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全部章节 ------------ 第一章 风起云涌 四月的镇江府西津渡古镇在雾气蒙蒙中苏醒过来。 位于康家粮庄分号的一处码头上,停靠了十艘商船,上面装满了一石石粮食,一名十七八岁的青年左手捧着《春秋》,右手捧着范蠡的《计然篇》,正在一心二用的研读。 青年坐于码头旁的青石岸边,丝毫不受码头搬运工来往嘈杂的影响。 这青年名叫康大勇,又名康大茂,是洛河康店“康百万”家族第十二代传人,这里的人更喜欢喊他“大茂”,这样便觉得亲切。 “大茂,出事了,江面上又翻船了。”一个小伙儿风风火火的跑过来急着说道。 “又翻船了?这个月第三次了,快,把最后这两船粮食全部卸到码头,先去救人。”康大茂立刻站起来说道。 “少东家,万万不可呀,老爷已经吩咐了这十船粮食务必按时交到洛河粮仓。” “孙掌柜,听我的,卸粮救人,有事我担着。”康大茂一摆手,果断制止了驻店掌柜的劝阻,年纪轻轻的他早已有了果断处事的能力。 “每艘船留下两人,其余人上船跟我去救人。”康大茂说完把两本书揣进怀里撩起长袍就率先登上了船。 四月的风夹杂着水气吹在脸上还是让人浑身冷颤,江面水急浪大,康大茂站立在船前,浪尖拍打着船头,他身上的长袍早已经被江水打湿,只是他皱着眉头,一双沉稳锐利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前方。 这时,港口同时驶出的还有一艘红色救生船,救生船是他们这种普通货船的两倍之多,船上站着十来个精壮青年,青年们统一穿着胸前印有黑色龙王图案的水兵服,个个威风凛凛。 “大茂!” “大斌,你怎么会在这救生船上?” “我爹给救生会捐了些银子,我就被破格录取了,嘿嘿。”叫大斌的青年拍了拍自己胸口的黑色龙王图案脸上显得很是得意。 “你得意什么个劲,不就是捐银子吗,明天我就去捐。”大茂很不服气的说,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谁都不会觉得自己比别人差,尤其是这种公益事业。 康大茂口中的大斌比他小两岁,是镇江府有名的瓷器大王沈玉海的儿子,自从康大茂从洛河来到这镇江府,两个聪明绝顶,意气相投的人就玩熟了,一起钓鱼、游船、谈古论今。 “大茂,我姐现在在家画她的九转玲珑梅花瓶呢,等下救完人你要不要去我家坐坐?”大斌打趣的说,说完自己嘿嘿一笑。 “就在前面,看见了,先救人。”康大茂刚想答应,这时他一直望着前面的双眼正好看到了前方不远处江面上侧翻的船只,此时也只能看到大半个船帆了。 漂浮的货物,挣扎的落水者,一声声惨叫惊呼声,远远看去,江面一片混乱。 三只船率先靠近翻船,开始救援,很快又有别的路过船只也加入救援行列,折腾了半天,江面终于归于平静。 落水者家属也都纷纷赶到了岸边,一脸焦急的望着江面,人群中有一名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显得格外清目。 女孩脸如凝脂,眼眸慧黠,身披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只是她此刻眉头紧锁,焦急的望着江面,这江中正有两个让她焦急等待的人。 落水者渐渐被送到岸边和家人团聚,看着他们破涕为笑的温暖一幕,康大茂便觉得自己做的值了,他和大斌分别从船上跳了下来,一同朝貌美女孩跑了过来。 “姐!” “洛君!” 两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你们两个还真是不让人放心。”沈洛君娇斥了一句,她顿时眉头舒展微微一笑。 这顷刻一笑却把康大茂给看醉了,他痴痴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姐,你好歹也是我们沈家大小姐,你看你胳膊上还沾着颜料,就怕别人不知道你是画画的似的。”大斌一指沈洛君白皙的胳膊说道。 “呀!刚才出来的急了,还不都怪你,尽让我和爹担心,一边儿去。”沈洛君慌忙拉过薄纱遮住手腕沾染的颜料。 康大茂站在心怡女子面前顿时拘谨了许多,他站在原地挠了挠后脑勺傻呵呵的乐着。 “看到大茂这就立刻赶我走了啊?好,我回去告诉爹,说我姐偏心。”大斌在一旁调侃着两人,说完就真的识趣的走了。 康大茂简单和沈洛君说了一声,他赶紧回到岸边冲自家商船吩咐道“你们回去赶紧装粮上船,我爹要是问责就把今天的事如实相告,我相信爹也会支持我这么做的。” 大斌溜了,沈洛君却默契的没有离开,她静静的等在那里,望着康大茂的背影。 江风徐徐的吹,康大茂和沈洛君并肩走在江边。 “书看的怎么样了?明年的科考你有信心吗?”沈洛君转头问道。 “还行吧,只是我不愿登科入仕,现在却是为了康家,为了父亲,父亲认准了以我们康家的财力和人脉,我一旦进入仕途便可扶摇直上。”康大茂说着一脸苦笑的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一门心思都想创业经商,这或许就是你们康家祖祖辈辈流淌在体内的经商血液吧。” “还真是让人苦恼啊!”康大茂双手交叉置于脑后,悠闲的走着,嘴上虽然这么说,他的心此刻是宁静的,因为有了旁边女孩的陪伴,他便觉得生活有了意义。 “不要轻言放弃。”沈洛君认真的说。 “待我考取功名就娶你可好?”康大茂忽然转头看着沈洛君认真的说。 沈洛君心中一颤,这表白有些太过突然直接,让她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她羞涩的低下了头,脸上一阵红霞。 微风吹动着衣衫,沈洛君的一双细嫩柔滑小手搓揉着肩上滑落而下的细罗衫,不敢抬头再看康大茂。 第二日一早康大茂准备白银百两,直接命店里的伙计捐赠到镇江府救生会,成功进入救生会救生员行列。 救生会的院子里,沈洛斌拉着康大茂指着院中古里古怪的东西满脸兴奋的说:“大茂,这是我们和官府共同研发的新型治河器械混江龙,准备今天下水。” “混江龙?如果我没记错,明朝宋应星著的《天工开物》一书中,记载了混江龙,它应该是一种触发水雷才是。”康大茂仔细端详着眼前的这个器械,根本不是水雷构造。 “这我就要给你普及一下了,我们这款混江龙专门用来清理江底泥沙,把河底淤泥搅起,水中泥沙搅浑,乘水流输。”沈洛斌抚摸着器械得意的说道。 “混江龙”刷荡沙泥的治河工具,木制,径一尺四寸,长五六尺,四面安铁叶如卷发,重三四百斤,沉入水底,船挂绳索,以船为动力,刷荡水底沙泥。 下午,镇江府西津渡口站满了人,“混江龙”在一艘大船牵引下正式下水。 康大茂和沈洛斌立于船头,两个年轻人一脸兴奋,能为了河运工程出一份力,造福镇江府百姓是他们这些年轻人的骄傲。 大船开动,渐渐远离渡口,驶向江中,江面上一阵欢呼,在“混江龙”的刷荡下,江底飞沙走石,暗潮汹涌,平静的江面下隐藏的却是危机四伏。 “爹,您怎么也来啦?”沈洛君转头看着身后的沈玉海问道。 “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吗,再说你弟这也是给咱们沈家增光,只是,今儿早上开始我的右眼皮直跳,我实在是不放心呐!”沈玉海揉了揉眼皮担心的说道。 正在这时,出了祸事,江底的“混江龙”被什么东西绊住,系在船上的绞索立刻被绷直了,大船一阵猛烈的晃动,站在船边的康大茂一头栽进了江里,瞬间被江水吞没。 江岸边的人们看得清楚,纷纷发出一阵惊呼。 沈洛斌一见好友沉入江中丝毫没有犹豫,他立刻跳进了江中去救康大茂。 “斌儿……”沈玉海在岸边大声呼喊,他想阻止儿子可是离得太远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众人屏住呼吸。 终于,江面露出一个脑袋,竟然是康大茂,船上的人立刻放下绳子让康大茂抓住。 溺水的康大茂顿时失了方寸,他在水里一阵挣扎,觉得身体被从下面狠狠往上顶了一下,他就按着下面的东西拼命朝水面蹿,终于抓住了扔下来的绳子。 在岸上的众人看到江面这一幕都是一阵心颤,此刻,沈洛斌正用脑袋用力往上顶着康大茂的身体,就在康大茂快要出水面的时候他竟然用力按了一下水中沈洛斌的脑袋。 大斌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脑袋再也没有浮出江面…… 沈玉海瘫软在地上,两眼无神,口中喊着:“儿啊!儿啊!儿啊!”痛彻心扉。 待康大茂回到岸边,沈玉海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指着康大茂咬牙切齿的说:“是你,是你害了我儿,我沈家与你势不两立。”说完摇摇晃晃的离开了,整个人像失了智。 再看沈洛君,她眼神呆滞,只是看了康大茂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走时一脸冷漠。 康大茂坐在地上,嘴里只有一句话:“是我害了大斌。” 从此,沈、康两家结下了血海深仇。 ------------ 第二章 粮食被扣 镇江府,康家,康大茂坐在饭桌前耷拉着脑袋,两眼无神。 “少东家,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刀鱼,多吃两碗饭。”厨房张妈端来一盘盘看起来很美味的菜肴热情的说。 刀鱼?康大茂记得自己第一次来镇江府就是大斌带着他去抓刀鱼,然后回来让张妈烧了吃,一盘红烧刀鱼两个家伙抢着吃完。 两人还曾一起下河游泳,一起躺在小船上一睡就是半天,甚至还一起和镇上的泼皮无赖打架…… 康大茂用筷子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他干咽了一下喉咙,吃着吃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张妈,以后都不要再做刀鱼了。”康大茂放下筷子,起身走回了房间。 三天之后,沈家办丧事,沈洛斌出殡。 康大茂身穿孝服,头扎孝戴,来到沈家沈洛斌灵前,准备祭奠一番,刚进沈家大门就被沈家众人团团围住了。 “你害了我儿,你还敢来?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沈玉海一声令下,十几名看家护院顿时围了上来,直接将康大茂按在了地上。 康大茂根本就没有反抗,只是抬头望着大斌的灵牌口中说道:“我就是想来祭奠一下大斌。” “把他给我乱棍打死。”沈玉海急红了眼,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他指着康大茂冲护院怒吼道。 “放开他!我说放开他。”沈洛君这时候穿着一身白色孝服冲了出来,说完她推开护院直接挡在康大茂前面。 “君儿,你疯了?这可是害死你弟弟的凶手。”沈玉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知道女儿一直喜欢这个小子,可是,这是不共戴天的仇啊。 “爹,仇要报,但不是今天,让大斌走的安心一点吧,爹,求你了。”沈洛君眼中含泪的说道。 沈玉海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但是看了看儿子的灵牌,他咬着牙说道:“将他乱棍打出,从此不得踏入我沈家一步,不然,乱棍打死。” 康大茂被乱棍打出,遍体鳞伤,他根本就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整个人像丢了魂儿一样,独自朝着江边走去,一直来到西津渡口,望着江面翻腾着的江水,那儿就是大斌溺亡的地方。 这几天康大茂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大斌的影子,他躺在码头边的大青石上仰头望天,眼角淌着泪水。 伴随着江水一次次拍打岸边青石的声响,他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他和大斌并排躺在小船上看着蓝蓝的天空发呆。 “大茂哥,别睡了,出事了。” 康大茂被摇晃着从睡梦中醒来。 “二虎,出啥事了?”康大茂伸了个懒腰,精神好了许多。 “咱们康家粮庄河对岸又开了一家粮庄。”二虎急着说。 “有什么问题吗?镇上的粮庄多了,你管得着?”康大茂不以为意。 “当然有问题,他们的店名太气人了,竟然叫击垮康家粮庄,而且他们还在门口竖了块牌子,上面写着:粮食收购价格永远比康家低一成。”二虎一脸气愤的说。 这样也行?这是明摆着要搞我们康家啊! 康大茂顿时就觉得这事有些蹊跷,起身带着二虎回到店里,站在店门口的康家码头上,康大茂望着对面“击垮康家粮庄”码头上停靠着的运粮船,他眼睛就眯了起来。 那运粮船的船头白色旗子上用黑色毛笔写了一个大大的“漕”字,竟然是漕帮?这就说明这家新开的粮庄走的是官道,两种可能,第一这粮庄是官办,第二这粮庄和漕帮有瓜葛,下了血本。 正在康大茂思考怎么应对之时,孙掌柜急急忙忙的带着一个人过来了,来人正是洛河康家总店的一名伙计。 “少东家,出大事了,前几天那十船粮食现在还没到洛河,东家派小四一路沿着京杭运河来崔粮,一直到镇江府,沿途根本就没看到咱们家那十艘运粮船。”孙掌柜说完急的直跺脚。 旁边的小四在一旁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把沿途情况和康大茂大致说了一遍。 奇了怪了,难道是出了意外?翻船不可能呀,要是翻船这么大的动静,早就传遍整个镇江府了,十艘船更不可能一起翻,到现在连个回来报信的人都没有。 康大茂蹲在地上苦思冥想,除非,是有人在大运河上连船带人一起给扣了。 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康大茂眼角不经意瞥到河道中“击垮康家粮庄”旁边那船上的“漕”字,他心中咯噔一下。 傍晚时分,康家粮庄早早歇业,伙计们用一块块木板关了店门,康大茂把康家粮庄分店几个重要的负责人叫到后堂一起开会商量对策。 几个人刚坐下,门外就想起了急促敲门声,伙计跑出去一看,门口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是地上竟然留下一张神秘纸条,伙计拿着纸条交给康大茂。 康大茂看完纸条缓缓说道:“纸条上说,粮食在漕帮手里。” “少东家,对方为何不直接告知,偷偷摸摸的塞纸条,小心有诈。” “要真是这样就麻烦了,漕帮可不是好惹的。” “这么说咱们的粮食进运河刚到扬州就被劫了?” “咱们这十船粮食是洛河中转发往京城的军粮,这要是丢了是要出大事的。” 房间里几个人小声议论着。 “这样,我写一封信,小四连夜送往洛河,一是让父亲赶紧调配粮食,以防不测;二是让父亲去找漕运总兵,漕帮属于河运总督管辖;孙掌柜看家,二虎明天一早跟着我去扬州漕帮总舵。”康大茂果断的做了决定。 遣散众人,康大茂独自进了书房,他查阅了所有漕帮记录在案的资料。 随后他又去了孙掌柜那里取了些东西才回到卧室,躺在床上他两眼盯着房梁,想着明天可能发生的事情,他简单做了一遍推理,这是他的习惯,对于重大事情事先在脑中推演一遍。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康大茂就带着二虎乘船北上去扬州,漕帮,项云龙,你就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一闯。 就在康大茂走后,古镇河面的虹桥上站着一人,他望着渐渐远去的乌篷船,双手背后,一脸冷笑。 “爹,为什么要用这种卑鄙手段?”沈洛君一口气跑到虹桥上看见船已经走远气急败坏的说。 “为什么?别忘了是他害死你弟弟,你到底是姓沈还是姓康?”沈玉海转过头面色狰狞的吼道。 “爹,他不是故意的,我要去把他追回来。”沈洛君说着就朝小河边停靠的一艘乌篷船跑去。 “你,你这是要气死我,来人,把她给我带回家关起来,七天内不准出沈府半步。”沈玉海冲桥下吩咐道,立刻过去几人把沈洛君从船上拉下来,带回府中。 “王管家,求求你告诉我,大茂他这次去会不会有危险,我爹不会真的要害了他吧?”沈府中沈洛君拉着王管家的衣袖苦苦哀求道。 王管家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只怕是有去无回喽!” 扬州漕帮总舵,大厅中,漕帮帮主项云龙坐在主位上,左右两边各坐着两位副帮主,其余人分开两边,或坐或站,整个大厅中不下四五十号人,全都盯着场中的康大茂。 “我说,你们康家没人了?派你一个小娃娃来。”左边一位外号叫“独眼龙”的副帮主用他那还剩一只大大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康大茂,一看就绝非善类。 漕帮有三龙,项云龙,混江龙,独眼龙。 这位独眼龙这么一说康大茂就敢肯定粮食确实在漕帮,对方这是早有预谋啊。 ------------ 第三章 深入龙潭 康大茂也不去接话,进门先跪拜翁、钱、潘三位祖师,上了三支香,期间根本没人阻拦,场中众人都是默默点头,这小子还懂点规矩。 此时,大厅中摆放了一张桌一把椅,康大茂上完香退回到厅中的桌椅旁边站着,小厮端来一碗茶和一双筷子,说了句老板请用茶就退了出去。 康大茂站在那里取下杯盖,端起茶杯刚想朝嘴边放,他不动声色的扫了一下周围,只见周围的人纷纷站了起来。 他也不慌,只是将盖子倒扣在杯座上,然后将茶杯稳稳放在杯盖上,最后把一双筷子放在其上,抬眼看着众人。 这时候左边的独眼龙哈哈大笑,他拍了拍手掌,爽朗的说道:“来人,挂相(黑话:看座)!” “康大勇,洛河康家少东家,现在镇江府开设康家粮庄分店,我没说错吧?”右边的“混江龙”站起身说道,他们已经把康大茂的家世打探的一清二楚。 “没错!”康大茂挺直腰板说道。 混江龙刚想说话,康大茂却从怀中取出一锭金子,足足十两黄金,出手阔绰,这金子一拿出来这趟船三分之一的利润算是没了,不过康大茂有他自己的想法。 “区区十两金子,请兄弟们喝茶,以后还仰仗各位兄弟。”康大茂朝着四周抱拳说道。 “好说,好说。”其余众人抱拳回礼,纷纷赞叹这小子年纪轻轻就出手不凡,不由得都高看了一眼。 从始至终中间的项云龙都没有说话,康大茂直接让人把金子递到项云龙手中。 项云龙拿着金子习惯性翻过来朝底部看了一眼,嘴里小声的说了一句:“京城的官银?” “官银办官事。”康大茂简单的说了几个字。 “你是说那十船粮食是……”项云龙一听就觉得不妙,虽然他们漕帮也是替官家办事,只要是牵扯进官家就麻烦了,怕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实不相瞒,那十船粮食是发往洛河中转到京城的军粮,这是军粮采购协议,请过目。”康大茂说着就递上一张盖有官印的采购协议。 项云龙看了一眼脸色有些难堪,吗的,只搞清楚了康家却没料到他们和京城还有生意往来,这次是骑虎难下了,他不由得瞪了一眼旁边的混江龙,都是你特么出的馊主意。 “军粮,呵呵,这要是粮食丢了,恐怕倒霉的是你们康家吧,我们漕帮顶多就是不知者不罪,我倒是有个两全齐美的办法,小兄弟想不想听听?”项云龙说道。 “愿闻其详。”康大茂硬着头皮说,他想肯定不是什么好主意。 “粮食归还你们,不过有个条件就是由我们漕帮替你们康家运往京城。”项云龙说完盯着康大茂,他要看看这小子的反应。 “继续。”康大茂镇定的说,他才不信漕帮有这么好心。 “小兄弟你是聪明人,我也就直说了,以后你们康家所有的水上生意我们漕帮全部承包了,至于你们的船只可以折价,我们全部收购。”项云龙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我若不用又当如何?”康大茂直视项云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小子,有种,那这粮食你想都别想了,等着被治罪吧。”项云龙听了康大茂的话不怒反笑,他现在是吃定眼前这小子了。 “这十船粮食我不要了,抢劫军粮是什么罪想必你比我清楚,康家十二代以水为生,生意上至京城,下至杭州城能不认识几个官场上的朋友?漕运总兵金大人,漕运总督贺大人。”康大茂说道这里就闭口不言了,点到为止。 抢劫军粮?我擦!要不要说的这么直接,他们漕帮一直是打着官府的名号办事,没想到今天这小子拿官府来反压他们。 抢劫军粮,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项云龙听了康大茂的话脸上一阵阴晴不定。 “不过,这点小事也没必要惊动漕运总督贺大人,我父已经连夜赶往漕运总兵府中,我看你这儿挺好,我就在这儿等消息好了。”康大茂说着就大摇大摆的坐了下来。 他独自一人坐在大厅中间,傲视群雄,没有丝毫的胆怯,旁边老老实实站着的二虎双腿有点哆嗦,康大茂一把抓住二虎的胳膊用力一捏,他坚定的看了二虎一眼,二虎这才稍稍镇定下来。 这时候大厅的左右两边帘子后面各站了两个人,看到康大茂的表现一人双手背后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另一人却是眉头紧锁,忍不住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康大茂。 项云龙心中一惊,这小子是有备而来,漕帮直属漕运总督管辖,得罪了漕运总督就是砸自己饭碗,但是,他嘴上还是强硬着说道:“跟老子耍横,你特么还不够格。” “来人,把这小子给老子绑了。”左边的副帮主独眼龙这时候坐不住了,他站起来大声说道。 话音刚落,立刻上来四个人把康大茂按倒在地,用绳子绑了起来。 “大哥,要我说就直接把这小子给宰了。”混江龙起身来到项云龙旁边说道。 “哈哈哈哈!”康大茂被按在地上仰头大笑,很是猖狂。 “你特么还敢笑,老子让你笑,让你笑。”混江龙冲向康大茂直接将他踹翻在地。 康大茂胸口被重重的踹了一下,他躺在地上一阵咳嗽。 “我笑你们的无知。”康大茂坐在地上咳嗽了几声平静的说道。 “漕帮翁、钱、潘三位开帮祖师,立帮以义字为重,做事先考虑兄弟们的利益,而你们却为了一己私利,劫持军粮,请问你们这么做以后谁还敢在运河上跑船?京师的康熙皇帝又岂会由着漕帮一家独大,到时候势必打压,甚至解散漕帮。” 听到这里项云龙心里仿佛被敲了一记猛锤,他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缓缓走向康大茂。 “那依你的意见呢?”项云龙蹲下身子盯着康大茂问。 “项帮主,恕我直言,你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这些只是蝇头小利,你想想,近几年黄河经常泛滥,严重影响京城粮食供应;康熙皇帝与吴三桂连年交战,军队也急缺粮食,粮食怎么最快运到京城,势必大力发展漕运,咱们两家可以联手一起做大。” 康大茂只视项云龙的眼睛分析着天下形式。 “不愧为康家第十二代传人,还算有些见识,怎么个合作法?”项云龙顿时有了兴趣,同时他也觉得眼前这小子见识和胆量都绝非一般。 项云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和康大茂对立而坐,这时候的他丝毫没有了帮主的架子。 “我这身上的绳子是不是该去了?” “来人,松绑。” 康大茂同意把康家运河上的运粮生意分一部分给漕帮做,只是,凡是康家的船运一律八折计算。 同时康大茂名下的粮庄给项云龙入了一些干股,条件是漕帮保证康家运河航运安全。 康大茂给项云龙画了一张饼,用康大茂的话说,镇江府康家粮庄是他开的第一家分店,他还会沿着运河一路开分店,一直到京城,生意还会少吗? 项云龙也是满意,借着这位康家大少爷攀上康家,即使朝廷以后整治漕运,那康家也能帮他说上话,官道和商道两家同时做大,对漕运的发展是有利的,他更看好康大茂这个人。 协议细节敲定,两人当场签字画押。 搞定一切,康大茂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正当他要告辞离开时,混江龙带着一帮人拦在了门口。 “不准走,老子人送外号混江龙,实话告诉你,老子原先就是镇江府的人,你小子还不知道吧,大斌他是我侄儿,你害了他,你说今天老子会不会让你站着走出去?” “这……”康大茂转头看向项云龙,我特么都和你深度合作了,你就让你手下胡搞瞎搞? 项云龙脸上一阵阴晴不定,看得出来他的嘴角在抽搐。 ------------ 第四章 书生气魄 “兄弟,本来定好是要你一条命,看在以后还要合作份上,命可以给你留一条,但是进了漕帮你总得留下点什么,我也得向我兄弟有个交代。”项云龙如此说道。 他并没有阻止混江龙,一方面他有所忌惮,二是他这么说,也是要看看这小子到底有多少底牌。 “叮咚!” 康大茂前面立刻被扔了一把大刀,一把小刀,两把刀发出阴气逼人的寒芒,看得旁边二虎一阵哆嗦,他拉了拉康大茂的衣袖,心道:不行咱们跑吧。 “大刀卸胳膊卸腿,小刀切手指割耳朵,你选一样。”独眼龙恶狠狠的说道。 看这形式今天必须要挂彩了。 “我觉得我走错地方了,这里不是漕帮是他吗的土匪窝,你这也是买卖,干脆这样,你直接捅我两刀得了。”康大茂盯着三人说道。 混江龙一听这话立刻拔出了腰间的长刀,直接朝康大茂捅了过来。 “老二住手!”项云龙及时喝止。 “大哥!”混江龙很不甘心。 “老三,把他衣服扒了先给他上柱香,上完香看他怎么说。”项云龙说。 康大茂的上身衣服立刻就被独眼龙带着人给扒光了,然后就有人拿着三炷香走到康大茂面前。 “别,别,别,我自己来。”康大茂接过香,走到三位祖师爷雕像下面,又从旁边拿过两把香合在一起。 “三位祖师在上,谢您三位赏饭吃,请您三位做个见证,我康大勇是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康大茂双手握着几百支香,上完香之后直接插到了自己的胸口,顿时胸前冒出一股白烟,空气中都是烧焦的气味。 康大茂咬着牙回过头,额头上疼的冷汗直冒。他一介书,疼的差点昏厥过去。 二虎在一旁看得是眼泪直流。 “小兄弟,你是来我们漕帮第一个敢这么上香的人,气魄和见识,非一般人。”项云龙立刻跑过来扶住康大茂。 “来人,把我的金创药拿来,再拿一瓶香油来。” 独眼龙冲着手下说,这时候竟然连他都有些动容了,说实话他是挺佩服这小子的,小小年纪就能对自己下如此狠手,这小子做生意可惜了。 “老二,老三,你们还有什么话说?”项云龙看了独眼龙和混江龙一眼问道。 “这小兄弟我佩服。”独眼龙直接说道,他虽然狠辣,但是也是个直肠子。 “哼!”混江龙只是冷哼一声,没有说什么,这么多兄弟都在看着,这小子事做的确实漂亮。 项云龙见老二和老三都没有说什么,他朝大厅一侧的帘子后面看去,那人已经走了,他看向另一侧的帘子,帘子被掀开,里面有个眉清目秀的青年朝他点了点头,项云龙哑然失笑。 “大伙儿也看到了,康小兄弟见识和气魄都非凡人,今天,我漕帮帮主项云龙要和康兄弟结拜。”项云龙起身看着大厅中众人朗声说道。 结拜?这特么事情变化的太突然,康大茂疼的躺在地上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混江龙和独眼龙听到这话也是一脸震惊,尤其是混江龙。 项云龙也看出了两人的惊讶,于是,他把两人拉到一旁小声的说了几句,片刻之后,三人又返回厅中,混江龙侧着脸,根本不看康大茂一眼,看他态度算是勉强答应了。 然后二虎扶着康大茂、项云龙、混江龙、独眼龙四人跪在地上,歃血为盟,正式结拜为异性兄弟。 “老四,从此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项云龙拍了拍康大茂的肩膀说道。 “不对啊,老四,咱们三个哥哥名字可都带个龙字,江湖上混,你也得起个响亮的名号,霸王龙怎么样?” 额!康大茂脸上一阵尴尬,这名号有点霸气,他扛不住啊! “就叫小飞龙吧。”项云龙笑着说。 “好,听大哥的。”康大茂觉得这个不错。 “四弟,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来,小龙。”项云龙说着朝大厅侧面的帘子招了招手。 只见一名眉清目秀,皮肤白皙的少年活脱脱的跑了过来。 先不说康大茂,混江龙和独眼龙看到少年过来,下巴差点掉下来,都是干笑了两声没有说什么。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项云龙的亲妹妹项玲珑,这时候她是女扮男装,刚才她一直躲在帘子后面暗中观察康大茂。 “给你介绍一下,这可是我的亲……亲弟弟,这,这小子功夫不错,你以后就带在身边,让她跟着你历练历练。”项云龙说着就一把搂过项玲珑的肩膀笑着说道。 项云龙有自己的考虑,康家家大业大,他是想给自家妹子找个好归宿,在漕帮里时间久了难免被这些家伙看上,都是一群糙汉子,他可不想自己的妹妹还混漕帮。 另一方面,也是让妹妹去监视康大茂,以防他以后做什么对漕帮不利的事情。 “没问题,大哥,以后就让小龙跟着我,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让他挨饿。”康大茂拍着胸脯保证,他还真没看出来这项玲珑是女扮男装。 “康大哥,请受小弟一拜。”项玲珑学着男人的嗓音,双手抱拳弯腰施礼。 “小龙,不必客气,看你瘦的,以后要多吃一点。”康大茂说着揉了揉项玲珑的头。 项玲珑一脸不爽的撅着嘴巴,幸好她带着帽子,不然头发都要被揉乱了。 其他人心中一阵尴尬,帮里对项玲珑有想法的青年们心中纷纷感叹:哎!好白菜又要让猪拱喽! 项玲珑带着康大茂和二虎来到运河边港口一处漕帮设置的水牢里,这时候水牢里关了几十人,全都是康家运粮船的船运工。 一大帮人看着十船粮食,却被饿得奄奄一息,有些人在水里冻得慑慑发抖,看到康大茂走近他们顿时像看见了菩萨一样。 “我就说了,少东家不会不管我们的。” “少东家,你可来了,我们终于等到你。” “少东家,救我们出去。” 二虎配合着漕帮的人把众人从水牢里一个个解救出来。 康大茂带着众人上了自家运粮船,十艘船使出港口,浩浩荡荡的沿着京杭大运河直奔北京城。 为了赶路不再去洛河中转,康大茂决定亲自押运粮食进京交差。 粮船行驶在大运河上,一帮人或躺或坐在船上吃吃喝喝,劫后余生让他们格外珍惜眼前的一切,为了赶时间,船员的吃饭和身体恢复全都只能在船上,康大茂没时间等这些人恢复体力。 康大茂站在船头,身边站着二虎和小龙,他转过头冲着面前所有船上的人大声说道:“我康大茂代表康家感谢众位兄弟,兄弟们,我来晚了,让大伙儿挨饿,在此我决定罚自己三天不吃不喝。” “大茂哥,三天不吃不喝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二虎在一旁担心的说道。 “没事,还有我决定这十船粮食赚的钱康家一分不要全都分给兄弟们,我就是让大伙儿知道我康大茂也是个有良心的商人,兄弟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康大茂接着说。 “少东家万岁!” “少东家万岁!” 一时间船上的众人都是激动万分,平时少东家就对他们有情有义,危难时刻还是和他们同甘共苦,这样的东家这个世道已经不好找了。 “笼络人心的套路,见多了。”船上的一名工人小声说道。 说话声音虽小,但是却传到了众人耳朵里,康大茂没有说话,二虎却不干了,他冲过去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 “你说少东家做的一切都是套路,好,我就让你看看少东家为了你们到底付出了什么。” ------------ 第五章 沈洛君失踪 二虎来到康大茂身边一把拉开康大茂胸前的衣衫。 “啊!”众人一片惊呼。 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满目疮痍,康大茂的整个胸前哪里还有一块完整的血肉。 “少东家,这是?” “这就是我们的少东家,为了把你们从漕帮救出来,用的套路,他差点要了自己的命。”二虎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他赶紧把康大茂的衣服穿好,防止破伤风。 康大茂却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说。 “少东家,我错了,我错了,我混蛋。”刚才嘲讽的工人噗通一声跪倒在船上,用巴掌不停的煽着自己。 康大茂过去把他扶起来,稍作安慰,便和船运工并肩而坐,谈笑风生了。 不多时,船上放着的两大坛酒就被几人喝了个精光,项玲珑也喝了两大碗,这个酒量在女子中算是海量了,河面上吹着风,她掏出随身携带的玉笛就在运河上迎着风吹奏起来。 吹的是东晋时桓伊所奏的笛曲《梅花三弄》,笛声宛转悠扬,把众人仿佛带到了另一个时空。 溪山中,夜月下,寒霜彻地,万籁寂,梅影疏斜,幽幽清香暗送。在静谧旷远的月色里,梅枝静静的舒展着铁骨铮铮的身姿,梅朵在天地之间涂抹出的簇簇绚彩,梅香将阵阵氤氲播入溶溶的月色…… 一曲吹罢众人都是鼓掌叫好。 刚才嘲讽康大茂的船运工大汉看到旁边的项玲珑,他觉得有趣,借着酒劲上来调侃道:“小家伙,瞧你细皮嫩肉的就出来跑江湖,过来给大哥我捏捏肩,以后大哥罩着你。” 大汉说着就过来拉项玲珑,项玲珑一个闪身刚好避开大汉,大汉扑了个空,顿时脸色就不好看了,他直接朝项玲珑胸前抓来。 项玲珑身形如蛇一般瞬间绕到大汉身后,她抓着大汉的一只胳膊,脚下一蹬,借力用力直接将大汉甩了出去。 只见大汉庞大的身躯直接从船上飞了出去,噗通一声栽入水中,大汉虽然精通水性但是猛然栽入滚滚而淌的河水中肚子里还是喝了不少水,直到快喝饱了才将他从水中捞出来。 “喝够了没?清醒了没?再出言不逊下次就不止这小小的惩罚了。”项玲珑沉着嗓音说道。 船上众人纷纷竖起来大拇指,这小伙子不一般,一看身手就是练过的,都立刻对她刮目相看。 康大茂走过来拍了拍项玲珑的肩膀说道:“小龙弟,好身手,他们也是和你闹着玩的,别生气,来,喝酒。” “你不是说惩罚你自己,三天不吃不喝的么?”项玲珑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呆萌的问道。 “嗯?我有说过吗?好像是哦,我都忘了,小伙子记性不错。”康大茂用力揉了揉项玲珑的头,放下一大碗酒悻悻的走回了船仓。 又揉自己的头,讨厌,项玲珑撅着嘴巴露出了女儿态,不过也是一闪而逝,她见康大茂听从自己的话,真的放下酒杯信守诺言,还是很高兴的也跟着进了船仓。 进了京城,十船粮食有惊无险,按时交差。 回来的路上,康大茂和项玲珑的关系近了许多,项玲珑一直康大哥、康大哥的叫着,而康大茂则直接喊她龙弟。 途经扬州漕帮总舵,康大茂一行人也只是作了短暂停留便沿着京杭大运河一路南下返回镇江府。 到了京杭运河与长江交汇处,康大茂隐隐约约看见前方有一艘乌篷船早早停在岸边等候,船上好像还站着一名女子,偌大的江面上,女子薄薄的衣衫随风摇曳,显得无比的孤寂。 渐渐的船靠近了,康大茂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而年轻女子也看清了他,两人站在船头,隔船相望,同时惊喜的呼唤。 “洛君!” “大茂!” “你是特意在这里等我的?”康大茂激动的说。 沈洛君见大茂平安归来也是很激动,她刚想开口说话,这时候她看见康大茂的船仓里走出来一个俊俏的男孩,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个女扮男装的貌美女孩,她当时就愣住了。 女孩微笑着走到康大茂身边,紧挨着身子站立着,还冲她微笑招手。 沈洛君的心很痛,这才刚出去几天就结识了新的女孩,自己拼了命才从家里逃出来,一连在这里等了两天两夜才把他盼回来,这是故意带个女孩回来气自己吗? “掉头,回去。”沈洛君立刻命令船夫开船。 沈洛君捂着胸口,头也不回的渐行渐远。 “洛君!”康大茂大喊了一声,对方却头也不回,他此刻是一脸懵逼! “咦?真是奇怪,怎么突然就走了呢?康大哥,她是你相好的?”项玲珑好奇的问。 “你小孩子不懂!”康大茂揉了揉项玲珑的头苦笑一声坐在船头。 回到镇江府的康家粮庄,孙掌柜告知,对面的“击垮康家粮庄”店现在越做越大,到处低价收购粮食,恶意竞争,搞得他们康家粮庄这几天只收到很少的粮食。 重严重的是在他们的斜对面又开了一家新的粮庄,“沈家粮庄”,老板正是沈玉海,门口挂着的牌子上写着:“比康家粮庄低一成收购粮食。” 康大茂了解情况后摇了摇头,这是两家联合起来搞我们康家,既然这样,那我就奉陪到底。 他吩咐孙掌柜给新收的小弟在院子安排一个房间,结果这项玲珑挑了一间康大茂隔壁的房间。 这眉清目秀的小伙子人生地不熟的,好像只认识康大茂一人,离得近一点也是情理之中,其他人也都没有在意。 夜里亥时,康大茂乘着月色偷偷离开粮庄跨过虹桥悄悄朝沈家走去。 沈家院子的后面,康大茂站在树下,抬头望着阁楼上,那两扇熟悉的雕花窗户散发着温馨的烛光。 房间里面正有个人影在专注的刻画着手中的一件烧制好的人形瓷,她轻轻咬着下唇,很专注,只是面容有些憔悴。 “哔咕!哔咕!” 这是康大茂以前蹲在沈洛君窗户底下联络的暗号。 沈洛君一听到声音,整个身子一颤,她放下手中的工具,立刻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往下一瞧,树下果然有个熟悉的人影。 沈洛君心中一喜,眼泪就差点流了下来,他还是那个康大茂,不曾变心。 她搬来凳子,踩在上面,直接爬到了窗户口。 她在窗口系上床单顺着床单就坠了下来,康大茂早早伸手在下面接着,沈洛君一跳直接跳到了康大茂怀里。 康大茂怀里搂着沈洛君,双手捧起她的俏脸,疼惜的说道:“洛君,你憔悴了!” “大茂!”沈洛君只是轻轻唤了一声便依靠在了康大茂的怀里。 正当二人甜蜜相聚的时候。 忽然,他们身后蹿出来几个黑衣人将他们两人分别用黑袋子套住,康大茂被套在袋子里面他用力挣扎,其中一个黑衣人直接掏出棒子一下把康大茂给敲晕了。 “康大哥!康大哥!” 不知过了多久,康大茂被人晃醒了。 康大茂睁开眼一看,蹲在自己面前的正是自己新收的小弟,小龙。 “你怎么在这儿?洛君呢?”康大茂立刻坐起身,赶紧追问。 “以我的能力只能救下你,她应该是被那帮黑衣人绑架了。”项玲珑沉声说道。 幸好她察觉康大茂深更半夜的出来,她出于好奇也跟了出来才恰巧救下康大茂,要是拼死一搏或许也能救下沈洛君,可是,她根本不会为了去救沈洛君让自己陷入危险境地。 “大小姐不见了!” “来人,快搜!” “来人呐,他们在树下。” 沈府丫鬟发现沈洛君不见了,立刻大声喊道,家丁护院也都冲了出来,正好看见树下的康大茂和项玲珑两人。 “我要去救洛君。”康大茂站起身揉了揉脑袋说道。 “不行,来不及了,快走。”项玲珑拉着康大茂一路狂奔,夜色中一行人穿梭在古镇巷道中,惊醒了无数户早已熟睡的人家,一时间整个古镇灯火通明。 ------------ 第六章 打上门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沈玉海就带着人打上了康家粮庄,康家粮庄门口的招牌都被砸了。 店门板也被踢碎了,店里被砸了个稀巴烂,就连看店的两个伙计也被打了。 康大茂握着拳头和沈玉海对峙着。 你们沈家也欺人太甚了吧。 “小畜生,你竟敢绑架我女儿,快把人交出来,不然我就报官了。” 沈玉海出言不逊的骂道。 “老东西,给你脸了是吧?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绑架的你女儿,再说我为什么要绑架她?” 康大茂终于是不再谦让这老家伙,上次康家粮食被劫多半就是他搞的鬼。 “好好好,终于露出你伪君子的面目了,昨晚我沈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全都看见了,就是你绑架的我女儿,要不是你跑得快老子非打断你的狗腿。” “瞎!” 康大茂直接骂了一个字,他是多一个字都不想和这老东西说,简直是蛮不讲理。 “小逼崽子,你敢骂老子,老子打死你。” 沈玉海说完就拎起一根棍子朝康大茂打了过来,看这样子是直接要往脑袋上招呼。 作为康大茂的近身小跟班项玲珑她可不会客气,沈玉海刚冲过来,她直接飞起一脚踢在沈玉海的胸口上,沈玉海直接向后倒退了十几步。 这还没完,项玲珑跟上前在空中来了个神龙摆尾,一脚后踢,直接将沈玉海踹进了河里,她才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呢,不爽就干,漕帮的规矩。 康大茂悄悄给项玲珑竖起了大拇指,嘛蛋,踹的好,老子要是有这功夫早他妈干他了。 沈玉海在水里一阵挣扎,沈家人手忙脚乱的把他从河里捞出来,沈玉海浑身湿漉漉的上了岸。 他哪里肯罢休,直接躺在了沈家门口,耍起了老赖。 他也不要他这张老脸了,誓要把康大茂给搞臭,他的目的是要让康家滚出镇江府,然后沈家垄断镇江府的粮食贸易。 “街坊邻居都来看看,这康大茂害死我儿子,绑架我女儿,现在又叫人殴打我,这是不让我们沈家活啊,天理何在呐!”沈玉海躺在地上哭诉着。 堂堂一个沈家家主竟然无耻到了这个地步,也真是豁得出去。 遇到这种老赖康大茂一时有些头疼,不能让他一直在这儿闹下去,他正在想着对策。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渐渐的康家粮庄店门口围满了人,众人都是指指点点。 没想到事情真的被沈玉海闹大了,不知是谁报了官,青年县令赵翰林赵大人亲自带着衙门里的兵丁赶到了现场。 “赵大人,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沈玉海一看县令大人来了他立刻坐起身哭诉道。 “这不是沈伯父吗?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赵翰林俯身关切地问道。 “赵大人……” 康大茂刚想开口解释却被赵翰林出手制止住了,我擦!这是什么个意思?看这情况这赵大人和沈玉海认识啊!这是要徇私枉法的节奏了? “就这个康大茂,他害死我儿子,绑架我女儿,我找他要人他就打我,哎呦呦,我胸口喘不过气了。” 沈玉海指着康大茂,正说着话眼看就要窒息而亡了,他这波演技可以。 “岂有此理,在我赵翰林的管辖范围竟然出了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等等,沈伯父,你刚才说他是绑架了谁?” “我的女儿,君儿啊,我可怜的女儿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洛君?快说,她人现在人在哪里?”赵翰林直接冲过了抓住康大茂的衣领。 赵翰林之所以这么激动,因为他曾经和沈洛君是青梅竹马,后来他家搬迁到了外地,加上这几年一心考试做官,他就和沈洛君彻底失去了联系。 其实吧,所谓的青梅竹马,这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而已。 “赵大人,你身为县令说话办事要讲究证据,当心我到知府大人那里告你徇私舞弊。”康大茂也不是吃素的,他直接打掉赵翰林的手迎着赵翰林说道。 “你……”赵翰林脑子反应没那么快,他一时间还真拿康大茂没辙。 “赵大人,在下黄鹤,我有个建议,有没有绑架,大人派人进去搜一搜不就知道了吗?” 说话之人长了一副奸商脸,就是康家粮庄对面“击垮康家粮庄”的老板黄鹤,他以前是做皮革生意的,最近两年才转行做粮食生意。 这人有些家底,他刚来镇江府没多久,就想垄断这里的粮食生意,现在他突然落井下石地插一脚,目的可想而知。 赵翰林一想对啊,他伸出手指点了点黄鹤,意思是你不错。 “来人,给我搜,每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要是让我把人搜出来有你好受的。”赵翰林指着康大茂说道。 嘛蛋!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官,八成这官也是买来的,对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官员讲道理看来是对牛弹琴了。 康大茂心里这样想着,嘴上还是强硬的说道:“你没有搜查令,私闯民宅,这笔帐我给记下了。” 康大茂店铺后面的院子里和所有房间都被翻了个底儿朝天,官兵所到之处是一片狼藉。 很快几个带头的兵丁就出来禀报了。 “大人,所有的地方都搜了,没搜到!” “没搜到?”赵翰林回头看着还坐在地上的沈玉海一脸疑惑,心道:你特么的不会在耍我吧? “大茂哥,出事了。” 二虎跑过来凑到康大茂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什么?仓库粮食全都发霉了?不可能,这几天镇江府都是大晴天,粮食放在仓库里有专人看管怎么可能发霉? “既然没搜到人我还有重要的事处理,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康大茂说着就吩咐孙掌柜在这里先顶上,他管不了这里的破事了,就带着二虎和小龙离开店里,直奔康家粮仓。 黄鹤不知道是耳朵比较尖听到了二虎和康大茂的谈话还是他知道一些内幕,他凑到赵翰林身边小声说道:“赵大人,他要绑架人也不会藏到这里,康家不是还有一处粮仓呢吗?人肯定藏在那里。” 赵翰林一听就来了精神,心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来人,包抄康家粮仓。”赵翰林说完带着一队人马朝康家粮仓奔袭而去。 沈玉海也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带着家丁跟了上去。 “这周仓库是谁在值班?”快速的走在路上康大茂转头问道,他就觉得这事很蹊跷。 “是老周和老杨,我让他们二人都留在仓库,等着你去问话。”二虎说。 三拨人几乎同一时间赶到康家粮仓。 康大茂懒得和他们废话,他向老周和老杨询问了一下仓库值班的细节,接着直接让他们打开仓库的大门,他要亲自检查一遍,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康大茂刚进了仓库,赵翰林也带着兵丁也一股脑的涌了进来把仓库围了水泄不通,大门也被兵丁把守住了,不准进也不准出。 麻痹!你这脑残县令到底是要闹哪样,是和老子扛上了是吧,康大茂心中很不爽,办完仓库的事他非找机会整治这个脑残。 康大茂不去理会赵翰林,他从老杨手里拿过钢钎子一下捅进一袋粮食中,拔出来时,里面的粮食是干的,外面的渐渐潮湿,靠近袋子的粮食才发霉。 他又找了几包粮食分别在麻袋的上中下三处各试了几次,竟然发现,中间和下面的粮食都没有发霉,上面部分几乎全都发霉了。 康大茂低头思索着,忽然,他抬起头朝仓库顶上看去。 “呜呜呜” 这时候仓库里面忽然发出细微的声音,像是有人被堵住了嘴巴在求救,康大茂听得清楚,周围的人也都听到了。 康大茂带着人拨开一袋袋粮食,赵翰林也带着人跑了过来。 “洛君!” 康大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时候的沈洛君被人用白布堵住了嘴巴,身上也被绳子绑住,她蜷缩在地上衣衫不整,头发散乱。 而她身边血泊里还躺着一名女孩,这女孩他认识,正是沈洛君的贴身丫鬟小红。 小红躺在地上脸色煞白,人早已经断了气,身体都凉了。 康大茂赶紧蹲下身子把沈洛君口中塞着的布拔下,伸手去解绑在她身上的绳子。 沈洛君浑身瑟瑟发抖,惊恐的看着康大茂。 “你,魔鬼,滚开!”沈洛君一把推开康大茂,歇斯底里的吼道。 ------------ 第七章 相爱相杀 “洛君,是我,我是大茂,你到底怎么了?” 康大茂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畜生,滚开啊!”沈洛君的状态有些疯狂,鬼知道她昨晚经历了什么? “你到底把我女儿怎么了?老子跟你拼了。” 沈玉海看到自己女儿这样,哪里还忍得住,他立刻朝康大茂冲了过去,对准康大茂的脸上就是狠狠一拳。 康大茂嘴角被打出了血,他没有还手,现在他只想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但是,为什么洛君会咬定是自己绑架非礼她呢?想不通,康大茂扯着自己的头发有些发狂了。 项玲珑在一旁有些尴尬,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她也是一头雾水,不过,感觉这沈洛君现在这样挺惨的。 “君儿,别怕,有爹在这里,他不敢把你怎么样,正好,赵大人也在这里,让他给你做主。”沈玉海过来搂住女儿颤抖的身躯说道。 “赵大人,赵,赵大哥,呜呜……”沈洛君一看见旁边的赵翰林竟然是自己小时候的玩伴,现在自己如此狼狈,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她忍不住伤心的哭了出来。 “洛君,是不是他……是不是他绑架的你?”赵翰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想问沈洛君是不是康大茂把你给糟蹋了,但是他又根本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只好避重就轻。 “爹,赵大哥,就是他,昨天夜里他把我引下了楼,然后我就被他绑架了,小红为了救我也被抓了起来,我拼死抵抗,没有让他得逞,可是,小红却被他杀害了。” 沈洛君说着眼睛都红了,她根本没想到康大茂竟然是这种人渣,她的心现在是又痛又恨。 “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特么怎么回事?洛君,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为何要绑你?我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康大茂现在是百口难辨,连他自己都被搞糊涂了。 “我可以作证,昨晚绑架沈小姐的另有其人。”项玲珑这时候站了出来,昨晚发生的一切她太清楚不过了,可是,这沈小姐为何非要说是康大哥干的呢,莫非是失了智? “沈小姐亲自指认,地点就在你康家仓库,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来人,将他给我拿下。” 赵翰林一声令下,仓库里的兵丁立刻围了上来,一片片锋利的刀片直接架在了康大茂的脖子上。 “你欺负我沈家没人,我跟你拼了。”沈玉海说完直接拿头撞了过来,这头也是够铁的。 项玲珑眼疾脚快,直接对着冲过来的大脑袋飞起就是一脚。 “嘭!” 一声闷响,仓库里的人瞬间安静了,沈玉海被项玲珑直接当场踢晕。 “爹!” 看到沈玉海被踢晕,沈洛君大呼一声直接晕倒在地,片刻后她勉强坐起身子,怀里抱着晕倒的沈玉海仇恨的看着康大茂。 “大胆!竟敢当着本官的面当场行凶,来人,把他也给我拿下,如有反抗格杀勿论。”赵翰林指挥众兵丁围剿过来。 康大茂乘乱打掉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刃,瞬间挣脱束缚,他和项玲珑肩并肩背靠在一起直接面对一群手里拿着刀和长矛的士兵。 “龙弟,你怕不怕?”康大茂转头问项玲珑。 “康大哥,我在运河上混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怕字怎么写,你呢?你怕吗?” 项玲珑笑了一声反问康大茂。 “说实话,有点怕,我特么就是一个书生好么,不过,老子宁愿战死也不要被冤死。” 康大茂话音刚落一个士兵举着长矛就刺了过来,其余士兵也是纷涌而上。 “别忘了,你的外号可是小飞龙,别给咱们漕帮丢人。” 项玲珑说着就踢飞了近前的士兵,可是对面人太多,一不小心她的腿就被划了一刀,瞬间渗出一条血迹。 接着背后一道寒芒砍下,康大茂猛然一把将项玲珑拉到怀里,背后硬生生挨了一刀,康大茂疼的嘴角都在抽搐,但还是挤出一丝微笑看着项玲珑。 又是一刀砍下,康大茂肩膀上硬是挨了一刀,他用力一把夺过士兵手中的大刀,抬脚将对方踹的后退数步。 面对再次压上来的士兵,康大茂提着刀回头大喊一声:“咱们下辈子再做兄弟吧。” 说完就战了上去,哪里还有一点书生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斗战狂魔。 项玲珑看的眼角有些湿润,这么多年,她一直苦苦找寻的正是这种肝胆相照,生死与共的情义,今天无论是死是活她都要奉陪到底。 “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项玲珑说完也冲了上去。 他们两人拼命朝仓库大门冲,身上都挨了好几刀,不过,都是些皮外伤。 快冲动仓库门口的时候,康大茂还是被擒住了,毕竟是书生,能有这般战斗实力完全是靠着一身气魄和胆量发挥到了最大潜能。 “康大哥!”项玲珑喊了一声,她想过来救康大茂。 “龙弟,你快走,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康大茂朝前面正和兵丁搏斗的项玲珑喊道。 康大茂知道,自己这个小弟功夫了得,不是自己连累他肯定能逃脱。 “康大哥,你放心,我会回来救你的。” 项玲珑说完一咬牙就飞身击退围上来的兵丁,脚下重重一点,整个人就腾空跃起,踩着兵丁的头顶奔向仓库出口。 把守仓库门口的兵丁瞬间被撂倒了,她走得也是干脆。 看着龙弟消失在了仓库门口,康大茂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十几个士兵不死心,又提着刀追了出去。 这时候,赵翰林正站在康大茂的面前,赵翰林还在追问项玲珑的去向,康大茂直接呸了一声骂道:“狗官”。 赵翰林赶紧擦掉脸上的口水,对着康大茂的脸上就是一拳,这拳和先前沈玉海打的一拳正好是同一个地方,康大茂的嘴角又流出了一丝鲜血。 混乱中,沈洛君一直抱着躺在地上昏过去的沈玉海,这时候的她突然抽风一般,不知哪来的力量,她猛然站起身,突然夺过旁边士兵手中的长刀,直接朝康大茂冲了过去,下一刻“噗哧”一声撕裂衣服和肉体的声音传出。 康大茂感觉腹部传来一阵剧痛,他低头一看正有一把刀插在自己的腹中,他惊愕的看着眼前的沈洛君。 很快血就顺着刀刃一直流到了刀柄上,然后染红了沈洛君纤细的手指。 这双手本来是用来给瓷器画画上色的,现在她却用这双手拿刀捅了人,而且还是自己曾经心爱的人。 沈洛君脸色发白,她看到康大茂痛苦的表情吓得立刻松开了手,她浑身都在颤抖,一双手瞬间沾满了鲜血。 她想过去扶住康大茂,可是,一双脚就像是被钉在地上一样,失去了知觉。 “洛君,你怎么可以,唉!来人,赶紧叫郎中。” 赵翰林没想到沈洛君会突然行凶,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赶紧吩咐手下先把康大茂放在地上躺平,然后简单包扎一下伤口。 康大茂躺在地上望着一脸惊慌失措的沈洛君他嘴角露出了一阵苦笑,此时,身体的疼痛已经不算什么了,被自己心爱的人捅刀子,他的心在滴血。 郎中很快赶来,给康大茂进行了救治,幸好刀子没有捅到要害,最后,康大茂被关在了县衙的大牢里接受治疗。 沈洛君由于当场行凶也被关了起来,只是她的牢房里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很舒适,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赵翰林还时不时的来牢房中献殷勤。 二虎连夜赶去了洛河总店通知康家镇江府出事了。 项玲珑被官府通缉,从那一天后,她就彻底消失了。 ------------ 第八章 问斩 康大茂被关在狱中调养了几天,身体有些好转,伤口也有渐渐愈合的趋势。 这几天他认识了一个有趣的人,就是关在隔壁的老王,老王每日都用石块在墙壁上画莫名奇妙的图纸,画完了擦,擦完了画。 康大茂和他说话他也不搭理,今天终于是肯搭理康大茂了,只是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一个快要死的人了,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我就当你最后一个听众了。” “为何这么说?”康大茂不解地问。 “因为你这个牢是死牢,你是两年来第八个了,没人能从这里活着出去。”老王轻描淡写的说。 “死牢?那你呢?你们就没想过越狱?”康大茂当然不肯在这里等死。 “越狱?越狱?哈哈哈哈!” 老王好像听到了极其可笑的事情,他笑到最后都笑咳嗽了才停下来。 “小兄弟,实话告诉你吧,这个监狱就是我设计的,我现在都被关在这里两年了,你特么跟我说越狱?能跑老子还会在这儿等着你来,还是太年轻啊!” 老王说着好像想到什么伤心的往事,便不再和康大茂多说,而是眯着浑浊的眼睛继续在墙上画他的建筑图纸。 难道这辈子就这样完了?康大茂很不甘心。 次日过堂,康大茂被带到县衙大堂上,赵翰林先是给康大茂来了个下马威,查封镇江府的康家粮庄,直接给康大茂定了绑架,杀人,强暴未遂三项罪名。 康大茂哪里肯认,沈玉海和沈洛君也被带到堂上,当场指认康大茂,赵翰林又把早早拟好的证词让康大茂签字画押,康大茂直接在上面画了个赵县令大王八。 气得赵翰林重重摔下惊堂木,让一旁的衙役按着康大茂的手硬生生的把手印给按了。 康大茂按完手印之后赵翰林看着罪状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公布堂审结果。 康大茂,大名康大勇,在镇江府犯下绑架,杀人,强暴未遂等罪行,现已全部招认画押,本县宣判,斩首示众,三日后午时三刻行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康大茂大声喊道。 黒官,这是明摆着置自己于死地,这么明显的栽赃陷害难道你们看不出来吗?天理何在? 康大茂把头转向一旁的沈洛君,他狠狠的看了对方一眼。 “是你?你为何要害我?难道就因为我失误害了大斌?你要给大斌报仇也用不着使这种卑鄙的手段吧,这下你们满意了,你们如愿以偿了,呵呵。” 说完康大茂一阵冷笑。 “带我回大牢,我不想呆在这儿,你们这些人让老子看了恶心。” 也不等其他人说什么,康大茂迈着沉重的步伐朝大牢方向走去,脚上的铁链发出咣叽,咣叽的声响。 沈洛君心很痛,她也不知道自己曾经心爱的康大茂怎么会变成这样,可是那晚明明就是他,杀了小红,企图强暴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她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千次一万次。 回到牢里,康大茂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望着黑乎乎的房顶,他脑中一片空白,仿佛除了等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该干嘛。 “小兄弟,判决下来了?三日后行刑?” 隔壁老王很懂行情的凑过来说,仿佛看着别人一个个被带走对于他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 康大茂翻了个身脸背对着隔壁老王,他现在不想说任何话,也不想听到别人的废话。 自己这辈子就算完了,也不知道龙弟逃出去没有?康大茂这样想着。 说到项玲珑,当天她就带着浑身刀伤逃出了镇江府,码头上船夫们一看她浑身的刀伤没一个人敢载她渡江,最后她花光身上所有的钱,独自摇着一叶小舟拼尽全力逃回了扬州漕帮总舵。 码头上,独眼龙正带着兄弟们卸货,忽然,有人大声喊道:“三当家,河面上划过来一叶小舟,快看,那人面孔好生熟悉。” “什么特么好生熟悉,这是我玲珑妹子,快,她好像受伤了,把人给老子迎上岸。” 独眼龙一看来人竟然是玲珑,这丫头不是跟着四弟康大茂这小子去镇江府了吗?怎么现在这么狼狈的回来了,他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三哥!” 项玲珑嘴唇发干,脸色惨白,她刚一上岸拉着独眼龙的衣服就晕了过去。 这一路她流了不少血,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完全是靠意志力撑到现在,此刻看到亲人就再也坚持不住了。 “我日他先人,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把我玲珑妹子伤成这样,要是让老子知道老子非特么废了他。” 独眼龙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大吼一声亲自背着项玲珑朝漕帮总舵跑去。 漕帮总舵,项玲珑的闺房里,郎中正在替项玲珑包扎伤口,几个漕帮首脑在门外急的是团团转,几人抓耳挠腮互相抱怨,早知道这样就不该让玲珑妹子跟着老四,这老四也是太废了。 整整一炷香工夫郎中才在侍女的陪同下从房间里走出来。 “大夫,怎么样了?”项云龙迎上去问道。 “小姐醒了,不过她现在身子虚,要好好调养一阵子。”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大夫一再叮嘱不要打扰病人休息,可是,三人根本不听,吩咐手下把大夫给送走了。 “大哥,二哥,三哥,你们进来,我有话说。” 项玲珑躺在床上艰难的朝门外喊道。 几人立刻冲进了屋里,看着躺在床上脸色发白的妹子几人心中一阵心疼,从小到大他们都是宠着她,就连独眼龙和混江龙也是把她当亲妹子疼爱。 “玲珑妹子,到底是谁把你伤成这样?康大茂那小子呢,难不成他是个废物?”独眼龙很不爽的问道。 “快去救康大哥,他有危险,有人要害他。” 项玲珑说道,这一路她也想明白了,这是有人故意要陷害康大茂。 “什么?有人要害我把兄弟,特么的,太不把我们漕帮放在眼里了吧。”独眼龙义愤填膺的说。 “知道是什么人吗?”混江湖却很冷静的问,既然他已经和康大茂结拜当然也就认下了这个兄弟。 “康大哥被人陷害,我们被官兵围缴,他拼了命救我,我冲出来时他已经身中数刀,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项玲珑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妹子,你别哭,你先休养身体,等身体养好了哥替你和老四报仇。”项云龙心疼的说。 他已经有好多年没看到自己的妹子哭了,这丫头平日在帮里都是骄横跋扈的主,这次竟然为了那小子流眼泪还真让他意外。 “康大哥肯定是被官府抓了,他们诬陷他绑架杀人,去迟了恐怕人就没了。”项玲珑一听大哥要等自己伤养好立刻就不干了。 “我这就派人去镇江府打探情况。” 混江龙说着就出了房门,然后他吩咐两个机灵的小弟直接轻船驶往镇江府。 临走时,他特意叮嘱,这次去只打探消息,必要时花些银子也没关系,然后给二人带足了银两,康大茂要是知道肯定很感动。 有人说人命关天,为什么不骑马?骑马不是更快吗? 马的奔驰速度正常是25公里每小时,船航行速度一般是15公里每小时,之所以乘船不骑马,也是有原因的,船走直线马绕路,所以还是船更快一些,况且,这些漕帮的人更熟悉水路。 从扬州出发到镇江府走水路也就三十来公里,两个小时便可到达,半天时间就可往返。 派出去的两人很快就回来了,他们将打探到的消息禀告三位漕帮当家。 “什么?判了三天后斩首?我日他个先人,大哥,咱们和老四可是磕头拜过把子的,这人你救不救?”独眼龙直接拍着桌子站起身说道。 ------------ 第九章 劫法场 “人当然要救,不过要从长计议。”项云龙坐在椅子上思索着。 “计议个毛线,你莫不是怕了那个鸟县令了吧?你要不救老子去救。”独眼龙说着就准备带着自己的人直接杀向镇江府。 “老三,我发现你是越来越不把我和大哥放在眼里了,我们说不救了吗?这不还有三天时间呢吗?你急个什么劲。”混江龙一把将独眼龙给拉了回来按在了椅子上面。 “镇江府你有老子熟吗?即使去救人,总要听听大哥怎么安排吧。” 混江龙瞪了独眼龙一眼又转头看向项云龙听他怎么说。 项云龙刚想说话,就看见项玲珑被人扶着走进了大厅。 项玲珑站在厅中看着台上的三位大哥,咬着牙开口说道:“大哥,二哥,三哥,我已经是康大哥的人了,救不救你们看着办吧。” 我擦!众人一阵懵逼。 项云龙听到这话像被雷劈了一样,直接瘫坐在椅子上,吗的,老四这小子下手还真特么够快的呀,下一刻他猛然拍着椅子站起身大声说道:“有人要害我项云龙的妹夫,兄弟们,你们说,这人救不救?” “救!” “攻打镇江府。” “活捉鸟县令。” 一时间整个漕帮群情激奋。 两天之后,镇江府县衙大牢里,沈玉海得到赵翰林的特别批准前来探监沈洛君。 “君儿,你放心,赵大人已经说了,姓康的那小子没什么大碍,你那属于正当防卫,只是在这里象征性的关两天,你明天就可以从这里出去了。” “爹!他明日真的要被斩首了吗?”沈洛君问。 “当然,赵大人不是在公堂上当堂宣判了吗,这还能有假,死了好,终于可以替你弟弟报仇了。” “爹,你有时间能不能去看看他,也许他还有别的话说,我现在想想总觉得那晚的事情有些蹊跷,具体哪里有问题我也说不好。”沈洛君疑神疑鬼的说,这几天她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 “君儿,你就别胡思乱想了,我答应你我等会儿就去他那边看看,不过,好像听说他被关的是死牢,去看他恐怕要费些周折。”沈玉海安慰着说道。 “爹,你答应去看他了?谢谢你,爹。”沈洛君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答应的这么爽快,心道,还是自己的爹亲。 沈玉海走出牢房,给狱卒打点一番,便跟着两个狱卒朝关着康大茂的死牢走去,大牢里除了过道中火把散发出微弱光亮之外其余地方一片昏暗,没人注意沈玉海此刻眼中尽是阴历之色。 沈玉海已经得到消息,漕帮明天要来救人,夜长梦多,他等不到明日问斩了,今晚他就要安排好一切,确保康大茂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沈老板,你这么做兄弟们很为难的,不能为了这玩意丢了兄弟们的饭碗吧。”狱卒在黑暗中垫了垫手中的一根小黄鱼低声说道。 “让小弟们费心了。” 沈玉海说着又拿出一根小黄鱼递到狱中手中,狱卒顿时眼睛一亮,这沈老板出手够阔绰呀,看来是非要致对方于死地了。 用两根金条买康大茂的命,这笔买卖值了。 沈玉海见狱卒收下,他凑到狱卒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既然赵大人都默许了那兄弟们可就放手干了。”狱卒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干他一票,这些年他们也没少干这种事,简直是手到擒来。 “嘘,小点声,小心隔墙有耳。”沈玉海小声说道。 “放心,沈老板,你瞧,他们睡得都跟死猪似的,就算他们听到又怎么样,你以为关在这里的犯人还有人能活着出去?” 狱卒笑着拍了拍沈玉海的肩膀让他放宽心。 沈玉海这次放心的从袖口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了这世间最毒的毒药,鹤顶红。 “沈老板可以啊,连药都自备,得,这样兄弟们也省心了。”狱卒说着接过药瓶揣在怀中,就等着明天一早下在送刑酒中了。 这天,漕帮把运河上所有的活都给推了,吗的,今天不接客。 京杭大运河上,漕帮总舵和分舵上百艘船浩浩荡荡的行驶在水面上,漕帮醒目的旗帜被风刮的是呼呼直响。 “兄弟,你知道咱们这么多人这是要去干嘛吗?” “兄弟,睡醒了没?咱们这是要去镇江府救项帮主的妹夫小飞龙,机灵着点。” “哦,哦,小飞龙肯定是个牛逼的人物吧,这么大阵势,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那当然,咱们漕帮四当家,据说,此人功夫了得,可以以一敌十,最牛逼的是他可以水上飞,要不怎么叫小飞龙呢。” 两个分舵的家伙在船上小声谈论着,康大茂要是听到肯定要笑死了,老子要是可以水上飞那不成蜥蜴了。 独眼龙和混江龙站立在一艘大船的船头,独眼龙勇猛无敌,混江龙足智多谋更熟悉镇江府,两人带队再合适不过,漕帮老大项云龙没有来,他坐镇漕帮总舵。 项玲珑身体有些虚弱硬是也跟了来,她坐在船头椅子上,腿上还披着一件毛毯,神情有些焦急的望着前方,只盼能够快点赶到,这丫头不知不觉已经真的喜欢上了康大茂。 运河上过往的船只纷纷避让漕帮船队,漕帮的帮众个个心中升起了无比自豪感,以前以为咱们漕帮厉害,没想到这么牛,以后这样的活动还得多搞。 运河岸边的商户住户纷纷推开窗户目视着漕帮船队经过。 “我擦!你们看到没?竟然有一艘船上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杆火枪,看来漕帮这次是要动真格的了。” “吗的,今天关门歇业,把咱们家的船开过来,老子要跟过去看热闹。” 一位商铺老板吩咐伙计关门歇业,就是这么任性。 上百艘船,一路开到了镇江府,把镇江府水面围了个水泄不通。 漕帮的兄弟本来就是平民和码头工人的打扮,有些人在混江龙的授意下早早混入市集人群中。 行刑的菜市口围满了人,今天一大早就来了很多官兵,将人群与行刑场分割而开。 其实,镇江府本地人大部分都跑到江边码头看热闹去了,这里的群众多数都是漕帮的人。 “兄弟们,把家伙都收好,等到人出来再动手。”独眼龙小声冲手下小弟说着。 赵翰林在一行人陪同下大摇大摆的来到临时堂案前,看着台下的众多围观群众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咦?这些人都有些面生啊! “大人,今天一早镇江府就出现了很多生面孔,情况有些不对呀。”一旁的师爷也看出了端倪,弯腰提醒道。 “难道还有人胆敢光天化日之下劫法场不成?”赵翰林转头瞪着眼睛说道。 “大人,我听说江面上出现了很多漕帮的船,难道说,这康家和漕帮有什么瓜葛?” 师爷还是师爷,一张口就说中了事情的关键。 “赵大人,我得到消息,今天漕帮要来劫法场,他们的人都到江边了,眼看就要往这里赶了。” 沈玉海急忙凑上前说道,他之所以现在才禀报就是要给狱卒争取时间,不然康大茂要是被提前转移了,那事情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大胆,恐怕他们人已经在这里了,师爷,你去……” 赵翰林重重拍了一下椅子的把手然后把旁边的师爷喊到嘴边小声叮嘱了几句。 师爷领命消失在了菜市口。 很快,师爷就回来了,他身后竟然带了两排火枪队,刚才他这是跑到知府衙门搬救兵去了。 “把在场所有人都给我围起来,一个个盘查,不是镇江府本地人统统抓起来。” 赵翰林站起身大声说道,一见火枪队来了他顿时有了底气。 “二当家,三当家,咱们好像被发现了,怎么办?”漕帮分舵一名小头目转头问道。 ------------ 第十章 康大茂被害 说话间他已经把手伸向了包裹起来的火枪,就等两位带头大哥一声令下。 还没等混江龙说话,独眼龙就把手中的大刀一撩,大喊了一声。 “干他娘的!” “……” 顿时,几十个人举着火枪,还有几十人亮出了手中明晃晃的大刀片。 漕帮的几十杆火枪和知府衙门的火枪队直接枪口对枪口的杠上了,一时间形成了对峙的僵局,情况有些严重,谁都不敢开第一枪。 “你们这是要造反?” 赵翰林指着台下漕帮众人大声呵斥道。 “我日你个先人,狗官,老子是来要人的。” 独眼龙破口大骂,他当然不肯承认自己是要造反,那样会连累整个漕帮。 “就靠你们这群人也敢来劫法场?” 镇江府知府高得贵带着镇江府大小官员出现在了菜市口,他这是来给赵翰林撑腰来了。 只见他大手一挥,无数官兵立刻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将在场众人团团包围,他显然是有备而来,估计赵翰林的师爷去调火枪队的时候就已经把情况大致和知府禀报了。 嘛蛋!被人包了饺子,独眼龙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他心里有些发慌。 “原来是知府大人也到了,说句放肆的话,你现在可以去看看江面,只要老子一声令下,踏平你县衙包括你知府衙门。”混江龙硬气的说道。 “二哥,牛逼!”独眼龙朝混江龙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好,本官就跟你去江面看看,看看你漕帮到底有多威风。” 这高得贵有恃无恐的说道,说完就翻身上马率先朝江边奔驰而去。 后面跟着知府衙门,县衙和漕帮的一大帮人马徐徐的朝江边赶去,时候还早,离午时三刻行刑还有一些时间,所以赵翰林也不着急,他现在是一切都听知府大人的,想必他已经有了对策。 来到江边,江面上,漕帮众兄弟齐刷刷的砸着船梆,纷纷站在船上摇旗呐喊:“狗官放人。” 声势震天,随着呐喊声,江水都在有节奏的颤抖。 “这些就是你们漕帮造反的证据,所有镇江府的百姓都可以做个见证,在来之前我已经拟好了折子,你们漕帮就等着解散吧,哈哈!” 高得贵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本奏章,他笑得很猖狂。 “日他个先人,老硬币。” 独眼龙低声咒骂一句他的口头禅。 漕帮解散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千算万算没想到知府会亲自出马,看来今天想要把康大茂从他们手中救出去有些困难了。 “咱们还是回去吧,今天本官亲自监斩,本官要当着你们的面让犯人人头落地。”高得贵一勒马前缰绳就带着官兵回去了,他相信漕帮这些人还是会识时务的。 混江龙,独眼龙,项玲珑还有一帮漕帮兄弟都被迫跟了回去,现在是救人也不是不救也不是,当真是骑虎难下了。 “距离午时三刻还有多久?”高得贵转头问旁边的赵翰林。 “回大人,午时三刻将到,是否带人犯?”赵翰林弓着身子回道。 嗯,知府高得贵点了点头。 赵翰林刚吩咐完提人犯,就有一个高亢的声音响起。 “江苏省按察使严大人到!” 菜市口落下一顶轿子,从轿子上缓缓下来一人,正是按察使严大人,他的人就和他的姓一样,眉宇间有着一股威严,浑身散发着久经官场的强大气场,不怒自威。 在这严大人的轿子旁边还站着一人,这人却和康大茂有几分相似,正是康大茂的哥哥康大成,二虎也跟在康大成的身后。 什么?按察使大人来了,吓得知府高得贵和县令赵翰林立刻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跪倒在地。 “下官镇江府知府高得贵,不知按察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按察使是什么官?正三品,专门振扬风纪,澄清吏治,他镇江府知府,从四品,正好差了三级,熟话说官大三级压死人,更别说这是专门整治他们的省纪检委了。 “我听说你们镇江府有官员不顾朝廷法纪,陷害栽赃、草菅人命,可有此事?”严大人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沉声问道,说到最后他忽然提高了语气,显然是在呵斥他们。 两人吓得腿跪在地上腿一阵哆嗦,他们刚想解释,这时候有官兵来报。 “启禀大人,刚才去提人,犯人自缢身亡了。” 什么?康大茂被害了? 项玲珑心顿时沉到了谷底,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怎么可能?康大哥他不会死。 独眼龙和混江龙纷纷握紧了手中的长刀,嘛蛋,这帮人太卑鄙无耻了。 哥哥康大成和二虎根本就不相信康大茂会死,他们直接冲向县衙大牢,却被官兵给拦了回来。 这时候的沈洛君刚刚从牢里放出来,本来想来菜市口听听康大茂怎么解释?也许其中真的有误会呢,一听康大茂真的死了,她心如绞痛,一头栽倒在地,原来自己还是这么的在乎他。 反观沈玉海现在却很得意,终于是把康大茂给整死了,了却了自己的夙愿。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吧?把人抬过来,本官要亲自验尸。”严大人一眼就看出了事情的蹊跷。 赵翰林一听要验尸他立刻看向沈玉海,只见沈玉海吓得双腿直哆嗦,不断的擦着额头的汗珠。 他清楚的记得这事昨天沈玉海和他提过,还送了几张银票给他,他才默许了,这要是验尸查到沈玉海头上,沈玉海最后再把自己给供出来那自己这辈子可就完了。 他脑中此刻在飞快的转动着,情急之下他竟然上前拦住严大人,口中含含糊糊的说道:“按,按察使大人,他一个死刑犯本来就是要斩首的,现在既已认罪自杀,我看就没必要验尸了吧,再脏了您的手。” “嗯?你算个什么东西,小小七品也敢阻拦本官,来人,把他顶戴花翎给我摘了。” 严大人话音刚落,立刻从他身后闪身出来四名护卫,直接将赵翰林拿住。 赵翰林的两条腿被护卫从身后重重一踢,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两个膝盖猛然磕地,都能听到一声脆响,仿佛都要碎裂了。 立刻上来一名护卫直接将他的顶戴花翎给摘了,丝毫没留情面。 严大人他就是有这个权利,罢免官员,先斩后奏,整个江苏省他所到之处腐败官员那是闻风丧胆,这次活该赵翰林倒霉。 知府高得贵一看这情况还能不明白其中情况,人家就是冲着赵翰林来的,他也就是觉得赵翰林平日会来事,又没少孝敬,才出手帮一把,现在,哼哼!只好将他作为弃子了。 沈玉海一看赵翰林都完了,下一个恐怕就要轮到自己了吧,他双腿一软就准备跪下全都招了。 这时候黄鹤黄老板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立刻扶住了他,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沈老板放心,那两个狱卒已经帮你解决了。” 沈玉海转头瞪大眼睛看着黄鹤,他不知道黄鹤为什么要这么帮他,但他一颗心总算是收回了肚子里。 很快,康大茂的尸体就被抬了出来,严大人蹲下检查康大茂的身体。 他发现康大茂嘴唇发黑,皮肤发青,虽然脖子上有勒痕,从勒痕旁边的淤血范围也能明显看出是在人死后故意吊上去的,这显然是事先喝下了毒酒,这是谋杀。 严大人站起身冷眼注视着镇江府在场的大大小小官员,看来这镇江府水挺深啊。 项玲珑推开旁边人的搀扶她直接冲到台上,她用手颤抖的拨开躺在地上康大茂纷乱的头发,下一刻,她愣住了,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 第十一章 金蝉脱壳 “不,这不是康大哥,康大哥还没死,他肯定还在大牢里。” 项玲珑说完直接朝县衙大牢方向冲去,后面独眼龙和混江龙立刻会意,带着漕帮兄弟一起冲了过去,官兵看到这阵势哪里还敢再阻拦。 县衙大牢里。 “康大哥,你果然没有死。”项玲珑激动的扑了上来,差点把康大茂给扑倒。 撞的康大茂伤口生疼,康大茂举起手习惯性的揉了揉项玲珑的头,说实话,这龙弟就这样搂着他让他有些尴尬,两个大男人这样搂在一起实在是别扭。 “二哥,三哥,你们也来了啊!”康大茂赶紧冲两位结拜大哥求救。 一旁的独眼龙和混江龙站在旁边纷纷转过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你小子躲在这里倒是清闲,外面都炸了锅。”混江龙不爽的说道。 “老四,快和我说说,怎么死的那人不是你,你是怎么躲过这一劫的?”独眼龙拉过康大茂猴急的问道。 康大茂看了一眼隔壁的死牢,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还是先从这牢里出去吧,此事,还要从昨晚说起……” 原来,昨晚康大茂原本都准备睡觉了,正好听到监牢门口有脚步声他就假装睡着了,竟然意外听到沈玉海要收买狱卒下毒害他。 三人走后康大茂坐起身再也没心思睡觉了。 这时候隔壁的老王也坐了起来,他凑到康大茂这边隔着铁栏杆说道:“有人拿两根小黄鱼要买你的命,没想到你小子的命还挺值钱。” “你都听到了?”康大茂问。 “你不也听到了吗?反正你也是快死的人了,和我说说你现在是什么感受?让我也有个心理准备。”隔壁老王半开玩笑的说。 “能有什么感受,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冤死,只是觉得给我们康家丢人了,我父亲要是知道肯定会很难过吧。”康大茂没精打采的说。 “康家?是不是镇江府康家粮庄,你不会是洛河康家吧?你叫什么名字?”老王一连串的问。 “大名康大勇,这里的人都习惯叫我康大茂。” 康大茂有些好奇,这家伙都被关在这里两年了,竟然知道康家粮庄。 “康大勇。”隔壁老王嘴里小声嘀咕着,只见他原本浑浊的眼睛忽然有了一丝光亮。 “你,你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隔壁老王忽然这样说道。 这还是几天来这个家伙第一次这么主动和康大茂交谈,康大茂也不会拒绝,他点了点头。 然后,隔壁老王就坐在地上,靠着铁栏杆讲起了自己的过往。 隔壁老王原名叫王安,是个建筑设计天才,在他十六岁时跟着师傅雷金玉参与设计位于洛河康店镇的康百万庄园,十六岁那年他就被康百万家族的雄厚财力所折服。 十八岁时他返回康店镇,作为总工设计了县衙大牢,他万万没想到这座大牢最后会成为自己的坟墓。 监狱完工,领到一笔丰厚的银子,王安回家结婚,本以为是双喜临门的好事,结果结婚当天还没来得及拜堂就被胡乱安了个罪名抓了进来,这应该是官府要封口吧。 在这里他一关就是两年,自己设计的监狱他很清楚,想要越狱逃出去根本无望。 于是,他用了两年的时间,偷偷打通了隔壁的牢房,希望能掉包出去,可惜,这个牢房的犯人,全都是死刑犯,计划落空,两年的时间白忙活了,难道这就是天意? 王安渐渐意志消沉,整日在墙上胡乱画着建筑图纸,直到他遇到了康大茂,今晚又知道了他的身份,让他忽然间心生一计。 金蝉脱壳! “等等,这么说你只有二十来岁?”康大茂难以置信的问道。 “当然,你天天喊我老王,我年龄比你大一些,也是可以接受的,你等着。” 王安说完,走到牢房门口观察了一会儿,他见狱卒这时候都已经休息了,于是,他又返回刚才坐的地方,轻轻撬开一整块石板,里面竟然有个秘洞。 王安下到秘洞中,又在下面拉过石板,瞬间对面的牢房里空空如也,王安就在康大茂的眼前消失了。 康大茂目瞪口呆的看着对面,一时间有些懵圈,这家伙难道就在自己的眼前逃了? “咚咚咚!”康大茂忽然感觉自己屁股下面一阵震动,然后传来几声闷响。 他赶紧站起身,这时候他身下的石板被诡异的推开了,里面露出一个脑袋,正笑呵呵的看着他,正是王安。 王安披散的头发被拨到两边才看清这果然是一张二十来岁的面容,这张脸长时间在监狱里关着显得有些发白。 康大茂赶紧把王安从洞口拉出来。 “我说这监狱不是你设计的吗?怎么还可以在下面打洞?”康大茂有些好奇,这特么也太不专业了。 “你还是太年轻,我当初设计的时候外面是从房子到地底下都加了铁板,牢房的底下也加了铁板,只不过我多了个心眼,底下铁板和上面石板之间我故意留了六十公分的距离,填上了泥土。”王安说着拉过康大茂坐下,随后又继续说。 “一般人想越狱往下挖,挖到铁板自然无功而返,但是,要顺着铁板往旁边挖就可以挖到隔壁牢房。”王安得意的说。 康大茂一头雾水,他搞不明白王安现在是想弄啥? “我明天会替你喝下毒酒,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等你出去时帮我照顾我娘还有我未婚妻小花。” “小花?嗯,好名字。” 康大茂一听这个名字顿时就醉了,他想笑可又觉得不是时候。 “你想笑就笑,小花怎么啦?在我心里小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姑娘。” 王安翻了一个白眼说,一说到小花他满脸陶醉,仿佛下一刻就能见到自己的未婚妻一样。 “你怎么能确定我就能出去?再说我也不会为了活命让你去送死。”康大茂缓缓说道。 “你特么的到底听清楚我说什么了没有?我说我心甘情愿去死,只要我母亲和小花能好好的我这辈子就值了,你以为我还能出得去?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老子早就待够了。” 王安这时候突然上来一把抓住康大茂的衣领狠狠的说道,他的表情有些狰狞,仿佛是临死之人最后的呐喊。 “好,我答应你可以了吧,先把手松开。”康大茂被衣服勒的差点断气,只好答应他。 “你放心好了,你是康家嫡传后代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救你出去,明天我一死他们发现死的不是你必定会来牢里救你,万一,不可能有万一。” 王安说完,他就拉过康大茂,把他身后的辫子给解了,然后,康大茂也变成了披头散发的模样,现在的他和王安看起来并无二样。 随后,康大茂被硬生生的塞进了洞里,二人调换了个牢房,康大茂看着隔壁的王安心中五味杂陈。 两人靠在墙壁上,彻夜未眠。 次日天还未亮,昨晚那两个狱卒就端来了送刑酒,一只烧鸡,一壶酒,一碗白米饭,白米饭上面还放了一双红筷子。 王安知道这酒里有毒,他将烧鸡撕开胡乱啃食着,米饭也一扫而光,最后举起酒看也不看康大茂只是凭空大喊了一声:“别忘了你的承诺。” 说完一饮而尽…… 两个狱卒不慌不忙的将死去的王安上衣扒下,然后把衣服打成结挂在牢房铁门最上方,两人举起王安的尸体吊在衣结上造成自缢身亡的假象。 康大茂缩在墙角,假装在睡觉,他的眼睛正微眯着看着隔壁牢房发生的一切。 此时的他浑身都在颤抖,恐惧、愤怒、委屈、不甘,他想大叫一声发泄心中的悲愤,然而他现在只能咬着牙强忍着,牙龈都渗出了血丝。 ------------ 第十二章 翻供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亲眼看着别人为你而死,而你又束手无策。 康大茂被救,和众人一起离开了这座王安亲自设计的牢房,他回头看了一眼,王安,你放心好了,答应你的承诺我一定会兑现。 按察使严大人这时候带着众人也赶到了县衙。 县衙门口,康大成和二虎一见康大茂没死都激动的迎了上来。 “康大哥,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容易死的。”二虎喜极而泣的说。 “大勇,爹知道你被冤入狱,特意让我去请按察使严大人来给你翻案,来,快见过严大人。” 康大成没来得及和康大茂叙旧,立刻把他引见给严大人,毕竟,要翻案还得靠人家,万万不能怠慢了。 “草民康大勇,见过严大人,让严大人费心了。”康大茂立刻过来就要行跪拜之礼。 “免礼,大勇侄儿不必多礼,我与你父乃多年好友,你的事若有冤情我自当秉公办理,还你一个公道。” “多谢大人!”康大茂抱拳拜谢。 “今天你暂且回去休息,明日本按察使亲自坐堂,公开审理。” 赵县令被革职查办,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再也没了平时的嚣张气焰。 他很后悔,嘛蛋,老子考了三年都没有考中,最后家里人花了整整一万五千两白银好不容易才弄个七品县令当当,没想到这么快就栽了,早知道少掺乎这些破比事了。 沈玉海和黄鹤看到康大茂没死,都是一副死了妈的表情。 沈洛君早就被沈玉海吩咐下人把她送上轿子抬回家去了,她此时还不知道康大茂没死的消息。 第二天,公堂上,康大茂把牢里经历的情况全部都交代清楚,无奈两名狱卒死了,死无对证,无法定罪沈玉海,赵翰林也因此躲过一劫,县令的官位算保住了。 案件从头审理,起因是沈洛君,沈洛君再次被传唤到公堂上,康大茂与她当面对峙,看到康大茂没死,沈洛君喜极而泣,其他人都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本以为沈洛君还会一直咬着康大茂不放,岂料她忽然改口,说那晚意图强暴自己的人不是康大茂。 追问到底是何人?沈洛君就是不肯说,只说天太黑没看清,长相和康大茂有几分相似,兴许是看错了。 康大茂气得差点吐血。 长相和康大茂有几分相似?康大成躺枪,不过,他那时远在洛河根本没有作案时间和动机。 简直把公堂当儿戏,气得按察使严大人吩咐衙役重重的打了沈洛君三板子,沈洛君被打得皮开肉绽,硬是咬着牙没吭一声。 按察使严大人当然不肯信沈洛君的话,他让两人分别讲述了那晚发生的情况。 随后,又带着相关涉案人员到康家仓库勘查现场,结果康大茂发现仓库屋顶被人动过手脚,水被人故意从屋顶漏下,才导致粮食发霉。 勘查过程中,发现屋顶横梁有摩擦的痕迹,而沈洛君和小红当天的衣服上也有屋顶横梁上面的灰迹,经过仔细研究确定,沈洛君和丫鬟小红是从屋顶被放下来的,仓库的一切都是有人故意营造的假象,目的就是要陷害康大茂。 沈洛君傻傻的愣在原地,有人栽赃陷害?自己真的误会了大茂,她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即使,找不到进一步的证据,凶手还逍遥法外,也足以说明康大茂是被冤枉的,案件就暂且告一段落。 康大茂很会做人,这两天不能让大伙儿白忙活,漕帮给了不少银子让兄弟们喝茶,混江龙还不肯收,独眼龙却一把夺了过来,大大咧咧的说了句,四弟又不是外人,干嘛不要。 随后,混江龙和独眼龙带着众兄弟驶着上百艘船浩浩荡荡的离开镇江府,江面上瞬间显得空落落的,却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按察使严大人也不能忽略,康大茂深知像他这样的官是绝对不能直接给银子,他打听清楚这严大人是个有名的孝子,老太太在家就喜欢烧香拜佛。 于是,康大茂亲自请了一尊老坑玉佛,让人送到天禅寺请寺庙住持开光。 按察使收到玉佛很高兴,听闻是请天禅寺住持开过光,直夸康大茂有心,随后在康大茂和康大成的相送下美滋滋的离开了。 把众人都送走后,康大茂才和大哥康大成紧紧搂在一起互相拍了拍肩膀,这就是兄弟,关键时刻出现,没有太多的寒暄言语。 康大茂没有直接回家,他带着玲珑和二虎来到沈府门口,他盯着沈府的大门牌匾,心里发誓要把害自己的人狠狠踩在脚下,绝不会让王安白死。 半个月之后,康大茂和玲珑的伤势都恢复的差不多了,他兑现自己的承诺,带着二虎和玲珑去看望王家。 王家住在镇江府境内的小花山下,康大茂一听小花山这个地名就笑了,难怪她叫小花这么一个“清新脱俗”的名字原来是住在这个山脚下。 王家住的是看起来有些破旧的三间草房,不过篱笆围起来的园子里倒是种了好些蔬菜,不同蔬菜都是成片划分,院子里虽然简陋打理的倒是井然有序。 “康大哥,你说这个小花会不会早就闪人了?或者早就另嫁他人了?毕竟,当初他们也没拜堂呀。”二虎在院子外面幸灾乐祸的问。 临来的路上康大茂已经把王安的身世和两人都说了。 “我觉得不会。”玲珑淡淡的说。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康大茂说着就站在院子外面喊道,“里面有人吗?请问小花在吗?” “你们是什么人?找我家小花什么事?”一名老妇人推门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针线活,只是眼睛看起来有些不好使了,说话间她正警惕的看着眼前三人。 “我们是王安的朋友,他特意嘱托我们过来看看您老人家和小花。”康大茂微笑着说道。 他现在还不能直接把王安死去的消息告诉老人家,也不知道她老人家听到自己孩子死了能不能扛得住,还是先和小花说吧。 “安儿的朋友?他在里面怎么样了?整整两年了,我们使了全部的银子都没能进去牢里看他一眼,我这个做娘的心疼呐!”安母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她赶紧把眼泪擦干。 “来来来,三位公子,快进屋来坐。”安母热情的招待。 “伯母,不用麻烦,小花在家吗?安哥交代了些事我需要当面和她说。”康大茂尽量把话说得委婉。 “她在河边洗衣服呢,我现在就去喊她回来。” “不用了,伯母,我们过去找她就行了,您先忙。”康大茂说完就带着二虎和玲珑直奔河边。 到了小河边,远远看去果然有一名女子蹲在小河边的鹅卵石上不断用手中的棒子捶打着衣服,想必,这应该就是小花了。 只是,这小花蹲在地上,上身的衣服往上缩,露出后面雪白一片,白得耀眼,三个人看的一阵尴尬。 玲珑脸都红了,她赶紧低下了头,旁边两人根本就没有察觉,他们两个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前面。 玲珑昂起头撅着小嘴,伸出手臂给旁边的两个色狼一人胸前来了一肘子。 哎呦,我去! 这家伙还是不是男人? 有山有水,康大茂玩心大起,他弯腰捡起一块鹅卵石故意用力丢进小花旁边的小河里,顿时溅起了一片水花,水珠溅到了小花的衣服和头发上,小花吓了一跳。 她立刻就跳了起来,拿起手中的棒子头也不回的大喊道:“又是你个泼皮无赖,看我不……” 额? “你们是?” 看到三个陌生青年男子出现,小花顿时愣住了。 就在小花转过身的刹那,康大茂、玲珑、二虎三个人也是瞬间愣住了。 “这特么……” ------------ 第十三章 小花 小花,这么“清新脱俗”的名字,眼前这个女子跟这个名字完全不搭啊。 女孩十八九岁的年纪,一张瓜子脸,容貌甚美,单论长相恐怕在整个镇江府也能排到前十。 她身穿素衣,端庄美丽,头顶发髻盘起,婉如少妇的打扮,更增添了几分韵味,她就那样站在河边,不喜不怒,平白增加了几分气质,使她整个人旁边似有烟霞轻笼。 小花这时候眉头微皱正疑惑的看着他们三个,好轻佻的三名男子,就这样肆无忌惮的盯着自己,莫不是讨打。 咳!咳! 康大茂假装咳嗽了两声,刚想开口说话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你们三个无浪神干嘛呢?敢欺负我们家小花是不是找死?” 三人转头一看,正有一个穿的流里流气,长相猥琐的家伙朝这边走来,竟是一个泼皮无赖。 “滚,再乱说当心我撕烂你的嘴。”小花一听泼皮无赖这么说立刻就不干了。 “你算哪根葱,滚一边去。”二虎直接走过去拎起无赖丢到了一边。 二虎什么时候也这么霸气了?只怪这个无赖身体太单薄,跟个小鸡儿似的,二虎包掐他。 “你们特么的敢打我?不知道老子的名号?老子可是人称小飞龙的漕帮四当……” 泼皮无赖起身话还没说完就被玲珑飞起一脚直接踢到了河里。 “小飞龙,你也配?”玲珑呸了一口很不爽的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小花冷冷的问。 “我是王安的朋友,他让我来接你和伯母。”康大茂走上前说道。 “你是说,安大哥被放出来了?”小花终于是有些动容了。 “他现在到家了吗?我们赶紧回家,家里很乱,我也没来得及收拾一下。”小花很激动的说着,说完就要去端河边的衣服。 二虎接过衣服,小花和康大茂并肩走在前面,她步子很快,快的康大茂都差点没有跟上。 “小花,王安死了。”康大茂低着头忽然嘴里冒出一句。 小花闻言立刻愣住了,她目光紧紧的盯着康大茂,仿佛能看到康大茂的心底。 良久,小花继续朝前走,边走边说:“快走吧,我该回家做饭了,不然娘该等急了,你们中午就留下来吃饭吧。” “王安……” “别提他了,这些年他把我们娘俩儿丢下,我们早就当他没了。”小花说话时脸上很平静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 回到安家,小花冲屋里喊道:“娘,这些是安大哥的朋友,你招待一下,我去菜园摘菜,中午留他们在咱家吃饭。” 三人尴尬的坐在屋里和安母聊着家常,临近中午,饭也做好了,桌子上摆了三菜一汤,虽然不够丰盛,但都是时令蔬菜,好在新鲜。 几个人围在桌子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却都是有意无意的避开王安的话题。 小花一直在低头吃饭,二虎一碗饭吃完,安母让小花去给二虎盛饭,喊了几声小花都没有听见,二虎立刻起身自己去了厨房。 “花儿,你今天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安母走过来扶着小花的肩膀关切的问道,她以为小花来了亲戚。 “娘,安大哥没了!”小花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扯着安母的衣服失声痛哭。 “安儿!”安母瘫软的坐在地上和小花哭着抱在了一起。 母女二人一直相依为命,这个消息对她们来说是晴天霹雳,摧毁了她们心中的信念,让他们完全失去了生活的盼头。 太过残忍了,康大茂起身带着二人走到外面,让她们母女单独待会儿吧。 坐在院子里的一块青石上,康大茂抬起手猛然煽了自己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他心里更难受,先是大斌后是王安,两人都是为自己而死。 他发誓要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有能力保护身边的人,而不是让身边的人再为自己而死。 良久,康大茂才再次返回屋里,并告知母女要接她们离开,过好日子去。 “我们哪儿都不去,我们现在过得挺好的。”小花边收拾碗筷边说。 “真的好吗?你看看你们现在吃的饭难以下咽,菜是一点油水都没有,我说这话不是看不起你们,而是要让你们知道,家里没有一个顶梁柱不是长久之计。” 康大茂有些激动的说,穷人也有穷人的骨气这他知道,可是有骨气也要分个时候。 “伯母生病你有钱给她看病吗?”康大茂继续说。 “今天遇到的那个泼皮无赖应该不是第一次来骚扰你吧,以后再遇到你怎么办?打跑他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泼皮无赖缠着你。”康大茂说到了关键问题所在。 那泼皮无赖三番五次的调戏小花正是看准了王家没男人才这么肆意横行,康大茂他们要是不来早晚会出事。 这也正是安母所担心的,安母听到这里终于是动容了,她不能因为自己连累了小花,按理说小花还没和王安拜堂成亲她完全可以不用过来伺候她,只是小花太懂事太善良了。 “王安为我而死,我承诺他照顾你们一辈子,这也是完成他的心愿,我会向对自己的母亲一样孝敬您。”康大茂说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给安母磕了个头。 “孩子,快起来,我们跟你走。”安母立刻受宠若惊的把康大茂给扶起来。 小花一向听安母的话,见状也不再拒绝,两人收拾一番行李跟着康大茂离开了小花山。 回来后下人来报说昨晚新收拾出来的房间墙面忽然开裂了,现在住进去可能会有危险,也难怪他们现在住的房间也是有些历史的老房子了,墙面开裂也是必然。 只是也太巧了偏偏裂痕开在了准备给小花母女住的房间,让康大茂有些头疼,让他更头疼的是一间房间开裂其余房间也是早晚的事,让大伙儿住在危房中他实在是不放心。 眼下最麻烦的是院子里只剩一个房间,昨天已经收拾出来给大哥康大成住了,康大茂只好让她们母女暂且住在自己的房间,他又让下人加了床新被子。 康大茂跑到大哥房间里和大哥挤了一晚。 小花母女虽然有些不习惯可还是住下了,看着康大茂房间里的摆设,心道:果然是有钱人家,这位年轻公子为人挺实诚,跟着他想必不会受什么委屈。 次日,康大茂推了手上所有的事情把众人叫到了一块儿。 第一件事,他把小花母女和其余众人做了介绍,让他们向对待自己家人一样对待两位,还特别强调对待安母要像对待他康大茂的母亲一样尊重。 第二件事,康大茂和大伙儿商量准备重新买个宅子,现在的住宅有些老化了,大伙儿都住在店铺的后院进出也不方便,最重要的是现在已经不够住了。 孙掌柜统计了现在店铺里除去用来周转的银子,现银还有八百两,让伙计去催催账,应该还能收上来二百两左右。 康大茂自己这几年存款有两千多两,加在一起三千多两,这些银子想要买个带院子的宅子也只能选在偏远的郊外了,这是肯定不行的。 二虎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把这些年攒下来的一百两银子全都拿了出来,他笑呵呵的看着康大茂说道:“别嫌少。” 康大茂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领神会,这是二虎这小子存的老婆本啊。 玲珑咬着牙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直接丢在了桌子上,就是这么爷们。 “你这是干什么?玉佩收回去。”康大茂直接推了过去,他不可能为了买宅子让大伙儿炸锅卖铁的。 玲珑双手抱拳根本就不理康大茂,个性的一批。 小花低着头用手搓着衣袖,她不是不想帮实在是没钱啊。 “大茂,我这里也有一些。”康大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见众人都慷慨解囊他也不好意思再藏着掖着。 “多少?”康大茂问。 “不多,就五万两。”康大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沓崭新的银票。 额! 二虎用手摸了一下,直接晕了过去。 ------------ 第十四章 买豪宅 “大哥,你莫不是疯了,随身带这么多银票?” “本来是爹准备用来救你性命使用的,现在既然你没事,这银票就交给你来处置了。” 康大成说完就把一沓银票放在了康大茂身前的桌子上。 “妈呀,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票。”安母也被吓了一跳。 “龙弟,你的玉佩现在可以拿回去了吧?还有那个躺在地上挺尸的可以起来把你的银子拿回去了吗?” 康大茂说着踢了一脚躺在地上装死的二虎,二虎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笑呵呵的望着桌子上的一沓银票。 “好,那咱们就买座豪宅,我要让整个镇江府都知道咱们康家的实力。”康大茂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五万两全部都用来买宅子,是不是有点多了?”康大成抠抠搜搜的说。 “大哥,挣钱不就是用来花的么?只要花对地方。” 康大茂其实他有自己的打算,宅子就是康家的牌面,康家在洛河生意做得再大镇江府知道的人并不多,他要让这里的人都知道康家的雄厚财力,让那些打他们康家生意主意的小人知难而退。 这就是两个兄弟的区别,康大成完全没有康大茂的气魄。 二虎跑了一整天,终于选择了三处豪宅,就等康大茂做最后决定,拍板付钱了。 第二天一早康大茂带着玲珑和二虎两人去看房子,他们二人都是康大茂的生死之交,现在成了他的左膀右臂。 这是招隐山附近一处超级豪宅,也是三处豪宅中最贵的一处,原先主人姓李,是镇江府排名前五的富商,由于李这两年生意转向了外省所以要把这座宅子转卖出去。 这座园林式宅院占地四十余亩,地势好,依山傍水,里面有园林水系,实乃风水宝地。 康大茂看中的是它的交通便利,东、西、北三处大码头宅子门前都有直达的青石大道。 “康大哥,你不进去看看?”二虎问道。 “你和小龙看好就可以了。”康大茂站在大门外面正背着手打量着院落外围的环境。 “几万两银子的家业,看都不看一眼,你心可真大。” 康大茂不在乎里面的风景,他即使买宅子也是看中它的大格局。 李老板要加颇高,一口价六万八千两白银,寓意六万八就要发,少一分不卖,这就把康大茂几人给郁闷坏了。 “康大哥,要不就算了,这太贵了,完全超过了咱们的预算,我觉得先前那两处宅子就很好了。”二虎拉着康大茂说道。 “我也觉得刚才看的两处挺好的。”玲珑也是这么说。 康大茂却不以为意。 “李老板,说实话您这宅院确实值六万八,只是我暂时拿不出这么多银子,这样,我先付您五万,剩下的过段时间亲自给您送去可以吗?”康大茂硬着头皮说道。 先前他们已经和李老板进行了一番砍价,对方咬死不松口,眼看就要抬腿走人。 “免谈,对不住,我现在还要赶去扬州谈一笔生意,这宅子就放在这里我下次回来还能回来小住几天。”李老板装逼犯十足。 说完他就真的要走,康大茂忽然上前拦住对方,然后试探着问:“请问李老板是做什么生意的?在哪里发财?” “做点丝绸贸易,扬州到杭州一带吧,你问这个干嘛?”李老板不以为意的说。 “李老板在扬州做生意我想一定走漕帮船运吧,在下正好认识一些漕帮的朋友。”康大茂好像找到了关键点。 “你说你认识漕帮?请问你认识哪一位?”李老板眼露精光的问,他对这事可比卖房子感兴趣多了。 李老板心想,不会是认识漕帮里的小罗罗吧,如果能认识漕帮里分舵舵主那也是极好的了。 “实不相瞒在下漕帮排行老四,人送外号小飞龙。”康大茂微笑着抱拳说道。 “什么?你是小飞龙?就是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轰动整个镇江府的小飞龙?兄弟,老哥我有眼不识泰山呀。”李老板笑眯眯的走过来握着康大茂的手亲切的说道。 李老板看着康大茂的外貌,再根据一些坊间传言,顿时就相信了个七八成,他也是巧言善辩,刚才还是拽拽的,现在已经开始和康大茂称兄道弟了。 “兄弟,这样,这座宅院老哥我送你了,就当交你这个兄弟了,你看怎么样?”李老板忽然慷概的说道。 玲珑和二虎在旁边都是一愣,这李老板莫不是吃错药了? “李老板,在下也是生意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尽管开口,能办则尽力去办,不能办我也不会强行揽下,以免到时弄得尴尬。”康大茂直言道,他很清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兄弟爽快人,老哥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实不相瞒,老哥我有一批丝绸被漕帮兄弟们扣下了,如果不按时交货到杭州,那我可要赔偿一大笔违约金的。”李老板解释说。 “哦,我想可能是最近漕帮船运生意太好,人手安排不过来吧,还请兄弟从中周旋一下。”李老板一直盯着康大茂的脸上,看到对方稍有异样他立刻改口,生怕得罪了漕帮的人。他即使再有钱也得罪不起这些黑帮势力,更何况以后还要仰仗漕帮跑船运。 李老板心想,如果这时候能和漕帮四当家搞好关系,那从扬州到杭州这一路还有谁敢拦他的船,以后恐怕就是横着走也没人敢惹他了,这样想着他更加坚定了交好小飞龙的决心。 “龙弟,那这事就麻烦你跑一趟了,问问大哥这事能不能办,倘若不影响大局就给李老板行个方便。” “放心吧,康大哥,有我出马在漕帮就没有搞不定的事。”玲珑拍着胸脯保证道。 李老板在一旁听得是眉开眼笑。 “李老板,咱们还是来谈谈你这个宅院的生意吧?”康大茂转头问李老板。 这还谈个鸡毛啊! 最后,原本六万八的豪宅被康大茂以四万八的价格当即买下,话说,康大茂也没有太黑,按二虎的话说,咱们给他三万八他都乐呵呵的,三万八好说不好听,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人家感到你这个人太贪。 说到底这还是一笔生意,各取所需,康大茂是利用了自己的人脉达到利益最大化,商场最重要的不是钱而是人脉。 下午,小龙就返回了镇江府,而同时李老板也收到消息说他的丝绸船已经离开漕帮,在漕帮的护送下正往杭州驶去。 这办事效率简直不要太高,李老板特意让人送来两千两银子作为乔迁之喜,而他本人确实没时间过来了,他此刻正随同船队前往杭州。 豪宅买了下来,康大茂请江苏省按察使严大人给门头牌匾题字,严大人很是欢喜,他一生钟爱书法,康大茂请他题字他爽快的答应了。 “康宅”两个劲道十足的鎏金大字牌匾往门头上一挂,那是相当有牌面。 门柱两旁挂着按察使大人亲自书写的一副楹联。 知礼仪,孝高堂,悌兄弟,常廉让。 慎言语,节饮食,蓄道德,能文章。 除此之外,严大人还特意写了一副楹联送给康大茂,让康大茂爱不释手,楹联写道。 船行六河,须防不世风浪。 耜耕三省,当思创业艰难。 搬家这天,康宅门口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整整炸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停了下来,众人都觉得一阵耳鸣。 小花领着母亲走进康宅瞬间被里面的小桥流水、粉墙黛瓦吸引住。 只见原木色拱桥上面落了几片树叶显得安静详和,它跨过小溪连接东西两处园子。 涓涓流淌的小溪,时而活泼调皮,时而顽劣难驯,顺流而下的溪水随着弯道的变化,水也随之变化,或成屿、或成岛、或成滩,形态各异。 玲珑站在青石虹桥上望着池塘中碧绿的浮萍,粉红的荷花和活泼的金鱼,她脸上露出活泼可爱的微笑,不经意间竟然露出两个小酒窝,一缕发丝顺着帽檐散落而下,随风飘扬。 康大茂坐在八角亭中望着桥上的玲珑他有些看呆了,随即,他用力的摇了摇头,康大茂,你特么的在想什么呢?这明明是和你一起出死入生的龙弟好不好,这脑子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呢,看来最近是有些太闲了。 孙掌柜和康大成也先后来到了院子里,就连孙掌柜也忍不住赞叹这宅子的豪华,他和康大茂商量了一些事情就去安排众人搬家了。 康大成走到跟前坐在对面的石凳上笑呵呵的指着康大茂说道:“买这么好的宅子都快赶上咱们康家庄园了,你小子还挺会享受。” 康大茂笑而不语。 他和大哥聊了一阵,然后起身朝着青石虹桥上走去,他倒要看看自己到底是弯的还是直的? ------------ 第十五章 招家丁 来到虹桥上,近距离看小龙还是那个白白净净的小老爷们。 康大茂盯着玲珑的脸颊看了一会儿,然后他抓了抓后脑,有些无语了,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小龙对准他胸口就是一拳,打得康大茂一阵猛烈的咳嗽。 嘛蛋!这小子下手可真重。 “康大哥,你太弱了,没事多锻炼锻炼,坐久了人就废了。” 小龙安慰似的拍了拍康大茂的肩膀,差点没把康大茂肩膀给拍塌了。 豪宅买下来,东西也搬了过来,于是,大伙儿开始分房子住。 康大茂一间卧室,一间书房,本来是准备让小龙和二虎一间,这样也能促进他们之间的友谊,可是小龙死活不同意,二虎弄得也尴尬,结果两人各分了一间房。 大哥康大成虽然是暂时来镇江府帮忙打理生意,但是也得分一间房。 小花母女一间,孙掌柜家一间。 除去厨房、柴房、仓库、丫鬟房、家丁房等,整个豪宅内还有几十间尚好的卧房,这么分还有很多空余。 晚上,整个康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他们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虽然这宅子姓康,但是康大茂带他们却像自家人一样,让他们没有顾虑的住在这里。 宅子大了自然要有人来打理,现在的丫鬟和家丁实在是太少了,根本照看不过来整个庄园。于是,康府在门口贴上了招聘丫鬟、家丁的招聘启示。 康府招聘。 岗位:丫鬟。 名额:10名(初试50名)。 要求:年龄14-28岁,五官端正,勤快朴实,手脚干净。 待遇:包吃住,月钱一两银子+例钱(补贴)+例赏(赏钱),每月可调休一天回家探亲。 岗位:家丁。 名额:10名(初试100名)。 要求:年龄16-28岁,五官端正,勤快朴实,会拳脚功夫优先录用。 待遇:包吃住,月钱一两银子+例钱(补贴)+例赏(赏钱),每月可调休一天回家探亲。 招聘启示刚贴出不到半天的时间康府外面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许多人都打破了头往里挤。 要知道,以当时的物价和工资水平,一两银子一石大米(100斤),足可以养活一家人了,再说了穷人家哪有人天天吃大米,都是配着其它杂粮吃。 那些府里的丫鬟和家丁平均月钱在半吊也就是五百文,很多府里都没有例钱,例赏也是一年碰不到一次,至于回家探亲恐怕整个一年下来只有年后有一两天假期回家。 所以康府的招聘启示可以说是爆炸性的,现在整个镇江府都已经传开了,这个高薪差事是可遇不可求。 这就是康大茂想要的效果,这无形中是在给康家在镇江府大户人家中做宣传,他要让康家在镇江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种大肆宣传别人觉得是树大招风,在康大茂看来这是康家品牌形象的树立,康家对下人都这么大方做生意想必也不会太刻薄。 上午半天把丫鬟先招满了,丫鬟们纷纷换上新的衣服站在大厅中,康大茂坐在椅子上刚准备端起茶喝一口装个逼,他抬眼一下看到丫鬟中竟然站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噗!康大茂刚喝到口中的茶水直接喷了出来。 “小花,你这是什么情况?” “我看那丫鬟招聘上条件挺好的,我就给自己也报了名,我总不能在这里白吃白住。”小花反而坦然的说道。 即使穿上丫鬟衣服小花站在人群中也是格外出众。 “你,赶紧,去把衣服给我换喽!你当然不能在这里白吃白住,以后她们统统归你管,咱们是一家人我希望你以后能摆正自己的位置。” 康大茂摆了摆手,让小花立刻去换回自己的衣服。 不多时,小花就重新站在了众人面前,还是那个清新脱俗的女子,本来和她站在一排的丫鬟们更是看傻了眼。 “告诉你,以后你不光要管理丫鬟们,我们平时在外面忙,家里面你多照看一下,没事可以跟着孙掌柜学学做生意,当然如果你有兴趣。”康大茂还是忍不住嘱咐小花。 小花非常高兴,她拼命的点头,就像鱼儿游进了大海,见识了外面的广阔天地,同时,她也觉得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午饭后,康大茂在亭子里散步正好遇见路过的小花,他就把小花给喊住了。 “对了,下午招聘家丁,你也参与一下吧,毕竟这个家以后需要你来掌管。” 康大茂说完就背着手,吹着口哨离开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小花听到这句话立刻脸红了,她低着头轻轻的“嗯”了一声,直到康大茂走远她才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希望。 下午康府外面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清一色的青壮年,都是来应聘家丁的。 “让一让,沃特阿尤独赢?” 青年穿着不中不洋的衣服,嘴里说着别人听不懂的鸟语,一直在往人群前面挤,直到挤到最前面报名处他才笑呵呵的停了下来,后面的人都是对他指指点点,心里都很不爽。 “叫什么名字?”康家负责初期招聘的人员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说道。 “Paul”青年回答。 “啥?啥玩意?炮?”康府人抬起头有些无语的问。 “你咋不叫枪呢?”后面有人补刀。 “哈哈……”众人一阵嘲笑。 “没文化,真可怕!”青年冲身后众人撇了撇嘴不以为意的说。 “这是我的英文名,就是保罗的意思,你们可以叫我保罗。” “得,就冲你这名字,咱们康家也不可能要你,你还是到别处看看去吧,下一个。”康府工作人员说着就直接要赶保罗走,心道:还特么保罗,什么玩意儿。 “大哥,看您一直坐这儿也挺幸苦的,这点银子孝敬您喝茶。”保罗悄悄凑到工作人员身边,不动声色的将袖子中的一两银子塞到对方手中。 工作人员原本也是康府家丁,只是平时表现比较出色很懂人情世故才有这个招聘的职位,现在竟然有人给他送银子,生平第一次,他欣然接受,就这样保罗顺利过了初试。 复试是在康府的后花园院中,玲珑、二虎、孙掌柜、小花、安母这些面试官坐成了一排。 随后,百十来个过了初选的家丁就排成队伍,一个个按照事先发好的号牌进来面试,当轮到叫保罗的人进来面试时,碰巧家丁刚好招满了十名。 这下保罗就不干了,贿赂工作人员那一两银子可是他最后的身家了,他是一定要进康府的不然下顿饭都还没有着落呢。 “不能啊!我可是在英吉利留过洋回来的,喝过洋墨水的,有文化有见识,家丁的位置没了没关系,我可以应聘总管啊!”保罗不死心的说。 “总管?” “可是,我们没说要招聘总管呀?”小花脑补了一下,这次确实没有招聘总管的职务。 “那是因为我没来,我来了就有了嘛,这个可以有。”保罗恬不知耻的说。 “这个真没有,不好意思!”玲珑有些佩服这个家伙的无耻勇气。 “没有总管,高级家丁也行,实在不行伴读书童也可以。” “那你来早了,晚来几年说不定会有孩子让你伴读。”二虎调侃着说道。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 “留下吧,我觉得他挺有意思的。”康大茂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只是简单说了一句便招呼孙掌柜进了书房。 家丁,玲珑要能打的,二虎要威猛的,小花要精明的,安母要踏实的,结果招了这么一个牛逼大王,众人一头雾水。 其实,这个叫保罗的家伙,原名叫阿保,前几年跟着人去了英吉利,在英吉利船厂做过几年工,会几句简单的英文,这几年什么没学会净学会吹牛了,刚回来温饱还没解决就开始装上了。 书房里,康大茂站在书桌前飞快的打着桌子上的算盘,孙掌柜就站在一边用毛笔一笔一笔记录着。 买豪宅花费四万八千两银子。 好在家具都是现成的,又添置了一些新家具,花了五百两银子。 院墙的修葺,白墙重新粉刷,黑瓦残缺的地方重新补齐,人工加材料花费了二百两银子。 房间的简单装修花费了一千两银子。 康府开销:丫鬟家丁每月月例+伙食+服饰,厨师,车马等七七八八每月大概需要二百两银子。 这样算下来,五万两银子几乎画完了,好在他还有些存款,李老板又送来两千两礼钱,粮庄也可以临时周转,还能玩得转。 “你们负责享受,我负责挣钱。” 康大茂看着院中正在忙碌着打扫新家的众人口中淡淡说道。 他已经认真研究过了,要想挣大钱光靠粮食生意还不行,必须要扩展业务,他将矛头对准了瓷器生意,瓷器他是外行,他不需要烧瓷器也不用去卖瓷器,只需要做个转手买卖就可以挣到不少银子。 只做转手买卖可不是康大茂做生意的原则,他要下一盘大棋,他惦记上了镇江府瓷器大王沈玉海。 上次你想害我,也是该我康大茂反击的时候了,这次就拿你沈家瓷器生意开刀。 ------------ 第十六章 反击前奏 清晨,康大茂独自一人在集市的摊位上吃了碗热汤面,浑身说不出的满足感。 他在沈家东、西、南三个瓷器分店都转悠了个遍,感觉都是生意一般般,唯独这个“沈瓷城北壹号店”,生意却是格外火爆。 此店北靠京杭大运河,地处镇江府最大的西津渡大码头,这店里走的货都是沈家主打的沈瓷品牌,这些名贵瓷器属于批量订购,只做对外省的进出口贸易。 一箱箱瓷器外箱包装精美,器型、釉面和纹饰都已经达到了上品,可摆设可收藏。 站在门口看着一件件瓷器从店里被运上船,康大茂背着双手,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走进了沈瓷城北壹号店。 “这位公子,里面请,请问您是来订制哪款器型,这有样式您可以挑选。” 店里专门负责业务的伙计立刻热情上来招待,他见康大茂穿着绫罗绸缎,气质不凡,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便热情的招待。 “你先去忙吧。” “这不是康家粮庄康老板吗?今天怎么有空来小店转悠啊!” 说话之人正是沈瓷壹号店的年轻掌柜刘宝生,刘掌柜一看这人不就是前段时间和他们沈老板闹得满城风雨的康大茂吗?这人他怎么可能不认识呢,现在他是他们沈家的头号敌人。 这人现在来我们店里这是要来找茬?刘掌柜立刻把伙计支走,他本想让伙计去告诉沈老板一声,可是,他转念一想老板多忙呀,再说人家来不一定就是找茬的,还是想应付着看看情况。 刘宝生年纪轻轻三十来岁就当上了独挡一面的大掌柜,做事还是有自己的方式的。 “刘掌柜,你也知道我这新买的宅院,准备到你们店里买点瓷器在家里摆设一下,有没有什么好的器型推荐?” 康大茂笑呵呵的说,他找的理由也是充分,老子确实才买的豪宅,再说丫鬟家丁招聘搞得整个镇江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刘宝生心里肯定有数。 “呦!听说您都已经搬进去住了吧,那您可能来不及了,我们这个店的预定客户都已经排到了下个月初八,都是老规矩,又不能给您插队。”刘掌柜解释说。 “下月初八,那做成瓷器需要多久?”康大茂询问道,对于瓷器他完全就是个门外汉。 “订制瓷器先要确定器型和图案样式,然后就是一系列工序:练泥、拉坯、印坯、利坯、晒坯、刻花、施釉、烧窑、彩釉、上色等等,这一套下来没个十天半个月您是拿不到手的,加上排期恐怕得下下个月。” 刘掌柜一说到瓷器专业他说的头头是道,最后还是话题一转故意将订货周期和生产周期放在了一起。 康大茂也听出来了,刘掌柜这是明摆着不想接自己这笔生意呀,只是没有明说罢了。 “没事,我不急,这个定金怎么付?” 康大茂故意装作没有看透刘掌柜的心细。 得,这还是个死心眼,刘掌柜一脸无语,我特么话都讲到这个份儿上了,你心里还没点逼数吗? “定金第一次合作付八成,第二次合作付五层,老客户只需要先付一层定金,不过,康老板,咱们这家店是做瓷器外贸……” 刘掌柜还想解释,这时候外面走进来一个妖娆的女人,女人穿着红色旗袍,旗袍的叉恨不能开到腰上。 只见她单手插腰扭着屁股就走了进来。 哎呀!好家伙,这妆话的就感觉跟批了三层的腻子差不多,一股浓烈的胭脂气味粉充斥着整个店铺,康大茂被熏得直往后闪。 “妈妈,你怎么到这儿来啦?”刘掌柜立刻快步走过来把女人拉到了里屋,看得出来自从女人进到屋里,刘掌柜的眼神很慌乱。 妈妈?我擦!口味真重,康大茂重重的摇了摇头。 两个人进去了一会儿,康大茂在外面好像听到了里面两个人争执的声音,最后女人气呼呼的走了出来,路过康大茂身边时还冲他呸了一声。 麻痹!老子惹你了?康大茂站着也躺枪。 就在女人走过他身边时细心的康大茂发现,女人手里的手帕上秀了几个小字,怡红院。 见女人走了,刘掌柜才从里屋跟了出来,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情,随后立刻变成了原先的刘掌柜,一副处事不惊的模样。 他的冲康大茂说道:“康老板,您不是才搬新家吗?我可以给您个建议,生活器具您去南店;家里摆设您去东店,都是现成的瓷器,虽然东西和咱们外贸的比稍次了些,但也是我们沈家烧制的,质量没毛病。” 康大茂听了刘掌柜的话不由的摇了摇头,之前这两家店他都去过,没一样好东西。 “您要是手头有闲银子还可以去西店那边,都是老物件有唐三彩、元青花、宋汝窑瓷器,买着收藏等着升值也是极好的。”刘掌柜继续说。 他这是一石二鸟,把康大茂打发走的同时又把这祸害引到了沈家其他分店,反正他不想趟这趟浑水。 还是算了吧,古董这玩意,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那都是逮到一个狠宰的主,其中情况康大茂还能不了解。 如今,既然已经得到了这“沈瓷城北壹号店”确切的订单周期和预付定金他就达到了目的,也没必要再在这里和这个家伙啰嗦。 “多谢刘掌柜指点,受教了,那我再到其它店转转?”康大茂客气的说。 “不必客气,您请自便!” “那个,刘掌柜,改日,有时间到我们康家粮庄坐坐。”康大茂走到门口扯着嗓子喊。 这可把刘掌柜给吓尿了,这要是让沈玉海听到那他这个掌柜的还要不要干了,康大茂这家伙也真是够作的。 怡红院?怡红院,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康大茂独自走在大街上脑中陷入了沉思,明明很熟悉,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大哥,进来玩一会儿呗!” “做个大保健呗,快餐,全套,留宿都可以,带人走价格自谈。” 嘛蛋!大白天的这么嚣张么? 可不是么,咱们大清朝妓院就是这么霸气。 康大茂抬头一看,我擦!这不就是特么的怡红院,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说着,他大手一挥,长袍一撩,推开身边的莺莺燕燕…… 逃回了家。 晚上康大茂、康大成、玲珑、二虎、孙掌柜、小花母女一桌子人坐在一桌吃了晚饭。 晚饭刚结束,正常说大家聚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大茂借故出去走走,这次意外的是他竟然没带上玲珑和二虎。 这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有问题,于是,两人也偷偷的跟了出去。 小花看到三个男人大晚上神神秘秘的她也想跟出去看看究竟,可是,她一个女孩子家晚上在外面实在不安全,她想想也就作罢了。 康大茂在前面磕着瓜子,闲庭信步,身后却跟着猥琐的两人。 后面人影晃动,康大茂似有擦觉,来到一个胡同口,他忽然闪身进了胡同。 咦?人呢? “你们两个家伙干嘛跟着我?”康大茂站在二人身后突然沉声问道。 “大茂哥,你最近神神秘秘的在做什么?白天你可都没带着我。”二虎有些不满的说。 “我能做什么,就是闲逛呗!晚上吃多了出来消消食儿。” “胡扯!你晚上就吃了一小碗饭。”玲珑当场揭穿康大茂的谎言,丝毫不留情面。 我擦!观察的这么仔细。 “你们两个快回吧,我溜达一会儿就回。”康大茂冲两人摆了摆手,然后不理两人踱着步子转身离开。 无奈后面两个人依旧死缠着他,得,这俩小弟现在都变成了跟屁虫。 “也好,跟了我这么久也该让你们长长见识了,今晚就给你们充充电。”康大茂转头正色说道。 “有个条件,到时候全都听我的。”康大茂补充说。 “搞得这么神秘?”二虎顿时来了兴致,他就知道有猫腻。 其实康大茂他是自己心里没底,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去这种紫醉金迷的娱乐场所,不知道整个晚上下来会不会真的被榨干? ------------ 第十七章 怡红院 三人并排站在怡红院的大门口,门口各色花枝招展的旗袍女郎挥动着手中的彩色手帕,粉红色的灯笼排排挂。 玲珑瞬间凌乱了。 “康大哥,要不咱们回去吧。”玲珑拉了拉康大茂的衣角低声说道。 “就是,先说好,我身上可没带银子。”二虎一番口袋底说道。 “公费!” 康大茂冷冰冰的说出两个字,他此时心中也是在打怵,他也不想进去啊! “咱们非要来这种地方?” 玲珑很不情愿的说,毕竟,她是个女儿身,进这种地方让她感觉特别别扭,要不是康大茂在这里她是万万不可能来这种地方的。 康大茂没有回答,而是带头走了进去。 身后两人一看老板请客瓢昌哪有怂包的道理,硬着头皮进吧。 三人刚到门口就被一群女人给围住了,挣脱重围,刚进门龟公就热情的迎了上来,龟公一看三人年龄和穿着打扮顿时心里就有数了,这肯定是三位有钱家的公子集体来找乐子了。 于是,直接将他们引上了二楼房间。 康大茂三人刚坐下,龟公立刻倒上酒水,弯着腰笑呵呵的问道:“三位可有相好的?还是随机?” 康大茂也是头一次,他壮着胆子说了一句:“妈妈!” 龟公闻言一愣,几秒钟之后他猛然间拍了下脑袋,随后笑呵呵的盯着三位,心领神会的出去了。 其他两人纷纷转过头目瞪口呆的望着康大茂,眼神中流露出的都是:“难道你来这儿玩过?” “来来来,既来之则安之,先喝杯酒。”康大茂招呼二人喝酒,其实,他是想给自己壮壮胆。 不一会儿,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就看见妈妈手上拿着皮鞭、绳子和蜡烛,身上还穿了一款特别订制的调情衣服,自带特效的走了进来,脸上流露出一副银荡的表情。 刚一进门她反手就把房门给反锁上了,色迷迷的看着三人。 噗! 三人口中同时喷出一抹带着弧度的酒,喷在了对面人的脸上。 “三个一起上?重口味,我喜欢,虽然妈妈我退出江湖很多年了,看在你们是头一次来咱们怡红院的份上我就从了你们,来尽情的蹂躏我,抽打我吧,小哥哥~~~~~~” 老鸨说着就朝三人扑了过来。 呕!三人蹲在桌子底下一阵呕吐! “额!搞错了!难道你们就是传说中的小受,受虐狂?这就更刺激了,孩儿们,准备好了吗?妈妈我来了。” 怡红院妈妈一甩皮鞭就跳到了桌子上,她弯腰爬在桌子上口中发出一阵嘶吼,简直像极了发春的小猫,太特么疯狂了。 二虎和玲珑两个人蹲在桌子底下都吓傻了,心道:这都啥和啥呀! 康大茂觉得实在是太过分了,他虎躯一震就从桌子底下站了起来,直接掏出一大锭银子,托在手掌中。 老鸨立刻停止了动作,她盯着康大茂手中的银子,眼睛都看直了,就差跪舔了。 “妈妈,我有话直说了,我是来向你打听事情的,沈瓷城北壹号店的刘掌柜你认识吧?”康大茂边问边把银子递到老鸨手中,他知道这种人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 “早说啊!浪费我的感情。”妈妈收起银子的同时,一本正经的收起手中的调情工具。 “你说的不就是刘宝生吗?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他在我这里可是包了我的头牌玉兰一整年的。” 原来,这个刘掌柜刘宝生没有别的什么嗜好,吃喝嫖赌偏偏沾上了第三样,嫖! 去年他在怡红院里看上了这里的头牌玉兰,一包就是一整年,这个家伙不知道是占有欲太重还是和怡红院的玉兰有了真感情,最后竟然还嚷嚷着要给玉兰赎身。 限于银子不够,特意吩咐老鸨给他一个月时间让他凑银子,这一个月期间不能让任何人碰玉兰。 可是,时间都过去一个多月了也没见刘宝生拿着银子来怡红院赎人,老鸨今天去店里找刘宝生就是告诉他,人是不会再给他留着了,自己看着办吧。 交谈中,康大茂就让老鸨打开了房门,他和老鸨在二楼的过道里边走边说。 “妈妈,你不介意我去看看这刘掌柜包养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吧?也好让我见识见识你们怡红院的头牌。”康大茂试探着问。 “公子,玉兰已经被包了,这样恐怕不好吧!”老鸨有些为难的说。 康大茂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直接掏出一锭银子托在手中。 “哎呀!公子,您太客气了,反正那刘宝生也有一阵子没来了,今儿晚上人就是你们三位的了,下手可轻点哦!” 老鸨说着将手帕往康大茂手面一盖,银子就瞬间消失在了康大茂手中,这一手绝活也是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了玉兰的房间门口。 “玉兰,出来接客了,尽心侍候着。”老鸨伸手一指房间,朝屋里大喊一声便笑眯眯的下了楼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三人看着老鸨离开纷纷摇头,随后,康大茂转身推开了怡红院头牌玉兰的房间。 他们刚才在门外说的话,玉兰可在屋里面听得真真切切,一次要接待三个男人,她可从来没有试过这么变态的玩法,可把她给吓坏了,她坐在那里不敢看进来的三人,吓得浑身都在发抖。 玉兰是侧身坐着的,单看这侧目就知道这也是一等一的美女,只是多了几分红尘女子特有的娇媚。 她坐在那里低着头,眼波流转,一双小手直搓手中的手帕。 玲珑看着这女子这般模样,顿时恶作剧心起,她走过去一把从后面抱住了玉兰的腰,把玉兰吓得腾地一下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惊恐的看着三人,直往身后床上退去。 “你们要干嘛?别这样,我,我,我可是有后台的人。”玉兰情急之下胡乱说着。 “哦?有后台,很硬吗?”康大茂饶有兴致的问。 他这话刚说完对面的玉兰脸刷一下就红了,旁边的玲珑俏脸也是微微一红。 很硬吗?玉兰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三位公子,别心急啊!让玉兰给你们先弹奏一曲怎么样?”玉兰说着就去摸床边的琵琶。 康大茂一听这都要弹上了,倒是也可以,他今晚又不是真的要睡这玉兰,钱不能白话喽,听一首小曲也是赚了。 这样想着他就带着二人真的坐了下来,二虎起身倒酒,那边玉兰就开始弹上了,边弹边唱道:“西冷月照紫兰丛,杨柳丝多待好风。小苑有香皆冉冉,新花无梦不濛濛……” 唱的正是秦淮河畔八艳之一柳如是的《西陵十首》,借此抒发自己的境遇吧。 玉兰弹了一曲又一曲,其实,她是在拖延时间,她相信今晚刘宝生应该会来了,她有这个预感。 果然,楼下传来刘宝生的声音。 “玉兰,你在楼上吗?你现在还好吗?” 玉兰一听刘宝生来了,她放下琵琶直接朝门口冲去,刚到门口康大茂一个眼神就被二虎给拦下了。 刘宝生一听楼上没什么动静,立刻就急了,经过老鸨白天一闹他就知道晚上要出事,没想到老鸨果然让玉兰接客了,而且还一次性接三个男人,他哪里忍得住。 他拼命朝楼上冲,老鸨让龟公带着龟奴们把刘宝生给拦住了。 “告诉你,刘宝生,今晚你可别坏了老娘的生意,要不是看在你前两年在老娘这儿花的银子的份上早把你乱棍打出去了。”老鸨双手插腰恶狠狠的说道。 “不就是要银子吗?我给你,都给你。”刘宝生把一袋银子丢给老鸨,直接冲上了楼,没有老鸨的指示,鬼奴们就把刘宝生给放了,任由他上了二楼。 这时候康大茂也推门走了出来。 “是你?”刘宝生站在门口愣住了。 “没错,是我。”康大茂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是故意找茬的是吧?你和沈老板的仇怨你们解决就好了,我刘宝生又没招你惹你,你干嘛跟我过不去?”刘宝生嘶吼道。 “请问这怡红院是你家开得吗?只许你来嫖就不准我们来?今天我偏要当着你的面嫖了怡红院头牌,玉兰。”康大茂说完直接朝楼下走去。 刘宝生刚想推门进屋,却被门口的玲珑和二虎两人给拦住了。 只见康大茂走到楼下老鸨面前低声说了几句,然后递给老鸨一锭银子,老鸨接过银子邪恶的笑了,不一会儿她拿了一套调情工具给康大茂送到了房间里,路过刘宝生旁边时她还故意呸了一声。 康大茂吩咐二虎和玲珑把人拦在外面,他把老鸨的皮鞭、绳子和蜡烛全都摆在了桌子上,关上房门,在里面噼里啪啦的抽打着玉兰,里面传出一声声玉兰的惨叫,让人胆寒。 众人只能隔着薄薄的窗户纸看到里面康大茂夸张的动作,触目惊心,这玉兰经过这一晚折腾恐怕小命都要丢了大半了。 “玉兰!”刘宝生被两个人硬生生的拦着,他无力的大喊一声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 实在是太变态了! 守在门外的玲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让二虎堵住门,她自己推门进了屋里,结果她再也没出来。 反倒她在里面举起了蜡烛朝玉兰身上滴去,众人在外面隔着窗户纸把玲珑恶魔般的身影看得真真切切。 玉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一帮畜生!” ------------ 第十八章 人尽其才 天蒙蒙亮,康大茂带着二人离开了怡红院。 刘宝生在楼下守了一晚上,一脸颓废。 “康大哥,咱们演这出戏啥意思啊?”走在大街上二虎根本没反应过来。 “以后你就知道了。”康大茂也没有过多解释。 三人刚回到康家就看见一群人围在院子中,家丁阿保被围在人群中间。 “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就不该把你招进康家。” “没什么好说的,报官吧。” “还是等少东家回来看看怎么处置他吧。” 众人七嘴八舌的数落着阿保。 “怎么回事?”康大茂进来问道。 “你们回来了啊!家丁阿保偷了孙掌柜的银子去怡红院喝花酒,刚回来就被我们当场抓获了,他,他还说好像看到了你们三个也去了怡红院。”小花红着脸说。 她是怎么都不会相信堂堂康府少东家会带着两个手下一起去喝花酒,那种地方想来特别龌蹉吧。 “我都说了那钱不是偷,是借,我不是打了欠条吗?就放在桌子上。”阿保上前几步争辩道。 “小孩子不懂事,说几句就行了,刚才我在桌子底下找到了,没错,是写了欠条。”孙掌柜出来打圆场,本来也没偷多少钱。 “就是不行,在咱们康家内部绝对不允许有偷窃的行为,这件事必须要严惩。”小花很坚决,这康家管事绝对有份量。 “你真的看清楚我们去怡什么院了?”康大茂瞪着阿保一字一句的问道。 别看康大茂平时对人都是和和气气的,一副百畜无害的模样,现在真正脸绷起脸来那是相当吓人。 阿保被瞪得心里直哆嗦。 “怎么可能是少东家你呢,我喝多了看花了眼,少东家,您就饶了我这次,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不敢什么?”二虎呵斥道。 “不敢不打招呼就借银子,不敢去怡红院喝花酒,更不敢胡说八道,满嘴胡扯。”阿保说着煽了自己几个大耳光,很有决心。 说了半天,他就是不承认自己偷了银子,这也是把无赖做到底了。 “不止这些,他还说了慌,他说他当初是在英吉利留过洋回来的,喝过洋墨水,有文化有见识,我都调查过了,他就是在英吉利船厂做过几年工。” 小花就这么把阿保的底细翻出来,当众打脸,其实,自从康大茂把这个家交给小花管理之后,她就把康府上上下下,家丁、丫鬟、厨师、马夫所有人的底细都查了一遍。 “大茂啊,我看就别报官了,这孩子也怪可怜的。”安母也走过来劝说。 “听您的。”康大茂说道。 “孩子!趁着少东家没改变主意,你赶紧走吧。”安母说完偷偷塞了一两银子给阿保。 手中握着一两温热的银子阿保感动的热流盈眶,吗的,这波不亏,来时一两银子,走时还有一两银子。 阿保看了众人一眼,他觉得既然底细都被人家挖出来了,再呆在这里已经没什么意思,他愤然离开。 “等等,你跟我来一趟书房。” 只是,刚走到大门口时就被康大茂从后面喊住了。 阿保转过身来,看到康大茂好像是在喊自己,难道还有挽回的余地? 见康大茂转身要走,他急忙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在场众人都是不解,包括二虎和玲珑,见康大茂没有喊他们,他们也识趣的各自回屋休息了,折腾了一晚上不累才怪呢。 “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想不想听听?”康大茂坐在椅子上敲着腿说道。 “少东家,您请讲,只要是不违背自己良心的事我都愿意去做。” “……” 第二天阿保竟然奇迹般的留下了,而且每天都是跟着康大茂早出晚归,俨然成了新的小跟班。 一连三天,这天,阿保又跟着康大茂出去了,他们来到镇江府一家不算有名的瓷器店,康大茂和瓷器店小老板交代几句就离开了,阿保则乖乖的在这里跟着小老板学习瓷器知识。 原来,康大茂是特意找人给阿保补课,讲授瓷器相关知识,阿保学的也是认真,现在的他对康大茂是毕恭毕敬,言听计从。 今天是最后一天,阿保终于顺利出师了,这点知识也勉强够用了。 康大茂带着阿保到一家高级裁缝店,给阿保订制了一套西装,又搭配了一顶帽子,一块高仿的名表,还有一根白色的扶杖,可谓是装备齐全。 这货现在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出去混过几年就是不一样,此刻的阿保简直就像是真正的富豪海归,对得起他保罗这个名字。 隔天早上,保罗精神抖擞的出现在了刘宝生刘掌柜的“沈瓷城北壹号店”,店里的生意还是那么火爆。 “咳!咳!我说,店里有长眼的没有?”保罗直接跺了两下手杖故意假装咳嗽两声提醒店里的所有人员。 果然,店里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纷纷指指点点,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穿着打扮的客商,看样子这主还是个留洋回来的,一看就像有钱人。 刘掌柜打眼一瞧,我去,这来了个大客户呀,单看那手腕上闪闪发亮的金表就价值不菲。 “您快里面请,上茶,请问您是需要订一批瓷器?”刘掌柜立刻热情招呼着。 “当然,不买瓷器我干嘛到你这儿来。”保罗没好气的看了刘掌柜一眼说道。 “是是是,您说得是。” “下个月月底有一艘货轮从北京出发沿着京杭大运河一路南下会在你们西津渡停一段时间,我需要从你们这里订一批瓷器运往我们英吉利。” “英吉利?”刘掌柜吃惊的说,这个国家他可是听说过的,好像还是军舰特别厉害,眼前这人竟然是英吉利人,他更加慎重对待了。 以前他们沈瓷虽然也做外贸,可那都是发往外省的货,这次如果能做成这单英吉利的生意,打开海外市场,那老板还不重重奖赏他。 真要是和这条线搞好关系那他自己也可以脱离出来单干了,刘掌柜心里飞快盘算着。 “请问,您贵姓?” “Paul,你也可以叫我保罗。”保罗说着,随手从怀里掏出一张早早印好的金色名片。 刘掌柜第一次收到名片这玩意,拿在手里一阵把玩,觉得有意思,只见名片上写着大英帝国,索菲亚远洋贸易公司商务买办,想必是专门负责海外采购的职位了。 “请问您准备订制多少瓷器?在什么价位的?我们这里有款式供您选择。”刘掌柜说着就递过来一本图册。 保罗只是随便翻看了几页就将图册往桌子上一扔直接说道:“不必了,你们店里所有名贵瓷器每件都来十箱。” “您说的是每件十箱?”刘掌柜吃惊的问,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什么问题吗?实话告诉你,本来我是准备去景德镇那里订制,只是这艘货轮只在西津渡停靠,所以只能选择你们了。”保罗这话说得很直接。 “没问题,我现在就立刻给您算算总价。”刘掌柜根本不在意他说的什么景德镇,如果能去景德镇那人家当然不会来他们店,他现在眼里只有银子。 刘掌柜拿过算盘,坐在那里噼里啪啦的打个不停,保罗看着一阵心烦,脸上就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刘掌柜尴尬的陪着笑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看着打出来的数字,刘掌柜睁大了眼睛,他只知道应该很多,没想到竟然这么多,在他看来这个数字简直多的离谱,于是,他又重新核算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他把算盘递到保罗眼前。 “给您算好了,一共是白银八万两。” “没问题,你给我列好详细的器型,数量,还有明确的价格,明天我派人过来取,然后我把定金给你,对了,定金付多少?” 保罗爽快的答应,最后还不忘问一句定金的事,不亏专业买办。 “首次合作定金八成,不过您数量订购这么多,我们可以按老客户给您算五成,您看可以吗?” “你不老实啊!中国这么多瓷器店,运河边上也不止你一家,我都已经问过好几家了他们定金统统一成。” “您这个数量有些庞大,我可做不了主,我得和我们老板说。”刘宝生不敢答应。 “你不是这儿的老板?既然这样,那就算了。”保罗说完起身要走。 “别急啊,还有操作空间的。”刘宝生急忙拦住说。 ------------ 第十九章 下套 “那你就把价格调整一下,总价调整到八万五千两,明白我的意思吗?最重要的是按时完成,千万不能耽误船期。”保罗停下来说道。 刘宝生刚才还奇怪,这保罗怎么一点价格不讲,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吃回扣再正常不过了,吗的,果然是个肥差,动动嘴皮子就净挣五千两白银,他羡慕嫉妒恨。 保罗看看门外天色,已经傍晚时分。 “好了,也不为难你,明天我再来一趟和你们老板再沟通一次吧,我很忙的,我现在要赶着去怡红院。”保罗说着就走到了店门口。 “怡红院?您里面有相好的?”说到怡红院刘宝生顿时眼睛放光。 “我看上了她们的头牌叫玉兰的姑娘,我打算帮她赎身,月底就带她回英吉利。”保罗丝毫没有掩饰的说。 刘宝生一听顿时就慌了。 “保罗先生,别急着走啊,您给我们带了这么一个大订单,晚上我怎么也要请您吃个饭,一起喝两杯,您到了我们镇江府我要尽尽地主之谊。”刘宝生急忙拉着保罗说。 “谢谢你的美意,我现在要去怡红院,改日吧。” “咱们吃饭的地方就在怡红院旁边的酒楼,酒足饭饱再去那怡红院岂不是美滋滋。”刘宝生表情贱贱的说。 保罗立刻明白了刘宝生的意思,他不再拒绝,于是,两人勾肩搭背的朝酒楼走去,两个自来熟这关系瞬间就铁了,估计再一起嫖个娼会更铁。 保罗不动声色朝路边的一处茶摊上看了一眼,正好与坐在那里品茶的康大茂眼神对上,两人相视一笑,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酒过数巡菜过五味,醉醺醺的刘宝生和保罗两人就开始称兄道弟了。 “保罗,你,你说咱们是不是兄弟?”刘宝生说话时舌头都打结了。 “当然,我叫保罗你叫宝生,你说咱们是不是兄弟,来,兄弟,走一个。”保罗说着都快趴到桌子上了。 两人都是表面装醉,其实,内心各怀鬼胎。 “那好,玉兰是兄弟我心爱的人,有一句话叫兄弟妻不可欺你知道吧。”刘宝生挑明了说。 “什么?兄弟妻不客气!放心,我不会客气的。”保罗趴在桌子上半举着酒杯笑着说道。 刘宝生特么的都要被气哭了,这完全是沟通障碍啊。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了,刘宝生一狠心把保罗硬生生的给灌醉了,而且是真的灌趴下了,保罗就趴在包间的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刘宝生偷偷跑到怡红院,找到玉兰,问玉兰是不是认识叫保罗的,保罗是不是真的要带她去什么英吉利。 没想到玉兰竟然亲口承认,用玉兰的话说,既然你不能给我赎身那我就找个可以依靠的男人,永远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刘宝生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出了怡红院,他醉醺醺的走在大街上,想着还有谁可以帮他凑足赎金,万般无奈之下他想到了沈老板。 没想到,他刚和沈老板说了这件事就被沈玉海破口大骂,赶了出来,还警告他以后少去怡红院这种地方,更不要在晚上喝完酒去他们沈家。 刘宝生非常郁闷,吗的,老子辛辛苦苦给你们沈家做牛做马,关键时刻你根本不顾我的死活,既然这样那就别怪老子无情了。 他决定明天无论如何都要促成保罗这笔瓷器订单,到时候带着这笔定金和玉兰远走高飞。 第二天,刘宝生带着保罗和沈玉海进行了面谈,别说,这个保罗还真能演,在刘宝生一旁极力促成下,愣是把沈玉海忽悠的也相信了,最后以首付一成的价格完成订单。 沈玉海之所以答应完全看中的是海外英吉利瓷器市场,想想自己沈家的瓷器能远销英吉利还真是光宗耀祖了。 当然,沈玉海也是精明的人,第二天他派人暗地里打探保罗的背景,最后得到的消息是保罗在镇江府住最好的酒楼客栈,吃的是最好的,出手也非常阔绰。 同时,确定下个月底有艘国外的货轮要从京杭大运河经西津渡停靠,他对此深信不疑。 就在他们双方完成订单合同的同时,康大茂把康家宅院做为抵押,向镇江府最大的典当铺典当了八千五百两白银,全部给了保罗,让保罗付了那八万五千两一成的定金,他这是破釜沉舟,就是要搞垮沈家。 沈家瓷器烧窑场,数十名工人正在热火朝天的忙碌着,练泥、拉坯、印坯、利坯、晒坯、刻花、施釉、烧窑、彩釉、上色,工人们各司其职。 “大伙儿都把手上的活停一下,沈老板有话和大伙儿说。”负责人说完把众人召集在了一起。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昨天咱们沈家接了一笔大订单,总价八万五千两白银。”沈玉海大声说道。 “八万五千两白银?这么多。” “这得做多少名贵瓷器啊!” “恭喜老板!” 工人们纷纷拱手祝贺,沈家生意好意味着他们活就多,活多自然挣得就多,所以工人们听了都很高兴。 “英吉利国家非常认可咱们沈家瓷器,指定要在咱们沈家订制,这也就意味着你们做的瓷器要远销英吉利,这是沈家的荣耀也是你们的光荣。”沈玉海慷慨激昂的说道。 “英吉利?”很多人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国家,都不是很了解。 沈玉海现在可没工夫跟他们解释这么多,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调动大家的积极性,毕竟,这么一大批瓷器要生产,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还是非常赶的。 “这笔瓷器要以最快的速度完工,质量一定要保证,我在这里向大伙儿承诺,只要你们能按时按质完成,我每个人额外奖励五两银子。”沈玉海豪爽的说。 “五两银子?这么多?” “我擦,发财了。” “老板,万岁!” 工人们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在沈玉海一声令下各自回到岗位开始赶制新的瓷器。 沈玉海看到众人紧张忙碌的景象满意的点点头,他背着手踱着步子来到窑场的彩釉和上色区,这边几乎都是女工在给新烧制好的瓷器绘图上色。 沈洛君这时候正在奔走忙碌着,她是负责绘画指导工作的,最近沈家订单太多,她一直在这边忙着工作,整个人消瘦了许多。 “爹,您刚才说让工人们先赶制英吉利的订单,那下个月那批需要交货的商家怎么办?”沈洛君担忧的说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让宝生处理好的,你只管负责好窑场这边的事就行了,记住,一定要盯紧喽,这批货才是重点,千万不能出现任何问题。”沈玉海则根本不在意沈洛君担心的问题。 刘宝生是一直陪同沈玉海的,他听了沈玉海的话满口答应,也是拍着胸脯保证,那批客商他会搞定的,其实,他心里早就去你马勒戈壁了。 沈家窑场连天加夜烧制瓷器,几个砖窑轮流转,沈洛君盯着彩釉和上色工序,也是接连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了,身体早就扛不住了,她还在咬牙坚持。 沈玉海偶尔过来视察一趟,直到有一天沈家“沈瓷城北壹号店”伙计来报。 “老板,不好了,咱们城北的壹号店被人给砸了。” “什么?谁干的?”沈玉海急忙问道。 “那些瓷器订货商,他们订的货都没有按时交货,所有人都急红了眼。” “刘宝生人呢,他吗的,他是吃屎的啊!”沈玉海急的破口大骂。 “人昨天夜里就不见了,账上的银子也都没了,应该是被他卷跑了。” “那八千五百两银子转到总店没有?”沈玉海恍然大悟,此刻他的心咯噔一沉。 “没有,也被卷跑了。”伙计如实回答。 “刘宝生,我日你祖宗。” 沈玉海跳着骂道,骂完整个人像泄了气一样,瘫坐在椅子上。 ------------ 第二十章 欲让其亡必先使其疯狂 康家后院里,此时正在热热闹闹的办着庆功宴,众人都纷纷好奇,这是给谁庆功呢,当康大茂把阿保请出来时,众人都张大了嘴巴。 阿保站在人群中间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他知道这次自己属于将功赎罪,万万没有想到少东家这么重视自己。 对于阿保上次“借钱”喝花酒的处罚,为了给小花面子,康大茂宣布以后康家所有人有功则赏,有过则罚,他先是罚了阿保三个月的月例。 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宣布升阿保做高级家丁,不用干活,每月二两银子,额外奖励一百两白银。 我擦!一百两白银,什么概念?普通人好几年的工资了,阿保听了激动的差点跪舔。 “保哥发财了,晚上请客。” “保哥,以后罩着点小弟。” “保哥牛逼!” 整个康家家丁风向突变,纷纷过来祝贺阿保高升,阿保心里更是美滋滋,从此阿保便死心塌地跟着康大茂。 对于沈家现在的状况康大茂很满意,但是,损人不利己的事不是他做事原则。 设局的同时,康大茂他也没闲着,这几天他发现沈家瓷器根深蒂固,走访发现整个镇江府用的百分之八十都是沈家瓷器,要想彻底扳倒沈家,还得使一招狠棋。 于是,康大茂亲自去了洛河康家。 洛河康店康百万庄园,康复吉听说儿子回来了,很高兴,他让厨房做了一桌子儿子喜欢吃的菜肴,给儿子接风洗尘。 虽说他有三个儿子,但是,这个儿子是他最看重的,不仅聪慧过人,还有胆有识,年纪轻轻就特别善于同官府打交道,绝对是个当官的好材料。 康复吉也是一心想让这个儿子考入仕途,熟话说,官商不分家,只要儿子坐官那他们康家起码还可以纵横商场很多年。 “茂儿,你大哥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呀?”饭桌上康复吉问道。 “大哥说镇江府那边不能没人管理生意,他回来不放心,没事,爹,我过两天就回去了。”康大茂边吃边说。 “怎么?就过两天,不多在家待些时间,你母亲可是日夜思念你呢,上次听说你出事非要去镇江府看你,被我给拦住了。” “最多只能待两天,爹,其实,我这次回来是有事找你商量。”康大茂还是说了出来,他本想吃完饭到书房和父亲详谈,现在说也就说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有事,没事你会往家跑?这都一年多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康复吉有些疑惑的问道。 他知道这个儿子的,骨子里硬的很,从去镇江府开始,到被人陷害入狱他都没向他这个当爹的开过口。 “我想向您拆借十万两银子。”康大茂放下碗筷正色说道。 “十万两不是小数目。”康复吉没说给也没说不给,只是说得很模糊。 康大茂坐在那里没有说话,他知道父亲在思考,在等他的解释,十万两总要知道是怎么花出去的吧? “我要报仇!”康大茂冷冷的说。 康复吉听了康大茂的话先是一愣,然后他摇了摇头,儿子还是太嫩了,作为一名商人怎么能意气用事,更别说拿十万报仇了,报仇的方式有很多,两败俱伤是下下策。 “说说你具体的想法?”康复吉放下碗筷问道。 “没想法,就是要干他。”康大茂心里憋着一口气,站起来说道。 他有自己的想法,而且早已经开始布局,但是,他就是不愿说出来,尤其是在自己的父亲面前,什么事都要问得这么仔细,自己早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你这态度,既然这样那你这两天在家好好陪你母亲,银子的事,我是不会借你。”康复吉也来了脾气,站起身背对着康大茂。 康母一直在一旁打圆场,她知道这是父子俩又杠上了。 “你给我十万两银子,三年后我给康家考个功名。”康大茂说完走出了饭厅。 “好,这可是你说的,你母亲在这里作证,我就等着你的功名。”康复吉指着康大茂走出去的背影大声说道。 康大茂头也不回的走了,想要的不就是这个答案吗?墨迹那么多。 康复吉看了一眼康母哈哈大笑。 “你啊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和儿子斗心眼。”康母笑了一声娇斥道。 “这小子就像孙悟空,不给他上个紧箍咒还得了。”康复吉手捻胡须终于满意的笑了。 以儿子的聪明才智,这功名肯定有了,从此,咱们康家也有当官的了。 两天后,康大茂带着十万两银票返回镇江府,他秘密派人开始大量收购沈家东南西北四个店的瓷器。 仅仅用了三天的时间就把镇江府市面上所有的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沈家瓷器扫荡一空,瞬间,沈家瓷器成了紧俏货。 本来受了瓷器商砸店纷纷要求赔偿违约金和刘宝生卷钱跑路双重打击的沈玉海以为沈家要过好一段时间才能缓过来,没想到他们沈瓷现在突然供不应求了。 于是,他在拼命生产英吉利订单的同时又加大了瓷器规模和人员的投入,工人就招了一百多人,沈家烧窑场现在是干的热火朝天。 他们热闹,康大茂反而很清闲,这天他带着玲珑、二虎加阿保四个人乘坐小船游山玩水去了。 四人顺着长江进入鄱阳湖,在鄱阳湖边吃了有名的大闸蟹,虽不是吃螃蟹的季节但是在湖面上现捞现吃也是美滋滋。 吃完几人就在鄱阳湖东首上了岸,顾了辆马车一路玩到了目的地,景德镇。 直到康大茂从怀里取出一张瓷器采购单,其余三人才真正知道此行的目的,不由得都对康大茂佩服的五体投地,还真是工作游玩两不误。 康大茂找到景德镇最大的民窑“镇窑”场希望可以从这里订购一批瓷器,没想到连人都没见到直接被拒之门外,搞得很尴尬。 嘛蛋!送上来的生意都不做,这镇窑俞家还真会摆谱。 后来康大茂又重新找了一家才把订单的事落实了,和老板打听这“镇窑”才明白其中缘由,原来,镇窑在整个瓷器界都是鼎鼎大名,唯一可以和官窑抗衡的存在。 窑场主俞世年更是一个奇葩存在,他立下了一个规矩,镇窑每月只烧一次窑,更是因为此举,他们镇窑订单从来没缺过,有的甚至都排到了明年,市面上可谓是镇窑一瓷难求。 康大茂终于明白了,这是玩的品牌效应,饥饿营销。 半个月后,“康景盛世”瓷器店在镇江府隆重开业,店里玲琅满目,卖的都是景德镇名贵瓷器,镇江府凡是有牌面儿的主都来了。 暗地里,康大茂安排人疯狂甩卖沈瓷,而且是按亏本价参杂着最低劣的瓷器一起大甩卖,仅仅一天的时间沈瓷在镇江府臭名远扬,因为街面上的叫花子用的都是沈瓷,在众人眼里沈瓷就是一个字:“臭!” 随着沈瓷的没落,整个镇江府已经形成了康景盛世一家独大的趋势,这就是康大茂的目的。 如今,沈家窑场和店面里囤积了大量瓷器,最后沈玉海连工人工资都发不起了,工人们堵着沈家的大门,吓得沈玉海都不敢露头了,这几天正在家上火呢。 他本来还想着拿沈瓷抵工人工资,可是工人一听这话气得把刚做的沈瓷连同窑场一起全都给砸喽,沈家濒临破产的边缘。 “沈老板,我没想到你们沈瓷是这么的差劲,是拿我保罗当叫花子吗?你们这是欺诈客户,我要到官府投诉你们,你应该知道得罪英吉利公司的下场。”保罗站在沈家客厅里指着沈玉海恐吓道。 “保罗先生,您别着急,我们一定会按时完成您的订单,不会耽误您的船期的。”沈玉海擦着额头汗珠说道。 “还要什么订单,就你这些垃圾我还敢要?我这次被你害惨了,你就等着坐牢吧。”保罗气急败坏的说。 “别,别啊,保罗先生,您说怎么解决?” “退还定金赔偿损失。” “赔,赔多少?”沈玉海胆战心惊的问。 “十倍定金,一分都不能少。”保罗板着脸说。 “啊?十倍?八万五千两?”沈玉海一听直接吓的瘫软在了椅子上,他不是没有这么多银子,可是现在沈家四面楚歌,这些银子简直是要了他的亲命。 “没错,咱们合同可是写得清清楚楚,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没银子,坐牢都是便宜你了,等着挨枪子吧,你应该相信我们大英帝国有这个实力。”保罗故意吓唬他。 最后,沈玉海无奈只好乖乖付了小十万两白银,他现在都快要疯了,精神恍惚,整个人处在崩溃的边缘。 “天要亡我沈家啊!”沈玉海站在院中,仰天长叹。 “不是天要亡我沈家,而是,一切都是有人在设局害我沈家。” 沈洛君撑着疲惫的身躯缓缓走到沈玉海跟前,她已经察觉到整个事件的蹊跷。 ------------ 第二十一章 景德镇 沈瓷偃旗息鼓,“康景盛世”瓷器店越做越大,瓷器已经供不应求,康大茂之前已经联系了好几家景德镇民窑窑主,商谈好了合作意向。 正当他壮志满满的时候,景德镇那边传来了停止合作的消息,而且是所有的民窑窑主同时停止了和他们康家的合作。 康大茂非常郁闷,他立刻让二虎和阿保去景德镇打探情况,原来是景德镇第一大窑镇窑窑主发话禁止景德镇与康家合作,这特么的就气人了。 康家和俞家素来无仇无怨,为什么这么搞我们康家?康大茂不服,他亲自赶往景德镇找镇窑窑主余世年,结果,再一次吃了闭门羹。 康大茂没有离开,带着三人在附近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隔天,镇窑招学徒,门口排了很长的队伍,康大茂四人也挤在人群中参加面试。 阿保很会做事,他现在比其他三人都强,怎么说他也是学过几天瓷器理论知识的人,他又用同样的招数让四个人同时被招进了镇窑。 没想到安排几人干活的竟然是个名字叫殷弘绪的歪果仁,更没想到的是几人刚进来就被安排去附近郊区挑土,没错,就是用扁担一旦一旦往窑场挑,活生生的苦力活。 “康大哥,这活没法儿干了,简直累死人。”二虎一撂挑子,瘫坐在地上泄气说道。 “少东家,咱们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阿保也扛不住了。 看看玲珑一双小肩膀差点都要被压塌喽,还在咬牙坚持着,她汗珠都顺着鬓角流了下来。 “你们以为我想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康大茂放下扁担说。 “这狗日的歪果仁故意整咱们的吧,阿保我觉得你还得再打点他一下。”二虎提醒阿保。 “都打点过了,这小子特么的认死理……”阿保正说着就看见那歪果仁殷弘绪走了过来。 “你们几个别偷懒呀,抓紧时间,这高岭土可只有三天的挑运时间,你们要是不干有的是人抢着干。”殷弘绪指指点点的用他并不纯熟的歪果话说道。 “兄弟,通融通融,让弟兄们去窑场那边跟着拉坯怎么样,兄弟们都练过的。”阿保上前递上银子热情的说道。 “兄弟,别让我为难好吧,我在这里整整呆了五年,才刚开始学拉坯,你就知足吧,这样,你们先挑着土,找机会我会给你们安排的。”殷弘绪说着就走开了。 “这个煞笔,竟然为了学烧瓷在这里呆了五年,不知道是不是脑袋有问题。”阿保看殷弘绪走远了低声咒骂道。 四个人继续去郊外挑高岭土,郊外,整片高岭土区域都有官府的专门人负责看守,只是划出一小片区域让民窑铲挖,方圆几里就有几十家民窑在抢着挖,郊外工地现在是热火朝天。 这时一队人马身穿深蓝色制服,挑着扁担,挂着筐,昂首挺胸的走了过来,后面跟了一队推着手推车的队伍,两个大队足有五六十人。 “呸!土鳖,民工。”走过民窑这边时,队伍中有人朝这边呸了一口讥讽着说。 说完,队伍其余人哈哈大笑。 “什么人啊?这么嚣张,尾巴都翘上天了。”二虎问旁边的工友。 “他们是景德镇官窑的人,咱们惹不起。”有人泄气似的回答。 官窑就是牛逼,整片连着的土坡单独开辟一块区域供他们取土,而且那边的高岭土无论颜色和纯度明显比这边所有的土质都好。 “凭什么?”阿保不乐意了。 “凭人家是御窑,什么是御窑,就是官家的窑场,烧出来的瓷器是专供皇家使用的,铁饭碗,是你你也这么嚣张。”那人说完摇了摇头又接着挖自己这边的低劣高岭土了。 这时候就见有人去隔壁偷偷挖了几筐土,结果被抓起来打个半死,太欺负人了。 民窑这边都是敢怒不敢言,这里都是各个窑场下面管事的负责,根本没有一个窑场主,即使有也没人敢公开对抗御窑,这是景德镇多年流传下来的传统了,官窑压民窑,当然一人除外。 “住手!挖你几筐土没必要下这么重的手吧,出来混饭吃,都不容易。”康大茂站出来说道。 “你是哪家的土鳖?这里轮得着你说话?”打人的官窑管事蛮横的说,他一看站出来的竟然是个二十岁都不到的毛头小子就准备一起收拾了。 “镇窑,怎么样?”康大茂挺了挺胸膛傲气的说。 额! 镇窑的殷弘绪刚刚赶到现场,一听康大茂这话顿时一头冷汗,这个人好坑啊!就这么直接把东家给卖了? 官窑管事手里拎着鞭子直接朝康大茂走了过来,旁边看守的人也跟了过来,显然他们是向着官窑一方的。 “镇窑,哼哼,老子管你是正窑还是反窑,老子打得就是你。” 官窑管事话音刚落手上的鞭子就直接朝康大茂抽了过来,康大茂站在原地动都没动,玲珑就闪身站到了康大茂身前,还没等玲珑出手,另一个瘦瘦高高的人影也站了出来,竟然是殷弘绪。 殷弘绪一把握住官窑管事的手腕,用力朝旁边一推,鞭子和玲珑檫肩而过。 “不要闹得太僵,他不懂事,怎么说也是我们镇窑的人,事情闹大了对大家都没有好处。”殷弘绪抵近管事的身边沉声说道。 “闹大了又怎么样?我们官窑会怕你们民窑,一群垃圾。”官窑管事真是膨胀到了极点。 “你……” 殷弘绪刚想说话却被官窑管事反手一鞭甩在脸上,他白白嫩嫩的脸上顿时印出一道血痕。 殷弘绪也发飙了,他立刻冲过去和官窑管事扭打在一起,看守立刻围了上来将两人分开,殷弘绪被看守按住肩膀,踢跪在地上。 “你个死歪果仁,也敢跟老子斗,给我打。”官窑管事直接吩咐看守的人,看来他们是一伙儿的了。 康大茂心里默默点头,这个叫殷弘绪的歪果仁关键时刻敢站出来,也是能扛事的人。 “你敢?”众人身后响起了一声浑厚的声音,循声望去,竟然是镇窑的余世年亲自来了。 “有何不敢?”又是一道锐利的声音,再看,是官窑窑主上官云。 得了,正主来了,掐吧,康大茂本来还想让玲珑出手,现在他饶有兴致的双手环抱靠在一边的高岭土上看好戏了。 余世年还是有他独特的领袖精神,在他的带领下,民窑窑主纷纷赶到现场,拧成了一股绳,他们此刻绝不退让,要与官窑死磕到底。 两边窑主一声令下,高岭土之争正式开战,扁担对扁担,杠子对杠子,就看谁的头铁。 半天下来,两边人几乎都倒在了地上,两败俱伤,康大茂抓起一把高岭土直接抹在脸上,就地一躺,假装挺尸,其他三人一看,我擦,真特么不要脸,太会演了吧。 他们立刻效仿康大茂,纷纷躺下,瞬间地上又多挺了三具假尸,他们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两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中的一举一动,说实话,四人演技着实有些浮夸了。 “御瓷督办大人到!”随着一声极高的声调,一座轿子缓缓停在了人群旁边,后面还跟着一队手举长矛的官兵。 从轿子里下来一个留着两撇八字胡的官员,官衔也不低,御瓷督办,从四品和镇江府知府同阶,只是他是京官,档次要比知府高出许多。 “唉!”御瓷督办看到眼前景象摇了摇头。 “我说你们两家好歹也是景德镇有头有脸的窑主,这事要是传到京城,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你们置我这个御瓷督办于何地。”御瓷督办沉着脸说。 上官云和余世年立刻过来行礼,二人纷纷道歉,但是看着对方的眼神是各种不服。 “好啦!我谁也不偏,过几天不就是三年一次的官窑和民窑的比赛了吗,你们两家比赛见分晓,老规矩,赢的人优先选择高岭土。” ------------ 第二十二章 斗瓷 “我看他们民窑就是输不起。”官窑管事回到自己的区域不甘心的说道。 也难怪他这么说,上一次比赛也就是三年前,民窑输了比赛也输了高岭土,民窑在官窑面前一直抬不起头,现在比赛日期将近,倒壮起了胆子。 比赛前一天景德镇突然变得热闹起来,这两天来了很多专家,评委,订货商,还有大批陶瓷爱好者特意从外地赶来。 官府公布比赛方式。 比赛一共分为三轮,第一轮官民两家各派出三人分别进行比试,由御瓷督办出题,三局两胜。 第二轮鉴宝,征集民间瓷器精品,两个战队选藏宝人,互选规则,每队10个名额,总价高者胜出。 第三轮高仿,官窑和民窑各仿制一件瓷器界重器,得票最高者获胜。 当天就公布了第一轮的比赛项目,分别是制作青花瓷、粉彩和釉里红,每人只能参加其中一项比赛。 余世年把各家民窑窑主召集在一起商量接下来的比赛。 铜红釉制作出的美人醉这几年一直是景德镇御窑独门配方,上次他们民窑就是输在这关键一项对决,这几年余世年已经研究出了制作美人醉的配方,所以这一场做为第一轮的压轴他可以胜任。 青花瓷被另一位专门制作青花的民窑主给揽了下来,他家制作的五彩青花牡丹罐在景德镇是一绝。 还剩一项粉彩却没人敢接战,因为粉彩在当时的景德镇还是发展的初级阶段,一切都在尝试中,听说御窑中有几名制作粉彩的高手,民窑却寥寥无几,粉彩太需要天赋了。 第一轮就遇到了难题,众人都沉默了,难道今年民窑又完了? “我想到一个人,要想赢这场除非把我师姐给请来。”余世年的儿子站在一边忽然眼前一亮激动的说道。 “不错,以君儿的天赋,拿下这场比赛应该没问题。”余世年听了儿子的话用手拈着胡须说道。 商量既定,余世年回到府中正准备派儿子去请他的得意弟子,门外就有一个女子笑盈盈的走了进来。 “师父!” “君儿,正要去请你呢,你怎么自己跑来了?”余世年高兴的说。 “师姐,我好想你。”余世年的儿子说着就要过去抱他的这位师姐,却被对方按着头一把推开。 康大茂几人这时候也挑完了土,浑身脏兮兮的进到俞府中,正好看到了这位大师姐,一个个都呆立在原地。 “洛君!”康大茂口中喃喃自语。 沈洛君竟然是大师姐,其余三人也懵逼了。 原来,余世年除了自己的儿子,几年前收了一名关门女弟子,就是在瓷器方面天赋异禀的沈洛君。 沈洛君也看见了康大茂,见他浑身上下全都是泥的这副狼狈相,她忍不住捂着嘴笑了出来,一笑百花开,整个府中的人都被她的笑容感染到了,人们心情都变好了许多。 沈洛君心里也是纳闷呢,康大茂怎么会出现在俞家,他应该在镇江府打理他的“康景盛世”才对呀。 其实,她已经猜到了沈家的败落是康大茂的报复行为,她这次来景德镇就是要从景德镇拿货,之前康大茂的生意突然被终止就是她写信给余世年,让自己的师父帮忙治治康大茂。 没想到这家伙现在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还真是不死心呢,她看透不点透假装不知道康大茂的目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比赛,先帮民窑渡过眼前的难关再算账。 “师父,来的路上我已经听说了这次和御窑的比赛,放心,师父,粉彩就交给我吧,我有信心。”沈洛君没有和康大茂多说,她走到师父跟前胸有成竹的说。 余世年听到自己得意徒弟的话非常高兴,当即,叫厨房做了几个好菜招待沈洛君。 当然,康大茂几人现在属于镇窑的下等苦力,只能和其他工人一样躲在偏房里吃糠咽菜,几人吃的是一肚子气。 比赛正是开始,第一天景德镇万人空巷,所有人都赶到比赛现场,懂行的看门道,不懂行的看热闹。 第一场青花瓷比试,民窑参赛窑主和御窑参赛选手分别在不同的瓷器制作场地进行比试,他们从最开始的练泥、拉坯、印坯、利坯、晒坯、到刻花、施釉、烧窑、彩釉、上色全都要亲力亲为。 而且,全程都有专门人员负责跟踪监督,一旦发现造假立刻取消比赛资格,整套工序下来就是一连几天,看得众人大呼过瘾。 其中,有很多工序和手法以及配料都是平时不传的秘密,今天也展示在众人面前,当然,绝对机密的还是征得赛方同意对外人保密了。 当民窑窑主开窑后,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晶莹剔透,呈现宝蓝色光泽的五彩青花缠枝牡丹大罐,器型硕大饱满,色泽鲜艳,绝对是青花瓷中的上品。 “这次咱们民窑赢定了。” “那是,青花瓷世家窑主亲自烧制的瓷器肯定稳赢。” “我瞧那些货商和青花瓷藏家眼睛都直了,估计赛后这件青花瓷能卖到天价。” 人群纷纷议论着。 从各地请来的八位专家评委立刻凑上前仔细品鉴这件青花大罐,纷纷点头称赞,然后专家开始打分。 去掉一个最低分,去掉一个最高分。 五彩青花缠枝牡丹大罐,最后平均得分90分,分数极高,要知道专家评委的眼光是很挑剔的。 另一边的匣钵其实早已经打开了,只是这边先一步,所有人目光都被这边吸引了,还有一个原因是这边的器型硕大,那边器型很小,自然不容易引起人们注意。 咦?有位专家这时候转到了御窑的匣钵前,他伸头朝里一看顿时愣住了,他立刻弯腰低着头近距离观察匣钵里的瓷器。 然后,这位专家评委站直了身体朗声说道:“胜负已定,这局御窑胜。” 其他人听了他的话纷纷朝这边望了过来,然后有人开始往这边走。 “这评委也太狂妄了吧,他一个人能决定胜负?” “估计是御窑请来的托。” 很多人对这位评委的话很不屑。 其他专家也觉得纳闷,这老家伙平日挺稳重啊,今日怎么说出这样的话,同时他们也对御窑到底做了什么青花瓷器提高了兴趣。 于是,其余七位评委很给面子纷纷朝这边走来。 评委往匣钵里抬眼一瞧,立刻惊呆了,里面是一个青花祥云龙纹碗,做工及其考究,创意非常大胆,龙纹竟然呈立体状态仿佛活了一般跃然于碗底,评委纷纷鼓掌叫好。 御窑窑主上官云得意的笑了,这是他最得意弟子的作品,这种立体镂空技艺当今世上罕有人知晓。 花祥云龙纹碗本事就是一件青花瓷极品再加上独特的创意和高超的技艺,孰优孰劣立见分晓。 去掉一个最低分,去掉一个最高分。 御窑青花祥云龙纹碗,最后平均得分98分,完胜民窑的五彩青花缠枝牡丹大罐。 “第一场,官窑胜。”评委当场宣布。 民窑窑主也是输的心服口服,他摇了摇头退了场,民窑这边的众人立刻慌了神,本来以为稳赢的,这下好了,第一局就让对方来了个下马威,后面更难了。 第二场比试是在明天进行,所以民窑这边还有半天准备的时间。 看完上午的比赛,下午的时候康大茂一个人来到沈洛君临时工作室,看她正聚精会神的准备比赛的图纸手稿,康大茂也没打扰她,就脚步轻盈的走到她身边低头观察。 沈洛君图纸上画的竟然也是一个碗,嗯?现在瓷器都流行做碗了吗?不是大器型才更受市场欢迎吗? 沈洛君画完了最后一笔,轻松的伸了个懒腰,正好举起的粉拳一下打在了康大茂的下巴上,两人都是吓了一跳,沈洛君抬头一看竟然是康大茂,她立刻站起了身,岂料,正好与康大茂撞了个正着,她一下撞进了康大茂的怀中,两人紧张的对视了一眼,沈洛君立刻红着脸低下了头,像个害羞的小媳妇似的。 旧情人再次近在咫尺感受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快得让他们根本来不及看清自己的心。 ------------ 第二十三章 化繁为简 “比赛结束了吗?谁赢了?”沈洛君问了一句,又重新坐在凳子上整理绘画工具。 “官窑赢了,他们做了一件青花祥云龙纹碗。” “挺好的。”沈洛君只是简单说。 “挺好的?你们可是输了,难道你也要做碗?碗的器型今天已经出现了,明天再出现可能不会再吸引评委的眼球。”康大茂提醒道。 “没事,我有把握赢。” “你呢,你来到这里学到了什么?不会只学会了挑土吧。” 沈洛君故意转移话题微笑着问,她不想让康大茂担心。 “他们说挑土是伟大的职业,我们不生产土,我们是大自然的搬运工。” 康大茂自我调侃。 额!好吧。 “你现在也是做瓷器生意了,想不想学学做瓷?”沈洛君说着已经收拾好工具,来到专门拉坯的棚子中,坐下开始摆弄盘中的高岭土。 “我这个人动脑还行,动手能力就差了点,怕没这个天赋。”康大茂挠了挠后脑勺说道。 “我明天比赛,等下要提前做几个碗的模型,你要没事就在旁边给我打个下手。”沈洛君说着就已经动手制作碗的模型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拉坯?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让我试试。”康大茂跃跃欲试的说。 沈洛君用胳膊蹭了一下额头落下的发丝,然后微笑着给康大茂让了让位置,两人并肩而坐,能清楚的闻到彼此身上散发的异性气息。 康大茂根据沈洛君的指导开始拉坯玩泥,他刚上手不一会儿泥坯立马变形了,康大茂立刻手忙脚乱起来,隔行如隔山,他真的有点慌了。 “哟!哟!哟!我去,洛君,快来帮忙。”康大茂急忙说道,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手中的泥坯造型,很是认真。 沈洛君伸出一双修长的玉指贴在康大茂宽厚的手背上,很快泥坯回到了原来的形态,而且渐渐像一只薄薄的碗了。 “这么神奇么?”康大茂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如何制作瓷器,他现在就像是个初学儿童,充满了好奇。 “再精美的瓷器也是从拉坯开始的,这就像刚孕育的孩子一样,需要精心呵护。”沈洛君说着不自觉的用手轻轻挽了一下秀发。 她白嫩秀丽的脸上瞬间就被沾了一道泥痕,有一种别样的乡土美。 康大茂转头正好看到沈洛君脸上的泥痕,他觉得眼前的女子是那样的美丽,仿佛又回到了他们之前相知相爱的时候。 沈洛君和康大茂这时候手贴着手,感受彼此指尖的温度,这种感觉怪怪的,她立刻害羞的低下了头,脸上通红,也只有康大茂才能让她流露出这般娇媚模样。 康大茂慢慢抽出了手,一双宽厚的手掌轻轻的捧着沈洛君的小手,两人相似一笑,很温暖,就如同这下午的阳光一样,让人沐浴在阳光下身心舒适,忘却烦恼。 这一刻,所有的恩怨都被抛诸脑后,他们两人只想静静的享受下午温暖的阳光。 “大……茂……”玲珑刚推开院门准备喊康大茂她就看到了眼前一幕,顿时愣住了,硬生生的把口中的话给咽了下去。 原来,他们两个又在一起了。 “唉!”玲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悄悄的退了出来,然后带上院门。 玲珑傻傻的望着紧关着的院门,整个人都是闷闷不乐的,二虎这时候也过来找康大茂,他想进到院子里找人被玲珑给一把拉了回来。 “我进去找大茂哥,你干嘛?”二虎一头雾水的问。 “现在你不能进去,他在,他在里面正办事呢。”玲珑嘴里结结巴巴的说,她现在思绪很乱,整个人都很烦躁。 “办正事怎么啦?我找他也是办正事,搞得像谁都跟你一样很闲似的,嘿嘿,你就让我进去吧。”二虎开着玩笑说。 “你说谁很闲呢?”玲珑说着直接把二虎给推到了墙边,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壁咚呢。 “不是说你,你就当我在放屁,姑奶奶我二虎今天没惹你啊,我找大茂哥真的有事!”二虎很委屈。 “我就是不让你进。”玲珑撅着嘴咬着牙说道。 “你今天吃错药了?”二虎很不解的问。 “你要是敢进去我打断你的腿。”玲珑嚣张的说,说着她就放开二虎自顾自的走了,康大茂和沈洛君的事她管不了,她也不想管。 此刻,玲珑的心隐隐作痛,她整个人都乱了,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安静的待会儿,最好能喝点酒。 等玲珑走后,二虎转头左看看右看看,还打断我的腿,我还就不信这个邪,有大茂哥罩着我,看你敢,二虎疑神疑鬼的推开院中的门,他伸出头往里面瞅,顿时目瞪口呆,他脑袋一缩,像个王八一样退了回来。 “果然,不能进。”二虎小声说着。 “洛君,你真的有信心这次做碗能赢吗?我都替你捏把汗。”康大茂不放心的问道,他毕竟是瓷器外行。 “你呀,我算看出来了,就是个地地道道的生意人,根本不懂这瓷器的奥妙所在,简单来说,越简单越难,简单的东西做到极致就是很不简单,这叫做化繁为简。” 沈洛君不厌其烦的给康大茂解释。 化繁为简?康大茂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像有那么点懂了。 一会儿两件碗的造型就做好了,一件是康大茂和沈洛君共同完成的,后期经过了沈洛君的修饰,另一件是沈洛君独自完成的。 另康大茂没想到的是,沈洛君直接拿起他们二人共同完成的造型就开始了下一步的制作。 沈洛君边忙着手上的工作边给康大茂讲解这次她要做的粉彩常识,俨然成了女老师在给学生授课,康大茂听得也是仔细。 就看沈洛君从工具箱里取出画笔,填笔,洗笔,彩笔,笃笔,赤金笔,金水笔,玛瑙笔,扒笔等许多特制笔,看得康大茂是眼花缭乱。 “粉彩以秀丽雅致,粉润柔和见长,这与洁白精美的瓷质分不开,它们相互衬托,相映成趣,有机地结合起来……”沈洛君口中不断讲述着。 转眼,已经是比赛当日,今天来观看的围观群众和瓷商一点儿没比昨天少,相反又有陆陆续续的瓷商从外地赶来,众人都是屏住呼吸,看看今天民窑能不能赢下一局。 民窑的人更紧张,这局要是输了,他们民窑这一轮可就是被零封了呀,从此,民窑在制瓷和烧瓷环节永远要被官窑押一头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沈洛君一直在里面忙碌着,康大茂昨天已经熟悉了整个流程,他现在也蹲在棚子里给沈洛君打下手,这让一旁观赛的玲珑气得撅着小嘴,咬着牙,她气鼓鼓的模样也很是可爱。 沈洛君忙的额头上都沁出了汗珠,浑身散发着诱人的体香,康大茂在一旁也是忙的不可开交,他的动手能力是真的差,只能帮忙递递工具,加水加土。 很快,拉坯完成,一道道工序相继完成,别说,这还真是一项技术加体力的活儿,康大茂真想一屁股坐在地上歇会儿,可是,当他看到沈洛君她副坚韧的态度,他就抛弃了惰性,咬牙坚持。 终于,开始进入烧制阶段,当瓷器放入砖窑里时康大茂终于重重的出了一口气,他和沈洛君二人相视一笑。 到底能不能烧成成功,所有人都在砖窑前焦急等待,当封窑砖被一块块刨开,匣钵被轻轻抬出来时,众人都自然而然的围了上来。 “开匣钵!”烧砖师傅大喊了一声。 匣钵被小心翼翼的一层层打开,民窑这边,顿时从匣钵内发出一道耀眼的金光。 ------------ 第二十四章 大红袍色龙纹大罐 众人立刻用手遮住眼睛,再次朝里面望去,只见一只金灿灿的粉彩手绘荷花瓷碗高傲的呈现在众人眼前。 只见那粉彩手绘荷花瓷碗胎质密净莹透,造型工整大气,绘饰清新淡雅,用笔精巧洒脱,极富国画的风格。 花碗上,婀娜多姿的荷叶,身姿摇曳;亭亭玉立的荷花,鲜艳欲滴;轻盈娇巧的蜻蜓,翩翩起舞;追逐戏水的鱼儿,摇头摆尾,构成一幅生动的小池风物图,表现了大自然中万物之间亲密和谐的关系,小小的晚上竟然有如此丰富的水景图,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最令人佩服的是那碗上大面积金灿灿的粉彩正和皇家的御用黄色一模一样,这是怎么配色烧制的?所有懂行的人纷纷竖起了大拇指,由衷的佩服,民窑终于有出头之日了,恐怕以后这种金黄粉彩要昌盛一时了。 官窑那边的人也都忙着跑过来观赏,就连和沈洛君比试的粉彩高手也忍不住我过看上那么一眼,只是看了一眼他就知道自己输了,他走到沈洛君面前微微鞠躬,表示尊敬。 沈洛君身子轻轻一鞠,微微一笑,表示回礼,端庄大气,官窑的粉彩高手一时间都看得有些呆了,愣愣的站在那里。 “咳!咳!”康大茂站在一旁故意咳嗽了几声,对面这家伙幡然醒悟,挠了挠头,尴尬的离开。 结果很明显,民窑粉彩手绘荷花瓷碗以满分的压倒性优势胜出,康大茂和沈洛君激动的抱在了一起,随后二人才满脸羞红尴尬的分开。 一旁的玲珑看到后咬牙切齿的朝着旁边的二虎狠狠的踢了一脚,二虎抱着腿一蹦一跳的,一脸懵逼。 比赛之后很多瓷器商纷纷找到沈洛君要求合作,提前订制这种金黄粉彩,康大茂知道,沈家应该又要东山再起了。 康大茂眼睛一眯,从中看到了商机,你们都乖乖的靠边站,要合作也是我们康家和沈家合作,作为一个极具商业头脑的商人,康大茂已经把什么仇什么怨早已抛之脑后,赚钱最重要。 其实,在他心里最重要的是这次景德镇之行,他和沈洛君的关系明显好转,如果两家能够合作把瓷器生意做大,那是再好不过了。 接下来最后一局的比试就是烧制釉里红,官窑和民窑两边老大亲自出场,吸引了足够的眼球。 民窑余世年烧制的是梅瓶,梅瓶也称“经瓶”,最早出现于唐代,宋辽时期较为流行,并且出现了许多新品种。 梅瓶的特点是口细而颈短,肩极宽博,至胫稍狭,抵于足微丰,口径之小仅与梅之瘦骨相称,故名梅瓶。它既是酒器,又是令人爱不释手的观赏品,因此,这类器型多制作精美,不但考虑到贮酒容量,还要注意造型优美。 当然这里要展示的主要是器形,在梅瓶器形的选择上余世年也是深谙其中奥妙。 官窑选择烧制的器形是大罐,器形现在已经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到底能不能烧制出美人醉的色泽和精髓。 两边用的都是自己的独门配方,高岭土用的也是最顶级的土培,选料,做胎,上釉,吹铜两边都是全程保密,也只有这两位景德镇扛大旗的人物才有这个特殊的权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民窑窑主余世年成功烧制出美人醉梅瓶,瓶身以粉彩绘梅花,另墨书题诗。 以若断若续的笔触描绘枝干、枝丫,扭曲处笔触更是似有若无,巧妙表现了枝干的盘结曲转,衬托出梅花劲俏挺拔,技法工整,满而不繁。 它浓郁的红色热情如火,使的梅瓶器形和上面的梅花图案更加艳丽饱满。 外地赶来的客商们瞅准机会立刻围拢上来求购订单,余世年大手一摆就让儿子和徒弟殷弘绪招呼这些人了。 余世年单手拖着茶壶,喝了口茶,他望向对面的上官云,满脸的得意之色,现在即使你上官云也能烧制出美人醉,可是毕竟你们是官窑,用得都是最好的高岭土,配方也是祖传,被民窑也烧制出同样的美人醉怎么说也是民窑赢了吧。 说好的第一轮两局三胜,这次看你还敢在我余世年面前装大尾巴狼,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吧。 上官云只是看了余世年一眼就不再理会,他反而淡定的指挥工人师傅们慢慢开匣钵。 当匣钵打开后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什么?这是,这竟然是大红袍色龙纹大罐,此大罐圆口,短颈,丰肩鼓腹,砂底,与元代大罐相比,颈部更粗,腹部更加丰满,整体造型更为庄重大气。 器物通体以龙纹描绘,龙纹呈大红色,犹如满身注满了鲜红的血液,红颜欲滴,釉色白中闪红,为洪武时期大罐的典型特征,上下共装饰七条纹饰带,搭配合理,布局整齐。 颈部主体通绘缠枝莲纹,花朵饱满,绘制精细,其花瓣先以粗笔渲染,花蕊再用细笔勾绘,粗细搭配,相得益彰。 整器画风上承元代,下启永乐,于大气之中孕育着一丝精致。 其实,上官云能烧制出釉里红中顶级的颜色大红袍色就代表余世年已经输了,这点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余世年脸上火辣辣的疼,他满脸的落寞,却是输得心服口服。 第二轮比赛是鉴宝,官窑和民窑两个战队从民间选藏宝人,藏宝人所提供的瓷器藏品真假全靠眼里,施行互选规则。 先是海选,由余世年和上官云的徒弟们一起初步选出100件藏品,然后每个战队最终选出10名,总价高者胜出。 藏宝人纷纷踊跃参加,一方面可以提升瓷器收藏价值,还有一方面可以提高自己藏品的知名度,上一届鉴宝,大部分藏品经过鉴宝之后价格都翻倍,最主要的是最后胜出的瓷器宝主可以获得一千两白银收藏奖励。 所以这些藏家都纷纷拿出自家祖传之物希望得到官窑和民窑两个战队老大的认可。 鉴宝需要经过海选,初赛,复赛,抢人,直通等等环节,一共需要整整五天时间,举办方之所以这么做是想宣传景德镇的同时促进当地经济消费,满满都是套路呐。 康大茂一听有鉴宝比赛立刻就来了兴趣,他想到了自己远在洛河的父亲一直收藏的“元青花孔雀花卉纹八棱葫芦瓶。” 这件宝贝他父亲一直收藏在书房的暗格里,据说是无价之宝,即使他康大茂也只见过父亲拿出来两次而已,所以记忆犹新。 康大茂心想这家伙要是拿到这里鉴宝,得个第一还不是妥妥的,帮你们民窑赢回一局,到时候你余世年还不乖乖的来跪舔我,嘿嘿嘿!想到这里康大茂站在那里傻乎乎的咧开嘴笑了,样子很逗比,旁边的玲珑和二虎歪着脑袋看得一阵懵逼。 其实,这只是康大茂想拿下民窑的一招,他想如果这“元青花孔雀花卉纹八棱葫芦瓶。”真的能拿个第一,到时候就说这是我们镇江府“康景盛世”百年老店的镇店之宝岂不是美哉,借着他们的活动帮我们“康景盛世”打广告,做品牌,极妙! 康大茂一脸奸商相,看起来有些贱兮兮的,他现在的面部表情与他原本刚毅的面容很不相称,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让旁边的两个小跟班狠狠的鄙视了一番,都以为他此刻在意淫着和沈洛君的私生活。 反正有五天的时间,老子不陪你们在这里浪费青春了,我康大茂的青春不是在赚钱就是在赚钱的路上。 康大茂恢复原本的神态大手一挥豪放的说道:“玲珑,二虎,走,带你们回洛河康家,请你们吃我母亲做的美味菜肴。” “这是要去见未来公公婆婆了吗?好害羞,哎呀!项玲珑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玲珑这时候跟在后面俏脸红扑扑的,脑中里胡思乱想着。 ------------ 第二十五章 葫芦瓶 康大茂带着两人乘船回到了洛河康家,中午康大茂的母亲果然准备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二虎和玲珑也坐在桌子上,康复吉也没把他们当外人。 “说吧,这次回来又有什么事求我,你小子要是没事是不会主动回来的。”饭桌上康复吉放下筷子撵着胡须问道。 “还是父亲你英明,我想借您的那个葫芦瓶用一下,用完就还您。”康大茂边吃边嬉皮笑脸的说道。 “什么葫芦瓶?那是元青花孔雀花卉纹八棱葫芦瓶,我就知道你一回来准没好事,不借。”康复吉丝毫没有给康大茂面子直接拒绝,他气得差点屁股离开了椅子。 康母在旁边用胳膊推了一下康复吉,康复吉这才正襟危坐,先听听这小子怎么说。 “这次还真是好事,我在镇江府开得‘康景盛世’您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我这次就是要用您的葫芦瓶打开咱们康家在瓷器界的声誉。”康大茂侃侃而谈。 “我说了那是元青花孔雀花卉纹八棱葫芦瓶,你要再跟我提什么葫芦瓶就直接滚蛋。”康复吉瞪着眼睛说道,他可是对自己这件瓷器藏品爱不释手,现在从儿子嘴里说出来好像一文不值似的,让他心里很不爽。 “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么,您就借我用一下,保证完璧归赵,您儿子做生意什么时候亏本过呀,二虎,上菜。”康大茂说完转头冲二虎说道。 二虎也很机灵,直接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递给康老爷,康复吉接过来数了数,整整十二万两,他有些惊讶的看着康大茂。 “父亲,十万两还您,另外两万两算是借您的利息,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康大茂笑着说道。 二虎也跟着得意的坐了下来继续闷头吃着。 “赚了一点小钱有什么好得意的,吃饭。”康复吉收好银票又重新拿起筷子开始吃饭,他表面无动于衷,甚至都有点打击康大茂,其实他心里却很是高兴,从商的天性让他心里有杆秤,只有能赚钱的人才会得到他的认可。 “父亲,您是答应借我了呗!放心,不会让您失望的。”康大茂趴在桌子上盯着康复吉说道。 “吃饭,你这还有朋友在呢,吃完再说。”康复吉看了一眼坐在桌边一直笑呵呵的玲珑说道。 “没事,这我兄弟小龙,又不是外人。”康大茂说着就没心没肺的一把将玲珑给搂了过来,嘻嘻哈哈的。 玲珑赶紧坐直了身子,还不自觉的推了一把康大茂,脸上微微泛红。 康母这时候笑眯眯的看着玲珑,仿佛已经看出了什么头绪。 一顿饭吃完,康复吉带着康大茂到书房喝茶谈事,二虎很久没回康店了,康大茂给他支了些银子,给他放了小半天家让他回家看望父母,二虎高兴的溜了。 院子里只剩下玲珑坐在亭廊里无聊的等着康大茂。 “小龙是吧,在这儿等茂儿呢,你跟伯母来一下,伯母有话跟你说。”康母走过来朝玲珑招了招手。 玲珑一看是康大茂的母亲她立刻站起了身,然后点了点头,毕恭毕敬的跟着康母在庄园里散步。 康家庄园很大,大厅很多,有大厅、门厅、轿厅、花厅、门楼、正房等等;院落也很多,有住人的院落,有养花的院子,有养鱼的院子,还有专门搭了戏台听戏的院子,抬眼望去错落有致。 玲珑抬头望着院中的天井,横梁上栩栩如生的木雕,一扇扇雕花格窗,门厅上金色的牌匾,无一不显示康家的显赫富足。 康母带自己参观康家干嘛?难道只是单纯的炫富,玲珑想着立刻推翻了这种假设,眼前的康母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举手投足间都是尊贵的风范。 一直穿过好几个院落才来到女眷所住的院子,也就是康母和康父的起居住所,算是很私密的地方,一般外人不可能来到这里,尤其是第一次跟着康大茂进康家的小伙子就更不可能了。 “孩子,叫什么名字呀?为何要装扮成男子跟在茂儿身边啊?”康母站在屋子里温文尔雅的说道。 “您都看出来了?我,我……”玲珑见被识破立刻有些慌乱,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其实更多的是在这么一位有气质且成熟的女人面前她感觉自己所有心思都能被对方看穿。 “别紧张,孩子,伯母是过来人,你就当这是自己家,坐下聊。”康母说着过来拉过玲珑的手坐了下来。 玲珑感觉心中一暖,眼泪就差点流了下来,她从小无父无母,一直是几个哥哥看着她长大的,现在忽然面对这么一位温柔慈祥的女人让她立刻有了亲人的感觉。 还好有丫鬟端了茶水过来,才让玲珑稍稍缓和了情绪,她把头顶的帽子轻轻摘下,取下盘起的头发,恢复了女儿身,立刻有一种清新脱俗的美。 “伯母,我其实叫项玲珑,我家住在扬州,我和康大哥是在漕帮认识的,实不相瞒漕帮帮主项云龙是我亲大哥,康大哥和我大哥结拜,康大哥又是个文弱书生,我大哥让我跟在康大哥的身边保护他。”玲珑乖乖的说道,她觉得自己没必要瞒着对方。 “玲珑,不错,名字好听,人也长得漂亮,你和你大哥都是仁义之士,茂儿有你们保护我也就放心多了。”康母给玲珑端了杯茶水夸奖道。 玲珑立刻起身接住,她被康母这么一夸心里顿时美滋滋,就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说来我也是和你有缘,我一见你就觉得特别亲切,初次见面,来,伯母送你一件礼物。”康母说着就走到首饰桌前面从首饰盒子里取出一只白色圆润的玉镯。 她缓缓走到玲珑面前,拉过玲珑的小手就给玲珑戴在了手腕上。 玲珑心里一直想着拒绝来着,可是真在当康母给她戴的时候她心里砰砰砰乱跳,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拒绝。 玲珑此刻犹如飘在云端,只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难道伯母接受她了,未来她可以一直跟着康大哥,然后…… 玲珑不敢再想下去了,一切太梦幻了,她激动的现在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喊大叫。 “伯母,我,我……”玲珑望着眼前的康母她一只手握着玉镯子,不知如何是好。 “孩子,以后好好跟在茂儿身边,我的儿子我了解,茂儿是个心地厚道的孩子,只要你真心待他,日后他也必定会真心待你,伯母看好你。”康母最后几个字是笑着说出来的,缓解了玲珑紧张的神色。 整个半天玲珑都是跟康母呆在一块,两人婉如一对母女,亲密程度让康府的丫鬟们暗暗咂舌,这难道就是康府未来的女主人?可惜,她也不在府中不然好好相处一番说不定日后也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康大茂已经顺利从父亲康复吉那里搞到葫芦瓶,不不不,是青花孔雀花卉纹八棱葫芦瓶,二虎也回家探完亲早早的回来了,可是两人在庄园门口等了半天愣是没等到小龙这个家伙,问康府下人说是被老夫人喊去了。 康大茂和二虎挠着头发,一脸懵逼,这是什么情况? 当康母拉着玲珑的手出来时,看着二人有说有笑的模样,门口的两人惊的下巴都差点掉地上,这小龙也太会来事了吧,竟然把老夫人逗得这么开心。 当然,这时候玲珑已经盘起了头发,戴上了帽子又恢复了男儿装扮。 两人看着现在的小龙总觉得有些别扭,具体哪里别扭两个榆木脑袋他们自己也说不上来,于是,便没有多想。 二虎站在一旁有些郁闷的说:“大茂哥,老夫人对我都没这么亲,小龙这家伙可是第一次来咱们康家,过分了吧。” “对,确实过分了,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咱们两个好好整治他,问问他这半天进去和我母亲都谈了什么,这家伙胆子不小,竟敢背着我讨好我母亲,哼!”康大茂也是极度不爽的说道。 两个心理阴暗的家伙现在已经是狼狈为奸了,可是,善良的玲珑对此还一无所知。 ------------ 第二十六章 捉贼 “茂儿,答应为父考功名的事别忘了啊!”康复吉望着儿子渐渐远去的背影朗声叮嘱道。 “放心,正在酝酿,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妥妥的。”康大茂头也不回的只是伸出手臂摆了摆手,带着两个小弟潇洒的离开。 “别说,这小子做生意还真是把好手。”康复吉背着手慢悠悠的踱着步子说。 “还不是你们康家的遗传。”康母在一旁打趣道。 “嗯,随我。”康复吉心里美滋滋的说。 “你整天只知道生意,你儿子已经有意中人了你都没看出来?”康母有些嗔怪的说道。 康复吉一听立刻停下了脚步,他转头瞪着康母,把康母心里瞪的发毛,什么意思呀?难道你还不准你儿子谈朋友,也老大不小的了。 康复吉忍不住问道:“谁呀,谁家的千金?要和我们康家门当户对才行。” 康母微微一笑说道:“就和茂儿一起来的那位叫小龙的孩子,我问过家世了,出身不太好,不过也算是大户人家。” 康母说着欲言又止。 “那你倒是说啊!到底是哪家姑娘?”康复吉脾气也上来了,终于耐不住性子急着问道。 “漕帮。” 额! 康复吉闻言脸色一变,随即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他缓缓说道:“茂儿已经长大了,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朋友圈,我也老喽!” 康大茂几人已经登上了船,小心翼翼的把宝贝放好,两人路上还不忘捉弄玲珑一番,给玲珑上一课,抢他们两个人的风头是要付出代价的。 回到景德镇比赛还在继续,康大茂早就让留守景德镇的阿保找人给他以“小飞龙”的名号报了名,于是比赛中就出现了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神秘人物,他提供的瓷器藏品就是元青花孔雀花卉纹八棱葫芦瓶。 此物一出立刻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所有人都可以断定这绝对是这次比赛最珍贵的一件藏品了,这件葫芦瓶无论是从历史、器型还是保存的完好程度都是极为罕见,简直就是极品瓷器,官窑和民窑谁要是能拿下就赢了一半。 于是,余世年和上官云两人同时给了直通车,这就相当于浪费了一个直通车的名额,不过两边都是势在必得。 除了元青花孔雀花卉纹八棱葫芦瓶这次鉴宝中还出现了两件瓷器珍品,一件是明代龙泉窑香炉,一件是元青花栏石锦鸡菱沿盘,单说价值肯定是元青花栏石锦鸡菱沿盘价值更高,但是明代龙泉窑香炉颇具收藏价值。 明天就是反选环节了,傍晚的时候余世年关上了书房的房门,独自一人扳动柜台上的香炉,“咯噔咯噔”的声音在书房里响起,就见书架中间有一扇暗门缓缓的打开,余世年闪身进了密室内。 过了一会儿就见余世年怀中抱着一件瓷器从密室里走出来,忽然书房里烛光晃动,一个人影一闪瞬间到了门口。 “是谁?抓贼呀!”余世年口中大喊一声,同时他抓起书桌上的砚台直接朝门口那人砸去,那人被砸的闷哼一声,下一刻就消失在了门口,余世年离开追了出去,庭院中根本不见踪影。 很快,余府灯火通明,庭院中站满了人,除了余世年和他儿子,徒弟殷弘绪,余府家丁护院等,康大茂、玲珑、二虎、阿保这些新入住的人都被喊到了院中,沈洛君肩上披了件锦绣外套也来了。 “刚才有贼闯进我书房行窃,既然现在大家都在场,那么今天就要查个水落石出,我余世年决不允许有贼藏身府中。”余世年说着就把目光看向了康大茂他们几人身上。 几人被他盯的很不爽,嘛蛋,这意思就是我们几个是小偷呗!这简直是人格上的侮辱。 “父亲丢什么重要东西没有?”余世年的儿子谨慎地问道。 “幸好我发现的及时,东西倒是没丢,不过其心可诛,那贼被我用砚台砸中,你先搜查一下在场所有人,看看有没有人身上有墨迹。”余世年冲身边的儿子吩咐道。 余子应声之后直接率先朝康大茂几人这边走来,他认定就是他们的人干得,这些人突然混进了余府说不定就没按好心。 “什么意思?”二虎直接挺身上前问道。 “什么意思,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要搜你们的身。”余子说完就带着几名家丁围了上来。 康大茂看到余府的人竟然这么对待他们心中有些心寒,他本来是准备把他父亲的那个葫芦瓶入选民窑,现在看来,他明日还真的不一定会选择谁。 “慢着,既然抓贼,每个人都有嫌疑,也包括我,要搜查就先从我开始吧。”沈洛君这时候说着也走到了康大茂他们这边,显然是和康大茂他们站在了一起,康大茂欣慰的点了点头。 “老爷,他身上有黑色墨迹。”这时候一个眼尖的家丁手中举着火把指着康大茂他们阵营中的阿保大声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阿保,阿保也慌了,他赶紧脱下衣服察看,果然身后有一团黑色的墨迹,还没干透。 “这,这是谁特么陷害我,我没有偷东西。”阿保望着众人的目光神情慌乱的说道。 这个阿保本来在康家就是有案底的,没想到在这里他又重操旧业。 “阿保,你为什么要……”二虎欲言又止,他气得摇了摇头。 “事已至此,你们还有何话说,你们进余府有什么目的?是不是上官云派你们来的?”余世年目光紧紧的盯着他们逼问道。 “大茂,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沈洛君这时候也动摇了,这就等于是人赃并获了。 “呵,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的。”康大茂盯着沈洛君无奈的摇头说道,就像当初沈洛君一口咬定是他在自家仓库杀人企图强暴,可是他康大茂根本没干过这事,他深深知道被人冤枉的无助。 “东家,你一定要相信我,真不是我干的。”阿保眼巴巴的望着康大茂说道。 “我相信你。”康大茂只是简单说了一句。 “所有人都不信我,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阿保说着都快要哭了出来。 康大茂通过先前和阿保的相处之后他知道阿保虽然喜欢吃喝玩乐,但是,他绝不是一声不吭就偷东西的人,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相信阿保的人品,这一点康大茂丝毫没有怀疑。 “别废话了,直接送官。”余子过来就要把阿保押走。 “慢着。”康大茂说着一把将余子给推开了。 “我们虽然到你们余府来做挑土工,可还不是任你们欺负不敢反抗的人,余世年,可否借你刚才砸人的砚台一看。”康大茂立刻挺身而出。 “你到底是何人?”余世年见这年轻小伙突然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整个人气场瞬间迸出,这完全不是这个年龄该有的气魄。 “洛河康大勇,不过别人喜欢叫我康大茂。”康大茂一字一句的说,这就叫做自报家门。 “洛河康家,你是康复吉的什么人?”余世年闻言心中一动,立刻追问道。 “正是家父。”康大茂不急不缓的说。 余世年听了康大茂的话脸上的表情变了数变,他忽然转口说道:“哎呀,原来是大侄子呀,你说你来景德镇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和你父康兄是多年好友,你看这事闹得多尴尬。” 余世年说完立刻走了过来拍了拍康大茂的肩膀一脸的赞许之色。 康大勇这个年轻人他余世年可是多次听人提及,年纪轻轻就聪慧过人,从小跟着康复吉见惯了大场面,而且还深得几位高官的喜爱,也很受康复吉器重,是将来是继承康家的不二人选。 康大茂站在原地愣了片刻。 额!这剧情反转的似乎有些太快了吧。 ------------ 第二十七章 能屈能伸 “原来是家父好友,余叔,刚才冒犯了,不过,我还是想借你那砚台一看,我相信我这位小兄弟不是偷窃之人。”康大茂恭敬的施礼,嘴上却丝毫不改口,他一定要查明真相,不然就是给自己父亲抹黑。 “好,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拿砚台。”余世年说完转身进到屋内,很快他手中拿着砚台就出来了。 康大茂接过砚台拿到光亮的地方仔细观察,他发现这砚台上虽然有墨迹,但墨迹都有些凝固,他试着拿砚台朝自己身上轻轻砸了一下,砚台上只有少量墨渍飞出。 康大茂又把阿保喊了过来,让他转身给大伙儿看看,发现他身上有很多墨迹,这不像是砚台砸中的,反倒像是有人故意泼上去的。 “余叔,请问您刚才是在书房写字吗?”康大茂转头问余世年。 “刚才没写,倒是傍晚的时候写了几个字,怎么?”余世年不解的问。 “我给大伙儿解释一下啊,你们看,阿保身上的墨这么多,而且墨迹很浓,根本不是这砚台砸上去的效果,反而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很可能陷害他的人就在这个院子里。”康大茂说完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了一遍。 康大茂想看看到底是谁做贼心虚,不过看了一圈最后还是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看来这个人在余府隐藏的很深。 余世年和他儿子都低头察看,果然如康大茂所说,这个确实是有人故意泼上去的,而且墨汁还不小心泼多了,弄巧成拙。 接着余世年让他儿子把所有人身上都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窃贼,不是窃贼早把衣服换了就是窃贼已经逃之夭夭了。 阿保最后算是洗清了嫌疑,总算有惊无险。 余世年把余府几个重要人物都喊到了一起商量明天的事情,意外的是康大茂也被邀请参加小会议,看来余世年也很欣赏他这个大侄子。 明天就是最后的反选环节,经过这几天的预选,有几件珍贵藏品出世,今晚他们就要分头去搞定“明代龙泉窑香炉”和“元青花栏石锦鸡菱沿盘”让他们明天选择民窑这边,只要拿下这两家明天他们民窑就稳赢了。 经过商量余世年带着儿子去搞定几件藏品中价值最高的元青花栏石锦鸡菱沿盘,沈洛君,康大茂和殷弘绪三人去搞定明代龙泉窑香炉,分派好任务几人分别行动。 康大茂、沈洛君和殷弘绪三人直接朝明代龙泉窑香炉宝主所住的云莱客栈杀去,今晚无论如何要拿下这件宝物。 到了云莱客栈的门口三人就被拦住了,三个人一头雾水,什么意思?你开客栈还不给人进呐。 结果说什么都不让他们三个进,后来康大茂一打听才弄明白,原来这云莱客栈是上官云开的,这是人家弄的副业,这时候上官云他本人已经在里面给明代龙泉窑香炉宝主洗脑了。 捷足先登?三个人顿时就感觉到这事八成是凉了。 康大茂和殷弘绪蹲在门口很郁闷,他们三个怎么就被认出来了呢,也难怪,沈洛君上次的比赛出尽了风头,整个景德镇恐怕无人不识无所不晓了吧,还有这个殷弘绪一张歪果仁的脸,长了个大愣个子,别人想不认识都难。 康大茂蹲在地上冲旁边的殷弘绪说道:“要不就算了吧,上官云都亲自出马了,这边咱们肯定是没戏了,反倒是余叔那边可以轻松拿下,你想想这两件瓷器拿个价值最高呀,这么说我们还是赢了的,我们在这里成功拖住上官云就行了。” 康大茂话音刚落上官云就从里面兴高采烈的走了出来,看样子是拿下了明代龙泉窑香炉,他刚出云莱客栈的大门就看见了站在一旁的沈洛君和蹲在地上康大茂和殷弘绪。 上官云对蹲在地上的两人只是有点眼熟,却对沈洛君很欣赏,他缓缓走到沈洛君面前说道:“沈小姐,这么晚来咱们云莱客栈是为了明代龙泉窑香炉吧,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了。” “上官前辈,没关系,我们也只是过来确认一下这个消息,既然您已经拿下了那我们也就……知道了。”沈洛君微微施礼巧笑着说。 额!不是应该说,那我们就告辞了吗?怎么变成知道了,这简简单单三个字可是别有深意呀。 上官云也是老狐狸,他立刻听出了沈洛君话里有话,难道,余世年那个老家伙已经去夺元青花栏石锦鸡菱沿盘了?大意了,他本来想着这件瓷器宝主很好说话,拿下之后立刻去另外一边,没想到却被余世年抢了先机。 “随便你们吧,我还有事,就告辞了。”上官云不再多说,就一甩袍袖准备离开。 康大茂和殷弘绪蹲在地上两人对望了一眼同时朝身边的上官云扑去,两人死死抱住上官云的腿不让他走动半步。 “这,这,你们快放手,成何体统。”上官云被这两个无赖弄得顿时无语了。 两个人一句话也不说,就是死死抱着,沈洛君在一旁捂着嘴偷笑,这也只有康大茂能干得出来了,他可以管理很多生意,经营很大的买卖,一出手就是十万两银子,但是,他也可以不怕苦不怕累的去做挑土工,去给人打下手,现在也能放下一切像个泼皮无赖一样抱着别人的腿不松,沈洛君越看越喜爱,她是打心底里爱这个男人。 男子汉大丈夫,做人就要能屈能伸。 “来人,来人,把他们两个给我拖走。”上官云朝客栈里面大喊道,他现在很着急,这两个无赖明显是在拖延时间。 很快,从客栈里跑出来几个伙计,他们扯着康大茂和殷弘绪的衣服,硬往一边拉,可就是拉不开,两人坐在地上死死抱着上官云的腿,最后康大茂和殷弘绪的衣服都被扯烂了也没拉开。 “报官!”上官云直接怒声说道。 还没等小二往衙门跑康大茂就单手抱着上官云伸出了一只手可怜巴巴的说道:“大爷,给点吧,肚子好饿呀。” 额!这是尼玛的装乞丐。 乞丐乞讨,你即使报官也不能抓我吧,殷弘绪顿时就明白了,他还故意在脸上抹了一把灰,灰头土脸的也伸出了手,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康大茂一看殷弘绪这副模样,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过分了吧,兄弟。 “行了,行了,我上官云服了,我就在这里哪儿都不去了行了吧,那个元青花栏石锦鸡菱沿盘我让你们民窑行了吧,看来他余世年也是黔驴技穷了。”上官云说着还不忘嘲讽余世年。 结果是三人成功拖住上官云,余世年那边也顺利拿下元青花栏石锦鸡菱沿盘。 第二日便开始反选环节,虽然余世年昨晚得到的瓷器比上官云的价格高出许多,但是今天反选环节还是让人出乎预料,很多人都选择了官窑这边,这样,官窑在总价上还略占了上风。 现在就看最后一件压轴宝物元青花孔雀花卉纹八棱葫芦瓶宝主选择哪边,谁就会获得这一轮的最后胜利。 按理说正常人都会选择官窑这边,毕竟,锦上添花人人会,雪中送炭太难。 先前阿保找来的委托人这时候缓缓的走了出来,别说,还挺有范儿,他站在场中卖了会儿关子,最后出人意料的选择了余世年,就连余世年自己都不敢相信,他以为这次民窑输了,没想到奇迹反转。 他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拉住委托人的手不停的寒暄,上官云虽然郁闷却也无可奈何,输了就是输了。 这一轮的比赛刚结束,所有藏家神情都很激动,周围围观的客商更是拼了命的朝前挤,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块竞价牌子。 “临时拍卖会现在开始……” ------------ 第二十八章 一锤定音 康大茂站在那里一脸懵逼,竟然还有临时拍卖会?怎么没人通知我呀。 与其说是临时拍卖会,倒不如说是景德镇多少年留下来的规矩,或者说是这些藏家与客商之间的默契。 拍卖会施行一锤定音规则,价高者得,一锤定音,不许反悔。 竞拍会的现场主持人左手拿着扇子右手抡着把小锤子就走上了台,他前方有张八仙桌,竞拍藏品就要直接在这上面展示,这些竞拍藏品大多都是刚刚参与过上一轮比赛的极品瓷器,都是被专家鉴定过的,也被官窑和民窑认可的瓷器。 前面几件都不出所料的以比赛时翻倍的价格被各大货商收购,当然也有藏品被宝主自己私藏了,继续收藏等待更大的价值。 主持人停下来喝了口茶,对前面的拍卖他很满意,毕竟,他们也会从中收取佣金。 “接下来这件极品瓷器那就厉害了,就是大明成化年制的斗彩高足鸡缸杯,各位打眼瞧瞧。”主持人话音刚落,工作人员就把这件瓷器小心的捧了上来。 顿时,周围的客商纷纷凑上前隔着栏杆仔细端详。 只见这只鸡缸杯成化斗彩,胎质润白、器物虽小却娇小秀美,器型为敞口、浅腹高足,鸡的神态在杯子上被画得非常生动,另外还画有牡丹花、草、石等,动静结合,相互辉映。 “这个大明成化年制的斗彩高足鸡缸杯大伙儿也都看到了,起拍价一万两白银。”主持人朗声说道。 “一万两千两。” “一万五千两。” “一万八千两。” “我出白银两万两。” “在下出两万八千两,如果有比这个价格高的我退出。”客商中有人咬着牙狠下心说道。 一时间鸦雀无声。 “两万八千两一次,两万八千两一次,两万八千两一次。”主持人说完啪落下了小锤子。 “两万八千两,大明成化年制的斗彩高足鸡缸杯归这位老板所有。”主持人高兴的说道。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越往后呀宝贝的价格是越高,现在不下手后面就没机会了,也有人就是不下手,因为资金的原因,机会没人撑死只能吃下一件极品瓷器,还是看准了下手。 接下来这件瓷器那就更不得了,是天蓝釉青莲赏瓶,起价三万八千两白银,最后经过一轮竞价以八万两白银被一个不知名老板竞拍得到。 所有人都炸开了锅,现在的瓷器价格都这么离谱了吗?一个天蓝釉青莲赏瓶都炒到了八万两,果然是赛后价格翻倍,现在这些人才恍然大悟,得到官窑和民窑同时认可的极品瓷器以后价格还会持续飙升。 接着拿出的藏品康大茂和沈洛君他们两人再熟悉不过了,就是他们去晚了一步被上官云截胡的明代龙泉窑香炉,先前比赛康大茂不在场,不知道这个香炉当时受到两家窑主的一致好评。 这件保存完好的香炉起拍价是六万六千两白银,最后成交价是十二万八千两白银,是第一件成交价超过十万两白银的罕见藏品。 康大茂听到最后价格不由得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傻帽花十万两白银买这么一件香炉,难道买回家天天放家里烧香拜佛吗?太奢侈了吧。 康大茂记得当初他可是用十万两直接扫荡了镇江府的瓷器市场,那十万两花的那是风生水起,他这十万两白银就喊了一嗓子就没了,实在是不值。 接着出场的宝贝余世年再熟悉不过了,就是他昨晚亲自拿下的元青花栏石锦鸡菱沿盘,刚提到元青花几个字,场下的人们立刻骚动了起来,纷纷捋着袖子跃跃欲试,当然这都是各地瓷器商的龙头老大了,没这个实力根本不敢沾元青花。 “元青花栏石锦鸡菱沿盘起拍价十万两白银,一次加价不低于两万两。”主持人口中严肃的说着。 我擦!跟之前的瓷器竞拍稍有不同,现在直接把每次提价都加了限制,也是体现了这件元青花的不凡之处。 很多客商这时候都乖乖的闭上了嘴巴,但是谁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都站在原地看热闹,看看谁最后能拿下这件宝贝,更想瞧瞧最后能拍出什么价位,也好对以后的瓷器走向心里有个参考。 十万起拍,二十八万结束,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在场客商纷纷咂舌。 康大茂都特么惊了,他这时候都差点站不住了,不是他没见过这么多银子,而是瓷器收藏市场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一件小小的元青花整整二十八万两白银,天呐,自己还收什么粮食,卖什么瓷器,没事跑几个拍卖会,一转手就挣他个十万八万的,但是,转念一想他就摇了摇头。 这瓷器收藏一是看眼力,二是懂门道,三是看魄力,还有风险也极高,一不小心东西就砸手里了,万一再更倒霉打了眼,哭都没地方。 所有竞拍结束,最后的元青花栏石锦鸡菱沿盘藏主和竞拍得主一同坐上了专门为他们安排的瓷器王者宝座,两个人一脸美滋滋。 这个主持人却没有要下去的意思,他站在台上转动着脑筋,没记错的话,好像还有一件极品瓷器没有参与拍卖吧,要是把那件也拍了那他今年可是发财了,这样想着他就缓缓走到后台和官方商量了一下,然后他亲自找到阿保当初找的托儿,把他的想法和对方说了,然后一阵洗脑。 那托儿也不敢自作主张,因为之前阿保就跟他交代过,这件元青花孔雀花卉纹八棱葫芦瓶只是参与比赛,现在这个临时拍卖会是他们谁也没有预料到的,他故意找个借口让主持人等一等,他偷偷的跑去找阿保商量去了。 主此人一见有戏呀,他就热情的返回台上暖场去了,这主持人也是人才,在台上使出了浑身解数愣是让这些客商一个都没走。 很快,托儿就回来了,他在台下朝主持人招了招手,主持人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托儿把阿保的话告诉了主持人,可以参与竞拍,但是有个先决条件,最后价格宝主要是不满意可以不予成交,有否决权。 主持人一听顿时就尴尬了,这还从来没有这么玩过呀,他又跑去和官方商量,官方最后竟然答应了,一方面这件极品瓷器不用说肯定是所有藏品里面价格最高的,万一成交这笔佣金很客观,即使不成交他们官方也没什么损失。 主持人见官方都答应了,他更是没意见,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万一成了呢,努力之后结果交给老天吧。 康大茂看到他们慎重的样子他心里觉得好笑,他是故意要试试父亲一直珍藏的这个元青花孔雀花卉纹八棱葫芦瓶到底值几个钱。 “告诉在场所有客商一个好消息,刚才经过官方的努力,本次拍卖会最后一件重型顶级瓷器元青花孔雀花卉纹八棱葫芦瓶参与拍卖,不过,宝主有个条件,最后价格宝主要是不满意可以不予成交,有否决权,决定参与的老板们可以到官方登记,咱们一个时辰之后开始最后一轮的竞拍。”主持人徐徐说道。 客商们刚听到主持人的话有些发愣,但是,很快就有精明的大老板反应了过来,立刻朝官方登记处冲了过去。 然后就呼啦一大帮人跟着冲了过去,都是挤破了头报名的,要不说景德镇就是人傻钱多呢。 一个时辰之后,竞拍开始。 “元青花孔雀花卉纹八棱葫芦瓶,起拍价二十万两白银,每次竞价不低于五万两。”主持人很自信的朗声宣布。 ------------ 第二十九章 白衣蒙面女子 “什么?我没听错吧,起拍价二十万两白银,怕不是想钱想疯了吧。” “你就别在这儿矫情了,有钱人的世界你不懂。” “二十万两白银,我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 一些小客商们嘴里唏嘘不已。 可那些大老板们却根本听不见这些话,此刻,他们盯着台上的宝贝眼中放光。 “说起这元青花孔雀花卉纹八棱葫芦瓶,还有一段感人的故事……” “我出二十万两。” 额!主持人半张着嘴巴,一脸懵逼,他本来要即兴编个感人的故事,谁知道刚开口就被台下的人打断了,特么的,太不给面子了吧。 “我出三十万两。” “四十万。” “五十万。” 我擦!这都开始十万十万的叫起来了,牛逼! 康大茂在台下听得一阵恍惚。 “二虎,他们刚才说多少银子来着?”康大茂转头难以置信的问旁边的二虎。 “大茂哥,他们说五十万。”二虎故意伸到康大茂嘴巴大声说道。 “擦!耳朵都快被你给震聋了,快点扶住我,有点晕。”康大茂装模作样的说。 “七十万,他奶奶的,谁敢跟老子挣。”一个大肚便便的老板说着就站到了场地最前面,摸着脑门回头望着众人说道。 “八十万。” “……” 场下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说话的声音竟然还是个女的,众人纷纷寻找说话之人,只见一名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白纱的白衣女子脚下一踩,身子朝前轻轻一探,整个人就轻飘飘的朝台上飞去。 轻功?这个白衣女子竟然会轻功,她现在跑到台上想干嘛,难道要抢劫?众人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随即,立刻从后台涌上来一排官兵将女子团团围住,主持人死死的搂着康大茂的元青花孔雀花卉纹八棱葫芦瓶,也是很敬业。 “怎么?我八十万买这个葫芦瓶,难道不能近距离察看一番么?”女子不动声色的说道,只是场边的所有人都看不到她此刻的容貌。 康大茂这时候也很紧张,别真的把他父亲这葫芦瓶给玩砸了,那父亲还不抽死他。 “这位小姐,请你立刻下去,这件瓷器现在还不是你的,即使你出再多的银子也只是一个竞拍价,并不是最后成交价。”官方立刻有人站了出来劝阻白衣蒙面女子。 “那还有谁比我出的更多,站出来,就你们也配跟我抢东西。”白衣女子咄咄逼人的说。 场边鸦雀无声,很多人想站出来打脸这个嚣张的蒙面女子,可是他们真的是没这个实力。 “确实没人比你多,不过,我觉得你拿不下这个葫芦瓶。”康大茂说着缓缓走上台去。 坐在一旁的余世年看到康大茂这时候走上台顿时就惊呆了,我去,这个大侄子现在跑出来搞什么名堂,你康家是很有钱,你也很会玩儿,跑我这里来挑土,可是现在真不是玩的时候呀。 上官云也是微微一愣,这不是昨晚抱大腿那小子吗?这个时候站出来,有点儿意思,不知道余世年这家伙又要搞什么鬼。 “你谁呀?凭什么这么说?”女子很不解的问。 “诸位,实不相瞒,在下就是漕帮四当家,人称玉树临风赛潘安的玉面小飞龙,这件元青花孔雀花卉纹八棱葫芦瓶正是在下之物,确切说应该是在下父亲一直珍藏。”康大茂双手背后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原来是你的东西,那你来得正好,我出八十万两白银,现在就成交如何?”白衣女子望着康大茂说道,看她样子还挺着急的。 “不好意思了,再多银子我不卖。”康大茂一摆手有些贱兮兮的说。 “漂亮!” “爷们!” “八十万,好吓人呐,咱就是不卖,嘿嘿。” 台下都是跟着起哄的,康大茂说出的话反正他们看热闹的觉得挺过瘾。 “你不卖来参加什么拍卖会?脑子有病吧。”蒙面女子骄横跋扈的说道,原来也是个暴脾气。 “我脑子有没有病我现在不想告诉你,至于你耳朵有没有聋?我想台下的很多人都看出来了。”康大茂笑着调侃道。 “聋了!”台下所有人异口同声的大喊,随即,就是哄堂大笑。 先前说好的,宝主价格不合适可以拒绝交易,眼前这女的不是理解能力有问题就是耳朵不好使。 “放肆!你竟敢羞辱于我,看剑。”白衣女子话音未落就已经拔剑朝康大茂胸前刺来。 这……一言不合就动手,过分了吧,旁边的官兵想过来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刚才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葫芦瓶上,却没想到这女子直接去刺康大茂。 “大茂哥,当心。” 还是玲珑眼疾手快,就见她脚下猛然用力直接飞到康大茂身前抽出腰间的玉笛瞬间把刚才刺过来那凶险的一剑拆开。 “将这白衣女子给我拿下。”官方的负责人大喝一声,一群官兵立刻围了上来,将白女女子困在台上。 白衣女子咬着嘴唇,跺了一脚,气呼呼的,显然很不服。 “全都住手,谁敢动我姐姐我砍了他的脑袋。” 这时候一个稚嫩的声音在人群后面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傲娇的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八名乔装打扮的护卫,不仔细辨认还很难察觉。 “哪儿来的毛头小子,滚一边儿去。”人群中的一名客商嘴里说着就推了一把从他身边路过的小孩儿。 话音刚落他口中就发出一声惨叫,孩子身后的护卫直接过来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下一刻就将他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你竟敢推我?来人,把他给本王砍了。”小孩口中蛮横的说道。 就在小孩说完的时候从他身后真的走出一名护卫,那人拔出腰间的佩刀朝那客商砍去,那客商吓得立刻趴在地上苦苦求饶。 “慢,小王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快有请,您早点派人通知一声下官也好给您安排好玩儿的地方。”御瓷督办立刻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巴结着说道,他是这儿最大的官,也是唯一的京官,对于这位京城小霸王他是太熟悉了。 “小王爷?” 御瓷督办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位要是小王爷,那台上那位呢?所有人都好奇的朝台上望去。 “哼!没意思,小子,我记住你了,你给本姑娘等着。”白衣女子指着康大茂威胁着说道,说着她就摘下了面前的白纱,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只是撅着一张小嘴表情有些骄横。 额! 康大茂顿时就无语了,小王爷的姐姐那不就是格格了吗?这应该是自己长这么大遇见最大牌的两个人了,一位小王爷,一位格格,不过,看起来这两位都不好惹呀。 “小兔崽子,谁让你跟来的?”白衣女子瞪了一眼康大茂就下台掐着小蛮腰朝那小王爷走去,走到小王爷面前她立刻拧着小王爷的耳朵把他给提了起来。 “疼,疼,姐,轻点,我跟来是保护你的呀,我要不是及时赶到你就被他们欺负了,他们都该死。”小王爷咧着嘴痛苦的说道。 “你再说一句试试。”格格手上又加重了几分力气。 “得,姐,我再也不敢了,这么多人,你给我留点儿面子。”小王爷皱着眉头恳求道。 格格抬头扫视了一下周围,发现这么多人都在盯着他们姐弟俩,她立刻就松开了手,口中飞扬跋扈的说道:“都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珠挖出来。” 所有人立刻都移开了视线,毕竟,人家是皇亲国戚得罪不起。 “你,还有你,你们两个不服是吧?”格格举起手中的剑指着康大茂和玲珑问。 “切!”玲珑撅着小嘴,脸上尽是鄙夷之色。 ------------ 第三十章 高仿 “小白脸,咱俩找个没人的地方再练练啊?”格格看玲珑这副表情很不爽,刚才就是这小子坏了自己的事。 “小白脸?臭八婆,练就练怕你啊!”玲珑直接怼道,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骂她小白脸,这让她很不爽。 两句话刚掐完两人还就真的气鼓鼓的朝旁边的小树林里走去。 “我说你俩打就打别往树林里钻呀。”康大茂说着也跟了上去,生怕他的这个小跟班小龙会吃亏一样,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发现身边的小龙是个女的,神经也够大条。 一会儿工夫康大茂就在玲珑的搀扶下从树林里出来了,看他一瘸一拐的显然是受了伤,两个对练的人没事反倒把他腰给伤着了,康大茂一阵苦逼。 在其他人看来,两个大男人竟然没打过一个女的,看来这位格格还真不是一般角色。 康大茂很郁闷的让二虎收起他爹收藏的元青花孔雀花卉纹八棱葫芦瓶就要离开,却被格格走了过来给拦住了去路。 “姓康的,你不许走,东西留下。”格格拦住康大茂几人说道。 “怎么,我不卖,你还真的要大庭广众之下硬抢?您贵为格格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吃相有点难看吧。”康大茂绷着脸说。 对方要真是硬抢他也只能认栽,不过他是生意人,与其惹恼对方自己遭殃,万般无奈之下倒不如卖个八十万两白银,也不算亏,父亲那边他只好硬着头皮扛下来了,康大茂如此想着。 “好啦!实话跟你说吧,三日之后是我阿玛寿辰,我要买下你这元青花孔雀花卉纹八棱葫芦瓶给我阿玛祝寿,我刚才看半天了就数你这件青花瓷最好,请你成全。”格格说着还冲康大茂低头抱拳,看来也是豪爽之人。 还真的要买?这就让康大茂为难了,康大茂犹豫了一下试着问道:“八十万两?你确定你有这么多银子?” 格格一听康大茂的话她就笑了,她冲身后一招手说道:“我没有,但是他有。” 话音刚落从她身后的人群里面走出来一名身穿华贵衣裳,腰挂玉佩的玉面青年,青年手中还握着一把折扇,显得风流倜傥。 只是看这青年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好像是硬着头皮站了出来的模样。 “华少?你也跟着格格来咱们景德镇游玩了呀。” 御瓷督办走过来虽然没有跪舔,但是也是客客气气的打招呼,毕竟,这位可是京城富商江善存的儿子江少华,人称华少,他们家在京城可是和很多达官贵人都有往来,听说这小子还一直在追求这位恭亲王的女儿,想着一步登天呢。 “叔,我是陪同格格来的,没打扰到你们吧。”华少还是很有礼貌的说。 “没有,没有,在这景德镇我还是说了算的,你们尽管游玩,有什么事就找我,肯定能给你们解决。”御瓷督办拍着胸脯保证道,这华少能喊他一声叔让他很受用,要知道就他这个四品官也就在景德镇还好使,在京城什么都不是。 华少随意的点了点头。 “你还愣着干嘛?”这时候那晚白衣格格转头瞪了华少一样不耐烦的说道。 华少只好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整整八十万两,他眼皮直跳,嘛蛋,这本钱下得有点忒特么大了。 “这里是整整八十万两,再拿一百两出来。”格格朝华少吩咐道。 华少听了格格的话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心中滴血的掏了出来。 “刚才伤了你的腰再赔你一百两看病,够了吧?现在可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吗?”格格豪爽的说道。 康大茂还想说些什么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不可以。” 忽然一个声音在台下响了起来。 众人循声望去,就看一位瘦的还剩皮包骨头的中年男子,他驼着背怀中抱着一个大大的木盒子走了过来。 “他那个元青花孔雀花卉纹八棱葫芦瓶是仿品,我这个才是真的。”瘦头陀过来放下盒子边打开边说。 额! 众人都是一惊,康大茂那件葫芦瓶怎么可能是假的呢,尤其是余世年和上官云就更不信了,那件元青花孔雀花卉纹八棱葫芦瓶可是经过他们两位大师亲自验过,莫非两人都打了眼不成,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当另外一件元青花孔雀花卉纹八棱葫芦瓶从木盒子里取出来后,众人全都围了上去,一阵评头论足,两件元青花对比之下几乎一模一样。 余世年和上官云终于也忍不住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两件葫芦瓶走了过去。 不用说其中一件肯定是仿品,还极可能是高仿,说起高仿当今世上没人比余世年更了解的了,因为他家中密室内就藏着一本高仿秘籍,那晚的窃贼八成也是冲着他的秘籍去的,这么多年了,他的高仿秘籍可从来没有示人,就是他自己也是偶尔翻两页,再出去偷偷的试一试秘籍中所记载的各种顶级瓷器的高仿技术。 高仿在整个瓷器界一直是个隐晦的存在,它让人爱又让人恨,它可以让人一夜暴富,也可以让人家破人亡,历史上有无数的人因为它而丧命。 余世年走过来只是站在一旁默默观看,并没有言语,反倒是上官云弯下要捧起两件瓷器认真研究,研究了半晌愣是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同,无论是胎质和胎色都对,上官云摇了摇头站直了身子,这还是他第一次被难住了。 “余兄,你就别绷着了,高仿上面的造诣你略胜我上官云一筹,这点我承认,你就出手吧,既然这里出现了高仿,咱们作为前辈总要对大伙儿有个交代你说是不是?”上官云缓缓说道。 余世年眼皮直跳,上官云这话表面是夸赞他实则暗地里讽刺他痴迷高仿研究。 余世年没有去拿起两件瓷器仔细研究,而是看了康大茂一眼认真的问道:“康公子,请问你这件元青花孔雀花卉纹八棱葫芦瓶从何而来?” “是我父亲康复吉一直多年珍藏,平时很少示人,这次我也是费了很大的劲才从他那里借来给咱们民窑助威。”康大茂老实的说道。 这话一出很多民窑的窑主和工人们纷纷喝彩,余世年眼露赞许之色,却也只是默默点头,随即,他又把目光移向了旁边的瘦头陀问道:“请问你这件元青花孔雀花卉纹八棱葫芦瓶又是从何而来?”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这是我家世世代代祖传之物,说起这件元青花孔雀花卉纹八棱葫芦瓶它见证了我的曾祖父和曾祖母之间凄美的爱情故事……”瘦头陀开始唾沫横飞的说起了故事。 瘦头陀绘声绘色的讲述着,众人在一旁听得也是一愣一愣的,很多人都信以为真。 “住口,你还敢在这里信口雌黄,这元青花孔雀花卉纹八棱葫芦瓶二十年前被京城的盛元典当行买入,随后拍卖,当年被洛河康家康复吉重金收藏,当时我被邀请特意去给康兄做鉴定,现在怎么成了你的祖传之物了?” 余世年喝止住了瘦头陀继续编故事,再不制止住差点连他都信了,太特么能编了。 “这确实是我祖传之物,说不定是你们二十年前就打了眼呢?”瘦头陀咬死了说道。 余世年听了瘦头陀的话顿时火冒三丈,这简直就是对他职业的侮辱,他狠狠的盯着瘦头陀一字一句的说道:“自取其辱,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今天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余世年命人取来一碗朱红色颜料,他用食指轻轻沾了一点,伸手朝瘦头陀带来的元青花孔雀花卉纹八棱葫芦瓶瓶口探去,瓶口只有杯子粗细,原本他的手是神不进去的,可是,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只见余世年放在瓶口的手猛然间收缩直接从瓶口滑了进去。 我擦!在场众人都惊呆了,没想到大师的手法这么灵活,竟然可以伸缩自如。 ------------ 第三十一章 元青花尉迟恭单骑救主大罐 当余世年的手再次从瓶口拿出来时,原本沾了朱红色颜料的手指上有两个反向篆字,余世年让人拿过白纸他手指朝白纸上用力一按,白纸上立刻出现两个篆字:“高仿” 瘦头陀立刻就傻了,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还有何话说?”余世年走到瘦头陀身边俯视着他冷冷的问道。 “我就是个傻子,我财迷心窍,我,我……”瘦头陀抬起手假惺惺的在自己脸上煽着巴掌,他说着就捡起一块石头朝他带来的高仿葫芦瓶砸去。 这是要毁灭证据,还说自己是傻子,他比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要精明,只不过他没有用对地方。 “把他给我拿下。”御瓷督办在旁边大喝一声,他很生气,这个泼皮无赖简直太不把他这个督办放在眼里了。 御瓷督办话音刚落立刻上来几名官兵将瘦头陀给拿下了,此刻的瘦头陀手中还攥着石头并没有得逞。 “你现在犯的是欺诈罪,扰乱市场秩序罪和污蔑罪,来人,先将他押下去,等待本官亲自审判。”御瓷督办直接给这瘦头陀定了罪名。 他这是想在众人面前立威,顺便找找存在感,让这些商人和窑场们都认清形式,这里是他御瓷督办说了算,他更是想在小王爷和格格面前表现一番。 “督办大人,您说这个高仿的元青花葫芦瓶怎么处置?”主持人走到御瓷督办身旁询问道,现在这个高仿虽说是证物,可是,做完证物之后呢,难道真的要把它给砸了,即便是高仿,砸了确实可惜了。 “我有个提议,不如留着警示后人,诸位意下如何?”上官云这时候突然开口说道。 在场的几位重要人物商量之后纷纷赞同上官云的话。 这也只是个小插曲,格格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她走到康大茂身边说道:“咱们继续交易?” 康大茂听了她的话脸上顿时一阵尴尬,看来这位格格是打定主意要买自己的元青花孔雀花卉纹八棱葫芦瓶了,正当康大茂准备放下心中执念要开口答应时,没想到旁边的余世年却开口了。 “格格又何必强人所难,倘若你真心想寻一件元青花瓷器给王爷祝寿,我倒有一件藏品比康贤侄的更合适。”余世年捏着胡须缓缓说道。 “哦?是什么,快说与我听听。”格格听余世年这么说她立刻睁大了眼睛,她也不是故意跟康大茂较劲,她认的只是东西。 “我不知道你对元青花有多少了解,我先跟你说说这元青花瓷器的排名,排名第一的是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图罐,排名第二的是元青花昭君出塞罐,排名第三的是元青花周亚夫屯兵细柳营罐,排名第四的是元青花尉迟恭单骑救主罐,而我这件藏品就是元青花尉迟恭单骑救主罐。”余世年站在台上得意的说道。 余世年话音刚落,台下众人一阵唏嘘,相传这元青花前四名都已经很多年不知下落,原来这排第四的“元青花尉迟恭单骑救主罐”竟然在余世年的手中。 只是,他现在忽然拿出来目的何在?难道只是要卖一大笔银子,不可能,他身为景德镇最大的民窑窑主,银子早就赚够了,现在他要得只是名誉和声望,估计现在趁着恭亲王寿辰献出宝贝是故意靠拢如日中天的王爷。 “我还是没听明白,您刚才说这件瓷器是最适合我父王的寿辰礼物,这是何意?”格格还是不解的问道。 余世年听了格格的话哑然一笑说道:“这其中有个故事,我得给你和在场的各位普及一下,看瓷器就要了解它的历史,你可要仔细听喽,回头恭亲王问起你也好作答。” 说着余世年就慢慢在台上踱着步子,讲起了这“元青花尉迟恭单骑救主罐”的历史典故。 元青花“尉迟恭单骑救主罐”描述的是黑门神“尉迟恭”单骑救主的故事,话说隋朝末年,李世民率部围攻洛阳城王世充,王世充派帐下第一大将——单雄信出任先锋,两军交战僵持不下。 李世民带了十几个人去探敌营,不料被单雄信洞悉先机,生生被他500兵将围困,李世民见情况不对,命部下一起逃去榆树林,就在危急关头,黑门神“尉迟恭”单鞭杀到,才把李世民救出重围。 余世年在台上讲的绘声绘色,众人在台下都听得入神。 典故讲到最后,余世年话音一收盯着眼前的格格说道:“相传王爷当年可是单骑救主,从多尔衮同母兄英亲王阿济格手中救下顺治皇帝,你说这黑门神尉迟恭是不是和王爷一样忠义。” “我明白了,确实这件元青花尉迟恭单骑救主罐更适合我父王的寿辰礼物,不过,价格呢?” 格格这时候却精明了起来,在她想来那个葫芦瓶都排不上名号就卖了八十万两白银,那姓康的小子还不舍得卖,这排名第四世上仅此一件的珍贵瓷器价格还不得上天呀,她虽然不在乎银子可也不能太离谱了。 “和他那件元青花孔雀花卉纹八棱葫芦瓶同样的价格,八十万两,一两不多一两不少。”余世年微笑着说道,他的笑容神秘莫测。 他这话一出台下更是炸了,竟然还有几个财大气粗的商人硬要上台来刚一波价格,都被余世年摇头制止了,他这么做有他的目的,不是银子多就能买得到。 格格一听顿时欣喜若狂,带着小跟班华少,赶紧跟着余世年回去取元青花尉迟恭单骑救主罐。 康大茂几人站在那里一阵懵逼,尤其是二虎和阿保,废了那么大劲,还特意跑去洛河康家来回折腾了两趟,到最后毛都没捞到,好处都被那姓余的捞去了。 这就走了?八十万两瞬间就特么没了,二虎和阿保心里一阵失落。 他们搞不明白他们的康大哥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钱没捞到,名声也没捞到,仅仅是上台装了个逼而已,这不像是康大哥的做事方法呀,几个人瞪大了眼睛望着康大茂,玲珑也跟着他们一起瞪着康大茂,直看得康大茂心里发慌。 康大茂现在不想和他们解释,他甩开袖袍带着几人跟着前面的余世年和格格小王爷一行人去了余府,只见余世年让众人都坐在大厅等候,他招呼了一番便告退独自去了书房。 谁都没有察觉,这时候大厅中有一人也悄悄的退了出去,神不知鬼不觉。 不一会儿,余世年就怀抱着一件精美的元青花大罐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大厅中,众人立刻都站了起来,所有人眼睛都直了。 只见这元青花尉迟恭单骑救主大罐上,单雄信双手持矛,纵马前冲,另一侧有身着团花锦袍,骑在马上的秦王李世民和手持钢鞭的尉迟恭,两人并辔而行。 李世民头微侧转,尉迟恭左手指点,两人似在交谈,尉迟恭身后,一卒双手擎旗,大旗上直书“唐太宗”三字。 大厅中众人都是连连称赞,纷纷羡慕格格能得到这么见绝世罕见的宝贝,华少这时候很识趣的递上八十万两银票,余世年只是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就让儿子收下了。 “坏了!”余世年这时候好像想起什么似的,都忘记了和大厅中众人大声招呼就急急忙忙出了大厅朝书房快速跑去。 众人都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 “来人呐!抓贼啊!”余世年在书房里大喊,同时还伴随着噼里啪啦瓷器打碎的声音。 余府竟然再一次进贼了,大厅里众人听到声音立刻跑到了院子中,余府的人纷纷朝书房的方向跑去。 刚跑出几步就听又有人大喊:“来人呐!着火了,救火呀。” 一时间,余府上上下下都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余世年只是喊了一声就再没了声响,康大茂的第一感觉就是余世年出事了,他可不管什么着火不着火,他带着身边几个人直接朝书房的方向冲了过去。 ------------ 第三十二章 高仿秘籍 当康大茂带着人冲到书房时,余世年已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了。 这时候他的儿子正在他的身边,余世年半睁着眼睛看到沈洛君和康大茂之后冲他们二人招了招手。 两人立刻蹲下身子敬听余世年的吩咐。 “一定,一定要找回高仿秘籍,不然,不然世间就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余世年拉着康大茂和沈洛君的手,张开嘴巴费力的说着。 “师父,你放心吧,我们一定帮您把高仿秘籍找回来。”沈洛君红着眼睛说,眼看她的师父就不行了,她心痛万分。 康大茂也是重重的点了点头,他此刻心中还是一阵嘀咕:“高仿秘籍是个什么东西?好像见都没见过,怎么找?” 余世年看到两人答应之后眼皮慢慢的垂下,眼看就要油尽灯枯,忽然,他看着人群睁大了眼睛。 “是你……”余世年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 话还没说完,悬在半空中的手重重的沉了下去。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竟然是死不瞑目。 康大茂和沈洛君立刻转头朝身后看去,他们身后此刻站满了人,有康大茂的三个小跟班,玲珑、二虎、阿保,余世年的儿子小俞,徒弟殷弘绪,格格,小王爷,上官云,还有余府的管家、护院和一些家丁下人。 是你,到底是特么谁呀?你老人家也不说清楚就这么走了,这不是让大家心里都别扭嘛,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是一阵嘀咕。 先前跑过去救火的人这时候也都围拢了过来,一个个弄得灰头土脸的才总算把火给扑灭,刚才的火势太猛,整个余府已经被烧了多半,到处残垣断壁。 显然这把火是有人故意放的,这是调虎离山计,目的就是扰乱众人视线,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巧,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余府的内鬼,此人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搞到高仿秘籍,可是,也没必要杀了余世年呀,太特么狠了,这样心地狠辣深藏不露的人才最可怕。 劝退了众人,康大茂和沈洛君两人在余世年的儿子小俞的带领下进了书房,他们三人开始仔细调查书房,看看有没有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 三人查探了一番并无所获,正当三人要放弃的时候,小俞一不小心拧动了书房的机关,书架竟然转开了一扇门,他和康大茂和沈洛君对望一眼后就一同人走了进去。 里面是间密室,点燃墙壁的油灯后三人看着密室内的景象顿时惊呆了。 只见密室内摆满了历朝历代各种名贵的瓷器,有些可以说是顶级国宝了,还有些竟然是各朝皇帝御用器物,都有着响当当的名气。 唐三彩,元青花大罐,摆满了书架,宋朝定窑、汝窑、官窑、哥窑、钧窑五大名窑名瓷这里一应俱全,明代各式形状的青花、五彩瓷器书架上也是数不胜数。 这么多珍贵瓷器竟然都被余世年紧紧锁在了这间密室里,实在让人猜不透。 不对呀,余世年他再有实力,再有钱,也不可能凭借一人之力收藏到这么多的珍贵瓷器,难道这些瓷器全都是他口中的高仿?这些都是那本高仿秘籍中记载的瓷器? 三个人看着满屋子精美绝伦的瓷器顿时惊呆了,尤其是小俞,这么多年了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父亲竟然是做高仿的奇才,以前父亲在他面前对高仿恨之入骨,原来这一切都是假象,想到父亲这些年连他这个儿子都一直瞒着,他的心情有些失落。 康大茂和沈洛君也都看了出来,只是看透没有点透,还是给刚刚死去的余世年留些颜面吧。 小俞看着两人脸上很尴尬。 忽然,康大茂听到书房的门外有动静,三人对视一眼同时出了密室朝外跑去,只是刚跑到书房的门口,书房的门已经被人从外面锁上了,接着就有人透过底下的门缝朝屋里倒煤油,接着一把火在门口冲天而起,这是要放火将他们活活烧死在里面。 到底是谁?可以确定和先前防火的是同一伙人干得,估计都和这高仿秘籍有关。 火势很快蔓延到了屋里,整个屋子里都是浓浓的烟雾,三人被熏得一阵咳嗽,眼看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 康大茂立刻脱去身上的衣服铺在桌子上,他把书桌上水壶里的水全都洒在衣服上,然后给沈洛君披在头顶上,他决定带着沈洛君和小俞一起冲出去。 可是,还没冲到门口房顶上一根烧断的横梁就直接砸了下来,眼看就要砸中三人,康大茂情急之下用力一推沈洛君,将沈洛君推向了门口,他自己的肩膀却被横梁砸中,衣服都被烧着了。 身后的小俞吓得向后退了几步,险险避开了刚才忽然落下的横梁。 康大茂痛苦的倒在地上,仿佛半边身子都失去了自觉,这时候的他身上都被横梁上的火烧着了,沈洛君想要过来将康大茂从地上扶起来,可是火势太凶猛她根本就无法靠近。 身后的小俞立刻过来将康大茂身上的火扑灭,他弯腰想将康大茂从地上给拉起来,就在这时候房顶又一根烧断的横梁掉落下来,直接砸在了猝不及防的小俞头上,小俞被当场活活砸死。 “师弟!”沈洛君站在火海中一声惊呼。 康大茂躺在地上看着火堆里的小俞就躺在自己身边,身上还烧着火,他根本动弹不得,这一刻让他痛苦万分,曾经他的好友沈洛斌就为了救自己沉尸江底,现在这个俞家的唯一传人为了救自己再一次命丧火海,康大茂用头撞着书房中的桌腿,老天为什么要让这些人一个个为自己而死。 “大茂,你干嘛啊,你难道要让俞师弟白死吗?快站起来,我们一起冲出去。”沈洛君皱眉眉头心疼的说道,她现在必须振作,当务之急是冲出去。 “你快走,别管我。”康大茂冲沈洛君大声喊道,此时的他身子半边都失去了知觉,站都站不起来,肯定是出不去了。 “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我不会丢下你的。” 沈洛君说完就不顾面前的大火朝康大茂冲了过来,她直接扑倒在康大茂身上,抵挡住旁边的火势,就在刚才她冲过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沾到了火星,还好身上批的衣服被浇了水,火星很快就灭了。 沈洛君回头扑灭腿上烧着的地方,幸好没烧到里面。 康大茂看着沈洛君红扑扑的脸庞呆呆的说道:“傻瓜,我不是让你走吗?这样很不值。”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怕是死我也觉得值了。”沈洛君伸出小手捧起康大茂的脸坚毅的说道。 横梁瞬间又掉下两根,眼看着房顶在漫天的火势下就要坍塌,康大茂和沈洛君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共同迎接死亡的这一刻。 “轰隆”一声,书房的门轰然倒塌,门瞬间朝里面砸了过来,掀起一阵阵火星,绕的两人脸上火辣辣的疼。 “大茂哥。” “少东家。” 一声声惊呼从门外喊了过来,原来是玲珑、二虎和阿保三人带着俞府的人过来救火,当他们得知康大茂还被困在里面时,情急之下合力将门给撞开了。 三个人外加余世年的徒弟殷弘绪四人披着沾满水的被子冲了进来,合力将康大茂和沈洛君两人救了出来。 康大茂站在院子中,被烧的灰头土脸,半边衣服都被烧破了,整个头发都被烧没了一片,肩膀上还带着伤,看上去很是狼狈。 他没空注意自己的相貌,他望着漫天的大火,看着曾经在景德镇兴盛一时最大的民窑,俞府,一夜之间化为灰烬,俞氏父子同时殒命,这绝对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是谁,是谁窃走了高仿秘籍?是谁毁了俞家?又是谁想把他们烧死在密室里? 一切的一切就像这一把火一样,随着余世年的死去都彻底成了一个谜团。 俞家的人还在不停的灭火,余世年的徒弟殷弘绪也因为救火被烧伤,或许,他们还不知道余府从此以后就算是完了。 ------------ 第三十三章 康大成被害 景德镇的一处墓地里,沈洛君跪在师父余世年的墓前发誓会替师父找到真凶为其父子报仇,康大茂陪同沈洛君站在墓前,小雨淅沥沥的下,打湿了二人都头发和衣衫。 祭拜完之后康大茂将沈洛君搀扶起来,两人一同离开。 待二人走后有个熟悉的人影从树林里钻了出来,那人手里拎着一篮子祭品也是来祭拜余世年,祭拜死人还要鬼鬼祟祟,只因他不是别人,就是杀害余世年的凶手,也是想将康大茂和沈洛君烧死在书房里的幕后黑手。 随着余世年的死去,景德镇民窑再没了出头之日,只能苟延残喘,高仿秘籍也随着余府的一把大火彻底销声匿迹。 景德镇的事安排镇妥当之后,康大茂带着沈洛君和三个小跟班返回镇江府,沈洛君先行回了沈府,康大茂带着三人返回康家宅院,四人刚到大门口就愣住了,只见康宅大门上挂满了白布,门前灯笼都用白布包裹上了,远远望去里面的人竟然都带着孝。 出事了? 门口家丁一见康大茂回来顿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泣不成声。 康大茂来不及多问,他径直朝大厅内冲去,只见小花身披孝袍带着所有家丁丫鬟跪在灵前烧纸,而小花的母亲也瘫坐在灵前哭泣,大厅中的众人看到康大茂回来顿时哭的更凄惨了。 康大茂看到灵位牌上竟然是大哥康大成,他顿时身形一怔没站稳差点一头栽倒地上,还好二虎和阿保眼疾手快将他身子扶住。 康大茂这时候心碎欲裂,他不相信大哥就这样死了,他摇摇晃晃的来到棺材前,朝里面一望,那里面躺着的正是大哥康大成的遗体,此刻的康大成满脸煞白,没了一丝血色,整个人都硬了,看样子已经死了几天了。 想儿时大哥总是带他玩耍,被别的孩子欺负了大哥一定会站出来替他讨回公道,每次在外面闯祸都是大哥替他受罚,现在大哥就这样没了,没想到,上次匆匆一别竟然成了永别,从此兄弟二人阴阳两隔。 “康大哥,你终于回来。”小花穿着孝袍来到康大茂面前哭泣着说道。 “我大哥是怎么死的?”康大茂阴沉着脸问道。 “大成哥死得太蹊跷了,我怀疑他是被人害死的,压着一直没发丧就是等你回来。”小花一把擦干了眼泪眼神坚定的说道,康大茂回来了她便觉得瞬间有了主心骨。 “这件事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为大哥报仇,待会儿你到我书房里详谈,我临走时把这个家交给你掌管,我只是想问你,我大哥死了你为什么不派人通知我。”康大茂一字一句的逼问道,他的话很尖锐,眼神更加犀利。 小花一听康大茂这么说顿时委屈的又哭了,她边哭边倔强的抬头望着康大茂,她咬着嘴唇说道:“我怎么没有派人去通知你,我第一次派了一个稳重的家丁去通知你,第二次我派了两人,可是迟迟都不见你回来,连他们都没有回来,我猜想他们兴许是遇害了。” 听小花这么一说康大茂咬着牙握紧了拳头,看来这是有人故意要杀人灭口了,连送信的人都不放过。 康大茂披上孝袍跪在灵位前给大哥烧了几沓黄纸,熟话说,长兄如父,大哥当得起他这一跪,要不是为了自己大哥也不会来到镇江府更不会遇害,烧完纸钱康大茂带着小花进到书房,并吩咐其余任何人不得进入。 “小花,刚才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我现在就想知道我大哥究竟是怎么死的,你这几天有没有查到什么线索?”康大茂拉过小花坐下诚恳的说道。 “大成哥之前是在咱们‘康景盛世’瓷器店帮忙打理生意,听伙计说,有一天店里来了三伙人,有镇江府的瓷器大王沈玉海,有粮庄的老板黄鹤,还有一伙人带着长刀穿着奇怪的衣服,讲话也是听不懂,后来他们好像在店里吵起来了,还砸坏了店里的瓷器,大成哥和他们理论还被那些带长刀的人打了一顿。”小花认真回忆着说道。 “后来呢?”康大茂追问。 “后来那些人就在走了,不过,听伙计说大成哥好像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什么秘密,当天晚上吃完晚饭他就一个人出去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小花皱着眉头缓缓说道。 “那我大哥的尸体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康大茂面色阴沉,这应该是一起谋杀。 “是在一个胡同里,不过,不过这条胡同离沈府不远。”小花终于说出了康大成死因的关键所在。 “沈府?又是沈府,沈玉海。”康大茂攥紧拳头重重的锤了一下桌子,他想了想还是追问道:“你报官了吗?” “当天就报官了,只是官府没有找到任何的人证和物证,只是让在家等消息,这帮混蛋。”小花说着也是气得咬牙切齿,她先后去了几次县衙都没有得到重视。 康大茂和小花在书房里谈了很久,然后小花先出来到大厅的灵前主持大局,直到晚上康大茂才从书房里出来,他满眼血丝,面色惨白,感觉瞬间苍老了许多。康大茂召集小花、玲珑、二虎和阿保四人一起前去大哥康大成死的那个胡同。 既然尸体是在那里发现的,那就一定能找到线索,现在正好是晚上,他要追随大哥的足迹,看看凶手到底是何目的,为何要残害他这个老实巴交的大哥。 康大茂走在前面,后面四个人提着四个灯笼,很快就来到了康大成尸体发现的那个胡同,胡同里很黑,若不是打着灯笼什么都看不清,在这里很容易被人下暗手。 几人在胡同里从头到尾提着灯笼扫了几遍,无论是胡同的墙面还是地上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线索。 于是,几人出了胡同,康大茂抬眼一瞧,胡同的出口处对面还有另外一个乌黑的死巷子,那里看上去比这个胡同更加恐怖,康大茂心中隐隐有预感,大哥很有可能就是被人引到那里杀害的,这种感觉特别强烈。 他来不及多想带着四人就朝那条漆黑的巷子里走去。 几人提着灯笼顺着巷子地上和墙面一阵搜索,一直搜索到巷子尽头时还是一无所获。 忽然,康大茂站住了身形,他只觉得刚才脚下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他立刻招呼众人过来寻找,结果真的被阿保在墙角找到了一个瓷器制成的精致鼻烟壶。 康大茂将鼻烟壶接过来拿在手中,当他看清这个鼻烟壶时他脸色铁青,面色阴沉的吓人,这鼻烟壶不是别人的正是那沈玉海随身携带之物,是他杀害了大哥。 难道是因为他们两家的恩怨这沈玉海才故意设计杀害大哥的吗?这沈玉海不可饶恕。 “快看,这地面的青石上好像有字。”细心的小花用手擦去地上的灰尘蹲下身子说道。 这时候几人纷纷把灯笼聚拢过来,地上的字迹断断续续依稀可见,由于这里是死巷子尽头所以很少有人经过,地上的字迹还若隐若无的保留着。 康大茂蹲下身子看到字迹他的心猛然一揪,拧在了一起,他疼的一只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去轻轻抚摸字迹。 这地上的字是反写的,康大茂记得他和大哥小时候在私塾上学时大哥经常字体反写考他认字,这地上是大哥在生命最后一刻咬破手指用鲜红的血液写成的,青石板上面赫然写着:“瓷器走私”,四个血淋淋的反写字。 ------------ 第三十四章 黑衣忍者 瓷器走私?大哥的事竟然跟瓷器走私有关,难道沈玉海参与了瓷器走私,这家伙现在竟然为了利益不择手段了。 正当康大茂思索间,忽然一道道黑影从巷子口闪过,接着杀出一大批手持长刀的黑衣蒙面刺客,看他们的装扮根本不像是本地人。 “黑衣忍者?”玲珑皱着眉头将手握向了腰间的玉笛,这些忍者她之前见过,只是没有交过手不清楚对方的实力,听说很厉害,所有的忍者都擅长忍术和暗器。 “大茂哥,就是他们,这种刀我认识,和瓷器店伙计描述的长刀一模一样。”小花指着黑衣人说道。 “是你们杀害了我大哥?”康大茂阴沉着脸冷冷的问。 对面的黑衣人根本不理会康大茂的问话,直接举起手中的东洋刀就朝康大茂几人砍了过来,一时间乌黑的巷子里刀光剑影。 “快把灯笼吹灭。”康大茂急忙回头朝身后几人说道。 几个人反应也很快,立刻吹灭了提着的灯笼,瞬间整个巷子里黑灯瞎火的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黑衣忍者举着刀在巷子里一通乱砍,一刀刀沉闷的声音划过,纷纷砍在了巷子侧边的墙壁上,落下许多灰尘,直接落在了康大茂几人的脑袋上,康大茂捂着嘴巴轻轻甩了甩头发上的灰尘,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啊!”有人中刀后口中发出一声惨叫,却是忍者砍伤了自己人。 康大茂带着身后四人,一个个拽着前面人的衣服,蹲下身子贴着墙边慢慢往外溜,就让他们自相残杀去吧。 正当五人快要猫出巷子时,忽然巷子里的黑衣忍者们都停了手,然后有人从怀里取出火折子点燃,瞬间将巷子里照亮了。 “快跑!分开跑。”康大茂大叫一声,几人纷纷朝不同的方向逃去。 玲珑虽然也朝不同的方向逃跑,可是她绕过一条街道很快又追上了康大茂,对于这个从来没有习过武的康大茂她实在是不放心。 奇怪的是这些忍者根本就没有去追其他几人,一大批忍者全都从康大茂身后追了上来,看来他们这次主要刺杀的目标就是康大茂。 玲珑从腰间掏出玉笛,护在康大茂身前,转眼间她和一群忍者就厮杀在了一起,康大茂一咬牙也冲了上去,别忘了他们两人当初在粮仓可是一起战斗过,两人再一次肩靠肩背靠背共同抵御忍者的攻击。 “康大哥,我们来了。”二虎和阿保大叫一声手中拎着棍子也冲了回来。 “你们还回来干嘛?”康大茂躲避掉忍者挥舞的刀子脸色凝重的说道。 “我二虎打小跟着你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会怕这几个小忍者。”二虎嘿嘿一笑挥舞这棍棒冲到了康大茂身边。 “你是东家,哪有东家危险,家丁逃命的道理,别忘了我阿保可是高级家丁。”阿保大喝一声也冲进了人群。 只是没人注意到,在二虎和阿保冲进人群的霎那他们后背上都挨了一刀,不过两人咬着牙吭都没吭一声,这时候绝不能掉链子。 小花这时候拼了命的朝康府跑去,她知道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去了也是累赘,还不如赶紧回家搬救兵,小花一口气跑回康府,她把府中上上下下所有人召集到了一起,家丁、护院、丫鬟、伙夫全都出动了,伙夫们手里拎着菜刀,家丁护院都握着棍棒,跟随小花冲出了康府。 康府全员出动,营救少东家康大茂,只留老太太在家镇守康府。 小花也顾不得早已散落一脸的头发,披头散发的她咬着牙带着众人赶去支援,希望康大茂不要出事,一定要撑住。 那边正在赶去支援的路上,这边康大茂四人已经和黑衣忍者战成了一团,康大茂带着三人边打边撤,四人身上这时候都受了刀伤,显然他们根本不是这些黑衣忍者的对手。 本来以玲珑的身手对面根本没人伤得了她,只是她还要随时护着康大茂,对方人数众多难免被暗器所伤。 四个人很快退到了灯火通明的街道上,身后就是一家酒楼,酒楼里这时候还是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四个人对视一眼就冲进了酒楼,这批黑衣忍者看样子是下定决心要将康大茂置于死地,他们竟然提着长刀追了进去。 酒楼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食客们纷纷逃窜到酒楼的外面,有些胆大的人没有走,就停留在酒楼的门外看热闹,根本没有人跑到官府去报官。 康大茂几人被逼得渐渐退到了酒楼的二楼,二虎和阿保一人手中举着一把凳子守着楼梯口勉强抵挡住了黑衣忍者的追杀势头。 此刻,在酒楼二楼吃饭的大多都是富家公子,他们见一群人不要命似的砍杀上来纷纷躲避到墙边蹲在了地上。 还没等康大茂几人喘口气,竟然有几个忍者从酒楼外的窗户爬进了二楼,引得楼下围观之人连连惊呼。 这些从窗户跳进来的忍者刚一落地就提刀砍了过来。 康大茂和玲珑合力举起一张八仙桌抵挡,几把刀都砍在了八仙桌上,现在四人是腹背受敌。 忽然一把长刀直接穿过八仙桌,从桌子中间刺了进来,锋利的刀尖和康大茂的眼睛近在咫尺,就在康大茂刚一愣神之际,八仙桌被对面的忍者一脚踹飞,然后又一人接着一脚踢在了康大茂的胸口,就见康大茂直接被踹的朝二楼大厅的一根柱子飞了过去。 下一刻,他的后脑勺重重的撞在了柱子上,当场晕了过去。 “东家就在酒楼上,冲啊!”酒楼外面忽然响起一声声呐喊,原来是小花带着康府上下几十口人赶到了。 黑衣忍者们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这时候的他们全都冲上了二楼大厅,有人还想上去对着康大茂补上一刀,却被其中带头的给拦住了,因为这时候楼下的人已经顺着楼梯口冲了上来。 几名黑衣人纷纷从腰间拿出一颗乌黑的丸子,朝地上用力一砸,整个二楼大厅立刻出现一阵浓浓的白色烟雾,所有人都捂住了嘴巴。 这群黑衣忍者下一刻就在一阵烟雾中彻底消失了。 “康大哥,你怎么样,快醒醒。”玲珑抱着昏迷的康大茂用力的摇着。 康府所有人围拢了上来,个个面露担心之色。 二楼的食客们也纷纷聚拢过来看热闹。 “都让开,别围着了,有什么好看的。”小花赶紧驱散众人。 食客们有些人识趣的下了楼,有些人还不舍得离开,站在一旁看热闹,其中食客中有一人虽然衣服换了但是脚下的鞋子还是忍者足具。 这人竟然是刚才黑衣忍者中的其中一人,就在刚刚他故意在烟雾中以极快的速度脱去了自己的黑衣隐藏在人群之中,就是要留下来暗中观察,可谓是,阴险狡诈至极。 “快看,少东家醒了。”眼尖的家丁看到康大茂眼睛微动立刻大声说道。 听了他的话众人纷纷朝康大茂脸上望去,见他真的慢慢睁开了眼睛,康府所有人才算安下心来,毕竟,康大茂可是他们康府的顶梁柱,他倒下康府也就算完了。 “这是哪儿?你们是谁?我又是谁?”康大茂扶着脑袋睁大眼睛一脸迷茫的问道。 额! “完了,刚才少东家脑袋被撞的失了智。”一名家丁哭丧着脸说道。 隐藏在食客中冷眼旁观的忍者看到康大茂的模样嘴角露出一抹阴险的笑意,随即,他缓缓下楼消失在了黑夜中。 ------------ 第三十五章 疯疯癫癫 康府上上下下赶紧把康大茂抬起来,火速返回府中,一路上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生怕半路再忽然杀出一波黑衣忍者,好在平安到家。 到家之后把康大茂安置妥当,小花特意让人把郎中请到康府替康大茂治疗身上的伤势,随带再瞧瞧他这脑袋到底伤在哪儿了? 郎中在康大茂的房间里一番诊治,小花、二虎、玲珑、阿保、小花母亲康府中几个重要的人员都紧张的站在一旁焦急的等待。 一盏茶工夫过后。 “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并无大碍,只是……”郎中站起身吞吞吐吐的说道。 “只是什么?”小花几人在一旁着急的追问。 “瞧你们少东家这状态应该是脑部受到了猛烈撞击而导致的失忆。”郎中捏着胡须说道,他刚才问了康大茂几个问题,康大茂是一个答不上来,甚至连在场的人他也完全不认识,这不是失忆是什么。 “怎么才能治好康大哥的病?花多少银子都行。”小花焦急的问道,就是把这宅院卖了她也要只好康大茂的病,小花现在帮康大茂掌管康府,是康大茂让她认识了自己的价值,给了她们母女新的生活,所以她一定要把康大茂的病治好。 “这不是钱的事,这种失忆是突发性的,可能是短暂的三五天也可能是永久性失忆。”郎中无奈的说道。 “永久性失忆,不可能的,大夫,求您再想想办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可以治疗的。”二虎在一旁拉着郎中的胳膊着急的恳求道,他的眼泪都快急出来了,他从小跟着康大茂,两人之间虽然没有血缘却早已经像兄弟,康大茂从来没有把他当成下人看待。 “多陪陪他吧,唉!”郎中说完叹了口气,起身告辞。 看到郎中也无计可施,房间里的众人顿时就慌了,康大茂可是家中的顶梁柱,这一大家子人都指望他呢,他不仅是一家之主还是大伙最为亲近的人。 “康大茂,你给我起来,你当真不认识我了吗?你看清楚了,我是你的龙弟,我是小龙,你当初闯漕帮舌战群雄你都没怕过,你难道都忘记了吗?你可是大名鼎鼎的小飞龙,你醒醒啊!”玲珑一把将康大茂从床上拎了起来,使劲摇晃着他的脑袋,有些失控的喊道,喊着喊着她自己就大声哭了起来。 “啊!我头好疼,我好怕!你是坏蛋。”康大茂吓得躲在小花怀里,就像是一个受到惊吓的孩子一样。 完了,这不但是失去了记忆,现在看他这副模样连智商都退了回去,现在被那个家丁说中了,果真失了智。 “你干嘛啊!没看到他都这样了,你还刺激他。”小花一把推开玲珑将康大茂紧紧搂在怀里。 “不怕,不怕,大茂不怕,有我在没人敢伤害你。”小花摸着康大茂的脑袋爱怜的说道。 她的心里也很难受,好端端的一个人,平时做事成熟稳重,生意场上雷厉风行,对待康府上下平易近人,现在却变成这样,以前的康大茂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在那个康大茂回来之前,她小花一定会好好守护这个最脆弱的他。 看着小花怀中康大茂的窝囊样玲珑一气之下捂着嘴巴跑了出去,她手中紧紧攥着康大茂交给她的昨夜在巷子里发现的鼻烟壶。 小花临危不乱,立刻把康府上下召集到了一起,把孙掌柜和店里的伙计以及瓷器店的伙计全都喊来了。 她当着众人宣布了几件事。 第一件事,粮庄的事还由孙掌柜主持,其余伙计要鼎立相助,这种关键时刻粮庄一定要防止河对岸两家粮庄的打压,提前做好应对方案。 第二件事,瓷器店她亲自主持,阿保协助,景德镇那边的货源就由阿保负责沟通,还要小心被打压下去沈瓷随时的反扑。 第三件事,家里她是顾不上了,就由她母亲代为掌管,其他家丁丫鬟各司其职。 第四件事,阿虎立刻出发,去洛河康家通知这边的情况。 第五件事,派两个机灵的家丁继续暗地调查大哥康大成被害的线索,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跟黑衣忍者有关,其中还涉及了瓷器走私,叮嘱家丁万不可擅自行动,有消息立刻回来报告。 最后一件事,明早给大哥发丧,康府上下除了二虎,全都要参加。 小花当真是雷厉风行,她把一切能想到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她不为别的就为康大茂对她的信任和知遇之恩,现在的她要撑起这个家。 康府上下没有一个不服的,纷纷领命,现在确实太需要一个有魄力的领头人了。 第二天,大哥出殡,棺材都停在了大厅里,可是,康大茂死活不愿意穿孝服,把一家人都给气个半死,小花让两个家丁死死按着康大茂,把他的头按在地上,她亲自帮康大茂把孝服给穿上。 康大茂脸被按在地板上,哭的稀里哗啦的,看上去很可怜,嘴里直喊:“疼,疼,疼!” 一帮人抬着棺材,后面跟着康府上上下下披麻戴孝,一行人直接朝康家宅院后面的招隐山方向缓缓前行,给大哥康大成选的墓地就是在招隐山,山脚下一块风水宝地,让他长眠于此。 康大茂一路上就没安分过,他东跑跑,西瞅瞅,整个人疯疯癫癫的态,一会儿手中拿着根稻草插在头上,一会儿手里又拿着根棍子见人就打,这不,又钻到了抬着的棺材板底下跟着棺材爬行,要不是众人拦着他又要爬到棺材上去了。 最后小花气的只能让人把他给硬生生的架住随着送葬队伍走,康大茂就委屈的嚎啕大哭,简直太不省心。 路上围观的百姓很多,看到康大茂这副傻帽样都是哈哈大笑,本来严肃的出殡被康大茂搞得乱七八糟。 “康大茂,你闹够了没有,难道你让你大哥临走都不安稳吗?” 小花说完狠狠一巴掌煽在了康大茂的脸上,康大茂顿时就被煽懵了,他头发散乱,愣愣的站在原地,小花一愣,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之前的康大茂,她手哆哆嗦嗦的想过去捧起康大茂那看上去憔悴的脸庞。 只是下一刻,康大茂又嘿嘿嘿的犯起了傻相,他竟然抱着小花的胳膊撒娇着非要吃奶,瞬间把旁边的百姓全都逗乐了。 小花气得直跺脚,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让人架住康大茂,把他的嘴堵住,脸蒙上,并嘱咐要到墓地才能将他放开。 看着送殡的队伍渐渐远去,围观的百姓随后都散了。 “我看这小子是真的傻了,不然谁会大闹亲哥哥的送殡仪式,这在华夏应该算是很神圣的仪式吧。”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东瀛人用别扭的华夏语小声的说着。 “当然,也算这小子倒霉,谁让他们兄弟俩挡了咱们的财路,自己找死。”另一个中年男人闪动着狡猾的眼睛用熟练的华夏语说道,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康家粮庄对岸的粮庄老板黄鹤。 这家伙之前就坑过康大茂,还一直暗地里联合沈玉海搞事情,其实,他的真正身份就是东瀛人,只不过以商人的身份来到华夏已经很多年了,已经彻底融入了这里,但他的骨子里还是东瀛人。 “那咱们要不要把这康大茂给……”那东瀛人小胡子说着做了个划脖子的手势。 “不用了,就他现在这副傻帽样,你觉得他还会是我们的威胁吗,杀了他只会节外生枝。”黄鹤阴险的低笑着说道。 大哥康大成出完殡之后康府上下都是一片悲恸,当天夜里就发生了一件大家意想不到的事情。 ------------ 第三十六章 今天就打醒你 “来人呐!抓贼呀,有人偷东西。” 夜里,康府里面原本都已经熟睡了,有房间的烛光忽然亮了起来,有人大声的叫着抓贼。 立刻康府上下所有房间都亮了起来,大伙儿披着衣服就冲了出来。 “给我站住,看你还往哪里跑。”阿保最先冲出来,他冲到大门口将那个偷东西的贼直接撂倒了。 “二狗,怎么是你?这个时候你竟然想卷着康府的东西逃跑,你特么还是不是人?”阿保说完用力的踹了那人一脚,这家伙不是别人,正是一天到晚跟着他的一个家丁,两人私下里还一口一个兄弟相称,平时看着挺精明的一人儿,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偷康府的东西跑路。 那家伙怀里这时候还抱着几件康府的值钱东西。 这时候康府所有的人都赶了过来提着灯笼举着火把将躺在地上的二狗团团围住。 “我也不想的,只是少东家都成这样了,康府已经完了。”二狗坐起身愁眉苦脸的说道。 “放屁,康府有我小花在一天就绝不可能倒下。”小花站在人群中怒不可遏的盯着二狗说道,之前这些家丁丫鬟她都筛选过一遍,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出了这么个掉链子的家伙,她很气愤。 “要不大伙儿就散了吧,趁着康府还没有彻底垮掉,咱们分分家产各自做点小生意多好。”二狗躺在地上侥幸的说道。 小花听了二狗的话直接弯腰蹲在地上一把将二狗怀里的康府东西夺了过来,她一巴掌煽在二狗脸上骂了一句:“东西留下,你现在就滚!你不配做康府的人。” 火光照在小花的脸上,她的俏脸被照的通红,她心里也憋着一股气。 “混蛋!”阿保骂了一声,气得一脚踢在二狗肩膀上将他再次踢翻在地。 阿保冲上去对着二狗一顿爆打,踢的他只能蜷缩在地上双手抱着头,阿保现在很冲动,他像疯了一样,脚上每次都用足了力,二狗躺在地上被踢的哇哇直叫。 “算了,保哥,再踢就要出人命了。” “保哥,就饶了他这一次吧,他跟我们就不是一路人。” “我看二狗这是活该。” 康府上下各有各的态度,有些是求情的,有些是落井下石的。 阿保终于停了下来,他望着蜷缩在地上的二狗,他冷冷的说道:“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人渣,可是你,连我这个人渣都不如,告诉你,只要少东家还活着一天我就一天不离开康府,除非他亲自赶我走,不,他就是赶我走我都特么不走。” 说完阿保盯着围成一圈儿的众人平静的开口说道:“我在海外漂泊多年,说得好听叫留洋,说得难听就是在外面给人打工,我洗过碗,端过盘子,派过报纸,船上做过工,从来没有一个东家像少东家这样对我,他是拿我当家人一样,从来没有打骂过我,他让我们住在康府,给我们吃穿,每月还给我们银子,这样的东家你到哪里去找,这样的少东家我愿意一辈子用命去守护他,而不是落井下石。” 现在的阿保从未有过的平静,他在众人面前走了一圈仿佛在提醒众人,他背过身再次缓缓的开口说道:“你们应该还记得,当初我从孙掌柜那里借银子,其实我自己知道,不打招呼的借那就是偷,只不过我脸皮比较厚死不承认,小花姐当初是要把我赶走的,还是少东家把我给留了下来,委以重任,还升我做高级家丁,我相信少东家肯定会恢复记忆,我阿保不同你们,我的命很低贱,但是,我只要认准了一个东家,我就会一辈子誓死追随他。” “我的话说完了,现在你可以大摇大摆的滚了,以后再见面大家也不再是兄弟。” “阿保哥,我错了,我不是人,我是一时鬼迷心窍,求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再也不走了。”二狗跪在地上不停的煽着自己的脸,好像真的是被阿保给打醒了,其实,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想法,以阿保这样精美的人都心甘情愿的留在康府,看来康府根本就不会垮掉。 正在大伙儿想着小花会怎么处置二狗的时候,这时候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康大茂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人群中,只见他跑过去和阿保并排跪在地上,也学着阿保抬起手煽自己的脸,边打边说:“阿保哥,我错了,我不是人。” 额!众人一脸懵逼,完了,少东家又犯病了,看样子更加严重了。 “康大茂,你快起来。”小花被康大茂气得差点哭了出来,当着这么多家丁丫鬟的面成何体统。 康大茂根本不停小花的话,依旧疯疯癫癫的煽着自己,他是真的煽,脸上都被煽红了。 “你这么想糟践自己是吧,好,我今天就打醒你。”小花说完跪在地上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狠狠的朝康大茂脸上煽去,直煽得康大茂眼冒金星,她边打边哭,她这是恨铁不成钢。 阿保一看,我擦!这还得了,他立刻吩咐两名家丁把康大茂给架回了屋里,在门外把守不让他再出来。 “小花姐,二狗已经知错了,我也教训了他,要不您看再给他一次机会吧,以后我负责看着他绝对不会有下次。”阿保把二狗从地上拉起来站到了小花的身前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小花说完就一甩袖子朝康大茂的房间里走了过去,她还是不放心康大茂。 二狗对阿保是千恩万谢,阿保翻了他一眼便也走回了房间,二狗也乖乖的回去了。 一时间整个康府院子里顿时就清静了,此刻,康府宅院的房顶上有个黑衣人把脑袋悄悄的缩了回去,这是老奸巨猾的黄鹤派来监视康府的黑衣忍者,黄鹤一直还是不放心康大茂,等黑衣忍者回去复命,他就终于可以安心了。 康大茂的房间里,此刻他正坐在凳子上单手托着下巴,两眼无神的盯着桌子上摇曳的蜡烛烛火。 “对不起,刚才打疼你了吧,都是我不好,大茂乖,以后好好听话别再糟践自己了。”小花走到康大茂身边一把将他拉到自己的怀里。 小花低头捧起刚才康大茂被打红的脸,她轻柔的揉着,满是爱怜之情,不知不觉她已经对康大茂产生了特殊的感情,之前是仰慕尊敬,现在是疼惜爱怜,让她有了要保护康大茂的强烈愿望,现在的她母性光辉彻底展露了出来。 好软好舒服,康大茂不自觉的摇着脑袋在小花柔软的身上蹭了蹭,他不知不觉间手已经搂在了小花的腰上。 小花轻柔的抚摸着康大茂的头发,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额!康大茂脑中瞬间一阵清明,下一刻,他立刻推开了小花。 “啊!大茂你……”小花嘴里发出一阵惊呼,她没想到康大茂会突然将她推开,差点将她推倒在地,她摇晃着的身体却被康大茂一把搂抱住。 “你……呜……” 小花睁大一双眼睛嘴里只能发出呜呜声。 此刻,她的粉红的小嘴被康大茂用手紧紧捂住了。 顺着康大茂的眼神小花朝屋顶看去,这时候房东上能隐约听到瓦片被踩动的声响。 夜深人静,这时候玲珑正独自一人在沈府院外的那棵大树下,她腰间挂着玉笛,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鼻烟壶。 玲珑对着阁楼上沈洛君的房间发出当初康大茂用的暗号。 “哔咕,哔咕!” 很快阁楼上雕花窗户里面的烛光就亮了起来。 沈洛君披上一件衣服慌忙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往下一瞧,树下果然有个人影,只是那人影身形单薄并不是康大茂,她仔细一瞧才看清竟然是康大茂身边的那个女扮男装的跟屁虫,这么晚了她来干嘛? ------------ 第三十七章 这个讨债鬼 沈洛君本来不愿和这个跟屁虫多说什么,但是,想想最近和康大茂都没了联系,难道康大茂出了事?她自从上次从景德镇回来就一直在窑场闭关做瓷,她已经达到了心无旁骛的境界,对外面的事情她是根本不想去了解。 沈洛君就像上次一样慢慢顺着窗口爬了下来。 她来到玲珑身前,两人站着对视了一阵,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两人都喜欢康大茂,但她们和康大茂中间却似都有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阻隔。 “你来找我有事吗?是大茂让你来的?”沈洛君微微皱着眉头开口问道。 “我先给你看样东西,你应该认得吧?”玲珑没有回答沈洛君的问话反而将手中的鼻烟壶扔给了沈洛君,沈洛君慌忙接住。 “这……这是我爹去年寿辰的时候我送给他的,他平日都是随身携带,怎么会在你这里?”沈洛君拿过鼻烟壶看了之后盯着玲珑凝重的问道。 “你确定这是你爹的东西?”玲珑冷冷的说道。 “我说你这人好生奇怪,凭什么我要回答你的问题,而对于我的问题你却置若罔闻,要是这样,那咱们之间可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哼!”沈洛君微微恼怒的说,她也不傻,对方明显是在套她的话。 “好,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确定这是你爹的东西,然后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玲珑这时候耐心的说道。 “这鼻烟壶上面的万寿菊是我亲手画上去的,世上独一无二。”沈洛君冷冷的说道,这时候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嗯,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我不知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总之,康大哥现在已经失了智,以前的事也都不记得了。”玲珑听了沈洛君的话点了点头,随即,她还是把康大茂的事告诉了沈洛君,她就是想试探一下对方的反应,看看她对康大成的死是否知情。 “什么?你说康大茂失忆了?怎么会这样?”沈洛君听到玲珑的话立刻过来拉着她的胳膊急切的问道。 嗯?看这沈洛君的急切模样根本不是能装出来的,难道是真的不知情?康大成被害,出殡的时候康大茂闹得镇江府沸沸扬扬的,她也不知道?玲珑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这人完全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怎么会这样?我倒想问问你,难道他大哥康大成的死你也不知道?告诉你,你手上拿的东西就是在康大成被害的现场找到的证物,现在你明白了吧。”玲珑说完一把将鼻烟壶给夺了过来。 沈洛君不傻,玲珑这话分明就是在说是她爹害死了康大成,对于这样的事她是绝不会相信的,他爹万万不可能去杀人。 沈洛君咬着嘴唇,皱着眉头,她根本就不信。 “哼!可悲!康大哥就是在查凶手过程中被人伤到了脑袋,你要是真心为了康大哥那就去查明真相。”玲珑说完转身就走,很快消失在了黑夜中。 看着玲珑消失,沈洛君咬着牙,查明真相她会的,为了康大茂也为了证明她父亲的清白。 “大茂,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查明真相。”沈洛君轻启朱唇小声的默念着。 第二天一早儿,早饭过后,沈洛君就以参考鼻烟壶万寿菊花纹为由向沈玉海要鼻烟壶,沈玉海笑着答应,当他的手朝腰间一摸,这才想起来,自己随身携带的鼻烟壶上次无意中丢了,本想让女儿再重新做一个,最近忙得都忘了。 沈洛君看到父亲这般模样,心中一痛,难不成康大成的死真的和自己的父亲有关?她咬着牙,还是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只是,沈玉海听后先是一愣,却根本不承认康大成的死跟他有关,那天晚上他本来是真的准备带着人去绑架康大成的,岂料被一帮黑衣忍者给抢先一步截胡,更没想到第二天就传出了康大成被杀。 当他听女儿说他随身携带的鼻烟壶被留在现场他就更纳闷了,他那晚根本就没有和康大成接触过,吗的,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沈玉海把事情的原由全都告诉了沈洛君,沈洛君这才放心,现在康府的人认定了是自己的父亲杀害了康大成,现在她要找出真正的凶手还父亲的清白。 当天沈洛君亲自挑选了一些补品和对脑部恢复有帮助的名贵药材前往康府看望康大茂。 来到康府,康府上下所有人都是斜眼看她,根本就没有好脸色,那晚鼻烟壶的事康府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矛头直指沈玉海,为了看望康大茂沈洛君都默默忍了。 现在只是怀疑康大成的死和沈玉海有关,根本没有确切的证据,进门都是客,最后还是小花带着沈洛君来到了后花园。 康大茂此时正坐在后花园的亭子里看着水池中的鲤鱼发呆。 “大茂!”沈洛君站在花园里阳光下对着康大茂喊了一句。 听到这声呼唤,康大茂身形一怔,随即,他眼神有些呆滞的转过了脸。 “小姐姐,你是在叫我吗?”康大茂呆呆的说道。 “大茂,我来看你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出事了。”沈洛君走到康大茂身边皱着眉头说道。 “小姐姐,我要吃奶。”康大茂忽然拉着沈洛君都衣袖略显无耻的说道,此刻他的眼中却是露出了呆萌的神情。 沈洛君听了康大茂的话脸上瞬间一片绯红,就像熟透了的苹果一般,沈洛君的心里简直是羞臊欲死,她一个深闺小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赤裸裸的话语,而说话的人正是她的心上人康大茂。 沈洛君赶紧推开康大茂的手,她慌慌张张的捋了一下秀发,皱着眉头低头望着康大茂,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唉!”看来康大茂的脑袋确实伤的不轻,竟然连她都不记得了。 小花在一旁也难为情的笑了,那天康大茂就是这样对她的,她笑着“呸!”了一句,心道:“这康大茂以前还是个正经的人,现在怎么这般无赖!” 不过,他这无赖的样子还挺招人喜爱的,小花脑中一阵胡思乱想。 这时候丫鬟来报,说是郎中过来给少东家复诊。 小花带着康大茂和沈洛君来到了后厅,大夫一番诊治之后只说还需要好好调养身体,并嘱咐,康大茂现在病情特殊,不能一直憋在家中,出去走走或许对他的记忆恢复有帮助,最好能去他曾经熟悉或记忆深刻的地方。 沈洛君自告奋勇的站了出来,她要带着康大茂去一些熟悉的地方,毕竟,这里她和康大茂相识相知最久,镇江府有很多他们年少时的记忆,这对康大茂恢复肯定有帮助。 出人意料的事小花并没有阻拦,放心的让他跟着沈洛君出去了,只是,在他们前脚刚走小花就让阿保带着几名家丁跟在后面暗中保护,不然她不放心。 沈洛君带着康大茂走在街道上,身后跟了一大群孩子,这些孩子对康大茂一阵嘲笑,还异口同声的唱着嘲讽的歌谣。 “镇江府出了个大傻帽。” “骑着棺材瞎胡闹。” “哭着喊着要吃奶。” “没脸没皮不害臊,不害臊!” “哈哈……” “闭嘴!都走开,烦不烦。”沈洛君的丫鬟生气的驱赶这帮淘气的孩子。 沈洛君听了这些孩子的歌谣,再想想先前在后花园康大茂拉着她要吃奶的骚话,她又脸红了。 “谁要吃奶,你要吃奶吗?你要吃奶吗?”康大茂追逐着唱歌谣的孩子疯疯癫癫的说着,只见他竟然把自己的衣服扯开,袒胸露乳间和街道上的孩童嬉笑打闹。 沈洛君看到康大茂这副模样皱着眉头气得想哭又想笑。 “这个讨债鬼!” ------------ 第三十八章 康复吉来了 “大茂,你回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沈洛君和丫鬟两人硬生生的拽住康大茂,不让他和这些调皮的孩子打闹。 然后沈洛君就领着康大茂去了镇江府的西津渡码头,年少时她们姐弟俩和康大茂最喜欢在这里玩耍,还记得康大茂有一个特别的爱好,喜欢躺在堤坝的大青石上睡觉,他喜欢闭着眼睛吹着江风,也喜欢睁开眼睛看着蓝天白云,这一切沈洛君都铭记在心。 “小姐姐,我们来这里干嘛?”康大茂转头问道。 “躺上去。”沈洛君指了指堤坝上的大青石说道。 “啊?”康大茂很不情愿,但还是躺了上去,躺上去闭上眼睛康大茂想起了很多往事,还想起了大斌为了救自己被江水吞没,不知不觉间康大茂的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出来,他很快用手臂遮挡住了。 他之前脑部是受了撞击短暂失忆,后来慢慢就恢复了,他无意中发现有人暗中盯着自己,于是,他将计就计假装失忆,让对方放松警惕,只是他的演技太逼真,骗过了所有人,就连康府上下都以为他真的失了智。 他那天晚上已经把真相告诉了小花,并让她派人暗中调查黑衣忍者,看看他们落脚的地方,再派人到镇江府的各个码头蹲守,查查瓷器走私生意。 “大茂,我知道你没有失忆,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从你躺上去的这一刻我就知道你没有失忆,我知道你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打算,我也不多问,我想告诉你,不是我爹害了大成哥,我会找到证据向你证明的。”沈洛君皱着眉头说道。 她现在心里有悲有喜,悲的是看到康大茂装疯卖傻替他担心,喜的是康大茂还记得以前的事,并没有真的失了智。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康大茂用胳膊遮挡住脸,平静的说道。 “好,你自己保重,别着凉了。”沈洛君说完咬着嘴唇缓缓地转身离开了。 现在两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即是多年的红颜知己,又是爱恨交加的小冤家。 康大茂躺在堤坝上,他的心很累,仿佛只有这一刻他才能放下心中的一切,什么都不用去想,只是安静的躺在这里,吹着江风,不知不觉间康大茂鼻子间传出均匀的呼吸声,睡着了。 镇江府最大的“康景盛世”瓷器店里。 “小花姐,景德镇有批货款过了付款时间了,那边窑场派人来催款了。” “小花姐,粮庄那边今天有几船粮食要上船运走,孙掌柜说人手不够让你派些人去支援一下。” “小花姐,安母病倒了,你快回家看看吧。” “小花姐,两天前有批客商在咱们这里订了一批上等瓷器,可是时间到了还没有过来提货,这里有他们暂住客栈的地址。” “小花姐,这里有几笔收款和付款的账需要你过目一下。” “小花姐……” 一时间所有事情都找上了门。 这时候的小花没有丝毫的紧张,相反,她非常镇定。 “你现在就去康府把府里所有的男子都叫上去粮庄帮孙掌柜装粮食,顺带告诉府里的丫鬟让她们赶紧去请郎中给娘看病,该抓药抓药,一定要照顾好,等我忙完就回去。” “你先安排个上好的客栈让景德镇那边过来的人先住下,一定要安抚好,明天让他们来这里找我拿货款。” “把账目拿过来我看一遍。” 小花捋了一下额前的秀发拿过细细的毛笔低头翻阅账目,她看得很仔细,速度却极快,还不停的在账本上面做着备注:“这笔款可以拖延两天支付,理由是他们上次的货供应不及时;这笔款今天必须收上来,再不付款停止一切合作并报官;这笔账今天再不给咱们结清找几个乞丐去堵门口。” “拿去吧,立刻去办,这几笔款要是办不好,我扣你这个月工钱。”小花威严的说道。 那伙计听了小花的话身子一怔,毕恭毕敬的拿着账本带着人去办事去了。 “你跟我一起去客栈找那批客商,我自有办法让他们立刻付款提货。”小花说着就带人朝客栈走去,不得不说她确实是个经商奇才,干练自信,整个人散发出强大的气场。 “二虎,这女子是?”康复吉饶有兴致的盯着小花的背影问道。 这时候他和二虎正站在瓷器店的门口,二虎本来想向小花介绍一下这位洛河东家康复吉的,可是被拦住了,康复吉就带着二虎在店外旁观刚才的一切,他手捻胡须很欣赏小花的临危不惧和细心处理事情的态度,他康复吉在这个年纪也没有这般魄力。 “她叫小花,她的未婚夫当初在牢里就是为了救少东家而死,少东家就把她们母女接来康府,让她暂时管理康府,现在少东家出事了,康家在镇江府所有的生意都是她在主持大局。”二虎细细的说道,生怕遗漏了什么。 “你觉得这个小花人怎么样?”康复吉不动声色的转头问二虎。 “这个,她很有做生意天赋,人品也不错,康府上下都佩服她,只是……”二虎说着犹豫了起来。 “只是什么?”康复吉脸色一凝盯着二虎问。 “只是我觉得她可能喜欢大茂哥,嘿嘿,这也只是我的感觉而已,没有什么依据的。”二虎有些调皮的说,在康复吉面前他还是个孩子,有时候也会不自觉的忘记了自己下人的身份。 康复吉也不在意这些,而是转口问道:“你刚才说她还有个未婚夫是什么情况?” “哦,就是还未正式拜堂成亲就被关进了牢里,在牢里和大茂哥偷梁换柱顶替了大茂哥。”二虎心中有些疑惑,东家怎么会对小花这么上心。 康复吉听完二虎的话就不再言语,而是让二虎带着他朝康府走去。 “能力、长相和人品都不错,就是身家差了些,好好栽培一番日后可以打理康家产业,夫妻二人一官一商配合起来天衣无缝。”康复吉手捻胡须心中谋划了一番康家的未来。 只要还是康家的产业他倒是不介意由谁来打理,这点他很开明。 康府,康复吉坐在主位上,所有家丁丫鬟都过来见礼。 生病的安母本来也想过来,康复吉亲自迎了上去,安排好安母,让她好好休息,安心养病。 康复吉现在心里很难受,一个儿子被害,一个儿子成了傻子,他老年丧子,何其悲哀。 这时候康大茂从外面回来了,原本眼神呆滞的他看到父亲立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父亲,我没保护好大哥,让他被奸人所害。”康大茂痛苦的说着。 “快起来,事已至此,也不能怪你,你没事就好,走,带我去看看你大哥。”康复吉过去把儿子给拉了起来,他看到康大茂完好无恙这才稍微安心。 至此,康府所有人才知道原来少东家一直都是装疯卖傻,二虎和阿保这下心中总算是有底了,二狗拍了拍胸口,尼玛,幸好听了保哥的话没有离开康府。 康大茂带着父亲来到大哥康大成坟前,祭拜了一番。康大茂把今日查探到的线索全都禀报了父亲,所有线索都跟沈家沈玉海有关,他肯定脱不了干系,虽然沈洛君今天和康大茂解释过了,可是,康大茂根本就不信。 康复吉听了儿子的话后,他阴沉着脸,回去之后康复吉就展现了雷霆手段,他整合了所有能动用的官场和商场关系,对沈家开始了疯狂的打击报复,镇江府粮食生意的垄断,瓷器生意的打压,高薪挖角沈家窑场的员工,撬客商,价格战,一系列疯狂的打击,沈家差点就被灭了。 沈家将要覆灭之际,沈洛君挺身而出,带领沈家进行了反击,虽然斗不过康复吉,但是,勉强将沈家保住了,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关键时刻也能爆发出强大的能量。 从此,镇江府多了两个女强人,一个是小花一个就是沈洛君,她们各个都是美貌出众的经商奇才。 康沈两家斗得死去活来,黄鹤本想着坐收渔人之利,却没想到康复吉的粮食垄断让他也险些破产。 这还没玩,康复吉通过上层关系给镇江府的官府施压,对镇江府的东瀛人开始了追捕,无奈这批东瀛人神出鬼没很快消失在了镇江府,据可靠消息这帮东瀛人已经顺着京杭大运河北上了,具体去向不知。 康复吉不肯罢休,他顺着运河一路返回洛河,他在运河一路布控了眼线,誓要把这群东瀛忍者给挖出路给大儿子报仇。 康大茂还在暗中查探瓷器走私案,当初大哥就是因为这个才被人灭口的,他收集到了关键线索,发现了黄鹤和沈玉海都跟瓷器走私有关,正当康大茂要采取行动的时候,镇江府传来一个噩耗。 ------------ 第三十九章 江面决堤 时至六、七月梅雨季节,镇江江面决堤,靠近江边的房屋全部被洪水冲垮,镇江府低洼区域已经陷入了一片汪洋。 当康大茂听到这个噩耗时,他独自一人站在院外遥望远处的滚滚江面,思绪万千,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段江造福百姓的同时也带来了沉重的伤害。 早就该修筑堤坝了,根源还是镇江府官府的不作为,这些人把国库用于修筑堤坝的拨款全都中饱私囊,实在是该死,康大茂握紧了拳头,这就是他不愿考功名的原因,如今的官场人人如此,实在难以一展抱负,倒不如做个商人,穷时独善其身,富时达济天下。 康大茂暂时顾不得私人恩怨,面对险情他果断的把瓷器走私的事暂且放下。 作为镇江府救生会成员的康纳茂,修筑堤坝他义不容辞,他立刻召集人手,带着康府上上下下去江边修筑堤坝,赶到江边时他愣住了,此时整个堤坝缺口太大,根本堵不住了,现场情况十分危险,当务之急赶紧疏散附近的百姓。 此刻的官府已经在派人疏散百姓,康大茂也加入其中,一直忙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幸好百姓全部被疏散到安全地带,可是,如何安置百姓又成了大难题,总不能把落难百姓全部都接回家,这么多人就是十个康府也装不下。 再三思考之后,康大茂干脆命阿虎和阿宝带着人手在康府宅院的外面搭建了简易的棚子,把受灾的百姓接过来暂且居住,他又让小花带人到街市上采购了大批的被褥给百姓夜里取暖。 康复大厅内。 “少东家,我刚才出去查探了一圈,现在整个镇江府受灾的百姓实在太多了,咱们根本就安排不过来,他们听说我们这里有救济,现在都一窝蜂的涌入了咱们这边,这样下去我担心迟早会出乱子呀!”阿保忧心忡忡的说道。 “大茂哥,我们现在把百姓全都安置在这里,总不能眼睁睁看他们饿死,还得管他们的温饱,就像阿保说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咱们真的是有心无力了。”阿虎也是皱着眉头说道。 “能救多少是多少,小花,从今天开始,全府上下节衣束食,节省开支,把省下来的银子全都用来接济百姓。”康大茂朝小花吩咐道。 “厨房饭菜也别再给我单独做了,咱们都一样吃大锅饭。”康大茂还不忘叮嘱厨房。 “孙掌柜,明天你去统计一下仓库还有多少库存粮食,让人通知洛河镇江府的粮食不再走船,等着我的命令准备随时开仓放粮。”康大茂对孙掌柜交代着。 “少东家,咱们粮庄对面的两家粮庄最近可都是在大力收购粮食等着卖高价,我知道少东家您宅心仁厚,可是,咱们毕竟是生意人,这么做不但分文不赚反而是赔的血本无归,还是请您再斟酌斟酌。”孙掌柜皱着眉头担忧的劝道。 “别人怎么做我管不着,但是,我们康家绝不赚黑心钱,更不会趁火打劫老百姓,赚钱就要堂堂正正,咱们是生意人没错,但是更是有良心的人,试想一下,现在是你们的家人流离失所,饥肠辘辘,你们又做何感想?”康大茂在康府所有人面前盯着他们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们都听您的!”孙掌柜红着脸带头说道,其余人纷纷赞同。 “嗯!不过话又说回来,光靠我们一家没用,还要联合镇江府所有商家才能解决整个镇江府受灾百姓的问题,看来我明日来得去趟商会把这事给落实下来。”康大茂思考着说道。 晚饭时间,康府厨房传出阵阵的香气,顺着围墙飘到了外面街道上。 “哇!好香啊!” “母亲,我好饿,我都一天没吃饭了,我好想吃馒头。” “哎呀!想想以前的日子还真是好,虽然过得不富裕还能吃饱肚子,现在倒好家都没了,连吃个馒头都成了奢望。” “康府这么有钱,不奢求别的,只要能给我一个馒头就好了。” “人家现在正在府里山珍海味,有酒有肉,又岂会管你死活。” “你们就知足吧,要不是康府少东家宅心仁厚,咱们这一夜连去的地方都没有,现在起码还有遮风挡雨的地方。” “说来惭愧,我前几日看到他在街上走还骂他大傻帽呢,现在想想自己真是狗屁不是。” 院外的落难百姓闻着康府厨房传出的阵阵香味,嘴上实在闲的难受,都在小声议论着。 此时,还有几个胆子大的爬上了院墙伸出脑袋朝康府里观望,他们的眼神直往香气传来的厨房那边看去。 康府厨房里正在大锅大锅的蒸着馒头,康大茂让厨房把所有的面都做成了馒头,然后又做了几大锅清汤,随即他换上了普通的百姓衣服,带着康府众人去院外看望受灾百姓。 “乡亲们,谁都有落难的时候,今天既然你们来到我康府门外,我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大伙儿挨饿,这里有些馒头和清汤,勉强让大伙儿吃顿饱饭,先过了今晚再说。”康大茂边给百姓发馒头边大声的说道。 “谢谢少东家。” “让少东家费心了。” “少东家的大恩大德我们铭记在心。” 百姓们纷纷起身拜谢! “现在看来这康府少东家虽然有钱却一点儿架子都没有,现在除了他恐怕再没人管我们死活了。” “刚才是谁在说讽刺别人的话呢?” “我是傻帽,我无知行了吧,他今日施我一个馒头一碗汤,这份恩情我日后必当报答。” 施舍完之后康府上下才围在一起吃着馒头喝着清汤,这是他们今天吃的第一顿饭,当所有落难百姓看到这一幕,得知内情时无不感动落泪,这样和家丁丫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老板,这样忠心耿耿的家丁丫鬟,实在让人羡慕。 当晚镇江府知府高得贵派人来通知,请康大茂明日一早儿去镇江府府衙,和众多本地富商一起开会商讨关于救灾的事宜。 康大茂听后皱了皱眉头,嘛蛋!这可是知府老爷第一次邀请他去府衙开会,众多富商被官府请去无非就是捐银子的事,康大茂捏着下巴想着,除了要银子知府根本不会请他们这些商人。 当天夜里康大茂把康府里重要的几人叫到议事厅里商量了一番。 最后决定明日一早由二虎和阿保带着康府上下在府外搭棚施粥,尽量不让百姓饿肚子。 第二日,康大茂带着小花一同前往镇江府府衙,这也是让小花见见世面,他装疯卖傻这段时间家里和生意全都是小花在操办,是时候让她给自己分担压力了,以后康大茂他自己还有更广阔的天地要去闯荡,心有猛虎的他可不会一直被困在这小小的镇江府。 到了镇江府府衙,整个大厅里两排已经坐满了人,这些人康大茂全都认识,镇江府有牌面的富商老板几乎都到齐了,一个个坐在椅子上喝茶聊天,看康大茂进来也有认识的寒暄了两句,说来也是因为他年龄太轻,很多富商老板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们即使不把康大茂放在眼里,却清一色的目光朝门外望来,目光所及之处正好落在了康大茂身后的小花身上,小花的貌美自不用多说,就是康大茂和二虎第一次见到时也为之倾倒,现在的她身上所散发着女强人独有的气场。 “这就是康景盛世瓷器店的美女老板吧,果然貌美如花。” “之前略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是奇女子。” “看来我以后得做些瓷器生意喽!哈哈!” “你就得了吧,你家里那三妻四妾还不够你消受?” “非也非也,家里的都是些花瓶摆设,不及此女万一。” 大厅里这些富商们都大大咧咧的议论着,康大茂开始时还有些得意,越听越不是滋味,他黑着脸走了进来直接落座,小花就坐在康大茂身边,大方得体。 这时候康大茂感觉有一双眼睛从他进门就一直盯着他,康大茂慢慢抬起头在大厅里扫视了一遍。 ------------ 第四十章 吃相太难看 “洛君?你怎么也来了?”康大茂小声问道,这时候沈洛君正坐在他的斜对面,一双美目紧紧盯着他。 “伯父针对我们沈家,沈家生意受了重创,我现在主持沈家,当然要来。”沈洛君皱着眉头轻声说道。 哦,康大茂恍然大悟,现在是沈洛君在管理沈家生意,这样的场合她也要出面,实在是难为她了。 “众位老板,感谢各位今日能抽时间过来同本知府一起共同商议救灾事宜。”知府高得贵缓缓的从厅后走了出来,他刚出来就抱拳冲大厅两边坐着的富商老板们施以礼数。 “知府大人,应该的,应该的。”富商老板们纷纷起身还礼。 康大茂同小花一起加上对面的沈洛君也都立刻起身。 只是康大茂起身后目光朝知府高得贵身后望了一眼,只见高得贵后面还跟着个县令赵翰林,这家伙当初还和沈玉海勾结想在狱中整死他,幸好康大茂命大,这赵翰林也差点被罢官,自从上次那事之后他倒是老实了许多,现在又跟着知府出来,莫不是想趁机捞些银子,发笔国难财? “各位,我就直说了,现在堤坝决堤,镇江府百姓有难,本府希望各位老板们慷慨解囊,官府会统一安排专人专款专用救助受灾百姓。”知府高得贵坐在主位上朗声说道。 “救助受灾百姓我们当然没有意见,只是需要捐多少银子?大伙儿心里总要有个数吧。” “是啊!适当捐一些我还能接受,多了我可就爱莫能助了。” “堤坝垮了,我家几百亩粮食都被洪水淹了,我也是受害者,所以只能象征性的捐助一点儿略表心意了。” “知府大人,其实大伙儿都不容易,您就看着办吧。” 大厅中的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说白了都不肯放血,少捐一点儿都还能接受。 “捐多少银子?”有人干脆的问道。 “白银十万两。”青年县令赵翰林立刻回答,他对这些富商们嗤之以鼻,果然都是一群为富不仁,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不过,此刻是特殊时期,由不得他们不出钱。 “白银十万两?”众人听后纷纷咂舌,怎么可能需要这么多? 康大茂听后思考了一下,他坐直身子疑惑的问道:“请问这些银子具体要用于什么地方?我们总该知晓。” “当然!”赵翰林说着就从知府高得贵身旁走到大厅中,他从袖口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纸质清单,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赵翰林在高得贵的眼神授意下开始高声念道:“安置百姓,采购帐篷、粮食、被褥等物资共需白银6万两;修筑堤坝,官兵补助需要白银4万两;灾后房屋重建材料及人工需要大量银子,当然最后这笔费用可以暂且不提,眼下只需要把前两项筹集齐备。” “呵!不好意思,我康大茂一两银子都不会捐。”康大茂讥讽着说道。 “你……”赵翰林气得手指着康大茂,但是,下面的话他却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因为之前他已经吃过一次亏,这康大茂有按察使大人在背后撑腰,他得罪不起,但是这家伙也太嚣张了吧,竟然公然挑衅官府的权威,这不是打知府大人的脸吗? 赵翰林脸憋得通红,他不由得将目光看向了知府高得贵,看看领导怎么说。 “康老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呀?”高得贵眯起眼睛冷冷的说道。 “知府大人,如果我没记错,修筑堤坝是你们官府义不容辞的责任,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难道官兵去修堤坝还要额外分给他们银子?这算是福利吗?官府府库每年都有政府拨款专门用于修筑堤坝的,我想问问你们银子哪里去了?为什么不拿出来?” 康大茂站起身在大厅中盯着知府高得贵一连串如炮弹一样尖锐的话语狠狠的打击着知府高得贵的内心,这时的高得贵额头都冒出了冷汗,尼玛,这康大茂竟然对官府的事了解的这么详细,还真是难搞。 大厅中其余富商听了康大茂的这番话纷纷觉得有理,只是这人年纪轻轻就有这般魄力,竟敢当场挑战知府大人的权威,不由得都对他高看了一眼。 还没等高得贵开口解释,康大茂又背着双手在大厅中望着厅中众富商朗声说道:“据我所知,上面的救灾款马上就会拨发下来,所以咱们还是实际一点儿比较好,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受灾百姓安置好,我的意见是把所有受灾百姓平均分配到各个老板头上,由我们直接负责他们的帐篷、粮食、被褥,各位意下如何?” “这个主意好,我支持!”立刻有人站出来说道。 “康老板果然青年才俊,思路敏捷,我也支持!” “是的,是的,做善事还是亲力亲为的好,算我一份。” “各位放心,我一定会妥善安置好分配下来的百姓,让受灾百姓感受到温暖。” “我听说康老板已经在自家宅院旁边搭建了简易棚,买了被褥,早上还在给受灾百姓施粥,看看,这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我待会儿就去康老板你那里学学经验。” “我支持康老板的意见!” “我也支持!” 在场所有老板无一例外的全都站出来力挺康大茂,他们这些人都是商场的老狐狸,哪里不知道这样只是救济百姓根本花不了那么多银子,十万两白银官府起码要私吞多半,这吃相实在是太难看,所有人都是敢怒不敢言,这时候有康大茂带头自然是一呼百应。 知府高得贵坐在椅子上气得浑身发抖,他看着康大茂眼中露出一丝阴厉:“小子,你竟敢坏我好事,上次没弄死你,别让我抓住把柄,不然让你万劫不复。” 高得贵一口闷气憋在心里很难受,康大茂这么说让他一时语塞,本来请他们到这里就是为了解决救灾事宜,现在他们主动提出来救济受灾百姓反倒让他不好再一直强逼他们捐款了。 只是,府衙里这些官兵平日嘴都被喂刁了,现在没有银子补贴让他们去修筑堤坝,他们又怎么会卖力,即使去了也是装装样子而已,万一汛期变得更加严重那上头是要追究责任的,想想高得贵就觉得胸闷气短,脑壳疼。 事已至此,也只有像康大茂所说,先把受灾百姓安顿好,最后由县令赵翰林主持把受灾百姓登记造册分别安排了下去。 赵翰林很郁闷,他这个县令就是花了一大笔银子买来的,就指望这次水灾大捞一笔,没想到被康大茂给搅和了,他看着康大茂恨得咬牙切齿。 再看知府高得贵,他此刻正躺在床上,头上捂着热毛巾,身旁夫人小妾伺候着,他口中“哎呦!哎哟!”的叫着,一副很痛苦的模样。 他这完全是被康大茂给气得,另一方面他也在心疼银子,整整几万两眼看到手的银子就这么没了,郁闷呐! “……” 康大茂救济受灾百姓的同时,他还带着二虎和阿保到江边堤坝上巡视,他不放心这帮官府的办事能力,如果旁边的堤坝不加紧修筑,那很可能再次决堤,如果真是这样那后果不堪设想,恐怕整个镇江府都要陷入一片汪洋。 堤坝上康大茂双手背后皱着眉头,这时候正好遇见了同样皱着眉头的沈洛君,她也带着沈府的人来巡视堤坝,两人还真是心有灵犀。 正当康大茂加快脚步朝沈洛君走去时,忽然感觉脚下一阵剧烈的晃动,然后青石地面上出现了一条大大的裂痕。 “小心!堤坝要塌啦!快跑!”康大茂急忙大喊道,下一刻,他顾不得危险直接朝不远处惊慌失措的沈洛君冲去。 ------------ 第四十一章 奇货可居 沈洛君还没反应过来直接被康大茂一把抱在怀里,下一刻,他们两人只感觉脚下一空,整个堤坝就被冲垮了,然后汹涌的洪水瞬间把两人给吞噬了。 后面的二虎和阿保听到康大茂的喊声后他们本能反应是转身朝堤坝下面跑去,跑了一段他们发现康大茂并没有跟上来,而是朝和他们相反的方向冲去,汹涌的洪水已经席卷过来,情况实在太危险,两人根本来不及回去救援,眼睁睁看着康大茂和沈洛君被卷入洪水中。 “大茂哥!” “少东家!” 无论两人再嘶声力竭的呼喊康大茂已经听不见,这时候康大茂和沈洛君紧紧的抱在一起,水中康大茂拉开沈洛君抓在自己身上的手,他用脑袋拼命的把沈洛君朝水面顶去,这时候的他根本没有心思想其它的,他唯一的信念就是要让沈洛君活下来。 沈洛君的脑袋昂出水面也只是一刹那工夫就再次被洪水淹没,就在两人绝望的时候洪水直接把他们冲向了一棵大树,千钧一发之际,康大茂眼疾手快,他一手牢牢抓住沈洛君,另一只手用力扒住树干,两人一左一右的挂在了大树的两边,侥幸没有被洪水冲走。 这股洪水刚冲出来时气势凶猛,渐渐的水势就趋于平缓,康大茂带着沈洛君瞅准时机借助水势爬上了大树,最后二人有惊无险的被二虎和阿保带着附近百姓给救了出来。 这次的堤坝缺口使得汛情更加严重,不时还有堤坝继续坍塌,下午的时候整个镇江府已是哀鸿遍野。 镇江府地势稍微高些尚未受灾的一处街道上。 “以前都是一石大米一两银子,现在凭什么一石大米五两银子?你们这就是在赚黑心钱。” “就是啊!五两银子太黑了,咱们镇江府粮食还从来没有卖过这么高价格。” “把价格降下来!” “把价格降下来!” 很多百姓拿着篮子和米袋纷纷围在一家粮店门口理论着。 “要买抓紧了,实话告诉你们吧,今天一石大米是五两银子,明天可能就是八两,十两也说不定,粮食就在这里你们可以买可以不买,选择在你们自己。”粮庄的掌柜站在店门口嚣张的说道。 他们早在堤坝决口之前就开始囤积粮食,现在瞅准时机大发国难财。 店门口围着的无数过来买米救命的百姓闻听粮庄掌柜的话都咬着牙,买还是不买?可是,身上这几十文钱买的米还不够一家人吃的呢,回家怎么交代啊! 忽然一个粮庄的伙计跑了过来在粮庄掌柜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这粮庄掌柜脸上立刻喜笑颜开,他大手一挥冲着身后的伙计大声说道:“打烊,不卖了,要买的明天再来吧,哈哈!” 他刚说完身后的伙计就开始上门板,真的要关门打烊。 围着的百姓一看这情形哪里还不明白,明天肯定要涨价,要是真像这掌柜所说一石粮食卖十两银子那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只能等着活活饿死。 粮庄掌柜可不管这些,他看到在场众人脸上的表情心里很是得意:“发财了,发财了,要是这洪水一直持续,那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赚得盆满钵满了。” “求求你卖给我一点儿吧,我今天要是买不了米回去家里就揭不开锅了,一家老小都等着米下锅呢。” “卖给我一点儿吧,家里已经断粮一天了。” 有几个人就差跪下求这粮庄掌柜了,可是,掌柜依旧不为所动,反而将靠上前的人一把推开。 “黑心老板,可恶!这都是你逼的,咱们把他的店给抢了。” “上啊!” “抢粮食喽!” 有人带头,瞬间人群一拥而上,将粮庄掌柜和伙计都按在了地上,众人一窝蜂的拥进了店里。 像这样奇货可居酿成暴乱的一幕幕在镇江府各处都在发生,甚至,有一条街道的商铺全都被抢光,场面相当混乱,一时间整个镇江府人人自危,暴乱的突发说到底还是官府前期的不作为所致。 康大茂已经掌握了这个突发事件,此刻,他正带着人往自家粮仓赶,粮仓可不能出事,他不是靠这些粮食赚钱,只是现在真正需要救济的是那些受灾百姓,他们家都被淹了,已经丧失了基本生活能力,这些粮食关键时刻能救活很多人的命。 当他们赶到粮仓时发现粮仓围满了百姓,这些百姓一个个如狼似虎的,反倒是真正的灾民一个都没有。 孙掌柜正带着伙计在这里跟准备抢粮食的百姓们对峙着。 “少东家,您可算来了,我真怕我保不住这一仓库的粮食。”孙掌柜擦去额头流下的豆大汗珠满脸担心的说道。 “没事!”康大茂安慰了一句。 这时候人群却骚动了起来,有人带头朝康大茂一指,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康大茂这边看了过来。 “快看,这个就是康家少东家康大茂。” “康大茂,快点儿开仓放粮,别逼我们动手。” “你们这些奸商赚够了黑心钱,现在是时候拿出来回馈咱们老百姓了。” “别跟他废话,兄弟姐妹们把他给抢了。” “没错,抢的就是你康大茂,上!” 话音刚落,一群人就准备往里冲。 “慢着!”康大茂大手一挥喝止了冲上来的人群,他冷冷的盯着刚才带头的家伙,这人看似平民百姓,穿的衣服也很普通,但是,他脸上的细皮嫩肉却出卖了他,久经商场的康大茂眼光是何等的毒辣,他一眼就看出来这家伙绝不是穷到买不起粮食。 那人被康大茂一直这样盯着,盯得他心里发毛,眼看康大茂逼近他,他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康大茂身后的二虎和阿保根本不用他吩咐,立刻过来将那人直接拿下。 “说,是谁指使你带着百姓来抢粮的?”康大茂走近之后盯着他问道。 “放开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人转过头挣扎着,装作一副被无辜的表情。 “我只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要是我不满意,立刻拿你去官府,你也别指望有人能把你从牢里捞出来,我康大茂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在里面生不如死。”康大茂背着双手冷冷的说道。 不管这人有没有问题,康大茂知道一个道理,擒贼先擒王,只要把这个人治服,其他人自然不敢妄动。 “我……我……”那人嘴里吞吞吐吐就更证明了康大茂的猜测。 “带走!”康大茂抬起袖口大手一挥。 二虎和阿保闻言立刻将这家伙硬生生给架了起来。 “别,别,我说,我说,是沈老板和黄老板,都是他们指使的,我只是个跑腿的,我不想坐牢。” “沈老板和黄老板?说清楚。”二虎狠狠的在那人身后踢了一脚,严厉的质问道。 “就是康家粮庄对面的两个粮庄老板,沈玉海和黄鹤。” “又是这两个家伙,上次的事还没找你们算账,现在又想阴我,这笔帐我也记下了。”康大茂阴沉着脸,心里已经把这两个人打上了复仇的烙印。 拿下带头之人,安抚百姓,这粮仓的事算是稳定了下来。 百姓们依旧不肯离开,康大茂恐再生变故,他一狠心干脆说道:“明天一早儿,我康家粮庄在正元街搭建十个粥棚施粥,连施三天,我康大茂说话算话,到时候你们都来。” “我信你!” “谢谢少东家!” “好人呐!” 百姓们感激涕零,冲康大茂拜了再拜才缓缓离开。 康大茂心中一阵感叹:哪有天生的暴民啊!都是被逼急了加上有心人的鼓动这些人才铤而走险,只恨自己势单力薄,不能拯救镇江府受灾百姓于水火。 ------------ 第四十二章 我康家永不入会 早晨天刚蒙蒙亮,正元街就已经热闹了起来,街道两边都搭起了粥棚,有心的人仔细一数就会发现不是搭建十个粥棚,这分明就是二十个粥棚,粥棚搭建好之后就开始搭锅熬粥,整个正元街上是雾气腾腾的,给人带来一阵暖意。 “洛君!没想到你也带着人来搭建粥棚熬粥,太巧了吧,这是我昨日对百姓的承诺。”康大茂望着街道对面的沈洛君高兴的大声说道。 “只准你康大茂来做善事,就不准我沈洛君?以后你做的事情我都要掺合一下,我就不信我不比你做的好。”沈洛君得意的说道,脸上还挂着淡淡笑容。 康大茂笑而不语,他开始招呼众人加快速度,他心里明白沈洛君能来搭建粥棚施粥背后肯定做了很大的努力,毕竟她那铁公鸡一样的父亲不是那么容易搞定的,现在确实要加快速度,先把粥熬了再说,别还没熬好沈玉海就来捣乱,粥在眼前怎么能说撤就撤,受灾百姓肯定不会愿意,那恐怕就真的要出事了。 这时候已经有大量百姓和灾民闻讯赶来,昨天回去的时候康大茂已经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康宅附近的受灾百姓,要施粥那就所有百姓都来,不存在任何的偏颇。 粥熬好之后便开始施粥,百姓们排着队拿着碗纷纷过来领粥,其余各处受灾百姓也蜂拥而至,百姓们难得吃到一口热饭,都对康大茂和沈洛君感激涕零。 康大茂看到街道上众人弯腰致谢,雾气中的他眼睛有些湿润,他本就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成功的商人就应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百姓才是商人的衣食父母,他坚信自己没有做错,一仓库粮食而已,钱没了可以再赚,粮食没了可以再收,人心冷了就再也捂不热。 “停,停,停,谁让你们在这里施粥的?全都给我停下来,洛君,你怎么也在?”说话的人正是青年县令赵翰林,这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还在一旁忙碌的沈洛君。 赵翰林身后还跟着一群镇江府的粮铺老板,看上去约莫二十来人,这些人一副气势汹汹的架势。 “康老板,沈老板,你们这么做太不守规矩了吧,你们在这里施粥让我们这些粮铺还怎么做生意?”立刻有商铺老板站出来指着康大茂他们指责道。 康大茂心里立刻就明白了,原来这帮家伙是怪自己耽误了他们赚黑心钱,这赵翰林恐怕也是他们花钱请来助阵的吧。 “哼!”康大茂冷哼一声说道:“你们这么兴师动众的赶来,就是来谴责我康大茂的吗?没关系,你们尽管说,我听着呢,那谁,二虎阿保,你们别停呀,继续给百姓们施粥。” 二虎和阿保两人心领神会,不去理会这些人,继续忙碌着。 “康大茂,你别太过分,你们两家已经严重破坏了咱们镇江府的商业秩序,本会长今天就代表镇江府的商会命令你们立刻停止施粥,别忘了,你们康家粮庄也是入了商会的,希望你能给商会一个合理的解释。”镇江府商会会长站出来严肃的说道。 “我康大茂做事又何必向任何人解释,商会?在我眼里你们这个商会和百姓比起来狗屁都不是,老子现在就退出,并且我康家永不入会。”康大茂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你……”商会会长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本来想着好好的装逼一把,没想到这小子直接退出商会了,这让他非常郁闷,来时他还和这些粮铺老板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让对方下不来台,以后乖乖听话,现在倒好,反倒被对方暗中打了一巴掌。 “这简直就是一条疯狗,洛君,你怎么能与这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为伍,伯父知道吗?” “疯狗?不知天高地厚?呵呵,赵县令,也许这就是你和他之间的差别吧,哦,不对,你们之间还差一颗对百姓的仁慈之心,你身为县令不应该是百姓的父母官吗?怎么甘愿做那些人的棋子?”沈洛君盯着赵翰林冷冷的问道。 赵翰林听了沈洛君的话脸瞬间憋得通红,他身体都在颤抖,他觉得不但是康大茂疯了,现在连沈洛君都跟着疯了,他不再理会沈洛君跨过街道径直走到康大茂面前。 “康大茂,本县令命令你立刻停止施粥,不然以扰乱市场秩序,阻碍交通,聚众闹事等罪立刻将你拿下入狱,本官只给你一次机会。”赵翰林盯着康大茂阴沉着说道。 “又要蹲大牢,我好怕呀!”康大茂故意作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哼!识趣就好。”赵翰林一声冷笑。 “来吧!”康大茂脸色一正说道。 “什么?”赵翰林一时不解。 “蹲大牢啊!我巴不得进去呢,到里面你们应该管饭吧?一天三顿还是四顿饭来着?放心,我这个人不能吃,一顿饭也就五碗米饭八个馒头,你们官府这么有钱应该能管饱吧?”康大茂贱兮兮的说道。 说完他朝二虎和阿保那边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就明白了,随即高声喊道:“我们也好饿呀,这点粥根本吃不饱,县令大人你把我们都抓进去吧,管饭就行。” 他们两个这一带头那就热闹了,整个正元街的百姓都纷纷喊了起来。 “赵大人,你把我也抓进去吧,老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把我也抓紧去吧,实在扛不住了,先等等,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我回去喊他们,把我全家都抓进去吧。” “还有我,还有我!” “把我们也抓紧去吧,您可不能偏心呀!” “这……这……”赵翰林抬起手刚准备大手一挥让身后的兵丁抓人,可是,当他看到这么多百姓都争着抢着要进大牢,他顿时就慌了,尼玛,这么多人,就是一天一顿一个馒头他也养不起这么多张嘴呀。 只见赵翰林的一只手一直悬在空中,仿佛僵硬了一般,他根本不敢再去挥手,最后只能缓缓的放下,尴尬的扶了扶官帽。 赵翰林现在才明白,之前他们都把这件事情想得简单了,康大茂他们现在是得人心,若要是强行将他拿下百姓恐怕会发生暴乱,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除非他真是脑子傻掉了,这县令都不想当了。 赵翰林看了看身后的一群粮铺老板,又看了看还在排队领粥的受灾百姓,他一咬牙狠狠的瞪了康大茂一眼,转身带人离开,临走时还不忘回头放句狠话:“康大茂,你就好好在这里施粥吧,要是出了乱子,拿你试问,哼!” 只是这话在所有听来都是那么的没有底气。 商铺的人也都不甘心的跟着赵翰林离开了。 “奸商跑了,狗官怂了,哦!哦!”有胆大的百姓开心的大声叫道,然后便有很多百姓大声附和。 康大茂看到百姓们像孩子一样笑着叫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整个上午正元街都是热热闹闹的,康沈两家忙的不亦乐乎,让百姓们暂时得以果腹,临近收摊之际,康府跑来一名家丁,他慌里慌张的找到康大茂大口喘着粗气着急的说道:“少东家,不好了,有灾民闯进了府里,家里都被抢了,小花姐和老太太都受了伤,您快回去看看吧。” “啊?”众人闻言大惊,按理说这里在施粥灾民应该都过来领粥才是,怎么可能去抢家里?这帮人趁着家丁都过来帮忙,釜底抽薪,抢劫府里,给人的感觉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来不及细问,康大茂带领众人朝康府冲去,嘛蛋!抢东西就算了,竟然还伤人,简直不可饶恕! ------------ 第四十三章 官兵造反 康大茂一行人匆匆忙忙赶回康府时发现院子里闹哄哄的,众人立刻围了上来,发现竟然是康府的几个厨子手里拎着菜刀将一个打扮的脏兮兮的灾民给死死摁在地上。 那灾民嘴里还很嚣张的说道:“妈的,快点放开老子,不然让你们这些人吃不了兜着走。” 我擦勒!光天化日之下入室抢劫,现在被抓了还能这么硬气,这让康大茂顿时来了兴趣,康大茂推开围着的人立刻走了过来。 “少东家,您回来的正好,刚才进来一群灾民,只抓住了一个,看这小子还很嘴硬。”厨子看到康大茂进来立刻说道。 康大茂听了厨子的话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他手一挥让厨子们把手中的菜刀从这人脖子上拿下,厨子们照做,那人没有了束缚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站在康大茂面前昂着脑袋,丝毫不惧。 咦?这人有意思了啊! “你就不怕我把你送官?”康大茂盯着对方问道。 “有什么好怕的,你尽管送就是了。”那人说着眼神中露出了一丝得意之色,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被康大茂尽收眼底。 竟然不怕送官?这应该不是一般的灾民,就像来时所想那样,正常的灾民都应该去正元街领粥了,这人的身份很可疑。 “少东家,这是刚才从这小子身上搜出来的东西。”厨子说着就把东西拿到了康大茂面前。 康大茂低头一看,除了家里的一些值钱的东西外,竟然还看到了一块腰牌,康大茂将腰牌拿在手中翻看之下他突然睁大了眼睛,随即盯着那人问道:“你是绿营兵?” “哼!算你识相,快把老子给放了,不然老子带人铲平你康府。”那绿营兵见康大茂识破了他的身份他便不再掩饰下去,语气更加嚣张了几分。 “你身为堂堂的绿营兵竟然假扮灾民入室抢劫,你这是知法犯法,还敢跟我嚣张,来人,把他绑起来给我狠狠的打。”康大茂阴历着说道。 “你竟敢对老子动私刑,你死定了,放开我……”绿营兵用力的挣扎。 这时候一群家丁已经将他给五花大绑,二虎抡起袖子对着他的脸上左右开弓,不一会儿就将这家伙打成了猪头。 “别……别……再打啦!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了我吧。”绿营兵终于扛不住开始求饶。 康家其余众人都是指着这绿营兵一阵嘲讽和笑骂,可是康大茂却一直绷着脸,他从这些绿营兵假扮灾民入室抢劫,隐隐看到了不好的苗头,这种不好的感觉整个下午都让他心神不宁,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果然,到了晚上外面吵吵闹闹,到处都是匆匆忙忙的脚步声,黑暗中古镇火光四起,隐约还能听到“着火啦!救火呀!”这样急促的呼喊,一时间整个镇江府都乱套了。 康大茂立刻让康府上下关好门窗,严阵戒备,所有人都是面色凝重,不知道到外面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咚!咚!咚!”大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二虎立刻带着人来到大门前对着大门外面小声问道:“谁呀?何事敲门?” “我是受过少东家恩惠的百姓,过来就是告诉你们一声镇江府官兵造反了,你们晚上当心点儿。” 康大茂立刻让二虎打开门把报信的百姓请进了府里。 “官兵怎么会突然造反呢?”康大茂疑惑的问道。 “听说修筑堤坝的时候死了兵丁,知府和县令不但没有抚恤死去兵丁的家人,还对兵丁们打骂,官兵们到月该发的饷银也被知府扣下了,这才引起了兵变,现在府衙和县衙都被官兵占领了。”这百姓详细的说道。 唉!康大茂听了送信人的话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就是贪婪的下场,镇江府有如此贪得无厌的知府和县令,官兵发生了暴动也就不奇怪了,可这就更苦了镇江府的百姓。 原本只是天灾,现在却是天灾人祸了。 三日之后,镇江府完全失控,官兵们开始大肆烧杀抢掠。 五日后,镇江府彻底断粮,不但灾民们一日不得一食,就连粮铺也空空如也,早被官兵们洗劫一空,官兵数量庞大,这些救命粮食又怎够挥霍,很快就有不少灾民饿死在街头。 当阿保回来把这情况告诉康大茂时康大茂就坐不住了,他当晚就派二虎出去报信,他给按察使大人书信一封,想通过他告知朝廷,让朝廷派兵镇压暴动官兵,再让二虎赶去洛河康家运些粮食来镇江府救急,康大茂也知道这一路凶险,就让玲珑和二虎一同前往。 正当康大茂焦急等待之际,二虎和玲珑当夜就折返回来了,原来绿营军也造反了,他们还打探到官府的兵丁也都投靠了绿营军总兵,现在整个镇江府都是绿营军总兵说了算。 不但如此,现在镇江府的大小码头都被绿营军给占领了,根本逃不出去报信,他们二人顺着江面查探了一番,江面水势凶猛,强行行船很可能船翻人灭,只好折返回来。 康大茂坐在厅中,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边康大茂还在思考怎么传出消息镇压暴乱,救助百姓,那边绿营兵已经把康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原来是有人给这些绿营兵通风报信说康家是镇江府大户,府里有无数的奇珍异宝和名贵瓷器,最重要的是存了很多粮食,这才让这些绿营兵急红了眼,直接围住康府。 这可如何是好?越是这样危急关头,康大茂越发的冷静。 绝不能坐以待毙,为今之计只有逃出去才有扭转乾坤的可能。 康大茂把玲珑、小花、二虎、阿保、孙掌柜全都叫到大厅议事,康府灯火通明,几人一直谈到了鸡鸣时分才各自散去。 早晨天蒙蒙亮,孙掌柜就带着家丁丫鬟们开始在院外搭起了粥棚又在施粥了,这时候再施粥和前些时候施粥完全不是一个概念,这一口粥就能救活一个人,附近的灾民全都一股脑的扑了过来,要不是有人维持秩序都能把锅底给掀翻喽! 灾民们不像之前对康大茂那般千恩万谢,现在是全都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快看那边在施粥,妈的,老子们都饿得头晕眼花的了,他们康家还有多余的粮食拿来施粥。” “这康府老板心真特么黑,也不知道这府里到底囤积了多少粮食。” “老大,要不带着兄弟们冲进去吧,兄弟我实在饿得心慌。” “别急,再等等,上面很快就有回话了。” “要不,咱们也过去领碗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闭嘴!你身上还穿着这身皮,你不嫌丢人呀!” “我特么感觉自己现在连灾民都不如,咱们别死要面子活受罪了行不?” 绿营兵们眼巴巴的看着灾民们在大口大口的喝粥,他们那叫一个眼馋呀,有些人揉着肚子舔着嘴巴,隔着老远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热气腾腾的大锅里,生怕灾民们把锅里的粥给扫荡干净。 不一会儿,康府里有家丁端出来一笼笼热气腾腾的白馒头,往铺前一放,灾民们眼睛都直了。 官兵们表情那叫一个丰富,卧槽!不但有粥喝还有白馒头吃,天呐!老子现在真心想当一个灾民,只要能混饱肚子,你说我是个乞丐都行,已经有官兵慢慢的朝粥铺挪着脚步。 “各位官爷,别愣着了,快点来吃口热乎的吧,都有份。”孙掌柜热情的朝着官兵们招手。 “我去尼玛!老子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名官兵说完丢下手中的长矛直接朝粥铺冲了过去,他激动之下差点栽了个跟头,他可管不了这么多,此刻他眼里只有那雪白的大馒头。 “兄弟,等等我。”立刻有人跟着冲了过去。 有人带头,刚才还围着康府的绿营兵像一群饿狼一样呼啦一下全都朝粥铺冲了过去。 那带头的官兵一看,都饿成这个逼样了,还装个屁呀,他一咬牙也跟着冲了过去,推开挡在前面的灾民一伸手就抓了两个大馒头大口吃了起来。 谁都没有发现,这时候有四个人悄悄的从康府里溜了出去,正是康大茂、玲珑、二虎和阿保四人。 他们四人溜出去之后,意外的并没有同行,而是兵分两路,康大茂带着二虎,玲珑和阿保一起,各自消失在了街道上。 ------------ 第四十四章 一千两你拿去喝茶 镇江府总兵府邸。 阿保身穿白色西装打着领结,一双白皮鞋,一顶白帽子,手腕上还有一块金灿灿的高仿名表,身后跟着英姿飒爽的玲珑,玲珑身穿锦袍,腰挂玉笛,白面书生模样,却气质非凡。 两人并排来到总兵府大门前,阿保故意往上捋了捋袖子,让手腕上的金表显露出来,他还故意对准门口的士兵照了照。 那守卫士兵被金灿灿的手表晃的用力眨了眨眼睛,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阿保,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新鲜穿着、打扮时髦的怪咖,看样子这主还是个留洋回来的,一看就像有钱人,单看那手腕上闪闪发亮的金表就价值不菲。 阿保看了这士兵的反应他很满意,他精神抖擞,故作深沉的跺了跺手中的权杖沉声说道:“我找你们老总有事商谈。” 说完阿保随手丢了十两银子过去,那士兵立刻伸手接住,哇!这位老板出手够阔绰呀,士兵顿时眉开眼笑,急忙应了一声,屁颠屁颠的就跑进去通报,把门口其他守卫士兵给羡慕的干咽口水。 “等等,你也不问问我是谁就进去禀报了呀?”阿保立刻从后面喊住了那士兵,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去禀报对方还真不一定能见他呢。 那士兵立刻回过头来挠了挠后脑勺尴尬的看着阿保。 “就说我是大英帝国的商务买办,要和你们老总谈笔他肯定会感兴趣的买卖,去吧!”阿保说完手反手轻轻一挥,派头十足。 那士兵闻言想了一下立刻朝屋里跑去,大英帝国?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很牛逼的样子,这士兵更加谨慎了,生怕会遗漏对方的话。 不一会儿,那士兵就风风火火的出来了,他恭敬的弯腰说道:“我们胡总兵有请!” “行啦!就谢谢你了,这个拿去请兄弟们喝茶。”阿保说完又随手扔给这士兵十两银子,一副这银子他随便扔的模样,土豪之极。 士兵接过银子抬头看了看周围,其余士兵眼中冒着火热的精光,他们的眼神仿佛都是在说:“尼玛,这可是老板给大伙儿喝茶的,你可别想独吞?” 那士兵也很懂事,立刻向众人回了一个“了解,了解!”的眼神,让大伙儿稳住,别让外人看笑话,这十两银子够大伙儿胡吃海喝一顿了。 阿保和玲珑跟着士兵来到了总兵府的大厅里,胡总兵正坐在厅中主位上悠闲的品着茶,见到二人进来他只是稍微抬眼扫了一眼便随意的问道:“听说你要和我谈买卖?” 现在整个镇江府都在这胡总兵手里,他自视过高,根本都没让二人落座,显然还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阿保和玲珑站在场中却是稳如泰山,阿保昂着头说道:“没错,这笔买卖保证胡总兵你很感兴趣,这是我的名片。” 玲珑立刻上前递上名片,这时候的玲珑虽然是一身男子打扮,但是看上去还是眉清目秀的,主要的是她眉宇间还隐隐有一丝英风侠气,这是怎么都无法隐藏的,胡总兵不由得对玲珑多看了两眼。 “现在这个时候你要跟我做买卖?哈哈!”胡总兵听了阿保的话他放肆的笑了,随即,他脸色一沉冷冷的说道:“我凭什么信你?我看你们倒像是洋人派来的奸细,来人,给我将这二人拿下。” 胡总兵其实不是真的怀疑他们的身份,而是见这二人态度太过傲慢,想给他们来个下马威,先掌握主动权。 他话音刚落,门外立刻有一大群官兵冲进了大厅里将阿保和玲珑团团包围,胡总兵就坐在那里冷眼看着大厅中被包围的二人。 此刻,阿保站在那里眼皮都没眨一下,尼玛,辛亏昨晚少东家都把今天能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而且还提前做了演练,让他早有了心理准备,不然这时候的他当场就要吓尿了。 阿保站着纹丝不动,旁边的玲珑却动了,只见她身形一晃,一道残影在屋里游走不停,下一刻,周围的官兵全都向后飞射而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们手中的兵器也都叮叮当当落在了地上。 “小兄弟,好手段,吃我一拳。”胡总兵话音刚落,一双硕大的虎拳就带着一股强风朝玲珑胸口砸来。 瞬间二人就战到了一起,阿保赶紧退到一边,拳脚无眼,生怕两人一失手伤到了他,其余士兵也都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了一边观战。 几十招之后,玲珑以柔克刚,丝毫不落下风,反倒是胡总兵心中暗暗吃惊,这小子的拳脚功夫十分了得,尤其是他的身形,让人完全看不透,每次差点攻击到眼前这小子却每次都被他以诡异的身法躲过,胡总兵这时候感觉到对方功夫或许还在他之上,看他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好像还没使出全力。 “佩服!佩服!”胡总兵忽然收住了拳,向后倒退一步立在那里双手一抱拳说道。 “胡总兵不愧为带兵打仗的将军,着实厉害,在下今日领教了。”玲珑也是一抱拳恭敬的说道,她这是给对方台阶下。 胡总兵听了对方的话很满意,别人不知道,他心里可是很清楚,再缠斗下去他必败无疑,对方这是给足了他面子。 “小龙,谁让你出手了,还不快快退下。”阿保脸色一板装逼似的严厉呵斥道。 玲珑不动声色的咬着牙乖乖退到了一旁,心道:“小子,先让你得瑟一会儿,等下完事了再好好治治你,要不是大茂哥早有吩咐我弄死你。” 胡总兵见眼前这个西装青年竟然对这么一位高手呼来喝去,不由得开始对阿保正视了起来,他试探着问道:“请问,这位小兄弟是?”相比阿保胡总兵反倒对玲珑充满了兴趣。 “我的一个小保镖而已。”阿保随意的说道。 小保镖,而已?尼玛,看样子这家伙真的来头不小。 胡总兵不敢再轻视,他返回主位坐下端起茶杯,稳定心神后忽然开口问道:“我们刚才谈到哪儿了?” 这时候胡总兵才拿起刚才随意丢在桌上的名片认真的看了看。 只见名片上写着大英帝国,索菲亚远洋贸易公司商务买办,想必是专门负责海外采购的职位了,只是,大英帝国这个抬头看上去挺厉害的样子。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的英文名叫作Paul,当然,你也可以叫我保罗。”阿保再次强行装了一波。 “炮?哈哈!这个名字我喜欢,老子现在手里只有火枪还没有炮,你要是能给我弄些炮来那就有得谈。”胡总兵本就是一个大老粗,当他听到这么个奇葩的名字时还是掩饰不住他内心的粗鄙。 阿保尴尬一笑,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文化真可怕! “胡总兵要是喜欢炮,我们英吉利战舰上火炮多得是,有机会可以请胡总兵登上军舰参观一下。”阿保沉声说道,装逼是吧?你特么要是能装过我,我就服你。 胡总兵听了阿保的话他眼睛一亮,战舰,火炮,这些他以前都听说过,如果真的能登上英吉利的战舰观摩一番也是长了见识。 “咱们还是谈正事吧,过几天有一艘英吉利货轮从北京出发沿着京杭大运河一路南下,会在你们西津渡停一段时间,货轮上面装满了粮食,我需要从你们这里用粮食兑换一批瓷器运往我们英吉利。”阿保把设计好的台词说了出来,这竟然和当初坑沈玉海手下掌柜的套路如出一辙。 听到“粮食”二字,胡总兵的眼睛都直了,满脸兴奋之色,比刚才听到军舰还有兴趣,他的态度也立刻发生了改变。 “还愣着干嘛!快给客人看茶呀!特么的,一帮吃闲饭的家伙,一点儿眼力见没有。” ------------ 第四十五章 釜底抽薪 胡总兵朝桌子上拍了一下立刻让手下上茶,然后他笑着让两人落座。 “那还不简单,现在整个镇江府都在我手,瓷器要多少有多少。”胡总兵嚣张的说道。 “我们是正规的跨国贸易公司,不能强买强卖,要有正规的手续与合同。”阿保冷静的解释道。 “这样啊!那你希望我怎么做你就直说好了。”胡总兵是个直性子,他不喜欢这样磨磨唧唧的,干脆直接问道。 “我听说康家‘康景盛世’是镇江府最大的瓷器店,他们的瓷器都是从景德镇运过来的,这次希望能通过胡总兵的关系促成这笔交易,把瓷器价格压下来就最好了,粮食全部归你们,瓷器我带走,至于最后粮食你和瓷器店怎么分,那是你们的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阿保狡诈的说道。 “明白,当然明白,你们要瓷器,老子要粮食,很简单的事。”胡总兵大大咧咧的说,现在他要吞了这船粮食整个镇江府还有人敢说“不”字? “胡总兵,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咱们戏份还是得做足了,得让康家心甘情愿签订合同,你说是吧?”阿保嘱咐着说。 “当然。”胡总兵了然于胸。 “为了表示感谢,事成之后除了粮食额外给你这个数。”阿保说着伸出五根手指。 “你也太小看我们绿营军了,区区五百两银子我胡某还不放在眼里。”胡总兵不屑的说道,现在他们绿营军随随便便抢一家商户也能弄个几百两银子。 阿保听了胡总兵的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五千两?”胡总兵难以置信的问道。 “五万两!”阿保掷地有声的说。 “额!没问题,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我这就派人去请那康什么盛世的老板过来,你们详谈,要是谈不拢你再告诉我,我来搞定。”胡总兵拍着胸脯保证道。 “别急呀!你就不怕我到时候赖账?呵呵,这是定金一千两你拿去喝茶,剩下的事成之后一文不少。”阿保说着就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到胡总兵手里。 胡总兵眼皮一跳,心道:“这英吉利买办果然是个肥差,随随便便出手就是一千两银子,这一千两都够老子喝一辈子的茶了。”他不动声色的将一千两银票揣进袖子里,各取所需,如此甚好,他对此深信不疑。 此刻,阿保心里在滴血,嘛蛋,整整一千两银子,便宜这粗鄙的家伙了,既然少东家这么交代了,他也只能照做,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随后,胡总兵派人到康府把当家小花喊过来谈判,阿保和小花唱了一出双簧,签订合同,成功吊住胡总兵,让这些绿营军不敢轻易对康家下手。 小花和阿保、玲珑先后从总兵府出来,来到没人的地方汇合后,阿保直接瘫软在了地上,玲珑和小花将他从地上费力的架了起来,刚才阿保在里面还威风凛凛,谈笑自若呢,现在刚出来就秒怂了。 “阿保,你小子演技可以呀,我都差点儿信了。”小花拍了拍阿保的肩膀夸奖道。 这一拍差点把阿保给拍散架了,阿保的一颗心现在还悬着呢。 “哪里,哪里,我这都是少东家教的,论演技我只服少东家。”阿保稳定心神说道。 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不久前康大茂装疯卖傻的演技。 “也不知道大茂哥……和二虎他们现在怎么样了?”玲珑口中小声嘀咕着。 夜晚,镇江府西津渡码头,隐约可以看见无数船只停靠在岸边,以往这个时段应该是码头上最热闹的时候,现在船上却是一片漆黑,只有码头上燃烧着无数的火把,火把下面人影攒动,都是巡逻的绿营军。 现在的镇江府码头上所有船只都是只准进不许出,当然,靠岸的船只都是对镇江府毫不知情的商船,要是知道现在整个镇江府暴乱谁还敢靠近呀。 “大茂哥,这几个码头我和阿保两人都试过了,别说上船了,就是靠近码头都差点被抓起来,咱们还是想想别的辙吧。”二虎猫着身子小声说道,他心中疑惑,之前已经把码头的情况都和大茂哥说了,可是,他怎么还带着自己来码头呢? “二虎,我之前让你打听的驻守在咱们镇江府的绿营军有多少人?”康大茂转头小声问二虎。 “这个我调查过了,咱们镇江府驻守的绿营军大概有2400左右。”二虎不明所以的回答道。 “那你说说现在这些绿营军都分布在什么地方?数量是多少?”康大茂询问的同时还有意考考二虎。 原来大茂哥是故意在考我呀,二虎立刻心领神会,他想了想说道:“这最大的西津渡码头目测官兵在800人,东边的码头目测官兵在500人,西边的码头目测官兵在300人,还有400官兵在总兵府,其余剩下的400官兵应该分散在各处烧杀抢掠。” “嗯!和我预期的差不多。”康大茂点了点头说道:“二虎,你只知道咱们镇江府有西津渡码头、东码头和西码头,西南方向有个偏僻的小港叫做龙门港,咱们可以尝试从那里上船。” “大茂哥,这个我和阿保也想过,只是小港口是不可能有大船只靠岸的,都是些小船,现在江面情况这么危险……”二虎说着就停了下来,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现在是梅雨季节小船是不可能在江面上行驶的,这点大茂哥应该比他懂呀! “那咱们就来赌一赌喽!就赌下次去怡红院谁请客,敢不敢?”康大茂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笑着说道。 “赌就赌,怕你啊!”二虎不服气的说。 “别愣着了,走吧。” 康大茂说完就猫着身子消失在了黑夜中,二虎紧跟其后。 刚才经二虎这么一盘算,现在只有偏僻的小码头是没有绿营军把守的,再说了绿营军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兵力都扩散出去,他们只能把几个重要的码头把守住,现在康大茂只有赌一把了,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偏僻的小码头这个时候必然会有大船停靠。 当两人赶到西南方向的龙门港时,果然发现,小码头边竟然真的停靠了一艘大船,二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更惊讶于康大茂的判断。 二虎看着康大茂满脸崇拜的问道:“大茂哥,愿赌服输,下次去怡红院我请客,只是,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大船的,别告诉我你是猜的,我可不信,你总要让我输得心服口服吧。” “换位思考,如果我拉了一船粮食,发现西津渡码头上停靠了大量船只,却没有一条是开出去的,再加上码头上有大量官兵把守,我就会知道镇江府一定是出事了,然后我就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派人下船打探,当我知道镇江府现在严重缺粮的时候,我一定会悄悄的把粮食卸下来大赚一笔。” 康大茂认真的分析着,总有胆大心细的商人会趁机捞一笔,果然,被他猜中了,而且这船商也算聪明,特意选择在晚上卸货,这样就能利用夜色成功避开灾民和官兵。 二虎听了康大茂的分析他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竖起了大拇指,他是真的服了,就咱大茂哥这脑子想不发财都难。 二人等大船卸完货,给船老板一些银子成功离开了镇江府。 “这帮官兵敢破釜沉舟,那咱们就给他来个釜底抽薪。” 康大茂双手握紧了拳头,站在船尾望着渐渐远去的镇江府码头,他嘴里小声说道:“小花、小龙、阿保还有镇江府的百姓,你们等着我回来。” ------------ 第四十六章 洛河调粮 康大茂带着二虎在扬州下了船,直接去了漕帮与大哥项云龙会面,来不及细谈,康大茂把镇江府的危急情况简要和项云龙说了几句,二人就一路直奔漕运总督府。 项云龙身为漕帮帮主和漕运总督施世纶还算有些交集,有他引荐康大茂在施大人面前也好说话,不然堂堂的漕运总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到的,尤其是康大茂这样的普通商人。 有大哥项云龙带路,没经过任何打点就顺利见到了漕运总督施世纶施大人,这施世纶的父亲正是之后收复台湾的名将施琅,所谓伏虎无犬子,施世纶是个实实在在的父母官,深得康熙皇帝器重。 漕运总督府内。 “施大人,我兄弟刚从镇江府逃出来,他有要事向您禀报。”项云龙施礼之后率先说道。 “草民康大勇,参见施大人!”康大茂谨慎的施礼。 “康大勇,康大茂,小飞龙,我可听过你的名号,之前漕帮倾巢而出去劫你的法场,近期镇江府水患你能开仓放粮,带头救济百姓,百姓危难时刻能做出如此善举也算是个有品行的商人,嗯,不错!”施大人捏着胡须毫不吝啬的赞赏道。 康大茂听了施大人的话身形微微一颤,他本以为自己就是个默默无闻的商人,没想到堂堂的漕运总督也这么关注自己,他不敢托大,立刻谦虚的说道:“大人过奖了,这都是草民该做的事情,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方能长久。” 施世纶听了康大茂的话默默点头,不由得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更加欣赏了。 康大茂接着说道:“大人也知道镇江府现在面临严重的水患,只是现在水患已经演变成暴乱和兵变,如今整个镇江府都被胡总兵的绿林军控制了,他们在城中烧杀抢掠,百姓正深陷水深火热之中,还忘大人能派兵镇压兵变,救黎民百姓于水火。” 康大茂说完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俯首一拜。 “什么?兵变?”施世纶闻言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情况,通常突发兵变需要立刻上报朝廷,让朝廷派兵镇压,他身为漕运总督,虽然也亲辖军队,可是兵丁有限。 “你是说镇江府的全部绿林军都兵变了?官府兵丁,还有火枪队呢?”施世纶急着问道。 “全都兵变了,现在全都被那胡总兵统辖,官兵分布我出来时也都打探清楚了,绿林军的2400人分别分布在西津渡码头800人,东边的码头500人,西边的码头300人,还有400在总兵府,其余剩下的400人分散在镇江府各处烧杀抢掠;知府和县衙的官兵除了守卫其余都分散各处烧杀抢掠了。”康大茂认真解释着。 “混账,这个姓胡的简直是鱼肉百姓,按理说我动用军队需要提前向朝廷写奏书,但是现在事急从权,我先派亲辖军队3400余人拖住镇江府的绿林军,让他们无暇伤害百姓,然后我书信一封给两江总督麻大人,让他派兵支援,还得立刻上奏朝廷,你们二人先稍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施大人说着就去安排接下来的事情了。 能看出来这施大人确实是个好官,不一会儿他就将事情安排妥当,他亲辖的军队也全部上船开往镇江府,两边人数旗鼓相当,想要靠这些人镇压又谈何容易,只能像他所说的先拖住暴力官兵,真正的镇压还得靠朝廷派大军前来。 “施大人,草民还有一个请求!”康大茂见施大人回来他立刻上前恭敬的说道。 “但说无妨。”施世纶沉稳的说道,说着他轻轻一挥手让康大茂和项云龙二人坐下谈。 “镇江府水患,现在急缺粮食,已经有百姓饿死街头了,不知大人能否从扬州筹调些粮食先接济镇江府百姓?”康大茂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说道。 “想必来时你也发现了,现在不光是镇江府水患就连扬州也受灾了,府库目前只能勉强应急扬州百姓,实不相瞒,前不久刚把一批粮食上交国库。”施世纶摇着头说道,他也没想到江面突然决堤,不然上交国库的粮食还可以拖延几天,所幸不是运河出事,不然整个扬州城都要被淹。 康大茂听了施大人的话脸色有些难看,他不知道这个施大人是真没有粮食还是不想借,不过看他说话到不像是有意欺瞒自己,他不由得转头看了项云龙一眼。 项云龙微微点了点头,这粮食就是他们漕帮运送进京的,肯定不会有错。 “这可如何是好?”康大茂站起身有些着急的说道,他现在根本坐不住。 “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做粮食生意的吧,这样,不如你想办法沿途收购粮食救济百姓,我可以先给你打个欠条,上报朝廷,日后朝廷可以如数偿还,我给你写个手谕,你领命去替官府征粮,不知道年轻人你有没有这份责任心和这个气魄?”施世纶说完眯着眼睛盯着康大茂。 “施大人,您放心,定不会辜负您和镇江府百姓。”康大茂微微施礼,眼神坚定的说道。 “好,不过我要提醒你现在是梅雨季节,洪涝灾害严重,粮食价格暴涨,可不是好收购的,恐怕要费一番周折。”施世纶提醒道,他没有看错眼前这个年轻人,单凭他能逃出镇江府前来报信这份胆略和心智就让人刮目相看。 听了施大人的话康大茂根本不惧,困难他早就想到了,事在人为,现在已经不是退缩的时候了,他必须弄到粮食,哪怕是去偷去抢他也要搞到粮食接济百姓。 康大茂和项云龙一起带着征粮手谕离开了漕运总督府,康大茂向漕帮帮主项云龙借了十几艘船,他准备按照施大人所说沿途收粮,可是,他们一行船队沿着京杭大运河一路北上直到窑湾镇都没有收购到粮食,现在是空有银票却收不到粮食,把康大茂急的在船上不停的踱着步子。 下一刻,康大茂目光一凝,沉声说道,通知所有船只加速前行,咱们直奔洛河。 镇江府这边,漕运总督施大人派手下军官率领所辖军队直逼镇江府西津渡码头,胡总兵还在做着康大茂为他设计的美梦。 “总兵大人,不好啦!有船队从运河上朝咱们驶过来。”西津渡码头的守军立刻急急忙忙的来报。 “慌什么,是不是拉着粮食的货船来了?”胡总兵一听有船兴奋的站了起来。 “不,不是,不是拉粮食的船,船上面站满了官兵,现在江面上黑压压的都是船,您快去看看吧。”士兵着急的说道。 “吗的!一定是有人跑出去通风报信了,来得还真快,走,去码头。”胡总兵大袖一挥出了府邸翻身上马,带着人朝西津渡码头支援过去。 江面风急浪大,大战一触即发。相反,京杭大运河上却是风平浪静,江面和河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洛河康家,家主康复吉坐在内厅主位上,夫人朱氏坐在一旁,康大茂站立在厅中和父亲康复吉解释着。 康复吉听完儿子的话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父亲?”康大茂提醒道。 “我不同意!”康复吉忽然抬起头冷漠的说道。 康大茂身形一怔,父亲怎么会不同意呢? 这是为了救济百姓,而且自己手中还有漕运总督的征粮手谕,康家洛河粮仓中囤有大量的粮食,为什么就不能拨出一部分应急? 父亲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他从小受父亲教诲要做个诚信贤达之人,此刻,康大茂完全想不通。 ------------ 第四十七章 达济百姓 “镇江府如今已经哀鸿遍野,父亲,咱们康家的祖训难道您忘了吗?”康大茂义正言辞的说道。 “住嘴!还轮不到你来提醒我。”康复吉手掌重重的拍在案板上,茶杯都被震倒了,他气得大口喘着气,这还是一向乖巧的儿子第一次敢这么和自己说话,他怎能不气。 康大茂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他咬着牙说道:“现在人命关天,耽误一刻就可能多死一个百姓,求父亲暂借我一些粮食,我日后加倍还您。” 这时候的康大茂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如今只有父亲能帮他救镇江府的黎民百姓。 “茂儿都跪下求你了,你就答应他吧。”朱氏在一旁劝道。 康复吉听了夫人的话他面色凝重的沉思着。 其实,在康家朱氏的身份比较特殊,康复吉一直都很尊敬自己的这位夫人,两人从结婚到现在这么多年了一直相敬如宾,要是平时夫人开口之事他断不会拒绝,只是这件事情他有自己的考虑。 “唉!你们怎么就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呢。”康复吉唉声叹气的说道:“我不是心疼粮食,茂儿你日后是要回到洛河康家继承家业,你别忘了你可是答应过为父考功名,走仕途,我是怕你在镇江府越陷越深,我已经没了一个儿子,我不想另一个儿子也死在镇江府。” 康复吉说着眼眶中含着一丝老泪,他空有家财万贯,却不能阻止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上次儿子康大成的死让他痛心疾首。 “父亲,只要您帮了儿子这次,我以后做什么都行,即使离开也要有始有终,我不可能置一城的百姓生死不顾,即使日后做官,您也希望儿子爱民如子,做个让百姓拥戴的父母官吧,您放心,儿子日后定当发扬我康家门楣,不会给您丢脸。”康大茂决然的说道。 这时候母亲朱氏起身缓缓走到康复吉身边,她底下头在康复吉耳边小声说道:“老爷,你换个角度想,茂儿这次运粮食回去,定然会收获人心,受到百姓拥戴,这能让他迅速提高声望,为日后仕途做好铺垫,你再看看你手中的征粮手谕。” 康复吉听后默默的点了点头,他望着手中的漕运总督的征粮手谕,他立刻明白了夫人朱氏话中含义,如果这件事办成了,漕运总督必然会对自己的儿子刮目相看,有了这层关系那茂儿日后更加官运亨通了。 “既然你母亲都开口了,我也不能太不近人情,去吧,记住,一定要注意安全。”康复吉思考了一阵才算勉强答应下来。 康大茂闻言大喜,他朝父亲和母亲拜了拜便急忙领着二虎去粮仓运粮了,这次多亏了母亲,也不知道刚才母亲和父亲都说了些什么,不过,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眼下得赶紧把粮食上船运到镇江府。 镇江府最繁华的码头,西津渡码头,此时,漕运总督的三千多官兵正与胡总督的两千多绿营军在码头上一番混战,看这场面一时根本无法镇压住,即使两边都有死有伤,却也成了僵持的局面。 夜间,京杭大运河上,一行十几艘船的运粮船队一字排开,正在河面上缓缓行进,康大茂站在船头一脸凝重,也不知道现在镇江府是什么情况了? “大茂哥,前面就到扬州了。”二虎提醒道。 “嗯,吩咐船靠岸,人不离船,你也在这里守着,我去去就回。”康大茂说着就独自下了船,他直奔漕帮总舵去找三位结拜大哥去了。 一炷香的工夫,康大茂就赶回来了,他旁边跟着三哥独眼龙,他们身后还跟着数百名漕帮的兄弟,都是来给康大茂押粮的,之所以喊这么多人,康大茂有自己的考虑,他可不想这救命的粮食刚到镇江府就被人给抢了,无论是官兵还是百姓都要提防,这次要做到人人有粮。 康大茂一行船只到了镇江府西津渡码头上,发现码头上火光攒动,杀声叫喊声此起披伏,两边还是打得难分难解,这可把康大茂给愁坏了,现在空有粮食根本进不去镇江府。 旁边的二虎也看出了康大茂的焦虑,他提议道:“大茂哥,要不咱们再等等,我看码头上咱们这边已经占了上风。” “我们可以等,百姓等不及了,只有走小码头上岸了,咱们还去镇江府西南的龙门港,在那里一船一船卸粮。”康大茂果断的说道。 于是,船队绕过西津渡码头直奔龙门港。 不知道什么时候康大茂运粮回来的消息不胫而走,镇江府饱受饥寒的百姓全都手中拿着火把在江边苦苦等候,当岸边的百姓看到江面的船队时纷纷兴奋的举起了火把,谁知船队忽然又开走了,百姓们顿时就沸腾了,都盯着船队顺着江面堤坝上奔跑,船队到哪儿他们就跟到哪儿,场面看了真是让人揪心。 康大茂看着岸边的无数火把跟着船队奔跑,看着火把下面隐隐约约百姓焦急的脸庞,他咬着牙站在风中,他坚信做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龙门港,百姓们早已在这里拿着火把焦急的等候着了,一时间,整个小码头都被照的灯火通明,仿佛连江面和夜空都被照亮了。 康大茂站在船头,衣袍随风摆动,火光照红了他的脸庞,在这些百姓眼中此时的康大茂形象是如此的高大,真如英雄归来一般。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康英雄万岁!”随后整个江面上都是震耳欲聋的声音:“康英雄万岁!” 额!康大茂听后微微一愣,他随即无奈的摇了摇头,之前还是康傻帽,现在却成康英雄了,不过他也只是一笑而过,倒是后面的万岁他可万万不敢承受,那岂不是和当今康熙皇帝一样的寿命了,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呀。 正当康大茂思索之际,岸边举着火把的百姓全都跪了下来,很多人热泪盈眶,他们这是发自肺腑的感谢,如今官府都抛弃了他们,只有康大茂冒死运粮回来救济大伙儿。 瞧岸边这架势,差不多整个镇江府的百姓都来了,康大茂并没有让粮船立刻靠岸,他先让漕帮的数百兄弟立刻在龙门港附近扩散出去,目的就是随时侦查暴乱官兵们的动向,确保万无一失他才会把这救命粮食运上岸。 当所有漕帮兄弟都守护在码头附近后,第一船粮食终于靠上了岸,康大茂安排了专门的人手维持秩序,开始按人头发粮。 期间,真的如康大茂所料那样有小股绿营军来抢粮,都被漕帮兄弟和百姓联合赶走了,好在有惊无险,绿营军大军在西津渡码头上被漕运总督的官兵拖住了,现在倒不用担心。 天蒙蒙亮的时候,小花带着阿保和玲珑以及一些家丁伙计都赶来帮忙了,一晚上加一上午时间终于把粮食全都发到了百姓手中,保证人人有粮,百姓勉强可以应付几日了。 正在两军战得难分难解之时,镇压叛乱的大军赶到了,江苏巡抚玛沽亲率满洲镶红旗军队前来镇压,足足三万大军只用了两个时辰就将胡总兵的两千多绿营军和府衙县衙造反的官兵一个不留全都斩首在西津渡码头,码头上血流成河,瞬间染红了江面,残忍至极。 康大茂看着码头上悲惨的一幕,他皱着眉头感触颇深,说到底这些官兵和绿营兵造反都是被逼,究其根源还是在官员的腐败上,如果不从源头治理,镇压只是治标不治本。 乱军镇压了,朝廷也开始陆续向镇江府运送救灾物资,事情告一段落,康大茂本以为可以休息一段时间,没想到沈洛君找上了门。 这段时间康大茂忙着救灾的事情,就把瓷器走私一事暂时放置了下来,沈洛君帮不上大忙她最近一直在调查康大成的死因,现在终于有了线索。 根据沈洛君秘密调查,那批之前消失的黑衣忍者近期在窑湾镇出现过,这些黑衣忍者在窑湾镇杀了一名瓷器商人,可以确定和瓷器走私有关。 康大茂为了查明大哥死因,沈洛君为了还他父亲一个清白,两人决定共同前往窑湾镇追查。 另康大茂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临走时,镇江府万人空巷,百姓们全都来到了西津渡码头送别,康大茂揉了揉眼睛低声说道:“搞得真像是生离死别一样,或许,这一走也很少有机会再回来了。”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转过了身,目视前方,他的眼神有些深邃。 ------------ 第四十八章 窑湾镇拍卖会 京杭大运河带动了沿岸经济的快速发展,其中最突出的就是江苏新沂靠近骆马湖的窑湾镇,窑湾镇是最早对外开埠的运河城镇。 此时的窑湾镇早已经将其他运河城镇甩在了后面,商号、工厂多达三百六十余家,钱庄银票可以在全国十八个省兑换,贸易相当便利。 窑湾镇也做对外贸易,镇上驻有美国、英国、法国、俄国等国家的商人,东瀛人在这里反而像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是躲在阴暗角落的势力。 既然是追查瓷器走私,康大茂带着玲珑、二虎和沈洛君一同考察镇江府的瓷器市场,主要是打探东瀛人的消息。 一家叫做“唐韵古瓷”的瓷器店内,康大茂背着手在店里踱着步子,他每次走到一件瓷器旁边只是轻轻扫了一眼便摇摇头,一副根本瞧不上的模样,直到把店里的所有瓷器都瞧了个遍也没有一件能让他看得上眼。 一直站在一旁的店铺掌柜看到康大茂这副模样他就不乐意了,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是来找茬儿的就是闲的无聊的公子哥。 “我说这位公子,您看了半天,有瞧上眼的吗?”店铺掌柜走到康大茂面前客气地问道。 “别说,还真没有。”康大茂想都没想直接说道,这话是完全不给面子,初来乍到,倒不是他托大,瓷器走私一般都是名贵瓷器,他这是故意试探。 “你……”店铺掌柜气得一时语塞,这年轻人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他们店里虽说没有顶级瓷器,可是,几百两上千两的瓷器还是有好几件的,感情这些瓷器在对方眼里都排不上号? “掌柜的,你也别激动,我想要的是那种上万两以上,当然能有十万两左右的名贵瓷器就更好了,不知道你这里是否有呢?”康大茂不疾不徐的说道。 “啊?”店铺掌柜吃惊的望着对面的年轻人,这时候他才仔细观察眼前这些人,看他们的穿着确实不像一般公子小姐,而且这位公子身后的三人各个长相不凡。 “需要顶级瓷器那你得去法国人举办的瓷器拍卖会。”店铺掌柜说了一声就不再搭理康大茂,显然这波生意他们做不了。 “拍卖会?”几人瞬间有了兴致,像这样的瓷器拍卖会他们之前在景德镇就参加过,不知道这次洋人举办的有什么不同之处,或许在那里能打探到瓷器走私线索。 “掌柜,请问瓷器拍卖会在什么地方?”康大茂及时问道。 “你出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掌柜却摇了摇头没有直接回答,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康大茂有些无语,看来这窑湾镇民风不够淳朴呀,这些做生意的掌柜都是鬼精鬼精的,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康大茂带人离开了瓷器店,路上打听到这法国人举办的瓷器拍卖会在一个叫“嘉廷苑”的高档会所举行。 嘉廷苑?听起来很高级的样子,几个人还真想好好见识一番。 拍卖会一共持续三天,都是在晚上进行,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儿个正好是拍卖会最后一天,许多压轴重器都在最后一天才会出现。 当晚,康大茂一行人找好客栈之后就直奔嘉廷苑。 岂料,刚到门口就被人给拦住了,说是想要进去得有邀请函,这是拍卖行的规定,这把几人给整懵了,完全没想到呀! 也不能怪人家拍卖会,这里拍卖的都是名贵瓷器,万一有些心术不正的人想趁机干一票呢,能拿到邀请函的人那在窑湾镇非富即贵,身价没有个上万两白银是根本进不来本次的拍卖会。 几个人站在门口很郁闷,康大茂把几人拉到一边儿小声道:“实在不行咱们就在这儿门口蹲守,高价买几张邀请函进去长长见识也好。” 其余三人看着康大茂摇了摇头,估计够呛! “姐姐,你看,这四人有些眼熟!”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 “咦?竟然是你们?你们怎么跑窑湾镇来了?”女子惊讶的问道。 康大茂这才看清,原来不远处站着的俩人竟然是上次在景德镇要强行买他“元青花孔雀花卉纹八棱葫芦瓶”的格格和小王爷,看俩人这架势是准备进去,难道对方有邀请函? “上次匆匆一别,还没来得及问姑娘,哦!不对,没来得及问格格芳名?”康大茂客客气气的说道。 他说完之后,旁边的沈洛君和玲珑都微微皱眉,不知道康大茂为什么要对这蛮横女子这么恭敬。 “我叫爱新觉罗·穆沁,你可以称呼我穆沁,这是我弟弟文殊,我知道你,康大茂嘛!咱们还真是不打不相识呢!”貌美女子穆沁格格大大方方的说道。 这次没有蛮横不讲理,也没有端架子,这倒让康大茂刮目相看,而旁边的沈洛君和玲珑却是嗤之以鼻,满脸不屑,这一点上她俩是站在统一战线。 “哼!你们只顾着说话,难道就没把我这个小王爷放在眼里吗?”旁边的文殊小王爷撅着嘴不满的说道,他说的很认真,一副我生气了的模样。 “不好意思!小王爷,失礼了,小王爷好……”康大茂无奈的说道。 “你再给我多一句嘴试试。”还没等康大茂说完,穆沁格格就直接提着文殊小王爷的耳朵差点将他提离了地面。 “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多嘴了,疼!疼!”小王爷苦苦哀求。 下手这么狠,这还是亲弟弟吗?几个人看得一阵无语。 “格格,小王爷,你们怎么不进去?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话音刚落从嘉廷苑会所里面走出来一名身穿华贵衣裳,腰挂玉佩的玉面青年,青年手中还握着一把折扇,显得风流倜傥,这人还能是谁,就是穆沁格格的死忠粉,京城有名的华少,这时候他也看到了康大茂一行人。 “是你?”华少疑惑的说道。 “幸会!”康大茂微微施礼。 “怎么,你们也是来参加拍卖会?我没猜错的话你不就是卖瓷器的吗?难不成你们还有什么行业潜规则?还是说你们就是传说中的倒爷?”华少故意嘲讽的说道。 康大茂听了华少的话无奈的笑了笑,他根本没有理会对方。 “一起进去?”穆沁格格盯着康大茂试探的问道。 “我们也想进去呢,可是没有邀请函不让进呀!”康大茂双手一摊无奈的说。 “这还不好办嘛,他和拍卖行还有这嘉廷苑的老板都认识,打个招呼的事。”穆沁格格无所谓的说着,说完她转头看向华少。 华少一脸懵逼,几秒钟之后他在一道锐利的目光中乖乖的朝嘉廷苑里面走去,很快他就回来了,把门口的几人都领了进去,果然,京城富少交友广泛,没有搞不定的事情。 嘉廷苑里面古色古香,有一个专门用于拍卖的大厅,进去一看整个大厅都坐满了人,一眼望去不下上百人,让康大茂惊讶的是竟然有一小半都是外国人,当然,其中大半都是窑湾镇的巨商富贾,只不过这些人他还不认识罢了。 华少领着几人找到最前面第二排特意留着的座位坐下,看来华少在这里还是很有面子,一般人想要坐到第二排估计要出高价了,更何况这里还有很多身价不菲的洋人。 拍卖会正式开始,一件件价格昂贵的极品瓷器被展示出来,由最初的几千渐渐被拍到几万甚至十几万的价格,每一件精美瓷器都有它相对应的价值,只是不同场合收藏价格不同罢了,像这样的拍卖会只要东西好自然是水涨船高。 当一件精美绝伦的元青花大罐被一位身穿黑色长衫带着白手套传教士打扮的洋人小心翼翼的抱出来时,在场所有人的眼光都被吸引住了,这件元青花大罐在特制灯光的照射下实在是太漂亮了! 很多洋人惊叹的站了起来,纷纷鼓掌,而康大茂和沈洛君也不由得站了起来,他们两人眼睛死死盯着台上的那位传教士,然后互相望了一眼,只是一眼两人就心意相通。 康大茂紧紧握着拳头,沈洛君咬着嘴唇,眼睛冒着愤怒的火焰。 ------------ 第四十九章 内鬼 沈洛君忍不住就要冲上台去被康大茂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了。 “别急,且看这个小丑怎么表演。”康大茂轻轻拍了拍沈洛君说道,说完他拉着沈洛君坐了下来,目光紧紧盯着台上。 殷弘绪,原来你就是那个余窑主临死前指认的内鬼,是你害死了余世年,偷了高仿秘籍,那么……一目了然,这家伙怀里抱着的元青花瓷必定是高仿,以他的能力是不可能拥有真的青花瓷,这也就是他潜藏在余府多年的目的吧。 这个可怕的想法也同时出现在沈洛君脑海中,即使她不愿意相信,可是,这一切就摆在眼前,不由得她不信。 台上的殷弘绪现在的身份俨然成了法国传教士,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殷弘绪小心翼翼的将青花瓷放在了展示台上,一脸傲气的望着台下众人。 这件元青花瓷与其它拍卖品不同,这次是殷弘绪自己亲自介绍,他给这件青花瓷编了个美丽的故事,用他的话说,这是他祖父当年高价收购的官窑元青花瓷器,然后历经千辛万苦带回了法国,一直珍藏到现在,随后他还向众人展示了几家法国权威拍卖行的证明,确保了这件青花瓷的真实性。 康大茂立刻就明白了,原来这家伙不但做高仿青花瓷,他还把这些瓷器送到法国镀金,然后再弄回来高价拍卖,好手段呀!果然狡诈。 “卑鄙!无耻!当年师父真是瞎了眼收留了一个白眼狼。”沈洛君坐在台下气得浑身发抖,她用力的掐着旁边康大茂的胳膊,康大茂被掐得直翻白眼。 “我的这件元青花大罐起拍价二十万两白银,每次喊价不得低于五万两白银,想收藏的现在可以正式出价了。”殷弘绪扫视了一眼台下张口说道,他其实根本就没去仔细看台下众人,此时在他眼里,台下这些巨贾富商们俨然都成了白花花的银子。 “什么?我没听错吧,起拍价二十万两白银,这个价格有些高的吓人。” “你怕不是玩票的外行吧。价格高不高可以参考之前在景德镇的元青花瓷拍卖价格,这价格还算合理。” “没想到这次拍卖会竟然会出现元青花,可是几十万两白银?唉!本来还可以拼一把的,之前入手了几件极品瓷器,银子花的差不多了,现在只好做个旁观者喽!看看到底这件元青花大罐花落谁家。” 厅内巨贾富商们小声议论着,那些外国商人也是交头接耳,看样子都对这件元青花非常感兴趣,这时候已经有人志在必得的喊价了。 “我出二十万两。” “我出二十五万两。” “三十万。” “四十万。” “……” 不一会儿这件元青花大罐就被喊到了六十万,这时候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每喊出一个价格都要等上许久。 华少这时候眼皮直跳,因为这时候他旁边的穆沁格格已经跃跃欲试,上次在景德镇她没能拿下康大茂的元青花孔雀花卉纹八棱葫芦瓶,甚至连余世年的青花瓷都是仿品,这次她绝不会放过这件元青花大罐了。 “八十……” 穆沁格格刚想开口就被旁边的华少打断了。 “等等,你们不觉得台上这个传教士有些眼熟吗?”华少凝神盯着台上的殷弘绪疑惑的问道,显然他对这个高高的洋人也有些印象。 康大茂听了华少的话微微一愣,连这个家伙都认出来了,只是现在要找个稳妥的方法揭穿殷弘绪的真面目并不容易。 就在他愣神之际沈洛君已经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冲上了拍卖台,康大茂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多想也跟着冲了上去。 二人刚冲上拍卖台底下一片哗然,像这样在拍卖的时候突然冲上台和当初景德镇白衣蒙面女子穆沁一样,这在拍卖会是绝对不允许的莽撞行为。 “是你,是你害死了师父,偷走了高仿秘籍,你这个小人伪君子,我今天就要当场揭穿你。”沈洛君指着殷弘绪气愤的说道。 对面的殷弘绪看到沈洛君和康大茂的这一刻他彻底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见他们,让他们发现了自己的秘密,这下麻烦了。 殷弘绪顿时就傻眼了,他愣愣的站在原地,几秒钟之后就看到他嘴角露出一抹狡诈的笑容,下一刻,他恢复了平静,微微一鞠躬客气的说道:“这位美丽的女士,我想你应该是认错人了吧?我并不认识你,我们正在拍卖,麻烦你下台去。” “无耻!”沈洛君大声骂道,她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装作不认识了。 “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沈洛君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 “这两个无礼的家伙是谁放进来的,快把他们赶下去。”立刻有拍卖行的人围了上来。 “奉劝你们别在这里闹事,后果你们承担不起。”嘉廷苑的管事也走上了台冷冷的说道,显然有人敢在这里闹事简直就是在打他们的脸,这让他们很不爽。 “各位,我们没想闹事,我们只是想告诉大伙儿这个洋人的元青花大罐是一件高仿,是这个洋人欺骗了大家。”康大茂赶紧上前挡在沈洛君的前面开口说道,能不能揭穿殷弘绪的假面具就看能不能识破这件高仿元青花大罐了,当初只是在景德镇看了一眼余世年如何辨别高仿,真正实践他完全没有把握。 “高仿?呵呵,有人相信你说的话吗?你有证据吗?如果没有,我是要告你诽谤的。”殷弘绪冷笑一声嚣张的说道。 “殷弘绪,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句话: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康大茂不动声色的说道。 “中华文明博大精深,我是不太懂,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殷弘绪不在意的说。 “今天我就送你下一句:醉梦青花殇,一载赴黄粱。”康大茂双手背后望着殷弘绪替他感到悲哀。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醉梦青花殇,一载赴黄粱。好文采!”穆沁格格坐在台下,嘴里小声念道着,虽然她身为满族,但从小受到汉文化的吸引,她对诗词歌赋也有一定独到的见解,见到康大茂有这番文采不由得对他更加刮目相看了。 正在这时候拍卖行的人站了出来说道:“我想你们可能真的搞错了,这件元青花大罐绝对不可能是高仿,刚才已经像大家展示了法国几家著名的拍卖会开具的证明,而且这件青花瓷也是经过青花瓷器界大师们验证过,绝对没有问题,请你们不要在这里干扰拍卖,不然只好将你们拿下送官了。” 拍卖会的人说完立刻上来一群人将康大茂和沈洛君两人团团围住,眼看就要动手。 “误会!误会!都是自己人,有话好说。”华少立刻跑上了拍卖台赔笑说道,他压根就不想多管闲事,怎奈敌不过穆沁格格那犀利的眼神,这位格格他可得罪不起。 “原来是华少呀,怎么,他们是你的人?”嘉廷苑的管事站出来有些不满的说,但是,他得知是华少的人还是留了几分面子。 “朋友,都是朋友,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办法证明这青花瓷是高仿,要是没有还是赶紧撤吧。”华少说完走到康大茂身边小声的说道。 “到底是不是高仿,一试便知。”康大茂硬着头皮说道。 额?还要当场验货?华少额头有些冒冷汗,这家伙看来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他看着台下的穆沁格格一时间脸色有些尴尬,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僵持在台上。 “你以为你是谁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里是窑湾镇,你要是敢在这里闹事,我有一百种方法弄死你。” ------------ 第五十章 对峙 殷弘绪终于撕开了他伪善的面孔盯着康大茂冷冷的说道。 沈洛君也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她有些担心地在旁边拉了拉康大茂的衣服。 “弄死我?你大可以试试,我可不是吓大的,倒是你,殷弘绪,你狼子野心的尾巴现在终于漏出来了,当初还真是小看了你。”康大茂瞪着眼睛回击道。 拍卖行和嘉廷苑的管事全都站在殷弘绪那边,让台上的康大茂和沈洛君看起来有些势单力薄。 “年轻人,别不识时务了,洋人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小伙子,劝你还是赶紧下台来吧,你英雄救美也得分个时候。” “小兄弟,你就别耽误拍卖了,大伙儿都很忙的。” “就是呀,别说当场验证元青花的真伪了,且不说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就是论资历也完全轮不到你呀,在场下可是坐着几位瓷器界的大师呢。” 窑湾镇商界的富商巨贾们根本没人相信他们,纷纷劝说。 就在安保人员上来准备请两人下去时却被人制止了,这时候原本坐在场下看戏的三位大师终于忍不住走上了台。 “两位看着有些面生呀,应该不是咱们窑湾镇人吧,这件青花瓷大罐我们三位都看过了,没有问题的,总不能我们三位都打眼了吧,呵呵。”其中一位瓷器界赫赫有名的大师笑着说道,其实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你一个外地人就不要在这里搞事情了。 “我说你们这群老古董,年轻人有不同的看法咱们得虚心接受,要不就让这小伙子当场验证一下,不过有个条件,如果验证的结果是真品,那你们可得出双倍的价格把这件青花瓷买下来。”另一位大师故意刁难着说道。 康大茂和沈洛君听闻这两位大师的话眼皮直跳,这些所谓的大师还真是会仗势欺人,有点咄咄逼人的感觉。 “两位,咱们心里有数也不必多说,我相信在场的都是专业人士,至于是否还需要当场验证让大伙儿来决定好了,各位,有相信这两位年轻人的请站上台来。”最后一位大师直接冲着台下说道,显然他是要借着在场众人让对面两位年轻人无地自容。 台下大厅中坐着的众人听到大师的话之后都是一言不发,一时间整个大厅里鸦雀无声,根本没人愿意做出头鸟,再说,他们本就是窑湾镇本地人,当然是向着这些声名显赫的瓷器大师,他们也以为这两个年轻人是故意找茬。 “我相信他!” 一个充满自信的女子清脆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众人纷纷侧目望去。 只见坐在最前面第二排的穆沁格格拉着文殊小王爷站了起来,他们慢慢朝台上走去,华少用力朝二人使眼色,意思是让他们不要随意暴露自己的身份,穆沁格格和小王爷根本就不理会他。 这时候场边两位皇亲国戚的几名随身护卫高手正悄悄靠近拍卖台。 康大茂转头看到了正在走上台的穆沁格格,他心中一阵感激,这个时候还能有人站出来挺自己,他很欣慰,他没有多说什么,感激的冲对方点了点头。 几位大师看到穆沁格格和小王爷上台都是一愣,这两位看着年轻身上却散发着高贵的气质,一看就绝非凡人,三位大师都是老江湖,他们当然不会立刻出言嘲讽。 这时候嘉廷苑的管事走上前刚想多嘴就被华少闪身挡在了他的前面,华少嘴里小声说道:“这两位可不是你们嘉廷苑能惹得起的人物,劝你就不要插手了,当个旁观者好了。” 那管事和华少有些交情,他听到京城鼎鼎大名的华少都如此说了哪里还会不明白,他立刻就站住了身形,然后不经意的退到了一旁。 嘉廷苑的管事经过华少的提醒后识趣的躲到了一边,可是拍卖行的管事就没这个眼色了,他招呼着两名手下大步上前制止穆沁格格和小王爷。 “大胆,退下!”文殊小王爷上前两步挡在姐姐面前大声呵斥道。 “小东西,还敢嚣张,老子煽不死你。”拍卖行管事说着就抬起了巴掌作势要朝小王爷煽下来。 华少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缩了缩脑袋,心道:这家伙完了。 而小王爷却是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他高傲的昂着脑袋,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显然是胸有成竹,他长这么大除了恭亲王和这个姐姐之外还没人敢打他。 众人本以为会听到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可那拍卖行管事抬起的一只手悬在半空久久没有煽下来,下一刻,他整个人都飞了出去,向一颗炮弹一样直接砸落在拍卖台下,要不是台下坐着的人闪得快都要被他砸中了。 台下引起了不小的骚乱,台上这边就更热闹了,拍卖行管事的两名手下被两名护卫高手死死按在地上,脸摩擦着地板,另外两名护卫从台上跳下来直接将拍卖行管事像拎小鸡一样给重新拎到台上扔在了地板上。 “刚才你是哪只手要打本王的?”小王爷站在拍卖行管事的身前低头沉声问道。 “我……我……”这管事捂着胸口一时语塞,刚才他被踢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显然是摔的不轻,现在他根本顾不得疼痛,一听对方竟然自称本王,那还了得,莫非这孩子是京城来的皇亲国戚不成,想到这里,他吓得头都不敢抬立刻跪在了地上。 这拍卖行管事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被两名护卫高手立刻拿下死死按在地上,他刚才抬起的那只胳膊传出一声脆响,瞬间就被卸了下来,这管事疼的趴在台上一阵痛苦的惨叫。 台上和台下众人看得一阵阵心惊胆颤,那位嘉廷苑管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感激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华少,要不是华少阻拦,估计躺在那里的就是他了,太惊险了。 “大胆,见到本王还不下跪!”小王爷站在台上大声呵斥道,皇家该有的威严他从小耳濡目染,该使用权利的时候他绝对会让这些人诚服。 “小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几名护卫高手带头跪拜,其余在场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跪下,除了洋人和穆沁格格外在场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嗯!本王和姐姐都相信康大茂所说,现在就要当场验证这件青花瓷大罐的真假,还有谁有意见?”小王爷扫视一周昂着脑袋说道。 殷弘绪看到小王爷站出来帮着康大茂和沈洛君他们,他脸色铁青,心道:今天要栽在这里了,他看着场下的一名法国军官,朝对方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会意。 然后,台下一名法国军官就站了出来,他走到台上用并不熟练的汉语说道:“路易斯身为法国在大清的传教士他受到法国政府的保护,所以,任何人都不能轻易污蔑他。” 路易斯?康大茂几人纷纷看向现在的传教士身份的殷弘绪,原来这家伙法国名字竟然叫做“路易斯”,沈洛君当初和她这个师弟在一起学习烧瓷这么久竟然也不知道这家伙的真名,隐藏的是有多深。 现在有法国军方出来支持殷弘绪,显然对方也没把这个没有实权的大清小王爷放在眼里,倘若公然和洋人闹翻,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康大茂和沈洛君对视一眼只好暂时忍下这口气,找机会再找这个白眼狼殷弘绪清算这笔账。 康大茂走到穆沁格格和小王爷身边小声对他们说了几句,两人听了之后点了点头。 那边的殷弘绪也慌了,且不论哪边的后台更硬一筹,万一对方真的要当场验证,他可是清楚的知道,当初师父余世年验证青花葫芦瓶的时候这几位可都在场,手法他们可都是知道的,他立刻走到拍卖行和嘉廷苑两位老板身边提议暂停拍卖会。 这两位老板立刻就同意了,眼下可不能真的闹出乱子,暂停拍卖会,防止事态的恶化对双方都有个交代,各自留个台阶下倒是个好主意。 拍卖行的老板看了一眼躺在一旁主持拍卖会的管事,他心中也是发颤,但还是硬着头皮站到拍卖台中央宣布暂停拍卖会。 康大茂和沈洛君心中虽有不甘也只能作罢,这次还是沈洛君太冲动了,要不是恰好遇到格格和小王爷,他们今天算是栽了,估计都无法顺利走出这嘉廷苑,这窑湾镇鱼龙混杂,这里的水确实很深。 他们来此的真正目的是调查瓷器走私,没想到却意外遇到了内鬼殷弘绪,还卷入这场拍卖会风波,这下算是彻底暴露了身份,以后要暗查瓷器走私恐怕是难上加难了,这群东瀛人现在还不知道藏匿在何处。 康大茂无奈的摇了摇脑袋,他的一切计划都被今晚的拍卖会打乱了。 出了嘉廷苑,康大茂几人在大门口准备堵殷弘绪,可是等了好久都没见人出来,几人赶到后台发现殷弘绪早就从后门溜了,几人一阵郁闷,以后再想抓这个叛徒可就难了。 ------------ 第五十一章 冰山一角 穆沁格格看着康大茂几人一脸郁闷的样子,她倒是豪爽,直接提议请几人吃饭,相聚就是缘分,康大茂几人当然不好拒绝,更何况之前在拍卖会上还是这位格格鼎力相助,按理说,应该他们请对方吃饭才对。 于是,康大茂、沈洛君、二虎、玲珑这边四人和穆沁姐弟加华少一行七人来到窑湾镇上好的酒楼,刚一落座穆沁格格就好奇的问道:“康公子,先前没来得及问,你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窑湾镇?” “此事说来话长!”康大茂喝了口茶淡淡的说道。 穆沁格格听了康大茂敷衍的话她脸上的笑容一收,不满的说道:“不想说就算了。” 康大茂也立刻察觉到了对方的不满,他苦笑一声解释道:“并非不想说,只是这件事涉及到我大哥的死,唉!简单来说,我们这次是来窑湾镇调查瓷器走私的。” 瓷器走私?穆沁听了康大茂的话她不由得和坐在一旁的华少对了个眼色。 “实不相瞒,我们也是在追查瓷器走私,不知咱们说的是不是同一件事?”穆沁格格神秘的说道。 听了穆沁格格的话其他几人都是心中一惊,没想到这穆沁格格身为皇亲国戚竟然也会调查这件事。 “我大哥就是因为发现了东洋人的瓷器走私线索才被杀人灭口的,根据可靠消息,那些东洋人近期在窑湾镇出现过,所以我这次一定要找到这帮东洋人为大哥报仇,如果格格有什么这方面的消息还请告知一二,康某感激不尽。”康大茂把自己来窑湾镇的目的全都告诉了穆沁格格,他明白只有自己真心待人别人才会真诚对待自己,双方既然都是在做同一件事那就应该互相分享有用信息。 穆沁格格听了康大茂的话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没想到这些东瀛忍者竟然杀人灭口,不过,据她调查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她沉思了一阵还是开口说道:“根据我们的调查,不光是东洋人在做瓷器走私,今天在拍卖会出现的这个法国传教士就参与其中。” “你是说殷弘绪也在做瓷器走私?难道他和东洋人勾结?”沈洛君疑惑的问道。 “想必如此,通过今天的拍卖会我也弄明白了一件事,这个法国传教士通过拍卖高仿瓷器敛财,然后大量收购古瓷偷偷运往国外,使咱们祖先留下很多的珍贵瓷器外流,实在是可恨,只是现在还不能确定到底有多少人参与了。”穆沁格格解释道。 如果真如穆沁格格所说,那这件事情就更加麻烦了,康大茂渐渐感觉到他们之前查到的一切都只是发现了冰山一角。 思考间,酒菜都上齐了,几人边吃边聊。 吃饭间,一来二去两边人也都混熟了,华少也是自来熟很快就和康大茂推杯换盏了,通过短暂的相处康大茂发现这个华少并非外表看起来花花公子的模样,这是一个内心很有想法的年轻人,就凭着他能为了穆沁格格挥金如土,还跟着她一起追查瓷器走私,这份魄力就让人不由佩服。 熟悉了之后还没等康大茂开口,华少喝下一杯酒就自己说道:“东洋人不好找,但是找到那个法国传教士还是没问题的,我通过关系已经打探到这个法国传教士在窑湾镇开了一家瓷器店,我把地址给你,你明日去找便是,至于,能不能找到,就看你的运气了。” 康大茂心中暗暗把地址记下,准备明日就去。 酒过数巡,菜过五味,华少和康大茂都喝的有些上头,两人本就家境殷实,都属于年轻的富二代,共同话题也多,一番推心置腹,倒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 期间,康大茂朝二虎使了个眼色,二虎悄悄退出去把酒菜钱给付了,与人结交,这点小钱还是不能省的,康大茂和华少两人勾肩搭背的离开酒楼,后面跟着的几人一阵无语。 穆沁格格看着两人勾肩搭背的亲热模样也是撅着小嘴气呼呼的,本来她请康大茂一行人吃饭是想拉进关系,多接触康大茂,她对康大茂产生了几分好感,没成想却成全了华少这个跟屁虫,让这二人一顿饭工夫就成了酒肉朋友。 分别了穆沁格格和华少,回到客栈住下,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儿,康大茂就带着二虎和玲珑先行离开了,他们准备去找殷弘绪开的瓷器店,随便考察一下窑湾镇的瓷器市场,看看有没有必要在这里也开一家康家瓷器分店。 之所以没有喊沈洛君一起过来也是康大茂的意思,最近事情太多,他发现沈洛君有些憔悴,平时都没睡过好觉,就留沈洛君在客栈好好睡一觉吧,再者,他担心沈洛君再次看到杀害她师父的仇人再激动干出什么傻事来。 康大茂三人前脚刚出客栈,华少派来的人就走了进来,这人找到沈洛君告诉她已经找到法国传教士的落脚地方,就在“瓦斯堡”大教堂。 沈洛君收拾一番,出门时和客栈交代了一声,告诉客栈伙计,等康大茂他们回来就说自己先去瓦斯堡大教堂找法国传教士了。 交代完后,她便独自朝大教堂赶去。 来到“瓦斯堡”大教堂,此时,教堂大厅里面的一排排长椅上已经坐了不少的祷告之人,其中,有本地人也有外国人,这倒让沈洛君有些疑惑,这是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难免有些不知所措。 只是,在众多穿着传教士服饰的洋人中沈洛君一眼便认出了个子高高的殷弘绪。 “殷弘绪!”沈洛君大声喊道。 话音刚出口,沈洛君就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了,她的声音太大,“殷弘绪”三个字在整个教堂大厅里一直回荡。 下一刻,她发现教堂里正在虔诚祷告的人们纷纷用诧异的眼神望着她,她也觉得有些失礼,面露抱歉之色。 这时候殷弘绪转过身也看见了沈洛君,他只是微微一愣,看了看教堂门口,见并没有其他人他就淡定了许多。 “你跟我进来吧!”殷弘绪表现的很镇定。 这倒超出了沈洛君的预料,她咬着牙跟了进去。 来到旁厅殷弘绪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圣经态度诚恳的说道:“师姐!我就知道你会找到这里的,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你。” “你不是不承认你是殷弘绪的吗?卑鄙无耻!”沈洛君本想平静的说话,可是,她看到这个洋人伪善的样子就忍不住骂道。 “你骂吧,是我对不起师父,但是,我也有我的苦衷,事已至此,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殷弘绪说道。 “把师父的高仿秘籍还回来。”沈洛君直接索要秘籍,她不想和对方废话。 “我会把高仿秘籍还给你的,但是,东西现在不在我身上,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挺忙的,这样吧,你等等,等我忙完好吧,放心,我向上帝保证,我这次说话算话。”殷弘绪将手贴在胸口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沈洛君虽然不信耶稣,但是,她也听说过耶稣信徒对于上帝的尊敬,既然对方都已经向上帝保证了,那她就再信对方一次,于是,她就坐在教堂里等待。 这也是无奈之举,现在她势单力薄,对方要耍赖,她还真拿对方没办法,她准备先帮师父完成心愿,等拿回高仿秘籍之后再找殷弘绪算账,她就在这里监视,等到康大茂他们赶来再将这殷弘绪擒下。 康大茂三人经过一天的打探,基本把窑湾镇的瓷器店都摸排了一遍儿,对于瓷器走私也掌握了一些蛛丝马迹,他们在殷弘绪的瓷器店里也有小小的收获,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时分,三人返回客栈。 “等等,咱们一天没回客栈了,给洛君带些吃的。”康大茂走到一家小吃铺前喊住前面两人说道。 二虎心中有数,没有多言,玲珑一副嫉妒的表情,但是,很快一闪而过。 那边康大茂在买吃的,这边沈洛君根本不敢离开教堂半步,她担心让殷弘绪给跑了,她就坐在教堂了一直等到了傍晚,教堂人都走完了。 “走吧,带你去取秘籍。”殷弘绪看着坐在长椅上一直盯着自己的沈洛君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 听了殷弘绪的话,沈洛君坐在那里并没有起身的意思,她皱着眉此刻心里很紧张,她已经留了口信给康大茂,人怎么还不来呢,就这么跟着殷弘绪走她心里真的有些害怕。 只见,殷弘绪说完就直接朝教堂里面走去,沈洛君咬着牙起身跟了过去。 教堂里面空无一人,沈洛君跟着殷弘绪走在青石台阶上,都能清晰听到一声声沉闷的脚步声,这台阶是通往地上室的,沈洛君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她呼吸有些急促,这种气氛很不对劲,沈洛君只能咬着牙紧紧跟着前面的殷弘绪。 殷弘绪头也不回的在前面带路,两个人的人影被幽暗的烛光照射在青石墙面上。 “师姐,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呀?”殷弘绪背着身子忽然问道。 ------------ 第五十二章 下药 “啊?”沈洛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了一跳,她一时间有些惊慌失措。 “师姐,你在害怕吗?放心,别紧张看,我又不会吃了你。”殷弘绪回过头来昂着头眼睛盯着沈洛君说道。 “哦,我是听朋友说的,我已经和客栈的伙计说了来教堂找你,等我朋友回来他们就会过来找我。”沈洛君故意这么说,就是要让对方有所忌惮,不敢贸然对自己下手。 殷弘绪听了沈洛君的话面色一僵,果然,跟他料想的一样,看来还真的不能随便将她抹杀了呢。 就在刚才一瞬间,殷弘绪真的准备等会在酒窖里找机会弄死这个师姐,现在他倒是有了顾忌。 沈洛君不知道,正是她这句话救了自己。 两人一前一后再走了几步就来到一间地下酒窖,原来殷弘绪是过来取葡萄酒,取完葡萄酒殷弘绪在一面红砖墙面中间取出半块红砖,这秘籍就藏在半块红砖里面,还真是煞费苦心呢。 殷弘绪一手拿着葡萄酒一手拿着秘籍走到沈洛君面前说道:“师姐,秘籍就在这里了,我邀请师姐和我一同共进晚餐,吃完这顿饭秘籍就还你。” 都到这一步了沈洛君怎么可能放弃,她也只能点头答应。 于是,就在殷弘绪的带领下两人离开酒窖,来到附近一家洋人开的西餐厅,西餐厅里客人很少,只有两三桌洋人在用餐,优美的音乐,摇曳的烛光,气氛不错,这里很适合恋人来用餐,沈洛君坐在桌边皱着眉望着对面的殷弘绪,她不知道对方这是要搞什么鬼。 不得不说殷弘绪的套路很深,他利用师姐沈洛君想要得到秘籍的迫切心理,一步步诱导沈洛君和自己吃饭,让眼前这个美貌女子慢慢走入自己设计好的陷进里,想着待会就可以和这个仰慕已久的绝色师姐共度春宵,他不由得喉咙滚动,咽了下口水,一副贪婪的色相在脸上一闪而过。 “师姐,上次景德镇匆匆一别,我心里一直记挂着师姐你,以前在景德镇承蒙师姐的照顾,今天我就请师姐吃一顿我们法国的西餐,快尝尝味道如何,还有这葡萄酒,是我专门从法国弄来的,师姐你一定会喜欢。”殷弘绪说着就举起酒杯一脸兴奋的说道。 沈洛君看着殷弘绪根本就不为所动,她明知道对方不是好人又怎么会和他共饮。 殷弘绪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可是他却丝毫不在意,他本来就能隐忍,沈洛君越是这个态度就越发勾起了他征服的欲望。 “啪!”殷弘绪打了个响指,能看出来他在这家餐厅里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显然他是这里的常客,跟服务员也很熟悉。 立刻有服务员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弯了个腰,等待殷弘绪的吩咐。 殷弘绪递上小费用法语和服务员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那外国人模样的服务员就立刻走开,不一会儿,他领了一名身穿西装的绅士过来,那人手里提着一把小提琴,他走到两人餐桌前先是礼貌的问候了一声,接着便开始了演奏。 立刻有一声声美妙的音乐从小提琴中传出,沈洛君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美妙的音乐,她一时间听得出神了。 一曲动人的旋律结束,餐厅里其余几桌客人都纷纷鼓掌,沈洛君这才反应过来,也鼓掌表示欣赏,她虽然不喜欢对面坐着的这个男人,但是,美妙的音乐是不分国界的,她没理由不喜欢。 “师姐,我特意为你点的曲子,你喜欢吗?你就和这音乐一样让人着迷。”殷弘绪毫无顾忌的说着恭维的话,更是毫不掩饰表达他对沈洛君的爱慕之心。 沈洛君听完殷弘绪的大胆的话语,她微微有些脸红,她如此表现更多是西餐厅情调的烘托所致。 “殷弘绪,你别煞费苦心了,你是什么人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身体不舒服,先走了。”沈洛君毫不客气的说道,她隐约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准备起身告辞,她不可能为了高仿秘籍把自己搭进去,眼前这个人显然没按好心。 见沈洛君要走,殷弘绪急忙给旁边上菜的服务员使了个眼色,那服务员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借着上菜的空隙故意将桌上的酒杯推翻,一杯酒直接洒在刚要起身的沈洛君身上,瞬间把她的长裙给染红了一片。 “啊!”沈洛君本能反应发出一声惊叫,她慌乱的擦拭着衣服。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带您去洗手间清理一下吧,实在抱歉!”服务员用蹩脚的汉语说道。 看着身上被红酒襟湿的地方,沈洛君皱着眉头,事到如今她只好起身跟着服务员朝里面的洗手间走去,快到洗手间门口时她还不忘回头看一眼殷弘绪,生怕让这家伙给溜了。 殷弘绪这时候目光也一直注视着沈洛君,他笑着朝沈洛君点了点头。 待沈洛君走进洗手间后,殷弘绪起身拿起酒瓶给沈洛君的高脚杯里重新倒了小半杯葡萄酒,然后他熟练的从怀里取出一小包药粉倒进了酒杯里,轻轻晃了晃,直到白色粉末全部融合进酒里,他才慢慢坐下,这时候的殷弘绪满脸的淫贱之色,他已经想到了沈洛君待会药效发作的迷乱样子。 沈洛君回来后,看殷弘绪还坐在那里,她准备绕过餐桌先行离开,这时候回到客栈报信说不定还有机会抓住这个家伙。 正当她快要走到餐厅门口时却被后面的殷弘绪喊住了。 “师姐,你走错方向了,咱们的座位在这边,我答应将秘籍还你的难道你忘了?最后陪我喝一杯,喝完我就把秘籍还你。” 沈洛君听闻殷弘绪的话咬了咬嘴唇,喝就喝吧,不就是一杯酒吗,为了师父的遗愿她豁出去了。 来到餐桌前,沈洛君举起面前的高脚杯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喝完之后很快沈洛君感觉自己脸色发烫,她的一张俏脸红扑扑的,格外好看。 殷弘绪看到沈洛君真的将那杯下了药的酒喝完他不经意笑了,他笑着将高仿秘籍递到师姐沈洛君手上。 沈洛君接过高仿秘籍,她刚想说什么忽然感觉脑袋一晕,险些栽倒,她立刻扶住椅子站住身形,她根本没想到一杯普通的葡萄酒,酒劲这么大。 这哪里是什么酒劲,分明是殷弘绪下药所致。 殷弘绪这时候很有眼力见,他立刻过来扶住沈洛君,他自己都没想到这药效这么猛,喝完片刻工夫就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见自己的胳膊被对方搀扶住,沈洛君轻轻挣扎了一下,殷弘绪识趣的把手拿开。 “师姐,我看你最近憔悴了许多,今天又一整天没吃东西,这样身体怎么能受得了,我送你回客栈休息吧。”殷弘绪故作坦荡的说道。 “送我回客栈?也好。”一听对方要送自己回客栈,沈洛君本想拒绝,可是她现在感觉身体发软,一丝力气都没有,让他送回去正好,到时候可以让康大茂他们将这家伙一举擒获。 就这样,殷弘绪搀扶着沈洛君走出了西餐厅,此刻,天早已经黑了下来,街道上还是很繁华的,走着走着,街道上的人渐渐稀少,在殷弘绪的搀扶下他们二人来到了一处偏僻的街道,沈洛君睁着迷离的双眼,她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这是什么地方?”沈洛君挣开殷弘绪严厉的问道。 “师姐,你醉了,我扶你到客栈休息,来。”殷弘绪说着一把搂过沈洛君,硬生生的将他拉进了客栈里。 沈洛君浑身发软,头脑发昏,她想反抗,可是,就是使不出力气。 殷弘绪直接给客栈伙计扔了一锭银子,搂着沈洛君就上了楼,并吩咐伙计,任何人都不要进去打扰,伙计笑呵呵的收了银子,他哪里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对于这种事他根本就不会多管闲事。 沈洛君拼尽全力去推殷弘绪,可是,对方劲太大,她娇弱的身躯根本就挣脱不开,她双眼噙着泪水,当房门关上那一刻她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康大茂,你在哪儿?你怎么还不来?” ------------ 第五十三章 心急如焚 沈洛君脸色发红,此时此刻感觉心口燥热,似有一把无名火一般,她只觉得很想脱下衣物,这种想法让她心中一羞。 殷弘绪嘿嘿一笑,眼底露出一抹狡诈,慢慢地走进了沈洛君:“师姐,你说你怎生的那么漂亮呢,师弟我都有些心动了。” 沈洛君心中咯噔一下,完了,殷弘绪这是给自己下药了。 “你这个卑鄙小人!”沈洛君狠狠骂道,想伸手去打他,却发现自己身子已经软了,全身早已没了力气,她突然感觉头脑发胀,心中暗暗祈祷:康大茂你快来! “天色已晚,现在该回去了”康大茂看了看时辰说道。 康大茂与二虎等人,顺着小路一路走回客栈,路上康大茂越发觉得不对,仿佛漏了什么事一般,右眼皮直跳个不停。 “二虎,我总感觉留洛君一个人在客栈有些不妥。”他朝身边二虎开口道,他眉头紧锁,右眼皮直跳让他心内不安。 “那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二虎回答道。 康大茂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只是脚下的步伐加快了,三人很快就回到了客栈,客栈内,人群众多,还有店小二的吆喝声,看起来极其热闹,可康大茂心不系于此。 一走进门,就迎面撞见了店小二,他手中拿着热开水,肩上放着一块旧的破抹布。 这种行为在行话里叫做“行事”。 店小二一见到康大茂哟了一声,笑嘻嘻道:“客官来点什么?” 康大茂微微摇头,眉头紧锁:“你可看见一位女子到来,长相甚好,身高中等,一名长发的女子。” 店小二哎哟一声,显得有些为难,手暗戳戳的磨着:“这…人来人往的,咱也认不清啊。”很显然,他的意思是要点银两,康大茂怎能看不出来,当下便转头看向二虎,示意掏出点碎银子。 二虎点点头,掏出了碎银子,店小二一看眼睛发直,死死盯着康大茂手中的碎银两连连道:“知道,知道。”他赶忙接过康大茂手中的碎银两说道:“客官,您还别说,还真有您说的这位女子,我想起来了,你们不是在咱们这儿住店的几位吗?先前那位女子去了大教堂,似乎是在找洋人殷弘什么绪,我听闻她口中喃喃。” 当初还是沈洛君特意交代过的呢,这店小二还真是会装糊涂。 康大茂一听,心中咯噔一下,完了。 他继续追问道:“你确定?” 店小二哎哟一声:“怎能不确定呢,这客栈虽人来人往不少,但小二我的眼睛可亮着很。” 康大茂点了点头,相信了店小二所说的话,毕竟客栈是最容易打听消息的地方,这店小二看起来那模样也鬼精鬼精的,怕是不会骗了他。 二虎和玲珑同样点了点头,更有一种装模作样的意味在,他也拿不定注意,此时看着康大茂。 “二虎、小龙,我们走。”康大茂开口道,二虎和玲珑连忙点头,跟着康大茂跑向大教堂的位置。 店小二在门外吆喝着:“客官慢走啊。” 康大茂走路越发快了起来,心中如同拨浪鼓一般,觉得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他猜测沈洛君这么晚还没回来很可能已经落在了殷弘绪的手里,这下就麻烦了。 此时,夜空一片漆黑,这么晚的时辰沈洛君迟迟不归,更是让他的心悬了起来。 康大茂在心中暗道:“千万别出事。” 夜间,街道上的人流渐渐稀少,大教堂距离这里有些路程,几人就是再快也要走上一些时间,康大茂心急如焚。 三人来到大教堂附近。 这时,正好看到不远处一个摆摊的商贩正准备收摊。 康大茂心中一机灵,连忙朝着灯光的亮处走去,来到中年商贩面前康大茂赶忙喊道:“大哥,大哥。” 那商贩一听立刻直起了腰看向康大茂:“有什么事啊?” 康大茂停了下来,嘴里喘着粗气:“大哥,你…你白天可曾看到一名女子,长相甚好,身高中等,长发的女子走进这教堂。” 中年商贩一听,细细回想了起来,想了片刻悠悠道:“好像确实有一位美貌女子走进了教堂。” 康大茂眼睛一亮,连忙问道:“真的吗?” “我是看到一名貌美女子,那时她匆匆路过我身边,看起来有些紧张的模样。”商贩开口说道。 康大茂连忙道谢:“多谢!”他抱了抱拳,赶忙朝着大教堂的位置走去。 这都一天的时间了,康大茂现在完全不知道教堂里面是什么情况,他也不确定沈洛君是否已经离开了。 “快点二虎、小龙。”康大茂催促道。 两人都知道康大茂心里着急,也加快了脚步,跟上康大茂的步伐。 此时,大教堂内灯火通明,看样子里面还有人。 到了大教堂门口,康大茂敲了敲门。 “咚咚咚。” 过了片刻,一名长相古怪的洋人开了门,一脸奇怪的看着康大茂,别扭的开口道:“你们找谁。” 这个洋鬼子竟然也也会说汉语? 康大茂连忙道:“请问白天有没有看到一名女子来找殷弘绪,哦,就是你们这里的一位传教士。”他内心十分急切,头还时不时往里面探。 女子? 洋人回想片刻,点了点头:“是有一名女子。”未等洋人说完,康大茂连忙道:“现在她在何处?” “对不起,她已经走了。”洋人说道。 “走了?是她自己走的还是和殷弘绪一起?”康大茂急忙问道。 “一起走的。”洋人淡淡的答道。 康大茂悬着的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他内心的不安更催促着他要快点找到沈洛君,现在情况很危险。 尤其是听到她和殷弘绪一起离开。 康大茂转身离开,走出几百米远后,二虎突然叫住了康大茂:“那个洋人有些奇怪。”二虎面色谨慎,眼睛不断朝着洋人所在的方向看去。 康大茂哦了一声,看向二虎:“怎么说?” 他倒并不觉得洋人奇怪,这洋人好似很喜欢彻夜工作,教堂经常灯火通明,打更的人也常常从周围路过。这么久的时间,也并未传出些不好的事情。 “我注意了一下洋人的表情,他似乎有什么事隐瞒咱们。”二虎沉默片刻,开口道。 康大茂一听,细细回想刚刚洋人的表情,好像是有些奇怪。洋人的把戏众多,说不好……沈洛君就是被他们藏了起来或者是带走了。 他看向灯火通明的大教堂,周围静的连跟针掉落地面的声音都能听到,越看越觉得有些蹊跷。 “走,再上前问问。”康大茂开口道,二虎连连点头,两人又走上前。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在这夜里格外清晰。 “又是你们?”洋人开了门,稍有些不耐烦。 康大茂直接冲了上去,揪着他的衣领子:“说,你到底有没有看到那名女子。” 洋人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没…没有。” 康大茂放下了洋人,只说了一句好吧,转头就离开了,看的二虎一头雾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走了一段路,康大茂回头看向二虎和玲珑道:“走,咱们偷溜进去。” 三人绕到教堂的后面,教堂后面石子众多,而且没有任何可以爬上去的地方,唯独只有二楼的窗口亮着灯开着门,康大茂想来想去,也拿不出一个主意,只好借着二虎的身体踩了上去,爬上了二楼的窗口。 他朝底下的二虎道:“你回去找格格和小王爷借几名大内高手,就说这份人情我康大茂记下了。” “好,大茂哥你和小龙多加小心。”二虎点头离开。 另一边,殷弘绪走近了沈洛君,看着往日的师姐如今浪荡的模样,心中暗爽不已。 “师姐,恐怕接下来没人救的了你了。”殷弘绪嘿嘿直笑,猥琐至极。 沈洛君咬了一口舌尖,保留了一丝清醒,她脸红耳赤心中羞愧不已,她怒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宁愿去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殷弘绪有所忌惮,自己师姐的性子极其烈,到时真闹的寻死,自己还背上一条人命。到时想跑都跑不了了,康大茂绝对会追杀自己至死。 “你…你是不是干了走私瓷器的事情?”沈洛君质问道,她是想转移殷弘绪的注意力。 她身体发软,声音越来越无力,身子瘫软在一边,但往日师姐的风范,让她此时语气充满严厉。 殷弘绪眼中阴厉之色一闪而逝,他心中实在拿不定注意,又看师姐又露出往日那般风范,做为师弟他心中稍有些忌惮。 “师姐,实不相瞒,我知道走私瓷器内幕,但我不能说,说出来我会没命的!”殷弘绪皱着眉头说道。 ------------ 第五十四章 惊险 “你…你不说试试看。”沈洛君结结巴巴道,她的脸红如染布色一般,身上衣衫不整。 殷弘绪心中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他其实曾经暗地里喜欢着师姐,但因为太多的事情和当初身份所限…他从未向师姐表白。 “师姐,不如你就跟了我吧,我定会待你如宝!”殷弘绪退了一步,看向师姐,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他明白师姐为何如此固执,或许在师姐心里早就恨透了他,当初要不是师父当场撞破他盗窃高仿秘籍的事情他也不会痛下杀手。 “扑通。”发出一声闷响。 殷弘绪直接跪在了地上,低垂着头,眼中闪过一丝狡诈。 “师姐,请您原谅我。”他假惺惺哭诉道:“师姐,我知道错了,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师姐我一直深深爱着你!”他终于吐出了自己的心声,可他的眼神与他所说的却完全不一样,他低垂着头,对面的沈洛君并没看到他此刻阴险的表情。 沈洛君此时已答不上话来,只是不断拉扯着自己的衣服,轻声喃喃道:“好热,好热。” 她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没了力气,口中发出闷哼声,嘴里依稀出现嗯嗯的声音,低声的娇喘声让殷弘绪身子冒出一团邪火。 “师姐,你嘴上说着不要,身子却诚实的很啊。”殷弘绪嘿嘿直笑,走上前拦腰将沈洛君抱起,此时沈洛君拼死抵挡,可奈何她哪是殷弘绪的对手。 “滚…滚开。”沈洛君不断推开殷弘绪,可这力气在兽性大发的殷弘绪看来,不过如鸿毛轻抚。 沈洛依已经神魂颠倒,不知白天黑夜,眼前依稀看到了康大茂,心中出现别样的情绪。 “大茂,你来啦,我好热!”她喃喃道。 她此时已经把殷弘绪当成了心爱之人康大茂,此时依偎在对方怀中,迷失了初心,再也不抵抗了,嘴里不断喃喃喊着康大茂的名字。 这就是她日盼夜盼的康大茂,终于来了。 “快救我出去……”沈洛君看着眼前幻像的康大茂,嘴里低声喊道。 此时此刻,殷弘绪嘴角露出一丝邪魅的奸笑,心中暗道:“既然师姐你把我当成康大茂,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能认了。”想到这,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狰狞了起来。 另一边,康大茂爬上了二楼的窗口,二楼房间内只摆放一张单人床与一张木桌,桌子上摆放着一本圣经。 竟然没人?但是,一楼似乎有声音,康大茂悄悄走到了楼梯口侧耳倾听。 一楼大厅,几个洋人围着桌子交头接耳,说着康大茂听不懂的洋文,时不时也会出现几句汉语,这些洋人谈话内容很奇怪,引起了康大茂的注意。 只听闻几个字,什么肯定带着中国女人去…西餐厅…客栈,康大茂心中一咯噔,看来与他想的一样了,殷弘绪这小子图谋不轨。 康大茂心都悬到了嗓子眼,“西餐厅,客栈。”康大茂脑中全都是这两个地方,他来不及多想,重新从二楼爬了下去,他把刚才偷听到的内容大致和玲珑说了一遍,然后两人分头寻找,就找附近的西餐厅和客栈,玲珑去找西餐厅康大茂则负责搜索附近的客栈。 此时二虎已经去搬救兵,来回需要一段时间,康大茂已没有时间了,他心中焦急万分,以他对殷弘绪这内心狡诈之人的了解,这奸人定会耍花招骗取沈洛君的信任,洛君,你断断不可出事啊!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毕竟,是他拿主意把沈洛君独自一人丢在客栈的。 康大茂在附近焦急的寻找可疑的客栈,每到一家他都会耐心的询问,一连问了四五家都一无所获,终于,黄天不负有心人,在一处偏僻的街道那家客栈被他找到了。 按照客栈店家的描述,进去那两人十有八九就是沈洛君与殷弘绪。 康大茂也不墨迹,直接甩出几两碎银子,那掌柜连忙接住,伸手朝二楼一指,心道:热闹了,来了捉奸的。 康大茂直接冲向了二楼! 这时候,一楼厅里坐着的一桌子人立刻站了起来跟着康大茂上了二楼,这些人竟然都是殷弘绪收买的狗腿子。 康大茂沿着过道一间间踹开房门,一路找寻沈洛君的身影,终于,“砰!”的一声,在他踹开其中一间房门时看到了背对着他高高大大的殷弘绪,这奇怪的身影他一眼就认了出来,而沈洛君却此时却躺在床上衣衫不整,看样子殷弘绪还并未得逞。 “殷弘绪,我特么弄死你!”康大茂怒道,说着他就冲了进去跳起来对着殷弘绪的胸口就是狠狠的踢了一脚。 殷弘绪被踢得一个趔趄,倒退数步,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他靠着墙面揉着胸口,面露不善的盯着突然闯进来的康大茂。 这时候后面跟着的一群人也冲了进来,他们将康大茂团团围住,各个面露不善。 啪啪啪!殷弘绪看到这一幕终于笑了,他重重的拍了几下手掌,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 “怎么了,心疼你的小娘子了?这些都是我的人,你又能奈我何,今天我就要当着你的面玩弄她,让你好好欣赏一番我和师姐的床戏,嘿嘿嘿!”殷弘绪看着躺在床上晕乎乎的沈洛君又看了看被围住的康大茂贱兮兮的说道。 “你敢动洛君一根手指头,天涯海角,我必杀你,是男人就冲我来。”康大茂阴沉着脸冷冷的说道。 “事到如今,还敢嘴硬,给我好好教训教训他,我不喊停你们就一直打下去,打到他求饶为止。”殷弘绪冷笑着说道,说完他就不管不顾康大茂,而是向前几步坐在了床沿,他的手伸向了沈洛君的脸颊,将沈洛君脸上垂落的一缕秀发拨开。 康大茂正怒不可遏的冲向前面的殷弘绪,可是他还没冲出几步就被一群人按在地上拳脚相加,康大茂根本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他紧握双拳,紧咬住牙关,眼睛死死盯着殷弘绪,口中发出了一声怒吼! 殷弘绪并没有去脱沈洛君的衣服,他故意挑衅的看着康大茂,让对方慢慢看着自己的表演,为的就是羞辱他,一个男人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他人糟蹋这时候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吧,殷弘绪想到这里心中越发变态了。 “砰!” 突然,楼梯口传来一道沉闷的声音。 紧接着是掌柜焦急的声音喊道:“客官,轻点,别把楼梯踹坏了呀。” 康大茂心中一阵悲凉,看殷弘绪这家伙得意的表情,楼下来的又是对方的人。 “呵呵,告诉你,这里是窑湾镇,到处都是老子的势力,就凭你还想跟我斗,螳臂挡车,不自量力。”殷弘绪得意的笑道,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他这时候坐在床边翘起了二郎腿,反而不急于一时了,师姐今晚肯定是他的菜,好菜就要好好品尝。 康大茂咬着牙,心中升起一团火焰,他只盼小龙找完西餐厅后能及时赶到,以小龙的身手也许能勉强一战,拖到二虎带人过来,二虎,就指望你了。 “砰,砰,砰!” 康大茂只觉得身边的几个狗腿子一个个朝墙角飞去,瞬间躺倒了一片,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他立刻抬头看去。 居然是二虎真的带着格格和小王爷的护卫高手来了,他身边的几个家伙被几名护卫高手瞬间解决了。 “大茂哥,你没事吧?”二虎从楼梯口上来着急的朝着躺在地上的康大茂喊道。 “我没事,皮外伤,来的正是时候!”康大茂从地上站起来说道,他转身看向殷弘绪:“我看你这次往哪儿跑。” 话音刚落,康大茂就冲了过去,一脚踢开傻坐在床边的殷弘绪。 殷弘绪被踢得在地上翻了个跟斗,情节瞬间反转,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半躺在地上,脸色变了又变,今天他算是栽了,自己养的这帮狗腿子真是一群废物,看着楼梯口站着的几名带刀护卫他哪里还不明白,现在是想跑都跑不了。 那几个刚才被踢飞的狗腿子显然不知道对方的实力,以为是被暗算,当他们还想起身反抗的时候,被几名护卫高手刀都未拔出再次重重击倒,几人躺在地上已是不知生死,就他们几个杂碎,在这几名大内高手眼中弄死他们就像弄死几只蚂蚁那么简单,要不是不想惹事暴露行踪,他们真的会将这几人当场抹杀。 康大茂走上前抓起殷弘绪的领子,在他脸上重重打了几拳,打得他头晕脑胀,鼻孔串血,便将他扔给了二虎,二虎看着躺在床上的沈洛君心中有数,便带着几人拖着躺在地上的狗腿子退出了房门。 康大茂反手把门关紧,走回床边轻柔的扶起沈洛君捧起她烧的火红的俏脸。 “大茂……”沈洛君嘴中不断喃喃喊着,她此刻咬着下唇,完全分不清眼前谁是谁,只看到了让她日思夜想的熟悉身影,此刻,感受着脸颊上一双厚实的手掌,她更加的欲火难耐了。 康大茂看着心爱之人这般模样心疼不已。 ------------ 第五十五章 翻云覆雨 康大茂轻抚着沈洛君的脸庞,只见沈洛君睁开眼睛,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一看面前竟然真的是日思夜想的康大茂她再没了往日的矜持,直接扑向了情郎的怀里。 “你终于来了!”沈洛君的眼角湿润,扑向康大茂怀里的同时手紧紧搂住康大茂的身子,深怕对方消失了,康大茂身上传出男人特有的阳刚味道,让沈洛君再一次头晕目眩,身上灼热难耐。 “你被下药了?!”康大茂语气有些不可思议,沈洛君绝非是这样子的人,如今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被殷弘绪这无耻之徒下药了。 沈洛君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嘴里不停喃喃喊着他的名字,很明显就是神志不清的模样,康大茂心中心疼不已,直接拦腰抱起沈洛君将她轻轻放在床上,自己也跟着弯下了腰。 康大茂知道,这时候他必须甩开包袱,好好疼爱眼前心爱的女人,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她的燥热的身躯和空虚的内心。 “洛君,我会好好疼爱你的。”康大茂在沈洛君耳边轻声道。 躺在床上的沈洛君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嘴里发出一阵轻声的呢喃,好似呼喊鼓励着康大茂,让他快些疼爱自己。 康大茂看着身下沈洛君娇红的俏脸和鲜嫩欲滴的红唇,他低头吻了下去,嘴唇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 沈洛君双手环抱住情郎的脖子,双腿缠绕了上去。 二虎等人站在门外听着屋里微弱的喘息声,哪里还不明白,这时候他可不能耽误大茂哥的好事,他抓着殷弘绪正欲离开,却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匆匆忙忙上了二楼,来人正是玲珑。 “二虎,人找到了吗?大茂哥呢?”玲珑走上二楼故意压底声线用略微粗狂的声音问道。 “大茂哥在里面办事呢,走,咱们先将这小子关起来。”二虎摸了摸脑袋尴尬的说道。 “办事?办什么事?我进去瞧瞧!”玲珑说着就要推门而入。 “别,春宵一刻值千……”二虎话音未落就见玲珑站在门外愣住了。 此刻,她站在门外隐约听到了屋里的娇喘闷哼声,时不时还伴随着康大茂低声的安慰,玲珑立刻就明白了,她的脸瞬间一片绯红,下一刻,她的脸色很难看,她呆呆的站在原地,忽然,她看了一眼紧闭着的房门头也不回的冲下了楼梯,临走时还无意间撞了一下旁边的二虎。 二虎揉了揉胳膊愣在原地,他不明白小龙看到大茂哥在里面快活为何如此激动,这小子吃错药了?二虎有些郁闷,他不爽的从后面狠狠踢了一脚殷弘绪,直接将殷弘绪给硬生生踢下了楼。 殷弘绪身上被狠狠踢了几脚,他更郁闷,原本属于他的春宵一夜却为他人做了嫁衣,那可是他日思夜想的师姐啊!想着师姐和康大茂这小子在床上翻云覆雨的模样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个时辰过去,康大茂满面红光的走出了屋子,屋内沈洛君正在熟睡着,脸上还挂着满足后的红晕。 来到一楼,二虎和几名护卫高手正坐在饭桌前,而殷弘绪那家伙正老老实实的半坐在地上,瞧他脸上鼻青脸肿的模样,显然这一个时辰的工夫他被二虎打得不轻。 “大茂哥,完事了呀,你还真是持久呢。”二虎故意调笑着。 “你小子!”康大茂走过来用力揉了揉二虎的头顶,弄得二虎是一脸的不自在,但是,也只能陪着笑。 本来都被打服了的殷弘绪这时候看到康大茂从楼上下来,男人的尊严让他本能的挺了挺腰,故意坐直了身体,他还有些不服软的看着康大茂。 看着殷弘绪这黔驴技穷的模样,还没等康大茂发话二虎就狠狠一脚踩了下去:“老实点!”二虎喝道。 殷弘绪瞪了二虎一眼,看着康大茂,竟然丝毫没有悔悟之意,康大茂觉得悲哀,不知为何这殷弘绪盲目的自负感,让他觉得这人到底都是死不悔改。 “你不仅拍卖高仿瓷器还参与了瓷器走私,我没说错吧?”康大茂开口说道。 他现在故意这么问,先前格格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只是还没有证据将这家伙定罪罢了。 “什么瓷器走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殷弘绪嘴硬道,如今落地了康大茂的手上,他只怪自己倒霉,但是,瓷器走私这等大事他断不会多说半字,这后面可还牵扯了很多重要人物,他根本得罪不起,就像之前所说,他要是把事情抖露出来那他也就离死不远了,他又怎会自掘坟墓。 哼!还嘴硬,康大茂犀利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殷弘绪几眼,把殷弘绪看得心里发毛,他不自觉的将手按在了上衣口袋上,他这下意识的举动让康大茂眼睛一亮。 眼尖的康大茂一眼就看出了殷弘绪穿着的西装口袋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他朝二虎使了个眼色,又将目光看向殷弘绪按着的口袋,二虎立刻意会,连忙按住殷弘绪将他口袋的东西掏了出来。 “你!”殷弘绪怒道,他想抢回东西,却被二虎反手一巴掌煽在脸上,顿时他脸上印出一块巴掌大的手印,他捂着脸不敢再反抗,看来真的是被二虎打怕了。 康大茂饶有兴趣地看着殷弘绪:“看来这个东西,对你很重要?”说着他故意晃了晃手中的信封。 殷弘绪有些心虚,但余光仍旧目不转睛的盯着康大茂手中的信封。 康大茂冷哼一声,将手中的信封打开来一看,心中震撼不已。 “这……” 这居然是上个月走私瓷器的清单?居然会在殷弘绪的身上,如果说之前查到的都是线索,这却是实实在在的证据,有了这份清单就能定这殷弘绪的罪了,康大茂不动声色收起瓷器清单,他现在还不想打草惊蛇,这瓷器走私背后肯定还隐藏着巨大的利益团伙,他要找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等等,还有一张纸竟然是瓷器烧制的配方,看到这里康大茂简直就要气炸了,这殷弘绪不仅偷高仿秘籍,竟然还将咱们中华的烧瓷技术偷去法国,把它变成法国的东西,实在是该死。 康大茂将手中的瓷器烧制配方也收了起来,他冷冷的盯着殷弘绪不断朝他逼近,走到殷弘绪跟前康大茂弯下来腰抡起拳头就狠狠的砸在了这个小偷的脸上,同时嘴里冷冷的说道:“这一拳是打你偷了余窑主的高仿秘籍,这一拳是打你害死余窑主,这一拳是打你瓷器走私,这一拳是打你偷咱们老祖宗的瓷器烧制配方,这一拳是打你欺负洛君。” 一拳接着一拳,康大茂一口气打了五六拳才肯罢手,最后这一拳他卯足了力气,打得殷弘绪躺在地上鼻孔串血,晕头转向。 “多谢几位出手相助,今天太晚了,没时间招待几位,改日康某一定登门拜谢,还烦请几位替我像格格和小王爷表达谢意。”康大茂说着就让二虎掏出几百两银票递到几名护卫手中。 几名护卫客气了几句也就欣然收下了,随后几人抱拳离开,都觉得康大茂这人不错,值得出手帮忙。 “二虎,你也去休息,切记把殷弘绪给关好了。”康大茂朝着二虎吩咐道。 二虎点点头示意知道,他们没有回原先的客栈,反倒是直接在这间客栈住了下来,殷弘绪被捆绑着丢进了柴房从外面锁了起来。 “对了,二虎,之前小龙去找洛君一直没有回来,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样了?要不你出去找找,我在这里守着洛君。”康大茂若有所思的说道。 “不用,你先前在二楼房间里办事的时候这家伙就回来了,不知道抽什么风又跑出去了。”二虎有些郁闷的说道。 “这样啊!那就算了,话说,这小子最近情性确实有些古怪,你平时多留意一些吧。”康大茂说完也不再多言,而是慢悠悠的返回了二楼刚才和沈洛君翻云覆雨的房间。 ------------ 第五十六章 一夜未归 深夜,康大茂躺在床上转辗反侧,心中思绪万千,看着身边正在熟睡的心爱女子自言自语的小声说道:“洛君,今天的事真是苦了你了。” 沈洛君此刻还沉浸于药效之中,正香甜的熟睡着,脸上还挂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红霞,她时不时嘴巴吧唧了几下,模样看起来十分可爱。 深夜,柴房外不知名的鸟虫声响起,殷弘绪被关在客栈的柴房之中,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如今沦为阶下囚这让他如何睡? 躺在柴堆里,殷弘绪忽然感觉腰间被什么东西膈了一下,他立刻想到之前联合东瀛人瓷器走私的时候,那些东瀛忍者给过他一根炮竹模样的东西,好像是求救信号,让他危险的时候放出,现如今他只能寄希望于这些东瀛忍者了,希望这些人不是诳他。 殷弘绪双手被捆于背后,只能不停的挪动身体,让手尽量摸向腰间,他别扭的转动手臂,反手间看起来十分费劲。 “哈…哈…拿到了!”殷弘绪不断喘着粗气,额头都渗出了汗珠,他的脸上却挂着笑容。 下一刻,殷弘绪手中握着求救信号炮竹朝柴房的窗口爬去,他现在无法逃脱,但是,将求救信号对准窗户斜射出去他还是能做到的,他本来身体就高大,此时站起来手臂正好对准窗口,殷弘绪用力一拧,信号弹就如烟花一般直射向外面的夜空。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柴房周围响起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殷弘绪心砰砰跳了起来,生怕信号弹被康大茂等人发现了。 这时,门外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接着传出一声听不懂的东瀛话。 殷弘绪心中一喜,果然是那些东瀛忍者。 “我在,我在。”殷弘绪连忙道。 接着门“咣当”一声打开了,锁头掉落在了地面,殷弘绪心惊肉跳的暗道:祖宗们,能轻点吗,别再被发现了。 接着一群黑衣忍者闪身进了屋内,他们四下打量一番,确定安全后就再次跑到了外面严阵以待,然后从门外走进来一位洋人,这洋人穿着高贵的礼服,走到殷弘绪的面前开口问道:“你有没有泄漏瓷器走私的秘密?” 殷弘绪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放心吧,我嘴严着呢,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去。” 那洋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给殷弘绪松绑后,便带着他离开了。 殷弘绪看着一群忍者都在,望着二楼原本他春宵一刻的房间,他心有不服,还想着上去找康大茂报仇,主要他是想再把走私清单和瓷器烧制秘方给抢回来,不料却被那洋人给拦下了,显然这洋人比他地位高出很多,他不敢说出实情,也只好先忍了这口气。 第二天一早,康大茂和二虎来到柴房,准备将殷弘绪这家伙送到官府,可是,到了柴房门居然是半开着的,门上的锁也坏了,推门进去一看两人立刻就傻眼了,殷弘绪早已不见了踪影。 很明显他是被人给救走了,二虎郁闷的踢了一脚门板,谁都不会想到这家伙被捆绑住,外面又加了锁还能被他给逃了,只是他是怎么联系同伙的让康大茂和二虎两人怎么也想不通。 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报官,让官府通缉捉拿殷弘绪,不能让这家伙再次遛了。 康大茂快速回到二楼房间,这时候沈洛君还在熟睡,他悄悄的走了过去。 “起来了,洛君。”康大茂朝着床上的沈洛君轻声道,然后手轻轻地将她脸上的秀发拨开,只见沈洛君慢慢的睁开眼睛,一看康大茂竟然坐在自己身边,还和自己近在咫尺,她立刻脸上一片红霞。 “我…我这是在哪儿?你怎么会在这里?”沈洛君有些不好意思的疑惑着问道,说着她只感觉下身隐隐作痛,见康大茂在身边她也不好表现出来,却不知这是昨晚两人第一次用力过猛所致。 康大茂将昨晚殷弘绪下药的事情解释了一番,沈洛君气得小脸通红,胸口上下起伏,她没想到殷弘绪这人居然如此恶毒,竟然给她喝的酒里下药,还想玷污她的清白,昨晚上的事情她已经记不清了,只是隐约记得最后见到了心爱之人康大茂,想必应该是他将自己救了下来。 “洛君,有件事,我必须要和你说清楚。”康大茂想了想决定把昨晚为了解除她的痛苦而做的一番云雨之事全都告诉她。 “什么事?”沈洛君看着康大茂一脸凝重的模样,不由得也郑重了起来。 “昨晚你被下药了,然后我们就洞房了,以后我会好好待你,等这件事情结束我就娶你。”康大茂盯着沈洛君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啊?”沈洛君立刻张大了嘴巴,下一刻,她低下头,羞愧不已,想到自己昨晚被下药后不知在心爱之人面前表现的是何等疯狂,可那根本不是真正的自己,沈洛君不由得眼眶一红眼泪就流了下来。 康大茂以为沈洛君羞恼,他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只能鼓起勇气将心爱之人搂在怀里,嘴里连连说道:“洛君,你别哭,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行。” “大茂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我又岂能怪你,只是……只是,昨晚那不是真正的我。”沈洛君靠在康大茂的怀里小声呢喃道。 “洛君,只要是你我都喜欢。”康大茂说完低头在沈洛君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其实,他是想说我更喜欢昨晚热情的你,可是,这句话刚到嘴边他就咽了下去,正经如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两人如胶似漆的在一起搂抱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分开,沈洛君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殷弘绪抓到了吗?我有事要问他。” “抓是抓到了,昨晚关在柴房,让人给救走了。”康大茂有些郁闷的说。 “唉!”沈洛君皱着眉头叹了口气,也是无奈。 “没关系,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看这是什么。”康大茂说着从袖口掏出一个信封,就是先前从殷弘绪身上搜出来的瓷器走私清单。 沈洛君接过信封打开一看,立刻就明白了,她惊讶的望着康大茂问道:“这是从殷弘绪身上搜到的吗?” “是的,还有这个。”康大茂说着就将搜到的瓷器烧制秘方也交到沈洛君手里,并和她解释了一番。 沈洛君看到瓷器烧制秘方后听闻是偷偷送回法国她也是气得咬牙切齿,随即,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她立刻看向康大茂着急的问道:“高仿秘籍呢?先前他答应还给我,应该就藏在他身上,你搜到了吗?” 额?高仿秘籍?这个康大茂真的不知道,原来殷弘绪这家伙竟然把秘籍带在身上,他后悔没有认真搜搜殷弘绪的身。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康大茂询问了一声,原来是二虎,两人刚才约好了赶紧去官府报官,现在康大茂躲在屋子里和沈洛君说话把这事给耽误了,二虎在门外等的着急,便敲起了门。 沈洛君很快穿好衣服,二虎在康大茂的首肯下才推门而入,刚进屋二虎就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递到康大茂面前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大茂哥,昨晚我在殷弘绪那小子身上搜到一本册子,后来你从楼上下去,只顾着教训那小子我也忘了把册子给你,我早上翻看了一下,见里面画着各种瓷器,我也不懂,你瞧瞧这是什么东西。” 啊?康大茂和沈洛君对视一眼,两人赶紧接过册子翻看了起来,一翻之下两人立刻明白了,这竟然是余世年多年收藏的顶级瓷器仿制技艺,就是那高仿秘籍,现在竟然这般戏剧性的到了二人手中,沈洛君握着高仿秘籍,眼睛有些湿润,现在她终于可以帮师父完成心愿了,她决定带着高仿秘籍回到景德镇,将这本高仿秘籍当着师父的坟前给烧了。 至于,殷弘绪为什么会把真的高仿秘籍还给沈洛君,这个很显然,他已经将里面的高仿技艺全都学会了,早已经不需要这本高仿秘籍了,还给他们也可以摆脱他们的纠缠,殷弘绪本来是准备拿着这个秘籍引诱沈洛君就范,没想到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 得知沈洛君要回景德镇祭奠师父余世年,康大茂当然没意见,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当务之急是去官府报案,让官府缉拿参与瓷器走私的殷弘绪,只是一夜工夫那家伙应该还没有逃出窑湾镇,想着康大茂带着沈洛君和二虎就快速朝官府赶去。 只是,玲珑一夜未归让康大茂稍微有些担心,在康大茂心里他还是自己的好兄弟小龙,对于小龙的身手康大茂还是放心的,只是,这里是窑湾镇,人生地不熟的一夜未归他能去哪儿? “这小子心都野了!”康大茂心里有些不爽的想着。 ------------ 第五十七章 一丘之貉 来到窑湾镇官府衙门,康大茂手里拿着证据,身后带着沈洛君和二虎两人,他们刚想进去就看见两位身穿教服的洋人从官府衙门走出来,那官府里面师爷模样的官员竟然亲自送了出来,几人还有说有笑的。 康大茂看到这里立刻握紧了拳头,因为洋人中其中一人就是昨晚偷偷逃跑的殷弘绪,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先他一步来了官府,从这些洋人和官府的关系不难看出来,他们之间肯定达成了某种默契,说不定这些洋人和官府也有勾结,康大茂赶紧收起证据带着身后二人躲在一旁暗中观察。 待洋人走后康大茂让二虎跟了上去,看看他们落脚的地方,随后他把瓷器走私清单和瓷器烧制秘籍都交给了沈洛君,让沈洛君在此等候,如果一个时辰之后他还没出来就让沈洛君去找穆沁格格帮忙。 交代完之后康大茂就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官府衙门,让他就这么放弃他不甘心,他还是要亲自进去试探一番。 来到官府衙门大门口,门口守卫刚想阻拦,康大茂急忙喊住了刚要走进衙门内的那位师爷,陪着笑抱拳说道:“想必您就是师爷了吧,在下姓王,有件事想向您禀报……” “哦?你详细说来听听。”师爷饶有兴致的朝着康大茂招呼了一声,便带着康大茂朝官府衙门里面走去。 “……” 半个时辰之后,康大茂面色凝重的走了出来,待到一处无人角落,沈洛君立刻迎了上来面露着急之色。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官府衙门确实与殷弘绪他们是一丘之貉,如今想对付这些洋人怕更加困难了,我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康大茂深吸一口气说道。 沈洛君知道这件事情牵扯甚广,她也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时候二虎跑了回来,满头大汗,气踹嘘嘘的说道:“大茂哥,洛君姐,那两个洋人落脚地方找到了,就在窑湾镇最繁华的街道上,那殷弘绪竟然在窑湾镇自己开了一家瓷器店,他现在就在店里,我在那里还遇见了小龙,现在他就在那里盯着呢。” “小龙,他怎么会在那里?”康大茂不解的问。 “我也纳闷呢,好像他一直在盯着殷弘绪那家伙,竟然比我们还快了一步,好在那里有小龙盯着我也可以及时赶回来报信。”二虎解释道。 “那别愣着了,快走吧!”康大茂一声招呼,三人便火速朝殷弘绪开的瓷器店走去。 到了瓷器店附近的街道对面,果然看到了玲珑,这时候她眼圈发红,眼袋肿胀,显然一夜未睡,康大茂不知道,玲珑这是为情所困。 得知康大茂和沈洛君在一间屋内翻云覆雨她本想一走了之,离开窑湾镇返回漕帮,后来她发现了殷弘绪朝夜空中发射的求救信号,她身为江湖中人自然对这种信号很熟悉,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东瀛忍者善于使用此等信号。 于是,玲珑就在客栈附近隐藏了起来,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果不其然,她发现有一群黑衣忍者带着一名洋人悄悄赶到了客栈,并且救走了殷弘绪,玲珑没有打草惊蛇,她知道这些东瀛忍者的实力,她没把握将他们留下,只要跟着就好,查出他们的老巢才是目的。 就这样玲珑一路尾随他们,最后到了这家瓷器店,可是,那些东瀛忍者自从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反而是两名洋人早上出去了一趟,两名洋人出去之后沈洛君偷偷潜入瓷器店,发现早已人去屋空。 经过探查,玲珑发现这家瓷器店里竟然有一处密道,那些东瀛忍者肯定是从这密道偷偷溜了,至于这密道到底通向何处,玲珑还没来得及进去查探两个洋人就回来了,她只好作罢。 后来就在附近遇见了同样尾随而来的二虎,两人合计之下决定玲珑留在这里监视,二虎返回报信。 康大茂看着玲珑憔悴的模样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兄弟,辛苦你了,下次别一个人冒险了。” “要你管!”玲珑说着侧身躲开了,显然对康大茂很有意见。 “你……什么情况?”康大茂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到这个时候康大茂还是不知玲珑的女儿身。 倒是旁边的沈洛君皱着眉头,早已看出了端倪,既然对方故意隐瞒,她也没有说破,其实她早就看出玲珑对康大茂有意,但是,康大茂也是自己心爱之人她又岂会拱手让人,女人心海底针,有一种心思叫作看透别点透,这种事情不能深究。 康大茂一脸郁闷,暂时不是处理这种事情的时候,四人就站在瓷器店的街对面观察着里面的情况,只见,殷弘绪这时候正坐在瓷器店里大摇大摆的卖着瓷器,如此的有恃无恐。 现在是空有证据却拿他无可奈何,想要将他们这些瓷器走私团伙连根拔起还得从长计议,康大茂带着三人离开了,找了间茶楼坐了下来,听着玲珑说着昨晚的事情经过,康大茂终于知道这殷弘绪竟然和东瀛忍者还有勾结。 坐在那里康大茂就陷入了沉思,忽然,他眼神坚定的抬起了头,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拿定了主意,这次他决定破釜沉舟和他们斗到底,为了给大哥报仇,也为了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不被流失国外。 当天,康大茂就书信一封给洛河康店的父亲康复吉,告知了窑湾镇的情况,第三天傍晚康复吉就顺着水路赶到了窑湾镇,他得知东瀛忍者就躲在窑湾镇,他发誓挖地三尺也要将他们找出来,很显然上次大儿子康大成的死对他打击很大,为了给儿子报仇他不惜一切代价。 客栈里,康大茂坐在桌前,对面就坐着父亲康复吉,父亲还是那样手捻胡须,庄严沉稳,丝毫看不出他此刻内心的想法,只是,岁月在他发髻上留下了无数根雪白的痕迹。 康大茂回家的次数本来就少,每次都是有事才回去,他从未这样近距离观察自己的父亲,现在他才发现自从大哥走后父亲好像苍老了许多,这让康大茂突如其来的心里一揪,只觉得平日陪伴父母亲的时间太少了。 “父亲,您喝茶!”康大茂起身倒了一杯茶递到父亲面前恭敬的说道。 “你既然给我写信,就一定有了自己的主意,说说你的打算。”康复吉喝了口茶缓缓说道,他很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既然让自己来就一定遇到了难事。 “我们查到害死大哥的东瀛忍者和法国洋人有勾结,而且窑湾镇的官府也和他们是一丘之貉,想对付他们有些困难,我手上现在握有证据,我知道父亲您怎么想的,即使咱们现在有证据也不能通过上级官员压制他们,以免打草惊蛇。”康大茂缓缓说道。 康复吉默默的点了点头,并没有接话,他知道儿子还会继续说。 “这件事牵扯甚广,我们在明,对方在暗,与其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倒不如守株待兔,我们也把瓷器店开到窑湾镇来,给他们构成威胁,然后假意同他们合作瓷器走私,找到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康大茂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一直盯着父亲,生怕父亲不同意。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康复吉凝重的说道。 康大茂听到父亲这么说眼睛一亮,“正是,父亲,请您过来就是要当面告诉您,让您知道儿子在做什么,男人有所为有所不为,为了大哥为了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儿子决心要和他们斗到底。” 康复吉沉默了,他当然知道其中的凶险,万一暴露了,那很可能像大儿子一样被那些为了利益而不择手段的家伙杀人灭口。 半晌康复吉终于抬起了头郑重的看着康大茂说道:“这两日我就派人将我的元青花孔雀花卉纹八棱葫芦瓶给你送来,开瓷器店没有镇店之宝怎么行。” 康复吉说完就看了一眼康大茂然后起身离开回房休息去了。 康大茂坐在原地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父亲竟然同意了,没了后顾之忧,那他也就可以放开手脚去干了。 ------------ 第五十八章 轰动窑湾镇 “康景盛世”第一家瓷器分店就在窑湾镇如火如荼的开了起来。 康复吉亲自坐镇,请来了窑湾镇各方富商巨贾和达官贵人,窑湾镇众人一听是洛河康家开的瓷器店都惊讶万分,都想见识见识这个传说中的超级富豪到底长什么模样。 小花也被康大茂从镇江府调了过来,负责瓷器店招人和营销指导,现在具体的店面事物全都交由小花负责,小花通过这段时间在镇江府的历练所有事情那是驾轻就熟,得心应手。 有一段时日未见,小花越发的成熟稳重了,她气质出众,站在人群中完全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这让很多客商都自然而然的促足停留,有的是欣赏这位女店主的美貌和气质,有些自认为英俊有才华的公子哥则是想着要是能和这位美貌女子结识一番就好了。 小花不停的招呼着客人,别说,还真是有很多客商不知觉的走进了店铺,很快,一些看上去有钱的主都被请上了二楼,二楼不但是摆满了精品瓷器,而且早就备好了茶水点心供这些客商食用,熟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么一来很多客商吃完之后免不了要在店里逛上一圈选上一两件瓷器,这也是一种成功的营销手段。 招呼完客人小花就来到了康大茂身边打了个招呼,先前接到康大茂的信件她也是匆匆赶来,还没来得及细聊就直接上任了,现在总算是忙里偷闲有点时间,小花这时候看着康大茂的眼神充满了欣赏和崇拜,其实,在她心里康大茂永远是一家之主,是家里的顶梁柱,她再能干也是给康大茂分担,她之所以这么用心打理生意也是想得到康大茂的认可。 康复吉看着这个经商奇女子如此欣赏自己的儿子他心里乐开了花,事情正如他期望的那样,看来康家的生意说不得以后还真得让这个女子来打理呢。 有人欢喜有人忧,看着康复吉对小花欣赏的眼神,玲珑心里一阵悲凉,小花在康家现在已经渐渐掌权,而沈洛君已经和康大茂同过房,只有她,还像一个跟屁虫一样跟着康大茂,要是能一直陪着她的大茂哥闯荡江湖也挺好,可是,真的能如她所愿吗? 玲珑心里很清楚,康大茂现在并不知道她女儿家的身份,他一直拿自己当小弟看待,如果把实情告诉他,也不知道他会做何感想,玲珑不敢冒险,她害怕说了以后连跟在康大茂旁边的机会都没有了,望着手上戴着的康母送的玉镯,现在玲珑只能寄希望于康母,也许,她还有一丝机会。 正在这时,锣鼓喧闹的声音从街道另一头传了过来,声音越来越大,整个街道都沸腾了起来,走近一看竟然是一只舞狮团,没错,这是康复吉从别处请来的有名的舞狮团,瞬间就把店铺门口的气氛闹起来了,围观的人更多了,整个街道上数他们家门口人满为患,而其他店铺进出客人则寥寥无几。 店铺周围人群中还围了一些洋人,都是看热闹的,还别说,店铺门口一直响个不停的鞭炮声和舞狮团竟然轰动了整个窑湾镇,这还是康大茂第一次这么高调,他们就是要把声势造大,引起走私团伙的注意。 “乖乖!还真是有钱,场面整的这么隆重。” “当然,你也不看看这背后老板是什么人。” “什么人?说来听听。” “那可是洛河康店鼎鼎大名的富豪康复吉,这康家可了不得呀,据说康家从明朝开始一直富裕了很多代,如今到了康复吉这一代累积的财富已经富可敌国,啧啧!好生羡慕呐!” “据可靠消息,咱们窑湾镇新开的这家康景盛世瓷器店里面可有一件镇店之宝,是一件元青花瓷,据说当时在景德镇竟然拍出了八十万两白银的天价。” “什么?八十万两,莫不是疯了?” “唉!有钱人的世界你不懂,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人家根本没卖,这件天价青花瓷现在就在店里摆着呢,各位,有没有要一起去观赏一番的,不管你们了,我先进去了。” 店铺门口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最后大伙儿一拥而入,都去观赏那件康复吉一直珍藏的在景德镇大放异彩的元青花孔雀花卉纹八棱葫芦瓶去了,他们不知道这件极品瓷器早已经被放上了二楼专人看管,想要上楼,那又要被小花的茶水糕点套路一番,不过,能亲眼见识一下八十万两白银的元青花被套路也值了。 当街新开了一家瓷器店,开业当天还如此火爆成功引起了同是瓷器生意的殷弘绪的注意,听着伙计从康景盛世打探来的消息,殷弘绪气得牙根直痒。 “好你个康大茂,抢我心爱的女人,现在居然又来抢老子的生意,抢我女人断我财,你这是逼我整死你。”殷弘绪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说道。 店里这时候还坐着另外一位洋人,正是他将殷弘绪从康大茂等人手里救了出来,这店也是他们二人合伙开的,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平日卖卖仿造的名贵瓷器,暗地里做瓷器走私的勾当。 “路易斯,用不着生气,我自有办法对付这个康大茂,就先让他嚣张几天好了。中国有句古话:爬得越高摔得越痛!”那洋人用法语同殷弘绪说道,最后一句他却是用别扭的汉语说的,当然,他口中的路易斯就是殷弘绪的法国名字。 殷弘绪听到旁边的洋人如此说,他重重的吸了一口气才把心中怒火暂时压下,对那洋人的话他深信不疑,他就等着几日之后康大茂的下场,想到这里他嘴角泛起一丝阴笑。 “康景盛世”瓷器店在热闹中开业同样在喧嚣中落幕,关上大门,忙了一天,康大茂带领众人找了家上好的酒楼,新店开业大伙儿庆祝一下。 整整在酒楼里包下了四桌酒席才把店内所有人员安顿好,康大茂他们相熟的几人单独坐了一桌,并没有什么歧视,酒菜上的都是一样的,很丰盛。 康大茂率先端起了酒杯,算是给小花洗尘,对小花的到来表示欢迎。 随后,小花很明事理的做了汇报,镇江府瓷器店生意现在已经交给阿保打理,毕竟,阿保是自己人,经过几次和康大茂的出死入生,现在完全可以信任,再者,他一直在店里帮忙,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交给他很放心,当然,这也是康大茂的意思,只是其他人不知道罢了。 康复吉对小花的安排挺满意,他从来不过问儿子自己的生意,见儿子找的都是信得过的帮手,而且这些人做事有条不紊,还把瓷器店整的挺红火,他高兴之余就多饮了两杯。 放下酒杯,康复吉捏着胡须朗声说道:“既然生意重心现在放到了窑湾镇那就在这边买一处宅子吧,不能整天让跟着你的这帮人住客栈,这不是咱们康家的做事风格。” 康大茂也觉得父亲说得在理,只是目前他手头有些紧,刚开店又从景德镇进了大批瓷器,现在让他买宅子当真有些有心无力。 还没等康大茂开口,康复吉不经意回头望了一眼,他身后一直站着的随从立刻掏出一沓银票朝酒桌上轻轻一放,众人立刻愣住了,这银票一眼望去大概有十来张,最上面一张有点吓人,竟然是一张一万两白银的面值,难道说下面这些都是一万两一张的银票? 妈唉!不愧是康家家主,超级富豪,出手也忒阔绰了,旁边几桌伙计和销售人员眼睛都看直了,有几个胆子稍微大些的都站了起来,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万两白银面值的银票。 “父亲,您这是?给我的?”康大茂难以置信的问道,这好像还是父亲第一次主动给自己银子。 康复吉笑着点了点头。 二虎看到东家点头,他笑眯眯的看着康大茂又看了看桌上放着的银票,双眼放光,他笑呵呵的习惯性拿起银票想清点一下。 “小兔崽子,不用点了,十万两,就在窑湾镇买一处大宅子,别给咱们康家丢人。”康复吉虽然看着傻呵呵的二虎,这话却是说给康大茂听的。 二虎尴尬的摸了摸脑袋。 康复吉又喝了两杯就先行回去休息了,推说年纪大了,精力大不如前,让他们年轻人尽情吃喝。 康复吉走后一群年轻人立刻就放开了,都在研究在哪里买宅子? 当初在镇江府寻遍了几处地方最后狠心买下占地四十余亩的园林式豪宅,也只是要价六万八,经过杀价最后四万八千两白银买下,现在十万两白银,有了康父的那句话可以放开手脚挑选了。 随后,康大茂又小声地和坐在旁边的小花说明在这里开分店的目的,就是要拿瓷器店做诱饵,引起走私团伙注意,都是自己人没必要瞒着,小花听后默默点头,她当然支持康大茂。 “洛君,要不你也在窑湾镇开一家分店,咱们两家联合起来,总有一家能引起瓷器走私团伙的注意,我们康家已经跟这些东瀛人和法国人闹翻,相比我们康家你们沈家作为局外人更容易让他们接纳,你说呢,洛君?”康大茂说完转头小声询问坐在旁边的沈洛君。 只是,旁边的沈洛君此刻正在低头沉思,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听了康大茂的话她竟然毫无反应,额!这就尴尬了。 一时间,康大茂和另一侧的小花面面相觑! “洛君?洛君?”康大茂连喊了两声。 ------------ 第五十九章 祭奠 “嗯?”沈洛君终于回过神来,此时的她还是心事重重,根本没听清康大茂先前说了什么。 “洛君,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要不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康大茂有些担心的问道。 “我没事,不好意思各位,刚才走神了,你刚才问我什么?”沈洛君略显尴尬的说。 “洛君,我是说如果可以,你们沈家也在窑湾镇开一家分店,咱们两家联合起来,更容易查出瓷器走私团伙,就是你父亲那边不容易说动。”康大茂再次说道,他盯着身旁的沈洛君眼中尽是担忧之色。 “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父亲那边我自有办法。”沈洛君自信的说道。 见沈洛君恢复了神志,众人这才宽心,随即,有人提议大伙一起举杯共饮一杯,一杯饮罢,康大茂斟满酒举起酒杯准备敬旁边的沈洛君一杯,说起来,这还是二人第一次举杯同饮,只是沈洛君看着康大茂轻轻的摇了摇头,只见她举起一杯酒站起身慢慢弯下腰肢,恭恭敬敬的洒在地上浇成一个圆弧,众人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了。 “这杯酒敬师父,希望师父在天之灵保佑,抓住内鬼殷弘绪成功捣毁瓷器走私团伙。” 沈洛君说着双手捂着胸口,别人不知道,康大茂却再清楚不过,沈洛君一直将那本高仿秘籍随身携带就放在怀中,生怕弄丢了。 原来她刚才神情恍惚一直在想着师父余世年的事情,师父余世年临死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高仿秘籍找回来,如今秘籍找回来了,沈洛君只希望早日将这本高仿秘籍交还给师父,以慰其在天之灵。 康大茂自然是知道沈洛君的心思,他在沈洛君耳边小声说道:“新店开业景德镇那边的货源长期供货好像还有些问题,我需要再过去和他们谈一次,你明日要是有空就和我一同前往,顺便拜祭一下余前辈。” 沈洛君听了康大茂的话心中一暖,这正是她心中所想,能和康大茂一同前往景德镇自然是最好了,她感激的看着康大茂,想着他们二人虽无夫妻之名早已有夫妻之实,不由得又脸红了。 桌旁众人看到此二人这般模样自然心中有数,二虎在一旁起哄,酒桌的气氛瞬间高涨了起来,只是玲珑和小花坐在桌前都是皱着眉头,心中五味杂陈,两人只想着酒席快些结束。 第二日,康大茂向父亲诉说了自己的想法。 一是,确实要去景德镇商谈瓷器货源事宜,二是,要去祭拜余世年。 康复吉听儿子这么说当然支持,他也深感欣慰,毕竟,去世的余世年也是他的故交,去祭拜理所应当,他无暇同去只能让儿子一并代劳。 当初余世年之所以对康大茂热情也是得知康大茂是友人康复吉的儿子,就冲着这份上辈人的友情康大茂也该去祭拜。 事情商议既定,康大茂既代表他自己又代表父亲康复吉决定前往景德镇。 瓷器新店暂且由父亲康复吉亲自坐镇,具体事物还是由小花主持,物色购买豪宅的事全部交给了小花、二虎和玲珑共同操办。 康大茂和沈洛君二人坐船一路南下,到达镇江府时二人下了船各自回家,康大茂去镇江府的粮庄和瓷器店各交代了一番,又回到自家宅院,看到小花母亲,他安慰着,小花只是暂时到窑湾镇帮忙打理生意,那边生意稳定就把她调派回来,老人家要是想她了也可以随时安排过去小住一段时间。 老人家还是很通情达理,她说自己不能走,要在这里给他们看好这个家,康大茂很感动,他明白这里已经是自己的家了,这个家里有很多在他失忆时对他不离不弃的家人。 沈洛君也顺利说服父亲沈玉海在窑湾镇开家沈家的瓷器分店,二人各自安排妥当之后便在镇江府西津渡码头会合直接乘船西区,直奔景德镇。 余府门口,早已是残垣断壁,杂草丛生,一片萧条景象,曾经景德镇民窑的领头人物瞬间陨落了,是景德镇的悲哀,更是中华名族瓷器界的遗憾。 沈洛君站在门口久久不肯离去,这里有她无数的青春岁月,当初在这里跟着师父无忧无虑的学习制作瓷器,现在想来,恍如隔世。 最后,康大茂搂着沈洛君还是离开了这个悲伤之地,二人买了祭品来到郊外半山腰余世年的坟前,沈洛君从怀里掏出那本高仿秘籍,她蹲在师父坟前将高仿秘籍当作纸钱全都给烧了,以此祭奠余世年。 从此,再没有什么高仿秘籍,至于,殷弘绪那个卑鄙无耻的内鬼沈洛君发誓总有一天要将那个家伙带到师父坟前磕头认错。 两人祭拜完之后在景德镇停留了一日,在沈洛君的帮忙引荐下康大茂顺利谈拢了新店的货源,顺便沈洛君也谈好了她家新店的货源,签订合同之后他们也就没了后顾之忧,他们已经做好了跟那些走私洋人和东瀛人长期斗争的准备。 很快,窑湾镇康家瓷器店和洋人殷弘绪开的瓷器店所在的繁华街道上又悄无声息的开了一家瓷器店“沈瓷”沈瓷店铺不小却很低调,他们完全没有像康瓷那样大张旗鼓,而是闷声发大财,即使这样,还是在窑湾镇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因为这家店铺的老板也是个美若天仙的奇女子,这人正是沈洛君,她此刻正在店里拨弄着算盘,她竟然亲自打理这里的生意。 沈瓷就开在康家瓷器店的斜对面,虽说低调,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要和对面的康家瓷器店抢生意,大有一争高下的气势。 殷弘绪站在自家瓷器店门口,捏着下巴,眯着眼睛望着不远处的两家瓷器店,他心中有些懵逼,这是什么情况? 按理说,那天晚上康大茂和沈洛君两人已经有了鱼水之欢,他们应该联手才对,看这架势怎么好像还斗起来了呢?不行,他一定要搞清楚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朝店中的伙计一招手低声耳语了几句那伙计便朝沈瓷那边跑了过去。 没想到殷弘绪手下那伙计竟然跑到沈瓷去应聘伙计,经过一个礼拜的打探他终于探听明白了其中缘由,便突然从沈瓷消失了,他笑眯眯的回去复命。 殷弘绪丢给这伙计一锭银子,那伙计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他赶紧把打探到的消息全都告诉殷弘绪。 原来沈洛君之所以要在康家瓷器店对面开店就是要对付康大茂,因为不久前沈洛君被下药,康大茂趁人之危侵犯了沈洛君,沈洛君恼羞成怒差点砸了康家瓷器店,之后沈康两家势不两立,她在对面开店就是要整垮康家。 殷弘绪听完伙计打探回来的消息他仰天大笑。 “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康大茂你这是自作自受,看来我还有机会得到师姐沈洛君,虽然她已经不是完璧之身,我又岂会在乎这些世俗观念,因为我爱得是她这个人。”殷弘绪幸灾乐祸的自我安慰道。 他如此得意,岂不知,这一切都是康大茂和沈洛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 这一日,康复吉把儿子康大茂喊到面前告知自己要先行离开,京城那边的粮食生意出了点小状况,他要亲自去一趟,洛河的生意也得他拿主意,靠水路来回传递消息还是太慢,从发出消息到得到消息,早已错过了商业良机。 虽然父亲嘴上说得轻描淡写,康大茂当然知道,京城那边的粮食生意出了点小状况是不可能让父亲亲自去一趟,他所料不错的话,那边肯定是出了大问题,只是父亲不想让他跟着担心罢了。 他也知道父亲担起这么一个大家有多么的不容易,也就没有挽留,这段时间应该是他和父亲在一起相处融洽最长的一段时日了,突然要走了,他内心还真有些不舍,只是这种情感作为一个男人他无法表达出来。 此刻,康大茂才真正体会到亲人在一起的日子且过且珍惜! ------------ 第六十章 鸿门宴 京杭运河经过窑湾镇辖区的某处码头上。 康复吉站在船上背着双手望着码头上站着的康大茂,他临走前朗声叮嘱道:“茂儿,一定要为你大哥报仇,也要保证你自己的安全,洛河和京杭运河沿岸咱们康家的财力和物力你可以随便抽调。” 说完,康复吉将袖中早就放着的一个锦囊丢给了康大茂,锦囊里除了一些压重的碎银子外还放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康家官场和商场的重要关系网,康复吉这是临走前彻底放权给儿子。 康大茂接过锦囊打开里面的纸条,只是看了一眼便将纸条紧紧握在手中朝着父亲重重的点了点头。 “茂儿,放手去做吧,一切有为父扛着。”康复吉掷地有声的说道。 康大茂听了父亲的话很是感动,这是父亲第一次这么支持自己,他一定不会辜负父亲的期望。 “父亲,您放心,之前答应您的事我记着呢。”康大茂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春秋》,他确实是在没事的时候翻看,这本《春秋》是当今科考必考的内容。 “记着就好!”康复吉说完大手一挥,船就缓缓离开了码头。 康大茂站在河边望着河面上父亲离去的背影,他心中百感莫名,父子之间的那种特殊的感情不用明说,一个眼神彼此就懂了。 送别父亲,康大茂回到窑湾镇的瓷器店中,本想和小花合计一番新店的事宜,这时候有两位穿着锦衣绸缎的中年人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店内,他们二人直奔康大茂而来,显然不是来买瓷器的商人。 “请问两位有何贵干?”康大茂率先抱拳问道。 “想必你就是这康景盛世瓷器店的康老板吧,果然年轻有为,我们来自窑湾镇商会。”其中一位中年男人抱拳说道,提到窑湾镇商会时他不自觉的昂起了脑袋,显然是故意抬高自己的身份,以自己在窑湾镇商会为荣。 又是商会?我怎么听到这个名字这么讨厌呢?康大茂心中一阵嘀咕。 “失敬,失敬!如果是邀请我加入你们商会就免了,我实在是没兴趣。”康大茂说完转身走了回去,实在是狂傲至极。 “你……”那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不知道康大茂以前在镇江府可是对这些商会根本没有什么好感,到了窑湾镇他也没改变自己的这种想法。 “并非邀你入会,而是有人投诉你!”另一个中年男人冷着脸沉声说道。 额!投诉我?康大茂一阵懵逼! “这是哪个狗日的背后阴我?”康大茂故意大大咧咧的骂道,他没了往日的书生模样,反倒像个流氓地痞一般,角色转变之快让人始料未及。 店门口的两人听到康大茂如此粗俗的话语,他俩顿时眼皮直跳,这完全超乎他们的预料,没想到这家伙年纪轻轻脾气这么暴躁,跟传闻的完全不一样呀,看样子有点难搞啊! “康老板,你也别激动,对方告你们恶意竞争,扰乱市场,事情既然出了,那我们商会就得管。” “咱们都是和气生财,这里有一张请帖,劳烦你明日去一趟窑湾镇商会,到时商会会派出代表,协同你们双方协商解决此事。” 两人见康大茂如此脾气,他们也没有较真,稍作安抚便递上请帖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康大茂接过对方手中的请帖,他也没有细看,这请帖说白了就是背后投诉之人下的战书,他哪里不明白。 此次前去,等待他的恐怕也是对方早就摆好了的鸿门宴,只是要在窑湾镇扎下脚跟,他不得不去,康大茂也想看看这背后阴他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二日,唐大茂就独自一人如约赴会。 这窑湾镇商会是一座独栋的小楼,看上去比镇江府的商会高级了许多。康大茂和守门的老者简单说了几句,随后就有人出来将他领了进去。 来到正厅,康大茂就见正厅里早已坐满了人,屋里的众人见他进来,全都面色凝重的注视着他,直觉告诉康大茂今天这事不能善了。 咦?不对呀,对付自己没必要喊这么多人过来吧,这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康大茂心中一阵嘀咕。 按照提示康大茂也找了个末端位置落座,他不动声色的在大厅里扫视了一番,这一看他不由得一惊,这里除了窑湾镇本地的一些富商以外还有不少的洋人,咋一看他们的服饰,应该有俄国人、美国人、英国人和法国人,这些人身边还都站着翻译。 等等,法国人那边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康大茂眼前,这人不正是殷弘绪那家伙吗?康大茂立刻握紧了拳头,这家伙用卑鄙手段企图侵犯沈洛君,自己没有找他算账他反而背后阴起了自己,这笔帐有的算了。 “哼!”殷弘绪看到康大茂盯着自己他不由得冷哼了一声道:“康大茂,你恶意竞争,扰乱市场,你连窑湾镇商会会员都不是,凭什么坐在这里?” “卑鄙无耻,欺师灭祖的东西,你就是一个败类,老子没加入商会又怎么滴?难道就不能在窑湾镇做生意吗?你们法国人规定的呀?你不是告我恶意竞争吗,呵呵,我还就告诉你了,我康大茂一定会把你挤垮,让你滚出窑湾镇。” 康大茂站起身指着殷弘绪霸气的说道,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顾虑,他就是要把对方惹恼,把在场所有人都镇住,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没点脾气还真以为他康大茂好欺负呢。 “不自量力!”殷弘绪身边的另一名法国人摇了摇头冷冷的说道。 在场其余富商也都摇了摇头,都觉得康大茂还是太年轻,这么容易冲动,这样是要吃亏的,久经商场他们早已练就了情绪不外露。 再说,这法国传教士路易斯身为法国在窑湾镇的商务代表又是窑湾镇商会的理事,待会儿协商起来众人不免要向着自己商会这边,年轻人还是低调一点好。 毕竟是本国商人,按理说他们应该向着康大茂才对,只是现在形式完全不同,众人都是察言观色。 康大茂和殷弘绪两人都站了起来,他们还想开口这时候大厅里有人站了出来。 “两位稍安勿躁,今天本来是商会的大日子,既然现在人没到齐,那就先解决你们两家的争执问题,不如你们两家一人先陈述一遍,路易斯,你先来说说吧。”说话之人竟然是窑湾镇商会的其中一位副会长,现在商会会长还没到自然是他主持现场。 明眼人立刻就会明白,这还没开始呢这商会副会长就已经开始偏向了洋人,毕竟,这法国人是他们商会理事,所谓的理事,当然是每年都给商会交会费的,而且也有相应的职责,是帮着商会处理事物,尤其是窑湾镇这样对外开埠的商业重镇更离不开这些洋人的支持。 其中的猫腻康大茂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既然他们狼狈为奸那康大茂也不会在乎什么规则,至于受到商会约束,对他而言,根本不存在。 殷弘绪按照自己的逻辑讲述了一遍,其余众人听后也觉得有理有据,这种事本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告我恶意竞争,扰乱市场,我特么还告你卖假货,欺骗消费者呢。 康大茂坐在椅子上敲着腿,慢悠悠的喝起了桌上放的茶水,他并不急于去辩解,他倒要看看这殷弘绪到底还会耍什么花招。 至于商会这边他倒不怕他们联合打压抵制自己的瓷器店,就凭殷弘绪的只言片语倒还不至于,说白了,就是让自己开的瓷器店低调一点,这个尺度康大茂心中早就有数。 协调到最后还是没有结果,商会只是负责协调也不好强加干涉,这样未免有些仗势欺人,要是传了出去,对其他来窑湾镇经营的商户心理上是种不好的暗示,这不是商会想要看到的。 僵持之下,厅外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未见其人先闻其笑,竟然是京城巨贾江善存姗姗来迟。 厅中众人纷纷起身抱歉相迎,不动声色之间,皆是暗地争抢上前一阵寒暄客套,从中不难看出这位京城巨贾江善存在整个商界地位很高。 江善存是窑湾镇商会的名誉副会长,平日根本不管事,只是挂一个头衔罢了。 此人身份比较特殊,不光是京城巨贾这么简单,他同京城的达官贵人都有密切的关系,据说他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恭亲王都有交情,一般富商根本得罪不起,就是窑湾镇商会会长论身价和实力都在他之下,他就是那种商场和官场通吃的隐形大人物,平日见一面都难。 很明显这江善存刚一出场就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尊敬,只是他身后还带着一个年轻人,看面相两人长得有些相似,莫非后面这位是江善存的公子,这是带儿子出来历练呢? “这是犬子江少华,还望各位日后多多提携,少华,还不快过来见过各位叔伯。”江善存回过头来向厅中众人介绍自己的儿子。 那身穿锦罗绸缎,腰挂玉佩一副富贵相貌的玉面青年一直恭恭敬敬的跟在江善存身后,只是下一刻,他将脸转向康大茂这边一阵挤眉弄眼,模样很是搞怪,片刻之后又恢复了正经之色。 “拜见各位叔……伯!” 玉面青年双手握拳朝厅中各位富商恭敬一拜,他最后把目光停留在康大茂身上,同时口中的“叔伯”二字嗓音故意提高了几分。 康大茂摇了摇头一阵无语。 ------------ 第六十一章 南富商北巨贾 这人还能有谁,正是前段时间同康大茂酒桌上相见恨晚的酒肉朋友,华少,两人真是趣味相投,没想到又在这里碰面了。 江善存领着儿子自然坐到了主位旁边,商会也有商会的规矩,对于座次那也是很讲究的,没有谁会贸然把副会长的位置给占了。 殷弘绪见到江少华时他立刻就想了起来,这位公子他之前在景德镇拍卖会上见过,后来又在窑湾镇的拍卖会遇见一次,看来这位公子对名贵瓷器很有兴趣,说不得日后还可以和对方结交一番,卖些高仿瓷器给他,捞上一笔,殷弘绪不断转动眼珠,暗自盘算了起来。 “离商会议事还有些时间,赵会长和江南李富贵理事还未到,江副会长您德高望重,要不您帮着协调一下?这二位都是做瓷器生意,之前有些小矛盾。”先前那位商会理事向着江善存恭敬的说道。 在场理事他资历最老,现在江善存既然来了,那按照规矩要先征得对方的意见,不然就有些不懂礼数了,不过,他料想对方不会轻易插手,最后还得自己出马才行,话说到位,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哦?你们也知道,我只是名誉副会长,这些事……呵呵!还是你来吧。”江善存轻描淡写的回绝了。 “是是是,我失礼了,既然这样,那就由我来代为协调了。”那理事说着就站起了身慢慢走到了厅中。 “两位刚才也说了各自的意见,这样,咱们来个折中如何,这位康老板将瓷器的价格再往上提一成,店铺宣传每年控制在一千两银子,稍微低调一些,这样,其他商家我想也不会有意见了吧。”那理事自认为合理的说道。 说完理事还抬眼扫了一遍厅中的众人,现在正是他立威的好机会,即使有什么不妥相信在场也没人敢站出来反对,除了姓康那小子,不过,他要是反对自己自然有办法对付他,那理事面无表情的想着。 厅中果然鸦雀无声,根本不会有人愿意为了素昧平生的年轻人站出来。 见众人这般态度说话的理事很得意,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时候坐在一侧的殷弘绪向这位理事使了个颜色,理事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他随即补充说道:“最重要一点,不要让伙计在街道上拉客人进店,尤其还拉到别家店门口,这样确实存在恶意竞争的问题。” 其他人不觉得有什么,可康大茂不干了,又不是他们的店铺他们肯定不会觉得吃亏,我东西好价格低是因为我渠道好,我大力宣传店铺那是因为老子有钱,上街道上拉客那是因为我们营销积极,奖惩分明,伙计有干劲,这特么也能说我恶意竞争,康大茂一百个不服。 康大茂站起身刚想分辨,这时候坐在前面的华少却忽然走到了大厅中央,他微笑的望着众人好似有话要说,在场众人便都齐刷刷的望了过来,康大茂自然也止住了话头。 那理事见江善存的公子突然走到自己的旁边他也没搞明白这是何意,只是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把厅中的位置让给了对方。 “市场有竞争才有发展,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你们之间的事我也大概明白了,说白了这就像两个小孩子在打架,一个打输了就跑回家哭着喊着告诉家长别的孩子欺负自己,做生意不是小孩子打打闹闹,而是你死我活的刺刀见红,靠本事挣钱,靠实力说话,所以,我认为这种事情没必要在这里争论。这仅是在下的愚见,唐突了,各位叔伯见谅!”江少华站在厅中手握折扇侃侃而谈。 虽然观念有些偏颇,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的这番话确实很有魄力,不愧是京城巨贾江善存的公子。 江善存坐在椅子上奇怪的看着儿子,这小子这番话明显是在帮腔末座那小伙子,他这个儿子他再了解不过了,平日可是很少多管闲事的,这还是头一遭。 尤其是在这种局势面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个道理少华他肯定明白,至于为什么还这么帮衬对方?他一时间也没有看懂,除非他们早就认识,他这个儿子一向眼高于顶,能让自己这个儿子欣赏的平辈,想必也不同凡响。 江善存是何等人物,商场摸爬滚打多年,老谋深算的他并没有阻拦儿子,本就是带着儿子来历练,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在这个商会他江善存都有办法解决。 那理事和殷弘绪见江少华如此说都是面面相觑,其余三个国家的翻译将刚才江少华的话都翻译给了各自的代表,他们听后也都小声议论着,其实他们心中有数,这个年轻人说得很有道理。只是怎么能把法国商人代表路易斯说成是小孩子呢,他可是这个商会的理事,不要面子的啊? 其中,最尴尬的还是殷弘绪,竟然被人比喻成了打架的小孩子,对他们太轻视了。 所谓枪打出头鸟,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个人敢分辨,很多人将目光放在了座位首端江善存的身上,只见江善存这时候脸上毫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原来是默许了。 “你把我们这些尊贵的外国商人说成是小孩子打架未免有些过分了吧?”殷弘绪很不爽的说道,他终于还是没忍住。 英美俄三国代表一听殷弘绪这么说,心中顿时就一万只草泥马奔过。擦!人家明明说的是你们法国人,干嘛把我们也扯进去,这个智障! “不好意思,比喻而已,这是我们中华民族特有的语法,如果你不清楚建议你多学学汉语。”华少耸了耸肩膀笑着说道。 康大茂见华少这般能言善辩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家伙呢,不由得他也抱着拳笑看华少的表演,这华少完全是抢了他的戏,不过他根本不在乎,这些话貌似从华少这家伙嘴里说出来更合适。 “你……”殷弘绪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本想说我在景德镇生活了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什么是比喻,但是,话到嘴边他还是咽了回来,这样可就彻底暴露了他曾经的潜伏身份。 华少这时候走到父亲身边坐了下来,他低头在父亲耳边小声说道:“这个叫康大茂的年轻人是穆沁格格和小王爷的朋友,值得一帮,毕竟有恭亲王这层关系,而且据我了解他还是洛河康百万家族康复吉的儿子,将来是要继承康家产业的人更值得结交。” 江善存一听眼前这个叫康大茂的年轻人竟然是康复吉的儿子,他立刻心中有数,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哈哈!各位这么早,李某没迟到吧?不好意思,水土不服,早上刚去了趟医馆,呦!江副会长,各位理事各位老板都在呀!”一位细皮嫩肉的中年男人一番客气寒暄之后大步走进了厅中。 这人姓李,叫李富贵,是江浙一带有名的富商,同时他也是窑湾镇的商会理事,空暇之余负责江浙一带与窑湾镇的商贸衔接。 “李老板,听闻你最近又发了一笔,现在快要成了江浙首富了吧?”厅中立刻有相识的富商站起来笑呵呵的闲叙。 “王老板,你就别拿我打趣了。”李富贵一笑而过,随意应付了一句。 “老李,你就不要谦虚了,你那丝绸生意是暴利,谁不知道你如今在江浙一带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老李说话间都带着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老胡,你那茶叶生意不也是暴利,咱们就不要在这里互相搞事情了。”李富贵笑呵呵的拍了拍对方肩膀,你特么羡慕嫉妒恨也没用,财运来了挡都挡不住。 “哈哈!”老胡一笑化解了尴尬。 自从这个江浙富商李富贵到来之后,厅中的气氛瞬间就变好了许多,众人仿佛把刚才的事情给忘记了一样。 “等等,小飞龙?哦,不,飞龙哥,您怎么会在这里?幸会,幸会!”李富贵眼睛放光,说话间都用了敬语您的称呼,顾不得周围上来寒暄的人,他立刻推开旁边的人朝着座位的末端快步走了过去。 ------------ 第六十二章 飞龙哥 来到近前,李富贵一双手紧紧握着有些懵逼的康大茂,看他此时的模样那是相当激动。 李富贵如今借着漕帮的势力在江南一带混的风生水起、财源广进,身价翻了数番,俨然成了江浙富豪,说起来这一切还要归功于康大茂,他又怎么可能忘记这个漕帮四当家小飞龙呢。 而康大茂下一刻也认出了这个当初在镇江府买豪宅的时候认识的丝绸老板,两人热情的握着手,把其余众人看得一愣一愣地。 李富贵突如其来的殷勤,让在场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各位,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鼎鼎大名的漕帮四当家小飞龙,如今李某的水上生意全靠飞龙哥的照顾。”李富贵拉着康大茂的手热情的说着。 噢?!众人这才醒悟过来,竟然是遇到了贵人。 “原来你就是把镇江府搅的天翻地覆的小飞龙呀,实不相瞒,在下仰慕已久。” “飞龙哥,幸会,幸会,能否告知您的店铺开在何处?店名叫什么?府邸也行呀?有机会我一定登门拜访。” “飞龙哥,不知改日能否赏光一起吃顿饭呢?”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会后我做东,咱们一起去喝一杯。” 立刻有不少人围了上来,都想借着漕帮这艘顺风舟飞黄腾达,即使在场的人全都是窑湾镇排得上号的富商,但是,谁会嫌弃钱多呢,再说了,漕帮可是一股很强悍的势力,连朝廷都得忌惮三分,如今想在京杭大运河做生意还真离不开漕帮。 平日里他们结识的最多也就是漕帮的舵主,光是拉上关系就要花费大量的银子,如今漕帮四当家就在眼前,谁不想结识一番呢?看看李富贵现在得意的模样就知道靠上漕帮这棵大树的好处了。 顷刻间,都是来套近乎的,与刚才康大茂被冷漠对待的情形截然相反。 “去去去,都来凑什么热闹,跟你们很熟吗?飞龙哥,我船上还有几十匹上等丝绸,明日我让人给你送到府上,给嫂子做几身衣服,算我的一点儿心意。”李富贵立刻推开众人,把康大茂拉到一边殷勤的说道。 额?嫂子?康大茂一阵无语,我特么还未娶妻呢,不过,他也没有辩驳什么,对方的好意他收下了,现在这种情况,如果不收就是打人家的脸,这点精于人情世故的康大茂自然了解。 一个中年男人自降身份喊一个年纪轻轻的家伙张开闭口“飞龙哥”,外人听起来有些尴尬,可是李富贵他自己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何不妥。 “难怪老李这家伙最近突然就发达了,原来遇到了这位贵人。” “唉!我本以为我脸皮已经够厚的了,没想到做人原来还可以这么的不要脸,自愧不如呀!” “那是因为你没有遇到这样的机会,不然,很可能比他都过分,跪舔都有可能。” 一旁干看着的几人酸溜溜的小声议论着。 “飞龙哥,今天我们在这里再次相遇也算有缘,会后我做东,咱们一起喝一杯,切莫推迟。”李富贵盯着康大茂诚恳地说道。 “恭敬不如从命,那就有劳李老板了,对了,我还有位朋友也在,不知能否叫上一起?他也是个爱酒之人。”康大茂说着看向了大厅首端坐着的华少。 华少这时候也看向康大茂这边,当然他们所说的话华少也听见了,他朝康大茂又是一阵挤眉弄眼,意思是先搞定他父亲,不然会后父亲又要拉着他去拜访长辈。 他一个眼神康大茂就明白了,康大茂小声和李老板说了几句,李老板立刻会意,他拍了拍康大茂的肩膀拉着康大茂就来到了江善存身旁。 “江副会长,李某有个不情之请,会后能否一起小酌一杯,我的这位小兄弟和令公子是好友,让他们二人交流一下感情,正好我也有生意上的事情向您请教。”李富贵把姿态摆的很低,这是给足了对方面子。 “好啊!”江善存干脆的说道。 额!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这倒超出了旁边三人的预料。 又聊了一会儿,康大茂和李富贵方才各自落座,康大茂现在心里有些暗爽,看这架势已经没人再揪着他恶意竞争,扰乱市场秩序的事不放了,本来就是莫须有的罪名,康大茂看向斜对面的殷弘绪,对方显然也明白了眼前的形式,只见殷弘绪坐在那里心中憋着一口闷气,就跟便秘了一般。 “康老板,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有兴趣,我们以后可以加强合作。”一名美国商人走到康大茂身边用蹩脚的汉语说道。 康大茂有些错愕,说实话他有些没太听懂刚才这老外都说了些啥,不过,他还是礼貌性的接过了名片,听了旁边的翻译重新用汉语说了一遍才算明白,康大茂看了一眼名片上写着的公司名称便将名片塞进了袖口。 随后,英国和俄国商务代表也都过来递了名片,然后套了些近乎,见康大茂有些冷淡便识趣的走开了。 康大茂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群势力的家伙,老子合作你奶奶个腿。 众人都落座后,窑湾镇商会会长才姗姗来迟,康大茂都怀疑他是早就来了故意躲在内厅,好等人都到齐了他才压轴出场。不过,确实如康大茂所想,这也是人家作为会长该有的架势。 眼看他们商会要开重要会议,康大茂很识趣的站了起来说道:“我既不是商会成员还是到外面等候吧。” 说着康大茂就朝在场各位富商抱拳施礼随后转身朝厅外走去。 “飞龙哥,你一定不能走啊!等着我,不,等着我们,很快结束。”李富贵站起身大声朝康大茂喊道,他还真怕对方不辞而别,他只觉得这个鸡毛会议真是耽误事情,什么商会集体会议,现在反倒是和康大茂喝酒才是头等大事。 康大茂出了大厅,在窑湾镇商会的小楼外面双手背后悠闲的踱着步子,此时,他脑中有了些思量。 南富商北巨贾同聚于此,还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洋人,可见窑湾镇如今确实是块肥肉,都想分一块。李富贵说出自己漕帮四当家的身份之后竟然受到这么热情的待遇,就连洋人都对他刮目相看,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看来自己这个漕帮四当家的身份日后要好好利用一番。 想着南富商北巨贾,这些关系经营好了日后都是他自己的人脉,除了这些商界之外还要经营好自己的官场人脉,按察使严大人,漕运总督施世纶施大人,这些能做事实又有实权的朝廷官员也要保持联系,当然还有恭亲王那边的一位格格和一位小王爷,这些人脉关系康大茂此时才慢慢梳理了一遍。 将近两个时辰过去,小楼里面还在商谈,此次商会谈的主要事情就是窑湾镇商界与洋人加强商贸合作的事项。 一直等到正午时分会议才总算结束,本来商会安排了饭局,可是李富贵拉着江善存和江少华就快步离开了商会大厅,根本不跟商会那些人多费口舌。 散会之后,商会会长和几位洋人商务代表却默契的留了下来,他们去了家早就订好的洋人开的高档餐厅,在一起密谋走私避税的事情。由商会会长牵头,洋人负责走私海外,主要是瓷器、茶叶、丝绸、中药等领域。 当然,这一切康大茂他们这些人是毫不知情,此时,他们四人乘了两辆马车行驶在街道上。 李富贵领着三人没有去窑湾镇那些华而不实的大酒楼和高档场所,而是找了一处有名的特色酒楼,名曰:“清水楼”。这酒楼名字听起来清淡无奇,却自有它的妙处,这里不仅可以吃饭喝酒还可以听书议政,谈古论今。 只是这清水酒楼有个规矩,进了酒楼谈论的所有事情出了酒楼就如同这清水楼里的清酒喝进肚子里就消化了,绝不允许再在人面场提及,否则,就一律列入黑名单,永远不得进入清水楼。 康大茂听了李富贵的解释也觉得很是有趣,当下便跟着李富贵进了酒楼,路过一楼大厅时看到大厅搭了一台子,上面放了一张桌案,桌案上摆放着一把折扇、一方醒木,一只茶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待会儿要说书。 四人找了楼上的雅间坐了下来,站在雅间外面的走廊里就能望见楼下大厅中的一切。 ------------ 第六十三章 难得酒肉兄弟 很快酒菜全都上齐,四人也没有太过客套,一会儿工夫,已经开始推杯换盏。 “来来来,咱们四人同饮一杯,今日不多喝只喝尽兴。”李富贵端起酒杯热情的说道。 “飞龙哥……” 李富贵刚想说话就被康大茂抬手制止住了,他愣在那里一时不知是何缘由。 “打住,李大哥,这里又没有外人,我知道先前在商会你喊我飞龙哥是给我面子,抬我一手,以后你可别再这么叫了,你只管喊我大茂老弟就行,我听着也顺耳。”康大茂正儿八经的说道。 这一声李大哥只把李富贵喊得心里暖暖的,对方根本没有在江式父子面前摆什么架子,反倒是真诚相待,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一切都在酒里了。 “茂弟,我觉得你既然决心在这窑湾镇经营,就应该在商会弄个职务,这样做事也方便,至于,你要是担心他们会借商会名义约束你,你大可不必担心,你可以向我父亲这样弄个名誉的头衔,当然,名誉副会长你肯定是当不成了,弄个名誉理事我想应该还不错。”华少在一旁将胳膊搭在椅子上若有所思的说道,他这话很贴心,算是帮康大茂想得面面俱到。 康大茂刚听华少之言不由得摇了摇头,往下听他也顿时觉得有几分道理,可是,初来乍到,他一没对窑湾镇做过什么贡献,二没有任何资历,弄个名誉理事想必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华兄,话虽如此,只是你也知道我年纪轻轻,资历尚浅,商会名誉理事估计是没戏。”康大茂撇了撇嘴说道。 自从上次一顿酒之后,他们二人之间就茂弟和华兄的相互称呼了,要不怎么说酒能谈事还能促进感情呢。 “大茂贤侄,你既然和我儿以兄弟相称,想必也不是什么酒肉朋友,这个忙我倒是可以帮,我明日去和赵会长说,给你弄个名誉理事挂着,这点面子我江善存还是有的,只是需要出点小银子而已。” 康大茂听闻江善存之言心中大喜,他连忙起身恭敬的抱拳说道:“银子不是问题,那就有劳江伯父了。” 只是,他的眼神瞥了一眼靠在椅子上的华少,两人正好对了个眼色:不好意思!让您失望了,我们两个还真就是酒肉朋友,哈哈! 华少转过头憋住了笑,这时候要是忍不住笑了出来那就尴尬了。 “好了,现在大茂老弟你名誉理事的事情算是摆平了,咱们是不是该一起喝一杯呀!”李富贵恰到好处的又举起了酒杯,其余三人笑了笑便一起举杯同饮。 之后,李富贵和江善存又谈论了一些南北生意上的合作意向,康大茂和华少对于二人的生意也没多少兴趣,两人倒是坐在一起饮了几杯,当真是很好的酒肉朋友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人谈论的话题内容也就渐渐深入了。 “兄弟,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明着来窑湾镇做生意,暗地追查瓷器走私?”华少低头抬眼望着康大茂小声询问道。 康大茂心中“咯噔”一下,他不置可否。 “呵呵,你不用回答,你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放心,我是中立一方,这件事跟我没半毛钱关系。”华少说着摊开手,耸了耸肩膀,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你是如何得知?”康大茂疑惑的问道。 “别忘了,我在窑湾镇可是有很多眼线的,那个洋人的地址就是我派人告诉你们的不是吗?还有,你那晚派人到格格那里去请护卫帮忙当时我也在场,我就知道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奉劝你一句,这里面水太深,你要打起十二分小心。”华少说着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以示警醒。 “多谢提醒!只是这件事我必须查清楚,告慰我大哥在天之灵。”康大茂面色凝重的说道,他的态度很决绝。 “你最好先缓一缓,这件案子不光你在查,京城派来窑湾镇暗查走私案的京官,就在几日前已经遇害。”华少面色冷俊的小声说道,这些话他原本是不打算告诉康大茂的,今天既然他们二人之间又续上了酒肉兄弟的缘分那他自然要把内幕说与对方。 “啊?”康大茂听到此处不由惊得张大了嘴巴,京城也派人来查瓷器走私案这让他完全没有想到,现在又闹出了人命,看来这些人是为了利益不择手段了。 康大茂本以为瓷器走私就是殷弘绪这帮洋人加上东瀛人和一些像沈玉海那样的瓷器商人勾结,如此看来根本超出了他的想象,这里面确实水很深。 “我明白了!”康大茂郑重的说道。 华少见康大茂真的听进了自己的劝告便也不再多说,他拍了拍康大茂的肩旁,两人再痛饮了几杯。 “你二人等会儿再喝,开始了!”李富贵朝康大茂和华少摆了摆手说道,说完他昂着脑袋隔着雅间门口垂着的珠帘朝楼下望去。 康大茂和华少听了李富贵的话放下酒杯,顺着李富贵的目光竖起耳朵朝楼下听去。 “啪!”楼下传来一声醒木的脆响声。 “《薛仁贵征西》上回咱们说到薛仁贵率领大军,兵临苦峪城下……” “我当是什么开始了呢?原来是说书的开始了,切!”华少有些失望的说道,说完他便斜着身子靠在了椅子上。 反倒是康大茂和江善存外加李富贵这三人隔着珠帘却听得津津有味儿。 雅间的客人都算是有身份的人,大多侧耳倾听,一楼大厅里坐着的众人可没这么含蓄,他们坐在酒桌前听得那是如痴如醉,精彩的故事让他们仿佛身临其境,期间叫好声不断,掌声此起彼伏,听上去稍微有些喧闹,不过,很多喜欢凑热闹的人却极好这口。 雅间内,华少无奈的摇了摇头,见三人没人搭理他,他也就耐着性子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众将士们正在举行克城庆贺之际,不料城外喊杀声震天响,城楼下的将士皆是大惊失色,纷纷跑上城楼,来到城楼朝下那么一望……” 说到此处说书先生故意停了下来,抬眼望着台下众人。 “不会吧?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一位经常来此处听说书的食客睁大了眼睛苦着脸说道。 “乌鸦嘴!”同一桌的食客立刻制止了那人,其实他心里也很清楚接下来是个什么情况了。 “啪!”说书先生将醒木轻轻往桌案上那么一砸,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唉呀!再来一段儿。” “每次都是到最精彩的时候忽然被硬生生掐断,真是扫兴!” “我特么生气了啊,不行,老子得去丽春楼找个姑娘败败火,听说书老上火了。” 当下,真的有两位公子丢了些碎银子在酒桌上,随后扬长而去,方向正是那丽春楼。 见那两位公子离开一楼大厅里食客们全都开始起哄,让台上的说书先生有些尴尬,只是他不能坏了规矩,只能赔笑着说道:“各位的心情我能理解,感谢大伙儿的抬爱,后面还有更精彩的节目,咱不能占了人家的时间,大伙儿说对不?喜欢听的各位爷明日继续啊!” 说书先生说完没给台下众人机会,一转身赶紧离开去了后台,他现在深有体会,受人喜爱也是一种负担。 那说书先生刚一下去,立刻有位三十来岁的男子走上了台,他便是接下来谈古论今,评论天下大事环节的主持人,这男人冲台下众人和楼上雅间看不见的客人们抱拳说道:“刚才说书先生说的是隋唐战争,咱们今天就说说当今康熙皇帝和云南王吴三桂的战争。” 此话一出,台下众人全都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和筷子,平日谈古论今,最多评论下当下时事,即使评论朝廷也很少涉及到战争,看来今天玩得有点大啊! ------------ 第六十四章 被生意耽误的将军 台下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台上男子却清了清嗓子说道:“还是老规矩,抛开身份,任何人有独特的见解都可以上台来论证一番,对于观点新颖,论证有理有据的客人当场免单,另外,咱们酒楼还有礼物相赠。” 男子刚说完台下立刻响起了掌声,观众们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整个大厅气氛瞬间高涨了起来。 楼上的康大茂听到此处脸色凝重,这酒楼这般嚣张背后肯定是有靠山,他们这么做有利有弊,好处是可让民间有识之士为朝廷出谋划策,当然这些意见得能传到朝廷才行;坏处是一旦有大清朝以外的间谍或者云南王那边的密探潜伏到酒楼里窃取情报,那就有些危险了。 想到此处康大茂不禁摇了摇头,他这纯属闲吃萝卜淡操心,还是先听听楼下这些人怎么说吧,随即,他又竖起了耳朵仔细听去。 “反朝廷的言论在这里是禁忌,原则不能改变,这次的论证咱们权当替康熙皇帝出谋划策一回,就论证当今朝廷同云南的吴三桂打仗,眼下当务之急需要解决的关键问题所在?哪位有高见?尽可以大胆上台来。”主持论证的男子朗声说道。 “在下认为主要症结在于军队受到太多牵制,不能集中兵力攻打云南。”当下有位二十五六的青年说着就大步走到了台上。 “哦?愿闻其详!”男主持双手抱拳说道,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青年也微微抱拳算是回礼,随即,他昂头说道:“现在朝廷要面对的不光是云南的平西王吴三桂。广东有平南王尚可喜、福建有靖南王耿精忠都是野心勃勃,需要调兵收服。北方还有沙俄烧杀抢掠,朝廷不得不出兵保卫边疆百姓。还有西藏喇嘛和台湾岛蠢蠢欲动,必须训练水军派兵震慑,前提还得拿下福建耿精忠,环环相扣,一步错步步错,所以,现在康熙皇帝应该很头疼!” “啪啪啪!”负责主持的男子拍了拍手掌,当即,大厅里响起了阵阵掌声,大伙儿都没有想到第一个上台的人就这么猛,此人不为朝廷效力都实在可惜了。 这青年确实分析的头头是道,把当前形式全都看透了,朝廷面对内忧外患真是有些自顾不暇,康熙皇帝又是如此年轻,要处理好这些军国大事非常人所能想象。 “说得好!在下受教了,贵客这顿酒菜免单,等会儿结束可以到酒楼后台有礼物相赠,还有哪位有别的新颖观点?皆可上台。”男主持再次朗声说道。 楼上雅间里华少几人听到这人的这番分析各个面面相觑,他们是商人对打仗的事也是一知半解,康大茂却笑着摇了摇头。 “茂弟,你为何摇头?莫非有别的见解?”华少好奇地询问道。 “吴三桂、尚可喜、耿精忠,这三人如果动了势力最大的吴三桂,另外两个铁定跟着反,倘若是我,会先掐两个最弱的,将吴三桂孤立,然后想怎么玩儿怎么玩。”康大茂有些奸诈的说道。 “精辟!我就说你这家伙不一般,这番见识比刚才那人高出了何止一倍,那人只会分析形式,你这可是给康熙皇帝出谋划策呀!可惜,康熙皇帝是听不到喽!”华少神采飞扬的说道,仿佛刚才那番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一样。 “大茂老弟,说句实话,我觉得你是被生意耽误的将军。”李富贵一本正经的说道,这马屁拍的让康大茂很受用。 康大茂听完哈哈大笑,他也只是纸上谈兵,要是真的上了战场说不得比谁跑得都快。 这边雅间在闲聊着,楼下又有人走上了台。 “在下以为地势问题不可忽视,云南山岭地区,关口要隘易守难攻。”再次上台的是位四十来岁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 “可有何解决良策?”主持的男子急忙上前两步追问道。 其实,他把第一个上来论证的人送下台之后,他刚才乘着空隙之际在后台也向那人询问了解决军队受牵制的良策,只是那人左右而言他,这才知那家伙也是半桶水,表面学问。 他这次学聪明了,一定要在台上逼问,烈火炼真金,是不是有识之士当场试过才知道。 外人不知,他们酒楼如此做法,一方面是为了吸引客人,另一方面确实是为上面招揽人才,只是他们的主子到底是哪位不得而知。 良策?后上台这位中年男人听闻主持人之言面色一僵,解决良策?他之前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现在突然被发问,他一时间有些懵逼,随后他有些郁闷的想着:尼玛,刚才上台那人你怎么不问?那家伙可是随便说说就能免单还有礼物领,眼下想要免单恐怕要多费些口舌了。 这人的想法其实有些险隘了,这个论政环节本就是各抒己见,施展才华,让更多的人了解当前形势,说不得这酒楼里某个角落还坐着达官贵人,被这些官员赏识上门做个谋士也未尝不可,这人只看重了眼前的利益,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思想上的狭隘也就决定了他见识上的短浅,那后上台之人想了片刻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策略。 “朝廷可以故意让出一些城镇,设计将吴三桂从云南引出来,然后将其剿杀。”那人眼珠转动着说道。 额!这?男主持人听得直翻白眼,你特么当平西王吴三桂那久经沙场的老家伙是那么好哄骗的吗?不过他还是把这人的单给免了,勉强也算是个策略吧。 只是他并没有让这人下台,反而把刚才第一位上台的青年也请回了台上。 “还是否有人有更好的观点?我相信在场的各位中还有很多有识之士,畅所欲言,来,有请这位公子。”男主持人正说着见楼上有位穿着华丽的公子缓缓走了下来,走的方向正是他们这边,他立刻招呼着。 那公子用手中的折扇在另一只手的手心敲了两下,上台之后也不废话直接说道:“我以为朝廷同吴三桂打仗,解决之要害就是财政问题,打仗所需的军饷、粮草、兵器制造,皆需要银子,银子从何而来?” 这公子不按套路出牌,却反客为主的望着对面三人询问了起来。 男主持人外加先前上台的两位都被他这句话给问懵了,几人脑中飞快运转,调动平日所学所见想着眼前这位公子的问题。 那公子见三人回答不出他微微一笑再次说道:“还是我来说吧,江南富裕众人皆知,朝廷可提前征收江南两年赋税,待战势平息,可适当减少江南赋税,如此便可轻而易举的解决朝廷财政问题,就看康熙皇帝有没有这个魄力了。” 说完之后这公子高傲的抬起了脑袋,俯视台下众人,他本以为此处应该有掌声,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鼓掌,因为他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大胆了,提前征收两年赋税是什么概念在场大部分人都心中有数,他们知道其中厉害,所以都不敢吭声。 “呸!这家伙简直满嘴喷粪,不知深浅的东西。”听到此处李富贵忍不住转头呸了一声没好气的低声骂道。 “李老板为何如此生气?”华少也听出了李富贵心中的怨气忍不住询问道。 “失礼了,你们三位有所不知,没错,江南是相对富庶,可是,我在江浙经营这么多年再清楚不过了,许多小商贩经营都须囤货,提前征收两年的赋税让他们怎么资金周转,没银子拿货又怎么能经营下去,此政令一出恐怕江南有无数家作坊倒闭,店铺关门,富商破产,江南经济也要跟着倒退数年。”李富贵一直做的就是江浙一带的生意,他最有发言权。 李富贵说完忍住起身掀开雅间的帘子冲到了走廊里,低头朝楼下大厅望去,他倒要看看是哪个脑残能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 康大茂、华少和江善存也跟了出去,走廊栏栅边四人同时望着一楼台上说话那位公子,任何一条财政策略信息把握好了都是无限商机,相反,消息闭塞也有可能弄得倾家荡产。 “治标不治本,无异于杀鸡取卵。”江善存手捏胡须若有所思的说。 “你们说,老百姓的钱谁不是自己起早贪黑辛苦挣来的,别说老百姓,万一这个消息传到朝廷,果真实施了,就是咱们这些所有做京杭运河上生意的也都会受到牵连。”李富贵义愤填膺的说。 看来李富贵对楼下台上那位公子有很大的意见,看他这架势,要不是有身旁三位重要的客人在他都能跑下去煽那公子几巴掌,竟然也是性情中人。 也难怪,那家伙摆明了是欺负他们江南所有百姓,这情况说严重一点儿就是地域坑。 “听你们这么说这人确实有病,应该今日出门忘记吃药了。”华少笑着调侃道。 康大茂听闻也笑着摇了摇头,不料正好被楼下台上那公子的目光捕捉到了。 那公子目光抛开所有人直盯着楼上的康大茂大声说道:“阁下为何摇头发笑?莫非对我先前的观点很不屑?” ------------ 第六十五章 今夜无更 “在楼上交头接耳,议论是非,岂不是小人所为,何不下楼上台来说说你自己的见解?”台上公子挑衅的说道。 我擦!老子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刚才是旁边三人发表的意见,现在你特么为何如此针对我?康大茂很生气! “见解倒说不上,不过,阁下的观点我确实是不屑。”康大茂也没客气,冲着那公子冷声说道。 “你……岂有此理!”那公子闻听康大茂之言气得脸色铁青。 “用我身旁两位大哥的话说你刚才就是在满嘴喷粪,地域坑!”康大茂毫不客气的说道,说话间把旁边两位想表达的话都说了出来,听得旁边李富贵和华少二人立刻睁大了眼睛,这话小声议论就好,被康大茂这么明目张胆的大声说出来,不过感觉挺爽的呢。 “你小子知道我是何人?站在上面算什么,有本事下来与我一论,可敢?”那公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楼上这人未免也太嚣张了吧,他也不是等闲之辈,对方这是摆明了找茬。 “你这个观点我本来就不赞同,干嘛还要与你论证,难道我明知你在喷粪,我还要跟着你一起?那我岂不是和你一样有病。”康大茂嘴上一本正经的说,可是,脸上的表情总给人一种贱兮兮的感觉,其他人看不出来,华少看在眼里直想笑。 “茂弟,你有没有闻到楼下怎么这么臭?”华少冲着康大茂大声问道,这么精彩的对喷怎么能少得了他呢,只是他华少骂人比较含蓄而已。 “臭,实在是臭!”康大茂望着楼下台上的那公子也大声说道。 两人说完不约而同的捏住了鼻子。见他们这样,楼下大厅里很多人也不明所以的跟着捏鼻子,很快他们才反应过来,原来楼上这两人是故意嘲讽台上那公子呢,只是这配合未免也太默契了,把他们所有人都套进去了。 “口出狂言,今天除非你能说出比我更好的见解,否则,别想轻易离开清水楼。”那公子终于恼羞成怒,显然不准备轻易放康大茂离开,再闹下去这公子就准备让跟着的随从回府喊人了。 “也好,那我就送在座的各位两个字。”康大茂扫视了台下众人一眼朗声说道。 “哪两个字?”男主持人急忙追问。 “漕运!” 康大茂说完这两个字就立刻返回了雅间,根本不给对方思考的空间。 一楼大厅里的众人面面相觑,很多人根本不清楚康大茂这两个字到底是何用意? 此时,康大茂他们所在的二楼对面一处雅间里,一位青年穿着华丽的服饰,手持折扇,腰挂玉佩,面色刚毅,略显消瘦的他忽然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他望着康大茂转身进入包间的背影端起酒杯沉思了起来。 “哥,你不是说这里挺有意思的吗?我怎么感觉一点儿都不好玩,还不如去游船呢,哼!”青年旁边坐着一位十七八岁头上扎满了细细长辫子的俊俏女子,那女子从面容上就流露出几分野性。 “赫日娜,你现在可是男儿打扮,别动不动就撅着小嘴,这样可是很容易暴露的哦!还有你那胸前也得收敛一些。”消瘦青年说着毫无顾忌的看了看旁边俊俏女子胸部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啊?是吗?现在呢?”那女子立刻收了收胸,故意沉声说道,现在她的声音还真粗犷的还真像男子一般。 “嗯!好多了。”消瘦青年随意的说道,他的目光又转向了对面的雅间。 “对面那家伙有点儿意思,咱们待会儿过去会一会他。”消瘦青年微微侧过头冲旁边站着的一名精壮汉子说道。 “要去你去,我可没兴趣。”女扮男装的俊俏女子此刻正拿起筷子拨弄桌上的菜,一副百无聊赖的神情。 回到雅间,李富贵问康大茂这是何意?江善存也饶有兴致的望着康大茂。 康大茂简单解释道:“你们不妨细想,漕运问题解决了,他们说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京杭大运河是连接南北的重要航道,经济、文化、政治、甚至调兵遣将、粮草运输,水路比陆地快了多少倍你们都再清楚不过了。” “贤侄,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见解,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呐!”江善存真心的夸赞道,他此刻才对康大茂算是刮目相看,眼前这个年轻人日后绝非凡人。 说完江善存看了一眼身旁的儿子,江少华了然于胸,连父亲都如此说,那么康大茂这个朋友他是交定了。 李富贵随后也适时的跟着拍马屁,倒让康大茂有些不好意思了,今日高兴多饮了几杯,在两位前辈面前好像有些说多了。 又饮了几杯,康大茂微微有了醉意,他便不再吭声了,他知道言多必失,要适可而止,不能让别人觉得他是故意卖弄学问和见识。 “今日就喝到这里,很尽兴,走吧,没必要再留在此地了,改日我做东,江伯父您先请。”康大茂说着就摇摇晃晃的准备站起来,还好他还未忘了礼数。 江善存更是懂得适可而止,当下,他们四人起身出了雅间,望了眼台下还在侃侃而谈的众人缓缓朝楼下走去。 “几位请留步,刚才这位公子的漕运观点能否进一步阐述,咱们清水楼有礼物……”男主持人见康大茂他们从楼上下来立刻上前几步抢着说道,只是,他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不必了!”康大茂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抬手回绝。 额!这么不给面子,这还是头一回,男主持尴尬的站在台上。 二楼雅间手持折扇的消瘦青年刚要起身见对面那雅间的几位客人已经走到了楼下,他又坐正了身形,并未强求。 “爷!要不要将他们拦下来?”精壮大汉俯身恭敬的询问道。 “不用,派人跟上,知道他们住在何处就行,低调一点儿!”消瘦青年手持折扇依旧风流倜傥,根本不受身边任何事物的影响,内心总是波澜不惊。 康大茂回到小花他们在窑湾镇新买的园林式宅院,大门上方早已挂上了“康府”的牌匾。 抬眼看着牌匾上的两个金黄大字,怎么感觉这两个字有些恍惚?目光根本无法锁定,康大茂甩了甩脑袋,主要是今天高兴,没有太过约束自己,喝得有点儿多,现在酒劲上来微微有些醉意,走路都开始摇摇晃晃。 今天处理完店里的事情小花老早就回府安排人收拾新家了,见康大茂这般模样,她赶紧迎了上来,上前扶住康大茂,随即命贴身丫鬟煮了碗解酒的姜汤喂康大茂喝下,喝完后康大茂斜靠在厅中的椅子上,小花又让丫鬟去盥洗房打了盆热水,她将毛巾上的水拧干,用热毛巾给康大茂擦了把脸,嘴里小声抱怨着:“不能喝下次就别喝这么多了,多伤身体。” 从小花关切的目光中不难看出,她现在俨然就像一个小少妇关心自己的男人一般关心着康大茂,这种感情是相处时间久了潜移默化的情愫,连她自己也没敢多想。 此时的康大茂却躺在椅子上云里雾里的,毫不知情,他只觉得面前香气扑鼻,使酒精刺激下的他本能的血气翻涌,口中的呼吸也变得更加粗重了一些。 小花或许是感受到了康大茂身上突然散发出的阳刚之气,她低着头故作镇定地用手捋了一下额前垂下的发丝,架着康大茂将他扶回屋里休息。 康大茂只觉得自己的身躯被一个娇小且柔若无骨的身躯架着,他刚躺在床上只觉得嘴唇发干喉咙发痒,便嘴里叫着:“渴!渴!茶水。” 小花忙将康大茂的鞋子脱去,然后将他的腿给搬上了床,又忙着给他倒水喝,这一通忙下来,小花胸口起伏不定,显然也累得不轻。 先前她在瓷器店里和家中忙的已经有些乏了,现在又伺候康大茂这个大笨熊一样的家伙,着实把她给累着了,小花只好坐在床边靠在床沿上歇息片刻,现在她有些不放心康大茂,怕他待会儿又渴了或是吐了,她只好在这里陪着。 康大茂趴在床上喝水,喝完竟然靠在小花的腿上沉沉的睡着了。 小花轻抚康大茂的后背,想起当初在镇江府康大茂失了智时的模样。 那时的他骂着别人都是坏蛋,躲在自己的怀里,像个受到惊吓的孩子,让人爱怜。 想着他在大哥出殡那天在自己头上插了一根稻草,疯疯癫癫的傻样中透露着心伤。 他傻笑的看着自己,抱着自己的胳膊撒娇着非要吃奶。 “这个讨债鬼!”小花脸上扬着笑容低头轻斥一声,在康大茂耳朵上轻轻拧了一下,反正他现在睡得跟死猪一样,不会察觉,小花得意的想着。 小花近日太累,想着想着竟然也靠在雕花大床上睡着了,即使睡着她怀里还搂着熟睡的康大茂,不知在梦里他们二人是否在一起。 晚饭时丫鬟过来喊二人吃饭,见门是半掩着的,就透过门缝朝里面望了一眼,见东家正靠在小花掌柜的怀里,她立刻就明白了。 丫鬟掩嘴偷笑了几声便轻轻的将门缝合上然后小跑着回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康大茂砸吧了几下嘴巴,觉得口干舌燥,他想起身倒杯水喝,却发现枕边软软的,还有淡淡的香气,他抬起头才发现此刻的他正躺在小花的怀里,小花靠着床沿半躺在床上,她现在的姿势完全是为了照顾自己。 小花正在熟睡,康大茂还真不舍得离开这温柔枕,只是既然醒了再赖着不起来就是明知故犯的在耍流氓了。 他慢慢的坐起身,悄悄下床,然后将小花拦腰抱起轻轻放到了床上,接着给她盖好被子,只见闭着眼睛躺着的小花胸前一阵起伏,盖上被子也掩盖不住她胸前的丰硕饱满,康大茂干咽了一下口水,他现在很渴,水,他现在需要喝水。 康大茂坐在圆桌前从水壶里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心中有股无名心火无处发泄,他一口气喝了四杯,最后举起茶壶直接朝嘴里倒了进去,直到将一壶水都喝完他心里才稍微平静些许。 康大茂起身来到门前,轻轻推开了房门,望着门外一片漆黑也不知此刻到了什么时辰?奇怪,这都半晌了怎么也没听见打更的经过? 那贴身丫鬟也是一直未睡,她刚从后门进来,就在不久前打更的路过康府被这丫鬟给了些铜钱让他今晚路过康府不要打更,以免打扰到东家和小花掌柜的“休息”。 小花还在熟睡,看样子她最近太过操劳了,康大茂坐在床边,看着小花娇嫩欲滴的嘴唇他仍不住低头轻轻吻了上去,这时候小花嘴里发出一阵细细的呢喃,她情不自禁的伸出滑嫩的小舌头在嘴巴上轻舔了一下,这下正好舔到了康大茂吻上去的双唇,康大茂浑身一颤全身如同过电一般,他立刻站了起来,用力晃了晃脑袋,康大茂,你这是在干嘛? 下一刻,康大茂脑袋又是一阵晕眩,这种在对方熟睡下偷偷摸摸的感觉实在是太刺激了。 ------------ 第六十六章 名贵丝绸 康大茂真怕自己会犯错误,上次沈洛君被下药他已经和沈洛君有了鱼水之欢这次绝不能犯错误,更不能对不起洛君,想到此处,康大茂弯腰把小花的被子朝上面拉了拉,他转身出了房门,愣是躲到大厅里坐了一宿。 第二日一早,李富贵真的派人送来几十匹上等丝绸,几口朱红色的大箱子摆在院中显得很是喜庆,家丁丫鬟们都围过来凑热闹。 “看这丝绸料子多细腻,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呢。”丫鬟好奇的说道。 “我还从来没穿过丝绸做的衣服,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这个机会了。”家丁说着就伸手去摸摸这些丝绸的料子,看看是不是想象中那么柔软。 “别碰!当心弄脏了东家怪罪。”丫鬟立刻出言制止了那家丁的莽撞行为。 “不好意思!激动了,东家才不会怪罪我呢,呵呵!”那家丁尴尬的笑了笑自我安慰着说道,其实,他心里还是有数的东家应该不会因为这点儿事情就真的怪罪于他。 “也不知道这是哪位贵人如此大手笔,一出手就送几十匹上等的丝绸。”另一名丫鬟羡慕的说道。 “你们仔细瞧瞧,这每卷丝绸的边缘都有一处刺绣,上面写的什么字?”有眼尖的丫鬟低头看见了每卷丝绸边缘都有刺绣,她很好奇,其余丫鬟家丁也都弯腰仔细察看,果然如她所说。 “西湖浣彩坊”有识字的家丁念了出来。 “我之前听说过,这是杭州城最有名的丝绸作坊。”丫鬟想了想向院子里围观的众人说道。 听她这么一说这些丫鬟家丁们便觉得这些上等丝绸就更名贵了,具体值多少银子他们心里也没个概念。 正在这时候小花洗簌完毕从内院出来,她有些恍惚,昨夜自己竟然睡在康大茂的床上,衣衫完好,而康大茂却不见了踪影,昨日他喝了那么多酒也不知现在酒醒了没有? 看着众人围在院子里她微微皱眉,大清早儿都不干活的吗?她刚才也听丫鬟进去禀报了,说院中有人送来几十匹丝绸,匆忙洗簌完就立刻出来了。 “掌柜!”丫鬟家丁们见小花出来都恭敬的站在了一旁,他们都是刚招进康府的新人,虽说小花现在是店铺代理掌柜,稍微聪明一点儿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个家就是她做主,自然也都很恭敬。 小花慢慢走近院中放着的几个大箱子,她低头一看果然是名贵丝绸,于是,她用了女掌柜该有语气询问道:“来人说什么了没有?” “什么都没说,放下箱子就走了。”立刻有家丁上来回答。 这时候斜靠在大厅中的康大茂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他浑身打了个冷颤,站起身用力伸了个懒腰,这一夜他坐的是腰酸背痛,如今夜里气温很低,他差点儿被冻死。 康大茂跺了跺脚就缓缓来到院中准备活动活动手脚,却见院中站了很多家丁丫鬟,小花竟然也在,望着小花的背影,康大茂竟然隐约想起了昨晚躺在她怀里的温柔乡。 “什么情况?为何都聚集在此呀?”康大茂走上前随意问道。 “东家!”家丁和丫鬟立刻恭恭敬敬的站成了两排,显然这个新家康大茂更有牌面,家丁和丫鬟被训练的这么规矩,说到底最大的功劳还要归功于小花,只是小花不想让这些下人在自己面前也这么做,这个家目前只有康大茂一个家主,必须尊卑有别。 “你醒啦!好点儿了吗?”小花走上前两步关切的问道,其实她是想问康大茂昨晚去哪儿了,只是这么多下人在她自然不可能直接问。 “嗯!好多了,神清气爽,我刚准备来院子里活动筋骨呢,这是……”康大茂伸了伸胳膊活跃的说道。 “这是早上有人送过来的几箱丝绸,来人也没留下姓名,送完东西就走了。”小花指着装着丝绸的几个箱子解释道。 “这老哥,我以为只是随便说说呢,竟然还真的送过来了,你看着处理吧,我得去练练。”康大茂说着就蹬着腿想要离开,可是走了几步他又折返回来,到其中一个箱子里挑选了两匹丝绸走进了屋内,过来一会儿他才慢悠悠的出来,然后打了个招呼便自顾自的活动筋骨去了,大冷的天硬坐了一晚上实在是太伤身体。 见康大茂走了,小花走到几箱丝绸旁边陷入了沉思,这么多名贵丝绸都交给她,本来她应该高兴才对,可是她却高兴不起来。这些高档丝绸看起来价值不菲,别人送的卖了显然不合适,自己留着也不合适,分给下人就更不合适了,她们在府里根本没法穿,还真成了个难题。 站成两排的丫鬟和家丁看着东家这么随意的就将这几十匹上等的丝绸交给小花掌柜处理了,他们都在猜测俩人的关系,只有昨晚守在院外让打更离开的小花贴身丫鬟才明白东家和掌柜两人关系已经进展到什么程度了,不过,她嘴严实的很,不可能说出去,她自己也明白,一旦这事捅出去她也就离走人不远了。 坐在瓷器店里小花趴在柜台上单手支着下巴想了半天终于拿定了主意。 她将这几十匹高档丝绸分了两半,一半留着等回镇江府分给康府里全力支持康大茂的丫鬟家丁和伙计,剩下的除了给自己和母亲各做一身衣服外其余的分给窑湾镇瓷器店里的伙计,当作这段时间的奖励,让他们拿回去给自家妻子和母亲做衣服。 还要分一些给康府的丫鬟和家丁,先前看他们对这些丝绸的喜爱,分些给他们也能拉进关系,让他们把康府当作自己的家看待,小花很清楚窑湾镇康府新招不久的丫鬟和家丁同镇江府那边康府里面的人还是没法比,毕竟,之前他们都经历住了考验。 小花为了几十匹丝绸费尽了脑筋,可是,康大茂却悠闲自在打着自己的鬼主意。 入冬,天很早就黑了下来,晚饭后,康大茂借故离开,此时的腋下正夹着白天挑选的两匹丝绸做贼似的绕了一圈,最终走到了一处离康府并不算远的宅子,他走的却是这宅子的后门,他东瞧瞧西望望神神秘秘的,见四下无人才敲了敲门。 立刻有小丫鬟跑过来给他开门,那小丫鬟也不言语,默默的走到康大茂身后熟练的将后门关上,门栓插好。 康大茂已经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灯火通明的屋内,桌子上早已摆好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 “切!来了窑湾镇你就没了正形,走路都摇头摆尾的模样,吃两家喝两家,快坐下喝一杯,刚给你热的一壶酒。” “嘿嘿嘿!见到你我自然得意了,洛君,我给你带了两匹上等丝绸,有空给自己做身衣裳。”康大茂说着将腋下夹着的两匹丝绸递给了站在一旁的丫鬟。 “知道了,快坐下吧,你尝尝这酒味道如何?”沈洛君说着就拿起酒壶给康大茂斟满了一杯。 康大茂坐下端起酒杯美滋滋的一饮而尽,口中连连说着:“好酒!好酒!”心情好酒自然也是美味,就是白开水他喝着也舒坦。 “这几日你那边可查探到什么消息吗?”沈洛君边给康大茂夹菜边关切地询问道。 “嗯!瓷器走私确实有新的消息,只不过不是什么好消息,前几日京城派来官员秘密调查窑湾镇的瓷器走私……”康大茂将华少告诫自己的消息全都和沈洛君说了一遍,敢杀京城派来调查瓷器走私的京官,杀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商人也是轻而易举。 沈洛君听闻也是惊骇万分,目前看来他们在窑湾镇还是要低调些,两人一番商议决定暂缓追查,让对方放松警惕,找到合适时机,有更大的把握再行动也不迟。 瓷器走私这个话题太沉重了,两人又不得不谈,商定完之后康大茂就岔开了话题,很快他就把沈洛君逗得咯咯直笑,连门口伺候着的丫鬟也忍不住掩嘴偷笑。 之前为了掩人耳目,他们两家瓷器店现在可还是敌对关系,两人只能暂且偶尔私下相会。 一个时辰之后,康大茂酒足饭饱便又从后门离开了,虽不能留宿,但也在一起共饮了几杯以解这几日的相思之苦。 ------------ 第六十七章 窑湾镇水太深 上午,李富贵吩咐手下伙计将一批绸缎交付到窑湾镇的一家绸缎庄,那掌柜清点了之后便将一张银票交到李富贵手中,李富贵只是扫了一眼便将银票揣进了怀里带着手下离开了绸缎庄,看他马车行驶的方向正是康大茂的康景盛世瓷器店。 李富贵下了马车径直走向了瓷器店里,这时候代理掌柜小花正在店铺内隔断的后面茶座低头打着算盘、翻看账目,店铺前面自然有店员伙计应付,她身为掌柜一般不会亲自谈单。 “掌柜,外面有位客人看中了几件名贵瓷器,价值五千两,您要不要出去看一眼?”伙计走进茶座旁边俯下身子小声在小花身边说着。 五千两银子的买卖她当然要亲自把关,小花立刻盖上账本起身出了隔断,此刻,对面的客人正微笑的看着自己,小花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花掌柜,久仰大名!”李富贵双手抱拳笑呵呵的说道。 花掌柜?小花听了莫名想笑,她到窑湾镇之后这里的人都这么叫她,她也就欣然接受了。 小花如今在窑湾镇也算是个名人了,别人更喜欢称她奇女子,她集美貌、气质、才华于一身,试问哪个男人见了不倾倒,李富贵见到小花第一面心中也是如此,他还真羡慕康大茂这老弟,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这么一位佳人甘愿给他做掌柜,还这么尽心尽责。 “在下李富贵……”李富贵看着小花微微皱眉的表情怕对方误会赶紧解释,只是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小花打断了。 “原来是李老板,幸会!幸会!”小花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客客气气的说道,态度却是很诚恳,比先前热情了许多,可以看出是发自内心。 “哦?你知道我?”现在轮到李富贵疑惑了。 “我经常听大茂提起您,我们在镇江府住的宅子还是您出让的呢,还有前几日送来的名贵丝绸,真是谢谢您了!”小花立刻热情的招呼道,小花也是很会做人,其实,康大茂只是偶尔提过这个李富贵,小花这么热情也是给对方面子。 这话李富贵听了确实很受用,他乐呵呵的,看来自己和康大茂的关系又增进了一些,没白忙活,这次自己来窑湾镇开会顺便送货算是来对了,竟然再次与漕帮四当家小飞龙相遇真是意外之喜。 “客气了!我和茂弟也算是好兄弟了,今日来店里选几件瓷器送朋友,就这几件刚才已经挑选好了,都包装起来吧,放到马车上就行。”李富贵说着就掏出了一张银票,正好五千两,他连还价都没还直接付了款。 小花本欲少收些银子,只拿成本价,可是竟然被李富贵给回绝了,用李富贵的话说:“你把价格降下来,我反而不高兴,送朋友的东西价钱不能太低。” 小花想想也觉得有点儿道理,就不再推迟,只是想着先前人家送了那么多名贵丝绸她心中很是过意不去,最后送了一个还算名贵的鼻烟壶给李富贵把玩,对方也欣然接受了。 “您看您,送大茂那些名贵丝绸还这么照顾我们的生意,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有空去家里坐坐,让大茂陪您喝两杯。”小花客气的说道,提起喝酒她心中又有些犯嘀咕,也不知那天康大茂喝多是不是同这李老板一起? “别说,我等下还真的要去府上,我找大茂老弟有些事情商谈。”李富贵接话说道。 额?小花刚才只是出于礼貌才那么说,她没想到对方真的要去,既然是有事商谈那她自然是万万不能推辞。 “我领您去吧,不远,小走一段路就到了。”小花和店里店里的伙计吩咐了几句便领着李富贵回了康府。 路上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说话间李富贵心中一阵嘀咕,刚才听她称呼大茂老弟为大茂?看来他们两人关系不一般呢,我说这么一位传说中的奇女子怎么会心甘情愿,不辞辛苦,原来早被我那老弟拿下了,李富贵心里也八卦的想着。 见到康大茂后李富贵才说明了来意,原来他是特意过来辞行的,眼看到了年关,他得赶回去扬州和杭州两地,还很多事情要处理,如今他的生意做的也足够大,年前要处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不然他还真想多留些时日和康大茂好好叙叙。 康大茂让小花吩咐厨房做了一桌子好菜,中午和李富贵喝了几杯,酒桌上李富贵小声告诉康大茂,窑湾镇商会找到他谈绸缎走私的事情,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听得出来就是这个意思。 这些家伙现在是越来越嚣张了,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的拉人做走私,康大茂急忙问道:“李大哥,你没有答应他们吧?” “当然没有答应,我随便找个借口推托了,都死了京官了我哪里还敢瞎掺合,利润再大也得有命花,搞不好是掉脑袋的事,所以我必须赶紧离开,不想趟这个浑水。”李富贵小声说道,他的成功也不是偶然,还不是靠识时务。 康大茂听到这里才算明白,原来李富贵回去处理生意只是表面,他是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还真算是个明白人,这么想着康大茂也就理解了。 送别了李富贵,当晚康大茂就收到了一个消息,京城巨贾江善存也返回了京城,都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就直接走了,看来江善存的想法倒是和李富贵不谋而合了。 窑湾镇的水太深了,南富商北巨贾都在这里施展不开拳脚,别说他初来乍到的康大茂了,看来自己也得出去避避了,这些走私的家伙别盯上了自己,现在情况有些复杂,自从得知京官被暗杀之后他就暂时打消了混入他们中的念头了,现在反而要敬而远之,不能惹火烧身,与其他们找来倒不如先闪人,这样想着康大茂就拿定了主意。 当晚康大茂就写了一封信派二虎偷偷送到沈洛君住的宅子,一是告知沈洛君商会最近在拉拢窑湾镇有实力的商家加入走私,让沈洛君有心理准备提前做好防范,二是两人约定暂时离开窑湾镇,七日之后在扬州城见。 次日,康大茂就让玲珑和二虎简单收拾行李,他要带着他们俩个回洛河老家看望父母,想想自从上次一别和母亲又有好长时间未见了,康大茂还真是想念,平日生意忙连想念的时间都没有,如今正好有机会就在年前回去看看吧。 两人收拾好行李后康大茂又去瓷器店里见了小花,他将窑湾镇瓷器店彻底放手交给了小花,让她最近不要跟窑湾镇商会的人有任何的接触,万一对方找上门只推说东家不在,其余事情一概推掉。 小花看着康大茂身后的二虎和玲珑都能跟着回洛河老家让她有些羡慕,只是她也明白有些事情强求不来,她能给康大茂掌管两个家和两间店她也就知足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不断强大自己让眼前的男人知道她的重要,其实,她更想走进康大茂的心里。 交代完之后康大茂就带着二虎和玲珑登上了船,沿着京杭运河一路南上,到了微山湖北段后调头顺着唐马镇南边儿的水道一路西进,直奔洛河康家。 如此行船只因根本没有直达洛河康店的水上航道,马车绕路不说还颠簸,行惯了水路,坐惯了船,康大茂实在是不想坐马车,常在水上跑他们坐船自然自在了得多,还能一览无余的欣赏沿途的风景和两岸的经济面貌,也算是间接的考察市场了。 经过两天一夜的水上行程康大茂终于到了洛河康店康百万庄园。 玲珑和二虎也不是第一次见康大茂的父母,尤其是玲珑,经过康母上次闺中沟通自然就没了第一次来时的拘束,几人坐在一桌上边吃边聊。 康母朱氏一直盯着玲珑看,她是越看越喜爱,直到把玲珑看得脸红了才反应过来,她的这种喜爱是打心底里流露出来的,玲珑心里更是美滋滋。 吃完饭玲珑特意拿出了来之前就买好的礼物送给朱氏,可把朱氏给高兴坏了,然后她又拿出另外一件礼物竟然是送给康复吉的,康复吉自然也很受用,虽然他还不知道玲珑的女儿家身份。 这时候二虎在一旁就尴尬了,他可是空着手来蹭饭的,看到面前的小龙如此会拍马屁他有些郁闷的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马屁精!” 恰好被玲珑听到了,玲珑作势要踢他,吓得二虎急忙闪到了康大茂身后,康大茂摇了摇头也是无语,这两个家伙成天在一块儿就知道斗嘴打闹。 “臭小子,别在这儿闹腾了,快回家看看你爹娘吧,拿着,给二老买些年货,替我向他们问好。”康大茂说着就伸手丢给二虎一袋银子,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这次特意带二虎回来就是让他也回去孝敬孝敬爹娘。 二虎将一袋银子揣进怀里鞠了一躬便乐呵呵的跑了。 ------------ 第六十八章 岭南派盆栽 在家小住了两日,康大茂陪着父母享受了两日的天伦之乐。 这日,玲珑又被康母朱氏喊着一起在庄园里散步,康大茂和父亲康复吉在书房里谈事,康大茂有些好奇的问道:“父亲,您可知母亲为何对我这小兄弟如此关心?” 康大茂有些纳闷,要是搁以前母亲应该拉着他一起在庄园里散步才对呀,现在自己这个亲生儿子连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家伙都不如了,难怪二虎会嫉妒,现在连他都有些妒忌了。 “可能是你母亲觉得和这小家伙有缘想收他做义子也说不定呢。”康复吉随意猜测,他对这些事情其实不太关心,有朱氏打理康府除了生意以为的所有事情他很放心,她也很尊敬这位夫人,其中缘由不足为外人道也。 康大茂听了父亲的话不置可否,还是谈正事吧,他转移话题问道:“父亲您可知道漕运总督施大人的喜好?我想备一份礼物在年前给他送去。” “漕运总督施世纶?应该的,你小子总算是开窍了,是应该多和漕运总督多走动,说不定你日后还能成为他的门生,那样也算为我康家光耀门楣了,你提起他的喜好,我倒是想起来了,还真的和别人不同。”康复吉捏着胡子思索着说道。 “有何不同?”康大茂追问,追问的同时康大茂心道:我一直都开窍好不好,只是您以前没发现而已。 “别的达官贵人都是喜欢收藏古玩、字画、紫砂、木雕,而他品味很独特,他喜欢自己培育和收藏盆栽,也不知他这爱好从何说起。”康复吉解释着说道,这个年代玩盆栽的人是凤毛麟角,这施世纶也算是独拘一格了。 “盆栽?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给他弄一件的,对了,之前那个去镇江府救我的按察使严大人应该是您的好友吧,我之后也跟他打了些交道,搬新家的时候他还给我写过两幅楹联呢,那字写得漂亮,我也给他准备了一份礼物。”康大茂绝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一副字画即使花费好几千两银子才弄到手他也不在乎。 “嗯!”康复吉听了儿子的话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句,他对儿子的做法挺满意,只是他根本不善于表达出来。 经过两日的短暂陪伴,康大茂带着玲珑和二虎离开了洛河康店,带着字画亲自去拜访按察使严大人,对方自然热情招待,就连严大人的高龄母亲也难得出来见客了,她对康大茂很热情,原因就是康大茂上次送了她一尊开过光的佛像,现在还摆在佛堂前呢。 小聚之后康大茂辞别按察使严大人,然后托了几方关系才寻到一处私人栽种的树桩盆景,主人是个隐世多年的老者,有些怪癖,却培育了数棵奇异的树桩盆栽,望着满院子形态各异,千奇百怪的盆栽,连康大茂这个不懂行的外人都被震撼到了。 在答应了老者的一个条件之后,康大茂精挑细选找到一棵造型奇特的极品树桩盆栽,之后以高价买下,然后让人抬上了船,没有再耽搁,他们便沿着京杭大运河一路南下直达扬州城。 扬州漕运总督府外,康大茂让二虎递上拜帖和一些银子,那门口的守卫就急忙跑进去汇报了,上次有漕帮帮主项云龙引荐进来自然容易,现在恐怕对方早已不记得他康大茂是谁了吧,还是礼数周到些好。 看着身后找的两个伙计抬着的树桩盆栽,康大茂也觉得这玩意儿有些意思,要不是他这次给施大人送礼他对这树桩盆栽还真不了解,这次也算是长了见识了。 听闻那养了四十多年盆栽的老者说,这树桩盆栽以木本植物为制作材料,山石、人物、鸟兽等作陪衬,通过蟠扎、修剪、整形等方法进行长期的艺术加工和园艺栽培,在盆钵中表现旷野巨木葱茂的大树景象,统称为树桩盆栽,上等的树桩盆栽树干苍劲有力,枝叶青翠繁茂,想培育出上等树桩盆栽需要技艺、耐性以及丰富的想象力。 眼前这棵上等盆栽还是康大茂软磨硬泡花费了一番口舌和不少银子才弄到手,想必能入的了施大人的法眼,只不过他不会直接送与对方,那样太过肤浅。 很快那守卫就出来了,他领着康大茂几人进了漕运总督府,幸运的是施大人接见他们的地方不是前厅,正是在花园里,而此刻的施大人正在花园里悠闲的修剪着一棵树桩盆栽,看他时而近距离观摩树枝时而远距离宏观观察,看这如痴如醉的模样可见他对这树桩盆栽不仅仅是喜好了,已经快要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了。 “咳!咳!”康大茂站在旁边故意咳嗽了两声,他们已经站在旁边干看了半柱香的时间了,真不知这施大人是故意摆谱还是真的把他们给忘记了。 “嗯?你们是?”施大人转过头盯着康大茂几人疑惑的问道。 “施大人,草民康大茂,之前和漕帮帮主项云龙一同来过,镇江府救灾那次……”康大茂试着提醒道。 上次镇江府水患,康大茂到洛河康家调粮,他当时手里握有漕运总督的征粮手续,后来这漕运总督真的守信把朝廷拨款的银子以那批粮食当时的价格归还给了康大茂,这点让康大茂对施大人多了几分信服,所以他才想要结交这位大人。 “哦!小飞龙嘛,我记得你,不好意思,刚才修剪这棵盆栽入迷了,一时没想起来,快跟我里面请。”施大人收起剪刀一拍脑门说道,显然他是真的想了起来,他对小飞龙的印象还是不错地。 “不急,施大人,刚才见您在修剪这棵树桩盆栽,我也是看得如此如醉,一直听闻您在树桩盆栽这方面造诣很高,前两日在下偶然得到了一棵树桩盆栽想让您给点评一番,看看是否买得值了?”康大茂缓缓道来,像漕运总督这种大官直接送对方礼物很不合适,他就耍了些心机,这种含蓄的送礼套路在当下是大势所趋。 “好说,好说,带来了吗?”施世纶看似随意的说道,但是语气却掩饰不住他的期望。 康大茂朝着在花园外面远远等候的那两人招了招手,那两人就立刻抬着树桩盆栽进了花园,然后轻轻的将盆栽给放了下来,二虎把那二人招呼到一边给了些碎银子就打发了,显然是不准备抬走了。 施世纶只是看了一眼这棵盆栽眼睛就移不开了,他围着树桩盆栽走了好几圈,口中啧啧称奇,这是世上少有的一棵造型奇异的树桩盆栽,无论远观还是近瞧都是难得一见的艺术品。 尤其是它的造型创意和整体构造,简直犹如一副立体的水墨画,看起来意境深远,这肯定是哪位大师的作品,施世纶承认以他现在的功力还培育不出这么完美的作品。 看到施大人这副表情康大茂顿时心里就有底了。 “请问你这棵树桩盆栽是从何处购得?出自哪位大师的手笔?”看了良久施世纶忍不住移开视线转头问身边康大茂。 “是位隐世多年的老者,他的名讳我也不得而知,实在抱歉,我已经答应那老者不会将他的住所说出去,所幸才求到这棵树桩盆栽。”康大茂解释着说道。 “唉!可惜了,我还想那日得空去拜访一下这位老人家呢,看来也是无缘了,不过,你这棵树桩盆栽却是盆栽中的极品,看这品相少则也培育了几十年,不容易啊!如果我没看错,这老者的技法应该是岭南派。”施世纶先是唉声叹气的说道,后又店名了这棵盆栽的特点。 人家康大茂是带着盆栽来找他品鉴的,他不能光欣赏不发表意见呀!适时的教导教导后辈他还是有把握的,这点眼力他还是有滴。 “岭南派?这盆栽技法还分流派,还是第一次听说,还劳烦施大人您给解释一下。”康大茂微微躬身谦虚的说道。 就是不用康大茂说施世纶也会解释的,他清了清嗓子立刻有伺候的兵丁递过来一壶茶,施世纶喝了两口才缓缓说道:“这盆栽技法主要分岭南派、苏北派、苏南派、江浙派,其中,各有特点,苏北派扎枝成片,讲究一寸三弯的攀扎技巧,层次分明、结构严谨。岭南派仿效绘画技法,重剪裁,蓄枝截干,重整体构图布局,造型或苍劲雄浑或潇洒轻盈,富有山林野趣,极似大树缩影。苏南派和江浙派造型则兼有岭南和苏北的优点,却又不那么突出。” 康大茂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盆栽技法还有这么多讲究,他这是第一次听说,真的长见识了。 施大人又绕着这棵树桩盆栽走了两圈接着说道:“你这棵盆栽的技法明显是岭南派风格,树干苍劲有力,枝叶青翠繁茂,旷野巨木葱茂的大树景象在这小小的盆栽中表现的淋漓尽致,看到这盆栽的第一眼就有无限的冲击力,仿佛要冲破天际一般。” ------------ 第六十九章 一统万年 “施大人,实在惭愧,在下真是才疏学浅,您说得这些太过高深我一时也未能领悟,这棵盆栽放我那里实在是屈材了,我担心哪天一不小心被丫鬟家丁们给养死了,要不您帮我先培育着,我有空就过来向您请教。”康大茂一脸尴尬的说道。 “你怎么能让家丁和丫鬟来培育?这可万万不行,必须要亲自修剪栽培才行,你们年轻人做事还是不靠谱,没时间打理就要慎重,那就先放在我这里吧,你放心我肯定会精心培育的,你下次来肯定比现在长得还茂盛。”施世纶拍着胸脯保证道。 闻听此言康大茂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喜,事情妥了,以后没事还能以看望树桩盆栽为借口来这里套套近乎,拉拉关系,妥妥的。 “那就多谢了,放在您这儿我也放心。对了,施大人,我这次来拜见您其实是特意过来感谢您的,上次您顶着压力出兵解救了镇江府百姓,后又将救济粮食的银子派人送到我的府上,感激之情实在无以言表。”康大茂岔开话题,郑重的说道,这也是他来见施大人的另一个目的,就是真挚的感谢对方。 “银子是你应得的,不必客气,倒是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魄力,真的让我刮目相看呢。”施世纶毫不吝啬的夸赞道,他今天心情很好,收了这么一棵极品树桩盆栽比他领了俸禄还高兴。 其实,施世纶心中隐约已经察觉到康大茂是故意借口送自己这盆栽,只是对方不说破他也就装作不知,一是盆栽确实是他的心头好,即使对方不让他帮着培育他也不可能让对方拿回去的。二是他从康大茂的眼神中看出对方并不是来找他帮忙,只是单纯的想结交,他也就顺水推舟,领了这份心意,官场摸爬滚打多年又岂会看不出康大茂这点心思。 说起来还真是康大茂有些自作聪明了,不过这也正好顺了施世纶的意,官场混要懂得含蓄些才好。 “中午就别走了,我让后厨多加两个菜,你们三位小兄弟就陪我喝两杯。”施世纶走到园中放着的水盆旁边边洗手边冲着康大茂他们三人说道。 康大茂他们三人一听连连点头,自然没有意见,此时此刻就不必客套了,漕运总督请吃饭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事,二虎头点的跟拨浪鼓似的,这件事够他吹一年的了。 几人在旁厅用餐,施大人还在谈论这树桩盆栽,几人也只能恭敬的陪他闲聊着,忽然康大茂将目光锁定在了旁厅里摆放着的一株盆景上面,康大茂的脸色瞬间变了,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之色。 玲珑和二虎也立刻察觉到了,他们也都神情凝重的看着康大茂,心道:这大茂哥到底怎么了?从来没见他流露出这种神情,二虎和玲珑不由得朝康大茂所看的方向望了过去,康大茂赶紧使了个眼色,让二人别看那边的盆景。 “你们三个小家伙怎么啦?是我这儿的饭菜不合胃口还是……”施世纶也发现了三人的异样,他开口询问道,说话的同时他也随意的朝身后望了一眼,除了架子上摆放的盆景再无其它。 “没事,没事,饭菜很好,咱们吃菜。”康大茂赶紧低头夹菜,掩饰心中的慌乱,不但窑湾镇水深,就是这漕运总督府水也很深啊!就在刚才他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细思极恐的惊天秘密,这漕运总督施大人莫非有谋反之意,不然他为何……康大茂不敢再想下去。 “不用掩饰了,我看你现在也没心思吃饭了,莫非你看出了什么?难道我身后这盆景有何问题?”施世纶盯着康大茂问道,康大茂的眼神骗不了他,这小子一定是看出了什么门道儿。 “您是真的不知还是?”康大茂现在有些骑虎难下了,光天化日之下就将那盆景摆放在厅中,是不是太嚣张了些?如果这施大人真的有谋反之心恐怕他们三人今日是命断于此,可是他看这位施大人的反应好像是真的不知情,这就奇怪了? “有话快说,有屁就放!”施世纶瞪着眼睛说道,说完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再没了好脾气,上位者的威严立刻显露无遗。 康大茂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走到架子上摆放的那盆万年青盆景近前仔细端详,只见这碧玉万年青,叶片宽厚肥硕,挺拔如剑,碧绿茂盛,叶丛中立缠绿丝茎,茎上有以染骨、红珊瑚珠所制万年青籽3簇,珠粒红艳。 然而眼前这一切此时早已被康大茂统统抛诸脑后,这万年青盆景再好看他也无心欣赏。 他站在那里装模作样哪里是观察呀,其实,他现在脑子里在飞快的思量着,就这盆景他一眼就看出了问题,他不信这施大人能做到漕运总督这个位置他能看不出来?除非……除非他已经被带入坑里,极深的爱好已经蒙蔽住了他的眼睛,或者这盆景根本就是别人送的,意欲何为再清楚不过了。 “请问施大人,这盆万年青是您自己栽种还是别人赠送?”康大茂小心询问,倘若是施大人自己栽种那他肯定闭口不言,打死都不说,要是别人赠送他还真的要横插一手。 “是前几日朋友相赠,有何不妥?”施世纶疑惑的问道,这时候他隐约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康大茂听到施大人如此说他长舒了一口气,他们三个的小命算是保住了,随即,康大茂认真的又问道:“那您可知道这万年青有何寓意?” “万年青自然是健康长寿,莫非你认为这盆万年青有问题?”施世纶反问道,他现在还真不知道康大茂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现在觉得眼前这年轻人城府有些深,让人摸不准他的思路。 “万年青本身没有问题,但是,它不是栽在盆里而是置于这个圆筒里就有大问题了,您仔细瞧这是盆还是筒。”康大茂说完都感觉到自己头皮发麻。 施世纶仔细一看,可不是咋滴,这分明就是一个筒嘛!可是,筒?万年青置于筒中,其寓意? 忽然,施世纶浑身一怔,整个人呆立在原地,他的眼中惊恐之色比康大茂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施世纶脑海里立刻闪过四个字:“一统万年!”下一刻,他转过头用眼神询问康大茂,而康大茂则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施世纶忽然身形一晃,差点栽倒,还好康大茂眼疾手快一把给他扶住了,康大茂扶着施世纶想让他坐下歇息,施世纶哪里还坐得住,这要是被查到可是谋逆诛九族的重罪,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屁股还没着椅子他就立刻跑了过去,举起“一统万年”直接摔在地上砸了个稀巴烂,他急忙喊来下人将这些碎渣分开给埋了,随即,又让手下将整个总督府都认真排查了一遍,施世纶安排妥当之后才如释重负的坐了下来,他握着康大茂的手,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施世纶略显尴尬的招呼康大茂几人吃菜,既然对方没说,康大茂也没有多问,吃完饭之后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现在施大人想必要好好消化一番,反正这个人情对方是认下了,如此就好。 待几人走后,施世纶双手握拳将指关节捏得啪啪直响。 “玛沽,你这个卑鄙小人,亏你还是江苏巡抚,竟然跟老子玩阴的,你特么给老子等着。”施世纶咬牙切齿的低声骂道。 没错,这个细思极恐的“一统万年”就是江苏巡抚玛沽前几日来拜访他的时候特意送来的,本以为对方是阿谀奉承,没想到却是想致他于死地,然后好取而代之。 玛沽是江苏巡抚从二品,他施世纶是漕运总督正二品,看来这个玛沽惦记着自己的漕运总督位置已经想疯了,这笔帐他会清算,只是施世纶还是有些顾忌,他是汉军镶黄旗,直属康熙皇帝统领,对方是满洲镶红旗,隶属下五旗之一,虽说下五旗可均是有旗主统领,这些旗主可都是满洲的皇亲国戚,各个嚣张跋扈惹不得,他要是和玛沽开战就是同满洲镶红旗开战,这些因素他必须要慎重考虑,想到此处,施世纶犹豫了。 ------------ 第七十章 同床共枕 漕运总督府外面二虎加快了脚步才勉强跟上康大茂的步伐,他疑惑的问道:“大茂哥,为何你一眼就看出了那万年青的问题,而施大人善于此道他竟然看不出来?” 康大茂回道:“这就叫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又或者真的是我太聪明了?你说是吧,小龙?”康大茂见身旁的小龙也不吭声就故意询问道。 “有道理,还是我大茂哥聪明,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玲珑撇了撇嘴笑着夸赞道,她明白这是康大茂故意让自己夸他呢,也就随了他的意,这家伙脸皮越来越厚了,此刻,玲珑心想我都女扮男装在你身边这么久了你也没看出来呀,真是榆木脑袋,或许这也是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在康大茂他们走后的当天下午京城就派了两名二品大员来到漕运总督施世纶府上,他们明着是来公干实际上却是来追查施世纶意图谋反的罪证,显然那江苏巡抚玛沽已经向朝廷参了他一本,经过康大茂提醒,施世纶早有防备,府里查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对方只能无功而返,施世纶这才算是躲过一劫,他站在院中不由感叹:自己一世英名差点儿毁于一旦,看来盆栽这爱好还需浅尝辄止,不能乱了心智,这次还多亏了那小子,这份情他算是领下了。 “大茂哥,你能不能走快点儿,还有你,二虎,中午在漕运总督府你没吃饱吗?”玲珑不停的催促道,她现在很兴奋,因为马上就能见到大哥项云龙了,他们此时就是在去漕帮总舵的路上。 来了扬州城办完了正事第一时间当然是赶回漕帮和大哥相聚了,说起来她也好久没有见到大哥、二哥和三哥了,这次回来定要与他们痛饮几杯,玲珑开心的想着。 二人闻言都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们也不敢反驳,到了漕帮就是这家伙的天下了,怎么说人家也是漕帮帮主项云龙的亲弟弟,这点面子还是要给,话说,他真的是漕帮帮主的弟弟?康大茂和二虎好像之前都忘了这茬呢。 康大茂带着玲珑和二虎回到漕帮总舵,年关将至,他还特意给三位大哥都带了礼物,送给江湖人士和送给当官的礼物完全不同,康大茂给三位大哥分别选了三件礼物,一把宝剑,一件软猬甲,一箱子名贵的中药,这三样东西可是花费了康大茂不少的银子,甚至比送给按察使严大人的书画和漕运总督施大人的盆栽价钱还要高,不过这些康大茂根本不在乎,挣银子就是用来花的,更何况这三位都是自家兄弟,康大茂没忘记当初可是他们冒死到镇江府劫法场营救自己,这份恩情根本不能用银子来衡量。 “我说四弟,你送大哥软猬甲,送二哥宝剑,单单送我这一箱子中药算是怎么回事?看不起你三哥我呀?”独眼龙看着面前的一箱子中药很不爽的说道。 “三哥,你误会了,你这么勇猛本来二哥的那把宝剑是送给你的,后来我又改变主意了,我寻遍了京杭运河沿途的所有有名的中医馆,才在一位老中医那里弄到了这些中药,他给了一个方子,说按照这上面的配方长期服用,你的眼疾很有希望治愈。”康大茂缓缓道出了实情,之前他无论是在窑湾镇还是回洛河一路上他每到一处城镇歇息都回有意无意的跑几家中医馆,当时玲珑和二虎还不明白康大茂的意思,想在想来大茂哥确实是有心了。 独眼龙听完康大茂的话立刻走过来一把搂住了康大茂,他心中感慨万千,这辈子除了大哥和二哥康大茂是真正关心自己的人,他仅剩的一只眼睛有些似润,望着地上放着的一箱可能治愈好他眼睛的名贵中药,独眼龙明白这可比那宝剑和软猬甲珍贵多了,单单是康大茂这份心意就是无价,他重重的拍了拍康大茂的后背,一切尽在不言中。 晚上,漕帮总舵大厅里灯光通明,两边通长的桌子上摆满了酒肉,项云龙坐在主位上望着众兄弟朗声说道:“今日我四弟小飞龙回来,哥哥我高兴,兄弟们今晚敞开了喝,为我飞龙兄弟和我妹……和我多日没见的小龙弟弟还有二虎兄弟,接风洗尘。” 项云龙说完之后举起手中的大碗一饮而尽,今晚喝的有些多,他刚才差点把玲珑的女儿家身份说出来,还好玲珑在一旁用力的拧了下他的胳膊,他才立刻反应过来,此刻,他咬着牙不断的搓着刚才被拧的生疼的胳膊,这妹子下手也忒狠了吧。 康大茂被二哥混江龙和三哥独眼龙拉着灌了不知道多少大碗的酒,康大茂现在说话舌头都打结了,说出来的话都是断断续续的,他的脑子自然也不太清醒了,一闭上眼睛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仿佛就要坠入无底深渊似得,康大茂用力的甩了甩头根本不敢闭上眼睛。 “不,不行了,两位,哥哥,我已经到,到位了,再喝就要挂了,你们喝,我要去睡觉了,咯!”康大茂结结巴巴的说着,说话时舌头都打结了,说完还打了个重重的酒咯,然后不再理会劝酒的众人,摇摇晃晃的朝大厅外面走去。 二虎见状赶紧走过去扶住了康大茂,此刻的二虎也喝了很多酒,身体亦是摇摇晃晃的,两人勾搭着肩膀朝厅外走去,项云龙冲着门外一招手立刻有值勤的帮众领着康大茂和二虎给他们安排房间去了。 玲珑也站起了身想跟着过去却被项云龙喊住了。 “妹子,刚才他在我不好问,你告诉大哥拿下了没?”项云龙将妹妹玲珑拉到一边小声的询问道。 玲珑听了大哥的问话先是一愣,随即,她低头咬着牙,轻轻的摇了摇头,一句话都没说。 “这小子,我找他去,竟然敢玩弄我妹子的感情,兄弟没得做。”项云龙酒劲上头,有些生气的说道。 “大哥,你再这样我立刻就走,我现在还不想告诉他我女儿家身份。”玲珑见大哥要犯浑急的直跺脚。 “唉!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是搞不懂!随你们去吧。”项云龙一摆手赖得再管,他又端起碗招呼着兄弟们喝了起来。 玲珑则快速的出了大厅追着康大茂而去,屋里玲珑见康大茂醉酒难受她亲自去厨房煮了碗姜茶喂康大茂喝下,康大茂这才好了许多。 看着二虎坐在桌旁眼皮都睁不开了,玲珑便让帮众小弟扶着二虎去歇息了,她独自在屋里照顾。 一盏茶之后项云龙竟然醉醺醺的推门而入,玲珑立刻站了起来,她以为大哥要犯浑,岂料项云龙直接朝趴在桌上迷迷瞪瞪的康大茂说道:“我刚才去查了一下,已经没有空余的房间了,你们两个今晚就挤一间吧。” 玲珑听到大哥的话瞬间就脸红了,她立刻明白了大哥的用意。 项云龙这是实力助攻,把自己的妹妹送上别人的床,额!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尴尬,好吧,是送上兄弟的床。 “大哥,最近漕帮的生意是不是不太景气?”康大茂趴在桌子上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年关将近,咱们漕帮生意好的很,大哥我谢谢你了,求咱们漕帮一点儿好行不?”项云龙一脸不爽的说道。 “那怎么连个房间都没有?漕帮也太穷了吧!”康大茂是真的喝大了,他毫无顾忌的说道。 “你小子懂什么,正因为生意太好了,咱们漕帮才会人丁旺盛,房间不够住,你就凑合着睡一晚吧,小兔崽子磨磨唧唧,漕帮,我项云龙说了算。”项云龙说着就摇摇晃晃的转身离开了,走时还不忘把门给从外面关上了并喝退了门口的值勤小弟。 “龙弟,大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连个房间都不给我们安排,看来今晚我们只好挤一挤了,我想起来了,你好像不太喜欢和别人住一屋,更不喜欢同别人睡一床?我没猜错吧,嘿嘿,没关系,我睡地上好了。”康大茂笑呵呵的说道,说话时还是一副傻乎乎的模样。 “地上太凉了,算了,还是都睡床上吧,我没问题的。”玲珑咬着牙说道,她心里很紧张,第一次和心爱的人同床共枕,这种感觉很奇妙,她既害怕又向往,此刻她心跳急剧加速,胸口不断起伏,仿佛下一刻心脏就要从胸口蹦出来一般。 屋内的一张雕花大床上,玲珑睡在里面,她拉过被子闭上了眼睛,身体看上去有些僵硬。 康大茂在床的外侧,他疑惑的望着已经躺下的小龙。 “龙弟你睡觉怎么不脱衣服?你确定要带着帽子睡觉?”康大茂边说边解开自己衣服的纽扣。 ------------ 第七十一章 毛毛虫爬到床上 玲珑闭着眼睛很清晰的听到身旁康大茂窸窸窣窣的脱衣服声音,对于康大茂的问话她置若罔闻,此时的她根本就不敢睁开眼睛,也难怪,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对于男女之事内心充满了未知的恐惧。 “我说你怎么扭扭捏捏的跟个小娘们似地?”康大茂无心的嘲讽了一句,因为这时候的玲珑看起来确实像个小娘们。 “你看不起女子?”玲珑听到这句话她立马睁开眼睛盯着康大茂问道,表情有些严肃。 “我可没说,你可别想诬赖我,都是大男人,别拘泥小节。”康大茂说着翻身一条腿压在了玲珑的身上,倒头呼呼大睡。 身体被康大茂突如其来的压住,玲珑吓得立刻绷直了身子,她身体仿佛过电一般,浑身上下都僵硬住了,可以看出来她此刻非常紧张,之前她可从未经历过这种与男子同床共枕的事情,以往同康大茂和二虎他们一起往外地留宿客栈,她也都坚持自己睡一个房间,平时她也特别爱干净,康大茂和二虎他们都误以为她有洁癖呢。 男子的气息呼在耳边,玲珑面红耳赤,脸像火烧一般绯红一片。她想推开康大茂,可是又舍不得这种踏实温暖的感觉,一时间只感觉脑袋有些发懵,目眩神迷,险些晕了过去。 此时的康大茂一只脚搭在玲珑身上他也没了睡意,他能隐隐约约闻到面前淡淡的女子体香,这种体香很能勾起男人的欲望,加上酒精的刺激,康大茂感觉自己有什么东西变硬了。 这个时候起反应,我该不会真的有什么问题吧?康大茂这时候突然脑子变得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他想起了当初镇江府搬新家时在花园,玲珑站在青石虹桥上望着池塘中碧绿的浮萍,粉红的荷花和活泼的金鱼,她脸上露出活泼可爱的微笑,不经意间竟然露出两个小酒窝,一缕发丝顺着帽檐散落而下,随风飘扬。 康大茂很郁闷,他越是回忆之前与玲珑相处的过往就越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怪这家伙平时太娘了,康大茂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大茂哥,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东西硬硬的?”玲珑睁大眼睛转头问道,那东西此时正抵在她的腿上,不但是硬硬的而且还有一阵阵的灼热隔着被子撩拨着她。 “啊!这个……刚才有条大毛毛虫爬到床上来了,不过你放心,已经被我扔掉了。”康大茂胡乱的强行解释着,此时的他有些尴尬,随后他立刻将腿从玲珑身上拿开,然后翻了个身夹住双腿,脸朝外面假装睡觉。 “啊?毛毛虫?”玲珑吓得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惊恐的望着床上又望了望地上,根本没发现什么康大茂说的毛毛虫,不过很快玲珑就反应了过来,现在又不是夏季怎么会有毛毛虫,再说毛毛虫是软的刚才那东西那么硬,莫不是?想到此处玲珑的脸刷一下就红透了,她捂着脸望着躺下背过脸去的康大茂,她也悄悄的躺了下去,侧身盯着康大茂宽厚的后背。 过了良久玲珑小声问道:“大茂哥,你睡着了吗?” 康大茂没有回话,他在假装睡觉,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小龙这家伙太邪乎了,自己可不能被他给掰弯了,后面的玲珑用手指轻轻捅了捅康大茂的后背,康大茂依旧一动不动。 “唉!”玲珑叹了口气拉过被子给康大茂盖在身上,她也转过身去,慢慢睡去,两人同床异梦,一夜无话。 次日康大茂直睡到日晒三竿才起床,而玲珑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康大茂起床晃了晃脑袋,晃晃悠悠的出了房门,忽然耳边传来一阵轻呵声,康大茂发现此时玲珑竟然在房间前面的院中练剑,一柄长剑被她耍的嗡嗡作响,仔细一看还带着些许的剑气,剑法已经出神入化。 康大茂不由得朝前走了几步,渐渐走到了玲珑身后不远处,玲珑一个回眸杀剑尖从康大茂脖颈前呼啸而过,吓得康大茂立刻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他原本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现在立马清醒了。 “大茂哥,你醒啦!”玲珑利落的收起剑神清气爽的说道。 “嗯,被你吓死了,你刚才这一剑太吓人了。”康大茂心有余悸的说。 “谁让你站在我身后,下次记住了,以后我练剑切记不要出现在我的身后,不然,嘿嘿……”玲珑狞笑着说道。 康大茂不再和玲珑打闹,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说道:“昨晚喝大了,差点耽误大事,我现在要去找大哥辞行,后面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你也难得回漕帮和大哥他们团聚,你就留下陪陪他们,等我办完事情回窑湾镇的时候路过扬州来漕帮接你。” 说完康大茂就不管玲珑的反应他转身朝大厅走去。 玲珑在后面气得撅着小嘴,狠狠的跺了一脚,拔出长剑把旁边的一株梅花拦腰斩断。 “哼!”玲珑将长剑丢在地上闷闷不乐的走进了屋内,关上了房门。 来到大厅几位大哥都在,好像是在商量什么事情,见康大茂进来几人停止了谈事招呼着康大茂,大哥项云龙还热情的问康大茂昨晚睡得可好。 康大茂随意的和几位大哥寒暄了一阵,然后便提出了辞行,三位大哥一直把康大茂当作兄弟,听对方要走自然要极力挽留。 “我说四弟,要不你今年就在漕帮过年,咱们兄弟在一起也热闹。”二哥混江龙开口说道,如今他和康大茂之间的恩怨早已化解,现在倒是亲近了许多。 “二哥,实在抱歉,我今年没法同几位大哥在一起过年了,我还得赶回镇江府和窑湾镇。”康大茂抱歉的说道,他身为镇江府粮庄和瓷器店的老板,还有窑湾镇瓷器店,这三家店他年前必须要把事情处理妥当,不可能真的当个甩手东家。 “四弟,咱们做兄长的知道你忙,不留下过年也不为难你,但是你得多住一晚,你给我带的中药别说还真管用,今日一早我让人按着药方熬制了一碗,我喝下之后这只眼睛明显有发热的感觉,四弟,你可不能走,我还要好好感谢你,咱们今晚再来个一醉方休。”三个独眼龙拍了拍康大茂的肩膀热情的说道。 康大茂同样拍了拍三哥独眼龙的肩膀郑重的说道:“三哥,听兄弟一句劝,服这中药期间尽量不饮酒,来日方长,酒咱们什么时候都能喝,我希望下次见到三哥你时你的眼睛是好好的,别让兄弟牵挂!” 独眼龙听了康大茂的话他眨了眨眼睛,仰头望着大厅的房梁,他奶奶滴!听了康大茂这番话他的眼睛又湿润了,他怕忍不住会让眼泪流下来,身为堂堂漕帮三当家那可就太丢人了。 “我独眼龙今天正式宣布:在下次见到我飞龙兄弟之前绝不饮酒,谁要是再劝我喝酒谁就是我的仇人,兄弟,下次再见到你无论哥哥我的眼睛是好是坏咱们都要不醉不归。”独眼龙说完将旁边桌子上放着盛酒的大碗狠狠朝地上一砸以表决心。 “三哥!” “四弟!” 两人竟然心有灵犀的拥抱在了一起,互相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兄弟之情溢于言表。 “兄弟,既然你要走我也不便挽留,只是我那弟弟……”项云龙不舍得自己的妹子刚回来就要离开。 “放心,大哥,我已经同龙弟说好了,我办完事就过来接他,让他在漕帮同哥哥们聚聚。”康大茂解释道。 “这就好,这就好!”项云龙口中喃喃的说道,此时,他心中还有疑问,那就是昨晚他们到底有没有那啥?只是这种事情他作为大哥实在问不出口,他能做的也就是如昨晚那样尽力成全他们了,大哥亦是大舅子,项云龙心里乐呵呵的想着。 听了大哥项云龙的话混江龙和独眼龙也不再劝说,康大茂告别漕帮众兄弟后独自离开了漕帮,至于二虎,已经被康大茂支开让他先回镇江府了。 之所以把玲珑留在漕帮,把二虎支开,主要是因为康大茂今日办大事,实在不想带着两个跟屁虫。 ------------ 第七十二章 吃货的天堂 康大茂早早的等在了码头上,先前他和沈洛君说好的七日之后上午在扬州相见,今天正好是第七日,他是掐准了日子的,想想待会儿就能见到洛君了康大茂有些激动,一晃又是好几日未见到日思夜想的心上人了。 半个时辰之后沈洛君如期而至,康大茂站在码头口中大喊着:“洛君!”他不停的朝船上招手,很快船停靠在码头上沈洛君也是激动的跳下了船,大庭广众之下两人还是稍显矜持,没有拥抱在一起,只是含蓄的牵了牵小手。 两人乘上了一艘乌篷船,沿着大运河航道悠闲的游览这扬州古城的美景。 冬季的扬州没有春天扬州的艳丽,也没有烟花三月,冬季的扬州有着自己含蓄的美丽,就犹如眼前优雅女子这般婉约动人,这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古典美,温文尔雅,冰清玉洁。 放眼望去整个运河宽阔的水面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强烈的光芒,就犹如一条银龙,波光粼粼的河面犹如银龙的鳞片,这时候的运河穿城而过,使整个扬州城变得灵动优雅。 在康大茂眼中此时的运河犹如心中女神衣衫上的彩带,抱着敬畏之心,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冬季的扬州安详宁静,过了一处石拱桥,运河航道稍微变窄,乌篷船也逐渐驶到了扬州城独具魅力的河边商铺。康大茂站立在船头,双手背后,欣赏着岸边的景色和清石路面上三三两两悠闲的行人,偶尔早茶铺里传来动听的小曲儿,康大茂忽然有了吟诗一首的雅兴,沉思片刻后朗声念道:“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这是一首唐代杜牧的《寄扬州韩绰判官》,然意境不同尚可借来一用,虽不及前人怎奈吾心向往之,康大茂本就是读书人,文人墨客的高雅情趣他自然也深受影响。 扬州人有吃早茶的习惯,一顿早茶就是扬州城百姓一天慢生活节奏的开始。 大清早儿,扬州的趣园茶铺就挤得水泄不通,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所有的人都为了一顿早茶就早早奔来了趣园,充满江南园林的趣园茶铺就挨着瘦西湖,满院树影倒映在门窗上,林子深处不时传来鸟啼声,真有种错觉这是在一个僻静的山林陋舍前。 康大茂领着沈洛君下了乌篷船上了岸,走进趣园茶铺内,费了些工夫才找了一处靠窗的桌子坐下来,看着各种让人垂涎欲滴的早点康大茂立刻打起了精神开始点餐。 一笼蟹黄汤包、一碟千层油糕、一份龙井虾仁、两盅海带排骨汤。 点完餐后康大茂就和沈洛君坐在河边的雕花窗前欣赏着运河上偶尔路过的小船,两人悠然自得的闲聊着,享受着冬日里清晨的阳光。 不一会儿,早茶就被小二端了上来,康大茂就美美的吃了起来,首先是这蟹黄汤包,当属扬州知名小吃,整个包子的所有精华就在汤里,关于汤包最传统的吃法就是用嘴吸,还得吸干净,不能遗漏汤汁出来,这点康大茂自然知晓,他拿起筷子夹起一个蟹黄汤包咬了下去嘴巴轻轻一吸,只感觉整个嘴里顿时都充满汤汁,蟹黄的鲜美包围着味蕾,一口下去当真有种吃皮喝汤的感觉。 蟹黄汤包虽然美味,但是味道来得太过凶猛是对面坐着的沈洛君含蓄的性格不太能接受地,对她而言或许龙井虾仁更合适她的口味,龙井虾仁是由清明节前后的龙井新茶烹制,虾仁肉白鲜嫩,茶叶芽叶碧绿,闻有淡淡清香,食后清口开胃,回味无穷。 沈洛君吃了两口之后顿觉美味便向康大茂极力推荐了这道餐点,康大茂见洛君这么说自然要尝尝,品尝之后果然滋味独特。 两人又各自夹起一块千层油糕,这千层油糕也是扬州有名的一道小吃,糕呈菱形方块,芙蓉色,半透明,层层糖油相间,糕面布以红绿丝,观之清新悦目,食之绵软嫩甜。 当康大茂和沈洛君各自将面前的一盅海带排骨汤喝下时当真是心满意足,扬州还真是吃货的天堂。 结账出了趣园茶铺,两人顺着运河岸边这条古城的美食街闲逛着,走了一阵康大茂摸了摸肚子停了下来,眼巴巴的望着身旁的沈洛君。 “怎么啦?”沈洛君好奇的问道。 “洛君,我刚才好像没吃饱。”康大茂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啊?馋鬼,那你还想吃什么?说吧。”沈洛君无奈的笑着问道,这大茂还真是能吃呢。 “这个!”康大茂说着抬头看了一眼街道旁边的一家早茶铺子。 只见那上面写着:“何记豆花铺”。 沈洛君看着康大茂这副馋相她哪里忍心拒绝,两人并肩走进了何记豆花铺。 这何记豆花始于巴南木洞镇何氏,巴南木洞,紧邻长江,曾经是一个繁荣的水码头,因过往船只很多,人来人往也多,何氏分支便将这豆花制作手艺带到了扬州城,如今这何记豆花生意因其独特的口味和吃法在扬州城也是红红火火。 这家何记豆花店铺老板在当地有个响当当的外号,江湖人称“铁掌水上漂”,他每天都施展自己的“水上漂”功夫,只是漂的不是他自己,而是白嫩嫩的豆花。 只见那锅里一半是豆花一半是豆浆,让围观的食客惊奇不已,康大茂叫来两碗,一碗咸一碗甜。豆花摆在桌子上,低眼一瞧,那碗中豆花色泽白嫩而绵实,康大茂拿过瓷勺加了勺辣椒油,将豆花搅匀,尝了一口,味香而麻辣,刺激着味蕾。 “年轻人,豆花不是这样吃滴!” 忽闻旁边坐着的一位老者望着康大茂摇着头说道。 “哦?那还要多请教!”康大茂放下碗中的瓷勺恭敬的说道。 “吃豆花主要是豆花要烫、要鲜、要绵实,倘若喜欢吃嫩豆花,你可以直接享用,要是喜欢吃老豆花,就得先施压,压法就是用手中的筷子,轻轻地慢慢地把豆花向一边推,推至三分之一,推两三次就可以吃上较老的豆花了。夹豆花也不能着急,因为豆花比较嫩,别先从豆花中央开始夹,正确的方法是从靠近自己的一方开始夹,一次不要夹太多,朝豆花多的一边移动,慢慢离开水面,然后夹入蘸碟中。” 老者说完自己就慢悠悠的用手中的筷子轻轻地慢慢地把豆花向一边推,夹着豆花放入蘸碟中,一口老豆花吃在嘴里,他满脸享受,看的康大茂都直流口水。 康大茂又重新要了一碗新鲜的豆花,他也学着老者的动作夹着豆花放入蘸碟中,吃到嘴里滋味果然与先前大不相同,多了几层口感,尤其是这老豆花特别香滑。 “多谢指点,没想到这小小的豆花也有这么多门道,晚辈今日受教了。”康大茂双手抱拳恭敬的朝老者说道。 “哪里,你也别嫌我倚老卖老,说起吃豆花你现在才算刚入门,吃豆花的奥妙其实是在这蘸碟。”老者说着就意味深长的指了指桌子上摆着的几碟酱料。 还没等康大茂出口询问那老者就自己缓缓道来。 “豆花本身是白味的,蘸碟的好坏甚至决定了豆花的成败,调味是否合适,辣椒是否香,都会影响豆花的味道。一般来说,蘸碟分青红,剁糍粑青椒蘸碟和红辣椒油蘸碟。蘸碟打法都简单直接,青碟只需将剁糍粑青椒盛至小碟中即可;红碟则需将油辣椒置于小碟中,加入白盐、绿葱花、芝麻、花生等提香提味的东西,配豆花下饭十分有味,过后喝碗水,真的安逸。”老者说完又夹着老豆花沾入酱料碟中,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康大茂听了老者的这一番吃豆花的论述他愣了半晌,很久才回过神来,天下难事,必做于易,天下大事,必做于细,致广大而尽精微,康大茂此刻仿佛顿悟了一般。 有人说扬州吃早茶一般都在七至九点,其实不然,古城早茶就代表了古城百姓的慢生活节奏,有时候早茶可以吃到将近中午,甚至一些生意人两顿并作一顿,吃吃早茶有时候生意就谈成了。 吃完早茶品两口龙井,去油腻,留清新。 品完茶,整个人一整天都是神清气爽,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 ------------ 第七十三章 待我考取功名娶你可好 从茶舍出来,康大茂与沈洛君二人再次登上了运河岸边的乌篷船,坐于船头的竹椅上静静的欣赏运河岸边的美景。 扬州城内运河水质清澈,穿城而过,沿岸古迹林立,从长江入口处开始,沿岸有瓜洲古渡、名刹高旻寺、盛唐海上丝绸之路的渡口扬子津、鉴真东渡码头宝塔湾、南宋咸淳年间的西域先贤普哈丁之墓等。 乌篷船沿着运河缓缓前行,穿越时光的隧道,从春秋、两汉、隋唐到宋元明直至大清朝,感受着扬州深厚的文化底蕴,运河沿岸不仅有古迹散落其间,街市的繁华景象、两岸的民俗文化、百姓生活和运河本身犹如北宋画家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长幅画卷活灵活现,展示于眼前。 不知不觉间已是中午,太阳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康大茂和沈洛君两人此时根本不饿,或许是上午的早茶吃得太饱了,两人决定午饭就直接忽略了,继续游玩。 傍晚时分,沈洛君斜靠在康大茂的肩膀上,欣赏着西边即将落下的夕阳,想着眼前的美景即将淹没在黑夜中,心中不免一阵感叹: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对眼前景色的留恋,就如同两人的感情,相聚不易格外珍惜。 “大茂,你还准备考功名吗?”沈洛君看似平淡却深思熟虑的问道,她清楚的记得当初在镇江府的江边康大茂亲口对她说过,待考取功名就娶她,只是不知道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现在的康大茂有没有忘记当初的想法。 “当然,年前事情太多了,年后忙一段时间等到生意稳定我就可以专心看书,待到八月正好是三年一期的乡试,中个举人应该问题不大。”康大茂自信的说道。 沈洛君盯着康大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是想追问康大茂之前的话还算数吗?只是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待我考取功名娶你可好?”康大茂笑着转头说道。 “嗯?嗯!”沈洛君的声音细弱蚊吟,接着她靠在康大茂的肩膀上闭着眼睛享受着二人独处的宁静和短暂的美好。 即使刚才的声音再小,康大茂也清晰的听到了,他笑着拉过沈洛君搂在了怀里,将身上的风衣取下披在了沈洛君身前,他的手臂又紧了紧感受着心爱之人身上柔若无骨的温暖。 夜晚的运河才是扬州最瑰丽的天堂,码头、桥头堡或虹桥栏杆、桥洞,上下里外全是七色流彩。运河的东岸,火红的灯笼火红的光,投射到河道、岸堤、杨柳、城镇古建筑上,城镇和树木被点缀成花海灯火的海洋,让人整颗心都火热了起来,岂止是“烟花三月”之美能比。 月亮与运河恐怕是扬州城最具风韵的词语,运河沿岸的霓虹灯笼光彩夺目,璀璨异常,皓月当空,波光粼粼,一轮明月下的运河,让人想起那句经典的联语:空中月,水中月,月月有朋同赏月。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给扬州城增添了朦胧而又永远也抹不掉的诗意,除了乘船赏月外,运河沿岸的客栈、茶铺、酒楼,处处都是赏月的好地方。 康大茂和沈洛君船上呆久了就下了船,上了岸,在岸边活动活动颈骨,这时候肚子也饿了,准备在运河沿岸找个能赏月的好地方美餐一顿。 一家名为食为天酒楼内,康大茂同沈洛君坐在二楼靠运河的雕花窗边,点菜时两人同时发现这家酒楼菜品里竟然也有龙井虾仁,两人对了个眼色果断再点了一份,早上那龙井虾仁的鲜嫩清香至今还回味在脑海中。 中午没吃饭现在康大茂早已经是饥肠辘辘了,他看着一众菜品就放开了点,今晚一定要玩的开心,吃的尽兴。 西湖醋鱼、八宝豆腐、清蒸大闸蟹、笋干老鸭煲、麻香鸭掌、竹筒肚肺、凉拌鱼皮、扬州炒饭,加上之前的龙井虾仁,不算扬州炒饭一共点了整整八道菜,摆满了满满一桌,康大茂本来压抑住的吃货天性此刻在沈洛君面前完全放开了。桌子上的各色佳肴真的是色香味俱全,在动筷子之前,让人不禁想追述这些名菜背后的故事。 “西湖醋鱼”又叫“叔嫂传珍”,其年代可追溯到宋朝,此道菜选用西湖草鱼作原料,烹制前一般先要在鱼笼中饿养一两天,使其排泄肠内杂物,除去泥土味,烹饪后鱼肉嫩美,带有蟹味,味道鲜嫩酸甜,肉滋别具特色。 有诗云:“裙屐联翩买醉来,绿阳影里上楼台,门前多少游湖艇,半自三潭印月回。何必归寻张翰鲈,鱼美风味说西湖,亏君有此调和手,识得当年宋嫂无。”诗的最后一句,指的就是“西湖醋鱼”创制传说。 八宝豆腐是道宫廷名菜,据说,连康熙皇帝都十分喜食,有一次,御膳房取用优质黄豆做成的嫩豆腐,加肉末、火腿末、香菇末、蘑菇末、松仁末,用鸡汤烩煮成羹状,豆腐洁白细嫩,八宝配料飘香,润滑如脂,康熙品尝后,感到豆腐绝嫩,口味鲜美异常,极为满意。 他认为此菜有两大特点:一是取用豆腐、香菇、松仁等长寿之物为原料,可使人延年益寿;二是豆腐烹制得法,鲜美细嫩,胜于燕窝。因此菜用八种优质原料制成,故赐名为“八宝豆腐”,关键食用之后对病后调养、减肥、细腻肌肤亦很有好处。 清蒸大闸蟹,是江浙地区传统的汉族名菜,此菜螃蟹原形原味,色泽橙黄,蟹肉鲜美,营养丰富,虽说秋季才是吃螃蟹的最佳时节,如今康大茂二人也算是抓住了深秋的尾巴,清蒸大闸蟹自然不会放过。 笋干老鸭煲也是江浙一带传统名菜,采用隔年老鸭,天目山笋干熬制,汤醇味浓,油而不腻,酥而不烂,生津开胃。 麻香鸭掌,红油的很脱骨也很好吃;竹筒肚肺,非常清淡,奇在没有油花,喝到嘴里丝毫不感觉到油腻;凉拌鱼皮挺清爽,凉拌得不是很辣,鱼皮很弹;扬州炒饭则是颗粒分明、粒粒松散、软硬有度、色彩调和、光泽饱满、鲜嫩滑爽、香糯可口。 一顿大餐吃罢二人从食为天酒楼出来,康大茂扶着墙缓慢的走了几步,下一刻,他干脆靠在了墙上脸上有些尴尬。 “你瞧你,怎么还跟个孩子似地,又不是吃不起,没必要这样暴饮暴食呀,你这样下去会变成个大胖子的,看谁还会……”沈洛君说着就闭口不言了,她下一句是要说看谁还会喜欢你。 “嘿嘿嘿!我即使变成了大胖子你也还是会喜欢我的,对不?洛君。”康大茂傻笑着说道。 “别臭美了,眼下还是我扶着你走走,消化一下饮食,答应我,下次可不允许再这么吃了。”沈洛君说着就过来扶住了康大茂在运河边慢慢的踱着步子。 康大茂自然没有意见,他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地,以后他说什么也不敢如此疯狂的吃了,可能是和洛君在一起心情太好了,就无所顾及了。 两人边散步边闲聊着,走着走着就看见三三两两的百姓手中拎着换洗的衣物结伴进了澡堂子,说话间两人竟然来到了扬州城有名的澡堂温泉一条街,这条街市依山而建,每间铺子的后面都可直通山上,这里的澡堂和天然温泉远近闻名。 冬季的扬州人白天有白天的活动晚上有晚上的乐趣,正所谓“白天皮包水,晚上水包皮”,晚上自然要去洗澡了,扬州搓澡天下第一,绝对是享受。 吃饱喝足,康大茂看着热气腾腾的澡堂子瞬间懒得就不想走了,真想进去泡个澡搓个背,要是带着二虎等人肯定是泡澡堂子,泡完澡出来大大咧咧往那儿一躺,一壶碧螺春,外加一盘青萝卜,岂不是美滋滋。 只是如今带着沈洛君自然不能去澡堂子了,不过泡泡温泉倒也是一番享受,就不知道前面这家靠山边的温泉山庄有没有男女共浴的小池子?康大茂想着就拉着沈洛君朝不远处一家依山的露天温泉走了过去。 ------------ 第七十四章 温泉山庄偶遇 第一次来这野外泡温泉,沈洛君心情自然是有些紧张,她虽说换了一身浴袍,可就是不敢独自进入看似深山的幽闭小径,她在路口等了一阵,直到有其他几名女子再次进入时才同她们结伴而行。 康大茂换好衣服之后却没那么多顾虑,他顺着木质指示牌沿着山间小径逶迤前行,雾气袅袅,小径两侧山林密布,温泉泡池畔,三两盏古灯点缀其间,泛黄的灯光透过薄薄的白纸四散而开,微凉的山风掠过脸颊,夹带着淡淡的芬芳。 刚走没多久他就发现在山林间分布着大小功效温度各不相同的小小泡池,若非走到跟前,决然察觉不到,隐秘性很好。 周围是茂密的树木,泡池则是由鹅卵石和青石板共同堆砌而成,除去衣物赤条条躺入其中,完全是回归大自然的感觉。 呼吸着山林间清新的空气,在温泉的氤氲中放空自己,这一刻,即使什么都不想,也觉得很美好。 泡了一阵,康大茂就闭上眼睛靠在下面热乎乎上面冰冷的青石板上,准备在这泡池里小睡一觉,彻底放空自己。 他刚闭上眼睛就隐隐约约听到两人谈话的声音,这声音由远及近,其中一人声音听着有几分耳熟,冬季山林极静,只能听到偶尔的鸟鸣和泡池中若有若无的水声,康大茂凝神细听。 “李大哥,让您破费怎么好意思,待会儿我请您到潇湘馆,听说那里最近来了一位才貌双全的佳人,正好咱们也去会会她。” “咱们两个先找个安静的泡池,蒸发些酒气,谈点正事,那些酒色馆子我都已经倦了。” “也好,也好,就听李大哥您的。” 两人说话间正好路过康大茂所在的泡池,隔着一片低矮的灌木康大茂睁开眼睛透过灌木丛的缝隙就着昏暗的灯光看见了其中一人,他不禁大声喊道:“李大哥!” “艾玛!吓老子一跳,谁啊?” “哪位老板?认识李某?” 两人吓得捂着胸口,立刻站住了身形,要不是对方出声他们走在青石小径上根本就发现不了这里竟然也隐藏个泡池,刚才这么近距离的突然一嗓子着实把他们吓到了。 “李大哥,是我啊!康大茂。”康大茂说着就站了起来,浑身散发着热气,整个泡池里雾气腾腾的,对面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前段时间在窑湾镇分别的李富贵,他也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碰到熟人。 “大茂老弟,我没看错吧,你怎么会在这里?”李富贵睁大眼睛问道,在这里能偶遇漕帮四当家小飞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先前在窑湾镇商会偶遇,现在又在扬州偶遇,他们两人还真是有缘呢,这时候李富贵脑中升起了一个强烈的念头:这康大茂不会真的是我命中注定的贵人吧! “李大哥,只准你来这里享受生活就不许我来呀,哈哈!”康大茂大笑着调侃道,他此刻还是全身赤条条的,不过他也不在乎,都是大男人,又是在晚上,大男人不拘于小节。 “哪里,哪里,我巴不得你来呢,你来扬州应该通知我呀,我好给你接风洗尘,你这池子大小够吗?要不一起泡?”李富贵说着就走了过来,一看这泡池不算小,刚好可以躺三个人。 “来吧,一起,这位兄弟是?”康大茂朝两人招了招手,后面的人他面生从未见过,自然要让李富贵介绍一下。 “这是我扬州城的一个小兄弟,也是生意合作伙伴,都不是外人,一起泡。”李富贵说着就冲身后的同伴招了招手,那人也没客气脱了衣服也跟着下到了温泉里。 “在下刘鸿远,扬州本地人,做些丝绸生意,请问老弟是?”刘鸿远坐起身热情的问道。 “咳咳!”李富贵听到刘鸿远竟然称呼康大茂为老弟他立刻假装咳嗽了两声,提醒刘鸿远,你大爷的,老子都叫他飞龙哥,现在是对方给面子才能叫一声老弟,你这家伙倒是自来熟,有点把自己抬的高了些。 “李大哥,有何不妥吗?”刘鸿远不明所以的问。 “我说鸿远啊,你知道眼前这位是什么来历吗?你就老弟老弟的叫。”李富贵有些不悦的说道,说完他朝对方翻了个白眼。 这刘鸿远也不是傻子,听李富贵这么一说他立刻明白了,看来这位年轻公子还是位有身份的人,他刚才有些托大了。之前李大哥一直也喊他老弟,就因为刚才一句话对方都称呼他鸿远了,明显是同他拉开了距离,看来还是自己不够细心,很有可能一句话一个称呼就把人给得罪了,刘鸿远内心快速的思索着。 一时间刘鸿远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只好尴尬的笑了笑。 “李大哥,这位刘大哥本来就比我年长,叫一声老弟也无妨。”康大茂在一旁打着圆场,尽量化解尴尬。 “大茂老弟,还是你大气。”李富贵佩服的说道。 “今日再次相聚也算是缘分,鸿远老弟我就帮你引荐一下,这位就是漕帮四当家人称小飞龙,也就是我李富贵的靠山,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李富贵昂着脑袋介绍着。 额!康大茂听了他的话一阵无语,我特么何时成了你的靠山了?貌似自己势力很庞大似的,其实也就是个挂名四当家而已,没想到这么唬人,康大茂听得是一愣一愣的。 “啊?原来是漕帮四当家,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得罪了。”刘鸿远立刻拱手抱拳,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康大茂完全没有想到原来漕帮四当家的名号在这些人眼中是如此的威猛。 随后三人客套的寒暄了一阵便闲聊了起来。 “大茂老弟,你既然来了扬州那今晚肯定不会走了对吧,正好我在扬州有处宅子,你今晚哪儿都别去,就去我那里,咱们来个促膝长谈。”李富贵说着就习惯性的想过来热情的拉康大茂的手,却被康大茂随意的躲开了。 这时候的康大茂身子往下一沉整个人都沉入了温泉里,水里的康大茂还真不习惯这李富贵一激动就拉人手的毛病,现在可是在水里,两个大男人这么拉着手不觉得奇怪么? 下一刻,康大茂从水里出来,他摇了摇头拒绝道:“实在不好意思,今晚就不能陪你促膝长谈了,我不是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什么意思?”李富贵有些不解。 “李大哥,你还不明白吗?”刘鸿远在旁边朝李富贵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来这里泡温泉人家是带了情人来的,晚上自然要激情一番,你这不是坏人家好事么。 李富贵立刻一拍脑门明白了,随即,李富贵还是忍不住说道:“既然你不是一个人,那你为何不去泡龙凤池?” “龙凤池?莫非是传说中的男女共浴?”康大茂睁大眼睛问道,先前他还想着这一出来着,只是先前当着洛君的面他没好意思询问罢了。 “正是,不过这龙凤汤泉可比男女共浴的泡池美妙多了,兄弟想不想试试?”李富贵眯着眼睛贼兮兮的说道。 “这……不太好吧!”康大茂有些犹豫的说道,他是没问题,就是洛君十之八九不会答应。 听康大茂这么一说李富贵那里还不明白,这话其实已经是答应了。 “我听说这龙凤汤泉是不对外开放的,除非……” 李富贵转头冲旁边的刘鸿远说道:“兄弟,劳烦你去把这温泉山庄的老板喊来,我有话对他说。” ------------ 第七十五章 龙凤汤泉 “好嘞!你们聊着我这就去。”刘鸿远说着就出了温泉,披了件衣服顺着小径朝温泉山庄的前厅走去,刘鸿远很识相,他猜想李富贵和康大茂二人应该是故意把他支开,有事商谈,他也就顺了对方的意。 刘鸿远此刻的心理是,李富贵现在俨然成了江浙首富,好不容易才靠上这棵大树,只要维持好关系荣华富贵自然不在话下,眼下又遇见了李富贵的靠山小飞龙,看来他刘鸿远的好运也来了,只要能和漕帮四当家沾上哪怕一丁点关系那他日后在扬州城也算是有靠山的人了。 待刘鸿远走后李富贵身子朝康大茂身边挪了挪小声问道:“大茂老弟,我从窑湾镇走之后商会有没有去找你谈走私合作的事情?”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我也从窑湾镇走了一段时日了,我这不也学老哥你出来避避嘛。”康大茂说完哈哈大笑。 李富贵用手点了点康大茂,笑着说道:“你这家伙,比猴儿还精,看来我是瞎担心了。” “彼此彼此!”康大茂抱拳说道。 一会儿工夫刘鸿远就带着老板过来了,那老板是位中年男人,走到近前一看此人竟然和李富贵有几分相似。 “哥,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把我喊来有何事?”中年男人这才看清泡池里坐着的人正是他的大哥李富贵。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富贵的亲弟弟李富豪,也是这家温泉山庄的老板。 “富豪,你那龙凤池还有吧,给我这兄弟来一个。”李富贵望着自家兄弟说道。 “有是有,不过都已经被那些公子哥预定了,有些难办……不过,既然是大哥你带过来的兄弟再难办我都给你办妥了,你们稍等。”李富豪说着就冲康大茂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这句话说的让李富贵很有面子,这弟弟很会做人。 康大茂本以为李富贵这个名字够俗气,直到亲眼见识到他还有个弟弟叫李富豪,他这才知道他们李家是多么的土豪,就冲这两兄弟的名字想不发财都难,看着两兄弟各个身价不菲,显然他们这土豪名字还真起对了。 很快李富豪就回来了,他告知李富贵和康大茂龙凤汤泉搞定了,随时可以过去,反观康大茂这时候就有些尴尬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让沈洛君心甘情愿的去那龙凤汤泉? 想着康大茂还是将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这时候李富豪却神秘的笑了,作为山庄的老板这种情况他有办法呀!李富豪拍着胸脯向康大茂保证搞定,就让他在这里安心的等消息吧。 之后,李富豪派人送来了一壶上等的龙井茶,茶具就漂啊热气腾腾的水面上,谁要喝了就直接推到身边,热气腾腾的温泉里品着热气腾腾的功夫茶,当真是一种享受。 也就是一盏茶的工夫李富豪那边就派人来传消息了,只说事情已经搞定了,让康大茂装作毫不知情就好,只需顺水推舟今晚便可水到渠成。 就这么简单?康大茂心中有些忐忑不安,虽说他已经和洛君有了深层次的肌肤之亲,但是两人还是名不正言不顺,待会儿洛君不会把他当作流氓看待吧,以康大茂对洛君的了解她应该不太能接受这种男女共浴的事情,而且还是在这野外山林间,赤裸着身体坦诚相见。 即使心中没底康大茂还是不由自主的跟着来人沿着幽密的小径朝山里面走去,这次走的距离和之前相比稍微远了些,也难怪,这龙凤池与其它泡池相比可能更私密些。 康大茂发现小径旁边树上原本挂着的红灯笼现在颜色都被换成了粉红色灯笼,气氛瞬间就变了,让康大茂有了种原始的探索欲望。 穿过一道黑白相兼的圆形月洞门,里面的风景与外面截然不同,虽然也是露天园林,但显然是经过精心装饰过的,这时候原本带路的那伙计就停下了脚步,他说只能带路到这里,里面他是不允许进入的。规矩还挺严格,这点康大茂很满意,要是待会儿他和洛君正洗着鸳鸯浴再有人突然闯入那就尴尬了。 这时候康大茂也发现那月洞门旁边挂着一块牌子,正好有古灯的光束照射在上面,可以清晰的看到上面写着:龙凤汤泉,禁止入内。 看来这得有特殊待遇才可以进去泡澡了,这回他是沾了李富贵的光,李富贵这事办的漂亮! 进去之后康大茂才发现这是一片单独的汤池,也是私人泡池,就是说这一片区域只能供一对龙凤沐浴,即使这样,也比之前他们三个泡的温泉池子还要大了许多,池边有假山盆栽,池子上方有从竹筒中缓缓流淌而下的真正地热水,池边的低矮树木上挂着的三两盏粉红灯笼点缀其中,这种粉红的光芒让原本漆黑的山林景致变得更加微妙。 这还不是这龙凤汤泉美妙的地方,重要的是这龙凤汤泉的某些特殊区域挂着白沙帷帐,里面的景致若隐若现,温泉的水池上方还吊着两条红色彩带,貌似秋千,快要延伸到水面,康大茂也不明所以,只是那有片泡池的白沙帷帐里面仿佛有人,而且还是名女子,女子半个身体在水池中,半个身子就露在外面,只可惜被纱帐挡住了,那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 康大茂觉得奇怪便小心翼翼的朝那纱帐走了过去,走到跟前轻轻的撩开纱帐的一边,他瞬间就呆住了,映入眼帘的正是沈洛君曼妙的身姿,康大茂看得目眩神迷,此时的沈洛君在昏暗的灯光中身上散发着袅袅轻烟宛若仙女在瑶池中沐浴。 “啊!”下一刻沈洛君口中发出一阵尖叫,她立刻蹲在了温泉池中。 “洛君,别怕,是我。”康大茂急忙跳入温泉中拉住沈洛君。 两人就这么坦诚相见,一会儿工夫沈洛君的脸就像火烧一样红透了,她轻轻拧了一下康大茂娇斥道:“你怎么走路也没声,刚才吓死我了。” “是我不好,洛君,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康大茂故意装作不知情的问道。 “刚才我同几个姐妹在另外一边泡温泉,听其中一人说这边有个龙凤汤泉里面的池水是用中药泡制,据说池水有美容养颜的功效,泡过的人皮肤光滑有弹性,这里通常不对外开放,闲聊之后发现她竟然是这家老板的干女儿,还是她领着我进来的呢,她说这里是龙凤汤泉必须要男女共浴才可,我就想到了你,所以就让她叫人唤你过来,也不知你是否愿意……”沈洛君边解释边害羞的坐进了温泉里,将整个身子都沉在热气腾腾的池水中。 康大茂听了沈洛君的话立刻睁大了眼睛,他心里想着:我特么太愿意了,简直求之不得,不过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表现出来,康大茂心里美滋滋的想着,表面上还要装作为了你沈洛君我什么都愿意尝试的模样。 这龙凤池康大茂也是第一次泡,难道就只是泡温泉吗?接下来要不要做些什么呢? 这样想着康大茂就低头在周围扫视了一圈,咦,这是什么玩意?皮鞭还有蜡烛,这要怎么玩儿? 其实,皮鞭和蜡烛加上水上的彩带这些有情调的道具原本是为了一些内心空虚的富家子弟准备的,通常他们都会带着女子来这里嬉戏玩耍一番。 这些康大茂却不得而知,他好奇的拿起水池边上的皮鞭朝着水面用力的抽了一下,皮鞭抽打着水面,一声脆响,两道长长的水花四散而开,溅射到沈洛君额头上,吓得沈洛君“啊”得大叫出声,康大茂没想到这鞭子威力如此巨大,他吓得立刻收回了鞭子。 竟然在这里故意放着鞭子,这不是故意让我犯错误吗?实在是太变态了,康大茂如此想着。 “李大哥,您刚才听到女子的叫声没?玩得太刺激了,没想到飞龙哥玩起来也这么疯狂。”刘鸿远竖着耳朵边听边说。 ------------ 第七十六章 纸船寄亡逝 “都是男人嘛,可以理解!”李富贵笑着说道,这种事情他年轻的时候也不是没玩过,只是现在人到中年有些力不从心罢了。 说完李富贵也竖起耳朵想听听那边的动静,若是别人他可没什么兴趣,这小飞龙可是他以后漕帮的靠山,他当然要多些关切之心。 “大茂,这水上的红绫是作何用处呀?”沈洛君见康大茂收起鞭子她便打量着水面上方飘浮着的红色彩带好奇的询问道。 “应该是秋千吧,我扶你上去试试。”康大茂说着就欲过来拉着沈洛君坐上去。 “不行,我现在这样和你一起在这池子里已经很难为情了,再让我上去岂不是羞死人了。”沈洛君连连摇头拒绝。 “这样啊!那倒也是,我给你那件披肩,这样可以了吗?”康大茂说着就将温泉边上的一件薄薄的披肩披在了沈洛君身上,此时的披肩一半在沈洛君身上一半在水中,多半已经湿了,披在身上紧贴着肌肤,更显露出沈洛君曼妙的身材。 还没等沈洛君说什么康大茂双手托起沈洛君纤细的腰肢用力朝上一举,就将沈洛君的整个身体瞬间举离了水面,沈洛君这时候只能伸出双手牢牢抓住面前的红色彩带,她身子轻轻一扭就坐在了彩带上,而她洁白的小腿还停留在温泉的水池中。 虽说身上有披肩遮挡着,但是被心爱之人在下面这样明目张胆的望着也足以令她羞臊欲死。 康大茂眼睛都看直了,鼻孔火热,仿佛下一刻就要喷出血来,他不敢多看,抬手轻轻在沈洛君的身上轻轻一推,沈洛君就跟着红色彩带飘荡起来,轻盈的身姿就像那空中飞人一般,在水面划过阵阵涟漪。 这些公子哥太特么会玩了,自己以前二十来年算是白活了,康大茂站在温泉池中义愤填膺的想着。 看着心爱之人一直在眼前晃来晃去,康大茂心痒难耐,他时不时抄起温泉池中的水洒在飘荡的沈洛君身上,逗得沈洛君啊啊啊直叫,听得康大茂不知不觉间感觉有什么东西又硬了起来。 兴许是沈洛君玩累了又或是康大茂已经大饱眼福身体实在扛不住了,他这才托着沈洛君将她放入龙凤汤泉中,这时候沈洛君捂着胸口直喘气,显然这一通秋千荡下来让她小心扑通扑通乱跳,玩得也是疯狂,这是她以往从未有过的刺激体验。 这时候玩疯了的沈洛君心思也活了起来,她转着眼珠想着有什么东西也能在康大茂身上用一下,让他刚才那样整治自己,不经意间她就发现了温泉旁边正在燃着的几根蜡烛,沈洛君在温泉中猫着身子走了过去,她悄悄拿起一根蜡烛背于身后,然后让康大茂趴在旁边光滑的青石上。 康大茂一见沈洛君狡猾的盯着自己,以为对方有什么新花样,既然已经玩开了那他当然不会拒绝,直接趴在了青石板上。 沈洛君笑着举起手中的蜡烛将一滴滴蜡烛油全都滴在了康大茂宽实的后背上,下一刻,康大茂嘴里发出一声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啊……啊……啊……” 康大茂痛苦的叫声响彻整个山涧,原本寂静的山林里鸟兽四散,这个鬼哭狼嚎的叫声,温泉山庄的所有人都应该清晰的听到了。 “李大哥,咱们要不要过去瞧瞧,我觉得这次飞龙哥玩得有点儿大,好像自己栽了。”刘鸿远抄了一捧热水浇在脸上有些担心的说道。 “唉!没看出来我这大茂兄弟竟然有受虐癖好,年轻人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等到他像我这般年纪就知道保养好身体的重要性了。”李富贵说着就想下次再见到大茂兄弟一定要劝劝他别把自己的身体给玩坏喽! 也不知过了多久,康大茂在身旁沈洛君的搀扶下踉踉跄跄的从龙凤汤泉走了出来,仿佛是身心受到了极大的迫害,看他的一脸憔悴更像是身体被掏空的模样,弄得旁边的沈洛君只能红着脸低着头,要是有个地缝她都能羞的钻进去。 康大茂本想在温泉山庄等着李富贵出来和对方打个招呼然后再离开,没想到山庄老板李富豪告诉他大哥已经有事先走一步了,看来是等不及了,又不愿打扰康大茂的好事,所以才先行离开了,也罢,自己也该找个客栈好好歇息了,今晚着实折腾得不轻。 温泉山庄出来,康大茂带着沈洛君找了家运河边上好的客栈住下,这次两人没有再含蓄而是默契的住在了一间屋子里,还是雕花大床,这间房间应该是这客栈最豪华的一间了,里面整得像新婚洞房一般,康大茂和沈洛君两人面对面坐在床边,互相凝视着对方,仿佛根本看不够。 沈洛君此时也没了往日的羞涩,她早已经将自己的身心都交给了眼前的心爱之人,想起上次被下药后两人的鱼水之欢到今日温泉山庄的全身上下坦诚相见,她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即使父亲反对她也打定了主意要和康大茂永结同心。 眼见面前的洛君眼中水汪汪的一副含情脉脉的娇羞模样,还有她那全身散发着含苞待放的迷人气息,康大茂双手捧起爱人的俏脸低头吻住了那娇嫩欲滴的红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直到彼此呼吸急促才难分难解的移开双唇,沈洛君乖巧的依偎在了康大茂怀里,一切水到渠成,两人正欲行好事,这时候窗户外一阵凉风吹来,康大茂赶紧起身去关窗户,走到窗口时他无意间朝楼下的运河上望了一眼,立刻就被吸引住了。 “君儿,你快来瞧瞧!”康大茂转头朝坐在床边的沈洛君说道,此时他喊沈洛君的称呼都变了,两人早已经在龙凤汤泉中互相喊出了自己心中期盼已久的称呼。康大茂叫沈洛君为君儿,沈洛君则喊康大茂为大茂哥,就像两人此时的关系一样,称呼也亲昵了许多。 沈洛君闻言立刻起身走了过来,来到窗前朝运河上一瞧,只见夜色中原本漆黑的运河河面上现在被无数只点着蜡烛的纸船装饰的美极了。 “大茂哥,我想去河边亲手折一只纸船放入水中,为在天上的弟弟祈福,希望大斌在那边一切安好,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沈洛君眼眶中噙着泪水抬眼望着康大茂,楚楚可怜的模样惹人怜爱。 “当然,我也会亲手给大斌折一只纸船,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更是我永远的好兄弟。”康大茂说完温柔的搂着沈洛君的纤纤细腰一同下了楼梯,出了客栈朝运河岸边走去。 两人带着沉重的心情缓缓走到运河边,此时运河的两岸都站满了人,人们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仿佛已经从某段情感中走出却又无法完全割舍,才到这里缅怀过往。 无数的纸船和河灯被一个个放逐在吹着微风的夜空,顺应运河的水任其漂流,天上星光、地上灯笼、水里纸船河灯交相辉映,自成冬季扬州运河独特景象,这般倾巢而出折纸船放河灯,或祭奠故人或表达相思,在冬季的某一天,在扬州城的人们心中已经形成了彼此之间的默契。 沈洛君将点燃的蜡烛固定在亲手折好的纸船上面,她弯腰蹲在河边将纸船轻轻放下,目送着纸船在河水中摇曳着渐渐远去,她目光一直盯着自己为弟弟折的祈福纸船,终究那纸船还是融入了纸船与河灯的队伍,再也分不清了。 康大茂没有立刻去折纸船,他买了那折纸船专用的一张硬质白纸之后便找了河边一间铺子,从里面借了笔墨,闭上眼睛沉思一阵之后,抬手就在白纸上写了几句诗。 “霜雪清滢照无邪,相许天飞朝玉阕。” “忽一云开水中月,不堪友去独苟且。” 写完之后他便将白纸折成船,点上蜡烛返回河边将纸船放入水中,让这首诗随着这纸船渐行渐远。 沈洛君完成了自己的一桩心事,此时的她依偎在康大茂的怀里,两人怔怔地望着远去的纸船出神,良久,才缓缓转身离开。 ------------ 第七十七章 听说你要和我斗诗 回到客栈,沈洛君趴在康大茂的怀里哭了好久,后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康大茂低头将沈洛君额前垂下的一缕发丝捋整齐,他也是心中百感交集,有对好友大斌的愧疚,有对沈玉海的恨,有对沈洛君的爱,有大哥冤死的无助,有生意场上的心力憔悴。 不过,幸好他还有洛君这个心爱之人陪在身边,还有一帮好朋友和好兄弟对他不离不弃。 这一夜康大茂梦中仿佛回到了当初他和沈家姐弟一起在镇江府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 第二日一早,康大茂就和沈洛君同回镇江府,两人商量好分开而行,康大茂先行一步。 冬天的西北风呼呼的吹,江面风急浪大,康大茂知道此时运河与长江交汇处水面的凶险,所以他特意改乘了一艘大船回镇江府。 这是一艘专门载客的大船,船上坐满了人,有年关将近走亲访友的普通百姓,也有出门办事或回家的商人,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话,略微有些吵闹,船的里面竟然还烧着一个火炉,用来取暖的同时也烧些茶水用来供客商暖胃。 康大茂不去理会这些人,他悠闲的坐在船上靠着船绑打着瞌睡,自己从镇江府离开也有段时间,也不知现在粮庄和瓷器店铺生意如何,安母如何,镇江府的百姓是否都重建家园。 正思索间忽然一个极其嚣张的声音在船里大喊了起来。 “都躲开点,把这片地儿给爷腾出来,你们知道坐在这里的是谁吗?告诉你们这位可是……”一位二十来岁狗仗人势的年轻家伙推开四周的人群蛮横的说道,只是他话说一半就被坐在椅子上的人打断了。 “阿福,不得无礼,与百姓同乐乃吾之所乐也。”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捧着一本书手捻胡须说道,说他中年,其实这人看上去起码有五十多岁了,基本已经算是迈入老年人的行列了。 “大人,这些人实在太吵了,他们打扰到您看书了,身为您的贴身随从我必须要尽职尽责,这件事就让我来处理,以后都依着您。”那叫阿福的家伙不死心的说道,这话听起来很是忠心耿耿。 “你呀!那你去和大伙儿商量一下,安静一些就好,让我把这最后几章读完,一定要注意态度。”中年男人说完就不去理会身边发生的事,他捧着书又继续低头看了起来,边看边时不时皱着眉头,显然是觉得身边太吵了。 阿福得令之后便开始用力的将旁边百姓朝船的两头推去,边推他嘴里还边骂骂咧咧的说道:“滚开!听见了没有,知道这位是什么人吗?你们这些平民素质真是差劲,都说深山恶水出刁,民果然如此,以后非得让大人好好整治整治你们,哼!” 阿福说出的话很难听,根本没有把在场的所有人放在眼里,他那不可一世,狗仗人势的做派在这船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而其他人见这家伙这么嚣张竟然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反对,因为他们刚才听到了这家伙嘴里说的坐在那里的可是位大人,想必是位大官,谁能惹得起。 很快船上众人都畏畏缩缩的被赶到了船的两头,中间一大块地方都空了出来,只坐着那位大人,此时的他正坐在暖炉旁专心致志的看书,丝毫不受旁边人的影响,他刚才因为被打扰皱着的眉头这时候也舒展开来了。 中年男人感觉周围的都安静了下来,他满意的抬起头去端旁边茶桌上的一杯香茶,他刚抬头就发现了一丝不应景的异样。 咦?怎么斜对面还坐着一个家伙?他立刻转头望了一眼身边的阿福,阿福这时候才发现对面确实坐着一个年轻人,他刚才站着推开百姓却把这家伙给遗漏了,阿福立刻就沉下脸来想过去将那不知死活的家伙给踢走。 “阿福,回来,也罢,他要是愿意就让他坐在那里吧,百姓们怎么都走开了呢?”中年男人望着船头和船尾的百姓疑惑的说着,说完他就摇了摇头站起了身,内心一片感慨,竟然手捻胡须冲着船外吟起了诗句。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离开故乡多年,我刘山祖又回来了!” “好诗,好诗,大人您才华比那李白不知道要强了多少倍。”阿福凑到跟前弯着腰拍着马屁。 啪!一下,刘大人用折扇在阿福的脑袋上重重的敲了一下,然后不悦的开口说道:“这是唐朝大诗人贺知章的诗句,让你平日多读书,你却偷懒,若日后不知精进,有朝一日恐怕就跟不上老爷我的步伐了。”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船舱里立刻有人将刚才中年男人吟的诗句全部都念了出来,那人刚念完就是一阵大笑,带着几分嘲讽的语气,众人立刻循声望去,就是刚才斜坐在中年男人对面的年轻人,当然,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康大茂,他见这中年男人从头到尾都在装腔作势,他终于忍不住嘲讽起来。 “小子,你笑什么笑?”阿福听出了康大茂语气中的嘲讽之意便走到康大茂面前指着他问道。 “我笑这船上有只大以巴狼和一条哈巴狗,哈哈!”康大茂不理会面前的阿福,反而意有所指的讥讽说。 “你……有眼无珠的东西,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这可是咱们镇江府新任知府刘大人,你们见到知府还不快下跪。”阿福被康大茂气得只好自报家门,既然报上了名号那他自然要给他们家大人撑住知府的气势,他便逼着船上其他百姓向新任知府刘大人下跪。 其余百姓一听原来这个中年人竟然是镇江府新来的知府,他们自然吓得乖乖下跪,除了康大茂以外没有一个人敢不跪。 康大茂不但不跪,这时候反而拍拍屁股站了起来盯着那刘大人念了首诗。 “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 “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 这是唐朝诗人刘禹锡的《玄都观桃花》,第一、二句写人们去玄都观看花的情景,展示出大道上人欢马叫、川流不息的热闹场面,看花回来的人们“无人不道”花的艳丽,呈现出心满意足的神态;第三、四句表面上写玄都观里如此众多艳丽的桃花,自己十年前在长安的时候还根本没有,离别长安十年后新栽的桃树长大开花了。 此时从康大茂嘴里说出来就完全不是这个意思了,他此刻是借这首诗讽刺姓刘的知府大人不劳而获,他人栽树你乘凉。 刘山祖也不傻,他立刻就听出了康大茂的嘲讽之意,顿时被气得翻白眼,看来眼前这个小子很不识相呀! “呦?阿福,今日听说有人想要和本府斗诗,实在是有趣的紧。”刘大人先是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阿福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在说:你瞧,这里终于有个有些文采的年轻人了,就是有点不长眼,让我好好教训教训他。 “那本府也借古论今送你一首诗,听好喽!”刘大人盯着康大茂一字一句的说道。 “王杨卢骆当时体,轻薄为文哂未休。”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杜甫的这首诗本意为,王杨卢骆开创了一代诗词的风格和体裁,浅薄的评论者对此讥笑是无止无休的,待你辈的一切都化为灰土之后,也丝毫无伤于滔滔江河的万古奔流。刘大人这是借这首诗讥讽康大茂的浅薄和无知。 康大茂听后也不生气,觉得这刘大人能做到知府这个位置倒也不是浪得虚名,就是这人太会装了让他嗤之以鼻,他这么想着可是船上的百姓们可不这么想,在阿福的带领下,那些百姓听完知府刘大人的这首诗后纷纷鼓掌,俨然成了一群盲目崇拜者。 斗诗是吧?好,奉陪到底,康大茂转眼间已经对出了下一首。 “硬骨残形知几秋,尸骸终是不风流。” “顽皮死后钻须遍,都为平生不出头。” 此诗是皮日休所作,借同音梗以咏龟嘲弄姓归的人。商代用龟甲占卜,做法是先钻孔再烤,根据裂纹判断吉凶。此诗故意把龟壳的遭遇归因于乌龟生前“不出头”,有讽刺无胆之人的意味。康大茂用这诗嘲讽刘山祖都是一把年纪的老东西了,终于熬出了头,现在拖着一把老骨头回乡装王八。 刘山祖一听康大茂竟然借诗骂他是乌龟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他指着康大茂的鼻子想破口大骂,但是,转头看了眼身后众多百姓齐刷刷盯着他的眼睛,他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将这口恶气暂时压了下来,既然是斗诗,那他就要赢的光明正大,他还就不信了,自己饱读诗书五十载今日斗不过一个小家伙。 “八片尖斜砌作毬,火中燖了水中揉。” “一团闲气如常在,惹踢招拳卒未休。” 此诗是刘山祖对康大茂的回嘲,借咏皮球嘲弄胸中有“闲气”,喜欢出头惹事的人。这本是刘山祖借归氏的一句诗嘲讽康大茂,有趣的是竟然可以从中得知唐代制作皮球的工艺。 康大茂听完之后陷入了沉思,他不是卡文了,他是在想有没有什么诗给对方一步搞到位,还是自己当场作诗一首,不过,这样一来要废些脑筋。 “年轻人,这位可是咱们镇江府的新任知府大人,你就别再斗诗了,你斗不过他滴!” “就是呀!你才读了几年书,别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说难听一点儿,你就别自取其辱了。” “别说,我还真佩服这小子的胆识,不过看他现在这副模样,多半已经凉了。” “现在的年轻人,自觉有些文采就敢在知府大人面前卖弄,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船上的人这时候都是纷纷给知府刘山祖帮腔,甚至还有人落井下石的嘲讽康大茂,在他们眼里康大茂只不过是不自量力罢了。 康大茂也不去搭理这些人,他背着双手踱着步子来到船舱中间,仰头叹道。 一勺西湖水。 渡江来、百年歌舞,百年酣醉。 回首洛阳花石尽,烟渺黍离之地,更不复、新亭堕泪。 簇乐红妆摇画舫,问中流击楫谁人是? 千古恨,几时洗? 余生自负澄清志。 更有谁、磻溪未遇,傅岩未起? 国事如今谁倚仗? 衣带一江而已。 便都道、江神堪恃。 借问孤山林处士,但掉头、笑指梅花蕊。 天下事,可知矣! 念完之后,船舱里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那知府刘山祖也愣愣的站在当场,根本没明白其中含义。 “何解?”刘山祖口中喃喃问道,他此刻才真正觉得眼前这年轻人不一般,光是先前这些同他你来我往的精辟诗句,对方能信手拈来,这年轻人的才华就已经远超同龄人,甚至和他这个知府也不遑多让。 船舱里的其他人也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康大茂,竖起耳朵听他的解释。 康大茂哈哈哈仰头大笑,口中放肆的说道:“我是说,在座诸位,都是垃圾。” 额?!众人一脸懵逼! 康大茂不再多说一个字,他推开众人来到船头眺望江面,前面应该就是镇江府的西津渡码头了。咦?这码头上怎么这般热闹? ------------ 第七十八章 英雄归来 只见西津渡码头上锣鼓喧天,有舞狮团,还有长长的舞龙表演,话说,康大茂在镇江府生活了这么久,以前镇江府可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难道就是为了迎接这个新任知府?也没看出来这人有什么好呀! 这样想着康大茂就特意回头望了一眼刚才那知府,刘山祖这时候也推开人群挤到了船头,看到码头上如此热闹场面,他有些震惊,下一刻,他吩咐随从阿福将带来的官服拿出来,在船上当场换起了衣服,他先前一直才穿的是便服,就是想进了镇江府先考察一下民情,没想到镇江府的百姓这么隆重的迎接他,这般盛大场面自然不能怠慢。 “你刚才太放肆了,不过本府今日回乡高兴,就不和你这个后辈计较了。”刘山祖边换着衣服边冲旁边的康大茂说道,看样子心情很好。 切!知府而已,很大的官吗?这家伙难道不知道上一任知府是怎么落马的吧,镇江府的水深着呢,康大茂抬眼望着天空不屑的想着。 “哈哈!镇江府的百姓们实在太热情了,阿福你记着待会儿结束了迎接仪式,找几位百姓代表到府里坐坐,本府要好好同他们聊聊。”刘山祖穿好官府站立在船头挺着胸脯朗声说道,这时候他的官威展露无疑。 “好的,大人,我记下来了。”阿福说完上前几步蛮横地将康大茂拉到了身后面。 康大茂摇了摇头不想和他一般见识,这时候船已经快要靠岸,站在船上能清晰的看到岸边还拉着横幅,横幅上面写道:热烈欢迎英雄回家! 这时候康大茂已经能看清是二虎和阿保带着人在码头上迎接他,他们拼命的朝他挥手,百姓也跟着挥手,康大茂有些好奇,难道这些百姓全都是来迎接自己的吗?“热烈欢迎英雄回家”这几个鲜红的大字在冬日寒风中让康大茂心中一暖。 其实,镇江府西津渡码头原本没有这么多人,先前只是二虎和阿保带着自己家的家丁丫鬟、粮庄和瓷器店的伙计来迎接康大茂,没想到闻讯赶来的百姓越来越多,最后变成了敲锣打鼓迎接。 如今的镇江府已经是万人空巷,全都聚集到了码头上,如此盛大的场面,还是头一回,这就是镇江府的百姓,他们受到康大茂救命的恩惠那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船已经靠岸,新任知府刘山祖已经率先下了船,他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等待着百姓们的朝拜,身后的阿福走路飘飘然也是以巴翘上了天。 只是这时候一个奇怪的景象出现了,所有百姓根本就没有人搭理这知府,而是全都目光注视着船上的康大茂,有的百姓想到那晚康大茂冒死运粮进镇江府的场面早已经热泪盈眶。 “康大茂!康大茂!康大茂!” 不知谁喊了一声,码头上的百姓全都一呼百应的喊了起来,高亢的喊声震得江面的江水都是颤巍巍的,船上的百姓更是感受到了这种震荡,他们全都将目光看向了康大茂,原来这个年轻人就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的康大茂,他可是镇江府百姓的救命恩人呐! 望着康大茂的背影,此时,这个年轻人在他们心中的形象立刻高大了起来,之前在船上嘲讽打击康大茂的几位百姓低下了头,羞愧难当,因为他们也是当初受过康大茂救济的人。 康大茂跳下了船同二虎和阿保两人热情的搂在了一起,在旁边百姓一路簇拥下朝镇江府的康家大宅子走去。 路过新任知府刘山祖面前时他不经意间转头望了一眼,只见那刘山祖脸上羞臊的通红一片,康大茂也不去理会,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这完全是实力打脸,康大茂心中还是那句话,镇江府的水深着呢,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刘大人您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刘山祖这时候脸上是火辣辣的疼,仿佛被人狠狠煽了一巴掌似地,他尴尬的站在那里闷着声一言不发,他此刻只想推开众人赶紧回到镇江府府衙。 这时沈玉海和黄鹤恭敬的走了上来,他们热情的迎接着新任知府刘山祖,虽然来的人不多,但是总算是保住了刘山祖的面子,刘山祖自然对这及时出来解围的两人刮目相看。 “那人是谁呀?在镇江府很有名吗?”知府刘山祖问道。 “一个不知好歹的后辈而已,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此前镇江府堤坝决堤,这家伙发国难财,从中捞了不少好处,这些愚昧的百姓还这么拥戴他,真是可笑。” 显然沈玉海和黄鹤对康大茂嗤之以鼻,事情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就完全变了味,这硬是把黑的说成了白的,康大茂若是听见非得气吐血不可。 只是这新任知府刘山祖初来乍到自然不清楚,此情此景,他也就自然而然的听信了两人的一面之词,对康大茂的印象就更差了,他甚至还打算自己上任第一件事就是要好好查查这个康大茂到底捞了多少不义之财。 这边欢迎仪式刚解释,沈洛君的船就停在了岸边,沈玉海也是多日未见女儿,便接着女儿高高兴兴的回家了。 回到家沈洛君都没来得及歇息就将沈家在窑湾镇瓷器店的情况汇报给了父亲,沈玉海听到女儿亲手经营的店竟然赚了不少银子,他很是欣慰,虽然儿子已经不在了好在还有个懂事能干的女儿,也算是有个帮手了。 汇报完生意沈玉海赶紧让女儿回房洗簌休息,让下人做了一桌子的好菜为女儿沈洛君接风洗尘,沈玉海之前一直没有过问女儿在窑湾镇的生意就是想锻炼女儿,现在看来他还真是做对了。不过,这也正好给了沈洛君和康大茂两人相处的机会。 康大茂坐在康府大厅中也听取了孙掌柜和阿保分别汇报粮庄和瓷器店的生意情况,原来在他们走的这段时间粮庄和康景盛世瓷器店都受到了黄鹤和沈玉海的排挤,好在咬着牙挺过来了。 至此,康大茂也算是对阿保能力的真正认可,看来这小子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小花这次将瓷器店交给阿保是正确的决定,他自己也没看错人,现在正是生意扩展的重要时期,发掘身边的人才很重要。 随后康大茂又带领着孙掌柜去视察粮食仓库,却意外的发现了一张人皮面具,这还是仓库的值勤伙计无意中在仓库的后面山林里发现的,当时被揉成了一团扔在草地上,这伙计觉得这玩意有弹性挺有意思就带回来洗干净,却意外的发现这东西竟然是一张人脸,于是,几名伙计就合计着贴在一人脸上试试,这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那伙计带上人皮面具后俨然成了少东家的相貌,这可把几人给吓坏了,他们也不敢吭声,一直默默的保守这个秘密,就是孙掌柜都不得而知。 这不,康大茂刚来视察他们几人就将这个情况反应给了康大茂。 康大茂手中拿着人皮面具,又让那伙计将面具粘贴在了脸上,果然,几乎和他一模一样,不是仔细分辨很难发现端倪,倘若这人再故意模仿他的动作和说话那就真的以假乱真了。 想到此处,康大茂忽然感觉头皮发麻,他瞬间想到了当初在仓库发生的一切,沈洛君被绑架,一口咬定是自己企图强暴她,那就是说明她真的看到了自己,当初她看到的就是这个带着人皮面具的假康大茂。先前一直想不通,现在一切都水落石出了,原来是有人故意陷害他,除了那些东瀛忍者康大茂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会用这么卑鄙龌蹉的手段。 康大茂紧紧握着拳头,新仇旧恨他全都记下了,总有一天他要让这些东瀛倭寇血债血偿。 随后康大茂奖励这几名仓库伙计每人一百两银子,这就是康大茂有功必赏,这几名伙计喜出望外,整整一百两银子这可是他们好几年的工钱。银子当场兑现,收了银子几人对康大茂千恩万谢,竟然没有一人拿了银子就辞工的,知恩图报是作为有良知的人的基本品格,他们不但没有动任何辞工的心思,反而更加坚定了追随康大茂的决心,这年月上哪儿找这么好的老板去。 处理好仓库的事情,康大茂将人皮面具揣进怀里就离开了,离开之前特意嘱咐几名伙计对这件事一定要守口如瓶,他现在还不想打草惊蛇,让对方有了防范。 次日天蒙蒙亮,康大茂就买上一篮子祭品和纸钱独自一人上了招隐山,大哥的坟墓就建在招隐山脚下,新年将近是该给大哥上个坟了,不能让大哥一个人在那边太孤单,这也是洛河临行前父亲母亲特意嘱咐的事情,即使父母不提他也会去祭拜大哥。 父母本意是将大哥坟墓迁回洛河可是被康大茂拒绝了,康大茂要一直守护着大哥,让大哥亲眼看着自己抓到杀害他的凶手。 ------------ 第七十九章 漩涡 康大茂来到大哥坟前,发现坟墓的周围一棵杂草都没有,而且墓碑前还摆放着尚未风干的祭品,下面还有一堆烧过没多久黑乎乎的纸钱碎屑。康大茂很清楚,之前都是小花和安母隔三差五来清扫大哥的坟墓,小花调派去窑湾镇之后就是安母来了,康大茂很感动,他早已经将安母当成了半个母亲,而安母也拿他当半个儿子,他决定这次要把安母接到窑湾镇过年,正好和小花团聚。 康大茂将镇江府的两处店铺生意处理妥当,提前关门,给掌柜和伙计发了赏银便让他们提前几日回家和家人团聚去了,就连康府的家丁丫鬟康大茂也发了赏银、封了红包让他们也提前回家了,关上康府的大门,康大茂搀扶着安母上了一辆马车带着二虎和阿保朝镇江府的西津渡码头驾车而去。 路过扬州城,康大茂让船靠岸,他次他是乘坐的自家船只,自然想停就停,说好的回去的时候接上小龙那家伙,康大茂还想着大伙儿在窑湾镇团聚,过个团团圆圆的新年,自然是一个都不能少。 扬州城某处码头上。 “四弟,小龙让我转告你一声,他决定不跟去了,今年留在家陪哥哥们过年。”漕帮三当家独眼龙站在码头上冲着康大茂说道,要搁在往日他肯定不让康大茂走非得硬拉着他痛饮几碗酒,只是此一时彼一时,他也希望玲珑能留在漕帮过年,再说,他已经听了康大茂的话暂时戒酒了不是。 康大茂本想下了船来,听到三哥如此说,他站立在船边愣了愣,莫非之前没带上龙弟,那家伙生气了? “也好,龙弟他一直跟着我,离开家这么久了也应该让他留在漕帮多和三位大哥聚聚,那我就……”康大茂说着就准备离开,毕竟,小龙始终是漕帮的人。只是刚一转身康大茂用余光瞥见了躲在码头暗处的小龙那家伙的身影,他立刻改变了刚才的话。 “三哥,我答应过龙弟要接上他一起回窑湾镇,麻烦你让人给传个话,我就在这儿等他,他不来我不走。”康大茂非常讲义气的说道。 “我说,四弟,我刚才不是已经和你说了嘛!他不和你去窑湾镇了,小龙他今年在漕帮过年,你这家伙儿,没想到你还是个死心眼。”独眼龙有些郁闷的说。 “谁说我不去了,哼!三哥,你何时学会说谎了?”玲珑说着就从独眼龙身边闪身而过直接跳上了船,她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码头边上,主要还是刚才听了康大茂的话被小小的感动了一下,她之所以让三哥这么说也是故意耍小性子而已,目的就是要看看康大哥是不是真的不管她了。 “不是,不是你让我告诉四弟的么?我去,我到哪里说理去。”独眼龙一摊双手一副受了很大委屈的模样。 “三哥,你这就没意思了哈!龙弟可是我的人。”康大茂也故意这么说。 “得,你们是一条船上的,三哥我认栽还不行么,玩不过你们。”独眼龙说完也不再理会二人,而是摆了摆手气得走人了。 玲珑跳上船后不顾康大茂疑惑的眼神,她抡起小拳头冲着康大茂的胸口就是狠狠砸了一拳,打得康大茂直咳嗽,这一拳她显然用力几分力气,让你不带我,哼!活该,玲珑得意的想着。 康大茂、玲珑、二虎、阿保和安母五人乘船一路南下直达窑湾镇。 傍晚时分,五人下了船走在窑湾镇这陌生又熟悉的大街上,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眼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华的窑湾镇暮霭景色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如今窑湾镇最繁华的这条大街比他们前几日走时热闹了许多,也难怪再过三日就是大年三十了,大街上到处都是采购年货的百姓,身前身后是一张张或苍迈、或风雅、或清新、或世故的脸庞,街道上车马粼粼,人流如织,不远处隐隐传来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偶尔还有一声马嘶长鸣,康大茂几人便感犹如置身于一幅色彩斑斓的丰富画卷之中。 随意在繁闹的大街上徜徉着,脚下一片轻盈,温暖的夕阳普洒在这遍眼都是的绿瓦红墙之间,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无一不反衬出忙了一年终于放松下来之后百姓的自得其乐。 “伯母,这就是窑湾镇,怎么样,比镇江府要繁华许多吧?”康大茂转身朝着旁边的安母说道。 “是呀!是呀!看得我眼花缭乱,就是有些太吵闹了,没镇江府来得安静。”安母边打量着街道四周边笑着说道。 先前下了船康大茂要安排两辆马车,他担心安母走路劳累,可是被安母拒绝了,安母说她又不是走不动路,没必要浪费银子,况且安母她自己也想在街上走走,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康大茂也就顺从了她的意思。 “您小心路上的马车,前面不远就是咱们在窑湾镇的新宅子了,还是康府,这个时辰小花想必已经从店铺回来了,我还没告诉她接您过来,待会儿咱们给她个惊喜。”康大茂神秘的说道。 “好好,就听你的,给她个惊喜。”安母在玲珑和阿保的搀扶下笑得很开心。 正当几人笑呵呵的朝瓷器店走时,被一个声音喊住了。 “茂弟?这么巧,兄弟,你这些天跑哪儿去了?去你那瓷器店几次找你喝酒也没找到你人。”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人称华少的江少华也是康大茂的酒肉兄弟。 康大茂一看华少身旁还跟着穆沁格格和小王爷便连忙施礼道:“格格,小王爷!您二位也没走呀,莫非今年要在窑湾镇过年?” “怎么,不欢迎呀?”格格故意撅着嘴问道。 “欢迎,当然欢迎,若是不嫌弃到时候几位去在下府上,过年人多也热闹。”康大茂倒是不在意的热情说道。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穆沁格格干脆的说。 “茂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这些天你跑哪儿去了,害得我都找不到兴趣相投的酒肉朋友。”华少依旧不依不饶的问。 “华兄,新年将至,这几日我回乡祭祖去了。”康大茂简单的说道。 “回乡祭祖也不用这么久吧?”华少有些将信将疑地问,他其实已经想到了康大茂是出去避避风头,只是出去玩也不和自己打个招呼,有点不够意思呀! “当然,又回到镇江府把生意打理了一下,这不才接着老人家回来,还没到家呢就碰上你们几位了。”康大茂只好又进一步解释了一番,华少这才作罢。 “外面挺冷的,你们先送伯母回府,我一会儿就回。”康大茂冲旁边的玲珑几人说道,几人听后便识趣的把安母搀扶走了,玲珑他们几人也知道刚才的格格和小王爷都不是一般人,康大茂应付他们就已经够吃力的了,几人留在那里也是无用,还不如带着安母先回府。 待几人走后康大茂问道:“三位这大冷天的是要去哪儿?” “这……告诉你也无妨,我的线人密报,近几日京城有位大官儿已经来到了窑湾镇,有可能也是来秘查瓷器走私一案,我们正想去会会,顺便给这位京城高官提个醒。”华少本不想说,稍微想了想还是和康大茂说了。 “大官儿?有多大?”康大茂疑惑的问,按理说京城的官再大也不会劳驾格格和小王爷出马呀,不过看三人现在这身穿着看来这京城大官儿来头也不小。 “呵呵,格格和小王爷是我特意请来给我撑面子的,嘿嘿!你要有兴趣要不一起?”华少试探着说。 其实,华少也就是说说而已,倒是格格的目光有些热烈,康大茂也无意中擦觉了些异样,他立刻转过了头。 “我就算了,你们忙你们的吧,我也要回了。”康大茂说着就告辞离开,虽然他也很想去,万一能和这大官攀上关系,那查瓷器走私给大哥报仇就有希望了,只是现在的形势是这位大官儿看来也有些危险,算了,还是静观其变好了,想到此处康大茂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的他真切的感觉到自己太渺小了,这瓷器走私背后的势力仿佛像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般,随时都可能将他给吞没。 ------------ 第八十章 人靠衣装马靠鞍 与华少三人分别之后,康大茂走在街道上他用力的晃了晃脑袋,不再去想这些让他绞尽脑汁的事情。回想着刚才华少、格格和小王爷身上的华丽衣服,大毛领子的貂皮大衣让格格的尊贵气质立刻显现了出来,是不是也应该给家人们都弄一件这样的衣服? 天气越来越凉了,是该给大伙儿都做件新衣裳,这样想着康大茂就在街上找了家裁缝店,他背着手走了进去,同店主聊了一会儿,就把做衣服的事情给敲定了下来,康大茂让那裁缝店伙计到康府把小花唤来,他便坐在裁缝店里喝起了茶水,静候小花。 康府这边小花得知康大茂将母亲也接到了窑湾镇一起过年自然是非常感动,难得康大茂还有这份心思,只是她刚和母亲团聚,就被康大茂唤去,也不知具体是何事,那伙计也说个一知半解,小花一路还在纳闷呢。 直到来到裁缝店小花才得知原来康大茂是要给府里每人都做一件新衣裳,小花自然高兴,接着小花就带着两名学徒小裁缝回到康府,把府里上上下下的人身形尺寸全都量了一遍,这些事情康大茂就不亲自过问了,他只需要将事情安排下去,付了定金就行。 付定金时康大茂千叮咛万嘱咐,在保证衣服质量的情况下一定要在年二十九将衣服做出来。 那裁缝店主拍着胸脯保证,让康大茂放心,就是通宵,年二十九这天也一定将所有衣服给赶制出来。 做新衣服的事情安排妥当,康大茂这才踱着步子出了裁缝店。 街道旁古树间,二三只呆头呆脑的麻雀忍不住在神思恍惚的打盹,时不时被街道上顽童扔出的突如其来的炮竹声惊吓醒,然后东张西望,随即便又闭上了眼睛,继续打盹。 冬日就如同这树上打盹的麻雀一样,大部分人都是懒散的状态,只是对于商人而言,一年四季都是忙碌的状态,就好比这家裁缝店,眼看要过年了还新接了个大单子,自然是调集了所有人手开始加班加点连夜赶制。 这天已经是年二十九,黄昏时分,两辆马车从街道上缓缓而过,上面拉着几十套崭新的衣服,看起来相当厚实。 “这是哪位有钱人家?竟然一次性订制了如此多的新衣。” “听说是做瓷器生意的康家老板特意给他们的家丁丫鬟和伙计订制的衣服。” “这我可不信,哪位老板会给伙计和家丁每人订制一件这么华丽的衣裳,看这衣服的料子,价钱不低呢!” 街道上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马车一路直行,也有闲的无聊之人就远远跟在后面看看到底是不是别人口中的康家,岂料最后马车真的停在了康府门口。 康大茂得知衣服做好带着康府上上下下出门迎接新衣服,他又命人将瓷器店伙计们也都喊了过来,家丁、丫鬟、店铺伙计甚至包括杂役几十号人全都自觉的站成了四排,等待着康大茂发话。 他们中有的通过小道消息得知了康大茂今天要发新衣服,有的人还一直对此毫不知情,见如此大的阵仗一时间有些懵逼,甚至有的下人还以为今年康家生意效益不好要将他们遣散呢,一个个提心吊胆地站在那里左顾右盼。 康大茂一挥手,就见掌柜小花手中拿着几张写满姓名的纸张走到了康大茂身边缓缓说道:“接下来我喊到名字的人就站出来,李顺、张权、王贵……” 每走出来一人二虎和阿保便将马车上新做的衣服递给他们,这些人手中捧着衣服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这些衣服是给我的? 要知道,这衣服摸在手里软软的滑滑的,布料都是上等,而且看起来挺厚实,在他们心中这种衣服只有有钱人家的老板和公子才能穿得起,很多人连这种料子是摸都没摸过,别说穿了。 发完家丁、丫鬟、店铺伙计们的衣服之后,康大茂从马车上其中一个箱子里取出一件女士紫色长袍大衣,大衣上还有一条雪白色的大毛领子,看起来档次相当高,丫鬟们手中捧着衣服都看直了眼睛,眼中都充满了羡慕。 只见康大茂捧着紫色大衣缓缓来到小花身边将大衣给小花披上,又系上披肩,顿时众人眼前的小花完全像变了一个人,这件大衣穿在小花身上尊贵的气质立刻展露了出来,她仿佛就是天生的贵气,站在人群面前气场强大了何止十倍,她的高贵美貌简直让人自惭形秽,有几名丫鬟不自觉的低下了头,只敢望着小花的脚尖,此刻她们才算真正认识到自己和花掌柜的差距,不仅仅是才华和美貌,更大的差距是她这种与生俱来的气质。 康大茂看着身边小花仅仅是一件衣裳就立刻提高了许多气质,不由得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还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话一点儿也不假,看来以后还不能让小花太过抛头露面了,不然再被哪个登徒浪子给惦记上,现在的康大茂也不知不觉间有了一丝危机感。 小花身上披着衣服,她刚开始也没反应过来,既然康大茂都把衣服披在她身上了她当然不会拒绝,反而小花心中有阵窃喜,这个家伙终于知道关心人了,心疼人了,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张扬了? 小花这样想着,就见康大茂又从马车上的另外一只箱子里取出一件带大毛领子的貂皮大衣,只是这件衣服颜色稍显朴素,没有小花身上的高贵艳丽,却又多了几分成熟稳重,康大茂将手中的大衣披在了安母的身上。 安母望着康大茂给自己系披肩的动作,她眼含热泪,就是自己亲生儿子也没这么孝敬过自己,安母口中有些埋怨的说道:“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干嘛还破费。”她是替康大茂心疼银子。 “伯母!挣钱就是用来花地,我又没给外人,花在我自己家人身上我乐意。”康大茂笑呵呵的说道。 听到“家人”两个字,安母和小花的心里暖洋洋的,能遇见康大茂还真是她们母女二人前世修来的福分,想起康大茂对镇江府的百姓那般慷慨,对自家人自然不会差。 见母亲也有一件这样高贵暖和的衣裳,而且也是康大茂亲自披上,小花心里这才安心下来,同时又有一点点小小的失落。 “原来,他是都考虑到了,我还以为……”小花口中喃喃自语,声音细弱蚊吟,恐怕也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旁边的玲珑见下人们都做了新衣裳,小花和安母的衣服档次更高,而他们几个成天跟在康大茂身边转的人却没有,她撅着小嘴,脸色有些难堪。二虎和阿保心中多少也有些异样,但是他们没表现出来。 “这是给你们三个家伙的。”康大茂说着拿出三件男款长袍大衣,也是大毛领子,三人立刻试穿上了,只见玲珑英俊潇洒,气宇轩昂,瞬间迷倒了康府一众丫鬟,就连二虎和阿保的气质都变了,两个家伙现在俨然成了富家公子。 “大茂哥,你的衣服呢?”二虎眼见众人都有新衣服唯独康大茂没有,他小声开口问道。 “我还要新衣服干嘛,你们都体面了我就心满意足了,此刻在我心里比穿了新衣服还高兴。”康大茂笑着说道。 见他这样说,康府上上下下都被感动了。 发完衣服之后康大茂让小花带着管账房的先生给大伙儿分银子,店铺伙计拿工资,家丁丫鬟领例钱和赏银,领完应得的工资之后,康大茂又每人给他们发了个红包,看着厚厚的一沓红包,下人们各个眼睛放光,有的心急的领到红包之后悄悄背着人打开来看,竟然发现比他们一个月的工资和例钱还要多,顿时都高兴坏了。 这还是第一次过年领到这么多银子,今年回家可以欢欢喜喜过大年了。 ------------ 第八十一章 尊严 发完银子和红包之后康大茂站在人群中高声宣布:“晚上订了八仙楼大伙儿一起吃顿团圆饭,热闹热闹,瓷器店从今儿个开始关门歇业,明早儿都来府上帮忙大扫除,该补漆的补漆,该贴春联的贴春联,该挂灯笼的挂灯笼,完事之后明天下午正式放假,都回家陪家人过年团圆。” 康大茂说完大手一挥,众人都欢呼雀跃,大伙儿等这一天等太久了,望着手中捧着的新衣裳,摸着怀中沉甸甸的银子,他们打心底里有了底气,这些年数今年过年回家有面子了。 晚上八仙楼一楼大厅里,摆放着四张八仙桌,桌边围满了康府上上下下的几十号人,这些人各个穿上了新衣裳,感觉立刻就不一样了,在这里人人有了尊严。 康大茂率先举杯,他站起身朗声说道:“我康大茂就一句话,只要你们踏踏实实跟着我干,我会让大伙儿人人有尊严,过年回家有面子,我坚信咱们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来,干杯!” 说完康大茂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其他人也都跟着康大茂干了手中的杯中酒,就连那些平日里滴酒不沾的丫鬟们也高兴的饮了一杯,刚喝完她们就皱起了眉头,下一刻,她们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辣在嘴里暖在心里。 这个年代的一个女子靠着自己的能力能养活一整家人,这让她们感受到了自己的重要性,在康府里没有歧视,没有压迫和辱骂,大伙儿其乐融融,这里真的像是一个家一样温暖。 “老板万岁!老板万岁!” “东家万岁!东家万岁!”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康府其余众人都跟着大声喊了起来,弄得康大茂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立刻招手让大伙儿坐下,该吃吃,该喝喝,今晚就是要尽兴。 阿保和二虎紧挨着一起坐着,论起关系,他们二人如今应该算是好哥们了,当然阿保心里也清楚,二虎才是老板的嫡系,现在他阿保能混到现在的地位那全靠老板的赏识,从开始的普通家丁差点被赶走,到后来的高级家丁,再到跟着老板走南闯北,最后升任镇江府的瓷器店代理掌柜,这一切已经渐渐拉近了他和二虎在康家的地位。 他们两人现在几乎在一个档次上了,这次阿保分的赏银除了小花就数他和二虎、小龙三人最多了,比那些家丁丫鬟多了岂止十倍二十倍,这一次发到手的银子比他前面十年挣得都多,阿保高兴之余就和二虎喝了好几杯。 “老板,还是当初那句话,我阿保就认定您了,您就是赶我走我也赖着不走,以后老板吃肉我喝汤,嘿嘿!”阿保端起酒杯站起身说道,说完还傻笑了几声。 “你喝汤?去你丫的,你以为老子不知道,营养都在汤里呀!”康大茂站起身笑着说道,说完还故意抬脚作势要踢阿保的屁股。 “额!好吧,那我吃肉好了。”阿保装作委屈的说道。 闻言,众人哄堂大笑,整个八仙楼大厅里其乐融融,尽是欢快热闹的气氛。 次日清早儿,大伙儿都在康府中井然有序的忙碌着,所有人都默契的没有穿昨日发的新衣服,他们全都将衣服收了起来换上了平日的家丁丫鬟服饰。 冬季本是萧条的景象,但是,康府中却截然相反,因为院中种了许多常青树和冬天才绽放的梅花,使得整个府中无论是园子里还是院中皆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色。 康大茂又让人在几处院中多栽种了几十棵常青树和一些常绿的低矮灌木,康府就更美了,除了口中时不时吐出的热气以外都让人差点以为这是春天呢。 新年大扫除正式开始,家丁们把残缺的瓦片全都一块块认真的补齐,墙皮有些脱落的地方全都铲干净,用乳白色油漆全部刷了一遍,院中柱子上则用朱红色油漆也重新刷了一遍,还有些特殊的地方则用的是金漆。 一时间康府白漆,朱漆,金漆,三种颜色遥相呼应。康大茂亲自动手,他带着家丁们忙碌着,油漆刷完他们一个个脸上不是红漆就是白漆和金漆,五颜六色的,看上去有些滑稽。 尤其是康大茂脸上,这时候红的白的黄的,犹如唱大戏的脸上画的脸谱一样,哪里还有一丁点老板的样子,家丁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笑了。 男人们在刷漆、补墙、栽树,女人们则在贴春联、挂灯笼,她们边忙活着边调笑着,一个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仿佛在装扮自己的家一样。 直到下午才终于忙碌完毕,整个康府焕然一新,康府里里外外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家丁丫鬟们则洗簌之后换上新衣服,背着早已经准备好的包裹满心期待又依依不舍的离开康府朝家赶去,好在这些人原本都是窑湾镇附近的百姓,在天黑之前都能赶到家中与家人团聚。 大年三十晚上,康府显得有些冷清,连厨房的厨师和杂役都放假回家探亲了,小花和安母只能亲自做饭,小花本来就做了一手好菜,只是自从打理康家生意之后就再没了时间做饭,现在正好可以大展身手,阿保、二虎和玲珑三人也在厨房帮厨。 晚上,小花母女做了一桌子的美味菜肴,把桌子摆在大厅外面的院落中,好在四周都是房屋和围墙,冷风也吹不进来,几人聚在一起吃着团圆饭,康大茂让二虎拿了一坛好酒,几人刚将酒倒进碗里,大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咦?这时候敲门会是谁呢? 阿保跑过去开门,进来的竟然是华少,身后还跟着格格和小王爷,莫不是华少带着格格和小王爷过来蹭饭吧。 一见三位贵客到来,康大茂立刻带着众人起身迎接。 “稀客!稀客!你们怎么?”康大茂有些疑惑的问,他本以为大年三十这三位有身份的主应该去大酒楼里吃山珍海味呢。 “茂弟,你这就不实在了吧,上次说好的我们过年来你府上,你还说人多热闹,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还是怕我喝你家的好酒?”华少故意笑着调侃道。 “华兄,你就别挤兑我了,好酒有的是,熟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还没动筷子,格格、小王爷快请坐。”康大茂说着招呼三位落座。 小花也很有眼色,立刻起身添了三双碗筷,华少盯着小花看了一眼又转头看着康大茂嘿嘿一笑,这笑容看起来有些贱兮兮。 “你笑什么?”穆沁格格沉着脸转头问道。 “额?没什么,就忽然想到了一件好笑的事情而已。”华少被问的有些发懵。 这华少平日里挺精明一人,也是精于俗世,只是在穆沁格格面前他立马老实了许多,就像耗子见到猫似地。 看到华少吃瘪的样子,这回轮到康大茂在一旁发笑了。 “你又笑什么?”穆沁格格纳闷的转过头问康大茂。 “额?没什么,就忽然,也想到了一件好笑的事情而已。”康大茂一愣,结结巴巴的说道。 “到底是什么好笑的事情说出来让大伙儿听听。”穆沁格格好奇的问道。 “说呀!本王爷也想听听。”小王爷单手托着下巴也好奇的问。 康大茂见这两位如此执着,一时间还真想不到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刚才他也只是跟着华少随口这么一说,既然是这家伙先说的想到了好笑事情,估计他应该是真的如此,这样想着康大茂就望着华少开口说道:“华兄,我想我们想到的应该是同一件事,要不你来说吧。” “咳!咳!”华少刚举起碗喝到嘴里的酒差点喷出来,他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见一桌子人都在望着自己,他有些无语,看来这个锅最后还得自己来背。 ------------ 第八十二章 拜年 “我就是想到了上次同茂弟和李富贵去那清水楼吃饭听书,说书先生好像说的是《薛仁贵西征》对吧?正听到精彩处那说书先生硬生生掐断,有几位客人被气得说要去丽春楼找姑娘败败火,结果他们真的丢下银子直奔丽春院去了,哈哈,听个书也能憋得去妓院败火,笑死人了。”华少说完笑得前仰后合。 听完华少的笑话众人皆愣愣的望着他,就像看个智障一样。 “怎么,不好笑么?茂弟,你说好不好笑?”华少笑了一阵终于停了下来,见众人这般模样他很不服气的说。 “我和你想到的不是一个笑话,不过经过刚才你这么说我好像也忘记了我想到的到底是何事了。”康大茂答非所问。 “你……不够意思!”华少指着康大茂不爽的说道。 “我看是你也想去那丽春楼吧,你有本事现在就去呀!”穆沁格格在一旁严肃的望着华少说道。 听格格这么一说华少顿时就老实了,他只能闭口不言,他现在不光是百口莫辩,就连丝毫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来,喝酒,吃菜,这一桌子的美味可是我们花掌柜和安母亲自做的,当然还有这三个帮厨,你们快尝尝味道是不是比那些大饭馆还要好。”康大茂赶紧招呼道,他故意岔开话题,给华少留些面子。 一桌子人吃了一会儿就听到一声声“砰,砰,砰!”的烟花爆炸声,循声望去就见宅子的飞檐外,原本漆黑的夜空中正绽放着一朵朵光彩夺目的烟花,煞是好看。 众人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欣赏夜空中绚丽的烟花。正欣赏着烟花,府外又有人敲门,阿保无奈只好再次跑去开门,这次进来的是一家七口人,有老有少,其中一人竟是府中的丫鬟小翠,小翠刚进门就抱歉的说道:“老板,花掌柜,实在不好意思,现在来打扰你们,这是我爹娘和爷爷奶奶,还有我的弟弟妹妹,他们非要来感谢您。” 小翠说完一脸的歉意。 “有何感谢的呀?”小花上前拉着小翠的手说道。 小翠还没说话她的爷爷就走上前激动的说道:“感谢东家和掌柜给咱们家小翠发了这么多赏钱,让咱们一家人能过个好年,小翠在您这里我们放心。” 原来之前小花将一些年轻的家丁和丫鬟的月钱暂存了一部分,平时只发一半够他们补贴家用,年底了都取出来一次性发放给他们,这样一是能存住银子,二是也算留一些押金在府上。 “这些银子都是她应得的,只要在这里踏踏实实做事,东家自然不会亏待她。”小花说完转头看着康大茂笑了,这点康大茂做的确实不错,说他是个商人,但他与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相比又有很大的不同,这也是小花欣赏康大茂的地方。 “我们一家人给东家和掌柜拜年了,来,快给东家和掌柜磕头。”小翠爷爷说着就拉着小孙子的头朝下按,还让小孙子和孙女跪下,看那架势他也要领着全家人带头下跪。 “快快请起,老人家,这可使不得。”康大茂急忙上前将老者刚要下跪的身体给扶了起来,二虎和阿保也把小翠的父母拉住,不让他们跪下,让几位长辈给自己下跪康大茂心里那是万万不能接受的,他从来都没有把自己看得比他人高贵,他只是挣钱的同时让大家都能享受福利罢了。 又热情的寒暄了几句,这时候夜空中绽放的烟花也暂时停歇了下来,小翠的父亲一见院中还摆放着一桌子的菜肴,说明人家正在吃饭,他们也不好长时间打扰,然后他就拉着小翠爷爷准备离开,这时候却被康大茂喊住了。 就在刚才小花悄悄递给康大茂两个红包,里面各包了一两银子,虽然不多,也是一份心意,二两银子也抵得上小翠一个月的月钱+例钱了。 别人都来到府上拜年了,东家也不能没什么表示,还是小花想得周到,康大茂喊住一家人,将两个红包递给小翠的弟弟妹妹,还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 “东家,这可使不得。”小翠的父亲诚惶诚恐的说道,说着就要去夺孩子手中的红包。 “使得,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康大茂拉着小翠父亲有些苍老的手说道,她父亲这才收回了原本去夺红包的手。 收了红包之后一家人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对于康大茂来说这就是一个小插曲,他无所谓的笑了笑,继续招呼大伙儿坐下吃饭喝酒,谁都没有注意到穆沁格格这时候看着康大茂的眼神有些异样,她的一双明亮的眸子里有不解、有惊奇还有欣赏,眼神中隐藏着各种复杂的情感,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有华少在酒自然不会少喝,他们两个酒肉朋友不停的推杯换盏,一会儿就喝高了,最后华少干脆就在康府睡下了,反正房间多得是,穆沁格格和小王爷则不方便住下,带着几名贴身护卫离开了。 大年初一,小花和安母早早的起来和面拌馅准备包饺子,大年初一吃饺子一直都是咱们中华民族的传统习俗。而其余几人都还在屋里呼呼大睡呢,外面太阳暖烘烘的,躲在被子里捂被窝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反正新年头一天也没人管他们。 小花和安母正包着饺子大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小花无奈只好起身去开门,打开大门的一刹那她惊呆了,这时候大门口已经围满了人,一时间她还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反正有老又少,她还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都是他们康府的家丁丫鬟和店铺的伙计,看样子是拖家带口的都来了。 “花掌柜,新年好,咱们来给您和东家拜年了!”众人脸上全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不知道是昨晚小翠一家来拜年给红包走漏了风声,还是窑湾镇的习俗就是大年初一都来给东家拜年,之前回家的家丁丫鬟们全都携全家来给康大茂拜年了,康府前厅的院子里站满了人,那是相当热闹。 小花赶紧放下手头上的活,忙着招呼着:“你们在这里等等,东家昨晚喝多了,现在酒还没醒呢。” “没事,那就不打扰东家了,咱们就来给东家和掌柜送些农家土特产,送完就走。” 说着院中来拜年的众人中就有人将胳膊上挎着的一篮子土鸡蛋给放在了大厅外面的青石台阶上,有人将背上背着的一筐玉米也放在了青石台阶上,还有人背后袋子里装的是活物,还在不停的乱动,打开一看竟然是自家养的鸡鸭,也都送来了。 接着就是腊肠、腊肉、咸鱼、野兔、香荽野菜,送什么的都用,无论送什么都是代表他们的一番心意,最后将大厅前面的一排青石台阶上摆的满满当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到了集市。 见到众人都这么热情,小花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处置了,她先让母亲先招呼着众人,自己只好去喊康大茂出来,到底是包些红包呢,还是都留下吃饭呢,还得康大茂这个东家定夺,不过貌似这么多人又得一笔不小的开支,这样下去可不行。 来到康大茂卧室的房门前,小花敲了几声门框,过了一会儿也不见康大茂回应,她只好硬着头皮推门而入,只见康大茂这时还躲在被窝里呼呼大睡,小花慢慢的走到床边她刚想喊醒康大茂,就见他身上盖的被子有一处地方翘起老高,小花有些奇怪,虽然名义上她是结过婚的少妇,可是终究没有经历过洞房之事,她眼睛盯着那高高隆起的被子沉思着。 莫非有什么东西跑到东家的被窝里去了?要不要将它抓出来呢? ------------ 第八十三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忽然,康大茂闭着眼睛伸手在那高高翘起的被子上按了按,下一刻,那被按下去的地方又再次弹了起来,睡梦中的康大茂不知道自己酒劲未过,大清早儿又特么晨勃了。 按了两次都没有按下去,康大茂也没了睡意,他掀开被子准备起身穿上衣服到外面活动活动筋骨,只是这时候他还半闭着眼睛,直到被子掀开后他眯着眼睛猛然发现自己面前竟然站着一个人,而且还紧紧盯着他的那个地方看,他顿时吓得那玩意就立刻软了下去。 “你干嘛?你怎么会在这儿?进来也不知道敲门啊!”康大茂拉过被子紧张兮兮的说道。 “啊!”小花立刻捂着眼睛,大叫了出来,下一刻,她立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还好康大茂的我房间离大厅有段距离,不然这一声惊叫非把院中的人都招来。 小花立刻转过身低着头,脸上已经羞得通红一片,她根本不知道刚才那高高翘起的竟然是……她现在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完全没心思去回答康大茂的问话。 “你先把衣服穿上,你先出去。”片刻之后小花稍微镇定下来说道。 “你有没有搞错?这可是我的房间,你还没告诉我为何偷偷潜入我的卧房,莫非你想趁我睡着了对我意图不轨,想要轻薄我的身体?”康大茂厚颜无耻的说道,不过看他的表情却是问的很认真,如果真是这样说不定他一时冲动也就从了小花呢。 “呸!不正经,你快穿好衣服出去看看吧,大厅前面的院子里围满了人,都是冲你来的,我有些招架不住了。”小花轻啐一声娇羞的说道,没想到这个康大茂没人的时候越来越不正经了,不过她还挺喜欢这家伙无耻时的模样。 啊?康大茂被小花说得一头雾水,他不再调笑立刻穿好衣服跟着小花朝大厅的方向走去,快要走到大厅院中时康大茂停了下来,望着满院子的老老少少,他笑呵呵的冲身旁的小花说道:“我亲爱的花掌柜,我忽然想起我今日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办,这里就全权交给你处理了。” 说完康大茂就撒丫子溜了,留下小花气得直跺脚,这个甩手东家果然不靠谱,最后还得自己招呼这些人,这样想着她也就不再理会康大茂,随他去了,她自己则捋了捋头发挺起了胸脯朝大厅前面的众人走了过去。 康大茂随意裹了件棉袄,头上顶着斗篷,拿了鱼竿和竹篓从康府的后门溜了出去,刚走没几步他就看见之前在窑湾镇商会见过的商会副会长带着一人迎面走来,而他们的目光正是望向自家府邸,看这架势正是冲着他来的,估计又是想拉拢他入伙,康大茂故意低下了头,斗篷遮住脸,他又穿了一件旧棉袄,对方根本就没有认出他。 嘿嘿嘿!又躲过去了,不好意思,让你们白跑一趟了,康大茂根本就不想搭理这个什么狗屁副会长,他之前已经跟小花交代过,只要是窑湾镇商会的人找他一律推辞,他相信小花能处理好。 肩上挑着鱼竿,腰里挂着鱼篓,康大茂忙里偷闲,独自一人悠闲的来到一处小河边钓鱼,早上还是暖洋洋的太阳,一会儿工夫就变了天,凛冽的寒风从西北方向吹来,康大茂坐在河边不由得紧了紧棉袄,还好今天出来时衣服穿的足够厚实。 咦?下雪了。康大茂掀起头顶的斗篷抬眼朝天空望去,只见这雪花纷纷扬扬从天空飘落,来势凶猛,让人毫无防备,此刻的康大茂完全像一只雕塑一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享受这片刻的宁静,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雪越下越大,最后鹅毛般的大雪漫天飞舞,像玉一样纯,像银一样白,像烟一样轻,像柳絮一样柔,飘飘洒洒,装饰着大地。 康大茂嘴里呼出阵阵热气,其实下雪时气温并不低,只是雪花飞过面前时空气仿佛被净化了一般,能清晰的看到自己呼出的热气,下雪天能喝碗热气腾腾的鲫鱼豆腐汤岂不是美滋滋,只是到现在康大茂一条鱼儿都没有钓上来。 独自垂钓康大茂自然想到了儿时一同钓鱼的玩伴沈洛斌,也不知好友在天堂还好吗?还有沈洛君,君儿还没有回来,想必今年要被她爹留在镇江府过年了,想到此处康大茂心中有些郁闷,要是今年能和君儿一起在窑湾镇过年就好了。 心念至此,康大茂忽然想起苏轼的《水调歌头》中的其中几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忽然,河中的渔浮猛然沉了下去,竟然是有鱼咬钩了,康大茂立刻起身将一条活蹦乱跳的鲫鱼拎出了水面,将鱼从鱼钩上取下来放入鱼篓中,再挂上鱼食继续扔到水里,有了收获,康大茂心满意足。 躲避凡世的叨扰,放空久存的杂念,偷得浮生半日闲,心情半佛半神仙。 雪还在下,入水即化,望着阵阵涟漪的水面让人升不起半分惆怅,此情此景要是有壶美酒就好了。 “嘿!” 忽然有个大手重重的拍在了康大茂的肩膀上,吓得康大茂手中的鱼竿都掉落在岸边的枯草中,康大茂回头一看竟然是华少,这家伙浑身也包裹得严严实实地,头上竟然也顶了个斗笠,手中还拎着一壶酒。 想什么有什么,康大茂望着华少手中的酒他两眼放光,不由得砸吧了几下嘴巴。 “华兄,你不是在家睡觉呢么,你怎么会找到这里?”康大茂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倒是你,兄弟太不够意思了吧,这么个安静的好地方,钓鱼也不喊上我,瞧瞧兄弟我多够意思,给你带了好东西。”华少说着就坐了下来拧开酒壶自己先干了一口又将酒壶递给康大茂。 康大茂也不嫌弃,举起酒壶就猛灌了一大口,冰冷的白酒顺着喉咙直接流淌到了胃里,顿时一股火烧的热量袭便全身,那叫一个舒畅,此刻仿佛浑身的细胞都被打开了,整个人顿时精神大振。 “我就知道你这家伙缺酒了,来的及时吧,怎么感谢我?”华少笑着说道。 “你请我喝酒,中午我请你喝鲫鱼豆腐汤。”康大茂说着朝身边的鱼篓里指了指。 华少伸着脖子朝鱼篓里望去,里面竟然真的有两条刚钓上来的鲫鱼,只是他摇了摇头,心不在焉的说道:“鲫鱼汤什么时候都能喝,只是兄弟我现在心情有些烦闷呐!想找兄弟你说说心里话。” “哦?你说,我听。”康大茂注视着水面,淡淡说道。 “兄弟,你也知道我们江氏父子在京城的产业,可是即便我们江家生意做得再大在京城也得看官府和那些皇亲国戚的脸色,你也看到了,我如此跪舔穆沁格格,其中有一半是因为我真心喜欢她,还有一半原因就是我们江家需要靠着恭亲王这棵大树,兄弟,我这么做你能理解吗?”华少说完转头盯着康大茂问道。 “当然,完全可以理解,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既然我们享受着家族带来的荣华富贵就要替家族出一份力,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康大茂也转过头给华少一个肯定的眼神。 “多谢兄弟,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很贱,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说实话我都有些心力交瘁了,我就是天天跟着格格也没能赢得她的芳心。” “感情的世界没有付出多少,只有心甘情愿。”康大茂故作深沉的说。 “兄弟,听你如此说,应该是其中高手,你看你那美女掌柜小花都对你死心塌地,忠心耿耿,你能不能给兄弟我支个招。”华少忽然眼睛一亮,他觉得康大茂这家伙对付女人这方面肯定有几把刷子。 “你想多了,我和小花可是纯洁的男女关系。”康大茂一本正经的说道。 ------------ 第八十四章 至尊席位 “是哦,纯洁的都睡在一张床上了,早上我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你屋里有女子的叫声,是不是小花掌柜?我还以为你们玩了一夜呢。”华少贱兮兮的说道。 “思想真是龌蹉。”康大茂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被华少满脑子的意淫给打败了。 “你要是不帮我出出主意,我还可以继续龌蹉下去。”华少厚颜无耻的说道,看他那一脸淫荡的表情应该是在脑补昨晚和今早康大茂与小花滚床单的画面。 “得得,我怕了你,正月十五元宵节,你可以邀请格格一同赏花灯,然后再来个出其不意英雄救美的戏码,不出意外应该可以抱得美人归。”康大茂若有所思的说道,这种英雄救美的戏码从古自今,百试不爽。 “不妥,你忘了格格可是有一身武艺在身,她和小王爷身边还有几名武功高强的贴身护卫,哪里那么容易英雄救美。”华少摇了摇头否定了康大茂的意见。 “你不会花些银子请个高手呀,真是死脑筋。”康大茂恨铁不成钢的说。 “可是我也不会武功,我怎么救?”华少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事情轮到自己身上华少完全是没了主意。 “装逼打脸,懂不懂?看来你真得多听听说书先生怎么说,你不会给对方设定一个身份呀,比如什么民间组织天地会分舵小喽喽之类,他们耍流氓时你亮出你给自己设定的天地会青木堂堂主的身份镇住对方,不过貌似你得买一块假的青木堂堂主令牌,实在不行我小飞龙的名号你也可以冒充一下,我不介意地。”康大茂绞尽脑汁的胡乱想着计策。 “我去,这样也行?不过貌似有几分道理,让我再好好琢磨琢磨,你自个儿在这里玩吧,我得去找武林高手去了……”华少思考了片刻拍了拍康大茂的肩膀将半壶酒丢在康大茂的怀里,他干脆的转身离开。 还真是心急呢!康大茂也不再操心华少的事,他又将目光凝视着水面,欣赏着河面纷纷扬扬飘落即溶的片片洁白雪花。 过完年,一场大雪终于停了下来,窑湾镇街道、瓦砾、古树一片银白色,这时候康府放假回家的所有人也都回到了自己的岗位,沈洛君也从镇江府回来了,晚上康大茂又偷偷潜入沈洛君的闺房,热了一壶酒小酌几杯,两人免不了卿卿我我,以解相思之苦。 时间飞快,转眼已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吃过晚饭,康大茂本来是打算邀沈洛君一同去赏花灯,却意外收到了穆沁格格的请帖。 穆沁格格怎么会突然邀请我一同游湖?康大茂有些纳闷,既然请帖已发,又不好拒绝,康大茂只好硬着头皮去了,不过他没打算一个人去,要不就把小花、二虎、小龙、阿保这群家伙都一起带上吧,省得到时候孤男寡女说不清。 这样想着康大茂就将几人给招呼过来,简单交代了几句,几人便回去稍作准备了,康大茂换上一件体面的衣服,五人乘了两辆马车朝骆马湖驾车而去。 窑湾镇地处骆马湖的西北角,紧挨着骆马湖,只是从康府要驾车到湖边还有一段距离。 《邳州志》对骆马湖的形成有记载:“川莫于河,侵莫于沂,而河,故泗道也,自泗夺河徒沂不南往、运既开,齐鲁诸水挟以东南莒、武、沂一时截断。”骆马湖西连中运河,东临马陵山南蘼--嶂山岭。 在明代以前,只是沂水入泗潴于直河口以东、泗水以北、马陵山西侧的一片洼地上,形成四个互不相连的小湖,属典型的地壳运动的构造湖。黄河侵泗夺淮以后,泗水河床逐渐淤高。至明代后期,原入泗水的沂水严重受阻,被迫滞潴于此,致使四个小湖连成一片,统称骆马湖。 《宋史·高宗本纪》载:“绍兴五年(1135)四月金将度淮,屯宿迁县骆马湖。”《淮安府志》载:旧作落马,受沂蒙诸上之水汇为巨浸。“骆”是“乐”与“落”的同音,取古代大金兵曾在此屯扎得名。 马陵山下的骆马湖,从高处看,形状象一匹大马的脊背,它的尾巴扫着运河。正因为如此,在这里出现一个古老的传说:很久以前,天宫中有一匹小龙马,长得美丽无比,它叫起来惊天动地。老龙马生下它的时候,它高兴地叫了一声,这一声闯下了大祸,把正在做寿的王母娘娘吓了一跳,二郎神查清后报王母,王母勃然大怒。这是一种不祥之兆,命二郎神快把小龙马斩了。老龙马听说小龙马将要受斩,决定替子赎罪,保全小龙马的生命。老龙马在受刑之前,被押到天庭,王母娘娘指着老龙马的鼻子,恶狠狠地说:你甘愿替它去死,就把你打下人间,永远不许回天宫。 就这样,老龙马被罚到人间。四条腿深深地陷入泥中,身子把地面压了几丈深。后来玉皇大帝赦免了老龙马的罪,把它召回天宫。这里就只剩下一个马脊背形的洼塘,常年积水,人们称之为骆马湖。 马车停在骆马湖边,康大茂跳下了车子,带头朝与格格约好的地点走去,后面跟了四个“跟屁虫”似的家伙,全都穿着毛领子的貂皮大衣,各个很有派头,康大茂走在最前面自然也很拉风。 来到约定地点,见到了穆沁格格,只是这时候穆沁格格的脸上有些不悦,因为她身后此时也站了两个“跟屁虫”,正是小王爷和华少,当然,不远处还有几名便衣护卫在巡逻。 “你来啦?不好意思,这两个家伙非要跟来。”穆沁格格有些抱歉的说道。 “其实,我也有些不好意思!”康大茂说完望了一眼身后。 穆沁格格也顺着康大茂的眼神朝后望去,看到四个家伙正笑嘻嘻的朝她挥手,这……穆沁格格顿时有些无语了,既然如此,那就大伙儿一同游玩吧,这样的话就要找一艘大船了,这样想着穆沁格格就招呼着大伙儿朝湖边不远处停靠的一只庞大的龙舟走去。 这时康大茂看见穆沁格格身后的华少拼命的朝他挤眉弄眼,也不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是说好的华少这家伙请格格去赏花灯,来个英雄救美的戏码嘛,怎么忽然请自己来游湖了,这个华少到底搞什么鬼?现在当着穆沁格格的面康大茂也不好多问。 就在众人上船之际,康大茂悄悄溜到华少身边,小声说道:“你搞什么?怎么把我也喊来了?” “冤枉,是格格请你来的跟我无关,不过你放心好了,我按照你的计划全都准备好了,你就见机行事陪着我演好这场戏就行了,只要今晚能抱得美人归,兄弟你的大恩大德我江少华没齿难忘。”华少神秘的说。 什么叫按照我的计划?我特么只是给你一点点小小的建议而已,康大茂感觉自己已经被华少给讹上了,他觉得多说无益,就径直朝龙船上走去。 这艘龙船显然是为了游客游览湖光景色特意改造过,只见庞大的龙船内摆放了十多桌茶座,还有一拨唱小曲儿的在窜桌子,此时的龙船四周挂满了灯笼将整个龙船内照得灯火通明。 一行人上得船来,就看见船上不知为何场面有些热闹,询问之下才得知,原来龙船的龙头位置有一桌至尊席位,要想坐在那里饮茶就得竞拍,价高者得。 这时候至尊席位的价格已经从一百两白银竞价到了五百两,喊价的人是个嘴角边留着两抹小胡子看上去有些猥琐的家伙,这人乐呵呵地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此刻和他同座的还有另外三人,显然都以他为马首是瞻。 疯了,疯了,为了一个茶座竟然出价五百两白银,这人莫不是银子都是捡来的吧。 能上这龙船上的大多都是有钱的主,只是再有钱也不是这般花销。不得不说这只是大多数人的想法,因为他们口袋中的银子限制了他们的想象。 华少一听价高者得就笑了,比银子是吧,在座的谁敢跟我比?只见华少大摇大摆的走过去直接朝桌子上拍了一张面值一千两白银的银票,华少拍完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不就是装逼吗?这是爷天生自带的气质。 ------------ 第八十五章 镶白旗 华少今天就是要好好在穆沁格格面前表现一番,他刚才还在愁着怎么装逼呢,现在不正是好时机么。当初为了一件瓷器几十万两白银他都舍得,这区区一千两他华少丝毫不在乎。 众人围过来看见华少拍下的银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人太特么嚣张了,只是今晚恐怕是触了霉头。 “小子,你...... ------------ 第八十六章 《桃花扇》 康熙坐在茶座旁也是自顾自的饮着茶,根本不为所动,额尔灿这种奴才在他眼里就如蝼蚁一般,他自打一坐下就看这额尔灿不顺眼了,本想安安静静的品茶游湖,没想到却让这个家伙扰了兴致,对方再聒噪说不得还真得给他些教训。 “你还愣着干嘛,将他丢进湖中喂鱼。”小王爷终于仍不住...... ------------ 第八十七章 仿前人曲 “这位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我不太会唱的。”那手握竹笛的青年羞涩的说道。 说着青年将手中的竹笛握得更紧了,平日他和小妹在家倒是偶尔练过两回,只是根本拿不上台面,倒真不是他拉不下这个脸,他是担心唱的不好得罪了这些贵宾,他很清楚自己得罪不起这些人。 再...... ------------ 第八十八章 凤求凰 “除非你是……皇宫里的人。”华少补充说道。 就如他自己所说,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官宦子弟就没有没和他江少华喝过酒的,除非入不了他江少华的法眼。 华少随口这么一说却说中了康熙的身份,其实,他和康大茂的观点是一样的,眼前这位估...... ------------ 第八十九章 暗号错了 康大茂要是知道眼前这位康大清就是拥有着至高无上权利的当今大清康熙皇帝,他一定会立刻跪在地上请康熙彻查瓷器走私案,还死去的大哥一个公道。 可惜康大茂还没有这份识人的能力,堪堪错过了。 康熙见康大茂对时事政治有如此深厚的见解却没有考取功名做官为朝廷效力的心思,难免有些惆怅,...... ------------ 第九十章 八旗护军统领 “我说你们怎么看着这么面熟呢,实不相瞒,在下乃天地会青木堂堂主,那位是我的兄弟漕帮四当家小飞龙。”华少说完一指不远处的康大茂说道。 康大茂也是郁闷,自己只是提了个建议,没想到华少这家伙还真的花钱请武林高手来了,为了格格华少还真舍得下血本,刚才华少冲他招了招手...... ------------ 第九十一章 虎枪营 康熙在一群暗卫贴身保护中下了龙船,此时静悄悄的码头上气氛显得有些诡异,所有人都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康大茂也看出了不对劲,他紧紧拉着沈洛君,而小花、玲珑、二虎和阿保他们几人也紧随其后。眼下的局面已经远远超过了康大茂的预期,他万万没想到刚才与他谈笑风生的消瘦青年竟然就是...... ------------ 第九十二章 朝天阙 冯锡范当然知道火枪的厉害,他立刻站直了身体,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四周还剩下的黑衣杀手也都畏畏缩缩的站在原地,身体都是肉做的,武功再高也怕子弹。 努尔泰朝着山林里面大手一挥,原本四周黑漆漆的山林树影攒动,接着数百名手中端着火枪的虎枪营士兵纷纷冲了出来,将码头上的这帮黑衣杀手团团围住...... ------------ 第九十三章 挡箭 康熙笑着在赫日娜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说道:“让你平日不好好读书,此乃‘湘’字。” 那灯笼摊位的中年商贩一见康熙回答出了谜底,立刻笑着上前递上了一个做好的小糖人说道:“公子,恭喜你答对了,这是送你的小礼品,还请收下。” ...... ------------ 第九十四章 科考 “这么自信?可是,我还没说一定要去科考呢。”康大茂在康熙走后小声说道。 “大茂你不是答应过我,你要……”沈洛君说着居然生气了,说好的考取功名娶人家,难到是哄骗我,随意说着玩儿呢么。 ...... ------------ 第九十五章 冤家路窄 船行至大运河北段通州河段,突然河面水生漩涡,康大茂他们所乘的船有些失控,所幸康大茂谨慎这次乘的是条大船,不过康大茂就纳闷了,非江非海,风平浪静的河面不该有漩涡才是,今日这是怎么了? 众人纷纷出了船舱,竟然看到河面上有艘大船此刻正拉着绳索,河水翻滚,水中浑浊一片,康大茂站在船头愣住了...... ------------ 第九十六章 打狗看主人 额尔灿明显是在栽赃嫁祸,可在场所有镶白旗的人还就听他的一面之词,一时间康大茂和华少成了众矢之的。 这包衣奴才额尔灿勉强算是镶白旗旗主丹臻一族的外围势力,此次竟然也是进京赶考来了,关系都已经打点好,他倒丝毫不用担心考不中,刚才他在表哥的引荐下还向主考官祁大人敬酒呢。 礼部...... ------------ 第九十七章 弃车保帅 穆臻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口中结结巴巴的说道:“王,王叔,侄儿不敢。” 他穆臻当然不敢,说起来,他穆臻连嫡系都算不上,只是丹臻一族外围族弟罢了,他以往偶尔见到恭亲王都吓得不敢说话,今日也算是倒了大霉得罪了恭亲王,都怪这个脑残外甥额尔灿,尽给镶白旗惹事,这样想着...... ------------ 第九十八章 木兰辞 康大茂带着玲珑和二虎来到华少安排的住处,确实是一处极其安静的宅子,还是座封闭式的四合院,很适合康大茂在这里温习,里面也是早就被华少派人收拾得干干净净,房间很多,三人每人挑了一个房间,各自回到屋里美美睡了一觉。 宅子中还被华少安排了丫鬟、杂役和厨师各一名,见过康大茂之后,三人都各自忙...... ------------ 第九十九章 下次别这么暴力了 衣服解开之后,一阵淡淡的女子特有的体香传入康大茂鼻中,康大茂心中一怔,这是个什么情况? 这小龙怎么还用白布缠住胸口,不会是受伤了吧?裹得这么严实看样子伤得不轻呢,这样想着康大茂就动手准备将她胸口缠着的白布给取下来,可是玲珑躺在床上根本无法取下,康大茂干脆找来剪刀,将一层层白布从中间...... ------------ 第一百章 亮剑 三日之后,会试当天,京城贡院。 考场外,考生整齐站成一排排,礼部尚书祁大人带着考官十八人,煞有气势,讲台上祁大人开始讲话,官腔十足。 “本官是这次会试的主考官,不管你是八旗子弟还是寒门或富家子弟,进了这贡院全都一视同仁,规矩都懂吧,不懂的人待会儿会专门有负责...... ------------ 第一百零一章 登仕佐郎 回去的路上,康大茂很意外为何会没有自己的名字?自己这篇《亮剑》写之前是经过深思熟虑地,既没作弊又没触犯政治忌讳,为何没有选上,他百思不得其解。 康大茂很自信,绝不是他文章的问题,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做了手脚,是销毁自己的考卷还是将考卷掉包?这些康大茂不得而知,总之,是有人故意整他。 ...... ------------ 第一百零二章 四月柳絮飞 “圣旨到……康大茂接旨!”一个尖锐的公公声音在京城一处僻静的私人府邸中响起。 康大茂、华少、玲珑和二虎四人此刻正跪在地上领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任命康大茂为登仕佐郎,官居九品,望其日后勤学自勉,修身养...... ------------ 第一百零三章 龙船设宴 “谁呀?”沈洛君感觉到门口的动静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君儿,是我,我就知道你会给我留着房门。”康大茂摇晃着身体走了进来,慢慢的摸索着朝床边摸去。 “我已经睡下了,今天你也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 第一百零四章 突如其来的战舰 “什么情况?”康大茂面色凝重的问道。 “那四艘货轮不是普通的商船,您还记得我刚进咱们康府做家丁的时候说过的么,我之前在英吉利军舰上做过工,英吉利战舰的构造我有很深的印象,还有他们的标志,我绝对不会认错,那四艘中其中有一艘就是英吉利战舰,现在看到的...... ------------ 第一百零五章 困兽之斗 晚上康府,其中一间闺房内,热气腾腾的木桶里沈洛君此刻正在沐浴,此时的她眉头紧锁。中午出去吃饭,这都晚上了大茂怎么还没回来?难道他是要在外面过夜么,可气死人了,亏得自己在房间里洗白白还准备晚上和他一起共度春宵。 沈洛君这样想着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 ------------ 第一百零六章 福建水师 “轰隆!”一声巨响,一颗炮弹击中了围在一起的其中一艘商船,那艘商船毕竟是木质的,瞬间被打的粉碎,船上还燃起了大火,连旁边几艘船都被燃着了。 众人纷纷忙着救火,这时候又是一声巨响,又有一艘大船被火炮击中,火光大起,接着被击中的商船慢慢沉入湖中。 按...... ------------ 第一百零七章 以死相逼 不能厚此薄彼,康大茂无奈之下只好把三个女人都带上,说了带家眷又没具体说带几个,康大茂豁出去了,咱就厚脸皮一回带着三个女人吃酒去。 窑湾镇有名的“清水楼”二楼雅间,福建总督、水师统领姚启圣坐主位,漕运总督施世纶作陪,新任江苏巡抚慕天颜次席,康大茂尴尬的坐在一边...... ------------ 第一百零八章 “康百万”(全文完) 十年后,康百万庄园里,小花正在荷花池边相夫教子,她此刻手里正捧着范蠡的《计然篇》,怀里还搂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这小女孩名叫康柔儿,正是她和康大茂的女儿,而康大茂就站在她们的身边,此刻他早已褪去了当初年少轻狂的稚嫩,脸上多了些许沧桑,看他那稀疏的胡渣和忧郁的眼神,更多了几分中年男人才有的独特魅力。 ......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