，便日日命驾亲登朝阳门一次口以望山东，躬自褥告："皇天深仁，祖宗厚德，保佑此番师出成功，狂寇殄平，士民安乐。"到了七月初十日几天子正在朝阳门，忽远远望见一张红旗，须臾流星掣电价到了面前，正是经略报捷本章。天子大喜传旨取张叔夜奏章进览口黄门官领旨下城，取那奏章上呈御前天子览毕，龙颜大悦，命驾还宫了差官随驾入城。城中文武大臣及众官士民俯伏道旁，齐呼"万岁"。天子还宫，先命具仪恭诣天坛、太庙谢恩各大臣恭贺。同日又接到康捷赍来擒获渠魁的奏章个天子愈喜，即日传出褒嘉张叔夜等的恩旨，着康捷先行赍去。所有一切庆典，着该部查明具奏，俟奏凯之日一体施行按下慢表。 且说张叔夜统大军到了曹州，当日即逢康捷赍着恩旨转来个张叔夜率领诸将跪迎，恭听开读毕，所有赏赍恩典悉遵颁诏叔夜等舞蹈谢恩，各官庆贺几贺太平、盖天锡、云天彪、陈希真等同在曹州与山东制置使清万年办理善后事宜，一面等待邓、辛等四将捷报到得八月初旬，忽报邓、辛等四将荡平了盐山、虎翼山、蛇角岭一领兵转来，张公大喜，众将皆喜只此时山东、河北一应强梁寇盗扫除尽净上四方道路平通，商旅行李游行无碍，一应城乡村落，士民老幼，共享升平，安居乐业，所有营汛兵弁，个个韬戈束甲，从此不复用兵人万姓、三军欢呼动地。张叔夜又拜本章一差康捷上京报盐山之捷，康捷赍着恩旨转来，叔夜与诸将恭迎开读内载"所有临阵有功各大臣上一体来京，候朕施恩"等谕儿张叔夜谢恩毕，宣谕各官知悉，即日张叔夜率领诸将一齐起身，奏凯还朝。只因这一去，有分教：放牛归马，共成王室功勋；跨鹤骑鲸下表出天曹①来历。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①天曹----道家所称天上的神官一 ------------ 第六十八回 献俘馘君臣宴太平 溯降生雷霆彰神化 却说张叔夜在曹州聚集平灭梁山文武各官一择了吉日，班师回朝。中军参赞大臣，并各队领队大将及二十万天兵二均从曹州起行，云天彪、陈希真率领部下督阵的文员武将随从当时发炮起马，第一拨一左营十二员军将云天彪、傅玉、云龙、刘慧娘、风会、闻达、哈兰生、欧阳寿通、毕应元、庞毅、孔厚、唐猛，分领天兵六万；第二拨，右营十二员军将陈希真、刘广、祝永清、陈丽卿、苟桓、栾廷玉、祝万年、栾廷芳、真祥麟、刘麒、范成龙、刘麟个分领天兵六万；第三拨中营军将十二员贺太平、盖天锡、邓宗弼、辛从忠、张应雷、陶震霆、金成英、杨腾蛟、韦扬隐、李宗汤、王进、康捷，分领六万人马。 三拨共军将三十六员人人马十八万。第四拨，张经略率领二子伯奋、仲熊，分领中营亲军二万人马，解着宋江等三十六贼一齐起身大小三军齐掌凯歌，鼓乐喧阗，队仗纷纭，戈甲庄严，旌旗明丽了正当天晴日晶，秋风高爽之时大队得胜军马耀武扬威儿浩浩荡荡，出了曹州南门只山东制置使清万年率领所属文武官员肃具仪注几出郊饯送。 张叔夜辞了清万年，率领众将军马奏凯东行二清万年自在曹州办理善后事宜，张叔夜大军一路向东京而去地方沿途迎送，说不尽那一切威武荣耀那数十员功臣大将、几十万得胜天兵，按站行至九月初一日，到了东京了天子命驾郊迎，在京大小文武各官一齐随驾出城只只见威仪严肃，礼制辉煌那些神龙卫士、金枪班、羽林军人一切威严仪杖，扈从圣驾齐到东郊。 张叔夜率领出征诸将已在东郊恭候圣驾，只见三军分列，队伍整齐，中军将校一十五员：经略大将军总督三营军务张叔夜几参赞大臣贺太平。 参赞大臣盖天锡，中军第一队左将军张伯奋，中军第一队右将军张仲熊下中军第二队左将军邓宗弼，中军第二队右将军辛从忠人中军第三队左将军张应雷了中军第三队右将军陶震霆，中军第四队左将军金成英，中军第四队右将军杨腾蛟又中军第五队左将军韦扬隐个中军第五队右将军李宗汤二中军第六队左将军王进，中军第六队右将军康捷儿左军将校一十二员：经略左军大将军云天彪左军参谋官刘慧娘。 左军副参谋官孔厚，左军第一队副将军云龙，左军第二队左将军傅玉上左军第二队右将军风会，左军第三队左将军毕应元，左军第三队右将军庞毅，左军第四队左将军闻达左军第四队右将军欧阳寿通，左军第五队左将军哈兰生，左军第五队右将军唐猛右军将校一十二员：经略右军大将军陈希真二右军参谋官兼第一队副将军祝永清只右军第一队先锋将军陈丽卿，右军第二队正将军刘广只右军第二队左将军刘麒下右军第二队右将军刘麟下右军第三队左将军苟桓，右军第三队右将军祝万年，右军第四队左将军栾廷玉，右军第四队右将军栾廷芳，右军第五队左将军真祥麟右军第五队右将军范成龙，当时齐在东郊，天子法驾到来了齐呼"万岁"。 大经略张叔夜先行进见只拜跪礼毕。天子降座，亲与张叔夜解甲二亲赐御酒慰劳，叔夜谢恩又天子覃敷恩礼，遍劳三军将官一众将各各谢恩。 此时鼓乐悠扬下仪文炳焕。那些赞礼官、司仪官都侍立御前，一切内官侍臣趋走御道之旁，宣召赏赍，纷纭络绎，非常闹热，那宋江等三十六贼都反剪捆缚二远远跪在御道之外。 那班城里城外的百姓早已邀张唤李，挨挨挤挤，都来看热闹儿前番征平方腊奏凯时，百姓都已见过张经略的威风个今番再看，愈觉惊异。 又不知宋江怎样一个三头六臂的模样二都要来瞻仰瞻仰。有的说：宋江可怜人被官府逼得无地容身，做了强盗了今番却又吃擒拿了。 有的说：宋江是个忠义的人，为何官家不招安他做个官几反要去擒捉他？ 内中有几个明白事体的说道：宋江是个大奸大诈的人儿外面做出忠义相貌，心内却是十分险恶儿只须看他东抢西掳，杀人不转眼，岂不是个极凶极恶的强盗！ 众论纷纷不一，不多时天子回銮，经略率领功臣进了城只各盗犯尽交刑部监禁。 各官员朝请圣安毕，回寓。次日，天子便册封张叔夜为开国郡王向初三日，论功行赏，各功臣有爵者晋爵，无爵者赐爵。 初四月，大犒从征军士抚恤阵亡家属。初五日庭讯，三法司及大将军汇秦：宋江、卢俊义、吴用、公孙胜下元凶渠魁，罪大恶极。 其余三十二贼：柴进为逋逃渊薮儿李逵、刘唐、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石勇、段景住一怙恶不悛。 李俊、穆洪、张横、张顺，土猾倡乱。朱仝、雷横、史进、戴宗，吏胥通贼。 黄信、宣赞、郝思文、单廷珪、魏定国几身受皇恩，忍昧本良。李立、朱贵、张青、孙二娘，身为市侩，潜蓄异谋。 裴宣、欧鹏、燕顺、朱武、樊瑞、鲍旭、李忠啸聚山林，倡为盗首。均属罪无可逭，合拟凌迟。 天子依议只即于初六日恭诣太庙献俘毕，即将宋江、卢俊义、吴用、公孙胜、柴进、朱仝、雷横、史进、戴宗、刘唐、李逵、李俊、穆洪、张横、张顺、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朱武、黄信、宣赞、郝恩文、单廷珪、魏定国、裴宣、欧鹏、燕顺、鲍旭、樊瑞、李忠、朱贵、李立、石勇、张青、孙二娘、段景住一齐绑赴市曹，凌迟处死，首级分各门号令个群臣齐庆升平。 天子分官受职人遂颁恩诏，大赍天下，举行一切庆典又又诏将那平定梁山泊的文臣武将从始至终的功绩事实，发入乐部扮演。 天子御天章阁赐筵下率群臣观剧，观至某臣建功之处口便赐某臣酒一杯。 天子又亲洒宸翰上歌咏诗章，赞群臣之功上诸臣中有善吟咏的，都恭和奉答，颂扬天子功德。 天子命群臣必须尽欢下群臣谢恩，无不遵旨醉饱，次日，张叔夜率出师诸臣同在朝文武官入宫谢恩。 天子道："朕欲图画三十六臣入徽猷阁了以张叔夜为领袖。"张叔夜等谢恩毕，天子遂传旨着该部图画功臣下不日，部臣将张叔夜及二子伯奋、仲熊并贺太平等三十六臣的真容献上一天子见了甚喜，便亲提御笔题签：中书政事府同平章事、殿帅府掌兵太尉、开国郡王张嵇仲(字而不名几仿麒麟阁霍光不名之意)，左龙武大将军、辅国公张伯奋上右神武大将军、定国公张仲熊(以此三臣为领袖)；中书政事府参知政事、吏部尚书、魏国公贺太平骠骑大将军、知枢密事、越国公云天彪，辅国大将军、同知枢密事、鲁国公陈希真，镇军大将军、河北留守司、顺诚侯刘广镇军大将军、山东留守司、壮勇侯傅玉了冠军大将军、京畿五城兵马大总管、智勇侯祝永清只忠孝武烈一品夫人陈丽卿只云麾大将军、京畿五城兵马副总管、果勇侯云龙儿忠智英穆一品夫人刘慧娘辅国大将军、兵部尚书、南阳侯金成英二端明殿大学士、刑部尚书、宣城侯盖天锡下忠武将军兼领左神武大将军、建威侯邓宗弼，壮武将军兼领右龙武大将军、扬威侯辛从忠，宣威将军兼领左羽林大将军、怀远侯张应雷下明威将军兼领右羽林大将军、定远侯陶震霆只山东镇抚将军、宣化伯风会，河北镇抚将军、怀化伯苟桓口定远将军、兵部侍郎、宣威伯杨腾蛟人龙图阁大学士、刑部侍郎、济阳伯毕应元，西城兵马司总管、忠勇子祝万年几南城兵马司总管、平南子庞毅河北天津镇总管、归化子哈兰生山东马陉镇总管、长城子刘麒，左龙武副将军、高阳子韦扬隐，右龙武副将军、中牟子李宗汤，山东兖州镇总管、襄武子栾廷玉下河北大名府总管、忠毅子闻达只卫尉兼焕章阁直学士、任城男真祥麟个大司农兼天章阁直学士、范阳男范成龙个东城兵马司总管、协忠男栾廷芳左神武副将军、武阳男刘麟，右神武副将军、武定男欧阳寿通殿中侍御史、谏议大夫、昌平男孔厚振威将军、致忠男王进几游击将军、奋勇男唐猛游骑将军、新城男康捷几共三十九幅功臣图像下御笔又亲题赞语，都送入徽猷阁以垂不朽，群臣庆逢非常际会，感激谢恩各归职守。 过了数日儿天子忽忆："今春出师之时感天上庆云瑞兆。朕曾访问于张天师个据奏称：此番出征诸臣皆系雷部神将二上帝敕令降生，辅佐朝廷，殄灭妖氛。 今日果然群凶扫灭，四海升平，其言验矣。"遂传旨到江西龙虎山，宣召张天师入觐，备问雷将来历，以昭天恩而志盛事。 着值殿指挥司官赍诏前去儿指挥官领旨，即便赍诏赴龙虎山去，不日到了龙虎山，张天师恭迎诏敕开读讫，将圣诏供奉了只一面接待钦差，一面吩咐道众收拾行装，因系特诏宣召，不敢怠缓几次日便同了钦差起程。 路上州县迎送，不必细表。不日到了京师，钦差官入宫覆旨。次日，天子御天章阁召见。 天师稽首请安一并贺圣喜毕。天子赐坐天师谢恩就坐。天子开言道："今春朕命张叔夜征讨梁山人尔时卿曾奏称：此番命将一皆上天敕令降生之雷部神将，出师必然大捷。 今妖氛殄灭，海宇升平，卿言果验。仰见昊天覆育之仁口祖宗积累之厚，朕凉德藐躬获承天¤，敢不祗惧。 所有雷部神将谅卿必深晓来历，可一一具奏，以昭天恩以彰圣化。"天师躬身答道："恭蒙清问，臣谨具奏。 "天子道："且慢着宣天章阁侍制进来，备录天师之言，"须臾侍制进来，铺纸阶前上磨墨拈笔，候天师奏来一天师奏道：张叔夜乃是雷声普化天尊座下大弟子雷霆总司神威荡魔霹雳真君降生只张伯奋乃是雷声普化天尊左侍者青雷将军降生，张仲熊乃是雷声普化天尊右侍者石雷将军降生(此三人在雷祖座下，不与三十六宫之列，其余三十六人乃是三十六雷府中神将)；云天彪乃是正心雷府八方云雷都督大将军? 降生陈希真乃是清虚雷府先天雨师内相真君降生，邓宗弼乃是太皇雷府开元司化雷公将军降生，辛从忠乃是道元雷府降魔扫秽雷公将军降生张应雷乃是主化雷府阳声普震雷公将军降生，陶震霆乃是移神雷府威光劈邪雷公将军降生几庞毅乃是皓帝雷府雷师皓翁真君降生下刘广乃是广宗雷府五雷院使真君降生苟桓乃是升元雷府报应司总司真君降生人毕应元乃是希元雷府幽枉司总司真君降生，祝永清乃是神霄雷府玉府都判将军降生陈丽卿乃是琼灵雷府统辖八方雷车飞罡斩祟九天雷门使者阿香神女元君降元人云龙乃是庆合雷府威灵普遍万方推云童子降生刘慧娘乃是梵炁雷府驱雷掣电照胆追魔纠察廉访典者先天电母秀元君降生口风会乃是左罡雷府先天风伯次相真君降生一傅玉乃是玉灵雷府雷部总兵将军降生一盖天锡乃是洞光雷府雪冤辨诬卿师使相真君降生金成英乃是安单雷府万方威应招财锡福真君降生，哈兰生乃是极真雷府灵应显赫扶危济急真君降生，刘麒乃是岐阳雷府九垒总司威灵将军降生孔厚乃是丹精雷府调神御气燮理阴阳司命天医真君降生真祥麟乃是青华雷府祥光瑞电天喜真君降生，栾廷玉乃是紫冲雷府啸风鞭霆天冲真君降生人康捷乃是符临雷府传奏驰檄追魔摄怪九天雷门律令使者降生，范成龙乃是变仙雷府总司九龙真炁神变普应将军降生，杨腾蛟乃是历变雷府总司五龙真炁飞腾显应将军降生了祝万年乃是升极雷府延寿保命辅圣真君降生，刘麟乃是元宗雷府水官溪真驱邪使者降生，欧阳寿通乃是元冲雷府水官溪真摄魔使者降生，韦扬隐乃是定精雷府火部司令五方显应将军降生李宗汤乃是保华雷府火部司令中山真灵将军降生口唐猛乃是天娄雷府五方蛮雷将军降生儿闻达乃是景琅雷府元罡斩妖将军降生，栾廷芳乃是微果雷府元罡缚邪将军降生，王进乃是辅帝雷府雷部总兵使者降生个贺太平乃是敬皇雷府侍中仆射上相真君降生儿天师奏毕，侍制一一录就进呈御览。 天子览毕大喜口道："原来如此，仰见昊眷洪深，莫可名状。"便谕侍制道："你可将此张雷将封号用凤尾笺录好，就藏天章阁，用诏来兹上以志盛事。 "侍制领旨一又传谕礼部，择日具仪一恭诣天坛谢恩。天师又奏道："尚有一事未曾具奏，"天子道："何事？ "天师道："玉帝因这伙妖魔力大又去十洲三岛阎浮世界得道高真数内下召集一十八位散仙，齐来协助这三十六员共成大功，这十八位中，也有愿转轮回忠义捐躯的；也有遁迹山林口留形住世，指点筹划的，功劳大小，各有升赏，恭候御旨定夺下一切英贤辅佐陛下荡妖灭寇非偶然也。 "天子道："此三十六臣朕已知悉矣，更有那十八位客星散仙是何人？ 现在俱存何处？"天师道：山**上通一真人陈念义二山**上游戏真人徐和，湖山三竺五桥药上真人徐槐，鉴湖东浦普天欢喜真人召忻，清凉法界指迷笋冠真人刘永锡一贵陵深处保虚无上真人任森，西陲蜀道纯阳真人颜树德口蓬菜仙阙正觉真人张鸣珂紫霞仙阙妙明元君汪恭人人琉璃法界净修元君徐青娘，紫罗仙岛镇海真人李成下峨嵋山下缚邪真人苟英口九华金阙降魔真人王天霸个青华仙府妙正元君贾夫人上太行洞府定光真人鲁绍和，青龙峰下保胜真人梁横兖州甑山佑正真人魏辅梁曲阜凫山辅正真人真大义天师述散仙来历毕，又将各人事实略述一番人天子闻奏愈喜。 侍制录单呈览天子谕令与雷将封号一并联录上收藏天章阁内。侍制领旨讫，天子问天师道："想天下从此永远太平了？ "天师道："陛下敬天法祖圣明郅治，亿万年太平无疆口惟那伙妖魔身虽就戮而业魂冤障未平，终须百年而后方就收伏也又"天子道："如此，生灵涂炭，何时得了？ "天师道："与生灵决无妨碍请陛下忽廑圣虑。陛下记臣此言一百年之后，臣言自验也，"天子退朝，传旨赐天师玉如意一柄、道服一袭、黄金二百两，谕令回山。 次日天师入宫谢恩，辞驾回龙虎山去。越数日，天子恭诣天坛谢恩，传谕诸臣又诸臣竞赞盛事，恭颂圣德一天子又传旨将那一十八位散仙均加敕封：陈念义封传忠度世真人，徐和封守真度厄真人徐槐封神功广济真人召忻封和中¤化真人了刘永锡封觉迷醒世真人，任森封元功赞化真人，颜树德封纯阳诩化真人张鸣珂封靖和端化真人下汪恭人封妙明静正元君下徐青娘封慧明妙悟元君人李成封真灵显应真人苟英封保真解厄真人了王天霸封保真救急真人贾夫人封佐命佑国元君鲁绍和封报国淳佑真人梁横封报国显佑真人魏辅梁封正修密迹真人个真大义封协修密迹真人下其无往处可稽者，就此遥加封号；其有住址者几均遣使赍敕去讫。 天子复思盗众虽获上余党尚恐未尽，翼日复召张叔夜、云天彪、陈希真进见商议，只因这一议，有分教：普安疆域，立功者阐发儒宗；永奠苍生，老成人退修道术。 毕竟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第六十九回 云天彪进春秋大论 陈希真修慧命真传 话说天子召见张叔夜、云天彪、陈希真三人下问道："宋江等巨寇已就荡平，四方安乐，但奸人潜匿，何处无之。朕恐此辈乘间再发一所宜预定良策，以图永奠"张叔夜等一齐俯伏奏对道："宋江之乱，因文臣失御于前，武臣玩寇于继儿因循坐误，遂成大患。今陛下圣明，文臣武将尽选贤能，治法精严，教化大行。从此金汤巩固，盗贼消除。如陛下治益求精，应如何加意办理之处，臣等谨遵上"天子道："朕意欲查明从前各盗占踞深山穷谷之处再行勘明基址，随地制宜了设官备兵。如有后起宵小，俾知国法森严，无从聚迹只且兵为民之卫，足兵亦政之大经朕意欲着云天彪前往各地相机办理一务期章程尽善而止。"张叔夜等均称圣议至是口天彪谢恩领旨，随保刑部侍郎毕应元、天章阁直学士范成龙、谏议大夫孔厚为参赞，天子准奏。 叔夜、希真与天彪一齐出宫，先查明前经用兵及叠次聚盗各山二开单奏明。天彪带领毕应元、范成龙、孔厚辞驾起行下在京文武各官出城相送，天彪先将北门外元阳谷形势查勘一番元阳谷经张叔夜办理，一切燉煌炮台、营兵额数无不如法，应无庸再议。天彪遂与毕应元等一同出京只一路按站行止，地方官迎送上不日到了梁山泊，先坐落郓城行台一原来梁山前面水泊经徐槐填平大半尽为陆地。此时梁山平定二这一片地亩任居民管业个那些居民却在郓城县具呈，请仍复开通各港以为渔业一府县持议不决。适逢钦差云公到来查勘地址，府县官便将此议上禀。天彪听毕，便与毕应元、范成龙、孔厚同去踏勘，天彪叫范成龙丈量了地亩，便命吊提从前梁山泊渔户租税册子交与范成龙核算二范成龙细细较算，便对天彪道："此地若改为田亩几其租税正与渔户相当。"天彪道："是了，从前梁山所以多寇盗者一为水泊内叉港太多，奸人易于藏匿儿出没无常故也。今改为田亩人其利相当而无藏奸之弊又何苦而必欲开港业渔哉？"便命那班居民开垦地亩，又为他们相度地势，经理沟渠下不数年间，良田万顷，民赖其利一因呼为"云公田"。 且说当时天彪经划田亩毕，便同三位参赞进了梁山只只见那三座关门及左右等关楼垣尽皆毁损一切燉煌炮台亦皆残缺个当时原拟削平地址，因兵役劳顿，而此又系不急之务，所以置之不动下天彪将前后细细的阅视了一转了便道："此关不但无须毁拆人而且可以再加修理。"毕应元请问甚故，天彪道："我看此地大宜建营设官以杜盗源。既要设营，这些关楼，燉煌都是有用之物了。"毕应无称是，便道："此处地形辽阔，既要设营，必须多置兵丁，须得先将粮饷先行筹划口"天彪便与范成龙将里里外外所有出产通盘查核了一番便与毕应元、孔厚共议二将梁山泊改为梁山营，设兵马都监一员、防御使二员、提辖四员，兵丁三千二百名，又设督粮理事通判一员、巡检一员，所有关内寨栅，大兵进剿时已焚毁大半只今俱为补筑。后水泊未经填塞仍听百姓捕渔为业。梁山经划已定，先行恭折奏闻，又教毕应元分往钜野县去阅视麟山二孔厚分往寇州去阅视枯树山不数日，毕应元从麟山转来二对天彪道："麟山一区，离钜野县城四十五里，地形辽阔，却与满家营相呼应，可于此处设提辖一员只置兵四百名，可以永远奠安"天彪依议。又不数日孔厚从枯树山转来，对天彪道："查得枯树山一区人山形险阻，虽为聚盗之所，但未能容受多人，又且逼近州城下苟营汛兵捕率真办事，何至疏虞，为今之计，可酌拨寇州兵一百二十名屯扎于此，以便呼应。"天彪依议，当即奏闻讫，便将梁山营里应如何修理之法，交代了曹州府及郓城县上天彪与毕应元等就从梁山起行绕道过紫盖山。查看紫盖山形势四面孤悬，乃是小盗出没之所，大盗断难容足几笑火万城、王良当时占据此地个毫无识见，便议置立几处燉煌谯楼谯而去，路经对影山，天彪遥遥望见山形险峻，便道："这山却是大盗盘踞之地儿倒须细细阅看一番。"当时一行人马徐徐前行，到了山边，天彪吩咐仪从退后口自己与毕应元轻骑简从登山四面观看口果然崖谷峥嵘，地形险要天彪看了一回，便与毕应元等议设营弁，议毕，便再去相地安营，原来这山地形虽险，水口却老大不便人若使一月不雨，千军万马可以活活的渴死天彪道："如此看来，此山亦非要地也二"便罢设营之议，仅于四面要道置设燉煌，添汛兵数十名。 当时办理已毕，一行人马离了对影山，向东进发，早有青云、新柳、猿臂三营官员出来迎接二天彪进营，到三处逐一阅看，所有一切寨栅门关、土闉城郭、炮台燉煌，经陈希真办理妥善。惟当时为防堵强寇起见人三营兵丁额数合计得八万有零二及泰安、新泰、莱芜三处平定之后陆续裁汰，尚有二万名。天彪因与毕应元等商议一就此抽出三千二百名移置梁山营上以充兵额之数。此地尚有一万六千八百名口猿臂寨设兵四千名，青云营、新柳营各设兵三千名，余六千八百名分置沂州府各属县下编收个统俟疮痍平复，再行陆续抽退查得青云营有磁窑一局儿先归青云营征收租税，后划归沂州府兰山县征收了今将各窑户编查清楚，特设巡检一员督理窑务了官名理窑巡检。余俱悉照旧章，无须更改。 天彪等即日起行儿不日到了青州清真营。此时清真营内所有登、莱、青三府戍兵已尽行撤回，天彪查点了本营兵丁，原来这些兵丁当时原系各路召募的乡勇充当，今日查问，内中有愿归农改业者听之儿其有愿充兵卒者收入兵丁册，共计得八千名。便议清真营置设兵丁二千名了营中原设有防御官，今仍其旧便与毕应元、范成龙、孔厚分巡二龙山、白虎山、清风岭、桃花山上巡视毕，四人会议：二龙山设防御使一员口兵丁八百名。白虎山设提辖一名了兵丁五百名。桃花山亦设提辖一员，兵丁六百名。惟查清风岭旧设文武知寨各一员，今已废，天彪便议复设武知寨一员，兵丁一千二百名，其文知寨一缺不必复设又此四营兵丁即以清真营羡额７之兵充数，尚有羡额兵二千九百名，就分置泰安之秦封山、新泰之望蒙山、莱芜之天长山几其召家村、正一村两处俱已撤散无庸复议。哈芸生、沙志仁、冕以信均分发各营授职个安派完毕，天彪等就从青州起行儿一路上观看形势，凡遇山林险阻可以藏奸之所了虽未经盗贼占据，亦为经理一番，顺路到登州府查勘。登云山台峪却是海疆要害便议改为登云卫，设防御使一员几拨登州兵四百名驻扎防守，就将海疆各卫所一齐整顿一番，所有营汛燉煌一一修理复旧了便驾海舰巨舶，出海口口渡洋面，但见各岛屿星罗棋布，洪涛万顷，蛟宫鲸窟，出没烟雾之中，天彪一路观看，长风迅利个直达天津，又将各卫所阅视一番，顺道至辽疆经略府去谒见种师道上师生相见，有何不喜。当时种师道以钦差大臣之礼待天彪及毕应元诸人，设筵相待，席间说些天子圣明、四海清平的话几云天彪将现在奉命查勘各处地址几今已将山东一区如此如此的经划说了一遍便请教老师指示。种师道都一一点头称好，众人畅谈一切，尽欢而散次日，天彪辞别了种师道，率领毕应元、范成龙、孔厚一同起行下便往饮马川去查勘地址，只见青山回抱，绿水湾环，当时大盗盘踞，此刻游人玩赏，说不尽那楼阁连云，人烟繁集了天彪看了一番，便对毕应元道："我看此处无须置兵，只须设立巡检一员足矣人"应元称是。便将饮马川改为饮马司，置设巡检一员而去。便到了盐山，只见兵燹之后，败垒遗栅、木焦石裂之状，仿佛犹存。天彪与毕应元等巡视一番口又派范成龙去分巡蛇角岭、孔厚去分巡虎翼山，不数日都转来，一同会议便将这三座山都改为营寨各设立防御使一员、兵丁六百名因将河北所有一应山林险阻都查明了，或设汛，或置营。 绕转大名府，跨过黄河，到了江南。先将徐州芒砀山一区查勘向芒砀山冈峦起伏，云气联绵，实为险阻之地，便议于此设立游击一员儿兵丁二千四百名。天彪便教毕应元去巡视黄门山孔厚、范成龙去分巡各山天彪亲去巡视冷艳山，只见冷艳山四面燉煌营汛，一一如法。原来是云太公在日禀明当官设的，天彪见了不觉怆然，便一依太公的经划，又添设了三座燉煌，将冷艳山改为冷艳营置防御使一员、兵丁一千二百名，不数日，毕应元自黄门山转来，说起黄门山形势，议于此处建立五座炮台几设提辖一员、兵丁三百名管守天彪依议。又不数日，孔厚、范成龙都转来，将江南各山形势一一说明，天彪与毕应元等会议了，各处都如法安排讫。 公事已毕几天彪由冷艳山回风云庄去省墓，那云氏族中故老子弟并邻舍亲戚齐来迎接贺喜东家请酒，西家设筵，真个是锦衣归里，说不尽那些荣耀辉煌。天彪应酬了三日个因回朝覆旨要紧，便不多停留只辞别了亲友起身，已是宣和四年二月，天彪与毕应元、范成龙同行不日回转东京，差孔厚往少华山查勘，天彪与毕、范二人先进京城儿入朝见驾。天子已陆续收到天彪的奏议，此时天彪见驾覆旨，又将所有情形面奏了一番，天子大喜道："朕固知非我越国公不能也，朕于去年十月初十日有第宅赐卿，卿可就第。"天彪方知出使之日天子已有恩赐，即忙叩首谢恩。天子又颁内府器玩赐与天彪、毕应元、范成龙三人，三人均各谢恩而退。天彪回到新赐的第宅了地方官早已打扫铺陈，焕然一新几天彪到了私第，各官都来庆贺，三日筵宴，非常的闹热，不数日，孔厚自少华山回来，先见了天彪，将少华山形势告述了一番口便同去朝见天子，将少华山形势奏闻，天子便准少华山设游击府，置兵一千六百名，又重赏了孔厚复归本职。 单说云天彪朝罢回第，云龙、刘慧娘及一切眷属都移居住在新第内，天彪吩咐就第中打扫精舍了排列群书，每日早朝罢回几就在精舍内博观群籍。因想列年戎马倥偬只所有手著《春秋大论》一书尚未脱稿了今天下太平，朝野无事口便于退朝之暇，取出那卷稿子来细阅一遍人周十四王，鲁十二公，五霸下七大战，俱有成论，只须改易数行便可无疵其余会盟征伐亦有论断便博采先贤名论，补缉参订几书成之后，携去请教于张嵇仲口嵇仲细阅一遍，击节称赏，便劝天彪速将此论恭呈御览，天彪依言，便回第每日亲手缮录个约计一月有余，录成装订了亲自赍献御前，恭呈圣览，天子见天彪有著作，欣然首肯道："卿之手著，必大有可观。"便收入宫内披览几果然议论崇闳，断制精确，天子大悦，临朝见天彪道："卿所著书朕已披览，具见学力宏深，真儒教中之功臣也向此缮本可收入四库，卿所家藏副本可速付梨枣儿以广流传。"天彪稽首谢恩而出，当时遵谕刊刻，张嵇仲恭纪圣言弁诸简端，贺太平、盖天锡、陈希真都赠序言几刊刻刷印。天子传谕颁布天下天下士子无不钦佩，家家传诵不朽二天子又赐天彪"功崇学正"匾额，天彪谢恩，谨将赐额悬钉新第中堂原来此第系是蔡家的旧宅，极其宏敞。当时天子赐宅之际同日以童贯之宅赐张叔夜、以高俅之宅赐陈希真口此时天彪出使未归，叔夜与希真一齐出班谢恩二叔夜受赐迁第，惟希真跪奏道："未出师之前臣曾奏过皇上，臣成功之后不愿富贵，只求入山修道，已蒙天恩俯准，今臣暂时栖止，求恩免赐第宅，"天子笑道："卿当真要如此？"希真磕头道："辜负洪恩，"天子又笑道："卿何须这般性急，且待云天彪出使转来，大功告竣，你再去罢。"希真道："既蒙圣恩暂留人敢不凛遵。臣自有房屋在西大街辟邪巷内个那年因高俅陷害，抄没入官几天恩浩荡，察臣无罪，赐还臣故居臣私愿足矣。"天子便叫查出原卷上即速赐完，不必覆奏。又谕希真道："高俅之宅一朕言已出，卿不可违，你那故宅做了别墅罢二"希真叩头谢恩，感激退朝二回到智勇侯府来。祝总管同陈夫人一齐接入二人请安毕，希真道："我儿今日承蒙圣恩赐还了辟邪巷的故宅了又另外赏了一座宅院。天恩浩荡，言语难尽。"丽卿欢喜道："爹爹我们何不今日就先到故宅看看，"希真道："我正为此来叫你们同去"二人大喜，当即起身，只带了随身的仆人亲随口同到西大街辟邪巷来。进得巷时先有几个虞候都管在门前候着，希真吩咐开进去，就去把那封皮揭开，打断那锁。 原来那所房子被高俅封锁之后发官变卖，那个敢来买？高俅要送与几个亲友，都是怕里面有鬼，不敢去居住，所以还封锁着。三人都跳下了马人丽卿想："那年乘雾逃难的时节，父亲从那边墙上跳下来，如隔再世。"三人一同进去，看那里面好不凄凉，庭上庭下、天井墙边，青草莓苔长得挨挤不开；梁上倒挂尘垂满人许多鸟雀在里面做窝，见人来都飞了出去；家伙什物半点都无，窗门格子有些都倒在地下上希真道："你们在此，我去探望邻佑那年官司都累了他们，须得去谢谢，"丽卿引永清到了那楼上，指着对永清道："这间是我的卧房外边这间还有个养娘住的，你看尘土这般厚了。"口里说话止不住眼里滚下泪来，凄惶不已，永清劝道："我们如今大仇已报上富贵功名俱已成就，不要只管伤感了个强如我家，片瓦都无。"丽卿收住泪道："玉郎儿我同你到箭园里去看看了"二人下楼来，那些都管已督押夫役在那里打扫拔草搬土。二人到了箭园里看时，只见那些桃树，也有枯死的了也有跌倒的，剩得不过一半向那三间箭厅和那座亭子都精空的儿一物俱无。丽卿和永清在那亭子扶栏台上坐下，叹息了一回。侍从人来禀道："公爷拜客转了，"二人到了外面，希真道："我们去休让他们打扫铺陈了再来人"三人同出，又到了御赐的宅第内赏玩了一回上当晚，父女翁婿都息在新宅内二希真就在虚明阁歇息。 不数日，亲随来禀道："旧府第已修理铺陈完毕，"希真大喜，当日便吩咐旧宅内准备酒筵，酬谢高邻。那日正是十月十五日，遂带了丽卿各坐大轿，同往故宅上里面果然铺陈得焕然一新，原来都是祥符县知县官极力办理几派得力公人、休己干办收拾得无微不到下丽卿十分欢喜。文武各官都来贺喜口散去后，陈希真不脱公服，挨门逐户去启请了众位高邻下那个敢不来，有几家搬去了都搜寻了来须臾之间，老的少的、贫的富的，厅上坐满。希真朝上拜倒，说道："陈希真那年深蒙众位高邻提拔，脱离大难，累了高邻，感谢之至口"众人连忙回拜，道："相公折杀我们！"希真都依年齿让了坐位，众人齐说道："那年高太尉寻事害相公，我们忧得你苦，大家都不服气二今日天可怜见，做了大官正所谓皇天不负善心人几"希真谢道："全赖高邻福庇，"首坐一个龙钟老人，肿着两个眼泡几掬着一嘴白胡子，说道："我早说提辖必然发迹今日果然做了大官。像提辖这般人能得几个！"希真只称不敢，众人都笑。亲随人抬上了金帛礼物，按着人数一人一份，希真亲手送过去，众人起先那里肯受，只听得满耳朵都是"阿也也"的声音，推让了好半歇才得定了一酒筵摆上，阶下奏动鼓乐了大家坐了。酒至数巡，一个亲随禀道："郡主出堂，"只听得环佩丁东，六七个使女拥着丽卿出来，凤冠霞帔，玉带禁步，金装的命服走上庭前，朝上立着。希真道："我儿儿可与众位高邻见个礼。"吓得众人跌跌踵踵的避了开去都说："什么道理！"阶下细乐奏动，丽卿依次序都道了万福了众人都拜下去，丽卿也连忙跪倒回礼，希真道："这不是折杀也！"也回拜了丽卿告辞进去。希真极其殷勤酬劝一众邻舍只是拘拘束束的下都不终席纷纷告辞了。希真只得送出，又叫每一家另送一席去了希真退入后轩与女儿说话二听得外面开道之声，丽卿道："想是玉郎来也又"须臾报进来道："郡马到一"希真甚喜。祝永清进来拜见道："泰山二小婿叩贺。"希真呵呵大笑下连忙扶起。夫妻都见了礼个希真道："如何这般晚？"永清道："官家在天禄阁叫儒臣讲书儿讲毕又观武臣校射，故此归迟"希真吩咐家宴，便对永清道："贤婿今夜歇在这里又"永清回顾那员裨将道："发放他们回去只"看看月光上了，丽卿要到箭园亭子上摆宴，那座箭园收拾得比前更好个只是不开桃花。当日，父女翁婿在亭子上开怀畅饮，说起从前的一番事业，大家都叹息了一回，永清道："卿姐可还记得那年我同你在猿臂寨演武厅上步月饮酒，也同今日一样月色。"丽卿道："可不是么！真是光阴如箭上日月穿梭，今夜月亮同那年的一般只"永清对着那片清景怎不动情便起身对希真道："小婿酒后放肆，欲歌舞一回。"希真道："应得请教几"永清便揽衣下了亭子，在月光里舞了一回。端的阶下玉山倾倒樽前素影翩跹。舞罢，上来入坐希真、丽卿都喝采。侍从之人无不暗暗称羡又永清抗声７歌一篇五言，句道：人生无百岁，朱颜能几何？ 斗酒争芳夜二清光摇婆娑７。 感叹古豪杰，俱已归山阿。 当其曜质时几自命一何多。 拔剑击大荒７口开边厉长戈。 经纶捷雷雨一法术奠山河。 更有岩居子７下独寐发寤歌。 金筋并玉骨，岁久终消磨。 何如天上月人亘古扬清波！ 希真听罢击节叹赏口暗暗点头。丽卿笑道："我近来几年被玉郎缠障死，"永清笑道："怎的是我缠障你？"丽卿道："没来由你捉定了我，要我学做诗人我又不好拂你的意，胡乱读了些，今我对此良辰美景，吃你害得摆布不下人心里想了几句要说出来你却不许笑我。"永清笑道："便请教些何妨，谁敢笑你。"那丽卿酒遮了脸儿，也不怕不好意思，便顿开喉咙上莺啭燕语的吟道：明月照桃花依然还我家。永清大笑道："直是高的，还不谢我师父，反要怨我真没良心，先罚你一杯！"希真笑道："你不要打贫，听他说下去。"丽卿道：明月照桃花，依然还我家。 回想猿臂寨一又在天一涯。永清喝采道："真好！"丽卿接下去道：去时何悲伤个归来何欢喜。 欢喜与悲伤，只在这片地。永清道："意思实好上可惜地字不叶韵７。"希真笑道："不要管他只顾做下去。"丽卿道：今日归故乡几故乡空断肠。 怎比深山里几仙家日月长。永清听罢，也不觉凄然下泪，说道："姊姊真是夙根人７，在干戈戎马之间，略一沾唇，出口便恁般风雅。只是章法字句尚未磨琢，然已亏你。"丽卿笑道："正要你与我琢磨儿"永清道："'怎比'二字诗家少见个不如改了'何如'二字，'只在这片地'，不如改了'只此风光里'，泰山可是否？"希真点点头，听他二人的诗意都是物穷思变，知他们玄机已动，因缘已到，便默坐定神，观他二人的根基二暗喜道："到了。且消停月余，定有机会到来，好点破他们也上"当时且不发言，大家说谈别事，尽兴畅饮，直到二更，方才吃了饭收拾归寝，次日，希真依常早朝，与张叔夜、贺太平共议军国重事朝罢归来，入静室趺坐修观内丹。原来希真于金丹一道已有一半工程儿虽历年戎马倥偬７，未暇修炼，但根基已十分坚固，所以在千军万马丛中，真性凝然不动。今当太平闲暇之日，便先将那丹经秘笈参究一番，将前进的路程探看熟悉了再等机会。 这日，希真正在静室默坐，外面忽投进一个名刺，希真接手一看，乃是"王子静"三字。希真大喜二忙教请入客厅。希真换了衣服一出厅相见，王子静已在厅上，希真唱喏道："贤弟违别多年只此番光降，大慰阔怀。师父安否？现在何山？"王子静答揖道："小弟正奉师命，来访师兄。"希真逊了坐，侍从献茶。希真开言道："贤弟亲炙７７师长只迩来功业定然精进，可炼养些甚么工夫？"子静道："承蒙下问惭愧之至。师父虽不弃蠢顽惟小弟憨拙性成，毫无长进人"希真笑道："贤弟何其过谦了将来同养元功，正是自己弟兄几"一面吩咐备酒，邀入内花厅坐地向俄顷酒筵齐备，希真相逊入坐，席间希真又问："师父现居何山？遣吾弟前来有何见谕？"子静道："七年以前小弟从师父隐入庐山几那时师父曾说起师兄尚有七年世缘未了今屈指已届其期，不知这七年中吾兄事业如何？"希真道："那年小弟为高俅陷害正欲访寻吾弟同避深山个不料魔障未尽，世缘相牵七年中竟有如此如此大事业"便将怎样落猿臂寨，怎样与宋江作对只怎样恢复了兖州献馘归诚个怎样平定新泰、濮州，怎样从张经略平灭梁山的话一细细说了一遍，并道："此刻献俘奏凯只大功已定，小弟早已在天子前辞职告退上拟欲到师父前侍从学道又惟是圣恩深重，留我暂住几时，只得遵从。看来不久就可入山矣儿"子静道："师父遣小弟前来正为此语，师父说，金丹真传吾兄俱已领会上无庸多嘱。就是成功之后，急流勇退，吾兄谅亦能之几惟修道之处，师父为吾兄选得嵩、华两山可以安身又，令爱亦是道器，可付真传，吾兄努力进修，勿负师父属望，成道之后再行聚会。"希真连声诺诺酒筵已毕，又叙谈一回一子静告辞。希真相送出门，寄请师父道安，子静相订后会而别口希真送别了王子静，仍入静室修观，这日，希真正与祝永清、陈丽卿同在避邪巷旧宅箭亭上饮酒欢谈儿忽报猿臂寨知寨官差人到来，希真即叫唤入。看官，你道这差人为何而来？原来丽卿自到京之后，记念那猿臂寨这张磁床下适因云天彪奉命出使，范成龙随行二丽卿因嘱范成龙，到猿臂寨时教知寨官着人舁这磁床来京，范成龙依言，到猿臂寨吩咐了那个知寨，所以此刻有差人上来，呈递知寨官的禀折希真拆开看时，内写着："某月日，西厢房忽然坍倒，将磁床压为齑粉，"丽卿大吃一惊，连称可惜，不觉掉下泪来。希真急忙劝谕二只因这一番，有分教：玉阙瑶台儿两父女飘然远引；安邦定国，一部书告厥７成功。究竟《荡寇志》怎样完篇，且等下回结束。 ------------ 第七十回 避邪巷丽卿悟道 资政殿嵇仲安邦 话说陈丽卿闻知猿臂寨磁床压碎，大惊垂泪，大有不忍弃舍的意思，希真急忙劝止道："吾儿何必如此万物无常，人生有尽。就是天地也有毁坏之事，何况这点点玩好！"丽卿道："这磁床是最难得的，如今压碎了岂不可惜？"希真笑道："既已压碎，你待怎的？不要痴想了，且吃酒罢。"当时便开发了来使了重整杯盘，三人再饮。丽卿又自言道："这班男女真是可恨难道墙要倒了，不留心看看，"永清道："这也不关他们不小心，自是成毁有数。如今既已碎了，多说亦是无益，只好罢休，"丽卿道："罢休是只得罢休，"永清忙接口道："卿姐，我们且说别件事。"希真看他二人说话人只是捻髭微笑，不发一言，只见他们二人你说我谈有时同希真扳谈，希真只是随口答应，永清不觉说了猿臂寨，便提起那年怎样的经营某处有炮台，某处有燉煌上某处有砖城，某处有土闉儿如今却归他们在那里镇守，丽卿又说到寨内怎样的华丽口某处是亭台，某处是楼阁，如今也归他们受用。希真听到此际便叫侍从人退去，便对二人道："你们都随我到箭厅上来几"夫妻二人都随了过去向希真居中跌坐，便问丽卿道："此地是何处？"丽卿道："是箭厅上一何须问？"希真道："你那年割高衙内的耳朵在何处？"丽卿惊道："爹爹怎的健忘？"一面指着亭子说道："就是这里"希真道："你杀魏景、王耀在何处？"丽卿笑道："爹爹帮孩儿在廊下动手，今日好道醉了，都不记得下"希真道："我自不醉一我因坐在此地，不见游廊，故问你。你既说游廊，游廊在何处？"丽卿大笑道："爹爹既不看见下孩儿领了你去。"希真道："飞龙岭、冷艳山、风云庄、猿臂寨等处只我同你在此地都不看见，你可领了我去看。"丽卿道："此刻飞也到不得人"希真道："为何说游廊要领我去？"丽卿道："路近，"希真道："路近为何同飞龙岭等处一般看不见？"责卿道："我的爹摆在眼前，自然看见。隔了一层，自然没处看。我们此刻都到游廊下，便连这箭厅亭子都不见，岂不是一样？"希真道："却又来，你此地不见游廊，同到那游廊不见此地一般了然则与飞龙岭同一不见何故去分他远近？你们二人方才说话了忽想到猿臂寨就在你眼前只你何不由猿臂寨想到此地？"丽卿道："我的老爹怎地这般缠不清！身子到的所在是真的，想的所在是假的，想到那里都在眼前，分他什么远近？"希真喝道："倘没有你的身子，何处是真的？"丽卿、永清都吃了一惊，永清道："卿姐，泰山点化我们，洗耳恭听。"希真道："你们都不要执著了你道这箭园便是你的，那日玉郎说得好：人生无百岁这箭园却不肯同你都尽，怎见便是你的？且不必等到百年下你到了游廊，这箭园亦在天涯，与你无涉了。不但此，我们三人在此都是因缘遇合儿你深恨高衙内，他如今已死上与你何涉？你同玉郎打得火般的热一旦大地分张，他不能顾你下你不能顾他，那时与高衙内何异？恩仇岂不都是假？又不但此二玉郎还隔你一层，他人打玉郎，你身子不知痛疼，杀玉郎下你未曾死，至于你这身子最亲近的，你舞剑使枪，诸般服你使唤，一旦地水火风各自分散，他就不来理你。你今年二十五岁了人你想二十五年之前，你在何处？那时晓得什么是梨花枪？什么是宝剑弓箭？什么是空手入白刃的诸般武艺？颠倒说我醉上你们却一世不曾醒！"夫妻二人听罢上冷汗如浴，说不出话来，希真又道："当年高衙内调戏你，受过的闷气何处去了？逃难时受过的惊惶何处去了？一切战场鞍马，汗血风霜，受过的辛苦，何处去了？可见已往之我都已变灭，只剩得今日的荣华富贵；今日的荣华富贵岂就永不变灭了么？茫茫浩浩大化无情。电卷风驰，谁拉得住？略泛泛眼儿我们三人都不知归于何处，如今这张磁床，你们看他成功二今日忽然消灭，就是眼前一个式样向"夫妻二人都恍然道："我们也时常念到这里，只是没摆布处，强他不过一只好由他变灭。所以我们在先摧锋陷阵，不顾性命，料得终必变灭，落得变灭得好些。"希真冷笑道："战场上不过变灭得轰烈，富贵中不过变灭得安耽同是变灭，分甚好歹？我如今自有不变灭的妙道你们不来问我，教我怎说！"夫妻二人大惊，一齐跪下哀求。希真道："同是会中人，不必瞒你们：色身终须变灭，法身万劫不坏。何为法身？真性、慧命是也了吕祖云：'命须传，性可悟，入圣超凡由汝做。'三教虽然并立而儒教最大人儒能入世治世，又能出世，仙、佛二家只能出世。然以打破生死为事则仙、佛二家最切近，故好长生者多归二家上不知儒家亦有长生之术个其法身与仙佛无异，人不留心孔、孟二圣悲悯天下后世口性理而外只论经济。其经济仍从性理中流出而真性处间或流露一二句二见仁见智，令人自悟。"看官须知下此段言语并非希真嚼舌亦非仲华杜撰。但此中之理个一二句也交代不了。今日说此书个只管把这话说下去，知音者谓我是深谈，不知者以我为迂阔，不如把希真的言语权且收起只说当时祝水清、陈丽卿夫妻二人了只顾哀求不已道："求大仁大惑与我等做主"希真道："做主要你自己，我不能代劳。我只好与你们引路，我如今已入仙教，此条路熟谙人引了你们进去罢。但只是天律严重只不敢妄泄。我今看你们二人都夙根不凡上因缘已到，我亦何忍隐讳二待选个吉日，焚香告天几再告了我的本师张真人，我将周天进退火符抽添都传了你们，便从慧命先入手。但是你们慧命成功之后上切须了悟真性，务要十分圆明不可稍有懈怠，致再堕落，"夫妻二人叩头顶谢不已希真又指着丽卿道："只为你这孽障误了我七年的路程，这也是前定的数个今日大家休息也。"丽卿道："秀妹妹恁般聪明，他夙根如何？爹爹可否指引他？"希真笑道："用得你忧哩！他从性功入手口常对我说'七层宝塔只少一顶，'你们记得那日功臣宴后，他无故死了七日的事么？"二人都道："这是没多几日的事如何不记得。"希真道："那日云家老小惶急上刘家也从山东遣人来问，你们也相帮着忙，我只说不妨个如今你们猜着是甚缘故？"二人都道："不晓得二"希真道："这是禅门七日大定的工夫上已得了如来正法眼藏。再不数日好道了当也。"永清、丽卿都恍然大悟几惊骇不已。永清又问："云天彪等日后何如？"希真道："云天彪已得仲尼宗旨儿不由仙、佛这条路，将来他到无声无臭地位个广大不可思议。张嵇仲当从精忠大节上解脱口也不由仙、佛这条路。所谓殊途同归人及其成功一也。其余诸人皆守儒门枝节，将来俱不失人道，大小不同，各有正果。"祝永清、陈丽卿被希真一番点悟之后身心冰冷，一切富贵功名外慕之相俱已消灭希真道："夜深了，大家吃饭睡觉罢下"三人入席，从人去温了残肴，又吃了一回，都收拾归寝，希真仍归那间静室安身，永清、丽卿夫妻二人都到楼上，一同进床去睡。 看官下原来他们夫妻二人一路向不以色欲为事二今又经希真一番点悟之后一发正经，都安魂定魄的熟睡几辜负了良宵美景也说不得又正是：仙家自有真夫妇何必形骸接后天。 过了几日，希真教二人同进净室。希真焚香证盟步罡踏斗都毕，便升座趺坐，祝永清、陈丽卿都参拜毕，希真便将大小周天火符都传授了二人拜谢。出了净室，外面忽报进来道："越国府差虞候来禀紧急事，"希真道："着他进来，"那虞候进来禀道："忠智一品夫人刘于昨日三更归天"丽卿放声大哭。希真喝住道："你又糊涂了怎的！"丽卿笑道："真个忘了几"希真对虞候道："晓得了，你先回去。"虞候去了三人缓缓的吃些饮食，慢慢的换了衣服都到越国府来。 此时天彪出使已回，正在府内，闻希真到来，迎入里面，听得哭声聒耳几只见那刘慧娘梳妆严肃，垂眉闭目，面色如生，端坐在当中，许多人围着，哭做一团糟下云龙含泪迎着希真道："周身还火热的只那日的事，老伯说不妨下今日还可不妨么？"希真笑道："他大事已毕你只管要他活在这里做甚？"云龙闻言甚是骇然，想道："恁的同他有仇！"希真上前止住了众人啼哭，叫把他头发打散，两路分开，露出囟门。希真拱手笑道："贤甥女恭喜！你时常对我说'七层宝塔只剩一顶'，今日完功了，可喜可贺又"又见他手里还拿着日常用的一把钳儿、一柄锤儿，希真劈手夺来丢去一边，喝道："你还把持着他则甚！"遂说偈曰：无丹无火亦无金，抛却钳锤没处寻。 还你本来真面目，未生身处一轮明。 说罢儿丽卿上前拍他的囟门，叫道："秀妹化也，化也！"那慧娘端坐不动希真道："咦！"又对他念了些真言一慧娘只是不动。丽卿又要去拍希真挡住道："不要只管催他我知他的意了。"遂喝道："贤甥女听我的话！此地不是你卖弄阳神的所在，你要去便去，不可惊了大众，弄得他们如醉若狂，将来一盲引众盲相将入火坑，都是你的罪孽你可省得么？"只见慧娘的尸身儿把头连点了好几点。众皆大惊，丽卿又拍着叫道："化也！"只见慧娘颜色顿变口豁地囟门十字分开，霎时间身体冰冷人气息俱无，果然化了。 希真对众人道："你们这番只管哭罢人"众人被希真一番做作，倒弄得哭不出来，都问希真道："这是何故？"希真道："什么河故井故！贤甥女顿渐７两路都到了尽头，他已虚空粉碎，只等我来，他就要大显神通而去。是我不许他如此，他悠悠的走了。个个人能学得他来了还说甚么。"众人方才明白儿转悲为喜。只有云龙兀自痛哭不已，永清上前劝解，云龙一面哭一面说："总然升天，人世却不能再见。何不就教他显了神通，也教我好放心。"希真未及回答了天彪高叫道："痴儿子口不要着迷了！什么相信不相信个你也不必悲伤，也不必欣羡二你读儒书，可晓得孔子曳杖、曾子易箦的故事？"云龙道："晓得一"天彪道："却又来，你能做到那个地位个岂逊于他？他又不来惊大众口各人走各人的路，由他去休人"希真回顾了永清、丽卿道："我那日说的话何如？"永清、丽卿都点头个天彪称谢希真道："费仁兄盛心了但小媳如此全归，棺木不便盛殓，只好用佛龛罢？"希真道："也不必我教他自来收拾。"便走出天井高叫道："刘慧娘，你自赤洒洒地去了，这幻壳还留着他做甚？"不多时只见慧娘的幻壳口里、鼻里、眼里、耳里都冒出火来上焰腾腾的把四肢百骸脏腑毛发化得干干净净口归于太虚，一毫不见。却又奇怪几周身衣服做一堆儿脱落，连线脚都不焦。这叫做戒火自焚后来的和尚道士学他不来，只于死后堆起柴来硬烧个这叫做死尸该晦气。天彪具棺木将衣服殓了下率众人举哀行礼。希真等辞别回去，天彪一面申奏天子，只说病故，天子亦震悼不已，降旨追封忠慎淑惠楚郡开国县君忠智一品夫人个又赐御祭一坛，坟墓准用禁器，又遣公主赐吊。天彪、云龙都上表谢恩，过了几日，希真上表再三乞休归山，天子留他不住，只得问道："卿要入何山？"希真道："嵩山"天子道："乃祖陈希夷，先生华山成道儿你却为何爱嵩山？"希真道："嵩山近帝都又"天子叹息不已，遂传旨饬令该处地方官一择嵩山吉地建造一座忠清观送希真到彼修炼。希真谢恩，就天子前缴了辅国大将军、鲁国公的印信，次日，祝永清、陈丽卿亦上表乞休只随希真去。天子不悦道："陈希真有言在先，朕已应许。祝永清年正富强，正当报效，何得亦要退闲？朝臣都如此效尤，成何体统！"传旨申斥几永清不敢再奏。丽卿又上表奏道："臣妾系女流下战阵之外一无所长，叨沐圣恩只过分逾格。今臣妾父希真老而无子，臣妾不亲侍朝夕，实为魂梦难安口臣妾夫祝永清，哀臣妾之请几亦无异言。伏望天慈听许乌私了设或天威有事四夷，臣妾犬马余生口报效有日，临表涕泣。"天子念其诚悃，竟批准了。 希真、丽卿都入宫谢恩辞驾了转来收拾行装。祝永清叹道："泰山与卿姐都脱离尘俗而去，惟有我无此福缘。"希真道："非然也了官家如此倚任于你，你岂可负恩？虽要出世修道一也不可乖背伦常大义。如今你已受真传，只须刻刻不忘，先将炼己工夫做起来一因缘到了自有脱离之日，"永清领诺。次日，希真、丽卿都束装起行，天子命众公卿祖饯。那丽卿已改道姑打扮个众人都道他们年少夫妻，不知怎样分别，那知全然无事下都喜笑颜开。此时郊外一片热闹自不必说。众人送别回去上独天彪父子又送他们父女一程只到了地头各自分别。 天彪领了云龙回去，后来云天彪匡辅天朝三十余年，治绩昭彰，享寿八十四年而终，史馆中名臣、儒林两传均载其名，云龙从父阐扬儒教，亦名列儒林祝永清勤王事四十余年下告老退归，隐入浙江西湖韬光山修养丹道几终成正果。 话中单表陈希真同女儿陈丽卿辞朝起行身边随从只有一个尉迟大娘其桂花、佛手、玫瑰、薄荷四个丫环在京中伏侍永清儿都不同行。当时两主一仆上取路嵩山，所过州县一切迎送礼仪不必细表，不日到了嵩山，只见那所敕建的忠清观已在那里并工创造只希真、丽卿且在就近道观中暂住了，不一月，忠清观告成，希真与丽卿进去儿只见三间三清正殿，两带游廊儿进去三间精舍，两座厢房下后面一所小园，一副厨灶，基址不大，却装折得十分精雅都是地方官遵旨干办的，希真叹道："天恩深重如此，真无可报答也。"地方官送希真父女进了观又拨二名道童来观服侍人县官回去。希真自与丽卿在观安息上道童担水挑柴，尉迟大娘料理厨灶，青山绿水之间，别具幽闲逸趣，希真在观内日日修炼内丹，根基既固，传授又真，精进勇猛，十月之久，大周天火候已全，丽卿亲受指示，路程早已熟悉，且只修习些筑基工夫，有时出观外观玩山景二苍松云树间逍遥闲游，端的是白云深处隔断红尘一切扰累摒除净尽，心境安闲工夫自然纯熟。希真见他如此用功一也甚欢喜。 光阴迅速，倏已三年，希真早已功成行满人便对丽卿道："我明日将去也，"丽卿道："爹爹到那里去？"希真道："我去庐山访本师张真人去"丽卿道："爹爹去了几时再来？"希真道："我来则决定来几到则实不到。"丽卿吃了一惊，恍然大悟。希真便携了书剑离了忠清观飘然而去，从此杳无消息下且说陈丽卿自送他父亲希真去后，不上半年便遣去了那两个道童也辞别了忠清观，携带尉迟大娘，到天柱峰下筑一茅庵隐居，除侍仆尉迟大娘外，只有烟霞作伴猿鹤为邻。 先是嵩山南首有一离宫潭，潭内有条赤龙作怪，时常出现，伤人性命。希真在时，丽卿曾请希真用法斩除了他，希真默观因缘，知此龙须女儿来驱除一所以自己不动手。及至去庐山时，将都箓大法、乾元宝镜、大周天火符尽传授了女儿，那丽卿又费了许多苦功，祭炼了那口青錞宝剑，方才到那离宫潭运飞剑斩了赤龙一除了一方大害。众百姓感激，都称他为救苦真人，到忠清观里布施供奉，络绎不绝。丽卿恐累了道心，故此避居天柱峰下，一意修持几遂圆满大周天火候，圣胎已成，婴儿已能出现。他却把细，不敢远行，只在草庵前后演习，行那三年乳哺，以待阳神坚固，忽被人踪迹到来。 原来天柱峰有一条小径，两边藤萝峭石，云路湾环，接到一座溪桥。这日尉迟大娘出来临溪汲水只忽见一老妇人在溪边，一面哭一面寻觅物事二尉迟大娘认识是忠清观的旧施主，正欲闪避，已吃那老妇人猛回头看见，急心拖定了问丽卿去处又尉迟大娘不会说慌，便老实说出来下那老妇人只道丽卿仙去，忽闻得他还在山中，喜出望外几便随着尉迟大娘直到天柱峰下草庵里来几一见丽卿，跪下磕头无数只放声大哭，口里只叫："活菩萨救救！"丽卿忙问甚事那老妇人带哭带说道："活菩萨还在这里上求活菩萨慈悲救救！"丽卿道："端的甚事？"老妇人道："老身年纪七十一只有一个孙子，只他一脉相传，如今患病要死，起课的说要到这里溪边来寻株九死还魂草，方好救命。如今又没处寻上可怜那些医士先生都说大命只有三日了，求活菩萨救救！"丽卿道："阿呀，老奶奶错了，我又不会医病的儿"那老妇人只哭着磕头上口里不住的"菩萨救救，师父救救"。丽卿老大不忍，却又没摆布处，便叫："老奶奶你且起来。"便想到都箓大法本有咒水治病之法只是不曾见父亲用过，自己又不曾试验向想来却只有这条路，便对那老妇人道："我救便有一法救你如果灵了却不许外面声张下"老妇人听了欢喜非常，磕头不迭。丽卿便叫尉迟大娘取碗净水来，念动真言，嘘了生气，着老妇人持去，次日，那老妇人欢天喜地的进来叩头拜谢了原来孙子竟忽然痊愈了几丽卿也代为欢喜。不料此事一传两，两传三，哄传开去。不消数日口那班乡民，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一齐哄到天柱峰来。张家求保福只李家求保寿，把一所清净茅庵忽变作香火神庙人丽卿叹道："我此刻还未到普济众生的分位如何在这里与他们打混？万一自己真性把握不定，忽然失足，悔之晚矣。"当下且任众人兜缠了几日，这日，那溪桥东村有一富户儿为其亡父设醮追荐，想到丽卿是个真修成道的人，所念的经卷必然有益，便来求丽卿念些经咒个丽卿应许了，又道："难得你们这般敬重我儿我明日亲自来一遭。"那富户喜出望外上口里说道："要屈动师父亲身劳驾，实在罪罟，如何敢当？"丽卿道："这有何妨了"富户拜谢而去。丽卿对尉迟大娘道："我寿限已终，明日黎明我要去也。你可去通知溪桥西村那些施主上好教他们来安殓我。我无可保佑他们，如今与你一颗丹丸，你可投在溪涧中，教他们饮了这溪水都去病延年儿"说罢，便取出一颗丹丸付与尉迟大娘，教他出去报信。尉迟大娘听罢大为惊讶一面接了丹丸，一面问道："姑娘方才说明日要亲自到东村去一怎么又教我西村去报这个信？"丽卿道："你休要问我，我明日决定要去也。"尉迟大娘道："姑娘还是真话只还是假话？"丽卿道："我说甚么假话！"尉迟大娘听得丽卿认真要死上止不住泪如泉涌。丽卿道："你何必如此，你服侍我多年，情分深重口我教你一个养形法儿。你回东京去尽心修炼倘能道心坚勇，可以证个小果口若只不过泛常修习，亦可寿登百岁，尽终天年。"尉迟大娘跪下听教，丽卿细细教了他一番。尉迟大娘叩谢了，当时走出溪桥将那丹丸投入水中便取路到西村去。到得西村一天已薄暮。尉迟大娘左一家右一家的去报得来个早已掌灯。尉迟大娘回去不得，就歇在乡村。 次日了西村人家一大群男妇随着尉迟大娘到天柱峰茅庵来只见茅庵门只是虚掩着，众人推进去，直进后楹只见丽卿换了新衣服，枕着右胁卧在床上，面色如生。众人看了，都疑惑起来几走近前去一看，早已气息全无个浑身冰冷了。尉迟大娘放声大哭，众人中有几个老妇人也哭起来，有一半人都骇异嗟叹，便商议市棺盛殓茅庵中乱哄哄的忙了一日二到了傍晚，已将丽卿尸身完殓入棺，尉迟大娘哭拜了。众人都个个叩拜讫，各自回去，只留着两三个人同尉迟大娘伴灵几到了次日，尉迟大娘对众人道："东村人家也须得报信与他，"众人称是。尉迟大娘便去东村几先到那富户家里报信。那富户听了骇然道："奇了他昨日亲到我家来诵了七卷清净经又用了午斋，午后还往各处一转方才去的只怎么说清晨就死了？"尉迟大娘听了也自骇然下道："奇了，昨日灵灵清清送他入棺几西村人都在那里送殓，敢道是做梦不成？"登时一村人哄集拢来个都道："昨日午后尚兀自看见他的怎么说清晨已死？"个个不相信便一齐奔到天柱峰茅庵里去只见西村人已都在那里跪拜祭献，两村人相见各道缘故，互相诧异，西村中有几个不相信的说道："怕他是假死不成？"东村人道："我们敢是说谎不成？"两边急执了片时，便道："我们且开棺来看一看，"大家都说有理，便启棺一看下只见衣衫宛然并无尸骨，大众惊异，以为成仙成佛几议论纷纷，便去县里报信几县官据实上详，转奏朝廷，天子、诸臣一番叹息，遥加封号，都不必细表。 只说当时东西两村人共将丽卿衣服入棺了封好，安葬了。又将那座草庵地址改造了一座观院供奉丽卿神像，香火不绝个尉迟大娘不愿入京，便就终老观内，后来两村人家都个个寿考上无八十以内之人。皆由饮丽卿神丹灵泉所致也，看官，陈丽卿一生事迹交代毕一若务要追究仙迹，且待《荡寇志》完了下再看百年后结子。 且说张叔夜自平灭梁山之后了位晋三公秩，隆太傅二天子十分隆重。一日，圣驾御资政殿几特谓张叔夜道："朕藐躬凉德儿赖尔等臣工，匡扶不逮了前次梁山盗起，横扰有年，幸卿等为朕分劳，扫除匪迹向但子孙坐享承平，积久须防生玩一况高俅、童贯、蔡京等在朝日久，难保无引进余流，倘后日故智复萌岂非贻患。趁此整饬之时，贤卿尚须筹划万全，俾国家景运常新一苍生永奠。"叔夜奏道：臣才本疏庸，性兼拙滞，荷蒙圣上优容７个宠加拔擢，清夜自思，愧无报称人前次梁山弭患，实赖该武臣云天彪、陈希真等勇敢有为了该地方官徐槐首先拔帜又臣叨陛下洪福，随众成功，滥邀赏赍。今蒙圣谕，筹及万年二仰见睿鉴洪深，无微不烛，臣世蒙宠渥敢不竭尽棐忱人伏思君者，民之归也；民者国之本也。观民心之归化，由君德之建元。陛下天纵圣明儿励精求治，私昵不干政柄则朝廷无幸位之臣玩好不扰聪明则左右绝夤缘之路本慈祥以总庶狱则囹圄之冤抑无闻尚明察以简群僚则朝野之贤能竞进一此诚夙夜有密，以为亿万年丕丕基，也，一人建极于上则庶尹承流于下仰承圣德，共肃官葳：勿以升平久享而学校视为具文一勿以寇患久安而操演渐成虚务儿勿谓国课宜充而频谋加赋，勿谓下民易虐而苛弊烦刑，凡百臣工，各勤职守，率真办事人如有贪酷蔬茸之官，责令该上司立时斥革，大员互相参劾，不得稍徇私情，亦不得籍词滋累。所贵责成各宰臣递相查考，振刷精神，毋自暴弃。至于保甲之法、弭盗之方上各宜率由旧章，认真办理几应请圣上申谕中外，即以梁山事务为前鉴：为武员者当以云天彪、陈希真为武只为地方官者当以徐槐为式，其或藐视晓谕，仍前闒茸二立予重惩。臣鄙俚妄议，伏乞圣裁。 天子闻奏大悦，道："卿言实为国家攸赖，速着京外各地方遍行示谕儿实力遵行。"叔夜谢恩退出不数月，内外颁诏，声震海隅，共见圣君、贤相郅治无为，从此百姓安居，万民乐业恭承天命，永享太平。 ------------ 结子 牛渚山群魔归石碣 飞云峰天女显灵踪 话说那嵇仲张公统领三十六员雷将扫平梁山泊，斩尽宋江等一百单八人之后，民间便起了四句歌谣，叫做："天遣魔君杀不平人不平人杀不平人。不平又杀不平者下杀尽不平方太平。"这四句歌乃是一个有才之士编造出来的个一时京都互相传诵。本来不是童谣上后来却应了一起奇事。这事乃在江南平南府，府城北面燃犀浦上。 原来这浦名牛渚浦，浦上的山名为牛渚山。山有一谷，尽是乱石，大者五六尺许个纵横谷内。有那些好事探奇的务要进去一往往跌得头破血出，因此名为不平谷，这不平谷虽是人迹难到几却无甚鬼怪。自梁山一百八人伤缺之后个这谷内起了一团黑气，后来渐渐大来及至梁山破灭、宋江正法口这团黑气竟大如山谷。有时冒出谷外儿却只在阴夜里。至于青天白日之下了并无影迹。只是吓得那班居民日日提心上时时挂胆。 原来这牛渚山本是名胜之地，向来游人玩客络绎不绝口自有了这团黑气，都怕来了个这谷口紧对一个矶头，附近村庄渔人向来都聚集于此几今番也没人敢来。那黑气出谷时散漫各处，却是以这钓矶为界。钓矶对岸一个市镇名叫繁昌镇乃是人烟稠密之所。当时见了对岸有这团黑气人人畏惧。年复一年，这黑气却从未曾冒过钓矶，只是黑气中渐渐有腥恶之气，繁昌镇上行人坐贾都有些闻得忽一日，时已傍晚，蒙影未灭儿那黑气忽地冒过钓矶来直到半江上。里面那股腥气播散开来，这镇上街头市尾、大小店面没个人不叫苦连天，掩鼻不迭。足足的一个时辰方才散去几黑气亦退。次日，镇上大小人口无不患病本领强的还能带病做事本领低的早已**床蓐下君医莫知其故。有一樵夫住在东市头的个传言道："你们都是中了蛇毒也"从人忙问何以知之，樵夫道："我们伙伴六七人儿时常到那对面牛渚山南峰去砍柴的，近因有了这黑气，我们便不敢多逗留，这黑气虽不到南峰，我们却深怕他个一到申酉时分即便回来，数日前我在南峰山砍柴，日已沉西，伙伴皆回，我不合依仗胆大，逗留少刻。忽遥遥望见这谷口黑气已汩都都冒出谷来儿黑气中现出一条庭柱粗细五花斑烂的锦鳞大蛇，那蛇昂起头来，好一似丹青彩画的宝塔又张开那血盆也似的巨口，仰天嘘气，忽见天上一群乌鸦飞过儿离那蛇还有三四丈远，便一只只的投入蛇口里去，那时我心胆吓碎，幸而不被那蛇看见急忙抽身逃回。又幸而我在上风，虽闻得些腥气，却不怎地又此刻众位闻了腥气个个害病，怕不是蛇毒么？"众人听了个个骇然。因想到雄黄能解蛇毒了便家家户户吃起雄黄酒来次日都渐渐起来。内中有受毒深重下急救不及的，已死了二十多人了众人都吓得魂胆消烊人登时那些临浦的铺面都尽行关起，避入后街去了。镇上里正去禀知了太守一太守也踌躇无计。因想蛇怕雄黄人更兼他日里不敢出来，便收买了数百斤雄黄，亲自督押差役，乘白昼里直到谷口将雄黄铺满了人果然那蛇腥不复出来，连那黑气也不出谷口了，百姓皆喜，竞颂太守之贤下从此浦上店面都渐渐开设出来，依然复旧。 光阴迅速，不觉又有三年，众人都习以为常毫不觉得了。忽一日，天色未晚二那谷里陡然起了一阵大怪风一满谷震动，登时冲出谷口只卷砂飞石，一条路开到钓矶上儿那黑气一齐随着大风翻翻滚滚的卷出来几直过江面扑到镇上。黑气中猛听得震天动地的一声狂吼几早已吓得那班人钻房入户床下就是床下，桌底就是桌底纷纷的都躲了进去，并不晓吼的甚么东西，拌薮薮躲了许久，听得外面声息渐无，方有几个胆子略大的出来一张二见那黑气已退去了。众人渐渐出来，只听东边西边纷纷的觅爷寻子失去的人不计其数。渐渐定来二方知吓死的有十余人，认真不知去向的三人一众人都不知是甚怪物，却有几个在后街高楼上的说道："远远望见黑气中亮光一闪人现出一只吊睛白额的大虫，浑身锦毛斑烂，其大如象，坚起那枝头大的尾耙，正似一枝大桅竿只我们也几乎吓杀，后看他退去了方才心安一"众人听了这话，方晓得三个人是被大虫拖了去也，个个叫苦不迭。里正即忙去禀太守，太守大怒，即便移知营里装载了两门红衣大炮，会同营弁兵丁一同前来到了镇上，将炮位摆好了对准了照星，装了火药炮子，只见那黑气在谷外蓬蓬勃勃惨若窑烟。这边众人无不畏惧，太守喝令开炮，众兵只得动手，只听轰雷霹雳的一声，炮子直向黑气里打进去，那黑气只是不动。太守怒极再命换那一门炮打去。两炮轮打接连打了六出，只见黑气影里忽然涌出一大团红光儿有如初出旭日一般。众人皆惊那团红光徐徐行出钓矶上来吓得众人跌跌踵踵都逃了转来，太守也目瞪口呆，罔知所措只只得同着众人收了炮位慌忙避去。回头看那红光渐渐淡去个现出一个老妇人来，衣衫装束皆古，亭亭的立在钓矶上。 太守和众人也不敢转来，一直回去了。那镇上人都收拾物件挈带眷属，纷纷移去。只听那妇人忽开言道："要不要收？"镇上人如何敢回话，只顾自己慌忙收拾，尽行移向后街去了只自此临浦一带地方废为墟落那后街离钓矶虽远，亦不过两箭多路但有高楼高台处都望得见，那妇人一见这面有人，总叫一声："要不要收？"这边人那里敢答应下内中有几个自称有识见的都道："他望见这里只叫要收上必然不妙。据我看来，连这后街都住不得了，"此时人心惶惑，一闻此言个个都怕起来又复纷纷移去。内中有几个不肯移的，夹在大众队里也不能不移，从此后街又废为墟落。那群市人都聚集在后面三里路外名为繁昌新镇，遂与牛渚山钓矶隔绝上年深代远，故老消亡，所有蛇虎作怪之事也不过传为闲谈，惟有那黑气还在谷口，妇人还立钓矶有几个探奇好事的亲到旧镇墟落上去看时下都转来作一件奇事说说只又各各相诫："那妇人问要不要收，千万不可答应。"不觉又是五六十年，已到了理宗皇帝淳祐年间，那些人有到故镇墟落上游玩的切记了故老传留的嘱咐人见那妇人叫要不要收，终没个人去答应他这日，有一牧童骑着一头青牛走过又那妇人又叫声："要不要收？"也是天降奇缘，合当如此，那牧童戏答道："要收，"话方毕，天地风云忽然变色，雷电齐至，骤雨奔腾。吓得牧童屁滚尿流，把那牛连鞭几鞭没命逃去了那妇人也不见了。只见满天乌云压下二将那牛渚山团团围住，数万雷霆砰訇震响，电光如逸火流金，大雨倾盆这边繁昌新镇及牛渚山前后左右村落都吓得不知所为上只听得牛渚山雷雨中无数龙吟虎啸一足足的三日三夜，方才雨止云收，一天晴霁。众人渐渐安定几便到牛渚山去探看。只见那钓矶上已凿成一条平坦道路，直通进谷去。众人料知无害，便一齐走进谷去。只见谷内正中立着一个石碣，约高五六尺，下面石龟趺坐了前面都是龙章凤篆、天书符箓几人皆不识。那背后却有四个大真字上凿着"永镇妖精"。众人看了大喜道："原来百余年妖精今早收伏，从今这不平谷可改称太平谷了，"当时禀报了太守。此时太守姓任，双名道亨，四川重庆府长寿县人氏，为人极有孝行，博雅能文儿当时闻报甚喜，便亲到牛渚山来踏勘了儿便将此事缘由详报都省儿都省专折奏闻，天子大悦，便传旨改平南府为太平府，即今之安徽太平府也。那太平谷内有了这件奇事四方远客纷纷而至，咸来观看，有些好事的，各将天书摹拓了携去分赠亲友口那符篆端的没有一个人识得口只是极有威灵，悬之凶宅，妖魅都纷纷潜避，所以人人珍为至宝，三年之后，太平谷忽然又是一夕大雷雨一竟将谷口封闭，那石碣便从此永藏个且说任道亨莅任７太平府，勤敏称职。是年奉旨升任龙图阁直学士入京供职。不上数月，奉命出使岭南口闻知罗浮山仙景极佳，公事已毕，也不央别官陪奉，换了私服下带了几个仆从入山寻胜行至飞云峰所在，果然神秀天生，迥异凡世，喝采不迭。望那飞云顶上云气缥缈，似有神灵往来，叹赏不已，忽闻雷声殷殷，云影里飒飒地大雨点洒下来任道亨对从人道："山雨将来怎好？"数内一个侍从，乃是岭南博罗县派来伏侍的公人说道："前面不远就是洞真观了只好去避雨。"主仆们紧走，那知已是奔不及了，大雨渐紧，衣服都有些淋湿。只见路左一丛古松林里面露出几间白茅草屋主仆只得奔那里去。 到门首看时，却是个草庵，上面横着一块白粉扁额人写着"归元庵"三个字向众人齐去叩门，里面一个人出来开了门，众人看时，乃是一个龙钟老道婆上问道："众位官人何事？"一个公人道："这是御前钦差相公，到你处避雨的。"道婆道："请进来，"众人早已哄到草厅上口道婆随后进来。众人看那道婆下伛偻着背，白发蓬松，面黄肌瘦，鸡皮折皱，身上十分褴缕人相貌十分偎催。众人道："道婆口我们一者避雨，二者借杯茶吃了"那道婆聋着耳朵，又问了一遍说："茶有，官人们请坐，"一面说，一面扶墙壁往后面去安排又从人们道："茶叶好些，多赏你几钱不打紧。"道婆应了一声口任道亨道："庵里只你一人么？"道婆道："便是上"任道亨倒有些不过意等了片刻，雨倒不落了，任道亨看那庵里却也精致，上首供奉着几位圣贤，侧首悬挂一幅小楷书向近前看时，乃是《黄庭内景经》端的笔法精严。任道亨喝采，看到那款识写着"宣和元年仪封祝永清书"任道亨惊道："这字却像他的真迹，为何埋没在此？"又看上面有"宣和御府"小印下一发骇然。 竒 書 蛧 Ｗ Ｗ ω . q í s ú Ｗ à Ｎ Ｇ . c o Ｍ 只见那道婆捧着个桶盘，七八个珰玎的泡了好几碗茶出来放在桌上叫道："官人们吃茶二"当中又一个玉杯儿，道婆取来双手捧与任道亨道："这杯好茶与众不同二是老妇人奉承相公的。"任道亨忙接过来看那杯时个果是羊脂白玉，雕刻得玲珑剔透，心中大疑道："看他这般贫穷却怎的有些珍玩？"又看那杯儿里却是一杯白水下并无茶叶。任道亨响喉咙笑问道："为何我这杯儿没茶叶？"道婆笑道："比有茶叶的高多哩，你吃吃看。"任道亨一来口渴下二来省得换，取来一饮而尽，咂咂舌头，也不过如此，放了玉杯。众人也都吃了茶，任道亨道："兀那道婆，这幅字那里的？"道婆道："是我家里的一"任道亨道："晓得是你家里的，你从那里得来的？"道婆道："是我家里的"任道亨道："晓得是你家里的，你从那里得来的？"道婆道："是祝永清写的了"任道亨道："怕不省得，你总有个来处？"道婆笑道："甚么来处去处，便是祝永清写了亲手送我的了"任道亨听罢哈哈大笑道："你这婆子上倒是个古董鬼儿！教了你的乖罢：那祝永清乃是宣和年间人几款上明明写着，现有御府小印了乃是宣和墨宝，到如今一百四十多年了口你纵然寿长，也会他不着，这谎太撒得决裂了。"道婆笑道："你看我有多少年纪了？"任道亨道："不过八十岁向再多些，就算了九十岁"道婆大笑道："估不着只估不着！我老实对你说了罢你道我是谁？我便是祝永清的浑家，武烈一品夫人陈丽卿也向"任道亨吃了一惊，半晌道："你当真还是作耍？"道婆道："我同你耍甚！我等三十六员雷霆上将，那年奉玉旨，随霹雳真君降凡收伏了众妖魔，只有五员不归本职：吾父陈希真在庐山羽化；我丈夫祝永清在浙江西湖韬光山内羽化；刘慧娘明性见心，已皈依西方莲座，证果妙应广慧菩萨；云天彪直入儒宗，他们四人都位臻无极，不归本部，永不再降。他们的员缺玉帝另选仙官补授，云龙、刘广、邓宗弼、辛从忠、张应雷、陶震霆、傅玉、风会、祝万年、庞毅、苟桓、刘麒、刘麟、毕应元、真祥麟、范成龙、金成英、杨腾蛟、栾廷玉、栾廷芳、欧阳寿通、哈兰生、孔厚、唐猛、盖天锡、闻达、韦扬隐、李宗汤、康捷、王进、贺太平，都归本位，候玉旨迁升，前年闻得云龙已选入披香殿侍奉刘广在世，忠孝无亏，合眼已得天仙证果今又高迁。我因那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人一班魔君尚未收伏，特留在牛渚山临管他们上今已收得，本要飞升，只因爱恋之心丝毫未尽，愿留此山。昨蒙玉帝敕我为氤氲，使者儿专管世上男女姻缘，和合喜庆，弥补人间恨事。役满之后便升迁离恨天宫，亦永不再来了。只有那张叔夜精忠大节的因缘已了，还该受人间香火二千五百年一圆满之后超升常静天官，伯奋、仲熊也永随父亲为左右侍者只我等形神俱妙，变化无穷只欢喜多留几年，甚么稀罕！这幅字你既说官家的一我便送了你带去。"说罢取下来，一束儿卷了递过来。 任道亨听毕大惊失措，仆从伴当也都惊骇。任道亨接了那幅字，拜谢道："夫人原来留形住世个弟子何幸得识仙颜。"正是哀告皈依几忽又疑虑道："功臣图上我曾见过，陈丽卿是个绝色女子，即使老了也不至这般憔悴莫不真是这道婆捣鬼，着他撮弄，岂不可笑。待我再盘驳他看个"便问道："弟子闻得夫人当年英雄无敌一平定梁山泊的功绩并那当年的诸将事实下可约略说与弟子听听否？"道婆笑道："已过的事二只管提他做甚！本待同你细谈，一者仙凡路隔，二者与你萍水相逢你又公事匆忙得紧，那段因缘一二句如何说得尽你要识得底里，五百年后几我去教忽来道人俞仲华撰一部《荡寇志》与你们大家看只我不是陈丽卿，那陈丽卿从庵外来了，"众人不信，都到山门外看时道婆把他们演了出去，扑的把庵门关了二任道亨怒道："这婆子好没道理儿这般捣鬼演样，我们再敲进门去个还了他茶钱，问他一番个"正要打门，忽然刮喇喇的起了个大霹雳山岳振撼，红光曜日，那草庵变了片绿芜空地只众人大惊，只见那空地上现出一员女将，依然玉貌花容，头戴闪云金凤翅冠，身披猩红连环锁子黄金甲儿骑着那匹枣骝火炭飞电马，挂着那口青錞宝剑，贯弓插箭，右手倒提那枝梨花古定枪左手揽着辔缰，高叫道："吾乃陈丽卿也！任道亨，我念你孝行可嘉，特赐你灵霄九转琼浆一杯，你寿可三周花甲，。可惜你无仙缘当面错过。你进京见官家几可与我寄请圣安。我去也！"说罢，把马一拎，一声长啸，骑着枣骝，泼喇喇的往那叠嶂层峦之上、轻云缦雾之中几凭空飞出，好似一条电光，霎时不见。但见松涛哀泻涧水悲鸣，灵雨空蒙，云气奔走那四面的山光围绕，空翠欲滴而已一是人是仙、是真是梦、是笔是墨，都不可辨。 众人呆了半响只是望空礼拜，懊悔不迭，慢慢的下了山去。任道亨回京面圣儿据实将这事奏闻，并将祝永清的墨迹恭呈御览又理宗看了惊道："这是宣和内府之墨宝口那年朕悬寝宫，被雷雨凭空摄去人今日却回来，真仙家之宝也只"重赏了任道亨。那任道亨果活到一百八十一岁下直到元顺帝至正末年还有其人仁宗曾封他为故宋遗民人咸以为忠孝之报云。 仲华又曰：那梁山上一百八个好汉便是如此了结，正应了那年卢俊义之梦，在下听得施耐庵、金圣叹两先生都是这般说，并没有甚么宋江受了招安上替朝迁出力征讨方腊，生为忠臣下死为正神的话；也并没有甚么混江龙李俊投奔海外，做暹罗，国王的话。这都是那些不长进的小厮们，生就一副强盗性格，看着那一百单八个好汉十分垂涎，十分眼热，也要学样去做他，怎奈清平世界，王法森严上又不容他做，没法消遣所以想到那强盗当日的威风二思量强盗日后的便宜，又望朝廷来赔他的不是一相情愿，嚼出这番舌来，在下又听得一位高明先生说："那一百单八个好汉，并非个个都是光棍，人人没有后代，当时未必杀戮得尽。传到日后上子孙知他祖宗正刑之苦，所以编出这一番话来，替他祖宗争光辉下替他祖宗出恶气，也未见得上"这话也在情理上。 看官，在下的《荡寇志》七十卷了结子一回，都说完了。是耶非耶还求指教。诗曰：续貂，著集行于世个我道贤奸太不分！ 只有朝廷除巨寇，那堪盗贼统官军？ 翻将伪术为真迹二未察前因说后文。 一梦雷霆今已觉，敢将柔管，写风云。 雷霆神将列圜丘，为辅天朝偶出头。 怒奋娉婷开甲胄下功收伯仲绍箕裘。 命征师到如擒蜮，奏凯歌回颂放牛。 游戏铺张多拙笔，但明国纪写天庥。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