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正文 ------------ 第001章:享用不起的男人 芙蓉帐,暖玉床, 女上男下。 女子仅着一件薄衫,露出修长雪白的身材,朦胧诱惑。 男子俊美无双,整个人泛着可疑的粉红,他紧闭着眼,唇齿之间偶尔发出难耐的声音,衣衫大解。 然而,就在此时,上位的女子却突然闭了闭眼,红唇轻启,怒呵了一声:“SHIT!” 秦婠死了。 就死在拿了第三个最佳女配角奖杯后,参加庆功宴的路上。 前一秒,她还是连续三年捧获最佳女配角奖杯的娱乐圈第一女配,下一秒,她就成了兴安侯即将被抛弃的假嫡女。 事情其实很简单,当年因为某些缘故,兴安侯发妻不得已,只能就近寻了一农家生产,巧就巧在那农家正有生产的妇人,两人前后脚生了,而且两个都是女儿。 发妻因难产香消玉殒,马车拉回来的是一个女婴还有一具尸体。 这个女婴便是原主。 原主在侯府生活了十多年,就在即将议亲的时候,突然有一老妪带着一少女找上门来。 那老妪说自己,就是当年为兴安侯发妻和那农妇接生的稳婆,说农妇一家见兴安侯发妻衣着华贵,知晓她出身不凡,便起了歹心,将两名女婴交换。 所以原主是那农妇之女,而今日寻上门来的,才是秦宇的亲生女儿,是这伯府真正的三小姐。 她们还带来了当年兴安侯,为即将出生婴儿准备的长命锁。 人证物证俱在,那少女也神似兴安侯发妻,侯府上下顿时乱了套。 但兴安侯出征未归,太夫人不好直断真假,便将少女和老妪都留在了府中。 原主得知此事之后,惶惶不可终日,从侯府千金沦为农妇之女,原主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一想到荣华富贵锦罗绸缎即将离她远去,原主就动了心思,她要在侯府嫡女的身份没有消失之前,给自己找一个夫婿。 机会很快就来了,一年一度的百花宴,当朝太子李澈出席。 李澈性格温和,待谁都亲善有礼,即便是不知名的小吏之子敬酒也来者不拒,当朝虽有男女之防,但百花宴本就是一帮少男少女聚会的日子,故而亦有不少女子壮着胆子向李澈敬酒。 原主也是其中之一。 但显然,原主的胆子比谁都大,她端着下了料的酒壶给李澈斟酒,看着他饮下之后,又逼着丫鬟引走了太子内侍,摸到了李澈醉酒后小憩的房间。 然后便是眼下这情景。 接收完原主的记忆,秦婠淡定的从燥热的身体上爬了下来,拢了拢身上仅剩的一件薄衫。 看着榻上已被药性侵蚀,衣衫全解的李澈,秦婠轻咳一声,故作迷离的将碎发挽至耳后:“真是头疼,竟然醉到开始做梦了。” 李澈整个人泛着淡淡的粉红,那张俊美的脸上薄唇微抿,神色虽然已经迷离,但眼中却有冷色闪过,只可惜秦婠此刻只想着该如何全身而退,并没未注意。 她此刻脑子转的飞快,这次李翰是轻车简行,身边只有一个内侍,已经被自己丫鬟引走,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也就是说,只要她能够从这里走出去,而神志不清的李澈并不知晓现在出动献身的女子是谁,那么她就可以全身而退。 想到此处,秦婠低头看了一眼榻上的李澈,剑眉星目鼻若悬胆,这等美男即便是在娱乐圈也是罕见,更不要说他此刻双眼迷离,脸上泛着粉红,一副任人采摘的模样。 啧,可惜了。 这是个享用不起的男人。 秦婠有些手痒,忍不住顺手摸了一把他的脸,然后双眼迷离的娇笑道:“这位郎君好生俊俏,怎的就出现在本小姐的梦中了呢?” 榻上的李澈没有给出任何反应,只是难耐的呼出热气,轻喘出声。 真是可怜。 秦婠胆子大了些,她伸手一根纤纤玉指,挑起他的下巴,然后贴近他的脸,轻声问道:“郎君可知道我是谁?” 李澈有些费力的睁开迷离的眼,却依旧是一片茫然:“孤……孤好难受……” 不认识她,嗯,挺好。 秦婠彻底放下了心,起身穿好衣衫,正准备要走,又听到李澈那痛苦难耐的声音。 秦婠脚下一顿,回过身来重新回到账中,看着榻上这个已经痛苦到满头大汗的男子,砸吧了下嘴巴。 原主做的事漏洞百出,李澈身为一朝太子,如果因此有了损伤,她这脑袋肯定保不住,但如果他纾解了,依着他温和不争,又善良大度的性子,搞不好连追查都不会追查。 秦婠挑了挑眉,抬眸朝李翰微微一笑,俯下身来在他耳边轻吐幽兰:“相信我,会很快的。” 说完不等他反应,她便起身,伸出了手…… 突然她脖间一阵钝痛,再抬头时,李澈已经闭上了眼,一脸痛苦难耐模样,好似之前给了她脖子一下的人不是他。 秦婠眨了眨眼,忽然就明白了,她朝他笑了笑,低声道:“放心吧弟弟,你的清白不会丢的。” 闭眼静躺在榻上的李澈猛然睁开眼,看着俯首的谢婉,俊眸一片幽暗,黑如深潭。 一炷香之后,秦婠起了身,随意捡起散落在榻上的衣物擦了擦手,然后朝似乎已经昏睡过去的李翰笑了笑,转身出了房间,深藏功与名。 她一走,榻上的李澈瞬间就睁开了眼,脸色黑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先前那一掌,足以劈晕一个不会武的成年男子,可秦婠却半点事儿也没有。 李澈坐起身来,看到了被随意仍在一旁衣物上的污渍,脸色顿时更黑了,冷声开口道:“来人,更衣。” 他话音刚落,从窗外暗处,悄无声息的闪进两个人来,恭敬的递上了早已准备好的衣衫。 秦婠出了门,已经将李澈抛在了脑后,眼下当务之急,是要解决原主留下来的麻烦。 给当朝太子下药,这个罪名不死也要被扒层皮,而那个装了下料酒的玉壶,就是最好的罪证。 好在原主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酒壶里的酒已经被倒空,藏在一个树丛里。 秦婠凭着记忆来了那个小树丛,玉壶不大很是精致,此刻正好端端的躺在那里。 秦婠稍稍松了口气,捡起玉壶正准备藏入宽袖中,就听一个娇俏的声音带着讥讽道:“怎么,害怕自己一无所有,竟连旁人丢弃的玉壶也开始捡了?” ------------ 第002章:喏,送你们了 来人是新宁伯的嫡女沈欣,平日里与原主就不对付,只可惜她的身份终究要比原主低了些,加上原主性子骄纵,两人交锋每每都是沈欣落了下成。 原主可能不是兴安侯嫡女的事情,虽然没有落实,但隐隐已经有风声传了出来,京城世家知道此事也不足为奇。 秦婠不愿与她多做纠缠,将玉壶收好之后,抬眸看向她淡淡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在捡旁人丢弃的玉壶。” 说完这话,秦婠转身便走。 “站住!”沈欣看着秦婠淡然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不过是个农妇之女,平白占了侯府嫡女的身份,高傲个什么劲儿! 她快步上前,一把拦住了秦婠的去路,冷眼看着秦婠道:“这玉壶虽说不值几个银子,但也是陆国公府之物,你不问自取,乃是偷窃之嫌!” 秦婠皱了皱眉:“你欲如何?” 沈欣面上带着得色,高傲的抬了抬下巴:“自然是要你交出来!” 一个玉壶而已,莫说是陆国公府不在意,就是秦婠本人也没当回事,毕竟她如今还是侯府嫡女,身上随便一物,也比这玉壶值钱。 可惜这玉壶是原主留下的罪证,秦婠不能交。 秦婠看了看四周,此处乃一僻静之处,除了她与沈欣和身旁的婢女之外,再无旁人。 秦婠心里有了底,淡淡开口道:“我若不交又如何?” 沈欣冷哼一声:“你若不交,我便将你偷盗玉壶之事广而告之,让众人瞧瞧你这个假侯府千金,有多么低贱!” “哦。”秦婠连眼皮都懒得抬,淡淡道:“那你去吧。” “你!” 沈欣没想到她竟然这般不要脸,若是往常,莫说是冠以偷窃之名,就是说上一句不好,秦婠都会跳起来。 沈欣被秦婠这般淡然的态度气到不行,伸手就要去夺她袖中玉壶,却被秦婠轻轻一个闪身给避开了。 “还愣着干什么?”沈欣朝身旁婢女恼声道:“还不快帮我把玉壶夺过来?!” 婢女闻言立刻上前,与沈欣一左一右去抢秦婠袖中的玉壶。 秦婠连连闪避,趁着二人争夺的空隙,迅速取了玉壶,然后猛的朝地上摔去。 啪! 玉壶应声落地,在鹅卵石的路间摔成了碎片。 沈欣和她的婢女,被秦婠的动作给惊到了,看着地上的玉壶碎片,愣愣的回不过神来。 秦婠挽了挽耳边的碎发,看着这两人道:“你们不是要么?喏,送你们了。” “你!” 沈欣气不打一处来,其实秦婠恼羞成怒摔了玉壶,也是在情理之中,可她的态度实在是让人受不了,就好像是将那些玉壶的碎片施舍给自己一般。 沈欣看着秦婠那淡然的模样,气的跺了跺脚:“我要把你偷盗玉壶的事,告诉国公夫人!” 秦婠嗤笑了一声:“你尽管去,国公夫人若是理你半句,就算我输。” 一个玉壶,国公夫人若是真理了这茬,无异于自降身份。 这个道理沈欣自然也懂,她被秦婠气的大喘气,一手指着她道:“你!你……” “别总是你你你的。”秦婠打断了她的话:“旁人听到了,还以为堂堂新宁伯的嫡女,是个结巴。” 沈欣词穷了,她不知道一向毛躁无礼的秦婠,怎么突然变得这般牙尖嘴利起来。 她指着秦婠的手指都气的发抖,一旁的婢女见状连忙道:“小姐何必同她一般见识,左右她的真实身份是要被揭穿的,小姐无需自降身份同她争论。” 这话提醒了沈欣,她收了手,冷笑了一声:“你说的对,本小姐何必自降身份,同一农妇之女计较。” 她抬眸轻蔑的看向秦婠道:“本小姐等着你被侯府赶出门的那一天。” 说完这话,沈欣一甩衣袖,高傲的抬着下巴走了。 秦婠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长长舒了口气,她还得感谢沈欣,让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处理这个玉壶,即便李澈彻查中药一事,查到了玉壶这儿,她也有了合理的借口。 秦婠蹲下身子将地上的玉壶碎片捡起,用宽袖兜着,然后来到湖边,将这些碎片悉数倒进了湖中。 刚刚做完这一切,原主身边那个可怜的愚忠丫鬟红苕,就寻了过来。 红苕瞧见秦婠,悄悄松了口气,虽然她不明白,秦婠为何会在此处,而不是在太子小憩的房中,但她私以为,小姐给太子下药爬床这事儿是极为不妥的。 秦婠瞧着小丫头松了口气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当即笑着道:“莫慌,先前我只是闹着玩的,并未真的那般胆大妄为。” 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应该算是闹着玩吧。 红苕听了这话,有些不知说些什么好,倘若她不是亲眼看见小姐给太子下药,她或许会真的信了这话。 秦婠知道红苕不信,但这等杀头之事,还是赶紧撇清了才好,于是她低声问道:“我还未曾问你,那药是从何处来的?” 红苕看了看四周,这才小声道:“是从世子大丫鬟房中搜来的。” 秦婠闻言挑了挑眉,这话的信息量有些大啊。 不过想想,原主的便宜大哥如今已到十八,又有些正人君子的做派,身旁的大丫鬟蠢蠢欲动也是应该。 药不是从府外买的便好,这般就无从查起。 秦婠彻底放下了心,开始对红苕洗脑:“先前我实在太过紧张,那药撒了大半,你引开内侍之后,我见太子并无异样,便未进入房中。此事你我烂入腹中,永不可再提!” 秦婠并未如先前计划的一般,委身太子,而是出现在了此处,红苕便信了她的话,连连点头:“小姐放心,红苕醒得的。” 此事到了这里,对秦婠来说便算是彻底揭过了。 她对红苕道:“走吧,回去了。” 红苕闻言愣了愣,低声询问道:“小姐不再相看其他世家公子了么?” “不了。” 秦婠不是原身,对嫁人没有丝毫兴趣,更何况在她看来,那些十多岁的少男只是一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弟弟。 想到这里,不免想到先前榻上那张汗湿额间的脸。 嗯,那人倒是个毛长齐了的。 秦婠耳根微微泛红,连忙收回思绪,找了个理由道:“刚刚遇到了沈欣,我可能不是侯府嫡女的事情,世家子弟都已经得到了风声,我若继续在此,不过是徒增笑料罢了,回去吧。” ------------ 第003章:这是个秘密 红苕恼声道:“小姐究竟是不是侯府嫡女,还未有定数,这些人现在便开始折损小姐,着实令人气愤。” 听了这话,秦婠顿时就笑了,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也就是你,还指望着你家小姐我是真嫡女了,现如今无论是府内府外,谁不知晓此事已是板上钉钉,不过是等着父亲回来宣判罢了。” 红苕愣愣的站在原地,被捏过的脸上泛了红,整个人一副傻乎乎的模样。 秦婠眨了眨眼,笑着道:“怎么,傻眼了?” 红苕的脸又红了几分,一双眼却比往常更显水润,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秦婠一眼,低声道:“奴婢只是觉得小姐变了,往日里这事儿,小姐连提都不允提。” “是么?”秦婠笑看着她:“那你觉得小姐我的这般变化,是好是坏?” “自然是好的!”红苕连忙道:“小姐能想开些,也免得太夫人担忧。” 兴安侯未曾续弦,原主是太夫人殷氏一手带大的,感情甚笃。 即便知晓原主极有可能不是侯府血脉,但毕竟是亲手养大的孩子,殷氏仍有几分真心疼爱。 秦婠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从前是我想岔了,你且放心,往后我定不会再钻牛角尖。” 红苕嗯了一声,小脸上一片欢喜的模样,秦婠不由看的好笑,自从原主不是侯府嫡女的消息传出,整个侯府上下对原主的态度都变了不少。 原主身边有四个大丫鬟,其中三个已经开始明里暗里疏远原主,生怕原主被赶出侯府之后,她们会因为原主的缘故遭受排挤。 唯有被原主在冰天雪地里捡来的红苕,非但没有疏远,反而更加用心伺候,甚至为了原主,连给当朝太子下药这等杀头的事也做了。 虽是愚忠,但也感人。 秦婠不由在心头感叹,还是在古代好啊,一个救命之恩,就可以让人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不像她前世那个小助理,救她的命给她工作,工资远超行业水平,最后却恩将仇报。 想到此处,秦婠看红苕就更顺眼了。 同国公府的管事知会了一声,秦婠便出了门上了马车。 红苕扶着秦婠上车时,无意中瞧见了她的手腕,上车之后,便一直盯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秦婠顺着她的目光,摸了摸手腕上的血玉镯,这是她前世出生时便有的,不曾想穿越了竟然还跟了过来,之前在李澈劈了她一掌,若没有这个血玉镯,那会儿她定然已经被劈晕。 秦婠想了想,落落大方的伸出手,露出腕间的血玉镯来,笑着道:“是不是很漂亮?” “嗯!”红苕点了点头,面上却是担忧,小心问道:“小姐这镯子是从何处来的?莫不是……” 偷,这个字红苕不敢说,可小姐出门时腕间并无旁物,如今却有了这一看便知名贵的血玉镯,显然是在陆国公府所得。 可这般名贵的玉镯除非是贵人所赠,否则便只有偷这一字可以解释。 如今小姐身份尴尬,旁人避着还来不及,又怎会赠她如此名贵之物? 红苕越想越是着急:“小姐,这血玉镯虽好,但总归是身外之外,着实犯不着……” “犯不着如何?”秦婠看着红苕着急的模样,笑着道:“犯不着去偷么?” 红苕闻言当即急红了脸:“小姐还有心情说笑,血玉镯这等名贵之物失窃,旁人定会追查的!” 见她是真的急了,秦婠不忍心再逗她,连忙道:“放心吧,这镯子不是我偷来的,而是太子殿下赏我的!” 红苕有些懵,一脸不可置信,给太子殿下下药,非但没有被砍脑袋抽筋扒皮,反而赏了血玉镯? 秦婠当然知道这话有些扯,但她必须给这镯子一个来路,一个被认同且不会被追查的来路。 思来想去,也唯有李澈的名号最好用了。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道:“是这样的,你将内侍引走之后,太子殿下无人服侍,我恰好进去为太子殿下倒了杯茶,太子殿下感谢我相助,便赠了我这血玉镯。” 红苕瞪大了眼,比先前更懵了:“就……就倒了杯茶,太子殿下便赠了小姐镯子?” 秦婠脸不红气不喘,重重点了点头:“嗯啊。” 红苕见她这般泰然坦荡模样,心中便信了几分,喃喃感叹道:“太子殿下果然性情极好,一盏茶便能赠如此名贵之物。” 秦婠一点都不心虚的点头:“可不是嘛。” 红苕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而问道:“太子殿下为何会随身携带,女子佩戴的镯子?” 秦婠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今日不是百花宴么?或许太子殿下随身携带这血玉镯,是为了赠与心仪之人,只不过阴差阳错落到了我的手中。” “不对!”红苕突然一脸正色:“这不对!” 秦婠闻言一阵心虚:“有什么不对?我觉得挺对的啊。” “小姐得到这血玉镯,根本不是什么阴差阳错,而是太子殿下有意相赠!” 红苕一拍手:“是了!定是这样!” 她越想越兴奋,高兴之下一时忘了尊卑,一把拉住的秦婠的手,满脸喜色道:“小姐你想想啊,太子殿下虽然性情极好,可如此名贵的血玉镯乃是他要赠给心意女子的,又岂会单单因一盏茶便赠与旁人?定是他本就有意与你,这才会将这镯子赠与小姐!” 秦婠被她的逻辑弄的目瞪口呆:“是……是这样么?” “定然是这样!”红苕险些喜极而泣:“恭喜小姐贺喜小姐,终能得偿所愿,再也无需担忧往后日子苦楚了!” 秦婠的嘴角抽了抽:“呵……呵……” 被镇国大将军当朝骂软弱无能,不配为一国储君,都能笑着说,孤有过请大将军息怒,这样性情极好的太子,应该不会介意她碰个瓷的吧? 这般想着,秦婠便心安理得的碰瓷了,她朝红苕道:“嘘,这是个秘密知道么?” 红苕双眼放光连连点头:“小姐放心,奴婢绝不会说的!” 马车吱吱呀呀的在路上走着,经过一处暗巷,车厢底下突然蹿出一个暗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暗巷深处。 ------------ 第004章:小作精 国公府的专门为贵客准备的上房内,李澈已换好了衣衫,坐在窗前饮茶,全然没有了先前狼狈模样。 床榻也已被收拾齐整,看不出睡过的痕迹。 李澈面上一片温和,又是那个平易近人,温文尔雅性子极好的太子,唯有那一双带着阴郁的眼,能够瞧出他此刻的心情。 一旁的小全子看着他的模样,有些胆战心惊。 旁人不知道,他作为李澈自幼便在身边伺候的贴身内侍,却一清二楚。 主子现在心情很不好,今日之事,于他而言乃是奇耻大辱。 主子自束发之年开始,身旁有野心的女子不计其数,给他下药者更是不知凡几。 承德帝昏聩纵情声色,主子自幼见识过各种荒唐场景,使得他极其厌恶男女之事,与他而言媚药非但不会引起欲望,反而只会引起厌恶。 那壶酒,主子稍稍一闻便知里面放了什么,粗劣的媚药,于主子根本不会产生任何影响,不过是将计就计,让那个胆大包天,竟敢当着众人的面给主子下药的女子,得到一个身败名裂,永无翻身可能的下场罢了。 结果…… 小全子作为一个太监,虽然没有那玩意,但也知道,先前殿下亵裤上沾的是什么。 他有些想不通,主子自制力惊人,又对媚药有天生的抵抗力,怎的会阴沟里翻船,栽在了那个秦家三小姐的手里。 难道是年岁渐长,终于对男女之事有了兴趣? 咔~ 一声脆响,李澈手中的茶盏应声碎裂。 小全子默默吞了吞口水,好吧,主子还是那个主子,只能说那秦家三小姐太有本事了些。 就在这时,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人,此人正是被李澈派出去,探听秦婠的暗卫青雷。 小全子看了看李澈,给了青雷一个自求多福的神情。 青雷身为李澈的贴身暗卫,自然也知晓今日发生了什么,接受到了小全子丢过来的神色,青雷的心沉了沉,拱手行礼低声道:“殿下。” 李澈扔了手中碎裂的茶盏,冷声道:“说!” 青雷便低声将马车内,秦婠和红苕的对话,一字不多一字不少的叙述了一遍。 李澈听完之后,略略沉默了片刻:“今日陆府可有血玉镯失窃?” “不曾。”青雷恭声答道:“属下打探过,秦婠来到百花宴之后,因为受旁人排挤的缘故,一直呆在角落并未去向别处。从她进府到出府,唯一与之有过接触的,除了她的丫鬟,便是殿下与新宁伯的嫡女沈欣。” 李澈冷哼一声道:“如此看来,那血玉镯还当真是孤赏下的。” 听得这话,青墨和小全子都是周身一凛,默默的将头又低了几分。 李澈显然也并未有要他们回答的意思,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敲击声。 一声声叩击声,像似敲在小全子和青墨的心上似的,让他们更加忐忑起来。 片刻之后,李澈终于收了手,缓缓开口道:“孤那个好二弟安排的人,可已取得兴安侯府上下信任?” 青墨连忙回禀:“属下不知,但据传报,前些日子,兴安侯府世子曾让秦婠滚出侯府。” “如此,便是已经事成了大半。孤的二弟,为了取代孤,还当真是用心良苦。” 李澈冷笑了一声,继而又是一阵沉默,片刻之后才又缓缓开口道:“放出风声,就说孤辛苦寻来,欲献给皇后娘娘大寿的寿礼,血玉镯失窃。” 青墨闻言微微一愣,而后恭声道:“诺。” 陆国公府距离兴安侯府有一段路程。 秦婠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一边仔细研究原主的记忆,一边开始思考今后的路。 不研究还好,一研究秦婠发现,原主简直就是个小作精。 是侯府嫡女的时候作天作地,京城贵女和公子哥,几乎得罪了个遍,倒不是说原主有多骄纵,而是她根本就是一根筋,想什么说什么,别人挖个坑,稍稍勾下手指头,她就能往里跳。 简直就是二货,没脑子,冲动的代言人。 更蠢的就是,她在知道自己极有可能不是真正的侯府嫡女之后,非但没有低调行事,反而更加跋扈起来,打骂下人作天作地。 还因为听到下人的闲话,一个激动就去找了那位疑似真嫡女尹婉柔的麻烦,不但要动手打人,还要把人家赶出侯府。 这番动静,把侯老夫人和原主便宜哥哥秦旸引了过来,尹婉柔像朵小百花一样无助可怜,而原主却把飞扬跋扈、横行霸道、无法无天给诠释了个遍。 甚至还放下狠话,有尹婉柔没她,有她没尹婉柔。 直接把侯老夫人给气晕了过去,秦旸也气的撂狠话,直接让她滚! 这个时候,原主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又放下傲气和身段,去跟侯老夫人撒娇求饶。 得亏她是侯老夫人一手养大的,情谊在那摆着,否则等不到秦婠来,她就被赶出府了。 秦婠有些庆幸,如果她穿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赶出了侯府的大门,就冲着原主得罪的那些人,她不死也残。 想到这里,秦婠对自己的处境有了深刻的了解。 她转了转手腕上的血玉镯,睁开眼开口道:“去前门大街。” 红苕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间:“很快就要到侯府了,小姐又去前门大街作甚?” “祖母爱吃一品香的糕点。”秦婠回答道:“前些日子我伤了她老人家的心,此次出门正好带些回去。” 红苕一听这话,面上顿时露了喜色:“太好了,小姐您终于想通了。” 秦婠看着她的模样,有些暗暗好笑,骄纵的原主还没身旁的大丫鬟看的明白。 她点了点头:“嗯,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就好。” 红苕长长舒了口气,有心再劝上几句,可看着秦婠淡然的模样,把到口的劝解又咽了回去,只笑着道:“小姐亲自买点心回去,老夫人定然是欢喜的。” 说完这话,红苕又想起了件事,试探着问道:“小姐这血玉镯,可要好生收起来?” 秦婠闻言,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镯子,笑着朝红苕伸出手:“你若能取下,小姐我必定重重谢你。” ------------ 第005章:呵,骗鬼呢 一个玉镯而已,能有多难取? 又不是戴了好些年岁的,骨骼渐长取不出来,新戴的镯子,既然能戴,那肯定就能取,即便是小了些,用胰子一打,也能出来的。 红苕不信轻握着秦婠的手,就打量起这个血玉镯来。 不看不知,一看却将她吓了一跳,这血玉镯堪堪比秦婠的手腕大了那么一些,莫说是取出来,就是上下滑动的距离都很有限。 红苕有些目瞪口呆:“这……这镯子是如何戴进去的?” 秦婠眨了眨眼,一脸茫然:“我也不知。” 她茫然的表情太过真挚,红苕看了一眼便信了,啧啧称奇的研究了会儿,便果断放弃:“既然无法取下,小姐平日里便遮掩着些,若是让旁人瞧见,定会追问来由的。” “旁人问我便要答么?”秦婠倒是不以为意:“放心吧,待会去琳琅斋去瞧一瞧,寻个相似的便是。” 秦婠和红苕,在前门大街转了许久,先是去了一品香买了点心,后来又去了琳琅斋挑镯子。 琳琅斋乃是京城最大的饰物坊,里间钗镯环佩一应俱全,各种材质应有尽有。 秦婠想的很好,随意寻个差不多的镯子,充当了来路便成,可她却忘了,这是古代没有塑料之类,也没有活羊取玉这等残忍的造假手段,血玉实乃是个极其名贵且罕见之物。 她逛了大半天,血玉确实是看见了,但那是琳琅斋的镇斋之宝,而且也不是镯子。 秦婠这时才知晓,为何红苕瞧见她腕间镯子的时候,反应会那么大。 罢了,既然混淆不了,那就不混淆,只说自己喝醉了,不知道到何时有人套在她手腕上的便是。 再说了,整个兴安侯府,除了侯老夫人殷氏值得她回个话外,旁人问,她全然不必要答。 这般想着,秦婠就坦然的回了侯府。 侯府的下人待她已大不如从前,加上原主本就骄纵看不起下人,又动辄打骂的性子,如今的下人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好戏,就等着秦婠哪日被赶出侯府一无所有。 秦婠对他们的态度也不甚在意,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想要让这些人改变态度,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 拎着点心去了殷氏的院子,老远便听到了殷氏的笑声,这笑声里还有着一个清脆的少女声,不用想知道,里面的人是谁。 红苕有些发怵,生怕秦婠像以前一样,冲进去跟尹婉柔动手,连忙道:“小姐,我们不要待会儿再来吧。” 秦婠闻言笑了笑:“怎么,你是怕我冲动跟她动手?” 一语被道破心事,红苕尴尬的说不出话。 秦婠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笑着道:“放心吧,若她有本事能引的我动手,最终求饶的那个,肯定不会是我。” 红苕正琢磨着她这话是个什么意思,到底是动手啊,还是不动手。 还未等她琢磨明白,一抬头就只能瞧见秦婠的背影,她连忙收回思绪,跟了上去。 门前候着的丫鬟瞧见秦婠,正要进去禀告,却被秦婠抬手阻了。 秦婠略过她,掀开珠帘走了进去。 屋内殷氏坐在上座上,下首位坐着尹婉柔,两人瞧见她,先前面上的笑容顿时就僵在了脸上,露出几分尴尬来。 秦婠视而不见,只朝上座上的殷氏露了个娇俏的笑容,然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殷氏身边,撒娇道:“祖母,今日婠儿特意去了一品香,给祖母带了您最爱吃的点心。” 红苕连忙行了礼,然后把点心呈了上去。 殷氏看了一眼,便让身旁的嬷嬷给收了。 然后板着脸冷哼一声道:“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个祖母!” “怎么会不记得呢。” 秦婠拉着她的手,轻轻晃动着撒娇:“从前婠儿是混不吝了些,辜负了祖母的一片苦心,可如今婠儿想明白啦,不管婠儿是不是这侯府的血脉,婠儿都是祖母一手带大的孙女。” 殷氏有些狐疑的看了她两眼:“真的想明白了?” 秦婠连忙点了点头:“嗯嗯嗯,婠儿想明白了。再者说,婠儿是不是侯府的血脉,此事还得等爹爹回来后再做定论呢。从前是婠儿不懂事,伤了祖母的心,祖母可否原谅则个?” 说着这话,她又俏皮的朝殷氏福了福身,惹的殷氏原本严肃的面皮,也险些没绷住,最后只亲昵的刮了下她的鼻子道:“你呀……” 一声你呀,带着宠溺和些许无奈,秦婠便知晓从前那些事,在殷氏这里便算是揭过了。 秦婠带着娇俏和些许羞涩,朝殷氏吐了吐舌。 殷氏见她这般模样,终究还是露了笑容,牵了她的手,用下巴朝着尹婉柔的方向指了指:“既然知道错了,就给你婉柔姐姐赔个不是。” 一句婉柔姐姐,让秦婠略略挑了挑眉。 当初侯夫人虽是与农妇同日生产,但也是有前后的,依着那位所谓稳婆的说法,先生产的乃是农妇,侯夫人因为难产所以后生。 也就是说,真正的侯府嫡女,当是所谓的妹妹才是。 而如今,殷氏让她唤这尹婉柔为姐姐…… 秦婠转眸看向自进屋起,就被她刻意忽略的尹婉柔,果真如记忆中一般,温婉娴静,宛若一朵盛开的白莲。 听得殷氏的话,尹婉柔面上也不见异色,只笑着先开了口:“正如婠儿妹妹所言,你永远都是祖母的一手养大的孙女,总归都是一家人,那里来的不是之说。” 秦婠闻言笑了笑:“是么?姐姐当真认为我们是一家人?” 尹婉柔看了秦婠一眼,缓缓点了点头:“自然当真。” 秦婠闻言又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转而又朝殷氏撒娇:“祖母,今天一整日都未曾见到婠儿,你想婠儿了没?” “你这没羞没臊的。”殷氏笑着捏了捏她的手:“你不来气我正好,哪个会没事想你。” 秦婠翘着嘴巴哼了哼:“祖母就是喜欢口是心非。” 殷氏瞧着她那模样,三分无奈七分宠溺道了一声:“你就是个小泼猴,祖母想你总行了吧?今儿个留下陪祖母用晚膳。” “好呀。”秦婠眨了眨眼,转而看向尹婉柔:“姐姐也一道吧?” 尹婉柔似乎没有想到秦婠会邀请她,微微一愣之后,便点了点头:“能陪祖母用饭,是婉柔的福分。” 秦婠看着她笑了笑,随即又收回目光。 进退有度,宠辱不惊,纤纤玉指连薄茧都没有几个。 农妇之女,呵,骗鬼呢! ------------ 第006章:你来做什么 殷老夫人似乎没有发觉秦婠与尹婉柔之间的暗潮涌动,笑眯眯的拍了拍秦婠的手道:“既然是要一道用饭,便将你哥哥也唤过来吧。” 哥哥? 就是那个让原主滚出侯府的秦旸? 秦婠在心里轻嗤了一声,虽说站在秦旸的立场,面对原主这么个作精,加上极有可能是亲妹妹的尹婉柔,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说一声滚也实属常情。 但如今她成了原主,秦婠就觉得秦旸有些讨厌起来。 没错,她就是这么个护短,且不太讲理的人。 不管心里如何作想,秦婠面上依旧丝毫不显,甚至还露出一个略带羞愧的神色来:“哥哥怕是还在生婠儿的气呢。” “哪有那么多气好生。” 殷老夫人安慰道:“旸儿平日里待你如何,祖母不说,你也当是知晓的,只不过先前被你气的狠了些,这才口不择言,想必他正在后悔呢!你去唤他来用饭,再说两句软话哄上一哄,他自然便好了。” 秦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是几分欢喜:“是这样么?那婠儿现在便去!” “我陪婠儿一道去吧。”尹婉柔突然开口道:“婠儿同大哥之间的不快,也是因我之故,我陪婠儿走一趟,也好在旁劝说一二。” 呵! 若当真让她去了,只怕不是劝说,而是火上浇油吧。 秦婠朝尹婉柔羞涩的笑了笑:“姐姐的好意婠儿心领了,只是婠儿面皮薄,若是姐姐在的话,道歉的话有些说不出口呢。” 这羞涩的模样,再加上面皮薄三个字,着实让尹婉柔和殷老夫人都愣了愣。 毕竟不管是原主,还是现在的秦婠,都跟面皮薄没有任何关系。 再者说了,若是面皮薄,有旁人在便说不出道歉的话,那她先前拉着殷老夫人,这一通撒娇又叫什么? 明摆着就是拒绝,可却让人挑不出错来。 尹婉柔看着秦婠的眸色动了动,而后垂下眼眸,柔声道:“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殷老夫人顿时就笑了:“行行行,你面皮薄,那你自个儿去吧。” 秦婠笑眯眯的应了一声好嘞,然后便欢快的走了出去。 殷老夫人看着她出了门,这才转眸看向尹婉柔道:“婠儿自幼被我娇宠惯了,你身为姐姐,要多担待着些。” 又是姐姐。 尹婉柔抬眸看向殷老夫人,却见她慈眉善目,面上带笑,仿佛这话并没有任何不妥一般。 尹婉柔乖顺的轻轻颔首:“祖母,婉柔醒得的。” “望你真醒得才好。”殷老夫人站起身来,对身旁的李嬷嬷道:“摆膳吧。那个小泼猴在外面玩了一天,肚子应该早就饿了。” 李嬷嬷扶着殷老夫人往外间走,目光从尹婉柔面上略过,笑着道:“小姐若是听到您又唤她泼猴,怕是要不依的。” “整天莽莽撞撞冒冒失失的,行事全凭着性子来,不是泼猴又是什么?” 殷老夫人嘴上说着数落的话,面上却是眉眼带笑,一看便知,这话里怕是连一成责备的意思都没有。 尹婉柔身旁的丫鬟扶着她起身,露出了几分愤愤的神色。 尹婉柔站起身来,捏了捏她的手,警告的看了她一眼,这才放开,跟着殷老夫人朝外走去。 红苕从殷老夫人的院子里出来后,就对秦婠表示了滔滔不绝的佩服之情:“小姐,你刚才实在太厉害了,笑眯眯的就让那个尹婉柔碰了钉子!” 秦婠闻言,回眸朝她笑了笑:“我还有更厉害的,你想看么?” 红苕被她这一笑晃了神,等到秦婠已经收回目光朝前走了几步,这才回过味儿来。 自从见过太子之后,小姐不但越来越聪明,就连人也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难道,这便是…… 爱情的力量? 红苕眼睛一亮,顿时就觉得自己真相了。 秦婠不知道红苕脑补了些什么,只知道这丫头跟脑袋突然开了窍似了,一改之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张着个嘴看着她傻笑个不停。 截个图,就是个现成的表情包,傻笑.jpg。 不忍再看她的傻样,秦婠默默移开目光,一脚踏进了秦旸的院子。 去的时候,秦旸正在书房里看书。 兴安侯乃是武将世家,秦旸身为兴安侯世子,自幼习武家学渊源,少时出入军营,都引得旁人夸赞一声虎父无犬子。 可这货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兴安侯连路都给他铺好了,结果他却突然弃武从文,一心要考科举当文臣! 阖府上下都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便由得他去了,左右他还年轻,走了歪路再走回来便是。 可这货似乎是铁了心,当真一心读起圣贤书来,折腾了几年考上举人之后便更加痴迷了,整日书不离手之乎者也。 秦婠的到来,让秦旸院里的人都如临大敌,秦婠看了眼站成一排的四个大丫鬟,约莫猜到了,那包药的主人是谁。 她朝四人笑了笑,在她们惊诧的目光下,走进了书房。 秦旸手里拿着书,瞧见了她,脸上明晃晃的写个厌烦两个字:“你来做什么?” 秦婠懒的在他面前装相,左右决定她去留的又不是他,更何况,那个尹婉柔一瞧便有问题,以殷老夫人的阅历自然看的出来,故而对尹婉柔才是那般态度。 而这个同原主生活了十多年的大哥,却是眼盲心瞎,非但不护着原主,反而受尹婉柔所惑,竟然让原主滚。 秦婠没好气的朝他翻了个白眼:“祖母让我唤你前去用饭。” “用饭?跟你?”秦旸轻嗤一声:“我怕我面对着你吃不下,不去。” 秦婠闻言冷笑:“不仅是我,还有你那血肉至亲的好妹妹尹婉柔,你面对着我用不下饭,面对着她总应该可以。” 许是她爽快的承认了尹婉柔是他的血肉至亲,秦旸面上露出几分诧异来,一双凤眼看着她带上了几分探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秦婠微微一笑:“我只是个传话的,话已带到,去与不去随你。” 说完这话,秦婠不再多留,抬脚便朝外间走。 “站住!”秦旸猛然站起身来:“有你这般对待兄长的么?!” ------------ 第007章:你配么? 秦婠闻言停了脚步回身看他,此刻秦旸一脸怒容,若是原主定然惶恐。 然而秦婠不是原主,在她眼里,秦旸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小鲜肉,即便再凶,于她而言充其量也只算是只小狼狗。 再者,她对秦旸的观感极低,百花宴乃各家嫡子嫡女一年一度聚会之日,原主身份存疑之事虽然已不是秘密,但一日未定,原主便一日是这侯府的嫡女。 可秦旸与原主同去赴宴,却将原主丢在一旁不闻不问,任由旁人孤立欺辱,从头到尾不曾出现过。 哪怕是宴席之上,也未曾多看她一眼。 秦婠冷笑出声:“先是让我滚出侯府,后又任人欺辱于我,百花宴我先行离席,你回府之后可曾问过我一句?只怕你压根就不记得,你还有个妹妹吧?” 秦旸看着她唇角的讥诮,额头青筋直跳,猛的摔了手里的书,冷笑一声:“你呢?你心中可有我这个大哥?你我是一道赴的宴,也只驾了一辆马车,你先行离席早早归府便也罢了,可你故意一去不回,让车夫跟你在外间闲逛,你可曾想过我如何回来?!” 说到此处,秦旸胸口猛的起伏了几下,显然气的不轻:“我在陆国公府厚着脸皮一直等,最后人都散完了,陆世子这才瞧出我的难堪来,安排了马车我这才得归,你还有脸说我?!” 秦婠微微一愣,她刚穿来,哪里会想到这事儿。 再者,那车夫与红苕也没提醒她啊。 认错是绝不可能认错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跟这个渣哥然错的。 再者,依着这个渣哥的尿性,她若道歉非但不会得到所谓的原谅,反而只会让他将所有的错都归结到她身上。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剧本里的渣哥,十个有九个都是抖M!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这套在抖M渣哥身上根本行不通! 秦婠梗着脖子道:“男女三岁不同席,更何况你我搞不好并不是血脉至亲,怎能同乘一辆马车?!” “呵!”秦旸气的手抖:“那你倒是早些归府,让马车回来啊!” “呵!”秦婠冷笑:“身为兴安侯世子,身出武将世家,你乘马车,怎好意思?!” 秦旸拍桌:“我饮酒了!” 秦婠讥诮:“哎呦,你还怕醉驾?!” 听得醉驾二字,秦旸先是一愣,而后便反应过来,她应该说的是醉酒驾马,当即恼道:“我朝律法虽不似前朝严苛,但醉酒驾马本就不该,再者,现在才过初春,我饮酒后驾马若有个头疼脑热……” 说了一半,他突然住了口,朝秦婠瞪眼道:“莫要胡搅蛮缠,现在说的是醉酒驾马之事么?!” 这家伙反应还挺快。 秦婠眼里闪过一丝可惜,但面上却是不显,只带了痛声道:“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大哥,可在百花宴上旁人欺我辱我,你就在不远处也不曾帮过我一分,你哪怕随意唤我一声,旁人也知道,不管我是不是这侯府千金,在侯府之中,我仍是受看重的。” “可是你没有,你只做壁上观,冷眼任由旁人欺辱于我。” 秦婠高高抬着头,是个十足十骄傲的样子,可她的语声,她说出的话,却是那般凄楚。 她深深吸了口气,转眸看向秦旸之时,眼眶已微微泛红,但面上依旧是倔强模样。 “你知道么?今日我见一玉壶不知怎的落在草丛处,便想将它捡起交给国公府的下人,可却被新宁伯的嫡女沈欣瞧见,你可知她是如何说我的么?” 秦旸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眸中含泪欲落不落,明明是受尽委屈,却仍如往常一般高高抬着下巴,一副骄纵姿态,不知怎的,那句‘你会有那么好心?’就咽回了喉中。 他顺着她开口问道:“她是如何说的?” 秦婠凄楚一笑,看着秦旸一字一句道:“她说我是农妇贱女,说我下作到连玉壶都要偷盗变卖,说我迟早一无所有,你可知道,沈欣为何会这般看轻与我么?” 她看着秦旸,笑容越发凄楚:“就是因为,我的好大哥你,在眼皮子底下任由旁人欺辱与我,这才给了他们这样的认知。” 秦婠说完这话,忽的收了所有的神色,又从他身上收回目光,任由先前那滴欲落不落的泪珠缓缓浸湿了长睫。 她偏头看向外间,淡淡道:“想让我视你为兄,敬爱于你,但你扪心自问,你配么?” 她语声淡淡,似乎只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简单询问,却让秦旸打心眼里感到了凉意。 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哑然。 而秦婠说完之后,连回头都不曾,便径直出了书房。 书房外,几个丫鬟小厮看着目送秦婠离开,一个个噤若寒蝉。 她们本是抱着瞧好戏的目的,才寻了各种借口在书房外徘徊,本以为秦婠这个假三小姐会被世子羞辱,却没想到,反而是世子被说的哑口无言。 平日里骄横无礼的三小姐,何时竟变得如此牙尖嘴利了? 红苕不管这些人是如何作想,此刻她抬首挺胸跟着秦婠往外走,竟是从未有过的扬眉吐气。 待出了院子,红苕立刻笑着道:“小姐可真厉害,先前说的那番话,着实解气!” 秦婠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她是女配专业户,揣摩过过百女配角色,如原主这般的,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她们悲惨的结局,其实本可以避免的,世人只看到她们的骄纵蛮横,甚至是恶毒,却忽略了,她们会那般行事,往往都是亲近之人,亦或是渴望亲近之人所造成的。 秦婠不会为原主的那些错事找借口,但她既然来了,就必定不会再让自己吃哑巴亏,搞得好像全天下都对,只有她错了一般。 殷老夫人见秦婠没有将秦旸唤过来,也没多说什么,只叹了口气,怜爱的拍了拍她的手,让传饭了。 反倒是一旁的尹婉柔,娇娇弱弱,状似无意的低喃了一句:“我应该同妹妹一道去的,。” 她的语声很低带着几许懊恼,可偏偏吐字清晰,让人听个正着。 秦婠听了这话,顿时皱了眉。 ------------ 第008章:一个渣哥 这白莲端的是一副体贴温柔,内疚自责,为旁人着想的样子。 可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不是明摆着在炫耀,她和秦旸关系很好,她若出马秦旸必来么? 若秦婠是个思虑重的,听到这话,跟杀人诛心也并无两样了。 可偏偏,尹婉柔这话不过是低于呢喃,殷老夫人年纪大了,并未听见,只有秦婠及她身边的人听了个正着。 红苕虽是恼怒,可也只能低头掩下,只暗暗在心头又给尹婉柔记上一笔。 秦婠当做没有听到她的话,面上挂着笑,看着一道道端上来的佳肴,朝殷老夫人撒娇道:“还是祖母对婠儿最好了,这满桌的菜肴,都是婠儿喜爱的。”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般没有良心。”殷老夫人看了她一眼:“行了,这里也没有旁人,动筷吧。” 秦婠率先举起筷子,夹了一箸梅菜扣肉,递到殷老夫人的碗中,一脸正色的道:“祖母爱吃这个,但这道菜着实太油腻了些,只许吃这一箸,可不能再多了。” 殷老夫人闻言,朝一旁宋嬷嬷道:“你瞧瞧,这小泼猴竟然管到我身上来了。” 宋嬷嬷在一旁笑着道:“三小姐说的对,这道菜确实太过油腻,老夫人不能多食。” 殷老夫人闻言顿时瞪眼:“好啊,你们一个个的都帮着她!” 这话一出,秦婠与宋嬷嬷,还有殷老夫人房中伺候的丫鬟,顿时笑作了一团。 饭堂内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唯有尹婉柔面上带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就在这时,外间有人进来通报:“世子来了。” 尹婉柔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秦婠看着她的模样,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这渣哥还算良心未泯,终究是过来了。 听了这话,殷老夫人面上笑容顿时更盛,连忙道:“快,添副碗筷让他进来。” 秦旸一脚踏进饭堂,面上带笑:“我不过是来晚了些,怎的不等我就开饭了?” 殷老夫人白了他一眼:“你这脾气臭的,定是又朝着婠儿放了狠话,将她吓的连你来与不来都分不清。” 秦旸闻言朝秦婠看去,见她面上妆容完整,一双眸子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不知怎的,突然就觉得自己似乎着了她的道。 他以手掩唇轻咳一声,在空座上坐下:“我哪敢对她放狠话,她对我放狠话还差不多。” 秦婠闻言并不驳他,只朝他笑了笑,然后又亲昵的同殷老夫人说起话来。 殷老夫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没有接她话,而有些不自在的秦旸,笑着道:“行了行了,你们兄妹俩从小就不对付,为了个小玩意都能争个脸红脖子粗的,饭菜凉了,用饭吧。” 兴安侯府虽是武将世家,当也是勋贵之家,礼教颇多规矩甚严。 秦婠每每出演贵女、公主等角色,精益求精的导演,都会特意请老师来教导礼仪,加上原主本身的记忆,用饭时礼数周到姿态优雅。 再看殷老夫人与秦旸亦是如此。 秦婠余光看向尹婉柔,发觉她的亦是不差,不由更眯了眯眼。 虽说是食不言,但秦婠还是用公筷,时不时给殷老夫人夹上一箸。 她夹的都是殷老夫人喜食之物,惹的殷老夫人面上笑意都不曾减过。 尹婉柔也为殷老夫人夹菜,但殷老夫人却对此反应平平。 两次过后,尹婉柔不再往上凑,转而向秦旸夹菜,一口一个大哥,叫的甚甜。 秦旸也很捧场,虽不曾回夹,但也面上带笑,回称一声妹妹。 秦婠视两人于无物,只一心讨好殷老夫人欢喜,心里却对秦旸鄙夷万分。 渣哥就是渣哥,就算良心未泯,被她的话激的来了,也依旧改变不了渣哥的本质。 一顿饭就这么用完了,殷老夫人年岁大了也不多留,挥了挥手让他们回去了。 尹婉柔的院子离的最近,秦婠瞧着她和秦旸并肩而行,有说有笑的样子,开口道:“大哥送尹姐姐吧,我就先回去了。” 秦旸闻言顿时皱眉:“你这是什么话?送婉柔不过是顺路而已,也耽搁不了你一会儿,你若走了,旁人又要说我看轻于你,届时这错算在谁的头上?” 秦婠不是个傻的,这渣哥显然示好的意思,她也没有必要让他下不来台,于是转头看向一边,不说话了。 尹婉柔扯了扯了秦旸的袖子,怯怯的道:“秦哥哥,婠儿妹妹定然没有那个意思,不管如何你们都是生活了十多年的兄妹,没有必要为了我,而起了龃龉。” 秦旸看着她的模样,长长叹了口气:“还是婉柔乖巧,若她能够你一分懂事就好了。” 秦婠看着这两人兄妹情深的样子,默默的朝天翻了个白眼。 秦旸和尹婉柔似乎都没想到,她听了这话竟然没有跳脚吵闹,甚至只安安静静的呆在一旁,不由都朝她看了过来。 秦婠看着他俩,皱了皱眉:“不是说回去么?怎么还不走?” 秦旸回过神来,朝她冷哼一声,这才转头继续走了。 送完了尹婉柔之后,秦旸与秦婠两厢无话,在路上走着。 红苕与秦旸的贴身小厮莫衡,远远的跟在身后。 此时天色已暗,月挂柳梢,清冷的月光照在两人身上,在地上投下浅影。 秦旸不开口,秦婠也懒得理他,她成了原主之后,多多少少受了点原主的影响,若是从前的她,断断是不会在乎一个渣哥的。 可现在,她却莫名生气,而生气也是在乎的一种表现。 两人沉默着一路到了院子外,秦婠朝他道了一声:“我进去了。”便转身要走。 秦旸忽然叫住了她:“慢着。” 秦婠回身,看着他有些不耐道:“大哥还有吩咐?” 秦旸看着她不耐的样子,面上似乎有些纠结,半响不语。 秦婠等了半天,他还不开口,耐心告罄:“大哥若是没事的话,我便先回去了。” 秦旸闻言,忽然看了看四周,见红苕和莫衡在远处,这才低声开口道:“你莫要去寻尹婉柔的麻烦,这是为了你,也是为了侯府,切记。” 说完这话,他也不等秦婠回答,转身便走了。 秦婠看着他背影皱了眉,这渣哥好像没她想的那么笨,也没有她以为的那么渣。 那么问题来了,留着一个明显有着破绽的尹婉柔,还故作那样的姿态,到底是为什么呢? ------------ 第009章: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秦婠摇了摇头,将这些思虑都抛之脑后。 她初来乍到,还不是为这些事情烦心的时候,再者,她现在即便有心也没有那个能力。 秦旸走后,红苕就快走两步迎了上来,朝院子里看了一眼,有些忿忿:“小姐外出了整整一日,绿鸢、蓝羽她们竟连迎都不迎。” 原主身边有四个大丫鬟,分别是红苕、绿鸢、蓝羽和黄莺,是红黄绿蓝为名。 这四人之中,绿鸢是买来的,红苕是原主八岁那年顺手救下的,而蓝羽和黄莺是家生子。 按理来说,秦婠一日未归,即便不是大丫鬟轮着在院外等着,也该有丫鬟婆子在外间候着,可她这院子外,却空荡荡的连个婆子都没有。 也难怪,红苕会这般忿忿不平。 秦婠细眉微挑,抬脚朝院中走去,边走边向红苕问道:“家生子是没有卖身契的是么?” 红苕微微一愣,不知她突然提及此事是何意,但还是开口答道:“家生子自是没有卖身契的,但她们父母为奴,若无大的造化,世世代代皆是为奴,除非主家将他们发卖,才会制下卖身契。” 秦婠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懂了,然后便不再说话。 进了院子,依旧是空空荡荡,各奴仆竟都是不在。 红苕气的脸上泛红,正要高声喝骂唤人,却被秦婠抬手阻了。 她朝红苕摆了摆手,径直走进主屋,依着原主的记忆,一旁箱柜中,翻出一个檀木盒子来。 缓缓打开,里面是一打卖身契。 秦婠将卖身契取出来,一张一张的翻过,里面从粗使的婆子,到红苕和绿鸢的卖身契皆有。 她看完之后,又将卖身契放回盒中,然后将盒子塞到了软枕下,转身对红苕道:“明天一早,你就去牙行守着,等牙行开了门,就去换寻个牙婆来,顺便让她多带些人。” 红苕有些纠结的看着她,轻声问道:“小姐是打算发卖一些人么?” 秦婠也不打算瞒着她,当即点了点头,瞧着她面上神色,开口问道:“你可是有些不忍?” 红苕摇了摇头:“奴婢只是担心,小姐这般做之后,怕是又要有恶名传出了。” 秦婠闻言顿时笑了:“我不这么做,我的就没有恶名传在外了么?” 红苕微微一愣,然后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那我为什么还要在乎这些?” 秦婠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她们的卖身契还在我手中,就敢这么轻视怠慢于我,定然是有人许下了重利相诱,你且放心,我心中有数。” 红苕被秦婠摸了头,小脸红扑扑的,她还没有被秦婠这般亲昵的对待过,当即整个人就有点飘,晕乎乎的点了点头。 等到秦婠让她打水来洗漱,这才回过神来,匆匆出了门。 红苕走后,秦婠长长叹了口气,女人不狠地位不稳啊。 院子里静悄悄的,小厨房更是黑灯瞎火,灶台早就凉了。 红苕唤了唤,根本无人相应,她本想去将那些婆子丫鬟叫骂起来,但想着又会吵到秦婠,便作罢了。 自己进了厨房,生火烧水,匆匆端了热水去给秦婠洗漱。 伺候着秦婠歇下之后,红苕这才往自己屋子走去。 她是大丫鬟,睡的是两人间的房,与她同住的正是绿鸢。 平日里两人虽是不太和睦,但想到明日,红苕心头还是有些不忍。 绿鸢今年已是十六,这个时候被牙婆子买去,若是命好,能卖给穷人家的当媳妇,若是命不好,被卖去那腌臜之地,这一生也就完了。 她想了想,还是准备提醒下绿鸢,让她不要执迷不悟,明日里去求一求小姐,免得后悔。 红苕伸手推了推房门,却没有推动,当即脸色一冷。 现在其实并没有多晚,还不到平日里绿鸢歇下的时候,可这房门却落了锁,显然是有意为之。 伸手敲了敲门,红苕冷声道:“绿鸢,开门!” 绿鸢在榻上躺着,看了看那被敲的砰砰作响的房门,翻了个身,蒙上了被子。 红苕敲了许久,门内的绿鸢却如同睡死过去了一般,一点声响也没有。 看着紧闭的房门,红苕气的浑身发抖,朝屋内吼了一声:“绿鸢,莫怪我不提醒你,迟早你要后悔的!” 绿鸢听得这话,轻哼一声。 后悔?将来后悔的还不知道是谁呢?整天整天就知道讨好那个假小姐,当她似她一般蠢么? 一夜无梦,第二日起床的时候,秦婠明显觉得自己的身体,比昨日好上了不少。 她习惯性的摸了摸腕间的血玉镯,知道这是血玉镯带来的改善。 前世的时候,这镯子就一直滋养着她的身体,不说是肤如凝脂,但也没瞧见一个皮肤比她更好的,素颜女神这个称号,她当的实至名归。 想到这里,秦婠立刻起身来到梳妆台前。 昨日她还没来得及,看一看这身子的样貌。 当她看到铜镜中的样子,顿时就愣了。 镜中的女孩,约莫十五六的年纪,虽然并不清晰,但这五官却是跟前世的自己一模一样,只是尚未完全张开,看着有些稚嫩。 秦婠摸了摸自己脸,难道,这是她的某个前世?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蓝羽和绿鸢捧着洗漱的用具进来了。 秦婠看着她俩,半句也没有提及昨晚之事,只任由她们伺候着自己穿衣洗漱。 蓝羽和绿鸢本来做好了,被她责骂的准备,然后依着商量好的,哭闹一番,好将她苛责她们的事情给传出去,借此调离这朝霞院。 可她们却没想到,秦婠非但没有发火责骂她们,反而像个没事人似的,半句也不提。 她不提,蓝羽和绿鸢也不好主动开口,只能心有不甘的伺候着她。 绿鸢伺候着秦婠穿衣,离得近了,竟然闻到了秦婠身上有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沁人心扉甚是好闻。 她皱了皱眉,若是没记错,这衣物并没有熏香,屋中也没有任何香味,那秦婠身上的香气是如何来的? 绿鸢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秦婠,却突然发觉,这个假侯府嫡女,似乎变漂亮了? ------------ 第010章:望小姐恕罪 秦婠之前的长相虽是不差,可皮肤暗黄,再加上她的骄纵,眉宇之间就带了点刻薄任性之相,将她那原本好看的五官给掩盖了下去。 可短短一日未见,秦婠整个人好似脱胎换骨了一般,不但皮肤变白变细腻了,就眉宇之间的刻薄任性也消失无踪,整个人显得气质如兰风姿绰约。 在为秦婠挽髻的时候,绿鸢实在没忍住,开口问道:“小姐可是用了什么香?” 秦婠看了一眼铜镜中的她,见她眸中含了几分嫉妒,甚至还有几分怨怪,在心头嗤笑一声,缓缓摇了摇头:“不曾,你身为我的大丫鬟,我有哪些东西你不知道么?” 绿鸢被她堵了,眸中当即闪过一丝怨恨,但她很快掩藏了下去,干巴巴的道:“或许是奴婢闻错了。” 秦婠收回目光,不再多言,红苕这丫头到现在都没出现,想来是听了她的吩咐,去牙行了。 秦婠像个没事人一样,洗漱完之后,揽镜自照。 黄莺候在外面,只等里间绿鸢和蓝羽一哭诉,她就立刻四处宣扬。 可她等了半天,里间也没动静,不由焦急的探头看了一眼,却见秦婠梳了飞天髻,正在揽镜自照。 秦婠皮肤暗黄,这点黄莺比谁都清楚,往日里她给秦婠上妆,都要扑上好几层,才能让秦婠如常人一般白皙,可今日,秦婠那张脸却是靡颜腻理,定是用了上好妆粉之故。 而这个上好的妆粉,却是她不知晓的。 黄莺怒了,说好的一起凉上秦婠一夜,然后趁着秦婠发怒的时候,将事情闹大,好让秦婠落一个为人恶毒苛责下人的名声,再趁此离开这假小姐的身边,免得日后被牵连着一道赶出侯府。 可她们倒好,非但没有依计行事,反而对秦婠多有谄媚,难不成还想玩个反间计,先把自己赶走不成?! 是了,定是这样! 柔姑娘身边除了自己带来的一个大丫鬟之外,老夫人还另外指了一个,按照份例,柔姑娘只能有四个大丫鬟,如今她和绿鸢、蓝羽,却是三人,可不就多了一个? 黄莺气的浑身发抖,好啊,绿鸢和蓝羽竟然歹毒至此! 黄莺一个箭步冲进了屋内,噗通一声就跪在了秦婠面前,张口就嚎:“小姐,奴婢昨晚不过是看在多年姐妹的情分上,这才听从了绿鸢和蓝羽的话,故意躺在屋中,让小姐无人伺候,奴婢已经知晓错了,但奴婢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受了绿鸢和蓝羽的蛊惑而已!还望小姐明察!” 秦婠:??? 绿鸢:??? 蓝羽:??? 饶是秦婠聪慧,也实在想不到,眼前闹的是哪一出。 还是蓝羽先反应了过来,急的涨红了脸:“黄莺,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小姐昨日赴宴之后,不知去了何处,我等久候不归,这才歇下的!” 百花宴去的可都是少男少女,不管秦婠是不是真的晚归,由她身边这些丫鬟往外一说,与人私会甚至苟合,这个帽子就扣死在她脑袋上了。 她跟她们什么愁什么怨,她们竟然要这般污她名节? 要知道,在这个名节大于天的古代,毁一个女子的名节,跟亲手杀了那女子没什么区别。 她一个外来户都知道,更不要说这几个土生土长的丫鬟了! 秦婠心头冷笑,当真是上剑不练练下剑,这些人是在逼着她当个恶毒女配了。 黄莺愣了神,听蓝羽这话,好像跟她想的不一样? 蓝羽见状,着急的朝她使眼色,想这个糊涂鬼,清醒过来改了说辞。 可恰在这时,红苕回来了,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屋中,额间还冒着细汗,显然是匆匆而来。 她来到秦婠面前就是一福:“小姐,牙婆奴婢给带来了!” 听了这话,蓝羽瞳孔就是一缩,好啊,难怪黄莺非但没有按照说的好行事,还突然冲出来说出了昨晚之事! 原来黄莺竟是早就知道了,秦婠破罐破摔,趁着还是这府中的三小姐,不顾名声,要将她们给发卖出去! 亏得她一直以来,因为都是家生子,又一同从小服侍秦婠,便将她视为亲姐妹一般,可她倒好,得了消息非但不提醒她,还演了这一出,害得她在秦婠面前露了恶毒之相! 蓝羽扑通一声,给秦婠跪下了:“小姐,奴婢也是一时糊涂!都是绿鸢,都是她说只要奴婢昨晚晾一晾小姐,今日一早小姐定然会动怒,届时奴婢们将小姐为人恶毒苛责仆人之名传出去,就能得到柔姑娘的欣赏,去服侍柔姑娘!” 黄莺脑子一转,一手指着绿鸢:“对!就是她,都是由她蛊惑奴婢和蓝羽,说小姐性情不好,奴婢们待在小姐身边,不过是小姐动则打骂的牲口,还说那柔姑娘性情极好,待下人体贴,奴婢们这才鬼迷了心窍,还望小姐恕罪!” 啪啪啪,黄莺连磕了三个响头。 蓝羽也不甘示弱,高喊一声:“望小姐恕罪!” 然后也跟着连磕了三个响头。 一旁的绿鸢懵了,蓝羽和黄莺乃是家生子,往日里在她们这些丫鬟之中都是高一等的,她都是唯她们俩马首是瞻。 明明是这两人收受了尹婉柔的好处,拾措了这朝霞院里的丫鬟婆子,她不过从了大流而已,怎的现在就成了主犯? 秦婠有些哭笑不得,这三个丫鬟,恶毒的主意一堆一堆,怎的却都不太聪明的样子,她还没什么都做,就开始狗咬狗了? 她转眸看向绿鸢,沉声开口道:“绿鸢,是这样么?” 绿鸢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急急道:“小姐明察,奴婢也是被人蛊惑,从未想过主动加害小姐!” “呵。” 秦婠轻笑一声:“你们都说是被人蛊惑的,那蛊惑你们的人是谁呢?” 跪着的绿鸢、黄莺和蓝羽,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又很快的垂下头去。 她们不敢说。 虽然先前已经提到了尹婉柔,可她们毕竟是奴婢,而尹婉柔明摆着是侯府的真千金,她们如果现在把尹婉柔给指认了,往后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秦婠虽然有发卖她们的权利,但如果她们能得到尹婉柔的庇护,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如此一想,她们三人便开始砰砰砰的给秦婠磕头,只求原谅,却对尹婉柔只字不提。 秦婠看着这三人的模样,知晓她们抱的是什么希望,当即微微一笑,对红苕道:“将牙婆给请进来。” ------------ 第011章:悔不当初! 秦婠虽然演过很多隐忍的角色,但她本人奉行的却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以德报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话,在她身上从来不适用。 而且,她的心肠还很硬。 如果不是她来了,就原主那个缺心眼,只怕不仅会被这三个丫鬟欺辱,还会被坑的身败名裂。 秦婠十分护短的,将原主在百花宴上给太子下药爬床作死的事,抛在了一边。 所以当蓝羽、绿鸢、黄莺这三个丫鬟,听到唤牙婆子,哭的梨花带雨,将额头磕破的时候,秦婠连眼都没有眨一下。 牙婆很快就走了进来,还带来了四个看着就身强力壮的妇人。 屋里响着三个丫鬟的哭声和磕头声,牙婆显然已经习惯这样混乱的局面,领着人佝偻着背,恭敬的给秦婠行了个礼:“秦小姐。” 秦婠应了一声,从妆奁里取出早就准备的卖身契,递给了牙婆,然后随意的朝绿鸢一指:“带走吧。” 绿鸢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全白了,她跪走到秦婠面前,一把抱住她的腿,哭喊道:“小姐、小姐!奴婢真的知道错了!看在奴婢伺候了您这么多年的份上,求求您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小姐!” 她哭的声嘶力竭,死死抱着秦婠的小腿不撒手,可秦婠却只是皱了皱眉,对牙婆道:“愣着干什么?” 牙婆这种场面也是见得多了,但也得防着秦婠改变主意,如今听了这话,立即一挥手,身后四个婆子就上了前。 对付这样的情况,她们显然极有经验,没费什么力气,就将死死抱住秦婠的绿鸢,从秦婠身上扒拉了下来,然后反手绑了,一团早就准备好的布就塞到了绿鸢的口中。 绿鸢脸上眼泪纵横,她口中塞着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无论她怎么挣扎,那几个婆子把她禁锢的死死,根本动弹不得。 一股绝望,当头笼罩了下来。 她后悔了! 秦婠虽然脾气暴躁,会冲着她们发火,但即便是动手,也最多只是摔摔杯子什么的,这年头,哪个世家小姐,没有个脾气呢? 可除此之外,秦婠待她们算是好的,不仅月例给的比别人多,而且心情好的时候,还会赏她们东西,不但有吃食、布匹,甚至连珠钗都是有的,从不曾苛刻。 她到底为什么鬼迷了心窍,在得知秦婠可能不是侯府小姐之后,竟生了欺主的心思,还一心要给自己攀高枝! 她悔!悔不当初! 哪怕是跟着秦婠被赶出府,依着老夫人对秦婠的喜爱,也不会亏待了,她怎么招也不会有衣食之忧。 可如今一旦被发卖出去,她能做个农妇都算是好的了! 最怕的是,将她卖到窑子里去,没日没夜的去做那皮肉生意…… 想到这里,绿鸢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挣脱死死压住她的两个婆子,一个箭步冲到秦婠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不停的朝她磕头。 嘭嘭嘭,磕的又急又狠,似乎要将脑袋磕出脑花来! 秦婠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牙婆和几个婆子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时也没上前去拉回绿鸢。 绿鸢这回真的是抱着必死的心来求秦婠的,如果秦婠仍然要卖了她,那她宁愿磕死在这儿! 跪着一旁的蓝羽和黄莺,已经吓的脸上血色褪尽,她们是家生子,没有卖身契,但有没有也只是主子的一句话,之前她们只想着秦婠是假小姐,迟早要被赶出府去,这才急急忙忙的另谋出路。 可谁也没想到,从前那个一根筋,生气了也只会大吼大叫的秦婠,竟然突然这么狠,直接把牙婆叫来发卖人。 她们心里清楚,兴安侯出征未归,这个侯府里真正做主的是老夫人,而老夫人又最疼秦婠,不论秦婠是真小姐还是假小姐,她要发卖几个丫鬟,也只是撒个娇就能办妥的事情。 就算她们俩是家生子,那也只是奴婢,秦婠如果铁了心要发卖,她们同样身为奴才的父母,根本帮不上忙。 想到这里,两人连跪着的力气都没了,直接瘫坐到了地上。 秦婠看着丝毫没有停下来意思的绿鸢,叹了口气:“你放心,即便是将你发卖了,也不会让你去那腌臜之地。” 绿鸢听了这话,却依旧没有停,她心里清楚,如果就算秦婠说的是真的,只是将她卖给了别人,可难保下一个主子不会将她卖到腌臜之地去。 她年岁大了,再过几年就该配给人家,能买的起丫鬟的,都不会要她这样的。 现在求得秦婠原谅,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对秦婠来说,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可这绿鸢明显是存了死志。 她有些后悔。 倒不是后悔发卖绿鸢,而是后悔,这些事情不该由她亲自出面来做。 她终究是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还是心软了。 “别磕了。” 秦婠出了声,来到椅子上坐下,她冷眼看着绿鸢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我凭什么留下一个背主不忠的奴才。” 绿鸢因为磕头磕的猛了,不仅脑袋上一片血迹,就是整个脑袋都是晕的。 听了秦婠的话,她极力的清醒着脑袋,刚想说话,却发觉自己嘴里还被塞着东西。 红苕上前一步,取了她嘴里的那团布,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你好好说,这是小姐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绿鸢闻言连连点头,然后抬头朝秦婠看了过去。 一触到秦婠略冷的目光,她吓的连忙将眼泪给收了回去,哽咽着道:“奴婢……奴婢知道自己罪无可恕,也……也知道自己没什么资格求得小姐原谅。”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奴婢只想说,若小姐能留下奴婢,从今往后,奴婢愿意成为小姐手里的刀。” 秦婠略略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她不相信绿鸢的忠诚,如果绿鸢说什么做牛做马忠心不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话,她绝对不会动心。 但她说要成为她手里的刀…… 秦婠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外面突然传来了秦旸恼怒的声音:“别说了,我还以为她改过了,结果一大早就又给我出幺蛾子!” ------------ 第012章:你真是好狠的心 紧接着,就是尹婉柔那娇娇弱弱的声音:“大哥,那些奴婢本就是婠儿妹妹的人,莫说是发卖,就是打杀了,也是应该,户部侍郎的夫人不就……” “户部侍郎那个夫人,乃是个乡野村妇!” 她不说还好,一说秦旸闻言脸上怒气更甚:“前两日已被休了!” 尹婉柔闻言一愣,然后像受到了什么委屈一般,急急辩解道:“我、我并不知晓……” 秦婠听了两人的话,心头冷笑,还真是一株娇柔不做作的好白莲! 原本已被吓的瘫坐在地的黄莺和蓝羽,听得秦旸和尹婉柔的声音,好似活过来了一般,立刻端端正正的跪好,低声啜泣起来。 秦婠瞄了一眼,转眸对牙婆道:“今儿个可能要让诸位白跑一趟了,但诸位也莫着急,不管最后这买卖成不成,脚钱是不会少的。” 本来以为要白忙活一场的牙婆和几个婆子,听了这话,顿时喜笑颜开。 牙婆躬身道:“秦小姐客气了,这本就是婆子们的分内之事。” 秦婠不在与她多言,只侧了身找好了位置,眨了眨眼,吧嗒一下,两滴清泪就落了下来。 旁边一直看着她的红苕和绿鸢,瞬间目瞪口呆:…… 论哭,秦婠是专业的。 她知道,什么角度什么姿势哭起来最好看,也最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秦旸一脸怒容的踏进屋子,本以为会瞧见秦婠嚣张跋扈的脸,和一屋子寻死觅活的丫鬟。 可却没想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秦婠坠落下的两滴清泪。 她半侧着脸,沾了水珠的长睫,在散落进屋的阳光照射下,折射出点点晨光。 她的泪,一颗颗的坠落,与跪在地上那两个满脸泪痕的丫鬟相比,根本不够看。 可偏偏,就是那一滴滴的泪,仿佛是小锤一般,一下一下的砸在了秦旸的心上,让他的心,跟着那坠落泪滴的节奏,一顿顿的痛。 秦婠扇动着长睫,雾气蒙蒙的朝秦旸看了过去,哑声道:“大哥也是来看我笑话的么?” 秦旸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的目光在屋里众人脸上扫了一圈,然后落到了绿鸢那磕的有些血肉模糊的脸上,然后顿时就恼了。 他忍不住朝秦婠吼道:“你又在搞什么?!” 秦婠取了袖中的帕子,点了点脸上的泪珠,这才低低回答道:“大哥看不出来么?我在卖丫鬟。” 秦旸没想到,她这么直白的就招了,愣了半晌之后,这才反应过来,喝道:“我当然知道你在卖丫鬟!我问你为什么要卖丫鬟?!” “为什么?”秦婠满目凄楚,泪珠又滚滚而下,一滴一滴落湿了衣襟:“我想卖便卖了。” 明明是如以往一般骄纵的言语,可秦旸突然就说不出责骂的话来。 他见过秦婠骄纵跋扈,也见过她傲慢无礼、胡搅蛮缠,却没见过,如此刻一般,好似受了无尽委屈,却无人可诉。 他的心紧了紧。 一旁尹婉柔,看着他面上松动神色,眼神一暗,柔声开口道:“大哥,婠儿妹妹要打卖丫鬟,定然有她的道理,万不可因此伤了你们兄妹情谊。” 尹婉柔的话,让秦旸回了神,看到绿鸢那血肉模糊的额头,再一瞧地上跪着的黄莺、蓝羽,额头青筋又跳动了起来。 他怒声道:“这些都是伺候了你多年的丫鬟,你一声不吭,说卖便卖?!” “婠儿妹妹,你这番确实有些过了。” 尹婉柔在一旁悠悠开口道:“即便她们有错处,你打了罚了都成,可你却要将她们卖出去。你不会不知道,她们这个年岁,一旦被卖出府,会有什么下场吧?” 秦旸经由她这一提醒,这才想起来,这些丫鬟都是妙龄,一旦被卖,多半是要去那腌臜之地。 当即气得手抖,先前因为秦婠落泪,而产生的心疼,瞬间消失无踪,一甩衣袖恼声道:“你真是好狠的心!” 狠心么? 秦婠不觉得。 如果绿鸢不是存了死志,又恰巧说在了她感兴趣的点上,今天这人她是卖定了。 就是黄莺和蓝羽,她也是要卖的。 至于名声…… 这种东西,不过是舆论而已,买点水军传传话,引导下风向,这波操作她很熟悉。 秦婠的眸光在尹婉柔面上略过,落在了秦旸身上。 此刻他正两眼带红的瞪着她,与其说是恼怒,不如说是很铁不成钢。 秦婠轻笑了一声:“大哥可知,我将这几个丫鬟卖了,最多落个心肠歹毒的名声,可若我不将她们卖了,我就要一死以证清白!” 听了这话,秦旸心里咯噔一声:“到底怎么回事?!” 跪着的蓝羽和黄莺,缩了缩身子。 秦旸一瞧,顿时指着蓝羽道:“你说!” 蓝羽抬眸朝尹婉柔看了一眼,这才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儿个小姐起的晚了些,奴婢们伺候小姐洗漱之后,小姐突然就唤来了牙婆,要将奴婢们卖出去。” “胡说!”红苕气的上前一步,指着她鼻子道:“明明是你们,昨儿个晚上早早熄了灯,小姐回来冷锅冷灶,连个热水洗漱都没有……” “就算是这样,那也只是缺乏管教而已。” 尹婉柔打断了红苕的话,一脸不赞同道:“若是仅因为这个,便要将她们发卖,是不是太过了些。” 红苕是个嘴笨的,被尹婉柔这么一说,顿时就不知该如何辩驳。 一旁蓝羽和黄莺似找到了主心骨,急忙哭诉道:“奴婢昨晚确实有过,奴婢愿意受罚,只恳请小姐不要发卖了奴婢!” 说完,这两人又砰砰朝秦婠磕头,仿佛被吓破胆了一般。 秦旸皱了皱眉,一脸不可置信:“便是为了这等小事?” 秦婠差点被他气笑了,连做戏都不想了,看向他道:“大哥怕不是读书把脑子也给读傻了?我这院子里,丫鬟婆子上下加起来有十余人不止,可我昨日归来,却连一处灯火也无,你觉得这是小事?” 不,这不是小事。 这已经代表,整个院子上下奴仆,连成一处,奴大欺主! 秦旸的脸,瞬间就黑了,连秦婠讽他脑子不好,也没在意。 秦婠看着他,又悠悠的抛出一句话来:“若是为了立威,我也不会起了卖丫鬟的心思,但她们却商量着,要四处宣扬,说她们昨晚等到深夜也不见我归来,这才歇下。” ------------ 第013章:来找她算账了 秦旸一愣,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而跪在地上的黄莺和蓝羽,却刷的一下白了脸。 尤其是蓝羽,她连忙道:“世子明察,奴婢们绝没有说过这话,而且牙婆来的这般早,显然是一早就去唤了的,那时小姐还未起身,可见牙婆之事是昨日就定下的。” 事到如今,已是撕破了脸。 蓝羽看向秦婠,痛声道:“奴婢们本就是奴才,小姐不喜随意发卖了也是应该,可小姐明明昨日便已打定主意,要发卖了奴婢,又何必再说出这般话来!” 黄莺也反应了过来,跟着控诉道:“奴婢六岁便伺候小姐,如今已近十载,是奴婢愚钝,不讨小姐欢喜,可奴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小姐怎的这般心狠……” “你胡说!”红苕气的发抖:“明明是你们,伙同院里的丫鬟婆子欺辱小姐,小姐这才忍无可忍!” “红苕妹妹怎么说这般话。”蓝羽看向红苕:“你我都是小姐身边的丫鬟,你为了争夺小姐宠爱,便这般诬陷我们么?!” 红苕急了:“我没有!” “怎的没有!”黄莺接话道:“平日里你挤兑我们也就罢了,怎么给小姐出了这般恶毒的主意,你这是要生生的逼死我们!” 红苕嘴笨,不知如何辩驳,翻来覆去只有三个字:“我没有!” “够了!” 秦旸的脸色黑的仿佛能滴出墨来,他冷眼看着黄莺和蓝羽道:“我不管秦婠是昨晚还是今早要发卖你们,但你们奴大欺主是事实!我今儿个把话放在这,不管秦婠是不是我侯府的血脉,她永远都是侯府的小姐!” “你们这些个见风使舵的奴才,被发卖了也是应该!” 秦旸转眸看向牙婆,冷声道:“牙婆!将她们拖走!” 秦婠本以为秦旸会受这两个丫鬟言语蛊惑,要责问于她,而且蓝羽很聪明,抓住了她话里的漏洞。 可秦旸却是完完全全站在了她这边,径直要将这两个丫鬟发卖出去。 这着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牙婆闻言,带着几个婆子就要上前,黄莺和蓝羽顿时就慌了,一把扑到尹婉柔的脚下:“柔小姐,你帮我们说句话啊!我们可是听了你的吩咐,这才那般做的!” 尹婉柔连忙往后退了两步,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你们怎的这般血口喷人,我……我与你们分明不相熟,怎的会指使你们做出那般的事情来?” 说完这话,她又连忙转眸看向秦旸:“大哥,你切莫听她们胡言,指使她们欺辱婠儿妹妹,于我又有什么好处?” 秦旸看着她并不回答,只是眼中冷色却清晰可见。 尹婉柔看着他的模样,一脸凄楚:“大哥,你不信我么?” 秦旸还未说话,一直沉默不语的绿鸢却突然开口道:“世子,确实如蓝羽和黄莺所言,奴婢们虽是糊涂,可小姐毕竟是主子,若尹姑娘不曾对奴婢们许诺,奴婢也不敢这般明目张胆犯下错事,还望世子明鉴!” 蓝羽和黄莺,在一旁磕头:“世子明鉴,奴婢们实在是一时糊涂,求世子饶奴婢一命!” “你!你们竟如此血口喷人!” 尹婉柔身边的丫鬟小翠,出声喝骂:“你们怕我家小姐,抢了你们小姐在府中的地位,便联合起来,演了这么一出好戏,栽赃我家小姐么!你们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尹婉柔任由小翠喝骂,只低头垂泪,待小翠喝骂完之后,才用极其受伤的眼神看向秦婠:“婠儿妹妹,你为何要这般待我?” 呵! 这尹婉柔在古代真的是埋没人才,她要是去现代,演艺圈绝对有她的一席之地。 “该是我问姐姐才是。”秦婠泪眼朦胧的看着她,眼泪虽未落,却更显楚楚可怜:“我与姐姐无冤无仇,姐姐为何要这般陷害我,还要毁我清誉。” 秦旸一个头两个大,他本不擅内宅之事,如今更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他突然觉得,与其看秦婠像如今这般哭哭啼啼,还不如以前那般,骄横无礼,最起码不至于骂不得凶不得。 屋子里哭成了一团,嘤嘤嘤的啜泣声不绝于耳,秦旸忍无可忍,大喝一声:“够了!都不许哭!” 被他这么一喝,屋内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蓝羽和黄莺正是哭的专注,被他吓的打起嗝来。 秦旸烦不胜烦,朝蓝羽和黄莺道:“你二人奴大欺主着实可恨,各领十大板子,从今日起由一等丫鬟降为三等,逐出朝霞院!” 蓝羽和黄莺闻言,顿时嚎啕大哭:“世子……” “闭嘴!”秦旸冷喝一声,打断了她二人:“再嚎一声,直接发卖!来人,拖出去!” 里间的动静有些大,加上昨日那些丫鬟婆子心中有鬼,所以此刻都聚在门外,朝里间窥探着。 听了秦旸的话,几个粗使婆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进了屋,将吓坏了的蓝羽和黄莺给拖了出去。 秦旸看向绿鸢,皱了皱眉,转而对秦婠道:“余下的人你看着办,若要发卖,让余管家去办,不得亲自动手。你好歹是侯府养了十多年的小姐,你不顾及名声,侯府还要顾及。” 秦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说最后一句,他浑身难受不成? 秦旸还欲再言,莫衡却匆匆走了进来,看了眼屋中的情形,来到他身旁低声道:“世子爷。” 秦旸正在气头上,闻言恼声道:“有什么话直说!” 莫衡小心翼翼的偏头看了眼秦婠,这才对秦旸道:“昨日百花宴,太子爷为皇后娘娘准备的贺寿礼血玉镯失窃,外间多有传言,乃是三小姐所为。太子爷派了身边全公公来,请三小姐去一趟太子府。” 听了这话,屋内所有人都愣了。 秦旸转眸看向秦婠,一脸的震惊和气恼:“你昨日招惹太子了?” 他用的是招惹二字,在秦旸心目中,秦婠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整天惹是生非的主,但若说她窃取旁人之物,他却是不信的。 在他看来,要么是秦婠招惹了太子,惹太子不快,要么就是有人存心陷害。 秦婠心里慌的一匹,李澈能点出血玉镯,定然是那会儿她帮他纾解之时瞧见的,如今来找她算账了。 ------------ 第014章:小姐好厉害 他那时候,不是已经被药物控制的神志不清了么? 难道,是因为血玉镯太显眼,他根本就不记得那人是谁,所以就跟王子找灰姑娘,拿着鞋子到处找人似的,弄来了这么一出,好找出那个玷污了他的人? 秦婠越想越有可能,当即心头大定,反正没人看见她进出那个屋子,只要她咬死不承认,李澈能耐她何? 镇定下来的秦婠,给了秦昭一个极其失望及伤心的眼神:“大哥难道也认为,我是会偷窃之人?” 秦昭被她那一眼看的心里咯噔一下,第一次正视自己,在秦婠的印象里,可能是个混蛋的角色,竟连这点对她的信任都没有。 秦昭正欲开口,一旁的尹婉柔却柔柔的,带着苦口婆心出声道:“婠儿妹妹,皇后娘娘大寿贺礼不是小事,你若是喜爱血玉,让祖母和大哥为你找来便是,又何必……” “何必什么?” 秦昭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秦婠虽然骄纵,但她自幼被我侯府娇养着长大,何种稀罕物件不曾见过,又岂会对这小小血玉镯起了贪念之心?” 自从尹婉柔入府以来,整个侯府上下唯有秦昭是最先接纳她的,而且一直待她很好,甚至为了她还说过,让秦婠滚出侯府这种话。 为何这两日,却突然变了? 依着她对他的了解,她这么说,也只会让秦昭跟着怀疑秦婠才是,怎的秦昭却反而来怪她?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我不是怀疑婠儿妹妹。” 尹婉柔知道自己先前那翻话,已惹的秦旸不悦,连忙作了一副被误解的模样道:“我的意思是,婠儿妹妹何必去拿那血玉镯,其中定然有误会,还需早些解开误会才是。” 秦旸听了这话不置可否,只对秦婠道:“不管如何,你现在都是我侯府嫡女,岂容旁人这般污蔑,我与你一道前去太子府。” 秦婠淡淡看了一眼尹婉柔,这白莲的段位实在不高,派她来的人,也不知是何用意。 秦旸今日两次维护于她,有些在她意料之外,可见原主在秦旸心中,也不是毫无分量。 秦婠知道李澈并无证据,倒也不慌了,对秦旸开口道:“多谢大哥好意,只是我还未用早膳,待我用过早膳再去不迟。” “三小姐,这恐怕不成。”莫衡有些为难的看着她:“全公公已经在外间等着了。” 听了这话,秦婠只能叹气,站起身来道:“成吧,我们走。” 她正要走,绿鸢却突然低声开口道:“小姐不若梳洗一番,上个妆再去。” 似乎怕秦婠误会,她飞快的补充道:“小姐先前落了泪,恐在太子殿下面前失仪。” 秦婠静静的看着她,只见她低了头,放在两侧的手拽紧了衣裙,显然很是忐忑。 秦婠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微微一笑:“还是你考虑的周全。” 绿鸢悄悄松了口气,抬眸道:“奴婢给小姐端些水来净面。” 得到秦婠首肯之后,绿鸢便连忙走了。 秦旸看着她:“那你快些,我先去招呼全公公。” 说完这话,秦旸便唤了牙婆和尹婉柔一道出去, 尹婉柔先前说错了话,如今乖顺的很,低着头连招呼都没敢打,就跟着出去了。 秦婠坐在梳妆台前,听到他在外间对那些丫鬟婆子训话,说侯府不养伺候不好主子的奴才,全部罚奉一月,若有再犯直接发卖出府。 外间丫鬟婆子连声请罪,秦昭让莫衡给牙婆脚钱,这才离去。 红苕先前听到血玉镯失窃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跳,可转念一想,这等大事小姐定不会骗她,小姐说这血玉镯是太子爷相赠,那便定然是太子爷赠的。 至于为何被传成了这般,又被太子爷喊去问话,红苕灵光一闪瞬间就悟了! 她看着秦婠,笑着低低道:“小姐,那血玉镯明明是太子爷赠与小姐的,怎的又有了今日这出?莫不是太子爷犯了相思,寻个借口与小姐见上一见?” “咳咳咳!” 红苕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秦婠被她的脑补吓了一跳,连咳了几声这才缓过神来,看着镜中红苕那闪着星星的眼神,有些心虚的不敢答话。 然而她这副模样,却让红苕以为她是羞涩了,当即笑的更加灿烂起来。 没过一会儿,绿鸢走了进来,她端着水来到秦婠面前,也不敢多说话,只拧了帕子递给秦婠。 秦婠擦了擦净了面,绿鸢又莫不吭声的端着水下去了。 红苕正要给秦婠上妆,秦婠却摆手拒绝了,看着面前一盒盒的妆粉,开口道:“我自己来。” 红苕闻言有些迟疑,一脸的欲言又止。 秦婠知道她想说什么,笑着道:“放心吧,我自己先试试,若是不成,再由你来便是。” 红苕见她这般说了,也只能点头:“那小姐你快些,莫让太子爷等急了。” 秦婠闻言身子一僵,有些无奈的看了红苕一眼,这丫头还是个脑补帝。 身为艺人,护肤化妆都是必备技能,而秦婠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她开过几次美妆直播,就连最专业的的化妆师都说,如果她不混演艺圈,但凭这个手艺,也定能受人追捧。 何况,眼前的这些妆品跟现代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秦婠看了几样,就已经知道怎么用了,她对红苕道:“去用小碗打些清水来。” 红苕应了一声,正欲出门,就听到刚进屋的绿鸢道:“奴婢去吧。” 秦婠不置可否,红苕心头还有气,便对她道:“那你快点。” 化妆之前必先护肤,古代的护肤品种类虽然少,但胜在都是全天然的,加上她现在是满满的胶原蛋白,所以稍稍取了些润肤的抹上。 这时绿鸢也用小碗装了水过来了。 秦婠让她将水放在梳妆台上,然后蘸取了一下在脸上点了点抹匀,帮助润肤膏体散开吸收。 她现在的皮肤并没有前世那么白,只能算是偏白的黄皮,她蘸取了些粉在手背上试了下,大概知道了效果,便开始往脸上抹。 她只抹了薄薄的一层,将肤色调成了冷白皮,开始上妆。 ------------ 第015章:为主子操碎了心 古代是没有眼线、假睫毛这类的物件的,秦婠能用螺黛轻轻扫了下眉,让眉色看起来略略深了那么一点,然后让红苕取了一个只狼毫和瓷盘来,用螺黛沾了水,调成了液体状,再用狼毫沾了些,轻轻瞄了个眼线。 眼线的画法有很多种,秦婠用的是无妆感化法。 红苕看着新奇,等秦婠化完之后,忍不住道:“小姐好厉害,你化了半天奴婢却瞧不出化在哪了,只觉得小姐的眼睛又好看又有神。” 秦婠笑了笑,并不回答,睁着眼睛等眼线干了之后,这才接着上腮红。 依旧是无妆感化法,腮红化完之后,秦婠用了口脂,却没有直接抹上,而是用清水稀释了下,这才淡淡抹了一些。 等化完妆,秦婠一张脸已经是白里透红,看着既精神又干净。 尤其是那双唇,看着尤为水润,颜色自然、粉嘟可人。 小全子坐在待客的大堂,已经喝了两盏茶。 他搞不懂自家主子是怎么想的,昨儿个明明气到捏碎了茶盏,放出了话,要让秦姑娘自己送上门。 可今日早朝下来之后,就改了主意,让他派人把秦姑娘请到太子府去。 小全子想着,昨儿个虽然只是主子单方面失身,但不管怎么招,秦姑娘都是自家主子第一个女人,而且不管主子是个什么态度,能开口唤人来,便代表是上了心的,他便亲自走了这一趟。 可他来了之后,却只有一个管家招待,等了半天终于等来了个正紧主子,脸色却极其不好。 小全子能够理解,毕竟被人当成贼,脸色好了才奇怪,但他已经准备好被套话,只要秦昭问上一句,他就肯定透露,自己主子要见秦小姐,并非为了血玉镯,不过是寻个由头罢了。 可那秦昭跟个傻子似的,一不招待他,二不同他说话,你哪怕是问上一句也是好的呀! 小全子为自家主子操碎了心,他在这急的火急火燎,却又不能主动搭话,失了自家主子的脸面,只能板着脸喝茶降火,这都已经是第三盏茶了。 这家里没个女主子还是不行啊,连个懂事的都没有! 就在小全子第三盏茶快要喝完的时候,正主终于出现了。 身为李澈的贴身内侍,小全子是见惯了美人的,加上承德帝昏聩喜爱美色,后宫中塞满了各式各样的美人,可尽管如此,见着秦婠的那一霎,小全子还是被惊艳了一番。 但凡被称得上的是美人的,或气质如兰,或媚骨天成,或稳重端庄,或活泼可人,亦或是五官有特别突出之处。 总而言之,必定有一异于常人之处,才能使的她在百花之中脱颖而出。 可秦婠不是,她是一种刚刚好。 眼睛大而有神,却不是外显的活泼灵动,亦不是沉稳内敛,唇不薄不厚,水润诱人,鼻不高不低不大不小,肤色既不是黄色暗沉,亦不是苍白如纸,一切的一切都是刚刚好。 更重要的是,看着让人打心眼里感觉到舒服。 小全子突然有些明白,主子在美人堆里长大,又像个唐僧肉似的,被各种女子算计着,却一直不动如山,为何会栽在了秦婠手中,而且还是单方面失身。 只是,昨儿个他见着的秦婠,有这般好看么? 小全子压下心头思绪,笑着朝秦婠道:“这便是秦三小姐了吧?奴才小全子,是太子殿下的内侍,昨儿个在百花宴,与秦小姐的丫鬟有过一面之缘。” 红苕心里有鬼,听了这话,默默的往秦婠身后躲了躲。 秦婠朝小全子福了福身,然后才道:“全公公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红人,劳烦您辛苦这一趟了。” 小全子侧过身,并不受她的礼,只笑着道:“秦小姐是侯府嫡女,您给奴才行礼实在是折煞奴才,太子爷还在等着,这便随奴才走吧?” 秦婠点了点头:“劳烦全公公。” 小全子微微躬身,朝秦婠做了个请的姿势,这时秦旸站了起来,与秦婠保持着一步的距离,在前面走着。 小全子皱了皱眉:“世子爷这是……” “我与她一同前去见太子殿下。”秦旸冷着脸道:“此事事关我侯府清誉,还需当面同太子殿下说清楚的好。” 小全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侯府世子怕不是读书读傻了,太子府岂是他想去就能去的? 再者说了,主子要见的是秦姑娘,他一个大老爷们跟着去,岂不是坏了主子的好事? 小全子在心里把秦旸数落了一通,面上却是半分不显,带着笑道:“主子要见的是秦小姐,至于血玉镯失窃一事,主子也并未相信外间流言,不过是好奇为何旁人会那般说,故而见一见秦姑娘罢了。” 他这话就差明摆着说,我家主子对你妹妹有了兴趣,所以要见一见,没你啥事! 然而秦旸却听不懂,仍是皱着眉道:“事关侯府清誉……” “自然不会影响到侯府清誉。” 小全子打断了他的话,仍挂着得体的笑:“不过是问个话而已,待秦小姐归来,外间流言自然不公而破。” 他拒绝的明显,秦婠越发证实了心中猜想,李澈喊她去是为了证实,自己是不是那个毁了他清白的人,而不是为了什么血玉镯。 这事,自然不能让秦旸知晓,更不能让旁人知晓。 于是秦婠开口道:“大哥,太子殿下贤名世人皆知,定然会还我一个公道。” 秦旸看了看面上虽然带笑,却笑意不达眼底的小全子,又看了看秦婠,往后退了一步,侧身让开叮嘱道:“你早去早回。” 秦婠点头应好,这才随小全子出了门。 马车在路上吱吱呀呀的走着,红苕看着车内摆着的点心,笑着对秦婠道:“世子爷心里还是有小姐的,知晓小姐未曾用饭,还特意在这马车之中备了点心。” 秦婠嗯了一声,拿起点心小口小口吃着,心里对秦旸观感好了不少。 今日秦旸两次维护于她,加上昨晚对她说的话,秦婠心中依稀有种感觉,秦旸不像先前表现的那般厌恶原主,只不过一方面是气原主不懂事,一方面为了做戏罢了。 ------------ 第016章:太子殿下到 至于做戏给谁看,凭直觉,秦婠也知道多半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因为尹婉柔压根就不是侯府的种。 前世秦婠因为貌美,受邀去Y国参演了著名的福尔摩斯系列电影中的一部,虽然是龙套,但好歹是个露脸有台词的角色,算是镀金,加上秦婠本身就是柯蓝道尔的书迷,她便接了。 恰巧那部电影有个重要的剧情,就是关于血缘认定的。 但凡是有血缘的,耳朵轮廓形状和细节大都相似,福尔摩斯也是凭借这点,破的案。 秦婠仔细观察过殷老夫人和秦昭的耳朵形状,他们都是金耳,双耳略高于双眉,耳轮圆小,双耳肤色比面部白皙并且双耳耳珠饱满下垂。 而尹婉柔却是猪耳,耳大且边缘尖。 今天早上,秦婠也仔细观察过自己的耳朵,典型的金耳,就连耳廓的形状都与秦昭一模一样,与秦家一脉相承。 人有相似,倒不是说耳朵一样的肯定是一家人,可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她和尹婉柔之间,显然她才是秦家人。 所以当年即便与农妇同日生产之事是真,也绝对没有所谓的抱错。 兴安侯乃是世袭侯爵、武将世家,是大胤四大武将世家之一,手握重兵,而尹婉柔明明是假,她背后之人也敢将其送到侯府,实力不容小觑,而且所图甚大。 马车终于停下的时候,秦婠已经吃饱喝足。 小全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秦小姐,太子府到了。” 外间车夫已经摆好了马凳,红苕先行下了马车,正要回身搀扶秦婠,小全子却突然上前,直接放下袖子盖了手背朝秦婠伸了过去。 红苕看着小全子殷勤的模样,心头一跳,这是小姐还没嫁过来,就有人开始同她争宠了? 这年头,她不但要同小姐身边的丫鬟争,还要同未来姑爷身边的太监争了么? 秦婠对小全子的殷勤有些诧异,但她面上却不显,虚扶小全子下了车。 秦婠下了马车之后,小全子更加殷勤,躬身引着她往太子府里走,每到台阶或廊桥之处,都会笑意盈盈的恭声道:“秦小姐,小心脚下。” 小全子这般殷勤,莫说是秦婠,就是这太子府来来回回的宫女太监,瞧见了都忍不住露出诧异的神色来,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秦婠好几眼。 唯有红苕老神自在,她就知道,什么血玉镯,不过都是太子爷想见她家小姐,一解相思的借口。 小全子引着秦婠来到后院的一处凉亭,让宫女们摆上了糕点瓜果茶水,这才笑着对秦婠道:“秦小姐在这儿稍等片刻,奴才已经派人去请了主子,想必一会儿便到。” 秦婠如今人坐在凉亭,心里还是有些忐忑,说实话,昨日之事她也只是一时冲动,虽说有部分原因,是为了解决原主留下来的麻烦,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会儿她其实多半是因为见色起意。 她一个大龄未婚女,在娱乐圈兢兢业业的靠脸和演技吃饭,为了维持仙女人设,戏外连小鲜肉的手都没牵过,一穿越就看到一个美男媚眼如丝,春潮涌动的模样,这谁TM抗的住? 若不是理智尚存又怕死,那会儿她就直接把他上了好么? 秦婠脸上犯了热,连忙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这才微微平静了下来。 小全子说李澈很快便到,可秦婠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也不见李澈的影子,一开始她也没在意,毕竟太子府那么大,万一李澈离得比较远呢,走上个十几二十分钟的也是正常。 可一炷香过去了,两炷香过去了,半个时辰都过去了,李澈却依旧连个人影也没瞧见。 秦婠明白了,这人是故意晾着她。 秦婠倒是觉得无所谓,毕竟昨天她也是新手上路,事后想想,除了李澈当时媚眼如丝的勾人模样之外,剩下的就只有尴尬了。 不见也好免得尴尬,她再坐一会儿,让他出了气,想必他也不会再为难她了。 秦婠倒是老神自在,可小全子却很着急,尤其是秦姑娘身边那丫鬟瞪着他的眼神,着实让他有些吃不消。 小全子轻咳了一声:“主子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奴才去瞧瞧。” 秦婠正要说不必,小全子却已经火急火燎的走了。 红苕压低了声音在秦婠耳边抱怨道:“太子爷也真是的,知道小姐要来,还将小姐晾了这么久,一点都不上心。” 听了这话,秦婠皱了眉,抬眸看向红苕,正色道:“这话,若是在侯府我房内,你说说倒也罢了,这里是太子府,我是什么身份,太子爷是什么身份,莫说是我与太子并无关系,就是有,你这番话也会给我带来大祸!” 红苕还从未被秦婠,这般严厉的训过,当下就有些委屈的红了眼眶。 秦婠看着她的模样,有些不忍,但有些话却不得不说:“你我私下说些胡闹的话,倒也无伤大雅,可一旦出了门就得事事小心,太子乃是一国储君,你我又有何资格出口埋怨?对一国储君心生不满,出口埋怨,你觉得我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红苕被她这话吓着了,她是穷苦出生,大雪天快饿死街头的时候被原主捡回侯府,后来虽然成了大丫鬟,可她并不受宠,原主出门也从不带她。 只不过这些日子,其他人对原主敬而远之,红苕这才与原主亲近起来。 红苕没见过什么世面,只有一颗愚忠之心,原主脑子也不太好,说话从无顾忌,红苕自然就更没有了。 先前那番话,红苕也只是随口抱怨,没想到竟然得到秦婠这般严厉的训斥。 她虽是觉得委屈,可也听懂了事情的严重性,当即低头道:“奴婢知错。” 秦婠知道事情也不能全怪她,她这话也是建立在之前脑补的情况下。 而红苕的脑补,也是秦婠纵容没有及时制止才造成的,于是秦婠低声道:“你也莫太过慌乱,只是你得知道,有些话什么时候能说,什么时候不能说。” 她刚说完这话,就听得通报声传来:“太子殿下到。” 秦婠闻言急忙起身,抬眸朝前方看去,只见李澈一身白色衣袍,系着深色暗金腰带,长摆离足下一尺,身形走动间腰间环佩相撞,露出青色绸缎的鞋面来。 ------------ 第017章:天赋异禀 不得不说,李澈的皮相是极好的。 他气质高贵出尘,面孔温润如玉,长发束冠,发似墨玉肌肤细致如瓷,即便见过各种形色美男的秦婠,也不由被他的皮相迷了眼。 但她很快就回了神,倒不是因为她视美色于无物,而是她看到了李澈唇边的那抹笑。 明明是如传说中一般温润亲善的笑容,可秦婠却从中瞧出几分凶狠来,仿佛是恶兽化成了人,即便伪装的再无害,也让人从骨子里,感受到一抹寒意来。 通俗点讲,这人像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离着还有三丈远时,秦婠便带着红苕福身行礼:“臣女(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李澈缓步上前,薄唇微微扬起,伸手虚扶,语声清冽又富含柔意:“你与孤之间,不必如此多礼。” 听得这话红苕一脸笑意,而身为当事人的秦婠却从脚底升起了一丝凉意。 她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又福了一福,这才起身。 李澈的目光落在她面上,微微一笑,收了手。 他来到亭中凉亭坐下,长身似山卧水,优雅有度:“秦小姐请坐。” “谢太子殿下。”秦婠心中有鬼,如今见李澈并不如传言中的那般温润无害,更是有些提心吊胆。 她战战兢兢的绕过李澈身旁的石凳,坐在了与他相隔了一凳的位置上。 李澈所坐的位置,乃是之前秦婠的,面前正放着半杯茶盏,一瞧便是有人用过的。 然而李澈却好似未见,径直端起面前的茶盏饮了一口。 周遭的人都惊呆了,小全子更是如此,主子实际上是个什么性格,他比任何人都知晓。 莫说是让主子饮别人饮剩的茶水,就是穿在身上的衣衫被旁人摸过,主子也会立刻换下。 小全子在心中呐喊尖叫,稳了稳了,太子府终于要有女主子了! 李澈放下茶盏,抬眸看向秦婠,只见她粉唇微张,满目惊讶,却无一丝羞意,倒是她旁边的丫鬟,羞的好似无脸见人。 李澈在心头冷哼一声,是了,能做出那般事情的女子,又岂会因为这点小事而羞涩, 李澈从秦婠面上收回目光,摆了摆手:“都退下吧。” 原本在凉亭外候着的宫女太监,霎时间退了个干干静静,小全子躬身后退两步,见红苕一动不动得杵在那,不由怨她没有眼力劲,当下开口道:“厨房另备了些点心,还劳烦红苕随杂家前去取些。” 红苕与小全子在昨日是打过交道的,只不过那时是红苕受了原主的吩咐,将小全子引开,她用的借口也是取东西。 如今听得小全子的话,红苕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心里暗斥自己没有眼力劲儿,急急忙忙随着小全子退下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个干净,李澈这才重新看向秦婠道:“秦姑娘可知孤今日唤你前来,所谓何事?” 秦婠头皮有些发麻,摆出了一副无辜模样,飞快的看了李澈一眼,然后低下头低声道:“听全公公所言,说是殿下欲送给皇后娘娘的血玉镯失窃,有人说是臣女所窃,故而殿下今日唤臣女前来询问。” 李澈看着她的模样,只觉传言果然不可信,眼前这人,哪里是个骄纵愚蠢的秦三小姐,这分明是一个胆大妄为,又极会做戏之人。 他微微敛眉,做出了一副苦恼模样:“那血玉镯是孤千辛万苦才寻来的,可谓是价值连城,而且此物有些特殊,一旦戴上之后便无法取下,若要验秦姑娘是否为偷盗之人,其实也容易。” “只是不管如何,秦姑娘目前都是侯府嫡女,若孤带众人面前验之,定会损了侯府及秦姑娘脸面,孤思来想去,此事还是私下进行较好,秦姑娘以为呢?” 她以为? 她怎么以为? 她还能怎么以为? 若不是这个朝代没有窃听器,秦婠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在她身上安了一个,否则,昨日在她与红苕在马车上的话,他怎么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神TM价值连城、一旦戴上就无法取下! 这人,瞧着面冠如玉、温润有礼,其实是个实打实的黑心狼! 最最可恶的是,他的身份摆在那,无论她怎么狡辩,只要她腕间有着血玉镯,他就能栽赃陷害给她! 秦婠深深吸了口气,不死心的开口道:“太子殿下身份尊贵,进出身边都有仆从侍卫相随,臣女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窃取那血玉镯?” “手无缚鸡之力?” 李澈的黑色眸子静静的看着她,唇边露出一声轻笑,意有所指淡淡道:“秦姑娘有没有缚鸡之力,你我都很清楚不是么?” “咳咳咳!” 秦婠被他这话,吓得被自己的口水呛着,连咳了好几声,这才缓过来。 再抬头时,面上已是红艳艳的一片,不知是羞的,还是被呛的。 行吧,论骚,她骚不过他。 话,几乎已经摊开在了明面上说,秦婠红了脸,目光撇向了一旁,以手掩唇轻咳一声道:“不管殿下信与不信,昨日也是臣女第一次行那般之事。” 听了这话,李澈微微一愣,似乎没有料到她竟然这般轻易的就承认了一般。 他收敛了目光,淡淡道:“是么?那秦姑娘还真是天赋异禀。” 秦婠脑袋一抽,回了一句:“太子殿下亦是。” 这话一出,李澈的目光便是一顿,整个人也僵硬了一下。 一时之间,空气似乎都凝固了,秦婠咬了下唇,心中懊恼非常,她的脑子到底是有几个坑,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罢了罢了,人设已然已经崩了,荤段子已经走了两个来回,他都没跟她装什么和善可亲,她也没必要佯装不知。 秦婠破罐子破摔,抬眸看向李澈,正色道:“殿下日理万机,着实没必要同臣女打什么哑谜,血玉镯臣女确实有,但这血玉镯是不是殿下所丢的那一只,殿下与臣女都心知肚明。” 李澈闻言微微挑眉,收了面上笑意,轻哼一声:“你胆子倒是大。” “臣女不敢。” 秦婠嘴上说着不敢,面上却没有多少不敢的模样,只略略垂眸低声道:“且不说殿下如今拿捏着臣女的短处,就说殿下是君,臣女是民,能为殿下所用是臣女的福分,殿下有何吩咐直言便是。” ------------ 第018章:臣女不笑 秦婠不傻。 李澈贵为一国太子,先是编排了个莫须有的血玉镯失窃,然后又派人将她接到太子府,如此大费周章,自然不会是为了跟她讲荤段子。 他当着众人的面,用了她用过的茶盏,莫说是在古代,即便是在现代,也是极其亲昵的动作。 可待众人退下之后,他言语之间,只有戏谑并无亲昵,自然也不可能因为那一撸,就被她撸出了感情来。 唯一的可能,便是她于他而言,有着可利用之处。 秦婠自认为,已经摆正了姿态,可没想到,李澈听完之后,非但没有因为她的识时务而高兴,反而轻笑了一声,看着她道:“秦姑娘以为,孤能有什么忙需要你帮?” 他的笑依旧和煦,可听在秦婠耳中却是满满的讥讽。 秦婠心头火起,这话比指着她鼻子说,不要脸、不自量力还要可恶。 她看着李澈,学着他的模样,摆出了一副淡淡的笑容来:“殿下说笑了,臣女说的是臣女的手,能为殿下所用,实属它的福分。” 说完这话,她还伸出自己的右手来,不仅明晃晃的露出了手腕的血玉镯,还翻来覆去的欣赏了下自己的手,一副‘你真有福’的模样。 瞧着她的模样,李澈收了面上的笑,凤眸微凝,冷声道:“你这是在挑衅孤?” 李澈乃是大胤国的太子,掌握着生杀大权,秦婠也不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见他真的动了怒,当即收了手,低眉垂眸恭声道:“臣女不敢。” “不敢?”李翰看着她的模样,冷哼:“孤看你敢的很!众目睽睽之下对孤下药,后又支开孤的内侍,对孤行那般之事,你若不敢,全京城的贵女怕是没有一个敢了!” 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即便是秦婠,也感受到了独属于上位者的威压,她敢确信,若她再挑衅一句,李澈只怕会砍了她的手,将玉镯取下,好圆了他的谎言。 该怂就得怂,秦婠看的很明白。 她立刻站起身来,乖乖跪在了李澈面前,垂眸不语。 李澈冷冷的看着她跪在自己脚下,冷笑一声:“孤还以为你是个有骨气的,却想不到也不过如此。” “殿下说笑了。” 秦婠垂眸看着自己的衣摆,淡淡道:“臣女不过一介女子,既无满身傲气,亦无铮铮铁骨,骨气这种东西,在臣女身上是不存在的。” 李澈已维持不了先前那和煦的模样,冷冷的看着道:“孤是不是还得夸你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 “臣女不敢。” 秦婠抬起头来,迎上李澈冷冽的目光,恳声道:“臣女玷污了殿下的玉体,自知罪无可恕,可殿下既然没有当场发作,便已是饶了臣女一命,臣女身无旁物,名声亦是不佳,就连这侯府嫡女的身份也是岌岌可危。” “臣女思来想去,确实没有值得殿下费心之处,唯有衔草结环,来世再报殿下宽恕之恩。” 秦婠姿态放的极低,说完最后一句之后,深深朝李澈拜了下去。 李澈被她给气笑了,看着她伏地不起的模样,冷笑着道:“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孤说没有需要你相助之处,你便言来世再报,你这是借着孤的话,来堵孤的嘴?” 秦婠静静的伏在地上:“臣女愚钝,还望殿下明示。” 李澈看着她的模样,猛然站起身,在凉亭中来回踱步,他每看脚下之人一眼,气恼便更甚一分。 平日里他维持着温和恭良的亲善模样,久而久之也鲜少有大动肝火之时。 可偏偏…… 可偏偏眼前这个女子,连着两日让他大动肝火,却又发作不得,一口怒气梗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你说她愚钝,可她偏偏聪慧的很,他连一句话都没说,便知道他寻她来,定然是有事要吩咐。 但你若说她聪慧,她又蠢得像个榆木疙瘩,不管昨日之事是如何发生的,他与她已然是那般关系,她若像父皇宫中那些女子一般,温婉些示个好,他也可半哄半骗着让她把事情做了。 可她倒好,无视他饮下她茶盏的举动,一言一行透着疏离,好似有一身铮铮铁骨,可偏偏又怂到不行。 前一刻他已经恼到要放弃她这颗棋子,砍了她的手,圆了那血玉镯的说法,下一刻,她就干脆利落的跪地求饶。 前半句说的甚是入耳,他都准备把她这颗废棋捡起来了,后半句,却又用他的话来堵他,说什么来世再报。 她像是一个跳蚤,在他的底线上来回蹦跶,不断的挑战着他的忍耐性。 秦婠看着一双青色的靴子来面前来回晃动,便知道,自己是将这人气的狠了。 她的本意其实并非如此,可她活了两辈子,这还是第一次被逼到跪地求饶的地步,那些话就好像自己有了主意一般,从嘴里蹦了出去。 秦婠实在不敢将眼前这人彻底得罪,只得又缓缓抬起头来,摆出一副无辜又懵懂的模样,眨了眨眼睛,软声道:“殿下,臣女愚钝恐不能领会殿下深意,还望殿下明示。” “闭嘴!” 李澈冷眼看着她:“你现在才摆出这番姿态来,晚了!” 秦婠眨了眨眼,瞬间就悟了,难怪他上来拿着她用的茶盏饮了茶,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请原谅她是个母胎solo,而他又是一副高高在上施舍的模样,除了一开始的举动有些暧昧之外,无论是言辞还是举止,都再无半点的风花雪月的意思。 哦,或许是有的,只可惜那句手有缚鸡之力和天生异禀,被她用一句‘殿下亦是’给怼了回去。 他和她之间,似乎是,一个不得要领,一个脸皮厚于常人,完全GET不到对方的点,这才一句顶一句,到了眼下的局面。 想到这里,秦婠实在没忍住,露了一个笑容来,虽然她很快又掩了下去,却还是被李澈看了个正着。 早在先前那番话说出口后,李澈就后悔了。 他是被她气昏了头,一时不查竟说了心里话,说完之后,便立刻知道不好,依着这女子的聪慧,定然能明白他的意思。 果不其然,他看到她笑了。 李澈额头青筋直跳,看着她冷声道:“不许笑!” “咳咳!”秦婠竭力控制好表情,认真的看着他:“是,臣女不笑。” ------------ 第019章:美丽的误会 这话比不说,还让李澈恼火。 看着她想笑又不敢,一张面皮绷的紧紧,可眸子里却满是笑意的模样,李澈有了想抚额的冲动。 他重新回到凉亭石桌旁坐下,下意识的端起面前凉茶饮上一口,降降心底的火气,可一口饮完之后,却发现自己又拿了她的杯盏,不由又僵硬了一瞬。 秦婠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没看见。 李澈缓缓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这才放下杯盏开口道:“你起来吧。” “谢殿下。” 秦婠起了身,恭敬的站在一旁,等着他开口。 李澈沉默了一会儿,终究放弃了在她面前维持自己温良谦恭的形象,开口说了正事:“侯府去了一个女子,号称乃是真正的侯府嫡女,而你不过是个农妇之女。孤可以实话告诉你,那女子乃是旁人派去侯府的,其实与侯府并不相干,你才是侯府的真嫡女。” 说到此处,他特意去看了秦婠的神色,见她面色如常,略略皱了皱眉:“你知道?” 他虽是疑问,可眼神里已是笃定。 两人有了先前的交锋,都已知晓对方真实的秉性,秦婠也不同他藏着掖着,左右她都是他手心里捏着的蚂蚱,是生是死也就是他动动手的事情。 于是她乖乖点了点头:“臣女知晓。” 这个答案虽是在意料之中,但还是让李澈感到了讶异,出声问道:“你如何得知?” 秦婠便将那一套耳朵的理论说了一遍,只不过她说的不是柯蓝·道尔的福尔摩斯,只是说自己从一本杂书上看到的。 “但凡我有三分可能不是侯府嫡女,祖母即便再心疼我,也不会对尹婉柔是那般态度,我兄长秦旸,虽是有些迂腐,但自从被我质问之后,也多是向着我,为了我着想的。书中之说加上祖母和兄长的态度,臣女有八分笃定,尹婉柔与侯府无关。” 说到此处,秦婠顿了顿又补充道:“再者母亲即便是因故在外生产,身边定有丫鬟婆子相随,又是如此重要的关头,岂会让一个农妇给换了孩子?” 然而李澈的重点似乎不在这,听完之后,他轻哼了一声:“你看的杂书还真不少。” 秦婠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这是在说她会昨日之事,也是从杂书上看来的,当下不由微微红了脸。 他一个大老爷们,不就是被她撸了一发么?总比他自己动手来的强吧? 怎么还不过去了,逮着机会就要明里暗里奚落她? 李澈似乎也觉得旧事重提有失风度,转而道:“既然你都知道了,孤也不跟你绕圈子,孤要你,在兴安侯班师回朝之前,顺理成章的被赶出侯府。” 秦婠有些懵,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殿下说什么?” 李澈看着她,一双微冷的凤眸,满目正色:“孤在说,让你在兴安侯班师回朝之前,顺理成章的被赶出侯府。” 这回秦婠听清楚了,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他要自己被赶出侯府,而且还要顺理成章。 秦婠惊疑不定的看着他,难道…… 尹婉柔是他派过去的不成? “收起你那个眼神。” 李澈面露不屑:“若是孤做此事,那女子进府之日,就是你生死之时。” 他说这话语声极其平淡,却让秦婠心头发冷。 她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殿下丢了血玉镯,便有众口铄金说是臣女所窃,仅从这点殿下便能瞧出,臣女的人缘实属不好,若是臣女被赶出了侯府,只怕……” 她话未说完,点到即止。 “你岂是人缘不好?你是将整个京城贵女,几乎都得罪个遍,都不用旁人使手段,你自己就将自己的名声给毁了个彻底。” 李澈皱眉看着她:“孤委实有些不明白,依着你的聪慧,若不是故意为之,定不会至此。你为何要这般行事?” 他竟以为她名声那般不好,是她故意为之,不得不说,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其实秦婠觉得,原主虽然骄纵了些,但本性善良,否则不会有红苕,也不会有奴大欺主的事情发生。 殷老夫人怜她自幼失母,加上隔辈亲,多是纵容原主而缺少了管教,这才导致她只凭喜怒行事,而她又不懂得好好说话,京城贵女都是被人捧着的,哪有人会受得了这些。 然而原主的锅,秦婠也只能背着,她轻咳了一声找了个理由:“臣女只是不愿嫁人罢了。” “你也不怕名声败坏之后,前来求娶你的都是心术不正之人。” 李澈轻嗤了一声:“哦,孤倒是给忘了,你早已给自己寻好了后路。” 秦婠随意找的一个借口,却被李澈曲解成了,早早就看上了他,这才一边败坏自己名声,一边又给他下药,爬他的床。 秦婠百口莫辩,只能低头不语。 见她不答话,李澈轻哼了一声也就作罢,转而正色道:“兴安侯手握西北三十万大军,深得父皇信任,敢将那女子送入侯府,搅乱侯府血脉之人,不用孤说,你也该知道,此人定是权势滔天。” “若是侯府上下愚钝,上当倒也罢了,可偏偏你侯府人丁稀少,却各个心思透彻,就连你这个声名狼藉之人,也有另一副面孔。若那女人明着不能成事,你不妨猜猜,背后之人会如何待你?” 一股凉意从脚下升起。 李澈说的没错,那人将尹婉柔送入侯府,打的是将她取而代之的主意,若是她执意不让,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就是让她彻底消失。 秦婠看向李澈,真心实意的朝他福身行了一礼:“多谢殿下相告,还请殿下明示。” 李澈轻哼了一声:“孤不是为了救你,兴安侯府满门忠烈,对大胤忠心耿耿,更何况,兴安侯乃是大胤不可多得的猛将,若是让那人得逞,大胤边境必定动荡。于情于理,孤都不能坐视不管。” “你且放心,出府之后孤会派人护你周全。只要你依着孤的话行事,孤保你不久之后便能重归侯府。” 秦婠虽有两辈子的记忆,却未曾经历这些权谋之事,更何况,李澈也好,尹婉柔背后之人也罢,都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 再者,李澈和那背后之人之间,秦婠自然更信李澈,虽然她与他不过两面之缘,可她莫名确信,他是个重诺且言而有信之心。 于是秦婠当机立断,点头道:“臣女定遵殿下之令行事。” ------------ 第020章:算你识相 李澈站起身来,看了秦婠一眼,凤眸之中皆是嫌弃:“早些如此,又何至于跪地求饶。” 说完这话,他一甩衣袖,朝凉亭外走去。 秦婠抬头望天,这能怪她么? 他早些说正事,她也不至于那般,不会撩妹还要硬撩,她领会成那样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好么? 然而这话,她是不敢说的,她只能默默的抬脚跟上了他。 李澈走的并不快,像是闲庭漫步一般。 秦婠跟在他身后,也不知晓他要去何处,只能不紧不慢的跟着。 两人走了好一会儿,李澈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剑眉微簇:“你没有什么话,要同孤说么?” 秦婠眨了眨眼,实在搞不懂这人好端端的怎么又生气了,她想了想,略略迟疑着道:“殿下辛苦了?” “呵!” 李澈看着她冷笑。 他一冷笑,秦婠心里就发毛,话说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 她硬着头皮,在他略带冷色的目光中,努力思索着,想了好一会儿,还真让她想出个事情来。 秦婠连忙开口道:“殿下今日唤我前来,对外宣称是为了血玉镯之事,此事侯府上下想必都已知晓,臣女回去之后,如何同祖母和兄长解释,还请殿下示下。” 说到正事,李澈也不为难她,开口道:“你就说,此玉镯乃是孤酒后赠与你的,不过是误会一场,眼下已经解开。” 秦婠微微一愣,没想到他竟然会给了这个说法。 李澈皱了眉:“怎么?你还有更好的说词?连你的贴身丫鬟,都不知此玉镯是从何处来的,你昨日在马车上,不就是同她这般解释的么?” 他果然是在她身上安了窃听器了吧? 秦婠嘟了嘟嘴,这确实是最好的说法,但他难道就没怀疑过,这镯子的来历? 李澈看着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是如何作想的,轻哼一声道:“你的镯子来历很是蹊跷,先前你在孤榻上之时还未曾有,但……”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这才接着道:“后来便有了,孤是亲眼看着它突然出现在你手腕上的,世间之大,奇事甚多,也不缺你这一件,怕是连你自己,都不知晓这玉镯的来历。” 也正是因为瞧见了那镯子,李澈太过惊诧,这才一时不查,被她得了手,等到他反应过来,却已经行到了一半,他这才放任…… 李澈轻咳了一声,转眸看向别处。 秦婠却被他这话给感动了。 真的,换成任何一个人,亲看着她手腕上突然多了个血玉镯,定然会被吓一跳,就算不去追问来历,也不会如他一般,就这么轻易的接受了。 秦婠不知道这人是心太大,还是当真对这些玄幻的事务接受能力比较好。 但不管如何,他的态度对她来说,都值得感谢,更何况他还为她想好了对外的说词,免去了她太多太多的麻烦。 秦婠心中满满都是感动,再一次觉得眼前这人,帅气逼人。 然而,感动不过三秒,她突然察觉出了不对劲。 秦婠看着李澈,眯了眯眼:“殿下刚刚说,是亲眼看着这血玉镯出现的,可臣女分明记得,殿下那会儿已经中了媚药,神思不清?” 李澈闻言,目光瞬间就是一顿,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然后静静的看着她道:“孤若是没记错,那媚药是你……” 秦婠一听这话,额头青筋就是一跳,急忙打断了他的话,朝他福身:“殿下英明神武,臣女感激不尽。” “算你识相。” 李澈看着她,淡淡道:“行了,让小全子送你回府,省的孤看见你就来气。” 他好似真的嫌弃了她,一甩衣袖大步离去,三两下就失去了踪影。 秦婠独自一人被留在这花园之中,左看又看,也想不起哪条是来时的路。 她正准备随意寻一条路离开时,小全子领着红苕过来了。 红苕手上还拎着食盒,面上带着笑,瞧见秦婠,脚步立刻加快了些。 小全子来到秦婠面前,笑着对秦婠道:“刚刚得了主子吩咐,由奴才送秦姑娘回府,马车已经备好,秦姑娘请。” 秦婠朝他微笑点头:“有劳全公公。” 小全子闻言笑着道:“这本是奴才的分内之事,当不得秦姑娘这一声谢。” 秦婠跟着小全子出了太子府,马车果然已经在外候着了。 小全子再一次抢了红苕的活,放下袖子盖了手背,伸到了秦婠面前,让她借这力,踩着马凳上了马车。 没一会儿,马车又吱吱呀呀的行驶起来。 红苕一脸的兴奋劲儿,怎么掩也掩不住,她忍了半天,终究还是没忍住,凑到秦婠耳边低声道:“太子殿下对小姐真是有心,还特意为小姐准备了桃花酥和绿豆糕,还有许多小姐爱吃的糕点,让奴婢给带回去呢!” 秦婠淡淡看了她一眼,很是不以为然,就凭那位撩妹的手段,准备吃食这件事,定然不是他的主意。 于是她道:“你莫要想太多,太子殿下日理万机,怎的会吩咐这种小事,这些吃食必然是全公公命人备下的,甚至,是原本厨房便有的,不过是为了将你唤走,找了个由头而已。” 红苕听了这话,也没受什么打击,反而笑着道:“这些不是殿下吩咐的也无甚大碍,全公公是太子殿下的贴身内侍,自幼便跟着太子殿下,他能吩咐太子府的厨房备下这些,便足以证明,太子殿下心中是有小姐的。” 强大的逻辑,让秦婠无力反驳。 她发现了,自己的这个小丫鬟,除了愚忠又有些不稳重外,还特别爱脑补。 而且补的天衣无缝,让人辩无可辩。 这也算是一种本事。 秦婠哭笑不得:“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奴婢本来说的就对。”红苕略有些骄傲的轻哼了下,又美滋滋的盯着食盒瞧着了。 小全子将秦婠从到了侯府大门前,便回去了。 秦婠一进侯府的大门,仆人便连忙道:“三小姐,世子和老夫人都在大堂等着您呢。” 许是今日一早,秦婠直接将牙婆子唤来,秦旸又罚了蓝羽和黄莺的举动,震慑了侯府这帮下人。 门房待秦婠的态度,比昨日恭敬了许多。 秦婠闻言之后,点了点头,便抬脚直往大堂走去。 宋嬷嬷亲自守在大堂外,瞧见秦婠便急急的迎了上去:“老奴的小姐哦,您可回来了,老夫人都担心坏了!” ------------ 第021章:与你无关 秦婠一边往大堂内走,一边安抚她道:“殿下不过唤我去说说话而已,宋嬷嬷不必担忧。” “老奴倒还是好的。”宋嬷嬷一边引着她往大堂内走,一边道:“老夫人得了消息,险些抹了泪,当年……” 宋嬷嬷话未说完,秦婠就已经踏进了大堂,大堂内殷老夫人和秦旸都在,就连尹婉柔也站在殷老夫人身边,瞧着,应该是安慰殷老夫人了好久。 殷老夫人瞧见她,又急又气的拍桌子:“你个混球,又在外面惹了什么祸?!你闯祸之前,想过侯府上下没有?” 尹婉柔站在殷老夫人身旁,连忙轻顺她的背,柔声道:“祖母您别生气,婠儿妹妹这不好好的回来了么?” 秦婠看了尹婉柔一眼,然后快走两步来到殷老夫人面前,牵了她的手,轻轻晃了晃,撒娇道:“祖母怎的吧婠儿想的那般不堪,婠儿才没有惹祸,不过是个误会罢了。” 秦旸站在一旁,皱眉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太子殿下怎会猜疑是你拿了丢失的血玉镯?” 秦婠闻言转头看他,淡淡道:“准确的说,太子殿下并没有猜疑我,而是那些参加百花宴的世家小姐和公子说是我拿的,太子殿下这才唤我去问问罢了。” “为何那些公子小姐,会说是婠儿妹妹拿了血玉镯?” 尹婉柔一脸疑惑的模样:“明明去百花宴的人那般多,为何他们独独说是婠儿妹妹拿的呢?” 秦婠闻言冷笑一声,转眸看向她道:“这就要问柔姐姐了。” “婠儿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尹婉柔一副受伤模样:“又不是我让那些公子小姐指认于你,这同我又有何关系?” “行了!” 殷老夫人皱了眉,冷声喝止了秦婠与尹婉柔的你来我往。 见她二人都闭口不言了,这才反握了秦婠的手,柔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是场误会罢了。” 秦婠串好的说辞,大概的说了一遍:“昨儿个我去参宴,受到一众公子小姐的孤立,他们不待见我,我便自己寻了个僻静的地儿待着,恰巧遇到了醉酒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昨日只待了全公公一人赴宴,全公公为殿下去寻醒酒汤,殿下身边无人照料,他恰巧瞧见了我,误将我当成了侍女,命我服侍他。” 听到这里,殷老夫人急忙打断了她的话:“服侍?如何服侍的?” 秦婠瞧了瞧被殷老夫人握痛了手,做了个羞恼的表情:“祖母!您想到哪去了,太子殿下不过是让我为他倒了杯茶罢了。” 殷老夫人闻言,知晓自己是想多了,当下松了秦婠的手,轻咳了一声:“你接着说,后来呢?” “婠儿知晓男女有别,为殿下到了茶之后,婠儿便请离了。太子殿下饮多了酒,许是瞧我合眼缘,便硬要将那镯子赠与我,还逼着我当着他的面儿给戴上了。” 秦婠伸出手,将自己腕间的血玉镯露给殷老夫人看:“便是这只了,这镯子那般小,婠儿本是不愿戴的,可醉酒的太子殿下非要婠儿戴上,险些还生了气,婠儿无奈只能硬戴着了。” 说到这里,秦婠嘟了嘴,一副嫌弃的模样:“戴上之后,太子殿下这才允我离开。可这镯子太小了,婠儿手痛了好久。” 殷老夫人仔细看着秦婠腕间的镯子,皱了眉头没有说话。 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放下道:“既是太子殿下所赠,为何又有失窃之说?” “还不是太子殿下糊涂!” 秦婠跺了跺脚,学着原主骄横又口无遮拦的模样道:“他饮醉了酒,压根就不记得此事,只依稀记得当时有个女子进了他歇下的客房,今儿个殿下见到婠儿,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想起来。” 殷老夫人眉间紧锁,闻言略有些严厉道:“太子殿下乃一国储君,不得出言不逊!” 秦婠撇了撇嘴:“本就是他酒后糊涂嘛,婠儿又没说错。” 殷老夫人责怪的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没再说出什么责备的话来,只叹了口气道:“太子殿下是想起来了,可即便这是误会,外面的人也只会认为,是你拿了这血玉镯,太子仁厚顾着侯府脸面,这才说是酒后所赠。” 秦婠哼了哼:“他们爱说便说,即便没有这事儿,他们也看不起我。” 话虽是如此,可女子清誉何等重要? 殷老夫人连连叹气:“罢了罢了,我的婠儿受委屈了。” 安慰完了秦婠,殷老夫人转眸看向红苕,冷声道:“红苕!那会儿你去哪了?陆国公府是何等地方,你怎可让小姐独自一人待着?!” 红苕心里一慌,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慌乱的朝秦婠看了过来:“红苕……” “祖母您别怪她。”秦婠替红苕解围道:“席间我让那帮人给气饱了,气消了这才觉得饿,便让红苕替我去寻吃食了。” 殷老夫人闻言,看着红苕冷哼一声,到底还是有些怨怪,并未让她起身。 转而看向秦旸道:“旸儿,你是怎么做兄长的?婠儿受了那般多的委屈,你那时又在何处?!” 秦旸低了头:“旸儿知错,还请祖母责罚。” 殷老夫人看着他,冷声道:“祖母不管你在耍什么聪明,但婠儿毕竟是女子,百花宴鱼龙混杂,婠儿运气好,遇着的是太子殿下,若是遇着心术不正之人,借着醉酒犯下错事,你那些小聪明可能救她?!” 秦旸闻言抬眸看了一眼秦婠,眸中皆是歉疚,他低头恳声道:“祖母教训的是,旸儿知错。” 殷老夫人皱了眉:“你既知晓错处,便罚你在祠堂跪上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是不是太久了些。” 尹婉柔面上满是焦急:“再过不久便要用饭了,大哥这会儿去,定是连饭也用不上了。婠儿妹妹,你帮着劝劝祖母啊。” 秦婠朝尹婉柔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 秦旸将她的模样看在眼里,脸上露了几分落寞,他朝尹婉柔道:“不必了,此事本就是我的错,我甘愿受罚。” 说完这话,他朝殷老夫人行了一礼,二话不说转身出了大堂。 尹婉柔着急的还要再劝,殷老夫人却看着她冷声道:“此事与你无关,你便莫要掺和了。” ------------ 第022章:她的后台比我的硬 .殷老夫人这话说的,半点颜面都没给尹婉柔留。 尹婉柔瞬间就红了眼眶,垂了眼眸低头不语。 秦婠挺佩服她的,真的。 明明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货,还要辛辛苦苦的装作一副我才是正版,我秀外慧中、知书达理,我流落在外受了多年委屈,但我不说却又能被你们看出来的模样。 如果说这点演技,秦婠也能做到,甚至会演的比她更好,那一直热脸贴殷老夫人的冷屁股,扇了左脸过会还把右脸凑过去的行为, 秦婠表示,这是她穷极一生都无法达到的高度。 尹婉柔都快要落泪了,殷老夫人却好似无所觉的样子。 她转眸对秦婠道:“行了,既然只是误会一场,我也放心了,你先回去吧,院里的一堆事还等着你去处理。欺主的奴才,是打是罚是卖,你直接交由余管家去办,缺了人了想从哪调就从哪调,若是没有合心意的,让余管家安排牙婆进府,自己挑。” “还是祖母对我最好了。” 秦婠同殷老夫人撒完娇,转头对跪在地上的红烧道:“去将太子殿下赏的点心拿过来,给祖母尝尝。” 殷老夫人听了这话,略略皱了眉:“太子殿下还赏了你点心?” 殷老夫人的面色,并不像是欢喜的模样。 秦婠好似未觉,仍笑着道:“是啊,今日一早婠儿就在忙活院里的事,连口茶水都没来得及喝,就被全公公唤走了,大哥虽然在马车为我备了些点心,但我怕弄脏了衣衫,到时候在殿下面前失仪,便只用了一点。” 说到这里,秦婠面上闪过一丝羞恼:“可谁知道,我这不争气的肚子,在殿下面前一直咕咕咕的叫,太子殿下这才赏了我点心,早知道还不如在车上便用了呢!” 她羞恼的解释完,殷老夫人的面色终于好了些:“即是太子殿下赏你的,你便留着用吧,祖母年纪大了,食多了对身子不好。” 秦婠还要再劝,殷老夫人却摆了摆手,起身道:“先前担心你,祖母的心一直悬着,如今你回来了,祖母这心落了下来,可精神却有些不济,你早些回去处理你院里的事情,祖母也回去歇着了。” 秦婠看的出来,殷老夫人的心情有些不好,但绝不会仅仅是因为担心她。 秦婠看着殷老夫人斑白的双鬓,在心里叹了口气。 侯府的水太深了,殷老夫人身边也没人可以帮衬,大媳妇十多年前就死了,儿媳妇又随着外任的二儿子去了外地,本该是颐养天年的年纪,可她却独自撑着一个侯府,还要面对那些风雨欲来,确实劳心劳力。 秦婠上前将尹婉柔挤到一边,搀扶着殷老夫人道:“祖母累了就好好歇息,婠儿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的。” 殷老夫人闻言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道:“祖母别无所求,只愿早些为你定下一门好亲事,风风光光送你出嫁便成了。” 秦婠听了这话,心头一跳,试探着道:“婠儿还想再陪祖母几年呢。” 殷老夫人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你过几日便要及?,寻常人家这个年纪,即便没有出嫁,也早早定好了亲事,是祖母一直想为你找个性子好又有出息的,这才耽搁了你,若……” 若如何,殷老夫人虽然没有接着说,但秦婠却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 当下笑着安慰道:“祖母想差了,没有定婚才好,若是定了婚却又被人退了,那才是真的糟。” 殷老夫人多少有被她这话安慰到,长长叹了口气之后,朝外走去。 出了大堂走到了岔路口,殷老夫人便没有让秦婠送了,也好似终于想起了尹婉柔这么个人,对她道:“你也别送了,都各自回去吧。” 目送了殷老夫人离开,秦婠和尹婉柔才往住处走,她们俩的院子挨着不远,一路同行。 走了一会儿,尹婉柔看了看红苕手里拎着的食盒,笑着道:“还没有恭喜婠儿妹妹,不仅解开了误会,还得了太子另眼相待,这食盒一瞧便知道装了不少糕点。” 秦婠闻言朝她笑了笑:“因祸得福便是如此,柔姐姐想吃么?若是想吃,你可以跟我说一声,我又不是那般小气的人,分你一块还是可以舍得的。” “不必,这既是太子殿下赏你的,姐姐又怎好夺人所爱。” 尹婉柔笑着说完这话,突然停了脚步,深深的看着秦婠,唇边笑容不减,眸中却显了几分冷意:“婠儿妹妹,你变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你的敌人永远对你最了解。 因为他们为了打败你,会不停的去研究你,亦如现在的尹婉柔对秦婠。 秦婠看着她,唇角轻扬不置可否:“人总是会变的,我总不能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 尹婉柔闻言微微一笑:“如此看来,倒是我小瞧了妹妹。” 秦婠也朝她微微一笑:“或许不是你小看了我,而是你高看了自己呢?” 听了这话,尹婉柔面上的笑容瞬间一收。 她默然的看着秦婠半晌,那目光如蛆附骨,直到红苕上前一步,要将她与秦婠隔开,这才重新扬起笑容道:“恭喜妹妹寻了高枝,只是这高枝自身难保,怕是护不住你。” 说完这话,她面带得意的一笑,转身离去。 红苕站在原地,有些慌乱的向秦婠问道:“小……小姐,她这话是何意?” 秦婠微微眯了眼,看着尹婉柔的背影道:“她在得意,她的后台比我的硬。” 红苕闻言一脸的懵:“小姐在说什么?” “没什么。”秦婠收回目光,转眸对红苕道:“你将这点心给大哥送去。” 红苕闻言一脸的不舍道:“这是太子殿下给小姐的,再者,世子还在祠堂受罚呢!” “不过一个吃食罢了。” 秦婠开口道:“先前我未曾替大哥求情,他心里多少有些不舒坦,你将这食盒送去,便是我的赔礼了,他若问起来,你只说是今日早间马车上点心的还礼。” 红苕盯着手中食盒,依旧不舍。 秦婠被她这护食的样子,弄的哭笑不得,只得摆出了主人的架势来:“让你去,你便去,莫要多话!” 红苕以为秦婠生了气,忙不迭的拎着食盒走了。 红苕这丫头太犟了,不拿出点主子的架势来,根本镇不住她。 秦婠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往住处走去。 秦婠一走,不远处的阴暗处,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 第023章:是在试探殿下 小全子回到太子府的时候,李澈正在书房与韩先生品茶谈话,身边并未唤人伺候。 通报了一声,得到应允,小全子这才进了书房。 李澈坐在书桌后,转眸看向他淡淡问道:“人送回去了?” 小全子回禀道:“奴才将秦姑娘送到侯府门外,这才离开。” 李澈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沉默了一会,他才又开口问道:“她就没说什么?” “没有。” 小全子回答完,一抬头就瞧见李澈微冷的眼眸,福临心至的补充道:“但奴才先前备了些点心让秦姑娘带回去,秦姑娘以为是主子所赠,很是欢喜,还让奴才向主子道谢。” 听了这话,李澈的冷眸这才略略好转,微微颔首道:“孤知道了,你退下吧。” 小全子退下之后,韩先生笑着道:“殿下已近及冠,也确实该为太子府寻个女主子了。” 李澈轻哼了一声:“皇后给孤寻的女子,若是身份低了,会落了旁人口舌,也会让父皇心中不喜,但若是身份高了,她又担心孤得到助益,可谓是操碎了心,孤身为儿臣,自当为母后分忧,这才送了个人到她面前。” 韩先生身为太子府幕僚之首,亦是这太子府的总管,李澈身上发生的事情,从未瞒过他。 李澈与秦婠的,自然亦是如此。 如今听得这话,韩先生微微挑眉,略有深意的笑着道:“那可真是委屈殿下了,为了大业,竟连童贞也失于她手。” 这话一出,李澈的脸瞬间黑了脸,冷眼看向他道:“韩愈,孤是不是待你太好了?” 韩愈闻言非但不怵,反而笑意更甚,但他还是略略低了头道:“属下不敢。” 李澈冷哼一声:“你们一个个嘴上说着不敢,却半点不见悔改,果然还是孤太纵容了。” 这个你们,韩愈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说的是谁,他抬眸看向李澈笑着道:“若是那胆小的,只怕也入不得殿下的眼。” 听了这话,李澈看他一眼,轻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反驳。 正说着,外间青雷求见。 李澈唤他进来,端起茶盏淡淡道:“说。” “是。” 青雷行了一礼,将侯府之事娓娓道来,尤其着重说了秦婠应对殷老夫人的回话,说完之后,他低声禀道:“殷老夫人对秦姑娘与主子有了牵扯,似乎很是不喜,还特意提到了秦姑娘的婚事,似有所意动。” 韩愈闻言看向李澈道:“殷老夫人支撑侯府几十载,虽已年老但心思透彻,侯府如今被迫卷入其中,她怕是已经料到咱们打的是什么主意,属下担心,她会以极快的速度,为秦姑娘定下婚事。” 李澈微微皱了眉,没有答话。 韩愈又道:“殿下若是有心,不若将昨日之事透露出去一二,虽对秦姑娘清誉有损,但这般一来于我们却是大大有益。” 李澈闻言转眸看向韩愈,冷声道:“韩先生可知晓,昨日之事若是传扬出去,于兴安侯府而言会如何?与秦婠而言又会是何等局面?” 韩愈恭声回道:“兴安侯府清誉不再,秦姑娘受人非议,此生再难为正室。” “你既然知晓,又为何说那般的话。” 李澈冷了一双凤眸:“侯府世代忠良,为保我大胤疆土,十数名男儿战死疆场,导致如今人丁凋零,难道孤要因为一己之私,让他们清誉毁于一旦?!如此,孤与李翰又有何区别?!” 这话说的着实有些重了,韩愈站起身来,朝李澈作揖行礼,沉声道:“属下失了本心,还望殿下恕罪。” 李澈一挥衣袖,冷声道:“行了,此事莫要再提,再者,依着殷老夫人对秦婠的疼爱,孤若是当真那般做了,就算她明着不敢,心里也定是要记恨于孤,于孤更为不利。” 韩愈心服口服,再次躬身行礼:“殿下深谋远虑,属下自愧不如。” “韩先生过谦了。”李澈看着他:“依着先生之能,又怎会想不到其中关键,不过是先生在试探于孤罢了。” 韩愈闻言,略略垂了眼眸不语。 如今大胤看似国泰民安,实则却是风雨飘摇。 承德帝本就碌碌无为,到了晚年更是沉溺酒色,朝政早已被皇后一族把持。 李澈乃是先皇后所出,并非皇后陆氏亲生,为了麻痹皇后一族,他虽贵为太子,却也不得不摆出了温润可欺的姿态,蛰伏下来徐徐图之。 好在承德帝虽已昏聩,但对嫡庶正统之事颇为坚持,这才给了李澈一线生机。 如今陆氏大权在握,朝中皆是爪牙,陆皇后所出之子李翰,行事乖张横行无忌,若不是有陆皇后和陆家拦着,只怕他比承德帝更为荒诞。 韩愈乃是两科状元,文武双全,也曾满腔抱负入朝为官,然而仅仅三载便彻底心灰意冷,辞官而去,从此隐姓埋名寄情山水。 直到几年前,李澈找到了他。 韩愈虽被李澈说动,入了太子府当了幕僚,又接管了太子府上下之事,但心中终究还是担忧,李澈不过是走投无路,这才摆出了那翻高洁的姿态来,其内心与承德帝和李翰,并无诧异。 故而,他这才会貌似在不经意间,试探李澈。 对此李澈亦是心知肚明,他看向韩愈道:“孤不怕韩先生试探,但比起试探,孤更希望看到韩先生的真才实学。” 一句话说的韩愈羞愧不已,当即拱手道:“属下真心知错。” 李澈闻言也不再多言,端起茶盏对青雷道:“除了此事,侯府可还有旁事?” 青雷躬身接着回禀,他将秦婠早间请了牙婆进府,以及后来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然后道:“秦姑娘身边如今只有两个大丫鬟,大丫鬟之位尚缺其二,殷老夫人发了话,侯府上下丫鬟皆由秦姑娘挑选,若是未曾瞧见中意的,可从府外购买 。” 听了这话,韩愈顿时笑了。 他以忘了先前羞愧,笑着对李澈道:“殷老夫人这是在试探殿下。” 李澈闻言皱眉:“哦?此话何讲?” 韩愈笑着道:“侯府上下婢女有数十人,从中挑选两个好的易如反掌,可殷老夫人却允秦姑娘从外采买。秦姑娘已经及?,所购婢女年岁定然不小,即便来历清楚但脾性已经成型,又怎比的上知根知底的侯府婢女?” “殷老夫人这般做,看似宠溺秦姑娘,实则在试探殿下对秦姑娘,到底有没有情意,这情意又有几何。” ------------ 第024章:孤看她有主意的很 青雷听不明白,李澈却已明了。 侯府的事情不是秘密,秦婠如今的身份和处境都很尴尬,殷老夫人借着这次往秦婠房里添丫鬟的事情在考验他。 不仅考验他的心意,还考验了他的能力。 如果他真的有心,为了秦婠的安危,他肯定会派两个得力的人填充进去,一来好保护秦婠的安危,二来也算是正式接手了秦婠。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得是他有这个能力和眼力,能看出其中的门道,还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送到秦婠身边。 李澈扬了扬了眉:“殷老夫人不愧是让先皇惦念了一生的女子,这等心力委实厉害。” 韩愈闻言笑了笑:“殷老夫人已经摆出了一局请君入瓮,如今就看太子殿下入不入局了。” 李澈挑了挑眉,不置可否,转而向青雷问道:“除此之外呢?秦婠有何反应?” 青雷老实回禀:“秦姑娘听闻要说亲,推据了一番,但殷老夫人没有再提,她便作罢了,送走殷老夫人之后,秦姑娘与尹婉柔在半路详谈几句,不欢而散。然后便让红苕将点心送去给罚跪的秦世子,后来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属下便回来了。” 李澈闻言,语声有些冷:“你是说,她命红苕将从太子府带回去的点心,连着食盒,一起送给了秦昭?” 青雷不明白他为了单提了食盒之事,但还是老实回答道:“是的。” 听了这话,李澈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知晓内情的韩愈,看着李澈的脸色,唇边带了几分笑意。 这个秦姑娘还当真有趣,给殿下下药,爬殿下的榻,却只是让殿下失了童贞,依着她的行事,应当是对殿下有意,可转头却将殿下所赠的点心,全部送与旁人,竟连尝都未曾尝过。 即便是他,也猜想不出,这秦家三小姐到底是如何想的。 韩愈可没忘记,先前小全子进来回报,说秦姑娘得了点心,高兴的像殿下致谢时,殿下那满意的神色,如今…… 韩愈轻咳了一声,抬眸看向李澈道:“殿下可要挑选二人,送入秦姑娘的房中?” 李澈冷哼一声:“她需要孤给她送人么?孤看她有主意的很!” 说完这话,他猛然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李澈走后,韩愈笑着对青雷道:“你从青字营中,挑选两名得力的,交由孔嬷嬷教导。” 青雷有些为难:“可殿下不是说……” “青雷啊。” “属下在。” 韩愈看着他,语重心长道:“殿下心思深沉,即便是我几番试探于他,他都未曾对我动过怒,对旁人亦是如此,可你见他,这两日可是频频为了秦姑娘怒形于色?” 青雷想了想,认真答道:“殿下确实被秦姑娘气着几回。” 韩愈闻言笑了笑:“不管是喜是怒,都代表着殿下在意了,所以此事你尽管去办便是。” 青雷懂了,他朝韩愈抱拳行礼:“属下即刻去办。” 与昨日不同,今日秦婠还未走到院中,远远便瞧见绿鸢在院门口候着,见到秦婠,她立刻迎了上下,福身行了一礼,道了声:“小姐。” 秦婠看了她一眼,便朝院内走去。 一众丫鬟婆子正在忙碌,整个院子也被打扫一新,众人见道秦婠,纷纷朝她行礼。 秦婠应了一声,并未有找她们深究的打算,不过是一帮捧高踩低的下人罢了,就如同前世圈子里的那些人一般,并不值得她太费心力。 秦婠进了屋,在窗台下的桌旁坐下,绿鸢立刻上前,为她倒了盏茶,然后又垂首站在了一旁。 秦婠端起茶盏品了一口,茶是新泡的,水温也适中,可见是费了心思一直备着。 她放下茶盏,转眸看向绿鸢道:“你可知今早,为何我独独要发卖了你?” 绿鸢低声回道:“因为奴婢对主不忠。” “对主不忠的,可不止你一个。”秦婠淡淡道:“可我既没有发卖蓝羽也没有发卖黄莺,更没有去发卖外间的一众丫鬟婆子,却独独要卖了你,你可知为何?” 绿鸢闻言抬眸看了一眼秦婠,然后又飞快了低了头:“奴婢不知。” 秦婠看着她道:“因为蓝羽和黄莺是家生子,若要发卖她们,定又会牵扯一堆人和事,至于那些丫鬟婆子,不过是这院里无足轻重之人,唯有你,是我身边贴身伺候的大丫鬟,而且毫无根基。我这么说,你明白了没?” 无论是杀鸡儆猴,还是柿子捡软的捏,她都是最好的人选。 绿鸢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奴婢明白了。” “明白便好。”秦婠指了指自己的肩:“过来替我捏捏。” 绿鸢立刻上前,为秦婠揉捏。 尹婉柔未曾进侯府之前,这几个丫鬟伺候原主,也算是尽心尽力,绿鸢学了一手好的揉捏手法,时不时便为原主揉捏解乏。 秦婠闭眼享受着绿鸢的伺候,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我要发卖你的心是真,但后来留下你,也是出自真心,不仅仅是因为你那句要成为我手里的刀,更是因为当时你的必死之心。” “一个人对旁人狠并不算什么,对自己也够狠,那才是真的能豁得出去。” 秦婠摆了摆手,示意她停下,侧身转眸看向她,认真道:“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实不相瞒,我确实要离开侯府,你若愿意跟着我,从今晚后你与红苕便是我的心腹。” “你若不愿意跟着我,我也不为难你,你要去何处,我便送你去何处,而且绝不会为难你,只当是你我主仆缘分已尽,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绿鸢被秦婠这话给惊着了,惊的不是秦婠愿意留下她,而是那句离开侯府。 秦婠也不催她,只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好生考虑这个问题,午间送饭过来时候,再告诉我答案。” 绿鸢迟疑着退下了,整个屋中便剩下了秦婠一人。 她揉了揉额头,长长叹了口气。 大难不死又重活一世,于秦婠而言是值得欣喜的,可她却发现,重生之后要面对的事情,包括各种算计实在是太多了。 前世有不少大女主戏的女一角色找上她,可她无一例外都拒绝了,不是演技不够,而是她自认没有那个脑子,去揣摩角色复杂的心思和那些权谋。 ------------ 第025章:主意已定 秦婠其实是个很怕麻烦的人,她喜欢演戏喜欢成名的感觉,不仅仅是地位提高和受人追捧,最重要的是,她能够获得成就感,当然物质生活改善,能够让她活的精致,也是原因之一。 她很珍惜来之不易的地位和生活,娱乐圈太过复杂,而她面对这种复杂的做法,就是逃避和不接触。 这也是她一直单身,不和男人有私下往来的主要原因。 因为她没有那个心力,去分辨每个靠近她的男人,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可她没想到,穿越来的第一天,就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李澈这个人,怎么说呢…… 如果是在前世,他不过二十的年纪,只能算是个小鲜肉。 可这里不是前世,他的身份地位,和他成长的环境,决定了他的气质还有心思谋略,这些都无法让秦婠,把他当成一个小鲜肉,小弟弟。 他在秦婠眼里,是个极具攻击性的成熟男人。 李澈对她有好感,这点秦婠能够感觉的到,但无论他的身份地位,还是他这个人,都让秦婠想逃避。 因为,她要不起。 秦婠对感情是有洁癖的,这里是古代,三妻四妾实属正常,更何况李澈是当朝太子,即便他对她有意,但三宫六院于他而言,是常态也是本分。 泱泱华夏上下五千年的历史,没有一个帝王,只守着一个老婆。 那些溺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废黜六宫只余一人,也只有小说里才会有,电视剧的剧本,都没敢这么写过。 秦婠不愿意和N多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心里上接受不了,生理上更接受不了。 所以,李澈再好,于旁人而言是琼浆,于她而言则是砒霜。 在从太子府回来的路上,秦婠仔仔细细的考虑过李澈的话,还有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思来想去,离开侯府是她的机会。 是她摆脱现在这个身份,也是她获得自由的机会。 一旦离开侯府,她就不再是侯府的三小姐,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就只是她自己。 她的婚嫁,她的一生要如何过,便由她自己说了算。 可正如李澈所言,她的处境极其危险,离不离开侯府都性命堪忧。 但有了李澈的相助就不一样了,他会保她平安,她只需顺着他的意离开侯府,至于离开后,还回不回来,就不是他能说的算了。 她乖乖在京城过上一段时日,再想办法隐姓埋名,离开京城就行。 秦婠心中主意已定,送上门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至于殷老夫人和秦昭,还有她素未蒙面的便宜老爹兴安侯,等她安顿下来,过个几年,再来尽孝也不迟。 想通了这些,秦婠心情大好,满心开始盘算,该如何顺理成章的被赶出侯府。 这个时候,红苕回来了,她一进屋就气呼呼的道:“小姐,隔壁院里的人实在太不要脸了!” “怎么了?”秦婠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笑着道:“尹婉柔又怎么招你了?” 红苕哼了一声:“小姐您不知道,奴婢前脚刚把点心送到祠堂,那尹婉柔便带着她身边的丫鬟小翠来了,她们也是去给世子送点心的。” 对此秦婠并不感到意外,她不甚在意道:“这是尹婉柔笼络大哥的好机会,她自然回去。” “奴婢气的不是她去送点心。” 红苕嘟着嘴道:“而是她对世子说,奴婢送去的点心是太子殿下赠给小姐的,若是世子吃了,殿下知晓之后,怕是不快,让世子只用她带去的点心。” 秦婠让红苕送点心给秦旸,除了因为觉得他还没有那么渣之外,更重要是因为秦昭之前,为她准备吃食,一报还一报罢了,意思到了就行,至于吃不吃那是他的事。 可她还没说出口,红苕就气着道:“奴婢哪能让那个小人如愿,当下便道,这是小姐省下给世子爷的,若是世子爷不吃,便是辜负了小姐的一片心意,世子已是对不起小姐,难道连小姐的亲近之意都要拂了么?” 说到这里,她又有了几分得意之色,向秦婠邀功道:“世子听完奴婢的话后,便收下了食盒,让尹婉柔那个小人,将她的食盒给原封不动的拎回去了。奴婢这事儿办得是不是特别好?” 秦婠看着红苕得意洋洋,仿佛是打了伸张一般的神色,有了抚额的冲动。 她在这里想着,要如何被赶出侯府,而红苕却在那里给她刷好感度。 更可怕的是,她还成功的唤起了秦昭对她的内疚之情,还说什么,那是她舍不得吃,特意省下给秦昭的。 目前整个侯府,除了殷老夫人外,就只有秦旸有资格将她赶出府去。 殷老夫人那里,秦婠不想动,因为要让殷老夫人将她赶出侯府,那她必定得做出让殷老夫人伤心之事,殷老夫人对她太过疼爱,她不愿意伤了她的心。 可经由红苕这么一说,秦旸对她的好感度只怕会直线上升,让他赶她出府,又要难上加难。 秦婠叹了口气,她就不该让红苕去送什么点心,自己留着吃不香么? 她还没有尝过御厨做的东西呢! 红苕见秦婠不答,又追问道:“小姐,奴婢这事儿是不是办的特别好?” 秦婠咬牙点头:“嗯,办得好,好的很。” 秦婠在这里咬牙,而隔壁院子的尹婉柔也在咬牙。 她屏退左右,只留下小翠,这才压低了嗓子恼声道:“好一个秦婠!我本以为她是个愚钝的,可却没想到,她竟然这般有手段!不仅哄了殷老太婆满心满眼只有她不说,竟还让原本对她厌恶的秦旸,如今也处处维护于她!” 小翠确认外间无人,关上了房门,对尹婉柔道:“那秦婠不知怎的突然开了窍,若是再这般下去,只怕小姐无法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 尹婉柔听到小翠提起主子二字,面上显了几分柔色来,她低低道:“这是他给我的,唯一能站在他身边的机会,我绝不会失败的!” 小翠听了这话,在心头冷笑,这位尹姑娘还当真是被自家主子给哄的神魂颠倒,只看到了希望,却从未想过失败的后果。 难道她还以为,主子当真对她有情意不成? 若她不能成事,失败之时便是她丧命之日。 若不是她长的实在太像兴安侯去世的夫人,主子又怎会自降身份与她虚与委蛇? ------------ 第026章:他喜欢便好 尹婉柔并不知晓小翠心中如何作想,她只是略略红了面颊,看向小翠道:“我想见他一面。” 小翠闻言皱眉:“主子很忙,怕是无空见你。” 尹婉柔闻言,眸中闪过几分恼意,但她很快便掩了下去。 小翠与她名为主仆,可实际上她却要仰仗小翠,因为小翠不仅是那人派给她的,更重要的是,小翠是她与那人联系媒介,也是唯一的桥梁。 尹婉柔虽然心中恼怒,可却不能对小翠发作,甚至她还得解释道:“秦婠不似以往那般蠢钝,殷老夫人满心满眼都是她,就连秦旸如今也对她多有改观,若在这般下去,只怕我等不到兴安侯回府,这侯府就没有我立足之地了。” 这还不是因为你自己蠢? 小翠心头冷哼,语声也有些冷了:“姑娘难道还斗不过区区秦婠?” “并非斗不过,而是如今我初到侯府,若是做的太过明显,只会遭殷老夫人和秦旸不满。” 尹婉柔看着小翠道:“你家主子要的是我顶替了秦婠侯府嫡女的身份,要的是秦婠身败名裂被赶出侯府,我思来想去,唯有一计方可。” 小翠闻言追问道:“是何计?” 尹婉柔透过窗户,看了眼窗外,见四周无人这才低声在小翠耳边道:“再过几日便是侯夫人的忌日,依着惯例,那日殷老夫人会带着秦婠与秦旸,去相国寺为侯夫人做场法事祈福,此次他们必定也会带上我。” “殷老夫人那晚会在相国寺小住,晚间时候,我会使计将秦婠唤去后山,若是她在后山被几个地痞流氓给玷污了,再将此事闹的动静大些,你说,为了侯府清誉,殷老夫人和秦旸会不会直接认下我,而将秦婠以农妇之女的身份赶出侯府?” 十有八九,殷老夫人和秦旸会这么做。 秦婠是侯府的三小姐,在她之上,侯府二房还有两位嫡女,虽已定了亲,却还未曾出嫁。 若是秦婠被玷污,定会连累侯府清誉,进而连累侯府女眷的风评,连累侯府二房两位秦小姐的婚事。 不管是为了侯府清誉,还是为了侯府另两位秦小姐的婚事,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对外宣称秦婠乃是农妇之女,而且早已被踢出族谱,与侯府并无半点关系。 小翠闻言,抬眸看向尹婉柔道:“姑娘还当真是做大事之人,心肠够狠,手段也够毒辣。” 尹婉柔听得这句评价,才有些担忧自己的做法,会让那人觉得她狠毒。 她连忙摆了一副委屈又无奈的模样道:“但凡有半分可能,我也不愿行此事,只是兴安侯班师回朝在即,你家主子他又指明要让秦婠在兴安侯回府之前被赶出府,我也是被逼无奈,这才想了这么个主意。” 小翠看着她的模样,轻笑道:“姑娘不必紧张,若是主子知晓姑娘的主意,非但不会觉得不妥,反而只会觉得姑娘有手段,主子平日里最欣赏有手段的女子。” 听了这话,尹婉柔面上露了几分惊喜:“是……是么?” 小翠肯定的点了点头:“主子不喜欢蠢钝的女子,他最欣赏的,乃是心够狠手段够毒的女子,如姑娘这般的,正是主子欣赏的。” 尹婉柔闻言,面上有些喜不自禁,她羞涩的低下头轻声道:“他喜欢便好。” 秦婠让绿鸢考虑是去是留,到了午间用饭的时候,绿鸢给了她答案。 她跪在秦婠面前,恳声道:“小姐,以往是奴婢不懂事,奴婢以后定会侍奉小姐左右,忠心不二。” 这个答案在秦婠意料之中。 绿鸢不似蓝羽和黄莺,虽然都是奴婢,但她没有根基,原主身份被爆出来之前,她唯一的依仗便是原主,所以她尽心尽力的伺候着,为了讨好原主还特意学了一套揉捏的手法。 可原主身份被爆出之后,她一下就慌了神,恰好蓝羽和黄莺这两个有依仗的,给她指出了一条道来,她就顺着道走了。 直到出了早间的事情,她这才幡然领悟,不管秦婠是不是侯府嫡女,只要她的卖身契在秦婠手里一日,秦婠便手握着她的生杀大权。 先前秦婠同她说了那么多,甚至连即将要出侯府这等辛密都同她说了,可偏偏没有对卖身契一事提过半句。 再加上,秦婠只说了让她离开,可去哪也没说,绿鸢只要不是个太蠢的,就该能明白秦婠的意思。 虽然有句话叫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可如今秦婠手里缺人,经过敲打的绿鸢,总比再寻个不知根底的来的强。 秦婠举箸夹了一箸绿叶菜,淡淡道:“起来吧,往后都是自己人,无需行那般大礼。” 绿鸢低低应了一声是,这才起了身。 用完饭,秦婠用茶漱了口,转眸对绿鸢道:“我有件事情要你去办。” 绿鸢开口道:“小姐尽管吩咐。” “是这样的。” 秦婠放下茶盏:“我小库房的钥匙和记着明细的册子,一个在黄莺手中,一个在蓝羽手里,她们虽然被贬为了三等丫鬟,可这两样东西却没交出来,我要你将这两样东西,从她们手中取回。” 这是要绿鸢彻底同蓝羽和黄莺撕破脸,划清界限了。 绿鸢怔忪的看了秦婠一眼,低了头,有些艰难的应了一声:“是。” 绿鸢一走,红苕就忍不住道:“小姐何必让她去办,她同蓝羽和黄莺是一伙的,小姐小库房里的东西,她们可一起贪了不少。” 秦婠闻言挑了挑眉:“哦?你既然知道,怎么没见你跟我提过?” 听了这话,红苕有些委屈了看了秦婠一眼,低声道:“往日里,她们是小姐面前得力的,奴婢想开口也找不着机会,在者奴婢也没证据。” “所以我才没让你去。” 秦婠笑了笑:“知根知底的,才好查,你这个一知半解的,就算想查也不知道从哪查起,更何况,小库里具体有哪些物件,你也不知道。” 红苕嘟了嘟嘴:“奴婢觉得,绿鸢也未必能帮小姐查出什么来,弄不好,还会帮着蓝羽黄莺她们掩饰,若是她再心狠些,说不定还会趁着这个机会,再贪一次小库房。” 秦婠笑了笑:“那倒未必,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也是她证明自己的机会,她不是要成为我手里的刀么?那就让我看看,她这把刀。” ------------ 第027章:卖你十次都够了 秦婠一点都不怀疑绿鸢的能力,从她懂的提升自己的技能伺候原主,宁愿生死也不愿被发卖,就可以看出,这是一旦定了主意,便豁得出去的人。 于是她便没有再记挂此事,让红苕打水过来,卸了妆,安安心心的去午睡了。 等她睡了一觉起来,绿鸢已经回来了。 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恭恭敬敬的给秦婠递上了小库房的钥匙,还有两个名册。 秦婠伸手接过,随意的翻了翻,一本名册上只是干干静静的记载着,物件的名称,入库的时间和来历。 另一本名册就有些意思,某一些物件上面,用朱砂划了一道杠,后面还记载着,某月某日由某人变卖了多少银子,同谁谁谁分了多少。 原主的小库房,原本一直由原主母亲的奶娘保管着,后来奶娘年纪大了又得了病,殷老夫人给了恩典,免了她一家子的奴籍,让人将奶娘接回去了。 也就是在六年前,这小库房才让蓝羽和黄莺打理。 秦婠粗略的算了下,这些年,小库房被变卖的物件,零零种种加起来,竟有三百多两银子! 三百多两,一个大丫鬟的月例不过才四两银子,加上零零碎碎的赏钱,一年最多不过才五十两! 六年前蓝羽和黄莺接管小库房的时候,不过才十岁左右,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够这么大的贪心和能耐,贪图主子的物件,还将其变卖? 秦婠冷哼一声,将那一本记载了变卖信息的册子,又交还给绿鸢,对她道:“你将册子,直接交给余管家,他会知道怎么办。” 绿鸢拿着册子没有动,略带忐忑的看着秦婠。 秦婠明白她的担忧,对她道:“你且放心,余管家行事自有分寸,你只需对他说,这册子是我让你交给他的,他不会为难你。” 绿鸢仍是担忧,可眼下她即便担忧也是无法,只能应了一声是,将册子贴身藏好,出了院子去寻余管家。 余管家正盘算着过两日去相国寺的事情,见道绿鸢有些讶异:“可是小姐有什么吩咐?” 绿鸢没有说话,将册子递给了余管家,这才开口道:“小姐让奴婢将这册子交给管家。” 余管家狐疑的拿着册子翻了翻,脸色从震惊渐渐成了震怒,等他看完了册子,一张脸已经青黑一片,他看着绿鸢冷声道:“这册子是从何处得来的?” 绿鸢低头回答道:“小姐的小库房,原本是由黄莺和蓝羽两人掌管着的,今日午间小姐让我将她二人保管的册子和钥匙寻来,我便去了她二人房中,搜出了这些。” 余管家听了这话,看着绿鸢的目光有些复杂:“也就是说,这册子是由你交给小姐的,小姐又让你交给了我?” 绿鸢低着头应了一声:“是。” 余管家看着这册子上,多次出现的绿鸢二字,沉声道:“这册子,你看过?” “看过。”绿鸢的语声渐低,最后成了呢喃:“还看了许久。” 余管家听了这话,长长叹了口气,收好册子对绿鸢道:“你回去吧,小姐是个大度的,往后切不可再犯糊涂!就这册子上的事,卖你十次都足够了!” 绿鸢应了一声,又恭恭敬敬的朝余管家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出了门。 她一走,余管家立刻拿出纸笔来,翻开册子研墨,将名册上被变卖的物件,和各种信息,依着人名重新规整了一番,这才拿着册子和他规整的东西,去寻了殷老夫人。 殷老夫人看着册子,又看了看余管家规整的内容,听着余管家讲明了来龙去脉,略有些欣慰道:“婠儿长大了。” 余管家恭声道:“三小姐总算没辜负了老夫人的一片苦心。” “但她还是受了苦。” 殷老夫人叹了口气,将册子和余管家整理的单子又交还给他,厉声道:“查!彻查!该报官报官,该卖的卖,一个也不姑息!” “是!” 一场腥风血雨,在兴安侯府内开始了。 求饶声哭喊着,隔了老远,几个院子都听到了动静。 小翠刚回来,就瞧见牙婆领着婆子,绑了好些个仆人正往外走,其中赫然有蓝羽和黄莺。 蓝羽和黄莺早间刚挨了十大板子,连走都不能走,那些婆子也丝毫不怜香惜玉,像拖拽死猪一样,拖拽着她们。 蓝羽和黄莺,满脸的泪痕头发散乱,哭喊着挣扎着,真真像个疯子一般。 她们与小翠撞了个正着,原本已经像个濒死之人一样的眸子,突然就有了光,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把挣脱了拖拽她们的婆子,一把扑到了小翠面前,一人抱住了小翠的一条腿。 蓝羽哭求着道:“小翠姐姐,求求你让尹姑娘来救救我们吧,我们跟三小姐作对,那都是为了尹姑娘啊!你当初不是跟我们说,只要我们按着你说的去办,日后定不会亏待我们么?” 黄莺连声道:“求求你小翠姐,你告诉尹姑娘一声,她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她那么善良,拿我们当姐妹看的,还给我们送了她亲手绣的帕子呢!” 牙婆和婆子,看着蓝羽和黄莺哭求小翠,连带着看着小翠的眼神都变了。 这侯府可真有意思,听闻来了个真小姐,而假小姐迟早要被扫地出门,日子很是不好过。 搞了半天,这里面还有真小姐的手笔,一个农妇养大的孩子,年纪不大,心眼还真多。 小翠感受到众人的目光,脸色顿时就变了,她嫌弃的将蓝羽和黄莺,从身上扒拉下来,然后怒声道:“你们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家小姐同你们有什么关系?还姐妹,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 说完这话,她立刻朝牙婆和婆子们道:“还不快些把这两个东西拉走?!” 婆子们互看了一眼,慢吞吞的上前去拖拽蓝羽和黄莺。 蓝羽和黄莺看着小翠眼里的厌恶和嫌弃,终于幡然醒悟,破口大骂:“尹婉柔,你这个毒妇,你这个下三滥的黑心肠,你不得好死!” “呸!尹婉柔你这个贱人,你这个农妇养大的下贱胚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蓝羽和黄莺一人一句的骂着,牙婆和几个婆子,也不堵她们的嘴,就这么拖拽着出了侯府。 ------------ 第028章:这能忍么 小翠额头青筋直跳,她知道那些婆子是故意的,可她却毫无办法。 只能任由蓝羽和黄莺骂着,听着那一句一个贱人的声音,越来越远。 小翠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朝周围看热闹的一众丫鬟仆人道:“看什么看?两条疯狗说的话,你们也信?!” 一众丫鬟仆人,闻言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便各自散开了。 小翠心里暗恨,她知道经由蓝羽和黄莺这么一闹,这些下人们嘴上不说,可心里对尹婉柔已经有了看法,前些日子怎么对待秦婠的,接下来就会怎么对待尹婉柔。 可眼下她也没有办法,只得将这笔账记在了秦婠头上,匆匆回了兰心院,跟尹婉柔说了此事。 尹婉柔早些时候就已经听到外面的动静,她也派人出去打探过,得到的消息是蓝羽和黄莺,连着她们父母私吞了侯府不少银子,这才将她们发卖,却不知道后面还有这么一出,扯到了她。 她咬着牙狠声道:“殿下那边怎么说?” 小翠低声回道:“主子说就依姑娘之言行事。” 听了这话,尹婉柔的心情这才好了些,她冷冷一笑:“我倒要看看,秦婠还能嚣张到几时。” 被认为是主谋且得了大便宜,从而被记恨上的秦婠,此刻却觉得自己太难了。 先有红苕给她刷好感,后有蓝羽和黄莺,给她洗白,她突然觉得,自己被赶出侯府的日子,似乎瑶瑶无期了。 郁闷的她晚间时候,多吃了一碗饭。 然而红苕却很欣慰,瞧,蓝羽和黄莺反咬了尹婉柔后,小姐心情都好多了,还多吃了一碗饭呢! 连带着,她看绿鸢都顺眼了一点。 秦婠是个一觉睡天亮的,也不需要别人守夜,便让红苕和绿鸢下去歇着,明早前来伺候就成。 见她态度坚持,如今确实也是人手不足,红苕和绿鸢便回去歇着了。 如今这两人仍是住一个屋,回去的时候,红苕没好气的道:“今儿个不锁门了?” 绿鸢不说话,只默默整理着自己的床铺。 红苕见状哼了一声,嘀咕着道:“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主子就是主子,再说小姐宅心仁厚,哪点就对不起你们了?” 她本是抱怨两句,绿鸢今儿个交了册子,解决了蓝羽和黄莺,顺带着也将一帮不识好歹的下人给整顿了,红苕对绿鸢也就没那么反感了。 她瞧着绿鸢上了榻,便也不再多说,也跟着吹熄了灯盏,歇下了。 屋中一片黑暗之时,红苕听见绿鸢低低开口道:“我从小是个爹娘不要的赔钱货,若不是侯府留下了我,我就要被我爹卖进楼里去,所以我特别怕被赶出侯府。” “我没什么见识,总觉得蓝羽和黄莺虽是做丫鬟的,可跟主子也差不多,便总想着与她们亲近些,这才犯了糊涂。你且放心,这回我算是明白过来了,再也不会行那蠢事。” 红苕虽然也是个丫头,但她是难民,跟着爹娘逃到了京城,爹娘只有她这么一个孩子,把最后一口口粮都给了她,而他们却没熬过那个冬天。 如果不是秦婠救了她,她也熬不过去。 所以听到爹娘不爱、赔钱货这些话,红苕对绿鸢还是同情的,再加上毕竟一起长大,听了绿鸢的话之后,她心底剩下的那点怨恨也就散了。 她睁着眼睛看着这满室的黑暗,低声道:“你明白过来就好,往后咱们一道好好伺候小姐,小姐真的是个难得的好主子。” 回答她的,是绿鸢低低一声:“嗯。” 翌日一早,秦婠起床,绿鸢给她递上了五十两的银票。 秦婠微微挑了挑眉,也没问她这是什么意思,便顺手接了过来,收进了平日里装着钱银的小盒子里。 然后又从里面取了二十两现银,给了红苕五两又给绿鸢五两,对这二人道:“如今我这朝霞院只有你们两个大丫鬟,定然要比平日里忙些,这是赏你们的。” 红苕和绿鸢一个也没接,连忙道:“这是奴婢们的本分。” 秦婠将银子塞到她们手里,板着脸道:“让你们收着便收着,我说的话难道不顶用?” 听了这话,红苕和绿鸢不再推辞,将银子收了起来。 秦婠又将剩下的十两银子给了绿鸢,对她道:“这是赏你献册子有功的。” 这银子,绿鸢说什么也不敢接,她扑通一声给秦婠跪下了,羞愧不已的道:“小姐,奴婢……奴婢犯了大错,能得小姐原谅已是感激不尽,这银子,奴婢实在没脸接。” 秦婠将银子塞到她怀里,看着她道:“一码归一码,我既然说了既往不咎,便代表过去的事便过去了,你今日又补上了银子,便是弥补了过错,你献册有功,这银子当然受的起,别说什么没脸的话,我既赏你了便不会收回,莫要为了这点事,惹我不快。” 绿鸢闻言微愣,片刻之后恭恭敬敬的朝秦婠叩首,行了一大礼,哽咽着道:“小姐大恩,奴婢永世不忘!” “行了,起来吧。” 秦婠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换了话题道:“来为我梳妆吧。” 一旁的红苕,用胳膊碰了碰绿鸢,示意她上前。 绿鸢感激的朝红苕看了一眼,起身擦了擦眼泪,将银子收好,来到秦婠身边,朝她扬了个笑脸:“小姐今日想梳个什么发髻?” “你看着办吧。” 秦婠不太在意这个,她虽然有原主的记忆,可对原主的审美不敢恭维,再者她的眼光和古代人也不一样,依着她看,这一头及腰长发,得剪短一点,再烫个自然的大波浪才好看。 绿鸢听她这么说,便给秦婠梳了个她擅长的发髻。 梳完之后,秦婠对着铜镜照了照,还是挺好看的,正要起身,却听得红苕问道:“小姐今日是要自己上妆,还是奴婢为小姐上妆?” 听了这话,秦婠有些嫌弃的看了看梳妆台上的这些瓶罐,没有眉笔只有螺黛,没有口红只有口脂,眼线液、粉底液也没有,乳液、精华、洗面奶、卸妆油,甚至连专门的修眉刀都没有。 作为一个护肤达人,美妆达人,这能忍么? ------------ 第029章:惨不忍睹 显然不能! 秦婠越看越嫌弃,可嫌弃着嫌弃着,她忽然灵机一动,找到一个离开侯府后,能发家致富的好路子! 她转眸看向红苕和绿鸢:“你们知道,侯府的产业中,有做脂粉的么?” 红苕对这个不了解,但绿鸢却是知道的,她回答道:“有是有的,只是成色并不好,多是一些百姓使用,京中贵人们都是不用的。” 用不用的倒无所谓,秦婠要的只是能生产罢了。 明星的脸就是第二生命,她以往一直用的都是植物药妆,对各种成分了如指掌,如今即便条件有限,不能做出一模一样的,但最少也能做出个有三五成功效。 她有血玉加持,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前世的肌肤水平,到时候有她这个活招牌在,加上产品本身功效,绝不愁销路。 再加上,这古代的化妆品实在不好用,等她造出了眼线液,润肤乳和粉底液,然后往市面上一推,即便出了侯府,她也能当个富婆。 秦婠决定说干就干,用完膳就去跟祖母说一声,不说将铺子给她,好歹也给她个权利,能让她随意折腾研制新品。 只是作为一个起床困难户,她起的实在太晚了,她这厢早饭还没用完,余管家就先找到了她。 余管家给了她一张四百两银子的银票,然后道:“这些银子是老夫人让奴才补给小姐的,这次老夫人动了怒,彻查了蓝羽和黄莺两个丫鬟以及她们的家人,两家人搜出的银子和置办下的产业委实不少,老夫人便让奴才,将小姐的损失给补上了。” 秦婠伸手接过银票,笑了笑道:“我看那册子上,变卖出去的不过三百多两,祖母补给了我四百两,我竟还赚了些。” “小姐说笑了。” 余管家笑着道:“那些物件她们都是贱卖的,何止这么些银两,再者小姐受的委屈,岂能用钱银来衡量。” “管家就是管家,随口说的话都这么入耳。”秦婠笑着对红苕和绿鸢道:“你们可得多学着点。” 红苕和绿鸢齐齐应了一声是,余管家笑着道:“小姐折煞奴才了,此次老夫人派奴才过来,除了补给银子外,还另有两件事。” “第一件事儿,是关于小姐的及?礼,后日乃是侯夫人的忌日,也是小姐的生辰,往日里小姐的生辰因着忌日的缘故都不曾大办过,但此次乃是小姐及?,老夫人的意思,还是得操办一下,府中上下已准备的差不多了,小姐若有交好的,也可发帖子请来参礼。” 交好的? 秦婠没有,原主更没有。 余管家瞧着秦婠的神色,也猜到了几分,便笑着说了第二件事:“今儿个一早,新宁伯府的二小姐沈欣、陆国公府三房的大小姐陆雪,都给小姐下了帖子,请小姐明日去她们府上一叙。” 说着,余管家将帖子递给了秦婠。 秦婠伸手接过,翻看看下,沈欣写的是,她大哥得了御赐的新茶,分了些给她,她请秦婠过去尝尝。 而陆雪写的是,秦婠那日在陆国公府受了委屈,她请秦婠去府中一叙,顺带给她道个歉,问下具体的情况。 沈欣让秦婠印象颇深,不仅是原主的死对头,在百花宴上还说她偷窃玉壶来着。 至于陆雪,原主对她的印象是,除了公主外,她就是京城第一贵女,虽是陆国公府三房嫡女,可谁人不知,她是皇后的亲侄女,也是二皇子的未婚妻。 原主还是侯府嫡女的时候,也没见这两人单独给她下过帖子,怎么她一来,还成了假嫡女的时候,这两人却单独给她下帖子了? 秦婠有些闹不明白,沈欣或许是为了没事找她去讥讽下,找找优越感,可陆雪找她干嘛? 秦婠想了想道:“回了沈欣的帖子吧,就说我明日要赴陆雪的约,没空见她,等会我再写张及?礼的请帖,给她一道送过去。” 余管家听了这话有些欣慰,小姐果然是长大了,不但懂得取舍,而且在气人的同时,还不忘给人留点颜面。 当下笑着点头道:“便依小姐说的办,哦对了,还有一事奴才险些给忘了,往年后日老夫人都要带着小姐和世子去相国寺为侯夫人做法事,今年因着及?礼的缘故,便往后推了一日。” 交代完了这些,余管家便先走了,让秦婠写好请帖之后交给他,由他派人给各府送过去。 他说的是各府,显然是希望秦婠不仅仅是邀请沈欣参礼。 秦婠点头应下,对他道了谢,又让绿鸢送他出了院子。 余管家一走,红苕便拿出文房四宝和几个帖子来,那些东西都被保管的很好,却各个都跟崭新的没两样。 红苕一边替秦婠研墨,一边小声嘱咐道:“小姐平日里就不爱练字,这回得多练练再写请帖,免得让旁人笑话了去。” 秦婠本人是不怕写字的,她为了演好各种各样的角色,也为了立才女的人设,学了不少技能,书法便是其中之一。 问题是,原主是个手残党,她要怎样才能顺利的将原主的字,变成自己的字? 秦婠想了会儿,对红苕道:“先拿几个书帖过来,我临摹一会儿,练好再写便是。” 红苕急忙翻出几个书帖来,交给秦婠。 秦婠先是依着原主的字,写了一张,果然是惨不忍睹,就连红苕都有些不忍直视。 秦婠面不改色,换了一张接着写,改动不大下笔却稳了很多,一张写完,瞧着比前一张好上一些。 她就这般一张一张的练着,往日里的午睡也免了,直到下午未时末,写出的字已经有了原先自己的七成风格。 红苕忍不住惊叹道:“小姐果然厉害,常人要练一年半载,这字才有进步,可小姐练了半日,就已经到这般地步了!” 绿鸢也在一旁惊叹:“小姐天资聪颖,若是早些年开始练字,定已成了大家。” 秦婠一点也不心虚,骄傲的抬了抬下巴:“那是!小姐我聪慧的很,以往是懒得练罢了!” 这话得到绿鸢和红苕的一致恭维,秦婠被哄的飘飘然,夸奖的话谁都爱听不是么? 练得差不多,秦婠就开始提笔写帖子,原主没有好友,她干脆便将,原主印象深刻的,记得名字的人都给写了一张请帖,待墨干之后,让红苕给余管家送了过去。 ------------ 第030章:土豪一出手 红苕将帖子递给余管家,然后道:“小姐亲笔写的帖子,还望余管家送到。” 余管家打开帖子看了一眼,有些惊讶道:“这是小姐写的?” “那是自然!”红苕一脸的骄傲:“奴婢和绿鸢亲眼看着小姐练的字,为了这个小姐连午间的饭都是匆匆用了的。” 余管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小姐几个时辰,便能将字练到这般地步?” 红苕闻言有些不高兴了,即便眼前这人是管家,她也还是沉了脸色:“奴婢自是不会说假话,绿鸢和奴婢亲眼看着小姐,一点一点将字练成这般地步的,小姐天分极高,从前不过是偷懒了些,如今认真了自然是一日千里!” 余管家拿着帖子细细看了看,确实能从其中瞧出秦婠从前的笔锋来,当即便信了红苕的话,感叹道:“小姐可当真是天赋极高,若是早些勤奋,京城才女的名号定会有她。” 红苕认真点头:“可不就是!” 余管家得了帖子,并未直接唤人将贴在发出去,而是拿着去寻了殷老夫人。 殷老夫人看着帖子,也是不敢置信了一番,再三询问余管家,得到确切的答复之后,一脸欣慰笑着道:“我就说,她娘是个学富五车的,她爹也不是个只会武的莽夫,她怎会那般不学无术,弄了半天,这是厚积薄发呢!” 余管家听了这话,心想自己果然是没站错边,老夫人这是打心眼里认为,秦婠才是侯夫人所生。 殷老夫人欣慰的感叹完,又问道:“尹姑娘那边是如何说的?后日也是她的及?礼,她可有邀请的人?” 余管家回话道:“尹姑娘说她在京城并无好友,从前的亲眷也没来往,故而无人可邀。” 听了这话,殷老夫人没什么表情,只对余管家道:“那便这般吧,左右正宾、赞者、有司,我都替她们找好了。倒是秦婠这丫头,也不管交好不交好的,将她认识的人都给请上了。” 余管家闻言笑着道:“如此也好,免得外间流言蜚语。” 殷老夫人嗯了一声,将帖子交给余管家,让他去办了。 写完帖子,秦婠又想到了脂粉铺子的事情,特意晚间时候去陪殷老夫人用饭。 她先是自吹自擂了一番,说自己练了大半天的字,有多么辛苦,然后又说,自己成效有多么显著,最后还夸夸其谈道:“我也就是开窍晚了些,若是早几年,京城第一才女非我莫属!” 一番话逗的殷老夫人笑声就没断过,宋嬷嬷和一众丫鬟也是笑声不断。 殷老夫人宠溺的道:“你呀,有三分本事都能让你自己给吹出七分来,你也干脆别开窍了,就凭你这嘴,没有都能让你说出有来。” 秦婠一点没有不好意思,娱乐圈里卖弄人设的,可不就是有三分吹七分么? 她跟着笑着道:“祖母说的也是,我若是早些派人出去说说我的好话,弄不好还真能得个才女的名头。” 殷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你呀,可歇了这心思吧,免得到时候被人当面揭穿,丢了自己的脸面。” 说说笑笑,侯府上下如今都知道,秦婠在练字这块儿是个极有天赋的,对秦婠而言,总归是件好事。 吃完了饭,秦婠拉着殷老夫人的手道:“祖母,婠儿总觉得用的胭脂水粉不合心意,咱家不是有造脂粉的铺子么?我想让那些人专门为我调制一些出来。” 殷老夫人闻言皱了皱眉:“这用在脸上的东西,哪能随意调制,你若觉得现在用的不好,便换一家采买。” 秦婠拉着她的手撒娇:“不嘛,婠儿有自己的想法,专门定制的,总比那些外间买的大通货要强的多,就如同这衣衫要量体裁衣,脂粉也得因人而异。” 殷老夫人仍是觉得不太靠谱,可秦婠却把脸凑到她面前道:“主母您瞧着我这脸,是不是比以前好上许多?” 殷老夫人认真看了看,发觉她的皮肤确实好上不少,不但变细腻了,而且还白了不少。 当下有些惊讶道:“你是如何弄的?” 秦婠嘿嘿一笑:“这可是秘密,您将那造脂粉的工坊借我用用,到时候我再告诉您。” 殷老夫人看了看秦婠的脸,又想了想,最终点头道:“随你吧,但有一点你得谨记,制出的东西没得到确认之前,不得随意往脸上用。还有必须得听老师傅的意见,不得往里面添些乱七八糟相冲的。再者……” “祖母!”秦婠嘟着嘴打断了殷老夫人的话,娇声道:“你说了只有一点的呢?” 殷老夫人闻言摇了摇头,叹气道;“成吧成吧,你看着办便是,左右那些师傅也不会由着你乱来。” 秦婠目的达成,笑眯眯的抱着殷老夫人的胳膊,亲昵的蹭了蹭:“我就说,还是祖母对我最好了。” 殷老夫人最吃她撒娇这一套,当即又被秦婠哄的开开心心。 晚间时候,秦婠回了自己的朝霞院,刚准备沐浴,余管家就将那脂粉作坊和铺子的地契房契等给送过来了。 他笑着对秦婠道:“老夫人说了,小姐如今长大了,也该有些自己的产业,这些便先交给小姐自行打理。老夫人还说,待从相国寺回来之后,小姐得跟着老夫人学着掌家了。” 秦婠拿着这些东西,惊讶于殷老夫人的豪气,土豪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殷老夫人待她实在是太好了,好的自己都不想让她失望,也不忍如预想的一般远离京城了。 秦婠很快调整了心情,对余管家道:“我本只想闹着玩,祖母却当成个事情来办,反倒让我不得不认真对待。” 余管家笑了笑:“老夫人对小姐给予厚望,小姐当高兴才是。” 秦婠点了点头,对余管家道了谢,又让红苕拿了些碎银交给他,对他道:“余管家您可别嫌少,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前些日子我在侯府过得不甚舒心,也唯有您待我一如既往,这银子算是我的谢礼,往后需要劳烦余管家的地方可能更多了。” “奴才的本分而已,当不得小姐一声谢。” 话虽是这么说了,但余管家还是收了秦婠的银子,倒不是他贪这点银两,而是为了表示个亲近之意。 ------------ 第031章:爱咋想咋想 余管家走了之后,秦婠这才细细看了手中的地契房契。 殷老夫人给她的,不仅仅是制造胭脂水粉的工坊,还有卖脂粉的铺子,工坊只有一家,可这卖脂粉的铺子,在京城的东南西北皆有,足足有六个铺子。 绿鸢在一旁道:“侯府的脂粉工坊名为海棠工坊,所产的脂粉虽不是上品,但在百姓中使用较为广泛,故而才开设了这几家铺子,专门卖海棠工坊的脂粉,生意一直不错。” 秦婠将这些东西收好,看向绿鸢道:“你知晓的还挺多的。” 绿鸢闻言愣了愣,然后低声答道:“府中大丫鬟们闲暇之时,也谈论些胭脂水粉之事,久而久之奴婢便知道了。” 她没有细说,秦婠也没有再问,沐浴完趁着红苕绿鸢给她绞发的时候,随意寻了个话本子看。 古代就是这点不好,没有吹风机,绞干长发再晾干,等到能入睡的时候,最少都是半个时辰以后了。 话本也很老套,才子佳人的故事,看的秦婠直打瞌睡。 好不容易等头发晾干,秦婠立刻把话本一丢,对红苕和绿鸢道:“改天寻些游记、诗集之类的书,这些话本我都看腻了。” 红苕笑着道:“小姐往日里不是最爱这些风花雪月么?” 秦婠打着哈欠上床,盖上被子闭了眼:“小姐我突然认清了现实,才子爱佳人,可佳人太多了,才子根本爱不完,娶一个还可以纳几个,实在不行外面也可以养,这是男子的风花雪月,对咱们女子来说,若是真信了这话本上写的,风花雪月过后,就只剩下雪了。” 一番话说的红苕和绿鸢皆是一愣,自觉便要反驳,可张了口却又发现无从驳起。 再抬头,秦婠已经进入了梦香,绿鸢和红苕只得轻手轻脚收拾了东西退下了。 翌日秦婠起床的时候,红苕和绿鸢都发现,她与前几日有了很大的不同。 不但皮肤变白变细腻了,眼睛似乎还大了点,最重要的是,整个人显得极有精神,明眸善睐面颊红润,整个人好似脱胎换骨一般,身上的戾气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亲善之意。 秦婠正在用饭,听了红苕和绿鸢的夸奖,她想了想笑着道:“许是我突然想开了,加上这几日睡的极好,这才显得不一样。” 红苕和绿鸢是亲眼看着秦婠一点点变化的,倒也没往别处想,听了这话,纷纷点头认同。 绿鸢低声道:“心境开阔了,精气神确实不一样,奴婢都觉得这两日比以往好了许多。” 秦婠闻言看了她一眼,笑着点头道:“确实如此。” 用完饭,秦婠让绿鸢给她梳了发髻,又化了一个心机裸妆,换了件淡桃红的衣裙,让红苕带上昨儿个写的请帖,这才出门去赴陆雪的约。 来到陆国公府门前,绿鸢上前递了帖子,门房立刻将秦婠迎进了府,派了人去通报。 不得不说,人丁兴旺的陆国公府,与门可罗雀的兴安侯府确实大有不同,无论是这府宅的大小,还是其中精致的程度。 秦婠走了一会儿,就有个丫鬟迎了过来,那丫鬟见到秦婠立刻朝她行礼,笑着道:“奴婢是陆二姑娘身边的大丫鬟秋月,我家小姐听闻秦小姐到了,特意命奴婢前来相迎。” 秦婠笑了笑:“有劳了。” 听得这话,秋月微微一愣,这位秦姑娘,以往她也是见过的,是个骄纵的人,往日里下人迎了,她最多嗯上一声,哪里会像如今这般客道。 秋月不着痕迹的看了秦婠一眼,笑着道:“这是奴婢的本分,当不得秦姑娘有劳二字,我家小姐已经等候多时,秦姑娘请。” 秋月将秦婠引至一处小花园,凉亭内陆雪正在煮茶,果然是等候多时模样,只是这凉亭内,不仅只有陆雪,还有一个男子。 凉亭外站着一众奴仆,有丫鬟有小厮,一个个低头垂眸,不曾往凉亭瞧上一眼。 隔着远远的,秦婠看不清男子的样貌,但能与陆雪单独坐在一处的,身份定然极高。 她缓步上前,没走几步,陆雪就发现了她,笑着朝她招手:“秦姑娘来的正好,我这第一壶茶刚刚煮好,快来尝尝我的手艺。” 红苕和绿鸢留在了凉亭外,秦婠快走上凉亭,目光从男子面上扫过,仅一眼,她就赶紧低下头福身行礼:“臣女见过二皇子。” 二皇子李翰,朝她摆了摆手:“无需多礼,今日你我都是雪儿的客人,自在些便是。” 秦婠应了一声,这才起身在一旁坐下。 陆雪先是用沸水烫了茶盏,然后又用木夹,将茶盏夹放到李翰和秦婠面前,一边为他们倒茶,一边对秦婠道:“这是上好普洱,表哥才舍得赠了我一饼,秦姑娘快尝尝。” 秦婠端起茶盏细细品了一口,赞道:“香气清纯、汤色淡黄,滋味甜爽,果然是上好的普洱白茶。” 这话一出,秦婠立刻就察觉到,两道目光看向了她。 陆雪看着她,笑着道:“秦姑娘对普洱竟也有如此见地,倒是与外间传言不同。” 秦婠微微低头:“祖母是个爱茶之人,我不过是耳濡目染,你若是问我别的,我就不知了。” “秦姑娘过谦了。” 陆雪看着她道:“普洱品类繁多,但白茶极其罕有,乃茶类中的特殊珍品,秦姑娘一品便能知晓这是白茶,又一言道出精髓所在,可见是极有见识的。” 秦婠演过茶艺师,那段时间没少琢磨茶,更何况普洱白茶虽少,可在现代也不是什么罕见物,她顺口便给说了。 若是没有起了离开侯府的心思,她这话说了便也说了,得个见识多广的印象也挺好,可眼下她要离开侯府,就不能太出挑。 如今后悔已是来不及,她只能强行挽起自己不学无术的形象道:“正是因为罕见,这才品过一次就印象深刻。” “此茶乃是贡品,亦是父皇心爱之物,一年不过二十余饼。” 李翰看着秦婠,薄唇带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秦姑娘说是品过一次,莫不是前日在太子府品的?” 秦婠立刻闭了嘴。 李翰见状面上笑意更甚:“皇兄竟用此茶来招待秦姑娘,果然对秦姑娘看重。” 秦婠依旧闭嘴。 爱咋想咋想吧,她放弃挣扎了,反正李澈背过一个血玉镯的锅,再背一个也没什么要紧……的吧? ------------ 第032章:一见钟情 秦婠认真想了想,她没有提及太子府半句,更不曾说是在太子府饮的茶,话都是二皇子李澈说的,认为李澈拿了普洱白茶招待她的也是李翰,与她可没有半点关系。 李澈就算知道了问起罪来,那是也同他这个皇弟问责,她可是无辜的紧。 这般想着,秦婠顿时就觉得理直气壮了许多,她低头品茶,任由他们打量猜想。 陆雪看着她的模样,和李翰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拎起茶壶,给三人添了茶,笑着道:“说那些作甚,今儿个我请婠儿妹妹来,可不是说什么太子殿下的。” 转眼秦姑娘,就成了婠儿妹妹,陆雪说的极其自然,秦婠听的也面色如常。 说完之后,陆雪又端起茶盏向秦婠道:“婠儿妹妹,你我虽年纪相仿,但平日里少有交集,前几日你在陆府受了委屈,我未能及时知晓。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算是向你赔个不是。” 她将茶一饮而尽,秦婠也连忙端起茶盏,饮尽了盏中茶。 饮完茶,陆雪笑了笑:“婠儿妹妹是个可心人,我真是越看越喜欢。” 秦婠也朝她笑了笑:“若是早知晓路姐姐不嫌弃,婠儿定早早前来结识了。” “这么说来,都是传言害人。”陆雪笑着拎起茶壶为她添茶,在给自己添茶之时,却不知怎的,碰到了备用的热水。 她惊呼了一声,急忙起身,却还是打翻了茶壶,被溅了一声的茶水。 秦婠立刻起身,取了帕子替她擦拭,身后丫鬟要上前,却被陆雪抬手阻了。 她看着秦婠忙碌,一边道谢,一边歉意道:“瞧我这毛手毛脚的,本还想一尽地主之谊,却不曾想出了岔子。” 秦婠替她擦拭掉身上的水,正要将帕子收回,陆雪却道:“这帕子也脏了,不若让我的丫鬟拿去浣洗,如今这天气也热,待你走的时候,也该晾干了。”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再者湿漉漉的帕子,秦婠也没地方收,若是此刻拒绝就显得格外不识好歹,她只能对陆雪道:“那就有劳陆姐姐了。” 陆雪这才让丫鬟上前,接了秦婠手中的帕子,然后对秦婠道:“我去更衣,还劳你在此稍等片刻,这里离我的住处不远,我去去便回,不会耽误太久。” 陆雪说完这话,对秦婠歉意的笑了笑,转身便走了。 秦婠坐在石凳上,看着她的背影,一时有了种上了当的感觉。 因为陆雪这一走,凉亭内可就只剩下了她和二皇子李翰。 如果是在现代,这根本不叫事,可如今这是古代,秦婠和李翰单独再此,就成了孤男寡女相会。 秦婠隐隐的觉得,陆雪今儿个叫她前来,似乎就是为了这个时候,让她和李翰独处,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不等她细想,李翰就开了口:“你似乎有些不自在?这可不像你。” 这话听着,似乎对她很是了解,秦婠诧异的抬眸看向李翰,一脸疑惑:“二皇子何出此言?” “看来,你还真是将本皇子忘了个彻底。” 李翰轻哼一声:“也难怪还同本王的皇兄过从甚密,难不成你还以为皇兄为娶你为太子妃不成?” 这话信息量太大,炸得秦婠一时回不过神来,她拥有原主的记忆,可以这么说,前世的她和原主已经合为一体,不分你我。 也正是如此,她可以确定,原主与二皇子没有交集,如果真的有,原主又怎么会想出昏招,给李澈下药? 原主也不曾狗血的失忆,忘了什么情哥哥之类。 秦婠垂下眼眸,低声道:“臣女不敢,无论是太子殿下,还是二皇子殿下,都不是臣女所能肖想的。” 听得这话,李翰愣了愣,探究的盯了她半晌,出声道:“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秦婠恭声道:“臣女记忆中,与殿下似乎并无交集。” 李翰闻言皱了眉,他看着秦婠道:“三年前你第一次参加百花宴,那时本皇子刚刚立府,也是头一次参加这百花宴,本皇子对你一见钟情,你却将本皇子奚落了一通,你可还记得?” 经由他这么一说,秦婠想起来了。 三年前的百花宴,原主才十二岁,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百花宴。 那日确实有个浪荡子,出现在她面前,见到她第一句话,就是:“我看上你了,别参加什么百花宴了,回去等着我给你下聘。” 十二岁的原主,正是最为骄纵的时候,而且她年纪尚幼,行事冲动,一瞧少年身形微胖,而且个子没比她高多少,在加上他说的话跟施恩一般,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将他给奚落了一通。 原主当时是怎么说来着? 好像是:“你算什么东西,竟然大言不惭敢说娶我?我告诉你,别以为自己穿的人模狗样,就把自己当回事了,回去好好照照镜子,就你胖的像个冬瓜,个头矮的像残废似的,你配么?!” 想起来的秦婠,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李翰。 别说是原主,就是秦婠也无法将三年前,那个矮冬瓜,和如今显得玉树临风的李翰,画上等号。 李翰瞧着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想起来了。 他轻哼了一声道:“虽然你当时将本皇子奚落了一通,但本皇子临走之时也说过,定会要你,这话你可还记得?” 秦婠当然记得,因为这事让原主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了好久。 而且当时他也不是这般说的,他的原话明明是:“你!你岂有此理!我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今日之辱我记下了,总有一日,我定要你哭着求着,要嫁给我,只不过那时候,就不是娶而且纳了!” 有什么比,当初瞧不出起的人,如今却成了你仰望的存在,而更尴尬的事情么? 应该有,但秦婠还没遇到。 她站起身来,向李翰福身赔礼:“臣女当年既不识殿下身份,又年幼无知,有得罪殿下之处,还请殿下原谅。” 秦婠本是赔礼,可她没想到,李翰竟然起了身,亲手将她扶了起来。 秦婠连忙起身,从他手中收回手臂,默默的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 第033章:第二次拒绝 李翰深深的看着她,目光有着说不出的温柔和缱绻。 他柔声道:“当年本皇子也有不是,说的话也是一时气恼之言,但想与你白首之心却不是假,我与雪儿有了婚约,可侧妃之位却一直为你留着。” “你如今的身份,实属尴尬,你若愿意,我会求母妃和父皇,在兴安侯回京之前赐婚,届时定无人再敢轻视于你。” 如果是原主,此刻定然已经对李翰感激不尽,二话不说便从了。 原因无它,李翰开出的条件太过诱人,原主以为自己迟早要被赶出侯府,而李翰却在这个时候,给她递出了橄榄枝。 侧妃之位,是可以上皇家族谱的,属于明媒正娶八抬大轿。 若是再得皇上皇后赐婚,那更是荣宠无限,更何况眼前之人是皇后所出的二皇子,身后站着的是皇后和整个陆国公府。 即便没有尹婉柔的事情,依着秦婠侯府嫡女的身份,和在陆雪之间相较,她能得到的最高位置,也就是个赐婚的侧妃。 可是,秦婠不愿意。 无论前世今生,她都没有野心,她只想当个有钱的小屁民,吃穿用度不愁,想买什么买什么,自由自在。 将来找个帅气的小伙子入赘,如果小伙子有了野心,或者对她不忠,她可以选择和离或者休弃,这不比嫁给皇子,和N多人抢一根棒子,来的爽多了? 只是如何委婉的拒绝李翰,又不拂了他的面子,这是个大问题。 秦婠垂了眼眸,思考着该如何回答。 可她思考的太久,李翰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目色沉沉,冷声开口道:“本皇子到底是何处不得你的心意?你曾嫌弃本皇子又胖又矮,如今又是嫌弃什么?” 他还是恼了。 秦婠有些害怕他会恼羞成怒,连忙答道:“臣女不敢,殿下乃天人之姿,是臣女配不上殿下。” 李翰闻言冷笑,面上的怒色显而易见。 秦婠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已握成了拳,不由要紧了牙关,若是他是个没有风度的,此刻一拳朝她挥过来,她也只能生生受着。 李翰深深吸了口气,看着目色沉沉的看着秦婠,冷声道:“秦氏阿婠,你且记住,这是你第二次拒绝本皇子。” 说完这话,他猛然转身,拂袖而去。 秦婠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他是个有风度的,并未因为两次被拒,恼羞成怒。 更不曾动手揍她,甚至连罚她都没罚。 其实依着他的身份,他要怎么折腾她,她也是只能受着的。 小花园里的仆人散了一大半,这时绿鸢和红苕才敢上前,她们离的较远,不曾听见李翰跟秦婠说了什么,但李翰面带冷色拂袖而去,她们是瞧了个清楚的。 红苕担忧的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秦婠摇了摇头,在一旁石凳上坐下:“就是腿有点软。” 不能怪她没出息,实在是这些上位者,他们的气质是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被培养出来的,李澈也好李翰也罢,当他们动怒时,身上的威压与气势,都是不容小觑的。 说到底,其实是权利和地位使然,对红苕和绿鸢而言,秦婠动怒时又何尝不是如此。 胆小,也只是因为心中有惧,并不是一件羞愧的事情。 正在这时,陆雪回来了,秦婠对红苕和绿鸢挥了挥手:“我无事,你们先下去吧。” 陆雪换了件淡绿色的衣裙,瞧见花园中仆人走了大半,又瞧李翰已不在凉亭,微微一愣。 她走入凉亭,朝着起身迎她的秦婠,状似无意问道:“婠儿妹妹,殿下怎的不在?” 秦婠看她一眼答道:“殿下许是有事,便先回去了。” 陆雪闻言笑了笑:“也罢,回去了正好,他一个男子总于咱们呆着在一处,还妨碍了咱们姐妹说些贴己话。” 说完,她重新在原先的位置上坐下,抬手摆弄茶具,对秦婠道:“这上好的普洱白茶可别浪费了,婠儿妹妹咱们接着品。” 秦婠在一旁坐下,看着她姿态优美的摆弄茶具,重新煮茶。 一时之间,两厢无话,凉亭之中有些沉默的尴尬。 过了一会儿,茶已煮好,陆雪为秦婠斟茶,低声道:“婠妹妹不会怪我吧?” 两人都是聪明人,陆雪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可秦婠却听懂了,若是这个时候,再佯装不知,未免显得太假,也太过拒绝陆雪的善意。 秦婠想了想,问出了心里话:“雪姐姐,知晓殿下寻我何事?” “知道。”陆雪为她斟好茶,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放下茶壶看向秦婠道:“瞧着现在的情况,我似乎也猜晓了婠妹妹是如何回答殿下的。” 秦婠闻言垂眸:“雪姐姐是否觉得我不识好歹?” “那倒没有。”陆雪笑了笑:“人各有志,更何况婠妹妹,如今得了太子青睐,做出这样的选择也不意外。” 陆雪这般作想,证明旁人亦是如此。 秦婠连忙撇清道:“我与太子殿下,并非雪姐姐想的那般,殿下是将血玉镯赠与我,但那只是酒后之事,他已不记得了。” 说着她将手腕上的血玉镯给陆雪看:“若不是这血玉镯已难取下,只怕太子殿下还是要收回的。” 陆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笑着道:“婠妹妹不必紧张,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即便是酒后所赠,只需弄清楚原委,即便这玉镯能够取下,他也不会收回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对秦婠道:“婠妹妹其实大可不必解释,如今婠妹妹身份尴尬,有了这层误会,对婠妹妹的处境也有所帮助。” 听到这话,秦婠拿不准陆雪是个什么意思,虽然陆雪只是个十五六的姑娘,可她着实不敢小看了古人的智慧。 在剧本里,被降智的只会是她这种女配,而不是这种,一瞧就拿着大女主剧本,从小被世家培养出来的大小姐。 秦婠叹了口气道:“还是由我解释清楚的好,不然传到了殿下耳中,被误解倒是小事,若是解释出自太子殿下之口,我的处境只会更加不好。” “太子殿下不会的。” 陆雪的语声很是笃定,似乎对李澈很是了解,她目光灼灼的看着秦婠,轻声问道:“既然婠妹妹与太子殿下并无关系,又为何拒绝二皇子?” ------------ 第034章:人生三苦 秦婠闻言不答反问:“那雪姐姐呢?雪姐姐又为何会组了今日的局?” 陆雪闻言微微一愣,而后笑着道:“不是你,亦会是旁人,比起旁人来,我更愿意是你。” 秦婠直言不讳:“是因为我的身份么?” “并不完全是。” 陆雪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目光看向园中,淡淡道:“婠儿妹妹的身份不过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这是表哥所想,不论表哥是为何中意与你,但他中意便是事实,与其让旁人投其所好,不若由我来做。” 说完,她收回目光,看向秦婠道:“许是未曾同婠妹妹有过眼下单独谈话的机会,以往我见着婠妹妹也并未有深交的念头,可这次却是不同,不知怎的,当着你的面儿,我就不太愿说那虚假之言,我实话实说,还望婠妹妹莫要被我惊着了。” “不会。” 秦婠摇了摇头:“我亦不愿同雪姐姐说那些虚假之言,不妨同雪姐姐说句实话,许是因为这次身份存疑的缘故,我的想法已经全然变了,二皇子的善意我很感激,可我如今只愿安稳度日,哪怕有一日我真的被赶出侯府,也只愿寻个安静之地,做个平民,过些安稳的日子。” 秦婠说这话,既是肺腑之言,也是在向陆雪表明心意。 她不会跟她共事一夫,也不会去想什么太子,或者高门大户。 可陆雪听完之后,只是微微一笑:“婠儿妹妹想要如愿,实在太难。” 秦婠闻言皱眉,正欲详问,陆雪却岔开了话题,问起了她明日及?礼的事情,显然是不愿多说了。 秦婠只得顺着她的话题,聊起了及?礼,又唤红苕上前,将请帖递给了她。 秦婠实话实说道:“雪姐姐对我的情况定然多有了解,我并无交好的姐妹,眼下处境也有些尴尬,可祖母却说,?礼当有赞者,我便给京城所有认识的贵女都写了帖子,雪姐姐若是无空,明日不去也是无妨的。” 陆雪亲手接了帖子,打开看了看,抬眸对秦婠道:“明日我无事,定会准时前往,婠妹妹也不必过谦,想必明日定会高朋满座的。” 秦婠原本并不这么想,可今日陆雪和李翰都误会了她和李澈的关系,其他人定然也是如此,明日说不定还真是宾客满棚。 秦婠朝陆雪笑了笑:“旁人来或许是因为误解,但雪姐姐已知晓缘由,却依然拨冗出席,婠儿委实感激,明日定扫榻相迎。” “婠妹妹客气了。” 陆雪唤来丫鬟,让她将帖子妥善收好,然后又命人端了些糕点过来。 陆雪比秦婠大几个月,去年年尾的时候办过及?礼,算是有经验的,两人品茶用糕点,顺带聊了聊及?礼的事情。 陆雪并没有自持身份,对秦婠多有轻视,反而有主动交好之意,这让秦婠有些意外。 但她思来想去,自己也没什么可被陆雪图的,便安安心心受着,只当是交个朋友,将来无论离不离开侯府,与陆雪交好,于她而言都没有坏处。 两人聊了一会,陆雪看了看天色,对秦婠道:“时候不早,婠妹妹不若一道用膳。” 秦婠喝了不少茶,又用了些糕点,现在委实吃不下,再加上和陆雪也没交好到可以留饭的地步,便起身道:“多谢雪姐姐好意,婠儿回去还要准备明日的?礼,便不多留了。” “也好。”陆雪起身,让秋月将秦婠的帕子给取过来。 没一会儿,秋月回来了,但却没有带回帕子,只说那帕子刚清洗过,仍在晾晒,还未干。 陆雪对秦婠道:“帕子未干,只得等到明日我去府上的时候,再一并给你带过去了。” 秦婠心里隐隐的,总觉得帕子留在她那有些不妥,可陆雪话都说了,她也不好拒绝,一方帕子而已,总不能强要来。 她只得点头同意道:“那就有劳雪姐姐了。” “小事而已,更何况本就因我而起。”陆雪笑了笑:“我送送你。” 主家亲自送客,本就是客人的脸面,秦婠说了句客套话,便由陆雪送了。 陆雪一直将秦婠送出了国公府的大门,看着她上了马车,目送着她离开,这才转身回府。 回到自己的院子,陆雪这才向一旁的秋月问道:“帕子呢?” 秋月低声答道:“二殿下取走了。” 陆雪嗯了一声表示知晓,秋月看着她面上神色,低声问道:“奴婢委实想不明白,小姐为何要与秦婠交好,还要帮二殿下行此事。二殿下待她显然不同旁人,奴婢瞧着她年岁渐长,身量模样都似蜕变了一般,往后……” 秋月看着陆雪渐渐隆起的眉,连忙低头恭声道:“奴婢是怕她往后入了二殿下的府,会影响到小姐的地位。” “她么?她还没那个能耐。” 陆雪眼神意味不明:“正如我同她所言,侧妃之位不是她亦会是旁人,她名声不好,身份不明,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威胁。更何况,殿下若是得不到她,于我而言才是真的威胁。” 秋月一脸疑惑:“奴婢不明白。” “除了生老病死,人还有三大苦,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若殿下不能得到她,这三苦便占了其二。” 陆雪淡淡道:“年少时,他将秦婠视为囊中之物,可却被奚落痛拒,这便是爱别离,他为了她,减了食量苦练武艺,如今又是百般手段,若再不能如愿,便是求不得。” “一旦殿下尝了爱别离、求不得之苦,秦婠便会成了他心头的朱砂痣,日子久了,莫说是我,就是天下所有的女子,都得为她让道。与其如此,不若让殿下得偿所愿,有些东西求而不得的时候,看着百般好,可一旦得到了,也就那么回事。” 秋月听得这话,对陆雪从心底深深佩服。 她低叹道:“小姐深谋远虑,奴婢浅见了。” 陆雪闻言目光悠远,喃声道:“我不是深谋远虑,而是有前车之鉴。” 秦婠刚回侯府,门房就对她道:“小姐,老夫人让您回来了去她那儿一趟。” 秦婠停了脚步:“可是祖母是何时吩咐的?” 门房恭声答道:“小姐今日走了没多久,老夫人的吩咐便下来了。” ------------ 第035章:极好的婚事 秦婠闻言表示知晓,当即带着红苕和绿鸢去寻了殷老夫人。 谁知道,殷老夫人屋中有客,秦婠本欲回避,殷老夫人却朝她招了招手:“过来,见过你梁祖母。” 秦婠上前,恭恭敬敬的朝着同坐在上座上,慈眉善目的梁老夫人行了一礼,乖巧的唤了一声:“梁祖母。” 梁老夫人亲切的笑着道:“快快起来,让我瞧瞧。” 秦婠起了身,站在那大大方方的任她打量,梁老夫人看了一会儿,眸中露出欣赏之意,对秦婠道:“真真是个标志的美人,这是梁祖母给你的见面礼。” 看着这从梁老夫人腕间退下的镯子,秦婠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收。 殷老夫人却笑着道:“让你收便收着,你梁祖母可不是外人。” 听了这话,秦婠这才收了镯子,又朝梁老夫人福了福身:“婠儿谢过梁祖母。” 殷老夫人让她在下首座坐着,这才为她介绍:“梁祖母是祖母的手帕交,祖母还在闺阁之时便与她交好,早些年还有些往来,可自从她独子……” 说到此处,殷老夫人却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叹了口气道:“你梁祖母已十多年未出过门,此次还是祖母拉下老脸,将人给求来的,明日?礼,她便是你的正宾。” 殷老夫人这么一介绍,秦婠知道这个梁老夫人是谁了。 梁老夫人出自京城梁家,原本也是个世族大家,虽未曾封侯拜相,但也是几代人位极人臣。 梁老夫人的父亲官拜丞相,本也是风光一时,只可惜生了不争气的儿子,竟贪墨了万两灾银,惹得祖皇震怒。 此罪本该问斩,但梁丞相跪在御书房门前整整三日,卸下了丞相一职,这才被保下了一命,自此之后,梁家便没落了。 梁老夫人后来被许配给了一黎姓寒门子弟,乃是梁丞相的门生,黎姓子弟被梁丞相用了最后一丝人脉,送上了礼部尚书的位置。 梁丞相本指望姓黎的,能够看在这些恩情的份上,对自己的女儿好些,可没想到,姓黎的利用完梁丞相,就将梁老夫人给冷落了,连迎了三房姨太太不说,还又娶了一个官吏之女,迎为平妻。 梁老夫人经此事心也死了,一心养育膝下仅有的一子,此子名为黎彧甚是争气,长大之后不但中了状元,而且极为孝顺,甚至在姓黎的去世之后,为了梁老夫人与黎家人分了家,立府单过。 本以为梁老夫人否极泰来,自此过上舒心的日子,可没想到,二十年前,独子也去世了。 那时外间满城蜚语,说梁老夫人克家克子,梁夫人还未走出丧子之痛便又遭此流言,从此闭府不出。 她儿媳方氏是个好的,出身书香门第,黎彧过世之后,非但没有改嫁,反而与梁老夫人互相扶持,拉扯着独子黎寒长大。 黎寒在方氏和梁老夫人的精心教导下,自幼便才学出众,被国子监祭酒收为门下。 国子监祭酒曾言,今年秋闱,黎寒必定高中魁首。 国子监祭酒的话,若不出意外定会成真,也就是说这黎寒,十有八九是新科状元了。 人人都道,黎家又要发迹,可黎寒却只认方氏与梁老夫人,不认黎家人,甚至曾当众说过,他与黎家无关。 不过这是黎家之事,与秦婠无关,她感兴趣的是殷老夫人和梁夫人的感情,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感情却甚是深厚,否则梁夫人不会为了她一个及?礼,就被殷老夫人请出了府。 梁老夫人看着秦婠,眸中皆是欣赏之意,她笑着道:“这么标志的一个可人儿,将来也不知道会被谁家混小子给摘了去。” 秦婠听了这话,心头就是一跳。 果不其然,梁老夫人话锋一转:“我家有个混小子,虽是个举人,却没有半点官职,秦丫头可嫌弃?” 梁老夫人太过直接,即便是摆在现代,这种事也没有直接这么问的。 这话秦婠有些没法接,只得做害羞的低了头。 她虽低了头,可耳朵的支楞了起来,心思也转的飞快。 殷老夫人有意在兴安侯回府之前,将她的婚事给定下来,否则,梁老夫人也不会当着她的面,就直白的提起了此事,可见两人之前已经通过气。 梁老夫人今日前来,想必是来看看她这个货,是不是像殷老夫人说的那般。 从她的话里,和她赠镯子这事儿来看,梁老夫人对秦婠是满意的。 秦婠认真思考了一下,现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殷老夫人如果真的铁了心要为她定下婚事,她是逃不过的。 若真的逃不过,黎寒确实是个非常好的人选。 一来他前途无量,二来他家人口简单,而梁老夫人又与殷老夫人交好,方氏与梁老夫人情义非比寻常,等于是说,她若真的嫁过去,基本上是没有了什么婆媳问题。 秦婠有些意动,她的情况梁老夫人定然很清楚,这时候却依然愿意把自己唯一的孙子和依仗给拿出来,可见是真的看重与殷老夫人之间情义。 梁老夫人吃过平妻和妾室的苦,定不会让她也遭一回罪,她只要不作死,梁老夫人定然向着她。 如果黎寒是个好的,她就跟他好好过,如果他要纳妾什么的,那她就过自己的,梁老夫人也是过来人,定然能够理解。 这般看来,跟黎寒定亲,似乎还是很好的选择? 这般想着,秦婠的眼睛亮了亮,凭着得了三次最佳女配的演技,露出个羞涩却又暗含着隐隐欣喜的神色来。 殷老夫人看着她的模样,同梁老夫人交换了个眼神,然后笑着道:“你呀,不知道小姑娘面皮儿薄么?怎的就这般问起来?你那孙子是个好的,不知道是多少人家眼中的乘龙快婿,你舍得?” “有何舍不得的。” 梁老夫人笑着道:“我瞧着婠儿极好,我家那小子又是个只知道读书的,若是能与婠儿凑了对,这府中定然热闹,至于旁人,那是旁人的想法,与我们家又有何干?” 殷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既然你舍得,改日就让婠儿和你家那小子见上一见,若是两人投了眼缘,也不为一桩美事。” 梁老夫人笑着附和:“如此极好。” ------------ 第036章:女人的护肤大业 殷老夫人和梁老夫人,越聊越是投机,仿佛已经从闺蜜成了亲家。 秦婠听着两人,已经开始安排她和黎寒什么时候见面,在哪见面,心中不由暗暗发笑。 这俩老姐妹,不愧是手帕交,先前话里虽是调侃,可却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她,黎寒前途不可限量,家中人口简单,而且身边并无旁人,是个香饽饽,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 殷老夫人为了她,可真是煞费苦心。 秦婠在心头叹了口气,或许这般也好,托原主的福又活一世,也该接过原主的责任,承欢殷老夫人膝下,让她老人家少操些心。 再者说,定亲也不是就立马要成婚的,不成了再退就是。 更何况,梁老夫人和殷老夫人虽是同意这桩婚事,可到底还是要她和黎寒见一见,得两厢情愿才行。 她名声不好,从对黎家的态度就不难看出,黎寒是个爱憎分明的性子,看不看得上她还两说呢。 梁老夫人与殷老夫人虽有书信往来,但也十几年未见,这一见便有说不完的话。 秦婠留下陪着两人用了饭,便被殷老夫人破天荒的给打发走了。 秦婠哭笑不得,撒娇的对梁老夫人道:“梁祖母您这一来,我都失宠了。” 梁老夫人喜欢她的性子,笑着道:“放心吧,在你祖母心里,你可是排第一位的,不然也不会派人递了个信给我,请我来做你明日的及?礼的正宾。你可不知道,她在信中都说了些什么,她竟拿过去的事儿来威胁我,说……” “去去去,跟孩子面前乱说些什么?” 殷老夫人连忙打断了她的话,罕见的露了几分尴尬的神色来,转而对秦婠道:“你先回去歇着吧,明日?礼,早些起来做准备。” 秦婠笑着应了一声,朝殷老夫人和梁老夫人行了一礼,这才退下。 她一走,梁老夫人就笑着道:“你这孙女,我越瞧越喜欢,之礼又爱撒娇,是个可心人,你可真有福。” 殷老夫人叹了口气:“你十多年未出府,才会这般说,我这孙女在外的名声可不大好,如今又是这么个局面,你那孙子,也不知道嫌不嫌弃。” “外间传言信了作甚?” 梁老夫人轻嗤了一声:“我若真信了那外间传言,早就羞愧的一头撞死了,哪会有今日,这人那还是得亲眼瞧着,相处着才知道好赖。你且放心,我的孙子是个什么性子,我心中最有数,他最烦这些流言,婠儿这性子,他定会喜欢。” “若是真是如此便好了。”殷老夫人露了几分欣喜:“将婠儿托付给你们,侯府怎样我也不怕了。” “你也别想的那般坏。” 梁老夫人压低了嗓子,低声对殷老夫人道:“侯府这是被迫卷进去的,实在不行就让秦昭把兵权交了,当个闲散的侯爷,从此也免了出生入死,你也可省了担忧。” 殷老夫人闻言长长叹了口气:“哪有那般容易,若单纯是为了兵权,我府里又怎会多了上兰院那么个玩意儿?一天天的看着就添堵。” 梁老夫人听了这话安慰她道:“别想那般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上兰院那个你还得好生待着,免得出了岔子,到时候连累侯府。” “我那孙子也是不成器!” 殷老夫人气的拍了下大腿:“你说他傻吧,他也聪明的紧,竟知道弃武习文避了锋芒,可你若说他聪明,他又蠢的跟头驴似的,对上兰院那个玩意儿上心的很,若不是婠儿聪慧,早就被气的要去投河了!” “哪就有这般严重了。” 梁老夫人笑着道:“你那孙子自有主张,或许心里清楚的很,你也说了,上兰院那个,手段上不得台面,婠儿又是个聪慧的,与其操那个闲心,不若早早的将婉儿与我家小子的婚事定下来。” 话题又绕到了秦婠的婚事上,两个老夫人又亲亲热热的商量起了相看的日子来。 这一切秦婠都是不知,她回了院子,卸了妆,想了想又让红苕寻了黄瓜切了片,然后敷在了脸上。 京城隶属北方,气候还是很干燥的,秦婠爱美,肤如凝脂,血玉滋润只是占了七分,剩下三分还是靠她精心呵护而来。 如今她的皮肤不及前世,可胜在年轻,胶原蛋白还很丰厚,她得从这时候起,就保养好了。 红苕和绿鸢,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将黄瓜片贴满了一张脸,过了一会儿,又换了新的贴上。 红苕有些好奇道:“小姐这是在作甚?” 秦婠躺在小榻上:“这叫敷脸,能让肌肤水润有弹性,待我敷完你就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秦婠敷完了,让红苕上来摸她的脸。 红苕轻轻碰了碰,只觉指腹光滑细嫩,再一瞧秦婠的脸,更觉比早间细嫩明艳,当即惊奇道:“小姐!真真的变好了也!” 秦婠有些得意,有血玉镯在,黄瓜又一分功效,也能给弄出十分来。 她朝绿鸢道:“你也来摸摸。” 绿鸢本是不敢,可架不住好奇,还是伸了手。 这一摸,整个人都呆了:“这……这胡瓜还有这等功效?” 秦婠点了点头:“有,但也仅有我用才会这般好,你们得日日敷面,过上一两个月便能见显著功效。” 这话一出,红苕和绿鸢都有些心动,哪个女儿不爱俏,即便是为奴为婢,也会买些胭脂水粉放着,得了恩典休息之时,偷偷抹上一抹,即便不能悦人,悦己也是好的。 秦婠不吝啬跟红苕和绿鸢分享些护肤的小窍门,她刚刚下了决心,要为大胤女人的护肤大业而奋斗! 光她自己好,说服力还太浅,若是连带着她身边丫鬟都比旁人好,那才叫真正有说服力。 等她护肤品研制出来,都不用她亲自出马,红苕绿鸢往外面一站,逛上几圈,宣传都省了。 秦婠心里美滋滋,开始了她的培训大业。 “敷面之前,若是用温水湿了帕子,先将面敷上一敷,然后在用这胡瓜效果会更好。” “平日里,上妆出门,回来之后定要将面给净干净了,这点极为重要。” “还有平日里没事,定要早早休息,睡眠不足是女子的大忌,即便是夜间当值的,若非特殊缘由,也当抓紧一切机会,将睡眠给补足了,这不仅仅关系到精神头,还关系到女子的肌肤。” ------------ 第037章:您也想我了么 护肤、美妆,秦婠是认真的。 她严格要求红苕和绿鸢,让她俩将她的话,用小本本记了下来。 秦婠还教了她们一些手法,比如如何拍水和提拉,她一本正经的对红苕和绿鸢道:“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很多事情都是要积年累月的去做才行,你们按照我说的去做,二十年之后,保证你跟同龄人比起来,要年轻一大截。” 红苕和绿鸢连连点头,一副好学生模样。 秦婠对她们的态度表示满意,正要夸奖一番,却听得红苕开口问道:“小姐,这罗马到底是骡子,还是马?” 秦婠:…… “这不重要。”秦婠轻咳了一声:“反正,你们记住我的话就对了。” 红苕和绿鸢闻言表示,尽管不知道是骡子还是马的东西是个什么,但秦婠的话她们记下了,而且会坚定不移的去执行。 讲了一下午的课,秦婠表示这一天过的尤其充实,早早就睡下了。 往日里,她睡眠质量极高,基本连梦都很少做,可今日她却梦见,有人在不停的喊她的名字。 这个声音很是耳熟,清冽的男声带着一丝矜贵的气息,像极了太子李澈。 秦婠有些烦不胜烦,就算你是太子,就算你帮了我大忙,但也不能在我梦里,影响我睡觉啊,不知道美容觉对女人来说有多重要么? 秦婠翻了个身,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顿时觉得好多了。 可没过一会儿,她又觉得不好了。 因为这回,声音没了,可她总觉得有人拿羽毛在捅她的鼻孔! 是的!捅! 虽然羽毛很软,可架不住也是有硬度的,而且拿羽毛的这个人,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就这么直直的朝她鼻孔捅了过来,不仅堵住了她的呼吸不说,还弄的她十分难受。 秦婠毛了,仗着是在梦里,估摸着方向和高度,猛的抬起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书房内的几人,纷纷低下头,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秦婠也懵了,响亮的耳光声,和手上的触感,还有手掌上隐隐的痛,都在提醒着她,这不是一个梦! 她彻底醒了。 上位者的威压铺面而来,这威压之中,还带着森森的冷气,就连空气都冷了。 秦婠绷紧了身子,眼睛不敢睁开,略略想一想,也知道她大概又干了什么,足以被砍脑袋的事情。 她觉得,自己多半可能要完。 紧接着,她听到了磨牙的冷声:“秦氏阿婠,你以为你装死,就能佯装一切都没发生?” 秦婠的睫毛轻颤了下,她下意思的缩了缩脖子,可就是不睁眼。 不是故意跟李澈作对,而是她不敢。 李澈看着她轻颤的长睫,冷笑了一声:“秦氏阿婠,孤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再装死,孤就将你丢到长安街上去!” 听得这话,秦婠睁开了眼。 她觉得自己的演技,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好过。 她一双桃花眼,带着刚刚睡醒的朦胧,看了看头顶上的那张俊脸,轻启红唇低声呢喃:“我定然是在做梦,古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果然诚不欺我。” 她缓缓伸出手,轻抚上李澈那森冷了几个度的面颊,用掌心轻轻抚摸了下,带着无限温柔和缱绻,低声问道:“殿下,你也想我了么?” 书房内,静的连根针落地都能听得见。 小全子悄悄掀了眼皮,榻上看了一眼,然后又一脸震惊的飞快垂了眼眸。 他的心中翻江倒海,对秦婠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秦三小姐,真乃神人! 整个大胤,不,整个天下,也只有她敢前脚打了主子的脸,后脚就敢没事人一样,调戏主子!! 最最重要的是,主子虽然面色没变,可周身的冷气却淡了!! 服了! 小全子他服了! 秦婠自然也感受到了这样的变化,她立刻明白李澈吃她这一套! 当即,毫不犹豫的又用大拇指,轻轻摩挲了他英俊的面皮,柔声道:“殿下,您可真好看,您的皮肤可真好。” 这话,秦婠说的是肺腑之言,李澈长的很帅,鼻若悬胆剑眉星目,即便是冷着一张脸,也是又帅又有型,人说美人不在皮而在骨,男人也是如此。 好面皮的男人很多,可如同李澈这般,骨子里带着矜贵,气质高洁,无论是喜是怒,都让人觉得移不开眼的,却是极少。 更何况,他的皮肤是真的好,好到跟前世的她都差不多了。 秦婠是个理智的颜狗,虽然理智,但本质上还是一条颜狗。 她爱看美人,无乱男女,但除了一张面皮和气质,她更爱看的是肤质好的人。 不由自主的,她的手又动了动,摸着摸着就忘了处境和身份,给摸上了瘾。 屋中极静。 李澈似乎也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大胆,过了好一会儿,才冷声开口道:“摸够了么?” 秦婠手一僵,看着他冷冽的凤眸一眼,迅速的收回了不安分的爪子。 李澈冷冷的看着她,周身的冷气虽然已经散了,可威压还在,他冷声道:“摸够了,就给孤起来!” 说完这话,他一把拍开她的手,满目嫌弃的看了她一眼,站直了身子。 秦婠很尴尬。 但做戏做全套,她连忙露出了一副惊慌的神色,急急忙忙起了身,跪在了榻上,又羞愧又是惊慌道:“臣女……臣女以为是在梦中,这才胆大包天做了逾矩之事,还望殿下恕罪!” 李澈冷眼看她,闻言又冷哼一声:“做戏做的这般像,你不去做戏子当真可惜了。” 戏子是蔑称,而戏子在这个年代属于下九流,任何一个有身份的女子,听得这话定然会羞愤欲死。 可秦婠不同,她为自己的职业感到骄傲,听了这话也只有一个感受,那就是李澈他真相了。 李澈看着她面上的神色,又是一声冷哼:“面皮果然厚。” 秦婠低头装死,他肯这么奚落她,就代表先前那巴掌的事,已经过去了。 她的脑袋还会好好的呆在她的脖子上,跟脑袋比起来,面皮算个球。 但这一切落在李澈眼里,就成了她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证据,他轻哼了一声,拿起榻上的披风将手丢在她身上,冷声道:“披好,起来。” ------------ 第038章:不会有人信你 秦婠被斗篷罩了满脸,听了这话,才敢将斗篷取下。 这时候她才发现,她不在她的房里,而是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房间,瞧着像是一间书房,而这书房内,也不仅仅是她和李澈,中间还站着三个人,小全子赫然在列。 也就是说,她先前那些打了李澈一巴掌也好,还是调戏他也罢,都被这三人给瞧了个正着。 秦婠有些慌,调戏不调戏,丢脸不丢脸的先摆在一边,堂堂一国太子爷,被个女人当众人面给扇了巴掌…… 不知道,她现在装晕还来不来得及? 她小心翼翼的抬眸朝李澈看了一眼,正迎上他微冷的凤眸。 四目相对,李澈皱了皱眉,将手中的狼嚎放在书桌上,薄唇轻启语声清冷:“还愣着干什么?不冷?” 冷。 秦婠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只着中衣,是连人带被子一起被带过来的,现在是初春,晚间温度还是有些低的。 手中的斗篷有些厚实,秦婠披好拽了拽,把自己裹了起来,身上顿时就有了暖意。 榻下摆着一双木屐,她下了榻穿上,闻着鼻尖萦绕的淡淡龙涎香,安安静静的站着,等着李澈发话。 斗篷很大,将秦婠罩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来。 小脸皮肤白嫩细腻,一双桃花眼水光盈盈,小嘴红润粉嫩,像是雪地里盛开的略带粉色的红梅。 李澈的目光在秦婠的脸上转了一圈,随即落到了她的脚上。 斗篷将她整个人罩住,却独独露出了踩着木屐的一双小脚,十个脚趾圆润可爱,因着他的注视,有些不安的动了动。 李澈微微皱眉,收回目光,长腿一迈,来到书桌后坐下,看着她淡淡道:“你身边缺两个大丫鬟,孤替你寻了两个。” 他话音一落,同小全子站在一处的两人立刻上前,朝秦婠行礼:“紫嫣、绿衣见过小姐。” 秦婠转眸朝两人看去,这两人样貌都属于清秀,年纪同她差不多大,行止有度。 其是这礼,行的端端正正,不矮一分不高一分,可见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可秦婠不想要,并不是她们不好,而是她们是李澈的人。 如果她收了这二人,往后她就没有了一丝隐私可言,可是李澈,她又不敢得罪,也不能得罪。 她扇了他一巴掌,好不容易勉勉强强将人给哄好了,若是这时候再拒绝他,这就纯属于是想试试,刀硬还是她的脖子硬。 清冷的目光笼罩着她,秦婠只能扬起笑脸,摆出一副很高兴的模样来,对紫嫣和绿衣道:“不用多礼。” “行了,退下吧。” 李澈挥了挥手,绿衣和紫嫣齐齐应了一声是,便退出了书房。 小全子犹豫了下,也跟着走了。 他见李澈没有唤他,瞬间便想歪到了某处去,一脸笑容的关上了书房的门。 书房内,只剩下了李澈和秦婠。 房门一关,李澈的周身的冷气瞬时就笼罩了下来,一双凤眸冷冷的看着秦婠:“秦氏阿婠,你真的是好大的胆子!” 完了,还是来算账了。 秦婠条件反射就要跪,膝头刚弯就听得李澈道:“别弄脏了孤的斗篷!” 秦婠又给站直了。 是她想跪么?她一个现代灵魂,跪礼在华夏早就不流行了好么? 她这条件反射是从哪来的?还不是被他给吓的! 哦对,她还被李翰给吓了一回。 秦婠在肚子里生闷气,抿着唇站在那不吭声。 李澈剑眉皱的更紧,看着秦婠冷声道:“分明是你做错了事,孤还没问责,你倒先委屈上了?” 秦婠低头垂眸,闷闷道:“臣女不敢。” “孤看你敢的很!”李澈冷哼:“孤且问你,你同李翰是怎么回事?!” 咦? 不是跟她算那一巴掌的账,而是在问她跟李翰的事情? 秦婠诧异的抬眸看向李澈,眨巴眨巴了眼睛。 “同孤眨眼卖乖也无用!”李澈的声音依旧很冷,但比之前已是好上许多,他再次问道:“你同李翰之间,何时来的私情?” 私情? 这帽子扣的有些大,秦婠连忙解释道:“臣女与二皇子之间并无半点私情,还望殿下明察。” 然而李澈却是不信,他看着秦婠冷声道:“若无私情,他岂会那般大费周章,非要迎娶你为侧妃不可?” “这点臣女也是不知。”秦婠实话实说:“臣女与二皇子,一共不过见了两回,而且都不愉快。” 秦婠老老实实,将她和李翰之间的瓜葛给说了,然后一脸疑惑的道:“按理来说,二皇子当厌恶臣女才是,臣女着实也想不通,他为何要那般。莫不是他……” 她一时嘴快,差点将他是个抖M脱口而出。 李翰见她闭了嘴,皱了皱眉道:“莫不是他什么?” 抖M两个字定然是不能说的,说了李澈也不懂,秦婠换了一个比较可能的说法道:“臣女怀疑,他心中记恨臣女当年羞辱之仇,这才许下侧妃之位,好长长久久的折磨臣女。” 听了这话,李澈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御赐的侧妃有多贵重,你不会不知,他若要折磨你,有的是法子,又岂会为了一个厌恶之人,搭上了侧妃之位,你当他同你一般蠢么?” 秦婠闻言,在心里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嘴上却乖乖道:“那臣女就真不知晓了。” 李澈仔仔细细瞧着她面上神色,见她真的是懵懂不知,这才轻哼了一声,放过了她。 转而问道:“你的帕子呢?” 秦婠只觉得李翰像是在她身上安了窃听器,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在陆国公府四小姐陆雪那处,她说明日及?礼的时候,将帕子一并带来。” 李澈闻言冷哼一声:“你当真以为她会还你?你那绣着婠字的帕子,如今已在孤那好皇弟李翰手中,成了你与他两情相悦,私相授受的证物!” 秦婠愣了,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这也能行?” “为何不能?” 李澈看着秦婠,越发像是在看一个傻子:“绣着闺名的帕子,乃是贴己之物,不管是如何落到李翰手中,只要他说,这是你赠的,那便是你赠的,至于你是与他两情相悦私相授受,还是你不知检点勾引与他,都是他一句话的事情,不会有人信你。” ------------ 第039章:孤倒要看看 这个道理秦婠懂。 就如同当年她与某影帝出了绯闻,某影帝含糊其辞,所有人便都信了,任她百般解释都是无用。 若不是她后来坚决不再同某影帝同台,影帝也有影帝的骄傲,发了声明,她就是有千张嘴都说不清。 李翰和某影帝可不一样,他似乎对她有某种执念。 如果他真的一口咬定,造出个与她两情相悦的假象,再请承德帝赐婚,她不嫁也得嫁了。 秦婠有些焦急,心中对陆雪是又怕又佩服,从她进了国公府,这一环套一环的,即便她有颗七窍玲珑心,怕是也招架不住。 更何况,她没有。 秦婠抬眸朝李澈看去,他跟她说这些,又给了她两个大丫鬟,应该是打算管的吧? 李澈迎上她投来的带着希翼的目光,薄唇轻启:“自己惹的事儿,自己解决,孤能提醒你,已是仁至义尽。” 秦婠闻言收回目光,低头闷闷的应了一声:“哦。” 也对,她与他非亲非故地位悬殊,他能出手帮她一次,已是难得,她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下意识的去指望他。 秦婠在心里自嘲了一番,不再开口。 屋中又静了下来,李澈看着垂首静默的秦婠,凤眸中闪过一丝烦躁之意,他将手放上桌面,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敲击着,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夜深人静,这声响暴露了主人心里的情绪。 秦婠不明白他烦躁什么,三更半夜把她撸过来,还告诉她这么一件糟心事,她都还没烦躁呢,他却先烦躁上了。 甚是莫名其妙。 又过了一会儿,李澈见秦婠再看她一副懵懂模样,依旧没有开口之意,心底烦躁更甚,终究还是先开口道:“你打算怎么处理李翰的事?” 这个秦婠刚刚就想过,殷老夫人和梁老夫人有意将她许给黎寒,只要她在李翰发难之前,先将婚事定下,将事情同梁老夫人说清楚,李翰即便贵为皇子,也不能去抢亲。 秦婠本不想跟李澈说,可一想到这人仿佛在她身上安了窃听器,往后还有紫嫣和青衣跟着她,相瞒也是瞒不住的,于是老实回答道:“其实也不难,只需早早定下婚事即可。” 听得这话,李澈手指一顿,那略有些恼人的敲击声顿时就停了。 他从秦婠面上移开目光偏过头去,跳动的烛火映着他的修长的颈项略略有些发红,他轻咳了一声意味不明道:“也不是不可以。” 秦婠见他同意,便不再言。 李澈又轻咳了一声,转眸朝秦婠看了过来:“时候不早,你先回去,陆雪不是个好相与的,你脑子不灵光,就少同她来往,切莫再丢了什么东西让她捡了去。还有,明日是你?礼,孤会命小全子送上贺礼,你亲绣一方素帕交与他。” 秦婠对脑子不灵光的评价表示不服,但转念一想,自己确实玩计谋玩不过这些古人,当即就将那点不服给咽下了。 她有些为难的开口道:“臣女对女红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绣帕子这事……臣女委实不成。” 听得这话,李澈皱了皱眉:“你不通文墨,不通武艺,就连女红也不通,除了惯会装腔作势,撒娇卖乖,这十多年你都学了什么?” 秦婠闻言为自己和原主辩解:“倒也不是万事不通,只是略懂而已。” 李澈轻哼了一声:“你倒是说说,你略懂了哪些?” 秦婠不想被他看的一文不值,搜肠刮肚的想着自己学到的技能,掰着手指头数着:“臣女会骑马,略通茶艺,虽不懂作诗作词,但也背过不少,臣女略通舞艺,书法也下了功夫……” “书法?” 她尚未说完,李澈就轻嗤了一声:“就那你宛如毛虫的字,也是下过功夫的?” 秦婠被他语声里的鄙夷给气到了,恼声道:“臣女那是藏拙而已!” “藏拙?”李澈显然不信,他站起身来对她道:“过来,孤倒要看看,你藏的是什么拙。” 他往书桌上铺了一张宣纸,显然是要她当面写了:“若你的字依旧宛若毛虫,孤定要治你个欺君之罪。” 储君亦是君,这顶帽子,秦婠可受不起。 但她一点也不怵,她拜过名师,在书法上确实下过苦功,名师都说她若是自幼练起,定已有所造诣自成一家。 秦婠踩着木屐,缓步来到桌旁坐下,从斗篷中伸出手,取了书桌上专门用来研墨的清水,滴入砚台之中,然后拿起墨,轻轻研磨。 李澈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对她的话已经信了七分。 研墨看似简单,可墨成分不同,所需的水也不同,秦婠研出来的墨汁,不浓不淡不黏不稀,恰到好处。 这非得千百次研习,方能掌握的如今此精准。 研好墨,秦婠从笔架上取了一支小楷狼毫,沾了墨汁提笔落字。 一个人不管是硬笔还是软笔,写的最好的定然是她自己的名字,秦婠有心在李澈面前争个脸面,所以写的亦是秦婠二字。 小楷,讲究的是运笔灵活多变,莫可限定,行气自然贯串,望之如串串珍珠项链,神采飞扬。 秦婠二字跃然纸上,笔势恍如飞鸿戏海,极生动之致。 写完之后,秦婠有意在李澈面前卖弄,又提笔落下了李澈二字。 看着纸上的一左一右的秦婠与李澈四字,秦婠搁了笔,略带得色的抬眸朝李澈望去:“臣女的字,较殿下如何?” 李澈看了看纸上并列的两个名字,又深深看了眼秦婠,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提起她搁的笔,重新沾了墨汁,然后在两个名字的下方,重新写了一遍。 秦婠李澈、秦婠李澈,一模一样的两个名字,一模一样的小楷,可秦婠之前的得色,却被打击的瞬间消失无形。 她是内行,自然看的出,李澈写的比她好,更何况,她是坐着,而他是站着悬空运笔。 啊呸,古人都是些什么玩意? 一个个活的跟人精似的,不仅脑子精,就连技艺也精! 说好的,穿越女得天独厚,大放异彩呢? 怎么到了她这儿,就显得她又蠢又笨?! 李澈搁了笔,看着她面上的神色,薄唇几不可见的扬了扬,他淡淡道:“你的字……” 秦婠心头一紧:“如何?” ------------ 第040章:孤一剑砍了你 “已胜旁人许多。” 李澈最终还是做了中肯的评价:“仅凭这字,足以得才女之名。” 秦婠顿时高兴起来,她扬了扬唇,恭维了李澈一句:“殿下更是字如其人,实乃人中龙凤。” “呵。”李澈意味不明的轻哼了一声,转而看着她道:“你刚刚说你略通舞艺?” 秦婠本就是舞蹈特长生,三岁开始学跳舞,直到大三那年进了演艺圈,这才停了下来,比起半路出家的书法,舞蹈才是她真正的长项。 可原主没有学过舞,秦婠先前为了争口气,说话时也没怎么过脑,如今想想,发觉自己破绽太多。 但,怎么说呢…… 李澈对她手中莫名出现的血玉镯不好奇,对她的字为何会这样也不好奇,她在他面前,似乎做什么事情,他都没有追根究底的兴趣。 她的破绽太多,似乎也不差这个了。 但有了先前教训,秦婠不敢再托大,谦虚道:“略懂。” “这回倒是知道谦言了。”李澈挑了挑眉:“即是略懂,便舞上一段。放心,即便你舞的不好,孤也不会笑你。” 最后一句话,激起秦婠的好胜心。 是,他是一国太子,什么样的舞姬都见过,更何况承德帝是个惯会享乐的,他定然也看了不少。 可她学了近二十年的舞,怎么着也不会沦落到让他嘲笑的地步。 秦婠当即起身,挺直了腰背,解了身上的斗篷放在了椅背上,抬眸朝李澈道:“那臣女就献丑了。” 舞蹈有分很多种,现代舞,钢管舞,爵士舞,民族舞,肚皮舞,华夏古典舞等等。 秦婠自幼学的,正是华夏古典舞,那是她的童子功。 华夏古典舞,与书法有异曲同工之妙,讲究的都是形、神、劲、律、气、意。 这些东西,是早就刻在秦婠灵魂中的,她端着舞者的姿态与骄傲,缓步走到了书房空地处,福身缓缓一礼。 无音伴奏,秦婠便已清音舞之,堵上舞者的尊荣,她干脆踢了木屐,赤脚站于地面之上,起势开舞。 一袭中衣墨发披肩,尺素纤腰曼曼亭亭,一双三寸玉足,圆润莹白。 她身形灵动,腰肢婉柔,旋转跳跃之时,露出腰间紧致雪肌,让人一眼便能瞧见,那不足一握的纤纤细腰。 她伸出手时,皓腕间那一方血玉镯,仿似雪地里盛开的红梅。 墨发如瀑,随着她的身形或绽开、或跳跃,在这烛火下闪动着流光。 更绝的是那一双三寸玉足,当她跃起之时,脚尖绷直,与双腿成了一条直线,当它落地之时,轻盈婉转,足尖一点,如俏皮的雪兔。 仿似在人的心尖上跳跃,让人恨不得立刻将其捉住,握在手间捧在胸口。 秦婠并没有跳很久,一个舞者好与不好,功夫扎不扎实,短短一段舞便能瞧的分明。 她停下之后,略略调整下呼吸,便朝李澈看了过去,开口问道:“殿下以为如何?” 她本以为,李澈即便不会夸她,多少也该露出几分欣赏之意,毕竟这是她的童子功,跳的又是她极为擅长的一段。 可她却没想到,李澈竟黑了一张脸,看着她冷声道:“若再在旁人面前起舞,孤一剑砍了你。” 秦婠闻言一脸的懵。 什么玩意儿? 这不是他让她跳的么?什么叫,她若再在旁人面前起舞,他就一剑砍了她? 是他脑子不好,还是她耳朵不好给听岔了? 然而李澈却没给她思考的机会,冷声对她道:“穿上木屐。” 得,您是大爷,您说的算。 秦婠恨恨的重新穿上木屐,泄愤似的踩了踩,在这光洁的石板上发出了几声清脆的踩击声。 李澈拿起椅背上的斗篷,仍在她的身上,说了一句穿上,然后朝外道:“来人,打水来。” 守在外间的小全子,听得这声唤,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主子要水了! 他急忙命人将早就准备好的热水,给端进了屋,可一瞧,原先激动的心霎时间就凉了。 主子衣衫完整,连褶皱都不曾起过,屋内也没有欢爱过后的气味,就连小榻上,也是他走时的模样。 再一瞧秦婠,正微嘟着嘴站在一旁,显然不太高兴。 小全子也不大高兴,闷闷的对李澈道:“不知道主子唤水,是用来作何用处。” 李澈朝秦婠看去,冷声道:“让她浴足,顺便拿一双新的木屐来。” 小全子闻言想的有点多,上次秦姑娘用的是手,难不成这次用的是脚? 主子和秦姑娘,这么会玩的么? 小全子猛然红了一张脸,不不不,不会的,主子连衣衫都没解,定是他想岔了。 他连忙收了胡思乱想,下去吩咐人将浴足的木盆和新的木屐送来。 秦婠坐在凳子上泡着脚,时不时朝李翰看上一眼。 她着实不明白这人是怎么想的,你说他讨厌她吧,他偏偏又待她极为宽容,不对她的破绽追根问底,就连挨了她一巴掌,也没对她发难,她跳完舞,甚至还甚是关心的让人端了热水给她泡脚。 可你若是说他关心她,他却对她的难处视而不见,明知李翰要坑她,他却连出手也不愿意。 人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依着秦婠看来,李澈的心才是这海底针,让她着实摸不着头脑。 秦婠默默的泡完脚擦干,穿上木屐在一旁站好,等这李澈发话。 李澈的目光在她刚刚泡完,还泛着粉红的圆润脚趾上滑过,面上的冷色终于散了。 他抬眸看向秦婠,对她道:“既然不擅女红,便不用亲绣了,明日一早,孤会让人准备一些帕子给你送去,你将你原先用的那些都焚了,一方都不能留下。” 秦婠听得这话,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点头道:“臣女定会处置妥当。” 李澈点了点头,又道:“孤给你的帕子,你要随身携带,明日更要时不时示于人前,若有人问起,便说是你亲绣。” 秦婠点头应下,心中对李澈多有感激,她要收回那句,他连出手都不愿意的话。 不管出于什么缘由,他待她还是好的,只是这人是个傲娇,得多哄哄才行。 想到此处,秦婠朝他扬了笑,真心实意道:“臣女谢过殿下相助。” ------------ 第041章:看上她了? 李澈闻言,掀了眼皮,用凤眸看了她一眼:“莫再出现第二个李翰,既是读了圣贤书,当受妇道。” 出现一个李翰,就已经将秦婠弄的头疼,她自然不会想再有第二个。 可是,妇道是个什么鬼? 她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怎么就跟妇道扯上了关系? 秦婠弄不明白,但她赞同李澈的前半部,当即点头道:“殿下放心,臣女必不会再犯。” 听得这话,李澈似终于满意了,开口道:“记住你今晚所言,孤让青衣送你回去。” 说完,他唤了青衣进来。 青衣进了书房,朝秦婠行了一礼,很是认真的问了一句:“小姐愿意醒着回去,还是睡着回去。” 能睡着,当然是睡着,秦婠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第二种。 她话音一落,就见青衣朝她又行了一礼,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青衣将被点了昏睡穴的秦婠抱了起来,轻轻的放在了书房内的小榻上,替她褪下木屐和斗篷,小心翼翼的将她用被子裹好。 然后连人带被一起抱着出了书房,脚下一点,如同一只振翅的鸟儿,眨眼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第二日,秦婠是被红苕和绿鸢唤醒的。 她睁开眼,熟悉的床幔,熟悉的人,难不成昨夜种种全然是她做了一场梦? 秦婠眨了眨眼有些回不过神,绿鸢在一旁低声唤道:“小姐还未睡清醒么?” 秦婠闻言愣愣道:“我做了一个梦。” 红苕扶着她起身下榻,笑着问道:“小姐梦见何事,竟睡的这般沉?奴婢和绿鸢唤了好久,小姐都未醒。” 秦婠嘟了嘟嘴,小声低喃道:“我梦见,我当着旁人的面,将太子殿下的脸给扇了。” 这话一出,伺候着她起身的绿鸢和红苕,身子都是齐齐一僵。 红苕话都说不利索了:“小、小姐,这话可……可不能乱说。” “好在只是做梦而已。”绿鸢拍了拍胸口,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即便听闻了,也定不会计较小姐梦里之事。” 李澈宅心仁厚的形象似乎深入人心,若不是秦婠亲眼见过这人的冷脸和身上的威压,怕是她也会如同她们一般,认为他是个宅心仁厚的。 也幸好是做梦,否则他怎会那般轻易的就饶过了她。 这般想着,秦婠就将此事抛在了脑后,今日是她的?礼,她起的着实有些晚了。 洗漱完之后,匆匆用了些早茶,漱了口,秦婠就坐到了梳妆台前准备护肤上妆,可刚坐下,收拾床褥的红苕就惊讶道:“小姐,这是什么?” 秦婠转头看去,就见红苕从她榻上捧出个木盒来。 那木盒十分精致,上面雕着梅花还散发着淡淡的檀木香。 莫说是红苕,就是秦婠自己也弄不明白,这木盒是从何处而来。 她伸手打开木盒,只见里间整整齐齐的码着一摞绢帕,绢帕的右下角,绣着一个婠字。 秦婠看着盒子里的帕子,心里五味杂陈。 昨夜种种竟然都是真的,她不但扇了李澈的脸,还顺手摸了摸,不仅如此,还对他说了什么,您也想我了么,这样的调戏加表白的话。 她昨夜肯定是人过去了,脑子没过去,否则,怎么会狗胆包天到这般地步? 哦对,她还在他面前炫耀了自己的字和舞技,还得了一句,再在旁人面前起舞,他就一剑砍了她的评价。 秦婠闭了闭眼,觉得头疼。 很想再去床上睡一会儿,冷静冷静。 红苕抬眸看着她的神色,试探着问道:“小姐,这帕子……” “哦,我的。” 秦婠回了神,盖上木盒对红苕和绿鸢道:“昨日我的帕子丢在了陆国公府,虽说陆雪答应今日将帕子送还与我,但为了以防万一,从今日起我改用这些帕子。” 她想了想昨夜李澈的吩咐,又道:“若是旁人问起,就说这帕子是我用惯的,上面的婠字乃是我亲绣,从前的帕子都收起来一起毁了。” 红苕和绿鸢点头应下,红苕低声试探着问道:“小姐这些帕子是旁人赠的?” 秦婠闻言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只道:“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你亲自去将我的帕子都收来销毁了。” 红苕点了点头,立刻转身出了屋。 因着今日是及?礼,绿鸢将秦婠的发都绾了起来,梳成发髻。 妆依旧是秦婠自己化的,在她化妆的时候,绿鸢和红苕两人,将所有的帕子都用小炉子给焚了个干净。 秦婠今日给自己化了个全妆,因着没有眼影的关系,她将胭脂调了色,淡淡抹了一些,本就是一双桃花眼,显得更加有神,媚眼如丝。 她点了朱唇,调的是比眼影略深一些的颜色,又用珠粉勾勒了鼻梁,显得五官更加深邃。 等她化完妆,红苕和绿鸢都看直了眼。 红苕盯着秦婠的脸,惊叹道:“小姐,你今日可真美。” 绿鸢一脸惊叹:“小姐今日比那京城第一美女,更胜几分。” 京城第一美女,乃是太子太傅的嫡女方苓,她今年已满十六,不仅是京城第一美女,而且是京城第一才女,据说与太子李澈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是既定的太子妃人选。 见绿鸢提到方苓,红苕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大喜的日子说这些作甚,再者太子殿下若是心仪她,又怎会到现在都没将婚事定下。” 绿鸢听得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不明白红苕好端端的气什么,明明她只是夸了小姐一句而已。 秦婠却知道红苕心里的小九九,不由觉得好笑:“行了,莫说我与太子殿下无甚关……”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了顿,那句没有关系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她收了笑,皱眉捋了捋,她和李澈之间,若是摆在前世,她还可以说是个蓝颜知己之类,可摆在眼下,却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男女交往的范围。 尤其是昨夜之事,她在他面前赤脚,在他面前起舞,他还对她说,不允在旁人面前如此。 之前她没有多想,可如今想想,哪哪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难道…… 他对她好,除了她有可利用之处外,他当真看上她了? ------------ 第042章:方姨费心了 可随即,秦婠就否认了这个念头。 虽然她是个母胎SOLO,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啊,她演了那么多言情剧的女二是假的么? 但凡一个男人喜欢那个女人,都会对她好,哪怕脾气再坏,到了喜欢的女人面前,都是收敛着几分的。 李澈对她虽然不错,可那也是她有利用价值,至于脾气就别提了,这人在外面风光霁月,温文尔雅,被大臣指着鼻子骂了,也只是笑笑还说别人骂的对。 可在她面前就不停的散发冷气,还动动用威压来吓她。 如果这都能算是喜欢,那他的喜欢可真特别。 秦婠撇了撇嘴,对红苕和绿鸢道:“总之,莫在背后议人长短,尤其是太子殿下这等身份尊贵的,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咱们可吃不了兜着走。祸从口出,必当慎言。” 红苕和绿鸢闻言低头应是。 ?礼便意味着成年,为了配合今日的?礼,秦婠特意挑了一件稳重端庄的墨绿色衣衫。 墨绿色的衣服其实很挑人,如果不是气质够沉稳,根本压不住。 当然肤色也很重要,经过几天血玉的滋养,秦婠的肤色已经白了不少,加上今天她化了全妆,扑了珠粉,这才没有显得暗沉,反而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亮色来。 衣服一上身,又得到了绿鸢和红苕的夸赞。 秦婠一直爱美,哪怕是前世,往上那些夸她美貌的留言,她都要多看几遍,反而说她演技的,她看过一遍也就过了。 如今得了绿鸢和红苕的夸赞,秦婠的心情顿时又好了几分。 时候不早,当去前院迎客,秦婠来到前院的时候,尹婉柔已经在了。 今日的她也是盛装,与秦婠的墨绿色不同,她着了一身粉红,十五的年纪配上粉红,本该是满满少女气息,只可惜她化了浓妆,反而显得妆色过重。 乍一眼很美,可细细看,却有些不伦不类,颇有些老黄瓜刷绿漆,装嫩的感觉。 明明是个少女,却硬要将自己化成少妇,这就是妆色过重的败笔了。 秦婠看了一眼她的妆,便略了过去。 殷老夫人见到了秦婠,立刻笑着朝她招手,待到她来到面前,笑着上下将她打量了一遍:“大好的日子,穿的这么素重作甚?” 秦婠嘟了嘟嘴:“婠儿还不是想着今日是?礼,好显得端庄些么。” 听了这话,殷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也是,还是婠儿想的周到。” 这话一出,穿了粉色衣裙的尹婉柔,脸色瞬间就青了几分。 她拧了拧手中的帕子,恨恨的看了一眼秦婠,然后又怕人瞧见,飞快的低了头去。 秦昭看着秦婠,只觉得两日未见,他这个妹妹与他记忆中已大不相同了。 五官还是那个五官,可就是让人觉得惊艳,包括这一身的气度,也与从前那股子浮躁骄纵大不相同,取而代之的是端庄和落落大方,真正的有了世家贵女的矜重。 秦旸第一次彻底意识到,秦婠变了,就如同昨日余管家说起她的字一般,华丽的蜕变了。 以往他参加宴席,旁人提起秦婠之时,他只觉得丢脸,可如今,他在秦婠身上,再也看不到一丝,让他觉得丢脸的地方。 他看着秦婠,认真的道:“妹妹今日甚美。” 秦婠最爱旁人夸她貌美,听得这话,连带着对秦旸都有了好脸色,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笑着道:“今日大哥也甚是英俊不凡。” 秦旸与原主虽是兄妹,却如同冤家,往日里他觉得原主丢脸,可原主也觉得秦旸不是好哥哥,两人一见面总要争吵,哪里有今日这般和谐共处的景象。 更不要说互相夸赞了。 殷老夫人见状顿时笑弯了眼,就连头遭被秦婠夸的秦旸,也微微红了脸颊。 一时之间其乐融融,秦旸转眼看到尹婉柔那略带委屈的神情时,连忙又补了一句:“今日柔妹妹也甚美。” 听得这话,尹婉柔连忙朝秦旸露了一个感激和讨好的笑容。 而秦婠却有些不大好了,心里冷哼了一声,这个渣哥眼光太差,化妆化成那样也能叫甚美,可见他先前夸她的话,也不是什么好词。 秦旸敏锐的察觉到秦婠态度的转变,一时之间甚是无奈。 夸了这个,那个不高兴,夸了那个,这个又不高兴,他,太难! 第一个来侯府的,竟然是梁老夫人,而且梁老夫人不是自己来的,与她一道来的,还有黎寒的母亲方氏。 这点殷老夫人显然也没料到,见到方氏微微一愣,然后就亲自起身迎了。 方氏出自书香门第,气质温婉,与梁老夫人一同顶着压力和旁人的闲言碎语拉扯黎寒长大,这温婉的气质中,也有一抹坚韧。 方氏见过殷老夫人后,梁老夫人笑着对殷老夫人道:“昨儿个我回去之后,同她说起今日是婠儿的?礼,她非要跟着一道过来,我拗不过她,便带着她一起来了。” 方氏听得这话,有些不好意思:“殷姨叨扰了。” 殷老夫人自然明白她来的意思,当即笑着道:“应该的,应该的。” 说完这话,便招呼着秦婠过来见过方氏,为了不太突兀,也让尹婉柔上前见了礼。 方氏只是看了尹婉柔一眼,目光便略过了,直直的落在秦婠的脸上。 她上前一步,将福身行礼的秦婠扶了起来,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面上露了笑意,这才又将尹婉柔虚扶了起来。 她招来丫鬟,给了尹婉柔和秦婠一人一个锦盒,笑着对道:“今日是你们的?礼,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你们莫要嫌弃。” 尹婉柔接了锦盒,就交给了小翠,柔柔的笑着道:“谢过方姨。” 秦婠接过锦盒却当着方氏的面给打开了,按理来说,收人礼是不该当面打开的,秦婠的动作,让在场的人,目光都有了几分诧异,尤其是秦旸更是想要出声制止,可已是来不及。 锦盒内是一件精美的玉簪,玉质上乘,一瞧便知不是凡品。 秦婠笑着对方氏道:“此簪甚美,方姨费心了。” 说完这话,她这才关上锦盒,交给绿鸢,对绿鸢道:“好生收着,明日我便用此簪。” ------------ 第043章:腿长在你身上 听得这话,方氏深深看着秦婠,面上露了笑意,与之前的客套不同,此时的笑意一瞧便是发自内心。 她笑着对秦婠道:“你喜欢便好,也不枉我寻了许久。” 说完这话,她又从腕间褪下一只玉镯来,牵了秦婠的手,放到了秦婠手中,对她道:“这是方姨的见面礼,莫要嫌弃。” 这回秦婠没有再看,而是对方氏福身行礼:“婠儿谢过方姨。” 方氏见状笑着连连道:“好,好,真是个贴心的好姑娘。” 梁老夫人和殷老夫人见状,都露了笑,尹婉柔看了看她们,眼神里露出一丝轻蔑来,不知礼数当面打开客人相赠之物,还能笑得这般欢快,这侯府难怪会没落。 尹婉柔的眼神落在秦婠眼里,她都不用猜也知道尹婉柔在想什么。 没错,客人相赠之物,当面打开确实是不知礼数,可与亲近之人却不必如此,好比闺蜜费心为了你准备了个生日礼物,你若看都不看放在一边,于她而言反而会失望。 方氏今日显然是为了她而来,目的自然是她和黎寒的婚事,她已经下了决定,自然就要有所表示。 方氏的赠礼,她不看确实没错,可看了只会显亲近之意,也是表明了她的态度,她是乐意与黎寒结亲的。 故而,方氏才会这般欢喜,将腕间的玉镯赠与她,也是向她表达了看重之意。 这桩婚事,倘若黎寒那边没有意外,便就算是成了。 上座上梁老夫人同殷老夫人说话,方氏面上含笑时不时插上几句,可她的目光却总是不经意间从秦婠面上划过,见秦婠落落大方面上含笑,心中越发满意。 秦婠的身份她是听说了的,私心里,她倒宁愿秦婠不是侯府嫡女。 虽说自家的儿子怎么看怎么好,可黎寒再怎么前途不可限量,眼下也只是个徒有共鸣的举人,并无半点官职在身,若秦婠是嫡女,此刻定亲反倒是黎寒高攀,秦婠低嫁了。 黎寒的婚事,看着容易,其实很难。 方氏与梁老夫人都要强了一辈子,黎寒由她们二人养大,自然养成了一身清贵的傲骨。 最难的日子里,她们都没向黎家低过头,没道理苦尽甘来了,临了临了,娶个高门媳妇,将一家子都摆到尘埃里,仰仗高门媳妇和她的母族过活。 可方氏与梁老夫人都是高门里出来的,寻常人家的女子,她们又看不上,总觉得无论是气度还是举止都缺了点什么。 故而,梁老夫人在得知殷老夫人有意将秦婠许配给黎寒之后,二话没说,迈出了十多年都不曾出过的黎府大门。 侯府养大的孩子,周身气度与举止都不是寻常人家可比拟的,养女的身份配旁人或许低了,可配黎寒却是刚刚好。 再加上梁老夫人昨日回去之后,将秦婠好一通夸赞,方氏这才按捺不住,今日一同来了侯府。 方氏的目光从秦婠身上略过,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尹婉柔,眸中闪过一丝不喜。 贵女之所以是贵女,除了血脉之外,更重要是后天的培养,那是见识、钱银以及平日里的耳濡目染,点点滴滴给堆砌出来的,不是简简单单一个血脉便能胜过。 分明是十五的年纪,这妆容却像是个妇人,这般重要的日子,穿了一身轻挑的粉色,实在不伦不类,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小家子气。 经由这么一对比,方氏对秦婠更加满意,只恨不得立刻回府将黎寒给拎过来,当场就将婚事给定下才好。 尹婉柔敏锐的察觉到了方氏对她的不喜,她低了头拧紧了手中的帕子,不停的告诫自己忍耐。 她如今越是被孤立越是可怜,于她而言越有好处,待京城的贵女们来了,让她们好好瞧瞧自己处境,今日她定要坐实了秦婠骄纵跋扈不能容人的名声! 尹婉柔并没有等太久,陆陆续续有贵女上门了。 第一个来的,是新宁伯府的嫡女,也是秦婠的死对头沈欣。 与沈欣一道来的,还有她的二哥,新宁伯府的二少爷沈洋。 秦婠与沈欣是死对头,可沈洋与秦旸却是好友。 今日是秦婠与尹婉柔的?礼,秦旸身为大哥必须得在场,可他一个男子总不能同一帮贵女在一处,故而他也邀了几个好友,沈洋便是其中之一。 沈欣与沈洋来了,秦婠和秦旸自然要去迎客,秦旸看了一眼,低头垂眸,显得格外落寞与孤寂的尹婉柔,想了想道:“柔妹妹也一道前去吧。” 尹婉柔听得这话,面上一喜,可很快又变成了落寞之色,她有些瑟缩的看了一眼秦婠,对秦旸道:“这……这是不是不太好?来的都是婠儿妹妹的好友,我若是去了……” “没什么不好的。”秦旸打断了她的话:“今日来的都是京城的贵女,你迟早也是要结识的。” 听了这话,尹婉柔抬眸看向秦婠,面上有着几分期待也有着几分小心:“婠儿妹妹,可以么?” 她那模样,好似被秦婠欺负怕了一般。 她这声询问,秦婠若是同意,便坐实了尹婉柔仰她鼻息之事,若不是不同意,更是跋扈欺压与她。 这话,直接就将秦婠摆在了进退两难之地。 殷老夫人闻言当即就皱了眉,就连梁老夫人和方氏,也是皱眉看着尹婉柔。 秦婠倒是神色如常,若是尹婉柔不使幺蛾子,反而奇怪。 她淡淡道:“人虽是我邀来的,可她们与谁交好,却并非由我做主,腿长在你身上,你若愿意与她们相交前去便是,你若不愿留下亦可,我既做不了她们的主,亦做不了你的主,问我又有何用?” 一番话,便将尹婉柔扣的帽子,甩的干干净净,还反倒说了尹婉柔一通。 尹婉柔拧了拧手中的帕子,依旧是那副被欺压惯了的模样,她起身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期期艾艾道:“婠儿妹妹都这般说了,那……那我也一道去吧。” 若不是方氏与梁老夫人在场,秦婠定要讥讽尹婉柔几句,可眼下她不愿在方氏和梁老夫人面前,落了个刻薄的印象,只看了尹婉柔一眼,便抬脚出了门。 她们与秦旸一走,殷老夫人就气恼的对梁老夫人道:“瞧见没,这就是个惯会做戏的主!我那孙子,也是拎不清的浑人!” ------------ 第044章:你转性了? 方氏不知其中原委,听得殷老夫人这话,也只觉得她过分偏袒了秦婠而已,秦旸所为并无不妥。 但尹婉柔确实是个惯会做戏的,那点手段,稍稍上了些年岁,有过经历的都能瞧出来。 方氏如今已将秦婠视为了自己人,听闻了殷老夫人的话后,既没说尹婉柔好,也未说她不好,只是低叹了一声道:“终究还是农妇养大的。” 梁老夫人知晓内情,听得这话,拍了拍殷老夫人的手,劝慰道:“秦旸这孩子是个好的,就是心太软了些,他被蒙在鼓里,会有这般举动也实属正常,终究还只是个十七八的孩子,你也不能指望他跟你似的,年老成精。” 殷老夫人也知晓是这个礼,平日里她对秦旸虽有微词,但也不至于动了肝火,今日是面对着自己的手帕交,这才放任了情绪。 听得梁老夫人的劝慰之后,殷老夫人皱眉叹气:“都是些糟心事。” 梁老夫人闻言笑了笑:“你呀,几十岁的人了,还是跟从前一般,话说你这孙子如今也十八了吧,可相看人家了没?” 殷老夫人闻言哼了一声:“他有主张的很,十六那年我提过几回,你猜他如何回我的?” 梁老夫人追问道:“如何回的?” “他说他已有心仪之人。”殷老夫人没好气道:“是个门当户对的,让我莫要插手,待他有了一官半职,再去提亲不迟。” “哦?”梁老夫人闻言有了几分兴致,笑着问道:“可知是哪户人家?” 殷老夫人摇了摇头:“这臭小子藏的严实的很,我让人打探过,也没见他与哪家的贵女有往来,这多半是他的推脱之言,若真有心仪的,岂会不早早定下,他也不怕待他有了一官半职之后,人家姑娘早就被别人给定了。” 梁老夫人想了想道:“确有可能,但他既然都这般说了,便随他吧,我瞧着他也不是个没主见的。” “不随他还能如何?”殷老夫人叹了口气,看着梁老夫人话锋一转道:“还是你那孙子好啊,有才学有骨气,最重要的是孝顺又听话。” 梁老夫人闻言面上带了笑,口中却道:“哪有你说的那般好,我与方氏能帮衬的有限,一切都要靠他自己努力,也就是你不嫌弃,才愿意将心头肉许配给他。” 殷老夫人连忙道着没有的事,然后又将黎寒给夸赞了一通。 方氏见殷老夫人和梁老夫人你一句孙子,我一句孙子的,心里暗暗有些发笑,不知晓的人冒一听二人的话,还以为是在骂人。 那厢两位老夫人谈的愉快,这厢秦婠却在忙不暇接。 怪只怪她请的人太多,出了大堂在迎沈欣的路上,就不停的有门客来报,某府的某位小姐到了。 等秦婠来到门口,大门前已经被各家车马堵的水泄不通,门房的小厮更是忙的不可开交。 沈欣一瞧见秦婠,先是愣了愣,然后就是一声冷哼:“你将我们请来,便是让我们站在这儿吹风的?” 侯府自秦婠出生那年,一连三员折损在战场上之后,便有十多年不曾大办过喜事,这还是头一遭有这般多的客来,门房小厮未曾见过这般大的场面,一时有些应接不暇。 秦婠听了沈欣的奚落,再一瞧门前忙乱景象,朝门前站着的众人歉声道:“门房年岁尚浅,侯府也有多年未曾办过喜事,一时疏忽怠慢,还请诸位见谅。” 其实门房也有请过她们先去待客处喝茶,可她们在听闻秦婠和秦旸会来亲迎之后,都选择了留下来,所以严格说来,并不能说是秦婠怠慢。 侯府虽是人丁凋零,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有爵位的,加上兵权在握,如今秦婠与太子又有几分纠葛,众人既然选择来了,便是给了秦婠面子。 再加上如今站在门前的,除了秦婠邀来的贵女之外,还有秦旸相邀的几位贵公子。 少男少女们都不愿在众人面前失了教养,在秦婠道歉之后,纷纷笑着道无事。 沈欣没想到秦婠非但没有呛声回来,反而大方承认了,一时有些被噎住,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她:“你转性了?” 秦婠闻言,朝她翻了个白眼。 沈欣一瞧反而笑了,她轻哼了一声:“我说呢,敢情今儿个是在装。” 秦婠觉得这沈欣,不被刺几句是浑身难受,当即道:“不是我装,而是你瞧着我并没有失了祖母宠爱,浑身难受。” 沈欣闻言反而点了点头:“说的没错,我还等着你被赶出侯府,好能够当面讥诮你,如今看来,你倒是命不错。” 秦婠懒得跟她做口舌之争,转眸对秦旸道:“大哥,将人请去后院花园吧。” 秦旸点了点头,正欲对众人说请,却见尹婉柔一脸期期艾艾的扯了扯他的袖子。 秦旸有些为难,众人同秦婠不管是说笑还是讥讽,总归是有来有往熟稔的,可尹婉柔却自始至终被晾在一旁,而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同众人介绍尹婉柔,毕竟她的身份如今比秦婠更不明朗。 就在秦旸为难之际,秦婠却主动开口道:“哦对了,还未同你们介绍,这位便是那与我同年同月同时生的,今儿个也是她的?礼。” 秦婠没说尹婉柔是何身份,但众人瞬间便明白了过来,这位应该就是所谓的真正侯府血脉了。 尹婉柔本指望着秦旸介绍她,好歹有个妹妹的身份,可如今秦婠一句同年同月同时生的便将她给打发了。 她心下不满,可也却是没法,只能朝众人福了福身道:“我原先姓尹,名为婉柔,诸位唤我婉柔便好。” 众贵女虽是被秦婠唤过来的,可也不好拂了这‘真’嫡女的面子,一个个笑着同尹婉柔介绍自己。 唯有沈欣,略带嫌弃的看了看尹婉柔,转而对秦婠道:“我还指望着是个能压你一头的,如今瞧着,却是连你都不如。” 听了这话,尹婉柔面上一僵,面上露了几分委屈之色来,低低道:“我的养父乃是乡绅,自是不如婠儿妹妹的。” 她这话让众人没法接。 就连沈欣也没想到她会这般说,当即被堵的哑口无言。 尹婉柔见状,心中顿时有些自得,可她却不知,她这话看似堵了沈欣占了上风,实则却落了下乘。 ------------ 第045章:没有最蠢只有更蠢 一来,她虽极有可能是侯府的真嫡女,可那也是可能而已,只要侯府一日未宣,她便一日是尹婉柔,而不是秦婉柔。 而她上来便说,乡绅是她的养父,这是自己先给自己贴了金,认定了她才是侯府真正的血脉。 二来,不管她是不是侯府血脉,未进家门,先将原先之父定义为养父,且乡绅与侯府确实不能相比拟,但这话不能由她来说。 她这一说,就有贬低嫌弃之意,实乃不孝。 古往今来,孝这一字大过天,若是被扣上了不孝的帽子,哪怕是帝王也会被人诟病,更何况尹婉柔这么一个小女子。 故而她这话一出,众人瞧着她的神色就有些变了。 然而尹婉柔却以为是因为她胜了一筹,让众人刮目相看的缘故。 小翠在一旁看着尹婉柔眼里暗暗的得色,心头简直无语,这么个又毒又蠢的玩意儿,也不知道是谁引荐给主子的。 秦旸心头也是叹气,以往他嫌弃秦婠蠢,可如今有了对比,这才发现,没有最蠢只有更蠢。 可奈何事关侯府脸面,他也只得出声打了圆场,对众人道:“诸位移步后院吧,后院已备了茶水点心。” 听得这话,沈洋给了老友面子,笑着道:“是极是极,你我相交多年,常常听闻你夸赞侯府的点心,可却还没尝过,今儿个定要好生尝一尝。” 有了沈洋带头,其余几位秦旸有些交往的公子哥,也都纷纷笑着开了口,嚷嚷着要好好尝尝这传说中的美味点心。 气氛这才又活络起来,而偏偏,尹婉柔这个没眼力劲的,还争着要表现自己,开口对众人道:“府中做点心的大厨手艺确实一绝,我曾亲手做过一款点心给祖母品尝,大厨见祖母喜欢,特意向我讨了方子,只做了一次便已像了个十乘十,诸位待会儿可品尝一番。” 听了这话,原本正笑着说话的众人又是一阵无语,还是沈洋给了秦旸面子,接了她的话,笑着道:“是么?那待会儿定要好好尝尝。” 尹婉柔迎着沈洋含笑的目光,露了个含羞的神情。 沈欣在一旁见状冷声道:“我劝你最好别打我二哥的主意,你不配!” 尹婉柔闻言,瞬间涨红了脸,羞恼道:“你……” 她想说沈欣简直是在侮辱她,可这话若是说出了口,就有看不起沈洋的意思,尹婉柔憋了半天,也只憋了一个你字出来,直把自己给气得胸口起伏不平。 秦婠在一旁暗暗发笑,她今天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沈欣就逼的尹婉柔在众人面前,落了个极坏的印象。 这嘴炮沈欣哪里是她的死对头,简直就是神队友! 沈欣转眼一瞧秦婠面上的喜色,冷哼一声道:“你也别得意,我不是在帮你对付她,我只是为了我二哥罢了。” “行了!”沈洋歉意的对秦婠笑了笑,转而看向沈欣道:“你就少说两句,往日在家中口无遮拦倒也罢了,今日是来侯府做客,你给我收敛着点!” 沈欣显然极为听沈洋的话,当即哼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秦婠对她这种无差别攻击,也是无奈,这沈欣与原主的性子极像,难怪二人是死对头。 唯一不同的是,沈欣在外有沈洋管束,而秦旸只会对原主敬而远之,故而沈欣即便再口无遮拦,名声也不似原主那般不堪。 秦旸领着众人往内院走,秦婠将绿鸢给留了下来,让她在门前候着,若有贵女前来,让她将人领到花园。 侯府经由几代人,如今虽是人丁凋零,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府中依旧处处透着雅致。 尤其是这后花园,在春日里更是美不胜收,环形的风雨连廊细致入微,居中的意石禅松,透露出一股子武将世家的风骨来,加上绿篱错落,榉树成阴,虽不见奢华,却别有风味。 穿过月洞门,便是依墙而起的半亭,茶水糕点正摆在其中。 亭下是一方鲤池,众人在半亭落座,品茶闲话,兴致好的,剥了糕点丢入鲤池之中,看着那锦鲤争相进食,倒也有一番乐趣。 尹婉柔被沈欣堵了两回,如今也反应过来,依着她现在的身份,想要融入这贵女贵公子之中,显然是不可能的,一时倒也学了乖,坐在一旁端了温婉之相,含笑不语。 有沈欣这么个刺头在,秦婠也不想多说话,负责活跃气氛的事儿,就落在了秦旸头上。 好在他与秦婠和尹婉柔都不同,是板上钉钉的侯府世子,贵女也好,贵公子也罢,都要他卖些面子,加上今日请来的,都是与他有些私交的,故而倒也显得其乐融融。 没过一会儿,绿鸢领着陆雪来了。 她一来,众人纷纷起身相迎,沈欣看了秦婠一眼,哼了哼低声对她道:“你倒是能耐,竟将她给请来了,没了侯府嫡女的身份,我怎么觉得你反而更好了?” 秦婠朝她笑了笑,也压低了声音道:“不若你也学学我,丢了这伯府嫡女的身份,我相信你也会更好。” 沈欣闻言冷笑:“你莫要得意,若当真从嫡女成了养女,今日便是你最后的好日子了。” 秦婠不理她的讥讽,上前两步朝陆雪迎了过去,笑着道:“雪姐姐你来了。” 陆雪主动挽了她的手,亲昵的对她道:“我本想着早些来为你撑撑场面,可没想到还是来晚了。” 说话间二人已进了半亭,沈洋听得这话笑着道:“并非是陆姑娘来晚,而是我们来早了,我那妹妹昨日没请到人,气了半日,今儿个一早便拉着我出门了。” 陆雪闻言笑问着道:“何谓没请到何人?” 沈欣哼了哼:“我昨日约秦婠去伯府一叙,可她却回我说已应了陆姐姐的约,将我给拒了。” “是么?”陆雪笑着道:“那倒是我的不是了,待会儿宴席之时,我定要敬你一杯赔个不是。” 沈欣哪敢让陆雪赔不是,当即道不敢,只将过错都推到了秦婠头上:“她就是不想赴我的约,陆姐姐不过是她寻的由头罢了,若是她当真想与我一叙,大可再定个日子,可她将我拒了便没了下文。” 秦婠很是无奈,正欲辩解几句,就听得陆雪笑着道:“京城谁人不知,你与婠妹妹不对付,她若是去了,只怕你二人又要争吵,你二人就是冤家,见面就争,不见面还要赶着见一见,倒也有趣。” ------------ 第046章:痴情女薄情郎 沈欣嫌弃的看了秦婠一眼:“谁跟她是冤家?她是侯府嫡女的时候,都不配,现在更不用说了。” 听了这话,在场的人都露了几分尴尬。 秦婠倒是无所谓,只是看着沈欣那抬高的下巴,一时戏瘾上来了,作西子捧心状,泫然欲泣的看着她:“想不到,你竟是这般想的,我本以为你我性情相似,平日里言语间有往来,也是希望对方更好之故,却不曾想,你……” 作为一个演员,秦婠是专业的,说完这话之后,她看着沈欣的目光已满是凄楚,眼眶更是泛红,泪已欲落不落。 那模样,就好似沈欣是个负心人一般,让沈欣自己都开始怀疑,秦婠是不是真的如口中所言一般,将她当成了至交好友,而两人间的言语交锋,不过是一种另类的表达方式而已。 沈欣都这样了,就更不要说不知内情的旁人。 当即就有心软的贵女道:“秦姐姐如今已是艰难,沈姐姐就不要再奚落她了。” “是啊是啊,今儿个是秦姐姐的好日子,沈姐姐就别提她的伤心事了。” “秦姐姐与沈姐姐本是好友,难道就因为如今身份有疑,便将过往都抹去了么?” “秦姐姐就算不是侯府嫡女,依着侯老夫人的宠爱,也是侯府养女,与往日并无太多不同的,沈姐姐可切莫嫌弃。” 就连陆雪也安慰秦婠道:“婠妹妹不必伤心,沈妹妹定然只是一时误言罢了,你今儿个及?,她不是早早就来了么?沈妹妹的口是心非,你该知晓才是。” 秦婠含着泪,看向沈欣道:“是这样么?” 秦婠今日本就抹了淡红眼影,加上如今眼眶泛红,泪也欲落不落,就更显得楚楚可怜。 沈欣看着她的模样,不知怎的,奚落的话就有些说不出口。 再加上众目睽睽,陆雪又给了她台阶,她只能很是别扭的轻嗯了一声。 秦婠闻言瞬间破涕为笑,亲昵的上前挽了沈欣的手,看着她道:“太好了,我还以为你我至此要生分了呢。” 沈欣被她挽着,浑身上下说不出的别扭,抽出手臂后退了半步,朝她嚷嚷道:“你说话就说话,别靠那么近!” 她一嚷嚷完,就瞧见了秦婠怔忪的脸色,还有那满满的受伤与失落,当即又鬼使神差的补了一句道:“我、我不习惯……” 秦婠被沈欣那单纯的小模样给逗乐了,可面上却是不显,只露了欢喜的神色来,朝她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秦婠面上的欢喜是那般明显,沈欣很是别扭的移开了目光。 陆雪见状笑着道:“真是两个冤家。” 众贵女闻言也笑了起来,就连一旁看着的秦旸沈洋,还有两位贵公子,也扬了扬唇角。 唯有尹婉柔,暗暗咬了咬。 入住侯府的第一天,秦婠还闹到她的院子里,将她带来的随身之物都给仍在了地上,平日里跋扈的不像个样子,眼下却摆出了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她太小看秦婠了。 眼瞧着在陆雪有意无意的帮衬下,就连沈欣对秦婠有了几分好脸色,尹婉柔有些坐不住了。 她试着融入她们的谈话中,可每次她开了口,要不是没人应被略了过去,要不就是得到几个贵女骄矜的眼神,最好的一次,也只是得到了某个贵女友善的笑容罢了。 明明是她和秦婠的?礼,却好似只是秦婠一个人的宴席,凭什么?! 看着尹婉柔越来越阴沉的脸色,秦婠心头扬了笑,她就是故意让众人不接尹婉柔的话,让她也尝尝,当初原主被侯府上下冷落的感受。 陆陆续续,绿鸢又领了几位贵女和公子哥过来,半亭中已然快坐不下了。 众人正打算挪地方,这时又有两名贵女缓缓朝这边走来。 一瞧见那二人,众人的目光立刻就被吸引了过去,尤其是亭中的几位公子哥,瞧着来的其中一名贵女,神色都有些隐隐的亢奋。 原因无它,这两名贵女之中,有一人正是京城第一美女也是第一才女,方苓。 不得不承认方苓是美的,蛾眉螓首桃腮杏脸,与她们这些刚刚及?和还未及?的不同,年过十六的方苓,容貌与身量都已长开,袅袅婷婷加上她那身温婉又不乏清丽的气质,京城第一美女,当真名不虚传。 只是…… 秦婠记得,原主与方苓并无交集,而她也未曾与方苓下过请帖,方苓怎么会来? 秦婠正在疑惑,转而注意到,有几位贵女,朝她投来了看好戏的目光。 秦婠瞬间便明白了,这定然是她与李澈的流言之故。 这般看来,方苓与李澈,还当真是如传言一般,最起码,方苓对李澈有意。 旁人来,是因为秦婠下了请帖,加上与李澈的流言,这些贵女或多或少都要给几分面子,而方苓却是不请自来,自然不可能是因为与秦婠交好,为的只可能是那些流言。 方苓今日来,便是坐实了她对李澈的在意,女子的清誉有多重要,方苓不可能不知。 若是她不能与李澈修成正果,今日之举,他日便会成为旁人口中的笑柄,而她却依旧来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方苓,秦婠心头叹息,李翰拿了她的帕子,这样私密之事李澈都能知晓,可见他并非外间所看到的那般无能。 红苕早间说的话其实很有道理,若是李澈当真对方苓有意,依着他的能耐,当是早早就定下的,可他却没有。 可见,又是一出痴情女薄情郎戏码。 陆雪看着远远走来的方苓,转而在秦婠面前叹息道:“人人都说她是第一才女,可我看她,却是第一痴。” 秦婠叹了口气,低声回道:“只是连累了我。” 陆雪听得这话,顿时笑了:“婠妹妹当真是个有趣之人。” 说话间,方苓已经到了,与她一道来的,是吏部尚书的嫡女王诗睛。 秦婠尚未开口,王诗晴便先替方苓说了话,她笑着对秦婠道:“几日前我便与方姐姐定下了约,收到你的请帖之后,又忘了同方姐姐知会,直到今日方姐姐上了门,这才想起来。于是我便自私做主,邀方姐姐一道来了,婠妹妹不介意吧?” ------------ 第047章:自有分寸 “方姐姐说的哪里话。”秦婠笑着对方苓道:“方姐姐今日能够前来,是婠儿的荣幸。” 方苓一双杏眼深深的看着秦婠,笑着道:“是我不请自来,叨扰了。” 王诗晴在一旁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们俩这般客套,也不嫌累的慌,难得今儿个人聚的这般齐整,咱们姐妹几个不如找个地儿坐下,好生叙一叙。” “别光顾着你们姐妹啊。”中书省参政嫡子马伟明,凑上前来笑着道:“将我们五个也算上,大家一起叙一叙。” “去去去,我们姐妹的玩闹,你们五个公子哥参合什么。”王诗晴伸手赶人:“你们去玩你们的。” “别呀。”马伟明的目光从方苓脸上扫过,笑着道:“我们五个本就是时常厮混在一起的,能玩的都玩腻了,前些日子百花宴,咱们不是玩的挺好么?人多热闹,秦旸你说是不是?” 秦旸看了一眼王诗晴,点了点头:“?礼吉时尚有一会儿,单若我们五个一起,确实有些无趣,不若大家一道热闹热闹。” 秦旸是主她们是客,主家发了话,王诗晴自然不好拒绝,当下叹了口气:“成吧,话说在前头,别弄些舞剑弄枪的,那我们可玩不到一块儿。” 马伟明闻言当即笑着道:“自是不会玩那些粗鄙的,先前我瞧着有花园处有一处曲水,咱们来玩曲水流觞如何?” 沈洋点头:“也好,都是玩闹也无需争个输赢,答不上的饮一杯便是。” 秦婠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如何,见识过李澈的能耐,她对这些土著居民的才识都高看了不少,更何况原主无才,而她又是外来户,当真让她吟诗作对,一个平仄韵律,都能卡的她说不出话来。 于是她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若是答不上来,酒量也不好呢?” 听得这话,众人齐齐朝秦婠看了过来。 秦婠的才学如何,众人心中都是有数的,只是往日里她好颜面,这样的活动都是高昂着下巴,看似不屑实则躲在别处,这也是众人不喜她的原因之一。 如今她这般发问,显然是在自曝其短,沈洋温和的朝她笑了笑:“量力而行便可。” 秦婠闻言放了心,笑着道:“那便好,一会儿还要行?礼,我若是喝醉了酒,祖母定会狠狠罚我一通。” 她这般说了,众人自然给了她台阶下,至于尹婉柔,无论是这些贵女,还是公子哥,都无一人问她的意见。 后来的方苓和王诗晴也只是扫了尹婉柔一眼,连个姓名都未曾交换,便略过去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朝曲水处走去,好似完全忘了尹婉柔这么个人似的,还是秦旸走了几步,发觉她未曾跟上来,停了脚步唤她。 尹婉柔委屈的看了秦旸一眼,慢吞吞的跟了上来,此时已落后众人许多。 秦旸看了看前面的众人,又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尹婉柔,叹了口气低声对她道:“她们与婠儿相识近十载,今日又是婠儿邀来的,自然与她亲近,你头一遭与她们相识,不甚熟稔也是正常,切莫放在心上。” 尹婉柔闻言低低应了一声:“柔儿知晓的。” 说完这话,她顿了顿,抬头看向秦旸道:“大哥,你说若是侯爷回来之后,确认了我的身份,她们还会这般轻视于我么?” 听得这话,秦旸皱了皱眉,他并未回答尹婉柔的话,而是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道:“与人交往,身份只是其一,更重要的还是要性情兴趣相投。” 说完这话,他便止了话头,对尹婉柔道:“我们快些跟上去,莫要落的太远了。” 秦旸已经先走一步,尹婉柔跟在他身后咬了牙,整个侯府上下如今也只有秦旸待她亲切,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没有回答她那句关于身份确认的话,反而扯上了什么性情兴趣。 在她身旁的小翠,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想了想上前低声提醒道:“小姐莫要忘了主子交代的任务,主子给了您身份,让您来侯府,不是叫您在这儿与秦婠争高下的。” 更何况,即便是争,也争不过。 一开始小翠还以为尹婉柔是个能耐的,自从她入了侯府,府中上下都对秦婠不喜,就连秦婠身边的四个一等丫鬟,也被收买了其三。 在秦婠犯蠢的时候,秦旸更是放了要将秦婠赶出侯府的狠话,本该顺风顺水,可不知怎的,秦婠去了一趟百花宴之后,一切都变了。 如今小翠再看尹婉柔,真真是哪哪都透着蠢,不仅如此,还是个 又毒又妒的,也不用脑子想想,即便她如今确定了身份,这些贵女与贵公子,怎的会瞧的上一个出生乡野的她。 更何况,她先前还一而再再而三的犯蠢,能得几个贵女的正眼相待,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可尹婉柔却不怎么想。 她恼声道:“你不用拿他来压我,我想得这些人的青眼,还不是为了能早些完成他交代的事?” “恕奴婢提醒您一句,争这些与主子的任务并无关系。” 小翠皱眉道:“秦婠的名声好与不好,主子都不在乎,能将秦婠逐出府的,只有老夫人和侯爷,小姐既然不能得老夫人喜爱,此刻便该韬光养晦,静待侯爷回府才是。”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尹婉柔恼了:“你是在劝我莫要做无用功,这些贵女和贵公子根本不会正眼待我?” 小翠就是这个意思,可她也知道,此时尹婉柔根本听不进去,她只能叹了口气道:“奴婢只是提醒小姐,莫要适得其反。” 尹婉柔心头虽恼,可也知道小翠这个名义上的丫鬟,她根本得罪不起,见小翠退了一步,尹婉柔也立刻见好就收,低声道:“待明日去了相国寺,侯府便再无秦婠容身之处,我想与这些贵女交好,也是为了日后打算。” 小翠闻言不置可否,淡淡道:“小姐不妨先完成了主子交代的任务,再谈以后不迟。” “你……”尹婉柔闻言瞬间又恼了,可她又不能对小翠说重话,只能咬牙道:“我心中自有分寸!” ------------ 第048章:讨好的笑容 小翠对她那句有分寸不置可否,在她看来,尹婉柔最缺的就是分寸二字,可眼下她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闹僵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只淡淡点了点头,便略过了。 尹婉柔去的时候,众人已经在曲水旁坐下了,她看了看,挑了个间隙比较大的地方站了过去。 下人们很快就端上了曲水流觞的用具,随着秦昭一声令,曲水流觞的游戏便开始了。 因着这次本就是为了嬉戏,故而没有所谓的出题者,酒杯在谁面前停下,要么饮酒,要么作诗一首便可。 不得不承认,秦婠有先见之明,这些贵公子和贵女肚子里都是有货的,或多或少,罚酒的人极少。 秦婠运气极好,这酒杯一次都没有在她面前停下过,倒是方苓和秦旸运气不佳,酒杯在他们面前连停了好几次。 尤其是方苓,这酒杯仿佛认识她一般,一到她面前就开始打旋,弄得一旁怜香惜玉的几位贵公子,都心疼的劝她换个地方。 方苓却摆了摆手表示不必,一连作了三首诗,一首比一首更精妙。 就连秦婠也在心中暗暗叹服,虽说方苓做的,可能比不上流传千百年的唐诗宋词,可在这短短时间内,连作三首,便足以证明方苓的文采斐然。 在者,能流传百年千年的,自然是精品中的精品,不是那么简简单单就能超越的。 与秦婠庆幸酒杯不曾在她面前停下不同,尹婉柔一直急切的期盼着,酒杯能够在她面前停下一回。 她虽是乡绅小吏出生,可她也是断文识字的,这些年她也有做过几首诗,此时又没有出题,若是这酒杯在她面前停下个三次,她一定能让这些眼高于顶的贵女和贵公子刮目相看。 弄不好,还能将这号称京城第一才女的方苓给比下去。 许是她的祈祷有了作用,酒杯终于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迎着众人的目光,她佯装苦恼的思索了一番,然后念出了自己最得意的一首:“滠水流泗水流,别过江水莫回眸,关山恨悠悠,去匆匆赴匆匆,似箭归心如始初,浩繁人断肠。” 说完之后,尹婉柔面上含羞的看了众人一眼:“我……我随意作的,若有不当还请担待。” 她嘴上是这么说,可心中却忍不住的得色,这首诗她琢磨了许久,作出之后,就连乡里的教书先生都惊叹的夸了她一声才女,再瞧瞧她写的莫回眸去匆匆人断肠,是多么有意境,比方苓那几首可强多了! 可众人听完之后,却是一阵沉默。 秦婠听不明白其中关键,可…… 怎么说呢,这词听着蛮好,也有点押韵,可若是细念,哪哪都透着别扭。 众人越是沉默,尹婉柔心中越是得意,这些眼高于顶的贵公子和贵女,定然不会想到,她竟然能做出这般精妙的词来。 过了好一会儿,都无人点评,还是秦旸给了尹婉柔面子,出声问道:“柔妹妹,你这首词的词牌名为何?” 尹婉柔不知道秦旸为何这般问,但还是笑着回道:“词牌名为卜算子。” 听到卜算子三个字,秦旸顿时不说话了。 一旁的马伟明,意味不明的道:“这词牌已经叫长相思似乎更为妥当,卜算子第一句和第四句,押的是叠韵,每一句都押,而且押的是平声,而且上下句之间都要押一个仄声,押一个叠韵,你这显然不是卜算子。” 这番话说的尹婉柔羞恼不已,什么叠韵仄声,都是些什么玩意?! 词不是要上口,样式上差不多不就成了么?! 马伟明的话说完,方苓也跟着开了口:“即便是长相思,也是有问题的,肠、匆、初都是不押韵的。” 倘若马伟明的话,只是让尹婉柔羞恼,那方苓的话,就是让她恼恨了。 这些贵女,仗着自己读过书,便这般奚落于她! 待她完成了他交代的事情,将秦婠赶出侯府,待她入了他的后院,她定要将今日瞧不起她的这些贵女和贵公子,狠狠踩在脚下! 秦婠听了马国明和方苓的话,眨了眨眼,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何觉得尹婉柔的词别扭的,原来竟是押韵和仄声的问题。 她有些庆幸,是穿到了原主身上,若是穿成了方苓,她恐怕除了剽窃唐诗宋词,就没别的办法维持人设了。 秦婠朝方苓看了一眼,却恰好对上了方苓的目光,瞧着方苓的模样,应该是看了她许久了。 四目相对,方苓朝她笑了笑,秦婠甚至从这笑容里,看出了一丝讨好来。 讨好? 秦婠眨了眨眼,有些懵,她不是应该恨她,挑她的刺找她的麻烦么?为什么会讨好她? 秦婠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再看时,方苓又朝她笑了笑。 身为一个演员,秦婠研究过各种笑容,她可以确定,方苓确实是在讨好她。 秦婠晕晕乎乎的朝方苓回了一个笑容,直到移开目光,整个人还是懵的。 恰在这时,好运似乎用完,酒杯在她面前打起了旋。 秦婠回了神,朝众人笑了笑:“我的文采,你们都是知道的,作诗作词是不可能的,我还是罚酒来的妥当。” 见她这般爽快的承认,沈洋笑着道:“婠妹妹快人快语,倒也爽利,这酒你随意便好。” 秦婠正要拿起酒杯,方苓却突然开口道:“过会儿便是吉时,婠妹妹此时饮酒怕是不妥,不若就由我来代她作诗一首。” 听得这话,众人都感诧异,尤其是带她来的王诗晴。 自从方苓要跟着她来参加秦婠的?礼,她就知道方苓是因为流言的缘故,她与方苓乃是闺中密友,两人同是过了及?的年纪,却依旧未定下婚事,故而走的尤为近。 方苓的心思,王诗晴一清二楚,虽是知道不妥都挨不住方苓请求,她还是同意了。 她一直担忧方苓会当面寻秦婠的麻烦,可没想到,方苓非但没有寻麻烦,反而主动帮秦婠? 王诗晴着实不明白了,自己这个闺中密友,闹得是哪一出。 众人也闹不明白,唯有秦婠在接受到方苓含着讨好的笑容之后,觉得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也是正常。 虽然秦婠不知道为何,可眼下方苓既然出了声,她也没有拒绝拂面的道理,当下笑着对方苓道:“方姐姐为婠儿解围,实属婠儿的福气,婠儿在此谢过。” ------------ 第049章:硝烟的味道 方苓朝她笑了笑:“婠妹妹客气了。” 她没有故意炫技,只作了一首简单的五言绝句,虽是简单,但却依旧得到了众人的叫好声,说她京城第一才女名不虚传。 尹婉柔心中很不服气,认为方苓所作的比起她来差的很多,论文采她甚过方苓,只不过是她不动韵律罢了,待她明白其中关键处,待她再作诗作词之时,定要将方苓踩在脚下! 陆雪看了看方苓,又看了看秦婠,唇边露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她侧身在秦婠耳旁轻声道:“婠妹妹,京城的天从你这儿开始就要变了。” 她说完不等秦婠回应,便转了头,言笑晏晏神色如常,好似那句意味不明的话,不是出自她口中一般。 秦婠不喜欢猜,故而听过便听过了,不管陆雪和方苓到底是为了什么同她示好,可她不想要,也不需要。 她在心头更坚定了,远离李翰和李澈的想法。 老天似乎开始更秦婠作对,一圈下来,酒杯又在她面前打起了旋。 所有人都朝秦婠看了过来,秦婠苦笑着道:“看来这杯酒,老天是非让我饮不可了。” “那可未必。”一旁的陆雪起了身,笑着对方苓道:“先前我便有替婠妹妹受罚的想法,却让方姐姐抢了先,这回该没人跟我抢了吧?” 她这话一出,众人心头皆惊。 方苓、陆雪,这二人看似只是寻常贵女,可京城谁人不知,这两人代表的不仅仅是太子太傅府,和陆国公府,她们在众人心目中代表的,更是太子和二皇子两派。 承德帝已年迈,加上好酒色,身子早就被掏空,如今被太医院的药精养着,这才看起来寻常,可稍微有些能耐的世家,谁人不知根底? 太子乃元后所出,二皇子乃现皇后所出。 元后与皇后虽同出陆国公府,可身份却天差地别,元后不过是庶出,若不是承德帝看上其美貌,一意孤行要迎娶为后,陆家不会将她记在主母,也就是如今的韩老夫人名下。 元后一死,陆家立刻将现皇后送进宫,陆皇后与元后容貌上有几分相似,也正是凭着这几分相似,在承德帝心中有了一席之地,坐稳了皇后的位置。 陆皇后身为嫡女,却成了一个庶女的替身,这实在让她意难平,可她又不能跟死人较真,只能将这种愤恨转嫁到了太子李澈的身上。 李翰出生之后,陆皇后对李澈更加愤恨,总觉得是他占了李翰的位置。 至于陆家是个什么想法,从这么些年对太子李澈的不闻不问,和对李翰的悉心相助,甚至将陆雪许配给李翰来看,态度已经很是明朗。 那个位置只有一个,随着太子李澈和二皇子李翰渐渐成年,随着承德帝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他们之间必有一战。 这战,或许在多年前就已经开始,可如今看着方苓为秦婠出头,听着陆雪说着抢不抢的话,众人一时之间都嗅到了硝烟的味道。 仿佛在印证众人的猜想似的,余管家亲自领了一行人过来了。 余管家躬身在前面引路,态度恭敬至极,被引路的人看着是一行人,可细看却是两路人马。 其中打头的两人中,有一人秦婠是认识的,正是李澈身边的小全子,今日他穿了太子府礼制的太监服,手里捧着一方木盒,显得很是正式。 而与他并肩而行的人亦是如此,只是身上的衣服与小全子略有不同,秦婠认不出来,这是哪位府上的。 秦婠不认识,但众人却是一眼就看出了,领头的是太子府的太监总管全公公,还有二皇子府上的太监总管德公公。 看清了这两人,众人再看秦婠时,眸中已满是震惊之色。 太子与秦婠有私,这事儿他们已经得了风声,但秦婠?礼,太子派了全公公来,还是超出了众人的意料。 更不要说,突然出现的德公公。 秦婠是什么时候,又与二皇子扯上的关系? 众人看了看走近的德公公,又看了看站着含笑的陆雪,后知后觉的发现,似乎德公公出现在此处,也不是那么突然了。 小全子和小德子来到秦婠面前,小全子正要开口,却被小德子抢了先。 他对秦婠恭敬的行了一礼,笑着道:“奴才小德子见过秦三小姐,今儿个是您的?礼,二皇子殿下特意派了奴才来,为您送上贺礼。” 说着,他打开了手中的木盒,众人瞧见木盒里装着的物什,顿时倒吸了口气。 因为这木盒里,装着的是一枚血玉佩! 这枚血玉佩,乃是血玉中的极品,通体红润,色泽包满,在阳光下闪着润光。 待众人都瞧清了这血玉佩,小德子这才缓缓关上木盒,朝秦婠递了过去,笑看着她道:“二皇子殿下让奴才给秦三小姐带句话。” 众目睽睽之下,秦婠只得硬着头皮接过木盒,轻咳一声问道:“德公公请讲。” 小德子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二殿下道,秦姑娘若是喜欢血玉,直接同殿下讲便是,不管是何种成色的血玉,只要秦姑娘喜爱,殿下定会竭尽所能为您寻来。” 这话…… 秦婠刚收了太子的一枚血玉镯,后脚二皇子就送了一枚血玉中的极品过来,这话太过暧昧,也太过有针对性,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听出其中的意思来。 秦婠闻言,脸上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若是前世,有人玩这一出,她肯定会怼一句干卿何事,可如今她却不能怼,非但不能,还得做出一副感激模样,朝小德子道:“二殿下有心了,秦婠在此谢过二殿下。” “秦姑娘无需言谢,即便是言语间,二殿下也定不愿您与他这般生分。” 小德子微微一笑,又从袖中取出一方精致的扁盒来,他打开扁盒对秦婠道:“这是前些日子,您与二殿下相见之时落下的帕子,二殿下已命人浣洗过,还亲自给帕子熏了香,命奴才一并给您送了过来。“ 扁盒内,一方素帕被叠的工整,一角上用青丝线绣着的婠字,尤其醒目,众人看的清清楚楚。 前些日子,与二殿下相见,这话没毛病可处处透着毛病。 ------------ 第050章:截然不同的态度 小全子看着木盒里的帕子,恨不得一口口水啐到小德子的脸上,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主子给秦姑娘准备了帕子,防的是二皇子径直拿了帕子求赐婚,可万万没想到,二皇子竟然这么不要脸,竟然大庭广众之下歪曲事实,硬要坐实了秦姑娘同他有私情这事! 这么一来,主子安排的那些帕子,全然没了用处! 可眼下,他却什么都不能说,也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硬生生看着小德子和他那阴险的主子,将一盆脏水泼在了秦婠身上。 然而秦婠却有些淡定。 在她看来,李翰的做法,就如同前世那追她的影帝,知道她不好追,于是买了狗仔炒绯闻,打算借着绯闻的名义,让她配合炒作,从绯闻女友做起。 明明当时她带了助理,可这场三人的聚会,助理在狗仔的照片里,却不配有身影。 所以说啊,男人都一个样,用的手段经过几百年也没什么变化,大同小异。 秦婠看了看木盒里的帕子,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疑惑。 她嘟了嘟唇,疑惑了一会儿,好似突然想通了一般,转眸看向陆雪笑着道:“雪姐姐,这帕子不是昨日我给你的那方么?昨日你说要今日给我送来,可今儿个我瞧着你未提此事,便以为你忘了,却不曾想竟是二殿下替你送过来了,二殿下对雪姐姐可真好!” 她装傻卖乖,好似没听见小德子说的相见、亲自熏香这类话,只咬准了一点,那帕子是她给陆雪的,二殿下将帕子送来,也是受了陆雪所托。 一下子,就将她与二皇子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 不管这帕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秦婠不愿与李翰扯上关系的意思,却让众人领会得清清楚楚。 小德子闻言又恼又急,恼的是秦婠如此不识好歹,她如今是个什么身份,心里没点数么?自家殿下已经纡尊降贵,甚至连这种含糊其词,引人遐想的话都说了,可她倒好,半点面子也不留! 而他急的是,他没办法替自家主子辩解,既不能一口咬定此事与陆雪无关,又不能说这帕子是秦婠赠与主子的,只能将目光投向了陆雪,希望她能给个说法,替自家主子挽回颜面。 陆雪看了看秦婠,又看了看小德子,朝木盒里的帕子看了一眼,笑着对秦婠道:“婠妹妹确实有一方帕子在我那处,这帕子瞧着与我那方帕子也确实相同,可……”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迟疑着道:“可我未曾将帕子转交给二殿下,更未曾托二殿下将帕子送来,这帕子……” 她沉吟着转向秦婠:“婠妹妹,当真未曾落下旁的帕子?” 陆雪一脸的认真,若不是秦婠被李澈告知了前因后果,只怕此刻就要信了。 不过陆雪不认也无妨,秦婠的态度已经表达的清楚,她本也不指望陆雪会站在她这边说清真相。 无论是陆雪还是李翰,秦婠都不能将人给得罪死了,当下偏头故作思考了一番,回道:“我与二殿下近年来,唯一一次交集正是昨日在陆国公府,许是那时候落下的。” 说完她伸手接过木盒,对小德子行了一礼:“我是个粗心的,还劳烦德公公替我谢过二殿下。” 小德子一口气梗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对着秦婠,他只能压着心头那口气道:“秦姑娘多礼了,这帕子是二殿下亲手熏的,用的是秦姑娘喜爱的桂花香,还望秦姑娘看在二殿下一番心意上,将帕子好生收好了。” 秦婠屈膝行礼:“臣女定好生收着。” 总算是识相了,小德子心里总算舒坦了些,朝秦婠回了个笑,便退在了一旁。 小全子立刻上前,打开手中锦盒,对秦婠笑着道:“这是太子殿下命奴才给秦姑娘送来的?礼贺礼,太子殿下说了,若是秦姑娘喜爱,可将这套头面,用在待会儿的?礼上。” 木盒内安安静静的躺着一整套头面,从发簪、步摇到钗冠一应俱全,这套头面做工精美,由金为主体,上面镶着玉和宝石,一瞧便知不是凡品。 血玉虽贵,但这套头面的价值也不比那枚血玉佩低。 最最重要的是,在秦婠看来,这套头面极其实用,若是她当真要离了侯府,缺银钱的时候,可将这套头面拆开卖了。 无论是金子还是上面镶嵌的玉石,都能卖个好价钱。 血玉佩虽好,可这东西太过名贵,若是拿去典当变卖,不说行踪身份会暴露,就是它本身的价值,也没有几个民间的典当行能够收的起。 所以秦婠对这套头面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来,她伸手接过,朝小全子行了一礼:“有劳太子殿下费心,臣女甚是喜爱。” 瞧着她对头面和血玉佩截然不同的态度,小全子甚是满意,一边将秦婠虚扶起来,一边朝一旁的小德子投去了个得意的笑容,嘴上却谦言道:“秦姑娘喜爱便好,太子殿下知晓秦姑娘喜爱,定十分欢喜。” 秦婠唤来红苕,将李翰送的两个木盒交给她,让她好生收着,又唤来绿鸢,将李澈送的头面交给她,对她道:“同祖母说一声,待会儿?礼,便用这些。” 红苕和绿鸢各自领命而去,众人瞧着秦婠这截然不同的态度,心中都有了数。 小德子气恼到不行,可却不能发作,只得恼声道:“礼已送到,奴才便先告辞了。” 小全子也笑着跟着告辞,秦婠本要亲送二人,却被小全子和小德子齐声阻了,最后还是由余管家将二人送出了府。 二人一出了侯府大门,小全子便轻哼了一声道:“秦姑娘果真是个聪慧的,光用看的,便知晓谁待她是真心,谁待她是假意。” 小德子闻言冷哼一声:“真情假意,怕不是用看的就能知晓,秦姑娘只是一时被迷惑,日子久了,她才能分辨出其中真假来。” 听得这话,小全子轻哼一声:“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日子再久也是无用。” “那可未必。”小德子冷哼:“所谓日久见人心,这话总有道理。” 他们二人你来我往,最后齐齐冷哼一声,各自离去,徒留门前送行的余管家,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 第051章:到底谁不正常 小全子与小德子一走,秦婠那厢顿时就热闹起来,原先的曲水流觞也被抛之脑后,几个贵女围上前来,借着取笑的言语,行着打探之事。 不管她们怎么问,怎么打探,秦婠都将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发挥到了极致,端着一副茫然不知的模样,顺便还好奇的反问过去:“当真是如此么?我与太子殿下与二殿下都不过两面之缘。” “经由姐姐这么一说,似乎有几分道理,莫不是他们同情我?” “妹妹说的极是,京中贵女那般多,我定然不是特别的,太子与二殿下若是各个同情定同情不过来,如此看来,定有其它缘故。” “是极,这其中定有隐情,但是何隐情呢?我侯府并无旁物,唯有一兵符值得太子殿下与二殿下相争了。” 这话一出,原本叽叽喳喳,不管是酸还是刺探的人立刻闭了嘴。 秦婠却是茫然:“怎么?我说错了么?” 这话无人回答,即便有人怀着阴谋论这么想,却无一人敢这么说。 一时之间,众人瞧着秦婠茫然神色,竟不知她是真傻,还是聪慧到看清了本质。 陆雪看着秦婠,眸中闪过一丝复杂,若只是为了兵符,从尹婉柔那处下手,才是最简单的途径,只要太子或者二殿下愿意出手,假的亦可变成真的。 一个无根的乡女,给些颜色便能让她感激涕零,可太子也好,二皇子也罢,都不约而同的舍了尹婉柔,选择了秦婠,甚至在今日上演了这么一出风流暗涌。 不消半日,太子与二皇子争一女之事,定会传遍京城,就连深宫的皇后也要惊动。 就算如此,太子与二殿下却依旧这么做了。 可见,这兵符他们要,秦婠他们也要。 江山与美人,小孩子才会做选择。 陆雪从秦婠面上移开目光,朝众人笑了笑:“好了,今儿个咱们是来贺婠妹妹贺?礼的,太子与二殿下的礼都送到了,咱们的礼可还没送呢。” 这礼,本该是在行完?礼之后,再由各人当面相赠,陆雪却现在便提了此事,显然是为了给秦婠解围。 众人瞧着秦婠,神色就更复杂了,前有方苓示好后有陆雪解围,秦婠这是从男人到后院,都已经得到了认可,只消她点个头,太子侧妃之位亦或是二皇子侧妃之位,便唾手可得。 有个贵女忍不住酸溜溜道:“秦姐姐好生本事,竟惹的陆姐姐和方姐姐都护着。” 秦婠只当听不懂她话里的暗示和酸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许是我长的太过可人之故。” 陆雪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呀,整个一王婆卖瓜。” 言语间的亲昵,任谁都听的明白,陆雪的态度代表的是国公府的态度甚至是二皇子的态度,她已几次为秦婠解围,再没有眼力劲的人,也不会再自讨没趣出言相讥。 尹婉柔自从小德子和小全子出现之后,整个人就好似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一般,脸色极其灰暗。 但与她灰暗的面色不同,她那双眸子,却好似淬了毒一般,直直的盯着秦婠。 若说之前,她面对秦婠时还有几分温婉的表象,可现在就只剩下了赤LUO裸的恨意。 不过眼下人人都盯着秦婠,倒是没人在意她。 陆雪说完那句王婆卖瓜之后,便让自己的丫鬟送上了为秦婠备的贺礼,一只玉簪,簪子上镶着金丝线,瞧着甚美。 有了陆雪带头,众人便陆陆续续为秦婠送上礼。 来的都是京城的贵女与贵公子,送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的,他们之中有送簪子,有送步摇,亦有送头冠的,秦婠甚至还收了一些香囊和脂粉,甚至还有面脂之类。 总而言之,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方苓落在最后,她从脖间取下了玉坠,放到秦婠手中,看着她柔声道:“今日是我不请自来,本想着临时去备上一礼,免得失了礼数。可我仔细想想,临时备礼虽然能免了失礼,可却少了心意。这玉坠是我及?时母亲所赠,请护国寺方丈开过光,可保平安,还望你不嫌弃。” 秦婠闻言急忙推辞:“这是伯母为方姐姐求来的平安坠,乃是伯母对方姐姐的一番拳拳爱护之心,婠儿怎可夺人所爱?” 方苓却是不依,她将玉坠硬塞进秦婠手中道:“这是我的一番心意,你切莫推辞,我亦希望经由此坠,你我能成为交好的姐妹。” 她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秦婠也只能郑重的收下。 秦婠其实很不明白,与高祖时不同,因着承德帝当了甩手掌柜,当朝的太子太傅不再是虚职,而是实打实担着教导太子之职,而方苓乃是一品之女,又是京城第一美女和第一才女,受众人追捧,却为何要对她如此讨好? 秦婠不是喜爱较真自寻烦恼之人,就如同她演过的各种女二角色,她能揣摩角色的情绪,却无法理解她们的逻辑。 理解不了,想不通,她便不再去想,只管拿捏好人物性格和情绪便成,对待方苓亦是如此。 她想不通方苓为何会讨好她,便干脆不想,只安心受了,为了回应方苓的示好,秦婠还让她将玉坠系在自己的脖子上。 方苓却有些羞涩,对她道:“婠妹妹若不换根红绳再系?” 秦婠笑着摇了摇头:“方姐姐一身的灵气与香气,借着这根红绳,让我也沾沾这灵气与香气。” 方苓闻言面上顿时泛了红,她含羞的看了秦婠一眼,伸手替她系上了。 秦婠看着方苓那羞红的脸,心中很是得意,当女人撩起妹来,还有男人什么事? 一旁的王诗晴看着方苓与秦婠模样,心头很是别扭,方苓虽有第一美女与第一才女的名声,可其实却是个再温婉不过的人。 可再怎么温婉,对待抢了自己未来夫婿的人,也该有几分嫉妒和相较之心吧? 偏偏方苓没有,非但没有,还甚是认真的在与秦婠交好,好在秦婠识相,若是遇到个跋扈尖锐的,方苓今日岂不是要被打脸? 王诗晴转眼又看到了一旁含笑的陆雪,心头更别扭了,怎的方苓如此,连陆雪亦是如此? 到底是她不正常,还是她们不正常? ------------ 第052章:暴发户的气息 这事儿,王诗晴想不通,在场的所有人都想不通,最后只能归结于陆雪和方苓二人生性大度了。 与收获满满的秦婠相比,尹婉柔却是两手空空。 其实这些贵女中,有几个是为尹婉柔也备了礼的,不管怎么说,她多半都是侯府千金,往后少不了要打交道,在者,若是侯府为了弥补对她多年的亏欠,在婚事上下一番苦功,将来谁比谁低几分还不好说。 故而这些贵女,在为秦婠备?礼的同时,也为尹婉柔给备了一份。 可她们谁也没料到,这尹婉柔竟然是这么个不知分寸不知礼数的,她与沈欣争论之时的言语,若是被有心人拿捏了,就足以扣她个不孝的帽子。 再加上秦婠风头正劲,太子与二皇子就差没亲自出马相争了,她们又岂会为了一个尹婉柔而落了秦婠的面子。 只是这么一来,尹婉柔就显得着实凄惨。 凄惨到秦旸一时不知,该不该将备的礼赠给她,按理他是该赠的,可若是此时赠了,反而会提醒尹婉柔此时与秦婠之间的落差。 他手指动了动,最后叹了口气,罢了,待?礼过后,再让人分别送到秦婠与她院中便是。 吉时已到,殷老夫人起身开礼。 所谓开礼就是一些简单的致辞,大意是感谢众人前来参礼。 开礼过后,尹婉柔和秦婠走上前,向观礼者行揖礼,而后便坐在了笄者席上。 赞者本该是由秦婠和尹婉柔各自好友相担,以盥洗手为二人梳?,但考虑到尹婉柔和秦婠的情况,这一环节便省略了,直接由作为正宾的梁老夫人为她们依次加上发簪、发冠和钗?。 而后,二人又去偏房,换上殷老夫人特意为二人准备的曲裾深衣。 待秦婠与尹婉柔换好衣衫出来,拜谢了殷老夫人和宾客,便算是礼成了,剩下的就是筵席。 这场?礼,从侯府来看,对待秦婠与尹婉柔二人是相同的,一样的曲裾深衣,一样的正宾,一样的长者与贺词,可若细品,其中却大有不同。 且说这曲裾深衣,看似花色样式皆是相同,可秦婠的衣角却用暗线滚了边,看着不显,穿上时却更显气度。 再从这发簪发冠等来看,秦婠用的李澈所赠的玉镶金,而尹婉柔却是殷老夫人为其准备的金镶玉,虽都是玉和金,可主体不同,相差便是千里。 玉镶金的发簪发冠钗?,带在秦婠头上,更显其气质高雅,而金镶玉,戴在尹婉柔头上,加上她那过浓的妆容,显得老气不说,还让她从里到外,显出一种浮躁和贪财来。 秦婠看了一眼尹婉柔那满头的金,只觉得一股浓浓的暴发户的气息铺面而来。 而尹婉柔看了一眼秦婠,心里的不甘嫉妒与怨恨,差点就要焚烧她的理智。 是,秦婠确实是侯府娇养了十五年的,可她如今的身份是遗落在外的掌上明珠,他们亏欠了她十五年不是么?! 凭什么他们非但不补偿她,反而处处帮着那个假货?! 秦婠她凭什么? 一个无才无德、脾气骄纵的人,凭什么他们处处都护着她?!就连太子和二皇子,也在今天赠她礼,给她长脸,自己又算什么?! 尹婉柔越想越是恼恨,她将满腔的恨意都算在了秦婠头上,她双手紧握成拳,在心头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要让秦婠匍匐在她脚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人说面由心生此话一点都不假,尹婉柔此刻心头怨恨,即便她面上再装作温婉,可从骨子里还是透出一股浓浓的刻薄来。 两厢一对比,反而更显得秦婠落落大方,气质高洁。 宴席开始,秦婠与尹婉柔向殷老夫人、梁老夫人和方氏敬酒。 梁老夫人与方氏,越看秦婠越是满意,再一瞧旁边的透着一股子刻薄尖酸与小家子气的尹婉柔,目光扫过,便不再看。 殷老夫人与梁老夫人年岁大了,本是不饮酒的,但今儿个日子特殊,也小小饮了一杯。 殷老夫人放下酒杯,对秦婠道:“行了,别陪着我们几个老家伙了,去寻你们的玩伴去,只有一条,切莫饮多了失态。” 秦婠笑着应了一声,便端着酒杯去了后席,尹婉柔其实根本不想去,同那些贵女和贵公子在一处,只会让她觉得难堪。 可眼下这场景,却由不得她不去,她也只能悻悻的端着酒杯跟在秦婠身后下去了。 殷老夫人看着去了后席,已经被众人围起的秦婠,面上露了几分笑意。 梁老夫人看了看秦婠,收回目光俯首在殷老夫人耳旁低声道:“今儿个太子与二皇子都特意为秦婠送了礼,还说了那番引人遐想的话,他们这是何意?” 殷老夫人闻言笑了笑,知道梁老夫人这是担心了。 既担心两家婚事不成,亦担心,若当真太子和二皇子对秦婠有意,黎寒若与秦婠定亲,会遭太子与二皇子报复。 官不与民斗,臣亦不能与君相争,若当真秦婠入了太子和二皇子的眼,黎寒定会遭他们打压,与一个好媳妇相比,梁老夫人和方氏更在乎黎寒的前程。 殷老夫人收了笑,低声道:“今儿个若是太子或二皇子单独派人前来送礼,我定不会再提你我两府结亲之事,可他们却是一道来的,便不足为惧。” 梁老夫人皱了皱眉:“此言何意?” 殷老夫人弯了弯唇角:“太子自幼养在皇后膝下,皇后虽对他不喜,可总归也是养子,二殿下就更不用说了,是皇后十月怀胎倾注了心血的,她的两个儿子,如今却为了一个女子相争,若是你,你会如何?” 会如何? 皇后若是将秦婠许了太子,定会伤了二殿下的心,弄不好还会影响了母子感情,可若是帮了二皇子,落在外人眼中,便成了她刻薄太子的证据。 所以,对皇后而言,最好的办法便是将秦婠许给旁人,让太子与二殿下都没了念想。 所以黎寒与秦婠的婚事若成,反而是解了皇后的燃眉之急。 ------------ 第053章:托付给你 至于穿小鞋之事,也无需担忧,无论是太子还是二殿下,若因此给黎寒穿了小鞋,便是心胸狭隘。 承德帝年事已高,身子也一年不如一年,正是关键时候,太子与二殿下定不会为了儿女情长落人口实,更何况,皇后也坚决不会允二殿下这般做。 梁老夫人一点就通,当即笑着道:“如此倒是我多虑了。” 明明是两个人的?礼,却弄得好似只有秦婠一人一般,即便有将目光落在尹婉柔身上的,大都也只是漠视或者鄙夷。 亦如前几日秦婠在百花宴时的待遇。 这些贵女们来之前,对秦婠观感极低,能来的不管是受了家中劝解,还是为了试探,都是看在秦婠与李澈有了几分关系的面子上,如今又加上一个李翰,不管她们心中如何作想的,如今待秦婠也殷勤起来。 即便是清高的,面对秦婠也是给了个笑脸,免得驳了她的面子。 加上陆雪和方苓的有意相护,这一宴,比秦婠想象的勾心斗角,亦或是讥讽挖苦要舒心的多。 当然,秦婠也深知其中缘故,就如同前世一个剧组的女演员聚在一起,不管心中如何作想,面子上过得去就行,至于背地里的,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酒过三巡人微酣,古人饮的酒,要比后世淡的多,给这些少男少女饮的,那就更淡了。 秦婠认真品过,其中的酒精度数最多也就跟啤酒差不多,但口感要好很多,饮多了,除了微醺之外,剩下的就是涨肚。 宴席过半,秦婠起身去更衣,也就是小解。 她前脚刚走,后脚方苓就起了身。 见状,有巴结奉承陆雪的贵女,就在陆雪耳旁低声道:“陆姐姐你看,方姐姐对秦姐姐还真是上心,就连秦姐姐更衣,她也要跟着一道去。” 陆雪闻言抬眸看了眼一前一后的两道身影,微微一笑淡淡道:“往日里婠妹妹都是独来独往,如今方姐姐与她交好,多有照拂,这不是挺好?” 一句话,就将那贵女的挑拨之言给堵了回去,那贵女闻言悻悻道:“陆姐姐说的极是。” 秦婠小解完出了门,发现方苓正守在外间,而她们俩的丫鬟都不见踪影,应当是被支去了旁处。 这番举动,秦婠自然不可能认为方苓是来排队上厕所的,她眼神闪了闪,还是笑着迎了上去:“方姐姐也来更衣么?” 方苓一双美目看着她,柔声道:“不,我是来找你的。” 方苓是一个典型的温婉女子,与尹婉柔装出来的温婉不同,方苓是从骨子里都透出一股温柔来,即便是说话,也是声音柔柔,让人听得极为舒服。 秦婠闻言也不问她为何,只笑着对她道:“外间有备着茶,咱们在那处说话吧。” 方苓点头应好,两人来到外堂桌旁坐下,秦婠伸手为两人倒了茶,端起自己的茶盏慢慢的品着,等着方苓开口。 方苓端着茶盏却并没有饮,而是静静的看着茶盏里的茶叶浮沉,过了许久,她才悠悠开口道:“今日是我特意拜托了王诗晴带我来的。” 秦婠闻言没有答话,一般这样的开头,都是个坦白局,她还不知道方苓想跟她坦白什么,这时候说什么都显得有些假。 方苓也没有要秦婠回答的意思,似乎有了这样的开头,剩下的话,说起来就容易的多。 她抬眸看向秦婠,柔柔一笑:“依你的聪慧,应该早就知道了。” 说完这话,她又是自嘲一笑:“其实在场的人都知晓了,我与王诗晴那番说词,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听得这话,秦婠放下茶盏看向她道:“我觉得吧,怎么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来了,至于旁人如何看你,从你踏入侯府的那一刻起,也都已经不重要了。” “是啊,不重要了。”方苓收了笑,语声有些凄楚:“可你却不知,我是抱着何种心情来的。” 秦婠闻言眨了眨眼:“应该是来看情敌?” 听得这话,方苓愣了愣,随即朝苦笑着道:“不,不是情敌,而是托付。将我这辈子最重要,最在乎的人托付给你。” 这话一出,秦婠愣了。 方苓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看着她道:“我快要定亲了。” 这话秦婠没法接,按理她该说一声恭喜,可瞧着方苓的模样,加上她那句托付的话,这声恭喜就显得尤为不合时宜,因为方苓明显对李澈情根深种,而她定亲的对象,却不是李澈。 秦婠也不能说节哀,她只能静静的看着方苓,等待着她的下文。 方苓长长叹了一声:“我认识他的时候才五岁,那一年父亲被封为太子太傅,负责教导他的事宜,他自幼在陆皇后膝下长大,陆皇后待他……”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似乎知晓背后议论皇后乃大逆不道,便止住了,只道:“待他面上是极好的,寻常人根本挑不出错来。可我父亲给他上课,有一次却昏倒了,寻了太医来看,父亲才知道他背后满是鞭痕。” 方苓的声音有些哑,带了涩意:“前来为他诊治的太医面色如常,显然这种情况是见的多了,他醒后面对父亲的询问,他却道是他顽劣,皇后教导他罢了,母亲教导儿子乃是天经地义,即便是下手重了些,也是一时激愤所致。那时候,他才不到十岁。” “他三岁开始便被寄养在陆皇后膝下,对元后没什么印象,他是真真切切期盼过陆皇后的母爱的。人人都道他性情极好,温良敦厚宽于待人,可却无人知晓,他真实的性子却并非如此。” “他之所以会有这般名声,其实是因为自幼便按捺住了本性,只想在陆皇后面前表现出乖巧一面,讨她欢心。可他越是乖巧,越是出众,身上的鞭痕就越多。初识他那几年,我时常能从他口中听闻母后教导如何如何,可渐渐的便再也听不到了。” 秦婠听得她的话,心中有些钝痛,她可以想象出,一个几岁的孩子是怀着怎样对母爱的渴望去讨好陆皇后,最后却只换来一次次鞭打的。 ------------ 第054章:不至于吧 方苓抬眸看着秦婠,突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恳声道:“婠儿妹妹,他看似是一国储君风光无限,可皇后对他不喜,陆国公府对他视而不见,他一路走来可谓是一路荆棘,往后定然亦是如此,甚至比先前更加困阻。” “我不能再陪他走下去了,可你不同,他的性子我了解,他看似温良敦厚,但实际上却有些冷漠,若不是对你有意,绝不会赠你血玉镯,哪怕是名义上的赠都不会。所以我恳求你……” “等等。”秦婠一脸懵,她还沉浸在一个小男孩被鞭打的情景里,怎么的一眨眼,就是一副被临终托孤的赶脚? 她看向方苓道:“你是不是……” 托付错人了? 然而这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方苓打断了,她看着秦婠一脸苦涩:“你是不是介意我和他的事情?其实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我的一厢情愿,但凡他对我有一丝情义,我也不至于等了十年,如今我也死心了,即将嫁与旁人,从此以后与他再无相关,你着实无需介怀。” “不是这个。” 看着眼前痴情少女,秦婠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也亦快定亲了。” 听得这话,方苓愣了:“你……” 秦婠点了点头:“今日?礼你也瞧见了,正宾乃是梁老夫人,梁老夫人与我祖母已经有了结亲的意向,今日就连方姨也来了,我与黎寒的婚事,若无意外,也会很快定下,所以方姐姐你先前所言之事,实属托付错人了。” 方苓闻言皱了皱:“此事,他可知晓?” 他,自然指的是李澈。 秦婠摇了摇头:“我与他之间,并非方姐姐以为的那样,我的婚事,也无需事先知会与他,待定下之后,他自然便知晓了。” 方苓闻言愣了愣,眨了眨眼看着秦婠,然后笑了。 秦婠被她笑的一脸莫名:“可是我这话有何不妥?” 方苓笑着摇了摇头:“并无,我只是在笑,我求而不得的,与婠妹妹来说却是弃之如敝履。” 她说完收了笑,松开秦婠的手,看着她道:“婠妹妹,你真的是不了解他。皇后的母爱,陆家的支持,包括朝中各位大臣的支持与看重,自幼真正属于他的东西极少,所以,一旦他将某人或者某物,划为他的归属,那他哪怕双手鲜血淋漓,也绝不会放手。” 这话一出,秦婠顿时就觉得自己脖子上被套了一个隐形的圈。 她不再自己欺骗自己,说李澈对她无意,说她与李澈毫无关系。 秦婠默默咽了咽口水,试探着问道:“若……若我不愿呢?” 方苓一脸正色的看着她:“晚了,你若不愿连累黎寒,趁着在他未曾发现此事之前,赶紧劝说殷老夫人打消了这个念头,否则婚事不成不说,黎寒的前途也必定堪忧。” 秦婠仍在挣扎:“难道,就没有一丝丝可能,让他放了我么?” “有。” 方苓郑重的点头,秦婠还未来得及露出喜色,就听得方苓沉声道:“我先前说过,即便他双手鲜血淋漓他也不会放手,但若有人断了他的双手,他便不放也得放,只是……” 秦婠连忙追问道:“只是什么?” 方苓深深的看着秦婠,认真道:“只是这么一来,你得做好被他恨之入骨的准备,你与他之间,便是不死不休。” 听得这话,秦婠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不至于吧?” 方苓闻言笑了:“至不至于,我说也是无用,婠妹妹不妨自己试一试。” 话题聊到这里便止住了,秦婠和方苓是借着更衣的名目来此一叙,自然也不可离开太久。 两人相携回到宴席,各自在原先的座位上坐下,方苓已是神色如常,同王诗晴和身旁的贵女说笑,而秦婠却有些神不守舍。 陆雪见状,凑到她耳旁低声道:“方姐姐同婠妹妹聊了些什么?怎么婠妹妹回来之后,便兴致缺缺了?” 陆雪同李翰是一伙的,李翰送帕子来便是挑明了此事。 陆雪神色如常,待她亦是如常,显然是不怕她知晓,甚至是愿意她知晓的。 一个李澈就够秦婠心烦,如今陆雪又在提醒她,还有一个李翰,这让秦婠就更加心烦了,只觉得原主的烂摊子实在太多,收拾都收拾不完。 可她却不知,李翰或许是原主惹来的,可李澈却实打实是她自己惹的。 陆雪见她不答,朝她笑了笑:“不管方姐姐同婠妹妹说了什么,婠妹妹都无需担忧,左右我与二殿下都在,陆国公府在,皇后娘娘亦在。” 她这话说的已经足够直白,可秦婠心头却更苦了,她只能胡乱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心中却开始盘算起来,若是现在她带着红苕和绿鸢,打包了行礼,逃出京城能有几成胜算。 该表达的意思已经表达,陆雪也不再追着秦婠表态。 宴席又进行了一会儿,眼看着饭菜凉了又换了几遍,众人这才散席归去。 秦婠将客一一送走,回到院中,借着醉酒,拆了发髻净了面,褪去曲裾深衣躺到床上去歇着了。 秦婠自与方苓一道更衣,回到席间之后,便一直有些神不守舍,此景被不少人都瞧在了眼里,尹婉柔便是其中之一。 也是自那时起,她的心情这才好转开来。 散席之后回到院中,她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小翠,便开始忍不住嘲弄道:“还以为她有多大能耐,还不是被一个方苓治的死死的,她也不想想,她要才无才要德无德,凭什么同方苓那个京城第一美女和第一才女争?!” “太子送了头面来,她便迫不及待的戴上了,那模样简直令人作呕,好在她得意没多久,就被方苓给教训了,依我看,陆雪也好方苓也罢,之所以面上维护她,不过也是为了显出自己大度贤惠罢了。” 尹婉柔嘲讽完秦婠,转眼对小翠道:“二殿下今日送血玉佩给她是何意?” 小翠闻言淡淡道:“主子的心思,岂是奴婢一个下人可以揣摩的?但有一事,小姐莫不是忘记了?” 尹婉柔闻言皱了皱眉:“何事?” 小翠低低道:“主子曾说过,他的侧妃之位,其中之一乃是为兴安侯府嫡女所留。” ------------ 第055章:孤亲自送你上路 这话不需要小翠提醒,尹婉柔也记得。 所以当二殿下给秦婠赠礼的时候,旁人只看到了二殿下对秦婠的心意,可尹婉柔却从中看出了警告。 她没有忘记自己入侯府的任务,也没有忘记当初二殿下的许诺。 他说他身边的侧妃之位有二,其一便是为侯府嫡女所留,而她身份太低,陆雪手段太高,若是她以妾位入府,最多半月便会被陆雪发卖。 故而他将她送入侯府,给了她这个身份,安排好了所有一切,给她一个机会,一个能长长久久陪伴在他身侧的机会。 但他也警告过她,他的侧妃只能是侯府嫡女。 也就是说,她若不能成事,他便会娶秦婠。 尹婉柔拧紧了手中的帕子,沉声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败。且看明日!” 当晚,秦婠做了一个噩梦,梦里前世那位追求她的影帝,阴森森的看着她:“你以为你躲着我就用了?现在全网谁不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你也只能是我的女人!” 秦婠正准备给他一个嘴巴,手刚刚抬起,下一秒他的脸却变成了李澈,正用他那双凤眸冷冷的看着她,周身气息冷冽:“怎么?又想打孤的脸?脑袋不想要了?” 上位者的威压瞬间就让秦婠腿脚一软,她十分没出息的跪了下来,抱着他的大腿,嘤嘤嘤的道:“臣女不敢,臣女只是一时狗胆包天,想摸摸殿下的脸。” “是么?”李澈不置可否:“孤瞧你不止是狗胆包天,你简直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你玷污了孤的身体,调戏与孤,如今居然还想着嫁与旁人?!” “臣女没有。” “呵,三媒六聘已下,你当孤是死的?” 李澈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一种窒息感顿时席卷而来,秦婠惊恐的看着他,想要摇头想要解释,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澈的那张俊脸,渐渐变得狰狞:“秦氏阿婠,你真是好的很,将孤的一番心意践踏在脚下,如此,你便下地狱吧,孤亲自送你上路!” “呼!” 秦婠猛然睁开眼,这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子将她的脸严严实实的盖住了。 她急忙扯下被子,这才呼吸顺畅起来。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可梦里那窒息感却久久不散。 李澈那扭曲的俊脸,和他带给她的威压,还久久不散,她的心仍因为害怕而剧烈的跳动着。 不行不行,这样下去铁定要完。 方苓或许是吓她的,李澈乃一国太子,就算对她有意,也不至于那般病娇,得不到就亲手杀了她,她不能自己吓自己。 安慰了自己好一会儿,秦婠这才又重新睡去,可这一夜,她睡的极不踏实,梦里一会儿是一个小男孩,背后不满鞭痕,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对她说:“姐姐,你永远陪着我好么?” 一会儿又是李澈那张俊脸,阴森森的看着她:“孤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成为孤后院的女人之一,要么就死,你选一个吧。” 秦婠哪个都不想选,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做了大半夜的梦,早间起来的时候,眼底的青色都明显了。 可偏偏红苕半点眼力劲儿也无,在秦婠梳好发髻之后,她还跟捧宝贝似的,将李澈赠的那一套头面捧到了秦婠面前,兴冲冲的道:“小姐是要戴这簪子还是发钗?” 回答她的只有秦婠有气无力的一声冷笑:“呵……” 红苕不明白她是何意,还是绿鸢比较灵醒,打开了妆匮从中挑了一支珠簪来:“今日去护国寺为夫人做法事,还是素净些的好,这白色珠簪奴婢瞧着就挺合适。” 秦婠闻言点了点头:“就戴这支。” 听得这话,红苕脸上闪过一丝落寞,秦婠瞧见却并没有说什么。 红苕真心为主不假,可她有时候却太过越界,凭她自己的喜好来为主子做主了。 秦婠是个现代灵魂,虽不曾把她当个随意可打卖的奴才看,但也不喜欢红苕一而再再而三的越界替她做主。 护国寺就在京城郊外不远,马车行上一个多时辰也就到了,今日尹婉柔倒没出什么幺蛾子,穿的很是素净,妆容也很淡,瞧着到比昨日那暴发户的模样顺眼了许多。 秦婠与她坐在一辆马车内,两厢无话一直到了护国寺外,然后下了马车,步行入寺。 护国寺乃是名刹古寺,香火很是鼎盛,香客络绎不绝。 京城有东富西贵之说,护国寺虽是方外之地,可也不能完全脱离世俗,为免纷扰,一般世家贵族入寺,皆是由僧人或者沙弥接引由西门而入。 一进寺庙,香火的气息便铺面而来,让人不由的心思沉静下来。 僧人宣了声佛号,将殷老夫人与秦婠他们径直引向了后院,兴安侯府年年这个时候,都来护国寺做法事,已经形成了规矩,厢房是早早就安排妥当的。 秦婠她们入寺的时候,已临近午时,用过斋饭之后,本该休息,可殷老夫人却一反常态,让秦婠随她去外间走走。 尹婉柔闻言眼神闪了闪,而后笑着道:“此处是我第一次来,不若由我陪着祖母走走,也好熟悉熟悉。” 殷老夫人闻言皱了皱眉:“不必,你好生休息,过会儿还要去大殿祈福。” 尹婉柔被拒,面上闪过一丝窘迫,但也只能低了头道:“是。” 殷老夫人显然对这护国寺后院极为熟悉,看似随性而走,却是一路未停,左拐右拐之后,秦婠便瞧见了前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昨日?礼的正宾梁老夫人。 而梁老夫人身旁,有一少年,身形高挑,瞧着很是清贵。 秦婠瞬间便明白了,这哪里是散步,这是相亲。 想起昨日方苓对她说的那些话,秦婠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殷老夫人瞧着她的模样,只当她是羞涩,笑着在她耳旁低声道:“那位便是黎家的独子黎寒了,虽说祖母瞧着他甚好,可这婚姻大事,还是得两厢情愿方能长久,你也莫羞,随意与他谈谈便可,若是当真不喜,婚事不成也是无妨,左右祖母在呢。” ------------ 第056章:直男式的邀约 不得不说,殷老夫人在这个年代,,思想也算是极为开放了。 最起码,没有完全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给了她相看和选择的权利。 秦婠想了想,自己着实没必要被方苓几句话给吓住,而且眼下已经到了这步,她若反悔退却,反而显得言而无信。 于是她点了点头,对殷老夫人道:“嗯,婠儿都听祖母的。” 听得这话,殷老夫人面上带了笑,这才与秦婠从月拱门走出,踏进了院子。 梁老夫人瞧见她们,立刻笑着起身:“你们可总算来了,我与寒儿在这已经坐了半天,茶都凉了。” 殷老夫人带着秦婠上前,闻言笑着道:“这里虽是清净之地,但难保没有眼睛盯着,我这也是小心为上。” 说完,她转眸看向一旁的黎寒,笑着道:“这便是黎寒了吧,果然是一表人才。” 黎寒朝殷老夫人深深作揖:“见过殷老夫人,常听祖母提起您的名讳。” “也不必叫老夫人这般见外,我与你祖母乃是手帕交,几十年的姐妹,你唤我一声殷祖母便是。” 黎寒闻言从善如流的改了口:“殷祖母。” 殷老夫人笑着应了一声,转而为秦婠介绍:“这便是我那孙女秦婠。” 秦婠福身行礼:“见过梁祖母,见过黎公子。” 黎寒闻言朝她回礼:“见过秦姑娘。” 两人互相行了一礼之后,便尴尬的站在原地不说话了。 殷老夫人与梁老夫人互相看了一眼,梁老夫人轻咳了一声道:“寒儿,此处不远有处桃花林,我们老姐妹叙旧,你们小辈在一旁也是无趣,你带着婠儿去看看桃花吧。” 黎寒闻言看了秦婠一眼,见她并无抵触之意,这才道:“不知秦姑娘可愿随在下一道去赏桃花?” 秦婠闻言心中有些好笑,这种直男式的问法,就跟问我可不可以牵你手,可不可以吻你,有异曲同工之妙。 得亏问的是她,若是问个害羞的,怕是早就羞的没法回答了。 秦婠看了眼面前的这个大男孩,轻咳了一声道:“还劳请黎公子带路。” 黎寒闻言道了一声请,便与秦婠朝院外走去。 待二人背影走远,梁老夫人一脸嫌弃道:“我那孙子读书读傻了,得亏你家婠儿不嫌弃,还应了他的话,若是换个旁人,定是要羞恼了。” 殷老夫人笑着道:“如此不是正好?我家婠儿脸皮厚,与你家寒儿正是相配。” 听得这话,梁老夫人顿时笑了:“婠儿哪里是脸皮厚,她那是落落大方,你说的极是,我瞧着这二人啊,郎才女貌正是天作之合。” 这厢梁老夫人与殷老夫人相谈甚欢,那厢秦婠与黎寒却是尴尬非常,两厢无话。 这是秦婠前后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相亲,她着实没什么经验,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而在前面领路的黎寒,看起来应该也是头一遭,紧张的一路攥的手都没松开过。 更尴尬的是,桃花林离院子并不远,走了没多久便到了。 然后秦婠与黎寒两人便停了下来,向两尊泥像似的站在那处,不言不语不摇不动。 秦婠原本是尴尬的,可当她发现有人比她更尴尬的时候,却突然就放松了下来,她抬眸朝站在前方的黎寒看去,不得不承认殷老夫人的眼光着实不错。 黎寒虽是少年,如今也就十七八的年纪,可身量高挑,目测应该在一米七八左右,再长个两年达到一八零完全不是问题。 他是个书生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书卷气,虽是文质彬彬却不让人觉得文弱,更重要的是,他样貌清秀,摆在现代,属于华夏隔壁某国小鲜肉那一挂。 摆在以往秦婠是绝对不会对小鲜肉生出什么男女之情,毕竟正常人对异性的审美和喜好,是随着年龄增长而变化的。 但如今,或许是因为看惯了自己这张少女脸,她瞧起黎寒来,也没太大老牛吃嫩草的感觉了。 每个人的审美不一样,但帅哥都是令人欣赏的,若是较真起来,李澈那种散发着强大气场,看起来很禁欲很矜贵的,才是她的菜。 啊呸!怎么又想到那人? 秦婠赶紧摇了摇头,将某个人的名字赶出脑海,目光一转,从黎寒的侧脸滑过,这才发觉他的脸竟泛了红。 再细瞧,黎寒面部显得有些僵硬,喉结也在时不时的上下滚动着,看起来是又羞又窘。 秦婠眨巴眨巴眼睛,后知后觉的发现,眼前这人是被自己看害羞了。 当下便有些忍不住扬了唇角,小鲜肉果然有小鲜肉的可爱之处,难怪前世会那么受欢迎。 秦婠猜的没错,黎寒确实是被秦婠给看害羞了。 从他懂事起,便肩负了振兴黎府的重任,他知晓祖母和母亲为了他付出了许多,也知晓黎府的处境,故而自幼便立志一定光耀门楣。 十年来,他心中只有圣贤书,即便拜了名师,入了国子监中了举,也一直未曾松懈过。 随着年岁渐长,渐渐的有人开始在他面前提起婚事,说实话,他对婚事并无兴趣,也未曾仔细瞧过谁家女郎,往日里即便遇上,看上一眼在心中记下名字便就过了。 直到昨日,母亲和祖母从侯府归来,在他面前提起秦婠。 他身在国子监,虽一心只读圣贤书,但秦婠的名字还是有所耳闻,从前听闻是她又犯了什么蠢,在他的印象中,秦婠二字便等同于无才无德。 可昨日却在母亲和祖母口中,听到了一个全然不同的秦婠。 与旁人不同,比起外间传言,黎寒更相信母亲和祖母亲口所说,毕竟,祖母和母亲也是受了多年外间流言之苦。 当母亲和祖母说起今日相看,黎寒没有犹豫便同意了。 一来,再他心中,秦婠与他的祖母和母亲遭遇相似,都是饱受流言之苦,二来,他极为孝顺,若无非拒不可的缘由,他都会听祖母和母亲的话。 只是他没想到,外间那个无才无德的女子,竟然是这般灵气逼人之人。 她的一双桃花眼,其中仿若有星辰,与之相对便会觉得璀璨,加之她今日戴了珠簪和珍珠耳坠,衬的她更是肤若凝脂,当她看向他时,那双黑眸湿漉漉的,仿似小鹿的眼睛,让人忍不住心生呵护之意。 ------------ 第057章:你为何要逗我 或许从一开始,就将秦婠划为了妻子的人选,故而她在黎寒心目中就不再只是一个单调的名字,而是一个妙龄少女。 一旦有了这样的认知,当他看起秦婠来,就有些不同了。 可偏偏秦婠还那般直直的打量着他,黎寒一个没忍住就红了脸。 秦婠瞧的有趣,促狭的心思就犯了起来,她轻咳了一声:“那个……黎公子,你可知今日梁祖母唤你前来所谓何事?” 黎寒闻言脸上更红,他带着七分窘迫三分羞意,舌头都好似打了结:“知……知晓。” 秦婠眨了眨眼:“那……黎公子对我可满意?” 听得这声问,黎寒整个人都是一僵,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秦婠,又飞快的别开脸去。 他虽然没有跟女子相处的经验,可也知晓,女子多是羞涩的,而不是如她这般……这般直接到让他窘迫。 “我……” 窘迫的黎寒,像一个锯了嘴的葫芦,我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秦婠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又羞又急的模样,故意问道:“黎公子不说,是因为对婠儿不满意么?若是当真如此,不若早早禀了梁祖母,也免得耽误了黎公子的时辰,至于祖母那边你不必担忧,我自会去说的。” 说完这话,她看了一眼黎寒,似怨似诉,而后缓缓转了身。 第一步还未迈出,身后便传来黎寒急急的声音:“我……我没有不满意。” 秦婠闻言唇角微微上扬,她转过身来,笑容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苦涩:“黎公子着实不必勉强自己,你若对婠儿有意,又怎会从先前便对我不理不睬?两家虽欲结两性之好,但……” “我没有勉强。” 黎寒急急打断了她的话,忍着羞涩为自己辩解道:“我只是从未同女子单独相处过,故而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你……你很好。” 说到最后,他已是满目认真。 赤子之心,显而易见。 他这番模样,反而让故意逗弄他的秦婠,起了几分愧疚来。 她朝他欠意的笑了笑:“你不必如此着急,我先前是逗你的。” 听得这话黎寒愣了,一脸的疑惑:“你为何要逗我?” 秦婠很想给他发一张无语的表情包。 好在黎寒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一个女子逗弄男子,还能有哪有原因? 即便不是对他有意思,也定然是觉得他有趣。 想明白的黎寒瞬间又涨红了脸,但他吸取了先前的教训,即便有了羞涩,却也看着她开口道:“此间桃花开的正好,不若我们、我们去走走?” 秦婠朝他翩然一笑:“好啊。” 黎寒瞧见她笑颜,只觉得比这桃花更甚几分,不由的也回了一个笑容来。 经由这么一闹,二人之间因为第一次相见的生疏与尴尬都淡去了不少。 两人隔着一步远的距离,并肩行走在桃花林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黎寒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少年,主动问起了秦婠话,比如她平日里都做些什么,有何消遣,最喜欢的点心是何等等。 秦婠一一答了,再说到她喜欢看游记之时,黎寒的眼睛亮了亮,追问道:“秦姑娘看过哪些?” 秦婠闻言有些尴尬,她是喜欢看游记,也让红苕为她寻了一些来,可这些日子一直有些不得空,也就临睡前读了读,权且当做睡前读物了。 但瞧着黎寒那兴趣盎然,似乎要跟她探讨一番的眼神,秦婠只能硬着头皮,报了几本书名,未免出丑,她特意强调:“旁的看过一遍便也过去了,唯独喜爱《名山游记》。” 黎寒闻言道:“《名山游记》乃当世大儒王世懋先生所作,已被收录入了全书,文笔精妙,景致与游览之人的心境描述栩栩如生相得益彰,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 秦婠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名山游记》不仅仅描述了景,也描述了观景之人的心境,其实亦是换个角度观景。” 这话黎寒十分认同:“秦姑娘说的极是,我等不曾游历过山川的,若单单看起描述之景未免单调,也难以想象其实景模样,有了观景之人的心境便不一样了。” 二人借着游记开了话头,倒也相聊甚欢。 言谈之中,黎寒对山川游历的向往昭然若揭,却又一直克制,只叹道:“我辈穷其一生也恐难将大胤河山览尽,唯有通过这些游记知晓一二了。” 秦婠听出他语声中的怅然,不由笑着道:“大丈夫人生几十载,你不过才过了十之二三,又何须这般早便下决定?在者,你不是要科举入仕么?任一方官吏便可游一方山水,即便不能将大胤山河都览尽,几十载下来亦是不少。” “更何况,游览之事有走马观花亦有细致入微,单是一个京城便有许多我不知晓之处,不说别的,就说这护国寺,自我记事起,每年此时我都会来此祭拜母亲,可这么些年下来,护国寺全貌却都未知,熟悉的不过是平日里活动之处罢了。” 黎寒看着秦婠的眼睛微微放了光,面上也有了几分喜色,待秦婠说完,他点头赞道:“秦姑娘说的极是,名山大川虽令人向往,可一方之地有一方之景,我还是先将京城都游览全了。” 秦婠笑着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就在黎寒和秦婠相谈甚欢的时候,这桃花园外却有四名男子正在翻墙。 这四名男子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唯一同的便是那不堪入目的猥琐神色。 只是眼下,这四人猥琐之中却带了显而易见的狼狈。 其中的高个儿又从院墙上了滑了下来,气的朝地上吐了口浓痰:“呸!区区一个寺庙,搞得跟个什么似的,看的严就算了,这院墙还比别的寺庙高!依我看,这护国寺里头,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勾当!” “就是!”矮子也跟着啐了一口:“一群秃驴,看着礼佛心情寡欲,谁知道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后院连看都不让看上一眼,一群僧人在那守着!” “别说了,快爬吧。”胖子抖了抖肚子上的横肉:“贵人可说了,要咱们在申时之前,在这儿埋伏好,不管最后成不成,只要咱们能够按时到了,将该做的事儿做了,银子绝不会少!” ------------ 第058章:喘不过气 提到银子,四个人眼睛里都放了光。 瘦子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呸!干!” “慌什么?”高个儿伸了下胳膊:“爬了半天,太累了,你容我缓缓。” 胖子也道:“就是,我蹲都快蹲麻了,你容我们缓缓再爬。” 瘦子还要再劝,一旁矮子却拉住了他:“歇会也没什么,贵人说的是申时之前,可现在不过才未时,咱们兄弟有的是时间。” 听矮子这么一说,瘦子也没了意见,四个人干脆就在这墙根下盘腿坐了下来。 闲着也是闲着,胖子起了话头:“嘿,哥几个,等咱们得了贵人的银子,你们准备怎么花?” “还能怎么花?”高个儿嘿嘿笑了一声:“当然先去窑子找个女人快活快活,我都憋了快两个月了!” 听了这话,其他三人都跟着猥琐的笑了起来,胖子搓了搓手:“我也有一个月没见我那相好了。” “你记挂着你那相好,可你那相好未必记挂着你。”瘦子轻嗤了一声:“biao子无情戏子无义,也不想想,她这一月接了多少客,就你胖成这样,她能记挂你才怪。” 胖子听了这话,顿时就不高兴了:“她心里有我!接客怎么了?她亲口说了,在她心里我是特别的!” “呵!”瘦子冷笑:“确实够特别,太胖压的她喘不过气!” “你……” 胖子瞬间动了怒,正要跟瘦子争辩,却突然听到墙那头传来了一道男子的声音:“此等污言秽语,着实污了姑娘的耳朵,我们去别处吧。” 高矮胖瘦四人闻声,顿时就吓得僵在了原处。 完了完了,他们被人发现了! 秦婠与黎寒在桃园散步,走着走着便到了院墙边,那头传来淅淅索索的交谈声。 本来秦婠没打算细听,正打算与黎寒离开,便听到了那句:表子无情戏子无义,不由就停了脚步。 她停了,黎寒自然也跟着停了下来,二人驻足在院墙下,听着外间四人谈话。 与黎寒越听脸越黑不同,秦婠却听笑了。 原因无它,而是那句压得喘不过气,让她想起了前世网上某个女撩男的土味情话:我不要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我要被你压得喘不过气。 在黎寒心目中,秦婠当是个深阁闺秀,定不曾听过这等市井污言,她唇边隐有笑意是因为未曾听明白其中深意之故,他生怕这些污言秽语将秦婠给带坏了,这才出了声。 可这一出声,却将外间那四个人给吓的半死。 秦婠闻言连忙收了笑意,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黎公子说的极是,我们走吧。” 高矮胖瘦四人,僵在外间半晌,直到秦婠与黎寒离开了许久,这才渐渐回过神来。 胖子有些害怕的低声道:“咱们被人发现了,这票还干不干?” 其它几个都有些犹豫,护国寺虽不是皇家寺庙,可这后院里住着的都是贵人,他们若是没被人发现还好,办完了贵人交代的事情,大可再翻墙出去。 可如今却被人发现了,只消他们同寺院僧人说一声,莫说是完成贵人交代的事情,只怕还未进去,就被人给捉住了。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还是耐不住银子的诱惑,瘦子发了狠:“啊呸!富贵险中求!贵人都说了,只要咱们进去,事情就算不成,也照样给银子!” 高矮胖三人也跟着狠声道:“就是!富贵险中求,干他娘的!” 四人陡然来了劲,高个儿踩着胖子,往墙上翻,原先翻了几次都没翻过去的,这次竟然成功了。 进了护国寺后,高个儿又接过胖子甩进来的绳子,系在了桃花树上,瘦子和矮子拽着绳子也跟着翻了进来,留下胖子一人在外头,牵着绳子的另一头,既是放风,又做好了事后逃跑的准备。 高矮瘦三人就在这桃花林里埋伏了下来。 秦婠与黎寒虽是得了长辈许可,在此处相看,但总归是孤男寡女不好久留,加之听到了高矮胖瘦那些污言秽语,从墙边离开之后,二人便回去了。 殷老夫人与梁老夫人,瞧见二人隔着半步远并肩而行,互相看了一眼,面上都有了笑意,知晓这事定是成了。 只是顾虑着二人面子薄,有些话便没有挑破,待他们回来之后,便各自离去。 回去的路上,殷老夫人向秦婠问道:“婠儿觉得那黎寒如何?” 秦婠想了想,实话实说道:“黎公子年纪虽轻却是个博学的,正如外间所言,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听得这话,殷老夫人没好气的看她一眼:“祖母是问你他的才学了么?祖母是问你,那黎寒为人如何,可还入的了你的眼?” 秦婠闻言面上一晒:“为人如何得长久相处才知,至于入不入的了眼,仅从今日来看,孙女觉得还是不错的。” 殷老夫人心中有了数,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为人确实得长久相处才知,但你梁祖母与方氏教出来的,品性定然不差,你既然愿意,这事儿便这般定下了。” 听着殷老夫人说此事就这般定下,秦婠笑着道:“祖母也不担心别人瞧不上婠儿。” 殷老夫人闻言轻哼了一声:“我家婠儿秀外慧中,黎家那小子,若是连你都瞧不上,那定然是眼瞎了,若当真如此,一个眼盲心瞎之人,不要也罢。” 如此护短,委实是殷老夫人的作风。 秦婠前世已无家人,父母在她高三的时候,就因为车祸去世了,她得了赔偿金,这才能够安稳的继续了学业。 如今,她在殷老夫人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亲情,心头顿时动容。 秦婠亲昵的挽了殷老夫人的胳膊,头轻轻的依靠在殷老夫人的肩上,低低道:“祖母你对我真好。” “傻丫头。”殷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你是祖母一手拉扯大的,祖母不待你好,还能待谁好。” 殷老夫人在问秦婠觉得黎寒如何的时候,梁老夫人也在问黎寒觉得秦婠如何。 黎寒闻言,白皙的俊脸顿时就是一红,话未出口眼神便有些飘忽。 梁老夫人一瞧他这个模样,瞬间便明白了,抚掌笑道:“好好好,我们这就回去告知你母亲,准备提亲事宜。” ------------ 第059章:当我求你 梁老夫人言语之间的急切,让黎寒脸上更红。 梁老夫人见他红着脸不说话,故意打趣着道:“你怎的不说话?莫不是祖母会错了意,你对秦家那丫头并不满意?若真是如此,那祖母此刻便同秦家说清楚去……” 说着,梁老夫人就佯装要起身。 果不其然,身子还没起来,就被她那害羞的孙子,给一把按住了。 黎寒羞涩中带着着急:“祖母,孙儿并无此意。” 梁老夫人挑了挑眉,看好戏似的看着他问道:“你并无此意,那是何意?” 我对秦姑娘十分满意这话,黎寒是说不出口的,他在梁老夫人的目光下,憋了半天,最后一急,干脆朝梁老夫人俯身行了一礼:“孙儿但凭祖母做主。” 梁老夫人瞧着他那模样,笑着摇头道:“你呀!就你这锯嘴的葫芦,迟早有吃亏后悔的时候!” 至此这婚事就算是尘埃落定,只等后日侯府众人回去之后,行三书六礼。 这厢秦婠的婚事进展顺利,那厢尹婉柔在院子里却坐立难安。 她有些担心殷老夫人将秦婠带出去后,到了晚间才回来,若是当真如此,那她的那番计划和密谋,可都成了无用之功,这让她如何甘心? 红苕冷眼看着尹婉柔坐立难安的模样,小声同绿鸢嘀咕道:“你说着尹姑娘是怎么回事?咱们小姐是个老夫人一道走的,而且不过才走了一个时辰,她就这般坐立难安,她是在担心什么?” 绿鸢看着尹婉柔的模样,心里也直叹气,自己当初怎的就被猪油蒙了心,居然认为这么个人,是个值得跟随的? 绿鸢从尹婉柔身上收回目光,低声回道:“左右肯定不是在担心老夫人和小姐的安危,我瞧着其中定有隐情。” “她能有什么隐情?”红苕很是不屑:“我瞧她就是担心咱们小姐与老夫人独处,老夫人会更喜欢咱们小姐,这么一来,她在府中便更没有地位。” 绿鸢却不这么认为,老夫人偏心那是人人都知道的,若只是因为这个担忧,那尹婉柔就不用睡觉了,根本担心不过来,其中定有什么隐情。 红苕心思简单,同她说这些是无用的,等小姐回来,还是跟小姐知会一声的好。 正想着,秦婠和殷老夫人便亲昵的挽着手回来了,两人面上都带着笑,尤其是这殷老夫人,眼尾的褶子都挤在了一处,一瞧便知心情极好。 满院的人,立刻就迎了上去。 殷老夫人扫了一圈,开口问道:“世子呢?” 红苕答道:“世子与孟长老谈经论道去了。” 听得这话,殷老夫人瞬间就皱了眉:“血气方刚的年纪,却整天学那些出家人,讲究什么与人为善众人皆善,也不想想他是侯府世子,肩负侯府兴衰荣辱,哪里是他求善便能得善的,简直胡闹!”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这话众人没法接,便都不曾出声。 秦婠撇了撇嘴,她这个便宜大哥,其实是个矛盾体。 许是因为自幼失母,又来寺庙多了些的缘故,秦旸被佛法洗礼的很是透彻。 他的透彻,倒不是看破红尘无欲无求,而是一种很奇怪的心思,便拿尹婉柔的事情来说,他既然能够出声提醒她,莫要去招惹尹婉柔,乃是为了她好亦是为了侯府好,可见他对尹婉柔的来历,是心中有数的。 寻常人,遇到这种情况,即便不能表现出厌恶,最多也只能逢场作戏,可秦旸不同,他是真心的在对尹婉柔好。 他的逻辑秦婠想不通,也不想去想通,这也是即便秦旸比起从前大有改变,秦婠也无法同他亲近的缘故。 因为他就不是这正常人! 殷老夫人虽是气闷,可到底还是没有让人将秦旸给叫回来,长长叹了口气之后,对秦婠和尹婉柔道:“这护国寺乃是佛门清净之地,不可随意走动以免冲撞了佛祖,你们若是当真闷的慌,可在附近走走,莫要走的太远,也莫要冲撞了旁的香客。” 尹婉柔和秦婠闻言点头应下,殷老夫人道了一声乏了,便回屋歇着了。 秦婠昨夜没睡好,今儿个又一早起身颠了许久的马车,刚才又走了半天,如今也困的不行,打了个哈欠,也准备回去睡个觉了。 然而这时尹婉柔却叫住了她。 秦婠皱了皱眉,回头看着她道:“不管你唤我何事,我觉得你与我之间,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尹婉柔没想到秦婠竟然如此直白,连表面的和气都做不到,当下便摆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向她道:“婠妹妹为何这般说?可……可是我做错了什么,惹得你不快了?” 秦婠看着她做戏模样,有些无语,祖母刚歇下,若是她在这里同尹婉柔起了争执,势必会影响到她老人家,而且护国寺香客众多,这里虽然清净,但难保别的院子还住着其他香客。 她与尹婉柔在侯府怎么闹都是无妨,但在外面,还是莫要让旁人瞧了侯府的笑话好。 秦婠按捺下心中的不耐烦,开口问道:“你找我有何事,不妨直说。” 尹婉柔听着她语声中的不耐,心头已恼,但想想过会儿的事情,心情瞬间便好了。 她抬眸看向秦婠,柔弱中带着一丝小心,低声道:“我……我也无甚事,只是听闻护国寺的后山有一处桃花林甚是有名,如今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便想让婠妹妹陪我去看看。” 听得这话,秦婠皱了皱眉:“你自己去便是,为何要我陪?” 尹婉柔闻言低了头,整个人显得委屈非常:“祖母对我不喜,我若是自己走了,祖母醒来见我不再,她定会责备我的。” 难得她还有些自知之明,秦婠实话实说道:“那你可想错了,祖母不会责备你。” 因为祖母压根就懒得管你。 然而尹婉柔却听不懂秦婠的未言之意,恳求道:“婠妹妹,我知道你亦不喜欢我,我也想通了,其实不管当年你我有没有抱错,你我同年同月同日生,又有那样的一番机缘,本该能够亲近的。” “以往是我想差了,如今我也不求你我能够宛如亲生姐妹,但亦愿从此与你和睦相处。这护国寺的桃花林我仰慕已久,你……你便当我在求你了,好不好?” ------------ 第060章:她在盘算什么 尹婉柔说的是情深意切,可秦婠一个字也不信。 她又不是傻的,就凭尹婉柔简简单单几句话,就相信尹婉柔突然想通,要和她好好相处不搞事情了,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Emm~~似乎她的转变,大家都很容易的就接受了。 秦婠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尹婉柔:“奇变偶不变?” 尹婉柔一脸的问号:“妹妹在说什么?” 还是那个傻样,正版原装。 秦婠淡淡道:“没什么,只是姐姐突然转变,我一时有些难以适应罢了。” 尹婉柔听了这话也不以为杵,反而更加情深意切的道:“婠妹妹,我是真的想通了,你权且当陪我散散心,咱俩再说说贴己话可好?” “不好。”秦婠毫不留情的又拒绝了:“你要看便自己去,若你实在担心,等大哥回来让他陪你去便是。” 一听这话,尹婉柔急了:“大哥还不知晓什么时候回来,姐姐的这点小小心愿,妹妹当真都不能满足么?” 她越是这般,秦婠越是不想去,总觉得其中有什么猫腻。 忽然间,秦婠灵光一闪,想到了那会听到的院墙外那几人的污言秽语。 护国寺建立在半山之上,四周是没有人家的,寻常香客也只会从护国寺的南门而入,根本不会去那么偏僻的地方,上山只有一条道,也不存在什么迷路的说法。 而那几个人一听便知不是什么好人,出现在那处还商量着有了钱之后做什么。 秦婠虽然自认没有这些古人脑子灵光,可也是拿过N多剧本的人的,基本套路她还是明白的。 尹婉柔如此反常,这般急切的要带她去后山桃花林,稍稍联想一下便不难猜晓,这肯定跟那几个人有着什么关系。 秦婠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对尹婉柔道:“其实并非我不愿相信姐姐的交好之意,也并非不愿陪姐姐去那一趟全了姐姐的心愿,只是先前我与祖母散步之时,曾路过那桃花林。” 尹婉柔心头一跳,莫不是秦婠发现了什么? 秦婠看着尹婉柔那猛然收缩的瞳孔,心头已全然明了。 她看了看尹婉柔身边的小翠,又看了看一旁的红苕和绿鸢,压低了嗓音在尹婉柔耳旁道:“那会儿我见那桃花林甚美,也想进去看看,可却被一个沙弥给拦住了,那沙弥对我道,里间有贵客,若是我想看着桃花林,得过两个时辰再来。” 贵客? 秦婠已是侯府嫡女,加上侯老夫人在侧,什么样的贵客竟让侯老夫人和秦婠也得避让? 尹婉柔心头忽然涌出了一个想法,莫不是二皇子他答应了她的计划是假,实则准备在桃花林与秦婠私会,或者来一出英雄救美? 他当真看上秦婠了?! 想到此处,尹婉柔看向秦婠的眼神顿时就透出几分阴狠来。 秦婠佯装未见,仍旧一脸正色的对她道:“虽说我觉得那贵客应当不会在桃花园中待上那般久,但我仍奉劝姐姐莫要此时前去,以免冲撞了贵人。” 说完,秦婠站直了身子轻哼了一声:“若是之前,我定不会提醒于你,可你既然说你已变了,我便信你一次,这才好言相劝,信不信由你,去不去也由你,只是你若冲撞了贵人,可切莫牵连侯府。” 尹婉柔收了眸中神色,朝秦婠露出个感激的笑容来:“多谢妹妹提醒,先前我还当是妹妹仍怨怪于我,是我误会妹妹了。” “无妨。”秦婠打了个哈欠:“我着实有些累,便先回去歇着了。” 这次,尹婉柔没有再拦她,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妹妹请便。” 秦婠打着哈欠进了屋,绿鸢为她褪去了钗环鬓发,低声同她说了尹婉柔的异常之处,随后问道:“小姐,那桃花园当真有贵人在赏花?” “贵人何处不能赏花,要来这护国寺的后山?” 秦婠在榻上躺好,闭了眼:“不管她在盘算什么,我不上当就是了,至于她去不去后山,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该说了我都说了,也劝了她莫要去,若她一意孤行,我也没有办法。” 红苕闻言道:“奴婢觉得那尹婉柔定会去后山,她野心大着呢。” 秦婠闻言睁开眼:“何以见得?” 红苕撇了撇嘴:“小姐您不知道,自她入府之后,无论吃食还是衣衫,处处都与您攀比,如今小姐得了太子殿下与二皇子青睐,她定然也想找个身份贵重的,眼下不就是个好机会?” 听得这话,秦婠皱了皱眉,她倒是没想到这成。 秦婠说那桃花园有贵人,一来是提醒尹婉柔莫要去桃花林,二来也是从侧面告诉她,无论她做了何种盘算,都已是无用,就别折腾了。 可若红苕说的是真的,那自己说贵人之事,反而让尹婉柔更想去了? 罢了,她去与不去都是与自己无关,在者,若当真出了事,也是她自己种下的因果。 秦婠打了个哈欠重新闭上眼:“她要如何与我无关,你们留神着点,若她出了事,可千万别让她把脏水泼到我身上来。“ 红苕和绿鸢领命应下,轻手轻脚出了房。 刚关上房门,一回头就瞧见了小翠和尹婉柔离去的背影,红苕轻蔑的撇了撇嘴,低声对绿鸢道:“我就说吧,她野心大着呢。” 绿鸢闻言叹了口气:“虽她去吧,莫要牵扯到小姐便成。” 尹婉柔曾来过护国寺,但只是普通香客,从未有资格入住后山,并不识得去桃花园的路,小翠也未曾来过,两人绕了许久,也未曾瞧见个桃花,更不要说什么桃花园了。 就在尹婉柔着急之时,一小沙弥正巧经过。 那小沙弥是为后院打扫之人,识得尹婉柔,见她徘徊便主动出了声:“阿弥陀佛,尹施主可是在寻回去的路?” 尹婉柔瞧见他,面上一喜,急忙迎了上去:“小师父,我听闻护国寺后山有一处桃花园,便想去看看,却不曾想绕了许久却未曾找到,还劳请小师父指个路。” 小沙弥闻言宣了声佛号,将去桃花园的路指给了她。 尹婉柔道了谢,正准备要走,却又停了下来,看着小沙弥问道:“不知这后山各院,可还住着旁的贵人,我对此处并不熟悉,万一又走岔了,叨扰了贵人便不好了。” ------------ 第061章:求求你们放过我 小沙弥闻言不疑有它,老实答道:“回尹施主的话,今日除了侯府几位之外,却另有一贵人来此,但尹施主也无需担忧,这位贵人不会在后山久留。” 听得这话,尹婉柔神色微变,原来秦婠真的没有骗自己,原来他真的来了。 不管是来私会,还是将计就计演一出英雄救美,都代表着他真的看上了秦婠这个人。 因为他看上了秦婠,所以她尹婉柔就就成了一颗弃子,再也不重要了是么? 那她该怎么办?重新回到乡下,成为一个乡下女子,然后再找个乡下人守着那点薄产,像那些乡下妇人一样,就连置办几件绫罗衣衫,几件贵重首饰,都要精打细算…… 不!她不能! 倘若未曾见识过、享受过世家贵人的奢华生活倒也罢了,可她见识过、享受过,这让她如何甘心再回道那样,一眼就能看的到尽头的生活?! 尹婉柔连手都在发抖,被问话的小沙弥,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竟惹的她露出了这般模样,委实被吓了一跳,连忙告辞:“阿弥陀佛,小僧还有事,尹施主告辞了。” 小翠看着神不守舍的尹婉柔,心里也慌的不行。 别看她平日里还跟尹婉柔顶两句,可说到底,她跟尹婉柔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如果二皇子当真看上了秦婠,那么她和尹婉柔就都成了弃子。 想到此处,小翠简直悔不当初,她就不该认为尹婉柔是个有能耐的,就不该主动请缨当她的丫鬟,随她来了这兴安侯府。 尹婉柔从惊怒中回过神来,抬眸看向小翠道:“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弃了,我要去问个清楚。” 小翠心中已不报希望,可不曾亲眼瞧见亲耳听见总是不死心,于是她点了点头:“好。” 尹婉柔和小翠二人,疾步朝小沙弥所指的路走去,没过一会儿,果然瞧见了桃花林。 二人没有停留,直往桃花林深处走去,眼看着周遭已不会有人,尹婉柔边走边唤道:“殿下?殿下?” 藏在暗处的高矮瘦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申时、贵女,就是她们了! 于是三人立刻从暗处走了出来,一脸猥琐的快跑上前,将尹婉柔和小翠围了起来。 尹婉柔和小翠看着那三人猥琐的模样,心头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尹婉柔皱了皱眉,看向那三人道:“你们认错人了,该来的那个没来,银子不会少了你们的,快些让开!” 这话一出,高矮瘦三人都有意思疑惑,矮子向身边的高个儿问道:“这婆娘好像知道咱们的事?” 高个儿也有些疑惑,一旁瘦子道:“别听她胡说八道,这些贵女脑子都好使的很,保不齐是她骗咱们的,再者,咱们接的单,明明是个贵公子,哪里又有她的事?” 高个儿和矮子一听,瘦子说的话有理,他们明明是受那贵公子所托,教训下那个对他出言不逊的贵女,怎么又冒出一个贵女的事情的来? “呸!”矮子朝尹婉柔呸了一声:“哥几个差点就上了你的当!” 高个儿猥琐的笑了笑:“小嘴这般能说会道,也不知道尝起来是个什么滋味。” 这话一出,瘦子和矮子都跟着笑了起来,瘦子嘿嘿笑了一声:“哥几个平日里,连个花魁都未曾尝过,这一下子就直接尝个贵女,这比买卖可真是赚大发了。” “你要那贵女,我要那丫鬟!” 矮子那狭长的眼睛如蚀骨之蛆,钉在了小翠身上,兴奋的搓了搓手:“听说贵女身边的大丫鬟,可比小门小户家的小姐身子还要软和,老子今天有福了!” 高矮瘦三人,一边猥琐的笑着,一边朝尹婉柔和小翠慢慢靠近。 这时候,尹婉柔和小翠这才知道什么叫害怕,小翠高声尖叫道:“你们!你们认错人了!你们要对付的是秦婠和她的丫鬟,不是我们!” 尹婉柔也怕了,深深的恐惧笼罩着她,若是她的清白当真毁在了这三个贱民手里,那她还有什么将来可言?就算她能够完成二皇子的任务,成了侯府的嫡女,将秦婠赶出了侯府,她也再不能入皇子府。 莫说是侧妃,就是一个贱妾都再也不能。 尹婉柔害怕的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不不不,你们认错人了,你们是我喊过来侮辱秦婠,不是让你们来侮辱我的!你们认错人了!” 然而高矮瘦三个地痞流氓,哪里还听得下这些,他们已经素了许久,早就已经是色中饿鬼,加上平日里接触的,不是窑姐就是邻居那些泼妇大妈,哪里见过这般娇滴滴的美人? 他们瞧见尹婉柔要逃,二话不说,直接就扑了过去,一把将尹婉柔和小翠按在了身下。 尖叫声哭喊声,还有衣衫撕裂的声音,和高矮瘦三人猥琐的朗笑,瞬间就在这佛门后山,清净的桃花林响起。 站在远处的小德子,看着眼前这一幕,犹豫着向身旁的李翰低声唤了一声:“主子。” 李翰看了眼前方的动静,厌恶的收回目光,转身便走:“两个蠢货,白白浪费了本皇子的时间。” 小德子随着他朝外走,看着他面上神色,低声问道:“便由着他们去么?那尹婉柔好歹是您布了许久的棋。” 李翰闻言冷哼了一声:“你以为,没有今日之事,那个蠢货便能完成本皇子交代的事?” 听得这话,小德子顿时一噎,从侯府得到的情报来看,尹婉柔想要将秦婠取而代之,甚至是将秦婠赶出府,已经是不可能之事,只是为了尹婉柔这颗棋,主子费了好些功夫,如今这般前功尽弃着实有些可惜。 李翰看了小德子一眼,淡淡道:“你也莫要觉得可惜,出了这事反而是对本皇子有利。” 见小德子不明白,李翰难得开口解释道:“尹婉柔已不可能将秦婠取而代之,待到兴安侯回京,她定要被赶出侯府,可如今她身份未明便出了这事,侯府全然脱不了干系,就冲着这个,即便尹婉柔不是侯府嫡女,兴安侯府也得为她负责一辈子。” 小德子懂了,他笑着道:“主子英明,只要尹婉柔在兴安侯府一日,我们的计划便能顺利实施。” “正是如此。”李翰说完皱了剑眉,他停下脚步冷声道:“查一查,本皇子前来后山之事是谁走漏了风声。” “诺,奴才这就让人详查!” ------------ 第062章:她被玷污了 李翰如同来时一般,悄悄下了山,离开了护国寺。 尹婉柔和小翠,在桃花园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直到高矮瘦四人穿好衣衫,离开了桃花林许久,这二人都未曾回过神来。 她们躺在地上,衣衫被撕破甩在了一边,身上满布青紫痕迹,脸上也因为反抗被甩了巴掌,高高耸起。 嘴角,也挂了血丝。 她们被人玷污了,还是几个肮脏的贱民! 痛苦、绝望、自我厌恶,等等情绪将二人笼罩,直让她们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桃花园外传来了秦旸的声音:“柔妹妹,祖母唤我们去大殿拜佛了,柔妹妹……” 秦婠睡眼惺忪的任由绿鸢和红苕给她梳洗,索性是拜佛,又是清了场只有自己人,一张素颜便够了。 就在她打着哈欠,从午睡后的混沌中渐渐苏醒的时候,外间却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甚至还听到了殷老夫人的一声怒喝:“岂有此理!立刻派人去查!” 紧接着就又听到了尹婉柔哭泣声:“祖母,祖母,柔儿求您别查了,柔儿求求您了!” 咚咚咚的磕头声,即便隔着门也听得个清清楚楚。 秦婠皱了皱眉,对一旁的红苕道:“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怎的让祖母动了那么大的肝火。” 红苕领命而去,秦婠坐在铜镜前,任由绿鸢为她挽发,心思却飘到了外间。 没过一会儿,红苕匆匆回来了,她脸上的震惊之色还未褪去,急急对秦婠道:“小姐不好了,尹婉柔和小翠在护国寺的后山桃花园,被人给玷污了!老夫人震怒,正要派人去查,可却被尹婉柔给拦下了!” “什么?!” 绿鸢闻言一惊,险些扯痛了秦婠,她连忙固定好发髻,一脸震惊的看着红苕:“此话当真?” “当然当真!” 红苕以为绿鸢是不信她,急道:“你自己出去瞧瞧就知道了,尹婉柔和小翠两人衣不蔽体,还是世子和莫衡脱了外衫,这才能一路走回来的,她们俩脸都是肿的,身上还不知道有多少伤呢!” 听得这话,绿鸢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她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口:“幸好咱们小姐没去。” “可不是!”红苕看向秦婠道:“幸好小姐您没答应她去赏什么桃花。” 对于这样的结果,秦婠其实并不意外,尽管那些地痞流氓是尹婉柔招来对付自己的,可尹婉柔不可能亲自出面,那些地痞流氓定然不认识她。 时间、地点、女子,这三个条件满足,尹婉柔被错认是自己,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属正常。 秦婠身为女子,对这种事情虽然深恶痛绝,可如果今日她不曾恰巧听见那几个地痞流氓的对话,如果她不曾多个心眼,眼下被玷污的人就是她。 更何况,该劝的她都劝了,甚至还捏造了个莫须有的贵人来,阻止尹婉柔前往。 可尹婉柔鬼迷心窍执意前去,发生这样的事情,只能说是她自作自受,自作孽不可活。 并非秦婠心狠,只要一想到尹婉柔原本的计划,她连对尹婉柔的同情都有些施舍不出来。 见秦婠不说话,红苕以为她是被吓着了,连忙出声道:“小姐莫要担忧,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发生这样的事情,寺庙也已加强了人手,不会有事的。” 绿鸢想的要多些:“小姐莫不是在内疚?” 秦婠摇了摇头:“我不是出家人,没有以己度人的觉悟,今日若不是我太累了不曾前去,被玷污的人便是我。我并不内疚,只是一时有些唏嘘。” “小姐能这般想便好。” 绿鸢替她整了整衣衫:“小姐您劝也劝了,她野心太大,冲着您口中的贵人而去那是她的事情,只要咱们问心无愧便是。” 秦婠点了点头:“我就不出去了,尹婉柔如今遭了难,只怕非但不会反省自己,反而会将一切过错都推到我身上,你们过会儿出去打听下,祖母如何处理此事,以及明日法事是否还会如期举办。” 绿鸢点头应下,红苕嘟了嘴:“她那是咎由自取,关小姐什么事,怎么招也怪不到小姐头上啊!” “有些人是不可以同常理来推断的。” 秦婠淡淡道:“尹婉柔便是其中之一,当她们算计旁人时,便是理所应当,若是她们倒了霉,那就是别人害的,至于她们自己,那是半点错也没有。” 这样的人确实比比皆是,而且通常习惯算计别人的,一般都是这样的想法和性格。 红苕闻言哼了哼:“这人简直是个祸害,她们野心太甚害了自己不说,弄不好还要牵连小姐的名声。” 想到此处,红苕急急问道:“小姐,这事不会传出去吧,若是传了出去,旁人岂不是要连小姐的清白也要跟着一并质疑?” “所以这事不会传出去。”秦婠叹了口气:“且看祖母怎么说吧。” 红苕和绿鸢又在房中待了一会儿,这才出去打听情况。 到了晚上用斋饭的时候,红苕和绿鸢这才打听清楚。 绿鸢回道:“不出小姐所料,此事并没有外传,世子和莫衡发现尹婉柔和小翠的时候,附近并无旁人,这一路也未曾遇上一人。世子是个聪慧的,只说在桃花林发现有人翻墙进出痕迹,旁的一字未提。” 红苕接着道:“老夫人也如小姐说的那般,命所有知晓此事的下人均不可声张,但凡走漏了半点风声,即刻杖毙!” 秦婠表示理解:“女子名节大于天,即便是为了我,她也会这般做。这般看来,明日法事会依旧举行了。” 绿鸢点了点头:“正是如此,老夫人让奴婢给您带话,只让您当做不知晓此事便是,一切如旧。” “那凶手呢?”秦婠闻言问道:“可派人追查?” “自然是不能查的。”绿鸢回答道:“据尹婉柔所说,那些人并不知晓她的身份,即便是他们在外胡说,也不会影响到侯府,可若是追查了,定然会让有心人联想。” “这话说的也没错。”秦婠皱眉道:“可我担心,她会将这盆脏水泼给我。” 听得这话,红苕顿时就恼了:“泼脏水?今日里好些个下人都瞧见了,又有老夫人和世子亲见,她要如何泼脏水?” 秦婠摇了摇头:“事情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她若是当真发了狠,要鱼死网破,说被玷污的人是我,而她只是被拉来背了污名,说我侯府欺辱于她,你说外间的人会如何?” ------------ 第063章:并非良配 “小姐无需担忧。”绿鸢安慰她道:“若真是如此,请个嬷嬷来验身便是。” 秦婠摇了摇头,虽然天性使然,她没有这些土著那么多弯弯绕绕,可剧本看多了,对一些危险和套路,她还是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和自觉。 “请个嬷嬷来验身,已经是下下策。” 秦婠叹了口气:“若真到了要请嬷嬷来验身的地步,我的名声也坏的差不多了。更何况,此事若是爆在我未出嫁前倒也罢了,若是爆在我出嫁后,这身要如何验?” 绿鸢顿时一慌:“这……这要如何是好?” 红苕倒是放心的很:“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都对小姐有意,小姐无论嫁谁,身份都极高,区区一个尹婉柔,又怎么能陷害到小姐。” 听得这话,秦婠皱眉看她:“若我嫁给了寻常人家呢?” 红苕闻言顿愣了,这显然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 秦婠看着她正色道:“嫁的好与不好,并非只看对方的身份,或者是否对你有意,我现在同你说这些,你定然不懂,但有件事情你必须明白,婚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尚不能定,更不要说你。” 这话已经是很重了,就差没直白的告诉红苕,你已经逾矩。 红苕听明白了秦婠的话,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奴婢……” “我并没有责备你的意思。” 秦婠打断了她请罪的话,看着她道:“我知晓你是真心为了我好,可在我看来,太子殿下也好,二皇子殿下也罢,都并非良配,再者祖母对我的婚事已经定夺,若无意外,过几日便有消息了。” 说完,她将红苕伸手扶起:“往后莫要再说先前那番话。” 红苕低着头:“奴婢知错,往后定不会再口无遮拦,妄议小姐婚事。” 绿鸢见状在一旁打着圆场,转了话题道:“小姐的担忧甚是有理,咱们的确得防着尹婉柔颠倒黑白,向小姐泼脏水。” “我们该如何防?”红苕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着急的问道:“此事并无旁人知晓,若她当真颠倒黑白,即便将来的姑爷知晓小姐清白,可小姐的名声也会被她毁了!” 这事还真不好说。 知晓此事的都是侯府中人,尹婉柔若当真有心要给秦婠泼脏水,即便秦旸和殷老夫人,以及知晓此事的众仆人作证,尹婉柔也可推说,这本是侯府拿她顶替之故。 屋内一时陷入了沉默,绿鸢和红苕都没了主意,纷纷将目光投向了秦婠。 秦婠也没什么对策,她虽能看到其中的危险,可她却没有任何破解之法。 她叹了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 绿鸢想了想:“小姐不若将这些担忧同老夫人说一说,趁着还没将此事彻底掩下。” 这倒不妨是个办法,秦婠开口道:“也好,待会儿用完饭,我去寻祖母。” 秦婠匆匆用完斋饭,便去了寻了殷老夫人,可却被告知,殷老夫人带着宋嬷嬷去寻了护国寺的住持,商量明日法事之事,不知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秦婠干脆就在殷老夫人的房中等着,直到酉时末,殷老夫人才归。 瞧见秦婠,殷老夫人并不意外,她挥退了左右,只留下了宋嬷嬷,这才牵了秦婠的手,安抚的拍了拍坐下道:“吓坏了吧?” 秦婠点了点头:“发生这样的事情,着实有些有些吓人,这佛门清净之地,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先前尹姐姐还要拉着婠儿一道前去,幸好婠儿因为身子乏不曾前往,不然……” 秦婠一脸的后怕,瞧着像是吓坏了。 殷老夫人连忙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你且放心,祖母已经将此事告知了护国寺的住持,他已经加强了戒备,定不会再有此类事情发生,婠儿莫怕。” 秦婠闻言这才彻底放了心,殷老夫人不愧是历经三代侯爷之人,凡事都处置妥当,她将此事告知了护国寺的方丈,这么一来即便将来尹婉柔要给她泼脏水,只要护国寺方丈出面,任尹婉柔再怎么作妖都是不成。 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秦婠低低问道:“祖母,您打算将来如何安置尹姐姐?” “什么姐姐?” 殷老夫人冷哼了一声:“一个来历不明的,就妄想将你取而代之,若不是一直查不到她背后指使之人,又被她抹去了一切证据,你以为祖母会留她那么久,任凭她在侯府兴风作浪?” 果然,尹婉柔不是侯府嫡女的事情,殷老夫人和秦旸都是知道的。 殷老夫人见秦婠并无意外之色,试探着问道;“婠儿似乎对尹婉柔不是侯府血脉之事并无意外?” “婠儿一开始也曾怀疑当年是不是真的抱错了,婠儿并非侯府血脉,为此还做了很多糊涂事。” 秦婠回答道:“可是后来婠儿冷静下来想了想,母亲当年虽是意外临时生产,可身边丫鬟婆子甚是还有护卫都是不少的,母亲难产去世虽是慌乱,可这种情况下,母亲用性命生下的我就更为贵重,这种情况下,想要将两个孩子抱错,得骗过多少人的耳目才成?” “一个农妇,一个稳婆,即便有心也不可能做到,再者,我与大哥虽不相像,但以往旁人都说我是像父亲的,儿似母女似父,也实属正常。” 听得这些话,殷老夫人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发顶,宽慰道:“祖母的婠儿,果真长大了。” 秦婠还有一事不明,先前也不好同红苕和绿鸢说:“祖母,先前咱们同梁祖母见面之时,便离后山桃花林不远,他们可知晓了此事?” 殷老夫人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答道:“你且放心,我们离开之后,她便带着黎寒离开了,更何况你梁祖母不是那般愚蠢之人,即便知晓此事,也不会质疑你的清白,她只会庆幸,你未曾前去。” 秦婠倒不是担心这个,她担心的事,黎寒瞧见尹婉柔衣衫不整的一幕,毕竟古人看个脚,都要叫旁人负责的,更不要说衣衫不整了。 想到此处,她又不免担心秦旸:“祖母,尹婉柔并非侯府血脉,而大哥又瞧见了尹婉柔和小翠的身子,这……” ------------ 第064章:打个赌 殷老夫人闻言冷哼一声:“她们要以此赖上你大哥,还不配!且不说她们已是残花败柳,就是清白之身,祖母也绝不允许,她们与你大哥扯上半点关系。” “婠儿不是担心祖母。”秦婠解释道:“婠儿是担心大哥,大哥本就是个老好人的性子,加上对尹婉柔小翠的同情,婠儿怕他一时想不开,犯了糊涂!” 殷老夫人闻言皱了眉,她思量了一会儿道:“婠儿说的不无道理,你大哥那处,祖母确实要同他交代一番。” 说着,她便对宋嬷嬷道:“将世子请来。” 秦旸就住在隔壁院中,没过一会儿便到了,进屋瞧见秦婠露出了几分诧异,转而向殷老夫人请安:“祖母,您唤我?” “坐。” 殷老夫人指着一旁让他坐下,然后看着他道:“今日之事,你有何看法?” 秦旸先是看了秦婠一眼,这才缓缓开口道:“此事虽不宜声张,但却不能不查,柔妹妹如今是侯府之人,还需给个交代才好。” 听得这话,秦婠只想朝天翻白眼。 殷老夫人更是被他这话气的不清,她冷声道:“交代?怎么交代?尹婉柔冒充侯府血脉,有意将你妹妹赶出侯府取而代之,你还跟我说她是侯府之人?还要我给她交代?!” 秦旸被这么一喝,顿时哑口无言。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孙儿并非那个意思,只是她背后之人定然来头不小,若是当真不为她做主,孙儿怕侯府会引火上身,再者……” “糊涂!” 殷老夫人气的拍桌子,怒声道:“我看你读书都读傻了!我侯府虽是人丁凋零有没落之相,可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你这也怕那也怕,哪有你祖父、你大伯,和你爹半分气概?!就你这样,往后要如何撑起我侯府门楣?!” 秦旸被训的低了头,他并非没有血性,只是侯府已经再经不起风浪了,若能退一步,若能安稳渡过,又何须与尹婉柔背后之人硬碰硬? 殷老夫人看着秦旸这模样,就知道他还没有想通,冷声开口道:“我知晓今日这番呵斥,你也听不进去。我且问你,我若要将尹婉柔和小翠送到庄子里去,你是愿还是不愿?” 听得这话,秦旸皱了眉:“祖母,这怕是有些不妥。” “如何不妥?”殷老夫人冷声道:“她意图不轨,混淆我侯府血脉,我能留着她,已是给了她被后之人面子,眼下她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若不将其送到庄子里,难道还要留在侯府等着东窗事发,让人来质疑你妹妹的清白?!” “在你心里,你妹妹的名声,当真半文不值?!” 最后一句话,不可谓不严厉,秦旸闻言连忙辩解道:“孙儿并无此意,只是此事眼下并无旁人知晓,若是平白无故的将人送到庄子里,难免被外人非议,若是有心人顺着这么一查,对婠儿更为不利。” 秦婠闻言开口:“那大哥,打算如何处置尹婉柔?” 秦旸想了想,看向殷老夫人道:“孙儿的意思是,当不以不变应万变,便当作未曾发生此事,该如何还是如何。” “混账!”殷老夫人闻言顿时来了气,正要训斥,却被秦婠阻了。 秦婠朝秦旸笑了笑,开口问道:“大哥今日瞧见了尹婉柔和小翠的身子了吧?” 秦旸闻言一愣,一抹红晕瞧瞧爬上脖颈,他低声道:“只是为了救人。” 秦婠点了点头:“确实是为了救人,可大哥看了她们的身子也是事实。” 秦旸皱了眉:“你这话是何意。” “并无别的意思。”秦婠笑着道:“大哥虽不是佛门中人,却有一颗普世渡人之人,若是尹婉柔借此赖上了大哥,大哥是不是为了她的将来和名声考虑,打算将她和小翠一并收入房中?” 秦旸未曾想过这个问题,瞧见尹婉柔和小翠的身子,也是迫不得已,但让他纳了她,是万万不可能的。 他连忙摇头:“不会,她定不会如此。” 秦婠闻言顿时笑了:“不若我同大哥打个赌吧。” 秦旸皱眉:“赌什么?” “就赌尹婉柔和小翠,会不会因此赖上大哥。” 秦婠看着秦旸道:“若是我赢了,大哥便听祖母的话,将尹婉柔和小翠送到庄子里去,从今往后对她二人再不过问,若是我输了,大哥要如何安置二人,我与祖母都再无异议。” 秦婠径直做了殷老夫人的主,殷老夫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一脸露出了一丝欣慰之色对她道:“你父亲一儿一女,总算有一个有将门之风。便依婠儿所说作赌,秦旸你敢不敢?” 连孙儿和旸儿都不唤了,可见殷老夫人对秦旸不满到了一定程度。 秦旸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好,我与婠儿打这个赌。” “这赌也得有个期限。”秦婠对秦旸道:“若是无限期的,倒显得我钻了空子,便已两月为限,大哥以为如何?” 秦婠主动为这次赌约加上了期限,显然是胸有成竹,秦旸深深看着她:“便依你所言。” 谈话便到此结束,秦旸和秦婠各自回房。 殷老夫人叹了口气,对宋嬷嬷道:“一直以来,我以为婠儿才是需要我操心的那个,可没想到,遇上事儿了,秦旸居然还没有婠儿看的清。” 宋嬷嬷闻言笑了笑:“老夫人其实心中清楚世子是如何作想的,又何须说那般话逼他?” 殷老夫人冷哼一声:“他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我侯府虽已人丁凋零,可也犯不着委曲求全!” “话虽是没错,可世子肩负侯府兴衰荣辱,自然得要变通。” 宋嬷嬷宽慰殷老夫人道:“老侯爷一身傲骨,大公子亦是如此,可他们得到了什么呢?得到的不过是小人谗言,君王猜忌,落得个惨死的下场。二公子虽知变通,可也被派去镇守西北多年,无人轮值又无召唤,还不允家眷随同。” “若不是出了尹婉柔的事,还不知几日能回京,世子对尹婉柔多有照拂,应当也是看在这个份上。” ------------ 第065章:孤小瞧了她 殷老夫人不置可否:“罢了罢了,随他去吧,左右他与婠儿已经作赌,我在一旁静观便是。” 宋嬷嬷闻言笑了笑:“老夫人认为谁会赢?” 殷老夫人半点犹豫也无:“自然是婠儿,你且看着吧,根本无需两月,过上十几日,就见分晓。” 此时的尹婉柔泡在浴桶中,不停了搓着自己的身子,水已经换过两次,她的皮肤也已搓的通红,身上青紫的痕迹是那般明显,可她却丝毫未觉,仍在不停的搓洗着,好似怎么搓洗也不干净。 她好恨! 恨那三个玷污了她的人,但她更恨的是秦婠! 若不是秦婠,她怎么会想要将那三人安排进桃花林,若不是秦婠说二皇子在林中,她又怎会去!若不是秦婠不愿去桃花林,她又怎会被那三人玷污! 她完了,她的清白没了,她嫁入皇子府的希望也没了! 她心心念念的人,心心念念的贵人生活,也全都完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莫说她不是侯府真正的血脉,就算她是,侯府也不可能认她! 想到此处,尹婉柔悲从中来,她甩了手中的帕子,一下又一下的锤向了水中,好似在锤秦婠那张脸一般! 水花四溅,浴桶中的水再一次凉了,尹婉柔终于耗尽了力气,趴在浴桶上痛哭了起来。 不! 她不能就这么认命!她不能就这么被赶出侯府去! 她是在侯府出的事情不是么?若不是侯府那老不死的,要搞什么法事,她也不会到这护国寺来,更不会遭此劫难! 侯府必须对她负责! 对! 侯府得为她负责,秦婠、殷老夫人、秦旸,他们都必须为她负责! 秦旸……秦旸…… 尹婉柔忽然坐直了身子,是了,她怎么没有想到? 秦旸看了她的身子不是么?他得为她负责! 尹婉柔好似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个浮萍,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必须好好想想,好好谋划,绝不能重蹈今日的覆辙。 这厢尹婉柔在为自己的将来谋划,那厢秦婠却如释重负。 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如今她被赶出侯府这条路是彻底被堵死了,她与李澈合作的基础也不在了,不管李澈对她是个什么心思,她的婚事也基本定下,从此以后,她必须跟他保持距离。 这般想着,秦婠整个人都感觉轻松了许多,什么太子什么二皇子,那些权谋算计,都将与她无关,从今往后,她只需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 放松下来的秦婠,通体舒泰的进入了梦想。 然而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不眠的却不是秦婠,而是另有其人。 青墨和小全子低着头,不敢去看自家主子的脸色,但即便不看,就这满屋的威压与冷气,也能知晓大概是个什么情景。 不知过了多久,屋中才响起李澈那清冽的声音:“倒是孤小瞧了她。” 这话一出,屋内的温度似乎又低了不少。 小全子壮着胆子,小心翼翼道:“自古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黎寒的婚事,定是殷老夫人一力做主,秦姑娘是个孝顺的,定不会驳了殷老夫人。” 李澈闻言冷哼一声:“李翰之事又如何说?孤本以为,李翰安排了一个女子入侯府,不过是为了兴安侯手中的虎符和兵权,却不曾想竟比起虎符兵权,他更想要的居然是她?!” 小全子默默咽了咽口水,绞尽脑汁为秦婠辩解道:“二皇子与秦姑娘的瓜葛,主子是知晓的,秦姑娘从未对二皇子有过好脸色,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二皇子上赶着罢了,秦姑娘定然也是无奈。” 说完这话,小全子赶紧朝韩先生使眼色。 韩先生接收到了小全子急切的神色,轻咳了一声开口道:“依属下看来,秦姑娘委实无辜,正如小全子所言,黎寒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推拒不得,至于二皇子更是如此,二皇子安排了那几个人,又悄悄入寺,本是为了演一出英雄救美,这些秦姑娘都不知晓。” 说完这话,韩先生朝李澈看了一眼,见他面色稍解,接着道:“秦姑娘聪慧未曾上当,侯府嫡女的身份也不会生变,这于她而言亦是好事,当务之急,是绝了黎家的念头,想必秦姑娘此刻亦在为此事烦忧。” 经由小全子与韩先生的劝说,李澈的脸色终于有所缓解,他冷哼一声道:“她若有心,自可拒了这桩婚事,你们不都说她聪慧么?” 小全子无言以对,只得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韩先生。 韩先生又轻咳了一声:“主子此言差矣,秦姑娘虽心仪主子,可这是婚事,主子未曾给她允诺,她一个女子怎好明言?依属下看来,此事当由殿下出面才好,一来正好借此向秦姑娘表明态度,二来,亦可解了秦姑娘烦忧,此举与英雄救美乃是异曲同工。” 听得这话,李澈眼神微动,他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冷声道:“此事何须孤出面,自有李翰为她烦忧!” 话里的酸味太过明显,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敢应声。 李澈自知失态,冷哼了一声道:“此事无需再提,且说正事。” 韩先生闻言立刻给理李澈台阶,聊起了朝中政事。 一个多时辰之后,政事商议完毕,众人正准备散去,李澈突然开了口:“兴安侯如今到了何处?” 韩先生立刻回到:“兴安侯快马加鞭,已到兖州,不出十日便能抵达京城,属下算了算日子,约莫能在皇后生辰宴的前一日归京。” 李澈闻言应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可依着韩先生对李澈的了解,他越是不说,便代表他越是已经有了计较。 韩先生略略思考了一番,试探着道:“兴安侯回京,侯府一家便算是聚齐了,加上皇后娘娘寿宴,有什么事儿也可趁着寿宴之喜,一道定下。” 听得这话,李澈转眸看他:“孤有没有同先生说过,所谓看破不说破?” 韩先生闻言顿时朗声大笑:“是属下多言,是属下多言。” 他这么一笑,小全子和青墨也跟着露了笑容,李澈被他们笑的面上挂不住,轻哼一声,拂袖离开了书房。 ------------ 第066章:黎家没来 翌日一早,秦婠起床梳妆,便随着殷老夫人去了大雄宝殿,为故去的侯夫人做祈福法事。 经过一晚休整,尹婉柔与小翠神情也恢复如常,只是她们面上的伤还未消,尹婉柔戴了面上,而小翠全程低着头。 出了这样的事情,护国寺方丈对这场法事格外用心,不仅比以往结束晚了小半个时辰,临散之时,还特意赠殷老夫人、秦旸、秦婠和尹婉柔每人一道他亲写的平安福。 护国寺内,供着侯夫人的灵牌,法事完,殷老夫人特意让秦婠和秦旸和灵牌独处,只字未提尹婉柔。 尹婉柔垂眸不语,任凭殷老夫人安排,好似已经认了命。 秦婠跪在灵牌前,看着灵牌上兴安侯之妻几个字,默默在心头道:“以前我不信鬼神,可现在我信了。请原谅我无意占了您女儿的身体,但请您放心,我会接过她的责任,友待兄长孝顺兴安侯和殷老夫人,还望您在天有灵保佑侯府众人喜乐安康。” 在心头说完这些,秦婠恭恭敬敬的朝灵牌磕了几个响头,起身时发觉秦旸已经站在了一旁,正默默的看着她。 秦婠皱了皱眉:“大哥没有话同母亲说么?看我作甚?” “没什么。”秦旸缓缓道:“只是突然发觉,你果然懂事了,往年你定会在母亲灵牌前哭诉,我待你有多不好,逼着我在母亲灵牌前向你道歉,向母亲请罪。” 听得这话,秦婠挑了挑眉:“可我即便那么做了,也不见你改,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继续做那无用功。” 秦旸没有接话,他只是深深看了秦婠一眼,然后道:“出去吧,莫让祖母久等。” 秦婠和秦旸前后出了门,殷老夫人瞧见二人,笑了笑:“倒是稀奇,今日出来的这般早,婠儿小脸上也没挂了泪。” 秦婠上前挽了殷老夫人的胳膊,嘟唇撒娇道:“祖母又取笑婠儿,婠儿已经及?是个大姑娘了,怎能还做那小儿之事。” 殷老夫人闻言笑着道:“是是是,祖母的婠儿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 尹婉柔低头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她们祖孙其乐融融,她垂了眼眸,低低啜泣了一声,许是怕被旁人瞧见,又赶紧用帕子擦了擦眼角,随即抬起头来,看向一旁正看着她的秦旸道:“大、大哥,我、我不是故意的。” 秦旸看着她那副瑟缩模样,叹了口气,柔声道:“无妨,都过去了。” 尹婉柔闻言,眸中瞬间又蓄满了泪水,她匆匆低下头去,略带哽咽着道:“谢谢大哥。” 法事做完,侯府众人又在护国寺用了斋饭,这才下山归府。 回府之后,连着几日都极为清净,尹婉柔不作妖了,一切又恢复如常,秦婠自穿越来到这里,还未曾如此轻松惬意过。 她本想立刻去工坊和铺子上瞧瞧,但殷老夫人说黎寒这几日便会来提亲,便将这事往后拖了拖,整日呆在府中,看看游记,吃吃喝喝,过上了米虫的生活。 可是一连等了五日,黎府都未曾派人上门。 殷老夫人坐不住了,发了帖子请梁老夫人上门做客,可却得到了梁老夫人生病卧榻的消息。 殷老夫人握紧了椅子的扶手,看着宋嬷嬷道;“黎府的人,确实是这么回你的?” 宋嬷嬷点了点头:“是方氏亲口回的,她还对奴婢道,梁老夫人这病来的凶猛,怕是要等到冬日才能痊愈了,还望老夫人多担待。” 殷老夫人闻言气的冷笑:“竟是连个实话都不愿告诉我了,也枉费我们多年的情义!” 宋嬷嬷听的这话,连忙出声劝道:“梁老夫人是个什么性子,您与她相交几十年,难道还不知晓么?若不是无可奈何,她定然不会出此下策。” “那她就能连句实话都不给我了么?” 殷老夫人仍旧被气的不轻,恼声道:“她也不想想,若非我与她多年情义,我怎会将婠儿下嫁给黎寒!他黎寒虽好,可也只是个白身!” 宋嬷嬷叹了口气:“奴婢总觉得,梁老夫人这般做定是有着缘由,您不若等上一等,过些日子再问问其中原因。” “等?”殷老夫人冷哼一声:“我为何要等她?这就随我前去问个究竟!” 殷老夫人当即让人备车,直接杀向了黎府。 方氏恭敬的将她请入了门,卧床不起的梁老夫人正在堂内坐着,瞧见了她,当即叹了口气:“你呀,几十年了,这臭脾气还是没改。” 殷老夫人冷哼一声:“改?便如同你这般,胆小怕事出尔反尔,连句实话都没有么?!” 梁老夫人被呵斥了一通,面上也无恼色,只是亲手倒了杯茶,放在了对面,然后看着殷老夫人道:“坐吧,你不是要听实话么?我告诉你。” 殷老夫人又是一声冷哼,到底还是在一旁坐下了。 梁老夫人看着她,长长叹了口气:“你可知晓,当晚我与寒儿从护国寺下来之后,遇上了何人?” 听得这话,殷老夫人皱了眉:“你有话直说,无需同我卖关子。” “你这臭脾气!”梁老夫人无奈的白了她一眼,这才接着道:“我们在下山之时,遇到了二皇子。确切的说,是二皇子的贴身内侍德公公。他假模假样的询问了寒儿的情况,然后对我和寒儿说了这样一番话。” “他说,黎公子前途不可限量,但这前途说到底还是皇家给的,黎公子如今已是举人,依着才学等到秋闱定是金榜题名,可金榜题名之后呢?虽说成家立业,可在杂家看来,黎公子还是先立业的好,免得业未立,美人也守不住,您说呢?” 殷老夫人听完,冷声道:“所以,你们就怕了?” “我是那般人么?”梁老夫人有些恼了:“虽然事关寒儿的前途,可你我之约也同样重要,在者若是被这区区几句话给唬住,那我黎家岂不都是软骨头?!” 听得这话,殷老夫人的面色这才好了些:“既然不是如此,那又是为何?” ------------ 第067章:没有福分 梁老夫人长长叹了口气,这才缓缓开口道:“寒儿被国子监退了。” 竒*書*蛧*w*W*W*.*q*Ι*s*ú*W*ǎ*Й*G*.*℃*O*m “什么?”殷老夫人满目震惊:“国子监祭酒不是黎寒的授业恩师么?” “是啊。”梁老夫人低叹了一声:“国子监祭酒不仅仅是寒儿的授业恩师,更是我父亲的门生,两家还有着薄情在,这些年也有走动,可那又如何呢?” 梁老夫人看向殷老夫人,面上露了苦笑:“即便如此,也抵不上二皇子和陆家的一句话。” 殷老夫人闻言怒不可遏,恼声道:“如此授业,如此恩师,简直有辱斯文,不要也罢!” “其实也不怨他。”梁老夫人苦涩的摇了摇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如今陛下鲜理朝政,朝纲已乱,朝堂之上已成了陆家的一言堂,国子监祭酒也已年迈,他也不过是想平安渡过晚年罢了。” “更何况,二皇子还拿捏着他幼子的晋升,他也是无奈之举。” 听得这话,殷老夫人沉默了,半晌之后才又开口道:“黎寒如何?” “他倒是还好。”梁老夫人苦涩的笑笑:“他是真瞧上了婠儿,被国子监请退之后,还对我和方氏道,大丈夫当顶天立地,若因这些便违了本心毁了约,那又有何颜面立于朝堂之上。是我,是我和方氏不愿他多年苦读毁于一旦,这才假借我生病拖延。” 说到此处,梁老夫人站起身来,缓缓朝殷老夫人拜下:“阿英,是我对不起你。” 殷老夫人看着她拜下模样,沉默良久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扶起,缓缓道:“罢了,黎寒是个好的,是婠儿没有福分,你且让他好生读书准备秋闱,旁的……就莫要想了吧。” 殷老夫人来时怒气冲冲,去时却是面色消沉,她抿着唇上了马车,长长叹了口气:“走吧。” 黎寒听闻殷老夫人来了,立刻放下手中书本,匆匆出门想见上殷老夫人一面。 他不是蠢的,国子监祭酒请退他时,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十分清楚,而祖母生病又生的如此巧合,其中缘由不用猜想也看的明白。 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放弃,可一想到那日在桃花林,秦婠那张言笑晏晏的脸,和那摇曳的珍珠耳坠,他的胸口便梗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若是两家无意倒也罢了,可明明已经有了口盟,只差三书六礼,却无端端逼着他放弃,这让他如何甘心? 黎寒不顾小厮劝阻,匆匆出门想与殷老夫人见上一面,表明心迹,他想对殷老夫人道,若是侯府不弃,他愿意与秦婠一道扛过这些难关。 可是,当他追出门的时候,却只瞧见了远去的马车。 黎寒站在门外,看着那马车渐行渐远,仿佛就看到了他和秦婠的结局。 方氏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略显单薄的背影,心疼不已。 她上前两步,来到黎寒身侧对他道:“寒儿,算了吧,她不是你能肖想的,单单是一个二皇子你就开罪不起,更何况还有一个太子呢。” 黎寒似乎没有听到方氏的话,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门边,看着那马车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娘,我该回去温书了。” 说完这话,他便越过方氏朝府内走去。 方氏看着他离去背影,苦涩道:“冤孽啊。” 殷老夫人回府之后,就唤来秦婠,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她。 最后,她低叹着道:“祖母离开黎府的时候,瞧见黎寒那孩子追了出来,一人站在门前目送我离去,那萧索的模样,便是祖母也瞧着心疼,他是个好的,可奈何造化弄人。” 秦婠闻言也叹了口气。 黎寒确实是个好的,他有一颗赤子之心,最难能可贵的是,他虽是读书人却不迂腐,与她也有共同语言,若是能够嫁给他,远了瞧不见,但最起码能过几年琴瑟和鸣的舒坦日子。 只是,做人不能那么自私,对方氏和梁老夫人来说,黎寒就是她们全部的寄托和希望,更何况,黎寒寒窗苦读十余载,若是为了她而壮志难酬,那她就会成了罪人。 秦婠抬眸看向殷老夫人道:“婚事没了便没了吧,咱们也不能做那坏人,阻了黎寒的大好前程,他是个有志向的,孙女可不愿成了罪人。” 殷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低叹道:“他是好的,婠儿更是个好的,你们本该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可偏偏……唉……” 秦婠闻言也是皱眉:“那二皇子着实可恶,他越是这般做,我便越是厌恶于他,他……他简直德不配位!” “嘘!”殷老夫人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连忙道:“你呀!口无遮拦,二皇子即便再有不是,那也是天潢贵胄,岂是你能这般评说的?小心被有心人听了去,治你个藐视皇族之罪!” 秦婠自然知晓,自己这番话已是出格,但她着实有了恼了李翰所做所为,先是拿了她的帕子,吓的她半死,后又来阻她婚事。 她说他德不配位已经是客气的了,若是骂他无罪,她一定要当面骂他一句:“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目无中人,天下唯我独尊的混账!” “祖母知道你恼,祖母也恼,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殷老夫人看着她的模样,叹了口气道:“婠儿,事已至此,只怕你只得在太子与二皇子之中挑一个了。” 秦婠想都没想,直言道:“若真是能由我做主,我宁愿谁都不要,做一辈子的老姑娘!” 殷老夫人听得这话,顿时就笑了:“傻气!竟说些傻话,即便祖母有心留你,你觉得就二皇子那来势汹汹的模样,能留的住么?” 秦婠嘟了嘟嘴没有回答。 殷老夫人收了笑,语重心长道:“婠儿,趁着现在还有选的余地,快些做决定。祖母不担心别的,就怕一道圣旨,再无转圜。” 这确实是个问题,秦婠想了想对殷老夫人道:“祖母,太子与二皇子都并非婠儿心中所愿,但若非要择其一,婠儿宁愿选太子。” ------------ 第068章:男人算个屁 殷老夫人对秦婠的选择没有发表看法,她只是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然后对秦婠道:“好了,祖母明白婠儿的意思了。” 从殷老夫人的院子出来,秦婠怒气冲冲的疾步朝前走着,越想越是烦躁。 虽然她说了宁愿选李澈,可只要一想,要成为他众多女人之一,要和那么多女人共用一个男人,就打从心眼里感到恶心。 身为女人谁没有憧憬过爱情?前世她的底线就是要两情相悦,然后谈一场甜甜的恋爱,至于结婚生子,那是情到浓时自然而然。 可自从来了古代,她的底线一跌再跌,两情相悦不要了,恋爱不要了,只要人看的顺眼,人品没问题,和她在一起时,只有她一人就行。 而现在,她却连和她在一起时只有她一人,这个底线都没办法守了,更不要说,若是他纳妾就和离,因为极有可能她就是个侧妃,一个侧妃跟妾又有什么不同?再者,她能跟太子和离么? 烦死了,真的烦死了! 尹婉柔怎么这么没用?她之前的手段呢?她被后的主使之人呢?不是要把自己赶出侯府么?她倒是来啊! 秦婠猛的停了脚步,转眸看向一旁绿鸢问道:“我到底是怎么赢的尹婉柔?我做了什么?” 绿鸢被她这话问的莫名其妙,但还是细细想了想回道:“小姐好似什么都没做。” “就是啊,我什么都没做啊。”秦婠简直快郁闷哭了:“她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了?之前她不是挺厉害,都快要把我赶出侯府了么?!” 秦婠在这里都快气哭了,可在绿鸢看来,她简直就是得了便宜还不卖乖,若是被尹婉柔听到,吐血三升怕都不够纾解心中郁卒。 绿鸢轻轻笑了笑:“小姐正是因为什么都没做,这才让她所有盘算都落了空,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小姐这招以不变应万变,着实是高。” 高个毛线啊高! 秦婠气的转身就走,她宁愿自己是个傻子!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她真的上了尹婉柔的当,那在护国寺…… 秦婠连忙打消了这个念头,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虽说她没有处女情结,但只要是个女人,怕都无法坦然接受那样的遭遇。 这么想想,秦婠觉得还是她赢了比较好。 黎家与兴安侯府有意结亲的事情,除了李翰与李澈外,仅有当事人知晓,也幸好并未传扬开来,否则打的不仅是侯府和秦婠的脸,还将追求李翰和李澈的脸给一并打了。 秦婠一想到将来,就郁闷到不行,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了三天都没有出门。 殷老夫人以为她是为情所伤,心疼了好一阵子,直道:“冤孽啊……” 秦婠嘴角抽了抽,可又无从解释,只得自己的苦闷自己扛,莫不吭声。 如此一来,殷老夫人就更心疼了,大手一挥,给了她三个月的月例,让她没事出去转转散散心。 秦婠揣着沉甸甸的银子,转念一想,对啊,她为什么要在婚事这里纠结? 貌合神离的夫妻多了去了,只要她的心是自由的,一段婚姻关系,又怎么能束缚的住? 李澈将来有那么多女人,也未必就需要她暖床,再说,就算他要求履行义务,一年轮下来也轮不到她几次,她就当被狗啃了! 没了爱情和正常的婚姻,但她可以搞事业啊! 左手抓银子,右手抓事业,美貌不离弃,男人算个屁! 秦婠一拍手,说走咱就走:“红苕、绿鸢,带上工坊的几张契,咱们出府去!” 红苕和绿鸢即便不知晓秦婠与黎寒的事,但秦婠曾说婚事已定这话她们还是记得的,这些日子秦婠的消沉她们都看在眼里,稍稍想想也知晓定是婚事黄了。 如同殷老夫人一般,红苕和绿鸢也以为秦婠是因为婚事作罢而意志消沉,这些日子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如今瞧见秦婠一改前几日的消沉,又重新振作起来,都万分高兴,急忙笑着应了一声:“好嘞。” 她们二人一人揣着银子,一人揣着契约,同秦婠一道兴冲冲的出了院子朝大门走去。 半路上恰好遇到了尹婉柔和小翠二人。 尹婉柔和小翠瞧见秦婠,早已没了往日的惺惺作态,二人皆垂首站到了一旁,竟是主动给秦婠让了路。 秦婠的目光从小翠手中的食盒上略过,朝尹婉柔笑了笑问道:“柔姐姐这是要去何处?” 尹婉柔瞧见她的笑容,面上闪过一丝难堪,低头回答道:“再过几月便是秋闱,世子课业繁重,我便亲手做了些点心,聊表心意。” 未出事前,一口一个大哥,如今竟是从大哥便成了世子。 秦婠闻言深深看了一眼尹婉柔和小翠,面上笑意更甚,意味不明道:“是么?倒是我这个做妹妹的疏忽了,如此也好,有柔姐姐照顾大哥,我和祖母也放心。” 说完,她朝尹婉柔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看着秦婠离去的背影渐行渐远,小翠这才低低问道:“小姐,她这翻话是鼓励小姐常去见世子么?她这是什么意思?” 小翠自从出事后,就知道自己完了,莫说是重回皇子府,就是侯府也未必能有她的容身之地,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只有和她同属一根绳上的尹婉柔。 再加上自从护国寺回来之后,尹婉柔和她促膝长谈了整整两个时辰,小翠终于摆正了自己丫鬟的位置,没有在心里对尹婉柔鄙夷,更没有顶撞,反而处处询问示好。 如今尹婉柔和小翠二人,当真是主仆连心了。 听得小翠这话,尹婉柔皱了皱眉:“她如何作想已无关紧要,左右她并没有阻止我去见世子,这对我们而言便足够了。” 小翠闻言点头道:“小姐所言甚是。” 尹婉柔收回目光,转身道:“走吧。” 等上了马车,红苕这才忍不住向秦婠问道:“小姐,瞧着尹婉柔和小翠那模样,显然也不是第一日给世子送东西了,小姐怎的非但不管,反而话里话外都是让她多去的意思?” 秦婠笑了笑:“去了才好,去了我那傻白甜的大哥,才能看清楚尹婉柔的真面目。” ------------ 第069章:强买强卖 红苕听不懂什么叫傻白甜,但沾了一个傻字,这话就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于是她很识趣的没有再问,小姐已不是从前那个莽撞无脑的小姐,这段时间以来,小姐的所作所为都已经昭示了,小姐是个极有主意的。 而且不管是心思还是其它,都远胜与她,她已无需再向从前那般事事着急担忧了。 如今,她只需做好丫鬟的本分,小姐怎么说,她便怎么做。 马车吱吱呀呀的在路上走着,秦婠演过不少古装剧,剧组也搭建过不少古代接到的剧景,可同这真正的古代街道比起来,还是有所差距的。 这差距不在景,而是在人。 古代的商贩,吆喝起来特别有味道,跟唱戏似的好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在街道上响着,特别有热闹也特别有烟火气息。 秦婠一边听一边透过是不是掀起的车帘朝外看,再一次确认自己就是个草根,同深宅大院比起来,她还是更喜欢这烟火气。 秦婠正看的津津有味,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秦婠就听到外间一声喊:“贵人!求求您发发善心,救救我们姐妹吧!” 这声音委实有些耳熟,秦婠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 正待细想,外间车夫道:“小姐,有人拦车。” 秦婠是很想下车去瞧瞧的,可依着礼数,她不能直接露面,于是她对红苕和绿鸢道:“你们二人下去看看,到底是何人拦车?” 红苕和绿鸢应了一声,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秦婠坐在车内,听着她二人在外面询问,大概也了解了个来龙去脉。 原来是一对姐妹,被嗜赌如命的父亲给卖到了Qi g楼,今儿个楼里的打手来领人,自己的马车正好路过,这对姐妹便大着胆子冲到了她的马车面前求救。 那对姐妹还在哭诉,说自己愿意为贵人做牛做马,只求贵人能够救她们姐妹一命。 马车外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秦婠甚至都能听到隐隐的议论声。 有说这对姐妹可怜的,有骂那嗜赌如命的父亲的,还有在小声嘀咕,说这马车里的贵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 哦,还有外面打手的喝骂,和那嗜赌如命的老父亲在劝说的。 总而言之,嘈杂的很。 合情合理的剧情,恰到好处的时机,怎么看都只是一个随机事件,可秦婠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尤其是那对姐妹的声音,她老是觉得在哪里听过,可又想不起来。 红苕和绿鸢在外面打听清楚了情况,看着那对哭诉,恨不得一头撞死在马车上的姐妹花,都犯了难。 二人回到车内,正要开口,秦婠却摆了手:“我知道了。” 红苕打量着她的神色,低声问道:“小姐,你打算怎么办?这人是救还是不救?” 秦婠抬眸看她:“你觉得我该不该救?” 红苕低了头:“奴……奴婢不知。” 秦婠看着她这模样,就知道她是希望自己救的,恐怕这对姐妹拦车的情景让她想起了从前,那年她也是这么拦了秦婠的马车,这才被秦婠领回了侯府。 秦婠没有吭声,其实救两个人倒也没什么,她一个现代人的灵魂,对这种事情还是看不过去的,可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绿鸢看了看红苕,又看了看秦婠,想了想低声道:“小姐,现在外间围满了百姓,咱们马车上又有侯府的标识,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这对姐妹视而不见,怕是对小姐清誉有损。” 秦婠皱了皱眉,这番情景看来,还是个强买强卖? 她心头那点不对劲的感觉,顿时就更强烈的。 她想了想,站起身来道:“我先去看看再说。” 等她一出马车,瞧见那对姐妹的脸,瞬间就僵了。 好嘛,她就说着两人声音熟悉好似在哪里听过,这不就是李澈那点晚上,让她见过的,说是要给她当大丫鬟的紫嫣和青衣? 紫嫣和青衣好似第一次看见秦婠一般,先是愣了愣,而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这才突然反应过来,两人一左一右扑到了秦婠脚下两侧,哭喊着:“求求小姐,您大慈大悲,救我们姐妹一命吧!” 不远处那几个穿着统一短衫的汉子,立刻吼道:“快跟我们走,否则有你们好果子吃!” 秦婠看了看一左一右的紫嫣和绿衣,那晚,这两人有多端庄行止有度,她是亲眼所见。 如今这两人蓬头垢面,一脸泪痕又满目恳求与慌乱,简直与那晚判若两人,将两个被逼到绝路的弱女子,给演绎的淋漓尽致。 秦婠的心态有些炸了,古人到底是肿么回事? 随便拉出两个人来,演技都这么炸裂的么? 见秦婠不说话,紫嫣和绿衣,立刻给她磕起头来。 围观的人看了看马车就看了看秦婠,有人就认出了她的身份,开始议论纷纷。 那几个打手,一瞧这场景,立刻上前,要强行将青衣和紫嫣拉走。 他们一边拉,还一边道:“别扰了贵人,再闹也是无用!” 紫嫣和青衣拼命挣扎,一边挣扎还一边朝秦婠哭喊:“小姐、小姐求你救救我们!求求你!” 秦婠回了神,无奈的朝那几个打手道:“慢着。人我要了,多少银子,你们说个数吧。” 那几个打手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那你,一时都没开腔。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来,笑着对秦婠道:“贵人心善欲救这两个丫头,只是她们的爹欠小人的银子有些多,贵人若是买了这两人,怕是个赔本的买卖。” 呵,说的好像她能不救似的。 秦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是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模样,冷声开口道:“你尽管说个数便是。” 那尖嘴猴腮的男子闻言笑了笑,朝秦婠行了一礼:“回贵人的话,她们的爹,一共欠了小人二百两银子。” 二百两! 围观的人群顿时就炸了。 寻常人家,一年挣的银子也不过二十两,二百两不吃不喝也得挣十年! 二百两买两个十三四的丫鬟,确实是个天价了。 ------------ 第070章:飚演技的时候到了 秦婠也很肉疼,她一个月的月例是五十两,祖母刚给了她三个月的月例,加上这个月她自己的,才堪堪够买下这两人。 听到这个数字,就连红苕都开始有些犹豫了,她迟疑着道了一声:“小姐,这……要不算了吧?” 算了? 这是能算了的事情么? 秦婠很想翻个白眼,且不说她话已经说出了口,就说身为兴安侯的嫡女,若是这个时候因为银子见死不救,落人口舌不说,还会连累侯府名声。 更何况,这两人是个什么情况,红苕不知她还不知么? 她出府之事乃是临时起意,可眼前这出戏显然已经准备多时,时机这般恰到好处的拦下她的马车,李澈果然是在她身上安了窃听器的是吧? 她在心里把李澈给问候了一遍,咬着牙道:“二百两是么?本小姐给了!” 说完,她朝绿鸢道:“给他二百两。” 二百两…… 绿鸢当初同蓝羽她们搅和在一起,变卖秦婠小库房的东西,几年下来不过才贪墨了五十两。 绿鸢心有不甘的下了马车,将刚刚才焐热的银票递给了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没好气道:“喏,二百两,拿好了!” 那男人接了银票,很是市侩的数了数,见银子没错,这才笑着道:“秦小姐当真是菩萨心肠,小人就不打扰小姐了,小人告退。” 说完他朝那几个打手喊了一声:“走了!” 尖嘴猴腮的男人带着几个打手扬长而去,四周的百姓纷纷交头接耳,有说秦婠心善的,亦有说贵人就是贵人,二百两买两个丫鬟连眼睛都不眨。 听得这话,秦婠心念一动,花了二百两银子是小,若是在百姓中有了流言,说侯府钱财众多,这可就不妙了。 于是她皱了皱眉,看向紫嫣和青衣,恼声道:“若不是不忍你们豆蔻年华便遭此惨事,本小姐绝不会花这么多银子买下你们二人,这些银子,都够本小姐一年半载的花销了!” 紫嫣和青衣闻言立刻又朝秦婠跪了下来,朗声道:“小姐大恩,我们姐妹没齿难忘,愿签下死契终身侍奉小姐!” 秦婠没好气的挥了挥手,解下腰间一方环佩来:“行了!拿着这玉佩去兴安侯府,便说你们是我买下的丫鬟,让余管家教你们些规矩,等本小姐回府再说!” 紫嫣与青衣又是千恩万谢,这才伸手接了秦婠的玉佩。 这时,一旁被忽略已久的一个瘦小老头,突然对青衣和紫嫣开口道:“你们这两个丫头,是我生养的,难道就这般走了不成?” 听得这话秦婠不由咋舌,紫嫣和青衣是个什么情况,她是知道的,这老头是不是太入戏了? 紫嫣闻言上前一步,凄楚的看着那老头道:“你虽生养了我姐妹二人,可打你将我二人卖给Qi g楼开始,我们与你便再无瓜葛,你生养了我们姐妹,不也得了二百两银子了么?” 那老头听得这话顿时就皱了眉:“我何时得过二百两银子?!” 绿鸢实在气不过,恼声道:“你说这话,难道我家小姐给的二百两银子是假的不成?” 绿鸢这话一出,那老头顿时就瑟缩了一下,期期艾艾的道:“小人……小人是同那两个丫头说道。” 四周的百姓,有义愤填膺的,顿时就指着那老头骂了起来:“我呸!若不是秦小姐心善,你那两个丫头也不值二百两,你生养这两个丫头,别说二百两,就是二十两都没花到吧!” “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就你那德行,还想要银子呢!” “这种赌鬼狗改不了吃屎,那定是看秦小姐心善,想趁此再讹上一笔!” “呸!猪狗不如的东西!” “呸!……” 此起彼伏的唾骂声,直将那老头骂的抬不起头来。 秦婠瞧着心头暗暗咋舌,这老头若是在现代,奥斯卡小金人不颁给他都没天理。 不管如何,眼下这混乱的局面还是要收拾的,是到了飚演技的时候了。 秦婠冷哼一声,看着那老头冷声道:“你将你那两个女儿卖给先前那中年男子时,这两个女儿便与你再无关系,你与她们之事在那时便已了了。我是从那中年男子手中的买的人,你若想要银子,也是同那男子去要。你若再胡搅蛮缠,本小姐不介意花费些功夫,随你去衙门走一趟。” 听得这话,人群里立刻就有人道:“对,你要银子去跟那男子要啊,在这儿讹秦小姐是什么道理!” “就是!” 那老头瞧了瞧秦婠面上的冷色,又看了看四周的人群,顿时不吭声了。 秦婠冷哼一声,甩袖进了车内:“启程!” 围观的人群立刻给秦婠让了路,那老头被众人指着鼻子,你一言我一语的骂着,紫嫣和青衣趁着这个时候,急忙离开了人群往兴安侯府而去。 走了老远,红苕这才开口道:“那老头实在太不像话,是个赌鬼倒也罢了,竟将自己的亲生闺女给卖到那样肮脏的地方去!” 绿鸢听得这话,垂了垂眼眸,淡淡道:“这样的人总是有许多的。” 红苕闻言,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绿鸢也是被家里的人给卖了的,瞧着她现在的模样,只怕被卖的缘由也是差不多。 红苕连忙道:“我……我就是随意说说,你别往心里去。” 绿鸢抬眸朝她笑了笑:“无妨的,我遇见小姐,已比旁人幸运许多。” 红苕闻言也道:“是啊,能遇见小姐是咱们的福分。” “行了,别夸了。”秦婠苦了一张脸:“我先前还想着,用那笔银子好生在外间逛逛,可没想到,这才出门多久,银子就没了。” 瞧着她肉痛的模样,绿鸢和红苕都笑了。 绿鸢从身上扒拉出一些碎银来,笑着道:“小姐,咱们还是剩下些银子的。” 秦婠嫌弃的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碎银:“这些银子,还不够去一品香给祖母买点心的。” 听得这话,红苕眨巴眨巴眼睛:“海棠坊不都是小姐的了么?若是缺了银两,小姐直接去铺子上提便是了。” ------------ 第071章:您是外地来的吧 这个秦婠倒是没想到。 习惯了现代公司的各种流程和手续,古代这种东家说了算的行事风格,她委实还没适应。 听得红苕的话,秦婠顿时兴奋起来:“那还等什么?走,去看看?” 绿鸢瞧着她高兴的模样,也跟着露了笑:“小姐,您是打算去工坊,还是先去铺子上?” 秦婠想了想道:“先去最近的铺子吧,我去瞧瞧海棠坊的东西到底如何。” 海棠坊的铺子在京城有六家,离她们不远便有一处,没过一会儿便到了。 秦婠下了马车,看了看门前写着海棠坊三字的匾额,这才抬脚走了进去。 海棠坊走的是平民路线,来到这里的都是些平民百姓,秦婠一身锦衣华服,刚进门就很是扎眼,惹的正在选购的几个平民女子,纷纷朝她看了过来。 这家海棠铺子里的店小二只有一人,身边已经围了三五为客人,瞧见秦婠进来先是微微一愣,而后连忙朝她笑着道:“这位小姐,我们海棠坊虽是老字号,可这里的胭脂水粉比不得您平日里用的那些,您若要采买胭脂水粉,可去东头那家雪肌坊。” 秦婠闻言,不由高看了那店小二一眼,没有觉得来了个不懂货的冤大头,而是实话实说,实属难得。 她朝店小二笑了笑:“无妨,我随意看看,你忙你的。” 听得这话,那店小二连忙道:“那您慢慢看。” 说罢,又同身旁的几位女子推荐起货品来。 海棠坊的铺子,卖的都是海棠坊的胭脂水粉,不管是盒子还是瓷瓶,上面都雕着海棠坊三个字,还有一朵海棠花。 秦婠看了不由觉得满意,看来品牌管理,自古便有了。 秦婠这一身衣衫和气度,加上身旁跟着两个丫鬟,实在太过惹眼,那几位女子,虽是听着店小二推荐解说,可目光却频频朝她看了过来。 身为一个艺人,秦婠早已习惯了众人的目光,依旧神色自若的看着柜台上摆着的胭脂水粉。 秦婠对化妆品的好坏自有一套鉴定的方法,她拿起其中一盒脂粉打开,沾了一些在手背上抹开,只见这粉质细嫩,推开之时也极为容易,便知晓这海棠坊的脂粉大概是个什么水平。 货是好货,只可惜色调不对。 太过显白,若是用现代的颜色来区分的话,这比象牙白还要白上几分,莫说是对黄皮,就是白冷皮也有些过了。 而且有些太过干燥,手背上的粉推开之后拍了拍,就有些掉粉,过了一会儿,又有些浮粉现象。 比之她平日里用的那些差了不少。 秦婠放在鼻尖闻了闻,这脂粉内有些清香,不浓不淡,倒是值得一个好评。 不远处的店小二,虽是在同客人解说推荐,可也时时留神着秦婠的一举一动,瞧见秦婠又是抹又是闻,便知道是遇上了行家。 他以最快的速度打发走了几个客人,便朝秦婠走了过来。 瞧见秦婠正拿着一瓶脂膏在手背上推试,便开口道:“小姐手上拿着的,是我们海棠坊最受欢迎的一款脂膏,用的油脂也是上好的油脂,其中还加了益母草和石粉等等,虽比不上小姐平日里的用的,但对寻常百姓来说,已是极好。” 秦婠是个护肤迷,自然也研究过古人是如何护肤的,听得店小二这话,便点了点头:“敢问这海棠坊与雪肌坊之物,有何区别?” 店小二闻言答道:“其实方子都差不多,所差就在工艺和用料上,比如这盒脂膏,咱们海棠坊的油脂比重,就比雪肌坊多了些,他们的益母草和石粉也比咱们家的要多一些。” 秦婠闻言道:“益母草并非名贵之物,石粉亦是如此,更何况石粉有毒,多了未必对皮肤好吧?为何要比你们贵上那般多?” 听得这话,那店小二愣了愣,转而道:“小姐说笑了,石粉比重并不高,再者一罐脂粉能用上许久,哪里又有什么毒。” 秦婠闻言有些无奈,她解释道:“我并非质问为何脂粉和脂膏之中会有石粉,而是问,石粉也好益母草也罢,都不是什么名贵之物,一罐脂膏比重再怎么多,也多不出那么多的钱银来,为何雪肌坊要比海棠坊贵上那么许多?” 店小二听得这话,知晓自己误会了她的意思,开口道:“小姐您是外地来的吧?” 秦婠挑了挑眉,对他这话不置可否。 店小二却以为她这是默认了,笑了笑道:“小姐您有所不知,雪肌坊之所以名贵,除了用料和工艺确实比咱们家好之外,更重要的是因为它是宫中娘娘和贵人们喜用之物。” 秦婠听得这话,顿时便明白了。 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女子们聚在一起除了丈夫孩子外,就是各种贴己话,其中如何护肤就占了大部分,贵人们自然也不例外。 不管这雪肌坊的东西好不好,适不适合自己,宫中的娘娘贵人喜用,贵人们都会买上一些用着,以便交谈起来有些谈资,拉进彼此的距离。 这也是跟风的一种。 情况了解的差不多,秦婠这才对店小二亮明的身份:“我并非从外地而来,我是兴安侯府的嫡女秦婠,祖母前些日子将海棠坊和铺子都交给了我,今日我过来看看。” 听得这话,店小二顿时一惊,连忙朝秦婠行礼:“原来是东家,小的眼拙,竟没认出您来,请小姐见谅。” 秦婠摆了摆手:“无妨,我从未来过此处,你不认识我也是应该。我瞧着这铺子里怎的只有你一人,掌柜和其它的伙计呢?” 店小二听到他询问掌柜,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又敛了去,笑着道:“掌柜和其它的伙计在里间盘货记账,小姐若是要见,小的这就去将他们唤来。” “不必了。”秦婠将他的神色收入眼底:“我还未曾瞧过这后面的模样,你带着我去瞧瞧。” 店小二的面上闪过一丝为难:“这……” 秦婠见状皱了眉:“怎么?可是我去不得?” “去得,自然去得。”店小二连忙道:“小姐请。” ------------ 第072章:在赶我走? 古代的铺面和现代的铺面还是有些区别的。 除了外间的用来做生意的铺子外,古代的铺面大都会有单独的几个房间,既有用来作为仓库的,又有用来作为账房和休息的。 有些较好的铺面,还有两三层,所卖货物也根据层数的提高,而品相质量提高。 海棠坊走的是平民路线,自然没有那么高大上,除了外间的铺子外,里头一帘之隔,就是一道长廊,两边是小房间。 秦婠跟着店小二往里间走,路过了两间小房,在第三间屋子门前停了下来。 里面很安静,没有搬运货物,或者盘点货物的声音,就连算盘声也没有,不用细想,也知道这店小二说的盘点货物什么的是假的。 秦婠早在开口要自己进来看之前,就已经猜到了这样的局面,如今证实的也只是面色如常。 可那店小二却吓的不轻,正要开口说自己去通报一声,却见秦婠已经径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被满屋子的烟味给呛着了。 一个年纪稍大的男子躺在躺椅上,一双短腿翘在一旁桌子上,手里拿着长烟斗,正在吞云吐雾一脸惬意。 他的身边坐着两个伙计,正将他围着,秦婠进了屋,那两个伙计面上讨好的笑容还没褪去。 瞧着这情景,那拿着大烟袋的定然就是掌柜了。 屋里猛不丁的多了一个人出来,掌柜的和两个伙计都吓了一跳。 掌柜将脚从桌子上放下,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指着领秦婠来这儿的店小二喝骂道:“方大,你小子不想干了是吧,怎么把人往这儿领?!” 烟雾缭绕的,掌柜的也没瞧见眼前这个少女是个什么模样,只知道一身的贵气,加上这身后两个丫鬟,应该是个贵女。 他没胆子去吼贵女,就将所有的气都撒在了领秦婠过来的店小二方大身上。 方大挨了喝骂也不还嘴,只低了头不吭声,瞧着便知道,如同今日这般无缘无故的被喝骂不是一次两次了。 秦婠伸手挥了挥眼前的烟雾,冷声道:“是我让他带我过来的,你就是这间铺子的掌柜?” 掌柜的姓胡,是为殷老夫人打理产业的胡管事的亲弟弟,不学无术一直都靠胡管事帮衬着,有一阵子还沾了赌瘾,气的夫人直接回了娘家要跟他闹和离。 胡掌柜瞧着他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干脆让人把他关在屋子里,又请了人教他打算盘和理账。 关了几个月,瞧着他勉强有个样子了,就将最省心的海棠坊的一家铺子给了他,让他做个掌柜。 一开始胡管事还经常派人来看看,时间久了,见他虽然没个掌柜的样子,但也没耽误太大的事情,便就没有过问,只每个月月底派人来帮他盘货理账。 说白了,胡管事就是个拿着银子不干活的人。 海棠坊打交道的都是平民,胡掌柜还没见过什么贵女,虽然不知道秦婠是谁,又为什么会到铺子的后堂来,但他还是不自觉的带了几分讨好,笑着道:“小人姓胡,正是这间铺子的掌柜。” 秦婠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没有回他的话,而是对绿鸢和红苕道:“去将窗户打开通通风,这屋里乌烟瘴气的。” 红苕和绿鸢早就被这满屋的烟呛的受不了,听得秦婠吩咐,立刻走到床边,将窗户给打开了。 窗户一开,外间的新鲜空气进了屋,满屋子的烟味立刻就散了不少。 秦婠这才有心情看向那胡掌柜,和已经站起的两个伙计。 她目光在他们面上掠过一圈,最后落在了胡掌柜面上,皱了皱眉:“现在外面正在开铺子迎客,你身为掌柜,带着两个伙计窝在这屋子里做什么?” 秦婠已经将海棠坊归为了私有物,如今说这话,就带了几分质问的味道,胡掌柜一听顿时就不高兴了。 一个贵女,不去雪肌坊反而跑到他们海棠坊来就算了,还这么咄咄逼人的质问他在干什么,他干什么与她何干?! 胡掌柜嗤笑了一声:“这位贵女,您身份高贵,我们海棠坊庙小怕是招待不好您,还是让小老儿派人送您出去吧。” 秦婠闻言冷眼看他:“你这是在赶我走?” 胡掌柜笑了笑:“贵女说的是哪的话,小老儿怎敢赶您走呢?这不是咱们海棠坊庙小么。” 秦婠冷哼一声:“我看不是海棠坊庙小,是你这儿小吧。” 一旁的方大瞧见胡掌柜还要再说什么,生怕将来秦婠走了之后,会被他秋后算账,连忙道:“胡掌柜,这位是兴安侯府的嫡女,侯老夫人已经将整个海棠坊赠了秦小姐,如今秦小姐是咱们海棠坊的东家了。” 听得这话,胡掌柜和另两个伙计就僵立在了当场。 秦婠看着胡掌柜和那两个伙计目瞪口呆的眼神,冷笑着问道:“现在还要送我走么?” 胡掌柜回了神,连忙低头哈腰:“小姐说的哪的话,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先前得罪之处,还望小姐莫怪。” 他这厢在卑躬屈膝的给秦婠赔礼,那厢却又恨恨的瞪了方大一眼,将所有的过错的记在了方大的脑袋上。 秦婠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淡淡道:“我也没兴趣去管你们为何不上工,反而在这里吞云吐雾,既然你是掌柜,那就将账册拿来看看,跟我说下这铺子里的事情。” 胡掌柜虽然每天就是插科打诨,可好歹在这海棠坊挂着掌柜的名头近十年,对这件铺子即便谈不上了如指掌,也是了解的。 当即就将账册找了出来,跟秦婠汇报起铺子里的情况来。 那两个伙计殷勤的要给秦婠搬凳子过来,却被红苕和绿鸢阻了。 红苕上前搬了椅子,用帕子擦了擦,绿鸢又取了自己的帕子在椅子上铺着,这才让秦婠坐下。 那两个伙计也没觉得如何,贵女嘛,有些派头也是应该,他们现在担心的是,秦婠会不会因为瞧见他们和胡掌柜在这偷懒,转头将他们给开了。 胡掌柜背后有胡管事,秦婠定然不会拿他怎么样,可他们二人就不好说了。 这般想着,那两人看向方大的眼神就带了几分怨恨,都怪这小人,平日里不合群装模作样也就罢了,如今还猛不丁的将东家给引了过来,完完全全的小人行径! 他干脆别叫方大,叫方小人算了! ------------ 第073章:他只想混个日子 就在那两个伙计恨恨的盯着方大的时候,秦婠坐在椅子上,静静的听胡掌柜口干舌燥的说了铺子的账目。 这间铺子基本上属于城西的范围,京城乃是东富西贵,西边住着的大都是贵人,而海棠坊又是个走平民路线的,所以生意在六间铺子里,只能算是一般般。 胡掌柜偷懒被秦婠逮了个正着,虽说他仗着亲哥胡管事,料想秦婠也不会真因为这点小事拿他怎么招,可这也算是有了把柄在她手上,故而介绍起账目来,也没敢糊弄,捡着好听的,自己又懂的部分给说了。 而且说的很详细,又故意显示能耐的意思。 可他没想到,秦婠神色一直淡淡,听完之后也不置可否,而是问道:“今日卖出了几样货?收入如何?近一月,卖的最好的是哪件?哪件货是回购最多的?这一年可有新品推出?可曾询问过客人,除了售价之外,还具体喜欢咱们海棠坊什么?” 一连几个问题,砸的胡掌柜脑袋犯晕。 他只想混个日子,哪里知道这些? 胡掌柜脑门上开始出了汗:“这……这……” “别这这这了。” 秦婠站起身来,冷眼看着他:“身为掌柜,你对自己铺子上所卖货物一无所知,上工之时自己偷懒倒也罢了,还带着两个伙计在此偷奸耍滑,我瞧着你们这模样也不像是第一次。” “小姐这话可就冤枉小人了。”胡掌柜辩解道:“小人与这两个伙计刚搬完了货,在此休息片刻,不曾想小姐正好遇见而已。若是小姐不信,小人可带小姐去看看刚搬完的货。” 秦婠冷笑一声:“看货就不必了,我只问你,你们搬的这批货一共有多少?胭脂水粉各占多少?” 胡掌柜顿时哑口无言,转眼朝一旁方大看去,冷喝道:“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小姐发问了么?我刚刚让你记得数呢?” 方大闻言立刻朝秦婠行了一礼,恭声回道:“回小姐的话,这批货一共十四箱,其中胭脂六箱,口脂三箱,脂粉两箱,脂膏两箱,黛粉一箱。” 听得方大的回答,胡掌柜和那两个伙计都悄悄松了口气。 胡掌柜笑着对秦婠道:“小姐您看,小人先前确实和这两个伙计搬货来着。” 秦婠压根没理他,她只是上下将方大打量了片刻,而后又开口道:“我先前问胡掌柜的,你可能回答。” 胡掌柜闻言连忙朝方大挤眉弄眼,示意他赶快回答。 方大瞧了瞧他的脸色,这才朝秦婠恭声答道:“回小姐的话,海棠坊已有多年未曾出过新品,卖的最好的是胭脂,回购最多的也是胭脂,今日卖出了十盒胭脂,一盒黛粉和一盒口脂。” 秦婠闻言未置一词,而是起了身对红苕和绿鸢道:“走了。” 胡掌柜和两个伙计,急忙躬身将秦婠送出了铺子,直到看着她上了马车离开,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伙计看向胡掌柜问道:“掌柜的,您说这小姐是什么意思?她先前瞧着来势汹汹的,小的还以为她要发难呢,怎么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就这么不吭声不吭气的走了?” 胡掌柜轻哼了一声,面上带了得意:“还能为了什么?一个黄毛丫头,不过是投胎好了点罢了,就算抓住我偷懒,又能耐我何?” 听得这话,那两个伙计连忙拍马屁:“是是是,掌柜的是何人,岂是区区一个黄毛丫头能够撼动的。” 胡掌柜被这一通马屁拍的通体舒泰,面上的得意更显了几分。 他偏头看了一眼不吭声的方大,冷哼一声道:“好好守着铺子,以后遇到这种事儿及时通知一声,今日念在你答上了话,就不追究了,若有下次,你直接走人!” 方大一直低着头没有答话,直到胡掌柜和那两个伙计掠过他进了铺子,这才抬起头来。 瞧见了进来的客人,他又堆了笑迎了上去。 一伙计回头瞧见他那模样,轻哼了一声,凑到胡掌柜面前低声道:“您瞧瞧方大那样,女子用的东西竟各个了如指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投错胎了呢!” “这可不能怨他。”另一伙计面上带着嘲弄的笑:“他那一大家子六口人,可就只有他一个带把的,整天跟一帮女人在一起,他肯定也以为自己是个女的了!” 这话一出,胡掌柜和另一个伙计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铺子里的女客,不由就朝内堂看了一眼。 方大垂了垂眼眸,笑着道:“姑娘您别在意,瞧瞧这胭脂吧,刚到的货。” 马车上,红苕还是没忍住,开口向秦婠问道:“小姐,您怎么都没惩治掌柜的和那两个伙计,就这么走了?” “就是。”绿鸢也在一旁气愤道:“一瞧就知道,他们三个是惯会偷奸耍滑的,活都让那个方大干了,说什么搬货休息,依奴婢看来,那些货弄不好都是方大一人搬的!” 秦婠点了点头:“那货确实应当是方大一人搬的,弄不好,那个铺子里,就方大一个是干活的人。”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l a 红苕闻言不明白了:“小姐既然知晓,那为何不惩治掌柜和那两个伙计?” “我就算现在惩治了又能如何?” 秦婠淡淡道:“我能将他们三人直接给开了么?掌柜的瞧着没用,可账目都在他手上,若是我直接将这三人给开了,那铺子怎么办?再者,你们也瞧见了,那个方大就是被欺压的,若我今日惩治了掌柜和那两个伙计,只怕我们前脚一走,后脚这些惩治就会变本加厉的落在方大头上。” 听得这话,红苕有些急了:“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白白放过那三个人吧?” “自然不能白白放过。”秦婠开口道:“他们几个显然是老油条,而且能这般做,就定然有所依仗,咱们不能贸然实施,得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才行,今天不去工坊了,先去几个铺子转转。” 秦婠这一天,从西到南,从南到东,几乎将整个京城都给走了个遍,对海棠坊的情况终于也有了具体的了解。 ------------ 第074章:省钱的法子 回到侯府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 余管家一直在门口张望着,瞧见秦婠的马车,立刻迎了上去,笑着道:“小姐外出了一日,可曾散了心?” 秦婠扶着绿鸢从马车上下来,闻言叹了口气:“非但没有散心,反而更添了几分堵。” 余管家闻言微微一愣,以为她是为了二百多两银子而心痛,当下笑着道:“小姐放心,您花出去的银子,老夫人已经替您补上了。” “我倒不是为了这个。”秦婠眉间始终不曾舒展:“祖母可用饭了?” 余管家答道:“未曾,正在等着小姐。” 秦婠闻言脚步加快了些:“正好,我亦有事找祖母商量。” 余管家跟在她身后半步走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小姐,您救回来的那两个少女,您打算如何安置?” 如何安置?她还能如何安置? 李澈已经给她安排的明明白白,他将紫嫣和青衣给她,是填补她身边两个大丫鬟空缺的。 只是这两人如今的身份是被她救下的小可怜,如果她直接把人弄到身边来做大丫鬟,着实不合规矩,也不合常理。 秦婠想了想道:“余管家觉得如何安置比较妥当?” 余管家心想,我要知道该如何处置,还会眼巴巴在门口侯了快两时辰了么? 秦婠见他不说话,不由就停了脚步看他:“余管家可是有什么难处?” 难处原本是没有的,他本也只当是个寻常发善心救人的事,两个丫鬟府中又不是养不起,按着规矩,先学一段府中的规矩,再由三等丫鬟做起,也不是个多大的事。 可就是这么简单一个事,经由老夫人特意一说,就成了个问题。 余管家看向秦婠,缓缓开口道:“倒也没什么难处,只是……” “只是如何?” 余管家观察的秦婠面上的神色:“只是老夫人今儿个特意询问了那两个丫鬟的事,还特意嘱咐奴才不得擅自处置,一切都有小姐,自己做主。” 秦婠闻言愣了愣:“祖母她当真这般说?” 余管家点了点头:“老夫人确实是这般交代奴才的。” 秦婠皱了皱眉,买了两个丫鬟实乃小事,祖母不该亲自过问,而且还特意嘱咐余管家,将那两个丫鬟交由她处置。 莫不是,祖母已经瞧出了紫嫣和青衣的来路? 若真是如此,祖母可当真是有了一双慧眼。 秦婠想了想:“既然祖母都这般说了,那就先教她们规矩,过些日子再调到我院中。” 余管家闻言这才松了口气,点头应是。 秦婠来到殷老夫人的院子的时候,殷老夫人已经得了信让人备好了饭菜等着了。 瞧见秦婠进来,笑着朝她招了招手:“在外面奔波了一天饿了吧,快来坐,祖母让人备了你爱吃的。” 秦婠确实饿了,她带出去的银子都用来买紫嫣和青衣了,剩下的碎银也只够她和红苕绿鸢在外吃碗面的。 她永远都记得,进了面馆时,掌柜、小二和那满堂食客,瞧着她那惊讶的眼神。 就跟前世她穿着晚礼服去吃大排档,是一个概念。 “还是祖母心疼我。”秦婠在殷老夫人面前坐下,在丫鬟递上的盆子里净了手,又接过帕子擦干,这才亲昵的挽了殷老夫人的胳膊:“婠儿今天跑了一日,可真真是累坏了。” 殷老夫人举箸亲手往她碗里夹了菜,开口道:“累坏了就快吃,吃完早些休息。” “嗯。”秦婠应了一声,松开殷老夫人的胳膊,也往她碗里夹了菜:“祖母也吃。” 殷老夫人朝秦婠慈爱的笑了笑,便与她一道用起饭来,等用到差不多了,这才又开口道:“婠儿今日都逛了哪些地方?” 殷老夫人不问,秦婠也是要说的,她放下筷子道:“祖母前些日子不是将海棠坊交给婠儿了么?婠儿今日哪也没去,就将海棠坊的几个铺子转了转。” 殷老夫人闻言略有些讶异:“哦?婠儿竟然去转了铺子?” 秦婠演起少女来,那叫一个不费劲,她一脸的娇憨和理所当然:“祖母将海棠坊给了我,这海棠坊就成了婠儿的钱袋子,自然是要去转一转的。” 听得这话,再瞧着她那神色,殷老夫人顿时就笑了:“那婠儿看了一日,可看出些什么来?” 秦婠笑意盈盈,面上带了得色:“您还别说,真让我瞧出不少门道来。” “哦?”殷老夫人来了兴致,追问道:“到底是什么门道?说来听听。” “我发现了可以省银子的门道。”秦婠骄傲到不行:“祖母我跟您说,现在海棠坊铺子上的人手太多了,一间铺子一个人就够了,您算算看啊,现在一个铺子上最少都是四五个人,就算一个人的工钱只有二两,三个人就是六两,六个铺子就是三十六两,一年下来就是四百三十二两之多!” “这还只是工钱,若再加上逢年过节的赏钱,那就远远不止这个数了,婠儿这还是依着最低伙计的工钱算的呢!” 殷老夫人原本也没指望秦婠逛了这么一转,就能瞧出门道来,可秦婠这一间铺子只留一人的想法也太过儿戏。 她笑着道:“婠儿的主意是不错,可这铺子里不能只有一个伙计,铺子里的事情多着呢,不是婠儿想的那般简单。” “是么?” 秦婠嘟了嘟嘴:“可我瞧着只要一个就够了啊。城西那间铺子,就是一个叫方大的伙计在管着,从进货、入库,到售卖收账记账,都是他一个人。那个胡掌柜和另两个伙计,一直就在后厢歇着,吞云吐雾,婠儿去的时候,差点没被熏死。” 听得这话,殷老夫人的脸色顿时就有些变了,她看着秦婠道:“当真如此?” 秦婠好似没瞧见殷老夫人脸色的变化,一脸懵懂的点了点头:“是的呀,胡掌柜和那两个伙计一问三不知,都是方大答的呢。” 殷老夫人眸中神色略略沉了下来,面上却仍旧带着笑意:“婠儿问了什么?” 秦婠眨巴眨巴眼睛:“也没问什么。就问铺子上卖的最好的货是哪个,这次进货进了些什么,哪些是回购最高的,还有今日铺子的营生如何。” ------------ 第075章:禁欲系的男主 听了秦婠问的几个问题,殷老夫人瞧着秦婠的目光渐渐转深。 略略沉吟片刻,她笑着道:“祖母既然已经将海棠坊给了婠儿,那海棠坊的事情便由婠儿做主,你若是觉得铺子上只留一人就够了,那便只留一人吧。” 听得这话,秦婠神色一僵,看着殷老夫人那略带笑意的眼神,有种被看穿一切,而且还被将了一军的感觉。 她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婠儿什么都不懂,祖母也不怕婠儿将海棠坊给弄砸了?” 殷老夫人闻言笑了笑:“弄砸了也无妨,左右这是你的嫁妆,迟早都是要归你管的,你若弄砸了,婚后没有银子使,祖母也爱莫能助。” 秦婠这会儿已经可以确认,殷老夫人当真是看穿了一切,而且在将她的军。 她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下了决心,抬眸看向殷老夫人道:“祖母既然不怕婠儿胡来,那婠儿便自己做主了。” “这样才对嘛。”殷老夫人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道:“婠儿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在祖母面前无需藏着掖着,万事都有祖母给你垫着底呢。” 听得这话,秦婠有些内疚,她在这里装疯卖傻的,生怕殷老夫人发觉她与原主不同,可殷老夫人却是无条件的接受了她的改变,而且还借着这事在告诉她,无论她做任何决定,殷老夫人和侯府都是她的依仗。 这样无私的爱,这样的舐犊之情,让秦婠如何不为之感动。 秦婠一下扑到了殷老夫人怀里,哑声道:“祖母,您对我真好。” “傻丫头,祖母不对你好,对谁好?”殷老夫人轻轻摸着她的发顶,一下又一下,语声有着说不出的轻柔:“趁着祖母还在,侯府还在,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这话听着有几分凄凉,可秦婠此刻却沉浸在感动里,并未听明白。 过了好一会儿,她心情这才平复了些,从殷老夫人怀里起了身。 “哦对了,险些忘了正事。”殷老夫人开口道:“你父亲传了信来,再过五日他便要入京了。” 殷老夫人不提,秦婠险些都将兴安侯这个便宜爹爹给忘记了,这怨不得她,实在是原主对兴安侯的印象也不深刻,在原主的记忆里,一共只见过兴安侯几次面,最近的一次已经是十年前了。 但她还是摆出了一副高兴的模样:“是么?爹爹要回来了?!” 殷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嗯,你爹爹他会在皇后寿辰之前赶回来。” 听的这话,秦婠嘟了嘟嘴:“婠儿怎么觉得,父亲是特意赶回京参加皇后娘娘寿宴,而不是赶回来见我们的?” “傻丫头,说的是什么胡话。”殷老夫人给了她一个嗔怪的眼神,而后叹了口气道:“你父亲快马加鞭赶回京城,还不是为了你的事?他要赶在皇后娘娘寿辰之前,也是为了你,你也想想,若是有人趁着皇后娘娘寿辰请婚,你当如何?” 秦婠皱了皱眉:“不是还有祖母在么?” 殷老夫人又叹了口气:“即便是祖母也是不好拒的,唯一能拒的只有你父亲。” 说实话,秦婠听不懂。 她正要追问,殷老夫人却道:“行了,饭也用过了,你今日忙碌了一天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殷老夫人下了逐客令,秦婠也只得将满肚子的疑惑存在心底,乖乖告辞。 一出院子,四下无人红苕便开口问道:“小姐老夫人可说了如何惩治那胡掌柜?” 秦婠低声答道:“祖母说交由我全权处理。” “那太好了。”红苕很是高兴:“小姐明日就去将胡掌柜和那两个伙计赶走!” 秦婠闻言笑看了她一眼:“若是同你说的那般简单就好了,且让我仔细想想该如何办吧。” 心里有了事,秦婠就有些睡不着,沐浴更衣之后,在床上折腾了半天也没什么睡意。 她没有留人守夜的习惯,看着月光正好,反正也睡不着了,干脆就准备起来,点上烛火看会儿书,权当催眠。 然而她还没有动,猛的一个人影就这么背着光,突兀的杵在了她的床头前,差点没将她给吓的魂飞魄散。 来人似乎也没想到,已出现就迎上了秦婠那惊悚的眼神,微微一愣,这才缓缓开口道:“还没睡?” 月色清凉如水,可这人的声音却比月色还要凉上几分。 听得那熟悉的声音,秦婠腾的一下坐了起来,无比庆幸自己心里素质过硬,没有在发现床头突然出现一个人的时候,大喊大叫。 好吧,她得承认她当时是吓傻了,根本想不起来尖叫什么的。 秦婠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还在狂跳的心,跪在床上恭恭敬敬的道:“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李澈嗯了一声,随即在她床边坐了下来,一双凤眸看着她道:“吓着了?” 面对李澈,拍马屁求生已经成了秦婠的本能,她连忙道:“太子殿下屈尊前来,臣女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被吓到。” 李澈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他轻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秦婠默默的咬了牙,抬眸朝他露出个营业假笑。 不只是她的假笑太过专业,还是黑夜之中看的不真切,李澈并没瞧出异样来,他拍了拍床边,清冽的语声因着这标准八齿笑容有了几分暖意:“坐,孤有话要问你。” 秦婠乖乖起身在一旁坐下,双手摆在膝头,乖巧的不像话。 李澈看她一眼,对她的乖巧表示满意:“兴安侯还有几日便要回京,你有何打算?” 打算?她能有什么打算? 秦婠眨巴眨巴眼睛,借着月色看他:“臣女,不明白殿下此言何意。” 月色下的李澈,五官更显立体,本就俊朗的面容在月色的下,仿佛自带滤镜还开了十级美颜,俊美的不像话。 秦婠身在娱乐圈,各种各样的帅哥都见过,可如李澈这般俊美又不失阳刚,还带着一股浓浓禁欲气息的,就连秦婠也是头一次瞧见。 看着月光下的李澈,秦婠心头突然响起了一句话:看到你,小说中的禁欲系的男主,终于有了脸。 ------------ 第076章:男人心海底针 李澈自幼习武,目力比常人强上许多,哪怕是在月色之中,也比白昼差不了多少。 所以他将秦婠此刻一脸花痴模样,看的个清清楚楚。 他的唇角微微扬了扬,但又很快敛去,淡淡开口道:“好看么?” 秦婠看入了神,条件反射的乖乖点头:“好看。” 这话一出,李澈的耳尖腾的一下就红了,他轻咳一声,颇有些恼羞成怒对秦婠冷声道:“你还是不是女子,还知不知羞耻?” 秦婠被他吼回了神,缩了缩脖子收回目光,心想,她是个什么样他难道还不知道么?第一次见面,她连他多年私藏的宝剑都看过也摸过了,这时候才来问她知不知羞耻,是不是晚了点? “你说什么?”李澈的声音在她耳旁阴恻恻响起:“你有胆子不妨再说一遍?” 秦婠听得他的话,这才发觉自己竟然不小心嘀咕出了声,再一瞧他面上的冷色和周身的威压,当即求生欲爆棚,连忙道:“臣女是在夸殿下英武不凡,即便是那处宝剑,也胜过旁人!” 听得这话,李澈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脸色瞬间又黑了几个度,冷气犹如实质从身上散发出来。 那双凤眼,好似带着寒冰,直直的朝秦婠射了过来,他薄唇轻启,出声之时宛若寒风凛凛,一字一句道:“你还看过旁人?” 巨大的求生欲,让秦婠思考都未曾思考,便连忙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臣女只瞧见过殿下的宝……” “闭嘴!” 剑字还未说出口,秦婠就被李澈给冷声打断了。 他揉了揉眉间,显然被秦婠给气的不清,依稀之间,秦婠似乎听到了他说:“孤怎的就瞧上了你这般女子?” 秦婠眨巴眨巴眼睛:“殿下在说什么?” “没什么。”李澈放下手,冷眼看着她:“往后,不可再在孤面前说这等虎狼之词,着实有损身份!” 说完这话,他顿了顿又道:“旁人面前更不允许!” 得得得,你是大爷你说了算。 秦婠低头垂眸:“臣女谨遵殿下之言。” 月色下李澈神色莫名,也不知道对她的回答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月色如水,屋中一时静谧,秦婠后知后觉的有些尴尬,她到底给李澈留下了个什么印象? 她轻咳了一声,为自己挽尊,低低道:“臣女其实并非不知廉耻之人,只是遇着了殿下,一时慌乱这才有些口不择言。” 李澈没有答话。 秦婠也知他听进去了没有,不由抬头转眸看他,却不曾想迎上了他那双凤眸。 原本冷色的凤眸此刻却有些不大自在,与她四目相对之后,竟破天荒的率先移开了目光。 李澈轻咳了一声:“孤也并非不知情趣,只是凡事得有分寸,你与孤……” 他顿了顿:“总之,你收敛着些便是。” 秦婠:??? 好端端的,跟情趣又有什么关系? 她和他又怎么了? 秦婠很想问个明白,只是眼下这座移动冰箱终于不再制造冷气,她也不愿再去惹他,当下乖乖点头:“臣女知晓了。” 李澈听得这话,转眸看了看她,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来道:“你心意孤明白了,你且好生等着便是,紫嫣和青衣皆会武,你若出门带着二人,临近寿宴,孤那二弟不会这般轻易饶了你。” 一番话,信息量太大,秦婠不知道先去深想哪个好。 瞧着李澈又是一副不愿深谈的模样,秦婠只得稀里糊涂的先点头:“臣女明白了。” “你明白便好,还有几日光景,莫要再生事端。” 说完这话,李澈站起身来,一阵风过便如同来时一般,突兀的消失在了屋中。 秦婠眼睛都瞪大了,她朝四周看了看,却发现门依旧是关着的,唯有一扇用来通气的窗微微动了动。 秦婠默默的伸出一个大拇指来,666666. 说来也奇怪,李澈走后秦婠就困了,躺在床上盖好被子,没过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早间起床的时候,她这才有了精力去想昨日李澈临走时的那几句话。 什么叫她的心意他明白了?她的心意是啥,她怎么不知道? 还有,二皇子李翰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么? 对了,李澈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她这里来,原先是打算跟她说什么来着? 兴安侯还有几日便要归京,他问她有何打算? 若是她没记错,她好像还没回答他吧?他没得到答案就这么走了? 秦婠挠了挠脑袋,委实想不通李澈的行事做派,最后只得归结于,男人心海底针。 想不通的事情,秦婠一向都懒得废脑筋去想,她洗漱梳妆之后,对红苕道:“你去将余管家请来,我有事要托他去办。” 红苕应了一声,立刻去唤余管家,不大一会儿就随着余管家回来了。 余管家朝秦婠行了一礼:“小姐有事唤奴才?” 秦婠点了点头:“余管家,我有两件事还需拜托你去办。” 余管家低头拱手:“小姐尽管吩咐。” “也不是什么大事。”秦婠淡淡道:“只是拜托余管家帮我去叫两个人过来一见,一个是帮着祖母打理产业的胡管事,一个是城西海棠坊的伙计方大。” 余管家闻言应是,没有多问一句,便立刻去办了。 胡管事那边是他亲自去请的,至于方大,他派了一个人拿着侯府的令牌去了城西的海棠坊。 方大是先来了,秦婠在前院见了他。 他风尘仆仆,可见是得了信就立刻赶来了,瞧见秦婠急忙行了礼:“小人见过小姐。” 秦婠对他道:“无需多礼,今日我找你来是有些事情需要你去做,你先坐下吧。” 方大不敢坐,他仍旧站在堂中躬身道:“小姐尽管吩咐小人便是。” 秦婠知晓等级森严,便也不为难他,径直开口道:“方大,如果我要将城西的铺子交给你打理,你需要哪些帮手?” 听得这话,方大瞬间瞪大了眼,一脸不敢置信:“小……小姐此言何意?” “就是字面意思。”秦婠看着他道:“昨日我已请示过祖母,如今海棠坊已在我手中,由我全权处理,而我欲将城西的海棠坊交由你打理。” ------------ 第077章:想想而已 天上掉馅饼,见过么? 方大今日就见着了,只是这馅饼却有毒,不但不能吃还得绕着走。 秦婠瞧着方大低着头不吭声,心里也知晓他的顾忌,于是换了个说词开口道:“这么着吧,假如,只是假如,你接手了城西的海棠坊铺子,成了铺子的掌柜,你需要哪些人,才能够将铺子经营好?” 东家都已经说了是假如,方大如果再不吭声,着实有些说不过去,他想了想回道:“回小姐的话,铺子里现有的安排是没有错的,城西铺子的进出量并不大,需要的人手不多,一个掌柜管着账,店里三个伙计,两个站店,一个轮流替换着休息,即便遇到进货也不耽误铺子上售卖。” 秦婠闻言看了方大一眼,笑着道:“你倒是机灵,即将我的话答了,也不曾得罪了铺子里的其他人,可你却忘了,铺子是我的,我可以选择提拔你当掌柜,也可以选择不再用你。” 听得这话,方大一惊,抬眸看了秦婠一眼,见她并没有说笑的神色,立刻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重重的给秦婠磕了一个头,恳求道:“还请小姐赏小人一口饭吃,小人一家五口,都指着小人这点工钱过日子呢。” “起来吧。”秦婠还是不太习惯旁人动不动给她磕头,她看着方大道:“你识字么?” 方大起了身,终究不敢再糊弄于她,恭声答道:“回小姐的话,小人早些年上过几年私塾。” “那就是个识字的。”秦婠点了点头:“实不相瞒,昨日我将海棠坊的铺子逛了一圈,发现不少弊端,祖母将铺子交给了我,我便打算将其从侯府的产业中脱离出来,我需要一个人,一个勤恳踏实,又有能力的人来助我,而我觉得你不错。” 听得这话,方大有些意动,可终究还是抵不过心头的担忧。 他沉默了一会,这才看向秦婠道:“多谢小姐赏识,可小人并无根基,若是贸然将胡掌柜取而代之,只怕会遭来祸端。” 秦婠闻言明知故问:“什么祸端?你是说胡管事?” 方大看了秦婠一眼,沉默着不说话。 秦婠也不为难他,对他道:“你且站在一旁候着吧,待我见过胡管事,你若再推辞,我也不为难你。左右机会我是给你了,至于你要不要,那是另一回事。” 方大不是不想要,试问哪个人不想功名利禄出人头地? 可是他不能,且不说胡掌柜有胡管事罩着,就说胡掌柜与那两个伙计在京城的根基,若是他们来寻他的麻烦,他那瘫痪在床的母亲和几个妹妹又该怎么办? 父亲已经没了,他就是这家中的顶梁柱,出不得半点差池。 所以,即便秦婠的话很有诱惑力,方大也只能想想而已。 秦婠让方大站在了一旁,静静的喝着绿鸢递上来的的茶,等着胡管事的到来。 与胡掌柜的精瘦不同,胡管事是个身形发福的男子,面相很是和善。 他来的时候,额头上布满了细小的汗珠,气还没喘匀,就急急朝秦婠行了礼。 原主的记忆里见过这个胡管事几次,都是近年关的时候,他像殷老夫人汇报一年的账目,说白了有点像是现代的职业经理人。 秦婠对胡管事笑了笑,连忙请他入座,让绿鸢给上了茶,待他气喘匀了些,这才开口道:“今日贸然请胡管事过来,主要是因为祖母将海棠坊给了我,想像胡管事请教下海棠坊这些年的收盈。” “应该的应该的。”胡管事从宽袖中取出两本账本来,笑着道:“侯老夫人前些日子就通知了小人此事,今日听闻余管家说小姐唤小人前来,小人便将近半年的账目带上了,还请小姐过目。” 秦婠却摆了摆手,笑着对他道:“胡管事替祖母打理侯府产业已有几十年,一直兢兢业业从未出过披露,我自然也是信任的,账本就不必瞧了,胡管事口述便是。” “多谢小姐信任,那小老儿便口述了。” 胡管事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盏道:“海棠坊的盈利一直是比较稳定的,近几年才略有下滑,六个铺子,除了城西略有亏损之外,其余皆有盈利,抛去成本,去年一年的盈利共有三千四百六十五两。” 秦婠在心里默默算了下:“也就是说,抛去所有成本和不盈利的城西铺子,其余五间铺子每个月的盈利在五十七两左右?” 听得这个数字,胡管事愣了愣,继而才答道:“回小姐的话正是。” “这般看来也并不多。”秦婠心中有了数,她看向胡管事道:“以往盈利最好的时候,一年有多少?” 胡管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恭声答道:“约有万两。” 万两和三千两,其中的差距不可谓不大。 秦婠皱了皱眉:“敢问胡管事,可知晓盈利下滑如此之大的原因在何处?” 胡管事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小人不知。” 秦婠转眸看向方大:“你可知晓?” 方大看了看胡管事,又看了看秦婠,低了头:“小人也不知。” 听得这话,秦婠轻哼了一声:“让你答你便答,若是不知,这活你也不必干了。” 方大闻言惊讶的抬头看向秦婠,他一直以为秦婠是个温和的,却不曾想竟是如此咄咄逼人。 他不愿得罪胡管事,可更不能丢了这份活,咬了咬牙道:“小人觉得约莫有几个原因。” 这话一出,胡管事略有些诧异的看向方大,一进门他就瞧见了这个年轻人,这人他是认识的,海棠坊城西铺子上的一个伙计。 他看了看方大,又看了看让方大开口的秦婠,心中大概有了几分猜想。 想必今日小姐唤他来,询问海棠坊的营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恐怕是他那个令人头疼的弟弟。 秦婠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对方大道:“你直言便是。” 方大躬身行了一礼,这才缓缓开口道:“小人目光短浅,不如胡管事看的透彻,只能从客人们的话中得知,她们虽对海棠坊的货物满意,可海棠坊已有多年不出新品,现有之物也渐渐抵不上别家,更重要的是,别家售卖之时会有些让利,而海棠坊却是从未有的。” ------------ 第078章:没齿难忘 其实说白了,就是产品失去了新意,让顾客审美疲劳,加上又从不搞活动,与新冒出的那些脂粉铺子相比,就显得有些海棠坊仗着自己是老牌子,有些倨傲了。 可海棠坊走的平民路线,除了性价比之外,也得让人觉得有亲近之意才行。 就如同你去的明明是个小商品批发市场,可店里却让你觉得像是在卖奢侈品,久而久之,客流自然就损失了。 对方大的话,胡管事并不认同,他对秦婠道:“海棠坊是几十年的老字号,若是降价售卖,且不说会让先前客人觉得吃了亏,更重要的是她们会怀疑咱们海棠坊的品质。” 胡管事一开口,方大便不吱声了,只朝他拱手行礼:“小人浅见,胡管事切莫放在心上。” 胡管事朝方大点了点头,倒也没有真觉得他信口雌黄,转而对秦婠道:“降价虽不可取,但此人说的也不错,海棠坊盈利逐年下降,确实与多年未曾出新品有关。” 秦婠点了点头:“先且不说这些,我想问下胡管事,你觉得城西是为何亏损?” 胡管事答道:“城西乃是贵人所居之地,庶民不如别处多,自然要卖的少些。” “可我却觉得未必。”秦婠淡淡道:“城西确实是贵人所居之地,可贵人多,下人更多,主子们瞧不上咱们海棠坊,可下人们却应该是瞧的上的,若是细细算来,城西才是最该盈利之处。” 秦婠这番话里的道理,是胡管事没有想过的。 从秦婠几息之间便算出几家铺子的月盈利开始,胡管家就对秦婠高看了几分,也不曾将她当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 听得秦婠这般说之后,他略略沉吟了片刻,便朝秦婠道:“小人无知,还望小姐示下。” “胡管事若是无知,怕是就没几人有知了。” 秦婠笑着道:“示下不敢当,我只能从我的所见来分析一二。我昨日逛了六间铺子,其余铺子我一进门便有伙计前来相迎,即便我说了不用,但他们还是随侍左右,而城西却只有一个伙计在铺子上,几个客人围着一个伙计相寻,根本无暇顾及于我。” “更重要的是,我看不见掌柜,看不见其它的伙计,全然感受不到买家应受到的热情。” 听得这话,胡管事沉默了。 秦婠看着他道:“明人不说暗话,胡管事想必也应明白我要说什么,祖母将海棠坊交给我,我便有心将它打理好,可若依着城西铺子那个经营法,海棠坊开在何处都是个赔本的买卖!” 胡管事闻言,当即站起身来,朝秦婠深深作揖:“小人有过。” “胡管事并无过。”秦婠淡淡道:“身为兄长,在有能力的情况下照拂兄弟并无过错,错的不是你,而是胡掌柜。他不仅耽误了城西铺子,还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 “这般说吧,我今日唤胡管家前来,就是想问问你,对城西铺子和胡掌柜,你可有旁的安排?” 秦婠这番话已经给足了胡管事颜面,胡管事低头道:“多谢小姐体恤,他既然做不好掌柜的便不用做了,今日小人便再寻一掌柜替了他。” “这般也可。”秦婠缓缓道:“只是仅仅是替了胡掌柜还不成,这铺子里的伙计都得换了才行,上行下效,我瞧着这铺子里的伙计与他已是沆瀣一气,不能再留了。” 胡管家闻言立刻道:“小姐放心,小人今日便将他们都换了。” 听得这话,一旁的方大急了,他顾不得礼数,上前一步来到秦婠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恳求道:“小姐,小人……” 秦婠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你莫急,你的去处我已想好,从今儿个开始,你去海棠坊的工坊上工,工钱涨一半。” 方大闻言一愣,他有些迟疑着道:“多谢小姐抬爱,可……小人家在城西,而海棠坊工坊在城南,小人家中有卧床的老母,还有三个幼妹,小人着实无法走的太远。” 这点秦婠确实没考虑过,她想了想道:“你母亲和幼妹可能搬去城南?若是可以,便在城南寻一处宅子,宅子的钱由我替你出了。” “这……”方大一时不知该不该应:“小人……小人无才,配不上小姐的抬爱。” “不必妄自菲薄。”秦婠看着他道:“我既然这般做,定然是有我的道理,我要你三月之内,将海棠工坊的运作弄清楚,从原料到制作再到出货,若是三月之内你不能完成,这银子就从你的工钱里扣,若是你完成了,这笔银子便算了。” 方大不傻,他知道秦婠这般做,是在培养他,就如同她之前对他说的那般,机会她给了,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他自己了。 方大重重的磕下头来,一字一句道:“小姐知遇之恩,方大没齿难忘!” “行了,起来吧。”秦婠转眸看向胡管事道:“还要麻烦胡管事,找个厉害的账房先生教一教方大,免得他两眼一抹黑。” 胡管家看了方大一眼,知晓这小子怕是要飞黄腾达了。他对方大的印象也不错,是个勤勤恳恳的,当即点头道:“小人定会安排妥当。” 秦婠对胡管家笑了笑:“那就有劳胡管事了,胡掌柜虽不能胜任掌柜一职,但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掌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胡管事可切莫因为他是你的亲弟便亏待了他,该给的还是要给的。” 胡管事闻言,朝秦婠拜下:“小人代那不成器的弟弟,谢过小姐。” 送走了方大和胡管事,红苕忍不住道:“小姐,您就这般看好那个方大么?竟在他身上花那么大的力气和银子,奴婢瞧他推三阻四的,着实有些不识抬举。” 秦婠闻言笑了笑:“我看好他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我现在无人可用,若是直接让胡管事举荐人上来,那人只会感谢胡管事的知遇之恩,而并非我的,既然都是要用人,我何不自己抬举一个?这般一来,他只会谢我。” “奴婢明白了。”红苕笑着道:“就如同养狗一般,自己从小养的才会忠心不二,若是旁人养大送来的,总归不亲。” 这个比喻很是不妥,但道理也差不多,秦婠伸手拍了拍红苕的脑袋,笑着摇了摇头:“你呀,莫要把方大比喻成狗,他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 第079章:好的不灵坏的灵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红苕很不服气:“不过是个卖货的小二,卖的还是女子的胭脂水粉,哪里就前途不可限量了?” 秦婠闻言笑了笑,也不与她争辩,只道:“莫欺少年穷,你且看着吧。” 穿越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秦婠最大的感触就是计划不如变化。 比如,她指望着被尹婉柔给赶出侯府去,结果尹婉柔简直弱爆了,她还没开始发挥,尹婉柔就先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了。 再比如如今她用的帕子,本是以为二皇子会来一出强买强卖,这才乖乖听了李澈的话都给换了,可结果,二皇子李翰只是借帕子传了个绯闻,又将帕子还给了她。 再再比如,她一开始只想着借着海棠坊弄些新的化妆品和护肤品,发展下美容事业,结果海棠坊直接成了她自己的产业,虽然比原计划操的心多了,可却让她有了一种踏实感和归属感。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算不算是躺赢了? 侯府上下得了兴安侯快要回府的消息,都开始忙碌了起来,秦婠路过后花园,正见余管家指挥着仆人擦拭盆栽的盆子,打扫着院子,像极了过年前的大扫除。 秦婠在人群中还瞧见了紫嫣和青衣,她们二人正在余管家的指挥下忙碌着。 瞧见了秦婠,二人面上都露了喜色,隔着老远就开始高喊着向她行礼,惹的众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秦婠看着她们二人面上激动的喜色,嘴角抽了抽,这两人戏演的可真好,她们才是专业的吧? 既然被发现了,秦婠也得做出个样子来,朝她们微笑着点了点头,而后走了过去问道:“在府中可还习惯?” 青衣连忙点了点头:“回小姐的话,余管家对奴婢姐妹二人极好,还派了嬷嬷教习奴婢姐妹二人规矩和礼仪,小姐大恩,奴婢姐妹没齿难忘。” 听着她说没齿难忘,秦婠突然觉得,这没齿难忘也没那么值钱了。 她轻咳一声点了点头:“如此便好,好生同嬷嬷学规矩,学的好了,再调到我身边来。” 听得这话,紫嫣和青衣互相看了一眼,面上皆是浓浓的喜色,齐齐朝秦婠屈膝行礼:“奴婢定不负小姐厚爱。” 这时,余管家在一旁乐呵呵道:“王大花和王小花姐妹俩,还是挺机灵的,无论是府里的规矩还是礼数,都学的很快,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到小姐身边伺候了。” 王大花、王小花? 看着满脸喜色的紫嫣和青衣,秦婠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轻咳一声:“大花、小花的名字听着虽没有什么不好,但总归是要到我身边伺候的,便依旧以颜色为名,正好同红苕绿鸢凑个对,大花就叫紫嫣,小花就叫青衣。” 紫嫣和青衣闻言,更是喜不自禁,齐齐朝秦婠屈膝行礼:“多谢小姐赐名。” 紫嫣和青衣这两个名字,当初秦婠听的时候,就觉得跟红苕、绿鸢的有些相似,都是以颜色为名,这应当不是什么巧合,想必是决定被派道她身边的时候,才起的新名字,如今她不过是还给她们而已。 秦婠正要说不必多礼,却见紫嫣朝她笑着眨了眨眼,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样。 秦婠不知道她到底想到了什么,轻咳了一声道:“你们二人好好当值,我便先走了。” 在众仆的恭送下,秦婠带着绿鸢和红苕往自己院中走去。 一路上红苕有些闷闷不乐,秦婠问她为何,她却低着头不吱声。 最后秦婠摆出了小姐的架势,她才垂首略带着委屈和失落道:“定是奴婢不曾伺候好小姐,小姐这才要往身边添人。” 听得这话,秦婠有些哭笑不得:“你吃醋了?” 红苕闻言一愣,而后瞬间红了耳根:“奴、奴婢没有吃醋。” “不是吃醋,那你不高兴什么?”秦婠笑看着她道:“按着份例,我身边得有四个大丫鬟,这事祖母前些日子便同我提过,不是她们姐妹二人也会是旁人。” 红苕嘟了嘟嘴:“奴婢知道的。” “那你还有何可不高兴?”秦婠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笑着道:“放心吧,即便我身边有千人万人,我的心里依旧有你的位置。” 这话一出,红苕不仅仅是耳根红了,就连整张脸都红的可以,情不自禁的朝秦婠露了个笑容来。 秦婠笑着摇了摇头:“瞧你那傻样。” 红苕闻言,面上笑容更甚,瞧着也更傻气了。 绿鸢在一旁看着有些羡慕也有些失落,若是当初她不曾犯了蠢,想必也应该和红苕一样,深得小姐喜爱了吧? 这又怨的了谁呢,怨只怨她自己,小姐宅心仁厚,她犯了那么多错,都不曾责罚于她,若是换了旁的主子,杖毙她都是应该的。 绿鸢暗暗下了决心,往后定要待小姐更忠心些,更用心些,这般好的主子,她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第二个了。 朝霞院也很忙碌,下人们得了余管家的吩咐,正忙碌的打扫着,不仅仅将门窗擦的一尘不染,就连地也在用帕子擦拭着。 这般严谨,可见对兴安侯回府的重视。 秦婠看了看,干脆领着红苕和绿鸢出了门,上次她身上没银子,只去小店吃了碗面,这次她要好好尝一尝京城第一酒楼一品香的饭菜。 听说要去一品香用饭,绿鸢和红苕都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 一品香的大厨据说比御厨都好上几分,她们虽未曾吃过御厨的饭菜,可一品香的点心却是用过的,那滋味,用过一次便再难忘。 秦婠让绿鸢带足银子,还笑着嘱咐道:“把马车上侯府的标志给摘了,别再遇到半路抢银子的,莫说是二百多两,就是二十两小姐我都不想再花了!” 听得这话,绿鸢和红苕都低低笑出了声,红苕笑着道:“小姐放心,待会奴婢便嘱咐车夫,若是遇到拦车的,咱们二话不说立刻绕道。” 然而,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好的不灵坏的灵,怕什么来什么。 马车刚刚出府没多久,就又被人拦下了。 车夫也很无奈,停了马车朝里间对秦婠道:“小姐,有人拦车。” ------------ 第080章:是我送进的侯府 红苕一听顿时就恼了:“他拦车你就停么?就不能绕着走么?” 车夫还未答话,就听得外间有人朗声道:“里间坐的可是兴安侯府的秦三小姐?二皇子有请小姐移车一叙。” 听到二皇子三个字,红苕立刻哑了声,有些担忧的朝秦婠看了一眼:“小姐,这……” 秦婠在心头叹气,昨夜李澈才提醒过,今天李翰就来了。 “没事。”秦婠安慰红苕道:“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他不会将我怎么着的。” 说完她站起身来,掀开车帘朝车外走去。 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就停在离她们不远处,恰恰好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车夫见她出来,赶紧搬了马凳搀扶着她下了车。 小德子迎了上来,笑着道:“殿下正准备去侯府拜访秦小姐,却不曾想竟在半路上遇着了,这可真是缘分。” 即便这是缘分,也肯定是孽缘。 秦婠心中腹诽,口中却道:“能与二殿下有缘,实乃臣女的福分。” 小德子一边引着她往前面走,一边笑着道:“秦小姐这话若是当着殿下的面说,殿下定会高兴。” 这话秦婠没法接,好在已经到了马车前,小德子放下袖子,搀扶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内只有李翰一人,不得不说,李家的基因是极好的,李翰与李澈虽然并非同一生母,可模样却有三分相似。 一样的高鼻薄唇,一样的棱角分明,加上如初一折的上位者气息,硬是将这三分相似变成了五分。 此刻的李翰坐在马车内,手捧着一册书正在瞧着,让他原本有些倨傲的气质平添的几分书卷气,倒是比那日在陆国公府瞧着,更平易近人些。 秦婠进了马车,朝他福身行礼:“臣女见过二皇子殿下。” 李翰闻言头也不抬,淡淡道了一声:“坐。” 这辆马车较为宽敞,秦婠也不敢忤逆他,道了一声:“谢过二皇子。”便在他左手侧坐了下来。 她坐下之后,李翰也没开口,仍旧静静的看着他手中的书。 他不开口,秦婠也不想主动相寻,沉默着看着自己的手指玩。 今早起身的时候,她就发现她的容貌越来越像前世的自己,日子久了,她都快要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穿越而来,还是她本就是原主,只不过多了一段前世的记忆。 就在秦婠百无聊赖胡乱想着的时候,李翰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本,转眸看着她道:“你要去何处?” 秦婠实话实话:“回殿下的话,臣女正打算去一品香用饭。” “正好,本皇子也尚未用膳,一道吧。”李翰说完,不等秦婠应下,便朝外吩咐去一品香。 马车吱吱呀呀的掉了个头,开始朝前走,秦婠透过车帘朝外看了看,见侯府的马车跟上,这才收回目光。 一回头,就瞧见了李翰深深看着她的眼神。 四目相对,秦婠竟然在李翰的眼中,瞧出几分温柔和缱绻来。 她急忙收回目光,低下了头。 李翰目光闪了闪,缓缓开口道:“我赠你的血玉佩,为何你一次都未曾佩戴过?” 他用了我字,显然是放下了身份,欲与她亲近之意。 可秦婠却不敢当真,开口道:“殿下所赠的血玉佩太过贵重,臣女怕有损,便将它好生收着了。” 李澈看着她:“到底是怕有损,还是根本不想戴?” 秦婠抬眸飞快的看他一眼,见他眸中有几分冷色,连忙道:“这是殿下赠与臣女的,臣女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不想佩戴?着实是因为血玉佩太过贵重,这才好生收着。” 李翰闻言却不置可否,他轻哼了一声:“可我瞧着,太子赠你的血玉镯你却日日戴着,他赠你的那一套首饰,你也在及?那日用了,偏偏是我赠你的血玉佩,你却一日未曾戴过。” 听得这话,秦婠心知不好,若是一个答不好,这人定要动怒。 她连忙将戴着血玉镯的手伸出来给他看,为自己辩解道:“这镯子太小,戴上之后就不能取下,臣女无法这才日日戴着,至于那套头面,殿下也知我的处境,那日不仅仅是我的?礼,亦是尹婉柔的?礼,我怕被她比了下去,这才用了。” 说完这话,她又急忙补了一句:“也只是用了那一次,之后臣女便再没用过。” 李翰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只见那截皓腕白皙如脂,红红的血玉镯在那截皓腕上,更衬的肌肤似雪,宛若在雪地里盛开了一支红梅。 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握住了那截皓腕。 秦婠一惊,条件反射的抽了抽手。 李翰这才回过神来,他松开她的手腕,状似如常道:“果然是小了,难怪取不下来。” 秦婠当真以为他只是试试血玉镯的大小,心头略略松了口气:“正是因为如此,臣女这才戴着,不然臣女早就将它取下了。” 李翰抬眸看着她的眼,许是她演的太过真挚,他便信了几分,缓缓开口道:“一方血玉佩罢了,谈何贵重,你若丢了或者损了,我再替你寻几个来,回去之后就将它戴着知道么?” 秦婠不敢开罪于他,只得点了点头:“臣女回去之后,便立刻佩戴。” 听得这话,李翰的面色这才好了些,他缓缓开口道:“那个尹婉柔你着实不必与她相较,她不及你万分之一。” 秦婠低着头轻咳了一声:“臣女知晓了。” “不,你不知晓。” 李翰深深看着她道:“尹婉柔是我找来送到你府中的。” 听得这话,秦婠惊呆了,不由抬眸惊诧的看着他。 “你也不必用那般眼神看我。” 李翰看着她,柔声道:“我将她送入你府中,实乃是因为我气不过当年之事,我气你将我的心意踩在脚底,更气你那时对我的奚落,这三年来为了让你对我刮目相看,我用心习武,依着御医的方子用药膳,这才变成今日模样。” “我本以为,我变成了你喜欢的模样,再见你时,你当对我刮目相看才是,可你却依旧对我视而不见。” 说到此处,李翰的声音带了些无奈,他叹了口气缓缓道:“恰巧我听闻你当年出生之事,那时我便想着,你若是失去了侯府嫡女的身份,定不会再那般高傲又那般目中无人,届时我再出手相助,你定会对我倾心。” ------------ 第081章:众目睽睽之下 秦婠听得这些话,心中简直哭笑不得。 这难道就是上位者逻辑? 于侯府而言,那般重要的血脉大事,竟然只是李翰用来追求她的手段? 到底是她孤陋寡闻,见识不够,还是李翰太过自以为是? 而然,李翰的身份,却容不得她说出一句恼怒的话来,她只能深深吸了口气,而后道:“殿下怕是要失算了,尹婉柔她如今对我而言,再无威胁。” “她本就对你毫无威胁。”李翰淡淡道:“我也不会允她当真将你取而代之。如今我对你坦白,是因为我不想再对你有所隐瞒,你不必怀疑我,是因为尹婉柔出了事,这才说这番话,我若当真有心,她就不会被人侮辱。” 这话秦婠相信,李澈对她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李翰的实力定然也不会比他差。 若他当真要护着尹婉柔,大可像李澈将紫嫣和青衣弄到她身边一般,派一个会武的人跟着尹婉柔,尹婉柔就绝不会遭此一劫。 只是,李翰这种追人的手段,秦婠实在接受无能。 李翰瞧着她面上神色,知晓她定然是恼了,便为自己辩解道:“你是我第一个动心的女子,也是唯一一个,我自认为无论是样貌还是才学都不输旁人,可你偏偏对我不削一顾,尹婉柔之事是我考虑欠妥了。” 秦婠知道,他能够说出这番话来,就已经是难能可贵,毕竟依着他的身份,大可一道圣旨就要了她。 这是一个等级森严的时代,上位者眼里,她也好侯府也罢,怕是比蝼蚁也就好上那么一点。 可理智上明白,感情上她却无法接受。 她无法接受,让侯府乱成一团,让祖母和大哥都不得不忍让的事情,竟然只是李翰的一句考虑欠妥。 说是心仪她,可他做的事情,哪里是一个心仪该有的样子?! 秦婠一个没忍住,冷声开口道:“殿下这话臣女莫不敢当,若是让陆姐姐知晓了,怕是不会心中生恼。” “陆雪?” 李翰轻笑了一声:“你吃醋了?” 醋你个大头鬼! 秦婠很想狠狠朝他翻个大白眼,可她却不敢。 就在她思量着如何回话,才不会被误解的时候,却听得李翰笑着道:“陆雪之事你不必介意,她要的不过就是一个身份罢了,我与她之间并无半点男女之情,现在不会有往后更不会有,我也可向你保证,整个二皇子府不会有人能越过你去,我的长子定由你诞下。” 秦婠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就说到长子的事情上去,她跟他八字还没一撇,他就想到生孩子了? 脑补,果然可怕。 秦婠不知道该用什么神情面对他,只低了头不说话。 李翰却以为她仍由顾虑,想了想道:“你若是担心嫡子之事,我亦可向你保证,陆雪此生都不会有子嗣。” 听得这话,秦婠非但没有觉得高兴,反而有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升到头顶。 她满目惊诧的抬眸看向李翰:“在二皇子心目中,陆姐姐到底算什么?” 李翰闻言皱了皱眉,眸中闪过一丝恼色,但又很快掩去,仍旧柔声道:“你不必为她抱不平,这是我与她的交易,她是知晓的,也是自愿的。” 好吧,上位者的想法她搞不懂。 秦婠没法接他的话,只得纳纳道:“陆姐姐愿意便好。” 李翰以为秦婠终于理解了,朝她露出一个笑容来:“好了,不说这些了,你我难得在一处,还是聊些愉悦的。兴安侯还有几日便要回京了?” 秦婠一点都不想跟他聊那些,听他换了话题也是松了口气,连忙道:“回殿下的话,正是。” 李翰见她接话接的急快,面上笑意更甚:“多年未见兴安侯,你想必也想他了吧?你且放心,这次兴安侯回京之后,我会奏请父皇,将兴安侯就留在京城,让你们父女不再分离。” 听得这话,秦婠确实有些高兴,倒不是因为李翰口中所说的什么父女不再分离,而是为殷老夫人感到高兴。 得知兴安侯就要回京,殷老夫人的喜悦是藏不住了,这点仅从侯府现在忙碌就可知一二,若无殷老夫人的吩咐,余管家也不会有那般安排。 于是她真心实意的对李翰道:“臣女谢过殿下。”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李翰深深的看着她:“为你做的一切,我都心甘情愿。” 这话又让秦婠没法接了,她只能笑了笑,又低下头去。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小德子在外间道:“殿下、秦小姐,一品香到了。” 李翰闻言应了一声,然后转眸看向秦婠柔声道:“下车吧。” 秦婠点了点头,起身跟着他来到车外。 李翰下车之后,小德子正要上前搀扶秦婠,却不曾想,李翰却上前一步,朝秦婠伸出了手。 秦婠站在马车上,看着李翰伸出的手,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品香门前本就热闹,如今更是人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秦婠甚至还察觉到了后面红苕和绿鸢的眼神,莫名的她还想到,今天这一幕,不消片刻李澈定然会得知。 一想到这里,秦婠整个人就更不好了。 可李翰的手却没有收回去,他就这么伸着手,看着秦婠,等着她的决定。 这个举动,其实是极不合理数的,莫说是牵手,就是先前他请秦婠和他共乘一车,也是不大和礼数了。 可秦婠还能如何? 她只能闭了闭眼,硬着头皮,伸出了自己的手。 当她的手刚落到李翰掌心,就被轻轻握住了,李翰面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她的眼神柔的仿似能滴出水来。 他牵着她下了马车,若不是秦婠一落地就立刻抽了手,他还想握的更久一些。 掌心那柔软的触感还在,李翰默默的拳了手指,好似这般就能留住那触感似的。 他朝着秦婠笑了笑,柔声道:“我们进去吧。” 秦婠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他一道进了一品香。 小二很快迎了上来,他虽不知李翰与秦婠的身份,但瞧着他们穿着便知是贵人,不等小德子开口,小二便道:“两位贵人雅间请。” ------------ 第082章:听着就不是好话 跟着店小二上了二楼雅间,李翰在上首坐下之后,转眸看向下首坐的秦婠,一脸温柔道:“婠婠想吃什么?” 如此亲昵的称呼,着实让秦婠有些不适,她转眸朝李翰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回殿下的话,臣女不挑食。” “婠婠何须对我如此客气。”李翰面上的神色很是温柔,可这语声中却是满满的不容拒绝:“此间并无外人,我唤你婠婠,你换我翰哥哥可好?” 翰哥哥…… 秦婠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干笑了两声:“臣女唤殿下表字,羽之如何?” 男子二十冠而字,但李翰与李澈却因都是嫡子之故,在十五之时,承德帝便亲自为二字取了字,李翰为羽,李澈为御,其意不言而喻。 其实羽这个字,在古代取用表字,指的的箭,项羽的羽,其实就是他的字,他的名实则为籍,项籍。 这个字并不差,可与李澈的御相比,就显得落了下成,故而一般脑子正常的,都不会在李翰面前称呼他的表字。 秦婠显然并不是脑子不好,只是和翰哥哥比起来,她宁愿脑子不好。 最好的李翰生了她的气,一怒之下罚她一顿,然后与她老死不相往来才是。 左右这种无法宣之于口的罪名,他也不能对她大动干戈,顶多给她甩脸子,穿点小鞋罢了。 听得秦婠的话,满屋的人都惊住了,红苕和绿鸢吓的连大气都不敢出,小德子更是小心翼翼的看了李翰一眼。 李翰微微愣了愣,目光略带复杂的看了一眼,故作一脸天真和懵懂的秦婠,而后扬了扬薄唇微微笑了:“如此也好,除了父皇外,旁人总对我的表字讳莫如深,如此一来,便只有婠婠与父皇唤我表字,也算是你的专属了。” 秦婠闻言神色一僵,麻蛋,失算了。 李翰细细瞧着她的神色,见状顿时笑了,先是薄唇微扬,而后在秦婠越来越僵的神色中,渐渐笑出了声,可见心情极好。 秦婠知晓他瞧出了自己的故意,也瞧出了自己的懊恼,不由有些尴尬的移开了目光。 李翰见她这般模样,面上笑容更甚,笑了一会儿,这才收声,转眸对一旁已经吓傻了的店小二道:“将你们的招牌菜都上一份,再来一壶上好的桂花酿。” 店小二回了神,结结巴巴道:“草民,草民这就去。” 店小二急急忙忙转身出了雅间,因为太过震撼,临出门时还差点绊了一跤。 小德子皱了皱眉:“这一品香的小二越来越不像样,京中贵人来此不计其数,怎的就吓成这般模样了?” 李翰淡淡道:“瞧着面生,当是新来的。” 小德子闻言笑了笑,上前给秦婠和李翰斟茶:“也就是主子心善,若是换了旁人,瞧他这般模样,定是要斥责他不懂规矩了。” 秦婠默默接过小德子递上的茶,对这话不置可否,一品香乃是京城第一酒楼,来往的贵人繁多,除了宫里的,也就属李翰和李澈的身份最高,店小二一时失态也属正常。 而小德子却三两句就扯到了李翰心善上,这等谄媚的夸赞法,也太过刻意了些。 李翰端着茶盏饮了一口,而后放下状似无意道:“前些日子,侯老夫人去了一趟黎府,似乎是有事?” 秦婠抿了抿唇,神色如常道:“梁老夫人与祖母相交几十年,听闻她老人家身体不适,祖母去探望罢了。” “是么?”李澈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着秦婠道:“梁老夫人也是命苦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好不容易熬到黎寒长大,眼看着就要熬出了头,可偏偏又病了,还望无事才好。” 秦婠转眸看向他,神色淡淡:“多谢羽之关心,祖母前去探过,梁老夫人只是偶染风寒,已经看了大夫吃了药,净养些日子便能痊愈。” “如此便好。”李翰笑了笑:“那黎寒是个有才的,若是不出意外,今年秋闱当会金榜题名,只可惜我听闻,他自梁老夫人病后,便有些神思不属,切莫因此落了榜才好。” 秦婠拿不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听着就不是什么好话。 按理来说,两家的婚事已经告吹,李翰就算不爽也该过去了,怎的好端端的又提起黎家来,还说起了黎寒秋闱之事? 秦婠皱了皱眉,想了想道:“神思不属也是一时,过些日子待梁老夫人病愈之后,黎公子就该恢复如常了。” 李翰闻言端起面前茶盏,意味深长道:“如此最好。” 许是因为李翰的身份,一品香的上菜速度极快,没一会店小二就端着酒菜上来了。 李翰亲自为秦婠斟了酒,柔声道:“这桂花酿是一品香的招牌,酒味香甜,婠婠尝尝。” 秦婠伸手接过,对他道了谢,浅浅品了一口,果真入口味甘,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她情不自禁道:“确实好酒。” 李翰听得这话微微小了:“婠婠喜欢便好,待会带些回去。” 这等小事,秦婠自然不会拂了他的面子,当即对他道了谢点头道好。 就在秦婠和李翰开始用饭的时候,太子府书房内的小全子,却有着急上火。 他看着神色如常,仍坐在书桌后,一手捧着书静静看着的李澈道:“如今外间都传遍了,说是秦姑娘与二皇子情投意合,正在一品香幽会呢!” 李澈闻言神色不动:“你火急火燎的跑进来,便是要同孤说这个?” 小全子闻言急了:“主子怎的这般不上心?暗卫来报,明明是那二皇子伸了手坚持要扶,秦姑娘这才不得不伸了手,如今他们二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保二皇子又会仗着身份对秦姑娘做些什么,主子您也还未用膳,不若前去瞧瞧?” 李澈闻言皱了剑眉,他放下手中的书,看向小全子冷声道:“你是要孤前去,上演一出两男争一女的戏码,好让整个京城都看孤和二弟的笑话?” 听得这话,小全子顿时哑了声,他纠结着道:“可……可主子若是不去,就没人能震慑得住二殿下了,秦姑娘的清誉,怕是要毁于一旦。” ------------ 第083章:情话小王子 “她有清誉么?” 李澈冷哼一声:“兴安侯嫡女秦婠,不学无术、刁蛮任性、嚣张跋扈,京城人人皆知。” 小全子闻言,低声嘀咕:“可主子不是派了紫嫣和青衣演了那么一出么,现在京城人人都道秦姑娘面冷心善呢。若当真不在乎秦小姐的清誉,主子又何必费了心思演上这么一出?” 李澈闻言目光一顿,而后又是一声冷哼:“孤那是在帮她挽回名声么?孤不过是,找个由头将紫嫣和青衣安排进侯府罢了。” 安排进侯府有各种法子,牙婆送进府,或者安排个侯府的下人给些银子,说是亲戚投奔,哪个都比当街拦轿来的容易。 更何况,若不是为了替秦小姐挣些名声,又何必狮子大开口,直接要了二百多两银子。 小全子心头腹诽,可嘴上却道:“是是是,主子说的极是。” 李澈看了眼小全子,又哼了一声,重新捡起桌上的书看了起来。 书房内一时静谧,小全子低头叹气,真真是主子不急太监急,罢了罢了,他一个太监,替主子操什么娶媳妇的心。 就在小全子已经放弃劝说,准备退下的时候,却听得李澈淡淡道:“三弟最近在好像很闲?” 小全子想了想,明明暗地里替主子打理所有产业,忙的恨不得将十二时辰变成二十四时辰来用,却还得要装作闲散人士的三皇子李清,昧着良心道:“多日未曾收到三皇子传报,应当是闲的。” 李澈淡淡嗯了一声:“整日闲着闷在府中,他定也无趣,既然如此,不若四处去转转。” 小全子闻言当即便笑了:“主子说的极是,三皇子确实该出门散散心,奴才瞧着一品香就不错。” 李澈抬眸看了小全子一眼,随即又收回目光落在书本上,淡淡道:“他去何处散心,孤管不着。” 小全子笑着道:“是是是,三皇子那么大个人了,去哪散心自然由他自己做主,主子不过是关心他的身子罢了,奴才这就去跟三皇子说一声。” 李澈翻过一页书,淡淡道:“嗯,去吧。” 这厢小全子为了节约时间,用上了传书,这厢吃饭的秦婠也吃的极不是滋味。 一品香的饭菜亦如记忆中那般美味,可再好的美味,当她挨着李翰坐着,还要时不时微笑着应付他的时候,就显得味同嚼蜡了。 然而李翰却不以为意,他不仅挑着话头,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她聊着,见她多夹了哪道菜,必定会亲自为她夹上一箸。 莫说他是个皇子,就是现代,这等做派也极为殷勤了。 秦婠心头也是叹气,若她是个土著,此刻定然满心欢喜,毕竟李翰单论样貌已是不俗,加上他的身份,和他这般殷勤的示好,不心动都很难。 李翰的条件已经开的极好,可不知道为什么,即便他已经如此放下身段,可秦婠在李澈和他之间,仍然愿意选择李澈。 秦婠扪心自问,李翰不比李澈差,对她的心意也肯定是李翰更甚,都是给人做小,都是已经决定当被狗咬,放弃了所谓的爱情,可她为什么就是觉得李翰不行? 秦婠找不出原因来,最后只能归结于,李翰做的太多,反而让她有种不踏实也不真实的感觉。 就好似,她根本看不懂李翰这些心意里,有多少是真的冲她这个人而来。 其实李澈又有多少呢? 莫不是她犯贱,对她好的她不要,偏偏选择李澈那个动不动就对她喊打喊杀的? 秦婠连忙摇了摇头,不对不对,她之所以打心眼里排斥李翰,还是因为他太过强势也太过霸道,不管是将尹婉柔送入侯府,还是出面将黎寒赶出国子监,他做的越多,却越让她体会到,他跟她完全不是一路人。 他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他只在乎他的感受,也只在乎他的目的,至于旁人的想法,甚至伤害别人都无所谓。 这种行事风格,本身并没有错,可却让她打心眼里起了一丝凉意。 “怎么?可是不喜这道菜?” 李翰温柔的声音在身侧响起,秦婠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回答道:“饭菜很好,只是我有些吃不下了。” 听得这话,李翰扬了唇角,看着她的眼神仿若有流光:“如此倒是我的不是,婠婠吃不下便不吃了,与婠婠相处越久越发察觉婠婠率真,今日我很高兴,婠婠可如我一般高兴?” 他一口一个婠婠,听多了秦婠也习惯了,只是习惯了称呼,却习惯不了他这般肉麻的话。 当下有些尴尬的不知如何回答。 李翰却没有如先前几次一般,轻易的将话带过,而是面上含笑的看着她,坚持要她给个回答。 秦婠只得礼貌一笑:“与殿下……” “是羽之。” 成吧,羽之就羽之。 秦婠重新开口:“与羽之用饭,这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婠儿自然是高兴的。” 李翰深深的看着她:“我不需要旁人的荣幸,我只需要婠婠的高兴。” 秦婠在心里给他抱拳,情话小王子,失敬失敬。 “二哥!” 门外一道声音响起,秦婠刚刚转过头去,就瞧见雅间的门被推开了,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带着独有的青春气息,快步走了进来。 入内之后,也不生分,径直在秦婠对面坐下,看着一桌的酒菜,深深吸了口气:“好香,二哥来一品香用饭,怎的也不叫上我?” 李翰闻言没好气道:“你不去你的长乐坊,跑这里来作甚?没瞧见我正在与婠婠用饭么?” “婠婠?”少年好似才发现秦婠这个人,抬起头来上下打量下秦婠,皱了皱眉道:“你就是兴安侯的嫡女,那个将我二哥迷得神魂颠倒的秦婠?” 秦婠闻言顿时尴尬不已,正要说话,却听得他道:“我瞧着也就这样嘛,也不知我二哥看上了你哪点。” “李清!” 李翰冷冷的唤了他一声:“休得胡言!” 李清嘟了嘟嘴:“得得得,这是二哥你的心肝,容不得旁人说上半句,我用饭可以吧。” 说着,也不等李翰回答,径直向一旁小德子道:“小德子,给爷我添副碗筷来!” ------------ 第084章:比本皇子还穷 小德子有些为难的看了李翰一眼,见他点头,这才去取了碗筷布上,心有不甘道:“三殿下若是再晚来一会儿,主子和秦姑娘就该用完了。” 李清闻言挑了挑眉:“是么?可见本皇子来的正是时候,若是晚来半步,这顿饭可就蹭不上了。” “三殿下说的是哪的话。”小德子笑了笑:“三殿下岂是吃不起一顿饭的人。” 李清举箸夹了菜放入口中,嚼了嚼咽下这才道:“你是不了解本皇子的苦,父皇至今未曾给本皇子晋封,本皇子到现在还食着皇子的俸禄,除了你家主子和太子之外,诸多皇子之中,也唯有本皇子因为年过十六出宫建府,本皇子既不似你家主子有国公府支撑,又不似太子有祖制产业,阖府上下皆靠本皇子那点可怜的俸禄供养,本皇子可不得精打细算?” “三皇子府什么时候要靠你那点俸禄供养了?” 李翰轻哼了一声:“你建府的银子是内务府出的,府中一应丫鬟仆从的月例,也直接由内务府分拨,何曾用过你半两银子?你那些俸禄,都使在长乐坊了,花在那些女子身上了吧?” 李清闻言面上一僵,甚是尴尬的朝李翰道:“二哥,揭人不揭短啊,还有外人在呢!” 李翰却半点面子也没给他留,淡淡道:“婠婠不是外人。” “行行行,不是外人不是外人。”李清一脸无奈:“二哥,你等我把这顿饭吃完再念叨成不?” 李翰没好气道:“吃你的吧。” 听得这话,李清当即就毫不客气的用起饭来,也不嫌饭菜凉了,吃的很是欢快,还时不时对某道菜品头论足一番。 “这道红烧肉,色泽鲜亮肥瘦相间,多一分嫌柴少一分则腻,香甜松软入口即化,不愧是一品香的招牌之一。” “这道三鲜豆腐羹,味美鲜香,豆腐滑嫩……” 秦婠听着他一道道的品下来,便知此人是个极其会享乐的,知晓的人知道他是个皇子,不知晓的还以为他是个美食家。 李清这人秦婠虽然没见过,也听闻过大名。 他今年十七,去年年初年满十六才出宫建府,是即太子李澈、二皇子李翰之后,第三位出宫建府的皇子,他虽是皇子,可母妃身份极低,乃是陆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因为陆皇后身子不便,这才被承德帝临时起意给宠幸的。 按理来说,贴身宫女趁着主子不便爬了龙床,陆皇后定会气恼,可陆皇后非但不曾责罚,还特意为了她向承德帝请封。 许是她运气太好,这辈子唯一一次承恩,竟然一举的男,而且还顺利的生下了三皇子,被封为妃,也就是如今的静妃娘娘。 世人皆道陆皇后大度,静妃也感念其恩,不仅将三皇子放在陆皇后跟前长大,更是多年如一日的唯陆皇后马首是瞻,谱出了一卷后宫团结的佳话。 自从秦婠知晓了李澈的成长经历,心头已经给陆皇后冠上了阴险善妒的帽子,对她会善待静妃这个传言保留怀疑态度。 但瞧着李清在李翰面前随意模样,再瞧着李翰毫不留情的怼人态度,即便传言是假,李翰和李清之间也定然有情谊在,他们两兄弟的关系还挺近。 皇子的吃相定然是极好的,李清一边吃一边品,却也不妨碍他进食的速度,桌上的菜有几盘很快就见了底。 李翰嫌弃的摇了摇头,转眸对秦婠道:“三弟他就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婠婠莫要与他一般见识,往后见了他绕着走便是。” 听得这话李清就不干了。 他放下筷子,转眸对秦婠道:“爷看起来像是个混不吝的人么?” 秦婠对他印象并不坏,当即笑着道:“自然不是,殿下性情率真,难能可贵。” 得了这个评价,李清甚是得意的朝李翰挑了挑眉:“二哥你瞧,秦姑娘夸我呢。” 李翰闻言没好气道:“婠婠这是不愿下了你的面子,心里有点数。” 李清哼了哼,转眸对秦婠道:“我听说你也是个性情中人,与爷极为相似,就冲着你先前说的话,爷收回之前说你不过尔尔的评价。” 听的这话,秦婠不由失笑,正要说话,又听得他道:“爷听闻你昨日花了二百几十两银子救了两个庶民,你这般富裕,不若也接济本皇子一点?” 秦婠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连忙摆手:“臣女比殿下还要贫困,那二百多两已是臣女三个月的月例了。” 李清闻言撇了撇嘴:“怎的比本皇子还穷?” “李清!”李翰冷喝一声:“休得胡闹!” 李清被他呵斥,当即便老实了,朝秦婠笑了笑:“让嫂子见笑了,我就是随口说说,嫂子别介意。” 嫂子两个字,喊的秦婠尴尬万分,可却取悦了李翰。 他看了眼李清,缓缓品了口杯中的桂花酿,淡淡道:“你若是实在缺了银子,可去我府上取几百两应应急。” 李清听得这话顿时大喜:“二哥,你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呵。”李翰闻言冷笑:“明儿个我就将你这话,转告给父皇和静妃。” 听得这话,李清面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他连忙道:“二哥!我的好二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么?看在嫂子的面子上,你就别与我一般计较了!” 李翰转眸看了秦婠一眼,秦婠立刻低头,状似饮酒避开了他的目光。 李翰收回目光看向李清道:“看在婠婠的面子上,便不计较你这次口不择言,但下不为例。” “是是是!”李清连忙保证:“绝对没有下次。” 有了李清的插科打诨,秦婠觉得好多了,没有先前与李翰单独共处一室那般尴尬和无奈。 过了一会儿,李清也用完了饭,催促着要和李翰一道回二皇子府去取银子。 秦婠看着他那模样,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趁着出门的时候,她特意与李清并肩,低声问道:“三皇子与长乐坊的姑娘们很熟?” 走在前面的李翰听得这话轻哼了一声:“他起止是对长乐坊的姑娘熟?但凡京城青楼乐坊的姑娘,就没有一个他不熟的。” ------------ 第085章:合作的好对象 李翰这话,明显是有数落的意思,可李清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甚是骄傲的拍了怕自己的胸膛:“正如二哥所言,就没有一个我不熟的姑娘,嫂子你问这个干嘛?” 秦婠也不藏着掖着,左右她的那点事,在李翰面前就没有能藏的住的。 于是她大大方方道:“是这样的,祖母前些日子将海棠坊交给了我,海棠坊殿下可能不知,那是专门生产女子用的胭脂水粉的,是几十年的老字号了。” 李清闻言眼珠子转了转:“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让爷替你牵线搭桥,将海棠坊的东西给卖到楼里去!” 李清的脑子如此好使,倒是让秦婠感到一丝丝意外。 不过脑子好使才好,这样她才有跟他合作的可能。 她当即摇了摇头:“不是的,三皇子身份高贵,臣女岂敢让三皇子自降身份牵这样的线。” “算你识相。”李清哼了哼:“那你问本皇子熟不熟作甚?” “臣女是想同皇子一道做个买卖。”秦婠笑着道:“海棠坊在京城有六间铺子,虽然盈利逐年下滑,但现在依旧是在盈利的,臣女听闻三皇子是个识女子香的雅士,故而特邀三皇子入股。” 李清闻言上下打量了秦婠一番,而后皱眉道:“本皇子没银子。” 秦婠笑了笑:“我邀三皇子入股,自然不用三皇子出银子,我愿让出一成股给三皇子。” 听得这话,李清停了脚步,认认真真的看着秦婠道:“你要本皇子做什么?本皇子可不傻,天下没有这等白拿银子的好事。” “三皇子说笑了。”秦婠面上仍旧带着笑:“臣女不用三殿下做什么,只需将海棠坊当成自己的产业,与臣女一道挣些银子罢了。” 李清闻言轻笑了声:“说来说去,还是要本皇子将海棠坊的东西给卖到楼里去。” “这可不一样。”秦婠收了笑认真道:“若单纯是卖,臣女可寻旁人牵线一样能达到目的,臣女与三皇子合伙,图的可不仅仅是楼里的那些姑娘。” 这话一出,莫说是李清,就是李翰也诧异的看向秦婠。 秦婠微微扬了笑,坦然的面对李清打量的目光。 过了一会儿,李清还未开口,李翰却先笑着开口道:“婠婠果真聪慧,不过你寻他,不若来寻我。” 秦婠闻言笑着道:“臣女谢过二殿下,只是海棠坊的东西眼下只在庶民中受欢迎。待日后海棠坊出了新品,能配的上京中贵女,再来劳烦二殿下。” 她的话没说透,可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海棠坊的东西现在只能卖给庶民或者贱民,李翰所交所识的都是贵人,就算旁人看着他的面子去买了,却不会真正的用,反而连累的他的声名。 唯有三皇子李清,这等三教九流都认识,下可达贱籍卖身女,上可达勋贵的人,才是她真正合作的好对象。 李翰闻言笑了笑:“婠婠又同我客气了,你是忘了该如何称呼我了是么?” 秦婠尴尬的看了一眼李清,无奈的低低唤了一声:“羽之。” 听得这声羽之,李翰满意了,当即柔声道:“往后可切莫再忘。” 秦婠硬着头皮点头,急忙看向李清转移话题道:“三皇子意下如何?” 李清低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琢磨了一会儿,抬头看向秦婠笑了笑:“秦姑娘,这事儿咱们是不是得好生谈一谈。” 秦婠也是临时起意,但这个想法于她而言确实百赚不赔的,如今海棠坊一年盈利也不过三千多两,就算给了李清一成,也不过三百多两,若是能凭借着李清的身份,将海棠坊的胭脂水粉,变成了京城青楼乐坊的专用,再加上宣传效应,赚的银子起止那一成? 更何况,李清认识的可不仅仅是这些楼坊里的姑娘。 怎么看,拉上李清也是个风险极小,收益极大的买卖。 眼下李清显然也意动了,秦婠当即笑着道:“三皇子说的极是,确实得好生谈一谈。” 听得这话,李清转身就又朝雅间内走。 见他如此,秦婠也急忙转身跟上,李翰看着他们二人皱了皱眉,正要抬脚,已经进了雅间的李清却朝他摆了摆手:“二哥,你公务繁忙就先回去吧,你在这我根本不敢谈啊!” 秦婠也巴不得李翰赶紧离开,当即道:“羽之你先回去忙吧,左右看在你的面子上,三皇子也不会欺负了我去。” 李清忙不迭的点头:“就是就是。” 李翰看了看李清又看了看秦婠,加上他确实有事在身,便点头对秦婠柔声道:“好,若他欺负了你,你便让人告知我,我定会替你讨个公道。” 秦婠挂着营业的微笑,朝他点头,目送他转身下楼,这才悄悄松了口气,转身进了雅间。 李清让店小二将雅间重新收拾,上了壶上好的铁观音。 店小二忙活完退了出去,李清又挥了挥手,让他的贴身太监和红苕绿鸢都出去。 红苕和绿鸢看了一眼秦婠,见她点头,这才随着小太监出了雅间,关上了雅间的门。 门一关上,李清顿时就没了个皇子的正形,大长腿一伸,一脸的生无可恋:“嫂子,以后你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好么?我刚刚睡下还不到两个时辰,就火急火燎的来了。” 前后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还有着语声里的熟稔,再加上什么两个时辰、火急火燎,听得秦婠一头雾水。 李清见她一脸疑惑,收回大长腿坐直了身子,认认真真的盯着她看了半晌,确认她是真的不明白,这才摇了摇头失笑道:“这都叫什么事儿?” 秦婠眨巴眨巴眼睛:“三皇子在说什么?” “没什么。”李清回的急快:“我们来说说嫂子你的打算吧。” 李翰在的时候,他叫嫂子也没叫的这么勤快,秦婠一脸尴尬:“三皇子若是不弃臣女身份低微,可否与臣女你我相称?这嫂子二字,臣女着实受不起。” 听得这话,李清顿时笑了,他边笑边打量着秦婠,直将秦婠看得一脸别扭。 ------------ 第086章:不谋而合 李清瞧着秦婠面上的神色,笑着道:“嫂子这个称呼,秦姑娘是当的起的,不过秦姑娘既然不愿,那便如你所言,你我相称。” 听得这话,秦婠这才感觉好了些,摆出了谈生意的架势,认真道:“三皇子觉得我的提议如何?” 李清想了想:“我的身份摆在那,只消我说一句,喜爱海棠坊胭脂水粉的味道,那些姑娘定然会去买,她们争相购买之后,外间那些女子为了讨自家男人的欢心,定然也会效仿,秦姑娘这个算盘打的极好。” 眼下的李清,与先前那个插科打诨的李清,全然不似一个人。 此时的他一脸认真,将秦婠的主意分析的极为透彻。 秦婠有些惊讶于他的转变,但转念一想也是正常,李澈有两幅面孔,李清有两副也不足为奇。 她点了点头:“正是,这也是我愿意让出干股的原因。” 李清闻言笑了笑:“秦姑娘这一手算盘打的极好,以小博大,即便不成也损失不了多少,可若是成了,海棠坊便会一跃成为京城最大的胭脂水粉坊,等攒够了银子积累了本钱,再退出一些名贵的,借着你自己的身份,和我的身份往外一推,其利何止翻上几倍?” 秦婠大概知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当即笑而不语。 李清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下桌面,一边沉思一边道:“海棠坊已大不如从前,每年盈利不过才三五千两,给我一成,也不过三五百两,虽说是以以小搏大,可秦姑娘这礼也太小了点吧?” 秦婠暗暗心惊李清对海棠坊的了如指掌,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看着李清道:“三皇子有话不妨直言。” 李清看着她,收回了敲击桌面的手,端起茶盏笑了笑道:“说实话,秦姑娘今日能开口与我谈合作,可见有着经商之能,即便没有我,相信以秦姑娘之能,将海棠坊做大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只是这一成的利实在太少,着实犯不着让我为其费心费力。秦姑娘若是当真有心,我要占三成。” 三成,以去年海棠坊的盈利来说,就是一千两! 秦婠皱了眉,细细思索了片刻道:“倒也不是不可,只是得有一个条件。” 李清放下茶盏:“秦姑娘请说。” “我要海棠坊今年的盈利提升三成以上。”秦婠正色道:“若是能如此,这三成利我给的心甘情愿。” 李清闻言顿时笑了:“若依着秦姑娘这般算法,岂不是借我的手卖海棠坊的货?挣的银子是我的,名声和这市面上的配额却是秦姑娘的。” 谈生意本就是讨价还价,一拍即合的总是在少数。 秦婠这些经验,是前世投资得来的,而李清一个闲散的皇子,却如此精通,显然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纨绔和无所事事。 “站在三皇子的角度来看,确实是如此。”秦婠正色道:“可若站在我的角度来看,这是白给三皇子的产业,更何况正如三皇子先前所言,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听得这话,李清深深看了秦婠一眼:“秦姑娘与传闻中大不相同,难怪我二哥和大哥都不愿放手。” 秦婠闻言笑着道:“三皇子也与传闻中全然不同,彼此彼此。” 互相试探完的两个人相视一笑,而后才开始认真讨论起合伙之事来。 一番你来我往、讨价还价,两个时辰之后,李清交了底,他让秦婠核算如今海棠坊的总价值,他愿意出银子买下海棠坊的三成,自然,这利他也得三成。 秦婠没有问他哪来的银子,虽说海棠坊如今不差银子,可李清愿意出银子入股,就代表了他对海棠坊的认真,当即毫不犹豫的点头应了下来。 谈好利润分配之后,李清和秦婠又探讨起海棠坊如何发展起来。 李清似乎对海棠坊的近况了如指掌,与秦婠探讨一番之后,提出了具体的规划,而他的规划,与秦婠可以说是不谋而合。 以海棠坊现有的产品为基础,将现有的产品推向楼坊里的姑娘,争取做到独断,而后再推出新品,以满足那些姑娘应对不同客人的需要。 等到海棠坊在庶民之中成了主流之后,再单独研发一个系列,换上另外名字,作为高端商品,面向京中富庶人家,甚至是京中贵人。 说白了,就是先做平民化的产品,再研发高端商品,就如同前世那些护肤品的牌子一样,有平民系列,也有贵妇系列。 秦婠和李清在不断的探讨之中,都刷新了对对方的认知,临散之时俨然已经有些志同道合惺惺相惜的味道了。 李清基本上算是在秦婠面前摊了牌,尽管秦婠没有多问,可也知道他不似表面看起来的那般穷,所以在李清主动结账的时候,她没有开口阻止。 只是问了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三皇子似乎对海棠坊极为了解?” 听得这话,李清笑了笑:“总有一天这些事都会落到我脑袋上来,我这是未雨绸缪,不了解不行啊。” 他的话又让秦婠听不懂了,她眨巴眨巴眼睛,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李清瞧着她的神色笑了笑:“没什么,秦姑娘只需要知晓,我是真心将海棠坊当成自己产业来做的便是。” 秦婠觉得自己自从到了古代,智商直线下降,李澈也好李翰也罢,包括眼前的李清,说的话她都听不懂。 不过,她不是喜欢为难自己的人,听不懂就算了,她懒得费劲去想。 李清发挥了绅士风度,亲自将秦婠送回了兴安侯府。 看着秦婠入了侯府的大门,他这才松了口气,打了个哈欠道:“这差事总算完成了,回去睡觉!” 他身边的内侍小海子笑着道:“爷,您可睡不了了,您莫不是忘了,一品香的掌柜今早刚将开年后一季的账本送来。您还说要早早看过好入账呢。” 听的这话,李清磨了磨牙:“小海子,你说爷要是现在撂挑子不干了,会怎样?” 小海子笑了笑:“爷,您又说笑了,这已经是今年来,您第三十五次说要撂挑子了。” ------------ 第087章:当孤是死的么 李清面上的神色僵了僵:“已经这么多次了么?” “是的。”小海子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奴才都给爷您记着呢。” 李清闻言闭了眼,长长叹了口气:“小海子啊。” “奴才在。” “你再给爷说一遍,爷如果撂挑子会怎样吧。” “也不会怎样的。” 小海子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也就是太子爷会收了您所有的财产,让您变得身无分文,静妃娘娘会同您哭诉,骂您不成器,将她与您这十几年受的苦都给忘了。” “哦对,太子爷虽是个宽厚的,可小气起来也是真小气,您若撂了挑子,他肯定会让陛下将您晋封为王,然后将您直接发配到类似宁古塔这些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从此以后,美人美酒再与您没有半分干系。” 小海子话音刚落,李清瞬间就睁开了眼,一脸正色道:“干活使爷快乐,走,回去看账本去!” 小海子瞧着他面上神色,顿时露了笑,欢快的朝外间的车夫道:“去长乐坊!” 秦婠回到侯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今日虽说与李翰吃了一顿饭,让她有些食不下咽,白白浪费了一桌好菜,但能够遇上李清,并谈成了合作之事,也算是值得了。 这晚秦婠心情十分愉悦,细细琢磨了下今天与李清说的事情,这才入睡。 秦婠睡下了,可怜的李清却被青墨连夜给拎进了太子府的书房。 去了之后,李澈也不说话,只伏案疾书做着自己的事情。 李清忙活了一天,加上昨晚没有睡好,站在那里就开始打起了瞌睡,可他刚刚闭上眼,瞬间就察觉到了李澈看过来的冷冷目光。 李清顿时一个激灵,瞌睡都跑完了。 他很是无奈的看着书桌后的李澈,打了个哈欠道:“大哥,我昨日加上今日一共才睡了两个时辰。您有话就直问好么?” 李澈闻言薄唇微抿,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忙自己的去了。 李清很是无奈,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小全子,低声求助道:“你家主子半夜三更将我拎过来,到底是为了啥?” 小全子默默的翻了白眼,低声回答道:“爷平日里瞧着挺机灵的,今儿个怎的这么不开窍呢?” “开窍?”李清福临心至:“大哥半夜三更将我拎过来,又这么别扭,别告诉我是为了秦姑娘的事情?” 小全子给了他一个,你终于懂了的眼神:“不然您以为呢?” “你们两个,当孤是死的么?” 李澈清冽的语声带着些许冷意从上方传来,李清和小全子互相看了一眼,齐齐低了头。 李清轻咳了一声:“咳咳,大哥我今儿个听你的话,四处转了转,一不小心就转到了一品香。” 李澈的笔顿了顿:“然后呢?” 李清懂了,心头不免好笑,可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的道:“然后,你猜我遇着了谁?” 回答他的,只有李澈看过来的一计冷眼。 李清知道自己拿乔的差不多了,若是在支支吾吾进不了正题,他这个表面宽厚实则小气的大哥,定会给他穿小鞋。 于是他一口气道:“我遇到了二哥李翰,他正与兴安侯府的嫡女秦婠在雅间内用饭。我去的时候,他们已经用的差不多了,他倒是笑容满面的,可那秦姑娘一看就知道不乐意,即便饮了桂花酿,面色也不大好。” 听得这话,李澈放了手中的笔,抬眸看向李清皱眉道:“她还饮了酒?” 李清虽说算不上是李澈肚子里的蛔虫,可李澈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还是听得出来的,当即连忙道:“我问了掌柜的,说是二哥要的桂花酿,还特意亲自为秦姑娘斟酒,秦姑娘定然不是自愿的,而且我在那呆了半晌,秦姑娘酒杯里的酒就没见少过。” 李澈面上的冷色,略略淡去了些,他嗯了一声:“然后呢?” “然后……”李清想了想,突然义愤填膺道:“二哥可真不是个东西!秦姑娘都已经满脸不愿了,他还一口一个婠婠的叫着,不但如此,还强迫秦姑娘称他为羽之,简直不要脸至极!” 话音一落,李清瞬间就察觉到屋内的温度低了不少,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正是书桌后的李澈。 李清默默咽了咽口水,为李翰鞠了一把很不走心的同情泪,继续落井下石道:“不过大哥放心,秦姑娘只唤了一声便果断岔开了话头,没有让他讨了半分便宜去。” “呵!” 李澈冷哼一声:“当着你的面只唤了一声,你没去的时候呢?” 这话李清没法接,但他认清了一个事实,自己这表面敦厚和善,实则冷面的大哥,对那秦姑娘确实是动了心了,也难怪仅仅因为李翰与秦姑娘共处一室,他就火急火燎的把自己挖出来,破坏二人独处。 李清轻咳了一声,生怕李澈的怒气牵连到他,连忙岔开话题道:“哦对了,还有一事小弟要向大哥禀告。” 李澈面冷语声更冷:“说!” 李清忙不迭的将秦婠邀他入股海棠坊,以及他如何同秦婠讨价还价,最后达成共识,还探讨了一番海棠坊将来运作的事情,十分具体的说了。 说完之后,他惊异的发现,自家那冷面大哥,眸中竟然闪过了一丝得意的神色! 没错,就是得意! 就是那种,看,我的女人果然很棒的骄傲和得意。 这种隐晦的得意和骄傲,把李清看的目瞪口呆。 李澈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妥,以手掩唇轻咳一声,摆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正色道:“海棠坊确实是个可盈利的,若是办的好了,不会比一品香的盈利少,这件事你办的很好。” 李清自从十岁开始为李澈卖命,七年下来,得到的夸赞一共不过几句,今日就占了其一。 他心中暗暗咋舌,默默的将秦婠在心中的地位又给拔高了几分,而后笑着道:“大哥放心,我一定会认真对待海棠坊。” 李澈嗯了一声,略略垂眸,长长的睫毛遮去了眸中神色,片刻之后才重新看向李清开口道:“你与孤的关系不必同她道明,就以你三皇子的身份去做,明日你上二皇子府去要银子,要完之后再来太子府要,如此也好为你的银子找个来路。” ------------ 第088章:爱情来的太过汹涌 李清点了点头:“是。” 说完了这事,李清正要汇报一品香这一季的盈利,顺便问问银子是不是还如以往一般处理。 可他还没开口,就见李澈摆了摆手:“其他的事你看着办便是,回去吧。” 于是李清就这么被赶出了书房,他站在书房外,回头看了一眼里间的烛光,一脸不可置信的对小全子道:“我就这么被赶出来了?” 小全子笑着点了点头:“不然二殿下还要如何?” 李清眨了眨眼:“就……就已经到这般地步,陷的如此之深么?这才多久?” 小全子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当即点了点头:“一如二殿下所见。” 李清摇了摇头,一脸感慨:“大哥这是不动情则已,一动情就天崩地裂啊。” 小全子也跟着感慨:“可不就是,主子还让韩先生特意从青字营选了两名暗卫出来,给秦姑娘做大丫鬟,为了和秦姑娘身边两个丫鬟名字相配,还特意亲自取了名,一个叫紫嫣一个叫青衣。” “小全子。” “奴才在。” “是这个世道变化太快,爷跟不上了对么?” “奴才觉得,应该是情爱来的太过汹涌,这才让二殿下措手不及。” 二人正在感慨,屋内突然传来李澈冷冷的声音:“小全子、李清,你们果真当孤是死的么?!” 小全子和李清顿时一个激灵,互看一眼,齐刷刷抬脚就跑,皇子风度和太子府总管的仪态,碎了一地。 翌日一早,秦婠就出了门,先是去拜访了胡管事,让他将海棠坊的产值估算出来,然后又去城西的铺子转了转,确认已经将人全部替换。 最后,她让红苕去打听了方大的住处,准备亲自去看看,顺便问问他寻房子的事情怎么样了,若是差不多了,她还打算与方大一道,去海棠坊的工坊转转。 一来是为了给方大长脸撑腰,而来也是去看看工坊的情况,若是可以,将研制新品的事情提上日程。 可红苕打听了下方大的住处后,绿鸢却不让秦婠去了。 她对秦婠道:“方公子所住的那处鱼龙混杂,到处皆是地痞流氓,小姐还是莫要去的好。” 红苕一听也不愿让秦婠去了,急急道:“小姐不可冒险,那些地痞流氓可都是不要命的,尹婉柔的例子就摆在眼前呢!” 秦婠也被吓着了,她可没有自己找虐的嗜好,想了想道:“那便先回去吧,过会儿让余管家派人将方大寻到府中问话便是。” 回到府中已近午时,秦婠顾不得用饭,就让余管家派人去叫方大。 这一次,方大没有如前日那般及时感到,而是一直到了傍晚这才进了府。 见到方大的第一眼,秦婠就皱了眉,因为今日的方大面上有着几处淤青,走路也有些不便,尽管他已尽量隐藏,可那进门的迟钝还是让秦婠看出了端倪。 她皱了眉头,不等方大行礼就冷声问道:“谁人打的?可是胡掌柜和那两个被辞退的伙计?” 方大连忙摇了摇头:“小姐切莫误会,胡管事是当着胡掌柜的面,将小人和那两个伙计一同辞退的,故而他们并不知晓,小姐对小人的礼遇。” 秦婠闻言追问:“那你这伤是何人所为?” 听得这话,方大面上露出了几分窘迫,他低了头开口道:“回小姐的话,是小人住处附近的几个地痞所为,小人有一妹妹年已十四,昨日小人归家正遇那几个地痞调戏舍妹,一时激愤便与他们动了手。” 秦婠明白了,方家就方大这么一个男丁,他出门之后便只剩下了几个妹妹和一个卧床的老母,他们所住的地方又鱼龙混杂,那些地痞瞧着方家无人便多有欺辱,这样的情景应该不是第一次了。 俗话说君子难遇小人难防,这事想要从根上去除,还得方大自己立起来才行。 秦婠叹了口气,看着他道:“可曾寻大夫瞧过?” 方大闻言连忙道:“多谢小姐关心,小人这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的。” 秦婠皱眉道:“所以,你今日还带着这身伤,在外面跑了一日?” 方大低头没有回答。 秦婠看了看他,转眸对红苕道:“去取三百两银子来。” 三百两银子,若是在现代就是三十多万,在红苕看来就是一笔巨款,故而她听得秦婠的话,面上顿时就有些犹豫。 秦婠见状皱了皱眉,语声略冷:“快去。” 红苕闻言,想起了前些日子,秦婠对她说的逾矩的话,当即便明白自己又犯了错,连忙朝秦婠行了一礼,匆匆去了。 没过一会儿,红苕取了三百两的银票过来。 秦婠让她将银票递给方大,开口道:“这些银子你先拿着,现在城南寻一处宅子租了住下,待到年关之时,你再重新找个宅子买了安置,你也无需推辞,你早日将海棠坊的事情上手,对我来说就够了。” 方大闻言仍不肯接,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恳声道:“小人无才无德,又毫无建树,这银子小人……” “前日我便说要给你银子安置,这些银子便是行诺而已。” 秦婠打断了他的话,淡淡道:“这些银子于你而言可能是救命的钱,可于我而言,不过是一些银子罢了,你唯有安置好了家人,才能更好的为我效力,你若实在过意不去,便当我行善积德吧。” 方大静静的看着红苕手中的银子,并没有伸手去接,过了半响突然抬起头来看向秦婠道:“小姐大恩小人无以为报,愿签死契终身侍奉小姐左右!” 签死契,便是要入奴籍,除非秦婠发卖,或者主动替他消籍,否则便终身是秦婠的奴仆,更重要的是,他的后代也是如此。 说实话,若是单买一个死契的奴才,这些银子足够买好些个了,当真算来,还是方大赚了。 可方大是方家唯一的男丁,这死契一签,方家便由庶民变成了贱民。 “你能说出这话,便知晓你是个知恩图报的。”秦婠看着他道:“这样吧,也不必你签死契入贱籍,你就签个终身为我效力的契约。” ------------ 第089章:啊啊啊没钱了 这契约说白了就是终身制的合同,除了不入贱籍之外,其余同终身为奴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可对方大来说,却是完全不同,秦婠对他有知遇之恩,这契就算不签,他也会终身视秦婠为主。 方大当即便红了眼眶,俯首重重的给秦婠磕了一个头,哽咽着道:“小人谢过小姐。” 签契约这事秦婠不熟,于是又唤了余管家过来,讲清了清因后果,在由余管家执笔,同方大签了契。 办完之后,秦婠对方大道:“胡管事可寻了人教你看理账?” 方大点了点头:“胡管事已经寻了先生教导小人,从今日起小人便每日去习两个时辰。” 秦婠闻言想了想道:“那便这样吧,再过两日我府中也有事,这段时间你便好生安置家人,认真同先生学习,待过些日子我忙完之后,再安排你去海棠坊上工。” 方大点头应下,临走之时秦婠看了看他的腿,又叮嘱道:“还是去寻个大夫好好治伤,切莫落下了病根,要知晓,你现在可不仅仅属于你自己了。” 方大当即点头,再一次对秦婠道谢:“小人醒得,多谢小姐大恩。” 送走了方大,秦婠这才开始心疼起自己的小金库来,前些日子,祖母为了弥补她小金库的损失,给了她四百两银子,后来安慰她被退亲,又给了她三个月的月例也就是二百四十两。 她凑了个整带了二百五十两的银票,和一些碎银子出门,结果一个紫嫣一个青衣,直接就给她用没了。 刚刚又给了方大三百两,如今她手里的银子,包括原主剩下的,零零散散加在一起,也就只剩下了二百多两。 她还什么事情都没干,五百五十多两银子就没了。 秦婠一阵肉疼,尤其是紫嫣和青衣的银子,她觉得自己花的实在太冤枉,心里不由就怨怪起李澈来。 强行给她塞人就算了,还抢她的银子算个什么事? 不知道她很穷么?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海棠坊若真要研发新品,开发她前世用的眼线液什么的,哪一样不要银子? 一百多两,连个水花都不会有。 啊啊啊,没钱了! 秦婠很想抓脑壳,花银子一时爽,缺银子火葬场。 如今她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昨天被她拉入伙的三皇子了。 只有待到他的银子投进来,海棠坊才有研发经费,否则就凭她自己,这又成了一件难事。 想到这里秦婠眨了眨眼,咦?她好像莫名其妙的,又把自己的困难给解决了? 秦婠的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锦鲤体质舍我其谁?! 锦鲤? 秦婠眼睛一亮,研发新品到正式上线,没有个几个月的时间是不行的,但在这期间,她可以搞活动啊,前世各大厂家的促销活动搞起来,锦鲤抽奖活动搞起来! 她还可以和侯府其它产业搞个联合大促销,弄不好,还可以搞个什么双十一、双十二之类的购物节起来! 秦婠说干就干,当即让红苕和绿鸢取来纸笔研墨,她虽然没写过什么企划案,但意思到了就行。 秦婠将自己闷在房里,整整忙活了一天多,等到第三天一大早,殷老夫人派了宋嬷嬷来唤她,让她今日好生装扮,准备迎接她爹,也就是兴安侯回府。 秦婠这才想起来,今天就是兴安侯回府的日子。 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都是来自于原主的记忆,以及这些日子的见闻。 原主对兴安侯是有怨的,怨他多年不回家,也怨他在侯夫人临近生产之时出了事,若非如此,侯夫人也不会挺着即将临盆的大肚子去庙里为他祈福,导致后来半路发作,又难产而亡。 至于后来尹婉柔进了府,原主一度觉得自己是农妇之女,对兴安侯的感情就更复杂了。 因着感情共鸣的缘故,秦婠对兴安侯的感情也很复杂,可理智上她却认为,一个正常男人只要对原配有感情,是不会愿意在那样的关头离开,更不会丢下自己一家老小远走西北,数年不归。 理智和情感拉扯,最后就变成了平静的湖水。 秦婠将自己整理出来了营销计划好生收好,梳妆打扮之后,去了前厅。 她去的时候殷老夫人、秦旸和尹婉柔都已经在了,一个个翘首以盼的模样。 殷老夫人瞧见她,立刻笑着朝她招手,让她在自己下首旁坐下,面带笑意一脸慈爱的看着她道:“婠儿多年未见父亲,定然念极了吧?” 这话若是对着心直口快又有些不懂事的原主说,殷老夫人恐怕得被原主的回答气的背过气去。 秦婠抬起小脸,带着几分欣喜又带着几分忐忑,朝殷老夫人道:“自然是念的,昨日婠儿就是因为太过高兴睡不着,这才晚起了,只是……只是父亲离开的时候婠儿才六岁,也不知他还记不记得我。” 听得这话,殷老夫人鼻头就是一酸,她一把牵过秦婠的手,心疼不已的道:“祖母可怜的婠儿哦……” 站在秦婠身后的红苕和绿鸢面面相觑,若是她们没有记错,尽管昨儿个她们已经提醒过小姐,今儿个是兴安侯归府的日子,可小姐还是自顾自的在那写写画画,直到半夜才睡下。 若不是今日宋嬷嬷来寻,小姐恐怕都将兴安侯回府这事抛到脑后去了。 兴安侯回府是个大事,即便知晓兴安侯回京之后,还得去宫中复命,可殷老夫人还是领着秦旸他们早早在前厅等着了,不仅如此,还打发了府中仆人,一路在外面看着,让他们一有消息就来回报。 殷老夫人和秦旸是翘首以盼,秦婠也演的像一个多年未见父亲的样子,唯有尹婉柔坐在末尾处,紧张的不停揉捏着手里帕子。 她低着头时不时看向小翠一眼,得到小翠一个安抚的眼神之后,这才稍稍镇定了些。 就在侯府上下都在等着兴安侯回府的时候,兴安侯正跪在御书坊内请罪。 承德帝睁着一双因为过渡酒色而浮肿的脸,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欠,然后这才挥了挥手,让满屋子的太监宫女退下。 待到御书坊内只剩下了他和兴安侯二人,承德帝这才看着兴安侯悠悠道:“秦昭,朕同你说过什么?” ------------ 第090章:怎么死的 兴安侯单膝跪地,双目直视着地面,低声道:“握大胤百万军马,驻守西北没有传召不得归京。” “你还记得啊,朕还以为你忘了。” 承德帝摆了摆手:“起来吧,朕知道你这次回京,也是因为府中出了事,这才先斩后奏。也算是情有可原,朕若真恼了你,你也不会有命活到京城。” 兴安侯抿了抿唇:“臣多谢陛下体恤。” 承德帝看着他起了身,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朕是个贪图享乐的,可也不是当真昏聩到忠奸不分,你侯府满门忠烈,这点朕从未怀疑过,但你也知,朝中无将,朕唯有将军权交与你手才能守我大胤疆土,可这兵权都在你手,对朕来说就是隐患。” 兴安侯低着头,默默听着,这话多年之前承德帝就已经同他说过。 承德帝叹了口气:“朕无大志,却也不愿祖宗江山毁在朕的手中,如今朝堂陆家独大,朕也懒得去操心这些烦心事,一切待朕百年之后,自有太子去操心,你守西北即是朕的信任,也是朕的无奈,朕要你没有传召不得归京,也是不愿你与陆家搅合在一起,可你如今却因一件小事便匆匆回京,可曾想过这或许只是个圈套?” 听得这话,兴安侯低低答道:“臣有罪。” “你说这话,就代表你想过。”承德帝目光陡然转冷:“但你仍旧回来了。” 兴安侯闻声,立刻又跪了下来,他抿了抿唇想要说些什么,可出口的话却仍旧只有三个字:“臣有罪。” 承德帝放下茶盏转眸看他,啧啧了两声:“你还是同从前一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行了,既然回来了,就准备收拾烂摊子吧,别怪朕没有提醒你,你那女儿秦婠,如今已是将朕的太子和二皇子迷的神魂颠倒,如何做就看你了。” 说到此处,承德帝顿了顿,冷声道:“在朕百年之前,不得与陆家起龃龉,更不得同他们搅合在一起,其中尺度你要拿捏好,朕只想安安心心的当一个享乐的皇帝,不想操那么多的闲心。” 兴安侯抱拳领命:“臣遵旨。” 承德帝看着兴安侯那张木头似的脸就一阵嫌弃,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了。 待到兴安侯退出了御书房,承德帝悠悠叹了口气:“回来干什么呢?朕没有依照先皇遗诏铲除秦家,已是格外开恩,你怎么又非要在这个当口回来,惹这么一通事呢?” 承德帝叹完,很是嫌弃的撇了撇嘴:“朕就说,当武将的没几个脑子好的。罢了罢了,这一切自有太子操心,朕还是寻美人去。” 兴安侯出了御书房,便准备离开宫中回府,可还未走出多远,就有太监拦住了他的去路,朝他躬身行了一礼:“奴才恭贺兴安侯回京,二皇子殿下请兴安侯移步一叙。” 兴安侯看了看那太监,黑色的眼眸闪过一丝冷意,他抿了抿唇点头道:“有劳带路。” 那太监带着兴安侯在宫中七拐八拐,竟然来到了一个他极为熟悉的地方,教习宫中皇子武艺的练武场。 严格说来,兴安侯算是李澈、李翰与李清三人的半个恩师,因为他们的武艺皆是他起的蒙。 兴安侯秦昭,原本并不是兴安侯,他连兴安侯府的世子都不是,他虽自幼习武,可老侯爷健在,他大哥更是青出于蓝,肩负侯府兴衰的重任还落不到他的头上。 他纯粹是因为喜欢习武这才修习,然后一不小心得了武状元,被承德帝派来给皇子们开蒙。 后来,老侯爷战死沙场,他大哥报仇心切落入旁人圈套,秦昭这才袭了爵位。 可以这么说,他在这个练武场的时候,是兴安侯府最为兴盛的时候,也是他最快活的时候。 练武场勾起了兴安侯不少回忆,他略略垂了眼眸,想问一旁太监李翰在何处,一回头却发觉这练武场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他一人。 兴安侯不知李翰打的是什么主意,竟让人将他引到此处来,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练武场的武器木架,心头思绪复杂。 “侯爷有十多年未曾来过此处了吧?” 不远处李翰面上带笑踱步而来,兴安侯收回手,回身朝李翰行礼:“臣见过二皇子殿下。” “老师何须如此多礼。”李翰朝他笑了笑:“按理来说,当是我给老师行礼才是。” 兴安侯脊背更弯了些,躬身道:“殿下折煞微臣了。” 李翰伸手将他扶起,而后双手背于身后,看着这练武场道:“犹记得当初侯爷为我和大哥还有三弟启蒙的时候,只有大哥不怕苦不怕累好生学习,我和三弟则是能偷懒就偷懒,若不是母后与父皇坚持,我与三弟早就躲到一边去了。” “二殿下与三殿下那时年岁尚幼,不爱习武也是正常。”兴安侯淡淡道:“臣观殿下气息平稳脚步有力,显然已今非昔比。” 听得这话,李翰笑了笑:“若不是婠婠,我恐怕到现在还是不学无术。” 听到他如此亲昵的唤着秦婠的名字,兴安侯眼神暗了暗,淡淡道:“二殿下武艺有成乃是多年刻苦的之故。” 一句话将秦婠与李翰的关系撇的极清,李翰闻言也不恼,只笑了笑道:“兴安侯此言差矣,我是最吃不得苦的,若不是婠婠鞭策的话犹言在耳,我定坚持不了那么久,更不会有现在。” 不等兴安侯反驳,他便转过身来看向兴安侯道:“侯爷可知,为了让你归京,一解婠婠思念之苦,我做了一件极为荒唐之事。” 兴安侯闻言眸光一闪,抬眸迎上了李翰的目光。 李翰不闪不避,直言道:“兴安侯府多出来的一个小姐,是我送进侯府的,她与侯爷并无半点关系,亦不是那个与婠婠同日出生的女婴。” 兴安侯闻言皱了眉,抿着唇看着李翰一言不发。 李翰笑了笑:“侯爷先别急着骂我,我且问侯爷,你可知老侯爷与你的大哥是怎么死的么?” “自然是战场杀敌而死。”兴安侯冷声道:“他们死得其所。” “老侯爷与侯爷的大哥确实是战场杀敌而亡,但事情并非侯爷想的那么简单。”李翰从袖中取出一个密信来,递给他道:“侯爷不妨看看这个。” ------------ 第091章:按他说的做 兴安侯看着递到眼前的这封密信,却并没有伸手去接,尽管这里面的东西,可能会颠覆他的认知。 他抬头看向李翰,因为常驻西北而显得略微有些粗糙的脸上,神色很是平静:“微臣多谢殿下好意,家父与家兄亦死得其所便足够了,逝者已逝,微臣府中还有人在等候,请容许微臣先行告退。” 李翰被拒,面上并未显出羞恼,他重新将密信收回袖中,看着兴安侯笑着道:“倒是本皇子思虑欠妥了,侯爷久未归家,想必老夫人和婠婠都等急了,侯爷快快回去吧。” “微臣告退。” 兴安侯朝他俯身行了一礼,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 待他走远,另一处的小德子立刻小跑着来到李翰身边,看着眼兴安侯的背影,转眸对李翰道:“兴安侯府的人各个都是硬骨头,殿下一番好意,他竟是接都未接。” 李翰捏了捏袖中的信,淡淡道:“侯府虽是武将世家,可却有一身文人傲骨,老侯爷如此,兴安侯亦是如此,本殿下也未曾指望今日就能一举成功。” 听得这话,小德子有些不解:“既然如此,殿下又何必费尽心思弄来这封密信?” “这你就不懂了。”李翰轻笑了一声:“本殿下要做的只是埋下一颗种子,然后静静的等待着开花结果便是。” “殿下难道就不怕出什么岔子?”小德子皱了皱眉头:“毕竟如今太子……” “不会。”李翰打断了小德子的话,收了笑冷声道:“你以为陆家没有在他身上打过主意么?本殿下可以十分负责的告诉你,陆家不但打过,而且还曾付诸于行动,可他是父皇悉心培养的接班人,又怎会允许他与陆家有半点瓜葛?兴安侯迟早会知道真相,莫说是婠婠,就是整个侯府都不会与他有半分瓜葛。” 小德子有些担忧:“只怕太子不会善罢甘休。” “他不善罢甘休又有何用?”李翰冷笑一声,眸中是满满的势在必得:“兴安侯府与陆国公府本该就是一体,他再不甘心,也只能看着!” 兴安侯出了皇宫,立刻马不停蹄的往侯府而去,因着京中无故不得纵马,他即便归心似箭也只能骑着马踱步前行。 多年未曾归京,京城依旧热闹非凡,可这街上的热闹却达不到他的眼底。 兴安侯耳旁,一直在回荡着李翰的话:“侯爷可知老侯爷与侯爷的大哥是怎么死的么?” “侯爷!侯爷!” 一声急呼拉回了兴安侯的思绪,他转眸看去,只见余管家在不远处用力的朝他挥手。 兴安侯朝勒停了马,余管家三步并作两步朝他跑了过来,气喘嘘嘘道:“侯爷,奴才奉老夫人之命,前来迎接侯爷。” 兴安侯朝他点了点头:“余管家,这些年辛苦你了。” 余管家连忙摇了摇头:“奴才不苦,奴才的一切都是侯爷给的,这是奴才的本分。侯爷,奴才备了马车,您可要坐马车回府?” 兴安侯看了看四周已经看过来的目光,点了点头道:“也好。” 于是他将马缰递给余管家,抬脚朝马车走去。 秦婠坐在厅堂内,悄悄的打了个哈欠,她在这已经坐了一个多时辰,屁股都有些作痛,她都如此,殷老夫人定然比她更甚。 只是殷老夫人盼子心切,一直翘首以盼的看着屋外,顾不上在意自己身体的不适。 宋嬷嬷平日里肯定会在意这些细节,可如今也是翘首以盼,心思并不在这上面。 秦婠转眸低声吩咐绿鸢让她去拿了两个软垫来,递给殷老夫人一个道:“祖母,父亲今日迟早都会归来的,倒是您,坐了这么久过会儿又该腰疼了,赶紧垫个垫子。” 宋嬷嬷伸手接过垫子,一边为殷老夫人垫上,一边颇为自责道:“瞧老奴这不懂事的,还是小姐心疼老夫人。” 殷老夫人在软垫上坐下,笑着道:“婠儿最是贴心,你自是比不上的。” 宋嬷嬷闻言笑着道:“是是是,三姑娘就是您的贴心小棉袄。” 几句说笑冲淡了些殷老夫人心头的急切,正在这时,门房疾步匆匆跑了进来,一脸喜色道:“老夫人世子小姐,侯爷回来了!” 听得这话,殷老夫人和秦旸瞬间就起了身。 殷老夫人激动的道:“快快,我们去门口迎。” 宋嬷嬷急忙搀扶着她,匆匆往外间走,若不是碍着礼数,秦旸早已一马当先出了门,唯有秦婠很是淡定的拂了拂衣衫上的褶皱,这才抬脚跟着殷老夫人朝外走去。 走了两步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一回头瞧见了仍旧坐在椅子上的尹婉柔。 尹婉柔一张脸惨白如纸,眼下有着青黑,手指不停的搅动的,早已没有了当初跟秦婠叫阵,当一株盛开白莲的气质。 秦婠看着她的模样皱了皱眉,现在才知道害怕是不是晚了点? 不对啊,她如果真的知道什么叫害怕,当初也不会进府,再者说了她瞧着也不像是这般胆小的人,前脚经历了那么悲惨的事,转眼变能恢复如常,没有寻死觅活,反而极快的给自己寻好了出路,这心性怎么看也不是个胆小成这样的。 算了,尹婉柔是怎么回事,与她已经无关。 秦婠收回目光,随着殷老夫人朝外间走去。 待到屋中人无人,小翠这才出声道:“小姐,我们也该去了。” 尹婉柔惨白了一张脸站起身来,转眸看向小翠低声道:“我……我真的必须得……” 小翠点了点头:“殿下说了,不管小姐之前打的什么主意,现在都必须作罢,得按着殿下的意思行事,否则他能让你进府,享受贵人的生活,他也能将你丢入乞丐窝,成为那些乞丐泄欲的玩物。” 听得这话,尹婉柔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又苍白了几分,她的双唇颤抖着:“好,我……我知道了。” 小翠瞧着她的模样,叹了口气低声在她耳旁道:“小姐,你往好处了想,殿下已经允诺,只要不管这次你成不成功,只要你按照他说的去做了,这辈子你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若是你成功了,待到老夫人百年,这侯府还不都是你的么?” ------------ 第092章:当头一棒 然而这话却没有安慰到尹婉柔,她仍旧苍白着脸色道:“可……可我这些日子在大哥的书房内进进出出,周遭的人,都能瞧出我是个什么心思,眼下又让我去……我实在是没这个脸。” 听得这话,小翠的脸色突然苍白了起来,她低低道:“咱们现在,还有脸可要么?” 这话一出,尹婉柔整个人一僵,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之后,她才垂了眼眸低声道:“你说的对,如今的我早已没有什么脸面了。“ 说完这话,她当即转身朝外间走去。 秦婠随着殷老夫人来到侯府大门前的时候,一辆马车刚刚抵达,马车还没停稳,车帘就被掀开了,一个男子从车内走了出来,抬眸朝侯府门前扫了一眼,一个鸽子翻身,眨眼就由车上到了眼前,扑通一声单腿跪地,看着殷老夫人哑声道:“母亲,不孝儿回来了。” 秦婠瞧着面前的男子,情不自禁的在心里赞叹了一声:帅! 不仅是动作帅,更重要的是人长得帅。 他与秦旸有三分相似,却比秦旸多了几分,经过岁月沉淀的沉稳,更重要的是,即便他现在单膝跪着,可脊背依旧挺的笔直,不卑不亢一身铮铮铁骨和坚毅的品质,展现的淋漓尽致。 像极了她曾今幻想过,古代大将军的样子。 就在秦婠打量着兴安侯的时候,殷老夫人已经红了眼眶,上前一步弯下腰,用颤抖的手将他扶起,喃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上下将他打量着,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眼泪从脸颊滑落:“你瘦了。” 兴安侯的喉结上下滚动,哑声道:“让母亲担忧,是儿之过。” 宋嬷嬷红着眼眶,挤出一个笑容来对殷老夫人道:“侯爷回来是大喜事,老夫人该高兴才是。” 殷老夫人闻言连忙点了点头,她用帕子抹了抹面上的泪,朝秦旸和秦婠道:“快来见过你们的父亲。” 秦旸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朝兴安侯行了一礼,低声道:“儿子恭迎父亲归家。” 秦婠听得出来,尽管他已经极力克制,可声音又哑又颤,显然也是激动不已, 兴安侯看着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像是个他鼓励又像是在安慰:“起来吧。” 秦旸直起身子,果不其然,秦婠瞧见了他微红的眼眶。 秦婠看热闹看的正起劲,猛不丁的就迎上了兴安侯深邃的目光,她眨了眨眼睛,这才回过神来,屈膝朝他行了一礼:“婠儿见过父亲。” 不是恭迎父亲回家,而是见过父亲,语声平静面色更是平静。 兴安侯的眸色闪过一丝黯然,他缓缓开口道:“起身吧,我本想赶回来参加你的及?礼,可终究还是晚了些。” 他从怀里去出一个精致的木盒,上前递给她道:“西北乃是苦寒之地,物件也不如京城的精致名贵,这一路我也未曾有空去另寻,这是给你的及?礼,你将就着用吧。” 秦婠听得这话,不知怎的突然就有些鼻酸,古代的西北是个什么模样,她大概是知晓的,如今交通不便,一个多月的路程,他硬是缩短到十几天,一路餐风露宿可想而知。 即便如此,他依旧千里迢迢,揣着这么一个木盒,送到了她的面前。 想到这里,秦婠突然就觉得原主太不懂事了,父爱之深沉,岂是因为迫不得已的分离,就这么被抹杀的? 她静静的看着木盒,伸手接过,而后抬眸朝兴安侯露了个灿烂的笑容:“多谢父亲,只要是父亲赠的,婠儿都很欢喜。” 兴安侯深深的看着她,将她的笑容纳入眼底,而后缓缓点了点头。 殷老夫人瞧着这场景顿时扬了笑:“好了好了,站在这外间像什么样子,快回府吧。” 兴安侯点了点头,正要往里走,这时尹婉柔走了过来。 瞧见尹婉柔的那一瞬,兴安侯仿若被人点了穴一般,怔怔的站在原地,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尹婉柔缓缓靠近。 殷老夫人察觉到他的异样,顿时皱了眉头,不等尹婉柔上前行礼,便对兴安侯冷声道:“这便是那位与婠儿同日生的姑娘,据说是当年抱错了人,拿着你当年亲手雕的长命锁找上了门来,虽说我瞧着此事多半是假,但能与婠儿同日出生也是缘分,你便认了她为义女吧,也算是报答了当初婠儿出生时相助的情义。” 听得这话,兴安侯回了神,他朝殷老夫人点了点头:“好。” 殷老夫人闻言,转眸对尹婉柔道:“来,见过你父亲。” 一言未发的尹婉柔,就这么被殷老夫人短短几句话给决定了身份和命运,若是前几日,她肯定会喜不自禁,可…… 可眼下,这个消息对她来说,确实当头一棒。 她踟蹰的看了一眼兴安侯,久久不曾见礼。 殷老夫人皱了眉,冷声道:“怎么?莫不是我侯府还攀不上你?” 这话已是极恼,尹婉柔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她咬了咬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眸看向兴安侯道:“小女子并非侯府血脉,实乃因为父母已逝无处可去,这才铤而走险,借着往年之事入了侯府,寻求一方庇佑。” “这些日子一来,老夫人和世子都待小女子极好,小女子心中内疚万分,痛定思痛之后决定在侯爷面前袒露真相表白身份。还恳请老夫人、侯爷、世子和秦姑娘原谅。” 说完这话,她砰砰砰朝着众人连磕了三个响头。 秦婠都被她这一顿骚操作给搞懵了,这是什么情况? 是她太笨,还是这世界变化太快,她怎么一点都看不懂? 秦旸也是皱了眉,他看了看俯首在地的尹婉柔,又看了看兴安侯,脸色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殷老夫人更不必说了,她气的手都有些抖了,正要开口,又听得尹婉柔哑声道:“小女子自知罪孽深重,不配得老夫人和侯爷善待,本该自觉离去,可小女子已无处可去,恳求老夫人和侯爷给个容身之所,小女子定会做牛做马,报答老夫人和侯爷大恩。” ------------ 第093章:龌龊的心思 秦婠再傻也知道情况有些不对劲。 尹婉柔的身份,众人已经心知肚明,出了护国寺的事情之后,没有将她送到庄子里,是秦旸一力维护的结果,如今祖母让父亲当面认下她为义女,对她来说,应该是最好的结果和造化了。 可她却拒绝了,难道当真是看上了秦旸,怕这义女的身份会阻碍到她? 不对啊,义女就是义女,又不碍着什么,表兄妹都能结婚更何况是义女呢? 秦婠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兴安侯,又看看了俯首在地的尹婉柔,突然灵光一闪。 我去! 不会吧,我以为你最多是要当我大嫂,结果你TM告诉我,你想当我娘?! 秦婠气的脏话都要冒出来了,她恨恨的朝秦旸瞪眼,实在没忍住恼声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连秦婠都能看的明白的,秦旸又如何看不明白,他愣愣的看着尹婉柔,实在没想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眼下的地步。 这些日子,她为他端茶倒水,日日给他送点心,他不是懵懂无知的人,自然明白尹婉柔打的是什么主意,可是他没有拒绝。 一则,尹婉柔背后有人,他虽不知是谁,可也知道这人背景定然比侯府要强上许多,最起码侯府与她背后之人对上,是极为不利的。 侯府已经经历的太过,轮到他这一辈,他已不想再让祖母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这也是他弃武从文的原因,他不能让侯府无后。 二则,尹婉柔的出现虽给侯府造成了一定的困扰,可没有她,父亲也没有由头和借口回来,哪怕只冲着她能让近十年未曾归家的父亲回家,他也会善待她几分。 三则,她终究是在侯府出的事,一个女子清白被毁,又无依无靠,他愿意让旁人误会,来给她颜面,免得下人们欺她无依,让她处境艰难。 可他万万没想到,尹婉柔她竟然…… 她竟然有了这么龌龊的心思!! 秦婠的喝斥声在耳旁回荡,秦旸第一次觉得秦婠骂的对,这都是他惹出来的混账事! 若当时他没有太过心软,担心尹婉柔去了庄子孤苦无依将她留下,也不会有今日这般难堪又肮脏的局面! 秦旸冷冷的看着伏地的尹婉柔,冷声道:“你说的对,你不配!” 听的这话,尹婉柔的身子抖了抖,自她入侯府以来,唯一真心待她,照顾她感受的人就是秦旸了,就算她发生了那样的是,他也从未嫌弃她半分,反而待她越发和善。 而现在,秦旸的语声里却满满都是厌恶,好似她是什么脏东西一般。 尹婉柔不敢去看秦旸的面色,她知道自己很脏,不仅是身子脏,就连心都是脏的,可是她能怎么办?! 俯首的尹婉柔握紧了趴在地上的手,这一切都是拜侯府所赐!若不是他们侯府本就飘摇,她又怎会被二皇子送进府里,若不是秦婠不肯前去桃花林,她又怎会被人玷污?! 这一切都是他们欠她的,都是他们害的! 尹婉柔咬了牙,如今她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权利,她已经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想到此处,她一不做二不休,抬起头来,用她最擅长的凄楚眼神看向兴安侯,泪光盈盈满目祈求:“小女子愿为侯爷做牛做马,只求能在侯爷身边有一安身之地,还望侯爷成全。” 这已经把话摆在明面上说了,这是彻彻底底的不要脸了! 秦婠真的,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殷老夫人险些被尹婉柔这话气的背过气去,她厉声喝道:“混账!你心怀不轨乱我侯府血脉,如今还恬不知耻妄想一步登天?!来人,将这个不知羞耻的混账,给我扔出侯府!” 这话一出,不远处瞧热闹的几个仆人,立刻朝尹婉柔走了过来。 尹婉柔却丝毫没有慌乱,从她开口之时,她就已经料到了会有这样的局面。 她转眸看向殷老夫人,缓缓开口道:“小女子无足轻重,老夫人要打发也就打发了,只是不知,老夫人可受得住侯府声明被污蔑?” “你这是在威胁老身?”殷老夫人冷哼一声:“我侯府百年门楣,世代忠良,老身倒要看看,你和你那背后之人能如何污蔑我侯府!” 说完这话,殷老夫人转眸朝家仆道:“来人……” “慢着。” 就在殷老夫人要命人将尹婉柔给扔出去的时候,兴安侯却开了口,他看向尹婉柔道:“你当真要追随我左右?” 尹婉柔点了点头:“是。” “好。”兴安侯开口道:“你现在就去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出发随我去西北。” “父亲!” 听到兴安侯的话,秦旸急急开口:“父亲,她……” “不必多说。”兴安侯摆了摆手,对尹婉柔道:“你下去吧。” 尹婉柔没想到会这般顺利,她愣愣的看了兴安侯一眼,这才在小翠的搀扶下起了身,朝兴安侯行了一礼:“小女子谢过侯爷,小女子告退。” 尹婉柔一走,门口原本喜气洋洋的气氛,顿时就冷了下来。 殷老夫人显然被兴安侯气的不轻,她冷哼一声,看也不看兴安侯一眼,抬脚朝府内走去。 兴安侯叹了口气,默默跟上,留下秦旸和秦婠两个人站在原地,默然不语。 秦婠偏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已经失了神的秦旸,冷笑了一声:“大哥可还满意自己看到的?” 秦旸闻言面上顿时青一片红一片,他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什么,可面对秦婠面上的讥讽,解释的话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解释什么呢? 解释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还是解释他是无心之过? 秦婠看着他的模样,叹了口气摇头道:“大哥,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一颗感恩之心,更何况她本就受人指使动机不纯,你是侯府世子,毫无底线的心善只会害了你自己,也会害了侯府,你好自为之。” 秦婠走了,留下秦旸看着她的背影,头一次深刻的意识到,秦婠长大了,而他却还停留在原地。 以往都是他看不上她这个妹妹,而如今,却是她开始看不上他。 ------------ 第094章:事情的真相 尹婉柔在兴安侯刚进门的当口,就跪地自报了自己不是侯府血脉的身份,还恬不知耻的求着兴安侯要跟随他左右,最后却得到兴安侯同意。 侯老夫人气的让刚归府的侯爷去跪祠堂的事,在兴安侯府瞬间便传开了。 小翠和尹婉柔在收拾着东西,即便不用细听,也能够听到外间丫鬟婆子一议论的声音,是不是崩出:呸!不要脸!什么脏玩意! 诸如此类的话来。 可她们终究还是害怕尹婉柔有招一日,当成将兴安侯迷的团团转,成了这侯府的女主子,说这些话时刻意压低声音。 小翠听着外间的声音,抬眸看向尹婉柔道:“小姐莫要受她们影响,如今侯爷已经答应留你在身侧,如此就是成功了一半。” 尹婉柔并没有接小翠的话,而是静静的收拾自己的东西,过了片刻突然转身问道:“二皇子如何知晓,只要我那般说,侯爷必然会同意留下我?” “奴婢也不知。”小翠摇了摇头:“但奴婢觉得兴安侯留下小姐,并不是因为小姐的那番话,而是小姐的样貌。” 尹婉柔闻言皱了眉:“我的样貌?” 小翠点了点头:“此事也是奴婢听来的,据说二殿下在有意将人送进侯府的时候,底下的人给他备了好几位人选,在这几人之中,小姐的样貌与故去的侯夫人极为相似。” 剩下的话小翠没说,可意思却已经表达了十分到位。 尹婉柔的脸色略略白了几分:“所以,二殿下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迎娶我做侧妃,不管我是不是将秦婠挤出侯府是也不是?” 小翠看着她的模样低了头:“这……这奴婢确实不知。” 尹婉柔仿佛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忽然就将一切都看明白了。 她冷笑一声:“从头到尾他看上的只有秦婠,可秦婠那般高傲,侯老夫人又对她宠爱非常,又岂会轻易将秦婠许配给他做侧妃?” “他将我弄进侯府同我说那般话,目的就是要我使尽浑身解数让秦婠在侯府举步维艰,届时他再出面护着秦婠,趁着秦婠觉得自己不是侯府嫡女的当口,哄骗她成为他的侧妃。依着侯老夫人对秦婠的疼爱,只要秦婠坚持,侯老夫人必定会同意。” “待一切成了定局,即便兴安侯回府也无力回天。可他没有想到,我这般无能,非但没有让秦婠在侯府举步维艰,反而让自己落得处处受排挤的境地,加上我又出了那般事,他干脆直接舍了那条路,让我恬不知耻的去求兴安侯,侍奉兴安侯。左右,不管他原先的计划成与不成,他选我进侯府,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小翠没法接尹婉柔的话,因为她觉得尹婉柔说的,极有可能才是事情的真相。 否则,为何要选一个与去世侯夫人相似的人? 尹婉柔也没有要小翠回答,她冷笑了一声:“兴安侯与侯夫人伉俪情深,侯夫人在世之时,他身边除了侯夫人再无旁人,即便去世十多年他也未曾续弦,甚至连妾也没有一个,说来还是我赚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着道:“我蝇营狗苟的那般久,如今才知道自己最大的依仗是什么,这还得感谢二皇子。” 尹婉柔面上虽带着笑,可那笑容实在太过难看。 小翠生怕她想不开,连忙道:“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若无那些事,依着小姐原先的身份,能够给侯爷做妾都是极大的福分。更何况侯爷身边并无旁人,你又出过那样的事,侯爷能够将你留在身边,已属不易。” “再者,小姐该往好处想,正如先前奴婢同小姐说的,秦婠她迟早都是要出嫁的,只要你伺候好侯爷,抓住了侯爷的心,待老夫人一死,你就是这侯府的女主子,何等荣华富贵不会有?” 听得这话,尹婉柔收了面上那比哭还难看的笑,悠悠道:“你说的对,这才是我的出路。” 就在尹婉柔和小翠谈话的时候,朝霞院里,红苕和绿鸢正在愤愤不平的开骂。 “这尹婉柔就是个贱人!窑子里的姐都比她干净!” “就是!她委实太不要脸,也不想想她是个什么东西!也能配的上侯爷?!” “可不,不知道侯爷在想什么,难道就因为她长的像侯夫人,就这么把她留下了?” “说到底还是尹婉柔太过下贱!世子也是个蠢的!” 红苕和绿鸢,你一言我一语,将尹婉柔从头到脚都骂了一遍,连带着兴安侯和秦旸都被念了几句。 她们义愤填膺的骂完喘了口气,一回头却看见秦婠神色平静的在喝茶。 红苕急道:“小姐怎的现在还有心思喝茶,难道您就不担心那尹婉柔又出什么幺蛾子,哄了侯爷爬到您头上去?” “我为什么没有心思喝茶?” 秦婠放下茶盏,看着她们二人道:“就算我爹当真看上了她那张脸,要纳她为妾,可这又与我何干?你们没听见么?我爹让她收拾东西,明天就出发去西北,千里迢迢她要怎么作妖,又与我有何干?” “小姐此言差矣。”绿鸢着急道:“若是她为侯爷诞下了一儿半女呢?侯爷身边无人,届时抬了她的身份,做了续弦,她岂不是就成小姐的……” 后娘两个字,绿鸢实在不忍心说。 秦婠闻言皱了皱眉:“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茬?” 红苕和绿鸢闻言顿感无力,感情她们着急了半天的事,小姐压根就没想到点子上去。 红苕想了想狠声道:“要不,趁着一切还来得及,咱们给她灌一碗绝子汤?” 绿鸢想了想:“此计可行。” 秦婠身为一个现代人,多少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这些手段,她沉默了一会儿道:“祖母英明,我们都能想到的事情,她定然也能够想到,此事就不用我来操心了,祖母定有安排,若是我动了手传了出去,旁人定会说我心狠手辣,我毕竟还未嫁人,这等名声我受不起。” 话是这个理,可红苕和绿鸢还是不放心,红苕迟疑着道:“小姐要不要去问问老夫人的打算?” ------------ 第095章:配不上父亲 “不了。” 秦婠摇了摇头:“退一步来说,我迟早都是要嫁人的,尹婉柔生不生孩子,于我而言干系不大,真正有干系的是我大哥,他都不着急我又着急什么?让该操心的去操心吧。” 秦婠都这般说了,红苕和绿鸢再暗暗心焦也没有办法。 再者,秦婠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待她嫁了人,尹婉柔生不生孩子,生男生女都与她没有干系,真正有干系的乃是侯府世子秦旸。 红苕闻言恨恨道:“活该!” 这个活该指的是谁都不言而喻了,红苕和绿鸢,包括秦婠对秦旸这种自食恶果的行为,虽谈不上乐见其成,却也都存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思。 可怎么说呢,只要一想到尹婉柔将来可能母凭子贵,秦婠和红苕绿鸢,心头还是好似吞了一只苍蝇那般难受。 而此时,侯府的祠堂内,兴安侯静静的跪在团蒲上。 即便是跪着,他的脊背也挺得笔直,脸上依旧带着波澜不惊的从容,好似他不是在被罚跪祠堂,而是在休息。 祠堂的门打开着,四周无人静谧的很,不知过了多久,一脚步声缓缓靠近,不等来人出声,兴安侯就开口道:“旸儿来此,可是为了质问为父?” 秦旸听得这话停了脚步,他看着兴安侯的背影,沉声道:“儿子不敢,父亲久未归家,许多事情恐怕都不知晓,儿子想跟父亲谈一谈。” 兴安侯闻言回头看了一眼秦旸,见他面色凝重,收回目光看向台上供着的排位道:“既然想谈一谈,那边陪为父跪会吧。” 秦旸没有说话,默默的来到一旁,在另一个团蒲上跪了下来。 他看着祖宗排位,不疾不缓的将从尹婉柔进府之后发生的零零种种事情都说了一遍,包括秦婠的改变,还有尹婉柔和小翠在护国寺遭人玷污一事。 兴安侯静静的听着,直到他说完,这才缓缓开口道:“婠儿说的对,你太过妇人之仁了,这也是为何你当初要弃武习文,为父不曾阻拦你的原因。” 听得这话,秦旸面上露出几分惊讶的神色。 兴安侯朝他淡淡道:“怎么?你以为为父同意你弃文习武,是因为赞同你所谓的,要为秦家留后,保秦家安稳?” 兴安侯轻笑了声,而后语重心长道:“不是的旸儿,秦家虽已人丁凋零,可无论是你祖父还是你大伯,甚至是为父,都没有一刻后悔过走上今日这条路,身为男儿,当顶天立地肆意潇洒,若是畏头畏尾瞻前顾后,岂是我秦家男儿所为?” “更何况,有国才有家,我秦家男儿护的是大胤千万百姓,哪怕全部战死沙场,亦无怨无悔。更何况,你二伯还在,即便为父有一日战死沙场,你二伯一房也不至于让秦家断绝。” “为父之所以同意你弃文习武,乃是因为你心性之故,你太过心善,不懂取舍,分不清何为大义何为小节,故而你虽是个练武之才,为父却没有想过要你接秦家的衣钵。” “所以,父亲就打算再生一个,能接你衣钵的子嗣是么?” 不知是被兴安侯对他的评价给激的,而是他本身就已有了这般顾虑,总而言之,这话秦旸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话实不该从秦旸口中,在此时此景之下,以这般口吻说出。 然而兴安侯听得这话,却没有生气,他只是用深邃的眼睛看着秦旸,而后淡淡道:“你是在恼为父有纳妾之心,还是在恼为父允了尹婉柔跟随?” 秦旸闻言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兴安侯看着他道:“若你恼的是前者,那么为父可以明确的告知你,父亲纳不纳妾由不得子女置喙,更何况,为父身边已十五年未曾有人,莫不是你要看着为父孤独终老才高兴?” 听得这话,秦旸连忙摇头:“儿子并非这个意思。” “那就是第二个原因,你在恼为父允了那尹婉柔?” 秦旸低了头,咬了咬牙,说了真心话:“是,儿子认为她配不上父亲。” 兴安侯没有说话,祠堂内又静谧了下来。 秦旸等了一会,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看向兴安侯道:“父亲难道真的要纳了尹婉柔,就因为她长的有八分像母亲?!她那样的人,怎可与母亲相提并论?若真是如此,父亲,你不仅仅是在玷污你自己,你还玷污了母亲!” 秦旸说这话时,眼眶已经泛了红,整个人身子轻轻颤抖着,可见是怒到了极致。 然而兴安侯却依旧一脸平静,他抬眸看向祠堂上的排位,低声道:“你觉得,尹婉柔是谁的人?” 秦旸没想到话题竟然转的这么快,一时愣住了。 兴安侯也没要他回答,接着道:“为父在宫中之时,被二皇子唤住说了几句话,他明确的告知为父,尹婉柔是他送进侯府的,你觉得他说这话意欲为何?” 秦旸不知道,他猜不出来,二皇子突然主动坦白是个什么目的。 他有些羞愧的垂了眼眸,低声道:“儿子不知。” “不知就好好想想。”兴安侯站起身来,对他道:“起来吧,随为父一道去见祖母,身为兴安侯府世子,有些事情也该让你知晓了。” 秦旸心事重重的跟着兴安侯去见了殷老夫人,殷老夫人屏退了左右,只余下了宋嬷嬷在一旁,然后才道:“如今外间可都知晓你的混账事了?” 这话,显然不是对秦旸说的,兴安侯接话道:“应该知晓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二皇子的耳中。” 殷老夫人点了点头:“他费劲心思将你弄回京城,又安排了尹婉柔这么东西进侯府,只怕除了拉拢你之外,还另有深意,你得当心。” 兴安侯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母亲,您觉得儿子若是交出虎符会如何?” 听的这话秦旸一惊,殷老夫人倒是神色如常,显然已经猜到兴安侯有此打算。 她叹了口气摇头道:“自从十多年前那一战,你父亲和你大哥战死沙场之后,大胤便武将凋零,如今能领百万军马的将才,除你之外更是再难寻觅,当今陛下虽嗜好享乐,可也不是当真是个昏君,他不会允你交出虎符的。” “更何况,虎符在你手中,陛下才会安枕无忧,若是交出了虎符,这大胤才是真的要乱。” ------------ 第096章:荒谬和可笑 “这点儿子自然知晓。” 兴安侯道:“只不过,儿子若不这般做,怕是不能绝了某些人的心思,母亲有所不知,今日在宫中,二皇子曾见过儿臣,非但点名了尹婉柔是他派来之人,更是提起了大哥和父亲之死。” 听得这话,殷老夫人眸光微动:“他说了什么?” 兴安侯细细的看着殷老夫人面上的神色,答道:“他并未说什么,只是将一封密信递给了儿子,然后同儿子说,当年真相一看便知。” 殷老夫人皱了眉,语声似乎有些急切:“密信呢?” 看着殷老夫人的模样,兴安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缓缓开口道:“儿子没接。” 殷老夫人闻言似乎松了口气,她看向兴安侯道:“当年没有所谓的真相,你需要记得,你父亲与大哥,是为了保家卫国战死沙场,身为武将,奋勇杀跌战死沙场乃是荣耀。” 兴安侯闻言,垂了眼眸:“儿子醒得了。” 殷老夫人似乎不愿意在此事上太过纠结,又将话题引到了尹婉柔身上,她道:“二皇子将尹婉柔送到你身边,定然不会那般容易就让她被送走,你明日准备如何收场?” 兴安侯回道:“儿子此次本就是为了婠儿之事回来,既然事情已解决,势必是要离开的。” 听得这话,一直莫不吭声的秦旸急急开口道:“父亲这是要走了?” 兴安侯转眸看向他,点了点头:“是,明日一早出发。”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道:“此去西北路途遥远,路上会发生什么未曾可知,你担心的事情大可不必。” 听出了兴安侯的言下之意,秦旸半是震惊半是不忍道:“这……是不是……” 话未说完,他就瞧见了兴安侯失望的眼神,转眸再看,殷老夫人亦是如此。 秦旸顿时不说话了,殷老夫人万分失望的摇了摇头:“你对一个陷害侯府声名,又陷你父亲与祖母于两难,甚至还能威胁到你的一个女子都这般心软,你还有何用?!当初,你要将婠儿赶出侯府时的气魄呢?!你到底弄不弄的清,什么才是血脉至亲?!” 兴安侯听得殷老夫人的话,皱眉道:“你曾要将婠儿赶出府?” 秦旸确实曾经说过这话,可那也是被秦婠起的狠了,她不但蛮不讲理处处找茬,甚至还跑到尹婉柔的院子里去喊打喊杀,那个时候,他又不知尹婉柔是那样的人,他不过是一时气愤,这才口不择言。 然而,今日看来,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显得那么荒谬和可笑。 秦旸低了头,默然不语。 兴安侯见他默认,瞬间冷了眼眸,他厉声道:“婠儿你是母亲拼了性命才留下的,你这般做,可曾想过是否对得起你的母亲?!” 秦昭头更低了些,他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 兴安侯这次显然是真的恼了,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怒容,他看向秦旸道:“你身为侯府世子肩负侯府荣耀,然而却妇人之仁不分善恶,着实不配继承我侯府荣楣,我会禀明圣上,取消你侯府世子之名,为父宁愿去宗室寻一子弟带在身边悉心培养,也不愿任由你这般玷污了侯府几代人用性命博来的荣光!” 秦旸懵了,他呆呆的看着兴安侯,怀疑自己听到的不是真的。 这些话,不是出自自己最最崇敬的父亲之口。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因为他亲眼瞧见,亲耳听见兴安侯冷声道:“为父明日便穿书宗门,让他们寻合适的子弟,你先下去吧,为父不想看见你!” 殷老夫人瞧着秦旸浑浑噩噩的模样,有些不忍,她转眸对兴安侯恼道:“你刚刚回来还嫌惹的事不够多么?秦旸虽是有些糊涂,但他不过年方十八,他又如何看得清尹婉柔的真面目,更何况,你要更换世子,可问过我?!” 若是秦婠在此,定会感叹一声隔辈亲的厉害。 然而如今还没有隔辈亲这个词,被喝骂了一通的兴安侯:…… 殷老夫人喝止完了兴安侯,见他无语了这才转眸看向秦旸,叹了口气:“你啊,也实在太过糊涂,就你这种性子无论是从文还是从武,都注定会一事无成。莫要以为自己文采好了,便能撑起侯府荣楣,你那点小心思,哪怕是在你父亲眼里也是不够瞧的,更不要说旁人。听你父亲的话,先下去好好反省。” 秦旸浑浑噩噩的走了,良好的教养让他还是在临走之时,朝兴安侯和殷老夫人行了礼。 只是他走的时候,脚步虚浮,肉眼可见的魂不守舍。 待他出了院子,殷老夫人这才收回目光,瞪了兴安侯一眼:“瞧你把孩子吓的,近十年不归,一归便是这般德行,孩子没怨你便是好的了,你还这般吓他。” 兴安侯闻言冷声道:“儿子不是在吓他,优柔寡断、瞻前顾后、与敌喘息乃是兵家大忌,他身为侯府世子,即便我允他从文,陛下又怎会当真应允?他这性子若不好生磨炼,当真有了那么一天,他也不过是西戎刀下的一块肉!” 殷老夫人闻言叹了口气,她颇为无力的摆了摆手,正要说些什么,余管家却匆匆来报:“侯爷、老夫人,宫中来人了!” 殷老夫人和兴安侯微微一愣,但也很快就恢复如常,毕竟这亦是在意料之中。 来的人是陆皇后身边云姑姑,是陆皇后的心腹也是她的陪嫁。 她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知会殷老夫人与兴安侯一声,说明日乃是陆皇后的生辰,让他们进宫参宴。 然后又面色如常,似乎很是顺带的说了一句:“皇后娘娘听闻侯爷嫡女秦婠,是个样貌不俗性子可人的,皇后娘娘膝下无女,尤为喜爱那些懂事的世家嫡女,明日侯老夫人不妨带着秦姑娘一道入宫参宴,皇后娘娘定然高兴。” 殷老夫人面上带了笑:“皇后娘娘谬赞了,婠儿她诨名在外,当不得皇后娘娘如此盛赞,还劳请云姑姑回禀皇后娘娘一声,明日老身定然带着婠儿出席。” ------------ 第097章:打断骨头连着筋 得了殷老夫人的回话,云姑姑心满意足的走了。 她一走,殷老夫人就收了笑沉了脸色:“该来的还是来了。” 兴安侯刚回京,虽对秦婠之事略有耳闻,可还未曾来得及细问,如今瞧着殷老夫人面色,不由就问道:“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殷老夫人长长叹了口气,屏退了左右之后,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都同兴安侯说了。 兴安侯听闻之后,不知怎的,非但没有愁眉苦脸,反而露出了几分骄傲的神色:“我的婠儿自然是千好万好,太子与二皇子相争也实属正常。” 听得这话,殷老夫人丝毫不顾形象的朝他翻了个白眼,恼声道:“这是千好万好的事情么?若是寻常人家相争倒也罢了,你也不看看争的是什么人?!” 太子和二皇子,牵扯的可不仅仅是秦婠婚嫁后的幸福,更牵扯到夺嫡大事。 谁人不知,太子虽是承德帝认定的继位者,太子之位看似稳固,可前有陆国公府把持朝堂,后有皇后把持宫中,再加上一个这些年,渐渐接手朝堂之事还颇有建树的二皇子,太子即便能够顺利继位,这位置也不会坐的稳当。 更何况,能不能顺利继位还是两说。 兴安侯闻言沉默了片刻,这才出声问道:“婠儿如何说?” “她倒是给我透过底。”殷老夫人道:“虽说太子和二皇子都不是良配,可婠儿道,比起二皇子,她嫁给太子。” “那便选太子!”兴安侯拍了板:“此事无甚可犹豫的,一来太子乃是陛下意属的继位者,二来婠儿愿意,母亲有所不知,今日儿臣入宫,陛下再三叮嘱儿子,要远离陆府,却也不得与陆府交恶。” 听得这话,殷老夫人的眼神闪了闪,她缓缓开口道:“一旦婠儿嫁给太子,不管侯府到底是何态度,旁人都会道侯府乃是太子之人,若是太子强盛这本也无可厚非,可偏偏还有个嫡出的二皇子,你想过没有,若是最终荣登大宝的不是太子,婠儿和侯府会是何等结局?” 这其实是个无解的难题,若是秦婠嫁给二皇子,承德帝势必会恼上侯府,更何况万一将来若是太子胜了,侯府与秦婠一样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真真是左也为难右也为难。 兴安侯思索了半响:“还是将兵符交出去吧。” 话题又回到原点,殷老夫人没好气道:“交交交,若是真是那般容易交,你父亲和大哥又岂会……” 说到此处,殷老夫人突然闭了嘴,甚是不耐的摆了摆手:“不谈这些,走一步算一步吧,若当真到了那般时候,也只能再走一遍当年的路了。” 殷老夫人说完这话,朝外唤了一声宋嬷嬷,而后在宋嬷嬷的搀扶下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到半路上时,又让余管家去通知秦婠明日入宫参宴一事,还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殷老夫人走后,兴安侯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多年未曾回来,院中一切仍旧如他临走时一般,半分也没动过。 兴安侯去了书房,屏退左右,来到书架前,挪动了其中某一本书,露出一个墙后的暗格来,他从暗格中取出一封书信打开,只见那书信上又一抹褐色的暗红印记,若是细看不难瞧出,那是干涸了的鲜血。 书信上,一行字映入眼帘:“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且说秦旸浑浑噩噩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就将自己关在了书房内,就连贴身的小厮莫衡也不得入内。 若说这个世上,最了解秦旸的人,不是殷老夫人更不是兴安侯,而是与秦旸一道长大,几乎形影不离的莫衡。 莫衡站在门外,见里间毫无动静,顿时心焦不已,若不是受了极大的打击,自家主子绝对不会如此。 他焦急的试探着唤了两声:“世子?您可还好?” 书房内静悄悄的一片,无人回答。 莫衡心疼不已,低声开口道:“世子,该用饭了,您若有什么不开心的,同莫衡说说,莫衡虽不如世子聪慧,可世子宣泄一番也是好的,您可切莫将什么事情都闷在心底,闷坏了身子,心疼的还不是老夫人和侯爷么?” 听得莫衡的话,一直未出声,愣愣的看着书房内摆着的那柄,许久不曾碰过的剑的秦旸,终于开了口。 他一字一字哑声道:“不会的。” 听得这语声,莫衡顿时更加心疼,他急急开口道:“怎的不会?侯爷远在西北之时,每逢寄家书总会提到世子,时不时也会随信带些东西回来给世子,可见世子在侯爷心中的分量,老夫人就更不必说了。” “即便今日老夫人与侯爷说了什么,定然也是有口无心,世子着实不必为此一直气闷。” 秦旸看着墙角那柄剑,神色并没有波动,也不知有没有将莫衡的话听到心里。 莫衡在外等了半天没有听到秦旸的回应,连着又劝了几句,可依旧无用。 他想了许久,脚下一转急急朝朝霞院走去。 朝霞院内秦婠也很烦闷,不管是哪个剧本,提到宫中就没有什么好事,用龙潭虎穴来形容都不为过。 而明日,她就要去闯这龙潭虎穴了。 即便她再迟钝,也知晓明日定是宴无好宴,弄不好,明日她就得被迫嫁给李翰或者李澈。 一想到这个,秦婠就更烦闷了。 就在这时,莫衡急匆匆来到院中求见。 秦婠不知莫衡来寻她作甚,但总归是与秦旸有关,当听完莫衡带着恳求,请她去听雨轩劝一劝秦旸的时候,秦婠挑了挑眉看向莫衡不解道:“你难道不知,我与你的主子素来不和么?你怎的会想起来求我去劝他?” 红苕心直口快,忍不住出声讥讽道:“你不该来找我家小姐,你该去上兰院,找那个尹婉柔吧?” 听得这话,莫衡脸上顿时青红交接,他羞愧道:“奴才知道世子做了许多让小姐伤心之事,可所谓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小姐与世子虽看似不合,但总归是血脉相连,奴才实在无法,这才来求小姐。” ------------ 第098章:撬开脑袋看一看 秦婠闻言淡淡道:“更正一下,我与他不是看似不合,而是真的不合。” 莫衡闻言微微一愣,既而整个人都暗淡下来,他垂首低声道:“世子此次受了极大的打击,奴才实在无法了,这才来求小姐。若是小姐实在不愿,奴才……” 说到此处,他的语声已经有了几分哽咽,他吸了吸鼻子,低声道:“奴才叨扰了,还望小姐恕罪,奴才告辞。” 说完,他朝秦婠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许是莫衡的背影实在落寞,秦婠抿了抿唇,还是在他即将踏出房门的时候开了口,咬牙道:“罢了,我随你去一趟,但丑话说在前头,若我此去被他奚落一通,我定要狠狠的罚你!” 莫衡闻言顿时转了身,面上的笑容灿烂的有些刺眼:“小姐能去便好,若当真如此,莫衡自行去余管家那处领十大板子去!” 现实中的十大板子,可不是剧本里写的那样不痛不痒,当初的蓝羽和黄莺,挨了三板子就差点下不了床,寻常人结结实实的挨上十板子,小命最少丢一半。 秦婠撇了撇嘴,没好气道:“你倒是对他有信心,回头可有你受的,走吧。” 莫衡欢喜的在前面领路,好似秦婠出马必定马到功成一般。 秦婠被他弄的,都有些怀疑,自己记忆是不是出了错,她其实对秦旸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到了听雨轩,莫衡一马当先来到紧闭的书房门外道:“世子,小姐来看你了。” 书房内的秦旸听得秦婠来了,立刻从剑上移开了目光,眸色有些慌乱,竖起了耳朵静静听着外间的动静。 秦婠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朝莫衡问道:“他这样有多久了?” “好一会儿了。”莫衡恭声答道:“自打从老夫人那处回来之后,世子便将自己关在了房中,连午饭都未曾用过。” 秦婠了点了点头表示知晓,转而朝房内道:“大哥,还打算将自己关多久?若是不久,我便回去了,明儿个皇后娘娘寿宴,邀了我和祖母父亲一道前去,我还得准备寿礼。” 听得这话,秦旸的双唇动了动,可最后还是没有出声。 秦婠见状调走就走,莫衡顿时急了,正要出声唤她,却见秦婠走了两步却又突然掉了头,朝他道:“让开。” 莫衡不知道她意欲为何,但还是本能的让了道。 秦婠提起裙摆,突然发力朝书房跑了过去,然后抬起一脚狠狠一踹。 嘭! 书房门应声而开。 书门外的莫衡惊呆了,书房内的秦旸也惊呆了,两人瞪大了双眼,齐刷刷的看着向秦婠。 秦婠收了脚放下裙摆,朝莫衡挑了挑眉:“这不开了么?” 莫衡看了看门,又看了看秦婠的脚,瞬间无语。 这……这也…… 不愧是秦三小姐。 秦婠不管莫衡怎么想,她在秦旸呆愣的目光下,抬脚踏进了书房,扫了一眼书房内的摆设,这才看向秦旸道:“我还以为你准备在这孵蛋呢,搞了半天你是在这自闭啊。” 秦旸听不懂什么叫自闭,可孵蛋他听懂了,再顺着自闭两个字想一想,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若是换了平日,他定要怒目而视,顺带呵斥几句,可如今他被兴安侯打击的抬不起头来,再加上尹婉柔的事情,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故而听得这话,他只是看了一眼秦婠,而后垂了眼眸。 秦婠瞧着他的模样,眨了眨眼,呦呵,不跟她呛声也不跟她争论了,这次果然是打击够大啊。 秦婠朝外间的莫衡摆了摆手,让他离开,而后自顾自的在秦旸面前坐了下来,看着他道:“你自闭什么啊,咱们的赌约你赢了呀,你不应该感到高兴么?” 这话简直是在秦旸的伤口上撒盐,尹婉柔之前频频往他书房跑,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出她的想法,显然这赌局秦旸早就输了,不过是还未摆到明面上,秦旸仍旧在掩耳盗铃装聋作哑罢了。 他抬眸看了秦婠一眼,实在没忍住道:“你又何苦来挖苦讥讽我?” “没有啊。”秦婠耸了耸肩一脸无辜:“我句句出自真心,可没有半分讥讽挖苦你的意思,即便尹婉柔已经有了那样的心思,可只要她一日未曾言明,这赌就算不得我赢,更何况,她如今又自求跟随父亲,这赌约便算是我彻底输了。” 秦旸闻言苦笑:“这输比赢来的光彩,你今日若是来想笑我,便笑吧。” 听得这话,秦婠冷哼了一声:“我且问你,我嘲笑于你,对我有何好处?出了一口恶气?还是至此能扬眉吐气?” 这话说的秦旸一愣,他皱了眉头愣愣的看着秦婠,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秦婠其实我行我素惯了,着实不喜与旁人这般煽情,但这次与前世孑然一身不同,正如莫衡所言,她与秦旸到底是血脉相连,打断骨头连着筋。 她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委实弄不明白,你我乃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妹,我一不与你争家产,二不与你争宠爱,你到底是那点看我不顺眼,人前人后那般奚落我?就因为我从前有些鲁莽?” 有些话不说则已,越说越是来气。 秦婠质问道:“远的来说,当日你对我吼要将我赶出侯府,你只看到了我无理取闹,尹婉柔受了委屈,可你却从没想过我受的委屈,我是侯府嫡女,突然来了一个人告知我是农妇之女,鸠占鹊巢,祖母不是祖母,大哥也不是大哥,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唤做是你怕不怕?” “可你倒好,非但没有半句安慰之言,还处处摆出一副维护尹婉柔,将我视作碍眼之物的模样,你若当真是个蠢得,认定尹婉柔是你亲妹倒也罢了,可你明知道,她是个假的,混入侯府也是别有用心,可你却依旧如此,我真的想撬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一团浆糊!” 许多事情,如今回头想想,秦旸不得不承认,自己当初实在是太过混账。 他低低道:“正是因为你是我的亲妹,与我有着割舍不断的血脉,我这才……” “呵!”秦婠闻言冷笑:“所以我就该死呗,活该被骂,活该被羞辱,活该被挤兑,活该日日活在要失去一切的恐慌中?” ------------ 第099章:算是个什么东西 一连串的活该,说的秦旸抬不起头来,他支支吾吾着,对不住这三个字在喉头间转了几转还是没有蹦出来。 秦婠说够了,原主还有她本人,积攒的怨气也终于纾解。 秦旸的样的,其实是很多人的通病,他将自己最大度最善解人意,最好的脾气都给了外人,反而把那些小气、刻薄都留给了自己的亲人。 就如同好些人一般,对待同事、同学都极为和善包容,对着自己的父母,却能因为一点小事而大发雷霆,甚至是恶言相向。 说白了,潜意识里认为亲人永远不会离开,这才有恃无恐。 发泄完了的秦婠长长舒了口气,这才有空去真的关心秦旸到底出了什么事。 凭着她两辈子的经验…… 好吧,不用经验也能看出来,他定然是在祖母和父亲那里碰了壁,这才变成如今的样子。 她伸出手托住自己的下巴,看着秦旸道:“让我猜猜,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是因为祖母和父亲,觉得你太过愚钝,配不上侯府世子的身份了?” 这话一出,低了头的秦旸,腾的一下就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秦婠。 秦婠看着他:“不是吧?我胡说的,都被我猜中了?” 秦旸撇开了脸。 秦婠顿时就笑了,若是前世,她此刻定然让助力去那包瓜子来,一边翘起二郎腿一边嗑着瓜子,然后对秦旸说一句:“大兄弟,跟姐说说呗。” 然而现在瓜子没有,身为贵女二郎腿也不能翘,缺了不少乐趣。 秦旸察觉秦婠脸上的笑意,颇有些恼羞成怒道:“父亲欲打算禀明圣上,除了了我世子之位,你就这般高兴?” 听得这个消息,秦婠还是很惊讶的:“这么严重?” 秦旸冷哼了一声,作为回答。 秦婠想了想道:“你要看开点,其实在我看来,你也不适合当侯府世子。” 听得这话,秦旸顿时对她怒目而视。 秦婠举起手:“你先别急着骂我,听我把话说完。” “侯府百年荣楣凭的是什么?凭的祖辈父辈立下的赫赫战功,说起兴安侯府,就连京城最愚钝的百姓,也知道那是专门出大将军的,可你呢?你却弃文从武,就算你今年秋闱高中,可旁人也只会说一句,可惜了,兴安侯传到了这一代,就再也没能出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了。” 秦旸听得这话,皱了眉头,恼声道:“你懂什么?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侯府!” “为了侯府什么?”秦婠轻笑着反问道:“说去不好听的话,你连侯府的根基都要丢了,你还能为了侯府什么?” 秦旸闻言忍无可忍恼声道:“我这是在保住侯府的香火!保住我秦家一脉!” 秦旸几乎是低吼着,说出了这句心里话。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秦婠听后非但没有问他此言何意,也没有问他为何会这般说,反而噗嗤一声笑了。 秦旸瞧着她的模样,羞恼非常,压低了声音怒道:“你笑着什么?你不谙世事又岂会知,如今的侯府看似风光,实则以风雨飘摇!” 秦婠看着他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大哥啊大哥,你怎的就能愚蠢到这般地步呢?” 秦旸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她奚落,如今又被说蠢,当即忍无可忍,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秦婠道:“你果然是来看我笑话的,如今你看够了?看够了就滚!” “你让我滚我就滚么?!”秦婠也猛的拍了桌子,站起身来,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出口,秦旸身上的怒气却顿时散了,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散了一地的木头。 没错,秦婠这一拍,直接将秦旸偌大的一个书桌给拍散架了。 秦婠有些尴尬,血玉镯一直在滋养和改造着她的身体,不仅让她的样貌和皮肤越来越像前世的自己,也让她的身体变的更加柔软也更加强韧。 最显著的一点改变就是,她的力气变大了。 可也没有大到能将偌大一个书桌给拍散架的地步。 秦婠眨了眨眼,只能归结于这桌子太不结实。 她心头尴尬,可面上却是凶巴巴道:“看什么看?大不了我赔你一个桌子罢了。我告诉你,这已经是你第二次叫我滚了,上次我就想说,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 她话刚说到一半,突然一个拳头朝她挥了过来,秦婠条件反射,一拳就朝那拳头给怼了过去。 就听得嘭的一声,两拳相撞而后又迅速的各自收了回去。 秦婠的手痛到不行,她一边搓揉着手,一边朝目瞪口呆看着她的秦旸怒道:“你居然想打我?” 秦旸没有回答,只是用一脸震惊的神色看着她。 秦婠当真是气急了,自从她与原主的记忆完整融合之后,她的心性就有了几分原主的样貌,这就是感情共鸣带来的结果。 原主对秦旸是有怨的,感情较为复杂,而秦婠对秦旸的所作所为也是瞧不上,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亲哥哥。 两者相加,秦婠就将秦旸当成了一个二傻子来处理,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意思。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秦旸居然会动手打她! 男人打女人算是个什么东西?更何况,她说那番话还是为了开解他,可他还没听完,就又是朝她拍桌子,又是对她动手的! 秦婠怒极了,反手啪的一声,就给了秦旸一个巴掌,怒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太火轻于鸿毛!侯府世代荣耀,是用血换来的,侯府历代皆是铮铮铁骨的男儿,他们宁愿站着死,也不愿跪着活,怎的就出了你这么个优柔寡断、首鼠两端、筑室道谋、妇人之仁的混账玩意?!” “侯府的脸都给你丢尽了!你还有脸在这自怨自艾,该怨的该唉的,是祖母,是父亲,是已经去世的母亲!说什么为了秦家的香火,说什么为了秦家的血脉,这些都只不过是用来掩饰,你贪生怕死、毫无骨气的本性!” “我告诉你秦旸!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王八蛋、贪生恶死、部分善恶的愚蠢小人!我以有你这样的兄长为耻!” ------------ 第100章:我想明白了 秦婠怒挥衣袖走了。 远远站着的莫衡,心中十分后悔将秦婠找来了, 他虽然离的较远,没有听到秦婠和秦旸具体在争吵什么,可也能知道,他们并未如他所想的那般畅谈交心。 目送着秦婠离开之后,莫衡提心吊胆的朝书房走去。 他倒不是怕他叫来了秦婠,秦旸会因此责罚他,而是怕秦旸会因为同秦婠的争吵,而比之前更加郁结在胸。 莫衡缓缓来到书房,立刻就懵了,书房内一片狼藉,砚台碎了,笔也散了一地,好好的桌子也成了散架,更重要的是,秦旸的脸上,又个十分明显的巴掌印。 不用想也知晓,秦旸脸上这巴掌印是从何而来。 莫衡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低了头,他已经不敢去看秦旸面上的神色,哑声道:“这都是奴才的错,奴才委实不该自作主张去请小姐,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世子切莫因为与小姐起了龃龉。” 他说完之后并未得到秦旸的回应,莫衡心里又内疚又自责,他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让你自作主张!” 就在他准备给自己第二巴掌的时候,秦旸开口了:“我饿了,传饭。” 莫衡闻言有些回不过神来,抬起已经觉得火辣辣的脸看向秦旸道:“世子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饿了,传饭。”秦旸说这话时并未看向莫衡,而是一直将目光落在书房内的那柄剑上。 他站在原地,似乎下了某种决心,抬脚上前一把拿起剑而后朝外走去,边走边道:“传饭送入我房中,让人将书房收拾了,重新搬一张桌子来。” 秦旸一脚迈过书房的门槛,偏头看了一眼被秦婠踹坏的书房门:“对了,别忘了让人过来将门修好。” 莫衡愣愣的看着他脚下一拐消失在视野中,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秦旸说了什么。 他顿时一阵狂喜,连走带跑的出了书房,急急去唤人去了。 听雨轩的动静虽然很大,即便莫衡远远地打发了丫鬟婆子,但损坏的门,和四分五裂的书桌,还是昭示了曾经在书房内发生了什么。 故而没多久,秦旸被秦婠气疯了,不仅砸了书房,还毁了桌子的消息在侯府传扬开来。 消息传到秦婠耳中的时候,已经是她午睡后醒来了。 旁人是气的睡不着,而秦婠则是与众不同,她越是气的狠了,就越是想睡觉,没有什么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 原本因为睡了一觉,心情好转了的秦婠,在听得秦旸被她气疯了的消息后,火气又蹭蹭蹭的冒了上来。 被秦婠告知了前因后果的红苕和绿鸢也是气愤不已,绿鸢恼声道:“世子实在太过分了。” 红苕气道:“小姐当时就应该再给他两个巴掌!” “再给两个巴掌,好让他反应过来,还手揍我么?” 秦婠越想越气,秦旸是会武的,而她只不过是有些蛮力,如果两人真的对上,肯定是她吃亏,所以她必须得有外援:“不行,我要找祖母评理去。” 红苕和绿鸢闻言立刻点头,义愤填膺的跟着秦婠往外走。 然而她们刚出了院子,就与快步而来的秦旸和莫衡迎面相撞。 秦婠本想避开,可秦旸却先一步看见了她,三两步挡住了她的去路。 秦婠见状没好气道:“怎么?来报仇的?” “不是。”秦旸看了看她,突然双手抱拳朝她深深的弯下腰去,开口道:“这一拜,是兄长为以往的所作所为郑重向你道歉。” 说完他直起身子,然后又深深的拜了下去:“这一礼,是感谢婠儿将兄长骂醒,婠儿说的对,从前是为兄魔障了,为兄确实不配为侯府世子。” 话音落下,秦旸又直起了身子,可他双手依然抱拳,瞧着架势似乎还要对秦婠拜下。 秦婠见状连忙伸手阻止:“等会儿,你先别拜,你这么拜我,我感觉自己快成牌位了。” 听得这话,秦旸松开了抱拳的手,目光清澈的看着她:“好,婠儿说不拜,为兄便不拜。” 秦婠上下打量着秦旸,她觉得秦旸要么是脑子坏了,要么就是被人穿了,否则怎的会突然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秦旸站在原地,十分坦然的任由秦婠打量,直到她皱着眉头收回目光,这才开口道:“婠儿不必怀疑为兄的诚意,你那一巴掌将为兄给扇醒了,为兄优柔寡断妇人之仁,又无识人之能,与婠儿相比,为兄实在不配为侯府后人,更不用说是肩负侯府日后兴衰的世子。” 说到此处,他朝秦婠笑了笑:“虎父党无犬子,是婠儿骂醒了为兄,婠儿身为女子,尚且有宁战死不苟活的将门子女气概,而身为兄长的我,却如此懦弱,委实丢了侯府的脸,也丢了你的脸。” “为兄想明白了,生而为人苟活一世不如轰轰烈烈走一遭,为兄会将落下的武艺捡起,从今往后努力做一个好兄长。婠儿,你可愿意给为兄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秦婠眨巴眨巴眼睛,给秦旸这一通骚操作给弄懵了。 醒悟后的秦旸,仿佛是被人拿去当头罩下的厚纱,整个人不再显得郁卒寡言,而是容光焕发起来。 有了鲜衣怒马的气息,就连他那双眼,也好似拨开了迷雾,显得秦清澈透亮。 秦婠面对这样的秦旸有些不大适应,她默默吞了一口口水,开口道道:“机会不是我给来的,而是你争取来的,说的再好,也抵不上一个行动,我……我等着看你如何证明自己。” 听得这话,秦旸的眼睛亮了亮,他缓缓开口道:“婠儿放心,为兄绝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面对这样的秦旸,秦婠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她只得胡乱的点了点头。 秦旸似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整个人看上去轻松了不少,他看向秦婠道:“婠儿可是要去寻父亲和祖母?正好,为兄也有话要同祖母和父亲说,咱们一道前去。” 秦婠正要说不了,秦旸却已经转了身,自顾自的朝着侯老夫人院子的方向走去。 ------------ 第101章:婠儿这巴掌打的好 红苕和绿鸢一左一右凑到秦婠身边,看着秦旸和莫衡的背影,小声对秦婠道:“小姐,世子这是怎么了?您不是说,您和世子彻底闹翻脸了么?您还打了他一巴掌?” “对啊,奴婢瞧着,世子脸都肿着呢,那五指印眼下还没消下去。” 秦婠眨了眨眼:“我也不知道啊,他莫不是个抖M?” 红苕和绿鸢听不懂秦婠的话,疑惑的问她抖M是什么。 “没什么。”秦婠开口道:“只是觉得他奇奇怪怪的,莫不是当真被我那一巴掌给扇醒悟了?” 正说着,前方的秦旸停了脚步回过头来:“婠儿不去么?” “去。”秦婠立刻抬起脚步跟上他,她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其实秦婠想多了,秦旸真的是突然醒悟了,只是他醒悟也并不当真是因为他是个抖M,被秦婠扇了一巴掌就通体舒泰,打通了任督二脉,发觉自己错了。 而是因为他心里最隐秘的自信让秦婠打破了。 秦旸骨子里,其实为自己出生兴安侯府,这个武将世家而骄傲,他一直坚定不移的认为,自己身上流淌着兴安侯府的血,是个练武的奇才,是个天生的武将,之所以弃武习文,乃是审时度势迫不得已,是他为侯府所做出的牺牲。 可今日,秦婠却彻彻底底的,将他骨子里这点隐秘的骄傲给毫不留情的踩在了脚底下。 那梨花木的桌子,十分牢固,他拍了只会手疼,可秦婠却一巴掌给拍碎了。 他对秦婠挥出那一拳,也并非是要打她,而是被秦婠给震撼到了,他不服气的认为,那只是一场意外,秦婠一个女子,不可能比他这个练武奇才更厉害,更何况,她不过是幼时学过几招防身,而他是实打实的练了几年的武。 可当两拳相交,他险些被秦婠震退的时候,他这才彻彻底底的清晰认识到,他根本什么都不是。 比起秦婠,他没有识人之能,也不如她会讨父亲祖母欢心,他也不如秦婠果敢,就连他一直引起为傲的练武天赋,竟然也比不上。 那他还剩下什么? 他什么也不剩。 他比秦婠年长三岁有余,可与秦婠相比,无论是心境还是处事,他都不如,就连练武的天赋也不如。 若不是秦婠是个女子,他相信,比起他来,祖母和父亲定然更愿意,将兴安侯府世子这个位置留给秦婠。 当一个人,被人从骨子里给打击到尘埃中,要么就此堕落自暴自弃,要么就会触底反弹,幡然醒悟奋发图强。 显然,秦旸属于后者。 此刻的秦旸不仅刷新了对秦婠的固有认知,还深刻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和错处,当他换个角度来看待问题,终于开始承认,秦婠骂的对。 以前的他,所作所为就是个贪生怕死、妇人之仁、优柔寡断的蠢人,不仅如此,他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侯府,打着为了侯府的幌子来为自己遮羞。 他怎的会恬不知耻到那般地步。 醒悟后的秦旸,再看秦婠,从前看不上的地方,觉得她任性的地方,都变成了敢爱敢恨敢作敢当,就连她扇了他一巴掌,也被自动解读成了对他恨铁不成钢。 如此一来,秦婠在他眼里,真真的哪里都对,哪里都顺眼。 莫衡都知道,一笔写不出两个秦字,他和秦婠才是真正血脉相连,此生能互相依靠的彼此。 秦婠可不知道秦旸的心里活动,只觉得他哪哪都透着奇怪,甚至怀疑,他特意堵她,在她面前演了那么一出,是为了放松她的警惕,好在祖母和父亲面前恶人先告状。 于是她决定先发制人,一瞧见殷老夫人,就嘤的一声扑了到了殷老夫人怀里,开口第一句就道:“呜呜呜,祖母,婠儿将大哥给打了。” 这委屈的模样,仿佛不是她打了人,而是被人给打了。 听雨轩又是换书桌又是换门的,这般动静殷老夫人自然也听闻了。 她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从心里就觉得,不可能是她又乖又懂事的孙女秦婠的错,错的肯定是她那个混账的孙子秦旸。 所以当秦婠嘤嘤嘤的扑到她怀里说了打人这话之后,虽然觉得隔了几个时辰再来嘤嘤嘤有些不大对劲,但条件反射的就朝秦旸瞪眼看了过去。 可这一看,斥责的话却说不出口了。 因为秦旸本就生的白皙,加上多年闷在房中苦读,整个人虽不是羸弱,但也是个白面书生模样。 可现在,他那张白皙的脸颊高高肿着,一个鲜红的五指印在脸上清晰可见。 殷老夫人看了看怀里的秦婠,又看了看秦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候,秦旸却急急道:“祖母可千万莫要误解,是孙儿心中烦闷,将自己关在书房不肯出门也不肯进食,婠儿这才过来开解孙儿,她打孙儿那一巴掌,也只是因为孙儿冥顽不灵不知悔改,这才怒其不争的扇了孙儿这一巴掌,也多亏了婠儿,孙儿这才知晓,这么多年以来,孙儿错的有多离谱。” 他说的极其诚恳,字字句句都发自肺腑。 听得他的话,趴在殷老夫人怀里的秦婠愣了,她看着眼前的青色布料,眨巴眨巴眼睛,这…… 好像跟她想的不一样? 殷老夫人也愣了,她看了看秦旸,又看了看怀里的秦婠,低声问道:“当真如此?” 秦婠眨了眨眼,管他是真是假,反正他这么说了,对她来说没有坏处,于是她点了点头。 殷老夫人瞬间心头大慰,她拍了拍秦婠的背,高兴道:“打的好!婠儿这一巴掌打的极好!” 秦婠还没说话,一旁的秦旸便跟着点了点头:“孙儿也是这般认为。” 最后,秦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屋子。 这个世界太过玄幻,她只是睡了一觉,她的那个大哥,突然就变成妹控了,不仅处处夸赞她,还很是认真的向她许诺,他会重新将武艺捡起来,定不辜负她的期望。 她对他有个毛线期望。 不过,不管怎么说,没有一个处处跟她作对的人,也算是喜事一桩。 晚间的饭,是一家人在殷老夫人的院子用的,因为秦旸的洗心革面,殷老夫人和兴安侯看着秦婠时,都带着深深的赞许和欣慰,弄得秦婠也是心情极好,当夜早早就睡下了。 ------------ 第102章:夺走了他童子之身 她睡的正香,突然觉得有一个温热的东西覆上了她的面颊,她瞬间就被惊醒了,猛的睁开眼,就看见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她的床头看着她。 很好,某人又跟做贼似的,半夜三更来了。 堂堂太子爷,老是夜半三更翻墙闯女子香闺,这像话么? 惊魂未定的秦婠有火不敢发,只得咬牙道:“太子殿下怎么来了。” 许是听出了她语声里的不满,李澈微微挑了眉:“怎么,不想看到孤?” 秦婠哪里说不敢,只得闷闷的道:“殿下说的哪的话,殿下日理万机,百忙之中抽空来看臣女,乃是臣女的福分。” “你知道就好。”李澈轻哼了一声,上下将她打量一遍,皱眉道:“你就这么躺着跟孤说话?” 秦婠无奈,心里嫌弃他事儿多,仗着夜色胆肥的朝他翻了个白眼,然后就听得他一声:“孤是不是太惯着你了,嗯?” 一个嗯字,嗯的秦婠心颤,她急忙坐起身来,乖乖跪在床上低了头:“臣女不敢。” “你不敢就没人能敢了。” 李澈看了她一眼:“成了,孤今日来是想提醒你,明日去赴宴,不可打扮过剩,不可随意用食,无论任何人来唤你,你都不得离开宴席。” 他不说,秦婠也会这么做,毕竟那么多古装剧的女二不是白演的,宫中会有什么手段,她清楚的很。 虽说李澈这次来,有些多此一举的味道,但秦婠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她知道李澈半夜来跟她说这么一堆,也是为了她好,于是她点了点头,真心实意道:“谢过殿下相告。” “你太笨,不走这一趟,孤担心你明日怎么死的都不知晓。” 李澈嘴里似乎永远蹦不出好话,不过秦婠也习惯了,谁让人家是太子呢。 “明日带紫嫣和青衣入宫。”李澈又开口道:“她们入府已经多日,怎的还不见你调到身边来?” 秦婠恨不得永远不掉才好,但她知晓明日去宫中,红苕和绿鸢确实帮不上忙,于是避重就轻道:“臣女倒是想带上她们,只是如今她们的身份乃是臣女救下的苦命姐妹,这般重要的场合,冒冒然要带二人去,是不是有些不妥?” 听得这话,李澈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她们二人会武,你觉得殷老夫人会不知?兴安侯会不知?” 额,这个…… 也就是说,她这一番作为完全是在掩耳盗铃? 秦婠感觉自己在殷老夫人眼里,可能跟二傻子也差不多了,不由闷闷道:“臣女知晓了。” 许是看出了秦婠的丧气,李澈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你倒也不必如此郁闷,你的安排也甚是合理,最起码能够掩了旁人在侯府的耳目。” 说到这个,秦婠不由就想起了李翰,他对她的一举一动似乎也很了解。 秦婠看着李澈,试探着问道:“除了殿下外,还有哪些人在侯府中安插了眼线?” 李澈一眼看穿的秦婠的小心思,淡淡道:“你这是在让孤承认,在你侯府安插了眼线?” “臣女不敢。”秦婠睁大了无辜的双眼,一脸真诚的看着他:“只是那日见到二皇子,他连臣女?礼用了殿下赠的那套首饰都知晓,不仅如此,他还知晓臣女从未佩戴过他赠的血玉佩,故而有此一问罢了。” 李澈闻言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深深的看着她道:“你,很在意他?” “没有没有没有。”生怕他误会,秦婠连连摆手:“臣女躲他都来不及,又怎会在意他?” “哼,是么?”李澈显然不信:“不在意他,你回来之后就将血玉佩戴上是何意?不在意他,又怎会轻易的上了他的马车,还与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阿西吧,还能不能让人有点隐私了? 秦婠嘟了嘟嘴:“他是皇子,臣女不过是臣女,他拦了臣女的马车,派人来请臣女一叙,臣女岂敢拒绝,至于用饭就更不用说了,去或不去,哪里有臣女能拒绝的份。” “那他叫你婠婠,你唤他羽之呢?”李澈冷哼:“也是不能拒绝?” 秦婠闻言有些恼了,这人有些不讲道理,她恼道:“二殿下让臣女唤他翰哥哥,臣女无法这才唤他的字,难道殿下要臣女唤他翰哥哥才是对的?” 李澈似乎没想到她会同他呛声,听的这话一时就噎住了。 但要他承认自己是在蛮不讲理,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于是他故作冷色道:“孤说你蠢,你还不承认,你可曾想过,若是在一品香的雅间内,他对你用了强,玷污了你,你该如何?” “当被狗咬了呗。”秦婠脱口而出:“还能少块肉还是咋地。” 这话一出,屋中的温度瞬间冷了十个度不止,秦婠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闯祸了,连忙朝黑了脸的李澈扬起一个讨好的笑容来:“臣……臣女不过是胡言乱语,殿下说的对!臣女实在太蠢了,连这般后果都不曾考虑过,臣女向殿下保证,往后绝不会再犯!” “绝对不会!” 秦婠一脸认真与诚恳,就差举手发誓了,虽然她也不大懂,眼前这人生的是哪门子的气。 李澈却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脸色转好,他依旧黑了脸,眸中冷色凛凛,一字一句道:“在你眼中,清白就这般不重要是么?” 听得这话,秦婠眨了眨眼,不由就想到了她穿越来第一天发生的事情。 李澈这个年纪,莫说是当朝太子的身份,就是寻常人家的男子也早就定亲,可他身为当朝太子,一国储君,身边却无一人,而且据说连个成年之后,教导人事的女官都不曾有。 就是李翰,也定了陆雪,可他却依旧孑然一身。 秦婠突然灵光一闪,他这么恼火清白之事,莫不是…… 莫不是,那天是他的第一次,不严格的来讲,她夺走了他的童子之身? 一想到这个可能,秦婠就有些控制不住的扬了唇角,很快她又发觉现在不是她乐的时候,可唇角却有它自己的想法,无论她怎么压抑,还是保持这上扬的弧度。 ------------ 第103章:李澈的耳根红了 显然,这只会让李澈的面色更冷。 他看着秦婠上扬的唇角冷声道:“你若再笑,信不信孤一剑宰了你?” 若是之前她肯定就战战兢兢的求饶了,可自从刚才她领会到眸中不可言说的事情真相后,她胆肥了。 李澈应该很是在乎清白之事,所以才会一改以往的态度,又是半夜来叮嘱她,又是给她送丫鬟,还想着要纳她进太子府。 所以,他不会宰了她的,就如同雏鸟情节一般,弄不好,她已经是他心头的白月光。 想到此处,秦婠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抬眸直视着李澈,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奇@ 书#网¥q i & &s u& # w a n g &. c o m-- 李澈没有想到她突然胆肥到这种地步,皱着眉迎着她的目光,他本是要向以往一般,用冷色让秦婠退让,可他万万没想到,秦婠非但没退,反而笑着道:“太子殿下,您是不是心仪臣女啊?” 秦婠其实是在赌,即是赌李澈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也在赌李澈的底线。 毕竟,弄不好她是要给他做小妾的人,天天这么被他呛着吓着,也不是个事。 所以,她就问出口了。 她问完之后,借着月色细细打量着他的神色,看了一会儿却有些沮丧,因为李澈既没有回答她的话,面上也没有一丝波动。 他就这般静静的看着她,面色依旧黑,眼神依旧冷。 秦婠有些失望的移开目光,正要打个哈哈服软,说自己胡言乱语,却一不小心,瞄到了李澈通红的耳根。 秦婠眨巴眨巴眼睛,细细看了过去,没错!李澈的耳根红了! 而且如同烧红的烙铁那般通红!红的如此醒目,就连月色也掩盖不住! 秦婠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她转过头看着面上毫无表情的李澈,突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她开始飙戏了。 秦婠轻启红唇,悠悠叹了口气,面上一片落寞之色,她悠悠的看了李澈一眼,随即垂下了眼眸,苦笑了一声道:“臣女还以为,殿下之所以恼怒臣女与二皇子纠葛,是因为心仪臣女,一时吃醋罢了。” “殿下可能不知,臣女先前发笑乃是因为这般误会,这才情难自禁。可……” 她吸了吸鼻子,抬眸用她那双桃花眼,满目凄楚的看着他:“是臣女自作多情,让殿下见笑了。” 说完这话,她恭恭敬敬的朝李澈行了一礼:“还望殿下饶恕臣女大不敬之罪,臣女向您发誓,从今往后臣女再不会如此痴心妄想,更不会再对殿下……” 她话未说完,手腕突然被李澈一把抓住了。 他薄唇抿的很紧,一双凤眸深深的看着她,握着她手腕的手也紧了紧,已经有些握痛了她。 秦婠故作讶异的抬眸朝他看去,目光却扫过他的耳朵,果不其然,这下他的耳根都红了。 李澈的喉结上下滚动着,迎着秦婠半是惊讶半是期待的目光,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来:“也算不得是自作多情。” 他的声音很低,一直清冽又果断的语声,此刻听起来却是万般纠结。 秦婠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是不显,她强压下笑意,略略挣扎了下,凄楚道:“殿下莫要安慰臣女了,臣女在殿下心中是个什么位置,臣女有自知之明。” 听得这话,李澈皱了眉,他的薄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却是无言。 秦婠挣脱开他的手,似乎是被他伤透了心,毫不顾忌的由跪改坐,而后躺了下来。 她给自己盖好被子,转过身去背对着李澈,哑声道:“臣女谢过殿下今日特意前来提点,但臣女累了,恕臣女无法相送。” 看似一副落寞被情伤透的秦婠,却在心里笑着给自己点了大大的一个赞,她实在太机智了,这么一来,她就可以接着睡觉,还没有半点错处,真棒! 不愧是机智如我。 李澈坐在床边,看着她“落寞”的背影,缓缓收回了手。 他在床边坐了半响,久到秦婠都以为他已经离开,打算转个身去看看的时候,他才又开口道:“明日起无需对孤自称臣女,孤唤你婠儿,你唤孤澈哥哥,你既对孤一往情深,就模样在与旁人有所牵扯,等着做的你太子妃便是。” 啥玩意? 秦婠被他的话给惊着了,腾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转眸却发现,屋中已经空无一人。 啊啊啊啊啊啊! 什么鬼啊! 她什么时候对他一往情深了? 额…… 好像她刚才扮演的就是个一往情深的角色,还有上上次在太子府书房…… 秦婠抱着脑袋,悔不当初,太子妃,谁要当他的太子…… 等等,太子妃? 不是侧妃而是太子妃? 秦婠眨了眨眼,这好像比她以为的好狠多啊,就算她跟李澈毫无感情,可太子妃这个位置,就意味着她少了最起码一大半的麻烦啊! 这般想着,秦婠乐了,这场戏演的值,就冲着李澈那张脸都值! 心情极好的秦婠,哼了个曲子,重新躺下来盖好了被子,开开心心闭上眼就睡了。 临睡之前她还想着,没想到,李澈竟然是这么纯情的一个人,不但像个大闺女的似的把清白看的这么重,还会脸红。 赚了赚了。 站在墙边的李澈,听得里间轻哼出的曲子,微微扬了唇角。 他偏头透过窗户朝里间看了一眼,这才收回目光,对一直候在屋外不远处的青墨道:“走。” 翌日一早,秦婠神清气爽的起了身,绿鸢瞧着她的模样笑着道:“小姐今日是在为今日进宫见皇后娘娘而高兴么?” 红苕在一旁道:“这是自然,皇后娘娘寿宴,除了宗室郡主县主和陆国公府的几位陆姑娘,还未曾邀请过旁的贵女参宴呢,这是多大的荣耀?待小姐从宫中回来之后,那些贵女定不会再瞧不起小姐。” 说完这话,她又乐呵呵道:“即便是现在,也无人敢再瞧不起小姐了。” 秦婠听得这话,只觉得红苕天真的可以,不过她也没有纠正红苕的意思,若能一辈子都这么天真下去,也不是个坏事。 她不说话,红苕便以为她是默认了,喜滋滋的催促着秦婠洗漱上妆,还叮嘱为秦婠绾发的绿鸢道:“今日定要给小姐绾个能艳压群芳的发髻!” ------------ 第104章:怪我过份美丽 “不用。” 秦婠连忙制止:“只梳个一般的便好,今日是皇后娘娘的寿宴,若是我太过出挑,反而显得不好。” 红苕有些失望:“怎的就不好了,皇后娘娘雍容华贵,又是一国之母,岂会同小姐计较这些。” 红苕天真过了头,绿鸢反倒是一点就透:“小姐说的极是,宫中不仅有皇后娘娘,还有公主、郡主、县主,无论是谁,身份都比小姐高,若是小姐太过出挑将她们比了下去,反而会遭来嫉恨,不若就平平淡淡的好。” 经由绿鸢这么一说,红苕也终于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但她还是有些不服道:“皇家的人,怎的会这般小气。” 听得这话,秦婠在心中叹气,第一次觉得,李澈给她安排了紫嫣和青衣来是件好事,若当真带着红苕进了宫,即便她有天大的面子,光护着红苕就得用光了。 想起了李澈的吩咐,秦婠有意敲打红苕,便开口道:“今日你与绿鸢不必随我进宫。” “那怎么成?”红苕着急道:“小姐身边没个丫鬟,岂不是让人瞧轻了去。” “能去宫中赴宴的,不是皇室宗亲便是外戚,我本就比她们低上一等,她们高看我也好低看我也罢,都不因为我身边有没有丫鬟而改变。” 秦婠毋庸置疑道:“事情就这般定了,绿鸢,梳发。” 绿鸢瞧出了秦婠的不喜,连忙闭了嘴,拿起梳子为秦婠梳发,一旁的红苕还要再说什么,绿鸢连忙朝她摇了摇头。 红苕看了看绿鸢,又看了看秦婠,低下头站在了一旁。 梳好了发,秦婠挑了一身浅粉色打底,绣了一些盛开桃花的裙子,样式简简单单,发髻也是简简单单,可偏偏这两者加在一起,居然给了秦婠一种清丽脱俗,濯清涟而不妖的感觉。 此时的秦婠,像是一只盛开的荷花,着实有些扎眼。 绿鸢赞叹道:“小姐连妆都还未上便这般好看了,若是上了妆,就连京城第一美女也比不上。” 秦婠照了照镜子,虽说如今的铜镜有些模糊,可也不难看出她确实是好看。 她摇了摇头:“不行不行,这么出众只会给我自己惹祸。” “可这已经是最朴素简单的发髻了。”绿鸢很是为难:“就连这衣衫也是最简单的款式,若是再素净,可就不像是参加寿宴的了。” 秦婠深知绿鸢说的对,她只能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只怪我过分美丽,罪过罪过。” 听得这话,绿鸢和红苕都露了笑,原先还有些低落的红苕,此刻又活力满满,笑着道:“那是,奴婢的小姐是最美的。” 秦婠笑着点了点头,她就喜欢这种大实话。 身为一个美妆达人和护肤达人,也是臭美之人,秦婠虽然有那个技术,但她拒绝将自己化丑,她最低的底线,就是化个淡妆。 倒不是她不愿意素颜,而是不管是古代还是在现代,化妆见人其实算的上是一种礼貌。 给自己化了个淡妆就出门的秦婠,准备去跟殷老夫人说一声,让紫嫣和青衣随她入宫,既然都已经是掩耳盗铃了,她也懒得再去遮掩。 再说了,既然必须要在李澈和李翰之间选一个,那太子妃和二皇子侧妃,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秦婠开开心心去了殷老夫人的院子,还没进门,远远的就听见了说话声,听着很是热闹的模样。 她正准备抬脚进门,就听到尹婉柔的声音道:“侯爷既然已经允了小女子随侍左右,又为何要将小女子打发走?从昨日侯爷应下开始,小女子便已经是侯爷的人,侯爷在哪,小女子便在哪。” 听得这话,秦婠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尹婉柔启程去西北的日子。 若是李翰没有骗她,这次兴安侯回京之后,就不会再离开,所以在昨日听到兴安侯虽然应了尹婉柔,却让尹婉柔第二日便出发去西北的时候,她就平静了。 只是现在看来,这尹婉柔果然不好打发。 尹婉柔本就不要脸,如今更是取了遮羞布,行事没了顾忌,更加不要脸起来,像是一个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秦婠想了想,还是抬脚进了门,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朝殷老夫人和兴安侯行了礼,然后才好似发现跪着的尹婉柔一般,开口问道:“见过祖母和父亲,这是……” 殷老夫人的心情本就不大好,再加上尹婉柔大早上的这么一闹,心情就更差了。 若是往常,她瞧见了秦婠的装扮,定要好生赞叹一番,而她今日却只是没好气的拂了袖:“不用管她,婠儿来寻祖母何事?” “没事。”秦婠在一旁坐下,亲昵的挽了殷老夫人的胳膊道:“只是来陪祖母用早膳。” “还是你乖。”殷老夫人长长叹了口气,转眸对站在一旁的兴安侯道:“这事是你惹出来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兴安侯本就没有指望,能够轻易的将尹婉柔打发走,之所以那么说又那么做,也只是做个样子,向某些有心人表达清楚自己的态度。 听得殷老夫人的话后,兴安侯转眸看向跪在地上的尹婉柔道:“你当真不愿先走?” 尹婉柔闻言朝他叩首:“小女子已是侯爷的人,侯爷在哪,小女子便在哪。” 一句已经是侯爷的人,成功让秦婠误会了,她目瞪口呆的看着兴安侯,实在怀疑他的审美。 尹婉柔是长的不错,但就冲着她这秉性,也该下不去手才是啊! 兴安侯看了眼秦婠投过来的目光,就知晓她在想什么,当即冷声对尹婉柔道:“本侯不过是允了你留在身边罢了,你还是莫要胡言乱语,免得旁人误会。” 尹婉柔说那句已经侯爷的人,其实算不得什么胡言乱语,毕竟他答应了她,不管将来如何,她就已经算是他的人了。 可兴安侯却半点面子都没留,直将这话定性为胡言乱语,好似一个巴掌,响亮的打在了尹婉柔的脸上。 但如今的尹婉柔也不在乎了,她很是温顺的点头道:“小女子醒得了,还望侯爷莫怪。” 兴安侯戎马多年,侯夫人又去世的早,他早已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对待一个女子。 ------------ 第105章:不懂别瞎掺和 营中的那些大老爷们,恼了吼上一顿,或者罚上一罚保证就老实了。 可女子却不同,女子都是羸弱的,吼了罚了都有欺辱之嫌,更何况,尹婉柔也没犯错。 兴安侯着实有些厌烦了,尹婉柔没有脸皮,无论他如何明说,她都像个狗皮膏药似的。 兴安侯已不想再与她在这里牵扯,不耐的挥了挥手:“既然你不愿先走,那便留下,你先行退下吧。” 尹婉柔闻言站起身来,又娇又若的朝殷老夫人和兴安侯福了福身,温婉的道:“小女子告退。” 她一走,兴安侯便松了口气,面对那张与去世侯夫人有着八分相似的脸,他着实有些头疼。 尤其是,还当着秦婠的面,他总觉得,给秦婠看了一场笑话。 他来到桌旁坐下,摆出了做父亲的威仪,对秦婠道:“今儿个入宫,不得随意走动,一定要与你祖母寸步不离,宫中不比别处,行错踏错一步都会遭来祸端,你得小心谨慎。” 这是第二个人提醒她小心谨慎了,果然艺术来自生活,这皇宫确实是龙潭虎穴一般的存在。 秦婠郑重的朝兴安侯点了点头:“女儿醒得了。” 兴安侯将她如此郑重,又担心自己语声太过严厉,将她吓着了,便又放柔了语声开口道:“你也不必太过紧张,左右你身后还有侯府还有父亲,即便有人要寻你的麻烦,父亲也定然能保你平安。” 秦婠闻言多少有些感动,当即点头道:“女儿醒得了,多谢父亲。” 兴安侯看着秦婠的模样,心中极为熨帖,只觉得她哪哪都好,怎么看怎么好看,只可惜,他离开了她近十年,不曾亲眼见证她的成长,父女感情不如别家父女感情深厚。 “你父亲说的对,不管发生何事,你身后都有侯府。”殷老夫人拍了拍秦婠的手:“所以,你只需平常心对待便是,天塌了有祖母和你父亲为你顶着。” 听得这话,秦婠心头甚是感动,正要外口,外间传来了秦旸的声音:“祖母说的对,你不仅有父亲和祖母,还有大哥呢。” 秦婠如今看秦旸怎么看怎么别扭,总觉得他挨了她一巴掌就变好了,这事儿太过玄幻,她总担心秦旸肚子里憋着坏,不知道哪天就突然报复她了。 其实秦婠也知道,这样的猜测是荒谬的,秦旸虽蠢又糊涂,可好歹是侯府世子,人品还有有的,可她就是忍不住去揣度。 但瞧着殷老夫人一脸欣慰的看着她,秦婠也只能做出一副兄妹情深的模样来对秦旸道:“多谢大哥,大哥怎的这么早就来寻祖母?” 若是以往,秦旸定然要觉得秦婠说这话是故意的,他也定会呛她一句:“你来得,难道我就来不得么?” 可秦昭已经今非昔比,听得这话之后,他只体会到了来自亲妹妹的关心,关心他起得太早了。 于是他笑着对秦婠道:“多谢婠儿关心,婠儿大可不必担心大哥,大哥已经准备妥当,是来等候祖母与父亲一道进宫的。” 本来进宫的事是没有秦旸的,可昨日,秦旸主动去寻了兴安侯,不但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错处,还让兴安侯教他武艺和兵法。 兴安侯一欣慰,就决定带秦旸入宫,见见世面,秦旸这才早早就洗漱用饭完毕,跑过来等着一道出发。 秦婠闻言哦了一声表示知晓,心头却在想,她刚才那句有些挑刺的话,秦旸他是从哪里看出,她在关心他了? 时候已经不早,殷老夫人连忙让人传了膳,与秦婠和兴安侯一道用完饭,出发。 临出院子之前,秦婠小声同殷老夫人提了,要带紫嫣和青衣去宫中一事。 听得她的话后,殷老夫人回眸看着她笑了:“你将她们二人丢给余管家了这么些日子,祖母还以为是祖母猜错了。弄了半天,原来是之前小女儿的羞涩啊?” 秦婠知道殷老夫人是在打趣她,可惜她脸皮并不薄,非但没有害羞,反而看了看四周,然后低声在殷老夫人的耳旁轻声道:“祖母有所不知,他允了我要娶为太子妃,臣女想着,这总比二皇子侧妃强,便同意了。” “既然已经同意了,那身边的人不用白不用。” 听得这话,殷老夫人微微露了几分讶异,然后又恢复如常笑着道:“你呀,想清楚了便好。” 秦婠哼了哼:“才不是什么想清楚了,只是无可奈可的选择罢了,若当真要孙女选,孙女宁愿找个上门的女婿,若是他对孙女不好,孙女就休了他!” 殷老夫人闻言笑着摇了摇头:“竟说些傻话。” “儿子到觉得婠儿说的极好。”落后了几步远的兴安侯突然开口道:“若当真能选,儿子定要给婠儿寻一入赘的夫婿,何必非得嫁人,受旁人家中的气的去。” “婠儿胡言,你也跟胡言。”殷老夫人没好气道:“你也不想想,愿意入赘的能有几个好的,配的上咱们婠儿么?” 秦婠想了想也是,如今不像现代,入赘是极为让人鄙夷的,连寻常百姓都是不到迫不得已,不会入赘,更不要说家世好的了。 她朝殷老夫人笑了笑道:“婠儿是说笑的,即便有那样一个人,婠儿也没的选。” 这话一出,殷老夫人、兴安侯和秦旸都心头沉重了起来。 秦婠反而像是个没事人:“其实嫁给谁不是嫁呢?最起码太子长的好看。” 听得这话,殷老夫人突然开口问道:“当初你同祖母说,太子与二皇子之间,你更愿意选择太子,莫不是因为太子长的比二皇子好看?” 秦婠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是啊。” 这话一出,殷老夫人顿时笑了,唯有兴安侯摇了摇头,一脸严肃的道:“正所谓娶妻要娶贤,嫁夫当嫁能,岂可只看样貌?” 秦婠还未说话,殷老夫人便嫌弃道:“婠儿是在宽咱们的心,你不懂别瞎掺和。” 兴安侯又被殷老夫人嫌弃了,任凭他是多么厉害的大将军,面对殷老夫人的嫌弃,也只得乖乖道:“是儿子愚钝了。” ------------ 第106章:祖母快走 有了秦婠的插科打诨,一行人说说笑笑,倒也轻松了许多。 待出了侯府的大门上了马车,这才发现紫嫣和青衣已经在马车上候着了。 她们瞧见秦婠,立刻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压低了声音道:“见过小姐。” 秦婠摆了摆手让她们起身,而后在车中坐下,看向二人问道:“你们是何时在马车上候着的?” “约莫有大半个时辰了。”紫嫣回道:“今日一早,宋嬷嬷就找余管家要了奴婢二人,说是有活要纷纷奴婢们去做,待将奴婢们领道院子的时候,就让奴婢二人悄悄来这马车上候着。” 秦婠明白了,这是殷老夫人的一片苦心。 紫嫣和青衣现在的身份,不过是秦婠救下的连个可怜的丫头,没有侍奉过人,还跟在余管家后头学规矩。 这个身份,正常来说连近主子身边,贴身伺候的能力都没有,更不要说进宫了。 若她直言领着紫嫣和青衣去进宫,旁人定然觉得,不是她疯了,就是其中另有隐情。 而由殷老夫人出面借调,这就不一样,难怪昨夜她问李澈要如何解决的时候,李澈直接让她去寻祖母。 秦婠撇了撇嘴:“你家主子,脑子还挺好使。” 紫嫣和青衣听得这话,当即笑着道:“从今晚后,奴婢们的主子就是小姐一人,小姐这是在夸赞自己么?” 这话秦婠并不信,只笑了笑便不再言语。 马车吱吱呀呀的在路上走着,不知过了多久,秦婠都有些犯困了,这才停了下来。 马车是不能进宫的,只能在宫门前停下,今日是皇后娘娘寿宴,来往的人很多,秦婠由紫嫣搀扶着下了一马,迎面便遇到了长公主李瑶。 李瑶如今年方十七,与二皇子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去年招了四年前的新科状元为驸马。 殷老夫人带着秦婠朝她行了礼,李瑶笑着道无需多礼,然后目光落在了秦婠面上,意味不明的笑着道:“左右以后都是一家人,无需这般多礼。” 听得这话,侯府四人都装作没听到,只挂着礼貌的笑,而后不语。 这时有太监上来禀告,说是因着前面来了陆国公一大家子,故而软娇子不够了,目前只剩下了三顶。 也就是说,秦婠、李瑶、殷老夫人,三人之中势必要留下一个来。 李瑶乃是长公主,身份尊贵自然是不能留的,而殷老夫人年岁大了,也不可能让她就这么站在这等着。 秦婠想了想,正要说自己留下的时候,就听得殷老夫人道:“公主先请,老身与婠儿在此等候片刻便是。” “这怕是有些不妥。”李瑶笑着道:“若是让本宫二哥知晓,本宫竟然让他喜爱的女子站在这宫门外,他定然会恼我,不若这样,老夫人与婠儿先行前去,本宫在这等上一等,就当是消食了。” 李瑶这般明目张胆的说,秦婠是李翰喜欢的女子,还说的那般亲昵,让侯府四人都皱了眉头。 殷老夫人拱手道:“长公主千金之躯,老身与婠儿怎可让公主留下,公主自行前去,若是路上遇到了返程的软娇,帮老身催上一催,老身便感激不尽了。” 李瑶也知晓,依着她的身份,她们不可能真的将她留下来,听得殷老夫人的话后便点了点头:“如此也好,只是老夫人辛苦,若是站累了,不妨先去轿子里歇上一歇,带另一顶轿子来了再出发不迟。” 殷老夫人朝李瑶行了一礼:“多谢公主关心。” 李瑶笑着道了一声不用,这才进了软娇,吩咐太监启程。 侯府四人便站在原地等着,好在现在是春季,若是换了冬日里,让她们站在这门口吹风,秦婠铁定受不了。 过了一会儿,太监们抬着几顶软轿匆匆而来,正在这时候,又有人到了。 来的是宁王府的王爷与王妃,还有王府世子和李欣郡主,再殷老夫人和兴安侯,领着秦婠和秦旸朝他们醒过礼后,李欣郡主上下将秦婠打量了两遍,而后轻哼了一声:“你便是秦婠?” 秦婠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但还是恭声回道:“会郡主的话,臣女正是。” “也不怎么样么。”李欣冷哼了几声:“明明就是个狐媚的长相,偏要故作清高,就你这样的,怎么配跟陆姐姐争。 听到这儿,秦婠明白了,这是个陆雪的粉丝,来对为陆雪打抱不平来了。 李欣的身份要比秦婠高了一大截不止,秦婠自然不能跟她顶嘴,只好当自己没听见,朝宁王妃露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宁王妃显然领会到了,秦婠要表达的意思,轻声呵斥了一声道:“欣儿,休得无礼!” 李欣闻言哼了一声,转眸朝那几顶软轿看了过去:“一想到要跟你呆在一处,本郡主浑身都不舒服,母妃,我们走。” 宁王妃拍了拍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下秦婠,然后收回目光转眸对殷老夫人道:“老夫人与秦姑娘也随我们一道走吧,兴安侯与王爷,还有两个世子便步行,正好我家王爷前些日子,刚刚才夸赞了兴安侯百人俘虏千人的事迹,如今兴安侯本尊在此,不妨同王爷好好聊聊。” 兴安侯点头道了一声好,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宁王妃与李欣上了软轿,秦婠和殷老夫人正要上去,却又听得了一阵马车声。 秦婠一瞧,这人她认识,是与沈欣交好的某个县主,她立马小声对殷老夫人催促道:“祖母,快快上轿,咱们的身份太低了,再不走就又得让!” 殷老夫人闻言,二话没说就进了骄子,秦婠假装没有看着下了马车的县主一家,自顾自的上了软轿,而后伸手一拉关上了车帘。 软轿起轿的那一刻,秦婠长长送了口气,侯府嫡女在外间看起来已经是身份很高的贵女,可当她来到这宫门前,她这个身份,也只有给别人让骄子的份。 哎,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是宗亲呢。 皇宫显然很大,软轿走了许久,这才停了下来,引路的太监开口道:“坤宁宫到了,侯老夫人与秦小姐请下轿。” ------------ 第107章:想去咬上一口 秦婠下了骄子,一抬头收到的就是李欣一记大白眼,她只当做未见,来到殷老夫人身边,挽住了殷老夫人的胳膊。 殷老夫人略略侧身,让宁王妃和李欣先行。 宁王妃倒是知礼,并未直接先行,而是笑着对殷老夫人道:“老夫人若是不嫌弃,与我一道去吧,让欣儿和秦婠这两个晚辈后面跟着便是。” 殷老夫人还未答话,李欣就先跳了起来,她厌恶的看了一眼秦婠,冷哼着道:“本郡主才不要跟她这个小人一道走。” 宁王妃皱了眉,呵斥的唤了她的名字:“李欣!休得无礼!” 李欣对宁王妃还是有些杵的,听得呵斥,轻哼了一声撇开脸去,到底也没再说不愿意与秦婠同行的话。 宁王妃见状这才收回目光,歉意的对殷老夫人笑了笑:“欣儿顽劣,让老夫人见笑了。” 殷老夫人闻言笑了笑:“若论顽劣,当属秦婠更甚一筹,今日不过是因着老身在此,她收敛着些罢了。其实依着老身看来,女儿家顽劣些也好,天真烂漫才显得可爱。” 一番话直说到了宁王妃的心窝子里去,她乐呵呵的对殷老夫人道:“老夫人此言甚是,女儿家本就要娇养着些,她们能陪在我们身边的日子左右也不过十几年,只要他们开开心心的便也够了。” 殷老夫人点了点头,甚至认同:“王妃此念与老身不谋而合,女儿家顽劣些也是无妨的,等及?了成了大姑娘,自然而然就稳重懂事了。” 宠女狂魔宁王妃和宠孙女狂魔殷老夫人,在教育上有着深深的共识,两人相视一笑,并肩朝坤宁宫走去。 顽劣的秦婠和李欣,互相看了一眼,齐齐又撇开脸去,谁也瞧不上谁。 有宁王妃和殷老夫人在前面镇着,李欣和秦婠倒也老老实实的跟着,只是两人都是贴着两边走着,中间好似隔着一条银河。 秦婠在各种各样的影视基地待过,对抬眸四处打量一眼便失了兴趣,毕竟影视基地的皇宫为了营收,几乎是一比一还原的宫殿,甚至为了取景,还改了某些地方,好看起来更美更精致。 李欣虽然看起来没有将秦婠放在眼里,可实际上,她眼睛的余光就没离开过秦婠,瞧见了秦婠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毫无波澜的模样,心头竟莫名觉得她有些沉稳大气。 但很快,她就摇了摇头甩走了这个念头。 呸!肯定是装的! 云姑姑守在坤宁宫殿门外,瞧见殷老夫人和宁王妃相携而来,顿时面上带了笑迎了上来,她朝宁王妃和殷老夫人行了一礼笑着道:“皇后娘娘听闻王妃与老夫人来了,特意命奴婢前来迎接。” 云姑姑在陆皇后未出嫁前,便是陆皇后身边的心腹大丫鬟,其身份地位非比寻常,陆皇后派她来迎,显然是表明了看重之意。 宁王妃与殷老夫人连忙笑着道:“有劳云姑姑了。” “王妃与老夫人这般说,可就折煞奴婢了。”云姑姑笑着她们身后看去,目光先落在了李欣身上,笑着道:“郡主多日未见,出落了越发水灵了。” 这些场面上的夸赞,李欣是听惯了的,可云姑姑的夸赞便等同于皇后的夸赞,李欣当即有些开心,摆出了羞涩模样道:“云姑姑谬赞了。” 云姑姑笑着道:“奴婢说的可是大实话,皇后娘娘都曾在奴婢面前夸赞郡主,天真烂漫活泼可人呢。” 李欣听得这话心中更是欢喜,一旁的宁王妃也笑着道:“欣儿顽劣,当不得皇后娘娘盛赞。” 一番寒暄之后,云姑姑这才将目光落在了秦婠身上。 其实在之前,她站在殿门外的时候,就曾远远的打量过秦婠,第一眼她就在心头感叹,如此清丽脱俗又稳重端庄的女子,也难怪二皇子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就连陆四小姐,也自愿相助。 眼下近看了,云姑姑眸中更是惊艳,身为宫中女官,对妆容也是深有研究的,今日来参宴的公主也好,后宫美人也罢,无不是盛妆出席,唯有秦婠,面上连脂粉都没有,可偏偏那双眼瞧着尤为有神,那朱唇粉嫩嫩的像个成熟的蜜桃。 说句不好听的,连她都想去咬上一口。 也不知,天生唇色如此,还是用了什么特别的口脂。 秦婠见面前的女官一直打量着她,半天也不开口说话,便以为自己是有哪里不妥,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发现并无不妥之处,这才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疑惑的看向了殷老夫人。 殷老夫人朝她眨眨眼,示意她淡定。 秦婠便收回目光,坦然的任由云姑姑打量了。 云姑姑这厢看入了神,眸中满满的都是惊艳,李欣就有些不大高兴了,她嘟了嘟嘴开口道:“云姑姑,皇后娘娘不是还在等着呢么?” “李欣!” 这话一出,宁王妃立刻呵斥出声,今日来贺寿的人不知凡几,云姑姑也就是这么一说,皇后娘娘又岂会真的眼巴巴等着她们? 更何况,她又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太子与二皇子都对兴安侯府嫡女秦婠有意一事,满城皆知,她又怎会不知? 说到底了,往日里她们入宫,也没见皇后如今日一般,特意派云姑姑在殿门前相迎,所以,这迎的到底是谁,只要她不是个傻子,都能看的出来。 她头一次怀疑,自己一味的娇惯李欣是不是错了。 云姑姑听得这话回了神,她歉意的朝李欣福了福身:“瞧奴婢这记性,险些忘了皇后娘娘还在等着,诸位请随奴婢来。” 宁王妃狠狠瞪了一眼李欣,连忙对云姑姑道:“欣儿不懂事,让云姑姑见笑了。” 云姑姑笑着道:“郡主率真可爱,就连皇后娘娘都是夸赞的,王妃可切莫这般说。” 回了话后,她又笑着看向殷老夫人道:“先前长公主一入坤宁宫,就向皇后娘娘夸赞了秦姑娘,还说宫门前软轿备的少了,连累秦姑娘和殷老夫人候着,催促着皇后娘娘赶紧派人去接老夫人和秦姑娘。” “皇后娘娘被长公主磨的紧了,特意打发奴婢去安排,奴婢出来的却已得知,老夫人与秦姑娘已经在路上。让殷老夫人和秦姑娘久候,实在是奴婢安排不当,还请殷老夫人和秦姑娘原谅则个。” ------------ 第108章:二傻子李欣 这话一出,宁王妃的脸色就变了变。 云姑姑这话,看似在向殷老夫人和秦婠,表达让她们久候的歉意,实则是在挑明,她在这就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来迎殷老夫人和秦婠的。 而她和李欣,不过是因为与殷老夫人和秦婠一道前来,这才被一道迎了。 这话明晃晃的打她的脸,确切的说,是在打李欣的脸,明晃晃的表达李欣太过骄纵,分不清好歹。 宁王妃面上的笑容险些就有些挂不住,可偏偏李欣听不懂,还跟个二傻子似的,轻哼了一声道:“也不知堂姐瞧上了她哪点,竟……” “李欣!”宁王妃这下是真的恼了,她转身对李欣怒目而视:“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李欣平日里虽然没少挨宁王妃的呵斥,可如今日这般,在外人面前一点面子都不留,还是第一次,当下就委屈到不行,眼里包起了泪花。 殷老夫人宠秦婠,是既没上限也没下限,李欣几次三番对秦婠出言无状,她乐得有人教训李欣,故而眼观鼻鼻观心,不发一言。 宁王妃看着李欣委屈含泪的模样,一阵心软,可这不是心软就能解决的事。 她皱着眉头正要在说两句,一旁云姑姑却笑着开口道:“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郡主天真烂漫活泼的紧,王妃又何必太过拘着了。” 不愧是陆皇后的心腹,掌管着整个坤宁宫的女官,三言两语,脸也打了,好人也做了,让人半点也挑不出错来。 宁王妃觉得自己已经不能直视天真烂漫这个词了,她狠狠的瞪了李欣一眼,最终还是咬着牙,卖了云姑姑这个面子:“你注意着点,若是再如此口无遮拦,回去看我怎么罚你!” 李欣委屈的嘟了嘴,只觉得今日母妃太过严厉了些,就连云姑姑都说,皇后娘娘夸她天真烂漫活泼的紧,她说些话怎么了? 秦婠安安静静的看了一出戏,瞧着李欣朝云姑姑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觉得又是佩服又是好笑。 觉得佩服的是云姑姑的处事和说话方式,觉得好笑的,自然就是李欣了。 这个二傻子,被人卖了,还感激涕零的帮人数钱呢,跟她家红苕有的一拼。 罢了,看在李欣是个二傻子的份上,她决定不跟她一般计较了。 入了坤宁宫,身后一直跟着的紫嫣和青衣,就被宫女带去了婢女们专门待的地方,待到主子们从坤宁宫出来,这些婢女才会随侍。 穿过长长的连廊,便到了大殿,大殿的门敞开着,里间时不时有笑声传来,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秦婠跟在殷老夫人身后,迈过门槛踏进了大殿内,一瞬间,大殿内便静了下来,无数目光朝她看了过来。 秦婠前世虽不是顶流,也算得上是一线,最习惯的就是众人注视的目光,被众人这么盯着,她非但不怯场,反而有一种找回了前世走红毯的感觉。 只可惜,没有长枪短炮,没有各种各样的闪光灯,她也不能美美的摆个POSS,然后第二天上个头条。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目不斜视,只盯着前方一丈处。 然后连上座上的皇后是圆是扁都没能看到,就随着殷老夫人和宁王妃、李欣她们,一道福身行礼:“老身(臣妇、臣女)见过皇后娘娘。” “快快请起。”陆皇后摆了手,目光在四人身上扫过,最后在秦婠身上停留了一瞬,笑着道:“都是一家人,无需如此多礼。” 听得这话,满屋子不少有心人,看着秦婠的眼神就变了。 她们各个都有一颗七窍玲珑的心,宁王妃和李欣确实算是自家人不假,和殷老夫人和秦婠却算不得什么自家人。 陆皇后有很多次可以用,却偏偏用自家人这三个字,看似很平常,实则这自家人也将殷老夫人和秦婠给概括了去。 殷老夫人和秦婠闻言,面色皆是不动,只平平淡淡的随着宁王妃和李欣一道,谢过了陆皇后,而后起了身。 陆皇后说完这话,从秦婠身上收回目光,端起面前茶盏饮了一口,这才放下,看似随意指了一个空位开口道:“别站着了,坐吧。” 坤宁宫的大殿虽然大,可这两旁的位置确实有限的,而且极其讲究。 陆皇后看似随意的一指,指的却是离她只隔了一个长公主李瑶的位置,一众娘娘公主王妃侧妃之类,都落在了下首。 莫说是殷老夫人,就是宁王妃,看了看那位置也不敢坐,她们不动,李欣和秦婠自然也不会动,于是四人就杵在了大殿中央。 云姑姑见状,径直朝那张位置走了过去,一边亲手斟了茶,一边笑着招呼道:“老夫人和王妃怎么还站着?” 云姑姑都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宁王妃和殷老夫人也不好再推辞,只得朝那桌子走了过去。 桌子半人高的圆几,一左一右两个位置。 宁王妃落座之后,李欣自然而然的就要往另一侧坐。 宁王妃当时就差点给李欣表演了个原地爆炸,她压低了咬着牙呵斥道:“李欣!” 李欣被吓了一跳,刚弯下去的腿瞬间就绷直了,看了看缓缓而来的殷老夫人,也知道自己是不该,她挪到了宁王妃身后,仍有些抱怨:“就两个位置,我岂不是要站很久?这位置这般靠前,也是她们能做的?” 宁王妃听得这话,差点给李欣给气出心绞痛来,她恨不得此时此刻立马拿针线把李欣那张嘴的绞了! 然而李欣说的小声,大庭广众之下她又不能呵斥,只得咬了咬牙,暗暗祈祷这话没有被旁人听了去。 俗话说,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宁王妃刚刚祈祷完,就见一旁的长公主李瑶起了身,径直朝已经来到桌边的殷老夫人笑着道:“李瑶仰慕老夫人许久,一直未曾有幸相识,不知李瑶可有这个荣幸,邀老夫人同座?” 殷老夫人面上扬了笑:“能与公主同坐,乃是老身的福分。” 李瑶的目光在李欣面上略过,这才笑着对殷老夫人道:“这是李瑶的福分才是。” ------------ 第109章:皇后带着她的套路来了 长公主李瑶是陆皇后亲生,而且就这么一个女儿,身份地位尊贵无比,无论任何时候,皇后娘娘的左手下首座,定然就是她的,也无人敢与她相争。 她极少邀旁人同坐,毕竟那般小的一个圆几,坐上两个人确实不大宽敞,如今她却主动开口唤了殷老夫人前来同坐,而且还特意看了李欣一眼。 加上李欣之前那个屈膝的落座动作,即便隔得老远,不曾听见宁王妃呵斥的众人,也瞬间就领会到了,可能发生了什么。 于是众人一个个都朝李欣露出了笑容来,怎么看怎么和善。 李欣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当是李瑶邀殷老夫人前去同坐,引来了众人的目光罢了。 她见殷老夫人在李瑶那边坐下之后,很是高兴的在宁王妃对面坐了下来,暗暗为自己不用继续站着而高兴。 宁王妃的脸红了,不知是被李欣气的,还是因为羞愧。 她捏了捏手里帕子,心中已经闪过了十多种严惩李欣的法子,可她眼下最想做的,是将李欣按回肚子里去,来个回炉重造。 李欣眨巴眨巴眼,不明白宁王妃为何瞧着这般生气,她又没抢殷老夫人的位置,是殷老夫人自己走的,这位置空着也是空着,她坐不行么? 她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出门到现在她还没喝过水,确实有些渴了。 宁王妃见状实在忍无可忍,低声呵斥道:“喝喝喝,就知道喝,这茶是倒给你的么?!” 宁王妃尽管已经压低了声音,可她带着怒气,再怎么压低,这声音在安静的大殿内也有几分清晰。 李欣茫然的看了看发火的宁王妃,又看了看手中的茶盏,顿时委屈到不行,她的母妃今天是怎么了,怎的连她喝了一杯无人用的茶,都跟她发火? 高座上的陆皇后,目光朝这边投了过来,笑着对宁王妃道:“欣儿天真烂漫,你也不必太拘着她了,今日本就算是家宴,莫要因为这些小事,伤了孩子的心。” 又是天真烂漫。 宁王妃恨不得把这四个字踩在脚下碾碎了才好,然而她也只能挂着笑,恭敬的朝陆皇后行了一个坐礼:“皇后娘娘说的是。” 陆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转眸将目光看向了秦婠,不同于之前的粗略打量,这次她看的极为仔细。 有了陆皇后的打量,原本就对秦婠好奇的人,纷纷光明正大的看了过来。 秦婠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注意到,只乖乖站在殷老夫人身后,神色不动的任由陆皇后和众人打量着,甚至还有心情在心里感叹,许久没有营业,也不知道自己站姿退步了没有。 过了一会儿,陆皇后终于看够了,移开了目光,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无人得知,她对秦婠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坐在她右边下首座的静妃,看了看陆皇后又看了看秦婠,笑着开口道:“老夫人上次进宫,还是受封一品诰命的时候,这一晃竟十多年过去了,十多年未见,老夫人风采依旧不减当年啊。” 殷老夫人朝静妃行了坐礼:“静妃娘娘与皇后娘娘,风采更甚往昔。” 陆皇后闻言笑着接了话:“老夫人确实是一如既往,而本宫和静妃却都老了,十多年前翰儿还是个三岁的幼童,如今却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昨儿个本宫揽镜自照,又发现了几根白发,人呐,不服老不行。” 她这话一出,殿中莺莺燕燕急忙开口,说皇后娘娘还年轻,依旧花容月貌。 陆皇后闻言笑着道:“本宫哪里还能用花容月貌来形容,瞧瞧欣儿这些后辈,才真的是花容月貌的年纪。” 李欣得了夸赞,瞬间就将脊背挺直了些,正要回话,陆皇后却已将话转到了秦婠身上,她看着秦婠道:“老夫人身边的,想必就是兴安侯的嫡女秦婠吧?真真是个美人,难怪皇儿时常在本宫面前念叨。” 严格来说,陆皇后膝下应该有两个皇儿,一个是太子李澈,一个是二皇子李翰。 可在坐的谁都知道,陆皇后口中的皇儿指的是谁。 但陆皇后没有言明,众人也就稀里糊涂的听着,毕竟太子和二皇子对秦婠有意,这事众人皆知,无论她指的是谁,这话都没错。 秦婠心里咯噔了一声,按照套路,陆皇后当众说这些之后,用不了几句,就该问她觉得本宫的皇儿如何,她要是但凡说了一个好字,这婚事就该当场赐下了。 若是她当堂拒了,不仅是不识好歹,还是顶撞皇后,弄不好得挨一顿板子。 秦婠脑子转的飞快,她抬眸朝陆皇后看了一眼,见她果然如料想中的一般雍容华贵,虽是面上带着笑,但眉宇间却是上位者的审视和不容拒绝。 她收回目光,福身朝陆皇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然后道:“臣女秦婠,谢过皇后娘娘夸赞。” 愣是不接,陆皇后那句,皇儿时常在面前念叨的话。 她不接也属正常,毕竟这话委实有些暧昧,正常女子都是羞涩的。 陆皇后也不以为意,仍旧笑着道:“这般水灵的姑娘,将来也知道便宜了哪个混小子,老夫人可曾有相看好的?” 秦婠在心里叹了口气,来了来了,皇后带着她的套路来了。 也不知道,李澈昨晚说的话,还到底能不能算数了? 若是不能算数,她可就得给李翰当侧妃去了,左右,她是没胆子得罪皇后,将一家子给拖下水的。 这般想着,秦婠心里稍稍坦然了些,嫁谁都是嫁,李澈自己食言可怪不得她。 可是,为什么心里有些不大舒服呢? 秦婠将其归结为,要给人做小老婆,有些毁她三观的缘故。 殷老夫人垂了垂眼眸,恭声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婠儿刚刚及?,老身有意再多留她两年,故而尚未相看人家。” 听得这话,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变,殷老夫人这话本没错,可若联系陆皇后的话来看,就是在赤luo裸的绝了皇后继续往下说的可能。 陆皇后却是神色未变,她淡淡道:“是么?前些日子,老夫人与黎家来往频繁,本宫还以为,老夫人有意与黎家联姻呢。” ------------ 第110章:威逼利诱 这话一出,众人皆低头假装各自忙碌,坐着的喝茶看手指丹寇,站着的看脚尖看衣衫绣花,一个个都假装自己是个聋子,却又将耳朵高高支起,等着听殷老夫人的回答。 殷老夫人缓缓开了口:“娘娘误会了,老身与黎府的梁氏乃是几十年的好友,一直有书信往来,秦婠及?在即,老身便请了她来做正宾,这才有所来往。” “是么?”陆皇后闻言笑了笑:“倒是本宫想差了,说来黎府的黎寒是个有才的,本宫身在深宫,对他的才名都有所耳闻,只可惜他好像因为与同窗起了争执,出手伤了人,被国子监除名了?” 殷老夫人闻言神色微动,回话道:“此事老身听梁氏提过,略有耳闻。” “那确实是可惜了。” 陆皇后叹了口气,一脸惋惜模样:“被国子监除名可不是小事,那是行德有失,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参加今年的秋闱,毕竟我朝律法明确提过,参加秋闱者除了得是举人外,还必须德行无失,若是因为一时冲动,就失了秋闱的资格,委实有些可惜了。” 听得这话,秦婠握紧了袖子里的手。 她终于知晓,李翰的行事作风是从哪里学来的了,原来是与陆皇后一脉相承。 殷老夫人闻言抬眸朝上座上看了一眼,迎上了陆皇后的目光,她动了动唇,开口道:“皇后所言极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一时冲动犯错,也实属常事,更何况,他也仅仅是与同窗起了争执而已,并未酿成什么大祸,若是因着这点小错,失了秋闱的资格,实在让人觉得惋惜。” “本宫也这般认为。” 陆皇后朝殷老夫人笑了笑:“既然殷老夫人都说,少年血气方刚一时冲动实属正常,那本宫就让翰儿去国子监祭酒那里求个情,让他早日回归课堂,相信经过此番教训之后,他定不会再犯。” 殷老夫人垂了眼眸,站起身来朝陆皇后行了一礼:“老身替梁氏,谢过皇后娘娘。” “老夫人客气了,不过是桩小事。”陆皇后收了笑,淡淡道:“本宫有句话得劝劝老夫人,秦婠虽是老夫人一手拉扯大的,感情非比寻常,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人伦常理,更何况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容易留成愁,秦婠的婚事,老夫人得抓紧了。” 殷老夫人屈膝朝陆皇后行了一礼:“皇后娘娘说的极是,以往是老身考虑不周,婠儿大了,婚事确实该抓紧了。” 陆皇后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重新杨了笑容道:“老夫人请坐,您是本宫请来的,实在无需如此多礼,坐着回话便是。” “老身谢过皇后娘娘体恤。”殷老夫人回完话,重新落了坐,脸色虽是未变,可精神却已没有之前那般好了。 那厢静妃已经将话头岔开到了别处,一众人立刻出声附和,将气氛又重新活络了起来。 陆皇后坐在高座上端着茶盏静静的看着,依旧雍容华贵。 坐在殷老夫人对面的李瑶轻轻叹了口气,向秦婠投去了一个歉意的眼神。 接收到她的善意,秦婠朝她点头笑了笑,算是回应,而后便收回目光,开始在大殿找起人来,之前就已经听说,陆国公府的人到了,怎的没有瞧见陆雪和陆家人的身影? 若是陆家人在,陆皇后定然不会这么明晃晃的威胁和为难她与祖母了吧,不然,这让陆家人的面子,和陆雪这个准正妃的面子往哪搁? 秦婠盼望着陆家人和陆雪赶快来,许是听到了她心底的呼唤,陆雪和陆家人终于姗姗来迟。 今日带着陆雪来的,是陆国公的夫人,她眼睛扫了一圈,便直直的落在了秦婠脸上。 不过也就是落了那么一瞬,便移开了目光,带着陆雪来到大殿中央,福了福身便笑着道:“娘娘,雪儿亲手做的长寿面好了。” “哦?”原本略有些慵懒坐着,听殿下莺莺燕燕谈笑的陆皇后,顿时坐直了身子,看向陆雪笑着道:“雪儿当真是心灵手巧,长寿面这么快就做好了?” 陆雪笑着点了点头:“回姑母的话,雪儿的面做完了,调味也调好了,只是这面得现下的才好吃,只等姑母待会移驾用饭时用了。” “好好好。”陆皇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显然是极为满意:“快替本宫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可到吉时没有?” 云姑姑听得这话顿时就笑了:“皇后娘娘这是迫不及待要尝尝未来儿媳亲手做的面了,只可惜现在距离吉时还有三刻钟,娘娘您得等上一等了。” “也就是你有胆子,敢这般打趣本宫。”陆皇后假意哼了一声:“去看看陛下那边如何了,等他们到了,差不多宴也该开始了。” 云姑姑笑着领命而去,陆皇后起了身,对众人道:“咱们先去等着吧,时辰也差不多了。” 众人纷纷起身,笑着应是,陆雪上前几步,接替了宫女,亲手扶着陆皇后往殿外走,路过秦婠之时,她笑着朝秦婠点了点头:“婠儿妹妹也来了,我面做了许多,待会也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这话一出,众人都露了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秦婠如今对陆雪的示好,有些烦躁,因为她越是示好,在旁人看来,她们姐妹就越是情深,而秦婠就越被贴上了李翰女人的标签。 可她却不能表现出半分,非但不能表现出来,还得配合陆雪的演出,受宠若惊的欢喜着道:“陆姐姐竟备了我的么?那我今日可真是有口福了。” 陆皇后闻言朝她看了过来,笑着道:“你这口福可是沾了本宫的光。” 言语之间,竟是亲昵非常,好似先前威逼利诱殷老夫人和秦婠的不是她一般。 作为一个演员,自然有着演员的自我修养,秦婠连忙笑着点头应是:“能沾皇后娘娘的光,证明臣女也是个有福之人。” 陆皇后看着她,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待会,你便与雪儿一道,坐本宫旁边吧。” 李瑶闻言凑上前来,嘟了嘟嘴不满道:“母后,那儿臣呢?难道当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儿臣要失宠了么?” ------------ 第111章:修罗场 李瑶这分明是在插科打诨,引得众人纷纷露了笑。 陆皇后没好气道:“你何时嫁出去了?分明是招了驸马入了你的公主府,整天胡言乱语的,成了亲也没个稳重模样,放心,少不了你的位置。” 李瑶闻言欢快道:“那可得让他们备个长点的木几,不然儿臣加上雪儿妹妹和婠儿妹妹,三个人可坐不下。” 陆皇后挥了挥手:“行行行,都依你。” 陆皇后言语间都是不耐,可唇边却始终带着宠溺的笑,李瑶得了便宜就卖乖,亲昵的上前挽了她的胳膊:“儿臣就知道,母后对儿臣最好了,连二哥都比不过儿臣。” 陆皇后看着她得意模样,笑着摇了摇头,宠溺道:“你呀!” 陆皇后左边带着陆雪,右边带着李瑶,出了大殿,众人这才依着先前落座的次序往外走。 静妃本该走在前头半路,但她却略略停了停,与殷老夫人和秦婠一道而行,她看了看秦婠,笑着道:“好女百家求,这话果然不假。” 秦婠露了个羞涩的笑容,不等开始表演,却突然察觉到,静妃似乎往她手里塞了什么东西,根据手感来看,应该是个字条。 她抬起眸来看向静妃,静妃朝她笑了笑,便快步走了。 秦婠赶紧将手中的在袖中藏好,不动声色的随着殷老夫人往外走去。 宴席就设在坤宁宫后面的御花园,此时乃是春季,故而在御花园设宴倒也正好。 陆皇后果然让人备了一个三人的木几,就放在她的下首。 李瑶和陆雪落座之后,便朝着秦婠招手,让她过来,秦婠其实一点都不愿意跟她们同坐,只可惜,她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殷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低声安慰她道:“去吧,有紫嫣和青衣伺候你呢。” 殷老夫人说出这般话,可见对李澈的信任,秦婠心头叹了口气,朝殷老夫人点了点头,这才往李瑶和陆雪旁走去。 众人依次落座,殷老夫人没有再得到之前的待遇,但她有一品诰命在身,又是最年长的,倒也没有被安排在了靠末的位置。 可尽管如此,与秦婠还是隔了好些人,几乎是看不到彼此的身影了。 吉时未到,男宾们还未来,宫人们端上了茶水糕点,众人一边用着,一边继续说笑。 在秦婠看来,这就跟公司每年举办年会似的,绝大部分人都是迫于职场无奈,逢场作戏,只有极少数人是真正喜欢参加的。 而她,显然是属于绝大部分人。 陆雪和李瑶同陆皇后说笑,秦婠端着职业假笑,恰到好处的附和着,看起来倒也其乐融融,陆皇后面上都是满意的笑容,也不知是对陆雪满意,还是秦婠满意,亦或是对这场宴席满意。 左右,没有在与之前在坤宁宫大殿一般,话里有话,极尽威逼利诱之能事。 闲聊了一会儿,就突然听得一太监高声道:“陛下到!太子到!” 然后就瞧见,拐角处走出一个明晃晃的身影来,众人纷纷起身:“臣妾(臣妇、臣女、儿臣……)恭迎陛下,恭迎太子殿下。” 承德帝径直来到皇后身边落座,扫了一眼众人淡淡道:“平身吧。” 众人起身,然后就是男宾那边开始心礼见过陆皇后。 陆皇后与承德帝坐在上座上,道了一声:“免礼,诸位落座吧。” 男宾众人,这才依次落座。 太子李澈坐在承德帝的下首,他的木几正对着秦婠的木几,秦婠一抬眸,正好迎上了他深邃的目光。 不知怎的,她竟然觉得有一些不大自在,率先移开了目光。 好巧不巧,又与李澈身边的李翰给对上了,李翰立刻朝她露出个温柔的笑容来,还点头对她示意。 秦婠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因为李澈的目光是如此明显,让她想忽略都很难,虽然他的目光因为要维持人设的关系,极淡又极平静,可秦婠就是知道,如果现在她对李翰笑着回礼了,她铁定没有好果子吃。 可大庭广众之下,李翰朝她微笑点头示意,若是她不回礼,就是在当众打李翰的脸。 秦婠承认自己怂,两边都不敢得罪,如今她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修罗场,也不过如此了。 秦婠权衡再三,飞快的垂了眼眸低了头,至于她是娇羞还是避开,这就全凭个人理解了。 她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陆皇后看了看含笑的李翰,又看了看低头的秦婠,唇角微微扬了扬。 李翰对秦婠低头这个动作,也很满意,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才朝一旁的陆雪和李瑶看去,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李澈看了眼秦婠,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而后又掩去,端出了一副老实敦厚的模样来。 待到秦婠再抬头时,瞧见的就是他那副模样。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平日里飞鬓的剑眉,显得是凌厉和冷意,那双凤眸也是如寒潭之水,可眼下,这剑眉不凌厉了,凤眸也不如寒潭水了,反而处处透出一副老实敦厚,看的秦婠一愣一愣的。 直在心中感叹,难怪紫嫣和青衣那么会演戏,搞半天是因为上行下效的缘故。 可她也不敢细看,只瞄了一眼便移开目光,看起来像只是无意间扫了一眼。 --竒@ 書#網¥q Ι & &δ u& # ω ā Ν g &. ℃ ǒ M-- 男宾们落座之后,吉时也就差不多到了。 随着承德帝一声开宴,宫人们就端着菜品陆陆续续走了上来。 陆皇后的寿宴其实严格说来是两场,一场是中午,除了酒菜外,还得吃一碗长寿面,取意是岁寿绵长,与正午的太阳一般,高悬不落。 中午的宴过后,才是玩乐时间,这个时候,一般承德帝皇后都会去休息,各家长辈也会另寻一处,将御花园留给年轻的一辈嬉戏玩乐,而后他们就在不远处看着,以免出了什么岔子。 等到了傍晚,才是正儿八经的宴席,皆是各家会当面呈上贺寿礼,会有各种舞姬歌姬表演,临了,皇后也会给各家少男少女们一个表演才艺的机会。 准确点来形容就是,正午这顿饭是正儿八经的寿宴,而晚间那个既是玩乐宴,又是大型相亲宴。 ------------ 第112章:太子你说呢 既然是正儿八经的寿宴,走的就是一个流程。 先是由宫人端上了,各种象征着福寿绵长菜品佳肴,然后由皇后娘娘先俸给承德帝,再象征性的将各道菜肴尝上一口,众人份的这才端上来。 秦婠从头到尾都没有太过头,连高座上的承德帝是圆是扁都没看见,倒不是她胆小怕失仪,完全是因为对面的两道目光,总是时不时的落在她身上。 一道清冷,一道灼热。 而她若要抬头,势必得先迎上那两道目光,这直接导致她从头到尾连脑袋都不敢抬,只能垂着眼眸,将目光落在面前的饭菜上。 不过这样也好,她可以心无旁骛的用饭,最起码能填饱肚子不白来。 到了正午吉时,也就是现代的十二点,一碗长寿面端了上来。 长寿面也不像现在寻常人家吃的一碗普通的面,在大胤,这长寿面从选料到最后出锅调味,每一道工序都极有讲究,其中最最重要的就是这面得细润,还不能断,一根要正好是一碗。 所以,长寿面这种东西,可不是随便会点厨艺,就能够做出来的。 长寿面端到面前,陆皇后看了看,然后笑着对承德帝道:“臣妾今日有福,这面是雪儿一早来去御膳房亲手做的,陛下您瞧,这面细润色泽光亮,闻着味道也是香气四溢。” 承德帝很给面子的看了一眼,然后笑着道:“瞧着确实是极好的,皇后今日确实是有口福了。” 说完这话,他又转眸对不远处的陆国公笑着道:“陆家教女有方啊。” 陆国公连忙笑着回话道:“回陛下,雪儿跟府中大厨学了许久,这才敢在今日,在陛下与皇后娘娘面前献丑,这是她的一番心意,这功老臣可不敢领。” 承德帝笑了笑,并未接话,而是对陆皇后道:“皇后快些尝尝,不要辜负了雪儿的一番心意。” 陆皇后应了一声是,先是用勺子喝了一口汤,眉间微扬,显然味道不错,然后举箸吃面,一根面不长不短,用完之后陆皇后夸赞道:“雪儿这面,堪比宫中御厨。” 陆雪笑着道:“雪儿自是不敢同御厨相比的,不过是一番心意,姑母不嫌弃便好。” 底下有位妃子笑着道:“论有福还是皇后娘娘有福,陆四小姐不仅人美心善,而且心灵手巧,臣妾要等到这一碗儿媳亲手做的长寿面,还不知得等多久。” 说话的这位妃子,膝下有一位皇子今年年仅三岁,她说这话就是个活跃气氛的俏皮话,一时之间倒引来不少笑声。 另有妃子附和道:“姐姐若是往后为七皇子挑选王妃,依着陆四小姐的标准来选,那可就太难了,也就皇后娘娘才有这个福分。” 一句话夸了两个人,马屁功夫实属一流,陆皇后听了面上也扬了笑意,气氛正好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说了一句:“陆四小姐这般蕙质兰心的,二皇子可要抓紧快些将人迎进府了。” 这话一出,陆皇后面上的笑意瞬间就淡了。 二皇子李翰与陆雪的亲事,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定下,陆雪也已及?多时,按理来说,这婚事早就该提上日程。 可偏偏,二皇子占了一个二字,他若想要成亲,就得等太子大婚之后,可如今,太子莫说是大婚,就连亲都没定,二皇子李翰再怎么要成亲,要只得干巴巴的等着。 故而这话出来之后,莫说是陆皇后面上的笑容淡了,就连陆国公面上的笑容也给收了回去。 一时之间,气氛就尴尬起来。 宁王妃气到不行,因为说这话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宁王! 她狠狠的朝宁王瞪了一眼,宁王非但没有觉得哪里不对,还一脸茫然的向她问道:“怎么?本王说错话了么?” 宁王妃实在没忍住,朝他翻了一个大白眼,心头是欲哭无泪,她到底是到了什么霉,一个女儿口无遮拦就算了,就连夫君也是如此,整个宴席,所有不该说的,都由让他们家的人给说了,别人家怎么就没那么多事?! 宁王得了大白眼,一脸莫名的眨了眨眼,转而向高座上的承德帝问道:“皇兄,皇帝是说错什么了么?” 这话一出,宁王妃尴尬的,恨不得用脚趾抠出一个地缝来,好让她钻进去。 承德帝倒是乐呵呵道:“皇弟没说错,陆雪去年便已及?,这婚事确实该提上日程了。” 说完这话,他朝李澈看了过去:“太子你说呢?” 李澈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父皇说的极是,二弟与陆姑娘十年前便定下亲事,如今陆姑娘早已及?,这婚事也确实该准备了,儿臣明日便让司天监选个好日子出来。” 众人听得这话,各个都是一脸不忍直视的模样,太子这个憨憨,陛下是在问他二皇子是不是该准备婚事了么? 陛下要问的是什么,他心里就没点数么?! 秦婠听得心头也是暗暗发笑,李澈这厮心肠九曲十八弯,承德帝的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比任何人都知晓。 可他却只做不知还答非所问,若是旁人定会有装傻之嫌,可这话由他说出来,再配上那一脸认真的小模样,让人根本想不到装傻上去,只会认为他是真的傻! 来来来,奥斯卡小金人颁给你。 承德帝听得这话,顿时就被噎住,但他却没有动怒,显然李澈不是一次这般答非所问了。 他已经被磨的没有脾气,盯着李澈看了半响,颇有些有气无力道:“司天监的日子确实该问,但太子你的婚事,是不是也该考虑了?你比二皇子还年长三岁,去年便已及冠,身为太子,你一直不大婚,你二皇弟和三皇弟都被你给拖累了!” 李澈闻言,这才一脸的恍然大悟:“竟是这样的么?” “可不就是!”三皇子李清越过李翰,看向他道:“大哥,你不着急臣弟可着急的很呐!虽说对臣弟而言,娶个王妃放在府中多有不便,可臣弟现在的俸禄根本不够用,必须得大婚之后,这俸禄才能翻上一番,你若再不大婚,臣弟可就得日日到你府上去要银子了!” ------------ 第113章:禁欲如和尚 三皇子跟承德帝一样是个多情种,他明明有个三皇子府,可却日日留恋烟花酒巷,尤其是那长乐坊,他整日宿在那里,凡是有人要找他,必得去长乐坊,弄的长乐坊才是三皇子府似的。 虽说他是静妃所生,没有什么自个儿的产业,可皇子的俸禄并不低,养一个皇子府还是绰绰有余,可到了他那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美人巷消金窟,再多的银子也经不起他这么花啊,这不,众人还听闻,前两日三皇子没了银子,到二皇子府和太子府门前去堵人要银子呢。 就他这样的,哪个正常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李澈听得李清的话,皱了皱眉头。 突然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身上取出一个小金算盘来,放在桌面上,一边拨着算盘,一边一本正经对李清道:“你一年的俸禄零零总总加起来,一共是七万两千两,由于你天天在父皇面前哭穷,父皇扣了你一半的俸禄,但府中一应仆从的银子,都直接从内务府扣除。” “故而,你一年的俸禄剩下了三万六千两,也就是说,你每个月的俸禄是六千两,且算你日常花销是四千两,偶尔有宴请等事宜,你每个月能用来自用的银子,也有一千两。你为何还会喊没有银子用?” 李澈一脸的认真与疑惑,好似真的不明白,李清明明每月最少有一千两的银子花销,为什么还会喊没有银子用。 秦婠被他这个骚操作弄的一愣一愣的,其实从他掏出个金算盘来的时候,她就有点懵了。 可关键是,他一边认真的打着算盘,一边跟李清算账,非但没有一个人觉得怪异,反而都是见惯不惯,认真聆听的模样。 在他一脸认真的问李清,他银子为什么不够花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觉得他问的不对,反而都转向李清,看李清怎么回答。 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众人真的觉得李澈他不懂! 不懂什么叫美人巷消金窟,也不懂,李清为什么要到那样的地方去! 秦婠服了,真的。 上辈子她演戏也只是在镜头前,可李澈演戏,那可是日日常常,深入灵魂,否则众人不会是那般反应。 也就是说,他每日在聪慧绝伦和憨傻子之间无缝切换,还TM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 什么影帝影后,跟他比起来就是个弟弟! 李清被他这么一问,也是半响无语,直到李澈又问了一遍,这才无奈道:“大哥,你问问父皇吧。” 李澈朝承德帝看了过去。 承德帝:…… 过了半响,承德帝轻咳一声:“等你有了女人之后,你就知道了。” 李澈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他偏头想了一会儿,从木几上拿起金算盘收好,然后道:“无趣的紧,儿臣不愿意同旁人挤在一处。” 这话一出,满席皆默。 唯有秦婠在心头又气又好笑,你要觉得没趣,你别半夜三更去挤我的床啊,床边也是床的一部分知道么? 还有,别以为她不知道,昨儿个夜里,他趁着她熟睡的时候,还摸了她的脸,哼! 堂堂一国太子,说女人无趣,若是旁人当个笑话听也就算了,可李澈不行。 当即就有人道:“太子身为一国储君,当为皇家开枝散叶,可太子如此禁欲如和尚,这可如何是好?” 说这话的,依旧是快人快语的宁王爷。 宁王妃连朝他瞪眼的力气都没有了,自暴自弃的用筷子戳着面前的菜,只将那盘菜当成了宁王,戳了个面目全非。 众人虽不敢如宁王这般直言,可心里却认同宁王的话。 莫说是太子了,就是寻常人家的公子,有哪个是过了及冠还未成亲的?承德帝如太子这般大的时候,尽管未有子嗣,可那是因为,元后未曾生养,这才没有子嗣出生。 若没有这层顾虑,太子府的孩子不知道蹦跶出多少个来了。 然而这话,众人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毕竟承德帝偏爱太子,陆皇后偏爱二皇子,此事众人皆知,这朝堂中的风流涌动,他们作为宗亲的,岂有不知的道理。 只不过他们与旁人不同,他们身为宗亲,并没有什么野心,倒不是不想有,而是从先皇开始,宗亲便不再担任要职,换个皇帝依旧如此,所以谁是下一任皇帝与他们而言并无太大干系。 他们只需要安安静静的等着变成,免得到时候一个没站好队,弄到连现在的荣华富贵都没有地步。 承德帝听了宁王这话,瞬间黑了脸,说太子像和尚,不是在说他的江山要绝?! 可他又挑不出宁王的错处,因为他说的本身就是大实话,于是承德帝只能将火气都撒到了李澈身上,猛的拍了下桌子,怒道:“朕平日里是不是对你太纵容了?!为皇家开枝散叶乃是你的本分!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你二弟三弟他们着想!为祖宗江山着想!” 承德帝越说越气,又拍了下桌子怒声道:“正好今日众人皆在,朕便为你指桩婚事!” 听的这话,有女儿的瞬间精神一震,不动神色往自家女儿身上看了一眼,用眼神示意她们挺直腰背,给承德帝一个好印象。 他们虽是宗亲,可一表三千里,加上先帝不过四个儿子,故而今日来的,大都是表亲,亦或是隔了辈的。 若是自家女儿能被承德帝看上,许配给太子成了太子妃,那他们做梦都得笑醒。 承德帝说了这话之后,陆皇后顿时就皱了眉,她不动神色的看了眼好似置身事外的秦婠,又看了看皱了眉头正朝她看过来的李翰,缓缓摇了摇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转而对承德帝道:“婚姻大事并非儿戏,太子殿下是个有主见的,再者陛下曾答应过姐姐,太子的婚事由他自己做主。” 陆皇后口中的姐姐,指的自然是元后。 元后许是饱受了身不由己的苦,临终之时拉着承德帝的手,逼着他许诺,太子往后婚事由他自己做主,任何人不得干预。 否则,承德帝岂会容许李澈拖到这个时候? 就算承德帝纵容,陆皇后也早就在婚事上做文章了,有什么比在李澈身边安插一个自己人来当太子妃,更让她省心的呢? ------------ 第114章:朕要退位! 可惜不行。 承德帝别的事情都能听她的,甚至能够容忍陆家一步步做大,占据了大半朝堂,但凡是有关于太子李澈的事情,承德帝却格外的执拗,好似与江山相比,李澈更为重要一般。 这也是陆皇后,一直耿耿于怀,无法坦然接受李澈的原因之一。 因为李澈的存在,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尽管她才是陆国公府的嫡女,可她在承德帝眼里,永远比不上那个庶出的元后,就连她生的孩子,也无法同元后所生的孩子相比。 李澈的婚事,由他自己做主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太子的婚事并不仅仅是皇家的私事,还关系到江山社稷,朝臣进谏过多次,都被承德帝以元后遗愿给压了下来。 众人本以为,这事儿今儿个有了转机,可陆皇后这么一说之后,承德帝面上原先那股信誓旦旦,非得在眼下给李澈定下亲事的劲儿,瞬间就散了,显出几分左右为难来。 陆皇后看着,心头冷哼,她就知道,在承德帝的心里,她和后宫这些宾妃美人加起来,也抵不上那个元后的一根头发丝。 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李澈借着她的寿宴,弄一出假意指婚来。 想到这里,陆皇后不由就朝下首坐着的秦婠看了一眼,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随后又收回了目光。 承德帝坐在高座上左右为难,众人都屏息凝神的等着他最后的决定,毕竟身为一国之君,平日里再怎么不靠谱,当众放的话,也不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一边是为太子指婚金口玉言,一边是对元后的承诺,承德帝没有纠结多久,哈哈朗笑一声:“皇后提醒的极是,险些朕都将此事忘了,对元后的承诺都遵守了这么久,眼下也不至于功亏一篑。这般吧,太子,今儿个在场所有适婚女子由你任选,若是对方愿意,朕当场为你指婚!” 听得这话,李澈脸上满满的拒绝,他正要说话,承德帝就沉了脸冷声道:“这是圣旨!” 一句圣旨,堵住了李澈的话头,也将已经坐不住,险些要开口阻止的李翰给按了回去。 众人都朝李澈看了过去,有听闻京中传言的,目光在李澈和秦婠之间来回。 秦婠垂了眼眸,遮去了所有神色,心头却是哼了又哼,李澈那家伙,三更半夜闯她卧房,还对她允诺了太子妃之位,明明就瞧上她了,明明就是要娶她,还偏偏玩上这么一出,弄的他多被逼无奈,多不情愿似的。 呵,矫情又要面子的男人! 李澈的目光,好似不经意间从秦婠面上略过,而后又缓缓依次从女眷那处挨个看了过去,好像真的在选似的。 他本就长的极俊,虽说现在的模样看着傻气,可他身份摆在那,身边又干净,但凡是心未曾有所属的,谁不愿意嫁? 故而,他目光所过之处,羞红了一帮少女的脸。 李翰没有去管李澈在看谁,他的目光一直落在秦婠身上,他的这个看似敦厚的大哥,今日玩了这么一出,为的是谁,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不担心所谓的赐婚,只要秦婠不愿意,他有的是法子可以让这赐婚变成一场闹剧,他唯一担心的是秦婠会点头。 他拿不准秦婠到底是什么意思,按理来说,他与她相处的极好,他为她所做的一切,也足够让一个正常的女子动心。 可尽管他有这样的自信,却依旧觉得他与秦婠之间总是隔了什么。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秦婠的想法,迫切的想要从她的眼睛里,寻找能够让他安心的答案,可秦婠一直垂着眼眸,让人根本看不清她的神色。 李翰只得将目光投向了一旁坐着的陆雪,示意她提醒下秦婠,跟他交流。 然而陆雪却没有按他说的做,反而站起身来,朝上座上的承德帝行了一礼,笑着道:“姑父,今儿个是姑母的寿宴,臣女练了许久,这才堪堪练了一手长寿面,您不若尝尝臣女做的面,而后再来询问大表哥?也好让他趁着这个时候,缓缓神?” 有她开了口,陆皇后也连忙笑着道:“雪儿说的对,太子的婚事您放手了那么久,今儿个一上来就要逼着他做决定,委实有些为难他了,臣妾瞧着都心疼,不若先用了面,也好让他缓缓。” 承德帝看了一眼李澈:“你可想好了?” 李澈面上仍是一脸的为难,他无奈道:“父皇不若先用面吧,这也是陆表妹的一番心意。” 听得这话,承德帝给了他一个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而后一挥宽袖恼声道:“上面上面,你那点破事朕不想管了,但今天朕把话放在这儿,你若生了皇长孙,朕立刻退位!”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了。 就连秦婠也有些诧异,抬眸朝上座看了一眼。 能生出李澈、李翰那模样的儿子来,承德帝一如她心中所想的那般,长的算是个美大叔,只可惜,他身材有些发福,眼下有些青黑,一眼看上去就是酒色过渡的模样。 秦婠也不敢多看,只看了一眼便低了头,心里暗暗有些好笑,古往今来,所有父母都为子女的婚事操碎了心,堂堂一国之君也不例外。 陆皇后听得这话,整个人的脸色都白了几分,她勉强挤出个笑容来对承德帝道:“陛下正值壮年,谈什么退位不退位的话。” 承德帝却是无所谓的神态:“太子治国之能,朕是放心的,这些年大小国事也都有他操持,朕退不退也没什么差别,既然如此,朕又何必占着这个位置,倒不如当个太上皇,安安心心同朕的爱妃们腻在一处,三天两头早起上朝,朕也是烦了。” 承德帝并不是日日上朝,唯有每月初一十五上一次,就这个频率他还烦了? 堂堂一国之君,说早起上朝上烦了,这…… 气氛瞬间尴尬,唯有李澈一脸平静,他不但平静,而且还甚是认真的点了点头:“父皇若是烦了,早些让位也好。” 听得这话,众人心头瞬间就炸了。 这父子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一问一答,两个人把让位之事说的这么轻松随意,你们考虑过我们这些人的心里承受能力了没?! ------------ 第115章:吃哪门子的醋 还有太子殿下,你是太子啊,你不是个酱油,陛下一说要让位,你立刻点头说好,这像话么? 古往今来,多少父子反目成仇,多少皇帝因为担心太子萌生异心迫不及待,而不停的被削弱太子之权,多少太子因为等的太久而逼宫。 你和陛下之间,不仅仅是父与子,还是君与臣,你这么说会有什么后果,看看陛下现在的脸色,心里就没点数么?! 事实证明,李澈没有。 他说完这话之后,还看向承德帝,一脸认真的建议:“父皇不若明日就请司天监挑个好日子吧。” “放肆!” 承德帝的一声厉喝,让众人的心落回了原处。 看嘛,这才是真正的帝王之家,一个帝王应该有的反应。 一国江山,又不是一户人家的产业,哪有这么父慈子孝,说让就让,说过渡就过渡的。 众人屏息凝神,等着看铁憨憨太子的下场。 承德帝怒视着李澈:“你就这般迫不及待么?!” 众人看向李澈,心里齐齐点头,是啊是啊,迫不及待不是你的错,可说出来就是大逆不道了啊! “你要是当真这般迫不及待,就赶紧给朕把皇长孙生出来!你今天生了皇长孙,朕明天就禅位!” 众人:…… 无论众人的心情是如何跌宕起伏,李澈自始至终都是一脸平静,听闻承德帝的话后,他淡淡道了一声:“哦,那父皇您别忘了,明日正是初一,记得上朝。” 承德帝:…… 明儿个就是初一了?这么快的么? 陆皇后看了看承德帝的脸色,眸中神色冷了冷,但她很快便掩了下去,笑着道:“还是先用面吧,别辜负了雪儿的一番心意。” 承德帝乐的将话题从上朝的事情上转开,点了点头道:“好,将面端上来。” 陆雪忙活了一早上,确实做了不少面,除了陆皇后与承德帝之外,在场的不少人也都分得了一碗,其中包括秦婠。 秦婠没有用这碗面,而是让紫嫣将这碗面端给殷老夫人,笑着道:“皇后娘娘的长寿面,让祖母尝尝,也好沾沾福气。” 一旁陆雪见状,笑着道:“婠儿妹妹真是孝顺,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秦婠连忙道:“陆姐姐已经做的极好,我不过是借花献佛。” 陆雪笑了笑,直言她是谬赞,即便没有她这碗,在场的人也都会得一份御厨做的长寿面的。 “你们两啊,就别互相夸赞了。”李瑶笑着打趣道:“再互相夸下去,本宫这碗面就该凉了。” 秦婠和陆雪听得这话,面上略略有些尴尬,相视一笑,随即低头去用面前的饭菜。 坐在对面的李澈,不动神色的将秦婠的笑容收入眼底,凤眸略略带了一丝寒霜。 秦婠对他的目光尤其敏感,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连头也未抬,就感觉到了一丝凉意,而那丝凉意,正是出自李澈。 她面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在心底轻哼了一声,她又没对着李翰笑,不过是跟陆雪笑了笑,他吃的是哪门子的醋? 再说了,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他傲娇着不说实话,现在却连笑都不让她对别人笑,这是算什么道理。 用完面后,承德帝和皇后就笑着撤了,李澈闻言也要跟着走,却被承德帝给瞪眼留在了原处:“你给朕老实呆在这儿,别一天到晚的跟那些公文过不去,朕要的是你处理公文么?朕要的是皇长孙!” 这一声吼,成功的让众人见识到,承德帝想要抱孙子的急切心切。 李澈皱了皱眉,正要说话,承德帝又道:“上次百花宴你不也去么,朕还听闻,你送了个血玉镯给一位姑娘,可见你也不是那么不开窍的,今儿个给朕老实呆着,没有朕的允许,你哪都不许去!” 提到血玉镯,有所耳闻的众人纷纷朝秦婠看了过去,秦婠将左手往袖子里藏了藏,低头假装未见。 李澈看了秦婠一眼,朝承德帝行礼道:“儿臣遵命。” 承德帝冷哼一声:“朕听闻你送了女子血玉镯,还以为好事将近,可等了又等,也没见你开口,白白高兴一场,你不为自己着急,也该考虑考虑你二皇弟和三皇弟的心情,陆雪都这般大了,岂容你一直这么耽搁!” “就是就是。”李清笑着在一旁道:“大哥,你为皇弟我的钱袋子考虑考虑吧。” 李澈闻言看了看李清,又看了看陆雪,似乎终于恍然大悟,朝承德帝道:“儿臣知晓了。” 承德帝这才满意,临走之时随意点了几个妃嫔,左拥右抱的走了。 陆皇后与承德帝走后,静妃笑着对众人道:“那咱们也撤吧,将这御花园留给孩子们。” 陆国公笑着道:“是极是极,咱们留在这也是碍眼。” 有了陆国公和静妃带头,众人便笑着走了,兴安侯有些担忧的看了秦婠一眼,有心想要嘱咐几句,可眼下也没有一个父亲对女儿唠叨的,只得作罢,随着催促他的宁王一道走了。 宁王妃有心修复李欣造成的影响,毕竟她心里清楚,秦婠如今是个香饽饽,太子瞧着不动声色的,可唯一几次看向女宾这边,目光都是落在秦婠身上。 瞧着今日承德帝的架势,只要太子开口,秦婠必定是太子妃,更何况,陆皇后对秦婠的特殊还在这摆着,秦婠最低也会是个二皇子的侧妃。 将来不管是太子顺利继位,还是中途出了岔子,总归皇位是在太子和二皇子之间,而无论是谁继位,同兴安侯府、同秦婠交好,都不会落了差去。 于是她很是主动的搀着殷老夫人一道往外走,边走还边笑着道:“老夫人将秦婠教的极好,不像我这个糊涂的,趁着今日机会难得,我得向老夫人讨教讨教,老夫人可切莫推辞。” 殷老夫人被她搀着,闻言连忙道:“王妃严重了,外间人人都夸郡主,可提及秦婠却是摇头,该是老身得王妃讨教才是。” 宁王妃闻言颇有些羞愧,若是以往她或许还觉得殷老夫人说的对,可今日瞧见了秦婠,再加上李欣的举动,两厢一对比,只让她羞的抬不起头来。 她叹了口气,连连摆手:“老夫人可千万别这么说,欣儿若是有秦婠一半懂事,今日我也不至于羞愧了。” ------------ 第116章:你是个蠢的么 没过一会儿,长辈们退了个干干静静,只剩下一些小辈们留在原处。 而其中,只有长公主李瑶和驸马季云海是成了亲的,其余的大都是连亲都未曾定的适婚男女。 少男少女们面面相觑,虽说平日里大家都是见过的,可一时之间众人也不知该怎么开头才好。 其实于情于理都该由李澈这个太子来主持大局,可他虽说脾气好是出了名的,可木讷也是出了名,此时就坐在原处,喝着茶也不说话。 李瑶看了看场上局面,笑着道:“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儿,不若咱们将木几拼连起来,玩个击鼓传花什么的。” 李澈闻言抬了眸,淡淡道:“孤在一旁看着便好。” 他这话一出,好些个有意于他,欲趁此机会同他相处的少女就暗暗着急起来。 李瑶连忙道:“别呀,皇兄。你莫不是忘了父皇刚刚是怎么说的了?你若是置身事外,皇妹我可就只能去跟父皇告状了。” 听得这话,李澈皱了皱眉,内心似乎挣扎了一下,这才点头道:“罢了,听你的吧。” 李瑶见他同意,立刻让宫人撤去桌上糕点茶水,将木几拼连成一个圆,然后又让人取了击鼓传花的花束和鼓来,让一宫女蒙了眼,手持鼓槌便等着开始了。 少男少女们在木几旁坐下,李瑶捧着花束道:“今儿个本就图个热闹,晚上还有宴席,眼下喝醉了也不妥当,传到谁,不若就选择回答一问题,或者给大伙儿展示展示才艺,琴棋书画歌舞都不限,大伙儿觉得如何?” 秦婠一听,呦,也不就是古代版的真心话大冒险么? 可惜不够刺激,只有真心话和才艺展示,若是能加上大冒险,肯定会更有趣,当然,这有趣的前提是没传到她手上。 十来个少男少女纷纷点头表示同意,李瑶象征性的看了李澈一眼,见他不无不可的随意点了点头,便笑着对拿着鼓槌的宫女道:“开始吧。” 鼓声一响,花束便由李瑶开始传了起来,宫中显然是常玩这种游戏的,敲鼓的宫女极为有经验,短短敲了两下之后就停了下来,弄得众人措手不及。 不巧的是,这花束正落在秦婠手中。 秦婠一脸的懵,这宫女不讲武德啊,击鼓传花,不该是时间久一点,好让大家都心惊胆战的,然后突然停下么? 怎么这鼓才堪堪敲了两下,只过了一个陆雪就停了? 瞧着秦婠一脸懵的模样,李瑶顿时就笑了:“婠儿是不是感到跟惊喜很意外?这宫女是我身边的,往日里没少给我敲鼓,击鼓传花,玩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行吧,城会玩,秦婠坦然了。 李瑶笑着道:“婠儿妹妹,你是要回答问题呢,还是要展示个才艺?” 秦婠想了想问道:“这问题是怎么个问法?” 李瑶笑着答道:“长辈们将咱们留在此处,是个什么意思大家心里多少都该明白,所以呢,若是你选择回答问题,那咱们就来转酒壶,由壶口选择出一男子对你提问。” 秦婠觉得,问问题这种事情,看起来简单,实则凶险太多,若是问个在坐男子她喜欢谁,这简直就可以一题送命了。 于是她很果断道:“婠儿不才,还是给大家舞剑吧。” 李澈当初那句,她若在旁人面前起舞,他便一剑砍了她的话,秦婠并没有忘。 可她仔细想了想,他说是在旁人面前这般起舞,意思就是,不跳在他面前跳过的就成了呗。 虽然她擅长古典舞,可剑舞什么的,也不是没学过,再者他都说了要娶她做太子妃,她也不好一直戴着干啥啥不行,犯蠢第一名的帽子。 在众人心中,他就够憨蠢的了,若是再加上一个她,估计旁人每日都得未大胤的将来担忧了。 听得秦婠说要舞剑,众人都惊诧的抬眸看向她。 李翰更是惊讶道:“婠婠何时学的舞剑,我怎么不知?” 语声之亲昵,众人的目光顿时就复杂起来。 秦婠一听他自称为我,一听他唤婠婠,头就大,因为这不仅仅代表着他对她的亲昵,更代表着她得唤他羽之。 私下里倒也罢了,喊一下也不会掉块肉,可如今众目睽睽,尤其是个某个已经朝她发射冷箭的人在场,羽之两个字她喊不出口。 而且她敢确定,如果她唤了李翰羽之,某人要不了一会儿,肯定会让她当众唤他澈哥哥。 澈哥哥…… 秦婠想想都要起一身鸡皮疙瘩。 在李翰温柔的目光下,秦婠硬着头皮道:“回二殿下的话,臣女幼时跟着父亲学过一段时间武艺,后来因为天赋不佳怎么学都学不好,祖母为了宽慰我,偷偷将剑法改成了剑舞,我幼时无知还被诓骗了许久。” 听得这话,众人顿时就朗声笑了。 李欣心直口快,笑着道:“你是个傻的么?剑舞和剑法都分不清?”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朝李欣看了一眼,目光虽是带笑,心里却有几分不满。 谁小时候,还没大人骗过了? 李瑶有些不悦的看了李欣一眼,转眸笑着对秦婠道:“老夫人还当真是个趣人,这般做不仅挽回了你的自信,还让你多了一门才艺。” 秦婠点了点头:“祖母自然高瞻远瞩,只可怜了幼时的我,学了剑舞之后,以为自己剑法大成,非逼着大哥与我比试,结果可想而知。” 众人闻言,顿时笑的更大声了。 就连李翰也没有再同秦婠计较称呼之事,只笑着道:“辛苦婠婠了。” 秦婠没接他的话,朝众人福了福身:“这是幼时学的,许久未练定然生疏,诸位只当瞧个热闹便好,可切莫笑话于我。” 众人闻言连忙笑着道不会,李瑶正要命人去取剑,一直没有吭声的李澈,却突然转过身,从身后侍卫腰间抽了剑,随手就朝秦婠丢了过去:“就用这柄剑吧。” 侍卫的剑是开过封的,不似专门用来表演剑舞的剑。 那剑就这么凌空飞了过来,吓得胆小的少女一阵惊呼,有好些个还害怕的闭了眼。 练过剑舞的,自然对剑极为熟悉,把控也好,李澈丢的准,秦婠稳稳的接住了剑,握着剑柄朝李澈行了一礼:“多谢太子殿下赐剑,臣女献丑了。” ------------ 第117章:骄傲的小眼神 李澈很是矜贵的点了点头,秦婠便持剑来到不远的空地上,朝众人抱拳行了一礼,开始舞了起来。 她并没有说谎,剑舞原主小时候,确实是学过的,也确实是殷老夫人见她剑法始终无法精进,整日闷闷不乐,这才诓骗她,说是侯府传女不传男的剑法。 只不过后来原主被秦旸打的太惨,便气的再也没练过,可尽管没练,因为记忆太过深刻,秦婠到现在还记得具体的招式舞步。 殷老夫人教的那套剑舞,本就是为了诓骗原主而编,故而基本就是一套剑法的演练,这对秦婠来讲,那套剑法太过于凌厉,距离她对舞的理解太远。 所以,她将自己前世学过的剑舞,与殷老夫人教的那套剑舞结合起来了。 秦婠学的剑舞是纯属观赏性的,舞姿舒缓柔美,配上她灵妙的身姿,众人只感觉到了无限风情,即便有几招出剑的动作,那也只是像一个不听话的美人,拿着毫无威慑力的剑,在同你嬉戏。 美人腰,美人邀…… 在场的少男们,好些个看红了脸,甚至有人已经看直了眼,尽管他们心里清楚,自己再看下去,可能会将太子和二皇子都给得罪了。 可他们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心里念着,反正瞧的也不是我一个,法不责众,就算太子和二殿下不高兴,也不能把他们都罚了吧? 再说了,都看了一半了,现在才来假装自己没看到,也太虚伪。 嗯,他们要做一个正直的人。 不仅仅是少男们看直了眼,就连少女们的眼睛也看直了。 原来剑舞,还能是这么舞的! 当然,也有人一边瞧的面红耳赤,一边在心里不屑,这哪里是剑舞,这简直就是打了剑舞的名头,在行那下贱勾人之事!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就听‘峥’的一声剑鸣,原本舒缓撩人的柔美舞姿,陡然凌厉了起来,秦婠面色也随着舞姿的变化而变化,由原本的妩媚勾人,变成了坚毅。 一剑一式,杀气腾腾。 没有配乐,可众人却依旧好似听到了金戈铁马,没有高歌,众人却依旧听到踏马长歌。 一袭淡粉云锦纱裙层层叠叠绽开,美人一双皓腕白如霜雪,血玉镯在腕间鲜红如血。 她的肩背刚而直,明明是弱风扶柳的女子,可众人却从这剑舞里,看到了铁骨铮铮。 涓涓流水、江南烟雨,金戈铁马、漠北狼烟,泾渭分明的两种风情,却被秦婠这一舞融合在了一起,没有突兀,有了只是震撼。 一曲舞毕,秦婠微微轻喘,收式朝众人微微一笑:“献丑了。” 众人还沉浸在那曲剑舞里,回不过神,闻言无人吭声。 秦婠来到木几旁,朝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的李澈,丢了个略显骄傲的小眼神,然后故作一脸淡然的朝他行了一礼道:“臣女谢过太子殿下赠剑,现原物奉还。” 李澈将她那个骄傲的小眼神收入眼底,几不可见的扬了唇角,略略点头之后,又是一派木然神色:“无需言谢,你舞的比宫中舞姬都强上许多。” 将她与舞姬相比,在古代而言是一种侮辱,可对秦婠而言,舞姬就是专业舞者,故而李澈这话,她非但没有觉得是侮辱,反而觉得是一种夸奖,暗暗有些高兴。 毕竟,要从李澈嘴里听到对她的夸赞太难了。 然而秦婠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回过头来的众人有些不高兴了。 有位血气方刚的郡王世子,就忍不住的道:“秦姑娘乃是兴安侯嫡女,出生高贵,怎能与那些舞姬相比?太子殿下是不是有些太过折辱秦姑娘了?” 有了郡王世子开头,另一少年也壮着胆子跟着道:“臣也以为太子殿下这话有些不妥,秦姑娘此舞可谓惊为天人,岂是那些寻欢作乐的舞姬之舞可比?” “正是此理!” “就是嘛,太子殿下这话委实有些过了,兴安侯府满门忠烈,若是兴安侯再此,听闻太子殿下将秦姑娘与舞姬相比,定然心寒。” “是啊,太子殿下这话太不妥了。” 场上少年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一时之间全是对李澈的批判声。 秦婠很不厚道的,无声笑弯了眼,这人是个什么脾气,她最清楚不过,瞧瞧,他额头的跳动的青筋,还有那微抿的薄唇,无一不昭显着此刻他已经恼了。 她相信,此刻他的心里,肯定已经在说,孤看你们一个个的是活腻了。 然而他现在为了维持人设,不但发不了火,还得强忍着摆出一副虚心听教的模样来。 看他吃瘪,简直让秦婠乐不可支,往日里只有他欺负她的份,今天竟也有她让他吃瘪的时候,真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李澈面上一副虚心听教的模样,凤眸却含着一记冷刀,朝暗暗偷笑的秦婠看了过去,见她收了笑,乖乖垂首,这才摆出一副脾气极好,虚心接受的模样来道:“诸位说的极是,是孤言过了。” 众人声讨,也只是一时激愤,血气方刚而已,他们也是仗着李澈脾气好,若是换成李翰,定是连腔都不敢开,只敢在心中叨叨两句罢了。 如今李澈认了错,他们也不敢揪着,连忙又夸起李澈来,免得将人给得罪了。 于是他们一个个朝李澈行礼道:“太子殿下听的进我等谏言,将来定是一代明君。” “太子殿下有容人之量,乃是我等楷模。” “太子殿下……” 一时夸赞声四起,又是一副其乐融融模样。 李瑶笑着道:“好了,咱们接着玩吧,婠儿妹妹如此惊艳的剑舞开头,让我等压力倍增啊。” 秦婠将剑交给身后的青衣,让她还给李澈,然后落座谦虚道:“长公主谬赞了,并不是臣女舞的好,而是祖母教的好。” 陆雪闻言笑着道:“婠儿妹妹何必谦言,你这剑舞,可将我们在场的人,魂都勾了去,殷老夫人虽是传教有方,可也得婠儿妹妹有这个天赋才是。” 一直未曾开口的李翰,此时开口道:“婠婠今日又另我刮目相看,今日之舞,我怕是穷极一生也难忘却了。” ------------ 第118章:冲冠一怒为红颜 这话,已经是明明白白的在示爱。 说什么舞难忘却,可实际上谁人不知,这明明白白的说的是人,而且还用上一生难忘这样的字眼。 众人傻了眼,陆雪还坐在这里,二皇子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向秦婠示爱,这让陆国公府的面子往哪搁? 秦婠也傻了,真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李翰会这么不顾他自己的颜面,也不顾陆国公府的颜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说什么一生难忘的话来。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甚至有些替陆雪担心,陆雪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并不坏,可偏偏摊上了李翰这样的人。 虽说,在古代一夫多妻乃是常事,可秦婠还是给李翰贴上了渣男的标签。 李瑶冷了脸,看着李翰道:“二哥!雪儿妹妹还在呢!” 李翰对此置若罔闻,只用那双眼神情的看着秦婠,柔声道:“婠婠,我们说好的。” 这话一出,周遭温度陡然冷了下来,众人周身一凛,齐齐朝散发着冷气的李澈看去。 只见平日里温良敦厚的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陡然变了脸色,从之前的温良敦厚,眨眼之间就变的气势逼人,不仅如此,他面上神色更是凌厉,与平日里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冲冠一怒为红颜,大抵就是如此了。 众人各个噤若寒蝉,就连李瑶有心打圆场,也被李澈的气势给震慑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婠的头都要炸了,简直想问候李翰祖安,谁TM跟你说好了?说了好啥呀? 你别信口开河行不行?你没看见,旁人的大佬,人设都给气崩了么? 秦婠气到不行,狠狠的瞪了李翰一眼,我TM跟你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坑我?! 然而,李翰却将秦婠这一记眼刀当成了恼羞成怒,当即轻笑着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当着众人的面提及此事,婠婠别恼了。” 听得这话,秦婠简直欲哭无泪。 阿西吧,什么叫提及此事,她到底跟他有什么事?她能跟他有什么事? 你有本事把话说清楚啊,这样模棱两口的,这不是要坑我么?! 一旁李澈的眼神已经冷到不能再冷,明明瞧着是盛怒,可秦婠却能够感觉到他的失落和失望,陡然间她有了一种自己是渣女的错觉。 夺走了纯情太子的童贞,还欺骗了他的感情。 啊呸! 她欺骗个毛毛虫啊! 她自己都是无辜的好么?! 秦婠觉得,这可能是她做决断的时候了。 如果她再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她就要被李翰这个阴险的家伙,坏了名声和清誉,弄的全世界都知道她跟他两情相悦私相授受,到最后不得不给他当侧妃了。 她其实惜命的很,也怕得罪他的很。 可如果这时候,她再不明确表示态度,就算李澈不会对她怎么招,她也要把她这一辈子给搭进去了。 李澈和李翰,太子妃和二皇子侧妃,一个身边干干净净,第一次还给了自己,一个早已开过荤,府中早已有了教导人事的四名女官。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好吧? 秦婠没有剧本里大女主的智慧,没有运筹帷幄、知微见著的本事,她不知道将来谁会成为监下囚,谁会坐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她只知道跟随本性本心,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于是她把心一横,冷声开口道:“二殿下怕是有……” “二表哥也太过了些。” 秦婠话刚开了头,却突然被陆雪高声打断了。 她看向李翰道:“你我婚事已定,你今日当着众人的面说这番话,即便不顾着我的颜面,也该考虑考虑国公府的颜面,婠儿妹妹确实可人,连我都心生欢喜,可我与婠儿妹妹都是女子,你这般说了,你让我如何自处,又让婠儿妹妹如何自处?” 秦婠的声音,被陆雪的这一番高声质问给掩盖了。 众人各个噤若寒蝉,心中叫苦不迭。 他们还是个孩子啊,今天只是来相个亲,看看有什么门当户对又合眼缘的姑娘,不想卷入你们这种复杂的情爱里啊! 李翰闻言皱眉看着陆雪,眸中的质问很是明显。 可陆雪却不闪不避,直直迎着他的目光。 她不管李翰喜欢谁,也不管李翰要娶几个,可有一点坚决不能退让,那就是陆国公府的颜面,和陆国公府的利益。 李翰今日,显然已经逾越了。 就在李翰和陆雪两相对峙的时候,坐在不远处的李欣突然冷哼了一声:“一边招惹太子殿下,一边与二皇子私相授受,果真是个狐媚,令人不齿!” 秦婠还没来得及因为李欣的话生气,就见李澈突然厉声呵斥一声:“放肆!” 李欣本是打抱不平,可她没想到,她的一番好意,不但不被领情,反而得到了一向温良恭俭的太子呵斥。 她当即就红了眼眶,梗着脖子道:“难道我说的不对么?她明明收了太子哥哥的血玉镯,还与二皇子哥哥暧昧不清,不是狐媚又是什么?!” 李澈闻言冷眼看着李欣,薄唇轻启冷声道:“她如何,孤心中有数,你质疑她,岂不是在说孤与二弟,皆是两眼昏聩识人不明之人?!” 听得这话,众人都惊了。 惊的不是李澈变相承认,他与李翰都瞧上的秦婠。 他们惊的李澈竟然对秦婠如此维护。 秦婠也惊了,她也没有想到,李澈在因为李翰的话,对她那般失望之后,却依然不顾他多年营造的人设,出声维护她。 她……当真在他心里,这般重要么? 李澈却不管旁人的目光,也不管旁人如何作想,转眸对李翰道:“孤今日甚是不悦,区区一个女子罢了,二弟身为堂堂二皇子,父皇嫡子,竟不顾颜面说出那样的话来。你让国公府颜面何存?让父皇和母后颜面何存?” 秦婠:…… 区区一个女子…… 狗男人,她就知道,感动不能超过一秒! 李翰闻言眸色微动,他静静的看着李澈面上的冷色,片刻之后拱手道:“皇兄教训的是,是皇弟一时情难自禁,逾矩了。” 啊呸! 这个时候,还用情难自禁这样的话拉她下水! 秦婠实在忍无可忍,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冷眼看着李翰道:“臣女多谢二皇子抬爱,但臣女自幼便在母亲牌位前许诺,此生绝不与人共事一夫!” ------------ 第119章:假装信了 这话一说出口,秦婠就怂了不敢去看任何人的神色,尤其是去看李澈的脸色。 她知道,她这话在眼下这个时代这个社会,说出来有多么荒诞可笑。 现实中的穿越,和小说里剧本里写的是不一样的,再厉害的人也得受到时代和社会的限制,脱离了现实环境的那些穿越,都只是理想罢了。 当你真的穿到古代,你若没有那个实力反抗,就只能躺平。 秦婠已经做好了躺平的心里准备,可刚刚脑子一抽,不知道怎么,这句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四周静极了,秦婠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最初的忐忑过后,秦婠反而平静了下来,破罐破摔的想着,反正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反正话都说出去了,爱咋咋地吧! 于是她脑子又一抽,轻咳了一声道:“臣女知晓一生只有一人此事太过荒诞,臣女只求未来夫婿同我在一起时,便只有我一人,若将来他心中有了旁人,臣女愿自请下堂,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若说,之前秦婠那句不愿与人共事一夫,众人还以为自己耳朵坏了的话,那么现在,众人就彻底听了个明明白白。 不愿与人共事一夫,若夫另有新欢便自请下堂,这个虽是有些太过离经叛道,但也不是没有先例。 古往今来,总有那么几个性烈又善妒的,比如前朝末年的三公主,再比如某位才子的河东狮。 若是旁人说了这话,众人最多议论一会儿,表示惊诧也就算了,毕竟婚嫁之事,乃是你情我愿,人家明明白白把条件放在这,你愿意就娶,不愿意与你也不相干,最多背地里长舌,当个笑话聊上一聊。 可秦婠不同。 太子冲冠一怒为红颜还是上一刻发生的事情,二皇子那句一生难忘也还历历在耳,秦婠就说了这么一句不愿与人共事一夫,这岂止是在拒绝太子与二皇子? 这简直就是在明晃晃的打太子与二皇子的脸! 众人惊诧过后,纷纷低了头不敢再看,太子与二皇子齐齐被打脸的场景,已经不是他们能看的了。 陆雪震惊了,她看了看虽是低了头,却抿着唇一脸坚定的秦婠,又看了看,已经彻底黑了脸的李澈与李翰,头一次发觉,她这两个表哥其实长的极为相似。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此事的感受,震惊有,恼怒有,但更多的却是对秦婠的佩服。 身为女子,谁不期望能觅得良人,谁不希望琴瑟和鸣恩爱到老,谁不期望一生一世一双人,恩爱不移? 若不期望,那些话本子又怎会无论贵贱,女子房中最少都会有上一本? 不过是认清了现实,对这些不再抱有奢望,舍了缥缈虚无的情爱,去握住更容易握住的东西罢了。 亦如她自己。 陆雪轻笑了一声,打破了场上的沉寂,她笑着道:“婠儿妹妹果真是将门虎女,敢想敢言,令我等女子佩服,不过姐姐在此有句话想问婠儿妹妹,你在侯夫人牌位前发此宏愿的时候是几岁?” 秦婠不傻,知晓陆雪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她想了想,反正话已经说出去了,她的意思也表达到位了,李澈也好李翰也罢,定然也已经清楚了她的意思。 目的已经达到,顺着陆雪递的梯子下来,也没什么不好。 于是她眨了眨眼道:“十二岁。” “难怪。”陆雪笑着道:“我十二岁的时候,也如婠儿妹妹这般不知事,信了话本子上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整日幻想着二表哥将来娶我如何如何,可待到年岁渐长,这才明白,那话本里的才子无数,佳人无数,花前月下也无数,可却没有一个话本写到结局是为何。” 听得这话,秦婠默了默。 她觉得,她和陆雪就好似两个极端,一个是脑子一头热,想什么做什么,一个是冷静无比,血或许未冷,心却已凉。 她对生活总是充满热情,即便低头也总想着挣扎,可陆雪却早已看透,只握住自己能握住的,所以,秦婠才会即便知晓陆雪对她有过算计,即便知晓,陆雪亲近她是另有所图,可她仍旧打心眼里对陆雪讨厌不起来。 秦婠顺着陆雪递的梯子往下走,转眸看向她,故作一脸疑惑道:“为何没有一个写到结局呢?” 陆雪笑了笑:“因为一年四季都有花前月下,佳人也只是才子遇到的其中一个罢了。才子这一生从寂寂无名到功成名就,几十载又岂会只遇到一个佳人?所以,妹妹得听姐姐一句劝,话本子里都是骗人的,当不得真。” 听得这话,秦婠好似受了打击,略有些失魂的闷闷道:“竟……竟是这样的么?” 陆雪点了点头,她伸手拽着秦婠落座,笑着对秦婠道:“兴安侯府人口简单,如兴安侯那般的痴情男子也是世间少有,侯老夫人与你隔着辈,有些话平日里定然也没同你讲明白,你受话本子所惑,有那般想法也是情理之中,我们都能够理解,只是你得将目光放远些,看看京中旁的人家。” “再者,也并非得是独宠专宠你的才是好男儿,女子嫁人看中的是男子的能力,若他昏庸无能不学无术,甚至贪图享乐败光家产,仅仅是独宠你又有何用?妹妹你说是也不是?” 秦婠眨巴眨巴眼睛,不得不说,陆雪说的极有到底,若她不是个现代灵魂,定然此刻已经被她说服了。 当然,眼下她也得摆出一副被陆雪说服的样子来,恍然大悟道:“雪儿姐姐说的极是,是我想差了。” 众人听得陆雪的话,心中也是大悟。 对啊,兴安侯府人口简单,兴安侯更是结发夫人死了多年,也未曾续弦,甚至身边连个小妾都没有。 秦婠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有那种想法也实属正常,你瞧,她如今不就想明白了么? 众人心头长长舒了口气,不管信或不信,他们也得摆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来,毕竟,他们宁愿假装信了是秦婠幼时无知,也不能表现出,自己看到了太子和二皇子齐齐被打脸。 李瑶回了神,笑着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婠儿妹妹如今也是明白过来了,莫要再纠结此事,咱们继续击鼓传花吧。” ------------ 第120章:大不了怂一点 场面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众人或许是为了打破之前的尴尬,一个个表现的比先前活跃许多。 宫女蒙了眼开始敲鼓,花束被众人或笑或闹,或故意停留许久才猛不丁的传给下一个,总而言之,一个击鼓传花,硬生生被他们玩出了攻心计的味道来。 这次宫女没有短促既停,她敲了许久,久到花束都在众人手中传了两圈了,还未停下,只是鼓声越来越急。 到了最后,众人的心思都真的移到了花束上,跟随着鼓声,花束也越传越快,像个烫手的山芋似的,刚落进怀里,就被丢了出去。 突然,鼓声停了。 秦婠又懵了。 众人看着她怀里的花束,心头是一阵哀嚎。 苍天啊,大帝啊,佛祖菩萨保佑啊。 求求你们,被再让秦姑娘出幺蛾子了,他们承受不起啊! 自从秦婠说了不与人共事一夫的话后,李翰和李澈齐齐沉寂了下来,两个人五官本就有几分相似,齐齐黑了脸沉默之后,就更像了。 两人挨坐着,好似两尊黑脸佛像,好在坐在他俩旁边的,一个是李清,一个是李瑶,若是换了旁人,定然早就吓的动弹不得。 可即便是李清和李瑶,也不敢再去惹他们,只静静的接花递花,当这二人不存在。 如今花束又到了秦婠手中,一直黑着脸垂眸的二人,终于有了些反应,齐齐朝秦婠看了过来。 秦婠从头到尾不敢迎上他们的目光,接了花束,苦笑着道:“我才疏艺浅,没什么拿的出手的才艺了,还是回答问题吧。” 回答问题,现在秦婠是不怕的,有了先前的事情,相信没有一个正常人,还敢问她什么关于情爱的话题。 当然,这前提是,提问的人不是李澈或者李翰。 然而,有句话叫,怕什么来什么。 李瑶为了以示公允,让秦婠自己来转酒壶。 秦婠看了看前面的酒壶,默默的念了一遍不要李翰李澈之后,轻轻拨动,让酒壶在木几上转了起来。 酒壶一圈一圈的转着,好巧不巧,壶口对着李翰停了来。 秦婠抬眸朝李翰看了一眼,又赶忙收回了目光,假装看不懂他眼里的复杂,低声开口道:“二皇子可有什么要问臣女的么?” 没有、没有、没有,快说没有。 “有。” 李翰打破秦婠心头那点希翼,深深的看着她,苦笑了一声道:“今日,我在婠婠身上丢的颜面已经够多了,也不再在乎这一点。” 他开了这个头,别说是秦婠了,就是众人,也知道今儿个这事没法善了了。 众人心头止不住的哀嚎,天啊地啊,母亲父亲啊,他们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他们只是来相亲的,不是来遭罪的啊! 然而李翰听不到众人的心声,即便听到了,对他来说也并不重要。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秦婠,缓缓开口道:“我想问婠婠,若我现在去求了父皇,为你我赐婚,你可愿意?” 听得这话,秦婠不知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去看李澈。 然而李澈早就在李翰开口之时就垂了眼眸,秦婠看过去时,只看到了他长睫投下的阴影。 秦婠收回目光,抿了抿唇低了头没有回答。 李翰却倔强的看着她,坚持要她给一个答案。 陆雪轻轻扯了扯秦婠的衣袖,暗示她,在这种时候,哪怕说两句场面话糊弄过去,也千万别给一个确切的答复。 秦婠其实并不傻,她成为艺人多年,面对记者各种刁钻的问题,也能答的游刃有余,若她当真要给李翰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也并非做不到。 可她不愿意。 她有些烦了,真的。 从她穿过来开始,就没消停几天,整天娶不娶嫁不嫁的放在口边,可他们有一个人,真正关心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在意什么吗? 没有! 他们连那个影帝都不如,连个追人的基本态度都没有,仗着高高在上,自说自话。 李澈还好一点,李翰简直不可理喻,把尹婉柔弄到她家里,还TM打着为她好的旗号! 若不是她穿来了,原主此刻怕是早已身败名裂,这TM哪里是为她好了?这是喜欢她,要娶她的意思么?! 还有没有点人权了?! 秦婠深深吸了口气,豁出去了。 怕个喘喘! 大不了! 大不了怂一点,求李澈保护她就是了。 本来,在李翰和李澈之间,她就宁愿选李澈,如今她大庭广众之下拒绝了李翰,不也是一种投诚? 于是她大着胆子抬起头来,迎上了李翰的目光,正要开口,李翰却突然伸手制止了她,一张俊脸黑如锅底,冷声道:“我知道了,你不必说了。” 秦婠:???? 行吧,你懂就行。 李瑶看了看没事人一般的秦婠,又看了看脸黑了几个度的李翰,轻咳了一声,带着极其尴尬的微笑道:“既然已经问完了,那咱们就开始下一轮吧。” 众人听得这话,仿佛听到救星似的,急忙点头道好。 李瑶也被弄的没了脾气,迁怒击鼓的宫女道:“你瞧瞧你,敲的什么东西,换个人来敲!” 那宫女心里也是委屈到不行,平日里她为长公主击鼓,击的甚好,不止一次得到过夸奖,今日,她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长短这花束都落到了秦婠手里。 宫女委委屈屈的退下,换了一个内侍上来。 那内侍此刻也是两股战战,硬着头皮,蒙上帕子开始敲鼓。 有了之前宫女的教训,这次内侍不敢敲短,也不敢敲长了,中规中矩的敲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 然后…… 他什么声音也没听到。 那内侍心头顿时就咯噔一声,我的天呐!那花束不会又是落到秦姑娘手上去了吧?! 恭喜你,答对了。 秦婠看了看手中的花束,简直欲哭无泪,苦笑着道:“看来今日,这花束跟我过不去了。” 她转眸看向李瑶道:“长公主殿下,臣女申请待会儿换个花束,臣女觉得它可能有点不吉利。” 李瑶听得这话,连忙点头:“本宫现在就让人焚了它去!” 她一招手,立刻就有宫女上前拿了花束退下,换了个精致的绣球上来。 然而花束没了,可规矩还是在的,秦婠生无可恋的道:“还是回答问题吧。” 说完这话,她随意的拨了拨面前的酒壶,已经放弃挣扎了。 ------------ 第121章:演技退步了 说来也奇怪,这酒壶的壶口停下的时候,明明是对着李清的,可不知怎的,壶口眼看着要停下了,却又微微动了一下,从李清那硬生生转向了李澈! 秦婠眼皮跳了跳,今天她到底是踩了什么狗屎运? 站在她身后的紫嫣和青衣,看着那酒壶眼神微微动了动,互相看了一眼,随即又低头垂眸,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场上的人,在酒壶壶口对准李澈的那一霎,心中齐齐哀嚎了一声,完了完了,不知道他们现在装成聋子还来不来得及。 短暂的惊讶过后,秦婠反而坦然了,她想的很明白,既然她已经得罪了李翰,自然就得抱紧李澈的大腿,不管李澈要问什么,她捡好听的说就是了。 李澈看了一眼壶口,抬眸看向秦婠淡淡道:“这么看来,是该由孤来问你了?” 秦婠觉得自己不能表现的太过狗腿,很是矜持的点了点头:“太子殿下请问。” “孤一时也想不起要问你什么。”李澈朝秦婠笑了笑,又是那个性格温和,亲善有礼的大胤太子:“不若就问同二皇弟一样的问题吧,若孤现在求娶于你,你可答应?” 答应,当然答应。 事情被她弄成了这个局面,但凡她还有点求生欲,就必定会答应。 但,女孩子嘛,还是得稍稍表现得矜持些,总不能他刚问,她就答‘好呀好呀好呀’弄的好像她有多迫不及待似的。 于是秦婠摆出个略微羞涩的模样来,低头垂眸,抿了抿唇,感觉矜持的差不多了,这才抬起头来:“……” “好,孤知道了。” 秦婠:???? 你知道什么了呀,你就知道了?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摆个黑脸给谁看? 是我演技退步了,还是你眼神不好使了? 我那是羞涩!是矜持!跟刚才是不一样的,你到底知不知道啊啊啊啊!!! 然而李澈并不知道,他在说完那句话后,就黑着脸垂了眼眸,再也没朝秦婠看上一样。 周遭的人心里炸开了锅,已经傻了。 秦氏阿婠,莫说是二皇子与太子两人亲口求娶,就是其中一人,对任何女子而言都是莫大的福分与恩赐,可你倒好,前脚拒绝二皇子,后脚又拒绝太子,你这是想要干嘛? 你是要上天,好与太阳肩并肩么?! 李瑶顿时就不满了,秦婠拒绝李翰,本就是已不顾皇家颜面,她尚且可劝慰自己,这是因为秦婠一时想不明白,再者此事只是少男少女们的宴席,拒绝了也无甚要紧,左右成亲之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眼下,秦婠又将太子给拒了。 拒一个,还说是无心,可拒两个就简直没将皇家放在眼里! 李瑶一改先前亲善,嗤笑了一声:“婠儿妹妹眼界可真高,我大胤最好的两个男子求娶与你,你都不为所动,那本宫倒想问问,你心仪何种男子?被国子监退学的那个黎寒么?” 言语之中对秦婠的不满,和对黎寒的鄙夷显而易见。 秦婠其实能够理解她的感受,可这事真的怪不了她,是李澈根本没有给她机会啊。 在者黎寒怎么了?她虽与黎寒相处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可她对黎寒甚是欣赏,她在黎寒身上看到了对学识的纯粹,对生活的热情,如果真的能由她来选,她宁愿选择黎寒而不是李翰,甚至是李澈。 这无关情爱,而是个人的选择。 她没有那个脑子,跟他们皇室玩那些尔虞我诈,可不代表,她就是个傻的,看不出其中的诡诈来。 她一线的流量,年轻貌美,为什么一直只接女二的角色,而不去接女一,不就是因为,她不想去争那些番位,不想去惹上那些娱乐圈金字塔的人么? 人简单点活着不好么? 秦婠很想回李瑶一句,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可是她怂,不敢将人得罪了。 只得低头道:“公主殿下对臣女似乎有所误解,臣女不答,并非不愿,而是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女若是在此应了,多少有私相授受之嫌,与臣女声名有损。再者,此间乃是晚辈们的私宴,此间说的话不过是玩笑罢了,当不得真。” “至于公主殿下提到黎公子,臣女着实不明白是何意,黎公子一心向学,才学斐然,臣女对他只有钦佩之情。” 听得这话,李瑶面色有些难看,她看向秦婠冷笑一声:“这般说来,倒是本宫误解你了?” “臣女不敢。”秦婠嘴上说着不敢,可态度却是不卑不抗:“若是公主对臣女有误解,那定然也是臣女表达有误之故。”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李瑶冷声道:“若今日,本宫就想听听你的戏言,说一说,太子和二皇子都求娶于你,你嫁谁呢?” 这已经是咄咄逼人,好在秦婠心中已有决定,也不惧回答这样的问题。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她若说了嫁李澈,把李翰给彻彻底底的得罪了,李澈这个狗男人,会来一句孤只是说笑的,那她就真的就彻底没脸了。 “怎么?能难回答么?”李瑶看着她道:“大胤最好的两个男子,在你眼中就这般不值得嫁?” 秦婠闭了闭眼,罢了,若是狗男人耍她,她也认了,大不了不嫁人就是,反正这个古代,她也没指望能找到个心意相通的人:“臣女选……” “孤不想听了。”李澈摆了摆手,一脸不耐:“一个女子罢了,若不是瞧着你的剑舞还算入眼,孤也不会凑这个热闹,孤乏了,今日便到此为止。” 李澈站起身来,一甩衣袖大步离去,好似当真只是凑了个热闹而已。 众人心中叹道,太子还是那个太子,果真是还未开窍啊。 李翰也起了身,深深看着秦婠道:“我本以为,上次在一品香,婠婠已经与我许下终身,如今看来,倒是我自作多情了,皇兄说的极是,不过一个女子罢了,本皇子的婚事自有父皇母后做主,侧妃之位也自有父皇母后定夺,若父皇母后赐婚,本皇子亦不会拒。” 说完这话,李翰也转身离席而去。 他们一个个的走了,留下秦婠在席中任由众人面露轻蔑的打量。 ------------ 第122章:破而后立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秦婠知道自己算是将这些人都给得罪了,算了,就这样吧,本就不是她所愿,她又何须在乎。 只是李澈这个狗男人…… 秦婠咬了咬牙,她再理他,她就是猪! 秦婠站起身来,朝四周行了一礼:“扰了诸位的雅兴,实属是秦婠之过,秦婠告辞。” 众人看着秦婠施施然离席,心中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有觉得她胆大包天的,也有觉得她不识好歹,心比天高的。 李欣轻哼了一声,对着秦婠的背影鄙夷道:“本郡主早就说了,她就是个狐媚小人,假惺惺作态。” 陆雪闻言笑着道:“郡主此言差矣,在我看来,婠儿妹妹不过是真性情罢了,试问又有几个女子,能有这般胆识和气魄,连拒两位皇子求娶呢?” 李欣听得这话,面露不屑:“她哪里是有胆识和气魄,她这不过是待价而沽,想左右逢源,陆姐姐且看着吧,她迟早得闹的太子哥哥与二皇子哥哥不得安宁。” 李瑶不耐的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说这些又有何用?正如皇兄所言,不过一女子罢了,婚事自有父皇母后做主,她如今拿乔,往后有的她后悔的时候。” 陆雪闻言不置可否,秦婠今日拒绝了李翰,李翰或许会恼一时,但依着他的脾气秉性,秦婠越是拒绝,他越不会放手。 当年,秦婠那般奚落于他,他都没有放弃,更不要说现在了。 他或许会恼一时,但得不到的,往往才是最放不下的,不过是从明面转到暗处罢了。 心中虽是这般想着,陆雪面上却带了笑:“长公主说的极是,咱们不必理会那些,来继续击鼓传花吧。” 陆雪开口打圆场,众人自然给面子,一个个笑着道好,气氛又重新活跃了起来。 且说李翰离席之后,出了御花园追上李澈,出声道:“皇兄请留步。” 李澈回身,面上似有不解:“二皇子找孤有事?” 李翰上前在他面前站定,笑着道:“臣弟有些话,相与皇兄私下谈谈。” 许是怕他多想,李翰收了笑道:“是关于婠婠之事。” 李澈看了看他,最终点了点头:“皇弟请。” 两人寻了一处凉亭坐下,屏退左右相对而坐。 李翰率先开口:“皇兄对先前之事,可有想法?” 李澈神色不动,淡淡道:“无。” “皇兄当着臣弟的面,又有何不可说?”李澈看着他道:“若皇兄当真对婠婠无意,又何必先赠她血玉镯,后又在她及?之日赠她头面?” 李澈皱了皱眉:“皇弟此言差矣,孤不过是觉得,她与别的女子相比,稍稍有趣些罢了,父皇逼迫的紧,孤若迟迟不成亲,也影响了你与三弟的婚事,故而这才想到了她。” 李翰的目光直直看着李澈,似乎想要从他的面上看出话中真假。 可李澈神色如常,依旧是那副和善敦厚模样,好似说的话都是发自肺腑,真的只是被催的急了,矮子里面挑将军,随意选了一个尚且能入眼的罢了。 李翰笑了笑:“不管皇兄因何看上婠婠,都已不重要了,臣弟今日唤皇兄到此,只是觉得想同皇兄说一声,婠婠性烈且心高气傲,你我都不在她的眼里,若是一味讨好,只会让她更加高傲,臣弟与皇兄身份高贵,何至于被一个女子轻慢拒绝?” 李澈听得这话,垂了眼眸。 李翰见状,知晓自己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当即又道:“婠婠她自出生到如今,都被兴安侯府护的很好,这才养成了她目中无人的性子,若想让她真的意识到你我的重要,只能破而后立,皇兄以为如何?” 李澈抬了眼眸,略略沉吟片刻这才道:“你要如何,去做便是,孤不拦着。” “有皇兄这话便成。”李翰站起身来:“皇兄大可放心,若是婠婠最后选了皇兄,臣弟也绝无二话。” 李澈不置可否的起了身:“孤还有公文要处理,先行一步。” 李翰目送着李澈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对上了前的小德子问道:“母后那边可都安排妥当?” 小德子回道:“殿下放心,此刻皇后娘娘已经面见秦姑娘了。” “如此便好。”李翰微微扬了眉:“有些时候,女人真的不能太宠,小德子你说是不是?” 小德子眨了眨眼:“殿下,奴才是个太监。” “你可以靠想象。” 小德子:…… 秦婠离席之后,也不敢乱走,毕竟她对皇宫的阴影很深,谁也不知道看似漂亮的湖里,是不是沉了几具尸体。 先前喝了不少茶,膀胱也有些不堪重负,她让紫嫣去找个宫女问问,那里可以更衣,准备更衣之后,去寻殷老夫人,免得再出岔子。 紫嫣很快就带着一个宫女回来了,那宫女道:“回秦姑娘的话,最近更衣处,唯有云烟宫,那里并无娘娘居住,是专门用来供宾客休息之处。秦姑娘请随奴婢来。” 秦婠朝紫嫣和青衣看了看,她对皇宫不熟,可李澈让她将这两人带上,定然有他的深意,她听她们的准没错。 紫嫣和青衣朝秦婠点了点头,宫里她们虽然没来过,可在青字营的时候,宫中大致的情况她们是知晓的,宫女说的没错,云烟宫确实并无主子,乃是专门用来供女宾休息之处。 秦婠见她二人点头,便放心的跟着宫女去了。 宫女将秦婠带入宫殿,指明了更衣的地方,便在告辞了。 青衣和紫嫣打了下那间房,见里面放着恭桶和浴桶,确实是个更衣的地方,这才让秦婠进去,然后关了门两人在门前候着。 秦婠已经憋了一会儿,此刻尿意有些凶猛,脱了亵裤坐上恭桶,解决了三急之后,这才觉得好了些。 她站起身来,整理好衣衫,正要出门,却突然有人从背后用帕子捂住了她的口鼻。 她连一声声响都没来得及发出,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紫嫣和青衣在外间等了一会儿,见秦婠没有出来,就唤了一声:“小姐?” 里间传来秦婠的声音:“我没事,只是肚子有些痛。” 听得这话,紫嫣和青衣放了心,继续在外间候着。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里间越来越静,两人心头都有了不好的预感,互看了一眼,齐齐朝里间唤道:“小姐?” ------------ 第123章:提头来见 房间内没有回应,紫嫣和青衣顿时慌了神,两人伸手去推房门没有推动,当即抬起一脚直接将门踹开,可房间里已经空空如野,哪里还有秦婠的影子? 紫嫣和青衣将房间仔细搜了一遍,发现房间内一侧的墙后面,竟然是个密道。 紫嫣对青衣道:“我去通知主子,你去密道看看,沿途留下标记。” 青衣点头,两人立即分工合作,各自离去。 宫内高手如云,有人能在她们两个眼皮底下,隔着一道门,悄无声息的把人给带走,除了有密道的关系外,掳人的人武功也定然在她们之上。 紫嫣虽然心急如焚,但也不敢轻举妄动暴露了身份,只得忍耐住心头的焦急,往李澈平日里在宫中休息的大殿走去。 李澈回到休息的储殿,并没有当真急着去处理公文,而是坐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李翰不会无缘无故同他说那些话,定然是已经有了安排,才会如此。 他并不担心李翰会做出什么真正伤害秦婠的事情,因为李翰对秦婠是势在必得,而且已经成了执念 这也是他为什么在席上,没有直接对父皇说要迎娶秦婠的原因。 秦婠之前的回答,他确实是知道的,问出那样的问题,是出自他的私心,可当她要给他答复的时候,他却心软了,这才故意黑着脸制止了他。 因为眼下他手中的筹码还不够,即便要娶也只能智娶,倘若秦婠此刻应了他,势必会让李翰走上极端。 目前还不是直接挑破,为了秦婠同李翰翻脸的时候,左右她才刚刚及?,他并不着急。 他要做的,只是让父皇知晓他对秦婠的在乎,依着父皇的性子,定然不会让李翰娶了秦婠做侧妃。 李澈唯一担心的是,李翰会对秦婠用下作的手段,生米煮成熟饭,这也是他将紫嫣和青衣放到秦婠身边的原因,只要她们在她身边,应该就不会出什么岔子。 然而李澈这个念头闪过没多久,小全子就急匆匆跑了进来,在他耳边低声道:“主子不好了,秦姑娘不见了。” 李澈猛然睁开眼,凤眸一片冷色:“不见了是何意?” 小全子低声回道:“紫嫣来报,说秦姑娘在云烟宫更衣的时候,被人掳走了,她和青衣查探了云烟宫,发现一侧墙后有密道,青衣已经顺着密道去追查。” 李澈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清冽的语声带着无边的冷意:“孤让她们两个去护着人,她们就是这般护着的?!” 小全子咽了咽口水,不敢替紫嫣和青衣求情,只低声道:“主子,当务之急是弄清楚秦姑娘的下落。” 李澈闻言闭了眼,深深吸了口气:“让紫嫣去寻殷老夫人和兴安侯,将此事闹大,派青墨和宫中暗卫去寻人。务必已最快的速度,将人找出来!” 小全子应了一声,立刻转身去办,李澈却叫住了他。 李澈冷了一双凤眸,对小全子道:“告诉紫嫣和青衣,孤先把脑袋记在她们的脖子上,若是找不回秦婠,她们提头来见!” 小全子闻言一凛,恭声答道:“诺!” 紫嫣听到小全子的转述后,苦笑着道:“若是秦姑娘找不回来,即便主子不说,我和青衣也没脸再活下去了。” 说完这话,她立刻转身,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秦婠失踪的消息没过多久就在宫中传开了,李瑶和陆雪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随一帮少男少女玩击鼓传花,没了秦婠和李翰李澈,整个游戏气氛才恢复正轨。 众人听到消息,顿时都惊了。 唯有李欣冷笑了一声:“我就说她是个狐媚吧,整天惹是生非,这里可是宫中,她能丢到哪去?说不定此刻正在勾搭旁人呢!” 李瑶虽恼秦婠拒了李翰,可她也并非李欣那般没脑子的,闻言冷声道:“消息都传到我们这里了,你觉得兴安侯和殷老夫人那边会不知?侯府人丁凋零,秦婠是兴安侯膝下唯一的女儿,我们得到消息,想必他已经带着禁卫将宫中翻过一遍了!” 李欣不服:“禁卫乃是陛下所领,兴安侯有什么资格去调用禁卫?” 李瑶闻言直接朝她翻了个大白眼,话都懒得跟她说了。 陆雪见状出面打圆场道:“郡主可能有所不知,兴安侯祖父是随着先祖皇帝打天下的功臣,与先祖皇帝乃是结义兄弟,先祖皇帝曾赐兴安侯祖父虎符,可在他认为需要之时调动整个京城的军马,包括禁卫军。” 听得这话,所有人都惊了。 李欣瞠目结舌:“这……若是兴安侯要造反,岂不是轻而易举?!” 陆雪闻言颇为无语,造反这两个字是可以轻易说出来的么?! 她在心头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若无兴安侯祖父,便无大胤,先祖皇帝的性命也是兴安侯祖父所救,先祖皇帝曾言,若兴安侯祖父欲称帝,他自会让位。”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 李清轻笑了一声:“你们只看到了我太皇爷爷对兴安侯府的器重和信任,却不知,这天下原本是该兴安侯祖父所得,太皇爷爷本是流民,而兴安侯祖上却是富贵之家,是兴安侯祖父散尽家产帮太皇爷爷从流民走上了皇位,但凡兴安侯祖父有一点私心,这大胤早就不姓李而姓秦!” “只是年代久远,此事渐渐不为人所知,兴安侯府满门忠烈,不容你我诋毁,李欣妹妹,你要诋毁秦婠我不拦你,但你不该怀疑兴安侯府上下的忠心,说出早饭谋逆这样的话来!” 李清平日里都是吊儿郎当的模样,众人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严肃,当即面上有些发怵。 心中暗暗叹道,果然皇子就是皇子,哪怕平日里瞧着再纨绔,可到了关键时候,也不是吃素的。 李欣被训的羞恼,她恼羞成怒道:“皇宫戒备森严,哪有说好端端丢个人的道理?她不是自己走的,还能是有贼人进了宫,绑走她不成?什么贼人这般厉害,能视皇宫如无人之境?再者,贼人就算要绑,也不会绑她啊!” 李清笑了笑:“这也是本皇子想不通的原因。罢了,左右你我也帮不上忙,还是静观其变。” ------------ 第124章:你可敢应? 李清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心里却已经笃定,此事定是宫中人所为。 而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李翰。 秦婠当面拒绝了他,依着李翰那小气的性子,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趁着这个时候,一不做二不休,将人掳了,生米煮成熟饭,然后等着被人发现。 这么一来,秦婠不嫁也得嫁,他最多挨一顿罚罢了。 李清奇怪的是,大哥放在秦婠身边的两个丫鬟不是吃素的,他那个二哥是从哪找来的高手,竟然能在那两个丫鬟眼皮子底下将人掳走。 除非,此事有皇后娘娘在背后出力。 想到这里,李清在心头冷笑一声,皇后和他的好二哥,怕是想虎符想疯了,竟然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他们恐怕好日子过惯了,忘了他的父皇和大哥。 他的父皇虽是贪图享乐,可却并不糊涂,而他的大哥…… 李清笑了笑,陆皇后竟然敢对他心尖尖上的人下手,那么她宫里的那些经营多年的暗桩,怕是保不住几个了。 外间腥风血雨,秦婠一概不知。 她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身处一处密室内,密室很暗,四壁挂着火烛。 短暂的惊慌之后,她略略冷静了下来,突然想起静妃往她手中塞的字条。 之前她一直没机会看,后来尿意又急就只顾着上厕所了,如今想想,静妃不可能无缘无故给她一个字条,定然对眼下的情况有所预料。 秦婠四处看了看,确认门关着,这里只有她一个人,这才从袖中取出字条来。 只见字条上有一行娟秀的字体:莫慌,性命与清白均无忧。 看到这行字,秦婠这才彻底放松了下来,她将字条在火把上燃尽,略略将灰处理了下,这才重新坐回床边,装作惊慌的样子喊道:“有人么?这里是哪里?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然后回答她的是一片静默。 秦婠扯着嗓子又喊了几声,外间这才传来一到清冷的女声:“秦姑娘稍安勿躁,要见你的人,马上便到。” 秦婠闻言试探着问道:“谁要见我?你们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了?” 然而,任凭她如何发问,外间都如死一般沉寂,再无回应。 秦婠也懒的再费力气,干脆坐在床边,安安心心等着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间传来了脚步声。 秦婠站起身来,静静的等着,没过一会儿,密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秦婠瞧见了一个,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人。 她朝来人行了一礼:“皇后娘娘。” 陆皇后一如中午所见的那般雍容华贵,哪怕在这狭小的密室中,也不减半分贵气。 她径直来到床边坐下,抬眸看了看秦婠,淡淡道:“不愧是将门之女,果然有些胆识,若是寻常家的小姑娘,此刻早已哭天抢地了。” “臣女多谢皇后娘娘夸赞,其实臣女也是怕的。”秦婠低着头道:“只不过四下无人,臣女即便哭晕过去,也是无用的,倒不如省些力气。” 陆皇后闻言,深深看了秦婠一眼,面上露了笑:“你果然有趣,难怪翰儿和太子,都心倾于你。起来吧,老是屈膝也累得慌。” “臣女谢过皇后娘娘。” 秦婠站起了身,开口道:“不知皇后娘娘,将臣女唤来此处,有何吩咐?” 她只字不提掳字,而是用了唤,也不质问,只问有何吩咐。 陆皇后眸中露了欣赏之色,笑着道:“你确实是好的,无论是样貌还是其它,在京城贵女之中都是数一数二,只可惜,翰儿必须得娶陆雪,否则,他要娶你做正妃,本宫也会欣然同意。” 秦婠不知道,这些上位者自说自话的毛病,都是从哪来的,她低着头淡淡道:“是臣女没有那个福分。” “不,你有。不过是不想要罢了。” 陆皇后陡然收了笑,冷眼看着她道:“翰儿说的话,本宫再同你说一次,你嫁给翰儿之后,虽是侧妃,但本宫向你保证,只要你没有谋害陆雪的心思,你的一应待遇都与陆雪相同,甚至,翰儿的长子也必定会出自你的腹中。” 秦婠低着头没有答话,她觉得没必要说了,这陆皇后和李翰不愧是亲母子,思维方式都是一样的。 陆皇后看着她的模样,心中已经知晓了她的意思,冷哼了一声道:“看来,你对着些并无兴趣,那好,本宫现在问题,若是你只能在性命和嫁给翰儿之间选择其一,你会选什么?” 秦婠想都没想:“自然是性命,臣女怕死怕痛还怕黑,亦怕亲人落难,怕的东西实在太多,与这些相比,婚事、清白,都不算什么。” 陆皇后没想到,她回答的这般直接,略略愣了愣,而后答道:“若无这些之忧,你不愿意嫁给翰儿是也不是?”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般地步,秦婠藏着掖着也没有任何意义,于是她点了点头:“是。” “你倒是坦陈。”陆皇后的面上辨不出喜怒:“与翰儿相比,你更愿意嫁给太子?” “是。” “为何?”陆皇后出声问道:“就因为他是太子,而翰儿只是皇子?” “与这些无关。” 秦婠抬眸看向陆皇后,一字一句认真道:“臣女在席间说的话,皇后娘娘定然已经有所耳闻,不与人共事一夫,是臣女心中所愿,只是臣女也只这不切实际。既然注定要做夫君众多女人中的一个,那臣女便要做地位最高的那个。” “可是二皇子殿下却不能给臣女那个最高的位置。” 陆皇后闻言轻笑了一声:“你还是太年轻了,该将目光放远一点,你懂本宫的意思么?” 她的意有所指,秦婠自然听懂了,说白了就是李澈现在是太子,可将来到底是死还是成为监下囚还未可知,当一个贵妃,总比当一个监下囚的正妻强。 秦婠垂了眼眸,淡淡道:“臣女胸无大志,目光也很短浅,让皇后娘娘失望了。” 听得这话,陆皇后猛的拍了下床沿,冷声道:“你真真是不识好歹!若非翰儿非你不可,你以为本宫会自降身份,同你说这般多?!” 秦婠闭口不言,不敢再去惹恼她,毕竟如今她的性命还捏在陆皇后手中,若是当真将陆皇后惹恼了,她不管不顾将自己坑杀在此,自己当真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冥顽不灵!” 陆皇后冷声道:“本宫给你一个机会,若你能独子一人身无分文,在一陌生之地活过一月,本宫不会再强求你与翰儿的婚事,若你做不到,就必须嫁给翰儿,你可敢应下?” ------------ 第125章:她又不是有病 秦婠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应这样无聊的事情。 李翰和陆皇后,似乎对打压她,有着迷之热情,先是李翰弄了尹婉柔进侯府,想让她一无所有被赶出侯府,现在陆皇后,又提出要她身无分文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活一个月。 她是傻的么?好好的日子不过,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一个妙龄少女,身无分文举目无亲,请恕她脑容量不够,她不知道她要怎么才能活下去。 像某些小说里的女主一样,先当乞丐,结识一帮小伙伴,然后有了第一桶金,开始过上好日子么? 拜托,小说是小说,现实里乞丐也分三六九等也分地盘的好吧? 就她这细皮嫩肉的,真去当了乞丐,还不得被欺负的骨头渣都不甚? 这个世界好人虽多,但一个坏人就能要了她的命,她为什么要应这么无聊的事情? 陆皇后见她不吭声,嗤笑了一声:“身为兴安侯的嫡女,连应下这等挑战的勇气都没有么?” 明晃晃的激将法。 秦婠低了头:“皇后娘娘所言极是,臣女没有。” 陆皇后:…… 密室内一阵静默,陆皇后无语了许久,这才重新开口道:“你如此油盐不进,当真就不怕本宫直接将你杀了?实话告诉你,这间密室只有本宫与亲信知晓,本宫来之前,兴安侯已经带着禁军来质问过本宫你的下落,可只要本宫咬定未曾见过你,这世上就不会有人能够找到你,哪怕是陛下也不能。” 秦婠闻言抬起头来,看向陆皇后道:“皇后娘娘说笑了,您若对臣女起了杀心,臣女就不可能有醒来的时候。” “你果真聪慧。” 陆皇后轻哼了一声:“可在某些事情上,却蠢的可以,本宫确实不想要你命,因为要了你的命,翰儿必定会恨本宫,与本宫母子离心,为了一个你,还不值当。但本宫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嫁给旁人,让他求而不得。” “其实依着本宫的想法,只要你与翰儿生米煮成了熟饭,你不嫁也得嫁,日子久了,不是翰儿对你失了兴趣,就是你乖乖认命。” 秦婠对她的话深表认同,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她很奇怪,为什么皇后没有用。 陆皇后很快解答了她的疑惑:“可是翰儿对本宫说,他珍视你,所以要的是你心甘情愿,故而本宫这才出此下策。” 秦婠还是不明白他们的逻辑,让她一无所有,吃尽苦头,她不恨他们就算好的了,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嫁给李翰。 到底是他们脑子坏了,还是她脑子坏了? 她又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她算是听懂了,今天这事,她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她看向陆皇后,提出了心里的疑惑:“皇后娘娘,请恕臣女无知,不管臣女能不能成功在外活上一个月,当我回来之时,我要如何同祖母父兄,解释我失踪之事?” “这你不必担心。”陆皇后淡淡道:“本宫早已有了安排,后宫之中有位温太妃,她武艺高强有些疯癫,你归来之时,本宫自会同众人解释,是她将你当成了去世的女儿,这才藏了你。” 听得这话,秦婠点了点头:“臣女没有别的问题了。” 陆皇后见她点头,这才露了一个真心的笑容:“本宫很欣赏你,若你当真能与翰儿成百年之好,本宫待你不会比陆雪差,你也莫要怨本宫,正如本宫先前所言,倘若本宫有害你之心,自有千万种办法,本宫这么做,只是希望你能在困境之中,察觉出翰儿的好,与他心意相通。你且放心,本宫会派人在暗处护着你,不会让你有清白和性命之忧。” 秦婠闻言有些哭笑不得,神逻辑啊,也是没谁了:“皇后娘娘费心了。” “你明白就好。”陆皇后一招手,密室外走进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宫女来,她对秦婠淡淡道了一声得罪了,然后一抬手,秦婠脖间一痛,再一次陷入黑暗之中。 就在陆皇后与秦婠谈话的时候,兴安侯带着禁卫军,已经将整个皇宫翻了底朝天。 青衣和紫嫣,也将皇宫每一个暗处都搜了一遍,先前那个密道是个死路,也不知是不是专门为了迷惑她们。 天渐渐黑了,秦婠的失踪,让陆皇后的寿宴无疾而终。 众人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和忐忑,给陆皇后送上礼物之后,纷纷离开了。 兴安侯与殷老夫人跪在御书房内,久久不愿起身。 李澈沉默的站在一旁不说话,承德帝的脸色万分难堪,事到如今,他们都知道,将秦婠藏起来的人是谁,可他们没有任何证据。 李翰对兴安侯和殷老夫人道:“天色已晚,兴安侯与侯老夫人先回侯府吧,婠婠是在宫中失踪的,父皇和母后一定会给侯府一个交代,你们且放心,如今宫中处处戒备森严,即便歹人掳了婠婠,也一定带不出宫去,贼人掳了婠婠定有诉求,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自己出来了。” 这话合情合理,如果人不是他掳走的话。 兴安侯与殷老夫人心中有数,听得李翰的话后,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并不言语。 李澈沉默了一会也开了口:“孤理解侯爷与侯老夫人的着急,可眼下着急也是无用,二皇弟说的没有,贼人掳了婠婠而不是直接将其杀害,定然有所诉求,婠婠的性命当是无忧的,你们且放心,孤会一直派人搜查,直到找到婠婠为止。” “侯老夫人年纪大了,一直跪着恐伤了身子,侯爷还是与侯老夫人先行回去吧。” 听得这话,兴安侯看了一眼殷老夫人,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从怀中取出虎符来,双手捧着递到了承德帝的面前。 “承蒙太祖皇帝信任,赐秦家虎符,这虎符本是太祖皇帝为鞭策后人而赠,如今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虎符在秦家手中已无用武之地,还请陛下收回。” 承德帝看了一眼虎符,猛地拍了桌子,怒道:“怎么?你以为是朕掳了秦婠,好逼你交出虎符?!” “臣不敢!”兴安侯低了头恭声道:“臣是真心实意的认为,虎符在秦家手中已无意义,这才想着完璧归赵。” ------------ 第126章:朕不要面子的么 承德帝冷冷的看着兴安侯:“朕不怕实话告诉你,虎符在你秦家手中,确实是我李氏江山一大隐患。可朕虽贪图享乐,却也没有糊涂,你秦家是个什么样子,朕还看的明白!” “朕今日将话放在这!朕活一日,这虎符就在秦家一日,再说一次交出虎符的话,朕不介意,让你秦家无人能接虎符!” 听得这话,兴安侯周身一凛,承德帝话中威胁之意,他听的清楚明白。 于是他重新收回虎符,恭敬的朝承德帝叩首:“臣多谢陛下信任。” 承德帝恼怒的挥了挥手:“回去,秦婠失踪之事,朕自会给秦家一个交代!” 殷老夫人与兴安侯互看一眼,恭敬的朝承德帝叩首,这才起身,缓缓离开了御书房。 他们走后,承德帝朝李翰挥了挥手:“你也回去吧。” 李翰看了李澈一眼,垂眸行礼:“儿臣告退。” 李翰走后,书房内陷入了一片沉寂,天色暗了,御书房内掌了灯,跳动的烛火,将承德帝的脸色映照的晦暗不明。 屋中,只剩下了承德帝和李澈二人,过了许久,承德帝忽的一下挥落了桌上的一应物品,怒声道:“陆家越来越嚣张,竟然敢在朕眼皮子底下掳人!他们是真的越来越不将朕放在眼底!” 说完这话,承德帝突然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李澈见状,赶紧到一旁为他斟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承德帝颤抖着手接过茶盏一饮而尽,仍了茶盏,深深吸了几口气,这才缓了过来。 他转眸看向李澈,沉声道:“朕的日子没有多久了,逼你成亲虽是做戏,但也是朕心中所愿,朕想在有生之年,看到皇长孙就这么难么?!” 李澈闻言垂了眼眸:“不难,将秦婠找回之后,儿臣立刻成亲,只要父皇还能活上个三年五载,莫说是看到皇子孙出世,就是看到皇长孙承欢膝下也是可以的。” 承德帝听得这话,朝他翻了个白眼,颓然的在椅子上坐下:“你呀,要朕说你什么好。活了二十载都没开窍,这一开窍就是秦家的女儿,你分明知道,陆家不会对秦家放手,老侯爷和秦羽都是死在朕的手上,你以为秦家不知?” 李澈闻言神色仍是淡淡:“秦家满门忠烈,此事本就是父皇之过,与儿臣无关。” 承德帝被李澈这话给气笑了:“你说无关便无关了,你与秦婠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她知道真相会心甘情愿嫁给你?朕也知道秦家满门忠烈,可虎符在秦家始终是隐患,秦家若是人丁兴旺,朕如何能安睡?更何况,这还是你皇爷爷的遗诏。” “父皇是父皇,儿臣是儿臣。” 李澈看了一眼承德帝:“儿臣绝不会用这种手段,即便是遗诏也不行。” 承德帝当真被李澈那带着几分不屑的神色给气到了,恼声道:“大胤不能没有秦家,可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连禁军都握在秦家手里,你倒是告诉朕,若你是朕当年,你该怎么办?” “其实很简单,用人收虎符。”李澈说的云淡风轻,好似困扰了两代皇帝的事情都不是个事一般:“重新造一枚虎符,可调动西北军马,将此虎符赠给秦家,收回原来的那枚。” “你说的倒是轻巧。”承德帝冷哼道:“你太皇爷爷曾许诺,后代子孙永不会从秦家手中收回虎符。” 李澈闻言看了一眼承德帝,承德帝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明晃晃的,对智商的鄙夷。 承德帝恼声道:“让你说就说,这么看着朕作甚。” 听了这话,李澈收回目光淡淡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年代那么久了,记得这话的人还有多少?亲耳听到的人都死绝了,到底有没有这话,谁能证明?在者,秦家不是又得了一枚虎符么?孤不说,秦家不说,谁会知道此虎符非彼虎符?” 承德帝:…… 李澈转眸看着他:“怎么?儿臣说的不对么?” 承德帝有些哑然,闷了半响才道:“君无戏言,你这么做,将你太皇爷爷置于何地?” 李澈闻言长长叹了口气:“父皇愚昧了,此一时彼一时,更何况,太皇爷爷的每一句话都遵守了么?皇爷爷的每句话都遵守了么?父皇的每句话都遵守了么?君无戏言,也得分对什么人什么事,若不能审时度势,不能变通,大胤必将走向没落,或许再传了两代,就会有旁人取而代之,一如当年太皇爷爷起势一般。” “放肆!”承德帝猛的拍了下桌子:“你是在诅咒大胤江山?” “儿臣只是实话实说。”李澈一点没将承德帝的恼怒放在眼里,仍旧淡淡道:“父皇心里是知晓的不是么?不过是碍着面子。父皇对当年所作所为,早已心生悔意,否则不会说出有生之年不收虎符这样的话来。” 承德帝被他一眼看穿,也是彻底没了脾气:“反正朕也没多少时日了,大胤的江山是你的,你爱怎么招就怎么招吧,只是朕发现……” 李澈淡淡看了过来:“父皇发现什么?” “朕发现你挺无耻的,像极了你太皇爷爷。” 李澈闻言移开目光,闭口不语。 “行了,朕也不同你说这些。”承德帝转了话头:“秦婠之事,你打算怎么办?若是她失了清白……” “父皇想多了。”李澈淡淡打断了承德帝的话,冷声道:“儿臣会找到秦婠,在此之前,还希望父皇对外宣称,秦婠得皇后喜爱,被留在了宫中。” “你也有怕的时候。”承德帝笑了:“竟连可能都不允朕提。” 李澈抿着唇不说话,承德帝不再逗他,正色道:“朕可以这般说,但皇后会不会配合朕不能保证,你最好手脚快些,日子久了,即便秦婠被找回,声名也已毁,做皇子侧妃可以,做太子妃却已万万不能。” 李澈垂了眼眸,冷声道:“儿臣知晓。” 承德帝看着他的模样,叹了口气:“等朕不在了,你替朕向秦家道个歉吧。” 李澈闻言淡淡道:“要道歉父皇亲自去,才显得有诚意。” “朕不要面子的么?”承德帝猛的拍桌:“不管,朕要将这条写进遗诏里!” ------------ 第127章: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父皇既然知晓时日不过,后宫的美人就少宠幸些。” 李澈无奈的叹了口气:“洪太医说了,父皇若是能禁欲,配合治疗按时服药,再活个三年五载不是问题。” 承德帝听了这话,轻哼了一声:“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让朕禁欲,朕宁愿现在便死。” “那父皇就继续宠幸美人吧。”李澈抬脚朝外走去:“左右李翰也是你的儿子,谁当皇帝也是无甚要紧。” 听得这话,承德帝顿时皱了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连忙道:“好好好,朕答应你,一月之中禁欲五日,五日!真的不能再多了!” 回答他的,只有李澈那淡淡的清冽声:“身体是父皇自己的,江山也是李家的,父皇看着办便是。” 李澈走了,承德帝坐在御书房内冷哼:“真真是个混小子,也不知道到底谁是父亲谁是儿子!” 李澈出宫回了太子府,一进门,就瞧见紫嫣和青衣跪在路上。 他冷冷看了二人一眼,抬脚越过她们,径直朝书房内走去。 小全子跟在他身后,回头看了紫嫣和青衣一眼,无声朝二人摇了摇头,示意她们离去。 可紫嫣和青衣却视而不见,仍默默的跪着。 太子府的书房内,韩先生已经在焦急的候着,一瞧见李澈进门,立刻恭声道:“回禀殿下,属下已经派人在京中各处搜过,均没有发现秦姑娘的身影,属下也派了人守住京城各个城门,也均为发现秦姑娘的踪迹。” 李澈走到书桌后坐下,闭了眼甚是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淡淡道:“皇后亲自出手,动用了陆家潜伏多年的暗桩,你若能这般轻易的查到,反而是件怪事。” 韩先生听得这话,低头道:“属下惭愧。” “韩先生无需惭愧。”李澈睁开眼:“你与孤虽经营多年,与陆家相比,不过是短短数载,能有今日已是韩先生能力卓绝,孤只会感谢韩先生。” 他越是这么说,韩先生就越是羞愧不已,破天荒头一次,他郑重的跪在李澈面前:“三日,殿下给属下三日时间,属下一定将秦姑娘完完整整带回殿下身边,否则,属下必定提头来见!” 李澈听了这话,没有任何表示,他只是挥了挥手道:“韩先生着实不必如此,你先下去吧,孤乏了。” 韩先生起了身,退出了书房,李翰朝留在书房内的小全子道:“你也下去吧。” 小全子担忧的看了李澈一眼,在心头叹了口气,沉默着退出了书房关上了门。 书房内,李澈沉默的坐了一会儿,然后抬手从书桌一侧暗格处,取出一个精巧的卷轴来,他将卷轴缓缓展开,只见上面两种字体写着:李澈、秦婠。 这正是那日晚上,秦婠在李澈面前炫耀自己书法时所写。 李澈静静的看着卷轴上,那并列的两个名字,过了许久,哑声开口道:“孤后悔了,不该想着万事俱备再迎娶你。这是孤这二十一载中,唯一后悔的事情。” 小全子关上书房的门,快步追上前面的韩先生,然后低声道:“殿下并未责怪先生,先生又何必立下军令状?正如殿下所言,陆家根基太深,短短三日想要将人找回,实在太难了,若是三日后找不回,韩先生岂不是……” 韩先生听得小全子的话,苦笑着道:“殿下确实不曾怪我,可你觉得,我若不立军令状,还有脸做这总管事么?紫嫣和青衣是我挑的,等于是说,秦姑娘是在我手中弄丢的,我若不能找回,还有何脸面在陛下面前呆着?” “那也不必三日这般短啊。”小全子着急道:“好歹也说个五日什么的。” 韩先生摇了摇头,看着小全子笑着道:“你呀,还是太年轻了,殿下对紫嫣和青衣说的是多久,你可还记得?” 小全子闻言一凛,似乎明白了什么,低声答道:“一日。” “对,一日。”韩先生笑着道:“所以呢,我说三日,其实已经是殿下所能接受的极限,更何况,你没看见么?我立下军令状后,殿下并未反驳于我。” 小全子不说话了。 韩先生拍了拍他的肩,叹了口气道:“小全子啊,你怕是还没有清晰的认识到,秦姑娘在殿下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地位。” “殿下与陛下是两个极端。陛下对元后虽是情根深种,可却只是将一颗心分了一大部分给元后而已,剩下的,陛下碾成了粉赠给了各式各样的美人。可殿下不同,殿下自幼饱尝失去母后的痛苦,在陆皇后的虐打下长大,对陛下这种多情的行为深恶痛绝,甚至他将元后的死,都归结到陛下多情上。” “所以殿下极其吝啬感情,可当他给了,就是完完整整的一颗真心。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我可以向你保证,若是秦姑娘不能找回,亦或是找回之时已经失了清白,不得不嫁与旁人,殿下虽不至于一夜白头,但定然会有所损伤,弄不好,他这一生都不会再有旁的女人。” 听得这话,小全子惊呆了,结结巴巴道:“不……不会吧……” “会。”韩先生答的很是坚定:“因为殿下更像太祖皇帝,你可知先皇并非太祖皇帝亲子?” 小全子已经被这话给彻底吓傻了:“不……不……不可能……” “如何不可能?” 韩先生笑了笑:“太祖皇帝一生只动了一次情,可他爱上的却是自己恩人的妻子,也就是秦老太爷的夫人,所以他赠了秦家虎符,还发了话后世子孙不得收回。他一生都未立后,宫中那些与其说是妃子,不如说是人质来的更为恰当。” “太祖皇帝只活到了三十八岁就早早去世了,人人都说,太祖皇帝是因为幼时流民的生活,这才亏损了身子英年早逝,可只有太医才知道,先祖皇帝是死于情殇。” 小全子怕了,他连忙道:“韩先生,您一定要早些将秦姑娘给找回来!” 韩先生点了点头:“放心吧,就算是报答殿下的知遇之恩与信任,我也会拼了这条命,定在三日之内,将秦姑娘找回。” ------------ 第128章:皇后的一箭三雕 说完了这些,韩先生问道:“紫嫣和青衣呢?还在门口跪着?” 小全子点了点头:“可不是还跪着呢么,这两个丫头自责到不行,要不是秦姑娘还没找回来,这两人怕是现在就自刎了。” 韩先生叹了口气:“还是太年轻了啊,把她们两人叫过来,我有事情吩咐她们去做,给她们一个降罪立功的机会。” 小全子听了这话,立刻转身去叫人了。 韩先生回了自己的书房,一招手,瞬间有数名黑衣人悄无声息的显出身影来。 韩先生没有理他们,而是伏案疾书,随着一张张的字条传递下去,一个个黑衣人,继而连三的消失在了暗处。 承德帝在李澈走后,去了许久未曾去的坤宁宫。 陆皇后面上带着笑,瞧见他好似很欢喜的模样:“陛下今日怎么来了?” 承德帝挥退了左右,整个大殿只剩下了他与陆皇后二人,这才开口道:“还不是因为你寿宴之事?好端端的一个寿宴,兴安侯的嫡女失踪了,这事儿让朕着实寝食难安,你说,这贼人今儿个掳的是兴安侯的嫡女,明儿个,会不会就把朕给掳了?” 陆皇后闻言垂了垂眼眸,笑着道:“陛下真龙护体,其实贼人可以掳的走的?” “什么真龙护体?”承德帝看着陆皇后,皮笑肉不笑:“说到底,朕不过也是一个凡人罢了,贼人这一招敲山震虎玩的极好,当真是把朕给吓着了。” 陆皇后笑了笑:“陛下说笑了。” “是不是说笑,皇后应当心中有数。” 承德帝收了面上的笑,静静的看着她:“你急了是吧?听到朕要禅位,所以你急了,掳了秦婠既成全了你的儿子,也在变相警告朕,莫要将你和陆家逼急了,否则,朕就是第二个秦婠。” 陆皇后也收了笑,抬眸看向承德帝,迎着他的目光,淡淡道:“臣妾着实不知是何贼人掳走了秦姑娘,说起来,臣妾还是挺喜欢她的,她不见了,臣妾也很着急,派了坤宁宫的人将宫中找了几遍了。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宫里的人。” 承德帝看着她,不发一言。 陆皇后不闪不避,直直迎向他的目光。 若是旁人看见了,定会以为这一幕是帝后恩爱眉目传情,然而当事人知晓,对方的目光里,早已没有什么情爱可言。 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曾有过。 最后,还是承德帝想收回了目光。 他看着陆皇后冷声道:“秦婠是你儿子的心头肉,你掳人不要紧,可别太久了,外间风言风语太多,到时候难以收场。朕觉得,今日之事,就说你喜爱她,留她在身边待上几日如何?” 陆皇后闻言笑了笑:“陛下与臣妾当真是心有灵犀,臣妾正打算向陛下禀告此事,宫中有一温太妃,武艺高强却有些疯癫,臣妾想着,不若就说是她将秦婠当成了早逝的女儿,将秦婠藏了起来,陛下觉得如何。” “皇后还真是思虑周全。” 承德帝话里的讥讽显而易见,陆皇后却好似未闻一般,笑着道:“臣妾多谢陛下夸赞,能为陛下分忧,乃是臣妾的福分。” 承德帝闻言冷哼一声,一甩衣袖转身大步离去。 陆皇后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收了笑,终究还是忍不住唤住了他:“陛下!” 承德帝停了脚步,却未回身,只淡淡道:“皇后还有何事?” 陆皇后看着他的背影,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手,沉声道:“翰儿不是臣妾一个人的儿子,他也是陛下的儿子。” 听得这话,承德帝垂了眼眸,沉默了片刻,他才抬眸冷声道:“皇后此言差已,李翰他是你的,是陆国公府的,却独独不是朕的。” 说完这话,他不再停留,一甩衣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坤宁宫。 承德帝一走,云姑姑立刻走了过来,急忙伸手扶住了险些摔倒的陆皇后。 看着陆皇后惨白的脸色,心疼道:“娘娘,何至于此。” 陆皇后闭了闭眼,稳住了身形,重新站直了身子挺直了腰背,出声问道:“人安排的怎么样了?” 云姑姑低声答道:“已经送出了京城。” “送出城就好。”陆皇后深深吸了口气,又问道:“太子府那边如何了?” 云姑姑低声道:“国公爷传了信来,太子果真对秦婠动了真情,已经派出了所有精锐之力,出去寻找,国公爷已经埋伏在了暗处,定会一举将太子的势力剿灭,斩断他的臂膀!” “好,好,好!”陆皇后一连道了三个好字,之前苍白的面色,已被兴奋所取代。 她轻笑了一声:“曾有人说红颜祸水,祸国殃民,本宫以往还只当个笑话来听,如今看来,真真是确有其事。” 云姑姑闻言低声道:“娘娘当真要将秦姑娘放在外间一个月?” “有何不可?”陆皇后挑眉道:“本宫对她确实欣赏,若她当真能以一贵女之身,身无分文在陌生地活上一月,本宫饶了她又如何?” 云姑姑迟疑着道:“当真连二皇子都不告知么?” “为何告知他?” 陆皇后轻哼一声:“他对本宫说,秦婠正是没有吃过苦头,才意识不到他的重要,可他又何尝不是如此?他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整日里记挂着男女那些小情小爱成何体统?唯有弃情绝爱,方能得成大事!” “若秦婠受不得苦,放下了高傲的性子求饶,本宫将她赏给翰儿成全了他也不无不可,若秦婠当真有那个能力赢了赌约,让她嫁给李澈,至此断了翰儿仅剩的那点兄弟情,亦是一桩善事!” 云姑姑听得这话,忍不住拜服:“娘娘深谋远虑。” 陆皇后闻言轻笑了一声:“左右,今日之事,既警告了陛下,又引出了李澈背后实力,秦婠的任务已经完成,最后她嫁给谁,于本宫而言都是好事。” 云姑姑再一次深表叹服:“娘娘一箭三雕,着实令人惊叹。” 陆皇后摆了摆手:“归置吧,本宫乏了。” ------------ 第129章:她都认不出自己了 秦婠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破庙之中。 此时应当是深夜,外间月色如水碧草茵茵,微风拂过,碧草在月色的映照下,反射着淡淡银白色的光。 四周万籁俱寂,只有虫鸣声,和微风拂过时,墙壁空洞传出的声响。 说不害怕是假的。 秦婠活了两辈子,最穷的时候也没这么惨过。 适应了黑暗之后,她借着月色检查了下自己,发现自己头上带着的簪子等物已经不见,就连发髻都被梳成了寻常庶民少女常梳的,最简单的款式。 身上的锦衣华服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粗布裙衫。 唯有腕间的血玉镯,因为无法取下,还在好好的呆在外间。 她的身边,放着一个包裹。 秦婠打开看了看,除了一身换洗的粗布裙衫之外,还有一个身份文牒,另外还有几个馒头。 她看着那几个馒头苦笑,她是不是得感谢皇后,最起码还给她留了顿饭,让她不至于第一天就开始饿肚子。 秦婠苦中作乐的想着,看了看着破庙,发现除了破之外就是破,好在把她丢在这里人,还算有点良心,给她弄了些干草垫着。 秦婠并不怕黑,她怕的是各种可能出现的动物。 前世的时候,蛇虫鼠蚁这些离她很远,穿越之后,一样很远,可如今这破庙,就不一样了,现在是春季,正是各种动物活跃之时,她抱着包裹,有些头皮发麻,生怕从某个破洞里,钻出一条蛇或者一只老鼠来。 老鼠还好,如果是一条蛇…… 秦婠光是用想的,就能把自己给吓个半死。 难啊,太难了! 早知道会这样,一开始她就不该要什么现代人的原则,奢望什么身心自由,和蛇虫鼠蚁比起来,不管是李澈还是李翰,都显得可爱多了好么?! 至于什么夫妻义务,什么几女共事一夫,那么多穿越的女人都能接受,她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俗话说的好,所谓怕什么来什么。 她刚刚才在心里哀嚎了没多久,就听到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 秦婠身上的汗毛都炸起来了,她紧紧的抱着包裹,僵硬了身子缓缓掉头,朝发出声响的地方看了过去。 妈呀! 秦婠快哭了,真TM是条蛇呀!! 看着那细细长长,吐着信子不断向她靠近的黑蛇,秦婠三魂六魄都被吓的只剩下一魄了。 她是真的很怕蛇,怕各种长条的软体动物,只要看它们,她鸡皮疙瘩就会不断的冒出来,与之一同冒出的,还有她的冷汗。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 她现在就开始求饶还来不来得及? 秦婠吓的一动也不敢动,看着那条蛇慢悠悠的,如闲庭散步一般,从她面前游了过去。 蛇走了许久,秦婠都回不过神来。 不行! 不能这样了,她必须得想办法自救,不能当真听皇后的话,傻乎乎的玩什么荒野求生。 她们不按常理出牌,凭什么她就得乖乖听话? 秦婠破天荒的,开始动起了自己闲置的脑子。 她就这么被陆皇后给掳出来了,不管陆皇后再怎么解释,父亲和祖母肯定是会派人找她的。 她失踪的时候是午饭后没多久,现在是深夜,也就是说,此地离京城不会太远。 她身无分文,想要徒步去京城肯定不行,唯一办法,就是让人找过来。 可如何让人找到她呢? 秦婠眼珠子转了转,落在了自己腕间的血玉镯上。 这个镯子,知道的人很多,可见过的人,且知道取不下来的人很少,包括祖母和父亲都是不知的,知道的人只有她身边的红苕、绿鸢,剩下一个就是李澈了。 想到李澈,秦婠心头就是五味杂陈。 他对她动了真心,这点她再傻也看出来了,比起李翰来,身边干干净净,就连童贞都失在自己手中的李澈,他的真心显得尤为宝贵。 更何况,现在回头仔细想想,李翰喜欢她,给她带来的只有无尽的麻烦,可李澈喜欢她,除了没事喜欢打扰她睡觉之外,没有对她做过一件真正勉强她的事情。 就算是紫嫣和青衣,那也是为了保护她而来,而不像是李翰,往侯府里塞了一个尹婉柔,还美其名曰是为了她好。 若不是身份不允许,她真的想一口盐汽水喷到他脸上去,让他好好醒醒脑子。 李澈……李澈…… 秦婠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为什么,比起祖母和父亲来,更想念的人居然是他。 竟然会在心底觉得,他此刻肯定在忙着找她,他此刻肯定会着急的彻夜难眠。 秦婠苦笑,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 如果,只是如果…… 如果他真的为了她彻夜难眠,真的不遗余力的在找她,她回去之后,一定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爱情这种东西,不努力下,不争取下,又怎么知道结果呢? 她想,她在最落魄的时候,最想的是他,她可能也对他动了真心了。 秦婠被黑蛇这么一吓,颇有些身心俱疲,竟然就这么抱着包裹,坐在干草上渐渐合上了眼。 第二天,她是被照在脸上的阳光给唤醒的,猛然惊醒之后,秦婠急忙起身整了下身上衣衫,带着包裹出了破庙。 这时候,她才看清自己身处的位置。 这是一个小土坡,她身后的是一个土地庙,不远处有村庄,此刻正升着袅袅炊烟。 土地庙前面有一条河,秦婠背着包裹朝河边走去,她决定先洗漱一下,然后看看包裹里的身份文牒,再去村庄里问一下,最近的城镇该怎么走。 当她来到河边,准备洗漱的时候,瞧见河里的倒影,整个人都懵了! 谁来告诉她,河水里,那个浓眉大眼,脸上长满了雀斑,额下还有一个大痦子,痦子上还长着几根又黑又长的毛的人是谁?! 她是谁?! 秦婠盯着河水里的倒影半晌,突然拘起水狠狠朝脸上搓洗,她用力的搓着,可半点也没将脸上的雀斑给搓下来,就连那颗大痦子,也纹丝不动。 玩了! 别说是李澈和侯府派出来的人,就是祖母和李澈亲自来了,怕是也认不出她来。 秦婠欲哭无泪,连她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还指望别人能认出她么?! ------------ 第130章:天杀的歹人 说真的,秦婠还从来没这么丑过! 秦婠呆呆的蹲在河边,看了好久,这才接受了那张脸,现在是她的。 她现在担心的不是丑不丑了,她担心的是,这张假脸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居然还洗不掉,如果陆皇后骗她呢? 如果陆皇后一开始的打算,就是把她变成爹妈都不认识,然后丢到外面自生自灭呢? 那她岂不是要顶着这张脸过一辈子?! 想到这里,秦婠顿时就有点慌,虽然刚穿来的时候,她想过离开侯府自立门户,可那也是得有钱有人才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顶着一张巨丑无比的脸,一穷二白。 秦婠深深吸了口气,看着河水里的倒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镇定了一会儿,想了想试探着开口道:“如果我现在认输,可以回去么?” 突然,她身后响起一道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秦姑娘如果现在认输,心甘情愿当二皇子的侧妃,自然是可以回去的。” 秦婠闻言回过头,只见破庙屋檐下,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中年女子,那女子的脸没有任何表情,看着她的眼神也没有任何温度,好似她是死物一般。 得到了答案,秦婠这才放下心来,朝那女子点了点头道:“谢谢告知,我知道了。” 中年女子又淡淡了看了她一眼,然后一个纵身消失在了原地。 秦婠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河水中的那张脸,愣愣的看了半响之后,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她打开包裹,看了看身份文牒,文牒里面还有一张纸,清楚的写明了她的身份和来龙去脉。 秦婠看完之后,依着纸张上写的,将纸撕成了碎屑,丢到了河水中。 不是她不想着留下做证明自己身份的证据,而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暗处盯着她的那个中年女子,绝不会允许她这么做,无用功的事情,又何必浪费力气。 人的潜能是无穷的,秦婠虽然心里喊过N多次怂,劝过自己N多次,算了吧,躺平了吧,被谁压不都是压? 舒舒服服的,锦衣玉食的活着不好么? 何必非得跟自己较劲,跟自己过不去。 可是每次,每一次她也就是心里喊喊,当真躺平苟且的话,却怎么也到不了嘴边,站起来的时候,还是倔强的不行。 秦婠也算是看透自己了,没有硬气的资本,却偏偏骨子里有那股倔强。 看着流水将纸屑浸湿,或卷走或打沉,秦婠收回目光,取了一个馒头,一边啃着一边抬脚朝山下的村庄走去。 村子里没有多少人家,秦婠被干吃了一个馒头口渴的不行,就打算去敲一户人家讨点水喝,顺便问问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扣了扣柴门,没多久一个农妇走了出来,她身上还围着布腰,布腰上沾着一些稻草,应该正在烧火。 那农妇瞧见秦婠,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她。 秦婠赶紧朝她露出一个笑容来,开口道:“这位大娘,我是从真定府来的,要去京城投靠舅舅,本是雇了一辆马车一路前往,可没想到,那车夫见我孤身一人便起了歹心,抢了我的盘缠不说,还将我丢在了半路,昨儿个我在山上的庙中休息了一晚,今天实在又累又渴,这才舔着脸向大娘讨杯水喝。” 说着,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略略低头,伸手将额间碎发挽至耳后,朝那农妇露出一个羞愧的笑容来。 那农妇目光在她腕间顿了顿,然后笑着道:“天杀的歹人,竟对一个小姑娘做出这等事情来!快进屋,大娘这里啥都没有,但水管够!” 说着,她三两步来到柴门前,伸手就要打开柴门。 秦婠连忙摆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谢谢大娘好意,我站在外间喝碗水就好,免得叨扰了大娘。” “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那农妇嗔怪的看了秦婠一眼,很是热情的伸手拽了她的胳膊,往院子里领:“大娘我也是有儿女的人,最瞧不得的就是你这样的小姑娘落难,快些屋里坐。” 秦婠被她半拉着进了院子,又被半拉着进了屋,坐在四方桌前。 农妇很是热情的给她倒了水,眯着眼睛看着秦婠一鼓作气将水喝完,又连忙给了倒了第二碗。 等到秦婠将第二碗水喝完,这才坐在一旁,一副要与她促膝长谈的模样道:“小姑娘,你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上京投靠亲戚呢?” 秦婠放下碗,闻言垂了眼眸低声道:“我本是真定府人士,家中本来也有些薄产,可我兄长同权贵之子在花楼争风吃醋,被当场活活打死了,我双亲为了给兄长讨回公道,将那权贵告上了衙门,可没想到……” 说到这里,秦婠眼中已有泪光,她连忙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这才接着道:“我双亲是活着上的衙门告状,可出来的时候,却是被衙门的人给丢出来的,衙门的人说他们乃是诬告,一人打了二十大板子,可怜我双亲年事已高,哪里经受得住这样的毒打,回来之后没几日,便伤势过重心中郁结的去了。” “家中只剩下了我一人,那些恶奴还欺辱于我,若不是我大伯帮衬,家中钱财都要被那些恶奴抢了去。我大伯道我家惹了不该惹的人,真定府是待不下去了,这才给我指了路,让我上京城投奔舅舅。谁想到,路上我又……” “可怜的孩子。” 农妇一脸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肩,柔声道:“你受了那么多的苦,定然是吓坏了吧,此地离京城尚有两三百里,仅凭你用双脚是走不过去的,再者,万一再发生路上那样的事,又如何是好?” 秦婠听了她的话,心中略略有了数,面上做出一副慌乱不安的模样来到:“那……那我该怎么办?我如今身无分文,仅有一身换洗的衣衫和文牒,我……”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要落下,农妇见状叹了口气道:“这样吧,你我相逢即是有缘,你若不嫌弃就先在大娘家住下,待到晚间,我那口子回来了,我跟他商议商议,看看能不能找个相熟的,把你送到京城去,至于这车马费,等你找到舅舅,让舅舅给了便是。” ------------ 第131章: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又如何使得?” 秦婠连忙推辞:“我舅舅虽与我家时有往来,可我已多年不曾进过京,连他住处都有些记不清了,若是我找不到舅舅,岂不是连累了车夫?” “不妨的不妨的。” 农妇笑着道:“我家那口子本就是打猎为生,每隔几日就要进城一趟,你若实在担心,到时候他入城的时候,把你捎上便是,好歹你也能少走些路。” 秦婠闻言一脸感动:“大娘,您真是个心善之人,我若寻的舅舅,一定会报答您的。” “唉,谈什么报答不报答的。” 农妇摆了摆手,笑着道:“做了娘的人,就是见不得你们这些孩子受苦,你且坐着,我给你收拾个屋子来,大娘家里简陋,瞧着你细皮嫩肉的,应该也没吃过苦,你莫要嫌弃便好。” 秦婠连忙摇了摇头:“如今我能有一落脚之处,都不胜感激的,哪里又会如此不识抬举,不劳大娘费心,您给我指个地,我自己收拾就是。” “不用不用。”农妇将堪堪要起身的秦婠按了回去,笑着道:“家里东西摆放的地儿,只有我知道,你坐着歇歇脚便是。” 她坚决拒绝,秦婠也不好再起身,对她道了一声:“给大娘您添麻烦了。” 农妇连忙摆了摆手,笑着出了屋子。 她一走,秦婠便收了笑,打量起这件农舍来。 典型的民间合院,一个院子,三间屋子,正屋又个大堂,里面应该是这夫妻两的卧房,旁边各有耳房,按着农妇的说法,其中一间应该是给她的儿子住的。 为什么说是儿子,因为秦婠进院子的时候就注意道,院子里晾衣绳上晒着的衣物,没有一个是年轻女子穿的,而且从大娘的年纪来看,就算有女儿,也应该出嫁了。 这个世界,不排除有好心人,但如那农妇一般,先是用嫌弃的目光看着她,后来在她露出血玉镯后,便突然变得热情非常的,其中必定有问题。 不管这农妇打的是什么主意,秦婠都是不怕的,一来原主有些武功,她虽然没真正的用过,但记忆还在,二来,从外间晒着的衣物来看,农妇家中人口简单,农妇年纪大了,她丈夫应该也不会年轻。 就算有个年轻的男子,她也依然不怵。 第三嘛,暗中护着她的人,也不是完全不能指望。 最最重要的,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秦婠没等多久,那农妇便回来了,笑着对她道:“屋子已经收拾好,你跟我去瞧瞧吧。” 秦婠起身对她点头道谢,跟着她朝外间走去。 农妇将她领到左侧耳房,这是一个简陋的土泥木屋,屋内一个木柜子和一张床,床尾用两个帘子隔出一个小空间来,应该是放的恭桶。 农妇对她笑着道:“简陋了些,你千万别嫌弃,你受了惊吓,先好好休息,我去地里摘些菜回来,中午给你做顿热乎的饭菜。” 秦婠放下包裹,对农妇道:“大娘,我也来帮忙吧,您收留我,已是对我大恩,我岂能在这坐着,让您一个人去忙活。” “不用不用。”那农妇的态度很是坚决:“我一个人是做惯了的,多一个人反而不自在,你好好休息就行,过会儿我将午饭端到你房里来,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晚点,你跟大娘说说话便行。” 说着,那农妇便退出了屋子,还体贴的为她关上了门。 事出反常定有妖。 秦婠假装不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极为听话的,脱了鞋子和外衫上榻休息,佯装疲惫不堪的闭了眼。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了外间落锁的声音。 听得这声音,秦婠反而放下心来,起身将外衫重新穿好,和衣躺了下去。 虽说屋中气味难闻,但能躺着睡觉的感觉真好。 秦婠当真就这么睡了过去,直到她听到了一阵嘈杂的声响。 “娘,你当真给我找了个媳妇?” “那还有假?那姑娘虽然长的不怎么样,但我瞧着五官是极好的,还有那身段,那一身细皮嫩肉,嫩的都能掐出水来,你是不知道,我瞧着她手上连个茧子都没有,一瞧就是富裕人家出来的。” “哦,太好了,我要有媳妇了,再也不用被村尾的大强子嘲笑了!” “嘘,你小声点,别惊动了别家人,等你俩生米成了熟饭,你爱怎么闹都成。乖,先到正屋里玩去,娘和你爹有话说。” “哦哦,我要有媳妇儿咯。” 粗冽的嗓子带着孩童般欢快的语调,渐行渐远。 秦婠挑了挑眉起身,一边下床穿鞋,一边听着外间的谈话。 “他爹,我跟你说,那小姑娘虽然被人抢了银子身无分文的,可我瞧着她手腕上的镯子,就价值不菲。咱们确实想要给孩子找个媳妇不假,可若是她是个性烈的,你就把她按住,咱们抢了她的镯子,放她走就是。” “有什么性烈不性烈的?”略显粗哑的嗓子轻哼了一声:“你当初不就是被我抢来的?当年你不也要死要活?有了孩子,你不也就死了心,踏踏实实跟着我过日子了?” 农妇的声音顿了顿,然后才又响起:“确实是这个理儿,但镯子还是得收的,有了那镯子,咱们就能盖几间青砖房来,说不定,还能重新给猛儿娶个漂亮的媳妇。” “你不是说,那小姑娘细皮嫩肉的都能掐出水来么?” “嫩是不假,可她那脸,实在是有些磕碜,待会儿等她醒了,你瞧瞧就知道了。” 秦婠听了这话,摸了摸自己的脸,啧啧啧,这些人,居然还嫌弃她长得丑。 她装作刚起身的模样,发出了一些声响,然后来到门前伸手拉了拉门,像是刚刚才知道自己被锁了一般,愣了愣,不敢置信的又拉了拉,惊慌道:“大娘!大娘你在么?” 农妇和一个老汉互看了一眼,没有吭声。 秦婠戏瘾上来了,一边惊慌的不停推门,一边慌乱的喊道:“大娘大娘!” 她的动作越来越大,推门的也一下比一下用力,就在她觉得差不多了,准备最后推一下,然后绝望大喊的时候。 咔哒! 嘭! 门板砸落在地,溅起了一阵尘土。 一时之间,六目相对,面面相觑。 ------------ 第132章:媳妇她不给我抱 莫名的,秦婠就想到了秦旸书房内,那张被她一巴掌拍散架的梨花木书桌。 秦婠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门,又看了看看着她的农妇和老汉,露了几分尴尬的神色,朝他们二人露出一个笑容来:“大娘,对不住啊,我……都怪这门太不结实了,我这就帮您扶起来重新按上。” 秦婠说着,连忙跑出来,弯下腰轻轻松松就把门给扶了起来,然后抱着重新给立到了墙上,然后牛头对农妇和老汉道:“大娘,大伯,这门轴坏了,该怎么修啊?” 农妇和老汉闻言,这才从震惊中回了神,互相看了一眼。 农妇看了看轻轻松松抱着木门的秦婠,咽了咽口水,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来到:“这门本就不结识,你随意放在一边就好,待会儿让我男人修就行,是不是孩他爹?” 老汉回了神,目光从秦婠的背移到她纤细的腰,再从她的腰移到她的浑圆的臀部上,眯了眯有些浑浊的眼,点头道:“对,你放在那,待会儿我来修就好。” 秦婠听了这话,很是乖巧的抱起木门,倚靠着放在了一旁的墙边,然后拍了拍手回身,只字不提刚才发生的事情,只笑着道:“给大娘大伯添麻烦了,我……” “娘,这就是你给我找的媳妇么?” 秦婠转眸看去,只见一个约莫三十多岁,长的歪嘴斜眼的男子,从正屋里跑了出来。 嘴里说着孩童般的话语,可那模样,简直比她现在那张脸还要丑上十倍不止,就他这副尊荣,这农妇和老汉到底是哪来的脸,嫌弃她长得不好看?! 汉子看见秦婠,两眼发亮的朝她跑了过来,快到她身边的时候,还朝她张开双臂,一边留着哈喇子,一边喊道:“媳妇,我的媳妇。” 农妇一瞧见那汉子,顿时脸就白了,她根本没敢去看秦婠的脸色,急急忙忙的上前去阻止:“哎呀,我的浑儿,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媳妇不媳妇的,这是娘收留的小姑娘!” 可那汉子毕竟是个中年的壮汉,又岂是农妇能拦的住的? 若是往日里,那汉子还会听农妇的话,可他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秦婠,根本听不下去农妇在说什么,以他的智商,哪怕是听下去了也不明白。 他只知道,眼前这个是他的媳妇,村子里那么多人都嘲笑他,说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媳妇,而他现在有了! 农妇伸手去拦汉子,汉子看也不看,一挥手就把农妇给狠狠推倒在地,咚的一声,秦婠听得都替她疼的慌。 汉子推倒农妇后,接着朝秦婠扑了过来,秦婠侧身避过,那汉子顿时扑了一个踉跄。 他愣愣的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怀抱,顿时就往地上一坐,孩子撒泼似的哭了起来:“娘!娘!媳妇她不给我抱!” 可怜的农妇跌的头晕眼花,听得这声哭,什么都顾不得了,连忙爬起来,忍着痛一把将那汉子抱在怀里:“不哭不哭啊……” 汉子还在哭闹不止,农妇顿时就有些恼了,转头朝秦婠瞪眼道:“你给他抱一下又怎么了?我给你水喝,还为了铺床让你休息的,抱一下你又不少块肉!你还有没有点良心,没看出来我儿子他那么难受么?!” 秦婠听得这话,颇有些活见鬼的感觉。 剧本里见过这样的,现实生活中,还真的头一次遇到。 老汉看了看秦婠那震惊的样子,又看了看怒视着秦婠的农妇和哭闹不止的汉子,皱眉大吼了一声:“好了!哭什么哭!” 汉子显然是怕老汉的,听了这话顿时吓的闭了嘴,脑袋直往农妇的怀里钻。 农妇显然也怕老汉,被吼了之后也不敢吭声,只低头细细哄着怀里的汉子:“猛儿乖啊,咱不哭不怕啊。” 秦婠看了看着娘儿俩,没有说话。 先前在屋中的时候,大概也听了个明白,这农妇是被老汉绑来的,一开始也是不愿,可后来有了儿子,也就认命了。 这叫什么呢?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老汉那略带浑浊的眼睛,就没从秦婠的身上离开过,像一条毒蛇一般,盯得秦婠浑身发毛。 她故作不知,朝农妇道:“大娘,你这……” 农妇没搭理她,倒是那老汉朝她笑着开了口:“让姑娘见笑了,这是我们的儿子,你也看见了,他是痴儿,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秦婠连忙摆了摆手:“不妨的不妨的,大娘也是护儿心切,说起来,她之前帮助我,还是因为身为母亲见不得我们小辈受苦的缘故。” 老汉浑浊的眼睛盯着她,听得这话,堆起了满脸的褶子笑着道:“姑娘还真是个善解人意的,让姑娘受惊了。” 秦婠忍着恶心和不适,摆了摆手:“大伯您客气了,我还要多谢大娘收留相助呢。” 老汉闻言朝那农妇丢了个眼神过去,农妇这才回过神来,放开了已经安静下来的汉子,朝秦婠笑着陪不是:“姑娘受惊了,大娘我先前都是些胡言乱语,你切莫放在心上,你瞧见了,我这么大年纪了就这么一个儿子,一时有些昏了头,你千万别介意。” “没事的大娘。”秦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起来还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这门……” “没事没事。” 农妇连忙摆了摆手:“这门年久失修,不大好开,刚刚也吓着姑娘了,待会让孩子他爹修一修便好。天色不早了,姑娘等着,大娘给你们做饭去。” 秦婠提出要帮忙,这回农妇没有再拒绝,领着她去了厨房。 秦婠没有用过土灶,农妇本来要她生火,可瞧着她为难的样子也做了罢,自己把火升起来之后,跟她说了下如何添柴,如何清灰,见她渐渐掌握要领,便烧水做饭了。 忙活了约莫大半个时辰,这时天色也暗了,这家人穷苦的很,灯油是不可能有的,蜡烛也是省着用,故而就将桌子摆在了外间,在落日的余晖下用了饭。 收拾一阵后,又烧了点水洗漱。 ------------ 第133章:不想死按我说的做 秦婠的门坏了,老汉看了看之后,说是固定门轴的铁块断了,得第二天去镇上买。 秦婠借此提出,要跟他一道去镇上,说不好一直在这儿给他们添麻烦。 农妇和老汉闻言互看了一眼,笑着道:“今儿个吓着姑娘了?不然怎的这么快便要走?大娘我膝下没有个闺女,与你甚是投缘,不若在这儿多留几日,等你大伯找了车夫来再说。” “不了。” 与之前的婉拒相比,这次秦婠的态度要坚决的多:“我不好一直给大娘添麻烦,明儿个我便同大伯一道离开,这里离京城也算不得太远,我走上两三日便到了。” 农妇又出声挽留,秦婠这次却说什么也不肯留下。 汉子听得她要走,顿时又哭闹起来,一个劲儿的嚷嚷着:“你是我的媳妇,你是要跟我睡觉生娃的,你哪都不能去。” 农妇一边哄着汉子,一边还笑着给秦婠陪不是:“我儿他是个痴儿,说的话是做不得数的,姑娘可切莫放在心上。” 秦婠神色很淡,摇着头说不会,而且还很是同情的看了那汉子一眼。 老汉什么话也没说,直到最后,才点头道:“既然姑娘去意义绝,我们就不多留了,明儿个一早,我让你大娘多整些馒头,给你路上带着吃。” 秦婠笑的一脸感激:“麻烦大娘和大伯了。” 秦婠屋子的门坏了,农妇就给她挂了快布遮着。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农妇和老汉,哄着那汉子休息了,临走之时与秦婠约好,明日带她去镇上。 渐渐入了夜,只剩下虫鸣。 秦婠睡了大半日,精神很足,躺在床上静静的等着。 闲来无事,她想起那木门和秦旸梨花木的桌子,伸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血玉镯,心中渐渐有了一个想法。 血玉镯可以改善她的体质,不仅让她皮肤便好,还能强身健体,上辈子的时候,因为身体强韧,她的力气就不小。 莫不是有了原主本身那半吊子武功的加持,她现在变成了什么武功高手? 就像武侠小说里,那些主角,中个毒跳个崖,有了什么奇遇,然后就平白得了一甲子的内力? 想到这个,秦婠有些跃跃欲试,她见李澈和暗地里监视她的中年女子,神出鬼没,心里还是挺羡慕的。 这般想着,她举起手,按着原主记忆里的那样,将所谓的内力汇聚道手上,然后朝床沿劈了过去。 咚! 好痛好痛! 秦婠呼了呼手掌,心中大为懊恼,她没把床沿劈断,倒是险些把自己手给劈成了骨折。 果然,是她想多了。 秦婠气呼呼的握住了床沿,伸手摇了摇,什么鬼玩意。 咔! 秦婠看了看手中扯下的一块床沿愣了。 她伸出手,握住这段床沿的两端,微微用力。 咔! 床沿断成了两块。 所以,她没有变成什么内力高强的武功高手,而是单纯成了个大力士? 秦婠看了看手中的两块约莫三寸厚的床沿,眼睛顿时亮了。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了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 秦婠立刻将两块木头藏在被子里,然后扯过被子盖住了床沿,装作熟睡的样子闭上了眼。 挂在门上的布被掀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一个低低的声音试探着喊了两声:“姑娘?姑娘?” 秦婠没有吭声,不出她所料,来的并不是什么痴傻的汉子,而是那个老汉。 老汉没有得到回应,借着月色看着床上的秦婠顿时就露出猥琐的笑容来,他搓着手,轻手轻脚的往床边走,一边走一边还脱了自己的衣衫。 秦婠本想等到他扑上来的时候,再制住他,可一想到要被这么恶心的玩意抱上一抱,顿时就恶心的不行。 她虚着眼睛借着月色看了那老汉一眼,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辣眼睛,实在太辣眼睛! 待那老汉朝床边扑过来的时候,她实在忍无可忍,一掀被子就坐了起来,然后拎起被子就朝那老汉盖了过去。 她没有脱鞋,径直就下了地,趁着那老汉掀被子的功夫,抬起一脚,狠狠朝那老汉踹了过去! 麻蛋,恶心了她大半天了! 正如秦婠所料,她现在确实与从前不同,成了一个大力士。 这一脚她用了十成的力道,竟将那老汉踹的脚离地,咚的一声撞到了墙,这才跌坐下来。 老汉上了年纪,这一脚虽隔着被子,不至于要了他的命,但断几根肋骨是铁定了的。 那老汉跌坐在地之后,顿时就痛的栽倒下来,嗷嗷的叫唤着。 农妇和汉子守在屋外不远,他们原本商议好,由老汉先进屋,趁着秦婠熟睡,用棍子把她给打晕了,然后她们在进去用绳子把秦婠给绑起来。 可那老汗心思不纯,进屋之后,就把棍子丢在了一边,色心打发想要把秦婠给办了。 左右这个家他说了算,就算他办了秦婠,农妇和汉子也不敢说什么,大不了他发点善心,跟他那个蠢儿子共用一下就是了。 将来秦婠生了孩子,不管是谁的,都是他们家的种。 所以,进屋之后他丢了棍子,脱了衣衫,若不是时间太短,他恨不得连亵裤也一起脱了。 结果,人刚到床边,就被秦婠因为嫌弃太过辣眼睛,一下用被子盖住了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一脚踹飞了。 老汉疼的在地上打滚嗷嗷叫,农妇和汉子再也忍耐不住,冲进了屋。 借着月色瞧见了屋中的情景顿时就愣了,农妇顾不得其它,连忙朝老汉扑了过去,一边看着老汉,一边怒声道:“猛儿!她就是你媳妇,按照娘教你的,把她给办了!” 秦婠的三观顿时又碎了一地,这TM还有教学强迫妇女意志发生关系的? 汉子听得农妇的话,一张口哈喇子又流了下来,张开双臂就朝秦婠扑了过去,嘴里还喊着:“媳妇儿,我的媳妇儿……” 秦婠真的被恶心的半死,偏了头闭了眼,一脚踹了过去。 咚! 打滚嗷嗷叫二号诞生了。 农妇被这一幕给惊呆了,左边看看汉子,又边看看老汉,一时之间整个人都蒙住了。 秦婠走了两步,来到他们一家三口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农妇道:“不想死,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 第134章:进城击鼓鸣冤 农妇被秦婠突然转变的气势给镇住了,她愣愣的看着秦婠:“你……你到底是谁?” “你别管我是谁。” 秦婠冷声道:“你丈夫和儿子现在肯定肋骨断了,有没有戳到肺还不一定,你按我说的去做,我可以让你去找大夫,但如果你不听话,我保证他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农妇瞬间惨白了一张脸,她看了看左右两边的汉子和老汉,当即点头道:“好汉……不,女侠,只要你饶了我们,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很简单。”秦婠淡淡道:“你可以现在去找大夫,然后明天带着你的男人和儿子,去城里衙门告状,就说遇到了一个带着血玉镯的女贼,不但夜里潜入你家,把你家抢劫一空,还打伤了你的儿子和老公。” “记住!一定要一路哭喊着去,动静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遇到了一个手腕上带着血玉镯的女贼!我会一路跟着你们,倘若你们不按我说的去做,我保证你们一家三口,死的无声无息。” 农妇彻底被她给吓着了,虽然弄不清秦婠这般,自己报官抓自己是什么意思,但她男人和儿子的哀嚎声还在耳边响着,她连忙点头道:“女侠放心,老妇一定会按照女侠的吩咐办事!求女侠饶我们一命!” 秦婠懒得跟他们这些渣滓计较,淡淡点了点头:“去吧,今晚只许找大夫,别的一个字都不许说,明天一早直接进城,去衙门击鼓鸣冤。” 农妇连连点头答应,得了秦婠的允许之后,忙不迭的出门找大夫去了。 他们这个村子并不大,只有不到十户人家,都是以务农和打猎为生,虽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大夫,但治跌打损伤的还是有的。 秦婠本想把躺在地上的老汉和汉子,给拎到正屋去,看老汉光着身子实在是辣眼睛,她也怕脏了她的手,干脆就把这两人给留在这,自己去了正屋。 睡是不可能睡了,只要一想到,盖得被子和垫的被褥都是那老汉用过的,她就恶心的不行。 农妇果然没有敢声张,毕竟她男人和儿子的命还捏在秦婠手里。 现在的秦婠在她看来,就是个大杀神,她是定是造了几辈子的孽,才会瞎了眼睛,把这么个大杀神引到了自己家里。 跌打的大夫瞧着老汉和汉子的模样,一时也有些懵,就问农妇这是怎么回事。 农妇憋了半天,也不敢说实话,只说自己儿子和男人打起来了,互相踹了一脚。 这家人是个什么德行,大夫还是知道的,说句不好听的,就算这两人死了,也只是这世上少了两个祸害而已。 所以,即便他看到了这两人身上的脚印,也懒得去刨根问底,只帮着把两人抬到床上,给两人看了伤后道:“没什么大问题,断了几根肋骨,我已经帮着复位了,将养着一段时间就好了。” 农妇听了这话,顿时放下心来,赶紧掏出几十文钱递给大夫,将人送走了。 送走大夫之后,农妇也不敢招惹秦婠,只去了正屋抱了被子和床铺,乖乖去了耳房住下了。 秦婠将所有凳子拼在一起,抱着包裹将就着待了半夜,第二天一早,就催促着农妇上路。 农妇很是纠结:“这位女侠,你瞧老妇男人和孩子肋骨都断了,根本没办法去城里,老妇一个人去成也不成?” 秦婠想了想,点头:“也好,我跟你一块去。到了城里,咱们再分开,我就在暗处看着你。” 农妇欣然点头同意,二人将就着用了点稀粥,便朝城里走。 出城的时候,遇到了村子里的其他人,可显然农妇这家人在村里人缘极差,旁人瞧见了农妇和秦婠,也只是好奇的看上一眼,就收回目光,连个招呼都没打,不过也正是这样,省去了不少麻烦。 这里距离城里有近十公里的路程,两人走了整整半天,这才在正午的时候入了城,入城之后,秦婠就跟农妇分开了。 农妇不愧是撒泼的一把好手,不需要秦婠教,当街就嚎啕大哭起来。 一边走一边哭骂:“天杀的哦,我们这些乡下人到底招谁惹谁了呦!光天化日,竟然有女土匪抢劫我们这些乡下人啊!” 且不说,她这般哭闹的本事,就是女土匪三个字,就够惹人注意的了。 没过一会儿,农妇就被瞧热闹的人围了好几圈,有好事者开始询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农妇按着秦婠教的,只说自己一家子老老实实的睡着觉,结果半夜冲进个女土匪来,不仅打劫了他们,将家里洗劫一空,还把她男人和儿子给打的断了好几根肋骨,差点人就没了。 听了这话,有人不信:“什么女土匪这么厉害,能干的过两个大男人?” 农妇哭道:“若老妇有一句谎言,便让老妇不得好死!那女土匪是个年轻的女娃子,手腕上还带了个红色玉镯子!” 这话一出,立刻引起了不少骚动。 有识货的小声议论着:“红色的玉镯子,别是血玉镯吧,我听说,一块血玉,可价值千金呢!” 血玉镯三个字一出,在阴暗的角落里,顿时走出几个人来,那几人互看了一眼,朝那老妇走了过去。 此时的秦婠,见农妇演的还像那么回事,便安安心心的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呆着,等着结果。 如果李澈当真对她上了心,就一定会派人来找她,血玉镯一出,他肯定就知道是她,现在的问题是,她有些担心,暗地里看着她的那个中年女人会出来阻止她。 其实这个担心,从昨天晚上就有了,她等了又等,也没见那中年女人出来阻止,或者将她带走,不由就抱了几分希望。 或许,陆皇后只是让那中年女人暗地里护着她的清白和性命,只要她说认输,就将她带回去,至于其他的,并不在那中年女人行事范围内。 农妇一路哭骂到了衙门,闹得是人尽皆知。 等她到了衙门门口的时候,已经一路跟着不少人来瞧热闹。 ------------ 第135章:失而复得的珍宝 在无人知晓的隐蔽角落,一只只翠鸟被放了出去。 农妇击鼓鸣冤,衙门里很快就有人出来将她临走了。 那农妇虽是个无赖,撒泼是撒惯了的,可到了衙门里面,看着森严的衙堂,顿时就怂了,对旁边领着她进门的衙役道:“老妇想了想,还是不告了,左右那女土匪已经走了,老妇还赶着回去,照顾我那男人和儿子。” 听了这话,衙役冷哼:“你当衙门是什么地方,你当那鼓是随意能敲着玩的?!少废话,大人已经升堂,你想去也得去,不想去也得去!不让治你个妨碍公务之罪,打个十大板子再说!” 农妇吓坏了,待到跪在堂上的时候,已经吓的手脚发软,不等县太爷开口,她便哭喊着道:“大人为小民做主,小民也是迫不得已啊!” 巧的是,那县太爷是韩先生的学生,一早便得了信,说太子正在找一个腕间有血玉镯的少女,若是能找到,这便是他投靠太子的良机。 他人虽在衙门,可那农妇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又到他衙门击鼓,早就有衙内将大致的事情禀告过他。 县令哪里肯放过这等立功投名的机会,当即惊堂木一拍:“下跪何人,状告何事,老实交来!” 农妇被这惊堂木一拍,魂都吓丢了一半,脑中一片空白,老老实实将事情给说了。 就连她原本打算把秦婠捆了给她儿子当媳妇,夺了秦婠的血玉镯这事儿,也一个字不差的交代的干干静静。 县令听得这话,后背都凉了。 当朝太子秘密寻找的人,就在他的地界,太子至今尚未成婚,就算那女子毫无背景,就凭那女子能戴着血玉镯,能被太子这般寻找,她在太子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县令后知后觉的感到后怕,若是当真人在他地界上出了事,莫说是投靠太子平步青云了,就是他这乌纱帽也难保,弄不好太子一怒,他一家老小都得获罪。 这般想着,县令看着那农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询问得知秦婠跟着来到城里之后,当即怒道:“你这老妇心肠如此歹毒,来人,给我打上十大板,丢入牢房等候发落!” 说完这话之后,那县令立刻离堂,连自己的师爷都不敢多言,只招来自己信得过的画师,按着农妇的描述,画了秦婠现在的画像。 他正准备让招来自己信的过的衙内去街上寻人,就见暗处突然走出来几个黑衣人对他道:“孟县令辛苦了,寻人之事交给我等便是,寻到人后,殿下定会有所嘉奖。” 听得这话,孟县令立刻将画像交给了来人,然后笑着道:“不辛苦不辛苦,能为殿下分忧是下官的福分。” 那几个人得了画像,朝他点了点头,而后如来时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时的秦婠,正坐在某处偏僻的巷子里,她一夜未眠,又走了一上午的路,若不是血玉镯滋养着,此刻早就疲惫不堪。 她不敢出去,说实话,她虽然这么做了,可心里也是没底的。 万一李澈根本没来寻她,那她岂不是真的成了女土匪,要被关进牢里去? 一想到满清十大酷刑,她还是打心眼里发怵的。 故而她一直戒备的盯着胡同,生怕有衙门的人找了过来。 她坐在死胡同的底部等了许久,偶尔有人经过,都能把她吓的如惊弓之鸟,如此过了两个时辰之后,突然有两个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两人身着劲衣,腰部配着佩剑,瞧见秦婠,从袖中取出画像细细比对之后,收起画像,很是恭敬的朝她行了一礼道:“斗胆冒请姑娘,将左手手腕露出。” 这两人凭空出现,将秦婠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因为,这等武功已经不是寻常人所能有,所以,有人来找她了。 只是,找她的人是谁? 秦婠想了想,来找她的除了侯府的人就是李澈的人,李翰是绝对不可能找她的,因为她现在的处境就是拜陆皇后所赐,李翰就算有心找,也绝逃不过陆皇后的眼睛。 想明白了这点,秦婠很是痛快的伸出手腕,将血玉镯露在了他们面前。 那两个人瞧见血玉镯,顿时松了口气。朝她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秦姑娘受苦了,殿下已经得了消息,再赶来的路上,秦姑娘先随我等前去休息。” 秦婠点头道谢,那两人道了一声得罪了,便一左一右夹起秦婠,腾空而起,几个闪身之后,落在了一处宅子里。 秦婠动了动自己被架痛的胳膊,只觉得自己刚才像是被捉住了翅膀的老母鸡一般。 那两人将秦婠安置在宅子内,询问她有何需要。 其实秦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好好洗个澡,然而面对这两个大男人,洗澡这事肯定就不行了,于是她道:“劳烦两位准备些饭菜,我有些饿了。” 那两人连忙应下,很快便张罗了一桌饭菜来。 天知道,秦婠有多想念这些热腾腾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当即对二人道了谢,好好的饱餐了一顿。 用完饭,几乎一天一夜没合眼的秦婠实在是累坏了,寻了个屋子就睡下了。 软软干净的床铺,闻起来还有晒过阳光后的味道,这些对秦婠来说,简直就是天堂。 人没有失去过,就不懂得拥有的宝贵,秦婠躺在床上,暗暗想着,或许李翰的想法是对的,她也好原主也罢,正是因为拥有的东西太多,这才有了任性的资本,也难怪,尹婉柔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也要进侯府博上一搏。 只是李翰用错了方法,他的行为太过极端,非但没有起到作用,反而让她更加厌恶罢了。 又累又困的秦婠,很快就进入了梦香,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感觉到有人在她唇上辗转反侧,夺走了她的呼吸。 秦婠一下子就给惊醒了,她猛然睁开眼,就瞧见了一张放大了的俊脸。 他在她唇间轻轻的吻着,像是在对待什么失而复得珍宝一般,其实从秦婠现在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光洁的额头和高挺的鼻梁,但她知道他是李澈。 ------------ 第136章:要帮忙么? 其实不看长相,就这么熟悉的气息,秦婠也知道是他。 他亲自来了。 风尘仆仆,还甚是珍惜的这般待她,就瞧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秦婠也知道,她在他的心里是何等分量。 秦婠闭了眼,放松了身体,主动回吻了过去。 察觉到她的动作,李澈身子顿时一僵,愣了片刻很快就反应过来,他伸手穿过秦婠的发间,大掌托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与她缠绵嬉戏。 过了许久,直到秦婠有些受不住,连呼吸都变的困难起来,他这才放开了她,与她额头相抵,呼吸纠缠。 秦婠不好受,但她知道李澈也不好受。 感受着他灼热的呼吸,秦婠很不厚道的笑了:“要帮忙么?” 李澈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他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咬牙道:“你若再跟孤说这般话,孤不介意将洞房花烛提前。” 秦婠其实就是个纸老虎,嘴巴凶,真到了要动真格的,她就怂了。 她看的出来李澈不是开玩笑,如果她再在这种事情上挑衅他,他觉得会说到做到,现在就办了她。 颜姝心虚的把头扭到一边:“我现在这么丑,你也下的去嘴。” 颜姝以为自己这话,不说惹恼李澈,最起码能让他的脸再青个几度,但她万万没想到,李澈听了这话之后,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然后看着她道:“不过是一些易容术而已,难道你就不是你了么?” 听了这话,秦婠很是诧异的扭过头去,看着他道:“可你不觉得难看么?看看我这大痦子,我自己瞧着都恶心。” 李澈仔仔细细盯着她的痦子看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确实挺难堪。” “那你怎么……” 不等秦婠把话说完,李澈便截了她的话头道:“不过是一副皮相而已,孤承认必须得有皮相才能入得孤的眼,可光有皮相,也仅仅是入眼而已,转头便能忘。但凡是人都会老去,再美的美人最终都是一捧黄土,孤只要记得你原来时的样子就好。” 听了这话,秦婠顿时大为动容。 她不知道他这般想法是从哪来的,也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不是在诓骗她。 她只知道,连她自己看的都觉得丑到不行的尊容,他却好似未见一般,仍旧待她如初,好似她根本没有被毁容,她依旧是原来的样子。 女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明明自己在乎长相的要死,可却偏偏希望,爱自己的那个男人,看中的不是她的皮相。 秦婠感动了,她嘟了嘟嘴:“如果……如果将来我老了,丑了,身材发福了呢?” 李澈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谁不会老,不会变丑?只要你少惹孤生气,你依旧还是你。” 听了这话,秦婠只觉得自己挺傻,莫说是古代,就是现代又有几对夫妻能拍着胸脯打包票,说自己能恩爱到老? 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两个人秉着对感情对彼此的信任和忠诚,肩负起自己的责任,互相磨合包容,一起努力经营罢了。 所以,她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去要一个完全没有保障的承诺呢。 他能够做到现在这个地步,别说是在一夫多妻的古代,他又是这么尊贵的身份,就是在现代,也未必能有多少男人能够做到。 想通了秦婠,突然就觉得他哪哪都顺眼了,笑着伸出一只手勾住了他脖子,一只手轻轻描绘着他的眉眼,看着他道:“殿下眼睛里都是血丝,很久没睡了吧?” 他不是很久没睡,是自她失踪以后,他就没睡过。 看着她难得的主动亲近,李澈明显察觉到,以往隔在两人之间的,那道被她竖起的若有似无的墙,被她亲手推倒了。 他深深的看着她的眉眼,暗哑着道:“还好,孤忙起来多日不睡也是常有的事。” 秦婠也不拆穿他,此地离京城好歹还有几百里,此刻天还没黑,可见他是一得到自己的消息,就放下一切风尘仆仆的过来了。 最最重要的是,她入城没多久就被他的人找到了,一个城如此,其它城定然也是如此,他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 秦婠双手勾住他脖子,用力往下一拉,然后抬头吻了上去。 又是一个缠绵悱恻的深吻,心意相同的两人,卸下了包袱的秦婠,让李澈头一次感觉到了前所未有亲近,那是一种心与心的贴近和契合,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得更多。 渐渐的,一个吻就变了味。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婠一把抓住他伸入她里衣的手,羞红了一张脸,怒视着他。 李澈也颇为尴尬,他掩耳盗铃一般,伸出手轻咳了一声:“天色不早,侯老夫人、兴安侯与你大哥都在等你,你快些起来与孤一道回去。” 秦婠知晓自己的离开,定然会让殷老夫人和兴安侯担心不已,至于秦旸,他自从突发神经之后,应该也是担忧她的,至于紫嫣青衣,她是在她们眼皮子底下失踪,只怕现在日子很不好过。 红苕是个傻丫头,脑子不是特别灵光,应该现在还傻傻的蒙在鼓里。 绿鸢是个聪明的,此刻想必也在担心她。 秦婠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与这个世界竟然有了这么深的羁绊,她也恨不得立刻就插上翅膀回到京城,回到侯府,可她还是摇了摇头。 李澈见她摇头顿时皱了眉:“你不愿意跟孤走?” 秦婠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这家伙误会了,她娇嗔的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殿下不要整日胡思乱想,我不愿意回去,并非是不愿意与殿下一道,我……我都与你这般了,我愿不愿意,殿下当真不知道么?” 听得这话,李澈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他皱着眉看着秦婠道:“那到底是为何?” 秦婠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还被丢在荒郊野外么?” 李澈对她一会儿直呼他为你,一会儿有故作尊重的唤他殿下,并没有任何不适,闻言淡淡点了点头:“约莫知道一些,此事乃是皇后为之。” ------------ 第137章: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秦婠开口道:“我与皇后娘娘作赌,若我能身无分文在一陌生之地待上一月,她便不再管我婚嫁之事,反之,若是我不能,提前回到了京城,我便得乖乖嫁给二皇子。” 李澈皱了没,冷哼了一声:“你理她作甚,孤要娶你,还容不得她说一个不字。” 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此刻的秦婠瞧着他冷哼的模样,竟然也觉得可爱的紧,当下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子,笑着道:“好好好,我们太子殿下最厉害了。” 李澈被她哄的一点脾气都没有,只傲娇的又哼了一声。 秦婠看着心软成了一处,她收了笑,对上他的凤眸柔声道:“我们太子殿下虽然厉害,可是若与皇后硬碰硬,多少会有损伤,你如今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多年打拼来了,若是单单为了我就损耗太多,莫说我过意不去,就是那些忠心追随你的人,多少也会认为你为色所迷。” “你说你要娶我,我就下了决心好好跟你过,咱们日子往后还长,你也不希望将来,我被人非议不是么?再者说,不管我是自己受不了苦回了京城,还是被你带回京城,都是没有到一月之期,是实实在在输了赌约,我若与你一起,实在是有些言而无信的味道。” 李澈听到此处深深皱了剑眉:“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兵行险棋,与那毒妇一家周旋,闹了这么一出?你不就是为了让我找到你么?” “是啊,我就是为了让你找到我。” 秦婠扬了唇角:“因为我知道,你找不到我会很着急,我的祖母和父亲,包括我大哥也会很着急,所以我必须得告诉你们,我的位置,我很平安。但报平安是一回事,回去又是另一回事。” 李澈其实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但还是道:“如此自欺欺人又有何意?” “话不能说。” 秦婠不满道:“皇后娘娘与我作赌,只是说让我身无分文,在陌生之地待上一月,又没有说我不能被找到,这是两码事好么?再者,我有我的想法,若我现在随你回去,又不嫁给二皇子,是我食言,可若我待上一月再回去,皇后或者二皇子再横加干涉,就是他们食言了。我是有理的一方!” 李澈看着她的模样,淡淡道:“孤怎么从前没发现,你竟单纯到了这般地步。” 听了这话,秦婠就不高兴,嘟了嘴道:“我怎么就单纯的可以了?我只是干什么事情,都希望自己是有理的一方,这样不管将来如何,想起来我不亏心!” 李澈心里叹了口气,她所担心的那些为色所迷,受旁人诟病,其实他已经做了,甚至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皇后将她掳走,从来不是为了所谓的婚事,而是为了他这些年的经营。 所以,这赌成不成,取决的不是她能否待上一个月,而是取决于,他与皇后,与陆国公府,谁输谁赢。 只是这些都没必要告诉她了,她在他的怀里,活的开心肆意就好。 李澈微微垂了眼眸,看着她道:“随你吧,你若愿意再待上一段时日也成。” “你真好。”秦婠忍不住又在他唇上轻啄了一口,然后看着他道:“待一月期满,我回去之后,你就请陛下赐婚好不好?” 李澈一双凤眸温柔的笼罩着她,缓缓点头道:“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他如此好说话,秦婠也很高兴,坐起身来主动依偎在他怀里,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 两人从未如此亲昵,也从未如贴近,不由一时忘了时辰。 直到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快看不清彼此模样的时候,秦婠这才想起来,坐直了身子对李澈道:“我脸上的这些东西,能去掉么?” 李澈皱了皱眉:“为何要去掉?有了这些,都有毒妇敢对你起了歹心,没有这些岂不是更糟?” 秦婠伸手刮了下他高挺的鼻梁,胆肥的道:“你傻呀,我说在这里待一个月,又没说要继续一个人身无分文的待着。皇后让我身无分文在陌生之地待满一月,我身无分文过啦,这里也是陌生之地,我没违反约定啊。” 李澈闻言微微扬了扬唇角,宠溺的看着她道:“强词夺理。” “我不管,反正我身无分文过了,之后我要怎么过,那是我自己的事情。” 秦婠娇嗔道:“你先想办法把我脸上的东西给去了,再给我点银子,把紫嫣青衣给我派过来保护我,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听到紫嫣和青衣两个人的名字,李澈顿时皱眉,冷声道:“她二人护主不力,若不是你聪慧,还不知要遇到何事,孤饶她们一命已是开恩,又岂会再派她二人前来护你?” “这又怪不得她们。” 秦婠在他怀里,拉着他的手撒娇:“她们已经很努力的护着我了,不怪她们护主不力,只怪皇后是有备而来,而且你不知道,在暗处一直盯着我的那个中年女子,武功有多厉害,你就把她们给我送过来嘛,我跟她们都相处熟悉了,你再换两人过来,我还不习惯呢!” 李澈面上仍是一片冷色,秦婠抬头在他脸上吧唧一口,拉着他的手摇啊摇:“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此刻秦婠只一心撒娇,让李澈饶了紫嫣和青衣二人,并没有注意道,自己那发育极好的部位,正随着她的晃动,而在李澈身上煽风点火。 此时已近春末,本就衣衫单薄,加上她身着中衣,如此晃动就只隔了三层薄薄的布料。 李澈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目光不由自主的朝那伟岸处落了过去。 但也只是一眼,他就收回了目光,忍着泛红的耳根,轻咳一声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我就知道我的阿澈最好了。”秦婠喜不自禁的又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干了哪些事情。 但李澈知道。 他忍无可忍的一把抚上她的后脑勺,狠狠的朝她那粉嫩的双唇压了下去。 火,自然是没灭掉的,不但没灭掉。反而又添了一把。 秦婠看着他压抑着的模样,小心翼翼的问道:“真的不用我帮你么?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 第138章:放心,以后不会了 李澈深邃的凤眸,听得这话好似卷起了暗黑的风暴,呼出的气息似乎也变得灼热起来。 他忽然府下身来,在秦婠耳旁暗哑着咬牙道:“这可是你自找的,秦氏阿婠。” 秦婠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就被他夺走了呼吸。 大半个时辰过后,秦婠看着床上的某人,气呼呼的道:“你到底什么时候完事?第一次不是很快的么?” 李澈亲着她的眉眼,粗哑着嗓音低声诱哄:“婠婠乖,快了。” 秦婠欲哭无泪:“这话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李澈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格外暗哑诱人:“相信孤,这回是真的。” 秦婠控诉道:“这话你也说过了。” 回答她的,是李澈一个缠绵的吻。 又过了许久,房间内终于一切归于平静,秦婠擦了好几遍手,气呼呼的看着那个穿上衣衫,又是一副矜贵公子模样的人。 李澈瞧着她嘟着嘴腮帮子鼓鼓的模样,唇角泄了几分笑意,回身在她唇边落下一吻,柔声道:“是你说了要帮孤的。” 秦婠嘟着嘴:“可我没想到你那么久啊!明明之前都不是那样的!” 李澈闻言微微红了耳根:“之前是孤的第一次,难免快了些,你放心,以后不会了。” 她放心?她放心个鬼啊!! 秦婠正要不满,却见李澈忽然收了笑,看着她道:“你还没有告诉孤,你如何会的那些?” 听得这话,秦婠身子一僵,她能说,身为一个现代人,谁还没看过成人片么? 答案自然是不能的,她撇了脸,支支吾吾道:“就……就无师自通。” 李澈明显不信,但也没深究,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朝外道:“来人,更衣。” 几个黑衣人,端着热水和换洗之物鱼贯而入,他们虽然低着头,素质极好的放下东西便走,但秦婠还是臊的不行,只觉得他这一声更衣,弄的全世界都知道她和他做了什么。 虽然没有到最后一步,但也没差。 李澈倒是神色自若,全然不受影响,将自己清理完毕之后,还很好心的用干净的水,重新拧了帕子,来到床边,轻轻给她擦拭手。 屋内已经燃了油灯,借着灯火的光,李澈瞧见了秦婠通红的面颊,不由扬了扬唇角道:“你行事那般大胆,孤还以为你是个没脸没皮的性子,没想到竟然这般害羞?” 秦婠哼了哼,娇嗔的瞪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李澈心情显然极好,为她净了手,将帕子隔了老远轻巧的扔进了水盆里,然后看着她道:“你得习惯,待你嫁给孤,总不能日日这般害羞。” 日日? 啊呸! 秦婠被他话里的潜台词弄的更羞了几分,可他说的也对,这里不是现代,完事洗个澡就行,她想要净身,就必须得有人服侍,迟早的事情罢了。 李澈见她好了些,温柔的轻啄了下她的额头,看着她道:“孤带你去见一个人。” 李澈竟然要介绍人给她认识,秦婠不由有些好奇:“谁啊?” 李澈温柔的看着她道:“一个能去了你脸上易容的人。” 他待她实在太过如常,秦婠险些都忘了自己现在的丑样。 听得这话,她立刻起了身,迫不及待:“快,快点带我去。” 李澈给秦婠介绍的人,正是韩先生。 这还是韩先生第一次见到秦婠真人,初见时略略吓了一跳,只怀疑自家主子有了什么眼疾,可再细看,才略略笑了。 此间天色已黑,即便有灯火也影响了视线,他这才没能第一眼瞧见她面上的易容来。 李澈为二人介绍:“婠婠,这位是韩先生,韩先生,这便是兴安侯府嫡女秦婠。” 韩先生抱拳朝秦婠行了一礼,语声带着恭敬可也带着笑意:“韩某见过未来主母。” 什……什么未来主母. 秦婠红了脸,可一想也没什么错,便轻咳了一声受了:“韩先生多礼了,该是秦婠见过韩先生才是。” 韩先生连忙道不敢,抬眸细细看了眼秦婠的脸道:“还是让韩某先替秦姑娘卸了这脸上的易容,免得殿下看的不惯。” 看不惯? 他看的惯的很,险些还…… 咳咳,秦婠回神:“如此就多谢韩先生了。” 韩先生唤来一个黑衣人,从他手中接过箱子,然后从箱子冲挑出一个瓶子来,打开瓶子对秦婠道:“还请秦姑娘入座,韩某替秦姑娘卸去易容。” 秦婠乖乖坐好,只见他从瓶中取出一些液体来敷在她的脸上,然后道:“再过上一炷香,用清水洗净,秦姑娘就能恢复往日容貌了。” 秦婠闻言一喜,再次对韩先生道了谢。 韩先生却正色的对她道:“该是韩某谢过秦姑娘才是,若不是秦姑娘聪慧多谋,眼下还不知有多少人死于……” 他话还未说完,李澈便冷声打断了他:“韩先生!” 韩先生闻言一凛,笑了笑道:“总之,韩某谢过秦姑娘。” 他话虽未说完,可秦婠也知道他之前要说的是什么,不由内疚道:“是秦婠任性,连累大家了。” 韩先生没想到她竟是如此体恤,不由笑着道:“秦姑娘与殿下乃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实乃韩某之福,大胤百姓之福。” 秦婠只觉得他说的实在夸大了些,即便她脸皮再厚也应不下来,只生硬的转了话题,看向李澈道:“我失踪的这几日,侯府上下可好?我祖母和父亲,还有兄长可好?” 李澈点了点头:“都还好,宫中放了消息,说你被温太妃误认成了去世的女儿,这才将你藏了起来,你心疼她失去女儿,便自愿留下陪她一些时日,如此一来侯府也不好大张旗鼓的派人寻你,孤已去秘密见过殷老夫人与侯爷,揽下了寻你之事。” 秦婠追问道:“那你可有告知他们,已经寻到我了,让他们不必担忧?” 李澈点了点头:“今日见到你时,我已飞鸽传书让人告知侯府。” 秦婠感激的看着他道:“谢谢你。” “不必。”李澈深邃的凤眸看着她:“你永远都不必对我言谢。” 一旁的韩先生感觉自己牙有点酸,轻咳了一声道:“秦姑娘可以净面了。” ------------ 第139章:恃宠而骄乃是大忌 韩先生的药果然有用,颜姝净完面后,那原本怎么搓也搓不掉的痦子和雀斑就这么消失了。 她对镜揽照,果然还是自己这张脸看的舒服,这些天她脸上带了易容之物,除了担心可能要戴一辈子之外,最担心的就是,这些东西粘在脸上太久,会还得她皮肤溃烂。 就算不溃烂,长痘长闭口什么的,也让她有些接受不了。 如今去了易容,她的脸依旧完好如初,秦婠甚是欢喜的朝韩先生道:“真的是多谢韩先生了,我原本以为戴着这易容久了,难免会有损伤,可如今瞧着,却半分损碍都无。” 韩先生乐呵呵一笑:“不过是添了些水润之物,能够润泽肌肤罢了,若是秦姑娘喜欢,韩某为姑娘写几个方子。” 听得这话,秦婠眼睛顿时大亮:“韩先生竟然也懂的养肤之法?” 韩先生还未回答,李澈却在一旁冷声开了口:“他今年已五十有三。” 听得这话,秦婠顿时想在心里说一句,我草! 瞧出她的惊诧,李澈淡淡道:“韩先生本名韩愈,乃是父皇第一科文武状元,曾名动一时,只可惜为官三载之后便负气离去,当年及第之时他的画像曾风靡之时,后来孤寻他相助,着实费了一番力气。” 李澈的语声很淡,可秦婠还是从中听出了几分怨气,不由就笑了。 二十年前韩先生的画像曾风靡一时,如今二十年过去,正常人都会变老,故而突然一个与二十年前一模一样青年男子,反而是第一被排除的人选。 加上韩先生既然有解除易容的药物,自然也是个精通易容之人,莫说是在人海之中找他,就是他站在李澈面前,李澈也得辩上许久才能接受。 秦婠能够想想,当李澈将人找到之时,那郁卒的心情。 但眼下,不是关心李澈心情的时候。 秦婠一脸崇拜的看着韩先生:“韩先生驻颜有术,不知可有良方能够分享?我也不贪心许多,只想讨些护肤的方子,实不相瞒,我对护肤一事甚有兴趣,前些日子还像祖母讨了一脂粉工坊。” 这些事情,韩先生比谁都清楚,毕竟秦婠的一举一动,他都得实时掌握着,以便应付自家主子时不时的询问。 韩先生笑着开口道:“驻颜之事其实多半归功于个人天赋,我有一弟子曾与我同食同一作息,却在这二十年间依旧老去,不过皮肤胜于同龄之人许多。” 秦婠点头表示理解,就像有些人天生皮肤细腻毫无瑕疵,即便到了四十岁也依旧如此,可有些人就是痘肌,毛孔粗大,上天造物本就不公,只能靠后天努力弥补了。 秦婠对韩先生道:“我知晓驻颜一事除了看个人天赋外,还需与膳食、作息等等配合,我所求不多,只求些方子能够改善肌肤,若是能做成护肤的用品卖出就更好了。” 韩先生想了想,笑着道:“这并不难,回去之后韩某琢磨琢磨,写些方子给秦姑娘送来。” “那太好了!”秦婠朝韩先生行了一礼:“秦婠谢过韩先生。” 李澈看着这两人详谈甚欢的模样,看着韩先生的眼神冷了冷,但他很快就敛了去,转眸对秦婠道:“天色不早孤该回去了,青衣和紫嫣已经在来的路上,这宅子就留给你,你安安心心在这儿待上一月,孤有空就过来看你。” 秦婠点了点头,乖巧的嗯了一声。 外间车马已经备好,这时有人拿了披风过来就要给李澈系上,秦婠主动道:“我来吧。” 那人看了李澈一眼,恭敬的将披风递给秦婠。 秦婠伸手接过,垫着脚尖给李澈披上,然后一边为他系着绳子,一边低低道:“我知道你为了找我,肯定付出了许多,回去之后定然有很多麻烦在等着你,可不管如何身子是最重要的,你许久未眠,必须得小憩一会儿听到了没?” 一句听到了没,实实在在有命令吩咐的语气。 秦婠的声音虽低,可在场的哪个不是武功高强耳聪目明,听得她的话后,纷纷低了头。 李澈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深深的看着她。 秦婠却不觉得如何,她既然已经放下心中芥蒂,要与他好好谈一场恋爱,甚至是经营一段婚姻,她就不可能再如同从前一般,把他高高捧起,而把自己姿态放低。 不管外间如何看,她与他私下里,甚至是在这些近身人面前,都得是地位平等互相尊重的。 秦婠此举其实也是在试探李澈,如果他接受不了,那她就不会再求更多,她会退到安全的位置,不再越雷池半步。 故而她故作不知,稍稍用力扯了扯他脖间披风的绳子,嘟着嘴道:“问你话呢,听到了没?” 莫说是其他人,就连韩先生见状心里都有些为秦婠打鼓。 他对秦婠多有欣赏之意,觉得她有勇有谋,若不是她主动跳了出来,不知道还要有多少人要牺牲。 看了看李澈喜怒不辩的脸,韩先生有意想提醒秦婠,恃宠而骄乃是大忌。 可当他正准备开口之时,却听得李澈轻声道:“孤知晓了,你亦是如此。” 秦婠本以为,能得他一句知晓,便是惊喜,可万万没想到,他不仅回了知晓,还回了一句嘱咐她亦是如此。 秦婠不由心头一热,她这才发现,李澈对她的喜欢,可能比她以为的还要多,每每她要求一分,他总会给她三分。 一时情难自禁,秦婠忍不住突然踮起脚尖,狠狠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么~ 响亮的一声,让周遭人头低的更低,只恨不得化成聋子瞎子才好。 就连韩先生也忍了笑,微微低了头,非礼勿视啊非礼勿视,可怜他一个清心寡欲的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还得受这些刺激。 李澈也愣住了,回过神后他以手掩唇轻咳一声,然后一本正经的斥责道:“胡闹!成何体统?!” 秦婠看着他即便是夜色,也无法遮掩的红耳根,唇角扬了笑,面上却是乖巧的低了头:“臣女知错。” 李澈看了看她,又用余光看了看身边一串的下属, 轻咳一声冷声道:“下不为例。” 说完这话,他当即转身,大步离去。 秦婠抬眸,目送他离开,待他快要走出门时,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急忙出声道:“等等!殿下!” ------------ 第140章:爱你呦,殿下 李澈停了脚步,看着她三两步小跑着跑到她面前来,微微皱了剑眉,低声道:“不必如此不舍,孤说了,孤一有空便会来看你。” 秦婠:…… 见她不言,李澈看着她道:“好了,孤匆忙离京,许多事情还要处理,必须得走了。” 说完这话,他略略转身,想了想又转了回来,大掌覆上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然后几不可闻的道了一声:“乖。” 然后才收回手,又转身准备离开。 可他的衣衫却被秦婠牵住了。 秦婠看着他疑惑的眼神,硬着头皮道:“那个……殿下可否先借臣女点银子。” 李澈:…… 最终,秦婠手握着一堆银票,朝李澈的骑马离去的背影欢快的挥手:“爱你哦,殿下。” 马背上的李澈身形顿时一个踉跄,险些从马背上给摔下来。 一众随行,眼观鼻鼻观心,嗯,他们是个聋子,也是个瞎子,啥都没听到,啥也没看到。 唯有韩先生乐呵呵的看向李澈,笑着道:“秦姑娘率真率性,果真令人欢喜。” 李澈听了这话,当即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瞧出他眼神里的深意,韩先生哭笑不得:“殿下,属下比兴安侯还要大上不少,比殷老夫人也小不了几岁。” 回答他的是李澈的一声冷哼:“宫中新进的一批美人,最小的不过十四。” 得,他懂了。 韩先生好气又好笑,无奈叹了口气:“殿下所言甚是。” 一时无言,只有春风拂面,过了一会儿,春风将李澈低语送到了韩先生的耳中:“她如此粘人,可如何是好?” 韩先生转眸望去,即便在月色中,他也能瞧见李澈面虽有愁容,可唇角微微扬起的模样。 够了,真的够了。 还是快些出城吧,他一个老人家承受的实在太多了。 到了半夜的时候,紫嫣和青衣风尘仆仆的来了,她们一瞧见秦婠,眼泪险些落了下来。 噗通一声,紫嫣和青衣双双跪在了秦婠面前,眸中含泪道了一声:“小姐……” 秦婠却好似未见两人模样,急忙将她们扶起道:“你们可算来了,快给我烧点水去,我已经好些日子没洗澡了,实在是痒的受不了。” 于是紫嫣和青衣二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秦婠打发了出来。 站在门口的两人,瞧着秦婠催促的样子,互看一眼破涕而笑,她们的小姐实在是太好了,不仅救了她们的命,还没有责怪她们,甚至为了避免她们内疚,竟用了这种法子。 紫嫣和青衣又给秦婠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朝她连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去烧水去。 待热水端上来,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秦婠泡在浴桶里的时候,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但很快,她又皱了眉头,李澈来了,那暗中监视她的中年女人呢? 秦婠坐直了身子,试探着唤了一声:“姑姑?” 房中顿时落下一个人来。 中年女子看着她道:“你唤我作甚,太子已经找到你,这个当口,你当不会是想要回去。” 秦婠被她一噎,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实话实说道:“只是唤一声姑姑,看姑姑还在不在。” 中年女子看着她,面上依旧一丝表情也无:“太子和……和韩愈来的时候,我便避开了,他们走了,我自然便来了,你且放心,我答应了皇后要护你一月,便会护满一月。” 秦婠细细琢磨了下她的话,突然道:“姑姑与韩先生是旧识吧?” 听得这话,中年女子面上依旧毫无表情,可身子却是顿了顿,她深深了看着秦婠,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如何得知。” 秦婠开口道:“韩先生乃是太子幕僚,平日里几乎无人听说过这个人,可姑姑却一言道出。” 中年女子轻哼了一声:“旁人不知也只因为是旁人罢了,你以为皇后与陆国公会不知?” 秦婠眨了眨眼:“可我瞧着,姑姑不像是陆国公和皇后娘娘的人。” 听得这话,中年女人略带几分诧异的看着她:“为何会这般说?” 秦婠歪着脑袋想了想:“就是直觉。在婠儿看来,若姑姑是皇后娘娘亦或是陆国公府的人,皇后将监看我一事交给姑姑,姑姑定会是她的心腹,一个心腹自然会以主子的利益为优先考量,可我先是打伤那老汉和汉子,又逼的农妇上衙门告状,姑姑若是有心拦上一拦,此事定然不会成功,可姑姑却一直只是旁观。” “皇后将我送出京城,又立下如此赌约,即便她没有害我之心,但也绝不会希望我如此阳奉阴违。姑姑的所做作为,更像是一个外人,而且是一个不得已才接下任务的外人,只做自己应下的事情,多余的事情一概不做。“ 秦婠看向中年女子道:“既然姑姑不是皇后与陆国公府的人,那又从何得知韩先生的呢?更何况,韩先生的姓名似乎颇有忌讳,他自称韩某,若不是太子言明,我亦不知他的名讳,姑姑却能一言道出,若不是旧识,又岂会如此。” 中年女子静静的听她说完,半响之后才淡淡道:“你说的不错,我的确不是皇后和陆国公府的人,韩愈也确实是我的旧识。你如此聪慧,也难怪太子与二皇子都为你倾倒,太子甚至为了寻你,将多年经营付之一炬。” 听得这话,秦婠暗暗心惊,但她很快又镇定了下来,笑着道:“姑姑说笑了,太子殿下自幼在皇后虐待下长大,能有今日定然性情坚韧之人,又岂会当真为了一个女子,将多年心血与谋划付之一炬,若真是如此昏聩,我倒反而看他不起,更不用说韩先生那般的人物了。” 中年女子闻言,面上头一次有了几分别的表情,只是她嘴角微微扬起之时,却显得几分怪异。 她看着秦婠道:“你这性子,倒有几分对我的胃口。” 看着她古怪的表情,秦婠忽然灵光一闪:“姑姑现在的容貌,不是你原本的吧?” 中年女子闻言,顿时收了笑,静静的看着她。 秦婠知道逾矩了,她连忙道:“既然姑姑只是受皇后娘娘所托,那往后就别在暗处了吧,姑姑不如直接现了身,与我暂时住在此处,好歹也吃睡方便些。” ------------ 第141章:何谓土豪 中年女子闻言,竟没有多加考虑,当即便点了点头,道了一声:“也好。” 然后,她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紫嫣和绿衣,一个忙着烧看热水,一个忙着为秦婠添水,当青衣拎着一桶热水过来的时候,一眼瞧见的就是中年女子从秦婠房中走出来的模样。 青衣当即吓的三魂丢了七魄,一把仍了手中的桶,抽了腰间软剑就朝那中年女子砍了过去。 中年女子动也未动,直到软剑当头劈下来,这才闲闲的伸出两根手指,软剑夹住,然后皱眉看着青衣道:“韩愈就教了你们这些?” 青衣听得她的话当下就愣住了,仅凭这中年女子,两指便能接住她的剑,她就知道,她绝非这中年女子的对手。 青衣看着她冷声道:“你,到底是谁?” 中年女子不答,只松开了手道:“放心,秦家那丫头甚是合我的脾气,我对她并无恶意,否则就凭你和另一个丫头的本事,想要护她早就护不住了。” 说到这里,中年女子打了个哈欠,淡淡道:“这些日子餐风露宿的,我也着实有些乏了,安排个屋子给我住下吧,顺便也给我打些热水来沐浴。” 她自然而然的指使这青衣,半分没有不好意思的模样。 青衣看着她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愣了愣道:“你到底是谁?” 中年女子淡淡看她一眼:“如果韩愈是你的师父,那你得叫我一声师姐。” 青衣被她绕的头晕,如果这中年女子当真是她的师姐,又怎会直呼师父的名讳,而且毫无尊敬模样。 可中年女子显然已经不耐跟她解释,又打了个哈欠道:“快些去办,你若不放心,去问秦家丫头便是。” 青衣当即就跑去问了秦婠,秦婠听了来龙去脉之后,笑着道:“按她说的去做,今儿个先委屈你们,明日,咱们去牙行找牙婆,买些粗使的婆子和丫鬟来。” 秦婠都这般说了,青衣也只得将心中各种疑惑咽下,为中年女子收拾了屋子,打了热水给她沐浴。 这么一折腾,直到天见破晓,这才休息下来。 秦婠一觉睡到中午,紫嫣和青衣因为她失踪的事情自责了许久,昨夜又被中年女子给吓的不轻,两人后来恨不得直接睡在秦婠房中把她盯着才好。 待秦婠夜里歇下之后,紫嫣和青衣一合计,往后无论如何,都得有个人守着秦婠,若是秦婠推拒,她们也的轮流守在外头,不能再让之前的事情发生了。 今儿个秦婠刚刚起身,守在外间的紫嫣和青衣就知道了,两人忙不迭的伺候着她起来,瞧见她只有一身粗布衣裙顿时又红了眼。 秦婠朝二人笑了笑:“哭鼻子干嘛,我可是因祸得福,从你们主子那得了不少银子呢!走,今儿个小姐我带你们当一回土豪!” 青衣吸了吸鼻子:“小姐,何谓土豪?” 秦婠:…… “这个不重要!”秦婠从枕头下取出一沓银票来,朝她们挥了挥:“重要的是小姐我现在有的是银子,话说你们主子向来出门都要带这么多银子的么?足足有一千多两。” 紫嫣和青衣这才听清,她说了你们主子四个字。 两人互看了一眼,扑通一下又给秦婠跪下了。 秦婠被她们俩弄的莫名其妙,低声问道:“怎么了?” 紫嫣抬头看着她道:“奴婢们的主子只有一个,就是小姐。” 青衣点了点头:“奴婢和紫嫣都是孤儿,被师父收养在青字营中,未出青字营前我们都只有数字代号,一旦被赋予了名字,便是有了主子,奴婢们的主子从头到尾都只有小姐一人!” 说实话,秦婠有些不大相信:“那太子那边……” 紫嫣和青衣闻言,咚咚又给秦婠磕了两个响头:“太子殿下,已将奴婢们从青字营除名。” 秦婠懂了。 韩愈收养孤儿在青字营中,教她们武艺训练她们,却不赋予她们名字,待到用到他们的时候,才会起名,如果李澈不说将他们从青字营中除名,那么她们就是青字营的人,如果除名了,就代表她们被赐下,而且从今往后只有一个主子。 秦婠闻言心中还是有些高兴,虽然她和李澈俨然有了约定,但用着他的人,和用着自己人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伸手将紫嫣和青衣扶了起来,笑着对二人道:“好了,既是我的人,那我的规矩必须得守。” 紫嫣和青衣闻言顿时一凛,恭声道:“还请小姐示下。” “我的规矩很简单。” 秦婠看着她们二人道:“首先就是,将这动不动就跪的毛病给改了,你们年纪轻还不觉得,待到你们年纪大了,就知道厉害了。” “秦丫头说的没错。”中年女子走了过来:“等你们到了我这般年纪,即便保养的再好,一些隐疾该来的还是会来。” 紫嫣和青衣一瞧见中年女子,都是一身戒备模样,唯有秦婠笑着道:“姑姑醒了?我正说叫上姑姑一道出门,采买些东西顺便用个饭。” 中年女子道:“你也别咕咕咕咕的叫我,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学鸽子叫呢,唤我芸娘便是。” 向来只有秦婠吐槽别人的份,这还是她还是头一回被人吐槽,不由讪讪的唤了一声:“芸娘。” 秦婠、芸娘带着紫嫣和青衣出了门,路上紫嫣和青衣虽然知晓芸娘就在一旁,但还是忍不住问了芸娘的身份。 秦婠看了芸娘一眼,见她神色淡淡,便将前因后果都给说了,顺道还说了芸娘与韩愈是旧识的事情。 紫嫣和青衣听完之后,想起昨日芸娘说她是她们师姐的话来,一时面色有些古怪。 但一想到,这几日都是芸娘在暗处护着秦婠,不由也就放下了防备。 小小的县城当然不如京城繁华,但街上一样也是热闹,秦婠带着芸娘三人,边吃边逛倒也愉快。 秦婠吃逛了一路,虽是身着粗布衣裙,却出手阔绰,加上她的容貌和气度,身边又好似带着三个下人,这般违和的场景,顿时惹来了不少注目。 ------------ 第142章:芸娘收徒弟么 秦婠前世乃是艺人,最最习惯的就是众人的目光,对此她一点不适都没有。 倒是紫嫣和青衣有些不大高兴。 紫嫣甚是不满的道:“这些人着实无礼,怎可这般直勾勾的盯着小姐?” 秦婠闻言笑着道:“眼睛长在他们身上,他们自然有看的权利,再者,咱们也没做什么不可让人看之事,随他们去吧。” 听得这话,紫嫣和青衣不满的哼了哼,但她们知晓秦婠说的并无错处,只得作罢。 倒是芸娘,诧异的看了看秦婠,眸中露了几分欣赏之色。 这日,秦婠足足在外逛了半日,直到太阳落山这才回来。 她的战果颇丰,除了衣衫等一些必用的物品之外,她还从牙行选了一些丫鬟婆子来。 因着她不会在此停留多久,故而只招了短工,按理来说,一个月的短工当是没什么人的,但她出手实在阔绰,一时之间反倒成了抢手,保名的人实在太多,秦婠一时挑花了眼。 最后,还是一直未曾吭声的芸娘,伸手点了几个,这才拯救了秦婠这个选择困难症患者。 秦婠今天回去点了点,发现自己一通买买买,也才不过花了一百多两,就算除去一个月后要付出去的工钱,也才不到二百两。 不由咋舌,为什么花自己银子的时候,花的那么快,花别人银子的时候,怎么花都花不了多少? 也不知道剩下的银子,回去之后要不要还。 然而秦婠不知道,她这一通买买买的操作,在这不大不小的县城,掀起了波澜。 翌日一早,紫嫣就告诉她,昨儿个采买回来的丫鬟婆子等,都在拐弯抹角的打探,秦婠是个什么来头。 秦婠对着镜子,看着研究着昨日采买回来的胭脂水粉,闻言淡淡问道:“你们是如何回的?” 青衣答道:“我们便说,小姐是从京城来的富家女,突发奇想出来散散心,这才来到此地,过上一月便要走了。” 秦婠点了点头:“这个说词并无不妥,咱们既要在这里待上一月,就免不了被人打听,就这么对外宣称吧。” 紫嫣和青衣点头应是,随后青衣从袖中取出几张纸来递给秦婠道:“这是韩先生飞鸽传书来的,他说是小姐要的方子。” 秦婠闻言一喜,急忙接了过来仔细看着。 她虽不懂中医,可因为对护肤品成分颇有研究,所以方子上有不少的东西,她大概还是知晓的。 韩先生写的方子,许许多多都是秦婠闻所未闻之物,也有一些在她看来无用的,竟然也被写入其中。 韩先生知晓她是为了研制可售卖的护肤之物,还特意注明了,若是要做成膏体该如何如何。 秦婠越看越是投入,就连芸娘走了进来也不曾发觉。 芸娘看着她手中的方子,眼神暗了暗,随即又恢复如常,淡淡开口道:“他写的不过是些粗浅的,你若需要什么,直接问我便是。” 听得这话,秦婠抬起头来,看了看芸娘那张脸,面上的怀疑是那般明显:“芸娘也知?” 芸娘看着秦婠面上的神色,沉默了半响,突然道:“你等着。” 说完这话,她便转身离开了,留下秦婠一脸莫名,只以为自己的怀疑是伤了她的心。 过了一会儿,一个美妇人从门外缓缓走了进来。 紫嫣和青衣立刻上前拦住了她,一脸戒备的看着她道:“你是何人,如何进来的?!” 美妇人白了二人一眼,淡淡道:“我是芸娘。” 这声一出,紫嫣和青衣都愣了,就连秦婠也愣在了当场:“芸娘?” 芸娘点了点头:“这下你信了吧?韩愈那个莽夫,有如今皮相全靠天赋撑着,而我却是实打实自己护着才有了今日容貌,若论你手中那些,我比他更擅长。” 听的这话,秦婠顿时喜不自禁,急忙起身朝芸娘走了过去,万分殷勤的扶着她的手,引着她来到梳妆台前坐下,很是狗腿的将韩先生写的方子摊在了芸娘面前。 她见芸娘也不拿起,就盯着方子这么瞧着,突然灵光一闪,芸娘这样的人,就如同韩先生一般是可遇不可求的。 李澈身边有韩先生,她身边是不是可以有个芸娘呢? 芸娘显然跟皇后陆国公不是一路人,这样的话,她如果用个什么手段留下她,应该也是不难的吧。 秦婠脑筋转的飞起,李澈说服韩先生为他效命,身份定然起了不少作用。 芸娘这样的,皇后都没办法让为自己所用,她又有什么资格留下芸娘? 秦婠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想到了一般法。 她试探着开口问道:“芸娘收徒弟么?” 芸娘听话音便知其意,转眸深深看了她一眼:“你想要当我的徒弟?” “是的。”秦婠一点没有掩饰心中的想法,还甚是兴奋的搓了搓手:“就是不知道,婠儿有没有这个荣幸。” 芸娘闻言垂眸沉默了一会儿:“倒也不是不可以,你且把手伸出来。” 秦婠虽然不知道当徒弟和伸手有什么关系,但还是乖乖伸出了手。 芸娘捏着她的手腕给她把脉,过了一会儿,这才放开她道:“行,底子不错,血气充足,皮肤也好,瞧着不是短命的,应该不会连累了我的名声,跪下拜师吧。” 虽说秦婠不习惯下跪,可这个跪却是跪的心甘情愿的,当即毫不犹豫就给芸娘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婠儿见过师父。” 紫嫣和青衣,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有些乱。 小姐将来是要嫁给太子的,是未来的太子妃,韩先生是太子下属,也就是小姐的下属。 芸娘是韩先生的徒弟,又是小姐的师父。 这么一来,韩先生和芸娘到底该如何称呼彼此。 乱,贵圈太乱了。 秦婠却是管不着,只觉得自己实在运气太好,捡着了一个宝。 有了芸娘,何愁改进不了海棠坊的脂粉?待她回京之后,有李清这个生意伙伴帮着销售,有芸娘这个技术总监,有方大这个管事,日进斗金,指日可待! 没错,直到现在,秦婠还没有放弃她的美容事业。 ------------ 第143章:弯弯绕绕太多了 芸娘说收秦婠为徒,并不是名义上挂个徒弟的名号就完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她就带着秦婠出了门。 秦婠打着哈欠,坐在马车昏昏沉沉的问道:“师父,咱们这么早上哪去?” “去赶早集。” 芸娘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不是要学护肤驻颜之术么?那就得从认识药材开始,驻颜之术与医术有很多相似之处,都得从熟悉药材的药性开始,早集上有很多采药人售卖药材,那些药材都是刚采下的,我们去买些回来,让你学习学习药性。” 听了这话,秦婠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似乎好像又回到了上学的时候。 事实证明,秦婠的预感是极其正确的。 芸娘不仅带着秦婠在早集上转了一圈,教她辨认各种药材,还告诉她各种药材的习性。 当然,这些药材都是与护肤和驻颜有关,好在秦婠上辈子有所了解,不至于听得云里雾里。 很多药材并不是新鲜的就能直接拿来用,需要经过特殊的处理,芸娘只采买了些处理简单的,至于那些复杂的,直接去了医馆购买。 如此这般,又是大半日过去了,秦婠累的散了架,身体的累到还好,主要是芸娘给她灌输的那些知识,让她心力交瘁。 然而芸娘却不放过她,对着她道:“将我今日说的,晚间整理成册,明日我要检查。” 刚刚躺下的秦婠,又艰难的爬了起来。 自己求来的师父,除了听话,还能怎么办? 秦婠挑灯夜战,第二日一早,将整理好的近三十页纸交给了芸娘。 芸娘一张张看过,面上露了满意的神色:“虽说只对了一半不到,但第一天你能记得这样已经不错,今日我再教你辨认一次,明天我不希望再看到有错处。” 秦婠:…… 芸娘显然是个严师,好在秦婠是真心要学的,一个教的毫无保留,一个学了用心,半天下来两相都很满意。 到了下午的时候,紫嫣突然拿了一张帖子过来:“小姐,这是县令夫人差身边丫鬟递来的请帖,说是她府上的海棠和杜鹃开了,邀请小姐前去共赏。” “县令夫人?” 秦婠皱了皱眉,她只在这里呆一个月,并不想与什么人有交集,可转念一想,李澈那么晚出城,县令定然是知晓的,若是她拒绝了,未免太过自持身份有些拿乔,便对紫嫣道:“回话给那丫鬟,明日我会准时前往。” 芸娘闻言,却拦下了紫嫣,转眸对秦婠道:“即便你现在的身份不便公开,可太子亲来,足可见你在他心中的分量,这县令夫人递的是请帖而不是拜帖,意在试探于你。” “若是你前去了,就等于在告知她们,你出身不高,不过是得了太子宠爱而已,因为真正的贵女,定会自持身份,不会轻易登门赴一个县令夫人的约。” 秦婠听的一愣一愣,古人的弯弯绕绕实在太多了,简直令人防不胜防。 芸娘瞧着她懵懂模样道:“你母亲去世的早,殷老夫人又一直随着你的性子行事,京中达官贵人聚集,最是讲究身份,故而你不知其中差别,这约你若是赴了,县令夫人虽会对你恭敬,可心中不免会轻视与你,待你成了太子妃,她会将此事变成谈资,成为她巴结炫耀的资本。” 秦婠听明白了,当即对芸娘道:“多谢师父教诲,还请师父告知,徒儿该如何回这请帖。” 芸娘想了想,对紫嫣道:“你直接回复那丫鬟,就说你家小姐来此是图个清静,就不去凑那份热闹了。” 紫嫣看了一眼秦婠,见她点头,这才离开依着吩咐去回话了。 待紫嫣走后,芸娘对秦婠道:“这些日子据我所见,你并不似一般贵女,对待身份贵贱不同之人,有太多差别。这是你的长处可也是你的短处,你是侯府嫡女,是未来的太子妃,若过于身份低贱之人相交,不但不会为你赢的美誉,反而会让你受到轻视,往后得三思而行。” “当然,特殊情况得特殊对待,若是受困亦或是需要赢得民心之时,与庶民亲善相处,会为你赢得美誉,此地不过一小小县城,你只是暂住,无需牵扯太多。” 秦婠虚心接受:“徒儿受教了。” 县令夫人的丫鬟,将紫嫣的话,原原本本的带了回去,县令夫人闻言点头表示知晓,挥了挥手让她退下了。 丫鬟一走,县令便恼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不管她是何出生,能得太子亲自前来,将来前途定然不可限量,你这般做,只会惹得她不快。” 县令夫人委屈道:“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你为太子找着了人,可太子拍拍屁股就走了,半句话都没说,若她是个身份低贱的,只是凭着美貌赢得太子宠爱,咱们完全可以用利诱之,攀上这条线。再者,咱们音儿也快到了及?的年纪,若是能与她交好……” “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县令恼道:“整日里瞎琢磨些什么?太子什么样的女子不曾见过,会瞧上咱们音儿?再者,我同你说过无数次,只要我安心为太子殿下办事,他定不会亏待于我,韩先生是我的恩师,教导过我一段时日,就凭着这层关系,往后我也不会差。” “呵!” 县令夫人闻言冷笑:“韩先生门生何止上千,岂会记得你这么小小县令,若是你那套道理有用,你也不会被贬到此处,在县令任上一呆就是十年。” “妇人之见!” 县令恼怒的起了身:“我且告诉你,此次太子寻人,我根本没出什么力,韩先生传信于我,就代表他记得有我这么一个学生,你莫要做些有的没的,平白给我惹一身麻烦!若真是如此,我饶不了你!” 县令夫人闻言也恼了:“我做什么了?我不过是递了个请帖而已,她来则来,不来便罢,我何错之有?” “你那点小心思,当别人都不知道?”县令气的拂袖:“你若真有心同她交好,递的当是拜帖,而不是请帖,我也不同你多说,言尽于此,你莫要再给我惹事!” 说完这话,县令拂袖离去。 ------------ 第144章:小姐肯定是太闲了 县令走后,县令夫人也被气的不轻,跌坐在椅子上直喘气。 这时音儿从帘子后走了出来,默默的为她顺着气。 县令夫人恼道:“你说说,你爹是不是太过分,我这般做都是为了谁?” 音儿宽慰她道:“母亲一番苦心,父亲心中自然是知晓的,只是今日母亲行事确实有些欠了考量。” 县令夫人闻言瞪眼:“竟连你也这么说?” 音儿开口道:“母亲你想想,太子殿下龙凤之姿,多年不近女色,此女能使的他如此费心,甚至亲来寻人,不管她是何身份,将来前途都不可限量,不是母亲一个小小的县令夫人能请的动的。” 县令夫人闻言冷声道:“若她当真是个贵女,又岂会就这般被丢在小小的县城?我能请她,便是给了她面子。” 听得这话,音儿叹了口气,不再提请帖是对是错,只对县令夫人道:“这般把,过两日我登门拜访。” 县令夫人听得这话,想了想道:“只你一个去还不成,过两日我与你一道前去。” 秦婠不知道,仅仅是因为她留在了县城,就让县令夫人脑补了一出大戏。 这几日,她好像再一次回到了高考时候,或许是她第一天的表现太好,导致芸娘把她当成了一个可塑之才,一股脑的将各种药材的知识输送给她。 通常是第一天讲完,第二天就要验收成果,弄的秦婠每天都是精疲力尽,倒头就睡。 眨眼之间几日就过去了,这日芸娘开始教她调肤的方子。 芸娘问道:“你可知哪些药材可以护肤?” 秦婠学了这么几日,多少有些了解,当既回答道:“白芷、人参、龙胆草、甘草、罗汉果、当归、益母草等等,都是护肤的良药。” 芸娘点了点头:“其实除了药材之外,我们的食材也有不少可以护肤的,比如蛋清、甘蕉、马铃铛、松子等等,还有你常用的胡瓜,这些食材外敷亦可以嫩肤,今日你便从中选取三样,做一个外敷的来用。” 秦婠点了点头,当即开始调制。 就在她忙活的时候,县令夫人带着音儿到了。 这几日,有不少前来拜访秦婠的,大都是左邻右舍,打着邻里亲近的旗号来拜访她,多是由芸娘代为打发了。 这些拜访的人中,竟然还有两个媒人,说是某某家的公子,在大街上惊鸿一瞥,对秦婠一见钟情,想要迎娶为妻。 秦婠听得这话,还有些高兴,毕竟这也是一种魅力的证明。 然而紫嫣和青衣给她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紫嫣道:“此事若是传到了太子殿下耳中,只怕小姐又得废一番心力才能解释了。” 听得这话,秦婠原先那点高兴瞬间就没了,毕竟李澈此人装的是憨厚仁爱,可实际上小气又腹黑,若是为了这些事情同她置气,给她添堵,实在是犯不着。 于是她当机立断,让青衣好紫嫣将媒婆打发了。 结果打发媒婆的当晚,紫嫣就拿着一本《女戒》递到了她的面前:“太子殿下说,小姐肯定是太闲了,才会没事在大街上闲逛,既然小姐如此清闲,不若将这本《女戒》誊写上一遍,回去的时候,他要看。” 秦婠:…… 故而当下人来报,说是有人求见的时候,秦婠听都没听来者是谁,便让下人直接将人给打发走。 下人一时有些犯难,毕竟县令在这县城就是最大的官,他们都是生活在县城里的,哪里又敢得罪县令夫人。 秦婠见那下人不走,这才停了手中的活,问道:“怎么了?” 下人为难道:“回小姐,来的是县令夫人和县令的千金。” 说实话,秦婠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见,于是让紫嫣去问芸娘。 芸娘回了话道,既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人家又亲自前来拜访,还是得见上一见,免得落了个目中无人的名声。 得了这话,秦婠这才对下人道:“请去大堂吧。” 秦婠净了手,去了大堂,县令夫人与音儿已经在等着了,瞧见她进来,第一眼是被她的美貌所震撼,可当县令夫人瞧见了秦婠身上的衣衫,眸中就有了几分轻视。 秦婠没有在意,对二人笑了笑:“县令夫人与令千金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县令夫人笑着道:“姑娘说笑了,贵干自然是谈不上,只是听闻这小小的县城,从京城来了个貌若天仙,气质超群的美人,故而想结交一番,只是可惜,前几日姑娘事忙,不曾有空去府上,这才今日带着小女前来拜访。” 说实话,秦婠完全不知道,她们来是干嘛的,闻言只朝她们二人笑了笑:“夫人谬赞了,请坐。” 县令夫人与音儿落了座,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秦婠。 这时下人们上了茶,县令夫人端起茶盏品了一口,心中对秦婠轻视更甚。 这美人美则美矣,可身上衣衫不过是县城里寻常的锦衣布料,瞧着还有几处褶皱,茶水也是县城里交好的碧罗青,不是京城贵人用的好茶。 可见,这人也未必如县令所说的那般,是太子心尖上的宝。 县令夫人放下茶盏,笑着道:“今日贸然前来拜访,还望姑娘莫怪,我见姑娘面善,不知如何称呼?” 秦婠回答道:“我姓秦,家中排行第三。” “原来是秦三姑娘。”县令夫人道:“不知秦三姑娘家中做何营生?” 听得这话,秦婠略略皱了皱眉,一句做何营生,就已是笃定她是庶民,但她转念一想,或许是因为她听了,自己对外间说是富商之女的缘故。 故而秦婠也没多想,只淡淡道:“家中经商罢了,种类繁多,我也不知。” 听得这话,县令夫人心中轻蔑更甚,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为低下,难怪太子要将人藏在这县城里。 一旁音儿听得这话,略略有些诧异,抬眸看了一眼秦婠道:“我瞧着姐姐周身气度非凡,不似商人之女。” “是么?”秦婠淡淡一笑:“姑娘谬赞,我瞧着姑娘,也是气度不凡……” 秦婠礼尚往来夸赞一声,只是话还未说完,县令夫人便急急道:“是么?秦姑娘也这般认为?” ------------ 第145章:有你后悔的时候 听得这话,秦婠有些诧异的看向县令夫人,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意思。 一旁的音儿皱了眉,扯了扯县令夫人的衣袖,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可县令夫人已经先入为主,认定了秦婠只是个轻贱的商人之女,并无多少钱财,也没有得到什么优待,而且是太子一时兴起,藏在此处罢了。 故而,她不顾音儿的阻拦,笑着道:“实不相瞒,我今日来此,有一笔交易要同秦姑娘说。” 秦婠听得这话,有些莫名其妙:“夫人与我有何交易?” 县令夫人闻言,却误认为秦婠是有了兴趣,当即有些为难的看了看秦婠身边的紫嫣和青衣:“这……” 秦婠懂了,她有些想看看,这莫名其妙的县令夫人到底想干嘛,于是对紫嫣和青衣道:“你们先下去吧。” 紫嫣和青衣不大想离开,可秦婠却对她们使了个眼色:“县令夫人与我有些贴己话要说,你们在外面候着便是。” 紫嫣和青衣,听得这话,看了县令夫人一眼,这才行礼退下。 县令夫人也让自己带来的丫鬟退了下去,直到外间的门被关上,堂中只剩下了她、秦婠和音儿三人,她这才笑着开口道:“这话说来可能有些唐突,但我确确实实是为了秦姑娘考虑。” 秦婠不动声色,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夫人有话直说便是。” 县令夫人看着秦婠道:“实不相瞒,姑娘与太子殿下有旧,这事儿我是知道的。” 秦婠点了点头,李澈入夜了才出城,县令不知道才奇怪。 县令夫人见秦婠点头,心中便更有了几分把握,她故作疼惜的叹了口气:“姑娘与太子真心相许,却因为身份悬殊,不得不在我们这小县城暂居,实在是委屈姑娘了。” 秦婠不知道她脑补了些什么东西,颇有兴致的配合着,略略点了点头。 县令夫人见状,瞬间从七成把握变成了十成,她轻叹了一声:“我也是有女儿的人……” 秦婠觉得这话很耳熟,哦对,当初那农妇也是这么对她说的。 “我知晓你家中父兄,将你留在此处也是迫不得已……” 秦婠点了点头,可不就是迫不得已嘛。 “你与太子两情相悦,却暂时不能相聚……” 嗯,确实是这样,她得等一个月之期满了之后,才能光明正大的回到京城,与他商议婚事。 “你父兄身份低微,即便太子尚未大婚,连侧妃都没有,若是此时接你入府,亦或是让旁人知晓了你的存在,定会对你有碍……” 秦婠:???? “可若是你出身官宦之家,那就不一样了,我家相公虽是县令之职,可不管怎么说,也是官宦小吏,我若收了你为义女,如此一来,你身份便大有不同,虽不能嫁与太子为妃,但做个良人却是绰绰有余。” “太子能够亲来寻你,可见心中是有你的,只要你的身份够了,即便他尚未立妃,只要你缠上一缠,先将你纳入太子府中也不是不可以。” 秦婠放下茶盏,看着滔滔不绝的县令夫人,淡淡道:“夫人言之有理,这便是夫人先前同我说的交易?” 县令夫人胸口成竹的点了点头:“正是。” 秦婠笑了笑:“既然是生意,那必然是各有所得,不知县令夫人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县令夫人没想到秦婠说话竟然这般直接,可想了想,她是商人之女,自然也得家中真传。 于是她便直言道:“我也不求从姑娘这处得到什么,只是姑娘即便成了小吏之女,孤身一人在太子府中,难免孤立无援,我家音儿……” “母亲!” 音儿见她越说越不像话,当即又羞又恼的跺脚唤了一声,她急忙看向秦婠道:“秦姑娘不必将我母亲的话放在心上,我并无此意。” 县令夫人听得这话,当即恼道:“你懂什么?!我在此与秦姑娘商议,哪有你说话的份?!” 音儿被她呵斥的一阵无言,县令夫人毕竟是她的母亲,她不可能当面顶撞于她,只得气恼的将头撇到了一边去。 县令夫人冷看了音儿一眼,心中直道她不懂事,然而又转向秦婠道:“我的意思是,秦姑娘即便成了官宦义女,能够有资格入了太子府,可在府中毕竟是孤身一人,难免孤立无援,不若将音儿带上,与你做个伴,也好在太子府中互相扶持。即便将来太子迎娶太子妃和侧妃,你与音儿在一处,定不会吃了亏去。” 秦婠闻言心头冷笑,面上却淡淡道:“夫人言之有理,此事兹事体大,我得好生考量一番才是。” “自然,自然。”县令夫人笑着道:“只是恕我直言,此事对秦姑娘百利而无一害,所谓时机不待人啊,太子殿下现在固然宠爱于你,没名没分的始终不太稳妥,日子若是长了,对秦姑娘大为不利。” 秦婠看着她,点了点头:“夫人所言甚至,我会尽快给夫人一个答复。” 得了这话,县令夫人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回去的路上又将音儿数落了一通,直言她不懂事。 音儿急道:“母亲!那秦姑娘虽身在此处,衣衫也不是达官贵人所穿的料子,可她那一身气度却是做不得假的!再者,你瞧见没,她肤如凝脂,那绝对不是什么商户之家能养出来的!” 县令夫人却不以为意:“扬州瘦马,哪个不是顶尖的美人,哪个不是被将养着的?可瘦马就是瘦马,难道她们也是贵人之女不成?!” 音儿说不过她,憋了半天,只憋了一句:“母亲看着吧,有你后悔的时候!” 县令夫人冷哼道:“若她是贵人之女,早在我开口之时就呵斥于我了,可你也瞧见她是怎么说的了?母亲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多,你这些日子好好装扮着,等太子亲来之时,一定要将太子给伺候好了!” 音儿整个人都无奈极了,只觉得自己母亲是被猪油蒙了心,回到府中,当即就将此事告知了县令。 县令听得她的话说,仿若是一盆凉水被人从头浇到了脚,整个一透心凉。 他顾不得寻他那个蠢妇算账,急急忙忙书信一封,让自己的心腹快马加鞭给韩先生送了过去。 ------------ 第146章:更好玩的办法 依着紫嫣和青衣的武功,即便隔着门,也能够将里间的谈话听的一清二楚。 早在县令夫人,以一副施恩的模样说什么,要收秦婠为义女的时候,二人就有些忍耐不住了。 两人忍着怒气,直到将县令夫人和音儿送出了门,这才一人朝门外呸了一口。 紫嫣气呼呼的骂道:“什么玩意?给她脸了?!” 青衣也在一旁开骂:“有这种蠢妇,难怪只能当个县令。” 秦婠倒是神色如常,闻言笑了笑往院子里走:“好了,跟这种人计较什么?左右我们只在此处待一月便走,她不是要等太子来么,那就让她等着好了。莫要因为这种人,影响了心情。” 紫嫣和青衣随着她往里走,一脸不解:“小姐怎么半点都不生气?” “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秦婠回到小房里,继续捣鼓她的外敷调肤物:“不过是个积极钻营的妇人而已,再者,以后这样的事情还多着呢,即便回到京城,我成了太子妃,没有了身份之忧,也还是会有前仆后继的人,想要通过我,在太子殿下身边拥有一席之地,今日之事不过是个开始。” 青衣仍是气不过:“话虽如此,可那时是他们求人,对小姐最起码的尊敬是有的,可今日那县令夫人的嘴脸,实在令人气愤。” “尊敬这种东西,也只是身份的附带物罢了。” 秦婠很是想得开:“撇去了身份,都是一样,只不过这县令夫人太蠢了些,如果我当真如她所想的那般身份低微,太子像要纳我入后院,大可在京城就择一官吏收我为义女,或者直接给我改个身份,又岂会轮到一个小小县令?” 紫嫣有些不甘心:“难道就这么任那妇人欺辱小姐了?” “自然不行。” 秦婠停了手里的活,想了想笑着道:“只是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仅要治一治欺负我的,还是治一治害的我被旁人欺负的那个。” 紫嫣和青衣看着秦婠面上的笑,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过了一会儿,秦婠将调制好的东西,端给了芸娘过目。 芸娘拿起来看了看,略略有些诧异:“你用的是马铃铛、松子和面粉?” “嗯。”秦婠笑着点了点头:“徒儿还在里面加了几滴香油,起到一定的滑肤作用。” 芸娘点了点头:“除此之外,你可还有其它的想法?” 秦婠想了想到:“将马铃铛改成替换成甘蕉也是可以的,除此之外,蛋清可替代水,这些食材都不相冲,可以随意斟酌替换。” “你果然对此有天赋。”芸娘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便敷上吧。” 秦婠做了不少,自己敷了之后,芸娘也敷上了,师徒二人并肩横躺在榻上,芸娘突然道:“刚刚县令夫人来拜访你了?” 秦婠嗯了一声:“她不是来拜访,是来跟我谈生意。” 芸娘闻言轻哼了一声:“真真是有够蠢的,此地县令多年未曾晋升,我估计多半是受她连累之故。” 秦婠听得好奇:“徒儿还没说谈何生意,师父怎么就好似知道了一般?” 芸娘淡淡道:“她一个县令的夫人,既然能说出于你谈生意这种话,就已经是犯了蠢,更何况,既然是生意,自然是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可她并不知晓你的身份,所能图的只可能是与太子有关。” 秦婠毫不吝啬的伸出手为芸娘鼓掌:“师父真厉害。” 芸娘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你很聪慧,不过是非不得已不愿意去深想罢了。白长了一个聪慧的脑子。” 秦婠闻言嘿嘿笑了两声、 “你打算怎么办?”芸娘问道:“可需要为师去替你惩治那个蠢妇?” “多谢师父好意。”秦婠笑了笑:“徒儿已经想到了一个更好玩的办法。” 翌日,秦婠早上做完了芸娘安排的功课,下午的时候,就带着紫嫣和青衣出了门,去了县城里最热闹的酒楼。 去了之后,找了二楼凭栏的位置,点了一壶茶水和糕点,面带愁容的坐了一两个时辰。 第二日,亦是如此。 第三日,去的时候,店小二就已经认识她的,主动跟她打了招呼:“姑娘您又来了,还是照旧么?” 秦婠点了点头:“嗯,照旧。” 同一个位置,同一个角度,用样的东西,同样的愁容,只是与前两日不同,今日有人开始上前。 有几个一瞧便是富庶人家的少年,结伴着上了前,其中一人朝她行礼一礼,自报了家门:“小生恶意,只是瞧见小姐连着几日都坐在此处,面带愁容,故而特意上来询问,是否有能相助之处。” 说话的人姓唐,是个秀才,听他报了家门,就能知晓,家中在此地应该颇有名气,人长的也是清秀干净,看着秦婠的眼神,是LUO裸的欣赏,并不带任何不好的杂念。 秦婠起身朝他回礼:“多谢公子关系,只是我这事儿,却不是公子能够相助的。” 与唐秀才同行的人,立刻就道:“姑娘不妨说来听听,实不相瞒,我们几个家中在这县城都是能说的上话的,姑娘若是有忧不妨道来,唐兄一人不成,我们几个凑在一处,或许就能成了。” 秦婠朝几人露了感激的一笑,想了想这才道:“多谢几位公子好意,几位公子若是不弃,一道坐下饮被茶水如何?” 那几人连忙道好,四散着在桌旁坐下了。 秦婠亲自为这几人斟了茶,这才低叹了一声道:“实不相瞒,我是从京城而来。” 这事儿,在场的人都知道,县城就这么大,都是熟悉的面孔,突然多了一个肤如凝脂气度不凡,又出手阔绰的美人,自然会引起轰动。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便没有什么龌龊的念头,也是看一看美人的兴致,故而秦婠第一天踏入这酒楼,他们便知道了。 倒不是他们亲眼瞧见的,而是这县城内公子哥之间已经传遍。 昨日他们结伴来了此楼,倒不是为了和秦婠巧遇,而是打趣着,坐一坐美人坐过的位置,看看还是否留有香风。 这本是打趣之言,可没想到,他们不但闻到了香风,还瞧见了美人。 ------------ 第147章: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只可惜昨日他们来的太晚,不等鼓起勇气上前,秦婠便走了。 于是他们今儿个一早就来碰运气,谁曾想还当真让他们碰了个正着。 秦婠语声悠悠的述说了自己的烦恼,只说她在家中排行第三,本是受尽宠爱,可在婚事上却遇到了麻烦,因为家中之人欲将她献给权贵。 她不愿意,就逃了,一路逃到了此地来,本以为会获得自由,却不曾想才到来几日,就被那权贵知晓了,那权贵也不强迫她回去,只让县令夫人来劝说,她不知道自己何时会被送回京城,这才日日前来凭栏眺望,只盼着这等自在的日子,能多过一日是一日。 几个公子听闻之后,顿时脑补了一个满脑肥肠的权贵,强娶民女的大戏。 一个个义愤填膺:“这……这是在欺人太甚!” 秦婠叹了口气:“权贵位高权重,家中父兄也是无法,这才睁一眼闭一眼,允我离开。只是那县令夫人太过可恶,竟妄图收我为义女,以此好攀上权贵。更过分的是,她竟然还想借着我,将自己的女儿也给献出去。” 听了这话,众人都惊了:“这……竟还有这等为母之人?不仅要推旁人的女儿入火坑,为了攀附权贵,还要推自己的女儿入那火坑里去!” “可不就是。”秦婠悠悠的叹了口气:“我瞧那音儿姑娘也是不愿的,只是母命难为,她与我一般都是苦命人。” “真真是太过分了。” 一人道:“平日家中与县令夫人也有些往来,母亲还曾夸赞过,县令夫人是个端庄贤淑之人,可不曾想竟然是这般不堪的内里!” “可不就是,实在是让人不耻。” 一时之间,众人义愤填膺,好似自己亲人被县令夫人逼着送到满脑肥肠的权贵榻上去似的。 其实这些事情本不至于如此,可谁让秦婠美貌,又如此一副受难模样? 怜香惜玉,这个词可不是假的,公子们有三分的不忿,也会因为秦婠的样貌变成七分来。 秦婠与他们坐了一会儿,看了看天色这才起身告辞:“今日之事,与诸位道来之后,我心中畅快许多,只是事关县令夫人与音儿姑娘清誉,还望诸位能替我保密才是。” 几个公子听得这话,立刻不平道:“这等龌龊之事,当广而告之,也好让众人瞧清了县令夫人的真实嘴脸,秦姑娘怎么反而倒要替县令夫人隐瞒?” 秦婠叹了口气:“并非我有意要替县令夫人隐瞒,只是县令在此任多年,若是因为他夫人之故,影响了仕途,着实有些冤枉,再者若是此事被旁人知晓了,多少会影响音儿姑娘的清誉,若当真如此,可真就是我之过了。” “秦姑娘当真人美心善。”唐秀才叹了一声:“罢了,我们听秦姑娘的便是。” 秦婠对这几人道了谢,这才回了宅子。 芸娘在屋中等她,见她回来之后,略略挑了挑眉:“玩够了?” “还行。”秦婠笑着道:“接下来,就坐等验收成果了。” 芸娘闻言笑了笑:“你小心玩火自FEN。” 秦婠闻言哼了哼:“一个县令夫人而已,我难道还怕她不成?” “我说的不是她。”芸娘看着秦婠道:“有两个登徒子向你求亲,太子便让你抄一本女戒,你今日同那几个少年同桌饮茶了一下午,你觉得太子会如何?” 听得这话,秦婠默了默,莫名有些心虚,可转念一想又挺直了腰杆:“他害的我被旁人轻视,还有女子要同我成姐妹,我不过是同旁人,在茶楼喝喝茶说了两句话罢了,他又有何好生气的,我还没生气呢。” 芸娘闻言淡淡道:“两者岂能混为一谈?你受旁人轻视,那是旁人之过,旁人要攀附于他,他又不知,从头到尾他都完全置身事外,可你不同,你是同桌同饮,还与他们笑谈。为师等着你偷鸡不成蚀把米。” 秦婠嘴角抽了抽:“师父,你就不能盼着徒儿点好么?万一,他不知道呢?” “呵。”芸娘轻嗤一声:“你觉得他会犯两次同样的错误,让人再一次将你从他眼皮子底下绑走?实话同你说吧,你以为我为何会现身?那是因为我已经藏无可藏,这才不得已干脆现了身。” 秦婠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好像玩过头了。 她轻哼了一声:“罚就罚,我还怕他不成?他就算要罚我,也是等我回京之后了,难不成他还要快马加鞭,出京来寻我一次?如今他……” “小姐!殿下来了!” 秦婠话音还未落,紫嫣就急急进来通报,一脸兴奋的看着他道:“殿下已经在门外了!” 秦婠身子一僵,默默咽了咽口水:“你……说什么?” 紫嫣一脸莫名:“小姐末不是太过欢喜,还未回过神来?奴婢说殿下来了,已经在大门外了!” 秦婠顿时就不想说话了。 一向无甚表情的芸娘,破天荒的露了笑:“为师说什么来着?哦对,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秦婠欲哭无泪的朝芸娘嘟了嘟嘴,垮了嘴角转身朝外走,去迎某人了。 芸娘看着她的背影,轻轻长叹:“遇到了如此重情之人,也不知是不是你的福气。” 秦婠调整了好一会儿面部表情,这才摆出了一副欢喜模样,朝大门走去,此时的李澈已经进了院子,摘了帷帽和披风,递给了身旁之人。 秦婠欢喜的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抬着头一脸欣喜的看着他:“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最近事务繁忙根本无暇前来呢。” 李澈本就俊朗非凡,即便瞧不出他身上衣衫好坏的,单看他的样貌气度,和这身后带来的人,就知道此人定是出身不凡,故而那些短工的丫鬟仆人,一个个都悄悄看了过来。 当他们瞧见秦婠和李澈之间的亲昵,一个大胆的推测顿时出炉了。 莫不是他们伺候的小姐,并不是什么小姐,而是外室? 李澈察觉到周遭的目光,皱了皱眉,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低头看着怀中秦婠扬起的小脸,目光在她唇上掠过,而后伸手将她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很是矜贵的道:“光天化日,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 第148章:你想要孤走? 呵! 现在说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了,那晚也不知道是谁,跟个哈士奇似的,赖在她身上不下来,东舔西舔的。 秦婠捋了捋身上的衣服,垂首站在了一边:“哦。” 李澈看着她嘟嘴退到一遍的模样,薄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微抿着抬脚朝前走去。 芸娘出来拜见于他,因着有外人在,并未点名他的身份,只福身道:“芸娘见过公子。” 李澈上下打量了芸娘片刻,这才道:“芸娘不必多礼,韩先生于孤……本公子亦师亦友,你又是婠婠的师父,往后不必如此见外。” 芸娘起了身:“谢过公子。” 李澈嗯了一声收回目光,抬脚往前走去。 秦婠看着他一路目不斜视,径直走向了她住的主屋,眨了眨眼,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大对。 芸娘轻咳了一声,低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此地距离京城两百里,他定是还未来得及,听闻你今日都做了什么,你若不先发制人,就等着他跟你算账吧。” 秦婠没动,她眨了眨眼看着李澈带来的几个侍卫,捧着几个箱子,跟着进了主屋,转眸对芸娘道:“师父,我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 芸娘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皱了皱眉:“你诓我时的聪明劲都上哪去了?” 秦婠没说话,倒不是她当真看不出李澈的行为哪里不对,她只是一时没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罢了。 芸娘转身往自己屋中走:“这还没成亲便是如此,若是成了亲,还不知如何呢,韩愈也当真由着他主子胡来。” 看着芸娘离开,秦婠微微红了耳根,抬脚朝主屋走去。 李澈带来的便服侍卫,已经将那几个箱子摆在了一旁,李澈正坐在屋中皱着眉头品茶,似乎对茶水不甚满意。 秦婠在一旁坐下,看着他道:“殿下今日怎的有空来了?事情都处理好了么?” 李澈没有回答,而是皱眉看了她一眼道:“离那么远作甚?” 秦婠看了看自己的位置,又看了看他,一个小小的圆桌,两人对面而坐,相距不过一臂,实在不明白哪里远了。 李澈见状眉头皱的更深,放下茶盏对她道:“过来。” 秦婠无奈,起身朝他走了一步,然而她刚刚落脚,就被他伸手捞进了怀里,跌坐在了他身上。 李澈垂眸,看着怀里的秦婠,凤眸卷起黑色,深深的看着她道:“这几日,想孤了没?” 听了这话,秦婠笑了,他这般问,其实潜台词已经是他想她了吧。 秦婠掩下笑意,故意道:“殿下先前还说,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 她话未说完就感觉李澈揽着她腰的手臂突然一紧,李澈眸色沉沉的看着她:“这么小气,嗯?” “本来就是殿下亲口所说,臣女不过是……唔……” 李澈显然不愿意再从近在咫尺的小嘴里,说出什么他不喜欢的话,于是很是干脆的以口封唇堵上了她的嘴。 秦婠瞬间就被夺走了呼吸,两人自互相表明心意之后,又有几日未曾见过,说不想是不可能的,只是这几日秦婠被芸娘布置的课业,弄的心力交瘁,故而没有太过明显的感触罢了。 这一吻,有着越来越失控的趋势,秦婠已经明显感觉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戳到了,她回了神,双手推开了李澈,拍了下他不老实的手,娇嗔着道:“你……你莫要胡来了。” 李澈显然并不好受,凤眸的黑色竟隐隐泛了红,他连着深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平静的下来,看着怀中眉目寒春,一瞧便知是被疼爱过的秦婠道:“你还没有回答孤的问题。” 秦婠生怕他又狼性大发,赶紧道:“想的。” 李澈闻言薄唇微微上扬了几分,他俯下身来,在她耳旁道:“什么时候想的?哪想的?” 秦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好端端一个清冷的禁欲系太子,怎么谈个恋爱这么粘人。 刚刚在院子里,那副矜贵模样都上哪去了? 吐槽归吐槽,秦婠还是老老实实道:“每天都想,但凡得了空都是想的,哪都想,心里想脑子里也……” 她话未说完,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李澈皱了皱眉,手臂微微用力把秦婠扶了起来,伸手理了理身上的衣衫,这才淡淡开口道:“进。” 他的声音清冷的不像话,语调也没有一丝波澜,秦婠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变化,感觉自己像一个用完就被丢弃的某娃娃。 几个侍卫走了进来,一路低着头目不斜视,来到李澈面前,双手将怀中的一堆帖子奉上道:“主子,这是今日要处理的事务。” 李澈扫了一眼屋内皱了皱眉,对侍卫道:“先放在此处,再寻一张书桌来。” 侍卫应了一声立刻退下,待他们出去关上了房门,秦婠看了看李澈放在桌上的木盒,又看了看被放在一处的箱子,这才敢确认自己之前的想法。 她有些诧异的转眸看向李澈道:“你不回去么?” 听得这话,李澈皱了皱眉:“你想要孤走?” 莫说是不曾想过他去留的问题,就算是想让他走,秦婠也是不敢说的,她连忙摇了摇头:“自然不是。” 李澈却不放过她,追问道:“那你是何意?” 秦婠求生欲满满,当即道:“只是一时欢喜,难以置信罢了。” 李澈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确认她话里的真假。 秦婠朝他露出了营业的笑容,标准八颗白牙。 李澈看了一会儿,这才收回目光道:“孤会在待上一段时日。” 听得这话秦婠愣了:“那京中怎么办?” “不怎么办。”李澈淡淡道:“孤若不来,又怎能让某些人知晓,孤色令智昏?又如何让某些人相信,孤的无能?” 行吧,这又是一个什么复杂的阴谋。 秦婠不懂这些,也不想懂,知道的越多操的心就越多,更何况,她相信李澈的能力。 住是什么问题的,可问题是…… 秦婠犹豫了一会儿,委婉道:“殿下要住在此屋么?那我收……拾……” 在李澈越来越冷的目光下,秦婠默默咽了咽口水,渐渐闭了嘴。 李澈轻哼了一声:“放心,在大婚之前,孤不会对你怎样的。” ------------ 第149章:人家吃醋嘛 这话,秦婠明显不信,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是情投意合,怎么可能不发生点什么。 估计这家伙是尝到了甜头,知道不进行到最后一步,也能解决某些需要罢了。 问题的关键是,累的是她好么? 秦婠仍想努力争取下,她轻咳了一声,低低道:“我与你尚未成亲,就这般宿在一处,怕是不妥吧?” 李澈闻言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来到他带来的箱子处,打开其中一个箱子,从里间拿出一样东西来,递给她道:“看看。” 秦婠接过打开一看,这才知晓这是一道赐婚的圣旨。 里面说她品行端庄,恭谨端敏、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与太子李澈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为成佳人之美,特将她许配给太子为太子妃,婚期就定在一月之后,也就是她回京之后的几日。 见她看完,一副震惊的模样,李澈淡淡道:“圣旨已经下达,殷老夫人与兴安侯已经接旨,如今朝中上下,都在为你与孤的婚事忙碌,你还有何问题?” 她还有什么问题? 她问题多了去了! 她还没有做好心里准备好么?她还美滋滋的想着,回去之后搞她的美容事业呢! 秦婠闷闷的看着圣旨不说话。 李澈瞧着她的模样,眸色渐渐冷了下来,冷声道:“孤问过你,你说愿意。” “我没有不愿意。”秦婠咬了咬下唇:“就是觉得有些快,一时接受不过来罢了。” “那就好好接受。” 李澈从她手中抽回圣旨,重新放回箱子中:“因为这道圣旨,孤的好二弟,大闹了御书房,还与皇后和陆国公起了龃龉,他已派了自己的人在寻你,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真正能为他所用的人极少。” 李翰如何,秦婠并不关心,她关心的是祖母和父亲的反应。 她试探着问道:“我不在京中,祖母与父亲可曾说过什么?” “不曾。”李澈看着她道:“因为孤对他们说,你与孤已有了夫妻之实。” 阿西吧! 她就知道,这大畜生肯定做了什么。 秦婠气恼的朝他瞪眼:“你!你怎可……” “孤说的是事实。”李澈一脸平静:“你浑身上下何处孤没有看过,没有吻过?便是孤的身子,你也……” “停停停!”秦婠听不下去了,羞红了一张脸道:“木已成舟,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听得这话,李澈面上的冷色这才散去,他伸手揽过她的腰,让她贴近与他,看着她柔声道:“你且放心,孤知晓你还心心念念着你的海棠坊,你拜芸娘为师多半也是为了此事,你与孤成亲之后,依旧可以去做你喜爱之事,孤不会拦你。” 秦婠闻言,这才好过了些,抬眸看着他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莫要说什么,女子当安于室这种话来。” 李澈的目光在她红唇上打着转,语声也低沉了些:“这是自然,孤向来一言九鼎。” 察觉到他的目光,秦婠不自在的偏了偏头,正要说话,外间门又响了。 李澈闻声立刻放开了她,往前走了一步,又是一副矜贵太子模样,语声清冷道:“进。” 被丢在一边的秦婠:???? 外间两个侍卫,抬了一张书桌进来,按着李澈的吩咐,摆在了某处窗户下,又开始忙碌着摆上笔墨纸砚等物。 秦婠看了看忙碌的他们,又看了看一脸清冷,淡淡吩咐的李澈,咬了咬牙。 人后就是哈士奇,腻腻歪歪拱来拱去,一有人就是个矜贵禁欲太子,还当真是人前人后两副模样。 真真是好样的。 秦婠看着他清冷模样,有些想笑,这就是传说中的反差萌,还是传说中的,要脸? 书桌已经摆放妥当,侍卫们退了出去。 似乎察觉到她的笑意,李澈转过头来看她,淡淡问道:“孤让你抄的女戒呢?” 秦婠:…… “殿下一路舟车劳顿,定然辛苦了,不如臣女帮你捏个肩捶个背?” 李澈淡淡看着秦婠谄笑模样,轻哼了一声:“也好。” 于是他就坐下了。 秦婠:…… 行吧,不抄女戒就行,那些女戒她看都看不下去,什么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 封建的糟粕,她才不要抄。 秦婠:“殿下可还舒服?臣女的手艺可还行?” 李澈闭了眼,享受着她的捏垂,很是矜贵的丢了两个字的评价:“尚可。” 秦婠顿时更卖力了。 过了一会儿,秦婠累了,李澈也大发慈悲的放过了她。 秦婠长长舒了口气,这时有侍卫进来禀话,秦婠连忙去了圆桌旁,免得这人想起来,又要叫她抄什么女戒。 李澈坐在书桌旁,只见那侍卫离他进了些,低低在他耳旁说了一会儿话,然后,秦婠就敏锐的察觉到,李澈瞧着她的眼神渐渐变了。 待那侍卫说完,李澈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房门再一次被关上,秦婠看着站起身,缓步朝她走来的李澈,不知为何察觉到了一丝危险。 她条件反射的站起身来,立刻拔腿就往外走,然而才走了两步,原本离她一仗外的李澈,却眨眼出现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李澈眯了凤眸:“权贵相逼,嗯?” 秦婠咽了咽口水,后退一步:“我……我说的是皇后。” 李澈向前走了一步:“逃到此处,嗯?” 秦婠又后退一步:“我……我说的是,从那恶毒的农妇一家,逃到县城。” 李澈又向前走了一步:“自在的日子,嗯?” 秦婠默默再退一步:“我……我说的是……” 李澈步步紧逼,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是什么,嗯?” 秦婠:…… 她想不出来,干脆破罐破摔,一把抱住他的腰,埋首在他胸前:“嘤嘤嘤,人家吃醋嘛,在这个小小的县城,区区一个县令夫人,都在打你的主意,还要让她的女儿做我的姐妹,回到京城之后,只会更多,人家不高兴嘛!” 李澈静静的看着,把脸贴在她胸口,扭来扭去的秦婠,冷哼一声:“所以,你就同几个男子,坐在一处,谈笑风生?” 秦婠身子一僵:“我……人家那是真的气不过嘛,人家被区区一个县令夫人羞辱,你都不替我讨个公道回来,还在这责问我,我连吃醋都不可以了么?” ------------ 第150章:这个人疯了! 李澈身子有点僵,不是被她蹭的,而是被她话里话外透露的信息。 他低头看着埋首在她怀里的秦婠,低声问道:“你……接受不了别的姐妹?即便只是名义上的?” 秦婠闻言垂了眼眸,沉默了一会,松了手,离开他的怀抱,抬眸看着他:“这要看你。” 秦婠直视着他的目光,认真道:“我可以做一个太子妃,对内替你操持后院,绝不会让你有后院失火之忧,对外,温良贤淑端庄大方,绝不会让你失了颜面,但……更多的,就没有了。” “我……我也不想为你生孩子,如果你愿意留着我的分位就留着,如果你觉得有更适合的人,也可以将我却而代之,我……” 李澈猛然抓了她的手,冷冷的看着她道:“这就是你给孤的答案,你连跟孤生一个孩子都不愿意?!” 秦婠觉得他有些不讲道理,抽了抽手,没有抽动,不由也有些恼了:“太子殿下!臣女早在宴席之中就已经说过,臣女不愿意与人共事一夫!不管是事实上的,还是名义上的。您现在才来问臣女这个问题,是不是有些晚了?” 秦婠抬眸迎着他冷冽的目光,干脆一股脑的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她开口道:“孩子是上天的恩赐,是父母爱的结晶,如果父母都不相爱,为什么要生孩子出来受罪?” “臣女不愿意与任何共事一夫,因为爱情是自私的,若不是殿下的身份,臣女宁愿找一人入赘,亦或者找一家世寻常之人,相爱时相守,若有一日,他心中有了旁人,或者与旁人有了首尾,臣女会自请下堂替他人让位。所谓合则来不合则散,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李澈闻言,握着她手腕的手猛然收紧,整个人满是阴沉的气息,他冷冷的看着她道:“所以,你当真是看上黎寒是么?” 秦婠搞不懂,这事跟黎寒又扯上了什么关系。 她恼声道:“你弄痛我了。” “痛?呵!”李澈冷笑一声:“你招惹孤在先,与孤相许终身在后,孤险些为了折损了苦心多年的经营,你现在告诉孤,你连孤的孩子都不愿意生?!” 疯了! 这个人疯了! 他根本听不懂人话了! 秦婠气的跳脚:“我说不愿意给你生孩子了么?!” “你说了。”李澈冷声道:“而且说了不止一遍!” 简直没办法沟通! 秦婠怒声道:“李澈!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是互相的尊重与忠诚,而不是你今天睡在这个女人身边,明天又来睡我!” 秦婠已经破罐子破摔,口不择言:“一根棒子,你今天捅这个,明天捅那个,过两天又要来捅我,你不恶心,我都恶心!别说什么名义上的,更不要说什么她们只是个摆设,我这辈子都不会碰她们。这种话,骗骗三岁小孩就可以了,不要来骗我!”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懂么?!你不懂,你们这些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更不要说你一个储君,未来的天子!可我的心只有一颗,我将它完整的给了你,不是要你往上面扎针,戳窟窿眼子的!” “要我生孩子可以,除非你对天发誓,与我在一起时,便只有我一人!若你有了旁人,能够一纸休书还我自由,孩子可以归你,但我可以探望他,也可以接他到身边小住,待他长大了,可以自由选择跟你还是跟我!” 吼完这些,秦婠的眼眶都红了。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稍稍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这才重新抬头看向李澈道:“我知晓,我的想法在你看来,着实匪夷所思,所以我不强求你,但你别强求我。” “我会珍惜,只有咱们彼此,互相一心一意对待对方的时刻,若你将来娶侧妃纳美人,我也会自动退到,我该在的那个位置。我会做好我的本分,但也只能是做好我的本分,你明白了么?” 李澈静静的看着她红了的眼眶,看着她倔强的模样。 紧握着她手腕的手,略略松开,薄唇紧抿了许久,这才重新张开。 他道:“若是孤答应你呢?” 秦婠闻言反而愣了:“答应我什么?” 李澈看着她道:“答应你,与你在一起时便只有你一人,若有了旁人,会一纸休书还你自由。” 秦婠震惊了,若不是今日她被他逼的口不择言,那些话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 她万万没想到,李澈他竟然会同意了! 秦婠傻傻的看着他,条件反射的问了一句:“那孩子呢?” “孩子你休想!”李澈咬牙道:“孤的长子便是皇长孙,将来的太子,未来的天子!” 秦婠恶从胆边生:“那我还是不生……嘶~你轻点!” “孤真的是太宠着你了!”李澈气的一把将她横抱起来,不理会她的惊呼,大长腿径直往床边走去。 来到床边之时,把她往床上一丢,然后欺身上前,将她压在身下恼声道:“生不生由不得你,孤现在便要与你生,左右如今人人都以为我与你有了夫妻之实。” 秦婠看着他发狠的样子,顿时就怂了。 她撑起胳膊,连连往后退:“你……你说过,要留在大婚的。” “呵,孤后悔了。” “你……你说过,你一言九鼎的!” “呵,圣人亦会犯错,何况孤乎?” “可……可你现在便出尔反尔,我要如何相信你的承诺?” 这话,成功阻止了李澈进一步的举动。 他撑在秦婠的上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眸色复杂。 秦婠被他看的一阵心虚,咽了咽口水道:“我……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其实并不指望你能够从一而终,我……” 不等她说完,李澈忽然起了身,坐在床边,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回眸对淡淡对她道:“将女戒抄五遍。” 危险一解除,秦婠就又活蹦乱跳了,她坐起身来问道:“为什么?我不服。” 李澈冷哼一声,从她身上收回目光:“不凭什么,就凭你,让孤,从一而终。” ------------ 第151章:怂,是会传染的 从一而终四个字,李澈咬的极重。 秦婠顿时不说话了。 因为从一而终这个词,原话是:妇人贞洁,从一而终也。 等于,她不但要求李澈贞洁,还将他比作了妇人…… 秦婠突然觉得,李澈脾气,其实真的挺好的。 天色暗了下来,李澈与秦婠第一次的吵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结束了,到了最后,秦婠也不知道她到底吵迎了没,吵成功了没。 她也不知道,李澈说了答应她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她只知道,女戒,从罚抄一遍,变成了罚抄五遍。 秦婠闷闷不乐,就连吃饭的时候也没什么胃口。 她以前也想过自己谈恋爱会是什么样的,或许是找个圈内人,名气差别不要太大,谁也不占谁的便宜。也或许跟其它女明星一般,找个小开或者其它行业内的精英。 可她没想到,她竟然会穿越到了古代,更没想到,头一回谈恋爱的对象竟然是个太子。 太子,说出去很屌的样子,可谁的苦谁知道。 哦对了,她更没想到的是,她不仅穿越到古代,跟个太子谈起了恋爱,还赶了一回现代的时髦,婚前同居。 秦婠其实是个不爱动的,这跟她前世一直以来的职业有关系,因为身为艺人,她不仅要东奔西跑赶通告,而且有时候会黑白颠倒。 而她采取控制身材的方式是控制饮食,所以一般她能不动则不动。 今天本来按照习惯,她吃完饭坐着休息会儿,复习下芸娘交代的功课,然后就洗洗睡了。 可李澈见她吃完就坐着,硬是要拉着她散步! 没错,就是散步! 他不仅让侍卫清了院子,还硬要秦婠和他在院子里一圈一圈的散步。 秦婠不愿意,他就淡淡道:“婠儿不愿意在院中散步,想必定是因为院子太小的缘故,也好,孤便与你去街上散步便是,正好婠儿也喜欢,这自由自在上街的日子,否则也不会连着三日都上街了,这是孤的疏忽。” 秦婠当即嘴角一抽:“不,谁说我不喜欢在院子里散步了?我喜欢的很!” 说完这话,她立刻就在院中走了起来。 李澈看着她疾步而走的样子,薄唇微微扬了扬,抬脚跟上了她。 两人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又一圈,彻底落实了饭后百步走之后,李澈这才大发慈悲的放过了她。 回到屋中,李澈在书桌上处理公务,将书桌的侧边让给了她,让她就在那处罚抄女戒。 秦婠生无可恋的在桌边坐下,不仅要替他研墨,还要罚抄女戒。 写累了,想偷个懒,一抬头就能看见李澈淡淡看过来的目光。 秦婠:…… 真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李澈处理了多久的公务,秦婠就抄了多久的女戒,等李澈忙完之后,就到了沐浴的时间。 李澈给了秦婠两个选择,要么先洗,要么一起洗。 秦婠:…… 总觉得,这两个选择,都不是什么好的。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极为正确,因为在她做出了第一个的选择之后,最终还是演变成了第二个选择。 李澈应该是回去之后恶补过两性知识,整个人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懂的都快赶上秦婠了。 昏睡过去的那一刻,秦婠懊恼的想着,还不如给她个痛快呢,也好过这么多花样,这么折腾。 翌日,秦婠起身的时候,不出意料的发现,自己身上有了被疼爱过后的痕迹,而罪魁祸首却不见了踪影。 前来伺候她起身的紫嫣和青衣,羞的连头都不敢抬,待她们伺候好秦婠起身,紫嫣支支吾吾着,低低说了一声:“小姐,奴婢觉得,尽管小姐与太子情投意合,但毕竟尚未大婚,这般……这般终有些不妥。” 她能说出这句话,显然是真心将秦婠当成了主子。 秦婠幽怨的叹了口气:“我也觉得不好,可你敢去跟他说么?” 紫嫣闭了嘴。 秦婠耸了耸肩:“对吧,我也不敢。” 这时李澈回来了,他身上还有着汗珠,显然刚刚晨练完,他看了看坐在一处,苦着脸的主仆三人,微微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只让人备水沐浴。 一听到沐浴二字,秦婠顿时耳根就有些泛红,急忙起身:“肚子好饿,我先去吃点东西。” 李澈闻言淡淡道:“孤不曾带内侍,就只能由你伺候孤沐浴了。” 这话,成功把秦婠的脚步定在了原地。 紫嫣:“小姐,奴婢去看看早点都备好了没。” 青衣:“奴婢也去看看。” 看着两人疾步出了屋中的模样,秦婠:…… 说好的,尚未大婚这样不妥呢?不是忠心为主的么?你们倒是回来啊! 事实证明,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怂,是会传染的。 好在李澈是个要脸的,白日宣淫这等有违圣贤的事情,他还是做不出来,当真只是让秦婠伺候着沐浴,便换好衣衫同她用饭。 用完饭后,秦婠正准备找个借口开溜,就听得他道:“婠婠连着三日都去了那件酒楼,可见那酒楼定有什么连京城一品香都比不过之处,待会儿,婠婠便带着孤去见识见识。” 真的,一个男人这么小气真的好么? 秦婠嘟了嘟嘴:“那酒楼无甚可取之处,殿下还是莫要去了,我也不会再去了。” 李澈闻言转眸看她:“怎么?婠婠这是不愿意与孤分享?” “李澈!”秦婠有些毛了,转过身来看着他:“你明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去的,你来了不说替我讨个公道,反而处处挤兑我,讥讽我是什么道理?!” 她似乎联名道姓的叫他叫上了瘾。 果真是有了第一次便有无数次。 若是旁人,他早就让她知道,胆敢连名道姓的唤他,会是个什么下场,可偏偏这人是她,他非但没有恼,反而竟觉得有一丝丝亲昵。 李澈在心中低叹了一声,不知道是叹她的放肆,还是在叹他的纵容。 “你说的不无道理,既然如此,孤便带你去讨个公道。”李澈转眸朝外间道:“来人,备车去县令府。” ------------ 第152章:为老公打CALL! 秦婠并不想去。 她对李澈道:“我已经将话传了出去,坏了那县令夫人的名声,往后,她在这县城肯定处处受人排挤,她并未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这般也就够了。” 李澈听了她的说辞,当即皱了眉:“这般就够了?” 秦婠点了点头:“左右我过不了许久便要离开,此生只怕也难与她有交集,何须为了这点小事,与这等小人纠缠不清。” 李澈深深的看着她,轻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道:“婠婠,孤宁愿你像从前一般骄纵跋扈。” 秦婠在他怀里眨了眨眼:“怎么我现在变好了,你反而不高兴?” “不是不高兴。” 李澈低低道:“你是侯府嫡女,骄纵跋扈是侯府宠的,也是你的身份该有的,持宠而娇本是天经地义,若你因与同孤在一处,反而处处掣肘,再不能随性而为,那这必然是孤之过。” 听得这话,秦婠默然了。 她没想到,李澈竟然是这般逻辑。 莫说是他这般尊贵的身份,就是在前世现代,又有几个男人能够做到,女人是用来宠的,若是她过的还没有谈恋爱或者结婚之前过的好,那肯定是他的失职? 秦婠心中有些感动,她反手抱住了李澈,在他怀中低低道:“并非是你的过错,是我当真长大了,觉得有些事情完全没必要那般计较,就如同被狗咬了一口,难道还要反咬回去不成。” 李澈闻言轻哼了一声:“若有狗胆敢咬孤,孤定一剑刺死,就连胆敢放狗咬孤的狗主子,孤亦不会放过。” 她说的是这个意思么? 秦婠一阵无语,行吧,你赢了。 “主子,车已备好。” 外间传来侍卫的通报声,李澈瞬间便松开了秦婠,轻咳了一声道:“孤知晓了。” 险些站立不住的秦婠:…… 不行,这个大畜生要脸的毛病得改! 最起码在近身伺候的人面前,这毛病必须得改掉,不然保不齐哪天,她正跟他腻歪的时候,突然就被他拎起来丢到一边了。 尽管秦婠已经明确表示,没必要跟一个县令夫人斤斤计较。 而且她认为,为了这点小事,让自己亮明身份,还劳烦李澈亲自去一趟,简直就是给了县令夫人的脸。 弄不好,前脚打了她的脸,后脚她就会在外面捏造,说她多有颜面,能够让太子和未来的太子妃亲自登门。 可李澈却坚持,要带着秦婠亲自去一趟:“不是你让孤,给你讨个公道的么?” 秦婠无法,只得乖乖跟着他上了马车。 如今的县衙都是前衙后邸,大堂、二堂为县令行使权力的治事之堂,称为前衙。二堂之后则为内宅,是县官办公起居及家人居住之处,撑为后邸。 因着县令及家人也有人际交际,迎来送往,而若是人人都从前衙进门实在会有碍公务,故而在后邸另开了一扇大门,以供县令及家人私交所用。 李澈带着秦婠,径直来到后邸大门。 此次出门,他不仅将二十余名侍卫都带上了,而且乘的是昨日他从京中带来的马车。 前几日县令先前快马加鞭送上的信李澈看了,看过之后,在韩先生的提醒下,他这才反应过来,为何区区一个县令夫人,都敢不将秦婠放在眼里。 故而当晚,他便马不停蹄的准备了这次出行,不仅带来了一应用度,更特意带了这辆马车以供秦婠日常出行。 秦婠今日穿的衣衫,便是他从京中带来的。 此地不过是县城,县令家的门房哪里见过,这般阵仗? 即便不瞧着这马车,就单单看着这一行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人,就足够将他吓的腿软说不出话来。 李澈将秦婠扶了马车,身后二十余名侍卫分列两行一字排开。 李澈看都未曾看那门房一眼,抬起一脚,哐的一声直接就将虚掩着的大门踹开了,他站在石阶上看着大门内空旷处,冷声道:“让你家主子出来见我!” 门房被吓的半死,急忙连滚带爬,跑到里间去唤人。 秦婠站在李澈身后,看着他英俊的侧脸,高大挺拔的身姿,顿时冒了星星眼。 若是古代有网有手机,她一定要把刚才那一幕录下来,然后发到朋友圈。 啊啊啊啊,好帅!好酷!今天又是被老公帅到的一天!为老公打CALL! 很快,县令夫人便匆匆忙忙的赶过来了,门房早已被吓破了胆,只说外面有贵人来找,县令夫人追了几句,那门房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道,那贵人带了好多人来。 县令夫人一时也想不到,什么样的贵人会来踹她的门,当即带着丫鬟就匆匆来了。 秦婠正好被李澈给挡住了身形,县令夫人一眼没有瞧见他,只看了俊美不凡,浑身上下都透着矜贵气息的李澈,还有那分列两行一字排开的二十多个侍卫。 县令夫人当即就有些慌,朝李澈露出一个笑容来:“不知这位贵公子,来府上有何贵干?” 李澈居高临下的淡淡扫了她一眼,然后冷声道:“将何志伟叫过来。” 何志伟正是县令的名字,县令夫人一听他连名带姓的唤了县令,当即便明白这人她得罪不起,于是立刻对身旁的丫鬟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老爷。” 丫鬟闻言连忙行了一礼,小跑着去叫人。 县令夫人朝李澈笑了笑:“这位贵客,我家老爷他马上便来,不若您先进府歇歇脚?” 李澈没有回她的话,完全把她当个空气一般,抬脚就朝府内走去。 他一走,秦婠自然也跟着往前走,她没有看县令夫人,只目不斜视跟着李澈进了府。 这时县令夫人这才瞧见了李澈身后的秦婠,她微微一愣,看了看李澈又看了看秦婠,忽的明白了什么。 可她非但没有觉得害怕,反而兴奋起来。 太好了! 莫不是这低贱的商户之女,终于想明白了,特意求了太子前来,好做个见证,认了她为义母,顺便让太子见见音儿? 想到此处,县令夫人顿时整个人精神一阵,抬脚跟着秦婠往前走去,瞧见躲在一处的门房朝他招了招手。 待门房上前,她小声对门房道:“将小姐唤到客堂,就说有贵客要见她。” ------------ 第153章:我怎么连累他了? 县令夫人殷勤的将李澈和秦婠引到客堂,整个人兴奋的不行,又是张罗着将珍藏的茶拿出来,又是叮嘱要如何精细的泡茶,莫要怠慢了贵客。 还又催促着下人,去看看何县令怎么还没来。 秦婠看着她忙前忙后的,简直不懂这人的脑回路。 就算她猜到了李澈的身份,可就冲着李澈一脚踹了他们家的大门,她也该知道,李澈这是来者不善吧? 所以,她到底在想什么屁吃? 秦婠想不通就懒的去想,只觉得这县令夫人,人太蠢却偏偏又贪图富贵心比天高,自以为很聪明,可做的事情却跟小丑跳舞一般,滑稽的可以。 也不知道,待会李澈打起脸的时候,这县令夫人会是个什么表情。 不过这也与她无关了,左右今儿个,她只是个看客,权当看戏了。 秦婠安安心心的端着茶盏,坐在李澈下首喝茶,整个人既淡定又闲适。 可那县令夫人却不愿意放过她,眼瞧着无甚事情可做,客堂内沉寂下来,便想着找些话头,转头瞧见秦婠,便想当着李澈的面,表现出对秦婠的照顾来。 县令夫人的眼珠子转了转,笑着对秦婠道:“秦三姑娘可喜欢这茶?” 秦婠看了看手中的茶盏,说实话,她并不是个讲究的,可她毕竟对茶叶和茶艺有过研究,不用品,单用看的也知晓,这茶虽好,却比不得侯府中的茶,更不要说其它了。 故而她只是略略点了点头,很是公允的答了一句:“尚可。” 县令夫人听了这话,心头却有些恼,直怪秦婠不识抬举,竟在太子面前拿乔。 毕竟秦婠招待她时用的茶,她是品尝过的,茶叶品相不好不说,还涩口的很,哪里是她珍藏的茶所能比拟的。 可眼下她还指望着秦婠能让她当上皇亲国戚,于是她只能略有不满的笑了笑:“是么?我还以为你会喜欢,毕竟前几日我在你府中用了茶,觉得那些茶委实配不上你。” 秦婠这时才知道,为何这县令夫人会那么斩钉截铁的认为,她就是一个商户之女。 搞半天都是因为这些身外之物的原因。 想必,她不仅品了茶,还看了她身上的衣衫配饰,这才确认她是个身份低贱的,所以才会堂而皇之又自信满满的说出要认她当义女,让她带着音儿一道入李澈后宅那样一翻话来。 秦婠抬眸朝李澈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县令夫人讨了个没趣,又不敢在李澈面前多说什么,只得悻悻的闭了嘴。 这是音儿过来了,县令夫人见状顿时一喜,急忙引着音儿上前,然后对李澈笑着道:“公子,这是我家姑娘何音,再过几月便要及?,虽不及秦三姑娘风情貌美,但也是样貌上佳,身量也是长开了的。” 这话,就跟拉皮条的老鸨似的,就差没明晃晃的说要让音儿伺候李澈了,秦婠简直都没脸听。 音儿又羞又恼,恼的是母亲说话太过直白,羞的是,她猜出了李澈的身份,而李澈竟然出乎她意料的俊美。 比她见过的任何公子都要俊美,仅仅是往那一坐,整个人的贵气就铺面而来。 试问,哪个少女不怀春。 原先对县令夫人行事不满的音儿,见到李澈之后,那不满都化成羞涩,红了脸颊,低了头,羞羞答答的朝李澈福身行了一礼:“音儿见过公子。” “呵。” 秦婠瞧着眼前这一幕,一时没忍住冷笑出了声。 音儿到底是面皮子薄,听得这声冷笑,当即脸色就白了白。 小心翼翼的觑了李澈一眼,心头顿时又如小鹿乱撞起来,心头那隐秘的期盼和欢喜,终究占据了一切,脸颊又慢慢红了起来。 县令夫人见李澈没有回话,便自认为他是默认了的意思,当即转眸对秦婠,阴阳怪气的笑了笑:“秦三姑娘可是不舒服?可需要我替你叫个大夫来看看?” 秦婠闻言看了李澈一眼,见他正深深的看的她。 她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气恼的冷哼了一声没有回县令夫人的话。 可那县令夫人却不知见好就收,很是趾高气昂的追问道:“秦三小姐怎么不回我的话?” 秦婠心头有些恼了,一而再再而三的看清她,真把她当成是个泥捏的人了? 她皱了眉头正要发作,这时何县令来了,他一瞧客堂外那二十几个侍卫,当即就知道定是李澈亲临。 连忙抬脚进了客堂,只看到了李澈那双黑履,就噗通一下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响头:“罪臣何志伟,叩见太子殿下。” 县令夫人确认了李澈的身份,本是该欢喜的,可她听见何志伟说罪臣二字,以为是何志伟犯了什么错,当即就有些慌了,也跟着噗通跪了下来:“臣妇马氏见过太子殿下。” 音儿也被吓着了,连忙跟着跪了下来。 李澈看也不看县令夫人和她一眼,只看向何志伟道:“你自称罪臣,倒是说说,你何罪之有?” 何县令跪在地上,听着李澈的冷声,额头的汗顿时就下来了,在此叩首伏在地上道:“臣约束内宅无能,使其冒犯了秦小姐。” “这可不是简简单单冒犯二字便能带过的。” 李澈低头看着匍匐在地上的何县令,冷声道:“孤还在此,你的好夫人便对孤未来的太子妃多有中伤,还很是殷勤的,将你的女儿介绍给孤。” 太子妃三个字,让何县令、县令夫人以及音儿都浑身一震。 县令夫人当即惊呼道:“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会是未来的太子妃?” 何县令本还在震惊之中,听到县令夫人的惊呼之后,打死她的心都有了,顿时偏头朝她怒道:“你这个蠢妇!还不快快请罪?!” 县令夫人不服,她觉得李澈只是在吓唬她罢了,她不敢同李澈顶撞,只转眸朝秦婠看了过去,厉声道:“秦三姑娘,我好心好意要将你收为义女,你不领情倒也罢了,怎的还将太子请来,连累太子说下这番话?” 秦婠简直被她给气笑了,她看着县令夫人道:“哦?你倒是说说,我怎么连累他了?” ------------ 第154章:完了,一切全完了 秦婠用的词是他,不是太子,也不是殿下。 其中的亲昵熟稔,还有那有意无意的平起平坐,已经是昭然若揭。 最最关键的是,太子殿下在听得这话后的反应,竟是神色如常,好似已经习惯,且听过了无数遍一般。 这可是太子啊…… 何县令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滴到了面前的青石板上,他朝已经被吓傻了的县令夫人低吼道:“蠢妇!你还要害我们一家到什么地步?!” 县令夫人这才愣愣的回了神,但她仍旧有些放不下姿态来。 肯定有哪里不对,定是有哪里不对,明明是个低贱的商户之女,任由她奚落挤兑,都不曾开口辩驳的人,怎么可能是个贵女,还是未来的太子妃?! 不可能的! 定是她有什么祸人之术,对!定是如此! 便如那扬州瘦马一般,自幼被培养床笫之术,哄得男人神魂颠倒,在床上撒个娇,便哄的男人什么都忘了,轻易应了她的要求。 这秦三小姐,明明是个低贱之人,怎么可能成为太子妃! 县令夫人越想越是如此,她自认为已经看穿了一切,心中大定。 她自认为没有蠢到要当面驳了李澈的面子,太子不是要给他的宠妾做脸么?那她就给她脸好了。 县令夫人想到此处,抬眸看向秦婠,刻意装出一副惶恐害怕的表情来:“臣妇无状,求姑娘赎罪。还请秦姑娘看在臣女一片好心的份上,原谅臣妇的无心之过。” 秦婠:???? 她这是彻底把自己当成了傻子? 且不说她这话里话外,都强调她只是一片好心,无心之过,就是这装出来的惶恐害怕,她当真觉得自己是瞎了? 秦婠抬眸看了一眼李澈,见他也深深皱了眉。 何县令恨不得此刻伸手去捂了那蠢妇的嘴,就连一旁的音儿也觉得自己的母亲是傻了,她以为她那刻意的惶恐能骗的了谁?! 秦婠这下真的是被气到了,她一直觉得,自己无需同这种蠢妇和小人计较,可当真你遇着了,当真有着这么一个蠢人一直在你面前刷下限,她才发现李澈说的是对的。 疯狗咬你一口,直接宰了就是! 跟一条疯狗讲什么道理?讲什么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讲什么大人不记小人过? 劝你善良的人,那定是没遇到你这般情况,若是真的遇到的,除非是个圣人,否则她绝对也善良不起来! 更何况,秦婠骨子里也不是那么脾气好到,能够容忍旁人一而再再而三把她当傻子一般戏弄。 祖母和父亲说侯府给她撑腰,李澈说有他给她撑着,她如果一味的善良,岂不是成了懦弱可欺,区区一个县令夫人都能骑到她头上来?! “呵。”秦婠冷笑一声,看着那县令夫人笑着道:“你倒是说说,你如何为我好了?” 秦婠生气的时候,身上那股自然而然的贵气就显现了出来。 不,准确的说,她的贵气一直都是在的,只是县令夫人被猪油蒙了心,只看见了她的寻常衣衫,只看见了她用的茶,便以为她那身贵气,不过是刻意被人培养出来的罢了! 可如今,秦婠一身雍容华服,就这么坐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县令夫人却从心里感受到了上位者压迫。 县令夫人这才有些慌了,头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看走了眼。 “怎么不说话?嗯?” 秦婠冷笑一声:“你不说,我便来替你说。” “你前几日到我府上,屏退了左右说有一门生意要跟我谈,你以一副高高在上施恩的姿态,说要收养我为义女,这是你给出的利。” 秦婠脸上笑容渐渐散去,看着县令夫人的眼眸结了一层冰霜,若是有熟悉李澈的人在此,定然会惊觉,她此刻动怒的模样,与李澈动怒时的模样竟有七分相似。 “而你给出的条件是,让我和你的女儿成为姐妹,一道入了太子府。你说什么来着?” 秦婠笑了笑:“哦对,你说这般的话,有你给我帮衬,我与你女儿也好在太子府互相扶持。” 秦婠越说,何县令的冷汗便越多。 完了,一切全完了。 他本以为,虽然说他在寻人这件事上并没有帮上什么忙,可画像是他寻人画的,也惩治了那农妇,算的上是为太子殿下出了气,凭着他和韩先生的关系,怎么招他的官职也该进一进了。 可眼下,他那个蠢妇,不但把一切搞砸了,弄不好,还会连累他们全家! 何县令顿时怒从中来,不管不顾的直了身子,朝县令夫人怒骂道:“你这个蠢妇!先是害的我十年不曾进职,如今又要害了我与音儿,你当真要害死我们才甘心么?!” “你,竟然想收她为义女?” 李澈冷笑,虽是已经在信中得知过,可如今由秦婠亲口说出,感觉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冷眼看着那县令夫人,突然一脚朝她踹了过去,冷声道:“就凭你也配?!” 秦婠当初全然凭着血玉镯养出来的大力气,这才一脚踹断了那老汉和汉子的肋骨。 而李澈不是秦婠,他不仅有力气,他还会武! 盛怒之下的这一脚,不仅用了力气更带上了内力,直接将县令夫人踹的腾空而起,直到撞到了客堂半掩的大门这才摔落下来,噗的一下吐出了一口鲜血。 一旁的音儿愣了,看着那地上鲜红的血,这才反应过来,一下子抱住了李澈的小腿,哭求着:“还请太子恕罪!母亲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恳请太子看在一个母亲拳拳心意上,饶了她一命!求求殿下了!” 音儿哭的是梨花带雨,淋漓尽致的展现着一个女儿救母的心意。 然而李澈却只是深深皱了眉,冷声道:“拿开你的脏手。” “啊?”音儿愣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可李澈却已经忍无可忍,一甩腿就将音儿甩了出去。 他没有踹她,只是单纯的甩开而已,可即便如此,也直接将音儿甩退了一步远,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 第155章:你可明白? 何县令没有说话,倒不是他没有一颗爱女之女,亦或是没有一个为人夫的担当,而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那个蠢妇自找的! 若是他求了情,非但不会得到原谅,反而会让李澈觉得他们一家,全然不曾将皇室威仪,将太子、将未来太子妃放在眼里! 何县令比谁都清楚,从他那蠢妇做下那样的蠢事开始,他们就逃不过了。 如果就这般让太子和未来的太子妃出了气,那还不至于有什么太严重的后果,若是他求了情,甚至拿自己的功绩或者其它,来求太子和未来太子妃饶了他们,那他们的日子,才是真的活到了头。 秦婠瞧着堂内的情景,有些无奈。 她不是不识好歹的,李澈都是因为心疼她,才会那般恼怒,才会失了一直以来的风度,用脚踹了县令夫人。 男人不打女人,这种话也要分对什么人,对什么事。 更何况,这里是古代,是皇权时代,上位者的威仪不容挑衅。 但这县令夫人多少也罪不至死。 秦婠叹了口气,抬眸对李澈道:“同这般小人计较,反倒显得我失了风度,我有些乏了,咱们回吧。” 李澈闻言却没有动,而是转眸看向秦婠道:“你的意思是饶了他们?” 被他一眼看穿,秦婠也没什么可藏着的了,她叹了口气道:“你不是说有人在找我么?我是隐姓埋名来此处的,若是在此处闹出了事……” 然而她话未说完,就被李澈打断了,他看着她道:“有孤在,就算闹出了事,也觉无人可知。” 听了这话,何县令的身子抖了抖,音儿和那县令夫人更是怕的打了个哆嗦。 秦婠无奈,只得实话实说:“她们有罪,但罪不至死。” 李澈冷哼一声:“侮辱贵女,妄图成为未来太子妃的义女,便是在侮辱孤,这等罪足以让她死十次!” 这就是现代人和古代人的区别,秦婠是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的好青年,真真是做不来动不动让人去死的事情。 可,怎么说呢…… 入乡随俗不仅仅是对旁人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在皇权至上的古代,她一味的妇人之仁讲什么人权,反而是在害了她自己。 于是秦婠不说话了。 李澈看着她的模样,突然开口道:“过来,到孤身边来。” 秦婠不知他是何意,还是起了身缓步来到了他的身边。 李澈站起身,与她并肩而立,然后看着她缓缓道:“你是孤未来的太子妃,这些人辱你便等同是在辱孤,从今往后,孤站在何处你便站在何处,孤能看到的你便能看到,跪在孤脚下的便会跪在你的脚下,你可明白?” 秦婠听懂了。 他不仅仅是在给她撑腰为她做主,他更多的是在告诉她,他和她是站在一个位置上的,他若有一日登上那最高的位置,这世上除了他之外,便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给她脸色看。 他如今忍的,便是她要忍的,而他无需忍的,便是她无需忍的。 试问,被这样一个男人护着爱着尊重着,秦婠如何能不感动? 秦婠的心被感动的一塌糊涂,情难自禁的想要去牵他的手,可刚刚碰到他的手指,便被他避开了。 秦婠:…… 哦对,这个大畜生要脸。 李澈似乎也知道自己可能有点不太好,他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你觉得该如何处置他们?” 他说的是他们,而非一个她。 秦婠第一次掌握这种生杀大权,有些狠不下心也拿不定主意,便对他道:“一切但凭殿下做主。” 李澈沉默了片刻点头:“也好。” 他垂眸看向仍跪在地上的何县令道:“何志伟。” 何县令周身一凛,立刻跪直了身子,恭声道:“罪臣在。” 李澈冷声道:“孤看在你在县令任上十年,兢兢业业,后又寻人有功,及时上禀错处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休了这个蠢妇,不得对她有任何补偿,往后也与她断得一干二净,孤便饶了你和你的女儿大不敬之罪。” 这几乎根本不需要选。 何县令之所以在县令位置上一呆就是十年,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当初他还是知州的时候,他那个蠢妇得罪了知府大人的夫人,这才被寻了错处被贬为县令。 后来更是每每有晋升考核,都被评上了一个中下,这才一呆就是十年。 十年之前,他便想休了这个蠢妇,可休妻得有个站的住脚的借口,这个蠢妇也知晓自己做错了事,这些年一直很老实,在外声誉也维系的不错,前两年更是为他生了长子。 最最重要的是,在他家贫之时,是她不顾家中反对执意嫁给了他。 所以即便她做了蠢事,连累了他,即便她多年未曾为他剩下嫡子,他想想当年,便就这么算了。 可这次,这个蠢妇犯的错,已经超出了他所能容忍的范围。 于是何县令道:“罪臣待会便去写休书。” 李澈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他点了点头道:“你还不至于蠢到无药可救,孤打听过你这十年的政绩,你也将此县治理的井井有条,是个有才能的,这知州的位置便给你吧。” 何县令没想到,自己休了个妻,不但保全了一家人,而且还晋升了。 当即感激涕零的连着朝李澈磕了三个响头:“臣多谢太子殿下提携之恩!” 李澈淡淡嗯了一声,看着他道:“起来吧。” 何县令再一次叩首谢恩,这才站起身来,躬身退到了一旁。 李澈居高临下的看着趴在地上的何音,淡淡道:“你很想入孤的后宅?” 说实话,何音是想的,倘若说,在瞧见了李澈的贵气和俊美之后,她的一颗少女心就蠢蠢欲动的话,当她看到了李澈对秦婠的珍视,那她此刻就是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成为李澈的女人。 少女的心思其实很单纯,想法也很天真,她并没有什么坏心眼,只是羡慕了。 羡慕秦婠有这么俊美贵气的相公,而且他还将秦婠捧在了掌心,所以她就幻想着,是不是她成了他的女人之后,也会被他这么珍视。 ------------ 第156章:人贵有自知之明 然而少女的羞涩,还是让她无法直接点头,说出真心话来。 可她即便是趴在地上,却依旧含羞看着李澈的模样,已经表达清楚了她的想法。 秦婠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是该觉得烦好,还是该替眼前这个少女觉得可悲好。 何县令见状顿觉不妙,他立刻呵斥了一声:“音儿!休得胡闹!殿下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 何音闻言,茫然的抬起头来看向何县令,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李澈见状冷笑一声:“瞧着你这个模样,显然是愿意的。也行,孤便给你这个机会。” 听得这话,何音的眼睛顿时一亮,整个人都焕发出了光彩来。 李澈瞧着她的模样,轻哼了一声,淡淡道:“孤有一个癖好,不管心情好与不好,都会下意识的踹人,原本你身份低微,是没有资格入孤的后院的,但今日孤为你破例一次,只要你能受得住孤连踹三脚,孤便允了你。” 连踹三脚…… 何音转头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县令夫人,和她吐出了那一滩已经成暗红色的鲜血,一点一点苍白了脸色。 一脚便能致人于此,若当真是连踹三脚,就凭着她尚未及?的身子,何音确信,自己不会有命活下来。 李澈冷哼一声:“你想好了么?” 何音回过神来,惨白了脸色匍匐在地,低声道:“太子殿下天人之资,臣女自知粗鄙,不敢亵渎殿下。” 听得这话,李澈又是一声冷哼,转眸对何县令道:“人贵有自知之明,何志伟,孤不想再看见第二次。” 何县令连忙躬身行礼:“是,臣向殿下保证,绝不会再让家女污了殿下和秦姑娘的眼。” 听得这话,李澈这才满意,转眸对秦婠道:“走吧。” 秦婠点了点头,与他并肩朝外间走去。 趴在地上挡在门口的县令夫人,也被外间的侍卫,像拎死猪一般给拎到了一边。 侍卫们还不知从何处取了一段锦布来铺在地上,遮住了那些血迹,让李澈和秦婠踩着锦布出了门。 秦婠觉得,这可能是她两世最最装B的时候了。 出了县令府的门上了马车,秦婠一脸笑意的看着李澈,觉得他越看越帅。 李澈看似不动如山,可眉眼之间却隐隐有了几分得色和笑意,终究不过才是二十的年纪,再怎么老成持重、位高权重,终究还免不了俗,喜欢自己心爱的女子,用崇拜且欣赏的目光看着自己。 李澈轻咳了一声,故作正色道:“你一直盯着孤作甚?” 秦婠眨巴眨巴眼睛:“因为殿下越看越好看。” 李澈轻哼了一声:“区区皮相而已。” 他的语声中是满满的不屑,可微微扬起的薄唇,还是出卖了他心底最真实的情绪。 怎么办?这傲娇别扭的小模样,实在戳中了秦婠的萌点,她一个没忍住,就朝李澈的脸颊吧唧亲了一口。 李澈眼神顿时一暗,伸手将她往怀里一捞,然后俯下身,对准那张看着就甚是诱人的樱桃小嘴,吻了下去。 一场深吻之后,两人都有些呼吸不吻,看着对方的眼神皆是专注且深情,这种心意相通情意相连的感觉,让两人的心房都柔成了一处。 未免失态,自是不能再胡来,李澈轻咳了一声,将秦婠放坐在自己膝头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秦婠想起何音被吓惨白的脸,还有一脚被踹吐血的县令夫人,由衷的感叹了一声:“你还真不怜香惜玉,庶民尚有男子不与女子动手惯例,为何你动起手来,毫无负担?就不怕旁人非议你毫无男子大度之风?” 李澈闻言冷哼了一声:“在孤眼中,只有该罚之人与不该罚之人,更何况她辱的是你,孤唯有亲自动手,放能解心头气闷。再者,若孤当真秉持那般好的风度,早在舞勺之年,就被宫女淹死在池塘之中,亦或是榨干在榻上。” 听得这话,秦婠心头一痛,想起为他沐浴时看见的背后疤痕,再不言语,只轻轻依靠在他的肩头,环抱住了他腰。 李澈垂眸看了看她的模样,轻咳了一声,略有些不自在道:“孤……孤并没有中那些圈套,与你那次,委实是第一次。” 秦婠闻言,先前心头那点郁痛顿时一扫而空,她坐直了身子,唇边含笑看着李澈耳根微微泛红,不自在撇开脸去的模样,一个没忍住捧起他的俊脸,在他唇上轻啄了一口,笑着道:“你怎的这般可爱。” 李澈轻轻拂开秦婠的手,淡淡道:“孤乃一国储君,自是可爱。” 秦婠:??? 她说的可爱,和他说的可爱不是一个意思吧? 秦婠不懂就问:“敢问殿下,以为可爱为何意?” 李澈闻言皱了皱眉:“自是令人敬爱之意,《书·大禹谟》‘可爱非君?可畏非民?'《神异经·东荒经》亦云‘东方有人焉,男皆朱衣缟带玄冠,女皆采衣,男女便转可爱。’” 秦婠:…… 跟他比起来,自己像个文盲是肿么回事? 但转念一想,可爱这词确实有可敬可受爱戴之意,一如她学过的那篇课文《谁是最可爱的人》。 秦婠当即不再纠结这些,反倒是李澈,一脸正色的看着她问道:“你希望孤怜香惜玉?” 秦婠连忙摇头,在她看来,怜香惜玉这个次就不是什么好词,看起来雅,可TM处处透着渣,谁的男人怜香惜玉谁知道。 “臣女一点儿都不希望殿下怜香惜玉。”秦婠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臣女只希望,殿下眼中只有我一人,怜我一人,疼惜我一人。” 李澈听了她这毫不掩饰的话语,轻哼了一声:“古往今来,也唯有你敢当着一国储君的面,讨要这份承诺了。” 秦婠有点懵,她说个实话怎么成了讨要承诺了? 正如她之前同他吵架时所言,他是太子,她早就做好了,只跟他同行一段路的准备好吧? 她不能改变这个时代,唯有在这个时代中,保留自己的那一点坚持。 秦婠正要发问,可李澈却一脸不愿多谈的模样,这时马车停了下来,李澈将她抱起放在一旁,理了理身上的衣衫,转眸看向她道:“你爱去的酒楼到了。” ------------ 第157章:谁信呢?! 说完这话,不等秦婠有所反应,李澈便起了身,率先走出了车厢。 秦婠抚额,这人真真是小气到不行,就非得这么拆她的台么? 她已经可以想象,待会儿她和他在一起喝茶,那些先前为她遭遇义愤填膺的人会如何看她。 秦婠往车厢内壁上靠了靠,拒绝下车的意思很明显。 李澈下了马车,站在车辕旁等了一会也不见动静,当即轻哼了一声,走到车窗旁边掀了车帘,看着抿唇不语的秦婠道:“下车。” “我不!” 秦婠嘴巴嘟的老高,扭头看着另外一边,倔强的不行。 她今天就不下去了,她还不信,这个要脸的大畜生,会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抱她下车。 李澈闻言顿时黑了脸,凤眸微微眯起,身上开始冒着冷气:“下来!” 秦婠顿时有点怂:“我、我不……” “孤……本公子最后再问你一次。”李澈周身气息更冷:“你到底下不下来?!” 秦婠与他对望片刻,终究是怂字占了上风,弱弱道了一声:“我下,我下还不行么,就不能亲亲抱抱举高高再让我下来么?” 她一边嘀咕着,一边不情不愿的起身,耳聪目明的李澈,将她的嘀咕听在耳里,身上的冷气没多一会儿就散了。 待秦婠下了马车,颇为怨念的看了他一眼时,他也心情极好的没有同她计较,只淡淡道:“走吧,到了用饭的时候了。” 酒楼的店小二,从一堆劲装男子,护着一辆在门前停下之时,就注意到了。 此地离京城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每年总有那么一些大户人家或者权贵路过此处,小二本以为今日亦是如此,可当他瞧见那连着三日来酒楼凭栏眺望的秦姑娘下了马车,这才反应过来,莫不是秦姑娘终究还是要被送往京城了? 可……这瞧着也不像啊。 且不说,她身边的男子俊美非凡器宇轩昂,就是那周身的贵气也是遮不住的。 再者,他们在门前的那一处,小二也听了一耳朵,这明明像极了两个情投意合的小夫妻闹别扭,哪里是什么以权相逼,强取豪夺的戏码? 然而,店小二私心里觉得,秦姑娘那么美又那么有气质,定然是不会撒谎的。 这其中,定是有什么隐情。 小二应了上来,恭恭敬敬的道:“二位可是要用饭?要雅间还是大堂?” 李澈闻言看了眼秦婠,淡淡道:“就去你平日爱去的位置。” 店小二用眼神向秦婠询问,秦婠生无可恋的朝他点了点头。 店小二这才道:“二位楼上请。” 唐秀才他们几个,虽说答应了美人绝不将县令夫人的所作所为对外宣扬,可回答府中时候,还是忍不住提醒自家母亲,要少于那县令夫人来往。 母亲追问了几句,他必然要给个由头来,一来二去的,就将事情给说了。 可他们想了想,母亲又不是外人,算不得毁了承诺,更何况,他们也对母亲说了,此事自家人知道便好,莫要对外再传。 翌日,唐秀才几个又在楼下不期而遇,众人见面先是一愣,而后便是心照不宣。 有人打趣道:“你们莫不是对了那秦姑娘动了念头?可莫要忘了,她是因何来的此处。” 唐秀才闻言先是尴尬了片刻,而后义正言辞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等皆是读书人,怜香惜玉再是寻常不过,更何况,秦姑娘遭遇凄惨,我等帮不上忙,好歹也能开解一番。” 这话,得了一行几人的认同,旁人也就笑笑不说话了。 今日到了午饭时辰,唐秀才几人一边用饭,一边低低讨论着,秦婠今日会不会来,若是来的话又是在何时。 正说着,他们就瞧见一个矜贵又俊美不凡的男子,由店小二领着上了二楼。 就如同女子之间会攀比容貌装束一般,男子之间也会有此类攀比,不过是男子要脸面,故而从未摆在明处罢了。 只看了李澈一眼,便让唐秀才一行生出了自行惭愧来。 因为无论是容貌气度,还是身形以及那一身不可言说的贵气,都让唐秀才等人,深刻意识到什么叫贵人。 面对如此矜贵不凡又俊美非常的人,唐秀才他们几个自是不敢再多看的,可正当他们准备收回目光,却瞧见楼梯拐角一抹熟悉的身影。 唐秀才几个眼睛顿时一亮,正欲打招呼却见先头那矜贵男子,忽然转头,一脸温柔的对那靓丽的人儿道了一声:“小心台阶。” 唐秀才几人,打招呼的话,顿时就卡在了喉中。 秦婠自然也瞧见了唐秀才几人的目光,可她才看了不到一眼,就猛然发觉,面前这张俊脸冷了下来。 她连忙收回目光硬着头皮道:“嗯。” 李澈这才满意的收回目光,扫了一眼唐秀才那一桌,这才抬脚由店小二领着,在凭栏处坐了下来。 秦婠如今在这酒楼也算是个红人,众人虽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望,可注意力却始终不曾从她身上离开过。 唐秀才的友人低声道:“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那男子是秦姑娘口中的贵人?” 唐秀才的想法与店小二是一般无二的,他立刻摇头否认了这个说法,低声道:“若他便是贵人,秦姑娘怎的会那般不情不愿,还一路从京城逃到了我们县城来。” 几位友人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便不再开口,只静静的留意着这边的动静。 李澈让店小二上了最贵的菜最好的酒,然后又让上了最好的茶,没多时茶水上来,他端起浅浅抿了一口便皱了眉,放下茶盏对秦婠道:“婠婠这般低劣的茶也饮的入口?” 秦婠嘴角抽了抽,这人昨日刚来的时候,连她的茶末都饮的下,现在这上好的毛尖,却饮不下了。 谁信呢?! 然而面子还是得给,她低声道:“此间最好的便是如此,将就着饮罢了。” 唐秀才几人,看了看一旁放着的,刚刚才赞不绝口的茶,顿时涌上了一抹难堪。 李澈叹了口气:“也罢,此间乃是县城确实要求不能太多,我府上任意一茶都比这强上百倍,待你我成亲之后,定不会让婠婠再受此苦。” ------------ 第158章:现在可满意了? 成亲?! 唐秀才等人,顿时震惊的险些连手中的箸都握不住。 不是待纳你入府,更不是待你入府,而是成亲?! 感觉到众人头来的震惊目光,秦婠恨不得用脚指头抠出个三室一厅来。 她委屈的看了一眼李澈,瘪了嘴巴不说话。 李澈却好似未见,仍满目深情的看着她,柔声道:“你同我使性子,要在这县城小住,我也只得随了你,可是这县城吃穿用度皆是辱了你的身份,婠婠,你万万不可委屈了自己。” 秦婠已经没脸去看旁人的目光了,她恨不得用宽袖遮了自己的脸才好。 好在这时,店小二端着饭菜上来了。 秦婠连忙道:“我饿了,用饭吧。” 李澈看了秦婠一眼,从善如流的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安静的用起饭来。 秦婠心里很恼,是,她是对这些才子说了谎,可那是县令夫人得罪她在先,她寻了一个比较委婉的方式报复回去而已。 更何况她撒谎了么? 县令夫人没有想攀附权贵,献出自己的女儿么? 哦对,在李澈和这些人的眼里,把女儿送给他做妾那是一种福分,就连何音她自己在见到李澈之后,不都眼巴巴的想入了他的后院么? 所以说,即便她并不算编排和诋毁了那丞相夫人,只要李澈往那儿一站,这一切都成了她的错。 是,她是只在此处待上少许时间,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同这些人有交集,可就是因为他的不爽,他的不快活,就要让旁人觉得她是个颠倒是非黑白,假借他人的同情心,来陷害别人的人么? 秦婠越想越气,愤愤的戳着碗里的菜不说话。 李澈看着她这般模样,微微垂了眼眸,举箸往她碗里夹了一块,柔声道:“多吃点。” 秦婠低着头,看着自己碗里的菜,沉默着不说话也不见动作。 李澈皱了皱眉头,又往她碗里夹了一箸:“可是饭菜不合胃口?但正如你所言,此间最好的便是如此,你若受不住,不如早些随我回去。” 秦婠抬头看了一眼李澈,然后又低了头盯着碗里菜,抿着唇不语。 李澈瞧着她的模样,剑眉越皱越深,忽的放下筷子,看着她冷色道:“你就这般不情愿,让旁人知晓你我的关系?” 问题是这个么? 问题是他只顾着宣誓他的主权,根本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好吧? 秦婠不知道别的情侣是不是都像他们一样,这才相处两天,就有了要吵两架的势头。 想起,他在县令府对她的维护,和对她说的那番话,秦婠深深吸了口气,尽量心平气和的把自己的不满告诉他。 左右,事情都到了这般地步,说给旁人听也没什么了。 秦婠放下筷子,抬眸看着他诚恳道:“我没有不愿意让旁人知晓你我关系,我不高兴并非因为这个,而是你带着我来此,当着众人的面,戳穿我的谎言。你是达到你要的目的了,可你考虑过旁人是怎么看我的么?” “是,此生我或许不会再同他们相见,可就算这样,我也不喜欢被人扣上一个心机深沉,搬弄是非,借刀杀人的心机女的帽子。我不高兴的是这个。” 她说的亲平气和,可话里的委屈和不满,却是实实在在的。 一旁的唐秀才他们,看着秦婠的样子,都沉默着不说话。 确实,在那位矜贵的公子,说了那样一番话后,他们是这么想秦姑娘的,甚至有些懊恼自己的愚蠢,被一个女子耍的团团转,还做了她手里刀。 可眼下,似乎另有隐情? 李澈听了秦婠的话,皱了皱眉:“待县令休了那个蠢妇的消息传出之后,自会还你清白,又何必急在一时?” 说不通。 秦婠叹了口气,放弃了:“算了,吃饭吧。” 她拿起筷子开始用饭,可李澈却没有动,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默默用饭的样子,然后叹了口气道:“只此一次。” 秦婠不知他是何意,正要发问却见他,转眸看向唐秀才那桌道:“你们,过来。” 猛不丁被点名的唐秀才等人微微一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这位公子说的可是我等?” 李澈没有答话,只重复了一遍:“过来。” 这种命令似的口吻,按理来说唐秀才等人该是不满的,可不知为什么,这话从这个矜贵的公子口中说出来,是那么天经地义和自然,好似他们就本该听他所令。 唐秀才等人非但没有生出一丝不满,反而乖乖起了身,来到李澈面前不远处站定,恭恭敬敬的朝他行了一礼:“不知这位公子唤我等前来所谓何事?” 李澈淡淡扫过他们一眼,然后开口道:“听闻我未婚妻在此地,蒙受诸位照顾,某在此谢过诸位。” 唐秀才等人闻言,连忙道不敢。 李澈接着道:“何县令的夫人是个蠢妇,误以为婠儿身份低微,便仗势欺人,不仅如此,为了攀附权贵,还要逼着婠儿认了她的女儿为姐妹,婠儿不愿仗着身份欺人,这才同你们一述,还请你们不要误解才好。” 唐秀才等人闻言看了秦婠一眼,而后连忙道:“自是不会。” 李澈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让他们退去。 唐秀才等人并不觉得,被李澈这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有何不妥,行了一礼之后便往回走。 走了几步,唐秀才突然回过身来,朝李澈行了一礼问道:“敢问公子,先前所言县令夫人已被休弃,是真是假?” 李澈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自然是真。” 唐秀才闻言,拱手道:“多谢公子相告。” 说完这话,他这才随着其他几人重新回到桌旁坐下。 李澈抬眸看向秦婠,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淡淡道:“现在可满意了?” 秦婠闻言一愣,而后微微低头,道了一声:“对不起。” 李澈什么话也没说,站起身来,大步离去。 秦婠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着满桌还未动过的饭菜,低低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跟着离开。 店小二看着李澈和秦婠一前一后下楼,本想问问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可瞧着二人的脸色,最终什么也没敢问,就连饭钱也没敢开口讨要。 好在临走之时,有一劲装男子上前,丢给他一锭银子:“不必找了,剩下的算是赏钱。” ------------ 第159章:这个小机灵鬼 银子足足有十两之多,这顿饭菜加上酒钱和茶钱,也就三两左右。 平白得了七两银子的店小二,顿时一阵狂喜! 他就知道,秦姑娘那般美貌,又那般气度,怎的可能仅仅是个商户之女? 秦婠上了马车的时候,李澈已经车中端坐着了。 他垂了眼眸静静的坐在车上,沉默不语。 秦婠来到他身旁坐下,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说实话,她其实宁愿李澈同她生气同她发怒,也好过现在沉默不语,好似她是个陌生人的模样。 难怪以前经纪人说,情侣之间最痛苦的不是吵架,而是冷战。 马车开始驶动了起来,秦婠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想了想,伸手挽住了李澈的胳膊,把脸凑到他面前看着他道:“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李澈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但也没有推开她。 秦婠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哄着道:“殿下最好了,不要生我的气了,我知道错了。” 李澈闻言垂眸看她,终究是开了口:“你且说说,你错在了何处?” 秦婠:…… “惹你生气,便是我不对。” “呵。”李澈冷笑一声,将胳膊从她怀里抽了出来,又不说话了。 车厢内一时沉默,只剩下马车吱吱呀呀行走的声音。 秦婠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目光看向车帘,淡淡道:“你别气了,我随你回去便是。” 听得这话,李澈转眸看她,秦婠从车帘上收回目光,主动伸手牵住了他,看着他道:“我没有那么蠢,也没有那么狼心狗肺。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了找到我,得到那赐婚的圣旨,具体付出了多少的代价,可我知道,一定不少。” “李翰在找我,尽管他手中可用之人不多,尽管你会隐藏了我的踪迹,可只要我在这县城待久了,他自然会找过来。更何况大婚在即,众人都在为了你我婚事忙碌,我却在这县城置身事外,委实有些辜负了你的心意。” “你带着马车前来,处置了县令夫人,又同我说了那番话,甚至纡尊降贵的非要领着我去酒楼,看似是要戳穿我的谎言,向众人宣告我是有主之人,可实际上何曾不是,想让我不好意思在这县城再呆下去。” “至于我的名声,你肯定也考虑到了的,县令休妻必定要有理由,而我先前所言就是他最好的理由,所以在我走后,县令休妻之事传扬出来,于我的名声并无损害。” 说到这里,秦婠轻轻依靠上他的肩头,低低道:“可是我任性了,同你使小脾气,给你脸色看,你尽管生气尽管气恼,可还是不愿意我难过气闷,所以才会放下身份,亲口同唐秀才他们说了那番话。” “尽管,这么做可能让你的部署功亏一篑,没办法再逼得我回京,但你还是这么做了。” 李澈垂了眼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沉默良久叹了口气:“罢了,随你吧。” 秦婠闻言,心中感动不已,李澈真的为她付出了许多,也迁就了她许多,尽管他做的事情中,有些算计,可那是他长久以来的行事习惯。 可他为了不愿意见她气恼,最后关头还是舍了,只为让她开心。 秦婠抬起头来,双手捧住他的脸,静静的对上他的俊脸,迎上他的凤眸,而后认真道:“李澈,以后你想要我做什么,直接同我说好么?我很懒,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聪明,我不能保证,每一次都能猜到你心中所想。” “你想要我做什么,直接同我说,或许我可能一时想不通,但你稍稍耐心一点,同我讲清楚利弊,我不会不听的。所以,以后别再用这样的法子了好么?若是我领会不到,而你又舍不得见我难过,可能会让你的部署功亏一篑,这样对你不好,对我也不好,对我们的感情更不好。” 李澈看着近在咫尺的红唇,眼神暗了暗,忽然反客为主,吻了过去,一个好字,被湮没在了唇齿之间。 听到要启程回京的消息,紫嫣和青衣都很惊讶,唯有芸娘云淡风轻,显然早有预料。 秦婠看着芸娘,不由问道:“师父已经猜到了?” 芸娘白了她一眼:“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般蠢么?你以为太子千里迢迢从京城带了一辆马车来,当真是为了让你在县城出行方便?” 额…… 秦婠之前确实是这么想的来着。 秦婠有些羞愧自己的蠢,看向芸娘道:“师父,我……我就回京了,你能同我回去,继续教我么?” 生怕芸娘不愿意,秦婠连忙道:“师父你看啊,你的本事我连个皮毛都没学到呢,若是你不在继续教我了,就凭我这本事,说是你的徒弟,岂不是丢了你的人?你跟我回去,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绝不会丢了你的脸。” 芸娘闻言,没回答她的话,而是淡淡问道:“若我同你回去,你打算如何安置我?” 这个秦婠还真没考虑过,准确的来说,她还没来得及考虑。 她试探着道:“要不,您跟我入住侯府?这样也方便您继续教导我。” 芸娘不置可否,而是接着道:“你与太子大婚在即,且不说回去之后,你定会忙的不可开交,根本无法安心学习,就算有,不过月余,你就要嫁入太子府,到时候,你又要如何安置我?” “这个……”秦婠犯了难:“要不,我给您置一处宅子?” 芸娘淡淡道:“嫁入太子府后,府中上下都要你操持,你能每日出府,像如今一般,花上好几个时辰同我学习?” 秦婠闻言愣了,这确实是个问题。 但…… 秦婠仔仔细细想了一番芸娘的话,沉默了许久,忽然开口道:“师父与我一道入太子府?” 芸娘看她一眼没有答话。 秦婠却心中有了数,她开口道:“师父您瞧啊,入住太子府后,我依旧可以每日同您学习,而且我脑子不太灵光,您还可以在一旁提点着,免得我犯错有辱师门,此乃一举两得,您觉得呢?” 芸娘没有说好或者不好,而是淡淡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我考虑考虑。” 秦婠闻言顿时一喜,站起身来道:“那徒儿就不打扰师父了,您一定要好好考虑哦。” 芸娘点了点头,看着秦婠欢快的带着紫嫣和青衣离开,这才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这个小机灵鬼,你若是蠢笨,这世上怕是没几个聪明人了。” ------------ 第160章:韩先生芸娘往事 自从得到秦婠确切答复之后,李澈一改之前闲散模式,进入了勤劳模式,回到府中,就开始忙碌去了,好似积压了一堆公文。 秦婠也开启了贤妻模式,让下人熬了汤,亲自给他端了过去。 李澈看了看面前的汤,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笑意盈盈看着她的秦婠,端起汤一勺一勺喝着,淡淡道:“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便是。” 秦婠被他看穿,嘿嘿笑了两声,往他面前凑了凑道:“对于韩先生的私生活,你知道多少?” 李澈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唇边隐隐有了笑意:“不多,但也不少,否则也不可能找到他,请他出山。” 秦婠闻言顿时来了劲,凑到他面前道:“那我想问下,韩先生他成家了么?或者,成过亲么?” 李澈将汤喝完,放下碗勺,淡淡道:“既没有成家,也不曾成过亲。” 心中的猜想被证实了一半,秦婠更有精神了:“那他为何不成亲呢?是因为没有遇到合适的人,还是曾经被情所伤?” 看着她一脸兴奋的劲儿,李澈唇角勾了勾:“应该是第二种。” “哦……”秦婠假模假样的低叹了一声:“韩先生那般才学卓绝的男子,竟然也有被情所伤的时候,只是不知,他那般人看上的女子,会是何等风华?” 听得这话,再配上她想问却又偏偏不好意思直接问的模样,李澈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秦婠也有些不好意思,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 李澈也不逗弄她,含笑开口道:“韩先生年轻时恃才傲物,不仅没有将天下男子看在眼里,就连女子亦是如此,直到愤然离开官场隐居乡野,这才觉得孤寂。此时有许多人打听到了他的住处,想要拜入他的门下。他正好缺些可支使的人,便挑了几个资质不错的收下了。” “韩先生样貌不俗,自然就喜欢样貌好的,其中有一个徒弟不仅样貌不俗,而且深得他心。为了让这个弟子能够与他长久相伴,韩先生不仅倾囊所受,而且还教那弟子保持容貌之术。两人同吃同睡,就差没有一块儿沐浴了。” 说到洗澡,秦婠不由想到了其他方面,微微红了脸。 李澈看着她泛红的面颊,心念微动,接着道:“两人这般亲昵,渐渐就有了流言,说韩先生有龙阳之好,与那弟子有了首尾。韩先生闻言顿时羞恼不已,自那之后,便与那弟子刻意疏远了。” “众人本就嫉妒那弟子,见他被韩先生疏远,便刻意刁难欺辱,韩先生见过几次,虽有不忍,可为了自己的名声,并没有出手相助。其它弟子见状,便将那弟子欺辱更甚。韩先生看在眼里,渐渐发觉自己竟真如那些弟子所言一般,会因那弟子喜而喜怒而怒,甚至见他受伤,还会心疼……” 听到此处,秦婠了然:“所以韩先生恼羞成怒了?” “嗯。” 李澈点了点头:“他随意寻了一个错处,将那弟子逐了出去,那弟子在他门前跪了整整三日,他也硬下心肠没有开门。那弟子心灰意冷,转而离去,直到后来某日,有一女子寻上门来,韩先生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那个女子便是芸娘对不对?”秦婠虽是询问,可却已经认定。 李澈点头:“芸娘离开他之后,伤心过度,连着好几日不吃不喝,甚至起了出家的念头,可却晕倒在了去庵中的路上,恰巧陆皇后路过救了她,这便是她欠了皇后一诺的由来。” 秦婠听后长长叹了口气:“我觉得,韩先生和芸娘不该蹉跎这么久的。明明都是误会,韩先生误会自己断袖,虽做错了事对芸娘有了伤害,可芸娘女扮男装在前,这也不是完全怪韩先生。” “很多事情便是这般阴差阳错。” 李澈淡淡道:“芸娘一直与韩先生同吃同宿,甚至又一次,她在沐浴之时被韩先生撞破,她便一直以为,韩先生是知晓她是女子之身的,她以为二人是心意相通。” 秦婠换位思考一下,便能明白芸娘当时有多伤心。 她叹了口气道:“芸娘那时定然是伤透了心,先是被韩先生冷落,又被旁人欺辱,她忍着放下了自尊,只想陪伴韩先生左右,可韩先生最后还是要赶她走,她当时跪在他门前的时候,定是将自己放低到了尘埃里。” 李澈伸手摸了摸她的秀发,柔声道:“放心,你我绝不会如此,我亦不会让你有这般时候。” 秦婠伸手抱住了他,依偎在他怀里,低声问道:“后来呢?芸娘换了女装去找韩先生,韩先生可有将她留下?” “留下了。”李澈开口道:“但还不如不留。” 秦婠闻言抬眸看向他:“为何?” 李澈低叹一声:“女人心海底针,韩先生认出了芸娘,但却从未开口说过,其主要原因是因为,怕提及伤心往事,让两人不愉快。可芸娘却以为,韩先生爱的是女装的她,一个突然其来的女子。她近十年的陪伴,都成了笑话。” “其中的误会太多了。” 秦婠心头有些闷闷的,她离开李澈的怀抱,看着他道:“所以我说,沟通很重要,非常重要!夫妻之间,爱人之间,就该有什么话直说,莫要拐弯抹角的。” 听得这话,李澈皱了皱眉:“你确信,你此刻不是在拐弯抹角的在说孤?” 秦婠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韩先生和芸娘后来怎么样了?” 李澈也没同她计较,接着道:“芸娘其实是个烈性子,她那会儿已经由爱生恨了,可韩先生却不知,他对她越好,她便越恨他,后来芸娘有了身孕,留书一封讲清了始末,就离开了。” “韩先生没找她么?”秦婠都替他们俩着急:“都是误会,为什么要闹成这样,好好一个师徒恋的甜文,硬生生搞成了虐文!” 李澈听不懂她说什么甜文虐文的,但还是回答了她的话。 “找了,可是人海茫茫,芸娘的易容术又青出于蓝,即便韩先生翻遍了整个大胤,可也没找到她,孤请他出山,其中一个条件,便是助他找到芸娘。” ------------ 第161章:孤就知道 “看样子是没找到了。” 秦婠叹了口气:“明明两个相爱的人,却因为各种各样的误会分开,真真是虐心。也不知道芸娘那时肚子里的孩子怎样了。” 听得这话,李澈开口道:“不若你去问问?” 秦婠连忙摇头:“我不敢。” “胆小。” 李澈亲昵的刮了她的鼻尖,然后看着她道:“你这次失踪,虽折损了孤不少实力,但也不是全无所获,那个孩子韩先生打听过,因为芸娘孕期一直躲避韩先生的寻找,颠沛流离,导致孩子先天不足,生下没多多久便去了。” 太可惜了。 秦婠听了之后,心里沉甸甸的,闷闷的有些难受。 李澈握了握她的手,柔声道:“你与孤,不会这般。” 秦婠想了想,她和他之间,绝对不可能发生如韩先生和芸娘这样的事情,毕竟依着她的脾气,有什么问题,她就直接问了,哪来那么多误会。 秦婠点了点头,很是自信:“那是自然。” 瞧着她的模样,李澈微微扬了扬唇角,然后从桌上拿了女戒,放到秦婠的面前:“抄吧。” 秦婠:…… 李澈淡淡道:“昨日抄了一遍,还剩四遍。” 秦婠嘟了嘴,试图讨价还价:“咱们不是都要回京了么,还抄这个作甚?再者,我已知晓错了,抄一遍便够了。” 见他不为所动,秦婠轻轻扯了他的袖子撒娇:“太子殿下~~殿下~~~阿澈~~澈哥哥~~” 秦婠将最后一个字的波浪线,表现的淋漓尽致,李澈微微挑了挑眉,显然有所动容。 秦婠正准备再接再厉,就见他从笔架上取了一只狼毫来递给了她。 秦婠:…… 这就是传说中的,十动然拒? 秦婠气呼呼的丢了他的袖子,接过狼毫,朝他哼了一声:“你就是心里不平衡,自己忙着,就不允旁人闲着!” 她本就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李澈居然毫不羞耻的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所以大婚之后你得乖觉一些。若孤将事务带回后院处理,你得在一旁候着,哪怕是在一旁看话本子,也不允先行休息。” 秦婠彻底无语了,闷了半天,突然灵光一闪,抬眸看向他,略略一笑:“你想要红袖添香,直说便是,何必这般拐弯抹角。” 李澈闻言脸不红气不喘:“孤倒是想举案齐眉,可依着你的脾性,怕是不成,只得退而求其次。” 举案齐眉。 李澈在这里说的,显然不是夫妻恩爱的意思。 秦婠想像了下,她将食物高举到与眉齐平,再恭恭敬敬的递给他,顿时就是一阵恶寒。 罢了,还是红袖添香吧。 翌日一早,李澈派人遣散家中仆从,那些仆从不过做了几日工,就得了一个月的工钱,一个个走的飞快,生怕李澈他们会后悔似的。 芸娘也给秦婠明确的答复,说既然秦婠既然是她的关门弟子,她自是不能就弃之不管,免得秦婠坏了她的名声,所以她勉为其难的同意,与秦婠一道回京,继续教习。 虽说,其实芸娘入不入京,和秦婠并没有多大关系。 但秦婠自从听完芸娘与韩先生的纠葛后,还是为自己能够成为芸娘的借口而高兴。 不管芸娘和韩先生以什么样的理由,什么样的借口相见,人生剩下没多少年了,蹉跎了大半辈子,后半生能幸福的在一起就好。 收拾妥当,李澈又让侍卫另寻了一辆马车来,堂而皇之的将芸娘和紫嫣青衣安置在了马车上,美其名曰尊师重道,让芸娘和紫嫣照顾师父。 对此,芸娘和秦婠的反应,都是一声:“呵呵。” 此地距离京城近两百里,约莫要走上一天半的时间,秦婠小时候看某珠格格的电视剧,那会儿特别向往策马奔腾潇潇洒洒,于是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幻想过,如果穿越了定要马车走一遭,野外烧烤走一遭,然后如何如何。 可真当她穿越了,坐上马车,开始野外过夜的时候,那滋味…… 不提也罢。 坐过绿皮火车么? 马车比绿皮火车还要让人受不了,空气倒是新鲜了,可是这颠簸的程度,即便李澈考虑周到,都换上了软垫,甚至连侧壁都蒙了垫子,依旧让秦婠颠的怀疑人生。 秦婠窝在李澈怀中,有一下没一下的勾着他腰间的玉佩把玩,吐槽道:“这个年代,敢于驾着马车远行私奔的,那肯定都是真爱了。” 李澈闻言垂眸看她一眼:“奔者为妾,若男人鼓动一良家女子与他私奔,既是毫无担当,又是诓骗于人,真爱从何谈起。” 秦婠嘟了嘟嘴,抬眸看他:“话也不可这般说,凡事皆无绝对。万一是两家长辈不同意,亦或是受旁的势力阻挠呢?” 听得这话,李澈忽然皱了眉,脸色也顿时黑了:“便如同你和黎寒那般?” 这是李澈第二次提起黎寒了。 秦婠很是不解:“与他又有和干系?我与他虽是相看过,也互相觉得对方不错,但还不至于到……” 秦婠话未说完,李澈却突然一把将她扶直了身子,黑着脸打断了她:“你不用同孤说着,孤不想听。” 瞧着他黑脸的模样,秦婠低低笑了,凑上前去,掰着他的脸正对着她道:“你,吃醋啊。” “呵!”李澈冷笑一声:“区区黎寒也配让孤吃醋?” 就差没把吃醋两个字写在俊脸上了,这还叫不吃醋呢? 秦婠瞧着他模样,笑了笑也不揭穿他,只看着他认真道:“你且听我把话说完,我与黎寒当真是清清白白,毫无男女之情。不过是那时候两家长辈有意,相看了一回,我觉得他人不错,他亦觉得我还行罢了。” “我对他只有欣赏并无其它,就如同你们男子瞧见一貌美女子,单纯觉得好看是一般道理,这和我对殿下的感情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的。” 李澈闻言哼了哼,颇有些傲娇的追问道:“你对孤是何感情?” 他这傲娇的模样,让秦婠觉得可爱不已,不由伸手搓了搓他的俊脸,然后对上他的双眼认真道:“我对殿下的感情,就是觉得全天下男子,殿下最英俊,见不着时会想,见着时眼睛像是黏在你身上一般。” “你高兴时想陪着你高兴,你不高兴时想哄着你高兴,做梦都会梦到你,我的心里只有……唔……” 一记深吻,顿时夺走了她的呼吸,唇齿交缠之间,秦婠听到李澈傲娇的呢喃:“孤就知道,你爱孤爱的无法自拔。” 秦婠:…… ------------ 第162章:自己选的男人 经过了近两天的跋涉,秦婠一行终于抵达了京城。 马车停在侯府门前,李澈却迟迟没有让秦婠下车的意思。 秦婠虽说只短短离开了几日,可却好似离开许久了一般,此刻是归心似箭,然而考虑到某个大畜生的心情,她还是按捺着雀跃的心情,静静的坐在那里对他两两相望。 两人坐了许久,久到秦婠快要忍不住的时候,李澈这才悠悠开口道:“大婚之前男女是不能见面的,也就是说,你要有足足一月不能见到孤,你有什么要同孤说的么?” 秦婠眨巴眨巴眼睛,明明是你有话对我说才是吧? 然而这个傲娇的大畜生要脸,秦婠也只得配合着道:“我会想你的,非常非常想的那种。” 听得这话,李澈脸色这才柔和下来,摸了摸她的脸颊,低低道了一声:“孤也是,下去吧。” 秦婠察觉出了他的不舍,可这个大畜生傲娇非常,即便是思念是欢喜,也要由她口中说出,然后再傲娇的点点头配合一下,好似多勉为其难一般。 这么傲娇也是没谁了,可自己选的男人,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呢? 秦婠起身下了马车,临走之时想了想又回头掀了车窗帘,看着坐在里间的李澈道:“虽说大婚之前不得相见乃是规矩,可若我实在想你了,你便如同以往一般来见我可好?” 李澈闻言一双凤眸深深的看着她,而后微微点了点头:“好。” 听得这话,秦婠朝他微微一笑,这才放下车帘抬脚朝府中走去。 先前秦婠下车的时候,门房便看见了她,连忙回身往府里跑,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没多大一会儿,整个侯府都被惊动了。 殷老夫人得了消息,激动的立刻起了身,不等宋嬷嬷搀扶,就急急的要往外走。 宋嬷嬷连忙上前搀扶:“哎呦,我的老夫人唉,您现在急什么?您跑的再快也抵不上小姐走两步,要是您摔着磕着了,小姐得有多心疼!” 殷老夫人闻言,脚步非但没放缓,反而又加快了些,她一边走一边道:“也不知道婠儿这些日子在外受苦了没,那太子也是的,今日要将人送回来,怎的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有所准备。” 听了这话,宋嬷嬷笑着摇了摇头,这是将太子殿下当成了自己人,才会这般说的吧? 殷老夫人又想到了什么,急急对一旁的丫鬟道:“快,派人去营房通知侯爷和世子,就说小姐回来了!” 丫鬟立刻领命而去,宋嬷嬷笑着道:“侯爷和世子得知小姐回来,定会很高兴的。” 殷老夫人点了点头,一脚出了院子,走了没多久,远远的就瞧见了一个疾步而来的娇俏身影。 秦婠也瞧见了殷老夫人,她连忙拎起裙摆就朝殷老夫人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高兴的唤道:“祖母!婠儿回来啦!” 不等殷老夫人反应过来,秦婠就已经跑到了她的面前,然后一下子扑到她的怀里,开心又委屈的道:“祖母,婠儿好想你。” 殷老夫人听得这声撒娇,眼泪都快下来了,她举了两次才举起略略颤抖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略带哽咽着道:“祖母……也想你,祖母的婠儿受苦了。” 祖孙两人拥抱着,久久没有放开,一旁的宋嬷嬷也红了眼眶,连忙转过头擦了擦眼角,这才没有失态。 过了一会儿,宋嬷嬷这才出声提醒道:“老夫人,小姐回来定是累了,有什么话不如回屋里再说。” 殷老夫人这才缓过神来,松开秦婠道:“走,回祖母院子里说话去。” 秦婠笑着点了点头,搀扶着殷老夫人回到院中。 殷老夫人一直舍不得放开秦婠的手,回到屋里,也是与她并排坐着,一会儿又是说她瘦了,一会儿又是说她定然吃了不少苦头,那心疼的模样,好似秦婠不是走了十多天,而是走了一年半载似的。 等殷老夫人看够了秦婠,确认她是真真的回来了,这才问起她十多日里发生了什么。 秦婠如实答了,从发现自己一脸的麻子开始,说到她是如何脚踹那老汉农妇一家,又是如何进的县城,然后被李澈发现,然后韩先生帮她洗去了易容,然后…… “坏了!”秦婠慌慌张张的站起身来:“我把师父给忘了!” 殷老夫人瞧着她紧张的模样,也跟着起了身,问道:“师父?什么师父?” 秦婠一边着急忙慌的往外走,一边回答殷老夫人的话:“就是那个对我多有纵容,还给我易容的女子,她叫芸娘,现在是我的……师父。” 一出院子,迎头就看到了站在院外的芸娘和紫嫣青衣三人。 迎着芸娘的目光,秦婠羞愧不已:“对不起师父,我……” “无妨。”芸娘淡淡的摆了手:“你久未回家,实属常态,本来我还以为要等的更久些。” 听了这话,秦婠就更羞愧了,连忙请她进院子,然后让紫嫣和青衣下去休息。 如今秦婠和李澈的婚事已经定下,紫嫣和青衣的身份,也就无需刻意保密,但不管怎么招,流程还是得走的,这是规矩。 紫嫣和青衣行礼退下,秦婠拉着芸娘进了屋,同殷老夫人介绍了芸娘的身份。 芸娘和殷老夫人互相见过,而后又客气了一番,芸娘便以不打扰秦婠与家人相聚为由退下了。 余管家在外候着,殷老夫人让余管家腾出院子,将芸娘安置下来。 待芸娘走后,殷老夫人这才笑着对秦婠道:“我家婠儿是个有福的,走到何处都会有贵人相助逢凶化吉。” 秦婠嘿嘿一笑,转而问道:“爹爹和大哥呢?怎的没瞧见他们人?他们是还不知道婠儿回来了么?” 殷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你回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府中,他们若在又岂会不知?自你失踪之后,你大哥自请去了营中,你父亲亲自操练他去了。” 秦婠有些讶异:“大哥不是一心要考取功名么?今年便是秋闱,怎的又好端端的去了营中?” ------------ 第163章:你到底怎么了? 殷老夫人笑了笑:“这个,等他回来你自己问他吧。” 此间话题便到此结束,殷老夫人话锋一转,又问起秦婠关于婚事来。 她看着秦婠道:“太子殿下对你的心意,祖母与你父兄都看在眼里,这次皇后将你掳走,明着好似是在给你个教训,实则是在试探太子,亦是在试探你在太子心中的分量。” 秦婠知道皇后掳走她,绝不会是皇后同她说的那么简单,便乖乖听着。 殷老夫人叹了口气:“太子是真心将你放在心上了的,即便知晓这是一个圈套,还是派人去寻你,而皇后和陆国公早已派了精锐,一旦太子有所异动,他们便会在暗处将太子苦心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势力一网打尽。” “好在,太子并不是个愚笨的,虽多有折损,倒也没有当真被皇后与陆国公一举毁了多年经营,不看在别处,就看着他这般为你用心的份上,往后你也要与他夫妻同心,好生过日子。” 秦婠听得这话,这才明白,祖母和父亲会接圣旨的真正原因,而不是李澈同她说的什么,有了夫妻之实。 秦婠点了点头:“放心吧祖母,我会的。” 说到此处,她又道:“祖母难道就不怕他是逢场作戏?” 殷老夫人看了她一眼:“祖母活了一大把年纪了,岂是连真心还是假意都分不清的?再者说,若他要做戏,装作忙碌便可,又怎会如此无声无息的搭上自己?他为了你,当真是险些搭上了一切,你这话同祖母说说便可,切莫在他面前说了,伤了他的心。” 秦婠嘟了嘟嘴:“他的心才没有那么容易伤呢。” 见她这般模样,明显是心中已有太子,殷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你呀……” 正说着,屋外突然一人蹿了进来,飞笨至秦婠面前站定,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双唇动了片刻,这才出了声:“婠儿,你……你回来了。” 秦婠看着秦旸一脸的风尘仆仆,往日里一丝不苟的鬓发如今也有些散乱,短短十数日,他简直好似换了一个人似的,黑了也瘦了,但好在那双眼睛比往日里更加明亮了些。 秦婠皱了皱眉:“大哥,你这模样会让我有一种,是你被掳走的错觉,你到底怎么了?” 秦旸怎么了? 如果说秦婠的失踪,带给殷老夫人和兴安侯的是痛苦,是担忧,那带给秦旸的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他在幼时无意间听到了殷老夫人和兴安侯的谈话,知道了秦家人丁凋零一再遭难是因为何故。 可,那个人是当今天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于是秦旸便知道,只要虎符在侯府一日,只要秦家仍握着这大胤的近半数兵权,天子皇家,就一直忌惮着猜忌着侯府。 可虎符兵权都交不得,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大胤还没有能接手这些猛将,秦家便是震慑四方的一尊相。 秦旸自幼便有习武的天赋,对兵法也掌握的比旁人快上许多,人人都道他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自从知道了秦家凋零的秘密,秦旸便认为,想要救秦家,唯一的办法,就是秦家再无将才。 所以他弃武习文,从不轻易得罪于人,也从不轻易出风头,久而久之,竟也慢慢养成了个对谁都留有三分余地的性子。 可是秦婠失踪了,还是在皇宫那样的地方!在兴安侯和殷老夫人都在时候!陆皇后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将秦婠掳走,连一句交代都没有! 直到此时此刻,秦旸这才幡然醒悟,祖母和父亲那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是何意义。 哪怕他一生碌碌无为,哪怕他一生逆来顺受、对万事忍让,如陆皇后一流,非但不会理解你不争的苦心和姿态,反而会认为你秦家无能,软弱可欺! 既然如此,他又何须再忍,何须再让?! 他只有争了抢了怒了,才会让那些忌惮他,才会真正成为秦婠日后可以依靠的大哥! 所以,在秦婠失踪的第二天,枯坐了一夜的秦旸,向兴安侯提出了要去营中。 然而这些话,是无需对秦婠说的。 秦旸朝秦婠笑了笑:“你回来就好,可曾在外间受苦?” 秦婠还未答,这时兴安侯也走进了屋。 秦婠朝他行了一礼,抬眸看着他道:“父亲,婠儿回来了。” 兴安侯静静的看着她,又上下将她打量了一遍,这才喃喃道:“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秦婠的归家,让整个侯府都沉浸在一团喜气之中。 侯府的下人虽不知道秦婠被掳了,可他们却知道,自从秦婠去宫中赴宴便再也没有回来之后,府中的几个主子,每日都黑着一张脸,侯府上下都笼罩在压抑的氛围中。 这也是那门房,为何瞧见秦婠回来,便那般高兴的原因。 秦婠在兴安侯和秦旸的关切的询问下,又将自己这十多天的经历说了一遍。 秦旸听完之后,冷声道:“那农妇一家后来如何了?” 这个秦婠还真没放在心上过,农妇一家虽然可恶,但她也踹断了老汉和汉子的肋骨,也算的上的报仇了,所以便没有再过问。 如今听得秦旸询问,她这才想起来。 她想了想道:“应该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吧,那县令夫人不过是言语对我多有诋毁,李……太子殿下便让她落得那般下场,想必那农妇更讨不得好去。” 兴安侯和殷老夫人闻言,互看了一眼。 他们可没有错过那个李字,再听得秦婠这话里话外的劲儿,两人了然的笑了笑,便没有再问。 倒是秦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知道太子对秦婠好,可…… 可什么事情都让太子做了,他这个当哥哥的,怎么反而成了外人似的,一点用都没有? 秦婠自是不知他在想什么的,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一家人一道吃了个饭,秦婠便回了自己的朝霞院。 回去之后,绿鸢和红苕自然又是一番热切的问候。 秦婠没跟她们多说,只说自己被温太妃留下,她可怜温太妃失了唯一的女儿,便自愿留下陪了些时日。 ------------ 第164章:隔墙有耳 红苕对此很是忿忿,嘟了嘴道:“温太妃也真是的,她没了女儿就要将旁人的女儿据为己有么?也不想想旁人没了女儿该有多着急。” 秦婠闻言,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你呀,该好好管管你的嘴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到现在都还不清楚,你若再不改,往后有你吃苦的时候。” 红苕笑了笑,挽了秦婠的胳膊:“这不是有小姐护着我呢么。” 秦婠不为所动,很是严肃的看着她道:“我连自己都护不住,又如何护的了你?” 红苕被她的严肃吓了一跳,悻悻的放了手,低头道:“奴婢知道错了。” 秦婠久未回来,也不想一回来就跟她上纲上线的,在者她的性子在那,除非能遇到大的变故,真的让她怕了,否则莫说是改,就是警醒些她都做不到。 秦婠知晓此时多说无用,便不再开口,颠婆了两日她也着实累了,沐浴更衣之后便早早歇下。 月凉如水,万籁俱寂。 此时二皇子府的书房,比这夜色还要沉寂。 李翰猛的挥了桌上的物品,上好的宣纸飘洒了一地,砚台砸落到地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他看着脚下跪着的这一群人,冷笑了一声:“这便是你们同本皇子说的,已经尽全力在寻找?你们的尽全力,就是人入了京城,回到了侯府才知道?!” 他气的想要再去砸些什么来发泄,却发现这书房已经没有东西可砸了。 跪着的几人面上都露出几分羞愧来,沉声道:“属下该死。” “该死,该死!”李翰怒吼道:“本皇子要你们死又有何用?!” 众人闻言皆沉默不语,过了片刻,其中一人抬起头来看向李翰低声道:“回主子,不是我等不尽力,也不是我等太过无能,而是……” “而是什么?!”李翰怒吼道:“而是你们如同那些人一般,对本皇子阳奉阴违?!” 这一吼,底下更是没了声响。 唯有那一开始说话的人道:“而是属下等实在举步维艰。属下等人的一举一动皆有人监视,除了太子的人之外,另有人不停的误导阻挠属下等人的行动。” 盛怒的李翰听得这话,突然没了声响。 他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般,过了良久,无力的抬起手来挥了挥,哑声道:“退下吧。” 跪着的几人互看了一眼,道了一声:“属下告退。” 屋中的人退了个干净,唯有李翰颓然的坐在椅子上,闭了眼。 小德子轻声进了屋,瞧见了李翰独子一人坐在椅子上,上前哑声道:“殿下这又是何苦呢。” 李翰沉默着不说话,小德子有心再劝,突然听见他低低道:“小德子,你说本皇子是不是很无能?” 小德子听见他语声中的凄楚,心下一痛,连忙道:“殿下说的哪里话,殿下文韬武略英俊不凡,往后更是前途不可限量,怎的会是无能?” 李翰闻言凄楚一笑:“也就你会这么看我了,时至今日,我才明白,为何父皇总说,我是母后的儿子,是陆国公的外甥,却独独不是他的儿子。” 听得这话,小德子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只得劝道:“皇后与陆国公也是为了殿下好。” “呵!为了我好。”李翰冷笑一声:“母后为了她心中的意难平,陆国公为了陆国公府的荣耀,却无一人是为了我好。小德子你信不信,若是皇兄如我这般听话,他们压根就不会选择我。” 小德子闻言连忙道:“殿下何必妄自菲薄,哪怕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上,陆国公也不可能舍了殿下。” “你不懂。” 李翰深深吸了口气,目光看向外间的黑暗:“皇兄乃是太子,名正言顺的储君,未来的帝王,若是他能听话,陆国公又怎会舍近求远,选择扶持于我?母后和一个死人争了一辈子,自己争不过,就想着她的儿子去争,她却从未想过,他的儿子想要什么。甚至,为了她那点私欲,宁愿毁了他儿子最珍视的东西。” 小德子闻言,顿时紧张起来,他左顾右盼一番,连忙道:“殿下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隔墙有耳。”李澈淡淡一笑:“就连你也知道,我这皇子府如同筛子一般,我在我自己的府上,连说句话都要小心,小德子你说,我这皇子做的还有何意义?” 小德子无言以对,沉默了许久这才道:“府中新进了一批上好的桃花酿,殿下可要用些?” 李翰点了点头:“也好,本皇子现在除了饮酒,什么也做不了。” 上好的桃花酿一壶接一壶的送入了书房内,小德子默默的在一旁伺候着,并未劝阻。 直到李翰喝着喝着,趴在了桌子上,似有低低的压抑的声音传来,小德子这才哑声开口道:“殿下,放纵过今晚便忘了吧。太子大婚后第三日,便是您大婚之日,事已至此已无回转可能。您若真的放不下,那便坐上那最高的位置,再徐徐图之。” “前朝重善帝年幼登基,外戚专权,皇太后垂帘听政,可他还是在二十八岁那年,亲手废黜了母舅一脉,亲政了。” 小德子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他低低在李翰耳边道:“殿下若能如重善皇帝一般,届时谁还能阻拦殿下?” 李翰没有回答,可那压抑的声响,却渐渐停了下来。 翌日早朝,李澈照例代天子行权,朝堂之上未曾瞧见李翰,他随意问了一声。 陆国公上前道:“二皇子殿下今日身有不适。” 李澈点了点头,便不再过问。 秦婠好好睡了一觉,第二日一早精神奕奕,她先是去隔壁院子见了芸娘,见她一切都好,便去同殷老夫人一道用饭。 可到院中的时候,却瞧见了尹婉柔正在一旁给殷老夫人奉茶。 说实话,秦婠都快将这个人给忘了,瞧见她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来家里还有这么个糟心的玩意。 秦婠本不愿意瞧见她,只看了一眼便准备收回目光,可她刚刚掠过,却又突然转了过来,看着尹婉柔的妇人发髻,皱眉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 第165章:越想越膈应 尹婉柔略略低头似有些羞窘。 秦婠转眸看向殷老夫人道:“祖母,她……她为何好端端的输了妇人的发髻?” 殷老夫人闻言,叹了口气,招了招手让她上前,而后牵着她的手,踟蹰了一会儿才道:“你……你父亲收她入了房。” 听得这话,秦婠好似吃了一百只苍蝇那么恶心。 她冷声道:“这事,祖母也接受了?” 殷老夫人没有答话,可眼神却已经给了秦婠答案。 瞧着秦婠抗拒的模样,殷老夫人叹了口气道:“你父亲他独身了十多年,他……” “别说了。”秦婠从殷老夫人的手中抽回了手,闭了闭眼,控制了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才道:“父亲与祖母高兴就行,左右婠儿在这府中也待不上多少时日。” 说完这话,她便转身,任凭殷老夫人在身后唤她,也不曾停下脚步。 殷老夫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看了看尹婉柔,更是厌恶不已,挥了挥手道:“下去吧,这一个月就呆在你院中,莫要再出现在婠儿面前。” 听得这话,尹婉柔身子瑟缩了一下,屈了屈膝:“妾身告退。” 秦婠出了殷老夫人的院子,一路大步朝自己的朝霞院走。 她走的急快,身后的红苕与绿鸢小跑着才能跟上。 秦婠暴走了一会儿,恰巧遇到了余管家,她立刻上前问道:“余管家,我兄长在何处?” 余管家瞧着她面上的薄怒,连忙答道:“世子与侯爷一早便去了营中。” 不在家。 秦婠这一肚子火,简直无处发泄,她看向余管家道:“敢问余管家,我父亲收那尹婉柔入房,是何时的事情?!” 余管家闻言,这才知道秦婠是为何一脸怒容,他恭敬回道:“回小姐的话,小姐留在宫中的第三日,侯爷收的尹姨娘。” 呵! 秦婠怒极反笑:“也就是说,我在宫中生死未卜,我爹却在这府中收了姨娘?!” 余管家不知该如何接这话,他见秦婠却是怒不可遏,犹豫了一会儿道:“侯爷,也是迫不得已,那些日子侯爷日日都在担心小姐,颇有些神不守舍,不仅仅是侯爷,世子和老夫人亦是如此。尹姨娘她时常安慰侯爷与老夫人,侯爷这才……” “不必说了。”秦婠仍旧无法接受,她摆了摆手不愿再听此事,转而对余管家道:“劳烦管家派人,将胡管事和海棠坊的方大请来,我有事寻他们。哦对了,紫嫣和青衣也升为一等丫鬟,调到我房中。” 余管家点头应下,秦婠这才转身离去。 回到朝霞院,秦婠越想越膈应。 倒不是说,她介意尹婉柔在护国寺被人轮过,破了身子,身为一个现代灵魂,她并不觉得,这会是女子寻求幸福的阻碍,她膈应的是,这个人是尹婉柔。 先是想要将她取而代之,发生护国寺的事情之后,又去勾引秦旸,如今却翻身上了兴安侯的榻。 全世界的女子都死完了是么? 兴安侯怎的就这么不挑食,纳了那么个膈应人的东西?! 秦婠真真是被膈应到了,坐在凳子上半响仍旧无法接受。 虽然她一直在劝自己,兴安侯是她的父亲,他独身多年,有个女人也是应该,她无权也不该去质问。 可一想到那个人是尹婉柔,她就替兴安侯不值! 只觉得尹婉柔玷污了他! 秦婠转眸看向绿鸢和红苕道:“府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们怎么都没同我说?!” 绿鸢见她真的动了怒,连忙道:“小姐回来,奴婢一时欢喜,这才没有想起此事,而且据奴婢所知,侯爷不过是给了尹姨娘一个名分,并未在她院子里过过夜。” 红苕也道:“正是如此,她不过是有了一个名分罢了,小姐无需如此在意。” 秦婠闻言,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们一个个的,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有了名分,许多事情便是顺理成章,比如尹婉柔对兴安侯的亲近和照顾,比如她可以无所顾忌的去接近讨好祖母,只要她装的好,日子久了,一切都成了理所当然。 正如秦婠对李澈说的,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就如同某格格第三部里的一样,知画一开始不是也只想要个名分么? 可是后来呢? 有了名分,又有了初夜,有了初夜,又要个孩子。 一步一步,小燕子的底线就是这么一点点的被打破的。 永琪爱小燕子么?爱的,可爱又如何,他还不是先给了名分,又给了初夜,再给了孩子?! 秦婠越想越恶心,如果这事发生在李澈身上,只要他娶,什么只给名分,这种话终究只会是鬼话! 剧本里,小说里的那些,都是偏偏无知少女罢了! 秦婠气得不行,将绿鸢和红苕赶出了房,独自一人躺在床上连午膳都没有吃,紫嫣和青衣搬来了朝霞院,闻言之后有心相劝,可秦婠却不愿见她们。 紫嫣和青衣想了想,去隔壁请了芸娘。 芸娘听闻了事情的始末之后,叹了口气:“你们觉得她当真气的只是兴安侯纳了尹婉柔么?” 紫嫣和青衣眨了眨眼:“难道不是么?” “不是。”芸娘往自己面上敷着自制的膏体,淡淡道:“她不仅仅气的是兴安侯纳了尹婉柔,更气的是,她从中看到了自己的恐惧,对嫁给太子的恐惧。” 紫嫣闻言道:“太子殿下,才不会纳如尹婉柔那般肮脏的人为妾。” 听得这话,芸娘淡淡笑了:“你说的没错,太子眼光确实不会那么差,可他会纳旁人,给旁人名分,一国储君,未来的天子,迟早会有那么一天的。” 说完这话,芸娘顿了顿,这才又开口道:“跟你家小姐说,大可不必如此担忧,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只要她下定决心,我随时可以带她走。” 紫嫣和青衣听得这话,顿时一僵,无比后悔自己来这一趟。 非但没有解忧,反而又给添了一层麻烦。 芸娘的话,紫嫣和青衣自然是没有转达给秦婠的。 秦婠将自己关在房中了大半日,待到下午胡管事和方大来了,这才开了房门。 ------------ 第166章:请师父喝茶 前些日子,在参加皇后的生日宴之前,秦婠曾做了一个详细的企业宣传计划,准备拿着去跟三皇子李清谈入伙的事情,目前就差胡管家这边统计出海棠坊的总资产了。 方大好些日子没见,走的时候,也没来得及安排他,不知道他入了海棠坊没有,好在走之前说了跟着胡管事学习,就算没有入海棠坊,好歹也不至于浪费了时间。 胡管事心里是清楚秦婠寻他来所为何事,行礼见过之后,就将统计好的账册递了过去。 看着秦婠翻看着账册,胡管事解说道:“回小姐,小人将海棠工坊,所有的材料和成品,以成本价估算了一下,约莫四千六百两,海棠工坊本身的房子加上地契,约莫在五千俩,剩下的几个铺子,合计约莫在四千两。总共算下来,应该是一万三千六百多两银子。” 秦婠点了点头,胡管事的账目做的非常细致,虽然没有现代的表格报表那么清楚,但也是看的比较明白的。 她收了账本放在一旁,对胡管事道:“辛苦胡管事了。” 胡管事连忙道:“这是小人的本分,当不得辛苦二字。” 秦婠嗯了一声,转向方大道:“你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家里人可都安顿好了?” 方大恭恭敬敬的给秦婠行了一礼,这才答话道:“多谢小姐关心,奴才家里人都已安置妥当,也置了宅子,家中一应物品也采买全了,母亲的病也多亏了小姐的银子,请了大夫,如今也有好转。” 说完,他从身上取出几张银票来,上前递给秦婠道:“这些是未曾用完的银子。” 秦婠看了他一眼,见他面上一脸的诚恳,知晓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便伸了手,随意看了看,还剩下近百两银子,不由问道:“你手头可还有剩余的银子?你母亲的病是需要长期养着的,可切莫为了将银子还我,耽误了你母亲的病情。” 方大闻言心中感动不已,他不是没在别处做过工,别人的主子和东家,约莫是个什么样子,他是清楚的。 他何德何能竟遇到这样好的主子,不但给他银子,还关心着家人的病情。 方大哑声回道:“回小姐的话,奴才手中还余了二十多两,足够大半年的开销了。” 大半年一家五口人二十两的开销,还包括看病买药的钱,这应该是将生活成本降到最低了吧。 秦婠知道他要强,便也将银票收下,对他和胡管家道:“胡管家和方大都坐吧,今儿个我寻两位来有不少事,站着回话累得慌,红苕给他们看茶。” 胡管家闻言道了一声谢过小姐,便自然而然的坐下了,方大却踟蹰着不肯做。 秦婠看着他道:“方大,你该明白,我这般扶持你,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个下人的,而作为一个得力的,自然当得起在我面前坐着回话,更重要的是,你若真心尊敬我,坐着与站着,并无不同。” 听得这话,方大脸上有了几分羞愧,他低了头道:“奴才知道了,谢小姐赐座。” 他朝秦婠行了行礼,回身在胡管事下首坐下,红苕给他们二人端上了茶,秦婠这才接着道:“这些日子,方大都在做什么?” 方大回道:“回小姐的话,奴才依旧在跟着胡管事学习管理账目。” 这时胡管事笑着道:“小姐的眼光极好,方大是个聪明又好学的,这次统计海棠坊的资产,小人让他也统计了一份,与小人统计的出入并不太多。虽说管理账目上,还欠些火候,但假以时日必能为小姐所用。” 听得这话,方大连忙道:“都是胡管事教的好。” “哪里哪里,是你聪明好学,进步才如此之大。”胡管事捋着胡须笑着道:“若不是小姐急着用你,老夫都有收你为徒的念头了。” 秦婠闻言想了想:“若胡管事能收方大为徒,那自是再好我不过,只是方大需辛苦些,每日得去海棠工坊帮我看着,熟悉下工坊的制作流程等。方大若是胡管事收你为徒,你可忙的过来?” 方大闻言顿时面上露了喜色,连忙道:“奴才定不让小姐失望。” “胡管事呢?”秦婠看向胡管事道:“你可愿意收他这个一心二用的徒弟?” 胡管事笑了笑:“自是愿意的,小人渐渐的年纪也大了,正要找个接班的,收了几个徒弟都有些不尽人意,小人瞧着方大极好,肯吃苦脑子活,做事却十分严谨。” 秦婠闻言拍板:“那就这般定了。” 胡管事笑着点了点头,转而对方大道:“老夫也无甚规矩,你敬个茶便是。” 方大闻言连忙跪下,将自己面前还未用过的茶盏高高举起,恭敬道:“请师父喝茶。” 胡管事接过茶盏饮了一口,而后放下道:“极好极好,你且起来吧。” 拜完了师,秦婠又跟他们确认好明日去海棠工坊的时间,然后让他们二人退下了。 送走了胡管事与方大,秦婠连忙拿着账本去寻了芸娘。 芸娘正在屋中捣鼓着自己的瓶瓶罐罐,瞧见秦婠一脸兴奋的过来,微微挑了挑眉:“我本以为你要闷上几日,才能想开,却不曾想,你竟然这般容易就想清楚了。” 秦婠闻言,面上的喜色顿时就淡了,她嘟了嘟嘴,在一旁坐下,这才淡淡道:“徒儿想不开,师父你是不知道,我心里有多膈应,可偏偏无能为力。我就闹不明白了,父亲要续弦要纳妾都可以,世间好女子那么多,为何偏偏是尹婉柔?哪怕他寻个寡妇或者和离被休的,只要人品好也成啊!” 芸娘闻言在她身旁坐下,点了点头:“我亦觉得如此,此事是兴安侯考虑欠妥了,约莫是脑子犯了抽。” 秦婠想想都觉得不舒服,她有些气恼的道:“先前我气得恨不得立刻离开侯府,只觉得这脚底下的地都被玷污了。” 芸娘没有笑她,反而认真的点了点头:“你这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脾气,倒是与我一般无二,难怪我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你极为顺眼。” ------------ 第167章:大哥来作甚 秦婠被夸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叹了口气道:“罢了,不提她,左右我在这府中也呆不了多少时日了,父亲有父亲的想法和日子,我管不了也不想管,想祖母了便回来看看,他身为兴安侯,有没有我,也能活的极好。” 听得这话,芸娘笑了笑:“说的你祖母没了你,就活的不好似的。” “那不一样。”秦婠嘟了嘟嘴:“祖母她最最心疼的人便是我了,我在她膝下长大,与她情义深厚,父亲他长年在外,又是一个男子,如今又纳那那么个恶心的玩意为妾,往后有自己的日子过。” 芸娘闻言不置可否:“关于此事,你问过世子没?” “问他何用?”秦婠叹了口气:“百善孝为先,即便他如我一般膈应,他也毫无办法,左右即便将来那玩意生了孩子,也威胁不到大哥的地位。” 说到这里,她又恶心的不行:“一想到,我可能会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出自那个玩意的肚子,我就恶心!即便知晓孩子是无辜的,可我觉得,我约莫是不会对那孩子有什么好脸色了。” 芸娘闻言淡淡道:“人活一世,又何必为难自己,即便是父兄,也有相处不好的,尽到自己的本分就行。” 秦婠嗯了一声,当即不再想此事,拿出账本来递给芸娘道:“师父,我来找你不是跟你诉苦来的,我是有个买卖想找你。” 芸娘接过账本看了看,心中有了数,笑着道:“你想跟我谈什么买卖?” 秦婠也不跟芸娘拐弯抹角,直入正题道:“我想请师父当我这海棠坊的技术顾问,我给师父一成的股份作为技术股。” 芸娘听的这话云里雾里:“何为技术顾问,何为技术股?” 秦婠便同她解释了下:“所谓技术顾问,就是师父负责为海棠坊研制些新品,技术股就是师父不用出银子,这海棠坊现有的产业和未来的盈利,都给师父一成,也就是十分之一。” 听得这话,芸娘没有立刻回答她好还是不好,只是略略皱了皱眉,思索着。 秦婠怕她不同意,连忙劝说道:“师父您瞧啊,尽管您神通广大,可不管是行走江湖还是在一处安定下来,首当其冲的都是需要银子,男人这个东西靠不住,但银子靠的住啊,只要有了足够的银子,有没有男人咱们都能活的很好,您说是不是?” “再者说,徒儿看的出来,师父您是喜欢研习这些的,否则也不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若是能将自己的喜好变成产业,有了更多的银子,就可以进行更多的研究,您说是也不是?” 芸娘听得她的劝说,露了笑:“你倒是看的明白,也将我猜的很透,只是我想问,你这海棠坊就目前的资产已经有一万多两,平白就给我一千多两银子,你不会觉得亏么?” “怎么可能亏呢?” 谈到生意,秦婠一脸兴奋:“师父您不知道,海棠坊现在有些脂粉都是好多年以前的方子了,虽说还能用,但一年不如一年。若是有了您的加入,就可以推出许多新品来,而且依着师父的实力,加上我的营销,赚回一两千两银子,那是轻而易举。” “你倒是信任我。”芸娘合上账本递给她:“行吧,便按你说的做,只是师父也不平白要你的银子和份额,待师父推出了新品,挣回了一千多两银子,你再给我不迟。” “行!”秦婠爽快点头,只要芸娘应下就行,至于其它的都好商量。 在旁人看来,或许一份产业要完完全全握在手里才好,可对接受过现代教育的秦婠而言,唯有蛋糕做大了,才能挣得更多的银子。 而一个人的能力有限,她的能力更有限,想要将海棠坊做大做强,就必须得有如芸娘和三皇子李清这样的人相助才行。 秦婠和芸娘约定了明日去海棠坊,出了院子之后,唤来紫嫣,写了一帖子交给她,让她去三皇子府,将帖子交给三皇子李清。 帖子的上就是请李清明日若是有空,一道去海棠坊看看,实地考察一下,然后谈一谈份额和入股的事情。 如此一通忙活之后,天色便暗了,殷老夫人派了人来,唤她一道去用膳,秦婠以乏了为由给推据了,只让小厨房随意做了些吃的。 正用着饭,秦旸来了。 这是自秦婠穿越之后,秦旸第二次来她的院子,上一次还是她刚穿过来,要发卖蓝羽和黄莺的时候,眨眼便过了这般久,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秦婠心里仍有着气,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只看了他一眼,便又自顾自的吃饭,淡淡道:“大哥来作甚?” 秦旸也不以为杵,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道:“我听祖母说,你在生父亲的气?” “我哪敢呢。”秦婠哼了一声:“父亲是父亲,做女儿的岂有生他气的道理。” 听得这话,秦旸笑了:“你这嘴巴嘟的都可以挂油瓶了,还说没生气呢?” 既然被他看出来,秦婠也不再藏着掖着,放下了筷子,恼道:“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只剩下一个尹婉柔了是不是?先前你脑子不清楚,一味的护着她,如今好不容易你脑子清楚了,又轮到父亲了!一个女人,勾引完了儿子勾引老子,你们就不觉得膈应,就不觉得恶心么?” 秦婠这话已经说的极重,若是唤做以前,秦旸定是要恼了。 可如今,他看秦婠是带着厚厚的滤镜,只觉得秦婠是为了侯府好,为了父亲和他,才会这般。 当即叹了口气道:“你走之前,父亲不就已经允了她跟在身侧了么?名分也是迟早的事情,在者,父亲当时纳了她,也只是因为你失踪了,尹婉柔在这时候提出要名分,也有几分要挟的意思。父亲是不愿意得罪了二皇子和皇后,惹的你吃苦,这才应下的。” 听得这话,秦婠心里好过了些,但她仍有不满:“也就是你们才信她的鬼话,她是二皇子派来的不假,可她早就已经成了弃子,哪里有能威胁到我们的本事?!” ------------ 第168章:侯爷真的来了 秦旸叹了口气:“那时你在陆皇后手中,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也不愿意赌,父亲从未与她有过瓜葛,甚至连见都没见过几面,你就莫要再生气了。” 听秦旸这般说,秦婠总算体谅了兴安侯,她叹了口气道:“可大哥你知不知道,任何事情的底线都是这般一点点的被突破的,她今日要了名分,下回就能要个孩子,我们总不能一直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任由她予以欲求。” 秦旸点了点头,他有些自责道:“事情到了这步,说来说去都是怪我,若是当初在护国寺,我同意了你和祖母的话,直接将她送到庄子上去,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现在送也来得及。”秦婠看着他道:“她既然是妾,能纳也能休,让父亲休了她,直接送到庄子里去便是。” 秦旸闻言皱了眉:“她不是个安生的,你大婚在即,过两日礼部便要来下聘,若是这个时候,她惹出事来,岂不是对你不利?” “我不在乎这些。”秦婠认真道:“比起对我不利,我更不愿意让她在我眼皮子底下膈应我,反正我话放在这,父亲一日不休她,我便一日不想见父亲。”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要挟了。 秦旸笑着叹了口气:“你呀,还是这般任性。” 听得这话,秦婠本以为他要说教,正要开口,却听得他道:“但你说的极是,乱麻当用快刀斩,时间拖的越久,越是麻烦,我这就去同父亲说说,他若不同意,我也不见他了。” 秦婠闻言诧异的看着他,秦旸摸了摸鼻子和脸:“我可是哪里不妥,你这般看着我作甚?” 秦婠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大哥总算有点亲大哥的样子了。” 听得这话,秦旸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歉疚的对她道:“以往是大哥糊涂,今后不会了。” 听得他语声里的诚恳,秦婠也略略被感动了下,她点了点头道:“行,我信你。” 秦旸并没有久留,从秦婠那里离开之后,便回了殷老夫人的院子。 院子里殷老夫人和兴安侯还在等着,瞧见他进来,殷老夫人便急忙问道:“如何?婠儿她怎么说?” 秦旸来到桌旁坐下,淡淡回话道:“孙儿去的时候,婠儿已经在用饭了。” “这样啊。”殷老夫人情绪有些低落,她叹了口气,转眸看向兴安侯和秦旸道:“罢了,既然她已经吃了,那咱们也吃吧。” 兴安侯应了一声,殷老夫人便端起了碗筷来。 秦旸却没有动,他抬眸看向兴安侯道:“父亲,婠儿有句话让我带给您。” 兴安侯放下碗筷,连忙问道:“她说了什么?” 秦旸想了想道:“婠儿说,尹婉柔配不上父亲,即便只是一个名分,也是对父亲的玷污,父亲要娶妻纳妾她并不反对,但尹婉柔不行,她留在府中终是一个祸害,不若早早休了送到庄子里去。” 兴安侯听得这话,皱了皱眉:“她不是这般同你说的吧?” 秦旸知晓这话瞒不过兴安侯,便实话实说道:“婠儿说她宁愿声名受损,也不愿意再这府中瞧见尹婉柔,父亲一日不休,她便一日无法面对父亲。”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低声道:“婠儿的意思,亦是儿子的意思。” 兴安侯的目光陡然冷了下来,他冷声道:“你们便是这般对待为父的?简直……” “跟孩子计较什么?!” 兴安侯话还未说完,便被殷老夫人给堵了,她放下碗筷看着兴安侯恼声道:“婠儿说错了么?那尹婉柔就是个祸害,从她进了我侯府的大门,便闹得家宅不宁,如今更是惹得婠儿与你生分!你要娶妻纳妾我们皆无二话,但那尹婉柔不行!” 兴安侯闻言一脸的无奈,小声辩解道:“儿子当初给她名分,母亲也是同意了的,如今怎的好似都成了儿子的错?” 殷老夫人不管:“事急从权,那时是我们投鼠忌器,这才允了她,如今婠儿已经回来,留她在府中全然是膈应人,你今日便将她休了,明儿个一早就送到庄子里去,你若不将她送走,那我与婠儿走!” 秦旸闻言道:“还有我。” “你凑什么热闹!” 兴安侯无法说殷老夫人,便只得将火气对准了秦旸撒,吼的秦旸低了头,这才转眸看向殷老夫人道:“母亲说的哪里话,我何时说过不送她走了?母亲又何必说出离府这种话来。儿子之所以没有处理她,还不是因为婠儿大婚在即,儿子担心她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婠儿说了,她宁愿惹麻烦也不愿……” “这又有你什么事?!” 秦旸话还未说完,兴安侯便冷声打断了他:“将近日习的兵书抄上一遍,不抄完不许睡!” 秦旸:…… “儿子遵命。” 殷老夫人看向兴安侯道:“你也听到婠儿说什么了,赶紧去办,不办完不许吃饭,快去!” 兴安侯:…… “儿子这就去。” 兴安侯无奈起了身,朝外间走去,第一次踏入了尹婉柔在的上兰院。 小翠正好在外间,远远见到了兴安侯,顿时面上一喜,急急忙忙进了屋,欢喜的对尹婉柔道:“小姐,快,兴安侯来了。” 尹婉柔闻言没有起身,她只是淡淡道:“你怕是看错了,他怎么会来我的院子,怕是路过而已。” “侯爷不是路过,是当真来咱们院子的。” 小翠见尹婉柔不为所动,急的上前直接搀扶着她起来:“侯爷真的来了!” 听得这话,尹婉柔这才信了几分,她起身站好问道:“侯爷当真来了?!” “当真!”小翠替她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奴婢瞧见的时候,已经快到院子门口了。” 尹婉柔闻言,这才着急忙慌的朝外走,刚刚踏出房门,便瞧见进了院子的兴安侯。 兴安侯如今虽四十有多,可因为常年习武的缘故,不仅身形匀称而且器宇轩昂,加上原本就不俗的五官,和一身的气度,有着与年轻男人截然不同的成熟魅力。 尹婉柔看了一眼,微微红了脸,屈膝行了一礼,柔声道:“见过侯爷。” ------------ 第169章:要死就速度死 兴安侯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掠过她走进了屋里。 小翠拱了拱还在发呆的尹婉柔,面带欢喜的小声道:“小姐。” 尹婉柔被兴安侯面无表情的样子给吓了一跳,听得小翠这一声喊,才回过神来,她怯怯的朝屋内看了一眼,垂了眼眸进了屋。 小翠正准备跟着进屋,却听到兴安侯冷声道:“都退下吧。” 小翠听得这话,这才陡然从欢喜中醒悟过来,侯爷这样子,也不像是来宠幸小姐的,莫不是…… 她担忧的看了尹婉柔一眼,然而此时兴安侯却已经不耐了,冷声道:“怎么,本侯还使唤不动你一个下人?” 这些日子,小翠和尹婉柔两人因为同样的遭遇,和同样的待遇,可以说是相依为命,主仆感情也是一日千里。 听得兴安侯对小翠的呵斥,尹婉柔连忙道:“侯爷切莫动怒,我让她退下便是。” 说完,她连忙朝小翠使眼色,小翠看了看尹婉柔,又看了看兴安侯,这才低声道:“奴婢告退。” 待小翠退了下去,兴安侯又让尹婉柔关了门,尹婉柔闻言照做,心中却更加忐忑了。 兴安侯其实也没好到哪去,他平日里对着的都是一群大老爷们,没有遇到过要跟女子,在这私下谈话的时候,哦不对,曾经是有过的,但那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 说实话,兴安侯对尹婉柔也是不喜,但她终归是个女子,由他开口休妾还赶人,他有些开不了口。 可一想到,秦婠因为尹婉柔与他生分,兴安侯顿时就什么顾虑也没有了。 他在桌旁坐下,示意尹婉柔在对面落座:“坐下吧,本侯有话要同你说。” 尹婉柔心头咯噔一声,抬眸看了一眼兴安侯拧眉的模样,非但没有落座,反而扑通一声跪在了兴安侯的面前。 兴安侯拧眉看她,冷声道:“你这是何意?” 尹婉柔一双眼睛瞬间蓄满了泪水,她看着兴安侯恳声道:“贱妾自知以往所作所为罪孽深重,这副残破的身子,也配不上侯爷,只是贱妾已经一无所有,若是离了侯府,便再无容身之处。贱妾恳求侯爷,不要将贱妾赶出侯府。” “贱妾定会老老实实,再不起任何事端。若是侯爷与老夫人不愿意见到贱妾,贱妾定不会踏出这院子半步!” 说着,她举起手来:“贱妾愿在此起誓,若是往后再生事端,再将老夫人与侯爷之命当成耳旁风,定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兴安侯什么话都还没说,就被尹婉柔来了一通抢白,看着她跪在地上一脸坚毅起誓的样子,他深深皱了眉头。 贱妾贱妾的,听着这么刺耳? 兴安侯看向尹婉柔道:“不管你是因何来到侯府的,总归也只是受人之命,看在你终究是在侯府出事的份上,即便将你赶出后府,本侯也不会亏待了你。本侯会给你一个庄子,虽谈不上荣华富贵,但吃穿用度不必担心。” “你若愿意,本侯也可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届时你有庄子在手,找个老实人家嫁了,也没什么问题,总比你在侯府禁足在这院子里来的强。” 兴安侯说的是肺腑之言,在他看来,尹婉柔不过是陆皇后和李翰的一颗弃子,她本身并没有什么大错,也没有给侯府造成什么损失。 更何况,她还在侯府出了那样的事,也算是侯府对不起她。 可尹婉柔听得这话,心头却是冷笑。 庄子?老实人? 一个庄子能值几个银子,抵得上她如今上兰院一年的花销么? 老实人就更荒谬了,什么人会老实?庄子里除了穷困潦倒的庄稼汉,还能有什么人? 一身臭气难当,整日里面朝黄土背朝天,让她跟这样的人过日子,还不如让她去死! 尹婉柔缓缓放下起誓的手,收低了头,眼泪一颗一颗滴落下来,浸湿了面前的青石板。 她哽咽着道:“贱妾不想要什么庄子,也不想要什么新的身份新的生活,贱妾已经是老爷的妾室,一生一世只想跟随在老爷身边,即便老爷不曾看过一眼,贱妾也愿意默默在这院中等着。” 兴安侯头疼了,她说的好像对他情根深种了似的,可这种鬼话,骗骗毛头小伙子还行,骗他就显得蠢了点。 兴安侯看着跪在地上的尹婉柔,泪流满面的模样,冷声道:“本侯心意已决,你因何得了这个身份,心里也应该有数,本侯不曾给你纳妾书,严格说来你也是个自由人,这庄子你要便要,不要就霸,收拾好东西,明天一早,我会命人将你送出侯府。” 说完这话,他看也不看尹婉柔一眼,就站起了身,大步离去。 可刚刚才走了两步,腿就被尹婉柔给抱住了。 尹婉柔抱着他的腿,放声痛哭:“侯爷,贱妾到底做错了什么,只要您说一声,贱妾一定改,求侯爷不要将贱妾赶出侯府,贱妾除了侯爷真的一无所有了,求求您了!” 兴安侯停了脚步皱眉看她:“你说话还是注意些的好,免得让旁人误会了去,你从来就不曾拥有过本侯,又谈何失去?本侯劝你还是收了庄子离开,免得到时候不但难堪,而且什么都捞不着。” 尹婉柔闻言愣住了,看着他毫不留情的面色,凄楚一笑:“贱妾宁愿死,也绝不会离开侯爷,离开侯府。” 听得这话,兴安侯面色陡然冷了下来,他看着尹婉柔冷笑道:“你是在威胁本侯?” 尹婉柔见他动了怒,不由心跟着颤了颤,但她很快又稳住了道:“贱妾没有这个意思,贱妾只是希望侯爷能够不要将贱妾赶出府去。即便是真要让贱妾走,也得等三小姐大婚之后,大婚前夕出了这般事,对三小姐的清誉也不好,不是么?” 兴安侯算是听明白了,这个尹婉柔真真的是在威胁他。 兴安侯居高临下的看着尹婉柔,冷笑一声:“本侯除了是兴安侯之外,还是镇国大将军,本侯在西北待了十数年,每日皆是刀口舔血,最烦的最不屑的就是被人威胁。你要死就速度死,别污了本侯的眼睛!” 说完这话,他一脚就将尹婉柔踢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第170章:尹婉柔死了 兴安侯前脚踏进了院子,小翠就急忙进了屋,看见尹婉柔满脸泪痕的跌坐在地上,连忙上前搀扶她:“小姐,这是怎么了?” 尹婉柔抬头看着小翠凄楚一笑:“他们要赶我出府。” 听了这话,小翠心里顿时就是咯噔一声,她的卖身契在尹婉柔手上,赶尹婉柔出府,岂不是等于要将她也赶出去? 小翠慌了神:“那……那咱们怎么办啊?离开了府,咱们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说到这里,她环顾了一周,急急低声道:“那侯爷有没有说,咱们可不可以把在侯府得到的东西带出去?比如月例、衣衫、珠钗首饰什么的?” 尹婉柔闻言冷笑一声:“说了,他不仅说了随我收拾,还愿意给我一个庄子,让我度过余生,甚至还假模假样的说,可以给我换个身份,让我找个老实人嫁了。” 听得这话,小翠面上一喜。 正要说话,却见尹婉柔陡然满身戾气,恨声道:“我要一个破庄子干什么?!我丢了清白,与家中决裂,难道就图一个破庄子,和一个肮脏的庄稼汉不成?!若是如此,我当初何必从家中离开,即便我是一个乡绅之女,就凭我的才貌,所嫁之人也不可能仅有一个庄子而已!” 她声音越说越大,话里的浓浓不甘和恨意是那么明显,将小翠给吓了一跳。 小翠看着她,结结巴巴道:“可……可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呢?” “怎么办?”尹婉柔冷笑一声:“谁害我成这样的,我就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小翠完全不能理解她的想法,她有些害怕尹婉柔现在的样子,低声劝道:“小姐,事已至此您不如拿着庄子,和钱财换个身份离开此地,有了银子,何处去不得呢?” 尹婉柔听得这话,冷冷一笑:“银子?你觉得就凭一个庄子,和我这些首饰,能值几个银子?只怕还抵不得这上兰院五年的花销,那五年之后呢?我又该怎么办?” 小翠闻言愣了:“这……省着点花……” 只是她话还未说完,就被尹婉柔冷声打断了:“我若是想要节衣缩食,又何必离家?” 说完这话,尹婉柔站起身来,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对小翠道:“你现在就出府去寻二皇子,就说,我有办法让秦婠心甘情愿的嫁给他!” 秦婠虽然不知道上兰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兴安侯去了上兰院,然后没多久就出来的消息还是传到了她的耳中。 红苕等人都以为兴安侯是去宠幸尹婉柔,不过因着什么缘故中途出来的,故而对着秦婠的时候,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态。 秦婠心知兴安侯去上兰院多半是让尹婉柔离开,但也不便跟红苕她们多说,便当做不知,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秦婠还未起身,便听到外间一阵喧哗。 她皱了皱眉,起身唤道:“来人。” 守在外间的紫嫣立刻进了屋:“小姐醒了。” 秦婠点了点头,朝外间看了一眼:“发生什么事儿了,怎的外间这般吵闹?” 听得这话,紫嫣面色一沉,低声道:“尹婉柔和小翠死了。” “什么?!” 秦婠闻言一惊:“死了?怎么死的?” “上吊死的。”紫嫣沉声答道:“俩个人就吊死在上兰院主屋的房梁上,早间被人发现的时候,身体都硬了。” 身为一个现代人,秦婠听得这话当即就有些毛骨悚然。 紫嫣看着她的样子,上前伺候着她起身,柔声安慰道:“小姐莫慌,失身已经被衙门的人给领走了,上兰院的丫鬟婆子也被余管家安排去了别处,没什么的。小姐今天不是还要去海棠坊么,莫要被这点小事影响了心情。” 秦婠想了想,她自己就是上辈子出了车祸死了,才来到这里,严格来说,她自己都是一个鬼,难道还怕尹婉柔和小翠这两只不成? 这么一想,秦婠瞬间就坦然了,她一边穿衣一边道:“三皇子那边可有消息?” “还没有。” 紫嫣回话道:“昨儿个奴婢去三皇子府上送帖子的时候,三皇子并不在,奴婢后来又去了长乐坊,结果还是没遇着三皇子,迫不得已,只得将帖子给了长乐坊的妈妈,三皇子收没收到,还尚未可知。” 秦婠点了点头:“他不去也没关系,只要他有合作的意向,暂时去不去也没什么要紧。” 秦婠穿好衣服,正准备洗漱,却发现端着水和洗漱用具进来的,是两个二等丫鬟,她有些诧异的问道:“红苕绿鸢和青衣呢?” 紫嫣眼神略略有些躲闪,她低了头,一边忙碌一边道:“她们都去瞧热闹去了,暂时还没回来,都是小姐平日里太纵容她们了些,换了别家主子,看她们还敢不敢擅离职守。” 秦婠深深看着她的样子,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说,淡淡嗯了一声,配合着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平日里太纵着她们了,她们既然要看热闹,便让她们看个够好了,待会儿你随我去海棠坊。“ 紫嫣偷偷松了口气,立刻扬起笑脸来道:“就是,让她们去凑热闹,等到她们知道,错过了同小姐出府的机会,定会懊恼。” 秦婠点了点头,洗漱完之后用了早饭,化了一个心机裸妆,便去寻了芸娘。 芸娘看到她,盯着她看了许久,这才缓缓道:“你这是用黛粉沿着内眼睑画了半圈?” 听得这话,秦婠才猛然想起来,在县城的时候,她因为每日要跟着护肤的关系,所以一直没有化过妆,也没买过胭脂水粉黛眉,芸娘还没见过她化妆的样子。 秦婠笑着道:“嘿嘿,师父,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超级赚银子的法子。咱们马车上细说。” 芸娘对她的妆容很感兴趣,当即便与她一道出了门。 马车上,秦婠先给芸娘普及了下彩妆的知识,形容了下什么眼线笔、眉笔、口红等等彩妆用品。 细致形容了它们的用途和方法之后,秦婠看向芸娘道:“师父,你觉得这些东西做出来的可能大不大?” ------------ 第171章:我若是输了 芸娘皱着眉头想了想:“做,应该能做的出来,只是想要让这些东西成为可使用的固态,就必须添加许多其它东西,怕是对肌肤不利。” “不利就对了!” 秦婠笑着道:“我们可以顺势推出护肤的新品,与之搭配着使用,比如洗面奶。” 芸娘皱了皱眉:“洗面奶又是何物?” 秦婠解释道:“就是一种能够将面上的彩妆清洗干净的东西,约莫同胰子差不多。” 说起胰子,秦婠就想到了香皂,现代的时候,她DIY过香皂,而且现在很多穿越剧上,都有女主制造香皂的桥段,由此可见,香皂在现有工艺下应该是造的出来的。 于是秦婠就跟芸娘讨论起香皂的制造来。 从城西到城南的海棠坊,大半个时辰的马车上,秦婠都在和芸娘讨论着现代的彩妆和护肤品。 她那句彩妆对皮肤不利,实属太好了的话,其实只是为了说服芸娘。 现代工艺下,绝大多数彩妆依旧对皮肤不利,更不要说古代的工艺水平了,哪怕是古代的脂粉,依旧也是添加了滑石粉这种有害物,只要不是长期长时间持妆,是没有问题的,顺便还能推出护肤品,也算是一种经营策略了。 两人讨论了一路,下车的时候才止了话头,芸娘道:“我先试试吧,你的想法很新奇,但不是没有道理,而且造出来的可能性极大。” 她们到了海棠坊的时候,方大和胡管事已经在了,他们身边还站着两个人。 瞧见秦婠下来,胡管事和方大连忙上了前,为秦婠介绍了下身边的两个人,一个人海棠工坊的总管事,负责工坊的运作,一个是海棠工坊的监理,负责成品的制作。 秦婠同他们点了点头,介绍了下芸娘:”这位是我的师父,你们管她叫芸娘便是。走吧,进去去看看。” 海棠工坊同秦婠想象的差不多,几十亩的地方,几个院子,几间大的房子,还有一间堆放着原材料。 院子里晾晒着各种材料,房子里工人正在忙碌着。 如今的技艺有限,材料的处理办法,都是晾晒、研磨、蒸煮,冷却之类。 跟着芸娘学了一段时间,秦婠多多少少也能看出其中的门道来,只是看着工人汗流浃背的模样,秦婠除了有些觉得太过辛苦之外,还有些对产品卫生的担忧。 因为这些工人流了汗,随意一抹就接着干了,那些蒸煮的还好,左右都是高温消了毒,可那些晾晒研磨冷却的,实在就不好说了。 秦婠参观了一圈,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因为这话若是由她说出来,定然会让工人觉得她是没事找事,而且会引起工人的反感,会觉得她一个贵女不知人间疾苦。 芸娘跟在秦婠身边,时不时去翻看一眼材料,还有那些半成品。 负责产品制作的监理,有些瞧着她的样子有些不屑,但秦婠在此也没敢说什么。 直到芸娘突然停了脚步,看着一旁的胭脂半成品道:“你们这般做是不对的,不仅浪费了材料,还折损了胭脂的颜色,上妆的时候,这些胭脂也会因为太过干涩脱落的厉害。” 听得这话,那监理终于是忍不住了,他轻哼了一声:“芸娘这话是不是太过了些,我们海棠坊的胭脂一直以来卖的都是最好的,虽是平民所用,但每年也售卖了不少。” 芸娘听了这话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那监理就有些不高兴了,看着芸娘道:“芸娘若是有改进的方法,不若说说,免得让旁人误解,你不过是在信口开河而已。” “呵。”芸娘冷笑一声,往回走了两步,指着一旁地上胭脂的半成品道:“既然你这么说了,不若我们就以这半成品为底,各自做出一个成品来,让大家来看看,到底哪种胭脂更好如何?” 海棠工坊成立了十多年,这些胭脂水粉的配方,都是这监理做的,他在海棠工坊一直都是威信极高,说一不二,如今听得芸娘挑衅,当即点头应战:“好!就以这半成品为底,若是我输了,自请离去,若是你输了,我也不为难一个妇人,你只需像我道歉变成。” 芸娘点了点头:“好。” 秦婠知晓这监理是必输无疑,当即开口道:“监理也不必说什么自请离去的话,若是你输了,至此便听芸娘安排行事变成,你监理的位置不变,月例再加一成。” 听得这话,那监理看了看芸娘,又看了看秦婠,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上了什么当。 但他转念一想,他如今年岁渐长,若是从海棠工坊离开,也未必能寻到更好的活计,再者若是他输了,便证明这个芸娘确实是有本事的,虽说听一女子吩咐有些损碍他的颜面,可他还涨了一成的月例,看在银子的份上,颜面什么的,也没那般重要。 于是他点了点头:“好!便依小姐所言。” 芸娘和监理,各自取了一些半成品去忙活,秦婠让胡管事跟着芸娘,免得有不长眼的工人,背地里使绊子。 而她则让工坊的管事,领着她和方大去了账房。 账房是个老先生,瞧着很有经验的样子,在听闻了秦婠的身份之后,立刻对她行礼:“小人见过小姐。” “老先生快快请起。”秦婠让他起了身,这才开口问道:“不知先生今年贵庚?” 账房先生听得这话,心里咯噔一声,连忙道:“小人今年虽五十有二,但耳不聋眼不花,账目也没错过一笔,小人……” “老先生不必紧张。” 秦婠朝他笑了笑:“我来不是要辞退你,更不是说你账目做的不好,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你做的很好,这才询问罢了。” 账房先生听了这话,顿时松了口气,连忙道:“这是小人分内之事,小姐谬赞了。” 秦婠点了点头,开口问道:“海棠工坊从材料到成品的账目,都是由你一人在做?” 账房点了点头:“回小姐的话,是的。” “那老先生着实厉害。”秦婠开口道:“我今日来还有一事,这位是方大,从今往后便在先生手下帮衬,先生觉得如何?” ------------ 第172章:现代管理办法 那老先生愣了愣,转眸朝方大看了过去。 方大恭恭敬敬的朝他行了一礼,道了一声:“先生好。” 老先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俗话说的好,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这个方大一看就知道是来接他的班的,虽说他知道,自己年岁大了,能还在这儿做着主账房的活,管着这么多账目,已经是东家的信任。 可……可如今一个方大放在了他面前,他难免还是有种马上就要被赶走的悲凉。 老先生垂了垂眼:“小人自然觉得是极好的,小人正说年纪大了,怕是也做不了太久。” 秦婠看着他的模样,大概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略略思索了下,笑着道:“老先生说的哪里话,我今日来,就是想跟大伙儿说一声,但凡是在海棠坊上工的,都给跟大家签个合约,五年一签,只要你们不犯什么大的错误,海棠坊若是辞退你,定会补上半年的工钱。” “当然了,如果因为个人的失误被辞退,或者个人原因离开的,就算违反合约,需要给海棠坊一些补偿。凡是跟海棠坊签订合约的,工钱都会涨一些,也会根据海棠坊每年的盈利,过年给大家发一些赏钱。” 听得这话,老先生的眼睛顿时一亮,一改先前的不情不愿的态度道:“东家真是个心善之人,能摊上您这样的东家,实在是小人的福分。” 颜姝朝他笑了笑:“本就是应该的,对工坊来说,人员稳定也是件极为有利的事情。” 听得这话,众人连忙点头倒是。 方大看了老先生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对秦婠打心眼里感到崇拜和佩服。 至于那海棠坊的管事更是对秦婠刮目相看。 说实话,其实从一开始,这管事是看不上这个所谓的新东家的。 一个小姑娘而已,她能懂什么?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随意看看,他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 可这个新东家的所作所为,却突破了他的认知,她先是带了个师父,质疑了监理的能力,又带了个方大,说是要做账房的下手,可谁不知道,整个海棠坊,最最重要的就是产品方子和账房。 再加上她说的五年合约,虽是闻所未闻,可作为工坊管事他却再清楚不过,如果合约真的签订了,这对工坊来说,绝对是一个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故而,再面对秦婠的时候,管事顿时就恭敬了许多。 秦婠自是不知他们是如何想的,她在思考,是不是可以将现在企业管理办法给搬过来,养老金、医疗保险什么的,虽然不现实,但可以成立个基金会,互助会之类,给海棠坊工人们一些保障。 秦婠越想越觉得可行,决定待会就跟胡管事商量商量。 账房老先生,带着方大去熟悉熟悉账房的事情,秦婠暂时也没事情可做,就坐在一旁喝茶。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通报,说是芸娘和监理的胭脂都已经做出来了。 秦婠有些诧异:“这么快的么?” 管事恭敬的回答道:“因着已经是半成品,其它材料也是处理过的,所以时间上要快上许多,但小人认为,芸娘和监理所做的胭脂,都只是个样品,没有装盒按压封存。” 秦婠点了点表示自己懂了,她起身道:“走吧,咱们去看看,从工人里选五个对脂粉有些研究的,来评断。” 管事听得这话,心中对秦婠越加佩服,他本以为,就评断胭脂好坏,是由秦婠一人说了算,却没想到,她话里话外的意思,竟然是不掺和,而是让有研究的工人去评断。 这般公允,除了是大家之风外,更多的怕是对芸娘技艺有着很高的信任吧。 管事恭敬的应了一声,正要离开,却听得秦婠道:“将这五个工人请到屋子里,只将芸娘和监理做的胭脂送进去,让他们使用评判就是。” 管事闻言点头:“小人这就去办。” 秦婠在屋子里等了一会儿,直到管事来通知,一切准备就绪,这才踱步朝外走去。 她到的时候,芸娘和监理已经把胭脂送了进去,正在外面等着结果。 秦婠没有问这两人感觉如何,只笑着跟胡管事,讨论起和工人签订合约的事情。 此间已经是中午用饭的时候,工人们下了工,都围在附近凑热闹,在听得秦婠说了什么之后,一个个面上露了喜色,瞧着秦婠的目光,就像是在看活菩萨似的。 胡管家认真想了想对秦婠道:“此方法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其中许多细节需要敲定,比如什么样的过失,才能达到被工坊辞退,这个必须得说清楚了。” 秦婠点了点头:“所以,我想列一些规章制度来,哪些规章制度不可违反,哪些还有转圜的余地,有奖有惩,如此才行。” 胡管事闻言眼睛亮了亮:“小姐高见,思虑妥当,小人佩服。” 秦婠连忙摆了摆手:“胡管事说笑了,这……这些其实也并非我创,不过是偶有听闻罢了。” 胡管事闻言连忙追问道:“是何高人,竟有这些奇思妙想?” 秦婠只得心虚的答道:“我也记不清在何处听过了。” 正说着,里间五个工人已经有了结果,管理将他们唤出了屋,然后问道:“你们觉着是这一号的胭脂好些,还是二号的胭脂好些?” 因着两个胭脂都还是样品的模样,所以从外观上来看,根本看不出是谁所制,加上是不完全状态的成品,所以这几个工人也无法依着从前的经验来辨别出哪个是监理做的。 几个人只能凭着对这两盒胭脂的使用情况和认知来下判断。 结果,这五人,都觉得二号胭脂要比一号,更加贴服水润,而且看上去颜色也更好些。 而二号胭脂,正是芸娘所制。 听得这话,监理的脸色顿时一变,他有些不死心的上前,取了2号胭脂细抹轻闻,最后转身对芸娘行了一礼:“是我输了,且心服口服。” 芸娘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闻言只是淡淡道:“你做的已经不错,这样的成本和材料,能做出这样的胭脂在十多年前已经是极好了。” ------------ 第173章:取消婚事 十多年前已经是极好…… 这话让监理瞬间无地自容。 随着年岁越长,他就对研制这些东西越没了兴趣,加上先前的一直卖的不错,他便觉得自己可以躺在功劳簿上休息了,可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一个小妇人给比了下去,还一言道出了他最隐秘的心思。 秦婠就在面前,监理呐呐的不知如何回话。 秦婠笑着摆了摆手:“既然已经分出胜负,监理也说对于结果心服口服,那我便在此宣布一事,从今往后,我师父芸娘,便是海棠坊的技术顾问,技术顾问的意思就是,负责新产品的研制,和对旧产品的改良,其它不变,监理除了多出一项配合芸娘之外,其它仍同以前一般无二。” 听了这话,监理在心里松了口气。 他本以为,输了这次比试之后,就算他仍留在海棠坊,权利定会少上一半,往后也未必能入之前那样,管的住工人,可秦婠这番话,彻底打消了他的顾虑。 再加上之前听到了,她与胡管事在讨论合约的事,不由打心眼里说出了,和账房先生一样的话:“东家真是个心善之人,能摊上您这样的东家,实在是小人的福分。” “监理客气了,海棠坊唯有大家一道努力,才能越办越好。” 说到这里,她半是敲打,半是诚恳道:“不管是做生意也好,还是学记忆也罢,都如这逆水行舟,海棠坊近些年来已一年不如一年,想要长期发展下去,就需要大家一道努力。” 她的话,得道了众人的附和,秦婠有些找到了前世办自己工作室的状态,转眸对管事道:“走,叫上账房先生和方大,我来做东,咱们几个去这附近好些的酒楼吃饭去,也算是欢迎芸娘和方大,正式加入海棠坊了。” 然而她这话一出,周遭鸦雀无声,众人都用一种很惊异的目光看着她。 秦婠这才想起来,这里是古代,她一个贵女,同一帮庶民在一块坐着吃饭,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事。 秦婠顿时就尴尬起来,心中暗恼自己,竟然一时得意忘形,忘了这古代阶级有多森严。 芸娘看着秦婠满脸尴尬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扬起了一个弧度,轻咳一声为她解围道:“小姐的意思是,你们几个今儿个一块去酒楼吃个饭,银子就从账房支取,也算是欢迎方大和我正式加入海棠坊了。” 众人闻言,忙不迭的点头,一个个朝秦婠道谢。 秦婠轻咳一声:“那个……既然无事,我便先走了,胡管事,先前我同你说的那些,我会拟个大致的出来,到时候你再看着修改补充便是。” 胡管事笑着点头应下。 在一众人的目光中,秦婠与芸娘出了海棠工坊,上了马车离去。 目送着秦婠离开,管事忍不住对胡管事道:“胡管事,小姐先前说的话,原意是要同我们一道用饭的吧。” 胡管事看着马车离去,缓缓点了点头:“小姐不弃我等身份低微,原意与我们同桌而食,有这样的东家,实乃我等幸事。” 监理闻言点了点头,叹了一声:“是啊,有小姐这样的东家,就算老死在这工坊,我也愿意。” 他的话,得到了众人的附和,胡管事闻言捋着胡子,笑着点了点头。 在外间用了饭,秦婠并未急着回府,而是先去了长乐坊,想看看李清在不在。 很巧,李清正在长乐坊中,他亲自将秦婠和芸娘迎进了一处雅间,一关上门,他就急急道:“我的祖宗唉,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在外面乱跑?” 秦婠皱了皱眉:“首先,殿下的祖宗臣女担不起,其次,臣女没有乱跑,我只是去了一趟海棠工坊,然后就来寻殿下,想跟殿下谈一谈……” “你现在还有心思,管你那海棠工坊的事?” 李清一脸的不可思议:“皇兄为了你和他的婚事,正忙着舌战群儒,可却还在想着你的工坊?” 听得这话,秦婠皱了皱眉:“发生何事?” 见她这般问,李清顿时震惊了:“你不知道?” “臣女不知。” 李澈仔仔细细观察着她面上的神色,见她果真茫然,这才收回目光,叹了口气,踱步来到桌旁坐下,给她倒了杯茶道:“都快成为我大嫂了,就别在我面前什么殿下臣女的唤了,直接你我相称,我还舒服些。” 李清本就是个随性的,秦婠闻言点了点头,与芸娘一道在桌旁坐下,这才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李清闻言又叹了口气,想了想道:“罢了,此事你迟早都要知晓,我便同你说了吧,早间你府上死了两个人是不是?” 秦婠点了点头:“死的是你二哥派来冒充我身份的女子,还有她的丫鬟。” 李清闻言问道:“她们是悬梁自尽的对吧。” 秦婠点了点头:“是啊,有什么问题么?” “问题可大了!”李清拍了下桌子:“冒充之事虽是我二哥安排,但此事你知我知,兴安侯府知,可外间人却不知。她不死还好,一死,问题就来了!” 原来,之前尹婉柔进侯府,用的是侯府真嫡女的身份,虽说后来李翰主动坦白,尹婉柔是他安排进侯府的,可这事却只有几个当事人知道。 尹婉柔真嫡女的事情,已经在京城传开,如今她一死,众人便说,尹婉柔才是真正的嫡女,可因为秦婠被太子看中要迎娶为太子妃,兴安侯府为了讨好太子,故而就让这真假嫡女继续错下去。 兴安侯府不仅不想还尹婉柔真实身份,而且还想将她送出侯府,打发到庄子里去,免得惹得秦婠不快。 如今京城流言四起,说尹婉柔是因为不堪被这般对待,这才悬梁自尽。 而她的丫鬟因为看护不利,害怕被责罚,且又主仆情深,这才一道悬梁了。 李清说完之后,皱了眉头道:“眼下朝臣已经将御书房围了个水泄不通,都是弹劾兴安侯,以及要求取消太子大婚的,他们的理由都是,兴安侯不配为未来的国丈,而你这个假嫡女,身份低贱心思歹毒,更不配为太子妃!” ------------ 第174章: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秦婠闻言用手撑了下巴,淡淡道:“这消息传的还真够快的,早上人才死,这还不到下午,居然已经人人皆知了,还闹到朝堂上去了。” “是个人都看得出这是一个阴谋。” 李清无奈的道:“可问题是,这些朝臣吃这一套啊,现在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连死谏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秦婠冷哼一声:“那就让他们去死死看呗,撞柱悬梁,鸠酒,随意选。” 李清:…… “你这脾气,跟我大皇兄简直是一模一样。” 听得这话,秦婠微微感到讶异,李澈不是在人前,一贯是个好说话,脾气极好的样子么,怎的也会说出让朝臣去死这种话来? 她看向李清道:“三皇子莫不是在诓我的吧?太子那般好的性子,怎会说出那样的话?” 听了这话,李清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大皇兄性子好?秦婠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出来的?若是大皇兄性子真的好,他也不至于每天累的跟条狗似的,还担惊受怕,生怕自己哪个地方没做好,让大皇兄不满意了。 然而这话,李清不敢说,因为大皇兄不让他告诉秦婠,他暗地里为大皇兄做事的事情。 他只能试探着问道:“大皇兄,在你面前,性子也是那般好么?” 秦婠很警觉,闻言立刻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李清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只是很好奇大皇兄,在心爱的女子面前,大概是个什么模样罢了。” “就和在你面前一样呗。”秦婠滴水不漏:“总之,没什么特别之处。” 李清朝秦婠淡淡一笑:“呵呵。” 秦婠回了李清一个笑容:“呵呵。” 两人皮笑肉不笑了几息之后,齐齐收了笑容,李清道:“总之,这几日你还是少出门,一切自有大皇兄定夺。” 秦婠闻言却没有应下,反而摇了摇头:“这种时候,越是闭门不出,越是坐实了谣言。” 李清皱了皱眉:“你打算怎么办?” “还没想好。”秦婠实话实说,但或许对别的女子来说,这样的流言蜚语,可能会毁了一生,但对经历过全网黑的秦婠来说,却只是一次较大的风浪罢了,而且,她对于这种诽谤有一套自己的做法。 “先不谈这个。” 秦婠看向李清道:“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跟你商讨之前,你加入海棠坊事情,我写了一些东西,还有海棠坊资产的清算,你看一下。” 李清闻言简直目瞪口呆:“你现在还有心情弄你的海棠坊?” “为什么没有?”秦婠淡淡道:“不管婚事成不成,日子总是要过的。你先看过这些再说吧。” 秦婠让紫嫣将出门时带上的东西递给了他,李清看着秦婠一脸认真的样子,无奈道:“成吧,本皇子也算是服了。” 李清接过盒子,先打开账本看了看,就放在了一边,而后接过秦婠之前写的半吊子的企划书看了起来。 结果,他越看眼睛越亮,到了后来,已经开始拍案叫绝:“太好了,这个抽奖活动实在太绝了!还有这个会员卡,这个充值送豪礼……” 十几页的企划书,李清看了一遍还不够,又重头翻看了一遍,待到已经将每个字都快要记在心里的时候,这才依依不舍的合上,看向秦婠道:“大嫂,写这个东西的人在哪?这等惊艳才绝的人才,我定要见上一见!” 秦婠闻言,淡淡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李清这时候,才想起来,今天秦婠还带了一个人过来,听得秦婠这话,他自然而然的便认为,这企划案是出自芸娘之手。 他连忙起身,朝芸娘恭敬的行了一礼:“女先生真是才思敏捷,令人佩服!” 见惯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如今瞧着他一副诚恳认真的模样,秦婠低低笑了。 芸娘无奈道:“三皇子这礼,芸娘受不起,这些东西并非芸娘所写。” 听得这话,李清心头震惊了,用惊诧的目光朝秦婠看了过去。“ 秦婠朝他翻了个白眼:“别用那般目光看着我,是你自己太笨,从一开始我就跟你说的很清楚,这是海棠坊资产统计的账本,还有我写的一些东西,是你自己硬是不相信罢了。” 李清瞬间被堵了哑口无言。 过了半响,才呐呐道:“倒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秦婠很大气的挥了挥手:“那倒不至于,看完我的企划案后,你对入驻海棠工坊,还有什么疑问没?” “没有!”李清拍了下桌子:“本皇子,现在就给银子,你写字据!” 李清唤来贴身内侍,让他去拿银子,准备笔墨纸砚。 趁着准备的功夫,李清同秦婠商量道:“先前咱们说好的是2成,但我觉得2成实在没什么意思,三成的话,你觉得如何?” 秦婠想了想,按照股份制来说的话,她给芸娘10%技术股,李伦真金白银在入住30%,她还有60%股份,依旧是过半股份的大股东。 于是她点了点头:“只要你银子够,不是问题,正好这些银子,可以用作新产品的研发和推广。哦对了,忘了给你介绍,这位是我的师父芸娘,也是我们海棠坊的技术顾问,我给了她一成的技术股,在研发的新产品,销售到一成利之后生效。” 李清是个不懂就问的好孩子:“何为技术股,何为技术总监?” 秦婠就跟他解释了下什么是股份制,和技术股、干股,技术总监的意思。 李清听完之后连连咋舌:“嫂子,你这些奇思妙想都是从哪来的?” 秦婠笑了笑:“或许我是什么天选之子吧,上天垂怜,梦中所得。” 李清闻言嘴角抽了抽:“嫂子,我看起来像个二傻子么?” 秦婠嗯了一声:“挺像的。” 李清:…… 很快内侍就拿着银子和笔墨纸砚过来了,30%的股份,就是四千零八十两,李清大手一挥,抹了领头,只肯给了四千两,美其名曰,省去的八十两,是给他的改口费。 秦婠也懒的同他计较,写了字据签了名,一手交钱一手交字据,这买卖就算成了。 临走之时,李澈踟蹰了一会儿问道:“那个……嫂子啊,你那些所谓促销的手段,我……我有些开铺子的朋友,能借用下不?” ------------ 第175章:终究,抗下了所有 “不行。” 秦婠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给他,果断摇了摇头:“这些促销的手段,虽说不是什么秘密,海棠坊使用之后,如果效果好,肯定会有很多家效仿,但不管以后有多少家,我都得让旁人,一看到这些促销手段,甚至,一想到相关产品,就想起海棠坊来,这就叫品牌效应。” 李清一脸疑惑:“品牌效应?” “对,品牌效应。” 秦婠解释道:“比如说,在京城,一说到好吃的糕点,众人想到的就是一品香,说到好看的衣裳,就是云裳纺,这些都是品牌效应,而我的目标是,众人一提到脂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海棠坊,且以购买海棠坊的脂粉为傲。” 李清懂了:“这就是你在那个企划案中提到的,除了要做平价,还得单出一个品牌,专门用做高端产品。” “嗯。”秦婠点了点头,有些狐疑的看着他:“那个企划案,你真的看懂了么?” 李清:…… 说老实话,他只看懂了七七八八,因为里面有很多新鲜的词,他并不能够了解其中的意思,多半是靠猜的,比如品牌这两个字。 秦婠见他一副被打击到的样子,安慰式的朝他笑了笑:“没关系,左右你只管好销售,建立销售渠道就行。” 堂堂三皇子李清,瞬间就觉得自己被秦婠从门缝里看了。 想他堂堂三皇子,太子以及皇帝的私产都在他手中由他打理,居然被一个小姑娘给鄙视了,而他却偏偏说不出辩驳的话来。 李清感受到了危机浓浓的危机感。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将秦婠放到他的位置上来,假以时日,她只会做的比他更好! 看着秦婠面上安慰他的笑,李清苦笑着点了点头:“嫂子你说的对,你人美心善,说什么都对!” 对于他的贫嘴,和那一声嫂子,秦婠心安理得受了,出了长乐坊,上了马车,这才回侯府。 她离开长乐坊没多久,李清就乔装打扮了一番,径直去了太子府见了李澈。 他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将秦婠做的企划案递给了李澈。 李澈翻开瞧见了秦婠的字迹,唇边就扬了一抹淡淡的笑,看的李清又是一阵咋舌。 李澈和李清不同,他看的极慢,一些不太明白的词汇,当场就问了。 李清在一旁一一解答,待到李澈看完之后,他低声叹道:“以往皇兄你总说,我天资有限只能用勤来补拙,我总是不服的,如今看到了嫂子的这个企划案,我却不得不服了。” 李澈闻言微微挑了挑眉:“你自是不能和她比。” 李清:…… 心塞,真的。 李澈合上企划案,看向李清道:“里面提到的会员制,预充值制,对一品香等产业也极为适用,待海棠坊推广之后,你也可以学起来。” 李清点了点头:“臣弟正有此意,嫂子还提到了一个品牌效应,臣弟也觉得甚好,虽说臣弟已经在这般做了,可却一直没有个很好的词来总结,品牌效应看似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其中的学问却很深。” 李澈点了点头:“她的想法很新奇,但却不是无的放肆,你办事稳妥周全,她有奇思妙想,你们两相合作,前途不可限量。” 李清深以为然。 聊完了此事,李清忍不住询问起关于流言,已经群臣反对的事情来。 他关心的问道:“皇兄打算如何?” “不如何。” 李澈端起面前的茶盏饮了一口:“皇后与陆国公一派,想借着此事逼孤在江山和美人之间二选一,可他们却低估了孤。孤不仅要这江山,也要美人,想借着此事弹劾孤,说孤德不配位,那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听得这话,李清就知道,这么多年的韬光养晦,终于到了摊牌的时候了。 他看向李澈道:“臣弟今日多嘴,将此事告知了嫂子,还望皇兄莫怪。” “无妨。”李澈淡淡道:“这事左右她都是要知晓的,她听闻之后如何说?” “臣弟让嫂子这些日子不要出门,一切自有大皇兄定夺。” 说到这里,李清顿了顿,抬眸看了一眼李澈道:“可嫂子说,她自有打算。” 李清本以为,李澈听闻秦婠另有安排之后,肯定会有些不高兴,以为若是秦婠一个处理不好,还会破坏已经布好的局。 可他没想到,李澈听闻之后,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扬了扬唇角道:“虽她去吧,左右还有孤在。” 李清:…… 单身的他,没有意中人的他,终究还是扛下了所有。 正说着,小全子突然敲了门,李澈抬眸看了一眼:“进来。” 小全子连忙进屋,看向李澈道:“禀主子,秦小姐派了青衣来,向您讨要今日,在您面前死谏,要取消婚事的大臣名单。” 听得这话李清愣了,脱口而出道:“她要这些名单作甚?难不成还要派人去将那些大臣打一顿泄愤?” 小全子也是苦了脸:“奴才也这般问过青衣,可青衣道,秦小姐自有主张,就问主子给不给。” 李清和小全子,齐齐朝李澈望去。 李澈微微皱眉,而后淡淡道:“小全子,研墨。” 李清闻言一阵无奈,这还未成亲,自家皇兄便就这般宠的无法无天,若是成了亲,这还得了? 莫名的,李清想起了,那日在皇后生辰宴上,秦婠说过的,此生绝不会与人共事一夫的话来。 他有些惊诧的看着李澈,不不不,不会的,皇兄再怎么宠爱秦婠,但事关大胤社稷,皇兄定不会那般做的。 李澈很快就写好了名单,微微晾干之后,便交给了小全子:“让青衣带话给她,就说,尽管去做,一切有孤在。” 小全子点头应下,小心的将名单收好,转身出了书房。 李澈看着小全子离开,这才转眸看向李清道:“你还有事?” 李清一愣:“没了。” 李澈皱了皱眉:“没了还不走?” 李清看了看他桌上的企划案,小心翼翼的开口道:“那个企划案,臣弟想拿回去细细参研。” 李澈看了看企划案,又看了看李清,淡淡道:“给你半个时辰,誊抄一份带走。” 李清:…… 所以,嫂子的墨宝,他不配拥有是吧? ------------ 第176章:告御状 就在李清哼哧哼哧抄企划案的时候,青衣已经借着昏暗天色的掩护,飞檐走壁,将名单送到了秦婠手中。 秦婠摊开看了看,然后重新誊写了一分,将李澈写的那份在烛火上点燃烧了。 红苕很是不解:“小姐要这份名单作甚?” 秦婠淡淡道:“明日你就知道了。” 今日从长乐坊回侯府的路上,因为马车上挂了侯府的标识,所经之处,遭到了百姓的唾骂,甚至有人朝马车吐痰,表达自己心中气愤。 行动都如此夸张了,那骂人的市井脏话,更是不堪入耳。 紫嫣气不过,想要下去同他们理论,却被秦婠阻了,且不说紫嫣没有舌战群儒的本事,就算有,也不可能骂的过那些市井之人。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如今的义愤填膺朝秦婠马车上吐痰,对她破口大骂的,就好似现代网络上的那些喷子和键盘侠,你跟他们讲道理,简直就是在对牛弹琴,还图惹一身腥。 一路顶着谩骂回到侯府,红苕、青衣和绿萝也出现了,青衣还好,一脸的淡定如平日里一般,可红苕和绿鸢却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 有好几次,秦婠唤了她们几声,这两人才回过神来。 秦婠顿时摆出了小姐的架势,一番逼问之后,红苕和绿鸢就招了,原来因为尹婉柔和小翠严格上说,都不是侯府的人,如今她们死了,而且死的如此不明不白,殷老夫人就让下人去报了官。 顺天府派了人来收尸,询问了一番尹婉柔的身份之后,要求带秦婠去顺天府接受调查。 兴安侯自然不同意,顺天府的人便退而求其次,要带秦婠的贴身丫鬟走。 恰恰红苕和绿鸢在一旁瞧热闹,顺天府的人便带着两人走了。 得了消息的青衣和紫嫣,生怕她们在顺天府被屈打成招,或者被恐吓之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于是青衣主动请命,也被一道带了过去。 兴安侯亲自随同前往听审,顺天府的人也不敢当着他的面太过胡来,呵吓了一番,又拖延了一番之后,快到中午的时候才将人给放了回来。 秦婠闻言之后,什么话也没说,便让青衣悄悄去了一趟太子府,要了这份名单。 青衣心里总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可她想了想,太子都说,让小姐想做什么便去做,凡事有太子在,便也释然了,不再过问此事。 第二日,秦婠有史以来第一次在辰时便起了身,洗漱梳妆之后,匆匆用了些早饭,便让青衣和紫嫣随她出门一趟。 红苕和绿鸢本也要随着出去,秦婠却没有同意,只让二人在家好好照看着院子。 秦婠刚刚出了院子,就瞧见了在外守株待兔的芸娘。 芸娘看着她道:“不管你想去做什么,为师都随你一道去。” 秦婠想了想芸娘的武功,当即点头答应了:“多谢师父,只是还望师父一会儿莫要出声,若非生死攸关,莫要轻易出手。” 芸娘点了点头:“听你的便是。” 秦婠带着芸娘、青衣和紫嫣三人出了侯府,直奔长安门。 待来到长安门的石狮子前,芸娘、青衣和紫嫣终于明白秦婠要做什么了,她们有心想要劝阻,秦婠却道:“若你们想劝,现在离开便是。” 听得这话,青衣和紫嫣瞬间闭了嘴。 芸娘深深看着秦婠:“你当真想好了?你如今并无任何封诰在身,只能算是民,而民告官,必得先坐笞五十,即便胜了亦判徙二千里。” 听得这话,秦婠笑了笑:“这话师父说的不对,若是旁人或许当真就得先坐笞五十了,可我父亲乃是兴安侯,手中有百万军马,亦有先祖皇帝御赐的虎符在手,他们想要坐笞我,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听得这话,芸娘笑了:“罢了,你既然都以想好,便去做吧,左右还有太子和侯府为你兜着底。” 秦婠嗯了一声,正要上前,芸娘突然问道:“你可有状子?” “有。”秦婠拿出昨日睡觉之前写的状子,晃了晃:“我将名单写了两份,一份自己收着,一份便写在了状子上,只是不知这状子写的好不好,符不符合规范。” “这些倒是无妨。”芸娘看着她道:“有那个意思变成。” 一切准备妥当,秦婠取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鞭子,一步步朝长安门的石狮走了过去。 没错,秦婠今日就是要告御状,准确的来说,叫做民告官。 民告官又叫叩阍,叩阍的方法有很多种,除了击鼓鸣冤之外,还有入午门、长安门内喊冤;跪午门、长安门、正阳门打石狮鸣冤,违禁入堂跪告;越登闻院墙突入鼓厅击鼓谎告,等等方式。 秦婠今日选的,便是跪长安门打石狮鸣冤。 她之所以没有直接去顺天府击鼓鸣冤,是因为从昨日的迹象来看,那顺天府早就是这幕后之人计划中的一环。 否则,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押了她的丫鬟提审询问。 而且,她这番行事,告官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就是要将事情闹大,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招,就如同前世她在被人恶意剪辑视频,被人诬陷,全网黑的时候,采取的报警,是一个意思。 长安门,京城最繁华之处,在此叩阍,效果最佳。 秦婠来到石狮面前跪下,挥起鞭子来鞭打石狮,没过一会儿,瞬间附近就聚集了一大帮看热闹的百姓。 秦婠高声道:“兴安侯府嫡女秦婠,今日在此叩阍鸣冤!” 她一自报身份,顿时一片哗然,周遭百姓纷纷交头接耳,自古叩阍,乃都是走投无路,有天大冤屈之人才会行的下下策,因为叩阍正如芸娘所言,不管你告什么,都必须先坐笞五十,即便胜了也要判流放。 “我没听错吧,侯府嫡女竟然在叩阍?她是疯了么?她这身细皮嫩肉的,能忍受得了坐笞五十?!” “呸,什么侯府嫡女,就是农妇之女,鸠占鹊巢十多年,还逼死了真正的侯府血脉。” “话不能这么说吧,你瞧她都来叩阍了,定然是有天大的冤屈,太子殿下心中有她,侯府又护着她,即便不能做太子妃,一个侧妃或者良娣总是少不了,锦衣玉食不要,要来叩阍?” ------------ 第177章:不要脸至极 “大家不要被骗了,咱们老百姓叩阍,得坐笞五十,她来叩阍,你看谁敢笞她?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罢了。” 四周的百姓听他这么一说,一个个顿时恍然大悟。 “哎呀,我还以为她有什么天大的冤屈,弄半天,就是戏弄我们这些百姓而已。” 秦婠闻言,收了鞭子,看向那个说话的妇人,冷哼一声道:“我乃堂堂兴安侯嫡女,陛下亲笔赐婚的未来太子妃,戏弄你们?你们也配?!” 那妇人顿时面上一阵羞臊,默默往人群里退了一步。 一旁先前在说秦婠不过是做做样子的书生,闻言朗声道:“你那侯府嫡女的身份是假的,未来太子妃的身份还不知道保不保得住,说白了,你不过是一农妇之女,有什么可傲的!” 这话一出,周遭顿时响起附和声。 百姓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就是,她不过跟我们一样是个庶民罢了,装什么贵女?!” “麻雀落入的凤凰窝,便以为自己是真凤凰了。” “真的不要脸至极!” …… 紫嫣和青衣听得这话,顿时被气到不行,恨不得拿剑,将这些愚民的脑袋一个个砍了! 然而,出门之前秦婠已经再三叮嘱,不可轻举妄动,两人这才按捺下来,只是那拳头已经握紧,双目赤红。 秦婠却丝毫不受影响,跪在那里腰杆挺得笔直,待到那些百姓议论够了,声音小了下来,这才冷笑一声,看向那书生道:“你说我不是侯府嫡女,你可有证据?” 那书生闻言一愣,眼神似有些躲闪,而后又挺直腰杆道:“这还要证据么?京城谁人不知?!” “谁知了?”秦婠冷笑道:“你倒是点出名来,今天我便一块告了,也省的我一个个去找。” 那书生闻言,顿时哑然。 秦婠冷声道:“你不说是吧?不说也无妨,左右你污蔑贵女,众人都是瞧见的,这叩阍我已经叩了,所告之人多你一个不多,紫嫣、青衣,将他给我拿下!” 那书生闻言,转身便要跑,可紫嫣和青衣自幼习武,心中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秦婠一声令下,她们二人哪里会给那书生逃跑的机会? 那书生刚刚转了身,就被紫嫣和青衣一个纵身,从人群中拎了出来。 紫嫣一手将那书生的双手被反手拧在背后,脚下用力一踹,那书生顿时扑通一声跪在了秦婠面前。 书生痛的哀嚎一声,杀猪似的嚎叫起来:“杀人啦!强抢百姓啊!还有没有王法……” 一旁芸娘猛然出手,在他喉间点了一下,那书生瞬间没了声响,整个人又惊又怕,险些当众尿了裤子。 芸娘嫌弃的移开眼:“聒噪!” 秦婠默默在心里给芸娘竖了个大拇指,幸好那会芸娘在暗处看着她的时候,她还算淡定,不然芸娘肯定理都不会理她。 秦婠收回思绪,看向周遭又惊又怕又好奇的百姓,朗声道:“尔等庶民,不过凭着一些风言风语,便辱骂贵女,污蔑当朝侯爷!我不同你们计较,乃是因为尔等还不值得我动干戈,而不是我心虚,堂堂侯府心虚!” “今日我在此叩阍,尔等有谁认为自己没说错,没做错的,大可站出来,我今日一并告了,为我侯府众人讨个公道!” 这话一出,哪里还有人敢往前站,一个个呐呐的说不出话。 秦婠目光所过之处,一个个纷纷低了头。 秦婠扫视了一圈,这才收了目光,朗声道:“我堂堂一个贵女,今日敢在此叩阍求个清白,尔等庶民却不敢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却在此大放厥词,实乃可笑!” 说完这话,秦婠重新在石狮面前跪好,低叹一声道:“罢了,我又何必同你们这帮庶民计较。” 周遭百姓被秦婠说的羞愧不已,有人忽的朗声道:“秦小姐!草民从未怀疑过你,只可惜草民人微言轻,又口舌笨拙,几次为秦小姐辩驳不成,反而被他们堵得哑口无言。今日你在此叩阍,草民相信,刑部和陛下,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秦婠闻言转眸朝那人看去,而后朝他拱了拱手,朗声道:“多谢,我亦相信,刑部和陛下,定会还我与侯府众人一个清白!” 有了那人带头,周遭百姓的话风就变了。 “我就说嘛,堂堂一个侯府的夫人,生产的时候,即便落入了农家,那身边也是丫鬟婆子一堆的,怎的可能轻易被人掉了包?” “别的不说,就冲着秦小姐一个贵女,敢在此叩阍,我就信她是无辜的,那些流言,定是看不惯兴安侯的人所为!” “先前我说的时候,你们还都不信,也不想想,兴安侯府满门忠烈,为保我大胤江山多少男儿死在战场上,导致人丁凋零,岂会是什么贪慕权势的。” “就是!你们也不想想,若死的那个是真嫡女,那可是侯府嫡亲的血脉,侯府人丁已经凋零至此,怎么可能为了权势,就逼死亲女?再者说了,婚事是陛下御赐的,难道陛下和太子都……” 后面的话那人没敢说,可却得到了周遭人的一致认同。 眼看着舆论的风向直往秦婠这边转,人群中有人急了:“你们莫要被她给骗了,那可是太子妃之位,往后的一国之母,侯府自然懂得如何取舍。” 好巧不巧,这人身旁站着的,就是一开始为秦婠说话的人。 那人闻言皱眉冷声道:“正如秦小姐所言,你这边编排兴安侯和贵女,你可有证据?” 说话的人闻言一愣,而后不甘道:“这要什么证据,如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呵!”那人冷笑一声,朝周遭望了过去:“你倒是说说,谁知了,又有谁晓了?反正我不知道。” 那书生的例子还摆在面前,周遭的人连忙道:“我不知道,你可别瞎说哦。” “是啊是啊,东西可以乱吃,这话不能乱说啊!” 诋毁秦婠的人,瞬间哑然。 为秦婠说话的人见状,冷哼道:“你没有证据,便随意捏造污蔑贵女,当今侯爷,按律当杖责一百,秦小姐是不屑同你这等小人计较,但你若是再在此胡说八道,我定将你送到秦小姐面前!” -------------- 这章漏发了,是177章,明天找编编调换下顺序, ------------ 第178章:我倒要看看谁敢! 污蔑秦婠的人,瞬间便没了声。 人群中有几人瞧见这番情景,悄悄退出了人群。 侯府内,殷老夫人、兴安侯和秦旸三人正在发愁,尹婉柔那样的人,自缢是绝对不可能自缢的,其中背后定有凶手。 这个道理,在得知尹婉柔死讯后的那一刻,殷老夫人、兴安侯和秦旸,心里便有了数,他们也知道,幕后凶手杀了尹婉柔,肯定可能没有后招,可他们没想到,后招来的这么快。 殷老夫人叹了口气道:“好在婠儿这两日都忙着海棠坊的事情,不然还不知怎的内疚,连累了我们。” 秦旸点了点头:“是啊,婠儿如此心善又如此在乎家人,若是知晓了,怕是要难过许久,弄不好不等婚约解除,就要先同太子闹了。” 兴安侯低叹一声:“唉,中意婠儿,太子也是不易。你们不知道,昨儿个上朝,那帮倚老卖老的东西,竟说出死谏的话来,让一向温润良善的太子殿下都黑了脸,道了一声,要死便快些。” 秦旸问道:“那他们去死了没?” “去了。”兴安侯道:“一个老臣要去撞柱子,被一旁其他人,呼天抢地的给拦了下来。” “拦他作甚?!”秦旸恼道:“不过是一帮假意惺惺的家伙罢了,没人拦他,看他如何收场!” 听得这话,兴安侯突然笑了下,看着秦旸道:“太子殿下亦是如此说的,他命众人不得插手,只让那老臣去撞柱子,并且对他道,若是他果真撞柱子死了,他会考虑考虑,婚事作罢。” 殷老夫人闻言连忙道:“结果呢?” “结果?”兴安侯嗤笑一声:“结果那不要脸的,直接装晕了过去,后来……” 秦旸闻言恼道:“装晕便有用了么?给他找大夫,掐他人中扇他巴掌,我就不信他不醒!” 殷老夫人瞪了秦旸一眼:“你闭嘴,听你父亲说完!” 秦旸悻悻的闭了嘴,兴安侯接着道:“后来太子当场就传唤了太医,不等太医来,那老臣就自己醒了,然后装疯卖傻,说自己怒急攻心。一旁人有人就向太子劝说,让他早点回去,太子便允了。” 秦旸听到此处,忍不住又要插话,被殷老夫人一个瞪眼给瞪了回去。 兴安侯接着道:“那老臣被内侍搀扶下去之后,太子便问满朝文武,可还有要死谏的,他今日一并在这等着了,左右这太和殿也许久没见过血了。本就是一帮受人指使的奸诈小人,哪里真舍得为此丢了性命?于是一个个都不说话了。” “太子瞧众人不吭声,便宣布退朝,这是陆国公却站了出来,劝说太子,说我家婠儿确实不是良配,就算是真嫡女,她的名声如今也已毁了,最多只能做个侧妃。” 殷老夫人听得这话,猛的跺了下昨日刚刚拿出来的拐杖,怒斥道:“简直岂有此理!那陆国公欺人太甚,那尹婉柔到底是个怎么回事,他心里没数么?!我家婠儿何等美貌何等心善,如何做不得太子妃?!” 一旁秦旸点了头:“正是!这天下也唯有太子妃之位配的上婠儿了!” 兴安侯看了看义愤填膺的二人,深以为然的附和道:“我亦这般认为,那陆国公实在太过可恶,二皇子给不了婠儿正妃之位,竟然想让太子也不给。” 殷老夫人问道:“那太子是如何回的?” 兴安侯答道:“太子当时冷笑了一声,对陆国公说他多虑了,而后便抬脚走了。” 听完之后,殷老夫人和秦旸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殷老夫人才低叹了一声道:“太子能为婠儿做到这个份上已是不易,即便将来他们不若现在这般好了,就冲着今日这些,想必婠儿也不会后悔的。” 秦旸点了点头:“祖母且放心,孙儿定会努力,争取做婠儿的后盾,即便日后有了什么变故,孙儿也能护她一世安稳。” 殷老夫人听得这话,深感欣慰,心道,若是早些如此该有多好,若是早些如此了,那尹婉柔也不会出了那档子事,侯府也就不会留她到了现在,最后成了一个祸害。 然而这话,却是不必再提,一来事情已经发生,提了也是无用,而来秦旸已经够自责,就没必要往他伤口上撒盐了,一家人只要一条心,劲往一处使,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兴安侯道:“婠婠这两日都往外间跑,如今我只盼着,那些风言风语,莫要入了她的耳才是。” 他这话音刚落,余管家就一脸慌张的跑了进来,气都没来的急喘匀便急急道:“不、不好了,老夫人侯爷,小姐她、小姐她去长安门叩阍了!” 兴安侯、殷老夫人、秦旸,猛然起了身:“什么?!” 余管家喘了一口气,把话又重复了一遍:“小姐她去长安门叩阍了!据说已经通报了刑部,刑部已经有人带着人,往长安门去了!” 殷老夫人听得这话,顿时眼前一花,险些昏倒过去,好在一旁秦旸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殷老夫人稳了稳神,深深吸了口气道:“快!快备车,送我去长安门!” 秦旸和兴安侯也急急道:“备马。” 殷老夫人转眸看向兴安侯和秦旸道:“叩阍者,必先坐笞五十,你们赶紧去兵马司调人来,若是有人刁难,直接亮出虎符便是。我先去婠儿那边拖延些时辰,我倒要看看,谁人敢坐笞婠儿,坐笞我侯府嫡女!” 兴安侯与秦旸闻言领命,三人兵分两路,直奔而去。 就在他们得到消息之前,正在上早朝的李澈,听着一帮大臣,不依不饶说什么要取消婚事,若真是喜爱秦婠,大可应为侧妃之类的话。 忽然,他瞧见前侧帘后,露出小全子一张焦急的脸来。 虽是转瞬即逝,但还是让他瞧了个正着。 李澈垂了垂眼眸,而后抬头看向那七嘴八舌倚老卖老的一般老臣道:“说够了么?说够了就退朝。” 说完这话,他抬脚就上了高台,任凭那帮老臣呼天抢地,掀了帘子进了后厢。 ------------ 第179章:那是你的舅舅! 小全子原本急的在过道处直转圈,见得李澈过来,面上顿时一喜,连忙道:“主子不好了!秦姑娘她去长安门叩阍了!” 听得这话,李澈瞬间皱了眉,开口问道:“刑部已经派人去了?” “奴才得到消息的时候,事情已经传达到了刑部,想必此刻已经派人了。” 小全子急急道:“现在怎么办?奴才要不要给殿下备马?” 李澈闻言垂了垂眼眸,略略思索片刻才道:“备马车,调三百禁卫军在宫门前候着。” 小全子闻声领命,正要去办,却又转过身来:“主子您呢?” 李澈淡淡道:“孤还有事,你在宫门前候着便是。” 听得这话,小全子立刻转身去办,而李澈却并未朝宫外走,而是唤来了一个宫人问道:“陛下,现在在何处?” 那宫人闻言连忙道:“回殿下的话,陛下昨日宿在了养心殿,此刻还未起身。” 李澈闻言点了点头,抬脚朝养心殿走去。 养心殿内承德帝刚刚让内侍送走了美人,正在宫人的伺候下洗漱,转眼就瞧见李澈黑着一张脸,不等宫人通报便走了进来。 承德帝一瞧他那个样子,便知道出了什么事,果断挥手让宫人们退下了。 待宫人们退了个干净,关上了大殿的门,他这才看向李澈道:“怎么了?到底出了何事,竟惹得你来寻朕?” 李澈没有同他解释什么,而是直接道:“劳请父皇现在便下一道圣旨,封婠儿为县主。儿臣即刻要用。” 听得这话,承德帝皱了眉:“到底发生了何事?” 李澈言简意赅:“婠儿今日早间去长安门叩阍了。” 承德帝闻言愣了愣,而后突然朗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好!好!好!” 他一连道了三个好字,看着李澈道:“不愧是朕的儿媳,你的太子妃!这脾气,这秉性,果然对足了朕的胃口!” 李澈听得这话,皱了皱眉:“她无需对父皇的胃口,对儿臣的胃口便成。” 承德帝:…… “你到底还要不要圣旨了?!” 李澈淡淡道:“父皇不颁这道圣旨也成,但这皇长孙,怕是您有生之年都看不到了。” 承德帝:…… 论狠,自然还是李澈更狠一些,所谓打蛇打七寸,皇长孙三字一出,承德帝便彻底着急了起来,自己匆匆披了件外袍,便往御书房而去。 皇帝颁布一道圣旨,并不像电视剧上说的那么简单,光是皇帝盖章同意还不成,得经过中书省、门下省盖章,最后由尚书省颁布。 这个流程不但繁琐,而且耗时极久。 但也有一些是特事特办,皇帝先行下旨,再补上流程,或者干脆不补的。 补上的还好,若是不补的,就成了偏旨,极有可能遭人诟病,甚至是群臣反对。 但这道圣旨,李澈却不担心,因为兴安侯功勋卓著,兴安侯府世代忠良,只不过已无可表彰,这才每每有捷报传来,只是赏赐些金银之物。 最最重要的是,身为大胤的侯爷,其嫡女封为县主,乃是理所当然之事, 能让群臣诟病的,只有颁圣旨的时机罢了。 承德帝匆匆去了书房,也不讲究什么词藻润色,匆匆写了圣旨,盖了玉玺,使劲吹干之后,就交给了李澈,对他道:“去了就宣,让刑部的人好生掂量掂量!” 李澈嗯了一声,收好圣旨便朝外走去。 承德帝在忙着写圣旨的时候,下朝的李翰也得了秦婠在长安门叩阍之事,他二话没说,立刻抬脚去了坤宁宫。 坤宁宫内,陆皇后心情极好的,在逗弄只一直红毛鹦鹉,瞧见李翰满布阴云的从外间创了进来,冷声轻斥道:“你越来越不像样了,不曾通报便闯入进来,这么多年学的规矩和礼仪呢?!” 李翰压下心头怒火,俯身朝陆皇后行了一礼:“儿臣见过母后。” 听得这话,陆皇后将手中的鸟食递给了身旁的内侍,在宫人奉上的金盆里洗了洗手,又接过云嬷嬷递上的帕子擦干,这才朝周遭的宫人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 云嬷嬷领着宫人们退了出去,关上了门,陆皇后这才看向李翰道:“说吧,来找母后什么事。” 李翰深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声显得正常一些,他看向陆皇后道:“儿臣今日来问母后,婠婠的事情,可否就此收手?” 陆皇后闻言微微皱了皱眉:“母后不知你在说什么。” “母后不知么?” 李翰苦笑一声:“前日晚间尹婉柔的贴身丫鬟来寻儿臣,说是兴安侯要将尹婉柔和她赶出侯府,又说,尹婉柔有让秦婠心甘情愿嫁给儿臣的办法,约儿臣同她见上一面。儿臣允了,与她约好,于昨日午时一刻,在甘霖轩相见。可第二日一早,儿臣便听闻,她和那个贴身丫鬟双双自缢了。” 陆皇后闻言似有些不耐:“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翰看着陆皇后,眸中有些悲痛,他哑声道:“尹婉柔那样蝇营狗苟的一个小人,贪财怕死,又与儿臣有约,怎么会轻易寻死?儿臣府中上下,皆是母后与陆国公府的眼线,除了母后与陆国公,儿臣实在想不到还有旁人会做下此事。” 陆皇后皱了皱眉:“什么陆国公?那是你的舅舅!” 李翰喉头动了动,没有吭声。 陆皇后瞧着他的样子,低叹了口气:“母后也不瞒你,此事确实是母后与你舅舅商议之后定下的,那尹婉柔不过是个小人,又能有何办法让秦婠心甘情愿的解了与李澈的婚约,再给你做侧妃?” “不过是想借你的势,再多要些银子罢了。你那般聪慧,却依旧允了约相见,可见心中仍然抱着希望想得到秦婠,母后实在不忍你被困于一个情字,这才与你舅舅商议之后,定下了此事。” 陆皇后语重心长道:“翰儿,母后与舅舅,都是为你好啊!” “为了儿臣好……哈哈哈哈哈哈。” 李翰大笑起来,笑的胸腔震动,笑的前俯后仰,笑的眼角都沁出了泪。 ------------ 第180章:垂帘听政么? 他越笑,陆皇后脸上的神色就越难看。 “别笑了!” 陆皇后冷喝一声:“难道母后说错了么?母后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你心仪秦婠,先前认为她是不曾受过苦,这才不知好歹,母后便冒着惹怒你父皇的危险,命人将她易容身无分文丢到一陌生之处。“ “如今你大婚在即,却日日饮酒昏醉,还鬼迷心窍,要与一个蠢人相见,母后实在不忍你这般,这才出此下策。你也不想想,若是秦婠坏了名声,又岂能再做太子妃?到时候,她被李澈退亲,你再在一旁嘘寒问暖,打动她的心房,岂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李翰忽的收了笑,看向陆皇后冷声道:“母后,当真还以为,儿臣还是那个三岁的天真孩童么?” 听得这话,陆皇后顿时黑了脸:“你这话是何意?!” “何意?呵……” 李翰苦涩的轻笑一声,看向陆皇后道:“母后将婠婠送走,看似是为了儿臣,实则是在试探太子对婠婠是否真心,若是他为了寻找婠婠,动用了一直隐藏起来的势力,母后和陆国公便好借此一网打尽。若是他不曾出动,也没关系,婠婠嫁给了儿臣,虎符便等于落在了陆家,不论结果如何,对陆家来说都好的。” “只是你们没有想到,太子隐藏起来的势力,竟然如此庞大,在你们的打压之下,虽有损伤,但还不至于伤筋动骨。你们正在一愁莫展的时候,婠婠回来了,恰巧你们监视着我,又从我这里得到了,兴安侯要赶尹婉柔出府的消息。” “于是,你们便想着干脆杀了尹婉柔,借此早逝,坏了侯府的名声,这样一来,若太子硬要娶婠婠,便会失了朝臣之心,失了民心。” 听着李翰一口一个你们,陆皇后气的手抖,朝他怒声道:“什么你们?!我是你的母后!你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拼了命生下的!陆国公是你的舅舅!我们这般做,还不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 李翰冷哼,怒声吼道:“为了我便是派人监视着我么?一举一动都要向你汇报,向陆国公府汇报?!为了我好,你们会诓骗我,说将尹婉柔送入侯府,是为了让婠婠感激我,将她调回来?!“ “为了我好,就是瞒着我婠婠的行踪,在我拼劲全力去找她的时候,在暗地里阻拦,让我无人可用么?!为了我好,就是毁了婠婠的名声,逼着她去长安门叩阍么?……” “你说什么?”陆皇后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你说秦婠去长安门叩阍了?!” “是啊,母后想不到吧?”李翰笑了笑:“你以为世人都在你的算计之中,可却低估了旁人拼死维护自身清誉的决心。” 说完这话,他深深吸了口气,看着皱眉陷入思索中的陆皇后道:“母后,你不是为了我好,你从头到尾就根本没有考虑过,我这个儿子的感受。你满心满眼的都只有陆家。” “其实当我将尹婉柔送入侯府开始,婠婠便与我再无可能,因为我毁了她的生活,她恨我都来不及,又怎会感激我爱上我?怪只怪我愚蠢,曾经对你的话深信不疑。” “母后,我也是个人,有血有肉有感情!没错,我是为失去婠婠悲痛,可让我更心痛的,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信赖的母亲,只将我当成了一个傻子来糊弄!我在她的眼里,就是个维系陆国公府荣耀的工具!” 看着李翰嘶吼模样,陆皇后的心顿时纠痛起来,她厉声道:“你懂什么?!母后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你的前途!你是母后亲生的儿子,本就该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然而她的话,只惹来了李翰无情的冷笑。 “呵!母后的爱,可真是爱深沉,感天动地。” 李翰笑看着她:“但是儿臣,想问一句,如今儿臣府上,便已满是陆国公府与母后的耳目,若是有朝一日,儿臣当真有幸荣登大宝,母后与陆国公打算如何?母后垂帘听政么?” “啪!” 一记耳光狠狠的朝李翰脸上甩了过去,直将他的脸扇到了一边,一缕血丝,顺着唇角流了下来。 陆皇后胸口剧烈起伏着,看着李翰的眼神充满了悲痛,她的手也痛到发麻,她一指门外,怒声道:“滚!你给本宫滚出去!” 李翰直起身子,满不在乎的擦了擦嘴角的血丝。 而后看向陆皇后,微微一笑:“儿臣会滚,只是有一句话想告诉母后,父皇这么多年,宁愿跟那些美人妃子胡来,也从不愿踏入坤宁宫半步,母后该恨的不是父皇,而是母后你自己!” 李翰说完,抬脚便朝门口走去,来到门前双手推开门,却又停了脚步,低声道:“母后,你这辈子都比不过元后,就连你生的儿子,也比不过她的儿子,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说完这话,李翰重新抬起脚,大步朝外走去。 他一走,陆皇后瞬间便维持不住身形,跌倒在地,外间候着的云嬷嬷,连忙上前,想要将她搀扶起来,可一低头,却发现陆皇后已经泪流满面。 云嬷嬷哑声开口道:“娘娘何必如此,殿下他长大了,确实不该再……” “就连你也来说本宫么?!”陆皇后怒视着云嬷嬷,朝她吼道:“滚!都给本宫滚!” …… 李翰出了坤宁宫,直奔宫门,恰巧遇到了匆匆而来的李澈。 两人一照面,双双停了脚步,李澈的目光,在李翰的脸上流连片刻,开口道:“她打你了?” 李翰没有说话。 李澈见他不语便不再开口,抬脚越过了他。 就在他越过李翰之时,他听到李翰低声道:“照顾好婠婠。” 李澈停了脚步,微微垂了垂眼眸:“她是孤未来的太子妃,是孤唯一的妻,孤自会将她视若珍宝。” 听得这话,李翰苦涩的笑了笑:“如此,我便放心了。” 李澈闻言默了默,这才抬脚继续往宫外走去。 ------------ 第181章:破天荒头一次 秦婠跪在长安门前,已经有大半个时辰了。 周遭的百姓,也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整个长安门如今已经是水泄不通。 百姓们口中的话语,也从农妇之女,贪图权势,变成了:“兴安侯府满门忠烈,怎么就摊上了这档子事?” “兴安侯到底得罪了何人,竟然逼的一个贵女不得不跪在长安门前叩阍。” “兴安侯府,世代手握重兵,定是有人眼红了,想分一杯羹呗。” “如今想想,一切全是阴谋,你们想啊,侯府是个什么地方,死了两个人直接埋了就是,又怎么会闹得满城风雨的?” “就是就是,前脚刚死了人,后脚就大家都知道了,不仅知道死的是谁,还知道了是为啥自缢的,别说是侯府了,就是一个寻常的大户人家,也不该这样啊。” “是啊,如今想想,感情咱们这些平头百姓,都被那些恶人拿来当枪杆子使了。” …… 秦婠的腿已经跪疼了,抽石狮也抽累了,干脆就将鞭子丢到了一遍,轻轻靠在石狮上,为自己的双膝减少写负担。 她苦中作乐的想着,她可能是大胤有史以来,唯一一个叩阍,叩得如此随意的人了。 芸娘在一旁看着她疲懒的模样,轻笑着摇了摇头。 这丫头,真真是太特别了。 这般特别的女子,莫说是太子和二皇子,就是她成了男子,怕是也愿意为了她豁出去了一切。 正想着,人群外,突然有人高喊了一声:“刑部来人了!” 秦婠听得这话,立刻端坐直了身子,乖乖跪好,心里却在嘀咕,为何来的是刑部,剧本上演的时候,不都是大理寺卿什么的么? 她会有这番疑问,实在是因为缺乏大胤基本常识的缘故。 大理寺,负责的是各种刑事案件,大案要案,一般能够豁出去一切来叩阍,必然是因为大案要案,那自然通知的是大理寺,由大理寺出面,再决定是否要三司会审。 可秦婠这个情况,确实破天荒头一次。 她是叩阍么?是的。 因为她没有一丝功名在身,又高喊要告当朝官员,那自然是属于叩阍。 可她有案子么?经过判罚了么?有案底么? 没有,通通没有。 所以,大理寺以并非重案要案,且无案底为由推到了刑部,刑部只能咬牙接了。 因为叩阍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只要你愿意坐笞五十,即便告赢也要流放两千里,那只要你叩阍了,三司就必须得重新开卷受理此案,否则,便直接革职。 这也是很多走投无路的人,会貌死来叩阍的原因。 大理寺有理有据的推给了刑部,这事儿是个烫手的山芋,可刑部却不得不接,因为他们不敢再推给督察院。 不巧,得到消息的时候,刑部尚书和刑部两位侍郎,正在上早朝,无奈之下,刑部郎中张大人,只能苦着一张脸,欲哭无泪的来了。 倒不是他不想拖,而是已经拖不得,凡叩阍者,自叩阍之时起,一个时辰之内,三司必得受理。 刑部的人在开道,张大人慢吞吞的朝前走着,只恨不得这路程再长些才好。 与此同时,在长安门的另一头,一辆马车停在了人群外,殷老夫人在一众家仆的护送开路下,拄着拐,朝秦婠疾步走了过去。 再长的路也有尽头,张大人终究还是来到了秦婠面前,看着着跪在面前的秦婠,张大人的手心都是汗。 如今跪在眼前的,可是堂堂侯府嫡女,未来的太子妃,太子和二皇子都捧在心尖尖上的人儿啊! 谁人不知,日后继承大宝的,不是太子就是二皇子,可无论是哪一个,这秦婠他都没法得罪,一个弄不好,莫说是他的乌纱帽,就是他一家老小都要遭殃。 张大人恨不得给秦婠跪了,只求她行行好,放过了他。 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代表是刑部,只能咬了牙,公事公办的开口道:“长安门前所跪何人?状告何人何事?!” 秦婠抬眸看向他道:“臣女乃是兴安侯府嫡女秦婠,今日在长安门前,状告礼部尚书、工部侍郎、太常寺少卿、光禄寺少卿……” 她洋洋洒洒说了十多个人来,而后道:“臣女状告他们污蔑侯府满门清誉,污蔑兴安侯及当朝一品诰命夫人,污蔑臣女,诋毁臣女之罪!” 张大人听了那一连串的名字,一颗冷汗滑落了下来。 他伸手擦了擦汗,努力镇定的问道:“你……你可有状子?” “有。”秦婠从袖中取出状子,双手高举奉到了张大人的面前。 张大人看着面前的状子,一点都不想接,真的,半点都不想。 他咽了咽口水,低声道:“秦小姐,叩阍的规矩您可还知道?凡是叩阍者,必先坐笞五十,即便告赢了,也得流放两千里,您现在将状子收了,下官还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可若下官一旦收了状子,坐笞五十就免不了了。” 秦婠抬眸看他,语声很坚定:“大人尽管收状子便是。” 张大人都快急哭了,再一次道:“这可是坐笞五十,许多叩阍之后,五十都没熬过去便硬生生死了,您身子矜贵,这……” 秦婠闻言低声对他道:“大人尽管接便是,坐笞五十之事,我自有办法。” 听得这话,张大人便知晓她心意已决,只得无奈在心里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大不了待会同行刑的说一声,做做样子便是。 想到此处,张大人这才直起了身子,朗声开口道:“秦姑娘既然已经叩阍,那这状子,刑部便接了。依着规矩,凡叩阍者必先坐笞五十,来人呐,行刑!” 话音一落,百姓们瞬间都炸了:“什么?当真要坐笞五十?秦小姐这等细皮嫩肉肤如凝脂的,如何能受得了那五十之苦!” “对啊,这也太过分了,兴安侯府一家满门忠烈,秦小姐又是侯爷唯一的女儿,怎可坐笞五十?!” “就是啊,秦小姐好歹是个贵女,这刑部是不是太过分了些,竟然要将一个贵女当街坐笞?!” …… 百姓们叽叽喳喳的议论着,都是对张大人当真要对秦婠行刑的不满,全然忘了一个时辰之前,他们对秦婠有多嗤之以鼻。 ------------ 第182章:一万匹马呼啸而过 张大人好歹是刑部郎中,这样的小场面自然是见过的,他朝那行刑的人低语道:“这位跪着的,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是谁吧?待会行刑的时候,悠着点。” 行刑的人手也是抖,他朝张大人耳语道:“这悠着点,要悠到什么程度?” 张大人低声道:“最好连印子都别留下。” 行刑的人给了张大人一个眼神,表示自己懂了。 长安门前已经架上了行刑用的凳子,芸娘武功高强耳聪目明,早已经将张大人和行刑官说的话听入了耳中。 虽然她知晓秦婠留有后手,但她还是将话如实复述给了秦婠。 秦婠听了之后,眼睛一亮,如此正好,也省的她多费唇舌,拖延时间了。 于是她很干脆的起了身,揉了揉跪痛的膝盖,主动趴到了刑凳上去。 周遭的百姓一瞧,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果真是虎父无犬女,秦小姐这等气魄,敢问又有几个贵女能做到?!” “莫说是贵女,就是咱们大老爷们糙汉子,又有谁能做到?最起码我就不能!” “所以人家才是将门之女,而我等只是屁民!” “不管怎么说,今日我等也算是开了眼界,秦小姐高风亮节,这样的人品若不能做太子妃,那还有谁能配的上太子妃之位?!” “正是!我等为拥有这样的太子妃为傲!” 还有大着胆子为秦婠求情的,朗声对张大人道:“坐笞五十乃是对庶民而言,秦小姐乃是为来的太子妃,是贵女!坐笞五十是不是太过了?难道就不能酌情减免么?!” 一开始便支持秦婠的那位男子,忽然高声道:“若非要坐笞五十,草民愿替秦小姐分担一笞!” 他这话一出,周遭人皆是一愣,而后一身形较胖男子,也高声道:“草民也愿意替替秦小姐分担一笞!” 有了两个人,后面喊话的人就更多了。 人群中一些大老爷们都开始高喊着,要替秦婠分担。 秦婠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今的局面,看着那些脸红脖子粗,高喊着要为自己分担的人,心头有些感动。 百姓终究是淳朴的,尤其是这古代的百姓,他们能有多大的坏心呢?先前之所以那般,不过是受了蒙蔽和蛊惑罢了。 张大人见状,心中感叹秦婠手段之高,原本满城的风言风语,经由今日她这么一闹,风向全都变了。 瞧瞧这些百姓,看着他的眼神,好似他是个千古罪人一般。 张大人看了一眼秦婠,知晓她现在要的是什么,立刻摆足了架势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秦姑娘虽贵为侯府嫡女,且是御赐的太子妃,但她今日在长安门叩阍,便要承担相应了责罚,若是轻易饶恕,往后这律法该如何执行?!” 听得这话,百姓一下子哑然了。 人群中,听到百姓分担之言,原本已经停了脚步的殷老夫人,顿时皱了皱眉。 秦婠闻言暗叹,这能做官的果然都是人才,当即朗声道:“秦氏阿婠,谢过诸位好意,但正如这位大人所言,律法便是律法,法不容情,诸位好意秦氏阿婠谢过了。” 张大人适时朗声道:“来人啊,行刑!” 行刑官颠了颠手里的板子,走上前来,轻唾了两口唾沫在手上,然后高高举起了板子。 板子还没打下,百姓们便有好心已经不忍心看了,人群中的殷老夫人这下坐不住了,立刻拄着拐杖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慢着!” 殷老夫人,经历三代兴安侯,是先皇心里的一根刺,是当朝一品诰命,是京城的一位传奇女性,张大人自然识得。 他赶紧让行刑官停了手,朝缓步而来的殷老夫人拱手行礼:“下官见过老夫人。” 秦婠瞧见殷老夫人来了,连忙朝她笑了笑:“祖母。” 殷老夫人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转而看向张大人道:“刑部郎中张大人。” 张大人没料到不怎么出门的殷老夫人竟然会识得他,连忙道:“下官在。” 殷老夫人冷声道:“张大人,你可知你要打的是谁?” “这……”张大人头很疼:“下官自然知晓。” “你知晓便成。” 殷老夫人并未如张大人所想的那般,借此说些什么,只是看着他道:“虽说法不容情,但律法之中亦有父债子偿,子债父偿之说。婠儿她自幼在老身膝下长大,比起她的父亲,老身才是那个教导她的人,所以这五十笞,理由老身来替她偿还。” 说完这话,殷老夫人闭了眼,对张大人道:“大人行刑吧。” 张大人:…… 真的,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傻子么?连糊弄他的理由都弄的这么牵强,父债子偿,这四个字,你们就看到了偿,其它都看不到是么?! 还有,您是当朝一品诰命夫人,他一个刑部郎中才不过正五品,且不说您背后的兴安侯府,就是您这一品诰命的身份,他也不敢打啊! 张大人的心里有一万匹马呼啸而过,无奈的道:“下官不敢。” 殷老夫人身子站的笔直:“没什么不敢的,老身今年六十有三,早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如今替亲孙女受刑,便是死了,也是死得其所,张大人行刑吧!” 张大人:…… 您倒是死得其所了,他可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啊! 张大人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秦婠。 秦婠秒懂,她赶紧从刑凳上爬了起来,拉着殷老夫人走到一边,低声在她耳边道:“祖母莫要惊慌,行刑官心里有数,手中自有分寸的,张大人已经打好招呼,这五十笞不过是做做样子,免得有违律法,婠儿身上连印子都不会留下的。” 殷老夫人见多识广,自然是知晓这行刑官也是个技术活,有一板子能要人命的,也有打上几百板子,也毫发无损的。 她仍有些不大相信:“真的么?” “比真金还真。”秦婠认真的点了点头:“祖母您想啊,孙女平日里破个皮都要喊半天的,哪里会真的让人打我五十笞。” ------------ 第183章:行刑官累了,真的 听得这话,殷老夫人终于信了,她看了看张大人那真挚的眼神,轻咳了一声道:“咳咳,经由婠儿劝说,老身觉得律法乃是立国之本,确实容不得胡来,先前是老身之过,还望大人莫怪。” 这前后话锋变的太快,一万匹马又从心里奔腾而过之后,张大人拱了拱手:“老夫人严重了,那……” “行刑,行刑。” 殷老夫人主动让在了一旁,秦婠重新在凳子上趴好,闭上眼道:“张大人行刑吧。” 张大人朝殷老夫人看了一眼,见她当真不再过问,这才松了口气,朗声道:“来人!行刑!” 行刑官也跟着松了口气,重新颠了颠手里的板子,走上前来,重新轻唾了两口唾沫在手上,然后又重新高高举起了板子。 “本侯看谁敢行刑!” 场外一声爆喝,带着内力远远的穿过人群,送达了场内众人的耳中,马蹄声由远及近,百姓纷纷转头看去,只见兴安侯与兴安侯府世子,领着约莫一百营兵骑马匆匆而来。 他们在场外下了马,将缰绳一丢,而后穿过已经让开道的百姓,来到了长安门的中央。 一百精兵,瞬间将中央围了起来。 兴安侯上前,冷冷的看了张大人和那行刑官一眼,整个人身上,多年战场上厮杀出来的肃杀之气瞬间铺面而来,直将张大人和那行刑官看的心里发寒。 张大人盯着寒意给兴安侯行礼:“下官刑部郎中张显忠,见过侯爷。” 兴安侯冷冷的看着他:“张大人是吧?” 一颗冷汗从额角沁出,张大人腰弯的更低了些:“下官在。” 兴安侯看着他道:“你身为刑部郎中,坐笞五十本是你的职责所在,本侯也不为难你。” 听得这话,张大人险些喜极而泣,不容易啊,终于来了个理解他的了,他连忙感激的看了兴安侯一眼,恭声道:“律法便是如此,下官也是迫不……” “但是!” 不等张大人表示完感激,兴安侯话锋一转打断了他:“本侯身为镇国大将军,大胤的兴安侯,自是不能拦着你依法办事,但本侯身为秦婠的父亲,站在一个父亲的立场,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坐笞本侯膝下唯一的女儿。” 张大人:…… 果然,还是他天真了。 兴安侯看了眼趴在凳子上的秦婠,而后转眸对张大人道:“律法之中有一条父债子偿,子债父偿,本侯身为秦婠的父亲,这五十笞,便有本侯替她承担。” 张大人:…… 这话听的很耳熟,真的。 上一个说这话的殷老夫人,子债父偿,只占了一个偿字,这回兴安侯说这话,好歹有些进步,占了三个字。 所以,你们兴安侯府的人,说来说去,都只会这一招是么? 不等张大人在心里腹诽完,一旁刚刚将秦婠从刑凳上扶起的秦旸,便急急道:“父债子偿,本世子愿替父亲挨这五十笞!” 张大人:…… 这五十笞,什么时候,从秦婠变成了兴安侯,你们不要说的如此理所当然好嘛?! 照顾一下中年人的心情行不行?! 然而,注定是无人会去照顾他心情的。 兴安侯见他不说话,顿时冷了眉眼,冷声道:“怎么?不行?” 张大人:…… 殷老夫人在一旁有些尴尬,兴安侯的话听着实在耳熟,她轻咳了一声道:“秦昭,过来。” 兴安侯闻言,诧异的看了殷老夫人一眼,但还是乖乖走了过去。 殷老夫人在他耳旁,将秦婠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听完之后,兴安侯朝秦婠看了过去,皱眉问道:“此话当真?” 秦婠猜到他问的是什么,连忙点了点头:“自是当真,女儿何曾骗过祖母和父亲?再者说,您和祖母在一旁看着呢。” 兴安侯听得这话,微微垂了垂眼眸,略略思索片刻,还是觉得在众人面前行刑比较稳妥些,既没有有违律法,又顾全了刑部的颜面,还让众人瞧见了侯府的决心和风骨。 于是他二话不说,直接对张大人道:“行刑吧。” 张大人:…… 真的不再多说两句,过个渡什么的么? 前后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你好歹像殷老夫人似的给个说法呀。 兴安侯皱眉:“怎么?不行刑么?” 张大人连忙回神,朗声道:“兴安侯大义,下官着实佩服,来人,行刑。” “不行!” 不知道内情的秦旸顿时急了,看向兴安侯和殷老夫人道:“祖母!父亲!你们怎么能这般忍心……” “大哥!” 秦婠连忙打断了他的话,踮起脚尖,在他耳旁低语了一番。 秦旸听完之后眨了眨眼,转眸看向张大人道:“先前是我想差了,张大人辛苦。” 张大人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腹诽了,他看着重新在凳子上趴好的秦婠,有气无力的道了一声:“行刑!” 行刑官:…… 他累了,真的。 秦婠也累了,她趴在刑凳着闭了眼,酝酿着情绪。 行刑官无奈的,又重新颠了颠手里的板子,走上前来,又重新轻唾了两口唾沫在手上,然后又又重新高高举起了板子。 “慢着!” 一声厉喝,从场外传了过来。 张大人和行刑官,甚至包括外面围观的百姓都已经有经验了,齐刷刷朝声音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数百名禁卫军,分列两道,护送着一亮宽大的马车疾行而来,马车上挂着太子府的标致。 围观的群众顿时双眸惊诧,这……这是太子亲来了?身为平头老百姓,今日他们竟然在有生之年见到了太子?! 张大人以及一众刑部人员也惊了,除了兴安侯府的人认为理所当然之外,其余人都一脸目瞪口呆的模样。 待到禁卫军将人群分开了道,马车缓缓驶入中央的时候,一行人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躬身行礼,朗声道:“恭迎太子殿下!” 然而李澈却并未下车,小全子在一旁,打开一个木盒,恭敬的从其中取出圣旨来,高高捧起,朗声道:“圣旨到!兴安侯嫡女,秦婠接旨!” 这话一出,围观的百姓,场内的众人已经纷纷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第184章:长乐县主赏金千两 秦婠第三次从凳子上爬了起来,跪在地上道:“臣女在。” 小全子展开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兴安侯嫡女秦婠,聪慧敏捷,端庄淑睿,敬慎居心,久侍宫闱,性资敏慧,率礼不越。着即册封为长乐县主,赏黄金千两,钦此!” 小全子念完圣旨,周遭众人顿时朗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婠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在长安门前这么一跪,不仅跪出个县主来,还得了黄金千两? 小全子收好圣旨,看着秦婠道:“秦小姐,接旨吧。” 秦婠闻言这才回过神来,抬眸看了一眼马车,这才双手高举,朗声道:“臣女,接旨。” 小全子将圣旨递到了秦婠手中,转眸朝张大人道:“张大人。” “下官在。” 小全子朝他笑了笑:“太子殿下的想问张大人一声,身为县主,状告朝廷命官,可还要需要坐笞五十,流放千里?” 张大人连忙道:“自是不必。” 小全子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此事,可还归刑部管?” 张大人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长乐县主告的是当朝官员,自当归刑部受理。” 小全子闻言又点了点头:“如此,便劳烦张大人回去之后,好好审理此案,待到升堂之日,太子殿下自会亲临。” 听得这话,张大人那风干的冷汗又下来了,他连忙道:“是,下官回去之后,定会禀告刑部尚书,好生审理此案。” 小全子闻言这才满意,朝马车内回禀了一声。 秦婠起身站在一旁,听到马车内传来那清冽的熟悉的语声,这才觉得,她,挺想他的。 此时小全子已经得了回复,转眸对秦婠和兴安侯府众人道:“太子殿下说,今日几位辛苦了,此间事情已了,诸位安心回府,等待升堂便是。” 兴安侯府众人闻言连忙道谢,目送着马车与数百禁军,如来时一般,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待到马车再也看不见踪影,张大人等人这才收回目光。 张大人回身对秦婠及侯府众人道:“今日多有得罪,还望县主、世子、侯爷和老夫人莫怪。” 殷老夫人连忙道:“是老身与侯府众人给张大人添麻烦了。” 张大人连忙道不敢,而后又看了看周遭道:“如今此间已经事了,您看……” 殷老夫人闻言立刻道:“张大人公务繁忙,老身等人便先回府,静候佳音了。” 张大人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又寒暄了几句,然后领着刑部的人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那行刑官低声道:“这秦姑娘可真厉害,跪了一阵子,就将那风言风语洗的干干净净,不仅惊动了太子前来,还得了封赏,直接成了县主!” 张大人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只可怜了我等,不仅被为难了半天不说,还被吓个半死,好在过会儿,我就可以将此事交给尚书大人,由他去操心了。” 听得这话,行刑官笑了笑,而后又压低了些声音道:“您觉得,这长乐县主,会不会如传言所说的一般,是个假的?” 张大人闻言冷看了那行刑官一眼,低斥道:“你也入那些百姓一般没脑子么?今日的情景你也瞧见了,若是秦婠当真不是侯府血脉,你觉得侯府众人回如此紧张她?侯老夫人都要豁出命去护她了,你还觉得可能有假?” 行刑官碰了一鼻子的灰,撇了撇嘴道:“我不过是说说罢了。” “你最好说的别说。”张大人抖了抖手中的状子:“小心你也成为这状子上的一员。” 行刑官闻言立刻就怕了,连忙道:“我先前都是开玩笑,做不得数的,圣旨都是说了秦姑娘是侯府嫡女,又岂会有假。” 听他这么说,张大人这才从他面上收回目光开口道:“你知道便好。往后小心着些,免得祸从口出。” 这厢张大人他们骑马离开,那厢秦婠却被殷老夫人逮个正着。 她本想趁着殷老夫人后兴安侯他们,目送着张大人他们离开的功夫,悄悄咪咪的上马车溜走。 然而她刚刚才朝芸娘和紫嫣她们使了个眼神,脚步都没来得及动上一分,便听得殷老夫人沉声道:“婠儿,你这是要上哪去?!” 秦婠:…… 殷老夫人瞧着她的模样,轻哼了一声:“随祖母回去!” “不……不用了祖母。”秦婠朝殷老夫人露了一个甜甜的微笑:“我是坐着马车来的,我自己坐马车回去就成。” 殷老夫人沉着一张脸,看着她道:“祖母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现在与祖母一道回去,二是祠堂跪上两个时辰,左右你挺会跪的,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秦婠知道,自己的举动让殷老夫人真的动了怒,她看着殷老夫人面上的沉色,默默咽了咽口水:“我……还是跟祖母一道回去吧。” 兴安侯和秦旸,瞧着秦婠的模样,都微微扬了扬唇,就连芸娘也是笑着摇了摇头。 秦婠的预感极其正确,她刚刚上了马车,殷老夫人的拐杖就挥了过来,她下意识的闪躲了下,却让殷老夫人更气了:“你现在知道怕疼了?你在长安门前叩阍的时候,怎么没怕,啊?” 秦婠缩了缩脖子:“孙女……孙女不是知道您和父兄回来救我么?” “呵!”殷老夫人气急反笑,一个拐杖就敲了过去:“救你?你又没有通知府上,你要我们如何救你?若是我们来的晚了些呢?!” 即便实在怒中,殷老夫人这一拐杖敲在秦婠身上,也只是微微疼了一下下而已。 听得殷老夫人的话,秦婠连忙抱住了她的腰,在她怀里撒娇道:“祖母祖母,婠儿知道错了。您就别生婠儿的气了……” 秦婠抱着殷老夫人的腰,在那摇啊摇啊,摇的殷老夫人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她朝秦婠瞪了一眼,恼声道:“你就是不让人省心!” 秦婠连忙朝她露了个乖巧的笑容:“孙女向您保证,以后一定乖乖的。” 殷老夫人闻言,无奈的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道:“刚刚祖母打疼了没?” ------------ 第185章:此间并无外人 “没有。” 秦婠连忙道:“祖母心疼婠儿,就算在盛怒之下,也会下意识的留了力道。怎么可能真的将婠儿打疼了呢?就算打疼了,那也是疼爱。” 听了这话,殷老夫人无奈的笑了笑:“你呀……” 马车里传来了笑声,在外间的秦旸和兴安侯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走后,围观的百姓也跟着散了,不过这话却是停不下来,一个个的面上都带着一股子兴奋劲。 女人们是这样的: “你看到了没?太子殿下那排场,那气势,好似天神下凡一般,一道圣旨,直接将长乐县主救于水火之中!” “可不就是!啧啧啧,这就是所谓的伉俪情深吧。” “哇,好羡慕啊,若是我家那口子,能有太子殿下对长乐县主一半用心,我死的甘愿了。” “切,你又不想想,你是个什么,你家男人又是个什么,能与太子和长乐县主比么?” “我这说的是感情,又没说其它,再说了,身为女子,谁不希望这辈子能遇到个在乎自己的男人?” “这倒也是,唉,各人各命,长乐县主那样的妙人,该她被太子捧在手心里。” “谁说不是呢……” 男人们是这样的: “兴安侯府满门忠烈,为守护我大胤江山捐躯了多少男儿,竟然还有抹黑污蔑兴安侯府,这些人的良心被狗吃了不成!” “是啊,幸好长乐县主一身正气,不愿默默忍受这污蔑,今日来到这长安门叩阍,令我等看到真相,否则,我等就要受了那些人的蒙蔽,变成了不知善恶的糊涂人!” “唉,说来说去,只怪我等眼盲心瞎,听得那些流言,有鼻子有眼的便信了,反而忘了兴安侯府一门的风骨,这才说出先前那等混账话。” “糊涂啊糊涂!” “好在太子殿下与长乐县主伉俪情深,不曾受到流言影响,今日长乐县主在长安门前叩阍,太子殿下还亲来颁旨,如此也算是一桩美事!” “正是,想必往后茶馆里得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在说今日之事了!” “说也是应该的,这等事情就该好生宣扬宣扬!” “就是,就是……” 刑部的人了,兴安侯府的人也走了,百姓们也都散去,图留下一个被点了穴的书生,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两个人做贼似的跑了过来,一左一右,架着这个书生离去。 百姓的议论与后面发生的事情,已经与兴安侯府众人无关,马车一路到了侯府门前,他们这才发现,李澈的马车不知道何时竟然已经在了。 只不过换了一辆轻便的,而且并没有挂上太子府的标志,只是站在马车旁的小全子,昭示了马车主人的身份。 瞧见秦婠等人过来,小全子立刻上前,先是对兴安侯和殷老夫人道:“奴才见过侯爷老夫人,主子说了,因着大婚前不得相见的规矩,他就不来见过二位了,还望二位莫怪。” 兴安侯和殷老夫人如今瞧着李澈,真真是应了民间那句,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的话。 他们虽不是丈母娘,但瞧着李澈却是越来越喜欢,兴安侯闻言当即道:“太子殿下有礼了,本就是该守的规矩。” 殷老夫人也道:“太子殿下有心了。” 小全子听了这话,这才笑着转眸看向秦婠道:“奴才见过长乐县主。” 秦婠闻言有些尴尬,她的在长安门前叩阍,本意可不是捞个什么县主当来着:“全公公就莫要打趣我了。” “借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打趣县主。”小全子笑了笑,低声问道:“圣旨可还在?” 秦婠点了点头,赶紧让紫嫣把圣旨拿了过来。 她有些担忧的将圣旨交给小全子,看了看四周压低的声音道:“太子殿下,众目睽睽之下假传圣旨,是不是……” 小全子听得这话,知晓她的误会了,连忙道:“县主是陛下亲封的县主,这圣旨也是货真价实的,不过是因为事发突然,尚未来得及加盖两枚印章,这才要回去补上,县主切莫担忧。” 听得这话,秦婠顿时松了口气:“不是假传圣旨便好,吓我一跳。” 莫说是她被吓了一跳,就是在一旁听到她猜测的兴安侯等人,也被吓了一大跳,如今这才一个个舒了口气。 小全子将圣旨重新用木盒装好,想了想道:“县主可有什么话要奴才转告殿下的?” “不必了,我自己同他说。” 小全子听得这话,尚未来得及阻止,秦婠便已经越过他去,径直来到马车前。 她伸手去撩帘子,却发现没撩动。 秦婠不死心的拽了拽,这才发觉,帘子被里头的人拽的更紧。 李澈仅仅拽着帘子,像大姑娘拽着自己的遮羞布似的,很是无奈道:“大婚之前不得相见。” 秦婠眨了眨眼睛,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李澈是个守礼的人么?显然不是,若是他是个守礼的,当初在县城时又怎会同她这般那般,还自顾自的就搬去与她同屋。 怎么回了京城之后,他突然就矫情起来了? 秦婠轻咳了一声:“殿下,此间并无外人。” “那也不能见。”李澈清冽的声音,从马车上流淌出来:“日后就算是三司会审开堂,你若要去,也得戴上帷帽。” “为什么?”秦婠是真的不明白:“殿下不像是这般……” 秦婠想了半天,才找到一个较为合适的词:“殿下不像是这般迂腐的人。” “这不是迂腐。”李澈道:“待明日嬷嬷进了府,你就知道了。” “嬷嬷?什么嬷嬷?” “自然是教习你宫中礼仪的嬷嬷。” 听得这话,秦婠脑中瞬间就浮现了某部剧中容嬷嬷的形象来,她连忙摇了摇头:“不不不,我不需要。” “这并不是你能选择的事情,莫说是你,就是孤也有教习之人。” 李澈的声音很坚定:“待你我大婚之日之后,还需告祭祖庙,见过宗亲,回宫见过父皇与皇后,桩桩件件容不得半点差错。” ------------ 第186章:真·直男·本男 他说的很是严肃,秦婠也不是那般蠢笨的人,当即闻音而知其意,点了点头道:“成吧,但若是我很快便能学完,可否早些请嬷嬷回去?” 教习李澈的太监是承德帝派下的,而教习秦婠的嬷嬷,却是陆皇后派下的。 李澈也不愿意,秦婠与之接触太久,便道:“自然可以,届时你派紫嫣或者青衣,告知孤一声便是。” 听得这话,秦婠心情这才好些,点了点头道:“成吧。” 李澈嗯了一声,便没了声音,秦婠等了一会儿,见他没说话,便开口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秦婠没有得到李澈的回应,里间沉默了一会儿,李澈的声音才悠悠响起:“那个……,还有一事孤要同你说下。” 罕见的,秦婠竟然从他的语声里,听到了为难和歉疚,甚至还有点心虚。 她皱了皱眉道:“何事?” 李澈垂了垂眼眸,觉得自己哪怕是面对死谏的朝臣,也未曾这般为难过,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开口道:“自古以来,便有一条规矩,太子大婚之前,会派一一名宫女侍寝,教习为夫之道。” “此事本该在数年之前便进行,孤一推再推,眼看着大婚将至……” 秦婠听得这话,心里咯噔了一声,她以前演古装剧时,也听教导礼仪的老师笑着说过:“你们别看古代的公主招驸马有多威风,可实际上,即便是公主也惨到不行,大婚之前,皇家还会派女官去和驸马试婚,你说膈应不膈应?” 看着紧紧垂着的车帘,秦婠冷声道:“太子殿下同臣女说这些,是何意?” 听得她自称臣女,又唤他为太子殿下,李澈便知晓,她这已然是动了怒。 李澈无奈道:“宫女之事乃是规矩,孤不得推辞,否则便是大婚事宜准备不全,婚期得延后,你且放心,孤……” “殿下!”秦婠打断了他的话,冷声道:“殿下可还记得,臣女在县城之时同殿下说过的话?” 李澈自然记得,听得秦婠的话,他放在膝上的双拳不知何时已经握紧。 秦婠相信他记得,所以不等他回话,便悠悠道:“如今,宫女是规矩,往后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也是规矩。臣女早已同太子殿下讲明,您有您的规矩,臣女自有臣女的想法。” “宫女不可辞,您大可收下,往后三宫六院牵扯到朝堂天下,您亦可看着办,臣女还是那句话,您怎么做,臣女便怎么做。” 听得这话,马车里的李澈沉默了。 他不开口,秦婠也不催他答复,只是恭恭敬敬的在马车外,朝他行了一礼,而后道:“臣女谢过今日殿下相救之恩,教习嬷嬷之事,臣女也会认真学习,太子殿下若没有旁的吩咐,臣女便告退了。” 她说完这话,并没有如往日一般转身离去,而是像一个真正的臣女一般,恭恭敬敬的垂首在一旁,等着李澈的回复。 李澈透过帘子,看着窗外她的身影轮廓,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哑声开口道:“孤知晓了,宫女一事,孤会另寻其它办法。” 秦婠听得这话,却并没有很高兴,她心里有些堵的慌,因为她知道,宫女好打发,后面的所谓侧妃、良娣美人,却没有那么好打发了,这才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李澈见她没有回应,轻叹了口气道:“婠儿,很多时候,只有孤一人,并不好成事,你明白么?” 听得这话,秦婠猛然抬起头来,哑声问道:“太子殿下的意思是……” “孤不是个纵欲之人,已不是个贪图美色之人,若是如此,孤也不会到现在仍是后院空荡。” 李澈悠悠道:“你的想法孤知晓,孤与你想法虽不完全相同,但亦想差不远,孤有很多事情要做,后宅之中有一知心人足以,但孤的身份在此,很多事情孤并不好亲自出面,亦不想为了这些小事烦心。” 秦婠懂了。 他这事在拐弯抹角的告诉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允了。只是这后宅的事情,和前仆后继的美人,需要她自己来处理。 因为他每天面对朝堂之事已经足够烦心,他不想娶了媳妇之后,还要多烦一个后宅的事情。 真·直男·本男,石锤了。 李澈一诺千金,秦婠愿意信他,倒不是她天真,而是依着李澈的表现来看,他确实真的是这么想的。 更何况对秦婠来说,她压根就没指望,能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走到最后,既然他有这个需求,那她就去这么做好了。 说来,可能有点双标,毕竟她还因为尹婉柔占了兴安侯妾室的身份而大发雷霆,才会有了后面的事情。 可李澈说的也对,如果事事都要他出面,那他一个太子,岂不是整天都要为后宅之事烦忧? 秦婠想了想道:“殿下当真能全权交由臣女处理?” “自然。” 即便知晓秦婠看不到,但李澈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孤的太子府上连个宫女都没有,你便能知晓,孤是有多厌烦女子。不管何人何事,孤一律不问缘由,站在你的身后。” 说完这话,李澈担心秦婠不信,又补充道:“你若怀疑孤话中真假,亦或是担心孤有变卦之时,你再依着你的想法行事便是。” 秦婠想了想,好像自己也不亏,于是点了点头道:“成吧。” 见她话风又变的随意,李澈这才渐渐松开了握紧的拳,语声带了几分轻松道:“那……那个宫女之事……” “殿下留着吧。”秦婠淡淡道:“正好拿来先练练手。” 李澈闻言当即点头应下:“如此甚好,婠儿今日也辛苦了,早些回去歇着,待孤补全了印章,会将圣旨与封赏一道派人送来。” 秦婠点头应好,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俏皮着在窗口问道:“殿下当真不见上一见?” “不了。”李澈拒绝的很是果断:“大婚之间相见,会坏了两人姻缘,家宅不宁不能白头。” 秦婠没想到他还真信这些,不由挑了挑眉道:“如殿下这般说的话,那前些日子,咱们在县城之时又如何算?” 她本以为会将李澈一军,却没想到李澈很是正经的回答道:“从你我分别开始,到大婚之日正好一月,算不得坏了规矩。” 听得这话,秦婠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这家伙,在县城的时候,想尽办法要把她给逼回来,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嘟了嘟嘴:“成吧,既然殿下不愿相见,那边慢走,不送!” 殷老夫人和兴安侯等人,看着李澈的马车离开,这才回了府中。 殷老夫人边走边道:“婠儿大婚在即,便莫要外出走动了,往日里是祖母太纵容你了些,今日瞧见太子殿下对你的心意,祖母这才深觉这般乃是不对的。你不擅女红,但好歹也得依着规矩,亲手做一件贴身之物送给太子殿下才是。” 秦婠知道这是大婚的规矩,也知道,他们将这事儿看的有多重,否则李澈也不会如此坚持,大婚之前一月不与她相见了。 她之前,还真没将大婚的事情放在心上,毕竟她觉得感情已经顺利,现在重要的是走事业线。 可如今,得了李澈的那一番话后,却突然对这婚事在意起来。 她想了想开口道:“祖母,这大婚,我还需要准备什么?” 殷老夫人闻言,颇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而后道:“明日便是宫中派教习嬷嬷入府教导的日子,届时你问嬷嬷便是。” 秦婠眨巴眨巴眼睛,觉得殷老夫人尴尬的样子有些可爱,当即忍着笑意点头道:“行,明日我问问嬷嬷。” 兴安侯府这里是彻底平静了下来,众人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开开心心的一家子坐在一起吃饭。 可陆皇后那里却不平静了。 得到外间的回报,知晓了如今百姓们议论的都是兴安侯府如何高义,未来太子妃与太子又是如何伉俪情深,当即气的砸了手中的茶盏。 云嬷嬷什么话也没敢说,只默默的收拾着,将地上的碎瓷一一捡了起来。 陆皇后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才道:“教习嬷嬷已经选好了么?” 云嬷嬷点了点头:“皇后娘娘放心,马嬷嬷是个极有经验的,保证能顺利完成皇后娘娘交代的事情。” 陆皇后听得这话,脸色这才好了些,重新扬起一个笑容来,阴恻恻的道:“好一个伉俪情深,本宫倒要看看,大婚之夜,你们还是否伉俪情深的起来!” 云嬷嬷垂了眼眸,犹豫了一会儿道:“根据下面的人来报,二皇子殿下出了宫后,还是去了一趟长安门,只是殿下并未现身,直到目送着秦婠离开之后,这才离去。” 听得这话,陆皇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就褪了个干净,她冷声道:“如今他行事越发无所顾忌了,竟然为了区区一个秦婠,跑来质问本宫!还对本宫说那些锥心之言!” “秦婠本宫自然也知晓是个好的,可那也要他有那个本事让秦婠倾心于他才是!本宫做所的一切,难道不都是为了他么?!” 芸娘心中对陆皇后这话,是不赞同的。 她一生都在伺候陆皇后,膝下无儿无女,李翰是她亲手带大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她一直将李翰视为己出。 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明白,秦婠之所以没有倾心李翰,其实很大程度上,都是陆皇后一手造成的。 ------------ 第187章:岂不是要翻了天 李翰年幼时,为了显示陆国公府对皇位并没有觊觎之心,陆皇后对他的态度是放纵的,即便私底下再怎么暗示,那也只是暗示而已。 小时候的李翰被养的肥肥壮壮天真任性,可偏偏被塞了满脑子的将来要如何如何,哪些女孩子娶了会对他将来有益,甚至连位份都安排好了。 陆皇后也好,李翰也罢,都将秦婠视为了囊中之物,好似勾勾手指,秦婠就得感恩戴德。 可偏偏,秦家的人,自有傲骨。 情窦没开的李翰,第一次遇到秦婠,便如同一个施恩的上位者一般,宣布了秦婠是他的侧妃,结果被同样心高气傲的秦婠,奚落嘲笑的一文不值。 李翰也是从那时开始,才真正成长了起来,可伴随而来的,还有极力想获得秦婠认可的心。 陆皇后整日里说什么秦婠是个好的,极其赞同李翰与秦婠再一块儿,甚至还说出长子可出自秦婠肚皮这种话来。 这话,也只有李翰信了。 若是当真秦婠入了李翰的后院,当真李翰独宠于她,当真让她有了身孕,生下的长子,云嬷嬷敢以自己人头担保,最后的结局,定然是去母留子,长子养在陆雪的名下。 陆皇后对李翰所允诺的一切,都是谎言。 假嫡女的事情也好,将秦婠掳走的事情也罢,桩桩件件,打着为李翰着想的旗号,却一步步断绝了李翰与秦婠的所有可能。 而李翰对陆皇后无条件的信任与孺慕之情,也随着这桩桩件件的事情消失殆尽。 所以,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局面,云嬷嬷一点都不觉得讶异。 她将茶盏碎片收拾好,想了想还是开口对陆皇后道:“娘娘,二皇子他长大了,再过一两年便到了及冠的年纪,可您和陆国公还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难免……” “本宫与陆国公那是监视他么?!” 不等云嬷嬷将话说完,陆皇后便厉声打断了她:“本宫与陆国公还不都是为了他好?!你也瞧见了,他为了一个秦婠,便能对本宫横眉冷对,本宫若是不看着他,他岂不是要翻了天?!” 云嬷嬷听了这话,瞬间就闭了嘴。 因为她知道,陆皇后将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了二皇子身上,承德帝在太子十三岁那年搬出坤宁宫后,平日里无事就再也没来过。 也是从那时起,陆皇后彻底明白,她以为的夫妻和睦,不过都是假象,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明白,她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胜过元后。 她将这种求而不得和被抛弃的痛苦,都转化成了仇恨,给自己竖起了厚厚的壁垒,决不允许任何人再背叛自己,而其中受害最重的便是二皇子李翰。 陆皇后对李翰的掌控,即便在云嬷嬷看来,也委实太过了。 李翰平日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见过那些人,夜里宿在了哪,连他今日穿的什么衣衫,穿了多少,零零种种事无巨细,都会有专人向她汇报。 偌大个皇子府,恐怕除了小德子,剩下的人不是陆国公府的眼线,就是陆皇后的眼线。 也难怪,李翰会被逼得说出,日后陆皇后会垂帘听政这样的话来。 云嬷嬷在心里叹了口气,若真有那么一日,垂帘听政怕都是轻的。 云嬷嬷没有在说话,只道了一声奴婢去收拾,而后便退下了。 陆皇后这里不好过,刑部尚书廉柏羽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他看了看手里的状子,又着了看刑部郎中张显忠,然后甚是疲惫的闭了眼:“你可知道,这状子上所告的十二名官员,皆是在朝堂上嚷嚷着要废除太子殿下婚事,要死谏的几位大人?” 张显忠除了每月初一十五的大朝之外,平日里的小朝还没有资格上的,故而他对朝堂之事有所耳闻,却并不知晓的那么详细。 听得廉大人的话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惊诧道:“大人,您的意思是说……” 廉大人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压低了声音道:“这状子看似是咱们未来太子妃递上来的,可实际上却是太子殿下的手笔,这些人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都是陆国公与皇后一脉,如今,太子殿下这是要借咱们的手,开始肃清朝堂了!” 听得这话,张大人不禁觉得喉中干涩,他哑声道:“大人打算如何?” 廉大人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意味深长的问道:“如果换了你是本官,你会如何处置?” 张大人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下官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廉大人淡淡道:“你问便是。” “大人觉得……”张显忠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大人觉得,这告状之事,是未来太子妃自己所为,还是太子殿下示意她所为?” 廉柏羽听得这话,看着张显忠笑了。 张显忠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可是下官逾矩了?” “没有。”廉柏羽收了笑:“只是觉得从前本官有些小瞧了你。” 张显忠有些敛然:“那依大人看来……” “此事自然是咱们未来的太子妃自己作为。” 廉柏羽挑了挑眉:“原因有三,其一太子并未将那些所谓死谏的老臣看在眼里,否则便不会有昨日朝堂上太和殿已许久不曾见血的话。其二,今日册封秦婠为长乐县主的圣旨,中书省和尚书省都不曾得知,可见乃是临时为之。” “也就是说,这是太子临时得知秦婠叩阍之后,为了让她免于坐笞,这才临时请了陛下拟的圣旨。其三,若当真是太子示意秦婠所为,那兴安侯老夫人与兴安侯,就不会分两拨抵达长安门,兴安侯更不会去了营中领了兵才去。” 听完了这些,张显忠低声感叹道:“若真是如此,那这未来太子妃的心力,可当真不能小觑。长安门前叩阍,不但毫发无伤,还因祸得福得了县主的封赏,还扭转了百姓的言论,为她和太子竖立了受害者和伉俪情深的形象。” 廉柏羽点了点头,低叹道:“谁说不是呢,最最重要的是,她此举不仅为太子和她赢得了民心,还让太子顺势有了削弱陆国公府和皇后实力的机会。” ------------ 第188章:马嬷嬷来了 说完,他看向张显忠道:“本官回答了你的问题,如此你可有答案了?” 张显忠垂了眼眸,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依着下官看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实乃为人臣子的本分。” 听得这话,廉柏羽顿时又笑了,他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张显忠道:“你呀你,在本官面前还打这等官腔,你若当真只想着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又何必问本官,那状告之事可是长乐县主自己所为?” 张显忠面上露了几分尴尬,低了头不说话。 廉柏羽收了笑,看着他低叹了一声:“自古,就没有真正能逃过夺嫡之争的,所为中立不偏不倚,那也得有那般本事和实力,你我这些随时都能被取而代之的,只能卷入其中搏个前程,你问的很好,答的也很好。所以这事儿……” 廉柏羽把手中的状子,往张显忠身上一拍,微微一笑道:“这事儿就拜托给你了。” 张显忠:…… 廉柏羽瞧着张显忠那无语又茫然,外加一顿委屈的样子,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别摆着这副苦瓜脸,你的意思表哥明白,我的意思,表弟你可明白?” 张显忠摇了摇头。 “这就是你为什么三十四了,还是个五品郎中的原因!” 廉柏羽恨铁不成钢:“你以为我同你说这么多,是在跟你说着玩呢?太子和二皇子,咱们必须得选一边站,以前我是不大看好太子的,当今陛下贪图享乐,握在手中的实权并不多,能交给太子的就更少了。” “可如今看来,太子有着自己的势力,否则他不敢在太和殿上说出见血的话来,更不会让咱们好生审理这案子,还要亲自来看开堂,最最重要的是,他如今有了兴安侯,你再看看咱们未来的太子妃,也是个极有手段的。” “这两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我身为刑部尚书,这时候出面表明自己的立场并不妥当,不仅会得罪人,而且会遭到陆国公府一派的打压。” “但你就不同了,状子是你接的,太子亲命你好生办案,你一个五品郎中能有什么办法,只得硬着头皮上不是么?若是此事办好了,咱们不仅能保全自己,还能给太子殿下递上了投名状。” 张显忠:…… 他走过最长的路,就是上司兼表哥的套路。 翌日一早,秦婠还在睡梦中,突然就被人掀了被子。 秦婠被吓了一跳,一睁开眼,猛然就瞧见一个梳着嬷嬷发髻的妇人,素着一张脸,正冷眼看着她。 那嬷嬷长着一张国字脸,发髻和衣衫都被打理的一丝不苟,尤其是身上的衣服,连个褶皱都没,比前世熨烫出来的衣衫更加平整服帖。 头上抹了头油,亮的快要反光,每一根头发丝都服帖在头上。 她的腰背挺得笔直,容嬷嬷的形象瞬间就鲜活起来了。 现在虽然已经是四五月的天气,可是早间还是有些凉的,秦婠猛然没了被子,不由就打了一个喷嚏。 这个喷嚏一出,那个嬷嬷的脸色顿时黑了:“长乐县主,奴婢本以为您最多是不懂点规矩,可没想到,您连最基本的仪态都没有!” 秦婠也黑了脸,很好,剧本里的经典桥段开始了。 那嬷嬷看着秦婠,缓缓屈膝朝她行了一礼,可这语声却没有放低半天姿态:“长乐县主,奴婢姓马,是礼部派来教习您礼仪,以及大婚事宜的教习嬷嬷,您可以叫我马嬷嬷。” 秦婠坐起身:“马嬷嬷免礼。” 马嬷嬷站起身来,看着她道:“下个月十二,是钦天监定下的,您与太子大婚的好日子,大婚之后,您就是太子妃,可不管是什么身份,总归是出嫁从夫,所以奴婢特意向太子府的全公公,要了一份太子的作息。” “长乐县主,您从今儿个开始,便要依着太子作息来行事,今儿个早间起身便算了,从明儿个开始,您得在卯时起榻,奴婢会教您如何伺候男子穿衣,待练习完后,便是用膳礼仪,用膳完后,便是行走坐姿,以及其他事宜的训练。” 秦婠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卯时,也就是早上五点?! 李澈上朝,她又不上朝,为什么她也要起那么早? 再者,学会伺候男子穿衣又是什么鬼?不是有内侍和丫鬟么? 仿佛知道秦婠在想什么似的,马嬷嬷又道:“奴婢来的时候,瞧见您的几个丫鬟,规矩也欠缺的很,所以,您那四个大丫鬟,也得跟着您一道学,您现在就起身吧。” 人在屋檐下,秦婠也不得不低头,乖乖应了一声好。 马嬷嬷见她起身,朝外道:“进来伺候县主起身吧。” 随着她这声话落,紫嫣、绿鸢、青衣和红苕,一个个走了进来,与往日里的欢快不同,她们一个个低着头,端着各种用具,乖巧的有些不像话。 显然是之前就被马嬷嬷训斥过了。 马嬷嬷一边看着她们伺候秦婠,一边指出她们的不足,不是衣衫的顺序不对,就是动作不雅,甚至连扣子先从哪边开始扣,都要挑三拣四一番。 原本三两下可以搞定的事情,硬是拖了将近半个时辰,这才总算将衣衫给穿好了。 接下来就是洗漱。 自然而然的,秦婠又被挑剔和指导了一番,连漱口杯子怎么拿都有着将就。 秦婠无法,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不为别的,就为了早些学好,请走这个冷面的马嬷嬷。 洗漱完,就是梳发上妆。 这才是真正遭罪的开始。 秦婠坐在梳妆台前,绿鸢还未动手,就被马嬷嬷训了一通,说是她梳发的姿势不对,这样会梳痛主子如何如何。 绿鸢哪里受过这种骂,当即就红了眼眶。 马嬷嬷见状面上更显不耐:“行了,你让开。” 绿鸢被赶到了一旁,马嬷嬷来到秦婠身后,接过梳子开始为秦婠梳发,一边梳一边讲,这梳子要以什么角度开始梳,先梳哪里的头发,遇到缠在一起的该如何如何。 还别说,能做教习嬷嬷的确实有些能耐,秦婠全程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 第189章:分明是在打她的脸 马嬷嬷做过了一遍,将梳子递给绿鸢:“来,你照着我说的再做一次。” 绿鸢小心翼翼的接了梳子,依着马嬷嬷刚才演示的那般去做,可却依旧没有能够让马嬷嬷感到满意,在一旁纠正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勉强算是过关了。 秦婠正要松口气,却见马嬷嬷转身对紫嫣她们几个道:“县主嫁了人,就不同于在闺阁之中,你们身上来了葵水,那是赃物,是不能进房伺候的,所以这梳发挽髻的活,你们都得学精学好。” 说完这话,她指着紫嫣道:“你来。” 听得这话,秦婠眼睛眯了眯,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紫嫣毕竟是习武的,而且在送到秦婠身边之前,都经过嬷嬷的Tiao教,故而对于动作和要领,领悟的十分快,马嬷嬷纠正了一个姿势之后,就让她过了,紧接着便是青衣。 待到青衣拿起梳子的时候,秦婠终于想起是什么地方不对了。 她是主子不是么? 按照道理来说,即便丫鬟们要练手,也该互相梳发,或者另外唤一个二等三等丫鬟来,私底下慢慢练,哪有直接让主子坐在这,让丫鬟们练手的?! 这厢马嬷嬷还在指导着青衣的动作,秦婠却已皱了眉。 “县主!”马嬷嬷突然冷声道:“您身为县主,未来的太子妃,得坐有坐相,双目平视,腰背打直双腿并拢,双手交握轻放在腿上。” 秦婠依言坐好,这对她来说其实只是小事,且不说前世身为艺人,本就对仪表仪态有要求,就是她拍古装戏,也是经过专业老师培训的。 果不其然,马嬷嬷没再挑剔。 她不挑剔了,就轮到秦婠了。 秦婠看着镜子里的马嬷嬷淡淡道:“嬷嬷,本县主想问一句,宫里给主子梳妆的宫人,也是这般拿着主子的头发来练手的么?” 这话一出,青衣拿梳子的手立刻就是一顿,紫嫣和绿鸢互相看了一眼,眼里都是惊讶和自责,是啊,即便她们做的不好,这嬷嬷完全可以私下里教,她们互相练习便是了,怎的能让小姐枯坐在这里,连早饭都不曾吃,散着头发给她们练手? 红苕是个沉不住气的,当下便恼道:“你这个嬷嬷,藏的什么黑心肠的坏心思?幸好我家小姐聪慧,否则岂不是要被你耍的团团转?!” “放肆!” 马嬷嬷朝红苕呵斥道:“我虽是一个嬷嬷,是个奴才,可那也是对主子而言,更何况,我是礼部派来教习县主的嬷嬷,轮得到你一个丫鬟在这对我大放厥词?!” 说完这话,她看向秦婠道:“长乐县主,人们常说,有什么样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奴才,您平日里便是这般纵容奴才的么?” 秦婠闻言冷笑一声:“本县主身边的丫鬟,本县主自会教导,倒是嬷嬷你,好大的威风,本县主质问你的话,你还没给个交代,倒先质问起本县主了?” 马嬷嬷听得秦婠的话,竟然一点都没有心虚或者退让的模样,反而道:“奴婢并没有拿县主的头发给她们练手的意思,若真是练手,就不是梳一遍这般简单了,宫里给主子们梳头的,那都是千百遍练出来的手艺。” 言下之意就是秦婠小题大做,故意刁难她了。 秦婠这回知道,什么叫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她虽不知道,别人的教习嬷嬷是个什么样,但绝对不是马嬷嬷这般,让她在这里饿着肚子,连口水都没有,让四个丫鬟轮着在她头上学习如何梳头的。 更何况梳完了头,还有挽髻,挽髻完了,还有妆容,等这一套折腾完,怕是都要到中午了! 这马嬷嬷哪里是来教习她礼仪的,完完全全就是来针对她的! 秦婠冷哼了一声:“嬷嬷说的好似很有道理的样子,可本县主记得,嬷嬷来到府中的职责是教习本县主的礼仪,而不是教本县主的丫鬟如何伺候主子!当然,如果马嬷嬷确实好为人师,可以待私下里教学,眼下本县主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等着四个丫鬟一个个练手!” 马嬷嬷闻言看了秦婠一眼,淡淡道:“奴婢也是为了县主考虑,既然县主不领情,那便作罢,奴婢现在开始教习挽髻。” 说完这话,马嬷嬷跟个没事人似的,吩咐绿鸢上前为秦婠梳髻。 如今谁还看不出来,这马嬷嬷分明是在刁难秦婠,四个丫鬟心里都是憋了一肚子的气。 尤其是绿鸢,她除了气愤之外还有自责,认为是自己不够好,手艺不精,这才让马嬷嬷有机可乘。 所以,给秦婠挽髻的时候,她尤其认真仔细,而且梳的是自己最最拿手的。 她一直提心吊胆的提防着马嬷嬷随时叫停,但马嬷嬷却没有。 终于梳好,绿鸢刚刚准备松一口气,马嬷嬷却冷哼一声道:“不对!你这梳的都是待字闺中的发髻,再过二十多天,县主与太子殿下便要大婚,大婚之后,你也要这般梳么?!” 说完这话,不等绿鸢辩驳,便冷声道:“拆了,重新梳!” 红苕闻言立刻忍不住又跳了起来,指着那冯嬷嬷的鼻子骂道:“呸!你这个心肠歹毒的!我家小姐到现在让你折腾了快一个时辰了,你是这也没对那也没对,我看你不是来教习的,你是存心来折腾我家小姐的!” 啪! 马嬷嬷突然一巴掌狠狠朝红苕脸上扇了过去,速度之外,简直令人措手不及。 秦婠猛地站了起来:“你干什么?!” 马嬷嬷冷声道:“胆敢在主子面前大呼小叫,如同泼妇骂街,县主心慈不与管教,那只有奴婢代为管教了,否则日后出了事,县主怕是后悔都来不及。” 没错,红苕是没有什么脑子,而且冲动,嘴上也么什么把门的。 也确实需要管教,否则日后必有大祸。 可这不代表,这马嬷嬷就可以当着她的面,不经过她的授意和同意,就擅自对她的丫鬟下狠手。 这哪里是在打红苕的脸,这分明就是在打她的脸! ------------ 第190章:给我打出去! 马嬷嬷这一巴掌扇的极狠,红苕的嘴角都被打出血,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红彤彤的一片。 红苕气到不行,跟她吼道:“你算哪根葱?我家小姐都没打过我,你竟然敢打我?!” 马嬷嬷给了她一个轻蔑的眼神:“莫说是你,就是县主有做错之处,我也一样打得!” 秦婠听得这话,冷冷的看着她:“谁给你的权利?” “自然是礼法!” 马嬷嬷回看了过去:“当然,县主若是不服礼法,不愿接受教习,奴婢也自可回礼部同大人们和皇后禀明。” 秦婠皱眉:“禀明又如何?” 马嬷嬷冷声道:“禀明县主礼教不符,礼部自会记录在案,婚期延后。” 秦婠懂了。 原来是握有所谓的尚方宝剑,难怪敢如此嚣张。 想必李澈也深受其苦,这才迫不得已,跟她说了侍寝宫女之事。 马嬷嬷的话一出,原本气愤不已的红苕瞬间也哑然了,她捂着脸,担忧的看着秦婠。 紫嫣青衣和绿鸢,也从忿忿不平,变成了一脸的担忧。 秦婠看了看一脸倨傲的马嬷嬷,轻笑了一声,重新坐了下来,淡淡道:“那马嬷嬷便请自便吧。” 听得这话,紫嫣红苕她们都惊了,马嬷嬷更甚惊的双目瞪圆,声音都变了调:“县主你……在说什么?” “我说马嬷嬷您请自便。” 秦婠给自己脸上抹着自己调制的面脂,语声很是轻松随意:“马嬷嬷,你是要去礼部告状,还是要去皇后娘娘那告状,都随你。婚期延后不延后,甚至直接取消了,我也无所谓。” 马嬷嬷怎么也没想到,秦婠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即瞠目结舌道:“县……县主莫要开玩笑了。” 秦婠轻笑一声,转过头看着她道:“本县主从来不开玩笑,马嬷嬷你拿着鸡毛当令箭,怕是找错人了。你也不打听打听,到底是本县主急着嫁给太子,还是太子急着娶本县主。到底是侯爷急着嫁女儿,还是陛下急着娶儿媳?” 马嬷嬷闻言一脸的震惊,显然秦婠的话,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秦婠看着她震惊的脸色,收了脸上的冷笑,冷声道:“马嬷嬷连状况都闹不清楚,就敢来侯府当真本县主的面耍威风,你既然要走,要去告状,那本县主就不送了。” 马嬷嬷站在原地,看着秦婠那副淡然的这样,这才后知后觉的醒悟过来,秦婠说的都是事实,她是真的不怕自己回去向礼部和皇后告状,也是真的不怕婚期延后,或者是婚期取消。 这……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待嫁娘?! 她不知道,婚期延后或者取消,对一个女子的清誉来说是多大的打击么? 莫说是侯府嫡女,就是寻常人家女子,一旦被退婚,定会遭人非议。 更何况,她要嫁的人是太子! 那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太子啊! 秦婠看着马嬷嬷一副三观碎了一地的样子,皱眉冷声道:“你还不走么?” 马嬷嬷不敢走,皇后交代的任务,她还没有完成,她不能刚来半天,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 可……可之前的姿态,她已经摆了个十足十,眼下她要如何做,才能自然而然的留下来? 秦婠看着她,淡淡道:“不走么?” 马嬷嬷咽了咽口水:“奴婢……” 秦婠却没有要听她说话的样子,转眸对红苕道:“她刚才打的是你的左脸,你可以扇回去了。” 这话一出,马嬷嬷和红苕都惊了。 红苕捂着脸,看了看秦婠又看了看马嬷嬷,却不敢动。 秦婠等了一会儿,见她仍然一脸怂到不行的样子,心里就有些窝火,转眸对紫嫣和青衣道:“红苕不敢动手,你们给我打,一直给我将这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蠢人,打出侯府去!” 紫嫣和青衣可不是红苕,她们是青字营出来的,十多年来学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无条件服从主子的命令。 秦婠一声令下之后,紫嫣立刻抬起手,啪的一巴掌朝马嬷嬷的脸上扇了过去。 马嬷嬷的脸顿时就被扇到了一边,血丝从嘴角流了下来。 她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紫嫣:“你……你……你居然敢……” “有什么不敢?!”青衣冷哼一声:“不仅她敢,我还敢!” 说完,啪,又是一巴掌。 秦婠看了看马嬷嬷的样子,转眸对紫嫣和青衣道:“嗯,打的不错,左右对称,看着舒服多了。” 马嬷嬷两只手捂着脸:“你……你们……” “我们如何?” 秦婠看着她冷声道:“我这个人,其实一向不大喜欢这种暴力,也不喜欢用身份压人,但不代表,我可以允许你,当着我的面骑到我头上来撒野!” “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情,我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姐,我是兴安侯的嫡女,祖母将我娇养着长大,父兄疼我宠我,不是拿来给你这种恶奴来欺辱的!” 说完这话,秦婠转过头去,再也不看她一眼,只对紫嫣和青衣道:“丢出去,看着碍眼!” 紫嫣和青衣应了一声是,一左一右押了她两只胳膊,而后齐齐一拧,不管那马嬷嬷如何痛苦哀嚎,直接押着朝外走去。 说实话,若不是怕惊着侯府众人,她们两个很想点了这马嬷嬷的哑穴,直接拎着丢出侯府去。 那马嬷嬷的哀嚎声渐渐听不见了。 秦婠这才长舒了口气,转眸对红苕道:“你可知,你今日错在哪了?” 红苕闻言低了头:“奴婢又口不择言了,给小姐惹了麻烦。” 看着她的模样,秦婠很是无奈:“你口不择言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我对你说过此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你从未改过,连一丝丝改变都没有。” “今日你得罪是个礼教嬷嬷,明日你得罪的就很有可能是个贵人。没错,我确实可以保你一次两次,甚至一直保你,可你知道我会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红苕低了头,眼泪夺眶而出,她扑通一声跪在秦婠面前,啜泣道:“小……小姐,奴婢以后一定改!” ------------ 第191章:我不是嫌弃你 秦婠叹了口气:“口不择言只是问题之一,而且不是最终要的。最重要的问题是,你有胆子骂人,却没有胆子去报复,就以今日之事而言,哪怕我给你撑腰,命令你去还那马嬷嬷一巴掌,你都不敢。” “你知道,你这种行为代表着什么么?” 红苕泪眼婆娑的看向秦婠:“奴……奴婢不知。” “代表着,你不仅无用,还不听主子的话!” 秦婠将话说的很重,不是没考虑到红苕的承受能力,而是有些事情必须得交代了。 正如李澈所言,后院之事,他不能事事都替她挡了。 他的信任和承诺已经给到,她如果不想后院进人,如果真的在乎他和她的感情,她就得拿出架势和手段来,自己去摆平。 往后,即便后院不进人,可觊觎李澈的人不会少,她的日子不会平静。 而像红苕这样,只会嘴上叫嚣,一遇上事儿却比谁都怂,哪怕自己给她撑腰,也依旧不敢行动的,往后自己要如何指望她帮衬? 莫说是帮衬了,她不给自己惹事就已经算是阿弥陀佛。 红苕听得秦婠的话,顿时震惊住了,她目瞪口呆的看着秦婠,哑声道:“奴……奴婢,在小姐心中便是这般无用和不堪的么?” 秦婠闻言叹了口气,她站起身来,拎起自己的裙摆,蹲下身子与她平视着,而后语重心长道:“红苕,我不是嫌弃你,最苦最难的日子,是你我相护搀扶着一起走过来的。” “在我心目中,你我虽为主仆,可情义却与姐妹无异。但是红苕,仅有这些是远远不够的,我在往前走,你如果想要陪着我,就得也跟着往前走,如果你一直停留在原地,我就需要回头来找你。” “所以红苕,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继续陪我走下去,但需要你改变你自己,跟上我的脚步。第二条就是,你可以去过自己的生活,我把卖身契还给你,替你消了贱籍,你我虽不能再为主仆,但依旧是姐妹。” “我亦可以,为你找个可靠又上进的人家,将你嫁过去,为你撑腰,将你风光送嫁,婚后你我亦可经常来往,选哪条路,你自己好好想想。” 说完这话,秦婠伸出手扶住她,拉着她一道站起来,诚恳的道:“红苕,我从来没有嫌弃你,从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亦不会有。” 红苕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她看了看秦婠,突然一下子抱住了她,埋首在秦婠肩窝处,痛哭道:“小姐……对不起。” 秦婠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叹了口气道:“红苕,我只害怕你知道么?我害怕你的性子,最终会害了你。就像今天的马嬷嬷一样,我可以替你打回去,可终究你还是挨了打,我哪怕把她杀了,你的痛也不可能消失。马嬷嬷就如此了,将来要是遇到,我也没法对付的人呢?” 红苕没有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哭。 秦婠亦没有再说什么,只静静的抱着她,轻柔的拍着她的背。 绿鸢在一旁红了眼睛,柔声劝道:“红苕,小姐也是为了你好,咱们能遇到这样的主子,真的是三生修来的福分。” 红苕低低嗯了一声,从秦婠怀里抬起头来,离开她的怀抱,擦了擦眼泪看着她道:“小姐,奴婢……” “红苕,你不用现在就给我答案。”秦婠看着她道:“你想下去敷敷脸,好生想想将来,明天再给我答案也不迟。” 听得这话,红苕低低应了一声,然后道了一声:“奴婢……奴婢先下去了。” 说完这话,红苕转身便走,可走着走着,眼泪却又掉了下来。 回来的紫嫣和青衣正好瞧见,两人都是微微一愣,目送着红苕回了自己的屋子,这才抬脚进了主屋,向秦婠汇报情况。 紫嫣有些担忧道:“那马嬷嬷被赶出侯府之后,就在门口叫嚣,说她回去之后,定要禀告礼部和皇后娘娘,让小姐莫要后悔。” 秦婠闻言挑了挑眉:“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你们当我先前同她说的那番话,是在逗她玩呢?” 紫嫣青衣和绿鸢闻言皆是一愣,青衣有些瞠目结舌的小声问道:“小姐当真不怕婚期延后,甚至被取消了婚事?” “呵。” 听得这话,秦婠笑了:“她的那番话,也就骗骗你们罢了,也不想想,我与太子的婚事是陛下御赐的,如果我因为礼教不符取消婚事,那打的是谁的脸?再说这婚期延后,也不是她说延后便能延后的。” “其中牵扯到司天监和礼部,还有吏部的财政花费,一个小小的嬷嬷,能使唤的动这么朝臣么?更何况,婚期延后,也得经过商议才行,她还没有那个资格。” 听得这话,三个丫鬟都露出了笑容来,绿鸢更是松了口气道:“还是小姐聪慧,若不是小姐,奴婢们定是要她唬住。” 秦婠想了想:“虽说婚期不会因此取消或者延后,但有一事我们却不得不防。” 紫嫣、青衣和绿鸢连忙问道:“何事?” “防止她背后之人,如同那尹婉柔的死一般,在外散步谣言玷污我的名声。” 秦婠转眸看向青衣、紫嫣和绿鸢道:“你们三人中,谁有门路可去市井百姓之中,散布些言论?” 紫嫣和青衣听得这话,面上都是难色,她们自幼在青字营中长大,学的是暗卫的本事,与外界根本没有多少接触。 秦婠让她们去杀一个人可以,让她们去找人在市井中散布留言,这…… 委实有些为难她们了。 紫嫣想了想道:“要不去市井之中,寻一长舌的妇人,给她些银子?” 秦婠摇了摇头:“这事看起来太假,毕竟随意寻得人,与侯府并无关系,旁人问起她如何得知这隐秘之事,她要如何回答?经过上次流言,百姓肯定都机警了些。” 青衣道:“要不,去同太子殿下说?” 秦婠白了她一眼:“什么都去寻他,岂不是显得我很无能?” 紫嫣和青衣顿时不说话了。 一旁一直未曾开口道绿鸢犹豫了会儿道:“奴婢去吧,奴婢本就是京城人士,家中亦有父兄,给他们些银子便是。” ------------ 第192章:定将此事办好 绿鸢是京城人士,这事儿秦婠是知道的。 只是秦婠从未听闻过绿鸢与家中有过往来,当初跟着蓝羽和黄莺昧下银子的时候,也不见往家中送过,想必关系应该好不到哪里去才是。 而眼下却提出这事,莫不是之前都是她猜错了? 秦婠看向绿鸢,试探着道:“你父兄是否可靠?” 绿鸢听得这话,摇了摇头,垂眸低声道:“他们不过是市井里的无赖,只要能得到好处,莫说是传话,敲诈勒索也是做得的。” 说完这话,她抬眸看向秦婠道:“不过小姐请放心,奴婢定会是‘无意间’透露几句罢了,再故意忧愁着,不知如何讨小姐欢心,挣更多银子,他们自己就回去想办法了。” 秦婠一直都知道,绿鸢是个心思玲珑,有着自己主意的,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聪明,而且还很有手段。 但秦婠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开口问道:“我听你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不愿意与你那父兄有所牵扯的,你这般做,会不会惹上麻烦?” “不会。”绿鸢答的斩钉截铁:“他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以前奴婢将小姐搬出来,他们就不敢惹,如今小姐成了县主,未来的太子妃,他们就更不敢了。” 见她这么有信心,秦婠就放心了,开口对她道:“紫嫣和青衣都是会武的,你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不愿意跟我说,就让她们两个帮你。” 紫嫣和青衣闻言,齐齐向绿鸢许诺,她们是姐妹,一定会尽全力相帮,请她务必不要客气。 绿鸢听得这话,很是感动,重重的应了一声之后,转眸向秦婠问道:“不知小姐,打算传什么话?” 秦婠想了想道:“也不用说什么假话,只将今日之事传出去罢了,讲讲那马嬷嬷如何欺辱我,如何威胁我,甚至还摆架子打了我的大丫鬟,早间连水都不曾让我喝一口,我忍了又忍,终究忍无可忍将人给赶出去了。” 绿鸢点了点头:“小姐放心,奴婢定将此事办好。” 秦婠嗯了一声,起身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出一张银票来递给她道:“这五十两银子你拿着去办事,只是这银子和事情都得办得隐晦才行。” 绿鸢点头应下,而后转身出了屋。 绿鸢走后,秦婠这才开始传早饭,吃完早饭之后,她去寻了殷老夫人,毕竟她将教习嬷嬷赶出了侯府,这事也算是大事了,好歹得跟祖母交代下。 马嬷嬷被紫嫣和青衣,一早‘请’出侯府的举动,整个侯府的人都被惊着了。 宫里派下的教习嬷嬷,无论是去了哪家,都是被奉为上宾的存在。 毕竟,她们身份虽低,可她们背后的主子,身份可不低。 再加上,秦婠要嫁的是太子,这教习嬷嬷即便是礼部派下的人,那背后的主子也定然是皇后娘娘。 赶走了教习嬷嬷,岂不是明晃晃在打皇后的脸?! 故而,这厢紫嫣和青衣才将马嬷嬷‘请’出侯府,那厢就有人告知了余管家,自然余管家也立即禀告了殷老夫人。 秦婠去的时候,殷老夫人正沉着一张脸,瞧见秦婠,也不如平日里一般亲昵,只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秦婠见状,以为她是在生气自己将马嬷嬷赶出侯府的事情,急忙上前挽了殷老夫人的胳膊,撒娇道:“祖母,婠儿将那马嬷嬷赶出去,实在是因为她欺人太甚!” 殷老夫人看着她,淡淡道:“哦?她怎么个欺人太甚法?” 秦婠便将那马嬷嬷的所作所为给说了,最后气愤道:“她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以为我不敢拿她怎么招,便这般欺辱我,祖母您说说,有这样的么?” 殷老夫人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淡淡道:“宫里派下来的教习嬷嬷,大都是倨傲的,她做的虽有不妥,可说破天去,最多只是个磨你性子的话,她若真的闹将起来,没理的是你,你知道么?” 秦婠点了点头:“孙女知道,可是我就是受不得这个气,分明是她刻意欺辱我,难道我还要忍着不成?祖母您是不知道,她竟然嚣张到说,我的丫鬟她打得,就是我,她也打得!” “祖母将我娇养着长大,父兄都疼爱我,难道就是用来给她欺辱,给她打的么?!” 听得这话,殷老夫人的脸色变了变,但她仍然道:“话虽没错,可你这半点也吃不得亏的性子,往后可该怎么办?一个嬷嬷,你可以打了就打了,赶了就赶了,往后若是遇到身份贵重的呢?” 秦婠听得这话,面上有些敛然,这话着实有些耳熟,因为她刚刚前不久才同红苕说过。 所以,她在祖母眼里,便如同红苕在她眼里一般么? 殷老夫人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被自己训斥到了,轻咳了一声,话锋一转道:“但,话又说回来,这等恶人留着也是祸害,即便你乖巧听话,到了最后,她也未必能说你一个好字。” 秦婠闻言连忙点头:“祖母说的极是,孙女就是这般想的,既然左右我都落不到好,又何必受这些屈辱。” 殷老夫人叹了口气,皱了皱眉道:“你之前的思量是对的,皇后和礼部也不会因为一个嬷嬷,就改了婚期,他们会派第二个来,但如果第二个你依旧没忍住,将人赶走了或者气走了,那你的名声,包括婚期可就都难说了。” 这个道理秦婠是明白的。 就如同前世一个人第一次离婚,旁人会说是遇人不淑,若是第二次又离了,即便不是你的错,在旁人眼里口中,也都成了你的错。 秦婠点了点头:“祖母放心吧,即便宫中派一个比马嬷嬷厉害百倍的人过来,孙女也自有对付的办法。” 殷老夫人见她胸口成竹,便没有再问,只对她道:“你知道就成,如今你的事可不仅仅关系到你和侯府,还关系到太子,行事之前多思量思量,总是没有错的。” 秦婠点了点头:“祖母放心,孙女醒得的。” 且说那马嬷嬷回到宫中之后,并没有先去礼部复命,而是悄悄来到了坤宁宫。 ------------ 第193章:娘娘放心 云嬷嬷见到她很是惊讶:“今儿个,不是你去兴安侯府当教习的日子么?你怎的没去,反而来了这儿?” 马嬷嬷闻言面上闪过一抹难堪,她恼声道:“怪只怪那小贱人欺人太甚!” 听得这话,云嬷嬷顿时皱了眉,她看向马嬷嬷冷声道:“慎言!莫要将你私下里的那套,拿到这坤宁宫来!莫要忘了,你口中的小贱人,可是未来的太子妃,皇后娘娘的长媳!若是你这话给旁人听到,传了出去,旁人该如何议论皇后娘娘?” 马嬷嬷被她这么一呵斥,顿时就低眉垂眼的陪着不是:“怪我怪我!怪我嘴上没个把门的,您可切莫同我一般计较。” 云嬷嬷闻言看着她:“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的不在侯府,反而来了这儿?” 马嬷嬷立即就苦了一张脸:“别提了,侯府那个小……那个县主简直太过分,我不过是想磨磨她的性子,让她多坐了那么一会儿,她就……” “我劝你最好还是原原本本的说。”云嬷嬷有些不耐的打断了她的话:“要知道,在皇后娘娘那,可听不得半句虚假之言。” 马嬷嬷听得这话,悻悻的闭了嘴,然后慢吞吞的,将她是如何磋磨秦婠,让几个丫鬟轮流给秦婠梳头,没有让秦婠用饭,最后还打了秦婠身边大丫鬟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瞧着云嬷嬷越来越黑的脸色,她连忙为自己辩解道:“我也并非是有意为难她,这个贵女性子傲的很,哪个教习嬷嬷去了,都得先磋磨磋磨,可那秦婠实在太不像话,我这还没怎么招呢,她就开始兴师问罪起来了。” “您瞧我这脸,就是她让她两个丫鬟给打的,您见过这么嚣张的么?” 云嬷嬷之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她那张脸上,一边一个巴掌印,瞧着还挺对称的样子。 想起秦婠的脾气,她淡淡道:“你怕是不知道那位的性子,在皇后娘娘的寿宴上,她就敢说出此生绝不与人共事一夫的话来,可这并未影响到陛下赐婚,她敢以贵女之身在长安门前叩阍,非但全身而退,还得了县主封号,你有多大的脸面,要去磋磨她?” 马嬷嬷听得这话,顿时一阵后悔:“瞧我这个没耳力的,整天就知道在这宫里呆着,管着一帮没见识的宫女,连带着外间这么大的事儿都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了,我哪能去触她的眉头?” 听得这话,云嬷嬷冷哼了一声,这马嬷嬷惯是个油头,什么宫女到了她手里,都能给驯服了,即便是欺辱了人,可偏偏有本事,让人挑不出太大的错来。 自己也正是看重了她这点,这才将这活计交给了她,谁知道,竟是个没什么脑子只会窝里横的。 云嬷嬷恼声道:“少来这套!你不知道秦婠长安门前叩阍的事儿,你怎么知道唤她县主?!你就是想着摆摆你教习嬷嬷的架子罢了!也不想想,给了你这份差事,到底是因为什么!” 马嬷嬷听得这话,也有些慌了,她扇了自己一巴掌:“瞧我这个糊涂的!” 打完自己,她抬眸看向云嬷嬷,哀求着道:“您帮我在皇后娘娘面前求个情行不行?我这也是一时糊涂,要不,我现在就去侯府,告诉县主我错了,求她原谅我一次?” “晚了!” 云嬷嬷看着她脸上的红肿,有些不忍的闭了闭眼,而后叹了口气道:“你回去等消息吧,也不用太过担心,皇后娘娘没空同你计较这些,届时再派个人过去便是了。” 马嬷嬷听得这话,当即感恩戴德的朝云嬷嬷道谢:“皇后娘娘可真是菩萨心肠,您且放心,以后我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 云嬷嬷点了点头,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之前我给你的东西呢?” 马嬷嬷凑近她,从袖子里去出一样东西来,塞到云嬷嬷的手中,低声道:“您放心,我保管的严实着呢。” 云嬷嬷捏了捏手里的东西,放入袖中藏好,然后道:“行了,你回礼部复命吧。” 马嬷嬷再次朝她道了谢,感恩戴德又悄悄的走了。 云嬷嬷看着她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进了坤宁宫。 屏退了左右之后,云嬷嬷将马嬷嬷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像陆皇后禀明了。 陆皇后听闻之后,当即冷声道:“这便是你同本宫说的万无一失?这便是你特意寻来的可靠的?” 云嬷嬷低了头:“是奴婢之过。” 陆皇后摆了摆手:“罢了,人难免都有失策的时候,东西没丢便好,另寻一个稳妥的派过去便是。” 云嬷嬷应了一声:“是,奴婢这就去办。” 说完,她转身便走,然而才走了两步,就被陆皇后给唤住了。 陆皇后看着她,淡淡道:“至于那个犯蠢的,你知道该怎么处理吧?” 云嬷嬷在心里叹了口气,恭声道:“娘娘放心,奴婢保证她不会再有机会,泄露出半个字。” 陆皇后闻言,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嗯,下去办吧。” 秦婠赶走了教习嬷嬷的事情,在侯府并未掀起什么风浪,下午兴安侯和秦旸从营中回来,听说了此事后,不等秦婠解释,便先后开了口。 兴安侯道:“我家婠儿这般讲道理,秀外慧中,能逼得她做出这般事情来,定然是那嬷嬷太过分!” 秦旸在一旁点头:“父亲说的极是,想当初新宁伯府的嫡女沈欣,对婠儿百般刁难,婠儿也不过是与她争论几句罢了,这嬷嬷竟然逼得婠儿动了手,可见是有多过分!” 兴安侯转眸看向秦旸:“新宁伯府的嫡女平日里,竟是这般欺负婠儿的么?看来为父得同新宁伯好生谈谈了。” 秦婠:…… 渣哥变妹控,多年未见的老爹变女儿奴,这种感觉…… 有点爽是肿么回事? 兴安侯与秦旸回府之后没多久,绿鸢也回来了。 秦婠给了她五十两银子,本以为她会用完,却不曾想,她竟然还带回了四十两回来。 她向秦婠回禀道:“奴婢那父兄都是贪得无厌的,不过是件小事罢了,若是给的太多,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十两银子足以。” ------------ 第194章:凑成一对 秦婠闻言点了点头:“你看着办便是,这银子我先收着,若有支出,你跟我说一声。” 绿鸢应了一声是。 红苕自早间回去之后,就再也没出过自己的屋子,中午的时候,紫嫣和青衣去探她,也被关在了门外。 紫嫣对秦婠道:“这眼看着就要到安歇的时候,红苕还没来寻小姐,怕是现在都还没想明白,午饭晚饭都未曾吃,奴婢担心会亏了身子。” 秦婠其实一直也在记挂着这事,她叹了口气起身道:“我去寻她吧,你们就不必跟着了,去备些饭菜,待会儿送过来。” 紫嫣和青衣她们应了一声,秦婠便去了敲了红苕屋子的门。 红苕已经在床边坐了一天,整个人痴痴呆呆的坐着,一开始,她还在思考着秦婠的话,可渐渐的脑子却成了一片空白,她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想。 小时候她的生命里,是父亲和母亲,后来,她的生命里只剩下了小姐。 如今,小姐也不要她了。 不,准确的说是她配不上小姐了。 虽然小姐已经给她安排好了一切,可比起将自己交给不熟悉甚至是不认识的人,她宁愿一直留在小姐的身边。 贱籍不贱籍,嫁人不嫁人,对她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知道自己离开了小姐,还能做什么。 敲门声突然又响了起来,换回了红苕的神志,她转眸看向门外,缓缓开口道:“谁啊。” 秦婠听着她沙哑的嗓音,眼神暗了暗,低低开口道:“是我,红苕开门。” 红苕听到秦婠的声音,整个人一震,她急忙站起身,下床来到门边,手放在门栓上时却犹豫了,她咬了咬唇低声道:“小……小姐,奴婢……奴婢还没想好。” 秦婠听得这话,心里微微一痛,她柔声道:“我不是来催你这个的,你先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听秦婠这般说,红苕这才悄悄松了口气,伸手开了门。 秦婠还是第一次来大丫鬟的房间,两个人的铺子,收拾的非常整理,整个房间并没有太多的物什,但每个地方都被归置的很干净。 红苕也有些拘束,她连忙搬来凳子,还用袖子擦了擦,才放在秦婠面前:“小姐请坐。” 秦婠嗯了一声,坐下来看着她道:“你也坐吧,咱们今天姐妹两个来谈谈心。” 红苕现在谈什么都可以,只要不谈让她离开就行。 她乖乖的在屋里仅剩的一张凳子上坐下,有些忐忑不安的看着秦婠道:“小……小姐,你想谈什么?” 秦婠开门见山:“我想跟你谈谈方大。” “方大?”红苕一脸疑惑:“谈他?” “嗯。” 秦婠点了点头:“我之前跟你说,要给你找个好人家,我觉得方大就很不错,你……” “小姐不是说,奴婢可以选择留下来么?”红苕顿时紧张起来,不等秦婠把话说完就急急道:“小姐你……”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别紧张。” 秦婠牵了她的手,拍了拍道:“我先跟你说说我的想法,你在考虑看看行不行可好?” 红苕看着自己被秦婠握住的手,闷闷的点了点头:“嗯。” 秦婠见她不那么抗拒了,缓缓道:“我是这样想的,方大是个好的,有本事且知恩图报,性子也好吃苦耐劳,家里有三个妹妹,一个生病的母亲,看方大的样子,家里人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当然,也只是应该哈,具体的,咱们得去考察考察去看看才行。” 秦婠拍了拍她的手:“你也瞧出来了,往后我会重用方大,不仅仅是海棠坊,我还想置办其它的产业,在我眼里,他就是个典型的经济适用男,潜力股。方大长的也不错,和你也般配,他性子稳,你性子燥,如果你们能凑成一对,可以互补些。” 红苕听不懂什么叫经济适用男,也听不懂什么叫潜力股,但秦婠话里话外的意思她是听明白了。 总而言之,就是方大这个人将来前途会很好,而小姐想将她和方大凑成对。 总归是个少女,虽然没有过这些想法,但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秦婠瞧着她的模样,笑着道:“但这事,得你情我愿才行,若是你看不上方大,或者方大看不上你,你们俩我瞧着再合适都没用。话也说回来,这事其实也不急,我早间跟你说的那些,只是想敲打敲打你,让你意识到,在我身边定不能那么冲动了。” 红苕低着头,眼眶又红了,她吸了吸鼻子,抬眸看向秦婠道:“小姐,奴婢是真的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就好。” 秦婠朝她笑了笑:“就像我之前同你说的,咱俩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随着年岁渐长,你的归宿我也得早早考虑,你往后依旧跟在我身边,但方大的事情,咱们也挂在心上些可好?” 红苕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嗯。” 见她答应了,也没再那般排斥,秦婠这才放下心来,笑着道:“如此便好,你、绿鸢、紫嫣和青衣,迟早都是要出嫁的。” 红苕闻言看着秦婠,认真道:“可……可奴婢还是想一辈子留在小姐身边。” “傻子!”秦婠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也是一样,你若真是对这红尘没有什么眷恋,心如死水的,守着我倒也没什么,可你显然不是这样,小小年纪说什么一辈子,也委实太过了些。 “哦对了,我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 红苕眼睛一亮:“什么秘密?” 秦婠笑着凑到她耳边道:“还记得,那天你给方大倒茶么?” 红苕点了点头:“记得,那天奴婢那茶,还成了他的拜师茶。” “嗯。”秦婠笑着道:“我那天,瞧见他看了你好几眼,眼睛里可都是惊艳二字,紫嫣青衣她们,他却是看了一眼便略过了。” 听得这话,红苕的脸哄的一下就红到了脖子跟,结结巴巴道:“小……小姐,你可别打趣奴婢了!” 秦婠看着她的模样,坐直了身子,笑着道:“我可没打趣你,但你也别想太多,这事儿还得我去探探才行。” ------------ 第195章:爷那边才叫一个惨 这时候,紫嫣和青衣她们端着饭菜过来了,瞧见红苕面上带红,不由有些诧异。 秦婠站起身来,拍了拍红苕的肩:“好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用饭。” 红苕起身朝秦婠屈膝行礼,目送着她离开。 紫嫣和青衣随着秦婠一道离开,她们一走,绿鸢就忍不住问道:“怎么样?小姐可还说要让你走?” 红苕想起秦婠说的话,面上又红了红,低声道:“暂时不会了。” 绿鸢以为秦婠是决定留下红苕,给她一个改正的机会,当即松了口气,对红苕道:“小姐其实也都是为了你好,这回你是挨了那嬷嬷的打,下回就不知道挨谁的了,你那冲动嘴快的性子确实该好好改改。” 红苕接过饭菜,闻言低低嗯了一声:“我知道的。” 绿鸢见状叹了口气:“但话又说回来,小姐对你是真的好,还想着给你改籍,为你置办嫁妆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还允了你日后可以时常来往,凭着这个,你将来的夫家都不敢小瞧了你。” 红苕听得这话,只感觉自己面上臊的厉害,连忙道:“我……我吃饭了。” 绿鸢见状没有再说什么,看着红苕吃饭的模样,心里忍不住羡慕。 以往蓝羽和黄莺她们在的时候,总看不上红苕的一根筋,觉得她就是个死脑筋不通变故,可事到如今,死脑筋的红苕,却得到了主子的真心相待,即便是要她离开,也是为了保护她,还为她安排好了后路。 可所谓通变故的蓝羽和黄莺呢? 不仅连累了家人不说,这辈子,怕是都没法从窑子里出来了。 就连当初她们想依靠的尹婉柔,也成了乱葬岗的一员。 想到这里,绿鸢不禁暗暗下了决心,往后一定要对秦婠更用心些,即便无法抵得上红苕在秦婠心中的地位,也要占据一席之地,有个好结果。 第二天,秦婠刚刚起身,余管家就领着一位嬷嬷来了。 那嬷嬷与之前的马嬷嬷截然不同,虽依旧是一丝不苟的模样,可长的慈眉善目,面上也始终挂着和善的笑。 见了秦婠也没有拿乔,而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老奴是宫里派来的教习嬷嬷,见过县主,县主您唤老奴刘嬷嬷就成。” “刘嬷嬷多礼了。” 秦婠将她虚扶了起来,朝她笑了笑道:“我其实是个不难相处的,咱们只需要将各自的事情做好,您可以早些交差,我亦可以学些东西,您觉得呢?” 刘嬷嬷闻言点头:“县主说的极是,不若就由老奴来伺候您起身吧,让几个丫鬟在一旁看着些,待有空的时候,让她们私下里互相练习便是。” 这才是一个正常教习嬷嬷该有个态度,秦婠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刘嬷嬷了。” 刘嬷嬷伺候秦婠穿衣,从衣衫的穿法到寻常搭配,以及各种场合,该穿什么样的样式和颜色,都讲的非常详细。 一开始紫嫣几个还记得住,到了后面直接就是一脸懵了。 刘嬷嬷瞧着她们的样子,笑了笑道:“这些东西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记住的,你们中若有断文识字的,可先记下来,闲时细细钻研就是,总而言之,都是熟能生巧。” 紫嫣当即去拿了笔墨纸砚,刘嬷嬷性子很好的,将先前说过的又重复了一遍。 穿衣、洗漱,每一样都有规矩,秦婠本身就有底子在,加上侯府乃是名门,有些气质和礼仪,那是刻字骨子里和言传身教来的,所以刘嬷嬷稍稍纠正了一些,便就过去了。 到了挽髻的时候,只是先给秦婠梳了个寻常少女的发髻,而后便开始给秦婠上妆,讲妆容的事情。 绿鸢急忙问道:“奴婢不曾梳过妇人的发髻,这……” “不急。”刘嬷嬷笑着对她道:“县主婚后的发髻,待到县主休息的时候,我再来教你们。” 关于妆容,秦婠自有一套,但她也没打断刘嬷嬷,任由她给自己上了妆,只是在最后的时候,又给完善了些。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刘嬷嬷见状:“县主对妆容造诣颇深,倒是老奴班门弄斧了,妆容这一课,县主可以略过。” 秦婠对她的识趣也很满意,当即道:“刘嬷嬷谬赞了。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还望刘嬷嬷赐教。” 刘嬷嬷道:“县主请说。” 秦婠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为何是先挽髻梳妆,再来用饭,而不是先用饭再来梳妆,这样也好免去妆容受损?” 刘嬷嬷笑着道:“县主有所不知,其实若是平日里,您大可先用饭再梳妆,只不过日后,总有在府中办宴亦或是参加宴席的时候,奴婢这般做,也是为了让您养成不损妆的用膳习惯罢了。” 秦婠懂了,因着古代没有口红之类便携携带的化妆品,出门在外是不能补妆的,所以大家就练就了一身,吃饭不化妆的好本事,难怪那些贵女,用饭姿态一个个端庄雅致,敢情都是被逼的。 秦婠眸光一闪,感觉自己的商机又多了一个。 吃饭不化妆,这是极其考验人的,尤其是现在的口脂,都不是什么不脱色的,吃个早饭秦婠被刘嬷嬷,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好久。 口脂也不知道涂了多少次,这才勉强有个样子。 刘嬷嬷性子显然很好,没有丝毫不耐烦,也没有觉得秦婠蠢笨,而是温和的笑着道:“一开始都是这般的,待日子久了,养成习惯便好,县主不用太着急。” 秦婠觉得,上辈子如果她学会了这套用饭的办法,根本用不着刻意节食,自己就能瘦了。 用完饭,休息了一会儿,便是坐姿、站姿和行姿的训练,即便秦婠有底子在,一天下来也是累到不行。 晚间的时候,小全子来送盖完章的圣旨,秦婠悄悄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问道:“你能不能跟太子说说,这仪态什么的,我学个样子差不多就得了。我保证日后出门的时候,绝对做的标准,绝不丢他的脸。” 小全子听得这话,笑着摇了摇头:“县主您这还是好的,爷那边才叫一个惨呢。” ------------ 第196章:开堂风波 这话,秦婠是半个字也不信。 她嘟了嘟嘴道:“他有什么可惨的,他的礼教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一举一动早就被教习过了,你是不知道,那刘嬷嬷还特意带了一身男子的衣衫,我还得学习如何给他穿衣!” 小全子笑着道:“奴才自然是知晓的,因为那身衣衫,就是奴才给刘嬷嬷的。” 听得这话,秦婠嘴角抽了抽:“给他穿衣,不是有你在么?干嘛还得折腾我?就算要折腾,就让我扣个扣子,做些简单的活便是。” “这可是夫妻情趣。”小全子压低了声音道:“爷这两日,连画眉都在学呢,您可就别计较这些了。” 听得这话,秦婠险些噗嗤笑出了声。 小全子轻咳了一声,连忙道:“您可别说是奴才说的啊,爷还是很在乎颜面的。” 李澈有多要脸,秦婠是深有体会,当即点头道:“你放心,我不会出卖你的。” 听得这话,小全子这才放心的走了。 得知连李澈都在学习如何画眉之后,秦婠觉得这些礼仪什么的,也没那么磨人了,刘嬷嬷这个人也极好相处,一天累下来,她还主动教绿鸢她们如何给主子解乏。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大婚的婚期也在渐渐逼近,整个兴安侯府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太子成婚虽没有了议亲之事,但该有的纳征还是得有的,也就是传说中的彩礼。 按理来说,纳征当日,由内务府大臣率领执事人前去,兴安侯府该设宴相迎,也就事所谓的订婚宴了。 可此番不同以往,因着李澈与李翰的婚期极为接近,而钦天监算出来的这个月的好日子只有这么一天,为免厚此薄彼,干脆,兴安侯府和陆国公府都免了设宴之事,只迎彩礼就行。 其实在秦婠看来,李澈是太子,而李翰只是二皇子,所谓避免厚此薄彼一视同仁,实际上已经是在打了李澈的脸。 秦婠能看的出来的事情,兴安侯殷老夫人他们自然也看的出来,李澈就更不用说了。 他们既然都同意了这么办,秦婠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她现在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若不是有一天小全子突然前来,告诉她,明日她递上的状子就要开堂,她连自己告了那一连串官员的事情都给忘了。 秦婠闻言顿时大喜,可算是让她找到理由,可以休息一天了。 可小全子却给她泼了一盆凉水淡淡道:“爷说了,县主您在府中等着消息便可,爷会亲自替你前去开堂。” 秦婠顿时就不干了:“开堂的事,我这个递状子的人不在,这像话么?” 小全子显然料到她会有一此一说,当即笑着道:“爷说了,夫妻本是一体,他去与您去并无分别。” 秦婠:…… 神TM夫妻一体,欺负她是个古代的法盲咩? 她也是懂点法的好不好,不然也不会去长安门了。 见她真的不满,小全子这才压低了嗓子道:“爷不让县主去也是为了您好,明日开堂是必定有一番腥风血雨的,弄不好,还得见不少血,县主等着消息便是。” 秦婠听得这话,瞬间就没了去的兴趣,她有些担忧的问道:“一下子办那么多人,他是准备好了的吧?” 小全子回了她一个自豪又骄傲的笑容:“县主请放心,爷做事从来都是谋定后动,从无失手。” 这话秦婠信,否则李澈不可能从陆皇后的手里,活着长大,还能够顺利出宫建府,有了自己的势力。 于是秦婠就不再问了,朝堂之事,该谁操的心谁去操,她没有那个智商也没那个本事,就不去给他添乱了。 第二天,小全子还没来报,兴安侯和秦旸,就兴冲冲的把她叫了过去,也不跟她说别的,就在那一个劲的跟她感叹,大胤有望,先祖皇帝后继有人等等。 听得秦婠是一头雾水。 凭着秦婠为数不太多的政治智商来看,应该是李澈今天将这事儿干的十分漂亮。 终于,等兴安侯和秦旸感叹够了,两人这才,你一言我一语的,将今天开堂的事情说了一遍。 “婠儿你是不知道,那些老顽固有多可恨,先是说,朝堂不押功名之身,又是说,他们一心为了朝堂为了大胤,慷慨激昂,说的一套一套,就差被说他们要一死以证清白了。” “他们当然不敢说去死,若是当真这么说了,太子殿下也只会淡淡道一声‘去吧,孤替你们收尸。’” “太子殿下只问了他们三个问题,其一:说婠儿你不是侯府血脉,可有证据?没有证据便在朝堂胡言,是否属于昏庸奸佞?其二,身为朝廷命官,没有自己的主见却听信民间谣传,是否属于无德无能。其三,以死来逼迫陛下收回旨意,逼迫当朝太子解除婚约,是否属于不忠不臣?” “婠儿你是不知道,这几个帽子一扣下来,那十多个官员顿时就傻了,一个个呼天抢地的表示,自己的是冤枉的,自己只是一时糊涂,请求太子殿下看在他们忠心的份上,原谅他们一次。” “然而太子殿下却道:‘尔等堂而皇之的用性命威胁孤与父皇,恕孤愚钝,实在看不出你们的忠心在哪,忠的又是谁的心。’” “一番话将那些心里有鬼的朝臣都给吓住了,一个个蠢的居然去看陆国公,太子也一脸疑惑的顺道看了过去,还问陆国公道:‘孤问他们忠的是谁的心,他们看国舅作甚?’” “要知道,这可是三司会审啊,那围观的百姓可是一茬一茬的,还有专门往外传话,描述会审进展的,太子这话一出,但凡是个脑子清醒的,谁还不知道是个怎么回事么?” “百姓们顿时就议论纷纷了,若不是刑部尚书廉柏羽拍了惊堂木,那些百姓怕是都要说出陆国公有造反之心的话来了。” 秦婠听他们跟说书似的,将开堂的事情说的精彩纷呈,不由也跟着入了神,连忙问道:“十多个人啊,虽然不是什么实权官员,那陆国公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一锅端吧,若是真的如此,岂不是让那些追随他的人寒心?” ------------ 第197章:心有灵犀 “婠儿说的没错。” 兴安侯点头道:“只是陆国公若是此时求情,岂不是坐实了这些人是受他指使?即便这是实情,可有些事情却是只能做不能说。” 秦婠闻言笑了:“父亲还在跟婠儿卖关子。到底如何了,您直说不成么?” 听了这话,兴安侯摸了摸鼻子,这才接着道:“那陆国公是个老谋深算又不要脸的,自然不会被太子一句追问就露了破绽,只是淡淡道那些朝臣想让他求情而已。” “那些朝臣听得了这话,连忙点头称是,干脆又顺着这话,开口让陆国公求情起来,陆国公假模假样的将他们训斥了一通,然后对太子殿下道,这些人虽然年迈昏聩,但也是因为心系大胤和太子,这才行为过激,让太子殿下看在他们为官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了他们这一次。” 这时,秦旸眼睛亮晶晶的道:“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点头同意了,还让人细细算算,他们这些人的‘苦劳’,太子殿下一个一个看了过去,将这些人履历都说了一遍,竟然丝毫不差。” “更可怕的是,太子殿下还命人拿出了这些人所为的功绩,结果发现,这些人为官几十载,竟然功绩寥寥,反而错处一堆,一开始,那些朝臣还辩解几句,可太子殿下竟拿出了他们不作为的证据,甚至家中族人仗势欺人,还有那些人贪赃枉法的证据。” “太子殿下有备而来,人证物证,桩桩件件清清楚楚,到了最后,那些朝臣再无敢辩驳,只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秦婠听了这些,莫名有了一种,我家男人真帅的自豪感。 她追问道:“陆国公就没再说什么?” “自然有。” 兴安侯道:“陆国公也是个千年的狐狸,事到如今也知道,这些人是保不住了,不过是不痛不痒的求上几句情,好不让那些追随他的人寒心罢了,但他有一句却说到了点子上。” 秦婠无奈:“父亲又停在此处,逗婠儿了。” 兴安侯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才道:“他说,这些人虽然有过,但都是朝廷重臣,而且若是一下子处理这么多人,朝堂必然动荡。” “可太子殿下既然已经做了准备,又岂会因为这些而作罢,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点名要接替他们的人,而后笑看着陆国公道:‘孤已同父皇商议过,将有这些人接替他们的职位,只待吏部出文书了。’” “陆国公闻言之后,皮笑肉不笑:‘太子殿下与陛下看来已经早已做了决定,老臣说什么都是无用,只是这一切未曾通过吏部讨论,也未曾通过吏部举荐,若有弄假之人,岂不是又成了一桩祸事?殿下要罢黜这些人,老臣并无异议,但这新任之人还得经过吏部讨论之后再定下才是。’” 秦婠点了点头:“他说的话合情合理,但依着我对太子的了解,他可能早已做好了求上得中的准备。” 听得这话,兴安侯和秦旸看着秦婠,都有几分诧异。 秦旸连忙问道:“婠儿所谓的,求上得中是何意?” “求上得中,求中得下,其实也是一种退而求其次。” 秦婠解释道:“就比如,孩童与母亲上街逛集市,明明想要一个糖人,却缠着母亲给他买件新衣裳,因着新衣裳很贵,母亲手中的钱银不够,随即看到了身边的糖人摊子,便给小孩买个糖人哄着,小孩的真实目的便达到了,是一个道理。” “妙哉!” 兴安侯忍不住拍了手:“婠儿这求上得中,真真是说到了精髓,婠儿与太子殿下,可当真是心有灵犀!” 秦婠没理会这夸赞的话,只问道:“所以,太子殿下当真是从一开始,就想好了,今日先罢黜那些官员而已,是吧?” “是不是,为父不知。”兴安侯笑着道:“但陆国公的话一出,太子殿下便很是勉为其难的赞同了。” 秦旸在一旁很是感叹道:“经过婠儿一说,我深以为,太子殿下原本的目的,应当也只是罢黜而已,提出那些人来,也是知晓陆国公不可能同意。这招实在是高!” “能不高么?” 秦婠撇了撇嘴:“陆国公也是心知肚明,只是若是他再不同意,太子可真就要把那些人提上来了。那十多人的位置,虽不是什么实权差事,可在朝堂上还是有着席位的,若是当真全部拿下,以后朝堂议事,有什么决策就要容易的多。” 听得这番话,秦旸看着秦婠,感叹道:“以往为兄是有多心盲眼瞎,才会看不到,婠儿竟聪慧至此,与婠儿相比,为兄才是那个愚蠢又无用之人。” 秦婠:…… 倒也不必这么自黑,来抬高她,真的。 “兄长不过是一时想差了罢了。”秦婠安慰他道:“如今兄长重新入营习武,往后定然能如父亲一般,当一个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 秦婠一句话夸了两个人,还一副引以为傲的模样,秦旸和兴安侯,瞧着她的模样,心中都很是感动,更是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更加努力,护她一世无虞。 从兴安侯那边出来,秦婠还不想那么快回自己院子受虐,干脆又去看了殷老夫人同她一道用了饭,诉说了一下自己这些日子受的苦和收货之后,又去寻了芸娘。 可去了芸娘的院子,却被告知芸娘还没有回来。 秦婠皱眉道:“这般晚了,师父还没有回来么?” 丫鬟闻言点了点头:“回小姐的话,自从前些日子,芸娘与小姐出了一趟府之后,每天都是披星戴月才回来,一早便又出门了。” 秦婠懂了,芸娘这些日子,肯定是在忙海棠坊新品的事情,于是她对那丫鬟道:“师父这些日子很是辛苦,你们伺候的时候用心些,让小厨房补身子的膳食,若是钱银有不够的,来找我便是。” 丫鬟闻言连忙道是,心中感叹小姐对她这师父,可真真是上了心。 秦婠回到朝霞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刘嬷嬷瞧见她,也没说什么,只如往常一般,让人给秦婠备水沐浴。 自从,她来到朝霞院之后,关于秦婠所有的一切,都由她接手了过去,包括什么时候沐浴,沐浴多长时间,用什么东西沐浴也都有讲究。 ------------ 第198章:这水里有毒 沐浴依旧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区别,依旧是丫鬟们将水倒入桶中,然后依着刘嬷嬷的吩咐,往里面放置一些花瓣之类。 唯一不同的是,刘嬷嬷会亲自用手去试浴桶里的水温,她确认可以了之后,秦婠才能开始沐浴。 秦婠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因为刘嬷嬷试过的水温,确实非常合适,既不会热也不会显得凉。 今天秦婠刚刚进了浴桶,外面红苕就来报,说是芸娘来了。 按着刘嬷嬷的规矩,秦婠泡完澡都得小半个时辰了,她想了想,干脆唤芸娘进来,免得待会儿太晚了,影响芸娘休息,大家都是女人,看个泡澡也没什么别扭的。 刘嬷嬷听了这话,脸色变了变,正要开口,秦婠却先打断了她,朝她微微一笑:“我有些事情想问师父,一会儿罢了,并不会影响到什么,嬷嬷通融通融。” 她都这般说了,刘嬷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了点头。 芸娘很快就进来了,掀了帘子,看着浴桶里的颜姝,摇了摇头:“你还真是越来越随意了,哪有徒弟见师父是泡在浴桶里的。” 秦婠朝她嘿嘿一笑:“师父就别同徒儿计较这点小事了,我这也不是想着,不让你白跑一趟么?” 芸娘闻言没有再说什么,穿过水雾,来到浴桶边,正要说话,却突然皱了皱眉,她不动神色的看了一眼浴桶里的水,然后淡淡道:“你不去找我,我也有事要找你,你让我办得事,我快要办成了。” “真的么?!”秦婠听得这话顿时兴奋起来,她坐直了身子看向芸娘道:“是哪个成了?新品,还是……” 芸娘朝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淡淡道:“这事还是个秘密,所以……” 她看了看一旁的刘嬷嬷和紫嫣青衣她们。 秦婠明白了她的意思,转眸对刘嬷嬷她们道:“嬷嬷,你们先下去吧,我有些贴己的话要跟师父说。” 紫嫣和青衣应了一声是,刘嬷嬷却有些犹豫,可她又没有任何借口留下,只得也跟着走了出去。 看着浴室的门被关上,芸娘突然变了脸色,她低下身来,在秦婠耳边低声道:“这个刘嬷嬷有问题,这浴桶里的水被下了药,你小心些起来,别弄出太大的动静。” 听得这话,秦婠顿时一惊,急忙依着芸娘的吩咐缓缓从浴桶中站了起来。 她抬脚跨出浴桶,接过芸娘递上的帕子将自己裹好,然后看着浴桶里的水有些后怕道:“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芸娘转眸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别慌,我先看看这药是什么。” 芸娘伸手进了浴桶,沾了些水上来细细观察着,而后伸出舌头舔了舔,细细品了一下,冷笑着道:“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在用这种药害人。” 秦婠没有关心这药如何,而是问道:“师父,你品了这水……你没事吧?” 听得这话,芸娘看了秦婠一眼,眼神有些复杂:“你可真是个奇怪的性子,不去想自己如何,反而关心起我来。” 秦婠眨了眨眼:“这水有问题,我只是泡泡而已,可师父却是用品的,虽说是少,可万一有什么厉害的毒呢?” “如果真有厉害的毒,你早就死八百回了。” 芸娘看着她道:“你放心,不是什么厉害的毒,而是一种女子用来争宠的秘药。” 秦婠听得这话,一脸的懵:“争宠?秘药?” 芸娘有些不知道怎么跟秦婠这个黄花大闺女说,可想了想,秦婠和太子在县城时同吃同睡,虽说没有破了身,但该知道的她应该都知道了。 于是便直言道:“这药是转门针对女子的,用这药连着泡上一段时日,会让女子那处变的松散无力,若是处子,会没了那层阻碍,新婚之夜不会落红。” “我靠!” 秦婠一时没忍住,爆了粗口,这个法子何其恶毒?! 她是现代灵魂,自然知道,性生活和谐也是夫妻关系长久的关键因素之一,这药竟然能让女子那处变的松散无力,岂不是等于就是鱼游荷塘?! 难怪说是,女子用来争宠的秘药,可真TM阴险。 且不说什么争宠不争宠的,就说这药会使那膜消失,会使那处变的松散无力,新婚之夜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不会相信自己新娶的媳妇是第一次吧?! 这药,可真真的恶毒阴损至极! 秦婠顿时就有些淡定不了了,她转眸看向芸娘道:“那……那我该怎么办?” 芸娘没有说话,而是让她伸出手,开始为她把脉,过了一会儿才道:“没事,这毒她下的时日尚浅,而且分量很轻,对你还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待会我回去之后,为你配一副药,你夜间睡觉之前,那药塞入,一日便能复原。” 听得这话,秦婠松了口气:“那这个刘嬷嬷该怎么处理?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任由她在这害我?” 芸娘闻言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我以为,依着你的性子,会像对待那个马嬷嬷一样,将人直接给打出去。” 秦婠嘟了嘟嘴:“师父就别打趣我了,打走了一个倒是无妨,打走了两个,我再怎么说,旁人也会觉得多半是我的错,这事儿捅到礼部那去,就算婚期不会延后,也会对我的名声不利,从而影响到他。” 这他,自然指的是太子李澈。 芸娘点了点头:“夫妻本是一体,你名声不好,对他的名声与威望也是一种损伤,你们本就是逆水行舟,确实不能因为这些小事给影响了。” “正是。”秦婠叹了口气道:“可若是任由那刘嬷嬷在这边呆着,我怕迟早我都得着了她的道。” 赶走不是,留下更不是,最后她终究是要去礼部复命,连绑起来关着也不行。 芸娘想了想到:“你葵水还有多久才来?” 秦婠算了算日子:“约莫还有十天吧,葵水完再过几日,便是大婚,当初钦天监定日子的时候,问过我祖母的。” 芸娘道:“这样,你且先泡着,然后每日用我给你药解了药性,我会在药里加一种药,让你的葵水提前几日来,她的药连着泡上个七八日,效果就足够了,届时你葵水来,礼仪你也学的差不多,她定然不会再留。” ------------ 第199章:她做的已经够多了 听得这话,秦婠点了点头:“那就按师父说的办。” 芸娘看着她脱了袍子,重新迈入水中,低低叹了一声:“你怎的就这般信我?” 秦婠泡在水里微微一笑:“你是我的师父,人家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换了你,就成了一日为师终身为母,我没有母亲,便拿您当母亲看了,我不信你,该信谁?” 芸娘听得这话,鼻头有些酸涩,她连忙眨了眨眼,深吸了口气,哑声道:“当年我生的也是个女儿,若是平安长大,与你也是差不多的年岁。” 说完这话,她转过身去:“你且放心,就冲你这话,我也定会护你一世无虞。” 芸娘说完,不等秦婠回应,抬脚便出了屋子。 目送着她离开,秦婠收回目光,看着这浴桶里的水,顿时就觉得有些瘆得慌,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泡着。 芸娘一走,刘嬷嬷立刻就走了进来,看见秦婠仍在水里,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来到浴桶边,伸手摸了摸水,然后才道:“县主再泡上一盏茶便可出浴了。” 秦婠点了点头,朝她微微一笑:“嬷嬷这些日子辛苦了。” 刘嬷嬷微微一愣,而后连忙道:“这本是奴婢的本分,县主为何这般说?” “没什么。” 秦婠从她面上收回目光,往身上撩了撩水,淡淡道:“只是觉得嬷嬷做事极为细致,就拿这沐浴来说,也会实时查探水温,我身边的四个丫鬟,都不及嬷嬷万分之一,她们只会等我说水热了或者水凉了,才会知道掺水。” 听着秦婠这半带抱怨的话,刘嬷嬷暗暗松了口气,她微微笑了笑:“县主身边的几个丫鬟,如今以比之前细致许多,老奴不过是伺候主子久了些罢了。” 秦婠不置可否的道了一声:“或许吧。” 而后便没在开口。 沐浴之后便是绞发,待发绞干之后,刘嬷嬷便下去歇着了。 待她走后,过了一会儿,确认她已经歇着,秦婠这才让红苕备了笔墨,写了一封信交给青衣道:“这封信务必交到太子手中,若是中途有人拦截,宁愿毁了知道么?” 青衣听得这话,顿时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当即点头道:“小姐放心,奴婢醒得!” 太子府与兴安侯府都在城西,相距并不远,青衣借着夜色的掩护,没多时便到了太子府。 小全子看见她,有些意外,听得她说是来送信的,当即伸了手道:“给我吧,爷正在书房与韩先生和几个幕僚议事,我去外间候着,爷一得闲,我便进去交给爷。” 小全子本是好意,想让青衣去歇着等消息便是,毕竟谁都不知道,主子议事到底要议到什么时候,直接议事到早间,直接上朝也不是不可能的。 毕竟今儿个才一口气,罢黜了十多名官员,事情定然很多。 可他没想到,青衣完全不领情:“不行,小姐交代过,此信我必须亲手交到殿下手中才行,若是旁人要取,宁愿毁了。” 听得这话,小全子不敢置信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都不行?我也算是旁人?我要取,也得毁了?!” 青衣看了他一眼,然后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小全子:…… “算了,随你吧,不识好人心。” 小全子无奈的领着她来到书房门口,对她道:“候着吧。待到里间添茶水的时候,我将你领进去。” 青衣闻言点了点头:“好。” 今日与李澈在书房议事的,除了平日里的韩先生之外,还有几个官员,刑部尚书在今日开堂之后,便悄悄给李澈递了投名状,今夜是他成为太子一派后第一次与其他人一道议事。 听得李澈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一步步的事宜,刑部尚书廉柏羽,再一次感叹自己眼光,也感叹着太子果然深谋远虑。 里间正讨论的热火朝天,廉柏羽却见原本正在聆听的深谋远虑的太子却突然皱了皱眉,他以为是太子对旁人所提之事有所不赞同之处,却见太子忽然摆手让众人停了下来,然后对外间道:“小全子,可是有事?” 小全子听得这话,叹了口气,在外禀道:“回主子的话,青衣来了。” 李澈闻言立刻开口:“进。” 青衣走了进来,看着这满屋子乌压压的朝廷命官,心里有些发虚,她赶紧将秦婠写的信递了上去,然后道:“小姐让奴婢将此信交给太子殿下。” 李澈伸手接过,开口问道:“可还有旁的话?” 青衣摇了摇头:“小姐并没有旁的话要奴婢转达。” 听得这话,李澈点了点头,然后道:“你下去吧。” 青衣连忙告退,关上书房的门之后,她拍了拍胸口,呼出了一口气。 小全子瞧着她的模样,轻哼了一声:“叫你不让我转达,活该。” 青衣没理他,她觉得自己这一趟来还是挺值得的,尤其是,当看到太子殿下因为小姐无话转达后,那一瞬间的失落。 李澈止了众人议事,打开了手中的信。 秦婠其实也没说什么,只是将刘嬷嬷的事情跟他说了,也没避讳,将那药性的功效一一描述。 李澈越看脸色越黑,在看到她已经连泡了几日之后,矜贵的俊脸上已经是黑云密布,直到看到芸娘已经有了破解之法,他脸色的黑色这才退了些。 看完信之后,李澈将信妥善收好,然后这才对众人道:“接着议事。” 这一议事就议到了后半夜,众人散去之时,李澈将韩先生留了下来,开口问道:“那马嬷嬷可救下了?” “救了。”韩先生回答道:“我们的人去的及时,她还留着一口气在。” 李澈缓缓点了点头:“将她好生养着,待她身子恢复之后,依计划行事。” 韩先生点了点头,他开口问道:“此事并已经商议妥当,殿下今日特意提起,可是皇后那边,又对县主做了什么?” 李澈冷哼一声,其间太多辛密,他不可能对韩先生直言,只冷声道:“她做的已经够多了,待那刘嬷嬷回宫之后,孤要看到她的项上人头!” ------------ 第200章:洗干净等着 青衣回来之后,秦婠还没睡着,正趴在床上让紫嫣给你按摩。 青衣进来回话,说是已经将信亲手交到了太子殿下手中。 秦婠点了点,没有太在意,她同李澈说这些,意思其实很明白,都是因为你,我才有了这些祸事,也是为了你,我才这般忍气吞声,你看着办! 在秦婠看来,夫妻也好,情侣也罢,亦或是其它关系,你付出了就得让对方知道,不然对方怎么知道你对他好? 不知道你对他好,他又怎么来回报你? 秦婠这个人,骨子里其实很野蛮,付出就希望得到回报,默默付出不求回报什么的,在她这里根本不可能。 如果她付出了,却得不到对方半点回应,那她脑子不好,才会一个劲的热脸去贴冷屁股。 青衣回完话后却一脸的欲言又止。 秦婠皱了皱眉:“有话直说便是,在我这儿,没必要那般扭捏。” 青衣轻咳了一声:“奴婢觉得,小姐下回若是给殿下送个什么,还是捎带上几句嘱咐什么的比较好些。” 青衣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秦婠有些好奇:“为何这般说?” 青衣微微红了脸颊:“就是奴婢在送信的时候,殿下问奴婢,小姐可还有带话。奴婢回没有,殿下似有些失落。” 听得这话,秦婠挑了挑眉,唇角带了几分笑意。 那个大畜生,平日里永远不动声色的,能让青衣都瞧出失落来,想必是真的很失落了。 她想了想,忍下唇边笑意,朝青衣勾了勾手指:“你且过来,再帮我去传句话。” 青衣披星戴月,接着夜色的掩护,再一次来到了太子府。 见她去而复返,小全子有些讶异:“县主又有信了?” 青衣红着脸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这是……” 青衣轻咳了一声:“小姐有话要带给太子。” 小全子点了点头:“大人们刚走,爷正在书房同韩先生议事,有什么话,我替你传吧。” “不行。”青衣拒绝的很是果断:“这话,只能当面传给……。” “行行行,我懂我懂。”小全子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跟我来吧。” 小全子带着青衣来到书房外,正好李澈与韩先生也议事玩出了书房。 李澈瞧见青衣,微微一愣,继而开口问道:“去而复返,所为何事?” 青衣的脸红了又红,好在如今是深夜,无人瞧出她的异样,她低声禀道:“小姐有几句话,让奴婢带给殿下。” 李澈面上神情未变,可那双黑眸却几不可见的亮了亮,他开口问道:“什么话?” 青衣听得这话,却站在原地未动,她纠结了一会儿,见李澈已经微微皱了眉,这才壮着胆子道:“奴婢可否附耳一言?” 听了这话,李澈的剑眉瞬间皱起,他冷声道:“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他的语声里已经带了冷色,青衣不敢再说什么,只得咬了咬牙,把心一横,豁出去道:“小姐的原话是:我也很想你,乖一点,大婚那日洗干净等着!” 韩先生:…… 小全子:…… 一阵风过,四周静极了。 青衣说完话后,就低了头,看都不敢去看李澈一眼。 小全子和韩先生,在听闻这话之后,一个低了头,一个移开眼,恨不得拥有原地消失的本事。 大婚那日,洗干净等着…… 咳咳咳咳,未来的主母,果真不是一般人。 李澈的面上也是变了又变,一会儿尴尬,一会儿黑脸,一会儿又有几分隐隐的笑意,若不是他一贯端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怕是此刻早已让人瞧出了端倪来。 当然,也要有人敢看才是。 过了半响,李澈轻咳了一声,这才开口道:“孤知道了,你回去吧。” 青衣听了这话,如同听到了什么特赦令一般,行了一礼,便已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原地。 青衣走了之后,韩先生这才转过头来:“那个……属下还有事,便先告退了。” 李澈看他一眼,淡淡嗯了一声。 韩先生一走,就剩下了小全子,他等了又等,也未曾等到自家主子有什么动作,既不说回院子,也不说回书房亦或是其它,就这么站在那一动未动。 小全子不由抬起头来,却瞧见自家一向冷峻倨傲主子,脸上竟带着几分笑意,就站在那处笑着,活脱脱一个寻常陷入爱河的男子。 约莫凌晨的时候,秦婠半睡半醒之间被芸娘给唤醒了。 芸娘看着她睡意朦胧的模样,摇了摇头:“你的心可真大,这般也能睡得着。” 秦婠打了个哈欠,擦了擦眼泪,迷迷糊糊道:“这不是有师父在么,师父都说了没事,那自然是没事的。” 芸娘闻言,一时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数落她,干脆别略过了话题,将装着药丸的瓷瓶递给她道:“待会将药用了,每日临睡之前用一颗,可解了那刘嬷嬷所下之毒的毒性,还能对你身子有益。” 秦婠嗯了一声,接过瓷瓶小心在一旁收好。 芸娘又道:“海棠坊那边,对原产品的改良已经进行好了,我让他们停了老产品的生产,只待各个铺子,将原有老产品卖掉就可以上新了,方大问你,所谓的宣传和活动,是不是也该同步配合着上了?” 说到这个,秦婠彻底清醒过来。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想了想道:“不必等老产品全部卖完再上新,待到第一批新货出来之后,就可以直接上新了,海棠坊的老品卖了那么多年,大家都习惯了,新品就算再好,大家也得有个适应的过程。” “但方大说的对,新产品的宣传可以开始了,咱们如今的新品,比原先的老产品,成本可有提升?” 芸娘轻哼了一声:“知道你是要卖银子的,我岂会增加成本?非但没有增加,反而下降了一成!” “那太好了!师父真厉害!” 秦婠由衷的夸赞了一声,笑着道:“这两日,我就将新产品的宣传活动,列出来,到时候让方大找个印东西的地方,印一些出来,派铺子上的人,在街上发放,再画个大海报,贴在铺子门前。” ------------ 第201章:她的黄金呢 芸娘细细问了什么叫海报,还有秦婠说的宣传单叫什么,明白了之后,她忍不住揉了揉秦婠的头顶:“你这小脑袋里,怎么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 秦婠嘿嘿一笑:“您就当我天赋异禀吧,哦对了,明日师父要是去工坊的话,劳烦师父让方大过来一趟,这销售还是得和成本、定价挂钩,我的好生商讨一番才行。” 芸娘点了点头:“嗯行,你说的什么眉笔之类,我已经在研制,将黛粉压成条和饼倒是没什么,问题是如何按照你说的,将它用变成所谓的笔,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 听得这话,秦婠干脆起了身,点了灯火,取了笔墨纸砚,画了一个眉笔分解图。 “师父你看,咱们不一定得用木头,用纸张也是可以的,只要裹的够紧,还可以在其中添一根细细的棉线,这样一来,待眉笔芯用完的时候,轻轻一拉,拉出一个缺口来,用手一圈圈撕掉便可以了。” 为了方式芸娘不明白,秦婠取了一只狼毫,和一根线,用纸张一圈圈的将狼毫的笔杆裹了起来,拉了下里面的细线,然而沿着细线一圈圈的将纸给撕了。 “师父你看,就是这么个道理。” 芸娘看着狼毫皱眉道:“我明白了,只是若是其中夹了线,这黛粉条就必须有一定的硬度才行,还有这纸张,也有一定的要求,不能太厚也不能太薄。” “师父说到了点子上。”秦婠将笔放下:“眉笔这个看似最简单,但想要做好,做方便却还是有些难度的,师父不若先试试口脂。” 做出固体的管状口红显然不太现实,秦婠决定先推出瓶装口脂,这个很是简单,现在所谓的口脂,其实还是胭脂的一种。 她只需要,将胭脂和脂膏结合起来,做成有一定黏稠度的口脂装进瓶子里,然后做个带刷子的盖子变成。 秦婠依旧花了图,还用狼毫做了比划,芸娘顿时就明白了。 秦婠笑着道:“口红做出来之后,咱们先不急着上柜去卖,而是作为超级会员的限量礼品赠送,没充值100两银子,便送口红一只。因为是液体,所以口红的颜色,咱们还可以控制,唯一的问题是,这些东西的保质期。” 芸娘不明白什么叫保质期,秦婠又跟她解释了一遍。 古代是没有防腐剂的,如何保证口红的使用期限,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别到时候,口红放个几天就坏了,那还玩个屁。 芸娘听得这话,微微一笑:“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这事儿容易,交给我便是。” 听她这么说,秦婠彻底放下心里,忍不住挽了芸娘的胳膊,撒娇道:“师父真好,师父真厉害!” 芸娘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秦婠来了兴致,还想跟她说一说洗面奶什么的事情,结果芸娘听闻之后,同手指轻弹了下她的脑袋:“你呀,急什么急,这些动吸一样样的做,一样样的卖,就如同你说的,只有不断上新,这个海棠坊才会有活力,日子还长着呢!” 秦婠想了想也是,便想作罢了,等口红和眉笔出来之后,她还可以推一套化妆刷,嗯,没个几年,市场推不开。 芸娘走后,秦婠依着她交代的方法用了药,她担心这瓷瓶给刘嬷嬷发现,临睡之前,将瓷瓶放到装银子和银票的小箱子里锁好,这才放了心。 上床的时候,秦婠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圣旨上明明说,封她为长乐县主,然后赏她黄金千两的,她的黄金呢?! 不会被那个大猪蹄子私吞了吧?还是说,承德帝只是说说的,根本没给她那些金子? 秦婠撇了撇嘴,不管哪样,他们皇家的人可真小气,算了,她自己挣! 第二日刘嬷嬷如同往常一般来唤秦婠起身,然后指导紫嫣她们伺候秦婠。 经过这近十日的训练,紫嫣她们基本上已经熟练,秦婠如今带妆用饭,也基本上能够做到不花妆了,只是这用饭的速度实在感人。 不过话说回来,细嚼慢咽总是没错了。 如果这刘嬷嬷,不是怀有歹心给她下毒,秦婠到觉得她是个合格的教习嬷嬷。 快到中午的时候,方大来了。 秦婠练习已颇有成效,刘嬷嬷便也放松了些,早早结束了上午的训练,待到午后再训了。 秦婠便去见了方大,与他商议海报和宣传的事情,特意只换了红苕一人在一旁伺候。 红苕原本羞的都不敢去,秦婠笑着对她道:“你不去,我怎么观察他到底是不是对你有意呢?你不去,又如何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又如何知道自己会不会喜欢他呢?” 红苕羞红了一张脸,闷声道:“奴婢,奴婢都凭小姐做主,方大也好旁人也罢,小姐说好,那便是极好的。” 听得这话,秦婠摇了摇头:“不不不,盲婚哑嫁这套,在我这儿不适用,想当初祖母有意将我嫁给黎寒的时候,也还带着我去和黎寒相看呢,我不也跟他呆了一会儿,彼此了解了之后,才点的头么。” “所以啊,这人必须得相处相处,才知道行不行,当然相处太久了也不好,毕竟谈恋爱和结婚是两回事,爱情长跑的最后大都没什么好结果,反而那些谈个两三年就结婚的,更长久一些。” 红苕听不懂什么爱情长跑,什么谈恋爱,但她知道秦婠的意思,只希望她和方大接触接触看看。 红苕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红着脸点了点头:“小姐,您可别说什么,奴婢只是去给你们添茶倒水的。” 秦婠笑着拍了拍她的肩:“放心,小姐我醒得的。” 秦婠让余管家将方大领到了前院屋子,那里已经备上了笔墨纸砚。 方大瞧见秦婠来了,连忙恭恭敬敬的朝她行了一礼,没有如同一个雇员一般唤她东家,亦或是刘嬷嬷一般唤一声县主,而是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小姐。” 秦婠点了点头:“起来吧,不用这般多礼。” 方大起了身,抬眸朝秦婠看了一眼,目光却又在红苕面上滑过,这才又重新低了头。 秦婠将他的目光看在眼里,唇角含了几分笑意:“坐吧,我今儿个唤你来是有事与你商讨的,不是唤你来罚站的。” ------------ 第202章:第一次当红娘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方大知晓秦婠并不喜欢他太过拘礼,应了一声是,待秦婠落座之后,便在另一侧坐了下来。 红苕上前为二人铺了纸张,研墨。 方大的目光一直垂着眼眸,可余光却是不是落在红苕研墨的手上。 秦婠取了狼毫,先谈正事,问了下方大,如今各个产品的成本,然后又问下了如今寻常百姓家的收入,以及销售的价格之后,秦婠依稀有了点数。 她问方大道:“依你来看,新品的定价该如何?与原先的产品价位相同,还是稍稍低些或者高一些?” 方大仔细想了想,对秦婠道:“依小人看来,这取决于小姐对海棠坊是如何想的,如果此次新品,只是单纯的替代老产品,价格还是不变动的比较好,如果想要进一步扩大经营,可以适当的降价。” 秦婠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但降价却是有些不妥的,我们可以变着法子搞促销活动,但不能明码标识降价来,我看了下,咱们新品的普遍成本,要比旧品成本降了二成,如果是买几送一这种,你觉得应该定多少比较好?” 方大沉思了下:“小姐有没有想过,不是买几送一,而是买一套呢?买一套咱们海棠坊的胭脂水粉,就送新品一件,任意挑选。” 听得这话,秦婠眼睛一亮:“没错!不该同样的品类买几送一,而是该一套,因为一盒胭脂,就算日日涂抹,也得用上许久,几盒这些,会给人一种浪费的感觉,这一套可就不一样了!” 秦婠真心的夸赞道:“方大你真的挺厉害!” 方大闻言有些羞敛,红了耳根道:“小人愚钝,多亏小姐不弃,悉心培养,小人当不得小姐夸赞。” 秦婠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红苕,见她耳根亦是红红,轻咳了一声道:“方大,你也不必整日小人小人的自称,在我面前,便自称属下吧。” 小人,一般是庶民对贵人的自称,可属下却是不同,那是代表了归属之下的意思,不仅是将他纳为了自己人的范畴,更是承认了他的能力。 方大心头感动,连忙道:“小……属下谢过小姐。” 秦婠摆了摆手,又与他商议起宣传和会员的事情来,依着方大所言,寻常百姓一家人,一年的收入不过在五十两左右,贫困些的,一家人收入不足二十两。 当然,能够买的起胭脂水粉的百姓,一年的收入也是在五十两以上的。 秦婠琢磨了下,昨夜她同芸娘说的,入会员冲百两送口红这种事情,还是得另起一个牌子,专门卖贵妇用品的时候实施。 她想了想道:“这样吧,凡在海棠坊一次性消费5两银子,送新品一个,品类自选,自动升级为海棠坊会员,以后买东西,一律打九折……” 方大闻言追问道:“小姐,何谓九折?” “就是便宜一成的意思,八折就是两成,以此类推。” 秦婠为他解释了一番,然后接着道:“也可以直接在海棠坊花五两银子,买个会员,所买东西也一律九折,以后也来买东西,不管买什么,一律先从会员卡里扣。一次性消费十两,打85折,二十两8折,三十两75折,四十两七折,七折封顶。” 方大一开始没弄明白85、75的意思,顺着秦婠的话琢磨了下也明白了。 当即点头道:“好,这看似亏了,可实际上就算打了七折,于海棠坊而言,也是以前一样的利润。” 秦婠点了点头:“正是如此,你去找个制纸张的铺子,买些不容易损坏的纸来,印上折扣,盖上印章,就可以作为会员卡了,再配合着买一送一,这样的噱头,如此这新品促销就算成功。” 颜姝理清楚了之后,拿起笔,设计了一个海报,然后交给方大道:“你瞧瞧,可还有需要修改的地方,若是没有,你就去找人印一些,然后让各个铺子的小二,上街发放吆喝去。” 方大接过海报一看,顿时对秦婠更加佩服,因为这海报上,主次分明,将各种活动写的很是详细,难得是,看着不累,十分赏心悦目。 这时红苕为他端上了茶盏,他本还沉浸在海报的震撼中,见有东西递了过来,便顺手接了。 可接过之后,这才发现是红苕,当即腾的一下红了脸,急忙双手接过,低低道了一声:“谢……谢过姑娘。” 红苕也不由的红了脸,低低应了一声嗯,害羞的躲到秦婠身后去了。 秦婠端着茶,看了看方大又看了看红苕,面上不由的露了姨母笑。 她品了一口茶,放下茶盏,轻咳了一声,看着方大道:“公事谈完了,咱们来聊聊私事,方大你今年多大了?” 方大闻言,连忙放下茶盏,恭声答道:“回小姐的话,属下今年十八。” 十八 其实依着秦婠看来,十八岁还是个少年,可眼下不是现代,加上自己也不过才十五就要成亲,也没什么资格说人家年纪小。 再者说,寻常人家,一般男子十六就定亲了,十八在这个时代来说,算的上是正当时。 秦婠第一次当红娘,略略有些兴奋,她又轻咳了一声:“十八了,也不小了,家中可曾给你说亲?” 听得这话,方大苦笑了下:“若不是幸得小姐赏识,属下一家仍在温饱挣扎,这亲全然不知从何说起。” 秦婠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人穷被人欺,这是常态。 她又问道:“你可有心仪之人,亦或是有好感的?” 方大闻言瞬间红了脸,他紧张的吞了吞唾液,却不知如何开口。 秦婠也不急,就这么等着,直到方大意识到自己不回答是过不去了,这才期期艾艾的开口道:“属……属下不敢欺瞒小姐,心……心仪……。” 秦婠看着这孩子快给为难坏了,当即笑着道:“行,你不用说了,我知道这是在为难你,假如你喜欢了什么,你认为不该喜欢的,又不敢瞒着我……” 秦婠的每一句话,都说在了方大的心坎上,他甚至有一种感觉,小姐已经看破了一切。 想到此处,他不由自主的就朝红苕看了一眼。 ------ 卑微求个好评 ------------ 第203章:你真是个小傻子 恰巧,红苕也在看他。 两人视线一对上,双双就好似受惊的小鹿一般,立刻撇开了脸,脸一直红到了脖子。 哎呀,不行了,要被这两个小家伙萌出血了。 年纪大了,就爱看这种纯纯的爱情是肿么回事? 秦婠轻咳了一声:“方大啊。” 方大回了神,可却已经不敢再去看秦婠,只垂了眼眸,心虚道:“小姐……。” 秦婠嗯了一声:“你觉得我这丫鬟红苕如何?” 这话一出,方大心里顿时就哀嚎了。 小姐果然已经看穿了他那点见不得人小心思,他真真是太过分了,他的一切都是小姐给的,可他倒好,非但没有能为小姐做些什么,反而对小姐的丫鬟,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心思! 方大羞愧不已,立刻站起身来,噗通一下就跪在了秦婠的面前,羞愧道:“小姐,方大对不起您!” 秦婠愣了愣,没搞懂他这个脑回路:“你对不起我?对不起我什么?” 方大低着头,哑声道:“属下……幸得小姐赏识,方大才有了今日,可……可属下却对小姐的丫鬟,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属下没脸面对小姐……” 他越说越自责,秦婠算是听明白了,连忙打断了他的话:“等一下,你承认,你喜欢我的丫鬟了?” 方大羞愧不已,朝秦婠拜了下去,哑声道:“属下……对不起小姐。” 看着他的模样,秦婠有些哭笑不得:“你喜欢一个人,有什么可对不起我的?男婚女嫁本就是应该,再者说,我觉得挺好啊。” 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答案,方大惊讶的抬起头来,看向秦婠。 秦婠笑着摇了摇头:“你呀,一天到晚的在想些什么?在我眼里,你很好,红苕也很好,你若喜欢她,大可去追求她,若是真能成了一段良缘,倒不失为一桩美事。” 方大闻言愣了愣,转眸就朝红苕看了过去。 红苕羞红了一张脸,跺了跺脚:“小姐您说什么呢!” 秦婠看着她的模样,笑了笑,转眸对方大道:“瞧见没,这事儿成不成不在我,在她。你若是有本事,哄的她点头同意了,那我立刻为她脱了贱籍,为你们俩大办婚礼!” 听得这话,方大面上一喜,看着红苕的眼睛都带了光亮,嘴角也跟着不自觉地高高扬起。 而红苕,也是红了脸,撇开了眼去。 秦婠觉得自己此刻大概有三千瓦的灯泡那么亮,于是果断站起身来道:“我有些乏了,便先回去了。” 红苕见状急忙也要跟着走,秦婠看着她道:“替我好好招呼方大,待会儿送他出府。” 红苕羞到不行:“小姐……奴婢要伺候你。” “好了,紫嫣她们都在呢,少了你一个也没什么,当初我身边只有你一人,我不是一样过的很好?” 秦婠朝她笑了笑,俯首在她耳边道:“好好跟方大聊聊,问问他家里的情况,我别的不担心,就担心他母亲会不好相处,顺便看看方大的态度,毕竟婆媳关系好不好,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男人会不会做。” 听着秦婠话里婆媳、男人的字眼,让红苕羞到不行。 但到底也是明白,这是秦婠的一番好意,终究是默认了。 秦婠朝方大道:“还傻跪着干嘛?站起来啊。” “哦……哦。” 看着方大起了身,秦婠这才出了门,将这屋子留给二人。 眼看着快到用午饭的时候,秦婠干脆去殷老夫人的院子,陪着殷老夫人用了午饭这才回院子。 进了院子的时候,红苕已经在了,瞧见了秦婠,面上又是一红,整个人都略略有些不大自在。 秦婠朝她笑了笑,让紫嫣她们先退下,单独留了红苕下来:“怎么样?你觉得方大可好?” 红苕闻言面上红色又深了些,她一边伺候着秦婠褪去外衫,一边低低道:“但凭小姐做主。” 秦婠听得这话,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做主什么呀?我是能做主把你许配给他,可这日子是你过的,得你觉得好才行。” 红苕垂了垂眼眸,将她的外衫挂在一旁,低声道:“奴婢……奴婢舍不得小姐,虽然奴婢知晓,留下也不能帮着小姐什么,可奴婢还是想再陪小姐几年。” 听得她话里的失落和不舍,秦婠想了想道:“也好,左右你和他年岁都不大,那就再陪我一段时日,正好你们俩也培养培养感情,互相增进下了解,闪婚什么的,还是有些风险的。” 红苕听不懂什么叫闪婚,但她听明白,秦婠这是答应再留她一段时日了,当即便扬了笑,感激看向秦婠道:“小姐,你真好。” “我好什么呀?” 秦婠有些哭笑不得:“好好的当家女主人不做,非要跑来伺候我,还说我好,你呀……” 秦婠亲昵的用手戳了下她的额头,宠溺的道:“你真是个小傻子。” 她的话,唤来的是红苕一个开心的笑容。 秦婠有意将红苕许配给方大的事情,紫嫣她们几个也知道了,打趣了一番红苕,惹的她险些羞的不出门。 日子便这般一天天的过去了,海棠坊的新品上市活动,也在有条不紊的准备中,几天之后,秦婠的葵水来了。 刘嬷嬷在秦婠葵水来的第一天下午,便向秦婠辞行:“县主礼仪已经学的很好,奴婢能教的也都教了,县主身边的几个丫鬟,也已经学的七七八八,剩下的无非就是熟能生巧。” “县主葵水在身,不能多劳累,葵水结束之后便是大婚,这些日子县主便好生休息,奴婢便回去复命了。” 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秦婠让红苕取了一些银子来,作为赏钱赏给了刘嬷嬷:“嬷嬷这些日子辛苦了。” 接了银子的刘嬷嬷心虚不已,连忙道:“不辛苦不辛苦,都是奴婢该做的。” 送走了刘嬷嬷,秦婠觉得自己简直一身轻松,当即就睡了昏天黑地。 她本以为,刘嬷嬷走后,她就可以好好休息了,可没想到,忙碌才开始。 先是宫里绣娘拿了凤冠霞帔过来试穿,然后再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改动的,接着便是殷老夫人唤她来看,为她准备的嫁妆。 ------------ 第204章:嫁妆 兴安侯府从大胤建国之初便是侯府了。 不,准确的说,是在老老侯爷的帮助下,先祖皇帝这才能建立的大胤。 而老老侯爷在前朝便已经是钟鸣鼎食之家,否则也不可能养的起推翻前朝的整个军队。 君王已经换了三代,军队更是不知换了几批,但将领却是世世代代相传,这也是为什么先皇和承德帝如此忌惮兴安侯府的原因之一。 大胤建国多少年,这兴安侯府便立了多少年,至于财富累积那就更多了。 所以当殷老夫人把为秦婠准备的嫁妆,一一放在她面前,跟她说的时候,秦婠的嘴巴,已经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殷老夫人那边还在滔滔不绝:“这些有一部分是你母亲的嫁妆,剩下的都是祖母和你父亲为你准备的,都只是京城里的东西,你舅舅那边……” 秦婠一脸的惊讶:“我还有舅舅?” “傻孩子说的什么话?”殷老夫人笑看了她一眼:“你不但有舅舅,还有姥姥、姥爷,只是益州山高水远来往不便罢了。” 秦婠嘟了嘟嘴:“再怎么不便,也不可能十多年都不见一面的吧。” “这也怪不了他们。” 殷老夫人叹了口气:“你母亲生你难产而亡,还是死在乡下,舅舅和姥姥他们心里是有怨的,加上兴安侯府人丁凋零,你父亲被派驻西北,而且无令不得归京,是个有眼睛的都看的出来,侯府是受到了忌惮和打压,他们不来往也是对的。” 秦婠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殷老夫人看着她道:“到底你身上也留着他们的血,这次你嫁人的消息,我们还是给传了过去,他们给你寄来了添妆。” 说着殷老夫人拿出了另一个盒子递给了她:“他们稍了信来,说这些是他们在京城的几间铺子,给你做个添妆,里面还有一些你母亲待字闺中时的遗物。” 秦婠伸手接过,开打盒子,只见里面摆了好几样珠钗首饰,瞧着有些年头的样子,这应该就是遗物了。 珠钗首饰下面,有几张纸,应该是地契房契什么的。 秦婠看也没看那些纸张一眼,就将它们抽了出来,递给殷老夫人道:“祖母,我不要这些,您给我的嫁妆我也不要,海棠坊就够了,您要是真的心疼我,就多给我点银票,我刚嫁过去,使银子的地方肯定不少,其余的,我自己挣。” 听得这话,殷老夫人有些哭笑不得:“别说是你侯府的嫡女,就是寻常富贵人家,也没有嫁女儿这么寒酸的。” 拥有着现代灵魂的秦婠,却一点都不觉得寒酸,她认真看着殷老夫人道:“祖母,我精力有限,能力也有限,您将这么多东西给我,我是管不过来的,有一个海棠坊对我来说就足够了,我有信心能够将海棠做好,您要是实在心疼我,给银子就行。” 看着她眼里的认真,殷老夫人知道她是真心的,于是正色道:“嫁妆就是嫁妆,该给的必须得给,这些铺子和产业,都是你该得的,至于你说的什么精力有限,这些都不是问题,你让胡管事接着替你管着,待你栽培的那个什么方大起来了,你再交给他便是。” “眼下也费不了你多少功夫,每年年中年末的时候,清点一遍,时不时派人下去巡视就成。” 见秦婠还要推辞,殷老夫人冷了脸:“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自己将来的孩子着想,别以为你嫁给了太子,成了太子妃就衣食无忧了,哪怕你将来成了皇后,没有银子也是不成的。” 这道理秦婠当然懂,她嘟了嘟嘴:“可这些也太多了。” 多到让她有一种错觉,感觉京城最少有十分之一都是她的了。 “多什么多!”殷老夫人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旁人出嫁,恨不得嫁妆多些再多些,你倒好,反而嫌弃嫁妆多的。”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秦婠也不好再推辞,只得接了过来:“祖母您给我这么多,万一我将这些东西都给败了,您可千万别后悔,也不许骂我败家子。” 殷老夫人闻言笑了笑:“你的能耐祖母还是清楚的,再者说,你又不是个贪图享乐的,就光是嫁妆里的那些字画物件,都够你挥霍了。” 殷老夫人给秦婠的嫁妆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物件,都是些古董字画之类,还有一部分是产业,光是铺子就有几十间,庄子和田地就更不用说了。 物件之类的已经装了箱,只等着成亲的那天一起带过去。 秦婠对这些一窍不通,但据说太子妃假装的规格是一百五十台,其中六十四抬是送来的聘礼,其余八十六台,才是娘家真正出的嫁妆。 聘礼吹吹打打抬过来的时候,她瞧都没瞧过,如今假装什么的装箱,她也是看都没看过,若不是今日殷老夫人给了她嫁妆单子,她都不知道自己结个婚,瞬间就成土豪了。 秦婠这个甩手新娘当的十分轻松,却不知道,在背后,殷老夫人和秦家父子操碎了多少心。 因着秦婠连聘礼都懒的看的举动,殷老夫人和秦家父子就知道,秦婠不是个在意银子的,或许她是在意,但只在意她亲手挣来的。 可她不在意,殷老夫人和秦家父子却不能不在意。 殷老夫人恨不得连自己的嫁妆都全给贴进去,最后还是兴安侯说了一句,万一将来有了变故,她这才作罢。 秦婠突然一下子手里握了那么多产业,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也找不到个可靠的人来打理,只能先丢在一边,不去管它,反正有胡管事照看着,也出不了什么意外。 眼看着婚期一天天的临近了,兴安侯、殷老夫人和秦旸,对秦婠的不舍也越来越深。 兴安侯和秦旸连营地都没了心情去,就呆在府中,一天三顿都要和秦婠在一起用。 秦婠本来对嫁人这事没什么感觉,毕竟侯府离太子府并不远,若是她想回来随时就能回来了,正大光明的回来太过麻烦,悄悄的回来就是了。 可经他们这么一来,秦婠突然也有了离别的情绪,第一次意识到,嫁人就是嫁人,总归不像是未出阁的时候。 ------------ 第205章:脑洞够大 离别的愁绪在兴安侯府蔓延,就连余管家也多愁善感起来,已经私底下,将紫嫣、青衣、红苕和绿鸢都轮流交代了一遍。 一会儿嘱咐红苕:“入了太子府后要稳重些,别像在侯府似的口无遮拦,给小姐惹麻烦。” 一会儿嘱咐青衣:“四个人中你年纪最大,要担起责任,不仅要伺候好小姐,还要看好其他人,太子府不比别处,小姐嫁过去,难免有恶仆故意刁难试探小姐深浅的,有些事情小姐不方便说,你要记得回来禀告知道么?” 一会儿又嘱咐绿鸢:“你是自幼便跟着小姐的,对小姐平日起居喜好最为了解,从前犯的错小姐不与追究,你要懂的感恩,入了太子府后要加倍用心知道么?” 一会儿又嘱咐紫嫣:“你是四个人中最稳重的,到了太子府之后,哪怕是受了什么委屈,为了小姐也要忍下来知道么?小姐最是护短,若是知道了你们受了委屈,肯定要为你们出头,你们可万万不能给小姐惹麻烦。“ 暗地里被嘱咐加敲打了的四人,原本平静的心,顿时就忐忑不安了起来。 而紫嫣和青衣,是青字营出身,还是太子指派到秦婠身边的,按理来说,去了太子府就跟回娘家似的。 可她们二人全然没有这种感觉,只觉得去了太子府之后,不仅要面对太子那张不怒自威的冷脸,还要在韩先生的眼皮子底下,光是用想的,都觉得汗毛倒竖。 啊啊啊啊啊,可不可以不要去太子府啊!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眨眼就快到了婚期。 秦家二房也在大婚前两日,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了。 秦婠也终于见到了原主记忆中,没见过几面的叔父婶婶,以及两个姐姐。 秦家二房秦羽,早在秦家那场变故之后就自请去了皖地,一呆就是十多年,偶尔过年会带着一家子回京一趟,两个女儿也定亲定在了皖地,大有要在皖地扎根的意思。 秦家大姐叫秦珍,二姐叫秦惜,一听这名字就知道,婶婶和叔父感情甚笃,很是恩爱。 哦对了,叔父秦羽也没有纳妾,即便只有两个女儿,身边也只有婶婶这么一个。 秦婠不由怀疑,不纳妾是不是秦家隐藏的家风? 唉,要是李家也有这么好的家风就好了。 但这显然是做梦,帝王之家如果不纳妾,一生只能有一个媳妇,怕是过不了几代,就得人丁凋零,这也是为什么,皇家会将开枝散叶看的重要的原因之一。 对此秦婠是表示理解的,只能感叹一下,自己没有那个好命罢了。 秦羽和兴安侯秦昭长得有四分相似,但气质完全不同,一瞧就是个温文尔雅的文官模样,他看着秦婠,只感叹了一句:“长大了啊。” 然后便没了下文,秦婠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只得露了一个乖巧的笑容。 婶婶向氏倒是红了眼眶,亲昵的拉着她的手,哑声道:“还记得抱回来的时候,是个皱巴巴的小团子,眨眼之间就要嫁人了,大嫂在天有灵定会高兴的。” 她的话,惹得在场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殷老夫人开口道:“好了好了,大喜的事情说这些作甚,难得回来,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就别提那些过去的事儿了。” 向氏闻言连忙擦了擦眼角,朝秦婠露了个笑容:“瞧我这个做婶婶的,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秦珍和秦惜,看着秦婠,朝她温温柔柔的笑了笑。 秦珍道:“我和二妹听闻你要出嫁都吓了一跳,我们为了准备了添妆,明儿个给你。” 秦惜也笑着道:“本来还以为,是你先给我们添妆的,没想到竟然让你抢了先。” 听得这话,向氏朝她们瞪了一眼:“没羞没臊的,也不怕闹笑话!” 秦惜闻言嘟了嘟嘴:“我这说的是实话嘛,再说了,三妹妹又不是旁人,怎的会笑话我。”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笑了。 秦婠喜欢她们这直来直往的性子,连忙笑着点头道:“二姐说的极是。”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个饭,因着一家子终于团聚,殷老夫人和兴安侯,脸上都带着笑,秦珍和秦惜,也渐渐和秦婠熟悉起来,秦婠感受到了以往从未感受过的血浓于水的姐妹情。 家宴上大家都饮了些酒,秦珍和秦惜居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里睡,而是挤上了秦婠的床,三姐妹挤在一张床上,借着酒意说着女孩家的悄悄话。 秦珍好奇的问秦婠:“太子殿下咱们也是瞧见过的,看着彬彬有礼温文儒雅,可实际上却让人感觉疏远的很,我和秦惜每次回京的时候瞧见他,都觉得他冷的可以,婠婠你是怎么看上他的?” 秦惜点了点头,很是赞同秦珍的话:“就是,都及冠的人了,身边连个侍女都没有,突然就要成婚,娶的还是婠婠你,怎么看怎么诡异啊。” 听得这话,秦婠笑了:“你们是不是还私下里讨论过,他是不是有龙阳之好?” 秦珍和秦惜闻言,面上都是尴尬,她们私下里确实讨论过,可当着准太子妃的面,这话也不好说呀。 秦婠瞧着她俩的模样,笑着道:“实不相瞒,我以前也这么想过。” 听得这话,秦珍和秦惜笑了,两人像找到了组织一般,又往秦婠身边挤了挤:“是吧是吧,不是我们腹诽当朝储君,而是他的行为让人不得不这么想啊,婠婠,你跟我们说实话,你和太子殿下是不是一场交易?” 秦婠有些惊讶的看着她俩,这两人的脑洞够大的啊,连这个都能想到? 然而秦婠的惊讶落在秦珍和秦惜眼里,就成了被戳穿的惊吓。 秦珍着急道:“婠婠,咱们秦家虽是被忌惮了,如今也是人丁凋零不如从前,可再怎么说,咱们也是侯府,你着实没必要做出如此牺牲!” “就是!”秦惜也急了:“婠婠你莫怕,这婚咱们不成了!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你,也没有人能奈何得了秦家,就算陛下也不行!” 秦婠瞧着两人的模样,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他没有龙阳之好!我是自愿嫁给他的,他待我很好,不信你们问问祖母就知道了。” 然而,秦珍和秦惜的关注点,全然不在李澈对秦婠有多好上。 她们俩异口同声的问道:“你怎的知道他没有龙阳之好?万一他是骗你的呢!” ------------ 第206章:她人缘这么好的么? 额…… 虽然她和李澈还没有到那一步,但就李澈那个恨不得让她死在床上的架势,哪里会是个有龙阳之好的人。 秦婠红了红脸没有说话。 可秦珍和秦惜,却不停的追问着,一定要她答出个所以然和证据来才行,不然两人就以为秦婠是为了侯府才做出的牺牲。 秦婠被她们缠的没法,想了想,大家都是亲姐妹,又都是要嫁人的人了,说了,还能普及下两性知识,于是就红着脸,将她和李澈在小县城同住了几日的事情给说了。 当然,省去了她辛苦劳作的部分。 秦珍和秦惜两个人,听了秦婠的话,都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两人的脸都红的不行,可眼睛却是亮亮的。 这个眼神,秦婠可太懂了。 就好像前世的她,第一次听圈里的某个前辈,说做那事有多舒坦的时候,表情是一模一样的。 秦婠轻咳了一声:“总……总之,他没有龙阳之好就是了。” 秦珍和秦惜互看了一眼,齐齐轻咳了一声。 秦珍凑过道秦婠身边,轻声问道:“那个……婠婠啊,跟男子睡……睡一张床是个什么感觉?” 秦婠看了看秦珍,又看了看满眼亮晶晶,一脸求知欲的秦惜…… 自己这个大姐和二姐,思想有点开放啊! 不过…… 她喜欢。 秦婠嘿嘿一笑,细细跟她们描述了起来,秦珍和秦惜,一边红着脸,一边又竖起了耳朵的模样,让秦婠一下子就好像回到了上大学,晚上关了灯,和舍友们聊十八禁的时候。 三个丫头叽叽喳喳聊到了后半夜,最后实在抵不过困意,这才睡了过去。 第二日,也就是大婚前一天,兴安侯府已经开始张灯结彩,到处都可以看见大红喜字了。 一大早,礼部就派人将喜服和成亲用的一些物品都送了过来,刚刚起床的秦珍和秦惜看了那喜服都是一脸的羡慕。 秦婠笑着道:“有什么可羡慕的,你们过不了多久也会有的。” 秦珍撇了撇嘴:“那可不一样,咱们的是绣娘做的,一些地方还得自己绣才行,你的可是这宫里绣娘做的,瞧瞧这料子,这绣工,就连这边都是金丝暗线,你这一身喜服,简直就是将金子穿身上了!” 听得这话,秦婠皱了皱眉:“都是金线?难怪这么沉!” 秦珍、秦惜:…… 重点是沉么?重点是这个喜服很贵重好不好?! 太子妃的喜服确实是有规格要求和贵重的,可也没有贵重到每一处都用金丝线的地步,这显然是超出规制的,明显就是太子私下的吩咐。 三妹非但没有高兴,反而嫌弃它重? 莫名有点嫉妒是肿么回事?! 秦珍摸了摸她的喜服,叹了口气道:“今儿个就是我们唤你三妹的最后一天了,从明儿个开始,我们见你就得给你行礼,换一声太子妃了。” 秦惜也跟着叹了口气,依依不舍的道:“是啊,咱们姐妹才刚刚亲昵些。” 秦婠朝她俩伸出手,牵了两人道:“在意这些作甚?公开的场合,咱们该行礼行礼,私下的场合,咱们该是姐妹是姐妹,公是公私是私,分开另算。” 秦珍和秦惜听得这话,狠狠点了点头:“嗯,咱们另算。” 聊完了这些,就是洗漱用饭,秦珍和秦惜瞧着秦婠的皮肤,忍不住上手摸了摸:“三妹,你这小脸嫩的,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让人好生羡慕!” 秦婠闻言笑了笑:“只要大姐和二姐愿意,也可以如我一般。” 听得这话,秦珍和秦惜都来了兴致,秦婠就一边洗漱上妆,一边跟她们分享护肤心得,还有化妆的技巧,听的秦珍和秦惜是一愣一愣的。 尤其看到了秦婠的所谓心机裸妆之后,二人都不淡定了,纷纷要秦婠也给她们化一个。 秦婠一边给两人化妆,一边道:“我有个海棠坊,师父正在配置新的产品,到时候我给你们寄上一些。” 秦珍和秦惜听得这话,连连点头,秦珍道:“到时候,我和二妹给你在皖地说一说,太子妃的坊子,那些小姐夫人定然争相购买。” 秦婠闻言眼睛一亮:“好呀,到时候你们当我代理商!” 秦珍和秦惜不明白何为代理商,秦婠便梗她们说了一遍,又说了说自己的护肤大业,勾得这两人是心痒痒的,恨不得秦婠现在就将产品研制出来,让她们带回去才好。 秦婠却笑着道:“不急,贵妇和小姐们用的,必须得另起一个牌子,眼下的东西是不成的。” 秦婠说这话,手里却没停,没多一会儿,两人的妆就化完了。 本就是十六七的年纪,满脸的胶原蛋白,根本不需要太多的脂粉修饰,恰到好处的突显出秦珍和秦惜的优点来。 秦珍和秦惜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都是满脸的欢喜。 可欢喜过后却又是失落,秦珍道:“早知道,我们当时就该催促着爹爹早些出门,如此也好与三妹多些时间相处,而不是就这么匆匆别离了。” 秦惜也是一脸的惋惜:“好歹让我学会这套妆容的化法呀!” 秦婠听得这话,朝二人笑了笑:“三日后我还要回门呢,到时候咱们再叙。” 正说着,余管家匆匆来报:“小姐,陆国公府四小姐来为您添妆了。” 秦婠还没来及的说好,又有小厮过来:“小姐,新宁伯府二小姐来为您添妆了。” 陆雪和沈欣来了? 秦婠本以为今儿个,为自己添妆的,除了自家人外就没别人了,没想到,陆雪和沈欣竟然来了。 都是一番好意,秦婠连忙道:“请她们过来。” 话音刚落,又有小厮过来:“小姐,长公主来为您添妆了。” “小姐,太傅嫡方小姐前来为您添妆。” “小姐,黎府梁老夫人和方夫人来为您添妆。” “小姐,宁王妃和李郡主来为您添妆。” 一道接一道的通报声,莫说是一旁的秦珍和秦惜了,就连秦婠自己都懵了。 她,人缘居然这么好的么? 秦珍和秦惜瞧着秦婠愣愣的模样,连忙用手肘拱了拱她:“三妹,别傻愣着了,长公主还在外面呢!” 听得这话,秦婠回神,连忙道:“请她们进来,我去迎她们。” ------------ 第207章:二哥给你的添妆 秦婠急忙出了屋,走了没多远,就瞧见了长公主李瑶在一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秦婠带着秦珍和秦惜上前行礼:“臣女见过长公主,见过王妃、见过郡主。” 李瑶连忙上前将她扶起,笑着道:“快起来快起来,大嫂,这么给我行礼,我受不住啊。” 大嫂二字一出,顿时惹来一旁众人笑声。 饶是秦婠老脸皮厚,此刻也不禁红了脸,羞羞答答的挤出一句话来:“礼不可废。” 李瑶闻言顿时笑出了声,转眼看到她身后的秦珍和秦惜,开口道:“这两位便是大姑娘秦珍和二姑娘秦惜吧?和大嫂一般,真真都是标志的美人呢。” 得了夸赞的秦珍和秦惜都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微微屈膝颔首:“公主谬赞了。” 李瑶笑着道:“往后都是自家姐妹,无需这般多礼拘谨。” 秦珍和秦惜应了一声是,侧身让在了一旁。 宁王妃笑看着秦婠:“这快要出嫁的姑娘就是不一样啊,从里到外都透露一股子喜气劲,人瞧着也比前些日子成熟多了,是个大姑娘了。” 李欣在一旁哼了哼:“都要成妇人了,能不成熟么?” 她这话一出,原本热闹的气氛顿时就冷了下来,宁王妃气的朝她瞪眼:“在府中的时候你是如何说的?!怎的就到了这儿,连句像样的话都不会说了?!早知道你如此,我就不该带你来!” 李欣听得这话,顿时缩了缩脖子,看了秦婠一眼。 自从陆皇后的生辰宴后,她的日子就很不好过,但凡是那日参宴的,对她都不如以往那般亲厚了,就连陆姐姐,也私下里责怪她,说她给了秦婠难堪。 母亲更是回去之后对她大发雷霆,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这个大胤,没了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没了兴安侯府! 她得罪谁都可以,唯独不能得罪秦婠! 李欣很不明白,明明她是为陆姐姐打抱不平,为何就连陆姐姐都来责备她? 虽然说吧,这个秦婠好像确实没勾搭二堂兄,也没跟陆姐姐抢人来着。 但她堂堂一个郡主,得罪了一个侯府的嫡女又怎么了? 可她这话一出,生平头第一次挨了母亲的打,就连一向疼爱她的父王,也没上来护她。 非但没护她,还罚她跪了半个时辰。 李欣一开始还很不服气,一边哭一边堵着气跪着,直到她大哥跑过来,问了她三个问题。 “欣欣,你知道先祖皇帝,为何能建立大胤么?你知道大胤为何能让八方臣服,外敌不敢来犯么?你知道将来,谁会坐上那个位置么?” 李欣以前是不知道第一个问题的答案的,她一直觉得是因为祖爷爷文韬武略,真龙出世,这才推翻前朝建立的大胤,可在陆皇后的生辰宴上,她却从三堂兄的口中听到了不一样的答案。 至于第二个问题,她知道,不仅她知道,全大胤的百姓都知道,是因为兴安侯。 兴安侯代表的不是一个人,而是秦家和秦家的传承。 至于第三个问题,李欣没有想过。 可宁王世子想过。 他对李欣道:“欣欣,不管最后是谁坐上了那个位置,不管兴安侯府如何受到忌惮和打压,也不管兴安侯府如何人丁凋零,兴安侯府都不会倒,宁王府倒了垮了,兴安侯府都不会,你明白么?” 李欣不明白。 但,这不妨碍她弄明白一件事,就是她得罪了秦婠以后,所有人都觉得她错了,都不喜欢她了。 李欣看了看动了怒的宁王妃,又看了一旁都皱了眉的众人,很是委屈吸了吸鼻子,对秦婠道:“我说错话了,对不住。” 秦婠不太想跟这个二傻子计较,看着她淡淡道:“郡主说的本也没有错,嫁人之后,我确实就是妇人了。” 说完这话,她不等李欣回复,便笑着对众人道:“诸位今日特意前来为婠儿添妆,婠儿甚至感激,咱们也别在这儿站着了,去院子里坐坐吧。” 李瑶闻言立刻点头:“如此也好。” 秦婠倒了一声请,领着众人往院子里走,还特意朝梁老夫人道了一声:“梁祖母,您走慢些。” 梁老夫人没想到,今日这般多的贵客,秦婠还这般不避讳的唤她,不由喉中哽了一下,连忙道了一声好。 看着秦婠领路的背影,梁老夫人与方氏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失落。 终归,是她们家寒儿没有那个福分。 宁王妃狠狠的瞪了李欣一眼,这才抬脚往前走去。 李欣很是委屈的瘪了嘴,在她身边的陆雪,瞧着她的模样,附耳柔声道:“你呀,既是来添妆的,便少说两句,免得大家心里都不舒服。” 李欣听了这话,心里顿时更委屈了,她不过是想到什么便说罢了,当真没有故意气秦婠的意思。 沈欣看着李欣,默默撇了撇嘴,好似看到了从前整日跟秦婠作对的自己。 莫不是名字里有欣的,都跟秦婠八字不合? 知晓了长公主和一帮贵人来为秦婠添妆,趁着秦婠去迎客的功夫,紫嫣和绿鸢赶紧忙活了起来,不仅催促着丫鬟婆子们将屋里的擦拭了一番,还又命她们搬来了椅凳,又端来了点来。 还将上好的普洱拿了出来泡上,紧赶慢赶的,终于在秦婠领着众人回来的时候,准备的差不多了。 秦婠领着众人进了屋坐下,紫嫣她们立刻送上了茶水。 这么些人加上她们带来的丫鬟,平日里宽敞的屋子,瞬间就变的拥挤了起来。 李瑶身份最高,这添妆一事自然由她开头,她送秦婠的,是一套翠玉的首饰,耳环、簪子和镯子,那玉一看就知水种极好,价值不菲。 当然了,由长公主赠出的物件,自然是极好的。 秦婠亲手接过,向她道了谢,真要命人好生收好,却见李瑶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从袖中取出一个木盒来,递给了她。 秦婠看了看她手中的木盒,有些不大明白。 却见李瑶将木盒放入她手中,而后凑了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这是二哥给你添妆,他让我给你带句话。” ------------ 第208章:哭成一团 秦婠的手指在细腻的木盒上滑过,微微垂了眼眸。 李瑶看了眼她低垂的眼眸,低声道:“他说,不管你信不信,他从未想过伤害你,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他的错他已经受到了惩罚,此生已别无所求,只愿你喜乐安康。他还说……” “婠婠,再见吾爱。”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那最后四个字,秦婠突然喉中酸涩不已,就连眼眶也湿润了起来。 明明她对李翰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也并没有什么太多的私交。 可她却依旧从那四个字里,听到了他的痛苦,甚至是绝望。 她的脑中,闪过一幕幕的情景,有他轻狂年少,还是个胖墩时嚣张模样,也有在陆国公府初见时的矜贵和惊艳,更多的,还是无论她怎么敷衍他,怎么气他,他都笑着唤她婠婠的样子。 李翰蠢么? 他不蠢。 自然看的出她的敷衍,也听得出她的拒绝。 她相信,生米煮成熟饭这类的提议,肯定有人跟他提过,他若真的想伤害她,只是想得到她利用她,根本易如反掌。 可他到了最后,只是留下一句,愿她喜乐安康,和那一句,再见吾爱。 秦婠的手指拂过木盒上的花纹,没有说话。 世人都说,心善的人眼窝子浅,她肯定是太过心善了,这才会红了眼眶。 秦婠深深吸了口气,很快调整了过来,转眸对李瑶微微一笑:“谢过长公主的添妆,婠儿很喜欢。” 李瑶看了眼她红了的眼尾,轻轻颔首:“应该的,毕竟你以后可就是我的大嫂了。” 李瑶添妆完,便是宁王妃和李欣。 宁王妃是存了交好和道歉的心思来的,给的添妆很是简单粗暴,一盒子金瓜子。 这个手笔,让众人都是一呆,就连秦婠也没想到。 宁王妃笑着道:“我这东西看起来俗不可耐,可却最是实用,这是作为过来人的经验。” 秦婠感激的朝宁王妃笑了笑:“王妃一番心意,婠儿谢过。” 李欣的添妆是一只步摇,很是精美,一瞧便不是凡品。 她有些别扭的道:“这只步摇我很是喜欢,一直都没舍得戴过,送你做添妆了。” 秦婠看着她别扭的模样,笑了笑:“多谢郡主。” 陆雪送的是一尊送子观音,她对秦婠笑了笑:“瞧着我这礼,就该知道我的意思了。” 秦婠微微红了脸:“雪姐姐放心,婠儿会投桃报李的。” 这话让陆雪微微一愣,周遭的人却都笑了起来,李瑶更是道:“婠儿说的没错,来而不往非礼也。” 陆雪闻言垂了眼眸,显然也是有些羞敛。 接下来便是沈欣。 沈欣送的是一副前朝名家真迹,可谓是大手笔。 她轻哼了一声:“太子殿下是个博学多才,你也别整天不学无术,送你副画,没事练练眼力。” 话里话外都是嫌弃的模样,可送的东西确实实实在在的价值不菲。 秦婠如她一般也轻哼了一声:“咱俩半斤八两,别光顾着说我。” 陆雪闻言笑着道:“你们俩还真的是一见面就不对付,若不是看着这礼,光听你俩说话,还以为是有仇的。” 沈欣闻言看了秦婠一眼,恰好迎上秦婠看过来的目光,她轻哼了一声,撇开了脸去。 方苓送给秦婠的是,是一本孤本,她朝秦婠温柔的笑了笑:“我想你也不缺什么,便送你我最喜欢的。” 秦婠以往对方苓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可今日再看她,却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 方苓是个温柔善良的,对李澈的感情也很纯粹,若是她跟李澈没有那么多的纠葛,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来看,李澈真的是错过了一个好姑娘。 秦婠接了孤本,朝方苓笑了笑:“方姐姐送的,我一定会好生珍藏。” 剩下的就是梁老夫人和方氏,她们二人看着秦婠的目光很复杂,众人瞧着她俩的目光也很复杂,毕竟谁都知道,若不是李翰横插了一脚,秦婠说不定就许给黎寒了。 梁老夫人和方氏送给秦婠的是一对镯子,瞧着也是个珍贵的老物件。 她们俩其实有一堆话想对秦婠说,想跟她说一声对不住,也想祝她往后平安喜乐,更想说的是她们家没那个福分。 可到了秦婠面前,又是眼下这个场合,她们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也什么都没说。 添妆的事情便告一段落,众人知晓秦婠今日定然十分忙碌,又坐了一会儿,便各自离去了。 她们一走,殷老夫人和向氏便来给她添妆,送的都是价值不菲的饰物,秦珍和秦惜送的是皖地的特产,徽墨和砚台之物。 添妆完了之后,秦婠便开始忙了起来。 倒不是她忙,而是底下的丫鬟婆子忙,不仅忙着将她的添妆装箱,还要依着秦婠的要求,将她一些物什等物品,一道给装箱了,明儿个一早就得随着嫁妆一道送到太子府去。 这一忙活,就忙活到了下午晚间。 这是秦婠出嫁前,在家中的最后一餐,整个桌上都弥漫着若有似乎的低落情绪,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都低着头各自用饭,气氛沉闷的可以。 用完饭后,也没有人离开,众人就坐在桌旁沉默着。 不知道坐了许久,兴安侯这才哑声道:“婠儿,若是过的不好,你就回来。” 他话音刚落,殷老夫人就啐了一口:“明儿个婠儿就要出嫁了,你能不能说些吉利话?” 兴安侯挨了训,顿时就不说话了。 殷老夫人看了秦婠半响,这才悠悠开口道:“你父亲说的对,婠儿若是受了委屈就回来,祖母会一直在府中。” 兴安侯:…… 所以,他刚才到底是为了什么挨训? 秦婠闻言顿时红了眼眶,只是这厢她还没哭,那边秦旸就腾的一下起身,将众人吓了一跳。 秦旸撇开了脸去,转身就走了。 秦婠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离去时,伸手摸了下脸。 这家伙,不会哭了吧? 看着他远去,秦婠这才收回目光回了头,却见殷老夫人已经在抹眼泪,就连向氏和秦珍秦惜,也在用帕子抹眼睛。 秦婠看着看着,不知怎的,也有了哭的冲动。 兴安侯腾的也站了起来,转身走了,叔父秦羽也走了。 他们一走,剩下的几个女人,顿时哭成了一团。 ------------ 第209章:不眠之夜 秦婠回到朝霞院的时候,眼睛已经哭肿了。 又是用凉水敷眼睛,又是用鸡蛋轻柔,好一阵忙活。 芸娘过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般场景。 她叹了口气道:“太子府与侯府相距不远,又不是不回来了,为何要哭成这般?” 秦婠闻言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可这眼泪就是控制不住。” 芸娘被她这话逗笑了,从袖中取出一个瓶子来,递给她道:“喏,这是师父给你的添妆。” 秦婠伸手接过,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避子的。” 芸娘答的很是直接:“但这药不是给你吃的,是给太子吃的,你年岁尚浅,现在有孕对身子不好,避子汤性凉,用久了对你身子有损会影响气血,这药给太子服用,每十日服用一次便成,对他身子也无碍。” “哦对,还能助兴。” 秦婠:…… 红苕紫嫣她们四个丫鬟,听得这话,瞬间都涨红了脸,一个个低了头去,只恨不得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芸娘看了看她们,有些不满道:“你们面皮这么薄,往后如何伺候婠儿?要知晓,你们身为贴身丫鬟,往后瞧见的,要做的,都是些私密之事,若是因为羞涩而伺候不周,旁人便会顶上。” 听得这话,红苕忍不住道:“可……可不是说,太子府并没有女侍么?” “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更不代表将来不会有。” 芸娘看着她们几人道:“太子府从前就是一个铁桶,滴水不漏,可马上就要有女主子,自然不肯没有女侍。前几日,陆皇后已经借着大婚之事,已经安排了一堆宫女入了太子府,其中,还有四个女官。” 绿鸢惊讶道:“女官?何谓女官?” 秦婠一边用鸡蛋敷着眼睛,一边道:“说是女官,就是侍寝的,司寝,司帐、司门,司仪,这四位。” 听得这话,红苕顿时恼了:“这……这简直岂有此理!太子与小姐大婚在即,皇后竟然……竟然……” 红苕经过之前的教训,已经收敛的许多,知晓非议当今皇后是个什么罪名,故而只得恨恨的跺脚。 秦婠却是淡然:“这是规矩,太子那边已经算是晚的,按理来说,皇子十六之后,便该赐下,教导人事以充后院。” 绿鸢瞧着秦婠淡然的模样,哑声开口问道:“这事儿,小姐知道?” “知道。” 敷的差不多了,秦婠将鸡蛋放到一旁,然后淡淡道:“早在二十多日前,我便知道了。” 这话一出,满屋皆是哑然。 红苕哑声道:“奴婢还以为……” 以为什么,她没有说,可其他人心里都明白。 秦婠朝她笑了笑:“有句话叫,欲受其冠必先承其重,我没事的,你们不用太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呢。 绿鸢忍不住道:“难怪,老夫人和小姐都哭成了这般。” 秦婠无奈的笑了笑:“还真不是因为这个。” 芸娘开口道:“所以,这药得太子殿下服用。” 秦婠明白芸娘的意思,在她没有生下皇长孙之前,太子府内不得有人有孕。 芸娘一片好心,秦婠自然不会拒绝,她和李澈的约定,也只是约定而已,将来怎样谁都说不准,药她收了,李澈吃也好不吃也罢,由他自己做主。 芸娘的到来,让沉浸在欢喜中的紫嫣等人,突然一下就清醒过来,看到了现实。 秦婠倒是很坦然,看着四个丫鬟突然一下变的沉默和心事重重,她反过来安慰她们道:“你们着实不必如此,走哪都得过好自己的日子,我嫁的是太子,迟早的事情罢了,重要的是守住本心,过好自己的日子,即便没有那四个女官,往后也会有旁人的。” 一番话说的四人无言以对,只默默伺候着她沐浴更衣,然后歇下。 这一晚,谁都没有睡好。 秦婠嘴上说着不在意,可心里却不可能不在意,虽然李澈给了她保证,虽然他是个一诺千金的,可渣男也不是一开始就渣的。 承诺如果真的那么有用,契约就不会诞生,世上也不会有毁约二字。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不眠的不仅仅是秦婠和兴安侯府的众人。 李翰坐在屋顶,吹着春日里夜间的凉风,手里拿着一瓶梨花酿,目光看向的是兴安侯府的方向。 四周已经散落了不少酒壶。 李瑶告诉他,他的添妆秦婠收了,不仅收了,她还为他红了眼眶。 李翰仰头抬手,壶中的梨花酿瞬间就涌入了喉中,他大口咽下,将酒壶仍在了一旁。 够了,她能够为了他红一回眼,便足够了。 李澈今夜也是未眠,他睡不着干脆就让小全子将韩先生唤了过来。 韩先生以为发生了什么急事,匆匆忙忙来了书房,结果只是让他陪着下棋。 韩先生无奈的叹了口气,一边落子一边开口劝道:“殿下无需这般紧张,明日一切都有内务府和礼部安排妥当,您一大早还得去宫中行叩礼,整日都是忙碌的,若是今晚不好生休息……”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抬眸富含深意的看了李澈一眼:“新婚之夜,殿下也不想出什么岔子吧?” 李澈闻言顿时皱眉:“你觉得孤会出岔子?” “自然不会。” 韩先生求生欲极强,身为男子自然知道,某些方面是绝对不容人质疑的,他轻咳了一声道:“明日大婚,多少人眼睛看着,殿下休息好,才能容光焕发。” 李澈没理他,在棋盘上落下一子,而后开口道:“依你看来,婠儿何时有身孕为好?” 这个问题…… 韩先生思索了下才回答道:“要看殿下是如何想的,陛下的身子……若是考虑到这层,自然是越快有孕越好,毕竟若是让二皇子抢先生下了皇长孙,对殿下定然大为不利,但秦姑娘如今年方十五,仅是考虑到秦姑娘的身子,还是得晚个一两年更为妥当。” 说完这话,韩先生抬眸看了李澈一眼,试探着道:“殿下不近女色多年,外间亦有不少谣言,若是成婚之后,一两年都无所出,怕是谣言会尘嚣日上,殿下若真是心疼太子妃,不妨让其它……” 他话未说完,便见李澈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整个屋中也好似起了寒风。 ------------ 第210章:是孤想错了 李澈看着他,黑着脸冷声道:“看韩先生对芸娘,孤以为,韩先生是懂孤的,看来是孤想错了。” 说完这话,他丢下手中棋子,站起身来一挥衣袖,大步离去。 韩先生看着他被抚乱的棋盘,苦笑着摇了摇头:“唉……现在的年轻人呐……” 说到这,他忽然收了笑:“不该将他气回去的。” 暗处的青墨忽然现了身,在他对面坐下,默默的捡起了棋盘上的黑子。 韩先生抬眸看了他一眼:“怎的,你也睡不着?” 青墨默默收拾着棋盘,闻言看着他道:“来陪师父。” 韩先生闻言手上一顿,而后淡淡道:“为师有什么可陪的?若不是太子将为师唤过来,此刻为师早已睡下了。” 听得这话,青墨也不辩驳,只淡淡道了一句:“明日师娘也要入府了。” 韩先生:…… 棋盘终于被收拾妥当,过了良久,韩先生叹了口气:“落子吧。” 第二天,天还没亮,兴安侯府就忙碌了起来。 秦婠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半睡半醒之间就被拖了起来,洗漱之后,就有专门的婆子上前来给她绞面。 听得绞面两个字,秦婠瞬间清醒了,连忙摆手拒绝。 婆子很着急:“县主,新嫁娘就没有不绞面的,您放心奴婢这手艺几十年了,绝不会弄痛你。” “这不是痛不痛的问题。” 秦婠认真的解释道:“绞面法会刺激毛囊,使毛囊活动更活跃,长出来的毛发会越来越快,越来越粗。而且弄不好会损伤角质层,造成皮肤泛红,变成敏感肌。” 那婆子听得一头雾水,秦婠无奈,指了指自己的脸道:“我真的不需要绞面,不信你仔细瞧瞧。” 婆子凑上前,借着灯火的光亮,仔细的一寸寸去看秦婠的脸。 只见她肌肤晶莹剔透,白里透着红润,真真是玉骨冰肌,肤如凝脂,吹弹可破。 婆子忍住了上手摸一把的冲动,真心实意的夸赞道:“县主肌肤莹洁光滑,确实用不着绞面,奴婢几十年了,也未曾见过如县主这般好的。” 一旁的红苕忍不住得意道:“那是,咱们小姐可不是一般人。” 她那小骄傲的模样,惹来了众人的笑意,婆子道:“既然不用绞面,那便用些素食沐浴更衣,完了之后,奴婢给您上妆。” 新嫁娘成婚当天能不能用饭,其实有两种说法,一种是不能,为了昭显新娘子是纯洁的,没有玷污的,也是为了防止成亲过程中发生什么三急的意外。 还有一种是可以用一些素食,多半是舍不得女儿出嫁受苦的人家。 兴安侯府显然是属于后者,当然也考虑到避免成亲时候发生什么尴尬的事情,给秦婠准备的都是些点心之类,一盅淡茶,为的是清新口气。 秦婠现在并不饿,为了这一天的忙碌,也勉强用了一些。 因为一夜没睡,沐浴的时候,她在浴桶里睡着了,绿鸢唤了几次才将她唤醒。 绞干了发坐在梳妆台前,秦婠闭目养神,任由婆子给自己上妆。 直到一声:“成了。”秦婠这才缓缓睁开了眼。 这一眼,简直把她吓了一跳! 见过日本艺伎的妆容么? 就是那个脸色惨白,脸颊红的像猴屁股,嘴唇中间一点红的那种! 秦婠一直觉得,那种艺伎妆容跟小丑装有的一拼,可偏偏前世许多西方国家,却认为那样的妆容,才是华夏古代的正常妆容,看着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可偏偏,那婆子还很满意,一脸邀功的看着秦婠:“县主肤如凝脂,粉妆玉砌,真真是美不胜收。太子殿下瞧见县主,定会心生怜爱。” 呵! 真的是心生怜爱,而不是直接被吓萎了么?! 看着婆子那邀功的模样,秦婠实在不忍心打击她,让红苕将宁王妃送的金瓜子取来,拿了几颗赏了给她,然后轻咳了一声道:“妆容好是好,但对我来说,太重了些,多谢你的好意,我还是习惯自己化。” 不等那婆子说出什么不赞同的话来,秦婠就让绿鸢去打水了。 婆子见她心意已决,捏了捏手里的金瓜子,勉强的挤了个笑容道:“太子殿下对县主情深义重,想必县主化个什么妆容殿下都是喜欢的。” 秦婠朝她笑了笑:“谢你吉言。” 然后又往她手里放了两颗金瓜子,这下婆子彻底没话可说了。 秦婠洗了脸,依着自己的习惯给自己上了妆,因着今天是嫁人,所以她化了一个全妆,没有眼影,她就调了胭脂,没有眼线,她就调了黛粉,口脂也是重新调了下颜色。 当她化完妆后,即便是婆子也忍不住惊叹道:“县主这妆果真美艳!” 她惊叹完后,还是忍不住道:“只是瞧着也太素净了些。” 这大概就是审美的问题,秦婠一点都不觉得把脸涂成猴屁股,才能叫喜庆,但考虑到可能古人的审美都差不多,她还是稍稍加重了些胭脂。 化完妆,便是挽髻梳发,接着便是凤冠霞帔。 凤冠是真的重,一开始戴上的时候倒也还好,时间久了脖子就开始发酸。 霞帔因为满是金线的缘故,也沉的可以,穿上之后,秦婠一点想动的心思都没有了。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内务府来接人。 是的,内务府。 皇子成婚和百姓不同,所以电视剧里的那些,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来接新娘子,然后被大舅子各种刁难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皇子成婚,皇子是不会出面接新娘子的,而是去宫中皇帝、皇后处依次行礼,然后就在府上等着新娘子。 来迎新娘子的是内务府,内务府大臣率属官和护军来迎,本来嫁妆应该在昨日就送到太子府的,可不知怎的最后成了随礼轿一道入府。 秦婠觉得,可能是这样更气派的缘故,毕竟她穿的世界和远来的世界是不相同的。 钦天监给秦婠和李澈算的吉时实在午时,也就是正午的时候,得知这个消息,秦婠差点脱了凤冠霞帔去床上睡个回笼觉。 殷老夫人她们是不允许来见的,怕新娘子见到娘家人会哭花了妆。 等啊等啊等,在外面打听消息的紫嫣和青衣,终于小跑着回来了,不等旁人询问,便急急道:“快!快!太子爷亲自来接了!” ------------ 第211章:他紧张 李澈亲自来了?! 这个消息将众人给吓了一跳。 因为这不仅仅是于理不合的事情,这还代表着,太子放下了皇家的颜面和尊荣,将秦婠抬高到了与他平起平坐的位置,还代表了,李澈对她的珍视尊重。 秦婠还没反应过来,手里便被塞了一个如意果,也就是苹果,然后红盖头就盖了上来,遮住了所有的视线。 紫嫣和青衣,一左一右扶起秦婠,小心翼翼的朝外走。 兴安侯府外堂,因为李澈的到来,已经乱成了一团。 李澈穿着皇子成婚的红色蟒袍,站在兴安侯府的大堂内,尽管只是随意的站着,可却让人觉得好似下凡的谪仙,带着一种误入凡尘的高贵和清冷。 这样的高贵和清冷,不由的就让人感觉到一丝难以亲近。 再加上,他本不该出现在此,兴安侯府的人也好,内务府来迎亲的人也罢,都没有准备,更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知晓,李澈明明可以如同从前一般,展现出自己温润如玉的一面,却偏偏弄的像是下凡的谪仙,是因为他紧张。 他一夜未眠。 第二天掐着时辰去宫里见了承德帝和陆皇后。 知子莫若父,见他的第一眼,承德帝便瞧出了他的紧张不安,当即就毫不客气的嘲笑道:“你呀你,居然也有这么一天,甚好甚好!” 然而现在没有人能看穿李澈,看穿他谪仙般清冷目光下的隐藏的紧张。 从宫里出来之后,他依着惯例在太子府静静的等着,可越随着吉时的临近,他越是紧张,甚至已经快到了难以自控的地步。 秦婠会跑么?不会!婚事会取消么?不会!中途会有人抢亲么?不会! 所以,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紧张是从何而来。 他屏退了左右,连小全子都没留下,一个在屋里坐立难安,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又一圈,为了转移注意力,什么办法都想到了。 他甚至还打了一通拳。 然而毫无作用。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干脆开了房门出了屋,让小全子备马。 听到他要去迎亲,小全子吓坏了,一边吩咐人备马,一边急匆匆去寻韩先生,指望韩先生能够劝一劝。 可他没想到,原本静静的坐在那里喝茶,云淡风轻,如同平日里无数个时辰一样的韩先生,在听到李澈要亲自去迎亲的时候,突然手一抖,泼了茶水,猛的站起来:“给我也备上一匹。” 小全子:…… 他是来请人去劝殿下的,不是请人陪殿下去的呀!! 然而小全子内心的咆哮,无一人所知,李澈和韩先生双双上马,直奔了兴安侯府。 兴安侯看着矜贵清冷的李澈,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响之后,才开口道:“殿下不若去里间喝杯茶?” 李澈闻言,勉强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兴安侯身上,淡淡道:“不必了岳父大人,孤在此等婠儿便是。” 岳父大人四个字一出,让周遭的人都微微一愣。 兴安侯确实是太子殿下的岳父,可也没见哪个太子会在这般正式场合,唤一声岳父大人的呀。 成吧,都亲自来迎亲了,皇家威仪和身份早就丢在一边了,一声岳父大人也没什么了。 兴安侯却很满意,端起了岳父大人的架子,点了点头。 周遭的人:…… 一个唤得自然,一个应的下,你们开心就好。 站了一会儿,远远的,一抹红缓缓走了过来。 李澈瞬间就握紧了拳,整个人站在那一动不动,好似成了一尊雕像。 秦婠手里拿着苹果,整个人饿的不行,恨不得把苹果啃了才好,与李澈的紧张不同,秦婠有些萎靡不振。 她现在又困又饿,头上似有千斤重,身上的喜服压的她举手抬足都很费劲,只恨不得赶紧上轿赶紧拜堂,赶紧揭了盖头,让她好生歇一歇。 可当她瞧见了那一抹红,还有脚下那双金缕靴的时候,她整个人突然清醒过来。 李澈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从昨儿个开始便紧张的情绪,突然就平复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欢喜和恨不得现在便将人抱进怀里的急切。 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紧张。 既不是紧张婚事出岔子,也不是紧张成婚。 与其说是紧张,倒不如说是急切,急切的想要和秦婠成为一体,将她冠上自己的姓氏,让她彻彻底底成为他的人。 急切的想要与她成为夫妻,再不分离。 殷老夫人看着不动的两人,轻咳了一声,小声提醒道:“吉时已到,该出门了。” 李澈这才回过神来,条件反射的想要去牵秦婠的手,却被眼疾手快,一直等着的秦旸,一下子挤到两人中间,打断了。 秦旸很不高兴。 且不说李澈的身份让他不满,总觉得是委屈了他的宝贝妹妹,就说今儿个娶亲,李澈亲自来迎,就让他很不满了。 本来,如果李澈不来,该是他去朝霞院,然后背着秦婠出门上轿,一家子再在门前说些贴己话。 可结果,李澈来了,直接导致紫嫣和青衣去将秦婠扶了出来,众目睽睽之下,众人自然也不可能再说什么贴己的话,他这个做哥哥的,背人的路段瞬间就少了一大半。 怎么滴,现在还想把他那一小半,也给抢了?! 秦旸看着李澈的眼神,充满了戒备。 李澈伸出去的手动了动,看了看秦旸的目光,轻咳了一声又收了回来,缓缓开口道:“走吧。” 听得这话,秦旸这才满意,他在秦婠面前蹲下身子,柔声道:“婠儿,大哥送你出嫁。” 听得这话,秦婠鼻子突然一酸,她低低应了一声,趴到了秦旸的背上。 看着秦旸背起秦婠超门外走,李澈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一旁的小全子低声道:“主子,亲哥哥!亲的!” 听得这话,李澈的薄唇这才柔和了些。 李澈来迎亲,自然不可能弄个大红花什么的背着,护卫早就肃清了道路,迎亲的队伍顿时吹吹打打了起来。 秦婠坐在轿中,听着外间的热闹氛围,这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出嫁了。 到了太子府,下了骄,就是冗长的婚礼。 皇子结婚不像是电视里演的那样有什么夫妻对拜拜天地的仪式,有的只有合卺仪式。 ------------ 第212章:孤会努力的 秦婠下了轿,手里就被塞了一根红绸,红绸的另一端正被人稳稳的牵着。 不用想,秦婠也知道,此刻牵着红绸的人是谁,红绸的质感,还有中间那朵她看不见的红花,秦婠有些很不合时宜,想到了前世的剪彩仪式。 嗯,等海棠坊新品牌开业的时候,或许可以搞一个。 似乎察觉到她的不专心,红绸那端的人,很不高兴的扯了扯。 秦婠立刻回扯了一下,怎么滴,她什么都看不到,还不带让她脑补了? 她这么一扯,对面立刻安静的下来,喜娘小声道:“县主,该进府了。” 秦婠牵着红绸,在紫嫣和青衣的搀扶下,入了太子府。 她听到了许多人的笑谈声,其中李清的笑声最大:“瞧我大皇兄那僵硬的模样,啧啧啧,真真的见所未见啊!二皇兄,你成亲的时候,可千万别这么傻气!” 李翰自虐般的,一直紧紧的盯着那火焰般的红,并没有回答李清的话。 李清也不以为意,仍笑着道:“走,观礼闹洞房去!” 听得这话,秦婠讶异的挑了挑眉,皇亲贵族,还有闹洞房的规矩?还是这大白天? 入了新房,秦婠在紫嫣的搀扶下坐在了床边,喜娘的唱声响起了起来,李澈拿起喜盘上的玉如意,缓缓挑开了秦婠的红盖头。 秦婠的视线终于开阔起来,一抬眸,迎上的就是李澈的那双凤眸。 今天的李澈,一身红色蟒袍,除了喜庆之外,更多的却是肃穆。 此刻的他俊颜如铸,飞鬓入眉,薄唇微抿,一双凤眸静静的看着秦婠。 黑色的眸子好似起了旋涡一般,让秦婠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就被吸引了进去,而后拉着她沉沦。 他们两就这么互相看着,好似世间就只剩下了彼此。 “皇嫂今日可真的美艳动人,难怪大皇兄会看呆了去,只是……”李瑶轻咳了一声,笑着道:“皇兄皇嫂,时辰不早了啊。” 这话引来了众人的笑声,秦婠回了神,很是尴尬的低了头。 她在心头暗恼,怎的就这么没自制力,看个帅哥就能看呆了去呢?! 合卺仪式,不仅仅是喝个交杯酒这么简单,喜娘在一旁唱词,唱完了才给倒上酒,递给新娘新郎。 李澈亲自伸手,将秦婠扶起,然后才拿起盘上递过来的酒杯,给了秦婠一杯,在喜娘的唱和下,与她交臂而饮。 自始至终,他的目光就没离开过秦婠。 喝完合卺酒,一旁又有人端上了饺子。 秦婠看着满满的一盘饺子,肚子忍不住就咕咕叫了起来。 好在如今新房里正热闹着,没人听到这尴尬的叫声,唯有站在她身旁,耳聪目明的李澈,微微扬了扬唇角。 饺子好看,闻着也香,但却是半生不熟的素饺。 秦婠与李澈举箸一人夹了一个,咬了一口,就听得喜娘笑着道:“生不生?” 李澈很是果断:“生。” 喜娘闻言立刻笑问秦婠:“新娘子生不生?” 秦婠微微红了脸,低低应了一声:“生。” 她的话引来了众人的笑声,唯有站在一旁的李翰,一直抿着唇。 饺子有一盘,不用吃完,却是要咬上几个的,咬了几个便代表将来要生几个。 喜娘笑着道:“新娘子用饺子吧!” 素饺,虽是半生的,但味道却很不错,秦婠也不知道其中的规矩,只觉得自己饿的不行,想着还得饿上一个下午,决定抓住这个机会,吃饱了再说。 于是,她便一个个吃了起来。 一开始,众人还面带笑意,挤眉弄眼促狭着说话:“太子妃可真厉害!” 可渐渐的,随着秦婠越吃越多,周遭的声音就渐渐的没了,直到她将一盘饺子吃完,四周已经彻底没了声响,就连喜娘也忘了恭贺的唱词。 一盘饺子不多,总共十二个,而且为了美观,个头都不大,除了李澈和秦婠吃掉的两个,剩下不过十个而已。 秦婠吃完顿时觉得胃好受多了,她放下筷子抬起头,这才发觉四周的人,都用一种惊叹的目光看着她。 秦婠有些尴尬的问道:“是不是我吃太多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笑了起来。 “不多。”李澈挥了挥手示意下人将盘子端走,然后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俯首在她耳旁低声道:“孤,会努力的。” 站在一旁的李瑶,听得这话,掩着唇羞涩的转开了头去。 可她一转头,瞧见的就是李翰深深看着秦婠的目光。 刹那间所有的笑意都退了个干净,她连忙扯了扯李翰的袖子,低声唤了一声:“二哥。” 李翰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放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在场的都是天潢贵胄,成亲的又是太子,闹洞房这事儿,自然不会太过分。 两人一起吃个红枣吃个花生,就已经算是极限了。 秦婠看着一帮又是叫好又是激动的拍手的人,很是配合的做出羞涩的模样,低了头。 切,一点都不刺激。 好歹也来个盖上被子,玩脱衣服什么的。 洞房闹完,李澈就被拖出去喝酒了,临走之时,他低声在她耳旁道:“洗干净,等着。” 秦婠:…… 这人报复心可真重。 男人们都走了,女眷们留了下来,李瑶对秦婠今天的妆容很是好奇,开口问道:“皇嫂今天的妆容是哪个嬷嬷给化的?瞧着甚是好看,不似我成亲那日,丑的简直将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听她这么一说,几个成了亲的便跟着感叹起,秦婠妆容的精妙,而自己成亲那日的妆容有多么丑陋。 没有成亲的,一个个目光灼灼的看着秦婠,只待她将那嬷嬷的名字道出,她们在托个人情,请那嬷嬷在她们出嫁时化上一化。 秦婠笑了笑:“这妆我自己化的,时间有些久了,也不知道脱妆了没。” 听得这话,众人都是惊呼一声,秦婠眼睛一亮,发觉了商机。 她对众人道:“这妆容其实画起来很简单,但欲善其功必先利其器,我调制出来的只能暂时用一下,等到我的海棠坊将新品研制出来,你们再画就容易多了。” ------------ 第213章:你今日真美 在场的都是天潢贵胄,自然没听过海棠坊这个牌子的。 秦婠也与她们多解释,只吩咐紫嫣打水来,然后对她们道:“正好,我的妆也快花了,我重新化一个给你们看。” 新房内,自然是有化妆台的,胭脂水粉螺黛也是一应俱全,而且是依着李澈的吩咐,准备的最好的。 秦婠觉得,既然是商机,就好好展示下自己的实力,于是她净面之后,还特意吩咐青衣去厨房要了几个鸡蛋、香油和面粉,简单的做了一个面膜。 净面之后,秦婠的肌肤就引来了众人的惊叹,她一边做面膜,一边给众人普及相应的护肤知识。 这些贵女们平日里,没有少费功夫在自己的肌肤上,可当听道秦婠说什么,黄皮、冷白皮、一白、二白,三白,什么干皮、油皮、混油皮、敏感肌,众人的神色,都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 呆若木鸡! 普及完基本知识点之后,面膜也做好了。 洁面之后,秦婠特意让她们仔细看了下自己的脸,又跟她们说了面膜的重要性,然后就开始上妆。 秦婠拿着敷面的粉,抱怨道:“我是冷一白,这些粉对我来说都太白了,对黄皮的人来说,就更不友好了,涂上之后,和本身肤色差距太大,太假也太难看了,待海棠坊出了新品之后,你们可一定要根据自己的肤色来选。” 众人如今已经被秦婠的专业知识给折服了,连连点头,甚至还有人追问,海棠坊的新品什么时候出。 秦婠表示还在研制阶段,等出了之后,如果众人有需要,她可以送一些给她们。 接下来,秦婠当着众人的面,化了一个全妆,一边画一边跟她们普及妆容的画法,尤其是她化了眼线之后,众人简直惊呆了。 秦婠道:“眼线很重要,可以让眼睛看起来有神,是整个妆容最为重要的部分之一,还有眉毛……” 一套全妆下来,众人已经可以用叹为观止来形容了。 秦婠放下口脂,做了一个经典的总结:“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更何况,咱们有银子有时间,完完全全可以将自己收拾好,衣衫首饰每年都有新的,可我们的脸和肌肤,却要跟着我们一辈子,所以,我们更要重视起来才是。” 众人听得这话,就忙不迭的点头,就差没啪啪啪给她鼓掌了。 李瑶看了看秦婠调制出来,没有用完的眼线,突然开口道:“皇嫂,你能给我化一个你那样的妆容么?” “当然可以。”秦婠起身:“你坐这儿,先净面。” 李瑶坐到了梳妆台前,秦婠给她净了面,正要上妆的时候,外间有人来唤:“长公主殿下,驸马爷唤您过去。” 李瑶闻言皱了皱眉:“跟他说一声,本宫有要事在身,过会儿再过去。” 来人应了一声离开了,秦婠开始为李瑶敷面化妆,期间陆陆续续有不少人来唤,无一例外得到了众人的拒绝。 就连李欣,就拒绝了自家老父亲宁王的呼唤。 秦婠给李瑶化完妆,李瑶看着镜子里比平时明艳了不少的脸,惊喜不已,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身份低的不敢开口,却暗暗记下了秦婠的手法。 秦婠化了三个人之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众人看着秦婠略有疲累的揉了揉手,这才不好意思的起身离开。 临走之时再三叮嘱,若是她的脂粉工坊出了新品,一定要跟她们说一声。 秦婠一一应下,将众人送到屋子门口的时候,这才发现…… 不对啊,今天她成婚来着…… 众人一走,屋子里就静了下来,不知不觉也到了快要日落的时候。 看着秦婠揉着酸痛的手臂,青衣和紫嫣连忙上前替她按摩,绿鸢在一旁心疼道:“小姐累坏了吧?” 秦婠点了点头:“累是累,但收获也挺多。” 正说着,外间宫女急匆匆的来报:“娘娘,太子爷过来了。” 秦婠一时没反应过来娘娘喊的是谁,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如今是太子妃,也是被人唤娘娘的。 她点了点头:“知道了。” 宫女闻言看了她一眼,眸中似有些诧异,秦婠看着她道:“还有什么么?” 那宫女连忙摇头:“奴婢告退。” 紫嫣她们四人,也没什么经验,听到李澈过来,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一个个杵在屋子里,面面相觑。 不多时,李澈便在小全子的搀扶下走了过来,满身的酒气,俊脸上带着红,显然喝了不少。 小全子扶着李澈进了屋,看着秦婠唤了一声娘娘,然后就站着不动了。 秦婠明白了他的意思,站起身来,接过李澈,正要说话,就听得李澈在她耳旁低声道:“怎的没洗?在等孤?” 秦婠闻言顿时耳根一热,抬眸朝他看去,只见他眸中一片清明,还带着些许笑意,哪里有半分醉酒的模样。 温热的气息铺洒在耳边,看着他带着缱绻的黑眸,秦婠顿时想起了当初,她让青衣带话,让李澈洗干净等着的事情,她不甘示弱的道了一声:“是啊,殿下莫不是忘了,大婚之前我说过什么。” 李澈微微一愣,而后微微扬了唇角:“孤拭目以待。” 说完这话,他便站直了身子,朝紫嫣她们道:“备水沐浴。” 紫嫣闻言一愣,这……这还是白天,太阳还没落山,宾客也不知道散了没有,现在就备水沐浴,是不是…… 小全子看着愣神的几个人,不由嗔怪她们没眼色,当即朝她们道:“愣着作甚?还不快些备水,顺便再给殿下端碗醒酒汤来。” 听得这话,紫嫣她们几个这才回神,急急忙忙应了一声,然后火烧屁股似的出了屋,关上了门。 门刚刚被关上,李澈的吻就落了下来。 口齿交缠,带着些许的酒香,一吻过后,两人气息都有些不稳。 李澈看着面前秦婠带了绯色的脸,轻轻抵着她的额头,暗哑着道:“婠儿,你今日真美。” 秦婠咬了下唇,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低声道:“今天殿下也甚是俊俏。” ------------ 第214章:热汤已经备好 这话一出,好似按下了什么开关一般,李澈忽然一下将她抱起,大步往床边走去。 秦婠轻呼一声,赶紧搂住他的脖子,然后就被轻轻放到了床上,李澈覆了上来。 “等……等等。” “等不了,孤已经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 “不是……”秦婠连忙伸手推着他的胸膛,红着脸道:“背后硌得慌,还有……鞋子也没脱。” 李澈伸手摸了一把,这才摸到了床单下的瓜子和花生。 他的脸瞬间就有点黑,坐起身来,将秦婠从床上捞起,让她在床边坐好,然后一把撤了床单,将床单下面的瓜子花生给拂到了地上。 秦婠红着脸坐在床边,看着他用骨节分明的手指,很不熟练的铺着床单,轻咳了一声:“要不,我来?” 李澈显然没有这个打算,他大概铺了一下,伸手一捞就将秦婠捞入怀中,而后向床上倒了下去。 秦婠红着脸,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李澈额头已经有些跳动的青筋:“鞋……鞋子。” 李澈伸手脱掉了她的鞋子,仍到地上。 “凤……凤冠。” 李澈闭了闭眼,耐心的伸手将她的凤冠一点一点的取了下来,而后就随意的丢到了一边。 青丝铺散开来,身下的人儿脸颊泛红,一双一水汪汪的桃花眼,像极了懵懂幼鹿的双眸。 李澈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再也忍不住俯下身去,一边亲吻着她的双眼,她的红唇,一手轻解她的衣扣。 许是沾了他口中的酒香,秦婠的脑袋已经有些晕晕乎乎,没多时,喜服便已散开,露出里间贴身的亵衣来。 那亵衣将她玲珑曲线展露无遗,李澈的凤眸瞬间就好似古潭起了波澜。 他的喉结又上下滚动了一下,再也忍不住解开了自己的腰扣,褪去了外间的喜服。 艳红的喜服被扔到了地上,盖住了靴子,床上两道人影纠缠着,李澈像是品尝什么甜品一般,细细的吻着秦婠的唇、耳垂和脖子。 眼看着秦婠已经动情,亵衣也被打开,只剩下最后一道防线,便可让他一览雪峰一品朱果的时候,外间却突然想起了青衣的声音:“殿下,醒酒汤好了。” 听得这话,秦婠瞬间恢复了清明,她看着衣衫已经大解,因为被人打断而额头青筋直跳的李澈,忍不住勾了唇角。 李澈闭了闭眼,朝外间冷声道:“退下!” 得了呵斥的青衣,顿时一惊,连忙端着醒酒汤走了。 李澈深深吸了口气,看着眼前唇角带笑的秦婠,一个没忍住轻咬了下她的唇,然后恼声道:“瞧见孤难受,就这么开心?” 秦婠忍着笑,连忙摇了摇头。 李澈轻哼了一声,又覆下了身子。 “殿下,热汤已经备好。” 李澈:…… 看着他瞬间僵硬的身子,秦婠终于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眼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黑,秦婠主动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轻啄了下他的薄唇,轻吐幽兰在他耳边轻声道:“别急啊,今天我们有一整夜的时间,先起来沐浴,再用些饭,免得体力不够。” 她话音刚落,身下就被李澈略略用力撞击了一下,让她感受到他的体力。 李澈看着她道:“放心,就是一天不用饭,孤的体力也是够的。” 感觉到他的蓄势勃发,秦婠立刻识时务的道:“是我的体力不够,我不够!” 听得这话,李澈这才满意,从她身上下来,替她拢了拢衣衫,转眸朝外间道:“送进来。” 秦婠坐起身,看着他已经打开的领口,伸手替他拢了拢,然后轻哼了一声道:“只许我看。” 听得这话,李澈微微扬了扬唇角,而后侧身在她耳旁道:“嗯,只给你看。” 就在秦婠和李澈说话的功夫,紫嫣低着头进来了,看到垂落在地了喜服,她也猜到了刚刚屋子里发生了什么。 她不敢抬头,只低低道:“殿下、小姐,热汤已经备好。” 听得小姐二字,李澈皱了皱眉:“该改口了。” 紫嫣闻言一愣,而后连忙改口道:“殿下,娘娘,热汤已经备好。” 听得这话,李澈这才满意,他站起身来穿上木屐,而后一把将秦婠抱起,大步朝帘后走去。 秦婠一直以为,就如同朝霞院她的屋子一般,帘后应该是放着浴桶用来沐浴的房间,可却没想到,这间屋子的帘后竟然别有洞天,竟是一方温水池。 温水池就跟前世的温泉池一般是个圆形,看起来不大,但同时泡三四个人都不是问题。 李澈没有让人进来服侍,紫嫣面皮薄也不敢主动进去,就在她纠结着是不是该进去的时候,忽然听得李澈冷声道:“出去,关上门,备膳。” 听得这话,紫嫣如蒙大赦,一路小跑着出了屋,关上了门。 刚刚过来的红苕,瞧着她面红耳赤的模样,正欲开口询问,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当即也红了脸。 水池里传来了水声,还有断断续续的说话。 “婠儿真美……” “唔……” “明日还有嬷嬷来收元帕,放心,孤不会在此要了你,” “殿下难受么?” “还……还好。” “殿下乖一点,我会奖赏你。” “孤等着……嗯……” “喜欢么……” “喜……喜欢。” “说,你爱我。” “孤……嗯……” “你不乖哦殿下,它也不乖……” “婠……婠儿,你在何处学来的这些。” “这不重要,殿下只需享受便好。” 一滴汗从李澈的额间滴落进了汤池,忍无可忍的李澈,一把拽起蹲着身子的秦婠,将她横抱而起,随手拿起一旁备好的浴巾,将怀中的人裹住,而后大步出了帘子,将人丢在了床上。 床幔摇曳的吱呀声响了起来。 日渐西斜,落日的余晖洒落大地。 紫嫣青衣和红苕绿鸢,端着已经凉了的饭菜,像石雕一般杵在门口,动也不动。 过了许久,吱呀声终于停了,里间响起了李澈暗哑的声音:“备水。” 热水送进了屋,重新热好的饭菜也端了进去,紫嫣等人又被赶出了门外。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 这一夜吱呀声就不曾停过。 红苕等人,从一开始的面红耳赤,到了后来,只剩下担忧。 这已经是第四次唤水了,也不知道自家小姐受不受得住。 ------------ 第215章:没有耕坏的田 秦婠自然是受不住的。 她理论经验非常丰富,观摩经验也很丰富。 加上她第一次实践操作就很成功的夺走了李澈的童贞,这导致她一度在这方面自信心爆棚,觉得她应该是属于天才选手。 就如同,她坚定不移的相信,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 然而今晚,自认高手的良田,彻底被一头刚尝鲜的牛给犁翻了。 眼看着那牛就要再一次开始辛苦劳作,良田终于讨饶了:“天都也不早了,我们早些歇了吧?” 虽然亲亲相公四个字极为入耳,但李澈此刻已经箭在弦上,他只得低声诱哄:“乖,最后一次了。” 呵! 这话在上次,上上次,她喊疼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好么? 若不是芸娘的药,她怕是早就成了一个破布娃娃。 秦婠不知道最后是怎么结束了,只知道她这块良田,彻底不是这头牛的对手。 第二天,秦婠是被李澈半抱半哄着起身的。 她像是被吸干精气的书生,无精打采眼下青黑,手脚发软。 而李澈却是容光焕发精神奕奕,活脱脱一个刚吸完她精血的狐狸精。 李澈亲自给秦婠穿了亵衣,这才出声唤人。 屋内还弥漫着些淫靡的味道,紫嫣青衣她们四个,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一声不吭的伺候着无精打采的秦婠洗漱穿衣。 秦婠是真的累到不行,也困到不行,可怜她两天两夜几乎没有睡觉,还被一头年轻力壮的牛,翻来覆去的犁了一宿。 李澈洗漱完,回头看了一眼,仍在小鸡啄米的秦婠,难得的竟然感到了一丝心虚。 他屏退了所有人,然后走上前去,轻轻将她抱起,在桌旁坐下,看着她窝在怀里的模样,柔声道:“乖,吃点东西,今日得去叩拜父皇和皇后。” 秦婠现在连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但她也知道,今天有一场硬仗要打,陆皇后安排了刘嬷嬷给她下毒,就肯定要看到她想看到的效果,更何况,李澈借着流言的事,一下处置了好几名官员,如今也算的上是和陆皇后与陆国公府正面宣战了。 她强打着精神睁开眼,朝李澈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放我下来。” 李澈却没有放,而是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然后端起桌上碗,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试了试温度这才递到她的唇边。 秦婠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动作,看着面前的汤匙,微微愣神之后,这才缓缓张了口。 李澈看着她薄唇微张,然后将汤匙中的食物含入口中,不由就想起了昨日在汤池中,她蹲下身子…… 李澈的身子陡然绷紧,急忙移开了落在她红唇上的目光。 秦婠:…… 这个大畜生到底怎么回事?!喂个饭,都能把自己给喂起反应了?! 秦婠这下是彻底清醒了,见某只大畜生没有兽性大发,便乖乖依在他怀中,任由他喂完了早饭。 用完早饭之后,李澈便在小全子的伺候下穿上了太子蟒袍,秦婠扮演了一个好妻子的角色,最后为他系上了腰带。 看着他又恢复矜贵清冷,好似谪仙下凡般的模样,秦婠突然有种想将他拉入凡尘的冲动。 于是她拽着他的衣领,微微用力下拉,踮起脚尖在他薄唇上轻啄了一口。 李澈的脸色微微一僵,他轻咳了一声,一脸肃穆:“时辰快到了。” 这话一出,屋里的小全子红苕等人,顿时低了头。 秦婠看了看一脸认真的李澈,又看了看红着脸低了头的小全子等人:…… 她就是想玷污下他清冷矜贵的形象,不是想拉着再滚一回床单啊喂! 挽好发髻化妆的时候,李澈坐在窗台边,拿着手中拿着一本书静静的看着,秦婠看了看镜中自己眼下的青色,苦中作乐的道:“好了,这下我不用特意化一个憔悴的妆容了。” 听得这话,李澈抬起头来:“为何要化一个憔悴的妆容?” 秦婠朝他丢了一个你是不是傻的眼神:“今日不是要去见皇后?刘嬷嬷那事儿,总得让她看到结果,她才不会起疑。” 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李澈皱了皱眉:“不必。” “为何不必?”秦婠有些不大明白:“她费尽心思,我们若不表现出一点什么来,岂不是会让她起疑?” 李澈重新将目光落回了手中的书上,闻言语声很是清冷:“刘嬷嬷的人头,她已经见过了。” 听得这话,秦婠顿时一惊,手里的笔险些拖出一条长线,她转眸看向李澈,一脸惊诧道:“你……正式同她宣战了?” “宣战?” 李澈冷哼一声:“从孤派人寻你的那一刻开始,孤与陆国公府就已经宣战了,之所以容忍那刘嬷嬷,不过是不想误了婚期罢了。” 秦婠懂了。 她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如此也好,太憋屈了我也不高兴,与其让自己生气,不如让别人生气。” 李澈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很是认真道:“往后,没有人能让你憋屈。” 听得这话,秦婠轻笑一声,不以为意道:“连你也不行?” 秦婠本就随口一说,却没想到,会听到李澈认真道:“对,孤也不行。” 这话在秦婠的心里,掀起了一点不大不小的波浪,她没有反驳李澈的话,也没有顺着他的话去讨要承诺,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此刻他们心意相通真心对待彼此便足够了。 秦婠和李澈,是踩着吉时入的皇宫, 承德帝难得的没有睡懒觉,也没有美人在怀,很是正经的坐在养心殿里等着他们。 李澈和秦婠并肩进来,然后恭恭敬敬的跪下,给承德帝磕了三个响头。 秦婠接过宫人递上的茶盏,恭敬的给承德帝递上,略有些别扭的道:“父皇请用茶。” 承德帝伸手接过,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竟觉得今儿个这茶出乎意料的甘冽,他没忍住又品了一口,这才矜持着放下了茶盏,拿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木盒递给秦婠道:“往后,朕的儿子,就托付给你了。” 秦婠听得这话,莫名鼻子一酸,竟觉得这话里有一种临终托孤的感觉。 ------------ 第216章:她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这个想法太大逆不道,秦婠连忙将这个想法赶出了脑海。 承德帝此时也道:“起来吧,也别老跪着,跪久了某些不孝子要跟朕急。” 秦婠对承德帝的印象,其实并不怎么好,毕竟于公来说,他贪图享乐美人无数,并不是个明君。于私,兴安侯府人丁凋零与他脱不了干系。 可今日,看着承德帝像一个普通疼爱儿子的父亲一般,还会善意的打趣,这让秦婠一时有些颠覆了她对承德帝的认知。 再者说,身为帝王,和自己的儿子之间,不是应该像剧本里写的那样,既培养又提防么? 怎么会如寻常家父子一般? 哦对,还是不一样的,承德帝是个没什么野心的,前不久还说着要禅位。 能将王位看的这么淡的,历史上估计也没几个了。 秦婠和李澈起了身,在一旁凳子上坐下,承德帝对秦婠道:“不看看朕给你的是什么?” 秦婠闻言这才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面静静的躺着几张纸,秦婠眼尖的看到了打头的三个字:怡红院。 怡红院? 是她想的那个怡红院么?! 秦婠震惊的朝承德帝看去,只见他朝她眨了眨眼,然后轻咳了一声道:“既然看到了,就收好吧,朕私下就这么些产业,大部分都给了这个不孝子,这是最后的一点了。” 看着李澈投过来的目光,秦婠啪的一声合上了盖子,心头腹诽,她到底遇到了一个什么奇葩的公公,居然给儿媳妇的见面礼,是个连锁的怡红院?! 但脸上她还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朝承德帝道:“多谢父皇。” 承德帝闻言露了笑容:“朕就知道,你会喜欢。” 秦婠:…… 她到底在承德帝眼里,是个什么奇怪的形象?! 浑浑噩噩的从养心殿出来,秦婠和李澈一道去了坤宁宫。 他们去的时候,陆皇后早就在等着了。 秦婠与李澈一道进了大殿,正准备如拜见承德帝一般,跪下来给陆皇后磕个响头,却见李澈一把拉住了她,而后松开朝上座上的陆皇后行了个拱手礼:“儿臣拜见母后。” 陆皇后的目光,从不知如何反应的秦婠面上掠过,而后看向李澈冷声道:“怎么?本宫现在都当不得你一跪?” 李澈掀了掀眼皮,没有答话。 陆皇后显然也没想要他的答案,做都做了,脸皮也已经撕破,口舌之争也不可能让她占到便宜。 与是她将目光投向了秦婠,冷声道:“太子不跪便也罢了,毕竟他幼时跪在本宫面前的次数太多也不稀奇,只是你,未成婚之前尚有礼数,怎的成了婚,反而礼数全无?” 秦婠不想跟她硬碰硬,在她看来,不管怎么说,陆皇后都是李澈名义上的母亲,跪一下是应该的。 再者说,跪一次也不会少块肉。 秦婠能屈能伸,当即就准备给陆皇后行跪拜之礼,然而李澈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看向陆皇后道:“孤很不明白,在你做出那般事情之后,又怎的有脸让她跪拜于你?” 说到此处,他轻嗤一声:“倒是孤忘了,这便是你陆国公府的一贯作风。” 陆皇后听得这话,顿时怒不可遏:“你别忘了!你身体里也流着陆国公府的血!” “不,你错了。”李澈冷声道:“孤的身体里是李家的血,而不是你陆国公府的。” “呵!” 陆皇后冷笑一声:“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翅膀还没张硬就想当雄鹰了,本宫等着你,亲口承认自己是陆家人的一天。” “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说完这话,李澈立刻转身,牵着秦婠走出了大殿。 李澈的心情很不好,回去的路上,一直沉默着不说话。 他不说话的时候,那张矜贵清冷的俊脸,就让人有一种如看神祇的错觉,感觉是那么近却又显得那么远。 秦婠看着他抿唇的样子,主动挽住了他的胳膊,轻依在他肩头,柔声问道:“咱们就这么走了,没事吧?” 李澈伸手拦住了她的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没事,正如你所言,既然已经正面宣战,那些表面的礼数又是何必。” 秦婠可没说过这话,她想了想,拿出承德帝给的东西来,递给李澈道:“父皇给了我这个。” 李澈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波澜,他淡淡点了点头道:“这是父皇手里最后一份私人的产业了,盈利还不错,你收着便是。” 秦婠有些无语,这是盈利的事情么? 这父子俩到底把她想成了什么人?竟然给了她一个京城最大的非官方青楼?! 青楼不比别的产业,且不说做的是什么行当,就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弄不好还有见不得光的手段存在,她一个良家妇女,还是大胤的太子妃,手里拿着这样一份产业,真的没问题么? 要是真的出了问题,她要找谁帮忙去? 黑白两道,她都不熟的呀! 似乎看出了她内心的咆哮,李澈唇角微扬,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无妨的,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不想管,也有专门的人打理着,每半年坐等着收银子就成。” 听得这话,秦婠一颗忐忑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她突然有些好奇道:“以前帮父皇打理这份产业的人是谁?你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产业?” 李澈闻言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只道:“这些事情,待你日后自己发觉。” “切。”秦婠不满:“还卖关子了。” 李澈并不想跟她卖关子,只是李清的身份一开始瞒着她,现在要坦白,似乎有些困难。 她心心念念的海棠坊,在成婚当天都不忘卖力推销,显然是用了心的,若是让她知晓,背后有他在推波助澜,怕是得郁闷上一段时日。 新婚燕尔,李澈不愿意他和她之间发生任何不愉快。 然而这种想法终究是徒劳的。 因为回到太子府后没多久,秦婠便黑了脸。 下了马车回到太子府,李澈便去忙了。 秦婠连着两天两夜都没睡好,困倦到不行,回了屋中之后,就准备补觉。 正准备让紫嫣打水来卸妆,就听得外间有人通报,说是四个女官来拜见主母。 ------------ 第217章:这礼本宫受不得 听得这话,秦婠垂了垂眼眸,淡淡道:“主母二字,用的可真是极好。” 红苕带着恼色道:“小姐若是不想见,奴婢去打发了她们!” “迟早都是要见的,将她们唤进来吧。”秦婠打了个哈欠,一边朝外堂走一边对红苕道:“记得改口,莫要让人抓住了把柄。” 红苕闻言,这才惊觉自己又犯了错,暗暗惊醒了一番,点头应下。 司寝,司帐、司门,司仪,这四个说起来是女官,其实就是赐给皇子们侍寝的宫女,为了有个由头,这才封了寝、帐、门、仪。 李澈昨天虽然忙着耕耘,但也忙里偷闲的跟秦婠大致说了下如今这太子府的情况。 原先太子府铁桶一块,所有内务支出等事项都由韩先生来安排,太子府的进项,分为两类,一类是内务府的拨款,另一类就是李澈自己的私产。 内务府的拨款是足够太子府上下开销的,李澈的私产收入,有他自己的用处。 如今他和秦婠成婚,陆皇后和陆国公那边,借着这个机会,往太子府里塞了不少人,太子府也不再是铁桶一块。 对此李澈早有预料,所以在这些人未曾进府之前,就在暗地里将他这一派的聚集过一次,做了一些部署和安排。 李澈对她道:“婠儿,韩先生之前接手太子府内务,也是迫不得已,如今你来了,孤打算将太子府上下交由你打理,孤往后会很繁忙,许多事情也不便再在府上处理,太子府往后就交给你了。” 秦婠当时迷迷糊糊的就应了下来,如今回头想想,他似乎交给了她一个很艰巨的任务。 正想着,那四个女官走了进来。 四人亭亭而立,并肩而站,齐齐朝秦婠曲身行礼:“妾宝云、妾立容、妾玉贞、妾丽婉,见过太子妃娘娘。” 秦婠静静的看着她们,没有让她们起身。 平心而论,这四个人长的都极为好看,一看就知道是万里挑一的美人,然而最关键的不是这个,而是这四人的样貌与她都有几分相似。 尤其是那个叫丽婉的,不仅名字里也有一个婉字,就连样貌也与她有五分相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个同胞姐妹。 陆皇后果然是费心了。 秦婠没有喊起身,四人也不敢动,只屈膝维持着行礼的姿势,时间一长,四人便有些受不住了,尽管有衣裙遮着,也依旧能看出腿已经打颤。 秦婠并不是什么有恶趣味的人,见状开口道:“不是本宫不让你们起身,而是你们这个礼,本宫受不得。” 听得这话,四人脸色顿时一变,齐齐抬眸朝秦婠看了过去。 秦婠看着她们道:“你们是皇后派下的女官,是伺候殿下起居的,可本宫自昨儿个开始,就未曾见过你们,这本倒也没什么,毕竟你们是皇后赐下的,特殊些也无妨,可你们却跑来自称为妾,这就让本宫不明白了。” 秦婠的目光从四人面上扫过,冷声道:“是太子给了你们位份,还是太子宠幸了你们?” 这话一出,四人皆是语塞。 司寝,司帐、司门,司仪,看名字就知道是侍寝的吧? 再者说,这是历朝历代的规矩,难不成太子妃还想独占了太子不成?! 秦婠瞧着她们的面色,就知道她们在想什么,也不想与她们多说,只挥了挥手道:“你们下去吧,这礼本宫受不得,至于以后受不受,也不是本宫说了算的,就算要抬你们,也得太子殿下点头才是。” 四人听懂了,太子妃这是不愿意主动抬了她们的身份,一切得太子开口才行。 可…… 自古以来,不都应该是贤惠的主母主动抬妾,主子只要点头便可么? 但显然,她们的主母太子妃,是不属于贤惠这一挂的。 见四人还不起身,秦婠皱了皱眉:“本宫话已说得明白,你们若是愿意在这儿杵着便杵着吧,本宫先去休息了。” 说完这话,秦婠便起了身,朝内室走去。 走了两步,她又停了下来,看着那与她有五分相似的丽婉道:“你的名字犯了忌讳,自己重新取一个吧。” 丽婉看着秦婠离去的背影,紧紧咬了牙,她知晓自己的名字里有个婉字是犯了忌讳,故意没有更改,那是为了让秦婠赐名,以便借此拉进与秦婠的距离。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秦婠却连一个名字都不愿意赐下。 她们虽是宫女,可也是采选选进宫的,都是出自官宦之家,岂能这般被践踏?! 秦婠一走,紫嫣她们也跟着离开了,外堂内只剩下了宝云、立容、玉贞、丽婉,以及伺候她们的大丫鬟。 宝云率先直起了身子,叹了口气:“咱们出去吧,免得扰了太子妃休息。” 其余三人互看了一眼,秦婠已经入了内堂,她们在这维持着行礼也没人看,再者她们也维持不下去了。 于是几人干脆的起了身,相携着出了门。 太子府比兴安侯府大上许多,分前院和后院,后院又分东西两边,秦婠住的自然西院主院,而这四个女官住的是东边的院子。 东边的院子里,三分之二是依着祖制建给太子嫔妾,也就是良娣、昭训、奉仪、美人等居住之处,剩余的三分之一,则是下人们的住处。 四人一路无话,待出了西边院子,四下无人之时有人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立容恼声道:“太子妃也太过分了些,皇后娘娘将咱们几个封了女官,赐给太子殿下,不就是让咱们侍寝的么,她不说给咱们安排侍寝也就罢了,竟然连位份都不愿意给?难道,咱们还当真是来当奴婢的不成?!” “就是!”玉贞也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抱怨道:“咱们几个来之前,皇后娘娘千叮咛万嘱咐,要咱们一定将太子殿下给伺候好了,可如今,咱们一直窝在东院,连个位份都没有,如何去伺候太子殿下?!” “这也未必是太子妃的错吧。” 宝云开口道:“太子殿下多年不近女色,此事众人皆知,太子妃多半也是担忧,平白抬了咱们位份会遭殿下不喜,再者,太子妃与太子新婚燕尔,自然是不愿咱们去搅合的。” ------------ 第218章:拜托你做个人吧 宝云这话一出,玉贞和立容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 玉贞恼声道:“可这是规矩,难道仅仅因为她不愿意,咱们就这么没名没分的一直住在东苑不成?” 这确实是个问题,她们虽说是皇后赐下的女官,可没有得到秦婠或者李澈给位份之前,说白了就是下人,连个伺候的婢女都不该有的。 立容有些急了:“咱们好不容易被选上了女官,从伺候人的宫女,变成了被伺候的,若是日子长了,这些下人难免会捧高踩低,咱们这日子……” 听得这话,四人都沉默了下来。 丽婉状似纠结着道:“正如宝云所说,太子殿下多年不近女色,太子妃又是刚嫁过来,若是贸然给咱们提了位份,恐遭殿下不喜,所以,咱们这事儿,还是得……” 她欲言又止,其余人却已经听明白了。 玉贞接口道:“所以说来说去,还是得太子点头才行,不管太子妃究竟是出于何意不愿给咱们位份,只要太子殿下开了口,她即便不愿给给也得给。” 立容点头:“对,咱们得去寻太子殿下做主。” 宝云看了一眼丽婉,笑了笑道:“可太子殿下一向对女子不假辞色,我们若是贸然去了,恐怕非但讨不来位份,反而要被厌弃。” 听得这话,立容和玉贞顿时就露了几分踟蹰。 这时丽婉期期艾艾的开口道:“可咱们是皇后娘娘赐下的女官,处境再差也差不过此刻了吧?咱们入府也有几日了,就连殿下的面都不曾见过,更不用说侍寝了,就连打扫院子的粗使婆子,如今待我都怠慢了许多。而且……” 见她欲言又止,立容和玉贞急急追问道:“而且什么?” 丽婉面上露了几分羞涩,压低了嗓子低声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殿下从前不近女色,未必就代表现在不近,毕竟……毕竟殿下昨儿个与太子妃已经圆了房。” 这话一出,其余三人都红了脸。 她们听明白了丽婉的言下之意。 立容羞涩道:“丽婉说的对,太子殿下以往不近女色,许是不曾尝过女子妙处,如今他已与太子妃圆房,定然与从前不一样了。” 玉贞也跟着点了点头,试探着看着几人道:“要不……要不咱们去见见殿下?” 丽婉有些犹豫:“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立容斜看了丽婉一眼:“太子妃都说了,她不好轻易做主,得得到太子殿下的许可,咱们去问问又怎么了?” 玉贞赞同:“咱们就是去问问,也算不得背着太子妃勾引殿下,再者咱们这么些人一道去的呢。” 丽婉似乎被她们说心动了,转头看向一旁宝云道:“宝云你去不去?” 宝云摇了摇头:“我不去,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听得这话,立容顿时就不高兴了,她皱着眉头恼声道:“现在好什么好?连丫鬟婆子都看不起咱们了,还有什么好的?!” 宝云红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最后却什么话也没说,只道:“我不去,你们若是要去,你们去便是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这话,她便领着身边的丫鬟走了。 玉贞看着她的背影,恼声道:“没出息的!到时候咱们领了位份,怄不死她!” 丽婉看了看宝云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一旁气愤的玉贞和立容,在一旁柔柔的劝解着道:“宝云她跟咱们不一样,她父亲本就是京官,即便没有位份,家里也有送钱银来,日子怎么都过的滋润,咱们几个都是外地来的,家中山高水远,万事只能靠自己。” 听得这话,玉贞和立容非但没有被劝解到,反而更加生气了。 立容冷哼了一声:“不过一个七品小吏,在这京城达官贵人眼里,跟个奴才一般,有何可高傲的!她不去,咱们去!” “就是,她不去咱们去!”玉贞看了看立容和丽婉:“走!” 玉贞和立容率先抬脚朝前走去,丽婉看了看二人,唇角露了一丝笑容,这才抬脚跟了上去。 太子大婚,普天同庆,三日不朝。 虽然不用上朝,但该处理的折子还是堆到书房。 李澈今日有些无心批改奏章,满心都是秦婠昨日像一只餍足的猫一般,窝在他怀里的模样,若不是自持身份,他此刻宁愿与秦婠呆在一处,哪怕什么只是静静的呆着也好。 在书房中处理了急事,李澈想了想,让小全子将韩先生唤了过来。 与李澈的春风得意想与人分享不同,韩先生一点都不想被分享。 听闻李澈无事,只是想找他坐坐之后,韩先生便苦了脸,一脸怨念的看着他道:“殿下,您如今新婚燕尔春风得意,可属下却孤家寡人凄惨的紧,您真的不考虑下属下的心情么?” 言下之意,拜托你做个人吧。 李澈显然不想做个人,他状似无意道:“芸娘不也随着婠儿一道入了府么?韩先生应该同孤一般才是。” 韩先生看着书桌后,一身矜贵清冷的李澈,觉得自己从来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自己怎么回事,他难道不知道么?! 没错,芸娘是随着太子妃来到了太子府,可也仅仅是来了而已。 昨日他哼哧哼哧跟着去迎亲,图的是啥?不就是看一眼芸娘么? 可芸娘倒好,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 若不是府中暗卫来报,说是芸娘已经在主院住下,他都不知道她来了! 今儿个早上,他本想趁着李澈和秦婠去皇宫的空隙,去寻芸娘好好解释下以往的事,可他刚刚来到院外,就被青衣给拦住了,还带了芸娘一句近乎于老死不相往来的话。 李澈看着韩先生满脸的黑色,明知故问道:“怎么?先生感情不顺?” “呵!” 韩先生实在没忍住,冷笑出了声:“殿下想炫耀直接炫耀便是,何故如此奚落属下。” 李澈闻言挑了挑眉:“韩先生何故如此,芸娘不见你,自有旁的女子愿意见你,就如同前日夜里你同孤说的那般,寻旁人便是。” 韩先生:…… 好了,他懂了。 他的主上大上午的将他叫过来,除了炫耀自己感情顺利之外,还要一报那晚他试探之仇! ------------ 第219章:庸脂俗粉俗不可耐 韩先生就没见过这般小气的人,他那也是尽一个属下的职责罢了,至于被这般奚落了? 韩先生径直寻了一旁椅子坐下,怨念的看着李澈不说话。 李澈目的已经达到,也不愿太过刺激了他,轻咳一声道:“今日先生没有去寻芸娘?” 韩先生知晓自己也瞒不过他,实话实说道:“寻了,但却没见着人。” 在李澈略有些诧异的目光下,他将事情给说了一遍,左右当初李澈寻他出山,条件之一便是为他寻得芸娘,他与芸娘事情,李澈也有几分责任在。 韩先生说到被青衣拦下,叹了口气道:“她依旧不愿意见我,还让青衣带话,说是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看着韩先生低落的模样,李澈皱了皱眉,缓缓开口道:“先生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若是芸娘当真不愿意与你再有瓜葛,她又何必随着婠儿入了太子府?” 有句话叫当局者迷,韩先生寻了芸娘近二十年,早已不敢太抱希望,听得李澈这话,他悠悠叹了口气:“太子妃是她的徒弟,她膝下无儿无女,身边也无亲人,难得有个投缘的,想必是将太子妃当成了亲人晚辈,这才割舍不下,随着一道过来。” 李澈闻言轻笑一声:“先生若是硬要这般说,孤也无可反驳,只是敢问先生,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下一句是什么?”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韩先生眼睛一亮,有些不敢太抱希望道:“殿下的意思是……”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李澈淡淡道:“若是先生还不能理解这句话,那先生可就枉费这一身文韬武略了。” 或许是因为失望过太多次,真当希望摆在了眼前,韩先生却有些不敢信了,他呐呐道:“若真是如此,芸娘又为何让青衣拦我?” 李澈闻言挑了挑眉:“先生乃是聪慧绝顶之人,不得相见,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么?” 韩先生闻言茅塞顿开,他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朝李澈行了一礼:“若是属下能与芸娘解开心结,属下愿将毕生所学传授给皇长孙殿下!” 李澈闻言,面上虽是不显,心中却是大喜。 韩先生文韬武略,如今虽是自称属下为李澈操持,可也明确说过,待承德帝驾崩之后,不管事成与否,只要大位得继,他便会离开。 可如今,他却说,愿将毕生所学传给皇长孙,这便意味着,他是愿意一直留下为李澈效力,甚至是为皇长孙效力。 这比任何承诺,都让李澈心动。 李澈凤眸微亮,口中却道:“韩先生多礼了,孤与先生相交数年,如今芸娘又是婠儿的师父,这些本就是孤与婠儿分内之事,孤会让婠儿劝劝芸娘。” 韩先生闻言,再次对李澈拜谢。 就在这时,外间却传来一阵嘈杂声。 有女子在同小全子争执:“我们是皇后娘娘赐下的女官,怎的就见不得殿下了?!” 听得这话,李澈皱了眉,先前的好心情顿时消散,他冷声开口道:“小全子!” 小全子闻声一凛,顿觉不好,连忙回道:“奴才这就打发她们离开。” 说完这话,他看向面前的这三个女人道:“还请诸位速速离去,莫要扰了殿下!” 玉贞闻言顿时恼了,一个太监,也敢对她们如此不敬,她们可是皇后娘娘赐给太子的女官,将来可是太子的枕边人! 太子殿下都还未曾发话,他凭什么赶她们走?! 玉贞干脆扑通一声跪在了书房门口,朗声道:“贱妾玉贞,求见殿下!” 她一跪,立容也跟着跪了下来:“贱妾立容,求见殿下!” 丽婉看着二人,也跟着跪了下来,只是她没有如玉贞和立容一般高呼,只静静的跟着跪着。 小全子看着这三人,甚是恼怒的冷哼了一声,她们既然要自寻死路,那他又何必拦着! 于是他转身朝屋内道:“回禀殿下,皇后娘娘赐下的三位女官求见。” 外间的动静自然瞒不过李澈的耳,其实从这三人前来,他就听到了,只不过他懒得去过问罢了,小全子自然会打发。 可他没想到,这几个宫女竟然这般大胆,胆敢跪在书房外,出声扰他! 还自称贱妾! 韩先生看着李澈突然黑下来的脸,心头隐隐有了笑意。 前脚他才炫耀完伉俪情深,后脚就有‘贱妾’寻上了门,这三人来的可真是时候。 韩先生轻咳了一声,掩下唇边笑意,抬眸对李澈道:“殿下不见一见这几位贱妾么?” 听得这话,李澈面色又黑了几分,冷声道:“让她们进来。” 门外的玉贞、立容和丽婉闻言,顿时面上一喜,急急的站起身来,朝小全子丢了个轻蔑的眼神,又冷哼了一声,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小全子实在没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 玉贞、立容和丽婉,欢喜的进了书房,她们虽然入宫有大半年的光景,可还未曾见过李澈。 进得书房之后,抬眸瞧见了丰神俊朗,宛若神祇般的李澈,顿时心神一荡,各个面上带了红。 齐齐朝李澈行了一礼,娇滴滴的道:“贱妾见过太子殿下。” 贱妾二字,让李澈皱了眉,他看着这三人冷声道:“贱妾?你们是谁的贱妾?” 听得这话,玉贞、立容和丽婉三人,心头都是咯噔一声,生怕惹得李澈不快,立容连忙抬眸似娇似媚的看向李澈道:“回殿下,妾身乃是皇后娘娘赠给殿下的司寝女官,自然是殿下的贱妾。” “区区司寝,一个宫女而已,居然也敢自称贱妾。”李澈目光陡然一冷,薄唇轻启:“你们也配?” 立容、玉贞和丽婉三人,没想到李澈居然会这般说,顿时羞羞煞不已。 玉贞还想要说什么,李澈却不耐烦的挥手道:“庸脂俗粉,俗不可耐,平白污了孤的眼!来人,拖出去!” 小全子早有准备,听得这话,立刻招了几个内侍进了书房。 立容、玉贞和丽婉怎么也没想到,她们前来讨要位份,还没开口,就被李澈贬的如此不堪不说,还要将她们给拖下去。 ------------ 第220章:怦然心动 三人一时都愣住了,直到小全子带着人进来,伸手要拖她们的时候,这才反应了过来,扑通一声跪下,齐齐磕头讨饶:“恳请殿下恕罪!” 李澈皱着眉头,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们一眼,只挥了挥手,态度不言而喻。 直到这个时候,玉贞、立容和丽婉这才真的慌了。 她们三人如今在太子府的地位本就十分尴尬,主子不是主子,奴才不是奴才的,若真真被这么拖了出去,这府中便再也没有她们的位置,莫说是有丫鬟婆子伺候,就怕自己都要成丫鬟了! 三人又怕又后悔,然而再怕再悔也是无用,小全子带着内侍上来拖人了。 这一拖,书房内顿时哀嚎声一片,三个女人一边哭一边喊着殿下恕罪。 韩先生摇了摇头,这三个女人可真是够蠢的,即便她们身处深宫消息闭塞,不知道太子对太子妃有多情深义重,那也该去打听打听,当年那些勾引太子的人都是个什么下场。 莫说这些人是陆皇后送过来的,就算不是,太子也不可能对这种擅闯书房的蠢人有什么好脸色,更何况,当初留下她们,也不过是为了不耽误婚期罢了,亦如当初留着刘嬷嬷的命一般。 就在韩先生收回目光,不再看那三个女人一眼的时候,却听得其中一个女人忽然道:“殿下!奴婢们是奉太子妃之命前来的!” 听得这话,李澈立刻抬了手。 小全子与几个内侍立刻松手,站在了一旁。 丽婉知道自己赌对了,一获得自由,立刻端正的跪好,抬眸看向李澈道:“奴婢丽婉,奉太子妃之命前来见过殿下。” 听到丽婉的名字,李澈顿时皱了眉,但他没有发作,而是开口问道:“太子妃让你等前来寻孤,所谓何事?” 立容和玉贞早已经吓坏了,她们齐齐的看着丽婉,希望她能够给个说法,否则,欺骗太子与欺君同罪,她们可就不是被赶出去这么简单了! 丽婉此刻脑袋转的飞快,太子出声将她们留下,可见她已猜对了一半。 她定了定神,恭敬的叩首道:“奴婢不敢欺瞒殿下,奴婢等人本是为侍寝而来,可如今殿下与太子妃已然大婚,奴婢等人身份委实尴尬,今日便一道去寻了太子妃,望太子妃能给奴婢等人一个安置的名分。” 说到这里,她抬头看了眼李澈,见他面上没有任何不耐,这才接着道:“但奴婢们去的时机不巧,太子妃似有些困倦,便对奴婢等人道,位份之事得殿下定夺,奴婢等人这才斗胆前来叨扰殿下。” 李澈闻言,清冽的语声不辩喜怒:“哦?太子妃当真是这般说的?” 听得这话丽婉心头顿时咯噔一声,她连忙道:“不敢欺瞒殿下,太子妃原话是要抬奴婢等人的位份,得太子殿下说了才算,奴婢们这才依着太子妃的话,前来寻了殿下。” 说完这话之后,丽婉连忙低了头,不敢再去看李澈的面色。 她这话太过牵强,可也不是没有任何关联,硬要说起来,这算不得欺君。 她在赌。 赌她心中猜想是真,赌皇后在上千宫女之中,选出了她们四个并不是毫无缘由,也赌她的名字明明与太子妃有冲,却在入府之前,没有一人让她改的原因。 丽婉紧张到蜷着的手指骨节都泛了白,是生是死,就看这一搏了。 李澈看着的丽婉,心头冷哼了一声,明明蠢得不行,却还在他面前耍心思耍机灵。 真真是愚不可及。 他收回目光,淡淡道:“既然是太子妃让你们来,孤便饶你们一次,退下。” 听得这话,丽婉面上顿时一喜,她急急站起身来,朝李澈行了一礼:“多谢殿下。” 李澈闻言一句话也未说,只是不耐的挥了挥手。 立容和玉贞没想到竟然能逃过一劫,连忙出声告退,丽婉随着她们朝外走,临出门前终究是按捺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此时以至午时,阳光透过李澈背后的窗户洒落进来,落在他的身上,好似为他镀上一层金光。 他俊颜如铸,面冠如玉,气质清贵而雅,仅仅是坐在那处,都好似谪仙下凡,令人怦然心动、心生向往。 李澈似乎注意到了她的打量,略略皱眉抬眸看了过来。 丽婉心头猛然一跳,急忙收回目光,抬脚随着立容和玉贞出了书房。 小全子领着内侍也走了出去,再次关上了书房的门。 韩先生有些诧异的看着李澈,问道:“殿下这般做是为何?” 李澈闻言略略扬了扬唇角,看向他道:“婠婠说了,她要练手。” 韩先生瞬间便懂了,他笑着摇了摇头:“殿下反常定然是与太子妃有关,属下着实是多此一问了。” 说完这话,他又问道:“只是这些殿下还需与太子妃说清楚才是,免得起了误会,重蹈属下与芸娘的覆辙,毕竟那几个女子,与太子妃的样貌都有着几分相似,尤其是那个野心勃勃的,不仅与太子妃同有婠字,就连样貌也有着五分相同。” 听得这话,李澈瞬间拢了剑眉,他冷声道:“五分相似?韩先生莫不是女子见少了,她们那般丑陋,竟然能与婠儿相似?!” 韩先生:…… 是是是,他见的女人少,太子殿下你见的女人多行了吧。 就在韩先生放弃与李澈讨论女子样貌的时候,又听得李澈道:“区区一个宫女,竟然也敢用婠字,孤看她是活的不耐烦了……” 说到此处,他却突然停了下来,韩先生看着他垂眸蹙眉,不由出声问道:“殿下这般欲言又止是为何?” 李澈抬眸看向韩先生道:“先生,你觉得若是孤将那个宫女,转赠给李翰如何?” 韩先生闻言一阵无语。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道:“将那宫女转赠二皇子倒是无妨,只是……” 李澈问道:“只是如何?” “只是殿下当真不会觉得膈应么?”韩先生开口道:“不管殿下眼中那宫女样貌如何,可在旁人眼中,那宫女与太子妃有着五分相似,加之名字中都有一个婠字,若是二殿下当真宠幸了那宫女,岂不是……” ------------ 第221章:拔得头筹 李澈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摆了摆手道:“先生此言差矣,在孤眼中,世间女子除婠儿之外,皆是俗物,世间再无第二人能与婠儿相提并论。这点孤清楚,李翰也清楚。” “皇后特意寻了这些女子来,除了欲离间孤与婠儿之外,打的无非就是让孤沉溺美色的主意,可她却忘了,婠儿这世间仅有一个,其余再相似不过是赝品罢了,依着孤的身份,会要一个赝品?!” 听着李澈的话,瞧着他那倨傲又有几分自得的模样,韩先生有些哭笑不得。 他笑着摇了摇头:“殿下说的极是,依着殿下的身份确实是瞧不上一个赝品,但二皇子却不同。” 毕竟李翰是个没有正品的人。 李澈点了点头,对韩先生道:“将那宫女送给孤的二皇弟,就说是孤赠给他的大婚贺礼。也算不枉费了皇后的一番苦心。” 韩先生点头应下,立刻着手去办了。 不得不说,李澈这招实在是高,陆皇后这回恐怕是要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出了书房之后,立容和玉贞还没回过神来,心头一直坠坠的后怕不已,直到到了东院,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立容转眸看向丽婉,真心实意的道:“今日多亏丽婉妹妹机敏,否则咱们今日怕是有去无回了!” 立容说完这话,丽婉却没有回应,直到立容又唤了她几声,她这才回了神:“容姐姐在说什么?” 立容以为她是受了惊吓还没回神,闻言笑着道:“我先前说,今日多亏了你,才救了我们几个。在太子面前你都不曾害怕,怎的出了太子书房,反而后怕起来了?” 丽婉自从书房出来之后,脑中一直回想的就是临走时,李澈静静坐在书桌后的模样。 听得立容的话,她也不辩驳,只笑了笑回答道:“我就是个后知后觉的。” 玉贞在一旁道:“后知后觉的好!你这一后知后觉,不但救了自己,还救了我和立容。” “玉贞姐姐言重了。”丽婉朝她们笑了笑:“我们几个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她的话让玉贞和立容十分满意,虽说丽婉救了她们,可她们私心里却不愿意将丽婉给抬高了,毕竟是一同被选上,一同入的太子府,谁愿意被压上一头呢。 于是玉贞换了话题道:“经过此事,我算是看明白了,咱们四个之中,就属那个宝云最后心机。咱们不是京城人士,入宫又不太久,对太子殿下性情喜好一无所知,可宝云自幼在京城长大,对太子殿下定然是了解的。” 立容点头道:“正是,她今日不愿随我们一道前去,定然是知晓去了没有好果子吃,可她却不提醒我们,着实可恨!” 丽婉闻言温婉的笑了笑:“她或许真的只是觉得现在很好,不愿争抢罢了。” “怎么可能?!” 立容恼道:“太子殿下那般丰神俊朗之人,但凡瞧过一眼,又有几个女子能不将其放在心上?更何况,咱们几个本就是为了侍寝而来,她摆出那般姿态装模作样,不是想陷害咱们几个,好拔得头筹么?!” 她的话,得到了玉贞的赞同。 丽婉静静的看着玉贞和立容二人,数落着宝云有多心机,心头一阵不屑。 心机又如何,不能在太子殿下面前露脸,再有心机也是白费。 她相信,凭着自己的名字和样貌,还有先前那翻举动,定然已经在太子殿下心中留下了一笔,否则在临走之时,太子殿下为何不看旁人,单单看她? 想到此处,丽婉的面上有了几分势在必得的笑意,但她很快又敛了下去,一如之前,静静的听着立容和玉贞二人数落宝云。 就在这时,远远的有内侍朝着她们疾步走了过来。 玉贞和立容连忙止了话头,转眸朝那内侍看了过去。 内侍来到三人面前,扫了一眼三人道:“哪位是丽婉姑娘?太子殿下有请。” 丽婉听得这话,一颗心顿时砰砰砰跳动了起来,心头一阵激荡。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自己会成的! 她赶紧朝那内侍道:“我便是丽婉。” 内侍看了她一眼,躬身做了一个请字:“丽婉姑娘,请随奴才走吧。” 看着丽婉踩着轻飘飘的步伐离开,立容忍不住拧了手中的帕子,恼声道:“可恶!咱们今日全然给旁人做了嫁衣!” 玉贞也是气到不行,可事已至此再说也是无用,只得恨恨道:“且等着吧,日子长着呢!” 东苑一处宅子内,宝云听得丫鬟回话之后,伸手给了丫鬟一锭碎银:“今日辛苦你了。” 丫鬟将银子收好,看着她一脸平静的模样,好奇的问道:“女官怎的一点都不着急?” “着急?不,我不着急。”宝云轻笑着摇了摇头:“且看着吧,现在越早出头的,死的越快。她们这是忘了,到底是因何才被选上女官,送入这太子府的了。” 这丫鬟也是宫里出来的低等宫女,多少也知道些事情的,当下问道:“女官后续打算如何?” 宝云淡淡笑着道:“不如何,我既然是太子妃的替身,那就做好一个替身该做之事,等待时机便可。” 不知不觉,已到了正午。 李澈刚踏进主院,就瞧见紫嫣青衣等人守在屋外。 他缓步上前,向低声朝他行礼的红苕问道:“太子妃还未醒?” “回殿下的话,娘娘尚未醒来。”红苕早间得了秦婠告诫,如今已改了口:“殿下可要唤醒娘娘?” “不必了。”李澈抬手推开房门,压低了声音道:“在外间候着,备好膳食,等孤传唤。” 红苕和青衣等人连忙点头应下。 李澈进了屋关上房门,放轻了脚步来到床边,看上床榻上,睡得香香甜甜,一张笑脸红扑扑的秦婠,整颗心顿时柔成了一汪春水。 他缓缓俯身下来,轻轻含住那两瓣红唇,本想浅尝辄止,却奈何那红唇滋味太好,让他一时没忍住,尝了又偿,渐渐的加深了这个吻。 秦婠顿时就醒了,一睁眼瞧见的就是李澈方大的俊颜。 她只来得及发出唔的一声,瞬间就被夺走了呼吸。 ------------ 第222章:浓浓的醋酸味 渐渐的,这个吻就有些变了味道,屋内的温度都好似升高了。 秦婠有些受不住,伸手抚上李澈的面颊,轻轻推开了他的脸,看着他依然动了情的黑眸,哑声道:“殿下,这是要白日宣淫?” 显然李澈是个要脸又有些爱惜羽毛的,听得这话之后,身子顿时一僵,伸手覆上秦婠的柔夷,将它从自己面颊上拿下来,然后将柔夷在手中,看着她道:“你若再不起身,孤不介意白日宣淫一次,左右此处也无旁人,她们该听的,昨晚也听过了。” 秦婠闻言顿时红了脸,她嘟了嘟嘴,轻哼了一声。 到底是腿还软着,不敢试探这个大畜生的底线,她在李澈的轻拉下,缓缓坐起身来。 起身之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秦婠从一旁翻出一个瓷瓶来,递到李澈面前道:“这是师父给我的,说是男子服用之后可以避子的药物。” 李澈看了看她掌心的瓷瓶,却没有伸手去接。 秦婠看着他的面色,生怕他又如同在县城一般,误会她不愿意给他生孩子,连忙解释道:“师父说我的身子还未完全长开,若是此时有孕,怕生产时候会有些困难,故而建议我们过个一两年再有孕比较好。” “她说,避子汤性凉,久服会造成气血不畅对身子有害,故而特意做了这个给男子服用的避子药,她说对身子无碍,反而有……” 李澈神色不动,闻言追问道:“反而有什么?” 秦婠有些羞涩的看了他一眼,略略低了头道:“反而有……有助兴之效。” 助兴之效几个字,已经几不可闻,李澈看着她羞涩的模样,微微垂了眼眸,略略沉吟了片刻,还是伸手接了过来,追问道:“此药如何服用?事前还是……” 事前两个字,已经让秦婠大感羞涩了。 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秦婠连忙道:“师父只是说,每十日服用一颗便好,所以我觉得应该白日里服用。” 李澈闻言略略挑了挑眉:“这般说来,也就是事前了。” 秦婠:…… 他跟事前两个字,是不过去了吧? 不等她多吐槽,李澈已经打开瓷瓶,倒出一颗药来,就这么咽了下去。 速度之快,行动之果断,都让秦婠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着他重新将瓷瓶盖好,秦婠担忧道:“你怎么样?要不要喝口水?你怎的就这么直接服了呢?也不找太医瞧瞧,万一……” 万一如何,秦婠没有说。 毕竟她不愿意去怀疑芸娘,可服用的东西总归不是小事,李澈身份又特殊,该验的步骤必须得验,她可不愿意因为信任,而发生任何意外。 千分之一,万分之一,亿万分之一的意外她都不想。 于是她有些急了,把手伸到了李澈的下巴,急急道:“快!快吐出来!” 李澈闻言深深的看着她,一双黑眸幽深得不见底。 秦婠见他不为所动,不由着急道:“看着我干嘛,快吐出来啊!” “不必。”李澈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看着她道:“没事的,芸娘不会害孤,更不会害你。” “我知道!”秦婠仍是着急:“可总得验过之后才放心。” 李澈伸手摸了摸她的秀发,薄唇微微扬了扬:“好,待会儿去验。” 秦婠一听就知道是敷衍她的,吃都吃下去了,待会验还有什么用? 罢了罢了,左右芸娘也不会害她。 李澈似乎也不愿意与她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亲昵的刮了下她的鼻子道:“起身用饭了。” 李澈朝外唤了一声,紫嫣她们立刻进屋伺候秦婠起身洗漱,等秦婠洗漱完之后,外间已经布好了饭菜。 用饭的时候,秦婠想起了那四个女官,便对李澈说了,那四人来寻她却被她打发走的事情。 李澈听闻之后点了点头,也跟她说了书房内发生的事情,最后他道:“其中那个颇有野心的,孤已经将其送给了二皇弟,想必他比孤更需要。” 秦婠不傻,瞧见那四人第一眼,她就发觉了,陆皇后是按着她的样貌来挑的。 如今听得李澈的话,她莫名的从中听到了几分酸意,想起李翰待她的特别,她顿时很是识时务的不说话了。 可她不说话,不代表李澈放过她。 李澈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孤听闻,他还给你送了添妆,你收了他的添妆之后,还为他红了眼。想必,你待他如此特别,他见到那宫女,也应该是欢喜的。” 秦婠:…… “呵呵,今日这豆腐汤做的委实不错,殿下尝尝。”秦婠殷勤的舀了一勺汤,递到了李澈面前。 李澈看了她面上的笑容一眼,缓缓张口用了,然后淡淡道:“汤确实不错,孤记得二弟最喜豆制之物。” 这事儿,感觉是过不去了…… 秦婠求生欲顿时爆棚,连忙放下汤匙,轻挽了李澈的胳膊,撒娇道:“人家只在乎阿澈喜欢什么啦,李翰喜欢不喜欢,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是么?” 李澈被她晃着胳膊,却依旧不为所动:“若是真的没有关系,你为何会为他红了眼眶?是不舍得他,还是……” “舍得!舍得!” 不等他将话说完,秦婠就急急打断了他的话,表忠心道:“明儿个我就以添妆的名义,将他送的那件添妆,转送给陆雪去,我祝他们俩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听得这话,李澈点了点头,似乎比较满意,就在秦婠松了口气的时候,他却又开了口:“孤还记得,他似乎还送了你一个血玉佩?” 秦婠头皮一麻:“送送送,一起送,明儿个一起送给陆雪去!” “呵!”李澈听了她的话,非但没有满意,反而冷笑了一声:“你对他所赠之物果然重视,竟然连成婚之后,也要带在身边。” 话里的浓浓的醋意莫说是秦婠,就连一旁的小全子和紫嫣她们都闻到了。 秦婠彻底无奈了,这人怎么越哄越来劲了呢? 她的嫁妆,她自己都不知道有些什么,那些长长的单子,她还没来得及看,更不要说,她到底带了那些东西过来了。 她自暴自弃的看着他道:“说吧,你到底想干嘛。” ------------ 第223章:一生只说一次 然而秦婠的问话,只得到了李澈淡淡的一瞥,和那一句毫无波澜的:“用饭。” 看着他用饭的模样,秦婠心里却有些不踏实,总觉得他肯定憋着什么大招在等着她。 果不其然,用完饭后,李澈主动问起了她,打算如何安排那几个女官。 若是旁人家的正房,听得夫君这般问,肯定就只有抬为妾室这一个答案,因为一般男人这么问了,那肯定就是有想法。 可李澈不同,依着秦婠对他的了解,他想法是有,却肯定不是什么古代正常男人的想法。 这是一道送命题。 秦婠飞快的思索着。 如果她答抬位份,结合之前李澈刚刚喝下的那缸醋,他肯定要坐实了她不在乎他,从而又得跟她发一通脾气,而且是一天哄不好的那种。 可如果她答不抬,那他把人留下来,又主动说要给她练手是什么意思?还一副很期待她去虐人的模样。 再者说,她如今已是太子妃,考虑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开心与不开心,还得考虑到自己的名声和他的名声。 如果一直不抬妾,外间肯定要说她善妒,说李澈惧内。 在古代,善妒乃是七出之条,惧内等于无能,是对男人最大的侮辱。 见她一直不答话,李澈略略皱了眉头:“为何不答?” 秦婠试探着道:“抬?” 抬子一出,屋内温度骤降,秦婠心头一跳,气都没喘一下,立刻接着道:“还是不抬呢?这确实是个问题!” 屋内的温度稍稍回暖了些,李澈皱眉看着她,冷声道:“有这般难回答?” 有!太有了! 然而这话,求生欲满满的秦婠却不敢说。 她暗暗琢磨了一下,刚刚的试探,李澈的态度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他显然是不愿意抬那几个宫女位份的。 于是她转眸看向李澈道:“我自是不愿意抬的,可我怕不抬她们的位份,外间会说我善妒,会说你惧内。” 听得这话,李澈皱起的眉头终于彻底平展开来。 他端起小全子端上的茶盏抿了一口,淡淡道:“外间所言与孤何干?若是孤事事都听外间所言,孤这太子未免也太过无能。再者,抬了一个便会有无数个,人倒是无妨,赶在东苑和下人们挤在一处便是了,但如今国库空虚,太子府养这些闲人,平白浪费银子。” 秦婠的嘴角抽了抽,她一直知道李澈是个直男,但没想到,直成了这般。 不过,她喜欢。 秦婠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毫不吝啬的夸赞他道:“殿下忧国忧民,将来必是一代明君!” 她的夸赞,李澈欣然受了,而后对她道:“你既是要练手,便拿出练手的态度来,她们身份低微,是打是杀皆由你处置,你若担心会坏了名声,便寻个由头。” 秦婠点头应下,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不抬那几个宫女,李澈和她定然会遭人非议,更何况没有那几个宫女,将来也会有侧妃之类,她总不能一直阻止李澈娶侧妃什么的,若真是如此,只怕李澈的处境会更加举步维艰。 毕竟她不是傻白甜,她知道,太子的后宫和皇帝的后宫,关系到朝堂,自古后宫的位份,都是笼络朝堂的手段。 尤其是现在这种局面下,李澈本就被陆国公府一派打压,而朝堂之上,更是如此。 她爱李澈,自然而然的就会替他考虑。 尽管,这种考虑会有诸多隐患,就如同她先前所说的,有了位份,就会有宠幸,有了宠幸就会有孩子,她和他,最终还是会一步步走向,那个注定的结局。 想到这些,先前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李澈细细看着她的面色,皱了皱眉道:“你,是不是又在想什么与孤划清界限,做好本分的事情?” 秦婠没想到他一针见血,轻咳一声移开了目光,略有些不自在道:“没有。” 李澈看着她明显言不由衷的模样,沉默了。 屋内顿时静默了下来,气氛有些压抑。 过了一会儿,李澈挥了挥手。 小全子会意,立刻领着紫嫣青衣她们退了下去,关上的房门。 屋内只剩下李澈和秦婠二人。 李澈看着秦婠,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婠儿,孤同你说,没有任何人能委屈你,并不是随意说说,你不愿意旁的女子占了位份,那就不要让她们占,孤在答应你的那一刻,就已经将你所顾虑的那些都考虑到了。” 秦婠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有些不敢相信。 她转眸看向他,闷闷道:“你总会有侧妃的。” 李澈闻言皱了皱眉,反问她道:“为何要有?” 嗯?? 秦婠被他问懵了:“联姻不是巩固势力的最快最好手段么?” 听得这话,李澈的眉眼顿时冷了下来,他看着秦婠道:“所以,你一直在想着等孤有了侧妃,你就依着你从前说的,退到你该退的位置?” 秦婠没有回答,可这种无声却已经给了李澈答案。 李澈突然自嘲的冷笑了一声:“你是不是还一直觉得,孤娶你,只是因为看上了兴安侯府的势力,这才用了联姻的方式,想将兴安侯府的势力收为己用?!” 他的语声里,充满了失望。 秦婠的心顿时纠痛了一下,连忙摇头道:“自然不是!” “为何不是?”李澈看着她,冷笑着道:“你不是说联姻是巩固势力的最好方式么?” 秦婠知道自己先前的话,是伤了他的心了。 她立刻一把扑到他的怀里,双手抱住了他的腰,委屈道:“自古以来皆是如此嘛,我这么说,也只是因为担心而已。” 李澈看了看怀里的秦婠,手臂微微抬起,却又放了下来,依旧冷声道:“担心什么?” 秦婠心头叹了口气,嘟了嘟嘴,干脆将自己心头那点隐秘的担忧都给说了:“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失去了你本该得到的东西,可我委实又接受不了与旁人共事一夫,所以……” 李澈接过她的话,冷声道:“所以你就给自己找了退路,是么?” 秦婠不吭声,只把头又埋进了他怀里几分,在他胸口蹭了蹭。 李澈又沉默了,过了许久,突然叹了口气,似拿怀中的秦婠没有办法。 他伸手搂住了她,看着她道:“秦氏阿婠,这话孤这一生只说一次,你听好了。” ------------ 第224章:宣它一次又何妨 秦婠抬起头来,迎上他的目光,静等着下文。 李澈缓缓开口道:“孤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得来的,孤不会如同父皇一般,通过联姻来获取暂时的利益和安稳,孤如果真的要通过联姻来获取什么,孤早就这般做了,又岂会等到你?” “与你在一起时便只有你一人,若将来心另有所属,也会还你自由,孤既然答应你,就绝不会食言,所以你无需给自己退路,孤就是你的退路。孤不会有侧妃,将来也不会有贵妃,孤只会有太子妃,将来也只会有皇后。” “但是很多事情,不能只依靠孤去做,孤可不联姻,却不能阻了那些起了联姻心思的朝臣,孤还要用他们,所以不能由孤来拒绝,只能有你去做。孤不介意什么惧内的名声,孤要的只是大胤昌盛百姓富足。” 这可能是秦婠认识李澈以来,哦不,这可能是李澈这辈子,一口气说的最多的话的一次了。 秦婠听得这些话,突然发觉,自己从来都不曾真正的去了解过李澈。 不明白他的理想和抱负,也不曾理解他的骄傲。 与其说,他不愿意用联姻的手段来获取利益和安稳,倒不如说,他根本不屑于此。 亦如他所言,他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努力得来的,他如果真的愿意通过联姻的方式来增强实力,在他最难最苦的时候,他就会那般做了。 他连最难最苦的时候,都没考虑过联姻的手段,如今走出来了,又岂会那般去做? 秦婠愿意信他,哪怕将来,她输了,她也愿意信他。 有些人天生就是这般倨傲,他的骄傲和自信,来自于他的能力,他的心绝大部分是家国天下,是黎民百姓,情爱只占了一小部分而已。 可偏偏,这一小部分,就足够让人沉溺。 有些人是越相处越觉得无趣和厌烦,而有些人,越是相处越是了解,就越让人着迷。 李澈,显然是属于后者。 秦婠伸手捧住他的脸,直起身子,情不自禁的狠狠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深深的看着他,认真道:“越来越爱你了怎么办?” 这话一出,李澈凤眸顿时冷色消散,黑色的眸子刮起了黑色的旋风,卷了秦婠的目光,将她拽向幽黑的旋涡。 他猛然将秦婠抱起,大步朝内室走去。 秦婠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顿时红了脸,低低的抗议道:“这还是白天呢!殿下这是白日宣淫。” 李澈低头看了她一眼,薄唇微微扬起:“孤宣它一次又何妨。” 秦婠:…… 说好的要脸呢?! 事实证明,人是会变的,比如某个大畜生,就一时情难自禁,突破了自己的底线,白日宣了一回淫,但他终究还是要脸,事必之后,纠结了许久要不要唤水。 头一回瞧见他也有如此难以启齿的时候,秦婠笑的欢快的在床上打了个滚。 李澈看着她的模样,伸出手啪的一声,不痛不痒的拍了下她白花花的屁股,然后略带着几分羞恼道:“再闹,孤不介意直接让你忙到晚上,如此也算不得白日宣淫了。” 秦婠:…… 行,你赢了。 最终李澈还是唤了水,不仅将自己收拾了一番,还亲自给秦婠收拾了下。 秦婠羞到不行,几次推拒,唤来的却是他渐渐起了反应,蓄势待发的某处,她顿时就老实了。 李澈一边亲自给她穿上肚兜和亵衣,一边道:“待会儿,韩先生会来将府中账本和内务交给你,顺便唤了府中上下人等一道拜见。” 听得这话,秦婠整个人顿时僵住了,她僵硬的扭着头看向李澈道:“你确定是待会儿,不是现在么?!” 如果是现在…… 秦婠一想到,外面上百号人听她和李澈做运动,顿时羞耻感爆棚,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知道她在想什么,李澈微微扬了唇角道:“放心,韩先生自有分寸,再者,你午后有小憩的习惯,韩先生是知晓的。” 听得这话,秦婠羞耻感,这才少了些,她急忙从床上下来,唤红苕她们进来为她穿衣梳妆。 好在,韩先生是个过来人,知道新婚燕尔如胶似漆,一直到了申时才来。 李澈没有离开去书房,而是就在外堂,陪着秦婠。 外头乌压压的下人站满了院子,身份低的粗使婆子和挑夫之类,院子站不下就站在了院外,他们都静静的等着第一次拜见女主子。 韩先生看了一眼,坐在窗前云淡风轻看着书的李澈,心头有了几分无奈和笑意。 不过是第一次让下人拜见而已,竟然还亲自留了下来,震慑下人给秦婠立威,真真是捧在了心尖尖上啊。 太子府这些年的账目太多了,秦婠看了一眼就头疼,她对韩先生道:“太子府由韩先生打理,自然是井井有条,这账目我便不看了。” 韩先生却道:“娘娘信任属下,账目可以不细看,但各个种类的花销却是得看一看的,免得接手之后,被下人们糊弄。” 这个道理秦婠自然懂,尤其是采买这块,一块肉可以是三十文,也可以是一两银子,其中的差别大着呢。 于是她点了点头:“先生所言甚是。” 韩先生这次来,除了账本之外,还有花名册,太子府的下人一些是李澈当初建府之时从宫里带出来的,比如小全子这些,还有一些是后来买的,都签了卖身契。 韩先生将这些卖身契交给秦婠,然后又给了她一个册子道:“这上面的,都是这次大婚,内务府安排过来的人,至于他们背后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秦婠心中有了数,将那册子好生放在一旁,询问道:“这些人没有身契,我是不是不能发卖或者处置?” “处置自是可以处置的,但必须得有由头。”韩先生解释道:“这些人由内务府而来,若是当真犯了大错,打杀了倒是无妨,但得告知内务府一声。” 秦婠明白了。 韩先生说完这些,下面就是该面见下人了,可他却没有动,而是踟蹰了一会儿,开口道:“芸娘……” 秦婠看着韩先生那带着几分忐忑和不自在模样,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道:“韩先生还不明白么?我不过是师父的一个借口罢了,若不是韩先生,我还没有那么好的福气,能够拜芸娘为师。” ------------ 第225章:你们不会有机会 韩先生闻言若有所思,对秦婠行了拱手礼算是谢过,然后道:“娘娘,请吧。” 院子是乌压压的人群,人群对面摆了一张椅子,红苕搀扶着秦婠出了屋在椅子上坐下,韩先生在一旁朗声道:“见过太子妃。” 人群顿时跪了一地,众人齐齐跪拜:“奴婢(奴才)见过太子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屋内的时候,秦婠以为这太子府最多也就近百的下人,就跟兴安侯府差不多,可当她看到这满院都塞不下的下人,这才知晓自己低估了太子府的庞大。 秦婠是个见惯大场面的,面对这么些人,除了一开始有些诧异之外,其余都很淡定,她抬了下手:“不必多礼,起身吧。” 众人齐呼一声:“多谢娘娘。”这才起了身。 韩先生命各处管事上前觐见。 率先觐见的太子府的侍卫统领,然后便是管领、司库、司房、祠堂、厨房、大小书房、花园等等。 最后,才是一些粗使的,例如马圈、轿夫等等。 一圈觐见下来,秦婠这才对整个太子府的运作,有了全面的了解。 也是这个时候,秦婠深刻体会到,宁王妃不愧是过来人,所赠的那一盒子俗物的添妆,实在是太有用了。 秦婠让青衣捧了装着金瓜子的盒子,站在一旁,凡是觐见的,都让他们自己上前去抓上一把,是多是少,全看他们自己了。 这招其实除了省事之外,还能够看人心。 一盒的金瓜子,抓多了显得贪婪,抓少了显得虚伪,前面的人抓的多了,后面的人自然就少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和手段,可比直接打赏钱银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能够坐上管事之位的,自然不是蠢的,他们看了眼敞开的大门,虽看不清里间,却能看到太子的衣袍下摆,还有那双黑色的暗纹靴,心里顿时有了数。 看来外间传言不假,他们这位新进的太子妃,当真是被太子爷捧在了心尖上。 上能讨太子珍视,下能不动神色的试探众人,手段真真是了得。 管事们估摸着平日里的赏钱,不多不少的抓了一些,一个个谢了赏安静退下。 等管事们领完了赏,秦婠看了下盒子,约莫还有两百多枚的样子,便让紫嫣和青衣,给每个下人都赏了一颗。 她看向众人道:“赏钱不多,图的是个喜庆,往后若是有办事得力的,本宫会领有封赏。” 宁王妃赠给秦婠的这一盒子金瓜子,比正常封赏的要小了不少,是个袖珍的,一颗下来也就不到一两银子,这些银子虽然不多,但对下等的下人来说,却是足够了的。 更何况,往日里他们是没有赏钱的,秦婠这一次可谓是大手笔。 韩先生先前还怕秦婠没有经验,特意备了些碎银,如今看着秦婠的模样,他不由暗笑自己太操心。 众人都很欢喜,除了玉贞、立容和宝云三人,宝云还好,依旧是不咸不淡的站在那处,接赏的时候,还真心实意的道了谢。 可立容和宝云,心里就不是滋味了,她们如今主子不是主子,奴才不是奴才,身份尴尬至极,韩先生命人觐见的时候,也未曾提到她们。 她们站在一角,被众人孤立在外,不用想也知道,这次觐见之后,她们的日子会更加不如从前了。 更让她们忐忑的是,她们没有瞧见丽婉。 太子在屋中,为太子妃立威,那丽婉去了何处? 立容和玉贞不敢深想,之前的信誓旦旦和野心,此刻也悉数收了回去,再不敢去讨要什么位份,争个地位了。 秦婠在给府中众人训话:“只要不对主子不忠,不行令不听,不阳奉阴违,不贪墨不该自己得的,不勾心斗角陷害旁人,不打着太子府的名号,在外横行无忌,本宫便是好相与的。但如果犯了本宫的忌讳,那就不要怪本宫无情。” “本宫初初接手府中事务,难免有疏忽之处,各处管事当比以往更加用心,才能将太子伺候好,令府中运转一切如旧,原先的规矩依旧作数,本宫赏罚分明,你们做的好的,本宫自然会知晓。” 众人齐声应是,秦婠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转眸看向韩先生。 韩先生其实没想到,秦婠会如此落落大方,行事训诫都十分熨帖老练,全然不像是一个初初掌家的新嫁娘。 秦婠该说的都已经说了,韩先生也没什么可补充,会挥了挥手,让众人下去了。 众人齐声告退,秦婠转眸看向立容、宝云和玉贞道:“你们三个留下,本宫有话要同你们说。” 听得这话,立容和玉贞心里都是咯噔一声,她们和丽婉一起去了书房,如今丽婉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所以,轮到她们了是么? 就连一直安静从容的宝云,听得秦婠要留下她们三人的话,也略略诧异了一下,心中暗自揣摩着,秦婠留下她们的用意。 院子里的下人都退了个干净,主院的丫鬟婆子也被屏退,院子里只剩下了秦婠、韩先生、紫嫣等人,还有立容等三个女官。 看着低头垂眸,站在面前的立容、玉贞和宝云三人,秦婠思索着该如何开口。 与李澈聊过之后,秦婠明白了自己的定位,他要的,是她顺从本心,做一个善妒的,以此来绝了往后那前仆后继,想要以联姻来稳固地位的那些朝臣的心思。 见秦婠不说话,立容和玉贞就越发忐忑,就在她们受不住,打算主动求饶的时候,秦婠终于开了口。 然而,第一句话,就让她们面色全无。 秦婠看着她们道:“本宫,不与人共事一夫。” 看着她们瞬间褪了血色的脸,秦婠反而越发清醒,清醒的找到了自己往后该走的路。 她朝着三人笑了笑,开口道:“或许你们会认为这是无稽之谈,亦或是觉得本宫往后,定然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但这对本宫来说都无妨,本宫现在要告诉你们的是,你们从前没有机会,往后只要本宫在一天,你们也不会有机会。” “所以,现在摆在你们面前有三条路,第一条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第二条路,本宫同内务府讨个人情,免了你们秀女的身份,可将你们送回家中。” ------------ 第226章:他不要赝品 说到这里,秦婠顿了顿,这才缓缓开口道:“第三条路,你们如果实在不死心想要留下,那便留下,只是太子府内只要本宫在一日,便不会有侧妃,更不会有良娣、昭训、奉仪之类,太子府不养闲人,你们若要留下,只能当个婢女,本宫劝你们三思。” 听得这话,立容、玉贞和宝云都惊住了,完全忘了思考。 因为秦婠说的话,完全颠覆了她们几个人的认知,这世间居然真的有女人,敢当着所有人的面,堂而皇之的说自己不与人共事一夫?! 而且,这人还是太子! 太子,一国储君,未来的九五之尊,这……这可能么? 这显然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可……可为何韩先生就在面前,太子就在屋中,为何都不曾出声反驳,太子甚至连呵斥都没有? 玉贞、立容整个人都懵了,就连一向自诩从容淡定的宝云,也被秦婠这理所当然的态度给惊着了,更让她吃惊的是,里间的男人,这默许的态度。 秦婠知道自己这话,有多大的震撼力,她轻咳了一声道:“你们回去好好想想,明日一早,本宫要得到你们的回话,下去吧。” 三人闻言,行礼告退,浑浑噩噩的连怎么出的主院都不知道。 她们一走,秦婠就朝韩先生指了指芸娘所在的那个屋子,挑了挑眉,意思不言而喻。 韩先生却有些踟蹰,低声道:“芸娘她,不愿相见。” 秦婠闻言笑了:“先生文韬武略聪慧绝顶,可对女子心思却一无所知,有时候女子说不见,并不代表真的不愿相见,只是希望看到你的努力和诚意罢了,有时候说不要,也未必就是不要,只是希望你哄哄罢了。” “先生与师父已蹉跎半生,可切莫再继续蹉跎下去。” 韩先生闻言略略垂眸若有所思,过了片刻,他朝秦婠拱了拱手,抬脚朝芸娘所在的院子走去。 秦婠其实很想去听个墙角什么的,毕竟谁不喜欢甜甜的恋呢。 然而理智还是制止了她,她招呼着红苕等人进了屋,将外间留给了已经蹉跎了半生的两人。 回屋的时候,李澈仍在静静的看着书,外间发生的一切好似都不曾入他的耳。 秦婠来到他身边,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邀功似的问道:“怎么样?我表现的棒不棒?” 李澈放下书本,目光略过小全子和红苕等人,轻轻拿下秦婠的手,转眸看着她淡淡道:“尚可。” 看着他矜贵清冷的模样,秦婠:…… 对不起,她忘记了,某个大畜生在人前是要脸的,形象管理一流。 罢了,自己选的男人还能怎么办?只能宠着呗。 只是到了晚上,某人彻底化身为狼的时候,什么矜贵什么清冷,都抛到了一边,在秦婠被欺负到快哭的时候,连心尖这个词都蹦出来了,只为哄她再来一次。 效果自然是惊人的,秦婠被他吻的晕头转向,被心尖两个字哄的心头满满,不知不觉的就随了他的愿。 守夜的紫嫣默默的盘算着,是该让小厨房炖一些甲鱼、阿胶、干贝之类滋阴补阴的药膳了,毕竟算上白日里的那次,已经是第五次唤水了。 第二日秦婠没有睡的太晚,李澈起身没多久之后便起来了。 今儿个是该给陆雪添妆的日子,依着规矩,大婚后的前两天她是不能出门的。 虽然她答应了李澈,要将李翰赠她的两件东西给陆雪作为添妆,可平心而论,陆雪对她并不坏,她没道理在别人大婚前一天,送别人老公给她的东西,让别人添堵。 于是她找出自己的嫁妆单子,在一堆东西里,仔仔细细挑选了一套金镶玉的头面,想起陆雪送她的送子观音,便对青衣道:“你在去陆府之前,顺道去一趟琳琅斋,挑一个贵重些的佛像玉坠,或者是送子观音,作为添妆一道给陆雪送过去。” 青衣点头应下,转身出门。 过了一会儿李澈练功回来了,看着桌面上散着的嫁妆单子,淡淡开口问道:“在给陆雪挑添妆?” 秦婠知晓这些事情都瞒不过他,于是很是殷勤的为他倒茶,递了过去,然后硬着头皮把自己的顾虑给李澈说了:“所以,我就给她送了套头面,又让青衣去琳琅斋买个佛坠之类。” 她本以为李澈要生气,毕竟这人小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此次确实是她食言。 可她没想到,李澈听闻之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赞同的点了点头:“也好。” 秦婠闻言,正准备拍他的马屁,夸他大人大量心胸宽广,就听得他道:“明日二皇弟大婚,你与孤都是要去捧场的,届时你亲自还给二皇弟便是。” 秦婠:…… 她就知道!这个大畜生,跟大人大量完全扯不上边! 让她亲自还给李翰,还不如直接送给陆雪,让她还给李翰呢!也好过,让她去面对那么尴尬的场面。 秦婠吞了吞口水:“那个,我明天要归宁的,我得好好陪陪祖母和父兄,就……就不去凑热闹了。” 李澈饮了一口茶,淡淡道:“二皇弟大婚,孤身为太子,既是他的兄长,又代表了父皇,是必定要出席的,你身为太子妃,即便是归宁,也得抽出几个时辰前去。” 秦婠又咽了咽口水:“我突然觉得,将那两件东西,一道作为添妆送给陆雪也挺好。” 听得这话,李澈放下茶盏转眸看她,凤眸略略带了些冷色:“秦氏阿婠,你就这么不敢见他?是不想伤了他的心,还是……” 秦婠闻言顿时头皮发麻:“去去去!明天我必须得去,长嫂如母,不去怎么能行?!” 看着李澈满意的移开目光,秦婠在心里轻嗤了自己一声,瞧你这出息!太怂了! “对了,还有一事孤要告诉你。”李澈淡淡道:“昨儿个送去他府里的那个宫女,他连夜又送还回来了,还让人给孤带了句话。” 说到这里,李澈转眸看向秦婠,薄唇微微扬起:“你想不想知道,他带了什么话给孤?” 不,她一点都不想知道。 就冲着他脸上那诡异的笑,秦婠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然而不等秦婠开口拒绝,李澈就忽的收了笑,冷声道:“他让人给孤带话,说他不要赝品。” ------------ 第227章:师父你真好 李澈看着秦婠:“阿婠,你来告诉孤,他不要赝品,那他想要什么呢?” 秦婠一缩脖子,略有些心虚道:“他明日便要大婚,自然要的是陆雪了。” “呵。” 李澈冷笑一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转眸略带着几分怒色朝小全子道:“备水,沐浴。” 小全子应了一声,忙不迭的转身去了。 城门失火,可他不想做池鱼啊! 李澈沐浴之后,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知道迁怒秦婠着实有失风度,脸色又恢复如常,与秦婠一道用饭的时候,还往她碗里夹了一箸小菜,让秦婠着实有些受宠若惊。 吃完饭,他就去书房忙碌了。 秦婠也去了主院书房,去忙她自己的事情。 太子府的账目要看,她的嫁妆需要整理,虽说有司库和司房,但这些东西必须得她亲自整理一遍,看过之后做到心中有数才行。 习惯了现代的表格,秦婠看着这些账,实在头疼。 干脆,自己就重新制了一张表,重新整理,账目太多就没必要了,嫁妆还是需要分门别类,重新整理一遍的。 正在忙碌的时候,紫嫣提醒她道:“娘娘,昨儿个跟那几个女官说了选择的事儿,您说让她们早间给您回复来着。” “瞧我这记性。” 秦婠拍了下脑门,放下笔对她道:“你带上几个院里的丫鬟,去寻她们几个,问问她们到底是怎么选的,若是选了回宫的,直接把人交给小全子,把人送回去便是,若是选了归家的,让她们过来寻我,若是不死心要留下的,直接送给管事的嬷嬷,让她看着安排差事。” 紫嫣点头应下,又问道:“那个丽婉,娘娘打算如何处置?” 丽婉是昨儿个夜里被送回来的,也不知道其他人同她说了选择的事情没有。 秦婠想了想道:“你先去寻她,告知她可选择的事情,然后再去寻那三个女官,给她些思考的时间,处理完那三个女官之后,再去寻她便是。” 紫嫣闻言应是,又问道:“若是她们都不选,哭天抢地的又该如何是好?” “所以我让你带着人去。”秦婠看着紫嫣道:“若是她们撒泼打诨,直接依着选择留下处理,将人从现在住处赶出来,交给管事嬷嬷,依着最低等的丫鬟安排。” 紫嫣闻言点头,雄赳赳气昂昂的领人去了。 红苕在一旁给秦婠研墨,开口问道:“娘娘觉得,那几个女官会如何选择?” 秦婠重新拿起笔,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嫁妆单子,一边道:“这不好说,我对她们并不了解,她们之中或许有野心的,也或许有聪慧或者愚笨的,但也难保有身不由己的,全看她们自己选择吧。” 说到这里,秦婠的笔尖顿了顿,她停了笔转眸看向红苕道:“红苕,你觉得我这么做对不对?” 红苕闻言问道:“小姐为何这般说?” “就是觉得有些不踏实。” 秦婠垂了眼眸,语声有些低落:“自古以来,就没有一个帝王当真是废弃三宫六院独宠一人的,权衡利弊拉拢或者蒙蔽朝臣,后宫便是朝堂的缩影。太子他虽不是九五之尊,可也是一国储君,后院与后宫相差无几。” “可现在,他却由着我的性子,做一个妒妇,清了他的后院。说实话,我怕将来他心仪旁人,也不怕他三妻四妾,左右祖母、父兄疼我,我又有那么些产业,过好自己的日子不难。我怕的是,将来他会怨我厌我,与我终究相看两厌,终成怨偶。” 红苕听得她话里的担忧和失落,一时也不知如何劝慰。 秦婠叹了口气:“其实,比起将来两人互相心生埋怨,相看两厌,我更希望能够好聚好散,有句话叫做不成夫妻还能做朋友,临到分别,彼此记得的都是那些美好的曾经,而不是怨恨对方。” “其实说白了,你是不信他。” 芸娘踏进书房,看着秦婠道:“你不信他,当真这辈子只有你一人,也不信他对你的心意,能够一直不变。” 芸娘的话一阵见血,秦婠抬眸看向她,低声道:“师父说的没错,说到底是我不敢信他罢了,人生漫漫几十年,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现代离婚率那么高,有法律的保护,小三小四还层出不穷,更不用说在古代,而李澈又是这般地位了。 芸娘看着她,摇了摇头:“你呀,年纪轻轻却想的太多,正如你所说,你有祖母父兄疼爱,有自己的产业,一个人也可以过的很好,那又何必去想那些未必就会成真的将来?” “你该做的,就是安心的享受当下,将来若真的他变了心,只要你想走,无论你是什么身份地位身处何处,师父都能安然带你离开。” 听得这话,秦婠眼睛一亮,芸娘她能够在韩先生和李澈的搜寻下躲了那么久,能够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带自己离开,能力自然毋庸置疑。 她有些兴奋的问道:“师父此言当真?” “自是当真。”芸娘皱了皱眉:“这话在你出嫁前,我便让青衣和紫嫣转告于你,她们没有说么?” 自然是没有的,若是有,秦婠也不会整天东想西想,一点都不踏实了。 芸娘也知晓紫嫣青衣她们,估计是不敢带这话的,于是朝秦婠笑了笑:“安安心心当你的太子妃,怎么高兴怎么来。你除了父兄祖母,还有师父。” “嗯!”秦婠重重的点了点头:“师父你真好。” “少拍马屁。”芸娘一点也不领情,板了脸道:“也不知道昨儿个是谁,说什么不见就是见,不要就是想要的,师父有那般口是心非么?!” 听得这话,秦婠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道:“那师父同韩先生可和好了?” “和什么好?”芸娘淡淡道:“我与他之间,不仅隔着近二十年的岁月,还有霞儿,之间的隔阂岂是说消便能消的。” 霞儿应该就是芸娘与韩先生那个早夭的女儿了。 ------------ 第228章:二皇子的女人 秦婠劝慰道:“慢慢来吧,师父既然已经决定回来了面对了,那便顺心而为。” 芸娘闻言看她一眼:“先前是师父劝你,如今倒是你劝起师父来了,行了,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海棠坊新品,你弄的那个叫海报的东西已经做出来,胡管事和方大那边问,什么时候开始上新。” “这么快的么?”秦婠有些讶异。 因为她知道,古代的印刷不像是现代,电脑排个版就行,必须得先由人工雕刻制版,才能开始印刷,她以为做成成品,最少也得一个多月,没想到这么快就好了。 芸娘听得这话,看了一旁听到方大的名字,已经有些羞窘低下头的红苕,淡淡道:“主要是方大一直监督催促着在,海棠坊上新,是他负责的第一件事,于公于私他都得挣个表现。” 于公于私,这四个字的深意秦婠听明白了,她看了一眼红苕,笑着道:“方大是个稳当又有能力的,此事由他来办我自然放心。” 说完这话,她看向芸娘道:“海报既然已经做好,新品也准备妥当,是时候该上新了,但我想上新之前,先拿一批货给三皇子送去。” 李清的事,在当初拉拢芸娘入伙的时候,秦婠就交代过的。 芸娘听闻之后便明白了:“你是想让他送给长乐坊之类的风尘女子使用,为新品造势?” “嗯。”秦婠点了点头:“也无需那些女子多做什么,只需要她们觉得用的好,可在海棠坊那日上门抢购,凡是她们发展的会员,可根据会员级别得到半成的提成,往后会员若是再次充值亦可继续获得提成。” 芸娘闻言,深深的看着秦婠不说话。 秦婠被她看的有些莫名,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可是我脸上有不干净的东西?” “没有。”芸娘看着她道:“我就是在想,你这小脑袋里面,还有多少新奇的想法。” 额…… 这些还真不是她想的,现代微商不都是这样发展下线的么。 就在秦婠和芸娘讨论着,海棠坊上新的时候,紫嫣带着几个丫鬟和粗使的婆子,来到了东苑。 第一站,自然就是丽婉的住处。 丽婉几乎一夜未眠,她永远忘不了,昨儿个的那短短几个时辰。 当时她被内侍唤走,以为是自己在书房内的临危不乱的举动,获得了太子的青睐,她紧紧的握着拳,才按捺下欢欣雀跃的心,跟着那内侍一路朝前院走。 可走着走着,她就发现不对劲来,因为那内侍竟然直接带着她朝府外而去。 她顿时察觉不好,停了脚步问那内侍:“不是太子殿下唤我么?你怎的将我往府外领?” 那内侍听得这话,一改之前低眉垂眼的恭顺姿态,朝她笑了笑:“太子殿下找你确实不错,只是不是寻你去殿下面前,而是要将你送去给二皇子。” “二皇子?” 丽婉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又扯上了二皇子,李澈那神祇般的俊颜还历历在目,她立刻往后退了一步:“不!我不去!我要见太子殿下!” 内侍听得这话冷哼了一声:“这便是太子殿下的命令,你难道还要抗令不成?杂家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真要闹将起来,怕你不仅二皇子府上去不得,还要挨上一顿板子,丢到内务府去!” 听得这话,丽婉顿时就有些怕了。 她不能回去,也不敢回去,若真真被打了板子赶回内务府,她怕是不会再见到明天的太阳。 见她有些松动,那内侍劝道:“太子与太子妃新婚燕尔,自是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但二皇子府可不一样,二皇子府本就已经有了几位美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再者,就凭你与太子妃有几分相似,二皇子定然会欢喜的。” 丽婉在宫中,也曾听闻二皇子和太子都有意侯府嫡女秦婠之事,听得内侍的话后,她沉默了。 虽然太子殿下俊颜如铸令她心生向往,可眼下太子已然对她无意,她不知何时才能得到他的青睐。 可二皇子就不同了,就凭着她的长相,二皇子即便不对她宠爱有加,定然也不会亏待了她。 她被父兄送入宫中,图的是什么?不就是荣华富贵,和地位么? 二皇子乃是皇后嫡子,总比初初一开始想的,给陛下当美人要来的强! 丽婉垂了垂眼眸,没犹豫多久便点头道:“好,我随你去。” 像丽婉这样的女子,内侍见的太多了,她的转变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听得她的话后,内侍笑了笑:“女官当真是个心思通透之人,若是将来发迹了,可不要忘了杂家才是。” 丽婉听得这话,心头冷哼,若是她日后发迹了,第一个要报复的就是你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狗眼看人低的太监! 心中虽是这般想的,丽婉面上却依旧带了笑,笑着应了一声是。 内侍也只是说说罢了,也没真将她放在眼里。 丽婉上了马车,怀着激动忐忑的心情到了二皇子府。 一入府,她就受到了与在太子府时,截然不同的待遇。 二皇子的大管事不仅待她恭敬有礼,而且还径直给她备水沐浴,为她配了几个丫鬟伺候,让她在前院二皇子的房里歇着。 丽婉自然是睡不着的,她坐在房中,一边满怀期待的等着二皇子回府,一边畅享着日后她成了二皇子的女人,该是何等的荣华富贵和尊荣。 便是自己在凉州的父兄母亲,定然也会因为她而受人追捧。 终于,在她畅想完今后的好日子之后,听得外间道:“殿下回府了。” 她急忙起了身,摆出了一副含羞带怯的表情,待房门一开,便福身行礼道:“奴婢见过二皇子殿下。” 一道温润的男声在面前响起:“抬起头来。” 丽婉缓缓抬头,抬眸去看面前的男子。 映入眼帘的是他一身的贵气,还有那与太子相差不多的俊颜。 丽婉的心顿时砰砰砰的跳动起来,她想,她真的是因祸得福了。 她略略侧了侧脸,摆出了羞涩的神色来,她知道,从那个角度看,自己是最美的。 面前的俊美男子静静的看着她,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会被宠幸疼爱的时候,却听得男子一声冷哼:“区区赝品,也敢来污本殿下的眼!” ------------ 第229章:整个一透心凉 丽婉听得这话顿时懵了。 因为这话她好似在哪里听过。 是了,在太子的书房,太子也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与眼前男子说的不同,太子说的是,庸脂俗粉,也敢来污他的眼。 听到这相似的话,丽婉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抬眸看向李翰,恳声道:“奴婢是太子爷送来的,还望殿下恕罪。” 李翰看着这张脸,还有那故作娇弱的模样,心里厌恶更甚。 这等矫揉造作的女子,居然也配与婠婠有几分相似,着实越看越想毁了! 李翰闭了眼,深深吸了口气,冷声朝外道:“来人!将这个贱婢,哪里来的送回哪里去!” 小德子急忙进了屋,瞧见李翰一脸的恼色,连忙唤人进来。 丽婉着实慌了,她不停的磕头,甚至想去拽李翰的衣角,请求一丝垂怜。 然而她越是如此,越让李翰厌恶,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人将她给拖下去。 待人将丽婉拖走之后,李翰转眸看向小德子,冷声道:“你亲自带人送回去,顺便给本皇子那好大哥带句话,就说,本皇子不要赝品!” 刚刚被拖到门外的丽婉听得这话,顿时身子一僵,好似被人一盆凉水从头浇到了脚,整个一透心凉。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送回来的,也不敢去看府中那些内侍的脸色,更不敢去想往后自己的日子,她只是神不守舍的回了自己的住处,就连丫鬟怠慢也敢去呵斥了。 她浑浑噩噩提心吊胆的等到了早上,丫鬟跟她说了什么她根本没听见,只隐隐听到了太子妃三个字。 待到紫嫣带着人,来到她的院子,丽婉整个人如惊弓之鸟,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紫嫣一踏进院子,瞧见的就是丽婉惨白的脸,和那防备紧绷的姿态。 紫嫣对她不喜,确切的说,她对但凡觊觎太子的女人都不喜,在她眼里,这世间没有几个比秦婠更心善的了,这些女官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去勾引太子,妄图破坏太子与太子妃的感情,着实可恶。 所以,她对丽婉的态度就没有多好。 紫嫣看着丽婉直奔主题:“今儿个我来是奉了太子妃之命,娘娘心善给了你三条路,第一条送回宫中,第二条可送你回家,第三条留下,但不再是什么主子也没有丫鬟伺候,而是如其他丫鬟一般,领月例干活,太子府不养闲人。” 丽婉闻言一张脸瞬间又惨白了几分,她颤抖着唇,泣声道:“可……可我是皇后娘娘赐下的女官,太子妃怎的能这般……这般待我?” 听得这话,紫嫣冷哼一声:“为何不能这般待你?女官说白了依旧是宫女,是奴才,一个奴才有什么资格在这置喙主子的决定?你若真的不服,便回宫去,你不是皇后娘娘赐下的么?你求皇后娘娘为你做主便是!” 丽婉闻言顿时哑然,紫嫣也懒得跟她多言,只道:“我去看看别处,太子妃仁慈,给了你一些时辰考虑,待我再回来之时,你得做出选择,否则就不要怪我无礼了!” 说完这话,紫嫣便转身离开。 丽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整个人悲呛的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呢?我明明是被赐下的女官,是来侍奉太子的……” 她的丫鬟平日里受了她不少好处,如今瞧着她的模样,也有几分不忍,便开口道:“据其它女官的丫鬟所言,太子妃是个善妒的,明确同其他女官说了,她绝不与人共事一夫,所以女官也不必太过伤心,其它女官与你是一般的待遇。” 听得这话,丽婉惊诧的抬起头来:“太子妃说……她不与人共事一夫?!” “是的。” 丫鬟点了点头:“太子妃亲口所言,那时候韩先生就在一旁,太子就在屋中,可无一人反驳太子妃的话,所以玉贞和立容两位女官,已经开始思考退路了。” 丽婉听得这话,整个人顿时活了起来,古往今来,善妒的女人不知凡几,可最终有一个有好下场么?! 没有! 一个都没有! 而她们的相公,哪个没有纳妾? 就连前朝最最惧内,家有河东狮的陈大才子,不也一样姬妾无数? 太子妃身为新嫁娘,又是兴安侯府的嫡女,太子新婚燕尔正是甜蜜的时候,宠着些也是正常,只要自己能够坚持住,日子久了,谁能受的了一个善妒的女子?谁能当真这辈子只守着一个女子? 寻常男子都不能,更何况是一国储君! 皇家开枝散叶乃是重任,就算太子看在兴安侯的面子上,独宠太子妃一两年,可日子久了呢? 丽婉整个人都活泛了起来,拧紧了手中的帕子,有了主意。 秦婠花了一个上午,也未曾将自己的嫁妆单子整理出一半来,青衣回来时候,她刚刚搁了笔。 青衣回话道:“奴婢去了琳琅斋,请了一尊送子观音,连同娘娘选的头面一道送给了陆小姐,陆小姐还回了话,说是多谢娘娘。” 秦婠点了点:“那送子观音,多少银子?” “琳琅坊的店家知晓是娘娘您要的,特意给的便宜了些。”青衣伸出一只手来:“只要五百两。” 秦婠:…… 只要两个字,深深的伤害了她,海棠坊一年的盈利不过三千多两,这一下就去了六分之一。 秦婠顿时觉得自己真的挺…… 不对,她现在是个有钱人了,就祖母给她的产业,她每年两三万两的收入的是有的,更不用说承德帝给她的消金窟怡红院了。 秦婠顿时释然了,转而问道:“这般便宜,会不会东西不好,显得我很小气?” “自是不会的!”青衣连忙道:“琳琅坊的一见奴婢的腰牌,就连忙将奴婢请到了二楼,是掌柜的亲自接待的奴婢,奴婢虽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可东西好坏还是分的出来的,掌柜的说了,只忘您日后能经常光顾。” 秦婠点了点头,觉得这琳琅坊的掌柜确实是个会做生意的,她又问了下如何结算的银子,青衣给的回答是,因着太子偶尔也去采买,所以每个月琳琅坊会上门结算一次。 秦婠秒懂,这就是长期供货商嘛,难怪这么客气。 正说完这事,紫嫣回来了。 ------------ 第230章:她居然这么有心机 秦婠接过绿鸢递上的茶盏抿了一口,看向紫嫣道:“如何了?她们几个怎么说?” 紫嫣气到不行:“她们四个都是不要脸的,竟然都选择留下当奴才,也不愿意回自己家里去当小姐!奴婢都说了,娘娘会安全将她们送回去,也会给些银子,就当她们是提前放出宫了。” “可她们居然一个个毫不领情,只说她们是皇后娘娘赐下的女官,死也要死在太子府上的!” 秦婠听得这话顿时皱了眉:“这话是谁说的?” “是那个叫立容的说的。”紫嫣愤愤道:“还有那个玉贞也跟着在一旁说了。” 秦婠点了点头表示知晓,接着问道:“那个叫宝什么和丽婉的呢?她们两个是怎么回的话?” “那个叫丽婉的什么话也没说,只说她选择留下。” 紫嫣回答道:“倒是那个叫宝云的,说她父亲取了后娘,后娘又生了幼弟,她本就不得父亲喜欢,如今更是被嫌弃,她不愿回皇宫,也不愿归家,宁愿留在府中为奴为婢。” 听得这话,秦婠略略沉默了片刻,对紫嫣道:“去打听打听,这个宝云。” 紫嫣点头应下,一旁青衣问道:“小姐是觉得她可能在说谎?” 秦婠放下茶盏开口道:“说谎倒不至于,她敢说自己有后娘有幼弟,那就确有其事,至于她到底受不受宠,那就未必可知了,她们几个都是皇后赐下的,到这太子府来除了想成为太子的妾,还有没有其它的想法,可不好说。” “那个立容和玉贞,能说出死也要死在太子府的话,显然就是没脑子的,而那个丽婉,从昨儿个的情形来看,就是又蠢又贪心还自视甚高的,反而是那个宝云,怎么瞧怎么奇怪。” 红苕闻言眨巴眨眼睛:“为什么她奇怪呢?她没有随着那三人去闯殿下的书房,瞧着应该是个安生的。” 秦婠闻言朝她笑了笑:“你呀,就是太心善容易受骗,有时候一个人安生不安生,可不只是仅仅看表面的,正是因为她没去,才显得她有脑子又有主见,若是个笨的没有主见的,当随着那三人一道前去才是。” 她虽没演过谍战剧,但看的实在太多了,凡是一个好的猎手,最擅长的事情就是等待和潜伏,而一个好的潜伏者,最最擅长的就是利用人心。 那个宝云,她大可顺着立容和玉贞的话说,也可像丽婉一样,选择什么话也不说。 可她偏偏说了,还说了这么一个容易让人同情和动容的理由来。 秦婠跟她们解释了一番,红苕顿时惊诧道:“她居然这么有心机的么?!” “只是有这种可能。” 秦婠开口道:“立容和玉贞,肯定是在她之前开的口,因为若是她先开的口,立容和玉贞不会说出那般难听的理由来,明明又立容和玉贞在前面挡枪,可她还是说了自己的理由博人同情,此人不得不防。” “亏得奴婢心疼她的处境,还特意吩咐管事嬷嬷,派给她些轻松的活计!” 紫嫣气到不行:“奴婢这就去找管事嬷嬷,让她重新安排!” “不必。”秦婠阻了紫嫣:“你代表的是我,你说出去的话就代表我说的话,岂能有朝令夕改的。” 紫嫣闻言顿时一阵内疚:“都是奴婢蠢顿,居然上了那个贱人的当!” “也未必就是上当。”秦婠淡淡道:“只是一种可能罢了,且看着吧,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你们惊醒着些暗自提防,莫要在她面前露了心思。” 紫嫣红苕等人闻言应下,心里对宝云已经心生警惕,尤其是紫嫣,心头已经将宝云给暗恼上了。 午间李澈特意过来同秦婠一道用饭,秦婠略有些酸意的道:“太子殿下魅力惊人,那四个女官哪怕为奴为婢,也要留下。” 李澈闻言,一双深邃的凤眸看着她,眸中略略带了几分笑意:“你醋了?” 秦婠轻哼了一声:“我才不醋,只是感叹下殿下的魅力罢了。” 听得这话,李澈的薄唇微微上扬了几分,他看着她道:“还说不醋,你一生气就会唤孤殿下,最最生气的时候,则连名道姓唤孤李澈,平日里都是你来你去。” 秦婠闻言身子一僵,转眸去看绿鸢等人,用眼神询问:我真的是这样的么? 绿鸢红苕她们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点头。 秦婠撇了撇嘴:“成吧,我就是醋了!自己的男人被别的女人觊觎着,我醋一下都不行么?!” 李澈闻言深深的看着她,一句话也没有。 可莫名的,她却从他的眼神里懂了他的意思。 你也有今天。 行吧,他吃李翰的醋,她吃那些女官的醋,他们俩算是打平了,谁也别说谁。 秦婠又跟他说起宝云的事情来,她将自己的分析同李澈细细说了,然后求教似的问道:“若是你,会如何处置这个宝云?” 李澈闻言之后,皱了皱眉:“换做是孤,就会给她机会近身,只要她一旦近身,是错是对,都由孤说了算,届时一脚踹出门,然后打杀了便是。” 听得这话,秦婠莫名想起,她和他第一次见面的事情来。 之前她没有细想,如今想想哪里都是破绽。 小全子一个人精,会那般放心的将李澈一人留下,跟着红苕走么? 李澈被那么多女人觊觎,会那般容易的就着了道么? 他身为太子,去的又是陆国公府那样的地方,会那般容易的放纵自己醉酒在陆国公府的府上歇着?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细细想来,当初她帮他的时候,他好像一掌劈过她的后颈,应该是想劈晕她的吧? 但她那时却没有晕,而且因为被色所迷,以为他是要捍卫自己的贞操,还劝慰他来着? 秦婠眯了眯眼,随手夹了一箸才放入李澈的碗中,而后状似无意道:“话说回来,那日百花宴,也算是殿下与我的交集之处了,殿下那日似乎警惕性不高啊。” 李澈举箸的手,几不可见的顿了顿,而后又恢复如常,淡淡道:“孤也是人,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 第231章:心知肚明就好 “是么?”秦婠看着他:“我还以为殿下那会儿,也是打着让我近身,然后一脚踹出门打杀了的主意呢。” “自是不会。” 李澈不动神色的转眸看她:“如今细细想来,那日在百花宴,孤好似着了道,只不过因着结识了婠儿,孤便没有追查,婠儿这么一说,孤又想起来了。给一国储君下药,乃是诛九族的大罪,实在不该这般轻易的放过,婠儿觉得呢?” “呵呵呵……” 秦婠干笑两声,伸手又往他碗里夹了一箸菜:“过去都过去了,那人也算是我与殿下的红娘,便算了吧?” 李澈看了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婠儿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如此阴差阳错之事,便让它过去吧。” 秦婠忙不迭的点头:“嗯嗯嗯。” 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真要较个真,只会是两败俱伤。 两人各怀心思,相视一笑,而后继续用饭,又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用完饭,秦婠又去了书房,忙活她的嫁妆去了,紫嫣有些气不过,拉着青衣两个人去查宝云的底细。 到了晚上,这两人才回来,见着秦婠第一句话便是:“娘娘,那宝云果然有问题。” 秦婠闻言并不意外,开口问道:“为何这般说?” 紫嫣气呼呼的道:“那宝云确实有后娘和幼弟不假,但那后娘是个心善的,待她比亲生儿子都好,后娘觉得宫中并不是个好去处,采选之前特意相看了不少人家,都是家世清白为人正直的,可宝云却拒绝了。” 青衣在一旁接着道:“她的父亲是工部正七品所正,家中本也算是富足,可自打她入宫之后,家中采买都减了不少,据府上婆子所言,那后娘节衣缩食,将她父亲的俸禄都托人送给她,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苛刻她?” 秦婠闻言点了点头,开口问道:“她如今在何处?” 说到这个,紫嫣就更怄气了:“因着奴婢多嘴,管事的嬷嬷将她分到了熏香房,只负责给衣衫熏香。” 如今但凡有些身份的人,都喜欢在衣服晾晒之后,再熏上熏香,便如同现代人用香水一般,例如李澈常年用的便是龙涎香,味道十分雅致。 熏香的活计十分轻松,只需要燃香然后守着便是,可以说是整个府上最轻松不过的活计了。 秦婠略略思索了片刻,开口道:“明儿个你们去寻管事嬷嬷,就说我可怜她的遭遇,觉得她是个安生的,欲将她调到主院来做个二等丫鬟。” 听得这话,紫嫣顿时就急了:“她明明是狼子野心,娘娘怎的还将她调到身边来?” 红苕也急道:“紫嫣说的对,她分明就觊觎太子,娘娘将她调到身边,岂不是给了她机会,养虎为患?” 秦婠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今儿个你们爷说的话很有道理,对于心怀不轨的,一昧的提防着,倒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给她机会,不给她机会怎么能助长她的野心,抓住她的错处呢?” “可……可她分明打着勾引太子的主意。”绿鸢有些着急:“若是……” “没有若是。” 秦婠打断了她的话,淡淡道:“我相信你们爷,再者退一万步来说,若是你们爷这般轻易的便被勾引走了,那他的那些承诺都成了空话,与其待到将来才发现,不如现在及时止损,你们觉得呢?” 听得这话,紫嫣她们四个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青衣道:“奴婢是信太子的。” 紫嫣也道:“奴婢也信,太子殿下不近女色多年,唯有娘娘是例外,奴婢不信那宝云有那般大的本事!” 绿鸢也在一旁点头:“太子殿下见过的女子何其多,岂会被区区一个宝云给迷惑住?” 秦婠听得她们三人的话,微微挑了挑眉,没想到在她们几个的心目中,李澈的信任程度那么高。 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是说,她要身材有身材,要颜有颜要钱有钱,那宝云根本不配和她相提并论,如果李澈看上宝云,才是真的瞎了眼么? 无人能懂秦婠心头的寂寞,就连红苕也只是道了一句:“娘娘做什么都是对的。” 呵…… 天渐渐的热了起来,晚间用完饭,李澈便屏退了左右,拉着秦婠去了汤池。 自从大婚那晚之后,李澈便一直惦记着汤池,但他要脸不会明说,更不会明拉着秦婠前去,昨儿个他暗示了半天汤池秦婠也不为所动,好不容易今儿个秦婠自己提起来了,他立刻就让人备水,待水备好之后便屏退了左右,牵了秦婠的手,往汤池走。 秦婠被他牵着,心里的小人得意的甩了甩尾巴,哼,耕地这事,还是得田说了算。 这一次的汤池之行,李澈彻底体验了一回什么叫做极致的欢愉,就算成了被压的那个,也被压的心甘情愿心满意足。 餍足的李澈抱着秦婠在床上躺着,秦婠开口跟他说了宝云的事情,以及她打算将宝云调到主院来。 李澈有些心不在焉,一只大手在她身上游走着,听得这话也只是淡淡道:“太子府上下皆归你处置,你看着办便好,” 秦婠拍了下他不安分的手:“我以前也从未当过家,也未曾处理过这些事情,你就不怕我弄巧成拙了?” 李澈闻言抬眸看她,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柔声道:“即便是弄巧成拙也无妨,有孤给你兜着。” 听得这话,秦婠并不感动,反而有些觉得,她像是孙悟空,而他就是如来佛,她再怎么蹦跶,都被他拽在掌心里,万事皆在他所料。 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李澈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心情,立刻转移了话题道:“明儿个回门的礼你可备好了?还有李翰大婚的贺礼。” 秦婠:…… 今天一天事情太多,她又忙着整理嫁妆,将这两件事给忘了。 瞧着她僵硬的神色,李澈心满意足的摸了摸头顶的秀发,柔声道:“无妨,明儿你早些起来,开府中的库房,挑几件便是,莫要忘了将李翰送你的血玉佩和血玉簪带上。” 秦婠:…… ------------ 第232章:他没有生气 该来的,总归是逃不掉。 秦婠其实觉得,在李翰大喜的日子,把血玉镯和血玉簪送还回去给他添堵,实在有些不大地道。 可李澈很是坚持,第二天练完功后,就一直陪在秦婠身边,亲眼看着她将那两样东西,装进锦盒中,这才满意。 李澈小库房的钥匙,韩先生在前日便连同账本一起交给了她。 秦婠如今也算得上是一个富婆了,可当她打开李澈的小金库时,还是忍不住被震撼到了。 随意一个拿出去,都能让文人墨客疯狂追捧的各种名人字画,就这么随意的堆在架子上,还有一些就放在画缸里,一瞧就是不被重视的模样。 至于架子上的锦盒木盒就更多了。 墙边还放着不少兵器,即便秦婠不识货,也知道能被李澈收藏到小金库的都不会是凡品。 约莫百平米的库房,被塞的满满当当。 东西太多了,秦婠反而不知道从何处开始选。 瞧着她茫然的样子,李澈淡淡道:“随意选些便是,这些大都是前朝皇帝历代的藏品,还有一些是父皇赏下的。” 随意自然是不可能随意的,秦婠挑了许久,都快成了选择困难症患者,最后还是李澈看不下去,亲自挑了些,两人这才得以按时出门。 一大早兴安侯府上下就在翘首以盼,殷老夫人已经问了好多次,秦婠回门的马车是不是已经快到了。 得知还没有瞧见马车的踪迹,殷老夫人忍不住道:“这孩子也真是的,今儿个二皇子大婚,她肯定是要去的,回门的时间本就少,也不知道早些回来。” 这话得到了兴安侯和秦旸的一致认同,向氏闻言在一旁笑着劝道:“回门也是有吉时的,婠儿即便想要早些回来,也得遵着吉时才行。” 道理殷老夫人和兴安侯他们都懂,可就耐不住着急。 秦珍和秦惜也耐不住的,两人一直就在门前等着,远远的瞧见了一堆侍卫,两人立刻欢快的去通知殷老夫人等人。 秦婠虽是回门,可身份已今时不同往日往日,待她下了马车之时,侯府一众老小,连带着家仆都已经在门内等着迎着。 家仆们跪了一地,齐齐叩首:“恭迎太子、太子妃,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殷老夫人兴安侯,朝她和李澈行礼:“老身、臣、臣妇、臣女见过太子、太子妃。” 秦婠自是不愿意受他们的礼,可她也知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更何况他们不仅仅朝她行礼,更是朝李澈行礼,只得按捺着受了。 待行礼过后,她便急急上前扶住了殷老夫人,欢快的笑着道:“祖母、父亲、叔父婶婶、大哥、姐姐,我回来了。” 众人听得这话齐齐露了笑,殷老夫人笑着打量着她:“嫁了人果然是不一样了,瞧着都水灵了些。” 秦婠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撒娇着唤了一声:“祖母……” 殷老夫人看着她娇羞的模样,面上笑容更甚,轻轻拍着她的手道:“回来就好。” 秦珍笑着道:“婠儿妹妹,你可不知道,祖母从你出嫁开始就盘算着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那是当然。”秦婠一脸的骄傲:“祖母最疼我了!” “是是是,祖母最疼你了。”秦惜笑着道:“我们都比不上。” 一行人笑的开心,其乐融融的模样,兴安侯道:“快别站着了,你祖母为了准备了爱吃的点心和小食,都快凉了。” “是么?”秦婠面露惊喜,挽了殷老夫人的胳膊:“那我可得快些了,免得浪费了祖母的一番心意。” 殷老夫人瞧着她的模样,一边走一边笑着道:“你呀,嫁了人还是像个孩子似的。” 一行人你一句我一句,笑着往前走着。 李澈:…… 跪地的家仆:…… 李澈从众人的背影上回眸,转身对跪在地上的家仆道:“起身吧。” 家仆叩首谢恩:“谢太子殿下!” 听到这声齐呼的秦婠,以及殷老夫人兴安侯等人,顿时停了脚步。 兴安侯等人互看了一眼:…… 秦婠给了他们一个莫慌的眼神,松开了殷老夫人的胳膊,转过身来,快走两步来到李澈身边,挽了他的胳膊,踮起脚尖在他耳旁低声道:“亲亲相公不要生气哈,在我的心里永远你最重要!” 李澈听得这话,垂眸看了她一眼,将她的胳膊拿了下来,理了理袖口,淡淡道:“走吧。” 李澈抬脚朝前走去,很快便越过了众人走在前头,兴安侯默默跟上为他带路。 秦珍凑到秦婠身边,低声道:“殿下瞧着很是冷淡的模样,不会是生咱们的气吧?” 秦婠看了看前面的李澈,低声回话道:“放心,他没有生气。” “那殿下为何如此冷淡。”秦惜在一旁道:“咱们先前只顾着你,将殿下给忘在脑后了,他便是生气也是应该的。” “他真没有生气。”秦婠解释道:“他就是要脸,人前的时候,对我冷的跟个冰块似的,人后热情着呢。” 走在前面,耳聪目明的习武之人李澈:…… 同样习武之人兴安侯:…… 同同样习武之人秦昭:…… 向氏闻言凑了过来,笑着掩唇低声道:“男子大都如此,你父亲也是个要脸的。” 一旁的秦宇:…… 兴安侯转眸看了眼,耳根略略泛红的李澈,轻咳了一声道:“殿下这么些年武艺可精进了些?若是有空,不若咱们去演武场切磋切磋?” 李澈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也好,孤已多年不曾受老师教导了。” 兴安侯是正儿八经当过李澈习武的启蒙恩师,这声老师他还是受得的,他点了点头,转眸对秦旸道:“你也一道来吧。” 秦旸本想跟秦婠聊上几句,听得这话也只能点头应下:“是,父亲。” 男丁走了两个,剩下的唯一一个秦宇,也跟着走了。 男人们一走,剩下的都是女子,众人顿时就放开了些,嬉笑着朝殷老夫人的院中走去。 殷老夫人准备了不少秦婠爱吃的点心,几个女子一边吃着点心一边闲话,多是问秦婠婚后生活如何,太子府的下人可有奴大欺主的。 殷老夫人看着秦婠较好的气色,和面上的笑容,也知道她是被李澈捧在手里宠着的,这才放下心来。 ------------ 第233章:兴安侯可想好了 女人们在那里闲话家常,围绕的都是内宅之事,而这厢,李澈却在接受岳父大人爱的洗礼。 对于拱了自家白菜的这头猪……哦不,是这头龙孙,兴安侯的感情是很复杂的。 既想狠狠的揍一顿,又怕揍狠了秦婠会心疼,更怕他怀恨在心,以后对秦婠不好。 兴安侯这才体会到当初夫人在世时,说若是生个女儿,女婿是娇客,这话的含义。 可不就是娇客嘛,自家宝贝女儿在他手上,是打也不敢打骂也不敢骂,只得好生对待着。 李澈此次回门,也未曾想过会有和岳父大舅子切磋武艺的情况,故而未曾带上劲装,好在他身形和兴安侯差不了多少,兴安侯便给了他一件自己未曾穿过的。 换好衣衫上了演武场,兴安侯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按捺下了揍人的冲动,老老实实与李澈切磋起来。 然而让兴安侯惊讶的是,李澈身为一国储君,承德帝又是个甩手掌柜,朝堂又是个那般的局势,本该日理万机的李澈,竟然未曾落下武艺,还有与他一战的能力。 几回合的交手之后,兴安侯不由认真对待起来。 秦家人的骨子里,本就流淌着习武的血,兴安侯更是秦家四代男儿之最,加上他本就是战场上腥风血雨里走出来的,李澈自然不是对手。 几十个回和之后,李澈就显了败势,主动抱拳认了输。 兴安侯收了势,深深的看着李澈认真道:“太子殿下能有如今的造诣,着实出乎臣的预料,敢问殿下师承何处?” 李澈接过小全子递上的汗巾,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据实回答道:“自老师离开之后,孤因着身处宫中身单力薄,便再未寻过教习师父,便一直暗地里将老师教的练习着,直到后来出宫建府,寻到了韩先生,这才又学了其它。” 兴安侯在大婚之时,见过那位与李澈一道来的韩先生,瞧着年纪应该比他还小些的模样。 就像同时期的文豪,大都惺惺相惜互相仰望一般,同时期的顶级习武之人,也会互相惺惺相惜。 兴安侯皱了皱眉,思索着,与他差不多时期,能有这般高武艺的人中,可有一个姓韩之人。 然而,想了一圈无果。 李澈何等善于洞察人心,瞧着兴安侯的模样,立刻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主动开口道:“韩先生乃是父皇第一科的文武状元,韩愈。” 韩愈两个字一出,兴安侯瞬间便惊了:“韩先生韩愈?他应该已过知命之年了吧?怎的会如此年轻?” 李澈没有细答,只说了韩先生驻颜有术。 知道是韩愈之后,兴安侯顿时了然,他看向李澈道:“难怪殿下能够在陆国公府的监视和压迫之下,有了如今的局面。” 李澈点了点头:“韩先生功不可没。” 知晓李澈师承韩先生之后,兴安侯顿时对他高看了几分,还让秦旸与他切磋了一番,结果秦旸竟然略有不敌。 秦旸被打击到不行,觉得自己给秦家丢脸了,兴安侯却拍了拍他的道:“殿下十多年来一直未曾荒废武艺,又师承韩先生,而你却耽搁了多年,不敌乃是常事,能有这般为父已经很欣慰了。” 兴安侯极少夸赞秦旸,今日夸赞已经是破天荒了。 李澈也在一旁道:“秦家血脉不可小觑,旁人荒废多年,再重新拾起,无异于从头再来,可你却只是略逊于孤,已经实属可贵,再者,为将者武艺是一方面,更多的却是领兵作战之法,世子将来定能撑起侯府门楣。” 秦旸心里知晓,自己还差的很远,李澈已经与兴安侯比过一场,再与他比,已是他占了便宜,尽管如此,他还是输了。 所以听得李澈和兴安侯的话后,他并没有沾沾自喜亦或是自得,而是将其当成的督促,当即躬身道:“臣定不负殿下所望。” 练完了武,四个男人回身往回走,兴安侯突然问道:“殿下大婚之前,曾罢黜了好几位官员,如今这些官员的空缺可曾补上?” 如果说,兴安侯之前的比武,乃是属于武将世家对女婿的考量,那如今兴安侯主动问起了朝堂之事,就是释放了一种信号。 兴安侯府不再置身事外的信号。 李澈自然明白这一点,虽说他娶秦婠并非看上了兴安侯府的实力,可不得不承认,即便他未曾与秦婠两情相悦,他也不会任由李翰娶了秦婠,将兴安侯府拉入陆国公府的阵营。 这也是他在百花宴内,名字秦婠给他下药,也依旧喝了下去,给她机会近身的原因。 可他没想到,秦婠居然那般大胆,她…… 咳,想远了。 李澈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拉回思绪对兴安侯道:“孤已安排了相应的人选,只不过陆家高压之下,能够占得多少席位还尚未可知。” 兴安侯点了点头,略略沉默了片刻道:“不知,臣是否可向殿下讨两个官职。” 听得这话,李澈脚步一顿,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认真的问道:“兴安侯可想好了?” 兴安侯闻言看向他道:“事到如今,置身事外又有何用?殿下与兴安侯府早已成为一体,臣已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殿下被赶下如今的位置,连带着婠儿都成为监下囚。” 说完这话,兴安侯还很是扎心的补了一句:“哦对了,殿下败了会成为监下囚,婠儿却未必。” 至于为何未必,这事该明白的人都明白。 李澈闻言瞬间便冷了脸,只是如今面对的是自己的岳父大人,到底也没发作,只是冷声道:“兴安侯且放心,孤绝不会败。” 听得这话,兴安侯不由多看了他两眼:“殿下便当是臣为自己女儿瞎操心吧,殿下也请放心,兴安侯府绝不会成为第二个陆国公府,待殿下荣登大宝之后,兴安侯府上下,定功成身退,亦如祖父当年。” 李澈闻言开口道:“兴安侯,孤与祖父和父皇皆不相同,侯府满门忠烈,孤从未怀疑,亦不会发生狡兔死走狗烹之事,只是外戚当避嫌,孤将话讲在明处,还望岳父大人体谅。” ------------ 第234章:你们在聊什么 外戚不能做大,但凡明君明臣都知晓这个道理。 兴安侯很欣赏李澈的有话直说,兴安侯府本就是武将世家,实在欣赏不来那些弯弯道道。 “既然殿下将话讲在了明处,那臣便也有话直说了。”兴安侯道:“臣要五城兵马指挥司副指挥、通政使司通政使之职。” 听得这话,李澈略略沉默了片刻道:“五城兵马指挥司副指挥乃是七品,官虽不高,却在要职。且指挥乃是陆国公心腹,卡在此位多年,谋的便是京城兵马,副指挥一职孤可以想办法,但即便任了副指挥,也未必能夺得兵权。不知岳父要安排何人进职?” 兴安侯笑了笑,转眸看向秦旸道:“小儿不才,足以胜任。” 此言一出,秦旸顿时就惊了,正要开口拒绝,就听得李澈道:“岳父大人深谋远虑,孤即刻着手去办。” 秦旸确实是最好的人选,首先他是秦家人,秦家在军中威望自是不必多说,秦旸即便在指挥使的打压之下,却依旧能够在兵马司的众人心中占有一席。 其次,秦旸年幼,又是初初任职,陆家自会放松警惕,只当他是为将来接手镇国大将军一职而历练,大胤毕竟还要靠秦家人镇守边关,所以即便秦旸去了,陆国公府的人,也不会对他多加刁难和防备。 李澈都开口定下了,秦旸虽觉得自己资历不够,又有些担心自己会搞砸了,但还是躬身领命。 李澈问道:“那通政使一职,岳父的人选为何?” 这次不等兴安侯开口,秦宇便主动站了出来,朝李澈道:“臣,自荐。” 当年秦家出事之后,承德帝便按照先皇的遗诏,将秦宇调到了距离京城千里之外的皖地,任知府,如今十多年过去,依旧没有变动。 一方面是承德帝心里有愧,又有遗诏在先,他有些不敢面对秦家人,更不愿意做出自己打自己脸的事情来,再者因为他荒废朝政,朝权渐渐不在他手,即便他想调也是有心无力,更何况他也无心调动。 后来李澈接手之后,踽踽独行,根本也顾不上此事。 更何况,有时候远调并非是一种打压,而是一种保护和信任,故而就这般拖了下来。 李澈仔仔细细想了想,开口道:“二叔在皖地深耕多年,如今调任回京也实属常事,只是通政使一职职掌呈转、封驳内外奏章和引见臣民之言事者等事宜,并参预大政、大狱之会议及会推文武官员。如此要职如今虽有空缺,可陆国公府已虎视眈眈。” “吏部尚书乃是陆国公府之人,想要将二叔升任通政使,太难。” 李澈实乃实话实说,能做到的,他自然会应下,做不到的,他也直言自己做不到,不曾托大亦没有夸下海口。 一席话,让秦家三个男人对他的好感顿增。 秦宇笑了笑道:“臣亦知道此事太难,臣托兄长谈及此事并在殿下面前自荐,并非要一步登位,而是提前告知殿下臣的目的。臣真正想要拜托殿下谋取的,乃是左通政一职。” 秦宇如今乃是知府,实为正四品,左通政亦是正四品,调任他回京相当于平调,且左通政上有通政使,旁有右通政,实权并不如知府,调任秦宇,实则是暗贬。 李澈心里清楚,若非为了秦婠,秦家是不愿卷入这蹚浑水之中的。 他朝兴安侯与秦宇俯身行了一礼,躬身道:“孤,谢过岳父与二叔,孤此生定不负婠儿。” 兴安侯伸手将他扶起,看着他认真道:“实不相瞒,为了婠儿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我等相信殿下日后必是一代明君,我秦家舍弃了一府荣华,与先祖皇帝推翻前朝暴政,为的是天下黎明百姓,如今虽不至于如此,但若当真让陆家得逞,虽不至亦不远矣。” 听得这话,李澈恳声道:“孤替大胤百姓,谢过。” 男人们谈完了正事,简单沐浴更衣之后,便去寻了秦婠等人。 他们去的时候,秦婠正说完对太子府上的几个女官的安排。 李澈对秦婠说的那番只有她一人的话,自然也被提到过了,殷老夫人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是欣慰。 她与秦婠想的一般无二,不管将来如何,珍惜眼前便是,即便将来李澈变卦变心,兴安侯府大不了舍了这满门荣楣,换秦婠一个自由便是。 而向氏和秦珍秦惜听闻之后,除了羡慕之外,更担忧往后二人的婚事。 秦婠对此淡淡道:“怕什么,大不了和离便是,女子自己难道就不能过的洒脱了么?若是当真有那么一天,咱们三姐妹就在一起过。” 听得这话,众人都笑了起来,秦珍和秦惜很是认同的点头,甚至开始畅想起,将来三姐妹一起过,会是何等光景。 一旁殷老夫人和向氏,被她们三人弄的哭笑不得,向氏好气又好笑的道:“你们呀,就不能想想好的事情么?!” “想想什么好的事情?”兴安侯抬脚进了门,笑看着五人道:“说来也给我们听听?” 秦珍和秦惜顿时就怂了,瞧见了进门的李澈,急忙站起身来行礼:“见过殿下。” 李澈来到秦婠身边,朝殷老夫人和众人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此处并无外人,自在些便是。” 说完这话,他率先坐了下来,看着秦婠道:“你们在聊什么?” 这话一出,李澈顿时就发觉,几个女人面色都有些僵硬,心中便知晓,谈的肯定是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秦婠轻咳了一声,打破尴尬,转而问道:“我们聊的都是些女儿家的贴己话了,殿下与父兄和二叔,都聊了些什么,怎的去的那般久?” 这下轮到李澈和秦家三个男人无言。 倒不是他们要瞒着她们,只是不愿意让她们操心罢了。 兴安侯轻咳了一声:“也没聊什么,男人间的话不适合你们听。时候不早了,午后殿下与婠儿,还要去参加二皇子大婚的婚礼,咱们早些用饭吧。” 说起这个,秦婠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带了回门礼来的。 她立刻让红苕和青衣将礼物拿了进来,将礼物一一递了过去。 给兴安侯和秦旸的都是绝版的兵书,给老夫人的是一些珍贵的药物,给向氏的乃是一套玉器,给秦珍和秦惜的乃是极其罕有的冰丝绸。 这些礼大都是李澈所选,秦婠当着众人的面,很是夸了李澈一番,又为他刷了一波好感。 ------------ 第235章:飘了,都飘了 好感刷高了的结果就是,午饭时兴安侯与秦宇,要和李澈把酒言欢,就连秦旸也在一旁跃跃欲试。 男人嘛,总是有奇怪的胜负欲。 这方面干不过你,势必要在别的方面,将场子给找回来。 更何况,秦家男儿对李澈喜欢归喜欢,还是想在某些方面,能够给他一个下马威,好让他起了旁的心思的时候掂量掂量。 李澈坐在上座,看了眼摆在桌上的几壶酒,依旧矜贵清冷:“孤和婠儿还要去参加二皇弟的大婚,若是醉酒怕是会……” “殿下莫不是酒品不佳?”秦旸在一旁问道:“若是酒品不佳,那确实是不必饮了,毕竟人前失仪有损皇家颜面。” 秦旸情深意切,一副很是理解,单纯就事论事的模样。 然而这话一出,桌上的硝烟味顿时就起了。 所谓酒品如人品,说李澈酒品不好,这简直就是在挑衅。 李澈的凤眼眯了眯,看向秦旸淡淡道:“孤想了想,二皇弟的吉时在未时,眼下不过是午时一刻,孤即便是醉酒,亦还有一个多时辰的醒酒时间,倒也足够了。” 秦婠有些担忧,她还从未见过李澈真正醉酒的模样,也知道醉起来是个什么样子,更不知道要醉多久,万一错过了吉时,未能参加李翰的婚礼,会不会不太好? 于是她凑过去,低声在他耳边问道:“你行不行?若是不行的话,我去打发了我父兄和叔父?” 行不行三个字一出,李澈凤眸顿时一冷,他转眸看向秦婠,咬牙在她耳边道:“孤行不行,你不知道?” 说完这话,他又是一副清冷矜贵模样,朝秦家三个男人道:“请。” 秦婠看着他冷峻的侧脸,很是无辜的眨了眨眼。 喝酒讲究三个条件:一个地方、一个对手和一个理由。 显然如今秦家三个男人的条件都具备了,而李澈的对手成了三个,理由也多了一个,那就是向秦婠证明自己不但行,而且很行! 酒过三巡,男人们都放开了些。 又过三巡,饭菜已凉。 再过三巡,厨房又端上了下酒的凉菜来。 李澈依旧清冷的坐在上座上,未曾端他温文儒雅的面具,确切的说,自秦婠长安门前闹过那么一出之后,李澈就彻底抛弃了之前温润如玉,和善可欺的人设,露出了自己的真性情来。 兴安侯歪歪倒倒的伸手替他斟了酒,扑通又坐会了原处,看着李澈模样,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贤婿这般就对了!你不知道,当年我瞧见你第一眼就在想,这么个小豆丁,明明个坚韧又冷情的性子,为何偏偏学那些老学究,硬生生端出个和善的假象来,瞧着难看的紧。” 贤婿两个字一出,秦婠就知道自家老爹醉了。 她正欲劝阻他们莫要再喝,就见秦旸端起酒杯站了起来:“殿下,这杯酒大舅子敬你,虽说你还未曾唤过我,但俗话说的好,娘舅为大,这酒殿下得喝!” 贤婿……大舅子…… 秦婠伸手抚额,飘了!都飘了! 李澈闻言掀了掀眼皮,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兴安侯伸手又给他满上。 秦宇站了起来:“殿……殿下……” 咚! 他话还未说完,顿时又跌坐了回去。 一旁向氏看了看跌坐在椅子上的秦宇,对秦婠和殷老夫人道:“没事,只是喝倒了,我先扶他下去。” 殷老夫人点了点头:“快去吧,让他喝碗醒酒汤再歇下。” 向氏应了一声,唤来小厮将秦宇搀扶下去了。 秦婠刚刚松了口气,就见李澈端起面前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秦婠:…… 所以这人是喝醉了吧?瞧着一点变化没有,却已经只剩下条件反射的端酒杯喝酒了。 秦婠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试探性的道:“殿下,我们也去休息会儿吧?” 李澈垂了垂眼眸,似在思考什么,这时兴安侯一拍桌子:“休息什么休息!为父跟贤婿,这才刚刚开始呢!” 说完,他转眸看向李澈道:“贤婿,会行酒令会划拳么?” 李澈摇了摇头:“孤不会。” “你不行啊!”兴安侯摇了摇头,一脸惋惜:“在我们西北军营,大胜过后必要饮酒庆祝,下酒的肉菜可以没有,酒令和划拳却不能没有!” 瞧着他越说越不像话,殷老夫人恼声道:“秦昭,闭嘴!” 对殷老夫人的恭敬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便醉了酒,兴安侯听得殷老夫人发话,还是立刻应了一声:“是,母亲。”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兴安侯老实了,李澈却自己跳了出来,他冷冷的道了一声:“不,孤行,孤很行。来人,斟酒!” 秦婠:…… 他到底是有多在意行这个字? 一旁小全子无法,只得又给他斟酒。 兴安侯一瞧顿时高兴起来,朗笑了两声道:“这才是我兴安侯的好女婿,来喝!” 眼看着两人又喝上了,秦婠无奈的摇了摇头,随他们去了。 秦旸毕竟年轻,在李澈和兴安侯又开始推杯换盏的时候,已经趴在桌上睡了过去,殷老夫人让莫衡将他搀扶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兴安侯已经快要站不起来,而一旁的李澈,却依旧稳当当的坐在那,机械般的重复着喝酒的动作,秦婠眼中怀疑,他连自己喝的是水还是酒已经分不清了。 眼看着距离李翰大婚的吉时已不足一个时辰,秦婠招来红苕,让她将醒酒汤装进酒壶,然后斟给李澈。 不出秦婠所料,李澈已经分不清自己喝的到底是什么,只知道一杯一杯的喝着。 秦婠如法炮制,将兴安侯的酒也给换了。 兴安侯毕竟久经酒场,喝了一杯之后,便皱了皱眉道:“这酒味道有些奇怪。” 秦婠面不改色:“父亲应该是品错了,这是新酿的桃花酿,上好的酒。” 兴安侯皱了皱眉,闻了闻,最后点了点头道:“婠儿说的对,这确实是极好的桃花酿。” 说着,他又端起酒杯朝李澈道:“来贤婿,岳父敬你一杯!” 看着二人一杯我一杯,将两壶醒酒汤喝了个干净,秦婠对面坐着的秦珍和秦惜,默默的朝她抱了抱拳表示钦佩。 ------------ 第236章:卖萌可耻 醒酒汤一喝完,殷老夫人就发了话,让人带着兴安侯下去休息。 兴安侯俨然已经喝高了,但他还能认出殷老夫人,知道父母命不可违,只是临走之时还不忘对李澈高喊一声:“贤婿,我们来日再把酒言欢!” 李澈闻言转眸朝他看了一眼,很是矜贵的点了点头。 殷老夫人对秦婠道:“婠儿也带着殿下去休息吧,过会儿你们还得去赴宴。” 秦婠点了点头,转眸对李澈道:“我带你下去休息。” 李澈转眸,一双凤眸定定的看着她,却并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出声道:“婠儿?” 此刻的李澈,俊颜依旧如铸,只是那双平日里都是冷色的凤眸,此刻却满是懵懂无辜,加上他略略簇起的剑眉,整个人看来不仅是温良无害,甚至是…… 有那么一点可爱。 秦婠的手指动了动,废了好大的劲儿,这才忍住了去摸他脑袋的冲动,轻咳了一声道:“嗯,是我,我带你下去休息。” 李澈嗯了一声,朝她伸出手来:“婠儿,牵。” 秦婠闻言简直受宠若惊,要知道这个大畜生,平日里在人前,莫说是牵手了,就是她挨着他了,他也要悄悄往旁边挪上一挪,坚决的与她保持着亲近却又不亲热的距离。 眼下他喝醉了,瞧着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却突然腻歪起来。 秦婠有些好笑的伸了手,刚刚伸过去就被他紧紧的攥住,好似生怕她跑了一般。 这感觉很新奇,秦婠微微用力,拉着他起了身,转眸对殷老夫人道:“祖母,我先带他下去歇着了。” 殷老夫人应了一声:“赶紧去吧,抓紧时间好生休息,莫要耽误了事儿。” 秦婠点头,又跟秦珍和秦惜道了别,这才牵着李澈的手,往朝霞院走去。 喝醉酒的李澈很乖,走路也不东摇西晃的,只是乖乖牵着秦婠的手跟着她往前走,一路上遇到下人,也未曾松开,乖巧的模样与平日里矜贵清冷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朝霞院还是她出嫁前的样子,就连丫鬟婆子,也是原来的,好似她从未曾离开过。 秦婠领着李澈进了屋,在床边上坐下,让红苕去打盆温水来给李澈净面。 李澈全程一直牵着秦婠的手,一双凤眸带着懵懂静静的看着她,让秦婠有种错觉,好似她就是他生命里的全部似的。 很快红苕便将温水端了过来,秦婠站起身来,想要抽回她的手,却不妨一下子被李澈握的更紧。 秦婠抬眸看着他,柔声道:“我去给你净个帕子擦擦脸。” 李澈紧紧攥着她的手,缓缓摇了摇头:“不要。” 语声依旧清冷,可这语气实在是…… 卖萌可耻! 秦婠实在没忍住,用空闲的那只手,揉了揉他的发顶,李澈先是愣了愣,而后却主动凑了过来,蹭了蹭她的掌心,那双凤眸还流动着光,仿佛再说;我是不是很乖。 秦婠一不小心,就被萌了一脸的血。 红苕她们也没见过这么腻歪粘人的李澈,一个个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头。 小全子看了看自家主子紧紧攥着秦婠的手,心里叹了口气,看吧,平日里装的再好,一喝醉酒就原形毕露了。 他开口对秦婠道:“娘娘,要不奴才净了帕子,递给您?” 秦婠的目光都在萌萌哒的李澈身上,闻言点了点头:“也好。” 小全子立刻上前,先是净了手,然后这才净了帕子递给秦婠。 秦婠伸手接过,一只手有总归有些不大方便,便又尝试着抽了抽手,依然是没抽动,她只能迎着那双懵懂的凤眸柔声道:“乖,闭眼。” 李澈闻言立刻就闭上了眼睛,乖巧的简直不要不要的。 秦婠细细的给他擦着脸,借着帕子描绘这他的轮廓,她一只手多少都是有些不便的,轻重也不是很好把握,可李澈全程都很乖,一直乖乖的闭着眼,任由秦婠替他擦拭。 直到秦婠拿开了帕子,他这才睁开眼,凤眸的目光又紧紧的跟随者秦婠,生怕人走丢了似的。 小全子等人一瞧这个状态,立刻行礼告退,关上了房门,将屋内的空间留给了二人。 秦婠看着李澈清澈的凤眸,忽然玩心大起,开口问道:“我是谁?” 李澈看着她,缓缓道:“你是婠儿。” 秦婠又问:“婠儿是谁?” 这话一出,李澈微微皱了皱眉,好似遇到了什么困难一般,沉默了下来。 就在秦婠有些气闷的时候,却见他皱着剑眉,一双凤眸很是困惑的看着她,缓缓道:“婠儿是孤心仪之人,是孤的太子妃,是要与孤相伴一生之人,你不是婠儿么?” 眼下之意,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秦婠莫名被鄙视了,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她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好了,你快睡会儿吧,待会还有事呢,若是让旁人瞧见你这个模样,待你醒后你肯定要恼了。” 李澈看着她道:“婠儿陪孤一起睡。” “行行行,陪着你一起睡。”秦婠拿李三岁没有办法,半哄着安排他歇下,然后在他灼灼的目光下也跟着上了榻。 然而李澈却不肯睡,只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秦婠被他看着无奈,一只手抚上他的俊脸道:“好了,快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我不会跑的。” “不,你会。”李澈静静的看着她,缓缓开口道:“孤只是生气,一会儿没看着你,你就被弄丢了。” 秦婠闻言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皇后生辰宴的事情,不由心头一软,在他脸颊上轻啄了一口:“可我还是被你找到了,我还是回来了呀。” 这句话似乎说服了李澈,他嗯了一声,缓缓闭上了眼。 秦婠见他睡了,打了哈欠也闭了眼睛,却突然听得他清冽的声音,带着低落和暗哑道:“婠儿,洪太医说父皇只剩下不到两年的寿命了,孤很快就会失去父皇,只剩下你了。” 听得这话,秦婠猛然睁开眼,看着他闭了眼睛的俊脸,哑声问道:“你说父皇他什么?” ------------ 第237章:容易害羞的小伙子 李澈睁开眼睛,转眸看着她道:“孤说,孤往后只有你了。” “不是这个。”秦婠急急道:“你刚才说,洪太医说什么?” 李澈眨了眨眼睛:“洪太医一直在骗父皇,说他还有五年的寿命,可实际上,父皇最多还剩下不到两年的寿命了。” 听得这话,秦婠整个人都懵了,她哑声开口问道:“陆国公和皇后可知道此事?” 李澈摇了摇头:“不知,他们都以为父皇还有五六年的寿命。” 秦婠有些难以接受,承德帝或许在朝臣在百姓看来,是个昏聩的皇帝,可在她和李澈看来,他撇开他是皇帝的身份而言,他只是一个疼爱儿子的父亲,甚至爱屋及乌,对秦婠也很好。 看上去那么健康的一个人,怎么会只剩下不到两年的寿命了呢?! 难怪承德帝会说,他给她的,已经是他手里最后一份私产了,尽管这个私产看起来不太正经,也不该是一个公公给儿媳的东西,可他还是给了。 自从听方苓说过李澈的身世,和他童年的遭遇之后,秦婠就知道,承德帝在李澈心目中意味着什么,她可以肯定,若不是承德帝的父爱,现在的李澈绝不会是如今这个样子。 她哑声问道:“父皇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李澈却没有回答,他只是有些委屈的看着她道:“婠儿,孤困了。” 秦婠闻言,压下心头的沉闷,看着他柔声道:“嗯,你睡吧,我会一直在这儿陪着你。” 听得这话,李澈嗯了一声,安安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没过一会儿,他的呼吸就平稳了下来,而秦婠却一直看着他的侧脸,一直未眠。 时辰差不多了,小全子在外面叫起,秦婠回过神来,正要唤李澈起身,却见他皱了皱眉,随即就睁开了眼。 一双凤眸已满是清冷,再不见天真懵懂模样。 秦婠知道他酒醒了。 她试探了唤了一声:“殿下?” 李澈应了一声,他伸手想要揉一揉有些胀痛的头,却发觉自己与秦婠的手十指紧紧相扣,都有些发木了。 他略略皱了皱眉,松开秦婠的手,坐起身来,揉了揉自己的头,出声问道:“孤,喝醉了?” 秦婠跟着起了身,点了点头:“嗯,殿下喝醉了。” 说完这话,她试探着问道:“殿下可还记得,自己喝醉之后,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吗?” 李澈闻言身子一僵,他皱着眉头认真思索了片刻,可怎么想却都只记得,自己坐在桌旁在跟兴安侯喝酒。 他略有些不自在的问道:“孤,没做什么蠢事吧?” 听得这话,秦婠就知道他断片了,想起他喝醉时尤为单纯懵懂的模样,还有他临睡前说的话,秦婠正色道:“殿下往后切莫多饮,万不可在外醉酒。” 李澈闻言,面上显出几分尴尬来,他转眸看向秦婠,哑声道:“孤……到底做了何等蠢事?” 秦婠知道他是误会了,也不愿同他说太多,更不愿意让他知晓,她已经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还有这秘密背后,他做出的牺牲。 她挤出一个笑容来,看向他道:“也没做什么,只是醉酒后的殿下可爱的紧,紧紧拉着我的手,不让我离开半步不说,还一口一个心肝、宝贝、心尖的唤我。” 李澈闻言,饶是他再冷情镇定,听得这话,还是腾的一下就红了脖子。 若不是他自制力惊人,怕是现在就要红了脸,让秦婠瞧个真切了。 秦婠知晓,别看李澈整天一副冷脸冷情的模样,其实那就是他穿在外面的一身伪装皮,扒开这张清冷的面皮之后,他其实是个极其容易害羞的小伙子。 平日里在人前,与她时刻保持这距离,也是为了防止失态罢了。 于是她轻咳一声,给李澈递了个台阶,笑着道:“逗你玩的。” 李澈顿时松了口气。 秦婠又道:“但你牵着我的手不让我走,还说我是你往后,要共度一生的心仪之人,这事是真的。” 李澈:…… 不管怎么说,经过此事之后,李澈暗暗给自己下了令,往后绝不可多饮。 其实他酒量很好,今儿个是以一敌三,加上兴安侯这么个海量的,这才让他败下阵来,再者,若是换了旁人同他饮酒,即便是承德帝,他也不会给这个面子,饮那般多的。 然而今日是秦家的三个男人,加上先前早间,在演武场时秦家人表明了积极主动的态度,让他一时欢喜,这才不知不觉饮多了。 才不是为了向秦婠证明,他很行。 李澈虽然已经酒醒,但身上的衣衫已是一身酒气,只得又回了趟太子府更衣。 好在去太子府也算是顺路,并未耽误多少时间,他们到的时候,吉时才刚过。 皇子成亲是不必亲迎的,李澈是个例外。 李澈和秦婠去的时候,李翰正在府中迎客,他一身大红的喜服,瞧着很是喜庆,旁人说起恭喜的话,他也淡淡回了个笑,可眼睛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听到外间的通报声,说是太子与太子妃到的时候,正在与旁人说笑的他,忽然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今儿个来的都是陆国公府一派,和皇亲国戚。李澈大婚之时,他们也曾前去道贺,不过一个是碍于礼数,一个却是出自真心,故而这氛围就全然不一样。 在场的谁都知道李翰心尖尖上的是谁,听得外间通报,再一瞧李翰迅速僵硬的笑容,一个个很有眼力劲的没有开口。 坐在主桌正座上的陆国公,看向李翰道:“太子与太子亲至,二皇子怎的还不去相迎?” 李翰闻言垂了垂眼眸,站起身来二话不说,走了出去。 一旁吏部尚书见状,略略皱了皱,转而看向陆国公道:“二皇子这是还未放下?” 陆国公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微微挑眉:“这重要么?” 这确实不重要,只要继承大统的,身体里永远都留着陆家的血脉,受陆家所控就行。 至于他心里到底记着谁,有没有放下谁,这都不重要。 李翰出了门,瞧见了正朝他走来的李澈和秦婠。 几日不见,秦婠变了。 身段似乎变得妩媚,就连眉眼之间,也带上了风情。 然而,这风情却不是他给她染上的。 ------------ 第238章:伤口上撒盐 李翰的眼神暗了暗,握了握自己的手,这才上前朝李澈和秦婠道:“皇兄,皇嫂。” 一声皇嫂,让秦婠很不适应,面对李翰也有些尴尬,一想到待会,她要送的东西,心里就更尴尬了。 秦婠决定,把自己当成一个背景挂件,偶尔点个头就好。 李澈看着李翰,淡淡点了点头,示意一旁小全子将备的礼送上,然后开口道:“这是你皇嫂挑选的礼,恭贺你大婚之喜。” 李翰身边的小德子连忙伸手接过,李翰转眸看向秦婠,面上并无异常,可眼神却复杂难言,他低低道了一声:“多谢。” 皇嫂两个字并没有加上去,可见他的排斥。 秦婠这个人,其实有些……怎么说呢,有些心软。 当初她觉得他在害她,所以对李翰并没有任何好脸色,而且生怕真的嫁给他当侧妃,成为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所以真的是见着他就想绕道走。 可如今,当着一切尘埃落定,自己跳出那些纠葛回来再看,就又觉得,李翰这个人吧,其实也没有那么坏。 或许是从李澈偶尔的话语中,知晓他并没有外人看起来的那么自由,亦或是当初李瑶带给她的话,她现在甚至觉得李翰,还有那么一点点可怜。 这个念头刚起,秦婠就敏锐地察觉到,身旁的温度低了几度,她连忙将那些无关紧要的想法抛之脑后,朝李翰笑了笑道:“二皇子不必客气,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一旁李澈闻言转眸看向秦婠道:“二皇弟是孤的皇弟,你是他的皇嫂,怎的还如此生分的称他为二皇子?” 听得这话,秦婠抬眸朝李翰看了一眼,乖乖改口道了一声:“二皇弟。” 李翰没有应声,只静静的看着她。 而她身旁的李澈,瞧见了李翰的目光,瞬间眸色又冷了几分。 右手边是李澈,前面是李翰,周遭是竖起了耳朵的众人。 秦婠一个头两个大,抬眸迎上李翰的目光,很是认真的道:“今儿个是二皇弟的大喜之日,皇嫂祝你和陆姑娘百年好合。” 听得这话,李翰的眸中闪过一丝苦涩,他很快将苦涩掩下,侧了身:“多谢皇嫂,皇兄皇嫂,里面请。” 李澈微微颔首,抬脚朝前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转眸对李翰道:“你皇嫂还另外给你备了礼。” 李翰闻言微微一愣,转眸看向秦婠时,眼睛不由都带了几分光亮,他看向秦婠语声都柔了些:“不知皇嫂备了什么礼?” 听着他的话,看着他的眼眸,秦婠觉得自己挺残忍,但不对她残忍就是对自己残忍,她还是硬着头皮,让紫嫣将木盒拿了过来。 李翰一瞧那木盒,眸中的光亮瞬间就暗淡了下去,因为那盒子是他送她血玉佩时挑选的。 不用想也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李翰看了看递到面前的木盒,抬眸看向秦婠,哑声道:“这便是皇嫂要送我的礼?” 听着他受伤的语声,秦婠不敢去看他的目光,只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今日你大婚,这些不该留在我身边了。” “呵。” 李翰静静的看着秦婠,忽然自嘲的笑了一声:“如果这是皇嫂心中所愿,皇弟自然不会违背。小德子!” 小德子心里对秦婠有了怨恨,她根本不知道,主子为了她受了多大的苦,为她做了多少事,她可以不在乎主子,可以不领主子的情,但也不该在主子伤口上撒盐,更不该如此践踏主子的真心! 他甚是怨念的看了一眼秦婠,这才低声道:“奴才在。” 李翰从秦婠面上收回目光,看了眼那锦盒道:“替本皇子收好皇嫂送的礼!” 小德子低声应下,伸手接过木盒,心中怨念更甚。 这个女人,到底要伤主子多少次才甘心,主子就差就心剖开送她面前了,可她非但不感动,反而还要往主子的心上戳刀子! 见李翰收了木盒,李澈这才抬脚朝屋内走去。 秦婠跟在他身侧,虽然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但还是莫名的,没敢再去看李翰一眼。 李澈一进屋,满屋子的人纷纷朝他行了礼:“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 李澈略略抬手:“免礼。” 女眷和男宾虽都在屋内,但却是分开的,李瑶朝秦婠招了招手:“皇嫂。” 秦婠同李澈说一声,便去了女眷那处。 李瑶主动在身旁腾了个位置让给秦婠,待她一坐下之后就道:“皇嫂,为何我依着你的办法,将黛粉稀释之后化了眼线,却总是沾的到处都是?” 秦婠听得这话,详细跟她讲了眼线的化法,因着眼线是黛粉稀释后化上的,并不具备放晕染防汗防水的功能,所以化法很讲究,不能化内眼线,只能简单勾勒,待彻底干了之后,才能眨眼。 讲完了这些注意事项,秦婠给李瑶看了自己今天的眼线:“今天我只化了眼尾,用量少,眼尾部分位置又比较宽,这样就可以有效防止晕染,又能持久些。” 李瑶听得认真,一旁见识过秦婠手法的李欣等人也听得认真。 宁王妃第一次听说这些,认真瞧了瞧秦婠的妆容,赞叹道:“太子妃果然是个心灵手巧的,难怪欣儿自太子妃大婚那日回去之后,整天都在府上琢磨着这些妆容,瞧瞧欣儿今儿个的妆容,与太子妃的确实有几分相似。” 李欣听得这话,顿时就有些尴尬,之前她一直一口一个狐狸精的叫秦婠,如今却来仿秦婠的妆容,这不是在打她的脸么?! 李欣又羞又恼的唤了一声:“母妃!” 宁王妃笑了笑:“瞧,她还不好意思了。” 这话一出,周遭的人都笑了起来,李欣只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了才好,她抬眸看了一眼秦婠,却发现秦婠也在看她。 秦婠认真看了下她的妆容,很是诚恳道:“你只见过化过几次,能有这样的效果确实很厉害了。” 刚刚要说看什么看的李欣,瞬间就哑了声。 “不愧是狐媚子,果然在这脸上下了不少功夫,也难怪,能够勾引了太子和二皇子去。 ------------ 第239章:哪里来的脑残 秦婠闻言朝那说话的妇人看去。 这是哪里来的脑残? 满桌的人听得这话,顿时禁了声,一个个惊疑不定的看了看那说话的妇人,又看了看秦婠。 那妇人冷哼一声,冷冷的看着秦婠道:“看什么看,本宫难道说的不对么?!你如此费尽心思的打扮自己,不就是为了勾引男人?” 这话一出,在场的不少人都齐齐变了脸色。 打扮自己就是为了勾引男人? 她这话不仅是在骂秦婠,更是顺道着连她们这些人都给骂了! 好些个未曾出嫁的,听得这话顿时又羞又气又委屈,有些人甚至还红了眼眶。 李瑶心头也恼,她看向那妇人道:“姑姑,话不能这般说……” 然而李瑶话还未说完,就被那妇人打断了:“瑶儿,本宫在同太子妃说话,你莫要插嘴。” 李瑶听得这话,心中很是不悦,但这人是她的长辈,她又不好顶撞,只得朝秦婠投去了一个歉意的眼神。 这人自称本宫,李瑶又换她姑姑,想必应该就是那位深居简出,承德帝唯一一个在京城的妹妹,宁平公主了。 秦婠猜出了她的身份,却故作不知,只淡淡道:“恕本宫眼拙,不曾见过这位夫人,不知夫人如何称呼?” 宁平公主轻哼一声,倨傲的道:“本宫乃是宁平公主,你该唤本宫一声姑姑。” “原来是宁平公主。”秦婠一脸恍然大悟:“恕晚辈眼拙,若不是姑姑自报了身份,晚辈还以为是哪里冒出来的乡野泼妇呢。” 听得这话,宁平公主猛的一拍桌子,朝秦婠瞪了双目怒视道:“你说什么?!” “晚辈说错了?” 秦婠无视她的怒容,面上带着笑道:“晚辈一直以为,只有粗鄙的乡野泼妇,才会觉得女人打扮自己是为了勾人男人,毕竟勾引男人这种话,也唯有泼妇才会说的那般自然。” “放肆!”宁平公主突然怒喝一声,声音之大,就连男宾那边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 宁平公主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怒指着秦婠道:“你身为晚辈,不仅目无尊长且对本宫出言不逊,你光学着如何勾引男人,连基本的礼数都没有,简直放肆!” 秦婠其实不是个喜欢咄咄逼人的人,但她真的极其厌恶,将女子打扮自己,和勾引男人放在一起。 听得宁平公主的话,她冷笑一声:“姑姑为何如此气急败坏,难道我说的有错?但凡是有身份的贵女,都不会轻易说出勾引男人这样的话来,再者,女子扮装除了可以悦人悦己之外,更是一种礼节,姑姑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宁平公主这个人,脑子有包,先皇子嗣不丰,皇子也仅有三名,公主也仅有四个,其中三个都和了亲,唯有宁平公主一人留了下来。 不是因为她最受宠,而是因为她丑。 是的,不是长相平平,而是丑。 她完美避开了先皇和她母妃的所有有点,长的是绿豆眼塌鼻梁,更重要的还是个眉毛稀疏,头发自然发黄的,就连面上的皮肤也是又黑又暗沉。 小时候她还得了天花,运气极好的活了下来,但面上却变的坑坑洼洼。 若不是古代没有整容这一说,秦婠都要怀疑,她母妃是整了容了。 因着宁平公主样貌实在差强人意,反而避开了和亲之事,只可惜这宁平公主,许是因为样貌丑陋,心里变的扭曲起来。 她最最厌烦的就是样貌好的女子,成亲之后,整日里疑神疑鬼,总觉得身边所有的女子都在勾引她的驸马。 为此她身边的女侍都是样貌不佳的,即便如此,她恼怒起来惩罚人的时候,也专门去打别人的脸。 她不仅要求身边人要丑不得注重仪貌,还恨不得整个大胤的女子都不要注重,整日里推行什么女子当注重才,不得注重外貌之说,为此还行程了一套自己的歪理邪说,四处散播。 可笑的是,她这套歪理邪说,竟然还有不少拥护者。 宁平公主听得秦婠的话后,更是怒从中来,她指着秦婠骂道:“府上没有教过你女戒么?!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妇容,不必颜色美丽也!这些府上都没有教你?!” 说完这话,她忽然居高临下的朝秦婠冷笑一声:“倒是本宫忘了,你本就是个没娘教的。” 听得这话,秦婠彻底怒了! 当初面对尹婉柔的时候,她都没有这般怒过! 这宁平公主是在骂她,有娘生没娘教?! 秦婠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看着那宁平公主冷笑道:“公主,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丑,不仅人丑心更丑!人丑多作怪,说的便是你吧?你自己丑倒也罢了,还恨不得旁人同你一般丑,如此才好显得你不那么另类是么?!” 秦婠一口一个丑字,简直刺激了这宁平公主的神经,她除了出嫁前被宫里那些不知道好歹妃嫔说过丑之外,还有谁敢说她丑?! 她顿时怒不可遏,指着秦婠的手都在发抖:“你!你!你这个不要脸的荡fu!居然敢这般目无尊长羞辱本宫!本宫今日定要给你个教训!” 她身份高,与秦婠就隔了一个李瑶,说完这话之后,一巴掌就朝秦婠打了过来。 男宾席内的李澈腾的一下就起了身,与他同时起身的还有穿着一身新郎官喜服的李翰。 两人的举动动静,让男宾席内的众人,顿时脸色微妙起来。 谁都没有想到,这宁平公主一言不合就要打人,众人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然而秦婠岂会让她得逞? 且不说原身本就是练过武的,就说秦婠本身的反应就比旁人快,故而在哪宁平公主一巴掌挥过来的时候,她一下子就抓住了宁平公主的手腕。 然后狠狠一拽! 秦婠的身体在血玉镯的滋润下,已经异于常人,不仅皮肤细腻白嫩,身体素质极高,就连力气也大的惊人。 她这一拽,嘭的一声,就直接将宁平郡主拽倒在地。 这般情景让众人都愣了,事情发展的太快,她们只看到了宁平郡主要打人,怎么一眨眼,不但人没打到,自己还摔在地上了?! ------------ 第240章:皇兄以为呢 那宁平公主本身就长的不好看,这么一摔,那扭曲的面容看着就更丑了。 秦婠居高临下的看着摔在地上,还没回过神来的宁平公主冷声道:“公主本该是我的长辈,身为长辈当做好表率,行止有度礼仪有佳,这才不会玷污了皇室。可姑姑张口是勾引男人,闭口说我有娘生没娘教,骂起人来连粗鄙的话都能说的出口,实在是有辱身份。” “我不是以貌取人之人,样貌乃父母恩赐,一个人样貌不佳,亦可通过妆容、气质、性格、仪态等等去弥补,而不是像公主这般,扭曲了心智。比样貌丑陋更可怕的是心丑,人心若是坏了,再好的样貌也难弥补,更何况是公主这般本就貌丑之人。” 一口一个丑字,说的宁平公主简直要发狂,她一双绿豆眼气的发红,朝转头朝一旁带来的侍女吼道:“你们是死的么?还不快给本宫打死这个贱人!” 听得这话,那两个侍女都懵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莫说是侍女,就是在座的女子都用看疯子一样的目光看着她。 打死太子妃?这宁平公主,有多大的脸说这种话?! 宁王妃看着宁平公主道:“公主,气大伤身,你还是先起来吧。” 说着她就让自己的丫鬟去搀扶宁平公主,可那宁平公主根本不领情,不仅挥退了侍女伸过来的手,还朝着宁王妃冷笑道:“你少在这儿假惺惺的,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在巴结这个贱人,” “你不就是想着,不管日后是李澈还是李翰登基,这个小贱人都能说的上话,所以才这么巴结她么?!你心里的那点小九九,能瞒的了别人瞒不了本宫!”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都很复杂。 这个宁平公主,不知道是说她蠢好,还是说她真的蠢好,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摆在了明处就是让大家难堪。 你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大家难道看不出来么?就你嘴会说?! 男宾那边自然也听到了这宁平公主的话,看了看刚刚站起来的李澈和李翰,顿时神色就更复杂了。 宁王妃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捏了捏自己手中的帕子,转眸看向宁平公主,冷笑了一声道:“既然公主喜欢不顾仪态的坐在地上,那便继续坐着好了,倒是显得我多此一举。” 宁平公主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坐在地上,立刻朝侍女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扶本宫起来!” 侍女闻言,这才急急忙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结果她刚刚起来,人还没站稳,就朝秦婠扑了过去:“本宫打死你这个贱人!” 秦婠对这种性格偏执的人早有防备,然而这回不等她出手,突然就一个木凳就飞了过来,堪堪砸在宁平公主的腿上! 咚的一声,本该是去打人的宁平公主,却扑通一下跪在了秦婠面前。 这一变故让众人都愣了,转眸朝凳子砸过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李澈站在原处,矜贵的理了理自己的袖口,这才抬脚朝这边走了过来。 而李翰也紧随其后,与李澈一道走了过来。 宁平公主这一跪,跪的她膝盖生疼,整个人都疼的弯下了腰去。 李澈来到秦婠身边一步处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宁平公主,冷声道:“孤听闻姑姑说,要打死孤的太子妃?” 宁平公主对李澈,还停留在他温润可欺印象上,闻言之后,非但没有觉得害怕,反而更嚣张了:“太子你来的正好,看看你的这位好太子妃,她不仅对本宫出言不逊,还两次殴打本宫,这样的人,怎堪为太子妃?往后怎配成为一国之母,成为天下女子的表率?!” 听得这话,李澈微微杨了唇角:“哦?那依姑姑来看,孤该如何是好?!” “自然是休了她!” 说完这话,宁平公主似乎也知道不可能,便又道:“即便是不能休了她,也废了她的太子妃之位,另取太子妃!她本就与旁的男子不清不楚,这样的人成为你的太子妃,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姑姑口中旁的男子,是在说本皇子么?” 李澈闻言还没开口,一旁的李翰就笑着开了口:“姑姑不妨说说,本皇子与皇嫂哪里不清不楚了?” 听得这话,宁平公主顿时哑声,她张了张,最后恼羞成怒道:“你与她本就不清不白,整个京城都知道,难道还要本宫说么?!” “呵!” 李翰冷笑了一声:“姑姑,今儿个是本皇子的大婚之喜,本皇子的皇子妃就在来的路上,你不妨想好了在说话。” 宁平公主闻言愣了愣,她看了看四周看向她的人,面上一阵难堪,她站起身来,恼羞成怒的朝李翰吼道:“怎么?!你们能做还不能让本宫说了?!” “呵!” 李翰闻言又是一声冷笑,他转眸看向李澈道:“皇兄,姑姑得了失心疯,身为侄儿当尽尽孝心才是,翠云山上的尼姑庵,最是适合修身养性,想必姑姑受了佛法的熏陶,这失心疯也会早些好了才是,皇兄以为呢?” 李澈淡淡点了点头:“皇弟所言极是,来人,为皇姑剃去三千烦恼丝,即刻送入翠云山!” 随着李澈这声令下,外间候着的几个侍卫立刻进了大堂。 宁平公主顿时就慌了,她指着李澈道:“你!你!你敢!本宫是你的皇姑,你这是目无尊长!你这是不孝!” “姑姑此言差矣。”李翰笑看着她淡淡道:“姑姑得了失心疯,本皇子与皇兄,正是为了遵循孝道,这才要将姑姑送去翠云山修身养性,早日除病。” 说完这话,他忽的收了笑,冷声道:“来人,为皇姑剃度,免得翠云山的大师们,觉得皇姑诚意不足!” 这话一出,二皇子府的侍卫也进了屋。 宁平公主彻底慌了:“你……你们胆敢……” 然而她话还未说完,就被侍卫点了哑穴,然后又扑通一下押着跪倒在地。 宁平公主拼命挣扎着,可她哪里是这些侍卫的对手,立刻又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只剩下一双绿豆般的眼睛,愤恨的瞪着秦婠。 秦婠懒得看她,转眸移开了目光。 小全子四处在找给宁平公主剃度的刀,一旁的小德子默默走到他身边,从袖中取了一把匕首来递给他,低声道:“鱼肠,锋利无比。” ------------ 第241章:皇兄比臣弟着急? 小全子朝小德子看了一眼,接过匕首,抬脚朝宁平公主走去。 宁平公主瞧见小全子拿着匕首过来,整个人都崩溃了,眼泪大颗大颗流了下来,原本面上的妆容被眼泪冲成了调色板。 在场的,除了几个未婚的少女,哪个不是内宅争斗里走出来的,面对这般场景,都很淡定。 秦婠虽觉得,不至于就将一个公主剃度,但一想到这宁平公主先前满嘴喷粪的劲儿,就再难升起同情来。 今儿个这宁平公主说的是她,若是换了旁的女子,岂不是一身清誉都要被毁? 一个少女被一国公主断言,说她狐媚勾引男人,往后还嫁不嫁人?就算嫁了人,若是遇到个小气的男人,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所以这种仗着身份高,就胡言乱语害人的祸害,还是送去尼姑庵修身养性,也让旁人清净些的好。 小全子拿出匕首,就开始为宁平公主剃发,感觉着那锋利的刀刃在头皮上滑过,看着她的头发一缕一缕的落在地上,宁平公主的泪流的更凶了,心里也更恨了! 总有一日! 总有一日,她要让秦婠这个贱人付出代价! 好些个心软的少女都不忍再看,就连身为亲侄女的李瑶都不曾开口为宁平公主求情。 就在宁平公主发剃了一半的时候,一直冷眼坐壁上观的陆国公,突然站起身来开了口:“慢着!” 陆国公一开口,众人的目光就朝他看了过去。 小全子从善如流的收了匕首,放在袖中,他看了眼被剃了一半的宁平公主脑袋,对自己的手艺表示十分满意。 陆国公上了前,朝李澈和李翰俯身行了一礼,这才开口道:“两位殿下请恕老臣直言,宁平公主虽是口无遮拦,但她毕竟乃是大胤的公主,是两位殿下的姑母,再者今日乃是二殿下大喜之日,若是此事传了出去,百姓要如何看待两位殿下,如何看待太子妃?” 陆国公久居高位,一声气度不输李澈和李翰,即便是行礼道话,也依旧没有低上一头。 这是岁月沉淀的效果,在他面前,即便李澈和李翰已经是矜贵沉稳气度非凡,却依旧显得稚嫩。 李翰闻言没有说话,只略略垂了眼眸,李澈看着陆国公,微微扬了唇:“陆国公所言极是,倒是孤考虑不周了,今儿个是二皇弟的大喜之日,确实不宜有旁的事情喧宾夺主。” 说完这话,他朝李翰看了过去:“二皇弟以为如何?” 李翰闻言这才抬眸,他看了眼李澈,淡淡道:“皇兄与陆国公言之有理,只是本皇子的清誉不容诋毁,更何况这不仅仅关系到本皇子,还关系到皇兄和皇嫂,该如何定夺,皇兄做主便是。” 李澈闻言点了点头,转眸看向秦婠道:“婠儿意下如何?” 婠儿二字一出,李翰瞬间便朝秦婠看了过去。 察觉到他的目光,秦婠略略垂眸道:“陆国公言之有理,宁平公主再如何有错,那也是两位殿下与臣妾的姑母,即便是生了病胡言乱语,也不该就直接送去庵里……” 话说到这里,宁王妃有些不大赞同,身为过来人,她比谁都清楚,要么不出手,出手就得一击必中打的再无还手之力才行,否则就是为自己埋下了隐患。 哪怕是个下人,出手之时也得让他再无还手之力,更何况是宁平公主,这样心肠狭隘之人。 秦婠如此心善,日后怕是要吃苦头。 就在宁王妃心里为秦婠感到担忧的时候,她又听得秦婠道:“正如二位殿下所言,姑母定然病了,才会这般胡言乱语,还是即刻送回公主府,寻个太医来为姑母医治的好。” 宁王妃闻言挑了挑眉,颇为讶异的看了秦婠一眼。 看来,她是白操心了啊,咱们这位太子妃比她想的要聪慧的多。 宴席尚未开始,宁平公主便因为发了失心疯被送回公主府,这个消息一旦传出,今日两位殿下联手护太子妃,为她出头这事儿的重点,就变成了两位殿下善待发病的姑母。 既免去了外间流言,又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毕竟堂堂一国公主说这话,都得了失心疯,就更不要说旁人了。 但是,这还不够。 秦婠自然知晓这还不够,瞧着宁平公主那怨恨的眼神,她就知晓,这梁子她们算是结下了,若是有朝一日这宁平公主翻了身,定会来报复她。 秦婠不喜欢给自己留后患,于是她抬起眸来,看向李澈和李翰道:“只是这失心疯可不是小病,若是不看管好了,怕是要做出什么伤人又伤自己的事情来,公主府内已公主为尊,公主言行无人看管,若是再次发病怕是不妥。” 李翰瞧着她那一脸认真,好似真的在为宁平公主考虑的模样,情不自禁的染了笑意。 不等李澈开口,他便看着她,眸中带笑开口道:“皇嫂言之有理,姑母这等病症,的确得派人好生照看才是。” 他答的如此之快,众人的神色都有些微妙。 秦婠不由他眸看他一眼,恰好迎上了他带笑深深看着她的眼眸。 说不尴尬是假的,说没有感谢也是假的,这感谢和尴尬里,还带着那么一丝丝的歉疚,秦婠垂了眼眸。 李澈的余光一直落在秦婠身上,瞧见她垂了眼眸,一双凤眸渐渐有了冷意。 他点了点头:“太子妃说的有理,来人,将姑母送回公主府,再派人好好照看,在姑母病症未曾痊愈之前,不得出公主府半步,免得伤人伤己!” 侍卫上前,立刻将不能动弹,只剩下了半边头发的宁平公主给带了下去。 大堂之上静极了,没有人再开口说话,原本热热闹闹的大婚,突然就冷清了下来。 陆国公看了李翰一眼,回身朝众人道:“诸位继续饮酒。” 他这话一出,众人立刻捧场,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又谈笑起来。 李澈转眸看了一眼秦婠,收回目光,转眸对仍看着秦婠的李翰道:“二皇弟,你的皇子妃应该快到了。” 李翰听得这话,这才收了目光看向他,略略扬了唇笑了笑道:“皇兄好似比臣弟着急?” ------------ 第242章:世间没有那么多倘若 李澈轻笑了一声:“这是自然,毕竟孤已大婚,知晓这大婚的妙处,自然替皇弟着急。” 李翰闻言,面上的笑容僵硬了片刻:“那臣弟就多谢皇兄提醒了。” 正说着,外间传来了吹打声,小德子禀道:“二殿下,喜轿已经快到门前了。” 李翰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秦婠一眼,见她仍垂着眼眸,眸中闪过一丝苦涩。 罢了,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李翰深深吸了口气,收回目光,抬脚朝外走去。 男宾那边显然得了消息,陆国公与众人站起身来,看着李澈,只等他朝外走了。 李澈却没有动,只是转眸静静的看着秦婠。 秦婠抬眸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满屋子站起来的男宾女宾,略略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咱们是不是该出去观礼了?” 听到咱们两个字,李澈凤眸里的冷色,这才淡去了少许,他看了看自己被她扯住的衣袖,低声问道:“你想去看么?” 秦婠闻言,一脸疑惑的看着他道:“咱们今儿个来,不就是观礼来的么?再者,我还没见过旁的新娘子,没见过旁人成亲呢。” 听得这话,李澈静静的看了她片刻,见她眸中的兴奋与期待不似作假,这才收回目光抬脚道:“走吧。” 秦婠落后他一步,跟着他朝外走去,在心里默默擦了把汗。 若是她刚才一个表现不好,这人醋缸必爆! 而爆了醋缸的李澈,绝对会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 秦婠和李澈出了大堂来到外间的时候,李翰已经开始踢轿领着盖了喜帕的陆雪下轿,跨过大门朝内走来了。 周遭响起了一片恭贺声,秦婠扯了扯李澈的衣袖,踮起脚尖在他耳旁低声道:“你当初牵着我进门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 李澈偏头看了她一眼,低声答道:“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那时候他脑子是空白的,只知道紧紧攥着手中的红绸,然而朝新房内走,根本没有心思去在意旁人的恭贺,更没有心思去探究自己的心情。 秦婠撇了撇嘴,有些不大高兴:“我还以为,你那会儿很高兴呢。” 李澈闻言没有回应,他不想告诉她,他早就在赐婚圣旨颁布之后,早在婚期定下之后,就高兴的两夜不曾入睡,浑身好似使不完的劲儿。 更不想告诉他,大婚那天,他整个人都是紧绷的,除了紧张什么都感受不到。 这个女人已经够嚣张了,已经胆敢当着他的面同旁的男人眉来眼去,若是在告诉了她这些,她怕是真的有恃无恐,而他也怕是真的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这厢李翰已经牵着陆雪朝后院走,秦婠随着李澈一道前往后院观礼。 新房大同小异,无非是家具不同罢了,秦婠看着李翰揭了盖头,看着他在众人的起哄下与陆雪行了合卺礼,然后又面无表情的吃了枣子花生等物。 在吃饺子的时候,他只是咬了半口便放下了,陆雪也只吃了两个。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李清,不知道何时凑到了秦婠身边,笑着小声道:“说起这合卺礼,当属皇嫂令臣弟印象最为深刻,毕竟皇嫂那日可是将那一盘饺子都给吃了!” 秦婠皱了皱眉:“不能吃的么?我那时一日未曾进食,着实饿坏了。” 听得这话,李清面上笑容更甚:“能吃自是能吃,只是吃多少个饺子,便生多少个孩子,臣弟只是怕累着皇兄与皇嫂罢了。” 其实秦婠心里多少也知道这饺子的寓意,只不过她不甚在意罢了,她那时候确实是饿着了,比起旁人打趣,她宁愿选择吃饱肚子。 李清本以为自己这番话,会让秦婠羞恼,可他却发现,秦婠神色如常一点也没有羞涩模样,不由失望的摇了摇头:“皇嫂的脸皮异于常人,是臣弟输了。” 秦婠没理会他的打趣,转而问道:“我让人给你送去的新品,还有带会员得提成的事情,你同那些姑娘说了没?” “皇嫂让我办的事情,怎么可能不办好?” 那边李翰与陆雪在众人的起哄下,又合吃了一个枣子,李清叫了一声好,这才接着道:“只是你小瞧了那些姑娘,但凡是个有名号的,看不上你那点银子,也看不上海棠坊的东西,她们用的,同贵女们一般无二。” 秦婠知晓但凡名妓名艺收入都是不菲,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便足可见一二。 她开口道:“我也没想着要让那些名艺做我的生意,海棠坊本就是平民用物,总会有看得上的。你且说,反响如何便是。” 李清闻言道:“我只是将东西送了出去,用脸上的,也得用上一段时间,才知好坏,过几日我再去问问。” 说完这话,他又开口道:“海棠坊上新的具体日子定了么?” “还没。” 那厢合卺礼终于已经结束,男宾们要退出去了。 秦婠抓紧时间对李清道:“我觉得,你若是有空还是得去海棠坊里瞧上一瞧的好,毕竟你是搞销售的,对海棠坊的产品不了解,又如何去售卖?总不能永远指望着你的名号说话。售卖物件,最终看的还是产品,用户反馈也很重要,这都需要你去办,不然,你那几千两银子,岂不是打了水漂。” 李清还真看不上那几千两银子,但他却必须的听秦婠的话。 因为,他就是某人哄媳妇儿的工具,而身为一个工具人,是没有拒绝的权利的。 于是他点了点头道:“我过两日抽空去看看。” 大婚的礼便观完了,男宾们就要离开,李澈看了一眼秦婠和李清一眼,抬脚走了出去。 秦婠看着他的背影,眨巴眨巴了眼睛,不是吧,连李清的醋,他也要吃么?! 李翰出门之时,突然停了脚步,他看着秦婠张了张口,想要问她,倘若他没有婚约在身,倘若他没有将尹婉柔送到兴安侯府,倘若他一早同她承诺,为了她,他可以舍了一切,遣散府中姬妾…… 她会不会愿意为他盖上喜帕。 但李翰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因为他知晓,身不由己的是他,伤了她的人是他,这世间也没有那么多倘若。 ------------ 第243章:以后你会知道的 李翰待秦婠的特殊,众人都瞧的分明,男宾们离开之后,年长的女眷也跟着离开了,剩下的都是些与陆雪年龄相仿的。 有与陆雪交好的,在偷偷跟她咬耳朵,时不时看上秦婠一眼。 秦婠不用想也知道她在说什么,事情确实因她而起,陆雪也迟早要知晓,早说与晚说都是一样。 再者,李翰对她有意这事陆雪也知情,如今她已出嫁,李翰也已娶妻,以前的事情她无力阻止,扪心自问,她也没有做什么白莲的事情,便坦然的站在那里任由那女孩同陆雪咬耳朵。 陆雪听完那少女的话,朝她笑了笑道:“今日乃是大喜之日,宁平公主的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晓,若是太子和二皇子不出面,还不知得闹成什么样子,他不过是尽了本分罢了。” 那少女听得这话,颇有些气恼的瞪了眼秦婠,然后对陆雪道:“陆姐姐,你就是太大度太心善了!” 这话一出,周遭的人看着秦婠的神色就复杂起来。 秦婠本不欲同这少女计较,但这少女表现的太过明显,自己若是装聋作哑,反而显得心虚。 于是她朝那少女笑了笑,开口道:“你同二皇子妃说的,是先前在大堂之事吧?为何不能直言,反而在此窃窃私语?” 那少女听得秦婠的话,顿时哑然,有了宁平公主的例子在前,她根本不敢得罪秦婠。 秦婠瞧着她哑然模样,收了笑缓缓道:“今日宁平姑母先是当众辱骂本宫,后又三番两次欲掴掌本宫,本宫已经与她闹将开来,身为主家的二皇子,难道不该出声,难道还要任由此事扰了他的大婚么?” 那少女听得这话,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一旁的人拉了拉她的衣袖,她又愤愤的闭了嘴。 秦婠看着她们的模样,冷声道:“本宫知晓你们想说什么,但本宫在此明确的告诉你们,本宫婚前从未与二皇子有任何不清不楚之处,婚后更不曾有。唯有三次见面,一次二皇子妃在场,一次三皇子在场,还有一次便是在皇后的生辰宴。” “本宫与二皇子既无私下来往,亦无私相授受,即便他待本宫特别了些又如何?发乎情止乎礼,本宫问心无愧,二皇子亦是如此,你们在此乱嚼舌根,在大婚之日给二皇子妃添堵,又安的是什么心?” 一番话,说的那少女抬不起头来。 她急急的看向陆雪,想要跟她解释什么,陆雪却笑着道:“太子妃说的极是,我与表哥自幼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是清楚,太子妃亦是我的好友,往后这种话莫要再说了。” 说完,她抬眸看向秦婠道:“我今儿个的妆容,怎么瞧都不甚好看,婠儿帮我另化一个吧。” 成婚之前,秦婠唤陆雪为雪儿姐姐,陆雪唤她为婠儿妹妹,如今这成了婚,两人成了妯娌,得陆雪唤秦婠为嫂,而秦婠唤陆雪为妹妹了。 陆雪和秦婠两人都还没太适应,干脆直呼了人名,也是一种亲近。 秦婠从善如流的点了头,陆雪立刻唤人来净面,坐在了梳妆台前。 一旁众人瞧着她们俩交好的样子,都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 李瑶看了看秦婠和陆雪,又看了看一旁有些尴尬的几人,心里叹了口气。 秦婠说的没错,她没有做出任何不合礼节之事,莫说是在婚后了,即便是在婚前,也从未给二哥留有任何希望,只是感情一事太过复杂,岂是能用谁对谁错来衡量的。 如今两人各自成家,只能寄希望于日子久了,便淡忘了吧。 尽管秦婠自认为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可对着陆雪,还是有几分歉疚,毕竟今儿个是她与李翰的大婚之日,而自己又和李翰传了绯闻。 于是她在陆雪画眉的时候,用只有二人听得到的声音,低声道:“对不住,扰了你的大婚,实非我所愿。” 陆雪闻言朝她笑了笑,低声回道:“无事,我和表哥之间,也并非你想的那样,若真有一日你改了主意,我反而会替表哥高兴。” 听得这话,秦婠的手顿时一抖,险些画错了地方。 陆雪瞧着她震惊的模样,轻轻一笑,低声道:“以后你会知道的。” 不,她一点都不想知道。 他们这些古人之间的权谋太过复杂,她一点都不想参与其中,再者,她觉得她现在很幸福,她的三观也不允许她做出什么出轨或者白莲的事情来。 啊呸!怎的就会想到出轨上去了。 秦婠急忙收回思绪,专心致志的给陆雪一边画眉,一边低声道:“不会有那么一日的。” 听得这话,陆雪不置可否:“那也未必,将来的事情谁能说的准呢。” 秦婠一点都不想跟她继续讨论,她会不会出轨或者改嫁这种问题,若是某个大醋坛子知晓了…… 想想都可怕。 秦婠给陆雪化完妆没一会儿,小全子就匆匆来唤她,说是李澈饮多了酒,该回府了。 想起李澈醉酒后的模样,秦婠顿时一个激灵,匆匆和陆雪李瑶她们打了声招呼,便随着小全子去寻李澈了。 寻到李澈的时候,他已经安安静静的坐在马车上,秦婠刚掀了车帘,迎上的就是他冷冷的目光。 瞧着他的模样,秦婠就知晓他并没有喝醉,当即放下心来,对他冷冽的目光视而不见,硬着头皮坐到了他身侧。 李澈冷冷的看着她:“你就没什么要同孤说的么?” 秦婠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你想要我同你说什么?” 李澈闻言眸色顿时又是一冷,他显然气的很了,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秦婠瞧着他的模样,长长叹了口气,侧过身子面对着他,双手捧了他的脸,在他唇上轻啄了一口。 看着他因为这一啄,而减了几分冷色的凤眸,秦婠笑了笑柔声道:“你到底有什么好气的?莫说我已经嫁给了你,李翰也已经大婚,就是未曾大婚之前,我的眼里也只有你呀。” “我若是像你一般,但凡旁人对你起了心思,对你好些,就这般生气,那我岂不是要活活气死?你莫要忘了,咱们府里,还有那四个不肯离开的女官呢!” ------------ 第244章:装什么高冷 听得这话,李澈眸色瞬间变的复杂。 他深深的看着秦婠,将她的手从脸上拿下来握在掌心,转眸对外间开口道:“回府。” 一路上李澈都没有再说话,他垂着眼眸似有疲倦,又好似有无限心事。 秦婠以为他是累了,今天一天就跟前世她赶通告似的,结束了上午场还有了个下午场,喝醉酒不说,还喝了一缸醋,累也是应该的。 故而她也不曾开口,只静静的任由他握着,一路往太子府而去。 两人回到太子府,一路朝主院走,远远的就瞧见宝云站在院外迎门,她穿着丫鬟的衣衫,因着容貌和身段较好,往院前一站,显得极为扎眼。 秦婠敏感的察觉到,李澈在瞧见宝云的时候,整个人微微一愣,就连步子也放缓了些。 她转眸朝他看去,只见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宝云的身上,不曾移开过。 就连她在看他,他都没有察觉。 这在以往,是绝无可能的。 秦婠看了看李澈,又看了看宝云,微微垂了眼眸。 待她和李澈走近了些,宝云盈盈朝他们福身行礼:“奴婢见过太子、太子妃。” 秦婠停了脚步,看向她道:“无需多礼,你怎的在外间?” 宝云抬眸看了眼秦婠,低声回道:“回太子妃的话,奴婢初初来主院,还未曾被派下活计,奴婢无事可做便主动请缨来院前迎太子与太子妃了。” 秦婠点了点头表示知晓:“既然没活计,便先歇着,待本宫问过绿鸢之后再做安排。” 宝云闻言朝秦婠又行一礼:“奴婢谢过太子妃。” 秦婠应了一声,抬脚朝院中走去。 李澈跟在她的身侧,自始至终都未曾开口,但,也未曾离开。 回到屋中,绿鸢、青衣给秦婠和李澈奉了茶,秦婠品了一口茶,放下茶盏,向绿鸢询问宝云之事。 绿鸢道:“回娘娘的话,这院里二等丫鬟都是足够的,她初初被领了过来,奴婢还未寻到合适的活计,她便主动去迎娘娘和殿下。” 秦婠闻言转眸看向李澈道:“既然二等丫鬟的活计已经满了,不若将她提为一等丫鬟,正好绿鸢她们也能多个帮手,左右她本就是女官,按理来说,这等级应该也是高些的,殿下以为如何?” 李澈闻言放下茶盏,看向秦婠道:“后宅之事,你全权处理便是。” 听得这话,绿鸢顿时就有些着急,她不敢当面出声,只得着急的看着秦婠。 秦婠却给了她一个安抚,且不用质疑的笑容,淡淡道:“那便这般定了。” 绿鸢一口气梗在胸口,纠结了半响,这才福身领命退了下去。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秦婠和李澈两人静静的品了一会儿茶,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小全子和红苕她们都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异样,有心开口劝解,可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憋了半天,小全子只憋出了一句:“天色已晚,殿下和娘娘要不要传膳。” 李澈仍在品茶,并未给出回应,秦婠看了看他,对小全子道:“也好,传膳吧。” 两人用过饭,李澈率先去了汤池,并未邀秦婠同行。 秦婠看了看他的背影,终究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只让红苕给她备衣衫。 红苕忍不住道:“娘娘,你与殿下是不是起了什么误会?” 秦婠摇了摇头:“没有。” “那怎么……” “没事。”秦婠朝她笑了笑,安抚她道:“殿下今儿个连饮了两场酒,在侯府时还醉酒了,应当是有些疲惫,莫要多想,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 红苕仍是有些不放心,可秦婠都这般说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对秦婠道:“娘娘与殿下这才成婚三日,若是有些什么误会,还是早些解开才好。” 秦婠朝她点了点头:“嗯,我省得的。” 李澈沐浴完,秦婠便去了里间,等她沐浴出来,李澈已经绞干发,正坐在一旁看着书。 外间已经黑了,屋内点了灯盏,秦婠今日不曾洗发,便早早上了榻,也拿了一本书坐在床头看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灯芯都已经被拨弄过几次,秦婠困意袭来,放下书朝李澈看了过去。 李澈仍在看书,似乎暂时没有就寝的打算,秦婠想了想,还是主动开口道:“时候不早,灯下看书伤眼,殿下早些歇着吧。” 听得这话,李澈垂了垂眼眸,合上书放到一旁,熄灭了灯盏,上榻了。 秦婠往里挪了挪,给他让了位置,李澈上榻之后,躺下盖好被子便合了眼,没有如同往常一般,做些爱做的的事。 秦婠睁开眼,看着这满屋的黑色,心里不痛快极了。 她很讨厌这种感觉,她宁愿两个人有什么事情大吵一架,也好似像现在这般,冷战不像冷战,和好不像和好的。 她与他成亲不过三日,就弄得如此模样,秦婠心里着实有些烦躁憋闷。 她深深吸了口气,转眸看向他道:“殿下是不是对我有些不满?” 听得这话,李澈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他并未睁开眼,只是缓缓道:“并无,莫要多想,早些歇息了。” 呵! 秦婠心头一阵火起,她真的是受够这种憋闷了。 她腾的一下坐起身来,看着因为她的举动,而诧异的睁开眼的李澈道:“李澈!你有话就好好说!别这样半死不活的跟我冷战!你如果真的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说出来我们好好谈谈,如果真的是我的错,我可以改!” 李澈看着她的怒容,微微抿了抿唇,低声开口道:“你没有错。” “我没有错,你跟我玩什么冷战,装什么高冷?!” 秦婠气的不行:“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夫妻之间最最重要的就是沟通!你这样的态度,你要我怎么想?!” 说完这话,秦婠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这才睁开眼,借着月色看着他道:“如果你无话要对我说,如果你真的要这般过下去,我可配合你,只是这种变化太快,我需要一点时间适应,今日你也累了,你好生歇着,我去别处,我想我们都需要好好想想,该如何去对待彼此。” ------------ 第245章:羽之,见字如面 见她起身要下榻,李澈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坐起身来看着她道:“别闹了。” 别闹了。 说的她好似多无理取闹一般。 看着他簇起的剑眉,秦婠的心一点一点的凉了下去。 她自嘲的笑了笑:“好,我不闹,我也不想跟个怨妇似的吵闹不休,一点体面也无,殿下便当我先前的话不曾说过,臣妾也乏了,安置吧。” 说完这话,秦婠挣脱他的手,躺下被过身去,盖好被子合上了眼。 李澈看着她的背影半响,这才缓缓躺了下去。 感觉到身后归于平静,秦婠睁开眼,委屈的想掉眼泪。 她不知道别人谈恋爱结婚,是不是也如同她这个样子,这才新婚三日,两个人就闹了冷战。 不,准确的说,是李澈单方面跟她冷战了,而她却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寻她回府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么?! 秦婠越想越觉得难受,可又觉得落泪实在显得太过软弱,便梗在那处,一动也未动。 罢了罢了,爱谁谁吧,人说七年之痒,她这三天还没到呢,就不行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李澈清冽的声音在夜色中缓缓响起:“孤,今日只是有些感触。” 秦婠闻言竖了耳朵,却没有开口。 李澈侧过身,从她身后抱住了她,在她耳边哑声道:“孤今日真的是醋了,婠儿这般好,即使是已经成了孤的太子妃,李翰却依旧对你虎视眈眈百般维护,不惜在大婚之日为你出头。” “孤本来只是醋一醋也就罢了,可婠儿却同孤说,这并无甚可醋的,毕竟对孤虎视眈眈的人更多,远的不说,就说着眼下,府中还有四个。” 秦婠眨巴眨巴眼睛,没有领会到他话里的重点,低声开口道:“殿下到底想说什么?” 李澈借着月色,看着秦婠的侧脸,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孤……只是突然领会了,什么叫将心比心,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嗯? 这话好像有些意思。 秦婠转过身来,看着他道:“殿下能够体会到我的心情,这是好事,为何会这般闷闷不乐?” 李澈看着她的双眸,薄唇动了动,犹豫了半响这才哑声道:“孤……乃大胤太子,乃堂堂一国储君,本该心怀家国天下,却突然有了小女儿的心态,委实有些……”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秦婠眨了眨眼,替他补全道:“接受无能?” 李澈愣了愣,似在反应接受无能的意思,过了片刻才点了点头。 秦婠有些不厚道的笑了,这人大男子主义委实有些严重,就连吃醋和体会到女子心情,都觉得他实属立场不对,为此还闹了别扭。 秦婠追问道:“那你回来的时候,为何盯着那宝云看了半响?!” 李澈闻言抿了抿唇,夜色中他的面色看不大真切,但身上那股子纠结劲却是清清楚楚。 过了一会儿,他才低声道:“孤只是看到她,便想到了李翰,李翰不在你身边,亦没有做处逾矩之事,孤尚且如此,可那宝云就在眼前,你却能大度对待,你对孤……” 后面的话,几乎已经不可闻。 秦婠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李澈是在说,一个没什么交集的李翰,都让他醋到不行了,可宝云就在府中,她却没有吃醋的意思,还把人调到院子里来了,是不是她不够爱他。 秦婠忽然就明白了,那会儿她气的故意提了宝云为一等丫鬟,他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感情是在跟她较劲呢。 想明白的秦婠,有些哭笑不得,为了这种事情,两人闹了别扭,着实有些太过掉价。 她看着他依旧清冷的俊颜,看着他别扭懊恼又有丝尴尬的模样,转身背了过去,给了他几分颜面道:“殿下要闹别扭就继续闹吧,臣妾困了。” 然而她刚刚转过身,李澈的就微微用力,将她又翻了过来,而后一个翻身就将她压在了身下。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你是不是在心里笑话孤?” 秦婠闻言刚要回答,他却已经府下身来。 在被夺去呼吸的那一刻,她听到他有些懊恼的道:“只此一次。” 屋内又想起了有节奏的声响,守在外间的红苕和小全子,长长舒了口气,床头吵架床尾和,娘娘和殿下总算是无事了。 红苕略带得意的朝一旁宝云看去,却见她垂了眼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红苕在心里轻哼了一声,不管她在想什么,娘娘和殿下的感情,都绝不会被她破坏的! 长夜漫漫,二皇子的婚房内也响着有节奏的声响。 李翰打了个哈欠坐在床边,一只脚有节奏的蹬着床,看着陆雪道:“我还要摇多久?” 陆雪闻言看了他一眼:“这就要看表哥平日里是多久了。” 李翰闻言没有答话,只继续摇动起这床榻来。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他才渐渐收了脚道:“行了,上榻去,该唤水了。” 陆雪从善如流的上了榻,将床褥收拾了一番,伸手给自己掐了几个痕迹,这才道:“我准备好了。” 李翰瞧着她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有些诧异的道:“表妹似乎很有经验?” 听得这话,陆雪淡淡的看着他道:“往日里我到表哥府来,你府上的姬妾,可没少在我面前明里暗里的炫耀。” 李翰闻言顿时哑然,他看着陆雪道:“你当真想好了?我不介意与你有夫妻之实,你若真成了夫妻,即便我不能给你想要的,也一定会善待与你。” 陆雪摇了摇头:“多谢表哥好意,但却不必了,我们说好的,只待大事定下,我便假死离开,从此世上再无陆氏雪儿。” 李翰看着她没有说话,陆雪叹了口气道:“我们都是这笼中人,表哥已深受其苦,当对我的苦处感同身受。我与表哥不同,表哥有想要的人,有想要做的事,可我没有,我想要的,仅仅是自由二字。” 听得这话,李翰没有再开口,只是取了枕头下的匕首,在腿间轻轻割开一个小口,抹了血在元帕上。 略略收拾了一番,这才朝外哑声唤道:“打水来。” 月渐渐上了柳梢,陆雪已经睡下,李翰起身来到外间,静静的看着桌上的木盒沉默不语。 月色透过窗户洒落进了屋,将那木盒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装。 李翰立了许久,这才伸手打开了木盒。 木盒内,静静的躺着一根血玉簪,还有一个血玉佩。 这是他寻了许久,这才寻到与秦婠腕间血玉镯相配之物,他曾幻想过,她收到之时,会是如何欢喜。 可如今,这些却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李翰伸手将血玉佩和血玉簪取了出来,借着月色在手中静静的看着,过了许久,他这才又重新将这两样放回盒中。 只是放进去的时候,他却发现了一丝异样,这盒子底下的绒布下,似乎还有东西。 他心头一喜,却又很快按捺下来,生怕一切只是他的错觉。 他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这才伸手入了木盒,将垫底的绒布揭开。 绒布底下果然有东西,一个平安扣的玉佩,还有一封信。 李翰将平安扣取出,急急忙忙展了信来看,娟秀的小楷顿时映入眼帘。 羽之,见字如面: 今日乃是你大喜之日,我本不该在此时,将你所赠之物奉还,只是有些事情还是早些做个了断的好。 你可知晓,我缘何与阿澈结缘? 乃是因为,当初尹婉柔入府,府中上下皆以为我是农妇之女,对我轻慢,彼时我处境艰难,心中更是惶惶不安,生怕有一日被赶出侯府。 我身无旁物,不知若真的出府之后,该如何生存,更因以往骄纵,得罪了不少京中贵女,一旦出了侯府,巨大的落差暂且不谈,就是那些贵女的刁难,也会让我羞愤欲死。 惶恐之下,我慌不择路,铤而走险选择了给太子下药,欲在没有失去侯府嫡女的身份前,将生米煮成熟饭,抓住最后一丝时机,入太子府求个庇佑之所。 为何选择太子,乃是因为他在外名声是个温良的,即便有旁人冒犯,也不会轻易责罚。 而我成功的给他下了药,也成功的上了他的榻。 从前的那个,对你奚落,让你记在心上,为此轻减变成如今模样的秦氏阿婠,也在那天死去了。 你真正喜欢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如今的我样貌虽同性情却已不同,就连想法也与从前不一样了,我已是新生,也愿你放下过往,获得新生。 这平安扣,是曾经的秦氏阿婠,为将来遇到心仪之人而备下的。 我想,若是她在,她应该会将此物赠与你。 最后,我想同你说的是,爱一个人当珍惜她呵护她,而不是同过种种手段去逼迫。 愿你珍惜眼前人,珍惜当下。 你曾让李瑶给我带话,说再见吾爱。 如今,我借着这信,想替从前的秦婠同你说一声,再见,李翰。 落款的秦婠二字,是那么的显眼。 李翰看着这信,仿若成了一座石雕,久久未动。 就连陆雪不知何时起了身,来到他身旁时,他也未曾察觉。 陆雪看了看桌上的东西,又看了看拿着信一动未动的李翰,轻叹了口气,低声道:“表哥,你若当真放不下,便舍了一切去争去抢!陆家是你的桎梏,那便打破这桎梏!” 李翰闻言终于有了反应,他没有回答陆雪的话,而是小心将信收好,这才朝陆雪露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哑声道:“不了,她想要的,我成全她。” ------------ 第246章:大型社死现场 李澈似乎有些恼羞成怒,这晚尤其折腾, 这就直接导致秦婠第二日,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起床的时候,伺候她的绿鸢和紫嫣,都是一副好似过年的欢喜模样。 秦婠腰酸背痛,便没有多在意,直到用完饭早饭,她问起宝云来,绿鸢和紫嫣才笑着同她讲了始末。 原来昨儿个是宝云和红苕守得夜,今日李澈三天婚假结束要开始上朝,按着规矩当是守夜的人伺候完李澈,才能回去休息,这守夜才算结束。 李澈本没有让婢女伺候的习惯,可他今日忽然点了宝云的名,让她近身伺候。 小全子闻言当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急忙道:“还是奴才来伺候主子吧,奴才……” 李澈忽然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小全子瞬间将未说完的话给咽了回去,于是宝云便上了前伺候。 然而,宝云才堪堪伺候着李澈穿上太子蟒袍,便一脚被李澈踹了出去。 虽说,李澈忽然反常让宝云近身伺候,秦婠就知道他肯能要做什么了,但听到她一脚将人踹了出去,秦婠还是有些讶异:“为何?” 听得她这一声问,绿鸢和紫嫣互看了一眼,皆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 秦婠看着她们二人模样,一脸的莫名:“可是说她伺候不周?” 紫嫣憋着笑摇了摇头,绿鸢在一旁道:“殿下说她行刺!” “行刺?!”秦婠又惊又懵,行刺可不是闹着玩的,不似伺候不周那般,随意打发了。 紫嫣点了点头:“正是行刺,殿下说她有行刺之举,为了不惊扰娘娘,不等她开口求饶,殿下便让暗卫封了她的哑穴,将人拖下去严刑拷问去了。” 秦婠闻言,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李澈说宝云行刺,即便她不曾行刺,他也能给她坐实了罪名。 可行刺之事俨然不是闹着玩的,一旦罪名落实,能够留个全尸都算是好的。 平心而论,宝云虽心有不轨,但这也是为了搏个好前程罢了,亦如当年原主所做的一般。 秦婠多少有些,草菅人命之感,但这是李澈亲自料理之事,她没有道理也没有理由去插手,闻言之后略略沉默了会儿道:“殿下呢?” “尚未回来。”紫嫣回道:“殿下三日未曾上朝,想必有不少事务。” 秦婠点了点头,便不再过问,转而问道:“师父可在?” 绿鸢答道:“在的,可要奴婢去唤?” “不了。”秦婠站起身来:“我自己去寻她。” 秦婠出了门的时候,路过书房,不由就想起,那日她整理完嫁妆之后,写给李翰的那封信来,也不知道他看到了没有。 若是他看到了,想必应该明白,他喜欢的那个肆意骄纵的人,已经不在了。 秦婠收回思绪,抬脚朝芸娘那处走去。 芸娘住在主院一个单独僻静的屋子里,屋后还有一块平地,短短几日已经被她改造成了晾晒研制之所。 秦婠去的时候,芸娘正在捣鼓着些什么,瞧见秦婠朝她招了招手:“你来的正好,来瞧瞧我做的眉笔。” 秦婠闻言顿时来的精神,快走两步走了过去,接过芸娘做的眉笔细细看了起来。 芸娘在一旁道:“我尝试过你说的,用纸来包裹,可纸张需要的力道却很不好把控,我倒是可以做出来,但往后生产会是一个大问题,只能采用这种木头拼接的方式。” 秦婠表示理解,毕竟一开始的眉笔,也真的就是采用了铅笔的制作方法。 她拿着眉笔画了两下,发觉虽然写会浓墨不匀,但比螺黛要好用多了,最最关键的是,它可以携带。 秦婠和芸娘讨论了一会,关于眉笔芯的改良,讨论的差不多了,芸娘才开口问道:“你来寻我,可是有事?” 秦婠点了点头:“师父与我去屋中谈吧。” 芸娘瞧着她的模样,便知晓此事有些严重,当即起身与她一道回了屋。 秦婠屏退了左右,就连紫嫣和绿鸢也不曾留下,又像芸娘确认了一遍,周遭是否有人之后,才低低开口道:“师父,您能给我配药给殿下配药,应该是精通医术的,我想问问,您医术几何?我并无旁的意思,只是想问问,若是一个被太医诊断为活不过两年的人,您是否有救治就可能?” 她一口一个您,态度恭敬。 芸娘闻言略略沉默了会儿,看着她道:“你说的,活不过两年的人是承德帝吧?” 这话顿时让秦婠一惊,但转念一想,芸娘能够知晓,也是应该的。 毕竟芸娘曾在宫中待过,若是她留心,知晓应该不是难事。 秦婠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个,她担心的是陆皇后是否知晓。 听得她的问话,芸娘摇了摇头:“其实当初她寻我去宫中,并非是为了绑了你,而是为了给承德帝看病。” “看病?”秦婠有些不信:“她会有那般好心?” “自是不会有那般好心的。”芸娘笑了笑:“她只是想确认一下,承德帝是不是像太医回禀她说的那样,只剩下五年的寿命。” 秦婠有些紧张:“师父是如何回的?” “我回了她五年。” 芸娘开口解释道:“依着承德帝如今纵欲的模样,最多不过两年,但若他修真养性,好生服药,撑个五年应该不是问题。你莫要信外间什么神医之类,大胤的医术是传承的,洪家世代为医,传承都比旁人丰厚些,若是连他都医治不好的,旁人更加不能。” 秦婠唯一的侥幸破灭,仍有些不死的问道:“难道,当真就没有比洪太医更厉害的了?” “没有。” 芸娘回答的很是果断:“洪家是医术世家,如今已传承了近两百多年,比大胤建国年头还长的多,你在外间瞧见的医馆,十有四五都是洪家的产业,那些外间传的神医,不过是沽名钓誉,偶尔剑走偏锋误打误撞罢了。再者,若真有什么神医,太子早就寻到了。” 听得这话,秦婠彻底歇了心思,她沉默了一会儿,看向芸娘道:“若是我怀孕生子呢?” 芸娘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承德帝寿命不足两年,是太子同你说的吧,他想让你在此之前,生下皇长子,好为他继任大统增加筹码?” 秦婠连忙摇了摇头:“师父误会了,我只是偶尔得知罢了,师父也不必说什么阴谋论,我想他不至于此,师父配的药他已经在服用,我想要生子也仅仅是因为,迟早都是要生的,若是并无大碍的话,我还是想满足父皇临终前的愿望罢了。” 芸娘闻言静静的看着她,似乎想要确定她话里的真假。 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道:“你身量还未曾完全长开,此时若是怀孕对身子不好,但你若真的着急,推迟个大半年再有孕也不是不可,但你得完全依着我说的去做,不可任性为之。” 身为现代灵魂,秦婠自然知晓,那么早有孕,会造成身子亏空,甚至会影响胎儿发育。 更何况,这里是古代,医疗条件没有那么发达,更没有剖腹产一说,生孩子等于就是在鬼门圈上走一遭,这话虽然有些危言耸听之嫌,但也相差不太远了。 故而她想了想道:“我也只是说说罢了,当真要生,我还是有些怕的。” “倒也不必太过害怕。”芸娘开口道:“有我为你接生调养,时刻留意着孩子,当是不会那般危险的。” 秦婠还是摇头:“不不不,我还没准备好。” 芸娘瞧着她的那害怕的模样,白了她一眼:“那你一本正经的问那么多甚?之前我给你的瓶子里,一共二十颗药,每十日服用一颗,也足有两百多日,待药用完之后,你再决定不迟。” 秦婠点头应下,从芸娘那处出来之后,便又去了书房,看起了账目。 一直到了晚间华灯初上的时候,李澈都未曾回来,只派了内侍过来传话,说是让她自己用饭早些歇着,他今日可能要夜间才回来了。 秦婠也没太在意,毕竟男人嘛,搞事业是正常的。 然而到了夜里,李澈依旧没有回来。 一个人睡一张床的感觉,真好! 秦婠抱着薄被,欢快的在床上滚来滚去,还别说,这床就是够大,也没有那么硌得慌,她滚够了,惬意的伸了个懒腰,结果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凤眸。 秦婠:…… 李澈静静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缓缓道:“孤不在,你似乎很开心?” 秦婠身子一僵:“怎……怎么会呢?没……没有的事儿。” “呵。”李澈冷笑一声:“你都高兴的打滚了。” 秦婠眨巴眨巴眼睛:“我……我这不是想殿下想的睡不着,这才滚来滚去么。” “是么?那你笑出了声,又如何解释?” 秦婠:…… 大型社死现场。 秦婠跪坐起来,来到床边伸手替他解开衣扣,岔开话题道:“殿下今儿个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李澈站在床边任由她服侍着,揉了揉眉心道:“又到了旱季,多地发生了旱灾和蝗灾,许多事情需要安排,如今国库不丰,又连着多地爆发了灾情,委实有些捉襟见肘。” 李澈简单说了一下今日办的事情,随后又道:“今日朝堂上,你大哥被封了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不日便走马上任。” ------------ 第247章:孤准备好了 秦旸如今也年满十八,早该就入世了的。 秦婠闻言并无太大反应,主要是因为她还弄不清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是多大的官,到底是干嘛的。 她只听着指挥使三个字,好像是很牛B哄哄的样子,便对李澈道:“朝堂的事情我不懂,也不想懂,这些事情你看着便好,只是他完全没当过官,上来就给个副指挥使的职位,会不会太高了些。” 李澈:…… 堂堂兴安侯府世子,区区七品且无实权,她的大哥秦旸,在她眼里到底有多无能? 晚间李澈沐浴更衣完,按照惯例做了爱做的事情之后,浑身舒坦的躺在床上对秦婠道:“接下来的日子,孤会很忙,多半是不会回来陪你用膳了。” 秦婠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无妨,正事要紧。” 李澈瞧着她不在意的模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轻哼了一声道:“孤倒是忘了,孤不在你反而高兴的紧。” 秦婠闻言身子一僵,求生欲瞬间爆棚,立刻转过身来抱住他,在他俊脸上轻啄了一口:“哪能啊,殿下不在,臣妾用饭都用的不如平日里多了呢。” 李澈闻言挑了挑眉:“真的?” 秦婠立刻表忠心:“比真金白银还真!我整个人都恨不得挂在殿下身上,与殿下形影不离!” 听得这话,李澈略略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想在上面就直说,孤也不是不愿意偶尔在下面。” 秦婠:???? 李澈躺平:“你不是说,要在孤身上么?上来吧,孤准备好了。” 秦婠:…… 她说了那么多,感情他就听到了在殿下身上几个字?! 月色渐浓,房内又响起了韵律声,过了许久,这才渐渐归于平静。 看着一脸餍足,在清理自己的李澈,秦婠一脸怨念的咬了咬被子。 这个大畜生肯定是故意的,依着他的智商,怎么可能听不懂她的意思? 嘤嘤嘤……可怜了她的老腰! 接下来几日,李澈果然忙碌了起来,秦婠睡下的时候,他还没回来,秦婠还没醒的时候,他却已经走了。 唯有也里迷迷糊糊的时候,才感觉到他回来。 当然,偶尔她也会半睡半醒之间,被他扒了衣衫,踉踉跄跄折腾许久,好好感受了下他的存在。 秦婠就想不通了,一个每天睡眠不足三个时辰,也就是六小时的人,是如何还有精力折腾她的,他难道就不困不累的么? 就在李澈忙碌的时候,秦婠也没闲着,府中的事务她已经开始慢慢接手,依着韩先生的建议,提拔了原先前院的管事海公公为总管,府中大小事情,由他整理之后,每日像秦婠汇报,由秦婠断定。 别小看了这后宅之事,尽管已经经由领事、总管处理,落到秦婠手上的依然不少。 秦婠一边打理着后宅事务,一边还心系着自己的海棠坊。 李清那边派人来给了话,说是海棠坊的新品,在艺伎使用过后,口碑良好,她们对秦婠说的会员推举制度也很感兴趣,只等海棠坊上新了。 如今是万事俱备,秦婠特意招了方大入府一趟,定下了海棠坊上新的时间。 让他先将几个铺子的小二和掌柜召集起来,进行几次员工培训。 员工培训的内容,秦婠大概写了下来,除了服务态度和意识之外,着重强调了会员制的管理,已经推行会员的重要性。 为了改善服务,杜绝之前方大所在那个铺子,一人干活的情况发生,秦婠又重新制定了关于铺子里小二和掌柜的月例组成,实行了绩效政策和销售提成政策,同时将顾客满意度也加了进去。 凡是在海棠坊进行消费了的顾客,都可以对服务自己的店小二进行满意度评价,一星到五星。 综合下来,每月平均达到四星的,可获得全额绩效,三星的只能获得80%,当月好评星级低于三星,只能获得一半绩效,并且警告一次,若是下个月依旧三星以下,直接开除。 秦婠一边说,方大一边记,为了让方大与红苕多些相处的时间,秦婠特意让红苕为方大研墨。 方大和红苕一开始还有些羞涩,互相看了一眼,面上都染了红霞。 待到秦婠,一件事一件事的吩咐下去,方大已经顾不上其它了,只埋头奋笔疾书,心中对秦婠更加佩服。 秦婠说完之后,想了想道:“有惩也要有奖,凡是当月好评为全五星的,都可获得百分之一百一的绩效奖励。若是整个铺子,人人都是五星,那这件铺子的掌柜,可获得110%的绩效,相反,若是铺子整体好评低于四星,掌柜的扣绩效。” “小二可以获得售卖和办理会员的提成,掌柜的除了和店小二有同样的待遇之外,还可以额外获得整个铺子的销售提成,具体多少,你回去之后和胡掌柜讨论一下,然后定下来上报给我。” 方大如今对秦婠只剩下了深深的佩服,他有些掩饰不住的激动道:“经由此之后,海棠坊定然会成为京城第一脂粉铺!” 秦婠朝他笑了笑:“要么不做,要做自然要做到最后,你将刚刚我说的整理一下,然后多写出一份来,我仔细看看,还有什么欠缺的。” 方大闻言点头应下,整理了下自己的记下的东西,然后又写了一份交给秦婠。 一切办好之后,秦婠让红苕送方大出府。 一路上两人无话,方大和红苕都羞涩的低着头,直到来到了大门前,方大这才鼓起勇气抬眸看向红苕,开口道:“那个……待我……待我做出了成绩,我就来娶你!” 说完这话,不等红苕回应,方大便羞的面满通红,逃也似的出了太子府的大门,消失在红苕的视线之中。 红苕满面通红的站在原地,过了许久,这才似羞似嗔的低喃了一句:“谁、谁要你娶了!” 红苕站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一回身却遇到了一个劲装黑衣人,那人站在看着红苕,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红苕顿时面上更红,正要开口,就听得那人道:“我是府上的暗卫青墨,劳烦你带句话给娘娘,就说那宝云要见娘娘,她有话要同娘娘说。” ------------ 第248章:宝云要见娘娘 不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红苕都要将宝云这人给忘了。 她狐疑的看着青墨道:“你为何不亲自同娘娘说?” 青墨看着他道:“除了内侍和丫鬟,旁人不得入内宅,我若是能去也就不劳烦姑娘了。” 红苕仍是不放心,虽说他光明正大的站在这里,路过的内侍也并没有意外之色,可见他的身份是真的。 可小姐也说过,如今太子府上,有不少奸细,难保这人不会是旁人派来的奸细,然后利用她将小姐引入危险之地。 于是她警惕的看着青墨道:“若是我今日不曾出来呢?你难道还要一直这么空等下去?” 青墨闻言淡淡道:“我并未特意等你,只是恰巧遇上你罢了,你若不愿传话,我找个内侍传话便是。” 说完这话,青墨转身便要离去。 红苕一瞧他不像是假的,便连忙道:“我替你传话便是。” 青墨闻言回身:“那就劳烦姑娘,我会在前院回廊处等着娘娘。” 红苕没有敢耽搁,回去之后,立刻将这件事告诉了秦婠。 秦婠闻言皱了皱眉,实在想不通那宝云为何要见她,只不过如今宝云成了监下囚,她倒也不怕宝云会伤害了她,想了想便同意了。 青墨秦婠是见过的,瞧见秦婠之后,他便让秦婠带来的紫嫣和青衣离的远了些,而后一边领着秦婠往地牢走,一边同秦婠简单叙述了下事情的始末。 “主子给她随意安排了一个行刺的罪名,本意是想将她毁了,再送还给皇后,以儆效尤。然后属下在审讯她的时候,却发现她的身份有问题。” 秦婠闻言追问道:“有何问题?” 青墨低声答道:“她并非七品小吏之女,而是前朝皇室的后人。” 听得这话,秦婠顿时停了脚步:“前朝都已灭亡了近百年,前朝皇室后人又能如何?” “问题就在此。”青墨低声道:“属下顺着她的身份往下差,竟发觉,陆国公府与她有牵扯,采选之时,是陆皇后特意将她留下的。” 听得这话,秦婠顿时脑洞大开:“你别告诉我,陆国公府也是前朝后裔?” 剧本里不都这么写么,但凡跟前朝皇室有牵扯的,多半是要想复辟的。 青墨没想到秦婠会这么说,当下有种醍醐灌顶之感,他低声道:“娘娘所言极有可能,但此事还需要证实一番才行。” 秦婠闻言嘴角抽了抽:“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可切莫当真了。前朝皇室留有几个后人,也实属常事,再者陆国公府也是当年随着先祖皇帝大江山的功臣,当是不会与前朝有什么牵扯的,再者说,若他们真的有复辟之心,该不会等到现在。” 青墨闻言却认真道:“第一代的陆国公确实是随着先祖皇帝打江山的,但他们原本是前朝的护国大将军,之所以被封为国公,乃是因为陆家人当初主动撤了兵,领了大胤的兵马入了太原。先祖皇帝这才势如破竹,一举攻入了京城,建立的大胤。” 听得这话,秦婠有些懵了,她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她看向青墨道:“殿下可知道此事?” 青墨点了点头:“在查到宝云的身份之后,属下便已将此事告知了殿下。” “殿下如何说?”秦婠皱了皱眉头道:“那宝云要见我的事情,殿下知道么?” “殿下知晓宝云要见娘娘一事,原本殿下是不愿将娘娘牵扯其中的,但那宝云说,她见过娘娘之后,才会开口。” 青墨领着秦婠入了地牢,紫嫣和绿鸢被留在了外面。 他一边走一边道:“秦地如今大旱,又发生了蝗灾,殿下好不容易凑齐了赈灾的银两,却与陆国公在赈灾人选上发生了分歧,如今殿下分身乏术,只得让娘娘先见过宝云,看看她说什么在做定夺。” 太子府的地牢,不像秦婠想象的那么脏乱,也不像她想的那么可怕。 因着是私牢的关系,牢房并不多,只有四间,里面也未曾关押了人。 宝云并不在牢房,而在审讯的房中,她看起来并不太糟,身上衣衫也算干净完整。 她瞧见了秦婠,朝着秦婠笑了笑,如同以往一般朝着秦婠福身行了一礼:“奴婢见过娘娘。” 随着她的行礼,她手上的铁链哗哗作响,露出的一截手腕上伤痕累累,显然之前是受过刑。 想想也是,倘若她那么好拿下,李澈也不会允许,自己来见她。 秦婠看着她淡淡道:“免礼,你找本宫来,想要同本宫说什么?” 宝云并未回答,而是指了指一旁的道:“娘娘请坐。” 如此反客为主的态度,让秦婠不由对她心生警惕,这得多强大的心里,才会在这个时候,还依旧云淡风轻。 秦婠从善如流的在一旁坐下:“现在你可以说了么?” 宝云朝她笑了笑,径直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看着她缓缓开口道:“在奴婢回答娘娘的问题之前,奴婢有几个问题,还请娘娘解惑。” 秦婠看着她道:“你问。” 宝云朝她笑了笑:“我想问娘娘,我到底是何处露了破绽,让娘娘察觉到了我的身份?” 秦婠:…… 自己根本没有察觉她的身份好么?她只是觉得,一个人事出反常必有妖,加之李澈说的,要试探一个人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就得给她机会,所以她才会将宝云调到主院来。 可她万万没想到,李澈为了打发宝云,竟然很没有耐心的随意给宝云安了一个行刺的名头,更没想到,这宝云竟然真的有大问题。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误打误撞罢了。 秦婠想了想,回答道:“本宫并未察觉你身份有异,只是觉得你没有同其她三人一道去书房,应该是个聪慧有主见的,加之你为了留下,说了一个凄惨的身世,故而觉得你有些不同寻常,便让紫嫣和青衣去打听了下你府上之事。” “你的后娘并没有欺辱你,相反却处处善待,本宫当时便觉得,你是个有心计的,与其将你放在别处,不若将你调到眼前来。” 宝云听得这话,有些讶异。 她一直以为自己被暴露,是因为她露了破绽,让秦婠察觉到她并非一个小吏之女,可她万万没想到,秦婠调她进主院,是因为秦婠觉得她有心计而已。 ------------ 第249章:爱上他很容易 秦婠看着她的模样,约莫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很不厚道的补了一句;“所以说,有时候太过特别,太过出挑,并不是一件好事。” 宝云:…… 她仍有些不死心,不信自己废了那么多功夫,最后被识破仅仅是因为误打误撞而已。 她看向秦婠道:“不可能,若真的是误打误撞,太子又岂会给我安上行刺,这般严重的罪名!” 秦婠闻言皱眉想了想:“只能说你撞到了枪口上,那日本宫与殿下起了龃龉,起因便是男女之事,他忽然领会了将心比心,知晓你和其它人的存在,会让本宫心里十分不舒坦,故而那日将你打发之时,简单粗暴了些。” 宝云:…… 突然有点饱,是怎么回事? 看着这个浑身上下洋溢着幸福的女子,宝云心里有些酸溜溜的,还有一点想要破坏这种幸福的冲动。 秦婠也意识到,同她讲这些有撒狗粮的嫌疑,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好了,你要问的本宫已经回答,现在该你说了,你找本宫来,是要同本宫说什么?” 宝云闻言收回了思绪,静静的看着秦婠,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寻娘娘前来,是想同娘娘做一笔交易。” 秦婠闻言皱了皱眉,她自认为没有可以让宝云贪图的,便开口道:“愿闻其详。” 宝云看着她道:“如今正值夏初,各地爆发了旱灾和蝗灾,其中以秦地最为严重,这事儿娘娘知道吧?” 秦婠点了点头:“知道。” 宝云淡淡道:“但娘娘不知道的是,这只是一个开始。” 听得这话,秦婠心里咯噔一声,宝云这话…… 难道她是重生,或者是这个位面的后来的穿越者?她能够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秦婠脑洞大开,宝云却以为她的沉默是因为不信她的话,便开口道:“娘娘莫要不信我所言,这些只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而已,夏初会爆旱灾和蝗灾,乃是往年都会发生之事,可今年上报来的灾情却尤为严重,除了灾情的原因之外,更多的却是人为。” “灾情爆发之后,朝廷必然要派人赈灾,如今国库空虚,太子想要凑够赈灾银,势必要拿出私产或者在大臣身上想办法。若是前者,势必会削弱他的实力,若是后者,势必会弄的百官心生不满。更重要的是,这些灾银,最终却并不会落到灾民手中。” 灾银落不到灾民手中,或者只是一小部分到灾民手中,这种情况实属正常。 层层剥削,雁过留毛,这是历朝历代都会发生的事情。 只是这么一来,李澈的处境就会很糟糕,百姓怨声载道,百官心生不满,他简直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可这些事情,他却不得不做。 宝云看着秦婠的神色,一脸肃然的道:“殿下心有丘壑,自然知晓赈灾的弊端,想要破解此局,唯有两个办法,其一,赈灾之人是太子殿下的心腹,但这几乎不可能,因为此次灾情爆发之地甚多,且不说,太子殿下不可能将他的人全部暴露在明处,就是陆国公,也不可能让他这么做。” “娘娘不经朝堂之事,或许还不知晓,如今的朝堂,许多权利都不在殿下手中,殿下最多只占了十之三四,朝堂之上,还是陆国公为主。” 秦婠多少有所了解,她看着宝云道:“其一不可信,那其二呢?” 宝云轻轻笑了笑:“其二,便是太子殿下,代天子亲自赈灾!” 一国太子亲自赈灾,这事对百姓而言是莫大的鼓舞,如此一来,不仅能够破局,还能够在百姓之中获得名望,实在是一举两得之法。 然而,这么做却有弊端。 发生灾情之地,多有疫病相随,且不说这一路赈灾,路上会发生什么,就是万一在灾地遇上了疫情,这…… 秦婠想都不敢想。 秦婠哑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将本宫唤来,不会仅仅是为了告诉本宫,如今殿下处境艰难吧?” 宝云闻言笑了笑:“这,就是我要同娘娘做的交易了,我可以为太子殿下破局,不仅让他毫发无伤全身而退,还能告诉他,我们这些人在谋划什么。而我东西很简单,我要成为太子殿下的侧妃。” “呵。” 听得这话,秦婠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她看着宝云道:“我是不是平日里,都是不太聪明的样子?不然,你怎么会觉得,我会上这样显而易见的当?” 听得这话,宝云面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她有些怔忪的问道:“太子妃何出此言?” 秦婠笑着摇了摇头:“其一,我的夫君是太子,他能够在陆家的打压下,从一无所有到如今的局面,就证明他是个有能力的。那么难的困境他都渡过去了,如今这般局面,他自然也能渡过去。” “其二,他不是一个人,他手下有谋士,有拥戴他的官员,你能够想到的破局之法,他们岂会想不到?” “其三,便是你的目的。你费那么大的劲,受了那么多的苦,就图一个侧妃之位?即便这真的是你所图,那后面定然有后招。” 秦婠收了笑,看着宝云道:“所以,你的交易,在看来完完全全就是一场阴谋,而我不想上这样的当。当然最重要的是,我绝不会和其它女子分享我的夫君,所以不要说是侧妃,就是个妾,我也不会同意。你既然要做买卖,就得拿出真正能让我心动的东西来,而你开的条件,也要是我能接受的才行。” 宝云完全没有想到,秦婠竟然会这么回答她。 她有些目瞪口呆的道:“你就这般相信殿下的能力,就这般自私的因一己私欲,而将他陷入危险之中。” 听得这话,秦婠顿时皱了眉,她仔仔细细的看着宝云半响,忽然道:“你,是真的看上他了。” 她说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显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宝云微微一愣,深深看了秦婠一眼,而后自嘲的笑了笑:“太子殿下这样,深情又有能力的人,爱上他不是很容易么?” ------------ 第250章:只是坚持原则罢了 秦婠听得这话,很是没有形象的耸了耸肩:“那我就更不可能答应你了。” 宝云:??? 秦婠站起身来,看着宝云淡淡道:“你很奇怪,你的筹码是朝堂之事,是百姓之事,那你应该去找该找的人,而不是来寻我这么一个后宅妇人。你直接去找太子谈不是更好么?或许他不仅可以给你侧妃之位,说不定连太子妃的位置也可以给你。” 听得这话,宝云愣了:“你……你就这般善妒,这般自私,一点都不考虑到他的处境,甚至生命安危么?” 秦婠闻言皱了皱眉:“请恕我实在搞不懂你的逻辑,你的筹码该跟他去谈,只有他才能评断,你的筹码到底有没有用,你避开他来寻我,是个什么道理,真的不是觉得我蠢好利用么?” 宝云闻言顿时哑然:“你……” “小丫头,我告诉你一个道理。” 秦婠打断了她的话,看着她淡淡道:“这个世间,并不是你聪明就能将所有人都玩弄于掌心的,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你现在的处境,难道还不够说明道理么?” 说完这话,秦婠从她身上收回目光,转身朝外走去。 走出审讯室的门,她停了脚步,又回过身来看向宝云:“还有,想要一个男人,去为难他身边的女人永远都是下下策,更何况,我是他的太子妃,若我都能轻易被你煽动,那他也太过无能了些。” 宝云看着审讯室的门重新被关上,秦婠没来之前的势在必得,如今只剩下了苦涩。 她自认为,自己聪慧无双,有勇有谋,如果能够在李澈身边,定然会让他另眼相待,珍重待之。 可她却没想到,今日却被一个后宅妇人,一个空有美貌却毫无智谋的女人,给打击至此…… 秦婠出了审讯室,就看到青墨那一脸的复杂。 她眨了眨眼:“怎么?我没处理对?” 青墨闻言连忙摇了摇头:“属下只是突然觉得,比起那些自以为聪慧的女子,如娘娘这般,才是真的大智若愚。” 秦婠挑了挑眉:“我只是坚持原则罢了。” 青墨随着她朝外走,闻言略有些好奇的问道:“不知属下可否知晓,娘娘的原则是什么?” 秦婠笑了笑:“我的原则很简单,那就是信任和本分。我做好我的本分,对他给予足够的信任,朝堂之事我不明了,那我就不去参与其中,免得适得其反给他添乱,我信任他的能力,也信任他的为人,如果他真的需要宝云口中的东西,他自然会同我讲明。” 听得这话,青墨有些感叹:“这世间有太多自视甚高和自以为是,相反如娘娘这般的却是极少了。” 秦婠对他的恭维没有太大的反应,她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只是坚持原则和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罢了。 出了地牢,在外间的紫嫣和绿鸢就急急迎了上来,见秦婠神色并没有任何异样,这才松了口气。 绿鸢有心想问那宝云找秦婠所谓何事,但瞧着秦婠并不愿深谈的样子,便也作了罢。 青墨目送秦婠离开之后,当即几个闪身消失在了原地。 京城,某处隐秘的宅子屋内,朝堂不少官员齐聚于此,他们各个面上带着愁容,皆是一副苦恼不已的模样。 李澈坐在上首座,一只手轻轻敲击着木几,略略垂了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韩先生在他下首,抬眸道:“想要破解此局,除了殿下亲往之外,亦可寻一身份高贵之人,封其为钦差,以朝廷之名巡视灾区,发放灾银。” 刑部尚书廉柏羽闻言道:“韩先生言之有理,只是寻这样一个身份高又可靠的人实在太难,而且陆国公一派,定然会阻止钦差一事。” 一直未曾说话的李清忽然开了口:“我去,我来当这个钦差。” 李澈闻言抬眸看他:“不可。” “有什么不可的。”李清有些着急:“如今除了我之外,还有人符合条件,还有何人能够胜任?还是皇兄不信我?” 李澈还未说话,韩先生便道:“三皇子此言差矣,你与殿下相伴多年,又是亲兄弟,殿下岂会不信你?只是如今还不是你暴露身份的好时机,若是你此时暴露了身份和立场,静妃娘娘又该如何是好?” 听得这话,李清瞬间就颓了,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不能真的让皇兄去,中了他们的圈套。” 在场的人又开始重新讨论了起来,这时青墨入了屋内,俯首在李澈耳边低语了一会儿。 李澈闻言之后,眉眼展开,他收了手,转眸对青墨道:“先前还拿不准她到底知道什么,如今既然知晓了她的筹码,那便严加拷问,想要一个人开口,有的是办法不是么?” 青墨闻言领命:“属下知道怎么做了。” 李澈挥了挥手:“去吧。” 青墨领命而去,李澈转眸看向依旧在讨论的众人道:“此事孤已有人选,诸位不必讨论了。” 廉柏羽闻言有些讶异,开口问道:“不知殿下的人选是?” 李澈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摆,淡淡道:“孤的二皇弟,李翰。” 听得这话,众人皆是一愣,廉柏羽连忙道:“不可啊殿下!陆国公一派本就是为了二皇子在做嫁衣,殿下这般做,岂不是将功劳都让给了二皇子?岂不是正好随了陆国公一派的愿?!” 李清也是一脸难以置信,他愤愤道:“皇兄拿出了多年的积蓄,难道就这么白白送给了二哥?若真是如此,又何必自己出那么多银两,直接交给陆国公一派去做便是了!他们肯定乐意至极!” 唯有韩先生听得李澈的话后,没有立刻反对,而是沉吟了一会儿道:“属下以为,二殿下确实是个好人选。” 听得这话,众人都诧异的看了过来。 韩先生看向众人,开口解释道:“陆国公一派布下此局,是看准了殿下心系百姓,不会置百姓生死于不顾,他们要的,不是什么名望而是殿下的性命!此计不可谓不狠毒!” “但他们却忘了一件事,二皇子身上流着的,除了他陆家的血,还有大胤皇室的血。在这样的大是大非面前,在百姓的性命面前,朝堂的尔虞我诈都该暂且放在一边,殿下有如此觉悟,乃是大胤之福,天下百姓之福!” ------------ 第251章:唤大伯为殿下 一番话说的众人皆是哑然。 李澈看着众人,缓缓道:“孤要的是大胤昌盛,要的是百姓安居乐业,要的是兵力强盛,四方臣服。所有的一切权谋,都应该是以此为目的,孤不介意一时得失,退万步来说,若二皇弟能够做到,孤也愿意让贤。” “然而现在,二皇弟还做不到,孤挑起这个担子,也并非全然是为了自己,孤亦相信,二皇弟会与孤有同样的想法。” 廉柏羽等人闻言齐齐俯身拜下:“臣等誓死追随殿下!” 韩先生看着拜服的众人,又看了看一脸傲然的李澈,心中激荡。 他有多久未曾有过这种胸潮澎湃的时候,他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了,如今这一腔热血再次点燃,他想,这就是他一直所期待的明君! 于此同时的二皇子府内,李翰屏退了左右,坐在屋中一言不发。 陆雪在一旁看着他道:“表哥当真主意已定?” 李翰面上满是怒容,他看向陆雪怒声道道:“陆国公这是在拿大胤的天下做筹码,这是在置大胤百姓的性命于不顾!这是在动摇大胤的根基!他在拿天下黎民百姓的性命,去逼得皇兄以命换命!这样的皇位,即便得来了,我也没有脸面去坐上那个位置!” “我若是当真凭此坐上了那个位置,我还有何脸面苟活于世?!即便是下了九泉,我也没有脸面去面对列祖列宗!” 见他当真是动了怒,陆雪连忙让他小声些,而后压低了声音道:“我能理解表哥的心情,只是这事儿大伯那里心意已定,他就是要借着这次灾情,取了大表哥的性命,你若当真要破此局,还得私下与大表哥商量一番,才能行事。” 李翰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看向陆雪低声道:“时至今日,我终于明白,为何父皇对我不喜,为何他会说,我只是陆家的人,却不是他的儿子,我有时候都在想,这皇位我到底该不该争,若是我当真去争了,是不是等于拱手将这天下拱手让给陆家!” 陆雪闻言垂了眼眸,过了许久,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抬眸对李翰低声道:“表哥,有一事压在我心头许久,我一直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告诉你。” 李翰闻言抬眸:“何事?” 陆雪看了看门外,凑到李翰耳边低声道:“我怀疑,陆家就是前朝皇室。” 听得这话,李翰瞬间瞪了双眼:“表妹何出此言?” 陆雪压低声音道:“幼时我尚且顽皮,有一日与婢女躲藏嬉戏,不小心藏到了大伯的书房之中,我曾亲眼瞧见,与大伯书房议事之人,唤大伯为殿下。” 李翰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什么?!” 陆雪一把捂住了他的口,急急道:“表哥,你小声些!” 李翰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控制了下自己的情绪,拿开陆雪的手之后,低低问道:“你确定?” “就是因为不确定,所以我一直没敢跟任何人说起。” 陆雪压低了声音道:“但那跪拜的一幕,我始终记得,幼时我不懂这些,可也知道这是个大事,所以一直不敢对旁人言,随着我年岁渐长,这才明白殿下二字的含义,我越是回忆就越是后怕,这才起了心思逃离陆家。” 陆国公府的由来,众人皆知。 当年的陆国公,确实是前朝的护国大将军,这点毋庸置疑,可他的孙子呢?到底是不是他儿子亲生,是不是前朝皇室遗孤,这点恐怕只有他和上一任陆国公才知晓。 可若这一切都是真的呢? 李翰闭了闭眼:“母后她……” “姑母未必知晓此事。”陆雪低声道:“若大伯当真是前朝皇室,那他与姑母未必就是亲兄妹。” 听得这话,李翰自嘲一笑:“那可未必,或许她也是前朝公主,否则怎的会一心为了陆家。” 这一切都是有可能的,陆雪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得低低道:“所以表哥,你得考虑清楚。若你我猜测是真,如今的大伯当真是前朝皇室遗孤,若是姑母也是皇室遗孤,那你……” 后面的话,陆雪没有说,可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李翰身上流淌着的,就是前朝皇室,和李家的血。 由他来继任皇位,可得前朝众人拥戴,亦可得如今拥戴李氏众臣拥戴,全然可以避免一场改朝换代的浩劫。 李翰非但没有为自己身份特殊,为自己能得两方势力拥戴而感到高兴。 他凄楚一笑:“若是我荣登大宝,前朝岂不是兵不血刃就复辟成功了?” 陆雪看着他的模样,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只得沉默着长长叹了口气。 李翰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忽的收了笑,看着陆雪低声道:“你说,陆国公会不会自己复辟?!” 这个可能陆雪也想过,这也是她为何早早就与李翰定下约定,要逃离陆家的原因之一。 如果说,如今的陆国公,当真的前朝皇室后裔,那他与陆家蛰伏数十载,定然不仅仅是要让流着前朝皇室一半血的李翰登基为帝。 很有可能,这只是一个障眼法罢了。 更何况,陆皇后与陆国公,到底是不是亲兄妹,还尚未可知。 李翰飞快的思索着,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问道:“若是我没记错,国公世子,陆子昂现在并无官职?” 陆雪点了点头:“大哥自幼身子不好,深居简出,就连我也未曾见过几面。” 说完这话,她忽的瞪大了双眼:“表哥的意思是……” 李翰缓缓点了点头,肯定了她心中所想:“陆家先后出了两任皇后,元后乃是庶女,一心向着父皇并不受陆家所控,就连她所生之子也亦不受控,于是他们送了与陆国公所谓一母同胞的母后入宫为后,而后借着扶持我的名义,逐渐把控朝政。” “明着,他是为了陆家兴盛扶持于我,实际上却在为自己谋权,只可惜,等他能够操纵朝政的时候,皇兄已经长大,加上父皇相助,想要杀了皇兄已然不可能。若是他们谋划成功,我登基之后亦不过是个傀儡罢了,过上一段时日,他们自然可以轻易取而代之,亦如司马炎夺了王位建立了晋朝一般。” ------------ 第252章:发行国债 这个想法委实太过大胆。 陆雪低声道:“这只是猜测罢了,且不说时隔多年,我当年记得的是否有误,就算无误,那也只是我们的猜测罢了,无凭无据……” 说到此处,她的声音又低了几许:“更何况,我们即便有猜测有想法,也无能为力,因为我们根本无人可用。就算有,那些人也瞒不过陆国公府的耳目,当初救婠儿妹妹的例子便摆在眼前。” 李翰闻言顿时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他哑声开口道:“表妹放心,我绝不会再那般冲动行事,也绝不会重蹈覆辙。” 话音刚落,守在外间的小德子忽然大声道:“未经通报,谁允许你擅自入院的?!若是扰了主子,你可担当的起?!” 那内侍被小德子这么突然一声大喝吓了一跳,急急忙忙递上帖子道:“回德公公的话,这是三皇子差人递上的帖子。” 小德子伸手接过,挥了挥拂尘让他退下。 见那内侍走远了,这才敲了敲门,得了允许之后,推开房门进了屋。 李翰接过他递上来的帖子打开看了看,顿时气的甩到了桌上:“三弟也着实胡闹!如今国库空虚,赈灾银两都筹措不齐,他居然还邀我明日晚间去长乐坊饮酒作乐!” 小德子听得这话,面上表情也是一言难尽。 陆雪也是叹气:“三殿下也委实胡闹了些。” 小德子在一旁道:“那……奴才便回绝了?” 李翰气恼的道:“回绝他作甚?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少银子饮酒作乐,明日一并让他吐出来充入国库!”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今日的并无月色,到了夜间,竟然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从地牢出来之后,秦婠便入了书房,将自己的产业仔仔细细整理了一遍,又奋笔疾书了许久,若不是红苕催促,就连晚膳也险些忘了用。 今晚她没有早早入睡,而是坐在床头,捧着一本书看着,等着李澈归来。 或许是因着下起了小雨的缘故,李澈今日回来了早了些,他褪去略略打湿了的外衫进了内室,瞧见秦婠坐在床头,略有些讶异的道:“今日怎的还没入睡?” 秦婠放下书本下了榻,亲自替他备了换洗的衣衫:“我有正事要同殿下说,殿下先去沐浴。” 李澈以为她是要同他说宝云之事,便点了点头,临入里间之时停了脚步,回眸看向秦婠道:“不若,一边洗一边聊?” 秦婠:…… 这个大畜生,当她是三岁么?傻子都知道,一起去了哪里还会有聊的空闲! 她娇嗔的瞪了他一眼,嘟了嘟嘴:“殿下与其想这些,不若早些洗完聊完正事。” 看着李澈被噎了一瞬,秦婠好笑的挥了挥手:“快去吧,我等着你。” 李澈知晓今日是不能如愿了,当即转身入了内。 过了一会儿,李澈沐浴完出来了,秦婠拿着帕子上前,引着他在桌旁坐下,一边替他绞发,一边道:“今日我去见了宝云,这事你知道了吧?” 李澈微微点了点头:“你要同孤说的便是这个?你且放心,孤还用不着出卖自己的色相,来换取东西。” 秦婠的嘴角抽了抽,堂堂一国太子,将出卖色相说的如此自然,当真好么? 然而现在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问道:“宝云说的可是事实?我是说,国库不丰,殿下缺银子,筹措不出赈灾的银两,只能从百官身上想办法,亦或是自己拿私产填补的事儿。” 李澈闻言回眸看了她一眼,缓缓点了点头:“这个她倒没有骗你。” 秦婠也知道,宝云是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骗她的,她问也只是想让李澈亲口确认下罢了。 秦婠又问道:“我对国事不太了解,不知要充盈国库,有哪些办法。” 李澈开口答道:“想要充盈国库,无非是开源节流,开源之法,一是提高税收,二是增加国产,节流自是不必说了,上至军用开销,下至百官俸禄,一应花销,都在节流之列。然而此次事发突然,想要临时筹措银两,就只能从节流上想办法。” 秦婠明白了:“可是如此一来,定会损伤百官和各大世家的利益,这对殿下来说极为不利,所以殿下才会用私产去填了这个窟窿。” 李澈轻叹一声:“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事,左右孤当初打理私产,也是存了这一份念头。” “但此法并不可取!”秦婠放下帕子,来到李澈面前,看着他道:“殿下补的了一时,也补不了一世,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李澈闻言牵了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怀中,俯首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这也是特事特办罢了,待灾情过后,今年秋收之时国库便能充盈些。” 秦婠却不同意他的话:“可是此次充盈之后,难保不会有其它特殊情况发生,殿下的私产几年的盈利,才能抵上一回,若是再有特殊情况,殿下届时该如何办?” 这个问题李澈也考虑过,他沉默了一会儿,这才低低道:“若真的时运不济,孤只能去动文武百官和各大世家了。” 秦婠又问:“若再再有事发生,需要临时筹措银两呢?” 听得这话,李澈瞬间皱了眉,他本能的有些不想谈论这个问题,可看着秦婠面上的认真还是道:“若当真如此,唯有卖官卖爵。” 秦婠听得这话,长长叹了口气:“这会动摇国本,长期下去,后患无穷。” 这个道理,李澈如何不知,只是真到了那般地步,也是没有办法之事。 秦婠抬眸看着他,正色道:“其实除了殿下所说的办法之外,还有一办法,可以不仅应对一次灾情,还可以应对各种意外,临时筹措银两。甚至还能起到安定周边他国的作用。” 听得这话,李澈瞬间起了正色:“是何办法?” 秦婠一字一句道:“发行国债。” “国债?” “对,就是国债!” 秦婠从李澈身上下来,将自己今日写的东西取来,递到他面前道:“殿下瞧瞧这些,你一边看,我一边跟你说。” ------------ 第253章:骄傲的小模样 因着李澈瞧过秦婠写的企划书,故而他未曾小看她的能力。 再者,秦婠说的太过诱人,李澈接过她递上来的纸张,立刻认真看了起来。 趁着他看的功夫,秦婠在一旁为他解释何谓国债。 “国债,又叫国家公债,是以国家的公信为基础,按照债的一般原则,通过向社会筹集资金所形成的债权债务关系。说白一点,就是借钱以充国库。” “国债可设立期限,半年、一年、三年、五年不等,时间越长,利息越高,时间一到可凭债券连本带息取回银两。当然亦可以不取回,由国家暂时替他保管,直到他取回为止。国存一日,这银子便存在一日。” 秦婠看着李澈道:“你莫要小瞧了国债,看似只是借民间闲置银两,渡过难关,实际上却有大用。国债不仅仅可以向本国官员、百姓、世家发行,它亦可向他国发行,甚至是强制发行。” “大胤有附属国,亦有西凉这些虎视眈眈,时常骚扰大胤边境之国,每每大胤打赢胜仗,所采取的无非就是赔款和联姻,可如果一旦国债发行,我们可强制他国购买大胤的国债!” “如此一来,国与国之间的联系会更加紧密,若是他们又起歹心,他们得先考虑考虑国债的囤积金额,我不是专业的,但我相信,其中的妙处,你应该能够明白。” “国债发行,得考虑到偿还能力,初初发行之时,主要面对的还是大胤人士,但一旦上了规模、形成了公信力之后,这国债面对的就是附属国以及周边他国。甚至,大胤的国债能够成为附属国增加收入的手段。” 李澈听着秦婠的话,细细看着手中,她详细描述的国债用处,以及如何发行、发行所需要注意的事项,发行国债可带来的一系列好处等等。 他越是听越是看,心中越是震撼! 他比秦婠想的更多些,也更全面。他已经开始考虑,该如何让户部发行国债,如何在陆家虎视眈眈之下,推行国债之事。 他甚至已经在考虑,待国运昌盛之后,如何将国债利用好,成为牵制他国的手段。 秦婠见他一直不说话,就那几页纸也看了半天,以为他是领会不到国债的重要性,略有些着急的道:“你信我!国债并不是杀鸡取卵之事。只要控制好发行量和发行时间,它甚至是一件利国利民之事!” “国债不仅仅可以应急,以及牵制他国,国债发行之后,还会增加国人凝聚力,以及大胤与皇室的公信力,其中大有作为!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得是政治清明,大胤各部门运转正常。” 秦婠伸手握了李澈的手腕,言词恳切道:“我知道你如今处境微妙,国债之事当真要推行,会有很大的阻碍,但这真的比你用私产填充国库,向文武百官开刀,增加赋税甚至是卖官卖爵来的强多了!” 李澈从纸张上移开目光,转眸看向秦婠,凤眸里是满满的光亮。 他一把将秦婠搂入怀中,紧紧的抱着她,略有些激动的低声道:“婠儿,孤娶了你,当真是这一生做的最为正确之事!孤无比庆幸,当初那一掌没有劈晕了你,也无比庆幸,你选择下药之人是孤,而不是旁人。” 秦婠:…… 阿西吧,她就知道,当初那一掌他是故意的! 李澈紧紧的抱着秦婠,恨不得将其嵌入骨血之中。 直到秦婠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他这才放开了她。 然而不等秦婠缓口气,铺天盖地的吻又覆了上来。 今日的李澈格外热情和卖力,秦婠险些都要怀疑,她是不是会被他弄死在床上,如果真的如此,她肯能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因为太子太过宠爱,而死在床事上的太子妃。 唉…… 如果她的事情能够写成一部小说,书名她都想好了,就叫:太子太爱我了怎么办。 最后,秦婠是体力不支昏睡过去的,待秦婠入睡之后,李澈怜爱的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起身下榻,轻手轻脚的穿好了衣衫。 他拿起桌上秦婠写好的东西,来到屋外,对小全子低声道:“将韩先生唤来书房议事,再让青墨将李清给带过来,切莫让任何人发现。” 小全子应了一声,招来远处的内侍,将手中油伞递给他,自己急急忙忙小跑着消失在了雨夜之中。 雨下了半夜,淅淅沥沥最是适合入眠。 连着几夜的殚精竭虑,李清几乎是倒头就睡,然而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无边的夜色,还有青墨那张冷脸。 李清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回半夜被捞起来了,他看着青墨道:“青墨啊,爷跟你打个商量行不行?” 青墨低头看了他一眼:“三殿下请说。” “你捞我出来的时候,能不能用背的,别用抱的?” 李清一脸的怨念:“每次我被你抱着,总感觉自己像个娘们。平日里倒也罢了,忍忍也就过去了,可今儿个乃是雨夜,这雨糊了爷一脸你知不知道?!” 青墨:…… 最终,青墨还是听了李清的建议,在他一脸怨念下,将他背到了身后。 李清报复似的将满脸的雨水,在青墨背上擦了个干净,这才任由他背着自己,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太子府的书房。 刚刚一进书房,李清还没来的及大声招呼,韩先生便将几张纸塞到了他的手中:“三皇子好好瞧瞧这个。” 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李清挑了挑眉,略略有些兴奋:“皇嫂又有了什么新奇的点子?” 书桌后的李澈显然心情极好,闻言之后,甚至薄唇还带了笑:“你先看看再说。” 李清寻了个椅子坐下,借着屋中的灯火,细细看了起来。 他越看越慢,越看越是心惊,到了最后,震惊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 拿着纸张的手都有些颤抖,他抬眸看向李澈道:“这……这……,大哥!你这是捡了宝啊!难怪皇嫂都嫁给你了,二哥都舍不得放手!” 若是以往,李澈听得这话定然会恼,但今日,他听得这话非但没有恼,反而略略有了一种叫做骄傲的情绪。 他甚至心情极好的轻哼了一声:“不放手又如何,婠儿今生只会是孤的人。” 韩先生闻言,轻笑着摇了摇头。 李清:…… 皇兄,你要不要拿个镜子照照自己,看看自己现在骄傲的小模样? ------------ 第254章:扬眉吐气 看是不可能看的,骄傲也是不可能承认的。 李澈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脸色顿时严肃起来:“婠儿提出国债一事,确实大有可为,其用处也着实精妙,只是这利该算几何,发行时间与量,以及如何防止伪造,都需要仔细思量。” 韩先生点头:“此乃大事,我等若要推行,务必要思考的事无巨细,让陆国公一派即便有心想要阻止,也无力挑出毛病来。” 李清又翻了翻手里的几张纸,抬眸对李澈道:“此事需要户部配合,才能够算出具体的数值,可问题是,户部我们没有人啊。” “不需要有人。” 李澈淡淡道:“户部那几个都是老学究,整日里同银子打交道,因着国库常年空虚,他们都是一两银子恨不得掰开成二两来用,陆国公也曾打过户部的主意,可一旦牵扯到银子,户部那几位态度就微妙了。” “故而国债一事,只要同他们好生讲明利弊和用处,他们会比任何人都赞成。” 听得这话,李清忍不住笑了笑:“这便是穷亦有穷的好处。” 李澈闻言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李清顿时摸了摸鼻子不说话。 “属下倒以为,此时乃是推行国债的最佳时期。” 韩先生抬起眸来,看向李澈和李清道:“殿下此次拿私产填充国库,不若就直接推行国债,用私产买国债,一来可做表率之用,而来也名正言顺的凑齐赈灾银两,免得拿出那么多银子,还要被有人之人诟病诋毁。” “对!” 李清一拍大腿:“皇嫂这个国债来的极是时候,此时不推更待何时?皇兄带头购买国债,咱们的人或多或少亦会追随,再将此事往民间这么一推,那些商人只要不是傻子,都会愿意拿出银子来博上一搏!” 韩先生点了点头:“就是论事,购买国债的,除了重利和喜爱投机的商人之外,相信许多爱国之士,与有志之士亦会购买,只要第一批国债偿还成功,往后就不难了。太子妃这主意出的正是时候!” “孤亦是这般认为,所以才会连夜将你二人召集于此商议。”李澈开口道:“明日早朝,便当朝议论此事!” 这一夜,三人都没有歇下,韩先生将近几年户部的统计文书都翻了出来,三人彻夜商讨,拟定了初步的计划。 翌日一早,还未上朝之时,李澈便先行出门去了九卿房,在九卿房内堵了户部尚书、户部左侍郎和户部右侍郎三人,言简意赅的同他们说了下国债之事。 这三人不愧是整日里同银子打交道的,带李澈说完国债的用处,以及往后国债能够发行去周边国家之时,户部这三个老学究,顿时眼睛就亮了起来。 李澈趁此,将连夜整理出来的初步方案交给三人,三人连忙坐下仔细核算之后,给了李澈肯定的答复。 发!立刻就发! 只是这具体的利息还得细细算过才行。 李澈看向户部三人道:“此事待当朝商议定下之后,孤会率先购买以做表率,三位大人若是有意,不妨也购买一些,银子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做表率之用。” 户部三人互看一眼,均点了点头。 户部尚书萧长鸣道:“其实即便殿下不说,老臣也会购买,此国债能够解赈灾之急,救百姓水火,臣等义不容辞。” 李澈心里知晓,萧长鸣这个老学究,如今说的冠冕堂皇,可若不是有利可图,当真要他拿出银子来赈灾,他比谁都会哭穷。 但不管怎么说,有他做表率,国债推行之事就要容易的多,毕竟户部本就是管银子的,他们比谁都清楚,这其中到底有没有利。 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李澈闻言之后,后退一步,朝三人拜下:“孤替大胤百姓,谢过三位大人!” 户部三人急急忙忙将李澈扶起,户部这些年,因为银子短缺,不管是何人提出花销,他们都要阻上一阻,即便是不得已的花费,他们也是能砍则砍,时日一长,这人缘自然不好。 虽说明面上,都是你好我好,同僚一场都过得去,可私底下,谁不说他们一声老抠门,就连同僚之间的往来,他们也是最少的。 如今被李澈这一拜,多多少少有了一种被重视之感, 不容易啊,他们终于有一次不是花银子,而是筹集银子了! 户部三人,顿时感觉自己扬眉吐气。 国债之事,打了陆国公一派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提出的种种反对意见,李澈都还没来及开口,户部几个老学究,就脸红脖子粗的跟他们争论起来。 不管怎么说,户部毕竟是专业管钱银的,几个数据一说下来,路过公共一派顿时哑然。 陆国公站在朝堂之上,看着一脸淡然,早已胸有成竹的李澈,便知道国债之事已经势在必行,他根本无力阻止。 不仅是因为他根本找不到,一个能够站得住脚的反对理由,更是因为,国债从长远角度来看,确实是一步对大胤极为有利的好棋。 而他身边这些追随的人,归根结底,多半还是大胤的官员,他们可以跟随他换个储君换个皇帝,但他们绝不会反对明知对大胤有利之事。 即便反对,也是做做样子罢了。 说来说去,还是实力不够,还没有到他能只手遮天的地步。 散朝的时候,太子一派各个扬眉吐气,互相讨论着,能拿出多少银子来买国债。 陆国公一派的人,先前在朝堂上争的是面红耳赤,可下了朝一个个却很淡定,瞧见他们欢喜的模样,心里默默盘算着 要不,等国债真正发行的时候,也来买点? 毕竟连萧长鸣这样的老扣,都拿出棺材本来了,这国债确实有利可图啊。 就在国债一事进行顺利的时候,秦婠正盘算着,待到海棠坊新品上市之后,是不是该在府里办个小宴,邀些相熟的人来聚聚,联络联络感情。 一来,李澈如今处境艰难,她虽帮不上忙,但也可以搞一搞夫人外交,自古以来,枕边风都不可小觑。 二来,她也好借此机会,感谢下宁王妃等人,毕竟宁王妃那一盒金瓜子,她是实实在在受益了的,再者说她成为太子妃后,若是一直不与人往来,怕是要被扣上一个,攀了高枝就目中无人的帽子。 ------------ 第255章:求娘娘开恩 只是眼下秦地有灾,大操大办显然不合时宜,若要办,也当是一切从简。 如今立夏已过,荷花开的正艳,太子府后院的花园,正好有一大湖,荷花正好,不若就办个赏荷宴好了。 秦婠默默将此事列入了执行计划,准备等李澈回来的时候,跟他商讨商讨。 就在秦婠想着这事儿的时候,外间却响起了嘈杂声,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哭喊:“奴婢求见太子妃!奴婢求见太子妃!” 秦婠闻声让紫嫣出去瞧瞧,到底发生了何事。 很快,紫嫣便回来了,一脸的厌恶道:“立容、丽婉和玉贞求见娘娘,说是请娘娘开恩,饶了她们。” “饶了她们?”秦婠皱了皱眉:“这话从何说起?” 紫嫣很没形象的朝天翻了个白眼:“还能因为何事?还不是因为,她们干不下去了呗,管事嬷嬷给她们派了下等宫女的活计,这几个人,前些日子还一脸倔强的说要坚持到底,这才几天就受不住了。” 红苕在一旁恼道:“她们自己的选择,关娘娘何事?说什么求娘娘饶了她们?这话传出去,指不定旁人以为,娘娘是怎么虐待她们了呢!” “可不就是!”绿鸢闻言也恼了:“当初娘娘给了她们那么多选择,也劝过她们,明明是她们自己要留下的,如今却怪在娘娘头上,说什么娘娘开恩,简直不可理喻!” 青衣在一旁道:“娘娘,要不奴婢去打发了她们?” “不必。”秦婠淡定的摆了摆手:“将她们几个叫进来,我倒要看看,她们要我开什么恩。” 玉贞、立容和丽婉,哭哭啼啼的进了门,一见秦婠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她的面前,不等秦婠发问,这三个人就砰砰砰的给她磕起头来。 一边磕一边哭喊着:“求娘娘开恩,奴婢们知道错了,还请娘娘饶了奴婢。” 听得这话,红苕紫嫣她们四个顿时就更恼了。 紫嫣忍不住道:“三位还请慎言,娘娘从未曾苛待过你们,何来饶了你们这一说?你们再这般胡言乱语,坏了娘娘清誉,还请从哪来的回哪去!” 听得紫嫣这话,玉贞三人身子顿时就是一抖,然后又砰砰砰的给秦婠磕起头来。 这回道是不敢喊什么,娘娘饶了奴婢,只一个劲的在喊娘娘开恩。 秦婠也皱了眉头,只觉得这三个人不但脑子不好,而且情商低到令人发指,她们以为,省去了娘娘饶了奴婢这话,就没问题了? 求娘娘开恩,这话跟求娘娘饶了奴婢,又什么区别? 秦婠有些生气,便没有搭理这三人,任由她们磕着,毕竟这三个都是极为爱惜自己的,除了一开始磕了两个响头之外,其余的也就坐坐样子。 弯腰再直起来,就当她们做运动了。 秦婠接过红苕递上来的茶,闲适的靠在软垫上慢慢品着,或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以往不爱喝绿茶的她,如今越来越喜欢时不时喝上几口。 改明儿,弄些枸杞红枣柠檬的什么,煮点花茶凉着,天渐渐热了,喝些冰凉酸甜口的,最是适宜。 玉贞、立容和丽婉,这三人磕了半天,见秦婠一点都不为所动,不由互相看了一眼,渐渐放缓了动作。 秦婠这才放下茶盏,看向这三人道:“磕够了也喊够了,就好好说说本宫到底拿你们怎么招了,你们要本宫开恩?” 丽婉、立容和玉贞,三人直起身子低了头。 这些日子的遭遇,让她们三个心里有了惧意,再不敢像之前擅闯书房那般,凭着一股劲莽撞行事了。 秦婠看着这三人,如今的她们穿着下人的衣衫,面上都有着几分憔悴,发髻也不如以往一丝不苟,显得有些杂乱,不用想也知道,这三人定是吃了苦头,然后便以为这些苦头都是她安排的,故而这才求到了她面前。 怎么说呢,职场是个小社会,这太子府亦是如此,她的态度决定了底下管事嬷嬷,和其他人对这三人的态度,故而严格说来,她们所受的苦,与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干系。 “既然你们没什么可说的,那就别在本宫面前杵着了。”秦婠挥了挥手:“退下吧。” 立容。丽婉和玉贞,听得这话顿时就急了,她们好不容易瞒着管事嬷嬷,跑到了主院来,怎么能就这么被赶回去? 立容抬眸看向秦婠,急急道:“奴婢说,奴婢说!” 秦婠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略有些懒洋洋的道:“说吧。” 立容立刻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原来她们三个选择留下之后,管事嬷嬷给了她们一个三等丫鬟的身份,安排的活计是打扫庭院。 这三人都是官宦之家出身,虽说家中官也不大,可在家中的时候也都是有丫鬟婆子伺候着的,哪里做过这等活计。 但三人都还念着,熬一熬,总有一天太子总能瞧见她们的好,便想着徐徐图之,倒也按捺了下来。 可她们却忘了自己细皮嫩肉,哪里经的住干打扫的粗使活。 地扫的不干净不说,还没扫多久,手上便起了泡。 管事嬷嬷瞧着也是无奈,便让三人去浣洗衣衫,自然也不敢让她们洗主子的,就让她们洗下人的衣衫,毕竟下人衣衫结识,即便洗破了洗的不干净,也没什么大问题。 这三人选择留下的目的,是勾引李澈,若是她们当真接了浣洗的活计,屈辱不说,还整日里就闷在浣洗处,根本没有见着李澈的机会。 于是这三人就不干了,她们到底还有几分脑子,知道自己跟管事嬷嬷对着干,肯定没什么好下场,于是便使了银子,让管事嬷嬷给她们安排一个能走动的活计,最好是能前院后院都能走动的。 管事嬷嬷看着这三人递上来的珠钗,笑的很是和蔼。 她当即便点头应下:“你们都是女官,安排你们浣洗下人衣衫的活计,确实有些不妥。你们要的前后院都能走动的活,我这里还真有一个,只是一下子安排三个有些困难。” 听得这话,立容、丽婉和玉贞,顿时眼睛一亮,很是识趣的每人又给管事嬷嬷送了礼。 管事嬷嬷收了这三人的礼,笑了笑道:“这样吧,你们便去倒夜壶和恭桶好了,如此一来,前院后院,都去得!” ------------ 第256章:放奴婢们归家 倒夜壶和恭桶?!! 立容、丽婉和玉贞三人,听得这话险些晕了过去! 她们使了那么多银子,放低了身份,低三下四的跟一个奴才说了那么多,最后竟然让她们去倒夜壶和恭桶?! 立容和玉贞两个人瞬间火冒三丈,这两个在家中有亲娘护着,入宫也没受过宫中规矩的毒打,性子还是有些小骄纵的,听得管事嬷嬷的话后,当场就要发作起来。 一旁的丽婉赶紧拉住了她俩,朝管事嬷嬷笑了笑道:“嬷嬷,请容我们三个商量商量。” 管事嬷嬷轻哼了一声,看着三人道:“前院和后院是分开的,殿下从不用婢女,若不是太子妃进了府,殿下也是从不入后院的。看在你们给了孝银的份上,我这才冒着风险给你们安排了这个活计,你们若是不干,那是最好不过,也省的我冒了风险。” 说完这话,她又看了三人一眼:“你们快些商量,晚膳之前给我个答复,我也好做安排。” 看着管事嬷嬷离开的背影,立容气不打一处来,当即轻啐了一口:“我呸!还孝银,她也配!” “真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一个奴才也敢骑到我们头上撒野了!” 玉贞也是气到不行,说完这话之后,转头就朝丽婉道:“你刚才拉着我们作甚?难道我们还当真要去倒夜壶和恭桶不成?!” 丽婉连忙朝玉贞和立容陪了个笑脸,压低了声音道:“两位姐姐,你们莫不是忘了咱们留下的初衷了?怎的当真像个丫鬟一般,开始计较起活计来了?” 听得这话,玉贞和立容顿时不说话了。 丽婉语重心长的劝道:“咱们的目的是太子爷,可现在咱们一直被困在后宅,主院咱们又进不去,前院更是连走动的机会都没有,那咱们留下来又有何用?倒恭桶和夜壶这事儿,虽然腌臜,但好歹前院和主院咱们都能进的去啊,碰着太子爷的机会不就大多了么?” 一番话,说的玉贞和立容都有些心动。 立容皱了皱眉头道:“可咱们若是做了这倒夜壶和恭桶的活,浑身上下定然臭的很,即便遇着了太子爷,怕是也只有被嫌弃的份。” 玉贞点了点头:“可不就是,你想想,咱们拎着个恭桶,就算遇着太子爷,定然也会被赶的远远的。” “但这好歹是个机会。” 丽婉劝道:“总比在这东苑,连见着太子爷的机会都没有来得强。再者说了,或许咱们去的时候就遇到太子爷了呢。” “太子妃那般善妒,太子看在新婚和兴安侯府的面上多有宠幸,可心里头定然是恼的,咱们去的时候打扮的好些,到时候再诉诉苦,这不就是水到渠成?” 玉贞和立容听得丽婉的一番分析之后,不由就被说动了,于是三人禀了管事嬷嬷,接了这倒夜壶和恭桶的活计。 倒夜壶和恭桶,也是有时辰规矩的。 都是在巳时,而且得是在主子不在的时候,从偏路走。 立容、玉贞和丽婉,知晓这个时候太子定然不在后院,便每日精心装扮着,先去前院干活。 她们忍着恶心和恶臭,辛辛苦苦了好几日,莫说是李澈的面了,就是李澈的衣角就没见着过。 如此一来,立容和玉贞不免就开始埋怨起丽婉来,觉得都是她出的馊主意,将她们给害了! 丽婉得了埋怨,又是委屈又是恼怒,恼怒的是明明这两人自己同意的,如今瞧不见太子便将所有过错都推到自己头上,委屈的是她也有倒恭桶和夜壶的好么? 然而她心里更多的却是不甘,她为了太子,连恭桶和夜壶这么腌臜的活都干了,怎么能连个衣角都没瞧见?! 丽婉心头对立容和玉贞颇多恼怒,可眼下三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活计也需要三个人一起干才能干的完,她也只得好生劝着哄着,如此又过了几日。 终于,立容和玉贞彻底受不了了,她们无比后悔当初选择留下来。 当初若是她们选择回家该有多好,她们还年轻,家中娘亲也是在的,领些银子回去之后,还能嫁个好人家,怎么招也比在这里,每日跟屎尿恭桶打交道,搞的旁人见着她们都躲的远远的来的强! 心高气傲的人在走背字的时候,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迁怒。 立容和玉贞顿时将满心的怨气发泄在了丽婉身上,而丽婉也是受够了这些,三人爆发了一次剧烈的争吵。 立容和玉贞说丽婉心比天高,不仅自己甘愿倒恭桶还忽悠着她们一起,害了她们两人。 而丽婉却说,明明是她们自己心中有贪,自己选择了这腌臜的活计。 三人吵来吵去,最后开始互揭老底,甚至开始厮打起来。 她们在下人房闹的不可开交,自然惊动了管事嬷嬷。 管事嬷嬷二话不说,将三人关了起来,还断了她们的饭食和水。 三人一开始被关在一起,还有力气继续争吵,可渐渐的又累又饿又渴,连吵架的力气都没有了。 三人越想越委屈,到了晚间的时候,哭成了一团,一个个说着自己有多后悔,当初就该选择领了银子回家去。 三人越哭越觉得后悔,玉贞便道:“我受不了了,明儿个一早我就去求太子妃放我回家!” 立容闻言也道:“我跟你一块儿去求太子妃。” 丽婉虽心比天高,可如今也意识道势必人强的道理,挣扎了一番之后,也决定去求秦婠,放她回家。 这三人同秦婠说的时候,自然不会说的那般详细,只说那管事嬷嬷如何欺辱她们,还让她们去倒夜壶和恭桶。 玉贞抽抽搭搭的道:“娘娘,奴婢们也是官宦家小姐出生,这活计奴婢们真的是干不下去了,还求娘娘开恩,放奴婢们归家。” 听得她们三人说倒恭桶和夜壶的时候,秦婠很不厚道的露了笑容,她以袖遮面压下笑意,这才轻咳了一声道:“当初可是你们自己选择留下来的。” 丽婉朝她磕了个响头,看着她哭着道:“奴婢们当初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望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奴婢们,求娘娘开恩,放奴婢们归家!” ------------ 第257章:赐你个新名字 这话听得秦婠很不舒服。 说实话,给些银子去内务府求个情,放她们回去只是小事一桩。 可给她们机会的时候,她们不要,心怀不轨的非要留下来,如今吃了苦头了,就又要回家了,还口口声声说着饶了他们,放她们回去。 这是求人的态度么? 好嘛,就算撇开态度不态度的不谈,她们是不是也太拿自己当根葱,觉得她好说话了? 想留便留,想走便走,想抢她老公就抢,抢不到了就来说求她饶了她们,凭什么? 她们把她当成什么人了?她心胸有那么大的么?! 她只是个B罩杯好么? 秦婠皱了眉头,看着这泪眼婆娑的三人,冷冷的道:“当初本宫与殿下新婚,一时心善要给银子向内务府讨个人情,送你回去也不无不可,可你们并不领情,非要留下。如今已是晚了,本宫能做的,最多也是将你们送回宫里去。” 听得这话,玉贞顿时止了哭泣,一脸震惊的看着秦婠:“可娘娘当初不是说,奴婢们可以选择回去的么?怎的如此出尔反尔?” 这话一出,青衣顿时怒声道:“放肆!娘娘岂容你们诋毁!” 玉贞被青衣这么一呵斥,顿时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娘娘恕罪,奴婢一时情急,口不择言,还望娘娘恕罪。” 秦婠冷哼了一声,看着这三人道:“你们到现在还弄不清自己的身份,且不说你们如今只是奴婢,就算你们还是在各自府上,本宫若要处置你们,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本宫心善,却也不是慈善,好生同你们说时你们不听,如今来指着本宫不计前嫌,再费心费力的将你们送回去,你们将本宫当成了软柿子不成?!” 秦婠的话,与她们三人想的完全不同。 听得这话,丽婉、玉贞和立容都惊了。 丽婉一脸不敢置信的道:“可……可娘娘说过,奴婢们是可以选择回家的呀。” 秦婠闻言冷哼一声:“本宫说那句话时,你们还未曾做过什么,从你们选择留下那一刻起,就已经明确的告诉本宫,你们想要勾引太子,想要同本宫争宠。” “本宫是不是同你们说过,本宫是个善妒的,你们已然选择了与本宫作对,如今还要来让本宫不计前嫌,为你们费心费力讨人情送你们回家?你们这是有多大的脸,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一番话,说的立容、玉贞和丽婉不知如何辩驳,只会喃喃道:“奴婢……奴婢……” 秦婠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的看着她们道:“按理来说,你们不过是奴婢,本宫不高兴将你们打杀了也是可的,但本宫心善,既然你们已经寻到了这儿来,本宫便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要么送回宫中,要么就留在府中继续为奴为婢,此次乃是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本宫没那般好的耐心,听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变卦,你们看着办吧。” 听得这话,立容、玉贞和丽婉三人,顿时不说话了。 秦婠懒得等她们太久,在她看来,这几个人本就是多余的,她给过她们机会,提早回去,是她们自己放弃了的。 如今哪里来的送回哪里去,这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毕竟是想跟她抢老公的人,以德报怨的事儿,她还做不来。 等了一会儿,见她们三人还不说话,秦婠耐心告罄:“既然你们不愿意选,那就这么遭吧,该回去当差回去当差。” 回去当差? 继续倒夜壶和恭桶,跟屎尿打交道?! 立容立刻抬起头来看向秦婠道:“奴婢,奴婢选择回宫。” 玉贞也开口道:“奴婢也选择回宫。” 唯有丽婉没有说话。 秦婠看向丽婉道:“你呢?” 丽婉犹豫了许久,宫里就只有陛下一个男人,其余的要么是太监,要么就是,还是孩童的皇子,一旦回宫,等于就是再无出头之日。 可回宫,好歹还能盼到二十给放回去,但若不回宫就留在太子府,怕是这一辈子都要留在这儿了。 丽婉很是挣扎,一边是熬个几年成了老姑婆被放回去,一边是还有一丝可能,但也有可能这辈子就只能当个奴婢。 秦婠没有那么好的耐心,等她考虑完,见她不回答便道:“本宫再问你最后一次,是留下还是回宫?” 丽婉抬眸看向秦婠:“奴婢……奴婢……” 她奴婢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秦婠便懂了。 她深深的看着丽婉,微微挑了挑眉:“看来你是选择留下了,既然如此,本宫便赐你个新名字,就叫思春吧。” 丽婉听得这个名字,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一旁紫嫣青衣等人,瞧着她的眸色,都带了几分轻蔑。 秦婠看着她道:“怎么?不满意本宫赐的名?” 丽婉……哦不,思春咬了咬牙,低头道:“奴婢不敢,奴婢谢娘娘赐名。” “行了,本宫乏了,下去吧。” 秦婠挥了挥手,对紫嫣道:“带她们下去,要回宫的让她们收拾收拾,送到全公公那去,至于思春,交给管事嬷嬷变成,往后将主院看牢些,别什么人都能来吼一嗓子。” 紫嫣压着笑,躬身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说完,她便领着三人退下了。 她们一走,红苕就忍不住道:“真是犯贱,娘娘给她赐名叫思春作甚,直接就赐名犯贱好了。” 秦婠闻言打了个哈欠:“我如今好歹是个太子妃,身份摆在这儿,有些字就不能从我口中说出去,显得我粗鄙。思春这名字,就很到位了。” 红苕想了想也是,瞧着秦婠略有疲惫的模样,忍不住心疼道:“殿下也真是的,成婚这些日子,就没让娘娘好生休息过。” 饶是秦婠老脸皮厚,听得这话,还是微微红了脸。 她轻咳了一声:“传膳吧,我有些饿了。” 青衣在一旁道:“您用了早膳这才不到一个半时辰,怎的又饿了?莫不是身子亏了?照奴婢说,娘娘就不该太纵着殿下,如此索需无度,娘娘怎的受得住?” 秦婠:…… 田也是要面子的,她受得住! 真的。 ------------ 第258章:这杯酒,孤敬你 不管秦婠如何强调自己有多身强力壮,困倦和饿只是因为中午到了,跟肾虚一点关系都没有,紫嫣她们还是在午膳的时候,让小厨房添了几道滋阴补阴的药膳。 秦婠生无可恋的吃完,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叹了口气:“我若是胖了,都是你们几个害的。” 红苕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笑着道:“胖些才好呢,胖些那叫富态,才符合如今您的身份。” 青衣也在一旁笑着道:“娘娘若是胖了,那定然是一直闷在院子里的缘故,等殿下忙完这阵,让他每日拉着您去散步,就如同当初在小县城的时候一般。” 秦婠闻言连忙摆了摆手:“还是免了,如今这天渐渐热了起来,在胖和出去之间,我还是选择胖。” 听得这话众人都笑了起来,自家娘娘是个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主,让她每日去散步,可真是为难她了。 这厢其乐融融,那厢李澈与众人忙着定下国债,以及筹措银两事宜。 国债已经定下,如今就是认领的问题,灾情刻不容缓,自然不能等国债发行了,再来筹措灾银。 与户部商议一番之后,户部同意先让朝臣认领份额,将银子拿出来,由户部登记在案,到时候国债发行了,再按照银两配上份额。 银子李澈是早就备下的,但国债之事一出,朝臣纷纷拿出银子认购,且不说陆国公一派,就是太子一派,众人筹集出来的银子,就远远超出了赈灾所需。 户部三人乐的见牙不见眼,整个户部门庭若市,李翰在朝堂之时虽是一言未发,但回去之后,立刻就让小德子拿出了全部私产,交到了户部手里。 户部一下子多了一个月都不止的税银,反而有些慌。 李澈对他们道:“银子就收这一日,待你们核算出国债发行的量,以及利息和发行时间之后,再说。” 得到消息的陆国公一派,有些坐不住了。 这国债明摆着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谁会跟银子过不去? 再者说,这不仅能挣银子,还能搏好名声,傻子才不愿意好吧? 更何况,二殿下都出银子了,他们还顾忌个啥? 户部三人没想到,消息放出去之后,收的银子反而一下子多了起来,一天下来,整整多了一个季度的税银,这着实将三人吓的够呛。 生怕还不起这些银子,整个户部上下几乎全部出动,通宵达旦。 华灯初上的时候,李翰出了二皇子府,应约来到长乐坊。 不管外界如何风雨飘摇,长乐坊内依旧是一派歌舞升平醉生梦死的景象。 李翰年少的时候,有些轻狂,也是这长乐坊的常客,可如今再来这长乐坊,却有些恍若隔世之感。 小海子将他领到一个僻静的雅间,为他开了门,便守在了外面,小德子看见了门内那个冷峻的俊脸,便急急忙忙低下了头,自觉的站在了另一边。 与小海子一左一右,像极了两个门神。 身后的门被关上,李翰看了眼坐在席间的李澈,没有说话。 李清热情的朝他招手:“二哥,这边坐。” 李翰闻言,这才来到一旁坐下,正坐在李澈的对面。 李清笑着给他斟酒:“不管是从身份上,还是大小上,今儿个都不该是我坐**,可谁让今天我是付银子的人呢,就暂且委屈大哥和二哥,坐我下了。” 李翰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闻言轻哼了一声:“你胆子不小。” 这话不知道是指,李清让他和李澈坐下首,还是指李清瞒着他组了这个局,将他诓骗过来的事情。 李清摸了摸鼻子:“哎呀,都是自家兄弟,一起喝喝酒看看美人,联络联络感情,有什么不好的。” 听得这话,李翰朝李澈看了过去,淡淡道:“这世间最美的美人已经入了太子府,其余的,都已经入不了我的眼。” 这话一出,李清的笑就僵在了脸上。 李澈一直垂眸慢慢饮着酒,听得这话,忽然抬起头来,看向李翰道:“二弟说的不错,这世间最美的女子确实已经入了孤的太子府,也已经与你无关。” 李翰听得这话,顿时眯了眼。 硝烟味四起,李清嘿嘿干笑了两声:“大哥和二哥眼光如此一致,真不愧是亲兄弟!” 李翰轻嗤了一声:“有没有关系,如今还尚未有定论吧?若是此次大哥亲自前往赈灾,或许三年之后,就和我有关系了呢?” 一般守孝也就是三年,李翰这话,没明摆着说,李澈这次是有去无回了。 李澈冷哼一声,一双凤眸冷冷的看着李翰道:“你且放心,即便是孤亲自赈灾,你也绝不会有那个机会。” “那可未必。”李翰冷笑:“若大哥当真有那般自信,今日又何必让三弟做了这个局。” 被点名的李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了看二人道:“二哥何必说气话,大哥与我都知晓,你还是……” “孤让三弟请你来,不过是想确认下,你到底是是姓李还是姓陆罢了。” 李澈看着李翰冷声道:“不过眼下倒是不必再确认,你的话已经给了孤答案。” 李清:“也……也还没有吧,二哥不过是……” “我说了什么,大哥便就有了答案?”李翰冷笑:“就因为我说了觊觎你府上最美的美人?” 李澈冷眼看他:“那是你的皇嫂。” “嗯,确实是我的皇嫂。”李翰点了点头:“但民间有句俗话,好吃不过饺子。” 李清听得这话,冷汗都下来了,急急忙忙去看李澈,生怕他因此动怒愤然离席,连忙道:“我们……我们还是谈……谈正事吧。” 李澈凤眸彻底冷了下来,看着李翰道:“从前你没有机会,往后就更不可能有机会,与其想着不着边际的事情,不若好生考虑考虑你自己的处境。” “我是何等处境,就不劳大哥废心了,大哥有空还是考虑考虑自己吧。” “孤的处境,就不劳二弟操心了,有婠儿在,孤绝不会有任何差池,你便等着有人唤你皇叔便是。” “呵……” 看着二人你来我往,被晾在一旁的李清:…… 你们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喂! 我这么大个人,你们就看不见么?! 眼看着二人一句顶一句,完全没了自己插话的余地,李清默默的站起身来,看着二人有气无力道:“大哥和二哥慢慢聊,我还是出去看美人好了。” 然而他的话,并未分到李翰和李澈半点目光。 李清:…… 打扰了,告辞! 李清出了门,李澈和李翰顿时齐齐禁了声。 二人各自端起酒盅慢慢啜饮着,好似喝的不是酒而是茶,而他们也未曾爆发过先前的剑拔弩张一般,一副闲适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李翰才放下酒杯看向李澈,缓缓开口道:“皇兄让我去赈灾,难道就不怕我抢了你的功劳,为自己造势?” “孤要你去做这赈灾的钦差,并非贪生怕死,而是灾情刻不容缓,孤即便亲去,也会遭遇重重阻碍,但你不同。” 李澈放下杯盏,看向李翰正色道:“若是你去,不管陆国公如何作想,他那一派的人,定不会阻碍于你,加上孤的人在一旁配合,你便能用最快的速度救灾民于水火之中。至于你说的那些,并不在孤的考虑之列,国以民为本,民之不在权将焉附?” 听得这话,李翰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对于李澈这个大哥,在他年少不更事之时,一直都觉得,李澈不过是占了生在元后肚皮里,占了比他早出生几年的便宜罢了。 可随着年岁渐长,尤其是经过婠婠之事后,他这才发觉,李澈从一无所有到如今,这一路走来有多难。 他还记得,小的时候瞧见母后鞭挞李澈,他心中虽然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快意。 可如今再回想,却只剩下浓浓的内疚和羞耻。 李翰迎着李澈的目光,抿了抿唇,最后缓缓点了点头:“大哥说的极是,,民之不在权将焉附,当务之急赈灾要紧,明日早朝,我便当朝提出亲自赈灾一事。” 李澈闻言端起酒杯:“孤代表秦地百姓,谢过。” 李翰深深看了李澈一眼,缓缓端起面前的酒杯,淡淡道:“我不过是做了一个皇子该做之事,皇兄莫要后悔便成。” 说完这话,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李澈也饮了酒,放下酒杯对李翰道:“赈灾一事,孤相信你会尽心尽力,只是此次前去你还是得多加小心,你身为皇子坐镇即可,莫要亲自深入灾区。大灾过后,难免会有疫情,若真的疫情爆发……” 李澈话未说完,可意思已经表达的十分明确。 若是李翰身处疫区,即便他贵为皇子,李澈也不能轻易让他离开。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疫情一旦爆发必定人心惶惶,若是此时赈灾的皇子逃离,官员必定效仿,这让百姓如何不慌? 其中的道理,李翰也想的明白,他看向李澈正色道:“若真是如此,皇兄该如何办便如何办。” 李澈闻言,看着李翰半响,似乎想要看到他骨子里去。 过了一会儿,他才收回目光,亲自为李翰和自己斟了酒,端起酒杯看向李翰道:“孤会让洪太医领着洪家族人,与你一道前赴秦地。这杯酒,孤敬你,祝你一路顺风!” ------------ 第259章:大哥和我都会帮你 李清趴在门上,竖起耳朵听着里间的动静,可听了半天,也没听到半丝声响,不由气恼的道:“什么破玩意,连个声响都听不到!” 小德子第一次瞧见李清这般模样,微微有些诧异。 小海子对于自家主子时不时抽风,已经习惯了,很是淡然的在一旁道:“这长乐坊本就是寻欢作乐之所,爷在这里住了这么些年,最满意的莫过于这间雅房了,平日里没少夸它不透音,今儿却又嫌弃起来,爷未免也太难伺候了些。” 李清:…… 这种专门揭短的奴才,到底要来何用?! 看着李清转身离去,小海子跟上前,低声问道:“爷这是要上哪去?” 李清幽怨的看了他一眼:“怎么?爷听不到墙根,还不能去寻欢作乐了?” “倒也不是不可以。”小海子低声道:“只是姑娘们都在前院的楼里,您又有夜盲之症,等爷慢吞吞的摸索着过去,说不定太子与二殿下就已经商议完了。” 李清:…… 这奴才,还是不要了吧。 话虽是这么说,李清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慢吞吞又从廊道往回走,走到一半之时,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来。 李清被吓了一跳,瞬间后退了半步,朝青墨吼道:“神出鬼没,你这是要吓死爷不成?!” 青墨掀了掀眼皮,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然后缓缓半蹲了下来。 李清看着他的背,一脸的莫名:“你这是做什么?假装自己是个石墩子,拦爷的路?” 青墨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是要去看姑娘?” 李清懂了,他看着青墨道:“你这是要送我过去?” “嗯。”青墨点了点头:“主子和二殿下在议事,为了掩人耳目,得待够半个时辰,三殿下有半个时辰看姑娘。” 听得这话,李清二话不说上前就往青墨背上一趴:“嘚驾!” 青墨刚刚起身的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带着他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只是…… 李清吹着夏日里温热的风,看着脚底下的青瓦,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一旁神色自若的青墨:“这……这就是你说的,带爷来看姑娘?!!” 青墨看了他一眼,而后十分从容的揭了几片青瓦。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长乐坊台中央,载歌载舞的姑娘们。 青墨淡淡道:“三殿下看吧。” 李清:…… 这日子没法过了,真的! 李清气的像只猫一般炸了毛:“还看个屁!送爷回去!” “哦。” 青墨应了一声,又将瓦片复原,然后背着李清飞身下了屋顶。 他实在弄不明白,李清为什么会生气,今儿个明着是李清约了二殿下前来玩乐,二殿下不曾出现,李清自然也不能在众人面前露脸。 自己已经是在最大限度的满足他的要求了,为什么他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更生气了? 青墨将李清又送回了雅间小楼,便消失在了原地。 李清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只能一个人站在门口生闷气,直到李澈从里间出来,他这才忘了这茬,急忙低声问道:“大哥,如何了?” 李澈淡淡道:“已经妥当,你寻些姑娘来,与二弟再坐上片刻,莫要让外人瞧出了端倪,孤先回府。” 听得这话,李清放下心来,他朝里间看了一眼,低声道:“我就知道,二哥终究流着的是咱们李氏的血。” 李澈闻言微微点了点头,而后垂了眼眸沉吟片刻道:“陆国公与皇后机关算尽,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易的让他成行,坏了他们苦心布下的局,他们不能明着阻止,定然会在暗处制造麻烦。” “你这些日子多与他走动走动,孤会派人暗处跟着你,借着走动的时机,将人安排到他身边,在暗处护着他,顺道也护着他一路前去赈灾,待会儿你将此事好生同他讲明,他无人用,孤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李清闻言点了点头:“大哥放心,我省得的。” 李澈点了点头,这才抬脚离开。 李清进了屋,低声将李澈的安排同李翰说了,他言辞恳切的道:“二哥,我知道你有你的骄傲,可咱们现在要做的,是为了这大胤的百姓,为了大胤的天下,大哥安排这些暗卫是为了保护你,并没有任何要监视你的意思,否则他也不会让我跟你讲明了。” 李翰闻言自嘲的笑了一声:“人人都看的明白的事情,偏偏从前的我看不明白,当真是可笑至极。” 李清听得这话,一时不知如何安慰他,犹豫了半响才低低道:“来得及的二哥,大哥和我都会帮你。” 这话一出,李清顿时就有些后悔,连忙解释道:“二……二哥,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虽没什么自己的人,但陆国公一派的人,都是拥护你的。我并没有看不起你,或者可怜……” 在李翰森冷的目光下,李清咽了咽口水:“那个……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咱们找几个姑娘来,看看歌舞,嗯,看歌舞。” 李澈回了太子府,并没有直接去后院,而是将韩先生唤到书房,同他说了要派人护着李翰,以及一路护着赈灾一事。 韩先生闻言之后并未反对,但他提出了一个问题:“殿下将自己的实力暴露在二殿下面前,难道就不担心,将来会有后患?” 听得这话,李澈沉吟了片刻,这才看向他道:“孤还是那句话,所有的权谋都得为天下百姓的安危让道,而且自从那与前朝有瓜葛的女官出现之后,孤总有一种预感,事情不会如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这种预感韩先生也有,他点了点头道:“殿下所言极是,当务之急还是以赈灾为主。” 部署完这一切,李澈这才回了后院。 秦婠瞧见他,微微有些讶异:“殿下今儿个回来的挺早,朝堂之事已经处理完了?” 李澈点了点头,任由她为他褪去外衫:“国债一事已经定下,孤今儿个见了二皇弟,他会亲自领着灾银去秦地赈灾。” 他一边说,一边细细打量着秦婠的神色,虽说他知晓李翰当时的说词是故意在气他,但有句话说的很对,你这般说,就代表你可能这般想过,你这般想过,就有可能会这般做。 好吃不过饺子…… 李澈闭了闭眼,忽然出声问道:“婠儿觉得,是孤去赈灾好,还是二皇弟去赈灾好?” ------------ 第260章:开始向主人亮爪了 秦婠不知道李澈心里的小九九,也不知道这是一道送命题。 闻言之后,她认真思索了起来。 李澈的凤眸,随着她思索的时间,越来越冷:“这个问题,就这般难回答?” 秦婠点了点头:“确实很难。” 李澈:…… “既然这般难以选择,那便不用选了!” 李澈冷冷的道了一声,抬脚就朝内室走去,只留给了秦婠一个孤傲清冷的背影。 秦婠:…… 这大畜生是什么毛病?什么选不选的?刚刚不是再问,哪个去赈灾比较好么? 他去可能送命,李翰去,他又要白给李翰送民望,她这不是在想着,怎么劝他么? 男人心,海底针,太难搞了。 然而尽管觉得李澈有些难搞,但秦婠稍稍动了下不太聪明的脑袋,约莫大概也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她屁颠屁颠的进了内堂,发现李澈已经一个人生闷气去洗澡了,当下也跟着走了进去。 李澈瞧见她进来,皱了皱眉就移开了目光,没有理她。 秦婠也不太在意,他这个傲娇别扭兽,臭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付他,秦婠有一整套的办法。 秦婠褪去衣衫,缓步下了汤池,然后一步一步朝他走了过去。 李澈心里梗着一股气,瞧见她过来在自己面前站定,喉结不由控制的上下滚动了一番,但他还是倔强的移开了目光。 秦婠笑了笑,伸手捧住了他的脸,让他看向自己,气吐幽兰贴近问道:“殿下,我好看么?” 李澈的喉结又不受制的上下滚动了一番,他抿了抿唇没有开口。 秦婠挑挑眉,哎呦,大畜生今天还很倔强? 她松开他的脸,手朝水下探了过去,低声在他耳边幽幽道:“现在,殿下觉得我好看么?” 李澈的凤眸瞬间就起了幽光,他看着秦婠,忽然伸出手,大掌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一个吻就覆了上去。 被吻了迷迷糊糊之间,秦婠听到李澈还在纠结:“你说,你是想让孤去,还是想让二弟去?” 秦婠:…… “嗯?” “他去!他去!你去的话,这一路太危险了,死道友不死贫道,必须他去!” 啊呸!什么死不死的,都是为了百姓谋福祉,大家都要好好的。 李澈闻言终于满意,这才放任自己沉溺与欢愉之中。 翌日早朝,户部通报灾银已经凑齐,不但凑齐还有不少富余,如今只等将灾银派去赈灾了。 李翰突然出声,说他要亲自去赈灾。 此举让陆国公一派甚为震惊,旁人还未来得及说话,陆国公就率先出声阻止:“区区秦地之灾,都要二皇子亲自出动,难道我大胤的官员都是酒囊饭袋不成?!” 虽然陆国公一派私心里觉得,如果李翰去赈灾也不无不可,虽说有些危险,但也是一桩功绩。 可陆国公已然出声发对,他们也只能陆续出来阻止。 李翰不慌不忙,看着陆国公道:“秦地之灾甚为严重,本皇子甚为大胤皇子,想为百姓做些实事,再者,往年赈灾的灾银,发放到灾民手中之时,皆是十不足三,往年灾情不严重倒也罢了,今年灾情严重国库又不丰厚,实在经不起这般折腾。” “这次本皇子亲自去,本皇子倒要看看,还有哪些人敢对灾银伸手!” 李翰说的大义凛然,陆国公一派的人,一时也找不到反驳的地方,纷纷将目光投向了陆国公。 陆国公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李澈,忽然就明白,昨儿个属下来报,李翰应三皇子李清的邀去了长乐坊,到底见的是谁。 他冷冷的看向李翰,李翰不闪不避的看了过来。 陆国公心头一丝冷笑,养了近二十年的猫,竟然也开始向主人亮爪了。 他掩下目光,淡淡开口道:“此去赈灾路途遥远,灾地又不知是何情形,老臣是担心殿下安危,这才出声阻止。但二殿下言之有理,此次灾情非同小可,容不得一丝闪失,殿下有为国为民之心,老臣自是不能再阻拦。”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就在李翰以为此事要成的时候,陆国公却又道:“殿下有为国为民之心,满朝文武亦有之,殿下不仅仅是大胤的二皇子,亦是皇后嫡子,老臣恳请派遣吏部右侍郎与殿下一道前往!正好一道行考核秦地官员之事!” 听得这话,众人皆惊。 吏部右侍郎乃是陆远志,是陆国公的三弟,陆雪的父亲,也就是李翰的岳父。 李翰皱了皱眉,下意识的就朝李澈看了过去。 李澈皱着眉,略略思索了片刻,这才缓缓开口道:“陆国公有拳拳之心,此乃大胤之福二皇弟之福,既然如此,孤也不好横加阻拦,吏部右侍郎便与二皇弟一道前去吧。” “唯有一条,还望右侍郎与二皇弟谨记,这些灾银,要原封不动的悉数交到灾民手中!” 陆远志朝前迈出一步,躬身行礼:“臣领命。” 此事便这般定了下来,然而出发前的事宜,因着陆远志的加入,变得复杂了起来。 李澈早出晚归,秦婠也知晓他的忙碌,便开始忙活自己的事情。 海棠坊员工培训完毕,明日便要开始上新。 这是秦婠倾注了心力之事,自然尤为看重,在海棠坊上新的那一天,她特意带着紫嫣、青衣和红苕出门,去瞧瞧上新的情况。 最先去的是离的最近的城西铺子。 方大果然是个有才的,他没有完全按照秦婠说的,用纸张印了海报,而是请人将海报做成了较大的幌子,挂在商铺的门口,显得尤为醒目。 小二们站在门口,手里分发着宣传单,一个个笑脸相迎,服务态度将周遭的商铺都比了下去。 秦婠铺子对面的一个茶铺二楼坐了下来,观察着海棠坊的情况。 店小二过来上茶和点心的时候,秦婠故意叫住了他问道:“小二,我瞧着对面热闹的很,不知发生了何事?” 店小二朝着楼下看了一眼,笑着道:“回小娘子的话,那是个叫海棠坊的脂粉铺子,今儿个他们上新货,故而热闹了些。” 听得这话,秦婠又故意道:“不过一个铺子上新罢了,竟然也有这般阵仗?” ------------ 第261章:息事宁人 店小二听得这话笑了,他看着秦婠道:“小娘子平日里不怎么出门吧?” 秦婠配合的点了点头:“平日里确实极少出门。” “那就难怪了。” 店小二笑着道:“小娘子有所不知,这海棠坊有今日之景,除了它已有多年不曾上新之外,更重要的是,海棠坊不知道从何处找来一个高人,弄了一套什么会员制,不仅能买的便宜,带着朋友加入会员还有奖励呢。” “您瞧见那些伙计手里的东西没,那玩意叫宣传单,好几日之前,他们就在附近派发了,如今整个京城百姓,差不多人人都知道海棠坊今儿个上新了,故而买的不买的,都来瞧瞧热闹,看看这新奇的会员是个什么意思。” 秦·高人·婠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店小二瞧着秦婠的模样,笑了笑道:“您一瞧就是个不凡的,海棠坊的东西您也未必能看的上眼,但也可瞧瞧热闹,话说回来,海棠坊的新品听说很是不错,长乐坊的姑娘们用了都直夸好呢!” 未免秦婠误会,那小二又连忙补充道:“当然,小娘子与那些姑娘自是云泥之别,小的说这话,只是个意思,您捡着听便是。” 秦婠点了点头:“多谢小二解惑了。” “不敢当不敢当。” 小二连连摆手,他看了看秦婠,犹豫了一会儿又道:“小娘子若是瞧着海棠坊的东西还行,有意办个会员什么的,不知道可否报一下小的名号,就说是对面茶楼姓杨的小二介绍来的,让小的也沾沾喜气。” 听得这话,秦婠笑了,她朝店小二道:“好,届时我一定报你的名。” 店小二自是谢了一番,这才退下了。 小二一走,红苕就压低了嗓子,笑着道:“这店小二还真有意思,竟然给海棠坊招揽生意。” 秦婠闻言笑了笑:“这也正常,若当真有人去报了他的名,他也能多份收入,这对他而言,不过是顺嘴说上一句的事情,成就成,不成也没什么影响。” 紫嫣在一旁笑着道:“说到底,还是咱们娘……小娘子厉害。” 这番夸赞,秦婠心安理得的受着了,她笑了笑道:“咱们先在这儿看一会儿,待会也去海棠坊里瞧瞧去。” 正说着话,楼下却传来异动。 秦婠寻声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妇人带着几个壮汉,堵住了海棠坊的门。 那些壮汉手里拿着木棍,一瞧便知是来闹事的,他们不仅堵了门,还在驱赶想要进海棠坊的客人。 因着隔着一条街,外间又比较嘈杂的缘故,秦婠听不见那妇人和壮汉在说什么。 眼看着好好的上新活动,要被这几个人给毁了,秦婠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就要下楼去瞧瞧。 一旁的紫嫣连忙出声道:“奴婢先去看看吧,您身份贵重,那些棍棒又是不长眼的,万一伤着您就不好了。” “这不还有你和青衣么?”秦婠看着她道:“你别告诉我,你们连这些人都对付不了。” 紫嫣和青衣都是青字营出身,能被韩先生选拔出来,送到秦婠身边的,自然身手不凡,只不过一直未曾有用武之地罢了。 唯一一次稍微有用的场合,还遇到了芸娘。 那次,委实是个不太好的回忆。 故而听得这话,紫嫣和青衣都是一凛,不再出声劝阻。 秦婠看向红苕吩咐道:“我与紫嫣和青衣下去瞧瞧,你便在此候着,若是真有什么意外,立刻领着腰牌去府上寻侍卫便是。” 红苕虽然很想同秦婠一道去,但她也知晓秦婠这是为了她好,若真出了事,青衣和紫嫣随便一个都比她有用,再者她不会武,去了也只会添乱,便点头道:“奴婢遵命。” 秦婠下楼的时候,海棠坊外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她没有先急着上前,而是站在外面当了一会儿吃瓜群众,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那妇人号称自己今儿个一大早,在海棠坊买了一个新品胭脂,给自己女儿用,结果她女儿用了不到半个时辰,脸上就起了疹子,好好一张水嫩的脸变成花脸,这妇人气不过,带着自己的街坊邻居,来讨个说法。 秦婠一开始,还怀疑那妇人的女儿,可能是个敏感肌,或者是过敏体质,对新品里的某样成分过敏了。 可听着听着,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那妇人一不开口要医治,二不开口要赔偿,三也不曾带自己女儿过来,只带了几个壮汉堵海棠坊的门,还在那破口大骂。 凡是泼妇极品,基本上都是一个套路,哭天抢地卖惨驳同情,然后再时不时扇动一下围观的吃瓜群众。 说的最多的几句词,不是乡亲们评评理,就是大家看看呐,这就是如何如何。 套路之老,新意之低,但吃瓜群众吃这一套。 群众的情绪已经被扇动起来,掌柜的和店小二,一开始还好好解释,可架不住泼妇骂街,再者如今仍是秉信着好男不跟女斗这一套,故而三言两语就落了下成。 掌柜的急的开始擦汗,他说了几次:“你到底要如何。” 却被那妇人给骂了回去:“乡亲们评评理,明明是他们的东西毁了我女儿的脸,他们还在这儿问我要如何,你们海棠坊就是这么欺负人的么?!” 然后群众又是一阵扇动。 秦婠听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烦,这就是典型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而且这掌柜的处理方式也不对,人都没见到,连是不是自家东西伤了脸都还没弄清,就想着息事宁人。 品牌的口碑,难道不比一日的营销来的重要? 秦婠示意紫嫣和青衣开道,穿过人群来到海棠坊门前。 海棠坊的掌柜和小二并不认识她,瞧见她之后,小二有些尴尬的笑着赔礼道:“这位小娘子,请恕小的暂时无法接待。” 听得这话,秦婠挑了挑眉,看样子方大的员工培训,做的还有点效果。 秦婠还未说话,那妇人就嚷嚷道:“小娘子,你还敢买他们家东西呐,你是不知道,这海棠坊的东西,是会烂脸的,我瞧着你也不像是个缺银子的,还是去买别家的好,免得烂了脸遭夫君嫌弃!” ------------ 第262章:做贼心虚 听了这话,秦婠转过头来看向那妇人,淡淡问道:“哦?可我听说这海棠坊开了也有十多年了,从未发生过烂脸之事。” “以前没有,可不代表现在没有。” 妇人看着秦婠道:“小娘子你是不知道,我女儿就是用了他们家新上的胭脂,这才烂了脸!” 说到这里,她又嚎了起来:“我可怜的闺女哦,如花似玉的一张脸,就这么给毁了呀,这海棠坊,简直就是个吃人坊,毁人坊啊!” 她这么一嚎,围观的群众顿时正义感和同情心爆棚。 “小姑娘家最重要的就是一张脸了,这脸毁了,以后可怎么办哦。” “是啊,看来这海棠坊的东西,当真是买不得,亏的搞了这么大阵仗,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 “这海棠坊可真是黑心肝。” 秦婠静静的看着妇人表演,从古至今这碰瓷的,栽赃陷害的都是一个套路,还能不能有点新鲜了? 那妇人嚎了半天,见秦婠不为所动,不由就渐渐停了下来。 她正要再说上几句,就见秦婠转身对海棠坊掌柜的道:“贵铺子出了这样的大事,怎的不去报官?” 掌柜的被她这话问懵了:“报……报官?” “对啊。” 秦婠淡淡道:“这妇人一看就是来闹事的,她说她的闺女被毁了脸,可一没人证二没物证,空口无凭就肆意诋毁,你不报官,就任凭她凭空捏造往海棠坊泼脏水不成?” 古人还真没几个有什么维权意识,而且天生对报官这事有一定的抵触,听得这话之后,那掌柜的非但没有同意,反而道:“这……这点小事,惊动官府不好吧?” 那妇人本来被秦婠唬了一跳,听得掌柜的这么说后,顿时就来了劲:“大伙评评理,这小娘子说我诬陷这海棠坊,若我当真是诬陷,这掌柜的能这般心虚么?” 她这么一说,原本有些清醒的群众,又被扇动了起来,纷纷说着海棠坊是做贼心虚了。 掌柜的急了一头汗,连连说自己没有,可这时候群众已经先入为主了,哪里还能听的进他的解释。 秦婠瞧着那掌柜的也是一脸失望,她明白这些打工人息事宁人的心情,可如这掌柜一般,一点血性都没有,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她朝那掌柜的道:“铺子里每卖出一样东西,都有登记在册的吧,既然这妇人说是在你铺子上买的,拿册子对上一对不就知道了?” 掌柜的有些犯难,册子是有,可今日出货实在太多,他也是只登记了品类数量,着重点都在会员上了,哪里能对出准确的散货出售量来? 他这样,就越是坐实了众人理解的,做贼心虚。 那妇人又在嚎了,不停扇动着围观群众的情绪。 秦婠对那妇人道:“这样吧,我让海棠坊的伙计,将坊里的胭脂都拿出来,你告诉我,你闺女买的是哪件好了,你着一没人证二没物证的,空口无凭要旁人怎么信你的话?” “这还用信么?这掌柜做贼心虚的样子,难道还不能证明我的话?” 妇人指着秦婠的鼻子道:“我瞧你跟着海棠坊是一伙的吧,年纪轻轻的,心肠这么黑!” 秦婠并不理她,转身让小二将铺子里所有的胭脂,都拿出一份来。 小二不敢自己做主,朝掌柜的看了过去。 掌柜看了看秦婠,又看了看那妇人,朝小二点了点头。 小二得了允许,急忙去铺子上拿东西去了。 那妇人有些心虚,又开始胡搅蛮缠嚎了起来,秦婠根本不理她,任由她在那叫骂,扇动周遭百姓。 没过一会儿,小二就将胭脂拿了出来,以前的旧品加上新品,也有好几种。 秦婠伸手接过,分给了紫嫣和青衣一些,然后与她们一道,将这些胭脂摊在手上,摆在妇人面前:“你说说,你家闺女用的是哪个?” 那妇人瞧着这些胭脂,愣了一会儿,忽然挥手要把秦婠手中的胭脂打掉:“我管你是那个,反正我家闺女,就是用了你们海棠坊的东西!” 一旁的紫嫣和青衣眼疾手快,一人抓住了那妇人的一只手。 那妇人被吓了一跳,顿时恼声道:“怎么,你们还想动手不成?!” 秦婠冷冷的看着她:“你连海棠坊的胭脂哪个是新品都认不出来,还想诬赖海棠坊?我瞧你就是来闹事的!” “呸!”妇人朝秦婠啐了一口,唾沫星子险些都溅到了秦婠脸上:“明明是你们海棠坊东西害人,反而说我们这苦主是来闹事的!还到底有没有王法了!你们放开我!” 秦婠示意紫嫣和青衣放开她,然后淡淡道:“你既然说要王法,那正好,咱们就去报官,看看到底是谁没有王法!” 那妇人瞧着秦婠不像是说笑的样子,顿时就有些心虚,她愣了愣,突然面上一狠,回头朝带来的几个壮汉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这害人的铺子给砸了!” 那几个壮汉听得这话,顿时抄着棍子就要上前。 紫嫣和青衣上前一步,将秦婠护在身后,一脸戒备的看着那几个壮汉。 秦婠轻哼了一声,朗声道:“你说你家闺女,用了海棠坊的东西烂了脸,可你一不识得海棠坊的东西,二没有将你所谓烂脸的闺女带来,三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你说的话,四你不谈赔偿,从头到尾都只在说,海棠坊如何如何不好。” “你连个证据都没有,就空口白牙胡说八道,仗着京城的百姓善良,就在这诓骗百姓随意污蔑!如今,被人揭了短,就要行打砸之事,天底下有你这般的苦主?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砸了这海棠坊!” 那妇人说白了只会撒泼、胡搅蛮缠,真要论事她根本说过不秦婠,也根本没法辩驳秦婠的话。 她知晓秦婠是个硬茬,干脆什么话也不说了,只朝那些壮汉道:“给我砸!顺便给我撕烂这个女人的嘴!” 壮汉听得这话,眼睛都有些放光,秦婠长的美,那张脸一瞧就是轻轻一掐就能滴出水来嫩,顿时一个个手痒起来。 砸铺子什么的都被放在了后面,他们此刻,只想先去摸一把那张粉嫩的脸。 ------------ 第263章:天堂有路你不走 几个壮汉,心痒难耐的朝秦婠走了过去,然而还未到身前,身上顿时一痛,整个人顿时腾空了起来。 砰砰砰! 接连几声,几个壮汉,被青衣和紫嫣一个个踹得腾空而起,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有两个还险些砸到围观的人。 妇人一瞧这阵仗,顿时就惊呆了。 莫说是她,就连周遭的百姓和海棠坊的掌柜小二都惊呆了。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那几个壮汉平日里就是以打手为生,混迹在三教九流之中,在京城这样贵人满地走的地方,平日里也不是没有有幸遇到过,也不是没被贵人的侍卫打过。 他们被紫嫣和青衣一脚踹飞,一拳打飞之后,顿时就知道,眼前这个貌美粉嫩的小娘子,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对此,他们也是有经验了,倒地之后互相看了一眼,干脆就躺在地上不起来了,哎呦哎呦的叫唤着。 秦婠看着那妇人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真的是好好跟你说话,你不听,非要吃了苦头,才知道收敛,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告诉我,你家闺女用的是哪个?” 妇人此刻早已没了先前的嚣张劲,她本来还想故技重施,再胡搅蛮缠一下,就被秦婠冷冷的看了一眼,顿时就从心里起了凉意和惧意。 她咽了咽口水,看了看紫嫣和青衣手中的东西,胡乱指了一个:“这……这个,我闺女用的就是这个。” 秦婠看了一眼,冷哼了一声:“这盒不是胭脂,只是脂膏。” 那妇人嘴硬:“我……我记错了,这个!我闺女用的是这个!” “这个根本就不是咱们海棠坊的新品!” 不等秦婠开口,就有小二道:“这是卖了近十年的胭脂,从未发生过任何烂脸之事!” 妇人闻言,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秦婠冷笑了一声:“来,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那妇人闻言,闭了眼,抖抖索索的随意一指。 秦婠淡淡道:“这回倒是对了。” 那妇人闻言面上一喜,急急睁开眼,满脸喜色道:“瞧吧,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刚才认错,只是因为被你吓着了!大家伙来评评理啊,明明是这海棠坊黑心肝,反倒诬赖起我这个苦主来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很好,有进步,最起码不敢说王法了。 尽管她说的声情并茂,可之前那翻模样,但凡是个脑子稍微清醒些的,也知晓是个怎么回事了。 当然,一些脑子不清晰的也不是没有。 人群里,依旧有几个人,在帮这妇人说话,说她一时被吓懵了认不出来也是正常,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这妇人的托。 只是这几个人刚刚出声,就被周围的群众的怼了回去,说他们眼睛是不是瞎了,就那妇人先前那嚣张的劲儿,是个苦主的模样么? 再者说了,她说人家海棠坊的东西害了脸,证据呢?! 秦婠没有理会争吵的人群,她上前从青衣手中取过脂粉,看着妇人道:“你确定,是这盒胭脂害了你家姑娘?” 妇人不知道秦婠打的什么主意,闻言连连点头:“我确定!就是这个!” 秦婠点了点头:“好。” 她打开胭脂,伸手取了一些直接抹在了自己脸上,然后对那妇人和众人道:“你空口无凭,可我却是实打实的使用,我们不妨来看看,这盒胭脂到底怎么样。” 妇人没想到秦婠会这么做,哪家小娘子,竟然会当着众人的面抹胭脂,毁了自己的妆容? 当下不由愣了愣,但随即又反应过来,立刻嚷嚷着道:“你用了没事又如何?又不代表旁人用了没事!” 秦婠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既然如此,你将你那闺女喊来,用上一用,让大家伙瞧瞧!” 妇人听得这话,顿时哑口无言,她的闺女在她穷的时候都卖了,现在哪里还有闺女! 秦婠见她不说话,也懒的跟这种泼妇争这些,解决一个闹事的泼妇容易,可挽回海棠坊的声誉才是她的重点。 她又取了些胭脂,抹在了紫嫣和青衣的脸上,然后对众人道:“如今我和我的丫鬟都抹了,让大家亲眼瞧瞧,这海棠坊的新品胭脂到底如何。若有想体验证实下的,亦可上前来试用,也无需抹在脸上,抹在手背感受下即可。” 人群里的人都有些犹豫,这时原先给秦婠取货的小二上前,伸出手道:“劳烦小娘子给小的也抹上些。” 秦婠看了那小二一眼,伸手给他抹了一些,旁的小二见状,也朝秦婠走了过来。 秦婠给他们都抹上了,然后对人群道:“可还有要抹的?” 人群里走出几个原本就打算来买的女子来,秦婠也轻轻给她们抹了,还对她们道:“多谢你们信任海棠坊,你们且放心,海棠坊脂粉,不仅有能够上妆,新品还有养肤的功效,你们用了之后,肌肤定会越来越好。” 几个人女子听闻之后,面上都是一喜:“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秦婠看着她们道:“你们用着时候长了,就知道了。” 她这么一说,那几个女子都欢喜的看着自己手背上的胭脂,还互相小声探讨了起来。 那妇人一瞧眼前仗势,就知道自己今儿个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当即悄悄的就往人群里缩,想要借机逃走。 秦婠一直留意着她的举动,立刻出声让紫嫣和青衣将她捉住,然后将胭脂交给小二,让他们继续,抬脚来到那妇人面前,冷眼看着她道:“说吧,到底是谁派你来,抹黑海棠坊的!” 那妇人仍是嘴硬,仍旧梗着脖子道:“你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我闺女用了胭脂被毁了脸,这事儿是真的,但我可能记错了,她用的不是海棠坊的胭脂!” 听得这话,秦婠冷声笑了:“你先前有鼻子有眼,指名道姓说是用了海棠坊的新品胭脂,还是今儿个一早买的,怎么现在又不是了?我瞧着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既然这样,那就送官府,告一你一个滋事闹事之罪!” 那妇人闻言顿时心头一慌,但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看着秦婠很是嚣张的道:“送官府?呵!你知道我是谁么?!送了官府怕你非但订不了我的罪,还要求我饶了你!” 秦婠闻言挑了挑眉:“哦?你这么厉害?” “那是!”那妇人虽然被紫嫣押着,可脸上却蛮横的狠:“说出来吓死你!我闺女可是当朝太子妃的贴身大丫鬟,深得太子妃器重!她随便在太子妃面前说两句,就能要了你的命!” 听得这话,人群里顿时发出了抽气声。 在场的都是京城的百姓,达官贵人也是见过的,可还真没人能跟皇家扯上什么关系。 就连听得这话的掌柜和小二,都有些慌了。 原先还兴致勃勃讨论着女子们,也一个个有些慌乱起来。 那妇人听得众人的抽气声,瞧着众人面上的神色,顿时更加得意了起来,她看着秦婠嚣张的道:“怕了吧?我劝你乖乖的放了我,给我磕头认错,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饶了你。” 这话一出,压着她的紫嫣顿时气的一脚踹在了她的腿窝处,那妇人顿时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秦婠面前。 她的膝盖跪的生疼,刚刚缓过神来,就开始叫嚣:“我看你是想死想慌了!信不信我立刻告诉我闺女,让太子妃灭了你九族!” 秦婠闻言眉头紧皱,看着那妇人道:“你的闺女,当真是太子妃身边的大丫鬟?!” 那妇人以为她是怕了,顿时张狂道:“那还能有假?!你最好给我……” “你且说说,她叫什么名?”秦婠冷声打断了她的话:“说来也巧,我也有几分关系,识得太子妃身边的大丫鬟,你若胡言乱语,可不就是报官,告你给滋事之罪那么简单了!” 妇人冷哼了一声,头抬的高高的:“说出来也不怕你知道,我的闺女,乃是太子妃身边的大丫鬟绿鸢!” 听得这话,秦婠、紫嫣和青衣面上的神色都有些复杂。 秦婠看着这妇人,终于知晓,绿鸢那不愿意提起的一家子,当初在侯府贪了那么多银子,也不愿意给家里一分,给了她五十两办事,她最终还拿回四十两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了。 在文明高度发达的现代,仍由重男轻女的思想存在,更不用说在这古代了。 秦婠眯了眯眼,看着这妇人冷笑了一声:“真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我这人最是护短,你今日可真的是遇对人了。” 妇人根本听不懂秦婠在说什么,她也懒的去听懂,仍一个劲的叫嚣:“怕了吧,怕了就快点放了我!” 秦婠闻言又是一声冷笑,她懒得再看那妇人一眼,抬眸对紫嫣道:“带着她去报官,亮出身份,就说是我说的,这妇人受人所雇,来海棠坊滋事闹事,欲毁我的产业,被我当场抓个正着,还请官府务必审出她背后之人来,给我一个交代!” ------------ 第264章:这能怪他么? 紫嫣应声领命,当即就要领着这个妇人走。 那妇人见秦婠动真格的,这才真的有些慌了,可她心里又抱着一丝侥幸,一是觉得秦婠可能只是在吓唬她,二是觉得,倘若她真的去了官府,她的雇主和绿鸢不可能不管她。 她怎么招都是为雇主办事,怎么招都是绿鸢的娘不是么?! 故而,她又觉得自己底气足了起来,就连秦婠话里话外,身份不低的意思也不在乎了,毕竟再高也不可能高过太子妃去! 再者说了,要是真的身份高了,又怎么会跑海棠坊这样平民的地方来? 妇人越想底气越足,在紫嫣拎着她起来的时候,她还朝秦婠吼道:“干什么干什么?!仗着自己有两个会武的丫鬟了不起是不是?我告诉你,真把我报了官,倒霉的最后肯定是你!” 紫嫣已经很不耐烦了,听得这话,手上一用力,就将那妇人押了一个踉跄,往前走了两步。 秦婠忽然出声道:“慢着。” 听得这话,那妇人面上顿时露了得色来,回头朝秦婠笑道:“现在才知道怕了?告诉你,晚了!我一定要让太子妃诛你九族!” 秦婠理都有没有理她,取出身上的帕子来,上前给紫嫣擦了擦脸。 被无视的妇人:…… 秦婠大概给紫嫣擦了一下,待她脸上的胭脂擦的差不多了,这才收了帕子,淡淡道:“去吧。” 紫嫣应了一声,押着那又开始骂街的妇人朝人群外走去。 围观的群众,一个个噤若寒蝉,惊疑不定的看着秦婠,默默猜想着她的身份。 秦婠回眸朝众人笑了笑,朗声道:“诸位不必诸多猜疑,这海棠坊乃是当今三皇子的产业,且不说是那妇人先来闹事,就是她口中的靠山,也不过是太子妃身边的一个丫鬟罢了,太子妃又岂会为了一个早已卖身的丫鬟母亲,而与三皇子起了龃龉。” 原来,这海棠坊竟然是三皇子的产业。 众人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秦婠转眸对几个小二道:“还不快趁着大家都在,将你们的宣传单都发上一发。” 听得这话,几个小二这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去拿了宣传单,又开始忙活了起来。 秦婠看向那掌柜的道:“你,跟我过来。” 掌柜的忐忑不安的跟着秦婠往里走,虽说他还不知道,秦婠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可也知道,这是个绝对得罪不起的主,而且还能决定着,他这个掌柜还干不干的下去。 掌柜的很委屈。 他知道,今儿个这事是他没处理好,可这能怪他么? 他只知道,他得像胡管事汇报,可胡管事背后的主子是谁,他哪里知道去? 若是知晓,胡管事背后的主子是当今三皇子,他腰杆比谁都硬好么? 京城里达官贵人遍地都是,那妇人又来势汹汹,谁知道她是不是大有来头,他只想着息事宁人,这事有错么? 他只是个掌柜的,今儿个海棠坊东南西北几个铺子一起上新,那年轻的方管事可是说了的,今儿个哪间铺子卖的好,就可以额外获得嘉奖,他这也不是为了营收着想么? 然而这些话,他不敢当真秦婠的面说,只得心里唉声叹气,道一句时运不济。 秦婠去了铺子里的后堂,找了个清爽些的房间坐下,看着那掌柜的开口问道:“你可知道,你今日错在了何处?” 掌柜的看了秦婠一眼,这才忽然觉得,她有些贵气逼人,明明是寻常的锦衣布料,年纪也跟他闺女差不多,可往那一坐,那压迫感就瞬间袭了过来。 掌柜的也不敢糊弄,躬了身子低声答道:“小的不该只想着息事宁人,反而让那妇人泼了脏水,说我们海棠坊是做贼心虚。” “看来,你也不是真的蠢笨。” 秦婠叹了口气:“我能够理解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可有些事情是半分也不能退让的,不管今儿个来的是个妇人,还是其他人,但凡说是海棠坊的东西有问题的,你都该据理力争,让对方拿出证据来!” “倘若,真的是海棠坊的问题,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可若是像今儿个这妇人一般,只是来诋毁海棠坊的清誉的,你这息事宁人的态度,岂不是要砸了海棠坊的招牌?!” 掌柜的闻言,低着头不说话。 秦婠看着他的模样,就知道他没听进去。 她耐心道:“不管是任何产业,只要是打算好好做下去的,招牌和口碑永远都是第一位,你哪怕是不在海棠坊这儿做了,去了别处,弄不明白这个道理,一遇到事就只想着息事宁人,你走哪都做不好。” “我再跟你说最后一次,一时的营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海棠坊的招牌和口碑,不管是任何人,哪怕是达官贵人亲自来了,你都得护好了海棠坊的招牌!对待客人要谦和,但绝不能卑微,不能主动找事,可一但遇着事儿了,也要不怕事!” 掌柜的听得这话,心头微动。 秦婠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海棠坊与你是相辅相成的,你若不护着海棠坊口碑和招牌,日子长了,最后亏的还不是你自己?相反,若是海棠坊好了,你不也就好了?” “今日之事,你大错特错,辞了你都不为过,但念在你是海棠坊老人,从前也无大过的份上,罚你一个月的绩效,你可有异议?” 秦婠最后那句,亏的是他自己,让掌柜的终于打心眼里,知道了自己错在何处。 他看了眼秦婠,朝她躬身行礼:“小的没有异议,多谢小娘子教诲。” 见他真的是明白了,秦婠这才站起身来:“行了,你继续干活吧,且记得,若是再遇着这种来闹事的,直接报官便是,该如何便如何,咱们海棠坊打开门做生意,就得敞敞亮亮,若是遇到当真拿不定主意的,去寻方大或者胡掌柜。” 掌柜的闻言连忙道:“是!小人谨遵小娘子教诲。” 秦婠出了内堂,铺子里已经又是一番热闹景象,小二们殷勤的为推销着新品和会员,瞧见秦婠出来,虽不好同她说话,但也朝她笑了笑,微微躬身算是行礼。 ------------ 第265章:来看看你们 秦婠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站在那看一会儿铺子里的销售情况。 这一看,还真让她发现了两个一直被疏忽的大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关于试用。 这个时代铺子上售卖脂粉,居然是没有试用装的,只是小二在那打开,给客人看一下,然后干巴巴的讲着,咱们这个有多好多好,而这些顾客却也都习惯了,看一看闻一闻,就算对产品了解了。 第二个问题是小样,同样的,海棠坊也没有小样,在顾客买了东西之后,除了原先推出的那些买赠之外,小二就没有东西可赠送了。 海棠坊的客户群,是寻常百姓,都不是特别富裕的那种,即便是富裕人家,在消费的时候,也希望能有一些赠品相送,这是一种心里,其实与贪小便宜并没有太大关系。 若是成交之后,能有一些小样相送,一来可以体现对客户的特别关照,二来也让消费者有一种满足心里。 秦婠决定,待会儿就去一趟海棠工坊,将小样的事情吩咐下去。 她转眸对一旁掌柜的低声道:“将海棠坊的每一种货物,都拆封两个出来,作为试用装,可以让顾客在手背或者脸上试用,如此一来,她们才能更直观的感受东西的好坏,是不是她们想要的。让小二在推销的时候,也主动在手背上试用给客人看。” 听得这话,掌柜的微微一愣,想起之前秦婠在门前做的,当即点了点头:“小的这就吩咐下去。” 秦婠嗯了一声,又看了眼铺子里销售的情况,这才离开。 走了两步,她又想起一个事情来,转身对掌柜的道:“计一份推荐会员的提成,到对面茶楼姓杨的小二身上。” 掌柜了应了声,秦婠这才离开回到了茶楼,先前发生的一幕,茶楼内的茶客都看了个一清二楚,一路上,秦婠受到了不少注目礼。 此地离京兆府衙并不远,秦婠便在这等紫嫣回来。 红苕是秦婠的盲目崇拜者,秦婠回来再之后,就一直很是自豪的夸赞着她。 青衣低声道:“主子,您说那妇人当真是绿鸢的母亲么?” “应该不会错。”秦婠淡淡道:“这种关系,她还不敢乱说。” 听得这话,青衣叹了口气:“绿鸢也着实可怜了些,摊上这么个母亲。” 红苕与绿鸢相处的久,虽然绿鸢极少提起家里人,可每次提及的时候,那抹心寒是怎么掩也掩不住的。 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绿鸢听到这事后,会是个什么反应。” 秦婠有想过这个问题,她毕竟是现代的灵魂,认为只管生不管养,还把子女当摇钱树的父母,有还不如没有。 可每个人接受的教育不一样,想法也是不一样的,如果绿鸢放不下她那一家子,秦婠也不介意,看着她的面子上,饶了那妇人一次,但再多的也没有了。 就连绿鸢,她也可能会尽量边缘着些。 不是秦婠心狠,而是瞧着今日那妇人的做派,平日里定然没有少打着她的旗号作威作福,虽说对她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可有些东西是不好说的,她不能因为这些而毁了名声,牵连了侯府和李澈。 且看绿鸢怎么说吧。 等了一会儿,紫嫣便回来了。 她将那妇人交给官府之后,按照秦婠的吩咐交代了一番便离开了,并没有留下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秦婠点了点头:“此事也不着急,过几日派人去问问情况便是了。” 接下来,秦婠又去巡视了其它的海棠坊铺子,没有再遇到什么糟心的情况。 秦婠照旧让每个铺子,开了试用装,最后一站去的是海棠工坊,说了小样的事情,让他们尽快生产出一批小样来,给各个铺子送过去。 一天便也这么过去了。 秦婠今日带着红苕出门,本意是让她和方大见个面,两人都有那方面的意思,如今缺的就是互相了解。 可谁知道并不凑巧,她和方大今日巡视的路线是不一样的,一天下来也没遇见。 不过想想也是,京城这么大,茫茫人海想要遇着还是需要点缘分。 从海棠工坊出来的时候,不过才申时一刻的样子,秦婠想了想,回头朝工坊的管事问道:“你可知道方大住在何处?” 管事不知道秦婠问这个作甚,但还是点了点头,报了个地址。 秦婠让车夫将地址记下,然后便上了马车,吩咐去方大的住处。 红苕听得这声吩咐,面上顿时一红,整个人都羞涩起来。 紫嫣和青衣二人,也朝她挤眉弄眼,惹的红苕羞恼不已。 秦婠见状笑了笑道:“今儿个没瞧见方大,咱们就去瞧瞧他的几个妹妹和母亲,光是你们俩相看中了还不算,还得瞧瞧他的家人是不是好相与的,若你真的同他成了亲,平日里与你相处的最多的并不是他,而是他的家人。” 听得这话,红苕更羞了:“谁……谁要跟他成亲了?奴婢还要伺候小主子呢。” 小主子还得等上一两年呢,红苕倒是不急,可方大却未必了。 车夫赶着马车,在一个胡同口停了下来,他朝里间道:“主子,那户人家就在胡同里,这胡同太窄了,马车进不去。” 秦婠听得这话,带着红苕她们下了马车,让车夫将马车赶到一旁候着,莫要堵了胡同,这才进了胡同。 胡同左边的第四家,就是方大租的宅子了。 从外面看应该是个小小的四合院,前世这样的四合院价值几千万,在如今却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宅子,连几进几出都谈不上。 四合院的门半敞开着,站在门口可以看见里间的院子,院子里有一个妇人带着三个小姑娘正在淘米理菜,应该是要做晚饭的样子。 红苕早已羞的躲在了最后,紫嫣和青衣确实兴致勃勃的随着秦婠,朝里头看着。 秦婠轻轻扣了下门,然后朝看过来的妇人道:“请问,这里可是方大的住处?” 妇人和几个小姑娘,瞧着秦婠的穿着,就知道她身份不低,急急忙忙擦了手站起身来,朝她道:“是的,请问您是?” “我是他的东家。”秦婠朝她们笑了笑:“我今儿个来也没别的事情,就是想来看看你们。” ------------ 第266章:四胞胎 方大的东家? 那……那这岂不就是侯府的嫡女,如今的太子妃?! 反应过来的妇人和四个小姑娘,顿时又惊又吓,扑通一声齐齐跪了下来,给秦婠磕头行礼:“民妇民女,见过……” “不必多礼。”眼瞧着她们就要道出她的身份,秦婠急忙踏进院子,打断了她们:“我这次是微服出行,不想惊动旁人。你们起来吧,随意些便好。” 秦婠说随意,可妇人和几个小姑娘哪里随意的起来,听得她的话后,战战兢兢的起了身,垂首局促的站在一旁。 秦婠也没指望,她们一开始就能热情洋溢的接待她,若真是如此,她还得好生估量估量这一家子。 进了门,秦婠来到她们面前,看了看地上理了一半的菜,笑着问道:“我没打扰你们吧?” 妇人抬眸看了秦婠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连连道:“没有没有,您能来是民妇一家的荣幸。” “没有打扰便好。”秦婠开始攀话:“今儿个吃韭菜和蚕豆?没有肉么?” “有的有的。”妇人连忙道:“肉都在厨房呢,等方大回来的时候炒上就好。” 秦婠点了点头,自然而然的将话题引到了方大身上:“方大平日里都什么时候回来?这些日子忙着海棠坊的事儿,他应该挺辛苦的。” “不辛苦不辛苦。”妇人急忙朝秦婠道:“多亏了娘……多亏了您,民妇这一家子才能过上好日子,能够为您做事,是方大的福分,哪里能谈的上辛苦二字。” 说完这话,她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没回秦婠的话,便又连忙补充道:“方大平日里回来的也并不晚,差不多酉时末就回来了。” “那也挺晚了,天都该黑了。”秦婠看着妇人道:“等忙过了这一阵,海棠坊上了正轨就好了,他也不会日日都这么晚归。” 妇人不知如何回她的话,只恭恭敬敬的道了一声:“是。” 几个小姑娘没想到秦婠居然这么平易近人,在妇人回话的时候,都忍不住偷偷打量着她。 正巧秦婠看过来,迎上了她们的目光,四个小姑娘顿时一阵紧张,齐齐低了头。 秦婠看着这四个小姑娘的样貌和身量,有些惊讶道:“这是四胞胎?” 不怪秦婠惊讶,四胞胎本就不容易养,而且极其容易早产,医学发达的现代,生个四胞胎都能上新闻是个稀罕事,更不用说是在古代了。 而且这四胞胎虽然都是瘦弱,可身量却并不是一般高,而且衣衫穿着不一样,粗粗看过来的事情,秦婠也没太在意,如今细看了,才发觉这四人的样貌竟然是差不多的。 妇人听得这话,回道:“回贵人的话,她们确实是的。” 四胞胎还是很少见的,秦婠瞧着有些新奇:“抬起头来,我瞧瞧。” 四个小姑娘怯怯的抬了头看向秦婠,四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跟小鹿似的。 秦婠朝她们笑了笑,出声问道:“你们多大了?” 其中一个小姑娘回话道:“回贵人的话,民女们今年刚满十二。” 居然都十二了。 瞧着瘦瘦小小的,若不是她们说,秦婠还以为她们才十岁左右,这也长的太不好了。 难怪当初方大在铺子上那么被欺负,也不曾想要换个活计,实在是换不起。 这便是穷人的悲哀了。 秦婠在心头叹了口气,有些心疼这些小姑娘。 她让红苕取了之前在路上时,备好的银子,转眸对妇人道:“今儿个我是临时起意来的,不曾备下什么礼,这些银子就当是我给几个小姑娘的见面礼了。” 红苕有些羞涩的从袖中取了银子,递到了妇人面前,可那妇人却怎么也不肯收,连忙道:“不不不,这银子民妇不能收。贵人已经帮了民妇一家许多了,这银子民妇说什么也不能收的。” 秦婠闻言故意板了脸:“这是我给四个小姑娘的见面礼,你若不收,岂不是在嫌弃我?” 嫌弃两个字吓了妇人一跳,她连忙道不敢:“民妇怎敢嫌弃贵人的礼,贵人是民妇一家的恩人,民妇一家感激都来不及,又……” “既然不是嫌弃,那便收着。”秦婠打断了她的话,不容拒绝道:“这是我的礼数,莫要再推辞了。” 听得这话,民妇顿时不敢再说什么,恭恭敬敬的接了银子,然后拉着四个小姑娘,朝秦婠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响头。 秦婠让红苕将她们扶起来,朝着拘谨的五人道:“我走了这一路也渴了,若是方便的话……” 听得这话,妇人顿时暗恼自己没眼力劲,竟然让秦婠站在院子里说了这半天的话,连忙道:“方便方便,贵人若是不嫌弃,还请堂屋里请。” 秦婠跟着她进了堂屋,屋里的东西虽然又少又旧,但打整的十分整齐干净,瞧着就知道,这一家子是个勤快的。 妇人急急忙忙去给秦婠烧水倒茶,秦婠便留了四个小姑娘下来问话。 说是小姑娘,其实秦婠也才比她们大了三岁多而已,可在秦婠面前,她们当真就个孩子。 秦婠也没问什么,都是问她们一些寻常事,比如她们的娘身子可大好了,这病是什么时候生的,以前日子是怎么过的,如今日子怎么样了,等等。 小姑娘们始终都有些拘谨,可也不敢怠慢了秦婠,一个个轮流着回答了。 一圈问题答下来,这拘谨的劲儿才渐渐淡去了些。 秦婠又问了一个问题:“你们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四胞胎里最大的那个姐姐答道:“回贵人的话,平日里民女们跟着母亲秀秀帕子,贴补些家用。” 秦婠嗯了一声,满意的点了点头。 并不是她见不得这一家子清闲,而是她们一直都是穷苦的,方大也曾说过,她们一直在做活计贴补家用,若是因为方大发迹了,她们便丢了之前的活计,什么都不干只指着方大一人养活一家子,那她说什么都不会让红苕嫁过来。 就在这时,突然有个小姑娘开口道:“不……不知道贵人身边还缺不缺丫鬟?” ------------ 第267章:祸从天上来 听得这话,秦婠微微挑了挑眉,笑看着她道:“你想给我做丫鬟?” 那小姑娘看了眼秦婠,怯怯的点了点头。 秦婠笑着道:“那你可得想好了,给我做丫鬟可是个苦活计,不但要离开你的母亲兄长和姐妹,还得签卖身契才行。” 小姑娘闻言,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秦婠道:“还得签卖身契,入贱籍么?” 听得贱籍两个字,秦婠微微皱了眉,但小姑娘也是说的实话,便点了点头道:“是啊,去别人府上做丫鬟都是要签卖身契入贱籍的,除非遇到心善的主子,否则这一辈子都是脱不了贱籍的。” 小姑娘听得这话,略略瑟缩了下:“那……那民女还是不要了。” 秦婠笑了笑没有答话,正好此时妇人端了茶水过来,便岔开了这个话题。 秦婠坐了一会儿,便起身走了,临走之时回身朝妇人问道:“方大年纪也不小了,可有考虑婚配之事?” 妇人愣了愣,恭声回答道:“回贵人的话,从前民妇家里穷困,吃饭都成问题,便顾不上此事,如今托贵人的福,日子好了,民妇也曾提起过,可方大是个有主见的,民妇便也由着他了。” 秦婠闻言笑了笑:“你很为方大自豪吧?” 妇人闻言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秦婠见状便没有再多说,转身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红苕紫嫣和青衣都没有说话,一副沉闷的模样。 秦婠想了想开口道:“其实在我看来,那一家子总的来说是个勤劳又本分的,而且尽管穷困潦倒,也没有做出什么卖儿卖女的事情来,言谈之间对贱籍多有抵触,可见有些骨气。” 可问题是,这些骨气对红苕来说,会不会是一种阻碍。 即便红苕将来改了籍,那也是入过贱籍的,方大那一家子,会不会因此轻慢于她,这些都是问题。 秦婠担心的,自然也是红苕紫嫣和青衣担心的。 红苕不好意思开口明说,但青衣却没有这个顾忌,径直问了出来。 秦婠摇了摇头:“她们不敢。” 不是不会,而是不敢。 秦婠对红苕道:“且不说你是我身边出去的,自是不能同一般人家的丫鬟相比,就说方大这一家子能有如今,都是我帮衬着的,你是我的人,真的嫁给方大那也是下嫁,在她们看来,让你嫁给方大,是我对方家的恩赐。” “我不高兴的,并不是房家人对贱籍的态度,而是方大没有像家里提过你和他的事情,这点让我很是失望。” 红苕也同样失望,真正让她在意的也是这事儿。 她有些赌气的道:“不说便不说吧,左右奴婢也没有真的与他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秦婠闻言笑了笑:“先别急着一杆子将人给打死,我们今儿个去了方家的事情,今天晚上方家人自然会详详细细的告知方大,且看他的表现吧。其中许是有着什么误会也说不定,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还是沟通二字,莫要因为误会而毁了一桩好姻缘。” 经过秦婠这么一开解,红苕的心情好上了许多,紫嫣和青衣亦是如此。 然而她们心情好了,京兆府尹的心情却糟糕透了。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会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那个蠢妇,他亲自审了。 审一个蠢妇根本花不了什么力气,将秦婠的身份一说,原本还有些张狂的蠢妇当场吓的瘫坐在地,不需要再说什么,那蠢妇就立刻将背后的雇主给道了出来。 可问题就出在那蠢妇背后的主使之人身上。 蠢妇背后主使之人,是另一家脂粉铺子的东家,瞧着海棠坊起势了,这才使了些银子,让那蠢妇去闹事。 那铺子的东家,是陆国公府二房夫人的弟弟,他要给秦婠一个交代,就等于打了陆国公府的脸。 可如果他不去办了那人,打的就是秦婠的脸,甚至是太子的脸。 一边是陆国公,一边是太子,哪个他都得罪不起! 京兆府尹愁的在家中来回踱步,山羊胡子都让他捋掉了好几根,也没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 他的师爷也没好到那里去,原本就稀稀拉拉的胡子,捋了一下午之后就更少了。 两人越捋越秃,越秃越捋…… 最终,还是师爷受不住了,饶了自己的胡子对京兆府尹道:“大人,咱们在这想也没个办法,不若干脆将这事捅到陆国公那儿去,看看他怎么说,他若说办,咱们就公事公办,该怎么着就怎么着,若他说这是小事,咱们就随意找个借口,糊弄过去。” 京兆府尹听得这话,揉了揉自己火辣辣的下巴,无奈的点头道:“就这么办吧。” 京兆府尹当即便换了常服,写了一封帖子,坐上马车朝陆国公府去了。 这些事情秦婠自然不知晓,她回到太子府的时候,已经是酉时,而且破天荒的李澈居然在屋中,正捧着一本书细细看着,也不知道回来了多久。 她有些讶异的问道:“殿下的事情都办好了?” 李澈点了点头:“已经安排妥当,明日一早,赈灾的队伍就出发。” 秦婠细细打量他的神色:“可殿下瞧着,似乎并没有高兴的样子?” 李澈今日回来的这般早,其实也有想跟秦婠说说的打算,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在秦婠那里,能够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听得她的问话之后,李澈屏退了左右,这才牵了秦婠的手,拉着她坐在他腿上,然后叹了口气道:“这次赈灾,二皇弟被封为钦差,可陆国公一派又将陆长鸣给安排了进来,美其名曰顺路考察秦地官员,孤拒绝不得,只能同意。” 秦婠听得一头雾水:“这陆长鸣是……” “陆家三房,任吏部侍郎。”李澈皱眉道:“孤担心李翰经验不足,此次赈灾要被糊弄了去,弄不好还会被架空。” 秦婠闻言皱了皱眉,有些不解的问道:“赈灾难道不是当地官府为主,朝廷军队行事,钦差只是带去钱银采买物资,然后代表朝廷,表达对灾民的关切么?最多也就是过问一下,当地赈灾的具体措施,经验丰富些的再指导一下,他们能夺什么权?” ------------ 第268章:工具人秦婠 听得秦婠的话,李澈微微一愣,反问道:“钦差难道不是去安排赈灾事宜的么?” 秦婠:??? 李澈:??? 秦婠懵了:“大哥,灾情刻不容缓,如果真的等钦差到了才开始赈灾,那百姓早就死绝了。如今通信不便,第一反应的自然是当地的官府,也只有他们才会对灾情有着具体的了解。” “哪里受灾严重,哪里较轻,即便是赈灾,也应该由他们为主导才是,你们朝廷都没有应灾机制的么?” 李澈觉得自己被鄙视了,然而他却无暇顾及这些,不耻下问道:“何谓应灾机制?” “就是如果发生了灾情,该如何应对啊。” 秦婠对这些不是特别了解,但前世的时候,发生过一次特大地震,她曾特意了解过国家面对突发灾情是如何应对的。 那时候,但凡是个华夏人,都在心系灾区,秦婠还捐了一半的存款出来。 秦婠照着自己的理解,对李澈道:“以旱灾为例,灾情发生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开粮仓,层层上报朝廷,第二件事就是派出军队,稳定秩序,防止发生哄抢等暴力事件,第三稳定粮价,不得让商人发灾难财,严令禁止富庶人家屯粮,采取限量供应的政策。” “若是粮仓的粮不够赈灾,就得由官府出面,以合理的价格收购粮食,若有不配合者当治罪关押以儆效尤。在灾情初初稳定之后,就得开始寻找水源,依旧是由军队出面运水,甚至是挖沟挖渠引水。” “如果受灾面积太大,就得让各地官府联合办事,以最快的速度,来处理灾情。” 李澈听闻之后,认真问道:“为何是朝廷的军队去做此事?朝廷的军队,职责不在于此。” 听得这话,秦婠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很想问他一句:A e you kiddi g me? 秦婠简直被他这理所当然的态度给气着了,很是没好气的道:“那你说说,那些地方上朝廷的军队用来干嘛的?” “自然是……” 说到一般李澈却突然没了声,护一方安宁五个字有些说不口,他看向秦婠道:“婠儿说的对,这事儿确实得他们去干。” “这不就结了?” 秦婠摊了摊手:“朝廷派去的钦差,一是去送钱银物资的,二是行监督之事,三是表示朝廷对灾民的慰问和灾情的重视,唯有赈灾不利的时候,才有撤换官员的权利,殿下担心他们夺什么权?” 李澈被秦婠问的哑口无言。 秦婠却恍然大悟:“莫不是殿下担心,陆国公一派,会将秦地的官员都换成他们的人?” “孤还没有那么心胸狭隘,如今一切当以赈灾为首。” 李澈叹了口气,破天荒的发现,自己竟然说不过秦婠,屡屡被她问的哑口无言。 他能告诉她,他先前担心的是,李翰行令不达么? 经过秦婠这么一说,好像李翰这个钦差确实没什么令可行的,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将灾银一文不少的运到灾地去。 说起这个,李澈有些担忧的道:“若是一开始便如婠儿所言那般,控制了粮价采取了限量供应倒也问题不大,可如今的问题是,孤有些担心,这些银子即便运过去了,也是无济于事,根本买不到足够的粮食,甚至,在赈灾的时候,那些经手的官员还要贪墨。” 这就是发国难财嘛。 “那就一路买过去。” 秦婠回答的十分干脆:“此去秦地路途遥远,大可在临近秦地之时就采买粮食,专门买那些便宜的陈粮和粗粮,然后在粮食里面掺些沙土。” 听得这话,李澈惊了:“掺杂沙土?” “对,掺杂沙土。” 秦婠一脸认真:“少掺些便是,真正的灾民是不会在意这些的,他们只求能填填肚子活下去,米粮总比树皮草根观音土之类的强,而那些在意的都是不愁吃的,你若担心经手官员贪墨,便这么办。” 李澈不笨,相反的他极为聪慧,秦婠的话在他看来,虽有些不可置信,但细细想来,这确实是能够保证,让采买的粮食都分发到灾民手中的最好办法。 李澈忍不住在秦婠面上轻啄了一口:“婠儿怎的如此聪慧,竟能想出这般好的办法!” 秦婠闻言有些羞愧,这办法不是她想的,而是大贪官和珅想的,只不过和珅想这个办法是为了贪银子,而她用来,防止贪墨。 李澈抱着秦婠起了身,急急就朝外走,走到门口之时,他忽然又停了下来,回身看向秦婠问道:“若是依着你的办法,缓解了灾情之后,朝廷该如何后续安置灾民?即便引水成功,待下次收成亦有好些个月。” 秦婠歪着脑袋想了想:“咱们不是有国债了么?可以用国债的银子,雇灾民引水挖渠。如此一来灾民的生计也解决了,后患也解决了,引水成功之后,灾民手里也能有点银子,能够支撑到粮食成熟。” 李澈眼睛一亮,随即又问道:“不是说朝廷的军队挖渠引水么?” “我就是举个例子。” 秦婠觉得李澈是在跟她抬杠,没好气的道:“难道就不能一起挖减少些时间?你不让灾民挖渠引水也成,那就给灾民派发生活保障银子,只是我丑话说前头,白领银子习惯了,将来是要出问题的。” 李澈又问:“若是有不能出劳力的人家呢?” “那就做后勤!” 秦婠有些懒的理他了:“不能做劳力,理理菜烧烧火,分分饭菜什么的,总能做吧?反正总而言之一句话,得有劳才能有得,不能白给,谁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说完这话,她又补充道:“若真的是卧床不起的孤苦人家,那就特事特办,这个不在有劳有得的规矩内,但灾情一旦过去之后,这银子就得停。至于接下来怎么办,就得你来想办法了。” 不是秦婠没有同情心,而是她不了解大胤是不是有低保户这种概念,也不知道李澈有没有后续的想法。 而且现在的朝堂也不是李澈一人能说了算的,一口气吃不成胖子,什么事情都得慢慢来,就如同当初华夏建立新国之后,也是一点点的建设起来,人民生活保障一点点完善的。 她不能想当然的,乱给他出主意,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得量力而行才是。 李澈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秦婠半响,直看的秦婠怀疑自己是不是哪有问题。 正要发问,却见他忽然朝她大步而来,而后猛的捧住她的脸,在她唇上狠狠的亲了一口,又放开。 二话不说,转身走了。 走了…… 秦婠嘟了嘟嘴,有种被用完就丢,工具人的赶脚是肿么回事? ------------ 第269章:当海王它不香么 李澈走了,看样子又是不到半夜三更回不来,秦婠也已经习惯,转头吩咐摆膳。 趁着饭菜还没端上来的空隙,她言简意赅的同绿鸢说了那妇人的事情。 为了以防万一,秦婠还是描述了下那妇人的长相,然后问道:“那妇人当真是你的母亲?” 绿鸢朝秦婠行了一礼,语声沉沉道:“应该是奴婢的母亲,是奴婢给娘娘添麻烦了。” “你是你,她是她。”秦婠看着绿鸢道:“我现在就想知道,对于你母亲,你打算怎么办?如今人已经被我送进了官府,你若要求个情,我将她放出来不与追究也不是不可以。” 绿鸢想都没想便道:“娘娘的好意奴婢心领了,只是这事本就是她的错,若是此次不给她一个教训,往后定会变本加厉,自从奴婢与她相认之后,她没有少拿着小姐的身份在外横行霸道,如此也算是自食其果。” 秦婠没有想到,在这个孝义大过天的时代,绿鸢竟然看的如此透彻,当下便点头道:“好,便依你说的办,若是你那母亲一家,来寻你的麻烦,你告知我便是,我自会替你做主。” 绿鸢闻言朝秦婠又福了福身:“娘娘放心,奴婢与他们打了好些年的交道,自有办法应付。” 她这么说了,秦婠便没有再过问,再者,她已经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想必那妇人也此刻也被吓的半死,一时半会的,也不敢来找绿鸢的麻烦。 这一晚,李澈没有回来。 第二天秦婠起床的时候,问起来,紫嫣这才道,昨儿个夜里,秦婠睡下之后,有内侍过来传话,说是李澈晚间同众人议事,早间还要亲送赈灾的李翰,就不回来了。 秦婠嗯了一声表示知晓,对于李澈这种,不回来也知道要向老婆报备的行为,表示十分满意。 有时候她都在想,李澈这家伙会不会也是从现代穿过来的,不然在这种男尊女卑的时代,怎的会有一个好老公的自我修养?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间有内侍来报,说是方大求见。 秦婠挑了挑眉,看向故作镇定的红苕,笑着道:“现在才刚刚巳时吧,他来的还真够早的。” 红苕看了一眼秦婠,脸上微微泛了红,到底是面皮薄,没好意思接秦婠的话。 一旁绿鸢笑了笑道:“能不早么?再不早点,煮……快到手的媳妇儿就该飞走了。” 秦婠觉得,绿鸢真正想说的应该是,煮熟的鸭子飞了。 终究还是社会人啊,讲究。 秦婠一边洗漱,一边吩咐内侍,让他将人领到前院的会客堂去,然后自己慢条斯理的洗漱化妆用饭。 秦婠一点都不着急,可红苕有点急了。 她又不敢催,也不好意思明说,只的自己暗暗跟自己较劲。 秦婠是故意的。 一来,她是故意晾一晾方大,好让他忐忑那么一番,毕竟她还在生气,她这边都给准信了,他居然还不跟家里人说,这是在顾忌什么?难道方家人还嫌弃红苕配不上他不成? 二来,她也是想看看红苕的反应,可如今她算是瞧出来,这小丫头当真是将方大给放到心里去了。 秦婠叹了口气,唉,女大不中留啊,将来她若是有个女儿,一定要好好教导,不谈个三五次恋爱,别那么早急着定下来。 也别跟她似的,招惹了什么招惹不起的人,弄得英年早婚,当海王它不香么? 香! 半个多时辰之后,秦婠终于吃完饭,端起红苕递过来的茶盏清了清口,这才站起身来:“走吧,去看看方大,别让他久等了。” 红苕:…… 这都快一个时辰了,还不算久么? 前院会客堂内,方大急的坐立难安。 昨儿个晚上他一回家,就得知秦婠来过的消息。 当时他就有种预感,出事了。 所以不等母亲和妹妹们,絮叨夸赞完秦婠有多美多贵气多平易近人,就急急的追问道:“娘娘她有没有跟你们说什么话?你们都是怎么回的?她带来的三个丫鬟里,有没有一个笑起来有妆靥(酒窝)的?” 方大一连三个问题,将这母女五人给问懵了。 她们压根就没怎么敢抬头看过秦婠,更不用说她的几个丫鬟了,方大问她们丫鬟有没有妆靥,还不如问丫鬟的衣角是个什么颜色,她们来的更了解些。 再说,人家丫鬟也没笑啊。 看着方大着急的样子,方大的娘,就将她知道的都原原本本说了。 方大听完之后心顿时就凉了,然而让他更凉的自己小妹的话。 “我本来还想着,娘娘如此心善,在她身边伺候着,一来可以养活自己给家中减少负担,二来尽心伺候好娘娘,也算是报答她的恩情了,我不要工钱,只要娘娘给口饭吃就行。” “可娘娘跟我说,当丫鬟是要入贱籍的,我便作罢了。” 方大听得这话,一颗心顿时如坠冰窖。 他什么话都没说,立刻转身急吼吼的就要往外走。 他娘一把拉住了他,看着他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去办?现在天都黑了。”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方大颓然的跌坐回了凳子上。 是啊,天都黑了。 方大娘瞧着他这个模样,心里就是咯噔一声,她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不是娘和你妹妹们,当着娘娘的面说错了什么,给你惹麻烦了?” “这不关娘和妹妹们的事儿,是我自己造的孽。” 方大低了头,双手痛苦的捂住了脸,将红苕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低低说了。 他道:“娘您从小就告诉我们,再苦再难,不到快死了,都绝不能糟践自己卖身入贱籍,红苕她是贱籍,而我又刚刚有了些起色,咱们家如今住的还是租来的房子,除去了娘娘给的,依旧是一无所有。” “再者,娘娘也有意再留红苕一两年,顺带考察考察我的能耐,我便一直没有同你们说这事。可我没想到……” 他痛苦的捂着脑袋,心中无比懊悔,早知道会有这般误会,他一开始就该跟娘和妹妹们说清楚,也不至于闹成了如今这般。 ------------ 第270章:感觉亏大了啊! 他现在最最担心的是,红苕会不会因此而厌弃了他,娘娘会不会因此改了主意。 方大娘听得这话之后,也是脸色发白,她后悔的直锤胸口:“好好一桩姻缘,都是为娘害了你啊!” 方大的四个妹妹也是后悔的紧,尤其是问秦婠身边缺不缺丫鬟的那个,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断了大哥姻缘,说不定还有事业的刽子手,当场就哭了。 一边哭还一边给方大道歉:“大、大哥,我真的不是有心的,都是我的错,呜呜呜……” 方大摇了摇头,低沉着道:“跟你们没关系,归根结底错的是我。” 方大娘看着他们兄妹,互相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咬了咬牙道:“明儿个一早,娘带着你妹妹给娘娘磕头认错去!” 方大怎么可能让她们来给秦婠磕头认错,即便要认错,也是他自己,都是他自己没有说清楚,他娘和妹妹根本没有做错什么。 所以,一大早方大就来了,在太子府后门巷子的尽头,等了足足一个时辰,约莫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前去让人通报。 还好,事情比他想象的要好的多,最起码娘娘还愿意见他。 方大的客堂内等了大半个时辰,半点都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反而庆幸,娘娘好歹还愿意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只是不知道,红苕有没有被他伤了心。 就在忐忑不安的时候,秦婠终于来了。 只看了一眼,方大的心就沉了下去,因为秦婠没有像往常一样带着红苕。 瞧见秦婠,方大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给秦婠磕了一个响头,沉声道:“娘娘,小的有过。” 秦婠看了他一眼,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在一旁椅子上坐下,淡淡开口道:“昨儿个海棠坊上新的销售如何?” 方大闻言愣了愣,但还是直起身子,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回娘娘的话,昨儿个一天,海棠坊五间铺子,共计办理会员六百多名,出去会员的销售额为四百六十多两。” 秦婠听了比较满意,会员说白了等于就是预售,就以最低档的会员费5两为例,六百个会员就是三千两,这还只是第一天的销售额,就算接下来会员销售会跌,但一个月内,突破以往海棠坊大半年的销售额不是问题。 古代不似现代,有电脑办公可以实时统计,方大能够统计出这个数,可见是下了功夫的。 秦婠从不吝啬对出色员工的表扬,当即点了点头道:“你做的很好,辛苦了。” “这都是小人的本分,当不得辛苦二字。”方大看着秦婠,有些羞愧:“娘娘,属下今日求见,是来向娘娘认错的。” 秦婠微微挑了挑眉,这才接了他的话:“哦?你何错之有?” 方大又恭敬的叩首道:“属下不该不曾对家中说过红苕之事。” 听得这话,秦婠有了些笑意,这个方大,她果然没看走眼,是个聪慧灵透的。 她没有接他的话,任由着方大忐忑不安的,将为何不曾同家中提起红苕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 说完之后,方大又给秦婠磕了头道:“千错万错都是属下的错,属下不求娘娘能够原谅,只求娘娘再给属下一个机会。” 秦婠静静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忽然起身道:“有什么话,你还是跟红苕说吧,今儿个本宫给她一天假,也给你一天的假,她原不原谅你,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说完这话,秦婠便抬脚出了门。 方大跪在地上,看着秦婠远去的背影,一时愣愣的回不过神来,直到看见出现在门口的红苕,这才回神,急急忙忙站起身来:“红苕,我……” 红苕羞红了一张脸,似嗔似怨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有什么话出府再说,莫要让旁人瞧了笑话。” 一句旁人,让方大的嘴都咧到了耳朵根,他连忙点了点头:“嗯嗯嗯。” 红苕看了他一眼,忽然觉得这人有点傻气。 方大和红苕略略错开半身,一前一后出了太子府的大门。 出门之后,方大这才说了见到红苕后的第三句话:“娘娘真是个活菩萨。” 红苕闻言点了点头:“嗯,我的命都是娘娘救的。” 方大闻言看了红苕一眼,低声道:“我们全家的命,也是娘娘救的。” 天渐渐热了,秦婠躺在贵妃椅上,慢条斯理的一边吃着桃子,一边听着青衣汇报着红苕和方大的见面后的情况。 在听到方大嘴巴咧到耳朵根之后,她撇了撇嘴。 恋爱的酸臭味,果然还是向她袭来了。 话说回来,除了在县城时的那几日,她和李澈有点谈恋爱的样子之外,她和他就没怎么谈了吧? 摔! 搞半天,她还是个闪婚! 感觉亏大了啊! 不行!得把场子找回来,别人金婚了还搞浪漫婚礼,重新追求那一套呢,她不搞一搞,总觉得心里不平衡。 嗯,日子太无聊了,作一作也是可以的。 秦婠摸了摸下巴,就玩个失忆梗吧。 说干就干! 秦婠将手中的核一放,转头对紫嫣青衣和绿鸢道:“咱们去游湖吧。” 李澈今日回来的很早,为李翰他们送行之后,他又去了宫中,同承德帝汇报了一下赈灾和国债一事。 承德帝听闻国债是秦婠想出来的主意之后,一双同李澈几乎如出一辙的凤眼,盛满了骄傲和欣慰,他缓缓开口道:“有了她在你身边,朕这下真的是可以安心的去了。” 李澈不想同他讨论这个问题,当即便起身转身就走了。 气的承德帝在他身后跳脚:“到底你是老子还是争是老子?!有你这么给老子甩脸子的么?!” 然而李澈却连一个眼神,都懒给他,径直出了养心殿。 待他走后,承德帝这才悠悠的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忽然懊恼的拍了下桌子:“朕的皇长孙还没来得及催呢!” 李澈因为承德帝的话,而沉闷的心情,随着临近太子府的大门,顿时散去了不少。 然而,没过一会儿,他的心情就跌入了谷底。 马车刚刚停下,内侍就匆匆过来禀告:“殿下不好了,娘娘落水了!” ------------ 第271章:你……你又是谁? 正要踩上马凳下车的李澈,险些一脚踏空,他看向那内侍冷声道:“你刚才说什么?” 内侍被他冷冽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低了头,硬着头皮抖抖索索的又将话说了一遍:“娘……娘娘落水了。” 他话音刚落,一阵风过,再抬头时哪里还有李澈的影子。 主屋內乱成了一团,紫嫣和青衣抱头痛哭,绿鸢在床边给秦婠喂着药,芸娘正坐在桌旁沉默的看着床上的秦婠。 李澈进屋的时候就是这般景象。 他一个箭步冲进屋内,对周遭的人视而不见,直直来到床边看着秦婠,急急问道:“如何?可有大碍?” 然而秦婠瞧见他,眼里却满是迷茫,她甚至还有些怯意往床里缩了缩,看着他道:“你……你又是谁?” 李澈愣了愣,伸出手去想要牵她的手,却被秦婠避开了。 她不但避开了他,还皱了眉带着一丝害怕,重新问了一遍:“你、你到底是谁?!” 李澈的手僵在了半空,静静的看着她眼里的陌生,和面上那些微的怯意,良久之后,才确定自己不是幻觉。 他转过头来,看向绿鸢冷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绿鸢顿时跪了下来,就连一旁不远处抹眼泪的紫嫣和青衣也跟着跪了。 绿鸢抬眸看了面目冷色的李澈,颤抖着双唇道:“回……回殿下的话,娘娘她今日游湖泛舟落水了,虽身子无碍,可……可却得了失魂症。” 李澈闻言顿时皱了眉:“失魂症?” “回殿下的话,正是失魂症。”紫嫣抹着眼泪,泣声道:“娘娘的记忆停留在了大半年前,她不记得奴婢与青衣,不记得芸娘,也不……也不记得殿下了。” 听得这话,李澈好似被人点了穴一般,僵在了那处一动未动。 秦婠在心里暗暗给紫嫣和青衣叫好,这两个丫头,当初在路上拦她马车的时候,她都发现,这两人演技极佳,今日果然不负众望! 她悄悄的打量了李澈一眼,这人怎的一点反应也没有,莫不是被吓傻了吧? 正想着,忽然接受到了来自芸娘的一记眼刀。 秦婠急忙收了神色,摆出先前那副迷茫无措,又有些怯意的模样来。 李澈静静的站在床边,一言不发。 芸娘朝他行了一礼,缓缓道:“殿下也莫要太过担忧,如今乃是夏季,婠儿落水身子无碍,只是略略受了惊吓,这才忘了这大半年内发生的事情,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的。” 听得这话,李澈这才好似回过神来,看向芸娘道:“这用不了多久,是多久?” 芸娘朝秦婠看了过去,只见她悄悄伸出一个手指来。 芸娘收回目光,对李澈道:“娘娘的症状并不严重,殿下对娘娘做一些以前做过的事,相信不出一月,娘娘便能想起殿下了。” 李澈闻言转眸看了秦婠一眼,沉声道:“孤知道了。” 说完这话,他整个人气势陡然一转,一身的威压与冷气直奔紫嫣和青衣而来:“孤曾经对你们二人说过,下不为例,护主不力,孤要你们何用?!来人!将她们拖下去砍……。” “这就是你们跟我说的,我的夫君么?” 床上的秦婠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她一手指着李澈,一脸惊慌的看着紫嫣和青衣,手指因为害怕而颤抖着。 “你们明明跟我说,他是个温润如玉的,为什么这么吓人?你们都是骗我的,我……我要回侯府!我不要他了,他太可怕了!我才不要这样的夫君!” 秦婠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起身从床榻上下来,好似真的被吓到了一般。 李澈见她就要下榻,急忙一把拦住了她,看着她满脸的抗拒,下意识的开口想要解释:“孤……不是……” 秦婠一把捂住耳朵,拼命摇头:“我不听我不听!你们都是骗我的,我不可能嫁给你这么可怕的人,我的夫君一定是个温文儒雅,待我又温柔的,绝不会是你这般动不动要砍人脑袋的!” 李澈闻言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这才重新睁开眼,缓缓道:“婠儿误会了,孤没有要砍她们的脑袋,她们护主不力,孤只是让人将她们带下去,让她们好生检讨自己的错处。” 听得这话,秦婠放下手,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狐疑的看着他:“是这样么?” 李澈点了点头:“就是这样。” “可……可你刚才说,要将她们拖下去。” “孤……孤只是觉得,她们应该也是吓坏了,这才让人将她们托下去,免得她们走不了路。” “可你又说,要砍了她们。” “孤是想将她们去柴房砍柴,好生反省反省。” 秦婠心里笑开了花,如此牵强的解释,可真是难为从来都说一不二的他了。 尽管心里已经笑意连连,秦婠面上却是半分不显,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他,似乎已经信了他的话:“她们终究是女子,听说又是贴身伺候我的,砍柴未免太辛苦了些,就算了吧?” 李澈回头朝看一眼,跪在地上低着头,双肩略略松动的青衣和紫嫣,缓缓点头道:“好,婠儿说什么便是什么。” 秦婠听得这话,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一直的怯意似乎也淡去了。 她迎上他的凤眸,看着他道:“你真好,我现在有点相信,你是我的夫君了。” 李澈闻言凤眸微动,他试探的朝她伸出手去,这回秦婠没有再躲闪,被他轻轻握住,还朝他露出一个甚是娇羞的神色来。 手中的柔软,让李澈从知晓秦婠失忆之后,便悬在半空的心落回了胸膛,他不动神色的摆了摆手,示意芸娘她们退下,看着秦婠柔声道:“孤本来就是你的夫君。” 芸娘紫嫣她们迅速退了下去,临走之时还关上了房门。 来到屋外,紫嫣和青衣齐齐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她们互看了一眼,和绿鸢一道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娘娘可当真是将殿下拿捏的死死的,将她们给托出去砍柴,不得不说,殿下太难了。 芸娘看了看三人的笑容,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道:“你们呀,等着吧。” ------------ 第272章:你,对孤爱的深沉 李澈到底是会武的,耳力胜过旁人许多,而且周遭有暗卫,芸娘也没有说太多,只给了她们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便离开了。 紫嫣她们却是一点都不带怕的,有娘娘在,殿下即便有一天知晓了真相,多半也只会是夜里多要几回水罢了。 想到此处,紫嫣低声对青衣和绿鸢道:“咱们还是让小厨房,多备些滋阴补阴的药膳吧。” 绿鸢和青衣闻言,眸中带着笑意,连连点头。 青衣低声道:“我去寻红苕,将此事同她说一声,免得她回来之后……”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附近有暗卫,万一穿帮就不好了。 紫嫣点了点头:“快去快去。” 芸娘和紫嫣她们退下之后,屋中就只剩下了李澈和秦婠二人。 秦婠将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略略有些羞涩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许多事情,我……我都不记得了,若有冒犯太子殿下之处,还请殿下恕罪。” 听得如此生分的话,李澈的心沉了沉,他握了握空空的手,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余温,他看着她柔声道:“你很好,并没有冒犯任何冒犯之处,尽管你或许不记得,但你是孤的太子妃,与孤之间不必如此生疏。孤唤你婠儿,你……” 说到此处,李澈顿了顿,朝她露出一个很是柔情的笑容来:“平日私下里,你都是唤孤澈哥哥的。” 秦婠:…… 这只大畜生,是想仗着她失忆忽悠她? 澈哥哥…… 啊呸!幸好她不是真失忆,否则岂不是一个白小菜喂到了这只大畜生的嘴边?! 秦婠娇羞的看了李澈一眼:“臣女……还是唤您殿下吧,臣女还不太适应……” 李澈却不为所动,只缓缓在床边坐下,然后抬眸看着她,凤眸里盛满了忧伤:“婠儿不记得与孤之间的过往,已足够让孤伤心,如今竟是要连称呼也一并抹去了么?” 秦婠:…… 她现在有些后悔玩这个失忆梗了,真的! 秦婠还想再挣扎,李澈忽然站起身来,开始脱衣服。 秦婠:…… 瞧着她惊讶的目光,李澈柔声道:“你许是不记得了,你的师父芸娘是个医术高超之人,她说,想要你恢复记忆,孤就要对你做些常做之事,孤思来想去,唯有床笫之事是孤与婠儿日日都做的。或许,待你与孤行过鱼水之欢,婠儿便能想起一切,也不会待孤如此生分了。” 秦婠:…… 她服了,真的! 是她天真了! 她忘了,一直以来,都是这个不要脸的大畜生将她吃的死死的,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以为玩个失忆梗,就能翻身做主人?! 秦婠一把拉住他继续脱衣服的手,一双眼睛无辜且羞涩的看着他:“我、我都不记得了,眼下你便要对我行此事,我……我……” 李澈叹了口气:“婠儿,孤知晓你不记得了,冒然与孤行夫妻之礼,是有些为难,可你一连往日里的称呼都不愿唤,孤已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说来说去,就是要让她唤他一声澈哥哥呗。 秦婠暗暗咬了咬牙,低低开口道:“澈哥哥。” 李澈闻言,凤眸里有了光亮,他薄唇微微扬起,深深的看着她道:“婠儿唤孤什么?” 秦婠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重新出声道:“澈哥哥。” 听得这声澈哥哥,李澈的薄唇微微扬起,凤眸里满满的皆是的欢喜。 呵! 可恶的大畜生! 秦婠心头冷笑一声,抬眸看向他,一脸羞涩的问道:“澈哥哥,我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我想问问,我与你是如何相识,又是如何成婚的?你同我说说这些,说不定我就能想起来了。” 这话一出,李澈的凤眸里的欢喜,忽然就退了个一干二净。 他垂眸看着秦婠,看着她满目的好奇与期待,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缓缓开了口。 “孤与你相识,是在今年的百花宴上,你对孤见色起意、一见钟情、百般纠缠,起先孤对你并不在意,可你让红苕引走了孤的内侍,对孤诉说满腔情意,还说,若是孤不能接受你的心意,你怕是这辈子只能孤独终老了。” “孤见你,对孤爱的深沉,又是非孤不可,便允了与你往来。分别之后,你还给孤写了一封信以表相思,信中虽是寥寥数笔,但其深厚情意却令孤动容。” “你还为孤赤足跳了一舞,孤想着,你已对孤情根深种,若是孤不接受与你,怕是要伤了你的心,再者,孤已瞧见了你的赤足,亦瞧见了你的腰肢,若是不对你负责,怕是有违圣贤之礼。后来,皇后生辰宴上,你又不顾身份,当真众人的面,对孤表情……” 呵……呵…… 他越说,秦婠的嘴角抽搐的越是厉害。 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像这个大畜生这般不要脸的!! 秦婠气急反笑,待他说到她在皇后生辰宴上,是如何如何像他示爱之时,她终于忍不住出声道:“澈哥哥说的,婠儿实在难以想象,婠儿虽是骄纵,但还没有到如此不矜持的地步。” 李澈闻言垂眸看她:“在孤看来,婠儿所做之事,并非是不矜持,而是情之所至罢了。” 秦婠:…… MD!要不是她不是真失忆,此刻定然就信了他的鬼话! 秦婠深深吸了口气,朝他笑了笑:“澈哥哥说的或许是对的吧,但我仍是难以想象。我竟然有招一日,会为了一个男子做出这般疯狂的事情来。” 李澈语声恳切:“情到浓时,本就身不由己。” 呵! 老子信了你的邪! 秦婠暗暗咬了咬牙:“澈哥哥先前所言,我曾写信与你一表相思,不知这信中写的什么?这信如今又在何处?” “婠儿的表情之信,孤自然一直好生收着。”李澈一脸认真:“婠儿若是要看,孤即刻派人将信取来便是。” 说的煞有其事的样子,她倒要看看,这只大畜生,怎么凭空变出一封情书来。 秦婠抬眸朝李澈羞涩的甜甜一笑:“好啊,或许瞧见那信,我就能想起来了。” ------------ 第273章:孤是你千辛万苦求来的 然而,让秦婠万万没想到的是,李澈闻言之后,一点没有露怯的模样,反而点了点头:“婠儿说的有理,孤这就让人将信取来。” 秦婠眼观鼻鼻观心,去吧去吧,我就静静的看着你装,待会要是信取不来,看你怎么收场。 还真当她是失忆了,好忽悠呢? 哼! 李澈唤来了小全子,跟他吩咐道:“去书房内,在暗格处,将太子妃写给孤的情信取来!” 他将太子妃写给孤,这几个字咬的极重。 小全子动了动他聪明的脑袋瓜,忽然就懂了,当即躬身道了一声是,便退下了。 瞧着这主仆两的一来一往,秦婠眯了眯眼,难不成这小全子还有什么特别的能力,比如能够模仿旁人字迹不成? 亦或是,府上住着这样的能人? 随即秦婠摇了摇头,罢了,男人嘛,面子大过天,她本就是个玩儿,若是当真戳穿一国太子造假,待到她‘恢复记忆’,他怕是嘴上不说,心里定会羞恼,要狠狠的惩罚她了。 她失忆,是要从他身上寻点温柔小意,是要他像个正常男人追媳妇似的,好好追她一次,可不是让他恼羞成怒的。 唉,像她怎么清莲而不妖,懂得心疼自家老公的人,真的是太少了。 且说小全子去了书房,从暗格里将一个精致的卷轴取了出来,看了看已经表上去的东西,委实有些为难。 因为这上面可不仅仅是太子妃的字,还有殿下的字,而且已经被裱了上去,想要取下来变成信,委实有些难度。 小全子想了半天,收好卷轴去寻了韩先生。 韩先生忙活了好些日子,早间去了青字营,刚刚回来歇下没多久,听得小全子讲明事情始末之后,他顿时就笑了:“你说,娘娘的失魂症是芸娘给诊的?” 小全子点了点头,一脸的无奈:“可不是嘛,记忆停在了大半年前,谁都记得就是不记得主子了,这会儿正在跟主子回忆,两人是如何相识的。” 韩先生听闻之后,笑着摇了摇头:“咱们这个娘娘,同殿下当真是绝配,就这两人的性子,在一起一辈子也不会有腻的那一天。” 小全子听不明白,他急急的催促着:“韩先生就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主子长情,自是会与娘娘好好的,只是眼下,赶紧将这关渡过去再说。” 韩先生闻言唇边带了笑,亲自研墨,然后提笔。 很快,秦婠、李澈,两个名字跃然纸上,与秦婠亲笔所写一般无二。 小全子看了看道:“如此便够了么?既是情信,韩先生要不再多写些?” 韩先生一边点了灯火,细细的烤着纸张,一边笑着道:“不必,若是当真多写了,殿下日后定会罚你。” 小全子虽然觉得自己是主子肚子里的半条蛔虫,但韩先生却是完完整整的一条,当即便不再说话了。 看着韩先生将纸张做旧,找了个同样做旧了的信封装了进去。 接了信,小全子就忙不迭的回到主院,将信交给了李澈退了下去。 李澈看也没看那信一眼,转手就递给了秦婠,然后淡淡道:“你自己瞧吧。” 秦婠伸手接过,已经做好了看到假信之后,要摆出怎样又惊又羞的表情来。 然而当她当真打开了信,看到上面光秃秃的,只有两个人的名字后,她彻底懵了。 这是怎样的脑回路,才会将那晚她不服气,证明自己对书法略有研究写下的两人名字,当成情书的?! 脑补是病啊大哥! 李澈不知道她在腹诽什么,只是瞧着她一脸震惊,便开口道:“这便是你特意差人送过来给孤的,那时你也是大胆,竟敢写下孤的名讳,还与你的名字摆在一处,这世间你想要将你的名字与孤的名讳摆在一处,也唯有婚书了。” 说到这里,他朝她笑了笑:“孤看了信,原本也斥责你大胆不知羞,但随即一想,你是兴安侯府的嫡女,本就该这般率真,瞧着这上面的名字久了,倒也瞧出几分般配来,便就记在了心上。” 秦婠:“呵……呵……” 李澈收了笑,看向她道:“如此,你可知晓,你与孤是如何相识相知的了?” 秦婠:“呵……呵……” 李澈伸手一把将人捞在怀里,轻咳了一声:“现在可以开始行夫妻之礼了,想必行礼之后,你定会快些想起来的?” 秦婠:??!! 秦婠呲溜一下,连滚带爬的下了榻,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在没有得偿所愿之前,她怎么可能让这只大畜生近她的身? 这大畜生委实过分,竟然仗着她‘失忆’,编排了一出女追男的好戏,啊呸!还不如不失忆呢! 秦婠气的不行,绞尽脑汁的想着该怎么把场子给找回来。 眼看着李澈又要来亲近她,她连忙道:“我饿了。” 李澈也没有当真要与她做些什么,白日宣淫之事偶有一次,已经突破了他的脸皮,只是这些日子以来,他都没有休息好,加上昨儿个一夜未眠,好不容易解决了一事,便想着抱着她休息会儿罢了。 至于秦婠失忆一事,李澈原先的惊吓过后,反而觉得甚好。 如今李翰不在,没有人会拆他的台。 失忆的秦婠便如同一张白纸一般,他完全可以趁着这个机会,随意泼墨画写,好让她知晓,她是如何费尽心机才得到的他。 俗话说的好,送上门的自是不香,自己努力得来的才会珍惜。 李澈很满意。 他轻咳一声,开口道:“倒是孤疏忽了,婠儿既然饿了,便传膳吧。” 很快,午膳便被端了上来。 李澈率先坐了下来。 秦婠正要落座,却见李澈皱了皱眉,看着自己面前的碗筷道:“以往,都是婠儿亲自伺候孤用饭的。” 听得这话,一旁伺候的紫嫣和绿鸢惊呆了,小全子也惊呆了。 秦婠目瞪口呆的指了指自己鼻子:“我伺候殿下?” 李澈点了点头,一脸认真的看着秦婠:“婠儿许是不记得了,但孤是你千辛万苦才求到的,成婚之后,对孤自然体贴,莫说是用饭,就连沐浴也是亲自伺候的。” ------------ 第274章: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呵!!!! 姑奶奶才不干! 李澈淡淡扫了一眼,左右立着的小全子紫嫣等人,轻咳了一声道:“婠儿若是不信,问问小全子绿鸢他们便是。” 小全子、绿鸢、紫嫣:??!!!! 秦婠朝他们看了过去,皮笑肉不笑:“是么?” “自然是,孤岂会骗你。”李澈淡淡看向了小全子:“小全子,告诉娘娘孤所言之事,是否属实?” 被点名的小全子身子一抖,抬头看了一眼一脸沉色的秦婠,又看了看眸含警告的李澈,硬着头皮道了一声:“是。” 呵! 小全子是他的人,当然向着他说话! 秦婠转眸看向紫嫣和绿鸢:“你们且说说,平日里我当真是如殿下所言那般么?” 紫嫣和绿鸢,吞了吞口水,抬眸看了看秦婠,又看了看,忽然眸色转冷的李澈,急急忙忙低了头去,低低道了一声:“是。” 秦婠:…… 好!真的是好的很! 秦婠气蒙了,她辛辛苦苦又是跳湖又是演戏又是串通的,结果最后全然便宜了这个大畜生?! 就连绿鸢她们也跟着叛变?! 秦婠真的是被气到了,她看了一眼李澈,转身掉头就走。 李澈虽不知为何,但秦婠生气了这事儿,他还是感受的到,看了看,一脸愧疚又不安的紫嫣和绿鸢,他站起身来道:“你们先下去吧。” 绿鸢一脸内疚和担忧:“可娘娘她……” “无妨。”李澈摆了摆手:“有孤在。” 听得这话,绿鸢和紫嫣互看了一眼,这才带着担忧和内疚,同小全子一道退了下去。 李澈进了内室,见秦婠坐在床边上,一个人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精致粉嫩的小脸上还带着薄怒,瞧见他进来,竟是连一个眼神都没给。 李澈的脚步顿了顿,见她真的没有搭理他的打算,这才抬脚来到她面前,低声开口道:“婠儿这是怎么了?” 秦婠没有说话。 李澈便又问了一遍:“婠儿可是在生孤的气?” 听得这话,秦婠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他道:“婠儿不是在生殿下的气,而是在生自己的气。” 李澈闻言讶异的挑了挑眉:“哦?愿闻其详。” 秦婠看着他道:“殿下乃一国储君,自是不可能诓骗于我,只是我没有想到,当我心仪一人之时,不知矜持为何物,主动追寻示爱倒也罢了,成婚之后竟如此低贱到了尘埃里。” 说到此处,秦婠缓缓垂了眼眸:“不敢欺瞒殿下,我一直认为,敢爱敢恨当是女子本色,故而示爱殿下也好,追寻殿下也罢,若当真是情之所至倒也实属正常。” “可即便是我先对殿下动了情,也会讲究个两情相悦,我与殿下两人即便身份悬殊,我多有退让,也不至于到了,成婚之后,还卑躬屈膝的日日伺候殿下用饭沐浴的地步。” “若是一直这般卑微,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会喜欢殿下,费尽心思也要与殿下成婚,夫妻之间,不该是有来有往,互相尊重扶持的么?若只是我一昧的在付出,我不知道失忆前的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 听得她这番话,李澈终于知晓自己是有些过了。 他正欲开口解释,便见她抬起头来,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这般婚姻,于现在的我来说,有还不如没有。殿下若要温柔小意之人,还请另寻他人吧。” 说完,秦婠站起身来,开始翻箱倒柜。 李澈站在原地,看着她将自己的衣衫一件件取出,冷声开口道:“你要做什么?” 秦婠没有看他,仍在忙着收拾自己的东西:“正如殿下所见,臣女打算回兴安侯府。” 听得这话,李澈周身气息陡然一冷,许久未曾在秦婠面前展露过的威压,也瞬间朝她席卷而来。 秦婠如今正在气头上,哪里还会再怕他,再者说来,她和他都不知道滚过几回床单了,以前那是怕自己小命不保,如今她怕个喘喘! 故而即便知晓,这人听得这般婚姻有还不如没有之后,定然会气的半死,但她还是说了,不但说,她还要做! 她要回娘家! 秦婠手里的动作又加快了几分。 李澈浑身散发着冷气,静静的看着她忙活,见她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忽然上前,一把将人横抱而起,而后朝床上一丢! 咚的一声,秦婠背都摔的生疼,正要动怒出声,一个黑影便压了上来,夺走了她的呼吸。 秦婠没有像往常一般从了他,而是扣了牙齿就要开咬,结果那人反应极为敏捷,她非但没咬到,反而将牙齿扣得哒的一声。 李澈彻底黑了一张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怎么,还想咬孤?” 秦婠冷哼一声:“怎么,殿下还想对我用强的不成?” 听得这话,李澈身子一僵,而后冷声开口道:“你是孤的太子妃,不管你有没有得了失魂症,伺候孤都是你的分内之事,孤用强又如何?” “呵!” 秦婠冷笑:“想不到堂堂太子殿下,竟然也有一日沦落到,对一个女子用强的地步,当真可笑。” 她本以为,在她说了这话之后,李澈定然会怒不可遏,趁势将她彻底修理一番。 可她没想到,李澈听了这话之后,非但没有对她动手,反而整个人沉默了下来,双臂支撑在她身子两侧,将她压在身下,一双凤眸黑沉沉的看着她,默不吭声。 这样的李澈,比动怒时的他,反而更让她觉得有威胁。 秦婠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道:“你……你想干嘛?” 李澈抿了抿薄唇,过了良久这才缓缓出声:“你说的对,孤还不至于沦落到要对你用强,才能得到你的地步。你也不至于,与孤相处之时,将自己放低到那般去。先前之言,是孤骗了你。” 秦婠:??? 这人,认错这么爽快的么? 李澈起了身,从她身上下来,坐在床边背对着她道:“你心仪孤不假,对孤见色起意也不假,为孤跳舞,借书写之时传情也不假,但孤亦心仪于你,这才求了赐婚的圣旨。” 等等…… 他说的如此情深意切,但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 第275章:殿下一点未变 秦婠想了想,她现在是个‘失忆’人士,就算他话里有什么不对,她也没办法跟他辩驳。 再者说,较真这些也没用,她玩失忆,可不是为了要跟他在,到底是谁先追的谁上争辩的。 秦婠轻咳了一声,低低问道:“不知殿下是何时心仪于我的?” 何时心仪她的? 李澈自己也不知道。 或许是他被她跳舞时圆润饱满的脚趾和柔软的腰肢勾了神,亦或是再早一些,第一次唤她进太子府,她看上去唯唯诺诺,可句句却把他气个半死偏又发作不得。 亦或许,再再早些时候,在陆国公府的百花宴时,她气吐幽兰的在他耳边,跟他说不会丢了清白的时候。 李澈突然换了个姿势,伸手理了理外衫的衣摆,淡淡道:“这个问题,等你记忆恢复,自然就知道了。起来用膳吧。” 说完这话,他便起了身,朝外面走去。 秦婠撇了撇嘴,这家伙,又趁着她‘失忆’忽悠她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对她的容忍度真的挺高,每次她不知死活的在他底线上蹦跶,最后先败下阵来的,好像都是他。 看起来,他又凶又霸道,还动不动就摆太子的架子,可到了最后,也没见他真的伤过她,甚至是强迫她做一些,她不想做的事情。 每每他动怒,最后好像都是他自己把自己给说服了。 这般想着,秦婠的心顿时就软的一塌糊涂。 每个人对爱的表现方式不一样,她或许确实不该这么折腾他,勉强他像旁人一般,进行什么追爱活动,搞的轰轰烈烈的。 轰轰烈烈的爱情虽然令人羡慕,可绵延留长,细水长流,难道就不是爱情了么? 闪婚就不能白头了么? 罢了罢了,待会用完饭陪他好生睡上一觉,然后就说自己记忆恢复了吧。 虽然有点雷声大雨点小的意思,但生活嘛,偶尔调剂下就可以,真的作久了,难免会作出什么问题来。 聪明的女人,该懂得适可而止。 秦婠点了点头,起身下榻,跟着朝外间走去。 她才不会承认,之所以决定不玩了,是因为她斗不过这个大畜生呢。 两人平静的用完饭,略略休息了一会儿,便准备去榻上午休了。 就在秦婠纠结着,该如何娇柔又不做作的从了李澈,陪他上床睡会觉的时候,外间却突然传来了小全子的声音:“殿下,有急事。” 听得这话,正在脱鞋的李澈顿时皱了眉,重新将鞋子穿好,披上外衫就朝外走去。 临出内室门时,他停了脚步,转过头来道:“莫要到处乱走,莫要让孤和兴安侯担心。” 意思就是让她不要回娘家呗。 秦婠本身也没有回侯府的打算,若是她真的假装失忆回了侯府,祖母和父兄肯定要给李澈头上记上一笔的。 玩归玩闹归闹,她还不至于拿祖母和父兄的关心开玩笑。 于是她点了点头:“殿下放心,我不会乱走的。” 听得这话,李澈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出了门。 一出门,青墨就出现在他面前,低声在他耳边回禀道:“殿下,宝云招了,但她要见殿下。” 李澈皱了皱眉:“这便是你说的急事?” 青墨有些羞愧的低声道:“属下该用的办法都用了,但那宝云虽是女子却也是个硬骨头,吐了一些,可剩下的却非要见殿下不可,否则她宁愿受折磨而死。” 李澈闻言剑眉皱的更深,倒也没有再责备青墨办事不利,抬脚朝外走去。 地牢依旧是那个地牢。 可与先前秦婠来时的干净清爽不同,此刻地牢内满布着浓郁血腥味,以至于其它不好问的问道,都被这血腥味给掩盖了不少。 宝云被架在刑架上,身上的衣衫已经破烂不堪,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肤来。 只是这裸露在外的肌肤无一处完好,不是鞭痕就是烙印。 唯有几处重点部位,看看能够遮住。 她的手也是血肉模糊,若是细瞧定能发现,此刻她的十根手指已经没有一点指甲。 如此血腥,如此酮体,李澈却好似丝毫未见,来到距离刑架一丈外站定,凤眸冷冽:“你有什么话要同孤说?” 原本奄奄一息,闭着眼的宝云,听得李澈的声音之后,忽然就睁开了眼。 她虽然现在狼狈不堪,可看着李澈的眼睛却有着光亮,她朝李澈扬起一个笑容来到:“妾身见过太子殿下,请恕妾身身有不便,无法给殿下行礼了。” 听得她自称妾身,李澈顿时皱了眉,冷声开口道:“孤只有太子妃一人,无嫔妾,你是哪里来的妾身?!你若有话便直说,若是不说也无妨,孤自会有办法查出来,不过是迟早些罢了。” 听得这话,宝云先是愣了愣,而后露出一个凄楚的笑容来:“殿下还当真是一点未变呢。” 这话一出,李澈眉间皱了更紧,但他没有开口,只冷冷的看着刑架上的宝云。 宝云对他的态度,似乎早有预料,缓缓扬起笑容来,目光灼灼的看着李澈道:“殿下可还记得,九年前您刚满十二,是如何从司南房的逃出来的么?您还记得,十年前您落水是怎么上的岸的么?您还记得,被关在坤宁宫的密室里,是怎么活到陛下找到您的么?” 李澈闻言,面色不变,他只是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来:“是你。”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宝云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确信的说出答案,不由微微一愣。 但愣过之后,反而开口笑了:“对,是妾身。十年前妾身……” “孤再同你说最后一次。” 她话刚刚起了个头,就被李澈冷声打断:“孤只有太子妃一人,你若再自称妾身,孤不介意现在便割了你的舌头废了你的手,看在你多次相救的份上,孤会留你一命。” 听得这话,宝云愣了,而后凄楚又自嘲的笑了笑:“殿下当真就这般看重太子妃,竟连一个称呼都不愿意让她误会?” “这与你无关。”李澈冷声道:“说你该说的!” ------------ 第276章:莫要痴心妄想 宝云似乎也放弃了称呼这种无谓的事情,缓缓开口道:“十年前妾……我刚满六岁,被秘密接到坤宁宫面见皇后,却无意间见到殿下被鞭打之后,被关在了密室里,是我每日省下大半的饭菜,秘密送给殿下。” “后来殿下被承德帝找到,接出了坤宁宫,却又被皇后派的人推入了御花园的池塘,要淹死您,是我出声惊走了那人,又寻了杆子将殿下救起。九年前,皇后见杀不了您,便准备毁了您,派了诸多擅长床笫之事的宫女,给您下药,将您关在了司南房……” 这些都是非常不好的回忆。 李澈当时刚刚年满十二,对男女之事不通,但已有一个少年该有的反应,加上被喂了药神志不清,若不是凭着强大的意志力,咬破了舌尖获得暂时清明,那时定然会被陆皇后得手。 若不是后来,有人制造出了声响,突然吼了一声,太子在这儿,他怕是即便能够活着,也成了废人落下了病根。 也是从那时起,李澈对男女之事极为厌恶,刻意时不时喂自己一些所谓的媚药,来锻炼自己的意志力和抵抗力。 故而,那些心怀不轨的女子,在他这里从未有过好下场。 除了秦婠。 想到秦婠,李澈从冰冷的回忆里找到了些许温度,他抬眸看向宝云道:“你现在同孤说这些,有何目的?” 宝云看向李澈,凄楚的笑了笑:“本来我是不想同殿下说这些的,为殿下所做的事,皆是我心甘情愿,来这太子府也是我求来的,我……” “孤不想听那些废话。” 李澈冷声打断了她:“看在你几次救了孤的份上,你口中的秘密孤可以不要,你也可以从孤这里讨一份恩典,隐姓埋名改头换面都可以,富足一生也可以,你好生想想!” 说完这话,李澈当真转身就走,半点都没有停留的意思,好似宝云口中的秘密,对他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一般。 宝云顿时急了:“殿下难道就不想知道,如今朝堂之上有多少前朝的人么?他们拥护的是谁,他们又想做什么么?” 李澈闻言停了脚步,皱眉转身看她。 宝云见状双眸一亮,缓缓开口道:“这些我都可以告诉殿下,甚至我还可以告诉殿下,前朝皇室遗孤是谁,前朝人在密谋着什么,下一步的行动又是什么。而我所求不多,只求能侍奉殿下。” “若是殿下担心,会因此影响到了殿下与太子妃的感情,我亦可以不要名分,只求能陪在殿下身边。” 听得这话,一旁的小全子有些担忧的看向李澈。 按理来说,这宝云知道那么多事,又几次救过殿下的命,这样小小的要求,殿下自然不会推据。 可他知道,殿下从不接受威胁,更不接受利诱。 虽从未被人携恩以报,但依着殿下的性子,多半也是不愿的。 最最重要的是,殿下有了太子妃,又早已与太子妃有过承诺在先,加上殿下对太子妃的感情,这宝云的想法定然是要落空。 可…… 可如今娘娘失忆了呀,已经不记得那些承诺,而这宝云毕竟救过殿下三次,小全子一时也拿不准,李澈到底会如何抉择。 若是殿下愿意,即便不将宝云留在太子府,只将她做个外室也不是不可以。 正想着,李澈已经冷哼一声开了口:“你凭什么认为,孤会答应你的条件?若是但凡对孤有恩的,亦或是对孤有用的女子,都如你这般要孤上她的榻,那孤与那些小馆又有何异?” 小全子:??? 宝云:??? 这是什么清奇的逻辑? 殿下将自己的贞操,看的这么重的么? 您是殿下啊!是要有三宫六院的一国储君,未来的天子,怎么让你收个人,你就成了外间青楼小馆了呢! 李澈不管在场的几人是什么反应,他只是又冷哼了一声,对宝云道:“莫要痴心妄想,贪图你不配贪图的,你说的那些前朝之事,孤自己会查,看在你几次救了孤的份上,好生想想你到底要什么,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若是什么都不要,孤就只能将你送回宫中。” 说完这话,他不再看宝云一眼,抬脚出了地牢。 小全子默默跟上,留下了青墨继续与宝云纠缠。 出了地牢之后没走多远,李澈忽然停下脚步,低声对小全子道:“婠儿如今得了失魂症,虽不记得往事,但也莫要在她面前胡言,今日之事,若是有半死风声落入婠儿耳中,孤唯你是问!” 小全子闻言,连忙道:“殿下放心,今日之事绝不会有半个字传出。” 听得这话,李澈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朝主院走去。 小全子跟在他身边,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大悟。 所以,殿下之所以拒绝宝云,单纯的只是因为惧内是吧? 不不不,不可能。 小全子连连摇头,将自己这个想法赶出了脑海。 殿下是何人?杀伐果断,谋略无双,日后必是一代明君,怎的会跟惧内二字沾了边,他定是只是单纯的看重自己的贞洁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莫说是一国储君,未来的天子,就是寻常男子,也没有贞洁二字吧? 唯一的可能,只是因为殿下对太子妃情根深种罢了,嗯,必然是如此。 李澈回了主屋,秦婠已经褪了衣衫睡下了。 他轻手轻脚的来到床边,看着床榻上睡的正香的秦婠,缓缓抬手,覆上她的面颊,手指轻轻摩挲着她娇嫩的皮肤。 见她丝毫没有清醒的模样,轻叹了口气,缓缓收回手低声道:“整日里胡乱折腾,孤险些上了你的当,你既然要玩,孤便陪你玩吧。” 说完这话,他褪去外衫鞋袜,上了榻,将她搂入怀中,缓缓闭了眼。 过了许久,当他平缓的呼吸声传来,秦婠猛地睁开了眼。 什么意思?! 他发现她是假装失忆的了?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拿情书给她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 怎么出去了一趟,突然就发现了?! 难道是芸娘告诉他了?亦或是紫嫣、青衣她们? ------------ 第277章:大畜生尴尬了 秦婠想了好几种可能,都被自己一一否定了。 首先,紫嫣她们虽然怂,不敢下了李澈的面子,但背叛她是绝对不可能的。 再说芸娘,她是她的师父,若是要拆穿早就拆穿了,岂会做那种背后告状之事? 更何况,芸娘也没兴趣掺和,她和李澈的私事,在芸娘眼里,她完全就是日子过的太顺,给自己找事罢了。 那么问题,就只能出在了自己身上。 让她好好想想,到底是哪露了破绽了呢? 李澈是从哪开始,对她态度变了呢? 秦婠脑中灵光一闪,莫不是之前,她讽他,竟然沦落到对一个女子用强? 不,或许还要早些。 他一开始是真的信了的,不然也不会编了那么一通出来,只是她对他的态度实在太过随意,他虽有疑惑,却也没有多想。 直到她发了飚,说出了那翻话。 是了!想她刚认识他的时候,要多怂有多怂,他稍微释放写威压,她就噗通给他跪下的那种,而今日他发火了,他动怒了,他释放了威压,而她不但没跪,反而暴起了! 秦婠懊恼的恨不得捶胸顿足一番,真真是悔不当初。 不过话说回来,他为什么没有直接戳穿她呢? 秦婠眨了眨眼,忽然就懂了。 他之前以为她失忆,编排了一堆她爱他爱到不行的话,结果发现,她根本没失忆,所以这个要脸的大畜生尴尬了,自然不能戳穿她,而且还只能陪着她演下去。 一想到那只大畜生,发现她根本就没失忆,那尴尬的心里活动,秦婠顿时就笑了。 让他居然想趁着她失忆,瞎编排! 该! 李澈当真是困倦了,秦婠睡了一觉醒了,他也还没醒。 秦婠轻手轻脚的准备起身,却被他一把又拽回了床上,无奈的只能又陪着睡了一下午,直到华灯初上的时候,两人才起了身。 白天睡多了,晚上自然睡不着,秦婠就捧着一本书细细看着。 而李澈起身之后,没多久就被小全子唤了出去。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宝云不肯离开太子府,也不愿意说那些秘密,而因着她救过李澈几次,青墨自然也不能再对她用刑,故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罢了。 听得这话,李澈沉默了一会儿道:“她现在身上有伤,冒然送走定然会引起那边的怀疑,既然她要留便留着吧,先将面上的伤养好了,然后依着太子妃往常的处理办法去处理。至于她说的那些……” 李澈沉吟了片刻开口道:“去查一查陆国公。” 青墨闻言讶异道:“殿下怀疑陆国公与前朝之事有关?” “不是怀疑,而是确定。” 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这桌面,李澈沉吟着道:“她既然是前朝皇室中人,却能够出入坤宁宫,可见陆家与前朝有瓜葛,但这瓜葛有几分,又是何种瓜葛,就不得而知了。你们去查的时候小心着些,切莫打草惊蛇,切记,宁愿查不到,也莫要惊动了陆国公府。” 青墨应声领命,正要离去李澈却又唤住了他,淡淡吩咐道:“将李清带来。” 青墨悄然出现在长乐坊雅间的时候,李清正在烦恼的抓着头发。 因着凑出来的银子,都变成了国债拿去赈灾的缘故,如今的他已经体会到了,许多年不曾体会到的捉襟见肘。 长乐坊就是个消金窟,可对客人们如此,对长乐坊来说亦是如此。 姑娘们的吃穿用度花费,都要银子,那些酒水茶点,也需要银子,差的还不行,还必须是上好的,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还有那一品香,确实是挣钱,可每日备下的酒水菜品,掌柜、小二、厨子皆是花销。 更不要说,其它零零种种的产业了,哪一样的日常维护都是需要大量银子的。 李清急的抓头发,此刻的他颇为羡慕海棠坊,有嫂子那一通操作,根本就不愁银子当做材料成本和营运的成本,而偏偏,那一套,他还不能用。 青墨站在暗处,静静的看了他许久,见他将发冠都抓歪了,这才开口道:“三殿下,主子有请。” 李清正想的入神,忽然听得背后的声音将他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是青墨之后,他气的仍了手中的算盘,怒视着他恼声道:“你能不能不要像个鬼似的!突然出声你是要吓死小爷么?!” 青墨闻言面上神色丝毫不动,淡淡开口道:“属下已经在这儿许久,三殿下一直未曾发觉罢了,属下也发出了声响,只是三殿下一直在挠头,故而未曾在意。” 说完这话,他又淡淡补充道:“恕属下多嘴,殿下头痒,多半是没有清洗的缘故,三殿下虽然事忙,也得注意个人清洁才是。” 李清:…… “啊啊啊啊,小爷要杀了你!你才不注意个人清洁,你全家都不注意个人清洁!” 青墨轻巧的避过李清扑过来的身形,淡淡道:“属下全家只有属下一人,而属下与三殿下不同。” 李清听得这话,气的吹胡子瞪眼:“小爷我那是头痒了么?!小爷那是被你主子压榨的烦的!” “哦。” 青墨淡淡应了一声,可目光却朝李清的头上看了一眼,显然是不太相信。 李清:…… 青墨也不欲与他多纠结这些,来到他面前转过身,背对着他然后半蹲了下去:“主子让属下接三殿下去太子府。” 李清看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了一番,最终还是趴了上去。 青墨起身用双手拖住他的腿,道了一声:“三殿下抓紧了。” 然后便纵身从窗口跃出,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李清趴在他的背上,耳边是呼呼的风声,眼前是青墨的后脑勺,还有一丝不苟的发冠。 想起他说他脏的事,李清就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取了他头上用来固定发冠的簪子和发冠。 青墨的墨发顿时铺散开来,好些还抚到了李清的面上,一股清香顿时入了鼻。 呵,好好一个暗卫,还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简直失职! 似乎知晓他在想什么一般,青墨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属下来之前刚刚沐浴。” ------------ 第278章:尽心尽力想办法 李清趴在他背上,用鼻子嗅了嗅,果然闻到了清香,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还当真是沐浴更衣了才来见本皇子,算你识相。” 青墨闻言淡淡道:“溅了血,自然要沐浴更衣。” 听得这话,李清顿时气成了河豚,伸手就抓了一把他的头发扯了扯:“你非要把话说这么直么?就不能让小爷念着点你的好么?” 他用的力道很轻,不痛不痒,青墨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闭了嘴。 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李清没好气道:“你想说什么直说。” “也没什么。”青墨掀了掀眼皮:“就是,据属下所知,不会武的女人在打架时,才会扯头发。” 李清:…… 这一手的头发,丢也不是扯也不是。 李清怒从心起,咬牙切齿:“你是在讥讽爷不会武,还是在讥讽爷像个女子?” “三殿下想多了。”青墨几个腾身,落在了太子府书房外,看了看自己被扯住的头发,淡淡道:“是三殿下让属下有话直说,属下不过直说而已。” 说完这话,他轻轻将李清握在手里的头发扯回,道了一声:“属下告退。”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一旁的小全子,看了看李清的脸色,很明智的没有开口。 李清蜷了蜷手指,那里似乎还有发丝残留的柔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缓缓开口道:“小全子。” “奴才在。” “你家爷身边的人里,除了韩先生外,就你还像个人了。” 小全子:…… 李澈唤李清来,也没有别的事,他知道那么多银子抽出来之后,定然会对如今的生意造成影响,问问李清的对策,以及目前的情况。 说起这个,李清就有一肚子苦水,他先是哭天抢地的说了一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话,而后话锋一转道:“皇兄,你能问问皇嫂,她那个会员制,我能用了没?” 李澈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出声。 一旁的韩先生笑着道:“三殿下何不自己去问。” “我在皇嫂那,不还是个穷的叮当响的角色么?”李清哀怨的看了李澈一眼:“我要是能出面,早就出面了,何至于……” 何至于,薅秃了头,还被某人以为是,不注意个人清洁而导致的头痒。 韩先生也知道其中缘由,转而对李澈道:“不若将娘娘请来,属下也有些事情,想请教娘娘。” 说实话,李澈暂时有些不大想让他们见秦婠的,如今的秦婠正在‘失忆’,她要玩闹他也不介意陪着,只是有外人在,她若是将他先前以为她真失忆时说的话,故意摆在二人面前求证,那…… 他不要脸面的么?! 李清误以为李澈的沉默,是因为他此时不方便见秦婠的缘故,便连忙道:“我在帘后恭房回避便是,只要皇嫂能解决了我这银子的困境,莫说是待会儿恭房,就是待一天,我也绝无二话!” 李澈沉吟了一会,终究还是点头同意了,让小全子将秦婠唤过来, 小全子来到主院的时候,秦婠和紫嫣她们正在听,红苕说她这一日与方大是如何渡过的。 狗粮这种东西,不仅是单身狗爱吃,秦婠这种有夫之妇也爱吃上一点,正听的津津有味,小全子便来了。 秦婠有些遗憾的起了身,对红苕道:“不许偷偷跟她们说,待我回来再接着讲!” 红苕害羞的道:“也……也没什么,后来奴婢与他和他家人一道用了饭,便回来了。” 听到了结局,秦婠心满意足的随着小全子走了。 来到书房,‘失忆’的秦婠恭恭敬敬的给李澈行了一礼,唤了一声:“臣妾见过殿下。” 韩先生知晓其中缘由,笑而不语,帘子后的李清却惊呆了。 皇兄果然是皇兄,竟然如此训妻有方!待会儿定要讨教讨教才是! 不对啊,他又没有媳妇,讨教这个作甚? 李澈看了秦婠一眼,轻咳了一声:“婠儿不必多礼,落座便是。” “谢过殿下。”秦婠在一旁落座:“不知殿下请臣妾来,所谓何事?” 李澈没有开口,只朝韩先生看了一眼。 韩先生立刻开口道:“是这样的,秦地发生大灾,殿下将私产的银子都挪了出来用以赈灾,只是这灾银倒是凑齐了,可殿下的产业却受到了影响,日常维护运营的银子,都有些周转不开,不知娘娘可有对策?” 秦婠没想到,李澈唤她来是问这个事情,她在他们的心目中,竟然这般厉害的么?缺了银子,觉得她能够搞定? 虽然秦婠觉得自己没这个本事,但还是尽心尽力的想起了办法,也不再顾着演‘失忆’,她开口道:“不知殿下具体哪些产业,有些周转不开?若是如海棠坊之类生产货物的,倒是可以用会员的办法来缓解。” 言下之意就是可以用她的主意了,帘后的李清,忍不住兴奋的握了握拳。 李澈看着秦婠,缓缓开口道:“若是如一品香这般的呢?” 听得这话,秦婠笑了笑:“不是如一品香这般,而就是一品香吧?一品香是殿下的产业?” 李澈也不瞒她,点了点头。 说起一品香,秦婠就来劲了。 她的眼睛都放了光,看向李澈道:“一品香既然是殿下的产业,那事情就好办太多了,单单一个一品香,就能完全解决殿下周转不开的问题!” 听得这话,李澈和韩先生都带了几分讶异:“愿闻其详。” 秦婠理了理思路,开口道:“一品香如今已经自成招牌,能够在一品香宴请,已经是京城百姓炫耀之事,就是来往商人,也定是要去一品香才显得有诚意,既然如此,殿下大可根据不同的人,收取不同的费用。” “一品香一共有五层,底下一层和二层大可作为招待寻常百姓,不设门槛,但从三楼开始,可采用会员制,必须得一次性缴纳白银上百两,才能入三楼雅间用饭。当然这百两白银,只是个概述,具体的得根据情况来定下。” “四楼、五楼以此类推,楼层越高,缴纳的会员费用越多,到了五楼时,甚至还可定下规矩,必须得是什么身份以上的人,才能入内。” ------------ 第279章:学子之言 听得这话,韩先生略略皱了皱眉:“娘娘为何认为,会有人愿意缴纳这会员费?” 秦婠闻言笑了笑:“一品香的饭菜,并不便宜,除了饭菜可口之外,让人趋之若鹜的,还有它的象征。商人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可商人与商人之间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若是一品香的三楼,唯有年消费在三两百以上,才能进入,韩先生觉得,那些商人会如何?” 会买! 因为这不仅是关系到脸面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它将商人的实力等级区分了出来。 商人逐利,自然愿意同更大的商户合作,更何况,这么一区分之后,能在三楼及以上用饭的,都是财力雄厚的,即便暂时没有生意往来,能够互相交好留下个情面,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合作呢?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身份高的自然会同身份差不多的在一处,这便是所谓的圈子。 这个道理,韩先生一想便明白,李澈自然也能想到其中关键,当即瞧着秦婠的凤眸,就带着几分热度。 秦婠被他那火辣辣的目光,看的红了脸,轻咳一声撇开了脸。 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的,就跟现代,那些会员制的会所,还有那些高端会所、拍卖行、慈善宴会是一个意思。 帘后的李清,激动到不行,已经开始细细盘算着,该定下多少银子的会员费了。 秦婠想了想,补充道:“当然,相应的楼层得有不同的服务才行,不能光收了费用,让旁人觉察不到一点区别。菜品可以有些特供三楼及以上楼层,每层楼都应该有所区别,等殿下银子足够了,在装饰上也可以区别开来。” 说到此处,秦婠又想到一事:“哦对了,商人有了银子之后,最爱做的便是附庸风雅,再过几个月,秋闱在即,一品香可单独开辟出一地,半价供学子用饭,一来能够搏个好名声,扩大声势。” “二来,也可让殿下了解这些学子所关心之事,自古学子们的言论,很大程度上,能够代表了朝廷的现在,以及未来。” 听得这话,李澈皱了皱眉:“区区学子,如何能代表朝廷的未来?” 秦婠闻言,笑着摇了摇头。 每当一个朝代走向没落时,最先出头的是什么人? 不是平头百姓,不是大世家,不是文武百官,而是有思想接受过教育的学生! 建立新华夏的那几位伟人,是在学生时便立了志的,孙先生如此、毛先生如此、周先生等等皆是如此。 当外族入侵,腐朽的当局,唯唯诺诺瞻前顾后之时,是学生们一腔热血,最先走上街头振臂急呼! 然而,学生也是容易受人扇动和蛊惑的,如果出了问题,那一定是教育出了问题,亦或是有不轨之心的人在利用他们。 故而,学生的言论极其重要。 秦婠捡着其中的厉害关系,同李澈说了,然后认真道:“学子之言看似小,可却是最能够直观反应问题的所在,学子乱,则当局乱,殿下可切莫小瞧了这些学子。” 教育为何要从娃娃抓起,爱国教育、历史教育都不能或缺,有着现代灵魂的秦婠,见识过港乱,见识过新华夏的崛起,这点是深有体会。 李澈闻言沉默了。 韩先生和躲在帘后的李清,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许久,韩先生忽然起身,朝秦婠深深行了一礼:“娘娘真知灼见,能够察觉道我等未察觉之事,实在令韩某佩服。” 额…… 秦婠连忙摆手:“韩先生言重了,婠儿着实当不得先生这一拜,我能想到这些,不过是站在伟人的肩膀上,知晓的多了些罢了。” 李澈看向秦婠,当即做了决定:“便依婠儿所言,在一品香单独开辟一处,供学子用饭。届时再派些人,探探这些学子所关心之事。” 此事便这般定了下来,此时的秦婠和李澈,都没有想到,日后这一品香的学子阁,竟然成了独特的选拔人才之所。 韩先生又问了一些其它产业的安排,比如衣衫铺子、钱庄等等。 衣衫铺子,在秦婠看来,和海棠坊不过是异曲同工,品牌、质量是第一位,确保好了这两点,剩下的就是造型。 秦婠不是百事通,她对服装行业不了解,便借着前世一些国际大牌的发迹经验说了。 至于有没有用,那就不是在她考虑的范围内了。 至于钱庄…… 秦婠皱了皱眉:“钱庄之类,不应该同油、粮、盐之类一样,受朝廷管控么?” 这话说的,李澈和韩先生皆是一愣,韩先生问道:“娘娘何出此言?” 秦婠才想问他们何出此言。 她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们道:“难道钱庄都是民间私产?” 韩先生点了点头:“大都如此,但钱庄亦受朝廷管辖,若是存入之银无法取出,百姓可告官取得钱银。” 秦婠冷笑一声:“但先生有没有想过,若是钱庄私相结约,各闭钱市,会如何?” 听得这话,韩先生顿时眸色一冷,沉声道:“会致物价翔踊。” 对啊! 百姓用银子的其实在少数,大都是铜钱居多。 百姓想要将铜钱变成银子,就得去钱庄,如果钱庄结合起来,不兑换铜币了,那铜币就会变得不值钱,物价定然会飞涨。 秦婠认真道:“我不过是举例罢了,各大钱庄的东家虽都在管辖之类,可并不是百分百的安全,一贯钱一两银,盛世倒也罢了,可若是有一人钱庄独大,它便可自己定下规矩,例如一贯半兑一两,亦或是直接闭了钱市,其中危险太大了。” 这话一出,李澈和韩先生顿时对看了一眼。 李澈点头道:“此事孤记下了。” 秦婠也知道,什么事情都得慢慢来,她又道:“钱庄如此、寻常百姓用的煤之类的物品,亦该如此,不是不允许私产,而是其中的大头得是朝廷来管控才行。” 本是来谈如今解决钱银周转的,结果聊着聊着就偏了题,不知不觉就聊了两个时辰下去了。 韩先生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抛了过来,恨不得将秦婠脑子里的存货都给挖出来。 ------------ 第280章:家花不如野花香 然而,秦婠脑子里的存货是挖不完的。 现代社会的构建,新华夏的建立,以及整个发展,是吸取的东西方各个国家发展经验,尤其是中华历史经验才获得的成功。 每个方针,社会发展的大方向,其背后都是各种经验的体现。 即便秦婠只是知道该怎么做,不知道其中具体的缘由和具体的实施方法和细则,可每一个问题抛出来,都能让韩先生和李澈思索良久。 时间一点点过去,秦婠越来越困,到了最后已经凭着本能来回答了。 韩先生还在问话,李澈忽然抬手制止了他,淡淡开口道:“时辰不早了,往后日子还长,韩先生的问题,留到日后慢慢问也不迟。” 韩先生看了眼打哈欠的秦婠,顿时便知道,李澈这是心疼了。 毕竟李澈议事的时候,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也不是没有过,又岂会在乎时辰早不早的问题。 韩先生拱了拱手:“是属下疏忽了,来日方长也不急在一时,娘娘早些回去歇着吧。” 秦婠点了点头起身,一时也忘了自己现在失忆的人设,跟李澈道了一声:“我先回去了。”然后便转了身。 李澈也站了一起,淡淡道:“正好,孤也议事完了,随你一道回去。” 仍在帘后恭房等着的李清:…… 秦婠没有拒绝,也没什么好拒绝的,便慢了两步,与他一道出了书房。 李澈和秦婠走了之后,李清从帘后走了出来,一脸哀怨的看着韩先生:“韩先生,本皇子在皇兄心目中,是不是没什么存在感?” 韩先生微微一笑:“这就得看跟谁比了,若是跟娘娘相比……韩某劝三殿下,还是莫要自取其辱的好。” 李清:…… 韩先生朝他笑了笑,起身道:“术业有专攻,这财政之事不在韩某的术业之内,就不给三殿下乱出主意了,娘娘今日之言,当能为三殿下解决了困境才是,三殿下也早些回去吧。” 且不算秦婠说的一品香之事,就是那个会员,也足够解决李清的困境。 李清心情不错,也不纠结什么自取其辱了,心情很是愉快的随着韩先生一道出了门。 门外青墨已经在候着了,原本散下的发丝,如今又被重新束在了头上,只用一根黑丝带绑着。 李清从袖中取出簪子和发冠来,朝他丢了过去:“喏,物归原主,别说小爷小气到连你的发冠都私吞。” 青墨伸手接过,看了看手中的发簪,又看了看李清,淡淡道:“不归还也没什么。” 然而他的话太轻,李清没有听明白,不由皱眉:“你说什么?” “没什么。”青墨抬起头来,将簪子和发冠收好,背过身去:“属下送三殿下回去。” 李清心情不错,往他背上一趴:“送爷回皇子府。” 青墨身子一顿,垂了垂眼眸问道:“殿下不回长乐坊了么?” “不回。”李清笑了笑:“虽说家花不如野花香,但老是不回府中瞧瞧,那些花可都得败了。” 青墨没有再应他的话,背着他消失在了夜色中。 如今已是深夜,三皇子府内各院都已熄了灯,李清让青墨背着他,在府上转了一圈,长长叹了口气:“你说,本皇子那般多的红颜知己,怎的就没一个给本皇子留灯,等着本皇子回来的?” 青墨没有吱声,只背着他在夜色中站着。 过了许久,李清又长长叹了口气:“罢了,还是回长乐坊吧,好歹小海子还在。” 青墨又将他送回了长乐坊,小海子果然还在候着。 李清看着青墨消失在夜色中,沉默了良久,转身对小海子道:“你家主子是不是很失败?” 小海子闻言诧异的抬眸看了他一眼:“主子何出此言?” 李清撇了撇嘴:“刚刚爷去皇子府转了一圈,却发现连个留灯的人都没有。思来想去,也唯有你还在等着爷了。” 听得这话,小海子面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主子若要让人留灯,也得先有个留宿的惯例才是,府中姬妾,除了白日里见过主子之外,何曾在晚上见过主子?不曾见过,自然就不会留灯了。” 李清:…… 这种专门拆台的奴才,还是不要了吧。 一阵风过,周遭又恢复了平静。 秦婠与李澈回到了主屋,周遭的人很是有眼力劲儿的退下了。 秦婠本想再矫情一下自己的‘失忆’人设,奈何困的厉害,便也顾不上了,沐浴之后便上了床闭了眼。 半睡半醒之间,一个硬实的胸膛,带着热气贴了上来。 结识的手臂,轻轻一捞,就将她紧紧拥入了怀中。 如今已是初夏,秦婠有些嫌弃他身上的热度,半睡半醒之间,就扭了扭身子想要逃离。 然而,下一刻,她瞬间就清醒了。 因为一处坚硬,带着灼人的火热,气势汹汹的抵上了她的臀。 秦婠身子一僵,黑暗之中眨了眨眼,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那灼热些许。 可李澈显然已经不愿放开她,她刚刚一动,李澈就狠狠将她捞了回来,那处就抵的更加严实了。 他在她耳边哑声道:“后面,还是上面?” 她只想好好睡个觉!哪一面都不想要! 然而李澈已经蓄势待发,伸手就勾住了她的亵裤。 秦婠紧紧抓住自己的腰带,强留了最后一丝倔强:“殿下莫不是忘了,臣妾‘失忆’了!如今殿下于臣妾而言,是全然陌生的,与殿下同睡一榻,已是臣妾的底线。” 听得这话,李澈的手顿时一僵,但很快又继续动了起来:“无妨,待孤与婠儿行过夫妻之礼,婠儿的失魂症就会好了。” 秦婠不傻,知道若是让他得逞,今晚她的腰肯定就别想要了,当即拉扯着自己的裤子,连连摇头:“不不不,即便要行夫妻之礼,殿下也得等臣妾缓缓再说。” 李澈闻言,翻身而上,居高临下的深深看着她:“婠儿当真失忆了?” “那是自然。”秦婠轻哼了一声:“若不是失忆,又岂会忘了,曾经轰轰烈烈追求殿下一事。” 李澈:…… ------------ 第281章:李翰遇刺 一时之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在夜色中两两相望。 这个时候,拼的就是谁脸皮厚了。 显然,秦婠的脸皮要略胜一筹。 李澈最终叹了口气,一双凤眸带着些许无奈和宠溺,还有那么一丝丝羞恼的看了她一眼,然而俯下身来,夺走了她的呼吸。 他的一声轻喃,在耳边低低响起:“也唯有你,能让孤心甘情愿的让步了。” 那一夜,床幔摇曳的由为厉害,直到小全子红着脸,一脸尴尬的在外间唤了一声:“殿下该早朝了。” 床幔才经过一阵更加急促的摇曳之后,缓缓停了下来。 里间传来了李澈暗哑的声音:“备水。” 早已等候了大半宿的紫嫣和青衣,立刻端着水进了屋,如同往常一般,她们皆是低着头,将水放到了一边,便迅速的退了出去。 秦婠累极了,当真是一夜没睡,迷迷糊糊之间,有人替她清洗擦拭干净,她带着一身清爽,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直睡到了午后,她这才醒了过来,自然又是腰酸背痛、两股战战。 下床的时候,脚下一软,险些还摔倒。 李澈进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他一个箭步上前,亲手扶住了她,略有些责备道:“身子怎的这么弱?” 呵! 明明是他索需无度好么?! 秦婠朝他翻了个白眼,根本不想搭理他,却不曾想李澈居然道:“身子这般弱可不行,从明儿个开始,同孤一道练武。” 秦婠:…… 沉默,代表了她的拒绝。 用饭的时候,秦婠同李澈说起宴请之事来:“这事儿好些天之前便想同你说了,但那会儿你比较忙,秦地又是那般情景,便搁置了些时日,眼看着日头越来越大,这荷花宴再不办,荷花就该败了。再者,天热了,大家也不大爱出门。” 李澈点了点头:“选个沐休的日子吧,将你大哥和各府公子也一道请来。” 秦婠点头应下,便与他商议起要宴请的人来。 多数是秦婠说,李澈时不时再补充几个。 一旁伺候的小全子,瞧着二人和谐的模样,心里泛着嘀咕,娘娘不是‘失忆’了么?怎么一夜醒来之后,好像就恢复了呢? 饭用完的时候,李澈前去休息,很是隐晦的邀请秦婠一道前往。 秦婠扶了扶自己的腰,掉头就走。 看着她的背影,李澈更加坚定了,从明日开始,要拉着她一道练武的想法。 秦婠去了书房,就与李澈商议好的名单,开始写帖子,然而才写了没一会儿,就听到外间忽然有人道:“殿下,急报!” 秦婠隔了笔,透过窗户朝外看了一眼,只见青墨一脸凝重的站在屋外。 她皱了皱眉,忽然有了不大好的预感。 果然,在青墨进屋之后没多久,李澈便匆匆出了门,临走之时还对外间的红苕道:“晚间不必留膳。” 这一夜,李澈又是彻夜未归。 秦婠虽然腰酸背痛,但却没有睡好,总隐隐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等到第二天的中午,李澈才带着一身的戾气进了屋,回屋之后,便立刻屏退了左右,一脸凝重的对秦婠道:“李翰遇刺,身受重伤。就连孤派去保护他的人,也伤亡惨重,护卫队更是全军覆没。” 听得这话,秦婠顿时心揪了起来:“陆家去的那个人呢?李翰可还好?赈灾的银子呢?” 李澈闻言冷哼了一声,身上的戾气更加明显。 他冷声道:“陆家已经明目张胆!陆远志此次仅受了轻伤,还回禀说是在马车下装死躲过一劫!行刺的刺客皆是死士,无一活口,灾银并未丢失,李翰腹部中了一剑,昏迷了一日之后并无性命之忧。” 陆家确实已经是明目张胆了! 敢行刺皇子和朝廷命官,能有那么大的能耐派出死士的,除了陆家再无旁人。 秦婠的一颗心沉的厉害,她冷声道:“陆国公这是明摆着,在逼你亲自前去赈灾,即便你再派旁人去,怕也是如李翰一样的下场。” 李澈点了点头,沉声对秦婠道:“他志不在赈灾的银子,所以孤已派了韩先生率先一步,护送灾银前往,这一趟秦地,孤是非去不可了。你……” 说到此处,李澈顿了顿:“你要好好的,孤走之后,你便回兴安侯府,孤会留下人,暗地里护着你。若是孤回不来……” 他话未说完,秦婠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一脸坚定的看着他:“别说这些,我信你,你一定会回来,也必须回来!” 李澈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眸中的担忧与坚定,沉默了良久,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沉声道:“孤答应你。” 李澈并没有停留多久,与秦婠说明了情况之后,便又匆匆离开了。 秦婠一人坐在屋中,咬着唇一言不发。 秦婠不知道坐了多久,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她才忽然站起身来,吩咐紫嫣和青衣道:“收拾行装,准备出门。” 听得这话,紫嫣和青衣便惊了,李翰遇刺的消息,她们从小全子的口中已经得知,李澈前往灾地已经是势在必行,她们得到的命令是保护好秦婠,可现在瞧着秦婠的意思,竟然是要去殿下一道去?! 紫嫣和青衣当即便要出声阻止。 秦婠却率先一步阻止了她们,看着她们认真道:“我说要去,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说着玩的,我是认真思量过,且已经做了决定,所以你们无需再劝,按照我说的去办便是。顺道将殿下的行李也一道收拾妥当。” 紫嫣和青衣还要再劝,秦婠却摆了摆手,一副莫要再说的模样,二人也只能依着她的吩咐去办。 晚间时候,李澈回来了,看着桌上摆着的两个行李,顿时皱了眉:“婠儿这是何意?” “我与你一道去。”秦婠看着他不闪不避,认真道:“你先别急着拒绝,听我说完之后,你再拒绝不迟。” 李澈深深看着她,最终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说,孤听着。” “我要去的原因有三。” 秦婠看着他道:“其一,如今陆国公已经丧心病狂,他连李翰都敢行刺,自然不会放过你,而我留在京城,你势必要分出一些人来护着我,这会让你的危险增加。” ------------ 第282章:觉得他有些可怜 李澈没有反驳。 兴安侯十多年不曾入京,如今的侯府即便有归来的将士守护,也无法应付死士层出不穷的刺杀。 兴安侯即便武功高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陆国公如此明目张胆,更是连刺杀李翰的事情都做出来了,可见已经是势在必得。 此行,他去定是就死一生,若是不顺倒也罢了,就冲着兴安侯府无可替代,秦婠定会安然无虞。 可若是他顺利活了下来,那秦婠就会成为他的掣肘,成为陆国公威胁他的筹码。 所以,即便他面临危机重重,他也必须得留下一部分人来保护她。 秦婠见他不反驳,这才接着道:“其二,我若留下,看在父亲和侯府的份上,虽是性命无忧,但却难免会成为的掣肘,若是他以我的性命相要挟,逼你做一些有碍大胤百姓之事,你又该如何?” “在你心中大胤最重,我次之,你的选择我能够理解,可理解归理解,若真的发生,难免会影响你我夫妻感情,待你安然归来,你我感情却不再如从前,岂不是得不偿失?” 李澈薄唇微动,想要反驳她,说他未必就会舍了她,可在她那坦然的目光下,却最终还是无言。 因为他知道,她说的,是极有可能发生之事。 李澈看着秦婠,哑声道:“其三呢?” 秦婠看着他,认真道:“其三,虽然我不会武,这一路上可能会给你带来一些麻烦,可我还是那句话,有侯府在,我的性命是无碍的,所以即便遇到刺杀之类,你也无需为我分太多神,也无需如同将我留在京城之时那般,还要将一部分留下来保护我。更何况,我能帮你。” “说这话,可能有些托大,但我或许真的可以帮到你,我虽没有自己赈灾过,可也知晓一些事情,国债、米粮、挖渠引水,这些主意还是我想的不是么?” 李澈静静的看着她,直到她停了下来,这才低低开口道:“说完了?” 秦婠瞧不出他是个什么态度,有些忐忑的乖乖点了点头:“说、说完了。” 李澈看着她的凤眸微动,黑色的眸子里间似乎有暗流涌动,他低声开口道:“你说了这么多,桩桩件件都是为孤考虑,你可曾考虑过自己?” 额…… 这个秦婠还真考虑过。 她其实是个娇气的,古代的马车坐一次就已经让她敬谢不敏,加之这一次要急奔灾区,定然比上次还要遭罪。 更何况,这一路危险重重,即便她无性命之忧,该受的苦也未必会少。 可…… 她就是有点心疼他。 他的属下都只看到了他的杀伐果断,看到了他的雷霆手段和卓越的能力,却没人能够真正的陪着他。 他虽然从未说过,可她知道,在他心里除了承德帝之外,就唯有她是他真正的家人了。 在这种时候,她若当真置身事外,他岂不是只能孤军奋战? 所以,她想陪着他。 她这一世本就是偷来的,能够与他共行,她想,这一生她不亏。 即便真的丢了,也值得。 李澈没有得到秦婠的回答,可看着她的眸子,他也有了答案。 他忍不住一把将她捞入怀中,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哑声道:“孤就知道,你爱孤爱到无可自拔。” 秦婠:…… 她能说,她只是觉得他有些可怜,所以动了恻隐之心么? 不用想也知道,这话是不能说的。 罢了罢了,就让他这般认为,也没什么不好。 于是她缓缓开口道:“嗯,我爱你,爱到无可自拔。” 话音一落,李澈手臂猛然收紧,恨不得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秦婠被他勒的有些难受,正要伸手推拒,李澈却忽然弯下腰,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大步朝市内走去。 秦婠:…… 这个大畜生是肿么回事?!都火烧眉毛了,他还想干嘛?! 李澈确实是想干……点嘛,简简单单的拥抱,以完全不够表达他此刻,想与她融为一体的心情,唯有真正与她成为一体,才勉强都能慰藉。 好在李澈还有些分寸,并没有折腾太久便结束了,而后亲自为她穿了衣衫,带着她去了前院。 前院众人已经整装待发,两百多黑衣人牵着骏马在外间候着,青墨站在最前面,瞧见了秦婠和她身后的紫嫣青衣,微微愣了愣。 李澈头一次,当着外人的面牵着秦婠的手,他看着众人朗声道:“这是孤的太子妃,她即是孤!” 夜色中,李澈的话掷地有声。 两百多名黑衣人,当即齐刷刷抱拳行礼,朗声道:“属下参见太子妃!” 明明不是什么气势恢弘的场面,可秦婠还是忍不住一阵激昂,好似有了一种沙场点兵时的壮阔之感。 她朗声朝众人道:“诸位免礼,这一路,辛苦诸位!” 此时小全子牵了马车过来,对李澈和秦婠道:“殿下、娘娘,该出发了。” 秦婠看了看小全子牵过来的马车,又看了看众人,知晓若不是自己的加入,李澈是不会让小全子备这辆马车的,当即便道:“不用,我骑马。是我考虑不周,你去给我和青衣紫嫣准备几匹马来。” 小全子闻言一愣,转眸朝李澈看了过去。 李澈牵着秦婠的手,柔声道:“此去秦地,何止千里,你若骑马定会伤身,听孤的话,坐马车便是。” 秦婠摇了摇头:“我知晓你是为我着想,可此去秦地一路危机重重,马车目标太过明显,再者,我若乘车势必会影响速度,你且放心,我还没有那么娇贵,骑马就行。” 秦婠没有说谎,原住骄纵又是侯府嫡女,自然马术精湛,更何况,她本身也是会骑马的,而且马术很好,她知道长时间骑马会面临什么,并不是盲目托大。 李澈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最终还是点头,转眸对小全子道:“按娘娘吩咐的办。” 小全子无奈,他就知道,但凡是娘娘说的事情,主子就没说过一个不字,连去秦地这样危险的,都同意娘娘前往了,区区马而已,就更不用说了。 ------------ 第283章:这丫头疯了! 秦婠是有骑马装的,而且不少。 紫嫣和青衣本就是暗卫出身,短打劲衫亦是不缺。 秦婠转身对众人道:“劳烦诸位稍等我片刻。”而后便去了主院,换了衣衫。 红苕和绿鸢正在屋中抹眼泪,瞧见秦婠去而复返,以为她是改了主意,正要破涕为笑,却听得她道:“快将我的骑马装拿来,顺道收拾几身路上备用。” 听得这话,绿鸢和红苕张嘴又要哭。 秦婠无奈的看着她俩,叹了口气:“快去吧,我走之后,这主院就交给你们了,切莫让不相干的人随意进出,府中上下也多留点心,若是有不明明白不懂的,问过小全子再做决断。” 红苕和绿鸢知道她心意已决,便只能点头应下,眸中含泪给她准备衣衫去了。 等秦婠换好骑马装出来的时候,紫嫣和青衣都穿上了从前在青字营时的黑衣,腰间挂着佩剑,英姿飒爽。 秦婠一摸自己的腰间,空空如野,顿时就觉得差了点意思。 李澈见到骑马装的秦婠时,一向对容貌没什么反应的凤眸,竟然突生了几分惊艳。 察觉到的秦婠,心里泪流满面,这个大畜生除了在新婚之夜时,有几分惊艳外,平日里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如同她当初被芸娘贴了大痦子时一般,毫无波澜。 太不容易了。 一切准备就绪,小全子为秦婠牵了马过来。 秦婠正要翻身上马,一身劲装的芸娘忽然背着个包裹出现了,她来到李澈面前,朝他微微屈膝行礼:“殿下不介意,再多备一匹马吧?” 李澈看向芸娘道:“能得芸娘一路相护,是婠儿与孤的荣幸。小全子,牵马来!” 小全子很快牵了马过来,众人翻身上马,朝城外急奔而去。 夜间骑马,考验的不仅仅是马术,还有夜间视力。 秦婠两辈子马术加一起,谈不上太好,但能够保证不拖后腿。 一行人来到城门之时,秦婠意外的瞧见了被众火把包围的秦旸,正守在城门口。 秦旸在朝中领了官职的事情,秦婠是知晓的,可她却不知道,秦旸何时成了这城门守备军的一员将领。 瞧见秦旸,秦婠是有些心虚的,生怕被他认了出来,急忙低了头,就差伏在马背上了。 好在,秦婠是被众人围绕着的,加上紫嫣芸娘她们,虽是女子可都做的男子劲装打扮,夜色之中,人又那般多,秦旸并没有看见被众人护着的秦婠,下令为一行人开了城门。 直到一行人鱼贯而出,秦旸这才在人群中发现了一抹特别的身影。 瞧见秦婠的那一刻,秦旸整个人都不好了,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朝着一行人就追了过去,一边追一边大喊:“站住!婠儿你给我站住!” 然而,一行人数众多,秦旸的喊声瞬间就淹没在了马蹄声里,留给他的只有渐行渐远的马屁股,还有一身尘土。 “呸呸呸!”秦旸吐了一嘴的灰,气急败坏的就往回赶:“疯了,这丫头疯了!” 一群城门守备军,看着气急败坏的秦旸,默默的离他远了些,疯丫头他们没瞧见,疯将领倒是瞧见了一个。 城楼之上,李清听着马蹄声渐行渐远,转头看向一旁的小海子道:“他们走了?” 小海子点了点头:“嗯走了。” 听得这话,李清轻叹了口气:“既然走了,便回去吧。” 说着,他抬脚朝下走去,然而还没走两步,就是一个踉跄。 一旁小海子连忙扶住了他,略有些埋怨道:“您就是个夜盲的,夜里走路都走不稳了,还来城楼送行作甚?您看不见,太子他们也不知道,这不完全是自找苦吃么?” 李清没有跟他呛声,而是乖乖任由他搀扶着朝城楼下走,一声呢喃低低的消失在了唇齿之间。 “我只是怕,他这一去,就再也见不到了。” 小海子愣了愣,忽然低声问道:“所以,主子这会儿来,送的是太子殿下还是青墨?” 听得这话,李清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回答,只淡淡道:“回吧。” 且说秦旸急急寻了一匹马,气急败坏的回了侯府,将睡梦中的兴安侯给拖了起来,同他说了秦婠随着李澈一道出了城门,前往秦地之事。 兴安侯本还坐在床沿,听得他的话后,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急的在房中来回踱步。 秦旸着急道:“如今是个人都知道,太子这一去定是凶多吉少,婠儿她……” “废话!这还用你说!” 兴安侯气恼的打断了他的话,恼声道:“可我们能怎么办?秦家有虎符不假,可整个京城的军备几乎都在陆国公的掌控之下,能认虎符的还剩下多少?!不说别的,就说婠儿失踪之事,为父拿着虎符调动了禁卫军,那也是得了陛下的首肯,和陆家没有阻挠的缘故!” “虎符如今能够调动的,也只有驻守各个边关的军马,可那有什么用?他们都是沙场征战的将士,当真调动远水解不了近渴不说,也未必就能应付的了死士的暗杀,再说,大胤的边疆不要了?若真是被外族破了国门,你我就是千古罪人!” 这也就是陆国公忌惮秦家,却又不怕秦家的缘由。 “那怎么办?”秦旸急的头都疼了:“难道眼睁睁看着婠儿陷入危险之中?虽说陆国公府未必就敢伤了婠儿,可刀剑无眼,万一那帮人眼睛瞎呢?!” 说到这里,秦旸腾的一下转身,就朝门外走。 兴安侯恼声道:“你干什么去?难道还嫌不够乱么!?” 秦旸脚在半空中顿了顿,这才又放了下来,他回身看向兴安侯道:“自然是去保护婠儿!” “胡闹!”兴安侯气的瞪眼:“你如今有官职在身,岂能说走就走,你当是写话本呢?!” 秦旸被吼的一点脾气也没有,弱弱的道:“难道就不管了么?” “自然不能不管!”兴安侯闭了闭眼:“你不能去,我去!” 兴安侯显然是被气着了,他一边穿上外衫一边恼声道:“我还就不信了,我就挡在太子和婠儿的身前,陆国公那个老匹夫,敢伤我一根汗毛!” 秦旸听得这话,疑惑道:“可父亲不是说,此事你不便出面也不便参与么?若是你出了面,就是摆明了秦家的立场,弄不好陆国公那个老匹夫,还会联合西凉那边,逼得你立刻回边疆,从而断绝了太子日后求援的可能。” 听得这话,兴安侯收拾行李的手顿了顿,叹了口气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话说回来,先前我说不出面,何曾不是在赌?若是太子当真回不来,那还有什么后续?” 秦旸点了点头,一脸怅然道:“我也没想到,几个月前,婠儿对嫁给太子亦或是二皇子,还是不无不可的态度,这才成亲多久,就愿意与太子殿下同生共死了。” 兴安侯对此倒是并没有太多意外,他淡淡道:“秦家人本就重情重义,婠儿这般也实属正常。” 说到这里,他忽然看向秦旸道:“你与吏部尚书的嫡女王诗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得这话,秦旸身子顿时一僵,面色也微微泛了白。 兴安侯看着他这副模样,皱眉道:“吏部尚书是陆国公最信任之人,亦是他的左膀右臂,为父这一去,秦家的立场就彻底摆明了,你与那王诗晴之间已再无可能,你还是趁早绝了那个念头。” 秦旸闻言苦笑了一声:“即便父亲不去,儿子也不敢轻言娶她。” “你知道就好。” 兴安侯简单收拾了行装,拿上佩剑,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看着秦旸道:“其实,若是那王诗晴与你当真两情相悦,而她又愿意不为吏部尚书所驱使,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秦旸黑眸亮了亮,静静的看着兴安侯,显然在等他的下文。 可兴安侯却有些吞吐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似有些恼羞成怒,对秦旸道:“你身为男子,这点破釜沉舟的决心都没有么?!” 秦旸:??? 陆国公瞧着他的模样,烦躁的挥了挥手:“罢了罢了,你的事,自己做决定即可,为父对你只有一个要求,莫要受女子蛊惑,也莫要强迫女子,其余的,你看着办便是。” 说完这话,他不再停留,转身出了门。 秦旸一人站在原地,低头默默琢磨着兴安侯的话,过了许久,脑中一丝光亮闪过,一张俊脸腾的一下,涨的绯红。 古时候骑马,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一匹马不眠不休的奔走一天。 事实上是,在马匹不能更换的条件下,马骑上一个时辰,就得休息,不然这些马根本到不了秦地,一天就能累死了。 一个时辰之后,一行人便在一处溪水旁扎营休息。 说是扎营,其实也就是清理出几片空地,升起篝火,然后让马和人都吃些东西,补充体力。 秦婠虽是细皮嫩肉,但骑马装在大腿内侧都有保护,故而并未有任何不适。 她坐在李澈身边,接过他递上来的水囊和干粮,一边吃一边问道:“依着咱们的脚程,到达秦地大概需要多久?” ------------ 第284章:条件反射 李澈接过她用过的水囊,就着用了,回答道:“若是在驿站换马,连夜赶路四五日便能到,但此行人数较多,无法连着更换马匹,故而得需要七八日,若是遇着下雨亦或是道路难行,则需要更多的十日。” 秦婠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一转眸就看见了他用干粮的模样。 明明是没什么味道的干面饼,在他手中却好似成了什么精致的糕点一般,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矜贵的气息。 看着他一口一口的用着,秦婠顿时觉得手里的干粮好似也没那么难以下咽了。 这便是传说中的,秀色可餐? 用完了干粮,李澈主动伸手将秦婠揽入怀中,低头垂眸看着她柔声道:“你好生休息会儿,待天亮后再出发。” 秦婠也不矫情,窝在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闭上了眼:“殿下如今,不讲究体统了?” 李澈知晓她说的,乃是以往他从不在人前与她亲昵之事,当下有些无奈的碰了碰她的额头:“你呀,什么时候能如寻常女子一般,不挤兑孤就好了。” 听得这话,秦婠睁开眼,看着他的凤眸,还有那浓密的长睫,轻哼了一声:“殿下对寻常女子,很是了解?” 事实证明,即便矜贵如李澈,亦有认怂的时候,当即伸手覆上她的眼,轻咳了一声,低声道:“孤不过是说说罢了,孤有没有对旁的女子了解,婠儿还不知道么?” 眼前一片漆黑,他的话似在耳边呢喃,秦婠靠在他的怀中,闭了眼柔声道:“你也休息会儿吧,这几日你都未曾好生休息过。” 李澈低低应了一声,抱着她闭上了眼。 不远处的一堆篝火旁,紫嫣从相依的两人身上移开目光,低声道:“娘娘和殿下的感情着实让人羡慕。” 青衣往篝火里添了一把柴,应声道:“殿下待娘娘一心一意,娘娘誓死相随,这般深厚的情义,这世间谁人不羡慕呢。” 一直未曾出声的芸娘,听得这话淡淡道:“年少时感情甚笃、忠贞不二誓死相随,都来的太过容易,多少夫妻也是由情投意合成为相看两厌的,日子长了久了,年少的激情褪去后,仍能唯有彼此,这才难能可贵。” 青衣和紫嫣闻言皆沉默了下来,过了片刻,紫嫣才笃定的道:“娘娘和殿下,定能和和美美直到白头。” 青衣重重点头:“对,娘娘和殿下会一直这般好下去的。” 芸娘笑了笑,也不反驳她们的话,而是道:“你们瞧着话本子,多是描写二人如何相知相爱,而成亲后的岁月,却是几笔寥寥带过。” “可这人生呐,成亲时不过十几,剩下的几十年,却无人敢详述,因为相爱容易相守太难,轰轰烈烈的都是年少岁月,余下的都是寡淡,熬得住寂寞受得住寡淡,才有资格谈什么恩爱两不疑。” 青衣和紫嫣听得这话,心里略略有些不舒服,总觉得这是芸娘不看好殿下和娘娘的感情一般。 可芸娘说的都是实话,她们也无从反驳。 芸娘并不在意她们是如何作想,说完这话之后,便朝二人道:“早些歇着吧,明日还要赶路。” 营地渐渐安静了下来,唯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马匹的响鼻声。 不远处,原本早已闭了眼休息的李澈忽然睁开眼来,他看了眼芸娘,又看了看怀中的秦婠,这才又重新闭上眼睛。 第二日一早,众人简单洗漱用饭之后,便又重新上路。 赶了半天的路,到了中午之时,一行人抵达了一处驿站。 驿站外里里外外围着一群黑衣人,瞧见李澈一行,立刻上了前。 李澈翻身下马,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上前的黑衣人,问道:“如何了?” 黑衣人恭声道:“回殿下的话,二皇子腹部中捡,但未伤及脾脏,高烧了一日之后便清醒过来,洪太医开了方子,好生修养并无大碍,只是眼下不宜挪动。” 李澈闻言点了点头,又问道:“洪太医呢?” 黑衣人禀道:“昨儿个一早,洪太医已同韩先生一道前往秦地,临走之时留了方子,具体事项也交代给了青衫。” 青衫是青字营的暗卫,学了一手好医术,虽不能与洪太医这样的名家相比,但后续照料已绰绰有余。 李澈闻言表示知晓,转眸看向三步外的秦婠道:“二皇弟就在驿站,婠儿可要随孤一道去探望?” 听得这话,秦婠略略有些犹豫,按理来说,她是李翰的皇嫂,李翰受了伤她该去探望,更何况,她如今都到了驿站,若是不去岂不是显得太过刻意? 再者说,不管如何,李翰也曾真心待过她,他大婚之日更是因为她而处置了宁平公主,于情于理,她都该去探望的。 可…… 眼前这个大畜生,不仅是醋缸成了精,还是个一肚子坏水的,谁知道他这是真心询问,还是在给她下套? 虽说如今在外,她不担心她的腰,但难保这人还有什么别的磋磨她的法子。 秦婠纠结了一会儿,试探着道:“去?” 李澈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开始反思自己,平日里的表现是不是让秦婠误会他是个小气的人。 瞧着他冷了脸,秦婠顿时觉得腰间一酸,当即脱口而出道:“不去?” 说完这话,秦婠默了。 她竟然,一见他黑脸,居然就条件反射似的腰酸,这是什么鬼? 堕落了啊,堕落了! 李澈瞧着她的模样,心道自己从前可能真的是让她误会了。 她爱自己爱的深沉,都愿与他同生共死,他又岂会小气到,连寻常的探望都不允? 李澈轻咳了一声,一脸正色道:“二皇弟身受重伤,你身为二皇弟的皇嫂,自当与孤一道去探望的,走吧。” 秦婠闻言挑了挑眉,不明白他今日怎的忽然这般大方了起来,只当是因为,李翰好歹也是替他受灾的缘故。 驿丞在驿站门前候着,瞧见李澈立刻恭恭敬敬的跪下行了大礼,他不识得秦婠,也不敢随意称呼,只叩首道:“小吏叩见太子殿下。” ------------ 第285章:终究是错付了 李澈听得他的话,略略皱了皱眉:“为何不见过太子妃?” 驿丞听得这话,心中顿时咯噔一声,连忙又叩首道:“小吏叩见太子妃娘娘。” 听得这话,李澈这才满意:“起来吧,二皇子在何处?” 驿丞起身都没来的急,便连忙回禀:“二皇子在二楼天字号养伤,小吏这就为殿下和娘娘引路。” “不必了。”李澈摆了摆手:“孤与娘娘前去便是。” 进了驿站,依旧有黑衣人守卫,众人瞧见李澈纷纷行礼,李澈一一对他们点头回应,还对他们道了一声:“诸位辛苦。” 黑衣人们顿时一凛,也不曾回话,只齐齐抱拳躬身行礼。 秦婠看着他们的模样,不由就想起,昨日李澈同她说的,他派去的人伤亡惨重的话来。 心头不由有些沉重,这些人想必就是袭击的幸存者了。 这些人虽不是将士,可干的也是保家卫国之事,不过是分工不同罢了,就像这山,有阳面必然就有阴面,父亲麾下的将士们,战死沙场好歹还能得个名声,可他们这些人,有些死了,怕是连光明正大的下葬都不能。 所以说,这世间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罢了。 就如同前世,那些不能为大众所知的英雄们。 秦婠穿越来的时候,胸无大志,只想当个咸鱼图个安稳的小日子,可随着她越来越融入这个社会,随着她身份的转变,她的想法也在变化。 比如此刻,她就忽然意识到,自己太子妃的身份,不仅仅意味着她是李澈的妻,或许,她应该更加积极主动的去为这个国家,为众人做些什么,而不是仅仅守着她的一亩三分地,看着她的海棠坊。 先前的她,总归还是格局太小了。 这般想来,当初在县城之时,李澈曾说,跪在他脚下的,亦会跪在她的脚下,这话不仅仅是一份荣耀,更是一份责任。 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李翰门前,门半掩着,李澈正要伸手推开,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略略侧身将秦婠挡在身后,这才推开门。 但他却没有进去,而是将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瞧着里间衣衫大开的李翰冷声道:“穿好!” 李澈坐在床上,腹部缠着绷带,手里正捧着书一本书看着。 他会武,自然听见了外间的动静,知晓李澈来了。 故而听得李澈的话,他皱了皱眉,放下书本道:“天这般热,我的伤口也不能总是闷着,皇兄未免也太……” 话说到一半,忽然瞧见了一片红色的衣角。 李翰身子瞬间一僵,手忙脚乱的将衣衫裹好,略有些羞恼道:“你怎的将她给带来了!” 李澈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模样,冷声道:“孤与她本就是夫妻一体,孤在哪她自然在哪。” 听得这话,正在系扣子的李翰,手就是一顿,他皱了皱眉:“你也不必这般时时刻刻的提醒我。” 秦婠站在李澈身后,听得他兄弟二人你来我往,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着存在感。 见李翰衣衫穿好,李澈这才抬脚朝里间走去。 秦婠跟着他往里走,抬眸就瞧见了李翰看过来的目光。 她没有避开,也觉得无甚可避开的,只是暗暗心惊,比起大婚那日瞧见的李翰,如今的他瘦了不少,面色也有些苍白,全然不复以往记忆中的那般肆意的模样。 李澈轻哼了一声,让李翰回神,从秦婠面上收回了目光。 秦婠以为,李翰在面对李澈时,多少会有些不自在,可没想到,李翰非但没有不自在反而皱了眉恼声道:“你带着她作甚?难不成还要一道前往秦地?!” 李澈没有计较他的不恭敬,闻言挑了挑眉:“并非是孤要带着婠儿前去,而是婠儿担心孤的安危,舍不得与孤分隔两地太久,这才生死相随。” 他将担心、舍不得、生死相随几个字咬的极重,语声虽是清冷,可怎么听都是一股子浓浓的炫耀意思。 秦婠简直没眼看。 李翰闻言之后,当即就冷笑出声:“所以,你就拉着她来陪你一起死?!” 听得这话,李澈的眉眼瞬间就冷了下来,冷冷的看着李翰。 李翰却丝毫不在意,依旧面带怒色的看着他:“他对我都下如此狠手,摆明着是要取你性命,即便看在兴安侯府的面上,不会取她性命,可难保刀剑无眼,你便是这般将她捧在心尖上的?!” 说完这话,李翰还嫌不够似的,怒声道:“早知如此,我当初即便让她恨我,也绝不会让她嫁给你!” 这话一出,屋内顿时弥漫起了硝烟的味道。 李澈冷冷的看着李翰,语声也带了怒:“孤看你是伤的不够重,还有力气再这胡言乱语!”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秦婠顿时头皮发麻,连忙出声道:“二皇弟不必如此,是我坚持来随他前往秦地的。你皇兄虽然嘴上不说,可知晓你受了伤,他甚是担忧,连夜……” “呵!” “呵!” 秦婠话还未说完,李澈和李翰就齐齐冷哼了一声。 秦婠:…… 行吧,终究是她错付了。 秦婠看了看李澈又看了看李翰,轻咳了一声:“你们兄弟二人好好谈谈,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这话,不等两人回应,秦婠就急急忙忙出了屋,还很是体贴的为二人关上了门。 李澈:…… 李翰:…… 四分相似的脸,互相看了一眼,又略带嫌弃的各自避开,屋中静默的可以,先前的剑拔弩张也消失不见。 过了许久,终究还是李翰先开了口,他看向李澈道:“你真的不该带上她。” “这与你无关。”李澈冷声道:“孤来见你,不是要你对此事指手画脚。” “那你来找我何事?”李翰苦笑了一声:“来看看我是如何无用的么?” 李澈看着他的模样,略略垂了眼眸,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孤此次去秦地,正如你所言乃是凶多吉少,你若身子无大碍,便立刻坐马车回京镇守朝堂,孤已交代下去,若是孤此次不能回京,往后众人为你马首是瞻,孤对你只有一个要求……” ------------ 第286章:我听你的便是 “若皇兄要说的,是托付婠婠之事,那皇兄便不必说了。” 李翰淡淡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道:“不管皇兄回不回得来,只要婠婠一句话,我也可舍了一切护着她,视她如珍如宝。” “你在痴人说梦!” 李澈一双凤眸陡然又冷了几个度,周身气息也冷冽了起来,他冷冷的看着李翰道:“孤看你是活腻了!你若胆敢再说一次,信不信孤直接废了你?!” 瞧着他动怒的模样,李翰知晓,李澈不仅仅是说说而已,他轻哼了一声:“既然如此,便不要说什么回不来的话,你自己的责任自己担着,我想要的我会自己去争,除了婠婠,其余的你别托付给我。” 李澈:…… “父亲,你怎么来了?” 外间想起了秦婠惊讶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兴安侯的冷哼:“怎么,为父来不得?” 听得两人的对话,李澈和李翰互看了一眼,眼里都有些讶异。 李翰看着李澈微微挑了挑眉:“忽然想听听,皇兄先前要托付我何事?” 李澈冷哼一声:“先前不想听,现在就没必要听了。孤已吩咐护卫队前来接应,最多明日一早便会到达,与他们汇合之后,你即刻启程回京。” 说完这话,李澈抬脚便朝外走去。 打开房门即将出去之时,李澈忽然回眸,深深的看着他道:“别活的太窝囊。” 看着李澈离去的背影,李翰整个人突然沉寂了下来,他愣了愣神,唇边露出一丝苦笑,低喃道:“这世间,有几个人生下来,脊梁骨就是弯的呢?” 外间廊道上,秦婠正在接受兴安侯的眼神的洗礼。 秦婠缩了缩脖子,有些心虚:“父亲自然是能来的。” 兴安侯冷哼一声:“为父这么些年,当真是疏于对你的管教了,才养成你这么胆大妄为,不知死活的性子!秦地是什么地方?这一路又是何等光景?岂是你能任性的?!现在便随为父回去!” 秦婠有些歉疚的看着兴安侯,缓缓摇了摇头,正要表达自己的坚持,便听得身后传来了李澈清冽的声音:“岳父大人莫要责怪婠儿,是孤要她陪着一道去的。。” 兴安侯听得这话,看了看缩了脖子的秦婠,又看了看来到她身边,保护意味很浓的李澈,皱了皱眉终究是没再说什么责备的话。 而是转向李澈道:“臣有几句话要同殿下讲明,还请殿下移步。” 李澈点了点头:“好。” 兴安侯显然是心中有怨,得到李澈的回复之后,头一回不顾尊卑,率先转身朝楼下走去,李澈给了秦婠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才跟着下了楼。 秦婠看着两人挺拔的背影叹了口气,想了想,又朝李翰的房间走去。 她没有进屋,只在门口站着,其实身为一个现代灵魂,去探望伤病本无需这般避嫌,可这里是大胤,她不考虑自己,也得考虑李澈和兴安侯府的名声。 李翰见她去而复返,沉寂的黑眸微微有了光亮,抬眸亲昵的唤了一声:“婠婠。” 秦婠看着他,抿了抿唇,出声道:“大婚那日我送你的信可瞧见了?” 李翰闻言眸中的光亮淡去了些许,他低低道了一声:“瞧见了。” 看着他失落的模样,秦婠有些不忍,可该说的话还是得说明白,于是她道:“你既然没有回话给我,显然已是认同了我信中所言,往后就别说那些刺激他的话了,他小气的很,回头想起了,还得跟我过不去。” 说完这话,她又担心话说的太重,下意识的又低声补充道:“即便你想说,也该克制着些才是。感情之事或许一时放不下,但日子长了也就淡忘了,珍惜身边人才是要紧。” 李翰很想告诉她,他与陆雪不是她想的那般,可话到了嘴边,却发觉没有说的必要。 他早已做了决定,这一生只要看着她幸福便好,之所以会冲动同李澈说那些,也是见不得李澈那副隐隐炫耀的模样,故意给他添堵罢了。 只是这些已无需同她说明,就如同她说的,他确实该克制。 于是李翰朝她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我听你的便是。” 秦婠以为他是听进了,要对身边人好些的话,略略有些欣慰:“你的伤如何了?我听李澈说,你曾昏迷了一夜?” “无事,如今已经大好了。” 即便知晓,她的关心是出自一个嫂嫂对小叔子的关怀,但李翰心里依然很是高兴,不管他在她眼里是个什么身份,只要她的心里能有他一席之地便足矣。 一时之间,秦婠也不知道再跟他说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儿,轻咳一声道:“朝堂之事我本不该过问,问了我也是不大懂的,可我还是想知道,你与陆国公府之间,如今是什么情况?” “你遇刺的消息传出来之后,不用想我也知道,李澈那边的人,定然会有人猜忌你是在行苦肉计,好骗取李澈的信任,顺道博取一个好的名声。我虽与你相处不多,可也相信你绝非那样的人,你既然答应前往秦地赈灾,就没有道理再演这么一出。” “可我有些想不明白,陆国公不是一直拥护你的么?他难道不知道,这般做了之后,你与他定然心生间隙,日后即便你登了皇位,他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也不会那般容易。所以我想问问,你如今到底是个什么处境?” 听得这话,李翰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他没有想到,她竟是那般信任他,亦如他没有想到,李澈也会如此信任他,不仅不曾责问他半句,反而一个要将朝堂交给他,一个担心他的处境。 见他沉默,秦婠以为他是不愿说,便立刻道:“你不愿说便罢了,我也只是……” “没有不愿。”李澈抬眸看向她道:“只是不知从何说起。” 李翰略略沉默了片刻,忽然叹了口气:“罢了,此事凭我一人也无法追查出什么,你替我带句话给皇兄,便说,陆国公极有可能与前朝有关,甚至,他便是前朝皇室后裔。” ------------ 第287章:近亲结婚要不得 李翰的话,让秦婠为之一震,她愣愣的道:“前朝皇室后裔?这……这不可能吧?” “如何不可能?”李翰冷哼一声:“你且进来,我有话要同你说。” 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秦婠踏进屋子,关上房门来到了李翰的床边。 李翰低声将陆雪告知他的话,说与了秦婠听,说完之后,他冷笑着道:“你问我,我如今的处境如何,我自己都不知晓,我是谁,我也不知晓,唯一知晓的是,若陆雪所言不虚,那陆国公所谓的拥护于我,也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再者……”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伤,看着秦婠苦笑着道:“你见过这般拥护的?” 秦婠从一开始的震惊过后,稍稍冷静了下来。 她看过的剧本不知凡几,演过的女二更是数不胜数,其中各种阴谋诡计,也是见识过的,可编剧编的,也未必有如今她亲身经历的来的可怕。 秦婠冷静分析道:“我们先来捋一捋,如今陆国公多大?” 李翰想了想:“四十有三。” “对啊!”秦婠道:“你想,他才四十又三,如何是前朝皇子?即便灭国时他刚刚出声,今年最少也该六十多,与我祖母差不多大了。” “难道就不可能是皇孙?”李翰冷哼:“或许这陆国公府一脉,自陆国公开始,便都是前朝皇室后裔呢?!” “那也不对。”秦婠看向李澈道:“若当真如此,你身上流的便是前朝皇室的血,你若登基,岂不是兵不血刃便复辟成功?他又怎会这般待你?” 李翰不说话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道:“或许,他是自己想登基。” “也不对。” 秦婠皱着眉头,细细思索着:“父皇虽是荒诞,可他知晓自己贪图享乐,也无心政事,但他自李澈开始涉入朝堂之后,便全权将政事交由李澈,陆国公如果要自己登基,他不仅要面对李澈,还得要面对朝臣。朝臣或许不拥护李澈,可他们却拥护李氏。” “你登基为帝,不比他自己登基来的容易的多?若是陆国公一脉如今皆是前朝皇室的血,那陆雪身上亦是如此,你们结合之后生下的子嗣,岂不是更容易……” 说着说着,李翰和秦婠互看了一眼,都恍然大悟。 秦婠一皱眉头,恼声道:“我就知晓,近亲结婚要不得!” 李翰听明白了她说什么,面上有些羞恼,低低道:“你放心,我与陆雪根本没有夫妻之实,她志不在此,我亦与她并无男女之情,我不会与她生下皇子,更不会让陆国公……”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秦婠的神色。 可秦婠根本没有仔细听他的话,她忽然打断他道:“我总觉得哪里还是不太对。” 她挠了挠头,再一次感觉自己智商不够用:“你想想,即便陆国公是那般打算,可你母后呢?她总归是你的生母,膝下也唯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岂会盼着你早死?” 李翰闻言神色复杂,他没有接话。 秦婠又道:“再者说了,当初我与你……皇后曾说过,我若是嫁给你,皇长子可出自我的腹中,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非要你和陆雪的孩子。” 秦婠的话,勾起了李翰内心的迤逦,可他也知晓,如今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故而赶紧压了下去。 他看向秦婠道:“那依你看来,会是何种可能?” 秦婠认真分析了一波,开口道:“如今唯有两种可能,一,是陆雪听到的是真的,陆国公当真是前朝皇室后裔,但整个陆府也唯有他是。故而他才会如此行事,皇后也才会以为,他是真心帮你,所以才会纵容帮衬。” “二,就是陆雪听到的是假的,亦或是当时屋子里,并非只有陆国公一人,真正的前朝后裔当时就在书房内,只是陆雪不曾瞧见罢了。” 李翰听得她的话,沉思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我觉得你说的第二种可能比较大。” 他认真道:“所以,这皇室后裔很有可能一直藏在陆国公府。而他们打着拥护我的旗号,一点一点的扩大着前朝的势力,他们或许并没有想这么快就开始复辟,直到他们发现,我已不为他们所控。” 秦婠点头,略带赞许的看着他:“你和李澈不愧流着同样的血,都是一样的聪明。” 听得这话,李翰面色有些不自在,他轻哼了一声,低低道:“谁要与他一般。” 正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打开了,李澈出现在房门外,黑着一张脸看着二人,冷声道:“这驿站上下皆是孤的人,有什么话,你们需要关上门来说,还靠的如此近?” 秦婠:…… 依着李翰的性子,此刻定是要故意再说一些刺激李澈的话。 可他想到秦婠先前的嘱咐,当下便闭了口,只看了一眼李澈,轻哼了一声道:“不是生死相随情根深种么?怎的连这点度量和信任都没有?” 李澈皱了皱眉,冷冷的看着李翰。 秦婠生怕他误会,连忙小跑上前,拉着他的手进了屋,然后关上房门,低声将她和李翰说的话,以及其中的分析细细说给李澈听了。 李澈闻言之后,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们说的极有道理,若真是如此,我们就得将这个被藏在陆国公府的人找出来。所谓打蛇打七寸,只要将此人揪出,陆国公即便有什么想法,也只得作罢。” 此时秦婠想到了一个人,她看向李澈道:“那个宝云……” 她想到的,李澈自然也想到了,他皱了皱眉头:“一切等去完秦地,回京之后再说。” 说完这话,他看向李翰道:“李氏江山绝不能落入他人手中,你若想同孤争,那便拿出真本事来,堂堂正正的与孤争上一争,眼下还是先解决了前朝之事。” 李翰冷哼一声,没好气道:“这还用你说?” 李澈也不同他计较,略略沉默片刻又道:“正好,借着此事,你回去之后,像陆国公表一表忠心。” 听得这话,李翰顿时就皱了眉,他正要说什么,却又闭了嘴,看向李澈忽的一笑:“皇兄说的是,我确实该去表一表忠心了,毕竟这一剑虽没刺穿我的脾脏,却将我的胆给刺破了。” ------------ 第288章:而孤就不同了 兄弟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的达成了共识。 一旁的秦婠很是感慨:“兄弟其心,其利断金,你们俩……” 李澈:“呵!” 李翰:“呵!” 被群嘲的秦婠:…… 行吧,终究又是她错付了。 商量完正事,李澈就领着秦婠出了屋,好似一秒钟都不能多待一般,秦婠对这只醋精本精,也习惯了,好在他也就是自己醋半天,然后废点她的腰罢了。 出了屋,外间驿丞已经备好了饭菜,兴安侯已经在一旁候着了,瞧见秦婠下来,轻哼了一声,显然心里依旧有气。 秦婠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的唤了一声:“父亲。” 兴安侯闻言又是一声轻哼:“你心里还有我这个父亲。” “有有有。”秦婠忙不迭的点头,她来到兴安侯面前,亲自为他拉开了椅子:“在婠儿心中,父亲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人。” 即便知晓她说的是哄他的话,但兴安侯依旧感到很适用,面色也好看了起来,然而终究尊卑有序,他没有落座,而是抬眸看向了李澈。 李澈却没有动。 秦婠抬眸朝他看去,只见他的目光落在,她给兴安侯挪开的椅子上。 顿时秦婠就懂了。 她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伸手给他拉开面前的椅子,乖巧的朝他笑了笑:“殿下请坐。” 李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椅子,又看了看秦婠,朝她微微一笑:“孤就不劳烦婠儿了,毕竟孤也不是婠儿心中最重要的人。” 秦婠:…… 你要真这么觉得,那你别等我拉完椅子你再说啊啊啊! 秦婠在心里翻了个无语的白眼,然后朝他挤出一个笑容来:“怎么会呢,殿下也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 “是么?”李澈闻言不置可否的轻哼了一声,然后不说话了,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秦婠头疼,你作为一个拱白菜的猪,还跟种白菜的农夫,较真起白菜的归属权来了,你有点当猪的自觉好么? 果不其然农夫被惹恼了。 兴安侯看向李澈,轻哼一声:“且不说臣是婠儿的父亲,就说婠儿出生在侯府,论起来与臣也相识了十数载,殿下与婠儿才相识了多久?臣自然是婠儿心中最重要的人。” 李澈闻言冷笑一声:“若是孤没记错,婠儿出生时兴安侯并不在府中,这十数年里,唯有十多年前回府了一月,除去兴安侯外出的时日,留在府中的日子,满打满算,当不超过十多日,能与婠儿相伴的日子就更短了,不知三日有没有?” 兴安侯:…… “而孤就不同了。” 李澈似乎瞧不见兴安侯的恼,仍旧在火上浇油:“孤与婠儿相识日子虽短,可自成亲后便是日日相伴,兴安侯……” “啊!我饿了!” 生怕他再说出什么引战的话来,秦婠立刻夸张摸着肚子出了声:“我已经一天没怎么吃过饭了,再不吃这饭菜就该凉了。” 听得这话,李澈看了秦婠一眼,终究还是落了座。 秦婠立刻朝兴安侯看了过去,给了他一个拜托的眼神。 兴安侯看着她的模样,道了一声:“女大不中留。”但终究还是坐了下来。 秦婠悄悄松了口气,有种丈夫夹在媳妇和婆婆之间的感觉,是肿么回事。 秦婠落座之后,问起了芸娘和紫嫣青衣她们,以及暗卫们的情况来。 李澈淡淡道:“她们自有去处,我们在此地不会停留太久,孤便让她们不用前来伺候了,与暗卫们一道用了饭,休息一会儿就该出发。” 秦婠点了点头,其实在她看来,这个时候,她和李澈还有兴安侯,应该与大家一道同食,这般即可体现礼贤下士,又可体现对他们的重视和一视同仁,顺道还能立一波人设。 然而她也知道,这里是古代,尊卑有别,不到特殊情况,是不会出现那样情况的。 正胡乱想着,李澈夹了一箸菜放入她的碗中,低低对她道:“多吃些,用完这些,得到明日才能用上热饭了。” 秦婠嗯了一声,也给他夹了一箸:“你也多用些。” 兴安侯看了看李澈,又看了看秦婠,忽然也拿起公筷,夹了一箸放入秦婠碗中:“婠儿多用些。” 秦婠有些受宠若惊,赶紧又给兴安侯夹了一箸:“父亲也是。” 兴安侯看了看李澈碗里的菜,又看了看自己碗里,满意了。 一旁又有菜入了碗,李澈朝秦婠柔声道:“婠儿多用些。” 兴安侯哼了一声,也夹了一箸:“婠儿多用点。” “婠儿……” “婠儿……” 看着瞬间便成小山的碗,秦婠默默低头扒着饭。 肿么办,咱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做呀。 待到秦婠碗里再也放不下之后,兴安侯和李澈,这才互看一眼齐齐停了手。 用完饭休息了一会儿,众人便又启程上路了。 因着兴安侯先前说要带她回去的话,秦婠还以为他当真是来逮她回去的,直到看到兴安侯的马和行李,秦婠这才明白,他是一早打了主意,要陪她和李澈一道前往秦地。 秦婠有些内疚,因为她知晓,若不是她,兴安侯绝不会趟这趟浑水。 说来说去,都是因她之故。 故而,秦婠在出发时,悄悄对李澈道:“你就别同我父亲置气了,若不是为了我,他也不会跑这一趟,且不说一路艰辛,就是秦地也是诸多危险,都是我连累了他,你就当是看在我的面上,待父亲好些吧。” 李澈闻言看了不远处的兴安侯一眼,抿了抿唇道:“孤知晓了。” 听得这话,秦婠这才放心,若不是众目睽睽之下,她很想亲他一口,奖励他。 一行人翻身上马,原本留下保护李翰的黑衣人也跟着撤走了一小部分。 李翰忍着痛下了床,站在窗口处,默默看着那一抹红,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一路枯燥无话,秦婠以为会发生的行刺也没有发生,他们一路赶路休息,终于在第三天的傍晚,与韩先生所率领的赈灾队伍汇合了。 韩先生瞧见秦婠,微微一愣,正要说话,转眼却瞧见了故意落后了一步,在人群中的芸娘。 只是一眼,一向稳重多谋的韩先生,瞬间立在了当场,目光直直的看向芸娘所在,好似被人点了穴一般。 ------------ 第289章:先下手为强 芸娘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她微微撇开脸,垂了眼眸。 韩先生看了许久,好似怎么也看不够一般,直到李澈又唤了一声:“韩先生。” 他这才回过神来。 韩先生收回目光,朝李澈秦婠和兴安侯抱拳行礼:“殿下、娘娘、侯爷。” 兴安侯这是第二次见到韩先生本人,第一次相见的时候,他还不识得韩先生的身份,如今在次瞧见,竟有些隐隐的激动。 怎么能不激动呢? 这可是他儿时,除了父兄之外,最最敬仰的人! 李澈还没出声,兴安侯便急急报了拳:“韩先生,久仰。” 韩先生朝他笑了笑:“侯爷客气了,该是韩某久仰兴安侯才是。” 兴安侯朗声一笑:“秦某幼时便敬仰韩先生大名,若是韩先生有空,秦某想向韩先生讨教几招。” “兴安侯相邀,韩某自然义不容辞。”韩先生也笑道:“正好,韩某也久仰秦家枪法许久。” 秦家以枪法世代相传,闻名天下,威震四海,枪法是上阵杀敌之法,一般不轻现于人前,韩先生这话并不是恭维,而是真正的想见识一番。 习武之人自然会惺惺相惜,二人虽几乎相差一个辈分,可却好似相见恨晚了一般。 聊完此事,韩先生这才引着李澈和秦婠等人进了驿站。 秦婠终究是没吃过那么多的苦,虽然这一路上众人对她都颇为照顾,可她还是累的慌,见李澈和韩先生他们有正事要商量,便先回房了。 晚饭也没同他们一道用,沐浴更衣之后,匆匆吃了一些便沉沉睡了过去。 而韩先生他们此刻却屏退了左右,正在堂中议事。 韩先生先是汇报了这一路的情况之后,转而问起了李澈:“殿下这一路,可曾遇到危险,亦或是可疑之处?” 李澈摇了摇头:“未曾,孤将暗卫都带了出来,侯爷也一道跟随,陆国公即便有些,怕也是要掂量掂量。” 韩先生点了点头:“见着侯爷的时候,属下便知晓了会是这般,只是眼下咱们的人都撤出了京城,属下有些担心,京中会生变。” 兴安侯问道:“韩先生指的生变是……” “这不好说。”韩先生皱着眉头道:“陛下在宫中,虽有禁卫军的保护,可难免……”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凛。 兴安侯一拍桌子:“坏了!本侯或许是上了那老匹夫的当!” 不怪兴安侯会这么想,如今李澈的人已悉数离开了京城,唯有支持他的官员还在,尤其是这宫中,承德帝虽有禁卫军相护,可京城的兵权大都掌握在陆国公一派手中。 兴安侯如果不出京,凭着他在军中的威望和手中的虎符,即便陆国公想要发生兵变,他也得掂量掂量。 可如今兴安侯走了,那京中李澈一派就再无人能震慑军中,倘若陆国公当真此时发生兵变,那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的心顿时就沉了下来。 李澈反而有些冷静,他看着众人道:“依孤来看,陆国公此时并不会如此,其一,李翰遇刺,此事朝中众人心知肚明,即便朝中众人不言,但不代表他们心中没有旁的想法。若是他此时发动兵变,名不正言不顺,军中即便有人,但众将领却未必皆会听令。” “其二,侯爷虽不在京城,但世子却在,除非陆国公有割地卖荣、败坏大胤之想,否则他不会轻易断了大胤根基。兵变乃是一招险棋,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用。” 韩先生闻言之后略略点了点头:“殿下所言有理,属下担心的不仅是兵变之事,更担心的是他会借此除去殿下在朝中的势力。” 这个确是极有可能的。 准确的说,不是有可能,而是陆国公肯定会这么做。 兴安侯皱眉道:“所以,姓陆的老匹夫,这是做好了两手准备,若本侯不出京,他则派人刺杀太子,若是本侯出京,他便除去太子在朝中势力。真正是个老谋深算的老匹夫!” 说完这话,他看向韩先生道:“可有破解之法?” 韩先生没有答话,而是看向了李澈。 李澈皱了皱眉,略略沉吟了片刻,转眸对兴安侯道:“侯爷回京。” 兴安侯一听这话,顿时就有些恼:“要臣回京也可,臣要将婠儿带回。” 李澈顿时不说话了。 韩先生看了看李澈,又看了看兴安侯,微微一笑道:“侯爷不必如此,韩某可像侯爷保证,即便太子有事,太子妃也会毫发无伤。” 这话委实有些大逆不道,但他说的却是实情。 且不说,陆国公即便大手笔派了人来刺杀,目标是李澈而不是秦婠,就说秦婠有芸娘相护,想要脱离险境乃是易如反掌。 若是芸娘不曾来,韩先生还没有那么大的把握,但如今芸娘来了,秦婠就必定无忧。 这事儿韩先生清楚,李澈清楚,兴安侯却不知晓。 他见李澈闭口不言,顿时就有些气恼,正要发话,韩先生急忙开口,将芸娘之事解释了一遍。 芸娘当初随着秦婠回侯府的时候,秦婠也未曾多说过她的来历,兴安侯只当时秦婠在外之时,受了芸娘恩惠,这才带入府中。 当他听闻韩先生说,芸娘的武功已不在他之下,易容与轻功更是在韩先生之上时,兴安侯终于露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来。 即便如今秦婠无忧,可兴安侯却依旧不大愿意离开,他来护秦婠只是其一,其实他此次来,更多的是要护住李澈。 只是面对这拱了他家白菜的猪,兴安侯是万万不愿意直说的。 韩先生已看出了门道,他笑了笑道:“既然兴安侯不愿回京,那便不回吧,属下还有一法,可破此局。” 兴安侯闻言连忙追问:“韩先生有何高见?” 韩先生淡淡一笑:“先下手为强。” 兴安侯行军打仗可以,但对这朝堂诡计,他却是不擅长的,故而闻言之后,虽是疑惑,但也没有开口。 李澈闻言思索片刻,点头道:“便按先生说的办,立刻传书京中,众臣联合上奏,弹劾陆国公!” 说完这话,他轻轻敲击了下桌面,淡淡道:“便弹劾他行刺皇子,贪赃枉法,私自屯兵密铸兵器,意图造反!” ------------ 第290章:我们回不去了 这桩桩罪名,每一条都够陆国公判个斩立决。 韩先生闻言顿时笑了,看向李澈道:“殿下英明,属下即刻飞鸽传书于京中,让他们依着殿下的吩咐办,将此事闹的越大越好。” 李澈点了点头:“知孤者,韩先生也。” 一旁的兴安侯,看着两人一副心照不宣,心有灵犀的模样,憋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此是何意?为何先发制人便能破了陆国公的局?” 韩先生正要回答,却听得李澈开口道:“陆国公想要除去拥护孤的人,无非是寻了错处罢黜,亦或是直接行暗杀之事,若是孤在此之前先弹劾于他,且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那他若再要罢黜亦或是暗杀,旁人会如何作想?” 兴安侯一点就透,当即道:“世人皆会以为,陆国公是在报复。” 李澈点了点头:“报复仅仅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即便没有证据,旁人亦会觉得他是畏罪,故而刺杀罢黜这些弹劾他的官员,他打着拥护二皇弟的旗号,这才使得朝堂不少官员拥护,而他重伤二皇弟在先,又刺杀罢黜弹劾他造反的官员在后,如此行事,那些拥护二皇弟的官员会如何作想?” 会以为陆国公,当真是要造反! 兴安侯看着李澈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犹豫了一会儿,出声道:“恕臣多言,敢问殿下,平日里与婠儿相谈,亦是这九曲十八弯么?婠儿当真听的明白,殿下在说什么?” 李澈闻言看了他一眼,略有几分骄傲道:“婠儿聪慧,亦与孤心有灵犀,她自然明白。” 兴安侯:…… 你口中的聪慧婠儿和他认识的闺女,当真是同一人么? 李澈将兴安侯那惊讶的神色收入眼底,端起面前茶盏,缓缓抿了一口,面上依旧是那副矜贵又清冷模样。 哼,岳父大人又如何,相识了十数载又如何,婠儿终究还是与他更亲近些。 当晚,便有数只飞鸽直奔京城而去。 李澈未免吵着秦婠,在外间沐浴更衣之后,这才回房上榻,伸手揽了秦婠入怀,合了眼。 天越发热了,睡梦中的秦婠只觉得自己掉入了一个火笼里,那火笼还长了手脚,将她紧紧的缠绕住。 她推了几番之后,发觉毫无作用,终究还是扛不住疲惫,又沉沉睡了过去。 月上柳梢,外间开始有了蛙鸣,韩先生躺在榻上,只要一想到白日里瞧见的芸娘,便怎么也睡不着。 他知晓,芸娘是为了护秦婠而来,她生女早逝膝下无子,是真心将秦婠当成了自己女儿一般疼爱,这才一路跟随相护。 可他还是忍不住在想,她会不会是真的放下了过往,会不会有那一丝丝可能,是因为担心他的安危,这才跟着过来了。 这般想着,韩先生就更睡不着了,他干脆起了身,穿上外衫,缓步来到了芸娘房门前。 他在门前徘徊许久,几次伸手想要敲门,却又都收了回去。 他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如今她就在眼前,能时时瞧见已是不易,其余的还是莫要强求。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房门却忽然打开了。 芸娘站在门边,静静的看着他。 一向沉稳多谋的韩先生,对上了芸娘的眸子,忽然像个愣头小伙一般,局促了起来。 他张了张口,略带着不安的哑声道:“我……我是不是吵着你了?” “没有。”芸娘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侧身让开:“进来说吧。” 韩先生闻言顿时一愣,一脸的震惊与不可置信。 芸娘皱了皱眉,轻咳一声道:“莫要胡思乱想,我不过是有些话想同你说,又不愿吵着旁人罢了。” 韩愈:…… 他其实啥都没敢想,这话能说么? 自然是不能说的。 韩先生轻咳了一声,略略看了芸娘一眼,抬脚迈入了屋中。 芸娘叹了口气,伸手关上了房门。 此刻已是深夜,清凉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落进了屋,屋中摇曳的烛火,冲淡了月光的清冷。 韩先生站在这小小的屋中,有些局促的不知如何是好,十多年了,这是他第一次与她共处一室。 而且还……只有他们二人。 芸娘指了指一旁的凳子道:“坐吧。” 韩先生立刻坐了下来。 芸娘:…… 韩先生:…… 他也不知道自己半百的人,怎的就在面对她的时候,蠢的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他轻咳了一声,略有些羞窘唤道:“芸娘……” 芸娘在床边坐下,静静的看着他:“听闻你找了我近二十年,出世辅佐太子,其中也有要寻我之故?” “不是其中,而是最重要的条件之一。” 韩先生终于找回了自己,看着芸娘认真道:“若不是太子答应,会尽全力为我寻你,我是不会出世的,我本就对大胤失望,再者你离开之后,我忙着寻你都来不及,又岂还有心情去管这大胤如何?” 芸娘闻言问道:“为何要寻我?” 听得这话,韩先生一愣,过了一会儿,苦笑着道:“你是我的妻,你走了,我为何不寻你,怎能不寻你?” 芸娘静静的看着他,似要从他面上看出此话的真假。 韩先生不闪不避,任由她看着,此刻的他恨不得将胸膛剖开,将自己的一颗心捧到她面前,让她瞧个真切。 过了许久,芸娘收回了目光,转眸看向窗外的月色,淡淡道:“想必你也知晓了,我们的烟儿早在十六年前便疫了,我与你之间隔着的不仅是近二十年的岁月,还有烟儿的一条命。” “我花了十多年的时间,才渐渐忘却了丧女之痛,之所以回京,也只是想放过自己,与你做个了断……” 听得这话,韩先生原本热切的心,渐渐凉了下来,他哑声开口道:“从前之事……” “从前之事是我年轻气盛。” 芸娘淡淡打断了他的话,转眸看着他道:“其实你并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我任性心高气傲,害了自己更害了烟儿,可是韩愈,我们回不去了。” ————小剧场———— 李澈:婠儿自然听得懂孤在说什么,孤与她心有灵犀,心心相印,情投意合、心领神会、心照不宣、恩爱不移! 兴安侯:我怀疑你在炫耀,但是我没有证据! 李澈:呵,总而言之,婠儿之聪慧,唯有孤能体会。 兴安侯:…… 秦婠:老公滤镜二米八肿么办?在线等,挺急!! ------------ 第291章:一直在周而复始 韩先生听得那一句“我们回不去了”整个人都空白了一瞬,他愣愣的看着芸娘,几乎是颤抖着问道:“为什么?” 芸娘看着他脸色发白的模样,有些不忍,她微微偏了头,不去瞧他,哑声道:“我只要看到你,就会想起烟儿,我也试着放下过,可我忘不了也不敢忘。” “那就不要忘。”韩先生急急的想要去握芸娘的手,但却被她避开了。 他握了握落空的手,看着她道:“烟儿不仅是你的孩子,她也是我的,你失去了烟儿,我又何尝不是,我们一起记着她不好么?芸娘,烟儿没了,你就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和羁绊,你……” “你别不要我,好么?” 这可是韩愈啊。 被多少人崇拜着追随着的韩愈啊。 此刻的他,却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一般,卑微的祈求着,她别不要他。 芸娘不敢去看他此刻卑微的神色,在她心目中,他应该是高洁出尘的谪仙,而不是现在这般,卑微祈求的凡人。 她有些乱,也有些慌,一时也不知如何面对这样的他,沉默了许久,这才低低开口道:“你……你先回去吧,别逼我。” 韩先生静静的看着她,许久才站起身来哑声道:“我不逼你,我怎么舍得逼你。你……你好好休息。” 屋中传来他渐渐离去的脚步声,芸娘回过头来,却只看到了他出门时略显佝偻的背影。 那一瞬,韩愈的背影,像极了一个迟暮之年的老人。 第二日起床的时候,秦婠这才发现,晚间一直禁锢着她的火笼到底是什么。 她有些无奈的同李澈商量:“如今天气越发热了,你睡觉的时候,可不可以别抱着我?” 抱着秦婠入睡,是李澈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听得她的话后,李澈顿时轻哼了一声:“不可。” 秦婠瞪眼:“为何不可? “这才大婚多久,婠儿便开始嫌弃孤了,是不是日子再长些,婠儿还要与孤分房?” 李澈冷哼道:“原本兴安侯便因孤带着你前往秦地不满,觉得孤不重视与你,要将你带回京城,若是让他知晓,你有与我分榻的想法,他定会怀疑孤与你的感情是否已经生变,届时孤即便有心,恐也无法阻止他将你带回。”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秦婠点了点头,忽的又反应过来,不对啊,她只是让他别抱着她睡觉,怎的就成了感情生变了? 她正要反驳,李澈却已下榻穿衣,淡淡道:“既然婠儿也觉得孤言之有理,往后,这般话便莫要再提。” 秦婠:…… 洗漱完用了饭,众人便开始重新上路。 因着要押运灾银的缘故,行程自然就慢了下来,秦婠也无需再骑马赶路,上了李澈特意命驿丞准备好的马车。 芸娘和紫嫣青衣,自然也是乘车而行。 说实话,秦婠虽是马术精湛不曾拖了后腿,但她终究是细皮嫩肉,没有这般赶过路,几天下来,大腿根处已经磨破了皮,如今能坐马车,她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终究是松了口气的。 但她很快发现,芸娘的心情似乎很是不好,从今日早间见面打过招呼之后,便再也没有开口。 芸娘平日里话就不多,秦婠一开始也没放在心上,直到她瞧见了韩先生略显苍老的身影。 秦婠看了看芸娘,又看了看骑马走在官银旁的韩先生,大概猜晓了原因。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在她看来,芸娘和韩先生对彼此都是有感情的,只是期间隔了近二十年的岁月,还有一个孩子,故而一时放不下罢了。 她想了想,故意撩开了车帘道:“天太热了,这车帘委实有些碍事,连风都吹不进来。” 听得这话,紫嫣和青衣立刻将两边的车帘都撩开,青衣还问道:“娘娘要不要将门帘撩开,这般的应该更凉快些。” 秦婠点了点头:“嗯,撩开吧。” 很快,马车便敞开了,外间能够瞧见里间的情景。 秦婠转头看着外间,好似在欣赏风景,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收回目光低声道:“为什么我觉得,韩先生一夜之间老了许多?是我眼花了么?” 紫嫣和青衣闻言,立刻朝韩先生看了过去,过了一会儿,两人也有些讶异。 紫嫣低低道:“不是娘娘眼花,而是韩先生确实瞧着老了许多,就好似突然一夜苍老了一般。” 青衣低声感叹道:“韩先生如今年过五十了,一直瞧着最多也就与侯爷一般大,在奴婢的心目中,他就是个不会老的,怎的一夜之间就突然成了这样呢?奴婢看着,他鬓角都白了。” 听得这话,一直低头不吭声的芸娘,抬眸朝韩先生看了过去。 不过期然,原本乌黑的发鬓,此刻已有半截成了白霜。 秦婠不动声色的看了芸娘一眼,而后低声道:“也不知韩先生是遇着了何事,受了何种打击,竟然瞬间苍老了十岁不止,人说一夜白头,我本以为是夸大之言,可如今瞧着韩先生,这才明白,若人真的受到巨大的打击,莫说是一夜白头,就是一夜枯朽也是有的。” 紫嫣和青衣听的这话,不由都朝芸娘看了过去。 她们不傻,自然知晓这世间能够将韩先生打击至此的也唯有芸娘了。 芸娘好似没有瞧见她们的目光一般,从韩先生鬓角处收了目光,缓缓闭了眼。 秦婠看了她一眼,低声对紫嫣和青衣道:“人生呐,短短数十载,若是一味的从前较劲,那留给自己的只会是不断的后悔再后悔。” “便如同我幼时不曾好生读书习武,长大后被人贵女们嘲笑胸无点墨,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是后悔不曾好生学习的,可我若是除了后悔却什么也不做,那么待我嫁人之后,被夫君嫌弃,被夫家看轻,定然又会后悔,未嫁之前,为何不好生学习。” “所以,这世间最可怕的不是后悔二字,而是一直陷与后悔与自责之中,却不去做任何改变,那么当我及?时后悔幼时,嫁人后又后悔及?,人到中年又后悔初嫁时,一直在周而复始,此生都不得解脱。” 紫嫣和青衣知晓她在暗说什么,两人不敢开口多言,只拼命点头。 秦婠看着芸娘微微颤动的长睫,抿了抿唇不再多言。 该说的她都说了,剩下的只能靠芸娘自己了。 ------------ 第292章:血腥味开始蔓延 韩先生的异样,李澈和兴安侯自然也发现了。 兴安侯昨日才知晓了芸娘与韩先生的瓜葛,今天便瞧见了韩先生一夜迟暮,心中唏嘘不已。 但男人的解决方式,与女人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 兴安侯觉得,人生没有什么坎是迈不过去的,就如同他当初知晓了自己的发妻难产死在农家之时一般,而他当时的解决办法便是上阵杀敌,杀个天昏地暗,杀个精疲力尽。 故而,他在中途休息时候,握着自己的佩剑,来到了韩先生的面前:“韩先生,打一架否?” 不是什么冠冕堂皇的请赐教,也不是什么切磋切磋,而是再直白不过的打一架。 正坐在石头上垂眸的韩先生,听得这话抬起眸来,看了眼兴安侯便点头了:“好。” 说着,他站起身来,取了自己的佩剑,同兴安侯一前一后往溪水旁的空地走去。 紫嫣和青衣见状都有些兴奋,紫嫣忍不住道:“我还是在入青字营的时候,瞧见过韩先生动武,那时韩先生在我眼中,就跟仙人一般,我从未见过有人能将剑招剑势挥得那般好看!” 青衣连连点头:“正是正是,同样的剑招咱们使出来,就是一剑一式,招招分明,可由韩先生使出来就飘逸灵动的,就跟咱们娘娘当初舞的剑舞似的。” 听得这话,秦婠连忙摆了摆手:“可别拿我的剑舞辱没韩先生的剑招了,我那就个是个玩儿,韩先生可是真真实实的杀招。” 正说着,韩先生和兴安侯已经来到了溪水旁的空地,互相拱手行礼之后,便开始缠斗在了一处。 两人都是高手,秦婠这个门外汉,只瞧见了他们缠斗在一处的矫健身姿,还有兵器相交时那凌厉的剑招。 兴安侯的剑是战场上杀人的剑,用现代话来说,就是人狠话不多,一招一式都带着浓重的杀气,直奔要害之处。 而韩先生却不一样,韩先生的剑果然如紫嫣和青衣说的那般,看上去极其飘逸灵动,但却能准确的接住兴安侯或刺或砍或劈过来的剑招,不仅如此,他甚至还能抽空反攻了过去。 看韩先生出剑,甚至是一种享受。 两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护送官银的卫队自是不必说了,他们有生之年也未曾见过这般顶级高手比试。 就连那些被韩先生一手教出来的暗卫,一个个也带着敬佩和仰慕,凝神观看着。 秦婠看着入了神,忍不住出声道:“这才是真男人,好生帅气!” 马车旁不远处坐着的李澈,听得这话转眸朝秦婠看了过去。 若是平日里,秦婠定能察觉到他的目光,然而此时的她已经完完全全被那两道身影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全然没有注意到李澈的眼神。 李澈收回目光,看了看不远处缠斗的两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放在一旁的佩剑,默默握住,然后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陡然生变。 忽然一群黑衣人,好似从天而降一般,涌入了他们休息的树林,他们身着黑衣,黑巾蒙面,手中的剑在日光的照射下,反着森冷的白光。 他们训练有素、目标一致,根本没有多余的动作,直奔李澈而去。 兴安侯与韩先生的比武,分去了暗卫的神,故而那些刺客出现的时候,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待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最先冲上前的刺客已经与李澈交上了手。 没有电视剧里的那声大喊:“有刺客!” 所有人都已经齐齐朝刺客攻了过去,兴安侯与韩先生也已经齐齐停了手,直奔李澈。 李澈距离马车很近,芸娘第一时间抽出腰间软剑,一把将秦婠揽至身后,堵住了马车的门。 紫嫣和青衣也一左一右护住了秦婠。 秦婠被她们护着,根本看不见外面的光景,只能听到那兵器交接的声响,还有一声声兵器刺入身体的闷声。 血腥味,开始蔓延。 秦婠心中担忧无比,可此刻却什么都不能做,也什么都做不了。 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紧紧咬住了牙关,安静的呆着马车内,不发出一丝声响,不去乱李澈的神。 这些刺客显然只为李澈而来,即便马车离的那般近,他们也未曾靠近过半分,而是前仆后继的直往李澈而去。 李澈一剑抹了其中一名刺客的脖子,顺势挡住另一名刺客刺来剑,脚下一顿飞身而起,在空中陡然扭转了身姿,一脚踏上一旁的树干,朝着其中一名刺客刺了过去。 这时,暗卫们以及兴安侯韩先生也到了。 刺客们此次来的人并不多,不过数十人而已,搏的就是出其不意,一击必中。 他们甚至根本就没去管攻上来的暗卫,而是一个个更加凶狠更加不要命的朝李澈攻了过去。 韩先生和兴安侯见状,果断放弃了留活口的想法,一跃而起在空中用剑势将李澈护了起来,而后落在了李澈面前,替他挡去了刺客们的攻击。 刺客瞧见二人,便知此次任务定然不成,于是转头朝那帮暗卫攻了过去。 然而,人数悬殊,他们根本不是那些暗卫的对手,没过多久,便一个个倒下了。 即便是未曾被暗卫取了性命的,也当即咬碎口中的毒药,不到一会儿便口吐鲜血倒地而亡。 林中又恢复了平静,暗卫们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尸体。 秦婠看不见外间动静,就连说话声也没听到,只听到淅淅索索的物体拖动声,她等了一会儿,低低出声问道:“结束了么?” “结束了。”芸娘重新将软件缠上腰间,退回马车内坐了下来,看向秦婠道:“等他们处理完,你再看,不然你会吃不下饭。” 秦婠没有亲眼见识过战场的残酷,但也是见过战争爆发后的照片的,她知道,即便是在冷兵器时代,一旦交战,缺胳膊少腿那是正常的,能留个全尸都是一种运气。 故而听了芸娘的话,只在马车中静静的坐着,等着外间处理完。 因为是在野外,空气中的血腥味倒也没浓到让人作呕的地步,她抬眸看向芸娘,低低道:“师父,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么?” ------------ 第293章:不在话下 看着芸娘看过来的目光,秦婠低声道:“我刚才在想,人这一生会发生太多意外了,与其哪天失去了再来后悔,不如好好对待眼前的人,师父你说呢?” 听得这话,芸娘头一次没有当做没听见,而是淡淡道:“管好你自己的,少操点闲心。” 秦婠:…… 是她时机没把握好,还是师父心肠太硬? 又过了一会儿,一直观察着外间的紫嫣,才道了一声:“好了。” 秦婠闻言立刻起身下了马车,直直向李澈跑了过去。 李澈正在同韩先生低声说着什么,瞧见她跑过来,条件反射的伸手揽了她的腰带到身边,柔声道:“慢点,吓着你没?” 秦婠还没开口,一旁兴安侯就冷哼了一声:“吓什么吓,婠儿可是秦家之女!” 秦婠不想惹恼了父上大人,连忙点头道:“父亲说的对,我乃是秦家之女,怎会这般小事吓着,你没事吧?” 说完这话,她又求生欲极强的补道:“父亲这般厉害,自然是没事的,他们是冲着你来的,你可曾伤着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他不如兴安侯。 虽然是大实话,可李澈听着心里却有些不大舒服,再加上秦婠看兴安侯和韩先生过招之时,说的那句真男人,李澈整个人都有些不大好了。 他松开揽着秦婠的手,取了帕子擦拭着自己的佩剑,淡淡道:“区区刺客,对孤而言还不在话下。” 秦婠看着他,好像是有强迫症和洁癖一般,仔细擦着剑上的血迹,那姿态那语气,怎么都透着一股子不屑一顾的味道,于是便放了心:“没受伤便好,往后得更加小心些才是。” 李澈闻言看了秦婠一眼,忽的收了剑,转眸朝不远处护着灾银的护卫队道:“准备出发!” 秦婠:…… 你这擦了一半的剑,就这么不管了? 刚才的强迫症和洁癖呢?! 这次刺杀行动,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暗卫有几个受伤的,伤势也不重,随行的洪太医等人为他们进行了简单的处理上药之后,众人便又要出发了。 秦婠看了看马车,又看了看忽然变了脸,此刻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李澈,心念一动,不顾他别扭的冷脸,凑到李澈身边,低声在他耳旁道:“殿下刚才遇刺,肯定受了惊吓,不若就同我一道乘坐马车吧?” 李澈:“孤会受到惊吓??!!!!” 李澈话里的感叹号都快溢出屏幕了,秦婠却丝毫没有理会:“即便没有受到惊吓,那也肯定累着了,跟我一道乘车。” “呵!”李澈整个人都是满满的抗拒,他看着秦婠,一字一句道:“区区刺客!孤不累!” 秦婠暗恼他的不开窍,伸手在他腰间狠狠拧了一把,一边拧着他结识的肉,一边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道:“不,殿下累了!” 李澈感受了下腰间的隐痛,又看了看秦婠目光里的威胁,最终还是闭了下凤眼,无奈的道:“嗯,孤累了。” 一听这话,秦婠顿时喜笑颜开,万分热情的揽着他的胳膊,拽着他就往马车旁走。 兴安侯看着秦婠和李澈的背影,轻哼了一声:“区区刺客而已,这般也能累着,当真是女大不中留。” 怎么也不问问,他这个老父亲吓着了没,累着了没? 一旁的韩先生,并没有在意到兴安侯那酸溜溜的语气,他只是静静的朝马车看了过去。 果然,秦婠拉着李澈到马车旁,同里间说了两句之后,芸娘和紫嫣青衣都从马车上下来了。 秦婠上了马车坐好,朝窗外不远处的韩先生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韩先生虽然看不懂这手势的意思,可也领会了秦婠用意,当即微微颔首,朝她露了一个感激的神情。 芸娘看了他一眼,一身青色袍子上的血迹很是明显,尤其是他泛了白的双鬓,此刻尤其刺眼。 她缓步来到韩先生身旁,低低道了一声:“走吧。”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从早间起就显得有些萎靡的韩先生,突然就振奋了起来。 他急忙嗯了一声,快走两步,亲自牵了一匹马过来,将缰绳递到了芸娘面前:“你骑这匹吧。” 芸娘认得这匹马,乃是韩先生先前骑的那匹,她略略垂了眼眸,终究还是伸手接过了缰绳,翻身上马。 这个举动虽是平常,可对韩先生来说,却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他站在马下,一双眸子带着亮光紧紧的看着芸娘,直到芸娘有些别扭的微微侧了脸,轻轻夹了马腹朝前走时,他这才回过神来,随意牵了最近的一匹马,翻身而上,一扯缰绳跟了过去。 兴安侯:…… 那是他的马,啊喂! 兴安侯看了看,前方几乎是并肩而行的韩先生和芸娘,又看了看马车里坐着的秦婠和李澈,皱了皱眉头,总觉的哪里有些怪怪的。 直到他另寻了一匹马,同一帮暗卫走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怪怪的感觉,这才渐渐淡去。 因着发生了刺杀之事,暗卫们的守备顿时加强了许多,毕竟那些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不仅擅长隐藏行踪和气息,而且都是训练有素,目标明确。 谁也不能保证,先前的刺杀,会不会仅仅是先头部队。 韩先生同芸娘并马而行,芸娘虽然一路都未曾再开口,但她也没有再拒绝韩先生的靠近。 这对了解她的韩先生而言,就是莫大的惊喜和鼓舞。 ——————小剧场1————- 李澈:孤也是个真男人!孤也很帅气!看见孤剑上的血了么?那是孤武功高强的证明! 秦婠:殿下肯定吓着了,即便没吓着也肯定累着了! 李澈:…… 是孤擦剑的姿势不够帅,还是孤剑上的血不够多?! ——————小剧场2——————- 兴安侯:本侯的马是从侯府里牵出来的,那是私产。 韩先生: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韩某要与媳妇儿一起走! 兴安侯:呵,搞得好像谁没媳妇似的。 韩先生:不好意思,请容许韩某纠正下,侯爷不是有媳妇儿,而是曾经有过。 兴安侯:…… 单身狗木有人权的么? ------------ 第294章:信了你的邪 秦婠坐在马车内,看着并马而行的芸娘和韩先生,很是欣慰。 虽然这么想,有些不厚道,对不起李澈,但这场刺杀来的有些时候,好歹让芸娘意识到,生命的短暂与珍贵,不然就依着韩先生那一夜苍老的速度,还不知道要饱受怎样的磋磨。 至于李澈嘛…… 人没事就行了! 正想着,李澈清冽的声音在一旁幽幽的传了过来:“看够了么?” 秦婠闻言急忙回头,朝他谄媚的干笑了两声:“嘿嘿,够了,够了!” 李澈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轻哼了一声,而后移开目光伸手去拉车帘。 秦婠眉头一跳,连忙阻止了他,低声道:“先前我同师父她们同乘的时候,都是打开着的,这会儿你上了车就拉上了,旁人要如何作想?我父亲还在呢!” 听得这话,李澈到底还是收了手,只是面色有些不大好,他背靠在车厢上,冷哼了一声:“轻易得到的就不会好生珍惜,古人诚不欺孤。” 秦婠:…… 瞧见他是真的有些郁卒,秦婠轻轻挽了他的手臂,笑着道:“怎么会呢,殿下可是臣妾千辛万苦才得到的,臣妾还给殿下写了情信呢,不是么?” 李澈:…… 一路风平浪静,马车虽然颠簸,但有微风习习和人形制冷机在,倒也不觉得闷热。 只是晚间入了驿站歇下之后,秦婠这才尝到了白日里,在李澈底线上蹦跶的后果。 好在李澈还是要脸,知晓兴安侯功力深厚又住的不远,故而在做针线运动的时候,没有像平日里那般出格,动作很是温柔,甚至在完事之后,也很是要脸的没有唤水,就这般揽着秦婠歇下了。 秦婠迷迷糊糊入睡之前,想到一个问题:“芸娘配的那药,殿下还在吃了没有?” 听得这话,李澈揽着秦婠的手顿时就是一僵,想起那还在主院床下暗格处的瓷瓶,他算了算日子,点头回复道:“嗯,在吃。” 秦婠闻言放下心来,闭了眼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翌日,依旧是赶路,李澈没有再与秦婠同乘,芸娘和紫嫣青衣又回到了马车上。 韩先生和芸娘之间的关系已经好了许多,虽然还不曾像一般夫妻,好歹芸娘没有再无视韩先生,亦或者是绕着他走,休息时韩先生递上的水和干粮,她也伸手接了。 这其实已经算是一个和好的信号,剩下的就交给时间了。 如此这般,又赶了几天的路,许是上次刺杀失败的太过惨烈,如今又离京城越来越远,刺杀之事再也没有发生,几日之后,一行人总算临近了秦地。 临近秦地之后,一行人没有再住驿站,而是入了城。 知府得了李澈在驿站发出的传书,一早就在城外十里候着了,瞧见李澈一行,急忙领着大小官员上前叩拜:“臣平阳府知府魏辉,率平阳大小官员前来迎驾,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澈骑在马背上,身姿挺拔:“免礼!” 魏辉领众人叩谢,李澈目光平静的看这个离秦地最近的平阳府,淡淡道:“入城!” 平阳府不似京城,没有驿馆,魏辉在征得李澈的同意之后,将一行人安排进了他的知府府内。 他也没敢多打扰,安排好见李澈没有别的吩咐之后,便退下了。 偌大个知府府,一半都被李澈一行占据。 兴安侯看着知府府内花团锦簇,皱了皱眉道:“我瞧着这秦地的灾情,也没说的那般严重,瞧着平阳府不就雨水充沛,好的很。会不会是陆国公那老匹夫,故意夸大了灾情,好引殿下入局?” 李澈闻言沉默,没有答话。 一旁的韩先生道:“咱们一路入城,四周草木茂盛,确实不像是大旱模样,但也难保仅是秦地一处大旱和蝗灾,今日太晚了,明日让魏知府去各粮行收粮,即刻知晓秦地约莫是个什么光景。” 平阳府距离秦地最近,若是秦地当真灾情严重,平阳府的粮行定然会有缺,毕竟商人逐利,秦地大旱,他们将平阳的粮运往秦地,就能获利不菲。 李澈点了点头:“早些休息,明日安排魏辉去收粮。” 知府府自然不能同太子府相比,但对住了十多天驿站的秦婠来说,已经是极好的了,松软的床铺,清香的薄被,还有沐浴的浴桶。 若不是天气热了,泡在浴桶里实在闷的慌,秦婠很想在浴桶里好好泡上一泡,洗净一身的疲乏。 秦婠洗澡一向不喜欢旁人伺候的,虽然紫嫣和青衣都是女子,瞧着也没什么,可她总觉得,两个人在一旁伺候着一个光溜溜的她,感觉怪怪的,故而,一般时候,她都是让紫嫣和青衣在外面候着。 今日亦是如此。 秦婠从浴桶里出来,背对着门口,拿起一旁的帕子裹了头发,正要拿浴巾擦身上水,忽然一个浴巾从背后盖了上来。 秦婠条件反射的说了声谢谢,然后便愣住了,紧接着,一双熟悉的大手便开始在她身上游走起来。 秦婠气的要跳脚:“你干嘛,我父亲还在这院里呢!” 李澈在她身后哑声道:“我只是帮你擦干身子而已。” 秦婠:…… 你擦就擦,拉着我又去洗一遍是肿么回事?! 老娘信了你的邪! 好在李澈多少有些分寸,没有闹的太凶,如今已经能听得到蝉鸣,知府府里也已经用上了冰。 事后,秦婠懒洋洋的躺在李澈腿上,由着他给她擦着已经快半干的头发,迷迷糊糊的道:“这魏知府对咱们还挺好的,这么早就用上冰了。” 李澈闻言轻哼了一声:“他不过是老奸巨猾罢了,接待你与孤,他自然是要用好的,可他担心孤猜忌他,便唯有孤这一行几人用了冰,连他自己都未曾用上。” 秦婠倒是觉得正常:“人人常说,十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他当然怕了。” 李澈闻言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孤不介意他们生活的好些,本就是头悬梁锥刺股换来的功名,生活上不苛责自己也无可厚非,只要将一方治理妥当,即便小贪些也实属常事,毕竟水至清则无鱼。” ------------ 第295章:好巧不巧 秦婠心里暗暗叹了一声,封建社会上位者的想法就是不一样,就如历代明君一般,清官要用,贪官也要用,这便是权术的平衡。 翌日一早,李澈便与兴安侯和韩先生议事去了。 秦婠倒是闲了下来,按照李澈的计划,她们还得在这平阳府呆着几日,筹措了米粮之后,才会出发前往秦地。 秦婠无事,便让知府府的下人,寻了些游记来看,如今天热,屋里又放了冰,她一点都不想出门,整个人懒洋洋的紧。 就在这时,紫嫣前来通报,说是知府夫人朱氏,领着两个嫡女前来拜见。 秦婠身为太子妃,莫说是如今下榻在知府府,就是在别处,身为知府夫人的朱氏也是要来拜见的。 秦婠闻言端坐了身子,理了理身上的衣衫道:“让她们进来吧。” 朱氏很快领着两个姑娘进了屋,朱氏穿着知府夫人的锦服,那两个姑娘也是着装繁复,面上带着妆粉,一瞧便是郑重打扮过的。 三人见了秦婠向她行礼,秦婠摆了摆手道:“魏夫人多礼,快快起身,请落座。” 朱氏和两个姑娘起了身,在下首坐了下来,讨好的朝秦婠笑了笑道:“昨儿个臣妇就该来拜见娘娘,只是娘娘一路舟车劳顿,怕叨扰了娘娘休息,故而才拖到了今日,还请娘娘恕罪。” “魏夫人严重,本就是本宫叨扰了你们才是。”秦婠笑了笑:“本宫还要多谢魏夫人的一应安排,府中丫鬟行止有度,可见魏夫人管教有方。” 朱氏闻言连忙道不敢,两人客气了一番之后,朱氏便问起了秦婠可还有什么缺的。 本就是住上几日,秦婠自然没什么要求,朱氏闻言放下心来,同秦婠介绍自己的两个姑娘:“这是臣妇的两个女儿,大的叫魏玉,小的叫魏云。” 这名字听着有些阳刚之气,倒是与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有些不符。 魏云和魏玉,起身跟秦婠行礼,秦婠摆了摆手:“无需多礼,落座便是。” 秦婠不是个热络的性子,也不知晓该怎么跟她们挑起话头。 好在朱氏是个极为察言观色的,秦婠一旦闭了口,就立刻抛出了话头,说起了魏云和魏玉的事情来,多是一些趣事,气氛一直不曾冷场。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魏云和魏玉的婚事上,这两人都是许了人家的。 魏云还未及?,魏玉的年纪竟然还比秦婠大些,好巧不巧,她许的人家,秦婠还认识。 她的死对头沈欣的二哥沈洋。 秦婠及?那日是见过沈洋的,沈欣那个泼猴就受沈洋管束。 于是秦婠笑了笑对朱氏道:“沈洋本宫是见过的,为人很是沉稳,与本宫的兄长亦是好友,样貌也是不俗,与魏小姐很是般配。” 听得这话,朱氏顿时喜笑颜开,她本以为只是攀了桩好婚事,没想到竟然还与太子妃扯上了关系,当即笑着道:“待玉儿嫁入京城之后,再去拜见娘娘。” 秦婠听得这话点了点头,转眼便朝魏玉看了过去,却见她面上虽是带着笑,可却并无半点待嫁娘的羞涩模样,笑意也不达眼底。 秦婠不动神色的移开目光,换了话题,又问起魏云的婚事来。 说起这个,朱氏脸上的笑容就淡了,她叹了口气道:“云儿的婚事是臣妇老爷当年欠的一个情。” 秦婠一听顿时来了兴致,询问起情况来。 原来魏辉当年进京赶考,不慎在路上丢失了盘缠,与他同行的一个考生,救济与他,将身上的钱银分给他一半,这才让他顺利科考。 魏辉感激不已,与那考生结拜为兄弟,并且交换了信物,约好将来不管平复贵贱,都要互相往来,莫要忘了今日情义。 两人把酒言欢,兴致浓时定下约定,若有儿女,定要结个亲家,继续两家情义。 然而,魏辉高中,那考生却名落孙山,魏辉都没来的及安慰,那考生便悄悄返乡了。 魏辉一开始还试图寻找于他,可随着日子一年年的过去,这事儿就这么淡了。 直到四年前,魏辉来到平阳府任知府,有个妇人拿着玉佩上了门,谈起了这桩往事。 那妇人正是平阳府一商户之妇,家中虽谈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算是富足,只是这个年代,商人遭人轻贱,朱氏自然不愿自己的女儿嫁入这样的人家,便以适婚的魏玉已有婚约为由拒绝了。 可没想到,那妇人竟一开始打的就是魏云的主意。 朱氏气的跳脚,可偏偏魏辉拍了板,她也只能认下。 秦婠听得来龙去脉之后,微微挑了挑眉,艺术来源于生活,小说里的情节,现实中竟然真的有! 她出声安慰朱氏道:“魏知府也是重情重诺,只要魏云所嫁之人上进,你们帮衬着些,魏云以后的日子不会差的。” 朱氏听得这话,无奈的道:“娘娘有所不知,与臣妇这小女儿定亲的那人,是个不上进的,整日里就知道拨弄算盘,连个功名都没有。” 秦婠到觉得没什么,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再者,千年之后,商人的地位可高着呢。 只要那人待魏云好,日子也富足,就没什么不好的。 可她也知晓,现在是大胤,商人地位低下,朱氏难以接受也实属正常。 毕竟魏云若是当真嫁了过去,就从一个知府的嫡女,变成了见到县令夫人都要行礼的,商妇了。 故而她也没再劝,与朱氏又闲聊了一会儿,朱氏便退下了。 中午李澈回来用饭的时候,秦婠当个新奇事儿,同他说了起来,还夸赞了一声:“那魏知府竟然还挺重诺的。” 李澈闻言之后冷哼了一声:“他那不是重诺,而是老奸巨猾。那妇人既然拿着玉佩上了门,便是已经打听清楚了来龙去脉,若是他不应,让那妇人传了出去,就是他毁诺,他初初荣升知府,这时候爆出这事,对官运有碍。” 这是秦婠第二次听李澈说魏辉老奸巨猾了,不由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似乎对魏知府有意见?” ------------ 第296章:可能来不及了 秦婠的问话,只得到了李澈的一声冷哼,可见当真是有不满。 秦婠也没有再问,毕竟官场上的事情,问了她也不是很懂,何必去浪费脑细胞。 她又说起魏玉来:“没想到这魏玉定的亲竟然是新宁伯府的二公子沈洋。” 怕他不知道沈洋是谁,秦婠又补充道:“沈洋是我兄长的好友之一,我及?时,他还受了我兄长之邀前来道贺,样貌比殿下虽然差了些,但也算是较好了,人瞧着也听稳重,沈欣最服他管。” “按理来说,无论是人还是家世,都是那魏玉高攀了,可我瞧着她不是很乐意的样子,都是朱氏一个人在高兴。” 那句样貌比殿下差,让李澈很是受用,他当然知晓沈洋是谁。 当初秦婠对他做下那样的事儿,入了他的眼,他自然会将她调查一番,顺带就调查出了她的死对头沈欣。 自然而然的,也就知晓了沈洋。 听的秦婠的话后,李澈淡淡道:“沈洋从前是娶过亲的。” “啊?!” 秦婠惊呆了:“这么说,他是二婚?!” 二婚这个说法很是新奇,但也不难理解,李澈点了点头道:“沈洋当初年仅十六便成了亲,取的是青梅竹马的表妹,结果两人成亲之后没多久,那表妹便突然得了重病死了,不然,伯府的婚事岂会落到一个知府头上。” 秦婠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古人对这些还是很看重的,难怪魏玉不是那么满意。 她有些好奇的道:“新宁伯府在京城,魏知府在平阳,他们是如何定下这婚事的?魏玉和沈洋见过没?” 李澈听得这话有些无奈:“你觉得孤会有空闲关心这种事情?” 好吧,是她想多了。 秦婠朝他谄媚的笑了笑:“在我心中,你就是无所不知的嘛。” 这个马屁拍的李澈很是舒坦,他一把将秦婠揽入怀中,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柔声道:“你若想要知晓,孤派人打听打听也不是难事。” “还是别了。”秦婠摆了摆手:“家长里短的小事,还劳不着你费心,再者我也不是好奇问问而已,旁人的事,与我也没多大关系,我兄长还未定亲呢。” 说起秦旸的婚事,李澈顿时皱了眉:“回京之后,你劝劝你兄长,有些人还是莫要惦念着好。” 听得这话,秦婠顿时察觉出不对劲来,她从李澈怀里起身,坐直了身子问道:“我兄长惦念谁了?” 李澈没想到,她竟然不知道这事儿,一下子目光就有些躲闪起来,秦婠伸手就要去拧他腰间软肉,李澈只能无奈的道:“你兄长看上的是吏部尚书之女,王诗晴。” 王诗晴? 秦婠见过这人,当初及?礼的时候,方苓就是王诗晴带过来的,那时她对秦旸也没怎么上心,根本不知道,秦旸那会看见王诗晴是个什么状态。 但这事儿既然是李澈说的,那肯定就错不了。 秦婠有些纳闷:“是那王诗晴看不上我兄长,还是她已经有了婚约?我记得,她与方苓差不多大,在京城贵女之中,也是难得的未曾定亲也未曾嫁人的,她与我兄长也挺般配,为何要秦旸忘了她?” 李澈闻言叹了口气:“吏部尚书是陆国公心腹,也是他最信任之人,王诗晴之所以一直没有定亲,那是因为,她是吏部尚书放出来的饵。” 而这只饵,要钓的自然就是秦旸。 秦婠有些乱,她挠了挠脑袋,皱眉道:“你让我捋捋。” 如果陆国公当真有复辟前朝之心,而吏部尚书又是他的心腹,那么吏部尚书定然是知晓前朝之事,甚至还在主动谋划复辟。 而他抛出王诗晴这个饵,其用意,就是要兴安侯府在他们复辟之事无所作为,甚至在他们复辟成功之后,秦旸依旧能接下兴安侯的担子,守护边疆。 联姻的用处,竟然这么大么?! 秦婠皱眉看向李澈道:“那王诗晴呢?” 她可曾知晓自己只是个饵?可曾对秦旸动心? 李澈自然听明白了秦婠的未言之意,他叹了口气道:“据孤所知,王诗晴是个合格的饵。” 一句话,就将未尽之言道尽。 秦婠懂了,她有些闷闷的道:“待我回去之后,同大哥好好谈谈吧。” 若是她没有嫁给李澈,若是兴安侯府未曾表明立场,秦旸说不定与王诗晴还能成…… 不对,那也不会成,就算成了,陆国公复辟成功,依着父兄的性子,也只会将这桩婚事视为耻辱,即便他们为了百姓仍旧愿意镇守西北,可心里却永远无法释怀。 毕竟,那等同于默认了,他们与陆国公乃是一伙的乱臣贼子! 秦婠悄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趁着李澈午睡的功夫,秦婠去寻了兴安侯,委婉的问起了秦旸的婚事,她没提王诗晴的事,只道:“本该是兄长娶亲,我在成亲的,如今我先成了亲,大哥却连亲事也未曾定下,这未免有些疏忽了。” 兴安侯闻言静静的看着她:“好端端的,怎么问起了此事?是不是太子同你说了什么?” 秦婠也不瞒他,将王诗晴是个合格的饵,这事儿同兴安侯说了,说完之后,她小心翼翼的问道:“父亲也知晓此事?” 兴安侯皱着眉头点了点头,但他不知晓陆国公与前朝有关,只淡淡道:“也没什么,饵就饵吧,说来说去,秦家也只需要镇守好边疆便是。” 不是啊父亲!!你脑袋清醒点啊!! 要是王诗晴当真嫁给了大哥,吹了各种枕边风,秦家不作为,都是在为虎作伥啊! 然而陆国公与前朝有关这事,秦婠不敢随便乱说,只无奈的看着兴安侯道:“这事儿父亲还是劝劝大哥吧。” 兴安侯闻言身子一僵,轻咳了一声道:“可能来不及了。” 秦婠看着他,一脸疑惑:“什么叫来不及。” 兴安侯尴尬的轻咳了两声:“为父……为父在临走之时,给你大哥出了个主意。现在嘛……只要你大哥不是太笨,应该已经事成了。” 秦婠:…… ------------ 第297章:阴阳怪气 秦婠头晕目眩的回了主屋,很是霸道的将正在午休的李澈摇醒,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他道:“完了,我大哥完了。” 李澈已经好多年,没有享受过睡着的时候,被人从睡梦中摇醒的待遇,本是面上带着怒,可一瞧见摇醒他的人是秦婠,又看着她面上的模样,顿时就担忧起来。 他立刻坐了起来,看着秦婠轻声问道:“怎么了?” 秦婠欲哭无泪的,跟他说了,兴安侯给出馊主意的事情:“大哥他……他说不定已经满心欢喜的等着迎娶王诗晴了。” 李澈:…… 突然觉得岳父大人,有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肿么办? 然而这话,李澈是不敢当着秦婠的面这么说的,毕竟秦婠这人最是护短,更不用说兴安侯了。 若是当真惹恼了秦婠,那最后还不得是他放下身段去哄?亏待的,还不是他的性福? 于是李澈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秦婠兀自着急了半天,再瞧李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顿时就气了:“你太过分了?我大哥掉进了火坑,你居然一点担心都没有!” 李澈:…… 秦婠控诉:“你都不着急!” 这事儿是急就能有用么? 李澈叹了口气,伸手揽了她的腰,安慰道:“你大哥是个守礼的,而且你和兴安侯如今都在外,他即便听了兴安侯的话,动了那个心思,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行事,若是当真如此,旁人会如何看他?” 父亲和妹妹都在外危机重重,而他却与旁人无媒苟合,这不仅败的是秦旸自己的人品,还败了秦家的名声。 听得李澈这番话,秦婠这才略略放下心来,向他询问道:“陆国公与前朝有关,此事能否告知我父亲。我担心他,又乱出什么主意。明明自己还是个单身……” 单身狗三个字,现代人看没什么,可古人就未必了,尤其是兴安侯还是她的父亲,说父亲是狗,即便是李澈估计也听不下去。 于是秦婠很明智的,将狗字给吞了回去。 李澈听得她的话有些好笑:“你自己成了亲,竟然还操心起你父兄的婚事来,陆国公一事孤会亲自同兴安侯说,你不必太过担忧了。” 正说着话,外间传来通报,说是韩先生请李澈议事。 听得这话,李澈立刻起身穿衣,秦婠为他扣上盘扣,低低问道:“可是粮食一事?” 李澈皱着眉头道:“约莫是此事不大顺利,否则韩先生已一力安排下去,不会前来寻孤了。” 秦婠点了点头:“这事儿我也帮不上忙,但我还是那句话,在这个时候发国难财的,都是罪犯!” 李澈嗯了一声:“孤知晓了。” 说完这话,他便匆匆出了门。 筹措粮食一事,果然不顺,各大粮行好似通了气一般,坚决不肯出售粮食,就连陈粮也不肯出,他们一口咬定,说自己手中已没有余粮,仅够维持日常买卖,若要有粮,得等到今年秋收之后。 李澈听闻魏辉的汇报之后,面上并无波澜,好似听到了什么无关紧要的话一般。 可看着这样的李澈,魏辉的汗却滚滚而下,他无力的辩解道:“是臣无能,可臣亲自带着兵去搜了粮行,那里果真没有多少余粮了。” 兴安侯一拍桌子:“那就开仓放粮!” 一听这话,魏辉的汗流的就更凶了,他急急的看向李澈道:“不可啊殿下!这旱灾虽还没有波及到平阳府,可这蝗灾说不定就要来了,臣得守好粮仓,不然下回就轮到臣报灾了!” 他说的话不无道理,兴安侯闻言之后,顿时不说话了。 韩先生出声问道:“粮仓现在有多少存粮?” 魏辉擦了擦汗回禀道:“约莫三千石。” 听得这话,韩先生顿时皱了眉:“偌大一个平阳府,存粮竟然只有三千石?” 魏辉的汗又留了下来,结结巴巴道:“这……这几年收成不是很好,臣都有上报的。” 听得这话,众人都朝李澈看了过去。 李澈对此事确实有印象,这些年平阳府年年上报,收成不佳,但也不影响百姓营生,故而李澈就没有太过问。 李澈思索了片刻,冷声道:“按照市价,孤从你手中收一千石的粮,至于那些粮商,立刻派人追查,他们显然是将粮藏了起来,秦地大旱又闹蝗灾,这些商人不可能不囤积!” 魏辉连忙道:“臣即刻去办。” “不必!”李澈看着他道:“粮商之时孤会亲自派人去查,现在韩先生随你立刻去粮仓取粮,秦地灾情刻不容缓!” 魏辉闻言眼神有些躲闪:“就……就不劳劳烦韩先生跑一趟了,臣即刻将粮运来便是。” 听得这话,李澈皱了皱眉,一旁的韩先生站了起来道:“没什么劳烦不劳烦的,魏知府,走吧。” 韩先生摆出了请的手势,态度是不容拒绝。 魏辉抬眸朝李澈看去,却只见到了他眼里的冰冷。 魏辉连忙低了头,随着韩先生出了门。 他们一走,兴安侯就道:“我总觉得,这魏辉有事瞒着咱们。” 李澈点了点头,唤了暗卫进来,吩咐他们去调查各大粮行。 暗卫退下之后,李澈转眸对兴安侯道:“岳父大人……” 兴安侯挑了挑眉:“贤婿何事?” 李澈:…… “也没什么大事。”李澈端起面前茶盏,缓缓饮了一口,淡淡道:“只是想告知岳父大人一声,您约莫已经是个前朝欲孽了。” 兴安侯:??!!! 啥玩意?! 瞧着兴安侯一脸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问题的模样,李澈很是云淡风轻的,将陆国公与前朝瓜葛,甚至他有可能就是前朝皇室,而且在图谋复辟的事情说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可兴安侯听得却是心惊肉跳。 到了最后,他也反应过来,李澈为什么会突然告知他这般辛密之事了。 兴安侯顿时握紧了拳头,顾不得与李澈暗暗斗法,咬牙道:“殿下飞鸽,可否借臣一用?” 李澈轻咳了一声:“岳父大人客气了,岳父有命,小婿岂敢不从?” 兴安侯:…… 这阴阳怪气的,学的谁?! ------------ 第298章:这与造反无异! 最近几日,京城茶馆日日爆满。 倒不是说书的有了什么新段子,而是朝堂上发生了一件大事,陆国公被十数名官员联名弹劾,说他刺杀皇子,私自屯兵密铸兵器,意图造反! 按理来说,这样的大事是不会传到民间的,即便传到民间,也不会引起那般大的轰动。 可好巧不巧,弹劾陆国公的官员中,有一个人在酒后把这事跟他的小妾说了,那小妾又是个出了名的长舌,加上她又爱极力显示自己在老爷心中的地位,便这个给炫耀了出去。 结果一传十十传百,就这么传了开来。 有人不信,那可是陆国公啊,且不说,当年为大胤开关门的就是陆国公一脉,就说元后和陆皇后都出自陆家,他们还有个二皇子,怎么就会意图造反呢?! 可偏偏这个时候,重伤的二皇子,乘马车入城了。 因着天气炎热,马车没有设帘,就这么一路敞开着入了城。 造不造反的不知道,但皇子遇刺倒是真的了。 如今太子不在,久未理朝政的承德帝上了朝,皇子遇刺众人弹劾,承德帝脑子一热,就派了禁卫军去搜陆国公府,最后自然是没搜成,可众人弹劾陆国公一事已是板上钉钉。 百姓们分为两派,一派认为陆国公造反纯属无稽之谈,他吃饱了撑的,才会想起来造反。 另一派却认为,陆国公一脉骨子里压根就没什么忠君的思想,他们能出卖前朝皇室,出卖如今的皇室也不是什么问题,搞不好人家就想自己当皇帝了呢? 百姓们不敢明着议论,便聚到了茶馆里,隐晦的讨论着,两派人争的是不可开交。 今日沐休,秦旸应了王诗晴的邀,来到茶楼与她相见。 想到王诗晴,秦旸的心情有些复杂。 秦旸今年秋初便要年满十九,在他这个年纪,未曾娶妻未曾定下婚约的,已是凤毛麟角,自然太子李澈那个另类不算。 而王诗晴仅比她小上一岁,今年入了冬,便要年满十八,在这京城贵女之中,已经是大龄未嫁。 而她未嫁的原因,是因为他。 他十四那年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与沈洋、马伟明等人,号称是京城五公子,沈洋、马伟明等人有父亲管束,即便玩闹也有个度,而他虽有祖母看着,却皮的很,打马游街乃是常事。 直到有一次冲撞了王诗晴与她的丫鬟,这才知何为收敛。 他永远记得,那时王诗晴抬眸看着他的眼神,好似一只受惊的小鹿那般,带着懵懂和清澈,让人一眼便酥软到了心坎里。 王诗晴偷摸着出的府,不愿让家人知晓,而他冲撞了人,也不敢让府中知晓,于是二人便偷摸着去了医馆,虽没伤着骨头,但小姑娘细皮嫩肉青了好大一块,就连面上都带了伤。 大夫啧啧了两声:“小姑娘这伤挺重啊,再过些可就要毁容了。” 丫鬟一听顿时就闹了起来,哭骂着他,而王诗晴虽然没说,却在默默垂泪,秦旸少年义气,当即便道:“别哭了,若真是毁了容,我娶你!” 秦旸自认是敢做敢当,绝不是因为秦家人都看脸的缘故。 一句话,定下了两人不解之缘,因着王诗晴脸上的伤,两人来往多次,秦旸渐渐情窦初开。 秦旸本准备年满十五,就让祖母上吏部尚书府上提亲,可在他十五那年,却不小心翻到了兴安侯书房内的那封血书: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一时之间,秦旸的整个世界都塌陷了,他向祖母求证,只得道了模棱两可的回答。 然而有时候,这种模棱两可,也是一种肯定,想起了久久不得回京的父亲,想起了祠堂内那一个个排位,秦旸整个人都消沉下来。 在他最痛苦的时候,是王诗晴不顾女子的矜持,劝导着安慰着他,也是那时候起,他定下了弃武从文的想法。 他不能连累了王诗晴,便准备待考取功名,向陛下证明秦家再无人有威胁之后,迎娶她过门。 可没想到,拖着拖着,他又发现,王诗晴与他之间的阻碍,根本就不是陛下猜忌秦家,而是两家的立场。 想起从前种种,秦旸的心情有些复杂,又想起兴安侯临走时的话,他面上顿时一红,连忙端起面前茶水饮下。 就在这时,王诗晴来了。 莫衡与她身边的丫鬟,很是自觉的为两人关上雅间的门,守在了门外。 王诗晴取下帷幔放到一边,在秦旸对面坐下,柔声道:“对不住我来晚了,今日母亲寻我谈话,耽搁了些。” 秦旸朝她微微一笑:“不晚,我也刚来不久。” 听得这话,王诗晴顿时笑了:“你呀,每次不管等多久都是刚来。” 说完这话,她看向秦旸道:“你怎的就不问问,母亲寻我谈话,谈的是何事?” 秦旸不用问也知晓,谈的定然是王诗晴的婚事。 自王诗晴及?之后,她的婚事就容不得再拖,可她为了他,硬生生将自己拖成了一个老姑娘。 秦旸知晓,王诗晴是顶着多大的压力在等他,府中自然是不用说了,就是京城贵女之间,虽不曾当面说过,可私下里的议论和非议就没有少过。 以往,还有方苓在前面撑着,可如今方苓即将完婚,王诗晴的婚事确实是不能再拖了。 秦旸不由就想到了兴安侯临走时的话,他沉默了一会儿,抬眸看向王诗晴道:“是我对不住你。” “没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王诗晴朝他柔柔的笑了笑:“都是我心甘情愿。不说这些了,你最近如何了?” 秦旸简单跟她说了些在职的事情,王诗晴听得很是认真,还会时不时问上几句,聊着聊着,不由就聊到了弹劾陆国公造反的事情上来。 秦旸不愿意在此事上聊更多,可王诗晴却是一副很有兴趣的模样:“陆国公虽不至于造反,但他行刺二殿下却是真,就连我父亲都道陆国公这是走了一步险棋,弄不好得满盘皆输。” 听得这话,秦旸冷哼了一声:“在我看来,他意图让太子身陨在秦地,这与造反无异!” ------------ 第299章:当真不后悔? 这,便是两家立场不同了。 在陆国公一派看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再者,大位之争本就是你死我活,成王败寇。 与造反没有半点瓜葛。 可在如今的秦旸看来,莫说是要取李澈的性命,就是要将李澈从储位上拉下来,那也是造反! 两人一相无话,秦旸看着低头饮茶的王诗晴,头一次发觉,他和她之间,当真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即便是兴安侯的态度和主意摆在那,他也忽然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动力。 可他耽误了王诗晴那么久,他与她之间又有那么长时间的情义在,哪怕是阿猫阿狗贸然失去,也会心痛,更何况是王诗晴。 秦旸此刻的心情百味陈杂,口中的茶水此刻也苦涩了起来。 沉默了良久,他哑声道:“诗晴,若是尚书夫人……” “秦旸……” 王诗晴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她看着他道:“我们成亲吧?” 秦旸愣了:“成亲?” “嗯,成亲。” 王诗晴深深吸了口气,好似下了什么决定一般,看着他道:“今日回去之后,我就同父亲母亲说你我之事,我终究是他们的女儿,只要以死相逼,他们定然坳不过我,只要你我坚定,相信兴安侯与我父亲最终都会同意的!” “秦旸,你……你可愿意,为了我们的将来,与我一道博上一搏?!” 看着王诗晴那祈盼希翼的目光,秦旸将那句“若是尚书夫人再谈起你的婚事,若是当真有好的人家,你便应下吧。”给咽了回去,抿唇点了点头,哑声道:“好。” 王诗晴听得这话,脸上的喜色像花朵一样绽放开来,她情不自禁的握了秦旸的手,满目欢喜的看着他道:“阿旸,你真好。” 不,他一点都不好。 秦旸看着她面上的喜色很是内疚,他没有娶她的能力,却一直在耽误她,他连为她一搏的心意都没有,还需要她说出口,甚至,他在这些层层阻碍面前,还想着退缩和放弃,他…… 不如她。 秦旸内疚的反握住王诗晴的手,看着她面上绽开的笑容哑声道:“对不住,我……” “没什么对不住的。”王诗晴羞涩的朝他笑了笑:“都是我自愿的,往后只要你待我好便成。” 秦旸的手烫了起来,不仅仅是手,就连心也跟着热了起来,他看着王诗晴,看着她面上笑,觉得她今日格外动人,目光所及,一双红唇也是那般红润饱满,娇艳欲滴,就好似饱满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想去咬上一口。 秦旸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咬了咬牙,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正要松开王诗晴的手,却被她一把紧紧的反握住。 王诗晴双眼迷离的看着他,哑声道:“阿旸,我……我觉得好热。” 秦旸闻言猛然朝她看了过去,只见她面上泛了潮红,眼尾都红了起来。 不对劲! 她不对劲,而他也不对劲! 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秦旸虽然还是个毛头小子,可如今他身体的反应,他却知道是因为什么,他硬痛了。 秦旸咬破舌尖,保持着清醒,冷静的对王诗晴道:“这茶水有问题,我让莫衡请大夫来。” 说完这话,他就要出声唤人,王诗晴却急急忙忙开口拦下他:“别!别叫大夫!” 秦旸一愣,转眸看向她,王诗晴咬了咬牙看向他道:“我不知道为何这茶水有问题,可……可你我本就是在此私会,若是请了大夫传扬出去……” 若是当真传扬了出去,他们二人在此私会,又是中了这样的招,即便二人清白,也不清白了。 秦旸脑子有些乱,情欲在身体里叫嚣,他看着王诗晴哑声道:“那……那该如何是好?” 王诗晴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水润的眸子看着他,欲语还休。 秦旸明白了过来,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王诗晴:“你……” 王诗晴咬了咬牙,看着他道:“阿旸,你不想要我么?我们两家如今这般情景,想要成亲定是困难重重,今日虽不知为何这茶水里会有这些,可事情已然至此,不管今日你我有没有发生什么,你我清白都不在了……” “我……我今生非你不嫁,你……你是不是后悔了?” 秦旸闻言立刻摇头:“自然不悔。” 王诗晴闻言一喜,水润的双眸带着期盼道:“那……那你……抱抱我可好?” 看着她期盼的水眸,加上身体的叫嚣的情欲,让他无法拒绝。 他闭了闭眼,手上微微用力,猛然就将王诗晴拉入了怀中。 王诗晴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红唇微动欲语还休。 秦旸看了怀中她半响,忽然将人横抱而起,大步朝帘后的休息处走出。 即便此刻,他的身体已经硬到发疼,情欲在体内疯狂的叫嚣,可他的动作却依旧温柔克制。 他将王诗晴轻轻的放在榻上,俯身看着她哑声问道:“你当真不后悔?” 王诗晴看着他,认真道:“不后悔,从我十三岁那年遇到你,我就知晓,此生非君不嫁。” 她说的太过坚定太过动容,秦旸闭了闭眼,俯下了身。 然而,在他的唇即将覆上她的那一霎,秦旸脑中忽然闪过了秦婠的一声:“大哥。” 秦旸整个人猛然惊醒,他看着身下俨然已经闭上眼等待的王诗晴,忽然好似被火灼烧了一般,急忙站起身来,匆匆道了一声:“对不住诗晴,你去寻个大夫。” 说完这话,他立刻打开窗户,一个纵身消失在了街道的人群中。 王诗晴听得那声对不住,急忙睁开眼,然而却只看到了晃动的窗户,她恨恨的拍了下榻,咬牙恼声道:“功亏一篑!秦旸,你真不是个男人!” 李翰的伤并未伤及脾脏,看着凶险,其实也只是皮肉伤而已,回到京中将养了十日,眼下已然大好。 初初回京之时,陆国公前来探望,他便诚恳的像陆国公道了歉,说自己以往不懂事,受了李澈蛊惑,摆不清自己的位置,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 如今在外走了一遭之后,终于认清了,还请陆国公见谅。 陆国公语重心长道:“舅侄之间没有隔夜的仇,舅舅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李翰很是感动,这不,今日沐休,他身子已经痊愈,便带着陆雪前往国公府走动走动。 ------------ 第300章:他的理智崩塌了 陆国公因着弹劾之事,闲赋在家,此时李翰前来探望,显然是真心相待,舅侄俩摒弃前嫌,把酒言欢,直到申时李翰和陆雪这才告辞。 然而一出门上了马车,两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陆雪面上泛着红,哑声对李翰道:“你我并未圆房之事,已经被大伯等人知晓,今日临走时那一杯茶,是被下了药的。” 李翰即便先前不知,此刻也知晓了。 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他闭着眼控制着体内叫嚣的情欲,冷声道:“表妹如何作想?” 什么如何作想? 陆雪白了他一眼:“大娘在这茶里下药,算准了咱俩就是在路上发作,这时候,你回去寻姬妾来不及,哪怕是让暗卫将人送来也来不及。” 李翰自然知晓,但他问的不是这个。 看着陆雪的模样,他也知晓了她的答案,不过转念一想,如此也好,便对陆雪道:“待会儿,我们寻个路边客栈入住,你就留在客栈内,我让皇兄留下的暗卫,将我送走,待到天黑之时,我再来寻你。只是……” 陆雪咬破舌尖,保持这清醒,转眸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你确定,你熬得住?”李翰开口道:“这般情景自然不便寻大夫,你只能硬生生熬着,你可有心仪之人,若是有……” 回答他的,是陆雪的一个大白眼,她轻哼了一声:“大不了,寻个由头泡冷水便是,我还不至于这点都熬不过去,我既说了要离开,定然要清清白白完完整整的离开,不给旁人惹麻烦,表哥你切莫乱点鸳鸯谱。” 李翰点头表示明白,当即暗哑着朝外面的小德子吩咐道:“寻个好点的客栈!” 小德子闻言愣了愣,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架着马车往最近的较好客栈而去。 因着李翰与陆雪身份特殊,他们屏退了侍卫,免得被旁人认出了身份,然后去了有间客栈,开了一间上房。 李翰吩咐小二准备水来沐浴,还特意吩咐,天热了水要凉一些才好,小二瞧着两人的穿着,以为是外地来的小夫妻,赶路来了京城热着了,忙不迭的去备水。 温水进了屋,李翰和陆雪身上的药效也已经发作的厉害。 李翰立刻吩咐暗卫,带着他悄悄离开,将这间上房留给了陆雪,还特意吩咐小德子,将陆雪身边的丫鬟领远了些,莫要扰着他们。 陆国公连他们未曾圆房,这等私密之时都知晓,可见这几个丫鬟之中,有陆国公的人。 李翰走后,陆雪立刻褪去衣衫,将自己埋进了浴桶里。 这浴桶很大,足足容的下两个人,毕竟是做客栈生意的,有些夫妻情趣,考虑的还是很周全。 这厢陆雪埋在浴桶里,咬着牙熬着,静静的等待这水温变凉,那厢中的媚药的秦旸却越来越不清醒。 他从茶楼雅间内逃出之后,本欲寻个医馆,可他却忽然发现,他中的这媚药极其霸道凶悍,他恐怕是无法维持着理智,到达医馆了。 这时的秦旸才有些反应过来,这媚药不是什么巧合的误打误撞,而是王诗晴故意为之。 他的心有些凉,感觉自己蠢的无可救药,险些一念之差酿下大错,难怪以往秦婠总是看他不起。 他的身体火热,心却是如坠冰窖,他知晓自己快无法克制,便决定寻个僻静之所,熬上一熬,解决这火热的办法有很多,也未必就要寻个女子。 秦旸一转眼,瞧见了一家客栈。 这客栈不知道是谁家的产业,开在离城西不远处,却有占地颇广,上房乃是独门独院,住的起的都是富贵之人。 价格亦是不菲。 但贵有贵的好处,人少清净! 秦旸强撑了理智入了客栈,开了一间独门独院的上房,阻了小二领路,领了钥匙,几个纵身就往后院而去。 他双眼已经模糊,分不清哪是哪,但他知晓,住得起这个上房的,定然都会丫鬟仆从相随,没有丫鬟仆从的,定然就是没人的。 秦旸已经没有耐心去分辨,哪个是他的屋子,他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解决了体内的情欲再说。 他随意挑了个无人的清幽院子,一个纵身连门都没开,就这么跳了进去,而后随手掀了窗户,翻身进了屋。 屋中有一个硕大的浴桶,里间似乎还有水。 秦旸已经顾不得这水是不是脏的,是不是上个客人亦或是小二偷偷用剩下的,他只知晓,那水能缓解他身上的燥热。 于是他立刻纵身跳了进去。 可一进去,却发现不对!这偌大的浴桶里居然还有人! 还是个光着身子的女子! 因着这浴桶太大的缘故,那女子是躺在里间的,加上他双眼迷离,从那个角度敲过去,竟然硬是没有瞧见! 秦旸的头皮瞬间就炸了!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这个女子俨然神志不清,和他一般是中了媚药! 说实话,秦旸能从昏沉的脑袋里,分析出这些已经实属不易了。 他挣扎着想要离开,可这凉水却好似伸出了千万只手一般,让他无法离去。 就在他迟缓的这一瞬,那光光的女子忽然睁开了眼,然后朝他伸出了手,狠狠一拽,将猝不及防的他,拽倒了! 好巧不巧,他的一张脸就贴上她的胸口,更巧的是,那颗茱萸就这么塞到了他的唇齿间。 那女子发出了一声,满足的轻吟。 秦旸的理智,在这一刻终于崩塌了 …… 小德子没有能够拖住那几个丫鬟太久,拖到不能再拖之时,他只能无奈的随着那几个丫鬟回到了院子。 进了院子,临近房门之时,几个丫鬟忽然齐刷刷红了脸。 小德子整个人惊呆了,因为里间传来了男人的低喘还有女子轻吟声,甚至还有女子低低哭泣求饶的声音。 小德子缓了半天,这才冷静的下来,罢了,爷没走也好。 他转眸朝那几个丫鬟冷哼了一声道:“都说了,让你们莫要扰了殿下和皇子妃,此事切莫传出去,以免坏了殿下和皇子妃的清誉,咱们去外间守着吧。” ------------ 第301章:想死的心都有了 几个丫鬟红着脸,急急忙忙的出了院子,在院门外候着。 日渐西斜,里间渐渐没了动静,也没人有吩咐。 其中有丫鬟小声道:“咱们要不要去问问,殿下和皇子妃可有吩咐?” 小德子白了她一眼:“问什么问?!惊扰了主子你可担待的起?主子若有吩咐自然会说,不说便是没有,莫要随意惊扰!” 那丫鬟闻言,朝里间看了一眼,当即不说话了。 屋内满布的云雨过后独有的味道,情欲渐渐褪去,理智渐渐回笼。 秦旸和陆雪一人坐在床的一头,一张薄被,被两人紧紧攥在手中,堪堪遮住了重点部位。 秦旸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早知道会变成眼下这般情景,他还不如当时就要王诗晴,也好过现在玷污了陆雪! 这是陆雪啊!国公府的三小姐!二殿下的皇子妃! 王诗晴好歹还只是陆国公一派的嫡女,可陆雪却是货真价实的陆家人!!!! 最最重要的是,她还是有夫之妇! 秦旸觉得自己是无颜再见秦婠,无颜再见秦家的列祖列宗了! 无媒苟合已经是他的底线,如今他…… 秦旸恨不得此刻拔剑立刻把自己砍了!若他不是秦家如今唯一的后辈男丁的话! 但…… 他虽然之前昏了头,可陆雪是个处子之事他还是知晓的,更何况,床上那血迹骗不了人。 秦旸心情复杂到无法言说,他总觉得有些事情,渐渐的再一次脱离了自己的认知,他不敢去看陆雪的脸色,也没脸去面对她,几次张口却又哑然。 最终,还是陆雪先开了口。 她轻咳一声,看着对面俨然恨不得挖个洞将自己埋了秦旸,低低道:“今日之事,不可泄露半句。” 秦旸攥紧了手中的薄被,连连点头,他敢泄露么?他有脸泄露么?他甚至觉得自己都没脸活在这个世上了! 陆雪瞧着他点头,又轻咳了一声道:“你也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这是一个意外,虽然不知你是如何来的,但我也知晓,是我的之过,你若想要补偿……” 等等! 什么玩意儿?! 她失了清白,居然还要补偿他?还说是她之过? 虽然他也丢了清白,但…… 但这是个女子能说出来的话?! 秦旸抬眸看向陆雪,满目震惊,一时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这边陆雪仍在继续,她叹了口气:“不知道表哥为何寻了你来,但他既然寻了你来,便是信你的,我……” 正说着,窗口忽然一动,李翰进了屋。 一进屋,他就愣住了。 瞠目结舌的看了看床上的陆雪,又看了看另一头紧紧攥着被子,跟丢了清白的小媳妇似的秦旸,额头青筋突突的直跳。 好在,他的理智尚存,略略垂了眼眸,不去看陆雪,只是朝着她哑声问道:“怎么回事?你不是不要人来么?怎的寻了秦旸?” 陆雪听得这话,也是一脸的懵:“他不是表哥为我寻来的么?” 攥着被子的秦旸,看了看陆雪,又看了看李翰:…… 总感觉,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李翰:…… 陆雪:…… 过了许久,三人互相看了看,又沉默了。 李翰背过身去,叹了口气:“你们俩先将衣服穿好,我们再来好好谈谈。” 好好两个字,李翰说的是咬牙切齿,秦旸此刻不仅理亏,脑子里还一片混乱,闻言之后,当即就起身下榻。 当感觉到身上的凉意,他这才反应过自己还是一丝不挂的,当即整个人都僵住了,缓缓回头朝陆雪看了过去。 陆雪的目光仍在看着他。 秦旸条件反射一把撤了薄被就要遮住自己,然而他却忘了,这薄被只有一条,他这么一扯,陆雪那边理所当然的就…… 什么都没了。 秦旸慌忙转过头去,不敢再看,陆雪也红了一张脸,急忙去寻自己的衣服。 最终她先穿好了衣衫,看着用薄被裹着自己的秦旸,低低朝李翰道:“表哥,他的衣衫都是湿的。” 李翰闻言看了看地上已经不成型的衣衫,轻哼了一声:“他倒是激烈,这衣衫不仅是湿的,还都撕坏了。” 这话一出,秦旸和陆雪面上都是一红。 李翰终究是身经百战的,要沉稳的多,他褪下自己的外衫,给秦旸丢了过去,没好气道:“将就着穿吧。” 短暂的兵荒蛮乱之后,三人在房间内的小圆桌旁坐了下来。 李翰看着秦旸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陆雪正要开口,李翰却先一步朝她瞪了眼:“闭嘴!” 陆雪无奈的闭了口,不说话了。 秦旸不大明白李翰的意思,准确的说,他听懂了他的话,可却不知道怎么打算。 他哑声道:“此事是我之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绝无二话。” “呵!”李翰冷笑一声:“我杀你剐你,要你这条命有何用?你是秦家现在唯一的后人,杀了你岂不是在断绝大胤的江山?!” 秦旸低了头:“出了此事,我已不配为秦家人。” 听得这话,李翰更怒了:“我表妹是配不上你,还是如何?她冰清玉洁聪慧无双,怎的就玷污你秦家门楣了?!” 秦旸:…… 其实这事,李翰想过了。 陆国公在今日安排了这一出,又派了人在陆雪身边,他和陆雪这般下去,定然处处是破绽,想要取得陆国公的信任,房事这一关就必须得过。 今日秦旸既然误打误撞,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陆雪迟早都是要离开的,离开之后就算她有他的人护着,可总归是一个人,外间男子也配不上她。 但这京城的贵公子,却没有人愿意娶一个假死的,见不得光的陆雪,为妾那是更不行的。 可秦旸就不一样了! 他是秦家唯一的后人,将来是要镇守西北的,无论是皇家还是陆国公,都得忌惮几分,非但不能拿他如何,还得将就着哄着,最起码,在没人能取代秦家军之前,得哄着。 所以,即便将来陆雪假死换了个身份,秦旸也有能力护住她,更何况西北山高皇帝远,谁知晓秦旸娶的是陆雪呢?! ------------ 第302章:世子可有心仪之人 隔个十年八年回来,即便有人觉得陆雪就是死去的二皇子妃,但他们没凭没据,敢说么? 李翰觉得此计甚好! 若是能将秦旸拉拢过来,那他和陆雪的房事就有了着落,也能避开了陆国公的耳目。 李翰越想,越觉得此计甚好,眼下的问题是,陆雪的态度。 至于秦旸…… 这家伙,占了陆雪的便宜,还想不负责么?! 李翰转眸朝陆雪道:“你随我过来下。” 陆雪起身,随他去了外间书桌旁。 因着秦旸也是个耳聪目明的习武之人,李翰没有直接与陆雪交谈,而是随意取了点水研墨,然后将要说的话,写在了纸上。 李翰:【撇开今日之事不谈,你觉得秦旸此人如何?】 陆雪看着纸上的内容愣了愣,很快便反应过来,李翰这是起了撮合她和秦旸的心思。 她认真想了想,提笔写道:【有时虽然糊涂了点,但到底是秦家人,品性样貌都是极好的。】 李翰懂了,他与陆雪之间多有默契,也知道陆雪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清楚,于是他将其中利弊都写了下来。 【咱俩身边都是陆国公的眼线,尤其是你身边贴身伺候的人中有国公府的人,房事想要瞒过他们已然不能,秦旸虽是误打误撞,但若你俩真能成,依着秦家的门风,日后你也算是有个好归宿。】 【此事有些委屈与你,可眼下却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当然,这取决于你,毕竟此事太过大胆,有些离经叛道,你可以好好想想。】 写完这些,李翰又愤愤的补了一句:【不管怎么招,都不能便宜了他!】 陆雪看着最后一句话,觉得有些好笑,但她也确实需要好好想想。 她不爱李翰,也不爱任何人,她看起来很坦然,但身为女子失了贞洁,哪个人会不在乎? 天知道,她是费了多大的劲儿,才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现实,费了多少理智,才告诉自己,来的幸好是秦旸而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今天这事确实是阴差阳错,她不知道秦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身中媚毒,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表哥说的,对她和他们而言,都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只是,不知道秦旸会如何作想。 陆雪并没有考虑太久,她没有再写字,而是开口对李翰道:“多谢表哥替我考虑,但这事儿,我想自己跟他谈。” 李翰沉吟了一会儿道:“行,便宜他小子了!” 说完他起身走出外间,瞪了一眼,仍在发呆回不过神的秦旸道:“我先出去,你们好好谈谈,警告你一声,别以为你是婠婠的兄长,是秦家的唯一的后辈男丁,就能不负责任!” 秦旸身下还穿着湿漉漉的亵裤,本就觉得有些凉,听得李翰的话后,顿时就觉得下身更凉了。 他不自在的并了并腿,垂头低声道:“秦某不是那样的人。” 李翰对秦家的门风还是信任的,闻言看了陆雪一眼,而后翻窗出了屋。 屋内顿时又只剩下了秦旸和陆雪二人。 两个先前还在做着这世上男女之间,最亲密事情的人,此刻却都有了几分难堪和尴尬。 秦旸和陆雪并不熟,没有什么交集,也从未想过有什么交集。 对秦旸而言,陆雪就是国公府的四小姐,以前是二皇子的未婚妻,现在是二皇子妃,是个八竿子也打不着的陌生人。 对陆雪而言,秦旸就是兴安侯府的世子,以前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后来沉稳了下来也是个不太聪明的样子,后来有了秦婠之事,他又多了一个秦婠兄长的身份,但也仅此而已。 可如今,两个时辰的荒唐,他们明明陌生,此刻却对彼此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用现代话来说,就是,你知我深浅,我知你长短。 秦旸沉默了许久,这才鼓足勇气,抬起头来看向陆雪道:“对不起,今日都是我之过,要杀要剐,我绝无二话。” “这话世子已经说过一次了。” 陆雪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轻轻推到了他的面前,低声道:“可表哥说的对,事已至此,杀了你剐了你,也无济于事。” 秦旸看着面前的茶盏,顿时就哑然了。 陆雪端起面前自己的那杯抿了一口,而后放下看着他道:“今日之事,世子打算如何?” 秦旸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若陆雪未嫁,他一定会担起自己的责任,哪怕他是陆国公府的四小姐,他也一定会上门求娶。 可她…… 嫁人了。 虽然她给他的时候,依旧是完璧之身,而二皇子跟她之间也好像不是夫妻该有的样子,可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二皇子妃,他即便想担责任也无能为力。 陆雪见他沉默不语,也猜晓了他心中所想,沉默了片刻,抬眸看向他,低声道:“敢问世子,可有心仪之人?” 听得这话,秦旸一愣,不由就想到了王诗晴。 心仪之人么? 今日之前是有的,如今却是没有了。 秦旸摇了摇头,低声回道:“没有。” 听得这个回答,陆雪的眸子微微有了几分光亮,她又低声问道:“世子若要娶妻,可愿意娶一个没有父母兄妹,没有任何家族背景之人?” 秦旸不知道陆雪为何这般问,但他还是认真回答道:“愿意,其实在我看来,家族背景有时候反倒是累赘。” 尤其是当两家背景立场敌对的时候,他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哪些是巧合偶遇,哪些又是处心积虑。 便如同他与王诗晴。 听得这话,陆雪的眼眸光亮更盛,她端起茶盏,借着饮茶的动作掩住了她的紧张,轻启红唇尽量平稳的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若是我假死脱离了现在的身份,世子可愿意娶我?” 秦旸闻言愣了,他猛地抬起头来朝陆雪看了过去。 他想看看她的眼睛,看看她这话是真是假,可他却只看到了陆雪垂下眼眸,静静的品着茶,一派平静。 ------------ 第303章:你愿意嫁我愿意娶 秦旸一时拿不准她说的是真是假。 她是在试探他,还是出自真心,亦或只是在逗他玩? 可不管哪样,终究是他夺了她的清白,秦家人不是不负责任的,是他种下的因,他就得担起结的果。 于是,秦旸看着陆雪,一字一句的认真道:“若你说的是真的,你愿意嫁,我就愿意娶。” 没有简简单单的愿不愿意,而是跟她说,如果她愿意嫁。 陆雪一时有些怔忪,从小到大,她的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跟什么人来往,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一切都有安排,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 秦家人真的很好啊,他们身上有着她和二皇兄都不具备的自由和选择的权利,难怪二皇兄会对婠儿情根深种,即便知晓已无可能,可还是愿意将心里最柔软的位置留给她。 愿意将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献给她。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其实这已经与爱没有多大关系,这是一种执念,甚至是一种信仰。 因为秦家人身上有着他们终极一生都无法享有的东西,在秦家人身上,他们看到了另一种可能的自己,守护这些,就好似守护了另一个自己,如此一来,他们的人生也跟着完整了。 陆雪放下茶盏,看着秦旸的双眸有着光亮,她朝他温柔的笑了笑道,予以同样的认真:“我愿意嫁。” 秦旸闻言微微一愣,看着她带着星光的眸子,莫名就红了耳根,他不自在的撇开了脸去,低低道了一声:“嗯,那……那我等你。” 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其妙,几个时辰之前,他还是被等的人,而几个时辰之后,他就成了等人的那个。 秦旸垂了眼眸细细想了想,他好像并没有什么不甘愿。 “我不会让你等太久。”陆雪低声开口道:“最多五年,若是期间你有了旁的心爱之人,也亦可以当着一切没有发生过,我……” “不会。” 陆雪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秦旸打断了。 他转过头来看着她的双眸,认真道:“不会有旁人,我等你五年,秦家人言出必行。” 这话,陆雪是信的,秦家人重诺,且男子重情,这也是秦家人口凋零的原因之一。 她仔细想了想,好似秦家人就没有纳妾的,老兴安侯仅有殷老夫人,如今的兴安侯也仅有原先的侯夫人,十多年了,连个妾室都没有,就这么孤零零的一个人。 陆雪甚至觉得,今日这般阴差阳错,定是她上辈子,上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蹲在墙角的李翰,听得这二人的话,实在没忍住出声道:“别磨磨叽叽的,赶紧说正事吧,天都黑了,再不说正事,那几个丫鬟就要过来叫起了。” 秦旸闻言有些诧异:“什么正事?” 陆雪腾的一下红了脸,羞涩的不敢去看他的目光。 秦旸有些莫名其妙,于是又问了一遍。 李翰猜晓陆雪不好意思说,于是从窗户外翻了进来,在桌旁坐下看着秦旸,有些没好气的道:“便宜你的好事!” 李翰有些不大甘愿的,将陆雪和他的约定,以及如今他们正在取的陆国公信任的事情说了。 然后瞪着秦旸道:“陆雪身边的丫鬟有陆国公的人,我和她一直未曾圆房,陆国公今日才做出了下药之事,声响可以造假,可陆雪的身子却是骗不了贴身伺候的丫鬟,所以这房事势在必行。” “原本我们还没想好,该如何应对,本是想着走一步算一步,可没想到你误打误撞了上来,所以……” 李翰又恨恨的瞪了秦旸一眼:“便宜你小子了!” 秦旸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个彻底,浑身都燥热起来,他已经有些语无伦次:“我……我……” 陆雪羞红了脸,不敢去看他。 一旁的李翰没好气道:“你什么你,你小子占了大便宜!想起来就来气,我表妹这般冰清玉洁,怎的就便宜了你!” 李翰是真的觉得怄气,他与陆雪从小定亲,相处时日比李瑶还长,加上他们有约定的秘密,因着这份秘密,两人关系比李翰和李瑶还亲近。 陆雪虽是他的表妹,可在他心中,是最最亲近的家人。 见秦旸像是一只煮熟的螃蟹一般,支吾着不回话,李翰顿时来了气:“就说你干不干吧,机会只有一次,你若不愿意,我给陆雪重新选个好男儿也不是不……” “我愿意!” 一听李翰要重新给陆雪找人,秦旸再也顾不得其它,急急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说完之后,他的脸顿时爆红,目光朝陆雪看了过去。 陆雪也没比他好上多少,听到他急切的声音,顿时觉得他有些傻气,不由朝他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两人面上又是一红,各自急急的撇开了脸。 李翰瞧着两人的模样,郁卒不已,女大不中留!女大不中留! 事情虽然已经定下,但该说的还是得说清楚,瞧着陆雪如今的模样,李翰便知晓,这个事情只有他来说了。 于是他开口道:“如今来说,我与雪儿初初圆房,房事上定然是要频繁些,这半个月你每晚亥时前来,我那二皇子府处处是陆国公的耳目,好在如今我身边有太子留下的暗卫,将你悄悄送来再送出去,不是难事。” “半月之后,你隔一日来一次,在雪儿特殊的日子里,你不用前来,再往后,你何时来便等我的安排,在雪儿未曾假死脱身之前,她是不能有孕的,因着皇子府上下皆是陆国公的耳目,故而雪儿不能喝避子汤,只能由你吃避子之物。” 秦旸羞臊的只能点头,这让他有一种,他是侍寝姬妾的错觉。 李翰如今瞧着秦旸碍眼的很,没好气的道:“我身边有太子的暗卫,所以你与雪儿这事,婠婠和兴安侯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知晓,你最好早些让殷老夫人知晓,等到将来兴安侯回来,好歹有个能护你的人。” 虽然李翰觉得,依着秦家的家风,秦旸与陆雪之事不会有什么阻碍,但以防万一,还是得先征得殷老夫人的同意。 更何况,秦旸这样夜夜出府,得有个配合的人,免得万一出了事,没人帮衬。 ------------ 第304章:主子应该是病了 秦旸红着脸点头应下。 李翰没好气的道:“行了,今日便到此为止,你先回去吧,明日晚间你沐浴好,等着暗卫上门寻你。” 秦旸被一系列巨大的消息冲击的回不过神来,听得李翰的话,傻乎乎的就要起身离开。 陆雪红着脸看着他道:“呆会儿吧,你衣服都没了,先让表哥唤人送衣衫过来。” 真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李翰叹了口气:“找个地方藏好,我唤人进来。” 陆雪的体贴与周到,让秦旸的心暖成了一汪泉水,他红着脸看了陆雪一眼,然后脑子一抽,躲到床底下去了。 陆雪:…… 李翰:…… 回过神来的秦旸:…… 如果可以,他想原地挖个坑。 李翰看了看地上被撕烂的衣衫,一件件的给踢到了床底下,而后低声道:“将外衫褪了丢出来。” 秦旸低低应了一声,连忙将外衫丢了出来。 李翰解开亵衣,露出结识的胸膛,伸手在自己身上抓出几条红印。 与他配合多日的陆雪,此刻也褪了外衫,丢到了地上,而后上榻用薄被盖住了自己。 这时候,李翰才哑声朝外间唤道:“来人。” 听得唤声,几个丫鬟连忙朝院子里走,小德子慢吞吞的跟在后面。 李翰吩咐小德子准备一套衣衫,然后让丫鬟们进屋伺候陆雪起身。 丫鬟们上前,鼻尖充斥着的是欢爱过后的气息,入眼的是李翰那明显激烈过后留下的抓痕,还有陆雪脖间领口处那红痕点点,顿时一个个红了脸。 床铺很是凌乱,地上的水也还未干,可见战况激烈。 衣衫是马车上一直备着的,小德子立刻命人将衣衫取了来,然后伺候着李翰起身。 带李翰和陆雪收拾停当准备离开的时候,丫鬟们要将地上的衣衫也给一并收了。 李翰冷声道:“收拾这个作甚,难道本皇子还缺一件衣衫不成?!” 丫鬟闻言,立刻又将衣衫丢了下来。 李翰收回目光,面上带着些薄怒,冷声道:“回府!” 被人下药,不得已白日里与自己的妻子,在半路上就寻了个客栈春风一度,这般‘强迫劳动’是个男人心情应当都是不好的。 几个丫鬟们也不敢去触碰李翰的眉头,只要事成了便成,当即一个个低着头跟着走了。 屋内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过了许久,秦旸才从床下钻出,取了地上的衣衫穿好,收拾好他那残破的衣服,而后寻到了自己的那间上房。 他在屋中坐了许久,这才有些缓过神来,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和温热的体温,想起那两个时辰的缠绵,他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遮住了某个又开始躁动的部位。 鬼使神差的,他举起自己的手闻了闻,闻到了一股清香。 秦旸的脸,腾的一下又红了,他急忙放下手,有些唾弃自己的行为,但那手指仍是不自觉的碾了碾。 又坐了约莫一盏茶的时辰,秦旸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眸中满是坚定。 莫衡有些急坏了,原本他守在茶楼的雅间外面好好的,只等自家主子出来然后回府。 自家主子与王姑娘私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虽是私会却十分守礼,最多不过小半个时辰便会离开。 可今日,大半个时辰都快过去了,里间依旧没有动静,他有些耐不住,便在门口唤了几声,却未曾等到自家主子的回应,就在他着急的准备开门入内的时候,门却打开了。 可里间却只有王姑娘一人。 王姑娘似乎很不高兴,不等他询问秦旸去了何处,便朝他冷哼一声,拂袖走了。 莫衡将茶楼上上下下寻了一遍,又将附近各处寻了一遍,皆未找到秦旸的身影,眼看着日渐西斜,他只得无奈的先回了侯府。 可他也不敢进府,只敢偷偷摸摸的在街对面候着,直到华灯初上,他终于看到了自家主子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主子衣服好像换过了?他在哪换的?什么时候换的? 主子好像跟之前有点不一样了哇?! 莫衡看到秦旸险些喜极而泣,将心头那些疑惑,都抛在了脑后,急忙追了上去。 可自家主子根本没注意到,他这个担心受怕了半天的小可怜,只是看了他一眼,连话都没说,就直奔殷老夫人的院子。 自家主子变了,再也不是那个会心疼他这个小可怜的主子了。 然而让莫衡更加惊悚的是,自家主子一进屋,见了殷老夫人之后,二话不说,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殷老夫人面前。 然后,他就被可怜的赶了出去。 莫衡自怨自艾的站在门前,盯着自己的脚尖,莫名有种要失宠的预感。 不等他从这样的预感中走出,屋内顿时就传来了茶盏摔碎的声响,然后便是殷老夫人中气十足的怒喝声:“秦旸!你真真是个混球!” “秦家列祖列宗的脸,都要让你丢尽了!” “你真的是要气死祖母,气死你父亲!你……” 然后便是棍打的声音,和秦旸的闷哼声。 莫衡这下什么小心思都没了,胆战心惊的站在外间,已经在默默盘算着,该如何英勇护主。 好在,总归是亲生的孙子,又是秦家唯一的后背男儿,没过多久,里间便没了声音。 又过了许久,自家主子开了门,从里间出来了。 身上瞧不出什么伤,只是走路有些不大自然,然而他面上却是带着隐隐的笑意。 莫衡:…… 自家主子应该是病了,不然怎的挨了打,反倒高兴起来。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缘由,秦旸的形象,顿时在他眼里高大起来。 试问,这世间有几个人,能如他家主子一般,给皇子带了绿帽,非但没有挨罚,还被皇子继续邀请的呢? 这个世界,真真玄幻。 兴安侯的飞鸽传书,当夜便由李澈留在京城的暗卫送到了秦旸的手中。 秦旸看着兴安侯,在信中急切的叙述着王诗晴为饵,劝他莫要上当,还有让他忘了他临走之时说的那些混账话,心头有些沉。 他好像,在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没有想起过王诗晴,更没有想过她后来如何了。 他是真的,有心仪过她么? ------------ 第305章:凭空消失的粮食 且说兴安侯借了李澈的飞鸽,匆匆忙忙写了信。 知子莫若父,其实在他看来,秦旸对那王诗晴也不是情根深种的样子,若是真的非她不可,又岂会当真拖到现在。 这般想着,兴安侯稍稍放下心来。 到了晚间,韩先生和魏知府都回来了,只是与去时不同,魏知府是被绑回来的! 李澈坐在堂中,正与兴安侯对弈,瞧见韩先生绑了魏辉回来,顿时便皱了眉。 韩先生朝李澈抱拳道:“殿下,粮仓空无一粮!” “什么?!” 李澈手中的棋子,瞬间就朝跪在地上的魏辉砸了过去,直将那魏辉砸得闷哼一声。 他冷冷的看着魏辉道:“说!为何粮仓无粮?!” 魏辉顾不得脸上的疼痛,砰砰砰朝李澈叩首,声泪俱下的道:“是臣糊涂!臣上任平阳府知府以来,年年收成不佳,臣一时糊涂,生怕因此影响了仕途,便只上报收成不丰,未曾上报产粮不足。” “未免……未免出现流民,臣每到青黄不接之时便开仓放粮,故而这粮仓里的粮都没了。” 说完这话,魏辉痛哭流涕,不住的朝李澈磕头请罪。 李澈心中愤怒不已,他转眸看向韩先生道:“他所言,可曾属实?” 韩先生点了点头:“属下一路走访百姓,确实如他所言,官府每年青黄不接之时都会放粮。” 听得这话,李澈有些烦躁的闭了闭眼,他挥了挥手道:“将他待下去,看押起来,任何人不得探视!” 侍卫立刻就将哭喊着求饶的魏辉给拖了下来,李澈从未像此刻一般感到烦躁,粮仓无粮,粮行也在喊无粮,想要买粮赈灾,他势必要回头。 且不说会不会顺利,就这一去一回,路上又要耽搁不少时日。 李澈心头所想,韩先生自然知晓,他看向李澈道:“有一事,属下觉得甚是蹊跷。” 李澈看向韩先生:“先生请直言。” 韩先生道:“粮仓建在郊外,属下在走访百姓之时,特意去田地里看了看,发现稻谷长势并不算差,而且属下特意问过农户,这几年收成如何,那些农户都言,皆与今年无异。” 这话一出,李澈瞬间便明白了问题所在:“先生是说,有人在欺上瞒下私自屯粮?!” 韩先生皱了皱眉:“按理来说,应该如此,可若真是如此,这么些粮,他们囤到何处又运到何处?他们为何要屯粮?” 这确实是个问题。 而且是个大问题。 若这一切都是真的,当真有人私自囤粮,往小了说,是垄断买卖,往大了说,就是动要一地之根本! 其心可诛! 兴安侯身为镇国大将军,对粮食一事尤为敏感,听得韩先生于李澈的话,他皱眉道:“粮食可养军。” 听得这话,李澈和韩先生都是一凛。 李澈自觉便是背后有陆国公的手笔,可转念一想,若是当真陆国公私自养兵,又从平安府采粮,那陆国公绝不会千方百计,让他来秦地,而是应该阻挠他来秦地才是。 兴安侯也想到了这点,自从他知晓陆国公与前朝有关之后,总觉得那陆国公上下都写着乱臣贼子四个字。 凡是有不好的,他第一个就想到陆国公身上去。 韩先生沉吟了片刻道:“每年收粮,都是层层收上来的,想要知晓这些粮食去了何处,还得细细盘问那些农户才是。” 李澈点了点头:“此事不宜打草惊蛇,若真是有人屯粮,今日先生去了粮仓,又问了农户之事,那屯粮之人定然已经知晓,安排暗卫夜间去各处农户秘密审问,务必要问出缘由来!” 韩先生闻言领命,即刻唤来暗卫,安排了下去。 兴安侯觉得自己有些闲的发霉,想要随着暗卫一道出去活动活动,可转念一想,他还得守着他的‘贤婿’,当即便悻悻作罢。 这一夜自然未眠。 李澈一直在堂中等着暗卫来报,原先出去打探粮行的暗卫也回来了,带回的消息是,各家粮行确实无粮。 这粮食还能自己长脚走了不成?! 后半夜,前去审问各家农户的暗卫也跟着带回了消息。 韩先生略略整理一番之后,同李澈回禀道:“拒农户所言,每年临近收粮之前,便有一伙人连夜拜访,用比粮行收粮的价格,将粮食收走,让他们谎报收成不佳,至于那伙人是谁,他们却是不知晓的,更不知道粮运往了何处。” 听得这话,屋内一片沉默。 李澈冷声道:“这么些年,这么多粮,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不成?既然他们收粮,那必定有个屯粮的地方,而且这地方定然不小,连夜派人率领平阳府守卫,挨家挨户的搜!” 兴安侯起身:“我去!追寻粮草踪迹,此事乃是本侯的长项!” 此事确实是兴安侯的长项,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战场上粮草是重中之重,打击销毁敌方粮草,也是最有效的作战之法,故而不管是敌方还是我方,藏粮和寻粮,就成了一个技术活。 眼下,有身经百战的兴安侯在,确实是一大助力,况且,凡是从军者,无人不知兴安侯! 此事由他出面,确实再好不过! 李澈站起身来,朝兴安侯抱拳:“如此,便有劳岳父大人!” 兴安侯轻轻哼了哼,这家伙,唯有在他有用的时候,才会真心实意的唤一声岳父,平日里唤的都是阴阳怪气,也不知道这性子是随了谁。 兴安侯即刻领了牌子,带着几个暗卫出了门。 李澈和韩先生就坐在堂中,一直等着。 秦婠睡了一夜起身的时候,才发觉李澈一夜未归,正要询问,紫嫣便低声道:“娘娘,魏知府昨夜被抓了,知府夫人和两位小姐,已经在外间跪了半宿,求见娘娘。奴婢们不愿她们扰了娘娘,便没有通报。” 秦婠闻言皱了皱眉,这个时候魏知府被抓,定然与粮食有关,依着李澈对官吏的容忍程度来看,那魏知府定然是犯了大错。 于是她对紫嫣道:“让她们回去,就说本宫不见,朝堂之事自有殿下做主。” ------------ 第306章:真的是冤枉的 紫嫣出去传话,可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像秦婠回禀道:“朱氏和那两个姑娘说了,恳请娘娘见她们一面,她们会一直跪下去,直到娘娘愿意见她们为止。” 听得这话,青衣就有些不大高兴:“这不是在逼着咱们娘娘去见她们么?” 这其实就是一种道德绑架。 朱氏带着两个女儿在门口跪着,已经跪了半宿,若是前往不见,这三人肯定得跪晕过去。 如今她住着知府府的屋子,一应花费都是魏家出的,魏知府又还没被定罪,若是她当真让这三人在门前跪晕过去,传扬出去,她定然要落个心狠刻薄的名声。 秦婠想了想,对紫嫣道:“去给朱氏带两句话,就说,皇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官吏。国有国法,法不容情,殿下自会秉公办理,若再叨扰了本宫,莫怪本宫治她个不敬之罪。” 紫嫣闻言,即刻出门去传话。 秦婠洗漱完,正准备用饭的时候,却听得朱氏的哭喊声:“娘娘!娘娘!臣妇的老爷他是冤枉的呀娘娘!” 然后便是紫嫣的厉喝:“夫人!你若再擅闯,就莫要怪奴婢无礼了!” 朱氏显然没有被她吓到,但也没有再继续闯入,而是就隔着一个前堂,在那哭喊着,说魏辉是冤枉的。 青衣听得烦人,当即道:“奴婢去点了她的哑穴,然后再丢远点,免得吵着了娘娘。” 秦婠理解朱氏的心情,可找她有什么用呢? 且不说后宫不得干政,就说这魏辉有什么冤,直接去同李澈说不是更好? 再不济去拦韩先生也是好的,这般在她门前哭喊吵闹,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她是女儿家,年纪又轻,要顾忌名声又看上去心软好糊弄么。 秦婠皱了眉头,正要点头同意,却忽然听到魏玉喊道:“还请娘娘看在新宁伯府的情面上,见臣女等一见!” 听得这话,秦婠微微挑了挑眉。 这魏玉还真有意思,昨儿个见的时候,提起新宁伯府的婚事来,还是个不情不愿的模样,眼下出了事,却又想起新宁伯府来了,也不知道沈欣知道自己未来二嫂是这么个模样,会是个什么心情。 不过话说回来,这魏玉还是被护的太好了,她以为魏知府出了此事之后,她还能嫁入新宁伯府的大门么? 昨儿个秦婠就想说了,即便沈洋是个二婚,这魏玉也配不上他。 外间的朱氏听得魏玉这声喊,好似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一般,一个劲的提起了新宁伯府。 秦婠听着有些糟心,沈欣她爸妈是怎么回事,怎么挑了这么个亲家。 她皱了皱眉,开口朝外间道:“让她们进来吧。” 外间的朱氏听得这话,不等紫嫣侧身让开,便扑进了屋内,一见秦婠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魏玉和魏云跟在她身后,也跪了下来。 朱氏二话不说就开始哭喊:“娘娘,老爷他真的是冤枉的呀!他爱民如子年年开仓放粮,如今粮食有缺,怎的就成了他的错了呢?!还请娘娘明察!” 秦婠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粥,淡淡道:“本宫刚刚起身,还不知晓外间发生了何事,再者,你让本宫明察,本宫察什么?是质疑太子殿下冤枉了魏大人,还是质疑太子殿下处置不当?亦或是,太子身边有奸佞小人,栽赃陷害魏大人,蒙蔽太子?” 朱氏闻言一愣,秦婠说的那几样,她是怎么也不敢说的,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叩首请求:“娘娘,老爷他真的是冤枉的呀!” 秦婠听着有些不耐,她放下碗勺,看向朱氏道:“你说魏大人是被冤枉的,那就拿出证据来面见太子,太子殿下为人公允,绝不会轻易冤枉任何一名官吏,若是没有,光是在本宫面前哭喊,又有何用?图惹人厌烦罢了。” 听得惹人厌烦四个字,朱氏的脸色当即就惨白了起来。 她身为妇人,对魏辉之事也只是略知皮毛,听闻他被扣押,便知晓定然是因为粮仓无粮。 她来求见秦婠,一则是因为昨儿个与秦婠打过交道,觉得她深受太子喜爱,有年纪轻轻较好说话,她哭上一哭求上一求,或许秦婠能在太子面前帮着说两句好话。 可她没想到,秦婠非但不好说话,还句句透露着一股子冷漠的劲儿。 朱氏愣过之后,终于知晓,哭求让秦婠心软是根本行不通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起来。 朱氏没了声,秦婠看向她身后的魏玉道:“你们让本宫看在新宁伯府的面上见你们一面,本宫见了,往后就不要拿新宁伯府来说事,毕竟娶了妻还能休,更何况这才许下婚事而已。” 这话一出,魏玉的脸色也惨白了起来。 秦婠就差没明晃晃的告知她,与新宁伯府的这桩婚事,现在俨然不成了。 秦婠从魏玉面上收回目光,挥了挥手道:“本宫还是那句话,若有冤屈便寻了证据来,向太子殿下伸冤,朝堂之事本宫不便插手也插不上手,下去吧。” 朱氏闻言,面上惨白一片,因着秦婠那句惹人厌烦的话,她也不敢再哭求,只得悻悻的起了身,准备告退。 就在这时,一直未曾出口的魏云忽然抬眸看向秦婠道:“敢问娘娘,若是臣女能筹措到娘娘所需之粮,可否为父亲将功抵罪?” 听得这话,秦婠转眸看她,只见她不闪不避直直的看了过来,眸中一片坚定。 昨儿个这魏云就是一直没怎么出声的,说起她的婚事,她也是一片淡淡的模样。 如今瞧着她的眸光,秦婠便知晓,这是个有主见且性情坚韧的,便认真的答复道:“将功抵罪不可能,将功赎罪倒还是可以,若你当真能筹措到所需之粮,殿下定会酌情处理。” 魏云闻言微微垂了眼眸,朝秦婠恭敬的叩首道:“多谢娘娘告知,臣女定竭力而为。” 有些回不过神来的朱氏和魏玉,被魏云领着退下了。 紫嫣有些没好气的道:“这朱氏和她那大女儿,这么多年的饭都白吃了,还不如年纪最小的魏云。” ------------ 第307章:只有去求萧家了 秦婠嗯了一声,快速的将饭用完,然后道:“其实魏云那般的才是少见,如今的深闺女子,如朱氏和魏玉一般的才是常态,朱氏是遇事就慌不择路,有些愚笨,而那魏玉常年在这平阳府,被养出了个自视甚高的性子。” “反而那魏云,因着婚事不畅,上面又有个高傲的姐姐,平日里定然没少受挤兑,反而心态较稳。” 说完这话,秦婠端起茶盏清了清口:“不说这些了,我去瞧瞧殿下。” 秦婠去的时候,韩先生和李澈正在彻夜讨论着,该如何寻粮,以及若是当真在平阳府找不到粮食,如何用最快的速度,将周边的粮食运来。 瞧见秦婠,韩先生朝她笑了笑,抱拳行了一礼。 秦婠还礼之后,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道明了来意:“听闻殿下将魏知府给抓了?不知是为了何事?” 提到那个魏辉,李澈就有些恼,欺上也就罢了,居然都知晓他是为了赈灾而来,居然不想法子补救,还想蒙混过关,他的脑袋是被猪啃过的不成?! 李澈气的不想说话,一旁韩先生便将粮仓无粮,以及粮食失踪等等事情给秦婠细细说了一遍。 对于秦婠,他没有任何后宫不得干政的想法,相反,在韩先生眼里,秦婠抵得上绝大部分的谋士。 秦婠听闻之后,对那魏辉也是一阵无语。 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他还真是蠢到了一种境界,竟然能被底下人骗那么多年,也是让人服气的。 “先前魏夫人领着她那两个女儿来寻我哭诉。” 秦婠开口道:“她那小女儿问我,若是她能筹措到殿下所需之粮,可否为魏知府将功赎罪,我答应了她,只要将粮食寻来,殿下定会酌情处理。” 听得这话,李澈和韩先生瞬间互看了一眼。 秦婠看着两人道:“且不问,她说的是不是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儿之言,就说她能说出这话,心中定然是已经想了对策的,殿下不若派个人跟着她,看看她去找了什么人。” 李澈闻言点头,当即唤了一名暗卫过来,吩咐他去跟着魏云。 暗卫退下之后,李澈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间,秦婠见状劝道:“殿下和韩先生都去歇着吧,如此在这干等着也是无用,不若去小憩片刻,若是父亲当真寻到了粮食的踪迹,韩先生与殿下再来忙碌也不迟。” 韩先生闻言笑了笑:“只怕现在去歇着也是睡不着的,平阳府及其周边,都是一年一季稻谷,如今是夏季,若当真有人私自屯粮,想必这个时候粮食也已经转运消耗完了,咱们必须得另想办法调动粮食。” 这事儿秦婠帮不上忙,她只能道:“也罢,我与先生和殿下一道等着吧。” 且说朱氏和魏玉魏云,从秦婠那处离开回到了朱氏的屋中,朱氏便迫不及待的追问道:“云儿,你先前在太子妃面前所说的,筹措粮食一事可是真当?你能从何处筹措到粮食来?” 魏玉也看向魏云道:“此事非同小可,你可莫要信可开河。” 魏云听得这话,并未反驳,而是看向朱氏道:“母亲如今可还有旁的办法么?” 朱氏闻言瞬间哑然了。 魏玉有些恼:“即便母亲没有办法,你也不该在太子妃面前逞能信口开河,你没瞧见太子妃面上看着和善,其实是个心冷的么?你在她面前许下此诺,若是连一旦粮食都筹措不出来,她定然会判父亲罪加一等!如此你受得起么?!” “我并未同娘娘许诺,我只是问了娘娘,可否用粮来赎罪罢了。” 比起魏玉的恼,魏云依旧语声平静:“再者,我同娘娘说的是竭力而为,并非说定然会寻到粮。” “你……” “够了!”朱氏打断了姐妹俩的争吵,看向魏云道:“你说要筹措粮食,你要从何处筹措?” 魏云叹了口气:“如今也只有去求萧家了。” 萧家,就是与魏云定亲的人家。 听得萧家二字,朱氏的面色顿时有些不太好。 因为萧家是商贾之家,平日里朱氏就没给过好脸色,就连两家定亲交换庚帖信物,她也对萧母冷眼相待,言语挤兑的。 如今风水轮流转,竟然轮到她们去求萧家了。 魏玉皱眉看着魏云:“你莫要太天真的,萧家乃是商贾之家,拿着信物和父亲当年的恩情,逼着咱们不得不应下这桩婚事,他们图的是什么?还不是图父亲手中的权势,和身份地位么?” “如今父亲身陷囹圄,商人又最是重利,加上咱们家平日里也没少给萧家脸色看,你觉得这个时候,他们还会认这门亲事?你还要我们上去,看萧家人的脸色,任由他们羞辱么?” 听得这话,原本还有些犹豫的朱氏,顿时也皱眉道:“不可。” 魏云闻言垂眸低声道:“即便是被羞辱被奚落,也总比什么都做来得强,此事不必母亲出面,我自己去便可。” 魏玉闻言一愣,恼声道:“既然你自己要送上门去被羞辱,那你就自己去,万不可说是母亲的意思。” 魏云点了点头:“我知晓的。” 朱氏闻言看着魏云半响,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成了一声叹息,她低低开口道:“去吧,就如你所言,试一试总比什么都不做来的好,你兄长也在四处想办法,若那萧家人太过分,你也不必太放下身段了,回来便是。” 魏云点头应下,让丫鬟备了一份礼,而后便上了马车直奔萧府。 萧家是平阳府最大的商户,生意涵盖了平阳府各方各面,周边各处也有生意在的。 太子来了平阳府,入住在了知府府的事情,他们也是知晓的,他们更知晓,魏辉其实根本不是个当官的料。 你说他苛待百姓,他还年年开仓放粮,救济贫苦,你说他善待百姓,他又无心政事,连平阳府究竟年收如何都不知晓,只一心想着仕途,想着该如何糊弄京城,夸大他的功绩。 故而,即便他们还不知魏家已经出了事,但他们却知道,太子一来,魏家必倒,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 第308章:或许只是一个梦 当魏云上了门,萧家人就知道,魏家定然是出事了。 萧母看着魏云的模样,冷哼了一声:“以往魏家不都是高高在上,对我们商户之家看待不起的么?怎的,现在反而跑到萧家门上来了?话说回来,这还是你们魏家,第一次上萧家的门吧?” 来之前,魏云已经想好了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故而听得萧母的话,她并没有感到十分难堪,只是歉意的对萧母行了一礼:“以往家父家母多有得罪,还望伯母见谅。” 萧母看着她这个模样,没好气的道:“整个魏家,也就你一个好的,若不是看在你的面上,今日这萧府的门都不会让魏家的人进!” 一旁萧君闻言,出声道了一声:“母亲。” 萧母闻言,顿时就叹了口气,她对魏云道:“罢了,我这儿子自那年瞧见你后,就一直惦念着你,我们萧家若真是攀附权贵,此刻就会如旁人一般对你们魏家的人敬而远之,如今萧府也是君儿当家,你有什么话直接同他说便是,我就不掺和了。” 说完这话,萧母便起身离开,将屋子留给了魏云和萧君二人。 萧君看着魏云,柔声道:“你来寻我,可是为了粮食一事?” 魏云闻言一愣,抬眸看向他道:“你怎的知晓?” 萧君笑了笑:“平阳府的生意大半都是萧府的,平阳府发生了什么,萧家只要用点心就能打听到,更何况是魏府之事。再者,太子殿下昨日派人随着魏知府去了粮仓,那粮仓是没有粮的,加上你今日匆匆前来,稍稍一想就知道是为何。” 听得这话,魏云有些羞愧的低了头:“对不住,魏家好的时候,我从未来拜访过伯母和你,如今魏家落了难,我却……” “没什么。” 萧君看着她笑了笑,柔声道:“你姐姐对新宁伯府的婚事都有不满,让你与我这个商户定亲确实是为难你了,你自始至终未曾说过不愿,也不曾用鄙夷的目光看过我,这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魏云其实也有过不愿,只是她觉得,父亲欠的恩情许的诺,她本该替父偿还,故而不曾出声反对。 至于不曾用鄙夷的目光看过萧君,是因为萧君此人虽是商人,可气度一点也不必平阳府那些公子差,更何况,在她看来,他年纪轻轻便能掌家,是个有能力的。 她比魏玉要想的深远些,她嫁给萧君乃是下嫁,萧家看在魏府的面子上,自然是要尊敬她善待她的,也不会给她什么脸色看。 女子出嫁,有钱银傍身,夫君敬重,婆母和善,这般也就够了。 她没想到,萧君会因为这些小事,而觉得她好。 萧君看着她垂眸的模样,柔声道:“我实话跟你说,自从知晓太子来了平阳府之后,我就已经开始派人筹措粮食,只是这平阳府的粮水深的很,想要筹措足够的粮食,俨然不可能。” “好在,萧家在附近的几个县府都有生意,故而前日我便飞鸽传书,命他们去筹集粮食了,即便不能筹措出足够的粮食,也应该能解燃眉之急。你不用太过担心。” 听得这话,魏云真的是长长松了口气,她看向萧君道:“此大恩,魏府感激不尽。” “我不需要魏府的感激。”萧君看着她,柔声道:“我只要你平安便好,你且回去告知魏夫人,最多再过五日,我定将八百石的粮食送到。” 听得这话,魏云再三对萧君表示了感谢。 萧君却只道不必,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他还对魏云道:“此事过后,不管萧府如何,你且等着做我的新娘便是。” 魏云羞红了脸,由他亲自送出府,上了马车。 魏云一走,萧君回到屋中,此事萧母已经在了。 她看向萧君道:“你真打算交出八百石的粮食出来?” 萧君点了点头:“必须得交,还得光明正大的散尽家财来筹措粮食,否则,太子无粮必然会彻查,届时反倒会无法收场。” 听得这话,萧母沉吟道:“你说的对,若是当真让太子查出,这么些年粮食的下落,后果不堪设想。” 魏云去了萧府,以及和萧君谈话的内容,很快暗卫便回禀给了李澈。 李澈闻言之后,沉默不语。 韩先生道:“这萧君看上去很是重情重义,心思也很通透,既然早在前日便未雨绸缪。只是……” 只是什么,韩先生没有说,可韩先生也好,李澈也罢,就包括秦婠在内,都觉得这事儿看似合情合理,可其中怎么招都透着一股子奇怪。 秦婠不大喜欢阴谋论,她本人也自认为没有那个脑筋去弄什么阴谋。 所谓不懂就问,秦婠看向韩先生道:“只是如何?先生是不是觉得有不妥之处?” 韩先生看了李澈一眼,而后开口道:“也没什么,这一切都不好说,还得等侯爷回来之后,才能知晓。既然有人帮着筹措粮食,那咱们便等着。” 李澈点了点头,看向韩先生道:“派人盯着萧家,顺便在派暗卫出去打探看看,是否如这萧家人所言一般,已有粮食开始陆续运往平阳府。” 韩先生应声领命,立刻唤来暗卫,一一吩咐了下去。 日渐西斜,华灯初上,兴安侯依旧没有回来。 若不是兴安侯武艺高强,又带着不少暗卫和平阳府的守备军,秦婠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本来她还想劝李澈和韩先生回去休息,可见兴安侯迟迟未归,她也开始如坐针毡起来。 夜渐渐深了,韩先生、秦婠和李澈,依旧在等着。 就在他们等待兴安侯的时候,远在一千多里之外的秦旸也兴安侯府内坐立难安。 昨日种种好似一场梦一般,到现在他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今日当值的时候,也是频频走神,惹的不少将士诧异的看着他,还打趣他道,该是娶个媳妇的时候了。 秦旸没有答话,可心头却开始复杂起来。 有那么一丝丝的甜,又有那么一丝丝的苦,总之是五味杂陈。 眼看着亥时将至,依旧没有什么暗卫来接他,秦旸不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当真只是做了一个梦。 ------------ 第309章:树冠是什么颜色 就在秦旸忍不住第四次问莫衡是什么时辰的时候,暗卫终于姗姗来迟。 秦旸见状一凛,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忽然就落回了位。 在去二皇子府的路上,他默默想着,自己这般失常的缘由,难道他竟是期盼着,待会儿即将发生的事情不成? 一想到此处,秦旸一张脸顿时如火烧一般。 啊呸! 秦家人,才没有那么不知耻! 秦旸很快就被悄悄送入了主屋,屋内李翰正和陆雪,在桌旁坐着,借着月色品着茶。 瞧见他来了,李翰站起身来,低声对他道:“毛头小伙子,别再如昨日一般孟浪了,雪儿的丫鬟今日瞧着本皇子,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秦旸闻言,腾的一下红了脸,他没好意思点头,只低着头不吭声。 李翰白了他一眼,转眸对陆雪道:“我不会离开太远,有事唤我便是。” 陆雪没有比秦旸好多少,也羞的抬不起头来,只默默点头。 李翰瞧着两人的模样,轻叹了口气,跳出了窗外。 屋中顿时只剩下了陆雪和秦旸二人。 两人都是尴尬不已,其实说起来,两人以往虽是见过很多次,可也从未对对方起过什么心思,拢共也没说过几句话。 昨日的时候,两人都是中了药,神志不清的,可眼下两人却是再清醒不过。 虽然已经有过一次亲密接触,或许不止一次,可如今要两人再如此清醒的情况下,再行此事,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外间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秦旸和陆雪站在屋中,已经站了有半盏茶的时间。 在这么站下去也不是办法,这点秦旸清楚,陆雪比他更清楚。 可陆雪终究是个女子,还是高门大户里培养出来的贵女,要她清醒的时候,主动开口邀秦旸上榻,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可秦旸是个愣头小子,虽然昨儿个开了荤,可脸皮还没练出来,邀陆雪上榻,他……他也说不出口。 蹲在外间墙角的李翰有些急了,再这么拖下去,旁人还会以为他不行,于是他伸手捡了地上一颗石子,朝屋内丢了过去。 石子落地的声响,惊醒了沉浸在纠结中的秦旸。 他忍着羞耻,抬眸看向陆雪,低声道:“那……那个……我们……” 我们如何,他说不出口。 陆雪红着脸低了头,等了半响也没等到下文,不由抬眸朝他看了过去,却迎上了秦旸投来的灼灼目光。 一时之间四目相对,对方的羞涩在月色下都是那般的明显。 秦旸看着陆雪那精致的脸,雪白的颈项,还有那娇艳的红唇,喉结不由上下滚动了一番。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陆雪不由又低下了头,可等了半响也不见他除了盯着她看之外,还有旁的动作,不由咬了咬唇,伸手去解外衫的盘扣。 瞧见她的动作,秦旸脑中哄的一下炸开了。 此刻若是他还不明白她的意思,那他真的是枉为男子! 秦旸一个箭步上前,身后将陆雪揽入怀中,与她身子紧紧相贴,然后俯身低头,吻上了那个已经让他从昨晚起就神色不宁的红唇。 有些事情,是无师自通的本能。 更何况,身为男子,谁还没因为好奇看过几本不宜摆在明面上的书呢。 接下来,一切就顺理成章起来。 屋内的温度越来越高,两人的喘息声都越来越重,秦旸惦记着李翰说的话,这一次动作轻柔了不少,最起码没有因为毛躁,而撕坏衣衫了。 在开始之前,秦旸低着头看着身下的陆雪,郑重道:“我……这一生都会待你好的。” 陆雪看着他认真的眉眼,郑重的点了点头:“嗯,我信你。” 秦旸听得这话,心头一烫,俯下了身。 昨日里,两人都被人下了药,各种滋味其实并未品尝一二,只是如快渴死的人一般,解渴寻求着解脱。 可今日,两人都是再清醒不过,知道自己拥有的是对方。 虽说二人还谈不上情根深种,但最起码这一切,两人都确定,对方在自己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喘息声,轻咛声,已经床幔摇曳和撞击声,渐渐越来越重。 蹲在墙角的李翰,拿着一颗石头在地上画着圈圈。 守夜的小德子,寻了个由头,来到他身旁与他一道蹲了下来。 李翰看着小德子道:“秦旸虽然孟浪了些,但到底是秦家人,雪儿寻得这般归宿,我也就放心了。按理来说,我应该高兴才是,为何总觉得有些别扭呢?” 小德子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主子觉得别扭是应该的。” 听得这话,李翰皱了皱眉:“为何?” 小德子抬手指了指对面不远处的一棵树,低声道:“殿下可知,那树冠是什么颜色?” 李翰皱眉答道:“自然是绿色。” 小德子收回手,看了一眼李翰,不说话了。 李翰看了看那树冠,又看了看小德子,又看了看树冠,然后莫名的就伸手摸了摸自己头顶:…… 屋内床幔摇曳声越来越响,李翰看着小德子,一脸认真:“我觉得,你这种想法是错误的,雪儿是我的表妹,自幼我与她便比李瑶更加亲近,比起李瑶,她更像是我的亲妹妹。” “再者,我与她只有兄妹之情,以往之所以动过要了她的念头,也只是因为,想给她一个归宿罢了,如今她有了更好的归宿,我为她高兴还来不及,怎的能……能将我与那树相比?” 小德子静静的看着他不说话。 李翰:“……” “或许你这么想也没什么错。”李翰无奈道:“但我心头是为她高兴的,甚至是松了口气的。” 小德子听得这话,低低应了一声:“奴才明白主子,若真的让主子迫不得已的要了陆小姐,主子的心里肯定压抑内疚的很,陆小姐也不会欢喜,如此正好。” 李翰点了点头。 因着不能唤水,故而秦旸只有一次表现的机会,完事之后,就被李翰很不客气的让暗卫给送回去了。 第二日早间起身,李翰出门之时,又看到了院子里那棵树,转身对一旁替换小德子来伺候他的内侍道:“派人将府中树冠都修剪了,看着碍眼。” 内侍看了看那刚被修剪过没多久的树,询问道:“不知殿下要如何修剪?” 李翰冷哼一声:“剃平!” ------------ 第310章:放长线钓大鱼 兴安侯又是一夜未归。 等到半夜的时候,秦婠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李澈一把将她抱起,低声对韩先生道:“先生也去小憩片刻,侯爷一旦回来,让人通传便是。” 韩先生点了点头:“殿下也歇着吧。” 李澈低低应了一声,抱着秦婠一路回到了主院,亲自为她褪去了鞋袜外衫,简单洗漱之后,便歇下了。 秦婠本是装睡,她知道依着李澈和韩先生那工作狂的性子,是不可能去休息的,而她又说不过这两人,劝肯定劝不住。 唯一的办法就是她也跟着耗着,李澈定然心疼她,不会就这么让她在外间睡着。 再者现在除了兴安侯的事情外,该安排的已经安排,之所以等着除了是因为想第一时间知晓情况之外,更多的是因为尊重。 总不能兴安侯累死累活,他们却该吃吃该睡睡,兴安侯回来即便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会对李澈这个“贤婿”不满。 而有了秦婠这个理由就不一样了,届时兴安侯回来之后,只会心疼秦婠彻夜等他,说不定还会责怪李澈没有照顾好他。 有人肯定要问,万一李澈只是让紫嫣她们将秦婠抱下去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秦婠想过,只要他唤旁人来,她就醒过来,直到他亲自抱她下去休息为止。 作为夹在两个男人中间的女人,秦婠操碎了心。 天渐破晓的时候,消失了近两天的兴安侯终于回来了。 他不知去了何处,一身的风尘仆仆,原本白色的外衫如今变成了灰色,两天没刮的胡子也冒了出来,顿时有了沧桑感,还不到四十的年纪,因着这身造型,彻底成了个沧桑的大叔。 秦婠匆匆而来,瞧见兴安侯的模样,顿时就有些心疼,急忙倒了杯水递了过去:“父亲累了吧,快些坐下用些茶。” 兴安侯接过茶盏,心里很是受用,还是闺女贴心啊。 转眼一看见秦婠身旁的李澈,顿时又有些不大高兴,再贴心的闺女,还不是便宜了旁人! 李澈对兴安侯的嫌弃已经习以为常,径直在一旁坐下,待到兴安侯喝了茶之后,才开口道:“侯爷可曾追查到粮食的踪迹?” 兴安侯放下茶盏点了点头:“如今已是夏季,去年的产粮,最慢也应该在春季之初就已被运走,单纯想要找粮显然已不太可以,想要追查粮食的踪迹,唯一的办法就是从运粮的工具和人力下手。” 对此,兴安侯实在是经验丰富。 运粮必然需要工具,而这么多粮食,为了不让人怀疑,定然只能分批运送,而寻常人家,运粮出城,除非有官府配合,否则定会引起旁人怀疑。 可魏知府那个模样,定然是不知道的,既然不是官府配合,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商户,而且是粮行。 于是兴安侯还是从粮行入手,他没有去查粮行的粮库,这些之前暗卫都已经查过了,他只是去查了粮行的存放工具的地方,和粮行的人手。 如今已是夏季,距离秋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时候,运粮的工具定然已经准备妥当。 而想要一边偷偷买粮运粮,一边还要维持粮行的正常运转,不让旁人瞧出异样来,那粮行肯定会比别家要有更多的人手。 故而,兴安侯夜间查工具,白日里查人,连平阳府的守备军都没有用上,只是带了五十名暗卫,就让他瞧出了异样来。 兴安侯看向李澈道:“整个平安府,粮食生意做的最大的就是萧记粮行,除此之外,臣还发现,萧家在周边各地,都有生意往来,故而他们将人手和工具,都平摊分开在了各处粮行,若不是有心细查,根本察觉不出异样。” 听到萧家两个字,秦婠、李澈和韩先生,都有些异样。 兴安侯自然察觉了他们的异样,但他没有问,而是接着道:“知晓萧记粮行有问题之后,臣便带着人一路追查这粮食的去处,连夜出了城,一路走访。” “他们既然频繁运粮出城,而且已经有了好几年,那应该有固定的线路和歇脚处,如今虽是时日较长了,可人却是在的,在臣一路追查之后发现,萧记秘密采买的粮食,都运往了太原府,至于到达太原府之后,是否还会运往别处就不得而知了。” 秦婠闻言连忙道:“父亲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这么多的东西,已经很是厉害了!” 她的语声里,有着止不住的仰慕,兴安侯闻言开怀一笑:“这不算什么,不过是常年行军作战,经验所得罢了。” 兴安侯这般说这,秦婠仍是一脸的佩服与仰慕。 李澈瞧着略略皱了皱眉,秦婠还未曾用这般的眼神看过他,在树林里如此,眼下又是如此。 然而李澈掩饰的极好,面上丝毫不显,闻言之后,转眸看向韩先生道:“依先生看来,眼下该如何行事?” 韩先生沉吟了一会儿道:“平白粮食流出,而且是采用了比市价高,偷偷购买的方式,可见这粮的用处是有问题的,然而眼下,咱们的首要任务是赈灾,为今之计,只有先筹措了粮食,其余之事,赈灾之后再来商议。” 李澈点了点头:“便按先生说的办,眼下当以赈灾为重,若是萧家能够及时将粮食筹措齐全,孤可以先饶他们一命,待到赈灾之后回京之时,再来细细盘查!” 秦婠这时忽然问道:“要不要将魏知府放出来,放长线钓大鱼?” 听得这话,李澈转眸看她,眸色带着满满的欣赏,当即点头道:“就依婠儿所言,放长线钓大鱼。” 韩先生也在一旁点头,兴安侯看了看秦婠,又看了看李澈和韩先生,终于信了之前李澈说的,他与秦婠心有灵犀这话。 韩先生见兴安侯有些不大明白,便笑着解释道:“侯爷行军打仗,军纪严明,而这朝堂之事却是讲究一个策略,魏辉罪不可恕,但眼下我们却需要他来麻痹萧家。” “若是此刻将魏辉革职查办,萧家定然知晓粮食一事已经败露,那秋收之时便不会再收粮运粮,抓一介商户容易,查出这粮食去往何处却难。” ------------ 第311章:秦大聪明 兴安侯也是个通透之人,闻言便明白了。 他点头道:“放了魏知府,好让萧家以为,太子发怒只是因为他亏空了粮仓之粮,只要他能将粮食补上,便可将功抵过,毕竟他还知晓年年开仓放粮,也算的上是为民着想。” 李澈嗯了一声:“未免魏辉当真以为自己无事,孤会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只要他能查明,萧家将粮食运往何处卖给了何人,孤便可饶他一命。” “只是饶一命怕是不够。”兴安侯道:“在军中,臣遇到这种情况,还会给戴罪立功的将士,许下一诺,以免他破罐破摔,直接叛逃。” 听得这话,李澈认真思索了一番,而后道:“侯爷言之有理,便允他官降一级,以观后效。”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当天李澈秘密见了魏辉一面,同他说明了事情的厉害关系,当魏辉听到,有人秘密运送粮食,甚至有可能是在帮人养私兵意图造反的时候,他险些给吓尿了。 止不住的朝李澈磕头,向他保证,自己一定会戴罪立功。 于此同时,秦婠招了朱氏和魏玉魏云来见,同她们道:“本宫细细想过,毕竟你们与新宁伯府有着婚约,而新宁伯府的嫡女沈欣又是本宫好友,沈洋与本宫大哥亦是多年知己,沈洋婚事一直不畅,若是再出了此事,新宁伯府面上也是无光。” “于是昨晚本宫向太子殿下讨了份恩情,只要你们能将粮仓的粮食补上,太子殿下可以既往不咎,魏大人也可官复原职。” 听得这话,朱氏等人面上顿时一喜,立刻朝秦婠磕头拜谢。 秦婠看向魏云道:“昨儿个你说能筹措粮食,本宫可是信了的,这才特意向殿下讨了恩典,你可切莫让本宫失望。” 朱氏听得这话,连忙表忠心道绝不会让娘娘失望。 反倒是魏云,略带忐忑的抬眸看向秦婠,问了一句:“不知要筹措多少粮食,才能让父亲将功抵罪?” 秦婠心里暗暗赞叹了她一声,而后面色淡淡的伸出三个手指头来,开口道:“不多,三千石。” 听得这话,朱氏忍不住惊呼出声,甚是没脑子的惊呼道:“可……可一个秦地赈灾,用的着这般多的粮食么?!” “秦地赈灾确实不需要这般多的粮食。”秦婠看着朱氏淡淡道:“这不是秦地所需之粮,而是魏大人这么些年,损耗的粮仓之粮。” “可父亲也是为了平阳府的百姓,这才开仓放粮。” 魏玉出声辩解道:“父亲这也因为爱民如子之故,殿下和娘娘,怎的能因为如此,就判了父亲的罪,还提出这般苛刻的条件来?这么短的时间,我们上哪筹措出三千石粮食来?” 听得这话,秦婠面上神色顿时就冷了下来。 这个魏玉着实让人越瞧越不喜,就算她不知晓魏辉犯了多大的事,她也该知晓秦婠是太子妃吧? 且不说,她这般连翻质问,已经是以下犯上,就说从面上来看,也是秦婠求了恩典,这才有了将功抵罪之说。 而她这么一番质问下来,好像还是秦婠不公,刻意刁难她们了! 秦婠冷冷的看着魏玉,嘴角扬了一个冷漠的笑容来,微微挑眉道:“是么?如此说来,魏大人真是个为国为民爱民如子的好官,既然如此,那就让殿下秉公办理便是,也省的本宫废了口舌。” 魏玉闻言顿时有些慌了,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忙道:“臣女口无遮拦,还请娘娘恕罪!” 朱氏和魏云也跟着跪了下来,朱氏连忙道:“娘娘,小女只是护父心切,请您看在她一片纯孝之心的份上,饶了她一次。” 秦婠有些厌烦这母女俩,说话永远说不到重点,她又没要拿着魏玉如何,求她饶魏玉又有何用?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向她保证,哪怕散尽家产也要筹措出三千石的粮食来么? 秦婠觉得自己不够聪明,可跟这母女俩比起来,秦婠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秦大聪明了。 她没有理会这母女二人,将目光投向了魏家看起来最聪明的魏云,淡淡道:“你觉得如何?” 魏云没有说什么求亲的话,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瞧上去雍容华贵却又美艳的太子妃,其实是很不耐烦同她们东拉西扯的。 她只是皱眉问道:“敢问娘娘,这三千石的粮食,要何时交付才能抵了父亲的罪?” 秦婠闻言,顿时对魏云更加欣赏,这话问的,才是真正问在了点子上。 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然后放下看向魏云道:“秦地赈灾刻不容缓,太子殿下愿意给你三天时间,筹措出赈灾所需的一千石粮食来,至于余下的两千石粮食,太子殿下心慈,愿意再多给一月的时间。” 听得这话,朱氏长长松了口气,连连朝秦婠磕头拜谢。 秦婠朝着三人摆了摆手:“你们在本宫这儿呆着也是无用,还不如快快去筹措粮食,下去吧。” 朱氏与魏家姐妹磕头拜谢起了身,朱氏倒是一脸欣喜,而魏云却有些心事重重,魏玉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临出门时,魏玉转眸看了魏云一眼,那眼神里不见姐妹共患难的情义,只有浓浓的嫉妒和不甘。 不巧,被秦婠看了个正着,更不巧的是,秦婠前世的职业病还在,很擅长观察人的眼神和面部表情。 待到这母女三人都出了屋后,秦婠实在没忍住道:“沈洋若真是同这魏玉成了亲,那可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紫嫣听得这话,忍不住道:“娘娘昨儿个不是还说,沈公子无论样貌才情都是极好的么?怎么今儿个就成了牛粪呢?” 秦婠轻哼了一声:“我说的牛粪,是那魏玉!” 紫嫣:…… “不行。”秦婠站起身来:“我得将此事告诉大哥,让大哥跟沈洋说清楚,这婚事定不能结,若是结了,怕是要府上不宁!” 青衣闻言道:“常言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娘娘这般做,会不会吃力不讨好?毕竟两家结亲,那是两府之事。” ------------ 第312章:都这般大度的么 听得这话,秦婠皱了眉。 青衣说的没错,如今结亲乃是结两姓之好,根本不是现在两情相悦为主,她这般贸然让秦旸去劝沈洋,即便沈洋信了听了,也未必能劝动沈伯爷和沈母,到时候,反而落得个忤逆不孝的罪名。 可真要秦婠,当做什么事情也不知晓,眼睁睁的看着沈洋落到坑里,她又有些良心不安。 眼下她又不能,将魏知府出事的事情说出去,谁也不知道那粮运到了何处,万一真与京城有关,那岂不是打草惊蛇? 沈洋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听着前两日朱氏的话,成亲也就今年秋收后的事情,即便那时候,魏知府降了官职,新宁伯府为了名声,也不会取消了这桩婚事。 真真是愁煞人。 秦婠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好主意来,便决定去问问芸娘,毕竟芸娘比她可聪明多了。 芸娘这几日都在府中,她走到哪都不忘捣鼓些药材,听得秦婠的话后,她放下手中的东西,皱眉想了想道:“此地离京城较远,若是近了,你还可以想想办法,将魏玉的性子展现给伯府的人知晓,可这如今,却是传不过去的。” 秦婠闻言也是叹气:“沈洋我见过,虽说是续弦,可他年纪尚轻,寻个好些的人家也不是不可能,偏偏寻了个魏玉,着实辱没了他。” 芸娘沉吟了一会儿:“听闻你同新宁伯府的嫡女,是欢喜冤家,能与你对上的,那沈欣性子定然也是骄纵,不若你直接写信给沈欣,也不用说起这魏家如何如何,只说那魏玉言行便是。” 给沈欣写信? 这事儿秦婠从来没想过,而且觉得极为别扭。 沈欣与原主,当真是八字不合的死对头,一度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她穿过来之后,也不知道怎的,就稀里糊涂的便成了,欢喜冤家,而且从后来沈欣不但参加了她的及?礼,还去给她添妆了。 这般看来,她与沈欣,约莫、大概、似乎、好像、应该是欢喜冤家……的吧? 不过眼下,给沈欣写信确实是个好办法,一来女儿家本就家长里短了些,秦婠向沈欣说见到她的未来大嫂,然后觉得大嫂如何,也实属正常。 沈欣性子骄纵又跟她似的不是个有城府的,肯定会将她的话转给沈洋和沈母,沈伯爷想的肯定比他们想的更深些,会猜测其中是不是有太子的手笔。 即便不知晓魏知府犯了事,肯定也能猜到几分。 依着他们当官的性子来看,他不可能在这个当口直接解除婚约,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拖着,等着李澈回京之后,才会行事。 秦婠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甚好,立刻挽了芸娘的胳膊撒娇道:“师父真真厉害,婠儿头痛不已的事情,到了师父这里就迎刃而解了。” 秦婠这撒娇的本事,是在殷老夫人身上练出来的,自然不显做作,而且极为亲昵。 芸娘先是愣了愣,而后无奈一笑:“你呀,如今贵为太子妃,这些小性子还是收一收的好。” 秦婠才不管这些,她嘟了嘟嘴道:“人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我这儿,就是一日为师终身为母,我是个从小就没母亲的,待师父亲昵点又如何?” 听得这话,芸娘微微垂了眼眸,过了一会儿,伸出手来拍了拍她的手。 秦婠低声问道:“师父和韩先生如今可好些了?” 话音刚落,秦婠的脑袋上就挨了一记。 看着她捂着脑门一脸委屈的模样,芸娘白了她一眼:“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操心。” 已经嫁人的秦·小孩子·婠:…… 行吧,听着这话,应该是距离和好不太远了,说不定这次赈灾回去之后,芸娘和韩先生就能住在一处了! 然而秦婠想到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 芸娘是她的师父,她唤芸娘也是唤师父,那韩先生和芸娘和好之后,她该唤韩先生什么呢? 师娘? 秦婠连忙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抛开,屁颠屁颠的去寻李澈,问问他该怎么寄信给沈欣了。 秦婠来到李澈他们的临时议事厅的时候,发现屋内的气氛着实有些奇怪。 她转眸看向兴安侯,有些惊讶道:“父亲怎的还不回去休息,这都在几天几夜了,赶紧去好生歇着,不然身子受不住。” 兴安侯看着自家的乖乖闺女,想了想,在京城那个混小子,顿时又是一阵心塞。 他沉着脸道:“休息?等你大哥把为父给气死,为父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这话不可谓不严重。 秦婠闻言心头一跳,急忙问道:“怎么了?大哥可是出了什么事?” 然而有些话,兴安侯作为一个父亲,是不好亲口同子女们说的,更何况,他也没脸说! 他只是气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然后咬牙切齿的转头看向了一旁。 秦婠见状,不由就朝李澈看了过去。 李澈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将手中的纸张递给了她,也有些别扭的道:“婠儿自己看吧。” 很难得,在李澈面上看到这种,一言难尽又有些难以启齿的神色。 秦婠皱着眉头,将信接了过来,展开。 因着这是一封飞鸽传书,故而这信极为精简,字也写的很小。 秦婠一目十行,看完之后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又从头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一遍:二皇子与皇子妃被陆府下药,中途药性发作,秦世子被王诗晴下药,逃出茶楼,阴差阳错与二皇子妃有染。 事后,秦世子与二皇子和皇子妃达成共识,夜间由暗卫领入皇子府替二皇子行事,二皇子妃有意在五年后假死离开。 秦婠懵了。 竒 書 網 W w w . q í S ǔ W A И G . C ō M 不仅仅是秦旸做出了与陆雪通奸之事让她发蒙,更因为那句,秦世子与二皇子和皇子妃达成共识,夜间替二皇子行事。 替二皇子行事…… 行什么事,这还用说?! 这个世界太玄幻了,通奸的两人非但没有被李翰暴揍,反而还与李翰达成了共识?!! 还替李翰行事?!! 秦婠愣愣的抬眸朝李澈看了过去,哑声道:“你们皇家人,都这般大度的么?” 李澈听得这话,瞬间黑了脸,冷冷的看着她道:“孤不介意直接丧偶。” 秦婠:…… 也不用代入感这么强,真的! ------------ 第313章:缘,妙不可言 兴安侯很是烦躁,听得这话,朝李澈看了一眼:“一天到晚的乱想些什么。” 李澈没有回话,只是看着秦婠的目光,充满了警告。 秦婠很是无奈,她看上去像是那么容易出轨的人么?这都是什么事儿! 不过话说回来,陆雪和李翰到底什么情况? 陆雪曾对自己说,她和李翰不是如她所想的那般,李翰也曾对自己说,他和陆雪并不是那么回事。 秦婠转眸看向李澈问道:“李翰与陆雪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李澈移开目光,端起面前茶盏,品了一口云淡风轻的道:“李翰与陆雪并无夫妻之实,二人只有兄妹之情,陆雪与李翰早有约定,成婚之后过上几年,便假死离开京城,从此隐姓埋名换个身份度日。” 说完这话,他放下茶盏看了秦婠一眼:“孤也是在不久之前,派了暗卫去李翰身边之时才知晓的。” 听得这话,秦婠长长松了口气,转眸看向兴安侯道:“父亲,这般看来,大哥也不是干了什么混账事。再者说了,一切都是阴差阳错,大哥能抵得住王诗晴的诱惑,没有被她得逞,已然是很不错了……” “呵!” 兴安侯冷哼一声:“这就是他玷污有夫之妇的理由?!” 额…… 秦婠无话可说。 李澈轻咳了一声:“侯爷倒也不必如此恼怒,陆雪那日也身重媚毒,此事反过来看,他也算是救了陆雪,往后陆雪假死换个身份,两人也是般配。” “呵!” 兴安侯依旧冷哼:“太子殿下之所以能这般容易的接受,是因为秦旸正好顶了缺,能够帮二皇子瞒过陆国公的耳目,取得陆国公的信任吧?” 李澈:…… 如今的兴安侯,像是一个充了气的气球,一点就炸。 秦婠和李澈纷纷败下阵来,不再劝说,免得火上浇油。 兴安侯气的拍了椅子的把手,恼声道:“这秦旸究竟是中了什么邪,先是王诗晴后是陆雪,他就不能看上个正常人家的闺女么?!” 都是中年男人,韩先生显然更加能够理解兴安侯心里的郁卒,微微笑了笑道:“侯爷不妨换个角度想想,贵公子实乃人中龙凤,他抵御旁人多年刻意引诱在先,救人与水火在后,还能误打误撞解了太子与二皇子之围,虽说有些不和礼教,但实际上却未触及人伦根本。” “更何况,此事对众人来说皆是圆满,或许用不着五年,两三年之后,世上没了陆家四小姐,却多了一个秦家世子妃。更重要的是,陆雪此人聪慧性情坚韧,明辨是非,样貌才情皆是绝佳,放眼整个京城,与之能相比拟的,不超过三人。” “再者说来,陆雪脱离陆家之后,便无立场之忧亦无家族牵扯,世子总是要接秦家衣钵,陆雪亦可随之前往,免去了分居两地之苦,侯爷身为过来人,当最是能明白其中苦处才是,此事无论于公于私,于秦家于陆雪,都是最最恰当不过。天作之合,莫过于此!“ 韩先生朝兴安侯拱手:“韩某在此恭喜侯爷了!” 兴安侯:…… 说不过他,怎么办? 兴安侯知晓韩先生说的句句在理,若是秦旸找个京城贵女,怕是无法受的了西北之苦,加之有家族牵扯,当是也不会随着前往西北,分居两地之苦,他深有体会。 可他心里总是有些别扭,再怎么说,陆雪名义上也是二皇子妃,这……这委实有些难以接受。 秦婠瞧着兴安侯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补充道:“雪儿姐姐与我先前便是好友,若真成了大嫂,定然也是相处愉快,免去了姑嫂不和,一家人最重要的是和睦,父亲您觉得呢?” 兴安侯挥了挥手,有气无力道:“你们都帮着那个兔崽子说话,我还能如何?再者事已至此,我就算不同意,也无用了!” 话是这么说着,可他的脸上也没太多恼怒和排斥,众人见状便知晓此事算是成了。 秦婠也有些佩服自家大哥,这便是传说中的,缘,妙不可言? 说完了这事,秦婠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来,于是将她见了朱氏和魏家两姐妹的事情给说了。 她对李澈道:“我让魏云筹措一千石的粮,以此来换魏辉出狱官复原职,剩余两千石,允了她们一个月的时间。” 这本是之前就商量好的,李澈听闻之后,点了点头。 秦婠又道:“我瞧着那魏云倒是个冷静又识大体的,反而是做姐姐的魏玉,自视甚高又善妒,与沈洋委实不是良配,魏家之事我不便告知,便打算写封信给沈欣聊些家常,暗地里提醒一二。” 听得这话,李澈沉默了一会儿道:“可,顺道也可写封信给陆雪,已宽她心。” 没想到,李澈竟然是这么体贴的人,秦婠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 知晓秦婠在想什么,李澈淡淡道:“陆雪虽是陆家人,可其心性却与陆家人全然不同,再者,取得陆国公信任一事,还需要她的配合,陆家三房总归是她的亲生父母,你的态度既是孤的态度,也好让她安心。” 秦婠点了点头,又问道:“这信该如何传递?” 韩先生开口道:“娘娘写好信之后,交给韩某便是,韩某会从驿站正常寄出。” 秦婠得了答复,便回屋中写信去了。 她走之后,韩先生、李澈和兴安侯,又汇总了下如今萧家筹措粮食的进展,定下了出发的日子。 给陆雪的信,秦婠没写什么,只是写了第一次出门的感受,还有一些琐事,最后顺便提了提,她本来准备办个赏荷宴,如今是办不成了,弄不好她回去的时候已经只可以赏菊了。 写给沈欣的信,秦婠斟酌了一番,说了魏玉给她的印象,以及魏玉此人的行事作风,最后说到:“听闻她是你未来二嫂,本宫甚至为你二哥不值,你也还是早早出嫁的好,免得到时候姑嫂不合,污了你的名声。” 写完这两封信之后,秦婠想了想又给殷老夫人写了一封家书,除了报平安之外,也为后二叔和二婶,还有秦珍和秦惜。 左右都是要寄信,多一封也无妨了。 ------------ 第314章:他们也配? 朱氏和魏家两姐妹从秦婠的院子里出来之后,便有些坐不住了。 朱氏一个劲的问着魏云,萧家办事到底靠不靠谱。 魏云实话实说道:“母亲,我们与萧家平日里并无往来,女儿先前去的时候,萧家已经猜晓父亲遇到的难事,萧君甚至主动提出筹措八百石粮食,以解燃眉之急。如今太子妃却说要一千石,且不说这一千石需要多少银子,就说这多出来的两百石,又该从何处去筹?” 朱氏闻言轻哼了一声道:“这有什么,只要能保住了你父亲,那萧家往后还不是跟着飞黄腾达,他们还指着攀附我们魏家,多出两百石又怎么了?!” 魏玉也在一旁道:“母亲说的极是,商人身份低贱,如今得了这么个巴结咱们家的机会,他们高兴还来不及,他们能筹措出八百石来,剩下的两百石定然也不是问题。” 魏云听得这话,胸口就是一塞。 她苦笑着道:“母亲、姐姐,八百石已是萧家竭尽所能了,如今又多出两百石,这让萧家如何是好?再者,如今父亲遇难,萧家没有撇清关系,还愿意耗费家产相帮,已是仁至义尽,我们怎的能如此不知足,全部依仗着萧家?” “妹妹这话委实有些过了。” 魏玉冷哼道:“商人重利,若不是有利,他们会这般相帮?妹妹还没嫁过去,就开始为夫家考虑,这心意也是难得,只是父亲的性命与仕途,在你眼里还抵不上萧家那点家产么?!” 朱氏听得魏玉的话,顿时也来了气,对魏云恼声道:“你且告诉萧家,只要他们筹措出了这一千石,待你父亲官复原职之后,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魏云闻言不说话了,她知晓,对母亲和姐姐来说,能够让萧家来帮忙,那是萧家的福分,在她们眼里,萧家就像是一条狗,就应该巴结着她们,能为她们做事,那都是萧家的福分。 她们却从来不想,萧家不帮会如何,就好似萧家上辈子欠了她们似的。 魏云从未有过像如今这般心灰意冷的时候,自从与新宁伯府定了亲事,母亲变得更加倨傲,而姐姐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嘴上面上都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可心里实际上,却是为这桩婚事而骄傲的。 如今父亲有难,魏家有难,她来往奔波上门求助,可她们却丝毫不体谅她和萧家的难处,她们只看到自己。 魏云低头道:“好,我再去求萧家。” “求什么求?!”朱氏冷哼一声:“告诉他们,这是他们萧家立功的大好机会,过了村就没这个店了!” 魏云也不争辩,只低低点头应是,而后立刻备了马车去了萧家。 萧君听闻需要一千石之后,皱了皱眉,看向魏云道:“二百与八百相较,听起来极少,可这二百石却是在八百石的基础上增加的,恕我直言,因着萧家采购粮食,周边城县粮价已经飞涨,这时候再追加两百石,且不说会影响其它百姓生活,就是这两百石的数量也是凑不出来的。” 听得这话,魏云朝萧君感激一笑:“我也知晓此事甚难,今日前来不过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罢了。更何况,太子妃的条件,这一千石才是个开始,还得要在一个月内凑够两千石充入粮仓才行。” 说完这话,她站起身来,朝萧君行了一礼:“不管如何,多谢萧公子相助。” 萧君见状连忙起身将她扶起,看着她柔声道:“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我尽力而为吧。” 魏云在次对他道谢,离开了萧府。 她一走,萧母便对萧君道:“这魏家也就这么一个明白人,着实可惜了。一千石的粮凑齐之后,剩余两千石便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整日里清高,也该让他们尝尝,为五斗米折腰的滋味!” 萧君叹了口气:“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太子殿下是不是已经知晓了什么,若是当真如此,萧家怕是要落个欺君之罪。” 听得这话,萧母皱了眉头:“怕什么,即便殿下查出来,咱们也不是做了什么恶事,虽是私自屯粮,可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朝廷无能!” 这话一出,萧君就立刻看了萧母一眼:“母亲,慎言!” 回到府中之后,不说萧君承诺尽力而为之事,只将萧君所言的难处同朱氏和魏玉说了,而后苦着脸道:“萧家说,他们已再凑不出两百石了,更何况除了后面还有两千石的粮。” 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答复,朱氏和魏玉闻言都愣了。 朱氏更是尖着嗓子,又惊又怒的吼道:“他们八百石都能凑出来,两百石就凑不出来了?!我看萧家不是拿不出粮食,是根本在拿乔!在逼着我上门求他们!” 魏玉也是冷哼:“萧家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让母亲求他们,他们也配?” 听得这话,魏云被气笑了,她深深吸了口气,收了笑摆出一副与她们一般恼怒的神色来:“就是!女儿也是这般认为,萧家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介商户罢了,能让他们筹粮那是萧家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他们不筹自然有旁人筹!” 听得这话,朱氏和魏玉一脸恍然大悟,朱氏拍了下掌:“对啊,整个平阳府又不是只有萧家一个商户,只要许下重利,愿意筹粮的多的是!你大哥平日里与平阳府众公子交好,交友广阔,此事交给他去办便是!” 魏云笑了笑:“母亲说的极是,大哥交友甚广,此事交由他去办再好不过,也正好让父亲瞧瞧大哥的能耐。” 朱氏闻言当即点头应好,立刻将魏翔唤了过来,同他说了此事。 再听到萧家只能凑出八百石的粮食,不愿再凑剩下的二百石后,魏翔不愧是朱氏亲生,当即愤怒的将萧家骂了一通,而后拍着胸脯保证,他定会将此事办好。 当天中午,魏翔连饭都没吃,就匆忙出门去寻他那些好友了。 然而有句话叫,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 第315章:什么是现实 且不说,那些曾经与他交好的人根本不愿意见他,就算了见了,在听闻要筹措一千石粮,才能放魏知府出来之后,一个个神色都微妙起来。 不是推脱家中没有那么多银子,就是推脱根本没有那个能力。 魏翔气的当场就摔了杯子,指着那些人怒骂道:“平日里,你们都说有需要用的着的地方,定会鼎力相助,又说自己家产丰厚,如今真要你们帮忙了,你们一个个就成了缩头的乌龟!我魏翔,没有你们这些朋友!” 听得这话,其中一个公子冷笑着道:“往日里,你是平阳知府的公子,如今你是监下囚之子,我们能够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出来见你一面,已经是仁至义尽,再者,一千石粮食,你知晓平阳府一年收粮多少么?!” “收这一千石的粮食又需要多少银子么?!你魏公子平日里,不也整日吟诗作对视金钱如粪土么,怎的不自己去采粮?咱们都不是商户,想要筹粮唯有买这一条路,你们魏府怎的不自己去买?” 这话说的魏翔脸色相当难堪,他恼声道:“我又没说不给你们银子!” “那好!” 说话那公子是个平阳府的乡绅之子,世代扎根平阳,家底很是丰厚。 闻言之后笑着道:“先付定银,我家几个庄子,凑一凑能够有个百八十石,一石粮就算你三十两,这定银我也不收你多了,就收个一千两便是。” 一千两,还只是定银。 魏翔的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 那公子到底是有风度,并没有落井下石出言讥讽,只站起身来道:“想来魏公子身上也没带这么多银子,不过也无甚要紧,某今日的话就放在这儿了,魏公子随时带着银子去某府上便是。” 说完这话,这公子便走了。 他一走,其它人也跟着起身告辞。 魏翔跌坐在雅间内,心头默默盘算着,一千石的粮食需要多少银子。 不算不知道,一算顿时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窖,一千石的粮食居然需要三万两!! 他在雅间坐了许久,这才回过神来,浑浑噩噩的下了楼,结账的时候却被告知,那位公子已经结过了。 听得这话,魏翔整个人顿时苦笑出声,原来,愚蠢的人竟是他自己。 他终究还是抱了一份希望,放下了知府公子的架子,去了粮行,挨个要见他们的东家。 可那些掌柜的,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三言两语就要将他给打发了。 直到他说:“只要贵粮行能够帮我父亲渡过此关,父亲官复原职之后,定有重谢!” 听得这话,掌柜这才肯用正眼看他,淡淡问道:“不知魏知府的重谢是何?” “这……” 魏翔答不上来,掌柜的见状顿时就懂了,但生意人终究是圆滑的多,笑着对他道:“魏公子,不是小的和东家不愿意帮魏大人,而是眼下粮食本就紧缺,维持这点生计已是不易,哪有余粮在筹措给您?更不要说一千石这么多了!小的也是有心无力啊,魏公子还是寻寻旁人吧。” 魏翔浑浑噩噩的被请了出来,临走之时无意间听得小二同掌柜的谈话。 小二道:“这魏公子还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他也不想想,魏大人如今是监下囚,旁人忙着撇清关系都来不及了,又怎的会上赶着帮忙?” 掌柜笑了笑:“话也不能这么说,不是还有个重情重义的萧家在忙前忙后么?萧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算将魏知府给捞出来了,那魏知府又能给萧家多少好处?” 魏翔听得这番谈话,默默垂了眼眸,跌跌撞撞的离开了。 一回到魏府,朱氏和魏玉魏云便迎了上来。 朱氏满怀欢喜道:“如何,一千石的粮食可凑齐了?什么时候能将你父亲给换出来?” 魏翔听得这话,看了朱氏一眼没有答话。 朱氏瞧着他的脸色,顿时就知道不好,她咽了咽口水,安慰他道:“无妨的翔儿,你初初办事,凑不齐一千石也是正常的,你且说说,凑到了多少,剩下的咱们再想办法。” 魏翔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问道:“母亲可知,一千石的粮食值多少银子?” 朱氏被他这话问愣了,府中上下采买,自有下人去办,她只负责对账目,哪里知道具体粮价多少? 听得这话,朱氏有些羞恼道:“多少银子又如何?这是银子的事儿么?他们这是在为你父亲办事!只要你父亲出来了官复原职,还能不记得他们的好?!” 魏翔闻言笑了笑,又问道:“那母亲不妨说说,他们筹措了一千石的粮食,将父亲换出来之后,他们能得什么好处?” 朱氏闻言,瞬间哑然。 能得什么好处? 自古官商勾结乃是大忌,既然是大忌,这其中的猫腻定然多了去了,不然怎么会怕勾结? 魏翔瞧着朱氏的模样,淡淡道:“一千石粮食,依着目前平阳府的粮价来说,是三万两银子,父亲一年乃是四品,一年俸禄是一百五十两,禄米一百五十石,母亲您算算,即便有产业傍身,父亲这一辈子,能不能挣得三万两?” 这话一出,朱氏的脸色顿时惨白。 魏玉见状急忙冷声道:“区区黄白之物,怎能与权势相比?只要父亲能够官复原职,还怕没有银子不成?!” 听得这话,魏翔叹了口气,看向魏玉道:“即便你说的有理,可如今的问题是,旁人凭什么要散尽家产去帮父亲?父亲即便官复原职,能够给予什么样的好处,才能让他们收回这些银子?更何况,今日我走了一圈,如今的粮食已经是有价无市,如果咱们能拿出三千两来,我还能凑得一百石。” 魏翔说完之后,便不再开口。 朱氏和魏玉的脸色皆是惨白不已,唯有魏云,心中一片平静。 魏家人被人捧的太高也太久了,是时候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现实。 朱氏沉默了许久,哑声开口道:“难道除了萧家,当真没有旁人了么?” 魏翔长长叹了口气:“萧家愿意不计前嫌,凑出八百石来,已经是情深义重,母亲往后可切莫再对萧家冷眼相待了,更何况,母亲想过没有,即便凑齐了一千石,剩下的两千石该怎么办?” ------------ 第316章:与其如此 这个朱氏和魏玉没有想过,就连魏云也不曾想过。 魏云虽然知道,萧家在这个时候能伸出援手,那是仁至义尽,可她终究还是深闺女子,根本不知道,一千石的粮食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凑齐这一千石粮食,得付出多大的心血,付出多少钱财。 朱氏和魏玉,那就更不用提了。 就是经常在外的魏翔,也被养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性子。 在他们眼里,魏辉就是这平阳府的天,而他们在平阳府长大,魏辉就是无所不能的,原本他们以为,只要将魏辉从牢里给救出来,剩下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可如今,魏翔在外奔走了一天之后,这才意识到什么是现实。 他看着朱氏和魏玉魏云,哑声道:“且不说如今粮食短缺,根本没办法埋到这么多的粮,就说有粮,咱们也没有那么多的银子,一千石的粮食是三万两,两千石就是六万两!一个月之内,父亲如何筹得这六万两!亦或是找个能愿意付这六万两的人?!” 六万两! 这三个字压的朱氏头眼发昏、两脚发软,当即就跌坐在了椅子上,魏云和魏玉也都白着一张脸不说话。 魏翔看着三人沉声道:“娘,太子殿下这就没打算让爹官复原职啊,这一千石若没了萧家,咱们砸锅卖铁也凑不出来,如今萧家看在魏云的份上,愿意凑八百石出来,哪怕是算作聘礼,也是天价了,您以后……对萧家可别再那样了。” “剩下的两千石,父亲若是凑不出来,便会被罢官,咱们一家就成了庶民,萧家对咱们来说,都是高门大户了。” 一番话,说的朱氏和魏玉都是面色惨白。 朱氏没办法接受,自己从高高在上的官夫人,一下子跌到泥里,转眸朝魏玉看了过去:“一个萧家就能凑出八百石,新宁伯府定然能凑出更多,萧家能为了你妹妹如此,你去求求新宁伯府,他们肯定也愿意……” 魏玉没有说话,朱氏自己说到后来,也没了声响。 新宁伯府之所以选择魏玉,还是因为沈洋是续弦,正巧魏辉当年在京城,与沈伯爷有几面之缘,前两年赴京述职的时候,又恰巧遇上,这才定下了这桩婚事。 说来说去,都是魏府高攀了新宁伯府,这样的事情一出,婚事定然保不住,更不用奢望新宁伯府拿出六万两银子,来救魏家了。 原本一石的粮食也就十五两左右,可如今因着秦地旱灾,粮价硬生生翻了一倍。 六万两,无论对谁来说,都不是个轻易能拿得出手的小数字。 一家人沉默了许久,直到天渐渐黑了,朱氏才缓过神来,翻箱倒柜的拿出了一叠银票地契,递到了魏云面前:“这里凑一凑,差不多有六千两,明儿个一早,你拿着这些去萧家,恳请他们务必再想想办法,多凑出两百石来,萧家的大恩,娘和你父亲都会记得。” 这般,才有个求人办事的态度。 魏云看了看面前的那一叠银票和地契,抬眸对朱氏道:“母亲何不自己去说?女儿该说的能说的都说了,母亲……” “母亲将所有家产都拿出来了,你还要母亲舍了脸面亲自去求?!” 魏玉怒不可遏:“你就这么向着你未来的夫家,要将咱们家底搬空了你才高兴不成?!” 魏玉瞧着朱氏拿出这些东西,真的是彻底慌了,原本她还算有个好婚事,可如今魏家出了这事,婚事算是彻底没了,若真的让朱氏把家底都掏出来,即便救了父亲又能如何? 那两千石上哪去筹?六万两银子上哪去弄?最后还不是要被贬为白丁成为庶民?! 他们的日子往后还怎么过?! 成了白丁,没有丰厚的嫁妆,她还怎么嫁个好人家? 怕是连她以往看不起的萧家,对她来说,都成了奢望! 与其如此,还不如……还不如…… 魏玉朝魏翔看了过去。 魏翔接收到魏玉的目光,看了看朱氏手里的东西,也皱了眉头。 他和魏玉想的差不多,但他还没有大逆不道到起了不救魏辉的念头。 他只是开口劝朱氏道:“母亲,这六千两于咱们来说,是杯水车薪,萧家两万多两都花了,这六千两想必他们也没看在眼里,他们要的或许只是您一个态度而已,只要您去求上一求,萧家想必也不会在乎多花六千两。” 朱氏听着,好像是这么道理。 她收回银票和地契,颓然的闭了眼:“好,明儿个母亲便上萧家的门去求他们。” 见状,魏玉和魏翔,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魏翔今日的举动,以及魏家人的谈话,到了晚间的时候,暗卫悉数回禀了李澈。 彼时,李澈正与秦婠用饭,听得这话之后轻哼了一声,摆了摆手让暗卫退下了。 秦婠却有些气不大顺,恼声道:“那魏玉可真是个自私自利的,竟然为了点银子,连魏知府都不想救了,魏知府可当真是生了好女儿!” 李澈闻言皱了皱眉:“新宁伯府的信,你是怎么说的?” “也没怎么多说,毕竟如今我是太子妃,总得自持身份,不能像个长舌妇一般搬弄是非。” 秦婠也有些后悔:“我只说了那魏玉善妒又清高,一副与新宁伯府定亲,不情不愿好似受了多大委屈的样子,也说了她对亲妹不善。早知道如此,就该写的更坏些才是!” “不必,这般就够了。” 李澈淡淡道:“就凭沈欣在府上受宠的样子,新宁伯也会好生考虑考虑,一个对亲妹都不善的人,是否会善待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沈欣,更何况,这信是你写的,新宁伯自然会知道这也是孤的意思,他会好生掂量的。” 听得这话,秦婠才放下心来,转而问道:“一千石赈灾粮倒是够了,可魏知府出来之后,能在一个月内筹措到两千石么?” 对此,李澈倒是不怎么担心,他淡淡道:“萧家会想办法凑上的,他们不会舍得换个知府,距离秋收也没多少时日,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们去四处买粮了,除了秦地缺粮,周遭并不怎么缺,新粮即将上市,陈粮自然有人要脱手。” ------------ 第317章:本该是她的! 也就是说,除了这急忙调动的一千石,价格昂贵之外,剩下的两千石应该没那么贵了。 萧家吞了那么多年的粮,不管他们弄去了何处,总归是盈利了的,如今不过是吐出来而已。 秦婠听得这话便放了心,安安心心的用了饭,开始计划着该准备哪些东西前往秦地了。 年轻人总是血气方刚又恢复力极强,李澈昨夜跟着秦婠小憩了几个时辰,粮食的事情也已基本准备妥当,身心放松下来之后,便来了兴致。 秦婠无奈的配合着,心里却腹诽,男人对这种事情都是这么热衷的么? 不然怎的会,除了通宵议事,每晚都要弄? 这样下去,也不知道肾虚不虚。 肾虚自然是不会肾虚的,可怜李澈当了二十年的童子鸡,就连自读(渎)这种事情都不曾有过的,如今开了荤没多久,自然恨不得将以往的都补上。 前些日子因为赶路,兴安侯又住的不远,每每总是草草了事不能尽兴,今日好不容易天时地利人和,他自然要好好尽兴一回。 只是到了最后的时候,他强忍着兴致,弄在了外面。 面对秦婠怀疑又带着几分嫌弃的目光,李澈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脸不红气不喘的道:“孤瞧着话本子里写过,故而试一试罢了。” 秦婠闻言惊呆了,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李澈:“殿下日理万机,竟然还能抽出空来,看这种书么?” 李澈:…… 他只是随意找了个借口而已,倒也不是真看过。 然而,李澈的形象在秦婠心中彻底崩塌了,原来瞧着再帅再禁欲再冷情的男人,私下里都是一个模样。 啧啧啧,男人啊男人。 不管怎么说,单纯的秦婠总归是信了李澈的话,清洗过后便安然的睡下了。 翌日朱氏上了萧家的门,虽不至于被冷嘲热讽,但也听了萧母几句刺话,好在她虽是难堪,但也知晓如今是人在屋檐下,陪着笑脸说了一千石的事情。 萧君闻言看了魏云一眼,见她目光淡淡,便知晓这是她的主意,当即心里就有了几分笑意。 不愧是他一眼就看上的人,真的是聪慧又通透,且明事理。 萧母自然也猜到,朱氏上这趟门,是因为魏云的缘故,当下对这个未来儿媳,更加满意。 顺着魏云的思路,说了这额外两百石有多困难之后,萧家人总算是勉勉强强答应了。 朱氏闻言面上顿时露了感激,她对萧母道:“以往是我糊涂,你可切莫记在心上,待太子殿下走后,咱们便将云儿和萧君的婚事给办了吧。” 萧母和萧君自然同意,待朱氏的态度顿时就比之前诚恳多了。 从萧家出来之后,朱氏拉着魏云的手,哑声道:“以往娘总嫌弃萧家配不上你,可经历这事,娘才知道萧家是个有情有义的,她们家不缺银子,待你又是真心,你嫁过去娘也放心了。” 魏云闻言低声道:“可……姐姐尚未出嫁,我怎能在她之前出嫁呢?” 听得这话,朱氏叹了口气:“你姐的婚事定然是没了,眼下咱们魏家是这副光景,能嫁出去一个是一个吧。” 回到魏府,朱氏将萧家答应的事儿告知了魏翔和魏玉之后,言辞恳切的赞扬了一番萧家义薄云天,这时候她又想起当年萧老爷对魏辉的恩情来了。 她叹道:“当年萧家老爷就曾资助过你父亲,若是没了他,就不会有你父亲的飞黄腾达,可见萧家人情义和人品是刻在骨子里的,以往都是我糊涂,险些错过了这般好的人家。” 魏玉闻言之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魏云那一脸淡然的模样,心里很是不甘。 凭什么呢? 本来和萧家定亲的应该是她,若不是父亲和母亲被权势迷了眼,让她给新宁伯府的二公子当填房,这桩婚事应该是她的! 若是这桩婚事是她的,那么眼下救魏家于水火,让母亲重视器重的就是她才对! 魏玉越想越不甘心,瞧着魏云就更加不顺眼起来。 她这个妹妹,从小就装作不争不抢,好似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实则背地里暗暗讨父亲母亲欢心,又是绣帕子,又是做护膝的,说来说去,还不是想分得父亲母亲的宠爱罢了。 凭什么,这么一个惯会装腔作势,假惺惺的人,能有那么好的运气,而她一个老老实实的人,却先是被家里用来巴结权贵,后又被舍弃,就连她那些嫁妆也不知道守不守得住。 看着魏云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魏玉拧紧了手中的帕子。 她不甘心! 又过一日,萧家筹集的粮食,陆陆续续运到了平阳府,不多不少,整整一千石。 粮食运来的时候,李澈亲自接见了,前来送粮的萧君。 萧君跪在李澈面前,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天家威仪。 他自认走南闯北,见过的达官贵人不少,可匍匐在李澈脚下之时,他还是被李澈那一身的威仪和威压,压的连抬头都不敢。 确切的说,是不敢冒犯。 李澈看着面前这个与他还差不多的人,眉头微皱。 这些日子,暗卫将萧家调查了个底朝天,萧君少年丧父,凭着一己之力将萧家做到如今的地步,可见是有能耐的。 只是这能耐似乎用错了地方,李澈相信,凭着萧君的见识,他应该知道欺瞒太守私自屯粮,是抄家的大罪,弄不好还的诛三族。 可他依旧这么做了,这背后到底是什么原因? 吞得下这么多粮食的,又是什么人? 可惜眼下秦地赈灾刻不容缓,否则李澈还真有兴趣,留下来好好看看,这萧君到底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 李澈看着跪在地上的萧君,淡淡道:“这一千石的粮食,是用于秦地赈灾,孤先前便说过,这些粮会用赈灾的银子来买,你且说个数吧。” 萧君匍匐在地,闻言没有说什么冠冕堂皇,为了百姓为了大胤尽绵薄之力的话,而是略略沉思了片刻道:“回太子殿下的话,这些粮食依着往年的市价应该是一万五千两。” 听得这话,李澈挑了挑眉:“哦?那依着今年的市价呢?” ------------ 第318章:水比粮更重要 萧君低着头,低声道:“不敢欺瞒殿下,今年的市价是三万两,且……有价无市。” 李澈在心头冷笑了一声,瞧着还是个老实的性子,可惜,这老实也是面上罢了。 李澈在来之前便已料想过,粮价定然会翻上一番,故而这赈灾的银子,特意准备了多了些。 然而眼下,他却不想按照市价给这萧君了。 他假装不曾听到萧君的话,淡淡道:“韩先生,给他一万五千两。” 韩先生取了银票上前,递给了萧君,他有些怜惜萧君之才,递给他时,低低道了一声:“好自为之。” 萧君其实没想过,李澈会给银子给他,只是老老实实回答李澈的问题罢了。 拿着这些银子,直到离开的时候,他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尤其是韩先生的话,让他有了一种,他所做的一切,李澈都已知晓的错觉。 浑浑噩噩的上了马车,走了没多远,马车却忽然停了下来,车夫对他道:“公子,前面好似魏府的马车挡了道。” 听得这话,萧君回了神,收好银票对车夫道:“下去看看。” 车夫很快就回来了,低声对他道:“前面是魏府大小姐的马车,坏在了路上,大小姐身边的丫鬟询问,公子能否送她们一程。” 萧君闻言顿时皱了眉,按理来说,魏家如今跟萧家是亲家,魏府大小姐魏玉就是他的大姨子,大姨子遇到困难,他顺手帮上一帮乃是应该。 可他自幼走南闯北,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事情,闻言之后,立刻就想到了勾引两个字来。 这是寻常女子勾引男子的手段,并不新鲜,可魏玉好歹是知府千金,又与新宁伯府定了亲,应该不至于吧? 萧君当下便觉得自己是想多了,他想了想对车夫道:“将魏家大小姐请来。” 车夫一走,萧君立刻下了马车。 魏玉在丫鬟的陪同下施施然走了过来。 与魏云还有些稚嫩的面庞不同,魏玉是明艳且长开了的,尤其是那身段,盈盈走来之时更显若扶柳。 她今日是盛装打扮过的,虽没有过分浓重,却让人一眼便知有精心装扮过。 魏玉瞧见萧君下了马车,微微一愣,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施施然朝他行了一礼,面上带羞柔声道:“给萧公子添麻烦了。” 萧君瞧着她的模样,总觉得有几分怪异,可终究还是觉得自己想多了。 他朝魏玉回了一礼,彬彬有礼的道:“无妨,正好我亦要巡视店铺,这马车也是多余,魏小姐自用便是。” 听得这话,魏玉彻底愣了,她急急道:“那你没了马车,该如何是好?” “无妨的。”萧君朝她笑了笑:“我这店铺,一时半会也巡视不完,待车夫送过了魏大小姐,再来接我也不迟。” 魏玉还要再说什么,萧君却已朝她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 魏玉看着他的背影,心头有几分羞恼。 商户就是商户!既没有眼光,也不识趣! 然而萧君已经走入了铺子中,她也只得气呼呼的上了马车。 待到魏家的马车挪开,魏玉乘着马车离开之后,萧君缓缓从铺子里走了出来,看着原先那个坏了的魏家马车,又重新上路,他皱了皱眉。 这魏家的家风,可真让人叹为观止,幸好,魏云没有受她们影响。 一千石的粮食,说起来只是个数字,可堆起来却是如小山一般,要将这些粮食全部运往不仅需要人手,还需要运输的工具。 此事在之前,韩先生和李澈已经考虑妥当,调用了守备军的军马,和运军粮的马车。 魏知府在被放出来之前,李澈亲自跟秘密跟他谈过,他对魏辉道:“你委实不是个当官的料,你的心中没有百姓,不识民间疾苦,不知为百姓谋福祉,一心只想着仕途。依着孤的性子,你出了如此大的纰漏,判个斩立决也是应当。” “孤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今年秋收,如果你能不动声色的调查出,萧家将粮食运给了谁,孤便饶你不死。只是这地方官你也别当了,免得误了百姓,官降一品,入翰林当个学士,好歹也对的起你十年寒窗。” 魏辉知晓自己犯了大错,能得此结果,已是李澈法外开恩,当即叩首,痛哭流涕的表示,自己定不会辜负李澈。 李澈冷哼一声:“切记,此事一定要办的不动声色,若是打草惊蛇,孤会以私自屯粮意图谋反之罪,诛你九族!” 听得这话,魏辉当即身子一抖,连连叩首道:“殿下放下,罪臣以项上人头担保,在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绝不会让旁人瞧出异样!” 李澈闻言淡淡点了点头:“你与萧家的亲事,该如何办还是如何办,待孤从秦地回来之后,会看看你那两千石的粮,筹措的如何了。” 魏辉险些忘了,还有那两千石粮食的事情,当即脸色又是一白。 李澈却已懒得同他说那般多,转身离开了。 一切准备妥当,翌日便要出发前往秦地。 晚间的时候,秦婠问道:“秦地缺水,殿下可要带些水过去?” 李澈闻言皱了皱眉:“带水?” “是啊。”秦婠看着他道:“我问过韩先生,此地距离秦地还有两日路程,加上咱们运了这么些粮,马匹要喝水,人要喝水,秦地闹的是旱灾,越往秦地应该是越缺水的,为了以防万一,不装些水带着么?” 水这个东西,平时的时候根本就是随用随取的,可若真的缺了,却是个大问题。 而且水看似平常,当真要运起来也是个问题。 如今是古代,又没有个塑料桶什么的,只能用木桶运,马车一路颠簸,木桶会洒,带着水又要耗费人力物力,怎么看都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秦婠看着李澈的模样,就知道他不愿意,当即道:“一个人不吃饭只喝水,最少能活十多日,可一个人不喝水,却活不过七日,旱灾之地,水远比粮来的更重要!” 听得这话,李澈皱眉道:“这般说法,是从何处而来?” 额…… 这是现代的常识。 秦婠支吾着道:“总之,你信我的没错,赈旱灾,水比粮更重要!” ------------ 第319章:从何处而来 李澈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身为大胤的太子,一国储君,他自幼学的是权谋是帝王之术,是知人善用是兼听则明,也无需这样的经验。 他不是个刚愎自用之人,故而听得秦婠的话后,派青墨将韩先生请来,询问了下关于水的事情。 韩先生看了一眼秦婠,笑着道:“娘娘所言甚是,水确实是需要备着的,属下已经派人准备妥当,但运水却没有那个必要,一来旱地所缺甚大,咱们即便运过去也是杯水车薪,二来路上带太多水也会拖延速度,耗费人力物力。” 未免打击到秦婠,韩先生还特意补充道:“娘娘从前所言,挖渠引水才是解决旱地的根本。” 李澈点了点头:“此次将平阳府守备军调去一部分,一来是护送粮食,二来也是为挖渠引水做准备,韩先生辛苦。” 韩先生连忙道这是分内之事,然后便退下了。 韩先生走了,秦婠朝李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倒是忘了,韩先生早些年间走南闯北,各种场面都是见过的,倒是我多虑了。” 李澈瞧着她的模样,凤眸带了几分笑意,伸手揽上她的要,微微用力将她带入怀中,俯首在她耳边低喃道:“婠儿怎么忘了,孤也需要你的水。” 秦婠:??? 很快,她就知道了,他需要的是什么水了。 啊呸!大色狼!大畜生! 翌日一早,浩浩荡荡的赈灾队伍出发。 腰酸背痛的秦婠,毫无形象的瘫坐在马车里,看着外面骑着马,英姿勃发帅气逼人的李澈,恨的牙痒痒。 同样都是人,为什么她就腰酸背痛,他就神清气爽呢? 难道,一个人的劳累程度,当真是根据水分耗费的程度来计算的么? 骑着马的李澈,感受到了马城内某人怨念的目光,他转眸朝马车内的秦婠看去,微微扬了唇角。 秦婠朝他瞪了一眼,轻哼了一声撇开脸去。 不看不看,越看越气。 李澈瞧着她的模样,眸中笑意更浓,看了一会儿,这才移开目光。 紫嫣忍不住道:“娘娘和殿下的感情真好,就算赶路,也要眉目传情呢。” 青衣点了点头:“可不就是,奴婢之前一直以为殿下就是个冷情的人,如今才知道,殿下之所以冷情,不过是因着从前不曾遇到娘娘罢了。” 秦婠:…… 丫鬟滤镜也是二米八,她那分明是怨念的目光,传个毛线情啊! 出了平阳府,越往秦地走,便越能感觉到大旱的滋味。 如今日头是越发毒辣,一路之上渐渐的连小溪都瞧不见了,树木的枝叶都无力的耷拉下来,快要临近秦地的时候,渐渐可见干涸的土地,原本一些河流,也只剩下了干涸的河床。 从平阳府带出来的几大桶水也已经耗尽,就连驿站的水也是紧缺非常。 好在之前,韩先生已经看到了大旱的苗头,一路上凡是有水源的地方,都进行了补充,如今人马用水都是够的,只是沐浴之类就不用想了。 秦婠已经两天没有沐浴,总觉得身上有一股子馊味。 她还算是好的,坐在马车内,没有暴晒也没有活动,而外间运粮的那些士兵不仅要在烈日下徒步而行,还要兼顾着马车,身上的汗是流了又干,干了又流。 衣衫上,都有盐渍了。 李澈下了令,所有的饮用水,暗卫和他们都只留下一些必用的,其余皆紧着这些将士们。 将士们得令之后,身体虽累,可心里确是感动不已,自发的珍惜每一口水,也尽量少用了些。 路上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他们遇到了一波逃难的难民,这些难民虽然又饿又渴,可瞧见这些将士的衣服,和浩浩荡荡的队伍,却无人敢上前讨口吃食。 还是洪太医他们心有不忍,主动递上了自己的干粮和水。 然而这一递,却出了大问题。 原本只是三三两两的难民过来,结果给了干粮和水之后,呼啦一下子,周遭的人都来了,口中说着:“贵人行行好,给口吃的和水吧,贱民已经好多日没喝上一口水了。” 他们的样子着实凄惨,生长在红旗下的秦婠,何曾亲眼瞧见过这般景象。 可她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忍与不忍的问题,她们的水眼下都是紧吧着用,若是当真给了这些难民,怕是自己都不够了。 洪太医等人也是为难,医者父母心,他们虽然见惯生死,可却是见不得好端端的人受这些罪的。 当即这几个洪家人,便凑一凑,挤出了些干粮和水来。 他们也不敢如之前那样,一起给他们了,让难民们排好队,一人一小块干粮,一口水,喝完就走。 即便是这样,好些难民还是跪地朝他们磕头,唤他们活菩萨,看的秦婠一阵心酸眼热。 自始至终,李澈和韩先生都是静静的看着洪太医他们忙活,既没有说要分粮也没有说要给水,但也没有制止洪太医他们的行为,只默默停了行军,在一旁看着。 直到洪太医他们忙活完,韩先生才得了李澈的吩咐,叫了一个难民上前问话。 韩先生问道:“你们是从何处而来?” 那难民根本不敢去看韩先生和李澈的脸,只跪在地上低着头回话:“回贵人们的话,草民们都是秦地凤翔县的难民。” 韩先生又问:“我等一路而来,为何只瞧见了你们这些难民,按理来说,这秦地的旱灾已有二十多日,难民当很多才是。” 那难民闻言身子抖了抖,回话道:“原先秦地虽是大旱,却还没那般严重,草民们喝的水还是能勉强够的,可随着日头越发久,土地渐渐干涸,水源也枯竭了,草民们这才起了离乡背井逃难的心思。” “可秦地马知府下了令,不允草民们离开秦地,说是太子殿下已经亲自前来赈灾,要草民们原地等着。草民们等了许久,实在等不下去了,这才起了离开的心思。” 听得这话,韩先生点了点头,他对那难民道:“看见这些粮了没,你们等的人来了,若是还有力气,便回吧。” ------------ 第320章:穷生奸计 难民听得这话,猛然抬起头来,却只看见了李澈一身白衣,骑马冷声吩咐启程的背影。 待到众人浩浩荡荡启程离开之后,那难民才回过神来,面上有着抑制不住的狂喜之色,朝着李澈的背影,连着咚咚咚磕了好几个响头。 同行的难民瞧着他面上的狂喜之色,忍不住问道:“贵人们同你说了什么,瞧吧你高兴的那个样子!” 难民一脸激动的对同行人道:“马知府没有骗我们,太子殿下他真的来了!看见那些马车了没,那些布下面盖着都是粮!!太子殿下真的亲自来了!” 听得这话,同行的人一脸不可置信:“确定是太子殿下亲自来了么?不是朝廷派的官?!” “那还有假?!这可是贵人亲口说的!” 那难民站起身来,转身朝不远处的难民们朗声道:“乡亲们!马知府没有骗我们,太子殿下真的亲自来赈灾了!咱们不用背井离乡的逃难了!” 听得这话,原本三三两两坐着休息的难民们都激动的站了起来,询问那难民话中真假。 难民将和韩先生的对话,告知了他们,同行的难民一个个也激动起来。 有人懊恼道:“我刚刚就没敢往贵人们休息的地方看上一眼,若是看了,我也是亲眼见过太子的人了!” 他这么一懊恼,立刻就有人跟着懊恼起来。 他们懊恼完之后,又像那难民,询问道:“你离太子殿下那么近,可曾敢抬头瞧上一眼?太子殿下他是什么样的?” 那难民其实也只是看见了李澈的一个背影,但他却停直了腰杆,一脸骄傲的道:“当然瞧见了,太子殿下那可叫长的一个英俊不凡,反……反正就是跟谪仙一般!” 同行的难民都是大字不识的人,顿时就被那难民给唬住了。 不知道是谁带了头,一行难民忽然纷纷跪地,朝李澈走的方向磕起头来。 又走了两个时辰休息的时候,秦婠忍不住向李澈问道:“你怎的不留些粮给那些难民?” 李澈闻言垂了眼眸,淡淡道:“他们最缺的不是粮,而是水。即便留了粮给他们,他们也是没法用的。孤现在有些后悔,当初从平阳府离开之时,应该听了你的话,哪怕多费了些人力物力,也该运些水,最起码在遇到那些难民的时候,能够挤出一部分来给他们。” 听到他语声里的怅然,秦婠伸手挽了他的胳膊,柔声道:“这世间没有那么多早知道,殿下不若想想,因着咱们没有带水,这才路程快了些,秦地还有更多的百姓,等着咱们呢!” 听得这话,李澈抬眸看向秦婠,忍不住牵了她的手握了握,一切尽在不言中。 又赶一日路,第二日终于抵达了秦地,秦地知府马英才,一早得了通报,早早恭候着。 见到李澈和秦婠之后,他领着秦地众官吏叩见,李澈却没有心情同他多言,直接道:“去府衙议事!” 马英才连忙应下,一边命人安排众将士将粮卸下,安排众将士休息,一边亲自带着李澈朝府衙走去。 秦婠本是准备去休息的,毕竟自古后宫不得干政,可韩先生去对秦婠道:“娘娘也一道去吧。” 秦婠愣了愣,她只是个打辅助了,没想到干主力的活呀。 不由的,就朝李澈看了过去。 李澈颔首,意思不言而明,一旁兴安侯也道:“婠儿一道去吧。” 他们都这么说了,秦婠也就不再推辞,让紫嫣牵了一匹马过来,上马与李澈并马而行。 马英才有些诧异的看了看秦婠,不仅是诧异秦婠的飒爽英姿,更是诧异李澈等人对待秦婠的态度。 太子妃,竟然是这般得到看重的么? 马英才很快将自己的诧异掩下,也骑了马与李澈等人直奔府衙。 去了府衙之后,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马知府便让人领了秦地的堪舆图来,为李澈等人介绍起秦地的灾害。 他一边指着堪舆图,一边道:“秦地如今受灾很是广泛,不仅仅是臣所在的平凉,凤翔、庆阳、巩昌几地也有灾情,尤其是庆阳,不仅旱情最为严重,还闹起了蝗灾,蝗虫所过之地,简直是寸草不生。” “不幸中的万幸是,幸好如今大旱,蝗虫们吃完粮食和草地之后,没了粮食也渐渐的被灭了,加上百姓们缺粮,这些蝗虫最后还被胆子大的百姓给吃了。” 他说这话,本以为会引得这些京城娇生惯养的贵人一阵惊呼或者恶心,可没想到,在座的竟然没有人有特别的反应。 就连太子妃一介女流,也甚是平静。 马英才这下子才真正对秦婠刮目相看。 他见众人没有反应,这才接着往下道:“可问题也在寸草不生上,如今旱灾加上蝗灾,庆阳官府开仓放粮勉强让百姓活了下来,可粮仓早在三日之前已经空了,庆阳的百姓已经开始四处逃散。” 听完他的话后,李澈问道:“水呢?” “无水。”马英才沉声道:“其实粮食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缺水,没水百姓就无法种植,即便开仓放粮,也只是解一时之急。” 如今百姓主要还是看天吃饭,久不下雨,又没有灌溉系统,土地干裂,自然无法种植。 韩先生站起身来,仔细看了看堪舆图道:“平凉在渭水边,依水而建,故而灾情要轻上许多,庆阳却实实在在是旱地,周遭都没有大的江河,故而灾情最为严重。” 秦婠也站起身来,仔细看了看着堪舆图,庆阳在最北,不靠近任何河流,即便要挖渠引水,也是个极其浩大的工程。 她想了想,开口对李澈道:“先从平凉府开始,然后是最接近渭水的巩昌,再是凤翔,最后再去庆阳。” 李澈看着堪舆图,点了点头,转眸对马英才道:“开平凉府的城门,允庆阳的百姓入城,在城北和城南各设两个施粥点,领平凉府守备军,挖渠引水!” 马英才听得这话,有些不大赞同,他担心庆阳的难民入城之后,会引起混乱,毕竟穷生奸计,这是自古不变的真理。 他正要开口,忽然外间有人急报。 李澈直接越过马英才,亲自接过了急报,只见那急报上写着:庆阳有瘟疫出现! ------------ 第321章:按太子妃的话做 看见李澈发沉,秦婠就知道这急报,报的定然不是什么好消息,于是她轻声问道:“怎么了?” 李澈将急报往堪舆图上一扔,冷声道:“庆阳有疫。”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纷纷起身去看那急报,见急报上确切的写着庆阳有疫情这几个字后,一个个的脸色都暗了下来。 马英才有些慌,为官二十多年,这是他头一次遭遇这么大的灾情。 自从灾情发生之后,他整日整日的睡不着,既为百姓担忧,又为自己的乌纱帽担忧。 他知道,遇到这样的灾情,一旦处理不好,丢了乌纱帽都是小的,可相反若是处理的好,便会得到朝廷重用。 故而他一点都不敢隐瞒,立刻八百里加急,将灾情上报朝廷,然后该开粮仓开粮仓,开巡视巡视,该挖井挖井,片刻都不敢耽误。 八百里的急报送入京城,久久没有回应,他甚至还接到了旁人明里暗里的警告,让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自己处理,按捺不住了再去上报朝廷。 甚至还有人让他乖乖听话,得到通知之后,再重新上报也不迟,免得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 这不该得罪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马英才这些年回京述职,是亲眼看着李澈,如何一步步从朝政的边缘,走向真正朝堂的,他见识过李澈的手段,也看到了李澈处事方式,他深信李澈即便没有爱民如子,也是心系百姓的。 故而,在第一封急报没有得到回应之后,他顶着各方的威逼利诱,写了第二封、第三封。 终于,在第三封急报寄出去之后,他得到了李澈的亲笔回信。 朝堂大概是个什么局面,马英才心中有数,故而在得知赈灾的人变成太子亲来之后,也没有太多意外,只是暗暗下了决心,如果太子当真能平安亲来,当真将秦地百姓记挂在了心上,他誓死也要让李澈平安离开秦地。 故而见得这份疫情的急报之后,他第一件事情不是考虑如何救治疫情,而是考虑了李澈的安危。 他对李澈道:“殿下玉体矜贵,臣即刻下令封锁平凉,绝不能让庆阳的疫情传入!” 李澈闻言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的话,而是看向韩先生道:“韩先生以为如何?” 韩先生立刻道:“我们这次前来,本就是做好了应对疫情的准备,当务之急是封锁庆阳,然后让洪太医领着人前去庆阳救治疫情。” 李澈点了点头,转而看向秦婠道:“婠儿可有何要说的?” 听得这话,马英才微微一愣,怎的这般大事,还得问过太子妃? 太子妃即便身份高贵,可她仍是一介女子,太子殿下是不是有些太过轻信妇人了? 更何况,太子妃瞧着年纪轻轻,如何知晓防治疫情之事? 秦婠是经历过现在全球疫情的,身为一个亲历着,她即便不是疫情的防治者,不是医护人员,但也知晓疫情发生之后,该如何应对。 她想了想到:“封锁庆阳只是一方面,各地县衙官府,都要排查入城的人员,一旦发现有庆阳前来的百姓,立刻进行隔离!连带着与他们密切接触过的人,都要隔离!” 她不知道这疫情潜伏期有多久,但按照前世的经验来看,一般的疫病也就是十五天左右,越是严重的疫病,发病的越快。 于是秦婠又道:“建立集中隔离区,凡是庆阳来的人,和密切接触的人,都隔离起来,观察十五天之后,若是无事才能放出,于此同时要做好后勤保障,确保被隔离的人,能够有粮维持生命。” “至于其它具体关于疫情防治的办法,还得等洪太医他们去了庆阳,了解了具体的情况之后,再做判断。” 马英才听得秦婠的话,整个人都傻了,隔离这事,是他想都未曾想过的,可细细一想,却惊出一身冷汗,是啊,如果只是单纯的封锁庆阳或者平凉,万一有疫的人已经入了城呢? 瞬间,马英才看着秦婠的目光就变了。 李澈听完秦婠的话后,立刻转眸对马英才道:“去将洪太医唤来,商议疫情之事,剩下的,按照太子妃的话去做!” 马英才闻言回神,急急应了一声,而后立刻小跑着出去安排了。 不大一会儿,洪太医匆匆而来,他刚刚沐浴完,头发还在滴着水,就这么简单的束在了脑后,见到李澈简单行了一礼,便急忙问道:“殿下,庆阳有疫了?” 李澈点了点头,看着洪太医道:“庆阳有疫,但却不知具体疫情如何,还需劳烦太医前去之后,才能知晓。” 洪太医长长叹了口气:“没想到,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说完这话,他收起怅然,看向李澈道:“殿下放心,臣此次带来的十多名医者,都是擅长医治疫情的,臣即刻带人前往庆阳!” 李澈朝洪太医抱拳,深深作揖:“孤代表庆阳百姓,先谢过洪太医!” 洪太医急忙将李澈扶起,一脸动容的道:“殿下何须如此,这本就是臣分内之事,当不得殿下这般大礼,殿下且放心,臣定不负厚望!” 看着这君臣相惜的情景,秦婠不由就想到了前世那些自发前往支援疫区的医护人员,医者父母心,尽管前世的人,有许多对医者抱有各种各样的怀疑态度,可当真遇到事了,不顾个人安危,前往疫区救治众人,都是那些白衣天使。 秦婠看着洪太医道:“洪太医,此次疫情不知凶险几何,您与诸位大夫都得做好个人防护才是。”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来:“不知洪太医,对于医者的防护是如何处理的?” 这一路上,洪太医对秦婠的观感,早已不再是一个深闺贵女,无论是秦婠遇刺时的临危不乱,还是后来关于运水的想法,包括这一路不曾唤过一声苦,也没有娇滴滴的延误过行程,都让他对秦婠有了极大的欣赏和尊重。 故而听得这话之后,他认真回答道:“衣衫每日煮沸清洗,所有用具一律蒸煮处理,废水集中用石灰粉销毁处理,洗手这些自是不必说了,还会带上面巾,以防传染。” ------------ 第322章:酒精和蒸馏水 面巾这种东西,只能起到很浅的作用,远不及口罩来的有用,可口罩需要熔喷布,而熔喷布绝不是古代工艺能够做出来的。 秦婠问了一个很是关键的问题:“没有酒精消毒么?!” 听得这话,洪太医一愣:“酒,臣是知晓的,有除瘴和防止感染之效,可这酒精是何物?” 酒精!酒精! 对,古时候只有酒,却没有酒精! 可现代防止病毒,酒精是最好用,也最普遍用到的东西,75度以上的酒精,就能杀死绝大部分病毒,无论是消毒,还是喷洒在空气中,都是极度不能或缺的东西! 秦婠一拍脑袋,懊恼道:“我还是太笨了,我该早早想到的!” 说完这话,她抬眸看向洪太医道:“酒精是酒的浓缩版,酒之所以能够除瘴和防止感染,就是因为酒里有酒精这样东西!酒精喷洒在空气中,可以消除绝大部分同过空气传播的瘟疫之毒,若是用来擦拭,无论是器具还是人体,都能有效消除瘟疫之毒。” 这话一出,众人看着秦婠的目光,顿时就变了。 去而复返的马英才,此刻才真正理解到,为何一向英明的太子会在赈灾的时候,还要将太子妃带上! 为何赈灾、防疫这样的大事,也得问过太子妃的意见! 这哪里是个年轻的小妇人,这简直就是个有大才之人! 一直未曾说话的兴安侯,看着这个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儿,沉默了一会,第一个站出来道:“本侯虽不曾听过什么酒精之物,但本侯知晓,战场上若是有将士受伤,多是用到酒,缺胳膊少腿了,伤口处也要用酒来擦拭!” “即便是处理战场,尸体横行,也得喷洒了酒免得出现尸瘟!” 兴安侯的话,就是对秦婠提出的酒精可以消灭瘟疫之毒最好的作证。 加上洪太医虽不知道什么是酒精,但酒在行医中,确实用到了方方面面,他略略思索之后,像秦婠问道:“不知,这酒精该如何获得?!” “酒精最简单最直接的获取办法,就是蒸馏!” 秦婠回答道:“如今民间的烧酒,就是一般的酒蒸馏过后的产物,工序是一样的,只是想要提取酒精,仅仅是提取到烧酒的程度还不够,还需要再进行蒸馏才行。” 马英才听得这话,一脚踏进门,顾不得行礼便朗声道:“这个好办!平凉有现成的酒坊,各大酒楼也有现成的酒,就是臣这府中亦是有酒的,臣即刻让他们去提炼!” 秦婠松了口气:“如此当时最好不过,酒精这种东西,越多越好,无论是庆阳还是平凉,亦或是各地的隔离区,都要喷洒,平日里接触他们也需要用酒精擦拭。” 马英才道:“臣即刻去办!” 于是,刚刚踏进门的他,刚说了两句话,又匆匆出门了。 洪太医看向秦婠道:“娘娘可还有旁的高见?” 秦婠闻言连忙摆手:“术业有专攻,这方面洪太医和其它医者才是专业的,我不过是个门外汉,只能将知晓的一些说说罢了。” 洪太医闻言笑了笑,认真的道:“娘娘不必谦虚,即便您不是医者,可提出的意见,却能够帮到臣等,娘娘若还是有旁的意见,不妨直言。”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秦婠自然不会藏着掖着。 再者,她也没有藏掖的打算,如今她的马甲估计早就掉了,只是李澈和兴安侯都不曾说出来罢了。 于是她将前世仅有的一些经验都说了:“轻症和重症需要分开,还需要将各地的医者都召集起来统一安排,药物方面也需要提前准备,故而洪太医和其它医者去了庆阳之后,需时常保持通信。” “还有关于疫情的通报,对百姓也需要通报以及普及的,尤其要说清楚疫情的严重性,不能让百姓有侥幸藏匿的想法!一开始百姓肯定会慌乱,需要用铁血手段镇压,凡是藏匿的,即便治好之后也得治罪!帮着藏匿的,亦要治罪!如此才能以儆效尤。” 洪太医闻言朝李澈看了过去,李澈立刻道:“孤会派人接管庆阳守备军,以配合洪太医行事!” “如此,臣便先走了。” 洪太医朝秦婠行了一礼:“臣,多谢娘娘。” 秦婠连忙起身回礼,言辞恳切道:“太医与众医者,千里迢迢来到此处,如今又不顾个人安危前往疫区,该是殿下和本宫谢过太医才是。” 洪太医深深看了秦婠一眼,转眸对李澈道:“大胤有殿下与太子妃,乃是众臣之福,百姓之福!” 说完这话,他又行了一礼,而后便匆匆离去。 如今庆阳有疫,原先的赈灾计划都得全部改变,马英才回来之后,与李澈一道,将如今剩下的粮食,还有水源都做了一个统计。 在说到渭水无法直接饮用的时候,秦婠又插了一句嘴:“其实蒸馏不但能够得到酒精,还能得到蒸馏水,蒸馏水是可以直接应用的,渭水可以用来蒸馏,虽然有些废力,但好歹也是水源,应应急没有问题。除了蒸馏之外,还有净化。” 马英才闻言眼前一亮:“如何净化?”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煮沸。”秦婠回答道:“然后用细致干净的布过滤,如此重复一两次即可,比蒸馏水的获取要简单些。” 其实这都是简单的办法,放在现代,肯定是看不上的,可在没有水喝的其它地方,依旧在采用这样的方法。 马英才闻言脚下一转,就要往外走:“臣立刻吩咐……” “等会儿!” 李澈瞧着他风风火火的样子,揉了揉眉头:“此事暂且不急,先来商讨这粮食的分发。” 马英才不是魏辉,他深知粮仓的重要性,故而即便秦地出现了旱灾之后,他也没有一股脑的都将粮给发了出去,而是省着省着发着,这也是秦地大旱了近一个多月,依旧只有少部分的难民走出的原因之一。 如今各地粮仓仍由余粮,虽是不多,但也确确实实是有的。 李澈心中暗暗盘算了下余粮之后,开口道:“提出一部分的粮来运往庆阳,无比保证洪太医他们的用度,其余的粮,掺上细土细沙,开始在城西和城北开始施粥。” ------------ 第323章:从前是什么样 马英才听到往粮食里掺细沙,整个人都懵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韩先生见状,立刻同他解释了,为何要掺细沙:“开设粥铺,目的就是为了救济那些,没有办法生活下去的人,但百姓多狡,定然有许多贪图便宜的人,明明家中有粮有水,还要占用官府发放的粮食。” “若是平时倒也罢了,可眼下咱们的粮并不多,只能先紧着那些过不下去的百姓,那些百姓自是不会嫌弃这粥的。” 马英才不蠢,听完之后对这事儿本身没有任何意义,相反,他甚至还觉得是个好主意。 可问题是,原先都不曾掺杂细沙,如今太子殿下亲自来赈灾了,带来的粮食却是掺了细沙的,这让百姓如何想? 定然会对李澈失望,认为他还不如知府县令! 他将自己的担忧同李澈说了,然后很是诚恳的道:“这对殿下名声有损,还望殿下三思!” 马英才是真心实意为李澈着想,在他看来,大灾之下死一些百姓乃是常事,这与李澈的清誉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他宁愿活着的人歌颂李澈,也不愿那些勉强活下来的人,回头再去抱怨李澈给他们掺了细沙的粮食。 不是他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而是百姓愚昧又极易受扇动,而且百姓之中形形色色的人皆有,人心不足的大有人在,这些人不会念及李澈的救命之恩,只会在活过来之后,反咬一口说李澈不拿百姓当人! 李澈辛辛苦苦,千里运粮来赈灾,马英才着实不愿意,这样一个爱国爱民的太子,被那些愚民给玷污了清誉。 这个问题,在李澈将掺沙的主意告知韩先生的时候,韩先生也曾提出过和马英才一样的想法,可那时李澈的回答却只有一句话:“无妨,孤的清誉还不足以与百姓性命相较。” 如今这事又被马英才提起,李澈的回答,依旧没变。 听得这话,马英才沉默了,心头除了感动之外,余下的皆是震撼。 他甚至想着,若是当真有人敢在灾情过后,非议李澈,他定然要将他们通通治罪! 秦婠瞧着他们的样子,疑惑的开口道:“这主意是我出的,为何会对殿下的清誉有损?百姓多狡是没错,可百姓却也是这世间最心善之人,只需要将实情告知他们,他们自然能够理解并且感恩,即便有一小部分心怀不轨的,不用官府出手,百姓自己就能替殿下辩解。” “而且,这掺杂了细沙的粥,咱们会一直开着,直到百姓们不需要了为止。或许将来,这粥还能成为百姓们忆苦思甜,铭记殿下救灾之举的纪念。” 这话一出,马英才和韩先生都愣了,还能这样的? 这就是古代人和现代人思想的差别之处了。 韩先生他们都是古代人,在他们的思想里,百姓即便重要,那也只是愚民,朝廷怎么说他们怎么做即可,根本没有提前让他们知晓的必要,也没有这个先例。 可身为现代百姓的秦婠,却最最清楚,百姓虽然不如当官的或者一些顶尖人才来的聪慧,可他们心善且不是不讲道理。 相反,相关政策、宣传落实到位,生活在底层的百姓,却是最能体会到这些政策好坏的。 秦婠看着他们震惊的模样,认真道:“信息透明化、信息普及非常重要,在开设粥铺之前,告知百姓粮食不足,且给两个方案给百姓选择,一是掺杂细沙,有来用的就给,但他们必须在指定位置用完。二是不掺杂细沙,但每个粥铺,每日只能救济百人,先到先得。” 听得这话,马英才立刻问道:“若是百姓们选择前者呢?” 秦婠闻言笑了。 这些古人,可爱起来还真是可爱,这种投票制,最终解释权不该是归主办方所有? 见到秦婠微笑,马英才忽然红了一张老脸,他尴尬的低了头道:“是臣愚钝了,还请娘娘莫怪。” 此事就这么定了下来,粮食被分为了几份,除了一部分确保洪太医他们的用度之外,其余的根据每个城受灾情况不同,分了下去。 马英才看着李澈与秦婠并肩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唤了韩先生低声道:“还劳请韩先生替我向娘娘表示下歉意,先前我不知娘娘的能耐,多有轻慢,还望娘娘莫怪。” 韩先生闻言笑看着他道:“马知府不必如此,你的那些轻慢,依着娘娘的性子,怕是连主意都不曾主意到,或许此时,她正在同殿下说,你是个好官,不仅心有百姓,还真心为殿下考虑,可以一用呢。” 马英才听得这话愣愣道:“娘娘竟然是如此大度的么?” 韩先生笑着摇了摇头,正要说话,走在前面的兴安侯忽然回过头来,看向马英才道:“我兴安侯的嫡女,将门世家,岂是那种小鸡肚肠之人。” 马英才:…… 行吧,他错了。 韩先生猜的没错,秦婠还真没觉得马英才轻慢了她,她不是那些骨子里刻着贵族的人,不是那种,你不哄着我捧着我,就是待我轻慢的人。 相反,她觉得马英才那样,才是对待一个陌生人正确的打开方式。 本来就跟你不熟,身份有别,礼数周到就行,没必要言语上捧着,虚假的让人难受。 此刻,回到住处之后,因着要节约用水,李澈干脆和秦婠一道沐浴,当然眼下他也没有什么迤逦的心思,当真是认认真真在沐浴的。 秦婠亦是如此,她一边给李澈擦背,一边道:“这马知府还挺好的,当真是真心实意在为你考虑,还知道提前告知百姓你要来,安抚百姓的情绪。” 李澈听得这话,转眸深深看了秦婠一眼,忽然问道:“婠儿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婠没有在意,闻言之后撇了撇嘴:“这就样呗,还能是什么样。” 说完这话之后,她忽然一愣,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抬眸朝李澈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李澈的目光了然而深邃,没有深究只有等待。 等待什么,秦婠不敢去想,急忙撇开了目光,拍了拍他的背道:“好了,洗完了。” ------------ 第324章:你胡闹还有理了? 李澈收回目光,站起身来用清水净了身子,又亲自舀了清水给秦婠洗净,二人这才擦干身子穿好衣衫出了门。 眼下水源都紧缺,冰自然是指望不上了,大旱之地干燥的厉害,若不是秦婠有血玉镯滋润着,此刻怕是要同紫嫣她们一般,脸上泛了红。 说起血玉镯,这个东西的存在感实在太低了,除了滋润她的身体,能够让她皮肤变的更好,身体更强忍健康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功效。 当然,或许有,但是她没发现。 说起身体强韧这个事儿,秦婠发现,她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有了血玉镯之后,她就从来没有生过病。 连最基本的感冒,痛经什么的,都不曾有过。 想当初,她练舞练到怀疑人生的时候,看着同学们偶尔能请个病假都羡慕不已。 话说回来,也不知道这血玉镯能不能抵挡瘟疫。 当然,秦婠也就想想罢了,她还是惜命的,不会没事找事,特意去试探血玉镯的功效。 没有冰,秦婠也只能打扇,紫嫣和青衣也是累了许久,她便让她们下去歇着了,她和李澈都不是那种非要人伺候不可的人。 为了降温,秦婠将原先洗澡还剩下的一点清水都撒在了屋子里,一边打着扇,一边看着书,倒也没觉得有太多不适。 李澈就不一样了,他沐浴完后,连头发都不等绞干,就匆匆出门。 秦婠也知道,等着他处理的事情太多,她知晓的只是其中一部分罢了,例如守备军的安排等等。 即便他只是发号施令,但他人必须得在,电视剧里,看皇帝整天都是跟后宫搅和,那都是艺术创作过的,真正的皇帝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当然,昏君不算。 过了一会儿,紫嫣和青衣匆匆而来,一见秦婠就着急道:“娘娘不好了,芸娘她跟着洪太医他们一道去庆阳治疗瘟疫了!” 听得这话,短暂的惊讶过后,秦婠却淡定了,她叹了口气道:“师父她医术高超,身为医者,面对疫情定然义不容辞。” 青衣急道:“可问题是,韩先生得知芸娘去了庆阳之后,也快马加鞭的跟着过去了!” 秦婠:…… 韩先生是李澈的左膀右臂,他一走,李澈就只能凡事亲力亲为,想必在疫情得到控制之前是不得闲了。 好在芸娘原本是韩先生的徒弟,她的医术都如此高超,韩先生定然不会差,两人前去定然也能帮上忙,只盼他们能够平安归来,经过此次共患难之后,能尽释前嫌再续前缘了。 秦婠叹了口气:“如此也好,师父去了疫区,韩先生即便留下想必也是心神不宁。” “可……”紫嫣着急道:“可侯爷也去了!” “什么?!” 秦婠猛然站起身来,看着紫嫣道:“他去干嘛?他是能治病还是能帮着照看病人?他一个武将,跑过去不是添乱么?!殿下就没拦着?!” 怎么能不拦?兴安侯对大胤来说,那是国宝般的存在,莫说是让他去疫区,就是磕着绊着了,对大胤来说都是损失。 青衣苦着脸道:“殿下若是能拦得住,自然就拦住了,可问题是,殿下拦不住啊!” 秦婠真的是着急了,她不知道自家老爹,这脑回路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往疫区跑什么,这不是添乱么?! 而且,他跟着来到秦地的目的不是保护李澈的么? 秦婠急急披了外衫,就去寻李澈,倒也不是质问他,只是想问问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李澈此刻也很头疼,兴安侯要走,他本是拦着的,拦下兴安侯不仅仅是为了大胤,也是为了秦婠。 可兴安侯却对他低声道:“殿下需要一个接管庆阳守备的人,臣去接管便是,殿下且放心,不到万不得已,臣不会轻易进入疫区,臣知晓,殿下心里的婠儿就该是如今模样,可臣的婠儿却并非如此,殿下让臣好好想想吧。” 一句话,说的李澈哑口无言,只能默认了兴安侯的离开。 故而当秦婠寻过来,焦急的问他,兴安侯为何会离开的时候,一向足智多谋的李澈,却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来同秦婠解释。 秦婠不知缘由,见李澈这般模样,最后焦急的跺了跺脚:“父亲也委实太过胡闹!简直胡闹!” 李澈在一旁点头:“嗯,胡闹!” “殿下也是胡闹!”秦婠气的瞪眼:“怎的就允了父亲去了庆阳?!” 李澈:…… 看着秦婠当真急的要落泪,李澈只得出声哄道:“嗯,孤也胡闹。” 他不说还好,一说秦婠就更生气了:“你胡闹你还有理了?!” 李澈:…… 就忽然挺怀念,当初给他下跪,说臣女不敢的婠儿了。 一旁的马英才,默默缩了缩身子,妄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同样惧内,忽然就觉得,太子殿下也不是那般高高在上了呢。 正想着,秦婠的矛头指了过来:“马知府,酒精之事进行的如何了?” 降低存在感失败的马英才,连忙道:“已经安排了大小酒坊开始蒸馏,不眠不休的话,想必明日就能率先蒸馏出一批酒精来,只是这酒精到底如何,众人不曾见过,还得劳烦娘娘亲自辨认才行。” 秦婠皱眉:“本宫亲自去看着他们蒸馏,免得酒坊的人来回奔波浪费时间,还劳烦马知府派人领路。” 马知府闻言一惊,急忙朝李澈看了过去。 李澈皱了皱眉,略略思索片刻道:“孤派几个暗卫随着你一道去。” 秦婠知晓他是担忧她的安危,便没有拒绝,只对李澈道:“我有紫嫣和青衣,你再派两个暗中护着便是,莫要太多了,以防万一。” 李澈点头应下,但他终究还是不放心秦婠,派了青墨和青行两个他的贴身暗卫去护着秦婠。 秦婠没有耽搁,立刻去了酒坊。 烧酒如今并不流行,只有西北那边烧酒才随处可见,故而整个平凉府有现成蒸馏工艺的酒坊,只有一个,而且并不大。 工人们都是刚刚临时被唤回来的,他们本不知道自己要做的是将生产酒精,只知晓要蒸馏酒,而且要越浓越好。 得知太子妃亲自来坐镇之后,无论是酒坊的东家,还是这些工人,瞬间就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件极其重要的大事! ------------ 第325章:何为玻璃 酒精的提炼说起来简单,可在现有的工艺下,要提炼道75度以上,能够用来进行消毒,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秦婠没有干过这事儿,拥有的只是理论知识,而且她不品酒,也不知道达到什么样的程度算是75度以上。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她思来想去,用了最简单的一个办法——烧! 酒精助燃,理论上有75度的肯定能直接烧起来。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秦婠先让人取了一点酒来点,果不其然因为浓度不够,无法点燃。 想法得到印证,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无非就是两个字,蒸和烧! 因为设施简陋,工艺就更谈不上什么技术了,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蒸,不停的蒸,然后不停的取样来烧。 通宵达旦,工人们是又累又疲惫,可当他们看到守在一旁,同样汗流浃背的秦婠时,什么叫苦的念头都没有了。 一次又一次的取样,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临近破晓的时候,取出来的样品,仍旧无法直接点燃。 渐渐的,又苦又累的工人开始熬不住了,私底下抱怨道:“这酒烧开了又啥用?不就更好吃一点嘛,烧了这么久,也没见能够直接点燃的,会不会是娘娘……”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监工给低声打断了:“瞎说些什么?脑袋不想要了?!” 工人被这么一呵斥,顿时就闭了嘴,可脸上的神色显然依旧是对提炼什么酒精保持怀疑态度的,不仅是他,其他的工人一样也是怀疑的。 他们甚至都是抱着,陪太子妃闹着玩的心情,在干活了。 监工自己也是怀疑的,可在其位谋其职,他也只能做好自己的本分,监督着工人继续干活。 秦婠就坐在工坊里,看着锅炉旁的工人忙碌,紫嫣和青衣劝过她好多次,让她先离开,等着结果就行,可秦婠却一直坚持亲自在这里等。 不仅仅是因为她着急,更重要的是,她知道,未知的事物最初出现的时候,绝大部分人都是怀疑甚至是否认的,古人不知道乙醚,想要生产出来,就不能半途而废,必须坚持坚持再坚持。 古往今来,凡是能够做出大成就的人,除了各不相同的运气机遇之外,都有一个共同点,坚持。 工人们的情绪和反应,她当然也看到了,可不管怎么招,只要她还在这杵着,他们就不敢懈怠!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又经过三次取样之后,终于在第四次取样点燃的时候,哄的一下,整个样品瞬间被火海吞灭。 工人们本是抱着按部就班的态度在做事,他们压根也没指望,这样品当真能被点燃,一下子就有些懵,愣愣的回不过神来。 直到监工高兴的大喊了一声:“燃了燃了!真的燃了!” 疲惫了一夜的工人们,顿时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监工急忙又取了样,匆匆跑过来递给秦婠看,一脸激动的道:“娘娘,真的燃了!” 秦婠取了一点,擦拭在皮肤上,感觉到了熟悉的酒精感,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她看向工人们道:“大家辛苦了,将这些酒精好生装好,送往知府府,将这烧制的心得交给来换班的人,就下去好生歇着吧。” 工人们朝秦婠答谢,秦婠这才离开了工坊。 她一走,工人们就议论起来,原先说话的那个工人有些羞愧道:“太子妃娘娘,在这陪着我们这些草民一同遭罪,我之前还怀疑这酒精到底能不能蒸出来,实在惭愧。” “是啊,若不是娘娘坚持,我早就想不干了。” “娘娘不愧是娘娘,知道的比咱们多,又肯舍了身份跟咱们这些人在一处呆着,就冲这个,以后娘娘若有吩咐,我大牛第一个上!” “得了吧大牛,平日里想给娘娘办事的人多了去了,也就是秦地大旱,娘娘随着太子来赈灾,这才轮的到咱们,你就别想美事了!” 众人的议论秦婠并不知晓,一夜未眠,又在工坊那样的地方蒸了一夜,她又累又渴又困。 回到住处的时候,简单用了些东西,沐浴之后,她立刻倒头就睡。 睡了约莫两个时辰,午后的时候秦婠便醒了。 醒来的时候,李澈居然也在。 瞧见李澈,秦婠第一句话就是:“我的酒精呢?” 看着她眼下没褪去的青色,李澈心疼的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道:“别着急,你的酒精送来之后,孤留下了一壶,其余的已经让人送往庆阳了。” 听得这话,秦婠松了口气:“运过去了就好,如此也算是能帮着师父和洪太医他们些了。” 李澈牵了她的手,柔声道:“别想这些了,先起来用饭。” 秦婠起了身,简单的洗漱之后,便与李澈一道用饭,如今她满脑子都是酒精的事,上高中的时候,她也做过蒸馏的实验,可没有像昨晚那样需要那么长的时间。 这问题到底出在哪呢? 秦婠想了许久,终于让她找出了问题的所在。 做实验的时候,酒是放在玻璃瓶中的,只有一个管道出口,供水蒸气流水,而昨天在工坊里,却是敞开着的,首先温度就没办法达到标准,其次空气中也含有大量的水分。 蒸出的水蒸气又预冷凝结,效率降低了几倍不止。 秦婠皱了皱眉头,看来想要提高效率,还得造一个像蒸馏瓶一样结构的蒸炉来才行。 说干就干,秦婠连饭都没吃几口,就急忙让紫嫣青衣研墨,然后在桌旁坐下画起蒸馏瓶的结构图来。 李澈放在碗筷,默默的来到她身后,看着她在纸上熟练的画出了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 他有些好奇的问道:“这是何物?” 秦婠正在专心的画图,闻言头也不回的回答道:“蒸馏瓶,将酒装在瓶子中,瓶下加热,水就会从酒中分离出来变成水蒸气,水蒸气上升预冷凝结,会从管道出来变成蒸馏水,最后落在另一边的瓶子里。” 李澈闻言又问:“这蒸馏瓶瞧着跟茶壶的构造差不多,要用何种材质来做?” 秦婠顺口答道:“当然是玻璃。” “何为玻璃?” ------------ 第326章:是妖还是鬼 秦婠闻言整个人顿时就僵住了。 这时她才意识到,她如今身处何处,在她身后问话的人又是谁。 她没敢回头,僵硬着身子道:“就……就是一种材质。” 李澈的声音很是平静,他又开口问道:“那这种名为玻璃的材质,有何特别之处?” 秦婠头皮有些发麻,但还是哑声道:“玻璃是一种几乎透明的材质,具有一定的耐温性,比较美观容易清洗,易碎但耐腐蚀,没有受到外力破坏可以千年不腐。” “听起来甚是不错。” 李澈根据秦婠的描述,想象了一下玻璃大概是个什么样子,然后又问道:“婠儿可知晓,这玻璃如何制造?” 秦婠很是惭愧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具体的如何的材料配置,但好像沙子经过高温炼制能够变成玻璃。” 玻璃在现代随处可见,她也不是什么科研人员,更不是大女主文的女主,有一肚子用不完的知识,沙子能练出玻璃,这事儿还是她闲的无聊,刷某音的小视频刷到的。 李澈闻言之后,凤眸微亮,他点了点头道:“待到疫情结束之后,可以寻些能工巧匠来试试。” 听得这话,秦婠的眼睛顿时也亮了,如果真的能炼制出玻璃来,那就可以做很多东西,比如显微镜。 若是有了显微镜,那细菌和微小的虫子,比如螨虫什么的就可以肉眼看到了,如此一来,那洪太医他们在应对疫情亦或是其它病变病害,就能事半功倍! 显微镜不仅能用在医学上,还能用在其它各个行业! 就算造不出显微镜,放大镜也是不错的! 一时之间秦婠又忘了自己的处境,兴奋的转了头,看向李澈同他说起了玻璃的用处:“若是真的能炼制出玻璃,那就太好了!玻璃可以隔温隔热,咱们的窗户就不用纸来糊了,不仅能看到外间,还能防雨保温,让房子冬暖夏凉,又不容易破损!” “玻璃还很好看,可以做好多好多东西,若是做成放大镜,甚至是显微镜……” 说到这里,她忽然哑了声,看着李澈那一脸认真和深思的模样,再一次深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大型社死现场。 见她说了一半没了下文,李澈还追问道:“显微镜和放大镜是何物,有何妙用?” 秦婠:…… 李澈看着她僵硬的身子和神态,也反应过来她为何会如此了。 他的薄唇微微上扬,一双凤眸温柔的好似能滴出水来。 李澈微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感受着她发丝柔软的触感,很是体贴的给她找了一个台阶下:“婠儿能凭空变出血玉镯来,想必上辈子应当是天上的仙子,舍不得孤一人在人间苦练,特意来陪孤了。” 秦婠:…… 感觉……这样想好像也没什么错。 现代社会,飞机在天上飞,汽车在地上跑,高铁四通八达,那样的现代对李澈这个古人来说,可不就是仙境么! 秦婠顿时觉得有些骄傲,她认真的朝李澈点了点头:“嗯,你说的对!” 李澈:…… 他的婠儿怎的如此惹人怜爱,这般傻气,哪怕是个妖或者鬼,原身也定然是个傻呼呼,惹人怜爱的样子。 此时的秦婠,一脸幸福的沉浸在,李澈是个好人,不曾戳穿她的幸福里,全然不知道他的夫君,已经把定义为是一只妖,或者一个鬼了。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她知晓了,也只会点点头表示认同。 上辈子她都出车祸死了,可不就是个鬼么。 李澈轻咳了一声,转眼看向秦婠画的图道:“如今没有玻璃,你这蒸馏瓶怕是造不出来。” 秦婠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屁颠屁颠的拿起自己的图同李澈介绍道:“蒸馏瓶只是做实验用的,这个是根据蒸馏瓶的结构原理,做出来生产酒精的窑子,按照这个图用砖砌一个,就能大大提高酒精生产的效率!” 李澈伸手接过她的图,认真看了看道:“可以做,这并不难,孤立刻吩咐马英才,连夜赶制出一个来。” 秦婠闻言顿时露了笑,这才有心情关心起旁的事情:“施粥的事情进行的如何了?” 李澈收好图纸,开口道:“昨日便派了人,挨家挨户去询问统计,目前得到的答案,百姓绝大部分是赞同在粥里添沙的,另有一部分闹事不赞同的,马英才也派人留意了,待到今晚结束之后,便可宣布开始施粥。” 听得这话,秦婠放了心,她还是忍不住提醒道:“施粥的时候还要派官兵看着,以防有人闹事,我总觉得陆国公那边,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你。” 李澈点了点头:“放心,孤心中有数。” 秦婠又问庆阳的事情,李澈回答道:“昨儿个兴安侯他们才出发,此时应该已到庆阳安定了下来,但庆阳毕竟离此地有上百里,得等到明日,可能才有消息了。” 秦婠闻言没有再问,只不放心的叮嘱李澈道:“若是有了庆阳的消息,你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李澈应了下来,转身离开去寻马英才,让他安排人手,依着秦婠画的图纸造蒸馏坊了。 晚间之后,关于施粥的询问已经完毕汇总,事实和秦婠所料不差,绝大部分的百姓,不但赞同往粥里加一点细沙,还觉得这个主意甚好,如此一来,他们即便用的不好,但也没有性命生存之忧。 那些佯装难民的,整日里霸占了粥铺的人,百姓们早就看不过去了,可偏偏却毫无办法。 故而,他们双手双脚赞同此举,甚至对询问的官兵,夸赞了一番李澈英明。 用他们的话来说,他们如今饿极了连观音土都吃,一点小沙的粥算什么。 这般结果是马英才没有料到的,得到结果之后,秦婠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顿时就高大起来。 加上酒精的成功,马英才甚至觉得,秦婠的才智,若是将来只能困于后宫,简直就是巨大的埋没,是大胤的损失。 然而后宫不得干政,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只是到了晚间的时候,忍不住对自己的夫人,好好夸赞了秦婠一番。 ------------ 第327章:我能说不见么 马夫人看着马英才说的眉飞色舞的样子,有点觉得好笑:“我还没见你对谁推崇到这般地步的,娘娘当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再者说了,那酒精谁也没瞧见过,你们怎的就能确定,当真能够灭瘟疫之毒呢?” 马英才听得这话有些不大高兴:“你也知道酒精从未有人见过,可娘娘却将它生产出来了,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再者说,往粥里添沙,还事先弄个百姓调查,这事是寻常人能想出来的?” 说完这些,马英才还嫌不够,有些恼道:“太子妃娘娘是有大才的,当世大儒也未必能有她那般的智慧,你一个深闺妇人,知道些什么?!” 马夫人听得这话,顿时收了笑,眉头一挑:“嗯?” 马英才:…… “夫人英明神武,自是知道的。”马英才连忙改了口:“不早了,洗洗睡吧,这些日子我殚精竭虑的,如今太子和太子妃一来,我整个人都轻松了。” 马夫人并没有理他,一个人站在那想了想道:“你将太子妃说的如此神乎其神,我倒是有兴致去拜访拜访了,若是娘娘有空,或许还可让娘娘瞧瞧我那救济堂。” 马英才听得这话有些无语:“你那救济堂,若是在平日还能有点说头,可如今人人都需要救济,救济堂已经是形同虚设了。” 马夫人不服气:“大灾总是要过去的,做人目光要放长远些,等到灾情过后,我这救济堂难道就不能成为一个功绩了?你上次还夸救济堂里的小唐有灵性呢!” 马英才闻言无奈道:“是,夫人说的都对,早些歇着吧,娘娘这几日要忙酒精的事情,估计是没空见你的。” 马夫人也没有急在这一刻:“左右娘娘还要在咱们秦地待上许久,也不着急,改明儿问问娘娘,看看我有什么能帮忙的。” 听得这话,马英才甚是不以为然,一个妇人平日里的时候,忙着立个什么救济堂,救济下孤儿什么的倒也无妨,这大灾疫情之下,她能干什么? 她又没有太子妃那智慧! 马英才虽然这么想,可却不敢这么说,含糊的应了一声,洗洗睡了。 翌日,新的酒精被送了过来,秦婠亲自取了一些,用火点了检验酒精的浓度。 马夫人就是这时候进的院子,她亲眼瞧见一个美艳的少妇,取了一瓢水一般的东西,轻轻泼洒在地上,然后取了一个火折子点燃了一张纸,将燃烧的纸往那水上一丢,那水瞬间便燃烧起来,连带着那纸也一并吞没了。 在马夫人的认知里,水是用来灭火的,故而当她瞧见,水燃烧了起来,还是被吓了一跳。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所谓的酒精了。 听旁人说一千道一万,也远不及自己亲眼看见的来的真切震撼,当即马夫人瞧着秦婠的眼神就变了。 秦婠试了酒精之后,对这酒精的浓度还是比较满意的,当即对一旁的青衣道:“让青墨派人快马将这桶酒精送去庆阳。” 青衣点头应下,转身去办事了,这时一旁的紫嫣才道:“娘娘,马知府的夫人求见。” 说实话,秦婠有些怕见了这些所谓的官夫人了,当初的县令夫人,后来的魏夫人,给她的印象都不是很好。 不是惦记着要让女儿做她的姐妹,就是蠢的让她觉得头疼,故而听得这话之后,她皱了皱眉低声道:“我能说不见么?” 这话一出,紫嫣的神色顿时尴尬起来,她凑到秦婠面前低低道:“马夫人已经进院子了。” 秦婠一回头,就瞧见了同样一脸尴尬,站在院门旁的马夫人。 秦婠:…… 最近社死的场面有点多…… 同样有些社死的马夫人,也是尴尬不已,但除了尴尬之外,还有些震惊,她是真的没想到,太子妃娘娘私下里竟然是如此随和的样子,同身边的丫鬟说话,竟然是用我的。 而且,言谈之间竟然是如此随意。 可见平日里,她与丫鬟之间就是这般随意相处的。 这么一想,马夫人便知晓秦婠是个随和且平易近人的,当即扬了笑,朝秦婠行了一礼:“臣妇马氏见见过太子妃娘娘。” 秦婠尴尬的轻咳了一声:“马夫人无需多礼,快快请起。” 马夫人从善如流的起了身,上前两步,朝秦婠笑着道:“娘娘入住的第一日,臣妇就曾来拜访过,可娘娘事忙臣妇便没有打扰。” 秦婠朝她笑了笑:“不忙,马夫人里边请。” 两人一道进了堂屋,闲聊了两句,彼此都好似将先前社死的场面给忘了一般。 闲聊过后,两人稍稍熟悉了些,马夫人问道:“听闻娘娘派人建造了练酒精的窑子,这酒精当真有那么厉害么?” “也不是厉害。”秦婠淡淡同她解释了酒精的作用,举了兴安侯说的例子道:“酒精只能够消灭暴露在外的一些毒,主要是起到一个消毒和预防的作用,真正治疗瘟疫之症还是得依靠洪太医他们才行。” 马夫人对这些不懂,但大概也能明白酒精是干嘛的,由衷感叹道:“老爷平日里总说,一介妇人能懂什么,而如今瞧见太子妃娘娘,他对臣妇说这话时都开始掂量掂量了。” 秦婠闻言笑着道:“妇人之所以不懂,那是因为她们为曾如男子一般,受到教育,也未曾如男子一般在外间行走交际,获得见识。见识短浅自然知晓的就少了。” “再者说,女子困于内宅,对内宅之事要比男子精通的多,你让男子来打理内宅试试?妇人懂的未必就比男子少,不过是懂的东西不一样罢了,妇女能顶半边天。” 妇女能顶半边天,这话马夫人还是第一次听见,听闻之后,越品越是觉得有道理。 当即点头道:“娘娘说的极是,改明儿他再说臣妇不懂,臣妇便让他来管内宅,同那些妇人打交道去!” 听得这话,秦婠微微一笑,倒是觉得这马夫人是个妙人,言谈之间,她对马知府,好似并没有与她接触过的几个官夫人一般,将男子当成了自己的天。 ------------ 第328章:孤儿院和酒精窑 秦婠觉得这马夫人有趣,马夫人觉得秦婠平易近人,故而两人聊起来也没那么生分。 聊着聊着,马夫人就聊到了自己的救济堂来,她轻叹了一声道:“臣妇办的那个救济堂,救助了一批被人抛弃的孩子,好些都是有病的,没能活下来,活下来的也难得是个没有缺陷的。” “臣妇瞧着难受,能尽的也是微薄之力,如今灾情一来,他们的口粮也是臣妇省了府中上下的一些,可怜了这些孩子都是在长身子的时候,这灾情过后,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听得这救济堂的内容,秦婠不由脱口而出:“孤儿院?” 马夫人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可不就是孤儿院么,还是娘娘起的这名字直观些。” 孤儿院秦婠知道。 在现代,都有各种被抛弃的孤儿,更不用说古代了。 现代的社会福利等等,都要完善的多,各地都有孤儿院的存在,那些孩子好歹能有个去处。 听得马夫人的话,秦婠由衷道:“马夫人立了这救济堂,实在是大善之举,只是依靠马夫人一个人的力量,想要将这救济堂办好,委实有些难。不仅需要心力,还需要钱财支撑,更重要的是,还得为这些孩子寻个谋生的技能。” 马夫人闻言,顿时就觉得找到了知音,当即点头道:“还是娘娘懂臣妇的苦处,救济堂委实耗费心力,灾情出现之前,臣妇也向城中富庶人家的妇人说过这救济堂的事,她们虽掌着中馈,也愿意拿出来救济这些孩子,可一次两次行,次数多了能坚持下来的寥寥无几。” 秦婠能够理解,点了点头道:“依靠社会资源维持救济堂,确实不是根本之举,若有大善人行善还好,若是没有那日常开销委实是个问题,其实依着本宫来看,当由朝廷专门拨款才好。” 听得这话,马夫人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暗淡的下来,她叹了口气道:“臣妇虽是一介深闺妇人,可从自家老爷那也略略知晓朝廷之事,如今朝廷国库不丰,岂会注意到这小小的救济堂。” 秦婠闻言点了点头,李澈太难了,缺银子已经缺到了一定境界,再者救济堂还只是马夫人一人办的,未曾形成规模,也未曾在大胤推广,现在来谈财政拨款,显然不现实。 她想了想道:“眼下没有办法,但等到大灾过后,本宫愿意与马夫人一道将这救济堂办起来,不仅要救治那些被抛弃的孩子,还得教他们断文识字,教他们一些技能。” 马夫人闻言当即大喜,连忙起身朝请问郑重的行了一礼:“臣妇代表救济堂那些孩子,谢过娘娘大恩!” 秦婠连忙将她扶起来,看着她道:“马夫人言重了,本宫身为太子妃,这些孩子亦是本宫的子民,这本就是本宫分内之事。” 马夫人闻言大为动容,此时的她,与马知府一般,看着秦婠都觉得她形象高大了起来。 送走马夫人之后,秦婠忽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沉的厉害,银子也缺的厉害。 当初,她看到自己嫁妆,知晓自己那些财产能够年收过万两银子的时候,还觉得自己银子花不完,如今瞧着,银子哪里有够用的。 如果安安心心当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太子妃,她确实可以过的很好,可当她接触到外间,多走多看之后,才发觉她要做的事情很多,能够做的事情也很多。 穿越一次,她好像找到了自己穿越的意义所在。 马英才的办事效率极高,一天一夜,那酒精的窑子就建好了,到了晚间的时候,特意请了秦婠去看。 李澈得了空,与秦婠一道去看了那酒精窑。 不得不说,古代的工匠很是厉害,虽然这酒精窑的难度不高,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仅凭着一张似是而非的图纸,将酒精窑建的如此之好,实在是出乎秦婠的意料。 就连秦婠没有考虑到的,他们也考虑了。 比如如何往这酒精窑里添加酒,再比如,酒精炼制好了之后,该如何取出,如何在底下添柴等等,他们都考虑的非常全面,甚至于连蒸馏水的引和接,都设计了。 秦婠看着,简直叹为观止,忍不住对那负责建酒精窑的人赞叹道:“先生委实厉害,本宫没考虑的东西,你都考虑的十分细致。” 那人听得这话,顿时受宠若惊,连忙道:“小人本就是个建窑的,烧制瓷器的窑子与娘娘所绘的,想差不多,实在当不得娘娘的夸赞。” “不一样的。”秦婠认真道:“且不说我这炉子造型奇特,就是我那图纸也只是个样子而已,你能仅凭图纸造出这窑,已是厉害。” 那人听得这话,一张脸微微涨红,不是羞的,而是兴奋。 干了半辈子的活,只有被雇主各种挑剔的,哪曾得到过什么夸赞,即便有也只是轻飘飘的一句罢了,哪有太子妃亲口夸赞来的分量重? 此事过后,相信他以后的活计肯定会多起来,而且这身份也不一般了。 秦婠满意的看着这窑子,向他问道:“这窑何时能够使用?” 那人恭声回道:“如今天旱,窑建好之后就干了,如今只需要开个窑,若无错漏之处,就可以开始使用。” 秦婠不懂什么叫开窑,那人便解释了一番,原来就跟开锅是一个道理,在正式投入使用之前,先仔细烧制,一是将窑彻底从内到外烘制烤干,二是检查这窑有没有错漏之处。 秦婠点了点头:“如此便有劳了,这窑越快投入使用越好。” 当晚,酒精窑开窑之后,便开始投入使用,果然有了这酒精窑,酒精的生产效率提高了很多,原本一夜只能生产出一桶,如今一夜能生产出三四桶,效率提高了三四倍不止。 如此一来,也不必工人日夜赶制了。 练酒精的工人在得知,这酒精窑是秦婠设计的之后,一个个对秦婠更加佩服,甚至是崇拜了。 哪怕是下了工回到家,也是逢人就夸,咱们太子妃如何如何,一时之间,秦婠在百姓中的名望,居然比辛辛苦苦赈灾的李澈还要高! ------------ 第329章:别放在心上,乖 然而民望这种东西,对秦婠来说无用,除非哪一天李澈脑子抽了,亦或是她脑子抽了,李澈要砍了她亦或是要把她关押流放之类,民望或许才能有点用。 毕竟万民请愿这事儿,想想还是挺震撼的嘛。 啪! 不重不轻的一个响指弹在她的额头上,李澈皱眉看着她:“孤在同你说正事,你在走什么神?” 秦婠:…… 脑洞太大,一时没收回来。 她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你刚刚在跟我说什么?” 李澈无奈的看着她,叹了口气道:“这世间唯有你,孤在议事的时候,还有胆子走神了,你说,孤是不是平日里太宠着你了?嗯?” 秦婠闻言,立刻警惕的把身子往后仰了仰,一脸苦相的看着他道:“你被动不动就嗯,我……我腰疼。” 听得这话,再配上秦婠那一副又惊又苦的表情,李澈顿时就笑了,只是他笑也只是微微养了薄唇,凤眼微弯而已。 他故意俯下身子,贴近秦婠,看着她又惊恐的往后仰了仰,暗哑出声道:“婠儿为什么腰疼?嗯?” 又是嗯? 耳边低喃,配上他那清冽暗哑的嗓音,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大。 秦婠耳根顿时就热了起来,结结巴巴道:“你……有话好好说。” 李澈觉得她这模样实在太过诱人,忍不住在她粉唇上轻啄了一口,这才迎着她震惊的目光坐直了身子,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道:“施粥已有两日,前来的都是些穷苦百姓,孤暗地里去巡视过施粥之处,发现有穷苦人家的孩童与孕妇也来用粥。” 听得这话,秦婠顿时什么心思都没了,她坐直身子皱眉道:“此事是我考虑不周,沙粥寻常百姓倒是无妨,可孕妇与孩童,确实是不妥的,尤其是孕妇。” 李澈点了点头:“孤亦是这般认为,虽说在这般灾情之下,能活着就已是不易,但孕妇与孩童用着,总归不妥,故而孤想,你在如今在民间民望已高,不如趁此再高些,可以你的名号,单独在各城中再设一粥铺,专供孕妇孩童用。” 李澈的想法,秦婠能够明白,下令施沙粥的是他,就没道理再朝令夕改又设没沙的,而孕妇与孩童用沙粥确实对身子有碍,这种情况下,若是太子妃心善,看不得孕妇与孩童受苦,另设一粥铺,完全说的过去。 秦婠皱眉道:“好是好,可操作起来却有问题,一是孩童大都听父母的话,可父母却未必都是合格的父母,若有父母命孩童来取粥却给他们用呢?若是有妇人塞衣物,冒充孕妇呢?若有妇人怀孕不显呢?施粥处要如何辨别?” 总不能派个大夫在那坐着,替每个前来的人把脉吧? 再者,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人情,即便当真派了个大夫坐着,也完全能够凭借人情让大夫网开一面,混进去。 再再说了,既然要设这种粥铺,那肯定不可能只有平凉有,其它城定然也是要设的。 眼皮子底下的事情还好弄,可在其他城,要如何把控? 面对秦婠的问题,李澈有些无奈的沉默了。 他的婠儿,怎的能如此实在? 庆阳前两日便有信传来,疫情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虽然已经及时封城,可端端三天之内,疫情已经大肆蔓延,而且此次疫情又急又凶险,感染的人三天之内便会高烧不退,然后便是呕吐,最后器脏衰竭而亡。 如今的庆阳已是人心惶惶,虽不至于尸横遍野,但也不断有人疫亡。 庆阳也有人将疫情带出,好在马英才如今将秦婠的话奉为圭臬,早早设了排查制度和隔离制度,这才没有让疫情在平凉引爆。 可问题是,谁也不能确保,会不会有人冒着杀头的危险藏匿,平凉城眼下已是危城。 李澈身为太子,不可能这个时候弃城而去,他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将秦婠送走。 平凉距离庆阳最近,难民也是最先往平凉走,李澈得让平凉成为疫情的一道屏障,故而他想借着另设粥铺之事,将秦婠骗出平凉,让她去凤翔或者巩昌巡视。 可他没想到,他的婠儿竟对民望之事丝毫不敢兴趣,说起以她名义施粥,她非但没有高兴的答应,反而列举了一系列的问题出来,让他一时无法回答。 人活在世,图的无非就是名利二字,为何他的婠儿如此特殊,对利不在乎也就罢了,对送上来的名,也是如此不放在心上。 “你也觉得其中很多问题对吧?想法是好的,可真正实施起来却是个大问题。” 秦婠看着李澈皱了眉,以为他是被她说的问题难住了,心里隐隐还有些高兴,她得意的挑了挑眉:“想不到,我们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竟然也有如此考虑不周的时候,竟连我都不如呢。” 李澈:…… 秦婠得意过后,又怕太打击了他,当即轻咳一声安慰他道:“没事的啊,人都有考虑不周的时候嘛,别放在心上,乖~~” 乖字说出了波浪线,被安慰的李澈:…… 秦婠体会不到李澈此刻那复杂的心情,她的思绪仍停留在另设粥铺的事情上,她想了想认真道:“另设粥铺的事情还是作罢,眼下还是早些结束灾情更为重要,与其耗费人力另设粥铺,我宁愿将这些人都弄去引水挖渠,早日结束灾情。” 一计不成,李澈只得暂时歇了心思,另寻机会,免得被秦婠察觉出了异样。 他在心头叹了口气,淡淡点头道:“婠儿说的极是,便依婠儿之见。” 聊完这些,秦婠照旧每日一问:“庆阳有消息了么?疫情如何,我父亲如何了?他都没信给我么?” 瞧着秦婠那祈盼的眼神,李澈的凤眸微暗,低声道:“庆阳有信传来,说是疫情比想象中的扩散快些,但好在症状不重,洪太医他们忙着治疫,这两日未曾有信,至于兴安侯那处,只是让人随信带了口信,让你乖巧些莫要添乱。” 这话前两日,李澈就同她说过了,秦婠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父亲他真真是太过分,都不知晓我会担忧的,也不曾写信于我。” ------------ 第330章:兴安侯染疫 李澈心有不忍,安慰她道:“兴安侯常年在外作战惯了的,以往他在西北一呆便是多年,想必也没有这时常写信的习惯。” 听得这话,秦婠一下子没了声,她叹了口气道:“罢了,他不给我写,我给他写便是。让送酒精的人一道送去。” 李澈闻言点了点头:“好。” 秦婠见他兴致不高的模样,以为他是在为灾情忧神,便出声安慰他道:“你且放心,依着经验来看,若是灾后有疫,那距离下雨就不远了。” 听得这话,李澈瞬间有了神:“当真?” “当真。”秦婠开口道:“这还真不是我乱说的,天地万物都讲究平衡,都有一定的规律,大灾过后会有疫,疫来了这雨就会来。” 李澈如今对秦婠的话,已是深信不疑,她说这是规律,那他便信这规律。 这是他这么些日子一来,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 翌日,酒精坊照旧送来了酒精,于此同时还告诉秦婠一个不是很好的消息,说是酒存不多了。 秦婠算了算酒精的产量,便回答道:“没事,待酒炼完,这么些酒精也绰绰有余了。” 那人听了这话,点头应下便退出了院子,照例将酒精送到该送的地方。 青墨看着今日送来的酒精问道:“为何比前些日子少了一些?” 那人回答道:“回贵人的话,平凉府的酒所存已经不多,小的这些日子发现,这酒精比酒要容易挥发,小人便想着,一时炼制出那么多酒精来,也未必能用的玩,便特意减少了一锅。” 听得这话,青墨皱了皱眉,对那人道:“不必,依旧按照平日里的产量炼制,至于酒的问题,过两日会有其它酒送过来。” 那人闻言不知道他要那么多酒精做什么,庆阳有疫,因着排查的缘故已经众人皆知,故而他觉得一个小小的庆阳,这些酒精已经绰绰有余了。 可这话,他却不敢说,只得点头应下。 青墨又道:“继续炼制之事不必同太子妃汇报,你还是依着原计划同娘娘讲明,过上两日,便直接同娘娘说停止炼制,之后便不必再出现在娘娘面前。” 那人听得这话,更是一头雾水,但贵人们怎么说,他们就这么办。 当即点头应下,离开了。 那人走后,青墨同李澈汇报了此事。 李澈略略思索一番后道:“这几日让他们将酒精分送两处,一份按照计划的产量送到府衙,另一份送到城南,皆是会安排一个地方存放取用,待告知太子妃停产之后,便将所有酒精直接送往城南,免得让太子妃瞧出端倪。” 青墨点头应下。 李澈又问道:“城南那处如何了?” 想起那好似人间炼狱的地方,青墨的语声有些沉重:“大夫们束手无策,只能看着那些染疫的人痛苦而亡,好在娘娘的酒精起到了作用,并没有出现迅速扩散的现象。” 李澈闻言垂了眼眸,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可有未曾感染者?” 青墨回答道:“整个村子,大约还有二十多人未被感染,马知府依着娘娘对庆阳的建议,将未感染、轻症、重症分开了,每日喷洒擦拭酒精,确实也杜绝了继续感染。” 正说着,马英才匆匆跑了进来,面上的神色都快急哭了的模样,一见李澈便劈了嗓子道:“殿下,兴安侯染疫了!” 这话一出,李澈手中的茶盏瞬间落地,啪的一声发出脆响。 然而此时,已经无人注意到那碎裂的茶盏,李澈看向马英才,哑声问道:“你说什么?” 马英才深知兴安侯对大胤来说意味着什么,也深知兴安侯不仅是大胤的守护神,更是太子妃的生父,是太子的岳父,故而他才会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险些给急哭了。 他急忙将手中的急报给李澈递了过去。 李澈打开急报的手都微微有些抖,只见那急报上写着:“兴安侯因亲自阻止百姓出城,与百姓有过接触,身染瘟疫起了高烧,洪太医与属下已竭力医治,如今高烧已退。” 这急报乃是韩先生亲笔所写,李澈看了两遍之后,忽然对青墨道:“将这急报烧了。” 青墨明白他是担忧什么,急忙取了火折子,亲自将急报烧成了灰烬。 李澈看着急报一点点烧成了灰,这才转眸看向马英才问道:“平凉疫情已经控制住了?” 马英才连忙点了点头:“轻症的仍在治疗,最坏的情况就是那些轻症发展成重症,但瘟疫确确实实是控制在村子,不曾扩散。臣也绝不会让它扩散!” 听得这话,李澈点了点头:“洪太医上次来信所说的药材,准备的如何?” 马英才回答道:“已经筹集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最后一批,是从平阳府运来的,约莫今日晚间便能到。” 李澈闭了闭眼,冷声开口:“今日之事,孤不想让第四人知晓!” 马英才闻言一凛,当即抱拳行礼:“臣领命!” 秦婠一早写了信,交给了李澈让他给兴安侯送去。 昨儿个听闻了李澈所说的施粥之事,加上前几日听闻马夫人说的救济堂之事,秦婠这两日闲了下来,便想着亲眼去看看那救济堂现在如何了。 她便约了马夫人,去救济堂看看。 这事儿,她没同李澈说,一来李澈事忙,二来她有马夫人陪同,身边又有紫嫣和青衣。 马夫人听闻她要去看救济堂,当即兴冲冲的来了,一路上还眉飞色舞的说着,救济堂那些孩子有多乖巧,有多懂事,顺带还给秦婠打了预防针,告知她那些孩子中,有许多是有缺陷的。 让她瞧见了莫要害怕。 秦婠以前当艺人的时候,也经常做慈善,不仅是工作安排需要,更重要的是做慈善能够让她觉得高兴。 故而她对孤儿院的了解是很深的,她还知道,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也未必都是各个可爱的。 她朝马夫人笑了笑:“马夫人放心,本宫不是那般胆小之人。” 听得这话,马夫人放了心,朝秦婠笑着道:“娘娘心善,是臣妇多担忧了。” 正说这话,秦婠忽然看到外间有官兵压着马车经过,跟着芸娘学了好些日子的药材,秦婠一眼就看出来,那车上装的不是别的,正是药材。 她讶异的问道:“押送这些药材要去往何处?” ------------ 第331章:不是她是她们 马夫人看了那马车一眼,叹了口气道:“这些药材都是送往庆阳的,庆阳大疫,还不知晓这些够不够用。” 听得这话,秦婠心头便是咯噔一声,在李澈告知她的情况里,庆阳虽然有疫,但都还在可控制的范围内,怎么到了马夫人的口中,就成了庆阳大疫? 这一车车的药材,少说也有好几百斤,甚至上千斤。 她虽对中医一窍不通,可也知晓,中药是按克来配的,这么多的药材,足够几千人配用了。 庆阳一个县城,人口最多也就几千人,即便考虑到后续的用药巩固等等,这些药也够上千人使用。 上千人,也就意味着一城最少有四分之一都染了疫情!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前世在华国一个千万人口的城市,所有病症加上一起不过几千人,就导致这个城市被封锁城门,举世皆惊。 而如今,一个万人不到的县城就有了上千人染疫,这与人间炼狱有和区别? 这就是李澈同她说的,疫情虽凶猛,但却没有扩散? 这就是他同她说的,无碍? 秦婠闭了闭眼,她不怪李澈大事化小的不同她说明实情,毕竟她即便知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可问题是,如今她的父亲她的师父,还有韩先生洪太医等人都在庆阳,李澈明明与洪太医等人有往来,却依旧故意瞒着她,这是不是意味着,有不能让她知道的事情? 她明明早就同他约好互不欺瞒,明明早就达成共识,万事沟通为上,可他还是这么做了,即便是出于好意,可这种欺瞒一旦让她发现,只会让她更加心慌! 马夫人见她脸色有些不大好,便知晓她是在为庆阳之事担忧,连忙出声安慰道:“娘娘莫要担忧,庆阳日日都有信来报,若是当真有事,平阳定然不会这般平静的。” 日日都有信来…… 秦婠深深吸了口气,转眸朝马夫人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来:“马夫人说的对,这些本宫操心也是无用。” 秦婠嘴上这般说着,一颗心却如同坠了冰窖一般,越来越凉。 救济堂离得并不远,没过多久便到了,看的出来,马夫人实在很用心的在做善事,救济堂打整的十分干净,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模样。 帮马夫人管着救济堂的,是一个看上去很利索的妇人杨氏。 杨氏在得知秦婠的身份之后,吓的连忙朝秦婠行礼,秦婠摆了摆手朝她道:“无需多礼,本宫今日是来瞧瞧孩子们的。” 杨氏闻言看了马夫人一眼,见马夫人点头,这才躬身道:“娘娘这边请。” 救济堂并不大,是个两进两出的宅子,分前院和后院,前院是孩子们学习课业的地方,后院则是孩子们生活的地方。 秦婠去的时候孩子们正在上课,杨氏在一旁低声介绍道:“夫子是知府夫人请来的,因着许多孩子都有缺陷,故而能在此学习课业的都是些较为健全的孩子。” 秦婠看了一眼,并没有去打扰,而是顺口问道:“那些不健全的呢?” “不健全的在别处,手脚健全脑袋清醒的女孩子,平日里有民妇和另一位妇人教习女红,平日里绣绣帕子贴补些费用,也让孩子们多一个谋生的技能。” 杨氏恭声答道:“至于那些手脚不健全的,民妇便让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秦婠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让杨氏带路,参观了下这救济堂。 救济堂的孩子,一如前世的孤儿院一般,大都是不太健全的,有天生畸形,也有天生的聋哑之人。 古人较为迷信,在现代人看来的一些小问题,如六指、并指之类,也能成为这些孩子被抛弃的愿意。 至于那些天生缺胳膊少腿的,那就更多了。 秦婠在这里,还看到了一个连体的双胞胎,杨氏和马夫人本不愿意让她瞧见的,秦婠却很坚定的说了无妨,马夫人和杨氏这才犹犹豫豫的,让她隔着窗户见了。 只是一眼,秦婠的眼泪险些就流了下来。 这事儿若是摆在现代,人们的接受能力高了,大部分人还是会善良的对待她们,可这是古代,即便是马夫人和杨氏这样的心善之人,面对这连体的孩子,也是有些觉得害怕的。 连她们都如此,就更不用说其它人。 这两个孩子大概在五岁左右,其实在秦婠看来,她们连体的情况并不严重,不像某国那个完全共用一个身子的双胞胎一般,她们有自己的四肢身体和脑袋,唯一连在一起的只是胸腔罢了。 若是在医学发达的现代,这样的情况,完全有能力通过手术来解决,可这里却不行。 她们被当成了异类,小小的年纪只能在这房间里生活,她们的世界只有这个屋子而已。 看着秦婠红了眼眶,马夫人和杨氏都被她的心善动容,马夫人低声道:“臣妇其实也不愿意这般关着她,可她确实太奇怪了,若是出去会吓着旁的孩子。” 秦婠闻言转眸看向马夫人,沉声道:“不是她,而是她们。她们是两个人,只不过是母亲肚子里,因为某些愿意,胸腔连在了一起罢了,她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她们和其它孩子一样,只是一个意外,并不是什么吓人的事情。” 马夫人和杨氏闻言有些讶异,因为在她们的认知里,共用一个身体的,都肯定是一个人,不管她有几个脑袋。 可经过秦婠这么一说,二人这才正视这个,在她们眼里被划为怪胎的孩子。 秦婠哑声道:“你们不该这般拘着她们,孩子是天真无邪的,他们远比我们认为的还要单纯善良,他们的世界观和人生观是我们教与的,如果你们把她们俩当成异类,那么孩子们自然也会跟着这么认为。这与外间那些,将天生残缺当成异类的人有什么不同?” 听得这话,马夫人和杨氏都是一阵羞愧。 马夫人惭愧道:“臣妇从今儿个开始,就让她们如同旁的孩子一般活动。” “不。”秦婠摇了摇头:“得先跟其他孩子们提起她们,让孩子们对她们有所了解,等孩子们接受之后,才能让她们真正的出现在她们面前。” ------------ 第332章:父亲委实调皮 离开救济堂的时候,秦婠的心情沉的厉害。 这个世界科技太落后,尤其是医术和知识的普及这方面。 知识普及不够,就会导致百姓愚昧,而百姓愚昧,科技就不会长足的进步。 因为不管是科技还是其它,都是需要大数据和大的群众基础来支撑,一代传一代固步自封,只会导致一代不如一代,真正促进世界进步,科技长足发展的,不可否认有那种科研世家,可更多的那些人,还是来自民间。 只有人人都崇尚科学,研究科学,科学才会进步。 连体双胞胎的事情,给秦婠的触动太大了,在电视里手机里看的,远远不住亲眼看见来的震撼。 最简单的并指、多指,一个小手术就能解决的问题,可现在却无人能解决。 马夫人瞧着秦婠的模样,有些后悔今日带她来了,不是因为怕秦婠不高兴,而是马夫人能够感受到,秦婠是真的在为那些孩子心痛。 她轻咳了一声,试图说些俏皮话,来改変下气氛,可秦婠一直兴致缺缺,她也只能闭了嘴。 晚间时候,李澈回来了。 他刚踏进院子,青衣就急匆匆的迎了上来,低声道:“殿下,娘娘今日去了知府夫人办的救济堂,回来之后心情便很是不佳,一直坐在屋中动也未动,已经整整两个时辰了。” 听得这话,李澈顿时便皱了眉,低声问道:“娘娘见到了何事?你仔细一件件说来。” 青衣便将秦婠从出门之后,一直到离开救济堂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当李澈听闻秦婠在路上瞧见了运送药材的车辆之后,心顿时就沉了下来,他抬脚进了屋,看着秦婠在灯烛旁坐着,朝众人摆了摆手:“都退下吧。” 青衣和紫嫣等人瞬间就退了个干净。 秦婠听到李澈的声音,但她没有动,连头也没有回。 李澈来到她身旁,想要伸手去揽她的肩,却被她躲过了,伸出的手就这么悬在了半空中。 秦婠看着前方跳动的烛火,哑声开口道:“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李澈收回了手,垂了垂眼眸,低声开口道:“有,庆阳大疫,城中已有三分之一的人染了疫病,此事孤未免你担心,故而不曾告诉你。” 秦婠闻言淡淡道:“还有么?” 李澈抬眸看着她的侧脸,低声道:“没有,孤只瞒了你这一件事。” 秦婠闻言转过身来,抬眸看他:“李澈,你知不知道,其实你很不擅长说谎,你性子孤傲,若当真没有事情瞒着我了,你只会冷哼一声,根本不屑于解释,可你一旦解释了,就代表你心虚。” 李澈闻言一愣,他没想到,秦婠对他会如此了解,正要开口说话,却被秦婠打断了。 秦婠摆了摆手:“如果你要解释,或者编一些话来骗我,就不必了。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冲动,我只想听你一句实话,你还有没有事情瞒着我,关于我父亲亦或是师父的?” 李澈看着秦婠那含了冷色的眸子,薄唇微动,最终却仍旧道:“没有。” 秦婠静静的看着他,见他一脸坚定,丝毫没有改口的打算,顿时露了苦笑:“我知道了,我父亲出事了。” 竒 書 蛧 W W ω . q í s ú W à N G . c o M 李澈:…… 秦婠见他不语,更加肯定的点了点头:“看来真的是我父亲出事了,若是出事的是师父,你此刻肯定已经开口宽慰我了。” 李澈:…… 他的婠儿对他太过了解,他的每一个反应,都在给她答案。 可问题是,他不能说,一旦由他口中说出,那就是确定,只要他不说,秦婠即便已经猜到,那也只是猜而已。 秦婠垂了眼眸,低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冲动的跑去庆阳给他们添乱,我就在这等着,等到你告诉我父亲无恙的那天。” 李澈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的看着秦婠,看着她低头垂眸的某样。 屋中一时寂静,只余下烛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响。 过了片刻,秦婠抬了眸,看向李澈道:“我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将我的信与急报一道,每日送往庆阳给我父亲?” 听得这话,李澈终于开了口,低低道了一声:“好。” 秦婠闻言,当即起身来到桌旁研墨,开始给兴安侯写信,如今她已确定,兴安侯染了疫,虽然不知情况严不严重,可她在信中还是尽量用欢快的语气,说着一些闲聊的话。 多是一些儿时仅有的趣事,以及她对兴安侯的崇拜与仰慕。 秦婠今日早间寄出的第一封信,兴安侯当晚便收到了,可他高烧刚退,整个人还很是萎靡不振,因着疫病,一天的多半时间都是昏昏沉沉的睡着。 好在他的身体底子很不错,加上韩先生和洪太医不遗余力的救治,总算渐渐有了好转的迹象。 等他彻底清醒,能够有力气自己用饭自己洗漱沐浴的时候,秦婠的信已经攒了好几封。 韩先生将信交给兴安侯,看着他由衷的羡慕道:“侯爷能有娘娘这般的女儿承欢膝下,委实让韩某羡慕,若是韩某当年不曾因为爱好颜面而不去表达,也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兴安侯接了信,看着信封上那陌生却又带着一丝丝熟悉的字体,沉默不语。 韩先生道:“侯爷看完还是给娘娘回上一封吧,免得娘娘担忧。殿下虽然死守着没有将侯爷染疫的事情告知她,可娘娘聪慧已经猜晓了。” 兴安侯依旧没有出声,只静静的看着手中的信。 韩先生瞧着他的模样叹了口气,转身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韩先生走后许久,兴安侯似乎这才回了神,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展开了其中一封,细细看了起来。 父亲大人见字如面:这已经是婠儿给你写的第五封信啦!父亲当真是调皮的紧,到现在也不曾给婠儿回上一封。犹记得当年婠儿刚刚启蒙没多久,也曾辛辛苦苦,在教习夫子的帮助下,写了一封信给父亲。 那时婠儿识字不多,字也委实差劲的很,可那好歹也是婠儿的一番心意,兄长总是一副婠儿欠了他银子的模样,婠儿本想让父亲为我做主,可父亲回信却只字不提,只在家书的最后让祖母督促我练字,还说我的字宛如爬虫! 父亲着实可恶,气的我故意同你作对,死活不好好练字,如今我好好练字了,父亲可会回我一封? ------------ 第333章:羞煞人也! 这事儿兴安侯记得,不仅记得,秦婠写给他的那封信,他一直都有好好收藏着,哪怕是上阵杀敌也是贴身带着。 那封信,是她写给他的第一封信,虽然字实在丑的不像话,但那仍旧是他的宝贝,是他的护身符。 直到后来那封信烂的不能再烂,他这才歇了贴身携带的心思。 如今这封信,还被他好生收藏着,那是他在西北那么多年坚持的动力。 然而即便他对那封信如此重视,可他却如同诸多父亲一般,从不开口表达,回家书的时候,也只是提了一句。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为何每次期盼却再也没收到过秦婠的信。 她,竟然也是记得的么? 兴安侯急急忙忙又拆开一封来,开头依旧是,父亲大人,见字如面: 今日我同李澈吵架了,说是吵架,倒不如说是我一个人生闷气,他就是个锯嘴的葫芦,我说什么他都带吱声的,气的我恨不得揍他一顿才好。 父亲曾教导过我,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介于李澈身份太高,敌我实力悬殊太大,故而我只能选择避之,悻悻作罢。 若是父亲在,定能帮我出这一口恶气。 哪怕是借着教导之名,揍他一顿也是好的。 亦如当年,兄长对我出言不善,父亲立刻就唤他来教习武艺,将他揍的个鼻青脸肿。 兄长那个蠢笨的,只当是父亲严厉,唯有我这般聪慧的,才能看出来,父亲是变着法子帮我出气呢! 父亲早些回来吧,我看李澈那张脸不顺眼许久了。 兴安侯:…… 揍太子,这事儿也只有他的婠儿那般骄纵,才敢想了。 他将信放好,急忙又拆了一封。 父亲大人,见字如面: 今天我亲自去施粥了! 早间在城南,午间在城中,晚间在城北,一天下来累的我连话都不想说,平凉挖渠引水的事儿也在进行,其实原本的沟渠都是在的,只需要将渭水引入即可。 今天施粥我发现,等待施粥的百姓中,其实很多都是青壮年,因着大灾没了活计,田里又不能播种,这才只能等着施粥。 于是我同马知府和李澈说了,与其白白施粥给他们,不若让他们去挖渠,然后给他们食物吃。 另外每人还可在晚间多领一份,带回家中,算作工钱。 他们也都是旁人的父亲,如今咱们施的粥是掺了细沙的,他们定然想要将最好的留给自己的孩子,弄不好还会省下饭菜,偷偷待会家中,与其如此,不若单独给他们一份。 若是父亲和我都是百姓,遇到这样的情况,想必父亲也会如他们一般做的。 父亲,我想你了。 兴安侯看着那句我想你了,忽然就红了眼眶。 他将那四个字来来回回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知道眼睛都变的模糊,这急急忙忙抬头,深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 待到心情平静之后,他这才又将其余的信,一并拆了看了。 秦婠在信中并没有写什么,多是一些小时候的趣事,还有她现在在做什么,以及她的感触。 她在只字未提关于他染疫之事,也只字未问他如今身体如何,可偏偏字里行间都带着一股浓浓的担忧,看的他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红了眼眶。 唯有看到的最后一封,让他有些无言,因为她在信中道:“大哥如今有了雪儿姐姐,我也有了李澈,我们都有人照顾,可是父亲却没有。” “婠儿思来想去,父亲身边没有个人是不行的,故而婠儿决定了,待回京城之后,就为父亲好生张罗,寻个贴心的人来,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兴安侯:…… 真的是女儿大了,反倒是操起父亲的心来。 兴安侯回头看了看,床上那被拆的一封封的信,秦婠好似要将这些年没写给他的,一次补齐了才甘心。 他看着看着,忽然就想通了,倘若这不是她的婠儿,谁是?! 古有南柯一梦、庄生梦蝶,难道就不兴有仙子托梦与婠儿,才让她变的如此聪慧? 想明白的兴安侯,当即从床上起了身,朝外间唤道:“来人,摆笔墨纸砚!” 挖渠引水的事情,经过勘探和规划之后,开始动工了。 动工的第一天,秦婠和李澈亲自去看了。 秦婠不仅看了现场,还看了马知府的蒸馏水工坊。 马知府是个聪明的,他从秦婠炼制酒精的事情里发现,那个炼制酒精的炉子,用来炼蒸馏水也可以。 于是他在渭水边上修了几个同样的炉子,每日派人烧渭河的水,炼制蒸馏水。 不仅可以用来给劳工们饮用,还能提供给周围的百姓。 当然,一开始是有人质疑的,马知府干脆当着众人的面,饮了一大瓢的蒸馏水,瞬间,反对的人就没了声响。 秦婠去看的时候,也喝了一盏,还别说,蒸馏水……什么味道都没有。 有点怀念,某个有点甜的矿泉水了。 四周百姓目瞪口呆的看着秦婠,在他们看来,马知府喝蒸馏水,那只是为了告知,百姓这是可以喝的,毒不死人。 可秦婠喝,这意义却完全不一样了。 连秦婠这般尊贵的人都能用这水,他们还有什么不能用的?!再者说了,他们可是和太子妃用过一个锅炉出来的水呢! 然而让众人更加目瞪口呆的是,在秦婠用过蒸馏水后,一旁的李澈竟然自然而然的,接过了秦婠用过的杯子,然后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取了一盏蒸馏水用了。 马知府:…… 众有幸目睹的百姓:…… 啊啊啊啊,娘娘和太子的感情可真好,当众共用一杯,羞煞人也! 秦婠感受到众人的目光,略略有些不大自在,当即朝马知府等人看了过去。 马知府等人,顿时一个个抬头望天:“师爷,你说着天什么时候才能下雨呢?” 师爷:“看着不像是有雨的样子,推官,您觉得呢?” 推官:“我看着天上无云,也没有风,应该一时半会是不会下了,知事,你说呢?” 知事:…… 他只是个九品芝麻官,这种大事不在他认知的范围内啊! ------------ 第334章:好生掂量掂量 从工地上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间。 与在外间,秦婠还会给李澈面子,在他抛来话题之时应付几句不同,一旦回了院子,她就彻底当没了李澈这个人。 不仅不开口同他说话,还无视了个彻底,连个眼神的交流都没有。 他们冷战了。 哦不,是秦婠单方面宣告,他们冷战了。 而且已经冷战了好多天。 这可能是秦婠有史以来意志最坚定的一次,说不理就不理,无论李澈如何,哪怕是在榻上缠着她时,她也权当自己是个充气娃娃。 好在李澈最终还是有点人性,没有霸道的上了一个秦·躺尸·婠。 两人一天天的冷战,李澈也不是个什么会哄人的,他活了二十多年,也没哄过,完全不得章法。 而且他知晓此事是他之过,故而只能在外间,显示显示他求和好的心了。 这才有了今日,他当众与秦婠共用一盏的事情发生,唤做以往,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秦婠如往日一般,沉默的用完饭后,便简单梳洗上了榻,捧着一本书看着,李澈默默的上了榻,在一旁陪着。 实话实说,秦婠也知道,李澈是为了她好,他是一个古代男人,还是一国太子,能够纵容她的小脾气,还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非常非常难得。 可她依旧生气。 不仅是气他自以为是的为了她好瞒着他,更气他忘了两人之间,凡事都要沟通的承诺,总而言之,在父亲没有大好的消息传来之前,她是不会同他说话了! 正想着,外间青墨忽然朗声道:“殿下,庆阳有信传来,是兴安侯给娘娘的亲笔信!” 青墨身为李澈的贴身暗卫,平日里不仅寡言少语,更是基本上看不到人影,像今日这般朗声说话,还带着一股子兴奋劲的,实在是罕见。 然而不仅是他兴奋,就连李澈也腾的一下坐直的身子,一边下榻一边道:“送进来!” 此时的秦婠也回过神来,匆匆把书丢到一旁起身下榻,一旁李澈见状,急忙伸手去扶她,她也没有拒绝。 青墨将信送了过来,不等李澈开口,她就一把将信拿了过去,急急忙忙展开看了。 青墨看了看秦婠,又看了看明显松了口气的李澈,整个人也跟着轻松了下来,转身退了出去。 天知道,当两个本来如胶似漆的主子冷战时,他们这些身边伺候的,有多难受! 秦婠无暇去顾忌李澈和青墨的心情,她匆匆展了信,那熟悉的苍劲有力的字,瞬间映入眼帘。 吾儿秦婠,见字如面: 为父前些日子身体有些不适,故而未曾及时回信,并非不念,还望吾儿莫要胡思乱想。 如今为父身体俨然大好,已与从前无异,替你揍某些人依旧是小事一桩。 只是暂时还不能归,并非身体之故,而是因为庆阳的疫情。 庆阳疫情已经彻底爆发,虽然如今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可仍是有极个别百姓,试图逃出庆阳,为父既然来了,就得有始有终。 吾儿所弄的酒精,甚是厉害,秦先生和洪太医发现这酒精不仅能有杀毒之效,还发现它挥发较快,可以用来给高烧的病人降温,很是有效,他们还试图尝试让重症无救之人饮用,但可惜,好似没什么效果。 但能够如此,已是吾儿的功绩,为父为你骄傲。 纸短言多,未尽之言待相见之时再言不迟。 至于吾儿信中所言,要替为父寻一身边人之事,为父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吾儿便莫要操心了。 顺道转告殿下,为父身子依旧矫健,同他比武还是胜券在握,忘他惹你生气时,好生掂量掂量。 落款是父亲:秦昭。 看到最后两句话,秦婠忍不住扬了唇角,她写的信父亲都一一看了,瞧着这苍劲有力的字,身子也定然已经大好,染疫之后有抗体,她一时半会倒也不需要那么担心了。 放下心来的秦婠,转眸朝一旁一直盯着她的李澈看了过去,收了面上的笑,冷声道:“你可知道错了?” 李澈:…… 他从十二岁开始,就已经没人问过他这话了,莫说是承德帝,就是陆皇后也没敢再这么说过。 然而,这话是秦婠说的。 近十天以来,这是她主动同他说的第一句话。 李澈默了默,低声道:“孤知道错了。” 秦婠冷哼一声:“那你说说,你错哪了?” 李澈:…… “错在不该欺瞒你,兴安侯染疫之事。” “嗯?” “错在,不该欺瞒你,庆阳疫情严重?” “嗯?” “错在……没哄你?” “嗯嗯??” “错在……” 李澈想不出来。 秦婠冷哼一声:“错在你不守承诺!不讲信用!错在你自以为是!错在你擅自决定,什么是对我好的!错在你根本没有设身处地的考虑过我的心情!错在你根本没有信任我,将我当成可以与你一同面对问题的另一半!” 李澈:…… 秦婠深深吸了口气,总算出了心头憋着的一口恶气:“现在你知道错了?” 李澈:…… “孤知晓了。” “哼!那你再来说说,你错哪了?!” 李澈:…… 这是一个死循环。 好在李澈不笨,很快抓住了重点,将秦婠在意的事情捋了捋,好生认了错。 然后在秦婠几次纠正下,承诺往后绝不擅自替她做决定,绝不会再自以为是的为了她好,不顾她的心情,相信她信任她,往后无论遇到再大再困难的事情,都不会瞒着她,与她一道面对。 如此,秦婠这才心满意足,将兴安侯的信递给他道:“好好看看最后一句。” 李澈接过,一目十行。 在看到最后一句,胜券在握,好生掂量掂量的时候,一向冷静自持的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他的武艺,确实该再好生练练了。 ——-小剧场———— 秦婠:父亲,帮我揍他! 兴安侯:好嘞,婠儿看他哪里不顺眼?你且放心,为父保证指哪打哪! 李澈:我可以提个要求么。 秦婠:不可以! 李澈:行吧,那孤没要求了,但是别打脸,孤还要见人。 ------------ 第335章:不,她要脸! 李澈和秦婠算是正式和好了。 和好的当天晚上,秦婠本以为李澈会像以前一样,缠着她在榻上缠绵,毕竟这人已经素了半个月,按照他以前的需求来看,定然已经是憋坏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李澈只是啄了啄她的唇,然后将她搂在怀中,便很是满足的睡了。 秦婠:…… 是她魅力不够了,还是他不行了? 然而这话,秦婠是不可能说的,若是说出来了,岂不是显得她有点那啥了么。 不,她要脸!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李澈都好像突然转性,成了和尚一般,对她规矩的不能再规矩,每天就是搂着她入睡,完全不像以前那样动手动脚,最多就是啄她两下便作罢了。 秦婠:…… 突然感觉,婚姻走到了尽头。 紫嫣和青衣发现,自家娘娘最近总是心事重重闷闷不乐的样子,任凭她们俩说些什么逗趣的话,也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即便是兴安侯递了家书来,娘娘也只是高兴了一会儿,便又沉默了。 紫嫣有些憋不住,便直言问道:“娘娘最近可是有烦心之事?” 听得这话,秦婠果断摇头:“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她才没有因为李澈不那个她啥了,而烦心呢! 然而她这个模样,岂是没有事的样子? 若真的没事,岂会每每殿下回来,娘娘都活泼如常,殿下一走没多久,就坐在一旁闷闷不乐? 这不是心中有事,有怕殿下担忧么? 紫嫣和青衣担忧不已,商量了半天,觉得尽管娘娘有刻意不让殿下担忧的意思,但她们还是觉得,若真的出了事,不能让娘娘一个人担着。 于是晚间的时候,她们悄悄把秦婠这几日的异常告知了李澈。 哪知道!! 哪知道李澈听闻之后,只是略略皱了皱眉,而后对二人道:“娘娘心绪有波动乃是正常,你们好生关照着便是。” 听得这话,紫嫣和青衣顿时觉得天都塌了! 所以,她们的殿下和娘娘,还没成亲多久,就到了当初娘娘所言,要回归她本该待的位置的时候了么? 青衣和紫嫣,此刻终于明白,娘娘为何闷闷不乐了,原来是因为受了情伤! 当初娘娘与殿下有多恩爱,现在娘娘此刻就有多难受。 当初芸娘说,年少的情爱都得经过时间检验,才能称之为恩爱不移的时候,她们还信誓旦旦的说,殿下和娘娘一定会是特例,会恩爱白首,结果这才多久…… 得知真相的紫嫣和青衣,当即抱头痛哭了一场,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李澈发现,紫嫣和青衣看着他的眼神变了,带着一股子嫌弃,还带着一股子埋怨,甚至还带着一股子不待见,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对他这种从小就在危机中长大的人来说,这种‘恶意’太明显了。 李澈皱了皱眉,真的是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奴才,这两人跟着秦婠,胆子都变肥了,待回到京城,得好生磨磨她们的性子才行。 这两个丫鬟,今儿个敢给他脸色看,明儿个就能帮着秦婠将他关在门外。 这种事情,还得早些杜绝才行。 就在秦婠为无法说出口的事情,闹心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庆阳那边的疫情也终于控制了下来,没有再收到新的染疫病人,而平凉府那边的重症,按照洪太医寄回来的方子,虽说没能挽救回他们的性命,但也让他们走的安详。 轻症者陆陆续续在好转,基本上都痊愈的时候,渭水的水渠也挖通了。 再正式通水的那一天,天下居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整个平凉府的百姓,纷纷涌上街头欢呼,那些农户甚至都喜极而泣了。 就连府内的下人们,也一时忘了形,纷纷来到屋外,被雨水淋了个透心凉才开心。 这场雨对秦婠来说并不意外,甚至她觉得都来的太晚了。 毕竟平阳府距离平凉不过几百里,一个半苏杭的距离,没道理平阳府风调雨顺,平凉就月月大旱的,所以这雨只是迟早。 这场雨下了整整一夜,加上渭水入渠,彻底宣告了平凉的旱情结束。 于此同时,也有好消息传来,庆阳、凤翔、巩昌等,秦地整个地区都迎来了这场雨。 李澈彻彻底底的松了口气,他来之前是已经做好了长期奋战准备的,故而他才逼着魏辉筹措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可他没想到,如今来了不到两个月,这旱情就结束了。 但他还是下令,让凤翔、巩昌两地,继续挖渠引水,一来避免在次出现大旱的情况,而来能将渭水引流,也算是预防了洪涝。 如今旱情结束,剩下的就是疫情。 好在庆阳疫情已经得到有效控制,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进行,归京似乎也已经可以提上日程。 秦地下雨,疫情又得到控制的消息,当晚便有飞鸽悄悄送往了京城国公府。 陆国公看过之后,脸色阴沉的可以,他一把将那传书砸到了一个人的脸上,冷声道:“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 那人接过传书一看,面色顿时灰败了起来。 他弯着腰领罪道:“此事原本是万无一失的,若是疫情直接出现在平凉,定会引起猜疑,毕竟平凉虽然人多,但多是城中之人,用的水也都是干净的,庆阳距离平凉最近,又较为贫困,水源上最好做文章。” 这个事儿,陆国公当初也是点头同意的,故而听得这话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 那人听得这声哼,急忙又道:“可问题是,秦地的马英才是个硬骨头,他一早得了李澈的急报,在李澈未到秦地之时,就已经做好了应对疫情的准备,故而庆阳一出现疫情,他立刻就派人封城了,速度之快超出属下预料。” 封城的速度,不仅超出了那人的预料,也超出了陆国公的预料。 听得这话,陆国公冷声道:“但你不是说,已经安排人放了染疫之人入平凉了么?那时你是如何信誓旦旦的保证,定会让平凉疫情蔓延的?!” ------------ 第336章:陆国公世子陆子昂 那人闻言,顿时苦不堪言,他为自己辩解道:“按理来说,确实是该万无一失,属下特意挑了染疫的人,想了办法送入平凉,可属下万万没想到,马英才他……” “他居然搞了个什么排查隔离制度,还有举报有赏藏匿重责,还有什么连带的制度!属下派出去的人,刚入平凉就被人举报,然后被隔离了起来,压根连主城都没有入过!” 说到这个,那人也是恨得牙痒痒:“也不知道是谁给这马英才出的主意,一隔离就是十多日,那疫症五日便能显现,这么一来,属下派去的人都废了!” 吏部尚书王玉刚轻哼了一声:“除了太子,还能有谁给马英才出主意,能够使唤的动他?” 书房内的众人,听得这话都是一阵沉默。 坐在高座上的一个青年,忽然轻轻笑了笑。 这个青年有着一张妖媚的脸,即便是号称京城第一美女,与有着血玉镯滋润的秦婠,在他的那张脸面前,都担不起美艳二字。 这样的妖媚,已经超出的男女的界限,让人一看只觉得像是遇见了天上的仙人一般自行惭愧,从而忽略了他的性别。 青年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眉眼都好似染上了流光,让人移不开眼,却又不敢再看。 他的笑声虽然低,但在这寂静的书房,听起来尤为明显和突兀。 可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人出声斥责,亦或是露出不满的情绪,就连陆国公亦是如此,他只是恭声道:“不知殿下为何发笑。” 这高座上坐着的,正是传说中体弱多病不曾出现在人前,就连陆雪也不曾见过几次的,陆国公府世子,陆子昂。 陆子昂闻言收了笑,一双狐狸眼扫过书房内的众人,淡淡道:“你们都觉得是李澈,可在孤看来,这般手笔倒更像是出自另一个人。” 听得这话,众人纷纷诧异的抬起头来,吏部尚书王玉刚忍不住问道:“殿下说的另一个人是?” 陆子昂微微扬了唇角,淡淡道:“兴安侯府嫡女,太子妃秦婠。” 这话一出,原先被问责的那人便脱口道:“不可能!” 说完这话,他顿时察觉自己太过无礼,连忙恭声朝陆子昂道:“殿下恕罪,属下只是觉得,这般缜密的部署,不应当出自一个未满十六的女子之手。” 陆子昂闻言,朝着那人笑了笑,不置可否道:“是么?” 那人坚定的点了点头:“如此应对之法从未有过,远远超出了属下的预料,就好似出这主意的人,一早就知道该如何防治疫情一般。兴安侯府嫡女秦婠,不过是个不出深闺的女子,怎的能知晓这些?属下思来想去,唯有李澈身边的韩愈能有这个能耐。” 他的话,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同,就连陆国公和王玉刚也点了点头。 “从未有过么?” 陆子昂挑了挑眉:“你们别忘了,酒精这种东西也从未有过,可这酒精是谁发明且炼制的呢?”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一凛,是了,酒精是秦婠发明且炼制的,若不是因为这酒精,瘟疫也不可能没有蔓延开来! 陆国公想了想沉声道:“殿下的意思是,这一系列应对疫情的办法,都是出自秦婠之手?” 陆子昂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淡淡道:“如今再来讨论这些已是无用,现在还是好好讨论讨论,接下来该如何行事,我们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将李澈弄去了秦地,不要朝堂没有控制住,秦地的事儿也是一无所获,白白给李澈送了民望和威信。” 一听这话,众人纷纷低头沉思,若是当真两边都是一无所获,可真的就是为李澈做了嫁衣。 陆国公皱眉朝原先问责的人问道:“如今可还有办法,让平凉染疫?” 那人闻言很是为难,低声道:“怕是没有了,所有染疫的人,都被困在了一个地方,咱们的人即便吃了解毒的药,也没办法离开。” 陆国公皱了皱眉,难道当真毫无办法?当真要功亏一篑? 王玉刚恼声道:“依着我看,何必那么麻烦瞻前顾后,直接将毒投到平凉便是!” “可是如此一来,世人皆会知晓这疫是有人投毒了。” 被问责的那人急急道:“万一李澈顺藤摸瓜,掌握了什么证据,牵扯到咱们头上,那岂不是让天下人都知晓,我等不但要谋害太子争谋皇位,还根本不顾百姓死活,投下疫毒?这……这……” 这样一来,即便得了皇位,也不会得民心,更不会让百官拥护。 最最重要的是,这么一来,他们要复辟前朝就更不可能了。 这点陆国公王玉刚等人也都知晓,故而当初才会,为了让疫情的出现合情合理,选择了庆阳,而不是直接投在了平凉。 王玉刚皱眉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再不行动,等到庆阳的疫情结束的差不多,李澈就该回京了!” 王玉刚说的,都是摆在面前的事情,他们部署了那么久,费了那么大的力气,甚至差点就跟李翰撕破脸,才让李澈去了秦地,如今却要他们一无所获,这让人如何甘心?! 但那些隐患和问题,又是实打实摆在面前的,他们不可能不顾虑。 这时候,陆国公将目光投向了高座上的陆子昂,恭声问道:“依殿下看,臣等现在该如何?” 陆子昂好似有些困了,靠在椅背上闭了眼,淡淡道:“一将功成万枯骨,李澈不除就不要谈什么以后,再者说来,孤也未必要做那个在金銮殿上的人,你们难道不觉得,能够操纵金銮殿上的人,才更有趣么?” 不,他们一点都不觉得有趣。 皇位不在自己手中,总是不安全的,古往今来,摆脱朝臣控制的君王比比皆是,唯有当真坐在了那个位置上,名正言顺才能让他们这些人安心。 然而这话,众人不敢当着陆子昂的面说,只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陆子昂对此一点也不意外,他叹了口气道:“孤明白诸位的想法,只是我东方家已经等了近百年,也不介意再等个十几二十年,眼下的问题是,李澈不除,孤怕是连十几二十年的时间都没有了。” ------------ 第337章:殿下非常行! 陆国公听明白了。 陆子昂说的没错,依着李澈的心性和能耐,查出他们来也只是迟早之事。 再者,承德帝最多还有五年不到的时间,李澈还没登基便手段了得,若真是登基为帝,哪里还会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只怕,李澈登基的那刻,便是他们命丧之时。 眼下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时候,确实顾不得在想那么多,毕竟,李澈若是不死,他们根本没有以后! 想到此处,陆国公当即朝被问责的人道:“疫毒还剩多少?” 那人皱着眉头道:“为了确保瘟疫的大范围蔓延,疫毒几乎全部投放,剩下的一点点,只够两三人感染的,而且这毒被我们的人,带到了平凉,被隔离起来了。” 陆国公:…… 瞧着陆国公的脸色,那人又急忙道:“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将疫毒传出去,隔离点时不时会有人送酒精和补给进来,我们只需要想办法,将疫毒下在那些人的身上,就能顺利的将疫毒带出去!” “此计甚好!”王玉刚赞同道:“如此一来,即便疫毒传出,旁人也只会以为是那些人接触到了染疫之人。” 陆国公却没有两人这般乐观,他皱眉道:“酒精可以消灭空气中蔓延的疫毒,进出隔离处的人,都是要喷洒酒精更换衣物的,这要如何染毒?” 那人闻言,胸有成竹道:“陆国公且放心,据属下所知,平凉城并没有如同庆阳一般,大面积喷洒酒精,毕竟酿酒需要时日,而酒精是由酒中提取的,故而,只需要让那些进出的人喝下疫毒,带出隔离区便成!” 听得这话,陆国公点了点头,对那人道:“即刻安排你的人去办,此次只需成功不许失败!” 疫毒只剩下最后一点,用完也就彻底没有了,这次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那人当即领命:“诺!” 且说,秦婠这边。 她闷闷了许久之后,忽然也就释怀了。 她还是那么好看,皮肤还是那么好,平凉的大日头也没有将她晒黑半点,所以,李澈的反常定然不是她魅力没了,而是他之前消耗过渡,如今‘不行’了! 不行就不行呗,总归两人感情还算稳当,没出现什么问题,那就这般过呗,等到庆阳的疫情差不多结束之后,让韩先生给李澈好生调理调理便是。 有病治病,不能讳疾忌医。 秦婠表示完全能够接受,她甚是还有心情去同情李澈。 男人嘛,最在乎的事情无非就是那些,得了这样不能告知旁人的隐疾,他的内心肯定是极其痛苦且挣扎的。 身为妻子,她应该体谅他的心情和痛苦,要对他更加照顾一些,好一些。 于是她特意嘱咐紫嫣和青衣道:“你们往后要对殿下好一些,照顾殿下的时候要更细致些,切莫让殿下觉得自己不受重视。” 听得这话,紫嫣和青衣是一头雾水,她们弄不明白,为何娘娘和殿下的感情淡了,却依旧如此在乎殿下。 难道是…… 娘娘要挽回殿下的心?! 紫嫣和青衣顿时觉得自己真相了,当即拍着胸脯保证:“娘娘且放心,奴婢们定会将殿下照顾的无微不至!” 于是晚间回来的李澈,便享受到了如下的待遇。 他一踏进门,紫嫣便递上了净过的帕子,朝他笑着道:“殿下累了吧,现在虽然大旱结束了,可这平凉的日头却毒辣的紧,殿下先擦擦汗。” 根本没有出汗的李澈:…… 等他擦完,紫嫣拿着帕子端着水下去了,青衣又端了茶上来:“殿下忙了一天,定然渴了,殿下请用茶。” 茶水就没断过的李澈:…… 晚间用饭,紫嫣和青衣就更夸张了,平日里她们都只照顾秦婠,今儿个她们居然将秦婠丢在了一旁,一个劲的伺候他。 即便,从小就没有娇生惯养的李澈,根本不需要人照顾。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更诡异的是,晚间时候,秦婠竟然主动提出来,要帮他沐浴!! 以往用尽各种办法,才能得到如此待遇的李澈:…… 即便很想,但他还是十分果断的拒绝了。 他本以为秦婠会生气,结果秦婠只是愣了愣,而后十分爽快的接受了拒绝,还十分贴心的理了理他的领口,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声道:“殿下要独子沐浴自然是好的,臣妾在外间候着便是。” 李澈:…… 诡异,太诡异,从主子到奴才都透着一股子诡异! 她们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带着这样的疑惑,李澈拿着秦婠亲自为他准备的换洗衣衫进了沐浴间,待他洗完出来,秦婠已经拿着绞发的帕子等着了。 李澈:…… 在秦婠为他绞发的时候,李澈终究忍不住问道:“婠儿可是遇着了何事?” 秦婠正在为他绞发的手顿了顿,而后笑着道:“无事,只是忽然觉得殿下很是辛苦,身为殿下妻子的我,应该对殿下好些才是。” 李澈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但想到韩先生信中的内容,便没有再问。 毕竟,这种时候,她的情绪和心情有所起伏,也是应该的。 晚间两人相拥着而眠,秦婠入睡前迷迷糊糊的想着,也不知道李澈的不行,不行到了哪种程度,还有没有的救,听闻男子早间最是蓄势待发的时候,明早起来她该如何装作若无其事的试试? 一觉醒来,迷迷糊糊的秦婠将若无其事几个字给忘了,只剩下了试试。 于是她一睁开眼,人还没清醒,手就往李澈的某个部位探了过去。 结果…… 宛如铁杵!! 秦婠瞬间就清醒了,李澈无奈的将她的手拿开,哑声道:“别闹。” 到底是谁在闹?! 秦婠顿时就觉得自己一番好心喂了狗,当即腾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对他怒目而视:“你不是不行?!” 听得这话,李澈先是微微一愣,而后一双凤眸陡然便眯了起来,冷冷的看着秦婠,从牙缝里发出声音道:“你说孤不行?” 秦婠:…… 后知后觉踩了雷的秦婠,默默往后挪了挪:“那个……殿下听错了,臣妾怎么可能说殿下不行呢?殿下行!十分行!非常行!行的不能再行了!” ------------ 第338章:疑似有孕 然而求生欲并没有拯救的了她。 李澈看着她心虚的模样,冷冷一笑:“孤体谅你,硬生生憋了许久,甚至去请了韩先生写了抑制性趣的方子,你倒好,居然怀疑孤不行?!” 秦婠看着他的模样,知晓他是真的生气了。 默默了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道:“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突然变化那么大,再说了,你好端端的……” 李澈听得这话,闭了闭眼,显然有些无力。 过了一会儿,他才调整好心情,睁开眼道:“你多久没来葵水了?” 秦婠闻言一愣,想了想道:“约莫三四十日吧,前些日子我又是熬夜又是担心受怕的,葵水不规律,晚些来也是正常。” 瞧着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李澈感到一阵无语,他叹了口气道:“算上今日,你已经整整四十二日未曾来葵水了。你想过没有,若不是因为葵水不规律,而是因为有了身孕呢?” 有了身孕?! 这四个字瞬间把秦婠炸的心头一慌,她看着李澈道:“可……可你不是一直在服用芸娘给的药丸么?” 听得这话,李澈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轻咳了一声道:“那药得十日服用一次,孤……孤此次出行,忘记带了。” 一听这话,秦婠顿时头皮发麻,她恼声道:“可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一直在用!!” “孤确实是一直在用。”李澈为自己辩解道:“但问这话的时候,那时咱们刚出京城没多久,出京都已经三个多月了。” 秦婠:…… 难怪这家伙,后来都弄在了外面,当时她还嫌弃来着。 秦婠觉得自己需要冷静冷静,天呐,她还是个孩子啊! 李澈也知晓此事是他不对,秦婠年幼身子还未完全长开,芸娘和韩先生这才建议他晚个一两年再要孩子,而他也是答应了的。 可他没想到,秦婠会随着他前来秦地,那时他一时欢喜,便忽略了这些小事。 他算过日子,在药效过去之后,便没有弄在里面,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小心翼翼的计算着秦婠葵水的时间。 前两个月都是没问题的,可他没想到,第三个月,眼看着就要离开秦地,秦婠居然疑似有孕了! 之所以说疑似,是因为他没有请大夫来替秦婠看过,一来如今的大夫都在忙着疫情之事,大都抽调去了庆阳,剩下的也大半入了隔离地,想要找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很难。 其次,秦婠若真有孕,那便是皇长孙,即便不是皇长孙那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承德帝第一个皇孙或者皇孙女。 如今秦地虽然看大旱已过,疫情也得到控制。 可李澈知晓,秦地有陆国公的人,若是他请人来为秦婠把脉,秦婠若真的有孕,而且消息泄露出去之后,陆国公等人就会将所有的矛头指向秦婠。 没有秦婠之前,李澈其实觉得,他努力过奋斗过,上对承德帝下对那些追随着和百姓,他都是问心无愧。 失败也就失败了,大不了便是一条命罢了,成王败寇历来如此。 可如今有了秦婠,或许此刻他还有了孩子,李澈的想法就变了。 他变的有些投鼠忌器,有些瞻前顾后,他有了软肋,也有了铠甲。 忽然他就能够理解,为何兴安侯当年,能够一口答应不得召唤不会归京,这样蛮横且无礼的要求。 因为兴安侯有软肋,也有铠甲。 软肋让他远远离开京城,而铠甲让他在战场无往不利,因为他不能死! 李澈坐起身,伸手揽了秦婠的肩引她入怀,对还没回过神来的她柔声道:“如今也只是怀疑而已,如今你与孤在秦地,一举一动都有陆国公的人在看着,故而孤不能请外间大夫来替你瞧瞧。” 秦婠听得这话,愣愣的点了点头,她能够理解李澈的担忧。 李澈见她点头,又柔声道:“庆阳疫情虽然已经得到控制,可病患依旧很多,韩先生不敢将此事告知芸娘,故而也不敢轻易离开,以免让芸娘看出端倪来,咱们现在只能再等上一段时日,待到庆阳病患减去大半之时,再等芸娘或者韩先生回来为你把脉。” 合情合理,秦婠再次点头。 可一点完,她就回过神来,立刻从李澈怀里起身,愤愤的用拳头锤着他的胸口:“你还好意思?!你知不知道,我还没满十六!你怎么下得去手!” 李澈任由她锤着,没有说话。 说实话,秦婠锤的很痛,毕竟秦婠不是寻常女子,她力大! 但这都是他理亏,他也只能绷直了身子,仍由她锤着。 小拳拳锤你胸口之后,秦婠终于缓了神,也默默接受了自己肚子里,可能有了孩子的事情。 她闷闷道:“你先出去,我暂时不想见到你。” 李澈理亏的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道:“那你好好休息,孤午间的时候回来陪你用饭。” 秦婠哼了一声,正要说话,外间却忽然传来青墨的声音:“殿下!出事了!” 听得这话,李澈和秦婠都是一愣。 李澈急忙下榻,匆匆穿好衣衫,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回过头来,同秦婠叮嘱道:“你好好休息,有任何不适立刻派人通知孤。” 秦婠闻言立刻点头:“你快去吧,回来的时候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李澈点头应下,转身大步离开了。 外间青墨已经候了一会儿,见李澈出来,一边落后半步与李澈匆匆而行,一边道:“殿下,今儿个平凉发现了新的疫症患者,乃是为隔离区送水和米的人,眼下马知府已经按照娘娘从前的部署,将与他接触过的人全部隔离了起来。” 李澈闻言皱眉:“他可严格按照要求,进入疫区?可曾喷洒酒精,更换衣衫,与隔离区的人保持距离?” 青墨点了点头:“拒他所言,是严格按照要求进出的,可马知府不信,毕竟一直以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问题,有了酒精之后,庆阳的疫情都没能继续蔓延,怎的他没有接触反而染疫?” 李澈点了点头:“马英才怀疑的对,他现在人在何处?” ------------ 第339章:下去关着吧 青墨听得这话,脚步就是一顿,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李澈道:“马知府他……有些气不过,亲自跑去审那人了。” 李澈闻言猛然停了脚步,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青墨:“你说他亲自去审了?” 青墨无奈的点了点头。 李澈简直要被给气笑了:“孤刚刚夸他还有点脑子,结果一转眼,他就给孤去审人了?他不知道,眼下这种情景,但凡交谈过的,都得隔离上十五天么?!” 李澈真的是被气到了,眼下韩先生去了秦地,如今他可用的人,除了带来的暗卫之外,就只有马英才了。 倒不是说其它官员不能用,而是他们还达不到能够与他商量的地步,而暗卫也只是听命行事,唯有青墨有能力偶尔发表下意见。 如果马英才这时候再被隔离,那李澈还真的几乎要成为光杆司令,什么事情都要他亲口嘱咐了。 青墨也是无奈:“马知府说他不信那个邪,所以撒了一身的酒精,就去审人了,还让属下放心,他会关着门审,就露个窗户。” 青墨当时很想问,为什么要留个窗户,但他没有问,毕竟马知府这时候脑子已经不正常了,他要是再问,那会显得他脑子也不好。 李澈闻言气的已经不想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通知平凉府所有官员,前来大堂见孤!” 青墨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派暗卫将该通知的人都通知了。 没过一会儿,所有人都出现在了大堂。 李澈坐在高座上,冷声问道:“如今酒精还有多少?各地调来的酒还能生产多少酒精?” 底下有官员一一答了,不幸中的万幸是,所有人因为对酒精不了解,用量多少也没个准确的估计,一开始哼哧哼哧猛炼,然后发往庆阳,就算是后来疫情控制住了,也没怎么停下过。 而韩先生等人那时候也不知道酒精用量多少,故而来者不拒,直到后来疫情控制下来,有闲暇时才发现,酒精炼多了,让不要再送。 加上李澈之前就命令将各地的酒送往平凉,马英才又为了炼蒸馏水修了很多窑,故而酒精后续供应是绝对够的。 李澈又问道:“如今那新感染者,和与他接触过的人都在何处?” 有人答道:“回殿下,那人被就地关押,与之接触过的人,除了原本隔离区与其家人外,都是些左右邻居,和与他一道运输水粮之人,因着人数不多,都被关在了那人的附近。” 经过庆阳的疫情,和平凉本地的隔离之后,如今面的疫情,众人虽然紧张但也算是有经验了,那人一被发现,众人就立刻采取了措施,可谓是反应迅速。 李澈又连着问了几问,大概知晓了情况。 眼下药材和物资都是不缺的,唯一的问题是,大夫人手不足,还有一个问题是,不知道与之接触过的人,有没有隐瞒的。 李澈沉思了片刻,下了一个命令:“封城。” 这个命令一下达,众人都懵了,立刻有人劝阻道:“殿下,如今不过是新增了一个染疫者,而且,那人因为日日往隔离地送粮,不管是他还是与之接触的人都很谨慎,更何况,如今都已受控制,封城是不是有些严重了。” 他的话得到了众人的附和,与其说有些过了,倒不如说有些反应过度,太过夸张。 可李澈却坚持,他的理由只有一个,以防万一。 众人见劝说不动,也只能作罢,既然封城势在必行,众人便一致劝说李澈和秦婠,不若先提前离开秦地回京。 听得这话,李澈淡淡挥了挥手:“不必,孤就留在秦地。” 众人还要再劝,马英才回来了。 众人瞧见马英才,瞬间好似瞧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齐齐往后连退三步,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马英才瞧着众人的神色,无奈道:“我已换了衣衫,喷洒了酒精。” 众人闻言齐齐摇头:“不行!” 马英才:“我就差在酒精里沐浴了!” 众人:“不行!” 马英才:“我没跟他接触,只在屋外问了问话。” 听得这话,青墨斜看他一眼:“马知府虽未曾与之接触,也只是在屋外问了话,但还是留了窗的。” 众人:“出去!” 马英才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李澈,然而李澈却懒的看他,只冷声道:“你是要自己关上十五日,还是孤派人看押你十五日。” 马英才:…… 他能哪个都不选么?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青墨已经默默取了怀里装了酒精的瓶子,开始擦手。 马英才连忙道:“臣自己关!但是殿下,臣有事要禀奏!” 听得这话,李澈正色看他:“说。” 马英才连忙道:“经过臣的审讯之后,那人终于承认自己与隔离地的人接触过,只是他接触的是一个未染疫者,也没多说什么,只在他家坐了一会,饮了一杯水便出来了。” 因着如今疫情已经得到有效控制,那些未感染着,也被隔离了十多日了,如果不是保证隔离地区的稳定,这些人其实已经可以放出来了。 那人估计也是因为如此,这才放松了警惕,与未染疫者有了接触。 听得这话,李澈皱眉道:“他本就是送水送粮之人,为何要去旁人家中饮水?” 这不合逻辑,也不合规矩,那人冒着风险去了旁人家中,就是为了喝一杯水?! 马英才叹了口气:“那人是贪了便宜,要帮这人送一封信,他怕染疫,还特意将信里里外外洒了酒精,自己也是多次喷洒的,可还是中了招。” 听得这话,李澈沉默了片刻道:“去查一查,那个让送信的未染疫者。” 马英才回话道:“臣已派人去查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来。” 李澈听得这话点了点头,有些满意马英才的动作:“行了,下去关着吧。” 马英才:…… 他真的没有跟那人有接触呀! 然而,不管马英才如何说,李澈还是让他自己呆在房中十日,十日之后若是无事,才能出来。 ------------ 第340章:瘟疫乃是人为 马英才施施然走了,李澈也挥了挥手,让众人各司其职,开始做封城的部署。 回到屋中之时,秦婠已经起了身,李澈将发生的事情,以及他封城的安排同秦婠一一说了。 秦婠闻言皱眉道:“为何要封城?这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 毕竟只出现了一个感染者,而且与他自己防疫措施做的很周全,与他接触过的人,也都很小心翼翼,按道理来说,扩散的可能性不大。 李澈为秦婠倒了杯水,低声道:“此事有些过于蹊跷,孤总觉得此人染疫,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倘若真的是有人为,那定然是冲着孤来的。” 秦婠懂了,她接过茶盏饮了一口,开口道:“殿下是想迷惑敌人?” 李澈点了点头:“如今平凉物资充沛,即便封城也造不成太大的影响,封城是最好的时候,即便真的一切只是意外,也无妨。” 秦婠有些佩服李澈的敏感,如果是她这个神经大条的,定然不会想那么多。 可这也难怪,李澈是在各种阴谋诡计下长大的,任何风吹草动,他都要往深处想,做最好的安排。 秦婠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忽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立刻对李澈道:“得好好查一查那个未感染者,那人既然是在隔离区,那就是与其它未感染着在一起生活的,其他人都没有染疫,偏偏一个只与他接触过一回,能在外行走的人染疫了,那……“ 那这场疫情,就不是什么天灾,而是人祸! 李澈知晓秦婠想说什么,当即点头道:“马英才已经派人去查了,最多傍晚便会有消息回来,倘若真的是人祸,孤一定要让这草菅人命之人付出代价!” 说到后面,李澈面上已经闪过一丝狠戾。 秦婠看着他的模样,认真点了点头:“若真是如此,那样一个草菅人命之人,久居高位,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说到这里,她忽然又道:“还得好生看着那个新染疫的,疫情乃是人为,那么那人身上的疫症定然会很重。” 李澈闻言冷哼一声:“正是因为他的疫症太重了,这才引起了孤的怀疑。” 按道理来说,染疫之后一般有几天的潜伏期,根据庆阳的情况来看,这个潜伏期,一般都是在三天到五天左右。 可那个人,一天的时间都还未到,就疫症爆发了,而且来势汹汹,上来就是高烧,然后就可咳症,这才将家里人吓了一跳,丝毫不敢懈怠,急忙报官。 听得这话,秦婠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李澈担心的怕是十有八九了。 她连忙道:“你赶紧修书一封,送往庆阳,让韩先生他们溯源!” 溯源,就是追溯源头,追溯这次疫情的起点。 就如同前世,在全球流行的疫情爆发之后,世卫组织一直在溯源一般。 溯源很重要,能够知晓疫症从何而来,比如鸡瘟、狂犬病、包括HIV,人类都做了溯源,只不过前世很多国家溯源,只是出于政治目的,甚至是为了打压他国和赔偿罢了。 庆阳是疫情的发源地,而且早早封城,如今疫情也已控制住,这个时候溯源是最好的。 李澈一开始不大明白溯源的意义,在秦婠解释过后,他立刻点头道:“孤这就去办,若当真是人为,想必此刻那个未感染者,已经身亡了。” 一旦那人死亡,唯一的线索就只剩下庆阳。 李澈所料不差,在他将急报发出之后没多久,青墨就来报说是那个未感染者死了! 而且是服毒死的,更重要的是,与他接触过的人,除了那个能在外间行走的感染者之外,其他人都没有染疫。 这,就足以证明,李澈的猜测是真的,这场疫情,当真是人为,而那人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已经显而易见。 秦婠忍不住道:“陆国公可真狠,竟拿千千万万百姓的性命做局!” 李澈冷哼一声:“即便没有瘟疫,就凭他拖延秦地赈灾,他就已经是在拿千万百姓性命做局了。” 秦婠闻言看向李澈:“你打算怎么办?” 李澈回眸看向秦婠,沉默了片刻,忽然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忍不住低声道:“幸好孤有婠儿,若不是婠儿的酒精和隔离之法,孤定要陨在秦地了。” 他是真的有些后怕,如果秦婠没有跟过来,如果没有秦婠炼制的酒精,如果没有秦婠一开始就设了排查和隔离,那么此刻,秦地已经是尸横遍野,而他即便没有染疫,也会因为防治不利,声名大跌。 即便他能够活着回到京城,怕也会失了民心和朝臣之心。 更何况,依着这疫症的情况,和他的心性来看,他多半会死在秦地。 因为若是当真秦地疫情不受控制,他没有脸面回京,最后也只能同秦地共存亡。 想到此处,李澈不由将秦婠搂的更紧了些,忍不住再一次低喃道:“幸好,孤有婠儿。” 此刻的李澈又是庆幸又是满足,可他怀里的秦婠却一点没有被他的话感动,一直在他怀里挣扎着。 李澈有些不满,轻轻啄了啄她的额头:“别闹,让孤抱一会儿。” 秦婠红着一张脸,有些羞恼道:“我没闹!我大姨妈来了?!” 李澈听得这话,一脸莫名:“婠儿有亲戚在秦地?何时来的?” 秦婠闻言一把将他推开,瞪了他一眼道:“是葵水啦!” 说完这话,也不管李澈反应,便急匆匆去了里间。 独留李澈一人坐在原地,看着另一张椅子上的那一抹红,心情复杂。 所以,他没有孩子是么? 那他那么些日子的克制隐忍,到底是为了什么? 秦婠早间得知,自己可能怀孕了,午间大姨妈就开了,委实让她的心情有些大起大落。 收拾好换了衣衫,来到外间,秦婠发现李澈依旧坐在原处,脸色有些难看。 她默了默,所以李澈是很想要一个孩子的是么? 李澈是古人,他那个年纪好些人都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爹了,加上承德帝的身体,他想要一个孩子也实属正常。 秦婠来到他身旁,柔声道:“你若是真的想要一个孩子,便将药停了吧。” ------------ 第341章:听澈哥哥的 然而让秦婠万万没想到的是,听得这话之后,李澈居然皱了皱眉,反问她道:“为何孤会想要一个孩子?” 秦婠被他问懵了:“你身为太子膝下无子、父皇身体不适、传宗接代,哪个理由都会让你想要一个孩子啊。” 李澈闻言轻哼了一声:“李氏血脉,有李翰、李清,也未必就必须得是孤亲生才行,至于父皇的身子,李翰和李清的孩子,亦是他的亲皇孙,至于大位,是李氏血脉即可,即便孤有了孩子,大位依旧是有德有能者居之。” 听得这话,秦婠实实在在被震惊到了。 李澈的想法,简直颠覆了秦婠对古代男人的认知。 见她一脸惊诧,李澈轻咳了一声道:“当然孤与婠婠的孩子定是最好的,但孤对子嗣一事并不在意,只要李氏后继有人便可,若孤当真在意这些,即便对女子不喜,也定然会寻一合适之人早早成婚,绵延子嗣。” 他说的好有道理,秦婠竟然无法反驳。 过了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你不喜欢孩子?” 李澈闻言微微皱了皱眉,细细想了片刻,吐出两个字来:“麻烦。” 秦婠:…… 得,是她自作多情了。 但是小孩子那么可爱,他怎么能不喜欢小孩子?! 秦婠眯了眯眼:“如果我要生呢?” 李澈敏锐的察觉到,这是个回答不好,可能上不了榻的问题,于是他立刻回答道:“只要是婠儿生的,孤自然喜爱。” 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秦婠冷笑一声:“我没有孕,你定然是松了口气吧?” 李澈:…… 他还真的是松了口气,倒不是因为秦婠没有怀孕这件事本身让他高兴,而是他终于不用像苦行僧一般戒色戒欲。 天知道这些日子他是怎么熬过来的,更何况韩先生还在信里千叮咛万嘱咐,一旦有孕,前三个月以及临盆一个多月,加上产后坐蓐的两个月,都是不能行房事的。 这么算来,一年之中就有半年,他都近不了秦婠的身。 这么看来,孩子有什么好? 然而这话,李澈是不能说的,听得秦婠的话后,他沉默了一会儿,违心的道:“没有。” “呵!” 秦婠冷笑一声:“你犹豫就代表你说谎了。” 李澈:…… 所以说,有时候互相太过了解,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秦婠很不高兴,她生不生是一回事,不高兴她生又是另一回事! 他不喜欢,她喜欢就行! 有个萌萌哒的孩子,全心全意的依赖着你,信任你,闲了还可以逗一逗玩一玩,生个女孩子,可以给她穿萌萌的衣服,梳萌萌的各种小辫子,想想都美滋滋。 就算不是女孩子,也是可以梳小辫穿衣服的嘛! 现代时候,大家还赶着穿汉服的潮流,她闲了就喜欢看那些小孩子各种美美汉服的小视频。 眼下有现成的衣服,各种巧手梳小辫,还有人帮着带孩子,这要是在现代,睡着了都能笑醒好么? 秦婠立刻就决定了,他不要她生,她还偏要生了! 她看了一眼,仍在担心她不高兴的李澈,忽的朝他露出一个笑容来:“殿下说的对,生孩子有什么好,又痛又折腾,我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李澈闻言松了口气,牵了她的手道:“婠儿身子还没全然长开,若是当真喜欢孩子,过两年咱们再生一个不迟。” 秦婠朝他笑的温柔:“嗯,婠儿听澈哥哥的。” 秦婠极少说澈哥哥这三个字,故而这一声威力是巨大的,听得李澈顿时就心神激荡了起来,然而一想到秦婠此刻诸神护体,他也只能按捺下激荡,深深吸了口气,哑声道了一声:“嗯。” 李澈要求溯源的信快马加鞭送到了庆阳,信中也提到了平凉封城,以及封城的原因,还包括那名未感染着的自杀。 韩先生一看,便立刻明白过来,平凉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是查出制造这场瘟疫的线索,如今就只剩下了庆阳。 他立刻将洪太医和兴安侯都唤了过来,细细将事情的始末说了。 兴安侯闻言之后,身上的肃杀之气瞬间蔓延,他沉着一张脸,冷声道:“本侯与百万将士在边疆出生入死,为的是守护大胤江山百姓,可这些人却将百姓的性命视为儿戏,这让将士们如何不寒心?!” “百万将士之中,或许就有妻儿老母在这庆阳,若是让他们知晓,他们的妻儿老母,在他舍生忘死奋勇杀敌之时,死在了权谋的算计之中,他们会如何?可还会一腔热血保家卫国?不投敌叛国都是仁至义尽!” 保家卫国,首先是保家,然后才是为国。 家都不在了,他们还保什么?卫什么?! 最可怕的,不是带着希望和信念死在沙场上,而是你心心念念要护着的人,护着的家,死在了你拼死护着的人手中。 这是何等讽刺,何等绝望! 兴安侯虽接管了庆阳的守备军,可依旧是一身素衣,可即便是一身素衣,也遮挡不住他此刻的肃杀之气。 尤其是那握着佩剑的手,更是像一道封印,韩先生丝毫不怀疑,若不是因为顾虑和克制,兴安侯定会用这把剑,砍下幕后之人的头颅,以祭枉死百姓之魂,以宽将士之心。 洪太医沉默着,他是一个医者,也一直以一名单纯的医者自居,刻意避开了那些权谋争斗,这辈子唯一做的,与权谋相关的事情就是忠君,瞒下了承德帝还不足两年的寿命。 他一直觉置身之外,不沾染权势,方能保持医者的纯净,可此刻,他却愤怒了,若不是太子当机立断封城,若不是太子妃的酒精还有隔离之法,眼下还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更重要的是,若是瘟疫蔓延了呢?! 这个后果,洪太医想都不敢想! 他愤怒的站起身来:“老夫这就去查!查它个水落石出!” 韩先生点了点头:“查,必须查,不管是为了殿下还是为了百姓!” 说完这话,他转眸朝兴安侯道:“还劳烦侯爷加强全城戒备,万不可让任何人出城,入城之人更是要严加排查看管,除此之外还得留意飞鸽等物,不得让任何消息流入或者流出!” ------------ 第342章:为难的是她自己 兴安侯握了握手中的剑,冷声道:“韩先生放心,本侯保证一只飞鸽也飞不进来,更飞不出去!” 韩先生点了点头,转眸又朝洪太医道:“眼下瘟疫还没有完全过去,还请洪太医继续全力救治染疫者,既然这场瘟疫是人为,那肯定有解毒之法,眼下就全仰仗洪太医了。” 洪太医点头:“这本就是老夫分内之事,眼下既然知晓这是毒,就容易许多。” 嘱咐完兴安侯与洪太医之后,韩先生将目光看向了芸娘:“你擅长隐匿和追踪,溯源之事便由你我配合行事。” 芸娘抬眸看向韩先生,她已有十多年没有见过他如此刻一般,掌领全事安排全局的模样了,一时尽有些恍惚,好似回到了二十年前,她仍是他的弟子,在一旁看着他分析天下大势的时候。 过了一会儿,她收了目光,点头道:“好。” 韩先生闻言松了口气,转眸看向众人道:“如此,咱们便分头行事!” 为了减少意外,韩先生和李澈的通信也减少了,如非必要,不再书信往来。 于此同时,平凉这边那个新的感染者死了,他的妻儿也被感染,妻子重症也没有多少时日。 古代虽然三妻四妾实属常事,但寻常百姓,尤其是做苦力的,还是只有一个妻子,可怜那人的两个孩子,儿子三岁,小女儿才一岁多,刚刚牙牙学语。 庆幸的是,他那妻子发现丈夫染疫之后,当机立断报官,并且将孩子隔离了出去,任由他们哭闹,也只是隔着门安慰着。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年仅三岁的哥哥,自己才刚刚学会照顾自己的时候,就在母亲温柔声音的指导下照顾妹妹。 可眼下,他的母亲也要没了。 秦婠听得这个消息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是她准备要孩子的时候。 她甚至有了冲动,想要认他们为养子养女,待到疫情结束之后,将他们待会京城去好生教导。 可李澈却不同意,他对秦婠道:“天下无父无母的孩子何其多,若你与孤仅是富商,养了便就养了,可你与孤身份特殊,即便是养子养女,那也是皇亲贵戚,孤若是日后登基,他们又该如何安排?” 听得这话,秦婠有些不服气:“我只是要给他们一个家,给他们教育给他们生活,至于以后如何,全看他们自己。” 李澈闻言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道:“婠儿有时候聪慧过人,有时候又是在天真的紧,一旦你领养了他们,他们的身份就不一般了,不说别的,就是婚姻一事也是天翻地覆的不同。” 秦婠知晓他说的对,一旦成为她的养子养女,就是翻天地覆的不同,与普通人领养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有些烦躁的把李澈的手拂开,朝他瞪眼道:“别老摸我的头,这让我感觉自己像你养的宠物。” 听得这话,李澈非但没有收手,反而又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唇边带笑道:“婠儿不是孤养着的,但确实是孤的宠物不错。” 秦婠才懒得去计较什么宠物不宠物的,她一把捂住自己的脑袋,气恼的朝他瞪眼:“别再摸了!迟早要被你摸秃!” 瞧着她捂着脑袋瞪眼的可爱的模样,李澈忍不住低低笑了。 李澈一直都是克制且隐忍的,像眼下这般毫不克制的笑,还是第一次。 不得不说,帅哥笑起来确实很好看,尤其是当他还顶着一张禁欲系男主的脸。 啊呸! 禁个毛线欲! 李澈没有多久便收了笑,看着秦婠认真道:“马英才的夫人不是弄了个什么救济堂么?且看看那两个孩子的叔伯舅等,有没有愿意收养他们的,若是没有便送到救济堂去,往后即便回了京,你时不时询问两句,便没有人敢亏待了这两个孩子。” 秦婠叹了口气,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新的感染者并没有引起什么风浪,可李澈却依旧实行了封城,还加强了戒备,弄的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秦婠的大姨妈走了,李澈到了晚间,又开始成了粘人精,想要缠着秦婠将前些日子,他憋着的通通讨回来。 然而秦婠却死活不让他近身,很是严肃的看着他道:“殿下真的想要臣妾怀孕么?” 李澈自然不想,只是眼下他憋的难受,都有些痛了,便诱哄着秦婠道:“婠儿乖,孤弄在外间便是。” “弄在外间便无事了么?”秦婠哼了哼:“若当真如此,殿下先前又怎会怀疑臣妾有孕?” 一句话,瞬间让李澈没了脾气。 他一开始确实认为,只要弄在外间便会无事的,故而当秦婠葵水久久未至,他也有些不信秦婠是有孕了。 可韩先生却在信中告诉他,即便是弄在外间,也是会有孕的,因为他所以为的所有,并不是全部。 李澈牵了秦婠的手,往下探去,哑声在她耳旁道:“婠儿乖,帮帮孤……” 秦婠:…… 她就不应该开发这个功能!! 其实秦婠知道,大姨妈走后的前几天是安全期,最起码前三天肯定是安全期,可她就是不愿意让李澈得逞,凭什么他说要就要,他说不要就不要? 故而,她刻意刁难李澈。 可她没想到,最后为难的确实她自己。 哦不,准确的说是为难了她的手和胳膊。 李澈和秦婠的日子,就这么过着,看似风平浪静,可心里头却都在惦记着溯源之事。 又过几日,在韩先生和芸娘的走访调查下,他们终于找到了最先中了瘟疫的人,就是前世所说的0号。 最先中了瘟疫的,其实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家子。 那一家子,从上到下从老到少,无一幸免,全部重症而亡。 而他们所在的村子,也大部分都中了招,几乎成了一个死村。 即便疫情已经稳定,这座村子也没什么人敢进来,许多有条件的人家也都搬了出去。 芸娘和韩先生,喷满了酒精,将面纱捂得结结实实,踏入了那户农家,依着李澈所说的情况,他们严重怀疑,这毒是下在了这家人的井水里。 可问题是,之前大旱井水几乎枯竭,后来又下了雨,这井水还有没有残留的毒,却并不好说。 ------------ 第343章:也不害臊! 好不好说,都得试一试,因为是瘟疫,所以因为疫情而死去的人,尸身都已经被火化,故而这井就是唯一能够获取直接毒性的渠道。 并不是其它染疫者身上的毒不能提取,而是经过传播之后的毒,已经不是一开始的毒性。 根据韩先生和芸娘的判断,这种毒是下在人身体之后,引发一系列病变,才会变成传播的瘟疫。 绝大多数农家,为了保证井水的干净都是盖了井盖的,韩先生直接掀开井盖,往里间一瞧,顿时大失所望,因为此刻的井已经蓄上了近四分之一的井水。 看着这井水,芸娘低叹了一声道:“这井中即便有毒,想必此刻也没有了。这些人行事,当真是滴水不漏。” 韩先生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取了一旁打水的桶来,放入井中道:“有没有,得打上来试上一试才知道。” 试毒,最常见的就是银针,可是银针并不能试所有的毒,只能试出如砒霜之类含有硫的毒,故而绝大多数时候,试毒的最好办法还是用活物。 韩先生取了井水,先是用银针试毒,不出所料毫无反应,但他还是小心翼翼的取了些井水,装入瓶中,准备带回去用活物再试。 做完这些,他看向芸娘道:“因着大旱,多数人家都有囤水的习惯,这户人家中毒不久便身亡了,屋中应该还有水没用完,我们去搜一搜。” 芸娘听得这话,当即点头,二人立刻分头去搜。 韩先生最先去的厨房,一般人家的水缸都是放在那里,可他看了一圈,水缸虽然在,可水却是半点没有,就在这时候,他听到芸娘的声音:“子昌,水在这里。” 听得这一声唤,韩先生愣了愣。 子昌是他的字,她身为他徒弟之时,唤的是师父,唯有与他结为夫妻的那短短几载,唤的是他的字,子昌。 这一声子昌,瞬间将韩先生的思绪拉回了十多年前,他与芸娘还是恩爱夫妻的时候。 子昌,这是芸娘脱口而出的话,说完之后,她自己都愣住了。 她没想到,在经历那样痛苦的十多年后,她第一次情急之下的呼唤,竟然是这两个字。 子昌、子昌…… 这不仅仅是韩愈的字,更代表的是她与他几乎半载人生之中,那为数不多,少的可怜的恩爱时光。 就因为那短短几年,她与他都各自疲惫的奔波了近二十年,若不是她主动现身,她与他可能还会继续奔波下去。 值得么? 芸娘垂了眼眸,默然不语。 这厢韩先生回了神,匆匆来到芸娘所在的屋内,看见的便是芸娘沉默着站在那处的模样。 他脚步顿了顿,知晓她此刻定然也是心情复杂,便假装不在意那个称呼,来到她身旁站定,看着面前打开的一个装水的坛子道:“这水应该多半是那原先的井水了。” 芸娘回了神,沉默着点了点头。 韩先生伸手就要将坛子抱起,芸娘见状一把拉住了他,肌肤相贴,两人都是心头一烫,停下了动作,也沉默了下来。 芸娘看着她抓住韩愈手腕的手,却没有松开,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放开道:“这水恐有剧毒,你怎的能直接用手触碰?” 韩先生很想辩解,自己只是碰坛子而已,可转眸瞧见芸娘眸色中的不赞同,还有那隐隐的担忧,便立刻改口道:“芸儿说的对,是我莽撞了。” 芸儿这个称呼,亦如子昌一般,是特定时期的特定称呼,两人重逢之后,韩先生即便再怎么想,也没有敢当面唤过。 可今日、此时,在听得那声子昌之后,他忽然有了豁出一切的勇气,唤了这声芸儿。 芸儿一出口,韩先生的呼吸都停止了,他不敢去看芸娘的神色,只僵在那处,浑身毛孔都张开着,等待着感知着芸娘的反应。 芸娘抬眸看了一眼韩愈,看着他僵直的身子,却又故作无意平常的样子,莫名就有些好笑。 这好笑中,还带着深深的心酸。 她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淡淡道:“脱了外衫,多裹上几层,撒上酒精,然后再捧着带走吧。” 韩先生:…… 就这样? 芸娘微微挑了挑:“怎么?不好意思脱?” 韩先生:…… 虽然两人坦诚相见过,可如今已经十多年未见,忽然脱衣服什么,就…… 还是有点变扭。 毕竟他已不再年轻,两鬓都有些斑白了,身材想必也不如十多年前,也不知道芸儿她会不会嫌弃。 芸娘看着他的模样,唇边隐隐有些笑意,但很快就隐了下去,依旧是语声淡淡模样,开口道:“眼下只有你我二人,你不脱,是要我脱?” 韩先生:…… “我脱。” 他不再别扭,立刻褪下了外衫。 芸娘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只穿着贴身里衫韩愈。 嗯,这些年保养的还不错。 如果不吸腹,瞧起来就更自然了。 芸娘收回目光,从袖中取出酒精,悉数洒在了他的外衫上,然后道:“好了,多裹上几层,抱着坛子走吧。” 韩先生此刻已然是完全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平日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统筹大局的人,此刻却成了一个寻常的汉子,媳妇儿说啥就是啥。 芸娘看着他盖上盖子,用撒了酒精的衣服,一圈圈的裹好捧起,这才转身出了屋。 韩先生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玲珑的身段,忽然又唤了一声:“芸儿,你说这水里有没有毒?” 芸娘在前面默默朝天翻了个白眼:“不知道,这水或许是原先的井水,但也有可能是从别处取来的。” 韩先生点了点头:“芸儿说的有理。” 芸娘闻言在心头轻哼了一声,这般浅显的事情,他若想不到那就怪了,说来说去,不过就是没话找话说。 韩·没话找话·愈又道:“芸儿,你说着毒是不是只有人服下之后,才会变成会传染的疫症?” 芸娘想了想平凉的事情,开口道:“多半是,否则平凉那人,不会等到今天才动手,更不会大费周章请那送粮的饮茶。” 韩·没话找话·愈又又道:“芸儿……” “你够了!”芸娘忍无可忍,回头怒视着他道:“一大把年纪了,芸儿芸儿的,也不害臊!” ------------ 第344章:疫情结束 韩先生被芸娘这般呵斥,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愣了愣之后,忽然扬唇笑了。 他笑的非常开心,也笑的毫无形象,连嘴都张开,牙都露了出来。 芸娘一看他那傻样,顿时更加嫌弃,轻哼了一声,掉头就走。 韩先生捧着坛子,追了上去,一边追还一边道:“那以后只有咱俩私下的时候,我唤你芸儿?” 芸娘懒的理他,脚步加快了些。 韩先生又急急忙忙追上,正要开口,芸娘却突然停了脚步,皱眉看着他道:“毛毛躁躁的作甚,小心撒了!” 韩先生得了呵斥,反而乐呵呵的笑的开心,点了点头道:“好,我听芸儿的。” 芸娘被他一声声的芸儿,已经唤得没了脾气,轻哼了一声就没理他,但走路的脚步却是放慢了不少。 韩先生这个人,最擅长审时度势,伺机而为,见状他跟上前,略带轻声的道:“那……我往后不在人前唤你芸儿,只在私下唤你可好?” 芸娘轻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韩先生见状大喜,担忧说的多了惹她反感,只抱着坛子跟在她身侧,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断过。 芸娘好气又好笑的,在心头轻嗤了一声:傻子。 罢了,这个傻子这辈子是非她不可,她就勉为其难的收了他,免得他孤独终老,一夜白头吧。 不得不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韩先生的推断没有错,那户农家藏起来的水,果然是井里在旱季时仅剩的一点。 而他推断的也没错,下毒之人确实将这毒下到了井里,原因无它,而是这毒必须进入人体,经过病变之后,才能起到传染的作用,变成瘟疫。 测试出结果之后,洪太医当即便道:“老夫就是奇怪,这瘟疫是从何而来,通常大灾之后确实会有大疫,但那是因为人畜死亡过多,尸体腐烂造成的,可这次虽然大灾,但马知府控灾得力,根本没有大面积的死亡,原来竟是些牛鬼蛇神作祟!” 有了最原始的毒,配置解药就容易的多,且不说洪太医,就是韩先生和芸娘,都是解毒的高手。 如今三人强强联手,顿时事半功倍,没过几日,不仅研制出了相应的解药,还将原先的毒给配出来,只是缺了其中一味最特别的,仅在苗疆才有的药。 哦不,是一条虫。 韩先生等人配置出的解药,虽不能完全救治重症,但救治轻症中症可以说是药到病除,即便是重症,除了原有的器脏损伤,不能修复之外,其余的症状都能解除。 韩先生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写信告知了李澈,随信一同寄过去的,还有解药的方子,以及一个半成品的毒药。 马英才的隔离已经结束,被放了出来,李澈接到信后,立刻将方子递给了他,让他安排下去。 秦婠看着一旁那半成品的毒药,很是惜命的往后挪了挪,她以前看小说的时候,看到那些苗疆蛊虫什么的,只觉得夸张的离谱,可如今当真摆在眼前,她才真的相信,苗疆的虫子,真的可怕。 虽然,这毒药里根本没有。 当然了,那些所谓能控制人思想的蛊虫,显然是不现实的,充其量只是能改变人的情绪,让人变的暴躁亦或是忧郁罢了,脑子还是你自己的脑子。 秦婠看向李澈,出声问道:“如今这毒药指向了苗疆,可咱们都心知肚明,定然是陆国公的手笔,你可有办法,通过这毒药揪住他?” 李澈闻言轻哼了一声:“没有这毒药,孤也能揪住他,有了这毒药,不过是多了一点证据罢了。” 听得这话,秦婠顿时好奇起来,连忙问他打算如何做。 李澈的做法简单粗暴,概括起来就是四个字——栽赃嫁祸。 他会假装截获了毒药,通报朝廷,顺便一提这药是由苗疆传出,朝中之中稍稍有脑子的,都会将这次陆国公逼得李澈亲自赈灾,和这场人为的瘟疫联系起来。 如此,朝中大臣的心,陆国公就会失了大半。 但对李澈来说,仅仅是这些还不够的,他会佯装派人去苗疆查探,追查这毒药的来源,如此一来,为陆国公寻到这毒药的人,定然会紧张。 届时不管李澈查没查到线索,他都说查到了,且有证据在手。 秦婠听到这里,不由问道:“可若没有证据,却假装有证据,该如何指认凶手?万一指认错了,岂不是明摆着告诉陆国公,咱们没证据么?他们既然能弄来这毒药,显然跟苗疆是有往来的,咱们的人,有没有查到证据,陆国公那边一问便知。” 李澈闻言轻哼一声:“要的就是他问!再者说来,陆国公身边,哪些人与苗疆有过牵扯,这事儿一查便知,只需要指认那些与之有往来的人,定然不会有错。” 听得这话,秦婠简直想给李澈拍巴巴掌。 玩权谋的人就是不一样,栽赃陷害什么的,那是一套一套的。 如她一般正常脑子的人,还真得是玩不转。 所以她特别佩服哪些穿越的大女主,生长在红旗下,竟然能玩的转权谋,搞的动各种争斗,佩服佩服! (此处无讽刺,毕竟作者也是写过大女主的人o(╯□╰)o) 有了解药,疫情顿时就被控制了彻底,在李澈将通报朝廷的信发出之后,平凉和庆阳两地,便结束了封城,疫情宣布彻底结束。 韩先生、兴安侯、洪太医和芸娘他们也开始启程返回平凉。 疫情结束,旱情也结束,此次赈灾算是圆满完结,回京一事也正式提上了日程。 细细算了,秦婠竟然有三个月没有见到兴安侯和芸娘了,故而待到兴安侯一行要抵达平凉的那日,秦婠决定亲自去城外十里相迎。 她将这个想法告知李澈之后,李澈沉默了一会儿道:“不仅你要去迎,孤和这秦地的所有官员,都要亲自去迎。” 莫名的,秦婠就想到了现代,那些支援疫区回来的医护人员,警车开道,高速入口挂了横幅:欢迎英雄凯旋!! 那个场景,秦婠在手机上刷到小视频的时候,都是热泪盈眶。 想到这个,秦婠立刻兴奋的对李澈道:“咱们做几个横幅吧!” ------------ 第345章:跪下叫你爸爸 横幅,是古代书法的一种格式,故而李澈听闻之后,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迎兴安侯等人,和写横幅有什么关系。 秦婠笑着道:“我说的横幅,可不是咱们所说横幅,而是宣传横幅。” 见李澈不明白,秦婠干脆坐到了书桌旁,让紫嫣研墨,然后在宣纸上简单勾勒出一个城门来。 城门不是重点,重点是城门上挂着的横幅。 秦婠看了看还嫌不够,又简单画了人群,在人群中又画了个高举横幅的小人,横幅上的字,她大概写了下,什么欢迎英雄凯旋,热烈庆祝疫情大胜。 李澈看完之后,瞬间便明了这宣传横幅到底为何物,也明白了这横幅的作用,只是…… 他略略皱了皱眉:“婠儿的字确实不错,只是这画工,实在是让孤有些一言难尽。” 可不就是一言难尽么,城门是几根线条简单勾勒的,勉强能看的出是个城楼的模样,可这人,却是一根棍子一根棍子,拼凑在一起的。 秦婠闻言顿时恼羞成怒:“你懂什么?这是简笔画!这叫火柴人!” 李澈偏了偏头:“火柴是何物?” 秦婠闻言一愣,是啊,古代还没有火柴这种东西! 火柴那么简单,应该是可以制作出来的吧,火药古代都能弄出来了,火柴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说到火药,秦婠双手一拍! 麻蛋,她还可以让能工巧匠研制大炮,手枪!有了热·兵器,看谁还敢侵犯大胤,看谁还敢轻易来惹她老子! 咳! 扯远了。 说到火柴,秦婠是知道火柴是红磷跟什么东西,摩擦然后燃火的,就跟鬼火差不多是一个道理,这个但凡是上过初中的都知道。 于是她跟李澈仔细说了下,什么是火柴,还顺手画了火柴的样子和火柴盒,然后对李澈道:“火柴可比火折子好用多了,而且便与携带,小小的一盒用上二十次都没有问题!” 李澈仔仔细细听了秦婠的介绍,又看了看秦婠画的火柴,他对这些多少是有所了解的,当即点头道:“回去之后,孤寻一些能工巧匠给你,除了火柴和玻璃之外,婠儿若是想到别的,也可让他们一并研制了。” 这个好! 秦婠当即道:“再寻一些能制造精巧铁器,还有制造火药的人给我。” 李澈皱了皱眉:“婠儿要这些作甚?那火药虽是好看,却也危险。”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秦婠得意一笑:“若是我当真能研制出想要的东西,莫说是陆国公,就是千军万马,在你面前也得跪下叫你爸爸!” 爸爸是父亲的意思,这个李澈是知道的。 看着秦婠那骄傲的小模样,李澈笑着点了点头:“好,孤等着。” 言归正传,回到了横幅上。 李澈觉得横幅虽然有些夸张,与他一直的教养和大胤倡导的内敛有些背道而驰。 可秦婠却不赞同:“爱,就要大声说出来,表扬就该让众人知晓,如此才能起到广而告之,和激励人心的作用,你什么都不说,万事都关上门来做,百姓如何知晓该怎样行事?” “没有一个好的正向宣传,给百姓和孩子们竖立一个正面教材,孩子们如何对那些英雄形成崇拜心里,如何立下奋斗目标?横幅很重要,不仅仅可以表彰,往后有什么指令下达,都可以通过横幅来进行,跟官府发告示是一个意思。” 李澈最终还是被秦婠说服了,同她一道讨论起,这横幅上该写什么字来。 秦婠觉得,欢迎英雄凯旋就很好,保家卫国的都是英雄,可不一定要打仗才行。 李澈想了想,又添了两个字,恭迎治疫英雄凯旋。 左右都是一个意思,秦婠没有什么意见,但在手持的横幅上,她和李澈的意见很大。 依着秦婠的想法,手持横幅就跟那些为她接机的粉丝一般,就该写上:婠婠我们爱你! 婠婠你好美! 婠婠辛苦了! 婠婠放心飞,陶瓷紧相随! 等等。 李澈听完脸都黑了,揉着眉间头疼的道:“不行!绝对不行!” “为什么不行?!”秦婠不服气:“我就要弄个横幅,写上兴安侯我爱你!别人不举,我自己举!” 听得这话,李澈头更疼了,自两人互表心意之后,头一次摆了太子的架子,冷声道:“孤说不可便是不可,此事不得再议!” 秦婠闻言抬头望屋顶:“行,不议就不议。” 李澈见状冷哼一声道:“也不许私下行事!否则孤不介意让你明日起不了床!” 秦婠:…… 有时候夫妻之间,互相太过了解确实不是什么好事情,尤其是当某人有个大杀器的时候。 最后的最后,秦婠这个细胳膊还是没拧过李澈这个粗大腿,手持横幅被取消了。 事情商议完,李澈立刻将横幅之时交给马英才去办,让他务必在明早之前,将横幅制作出来。 马英才看到那图,和横幅所挂的位置以及作用之后,当即一拍桌子:“这主意是谁提的,当真是绝了!” 负责传达的青墨,看着马英才那兴奋的模样,淡淡道:“马知府不妨猜猜。” 马英才根本不用猜,当即便道:“这等精妙绝伦的主意,自然是娘娘所想,殿下思想古板,绝不会想出这般主意来!” 听得这话,青墨挑了挑眉:“马知府胆量非凡,青墨定将马知府的话,原封不动的带给殿下。” 马英才闻言身子顿时就僵硬了,他转眸看向青墨,苦着一张脸道:“青墨大爷,您就当没听见行不行?” 青墨看着他,淡淡吐出两个字来:“不行。” 马英才:……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青墨大爷,青爷!……” 回答他的,只有青墨远去的背影。 马英才看了看手中的图纸,懊恼的直拍脑袋:“让你嘴快!让你嘴快!” 不管怎么懊恼,该干的活还是得干,他拍完脑袋之后,立刻起身,匆匆忙忙安排去了。 不得不说,马英才的办事效率极高,到了晚间入睡之前,他就将做好的横幅拿过来了。 秦婠仔细看了看很是满意,忍不住赞叹了他一声:“马知府果然是个能力超群之人。” 马英才没有高兴,他很是忐忑的看向李澈:“殿下,您觉得呢?” ------------ 第346章:这不仅仅是信任 李澈看了眼上面的字,果然如秦婠交代一般的横平竖直,毫无美感可言,便收回了目光,淡淡道:“尚可。” 马英才打量着李澈,实在无法从他平静的表面上,看出来青墨到底有没有将自己的话告知李澈,只能硬着头皮又试探着问道:“那依殿下来看,这横幅要何时挂在城头才好?” 听得这话,李澈转眸看他, 略略皱了皱眉:“马英才。” 马英才闻言当即躬身:“臣在。” “孤还记得你说孤古板的话,不用在这里,时时的提醒孤。” 马英才:…… 李澈看着他:“你现在知晓,这横幅该何时挂,何时收了么?” 马英才低了头:“既是恭迎洪太医等人的横幅,自然是明日相迎之前挂,迎完之后收。” 李澈闻言轻哼了一声:“罚奉一年,孤就是这般古板之人。” 马英才欲哭无泪:“臣多谢殿下。” 秦婠在一旁听着,有些为马英才打抱不平。 马英才虽然不是个什么绝对两袖清风的大清官,但他确确实实是个为国为民,关键时候拎得清的好官,再者,马夫人那救济堂的支出,多半靠的还是马英才的俸禄。 若是真的罚奉一年,那救济堂岂不是也要跟着要节衣缩食? 虽说,救济堂她是要管的,可那也得等到她回京城之后,再者说,她的产业虽多,可眼下现银还不知道有多少,这一来一回的,定然又是几个月过去了。 这几个月,救济堂要怎么办? 秦婠很想为马英才求情,可这个时候求情,就是在当面驳了李澈的决定,有损他的威望,故而她也只能焦急的忍耐下来,准备等到马英才走后再说。 此时的秦婠还完全不知道,马英才心里,已经默默将李澈划为了‘同是天涯沦落人’。 李澈瞧了眼秦婠,看着她面上的神色,轻叹了一声,转眸对马英才道:“此次赈灾,孤一共带了十万两银子,其中购买粮食加上采购药材等等一应支出,一共用去四万两,余下六万两。” “其中一万两,用于马夫人救济堂的支出,往后救济堂一应开销账目,上报与太子妃。其余五万两,用与秦地灾后重建,为百姓采买粮种等等,具体支出,一应上报与孤知晓。” 听得这话,秦婠与马英才解释一愣。 要知晓,知府一年正儿八经发放的俸禄不过才几百两,六万两银子,哪怕是秦婠有那么多产业,也得存上好几年才能拿的出来。 这么一大笔银子,就这么给了马英才,供他支配,这已经不仅仅是信任的问题了! 若是马英才稍稍动些歪脑筋,莫说是昧下一年俸禄,就是昧下千两都是小意思。 那有那救济堂的事情,李澈一挥手就是一万两,如果不是秦婠,他绝不可能这么做。 即便有心,也绝不可能给这么多。 马英才扑通一声跪在了李澈的脚下,恭恭敬敬的叩首,哑声道:“臣马英才,定不负殿下厚恩!” 李澈淡淡嗯了一声,抬了抬手道:“起来下去吧,瞧着你那张古板的脸,孤甚是难受。” 马英才:…… 马英才心情复杂的退下了,秦婠朝李澈笑的灿烂,亲昵的上前挽了他的胳膊,抬着小脸看着他道:“澈哥哥真棒!” 李澈听得澈哥哥这三个字,喉头微微动了动,他忽然一下将秦婠横抱而起,大步朝里间走去:“嗯,让婠儿瞧瞧澈哥哥的真棒。” 秦婠:…… 所以,禁欲系的尽头,就是闷骚,有人有意见没? 尽管因为一晚上的操劳,秦婠委实累的很,但她第二天还是一大早就起了身,不是不困,是兴奋的睡不着。 她已经有三个月未曾见到兴安侯和芸娘等人了,尤其是兴安侯。 当秦婠和原主的记忆交融之后,时间越久她越是分不清,到底她真的是穿越过来的,还是说,她就是原主,只不过是灵魂离体去了现代,在现代活了二十多年罢了。 亦或,现代的那些只是一场梦。 就如同庄生梦蝶,已然弄不清,是梦见自己成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自己成了庄生。 总而言之,如今她与原主,彻彻底底的成了一个人,故而原主那些感情、那些羁绊和牵挂,都是她真真切切存在的。 秦婠特意派青衣去询问了横幅有没有挂好,精心梳妆打扮了一番,便催促着李澈早些去城外相迎。 李澈看着秦婠那兴奋的模样,忽然问道:“若是孤离府多日,婠儿会不会也如眼下这般,期待着孤回府?” 听得这话,秦婠有些无奈,好好一个太子,跟自己老丈人吃什么醋? 她有些敷衍的道:“会的会的,时候不早了,咱们快些启程吧。” 瞧着她面上的敷衍,李澈心里很不是滋味,慢吞吞的起身,朝外走去。 城外十里相迎,这是最高的礼遇,李澈和秦婠,领着马英才等秦地官员,一路往城外而去。 路过城门之时,秦婠看着城门上挂着的那十分显眼,有很有气势的红色横幅,很是满意,止不住再一次对李澈道:“瞧吧,有了这横幅,是不是一下子就有了迎人的氛围?” 李澈回眸看了眼横幅,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不仅有了氛围,还有告知百姓的作用。” “可不就是。”秦婠有些小骄傲:“听紫嫣她们说,横幅挂上之后,虽然百姓们不是各个都识字,但经过识字的人解释之后,都纷纷聚集,说要来迎上一迎呢。” 难怪这一路,尤其是城门外的百姓特别多。 李澈点头道:“往后亦可这般,若是有喜事,亦或是大军得胜归来,皆可如此。” 十里,其实很短,可秦婠如今心情急切,竟觉得这十里特别漫长,好不容易熬到了地方,她就忍不住下了马车。 李澈无奈,也只能陪同着在外间站着候着,好在天色尚早,倒也不觉得炎热。 盼着等着,终于有前方打探的人来回报:“兴安侯与韩先生到了!” 秦婠垫脚朝前望去,没过多久便瞧见一队人马缓缓而来,虽离得太远看不真切,但仅凭着轮廓,秦婠还是一样就认出,在最前面骑马而行的,正是兴安侯和韩先生。 ------------ 第347章:甘愿被驱使 秦婠一下子就激动起来,抬起胳膊毫无形象的朝那边挥着手。 哦不,她已经很顾忌形象和身份了,若不是顾忌,此刻她早就朝那边跑了。 韩先生骑在马上,看见前方相迎的人群,忍不住羡慕的对兴安侯道:“最前面,朝着咱们挥手的是娘娘吧,侯爷当真好福气。” 他话音刚落,就觉身旁有什么东西蹿了出去。 韩先生看着策马而行的兴安侯,笑着摇了摇头:“羡慕啊羡慕。” 今日骑了马的芸娘,听得这话打马上前,看着他淡淡道:“羡慕的话,你现在寻个年轻女子生也来得及。” 韩先生:…… 芸娘轻哼一声,收回目光,韩先生连忙道:“我已同殿下说过,会留下教导他与娘娘的孩子。” 闻弦知音,芸娘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眸中闪过一丝光亮:“这倒也是一个办法。” 韩先生听得这话,顿时就扬了唇角,重重嗯了一声。 秦婠远远的瞧见兴安侯策马而来,顿时挥手挥的更起劲了,待到兴安侯近了些,更是忍不住唤道:“父亲!” 兴安侯瞧着她那挥手的模样,听得那一声父亲,一时有些恍惚,好似看到了当年,他策马游玩,同旁人赛马,归来时欢迎他的夫人。 那时候,他的夫人也是如此刻的秦婠一般,面上带着笑和兴奋,朝他挥手:“阿昭!” 两个人影似乎重叠,兴安侯微微一愣,但他很快就回了神,一夹马腹:“驾!” 兴安侯的马疾驰而来,在离秦婠还有不到三丈之时急急停住,翻身下马。 秦婠顾不得其它,立刻迈起步子,朝兴安侯跑了过去。 兴安侯看着她欢笑的模样,喉头忽然有些哽咽,他想过也盼过,如今一下子成了真,他才发觉,想的再好也不及此刻秦婠向他奔来的万分之一。 他很想张开双臂,将秦婠还当成一个小孩子一般拥她入怀,可几米外某人铁青的脸色,实时的提醒着他,他的婠儿如今已经长大了。 秦婠却不管这些,兴安侯染疫,于她而言就险些阴阳相隔,如今瞧见兴安侯平安归来,简直就是失而复得。 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忍不住快跑上前,狠狠抱了一下兴安侯。 兴安侯一下就愣住了,下意识的抬眸朝前面某人看去。 果然,那人的脸又黑了几个度,让人瞧着甚是欢喜。 秦婠的一个拥抱很短,她抱了一下便松开了手,抬眸看着兴安侯道:“父亲瘦了些。” 兴安侯打量着秦婠,见她气色越发好了,就连肤色也更白皙,全然没受到秦地烈日的影响。 他正要开口说话,李澈已经黑着脸快步上前,不动声色的一个侧身,将秦婠挡了一半,看着兴安侯道:“侯爷辛苦了。” 兴安侯瞧着他的小动作,略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然而终究是身份有别,他也只得抱拳行礼:“皆是臣分内之事。” 李澈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这时韩先生和芸娘等人也到了,众人下马,洪太医等人下了马车,齐刷刷朝李澈行礼:“臣等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娘娘。” 李澈抬手:“诸位皆是大胤的功臣,无需多礼,请起。” 众人闻言起身,马英才连忙上前道:“诸位辛苦,城中已备好一切,还请诸位入城。” 场面上的事情结束之后,众人便起身返程,秦婠却没有动,和兴安侯在说话:“父亲身子可还有不适?” 兴安侯回答道:“并无,婠儿无需担忧,为父常年征战沙场,一点小疫罢了,对为父还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听得这话,秦婠略略放心,不管什么时候,身体都是革命的本钱,兴安侯虽然瘦了一些,但正如他所言,他是常年征战沙场的,一点疫症应该不会造成什么后遗症。 一旁的李澈听得二人谈话,看向秦婠道:“先进城吧,有什么话回去再说不迟。” 秦婠没动,李澈自然没动,他们二人不走,一旁众人也只能等着。 秦婠即便现在有一肚子话要说,也知晓不是时候,当即乖乖同李澈上了马车。 兴安侯看着李澈将秦婠带走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所以,自家闺女为什么要嫁人? 一行人朝平凉城而行,远远的,便瞧见了城门上挂着的硕大横幅,还有横幅上的:恭迎治疫英雄凯旋。 洪太医以及一众医者,瞧见那横幅,顿时感动不已,有人忍不住道:“咱们身为医者,救死扶伤乃是本分,从未想过有一日,竟会也成了英雄。” “是啊。”有人喉头略哽:“古往今来,唯有咱们太子殿下,才会这般重视我等的医者。” 他的话,得到了一众医者的赞同,有人低声道:“大胤有这样的太子,我等愿肝脑涂地!” 众人闻言纷纷无声点头,洪太医看着那横幅,唇边扬了笑,低叹一声道:“准确的说,应该是,大胤有这样的太子与太子妃,我洪氏族人,愿肝脑涂地,誓死相随!” 韩先生、芸娘与兴安侯也瞧见了那横幅上的字。 韩先生忍不住低叹道:“娘娘将这句话一挂,洪氏一族,以及这天下医者,往后定然甘愿被驱使了。” 芸娘看着那英雄二字,低声道:“唯有尊重旁人付出之人,才会得到旁人的尊重,婠儿与太子,值得。” 兴安侯的心情,与其他人都不同,他的心里除了骄傲还是骄傲:“我们秦家家风,一直如此。” 韩先生闻言忍不住笑了:“是是是,韩某往后还需要向兴安侯讨教才是。” 兴安侯听得这话,感觉有些别扭,他转眸看了看韩先生,又看了看芸娘,皱了皱眉道:“大龄产子还是有些不妥,先生当慎重才是。” 韩先生:…… 芸娘:…… 入了平凉城,百姓夹道相迎,口中唤的都是英雄二字。 兴安侯倒是习惯了,没什么感觉,可洪太医等医者,头一回享受这样的待遇和称呼,纷纷有些羞敛,一个个都不好意思的眼观鼻鼻观心。 ------------ 第348章:已经听习惯了 在百姓的夹道欢迎下,从庆阳归来的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原先的住处。 马英才也是用了心的,大家的住处不但被打扫干净,还提前摆上了冰,在外不分昼夜辛苦了三个月的众人,一回到各自住处顿时就舒坦了起来。 床铺被褥都是换新了的,饭菜也是备好的。 甚至,沐浴的热水都已经备下了。 马英才本想着准备个接风宴,但被秦婠否了。 秦婠的原话是:“大家辛苦了那么久,又是日夜兼程往回赶,肯定只想着好好洗个澡简单吃个饭,然后闷头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若是回来之后非但不能休息,还要参加什么接风宴,大家嘴上不说,身体肯定是不乐意的,与其办什么接风宴,不若细心些,让大家好好休息。” 李澈闻言点头道:“按娘娘说的办,接风宴一事,待众人休息好之后,晚间办便可。” 于是,便有了眼下这般让众人身心舒畅的情景。 洪太医代表众医者向马英才道谢,马英才连忙摆手:“马某不敢居功,这些都是太子妃与太子的授意,马某不过是依令行事罢了。” 洪太医闻言微微一愣,而后笑着感叹道:“出这一趟门,洪某有幸与太子妃和殿下同行。” 马知府笑着道:“谁说不是呢。” 秦婠虽然有一肚子话,想同兴安侯和芸娘说,但她还是十分懂事的,让兴安侯和芸娘好生去休息,就连韩先生要向李澈汇报这趟庆阳之行,都被她阻了。 秦婠对李澈道:“正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你且让韩先生休息好了再说吧。” 韩先生与李澈办起正事来,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也是常态,包括兴安侯亦是如此,这点奔波辛苦,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瞧着秦婠真切的关心,韩先生便笑着道:“也好,确实无甚紧急的要事,属下便晚间时候再来同殿下禀告。” 李澈点了点头:“韩先生好生休息。” 这一休息就到了下午,傍晚时分,众人一个个精神抖擞的出现在了知府府。 秦婠同兴安侯问了问庆阳的事情,尤其仔细问了问,他染疫时的事情。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在得知兴安侯高烧不退,因着疫症人数过多,韩先生和众医者,只能轮流安排着照顾他的时候,秦婠忍不住红了眼眶。 兴安侯连忙安慰道:“都过去了,众医者为了照顾为父,连着几天几夜都未曾合眼,真正辛苦的是他们,也正是因为他们的悉心照料,为父才仅仅是高烧,而没有任何其它症状。” 竒_書_蛧_W_ω_W_._q_í_δ_U_ω_ǎ_й_g ._℃_o_m 秦婠红着眼眶点了点头:“众医者婠儿自当是要重谢的,只是父亲,你当真不考虑再寻个贴心人照顾你了么?” 和自己的女儿讨论这个,兴安侯委实老脸有些挂不住,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不必。” “婠儿觉得倒是很有必要。” 秦婠跟他摆事实讲道理:“就拿此次染疫来说,若是父亲身边有个贴己的,定然会无微不至的照顾父亲,再者说了,父亲年纪越来越大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西北去,仆从虽然忠心,可总不是贴己之人,父亲有什么贴己话,都无人能诉说。” “娘去世已经这么多年了,我都已经嫁人,您该有自己的小日子,若是娘在天有灵,定然不愿意看着您就这么孤零零的一个人。” 听得这话,兴安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为父心中只有你娘,寻了旁人也是耽误了别人,不必了。” 秦婠闻言垂了眼眸:“若有旁人不介意被你耽误呢?” 兴安侯没有回答,而是有些逃避的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掺和,行了,为父同太子说会儿话去。” 说完这话,兴安侯便匆匆走了,秦婠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芸娘走了过来,看了看兴安侯的背影,转眸对她道:“侯爷心中有你娘亲,想要他接受旁人并不容易,除非当真有一人,能够开打他的心门,让他放下过去。” 秦婠嘟了嘟嘴:“我没有要让他忘记我娘的意思,逝者已逝,心中记着便可,并不是续弦就是背叛。” 听得这话,芸娘有些诧异:“你倒是看的透彻,寻常人家巴不得没有后娘,你却还想着主动给自己找。” 秦婠闻言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想,待到父亲将来老了,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连个说贴己话的人都没有。” 孤寡老人什么的,太可怜了。 虽然兴安侯跟寡扯不上什么关系,但孤是肯定的。 说完这话,秦婠转眸看向芸娘道:“早间我见师父与韩先生并马而行,想来应该是消除隔阂了?” 芸娘闻言轻咳一声:“在说侯爷的事,你怎么扯到为师身上来了?” 秦婠见状笑了笑:“看来师父和韩先生当真是冰释前嫌了,待回到太子府,您那间小屋也不必了。” 芸娘闻言轻哼一声:“你是怕我耳力太好,将你和太子的房事都听了去吧?” 听得这话,秦婠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芸娘全然没有体会她害臊心情的意思,又开口道:“放心,为师日日听夜夜听,已经听习惯了。” 秦婠:…… 尴尬了一会儿,秦婠想起一件正事来,伸手将芸娘拉到了一个僻静处,低声问道:“师父,我记得当初我初嫁时,你对我说过,若是我现在要生孩子,你也可以确保我无忧的是吧?” 听得这话,芸娘上上下下将秦婠打量了一遍:“怎么?太子想要孩子了?” “不是他想要,是我想要。” 说起这个,秦婠就气不打一处来:“师父你不知道,那家伙居然跟我说,孩子是个麻烦!他完全没有要孩子的意思,还说什么,将来继任大位,只需是李氏血脉即可。” 芸娘听得这话也很是诧异,但她知道这话定然是秦婠的曲解:“殿下的原话应该是,孩子是很麻烦,但若你喜欢,要了也无妨,若是你们没有孩子,将来传位给二皇子或者三皇子的子嗣也不无不可吧?” 秦婠轻哼一声:“这有什么区别?左右他都是不喜欢孩子,不想要孩子的。” ------------ 第349章:十里相送 这区别可大了。 一个是不想要,一个是不无不可。 芸娘看向秦婠道:“你想要孩子?” “想。”秦婠点了点头:“想要一个气死他!” 芸娘:…… 倒也不必用这种办法气太子。 但秦婠想要孩子的事情,让芸娘想起了早间韩先生对她说的话,她想了想到:“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把个脉。” 秦婠伸了手,芸娘细细替她把脉,此次把脉与收徒那时把脉不同,芸娘把的尤其仔细,不仅把了右手还把了左手,看了秦婠的口舌等等。 还细细询问了秦婠的葵水,直到最后才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距离你成婚已经过了几个月,你的身子骨,也比我初见你时好上了许多,盆骨也长的很好,此时有孕细细调养照料并没有问题。” 听得这话,秦婠面上一喜,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个小团子,萌萌哒的唤她娘亲,当然唤妈妈也是可以的。 秦婠压低声音对芸娘道:“如此我便开始备孕了,只是此是暂且不能让殿下知晓,师父可否做一些同之前避孕药丸一般,能促进有孕的药丸?我好悄悄给他替换了。” 芸娘听得这话有些无言,在她看来,秦婠想要孩子,只需同太子说一声,太子定然是会配合的,全然不必弄的这般隐秘,跟做贼似的。 秦婠听得这话,轻哼一声:“不,我要给他一个大惊喜!” 这可真是个惊喜。 芸娘笑着摇了摇头:“便依你吧。” 晚间时候,接风宴秦婠和李澈出席,因着大家一路从京城来到秦地走,彼此都比较熟悉,故而也没有那种尴尬。 李澈简短的感谢了众人几句,众人便开始用饭。 眼下旱情刚刚过去没多久,这宴席其实并不丰盛,最起码是不同能在京城时相比的,但这是众人几个月以来头一回正式用饭,故而皆是宾主尽欢。 酒过三巡,洪太医起身举杯对李澈和秦婠道:“这杯酒,臣代表洪家众人敬太子和娘娘,洪家历朝历代皆为医者,救死扶伤乃是本分,从未有过如今日一般,被世人当做英雄相迎。” “臣身为洪家第三十七代家主,代表洪家众人敬太子和娘娘,士为知己者死,往后洪家上下,愿为太子和娘娘驱使!” 说完这话,洪太医立刻将杯中之酒仰头饮尽。 李澈与秦婠端着酒杯站起身来,李澈看向洪太医与众医者道:“此杯酒当是孤敬诸位。” 李澈一饮而尽,秦婠在此时本该乖乖当个花瓶,但她还是忍不住道:“在本宫看来,驻守边疆保家卫国的将士是英雄,如同诸位一般,不顾自身安慰救百姓于水火的也是英雄!” “诸位是医者不假,可诸位也是旁人的儿子、父亲、夫君,诸位在危机关头,选择挺身而出,就如同将士上阵杀敌,那都是需要勇气的,也同样的令人敬佩!本宫敬诸位英雄!” 众位医者闻言纷纷起身,端起酒杯二话不说一饮而尽。 兴安侯看着眼下这等场景,竟好似看到了沙场点兵,战场,从来都不仅仅在边疆,他甚至觉得,若秦婠是男儿之身,定会不负秦家威名! 韩先生看着这场景,低声对兴安侯道:“殿下寡言,很多时候都是做的多说的少,娘娘却恰好替他补足了,殿下和娘娘日后,定能开创盛世,令四方臣服,众朝来贺!” 听得这话,兴安侯有些不大高兴,他轻哼了一声:“这明明是我家婠儿礼贤下士,与殿下又有何干系?” 韩先生:…… 兴安侯说完,转眸看了韩先生一眼,低声道:“但你有一句话,我甚为赞同,婠儿和太子,日后定能开创盛世。” 晚宴一直到亥时才散,许多人都因着秦婠的话,心潮澎湃,一不小心就饮多了。 短暂的放纵之后,李澈和秦婠也该启程回京,但在回京之前,李澈还是打算,亲自去秦地各受灾的城走一走。 临出发之前,秦婠特意去了一趟救济堂,去看了那个连体的双胞胎。 刘氏已经按照秦婠所说的,让她们走出了屋子,尽管孩子们有好些还是很害怕,不敢同她们说话相处,但也有个别胆子大的,同她们说话玩耍了。 秦婠去的时候,双胞胎正与一个孩子说话,面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秦婠一时没忍住,走上前蹲下身子,看着她们道:“你们笑的这么开心,在说什么呢?” 双胞胎有些害怕陌生人,看见秦婠有些怯色,秦婠很有耐心,面上始终带着笑,看着两人,过了好一会儿,双胞胎其中的一个,才低声开口道:“小英说,外间春天的时候,花开的可漂亮了,还会有蝴蝶呢。” 听得这话,一旁陪同的马夫人瞬间就红了眼眶,秦婠喉中也是一哽,她压下哽意对她们笑着道:“嗯,确实很漂亮,待到明年春天花开的时候,让刘夫人带着你们去玩。” 双胞胎闻言,顿时高兴起来,两人拍着手笑着道:“太好了,我们也能出去看花了。” 出了救济堂,回去的路上,秦婠对马夫人道:“这些孩子本就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往后每年春秋两季,都要组织一次郊游,向马知府调用守备军护着他们,同时也要同那些守备军说清楚,不可用异样的眼神看他们,更不可出言相辱,若有违者,军法处置!” 马夫人闻言一凛,当即道:“臣妇领命!” 处理好平凉余下的事宜,李澈和秦婠便离开了。 出平凉城的那天,百姓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竟一路追随着马车相送。 整个平凉城的百姓,几乎能来的都来了,乌泱泱的人群跟在马车后走着,马知府劝了多次,让他们回去,他们却一个个都倔强的不肯走。 一直送到出城近十里,渐渐的人群才少了起来。 秦婠忍不住探出身子,回身朝人群挥手告别,这时百姓们却忽然纷纷跪了下来,什么话也没说,只一个个俯下身子朝众人叩首。 那等场景,即便是一向内敛的李澈也不禁动容。 ------------ 第350章:办事全靠猜 这次李澈定下巡视的路线是从平凉出发,先去庆阳,在从庆阳去凤翔,然后是巩昌,最后从巩昌乘船一路往南,到魏辉所在的平阳府。 在平阳府逗留几日,继续走水路到达太原府,最后改由陆路回京。 当初押送灾银与粮食的侍卫及守备军,李澈已经让他们先行回原所在地。 庆阳的百姓没想到,前脚太子派来的御医刚走,后脚太子就亲自来了,一个个激动不已。 这不仅代表了他们庆阳在太子心中的重要性,更重要的是代表着他们庆阳真的没事了! 李澈在庆阳待了三日,主要是巡视了下庆阳灾后的重建,以及百姓如今的生活等等,顺道也对灾后重建做了些安排。 洪太医等医者,闲着也是闲着,便干脆开了为期三天的义诊,分文不取,但也不提供药材,只写方子。 一来是为了看看染疫百姓痊愈后,有没有什么后遗症,二来也是为看不起病的百姓做些实事。 百姓们不知道这些都是洪太医等人的自发行为,通通将功劳记在了李澈的头上。 不过想来也是,没有李澈的请求,洪太医是不可能带着洪家人千里迢迢从京城来到此处,若不是医者们得到了善待,他们也不会自发的将这些善念继续传播下去。 投桃报李,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 李澈在庆阳待了三日之后,便离开了,离开之时依旧是满城百姓相送,紧接着便去了凤翔。 在那里依旧是呆了三日,洪太医等人依旧摆了义诊的摊子,如此往复,很快整个秦地受灾的几处,李澈便巡视了个遍。 而李澈的民望,也因着这次巡视,达到了空前的高峰。 就在李澈民望达到巅峰的时候,京城陆国公府内的茶盏却是摔了一套又一套。 陆国公怒不可遏:“当初你是怎么同老夫说的?你说那平凉疫情已经开始蔓延,说那李澈染疫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可结果呢?!非但平凉好端端的无恙,就连庆阳的疫情也解了,如今李澈巡视秦地,离开之时百姓叩首送行!这就是你说的迟早之时!” 被呵斥的人也很委屈,低声解释道:“平凉封城兴师动众的,属下的人也都被封在城内,根本没有办法传递消息,属下也只能猜测而已。” “猜测、猜测!”陆国公气的又砸了一个茶盏过去:“你办事,就都凭猜测么?!” 那人顿时不说话了,只低头沉默的站着。 吏部尚书王玉刚见状,劝道:“此事也确实怨不得他,秦地山高水远,咱们的人又不在那处,消息闭塞他也确实只能从各种消息里揣测罢了。眼下,还是解决李澈传到京城的急报才是。” 听得这话,不曾开口的那人顿时慌张起来:“国公,李澈已经查出那毒药来自苗疆,还说要派人去查,属下……属下这……国公,您一定要救救属下啊!” “慌什么慌!”陆国公怒瞪了他一眼:“李澈他有证据,说那毒药与你有关么?!再者,他的急报已经被老夫拦下,即便他要处理,也得等到回京才行,更何况苗疆岂止千里,路上发生何事都有可能!” 那人闻言,心里稍稍宽慰了些,喃喃道:“国公说的是,这一路确实是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再者说,苗疆那些人极不好打交道,不但排外又擅长用毒,李澈想要查出些什么来,也是不容易的,是属下慌张了。” “你知道就好!”陆国公冷哼一声:“此次办事不利,你回去好生反省反省,这些日子都不得出门!” 那人听得这话,连忙点头:“属下遵命。” 陆国公不耐的摆了摆手:“退下吧。” 那人朝陆国公和高座上的陆子昂行礼,倒退了出去。 他走了没多久,陆国公便转眸对王玉刚道:“派人看好他,不要让他轻举妄动,更不能让他与旁人联系。” 王玉刚为陆国公办事多年,深知他这话的意思,不由略有些讶异的问道:“国公这是要弃了他?您先前不是还在说,李澈想要派人从苗疆找到证据,几乎不可能么?” 陆国公听得这话冷笑一声:“你觉得,李澈他真的需要从苗疆找到所谓的证据么?他不需要,他只要指认几个老夫手下与苗疆有过往来之人,随意伪造些证据便成!” “李澈想要找到证据难,同样老夫想要找出能证明他清白的证据也难,秦地疫症乃是人为,不杀人不足以平民愤,你觉得李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不会。 王玉刚心里很清楚,在逼着李澈亲自去秦地的那一刻,他们与李澈就已经撕破了脸,如今不是他们死,就是李澈死。 所以正如陆国公所说,这样的把柄送到李澈的手上,他一定会借此机会铲除陆国公一派的人。 但凡是与苗疆有过牵扯的,不过是牵扯多少,牵扯多深,都会被李澈指认为这次毒疫的背后凶手。 王玉刚叹了口气:“属下知晓该怎么做了。” 陆国公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玉刚,老夫也是不想的,可此次事情总得要有人出来顶罪,如果我们不把他推出去,那死的就不止他一个了。弃卒保车,也是迫不得已。” 王玉刚听得这话点了点头:“属下定会派人看好了他,只要李澈回京开始彻查此事,便会让他畏罪自杀,只是他为何会要下毒,这事儿还得寻个由头来。” “此事不难。”陆国公淡淡道:“可还记得当初冒充兴安侯嫡女之人?” 这事儿王玉刚记得,这个主意当初还是他们一起想的,他点了点头道:“记得。” 陆国公眼睛眯了眯:“便将那人说成是他外室之女,他将那人的死归算在了兴安侯和太子妃的头上,故而听得兴安侯与太子妃,一道去了秦地,便想出了这么借刀杀人的主意,为他的女儿报仇!” 王玉刚闻言,顿时对陆国公表示了佩服:“国公心思缜密,如此一来,目标便从李澈转换到了兴安侯和太子妃的头上,旁人也不会再牵扯到大位之争,更不会牵扯到咱们身上。” ------------ 第351章:又回平阳府 不管旁人信不信,只要道理说的通,面上过的去就行。 至于其他人如何想,这已经并不重要了。 陆国公点了点头:“便劳烦玉刚去安排了。” 王玉刚抱拳领命,转身便离开了。 他走了之后,一直没有说话的陆子昂笑着道:“国公爷当真是心狠手辣,忠心耿耿的属下说弃就弃了。” 陆子昂的长相配着他的笑,有着一股说不出妖媚之气。 陆国公闻言朝陆子昂抱了抱拳:“咱们所谋之事,本就是一条艰辛之路,必然要有所牺牲,再者他办事不利,臣没有牵连他的家人,已是开恩。” 听得这话,陆子昂笑了笑:“那国公爷还真是仁慈。” 他这话,寻常人听来定然是有几分讽刺,可陆国公却知道,这话从陆子昂的口中说出,那是真心实意的夸赞,他躬身道:“殿下谬赞了。” 陆子昂扬了扬眉,忽然起身淡淡道:“当初将兴安侯从西北弄回来,是为了联姻之时,此时既然已经联姻不成,那他也该回西北去了,免得待得太久,反而坏事。通知西凉,再过一段时间,该秋猎了。” 听得这话,陆国公立刻道:“臣领命。” 且说李澈一行,巡视完巩昌之后,便由水路一路南下,在水路交汇处,又改北上去了平凉。 抵达平凉的那一日,魏辉领着众人在渡口相迎。 李澈对魏辉没什么好脸色,若不是此人还有用,仅凭他的昏聩和不作为,早就被李澈下狱了,故而见道魏辉李澈半点面子也没给,还不如对秦地一个地方县令脸色好。 魏辉自知有罪,一路也是战战兢兢,不敢多言几句。 尽管他为了弥补自己的错处,前些日子,又将好不容易筹集的两千石粮食,分文不取的送了一千石给秦地,此次治疗疫情的药材,多半也是他费心筹集寻来的。 魏辉不敢同李澈多言,可有些该问的事情还是得问的,比如这次来平阳李澈一行该住哪。 倒不是他不敢再把李澈往他知府府里领,而是他怕李澈看见他就来气,到时候又想起了他犯的那些事,改了主意就不好了。 李澈闻言之后冷哼一声:“不住你知府府,岂不明摆着告知众人孤对你不满?秋收之事,你还查不查?!” 魏辉得了训斥,也不敢多言,只敢应声道:“殿下思绪缜密,是臣愚钝,是臣愚钝。” 瞧着他唯唯诺诺的样子,李澈忽然觉得,马英才那样有时候犯蠢的,反而顺眼多了。 秦婠其实也愿意住在知府府,除了因为知府府的条件比较好之外,更重要的是,她想知道,魏玉和魏云的情况如何了。 当初她走的时候,魏玉那一通勾引萧君的骚操作她是知晓的,她有些想看看,这魏玉现在到底如何了,顺道也想知晓,自己寄出那封信之后,沈欣有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新宁伯府有没有取消婚约。 同时她还有些生气,自己头一回给沈欣那个混蛋写信,她居然没回! 不过话说回来,祖母好像也没给她回信,莫不是在气她不同家中商量,便随着李澈去了秦地? 正想着,魏辉凑了过来低声道:“娘娘有两封信寄到了平阳,因着路途遥远,这两封信寄来的时候,娘娘已经离开平凉许久了。臣本打算派人将信给娘娘送去,可又听闻平凉封城,再后来娘娘就已经离开平凉了。” “臣得了信,说娘娘还要回平阳,便没有派人再继续送信,如今这信在微臣府中。” 听得这话,秦婠有些生气,平凉封城关他送信啥事?封城了也不代表,他就不能把信给她送过去了吧? 再者说,虽然说这话可能有些不对,但她身为太子妃,她的信连这点特权都没有了么? 秦婠委实有些不明白,这魏辉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冷冷的嗯了一声没有答话。 离她不远的芸娘,听得这话冷哼一声道:“平凉封城,魏大人不是没法送信,而是不想送吧?毕竟若是殿下或者娘娘染疫,这两封信或许就成了,你投诚陆国公的见面礼。” 一语被人道破心中那点最隐秘的心思,魏辉恼羞成怒呵斥道:“哪里来的妇人,本官岂容你这般污蔑?” 实在是怨不得魏辉不知晓芸娘与秦婠的关系,而是先前芸娘一直很低调,不曾出现在众人面前,加上魏辉没多久就下狱了,他根本不识得芸娘。 至于他的夫人和他那两女一子,也是没有见过芸娘的,故而,他只将芸娘当成了照顾秦婠的嬷嬷。 他呵斥完芸娘之后,立刻转眸对李澈表忠心道:“殿下明鉴!臣绝没有如此不轨之心,臣犯下的那些错,足够被砍十回脑袋了,若不是殿下仁慈,臣绝不会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臣改过自新还来不及,岂会起了那样的心思!” 李澈听得这话,转眸看向魏辉,看了看他那故作镇定的双眸,轻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魏辉的冷汗都下来了,李澈那一眼,明明平静的紧,可却好像将他看透了一般。 秦婠看着魏辉的模样,皱了皱眉。 芸娘绝不会胡言乱语,她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可芸娘却是懂得,芸娘说的即便不是真相,定然也离真相不远,看来在她走后的这几个月,平凉发生了不少事情啊。 魏辉为众人安排的住处,还是先前在平阳的住处,陈设物品都没用动过。 刚刚入住之后,魏辉便让人将信取了来,恭恭敬敬的递给了秦婠。 秦婠伸手接过,却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对魏辉道:“魏知府费心了。” 魏辉连忙道不敢:“这都是臣分内之事,未能将信及时送到娘娘手中,还望娘娘莫怪。” 秦婠朝他笑了笑:“无妨,平凉封城不允外人进出,也不允与外人接触,魏大人也是无奈之举。” 听得这话,魏辉这才放下心来,又与秦婠寒暄两句,这才离开。 他一走,李澈就将秦婠那两封信接了过来,交给青墨道:“去让韩先生看看,这信有没有被打开过。” ------------ 第352章:还是个宝宝 青墨拿着信去找韩先生,很快便又回来了,将信递还给李澈,低声道:“韩先生说,这信确实被打开过,上面用来封口的蜡被人处理过,处理的人应该还是个高手。” 听得这话,李澈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他冷声道:“查!” 魏辉是个没什么脑子的,否则也不会被蒙骗多年,为了自己的政绩,还将粮仓的粮给发放完了。 这种蠢事,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都做不出来,因为即便他能蒙混过去,顺利升迁,可来接替的人定然会发现。 只要那人稍稍耿直些,不吃他的威逼利诱,这事儿妥妥要被捅出去,到那时他还是要轮为监下囚。 但他依旧还是这么做了,还自以为做的很好,他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不仅代表他没脑子,更代表他身边也没什么有脑子的人。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魏辉,居然敢扣留、私拆秦婠的信件,还有高手为他封蜡,说他背后没有人,傻子都不相信! 秦婠接过自己的信,赶紧先打开沈欣的那封,祖母睿智定然不会在信里说什么不该说的,更何况她寄过去的也只是家书而已。 可沈欣就不一样了,这家伙性子上来了什么都敢往外说,再者,之前她给沈欣写信时,还提到了魏玉的事,若是她在回信里直言了这个,秦婠还真的觉得有些尴尬。 她拆了沈欣的信,一目十行快速看完,这才松了口气。 看的出来,沈欣的回信并不是她自己写的,应该是新宁伯府某个稳重的人口述,她代为执笔而已。 秦婠与沈欣,之所以成为死对头,无非是因为她们各方面都有些相像,比如不爱读书,所以那文绉绉又内敛的话定然不是她写的,这也能看得出,新宁伯府对于回信的重视。 至于秦婠所提的魏玉之事,信中也很是委婉的说了一句,新宁伯府如今正是头疼,沈洋看上中书省员外郎的嫡女,正闹着非卿不娶呢。 信中还道:“还望娘娘看在与臣女往日情分上,探一探魏家口风,若是魏家能主动提出解除婚约,也算保全了两家颜面。” 信中点名道姓,秦婠一时拿捏不住,沈洋是当真看上员外郎的嫡女,还是因为她寄出的那封信,让新宁伯府做出了那样的选择。 想不明白的事情,秦婠一般懒的去想,干脆将信递给了李澈,取了殷老夫人的家书来看。 殷老夫人的回信,果然只是一封普通的家书,信中对她私自离京虽李澈去秦地表示非常不满,让她乖觉些,去了秦地之后莫要乱走乱跑,更不要无理取闹给李澈添麻烦。 总而言之,在殷老夫人眼里,秦婠还是个宝宝。 秦婠看完信收好,转眸对李澈道:“依你所见,沈洋与那员外郎嫡女的事情,可是真的?” 李澈听得这话淡淡道:“不是真的,此刻也是真的了。” 秦婠闻言嘟了嘴有些不满:“我当然知晓现在是真的,我想问的是,到底是因为我的信才有了此事,而是原本就有此事,只不过凑巧了。” 她又不是搞政治的,只需要知道结果就成,她就是想八卦一下。 李澈闻言这才明白她的意思,轻咳一声解释道:“中书省员外郎乃是正六品,此人姓孙,是被新宁伯提携上来的,若是新宁伯有意同他联姻,当初就不会定下与魏家的婚事。” “而且若是孤没记错,他那嫡女今年不过才十三,距离及?尚有一段时日。” 秦婠懂了:“也就是说,他们是看了我写的信,明白了我的意思,这才有了沈洋倾心员外郎嫡女的事,而且他们选了这个嫡女,一来是因为新宁伯对孙员外郎有知遇之恩,算是自己人。” “二来这嫡女还小,只要此事不外泄,过个两年魏玉肯定就成亲了,这事儿也可以不了了之。” 李澈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秦婠有些感叹:“新宁伯府还是有聪明人啊,我只是在信中略略提了一句,魏玉似乎有些苛责亲妹,新宁伯府不但明白了我的意思,还将一系列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青衣在一旁笑着道:“娘娘如今身份非比寻常,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人揣摩,娘娘好端端了寄了信去,新宁伯府定然是要好生思量的。” 秦婠挑了挑眉:“他们难道就不怕理解错了,万一我不是那个意思呢?” 紫嫣在一旁笑着道:“娘娘随着殿下前往秦地,即便娘娘不是那个意思,可娘娘身边还有殿下呢。” 搞了半天,她是不是那个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既然借用驿站寄出了这封信,就代表李澈是知晓的。 秦婠未必和他们是一个脑回路,但李澈肯定是,所以新宁伯府才会那么果断。 “行吧。”秦婠嘟了嘟嘴:“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就依着魏辉这作死的劲,若是当真两家联姻,连累新宁伯府也是迟早的事。” 说完这话,秦婠看向紫嫣和青衣道:“你们改明儿去打听打听,那魏玉和魏云如何了?” 紫嫣和青衣点头应下,待到秦婠和李澈沐浴更衣之后,收拾妥当便退下了。 李澈拿着帕子,亲自为秦婠绞发,秦婠打趣道:“要是让外人知晓,堂堂太子殿下,竟然用他那双尊贵的手为女子绞发,还不得让那些迂腐的老臣气死。” 听得这话,李澈凤眸闪了闪,放下手中的帕子。 他俯身在她耳边,用清冽的嗓音,低低道:“理他们作甚,他们还说女子那处乃污秽之地,可据孤所知,说这话的人中,就有一人特别喜爱亲吻那处,据说有别样滋味,婠儿要不要试试?” 秦婠:…… “滚!” 滚是不可能滚的,堂堂太子殿下即便是滚,也只会是在榻上翻滚罢了。 如今乃是归途,众人都略略放松了下来,李澈一不小心便纵欲了一回,直接导致秦婠第二日醒来的时候,险些错过了午膳。 正好,紫嫣和青衣趁着上午的时候,将魏府内宅,这三个月发生的事情都给打探了一遍。 ------------ 第353章:魏家的骚操作 趁着秦婠用膳的功夫,二人你一言我语的,捡着秦婠在意部分,将事情给说了一遍。 紫嫣低声道:“娘娘您是不知道,那魏玉不要脸到什么程度,居然借着魏家宴请萧家,商议那萧君与魏云婚事的时候,要爬萧君的榻!” 额…… 这个操作很熟悉,秦婠没发表看法,只淡淡问道:“后来呢?她得逞了没?” 得逞两个字用的很是传神,紫嫣和青衣闻言都笑了。 紫嫣笑着道:“哪能啊,市井有句话叫商场如战场,那萧君自幼是在商场里泡大的,达官贵人或许见得少,那这些别有心思的女子见的可多了,故而他即便醉酒,也是时刻保持着警醒的,非但没有让那魏玉得逞,还叫来了一众家仆,以证自己清白。” 这世道都是怎么了,以往都是男子污了女子清白,如今好似都反过来了。 往后她若生了男孩,定然要告诫他,男孩子在外,也得要保护好自己才是。 秦婠感叹了一会儿,这才问道:“魏玉的脸这下子算是丢尽了,有婚约在身,却意图同旁的男子做苟且之事,勾引的还是自己的准妹夫,我若是她,定然都没脸在家待了。” 青衣听得这话,轻哼了一声道:“她连娘娘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哪里会知晓羞耻二字,被人捉了现行之后,还一口咬定,自己根本没看到萧君,只是醉酒走错的房而已。” “魏夫人和魏知府,即便知晓她说的是谎话,可为了魏府的颜面,并没有追问深究,只是关了魏玉几日,让她好好反省,然后又给放出来了!” “魏云呢?”秦婠皱眉问道:“她就没说什么?” “没有。”紫嫣摇了摇头:“可据丫鬟们所说,这姐妹俩因为这事,彻底将不和摆在了明面上,互相不理睬了,就是用饭也不在一处用了。” 秦婠闻言点了点头,魏府出事的时候,魏云一直奔波,而魏玉还一个劲的说风凉话,而且从她们以往相处的情景来看,以往魏玉没少仗着自己长姐的身份和婚事,对魏云苛刻。 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若是魏云没有半点反应,那才叫不正常。 她有些好奇的问道:“这等辛密之事,魏家定然瞒的死死的,你们是从何处打听来的?” 听得这话,紫嫣和青衣笑了。 青衣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来:“这便是敲门砖。” 有钱能使鬼推磨,秦婠了然,她对紫嫣和青衣道:“这事儿办得好,使了多少银子记个账,待回京的时候,双倍补上。” 紫嫣和青衣闻言,笑着对秦婠行礼道谢。 秦婠嘀咕着道:“那魏辉私自拆了我的信,定然也知晓新宁伯府有意退婚的事情,魏玉这事儿一出,他们若是还要点脸,当主动提出退婚才是。” 听得这话,青衣轻哼了一声:“若是他们要脸,那就不是魏家人了,娘娘您定然猜不到,魏家人做什么!” 听着话的意思,魏家人定然又做了什么骚操作,于是秦婠问道:“他们做了什么?” 紫嫣撇了撇嘴,满脸的鄙夷:“娘娘您不知道,就在咱们平凉封城没多久,新宁伯府又寄了封信来给魏家,说的便是沈二公子和孙员外郎那嫡女的事情。” “新宁伯府的意思是,为了两家的颜面,魏府主动提出退婚,新宁伯府给些补偿,这事儿便算揭过了。可那魏夫人和魏知府,居然回信给新宁伯府说,女子当三从四德,魏玉愿意消防娥皇女英,和孙员外郎的嫡女做平妻!” 呵呵! 秦婠也是被魏家这骚操作给弄的气笑了。 平妻,也要看那魏玉配不配! 不过这么一来,倒是给新宁伯府出了一个难题,非卿不娶是他们想出来的,此时魏家愿意做平妻,明面上已经是退步了,除非新宁伯府能够抓到魏玉的把柄,否则这婚事还真不好退。 更重要的是,京城离平阳十万八千里,魏玉做的事,即便她告知了新宁伯府,新宁伯府也没证据啊! 若是新宁伯府一昧退亲,势必又要连累孙员外郎嫡女的名声,善妒在当下可是七出之条,这样的名声传出去,那嫡女的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秦婠想想都替新宁伯府感到头疼。 她有些恼怒的道:“遇上魏家这样的狗皮膏药,还真是烦人!” 正说着,李澈抬脚进了屋,开口问道:“婠儿在说何事烦人?” 见李澈回来,紫嫣立刻端了水给他净手。 趁着他净手的功夫,秦婠长话短说,将魏家的那些破事给说了一遍,然后恼声道:“你说那魏家是不是狗皮膏药?” 李澈听完之后皱了皱眉,他来到秦婠身边坐下,思索片刻道:“孤之所以留着魏辉,主要是为了查那萧家,将这些年的粮食运往何处卖给了谁,可现在孤改了主意,不必待到秋收,也不必魏辉去查了。” “你打算亲自去查?” 秦婠对李澈十分了解,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着他定然已经查到了什么,便追问道:“青墨那边可查出了什么消息?为魏辉封蜡的那个高手找到了?” 李澈闻言转眸看向秦婠道:“知孤者婠儿也,孤在秦地的那些日子,咱们的魏知府可没有闲着,又是忙着收粮,又是忙着张罗药材,最关键的是,其中几味药材唯有边关高原才有,可他却很是及时的寻到了。” 魏辉定然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有这个能耐的,只可能是萧家。 秦婠不由喃喃道:“这萧家的生意做的还真是广。” 听得这话,李澈冷哼一声:“他的生意确实做的广,不仅做到了北方的鞑靼,还做到了西北的西凉!” 秦婠闻言惊呆了。 西凉? 那不是她老爹的死对头? 萧家将粮食运去西凉,说好听点是跨国贸易,说不好听,那就是通敌叛国啊!! 秦婠忍不住道:“你的意思是,萧家叛国?” “谈不上叛国。” 李澈接过青衣递上来的茶,抿了一口淡淡道:“因着魏辉拆了你的信,而经过查探,这几个月与他走的近的就只有萧家,于是孤派青墨搜了萧家的书房,这一搜,还真让孤搜出了不少好东西。” ------------ 第354章:杀回去报仇 秦婠闻言顿时来了兴趣,连忙凑过去追问道:“是什么好东西?” 李澈转眸看她,微微挑了挑眉:“萧家与西凉来往的密信。” “啊?”秦婠有些懵:“这不还是在说萧家通敌叛国么?” “算不上卖国。”李澈淡淡道:“因为他们本来就是西凉人。” “啊?” “别啊啊啊的,瞧着傻气。” 李澈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语声虽依旧清冽,面色也依旧如常,可其中的宠溺是怎么也遮不住的:“先用饭,饭菜都要凉了。” 秦婠嘟了嘟嘴,不满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年纪轻轻就有了被薅秃的烦恼,真愁人。 用完了饭,秦婠照旧是要午休的,可今日她实在起的太晚,根本睡不着,便拉着李澈,要他将萧家的事情。 李澈如今也是无事,便躺在榻上,将她抱在怀里,跟她细细说了起来。 秦婠实在搞不懂,他讲事就讲事,为毛要抱着她,俗话说的好秋老虎秋老虎,九月热的你遭不住,即便眼下放了冰,可依然热的可以,她都想跟这个人形暖炉分房睡了,他还要抱着她! 啊啊啊啊,好怀念空调。 她为什么没有个牛B的系统,让她能够发电,造空调什么的! 穿越都穿越了,再附带个红利很难么?!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李澈搂了搂她的腰,让她更贴近了些:“躺在孤的怀里,还走神?” 秦婠:!! 热!! 好在李澈很快就讲起了萧家的事情,不然秦婠觉得这简直是在考验她的忍耐程度。 萧父的身世很复杂,他本是西凉皇子,因着母妃得宠遭了皇后的毒手,他的母妃临死之前动用了所有关系,将尚属少年的他送到了大胤边境,与护着他的人一道,佯装游商入了大胤。 萧父虽身在大胤,却一直没忘记要回西凉复仇,他身边的人,也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当年他的母妃死的有多惨。 他一直暗地里招兵买马,笼络支持他的人,西凉前二十年之所以一直在骚扰边境,也有要找人的意思。 可大胤有秦家,西凉非但没有找到人,还总是打败仗,老惨了。 西凉和大胤有些相像,皇后一族势力盛大,就连西凉的老皇帝也在皇后一族的控制下。 西凉老皇帝得知得知萧父未死,竟然在临死之前亲写了一封诏书,要传位给萧父。 虽然老皇帝知道,这诏书根本无用,也根本无法传达出去,但他还是写了,既是为了恶心皇后一族,也是为了表达他的不满,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皇后一族果然被恶心到了,派了杀手入大胤要追杀萧父,可她这么一动作,拥护皇帝的人也知道了这事。 虽然不知道萧父是如何躲过追杀,又如何与保皇一派取得联系,但西凉的保皇一派与萧家汇合之后,竟然藏在了大胤,而且还打算着壮大势力,好杀回西凉夺回皇位。 秦婠听着,不由感叹萧家和保皇派真的好励志,都被撵到敌国来了,还不忘集结部队反攻回去。 但是凉凉了呀老兄! 你们遇到了大胤最腹黑的太子,还被他抓了个现行,这是要被一锅端了呀! 秦婠在心里为他们默哀了三秒钟,转眸看向李澈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难不成萧家的书房,还将与各人往来的书信保存着?” 李澈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笑了笑道:“虽不中亦不远矣,萧父为了日后证明自己,或者后代的身份,故而将一应往来的书信,包括信物都保存完好。” “这几十年来,他们陆陆续续从西凉来了不少人,都被藏在了太原某处,从萧府每年送去的粮食看来,如今应该有近万人了。” “这么多?!”秦婠有些惊讶:“太原的知府都不知道么?” “万人看起来多,但若真要隐藏在各处,还真是发现不了。” 李澈笑了笑:“可有意思的是,萧父一心想要回去报仇,但萧君却好似并非如此。婠儿不曾见过萧君,但孤是见过的,那人确实气度不凡,但也仅仅是作为百姓气度不凡罢了,严格说来,他的气度充其量与父皇那些美人所生的子嗣差不多。” “话不能这么说。” 秦婠不大赞同李澈的话:“一个人的气度,很大程度上决定于他的所处的环境,你若领个小乞丐回去,日后长大他的气度定然也很好,萧君在市井长大,还不是京城那样的地方,都能让你瞧出气度不凡来,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李澈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孤要同你说的是萧母,萧父当年入大胤,多是因为商队相助,他入大胤之后,也是一直有商队养着,他东躲西藏也一直未曾与旁人接触,后来便取了商队头领之女,也就是如今的萧母。” “那萧母可是地地道道的大胤人,萧父在的时候,她没有明确反对过回西凉之事,可萧父一死,那些保皇派还需要萧家养着,这萧母就不乐意了,若不是萧父临死前,让萧君发誓定要照顾好那些来投奔的人,孤怀疑,萧母恨不得对那些人不再过问才是。” 这点秦婠其实很能理解。 毕竟萧母是大胤人,花自家辛辛苦苦挣的钱去养西凉人,而且杀回西凉在她看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故而就等于是拿白花花的银子往水里仍,她肯定不大乐意。 秦婠摸了摸下巴:“那这个萧君还真是左右为难,一边是皇子的身份和萧父的遗愿,一边是萧母的不赞同。” 李澈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再者,就萧君如今的见识、气度,还有他那些所谓的保皇派,想要回去复仇夺回所谓的正统皇位,无异于天方夜谭。” 听得这话,秦婠这才后知后觉的琢磨出味道来,她抬眸看向李澈,略带好奇的问道:“你打算怎么办?如今知晓这粮食去往了何处,还知晓大胤藏着一帮西凉人,你是打算将他们一锅……一网打尽,还是如何?” 李澈闻言,心情极好的扬了唇角,对秦婠道:“你猜。” 秦婠:…… 猜你妹! ------------ 第355章:不是一条心 猜还是要猜的,难得李澈心情极佳,秦婠也不愿意扫了他的兴。 她垂眸想了想,李澈查出了粮食流往何处,却没有立刻采取行动来看,他应该是有想法的。 结合她看过的N多个剧本来看,秦婠忽然抬眸看向李澈道:“你是想助萧君一臂之力,让他发展势力顺利回国,好让西凉内乱?!” “婠儿果真聪慧!” 李澈凤眸顿时大亮,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头,亲昵的道:“孤的婠儿怎的这般聪慧,做个谋士都绰绰有余。” 秦婠一把捂住自己的脑袋,不,她不在意从不聪慧,也在意谋士不谋士的,她只在意她的发量!! 再者说,这不是常规操作么? 即便是现代,也有某些国家心怀不轨,将华夏某高原的所谓活佛给送回去,行分裂之实。 古代因为交通闭塞信息不发达,故而才会显得有识之士少,可在现代,但凡脑子正常,稍微关心下新闻,这些事情都是能找到原型出处的。 不是她聪慧,而是她站在了历史这个巨人的肩膀上,也占了信息发达的便宜。 秦婠的淡然,在李澈眼里反而是一种泰而不骄,让他心里更欢喜了几分。 他将秦婠搂的更紧了些,满足的发出了一声低叹,然后才道:“萧君用好了,会是一步好棋,但魏辉此人却是不能再留,只是魏家与萧君的姻亲关系,孤还得好生再想想才是。” 秦婠觉得她也需要好生再想想,是现在就将这个黏在她身上的人型暖炉给踢下去,还是再忍忍。 就在这时,李澈忽然问道:“今日,那魏辉的妇人,可曾来拜见你?” 秦婠不知道他为何要问这个,摇了摇头:“不曾,若是有的话,紫嫣和青衣会告诉我。” 听得这话,李澈周身气息陡然转冷,他冷哼一声道:“魏家还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你身为太子妃,入住魏府,魏家女眷居然敢不来拜见!” 说实话,她们不来拜见,秦婠还乐的清闲,更何况她也不是在意这种虚礼的人。 她舒展了眉头,没错,请继续保持生气,这样才凉快! 魏家人不是秦婠,她们自然知晓礼节的重要,也知晓她们该去拜见太子妃。 可魏夫人就是不乐意! 她坐在屋中冷哼着道:“那太子妃小小年纪,委实可恶的紧,定然是她与新宁伯府说了什么,否则新宁伯府怎么会好端端的说退婚?!那会儿老爷入狱,她不肯相帮也算了,如今又在背后坏人姻缘,这样的人,还要我去拜见?!” 魏云闻言无奈道:“母亲切不可任性,她再怎么说都是太子妃,再者说来,当初父亲入狱,若不是太子妃在太子面前说了好话,太子哪会轻易松口让咱么以粮换人?” “求情什么求情?!” 魏夫人恼道:“萧君说的很清楚,明明是太子急着要去秦地赈灾缺粮,这才想着法子逼着咱们拿出粮食来,只不过太子碍于颜面不好明说,这才让她转述而已,亏得我当时,还当真以为她帮着咱们说了好话!” “话不是这般说的母亲。”魏云当真是无奈极了:“说到底,还是父亲亏空了粮仓,这才导致太子无粮赈灾……” 然而她话还未说完,魏夫人就恼怒的打断了她:“你父亲那叫亏空么?!他那明明是为了百姓,开仓放粮!你父亲他一心为民,太子嘉奖他倒也罢了,还要拿他下狱,天底下岂有这般道理!” 听得这话,魏云彻底无言了。 她叹了口气,看向魏夫人道:“女儿还是劝母亲去拜访太子妃的好,太子妃与殿下感情极好,不管怎么说,他们是君,我们是臣民,即便不看在礼数,也得为父亲的仕途考虑。” “考虑什么考虑!” 听了魏云的话,魏夫人反而更恼怒了,她恼道:“我们已经凑出了三千石的粮食,殿下金口玉言不再追究,如此,我何必再去拜见她那个小人!” 听到魏夫人骂秦婠是小人,魏云顿时眼皮直跳,她不敢再劝,生怕魏夫人再口不择言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魏夫人骂完之后也是有些心虚,她看向魏云道:“你就别操心了,待会儿为娘派个丫鬟去跟太子妃那说一声,便说为娘生了病,未免将病气过给太子妃,这才未曾去拜见的。” 这等拙劣的借口,也只有母亲想得出来了。 魏云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母亲拿定了主意便好,云儿先告退了。” 魏夫人点了点头,朝她道:“你回去好生绣你的喜服,准备着嫁入萧家便是,这些事情便不用你操心了。” 魏云应了一声,告退离开了。 她一走,帘后的魏玉就走了出来,她看了眼门口,来到魏夫人身边道:“妹妹委实也太愚笨了些,整日礼数礼数,也不想想那太子妃给咱们惹了多少麻烦,母亲若是给她行礼,这不是膈应母亲么?!” 魏夫人听得这话,也是有些恼:“你妹妹确实愚笨,整日里就好似不是魏家人似的,魏家受的那点气,她从来都不放在心上!” 魏玉闻言叹了口气,低声劝道:“妹妹毕竟还小,母亲也不必太过苛责了,她福气好,自然体会不到咱们这些受了气的憋屈。” 魏夫人闻言转眸看向魏玉,长长叹了口气道:“往后咱们家在这平阳,还得继续仰仗萧府,她日后是要嫁给萧君的,你就别同她置气了。她再有不是,也是萧家未来的主母。” 听得这话,魏玉咬了咬唇,委屈的低低应了一声。 魏夫人瞧着她这个模样,牵了她的手低声叹道:“娘知道你受了委屈,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说来,她跟我们好似都不是一条心的,可那萧君偏偏只认定了她,若是能将她换成你嫁入萧家,咱们府中的日子定会好过许多。可惜啊……”、 可惜那萧君眼瞎! 魏玉一想到那日萧君那好似看破一切的鄙夷,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捏紧了手中帕子,恨恨的想道:等着吧!区区一个商户,待她嫁入新宁伯府,定要让他和魏云好看! ------------ 第356章:先对付过去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下午的时候,魏夫人果然派了丫鬟去告知秦婠,自己之所以未曾去拜见她,乃是因为生病的缘故。 李澈又与韩先生兴安侯等人,去商讨萧家之事,以及该如何处理萧家的关系去了,只有秦婠在院中。 秦婠看着那丫鬟忐忑的神色,和略略发抖的双腿,她的手指不自觉的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 秦婠觉得吧,你不来就不来,她没那么讲究面子好礼数,大家心中有数,互相看不顺眼就好,明日里她不派人去问,就代表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但你托人找了个这么弱智的借口,就有些侮辱她的智商了。 毕竟现在人人都知道,此次前去赈灾,太子有先见之明带上了洪太医和洪家人,你说你生病了,她是让洪太医去看呢,还是不让洪太医去看呢? 让吧,就戳穿了你说谎,不让吧,若是传了出去,旁人又会说:看呀,太医就住在知府府,魏夫人都跟太子妃说身体不适了,太子妃都不愿意派太医去瞧瞧! 秦婠想了想,名声还是很重要的,可不是她故意要戳穿魏夫人的谎言,让魏夫人下不来台。 于是她轻咳一声,朝那丫鬟露出一个略带担忧的神色来:“魏夫人居然病了,想必是因为操劳本宫和太子入住一事,正好此次前去赈灾,洪太医等人是跟随着的。” 说完这话,她转眸朝紫嫣看去:“领着这个丫鬟去寻洪太医,就说是本宫吩咐的,魏夫人为本宫和太子劳心劳累,还望他务必要替魏夫人好好诊治。” 那丫鬟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慌的不行,连忙道:“回娘娘的话,夫人她只是些小毛病,休息几日便能好。” 一旁青衣忽然冷哼一声:“既然是小毛病,怎的不来拜见娘娘,难道还要娘娘去拜见她不成?!” 那丫鬟本就吓的够呛,一听青衣呵斥,当时噗通一声就给跪了下来,连忙叩首结结巴巴的道:“夫人她……她也不是小毛病……” 秦婠担心把孩子给吓坏了,便好心的出声问道:“那魏夫人到底是大毛病,还是小毛病?” 丫鬟:…… “奴……奴婢不知。” “不知道是大是小的毛病,那更该寻太医看看了。” 秦婠淡淡道:“你且放心,洪太医乃是太医院院使,不管是大毛病还是小毛病,他都能治的。你且放心的随着紫嫣去寻洪太医吧。” 这是能放心的事儿么? 丫鬟险些哭给秦婠看,她低着头跪在地上不吭声。 紫嫣冷哼一声道:“让太医诊治,是娘娘给的恩典,莫要不识好歹!” 丫鬟闻言身子抖了抖,战战兢兢的叩首:“奴婢……奴婢谢过娘娘。” 秦婠摆了摆手,看着她淡淡道:“去吧。” 丫鬟几乎是抖着腿跟紫嫣出的门,青衣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这是把谁当傻子呢?” 秦婠闻言笑了笑:“等着吧,洪太医是个耿直的,我倒要看看,那魏夫人怎么下台。” 洪太医听闻是秦婠喊他去给魏夫人看病,当即精神抖擞的回屋拎了个箱子就出门了。 说来,这算是秦婠头一回请他帮忙,洪太医搓了搓手,是展现自己真正实力的时候了! 小丫鬟慌的不行,紫嫣看着难受,轻嗤了一声道:“别抖得跟筛糠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娘娘拿你怎么着了,你若再这副样子,莫要怪我告知娘娘把你污她清誉,将你打上几大板子再说。” 听得这话,小丫鬟都快吓哭了,连忙道:“奴婢……奴婢没有那个意思。” “没有那个意思就好好带路。”紫嫣不满道:“没瞧见那么多人看着你么?” 小丫鬟闻言身子一凛,脚步加快了许多。 其实告知秦婠这事儿本不是她的活计,她只是个三等的小丫鬟,是魏夫人身边大丫鬟不敢来,这才硬把活计推到了她头上。 她这辈子,见过最尊贵的贵人就是魏知府了,陡然让她去见秦婠,还要当着秦婠的面撒谎,她没瘫在当场就已经不错了。 紫嫣看了看前面的小丫鬟,转身对洪太医道:“近日魏夫人身子不适,怕过了病气给娘娘,故而这两日未来拜见,今儿个特意派了丫鬟来知会一声,娘娘心善,得知之后便让奴婢来寻您,劳烦您走一趟。” 洪太医常年混迹后宫,哪里会听不明白紫嫣的意思,当下便道:“当不得娘娘劳烦二字,还请放心,老夫定会好生替魏夫人诊治的。” 听得这话,紫嫣笑了笑:“那就拜托洪太医了。” 紫嫣和洪太医跟着小丫鬟,一路往魏夫人的院子走去,一路上瞧见的人很多,有与魏夫人身边大丫鬟交好的,一瞧这阵仗,连忙去禀告去了。 得到消息的魏夫人,顿时吓的手脚发软,险些跌坐在椅子上,她看向身旁的大丫鬟道:“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派了太医来就是要戳穿我,好治我的罪!” 大丫鬟闻言也是吓的不轻,连忙道:“夫人,现在甭管太子妃是不是故意的,而是要混过眼下这关才是要紧!” 魏夫人一听,连忙道:“对对对,眼下还是先对付过去才是要紧。” 她连忙褪了外衫上榻,扯了一旁的薄被盖上,闭了眼。 大丫鬟一瞧,这不行啊,夫人面色红润哪里有个生病的样子! 她匆匆忙忙拿了脂粉过来,扑头盖脸的在魏夫人脸上拍了一通,刚刚忙活完,外间就有通报,说是太子妃听闻魏夫人生病,特意派来诊治的太医到了。 大丫鬟一着急,伸手就将脂粉盒给仍在了地上,一脚踢进了床肚里。 魏夫人瞧见心头一痛,那可是她最喜爱的脂粉啊,花了整整十两银子买来的呢! 然而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连忙闭了眼,等着太医进屋。 引路的小丫鬟,将紫嫣和洪太医领到院子里,便忙不迭的跑了,生怕跑慢了被斥责。 紫嫣和洪太医进了屋,看着迎出来的大丫鬟,直奔主题道:“虚礼就不必了,听闻魏夫人病了,娘娘很是担忧,特意请了此次随行去往秦地治疫的洪太医前来为魏夫人诊治,魏夫人现在何处?” ------------ 第357章:生了亏礼废节的病 大丫鬟被紫嫣这一通劈头盖脸的抢白给震住了,连忙道:“夫人就在里间。” 紫嫣点了点头,转眸对洪太医道:“院使请。” 她特意点出了洪太医的官职,一来是为了彰显秦婠对魏夫人生病的重视,二来也是为了告诫这些人,洪太医医术高明,容不得旁人污蔑。 听到院使两个字,躺着的魏夫人身子顿时又抖了抖。 洪太医掀了帘子进了屋,魏夫人装作体力不支的模样想要坐起身来,可她刚刚支起半边身子,忽然又倒了下去,配合着她苍白的脸,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 一旁大丫鬟见状,连忙上前将她扶坐起来,魏夫人一脸歉意的看着洪太医道:“妾身失礼了,还望院使莫怪。” 魏夫人与大丫鬟两人这一通做戏,在洪太医看来真的不算什么,后宫里的嫔妃美人装病的多了去了,装的好的也多了去了,这两人还真不够看。 他将药箱放在一旁,淡淡道:“无妨,夫人还请伸出手来,好让老夫为夫人把脉。” 魏夫人瞧着躲不过,只好战战兢兢的伸出手。 洪太医伸手搭上她的脉搏,面色平静的为她把脉。 魏夫人胆战心惊的看着他,可洪太医面色太过平静,连眉头都没动一下,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好不容易把完了脉,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洪太医淡淡道:“还请夫人张口,将舌头生出来。” 魏夫人闻言只得照做,洪太医看了看,便又让她收了回去,然后忽然伸手捏了她的下颚,微微用力,将她的脸左右晃动着看了看,这才算是看完。 屋内静极了,魏夫人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她见洪太医一言不发的拿出从药箱里拿出一方帕子来擦手,连忙朝自己的大丫鬟使了个眼色。 大丫鬟心领会神,忐忑的开口问道:“不知我家夫人到底生了何病?” 听得这话,洪太医掀了掀眼皮看她,淡淡道:“生了亏礼废节的病。” 这话一出,大丫鬟和魏夫人皆是心头一跳,因着大胤刑法有云:亏礼废节,谓之不敬! 而刑法又云:有十恶之条,一曰谋反,二曰谋大逆,三曰谋叛,四曰谋恶逆,五曰不道,六曰大不敬,七曰不孝,八曰不睦,九曰不义,十曰内乱。 这不敬之罪,可是十恶之一,弄不好是要杀头的! 魏夫人的脸这下是真的白了,比脸上脂粉还要白的那种。 她连忙道:“我分明浑身乏力又气短,是真的病了!” 魏夫人一时情急,竟连谦称也给忘了,直接称了我。 洪太医闻言冷哼一声:“你脉象沉稳有力,舌苔薄而成白,舌头淡红又润又泽,两颊虽有脂粉但色泽红润,既无气虚血亏之相,又无病气缠身之脉,何来生病之说!” 听得这话,莫说是魏夫人,就是这大丫鬟也彻底给吓懵了。 魏夫人脑袋嗡嗡直响,脉象、舌苔、面颊、脂粉、大不敬…… 这几个词在她的脑中乱成一团,每个字她都听得懂,可连在一起,她却彻底傻了。 眼看着洪太医合上医箱,她彻彻底底慌了神,不顾礼节一把拉住洪太医的衣袖,慌张道:“院使定然是看错了,我……我是真的有病,不是亏礼废节,不是大不敬……” 洪太医冷哼一声,手臂用力,一下子甩开了她的手,冷冷的看着她道:“老夫自幼学医,入太医院数十载,岂会有病无病都分不清?!老夫会如实禀告太子妃,夫人好自为之!” 说完这话,他立刻转身,背着医药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魏夫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顿时跌坐在了榻上,整个人慌张到两眼无神,一个劲的喃喃道:“这下怎么办,怎么办?” 一旁的大丫鬟,吓都吓死了,还能站着已是不易,哪里还有力气去思考该怎么办? 更何况,这是她思考就能有用的么?! 魏夫人瘫坐在榻上,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回了神,连忙对身边的大丫鬟道:“快!快去寻老爷来救我!” 就在那大丫鬟慌慌张张的出了门,去寻魏辉的时候。 紫嫣和洪太医已经回到院子,将魏夫人在脸上抹粉装病的事情,告知了秦婠。 秦婠闻言轻笑一声:“她还知道往脸上抹粉,也是难为她了。” 洪太医瞧着她面带微笑,言语轻松的模样,不由有些暗叹她的大度,出声道:“这魏夫人对娘娘不敬,娘娘打算如何处置?” 秦婠并不熟悉大胤的律法,转而问道:“不知洪太医可知,大不敬之罪量刑为何?” 洪太医回答道:“量刑不定,有不予追究者,也有斩立决者。” 也就是说,这量刑完全看上位者的心情。 秦婠懂了,她看向洪太医道:“今日有劳洪太医走这一趟,至于如何处置这魏夫人,本宫还需与殿下商议一番再做决定。” 洪太医站起身来,朝秦婠抱拳道:“这本是臣分内之事,当不得太子妃一声劳烦,只是这魏夫人亏礼废节,全然不将娘娘放在眼里,娘娘还需好生整治一番以儆效尤,以免再发生这样对娘娘不敬的事情来。” 秦婠知晓洪太医是真心为她考虑,当即道:“洪太医说的极是,本宫定会依洪太医所言。” 相处那么多日,洪太医知晓秦婠是个心善,却又拎得清的,又站在‘自己人’的立场上说了两句,这才离开。 秦婠让紫嫣送他,紫嫣一直将洪太医送出院子,这才回了身。 回去之后,她便开口道:“那朱氏委实可恶,娘娘打算如何处置?” 秦婠也在想这个问题,朱氏确实得整治一番,不然一个知府之妻都敢如此蔑视她,她的威信何在? 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往后她还如何在京城那些贵妇与贵女之中立足?岂不是人人都要跑到她头上来撒野? 最最重要的是,她的颜面即是李澈的颜面,有人跑到她头上来撒野不要紧,可跑到李澈头上撒野,那可万万不行! 于是她对青衣道:“你去寻殿下,将此事告知于他,问他该怎么办?” ——小剧场—— 李澈:婠儿不是不在意这些虚礼么? 秦婠:她们欺负我看不起我可以,但欺负你看不起你就不行!你只能被我欺负! 李澈:嗯,孤只被婠儿欺负,所以今日婠儿在上面欺负孤可好? 秦婠:…… ------------ 第358章:说话是一门技术活 青衣去寻了李澈,将朱氏的事情同李澈说了一遍。 李澈脸色当即便冷了下来,一旁的韩先生和兴安侯听闻之后脸色也极其不好。 尤其是兴安侯,当即一拍桌子怒声道:“区区一个四品知府的妇人,竟然敢如此对待当朝太子妃,她将我兴安侯府至于何地,将皇家和太子至于何地?!她心中还有没有皇家二字?!” 说完这话,他又恼怒的转向李澈道:“你便是这般对待婠儿的?区区一个四品知府的妇人,连诰命都没有妇人,都能跑到婠儿头上撒野?!” 李澈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当初婠儿被逼到走投无路,想了昏招去爬他榻的时候,还不是在秦家的事儿? 然而这话他不能说,毕竟最后得了便宜的是他。 一旁韩先生也很生气,说句不好听的,芸娘将秦婠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般疼着,摆到他这里也是这个道理,一向沉稳的他也动了怒,开口对李澈道:“亏礼废节,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李澈点头冷声道:“确实必须严惩,也正好借由此事,将魏辉一并惩治!” 兴安侯听得这话,顿时就不满了,他恼声道:“有人辱妻,殿下非但不立刻治罪,还要利用此事为自己谋利,殿下可当真让臣大开眼界!” 李澈闻言有些无奈,亏礼废节,怎的忽然就变成辱妻了? 再者说来,那朱氏确实要严惩,但若能将此事再推及到了魏辉身上,岂不是一举两得? 他先前承诺过,只要魏辉将粮补齐,他就既往不咎,如今魏辉将粮食凑齐,可他却胆大包天到私拆秦婠信件,这是明晃晃的不将他放在眼里。 墙头草的官员有很多,可如魏辉这般,一听到平凉封城,就明目张胆的想要投奔旁人,甚至狗胆包天到私拆秦婠信件的,也是独一份了! 之前是不知萧家的底细,他这才没有发作,如今萧家已不是问题,那这魏辉就绝不能再留! 韩先生毕竟是谋士,瞬间便明白了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当下劝兴安侯道:“话也并非这般说,侯爷不妨想想,一个妇人便敢如此对娘娘不敬,到底是谁给的胆子?还不是魏辉给的?” “若是此刻仅仅惩治了那妇人又有何用?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罢了,再者,若是能借由此事,连带着将背后主使魏辉一并处置,这才是真正为娘娘出了这口恶气!” 兴安侯:…… 好有道理的样子。 李澈看了看被说服的兴安侯,又看了看一脸淡然的韩先生,再一次深刻感受到了,说话是一门技术活。 他们这厢,刚刚商议完这事,还没来得及讨论该如何将这不敬之罪,给扣到魏辉脑袋上的时候,外间有暗卫来报,说是魏辉求见。 李澈同韩先生和兴安侯互看了一眼,三人都微微挑了挑眉。 李澈转眸看向暗卫道:“将他带进来!” 说话确实是门技术活,这带进来和唤进来,让他进来请进来都不同。 暗卫瞬间领会了带字的真谛,应了一声转身出门,来到正在焦急等候的魏辉面前,二话不说,瞬间将魏辉一个反手拧在身后,手臂微微用力,冷喝一声:“进去!” 魏辉被推的一个踉跄,若不是被那暗卫抓着手腕,铁定是要摔倒在地的。 他都来不及想发生了什么,就被暗卫给推进了屋内,然后膝间被那暗卫一踹,扑通一声跪在了李澈面前。 暗卫这才放开了他,行礼退了出去。 李澈看着跪在脚下的魏辉冷声道:“魏辉,你可知罪?!” 魏辉被这话给问懵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连忙叩首道:“臣知罪,都是臣管妻不严,这在致使她犯下大不敬之罪,还望殿下看在她只是一时糊涂的份上,饶她一次!” 李澈闻言冷笑一声:“魏辉啊魏辉,你那妇人确实糊涂,可她糊涂到,竟然有胆子对太子妃犯下大不敬之罪,仅仅是你管教不严?孤看,她的胆子,不是你管教不严所致,而是压根就是你给的胆子!” 听得这话,魏辉脸色顿时一白,将头埋的更低了些,言词恳切道:“殿下即便借臣十个胆子,臣也不敢对殿下和太子妃娘娘不敬,先前臣一时糊涂犯下重罪,若不是殿下开恩,此刻已身首异处。” “殿下对臣的恩情,臣感恩戴德都来不及,又岂会给那妇人胆子对太子妃不敬?这实实在在乃是她一时糊涂,还望殿下明鉴!” 看着魏辉那言辞恳切的模样,李澈险些要被他给气笑了。 他终于发现,魏辉为何会一路做到了知府的位置,闹了半天他也并非一无是处,最起码他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的是好,挺像那么回事。 知晓内情的兴安侯和韩先生,也被魏辉这无耻的模样给气笑了。 兴安侯冷笑着道:“好一个感恩戴德,要都像你这么感恩戴德,那感恩戴德这句话,可当真不是什么好话!” 魏辉并不理会兴安侯的嘲讽,只是再一次叩首道:“还望殿下明鉴!” 无耻之人众人都见过不少,像魏辉这般无耻还理直气壮的,也是少见。 李澈冷哼一声,冷冷道:“你的感恩戴德,便是私自扣留太子妃的信件不发,私拆太子妃的信件?!魏辉,你的胆子还真大啊,那你妇人不过是学了你的皮毛!” 听得这话,魏辉当即冷汗便下来了,但他仍旧梗着脖子道:“殿下对臣有所误解,臣昨日便同娘娘解释过,不是臣私自扣留信件,而是……” “魏辉!” 李澈冷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冷声道:“孤已派人问过驿站,太子妃的两封信件,早在八月中旬之时便到了你的手上!驿站的人还曾请示过你,可要直接发往平凉。” “是你对驿站道这两封信你会连着后续的粮食一并送去!那时距离平凉封城还有十多日,你即便是用爬的,也该爬到平凉!” 事实摆在面前,可魏辉仍不认罪,依旧辩解道:“臣确实本打算将太子妃的两封信件,随着粮草一并送往平凉,可后来实在事忙,将此事给耽搁了,直到听闻平凉封城,臣这才想起来。” ------------ 第359章:板上钉钉的证据 “呵!” 李澈这回是真的被魏辉给气笑了,他冷眼看着魏辉道:“是不是孤质问你,为何连太子妃的信件,这般重要的事情都能忘,你还要回孤一句,因为心系秦地灾区,故而将全部心力都放在筹粮上,这才忘了信件之事?” 魏辉伏在地上,没有回话。 李澈说的没错,在他开口说自己忘了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说辞,可如今被李澈都道了出来,他也就无话可说了。 只是将身子略略抬高了些,摆出了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李澈与陆国公一派斗了这么多年,之所以能够有了如今的局面,主要还是归功于,他从来都是手起刀落,从不做无把握之事。 他一直都是隐忍的,可当他一旦发难,任凭你如何诡辩,那也是插翅难逃! 看着魏辉那故意摆出的姿态,李澈只觉得厌恶,朝廷的科举选拔的是人才,可竟然选出了这等,只会一心谋求仕途,心思诡诈不知敬畏只会强辩之徒! 他冷哼了一声:“魏大人还当真是辛苦了,只是孤有一事不明,你既然心系秦地将太子妃的信件给忘了,又怎么会记得狗胆包天,私拆太子妃的信件?!” 魏辉听得这话,身子顿时一抖,私拆信件这话,李澈已经是第二遍说了。 第一遍时,同私扣信件放在一处,外加旁的指责,他没有在意。 可如今李澈又单独拎了出来,魏辉便知晓,李澈是真的知道他拆过秦婠的信了。 但这事儿,他不能认! 若是认了,可就不是大不敬之罪,而是不忠、不义,甚至是谋大逆、谋叛! 如果说,大不敬之罪还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可能,那谋大逆、谋判,就是板上钉钉的杀头死罪! 甚至是株连三族的大罪! 他怎么能认?怎么敢认?! 魏辉伏在地上,咬着牙道:“殿下在说什么,臣委实不知!” 他的回答,早在李澈的意料之中。 李澈已经懒的同他再说什么,转眸看向韩先生道:“韩先生。” 韩先生应了一声,抬脚上前来到魏辉身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太子妃的信件被人私拆过,信口之处有两次封蜡的痕迹。” “虽然二次封口的时候,那人已经很小心,几乎看不出异样,可蜜蜡不是旁物,但凡封口超过三个时辰,就会沁入纸张之中,即便是重新上蜡,也会因为时间不一,而造成沁入痕迹深浅不一,即便用特制的药水擦拭,也会留下痕迹。” 即便证据摆在面前,魏辉仍抵死诡辩,他咬着牙开口道:“此信从京中一路寄来,途中辗转经过多人之手,臣不知太子妃娘娘的信为何会有两道封口,但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未曾做出过私拆信件之事!” 他说的振振有词掷地有声,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不能露出半点心虚来。 而他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秦婠的信件辗转千里,京中如今又是那般局面,若是有人在之前便拆了信件,也是极有可能。 兴安侯在一旁听得都有些不耐烦了,忍不住出声道:“若是在军中,尔等这种冥顽不宁、心有不轨之徒,本侯定要让你挨上二十军棍再说!看看是本侯的军棍硬,还是你的嘴硬!” 因着军中情况特殊,一旦泄密那可是几十万人甚至上百万人的性命,故而宁杀错不放过。 加之战场瞬息万变,没有功夫在那细细审问,故而一旦发现异常,且却有证据,背叛之人又死不认罪,军中一贯的做法便是先打上二十板子再说! 然而文臣和武将最大的区别就是在于那张嘴。 魏辉听得这话之后,虽然心中有了惧意,但还是冷声道:“侯爷若是要屈打成招,下官也无话可说!” 秦家虽是武将世家,但一直都是文武皆修,一个真正的大将,定然不是莽夫之徒。 兴安侯的修养已经可以说的是极好,但今日还是被魏辉这副模样和这话给气着了。 他猛的拍了扶手,一把站起来冷呵道:“好一个屈打成招,本侯今日便要屈打成招了,你又待如何?!” 眼看着兴安侯当真动了怒,有要动手的打算,韩先生连忙道:“侯爷莫急,韩某自有让他不得不认的办法。” 兴安侯对韩先生还是敬重的,听得这话之后,握了握拳按捺下了怒火,冷哼一声重新坐了下来。 魏辉悄悄松了口气,额头上的汗已经滴落在地,沁入了地上的青石之中,留下点点湿迹。 韩先生从兴安侯身上收回目光,转眸看向魏辉道:“魏大人说的也不无道理,京城距离平阳何止千里,路上发生什么也确实不好说。” “但有一事,魏大人似乎并不知晓,在京城售卖的所有蜜蜡,为了迎合京城贵人的喜好,都会在其中添上一味香,同样,你平凉的蜜蜡产自秦岭,自带草香,二次封口的蜜蜡正是平阳之物。如今这信封就在韩某手中,魏大人可要亲自辨认一番?” 这,已是板上钉钉的证据。 二次封口蜜蜡乃是平凉特产,这信入了平凉之后,就落在了魏辉的手上,未曾加以旁人之手。 除了魏辉,不会有旁人私拆信件。 直到这时,魏辉才彻底慌了神,此刻的他已经没了之前故作姿态的风骨。 他抬起头来,连连跪行几步,一把抱住了李澈的大腿,哭喊着道:“殿下,臣真的没有私拆过娘娘的信件啊!臣对殿下的忠心日月可鉴,定是有人要陷害臣……” 说到此处,魏辉忽然灵光一闪,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急道:“对!肯定是有人要陷害臣!娘娘的信件一直放在臣的书房,可当臣准备将信件与粮食一并送往平凉之时,却发现它不见了!臣这才没能及时将信件送往。” “可过了几日,它忽然又重新出现了。臣以为是自己马虎,记错了放信之处,害怕殿下责罚,这才推脱说是忘了,如今细细想来,这是有人要陷害臣啊!殿下明鉴啊!” 李澈看着他抱着大腿那哭天抢地的模样一阵厌恶,脚下用力一踹,当即便将魏辉给一脚踹出了三步远。 他冷冷的看着被踹趴在地上的魏辉道:“有人要陷害你?是为虎作伥,为你私拆信件又重新封蜡的萧君么?!” 魏辉趴在地上,肋骨痛到脸色发白,听得萧君二字,顿时脸双唇都惨白了起来:“臣……臣不知殿下在……在说什么。” 他说话已经结结巴巴,碎不成句,不知道是痛的还是怕的。 李澈冷哼一声:“你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将萧君给孤带来!” 外间立刻有暗卫应了一声喏。 魏辉心里那最后一丝希望,这下彻底的没了。 私拆秦婠信件这事儿,是朱氏向他提议的,朱氏的原话是:“殿下如今虽放了老爷,可难保日后不会反悔,老爷心里也应该清楚,殿下之所以暂时饶了老爷,还是因为秦地缺粮之故。” “可一旦待秦地灾情过后,殿下什么都不缺了呢?老爷能否确保殿下不会秋后算账?与其等到那个时候,老爷不若现在将这两封信拆了,看看里间都说了什么,若是有辛密之事,老爷也好拿捏住了,谋个安稳。” 他比朱氏想的更深远些,他在平阳知府任上已经多年,眼看着能够再更进一步的时候,李澈来了,而且还抓住了他的把柄。 落在李澈手中,升迁已然无望,即便李澈不与追究,也允了他大学士之位,可大学士乃是正五品,比他这个正四品要跌了两阶! 他辛辛苦苦多年,怎的能甘心如此? 庆阳如今有疫,这庆阳又距离平凉那般近,保不齐疫病就传到平凉,若是当真如此,李澈能不能回来还是另外一说。 与其等到那个时候,不若现在他就另寻良主。 若是这心中当真有辛密之事,那这两封信,就成了他的投名状。 可这信上有蜜蜡封口,万一李澈和秦婠平安归来,他得将信给完好无损的交出来,故而他若要私拆信件,就得找个有经验又稳妥的人来办。 这等辛密之事,交给旁人魏辉信不过,思来想去,唯有即将成为他女婿,如今又与他在一条船上的萧君最为可靠。 故而,他这才带着信去寻了萧君。 一番劝说自不必提,总而言之,这信萧君替他拆了,也重新小心的封了口,可他万万没想到,蜜蜡竟然有那么多学问! 魏辉心里清楚,萧君是商人,在谋大逆、谋叛的罪名,和护着他这个险些让萧家倾家荡产,又再无仕途之望的人面前,萧君会如何选择。 魏辉心里彻底没了希望,最后一丝挣扎的力气,也好似被人抽干了,顿时瘫趴在地。 李澈冷眼瞧着他烂泥一般的模样,冷声道:“来人,将他拖出去,关押!” ——小剧场—— 秦婠:为什么对我的信这么感兴趣,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太子妃啊! 李澈眯了凤眼,上下打量了秦婠片刻:不,经过孤的日夜努力之后,婠儿已经不再是“平平无崎”了。 姑娘:不知妻美刘强东,普通家庭马化腾,悔创阿里杰克马,一无所有王健林,平平无奇太子妃。 秦婠:…… 感觉你们在内涵我,但我没有证据。 姑娘:自信点,把感觉两个字去掉! ———— 姑娘:祝所有看书的仙女们,端午节快乐!!么么哒!! ------------ 第360章:哪里哪里,佩服佩服 魏辉像一个破布口袋似的,被暗卫给拖了下去。 李澈那一脚踹的不轻,少说肋骨也要断上两根,在场的都是习武之人,便是用眼睛看的也能看个分明。 如今身旁就有洪家人,但却无一人提出要为那魏辉诊治。 兴安侯看向韩先生,佩服的道:“先生当真是知识渊博见多识广,就连这蜜蜡的细微不同之处也都知晓,那让魏辉辨无可辨。” 韩先生听得这话微微一笑,朝兴安侯道:“侯爷谬赞了,这平阳的蜜蜡到底有个什么味,韩某还真不知道。” 兴安侯微微一愣:“那先生刚才……” “韩某是诈他的。”韩先生笑着道:“韩某不知,那魏辉也同样不知,七分真三分假,加上他本就心中有鬼,就足以让他信以为真。” 听得这话,兴安侯忍不住赞叹道:“先生才思敏捷,秦某佩服!” “哪里哪里。”韩先生朝兴安侯拱手:“那魏辉甚是顽固,若不是侯爷的军棍震慑住了他,韩某的那三分假话,也起不了作用。” 兴安侯摆了摆手:“韩先生谬赞了,此事都亏得韩先生步步为营,先说印记之事,再举了京城蜜蜡的香味,否则那魏辉也不会信。” “哪里哪里……” “佩服佩服……” 李澈坐在上座,默默的看着韩先生和兴安侯两人互相追捧。 他抿了抿唇,为何没有人夸他当机立断,恰握时机? 过了一会儿,韩先生和兴安侯终于互相追捧完了,想起了正事来。 韩先生转眸看向李澈,开口问道:“事已至此,足以定魏辉的谋逆之罪,殿下却还要将那萧君带来,可是想……” 李澈点了点头,淡淡道:“此事当速战速决,方能不被旁人所觉,更何况,孤也离京太久了。” 韩先生闻言点头赞同道:“殿下所虑甚是,若是再不回京,怕是京中又要起了波澜,此事也确实当速战速决的好,属下这就将证物取来。” 李澈颔首,带韩先生走后,他又唤来青墨对他道:“将魏辉之事告知娘娘。” 青墨应声领命,正要离开,兴安侯却叫住了他,转眸对李澈道:“殿下不再说些旁的?好比如何处置那魏辉的妇人?” “不必。”李澈淡淡道:“婠儿知晓该怎么办。” 瞧着他胸有成竹的模样,兴安侯心里有些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就好似婠儿与李澈有百般默契,而与他这个父亲却毫无默契似的。 当青墨将话带给秦婠之后,秦婠确实明白了他的意思。 魏辉下狱,还被李澈踹断了几根肋骨,用的是谋逆的罪名。 也就是说,李澈对魏家下手了,至于他要如何处理萧君和魏家的联姻关系,那不在她考虑的范围。 依着她对李澈的了解,他让青墨将魏辉之事告知于她,其言下之意便是他已经给出了范本,让她照抄答案。 秦婠想了想,对青墨道:“本宫需要一些人手。” 她还没说要人干嘛,就见青墨忽然吹了一个口哨,外间的院子刷刷刷的就落下了十几个人来。 秦婠看的一阵目瞪口呆,青墨解释道:“属下等人本就是暗卫,如今虽有部分现于人前,但仍有不少是藏在暗处的,娘娘需要用人,随时说一声便可。” 听得这话,秦婠第一时间不是敢叹他们的厉害,而是出声问道:“他们皆是不分昼夜在暗处守卫么?” 青墨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道:“这是自然,不过娘娘放心,他们也是轮值的。” 秦婠:…… 她一点都不放心好么? 这么多人夜里藏在各处,或许就藏在房顶亦或是一墙之隔的外间,那她和李澈夜里…… 想着想着,秦婠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从前觉得,当明星就已经够没有隐私了,如今看来,根太子妃比起来,明星失去的那点隐私,算个毛线球! 她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掩下羞敛之色,对青墨道:“有人便好,将那朱氏和魏家两姐妹,给本宫带来!” 话音一落,外间齐刷刷的想起了一声喏。 紧接着,原本站在外间的人,瞬间就少了几个。 朱氏自打同魏辉说明了始末,请他帮忙去求情后,就一直坐立难安的在屋中等着,可眼看着天渐渐都要黑了,也不见魏辉回来,就连让下人送个口信都没有,不由的越发着急起来。 朱氏一人委实有些耐不住这般的提心吊胆,便让丫鬟将魏玉给唤来,想让她宽慰自己两句,亦或是出出主意。 丫鬟离开之后,她想了想,干脆又派人将魏翔和魏云都给唤来了。 虽然在朱氏心里,魏云知晓之后,只会怪自己为何当初不听她的话,可此刻朱氏也顾不了那么多,毕竟魏云是萧家未来主母,说不定这次又如同上次一般,需要用到萧家。 至于为何请魏翔,完全是因为多个人壮胆罢了。 很快,魏家兄妹三人便到了,朱氏支支吾吾的同他们讲了事情的始末,而后担忧的道:“你们父亲去了那么久,到如今也没有个信让人传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不会。” 魏翔很是肯定的道:“母亲所犯之过是对太子妃的大不敬,说句不好听的,太子与太子妃即便是要责怪要处罚,也是处罚母亲,与父亲并无干系。可如今这般长的时间过去了,也未曾有人来寻母亲的麻烦,那父亲就更不会出事了。” 魏玉也在一旁道:“不过是对太子妃少了礼数罢了,朝堂之上曾有人指着太子殿下的鼻子喝骂,太子殿下也不过是一笑置之,哪里就会有那般严重?母亲多虑了,父亲定是因为旁的事情被绊住而已。” 听得这话,朱氏长长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道:“你们说是,不过是件小事而已,不会出什么岔子。” 魏云沉默着没有说话,有时候她真的觉得有些心累,她着实弄不明白,父亲母亲为何会如此看低太子与太子妃,竟觉得自己一个区区四品知府,就能够挑战皇家的权威?! 他们是哪里来的自信与胆子,难道仅仅是因为外间流传的太子仁厚?还是因为太子妃瞧着心善可欺?! 她甚至觉得,上回出了那样的事情,太子给的惩治实在太轻了,这才助长了父亲与母亲心头的那些不切实际的气焰。 ------------ 第361章:一家人要整整齐齐 朱氏见魏云没有出声,便转眸问道:“云儿怎的不说话,难不成是不赞同你兄长与姐姐所言?” 魏云心里清楚,自己之所以在家中,不如姐姐与兄长那般讨母亲欢喜,是因为她总是说实话罢了。 现在看着眼前的三人,她却什么都不想说了,因为该说的她早已说过,该劝的也早已劝了,可除了惹他们不快之外,根本毫无用处。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说什么真话,再去讨嫌? 左右无用,左右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何必在费那个口舌和力气。 她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朝朱氏道:“母亲多虑了,女儿也觉得兄长和姐姐所言甚是。” 听她这般说,朱氏这下是真的放了心,她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道:“连你都这般说,那当真是无事了。” 魏云瞧着她的模样,含糊的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行人闯了进来,他们皆是一身黑衣劲装,面色肃然,即便是面上毫无表情,也让人忽然从脚下起了凉意。 丫鬟们被吓的不轻,纷纷让路躲在了一旁,朱氏也惊住了,因为这行人的装束她再清楚不过,正是太子和太子妃一行的那些护卫! 朱氏的一颗心,瞬间就噗通一声掉进了冰窖里,整个人也吓的手脚发软。 魏玉也被吓着了,可转念一想,他们定然是来抓母亲的,与她并无干系,瞬间就又淡定了些。 魏云看着这些黑一人,心也凉了半截,她所担心的,终究还是来了。 魏翔也有些惧意,可如今这一屋子里只有他这么一个男儿,他咬了咬牙站起身来,朝一行人抱拳道:“见过几位,不知几位此时造访所谓何事?” 领头的青荇里都没理他,只扫了一眼桌前的朱氏和魏家姐妹,淡淡道:“正好聚齐了,也省的多跑几趟。” 说完,他一挥手,身后立刻上前了三个暗卫,不由分说,也不管朱氏等人是女子,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将她们反手拧住,而后押着她们的肩推着朝外走。 朱氏又痛又慌,顿时惊叫起来:“你们干什么?!我乃堂堂知府夫人,你们竟然敢这么对我!快放开我!” 听得这话,青荇冷笑一声:“知府夫人?当初宁平公主得罪了娘娘,在二皇子的喜宴上就被剃了发,众目睽睽之下被押送回府,至今还被看押在府内。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听得这话,朱氏彻底呆住了,宁平公主……被剃发软禁? 莫说是朱氏,就连魏家兄妹也惊呆了,得罪太子妃的下场,竟……竟然这般严重?! 青荇懒的同他们说那般许多,朝几个暗卫使了个眼色,那几名暗卫瞬间手下用力,将朱氏和魏玉、魏云推这朝外走。 魏玉又惊又慌,宁平公主得罪太子妃,都能被当众剃发押送回府软禁,她母亲区区一个四品知府的夫人,连个诰命都没有,下场能好在哪去? 她当即就挣扎起来,出声嚷嚷道:“是我母亲对太子妃不敬,你们为什么要押我?这与我又有何干系?!” 听得这话,朱氏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竒_書_網 _W_w_w_._q ǐ_S_u_W_α_N_G_._C_ò_M 唯一没被押送,稍稍淡定些的魏翔立刻呵斥道:“魏玉!你说的什么话?!” 魏玉挣扎着吼道:“你当然无所谓,被押送的又不是你!” 这话一出,魏翔瞬间气的恨不得伸手去打她一巴掌! 魏家众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母亲和她们被押送,他即便不受惩治,也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他怒声道:“魏玉!你的孝道礼仪廉耻,都被狗吃了么?!” 魏玉不甘示弱的朝他吼道:“你孝顺,你有孝道礼仪廉耻,那你来换我啊!” 这话一出,魏翔瞬间哑然。 青荇看着眼前的这出闹剧,微微扬了唇角。 他笑了笑对魏玉道:“真真是一家人啊,娘娘虽然没提到你兄长,但你父亲已经下狱,你们也被押送,单单留下你兄长,确实有些不妥,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不是么?” 说完这话,他忽的收了笑,冷声道:“来人,将他一并押送,由太子妃处置!” 一旁暗卫应喏,立刻上前将魏翔反手一拧,如同朱氏与魏家姐妹一般的姿势,推着他的肩头往前走。 听到魏辉被下狱的消息,魏家几人都被吓住了。 瞧着魏翔又被押送,朱氏终于回过神来,看着魏玉的眼神发了红,恨不得要生吞活剥了她一般:“我怎的生了你这么个东西?!那可是你亲哥!是我们魏家唯一的根!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魏玉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但她并不后悔也不觉得内疚,只是又开始挣扎着嚷嚷道:“是我母亲对太子妃不敬,你们为什么要绑我们?!要绑就绑她一个人好了!” 啪! 一个巴掌瞬间甩在了她的脸上,将她的脸狠狠打歪向了一边,唇角都给打出了血丝来。 押送她的暗卫冷声道:“老实点!再不老实,打掉你的牙!” 魏玉挨打的那一边脸火辣辣的疼,没过一会儿便红肿起来,脸上的指印清晰可见。 但这一巴掌的效果是极其明显的,她瞬间就不敢再挣扎,也不敢再嚷嚷了。 就连想要挣扎附和她话的魏翔,也彻底歇了心思,老实起来。 青荇瞧着魏家几人终于没了折腾的劲,点了点头表示满意,早知道一人先打一巴掌,也省的折腾了那么久。 当魏家四口人被押送着推到秦婠面前跪下的时候,秦婠看了看魏翔微微挑了挑眉。 青荇抱拳行礼解释道:“这四人正好在一处,感情很是身后的样子,属下想着,一家子就该整整齐齐的,便将他也给带来了。” 听得这话,秦婠险些忍不住发笑。 神TM一家子就该整整齐齐,这些暗卫当真学到了李澈的精髓,够不要脸。 还有感情很好的样子这话,当真是不是讽刺?姐姐都不要脸的想去爬未来妹夫的榻了,这暗卫对感情很好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秦婠扫了一眼跪着的四人,看到魏玉脸上的巴掌印和唇角的血丝之后,心中了然。 难怪,魏家这几个这么老实。 她朝青荇道:“嗯,你们做的极好,先站在一旁吧。“ ------------ 第362章:多年的委屈 青荇抱拳行礼,然后与其它暗卫一道分列两旁。 秦婠看着堂下跪着的几人也不说话,而是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然后转眸看向一旁的紫嫣和青衣道:“本宫出京城的时候还是初夏,如今眼看着夏末了才要回去,也不知晓祖母身子如何了。” 青衣给她蓄了杯盏,笑着道:“娘娘不必担忧,老夫人身子健朗的很,给您的家书中不是还说,为了身子着想,夏日里老夫人都极少用冰么,还劝您莫要贪凉,在秦地更不可入京城那般娇贵,嚷嚷着要日夜用冰。” “本宫哪有祖母想的那般娇气。” 秦婠笑着说完这话,忽然面色一转,冷下脸来,冷声道:“本宫虽贵为太子妃,是兴安侯府的嫡女,父皇御封的长乐县主,可也时刻谨记着什么话不能说,什么事情不能做。” “不像那魏辉,当了几年的知府,就以为自己是个土皇帝,无法无天了,竟然还斗胆私拆本宫信件!最最可笑的是,他那愚蠢的夫人,连个诰命都没有的平民,居然还对本宫不敬,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紫嫣和青衣闻言,顿时都轻笑起来。 紫嫣笑着道:“娘娘理那般蠢妇作甚,左右那魏辉私拆您的信件是谋叛的大罪,最少都要诛三族,您又何必将这些人弄到眼前来,平白污了您的眼。” 听得这话,堂下跪着的魏家四人,顿时齐齐抬起头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秦婠。 一旁青衣见状冷喝道:“看什么看!娘娘尊颜,岂是你魏家死囚能看的?!再看,挖了你们的眼!” 然而这话,与诛三族这样的事情比起来,完全没有了震慑力。 魏翔看着秦婠急急道:“娘娘定是有哪里弄错了,家父不可能私拆娘娘的信件,更不可能意图谋叛。” 秦婠根本没有理他,闻言只是冷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紫嫣看向魏翔冷喝道:“你的意思是说,殿下和娘娘都冤枉了你父亲?你父亲威逼利诱萧君,让他私拆娘娘的信件,还伪造封口,人证物证具在,岂容你狡辩!” “不可能的!” 魏翔好歹读了这么些年的书,知晓私拆太子妃的信件是何等大罪,他连声道:“父亲他为何要这般做?私拆娘娘信件于他又有何好处?!” 青衣冷哼一声:“这就要问你父亲了,或许,问问你娘,她应该知晓。” 听得这话,魏家三兄妹齐齐朝看了过去。 朱氏早在听到谋叛株三族的罪名之后,整个人都傻了,她是个深闺妇人,幼时虽读过几年书,也只是识得一些字而已,可哪里知晓,私拆太子妃的信件是这般严重的罪名。 她不过是想着,拆两封信而已,不让人瞧出来就成。 再说了,谁拿到信后第一反应不是打开看,而是先研究信有没有被拆过啊? 他们做的那么隐蔽…… 如今瞧见魏家三兄妹看过来的目光,她目光躲闪着道:“别看我……我……我不知道。” 魏家三兄妹对自己的母亲多是了解,见她这般模样之后,瞬间身上的血都凉了。 魏翔朝朱氏吼道:“母亲!你到底知不知道私拆太子妃信件是何等罪名?那是要株三族的!弄不好要株连九族!” 朱氏此时已经吓傻了,眼泪混着鼻涕一道流了下来,拼命摇着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这是不知道能解决的事情么? 魏翔简直给气疯了,指着朱氏的鼻子道:“你……你和父亲,怎能做出如此之事?!你们难道不知道,这么做会害死全家的么?!旁人父母皆是为了儿女劳心劳力,怎的到了你们这儿,就要害死我们?!” 朱氏听得这句指控,不可置信的看着魏翔:“你……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是我们魏家唯一的独苗,父亲和母亲怎么可能害你?我们这么……” 朱氏还没有蠢到家,这么做三个字到了嘴边又给收了回去。 魏翔冷笑一声:“独苗?哈哈……母亲你真可笑,你以为弄死了那些庶子,父亲不知么?他早就在外间偷偷养了外室,生下了个儿子都快十岁了!” 这话一出,朱氏震惊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魏翔:“你……你在说什么?” “我说,父亲养了外室,生了个儿子如今已经快十岁了!” 魏翔丝毫不在意朱氏被打击的模样和心情,冷笑着道:“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儿,就只有母亲被蒙在鼓里,还整日做着掌管中馈,握着财政大权的美梦呢!” 朱氏闻言,僵硬的转动着脑袋,朝魏玉和魏云看了过去。 魏云不忍瞧她被打击的模样,转眸移开了目光。 魏玉却丝毫不顾忌,如同魏翔一般冷笑着道:“母亲想不到吧?你整日里惦记着父亲那点俸禄,可父亲根本不在乎。人人都知晓,平阳府的知府是个大善人,很是好说话,可你知道他们都拿什么说话么?” “是银子!就是那外室,吃穿用度都比咱们好,连十两银子买个脂粉,你都舍不得用,同她比起来,母亲你更像一个外室!我是要嫁到新宁伯府的,可你给我备的嫁妆都是些什么?!” 朱氏听得这话,恼声道:“我给你的还不好么?魏云的嫁妆,连你的一半都不到!” “呵!” 魏玉闻言冷笑:“她要嫁的是萧家,原本你嫌弃萧家乃是商户,身份低微,刻意少备了嫁妆,以显示对这桩婚事的不满。可后来萧家显示出了财力帮了父亲的忙,你就从我的嫁妆里抠出来,给魏云添补,还说什么一家姐妹,互相帮衬!” “你也不想想,魏云她就嫁在平阳府,萧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可是我呢?我要嫁的是新宁伯府,是到处都是贵人的京城!就那点嫁妆,你让我如何在那些贵妇贵女面前抬起头来?!就这样,你还要拿我的嫁妆去贴补魏云!” 魏玉说着说着,是真的委屈了,她将藏在心里,那些年不满的话一股脑都道了出来。 她看向朱氏道:“你平白占着知府夫人的位置,整日里抠抠索索,我们这些嫡子嫡女,过的还不如一个外室的子嗣,便是大哥外出交友,旁人也是抢着付账,还不是因为知道他手里没银子?!” ------------ 第363章:看的正起劲 面对这样的指控,朱氏有些傻了,她呆呆转过头去看魏翔,流着泪问道:“是这样么?” 魏翔闭了眼,哑声道:“若不是看在我是知府公子的份上,那些公子哥的消遣我是万万没资格去的。只是眼下再说这些又有何用?我都要被你们害死了!” 一句话堵的朱氏哑口无言。 作为一个正常人家的父母,哪个会想着要害死自己的孩子? 她虽是官宦之女,但也只是个庶女,当年魏辉求娶自己,图的是仕途有助,可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小娘在府中并不受宠,嫡母看在他有些前途的份上,这才给添置了些嫁妆。 她嫁给魏辉之后没多久,小娘便去世了,不到十年父亲又从官职上退了下来,兄长本就无用,娘家算是彻底没了指望。 这么多年,她把着中馈操持家中,魏辉一直对她说要省些钱财,好让他官场中走动走动。 她这才省吃俭用,平日里买个十两的脂粉都要用上大半年,不是面见外人的时候,从来不用。 她以为,她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对待子女算是一碗水端平,虽然魏云说话着实不讨喜,可她也没有因此就将魏云冷落一旁不是么? 那会儿,魏云的婚事那么糟糕,她不也给魏云备了嫁妆?! 至于魏翔,那就更不用提了,考虑到他在外的交友应酬,她还时不时给他一些零用的银子,那是魏玉和魏云都没有的! 魏翔确实也提过银子不够花,可她一个十两的脂粉都用大半年,怎么能够接受一顿饭就花去几十两? 他是知府公子,旁人巴结他,付些银子花销又怎么了?难道不应该么?! 怎的如今,一个个都来怪她?! 儿女果真都是前世的债! 朱氏看着魏翔那闭着眼,好似无限悲凉的模样,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羞恼,再然后成了悲凉,她喃喃道:“你说的对,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 “怎的没用?” 一旁的魏玉一把抓住朱氏的手,急切的看着她:“娘!你常常不是说,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么?你跟娘娘求求情,就说一切都是你和爹爹自作主张,与我们没有半点关系,你们愿意以死谢罪,只求能饶过我们,娘,你跟娘娘说呀!” 听得这话朱氏一脸震惊,这……这就是她养出来的好女儿? 魏翔听得这话,也猛然睁开眼,急急看向朱氏:“对,魏玉说的对,娘,明明是你装病不愿意拜见娘娘,对娘娘大不敬,与我们是没有干系的,再说这私拆娘娘信件一事,那与我们就更没有干系了。” “明明是你和爹爹意图谋逆,我们是半点也不知情的,你快同娘娘说,你和爹爹愿意以死谢罪,请娘娘放过我们!娘!我还年轻,我不想死!你不是常说我是魏家唯一的独苗么?你怎么能让魏家绝后?!” 朱氏看着一左一右的魏翔和魏玉,听得他们二人的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们!……” “吵什么吵?!”紫嫣实在看不下去了,冷喝道:“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当着娘娘的面,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这话一出,朱氏和魏翔魏玉瞬间齐齐闭了嘴。 秦婠有些不乐意了,转眸看向紫嫣道:“你制止他们作甚,本宫听着正精彩呢!” 紫嫣:…… 朱氏、魏玉、魏翔:…… 紫嫣瞧着秦婠那兴致勃勃的模样,有些无奈的道:“是奴婢多嘴了。” 秦婠点了点头,转眸看向跪着的魏家三人道:“来,不要在意本宫,继续说。本宫提醒一下,刚刚你大女儿和儿子说,要你向本宫求情,愿意承担一切罪过以死谢罪,只求能饶了他们,你要对他们说什么来着?” 被她这么一问,朱氏哪里还记得刚刚自己想说什么。 秦婠见她不开口,也知晓这一打岔,热闹就没那么顺畅了。 她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然后看向朱氏道:“这样吧,本宫换个问法,倘若本宫告诉你,只要你和魏辉一力承担罪责,愿意以死谢罪,本宫就会饶了你的三个孩子,你可愿意?”、 这话一出,魏玉和魏翔眸色顿时大亮,齐刷刷的看向朱氏,唤了一声:“母亲!” 其中希翼和期盼不言而明。 唯有魏云,从进了屋开始就一直低着头,沉默的跪在那处,不曾开口,也不曾向旁边看上一眼,好似入定了一般,外界如何与她并无半点关系。 朱氏咬着唇,顶着魏玉和魏翔希翼的目光,不肯作答。 魏翔急切的又唤了道:“母亲!你到底在犹豫什么?我可是魏家的独苗,唯一的血脉啊!” 魏玉也急急道:“娘,你不是经常说,我是你最疼爱的女儿么?以前的事儿,我都不计较也不在乎了,你就最后疼爱我一次好不好,娘!” 听得他们二人的话,朱氏仍旧咬着唇低着头,一言不发。 紫嫣和青衣都有些鄙夷了,人说为母则刚,怎的到了朱氏这儿,好像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朱氏自己都这样了,也难怪会教出魏翔和魏玉这样自私又愚蠢的人来。 秦婠朝青衣看了一眼,用眼神示意她说些什么。 青衣明白了她的意思,轻咳了一声道:“谋叛最少都是要诛三族,而如今娘娘开恩,只要你和魏辉愿意一力承担罪过,以死谢罪,娘娘就会饶了魏家其他人,朱氏,这可是绝好的机会,也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 “更何况你那儿子说的也没错,佯装生病对娘娘大不敬的是你一人之过,何必再牵连你那三个无辜的孩子。” 听得这话,魏翔和魏玉又是一阵苦苦劝说。 可无论他们如何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朱氏都死咬着牙关不开口。 魏翔和魏玉急了,魏翔指着朱氏的鼻子骂道:“你这个毒妇!根本不配为人母!” 魏玉也苦着道:“我怎么会有你这种母亲,你根本不配为母,你连当个人都不配!” 朱氏听得二人的话,面色终于有了波动,她咬了咬牙,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抬眸看向秦婠道:“娘娘,民妇是无辜的啊!私拆信件是魏辉自作主张,他说娘娘和太子殿下根本没法从平凉回来,他得为自己谋条后路!” ------------ 第364章:一桩命案 听得这话,秦婠扬了扬唇角笑了,她看向朱氏道:“哦?果真如此?” “民妇不敢有半句假话!” 朱氏伸出手来指天发誓:“若有半句假话,民妇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是么?”秦婠挑了挑眉:“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本宫或许看在你检举有功的份上,会求太子殿下开恩,一人做事一人担,不牵连魏家其他人。” 这话一出,朱氏顿时眼睛放了光。 莫说是朱氏,就连魏玉和魏翔也是如此。 朱氏先是急吼吼的道出,魏翔是想要投靠陆国公一派,这才寻了萧君私拆秦婠信件,意图找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好作为他的投名状。 后又将她佯装生病对秦婠大不敬的罪名,一并推到了魏辉头上,说这一切都是魏辉授意的。 魏辉拆了秦婠的信后,怀疑新宁伯府要退亲的事情,是秦婠给新宁伯府的信中说了这么,对秦婠很不是不满,故而让她佯装生病不要来拜见秦婠。 朱氏哭着道:“娘娘,民妇一个深闺妇人,夫君就是民妇的天,民妇根本不知道,这是对娘娘大不敬啊,民妇一向都是他怎么说,民妇便怎么做啊!” 秦婠闻言,面上故意摆出了一副赞同之色:“你说的很有道理,你连魏辉在外间养了外室都不晓,又怎会知晓那般多的事情。” 她叹了口气,很是同情的看着朱氏道:“本宫很是同情你,但你要知晓,你说的这些只是作证了他谋叛之罪,可谋叛是要株连的。若是当真想要不牵连到你们,处置魏辉就不能用谋叛的罪名。” 秦婠一脸苦恼模样,又同情的看了眼朱氏和魏翔魏玉,叹了口气道:“本宫去同殿下求求情吧,或许不用株连三族,满门抄斩便就罢了。” 听得这话,朱氏和魏玉魏翔,都是一脸震惊。 魏玉看着秦婠,急急道:“可娘娘先前说,可以赦免我们的!” 秦婠转眸看她:“本宫也想赦免你们,可是谋叛之罪,满门抄斩已是最轻的惩治,除非……” 她话说到此处,便断了下文,只是叹气摇头,一脸欲言又止又同情的看着魏家几人。 魏翔脑子一转,恍然大悟,立刻朗声道:“娘娘!小人大义灭亲举报亲生父亲魏辉,贪赃枉法、收受贿赂!”、 听得这话,秦婠和紫嫣青衣互看了一眼,转眸看向魏辉道:“你可有证据?” “有!” 魏辉焦急的往前跪走两步,看向秦婠道:“魏辉的外室,曾在外间几番偶遇小人,还让那个庶子唤小人兄长,小人一时气愤说了几句,那外室的便轻蔑的道小人看似知府公子,吃穿用度却连她府中的下人也不如!” “她还出言讥讽小人的母亲,说小人母亲整日里守着中馈,整日里以知府夫人自居,可小人母亲那点中馈,还不如她妆奁里的饰品贵重,更不要说她府中的银子和银票了!” “对对对!” 魏玉在一旁点头,急急补充道:“那外室也曾对小女子这般说过,父亲这些年贪赃枉法收受贿赂的银子,都藏在那个外室那里!平阳府人人皆知,想要找魏辉办事,拿着银子去寻那外室准没错!” 他们二人,竟是连父亲都唤了,一口一个魏辉,唤的十分自然顺口。 听得魏翔和魏玉的话,秦婠一脸沉思的神色:“这般说来,只要去抄了那外室的府邸,即便不能寻到你们父亲贪赃枉法的证据,也绝对能找到他收受贿赂的证据了?!” 魏翔连连点头:“正是!” 秦婠却依旧有些为难,她皱着眉头道:“可是大胤律法对官员很是纵容,收受贿赂若是达不到五万两,是判不了重刑的,最多也就是流放,这与谋叛之罪相差太远,太子殿下未必能够同意。” 听得这话,魏翔和魏玉顿时着急起来。 怎么办?他们就知道这么多了呀? 朱氏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民妇还知晓魏辉一桩杀人之罪!” 秦婠闻言略略有些震惊,其实想要办魏辉,贪赃枉法贪污受贿便足够了,她之所以那么说,一来是为了显示出事情的难办和为难,二来也只是诈一诈魏家几人而已。 她毕竟是个现代人,生病不来拜访她,就要了人家的命这事,她做不出来。 至于株连之类,她更是觉得不合理。 可她没想到,她这么一诈,还当真诈出了一些东西来。 她看向朱氏道:“人命?此事非同小可,你可莫要胡言。” “民妇不敢胡言!” 朱氏一脸决绝道:“魏辉的本名原为魏航,魏辉是他的孪生大哥,当年他因着生病,参加乡试之时浑浑噩噩,故而未能考上举人。而他的大哥却一举高中。即将进京赶考之际,他借着要照顾他大哥,与入京见识的名义,与他大哥一道入京。” “因着他大哥中了举人,而他没有,且他是以伺候他大哥的名义一路跟随,故而路上他大哥对他多有指使。他心中愤愤,又自认学识文采皆比他大哥强上许多,故而在半路途中,将他大哥杀害,冒名顶替!” 听得这话,众人皆是一脸震惊。 秦婠面色凛然道:“弑兄、冒名顶替科考,乃是大罪,这等辛密之事,你的消息从何而来?” 朱氏回答道:“民妇当年随他回乡,他父母本以为是他大哥高中,故而很是欢喜的等着,可没想到见到的人竟然是他!当时便脱口而出唤了他的名字,还问他大哥去了何处。” “虽然那时他暂时安慰住了他的父母,未曾在民妇面前细讨论此事,但民妇当时便觉得不对劲,悄悄派贴身的嬷嬷去细听,却不巧听得此事!后来嬷嬷告知与民妇之时被他发现,嬷嬷也因此惨遭毒手。” 听到这里,秦婠心中冷哼一声,依着这朱氏和魏辉的品性来看,那嬷嬷之死,也定然是因为魏辉与朱氏达成了共识,而惨遭二人毒手。 她心中对朱氏越发冷漠,可面上却是半分不显,淡淡追问道:“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 第365章:爱她爱的深沉 “有!” 朱氏斩钉截铁的道:“魏辉与他大哥虽是孪生,样貌几乎难辨,但他在手肘之处有一黑色如同砚台的胎记,他大哥是没有的。此事与他和他大哥一道求学的人,人人皆是,便是当年左邻右舍也都是知晓的!” “至于他毒杀兄长的证据,民妇也是有的,当年魏辉为了取信与民妇,刻意将当年刺死他兄长的匕首交与民妇保管,还有那一身溅了血的衣衫!” 秦婠不知道朱氏那所谓的证据是真是假。 毕竟正常来说,魏辉…… 哦不,是魏航,既然在荒郊界外杀了他的兄长,定然会处理凶器和衣衫。 就算凶器一时无法处理,但溅血的衣衫肯定是要焚烧以绝后患的,又怎会带着上京,还一路带回家中,最后交给朱氏保管? 但有一点秦婠可以确认,那就真正的魏辉确实是死于魏翔之手,因为杀人、冒名顶替参加会试这些罪名,没人会好端端的往自己脑袋上扣。 秦婠想了想道:“此事本宫知晓了,会如实告知殿下,也会替你们求情,你们先回去,朱氏将你所说的那两样东西交给侍卫。” 朱氏立刻道是,与魏家三兄妹一道朝秦婠叩首,而后退了出去。 他们走后,秦婠立刻起身去寻李澈,要将此事告知于他。 她也并没有骗朱氏等人,她是真要替他们求情的,毕竟株连在她看来并不可取。 秦婠来到李澈他们议事的院子,发现院子里一副戒备森严的模样,外间站着不少暗卫,青墨正是其一。 她有些犹豫的停了脚步,朝青墨问道:“里间有事?” 青墨抱拳回道:“殿下抓了萧君,此刻正在里间审讯。娘娘寻殿下可有急事?” “也并不是特别急。”秦婠看了看里间:“本宫在这等一会儿吧,待殿下忙完再说。” 青墨看了看里间,犹豫了一会儿,侧开身子道:“娘娘进去吧。” “这是不是不太好?”秦婠有些犹豫:“毕竟殿下他在办正事。” 听得这话,青墨笑了笑:“娘娘说笑了,再大的正事也抵不上娘娘来寻殿下,当初娘娘与殿下尚未成亲之时,仅仅是派了青衣来送信,殿下就将一屋子人晾在了一旁,更不要说如今娘娘亲自来了。” “再者说,殿下议事也从不避讳娘娘。” 秦婠闻言有些羞敛,感觉好像李澈爱她爱的深沉似的。 她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也好,本宫要说的这事儿,或许对殿下有些用处。” 青墨点了点头,对秦婠道:“娘娘请。” 秦婠进了院子,来到正堂的房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里间传来了李澈清冽又简略的声音:“进。” 秦婠推开门走了进去,留在外间的紫嫣和青衣,立刻又将门关上了。 瞧见是秦婠进屋,李澈、韩先生和兴安侯都有些诧异。 李澈还未开口,兴安侯便问道:“婠儿怎的来了?” 秦婠转眸看向兴安侯,回答道:“有些重要的事情来寻殿下。” 回答完兴安侯,她朝地上跪着的人看去,只见那人虽是低头垂眸,可看的出来身形比较高大,仅是侧脸样貌也比较出众,或许是因为有西凉混血的关系,鼻梁高挺,很是符合秦婠的审美。 他的脚下,被仍了好几封信,还有一个账本,以及一些信物。 想必此人就是萧君了。 李澈正站在高座前,显然先前正在审问,见她目光一直停留在萧君的身上,略略皱了剑眉,出声道:“婠儿来寻孤何事?” 秦婠闻言回神,连忙快走两步来到他身边,而后自然而然的踮起脚尖凑到李澈耳旁,轻声将魏辉有外室贪赃枉法,以及弑兄冒名顶替的事情说了。 李澈静静的听着,为了配合秦婠,不自觉得侧了身子微微低了头,到了最后,秦婠踮起的脚尖已经放下,全然是李澈弯着腰在配合她了。 待到秦婠说完,李澈的那双凤眸已经是冷然一片。 他示意秦婠在一旁坐下,然后看向萧君道:“孤给你两条路,第一条,随孤回京,你可带上忠心且有用的人一道前往,孤会寻人叫你西凉皇室的礼节,以及西凉如今的执掌朝权之人的秉性弱点,助你夺回皇位。” “至于其它的西凉人,孤也会派人悄悄送往西北边境,待你回西凉之时,可一并将其带上。” “第二条路,便是死路!且不说你与那些西凉人偷偷入境,就是你私自囤积粮食,便足可满门问斩!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这根本是没什么可想的,这些年囤积粮食运往太原的账本,他西凉皇室的身份证物,桩桩件件的证据摆在面前,他还有别的路可选么? 萧君苦涩的笑了笑,抬眸看向李澈:“请恕草民斗胆,敢问殿下想从草民这里得到什么?” 李澈闻言冷哼一声:“收起你那些卑贱的心思,孤还没有要挟持你把持西凉的必要。且不说大胤有秦家军,西凉根本不是对手,就说西凉那般荒凉,孤根本看不上!” “之所以要助你夺回皇位,一来是因为你父亲与孤有几分相似,孤见不得外戚把持朝政霍乱朝纲,二来,如今的西凉太过不自量力,屡屡犯我大胤边境,孤是不愿百姓饱受战乱之苦,故而愿助你一臂之力。” “孤别无所求,只要你事成之后,立下诏书,三代之内永不侵犯大胤!” 听得这话,萧君神色动了又动,薄唇轻颤了几下之后,看向李澈缓缓开口道:“草民虽是西凉血脉,可在大胤长大,因着行商也多次前往边境,殿下所求,亦是草民心中期盼。草民愿随殿下回京!” 说完这话,他朝李澈重重叩首。 李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肃然道:“起身,从今往后,你便是西凉皇子,不再是孤的臣民,再无需对孤行叩拜大礼。” 萧君闻言愣了愣,低声道:“谢过殿下。” 与萧君达成协议之后,韩先生亲自送萧君出了屋子。, 如今协议虽然已口头达成,但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安排,例如萧君要带哪些人一道前往京城,何时能够启程等等。 萧君走后,秦婠笑看着李澈道:“殿下当真对西凉那片土地,毫无兴趣?” ------------ 第366章:朱氏要严惩 李澈闻言看了秦婠一眼,瞧见她眸中的戏谑,略略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却并没有回答。 一旁兴安侯轻哼了一声:“婠儿还是给他留点颜面吧,他也就能骗骗萧君那样的。” 听得这话,李澈面上更不自在了。 他身为太子,值得他为之说谎的事情少之又少,即便是兴安侯当时染疫,他也只是沉默代替回答的多数,而不似今日这般,明晃晃的说着假话,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最重要的是,竟然还被秦婠和兴安侯二人,同时给抓了个正着。 秦婠还是头一回瞧见李澈不好意思,本来有心想逗上一逗,可自家老爹发了话,她也只能有些惋惜的作罢,转而问道:“魏辉之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提到魏辉,李澈的脸色就冷了下来:“上一次孤来的匆忙,见他虽然糊涂,但还知道开仓放粮,到底心中还有几分百姓,再加上那时还指着他查出萧家的事,便给了他一次机会。” “可这次一看,他哪里是心有百姓,完全就是在沽名钓誉!平阳到底秋收几何,他即便心中没有个确切的数,但定然也知晓,上报给他的是缺了的,故而他才不敢上报朝廷!” “因为一旦上报缺粮到要开仓,朝廷必会派下钦差,他那点勾当便无所遁形!他那外室的钱银从何处而来,定然便是从这些地方来的!” 李澈越说越气,若不是此次回平凉,发现了秦婠的信被拆过,弄不好,他就放过了魏辉这个大胤的蛀虫! 之前秦婠与李澈低声而语,兴安侯未曾听个真切,眼下见他们提到外室,不由问道:“什么外室?” 秦婠便同他解释了一番,顺便也说了,她是如何诈那魏家几人,还诈出魏辉弑兄、顶替参加科举一事。 兴安侯听后怒不可遏,怒声道:“若是此事当真,那魏辉简直不配为人!魏家那几个,妻不妻子不子,简直是蛇鼠一窝!” “倒也不是这么说。” 秦婠为魏云辩解道:“那萧君的未婚妻魏云,我瞧着倒是个好的,从头到尾一言不发,既不求饶,也没有出声责怪,更不曾将过错推到旁人身上。那魏翔和魏玉,都知晓魏辉贪污受贿的银子,藏在外室那处,魏云定然也知晓,可她却只字未提。” “在寻常人家或许正常,但在魏家那一家子臣不臣夫不夫、妻不妻子不子的环境下长大,有这般品性也实属难得了。细想想,上次魏翔入狱,也是她一个人在东奔西走,当时魏玉还奚落她来着。” 说完这话,秦婠看向李澈道:“魏辉此人不不能再留,但要判他死刑,我私认为还是莫要用谋叛的罪名来得好,朱氏所谓的凶器和匕首未必是真,但这些是魏辉给她的,又有她的指控,魏辉弑兄冒名参加科举的罪名应该能够定下。” 李澈闻言冷哼一声:“就凭他收受贿赂,亏空粮仓,也足以判他死罪!至于弑兄和冒名科举一事,不过是锦上添花。” 听他这么说,秦婠松了口气,不是谋叛的罪名便好,魏翔魏玉虽然令人不齿,但也罪不至死。 李澈对秦婠太过了解,见她松了口气的模样,皱眉道:“婠儿还是太过心善。” “我只是奉行一人做事一人担。” 秦婠也微微皱了眉:“只是那朱氏为母不仁,为妻不贤,为主不善,自私自利,且不说嬷嬷之事,就是这院里的庶子,也多是陨在她手,此事我会让紫嫣和青衣她们细查,若真是如此,定要将她严惩!” 其实在李澈看来,庶子死于主母之手,这是大多数富贵人家内宅时常发生之事,宫中更是如此,即便如他,也险些命丧陆皇后之手,早已是司空见惯。 至于仆人,更不必说了。 借此,李澈也发现了秦婠的底线。 他看向秦婠问道:“在婠儿看来,是否只有涉及人命,此人才算罪大恶极,不管这人命是庶子庶女,亦或是妾室仆从,甚至是贱籍?” “那不一定。” 秦婠想了想认真到:“正当防卫的情况下,杀人不应该算是犯法,只有为了自身私利,亦或是一时激愤谋害他人性命,才是罪无可恕。奴仆的命也是命,但凡是性命,就该得到尊重,不能因为身份高低贵贱,就将贱籍的命视为草芥。” “更不应该,为了些许小事,就因为自己身份尊贵,而轻易夺取他人性命,依法治国,才是立国之本!” 她也知道,同李澈和兴安侯这些天生便是贵人的古人,说这些有些不切实际,也难以让他们理解,她也只是表达自己的看法而已。 这不是什么圣母,而是尊重生命。 若她穿越的是什么修真修仙,没有律法这种东西,而是实力为王,那她就不会这么说了。 更何况,惩治人的法子有千百种,不是你有能耐,身份高贵,有人对你出言不逊,就要一刀杀了,才爽快。 若是这个世道,人人都这么认为,那这个世界,真的就无可救药了。 李澈和兴安侯虽然不能完全认同秦婠关于高低贵贱的看法,但有一点,他们还是认同的。 那就是要依法治国。 李澈点了点头:“婠儿要做什么尽管去做,孤给了萧君三日的时间收拾准备,三日之后,我们启程回京。” 秦婠闻言应了一声,忽然她想到一个问题:“萧君跟着咱们回京了,那萧家的产业怎么办?” 李澈闻言没有回答,而是静静的看着秦婠。 OK,秦婠懂了。 她双手抱拳,调皮的对李澈作揖:“恭喜殿下,收获萧家产业一份!” 看着她调皮的样子,李澈实在没忍住,伸手轻轻弹了下她的脑门,七分宠溺三分无奈道:“顽皮!” 秦婠嘿嘿一笑,揉了揉自己的脑门:“那你和父亲便继续忙吧,我先走了。哦对了,派两个人把魏家人看起来,免得他们起了逃跑的心思。” 李澈点了点头,秦婠同兴安侯打了一声招呼,便离开了。 她一走,屋中便只剩下了李澈和兴安侯两人,他们在等着韩先生回来,一时之间竟四目相对两两无言。 ------------ 第367章:八字肯定不合 李澈和兴安侯的关系很微妙。 两人在公事上是互相欣赏的,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国之栋梁,按道理来说算是君臣相惜。 可两人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岳父和女婿。 说起这个身份,那彼此之间的感情,就更微妙了,微妙到几乎无法言说。 例如先前,秦婠与李澈说笑玩闹,兴安侯在一旁看着,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再例如,在平凉城外秦婠迎兴安侯,扑到他怀里的那一下,李澈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眼下无外人,又无公事相商,自然只能以私下身份相处。 李澈看了看兴安侯,无话可说。 兴安侯看看了李澈,懒得说话。 但李澈总归是晚辈,与长辈共处一室,不能冷场互相尴尬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于是他轻咳了一声,无话找话道:“岳父大人如今身子可是全然无碍了?” 兴安侯皱眉看了他一眼:“庆阳疫情都已结束近月,我染疫痊愈也过了一月有余,贤婿现在问这话,可见对老夫这个岳父可真是关心。” 李澈:…… 四目相对无言片刻,李澈再接再厉:“岳父大人此次一路辛苦,回去之后,待孤处理完紧急事宜,定带着婠儿前去侯府,与岳父大人把酒言欢。” 兴安侯闻言轻哼一声:“老夫此次全然是为了婠儿才一路相随,至于回兴安侯府,婠儿还用不着殿下带,殿下尽管处理事情便好,婠儿自会回府。” 说到此处,兴安侯又哼了一声:“再者,即便是带,也是婠儿带殿下才是。” 李澈:…… 这天没法聊了,真的! 兴安侯似乎终于发觉了,这般对李澈不太好,轻咳了一声道:“殿下若是实在闲来无事,来侯府寻老夫喝酒也是可的。” 李澈:“呵呵,那还真是多谢岳父大人了。” 兴安侯:…… 兴安侯再接再厉:“先前殿下对萧君说,西凉与大胤有几分相似,殿下见不得外戚霍乱朝纲,可如今殿下这般万事不避讳婠儿与老夫,可会担心有朝一日,秦家是第二个陆家?” 李澈:“呵呵,岳父大人尽管一试。” 兴安侯:…… 这天没法聊了,真的! 李澈默默看了兴安侯一眼,兴安侯默默看了李澈一眼,四目相对之时,二人瞬间达成一致。 他们两人,八字肯定不合。 李澈和兴安侯,彼此都彻底放弃了闲聊的想法。 李澈起了话头问起了正事:“岳父大人归京也有半年了,西凉似乎也没什么动静,这不符合西凉一贯的作风。” “小打小闹定然是有的。” 兴安侯与西凉交手多年,对西凉的习性已经很是了解:“先前是春夏两季,牧草肥美,加上正是羊马繁育的时候,他们自然不会惦记大胤,待到秋收之时,牧草开始衰败,西凉便会来了。” 李澈闻言点了点头:“到那时,怕是又要劳烦岳父奔赴西北坐镇了。” 兴安侯摆了摆手:“有何劳烦不劳烦的,此次前去西北,臣还要请奏带上犬子,他也是到了该去历练的时候了。” 听得这话,李澈不免想起秦旸和陆雪的事情来。 如今秦旸是秦家唯一的男丁,战场之上又是刀剑无眼,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是大胤无可弥补的损失。 然而这话,他不好明说,因为这是秦家的传统,也是秦家人必走之路。 只是以前秦家有几位男丁,可如今眼下,秦家就只剩下了秦旸。 李澈有些委婉的道:“世子历练一事,也不急在一时,不若将他的婚事办了再说。他与陆雪这般不明不白,总归不是长久之法。” 这个简直踩到了兴安侯的痛脚,他冷哼一声道:“那个竖子!秦家的脸面都让他给丢尽了!” 李澈听得这话,其实有些不大高兴,虽然他知晓兴安侯说这话,单纯是因为气恼秦旸无媒苟合之事,可这么听着,却让人有种兴安侯瞧不上陆雪的感觉。 陆雪虽然是陆家之人,可与陆家人全然不同,再者,若不是她的配合,李翰也不能稍稍得了几分自由。 更何况,陆雪还给他带来了,陆家与前朝有染的重要消息。 故而他道:“岳父大人也不必如此恼怒,在孤看来,抛开身份不谈,就陆雪而言,是全然配得上世子,也担得起秦家儿媳的。” 兴安侯终究是多年身处军营,心思粗犷了一些,并没有听出李澈的不满,而是细细想了想到:“不若回去之后,殿下便安排陆雪假死,然后随犬子一道前往西北?” 李澈:…… 他的意思是这个么? 他的意思明明是,待秦旸和陆雪成亲,秦家有后之后,再让秦旸去西北啊! 怎的他没留下人,还要被兴安侯拐走一个?! 李澈有些无奈了,头一回期盼韩先生快些到来,他深深吸了口气道:“岳父大人说的也有道理,只是假死一事并不是说安排便能安排的,还需要一番商议和部署。” 兴安侯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听得这话点了点头:“也对,正好距离秋收还有一段时日,皆时想必也应该安排妥当了。” 李澈:…… 如今已经九月,距离秋收不过一月的时间,他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安排一个皇子妃假死,一个月就能安排妥当的?! 再者说,先前陆雪不是已经给了五年的期限么? 怎的如今一眨眼,就变成了一个月?! 心累,李澈从来没觉得这么心累过。 可偏偏这人,他还斥责不得,说不得,非但说不得,还得捧着说。 他无奈的点了点头:“岳父大人说的有理,只是这一切还得回京之后再安排。” 兴安侯点了点头,转眸朝外间看了看:“韩先生怎的还不回来,老夫与殿下谈话,实在是累得慌。” 李澈:…… ——-小剧场——- 李澈:“婠儿,孤与岳父大人,肯定是八字不合!” 秦婠:你与父亲又不是定亲,合什么八字? 秦·恍然大悟·婠:“莫不是,你……” 李澈:…… “收起你危险的想法,否则孤身体力行向你证明,你的想法有多错误!” 秦婠:…… ------------ 第368章:连夜公审 韩先生在李澈和兴安侯的殷切期盼下,终于回来了。 看着兴安侯和李澈的眼神,韩先生顿时有些不自在。 他轻咳一声向李澈汇报道:“属下已经同萧君商议好去京城的诸多事宜,也已飞鸽传书,派人过来接手萧家产业,只是萧君提出另一个要求。” 李澈皱眉问道:“他有什么要求?” 韩先生轻笑了下道:“他想带魏家的小女儿,魏云一道走。” 听得这话,李澈和兴安侯都愣住了。 李澈皱了皱眉:“魏云?他就不担心,魏云在知晓了他的身份之后,不会同他离开?再者,如今魏家算是正逢大难,他就那么确信,魏云会跟他走?” 韩先生笑了笑:“他很是自信对属下道,若有机会脱离魏家,魏云必定欢喜,即便是魏家大难,亦不会改变她的想法。” 兴安侯闻言道:“这倒与陆雪有些相像。” 这话一出,李澈和韩先生都沉默了下来。 李澈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那便即刻处置魏家,来人!” 青墨推门进屋,抱拳行礼:“属下在!” 李澈看向兴安侯:“兴安侯,孤命你即刻率领守备军,直奔魏辉外室宅邸,仔细搜查其贪污腐败的罪证!” 兴安侯立刻抱拳:“臣领命。” “青墨!” “属下在!” “你即刻率领暗卫,将魏家后宅所有人看押,尤其是朱氏及她几个子女,顺道将朱氏所提证物一应备好!” “属下领命!” “韩愈!” “属下在!” “孤命你,即刻撰写告示,准备公堂,一个时辰之后,孤要公开开堂审理魏辉收受贿赂,亏空粮仓,弑兄、冒名顶替参加科举一案!” “属下遵命!” 秦婠从李澈那里离开之后,就让紫嫣和青衣二人,去打听关于朱氏残害魏府庶子一事,最好是能够找到那些苦主,以便收集罪证,定朱氏的罪。 青衣和紫嫣担忧秦婠身边无人伺候,便留下了一人,只有青衣去外间打探。 可还没过多久,青衣便回来了,对秦婠道:“不必了娘娘,殿下已经派了青墨,将魏家后宅所有人都看押了起来,包括那些丫鬟仆人,一个都没放过,据青衣所说,一个时辰之后,殿下要开堂公开审理魏家的案子!” 秦婠听得这话,抬眸看了看天色:“如今天都暗了,殿下这是要连夜审理?” 青衣点了点头:“应该是如此。” 李澈先前还让她去搜集朱氏的罪证,眼下却将魏家所有人都看押了,还要连夜审理魏辉的案子,可见应该是出了什么突发状况。 秦婠有些好奇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让李澈突然着急了起来,但她知晓,李澈此刻定然很是忙碌,便没有去打扰。 她只是饶有兴趣的对青衣道:“此次审理竟是公开的么?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去看看?” 紫嫣和青衣也是兴致勃勃,只是想到外间定然会人山人海,便立刻熄了念头。 青衣对秦婠道:“娘娘还是莫要亲自去了的好,届时外间百姓定然许多,若是冲撞了娘娘,那可是奴婢们的过失。” 紫嫣也在一旁劝道:“娘娘若是实在想知晓情况,奴婢一人去瞧便好,奴婢一定瞧个真切仔细,回来细细说与娘娘听。” 秦婠闻言笑了:“我也知晓外间并不安排,刺杀的事情我还没忘呢。我并不是说要在外间混入百姓中看,而是就在后堂看。过会儿开堂的时候,我们直接去便是。” 青衣问道:“也不告知殿下和韩先生,以及侯爷么?” “不必。”秦婠摆了摆手:“他们定然都有事情要忙,我就是听听而已,就不打扰他们了。” 青衣和紫嫣立刻应了一声是,考虑到这审理可能需要很长时间,她们便劝秦婠用了晚饭再去。 秦婠并没有同意,她对紫嫣和青衣道:“殿下定然也没有用饭,待到审理结束,我与他一道用也不迟。” 她这么说,青衣和紫嫣也只得同意。 秦婠又道:“准备些瓜子花生点心,在冰上一壶酸梅汤,咱们变吃边看。” 难得有个热闹可瞧,吃瓜群众四件套,得备齐全了。 时间过的很快,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兴安侯的效率极高,不仅在一个时辰之内,将那外室的府邸给抄得个一干二净,还将所有资产都给统计了出来,甚至连魏辉为那外室弟弟父母,买的铺子等家产,也给统计了个全面。 之所以效率这么高,还是多亏了那外室的功劳。 兴安侯只是恐吓了一番,那外室便吓的六神无主,将凡是她能想到的知道的,都抖了个干净。 韩先生那边也准备妥当,告示早已贴了出去,如今衙门外,已经站满了围观的百姓,乌压压的一片。 如今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韩先生特意安排了暗卫,分列两旁,高举火把站在衙门外维持秩序。 秦婠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让紫嫣和青衣带着准备好的吃瓜四件套,来到了正堂后面,摆在了小桌子上。 而她自己坐在桌旁,一边磕着瓜子,喝着冰镇的酸梅汤,透过帘子的小缝,等着好戏登场。 时辰一到,李澈在韩先生的陪同下走了过来,瞧见秦婠以及她面前的吃瓜四件套,两人都是微微一愣,继而无奈又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威武……” 刑棍敲击地面的响声,伴随着衙役们的低沉威武声,外间吵闹的百姓,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李澈入了堂,在高座上坐下,韩先生站在一旁,朗声道:“带犯人魏辉上堂!” 魏辉很快被押了上来,他头戴枷锁,手脚都带着镣铐,他仍旧是先前去寻李澈时的装束,可神情与先前相比,却是判若两人,不仅憔悴不堪,发丝也都散乱了下来。 他跪在朝堂上,再无一丝侥幸。 李澈一拍惊堂木,冷声道:“下跪何人?!” 魏辉颓然答道:“罪臣魏辉。” ——-小剧场——- 李澈:“婠儿强调罪不及家人,莫不是要放了那朱氏和那两个不孝子女?” 秦婠:“我强调这些,只是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株连并不可取,魏云是无辜的。朱氏草菅人命,必得血债血偿,至于魏翔和魏玉,我何时说要放过他们?” 李澈:“那婠儿是何意?” 秦婠:“敢问殿下,十恶是哪十恶?” 李澈:“一反逆,二谋大逆,三叛,四降,五恶逆,六不道,七不敬,八不孝,九不义,十内乱。” 秦婠:“划重点!八不孝!” 该是什么罪就是什么罪,株连是恶习,咱要依法治国! ------------ 第369章:狗咬狗一嘴毛 魏辉的声音虽然不大,可在这肃静的堂上,却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离得近的百姓,连忙向身后道:“真的是魏知府啊!” 有百姓回道:“废话,若是寻常人,用的着太子殿下连夜亲审?” “肃静!” 暗卫的一声提醒,议论的百姓瞬间没了声音。 高堂上的李澈,冷声问道:“罪臣魏辉,你可知罪?!” 魏辉低着头,哑声答道:“臣知罪。罪臣不该私拆娘娘信件,意图谋叛。” 有人将魏辉的话传到了外间,百姓们忍不住又议论道:“谋叛?我的天,竟然是这么大的罪名,可告示上不是说,他是贪污受贿、弑兄、冒名参加科举么?” “有什么区别?不都一样是死罪?” “区别可大了!谋叛是要株连的,可贪污受贿、弑兄这些罪名,只是一人之罪罢了!” “定然是太子殿下仁慈,不愿株连无辜之人,这才忽略不计了谋叛之罪吧,毕竟咱们太子殿下,是出了名的仁义!” “说的也是。” “虎子他爹,你刚才差点被吓晕过去吧?如果不是太子殿下仁慈,魏知府那谋叛的罪,可是要株连的,你家虎子可就没了。” “都怪我这破身子没用,才让虎子卖身入了贱籍……” 干瘪的老人抹了抹脸上的泪,双手合十朝里间拜了拜,哽咽着道:“太子殿下真的是活佛在世……” “肃静!” 李澈冷冷的看着堂下跪着的魏辉,一字一句冷声道:“魏辉,你私拆太子妃的信件,乃是谋叛之罪,但孤今日要审的,乃是你贪污受贿、亏空粮仓、弑兄、冒名顶替科考之罪!” 听得这话,魏辉猛然抬起头来。 弑兄。 这个罪名,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了。 魏辉看着李澈冰冷的凤眸,忽然就知道了这场审判从何而来,他那明明是官家之女,却好似小门小户出身,善妒又吝啬发妻,还是最终选择背叛了他。 魏辉忽然笑了,是了,他的发妻从与他一道密谋害死她的陪嫁嬷嬷开始,他就该知道,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韩先生看着魏辉的笑容,皱了皱眉,冷声开口道:“魏辉,你可认罪?!” “罪臣不认。” 魏辉的腰杆挺直了些,面上先前的颓色也褪去不少,他直直的看向李澈道:“贪污受贿,罪臣认罪,但罪臣所贪污银两不足万两,至于亏空粮仓一事,殿下先前有过承诺,只要臣能将亏空的粮食填补上,殿下便会既往不咎!”、 说到此处,魏辉顿了顿,然后才缓缓开口道:“至于殿下所言,臣弑兄冒名参加科举一事,更是无从谈起,当年臣与家弟赴京赶考,他身子骨本就不大好,舟车劳顿一病不起,死在赶考途中,臣不得已传信家中,忍痛将其就地安葬。” “臣不知殿下从何处听来的荒谬言论,但臣做过的,臣自会认,可未曾做过的,臣宁死不屈。” 他跪在堂上,腰杆挺得笔直,宛若下午面对李澈质问他私拆秦婠信件,意图谋叛的时候一般,可谓是铮铮铁骨,抵死不从。 李澈看着他故技重施,当即冷笑一声:“魏辉啊魏辉,你可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带朱氏!” 青墨当即将朱氏押了上来。 朱氏之前就在外间,自然也听到了魏辉的辩驳,她在心中痛骂魏辉,只觉得他冥顽不宁,这种时候还不认罪,难道非要被扣上谋叛的罪名,弄的株连三族的好?! 李澈一拍惊堂木:“下跪何人?” 朱氏跪在堂上,开口回答道:“民妇朱氏,乃是魏航之妻。” “你乃是知府夫人,罪臣魏辉之妻。”李澈冷声问道:”为何你又自称是魏航之妻?” “回殿下的话,并非是民妇二嫁,而是这魏辉本就是魏航!” 朱氏跪在堂下,将魏航如何杀害魏辉,又是如何冒名顶替参加科举,她又是如何发现此事,以及那嬷嬷的死,和魏航为了取信于她,将凶器和血衣交给她保管的事情一一说了。 她说的十分详细,生怕遗忘了某一点,让魏辉脱了罪,连累了她。 魏辉在在一旁听完之后,看着朱氏冷喝道:“一派胡言,倘若我当真如你所言一般,乃是杀害魏辉冒名顶替的魏翔,我又怎么会在杀害魏辉之后,不处理凶器和血衣,反而带着一路上京参加科举,还带回家中,难道我就不怕旁人发现么?!” 朱氏听得这话愣了愣,立刻回答道:“当初我也曾问过你,为何会将如此凶险之物随身携带,是你告知于我,血衣可烧,但凶器若被旁人发现,定会惹人追查,与其如此,不若将这些带在身边,由自己保管。” “你信不过旁人,只信自己,当初为了取信于我,这才将血衣和匕首交与我保管,还说什么夫妻一体,我便是你日后最信任之人!” 当年也就是因为这话,让朱氏感动不已,初初新婚的她,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他说服了,与他一道弄死了自己的陪嫁嬷嬷。 毕竟,她又不能去检举魏翔,她当年还是个新妇,眼看着官太太的日子就要来了,若是魏辉出事,她不仅会一无所有,还会成为寡妇。 娘家是回不去了,朱氏不得已才做出了那样的选择。 是的,不得已。 她本没有想要害自己陪嫁嬷嬷的性命,毕竟那是她小娘的贴身丫鬟,一辈子对她和小娘忠心耿耿,为了照顾她,特意自请陪嫁,成了陪嫁嬷嬷。 她都是不得已啊…… 魏辉听得朱氏的话后,当堂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妇人,我平日里待你也算不薄,事到如今竟编些荒谬之言来陷害我,这与你有什么好处?!” 朱氏闻言恼声道:“明明是你给我的匕首与血衣,你现在还不认了?!若不是知晓了你那些腌臜事,我的嬷嬷又怎么会死?!” 眼看着他俩就要当场狗咬狗一嘴毛,李澈顿时皱了眉头,一拍惊堂木道:“带证物!” ------------ 第370章:叫的太难听 证物很快就被带了上来。 暗卫在李澈的示意下,将血衣展开高举示众。 那是一件亵衣,一瞧便知已经有了许多年头,布料开始发黄发硬不说,上的血迹也已经成了暗黑色。 至于凶器,那是一把匕首,匕首上的血迹很是明显,血衣上还有包裹匕首的血渍痕迹。 这两样东西李澈在开堂之前都看过,只需一眼,他就知晓,这两样东西,不过是魏翔用来诓骗取信朱氏,而做的假物。 真正杀过人的都知道,杀人的时候,在身上留下血迹的,若不是不小心沾上的,就是喷溅上的。 而不是如今这些,好似被滴溅上去点点瘢痕。 然而即便知晓这些都是假的,对李澈来说也是无妨,魏翔弑兄一案,他本也没打算今日就能做个了断,毕竟想要证实魏翔的身份,还得找到知情人来证明。 他今日要做的,是将此事埋下一颗调查的种子,只要百姓们心中已经有了定断那就够了。 至于剩下的,他找不找证据,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他不是秦婠,没有人人平等的思想,他是天生的上位者,奉行的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之所以公开审理魏辉,将此事摆到明面上,不过是为了日后斩首魏辉做个铺垫罢了。 证据重要么? 某些情况下重要,可眼下对李澈来说,却并不重要。 魏辉瞧见那两个证物之后,眼中闪过一抹讥讽,正要出言相讥,却发现自己脖间某处微微一痛,紧接着便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魏辉惊恐的抬眸朝李澈看了过去,却只看到一双冰冷的凤眸。 此时的魏辉这才清楚的意识到,李澈是要他的命! 证据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 魏辉猛然挣扎起来,他忽的一下起了身,就朝血衣和匕首冲了过去,他想要让大家看清楚,这上面的血根本不是人血,杀人溅上的血也根本不是这样的! 然而,他刚刚冲向血衣,就被一旁的青墨,一脚踹翻在地。 他本就断了肋骨,这一下更是踹的趴倒在地,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即便没有被点了哑穴,此刻也再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青墨踹的很有技巧,恰恰好的让他断了的肋骨戳到肺部,不至于戳破,却也再难出声。 如此之后,青墨才不动声色的解了魏辉的哑穴。 李澈一拍惊堂木,冷声道:“大胆魏辉!居然敢当堂毁坏证物!来人!上拶刑!” 魏辉立刻就被拉了起来,像一条濒死的鱼一般,被按在地上。 拶刑,就是用木棍或类似物体夹犯人的手指或脚趾,通常在木棍中穿洞并用线连之,将受刑人的手、足放入棍中间,在两边用力收紧绳子。 此刑一般是对女子使用,然而眼下魏辉已经受不住别的刑了,他欲当庭夺取证物,用拶刑也算是合适。 很快,堂上便响起了魏辉杀猪般的惨叫声。 秦婠坐在堂内,透过帘子的缝隙,正好能将堂中看个清楚。 她停下了嗑瓜子的手,低低的啧啧了两声,天,看着就疼。 紫嫣瞧着她脸都皱在了一处,低声道:“娘娘若是看着难受便不看了,左右殿下从不做无把握之事,魏辉今日是在劫难逃。” 秦婠撇了撇嘴,她当然知晓李澈从不做无把握之事,但她没想到李澈会这么简单粗暴。 她摆了摆手低声道:“无妨,我只是嫌弃那魏辉叫的太难听罢了。” 紫嫣和青衣:…… 谁在受拶刑的时候,还能叫的好听的?! 看着李澈显然有要武力解决问题的打算,秦婠想了想道:“拿笔墨纸砚过来。” 魏辉的惨叫不绝于耳,外间的百姓听着,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魏知府这又是何必呢,又不是夺了证物,证据就不存在了,都是死罪,爽快点认了不好么?平白遭罪!” “他这是吃定了殿下仁德呗,你想想啊,殿下不愿意株连无辜,又允了他亏空粮仓补足便既往不咎,若是这弑兄冒名科考的罪名再没了,那可就是在逼得殿下在株连和放了他之中选一个了。” “呸!这狗官,是拿着大家的性命在威胁殿下呢!” “怕什么,殿下虽然仁德,但也英明神武,岂会让他得逞?看!这就是他的下场!” “看呐!他晕过去了,这还没撑多久吧?竟然连个娘们都不如!” “就是!一点骨气都没有,我还以为一个弑兄的人,心性有多坚韧,人有多狠呢!” “肃静!” 拶刑完毕,魏辉已经痛的昏死过去,外间的声音也被制止,李澈这才看向朱氏道:“除了这些证据之外,你可还有旁的佐证?” 朱氏又将魏翔和魏辉手肘处胎记不同说了,然后道:“此事魏家左右邻舍与魏翔同窗都知晓,殿下只要派人一问便知。” 李澈点了点头,正要答话,堂后的帘子被掀开了,紫嫣悄悄将一张纸递给了一旁韩先生。 韩先生看了一眼,唇角扬了笑,将纸张呈到了李澈面前。 李澈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朱氏偿命,魏玉魏翔以十恶之不孝论处,相信以殿下的英明与聪慧,定他们几人的罪,不过是小事一桩,劳烦殿下啦。 后面还画了个奇怪的符号,约莫是这个样子(*^▽^*) 李澈唇角微微扬起,但很快又压了下去,将纸张收好藏于袖中,而后冷冷的看了朱氏一眼,转眸对青墨道:“将魏辉贪赃枉法的人证物证,带上来!” 暗卫很快将魏家三兄妹和那外室一并带了上来。 这几个人,包括朱氏在内,为了定魏辉的罪,如同在秦婠面前一般,争前恐后的说着魏辉有多么腐败,有多么视律法于无物。 魏翔还大义凛然道:“草民虽身为魏翔之子,却也深知国有国法,故而这才做出大义灭亲之举!” 魏玉也在一旁点头:“民女亦然!” 就连那外室,也说自己无辜,一切都是魏翔的错,她只是无知的妇人,并未参与等等。 从头到尾,唯有魏云依旧一言不发。 外间百姓瞧着这乱糟糟的衙堂,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大义灭亲没啥问题,可他们怎么觉得那么怪呢? 可具体怪在哪里,他们又说不上来,一个个面色古怪的看着堂内的动静,静等着李澈发话。 ------------ 第371章:还是李澈诡诈 李澈静静的等他们说完。 直到魏翔和魏玉将自己形象竖立的无比高大,站在了道德礼法的制高点,再无话可说的时候,李澈才缓缓开了口。 他神色淡淡的扫过堂下众人,冷声道:“魏辉所犯之罪,除却贪赃枉法、弑兄冒名科举之外,亦有谋叛!” “孤念在魏氏一族已与其多年不曾往来,更念在仆从无辜,故而不与株连,但尔等身为魏辉之妻妾、子女,却无可幸免,来人,将魏辉及一众人等拉出去,明日一早问斩!” 听得这话,堂内顿时响起了魏玉的惊叫声。 那外室更是听得这话,当场就吓晕了过去。 朱氏还好些,但她虽然没晕,却也吓的瘫坐在地。 魏翔看向李澈,急急的道:“殿下!殿下!当初娘娘不是说过,只要我等指认父亲,便能饶了我等的性命么?!” 听得这话,李澈皱了皱眉:“哦?竟有此事?” “千真万确!” 魏翔急的都快哭了:“今日申时娘娘将草民等唤过去,本是质问草民母亲朱氏,佯装生病拒不拜见娘娘的大不敬之罪,可不知怎的,就提到了父亲私拆娘娘信件意图谋叛。” “娘娘亲口所言,想要不被株连,就必须另有罪名惩治魏辉,草民等这才供述了魏辉贪赃枉法之罪,尤其是草民母亲,更是供出了魏辉弑兄、冒名科考之事。娘娘亲口所言会饶了草民等株连之罪,殿下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向娘娘问一声。” 魏玉此刻也反应了过来,连忙道:“殿下,这真的是娘娘亲口承诺过的,民女与母亲兄长,这才供述了魏辉,还望殿下明鉴啊!” 朱氏也在一旁应声附和。 外间百姓听得这三人供述,顿时就炸了锅! “我就说哪里奇怪的紧,这三人根本就不像是什么大义灭亲的,搞半天是怕被株连,这才把魏辉给供出来的啊!” “可别侮辱了大义灭亲这四个字,自古大义灭亲的都是贤者,是英勇的有识之士,这三人完全就是贪生怕死的鼠辈!” “这魏家还真是让人作呕,蛇鼠一窝,都是自私自利的奸佞小人!” 百姓的议论声不绝于耳,纷纷表示被这几个人给恶心到了,痛骂他们玷污了大义灭亲这四个字。 帘后的秦婠,在听得魏翔的话后,险些笑出声来。 论诡诈还是李澈诡诈,轻飘飘几句话,就让魏家几人现了原形。 她先前还在想,李澈会怎么做,毕竟魏翔魏玉,可是将自己放在了大义灭的道德制高点上,倘若这时候就治他们的不孝之罪,那岂不是等于告诉世人,就算你是大义灭亲的义举,但还是躲不过要被治罪的下场么? 如此一来,岂不是给世人做了不好的表率? 可李澈弄上这么一出,让魏翔等人为了保命,将那点自私自利,因为怕死就不顾一切供出魏辉,恨不得把魏辉立刻处死的丑恶嘴脸,自己给暴露出来了。 这么一来,他们的行为就与大义灭亲沾不上半点干系了。 若不是场合不允许,秦婠定然会朝李澈大喊三声:夫君666! 有了前面的铺垫,剩下来的就顺利成章了。 李澈皱了皱眉,好似犹豫了片刻,才缓缓道:“既是太子妃已经给了你们允诺,那孤便免了你们株连之罪。” 听得这话,朱氏、魏玉和魏翔面上顿时露了狂喜之色。 正要给李澈磕头谢恩,就听得李澈忽然面色一冷,看着他们二人冷声道:“百善孝为先!可你们二人,眼中全无孝义二字,为了一己私利,将所有罪过推到其父母身上,全然不念及生养之恩!” “据大胤律法,你们二人所犯之罪乃是十恶不赦之不孝,孤与堂上所有人,以及外间百姓都是人证!从即日起,将你二人贬为贱民,刑期二十年,即刻下狱!” 听得这话,魏玉和魏翔简直疯了。 贱民?他们怎么能成为贱民?! 二十年牢狱,二十年后他们即便出狱都已是人到中年,还是贱民的身份,那他们还怎么活?! 魏玉和魏翔顿时瘫倒在地,慌慌张张的连连朝李澈磕头:“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李澈却看也不看二人,冷声唤道:“来人!将他们拖下去!” 立刻就有衙役上前,魏玉和魏翔拼命挣扎起来,一边挣扎一边哭喊着:殿下饶命!草民知道错了等等。 那魏玉甚至还哭喊着:“娘娘分明说过不株连的!她分明说过的!” 然而根本没有人理她,他们二人很快就被衙役拖了下去。 外间百姓顿时觉得大快人心,纷纷欢呼起来:“殿下英明!殿下英明!” 就在外间呼声震天的时候,青衣却悄悄来到了羁押魏家女眷的之处。 她看着六神无主的几个魏辉妾室,朗声道:“奴婢奉娘娘之命,前来告知诸位,魏辉所犯之罪并不牵连诸位,但朱氏谋害庶子庶女草菅人命,今日必不得善终!” “殿下亲审,杀人偿命,诸位若是有要讨个公道的,今日便是你们最后的机会,望诸位好生珍惜!” 听得这话,眸中一片灰暗的几个妾室,忽然有了几分光彩,她们抬眸看向青衣,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殿下当真会惩治朱氏?!真的不牵连我们?” 青衣轻哼一声:“殿下和娘娘皆是一言九鼎之人,魏玉和魏翔已经应犯不孝之罪,便贬为贱民,牢狱二十载。至于朱氏要如何判,就要看诸位有没有那个心,为自己和死去的孩子讨个公道了!” 此言一出,几个妾室都沉默了下来。 青衣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们,等着她们的抉择。 过了一会儿,一个妾室咬牙切齿的道:“若是殿下当真能让朱氏杀人偿命,贱妾愿豁出这条性命,为我枉死的孩儿讨个公道!” 她这么一说,立刻就有人附和。 眨眼之间,这几个妾室都露出了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的表情来。 青衣的目光一一扫过她们:“好!你们既然有此之心,那么立刻前去衙堂,状告朱氏!” ------------ 第372章:活活打死! 百姓的欢呼声不绝于耳,过了一会儿,一旁暗卫才出声制止维持秩序。 百姓们翘首以盼,等这李澈处置朱氏。 先前那朱氏的嘴脸,大家都瞧了个分明,如今魏玉和魏翔已被贬为贱民,还被判了二十年,大家都在等着朱氏的下场。 就在这时,青荇忽然来到衙堂,朝高座上的李澈拱手行礼:“殿下,魏辉几位妾室,状告朱氏谋害庶子庶女,如今已在衙堂外等候。” 听得这话,李澈瞬间便知晓了,到底是谁给了那些妾室勇气。 他不着痕迹的侧眸看了一眼帘子,而后朝青荇道:“带上来!” 魏辉的几位妾室,立刻就被带了上来。 她们跪在衙堂上,不等李澈询问,便挨个通报了自己姓名,而后齐齐叩首道:“贱妾们状告朱氏谋害庶子庶女,还请殿下为贱妾们做主!” 朱氏瞧着她们几个,再一想到魏玉和魏翔的下场,顿时就吓的手脚发软。 她想呵斥那几个妾室,可还没开口,就被李澈冷冷的眼神扫过,当即就被吓的禁了声。 她不是魏辉,没有在李澈威压下,还能抵死不从为自己辩解的能耐和勇气。 李澈从朱氏身上收回目光,看向堂下跪着的几个魏辉妾室道:“说!” 魏辉的几个妾室,挨个咬牙切齿的痛诉起来。 “贱妾是五年前入的府,入府后的第四个月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在确诊的第二天,朱氏便亲自端着一碗藏红花来到妾室面前,逼着妾室喝了下去。这本也无妨,许多主母都是这般做的,妾身也认命。” “可或许是苍天保佑,妾身肚子里的孩子并没有死,妾身害怕不敢告知,边佯装小产静养。渐渐的肚子大了,腹中的胎儿也稳定了下来,妾身偷偷出府寻大夫诊治过,说是孩子一切正常。” “可不知怎的,朱氏得到了这个消息,当即带着丫鬟婆子来到妾身院中,当着妾身的面,将一直照顾妾身,为妾身隐瞒的丫鬟活活打死!而后让那些婆子踹妾身的肚子,活生生将妾身的孩子给踹掉了下来!” 说到此处,那妾室已经泣不成声,可她依旧努力的将话说完。 接下来是另一个妾室。 那妾室的命比之前的要好些,因为朱氏活生生踹掉了一个孩子,魏辉动了怒,责令朱氏不得再犯,恰在这时她有了身孕,朱氏为了表现给魏辉看,容忍着她将孩子生了下来。 孩子是个男孩,那妾室满心欢喜自己有了依靠,可她没想到,尽管她已经百般警惕,可在还在七个月大,可以欢笑着第一次唤出娘的时候,朱氏竟让人在孩子的辅食中下了砒霜。 看着孩子那乌黑的面色气绝身亡,这个妾室当时便要去找朱氏拼命,可朱氏却轻描淡写的说,不过一个庶子而已,死了便死了,若那妾室有证据砒霜是她下的,大可去报官。 妾室没有证据,同魏辉哭诉,魏辉也只是淡淡道,孩子没了再生一个便是。 此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接下来的两个妾室也大都如此,她们的孩子,或男或女,不是死在了砒霜之下,就是因为冲撞了魏翔魏玉他们,被朱氏命人惩罚,结果却被活活打死。 也有直接被魏玉和魏翔身边的婆子,推到湖里、井里淹死的。 也有尚在襁褓,就被朱氏借着看抱一抱的名义,活活掐死的。 她们的孩子,死了一个又一个,而她们从一开始的愤恨,渐渐的到了最后都成了麻木。 在旁人府中,有身孕生孩子是个喜事,这代表着她们有了依靠,可在这魏府的后宅,有孩子非但不是喜事,反而成了噩梦! 再后来,不用朱氏说,她们就自发的喝起了避子汤,甚至对魏辉的到访,也感到害怕起来。 外间百姓听得这些,一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将那堂上瘫坐在地的朱氏活活打死才好! 秦婠在帘后,听得那些妾室的哭诉,心情沉重的像是灌了水银一般。 紫嫣和青衣的面色也难看的紧,但她们更关心秦婠的心情,低声对秦婠道:“娘娘还是莫要听这些了。” 秦婠摇了摇头,语声冷冷的道:“世人常说,有恶主便有恶仆,待会儿审完之后,让那些妾室去指认那些恶仆,让他们也尝尝被活活打死的滋味!” 听得这话,紫嫣和青衣都是微微一愣,在她们的心中,秦婠就如同被温室呵护的花朵一般,不仅心善而且心慈。 她们没想到,竟然有招一日,会从秦婠口中听到活活打死四个字。 秦婠看向她们诧异的模样,深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我心善,只对值得心善之人,可朱氏以及那些恶仆,她们不配!” 外间百姓已经群情激愤,暗卫冷喝了几声肃静,也没能彻底的让她们平静下来。 待到几个妾室将话说完之后,李澈的脸色也阴沉的好似能滴出水来,他冷声道:“朱氏,为妻不贤、为母不慈、为主不善、草菅人命!判斩立决!明日午时与魏辉一道,斩首示众!退堂!” 听得这声判决,外间百姓,顿时齐齐喝道:“好!判的好!” “殿下英明!” “朱氏那贱人和魏辉,斩立决都便宜他们了!” “呸!魏家的人,死了干净!” 在一众百姓或欢呼或喝骂的声音中,李澈离开了衙堂,转身掀开帘子进了内堂。 秦婠站了起来,迎向他,朝他缓缓屈膝郑重行了一礼:“殿下英明。” 李澈来到她面前,伸手将她扶起,本想问她一句饿了没,可当他扫过桌上那一片的瓜皮果壳,还有那用了大半的冰镇酸梅汤时,硬生生将话给咽了回去,改口道:“回吧。” 秦婠与李澈一道走了,韩先生也跟着离开了。 朱氏被拖了下去,妾室们也一个个站了起来,互相看着彼此喜极而泣。 百姓们渐渐散了,唯有魏云一人还跪在堂上。 她静静的跪在那处,时间好似都静止了一般,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魏家没了,明日父亲母亲也要被斩首示众,兄长姐姐也被贬为贱民,判了二十年的牢狱。 可却独独留下了她,无人问津。 ------------ 第373章:都对我很好 至于那个外室,早在李澈宣布退堂之后没多久,发觉根本没人注意到她的时候,猫着腰悄悄溜了。 几个妾室们喜极而泣的爆头痛哭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平静了下来,一回头就看到了魏云依旧沉默的跪在衙堂上。 妾室们在魏家多年,对魏家几人的秉性不可谓不了解,在她们眼里,魏云算得上是魏家几人之中,最为心善的一个。 她们恨朱氏,可魏云平日里待她们不薄,但魏云毕竟是朱氏的血脉,而朱氏又与她们有着血海深仇,如今朱氏有了这样的下场,亦是与她们有关。 故而她们一时也不知该如何面对魏云,踟蹰犹豫良久,几人还是选择了沉默。 青衣在后衙看了一会儿,这才从里面出来,看了眼魏云,转眸对几个妾室道:“你们先前在堂上说,自己的孩子曾被恶奴活活打死,现在随我去指认那些恶奴。” 妾室们闻言面上都是一喜,齐齐朝青衣行礼道:“贱妾们谢过娘娘大恩!” 青衣轻轻点了点头,随着妾室们朝外走去,在路过魏云之时停了脚步,低声道:“殿下说过不株连旁人,魏小姐还是回去吧。” 听得这话,好似木雕一般的魏云终于有了反应,她抬起头来,看向青衣,苦涩一笑:“我不知道我还能回哪去。” 青衣闻言一时语塞,就在她想着该如何安置魏云的时候,忽然余光里瞧见了衙外站着的一个人。 青衣微微一笑,朝门外那人看了过去:“接魏小姐的人来了,还望魏小姐能够珍惜眼前人。” 说完这话,青衣抬脚随着妾室们走了。 魏云带着疑惑朝门口看了过去,只见萧君正站在门外,深邃的眼眸正静静的看着她。 那较为立体的五官,在衙门口燃烧的火把下忽明忽暗,可那深邃的目光却丝毫不受影响,一如既往的专注与认真。 魏云垂下眼眸略略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缓缓起了身。 因着跪了太久,双腿已经麻木,起身的时候险些站立不稳摔上一跤。 魏云急忙稳住身形,抬眸朝前方看去的时候,却正好看到萧君刚刚收回去的手,和面上还未完全褪去的紧张与担忧。 魏云轻咬了下下唇,深深吸了口气,朝他走了过去。 待她走近,萧君看着她低声开口道:“我在府上备了房间,换洗的衣衫也一应备下了,你定然也饿了,要不先随我回去,用些饭菜休息一晚?” 魏云沉默了一会儿,在萧君越来越忐忑的目光下,轻轻点了点头:“多谢你,给你和伯母添麻烦了。” 萧君缓缓松了口气,朝她笑了笑:“无妨的,我母亲她也在盼你,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咱们明日再说。” 魏云点了点头,随着他上了马车。 如今已是深夜,可因着李澈的公审,百姓们仍旧处在兴奋之中,魏云和萧君坐在马车里,一路上路过百姓,时不时听到百姓们的议论声和咒骂声。 议论的自然是太子殿下如何仁慈如何英明,咒骂的自然是魏家几人。 百姓说话全然没有顾忌,咒骂的都是市井之言,极其污秽难听,而且他们一骂便是魏家如何如何,根本没有将没有受到处置的魏云给摘出来的打算。 咒骂声时不时传入车中,萧君看着魏云无悲无喜的面色,低声安慰道:“这些污言秽语,你别放在心上,也莫要听莫要在意。” 魏云闻言转眸朝他看了过来,淡淡道:“无事的,他们本就骂的对,魏家确实没有一个好东西。” 听得这话,萧君急忙道:“谁说的,我就觉得你很好,你跟魏家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是么?” 魏云苦笑一声,低低道:“今日在衙堂上,听闻父亲那几个妾室,控诉母亲的罪状,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约莫在三年前,我闲来无事便四处转转,恰好路过一位姨娘的院子,院子里跑出个孩童来撞到了我的身上。” “那时姨娘吓坏了,还未等我出声便朝我磕头请罪,我没有在意此事,便离开了。今日才知晓,就因为那一撞,那个孩童……不,那个我连名字都不知晓的庶弟,就因为那一撞被我母亲派人活活打死了。” 魏云的语声很是平缓,好似并无起伏,也好似只是个局外人一般在平静的诉说。 可是萧君,还是敏锐的察觉到,她放在膝头的手早已握紧,指节都泛了白。 萧君实在没忍住,一把将自己的手覆在了她的手上,深邃的双眸看着她,认认真真一字一句道:“云儿,这不是你的错,你也别想什么,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你不过是恰好遇到,不是因为那件事,你母亲还会因为旁的杀了那个孩子。” 他的手紧了紧,牢牢的将魏云握紧的拳头包在掌心:“云儿,你问心无愧的。有什么样的父母,不是你能够选择的,就……就如同我一般。” 听得这话,魏云略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来看他。 萧君迎着她的目光,踟蹰了一会儿后,咬了咬牙道:“回府之后,我再跟你细说,此事我还是想亲口告诉你,也亲耳听听你的答案。” 马车一路回了萧府,萧母果然没有歇下,依旧在等着。 见到魏云之后,她虽然依旧是冷着一张脸,不太热切的样子,但还是开口吩咐丫鬟们将一直热着的饭菜端上来,还吩咐丫鬟们备水,准备给魏云沐浴。 这对魏云来说,已经是极好了。 更何况,萧母本就是不甚热情的性子,即便是几个月前两家最好的时候,她对魏云也是这般的。 魏云知晓,并不是萧母嫌弃她亦或是觉得她配不上萧君,而是萧母她本就是个这样清冷的性子,即便是好意,即便是关心,也依旧是一副冷淡的模样。 唯有从她做的那些事情里,才能体会到她的关心。 魏云的眼眶一下子就有些泛红,萧母被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站起身来对萧君道:“这里就交给你了,天色不早,娘先下去歇着了。” 萧母一走,萧君便急忙向魏云解释:“你别在意,母亲她并非是对你不喜,她……” “我知道的。” 萧君话还未说完,就被魏云给打断了。 她看着他的双眸,朝他笑了笑:“我都知道的,伯母和你,都对我很好。” ------------ 第374章:你敢娶我就敢嫁 这一下,反倒是萧君词穷起来。 好在这时丫鬟们端着饭菜上来了,这才缓了两人间的沉默。 萧君陪着魏云用饭,一时之间两人都是无言,只有偶尔发出的碗筷碰撞声。 待到用完饭,魏云用茶水漱了口,用帕子擦了擦水渍,这才开口道:“你先前要同我说什么?” 萧君犹豫了一会儿,挥手让丫鬟们都退了下去,然后迎着魏云的目光道:“我要走了。” 魏云闻言一愣,心里忽然就好似掉下去了一节,空荡的厉害。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看着他道:“是么?你要去哪?走多久?” 萧君深深吸了口气,低低道:“三日后去京城,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再回来了。” 魏云听得这话,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想装作不在意,想挤出一个笑容来,云淡风轻的说一声一路顺风,可是却发觉自己做不到。 她很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挤处笑容来,那一定比哭还难看。 魏家如今这个情况,她还在奢求什么呢? 萧君瞧着魏云一点一点暗淡下去的目光,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一个大错,急急补充道:“我……我的意思是想问问你,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听得这话,魏云猛然抬起头来看他。、 萧君以手掩唇的轻咳了一声,有些羞敛道:“自然不是让你没名没分的跟着我,我……我的意思是,若是你愿意跟我走,待你守孝……” 这时候说这话,显然很不合适,萧君说了一半又给咽了回去:“总……总而言之,就是你若愿意跟我走,你就是我萧君的妻!” 魏云被他这一番话,炸的有些回不过神来,只愣愣的看着萧君,没有回答。 萧君缓缓垂了眼眸,看着面前的茶盏,缓缓道:“在你做决定之前,我必须得告诉你一件事……” “我……是西凉人。” 接下来,在魏云越来越震惊的目光下,萧君将自己的身份,以及同李澈达成的协议都同魏云一一说了。 说完之后,他根本不敢抬眸去看魏云的脸色,只低着头道:“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嫁给一个西凉人,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嫁给一个,或许只能够再活几年,甚是还会连累你一同陪葬的人,如果你不愿意,也……” “也没关系,我已经为你准备了银子,也为了准备了可靠的车夫和丫鬟,他们可以带你去任何地方,只要我还没有去西凉,你无论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去京城找我,我……” 魏云静静的听着、看着。 听着他说着对她的安排,看着他那明明忐忑,却依旧故作镇定的模样。 他是西凉的皇子啊,居然有着这样的血统。 这个傻子,只想到了失败以后会连累着她一道陪葬,却从未想过若是成功后会如何。 魏云深深吸了口气,平静了下心情。 其实对她而言,她宁愿萧君只是萧君,而不是什么西凉的皇子。 因为萧君要做的事情,无论成功与否,于她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若是失败,她必定要陪葬。 若是成功,西凉皇族也绝不会允许他娶一个大胤的女人为后,最终的结果肯定是,为他找一个对巩固皇权有益的女人。 或许将来,她会像魏府那些妾室一般,孩子性命受到威胁,甚至根本不会有生育的机会,更甚者,或许将来她色衰爱弛,只会落得一个孤独终老客死他乡的下场。 可…… 那又如何呢? 最起码,此刻、现在,她愿意与眼前这个男人厮守! 她不傻,在得知他与太子殿下有交易的时候,就明白,自己这条命是他救下的。 所以,她有什么可怕的,如果没有眼前这个男人,她明日午时就该和父亲母亲一样,被斩首示众了。 她的命本就是他救下的,即便将来还给他又何妨?! 眼前的萧君仍在低低喃喃,魏云忽然抬眸,眸色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萧君,你敢娶,我就敢嫁。” 主屋內,秦婠也在和李澈用饭。 她一点也不饿,肚子里被塞了满满的瓜子花生点心,哦对,还有半壶冰镇酸梅汤。 秦婠一点一点戳着碗里的饭,等着李澈用完。 李澈看出她的无聊来,摒弃了礼仪,开口问道:“婠儿为何会同孤说,要让孤换个名目处置魏辉?” 秦婠挑了挑眉:“也不为什么,原因有二,其一殿下刚刚赈灾回来,所到之处百姓叩首相送,如果这时候,仅仅因为魏辉拆了我的信,你就一怒之下株连三族,那先前赈灾好不容易建立的民望和揽来的民心就得失了大半,着实得不偿失。” 是的,即便是谋判之罪,也是有大有小。 私拆太子妃信件,确实可以归纳到谋判之事上,可与通敌叛国,叛君乃是两码事。 李澈仁义名声在外,若是忽然做出因为两封信,就灭了人满门的事情来,定然会遭人诟病。 李澈闻言,不置可否的问道:“其二呢?” “其二是因为萧君。” 秦婠戳了戳碗里滑不溜丢的鱼丸,淡淡道:“若是魏辉以谋叛罪论处,那魏家最少满门都得抄斩,可你与萧君有了协议,萧君对魏云又有情,不管这情是多是少,如果你二话不说,就把魏云给斩了,他即便嘴上不说,与你也定有龃龉。“ “退一步来说,即便你要私下将魏云放了,那也得找个身形差不多的死囚来代替,着实太过麻烦。” “确实如此。”李澈笑了笑,看着秦婠道:“孤还以为,婠儿仅仅是不忍心罢了。” “不忍心那是肯定的。” 秦婠放弃跟丸子搏斗了,她放下筷子看着李澈道:“在我看来,魏云是无辜的,魏府那些仆从奴婢也大都是无辜的,既然我遇到了,若是能救自然救下最好,若是不能也就罢了。” 李澈听得这话有些讶异,正要开口相问,秦婠却先一步给了他答案。 “我早就说过,我不懂朝堂之事,但我信你。信你不是草菅人命之人,否则你不会为了秦地如此辛劳,也不会因为秦地百姓叩首相送而动容。” “你若要灭人满门,那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没有神机妙算能助你一臂之力,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给你惹麻烦。” 尽管,在她看来株连是陋习。 ------------ 第375章:放心,她死定了 其实说到底,只是人有亲疏远近罢了。 对秦婠而言,无辜之人的性命固然很重要,但若要在李澈牺牲自己安全,亦或是其它条件的情况下,她只会选择李澈。 这或许会让她内疚,但人性本就如此,更何况秦婠不是那种无私奉献者,她自认为没有那么高的觉悟,她会做的,只会是力所能及的。 李澈深深的看着她,凤眸里星光点点。 秦婠对这个目光太熟悉了,下意识的就不安的挪了挪位置。 李澈瞧见她的反应,薄唇微微扬了扬,语声含笑淡淡道:“婠儿不必太过着急,孤还没有用完饭。” 秦婠:…… 你才急!你全家都急! Emm……全家好像还包括她自己…… 李澈身体力行的证明了自己确实很急,三两下就用完饭了,然后快速的沐了个浴,若不是秦婠抵死不从,这人估计连沐浴的功夫都不愿意等了。 他连头发都未曾洗,光着个身子就出了浴房,胡乱擦干身上的水渍,一把就将秦婠抱起,然后朝榻边走了过去。 秦婠扑腾着两条腿:“我……我还没沐浴呢!” “没事。”李澈将她放在床上,整个人压了过去:“孤洗了就成,婠儿即便是大汗淋漓,那也是香汗。” 秦婠:…… 这人已经猴急到睁眼说瞎话了。 不过,算了。 左右最后都是一身汗,还是要再沐浴一次。 煎饺子活动又开始了,李澈对此是乐此不疲,秦·饺子·婠摸着良心说一句,饺子煎的刚刚好的时候,是很棒的,但是煎久了,是会糊的呀! 就在秦婠以为自己快要糊的跟床黏在一起的时候,某人终于到了紧要关头。 秦婠趴在床上,忽然想起一个事情来,转头朝他看了过去,急急道:“坏了!我们忘了一个人!” 李澈:…… “乖,待会儿再说。” “不行,待会儿说不定我就忘了。” “忘了就忘了。” “不行,这人必须得惩治,不然会给百姓带来不好的影响。” 李澈:…… 他停下了动作,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猛然睁开冷声道:“谁?!” 秦婠被他眼里的红吓了一跳,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双臂用力想往上爬,逃离某个眼睛泛了红,好似要吃人的某个大畜生。 然而她刚刚一动,就被某个大畜生押着腰给按了回去,咬牙切齿的道:“说!到底是谁?!” 秦婠缩了缩脖子,结结巴巴道:“就……就那个外室,她帮着魏辉收受贿赂,家里人还拿着魏辉贪墨的银子享乐,绝不能就这么放过了。” 李澈闻言冷冷一笑:“放心,她死定了。” 秦婠默默咽了咽口水:“倒……倒也严重到要砍头的地步。” “不,很严重。” “为……为什么?” “因为……”李澈咬牙切齿:“她给孤带来了不好的影响。” 秦婠:…… 事实证明,某只大畜生是惹不得的,秦婠彻底糊了,别说是时候沐浴,就是事后抬腿都办不到。 而某只大畜生却阴沉着脸起了身,秦婠掀了掀眼皮,疲惫的迷迷糊糊问了一声:“去哪?” 李澈冷哼:“抄家!” 后来发生的时候,秦婠就不记得了,只依稀之间,某只大畜生去了好像没多久就回来了,然后稍稍帮她擦了擦身子又睡下。 翌日,秦婠直接睡到了午膳才醒。 起身之后,连饭都来不及吃,就先去沐浴。 直到舒坦的洗了个澡出来,秦婠这才有心情有胃口用饭。 她一边用着饭,一边问道:“殿下怎的没回来,事情不都解决了么?” 紫嫣闻言笑了笑:“娘娘想必是昨夜太过操劳给忘了,今儿个午时是问斩魏辉和朱氏的时辰,殿下亲自去监斩了。” “哦。” 秦婠淡淡应了一声,没太在意,转而问起昨日她吩咐处置恶奴的事情来。 青衣回禀道:“这些人奴婢都已经处置了,娘娘尽管放心。” 听得这话,秦婠点了点头,想起她浑身酸痛的原因,不由开口问道:“那个外室呢?可有处置的消息?” 青衣和紫嫣听得这话,互相看了一眼笑了。 紫嫣笑着道:“娘娘放心,昨儿个夜里,太子殿下便命令青墨亲自带着人,将那躲藏的外室给找了出来,丢进了大牢里,说是已不义之罪论处,判了二十年牢狱,还很贴心的将她和那魏玉给关在了一处。” 秦婠听得这话,不由啧啧了两声,腹黑的大畜生当真是惹不得。 午时随着李澈的一声斩,两颗人头落了地。 朱氏与魏辉,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的上是绝配,这两人没有同年同月同日生,却同年同月同日死了,也算是全了极品夫妻一场。 魏云给他们收了尸,在萧君的帮助下葬在了一处风水尚可的地方,避免了他们被丢入乱葬岗的结局,算是报答了魏辉和朱氏的生养之恩。 为了萧君,魏云没有带孝,却也与萧君定下了三年孝期之约,对萧君而言,魏云还小,他也不急在一时。 安排好了一切,两日之后萧君一行,准时随着李澈和秦婠出发了。 临走之前,魏云去了狱中同魏玉和魏翔道别。 魏翔颓废了许多,整个人身上散发着几日未曾沐浴的酸臭味,早已不是几日前那个知府嫡子。 他见到魏云,听闻她要离开平阳之后,苦涩的笑了笑:“走吧,走的越远越好,别再回来了。” 魏云看着他,低声道:“兄长且放心,我已安排妥当,只要我能尚保,定会有人每年为你打点,不会让你太过难熬。“ 听得这话,魏翔垂了眼眸,哑声道了一声:“多谢。” 从男监那处出来,魏云又去看了魏玉,与魏翔不同,魏玉瞧着要惨的多,不仅衣衫破败,发丝散乱,脸上也被人抓破了相,甚至就连头上的头皮也秃了一块。 而与她同监的外室则更惨了,头皮秃了好几块不说,一张脸就没个完整的地方,魏云险些没认出来。 魏玉瞧着魏云,冷哼了一声:“怎么,来看看我过的有多惨,好满足你内心畅快的?” ------------ 第376章:早该有预料 魏云皱了皱眉:“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呵!” 魏玉冷笑一声:“别装了,你从小一直都是摆出一副与世无争,委委屈屈的样子,博取母亲的同情,然后就从我手中夺去我该有的东西,衣衫布匹如此,丫鬟也是如此,到了后来的嫁妆,更是如此。我都这样了,你还在这装,还有什么必要?” “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没有故意要从你手上夺取过什么。” 魏云看着她淡淡道:“衣衫布匹,那是因为,那些原本就是两人的份,你非要说自己身量高,需要的布料多谢,就将布匹揽了大半,是母亲实在看不下去,才匀了些给我,可即便如此,你拿走的布匹也比我多了许多。” “至于丫鬟,是因为当年采买丫鬟的时候,你院里的丫鬟已经有了三个,而我的院子里只有两个,所以你看上的那两人,便匀了一个给我。” “你总是只看的到自己失去的,从来不去看看自己得到的,即便那些失去的,从一开始根本不属于你,你也却只记得这些。” 魏云第一次,毫无顾忌的同她聊起了这些。 也是第一次,将心里话,掰开来说明白。 她看着魏玉道:“旁人家的姐妹,心往一处使,互相帮衬姐妹情深,我从小都在想,为什么你与我之前不能?我试着去理解你,对于你的贪心,从来也是能忍则忍,能让则让。” “你知道么?新宁伯府一开始看上的是人我,而不是你,那年我们随父亲回京述职,我曾见过沈洋一面,那时他便笑着问我的名字,还对我道,我这不争不抢的性子,娶回家去定能与他妹妹相处甚好。” “没过多久,新宁伯府的婚事就找上了门,是母亲说,咱俩是姐妹,性子都是一样的,加上我年纪尚幼,没有姐姐还未定亲,妹妹先定下的道理,这婚事才落到你的头上。” 魏玉闻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因为这事儿她早就知道。 她嗤笑了一声,而后忽然收了笑,脸色一沉,恨声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恨你!” 魏云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忽然觉得,现在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 她叹了口气,看向魏玉道:“我要走了,这一走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听得这话,魏玉面上的恨意忽然之间褪的干干净净,她甚至有些慌乱的问道:“你为什么要走?萧家不是很满意你么?萧君不是对你情根深种么?就算如今魏家倒了,你去给他当个妾,他肯定会要的!” 魏云看着她的慌张又急切的模样,原本想解释的话给咽了回去,她皱了眉头,看着魏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魏玉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袖子,着急的道:“你不能走,我是你姐姐不是么?魏家如今已经没有人了,你要是走了,谁来管我?!” 魏云眸色冷了几分:“可你想过没有,如果魏家人人喊打,我若留在平阳该怎么活下去?” “我不是说了么?你可以给萧君当妾啊!”魏玉急切的晃动着她的袖子:“如果萧母不同意,你就给他当外室,不管怎么招,他都会给你银子用的不是么?” 魏云听得这话,面上无悲无喜,亦如她此刻的心情的一般。 早该想到的不是么?早该有预料的不是么? 她的这个姐姐,从小到大从头到尾都只有她自己。 魏云深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又睁开,看着魏玉一字一句道:“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说完这话,她用力甩开魏玉的手,抬脚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她想,在这平阳,她已经没有任何牵挂了。 外室在角落里看着魏玉像个疯子一般,喊着魏云回来,她啧啧啧了三声,讥讽着道:“真可怜,你们魏家唯一一个还在外头的人,就要抛弃你,不管你了。” 魏玉的手还挂在牢房外,无力的垂着,听得这话,她猛然收了回来,恶狠狠的看着那外室道:“总比你强,你那姘头带着你儿子,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了,你们家的人从头到尾就没出现过!” 听得这话,外室的脸刷的一下就沉了下来,她一把朝魏玉扑了过去,尖叫着道:“我要撕烂你的嘴!” “呵!”魏玉冷笑一声:“看谁先撕烂谁!” 很快,两人就扭打在了一处。 看牢房的几个女衙役,见状轻蔑的哼了一声,便齐齐移开了目光,佯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打吧打吧,打死一个才好。 ——-小剧场①——- 多了许久,有人将魏辉贪污受贿,弑兄冒名顶替科举,被太子殿下判了斩立决,且亲自监斩的消息,带回了魏辉的家乡。 族长和族里的长老听得这个消息,齐齐赶到了魏辉父母的府上,想要一问究竟。 可他们来到门前之时,却只看到了漫天竖着的白帆,魏父魏母披麻戴孝,手里捧着一张牌位,排位上刻着魏辉二字。 魏父捧着牌位,朝族长苦涩的笑了笑,轻轻摩挲着手里的牌位道:“这么多年,我们终于可以给他立个衣冠冢了。” 族长听得这话,瞬间沉默了下来,一旁的族中长老上前一步,正要发问,却被族长拦了下来。 族长看着魏父魏母,捧着牌位朝外走的模样,淡淡道:“还有什么可问的,换做是你,你能如何?” 被问话的那位族中长老,闻言顿时一愣,原先的气势汹汹,也瞬间没了踪影。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罢了罢了。” ——-小剧场②——- 秦婠:敢问殿下,你到底受到了何种影响? 李澈冷哼一声:“婠儿不妨猜上一猜?” 秦婠求生欲爆棚,连连摇头:“不猜不猜,反正我没感觉出来就是了。” “呵。”李澈冷笑一声:“看来,孤还不够卖力。” 秦婠:…… 多年之后,当李澈登基为帝,时不时总会在紧要关头被打断的时候,秦婠终于知道了那个影响是什么。 嗯,二次蓄力什么的,实在是太辛苦了。 ------------ 第377章:买买买! 萧君带着魏云,一道随着李澈和秦婠出发。 路上秦婠也未曾主动唤魏云说过话,唯有一开始魏云来拜见她的时候,两人见过一次。 但也没有聊什么,秦婠只是问了下生活起居,便让她回去了。 秦婠知晓魏云是个有分寸的,她既然选择了和萧君前往京城,必然已经将日后种种都考虑清楚了,至于那些好好过日子的话,更是完全不必嘱咐她也知晓。 几日之后到达太原之时,萧君便与李澈和秦婠分道扬镳。 一来是为了掩人耳目,二来萧君还要处理留在太原的西凉人。 秦婠和兴安侯也被留了下来,原因也与萧君有关。 萧君如今身份特殊,加上处理事情需要人手,李澈势必要留下一部分人协助,除了协助之外,当然也有监视看管的意思。 可李澈出京城带了多少人,是有份数的,若是回去忽然少了一半,势必要引起陆国公的怀疑。 加上李澈急需赶往京城处理朝堂事宜,故而将秦婠留下,对外宣称是太子妃劳累无法连续赶路,顺道将人留下一半,才是名正言顺。 秦婠一留下,兴安侯势必要留下。 秦婠一开始是有些不大乐意的,刺杀之事还历历在目,她担心李澈回京的路上再遇到什么危险。 李澈却道无妨,此次回去他会一路走官道,加上此地离京城已经不远,陆国公再要行刺杀之事,已经是难上加难,除非他公开造反不管不顾了。 秦婠将信将疑,韩先生却笑着道:“娘娘无需太过担忧,太原距离京城已不足千里,快马加鞭,加上一路更换马匹,两日便能到达京城。若是这般短的路程,我等都不能护得殿下安危,那韩某也太过无能了些。”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加上她留下确实有利,秦婠也只能点头。 但她还是让芸娘随着李澈一道出发,并暗地里千叮咛万嘱咐,若是当真遇到危险,请求芸娘势必要护着李澈离开,亦如芸娘当初允诺,有能力护着她离开一般。 芸娘听得这话,笑着摇了摇头:“你呀,就是关心则乱。你且放心,为师答应你便是。” 秦婠这才放下心来,连夜目送着李澈离开。 这还是两人成婚后第一次分别,平日里秦婠总嫌弃李澈是个大火炉,抱着她黏唧唧的睡不好,可当李澈真的走了,床上宽敞的很的时候,秦婠却开始睡不着了。 早间起床的时候,黑眼圈都出来了。 为此,还得了紫嫣和青衣一阵打趣。 整个事情之中,最高兴的就属兴安侯了。 他一直征战在外,与秦婠单独相处还是近十年之前,他一直觉得亏欠秦婠许多,可还未待他能够弥补,秦婠就嫁人了。 身边还多了个很是碍眼,总杵在他与秦婠之间的李澈。 此次却不同了,萧君办事最少得要几日,没有了李澈这个碍事的,他与秦婠真正意义上有了独处的时间。 兴安侯好似要弥补多年的亏欠,与缺失秦婠童年的那几年一般,翌日一大早,就来寻秦婠,说要带着她出门转转。 秦婠还以为他有什么事,急急忙忙梳妆之后,随着他出了门。 结果,还当真只是出门转转。 来到街上之后,兴安侯大手一挥:“婠儿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为父都给你买了!” 看着兴安侯的模样,秦婠不由想到了一个词:豪横! 她很快便明白了兴安侯这般做的意思,当即笑着道:“那父亲可要小心你的钱袋子了。” 兴安侯拍了拍自己袖口的银票:“无妨,韩先生身上的银票为父都借来了,管够!” 此次出门,一应花销皆是由韩先生负责,他手里的银子只多不少,秦婠也不客气,当即开启了买买买,逛吃逛吃的模式。 说实话,秦婠还没怎么逛过街,前世有时间的时候穷,后来有钱了因着职业关系又不方便,今生就更不必说了,几次出门都是有正事要办,根本无暇开启逛吃模式。 由她手里花出去的银子不少,可这般随心所欲买买买,还当真是头一遭。 泥人形象逼真,买! 糖葫芦不知道和现代一样不一样,买! 路边卖的绢花很新奇。买! 哎呦,还有摆地摊买所谓古董的,不知真假,买! 路边馄饨很香的样子,买! 成衣铺子里的衣衫,瞧着穿上应该挺好看,买! 一天下来,秦婠买的开心,兴安侯付银子付的也很开心。 秦婠不由在想,兴安侯年轻时候一定是个好丈夫,若不是因为身份和责任的缘故,定然也是个好父亲,不看别的,就看他为她花银子时那个高兴,就是做不得假的。 这世间,有多少男子,陪自己女儿或者媳妇儿逛街,是如此有耐心又如此高兴的呢? 这一天过的很是愉快,但也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因着兴安侯器宇轩昂,加上瞧着也是年岁不大的样子,有路人误将秦婠认成了兴安侯的宠妾。 虽然路人也很奇怪,为何一个小妾有这般贵气,但一想,照着她夫君这般宠溺的模样,有些贵气也是应该。 秦婠除了有一丢丢的尴尬之外吗,倒是无妨。兴安侯却是气坏了,直朝那路人瞪眼:“瞎了你的狗眼,这是老夫的爱女!” 那路人本是有意攀谈,被这么一骂顿时就下不来台,其实这也怨不得他,主要是兴安侯今天净面了,瞧着年轻的很。 路人又羞又恼,还是秦婠给打了圆场,那路人这才悻悻离去。 路人走后,兴安侯仍旧是气的不行,秦婠看着他生气的模样,却更加坚定了,要给他寻个身边人的打算。 这般好的男人,可不能只便宜了她这个女儿。 秦婠与兴安侯在太原的事略过不提,且说李澈一行日夜兼程,换了好些马匹,终于两天之后抵达了京城。 回京的时候,亦如出京时一般,是在夜幕降临之时。 得了消息的李清,这次没有站在城楼,而是在太子府的书房内迎接。 李澈回了太子府后,连洗漱用饭都没来得及,就一头扎进了书房,与李清和韩先生议事。 ------------ 第378章:他自己都未察觉 如今太子府已不是铁桶一块,李澈又出去了那般久,府中的情况定然更不相同。 李清来此,还是用了暗卫悄悄来的缘故,为此小海子还问了一句:“殿下换一个人背的感觉如何?” 也是因着这话,小海子挨了李清一顿打。 说是打,也只是小拳拳捶你胸口胸口似的,不痛不痒的几拳罢了,但这并不妨碍小海子得知,有些事情能说,有些事情是不能说的。 京中这几个月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因着李澈先下手为强,弹劾了陆国公,将行刺皇子与阻难秦地赈灾的事情算在了他的头上,故而前些日子,陆国公暂时停职在府上。 直到两个月前,才又重新上朝。 只是这么一来,朝中李澈一派的人,大多数都暴露了出来,如今与陆国公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对垒了。 承德帝这几个月,也一改以往模样,日日上朝,据李清所言,为此他的作息都好了许多,也没有在日日春宵。 李澈听闻之后,轻嗤了一声:“这么看来,孤走了这些日子,倒也算是一桩好事。” 李清甚是赞同的点了点头:“据臣弟母妃所言,后宫美人怨声不少,但父皇气色瞧着比以往好了许多,连洪太医走之前配的大补丸,都没有日日服用了。” 说完了这些,李清询问起这些日子,李澈在秦地的事情来。 李澈忙着处理他带来的那些公文,回答的事情便落在了韩先生头上。 韩先生言简意赅的,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说了,李清听闻之后唏嘘不已:“皇嫂当真是个人才,也幸好此次,皇嫂一同去了,否则还不知眼下情形如何。” 听到秦婠的名字,埋首案几的李澈抬起头来,看向韩先生和李清道:“如同酒精一般,婠儿有许多新奇想法,你们替她寻些能工巧匠来,孤有预感,若是能将她所说之物给研制出来,无论是对大胤还是对孤,都是一件极为有利之事。” 听得这话,李清不由又是一阵好奇:“皇嫂说的是何物?” 李澈闻言,放下手中之事,另铺了宣纸,将秦婠所说的火柴、玻璃等物,都细细描绘和解说了一番。 这事儿韩先生也是第一次听闻,他毕竟见多识广,听完之后当即便知晓,秦婠需要的能工巧匠是哪些。 他看着宣纸上的火柴道:“玻璃是何物属下不知,但这火柴之物,应该与磷火有几分相通之处。” 李澈点了点头:“正是,孤在听闻之后,与韩先生一般,想到的便是磷火,可见这火柴应该不难炼取,虽说眼下有火折子,但若当真能够将火柴造出,势必会方便许多。” “孤更在意的是婠儿所说的玻璃,以及她提过的火炮。” 说起这个,李澈不由就想到,当初秦婠说火炮一出,四方臣服,众人跪地叫他爸爸的话来。 李清看着李澈说着说着,忽然就神游了,一向私下里没什么表情的面上,居然露出一抹笑容来,不由就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只是他还未说话,就得了李澈一记冷冷的目光,吓得他连忙收了手,轻咳一声道:“皇嫂怎的没有随皇兄一道回来?她那海棠坊,如今可当真成了摇钱树,臣弟还等着皇嫂回来分红呢。” 不得不说,李清转移话题,转的十分精妙,秦婠的名字,让李澈眸中冷光瞬间淡去。 他皱着眉头看向李清:“皇嫂给你出的主意还不够用?单单是那会员制,便足矣让你赚够银子了。” 听得这话,李清大呼冤枉:“臣弟这么辛辛苦苦的,还不是为了皇兄在打理?皇兄你一下子将银子都抽走了,险些弄得那些产业周转不灵,皇嫂的主意确实好,但那会员制也是堪堪渡过难关,维持周转而已,这些日子才缓了过来。” 李澈闻言不置可否:“莫要忘了,你入海棠坊的银子,还是孤给的。” 言下之意,就是海棠坊就算要分红,也是他得分红,与李清没有多大干系。 李清听得就不乐意了,想要反驳说那四千多两银子里有一半是李翰出的,但他还没有蠢到当面撩虎须的地步,当即轻咳一声不说话了。 韩先生见状,笑着打圆场,将萧君的事情给说了,顺便也解释了秦婠为何没有随着一道回来。 李清闻言之后,简直目瞪口呆,他看着李澈一脸不可置信道:“皇兄,你娶了皇嫂之后,简直是否极泰来啊!去了一趟秦地,不仅毫无损失不说,还赚了民望,白捡了个西凉皇子!” 听得这话,李澈显然心情极好。 他淡淡点了点头:“婠儿确实是孤的福星。” 李清甚是认同的点了点头:“可不就是,不知皇嫂何时回来,臣弟好向她讨教一品香的事情,眼看着秋闱将至,已经陆陆续续开始有学子赴京了。” 听得这话,李澈淡淡道:“她要在太原留上几日,加上路程最多十日便能回京,届时青墨也与她一道回来。” 听得青墨二字,李清的身子微微一僵,他朝李澈看了过去,却只看到了李澈伏案处理事务的身影,面上毫无表情。 他收回目光,轻咳一声,状似自然的换了话题道:“对了,皇兄明日可要早朝?自从一个月前,你送急报回京,说是秦地瘟疫乃是人为之后,陆国公一派已经有人称病不朝了。” 这这李澈的意料之中,他轻哼了一声:“这些人便是陆国公的弃子,你若细查,必定能查出这些人与苗疆有几分牵扯。” 他对此并不是很在意,本也没指望,仅凭此事就能扳倒陆国公一派,不过是削减其实力罢了。 几人又商议了一会儿,李清便回去了。 待李清走后,韩先生笑着道:“三皇子怕是不知道,他那点拐弯抹角的小心思,在殿下面前根本无处可藏。只是属下有些好奇,殿下是打算成全?” “成全?” 李澈轻哼了一声:“他自己现在都未察觉,成全又从何谈起?再者,青墨也未必如他一般。即便一般,静妃那处,这两人便过不去。” “孤不过是看在他这些日子辛劳的份上,给他一个痛快的答案,免得他再拐弯抹角的问下去罢了,听着也烦。” ---今天还有--- ------------ 第379章:随意走走 韩先生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知三殿下知晓自己费尽心思得到的答案,仅仅是因为太子殿下觉得他拐弯抹角问的烦了,心中是作何感想。 萧君终于在五日之后,将几千西凉人安排妥当。 这个速度已经算的上是很快了,毕竟几千号人各有各的想法,有些来得早的,已经在大胤生活了十数年,年纪大些的都已经半百,甚至迟暮了。 他们拖家带口,有些是只身一人,舍家舍业来到大胤,为的就是忠君二字。 这也是无论偷渡粮草有多危险,无论萧母如何不愿,萧君也从未停下的原因。 本来其实也用不上那么多的粮食,而是因着近些年西凉暴政,越来越多的想起了流落在外的正统皇室,加上来到大胤的西凉人,不停的努力劝说,这才在这几年之内,呼啦啦一下来了许多人。 所需的粮食也才突然暴增起来,若非如此,萧君实在犯不着几乎挪走了平凉近半的粮食,从而引起了李澈的注意。 这几千人参差不齐,有西凉的士大夫一派,有名人隐士一派,有武将、士兵一派,也有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一腔热血入大胤的所谓江湖人士。 这些人中,有一些已经在大胤安了家的,碍于颜面说要舍家舍业跟着萧君走,萧君一一劝说,还给了不少银子,那些人便半推半就留了下来。 然而这些人毕竟是少数,绝大部分人听闻能够回西凉,能够助萧君夺回王位之后,还是满腔热血恨不得即刻开始一番事业。 萧君见识过李澈身边的人后,大概也知晓自己将来若要成事需要哪些人跟随,他留下了一些士大夫,也留下了名仕隐士,还留下了一部分武艺高强的将士。 兴安侯看到这些人时,皱了皱眉,有些担忧事成之后会给大胤带来麻烦。 因为这些将士之中,有些人他是认识的,而能够让他认识的都是将才。 这些人也都识得兴安侯,两方人马相聚之后,这些人顿时尴尬起来,因为他们手上沾了不少大胤将士的血,他们担忧兴安侯一个不高兴,让他们出师未捷身先死。 为此,他们还特意找了萧君,将心中的隐忧同他说了。 萧君却对他们道:“诸位的担忧萧某明白,但如今我们早已暴露,大胤太子若是当真要将我等一应处置,早就已经动手,着实犯不着多此一举。” 有谋士也道:“大胤太子图的是日后,最少在殿下未入西凉成事之前,他不会将我等如何。” 这些人一想也是,不管将来怎么招,最起码眼下他们还是有用的。 经过短暂的不适应之后,众人便坦然了起来。 萧君留下的百人所有,其余的都按照计划,秘密送往边境,而后一点一点潜入西凉,已谋后事。 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的人入京,得有一个合适的身份,李澈在走之前就已有安排,萧君和魏云领着十数人,作为秦婠此行发现的经商之才,随着一道前往京城,其余的则分批前往京城。 身份文牒,这些日子也送了过来,一切准备妥当,众人便出发了。 几日之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京城。 入了京城,秦婠有些感慨,她走时还是初夏,如今已经是夏末秋初了,也不知红苕和绿鸢如何了,回去之后,这两人定然要又哭又笑。 也不知道她的海棠坊如何,有方大和胡管事在,应该没什么问题。 京城的繁华,让萧君及他身边的一些人都很是沉默,有谋士低声感叹道:“京城繁华远超我等想象,如今西凉都城是人人自危,而这京城却是一派祥和繁荣之景。西凉一直……” 一直如何他没有说,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他没说,众人心中却都清楚,西凉一直将大胤视为囊中之物,他们一直都觉得,大胤之所以拿不下攻不进,是因为大胤有秦家军的缘故。 西凉人和西凉将士,都有一种盲目自信,只要秦家军一倒,整个大胤便不足为惧。 甚至,在他们的思想里,西凉人是要比大胤人高上一等的,西凉再差也不会比大胤差,可如今到了京城,他们这种暂时寄人篱下,日后必定会让大胤臣服的想法,就显的尤为可笑了。 李澈今日特意腾出了时间,在府中等着秦婠回来。 他嘴上不说,言行举止也无异样,可面前的公文,半个时辰也没见翻过一页。 小全子是他肚子里的半条蛔虫,哪里看不出他心中所想,每隔一会儿便悄悄走出书房,派人去打听秦婠的马车到哪了,什么时候能回府。 若是以往,他进进出出的定会惹李澈不快,可今日他每次回来,李澈都会投来目光,弄的小全子压力山大。 好不容易得到秦婠的马车已经入了城西,李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坐的有些久了,孤到外间随意走走。” 小全子连忙点头:“殿下坐了一晌午确实该活动活动。” 李澈嗯了一声,抬脚朝外间走去,说是随便走走,可他的脚下的方向却很是明确,直奔太子府的大门。 小全子:…… 殿下,你好歹绕几步啊,不然怎么能体现出您的随意来呢?! 李澈来到大门前便不动了,弄得守门的几个内侍心惊胆战,可李澈等了半天,也不见秦婠的踪影,他皱着眉头看向小全子。 小全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正要派人去打听,外间有个下人匆匆而来。 那下人瞧见李澈也是一惊,他连忙行礼,恭声道:“奴才见过太子殿下。” 李澈皱了剑眉,若是他没记错,这下人身上的衣衫应该是兴安侯府的。 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冷声道:“何事?” 那下人听得这冰冷的语声,险些吓的话都说不全,结结巴巴道:“奴才是兴安侯府的下人,奉侯爷之命,来禀告一声,今日太子妃娘娘宿在侯府,明日再回。” 那下人说完这话之后,半响没听到李澈的回应,他也不敢抬头,只觉得自己脖子凉的可以。 过了一会儿,李澈冷哼了一声:“回去告知侯爷,就说孤有要事与他相商,但孤体谅他舟车劳顿,故而就不劳烦他走一趟了,孤待会儿亲自前往侯府。” ——-八成还有,嗯,八成——- ------------ 第380章:孩子大了轻点打 下人胆战心惊的走了,走了好远才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处的凉意这才淡去。 李澈看向小全子道:“将孤的公文收拾好,再准备几套换洗的衣衫,顺道吩咐下去,若有公文直接送往兴安侯府。” 听得这话,小全子微微一愣:“殿下这是打算长住?” 李澈冷哼一声:“是长是短,就得看孤的岳父大人了。” 说完这话,李澈便离开了,小全子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为什么他有一种,殿下和兴安侯在抢人的错觉? 入了京城之后,秦婠本打算直接回太子府的,毕竟是新婚燕尔,她也有十日没瞧见李澈,说不想念那是假的。 可入了城西之后,兴安侯忽然趋马来到马车旁,对她道:“婠儿好些日子没有去见祖母了吧,不若一道回去看看?你私自离开京城,你祖母甚是担忧,如今她年岁大了,因着担忧你怕是吃睡都不好。” 听得这话,秦婠顿时一阵内疚,当即道:“父亲说的极是,是婠儿不孝了。” 兴安侯唇角扬了笑,开口道:“那为父就派人告知你祖母了。” 秦婠点了点头:“嗯,正好我也许久未曾瞧见大哥和两位姐姐了。” 说起秦旸,兴安侯原本的好脸色,顿时荡然无存,秦婠一瞧这样子,顿时便觉得她先回兴安侯府的决定实在太正确了,最起码能够在秦旸被打死之前,救下他。 因着想着这事,连带着派人同李澈知会一声的事情都给忘了。 兴安侯派人先一步回府,告知秦家众人秦婠要回去消息。 待到秦婠马车在侯府门前停下的时候,殷老夫人领着秦家众人已经在门前候着了,秦婠一下马车,就瞧见了白发苍苍的殷老夫人,总觉的几个月未见,殷老夫人苍老了一些。 礼不可废,殷老夫人与秦家众人同秦婠行礼。 秦婠急忙上前搀扶住殷老夫人,撒娇道:“祖母这不是折煞婠儿么?” 说完这话,她又同秦羽和向氏道:“二叔和二婶也是,怎的如此见外?” 殷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上下将她打量一遍,这才道:“礼数都是做给旁人看的,回府之后,祖母再找你算账!” 秦婠听得这话,当即吐了吐舌头,一旁秦珍和秦惜瞧着,顿时便笑了起来。 秦旸站在一旁,也跟着露了笑,然而唇角刚刚扬起,就看到了兴安侯看过来的那冰冷的眼神。 瞬间,秦旸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头低了下去。 兴安侯冷哼一声,殷老夫人见状开口道:“好了,有什么事回府再说,莫要让旁人看了笑话。” 兴安侯收回目光,朝殷老夫人拱了拱手:“母亲说的是。” 殷老夫人拉着秦婠的手,亲亲热热的朝府里走,向氏和秦珍秦惜三人在一旁说笑逗趣。 兴安侯和秦羽并肩而行,秦旸跟在他们二人身后,低着头莫不坑声的走着。 秦羽看向兴安侯,一脸认真:“二哥,孩子大了,轻点打。打死了还要收尸,挺麻烦的。” 兴安侯:…… 秦旸:…… 待到入了府,秦婠这才想起来,该回去跟李澈说一声,她暂时不回太子府的事情,虽说她也不确定李澈会不会等她。 兴安侯闻言立刻道:“太子日理万机,回京之后想必也有许多事情要做,此刻定然分身乏术,婠儿安心在府中呆着,为父派人告知太子殿下一声便是。” 秦婠想了想也是,她回去说不定也只回了个寂寞,不若好好陪陪祖母她们,便点头同意了。 兴安侯笑了笑,看着秦婠走远,当即招手唤来一个下人对他道:“去太子府通报一声,便说太子妃今日在侯府歇下了,明日再回去。” 下人不疑有他,立刻出了门。 秦羽看着那下人的背影,略有些犹豫的道:“二哥,这似乎不妥吧?” 兴安侯轻哼了一声:“有何不妥,婠儿难得回府,小住几日又何妨?” 小住几日确实没事,但也不是这般先斩后奏的做法。 兴安侯却不以为意,很是高兴的朝前走去。 秦羽见状顿时笑了,感觉去了秦地这趟之后,自家二哥的性子算是越活越回去了,当年整个秦家,唯有二哥鲜衣怒马活的肆意,后来父亲和大哥战死沙场,他才变的不够言笑。 这般看来,二哥与太子殿下的感情,还当真是深厚。 秦婠挽着殷老夫人的胳膊,回到院子里坐下,不等殷老夫人发问,便老老实实道:“祖母我错了。” 殷老夫人其实气早就过了,加上后来秦婠写了家书回来,她更是半点气也没了,余下的仅仅是担忧。 如今秦婠平安回来,态度又很端正,殷老夫人摆了摆手,叹了口气道:“你呀,往后切莫再这般冲动了,遇着什么事儿好歹同府上说一声,许是有旁的解决办法呢?退一万步来说,轮也轮不到你去以身涉险。” 说到此处,殷老夫人又有些气:“太子殿下也是!祖母一直觉得他是个稳重的,怎么也会由着你胡来!” 秦珍听得这话,在一旁笑着道:“还能是因为什么?肯定是太子殿下太过宠爱婠儿妹妹,这才拿她没辙呗!” 秦惜闻言在一旁拼命点头:“就冲着当初太子殿下在咱们府上醉酒,那对婠儿的腻歪劲儿,我觉着,即便是婠儿不去,他也会想办法将婠儿揣在身上带过去的。” 秦婠闻言多少有些害羞,一旁的向氏轻嗤了一声:“你们两个还没嫁人,什么宠爱不宠爱的,也不害臊!” 秦珍和秦惜轻咳了一声,齐齐不说话了。 本该是欢笑的场面,可向氏和殷老夫人却都带了些愁容,就连秦珍和秦惜也有些寡欢之色。 秦婠不由问道:“怎么了?可是发生何事?” 向氏叹了口气,看向秦婠道:“此事也没什么可瞒你的,当年我与你叔父都觉得可能要在皖地待上一辈子,便在皖地给秦珍和秦惜找了人家。可如今你叔父入了京,又在京中谋职,皖地的那两家人听闻之后,便都来了信。” 秦婠闻言顿时皱眉:“他们是要退亲?” ------------ 第381章:难以取舍 “那倒不是。” 向氏解释道:“这两家来信的目的不一,与秦惜定亲的人家,来信说他家公子已经赴京赶考,在来的路上了,若是侯府方便,还请照拂一二。“ 秦婠点了点头:“这也合情合理,我先前听两位姐姐说,她们的婚期也近了。若不是我的婚事,她们明年便要成亲。既然都是一家人,互相照拂也是应当。” 向氏点了点头:“这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与秦珍定亲的人家。他们家来了信,说是他母亲忽然病种,寻了得道的道士相看,说是要尽快冲喜,询问可不可以将婚事提前,让秦珍回去成亲。” 这个秦婠不好评判。 在她看来,冲喜根本是无稽之谈,但世上玄之又玄的事情太多,她也不能一口咬定冲喜就是无用功,那道士就是骗子。 灵魂都能穿越了,也没什么是不可能。 人还是得保持一颗敬畏之心才好。 再者,人得入乡随俗,什么社会环境下说什么话,而显然,冲喜这事在古代,大家还是比较相信的。 秦婠看向秦珍道:“这事儿旁人无法为你做主,得看你自己怎么想。” 秦珍也是烦躁,她扯了扯手中的帕子道:“我就是觉得太过仓促了,再者京城离皖地太过遥远,就算我一路赶回去,也……” 也未必来得及。 按着古代的交通,这信即便想了办法,让人快马送来,路上最少也得十多日。 秦珍回去,最少得二十多日,万一在路上的时候,对方母亲便仙去了,到时候,对方家中定然会将这事记在秦珍头上。 如此一来,秦珍的日子怕是好过不了。 向氏考虑的也是这个问题,按理来说,她们确实该回去,毕竟是定了亲的,不回有些不讲人情。 可这般匆促的嫁女儿,终究让她有些意难平。 向氏叹着气,将自己的不满和顾虑都说了,然后道:“将心比心,对方并没有做错什么,想必此刻家中也是急的紧,我已与你叔父商议过,不管如何人得守信,明儿个一早,秦珍就出发前往皖地。” 秦婠心里有些不大舒服,话是没错,站在对方的角度上来说,也没有问题。 可身为秦珍的亲人,她有些替秦珍委屈。 婚事匆忙也就罢了,若是一切顺利,男方家中或许还能记着好。 但怕就怕,秦珍在去的路上人死了,或者是嫁过去没两天人死了,那对方肯定会埋怨秦珍来的迟,这岂不是就在拿秦珍的一生去作赌么? 秦婠想了一会儿,犹豫着对秦珍道:“珍姐儿莫要怪我失礼,我想问问珍姐儿,你与那未来夫君感情如何?” 听得这话,秦珍娇嗔的看了她一眼:“不是所有人有婠儿一般的好运,能够在婚前与未来夫君相处,培养感情的。那人我曾见过几回,斯文有礼进退有度,言谈也是尚可,但也仅此而已。” 也就是并不熟悉了。 瞧着秦珍的样子,好像也不是一见钟情,情根深种的。 秦婠闻言放了心,看向向氏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有话直说了,还望婶婶莫要见怪。” 向氏连忙摆了摆手:“婠儿有话直说便是,婶婶我正为这事儿头疼着呢!” 秦婠闻言便直言道:“人无信则不立,所以珍姐儿回肯定是要回的,但为了避免,在回去的途中对方母亲便已仙逝,这样的事情发生,我的意见是,在珍姐儿出发的时候,派人快马加鞭给对方送一封信。” “也不说旁的,就说人命关天,一切当以救人为先,若是他们觉得可以等,那就等到珍姐儿回去,若是他们觉得等不及了,那他们可以另寻旁人冲喜,两家便当没有这场婚约,往后依旧可当好友往来。” 听得这话,向氏眼睛一亮,并不是因为他们笨,想不出这个主意来,而是他们接受的教育和秦婠不一样。 在他们看来,信字和诚字是摆在第一位的,故而,他们说要让秦珍去皖地,那就真的是赶去皖地,而且唯一的目的就是奔着成亲去的,根本没有第二个选项。 秦婠则不一样,她的思想没有那么多枷锁,所以类似这种偷奸耍滑的事情,秦家人想不出来,但她想的出来。 当然,也可以说是,跟着李澈学坏了。 嗯,一定是这样。 她多老实的一个人! 咳咳,不管这么说,秦婠提出了一个折中的选择,也算是解决了向氏一半的问题。 另一半的问题是,依着目前交通速度,即便是发快信给对方,待到对方收到的时候,秦珍都快到皖地了,真的出了什么事儿,那是黄花菜都凉了。 说到这个,向氏看向秦婠的目光就带着些许希翼,但她没有说什么,因为这事儿就算是对秦婠来说,也不大好办。 当今,什么信件传的最快? 八百里加急和飞鸽传书。 而这两样,寻常人家是不会有的,唯有朝廷才有,尤其是这八百里加急,那是有急报才会用的。 至于飞鸽传书,那也是朝廷传信特意培养的,民间即便有,也不会有如此精准和如此远距离的传信。 换而言之,这两样目前世上最快的通讯手段,都掌握在李澈手里。 问题是,秦珍这事儿是私事,秦婠去同李澈撒娇卖萌什么的,李澈必然不会拒绝,可这同烽火戏诸侯,和为杨贵妃送荔枝,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一边是秦珍的一生,一边是李澈的清明与朝廷的制度,实在让人难以取舍。 殷老夫人跺了下拐杖,语声严厉的对向氏道:“我秦家人,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行无愧于人,止无愧于心。绝不会因着身份之故,就妄动朝廷根基。” 一番话,说的向氏立刻歇了心思,秦珍朝秦婠笑了笑:“婠儿不必再为我操心,这一切都是命,无论好坏,我认了。” 一句我认了,瞬间就让秦婠感觉到,秦家血脉中的果敢来。 她心头叹了口气,身为太子妃,这点红利都没有,实在让人觉得有些憋屈。 可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她就忽然警醒了起来。 ------------ 第382章:哭爹喊娘 她这是怎么了? 何时竟然觉得,搞特殊是理所应当?何时她竟然也会因为,得不到特权而心生不满?? 今日要她要八百里加急为她亲人服务,日后,是不是她还要让整个大胤为秦家服务?! 秦婠顿时有些后怕,权势的腐蚀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她连忙摒弃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对向氏道:“祖母说的对,更何况八百里加急之类,乃是朝廷急报重线,万不可坏了规矩,这事儿,我再想想旁的办法。” 向氏也是关心则乱,闻言也知晓自己的错处,当即道:“母亲与婠儿说的对,是我着相了。” 这厢女人们在谈着话,那厢兴安侯已经将秦旸领到了祠堂。 秦旸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垂着头一言不发。 兴安侯手里拿着家法的藤编,看着他道:“你可知错?” 秦旸一点挣扎也没有,当即点头道:“儿子知错。” “知错?!” 兴安侯一藤条就甩了过去,秦旸的衣衫瞬间破裂,背上顿时就有了一跳深深的血痕。 兴安侯怒声道:“寡廉鲜耻!私相授受!无媒苟合!与有夫之妇有染!狗彘不若!……” 兴安侯一连说了十数个词,每个词还不带重样的,他没说一词,藤条就朝秦旸背上挥上一下,待他词穷之后,秦旸背上的衣衫早已破碎不堪,他的背也早已鲜血淋漓。 兴安侯是下了狠手的,每一藤条都是皮开肉绽。 秦旸终究是秦家人,挨了十数下硬是不吭一声。 到了最后,不知道是兴安侯词穷了,还是他终于想起来,秦旸已经是秦家的独苗,这才停了手。 一旁的秦羽挑了挑眉:“二哥这又是何必呢?打伤了还得请大夫,白费了一番力气。” 秦旸:…… 总感觉自己的叔父,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呢? 兴安侯丢了染血的藤条,冷哼一声对秦旸道:“你叔父说的对,打伤了确实还得请大夫,白费了本侯的力气,即日起你就跪在祠堂反省,直到本侯气消了为止!” 兴安侯已经气的连为父都不说了。 被连甩了十多藤条,都不一直不吭声的秦旸,听得这话之后,却急急开了口:“父亲,不是儿子不愿认罚,而是儿子与二皇子有约,若是儿子不能准时现身,怕是对二皇子的计划不利。” 这话一出,兴安侯还没来得及出声,一旁的秦羽却先笑了:“到底是现身还是献身?你是担心耽误了二皇子的事,还是担心见不着美人,不能春风一度?” 兴安侯:…… 秦旸:…… 秦旸从牙缝里出了声:“您可真是我的亲叔父!” 秦羽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可不就是亲的么,若是旁人,今日我就让你父亲将你打死了。” 秦旸:…… 我可谢谢您嘞! 兴安侯自从得知秦旸的事后,就憋了一肚子的气,秦家数百年一直家风清贵,还从未有人做出如此败坏门风之事。 但他有再多的气,这一路上也消化了不少,甩了秦旸十多藤条之后,已经出了大半,眼下总算能够心平气和的同秦旸说话了。 兴安侯看向秦旸道:“你是不是到如今还觉得,一切只是阴差阳错?你根本没有半点错处?甚至于你还觉得,这是好事一桩?” 秦旸坑着头没有说话。 兴安侯一瞧他这模样,顿时就被气笑了。 他看向秦旸,一字一句道:“你所犯之错有三,其一:识人不清!你与那王诗晴相交许久,竟连旁人是否有意接近你都分不清,轻易与之下私会,这才有了身中媚毒之事,此错你可认?!” 秦旸的眼眸轻颤了下,沉声道:“儿子认错。” 见他当真知错,兴安侯才接着道:“其二:意志不坚!你虽身中媚毒,却并非失去意识,即便是误闯,带你发觉之时便该退出来,可你倒好,身中媚毒瞧见美色,便什么都忘了,若这是旁人下的又一个圈套,甚至是连环套呢?!” 秦旸听得这话,眉头顿时一紧,经由兴安侯这么一说,他发觉自己的意志,当真如兴安侯所言一般,脆弱不堪。 他当时就那么轻易的放弃了自我控制,那么轻易的屈服在了自己内心的渴望下。 若这是旁人的又一个圈套,或者是连环套呢? 甚至,若这是在两国交战之时,是敌国的圈套呢? 他的意志力那般薄弱,他怎配为秦家人?! 想到此处,秦旸顿时羞愧不已,这羞愧中,还含着对自己深深的恼怒。 是对自己无能与脆弱的恼怒。 他咬牙道:“儿子,大错!” 瞧着他的模样,兴安侯总算欣慰了些,缓声开口道:“其三:轻易允诺。不说旁的,就说你应下二皇子的条件之时,可曾想过,二皇子或许是在骗你?你一没有经过查探求证,二没有分析利弊,甚至都不曾与府中众人相商,就这么轻易允下。” “你可知晓,秦家一诺千金难换!莫要说你在行事之前已告知祖母,那时你已允诺了!若是二皇子有异心,用了美人计在利用你,利用秦家呢?你可对的起婠儿,对的起秦家?!” 听得这话,秦旸原本挺直的腰背,此刻却已是微弯。 他沉声道:“父亲所训字字皆是,此番是儿子大错,儿子甘愿领罚!” “如此便再领上十藤!”兴安侯捡起地上的藤条,正欲再行家法,外间莫衡匆匆来报:“侯爷,太子殿下来了!” 听得这话,兴安侯皱了皱眉,颇有些气恼的转眸对秦羽道:“他追婠儿追的这般紧,太子的脸面竟是一点也不顾了?!” 秦羽闻言笑了笑:“二哥难道要太子殿下不闻不问才好?” 一句话顿时将兴安侯给噎住了,他当然不希望李澈对秦婠不管不问,但如李澈这般,媳妇儿回趟娘家小住一日,都要跟着追过来的,整个大胤也没几个人了吧?! 兴安侯有些烦躁,丢了藤条,对秦旸道:“去换件衣衫迎接太子,莫要让婠儿瞧出异样来。” 秦旸点头应了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可起身之时却牵扯到了背后的伤处,不由的就闷哼了一声。 兴安侯冷冷看了他一眼:“这点伤便忍不住,若是日后上了战场,你岂不是要哭爹喊娘?!” 秦旸:…… 总觉得,他被嫌弃的紧。 ------------ 第383章:全是李澈不要脸 秦婠这边也得到了李澈前来的消息。 秦珍与秦惜,都是一副打趣的神色,就连向氏也笑着道:“咱们太子殿下,看人看得可真紧,就这么片刻的功夫都等不及了。” 秦婠闻言顿时就闹了大红脸,心里甜滋滋的,可却也抱怨李澈,他爱她就爱的那么深沉么? 这么一会儿功夫都等不及,她今天又不是不回去。 殷老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行了,既然太子殿下来了,咱们便去迎吧。” 一行人来到外间准备迎驾,过了一会儿兴安侯秦羽他们也来了,秦旸跟在他们身后,腰背挺的笔直,莫名的就显得比之前要有底气许多。 秦婠有些诧异的多看了他两眼,奇了怪了,父亲居然没揍他? 察觉到秦婠看过来的目光,秦旸的腰背顿时挺的更直了,他特意换了与之前同色的衣衫,秦婠应当看不出来才是。 秦婠确实看不出来,她只是略略疑惑了一会儿便作罢了,毕竟秦旸是秦家唯一的男丁,是独苗了,兴安侯口头教育也不是不可能。 众人等了一会儿,马车终于来了,只是来的却不是李澈本人,而是小全子和绿鸢红苕。 绿鸢红苕见着秦婠都是眼眶一红,但如今的她们要比以往懂规矩的多,没有不顾礼节的朝秦婠直奔而来,而是规规矩矩的站在小全子身后,朝秦婠和兴安侯殷老夫人等人一一见礼。 待秦婠让她们免礼,又招手让她们过来的时候,两人才红着眼眶,飞快的来到秦婠身边,又哭又笑的道:“娘娘,您可算平安回来了。” 两人本还想说什么,娘娘您受累了,都累瘦了之类,可看着秦婠较好的面色,比走之时还要红润有光泽的面庞,又白了一些的肌肤,这般违心的话实在有些说不出口。 小全子上前朝,笑着对殷老夫人道:“殿下让奴才将东西先搬过来,稍后便到。不知这些东西,该放置在何处?” 殷老夫人闻言一头雾水:“殿下这是……” “哦,是这样的。” 小全子笑着解释道:“殿下寻侯爷有要事相商,但考虑到侯爷舟车劳顿,便不劳烦侯爷走这一趟了,殿下亲自来府上与侯爷议事。此事似乎有些麻烦,一时半会儿商议不完,殿下便干脆命奴才将公文和朝服以及换洗的衣衫都带了过来。“ “正巧,娘娘也多日未曾见过老夫人与诸位了,不若一道在侯府住上几日。” 听得这话,兴安侯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什么正巧,什么一时半会儿商议不完,说白了不就是来看婠儿的么? 还弄得一副为公事操劳,为秦婠和秦家众人考虑的模样,忒不要脸! 殷老夫人和秦婠都不疑有他,心中还有些感激李澈的体贴。 殷老夫人一挥拐杖,朝内宅一指:“殿下来,自然是如先前一般宿在朝霞院的,那是婠儿出嫁前的院子,正好给殿下和婠儿小住。” 小全子面上带着笑:“好嘞,那奴才就吩咐人将东西都搬过去了。” 殷老夫人点了点头,小全子正要指挥着众人动手,一旁兴安侯突然上前一步道:“慢着!” 众人闻言齐齐朝兴安侯看了过去。 兴安侯轻咳一声:“殿下既然是来寻臣商议要事,这要事又一时半会儿商议不完,与其让殿下住在朝霞院,不若将殿下安排在臣的赤虹苑内,也省去了殿下来回奔波之苦。” 听得这话,殷老夫人当即给了兴安侯一个眼神。 若是秦婠瞧见,定能准确的概括出其中的信息:你怕不是个智障! 兴安侯顶着自家老母亲的眼神,竭力解释道:“若是因着来回奔波耽误了时机,岂不是辜负了殿下来府的一番用意。再者,君臣彻夜促膝长谈,传出去也是一番佳话不是么?” 不,这只会让大家觉得你们要搞基! 秦婠看了自家老爹一眼,奇奇怪怪的感觉又增加了。 然而不管兴安侯说的多么冠冕堂皇,殷老夫人都不上当,她轻哼了一声,看着兴安侯道:“你以为人人都如你似的,孤家寡人?!” 说完这话,殷老夫人也不管兴安侯被噎的说不出话来的表情,转眸对小全子道:“全公公无需在意侯爷的胡言乱语,只管将东西便去朝霞院便是。” 小全子看了兴安侯一眼,笑着点头应是,指挥着身后的内侍和侍卫,将东西都搬进去。 而后,小全子笑着对秦婠道:“娘娘的一应物品,殿下也吩咐让奴才给一起带了过来,这些都是娘娘用惯了的。” 兴安侯听得这话,顿时又是一阵不快,冷哼一声道:“婠儿她才在太子府呆了多少时日?她用惯了的……” “咳咳!” 殷老夫人瞪了兴安侯一眼,打断了他的话,转眸对小全子道:“殿下有心了。” 小全子笑了笑,转身继续忙碌了起来,全然没将兴安侯的话放在心上。 兴安侯:…… 原来,他最大的敌人不是李澈,而是自家的老母亲! 待到东西都搬的差不多了,李澈终于姗姗来迟。 秦婠有些日子没瞧见他,只觉得他一身墨衫好似又帅气了许多。 她本以为,李澈瞧见她会有多亲昵,结果他只是看了秦婠一眼,便掠过了,直直看向兴安侯道:“孤有要事同侯爷相商,侯爷随孤前去书房。” 整个一个公事公办的口吻,弄得众人都觉得,先前是他们多想了,李澈果真是有要事同兴安侯商议的。 就连兴安侯也怀疑,自己先前是不是想多了。 李澈和兴安侯走了,看着他们的背影,秦婠有些不大高兴,那滋味就像是,我以为你看上的是我的美貌,结果,你只是看上了我的钱。 总之,莫名有些恼怒还有些憋屈。 但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秦家众人亲亲热热的氛围给打断了。 不知不觉天黑了下来,到了用饭的时候,众人在桌旁坐下,只缺了兴安侯和李澈。 殷老夫人派了人去唤,结果来人回禀道:“殿下与侯爷还未商议完,殿下让请娘娘和老夫人先用,至于殿下与侯爷随意用些便是。” 听得这话,众人心中都是一紧,都觉得定然发生了什么大事。 只有兴安侯知道,什么狗屁大事,全是李澈不要脸! ------------ 第384章:姜还是老的辣 且说兴安侯被李澈唤到书房之后,李澈还当真抛了一个事情来与他商议,只是这个问题居然是…… 如何搞垮陆国公一派,夺得政权! 呵! 果真是几天几夜都商议不完。 兴安侯简直被气笑了,看向李澈道:“臣是个武将,殿下有什么话不若直说,这般弯弯绕绕,臣如何能懂?” “侯爷误会了。” 李澈一边批示着积攒的公文,一边一本正经的道:“侯爷不仅是大胤的中流砥柱,更是孤的岳父,此等重要大事,孤思来想去也唯有与岳父大人商议最为妥当,岳父大人切莫有所顾虑,有何想法直说便是。” 兴安侯能有什么想法?他现在的想法就是揍李澈一顿! 他将秦婠留下,不就是想着陪他宝贝闺女吃吃饭,多相处相处么?可李澈倒好,直接将他留在了书房,连饭都不能陪秦婠用了! 兴安侯气急反笑,很好,你不是要议事么?咱们就来议好了! 看谁斗得过谁! 兴安侯果断坐了下来,端起小全子递过来的茶盏抿了一口,优哉游哉的开口道:“殿下这个问题吗,问的极好,陆国公一派势力盘根错节,如今又有了前朝势力掺杂其中,事情就更难了。” 李澈闻言头也不抬,只淡淡嗯了一声:“侯爷请继续。” 兴安侯半靠在椅子上,一点形象也无,怎么舒服怎么来:“臣是武将,只能从军事上谈谈臣的想法。秦家虽有兵符在手,但如今这兵符已经形同虚设,若真要动用,到底能够调动多少兵马还是个未知数……” 兴安侯侃侃而谈,说的都是众人皆是心知肚明的废话。 说累了,他就停下来问上一句:“殿下以为如何?” 李澈比他更绝,无论兴安侯说什么,怎么问,他都只有一句话:“侯爷所言极是,孤亦是这般认为。” 兴安侯:…… 兴安侯不服输,李澈不松口,两人的拉锯战又开始了。 秦婠有些担忧,借着送羹汤的名义来到了书房,看着两人都是一副面色凝重的模样,还当真以为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 兴安侯与李澈都沉着脸没有说话,默默的用完了羹汤,秦婠却没有走,只让紫嫣将东西收拾好带了出去,而她自己却留了下来。 她在这儿,李澈和兴安侯却都没了声。 秦婠有些迟疑的问道:“是不是我在,你们不方便说?” 李澈与兴安侯互看一眼,齐齐出声道:“不是。” 秦婠听得这话松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你们便继续讨论,我也想听听到底出了何事,竟让你们这般如临大敌。” 兴安侯轻哼了一声,确实该让婠儿听听,李澈是多么的不要脸。 于是他便如先前一般开始说了起来。 李澈神色如常,但却没有如之前那般敷衍,而是认真一一指出了兴安侯话中的不足,弄的满像那么一回事。 秦婠又不是傻的,听了半天之后,终于弄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有些无语的看着两人道:“你们这便是传说中的,互相伤害?!” 一语道出精髓所在,李澈和兴安侯都禁了声。 秦婠看着这一老一少,无奈的道:“行了行了,此事得从长计议,天色不早了,早些归置了吧。” 兴安侯与李澈,互相看了一眼,齐齐点了点头。 秦婠叹了口气,率先转身朝外走去,实在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声:“幼稚!” 兴安侯:…… 李澈:…… 回到屋中,李澈立刻挥退了左右,待小全子等人退下之后,他立刻将秦婠揽入了怀中,感受到怀中人的柔软与温度,这才慰藉的发出了一声低叹。 秦婠好气又好笑的道:“早间看着你在外间,那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我还以为你不是为了我来的呢。” 说到此事,李澈就有些不满,他轻哼了一声道:“还不是孤的好岳父大人,名字你与孤已有十日未见,他还要将你在侯府留上一日。孤若是眼巴巴的追过来,这让旁人如何作想?” 秦婠点了点头,追着媳妇跑什么的,确实有点丢堂堂太子殿下的脸,更何况这大畜生要脸的紧。 等等,不太对啊。 秦婠抬眸看向李澈,一脸疑惑:“我何时要在侯府留宿了?你若不来,我明明太阳落山之前便要离开了呀。” 依着李澈的聪明才智,瞬间便明白,自己是上了兴安侯的当。 他咬牙道:“孤的岳父大人,不愧是一代名将,这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的兵法,用的甚妙!” 秦婠听着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也跟着明白了来龙去脉:“父亲派人同你说,我要在侯府住上一日,你便气呼呼的跟着过来了,还将公文等一应搬了过来,为了显示自己大度,还特意体谅的说什么,我久未归家顺道小住几日。” “如此一来,即便我原先根本没有打算小住,如今也是不得不小住了。” 她忍不住笑着道:“英明神武睿智多谋的太子殿下,竟然也会有上这种当的时候!真真是应了那句话。” 李澈沉着脸:“什么话?” 秦婠掩唇而笑:“姜还是老的辣。” 李澈:…… 不管是不是上了当,对李澈而言,能够抱着秦婠入睡才是重中之重。 至于其它的,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左右来日方长,总有他扳回一城的时候。 李澈还想做些爱做的事,只可惜秦婠大姨妈附体,他也只能勉为其难的…… 咳咳,懂的都懂。 完事之后,秦婠忍不住抱怨道:“在这般下去,我觉得我会练出麒麟臂!” 李澈虽不知晓麒麟臂是特指什么,但他想了想麒麟臂的模样,大概也知道了秦婠要表达的意思。 他非但没有觉得内疚,反而凑上前来在秦婠耳旁低低道:“婠儿用旁的地方也是可以的,比如……” 秦婠顺着他的目光,视线下移,忽然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闷声道:“你做梦!” 李澈轻咳一声:“以往也不是没有过。” 秦婠闻言瞬间闹了大红脸,娇嗔的瞪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清洗一番过后,两人相拥而眠,秦婠因为秦珍的事情有些睡不着,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跟李澈说说此事,毕竟她一个人的力量有限,能想到的主意也有限。 ------------ 第385章:说!是谁干的! 李澈餍足的揽着秦婠的腰,听得她说了秦珍的事情,以及秦婠的顾虑后,怜爱的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开口道:“并不是什么大事,明日你让秦羽将信递上来,孤派人将信送到。” 听得这话,秦婠顿时一喜,但她还是有些担忧的道:“这会不会让旁人弹劾你,说你公器私用?” 李澈闻言轻啄了下她的红唇,柔声道:“你若是要将信送往别处,孤还不一定能有办法,但若是皖地、余杭、江南一带,孤可确保,此信三日内必到。” 这话的信息量有些大。 真正的飞鸽传书,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能够实现双向通信,它只是利用了信鸽归巢的原理,实施单向传信而已,若是要能实现双向通信,就必须双方有彼此养的信鸽。 李澈在秦地之时,发出的信息很快,但收到的信息却很慢,正是因为如此。 可皖地、余杭、江南却是不同,那里不仅是富庶之地,还掌握着整个大胤绝大部分的经济命脉,例如盐! 故而皖地、余杭和江南,无论对于李澈也好,还是陆国公也罢,都是极为重要之地。 李澈说这三地的信,他能确保三日内必到,可见这三地都有他的人,他的手中,也必然有这三地的信鸽,他才会如此承诺。 一只合格信鸽的养成,不是一年半载就能完成的,由此可见,李澈定是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布局。 甚至,这些有可能是他的底牌。 而如今,他将她的底牌摊开在她面前,甚至愿意为了她的家人,去动用这些底牌。 要知道,做任何事情都是有风险的,李澈如今的处境,虽比以前有所好转,但韬光养晦一击必中,这才是他该做之事。 秦婠心中很是感动,但也很是担忧:“这会不会……” “不会。” 然而秦婠话还未说完,李澈就淡淡打断了她。 他在她额间落下一吻,看着她的桃花眼,认真道:“于孤而言,天下重要你亦然,若是孤连你都不能护住,谈何护这天下黎民百姓?你且放心,孤还没有那么不堪一击。” 虽然很感动,但是…… 你能不能把手,从她上半身的某个部位拿出来再说啊喂! 翌日,李澈一早神清气爽的换了朝服,与兴安侯和秦羽一道出门上朝。 秦婠也早早起了床,送秦珍出发。 此次前去谁都不知道会是如何,若是当真走到成亲那一步,娘家人总不能不在的。 故而向氏也跟着一道走了,临别之时,秦珍对秦婠道:“若是我当真嫁在了皖地,婠儿可别忘了,咱们当初说好的代理一事。” 听得这话,秦婠这才想起来,当初她出嫁之前,还跟秦珍和秦惜说起过,让她们在皖地当海棠坊总代理的事情。 秦婠心头滋味有些复杂,她笑着拍了拍秦珍的手:“放心吧,保证你是独家代理。” 这般说笑,到底是淡去了一些离别之愁,秦婠与殷老夫人和秦惜,一直将向氏和秦珍送到了城门前,看着她们出了城这才回府。 因着昨晚未曾睡好,回去之后秦婠便准备睡个回笼觉,可就在绿鸢和红苕服侍她的时候,她却突然发现,红苕的肘间居然有一个硕大的,刚刚愈合没多久的痂。 秦婠指着红苕肘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红苕见状,急忙将袖子放下,朝秦婠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摔了一跤罢了。” 秦婠其实本没有太过在意,可红苕的态度太过奇怪,就连一旁的绿鸢也有些怪异,好似刻意不想让秦婠深究似的。 秦婠皱了皱眉,对红苕道:“将袖子撸起来,给我看看。” 她这话一出,红苕反而将袖子拽的更紧:“真没什么,娘娘不必在意,奴婢真的只是不小心摔着了。” 听得这话,秦婠越发坚定了其中另有隐情,她冷声道:“我让你将袖子卷起来!” 红苕见她真的动了怒,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而后慢慢将休息卷了起来。 秦婠一看,顿时就气炸了,因为红苕肘间的疤痕竟然只是一个开始,肘后的胳膊上,竟然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疤! 这些疤一瞧便知有些日子,而且新旧不一,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秦婠怒声道:“说!是谁干的!” 红苕低着头,不肯回答,一旁的绿鸢道:“娘娘就莫要再问了,奴婢们如今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服侍娘娘,已是奴婢们的福分。” 听得这话,秦婠猛然转眸看向她道:“这么说来,你身上也有了?将袖子撸起来!” 绿鸢本是想劝秦婠,可却不曾想也将自己暴露了出去,她知晓秦婠是真的动了怒,也不敢再说什么,卷起了自己的袖子。 绿鸢的胳膊,如同红苕一般,从肘间往后,密密麻麻的都是疤痕。 秦婠闭了闭眼,冷声道:“你们另一边的胳膊也是如此吧?昨日里我光顾着同祖母她们说话,倒没有太注意你们,后来天色也暗了,我也没能瞧的真切。你们且说说,这些伤是从何而来?!” 绿鸢和红苕,都低着头不说话。 秦婠猛的一拍桌子:“说!” 红苕和绿鸢吓了一跳,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红苕抬眸看了一眼秦婠,支支吾吾着道:“这……这些伤是奴婢们在宫中弄的。” 在红苕断断续续的描述中,秦婠总算知晓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秦婠和李澈离开之后,一开始府中还是如常,可渐渐的府中的下人就有些变了,好些人都在说秦婠和李澈,此次可能是有去无回。 红苕和绿鸢气不过,就同他们理论,结果反而受到了排挤,日子渐渐不好起来。 小全子管着前院,还负责李澈走后的不少事,根本连面都见不上几回,红苕和绿鸢便忍耐了下来。 可有一天,忽然宫中来了人,说是她们二人不懂礼数,皇后娘娘特意派人来接她们入宫,要好生教导一番。 她们二人入宫之后,自是不可能瞧见陆皇后的,只是被一个教习嬷嬷给领走了,每日里做活计不说,还要忍受那教习嬷嬷的辱骂和毒打。 ------------ 第386章:孤带你去讨个公道 那教习嬷嬷很是刁钻,她们身上的伤,都是主子们不能轻易瞧见的地方。 胳膊上的那些,都是铜壶给烫的,至于肘间的那些,那是她们手上挂着烧红的铜壶,实在支撑不住之时,一次次摔倒在地给摔的! 秦婠听后简直怒不可遏,她和李澈在秦地赈灾,陆皇后居然在后方,派人去磋磨她的丫鬟! 秦婠怒声道:“小全子呢?他是死的么?!本宫在临走之时是如何嘱咐他的?!” 绿鸢抬眸看着她,恳声道:“此事全公公并无过错,他虽是内侍,但总归是男女有别,后院的事情,全公公是极少过问的,再者殿下走后,大小事务都需要他操持,他也无暇时时顾忌着奴婢们。” “是啊。” 红苕也开口道:“全公公已经很顾及奴婢们了,知晓奴婢们在后院受了欺负,还特意惩治了那些对奴婢们不善之人,奴婢们入宫,也是他不在的时候,被直接从后门带走的,想必也无人告知与他。” “再者,奴婢们能够出来,还是全公公直接去同皇后要的人。” 听得这话,秦婠对小全子的不满这才淡去,她临走之时,嘱托小全子照看好府中,其意就是将红苕和绿鸢交托给他。 秦婠与李澈成婚并不久,这府中的下人也还没来的及整治,她在时那些蛇虫鼠蚁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她一走,这后宅定然会乱。 秦婠想过,在她走后府中的那些下人,定然对红苕绿鸢不如她在时那么恭敬,可她没想到,那些下人竟然还敢反过来欺辱红苕和绿鸢! 他们就这么肯定,她会有去无回?! 这其中,定然是有人在兴风作浪。 至于小全子,秦婠知晓,作为个内侍太监,得冒着多大的风险,才敢去和皇后叫板,从陆皇后手里要人。 秦婠的手握成了拳,前世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人欺负她的助理,可那时是法治社会,拼的是资源关系人脉,她大可以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找人算账。 可现在不同,不管陆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她都是李澈和她名义上的母后。 再者,陆皇后轻飘飘一句,她本是好意其余全不知情,就能将关系撇的一干二净,反而成了她不体谅长辈用心良苦,为了两个下人顶撞长辈,对长辈不孝。 孝这一字就能压死她。 更何况,后宫是陆皇后的地盘,当初她能在宫中被陆皇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打晕一次,难保就不会有第二次。 秦婠气到不行,可也知晓冲动非但帮不上忙,反而会阻挠她为红苕和绿鸢讨回公道。 她闭了眼,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稍稍将怒火压下去了些,睁开眼对绿鸢和红苕道:“快起来,又不是你们做错了事,跪着作甚?” 绿鸢和红苕起了身,低着头在一旁不说话。 秦婠看着她们俩的胳膊心疼不已,低声道:“这伤有些时日了,瞧着也快好了,应当是看过大夫用过药的。” 绿鸢和红苕点了点头,红苕道:“殿下回府的前一天,全公公将奴婢和绿鸢从宫中领回来,就寻了太医看过了,还配了不少药,奴婢们都有按时用呢。” 秦婠一下子有些说不出话来,她们所受的苦,都是因为她,而她们这么用心的上药,定然也只是想早些好了,可以伺候她,不让她担心。 想着想着,秦婠不由就红了眼眶。 红苕和绿鸢见状,一下就慌了神,急急忙忙道:“娘娘您别这样啊,奴婢们真没事,您看这都好了!” 红苕急忙将胳膊伸给她看:“这可是太医给奴婢们治的呢,奴婢这辈子都没想过,竟然有朝一日能让太医给奴婢看病。” 她不说还好,一说秦婠就更想哭。 谁好端端的,想要让太医给看病啊,还不是为了安慰她?! 她看了看外间,忽然问道:“殿下是不是快下朝了?” 话题转变的如此之快,绿鸢和红苕都是微微一愣,但还是如实回答道:“今日已经晚了些了,平日里这个时辰已经下朝了。” 听得这话,秦婠吸了吸鼻子,这才任由自己眼泪落了下来。 红苕和绿鸢见状,瞬间也红了眼眶,眼泪夺眶而出。 两人边哭还边安慰秦婠:“娘娘,您……您别哭了,奴婢们真的……真的没事。” 三个人顿时哭成了一团。 李澈下了朝回来,瞧见的就是这般场景。 今日早朝,商议的是秦地赈灾治疫论功行赏的事情,也是在讨论平阳府知府的事情。 因着魏辉被斩首,平阳府知府的位置就空缺了下来,今日在朝堂上,陆国公一派将他们的人给顶了上去,但李澈将马英才给提拔了,设了两平巡抚一职。 即平阳和平凉的巡抚,而平凉巡抚,则由马英才举荐的都转运盐使司同知担任。 总而言之,今日早朝他虽让陆国公安插了人在平阳,但总的来说,还是他获了胜。 故而,李澈的心情很是不错,可这好心情,在看到秦婠落泪之时,瞬间荡然无存。 他一个箭步走进屋内,全然没有理会一旁的绿鸢和红苕,一个跻身就将她们二人给挤在了一旁,低头抬手轻轻抹了秦婠的眼泪,柔声道:“怎么了?为何落泪?” 秦婠吸了吸鼻子,委屈的伸手指了指红苕和绿鸢的伤处,哭着道:“你看她们的伤……每一处都是为我……为我受的。这……这些伤,本该是在我身上的。” 李澈朝红苕和绿鸢的伤处看了一眼,绿鸢和红苕连忙不自在的将袖子放了下来。 李澈沉了脸,不为别的,就为秦婠那句,这些伤本该是在她身上。 秦婠肤如凝脂,李澈无法想象,这些伤落在她身上会是个什么模样。 李澈是天生的上位者,他没有秦婠那般对下人的伤处感同身受,故而当初他刚回来,听小全子说起红苕和绿鸢的事,得知并无什么大碍之后,便没有过问。 可如今,看见了这些伤处,听着秦婠说,这些伤本该是在她身上,李澈一下子就怒从心起。 他皱了剑眉,伸手替秦婠抹了眼泪,沉声道:“走,孤带你去讨个公道!” ------------ 第387章:因为她们不配 秦婠听得这话,抬眸看向李澈没有吱声。 她于李澈虽然真正论相识相处,时间并不是很长,可她就是对他很了解,反之李澈亦然。 秦婠是刻意哭给李澈看的,这点李澈知道,她是可以说那些伤是该伤在他身上,好让他心疼,这点他也知道,可这些刻意和故意,都不妨碍李澈是真的动了怒。 秦婠也知晓他知道,可当李澈真要为她出头的时候,秦婠却沉默了。 李澈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看着她柔声道:“无事的,孤与她早就撕破了脸皮,你是女子在乎名声,她在面上也无错处,你去寻她麻烦确实不妥,此事只能孤来办。” 秦婠摇了摇头:“不,我自己来,只是我一个人去见她有些害怕,你陪着我,在一旁看着,给我底气就好。” 李澈闻言目光顿时又放柔了些,他伸手亲昵的挂了下她的鼻尖,柔声道:“你放心,无论何时,孤都是你的底气。” 绿鸢和红苕,见李澈和秦婠,当真要为了她们去向皇后讨个公道,当即便慌了。 两人立刻跪了下了,红苕急急道:“娘娘,您对奴婢们好,心疼奴婢,奴婢都是知晓的,但若是为了奴婢去跟皇后起争执,奴婢们是万万不配的呀。” 绿鸢也恳声道:“娘娘,奴婢们不过是受了些皮肉之伤,过些日子便好了,您可切莫为了奴婢,而同皇后较劲,这于娘娘不利啊!” 秦婠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二人道:“你们说的对,我若是贸然前去,非但讨不了公道,反而会被指责,还是得寻个由头才行。” 所谓瞌睡送枕头,这个由头很快就送上了门。 就在秦婠绞尽脑汁的想着,该寻个什么样的由头她才占理的时候,小全子匆匆跑了进来。 他甚至连通报都没来得及,直接冲进了屋内,看着李澈和秦婠道:“殿下娘娘,不好了!陆皇后突然赏下了四名良媛、六名昭训、九名奉仪,这些人已经快要送到太子府了!” 听得这话,李澈和秦婠齐齐皱了眉。 李澈在宫中自然是有内应的人的,可他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可见陆家这次做的极为隐蔽,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秦婠转眸看向李澈,忽的冷冷一笑:“殿下真是好福气,一下子就多了十九个女人,这些女人可不是之前那四个宫女,还都是有位份的呢!” 李澈闻言一阵无奈:“你觉得孤很高兴?” 秦婠冷哼一声:“臣妾也未曾瞧出殿下不高兴来。” 李澈:…… 李澈难得被秦婠怼的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认真道:“孤早就同婠儿说过,女人于孤而言只意味着两个字,麻烦……” 说到这里,他瞧见秦婠眯了眯眼,连忙补充道:“自然,婠儿不在此列。更何况孤答应过你,此生身边仅有你一人。这些女人,除了增加太子府的花销,浪费孤的银子之外,还有何用?!” 秦婠嘟了嘟嘴,她可没要他承诺此生仅有她一人,她明明只是要求,在一起时只有她一人,哪一日不爱了,大家好聚好散,留个体面而已。 但是,女人只是麻烦,只会浪费他的银子,这话是堂堂太子能说出来的? 秦婠撇了他一眼,吐槽道:“你是不是还想说,女人只会影响你拔剑的速度?” 李澈自然是不明白这些梗的,他想了想,认真道:“不会,因为她们不配。“ 秦婠:…… 很好,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秦婠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对小全子道:“将那些什么良媛、昭训、奉仪的,哪来的送回哪里去!若是内务府的人问起来,就说是我说的,太子府穷的都快吃土了,养不起!” 说完这话,她一撸袖子,转眸对李澈道:“走,跟我去吵架去!” 穷的吃土什么的,委实有些损害李澈的形象,小全子不敢轻易答应,便将目光投向了李澈,询问他的意见。 李澈还是头一回,瞧见秦婠这般泼辣的模样,还是因为他府里要进人的缘故。 她这般泼辣,像极了一个妒妇,可李澈非但没有觉得不好,反而心中很是高兴。 有爱才有妒,他的婠儿,果然是爱他爱的深沉,爱他爱到无可自拔! 李澈唇角噙了笑,转眸对小全子道:“按太子妃说的办!” 小全子:…… 行吧,您开心就好。 按礼来说,秦婠要入宫,得换上太子妃份制的衣衫才显得正式,可她今天是去吵架的,又不是当真去拜见父皇母后,故而这些东西她都省了。 只净了面,重新化了个稳重些的妆容,便拉着李澈气势汹汹的直奔皇宫而去。 李澈全程跟在秦婠身后,非但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反而唇边带笑,看的宫中的内侍和宫女们啧啧称奇。 秦婠入了宫,便直奔坤宁宫而去,来到坤宁宫外,这才停了脚步,对外间的宫女道:“通报皇后娘娘一声,就说本宫与殿下来拜见她了!” 她的语气实在称不上好,那宫女被吓了一跳,小跑着就去通报了。 秦婠也没当真要等,宫女一走,她也跟着朝里间走。 陆皇后正坐在大殿内,心情极好的等着人来回话,她倒是想看看,待那些女人都入了太子府,李澈与秦婠,可还会夫妻同心。 男人嘛,都是喜新厌旧的,那些女子都是她精挑细选,又让人特意教导过,无论是样貌还是身段都是勾人的紧,尤其在房事上,她相信,只要李澈沾过一回身,就绝对会念念不忘。 待到那些女人勾走了李澈,秦婠必定与他生分,如此一来,秦家众人可还会为了李澈出生入死,如去秦地一般以命相护! 陆皇后惬意的端着茶盏品着茶,男人有男人的战场,女人自然有女人的战场,区区一个秦婠,她还真没放在眼里。 就在这时,宫女匆匆入了殿,急急禀道:“启禀皇后娘娘,太子妃和太子殿下求见。” 陆皇后闻言顿时皱了眉,看着那宫女道:“不过是来求见罢了,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 第388章:打了又如何?! 陆皇后已经料到秦婠会来,毕竟秦婠曾经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过,不愿意与人共事一夫。 但那也是小孩子的胡话罢了,身为太子,即便他再不欢喜,只要他还有些抱负,身边就不可能只有一个人女人! 再者说,男儿本色,李澈以往也只是未曾尝过女人的好罢了,如今他已与秦婠成亲数月,即便未腻,也不远矣。 便如同她亲生的儿子李翰一般,当初即便是为了秦婠寻死觅活,可也没见他对府中姬妾断了宠幸。 今日她一下便赐下了十九名女子,秦婠来哭闹一番也是正常,她只需避而不见,静等开花结果便好。 故而,她训斥完那宫女之后,便吩咐道:“去告知他们,本宫今日身体不适,概不见客!” 宫女闻言应喏,正要起身离开,外间忽然响起了秦婠的声音:“母后身体不适,那本宫更是要来探望了,不然岂不是成了本宫不孝?” 话音刚落,秦婠就走了进来,身后半步,还跟着一脸淡然,如闲庭漫步的李澈。 而在李澈身后,跟着四个一脸慌张与无奈的宫女,她们齐齐低着头,不敢看陆皇后一眼。 陆皇后皱了眉,摆了摆手让那几个宫女退下,而后才看向秦婠冷声道:“你自从嫁了人后,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擅闯坤宁宫不说,见到本宫还不行礼。” 秦婠闻言轻笑了一声:“真巧,自从臣女嫁人之后,也觉得皇后娘娘越来越面目可憎了。” “放肆!” 听得这话,陆皇后瞬间便动了怒,猛的拍了下一旁的木几,直拍的那茶盏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她怒视着秦婠厉声道:“你好歹要唤本宫一声母后,便是这般对本宫说话的?!秦家就是这样的家教不成?!” “呵!”秦婠冷笑一声:“母后?你还真不配!” “放肆!” 陆皇后显然气坏了,又猛的拍了下木几,怒声道:“来人,给本宫将这个目无尊长的女子拿下!掌嘴!” 殿中的宫女互相看了一眼,虽然有些害怕,但她们还是硬着头皮上了前。 云姑姑站在一旁看着秦婠,觉得有些诧异,她还记得第一次瞧见秦婠时,秦婠虽然不卑不亢,但到底还是有些忌惮的,就算是大婚后第二日来拜见皇后,依然还是有礼模样。 可今日,她却好似换了一个人般,不仅礼数全无,还是一副浑然不怕的挑衅模样。 秦婠看着那几个宫女上前,半点都没有害怕。 今日李澈要是敢让这些宫女碰她一根汗毛,她回去之后就休夫! 几个宫女硬着头皮来到秦婠面前,正要动手,站在秦婠身旁,一直未曾出声的李澈,忽然冷声开口道:“孤倒要看看,今日谁敢动太子妃!” 听得这话,几个宫女瞬间吓的僵在了原处,齐齐扭头朝陆皇后看了过去。 陆皇后看着李澈冷笑一声:“本宫还道太子妃今日为何敢这般目无尊长,原来是本宫的好皇儿授意为之。” 李澈闻言掀了掀眼皮,连个正眼都懒的给她,只是淡淡道:“是孤授意又如何?” “你!” 陆皇后怒不可遏,当即冷声道:“好啊!你如今翅膀张硬了,已然不将本宫这个母后放在眼里,本宫倒要看看,若是让那些朝臣知晓,你如此对待本宫,他们可还愿意支持你这位好太子!” 大胤以孝治天下,孝这一字大过天,即便是帝王,一旦被扣上不孝的名声,也定会失去朝臣及百姓之心。 因为一个人若是对父母都不孝,那他根本不配为人! 听得这话,李澈只是冷冷一笑,淡淡吐出三个字来:“你也配?!” 秦婠头一回,觉得从李澈口中吐出这三个字,格外的帅气。 然而不孝的锅却是不能背的,她看向已经怒不可遏的陆皇后,冷声道:“人说母慈子孝,可皇后你为母不慈,哪里来的脸面指望着太子殿下愚孝?!” “太子和臣妾为了秦地灾情疫情奔波,以身涉险,可皇后娘娘你做了什么?!你不但不曾体谅太子与臣妾的辛劳,反而趁着臣妾不在京城,将臣妾的陪嫁丫鬟唤入宫中磋磨虐待,弄得她们遍体鳞伤!这便是皇后娘娘您的母慈?!” 陆皇后闻言冷哼一声:“本宫还当是你今日为了什么,原来是为了两个丫鬟出头来了!你那两个丫鬟,全无礼数缺乏教导,本宫唤入宫中调教一番又如何?” “不如何。” 秦婠冷声道:“只是皇后娘娘您的手伸的太长了些!敢问皇后娘娘,臣妾的两个丫鬟在太子府后院,从未踏出过太子府半步,更不曾出现在您面前,您是如何知晓她们全无礼数缺乏教导的?!” 陆皇后闻言一时哑然,她是如何知晓的?定然是有人告诉她的! 可若是她这般说了,岂不是承认,她在太子府安插了眼线?! 但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冷声道:“太子初初大婚,本宫担忧他处理不好内宅之事,特意派了些帮手,本宫知晓你的陪嫁丫鬟缺乏管教,有何问题?” 秦婠闻言冷笑一声:“臣妾担忧皇后娘娘您年纪大了,身边的人照顾不好,特意派了人来这坤宁宫中,以免宫人怠慢了皇后娘娘。” 她目光扫过站在她面前的几个宫女冷声道:“这几位,也缺乏管教,不若臣妾便代皇后娘娘教导教导!” “你敢!” 陆皇后猛然站了起来,指着秦婠怒声道:“秦氏阿婠,你是要以下犯上不成?!” 秦婠看着她冷笑:“皇后娘娘说的什么话,臣妾只是觉得,这几个人缺乏管教罢了!再者,她们只是几个宫女,哪来的以下犯上?!臣妾也只是一片孝心而已!” 几个宫女本是小事,若是平日,打也就打了。 可若真让秦婠以这样名目处置了这几个宫女,那哪里打的是宫女,分明打的是她的脸! 陆皇后气到手抖,她怒声道:“秦氏阿婠,你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本宫今日将话放在这儿,你……” 啪! 她话还为说完,一个响亮的耳光声便在大殿内响起。 秦婠的手震的发疼,她不着痕迹的握了握,抬眸看向陆皇后道:“臣妾今日便打了,又如何?!” ------------ 第389章:陆家……算个屁! 突如其来的一个耳光,莫说是陆皇后没有反应过来,就是那挨打的宫女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那宫女才条件反射的捂了自己的脸。 秦婠不是喜欢欺凌辱小,欺辱无辜的人,可这几个宫女,不管是职责所在还是其它,她们听命于陆皇后,眼下便是她的敌人。 所以,这一巴掌,秦婠打的毫不手软。 只是有点手疼…… “你!你!你!……” 陆皇后简直要气疯了,她知晓那几个没用的宫女根本指望不上,转眸便对云姑道:“云姑!替本宫掌她的嘴!” 云姑闻言垂了眼眸,低低应了一声喏,而后抬脚朝秦婠走了过来。 秦婠抬手挺胸看着云姑,连阻止也无。 犹如局外人的李澈,在云姑来到秦婠面前还有两步之时,忽然刷的一下,从腰间抽出软剑,直指云姑的咽喉,冷声道:“再敢近一步,死!” 云姑瞬间停了脚步,转眸朝陆皇后看了过去。 陆皇后险些被气晕了,指着李澈道:“放肆!简直放肆!” 李澈冷哼一声,连话都懒的答。 秦婠对李澈的表现很是满意,她抬眸看向陆皇后,冷声道:“臣妾今日来,是要告诉皇后娘娘一声,臣妾的人,你还不配动!太子府的事,你也不配插手!若有下次,臣妾打的就不是一个宫女了!” “臣妾的太子妃之位,是太子殿下求来的,是父皇亲自下的圣旨!若不是你占着皇后的位置,你以为你是谁!?” “皇后娘娘莫要太自视甚高了,即便今日臣妾以下犯上,你觉得陆国公会为了这点小事,问罪于我亦或是问罪太子么?!当好你的皇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面上过的去倒也罢了,若是你非要拿着鸡毛当令箭,我们不妨来试试,到底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听到死字,李澈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这厢秦婠还在继续:“皇后娘娘你赐下的那十九个人,臣妾已经命人送回去了。今日臣妾将话放在这儿!若非臣妾点头同意,任何人别想进太子府的后宅!” “从臣妾敢当众说出,绝不与人共事一夫的话开始,善妒的名声臣妾就已经担着了,再担久一些也无妨!” 一口气,放了那么多狠话,秦婠也有些累了。 她喘了口气,看着陆皇后道:“臣妾还是那句话,皇后娘娘莫要太过自视甚高,陆家不会为你的那点小事出头,你也别想用孝字来压我,我玩不来你那些女人间的弯绕争斗,我也不跟你玩那些,你以为我在乎的,其实我根本不在乎!” “当我根本不在乎了,你的那些手段能奈我何?” “光脚不怕穿鞋的,臣妾本就是个受不得气的粗鄙之人,若再有下次,莫怪臣妾一把火,烧了这坤宁宫,搅得你鸡犬不宁!当然,皇后娘娘若有本事,大可派人杀了我,但是你敢么?!” 陆皇后被秦婠气的胸口疼,捂着胸口不停的大喘气。 杀了秦婠,她敢么? 她当然不敢! 她若是敢,当初她将秦婠藏起来的时候,她就那般做了! 莫说是她不敢,就是陆国公也不敢! 秦家军有百万之众,秦家人又极为护短,且不说边疆还需要秦家军镇守,就是秦家手中那几乎已经形同虚设的虎符,也足以让人忌惮! 因为,谁也不知道,整个大胤各个军中,到底还有多少人是忠于秦家的! 以前这个道理,秦婠是不懂的。 她初初穿来的时候,有的只是原主的记忆,根本不了解秦家是个什么情况,她自己又是个什么情况。 可如今不一样了,不说旁的,就是陆国公派人刺杀李澈,却不敢动她一根汗毛,就可以看出,秦家就是一个大杀器! 一个让陆国公即便是要造反,也不得不忌惮的大杀器! 秦家人不会因为正常的朝堂争斗,而舍了家国利益,将百姓至于战乱动荡之中,可若是当真,她死在了陆皇后或者陆国公手中,那秦家绝对会舍了一切,竭力支持李澈,哪怕动用虎符,动用秦家军也在所不惜! 秦家就好像核武器,它是一个中立的属性,你搞权谋搞争斗,他即便心中有偏颇,也绝不会轻易发动,因为一旦发动,那就是尸横遍野民不聊生。 亦如当年老兴安侯和兴安侯世子,死在了帝王权谋之中,秦家人也忍耐下来。 因为秦家还有人,而且秦家骨子里就刻着忠君二字。 可秦婠不同,秦婠若是死在陆国公一派手中,那就与忠君无关,与正常的权谋争斗无关,那是一种迫害,是私怨! 更何况,陆家不是君! 这么说吧,若是李澈登基为帝,因为某些考量或者昏聩,害死了秦婠,秦家人也不会想着去报仇去推翻李澈,因为李澈是君。 他们最多是心灰意冷,远遁西北,或者直接归隐。 可陆家……算个屁! 这个道理,是秦婠经过秦地之事才看清楚想明白,故而她才会有恃无恐。 李澈说他是她的底气,可在秦婠看来,秦家才是她真正的底气! 陆皇后被秦婠那句你敢么,气的已经不是胸口疼了,她已经被气的头晕眼花,甚是狼狈的跌坐在了高座之上。 秦婠瞧着她的模样,语声放缓了些:“皇后娘娘,从此往后,请你别来招惹我,我也不会来招惹你,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自会相安无事。今日你累了,臣妾便先告退!” 说完,她朝陆皇后屈了屈膝,甚是敷衍的行了一礼,转身大步离去。 李澈收了剑,冷冷的看着跌坐在高座上的陆皇后一眼,讥讽的冷哼一声也转身走了。 云姑急忙来到高座上,将茶盏递到了陆皇后的面前。 陆皇后却并不领情,她一把打掉了云姑手中的茶盏,朝众人吼道:“滚!都给本宫滚出去!” 云姑看了看陆皇后,心中低叹一声,朝大殿内的众人使了个眼色,默默退了出去。 出了坤宁宫,李澈与秦婠并肩而行,唇边一直挂着笑。 秦婠被他笑的甚至难受,忍不住道:“你笑什么?” ------------ 第390章:约定成俗的规矩 李澈看着前方,唇边还噙着笑:“没什么。” 秦婠有些不大高兴,嘟了嘟嘴道:“分明就有什么,你偷偷笑我来着。” 听得这话,李澈转眸看她,收了笑认真解释道:“孤没有偷偷笑你。” “是啊,你没有偷偷笑我。”秦婠朝他瞪眼:“你是光明正大的在笑我!” 李澈:…… “你就是笑我了!”秦婠嘟着嘴:“你肯定笑我,先前像个泼妇一般,同陆皇后吵架来着。” “先前来的时候,你不就撸着袖子告诉孤,今儿个是来吵架的么?” 李澈停了脚步看着她道:“再者,于孤而言,不管婠儿是吵架还是打架,只要你未受伤,吵赢了打赢了便成。” 秦婠:…… 好清新脱俗的脑回路,不过她喜欢。 秦婠嘴角微微扬起:“那你到底在笑什么?” 听得这话,李澈沉默了一会,淡淡道:“婠儿,可还记得孤曾说过,你本就该活的肆意,若是嫁给孤之后,反而不若以往,那定是孤之过。” 秦婠点了点头:“记得。” 那时,她还为他这番话震惊了一会儿,因为这个道理,就连现代的男人也未必能够想的明白。 李澈笑着道:“所以今日孤很高兴,以往婠儿是决计不敢同陆皇后那般说话的,这便证明,孤做的很好不是么?” 秦婠:…… 这跟他还真没有太大关系…… 好吧,还是有那么点关系的,最起码那会儿他站在身后,他为她何止那些宫女,他为她拔剑的时候,真的给了她浓浓的安全感。 秦婠停下脚步,把手递到了他的面前,恃宠而骄的道:“刚刚我手都打疼了,呼呼……” 李澈:…… 看着秦婠娇憨撒娇模样,李澈看了看四周。 一旁的内侍和紫嫣青衣,很是果断的齐齐低了头,看向脚下的石子,似乎在研究它们为什么这么圆润。 李澈收回目光轻咳了一声,快速的捧了秦婠的手吹了口气,然后将她的手放下,又轻咳了一声:“好了,走吧。” 全程不超过三秒钟,但秦婠心满意足了。 毕竟某个大畜生要脸,能做到今日这般地步,已经是她调教有方。 秦婠开心的收回手,朝李澈笑了笑:“嗯走吧,去看看父皇去。” 李澈闻言微微一愣,有些诧异的看着秦婠,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她忽然要去看承德帝。 秦婠解释道:“其实昨儿个我就在想要不要来见父皇了,毕竟我们离开了那么久,按理来说,我身为儿媳应该去看看的,但你没提,我也就没说。既然今日来都来了,正好顺道去看看父皇,陪他用个膳。” 听得这话,李澈心头一暖,他知道,其实并没有儿媳要去探望公公的礼,秦婠之所以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那是因为她将他的父皇,当成了亲近之人。 即便不似兴安侯一般,也是真正当成了一个亲近的长辈。 李澈深深看着秦婠,而后唇角扬笑嗯了一声。 承德帝正左右各揽着一个美人,享受着美人在怀哺酒喂果。 忽然听得通报,说是秦婠和李澈来看他了,他顿时吓的被酒水呛了个正着,猛的咳嗽起来。 一旁美人见状,急忙帮他拍打着胸口替他顺气。 承德帝刚刚缓了过来,便急急道:“快!快将此处收拾了,焚上香拿一本书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急急起身整理衣衫,还四处闻了闻自己身上,是否沾了酒气。 两个美人被仍在了一边,娇嗔着唤了一声:“陛下……” 美人媚眼如丝,语声似娇似媚,往日里承德帝最吃这一套。 可眼下,承德帝非但没有怜香惜玉,反而朝一旁伺候的内侍道:“来人,将这两个拖下去!” 内侍们立刻上前,将这两个美人朝外拖走,美人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连忙叩首求饶,然而承德帝已经根本无心看她们,只催促着宫人将收拾面前的狼藉,还特意跑到香炉面前,伸手去熏香。 美人们被拖了下去,快到门口之时,内侍对依旧在哭喊的美人们低声道:“别喊了,你们没有失宠,往后遇着太子殿下来,警醒着点,自己退出去!” 两个美人是新被宠幸的,并不知道这已经约定成俗的规矩,听得这话,顿时一愣。 内侍看着二人道:“放心吧,陛下对你们还新鲜着,回头会补偿你们的。” 听得这话,两个美人这才禁了声。 秦婠和李澈站在外间,看着内侍拖着两个美人出来,秦婠有些诧异的问道:“这是……” 内侍朝秦婠行了一礼,躬身答道:“回太子妃娘娘的话,这两个美人不懂规矩,在陛下看书的时候前来打扰,陛下命奴才们将她们给拖下去。” 听得这话,秦婠信以为真,朝那内侍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一旁李澈却冷笑了一声:“呵。” 内侍头皮一麻,低了头硬着头皮道:“陛下请太子殿下和娘娘进去。” 秦婠随着李澈进了乾清殿,果然见承德帝坐在大殿内捧着一本书正看着,殿内熏香缭绕,闻着很是清雅。 承德帝似乎看着很是入神,直到秦婠出声向他行礼,他这才回过神来,将书本放在一旁,笑着转过身来道:“秦婠来了,快来坐。” 秦婠笑着应了一声,扯了扯脸色有些黑的李澈。 李澈这才收了黑脸,抬脚朝承德帝走了过去。 秦婠跟着李澈,在承德帝对面坐下,笑着道:“父皇在看什么书,竟看的如此入神?” 承德帝微微一笑:“也没看什么,只是在看前朝大儒的治国策罢了。” 秦婠有些诧异,毕竟在她的印象里,承德帝就是个不爱理朝政的,否则也不会稀里糊涂的,让陆家夺了政权去。 但所谓亡羊补牢尚未晚矣,承德帝若是现在发愤图强,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于是秦婠真心实意的道:“父皇如此好学,实乃是一桩好事,所谓父子其心其利断金,有了父皇,太子往后定要轻松许多。” 听得这话,李澈又冷笑了一声:“呵。” ------------ 第391章:奇伎淫巧之物 承德帝虽是老脸皮厚,但也架不住秦婠目光真挚,他有些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尴尬的道:“太子妃说的极是。” 秦婠闻言很是欣慰,看了眼面前的书,开口问道:“不知父皇有何收获?” 承德帝:…… 他能有个屁的收获,这书写了什么他都不知道。 看着秦婠闪着期待目光的眼睛,承德帝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儿子。 然而民间说,生儿子是来讨债的,这话一点都不假。 李澈看到承德帝求救的目光,非但没有帮他解围,反而挂了一抹讥讽的笑,出声道:“正好,儿臣也想知晓,父皇看这治国策,学了哪些治国之道。” 承德帝:…… 所以,他要这儿子有何用?! 承德帝此刻有些骑虎难下,好似回到了小时候,被太傅抽验功课的时候。 他默默的将桌上的书拿了起来,翻动着,结结巴巴道:“也……也没学到什么,就是要以德治国,还有那个以礼治国,嗯……还有以法治国……” 秦婠看着他,像个小学生似的,磕磕绊绊的一边翻书一边回答。 莫名的,竟觉得在旁人眼中昏聩无能的承德帝,像个老小孩似的有些可爱。 她笑着道:“父皇不用着急,咱们慢慢来就是了,时候不早,父皇不若先用膳吧。” 听得这话,承德帝如蒙大赦,急忙将书丢在一旁,点头道:“对对对,先用膳,先用膳!” 说着,他便唤来内侍,吩咐传膳,还特意嘱咐添了几道菜,这几道菜里,竟然有秦婠爱吃的。 李澈自始至终都是黑着一张脸,唇角也挂着一抹讥讽的笑,秦婠有些看不下去,扯了扯他的袖子道:“你对父皇要求不要太苛刻了,他毕竟丢下了政事许久,如今重新捡起来已是不易,再者他年纪大了,你要多多体谅才是。” 李澈闻言冷哼了一声,但终究是自己的亲爹,没有当面戳穿,只冷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不提治国,不提看书,承德帝要自在许多。 不得不承认,昏君也有昏君的优势,就是说起奇闻异事吃喝玩乐来,他会有聊不完的话,说话之间也很幽默风趣,大大超出了秦婠对一个帝王的认知。 此刻在秦婠面前的承德帝,对秦婠来说,更像是一个纨绔,还是一个非常平易近人,没什么架子的纨绔。 在听到承德帝炫耀他得到的奇巧之时,秦婠忽然灵光一闪,出声问道:“父皇可否将那些奇巧拿出来,让臣妾开开眼界?” 听得这话,承德帝喜笑颜开,立刻点头道:“自是可以!” 说着,也不管还在用膳,立刻吩咐内侍,将他最近新得的奇巧物件给呈上来。 内侍小心翼翼的将承德帝的奇巧给端了上来,承德帝像个孩子似的,得意的跟秦婠一件件炫耀。 其中有一件东西,引起了秦婠的注意。 承德帝手里拿着一个鎏金球,得意的道:“瞧见这鎏金球没,这可不是简单的鎏金球,它里面可是精巧的紧,有许多通道,然而只有一条通道,能从顶端通到末端。” “朕经常让美……咳咳,朕经常会寻几只蚂蚁,给它们染上色,放入了鎏金球中,看看哪只能最先出来,那它便是最聪明的那只!” 其实承德帝想说的是,他会经常让那些美人选上一只蚂蚁,同时放入这鎏金球中,谁的最先出来,他晚间便宠幸谁。 然而他话刚说了一半,就瞧见李澈铁青的面色,还有投过来的森冷目光,当即便改了口。 秦婠不在意这些,她只是专注的看着这鎏金球。 这鎏金球约莫就是一个鸡蛋的大小,但全身都是用鎏金制造,很是精致,说是奇伎淫巧都不为过。 鎏金是一种合金,能将鎏金做到如此精巧,就代表着大胤的冶炼技术已经达到了非常高的水平。 承德帝瞧着秦婠,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这鎏金球,不由道:“太子妃好似很喜欢?若是你喜欢的话,朕便送你了!” 秦婠听得这话,并没有拒绝,而是道:“臣妾确实很喜欢此物,多谢父皇了。” 承德帝很是大方的将鎏金球递给了秦婠。 秦婠伸手接过之后,将其拿起来,迎着光细细观察着它的构造。 近距离的观察,更是让秦婠体会到其中的精妙,这鎏金球表面竟然是镂空的,还雕着美丽的图案,通过这镂空的地方,秦婠能够依稀瞧见里间的构造。 见她瞧的认真,承德帝好似找到了知音,兴奋的道:“怎么样,这鎏金球是不是很精妙?” 秦婠点了点头,一旁的李澈也有些诧异,原来婠儿竟是喜爱这些奇伎淫巧之物的么? 秦婠看了看,发现这鎏金球分为左右两个部分,应该是可以掰开的。 于是她收了手,捏住鎏金球左右半边,然后微微用力。 轻微打咔哒一声,好好一个鎏金球,瞬间在秦婠手中变成了两半。 承德帝:…… 李澈:…… 承德帝心疼的心尖尖都痛了:“秦……秦婠啊,朕只有这一个鎏金球啊。” 听得这话,李澈立刻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既然已经给了婠儿,那便是婠儿之物。” 承德帝闻言,立刻委屈的不说话了。 秦婠没有在意两人说了什么,她只是有些惊奇的发现,这鎏金球的内部实在太过精妙了。 里间果然如承德帝所说,有许多类似迷宫的通道。 但它不是将通道一个个焊接上去的,而是十分精巧的拼凑在一起,还分为了上下两个部分,通过外壳的旋转,能够将这上下两个部分十分精准的对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完整的迷宫。 秦婠看完了这鎏金球,双眼放光的看向承德帝道:“父皇,这鎏金球是何人打造?臣妾想见见此人!” 承德帝还在为他的鎏金球心疼,听得这话之后,看向秦婠道:“你要见那人作甚?莫不是还想找几个球来拆拆?” 秦婠微微一笑:“不,臣妾想让他帮臣妾打造一样东西?” 听得这话,承德帝来了兴趣:“你想让他帮你打造何物?” 秦婠眸中、脸上,皆是兴奋的光芒,她郑重的吐出两个字来:“火铳! ------------ 第392章:火铳和火炮 火铳这个东西,就是手枪的原形,秦婠演过不少历史剧,知晓在华夏明朝就有了,电视剧里经常可以看到锦衣卫拿着火铳如何如何。 清朝康熙时候,火铳已经是很常见的防身武器,韦小宝就有一个,而且几次救了他的命。 可在大胤,秦婠还没有瞧见。 今日看到了这鎏金球的精巧,她就知道,火铳这个东西,已经具备了出现的能力。 秦婠不仅想弄出火铳来,还想弄出大炮来,避免华夏那百年屈辱史,在大胤的身上重演。 说到这个,秦婠忽然又想起来,造成屈辱史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乃是闭关锁国,故而航海也很重要! 华夏有郑和下西洋,而大胤也需要这样的一个人…… 不,应该说,需要这样一群有识之士! 所以玻璃很重要!望远镜必须得造出来! 这么一想,秦婠发现自己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让她忽然有了一种使命感和紧迫感! 火铳,对承德帝和李澈来说,都是一个新名词,二人不约而同的问道:“火铳是何物?” “火铳就是……” 秦婠本想直接同他们解释枪的构造和用处,但她话说到一半,忽然想起来,这皇宫到处是陆家的眼线,便立刻止了话。 她转眸看向李澈,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这里说话方便么?我能直接说么?这个东西很重要,比酒精要重要的多!它是一件杀人的利器!” 听得这话,李澈瞬间就知道了火铳的重要性。 他正要开口,对面的承德帝却不乐意了:“有什么话是朕不能听得?为什么只对太子说?” 李澈闻言朝他翻了个白眼,转眸对四周的宫人道:“你们都退下!” 承德帝还是头一回瞧见李澈翻白眼,他这个儿子自幼少年老成,对待外人面上挂这一副假惺惺的笑,对待他,永远是冷着一张脸,眼神里出了冷就没有旁的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在李澈的脸上,看到如此生动表情。 一时心头五味杂陈,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酸楚。 四周的宫人很快退了下去,秦婠将面前的碗筷推开,露出一片干净的桌面来,她用手指沾了沾盅里的汤汁,在桌面上,一点一点的绘画出枪的模样来。 这还得得益于她曾今演过警匪片,握过真枪也学习过真枪的构造,因为她演的是一个厉害的女二,而其中一个镜头就是女二组装、枪支。 故而她画的很是细致,先画了一个整枪,而后将枪的各个部件单独画了出来,一边画一边为李澈和承德帝介绍。 “这就是火铳,这是枪管,这是枪托,这是握把,这是弹夹……” 秦婠一一为他们介绍,还介绍了枪是如何工作的,威力如何等等。 她知道,什么东西都是由简到难,故而她解说完之后,抬眸看向一脸严肃,看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李澈和承德帝道:“依着大胤目前的水平,想要研制出这样的精致的火铳应该很难,但研制出一个简易些的应该很容易。” “就拿着子弹来说,完全没有必要做的那么精巧,大一些粗糙一些都无妨,我看着这做鎏金球之人,就完全能够做出这样精巧的物件来。” 承德帝和李澈都没有说话,二人盯着桌面上,那秦婠用汤汁画出来的枪和构造,沉默着。 过了好一会儿,水渍已经渐渐干了,只留下一个依稀的轮廓,两人这才抬起头来,互相看了一眼。 承德帝一改之前的纨绔模样,一脸正色道:“此物是下面的人呈上来的,想要找到这工匠,应该不难,问题是这火铳是如此机密之事,此人必须得确保不是陆国公一派的人!” 李澈要比承德帝想的更深远些,他转眸看向秦婠:“想要造出这火铳,还得需要一个对火药擅长之人是吧?” 秦婠点了点头:“其实准确的说,不应该是一个人,最好是能组建一个团队,还需要给他们提供一个做这些东西的工坊,正如父皇所言,这些人还得确保他们不会走漏消息。” 李澈点了点头:“孤知晓该怎么做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看向秦婠问道:“婠儿曾说的火炮,与这火铳有何关系?” “火炮那就更厉害了!”秦婠立刻用手指沾了汤汁,在桌面上,画了一个火炮来。 火铳她没接触过,只能画一个现代的枪,可火炮就不一样了,那玩意电视剧里出现的太频繁,就是博物馆里还有不少,很多地方还有古炮台,她是亲眼见过的。 她在桌上画了一个火炮,为李澈和承德帝解说道:“这就是火炮,将火药造成一个球,装进这炮膛里,这里是引线,将引线点燃之后,就能发射火炮。” “火炮的威力巨大,能够轻易的摧毁一座房屋,甚至是一座城墙,这下面是轮子,可以推动着前进,在战场上能发挥巨大的作用!” “这么说吧,哪怕对方有千军万马,只要时间充裕,火炮足够,千军万马在火炮面前,都是豆腐渣,轻易便可摧毁!” 秦婠画着画着玩性大发,还画了一个爆炸的简笔画来。 承德帝看着桌面上的画,听着秦婠的解说,当即吸了一口凉气:“这……若是当真能造出这火炮,大胤还有何可惧?!” “正是如此。”秦婠抬眸看向承德帝和李澈道:“这火炮还能装在船上。” 李澈听得这话,终于明白了秦婠当初所说,四方皆服叩首叫他爸爸,不是一句空话了! 他一个没忍住,忽的握住了秦婠的手,深深看着她道:“孤……何德何能,竟能娶你为妻!” 秦婠半点也没谦虚,点了点头:“可不就是!” 承德帝:…… 年轻人的世界,他是真的不懂。 但,若是当真能造出火铳和火炮…… 承德帝光是用想的,就兴奋不已。 他抬眸看向李澈道:“此事必须的办!而且越快越好!朕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看到这些东西,出现在大胤!” 听得这话,李澈忽的冷哼一声:“依着父皇这寻欢作乐的本事,儿臣觉得很难。” 承德帝:…… 他要这儿子,有何用?! ------------ 第393章:孤敬老夫人一杯 秦婠画在桌面上的这些图都太过重要了。 因着是用汤汁画的,故而即便干涸之后,依旧留下了印子来。 李澈当机立断,将汤盅里剩下的一点汤汁都泼洒在了桌面上,还很不嫌弃的用手抹开。 承德帝果断拿起一旁的《治国策》,直接撕下几页来,将桌面擦了一遍。 秦婠看着承德帝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忍不住道:“这书撕了,父皇看什么呢?” 承德帝闻言身子一僵,他轻咳一声道:“无妨,这不是孤本,朕的御书房内还有许多,太子你说是吧?” 李澈难得没有拆他的台,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承德帝的话。 此时,饭菜都已经凉了,未免引起有心人不必要的注意,秦婠和李澈还有承德帝,在谈完之后,又接着用了不少。 好在如今只是秋初,饭菜即便是凉了也只是常温而已,并不影响食用。 从宫中出来之后,李澈将秦婠送回兴安侯府,便离开了。 秦婠知晓,他肯定是在为火铳和火炮,寻找合适的工匠艺人,便没有留他,只是在分别之际,对他道:“玻璃的事情也很重要,我以往同你说的,玻璃能够用来代替油纸装在窗户上,只是玻璃一个微不足道的作用而已。” “玻璃还可以用来制作放大镜、望远镜、瞄准镜,这些都很重要!” 李澈如今已不会小觑秦婠说过的,任何他未曾听过之物,当即郑重点头道:“婠儿放心,孤会尽快办妥。” 得了这话,秦婠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在紫嫣和青衣的陪同下进了侯府。 绿鸢和红苕,正在朝霞院焦急的等着秦婠回来,她们生怕秦婠会在宫中受了委屈,因为她们知道,今日秦婠主要是为了她们,才会去宫中寻陆皇后的麻烦。 那可是皇后啊! 若是秦婠当真受了半点委屈,她们就算是死也难抵其罪。 二人在朝霞院的院门口,看着盼着,总算瞧见了秦婠的身影,立刻急急忙忙迎了上来:“娘娘可还好?可曾受什么委屈?” 秦婠想了想今日在坤宁宫自己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 她笑着对绿鸢和红苕道:“我能受什么委屈?论吵架,我就没输过!” 绿鸢和红苕看着秦婠面上那隐隐的得色,再听得她的话,二人这才放下心来。 绿鸢和红苕都是秦婠身边的老人了,二人想了想以往秦婠的战绩,不由就微笑了起来。 红苕笑着道:“这倒也是,娘娘当初几次差点将沈小姐给骂哭呢!同世子吵架,也从来没输过!” 这沈小姐自然就指的是沈欣了。 说起沈欣,秦婠就想起自己当初没办成的赏荷宴来。 想起赏荷宴,不由就想起绿鸢和红苕所说的,在她走后太子府的那些刁奴。 她想了想道:“我也该回太子府了,若是再不回去,这太子府还不知乱成什么样子。” 绿鸢和红苕自是赞同她回去的,且不说二人的思想认知里,就没有出嫁的姑娘,有自己的府邸不回,带着姑爷在娘家住着的。 就说当初那些太子府的下人,在背后诋毁秦婠和李澈,说他们回不来,就让二人气的不行! 绿鸢低声道:“娘娘确实该回去了,侯府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可太子府若是再不整治,那些人怕是要将自己当主子了!” 绿鸢要比红苕稳重的多,她能说出这番话来,可见太子府如今得乱成什么样子。 加上今日陆皇后亲口承认,她在太子府安插了人,秦婠当即离断道:“晚些时候,待父亲和大哥回府,我便同他们辞行。” 晚些时候,李澈也回来了,他告知秦婠,已经安排韩先生,抓紧时间去找秦婠所需要的人,至于研制的工坊,也在秘密选址了。 秦婠说起回太子府的事情,李澈想了想道:“也好,趁着这段时日,这太子府也该整治整治了。若是能够整治妥当,将人和工坊秘密藏在太子府也未必不可。” 太子府很大,尤其是后院更大。而后院又只有秦婠一个主子,根本用不了那些地方。 若是当真能将太子府整治成大婚之前的铁桶一块,那将工匠和工坊秘密的藏在里间,确实是个好办法。 毕竟若是在外间,秦婠就必须时不时的往外跑,这必定要引起旁人的注意。 秦婠点了点头,晚间时候,特意与李澈一道,同殷老夫人和兴安侯等秦家人一道用饭,在用饭的时候,说了要回太子府的事情。 兴安侯有些不大高兴,秦婠在侯府,那就是他的闺女,时不时总是能见着。 可若是回了太子府,那就是嫁出去的女儿了,而且还不能时不时见上一面。 尽管这事儿是秦婠提出来的,可兴安侯却坚定不移的认为,定是李澈吹了枕边风。 他有些不快的道:“太子殿下不是与臣有要事相商么?那要事几天几夜也说不完,怎的才过了一日,殿下便要走了?” 李澈:…… 他轻咳了一声:“孤想了想,日后慢慢相商也来得及。” 听得这话,兴安侯顿时冷哼一声:“殿下昨日里不是还说,体谅婠儿久未回府,体谅侯老夫人的思孙之情,特意让婠儿在此多住几日的么?” 李澈:…… 他又轻咳一声:“孤想了想,太子府离侯府并不远,婠儿若是要回来,随时都可回来,殷老夫人若是要见婠儿,也随时可以去太子府的。” 兴安侯闻言,又是一阵冷哼:“殿……” “哼什么哼?!” 殷老夫人拿着拐杖敲了一下兴安侯的背:“口鼻不好,就去瞧大夫!太子殿下与婠儿,太子殿下说的有理,你们朝堂之事大可慢慢商议,至于老身与婠儿若要相见,随时可见!老身又不是老的连马车都坐不得了!” 殷老夫人身子骨健朗的很,而且当年又是习过武的,即便如今年纪大了,这手劲儿依旧很大。 这个拐棍敲下去,敲的兴安侯的背火辣辣的疼。 兴安侯忍着痛,无奈的低声道:“母亲说的是。” 一旁李澈嘴角微微勾起,举杯对殷老夫人道:“孤敬老夫人一杯。” 兴安侯:…… ------------ 第394章:一边玩儿去! 整个大胤,能得李澈心甘情愿敬酒的,没有几个,殷老夫人算是女眷中的头一份。 当然,秦婠不包括在内。 秦婠在一旁,看着自家祖母与李澈相谈甚欢,再看一旁自家老爹那郁闷的模样,忍不住眸中染了笑。 她是殷老夫人一手拉扯大的,殷老夫人可谓是又当祖母又当娘,所以这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而她老爹,则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讨厌。 用完饭后,秦婠和李澈便收拾了一番离开了。 离开之前,秦婠对秦惜嘱咐道:“若是有了秦珍的消息,你得立刻派人通知我,你若是一个人在府中无聊了,也可去太子府小住,找我玩。” 秦惜点了点头:“放心吧,虽然你是太子妃,但我不会跟你见外的。” 听得这话,秦婠瞬间便扬了笑。 至于秦旸,秦婠也不知道跟他聊什么,只低声对他道:“大哥如今已不同往日,男子和秦家该担起的责任要担起了。” 没想到,她只是随口的话,秦旸却一改往日模样,忽的站直了身子,朝她抱拳,郑重的行了一礼:“婠儿放心,大哥以后绝不会再做有辱家门,让婠儿和父亲祖母担忧之事!” 他如此郑重,倒让秦婠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只好轻咳了一声干巴巴的回道:“那个……兄长知晓就好。” 嘱咐完了秦惜和秦昭,秦婠又嘱咐殷老夫人和兴安侯要好生照顾自己之类,活脱脱一个操心一家子的老妈子模样。 一一同众人说完话后,秦婠这才上了马车离开。 回到太子府的时候,天色已暗,秦婠随着李澈,一路从太子府的大门入了后宅,所经之处内侍也好,婢女也罢,都是一副恭敬模样,与她离开时并无不同。 不过想来也是,即便奴才们有异心,当着主子的面又岂敢做出什么事情来? 太子府又不是无争无斗的兴安侯府,这些人也不是当初那没见过世面的蓝羽和黄莺。 若想要找出那些眼线,看来还得想个靠谱的办法才行。 然而…… 请原谅她是个万年女二,不是胸大无脑就是个一心给女主找麻烦的,要不然就是单纯走剧情的,所以这种谋略还当真不在她的业务范围之内。 她也不是没想过,找李澈帮忙,可当初她和李澈说好的,李澈一心搞他的朝堂事业,而内宅之事都归她管。 她总不能努力都不努力,就这么轻易认输,把所有重担都压在李澈一个人头上。 慢慢来吧,不行再找外援就是了。 晚间秦婠沐浴更衣之后,便准备睡下了,一回头去瞧见李澈,打开了床下的暗格,取出瓷瓶来,从里面倒出一个药丸就着茶水服下。 秦婠看着李澈的举动皱了皱眉,看样子他是打算将避孕进行到底了。 哼! 他不要,她偏要! 明天就去找芸娘,催一催替换药丸的事情去。 是夜,李澈又想拉着秦婠重复昨夜羞羞运动,秦婠哼了一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殿下还是自己玩儿吧,谁的手不是手呢?” 李澈:…… 若是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秦婠生了闷气,那他就枉活了这二十多年。 他没有再提运动的事儿,伸手将秦婠揽入怀中,低声问道:“怎么了?可是在为府中那些眼线烦心?” 秦婠挣扎了一会儿,见挣扎不动,便放弃了,闻言轻哼了一声并不回答。 她烦的是眼线么?她烦的是他! 李澈见她不说话,便以为自己猜对了,他开口劝慰道:“眼线一事查起来其实也容易,你那两个受伤的丫鬟,之前不是在府中听到了闲言碎语么?让她们将人指认出来便是。” “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 秦婠觉得李澈是被降智了,嘟了嘟嘴道:“那些明面上说坏话的,定然都是被推出来的替死鬼,真正的眼线都是藏在背后扇动她们的人,而且这些人行事应该都很小心,不会让人留下把柄。” 这点李澈自然知晓,他不甚在意道:“那又如何,胆敢在背后非议你与孤,这些人本就死有余辜。” 这就是他和她不同所在了。 但秦婠也不是个烂好心的人,虽然她觉得那些人罪不至死,但他们也确实不能再留。 至于会不会打草惊蛇,也没什么可在意的,惊与不惊,这些眼线都不会消停,毕竟他们的任务,就是将太子府发生的大小事情传递出去。 “也好。”秦婠点了点头,忽的又想起一件事情来,低声问道:“你最近可有要事需要用到暗卫?若是没有什么要事的话,我想跟你借点暗卫一用。” 李澈闻言随即便明白了她要做什么,将她又往怀中搂了几分,柔声道:“孤给你五十名暗卫可够?” “不用不用。” 秦婠连连摆手:“我只要十几名暗卫就够了,后院虽大,但能够出入太子府的人并不多,十几名暗卫足以。” “那孤给你二十名暗卫。”李澈不动声色的挺了挺腰,低头在秦婠耳边呼出热气,哑声道:“如此,婠儿可否犒劳犒劳孤?” 秦婠:…… “一边玩儿去!” 最后的最后,自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秦婠再一次贡献了自己的双手,还有……咳咳。 翌日一早,秦婠起身梳洗完,李澈给她的二十名暗卫,就已经齐刷刷的站在院子里等着了。 这些暗卫秦婠很是眼熟,正是当初在平阳府护着她的那些人,青荇领着十九名暗卫朝秦婠行礼:“属下等奉太子殿下之命,归娘娘调遣!” 秦婠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诸位辛苦。”而后将青荇单独招进了屋内,低声同他嘱咐了一番。 一炷香后,青荇从屋中出来,伸手轻轻一挥,院中原本站着的二十名暗卫瞬间便消失了个干净,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唯有住院内伺候的丫鬟们知晓,这些暗卫曾真真切切的来过。 秦婠用完饭,开始了正事,她对紫嫣和青衣道:“你们去将这太子府所有的下人都叫来!” ------------ 第395章:没有当主母的能力 揪出藏在太子府的眼线不容易,可要找出当初落井下石,在背后诋毁秦婠和李澈的人却容易的多。 秦婠让紫嫣和青衣将人都叫过来后,让绿鸢和红苕一一去指认,凡是在背后诋毁过她和李澈,以及在他们不在期间,暗地里为难红苕和绿鸢的人,都被红苕和绿鸢很不客气的给揪了出来。 红苕和绿鸢自然知晓,揪出这些人后,这些人的下场不会太好。 但,这又如何? 对土生土长的红苕和绿鸢而言,主子就是主子,秦婠就是她们这些奴婢的天、是她们的地!一个奴才对天地不敬,就该受罚! 即便是死了,也是应该! 不是她们残忍,而是她们的认知便是如此,就如同李澈一般。 不过是一帮下人而已,秦婠还用不着如同面对陆皇后一般,谈什么道理。 红苕和绿鸢指认出这些人后,秦婠便冷声道:“将这些人打上二十大板!记档在内务府的,送回内务府去!没有记档的,直接发卖!” 听得这话,那些人顿时吓的瘫倒在地,二十板子虽然不会要了他们的命,但也定然是重伤! 身负重伤,还要被赶出太子府,他们哪里还会有活路? 于是他们一个个跪地求饶,哭喊着道:“娘娘!奴婢(奴才)们知晓错了!求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秦婠看着这些人哭求的模样,冷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且不说太子乃是一国储君,容不得你们非议,就是你们身为奴才,在背后非议主子就是大罪!今日本宫不过是小惩大诫,你们若是再敢扰了本宫清净,即刻杖毙!” 杖毙两个字一出,原本那些哭求的内侍婢女,瞬间就没了声音。 秦婠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拖下去,别污了本宫的院子!” 立刻就有专门负责刑罚的人,将这些下人都拖了出去。 秦婠看着这满院子的下人,冷声道:“本公告今日唤各位来,是想要告知各位一声,不管你们背后的主子是谁,入了这太子府,太子殿下和本宫就是你们唯一的主子!” “本宫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若是让本宫发现,你们还在做卖主求荣之事,就不要怪本宫手下无情!” 一下子处理这么多奴才,传出去对秦婠的名声有碍,弄不好还会说她草菅人命。 秦婠不在乎那些名声,可李澈的名声和兴安侯府的名声,她却不能不在意,于是她又吩咐紫嫣和青衣道:“吩咐下去,将那些人发卖之时,务必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声说出这些人犯了何事。” 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秦婠又道:“还是写个牌子吧,就挂在那些奴才的胸口,将他们一路游街,让百姓们都瞧瞧!” 紫嫣和青衣闻言一愣,自古家丑不可外扬,可自家主子却是自己要往外抖?还恨不得人人皆知? 要知道,管束下人不利,也是主子无能的表现,这事若是张扬出去,岂不是对众人宣告,身为太子妃的秦婠,竟然连府上的下人都管束不好? 岂不是在说,秦婠没有当主母的能力? 于是紫嫣和青衣都有些迟疑:“这……” 秦婠却是摆了摆手:“无妨,按我说的去做便是。” 比起旁人说她歹毒草菅人命,甚至连累到李澈和兴安侯府的名声,秦婠更愿意旁人说她无能。 有时候扮猪吃老虎,更加有趣不是么? 见秦婠主意已定,紫嫣和青衣也只得点头应下,按秦婠的吩咐去办了。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该震慑的也已经震慑了,若是这些人依旧执迷不悟,那当真就怪不的她心狠手辣。 毕竟比起心怀不轨之人的性命,对秦婠而言,身边之人更重要。 秦婠冷冷的看着这满院子的下人,冷声道:“本宫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退下吧。” 下人们心思各异的起了身,不敢抬眸看上秦婠一眼,躬身退了出去。 在这一众低头躬身的下人中,忽然有一道目光看过来,就会显得格外明显。 秦婠朝那目光的主人看了过去,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宝云。 秦婠皱了皱眉,她险些将宝云这个人都给忘记了,李澈在问完话后,竟然没有赶宝云走,依旧将这人留在太子府? 秦婠有些拿不准李澈的想法,而且她也搞不懂宝云真正的身份,按理来说,宝云知晓那么多前朝皇室之事,又被陆皇后送到太子府,那她定然是陆国公一派的人,而且身份并不低。 可这宝云好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任务在身,也不在乎陆国公和前朝的死活,否则不会那么轻易的将那么大的秘密透露给李澈。 所以,这宝云到底是谁?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秦婠实实在在想不通,便干脆不再想,只在众人都退下之后,悄悄唤来青荇,让他在暗处观察宝云的一举一动。 做完了这些,秦婠这才去寻了芸娘。 芸娘如今同韩先生已经算是和好了,但还没有到达如初的地步,更没有恢复夫妻身份的打算,故而芸娘还是住在主院的僻静的一个单独小院里。 秦婠来的时候,芸娘正在看医术,瞧见秦婠也没有太多意外,只是随口道了一声:“来了啊。” 秦婠嗯了一声,毫不见外的坐在了芸娘的对面,低声道:“师父,先前在秦地之时,我同你说的,替换那避孕药丸的东西,您做好了没?” 芸娘是随着李澈先一步回京的,秦婠说的每一件事,她都记在心上,更何况是关于生孩子的大事。 故而一回到太子府之后,芸娘便立刻着手制作了能够助孕的药丸来。 即便她和韩先生,关于秦婠生孩子一事,有着自己心里的小心思,但她还是再一次确认道:“你可想好了?生孩子可不是小事,你当真要生?” 秦婠毫不犹豫的点头,一脸认真的道:“抛开我和李澈斗气不谈,我是真的想要一个孩子,也想让父皇能够看到孩子出生。” 担忧芸娘误会,秦婠又补充道:“我喜欢孩子,是男是女并不重要,当然若能是个女孩就更好了。” ------------ 第396章:做贼心虚 芸娘见她当真是主意已定,起身从里间拿出一个锦盒来,对秦婠道:“这锦盒内有两层,上面一层白色的药丸是给你服用的,能够固本培元增强你的体质,也能让你更容易受孕。” “下面一层黑色的药丸,是替代原先那些避孕药丸的,两种药丸互相配合效果更佳,而且能够让孩子更健康。为师没有给你定男女的能力,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秦婠欢喜的接了锦盒,朝芸娘笑了笑:“多谢师父!” “不必谢。” 芸娘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太子曾说,他的长子会交给韩愈教导,若是你生了皇长女,可否交给为师教导?” 听得这话,秦婠微微一愣,看着芸娘那有些希翼的目光,当即点头道:“师父放心,不管我生的是男是女,都会交给你和韩先生教导的,再者说,能得师父和韩先生教导,是他们的福气!” 芸娘闻言眸中露了欢喜,但她还是有些不自在的道:“我是我,韩愈是韩愈,他要男我要女,莫要将我与他混在一处。” 秦婠听得这话,略略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师父啊。” “你说。” “若是徒儿说,将孩子交给你和韩先生教导的前提是,你与韩先生恢复夫妻的身份,生活在一处,你会不会揍我?” 芸娘闻言眯了眯眼:“你觉得呢?” 秦婠没有回答,只嘿嘿笑了一声,抱着锦盒一溜烟的跑了。 芸娘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时,秦婠忽然停了脚步,又回过头来,将脑袋探进屋内,笑着道:“师父,我说真的,哪怕是为了孩子,你与韩先生也要快些和好如初啊!” 说完这话,秦婠害怕挨揍,迅速收回脑袋,离开了。 芸娘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微微皱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拿着锦盒回到屋内,秦婠立刻将床边暗格内瓷瓶里的药丸给替换了,然后又从锦盒里取了一颗白色药丸服下,这才郑重的将锦盒收好。 红苕和绿鸢有些不解,她们实在想不通,秦婠想要子嗣是一件好事,为何要这般偷偷摸摸的瞒着殿下,还不允她们泄露半句。 但秦婠的话,于她们而言就如同圣旨,尽管想不通,她们还是点头应下照做了。 晚些时候,京城百姓有幸瞧见了一个奇景。 太子府内忽然拖出来二十多个下人,他们下身染血奄奄一息,衣衫都被打烂了,一瞧便是受了杖刑的模样。 百姓们被这副惨相吓了一跳,顿时议论纷纷。 “天呐,这些人犯了什么事儿,竟然被打成这样?” “下人的命就是不值钱啊,在这些权贵的眼里,这些下人怕是连条狗都不如!” “啧啧啧,这么多人,这得多狠的心肠才做的出来?” “胡说八道些什么?这些人都是从太子府里出来的,太子和太子妃仁厚,刚刚亲赴秦地赈灾回来,再说,你没瞧见这些人胸口挂着的牌子么?” “哎呀,还真有牌子啊,来个识字的给咱们念念,上面都写了什么?” “罪奴富桂,诋毁太子与太子妃,咒太子与太子妃不得归京!” “罪奴阿香,搬弄是非,扇动奴仆对主不敬!” “罪奴……” 有识字的人,将那牌子上的罪名一一念了出来,百姓们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这哪里是奴才,这简直就是恶奴刁奴!太子与太子妃为了秦地百姓,以身涉险,他们居然趁着太子与太子妃不在,干出这种事情来!” “就是!这些人打死都是轻的!” “我倒是觉得,苍蝇不叮无缝蛋,若是主子仁慈心善,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诋毁?” “这话说的,那些恶奴难道都是因为主子对他们不善了?” “一两个还说的过去,这么多人,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胡说八道!若是太子与太子妃是虐待奴仆之人,他们又怎么会亲自涉险去赈灾?我听说,秦地还发了瘟疫呢!” “太子仁厚,这事儿众人皆知,权贵的事情负杂着呢,岂能因为几个奴仆,就妄下定断?!” “这是几个么?这都有几十个了!这么多人,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 “也就二十来个而已,秦地多少人,这才多少人?!” 百姓们分了两派,吵的是不可开交。 押送这些奴仆的人却是充耳不闻,游街之后,兵分两路,一路将人送往了牙行,一路将人送往了内务府。 内务府的人瞧见这些奄奄一息的奴才,头都大了! 昨儿个才来了十几个美艳的女子,今儿个又来了这么些奴才,他们内务府成了太子府的废物回收处?! 太子府的银子是银子,他们内务府的银子,难道就不是银子了?! 然而再怎么不乐意,内务府也只能收着,有人将此事禀告了内务府总理大臣,询问该如何安置这些奴才。 内务府总理大臣正是宁王,宁王闻言之后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安置什么安置?他们身上不都挂着罪状么?一群罪奴直接关起来!” 来人闻言低声道:“那他们身上的伤……” 听得这话,宁王更不耐烦了:“难道本王还要出银子给这些罪奴治伤不成?!将他们关押起来,若有人来捞他们,正好给内务府改善伙食,若是没有那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这话其实已经说的很明白,若是有人来捞这些人,内务府收些银子,就将人给放了,若是无人来赎,这些人就只能自生自灭。 运气好活下来的,便既往不咎,重新安排个地儿干活去,若是运气不好…… 那就只能凉席一卷,丢乱葬岗了。 秦婠处置那些奴才的事情,李澈听闻之后,微微扬了唇角,他的婠儿如此心善不忍取了那些刁奴的性命,却不知这些奴才被丢到牙行和内务府,那还不如直接杖毙来的痛快。 毕竟钝刀子杀人,才是最痛苦的。 秦婠处置完那些奴才,太子府里的下人一下子老实了许多,派去监视的暗卫也没有发现,府内与外间有过什么不必要的往来。 至于宝云,那就更老实了,青荇亲自监视的她,发现她一直老老实实呆在后院里,负责打扫一处落叶,既没有去偶遇李澈,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行动,就连府里下人也极少有往来。 好似已经认命,只安安心心在太子府当个婢女了。 秦婠听得青荇的汇报之后,沉默了一会儿道:“继续看着吧,她这么老实,反而让我更不放心。” 天渐渐凉了,冰也撤了下去。 秦婠的葵水在三日后也彻底干净了,李澈又化身为大尾巴狼,每日缠着她。 可是秦婠兴致都不高,完全就是在履行自己的义务,配合行事。 这让李澈有种挫败感,不仅怀疑自己的魅力不再了,更加怀疑,是不是他是不是做的不够好,这才让秦婠对他渐渐失去了性、趣。 毕竟他是个没什么经验的人,唯有的那些经验,都是在秦婠身上练出来。 他们往后还有几十年的路要走,秦婠这般早的对他失去了性、趣,这让一向沉稳遇事永远不慌的太子殿下,破天荒的有了一种危机感。 然而床笫之事,即便面对韩先生,李澈也没有那个脸开口,毕竟在他看来,韩先生到现在都没有将芸娘拿下,又空旷了近二十年,多半还不如他。 一向善于自省和好学的太子殿下,轻咳了一声,对小全子道:“孤有密函要看,你守在外间,莫要让任何入内!” 小全子有些诧异,殿下看过的密函没有几千封也有几百封,何时这般郑重过? 虽然诧异,但小全子还是应了一声是,关上了书房的门,尽忠职守的守在了外间。 他一走,李澈便悄悄咪咪的从原本藏密信的暗格里,取出了几本书来,颇有些心虚的朝外看了看,然后才将书打开了。 青墨在暗处,看着李澈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有些不解的挑了挑眉。 凡是成年男子,谁还没看过几本这样的书,即便李澈是太子,但也是个男子,看一看也是正常的,大可光明正大,何必弄成这般模样? 李澈是抱着学习的心态来看这些书的,态度很是端正,看完之后也是收获颇多,决定今晚要好生试上一试。 他心满意足的将书合上,重新放回了暗格里。 就在他将暗格关上的那一霎,书房内忽然响起了青墨的声音:“殿下看的这些实在太过浅显普通,需不需要属下重新为殿下寻些合适的来?” 李澈:…… 他怎的就心虚到,将青墨这个贴身暗卫给忘了? 屋内静的可怕,李澈僵直着身子动也未动。 青墨有些不理解他为何会如此,也沉默了。 半响之后,李澈的声音在书房内幽幽响起:“也好。” 晚间,李澈特意又将那些书上的内容温习了一遍,这才披星戴月的回了主院。 屋内只有一盏灯还晾着,紫嫣她们都守在了门外,看样子秦婠应该是歇下了。 李澈进了屋,朝里间走去,然而刚刚掀开帘子,整个人忽然就要炸了。 因为秦婠身着一袭白纱,里间竟是什么都没有! 而她正站在床边,扭动着婀娜的身姿,朝他挥了挥手里的帕子,气吐幽兰媚眼如丝:“爷,一起来快活啊……” ------------ 第397章:脚下虚浮了 李澈的身子已经绷紧,一双凤眸死死的盯住了秦婠的脸,他的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了一翻,哑声道:“婠儿你……你这是在作甚?” 秦婠将丝帕轻轻拉扯,遮住了自己半张脸,红唇在薄薄的丝帕后若隐若现,娇媚着道:“爷,婠儿难道不美么?” 美! 自然是美的! 一层薄纱将秦婠曼妙的身姿显露无疑,最要命的是那薄纱穿在身上,虽然并未能遮住什么,却将让那上下的隐秘之处,弄出一股子欲语还休、欲拒还迎的味道来。 勾引李澈的女子不知凡几,女子的身体,李澈很早之前就见过了。 再加上承德帝荒淫,自幼又经历过险些被迫劳动,因而对李澈而言,美貌不过是皮相,再美妙的酮体也不过是如此。 故而当初秦婠被芸娘易容,脸上还有个大痦子的时候,李澈依旧能吻的下去,因为他吻的是秦婠,而不是一副皮相。 可如今却是不同。 在如今的李澈眼中,女子这种生物,只有两类,而秦婠独占一类,其余皆划分为另一类——女人。 当秦婠LUO身穿上了薄纱,隐秘之处罩上了朦胧,李澈头一回,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如饥似渴,喉结不由自主的又上下滚动了一番。 秦婠见他不答,只顾着盯着她看,一双黑眸幽深的透不出半丝光亮,瞧不出半分情绪,顿时就有些来了气。 搞什么啊,她平时跟个大尾巴狼似的,整天缠人缠的不要不要的,今天她好不容易悄悄做了一件情趣衣,又一改常态盛情邀请了,这大畜生怎么反而没动静了?! 秦婠又朝李澈抛了一个媚眼,你倒是来啊,不要因为我是一朵娇花就怜惜我! 避孕药丸一颗药效是十日,自那日他服下药丸今日正好是第十一日,她大姨妈也走了快十日,算一算应该到排卵期了,如此重要的日子,你怎么能哑火了呢?! 然而任凭秦婠抛媚眼抛的眼角抽筋,李澈却依旧一动不动。 不是他突然柳下惠了,而是他被震撼到了。 旁人勾引他,那只是一坨令人作呕的会活动的肉,可秦婠勾引他,那就是赤果果的勾引,他得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不会失态的扑过去。 更何况,事出反常必有妖,前几日她还对他爱答不理呢! 秦婠的耐心快要告罄了,她拿下帕子朝他招了招手:“爷,小女子今日包你满意哦!” 李澈:…… 这种浓浓的风尘味,莫不是有人易了容,在冒充他的婠儿?! 李澈的凤眸瞬间就眯了起来,眼中也有了几分寒光。 秦婠不知道他在脑补了些什么,她只知道,自己都穿成这样,邀请成这样了,李澈却依旧不为所动! 秦婠顿时恼羞成怒,收了面上的媚态,气呼呼的朝李澈走了过去,而后一把扯住他的领口,就往床边走。 一边走,她一边恼声道:“今晚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我还就不信了,办不了你!” 李澈被她抓着往里间走,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嗯,这是他的婠儿没错了。 秦婠扯着李澈来到床边,松了他的领口,转身一把就将他推到在床上,而后翻身将他压在身下直奔主题,伸手朝李澈的某个部位探了过去。 待摸到那个熟悉的事物,秦婠顿时笑了,她抬眸看了下李澈,俯身在他耳边,气吐幽兰幽幽道:“殿下的小兄弟,可比殿下诚实多了,它都向我敬礼了呢。” 李澈:…… 秦婠得意一笑,伸手解开他的腰带,然后又一点一点的解开他的衣衫,露出他结识的胸膛。 她的纤纤玉指,在他身上轻抚,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喉结,而后娇声道:“殿下放心,今日包君满意哦。” 这句话,成功阻止了李澈想反客为主的动作,他看了眼,在他身上四处点火的秦婠,缓缓合上了凤眸。 身为一个现代成熟女青年,谁还没看过一些倭国特产片呢? 什么冰火两重天,什么观音、坐莲,什么老树缠根,什么老汉推车,什么前入势后入势,秦婠的理论经验不可谓不丰富。 理论指导实践,没过一会儿,李澈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便土崩瓦解。 他忍无可忍,一个翻身将秦婠压在剩下,红着一双凤眸,低头吻了上去。 “说!除了孤之外,你还有过何人?” “没……没了。” “那你是如何知晓这般多的?” “没吃过猪肉,还不待见过猪么?再者,殿下的知晓的也不少啊!” “唔……你轻点!” “唔……别这样,太羞耻了!” “唔……你干嘛去?” “今日该服药了。” 秦婠眯了眯眼,看着某人飞快的从暗格中取出瓷瓶,而后倒出一粒药丸服下,而后又急切的覆了上来,匆忙的脸瓷瓶都没来得及放回暗格,任由那瓷瓶在榻上滚了几个圈。 沉沉浮浮之中,秦婠迷迷糊糊的思考着一个问题,为什么李澈会比她还懂?他到底恶补了些什么?! 高悬的明月,羞涩的躲到了乌云之后,这一夜,烛火摇曳,从月色高悬一直到天色乍亮,里间一共要了四回水,而守夜的紫嫣和红苕,面上的红潮就不曾退下过。 直到小全子在外低低唤了一声:“殿下该起身上朝了。”床幔的摇曳声,才渐渐停了下来。 翌日,李澈午间回到主院准备陪秦婠用饭,却发觉她依旧睡的香甜。 李澈匆匆用了一些饭,而后褪去外衫上榻,伸手将依旧熟睡的秦婠揽入怀中,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 秦婠一觉醒来,发觉外间天色有些昏暗,而李澈依旧睡在身旁,她慌乱的伸手推了推他:“快起来,该上朝了!” 李澈缓缓睁开眼,看了看外间天色,唇边带笑,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看来孤确实将你累着了,再过一会儿,该用晚膳了。” 秦婠:…… 说好的,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呢?! 李澈觉得自己昨日太过放纵,有些心疼秦婠的身子,故而晚间入睡的时候,便没有了其它动作。 然而秦婠算了算日子,一个翻身又将他压在了身下。 李澈:…… 接连几日,皆是如此,即便体力精力旺盛如李澈,早间上朝的时候,也不免觉得脚下有些虚浮了。 ------------ 第398章:事关男人的尊严 秦婠也没好到哪里去,这些日子的白天,她都是睡过来的,整个一黑白颠倒。 红苕她们有些心疼,悄悄劝道:“娘娘,这子嗣一事也不急在一时,您和殿下都还年轻,慢慢来就是了。” 秦婠吃着滋阴的药膳,闻言摆了摆手道:“我倒不是着急,只是一个月就这么十天左右的时间,希望效率高一点而已。” 红苕她们不明白,为何一个月就这十天,秦婠也跟她们解释不清排卵期的问题,因为扯到排卵期,肯定又要解释精子和卵子等等问题,便只对她们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会太过分的。” 这厢秦婠忙着只滋阴的药膳,那厢早朝之后,承德帝将李澈给留了下来。 他屏退的左右,将李澈唤至身边,目光复杂的看着他,欲言又止的道:“你在外面有人了?” 李澈听得这话,顿时就皱了眉,他冷哼一声道:“父皇大白日里又饮酒了?” 这是在说他说胡话了。 若是平日里听得这话,承德帝定然要恼,然而今日他却无心同李澈行那口舌之争,忧心忡忡的又将嗓子压低了几分:“既然不是外间有了人,那你怎的如此肾虚?赶紧找洪太医瞧瞧,有病得早些治!” 听得这话,李澈的身子顿时一僵,他咬了咬牙冷声道:“儿臣不是父皇,绝无肾虚之忧!” “好好好,你没有你没有。” 承德帝跟哄孩子似的道:“但你许久没有请平安脉了,择日不如撞日,待会儿就让洪太医给你把个脉,你且放心,此间只有朕与洪太医,绝无旁人了!洪太医开的方子,可比那些补膳强多了,你看看朕就知道了!” 李澈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了承德帝一番。 明明是个没多少日子的人,可半点也看不出来,前两日还有人同他汇报,说是承德帝一夜御了两女胡天胡地。 想到此处,李澈微微撇开了脸,低低应了一声:“嗯。” 承德帝听得李澈那一声嗯,顿时觉得事情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了,想想李澈这么多年,哪怕是最难最苦最危险的时候,当他询问起来,李澈也只会给一个:“儿臣可以。” 哪里会像现在这般,直接就示了弱呢? 承德帝顿时觉得事情非常严重,匆匆忙忙唤来贴身内侍,让内侍告知洪太医,让他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还嘱咐内侍道:“此事不可泄露。” 内侍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急事,一路小跑着去了。 洪太医也吓了一跳,以为是承德帝的病情突然恶化,拿起一旁的药箱就朝养心殿跑,一路上还摔了一跤。 待他来到养心殿,看着静静坐着的承德帝时,一颗心这才落了地。 身后的殿门被关上了,洪太医脚步放慢了些,朝大殿内走了过去,正要行礼,承德帝却有些迫不及待的朝他招了招手:“洪爱卿,速速上前。” 洪太医闻言心头一紧,小跑着上了前,伸手就要给承德帝把脉。 承德帝一下收回了手,指着李澈道:“不是朕,是太子!” 洪太医闻言,诧异的朝李澈看了过去,这才发现李澈面色与平日不同,竟隐隐有些虚浮,像是…… 肾虚之兆? 洪太医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毕竟李澈身子有多好,他是知道的,至于肾虚那是更不可能了,李澈又不是承德帝,初阳一直留到了大婚之夜,身边又只有太子妃一人,怎么可能肾虚?! 定是今日事务繁忙,劳累过渡了吧。 洪太医不以为然的上了前,恭声道:“还请殿下伸出手,臣好为殿下把脉。” 李澈神色淡然的伸了手,洪太医立刻搭脉,然而刚刚搭上脉,洪太医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承德帝见状,顿时心头一紧,急忙问道:“如何?很严重?” 洪太医沉着脸,连承德帝的话都没回,而是略带着冷声道:“还请殿下伸出右手,臣唯有把了殿下右手尺脉,才能得知殿下这肾虚之症到底严不严重!” 一句话就断定了李澈肾虚之症,李澈的脸色也不大好,但还是伸出了右手。 洪太医把了一会儿便收了手,黑着一张脸道:“殿下乃是沉微之脉,轻取不应,重按始得,跳动无力,乃是肾阳虚脱的脉像。但并不严重,臣开上方子,殿下服用一两剂便能痊愈。” 听得这话,承德帝长长松了口气,急忙吩咐道:“快开方子,朕立刻让人抓药煎熬。” 洪太医应了一声,走到一旁取了纸笔研墨,而后将方子写下。 在将方子递给李澈的时候,他沉着一张脸道:“恕臣逾矩,但臣有句话实在是不吐不快,殿下肾虚之症乃是纵欲之故,太子妃为人聪慧心善,实乃是可遇不可求的奇女子。” “太子府与殿下成亲不过半载,仍是新婚燕尔,殿下此时与旁人夜夜春宵纵欲至此,臣实在是替太子妃不值!还望殿下看在太子妃以身涉险,陪殿下前去秦地赈灾,以及秦地治疫有功的份上,莫要寒了太子妃的心。” 说完这话,洪太医将方子一丢,二话不说气呼呼的背着药箱走了。 李澈:…… 承德帝看着洪太医的背影,略有些惊奇的道:“想不到洪爱卿竟然也有给你甩脸的时候。” 说完这话,他转过头来,有些欲言又止的对李澈道:“但洪爱卿说的也对,秦婠真的是个可遇不可求的,当初这桩婚事,不还是你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求来的么?” “怎的如今娶了秦婠,反而不珍惜起来?你初阳一直留到了大婚之夜,以往二十多年不也过来了?且不说秦婠能给大胤带来什么,就是兴安侯那,你这般做也过不去!你与朕不同,做人可不能这般啊!”、 李澈:…… 他能说,他从头到尾只有秦婠一人么? 他能么?! 他不能。 这事儿若是说了出去,岂不是在告诉众人,他连一个太子妃都应付不了? 事关男人的尊严,李澈也只能磨着牙道:“儿臣知晓了。” ------------ 第399章:各府的眼线 当天中午,李澈留下来与承德帝一道用膳。 满桌子,也是壮阳补肾的药膳。 承德帝作为一个贴心的老父亲,将药方子扣在了自己的头上,就连这满桌子药膳,也说是自己需要的。 毕竟,他贪图美色一事众人皆知,补个肾也是应该的。 李澈服了药,又用了药膳,这才回府。 有了药膳和洪太医开的药加持,李澈在夜间应付秦婠的时候,已经游刃有余,即便夜夜春宵,他的肾虚之症也消失了,比往日里的还强上不少。 秦婠扶着腰,越发觉得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如此又过几日,排卵期一过,秦婠立刻清心寡欲了。 是夜,李澈一如既往的上了榻,正要翻身而上的时候,秦婠却很是冷淡的看了他一眼,义正言辞的道:“殿下前些日子太过辛劳,还是好生歇着吧。” 李澈闻言,简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些日子,好似欲求不满一般,夜夜缠着他的人是谁? 然而秦婠却不管这些,扯了薄被往身上一盖,就闭了眼。 夜间活动戛然而止,可李澈药和药膳却没有停,如此一来,可就苦了李澈。 他不是没有想过办法,可无论他如何明示暗示,如何去挑逗秦婠,秦婠都好似老生入定了一般,完全不为所动。 就连以往,用旁的办法帮他解决的福利,也彻底没有了。 对此,秦婠的理由很充分:“臣妾每个月有十多日,需求特别旺盛,以免殿下届时无法应付,殿下还是存着的好。” 李澈试图证明自己不用存着,也弹药充足,但秦婠完全不信,不管如何都只将他晾在一边,自生自灭。 李澈试图停了药和药膳,可承德帝却是不干,只道补肾这件事,不能半途而废,得一直坚持下去,才能不会再次出现肾虚的情况。 这么一来,最终的结果就是,某日早朝之时,李澈忽然当朝流鼻血了。 朝臣都被吓了一跳,就连陆国公也是一惊,但他与太子一派的惊吓不同,他的惊是惊喜。 难不成,李澈有什么隐疾? 洪太医再次匆匆而来,当朝为李澈诊治,诊断后的结果是李澈补过了头,阳气过盛。 然而这话洪太医是不会当朝说的,只说李澈饮水少了,如今又是秋季,天气干燥所致。 陆国公很是失望,李澈一派的人却是松了口气。 承德帝和洪太医是知晓情况的,暗暗有些高兴,他们的话,李澈终究还是听进去了呀。 秦婠不再夜夜春宵之后,整个人精神就好多了,也有空开始收拾起后原来。 青荇同她汇报道:“宝云如今虽是婢女,但她的活大都是由另两位婢女帮着完成的,那两个婢女与她走的极近,待她态度也很是恭敬,显然是将其当成了主子。” 秦婠对此并不意外,宝云能够知晓那么多事情,身份肯定不低,即便到了太子府,也应该有人帮衬才是。 她开口问道:“那两个婢女,可与外间有接触?” 青荇恭声答道:“有,二人虽不曾直接与外间接触,但这些日子里,曾让让负责采买的婆子,给陆国公府递上一封信,而后她们的手头便宽裕起来。” 搞半天,宝云还是陆国公府的人。 只是她是陆国公府的人,为何会如此随意的就将前朝的事情供出呢? 难道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秦婠想不通,只得对青荇道:“继续看着吧,她总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其余的呢?” 青荇又将这些日子的所得,一一告知。 那些下人,因着秦婠处置了一批奴才,安生了一段时间,但随着日子渐长,之前的威慑力便渐渐减弱了,那些人也开始同外间往来了起来。 他们这些人中,各府的眼线皆有。 秦婠对时局并不是很了解,于是青荇又为她普及了下,各府是个什么立场。 让秦婠有些惊讶的是,除了陆国公府一派和皇后之外,竟然还有一些瞧着中立的人家在太子府安排了人。 其中竟然还有宁王府和新宁伯府。 除此之外,秦婠还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太子太傅。 说起太子太傅,秦婠不由想到了那个天下第一美人方苓。 她那时对李澈无意,故而对方苓的存在并没有什么感觉,反而觉得方苓有些可怜,毕竟方苓是真心爱着李澈,而且是全心全意不求回报的那种。 甚至,因为李澈对她有意,方苓还不顾颜面和自尊,前去为她道贺及?之礼,还赠送了一个贴己的挂件给她。 可如今,她与李澈心意相通,再想起方苓来,秦婠就有些别扭了。 她向青荇问道:“早早就听闻太子太傅之女方苓许了人家,之前也听闻她快要成亲了,如今她可嫁了人?” 青荇低声回道:“不曾。” 嗯? 秦婠立刻问道“为何不曾?当初我及?之时,便听闻她要成亲了。” 青荇回禀道:“她本是许配给了韩王次子为正妻,婚事也确实很近了,但就在娘娘去了京城的那个月,韩王次子与歌姬游湖之时,溺水而亡了。” 听得这话,秦婠顿时一惊:“也就是说,方苓成了望门寡?!” 青荇点了点头:“正是,也因着如此,当初娘娘与殿下大婚之时,她并未前来道贺,就连太子太傅也未曾前来参加大婚之礼。” 听得这话,秦婠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她确实对方苓的存在有些别扭,可在她心中,方苓是个人美心善的女子,求而不得已是悲惨,如今婚事又成了这般,即便她是京城第一美女,京城第一才女,往后想要找个好人家,怕是难了。 青荇见她面露不忍之色,忍不住提醒道:“不管那方姑娘如何,身为太子太傅在太子府安插眼线,便是以下犯上,娘娘还是得处置的好。” 一句话将秦婠拉回现实,是啊,各人有各人的命,她总不能因为方苓命苦,就忽略了,太子太傅在太子府安插眼线的事。 只是,身为一个没有实权的太子太傅,在太子府安插眼线作甚? ------------ 第400章:委屈的眼神 秦婠依稀有个想法,但却有些不想去面对,叹了口气道:“太子太傅毕竟是殿下的老师,此事还是等太子自己做主吧。” 青荇点头应下,出声问道:“那其余各府的眼线,该如何处理?” 讲真,太子府后院的眼线,实在是有点多,整个太子府后宅,说是一个筛子也不为过。 秦婠有些羞愧,旁的主母都将后宅打理的井井有条,即便是有眼线,那也是故意留着的,他们能得知以及能传递出去的消息,都是默许的消息,就如同兴安侯府里的那些一般。 而这太子府后宅,实在是一言难尽。 秦婠认真思考了一番,李澈和她是有在太子府后院建实验工坊打算的,故而不能如同侯府一般处理这些眼线,必须得挨个拔干净才行。 于是她道:“秘密将各府的眼线清理出来,直接打晕了丢回各府去,陆国公府和皇后娘娘那边的眼线,打个半死换一身衣衫,都丢到陆国公府门前。至于宁王府、太傅府和新宁伯府的眼线暂且留着。” 青荇点头应下,转身按照秦婠的吩咐去办了。 晚间李澈处理好公务,回到了主院。 秦婠瞧他黑着一张脸,略略有些讶异,毕竟她与他相识这么久以来,他在她面前黑着脸,唯一一次还是第一次她入太子府的时候。 秦婠以为他是朝堂之上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情,便往他碗里夹了一箸他爱吃的菜,然后劝解道:“别气了,你就算气坏了,陆国公也只会暗地里偷着乐罢了,最后亏的还不是你自己?” 李澈听得这话,转眸看了她一眼,却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秦婠见状,不免有些担忧,毕竟李澈极少将朝堂上的情绪带到后院来,不由关心的问道:“到底出了何事,竟让你如此恼怒?” 李澈依旧没有说话。 秦婠顿时更加担心了,正要继续发问,一旁的小全子看不下去去了,低声道:“回娘娘的话,今日殿下早朝之时,在朝堂上流鼻血了。” 听得这话,秦婠心头一紧,急急忙忙向李澈问道:“怎的就突然流鼻血了?可寻了太医诊治?可有大碍?” 李澈抬眸看了她一眼,薄唇微动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说,继续用饭。 秦婠皱了皱眉,刚刚李澈的眼神是…… 哀怨? 这事儿有些严重了啊! 秦婠不由紧张起来,急忙道:“你别不说话啊,到底怎么了?” 李澈依旧不答,一旁小全子忍不住道:“殿下是阳气过剩不得排解,这才流了鼻血。” 听得这话,秦婠顿时尴尬起来,她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禁了几日欲而已,李澈居然就阳气过剩了。 她也不是故意不让他排解,只是前些日子他们委实闹的有些过了,秦婠怕他身体被掏空,这才让他休息休息恢复身子,正好也为下个月做准备。 怎的李澈就阳气过剩了? 往日里他忙起来,几日瞧不见人也是正常,她葵水来的几日,他也是清心寡欲,没见有什么异常啊。 所谓不懂就问,秦婠便将自己的疑惑问出了口。 李澈闻言身子微微一僵,看了秦婠一眼,又撇开了脸去。 秦婠瞧着他的模样,忍不住道:“你这般委屈的眼神是作甚?莫不是我做了什么?” 天地良心,她什么都没做啊!、 小全子在一旁叹了口气,低低道:“前些日子,娘娘兴致甚好,未免娘娘不能尽兴,殿下便让洪太医开了方子进补,此事被陛下知晓之后,又为殿下备了药膳,日日看着殿下用完了才能离开。” 小全子不愧是李澈身边的大太监,一番话,既没有道出李澈前些日子的某些尴尬,还将事情说了个明白。 被一个外人,说起她的房事,还委婉的道出她索需无度,秦婠尴尬的不是一点半点。 好在她总算明白了,李澈的鼻血是从何而来,心头不由也有些内疚。 可这事儿,真怨不得她,那些日子她自己都虚的很,加上李澈一直都是生龙活虎的,秦婠就没朝房事太过这方面想。 她还当真以为,李澈天赋异禀,以往都没尽兴呢。 她也没什么这方面的经验,哪里知道还有内情。 秦婠好好检讨了自己一番,而后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凑近李澈,在他耳旁低声哄道:“此事确实是我之过,你且放心,往后我不会那般了,你若是要,我便给,好不好?” 听得这话,李澈的脸色这才好了些,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秦婠松了口气,转而又道:“你也别太纵着我了,你若身子不适,同我直言便是,我……” “孤没有身子不适。”李澈忽然打断了她的话,一脸正色的看着她,再次强调了一遍:“孤,没有身子不适!” 秦婠:…… 好好好,不适的是她行了吧?! 大补,且补过头的效果是惊人的,秦婠破天荒的被折腾哭了,李澈哄了许久才哄好。 入睡之前,秦婠还不忘强撑着困倦,同他说了太子太傅在太子府后宅安插了眼线一事,顺道同他说了,关于那些眼线,她处置的办法。 李澈抱着她,闻言皱了皱眉:“老师那处先不必理会,稍稍留意些便是。至于其它的,你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 秦婠打了个哈欠,点头道:“在去秦地之前,我便打算办个赏荷宴,邀请往日里有来往过来小聚,只是后来去了秦地,这事儿就没办成,眼下已经入秋,我瞧着花园里的菊花和桂花开的正好,干脆便办个赏菊宴好了,顺道当面让他们把人带回去。” 赏荷宴这事儿,秦婠以前同他提过,李澈点了点头:“也好,若是他们不认,人便送走,只是往后便少来往了。” 秦婠嗯了一声,她也是做的这个打算,略略犹豫了一番后,她又问道:“你说,要不要邀请方苓?” 听到方苓两个字,李澈皱了皱眉,半响都没有给回应。 秦婠顿时不高兴了,抬眸看向他,冷哼了一声:“怎的?怕我欺负了你的心上人?” “胡说些什么?” 李澈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孤若是对她有意,又岂会及冠了都不曾大婚?只是太傅于孤有恩,她又没做出什么出格之事,一时不好处理罢了。” ------------ 第401章:可是孤舍不得 方苓确实没做任何出格之事。 她的喜欢是一种默默付出,是一种不打扰,甚至是一种只要你好,我都可以的默默付出型。 这样的人,让人心疼,但也让人觉得傻。 秦婠知道,其实最聪明的做法是对方苓不闻不问,权当不曾认识她,也不曾与她有过交集,更不曾被她嘱咐要照顾好李澈,以免给自己惹上麻烦。 方苓命苦那是方苓自己的事情,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李澈是太子太傅一手教出来的,从方苓和李澈的话中就能得知,李澈最难最苦的时候,都是太子太傅扶持着过来的,后来李澈渐渐起势,才有了韩先生,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所以李澈说,太子太傅对他有恩,这话半点不假。 秦婠叹了口气,伸手摸上李澈的面颊,看着他的凤眸,有些怅然的道:“方苓爱慕你多年,太傅一直纵之任之,直到方苓年岁再耗不起,太傅这才将她许了人家,其态度和心意已经很明显。” “以往太傅都不曾插手太子府之事,如今方苓婚事有碍,他却插手其中,我即便再装傻,也知道太傅的心意。” “按理来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不该与方苓有多往来,免得她起了误会,甚至将来给自己惹了麻烦。但我却有些不忍,方苓名头虽响,可在京中并无好友,当初我及?还是王诗晴带着她去的侯府。” “那王诗晴是个什么人,咱们都知晓,如今方苓成了望门寡,日子定然难过的紧。太傅也是爱女心切,没了办法这才行了这下下策。毕竟若是有了你的庇佑,方苓望门寡的身份便不会再是问题,而这也是方苓心中所求。” 李澈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看着秦婠听她说着。 秦婠松了手,垂下眼眸道:“可我觉得方苓是个好的,身为女子,不该背负望门寡这样的名声,而且若她当真能将你夺走,那么即便没有她,将来也会有旁人。所以,我还是想邀请她,帮她一把。” 李澈伸手摸了摸她的秀发,感受着手间那如绸缎一般的触感,柔声道:“莫要想那般多,孤还是那句话,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 秦婠嗯了一声,闭了眼道:“谁都无法预料将来如何,凡事无愧于心便好,睡吧。” 李澈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柔声道:“嗯,睡吧。” 秦婠累着着,很快便深深睡了过去。 待她睡着之后,原本跟着入睡的李澈却忽然睁开眼,轻手轻脚起了身,披上外衫出了门。 他来到屋外之后,借着月色将衣衫穿好,走出主院之时才低声道:“青荇!” 青墨立刻现了身,恭声道:“青荇奉娘娘之命,将各府的眼线仍回去了。” 李澈嗯了一声:“将太傅府的眼线拎出来,随孤去一趟太傅府。” 初秋的夜已经渐渐有了些凉爽之意,今日乃是十五,满月挂在柳梢,为京城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装。 太傅府内灯火都已经灭了,只余下几盏零星的灯,避免主子们有不时之需。 李澈的忽然造访,如同平静的湖水里投下了石子,青墨办事很是牢靠,并没有惊动下人,只是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太子太傅方乾的卧房,然后唤醒了他。 方乾被吓了一跳,毕竟李澈自从有了自己的根基之后,已经极少亲自出现在太傅府,还是眼下这三更半夜的时候。 很快,他便明白了什么,方乾心头长长叹了口气,穿好衣衫,随着青墨悄悄的来到了书房。 书房内点着一盏灯,将李澈的面颊映照的晦暗不明,他坐在书桌后,看不清神色,而在书房的地上,跪着一个人。 方乾瞧见那人,微微垂了眼眸,他抬脚进屋,沉默着撩了衣摆跪了下来。 李澈清冽的声音,平静的在书房内响起,他淡淡道:“太傅于孤有恩,孤一直都记得,你是孤的老师,若是没有太傅,也不会有孤今日。太傅今日的礼,孤受了,此人孤就当未曾见过。” 方乾跪在地上,闻言哑声道:“老臣……多谢殿下。” 李澈朝青墨使了个眼色,青墨立刻上前,将方乾给搀扶了起来,而后将跪在地上的那人给拎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了李澈和方乾二人。 李澈看着方乾道:“如今说了公事,孤想同太傅说说私事。” 方乾低着头,闻言低声道:“臣,洗耳恭听。” 李澈的声音放缓了些,也不如之前那般清冽,多了一丝丝温度:“孤知晓太傅爱女心切,但孤是太傅一手教导着长大的,孤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太傅应该比谁都清楚。” “孤若对方苓有意,定会早早将其定下,绝不会拖到那般时候,孤之所以一直未曾言明,不过是希望太傅与方苓能够知难而退罢了,在孤心中,太傅是孤敬重之中,孤不愿为了这点小事,而与太傅起了龃龉。可是太傅,似乎并不明白。” 听得这话,方乾面上有了几分羞愧。 他知道,李澈说他不明白只是委婉的说法,实际上说的是他不领情,甚至是不识好歹。 他也不愿这样的。 可他好好的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儿,硬是拖到错过了最佳订婚的年纪,后来又匆匆订婚,却成了望门寡。 若是年纪轻些的,望门寡倒也无妨,过个几年便也淡了,再寻人家便是。 可方苓不同,她再也耽搁不起了。 故而他思来想去,这才收买了太子府的人,他其实并无他意,只是想着,若是李澈与那秦婠感情并不如他所想的那般,那么方苓是不是就有了一线生机? 李澈不管方乾在想什么,接着道:“方苓之事孤听闻了,若是从前,看在太傅的面上,孤不介意给她一个容身之所,保她一世衣食无忧。但如今孤有了太子妃。” 提起秦婠,李澈的声音都放柔了些:“孤的太子妃是个心善又容易心软的,即便知晓了太傅的用意,即便知晓与方苓往来,可能会给她带来麻烦,但她还是愿意帮衬方苓。” 说到此处,李澈忽然收了柔色,正色道:“可是孤舍不得。” ------------ 第402章:生同衾,死同穴 “孤舍不得她为了这些莫须有的事情劳神,更舍不得她为了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担忧,孤舍不得她睡不安稳,哪怕是皱个眉头,孤都舍不得。” 李澈的话,字字句句砸在方乾心头,砸的他震惊不已。 看着方乾那震惊的神色,李澈一字一句认真道:“所以太傅,您和方苓都不要再起旁的心思了,孤这一生只会有太子妃一人,哪怕孤败在了陆国公手下,身首异处之时,孤的最后一道命令,也是让太子妃陪葬!” 如果说,李澈直言他这一生只会有秦婠一人,这话让方乾震惊不已,那李澈说,他临死最后的命令是让秦婠陪葬,方乾感受到的,只余震撼。 这是怎样深厚的感情,才会让李澈毫不避讳的说出,生同衾,死同穴,这样的话来。 正如李澈所言,方乾比任何人都了解他。 所以方乾也比任何都知晓,李澈这话的分量。 他绝不是说说而已,而是他会真真切切的践行这样的诺言。 方乾甚至一时不知道,该为拥有李澈这样深厚情感的秦婠,表示祝贺还是该表示同情。 “孤的话已经讲明。” 李澈站起身来,看着方乾道:“太子妃最近在筹备赏菊宴,请帖想必这两日就会送到府上,还望太傅将孤的意思原原本本的告知方苓,让她莫要辜负了太子妃的好意。” “若是她依旧执迷不悟,莫要怪孤,在太子妃感到伤心之前,先行处置了她。” 方乾对李澈太过了解,知晓他说的处置,绝不是简简单单将人送走而已,这是他动了杀机的表现。 方乾连忙道:“此事都是老臣一人为之,小女并不知情,她早在决心嫁给旁人之前,便已经将殿下给放下了,是臣私心作祟,这才犯下了糊涂事。” 谁做的,对李澈来说并不重要。 方苓有没有将他放下,对李澈来说也不重要。 他在乎的只是,方苓会不会伤了秦婠而已。 故而听得这话,李澈只是淡淡道:“最好一切都如太傅所言,太傅长子今年该是第四次参加秋闱了吧?” 话题转的太快,方乾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之后才点头道:“有劳殿下惦记,犬子不成器,确实是第四次了。” 李澈嗯了一声,又道:“即便是落榜,亦是举人,当一方县令足矣。今日是孤叨扰,太傅早些安置吧。” 说完这话,李澈抬脚便走出了书房,独余方乾一人站在书房内久久回不过神。 知道屋中灯盏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噼啪声,方乾这才回过神来,心头五味杂陈。 他身为太子太傅,虽是一品却无实权,更糟糕的是,他教出了李澈却没教出他的两个儿子。 手无实权又后继无人,这也是为何方苓即便才貌双全,他也无法为其寻得更好亲事的原因之一。 可如今,李澈的话却是在明摆着告诉他,即便他那两个儿子,并无科举之才,李澈也愿意扶持。 如此一来,方家渐渐起势,方苓的婚事,也会容易许多。 方乾深深吸了口气,立刻转身出门,将守夜的下人唤醒,对他道:“将大小姐唤来。” 迷迷糊糊的下人吓了一跳,不明白原本好端端睡在房里的方乾,怎的忽然衣衫整齐的出现在了屋外。 方乾皱眉又将话重复了一遍,那下人这才反应过来,火急火燎的跑着去唤人了。 过了一会儿,方苓匆匆而来。 方乾略有些羞愧的,将他在太子府安插了眼线,以及他的意图说了一遍。 方苓一听就急了,羞恼着道:“父亲怎的如此糊涂?太子殿下是什么样的性子您不了解么?他不愿的事情,任何人都勉强不得,难道您非要将与太子殿下的那点恩情,都挥霍尽了才甘心么?!” 方苓的话有些重,说完之后,她也有些后悔,怕伤了方乾的心。 她叹了口气又道:“女儿知晓父亲是心疼我,才会这般做。可太子殿下并不是一般人,即便您拿着恩情去为女儿讨个位份,他也不会同意的,您这般做,只会伤了您与殿下的师徒之情。父亲听女儿一句劝,快快终结了此事。” 方乾听得这话,有些尴尬的道:“太子殿下已经来过了,人也给为父送了回来。” “啊?”方苓闻言顿时惊诧的微张了嘴,反应过来之后,又急急道:“殿下是如何同父亲说的?” 方乾略带羞愧的,将李澈的话,完完整整的复述了一遍,包括李澈表达的,要与秦婠生同衾死同穴。 方苓闻言之后,垂了眼眸沉默了下来。 方乾担忧打击到了她,柔声劝道:“殿下与太子妃感情深厚,你……” “父亲误会了。” 方苓抬眸看向方乾,叹了口气:“女儿只是……很羡慕太子妃罢了。并不是羡慕太子心仪之人是她,而是羡慕她得到了一个男子全心全意的爱慕,这世间已经极少有人,能如太子妃那般幸运了。” 方乾赞同的点了点头,感叹着道了一声:“是啊。” 方苓闻言收了心里的那点羡慕,开口问道:“父亲寻女儿来,是想同女儿说什么?” 方乾闻言这才想起寻方苓过来的原因,低声道:“太子说,太子妃最近在筹办赏菊宴,她心疼你的遭遇,有意帮衬于你,请你赴宴的帖子,这两日便会送到府上。殿下还说……” 说到此处,方乾有些支吾起来。 方苓闻言笑着道:“殿下是不是还说,若是我不识抬举,有什么非分之想,惹了太子妃伤心,他便一剑杀了我?” 方乾闻言一愣:“你如何得知?殿下虽未曾直言,但话中的意思却是差不多的。” 听得这话,方苓笑了笑:“父亲莫要忘了,女儿与殿下五岁便相识,这十多年女儿的心思又全在他身上,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女儿怎会不知?” 方乾闻言叹了口气,感叹道:“为父好似还不如你了解太子。” 这不一样的,当一个女子满心满眼都是一个人,经过十多年的相处,想不了解也难。 方苓收了笑,正色道:“父亲放心,女儿当真是早就放下了的,而且女儿也不会龌龊到,利用这样一个真心待女儿的太子妃。” ---你们来猜猜,方苓的官配是谁呀?有铺垫哦--- ------------ 第403章:亲自去看看 当天夜晚,京城有些不太平静。 好些府中的人睡的正是香甜,忽然眼前便砸下一个或几个人来。 守夜的仆人吓了一跳,听说过天上掉馅饼的,还没听说过天上掉人的。 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急急忙忙就告知了自家主子。 主子们在梦中被吵醒,自然很是恼怒,脾气暴躁些的,当即将下人骂得个狗血淋头。 直到他们出了起床气,听闻院子里凭空掉了几个人来的时候,这才知道大事不好。 说实话,身为主子其实好些人根本就不认识底下这些为他们做事的人,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识得太子府下人的腰牌,以及腰牌上‘原路奉还’这几个字。 一众人顿时沉默了下来。 陆国公一派的人倒还好,不过是被拔了暗桩而已,他们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只是问负责此事的属下,当得知安插进太子府的眼线,悉数被拔出之时,这才露了几分讶色。 可那些中立的府上就不同了。 那些人收买太子府的下人,亦或是安插眼线,各有各的想法,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不愿得罪李澈。 否则,他们也不会保持所谓的中立,而是直接倒戈向陆国公一派了。 故而当他们发现,自己安插在太子府的眼线,被太子府用这样的方式,悉数奉还的时候,着实吓的胆战心惊。 他们一夜都没有睡,默默的盘算着,明日早朝的时候,是不是该麻溜的去找太子磕头认错。 这些人的反应之中,并不包括陆国公府。 陆国公府的暗卫即便能力不如韩先生亲自训练处来的暗卫,但数量上并不比太子府少到哪去,故而青荇等人只是将那些暗桩打了个半死,然后捆成一团,丢到了陆国公府的门口。 陆国公得知此事之后,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淡淡挥了挥手,对暗卫道:“拖下去。” 至于拖下去如何,他没有说,但暗卫们却知道,这些人怕是都没什么活路了。 因为在陆国公的眼里,唯有有价值的人,才配得到关照,而这些被拔出来的暗桩,已经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等待他们的只有自生自灭亦或是灭口。 当陆国公将消息告知了陆子昂,且气恼着道:“这些人一点用都没有,竟然悉数被李澈找了出来,一个都没留下!他还将这些人,丢到老夫府门前,羞辱老夫!” 陆子昂懒懒的坐在高座上,因着临时被唤起,衣衫敞开着,一副懒散的模样。 偏偏这副懒散的模样,配上他那张妖艳的脸,非但没让人觉得颓废,反而平白给他添了几分慵懒的美。 他斜斜的靠坐在高座上,微扬挑了美目淡淡道:“人是李澈找出来的没错,但捆在一起丢到大门前,可不是他的作风。” 陆国公听得这话皱了眉:“殿下的意思是?” 陆子昂打了个哈欠,懒散的道:“依着李澈的性子,找出这些人定会严加拷问,若是得不到有用的信息,必会直接杀了了事,哪里会这般仁慈,还留他们一命,甚至还这么不嫌麻烦的丢到大门前来。” 陆国公想了想确实如此,他皱着眉头道:“这般说来,此举并非是李澈所为,而是太子妃秦婠?” “你还不算太笨。” 陆子昂笑了笑:“这般妇人之仁,除了那个颇有想法的太子妃,也不会有旁人了。” 这世间也唯有陆子昂会说陆国公蠢笨了。 陆国公也已经习以为常,闻言之后皱眉道:“如今暗桩被拔,想要知晓李澈的动向就更难了。” “不难。”陆子昂的美目微挑,唇边带笑淡淡道:“人被清理出来,再安插进去便是,韩愈最近不是在忙着,帮李澈找能工巧匠么?” 陆国公闻言有些不以为然:“他寻能工巧匠不过是为了讨承德帝欢心,亦或是讨他那妇人欢喜罢了,即便臣寻得能工巧匠安插进去,又能如何?” 陆子昂闻言看了他一眼,美目之中满满的都是嫌弃。 他淡淡道:“陆卿,你知道你为何会一步步落了下成么?” 陆国公闻言没有答话,只默默低了头。 陆子昂坐直了身子,收了懒散模样,看着他正色道:“正是因为你太过小瞧了李澈,也太过小瞧了他那个太子妃,秦地瘟疫之事,难道还不能让你警醒?!” 陆国公闻言,当即抱拳行礼,恭声道:“臣知错。” 听得这话,陆子昂收了面上冷色,淡淡开口道:“承德帝喜爱奇伎淫巧之物已不是一年两年,你何曾见过李澈为了讨好承德帝,呈上过一件稀奇精巧之物?” “至于你说的,他是为了讨好他那个太子妃,那就更不可能了,若是他当真如此色令智昏,你与本殿下又岂会到了如今这般被动的地步?” 陆国公被他训斥的低了头,恭声道:“那依殿下之见,他这是为何?” “不知。” 陆子昂答的十分果断:“正是因为不知,故而本殿下才好奇,想要亲自去看看。” 听到亲自两个字,陆国公猛然抬起头来,急忙道:“不可!李澈身边的韩愈,对易容之术尤为精通,殿下若要前去,必定要已真面目示人,殿下怎能以身涉险?” 听得这话,陆子昂轻嗤了一声:“本殿下不过是去探上一探罢了,再者,这陆国公府内,除了你与你那夫人,何人见过本殿下的真面目?还是说,你担心王玉刚?” “王玉刚绝不会背叛殿下。” 陆国公闻言立刻道:“臣只是担心,殿下暴露了真面目,往后会对行事不利。” 陆子昂闻言忽然沉寂了下来,他转眸看向窗外天上的那几颗点点繁星,幽幽道:“我有一种预感,若是此次我们不能渗入那些能工巧匠之中,我们怕是没有以后了。” 陆国公还欲再劝,毕竟有韩愈在,就意味着陆子昂必须以真面目示人,往后若是事成,亦或是需要国公世子出面的场景,陆子昂必定被识破。 若是不想被识破,那就得寻人顶了陆国公世子的身份。 这对他们的计划,大为不利。 可陆子昂似乎心意已决,他收回目光,看向陆国公道:“按我说的去做,一个月后,我要看到韩愈寻上门!” ------------ 第404章:阿拉伯数字 陆国公见陆子昂心意已决,也只得点头应下。 陆子昂淡淡道:“做的干净些,别如同上次一般留下把柄!” 陆国公闻言周身一凛,立刻躬身行礼:“喏!” 李澈从太傅府出来之后,便回了主院。 他回来的时候,秦婠睡的正香,李澈脱衣上榻,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秦婠睡的好好的,忽然被人强迫着揽了过去,自然有些不满。 她动了动身子,非但没有能挣脱束缚,反而被李澈抱得更紧。 睡梦中的秦婠感觉到那熟悉的胸膛和臂力,果断放弃了挣扎,不满的嘟了嘟嘴,又睡了过去。 李澈看着她嘟着红唇的模样,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的闭了眼。 翌日,秦婠起了个大早。 当然她的大早只是相对她平日而言,与李澈自是不能比的,她起身的时候,李澈已经上朝许久了。 秦婠今天起这么早,一则是为了筹备赏菊宴,许多事情得吩咐下去,二则就是为了昨晚的事情了。 昨夜各府眼线都被丢了出去,后院一下子突然消失了这么多的人,且不说那些仆从会如何惊吓,就是那些人原本的活计,也得重新分配才行。 再者,自从她回来之后,光顾着她的造人大计,府里的账目和事情都没有处理,也是时候好生理一理了。 账本堆成了一摞高,拖延症患者秦婠也不得不开始面对了。 这时候,她务必怀念电脑和EXCEL来,可惜她没那个本事弄出电,更没那个本事弄出电脑,只能受着了。 只是看着账本上,那长长的大写壹佰肆拾伍,秦婠的头有些大,真要这么看下去,光是这些数字换写,就能让她崩溃。 看来,阿拉伯数字12345,必须得推行了! 秦婠想了想,对青衣吩咐道:“将司房众人唤来,顺道将各管事都唤来。” 太子府和各皇子府包括王府,正常的职能部门,不算那些精细的,就是大的职能也有十多处。 能当上管事的,都是在太子府有些年头的,而这些人都是韩先生一手提拔上来的,故而即便是两次清洗,这些管事也没有受到影响。 这让秦婠松了口气,毕竟下面的人少了,可以让管事看着安排,可管事没了,她就得提拔新的管事,而她对其他人的工作能力并不了解,贸然提拔不仅不公平,还会引起一系列的反应。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这些争斗未必会摆到她面前来,但长期的不公,是素有腌臜事的温床和源头。 秦婠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看着这些管事道:“想必你们都发现了,府中少了一些下人,本宫给过他们机会,但他们却并不领情。不得已,本宫只能将他们送回他们真正的主子那去。” 这些管事早有预料,闻言之后有机灵的,拍着马屁道:“那些都是吃里扒外的,得亏娘娘英明,这才将他们揪出来!娘娘心善,若是遇到旁的主子,此刻早就没了命去。” 马屁这种东西,偶尔听一听还是挺舒坦。 秦婠看了那人一眼,没有答话,转而道:“如今这府里只有本宫和太子殿下两个主子,本也用不着这般多的人伺候,你们重新将各处的下人统计一份名册呈上来。” “若是人少的较多,人手不够的,也都报上来,还缺多少人,本宫会酌情考虑。另外,本宫过月末的时候要办个赏菊宴,你们依着惯例准备着。” 各管事齐声应是,秦婠没有多留,只让他们一切如旧,便让他们退了下去。 司房的人被留了下来。 秦婠看着他们道:“你们送来的账目本宫粗略看了看,你们都是管账的老人了,账目数额摆在一旁先不说,今日本宫唤你们来,是想让你们重新将账目依着本宫的方式,誊写一遍。” 说着,秦婠将上次她自己重新整理的账册,发了下去。 司房的几个先生,看着手中的账本,只觉得很是清晰明了,比他们做的账本还要简洁,也更一目了然。 只是上面本该是银两和铜钱的位置,他们有些看不懂。 司房管事看了看手中的账本,朝秦婠行了一礼,恭声道:“娘娘的账目采用了归类横写的方式,将具体的数额均记在右侧,每一页都有个统计,比属下等记的账目要简洁明了许多。” “属下们回去之后,会依着娘娘的方式重写誊写账目,只是这后面,表示银两的,请恕属下才疏学浅,委实有些看不明白。” 能看明白才奇怪了。 秦婠没法解释这阿拉伯数字,也不好意思说,这是自己独特的记账方式,便干脆省略了解释,直接道:“往后,你们便以这些符号来表示数字,初初学习之时可能会有些别扭,但日子久了,你们会发现,这种符号要方便的多。” 上位者的好处就是,当你以不容拒绝的姿态,推行一样新鲜事物时,即便底下人不理解,甚至不满,也没人敢当面提出异议来。 比如现在,这些账本司房的人都是做惯了且做好了的,如今他们重新誊写,还要学习阿拉伯数字,势必增加了他们的工作量。 可他们即便心里不愿意,甚至是不满,也不敢当着秦婠的面坑上一声。 秦婠将对应的阿拉伯数字都写了下来,还让司房的几个账房,当着她的面学习书写,直到他们写的像模像样了,这才让他们将账本领回去,按照她的方式重新誊写一遍。 之前她整理的账本,也当做范本让他们领了回去。 此时的秦婠还不知道,因为她这个举动,数百年后,众人会为了阿拉伯数字,到底出自何处而吵得不可开交。 这么一忙活,就到了中午,账本发下去之后,秦婠发现桌上还余下了厚厚的一本。 红苕瞧见她的目光,略略羞红了脸道:“这是方大给娘娘的账本,娘娘回来后的第五日,方大就来求见过娘娘。奴婢见娘娘太过劳累,便让他将账本留下,待娘娘得了空再让他来。” 前些日子秦婠确实黑白颠倒,方大来了,也是白跑一趟。 秦婠尴尬了一瞬,她以手掩唇轻咳一声,抬眸朝红苕暧昧的笑了笑:“看来,我该为你准备嫁妆了。” ------------ 第405章:一切准备就绪 听得这话,红苕立刻羞红了脸,跺了跺脚娇羞道:“娘娘您说什么呢?奴婢之所以接了他的账本,还不是怕他耽误了娘娘休息。” 秦婠闻言挑了挑眉:“当真只是怕耽误了我休息,而不是心疼他白等一场?你与他这几个月,当真就没再进一步?” “什……什么再进一步。”红苕羞的连头都低了下去:“奴……奴婢才没有呢。” “这点奴婢可以作证。” 绿鸢笑着道:“娘娘您走后,红苕一直担心着您,确实没有心思想别的,只不过应了方大的约,出去了几次罢了。” “哦……”秦婠意味深长的朝红苕笑了笑:“只是出去了几次啊,确实什么再进一步。” 红苕闻言顿时羞的不行:“不跟您说了,奴婢去催催小厨房去!” 说完这话,红苕羞红着脸,一溜烟的跑了,身后传来了秦婠和绿鸢等人的笑声。 秦婠笑过之后,正色道:“看来确实该将方大和红苕的事准备准备了。” 用完了午膳,小憩了一会儿之后,秦婠开始写请帖。 她将能想到的,有些往来的人都写上了。 到了晚间,她将写好的请帖拿给李澈看,并对他道:“我特意挑了个沐休的日子,你可要留在府中一道参加?若是你留下的话,可要邀些男宾?” 这是秦婠第一次以太子妃的身份办宴,若是李澈能在,那对秦婠来说是莫大的脸面,旁人也能知晓,李澈对她的看重。 故而李澈道:“也好,明日孤会让韩先生写好帖子给你,一道发出去。” 秦婠闻言,欢喜的应了一声。 倒不是李澈给她做脸让她高兴,而是李澈留在府中,那她就可以邀男宾前来,比如秦旸。 她还是很想瞧见,秦旸和陆雪在一处是个怎样的场景。 说到宴请,李澈想起一件事情来。 他对秦婠道:“昨儿个萧君托人给孤传话,他请求孤能够给魏云一个身份,好让他即便恢复的身份,魏云也不会因为身份低微而受到委屈。” 听得这话,秦婠略略讶异了一瞬,而后感叹道:“萧君对魏云当真的是情深义重,连日后的事情都考虑到了。” 李澈点了点头:“其实即便他不提,孤也会给魏云一个身份,孤将萧君送回西凉,可不是让他娶个西凉的权贵之女,整顿西凉的。” 魏云怎么招都是大胤的人,若是身份太低,随着萧君回到西凉之后,必定会不受看重。 届时萧君就不得不另娶王后,如此一来,萧君即便回去了,西凉也依旧是西凉,与大胤牵扯不深,他若有心摆脱李澈的控制,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但若是魏云身份贵重,西凉就不敢轻易的让萧君换王后。 说句不好听得,萧君身上流着一半大胤人的血,若是皇后再是大胤人,那西凉皇室,日后就与大胤再也脱不了干系。 最起码,几代之内,都无法摆脱大胤的影子。 血统这个东西很奇妙,它会增加一个人的归属感,这也就是为什么,联姻和通婚,即便到了现代,也依旧有一席之地的原因。 “殿下就是殿下,深谋远虑令小女子佩服。” 秦婠调皮的抱拳朝李澈行了一礼,而后眨着星星眼,看着他道:“可怜的萧君还不知道,他辛苦求来的,是殿下本就准备给的,如今他主动提出来,殿下还能顺道卖个人情。” 听得秦婠称呼他为殿下,又摆出一副崇拜不已的模样,李澈忍不住扬了唇角。 他轻弹了下秦婠光洁的额头,笑着道了一声:“顽皮。” 秦婠摸了摸额头,嘿嘿一笑:“你打算怎么安排魏云的身份?” 李澈想了想开口道:“想要给魏云一个贵重的身份,她就不能是魏辉之女,还得立了大功,才能封赏。” 罪臣之女的身份自然是不能要的,当初魏云在入京之时,李澈已经给了她一个全新的身份。 然而为了以后考虑,能够撑起西凉王后的身份,就必须得与大胤皇室挂钩。 正如李澈所言,想要给魏云一个与皇室有关的身份,仅仅是清白出身还远远不够,必须得立功,而且是立大功! 古往今来,立功被封赏的女子,且封赏身份有皇室头衔的,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救驾有功。 可魏云如今的只是个寻常富商之女,别说是救驾,就是到承德帝身边都不可能。 故而李澈对秦婠道:“此事还得由婠儿出面才行。” 听得这话,秦婠当即道:“你有什么计划尽管安排,我听你的。” 李澈的计划很简单,首先安排魏云来到秦婠身边,再由秦婠将魏云领到承德帝身边去。 他对秦婠道:“孤名下有不少庄子,你名下亦有不少产业,过几日,你借着巡视产业之名,出去转上一转,届时孤会安排人佯装刺杀,让魏云机缘巧合之下将你救下。” “如此一来,你便可将魏云以义妹的身份,在赏菊宴上,光明正大的介绍给众人。再过上几个月,待秋闱定下之后,会有一场秋猎,孤再安排她救驾有功,两功并赏,让父皇给她一个公主的身份。” 不得不说,李澈考虑的十分周全。 且不说庄子什么的,就是海棠坊秦婠也是要去看看的,这是有先例的,并不会引起旁人怀疑。 若是途中遇上了刺杀,魏云救了秦婠,两人一见如故,再加上魏云的救命之恩,秦婠有意抬举她,同她义结金兰,也是顺理成章。 至于几个月之后的秋猎,那更是水到渠成了。 秦婠不得不佩服李澈的脑子,这番安排可谓是步步为营,当即点头道:“便按你说的办。” 翌日一早,小全子将李澈要宴请的人的请帖送了过来,秦婠将她写的那些一道,安排人给各府送了过去。 午后,司房那边的账本也重新做好送过来了,秦婠看了看,专业的就是专业的,经过这些账房之手重新整理过的账本,要比她弄的还要好些。 然而秦婠却没有空看那些账本,她忙着看方大送来的海棠坊的账目,以及胡先生送来的,她名下产业的账目。 另她惊讶的是,小全子还给她送了个账本来,那是单独的一个账本,记的是秦婠差点忘了的,承德帝给她的怡红院。 海棠坊如今已经步入正轨,盈利翻了几倍不止,秦婠看着海棠坊的账本,本来还有些小骄傲,可当她看到怡红院的账本之后,什么骄傲都没有了。 因为海棠坊的盈利,连怡红院的零头都没有。 就是她名下所有的产业加起来,也不如一个怡红院的盈利来的多。 看着怡红院的进出账目,秦婠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消金窟。 她甚至起了心思,想要去做一做,穿越女必做的事情之一,女扮男装,逛一逛这怡红院。 然而,她也只能想想罢了,毕竟怡红院是晚上迎客的,她若是要去,就必须得是晚上,依着李澈小气的性子,定然是不会允的。 可惜了,她是真的很想去看看。 紫嫣和青衣听得她的话,轻咳了一声低声道:“怡红院娘娘是万万不能去的,但长乐坊倒是可以去瞧瞧。” 长乐坊? 那不是李清的大本营么? 秦婠顿时来了兴致,低声道:“长乐坊白日里迎客?” “那是自然。” 紫嫣解释道:“长乐坊虽然也是寻欢作乐之所,但要比怡红院这种做皮肉生意的干净许多,只是提供歌舞而已,许多贵女,也会聘请长乐坊的乐师和舞姬作为教习。” “长乐坊是附庸风雅之所,好些府上设宴,也会邀长乐坊的人前去助兴,就如同在外间请些戏班子一般。” 秦婠闻言轻咳一声,一脸正色道:“三皇弟身为海棠坊的股东,却对海棠坊一点都不上心,本宫得去找他好好谈谈才是。” 听得这话,紫嫣等人顿时笑着应了一声:“娘娘说的极是。” 红苕却有些不大放心,犹豫着问道:“此事,娘娘可要同殿下说一声?” 秦婠闻言想了想道:“还是说一声吧,我又不是做什么坏事,没什么不可说的。” 晚间,秦婠便将她想去长乐坊见见世面的事情,同李澈说了。 李澈听闻之后先是皱了眉,而后沉默了一会儿道:“也好,三皇弟在长乐坊中,你去也不算突兀,顺道将魏云的事情办了。若是在外间发生行刺之事,还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听得这话,秦婠反而诧异起来:“魏云是女子,在长乐坊安排行刺,她要如何救我?” “并不在长乐坊救。”李澈解释道:“发生行刺之后,孤会让紫嫣和青衣,佯装不敌将你送至长乐坊后门,届时魏云会正好路过,将你救下。” 这倒是合情合理。 秦婠有些跃跃欲试:“那就这办!” 她也好久没过戏瘾了,也不知道演技退步了没。 事情很快就安排好了,红苕和绿鸢不知内情,想要跟着一道去。 秦婠不愿让她们担心,便以府中需要有人留守为由,将绿鸢留了下来,又在途中的时候对红苕道:“你先去寻方大,告知他一声,去城西的海棠坊等我,我办完了事情就过来。” 海棠坊的铺子有好些个,方大平日里也会巡视铺子,还会去工坊,秦婠直接去寻,也未必能遇上。 红苕不疑有他,当即点头应下,乖乖去找方大了。 红苕一走,秦婠就忍不住兴奋的搓了搓手:“走,到长乐坊去!” ------------ 第406章:要不要办个会员 秦婠出门一向轻车简行,太子妃的仪仗从来没用过,就连该有的份例侍卫也从没带过,就一个车夫和几个丫鬟,连寻常贵女出门都不如。 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自打穿越来都是如此。 说来也奇怪,殷老夫人和李澈也从没为了这事说过她。 这次出门依然如此,只是她兴冲冲的赶到长乐坊,却发现长乐坊大门紧闭,还没有迎客的样子。 紫嫣和青衣也只是听说过长乐坊的大名,未曾来过。吃了闭门羹,也觉得有些讶异。 倒是车夫知晓些情况,瞧见秦婠和紫嫣青衣下车后,那一脸茫然的模样,出声解释道:“娘娘有所不知,这长乐坊要到午后才开门迎客,未时的时候,她们会在这门前的台子上进行表演,表演结束才会开门。” 长乐坊与秦婠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 门前是个半人多高的平台,一瞧就是表演用的,两侧是台阶,这平台后才是正门。 而长乐坊也并不叫长乐坊,而是叫长乐教坊,一听就是个正紧的地方。 秦婠点了点头,看着那高悬的长乐教坊四个字,向轿夫问道:“这长乐坊可有女子前去?” 车夫点了点头:“回娘娘的话,虽然来长乐坊的女子极少,但还是有的。多是达官贵人之女,偶尔会来单独开一个雅间,听听丝竹乐曲,也算是一件雅事。” 秦婠懂了,这长乐教坊就是听曲儿看歌舞的地方,难怪李澈那么容易就点了头。 眼下还不到午时,距离长乐坊开门迎客还有一个多时辰,秦婠只得就近找了个饭馆,随意用了些饭,然后硬生生挨了两个时辰。 未时一到,秦婠就急忙出了饭馆,此时的长乐坊外已经聚了不少人,但都是些百姓,应该是来听免费小曲儿的。 长乐坊的门很快便开了,一群姑娘穿着各式各样的衣衫走了出来,有些还抱着各种各样的乐器。 长乐坊的歌舞自然是极好的,且不说这丝竹乐器的美妙之声,就是这些跳舞的姑娘身段妖娆又不缺力量的美感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外行瞧热闹,内行看门道。 秦婠对丝竹之乐不通,但身为一个专业为古典舞的舞者,她还是忍不住对这些跳舞的姑娘的们,在心里打了个分。 一场表演完,台下一片叫好声,秦婠低声向紫嫣和青衣问道:“这不是长乐坊最好的水平吧?” 青衣和紫嫣也不太了解,青衣道:“应该不是,不然最好的都在这儿了,谁还愿意花银子进去看。” 秦婠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不然我都要觉得,她们是骗银子了。” 紫嫣和青衣是看见过秦婠跳舞的,陆皇后寿宴上那剑舞的惊艳,到现在都让她们印象深刻。 紫嫣笑着道:“她们自是不能与夫人相比的,论起跳舞,奴婢们还是觉得夫人跳的最好。” 出门在外,紫嫣和青衣已经换了称呼,秦婠闻言笑着道了一句:“这马屁我爱听,走,进去吧。” 长乐坊,与秦婠之前想象的,以及剧组布置的那种不可言说的地方不同,这里不但布置的很雅致,还很干净清雅。 整个长乐坊内,还熏过香,味道很是好闻。 像秦婠这般,卡着点进长乐坊的人毕竟是少数,加上她是个女子,自然引来了不少众人的目光。 长乐坊的小厮上了前,弯腰笑着道:“这位夫人,可有订雅间?” 秦婠摇了摇头:“不曾。我第一回来,不知道规矩,这里需要预约的么?” 小厮闻言连忙笑着道:“并不需要预约,只是坊内的雅间有限,有时候您来了,未必能有合适的雅间。” 这个倒是无妨,秦婠没忘记自己的任务,让紫嫣出示了太子府的令牌,而后对小厮道:“我奉太子妃之命,前来寻三皇子,你领个路就是。” 小厮瞧见令牌,再一瞧秦婠一身的贵气,差点就以为是太子妃微服亲临了。 直到听得秦婠说是奉太子妃之命,这才悄悄松了口气,陪着笑脸道:“这位夫人来的委实不巧,三皇子他平日里都是在的,但今儿个皇子府管家来寻,他刚刚回皇子府了。” 这是安排好的情节,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秦婠闻言一脸惊诧,似乎没料到会是个这般情形,惊诧过后,又带了几分微恼,状似无意的低声道:“这可如何是好,先前我还在太子妃面前夸下海口,说今日定将话亲自带到呢。” 秦婠将亲自两个字咬的很重,小厮闻言有些犹豫着道:“不若,您去三皇子府上去拜访?” 秦婠摇了摇头,一脸为难:“且不说我与三皇子并不相熟,就是太子妃也三令五申,定让我莫要惊动了旁人,我这才来了这长乐坊。” “要不……”小厮想了想:“您要是不方便去三皇子府的话,不若就在这儿等会儿,指不定三皇子很快就回来了。” 秦婠闻言,心里暗暗有些好笑,从这小厮的口中就能听出来,比起三皇子府,这长乐坊才是李清的常年的住处,否则也不会用上一个回字。 她面上略略犹豫了一会儿道:“也好,我便在这儿坐会儿吧,也不必寻雅间了,就找个僻静的地儿,三皇子回来了,我也好瞧见。” 秦婠说的合情合理,小厮也只是以为她重视传话这事儿,便没有多想,将她领到了二楼的一个隔间,隔间虽然有珠帘遮挡着,但却能将整个长乐坊的情景尽收眼底。 秦婠坐下之后,小厮忽然笑着道:“这位夫人,您看您要不要办个会员?只要您一次预存一百两银子,即可成为我们长乐坊的终身会员哦,您的一应消费都可以打九折。” “若是您一次预存两百两,不仅可以打八折,还可以得到我们长乐坊,十大乐师一次单独演奏哦。” 秦婠:…… 所以,她不在的几个月,这京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必了。”秦婠摆了摆手:“我极少来,会员这事儿就算了。” 小厮闻言笑着道:“您不办会员也没事,可以预存五十两,最近咱们长乐坊搞活动,预存五十两送三两呢。” 秦婠:…… 不办卡、不预存,不接受任何套路,谢谢! ------------ 第407章:戴面具的男子 打发走了跟To y老师有一拼的小厮,秦婠的耳根子总算安静了下来。 长乐坊中央的大舞台上,已经开始了表演,只是眼下宾客尚少,故而也只是表演些丝竹之乐而已,就如同你去会所,肯定有个背景音乐似的。 酒水点心很快便送了上来,秦婠一边听着这些丝竹之乐,一边喝着茶水吃着糕点,一时惬意的很。 楼下的情景尽收眼底,时间一点点过去,陆陆续续宾客也多了起来。 而此时,已经回了皇子府的三皇子李清,却趴在长乐坊的屋顶上,透过挪开的瓦缝朝下面看。 他的位置,正好离秦婠的隔间不远,不仅能看到长乐坊内的情景,还能看到秦婠那边的情况。 秋老虎还是有些猛的,他趴着趴着,就有些不耐烦了,扯了扯领口埋怨道:“你大中午的把我丢到这屋顶上来,就是为了让我在这儿趴着?!” 青墨坐在一旁,不动神色的看了一眼他扯开的领口,淡淡道:“属下问过三皇子,是要瞧热闹,还是要回府,是您自己选了看热闹。” 李清听得这话撇了撇嘴:“可你也没说,这热闹要等这么久啊,本皇子细皮嫩肉的,经得起这么晒?” 青墨看了看他的脸,那脸上因着热,已经翻了红。 他不动神色的移开目光:“三皇子也没问。” 李清:…… 他转过头来,看向坐在那处一身黑衣,却似乎丝毫感觉不到热度的青墨皱了皱眉:“你不会是自己一个人呆着无聊,所以特意骗了本皇子来陪你吧?” 听得这话,青墨的眼神微动,但眨眼之间便又恢复如常,语声无波无澜的道:“倒也不是,只是许久没有抱三皇子,想看看生疏了没。” 李清一听就炸了毛:“我说过多少次!本皇子不是娘们,不能用抱的!要用背的!” 青墨闻言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抱着顺着。” 李清闻言,正要据理力争,可余光却忽然瞧见了长乐坊内进来了一个人,立刻转眸看了过去惊讶道:“这人是谁,大白天的戴个面具,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听得这话,青墨立刻转眸朝楼下看去,只见一个男子带着一个狐脸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正在小厮的带领下上了二楼,朝秦婠所在的隔断走了过去。 李清一边看一边道:“这人怎的好端端那般多的地方不去,偏要到皇嫂隔壁?他那一身衣衫,瞧着也不是没银子的样子,他是皇兄安排来的?” “不是。”青墨的声音有些冷:“此人不知是谁。” 秦婠所在的位置,能够瞧见整个长乐坊,那个带着面具的男子一进门,秦婠自然也注意到了。 但她跟李清的猜测差不多,以为这人是李澈安排来行刺她的,故而没有多在意,甚至在听到,那人在小厮的推销下,无奈的办了个顶级会员,预存了五百两银子的时候,还忍不住扬了笑。 隔壁的人,听到笑声似乎有些诧异,向那小厮问道:“隔壁有人?” 小厮刚刚完成了一个大业绩,看着那戴面具的男子就跟看财神差不多,闻言立刻笑着解释道:“回贵客的话,隔壁确实有一位夫人。” 面具男子嗯了一声表示知晓,便没有再问了。 秦婠听得二人对话,心里还默默赞叹,这个行刺的人,演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好像真的不知道,她就在隔壁似的。 长乐坊渐渐热闹了起来,没过一会儿,位置便坐了七七八八。 趴在房顶上的李清,看着青墨那严肃的脸色,低声问道:“那个面具男,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你们的计划可还要继续?” “继续。”青墨略略皱了眉:“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不能因为此人半途而废。” 说着,他一招手,忽然屋顶上又落下两个人来,青墨对二人道:“看好了那戴面具的,不要让此人影响了计划。” 来人抱拳领命,眨眼又消失在了屋顶。 一场丝竹乐的表演完毕,一声锣响,长乐坊的管事妈妈上了台,朝众人行礼,说了些客套话,而后便宣布,正式的表演开始了。 第一个表演是水袖舞,舞姿美轮美奂,比先前在外间的表演要高出了一等不止。 秦婠看的也是津津有味,说实话,就算让她上台,估计也好不了太多了。 正看的精彩的时候,忽然有一拨人,从楼下大厅朝二楼走了过来。 长乐坊的宾客,不是沉浸在表演之中,就是在与旁人商谈,故而这一波人的动静有些显眼。 长乐坊也是有打手的,见此情况,立刻就有人上前,想要拦住这波人询问情况,然而那两个打手刚刚上前,就被领头的那人一脚给踹开了。 其中一个打手,还被这一踹,嘭的一声从二楼摔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动静,惊断了台上的表演,也惊到了长乐坊的宾客。 众人纷纷朝二楼看了过去。 秦婠也听到了动静,她和紫嫣青衣互看一眼,然后对紫嫣和青衣吩咐道:“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何事。” 紫嫣和青衣领命,掀了珠帘正要探身,忽然就有人冲了进来。 他们手里拿着大刀和长剑,二话不说就朝里间砍杀了过来。 紫嫣和青衣立刻和这些人打在了一处,秦婠佯装害怕,大声喊道:“快来人啊!有人行刺!” 然而无人来应,反而因着这一声喊,长乐坊顿时慌乱起来,众宾客纷纷起身抱头逃窜,朝门口跑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人突破了紫嫣和青衣的封锁,一刀朝秦婠砍了过去。 这人演技也是杠杠的,这一刀不偏不倚,堪堪擦过了秦婠的身子,一刀看在了隔断上,瞬间就将隔断劈成了两半,将隔壁的人给露了出来。 隔壁正是那戴面具的男子,在旁人慌乱逃窜的时候,此人却是不慌不忙,甚至还一副淡定适从的模样,端着酒盏细品着。 突如其来的相见,让那戴面具的男子皱了皱眉,他放下茶盏,朝秦婠看了过来。 秦婠这时才意识到,这人不是李澈派过来的! ------------ 第408章:大哥!你谁啊你! 既然不是自己人,秦婠就没有将对方拉下水的打算。 尽管此人看上去……不太正常。 秦婠立刻佯装害怕,朝另一边扑了过去。 冲进来砍她的人,乃是暗卫所扮,他们得到的命令,不仅仅是佯装刺杀秦婠,还有要隔开秦婠和那个面具男子,以免那面具男子坏了计划。 故而在秦婠扑向另一边后,那暗卫便立刻借着砍杀的动作,一个闪身,隔在了面具男子和秦婠中间。 此时,紫嫣和青衣也拜托了前面的纠缠,回过身来,一脚将那暗卫踹开,然后扶起秦婠,一左一右护着她。 紫嫣急急道:“夫人,奴婢垫后,您快走!” 安排好的剧情,秦婠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头。 青衣和紫嫣一边打斗一边护着秦婠朝外走,隔壁的面具男子,一直静静的坐着,看着这边的情景。 一左一右,一静一动,行成了剧烈的反差。 忽然一刀朝秦婠砍了过来,青衣拉着秦婠一个闪身堪堪避过,腰间的令牌随着这个转身,露出了太子府三个字来。 原本静静看着这边动静的面具男子,瞧见青衣腰间令牌上的那三个字,顿时朝秦婠看了过去。 在瞧见秦婠那较好的面容,还有那慌张中带着一丝镇定的模样,他唇角几不可见的扬了一丝弧度。 真有意思。 今儿个他是以天工坊坊主傅斐的身份,来的这长乐坊。为的是引韩愈上钩,可没想到,老天竟然给他送了这样一份大礼。 他没有下达过刺杀这太子妃的命令,即便宫中的那个皇后,曾哀求过陆卿要给这太子妃一点教训,但陆卿碍着兴安侯,到底是没有同意。 陆卿没有同意,那皇后即便再怎么想要一剑杀了这太子妃,也不敢贸然行事。 那么问题来了。 放眼整个京城,哦不,放眼整个大胤,除了他和陆卿之外,还有谁有这个胆子,且有这个能力刺杀这位太子妃? 看着那好似凶险,却刀刀剑剑避开要害,每次都恰巧擦身而过的刺客,陆子昂的面具下的美目露了几分笑意。 是了,除了他和陆卿之外,整个大胤还有一个人,有这个胆子且有这个能力刺杀兴安侯之女,当今的太子妃。 那就是咱们自编自演的太子殿下。 不管咱们的太子殿下,安排了这出好戏的目的是什么,今儿个怕都是要白费力气了。 这厢青衣和紫嫣已经护着秦婠离开了隔间,紫嫣负责断后,青衣一边抵挡着冲上来的‘刺客’,一边拉着秦婠往后面撤。 楼下又有新的‘刺客’从正门涌了进来,此时长乐坊的后门,魏云已经准备就绪,只待青衣领着秦婠来到后门,然后佯装不敌,让秦婠自行离去,就可以‘恰好’的将秦婠救下。 一切都很顺利,紫嫣堵住了楼梯口,青衣护着秦婠,从另一侧,撤出了长乐坊的正楼。 青墨和李清趴在楼顶,看着屋内的情景,神情专注。 青墨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长剑上,只要那个戴面具的男子一有动作,他会立刻纵身而下,将其拦住。 秦婠被青衣护着,一路往外走,后院近在咫尺,后门也依稀可见。 就在这时,面具男子忽然动了。 他没有朝外走去,而是直接一脚踹开身后的窗户,一跃而下! 瞬间,青墨也动了。 青衣堵住了长乐坊正楼的后门,回身朝秦婠道:“夫人!奴婢来拦住这些刺客,您快走!” 秦婠看了看已经不远的后门,又看了看竭尽全力拦住刺客的青衣,露出了一个痛心而绝决的眼神,转身提起裙摆就朝后门狂奔而去! 然而她刚刚才跑了两步,忽然腰间一紧,整个人腾空而起。 秦婠心头一慌,抬眸朝上望去,半张狐脸面具顿时映入眼帘。 大哥!你谁啊你! 陆子昂低头,看着秦婠那瞪大的桃花眼,和一脸惊诧的表情,红唇扬起含笑道:“不用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秦婠:…… 我谢谢你全家! 看着渐渐远去的后门,秦婠一脸绝望。 她努力将事情掰回正轨,抬眸朝面具男子诚恳的道:“多谢壮士相救,你只要将我丢在后门即可,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接应我的,再者,我那两个丫鬟,我放心不下!” 陆子昂脚下一点,踩过一个屋脊又腾空而已,闻言唇边笑意更甚,可语声却是一本正紧:“这位小娘子也太过糊涂,且不说你那两个丫鬟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就说你这般回去,只会让那两个丫鬟白白牺牲罢了!” 这人说的确实有道理,可问题是,她根本用不着他救啊! 秦婠毛了,立刻挣扎着扮演起一个胡搅蛮缠混不讲理的妇人来:“你放我下去!我不管!我绝不丢下我的丫鬟!” 陆子昂闻言不为所动,不仅她揽的更紧了些,甚至还出言威胁道:“你若是再挣扎,我不介意就这么把你丢下去!” 秦婠低头看了看脚下,果断认了怂。 当! 兵器交接之声在空中响起,陆子昂一个闪身,带着秦婠落在了屋顶下,他一伸手,将秦婠揽在了身后。 看到青墨的那一霎,秦婠差点感动的落下泪来,可惜她被陆子昂挡在身后,只能通过他的肩头,拼命朝青墨眨眼。 青墨,快来救救我!这里有个程咬金,完全不讲武德! 蒙了面的青墨手持长剑,在几步之外冷冷的看着陆子昂,冷声道:“将人留下!” 陆子昂轻笑一声:“你说留我便留,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秦婠:…… 青墨闻言剑锋一指,冷声道:“你到底是谁?!” 陆子昂微微一笑:“你猜啊。” 猜你大爷! 秦婠简直无语,抬手朝青墨指了指,上啊!干他! 社会我青墨,人狠话不多,接收到秦婠的指令之后,青墨瞬间就朝陆子昂攻了过来。 当当当! 连着三声,兵器交接之声,青墨和陆子昂瞬间便缠斗在了一处。 秦婠默默往后退了退,看了看底下,评估了下自己的实力之后叹了口气,安安心心的坐在一旁,等着缠斗的两人分出胜负来。 ------------ 第409章:我可真谢谢你! 说实话,秦婠不觉得青墨会输。 青墨是暗卫之首,是李澈的贴身暗卫,是从青字营中选拔出来的NO.1! 就算不是武功盖世,那也应该是个绝顶高手,天纵奇才。 故而她很是放心,完全是抱着看热闹的情景,在看半空中的两人打斗。 她不懂武,看也看不懂的那种,她只知道两人打的十分厉害,看的她眼花缭乱。 然而,缠斗中的两人,心情都有些沉重。 陆子昂原本没有将青墨放在心上,他两岁便开始习武,三岁便有两位绝世高手打通了任督二脉,就算撇开这些不谈,仅是他自身就是骨骼清奇的练武奇才。 在他弱冠那年,便再难有敌手。 故而即便他身份尊贵,可他外出身边从不带侍卫,一来是无人知晓他的身份,而来无人是他的对手。 可今日,他却觉得有些棘手起来。 他眯了眯凤眼,李澈手下竟然有如此高手,难怪多次刺杀,他的人皆是无功而返。 看来,他不得不认真了。 陆子昂身形一转,招式顿时凌厉起来,整个人也由一开始的游刃有余,忽然变的步步紧逼、招招皆奔着要害而去! 这厢青墨也是暗暗心惊。 青字营本不是为了训练暗卫而存在,而是韩先生收留孤儿,教他们武艺,为了方便他自己掌握外间局势而存在的。 直到六年前,韩先生被李澈招入麾下,这才系统的训练起暗卫。 但青墨不一样,他本就是出生武林世家,四处挑战高手,以天下第一为奋斗目标,若不是在五年前,被韩先生使诈坑了一把,他根本不会入青字营,更不会成为李澈的暗卫。 可以这么说,青墨自认为,即便是曾经的天下第一韩愈,也未必就能胜过他! 可眼前这人,却让青墨感受到了实打实的压力,尤其是对方刚才,忽然改变的路数,招式变的凌厉起来,就好似之前,都是在…… 逗他玩?!! 这个认知,让青墨顿时眼里冒了冷光,看着陆子昂,就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陆子昂看着他眼里的冷光,冷哼一声:“从我出生之日起,就没有人敢用这般眼神看过我,你找死!” 说话间,招式更加凌厉起来。 秦婠远远的坐在屋檐边,看着两人刀光剑影,即便她看不出个好坏,可当青墨肩上挨了一掌时,她也顿时就知道,青墨落了下风。 她的心一紧,若是连青墨都打不过此人,那还有谁能打的过?! 青墨因为挨了一击,身形较之前有了些迟钝。 而陆子昂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虽然没有受伤,可因着他击出那一掌,另一只握剑的手力量就薄弱了些,险些抵不过青墨那一剑。 可即便他堪堪抵住了那一剑,整个手臂也被内力震的发麻。 青墨和陆子昂可谓是一掌换一剑,谁都讨不到好处去。 但,若当真相较起来,陆子昂还是略胜一筹。 青墨落败,只是迟早的问题罢了! 这点陆子昂心里清楚,青墨也清楚。 又一次短兵相接,陆子昂忽然出声道:“依着你的身手,绝不是寂寂无名之辈,那小娘子到底是何人,竟让你的主子,派了你这样的高手来刺杀?!” 青墨闻言一愣,可就是这一愣,他的胸口顿时又挨了一掌! 秦婠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陆子昂一击得中,立刻闪身回来,揽起秦婠的腰,眨眼之间就纵身消失在了高低错落的屋顶之中。 青墨想要去追,可刚走一步,却突然身形一滞,噗的一下,吐出一口鲜血来。 趴在不远处长乐坊正楼屋顶上的李清,瞬间就站了起来,他想要喊青墨的名字,可想到眼下的情景,还是忍住了没有出声。 青墨抬眸朝秦婠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擦干唇角的血迹,从怀中掏出一个烟火点燃,放了出去。 白色的烟花在空中炸起,与紫嫣和青衣缠斗的暗卫们,瞬间退了个干干静静。 魏云那边得到信号,也莫不吭声的从后巷退了出去。 青墨站在屋顶,看着长乐坊的暗卫和后巷的魏云退了个干净,这才脚下一点,飞升上了长乐坊正楼的屋顶。 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来到李清身边,两臂微微用力,将李清横抱起,而后飞身下了屋顶。 若是平日,李清肯定要抗议这么个抱法,但眼下他看着青墨唇角那抹隐隐的红,却什么话也没说,只带着浓浓的担忧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青墨没有看他,只淡淡回了一句:“一点小伤,殿下莫要担忧。” 李清见他气息一如既往的稳,纵身之间也不见影响,这才放下心来,别扭的轻哼了一声道:“本皇子担忧的才不是你的身子,本皇子是担忧你半路将我给丢下去!” 听得这话,青墨低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属下也不曾说,三皇子担忧的是属下的身子。” 李清:…… 青墨将李清给放在长乐坊后院雅房,而后便纵身消失了。 徒留下李清一人,站在原地干瞪眼。 秦婠被陆子昂揽着腰,像只袋鼠似的,在屋顶上跳来跳去,几个纵身之间,她便彻底不知道哪是哪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落到了一处雅致的院子里。 刚一落地,秦婠便要往外走,陆子昂一个闪身挡住了她,挑了挑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怎么,我救了你的命,连声谢谢都不说?” 我可真谢谢你! 秦婠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暴躁,屈膝朝他行了一礼:“多谢壮士相救,但我忽然消失,府中定然着急,壮士可留下姓名,相救之恩改日再谢!” “改日再谢?”陆子昂轻笑了一声:“你这改日是何日?我可是为了你,险些连命都丢了。” 秦婠闻言又气又无奈,她要他救了?他这一救,害的计划彻底失败了不说,还连累青墨受了伤! 她抬眸看向陆子昂道:“壮士要如何?” “不如何。” 陆子昂淡淡道:“你毕竟是我用性命救下的人,我总得知道你的身份姓名,万一你赖账,我要去何处讨要这救命之恩?” 秦婠闻言实在没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若是我没记错,壮士先前还说,救我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 第410章:被秀了一脸 “路见不平是真,拔刀相助也是真。” 陆子昂眸光透过狐脸面具看着秦婠:“只是我没想到,救你的代价这么高,话说回来,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尽会有这么厉害的高手来刺杀你?” 秦婠:…… “我们还是来谈谈答谢礼吧。” 听得这话,陆子昂的面上带了几分笑意,他点了点头:“也好,自古以来,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等会!” 陆子昂的话还没说话,秦婠便急急的打断了他,一脸震惊加不可思议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大哥,你的眼神还好么?” 陆子昂看了看她头上的妇人发髻,略有些嫌弃的把话说完:“本来,凭你的样貌身段,你若要以身相许,本阁主也能勉强受了,但你已是有夫之妇,本阁主的口味还没有那么重,故而你还是换个答谢礼的好。” 呵! 那可真勉强你了! 秦婠忍不住又朝天翻了个白眼。 其实,但从事情本身来看,有一个妇人遇到了刺杀,此人拔刀相助也算的上是义举,感谢一番也是应该的。 但秦婠不是真的遇到了刺杀,此事她知晓,这人却是不知,故而他要答谢也是正常。 秦婠开解了自己一番,总算能平静些面对此人了。 她想了想道:“阁下自称阁主,想必也是不缺钱银的,不若你提个条件,看看小女子能否满足,小女子遇着刺杀,眼下又失了踪迹,夫君定然已经着急了,小女子得快些回去的好。” 陆子昂听得这话,微微挑了挑眉,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问道:“你怎知他会着急,或许他此刻正美人在怀,享乐的紧。” “不会。”秦婠答的很是肯定:“小女子的夫君,对小女子情深义重,我若是少了几根头发,他都心疼的紧。” “呵!” 陆子昂嗤笑一声:“你倒是自信的很。” 秦婠点了点头:“小女子确实自信的很。” 陆子昂:…… 秦婠不欲与他多做纠缠,转而道:“小女子确实该走了,阁下若是没想要索要什么报酬的话,不若慢慢细想,待阁下想好了,去城中任何一家海棠坊,将你的要求告知掌柜,便说是秦三姑娘允诺的,小女子得知之后,定会尽快达成。” 陆子昂闻言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秦婠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开口的打算,便道:“今日多谢壮士相救,小女子便先告辞了。” 说着,她便要转身离开。 然而她刚刚转身,还没踏出一步,陆子昂便开了口:“不需要这么麻烦,正如你所说,本阁主不缺钱银,对那些俗物也并不感兴趣,你若要答谢,便亲自带着本阁主四处游玩一番,本阁主初来京城,还未还生逛过这繁华的京城。” 他强调了亲自二字,秦婠自然听得明白。 她想了想道:“实不相瞒,小女子是个深闺妇人,虽长在京城,对这京城的玩耍之处却并不了解,阁下若是有需要,小女子可另安排人陪同阁下游玩。” 听得这话,陆子昂看了秦婠一眼,即便隔着狐脸面具,秦婠也能感觉的到,那眼神里浓浓的,我就静静看着你胡说的意味。 果不其然,陆子昂下一句便是:“说这话,你自己信么?” 秦婠:…… 她信! 然而这人显然不信。 秦婠无法,只得又道:“不是小女子不愿意做阁下的向导,而是夫君管的甚严,阁下又是男子,孤男寡女一道游玩总归是不妥的。” 听得这话,陆子昂略略诧异的挑了挑眉,他看着秦婠道:“我观你言谈本以为你是个随性之人,想不到竟也受这俗世之限。” 秦婠闻言摊了摊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与夫君感情深厚,他为了让我安心,离旁的女子甚远,我自然也得如此,方能使他放心,这是夫妻之间相处的道理,如阁下这般尚未有心仪之人的,是难以明白的。” 陆子昂:…… 忽然觉得被秀了一脸。 罢了,今日之事本是临时起意,李澈自编自演了这出刺杀,定然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他横插一脚已是坏了李澈的计划,目的已经达成,至于谢礼不谢礼,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陆子昂开口道:“你说的有理,本阁主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既然如此,便按你说的,算是你欠本阁主一个人情,待本阁主想好该讨要何物之时,再去寻你吧。” 听得这话,秦婠松了口气,此人没有胡搅蛮缠便好,否则她孤身一人,实在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她朝陆子昂行了一礼:“不管如何,今日多谢阁下相救,如此便别过了。” 陆子昂闻言淡淡道:“不若本阁主送佛送到西,将你送回府?也免得你在路上又遇着刺杀之事。” 秦婠哪里敢让他送,听得这话,连忙摆手:“不必不必,小女子自行回府便好,多谢阁下好意了。” 陆子昂点了点头:“既然你坚持,那便就此别过。” 秦婠同他道别,出门之后她也分不清哪是哪,此处又较为僻静瞧不见一个人,她又不愿意回头去找那个奇怪的阁主,只得硬着头皮跟着感觉走。 不知道转了许久,这才寻着一个大娘问路,雇了一辆马车直奔太子府。 此时距离秦婠消失在长乐坊,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时辰。 青墨自秦婠失踪之后,立刻将此事回禀了李澈。 李澈正在与韩先生议事,谈论的是此次秋闱,以及寻找能工巧匠一事。 听得青墨说长乐坊的计划失败,秦婠被一个高手就走之后,李澈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当即冷声道:“封锁城门!派出所有暗卫寻人!” 韩先生闻言也是沉了脸,但他却制止了李澈,出声道:“封城之事非同小可,一旦封城定会引起骚动,也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殿下切莫关心则乱,眼下还是好生分析此人可能将娘娘带去何处。” 李澈哪里还听得进这些,没有理会韩先生的话,只对青墨道:“按孤说的去办!” ------------ 第411章:男人是个奇怪的生物 青墨抱拳应喏,只是在临走之时对韩先生道:“此人武功在属下之上,先生应该有所耳闻才是。” 听得这话,韩先生当即皱了眉,先前青墨只道秦婠被人劫走,却没细说是如何劫的,他皱眉道:“你确定此人武功在你之上?” 青墨点了点头:“属下与之交手,虽一时不查受了伤,这才让此人带走了娘娘,可属下心中有数,即便是未曾不查,最后落败的定是属下。” 韩先生沉吟片刻道:“这世间除了不出世之人外,武功在你之上的不超过五人,你细细说下此人身形样貌,或许我能分析出一二。” 李澈在一旁听得这话皱眉,他虽然焦急万分,生怕从前之事重演,但他也知道,韩先生所言有理,故而耐着性子听他们二人将话讲完。 青墨仔细回想了下道:“此人身形与殿下差不多,戴着狐脸面具,下颚较寻常男子稍尖,听他语声年纪应该在二十上下。” 韩先生认真想了想,缓缓开口道:“我大概知晓此人是谁了。” 听得这话,李澈立刻问道:“是谁?” “天工阁阁主,傅斐。”、 韩先生看向李澈道:“天工阁乃是天下顶级手艺人汇集之所,无论是机扩之物,亦或是旁物,无人能出其右,传言天工坊的坊主,乃是鲁班后人,历代坊主出门皆会佩戴狐面,而此狐面便是每一任阁主上任之后亲手打造,也是他们身份的象征。” 天下佩戴狐面之人或许会有很多,但天工阁阁主的面具,却是世间仅此一件。 李澈闻言耐心已经告罄,他冷声道:“此人是谁,与孤要寻婠儿何干?” 听得这话,韩先生一时语塞,他看向李澈道:“先前属下便同殿下禀告,天工阁阁主在几日之前已经来到京城,为的是寻找一块紫金,此人并不识得娘娘,天工阁历来也不参与朝廷纷争。” “若是娘娘当真被此人所劫,应该无碍,殿下不若暂且派暗卫去寻,莫要惊动守城军的好,毕竟如今秦旸就在守城军中。” 李澈要关城门寻人,自然要惊动守城军,且不说会弄的人尽皆知,就是秦旸一旦知晓,那兴安侯势必会知晓。 兴安侯知晓…… 李澈揉了揉额头,有些头疼。 他犹豫了片刻道:“先生可有把握?” 韩先生点了点头:“有,殿下且信属下一回。再者,殿下不妨退一步想想,即便是陆国公的人劫持了娘娘,他们敢对娘娘如何么?” 他们不敢。 否则在秦婠那般毫不留情的与陆皇后争吵之后,陆皇后定然会有所行动,而不是默默忍了下来。 韩先生的话,到底是宽慰了李澈。 他想了想到:“便依先生所言,孤亲自去寻!” 其实说到底,韩先生点出了秦婠安全无忧,又点出了封锁城门会将事态扩大,甚是发生不可挽回的后果,这点才是让李澈没有贸然封锁城门的原因。 毕竟,秦婠若是落在陆国公手中,最多也只是好吃好喝的供着,然后与兴安侯谈判罢了。 可若是人人都知晓了秦婠失踪,难免会有脑子糊涂且铤而走险之人,对秦婠不利。 李澈换了衣衫,亲自领着暗卫,从长乐坊开始一寸一寸搜寻秦婠。 且说秦婠上了马车,为了避免让那个不知道哪的阁主识破了她的身份,她还很是谨慎的,只让车夫带她去最近的海棠坊。 然而马车刚刚行了没多久,忽然就停了下来。 秦婠刚要反问,忽然一人掀了车帘蹿进了车内,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那人抱了个满怀。 熟悉的身体,熟悉的龙涎香,让秦婠放松了下来,感受到来人抱着她的胳膊微微轻颤,她伸手拍了拍来人的背,像哄小孩子似的哄着道:“不怕不怕啊,我在这儿呢。” 李澈:…… 他双臂微微用力收紧,哑声道:“是孤思量不周,婠儿受苦了。” 秦婠伸手抚摸了下他的背,柔声道:“这种意外是谁都没有料到的,我也没受什么苦,只是被人拎着,像个袋鼠似的在房顶上蹦跶,委实有些难受,幸好我没有恐高……” 李澈松开秦婠,蹲在她面前深深的看着她,静静的听她说着,直到她说完,才发问道:“袋鼠是何物?” 重点是袋鼠么?!重点是她被人拎着很不舒服好么?! 秦婠气呼呼的拍了下他的手,正要表达自己的不满,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坏了!我忘了一件事!红苕和方大还在城西海棠坊等着我呢!”、 对李澈而言,秦婠是失而复得,此刻他只想与她静静呆在一处,最好能深入交流一番,让他从内到外从上到下从前到后,仔细检查一番才好。 故而听得这话,他皱了皱眉:“派人去告知一声便是,你与孤先回太子府。” 秦婠却是不干,她摇了摇头:“你不知道,若是我不去海棠坊,若是让红苕知晓我今儿个遇着了什么,她能念叨我好几日!” 听得这话,李澈皱了皱眉:“当真非去不可?” 秦婠点了点头:“非去不可。” 李澈沉默了一瞬,瞧着秦婠眸中的坚持,最后也只得点了点头,起身在一旁坐下,将秦婠揽入怀中,而后朝外道:“去城西海棠坊。” 外间传来青墨的一声是,秦婠掀了车帘朝外一看,外间原先的车夫已经不见的踪影,取而代之的青墨。 她有些关心的问道:“青墨,你的伤势如何?我走之时,似乎瞧见你吐血了?” 青墨一边驾着马车,一边回话道:“多谢娘娘关心,属下并无大碍,属下并非是吐血,只是不甚咬破了舌尖罢了。” 秦婠:…… 她又不瞎,咬破舌尖能是那般个吐法? 男人真的是个奇怪的生物,面子大过天。 既然青墨都这么说了,秦婠也不好再问,只嗯了一声,放下车帘。 一路上,李澈细细问了秦婠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在得知,那人自称阁主,又提出什么以身相许,要秦婠陪同游玩之后,脸色肉眼可见的一寸一寸黑了下来。 ------------ 第412章:孤要见他 但李澈什么话也没说,只半抱着秦婠静静的听她说完,最后道了一声:“是么?” “可不是么。” 秦婠撇了撇嘴:“这人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大白天的还带着狐面面具,人也有些不着调的模样,瞧着不是什么世家出来的,反倒像是肆意的江湖人。” 李澈闻言转眸看向秦婠:“婠儿似乎对他很有兴趣?” 听得这话,秦婠心头立刻警铃大作,她可没忘记,眼前这人是连自家老爹的醋都要吃的。 她连忙道:“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我对他能有什么兴趣?只是觉得这人不按常理出牌,有些奇怪罢了,再者他坏了咱们的计划,打伤了青墨,又逼得我欠他一个人情,我讨厌他还来不及呢!” 秦婠话音刚落,外间就响起了青墨的声音:“属下只是不甚咬破了口舌而已,并未被他打伤。” 秦婠:…… 行行行,你没被他打伤,你只是自己咬破了口舌,吐了亿点点血而已! 秦婠抬眸看向李澈,转了话题道:“紫嫣和青衣怎么样了?她们在何处?” 李澈闻言淡淡道:“她们无碍,先前在寻你,此刻想必已经在太子府等着了。” 秦婠点了点头表示知晓,转而问道:“今日计划已被那狐面人破坏,魏云的事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澈似乎并不在意,听得这话淡淡道:“此事不急,左右距离秋猎还有几月,再寻其它办法便是。” 秦婠知晓,他虽说的云淡风轻,可月末之时的赏菊宴却是她将魏云介绍给众人最好的时机之一,错过了这次,怕是得再等上许久了。 马车吱吱呀呀在道路上走着,不知不觉便到了城西海棠坊门前。 秦婠劝李澈有事先走,可立刻却道无妨,他在马车上等着便是。 见他坚持,秦婠便没有再劝,眼下天色已晚,她也无法与方大细聊,只能先接了红苕,其余了改日再说了。 方大和红苕一直站在海棠坊门外等着,瞧见秦婠下了马车,立刻迎了上来。 见过礼后,红苕前后看了看,出声问道:“娘娘怎的独自一人?紫嫣和青衣呢?马车似乎也换了一辆?” 这个问题,秦婠来时便已考虑到,闻言回答道:“来的路上遇着了太子,我便让她们先回去。” 红苕不疑有它,朝着马车看了一眼,略略有些奇怪:“这马车委实破了些,好似街头百姓用来营生的,殿下怎的会乘坐这般的马车?” “额……”秦婠眨了眨眼:“或许是因为他办了什么,需要隐藏身份的事吧。” 听得这话,红苕便没有再问。 秦婠悄悄松了口气,别看红苕最是听话,可四个丫鬟之中,秦婠最杵的也是她。 紫嫣青衣绿鸢,都很聪明也知变通,即便知晓事情有异,只要秦婠不说,她们也不会多问。 可红苕却是实打实的一根筋,有不解的就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非要弄个明白不可,若是觉得秦婠做的不对,她能一直念叨,直到秦婠解释的个明明白白,亦或是改了主意才行。 方大却比红苕机灵的多,察觉到秦婠不愿多谈,当即道:“娘娘是要回府,还是去铺子里看看?” 秦婠想了想道:“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吧,左右也耽误不了多少时辰。” 方大闻言立刻侧身,恭敬的请秦婠入内。 马车上的李澈,透过车帘的缝隙,看着秦婠入了海棠坊,立刻低声对青墨道:“将那位天工阁的阁主给找出来,孤要见他。” 青墨闻言眼眸一沉,低声应了一声,立刻纵身离去。 如今天色已暗,平日里已是关铺子的时辰,铺子里已经没有客人,小二和掌柜的正在盘点。 方大拿出账本,递给秦婠:“娘娘请过目,这里是城西海棠坊这个月内的流水账目。” 秦婠随意的翻了翻便放在了一旁,对方大道:“铺子里有你在,本宫很放心,海棠坊之前的账目本宫也大致的看了,这些日子你做的很好,海棠坊各个店铺也管理的井井有条,本宫没有看错你。” 听得这话,方大心头多少有些激动,当即朝秦婠恭敬的行了一礼:“若没有娘娘,就没有今日的方大,属下的一切都是娘娘给的,唯有尽心尽力方能对得起娘娘的栽培和知遇之恩。” 秦婠点了点头,在铺子里转了一圈,发现海棠坊内已没有了旧版,如今在售的皆是芸娘研制出的新版。 试用装和小样,也都摆了出来,整个铺子除了装修和陈设,基本上已经跟现代没有太大区别了。 她满意的点了点头,转眸看向方大道:“这些日子可遇着难处?” 方大恭声回道:“不曾遇着难处,自从几个月前上新那日,娘娘当众道出,海棠坊是三皇子的产业之后,便再无人敢来闹事了,加上新品确实很好,就连雪肌坊的一些客人也来海棠坊采买。只是……” “只是如何?”秦婠看着他道:“有话直说便是。” 方大抬眸看了一眼秦婠,恭声道:“只是距离海棠坊上新已经过去了几个月,雪肌坊因为客人流失,为此特意推出了一批低价之物,据属下所知,用不了多久便要开始售卖了,届时定会对海棠坊有所影响。” 秦婠闻言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回去之后本宫便问问师父。” 方大闻言应了一声,他从袖中取出一物,递给秦婠道:“启禀娘娘,这是属下寻了一家造纸坊这些日子,根据娘娘临走时提出的想法制出的眉笔,还请娘娘过目。” 秦婠闻言,有些讶异的将方大递上的东西接了过来。 这是一根真正意义上的眉笔,虽然它比现代的眉笔粗了不少,可无论是从使用方式,还是造型来看,都与现代眉笔无异。 秦婠再手背上试用了下,发现眉笔芯,比之前芸娘自制的硬实了许多,没有那种一用即断的现象。 说实话,她是有些惊讶的,毕竟那时眉笔只是提出的一个概念,芸娘做了几根之后,都没有达到效果,当时秦婠都想,干脆采用铅笔的办法,压制眉笔了。 ------------ 第413章:眉笔研制成功 可她万万没想到,在她离开的几个月,方大竟然真的将眉笔给研制了出来。 而且不是用的木头,而是真正的纸张,中间压着一根线,只需拉扯线然后就能剥出眉笔芯。 更重要的是,这眉笔芯不仅出色,硬度也适中。 秦婠颇有些兴奋的看着手中的眉笔,忍不住夸赞道:“这眉笔做的极好!比本宫想象的还要好上许多!尤其是这笔芯,你是用何物制成的?” 方大得了夸赞,面上立刻带了笑意,他看了看四周,低声回道:“回娘娘的话,属下试过许多黛粉,尝试过将其溶了再压成型,结果都是一用即断。” “后来属下在为家中做饭烧火之时,偶然想起,烧过的木棍也是黑色,寻常百姓家买不起笔墨,便用炭笔代之,那炭笔硬度极好,属下便突发奇想,将这木炭压成了粉,和黛粉溶在一处压成型,结果便有了此物。” 秦婠闻言,忍不住赞叹道:“此事你办的极好!将木炭融入黛粉之中,不仅增加了硬度,还降低了成本,换了本宫定想不出这般好的主意!” 她看着手中的眉笔,简直有些爱不释手,她对方大道:“这眉笔已经可以大批生产上线了,一定要保管好配方,还有那造纸的工坊,必须跟他们签署保密条约,不可将制眉笔的纸张造法外传!即便是多花些银子也无妨!” 方大闻言立刻应喏。 秦婠想了想又道:“我知晓,将木炭融入和黛粉中,并非像你所说的那般容易,添加多少如何压制,都是需要不停的尝试才能得出,你研制眉笔有功,待眉笔开始售卖之后,你可得眉笔售卖的半成利。” 半成利,就是百分之五,眉笔是新兴事物,整个大胤乃至整个世界,都是独此一家,若是在旁人研制出眉笔之前,将局面打开,其利润不可小觑。 哪怕即便是只有利润的百分之五,方大也可一跃成为富商! 旁人不清楚,方大管着海棠坊,却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秦婠是给了他多大一笔银子。 他心头震惊不已,连忙开口道:“为娘娘办事,乃是属下的福分,也是属下的本分,属下实在当不娘娘如此厚爱,这利太过厚重,属下……” “给你,你便拿着。” 秦婠看着他正色道:“何况,这本就是你应得的,到底能挣多少银子,还是看你自己。再者说,本宫与红苕情同姐妹,本宫可不想日后她跟着你过苦日子。” 这话一出,方大顿时没了声,他转眸看了眼红苕,正好与红苕看过来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两人瞬间闹了大红脸。 秦婠在一旁看着,面上也跟着露出了姨母笑。 年轻真好啊,甜甜的恋爱,看着都让人心里舒坦。 事情已经谈完,李澈还在外面等着她,秦婠便准备离开了,转身之时目光扫过柜台上的账本,她又停了脚步,将阿拉伯数字,以及横写的做账方法告诉了方大,并让他将这两样东西,在海棠坊推行开来。 吩咐完了这些,秦婠又道:“好好干,待到你挣到了银子,觉得差不多了,就来向本宫提亲吧。” 方大和红苕闻言,顿时又红了脸。 红苕娇嗔着道了一声:“娘娘……” 秦婠笑着挑了挑眉:“怎么?不想嫁?” 红苕是个耿直的性子,听得这话,当即脸色爆红,可也说不出违心的话来,只红着脸急急道:“奴婢……奴婢……” “行了。”秦婠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不着急,人家方大还着急呢,是吧方大?” 听得这话,方大耳根顿时更红了,他偷偷看了红苕一眼,红着脸低低道了一声:“是。” 这话一出,红苕顿时羞的躲到了秦婠身后,秦婠看着两人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对方大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们了,殿下还在等着本宫,本宫便先回去了。红苕就由你送回去吧。” 方大应了一声是,与红苕二人将秦婠送出了海棠坊。 马车还停在远处,只是驾车的人已经换了一个。 秦婠上了马车,出声问道:“青墨呢?” 李澈牵了她的手,让她在一旁坐下,淡淡道:“他受了内伤,孤让他先回去疗伤了。” 听得这话,秦婠瞥了撇嘴:“我就说他受伤了,他还不承认,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一个个都要面子的紧。” 李澈:…… 早知晓会如此,他该换个理由的。 回到太子府,紫嫣和青衣见到秦婠,又是免不得一阵喜极而泣,虽说她们已经早早得了秦婠平安的消息,但她们还是忍不住自责。 说起来,这已经是第二次,她们把秦婠给弄丢了。 她们心头的自责和担忧,胜过先前数倍,若是秦婠真有个什么,哪怕只是破了一块皮,她们都恨不得以死谢罪了! 秦婠好生安慰了她们一番,说了好一会儿,不是她们太弱,而是敌人太强之后,二人这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秦婠嘱咐道:“今日之事就当未曾发生过,可切莫在绿鸢和红苕面前说漏了嘴,我可不想听二人念叨。” 紫嫣和青衣听得这话,想起了平日里红苕念叨的劲头,不由破涕为笑,擦了擦眼泪道:“娘娘放心,奴婢们知晓了。” 如今已经华灯初上,秦婠安慰好了两人,立刻便朝府内走去。 到了主院,她便迫不及待的去寻了芸娘。 跟在她身后一道迈进院子里,本以为会与她一道用饭,休息片刻,再做些爱做的事情, 顺道让他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从前到后,好生检查一番,如今却被晾在原地,毫无存在感的李澈:…… 迎上来的绿鸢,看了看秦婠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被晾在原地,面色有些冷的李澈,轻咳了一声道:“殿下可要回屋?” 李澈从秦婠的背影上收回目光,略略颔首,抬脚朝屋内走去。 秦婠去的时候,芸娘正准备用饭,瞧见秦婠过来,她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怎么来我这儿了?” 秦婠来到她身旁坐下,迫不及待的将眉笔拿了出来,递给芸娘道:“师父你看,方大将眉笔给研制出来了!” ------------ 第414章:还是师父了解我 芸娘闻言面上露了几分讶异,当初眉笔她也研制过,可都不尽如人意,后来又发生了不少事情,她便将此事给忘了。 就连海棠坊的事情,她也一并给忘在了脑后,回京这么长时间,她竟是一次都没有想起海棠坊的事情来。 芸娘看着秦婠那兴奋的模样,心头多少有些惭愧。 当初,她也曾信誓旦旦要将海棠坊,当成自己的产业来做的,毕竟那是她兴趣所在,更何况秦婠说的对,女人还是得有产业和银子在手,心里才踏实。 可到底是什么时候,她竟然将此事抛之脑后了呢? 芸娘接过眉笔,细细端详片刻,又在手背上试了试软硬度和颜色,发觉这眉笔的确如秦婠当初所说的一般无二,不由叹声道: “方大有心了,他一个对妆品一窍不通的男子,都能凭着你说的话,将这眉笔研制出来,反而是我这个所谓的产品总监,将此事抛之脑后,委实有些对不起你的信任,也对不住当初的兴致。” 听得这话,秦婠便知晓,之前她打算,催促芸娘研制其它新品的事情,已经不用再说了。 她朝芸娘笑了笑:“最近事情颇多,师父一时抽不出身也是正常,我已经让方大抓紧眉笔的生产,今日我来寻师父,是为了跟你说一下口脂和化妆刷的事情。” 秦婠总是会冒出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可无论是妇人用的眉笔也好,还是能救世的酒精也罢,每一次稀奇古怪的背后,都是有用的东西。 故而听得化妆刷这个新名词之后,芸娘立刻来了兴趣:“化妆刷是何物?” “化妆刷救世化妆用的刷子!” 秦婠立刻让紫嫣和青衣备好笔墨纸砚,然后领着芸娘来到书桌前,将化妆刷一一画给她看,一边画一边解释道:“这个同咱们用的笔极为相似,制法也想同,只是握柄要更粗更短,上面的毛发也根据用途不同,而长短和硬度不一。” 考虑到眼下化妆品的种类,秦婠只画了散粉刷,也就是现在的脂粉刷,还有即将研制出的口脂刷,胭脂(腮红)刷,和眉笔刷。 她一边画,一边细细为芸娘解释了它们的用法,为了更形象具体的说明它们的用处,秦婠还取了一只最小的毛笔,剪了短了些,然后用眉笔画了眉毛,再用眉笔刷扫了眉头。 然后她将脸凑到芸娘面前道:“师父你看,这样画出来的眉毛,是不是很自然?” 芸娘细细看了看秦婠的眉毛,点头道:“确实如此,尤其是这眉头扫过之后,自然的好似原本就是如此一般。” 秦婠开心的笑了笑:“其实用这眉刷直接蘸取螺黛描眉,也是可的,只是持妆的时辰要短不少,咱们将口脂眉笔还有胭脂做的小巧精致些,再配上这些化妆刷一道推出,这样女子就可以趁着更衣的功夫补上妆容,免得出门和归来之时两个模样了。” 芸娘也被她说的来了兴致,与她一道探讨了起来。 秦婠还提到了眼线笔,她知晓那种跟笔似的眼线笔,在现有的条件下制出来并不容易,便先同芸娘说了眼线液。 她指着自己的画的眼线道:“就是这个,描画了眼线之后,不仅能让眼睛轮廓更好看,还能让人看上去特别精神。” 芸娘是看过秦婠自己调制眼线的,之前也听秦婠说过口脂之事,这两样东西,包括化妆刷都很容易,同眉笔不是一个难度。 她与秦婠讨论了片刻,将图纸一收,对秦婠道:“你且放心,为师明白你的意思,定会在月底的赏菊宴之前,将这些东西都做出一套来!” 秦婠闻言嘿嘿一笑:“还是师父了解我。” 说完了正事,芸娘看了看已经凉了的饭菜,对秦婠道:“快些回去吧,莫让太子殿下等急了。” 秦婠闻言,顿时懊恼的拍了下脑袋:“完了,我把他给忘了!” 今日她失踪了几个时辰,大畜生肯定吓的不轻,先前在海棠坊已经将他丢在了一旁,如今回来后更是彻底将他忘在了一旁,这大畜生嘴上不说,心里指不定怎么恼她呢! 想到此处,秦婠便一刻也待不住了。 她立刻提起裙摆,一边急急忙忙朝外面跑,一边道:“师父,我走了!” 芸娘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笑着低声道:“自己还跟个孩子似的,就想做母亲了。” 如今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秦婠急急回到主屋,一进门瞧见的就是李澈坐在桌旁,在灯火映照下,那张显得有些晦暗不明的英俊的侧脸。 桌上摆着晚膳,可他面前却是干干静静,就连银筷也是一尘如洗。 瞧见她进屋,竟是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秦婠默默咽了咽口水,放下裙摆,小心翼翼的来到他身边坐下,转眸看着他,心虚的扬了个笑容:“今天晚膳很丰盛啊,夫君饿了没?” 李澈转眸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说呢?” “自然是饿了。” 秦婠就着紫嫣端过来的水净了手,而后连忙拿起银筷,很是殷勤的往他碗里夹了一箸,朝他笑着道:“亲亲夫君、澈哥哥,快尝尝这个吧。” 李澈闻言并未答话,只静静的看着她,直到秦婠面上的笑容略略有些僵硬,他这才收回目光,拿起银筷,清冷的道了一声:“下不为例。” “是是是,下不为例!” 只要他不计较,现在让她说什么都可以。 秦婠保证的一点都不走心,拿起银筷又往他碗里夹了一箸,甜甜的道:“澈哥哥再尝尝这个。” 李澈很给面子的,将她夹的菜都用了,秦婠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两人平静的用完了饭,坐在那品茶,看着青衣红苕她们将桌子收拾干净,然后一个个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关、上、了、房、门…… 秦婠一个激灵,立刻站了起来,然而还没等她开跑,整个人就被横抱而起,紧接着,她的耳边就响起了李澈略带磨牙的声音:“让孤好好看看,那人到底抱了你哪里。” 秦婠:…… “还……还没沐浴呢!” “无妨,孤早已命人备好了汤池。” ------------ 第415章:王不见王 最终,李澈还是将秦婠,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从前到后,都给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无论秦婠如何解释,那个面具男子只是揽的她的腰,李澈都没有要饶过她的意思。 秦婠像个破布娃娃似的,被翻来覆去折腾的时候,心里无比懊悔,早知道前些时日就不那么着急了,这人显然是补过了头! 过了许久,云雨初歇,外间忽然响起了一道哨音。 原本已经睡下的李澈,睁开眼,轻手轻脚下了榻。 感觉到他的离开,秦婠迷迷糊糊的问道:“又有事儿么?” 李澈低低嗯了一声,披上外衫,伸手摸了摸她额间的碎发,柔声道:“你睡吧,孤有点事要处理,晚些回来。” 秦婠应了一声,蹭了蹭被子沉沉睡了过去。 李澈就着月光穿好衣衫来到外间,回来禀告的并不是青墨,而是青雷。 他低声禀道:“人已找到,就在城西的一处宅子内,此人武功高强,韩先生青墨和青荇三人联手,才将其拿下。” 听得这话,李澈皱了眉:“只有他一人?” “不是。”青雷回禀道:“他身边还有一个仆从,武功也很高。” 说到这里,青雷不由为韩先生和青墨他们辩解道:“其实若仅仅是拿下此人,根本用不着韩先生他们三人联手,主要是韩先生有令不得伤人,这才逼得青墨青荇与韩先生一道,才将那人及其仆从拿下。” 李澈闻言点了点头表示知晓,冷声道:“带路!” 夜间出行,又是秘密抓人,李澈并没有乘坐马车,而是在青雷一行暗卫的护送下,换个夜行衣,趁着夜色悄然来而行。 月朗星稀,城西某处别院内已经被暗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虽然没有火把照行,但仅看那暗卫的人数就知晓,此间有大事发生。 李澈一落地,青荇就立刻迎了上来。 李澈在他的引路上朝里间走,边走边问道:“韩先生和青墨呢?” 青荇恭声答道:“韩先生正在与那傅斐相谈,青墨在一旁看着。” 李澈闻言冷哼一声:“区区一个江湖人罢了,也值得韩先生这般看重?” 青荇低声答道:“拒韩先生所言,若是能将天工阁收为己用,那娘娘的那些设想,三五年之内必能实现。” 听得这话,李澈没有再问,只是眉间依旧不见舒展。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正屋,守在门口的暗卫瞧见李澈,立刻为他打开了门。 待到李澈进了屋,暗卫们这才重新将门给关上。 此时偌大个正屋内,韩先生与一戴着狐面男子相对而坐,青雷守在一旁,脸上一片青色,显然心情不是很好。 与之相反的,是韩先生面上的笑容,以及那戴着狐面男子唇角的笑意。 瞧见李澈进屋,韩先生立刻站了起来,恭敬的行了一礼:“殿下。” 然而那面具男子却没有动,即便听到那声殿下,也依旧没有起身的迹象。 李澈嗯了一声,不动神色的将那男子的举动看在眼里,而后径直来到高座上坐下,他并未开口,而是坐在高座上,上下打量这狐面男子。 此男子衣着华贵,一瞧便不是寻常人,最重要的是,明明知晓了他的身份,却依旧淡然的坐在那处。 若不是知晓此人身份,仅凭此人那一身气度,说此人乃是能与他平起平坐之人,李澈都是信的。 狐面男子即是陆子昂。 就在李澈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在打量着李澈。 对于这个太子的大名,陆子昂是如雷贯耳,毕竟李澈一直都是他的对手。 可尽管已经与李澈交手数载,可陆子昂却从未见过李澈的真容,如今得已瞧见,即便陆子昂自负,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人确实有资格当他的对手。 只是…… 这一身正气的矜贵模样,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陆子昂微微挑了挑眉,或许,这便是传说中的,王不见王? 李澈上下将陆子昂打量片刻,这才缓缓开口道:“你就是天工阁阁主傅斐?” 听得李澈的话后,陆子昂语声淡淡:“正是。” 李澈闻言冷哼一声,周身威压四散开来,冷声道:“见到孤,为何不行礼?!” 若是寻常人,此刻定已被李澈威压所摄,可陆子昂显然不是寻常人。 听得李澈冷声质问之后,他只是略略挑了挑眉,反问道:“在下乃是江湖人,从不过问朝廷之事,也受朝廷拘束,为何要行礼?” 此言一出,屋中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就连温度都好似低了几个度。 韩先生正要打圆场,李澈却先一步,冷声开口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区区一个江湖人,所谓天工阁的阁主,也敢对孤不敬?” 听得这话,陆子昂闲闲的看了他一眼,显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而是转眸看向韩先生道:“这便是先生口中所谓的明主?” 韩先生闻言略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道:“殿下他……” “孤是不是明主,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李澈打断了韩先生的话,冷冷的看着陆子昂道:“你若是贤士,孤自然是明主,但在孤看来,你不过是个假冒旁人身份,心怀不轨之人!” 听得这话,韩先生和陆子昂都是一惊。 韩先生惊的是,李澈竟然说眼前这傅斐是假冒的,难道有什么他不曾察觉之事? 而陆子昂的惊却是不同,他透过面具看着李澈,衡量着李澈这话的真假。 他没有回答李澈的话,而是忽然扬了笑,出声问道:“太子何出此言,难道仅凭在下今日无意中冒犯了太子妃?” 冒犯太子妃这句话一出,韩先生顿时心头一紧。 他深知秦婠是李澈的逆鳞,生怕李澈会因此动怒,连忙道:“阁主何出此言?今日太子妃遇刺,多亏阁主出手相救,何来冒犯一说?” 听得这话,陆子昂笑了,他抬眸看向韩先生身后的青墨道:“在下自幼习武,若是仅凭样貌判断一个人,那委实太过无能了些。今日在长乐坊与在下交手的明显便是先生身后的这位。” “难道说,韩先生亲手调教出的暗卫中,出了叛徒?” ------------ 第416章:不按常理出牌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更凝重起来。 青墨的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上,整个人蓄势待发。 对武者而言,一个人的武功招式路数,就形同于他的脸,即便你再如何隐藏,总归有踪迹可寻,就如同字迹一般。 更何况,陆子昂的武功太高,即便是联手,青墨也得使出七八分的功力,根本来不及隐藏。 故而,陆子昂问的理直气壮,甚至还略带挑衅的转眸朝李澈看了一眼。 李澈一双凤眸沉沉的看着他。 韩先生不是没有预料道会有这样的局面,实在是他也没有办法。 一来李澈铁了心要抓住此人,二来他有些惜才,这些奇技淫巧的艺人,最重要的便是一双手。 可偏偏此人武功极高,而此人对他们而言确实有用,故而他也只能投鼠忌器,与青墨青荇联手围剿。 青墨出手势必会暴露,韩先生尽管有顾虑,但还是这么做了,这也是他的诚意之一,再者,即便让此人知晓了白日里的刺杀,乃是李澈自编自演,这也影响不到什么。 毕竟魏云的事情并没有成,此人也未曾瞧见一个‘恰好’路过的长乐坊的魏云。 韩先生朝陆子昂微微一笑:“阁主说笑了。” 陆子昂闻言露出一副了然状,笑了笑道:“原来如此。” 就在这时,高座上的李澈忽然站了起来,猛地抽出腰间软剑,直指陆子昂冷声道:“来人,将其拿下!”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韩先生和陆子昂都愣了,只有青墨听得李澈的话后,条件反射的拔出佩剑朝陆子昂杀了过去! 门外守着的青荇和暗卫,得了命令立刻破门而入,也齐齐朝陆子昂攻了过去。 陆子昂的武功,原本也只比青墨略高了那么一点点而已,即便青墨受伤,身形略有迟钝,可加上青荇和其它两个暗卫,他立刻就招架的有些吃力起来。 他一边与青墨青荇等人过招,一边转眸朝韩先生恼声道:“韩先生,这是何意?!” 韩先生也有些懵,李澈一向是礼贤下士,对待有能力的人更是宽容的紧,可为何偏偏对这天工阁阁主傅斐如此? 难道当真仅仅是因为,这傅斐在今日坏了他们的计划? 看着陆子昂渐渐处了下风,招式却越发狠戾,逐渐已有了鱼死网破的架势,韩先生忍不住转眸朝李澈看了过去,急急道:“殿下……” “韩先生。” 李澈看着场中酣战的陆子昂,冷声打断了韩先生的话,一字一句冷声道:“拿下此人!” 韩先生愣了愣,即便他不知道李澈为何会如此反常,但这并不妨碍他看出了李澈的坚决,他在心头叹了口气,立刻拔出佩剑加入了战局,也朝陆子昂攻了过去! 所谓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更何况,暗卫的剑可不是菜刀! 韩先生与青墨青荇,更不是拿菜刀的人! 如果说,之前的局势陆子昂拼死一搏,还有脱身的可能,可随着韩先生的加入,陆子昂彻底没了脱身希望。 面具下,他的双眸已经冷若冰霜,他朝高座上的同样冷了双眸的李澈看了一眼,举剑一招挡下青墨和青荇的攻击,趁着间隙,转身就朝李澈攻了过去! 一旁冷眼观战的李澈早有预料,就在陆子昂动身的那一霎,他也动了!、 他并没有抵挡,而是迅速后撤,一剑挑起身后的木椅,朝陆子昂砸了过去! 陆子昂举剑一劈,厚实的梨花木椅在空中瞬间成了两半,砸落在地。 这一挡,给了韩先生青墨等人时间,陆子昂再要上前已是不可能。 陆子昂一边抵挡韩先生青墨等人的攻击,一边出声讥讽道:“堂堂一国太子,竟然是个只会后撤、躲在人后,不敢应战的缩头鼠辈!” 这话,明晃晃的是激将! 但凡是个血性男子,亦或是气傲之人,定会动怒,更何况是李澈这般久居高位,已经许久未曾有人胆敢这般讥讽过他的人。 换了是陆子昂,他定会亲自将胆敢这般同他说话的人碎尸万段! 可是李澈听得这话,却并没有动怒,他只是轻嗤了一声,带着鄙夷道:“是么?孤以为,调兵遣将运筹帷幄,才是上位者该行之事,若是凡事皆事必躬亲,孤如何管理天下,和这天下百姓?” 这话是实话,可也是讥讽。 是在讥讽陆子昂是个马前卒,故而只能事必躬亲。 陆子昂险些被他这话,气的喷出一口老血,眼看着脱身无望,又无法擒了李澈,他干脆缓了剑势道:“不打了不打了!你们抓了我吧。” 他如此干脆利落的放弃了反抗,让青墨和韩先生等人都有些诧异,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立刻将其拿下。 以免他再次反抗,韩先生还用独家的手法,封了他的穴道和内力。 陆子昂当真是一点反抗也没有,静静的站在那处任凭韩先生处置。 待到韩先生封好他的内力和穴道,他这才转眸朝李澈看了过去,挑眉道:“我就想问问,你凭什么说我不是天工阁阁主,是个假冒之人?!” 听得这话,李澈轻哼了一声,从袖中取出几个精巧的木头,丢在陆子昂的脚下,冷声道:“听闻天工阁阁主乃是鲁班的后人,你脚下的乃是孤拆散的鲁班锁,你重新装上试试。” 陆子昂:…… 码的! 谁招贤纳士的时候,会给鲁班锁这么个低级玩意来考验的?! 不是应该,先跟他示好,谈谈条件么? 再不济也是给他些时间,做个精巧复杂的物件么? 这李澈,怎的不按常理出牌?! 瞧见他沉默,韩先生这才恍然大悟,他心情复杂了看了眼陆子昂:“你当真是个冒充之人!” 事情已经败露,陆子昂也懒得挣扎,他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韩先生此刻别提有多懊恼了,他自责的深深朝李澈作了一揖:“属下不查,还望殿下赐罪!” 李澈摆了摆手,对青墨和青荇道:“将此人压下去,严加看管!” 暗卫们闻言齐齐应了一声是,青荇当即压着陆子昂下去了。 众人走后,屋内只剩下了李澈与韩先生,青墨三人。 ------------ 第417章:孤,从不相信巧合 韩先生想起这院里还有个陆子昂的随从,当即问道:“此人的侍从该如何处置?” 李澈闻言淡淡道:“放了。” “放了?”青墨有些不解:“此人武功极高,又敢冒充天工阁阁主,显然来头不小,若是放了他的侍从,怕是会有不少麻烦。” 李澈闻言轻哼了一声:“不放了他的侍从,孤要如何知晓,此人究竟是从何处而来?” 听得这话,青墨瞬间便明白了,当即领命道:“属下这就去办!” 青墨走了,屋内只剩下了李澈与韩先生二人。 韩先生想起今日之事,就惭愧不已,这已不仅仅是简单的失职,若是当真让此人混进了那些能工巧匠之中,后果不堪设想。 他越想越是羞愧自责,再次朝李澈深深作揖:“属下犯了大错,还望殿下恕罪!” 李澈没有说话,而是寻了另一旁的椅子坐下,然后才看向韩先生,淡淡道:“先生此次确实着相了。你太过心急,也太过在意婠儿提出的火铳等物,这才会让有心之人趁虚而入,若是平日,孤相信韩先生绝不会如此草率。” 韩先生闻言沉声道:“殿下所言甚是,是属下太过急切,这才险些酿成大祸。” 说完这话,他抬起头来看向李澈道:“只是不知,殿下是如何察觉此人乃是冒充?” 听得这话,李澈理了理自己的袖口,淡淡道:“韩先生可知,孤是如何能平安长大的?” 李澈的过去,韩先生多少有些了解,他看着李澈一脸淡然模样,不知如何开口。 李澈也不需要他的回答,而是抬眸看向他道:“孤的身边充满了各种算计和阴谋,自记事起,每日都活的小心翼翼,稍有不慎便会落入圈套,陷入危险之中,所以,孤,从不相信任何巧合!” 此言一出,韩先生为之一震,是啊,一切都太巧合了! 他开始寻找能工巧匠,天工阁阁主便为了一块紫金入了京。 他开始寻人,天工阁阁主就戴着标志性的面具,出现在了长乐坊。 即便没有今日行刺救人的插曲,他也定会亲自寻上门去。 这便如同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简直就是有人在追着他喂饭吃! 可惜,正如李澈所言,他太过在意秦婠的提出的火铳火炮等物,太过急切,这才兴冲冲的欲招揽此人。 险些酿成大错! 李澈看着韩先生的模样,站起身来朝外走,边走边道:“孤一开始也只是怀疑,但见到此人之后,孤便确信了。” 韩先生跟在他的身后,闻言有些不解:“殿下是如何确信的?” 李澈停了脚步,转眸看向他,出声问道:“韩先生可还记得,第一次见孤是何种景象?” 韩先生当然记得。 那时他因为芸娘出走,久寻不得,早已失了对天下大事的兴趣,故而李澈寻来之时,他第一次是没有相见的。 直到李澈命人在他的庄子外,开始动土搭建房屋,摆出一副他不见,他就不走的架势,他这才勉为其难的现身,想同他说个清楚。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李澈时,不等李澈开口,他便作揖行礼道:“草民韩愈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的来意草民已经知晓,只是草民如今已无心天下之事,殿下还请另寻高明!” 想到此处,韩先生仍是不解,为何李澈见到陆子昂的第一眼,便能确定此人乃是假冒之人。 李澈很快为他解了惑,他淡淡道:“惊艳才绝如先生,桃李门生遍布天下如先生,见到孤也依旧恭敬有礼,那时孤还几乎一无所有。” “可这位所谓的天工阁阁主,见孤非但不行礼,反而多有审视打量,这是一个寻常江湖人该有的气度和胆量?” “退一步来说,即便是此人胆量过人,可所谓民不与官斗,此人何来的胆识,觉得孤竟会宽容至此?” “天工阁不过是能工巧匠汇集之所,他们在当朝者眼中,不过是一群可有可无的手艺人罢了,即便他知晓,孤寻他有用,可他并不知晓自己对孤而言,有多大的用处。” “身为天工阁阁主,在不清楚自己的筹码之前,仅凭着胆量,就敢顶撞冒犯孤?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此人根本不在乎天工阁,以及天工阁众人的死活。” 听得这一番话,韩先生此刻已是心悦诚服,他叹声道:“属下已不及殿下。” 李澈摇了摇头:“并非是孤超越了韩先生,而是孤的成长经历不同罢了,再者,正如孤先前所言,韩先生此次太过心急这才着了相,此事乃是特例,并不代表什么。” 韩先生闻言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此次多亏了殿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说完这话,他又问道:“殿下打算如何处置此人?可要严加拷问,审问此人身份以及来历?” 李澈想了想道:“不必,此人武功极高,定是有人悉心培养,而且他还能知晓,先生秘密寻找能工巧匠之事,可见其背后势力强大,孤观此人气度,不似寻常人,即便严加拷问也定不会得到什么结果,或许反而会惹来麻烦。” 韩先生点了点头:“属下亦是这般作想,只是就这么好吃好喝的将这人供着,属下心里委实不是滋味。” 听得这话,李澈扬了唇角:“难得能见到韩先生这般意气用事的时候。” 他想了想道:“好吃好喝供着自然不成,将其压入地牢,让他知晓什么叫监下囚!” 这事韩先生很乐意,他笑着道:“属下亲自去办。” 此间事了,李澈悄然回到了太子府主院。 他回去的时候,秦婠仍在熟睡,李澈看了看时辰,距离早朝已经不远,便干脆又退了出来,去了书房。 第二日,秦婠起身之后去了司房交上来的账本,待到午间李澈回来之时,她才歇了下来。 两人在一处用饭,李澈的眼下有些青黑,秦婠关心的问道:“昨夜你又一夜没睡?” 李澈并没有瞒她,点了点头道:“嗯,去捉了那个假冒的天工阁阁主。” ------------ 第418章:还想有下次? “阁主?” 秦婠微微一愣:“不会是昨日那个坏了咱们计划的面具男子吧?” 李澈点了点头:“正是此人。” 他这话一出,秦婠看着他的眼神顿时就变了,李澈不明所以,偏头看她:“怎么了?” “没什么。”秦婠立刻收回目光,轻咳一声道:“用饭用饭,用完饭你休息一会儿。” 李澈不疑有他,嗯了一声继续用饭。 秦婠安静的用着饭,心里却是复杂的紧,这大畜生不会是因为那人坏了计划,又掳了她几个时辰,就随意寻了个理由把人给抓了吧? 可她转念一想,李澈也不至于如此。 毕竟这大畜生小气归小气,可到底也不是个会以权谋私,不顾大局之人。 天工阁这名字听着就应该是巧夺天工之意,多半是什么民间江湖能工巧匠的汇集之所,他现在缺人,若是那人当真有用,李澈应该不会仅凭一时之气,就说那人是假冒的。 想到此处,秦婠忍不住问道:“你是如何察觉此人乃是假冒?” 李澈闻言轻哼一声:“他见到孤,居然不行礼。” 秦婠:…… 所以,还是因为这大畜生小气?! 正想着,外间小全子匆匆进了屋,见道秦婠朝她行了一礼,而后笑着道:“启禀娘娘,刚刚兴安侯派了仆人来告知,说是娘娘的婶婶与堂姐秦珍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用不了多久便会抵达京城。” 秦婠闻言顿时一喜,秦珍回京,也就意味着那冲喜的婚事作罢了? 她急忙问道:“可是因为婚事不顺?” 小全子笑着点了点头:“拒来送信的仆人所说,那家人在收到殿下传过去的信后,权衡再三,还是决定另寻人冲喜,对方还特意写了一封详细的信,同秦三爷解释一番。” “一来是因为那人的母亲病情加重,委实有些等不及了,二来对方也有顾虑,成亲本是结两姓之好,可夹杂了冲喜之事又如此匆忙,他们也担心若是冲喜不顺,反倒将好事变成了坏事,影响了两家人的情义。” “故而他们主动退了婚事,另寻人家。他们还说,此次是他们不对,为表歉意,还特意备了些礼送上。” 秦婠闻言松了口气,有些感叹的道:“对方也是个好的,并未一味的只为了自己着想。” 小全子笑着道:“这信是殿下派了皖地知府亲自送上的,对方势必会掂量掂量。” 听得这话,秦婠不由朝李澈看了过去,却见他一脸淡然,好似一切与他无关。 秦婠看着他的俊脸,一个没忍住,凑了过去,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殿下真好,臣妾爱死你了!” 此言一出,屋内的小全子和紫嫣等人瞬间红了脸,纷纷低头佯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李澈愣了愣,而后慢条斯理的从袖中取出方帕来擦了擦被秦婠亲过的脸,淡淡道:“你刚吃了八宝肉。” 秦婠:…… 似乎察觉到自己反应如此冷淡有些不好,李澈收好帕子,轻咳了一声:“下次还是先漱个口吧。” 秦婠:…… 下次个屁! 就他这个反应,还想有下次? 再有下次,她就跟他姓! 秦婠气呼呼的嘟了嘴,但没过一会儿就放下了。 不管怎么说,秦珍的婚事作罢,是件值得高兴之事,其实对方也是个好人家。 百善孝为先,冲喜之事谁也说不准到底有没有用,更何况,或许旁人冲喜为次,主要是为了满足母亲在临终前,看着儿子成家立业的愿望呢。 不是当事人,谁也没权利指着旁人的做法。 再者,人家也很讲理,没有胡搅蛮缠,退婚还给了补偿,不管这补偿是多少,最起码态度摆在这儿了,两家日后还是能够继续往来。 秦婠很满意这样的结果,她开口问道:“可知晓秦珍多久能回京?” 小全子回答道:“约莫还有几日便能回,应当能赶上娘娘的赏菊宴。” 秦婠听得这话,不由对小全子露了个赞赏的眼神,怪不得是李澈的心腹,太子府的太监总管呢。 瞧瞧人家这闻铉知意的本事,她只是问了一句秦珍何时能回,他就能立刻猜到,自己是有意在赏菊宴上,为秦珍相看人家。 秦婠笑了笑:“小全子辛苦了,赏!” 听得这话,小全子笑的更为灿烂,躬身行礼道:“小全子谢娘娘赏!” 用完了午饭,李澈本想休息片刻,可韩先生却派了青墨来告知,说是昨日抓住的那个假冒的天工阁阁主要见李澈。 李澈闻言当即起身,同秦婠说了一声便出了门。 秦婠看着他匆忙的背影,多少有些心疼,李澈如今虽然年轻,可这般经常整宿整宿的不睡觉,也不是个事,铁打的身子也会有熬不住的一天。 故而,她转眸对紫嫣道:“拿上令牌去太医院寻洪太医,请他开一些温补安神的方子来给殿下服用。” 紫嫣领命而去,秦婠也失了午睡的心思,起身去了书房,继续看账本了。 此次赏菊宴乃是她第一次作为太子妃设宴,请的人亦是不少,秦婠也开始重视了起来。 且说小全子得了十两银子的赏银,一路上都笑的见牙不见眼。 李澈看了他一眼,皱眉道:“得了十两银子,就这般欢喜?” 小全子闻言一凛,连忙解释道:“不是奴才眼皮浅,得了十两银子便欢喜,而是这银子不同寻常,这可是娘娘亲自赐下的!” 李澈闻言挑了挑眉:“都是银子罢了,有何不同寻常?” 小全子笑着道:“这可是娘娘第一次赏奴才,这便代表着,奴才将娘娘给伺候好了,得了娘娘的欢心。娘娘开心了,殿下自然也跟着开心,奴才怎么看都是一桩美事,故而才会这般欢喜。” 李澈:…… 小全子抬眸看向李澈:“殿下觉得奴才说的对不对?” 李澈轻哼了一声:“小全子。” 小全子躬身道:“奴才在。” 李澈:“你这拍马屁的功夫越来越渐长了。” 小全子:…… “不过……”李澈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算你这马屁拍在了点子上。” 小全子嘿嘿一笑:“奴才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李澈:…… “得了,见好就收吧。” “是。” ------------ 第419章:哎!你别走啊! 太子府的地牢的入口很是隐蔽,李澈入了地牢,韩先生立刻迎了上来,低声道:“殿下。” 李澈嗯了一声,一边朝里间走,一边问道:“他要见孤?” 韩先生点了点头:“昨夜将此人带回地牢之后,属下便取了他的面具,此人男生女相样貌十分妖娆,更重要的是,属下询问他的身份和姓名,他非但不答,反而放话道,要不了几日,殿下就得全须全尾的将他放了。” 听得这话,李澈停了脚步,皱眉道:“他竟如此猖狂?” “就是如此猖狂。” 韩先生道:“不仅如此,他还直呼殿下名讳,言谈之间并未将殿下的身份放在眼里。” 对此,李澈并没有感到意外,毕竟昨夜他就已经见识过此人的‘胆量’,他抬脚继续往前走,边走边问道:“他有没有说,为何要见孤?” “不曾细说。”韩先生低声道:“他只是道,若是殿下想知晓他的身份,就亲自来问他。” 不得不说,李澈在上位者中,其实脾性真的算的上是好的,若是换了旁人,听得这话,定会不管不问先用刑再说。 可李澈闻言之后,也只是淡淡点了点头表示知晓,而后抬脚踏进了关着陆子昂的牢房。 此时的陆子昂已经摘去了狐面的面具,露出他那张比女人还美艳几分的脸来。 虽是身处牢房,可他却好似在自家府上一般,懒散的坐在牢房内一角的草褥子上,瞧见李澈进来,还像个主人似的,指了指自己对面,朝他微微一笑:“请坐。” 李澈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另一角的草褥子,皱了皱眉。 陆子昂见状,挑了挑眉:“怎么,如今过惯了好日子,这草褥子竟是连坐也坐不得了?” 听得这话,韩先生顿时皱眉,冷声问道:“阁下到底是谁?!” 陆子昂闻言却不回答,只笑看着李澈。 李澈深深的看着陆子昂,而后往里走了两步,一撩衣摆盘腿坐在了他的对面。 陆子昂见状,点了点头表示满意:“这样才对嘛,做人不能忘本,不能因为过了几年的舒坦日子,就将曾经吃过的苦给忘了。” 李澈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开口问道:“说吧,你找孤来所谓何事?” 陆子昂闻言轻笑一声:“这话该是我问你才是,你来找我,是想知道什么?” 听了这话,李澈凤眸顿时一冷,他冷声道:“孤问你什么,你便答?” “那是自然。” 陆子昂随手抽出草褥子里的一根草,放入口中咬着,明明是一身贵气,可行为举止却肆意的很。 一面是矜贵公子,一面是肆意不拘小节的放荡江湖人,明明是两种违和的气质,可在他的身上,却又显得那么自然。 陆子昂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韩先生,缓声开口道:“不过嘛,有些话我只想同你说,不希望旁人知晓,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还要你发誓,绝不会将今日我同你说的话,告知第三人知晓。” 韩先生闻言眉头皱的更紧,转眸朝李澈看了过去。 然而李澈却没有什么表情,深深看了一眼陆子昂后,他忽然站起身来,对陆子昂道:“那你便不用说了,孤行事从不避韩先生,至于你身上的秘密,孤迟早一日会知晓。” 说完这话,他便抬脚朝外走去,竟连一丝犹豫也无。 陆子昂:…… 啊呸! 这家伙怎的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陆子昂吐出口中的稻草,急急道:“哎!你别走啊!我真的是呆着无聊,想找人说说话了!韩先生虽然惊艳才绝,可他毕竟是个大叔,跟我聊不到不一块儿去啊!” 韩先生:…… 莫名感觉胸口挨了一箭。 李澈停下脚步,皱眉看着他。 陆子昂摊了摊手:“你要是不想跟我聊天也可以,你把我换个上好的房间关着吧,这里我委实睡不着。虽说做人不能忘本,可我与你不同,我自从身下来就没待过如此不堪的地方,即便是我想要忆苦思甜,也没有苦可忆啊!” 他再一次提起了李澈曾经的苦。 李澈即便想不在意也不可能。 他站在原地,看了陆子昂片刻,忽然抬脚往回走:“请先生,暂时回避片刻。” 韩先生有些不大放心,虽说他已经用独家手法封了此人的内力,但此人显然是被人悉心培养的,难保有什么底牌,他不知晓。 若是此人冲破了他的封锁恢复了内力,再以此劫持了李澈,那后果不堪设想。 陆子昂看着韩先生的模样,笑了笑道:“韩先生不必担忧,我已经试了一夜,依旧无法冲破你封的穴道,而我这人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做无用功。再者,若是我能恢复内力,在先前你离开时便趁机逃走了,岂会等到现在?” 说完这话,他又指了指已经在草褥子上坐下的李澈道:“这人小心谨慎的很,韩先生即便不相信我,也该相信他吧?” 韩先生听得这话,朝李澈看了过去,见李澈没有反驳的意思,便明白了。 他朝李澈拱手道:“属下就在外间,殿下可随时唤属下。” 李澈点了点头:“辛苦先生。” 韩先生抱了抱拳,转身离开,为两人关上了房门。 牢房内只剩下了陆子昂和李澈二人。 陆子昂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坐下,又抽了一根稻草放在嘴里嚼着。 李澈看着他的模样皱了皱眉:“虽说孤的地牢要比别处干净不少,但这毕竟是地牢,别处不说,就你生下的草褥,也曾被蜚蠊和老鼠啃咬过。” 听得这话,陆子昂嚼着稻草的动作顿时一顿,面色也有些难看起来,他急忙将稻草吐了出去,还呸呸了两口。 完事儿之后,他转眸看向李澈道:“你是故意来恶心我的吧。” “孤只是实话实说。” 李澈的眉头舒展了些,出声问道:“说吧,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假冒天工阁阁主?” 陆子昂听得这话,挑了挑眉:“你不是应该先问我,为何对你的事情如此了解?” “这不重要。”李澈冷声道:“你回答孤的话便是。” ------------ 第420章:可大可小 身为上位者,大都有个毛病。 准确的说这也不算是毛病,而是一种习惯。 他们习惯去把握话题的方向,不管是倾听还是发言,亦或是总结,他们都习惯去做那个引领话题,把控话题的人,而不是被旁人牵着鼻子走。 陆子昂与李澈,看似寻常的谈话,可实际上却已经在无形中过了招。 两人心里都清楚,看似普通的谈话背后,却是在决定着,接下来的谈话,谁才是那个主导话题的人。 陆子昂看着李澈没有答话,李澈也静静的看着陆子昂没有开口,两人都在等着对方先低头。 可眼下,陆子昂显然不具备任何优势,他收了挂在唇边漫不经心的笑,一脸正色的道:“不若你先谈谈,你寻能工巧匠到底要做什么。” 李澈冷哼一声:“无可奉告。” 陆子昂:…… “行吧,原本也没指望能从你口中得到什么消息。先回答你的问题……” 陆子昂正色道:“我姓陆。” 陆这个字一出,李澈顿时皱了眉。 天底下姓陆的人有很多,可胆敢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又能知晓他过去种种的,也只有那一家姓陆的人。 毕竟,他过去的种种,也是拜他们所赐。 李澈眉眼冷了下来,他冷声问道:“陆国公是你何人?” 陆子昂听得这话,轻嗤一声:“很难猜么?说我是假冒之人的聪明劲都上哪去了?” 不难猜。 陆家人李澈都认识,唯有一个据说是有着心疾,常年卧床不能见人的,陆国公府世子,陆子昂。 可若说,眼前之人就是陆子昂,李澈却是不信,倒不是因为他没有所谓的心疾不信,而是李澈压根就不相信,他会是陆国公之子! 李澈深深皱了眉,看着眼前妖艳的有些过分的陆子昂冷道:“你,到底是谁?!” 陆子昂闻言,红唇上扬:“陆子昂啊,堂堂太子,不会连这个都猜不到吧?” 听得这话,李澈深深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开口道:“孤会为你换个住处。” 说完这话,李澈便抬脚离开了牢房,陆子昂笑眯眯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牢房的门重新被关上,他这才忽然收了笑,长长叹了口气:“我这是,自己把自己送上门了呀……” 李澈出了牢房,韩先生立刻就迎了上来,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一前一后出了地牢之后,韩先生这才低声开口道:“此人当真是陆国公府的世子,陆子昂?” 李澈闻言点了点头:“此事他没有必要说谎。” 韩先生听得这话顿时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才又重新开口道:“他无病无痛,武功奇高,而且瞧着心思颇深,这样的一个人若是入仕,定能是陆国公的一大助力,陆国公为何非但不用,反而要将此人藏着掖着?” “这也是孤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李澈皱着眉:“更令人诧异的是,他在提起陆国公时,并无半点敬重之意,即便身为监下囚,面对孤也并无半点礼数,孤有些怀疑,他根本不是陆国公之子。” 听得这话,韩先生忽然灵光一闪,看了看四周左右,凑到李澈耳边低声道:“此人……会不会是前朝之人?” 李澈闻言忽然停了脚步,他细细思索片刻,低声道:“并非没有可能,只是眼下,关于前朝之事,我们所知甚少,还得再看看才能下定断。” 韩先生应了一声是,就在这时,有内侍匆匆而来,瞧见李澈立刻行礼道:“启禀殿下,陆国公前来拜访。” 听得这话,李澈和韩先生互看了一眼。 李澈略略思索片刻道:“告知陆国公,就说孤身子不适,已经卧床休息,不便见客。” 内侍闻言看了李澈一眼,又急急忙忙低下头去,道了一声是,便领命离开了。 内侍一走,韩先生便开口道:“看来此人,不管是不是与前朝有关,对陆国公而言,都极其重要。” 李澈点了点头:“暂且按兵不动,将此人看押一段时日再说。” 韩先生点了点头:“是。” 陆国公坐在马车内,等着见李澈,可却没想到,居然得到个身子不适不便见客的答复。 他冷哼了一声:“果真是翅膀硬了。” 一旁心腹闻言低声道:“国公接下来打算如何?殿下还在他手中,还不知晓会遭怎样的罪!” “他敢!” 陆国公冷哼一声:“依着殿下的聪慧,此刻定然已经道出他乃是陆国公府世子,仅凭这点,那李澈也不敢对殿下如何!若是殿下破了一丝皮,老夫定要他李氏满门陪葬!” 心腹被陆国公面上的狠戾给震慑到,连忙道:“国公爷请放心,李澈他绝不敢伤殿下分毫!” 陆国公听得这话,面上狠戾这才淡去了些,他摆了摆手道:“先回吧。” 马车掉头,朝陆国公府而去。 陆国公刚刚回到陆国公府,便有人来报,说是太子妃派了心腹丫鬟去了太医院,请洪太医为李澈开了方子。 陆国公闻言皱了皱眉:“难不成,他真的是病了?” 心腹在一旁道:“依着属下看来,此事极有可能,前几日,太子不还在朝堂之上流了鼻血?这流鼻血之事可大可小。” 听得这话,陆国公心里忽然就舒坦了许多,对那心腹道:“去,探一探洪太医的口风,看看他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此时的秦婠还没有料到,自己无意间竟然与李澈打了个配合。 此时的她正在专心看着账本,其实这些司房的先生,都是韩先生悉心选拔出来的,府里的账目这么多年管理的井井有条。 加上李澈对她的宠爱人尽皆知,前些日子又处理了一批下人,如今府上,早已没人敢对她不敬,即便是糊弄也是不敢的。 她正看的认真,忽然得知李澈回来了。 她微微一愣,放下手中账本迎了上去:“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又要去半日。” 李澈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间,低声对秦婠道:“回屋再说。” ------------ 第421章:我有一个办法 秦婠看着他疲惫的模样,立刻吩咐绿鸢为打些水来。 待到她与李澈进了屋没多久,绿鸢便将温水给端了过来,秦婠拧了帕子,亲自为他净面,这才陪着他往里屋走去。 李澈褪了外衫,伸手将秦婠揽入怀中,在她耳边低声道:“你也陪孤睡会儿。” 秦婠看了他疲惫的神色,估摸着他是没力气再干什么坏事了,便点头同意,褪了外衫鞋袜,与他一道上了榻。 上榻之后,李澈将秦婠揽在怀中,闻着她发顶的清香,这才悠悠开口谈起了先前之事:“刚才孤去见了昨日假冒天工阁阁主之人,他自报了自己的身份,乃是陆国公府世子,陆子昂。” “陆子昂?”秦婠皱了皱眉:“他不是有心疾,一直卧病在床么?” 说完这话,她立刻察觉到自己的傻气,不由道:“不对啊,他武功那么高,就连青墨都不是他的对手,这样的一个人,陆国公为何一直藏着掖着?” “这也是孤疑惑所在。” 李澈开口道:“韩先生怀疑此人与前朝有关,就在刚才,陆国公亲自来拜访,孤拒绝了。在没有弄清楚此人的身份之前,孤还不想这么早放虎归山。” “可这般拖着也不是办法。”秦婠思索着道:“你总不能为了避开陆国公不上朝,只要你上朝,定是要被陆国公堵着了。” 李澈也是头疼,他闭了闭眼道:“能拖几日是几日吧,孤已告知陆国公近日身子不适,这两日便先不上朝了。” 秦婠闻言抬眸看向他道:“那你想好,从何处查起了么?” “尚未。” 李澈回答道:“这人出现的太过突然,全然不在意料之中,孤一度以为,与陆国公之战,会是旷日持久,可这人突然冒了出来……” 冒出来如何,李澈却没有说。 但秦婠明白他的意思,笑着道:“他突然冒了出来,就好像突然有人送了人头?” 李澈细细品了品送人头这三个字,唇角也带了几分笑意,他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不管此人与前朝有无关系,但他对陆国公却极为重要,有他在手,孤忽然就多了些重要的筹码,只是这筹码该如何用才得当,孤还没想好。” 听得这话,秦婠忽然想到一事,她急急对李澈道:“说起前朝,殿下还记不记得宝云?!” “宝云?”李澈在脑海中认真思索着这个名字。 秦婠瞧着他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提醒道:“就是皇后赐下的四个女官之一,前朝之事,最开始还是她告诉你的。” 听得这话,李澈终于将名字和人挂上了勾,他看向秦婠道:“你还没有处理此人?” “你将她放在后院,是给我处理的?” 秦婠有些诧异:“我还以为,你是要留着她呢。” 李澈闻言,揉了揉她的发顶:“孤留着她作甚?之所以没有亲自处理她,一则是因为她好歹几次救过孤,又给了孤一个重要的讯息,二则她是女子,乃是后院之人,自然是归你处理。” 宝云救过李澈的事儿,秦婠还不知道,当即追问了起来。 李澈便将宝云与他的瓜葛说了,听完之后,秦婠不由在心头感叹道,若如今她生活的世界是一本书,那这宝云妥妥的就是女主剧本。 弄不好原主就个炮灰女配,只是她穿过来了,上演了一出炮灰女配逆袭记。 哎呀,好想看看原著是个什么模样。 秦婠胡乱的想着,唇角不由就有了几分笑意,然而她笑着笑着,就感觉不些不对,头顶凉飕飕的。 她缓缓抬眸朝上看了过去,瞧见的就是一双冷的凤眸,李澈看着她,有些磨牙道:“怎的,听闻别的女子与孤有瓜葛,就这么高兴?” 秦婠咽了咽口水,连忙摇头:“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我生气还来不及呢!” “呵!”李澈冷笑一声:“你都笑出声了。” 秦婠:…… 场面就……一度很是尴尬。 秦婠轻咳了一声:“那个……其实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那个陆子昂。” 听得这话,李澈凤眸里的冷色淡去了些:“有何办法。” “用宝云去试!” 秦婠眼里闪着光,认真分析道:“你想啊,那个宝云那么小就能入宫,又能在陆皇后那里畅通无阻,还能够知晓前朝之事,可见身份不低。而且前些日子,青荇还跟我说,她派了丫鬟去陆国公府取了不少银子回来。” “陆子昂被陆国公如此看重,若他当真是殿下所猜想的那个人,那他肯定与宝云相识。你不若派宝云去伺候他,这两人相处久了,定会露出破绽来。” 听得这话,李澈认真思索了片刻,点头道:“婠儿说的有理,眼下已经可知,陆国公乃是前朝的忠臣,至于二皇弟,也不过是他推出的幌子而已,若是这陆子昂单纯只是陆子昂,那他对宝云定然恭敬,若是他不是……” 秦婠笑着接口道:““若是他不是,那反过来,定然会是这个宝云对他恭敬有佳!” 李澈点了点头,看着秦婠的凤眸微亮:“婠儿如今已是孤的第二个军师了!” 得了夸赞,依着秦婠的性子,谦虚是不可能谦虚的,她有些小骄傲的抬了抬下巴:“可不就是!你现在知道我聪明了吧?当初是谁说我蠢顿,还将我贬的一文不值来着?!” 李澈瞧着她的模样,薄唇微微扬起:“也不知晓是谁,当初蠢顿到,居然被人三言两语就骗去了贴身的绣帕。” 秦婠:…… 不提过去,咱们还是好朋友! 秦婠嘟了嘴,气呼呼的不理他。 李澈忽然一掀被子,翻身而上,将秦婠压在了身下。 秦婠顿时一惊,一双美目瞪大了看着他:“你不困了?!” “困!”李澈低头轻啄了下她的唇:“但,睡前运动,会让孤休息的更好。” 听得这话,秦婠朝天翻了个白眼:“当初是谁说,不得白日宣淫来着?” 李澈闻言一脸淡然,丝毫没有半分被打脸的意思,他轻咳一声道:“无妨,他们都习惯了。” 秦婠:…… 他们习惯,她还没习惯啊喂! ------------ 第422章:贼心不死! 快要日落西山的时候,陆子昂才被韩先生请出了地牢。 为了不暴露地牢的位置,如来时一般,陆子昂是被韩先生点了昏睡穴,然后给拎出去的。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 陆子昂起身看了看四周,对自己的新牢房表示满意,他来到外间坐在桌旁,朝外间道:“来人摆膳,我饿了!” 声音一落,外间就有人推门走了进来,陆子昂转头看去,顿时皱了眉。 宝云抬头与他对看了一眼,又很快低了下来,她来到桌旁将食盒内的饭菜一一摆在桌面上,而后朝陆子昂屈膝行了一礼:“奴婢宝云,日后便是伺候公子的大丫鬟。” 听得这话,陆子昂眉间皱的更紧,他看了看宝云那屈膝行礼的模样,终究什么话也没说,只拿起桌上的筷子,而后淡淡道:“行,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宝云闻言又行一礼,这才退了出去。 待到宝云离开关上了房门,陆子昂这才伸手去摸了摸每个盘子的盘底,果然在一个盘子下粘着一个小纸条。 他将字条取下展开,只见上面写着:“别玩了,快回去!” 陆子昂看完字条,将它在烛火上点燃,一双美目看着那字条一点点燃成了灰烬,这才苦笑着叹了口气。 他假冒天工阁阁主,一开始确实是存了玩的心思,探听李澈为何要寻找能工巧匠,虽然重要,但也没有重要到非他亲自出面不可的地步。 可现在…… 陆子昂又叹了口气,他这回当真是玩脱了,自己把自己给送到李澈面前来,当真脱不了身了。 话说回来,这丫头是怎么回事? 陆国公到底是怎么办的事,竟然还纵容她在太子府里胡闹?! 陆子昂的美目眯了眯,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和李澈说了什么,李澈竟然派了她来伺候他。 便如同李澈不相信任何巧合,陆子昂也不信李澈这番安排是恰好,唯一的可能,就是李澈在用宝云试探他。 但试探他什么呢?试探他是不是前朝皇室血脉? 宝云这个蠢货,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想到此处,陆子昂顿时烦躁不已,一步错步步错,怎的他身边就没有一个聪明人?! 这厢,青墨已经将陆子昂与宝云的互动告知了李澈,同时也说了那字条之事。 只是青墨虽然知晓有字条,却不知道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李澈闻言摆了摆手:“暂时按兵不动,仔细观察,尤其看管好宝云,截下所有她向外面传递的消息。” 青墨点头应了一声是,转眼又消失在夜色之中。 李澈为了躲陆国公,连着几日都没有上朝也没有出门,日日喝着洪太医开的安神温补的方子,原本眼下还有几分青色也都褪的一干二净,整个人精神状态都比以往好上不少。 韩先生笑着道:“殿下与娘娘当真是心意相通,殿下这厢装病,娘娘那厢便寻了洪太医开方子,正好坐实了殿下身子不适之言,陆国公还特意派了人去向洪太医打探,殿下到底生了什么病。” 听得这话,李澈唇边有了几分笑意,他开口问道:“洪太医怎么说?” 韩先生笑了笑:“自从去了一趟秦地,洪太医以及整个洪家都站在了殿下这边,殿下称病不上朝,陆国公又派人询问,洪太医心里便有了数,捡着几个可大可小的病透露了一二,从陆国公这几日的举动来看,显然是信了。” 李澈点了点头,眉宇之间有着几分隐隐的骄傲:“若非有太子妃,洪家也不会归心。” 韩先生跟着点头:“殿下在秦地拉横幅,亲自迎接治疫的医者一事,如今已经在整个大胤传开,医者的地位都因此提高了不少,如今天下医者,皆以自己为医而自豪。此次确实是太子妃之功。” 说完这话,韩先生又道:“对了,有一事属下忘了同殿下说,殿下自从称病不朝之后,二皇子特意来探望过殿下,被属下拒绝了。” 听得这话,李澈挑了挑眉:“韩先生不是忘了吧?” 李翰来探望这么大的事情,韩先生是绝对不可能忘了说的,更不要说,没有询问过他,便直接拒绝了。 李澈看向韩先生道:“是不是他说了什么?” 韩先生闻言轻咳了一声:“二殿下也没说什么,只是顺道提了提,他已许久不曾见过太子妃,不知太子妃最近可好,秦地条件艰苦又是舟车劳顿,不知道太子妃有没有清减。” 听得这话,李澈的眉眼顿时冷了下来,他冷哼一声道:“贼心不死!” 韩先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二皇子就是太闲了,属下估摸着,该寻些事情给他做才好。” 李澈闻言想了想:“秋闱在即,天下学子已经纷纷赶往京城,不若就让他去探一探这些学子的底细,拟出些可用之人来,待到放榜之时,若是他拟出人榜上无名,便罚他禁足三月!” 韩先生闻言笑着道:“殿下所言甚是,这天下的担子,二皇子也确实该为殿下分担些了。 此时的李翰还不知道,自己的几句关切之言,彻底让他忙成了一团。 而被他们表扬的秦婠,这些日子也忙的跟陀螺似的。 距离赏菊宴的日子越来越近,她要操持的事情也越来越多,赏菊宴自然是要有菊花的,这菊花该有多少该摆在何处,那日宴席又该如何招待,这些事情虽不用她亲力亲为,但也得她点头同意。 虽然忙碌,但她也没忘了自己的怀孕大计,估摸着小日子差不多快来了,她悄悄咪咪的寻了芸娘为她把脉,得到的结果却是没有怀上。 将她的失望看在眼里,芸娘笑着宽慰道:“哪有说坏就能怀上的,孩子乃是天赐,讲究个缘分,有人说怀就怀,也有人三年五载才怀上的。” 这个道理秦婠自然也知晓,她皱了皱眉头道:“我不会也三年五载怀不上吧?” “不会。”芸娘肯定的答复道:“就凭着太子殿下那日夜努力的劲儿,最多半年,你必定有孕。” 日夜努力四个字,芸娘咬的重了些,打趣的意思格外明显。 秦婠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 第423章:顺利的不大对劲 寻芸娘看过之后,秦婠的葵水第二日便来了。 李澈也恢复了上朝,只是依旧对陆国公避而不见,每每退朝直接从朝堂前走过,连个堵人的机会都没留。 陆国公被他连着躲了几日,终究还是耐不住,守在了宫门前。 李澈知晓避无可避,便干脆主动迎了上去。 陆国公朝他抱拳行了一礼,开门见山道:“臣向殿下请罪。” 李澈掀了掀眼皮看他,淡淡道:“国公爷乃是朝廷的肱骨大臣,好端端的为何请罪?” 陆国公行礼道:“老臣是替犬子向殿下请罪,犬子无状,听闻殿下在寻找能工巧匠,一时顽劣,竟假冒了天工阁阁主,还望殿下看在他不曾犯下大错的份上,饶他一次。允老臣接他回府。” 李澈皱了皱眉,面上似有不解:“拒孤所知,国公的世子素有心疾,怎的会外出还假冒天工阁阁主?” 呵,有没有心疾,他还能不知道?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陆国公也不与他打太极,直言道:“犬子并无心疾,只是性子顽劣自幼便爱到处惹祸,臣便将他关在府中严加教导,对外谎称有心疾罢了。” 李澈闻言点了点头:“陆国公所虑甚是,顽劣之徒,确实该好好关在府中,莫要让他出来闯祸才是。” 听得这话,陆国公咬了咬牙,然而如今他身处劣势,也只得点头应声道:“殿下所言甚至,小儿顽劣,还望殿下能够将小儿交还与臣,臣定严加教导。” 李澈闻言,面露疑惑:“国公爷口口声声说,国公世子在孤手中,可孤却并未见过世子,归还二字从何谈起?” “殿下说笑了。” 陆国公皮笑肉不笑的直直看着李澈:“小儿身边有一贴身侍从,亲眼所见是殿下带走了小儿。” “区区一个侍从说的话,国公爷也信?”李澈淡淡的看着他道:“许是他弄丢了主子,心中害怕,故而随意寻了孤当了替罪羊罢了。” 陆国公闻言面色陡然一冷,先前的恭敬姿态也全然消失无踪。 他冷冷的看着李澈道:“老臣膝下只有一子,此子虽然顽劣,但对老臣而言,此子无疑是老臣的命根,殿下若是看见还是及早归还的好,否则护犊情深,老臣也无法预料,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这话,明晃晃的就是威胁了。 李澈闻言神色不动,只淡淡点头道:“陆国公对世子如此重视,倒是另孤刮目相看,国公爷放心,孤若是瞧见了世子,定会劝其早日归府的。” 听得这话,陆国公的嘴角扬起一个讥讽的弧度:“是么?那就有劳殿下了!” “无妨。”李澈摆了摆手:“举手之劳。” 陆国公冷了眉眼,侧过身:“老臣恭送殿下。” 李澈上了马车,面上的淡色渐渐被寒霜取代,小全子在一旁冷哼道:“什么玩意,竟敢威胁殿下!殿下就是不交人又如何?左右那人在殿下手中,陆老贼就算想做什么,也是投鼠忌器!” 李澈闻言冷声道:“他能做的事情很多,此人心狠手辣,难保不会起了鱼死网破的心思,再者,孤还犯不着为了一个陆子昂,拿天下百姓作赌。” 小全子闻言犯了愁:“那殿下就这么把人放了?” 李澈闻言冷哼一声:“放自是要放,不过不是现在。” 最起码得让他弄清,那陆子昂到底是谁! 宝云像个真正的丫鬟一般伺候着陆子昂的生活起居,前几日还是如常,只是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陆子昂完全没有离开的打算,不由就有些着急了。 她爱慕李澈,自幼便心属于他,她可以出卖一些迟早被知晓的讯息,换取在他心中的一席之地,可不代表着,她当真要将陆国公府和陆子昂陷入死地。 看着陆子昂一日日的无动于衷,她终于按捺不住,在晚间为他备水的时候,低声道:“你玩够了没?让你走你没看到么?” 这话一出,陆子昂心头就只有两个字,完了! 他颇有些绝望的看了看屋顶,并不回答,只希望这个蠢丫头,能够明白他的意思,不要再开口。 然而宝云却没有体会到他的良苦用心,看了看四周,确定四下无人之后,低声喊了一声:“皇兄,你……” 你字刚出口,陆子昂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屋中响起,显得尤为清脆。 宝云捂着脸,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一双同秦婠有着三分相似的眼,蓄满了泪水:“你……你居然打我?!” 陆子昂看着她的模样,恼声道:“莫说是打你!就是杀了你的心我都有了!滚!” 宝云被他这么一吼,泪水瞬间就滴落下来。 这个世间,唯一与她血脉相连的人就是他了。 一直以来,他对自己虽然不闻不问,她以为是他在保护她,不愿意将她牵扯到那些腌臜的事情里去。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打她,还叫她滚。 宝云的泪水一颗颗的低落下来,倔强的站在原地看着陆子昂,不肯离去。 陆子昂看着她的模样,长长叹了口气,有些无力的坐了下来:“罢了罢了,从我被识破那日起,也该料到会有今日。” 说完这话,他抬眸看向屋顶,冷声道:“去告诉李澈一身,本皇子要见他!” 屋顶上的青墨听得这话,微微挑了挑眉,透过缝隙,他看了眼一无所知的宝云,又看了眼闭了眼的陆子昂,悄声离去。 此刻李澈刚刚沐浴完,秦婠正替他绞发,青墨通报了一声,得到允许之后便进了屋。 他朝李澈行了一礼道:“殿下陆子昂,哦不,前朝皇子有请殿下一见。” 听得这话,李澈和秦婠都诧异的转眸看了过来。 虽说,他们将宝云给派到陆子昂身边,确实是存了刺探的心思,可他们本以为,这是个漫长的过程。 好歹也是宝云为了救陆子昂,然后忍不住联系了外间,这样他们才能从联系之中得知陆子昂的身份,到底是不是如他们所想。 可万万没想到,一番部署完全没用上,陆子昂就自己招了?! 事情顺利的有些不大对劲啊! ------------ 第424章:因为他是个太监 不仅仅是李澈觉得不对劲,就连秦婠也觉得不对,这般轻易的就得到了答案,还将陆国公一派最最重要的人抓在了手里。 胜利来的太突然,反而让人觉得不真实! 李澈皱眉问道:“他是如何暴露身份的?” 青雷当即,将宝云那声皇兄,以及陆子昂那无奈的绝望给道了出来。 听完之后,李澈与秦婠面面相觑。 就这样? 秦婠还是觉得不大可能,她摇了摇头道:“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你看那宝云,一副很稳重的样子,按照这个事态来说,她应该是前朝公主,可你瞧她,很是懂得隐忍,就是被贬成了丫鬟,也都忍耐着。” “别说前朝皇室公主了,就是那三个女官,只是出生稍好了些,就受不得那些苦,你说,他们会不会是演了一出戏骗我们的?” 青墨本来还为探出了陆子昂的身份而高兴,听得秦婠的话后,顿时也怀疑了起来。 李澈虽不相信任何巧合,可他思来想去,陆子昂此时故意暴露自己的身份,或者假冒前朝皇子的身份,对他而言似乎并有什么好处。 陆国公已经在威逼自己放人,陆子昂只要再熬上几天,自己势必还是得放的,毕竟谁也不知道,陆国公被逼急了会如何。 这时候,陆子昂还故意弄出这么一出,有什么用? 李澈将自己的想法同秦婠说了,秦婠想了想道:“我也搞不懂你们这些弯弯绕绕,但某个厉害的人说过,排除了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就是真相。” 李澈细细品了品秦婠的话,沉思片刻道:“婠儿说的甚是有理,只是不知厉害的人是何人?” 秦婠:…… 柯南道尔了解一下? 瞧见秦婠一脸尴尬模样,李澈轻咳一声转了话题,对青墨道:“孤去见他,将韩先生也唤来。” 李澈匆匆走了,秦婠躺在床上,心里默默盘算着事情。 前几日方大将重新整理后的账册送了过来,也带来了第一批眉笔的样品,她已经将盈利算过,扣除了一些流动银两,保证海棠坊后续以及新品生产之外,还余下了一些银子。 不若干脆将这些银子先分红了,也给小二掌柜发一回福利,毕竟大伙忙活了那么久,也该有些回报才是。 还有她手上的怡红院,也不知道是谁在打理的,那账本怎么会是通过小全子递给她的呢? 仍在通宵达旦算账的某人,忽然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又看向账本:“皇嫂这个记账的方式真好用,这个一二三四也方便许多,若是能通行下去,本皇子得省多少事!” 小海子拨了拨灯芯,打了个哈欠道:“再好用,殿下也只能偷偷摸摸的用。若当真想要通行下去,殿下还得找个由头,得了太子妃的许可才行。” 李清:…… 旁人家的贴身内侍,总是会鞍前马后为主子,出谋划策,可他的这个内侍…… 他要这内侍,到底有何用?! 李澈并没有直接去寻陆子昂,而是在外间等了一会儿,待到韩先生到了,这才与他一道进了陆子昂的院子。 屋内,陆子昂坐在桌旁,脸色阴沉的可以,宝云哭的梨花带雨,站在他的身后,一个劲儿的道歉:“对不起皇兄,我……我只是太担心你了,平日里我是绝不会犯下这等蠢事的。” 陆子昂已经懒的搭理她。 他这个妹妹,与他一母同胞,他长相随母,她长相随父,性子也是南辕北辙。 在他看来,宝云一直都是蠢的,不管是当年救李澈也好,还是死皮赖脸留在太子府也罢。 其实与其说她蠢,倒不如说她是一根筋,总以为自己会守得云开见月明,总觉得自己这般隐忍这般辛苦,李澈总有一天会看见她的好。 啧,就跟他那个蠢母亲一样。 说到底,还是一个字,蠢! 若是秦婠在此,可能会有一个更精准形容:恋爱脑。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李澈和韩先生抬脚走了进来。 陆子昂掀了掀眼皮,看了李澈一眼,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坐,不用拘礼。” 李澈:…… 陆子昂身后的宝云,瞧见李澈整个人都有了光彩,她急急忙忙侧过身去,抹了抹脸上的泪,确认自己仪态完好了,这才转过身来,朝李澈甜甜一笑:“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这话一出,陆子昂就冷哼一声:“出息!你好歹也是前朝公主,对着一个乱臣贼子的后人自称奴婢,将我们卫氏的脸面置于何地?!” 宝云听得这话,面上显过一丝难堪,她抬眸看了李澈一眼,却发觉,李澈自始至终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宝云的心顿时一痛,他…… 终究还是看不到他是么? 李澈没有理这兄妹二人的话,径直来到桌旁坐下,看着对面的陆子昂道:“于卫氏而言,李氏确实是乱臣贼子,可于姬氏而言,你卫氏又何尝不是?” 听得这话,陆子昂冷哼一声:“你倒是能言善辩。” “彼此彼此。” 李澈淡淡的看着他:“成王败寇乃是常事,前朝倒行逆施不得民心,即便不是亡在李氏手中也会是旁人,此乃天命亦是顺应民心,前朝既然已经亡了近甲子,为何还不死心?” 陆子昂听得这话,一改平常的漫不经心,看着李澈缓缓吐出四个字来:“身不由己。” 李澈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就连韩先生也诧异道:“阁下为何会身不由己?拒在下所知,陆国公桩桩件件皆是为了阁下,陆家更是倾尽全力为阁下铺路。” 陆子昂听得这话,嗤笑一声。 他看了看李澈,又看了看韩先生道:“你们以为,他所做的每一件事,皆是我的授意是吧?” 李澈和韩先生没有回答,可态度已经不言而明。 “那你们可就错了。” 陆子昂冷声道:“他为的只是他自己!” 李澈其实根本不信陆子昂这番话,甚至他怀疑,陆子昂所谓的无意间暴露了身份,也是蓄意为之,但他还是顺着陆子昂的话问道:“何出此言?” 陆子昂笑了笑,看着李澈道:“因为他是个太监。” ------------ 第425章:你想要得到什么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包括站在陆子昂身后的宝云。 陆子昂看着李澈和韩先生面上那惊诧的模样,挑了挑眉:“很意外么?不仅是他,陆家的所有男丁,除了我这个假冒的之外,都是太监。” 李澈和韩先生,还沉浸在陆国公是个太监这样的消息里回不过神来。 陆子昂身后的宝云却奇怪道:“可他不像啊,陆家的几个人都不像。” “那是因为……” 话说了一半,陆子昂忽然闭了口,转眸对宝云道:“这里没你的事,出去吧。” 宝云听得这话,朝李澈看了一眼,然后倔强着道:“我不走。” 陆子昂闻言没好气的道:“你再呆着也是无用!他的太子妃,性子比你有趣,肤如凝脂肌肤胜雪,比你好了几倍不止,就连腰肢都比你细软,身上自带清香,更不要说容貌,你若还有点自知之明就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宝云听得这话,顿时眼中就蓄满了泪水,她倔强的朝李澈看了过去,希翼着他哪怕说上半句,好让她不那么难堪。 李澈也确实开了口,他冷冷的看着陆子昂道:“孤劝你最好慎言!” 宝云闻言面上一喜,以为他是为自己抱不平,正要开口,却又听李澈冷声道:“你若在胡言乱语,孤不介意废了你,好让你知晓,什么事该记着,什么事情该忘!” 陆子昂闻言撇了撇嘴,转眸对宝云道:“该死心了吧?” 宝云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掩着面就冲了出去。 她冲出了屋子就要往院外跑,忽然有一人落在她面前,刀剑往她面前一拦,开口道:“未经允许,不得擅自离开!” 宝云看了看挡在自己面前的剑,忽然觉得自己就是笑话,她非但没有后撤,反而往前走了一步,让她剑带着剑鞘杵在了自己身上。 她泪流满面的朝青荇看了过去:“我就要走,来啊,你杀了我啊!” 青荇被她这模样弄得一愣,拿着剑鞘的手,好巧不巧的卡在了她两座山峰之间。 感觉到那柔软的触感,青荇脸上一热,急忙将剑收了回来。 谁知道,宝云见他收了剑,反而怒从心起,一把朝他扑了过去。 青荇没想到会有这番变故,条件反射就侧了身,堪堪避过了她。 宝云一下子扑了个空,顿时就朝前栽倒下去,青荇额间一跳,赶紧伸手一捞,可这一捞,却让两人身影都僵住了。 感觉到满手那柔软又饱满的触感,青荇腾的一下整个人从头红到了脚,愣了又愣这才回过神来,他急忙收了手,正要道歉,就听得咚的一声…… 宝云面朝地,摔了个标准的狗吃屎。 青荇见状想要伸手去扶,可手伸到半空又尴尬的收了回来,尴尬的看着趴在地上的宝云,说不出话来。 宝云趴在地上,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他不要我就算了,我还被一个暗卫给玷污了清白,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青荇:…… 倒也不必说的那般严重,他不过是顺手捏了捏而……而已。 外间发生的事情,里间并不知晓,只是觉得有些嘈杂罢了。 陆子昂在同李澈和韩先生,解释着陆家满门男丁皆是太监缘由:“陆家主动投降,乃是为了保护卫家后人,这点你们应该猜到了。” “可随着陆家一日日壮大,尤其是在出了皇后之后,祖父担心陆家得势会心生叛逃之心,故而在父王出生的那年,将陆家所有男丁都给阉了。为免旁人看出异样,并未阉割完整,只是割断了他们的玉柱,让他们不能人道无法传宗接代而已。” 听得这话,韩先生和李澈莫名都觉得身下一痛。 难怪陆子昂要将宝云给支出去,这话的确不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能听得。 李澈想到一事,出生问道:“那陆家如今的后人又是从何而来?” 陆子昂挑了挑眉:“这很难么?寻个死士行房,生下孩子杀了便是。” 李澈和韩先生:…… 陆子昂瞧着二人的脸色,轻笑一声:“是不是觉得卫氏亡国,亡的很有道理?” 李澈和韩先生没有说话,可看着陆子昂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对待如此忠心之臣,居然行了如此狠毒之事,卫氏不亡谁亡?! 陆子昂耸了耸肩:“现在知晓我为何会说身不由己吧?陆家已经绝后,他们为了复辟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也就是说,轮到我这儿,如果不能复辟成功,那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陆家这一代,从小被灌输的都是,他们的苦难是你们李氏造成的,说实话,我不过是他们的信念而已,即便没有我,他们也会搅的天翻地覆,才会对得起他们所受的苦。” 听到此处,李澈出声问道:“难道你就不想复辟?” “关我何事?” 陆子昂看向李澈道:“复辟又如何,不复辟又如何?当你从小被关在一方宅子里,遭受非人所能忍受的磨砺,你也会如我一般,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即便复辟成功,我不过是从一处宅子,换到一个更大的宅子里,我如今缺女人么?缺银子么?我什么都不缺,缺的是自由二字!” 一番话说的李澈和韩先生都是微愣。 陆子昂看着他们二人道:“不信?” 李澈和韩先生没有说话,可看着他的眼神,却表达的很清楚。 陆子昂微微一笑,忽然抬起手来,一掌朝桌子拍了过去。 砰! 桌子顿时四散开来! 李澈和韩先生抬手挥去了朝他们而来的木屑,这才避免被砸伤。 陆子昂看着二人道:“现在可信了?我若要走,随时可以。至于宝云,我若是要管她,你觉得她能说得出一个字来?” 不会。 依着陆子昂的武功,在宝云还没出口的时候,他就有能力断了她的话,根本不能让她说出皇兄两个字。 李澈静静的看着陆子昂那张过分妖艳的脸,沉默了一会儿道:“所以,你见着孤的第一面起,就故意摆出那副狂妄的姿态,好引起孤对你的怀疑。你到底想要从孤这里得到什么?!” ------------ 第426章:送上一份大礼 听得这话,陆子昂收了面上的正色。 他懒散的靠在椅背上,看着李澈道:“我想要什么,你便能给么?” 李澈静静的看着他:“这得看你的筹码有多少了。” “嗯,倒也算公平。” 陆子昂点了点头:“我的筹码,你应该很清楚,陆氏与你定然是不死不休,但有我在,我不仅可以为你通风报信,还能从中斡旋,从而将你的损失降到最低。” “不仅如此,我还能确保你顺利登基,并向你保证,绝不对因为你登基而造成朝廷动荡。” 李澈闻言轻哼一声:“孤知晓,你们得知了父皇仅余四年寿命一事,但四年对孤而言已是绰绰有余,四年之后,孤未必不能凭自己的能力顺利登基。” “真的是这样么?” 陆子昂看着李澈笑了:“据我所知,承德帝只怕是坚持不了那么久了吧?” 听得这话,李澈面色不变,但身上的气息却冷冽的起来,他看着陆子昂冷声道:“你这是在诅咒孤的父皇?“ 陆子昂听得这话,无辜的摊了摊手:“我只是实话实说,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事实都是如此,但你放心,承德帝的事情我并没有告诉陆国公,若当真告诉了他,眼下就不会是这般光景。” 对于陆子昂的示好,李澈不为所动,他冷声道:“孤不知晓你从何处得到的消息,但孤明确的告诉你,你所说的事实,根本不存在。” 陆子昂闻言笑了笑,并没有反驳,而是换了话题道:“我的筹码已经告诉你了,眼下来说说我的条件。” 李澈皱了皱眉:“你说。” “我的条件很简单。” 陆子昂看着李澈道:“陆家如今的惨烈,乃是我们卫氏欠他们的,故而我要你答应,在你登基且完全掌握朝政之后,能放陆家上下一条生路。” 听得这话,李澈垂了眼眸,他没有应下,而是又问道:“还有么?” “还有,我要琉球岛作为卫氏以及陆家繁衍生息之地。” 陆子昂收了面上懒散,正襟危坐,看着李澈一字一句道:“我还要你下诏,有生之年以及李氏子孙,永不得攻打琉球。” 琉球,大胤东南一座岛,地貌复杂山地占了近半,人口稀少。 农耕较少,世代多以打渔为生。 琉球岛与泉州府仅隔几十海里,归泉州府管辖,但因着地广人稀又多以打渔为生,故而赋税几乎忽略不计。 这样一座贫瘠的岛,对大胤来说可有可无,即便给了陆子昂也无妨。 可问题是,琉球还有一系列附属小岛,往北一路连到东瀛,往南连到吕宋、柔佛和泥国。 尽管这些小国皆是大胤附属之国,无论是财力、人力、武力,亦或是国土,与大胤相较便如同蚍蜉与树。 可若是将琉球给了陆子昂,他若是将这些小国都收入囊中,那他完全可以建立一个岛之国! 所谓涓涓细流汇聚成海,谁也难保证,百年之后,卫氏能否凭借着这些力量,卷土重来。 更何况,将琉球给了陆子昂,李氏子孙又不得攻打,岂不是允了陆子昂自立为王?! 这对李澈来说,是一笔划算亦是不划算的买卖,其中的风险不可估量。 李澈并没有思考太久,他抬眸看向陆子昂道:“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 陆子昂似乎不大理解李澈为何拒绝,他看向李澈道:“卫氏如今剩下的人已不多,拥护卫氏的人也已不多,即便我将这些人与陆家都带去了琉球,对你而言也构不成任何影响。” 李澈不为所动,依旧坚定道:“不可能。” 陆子昂皱了眉,看着李澈半响,忽然了然的笑了,他缓缓开口道:“你是担心,我会联结东瀛等国,卷土重来?” 李澈冷了双眸,看着陆子昂没有回答。 陆子昂见状,笑着摇了摇头:“你想的可真多,我只是在为卫氏子民寻一安身之所罢了,至于东瀛等地,在我看来他们还不配!” “不管我与你是何立场,但有一点是相通的,你我皆是炎黄子孙,我会为了那点渺茫的希望,玷污了我卫氏血脉?!与你担心的恰恰相反,我若入主琉球,非但不会联合东瀛,发而会成为大胤的一道屏障!” 这话李澈不信,他正要开口拒绝,一旁韩先生却先一步道:“此事事关重大,眼下还无法立即回复与你,待殿下细细思量之后,再给你回复。” 李澈闻言朝韩先生看了过去,韩先生朝他微微颔首,示意他暂且应下再说。 陆子昂将他们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朝李澈笑了笑道:“也对,事关重大你考虑仔细些也是应当。为了显示我的诚意,重阳节后,我会为你送上一份大礼!” 李澈闻言皱眉问道:“是何大礼?” 陆子昂看着他道:“我已让陆国公联络了西凉,重阳之后他们会攻打大胤。” 听得这话,李澈冷笑:“这便是你的大礼?” “你先别急着动怒。” 陆子昂看着李澈道:“我知晓国债不日即将发行,可你的本意,并非是想将国债发行在大胤之内,故而我为你送上了西凉。” “西凉的先遣大将有事关生死的把柄在我手上,凭着兴安侯以及秦家军,再上我的配合,西凉必定大败,届时你的国债便有了去处,西凉从此也会受大胤所制,如此,这算不算大礼?” 算!当然算! 若是他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份礼确确实实是一份大礼! 只是,他说的是真的么? 这样的顾虑不仅李澈有,韩先生也有。 陆子昂知晓仅凭三言两语无法说服李澈,便开口道:“我的诚意,你试试便知,兴安侯与秦家军亦是骁勇善战,消息采不采纳取决于你,我提的条件你亦可在大胜西凉之后,再来考虑。” 李澈这回终于给了回话,他看着陆子昂道:“也好,一切待西凉之事定下之后,再来商议。” 陆子昂点了点头,有李澈这句话,他此行也不算是白费。 他看向李澈道:“做戏得做全套,我还得在你这太子府上再待上一段时日,待到陆国公有所行动,你再被迫将我放了不迟。” ------------ 第427章:替我杀个人吧 李澈闻言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陆子昂的话。 陆子昂又提了一个要求,他看着李澈,指了指房顶与四周道:“你的这些暗卫根本困不住我,眼下你我也算达成了共识,你是不是该将他们撤了?你放心,在你放我离开之前,我绝不会踏出这院子半步。” 青墨是李澈的贴身暗卫,总不能时时刻刻看着陆子昂,何况陆子昂武功未失,余下的暗卫之中也只有青荇有与他一战的能力。 这些暗卫困不住他。 再者,正如陆子昂所言,他们如今也算有了某种共识,若是李澈再留下暗卫监视,委实是毫无诚意。 至于陆子昂的行踪,李澈的暗卫虽不能困住他,但察觉他还是易如反掌。 于是李澈便应下了,挥了挥手,周遭的暗卫便撤了干净。 事情便这般定下了,李澈站起身来,与韩先生一道离去。 在快出门之时,李澈忽然停下脚步,回身转眸看向陆子昂道:“若是孤没有认出你是假冒之人,你会如何?” 听得这话,陆子昂挑眉笑了:“你可知晓,我是在何时真正起了放弃与你一争的心思?” 李澈不知,他再此之前,对前朝的一切所知甚少,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 他皱眉问道:“何时?” 陆子昂叹了口气:“在你去秦地,非但没有染疫,反而查出了疫情乃是人为,治好了疫情又赢得秦地民心之后。那时我便知晓,大胤气数未尽。” 听得这话,李澈不置可否,他开口道:“你还没有回答孤的问题。” 陆子昂笑了笑:“成大事者,实力和运气都不可或缺,在我看来,秦地之事你多少占了运气的缘故,若是我表现的那般明显,你都不能察觉,那便是实力不济,如此我仍旧可以一争,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又道:“再者,我有一种预感,你秘密寻找能工巧匠所图甚大,若是你不能察觉让我混入其中,或许这是我一招翻盘的绝佳良机!” 不得不说,陆子昂的直觉准的有些可怕。 听得这话,韩先生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好险好险,幸得李澈察觉了。 李澈深深看了陆子昂一眼,淡淡颔首道:“孤知晓了。” 说完这话,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离开了软禁陆子昂的院子,李澈出声问道:“韩先生觉得他的话,有几分真假?” 韩先生想了想:“当有七分真。” “哦?”李澈停了脚步:“真在何处?” 韩先生回答道:“他想要琉球是真,保下陆家上下是真,失了与殿下一争的心思也是真。只是他却未必知晓陛下之事,先前所言不过是试探殿下罢了,至于西凉之事,属下不好说。” 李澈闻言点了点头:“先生说的对,他若当真知晓父皇之事,便会与孤直言父皇寿命不足两年,与孤相谈底气也会更足,父皇之事当是他的猜测罢了。” 韩先生点了点头:“只是这西凉之事……” “无妨。”李澈摆了摆手:“正如他所言,西北有兴安侯与秦家军镇守,西凉即便大举进攻也只能落得战败的结局,至于他提供的情报,兴安侯自有定夺。” 韩先生点头称是:“若是他所言不假,西凉大败之后,殿下即可将国债发行与西凉,如此又多了一个牵制西凉的利器,而且,到了那时,萧君回归西凉,路也好走许多。” 李澈点了点头:“这也是孤之所想。” 韩先生闻言问道:“那琉球……” “此事不急。” 李澈淡淡道:“一切待到西凉事情定下之后再说,再者,即便要将琉球给他,也不可能是如他所说的那般,孤必须得有牵制他的手段才行。” “殿下所虑甚是。” 韩先生想到一事,扬了笑道:“这位前朝皇子还真有意思,他口口声声说自己自幼被管束在一方宅子之中,又口口声声说他对复辟不在意,可若当真如此,他如何会知晓琉球又选择琉球?还做了这一番部署?” “依着属下看来,他是当真发觉与殿下相争得不偿失必定落败,这才退而求其次,选了可以栖息繁衍的琉球岛,自立为王。” “毕竟在此时他手中还有筹码,若再过上一段时日,且不说朝局会如何,就说待到太子妃将那些利器研制出来,他可当真是半点胜算与谈判的筹码都没有了。” “此人有大才。” 李澈正色道:“从他假冒天工阁阁主开始,便是环环相扣,看似投诚实则步步惊险,稍有不察,落败的必定是孤。” 韩先生闻言亦是心有余悸,他叹了口气道:“此人确实有大才,无论是把握时机的能力,还是那环环相扣的心力,即便是属下也都叹服。只可惜,此人不能为殿下所用,留着也不知是福是祸。” “先生不必妄自菲薄。” 李澈淡淡道:“若是将先生是他,孤根本不可能有今日的局面,再者,孤一直认为,若是你惧怕一人或者一事,那必定是因为不够强大之故。” 就在李澈与韩先生谈话之际,宝云也在与陆子昂相谈。 陆子昂看着宝云道:“今日怎的这般惺惺作态?当真是被伤着了?” 宝云垂眸坐在一旁,闻言淡淡道:“只是忽然觉得皇兄说的在理,我为他付出再多,他的眼中也没有我罢了,再者,我也累了。” 她伸出手,看了看手上因为这几个月劳作而磨出的茧子,苦笑着道:“回头细想,我确实傻的可以。” 陆子昂看了她的手一眼,轻哼了一声:“你想明白便好,你的苦肉计痴情计,都未曾撼动他半分,也确实该放手了。” 说到此处,他又问道:“先前你在院中闹什么?” 听得这话,宝云面上有了几分薄红,她轻咳一声道:“有个暗卫暗中监视了我许久,我本想逗弄与他,结果,他……” 想到青荇的举动,宝云心头就是一阵暗恼。 她只是逗弄逗弄他罢了,结果,他却大胆的很! 竟然敢当真朝她伸了手,还……还捏了捏…… 宝云气恼的抬起头来,看向陆子昂道:“皇兄替我杀个人吧。” ------------ 第428章:关注的重点 听得这话,陆子昂像看傻子一般看着她:“你觉得,此刻我去杀李澈的人合适么?” 宝云也知晓此时杀李澈的人不合适,她气恼的将手握成拳:“可他占了我的便宜,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陆子昂闻言淡笑一声:“这有何难?待我们退守琉球之后,将他绑了给你当面首,你不就可以日日夜夜磋磨他了?” 听得这话,宝云皱了眉,低声问道:“皇兄当真打算退守琉球?” “我假冒天工阁阁主之时,便已经做了决定。若是李澈能认出我,且将我抓了,我便退守琉球。” 陆子昂看向宝云道:“李氏气数未尽,坐拥天时地利人和,与其与之相争最后一无所有,倒不如趁着还有筹码,争取最大的利益退守琉球,这也是祖父当年的安排。” “只不过祖父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将琉球视为我们的逃亡之地,而我是主动退守琉球罢了。” 宝云听得这话,叹了口气:“也好,樊将军还在琉球等着我们,加上祖父在琉球给我们留下的那些宝藏,足够我们繁衍生息,当一地之王也没什么不好。只是……” 宝云转眸看他:“陆家人怕是不会同意。” “那就不需要他们同意。” 陆子昂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原本也没指望他们会同意,待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将陆家人打晕带走便是。” “皇兄似乎特别喜欢将人打晕带走。” 宝云忍不住嘀咕了一声:“不过话说回来,皇兄就不怕李澈出尔反尔?” “怕?”陆子昂嗤笑一声:“我怕什么?若他当真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我也不介意与他鱼死网破。放心,他在意的东西比我们多,他不会的。” 说完这话,陆子昂诧异的看了宝云一眼:“他不是你的心上人么?你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又为了他做尽了蠢事,怎的现在连他的为人都信不过了?” 宝云闻言垂了眼眸,低声道:“我心悦他,为他做了蠢事,那也只是我个人之事,可此次不同,这牵扯到卫氏众人以及那些一直隐忍的忠诚臣民,事关重大必须得谨慎才是。” “你今日这话,终于有些像卫家人了。” 陆子昂站起身来:“行了,时候不早,为我打些水来沐浴。” 听得这话,宝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我为你打水?你还把我当丫鬟使?这丫鬟我当了近半年,我当够了!” 陆子昂转眸看她,淡淡道:“做戏做全套懂么?” 宝云迎上他的目光:“什么做戏做全套?此处还有何人看你做戏?你无非就是不满,我给李澈当了半载的丫鬟,借此惩治我罢了。” “知道就好。”陆子昂收回目光,朝里间走去:“快去打水!” 宝云不满的嘟了嘟嘴,认命的起身打水去了。 李澈回到房中的时候,秦婠还没睡着,她正趴在床上,盘算着自己有多少银子。 马夫人那边,李澈虽然将余下的赈灾银两拨了一部分,但也最多维持了一年半载罢了,她也得出些力才行。 各地都有善堂,但那些善堂都是民间善心人士私下所为,条件和规模都欠缺,想要真正帮助那些被遗弃,亦或是因为种种原因成为孤儿孩子,此事还必须得由朝廷出面才行。 但秦婠也知道,如今国库不丰,朝廷根本没有能力去做这样的事情,折中的办法就是,由她这个太子妃牵头,以她的名义,发动那些官太太和贵妇贵女们去做善事。 过几日赏菊宴的时候,她同她们说说吧,看看能不能找到志同道合的,当然一开始银子的事儿,还是得她出大头才行,她得做出个表率,才能忽悠…… 啊呸,是发动那些贵妇贵女出钱出力。 正想着,李澈回来了。 秦婠立刻从榻上起了身,穿上木屐来到他身边,一边为他解开盘扣褪去外衫,一边问道:“如何了,那陆子昂当真是前朝皇室后裔?” “嗯。”李澈点了点头,接过她为他褪下的外衫,将其挂置在一旁,而后牵了秦婠的手朝榻旁走去。 上了榻,将秦婠揽入怀中,闻着她发顶的清香,李澈悠悠的将与陆子昂的谈话都一一告诉了她。 然而,秦婠关注的重点是…… “陆国公居然是个太监?!整个陆家都是男丁都是太监?!那这么说来,陆雪就不是陆家人了?!” 李澈:…… 他实在没忍住,伸手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低头看着她道:“这重要么?” 额…… 好像确实不太重要,陆雪是不是陆家人,都不影响她得假死换个身份,才能嫁给秦旸的事实。 陆家人是不是太监,好像也不影响如今的局面。 只是狗血有点多,秦婠一时没能消化罢了。 秦婠缓了下心情,才有心思去想陆子昂同李澈说的条件。 穿过来的时候,她就知晓,这个世界虽然与她所在的事情不同,但无论是版图还是地域人情都与她在的世界极为相似。 而古时候的琉球岛…… 秦婠猛然睁大了眼,湾湾?! 哇靠! 她能说英雄所见略同么? 她所在的世界,野史说明朝朱氏亡国之后退守湾湾,近代某位姓蒋之人战败亦是退守湾湾,这陆子昂也要去湾湾?! 湾湾,当真是逃亡的港湾?! 秦婠想不通他们为何都喜欢去湾湾,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湾湾留给华夏的问题太多了! 现代的湾湾被降了智,认贼作父不说,还整天活在虚假的繁荣里,真不知道脑子长来是干什么的,难道只是为了让他们显得高一点? 当然,秦婠一直觉得,其实百姓是无辜的,造成这些的原因,除了是他们那莫名的优越感之外,更重要是当局者的蒙蔽。 湾湾的地理位置特殊,若当真给了陆子昂,永世不得攻打又不管不问,定会后患无穷。 尤其是,它的群岛还连着东瀛那个地方。 倭寇…… 秦婠冷了双眸,1931年沈阳事变到1945年宣布投降,整整十四年的抗战,华夏死了1800多万人,除去150多万战死的士兵,其余皆是平民! ------------ 第429章:孤是为了你好 她不管所谓的太阳国如何洗白,那些精日分子如何说如今的太阳人无辜,身为华夏人,就不该也不能忘记这段历史! 更不该认贼作父,将民族尊严和华夏人的脊梁仍在地上任人践踏! 历史铭记,警钟长鸣! 秦婠抬眸看向李澈道:“我不知晓你是如何想的,但我只想跟你说,琉球是大胤的一部分,绝不能允许它落在大胤的管辖之外,还有那东瀛,不得不防!” 李澈不知晓秦婠眸中的冷意从何而来,但对于东瀛,他与秦婠的看法是一致的,那就是东瀛不得不防! 李澈冷声道:“东瀛区区弹丸之地,岁岁向大胤朝贡,可却贼心不死,频繁骚扰大胤渔民以及沿海一带,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而他们又无一战之勇,委实让人厌恶!” “孤现在是分身乏术,加之如今国力不丰,待到孤腾出手来,定要让他们知晓,何为大胤之威!” 这话,简直说到了秦婠的心坎里。 她连连点头道:“就是,小日……东瀛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宁愿当旁人的看门狗,也不愿意活的像个人!” 这话,李澈有些听不懂,他皱眉问道:“东瀛是何人的看门狗?” 秦婠:…… “这不重要!”她摆了摆手:“反正弱国无外交,想要威震四海八方,还得自己腰杆子硬、国力强盛才行!” 说到此处,她急忙问道:“能工巧匠寻觅的如何了?” “据韩先生所说,已经寻觅了大半。” 李澈看着秦婠道:“这些人暂时被安置在一处秘密之所,待到人员配齐,会在太子府后山安顿下来,届时你便可让他们研制火铳火炮等物,就是你所提的玻璃,也已为你寻觅到了几个合适的人。” 韩先生的办事效率已经算的上是很快了,毕竟她提出火铳火炮,也才过去了月余而已。 不过也能由此看出,韩先生和李澈对此事有多重视。 原本秦婠是不急的,觉得慢慢来也不如何,可如今陆子昂的事情一出,她就有些着急起来。 毕竟若是陆子昂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就意味着李澈几乎已经没有了内患之忧,余下的皆是外患,以及如何强盛大胤了。 她不是搞经济和政治的,在强盛大胤这方面能帮的忙极少,但火器之事目前好像也只有她能领头来做,若是能在陆子昂退守琉球之前,将火器研制成功,那李澈与他谈判就容易的多。 时间紧,任务重啊。 李澈看着眉宇之间隐隐的焦急,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顶,柔声道:“不用太过着急,一步一步来便是,早些睡吧。”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这个道理秦婠还是懂的,她点了点头道:“嗯,一步步走吧。” 翌日,早朝过后,陆国公又拦下了李澈,再次询问陆子昂之事。 今日的他已没有之前那般好说话了,看着李澈的双眸都带了隐隐的冷色:“老臣只有这一个儿子,他不入仕,对殿下来说是个无用之人,还望殿下体恤老臣作为父亲的担忧,及早送还才是。” “否则,老臣无法确定,是否会因为过于担忧犬子的安危,而做出什么不恰当的事情来!” 听得他说父亲二字,李澈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就朝他的身下看了一眼,只是他这一眼极其隐晦,陆国公并不能察觉。 李澈收回目光冷声道:“国公这是在威胁孤?” 陆国公抱拳行礼:“殿下说笑了,老臣如何敢威胁殿下,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李澈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更没有说要不要放陆子昂。 他径直掠过陆国公上了马车,缓缓离去。 陆国公站在原地,眸色森冷的看着渐行渐远。 第二日,早朝之时,李澈发现朝堂上的忽然少了许多,再一问,便是身子不适。 散朝之时,李翰来到李澈身边,还未等他开口,李澈便道:“陆国公派你来的?” 李翰皱了皱眉:“虽然意思差不了多少,但派这个字,皇兄你好歹照顾一下臣弟的颜面。” 李澈闻言看了他一眼,到底没有再扎他的心:“你回去告知陆国公,便说想要陆子昂全须全尾的回去,威胁孤是不行的,倒不如想想办法,好好推行明日即将发行的国债。” 李翰懂了:“皇兄的意思是,陆子昂身价几何,就要看陆国公买多少国债了是吧?” 李澈没有答话,意思已经很明显。 李翰随着他朝前走着,踟蹰了一会儿低声道:“听闻皇嫂过两日要办赏菊宴,皇兄也发了不少帖子,邀请了一些年岁相当人前往,就连李清和宁王世子都收到了请帖,为何臣弟没有?” 李澈闻言皱了皱眉:“平日里你惯没分寸,与孤说话也是没大没小下,如今为了一封请帖,倒是态度变好了不少,一口一个臣弟了。” 听得这话,李翰叹了口气,低低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今时不同往日,我总不能永远那般浑浑噩噩,找不到自己该处的那个位置。” 说到此处,他皱眉道:“皇兄还未回答,为何臣弟没有受到请帖一事。” “孤是为了你好。” 李澈淡淡道:“婠儿邀了陆雪,秦旸也是要去的,若是孤再请了你,你岂不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将绿帽戴个严实?” 李翰闻言顿时沉默了,觉得李澈说的话好像有几分道理。 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皱眉道:“什么绿帽不绿帽,臣弟与陆雪只有兄妹之情,区区一个名分而已,再者大庭广众之下,这两人能做什么?!皇兄不给臣弟请帖,说到底是不愿意让臣弟见着皇嫂吧?” 李澈闻言冷哼一声:“长嫂入母,孤有何不愿意?” “谁知道呢?”李翰朝他挑了挑眉:“或许皇兄是害怕。” “呵!”李澈闻言冷笑:“孤怕?怕你这个手下败将么?” “从前败不代表往后也败。”李翰不怕死的挑衅道:“皇兄若是不怕,为何偏偏不给臣弟请帖?” 这话一出,李澈的凤眸顿时冷了下来。 李翰瞧着他的模样,叹了口气,低低道:“我只是想亲眼看看,她现在如何罢了,正如皇兄所言,臣弟已是败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臣弟早就收了,对她,臣弟此生已别无所求,只愿能亲眼看着她喜乐安康。” ------------ 第430章:绝妙的主意 “你看与不看,她这一生都会喜乐安康。” 李澈从李翰身上收回目光,不再与他多谈,快步离去。 李翰看着他的背影,纠结了半响,到底还是没有跟上前去,再追问请帖一事。 大不了那日他脸皮厚些,跟着陆雪混进去就是了,总不能他到了门口,又把他给赶走吧? 正想着,一人朝他走了过来。 李翰瞧见来人,眸色都沉了几分。 云姑看着李翰变了脸色,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朝他行了一礼道:“老奴见过殿下。” 对着这个看着自己从小长大的人,李翰心里多少有几分尊重的,可云姑不似旁人,她一来就代表着他的母后又有事来找他。 李翰有些无奈的开口道:“云姑请起,可是母后又因为何事寻我?” 云姑抬眸看了李翰一眼,低声道:“皇后娘娘身子不适,想见见殿下。” 听得这话,李翰顿时眉间皱的更紧,以往他少不更事之时,每日都要去向陆皇后请安,可自从上次陆皇后打了他一巴掌后,他便渐渐的去了少了。 即便是去,也只是请个安,连盏茶都没喝。 母子二人,从以往的贴心亲密,变成了如今的心有隔阂,而隔阂一旦出现,想要再变成以往的模样就难了。 更何况,陆皇后从不认为她有错。 李翰听得这话,苦涩的笑了笑:“她又身子不适了?可曾寻了太医?上次她说身子不适,我急急忙忙跑过去,却是在为我谋划侧妃一事。这次她又想做什么?” 云姑闻言低低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李翰一瞧,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又苦笑一声:“母后还不死心么?” 他看向云姑道:“云姑,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我的性子你最了解,自从阿婉嫁给皇兄之后,我对婚事已经没有了任何盼头,其实娶谁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可再怎么无所谓,母后她也不能让我娶王诗晴吧?!” “王诗晴是怎么回事,母后她当真不清楚么?她心里但凡为我这个儿子着想半分,她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看着李翰面上那凄苦又受伤的神色,云姑张了张口,有心想为陆皇后辩解两句,可最后却是无言。 她只能叹了口气,略显干瘪的说了一声:“娘娘她总归是殿下的生母,她还是爱护殿下的。” 听得这话,李翰冷笑一声:“她哪里是爱护我,她爱的只有她自己,还有那个位置罢了。劳烦云姑转告母后一声,就说我很忙,暂时就不去坤宁宫给她请安了。” 说完这话,李翰不再停留,转身朝陆国公那处走去。 陆国公对他的感情也很是复杂,毕竟李翰身上流着陆家一半的血,而他即便再如何想要颠覆李家王朝,李翰也是他们陆家唯一的后人了。 而如今李翰又如同以往一般表现的很是乖顺,故而陆国公待他又亲近了不少,这种亲近多少也有几分真心。 听得李翰转达完李澈的话后,陆国公也没迁怒于他,只怒声道:“好一个太子爷!老夫知道了,二殿下先回府休息吧。” 李翰出了宫,并没有直接回府,他还得完成李澈交给他的任务,从那些学子之中,选出一些有用之人来。 一开始李澈只是让他选出能金榜题名的,可后来似乎考虑到难度太大,干脆就变成了,选拔出有用之人来便成。 如今的一品香,已经成了赴京赶考的学子们的聚集之所,一品香的三楼,不仅变成了学子专用的楼层,还每日设了一个话题供学子们讨论。 获胜者,今日饭菜酒钱全免。 李翰一直想知晓,这一品香的东家是谁,怎的想出了这般绝妙的主意。 免去获胜着的饭菜酒水茶钱,看似好像是亏了本,可将学子们聚集于此,那些学子就不用茶水点心了么? 再者,这些学子高谈论阔,也能打响名声,朝中之人最讲究的是一个派系传承,若是能慧眼识珠,从这些学子中,寻些好的来笼络,日后那学子平步青云,定少不得那些伯乐的好处。 故而当一品香成了学子们汇集之所后,那些有想法的王公大臣,也悄悄派了人,甚至是亲自来了。 李翰这两日掩了身份,一直在一品香的三楼里呆着,已经瞧见了不少人。 在一品香待了半日,日落西山之时,李翰这才起身回府。 忙活了一天,总算有了一个好消息,李澈让人将请帖送过来了。 李翰看着手中的请帖,想着再过一日便能见到秦婠,一天的烦躁疲惫瞬间消失无踪。 陆雪瞧着他面上的喜色,笑着道:“其实有时候我有时候很羡慕婠儿妹妹,能让这世间最好的两个男子都倾心宠爱,即便是她已嫁为人妇,依旧有一个人默默的看着她护着她。” 李翰心情极好,听得这话,从请帖上转眸看向陆雪,打趣道:“怎么,你有了秦旸还不够,还想要一个男子来看着你护着你?” 听得这话,陆雪面上顿时一红,娇嗔的唤了一声:“表哥!” 李翰见状笑了笑,转而正色道:“后日去了太子府,你和秦旸都给我收敛着些,绝不可做出私下相处这种事情来!就连眉目传情也是不行的,知道么?” “今日李澈还取笑于我,说我这头顶绿的慌!” 陆雪闻言顿时羞恼不已,她跺了跺脚道:“表哥说的什么话?我岂是那种毫无分寸之人?” 李翰撇了撇嘴:“我不是不信你,而是不信秦旸那个愣头青!” 听得这话,陆雪忍不住为自己的情郎辩解道:“他比以前稳重多了。” “呵!” 李翰如今想起来依旧有些懊悔,他低低道:“早知道他那么好上钩,我当初就应该用些手段,将他关到牢里去,届时婠儿心神一慌,我再以救人者的身份出现,婠儿必定对我感激涕零,以身相许了。我当初怎的就这么想不开,让婠儿去受苦呢?!” 听得这话,陆雪顿时笑了:“依着当初婠儿和秦旸的关系,只要不是事关生死,秦旸下狱,婠儿妹妹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又怎的会对表哥你感激涕零?更不要说以身相许了。” 李翰:…… 就不能让他保留点幻想么? ------------ 第431章:好生过日子 赏菊宴的前一天,芸娘终于将化妆刷给做出来,带给了秦婠。 同时带来的,还有口脂、胭脂、眉笔等物。 芸娘已经知晓了,秦婠弄出这些东西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方便女子外出之事补妆所用,故而她带来的都是精致小巧,方便携带的。 秦婠试了试化妆刷,顿时赞不绝口。 毕竟古代是没有人工毛这种东西的,化妆刷所采用的都是真毛。 芸娘看着这化妆刷,叹声道:“我本以为做这些东西应该很容易,可真正做起来,才知道其中的门道,就比如这刷子的毛,试了许多才定下了这个。而且处理这些毛,让其变的顺滑又没有异味,也废了一番功夫。” 秦婠闻言拍了拍脑袋:“是我忘了同师父说,其实做化妆刷的毛,用狐毛、马尾都是极好的。” 芸娘点了点头:“狐毛太过昂贵,成本太高,我想了想还是用了马尾。若是要大批量生产,其实山羊毛也很好。” 秦婠点头赞同,如今牛马都是主要的出行工具,比起山羊来,价格还是高上不少。 她想了想道:“待我明日将这些化妆刷推给贵女贵妇们,若是她们喜欢,过上一段时日,大批量生产之时,咱们再改用山羊毛。其实也不必咱们自己生产,寻个制笔的工坊,交给他们来做变成。” 听得这话,芸娘有些诧异:“你不担心,有人仿冒?” 秦婠闻言笑了笑:“担不担心都是无用,当化妆刷推出之后,如同脂粉一般成了女子妆容必备之物,即便咱们藏着掖着,也会有人仿冒的。这也不是什么特别复杂的工艺,买个回去拆了研究几番便能做出。” “没有什么特殊工艺的东西,想要一直保留独家是很难得,真正能留住客的,还是它的品质。” “你倒是看的通透。” 芸娘看着她,忽然道:“过些日子,为师想要搬出去。“ 听得这话,秦婠顿时一惊,皱眉道:“师父为何要搬?可是住的不惯?还是丫鬟们伺候不周?” 芸娘摇了摇头:“都不是,只是海棠坊的事情太多,工坊距离太子府又过远,每日来回奔波,我有些累罢了。我打算在工坊附近购买一套宅子,每日去工坊也方便些。” 芸娘的理由合情合理,太子府在城西,而工坊在城南,确实距离甚远。 可若是芸娘因为这个搬走了,那她岂不是成了分开韩先生与芸娘的罪人? 秦婠急急道:“师父若是为了海棠坊之故,实在不必搬离,太子府大的很,就是日后,太子和我也打算在后山建几个工坊,届时我在后山,为师父也建一个好了。再者,如今我还未曾有孕,师父你一走,我就更没底了。” 孩子的事情,确实让芸娘有了几分犹豫。 她当初随着秦婠来太子府,一来是为了面对自己曾经的那些过往,二来也是担忧秦婠迷糊,被那些腌臜的事情给害了。 可如今太子府干干净净,秦婠也打理的井井有条,她留下的意义不大了。 至于韩愈…… 芸娘皱了皱眉,她同秦婠说什么离工坊太远都是说词,其实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韩愈。 这家伙,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这几日夜夜悄悄潜入她的屋中,非要跟她谈心。 一会儿感叹李澈成长了,距离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已经不远,一会儿又感叹他老了,竟然险些着了陆子昂的道,他甚至自责和内疚,一会儿又长吁短叹说后生可畏……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不让她睡觉! 她如今已经年近四十,保养尤其重要,若是再让韩愈这么折腾下去,她觉得自己距离皮肤松弛蜡黄,定然不远了! 可偏偏,韩愈这人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无论她如何冷嘲热讽,如何打骂赶人,这家伙仗着自己武功高,就是不肯离开,还几次将借着打斗,占了她的便宜! 芸娘甚是纠结。 看着芸娘的模样,秦婠挥了挥手让紫嫣她们都下去了。 待屋中只余下了芸娘和她二人之后,秦婠低声道:“师父可否告知徒儿,到底是为了何事,突然要搬离太子府?” 芸娘不是很想说,她开口道:“就如同我先前所言,工坊离的太远了。” “这个无妨的。” 秦婠认真道:“如今海棠坊的业务种类多了起来,规模也得扩大,师父若是实在觉得,在太子府建个研制工坊不方便,我再在城西建一个海棠工坊便是。如此,供货什么的,还方便些。” 这话,彻底堵住了芸娘要搬离的借口。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韩愈的事情说了。 当然,对于韩愈占她便宜,一会儿搂她入怀,一会儿轻啄她的事情掠过不提。 芸娘有些微恼道:“他自己是天赋异禀,怎么折腾都不见衰老,可我却是精心呵护才有如今模样,他耗得起,我可耗不起!” 秦婠闻言顿时笑了。 她想起来,当初初见韩先生时,韩先生曾经说过,他之所以看着年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天赋,曾经有个学生与他同吃同睡,也只是比常人衰老的慢了些。 这个学生,应该就是芸娘了。 芸娘见她发笑,有些后悔自己将心中所想告诉了她,轻哼了一声道:“左右我是要搬出去的,至于孩子一事,到时候你派人知会一声,我来看你便是。” 听得这话,秦婠立马收了笑,轻咳一声正色道:“师父难道真的看不出来么?” 芸娘闻言皱眉:“看出来什么?” 秦婠看着芸娘,眨了眨眼:“韩先生他哪里是在折磨师父,他是在向师父求爱啊!” 求爱二字一出,即便是芸娘也腾的一下红了脸。 她正要轻斥秦婠,秦婠却抢先一步开了口:“韩先生说他自责内疚,其实是想师父你心疼心疼他,宽慰宽慰他,至于说他老了,后生可畏,其实是想同师父说,你与他已经磋磨了近半生,余下的岁月当好好过。” “韩先生夜夜缠着师父说话,其实只是想同师父如寻常夫妻一般,夜夜在一处,好生过日子罢了。” ------------ 第432章:不要就是要 听得这话,芸娘莫名觉得自己脸上臊的慌。 出声时也没有了以往的沉稳,甚至还有了几分结巴:“胡……胡说些什么?!谁跟他是夫妻了?!” 听得这话,秦婠一脸讶异:“当初韩先生娶师父,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婚书么?!” 怎么可能没有。 韩愈当时满心满眼都是她,怜她无家人,还特意在他的庄子旁另盖了一座宅子,硬是将三媒六聘都走了个遍,这才与她成婚。 只是她那时,误以为他对一个相处短短几日的女子动了情,却置一个陪了他数载的女人始乱终弃,故而他做的越多,她的心却越冷。 如今回过头来再看,他那时的欢喜,是那般的溢于言表…… 秦婠看着芸娘垂了眼眸,面上露了几分凄苦,顿时误解了其中的意思,急忙开口安慰道:“韩先生也太不像话!怎么能没有三媒六聘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拐了师父去!不过……” 秦婠凑近了芸娘,低声道:“师父啊,咱也别生气,第一次咱没经验被人骗了也不打紧,这回咱们连本带息一起讨回来就是!你放心,这次没有三媒六聘,不掏空韩先生的家底,我绝不把你嫁过去!” 芸娘:…… 她没好气的敲了下秦婠的头:“你这是要把谁嫁出去呢?!” 秦婠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心虚的吐了吐舌头。 咳咳,一不小心嗨过头了。 芸娘收了手,轻叹了一声:“当年他是有三媒六聘的,只是我一叶障目,误会了他,可后来……又酿成了大错,就更加难以面对了。” 听这话就知道,芸娘心里是有韩先生的,只是放不下过去,又隔着这么多年,人和感情都已经沉淀,难以再迈出那一步罢了。 一个人衰老的标志,其实不是什么年龄也不是样貌,而是她已经开始拒绝变化,害怕改变,不再喜欢新鲜事物。 老顽固这个词,就是这么来的。 秦婠想了想问道:“那师父当初离开韩先生的时候,有和离书么?” 芸娘愣了愣:“没有,我是偷偷走的。” “偷偷……也就是不告而别了。” 秦婠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脸严肃的看着芸娘:“师父,你这没有和离书又没有休书的,那无论是从哪方面看,你与韩先生都还是夫妻啊!韩先生是有权要求你履行夫妻义务的!” “夫妻义务?” 这个委实触及到了芸娘的知识盲区。 秦婠一脸正色的点了点头,而后又一本正经的向她普及了下什么叫做夫妻义务。 当然,秦婠不是学法的,她只是大概说了下什么夫妻义务,比如夫妻共同债务,夫妻共同财产,当然,最最重要的某些和谐运动,她是不会落下的。 芸娘听完之后,面色一阵红一阵白。 秦婠一脸严肃:“所以啊师父,不要说是韩先生拉着你半夜说话了,就是他想要为爱鼓掌,无论是从理论上还是实际上,都是可以的呀!” 芸娘顶着一张红白相交的脸问道:“什么是为爱鼓掌?” 秦婠看着她,然后默默伸出了两只手…… 啪啪啪…… 芸娘:…… 芸娘落荒而逃。 秦婠看着芸娘的背影,啧啧了两声:“我可真是好徒弟,为了师父的性福操碎了心。” 晚间李澈回来,照旧用饭沐浴更衣,然后拉这秦婠上榻,开始烙饼。 秦·饼·婠,忙里偷闲的问道:“我觉得,你不该只图着自己快活,也应该为韩先生考虑考虑。” 李澈听得这话,低头咬了咬她的耳垂:“有什么话过会儿再说,不许在这种时候提到别的男人。” 秦婠:…… 这该死的占有欲。 不知道过了许久,李澈终于餍足了,清理过之后将秦婠揽入怀中,这才想起来问道:“韩先生怎么了?” 秦婠转过身面对着他,将今天芸娘来找她的事情说了,然后看着李澈道:“你跟韩先生说说,就说这人我是暂时替他留下了,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应该主动点直接点,像他这么迂回,只会让芸娘觉得他是在故意折腾她。” 李澈皱了皱眉:“如何才叫主动点,直接点?” 秦婠闻言狐疑的抬眸看他:“你不知道?” 李澈摇了摇头:“不知道。” 秦婠惊呆了:“你不知道,那你当初是怎么追的我?!” 李澈皱了眉:“不是你爱孤爱到无可自拔么?” 秦婠:…… 到底是她耳背,还是他产生了幻觉? 秦婠腾的一下坐了起来,看着李澈皮笑肉不笑的缓缓道:“来来来,你好好说说,我是怎么爱你爱到无可自拔了?” 李澈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激动,但他还是认真回答了她的问题:“首先,你钦慕孤,甚至不惜给孤下药,也要得到孤。” “我那是……”秦婠无力的摆了摆手:“还有呢?” “你还调戏孤,说孤天赋异禀” “我……”她那只是嘴瓢!嘴瓢!! “你还处处想与孤扯上关系,将你手上的血玉镯,说是孤给你的,又说是在孤这里得了品了上好的普洱白茶,你先是惦记着孤的身子,又玷污孤的名节,还衣衫不整在孤面前跳舞,赤足裸腰勾引孤……” “停停停!” 秦婠服了!真的服了! 她实在没忍住,朝李澈道:“殿下,你知不知道脑补是病?” 李澈皱了皱眉:“何谓脑补?” 秦婠:…… “算了,木已成舟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吧。” 秦婠无力的重新躺下身来,任由李澈长臂一捞又将她捞回怀中。 她缓缓闭了眼,对李澈道:“你跟韩先生说说,光谈心什么的是没有用的,得拿出男人的气魄来!他与师父既没有和离书又没有休书,那就还是夫妻。既然是夫妻,住在一处睡在一榻,都是应该的。” “他得该出手时就出手,女子嘛,很多时候都是口是心非,说不要就是要的意思。” 听得这话,李澈若有所思。 他忽然一个翻身,又将秦婠压在了身下。 有了困意的秦婠,瞬间瞪大了眼睛:“你……你要干嘛?” 李澈低头凑上前去吻她,哑声道:“你刚刚说不要再来了,孤寻思着应该是要再来一次的意思。” 秦婠:…… ------------ 第433章:你给我滚进来! “不……不要了。” “嗯,不要就是要,孤知道了,孤会继续的。” “不不不,不是,我是说,要!” “嗯,孤会满足你。” 秦婠:…… 摔!为什么她说什么都是要的意思?这个大畜生绝壁是故意的!! 好在明儿个有准备了许久的赏菊宴,某只大畜生还是略有些良心发现的,在秦婠要晕给他看之前放过了她。 秦婠手脚发软的躺在床上,欲哭无泪。 师父啊,徒儿为了你的性福,牺牲可大了,嘤嘤嘤嘤…… 翌日,秦婠是扶着腰起身的。 起身之后,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她那脖子上,点点红痕是什么?! 最可恶的是,如今虽然入了秋,可衣衫并没有添置多少,脖子上的那些360度的红痕根本遮不住! 这里又没有遮瑕膏什么的,秦婠如今的肌肤可谓是雪肌,一点红痕就显得甚是醒目,如今这脖子上的一圈,但凡是个正常人瞧见,就能知道昨晚的战况有多激烈! 秦婠狠狠的用往脖子上抹脂粉,可再怎么抹,那红痕还是清晰可见。 秦婠气炸了,她砰的一下仍了手中的东西,朝外间吼道:“李澈!你给我滚进来!!” 听得这话,屋子里服侍的小全子紫嫣等人身子都不由的抖了抖。 娘娘的脾气,越发大了呢! 李澈正在外间床沿下的软塌上看书,听得这话他皱了皱眉,终究还是什么话也没说,放下手中的书本,慢慢走了进去。 瞧见他来了,秦婠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自己的脖子气呼呼的道:“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今天是赏菊宴,这满脖子的红痕怎么遮都遮不住!你让我怎么见人?!” 李澈朝她的脖子看了过去,瞧着她满布的欢爱痕迹,心里很是满意。 但他面上却没表现出半分,只是云淡风轻的道:“有何不能见人?如此也正好显出孤对你的疼爱来。” 秦婠闻言彻底炸了毛:“你当然无所谓,别人看到我这满脖子的,只会夸你勇猛!可你让我的脸往哪搁?今儿个来的,还有未出阁的姑娘,你让旁人还要不要跟我说话了?!” 李澈见她是真的恼了,不由上前牵了她的手,柔声哄道:“一些红痕而已,她们不敢当着你的面说什么的,当初你连手无缚鸡之力都对孤说了,这等小事,你不在意旁人最多看两眼就过去了。” 秦婠:…… 悔不当初啊! 悔不当初! 秦婠看着他,咬牙道:“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李澈脸不红气不喘:“孤只是情难自禁。” “呵!” 秦婠冷笑:“我信了你的邪!” 然而木已成舟,秦婠再怎么恼也没用,她气的一把抓起李澈的手,在他手背上狠狠咬了两口,留下了牙印,这才终于出了点气,气鼓鼓的重新坐回梳妆台前。 红痕想要彻底遮住是不可能了,秦婠只能尽力的能遮多少是多少。 待她梳妆完,就与李澈一道去了后花园,那里已经摆上了许许多多各种各样的菊花,一眼望去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没过一会儿,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到了。 第一个来的是人是方苓,她瞧见秦婠和李澈,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 秦婠急忙上前,挽了方苓的手领着她朝凉亭走:“方姐姐这般多礼作甚,你今儿个能来,我真的很高兴,咱们还如以往一般,可切莫因为我嫁了人,就多礼了。” 秦婠待她的亲昵,让方苓多少有些感动。 她知道,她与秦婠其实只有?礼那一次接触,两人其实根本谈不上什么感情深厚,再加上她如今是望门寡的身份,早已不能和从前同日而语。 秦婠能够邀请她,已经是帮衬,她自知身份,故而今日特意早早便到了。 可她没想到,秦婠会待她如此亲昵。 方苓随着秦婠入了凉亭,抬眸就看见了坐在凉亭内淡淡品茶的李澈。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也一如既往的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不过这对方苓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反而看着他一如既往的模样,寻到了一丝熟悉感。 秦婠拉着方苓在身边坐下,而后偏头对她笑着道:“方姐姐今儿个哪都不许去,就一直坐在我身边。” 方苓闻言心中又是一阵感动,她知晓秦婠这是在给她做脸,但她还是道:“娘娘的好意,臣女心领了,只是如今臣女身份已不同往日,坐在娘娘身边总归是不妥的,再者,今儿个来的人身份定然都很高,臣女一直坐在娘娘身边,反而不妥。” 秦婠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若是李瑶宁王妃她们来了,没道理让她们坐在方苓的下首,于是便道:“也罢,只是方姐姐莫要坐远了,我还要同你说说话呢。” 方苓感激的朝她笑了笑了,目光不小心落在了秦婠的脖子上。 当她看见那满脖子的红痕之时顿时愣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察觉到方苓的目光,秦婠顿时老脸一红,轻咳一声,亲自给方苓倒了杯茶:“咳咳,方姐姐喝茶。” 方苓这时也反应了过来,秦婠那脖子上的红痕是什么。 她虽然未曾嫁人,可多少也知晓些事情,当即红了脸,慌慌张张的接了茶盏,低声道:“谢过娘娘。” 茶水入口,好烫! 因着那红痕,秦婠和方苓都有些尴尬,加上一个罪魁祸首坐在那里,两人就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在这时,青衣领着秦珍和秦惜两人来了。 她们远远的就瞧见了凉亭里的秦婠,开心的朝她挥了挥手。 秦婠瞧见她们面上也带了笑意,朝她们挥了挥手。 秦珍和秦惜两人瞧见,立刻加快了步伐朝秦婠走了过去,将领路的青衣都抛在了身后。 她们来到凉亭前,先是规规矩矩的朝李澈行了一礼,得到李澈的一声嗯之后,便径直站了起来,欢快的来到秦婠身边。、 瞧见了方苓,秦惜不由问道:“这位是?” ------------ 第434章:御夫之道 秦婠笑着为她们介绍:“这位是方太傅的嫡女,方苓姐姐,当初我四面楚歌,方苓姐姐不顾旁人眼光,前去为我贺了?礼,还送我了一直贴身佩戴的玉坠。方苓姐姐,这两位是我的堂姐,秦珍和秦惜。” 秦珍和秦惜来到京城这么久,方苓那点事儿她们是知道的。 本来听到秦婠说这人是方苓,她们心头还有些膈应,不由自主的朝李澈看了一眼。 可当听到秦婠真心实意的说着,方苓当初力挺她的事儿,秦珍和秦惜心头那点膈应便消了。 秦珍笑着道:“我说怎么老远好像瞧见了仙女,原来是第一美人方苓姐姐。” 方苓听得夸赞,略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过是谬赞罢了。两位妹妹与娘娘容貌相似,才是真正难得的美人。” 秦珍和秦惜都是秦家人,容貌多少与秦婠有几分相似的,方苓这话一下子赞了三个人,秦珍和秦惜顿时都笑了。 秦惜离得秦婠最近,扫到她的脖子略略皱了皱眉:“婠儿这脖子是怎么回事,这个天了,什么蚊子还这么凶?” 听得这话,秦婠瞬间红了脸,她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支吾着道:“谁……谁知道呢。” 秦珍险些嫁了人,是看过那压箱底的图的,细细看了看秦婠脖子上的红痕,又看了看一脸淡然,好似她们不存在一般的李澈,顿时灵光一闪,悟了! 一旁秦惜还在说:“蚊子烦人的很,婠儿回去之后,让花匠在院子里多种些驱蚊虫的花草,瞧你这细皮嫩肉的,那些蚊子当真可恶!” 秦珍闻言眼皮一跳,不由朝某只大蚊子看了过去,正好瞧见了李澈清冷的眼眸,看向秦惜。 秦珍连忙扯了扯秦惜的袖子:“别说了。” 秦惜浑然不觉:“你拦着我作甚?照着我说,这种蚊子决不可姑息,当想办法找出来,一巴掌拍死的才好。” 一股凉意,铺面而来,秦珍略略有些绝望的闭了眼,低声道:“秦惜啊,你若再不闭嘴,很快就要被蚊子拍死了。” 秦惜一头雾水,一旁的方苓感受着熟悉的凉意,看了看满面已经臊的恨不得挖坑把自己埋了秦婠,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听得笑声秦婠的脸更红了,她恼羞成怒,朝罪魁祸首瞪了过去:“看什么看?!没看见我们姐妹叙旧么?去外面自己玩儿去!” 秦婠这个人其实平日里很有分寸,她一直认为,自家男人关起门来怎么招都可以,在外的时候,一定要给足了颜面。 故而有人在的时候,她从来不直呼李澈的名讳,也不会用你字来称呼他,都是尊称殿下,自称臣妾。 可今日她实在是恼的狠了,她这脸都要丢到太平洋外去了,眼下仅仅是秦珍秦惜和方苓就已经这般,待会儿其它不怎么相熟的人来了,她还有什么脸在这儿招待她们? 秦婠那毫不客气的话出了口,莫说是秦珍和秦惜被吓着了,就连方苓也甚是震惊。 她不知道平日里秦婠和李澈是如何相处的,但她知晓李澈的性子,那是表面看着温和,可骨子里的尊贵却不容半点轻视。 这世间,就连陆皇后和陆国公,也不敢这般毫不客气的同他说话。 确切的说,秦婠的话已经同客气挂不上什么边了,而是一种呵斥。 秦珍和秦惜头皮发麻,期期艾艾的正要帮秦婠说点好话,却见李澈忽然起了身,看着秦婠柔声道:“莫要恼了,孤走便是。” 秦婠轻哼一声,把头扭到了一边,李澈看了看她,朝秦珍等人略略颔首,转身出了凉亭。 秦珍和秦惜震惊的瞪大了双眼,直到李澈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这两人才回过头来,一脸崇拜的看着秦婠。 秦惜忍不住道:“婠儿,你这御夫之道可以教教我么?” 秦婠闻言连忙摆了摆手:“我哪里有什么御夫之道,实在是因为今儿个是我头一回设宴,殿下给我几分薄面罢了,待晚间还不知道会如何惩治我呢。” 这话秦珍和秦惜自然是不信的,簇拥着秦婠道:“婠儿不必谦虚,快教教我们。” 看着眼前这一幕,最震惊的人莫过于方苓。 她认识的李澈是清冷的,对待女子更是毫无怜惜,可她没想到,清贵如李澈,在心爱的女人面前,竟然将自己放的如此之低。 她忍不住低声道:“婠儿妹妹,当真不打算出个御夫秘籍,造福天下女子么?” 秦婠:…… 真真是个天大的误会,她哪里能御夫,平日里都只有她被御的份! 而且是某个大畜生想怎么御就怎么御,翻来覆去的御。 秦婠连忙道:“今儿个真的是例外,殿下他给我几分颜面罢了,你们可千万别说出去,若是让外间人知晓了,得说我是母老虎,太子殿下惧内了。实在是有损我和殿下的颜面。” 这点方苓秦珍她们还是知道的,当即道:“婠儿放心,我们绝不会跟任何人说,太子殿下惧内的!” 秦婠:…… 此时的秦婠还不知道,其实很久之前,太子殿下惧内,已经成了秦地街头巷尾,津津乐道之事。、 略过了这个话题,秦婠问起秦珍和秦惜的近况。 秦珍没什么可说的,她刚刚回到京城没多久,婚约也解除了,如今向氏正忙着相看合适的人家。 至于秦惜,她的那个未婚夫已经住进了兴安侯府,两人以往没有什么太多的接触,这几日忽然朝夕相对,感情也渐渐培养了出来。 秦婠听得这话埋怨道:“他来了,怎么也没传信给我,好歹让我见见人呀,即便忘了,今儿个也该带过来熟悉熟悉这京中的人。” 秦惜明白秦婠是想借着今日为她未婚夫铺路,她红着脸低声道:“我同他说过此事,但他却说待他金榜题名有了建树,再来见过婠儿。” “倒是个有风骨的。”秦婠赞叹了一声,而后笑着道:“就是不知样貌如何。” 秦惜闻言脸上红晕更添了几分,她羞涩道:“就……就这样吧。” ------------ 第435章:使不得使不得 正说着,沈欣远远的过来了。 许久不见,她好似也沉稳了许多,无论是妆容还是衣着,都与往日有些不同。 瞧见秦婠,沈欣恭恭敬敬的行了礼道:“臣女沈欣,见过太子妃。” 秦婠看着她那模样,笑着道:“呦,改头换面重头做人了?竟然知道跟我行礼,出门之前没少被耳提面命吧?” 沈欣还维持着给她行礼的姿势,听得这话,径直站起身来,看着秦婠道:“你差不多得了啊,别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秦婠闻言哼了哼:“好不容易能压你一头,你让我得意会儿又怎么了?” 沈欣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径直寻了个位置坐下:“莫说你如今是太子妃,就是从前你是侯府嫡女,我是伯府嫡女,你也是压我一头的。这辈子将你踩在脚下已然不可能,下辈子我再努力。” 听得这话,秦婠顿时笑了,就连秦珍秦惜和方苓也跟着笑了起来。 方苓有些羡慕的看着秦婠和沈欣道:“真羡慕你们,即便如今身份不同,你们的感情还如此要好。” “谁跟她感情好了!” “谁跟她感情好了!” 秦婠和沈欣异口同声,不由互相看了一眼,又同时轻哼一声,各自撇开脸去。 见她们俩这般模样,众人面上的笑容更甚了。 沈欣轻咳了一声,转过脸来看向秦婠道:“不管怎么说,我二哥的事情还得谢谢你。” 秦婠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没什么,即便没我那封信,你二哥和那人的婚事也成不了,如今她已是监下囚,没个二十年出不来了。” 沈欣摇了摇头:“你不知道,我爹和我娘已经开始订婚期了,若是没你那封信,在魏家没出事之前,这婚事就该办了。” “那我的信还挺及时。”秦婠低声问道:“你二哥如今怎样了?你们在信中的托词,没传出去吧?” “没有。” 沈欣低声回答道:“毕竟是损姑娘家名节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想做的,故而我们就缓了一缓,这一缓就得到了魏家下狱的消息。” “那还挺好。”秦婠感叹了一声,忽然心念一动,轻咳一声道:“你给我说说,你二哥和他去世夫人的事情呗。” 沈欣闻言有些讶异,不明白她打听这个作甚,但她还是回答道:“我二哥和她乃是指腹为婚,可她先天不足一直身子不好,及?之后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但她对我二哥一往情深,最大的心愿便是能与我二哥完婚,于是我二哥便同意了。” “她嫁过来的那日,都已经没法自己走路,还是我二哥全程背着搀扶着的,成婚后又熬了半年,就去了。” 听得这话,秦婠对沈洋的评价又高了些,她开口问道:“也就是说,你二哥没有和她圆房?” “圆房?”沈欣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她都不快不行了,我二哥再跟她圆房,岂不是禽兽不如?!”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秦婠面上露了几分尴尬,她轻咳一声道:“你说她对你二哥一往情深,那你二哥对她呢?” “我二哥对她……” 沈欣皱了眉细细回忆了片刻:“我也不知道,我二哥对她是个什么意思,你若说他心里没她吧,可他却自愿娶了她,毕竟好好一个少年郎成了鳏夫,不是一般人能够接受的了的。” “可你说他心里有她,我觉得也不像那么回事,她病重了,二哥虽然照顾有佳,但还是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就是她去世了,我二哥也没什么难过的神色,重新定婚事,他也没什么不乐意的。” 秦婠有点明白沈洋的意思了,她看向沈欣道:“我觉得你二哥娶她,多半还是因为情义和心善。” 沈欣点了点头:“我也这般认为,不过话说回来,你打听我二哥的事情作甚?” “没什么。”秦婠端起茶盏,掩去面上神色,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二哥有什么通房丫头或者姬妾没?” 沈欣闻言越发觉得奇怪:“没有,二哥他整日同你大哥秦旸混在一处,我都一度怀疑,他看上你大哥了。” “噗~” 秦婠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不愧是她的死对头,跟她一眼,什么都敢想,也什么都敢说啊。 沈欣看着她的模样,嫌弃道:“都是当太子妃的人了,就你这样,将来如何母仪天下?” 秦婠放下茶盏,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要你管!” 沈欣皱了皱眉,往前探了探身子狐疑的打量着她道:“你拐弯抹角的打听我二哥,是想干什么?难不成……” “打住!” 秦婠怕了她的脑回路,干脆直言了。 她指了指秦珍道:“这是我大堂姐,你觉得给你做二嫂如何?” 这话一出,原本事不关己在一旁听八卦听得开心的秦珍瞬间愣住了,等反应过来秦婠说了什么,顿时闹了大红脸:“婠儿,你……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啊。” 秦婠认真道:“沈洋一表人才,虽与我大哥整日混在一处,但为人比我大哥要稳重许多,我瞧着与你挺般配的。” 听得这话,沈欣转眸朝秦珍看了过去,上上下下仔细的将秦珍打量了一遍,认真的点了点头:“我也觉得你与我二哥挺般配,若是你不嫌弃我二哥是个鳏夫,待会我把二哥领过来给你瞧瞧。” 秦珍闻言面上顿时更红了,她急忙摆了摆手:“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我能私下相看的,使不得使不得。” 听她这么说,沈欣有些失望的收回目光,对秦婠道:“罢了,我二哥毕竟是个鳏夫,你堂姐好歹是秦家的女儿,没道理给我二哥做填房的。” 秦婠并不在乎这些,她是真心觉得沈洋这个人,无论是样貌气度还是身份,都与秦珍相配。 可她不在乎,不代表秦珍也不在乎,于是她叹了口气道:“也罢,我就是这么一说。” 眼看着沈欣和秦婠,都误会自己嫌弃沈洋是鳏夫的身份,秦珍有些着急的辩解道:“我真没有嫌弃他是鳏夫,更何况他还是有名无实的鳏夫。我还是个被退婚的呢,我嫌弃他干嘛。” 听得这话,秦婠眼睛一亮:“那就看看?” ------------ 第436章:这般不要脸 秦珍看了看秦婠,又看了看沈欣,看着她们二人眼中如出一辙的光亮,知晓自己是着了道。 她有些无奈的道:“也别弄成相看这般明显,届时唤他来说句话便是了。再者说,这事儿也不是我能说的算的。” 见她同意,沈欣的面上顿时露了笑,丝毫不顾忌形象的,连人带凳子挪到秦珍身边,同她夸赞自家二哥有多么多么好。 正说着话,陆雪来了。 今时不同往日,秦婠再看见陆雪,那叫一个亲切,不等陆雪上前,她就急急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一路上陆雪都很纠结,不知道见着秦婠该如何称呼,按理来说,她该唤一声皇嫂,可如今她和秦旸…… 这声皇嫂她实在是唤不出口。 故而待到秦婠来到她面前的时候,陆雪面上露了几分尴尬,红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秦婠看着她红着脸尴尬的模样,微微一笑,上前揽的她的胳膊,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大嫂不必为难,如同以往一般唤我婠儿妹妹便是。” 听得大嫂二字,陆雪的两颊顿时更红了,她不好意思的略略低了头,道了一声:“婠儿妹妹。” “哎!”秦婠欢快的应了,挽着她的胳膊往凉亭走,边走边道:“陆姐姐今天怎的来的这般早?我还以为,你要好一会儿才到呢。” 秦婠办的这个赏菊宴,其实就跟现代过年走亲戚差不多,快中午的时候到,喝会茶吹会牛中午吃顿饭,然后下午聚在一起玩玩闹闹,有事儿的先走,没事的留下继续玩。 到了晚上再一起吃顿饭,喝个酒就散了。 故而请帖上的时间写的是巳时三刻,可眼下才刚过巳时没多久。 方苓来是因为她如今承的秦婠的情自然要早些,至于沈欣那是因为身份低,新宁伯府又承过秦婠的情,秦珍秦惜是因为秦婠是自家人。 可陆雪乃是二皇子妃,她来的这么早,就有些不大正常了。 更何况,她来了就代表着李翰也来了。 陆雪听得这话,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时候到,已经是她一拖再拖的结果了,若不是她拖着,依着李翰那着急的模样,怕是辰时就来了。 陆雪转眸看了秦婠一眼,正要答话,却忽然看见了她脖子上的点点红痕,当下心头又是一叹。 罢了,说这些又有何用? 于是她笑了笑道:“自然是许久没见你,心急了些。” 听得这话,秦婠挑了挑眉,笑着道:“你不是急着见我,而是急着见我大哥吧?” 陆雪闻言面上又是一红,她急忙四下看了看,确认无人听到之后,这才略带娇嗔着唤了一声:“婠儿妹妹……” 秦婠嘿嘿一笑:“雪姐姐放心,我也就这时候说说了,话说回来,我两个堂姐到了,大哥应该也是到了的,先前你从前院过来,瞧见他没?” 陆雪红着脸,摇了摇头:“不曾。” “那就奇怪了。”秦婠皱了皱眉:“刚刚我也没听见下人通报,他这是去哪了?” 说话间已经进了凉亭,秦婠同秦珍和秦惜介绍了陆雪。 秦珍秦惜并不知晓陆雪与秦旸的事,故而也只是打了个招呼,行了一礼罢了。 众人落座之后,秦婠向秦珍和秦惜问道:“大哥来了么?我怎的没见下人通报?” 秦珍笑着答道:“听闻你今儿个设宴,给我们都递了请帖,大伯很不高兴,硬是拖着大哥让他在府中练剑,还说要陪他一块儿来,我们便先过来了。” 听得这话,秦婠了然的点了点头。 定是自家老爹,生怕秦旸一时冲动又做出什么情不自禁的事情来,故而要亲自看着秦旸。 陆雪听得兴安侯今日会亲自前来,心头不免有些要见公婆的慌乱。 她连忙深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一转眸就瞧见方苓宛如以往一般,恬静的坐在一旁,便主动搭话道:“方姐姐近日可好?” 方苓闻言微微一愣,而后扬了一抹笑道:“多谢二皇子妃关心,臣女一切都好。” “方姐姐何须如此见外,便如同以往一般,唤我陆妹妹便是。” 陆雪真心实意的道:“我在府上闷的慌,方姐姐若是平日里无事,还盼你多来陪我解解闷才是。” 听得这话,方苓心中一动,不由朝秦婠看了一眼,所谓人以类聚,单看秦婠身边的人,便知晓她是个什么性情了。 方苓朝陆雪感激的笑了笑:“多谢陆妹妹,我会的。” 沈欣看了看秦婠,又看了看陆雪,弄不明白她们俩为什么感情会这么好,不过转念一想,她和秦婠都能如现在这般来往了,陆雪同秦婠交好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如今的秦婠,委实让人讨厌不起来。 再者说,这时间有几人能做到成为了太子妃,还依旧同以往一般待人呢? 看了看方苓,沈欣不免有些同情她的遭遇,出声问道:“方姐姐若是心情不好,便来新宁伯府散散心,我整日里闷在府上,也没什么可说话的人。” 方苓闻言感激一笑,也点头应下了。 沈欣同从前的秦婠一眼,是个没什么情商的,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问道:“方苓姐姐平日里与诗晴姐姐交好,你出了那般事情之后,她可曾探望过你?” 王诗晴的名字一出,在场的人面色都不大好,陆雪更是低了头去,默默品茶。 沈欣的话委实踩在方苓的痛脚上,她以往满心满眼都是李澈,加上性子有些清冷,唯有王诗晴不介意她无趣,主动与她往来。 但自她成了望门寡之后,王诗晴便消失了。 方苓自知身份,也没有主动联络过王诗晴,两人就这么没了往来。 方苓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不曾。” 沈欣微微一愣,而后便皱了眉头道:“这王诗晴委实有些过分!方苓姐姐如今这般,正是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她竟然连探望也无,以往她整日里粘着方苓姐姐,还号称自己是京城第二美女呢!” 秦珍和秦惜不知缘由,闻言追问道:“当真有这般不要脸的人?” 沈欣点了点头:“以往京城众公子追捧方苓姐姐,因着她是方苓姐姐的闺中好友,故而连带着她一道被追捧了。方苓姐姐性子清冷不好接近,他们便去接近王诗晴,弄得好像是她被众公子追求似的。 ------------ 第437章:你,最近可好? 秦珍闻言皱了眉:“京城贵女之中,竟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沈欣点了点头,还要再说什么,秦婠白了她一眼:“吃点心吧,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听得这话,沈欣正要发作,可一看方苓那尴尬的神色,这才后知后觉的轻咳一声,拿起桌上的糕点用了起来。 陆雪听得沈欣说王诗晴的不是,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自她与秦旸好了之后,秦旸也一五一十的交代过,他与王诗晴的过去种种。 若是王诗晴是个好的倒也罢了,可这样一个虚荣又心机的女子,在秦旸心中占据了那么多年,这秦旸的眼神到底有多不好?! 而眼下她接替了王诗晴在秦旸心中的地位,岂不是将她拉到了和王诗晴一般的位置上去? 秦婠看着陆雪的面上的神色,凑上前去低声在她耳边道:“他以前就是个眼盲心瞎的,你莫要往心里去,重要的是以后如何不是么?” 陆雪听得这话,心里这才好受了些。 是啊,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再者说,她这个身份和处境,若能与秦旸修成正果,已经算得上是福分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陆陆续续请的人都到了,在长辈之中,秦婠就请了宁王妃,为的是答谢她那一盒金瓜子的添妆。 公主之中,秦婠只请了稍微相熟的李瑶,李瑶和宁王妃、李欣是一块儿到的,她们一来,女眷这边便到齐了。 男宾那处,人要多上许多,李翰、李清、兴安侯、秦旸、沈洋,还有李澈一派那些官员的嫡子,与其说是赏花宴,倒不如说是李澈一派的大聚会。 在众人眼中,李翰与李澈是对立的,故而即便来的都是‘自己人’,但因着李翰在场,有心在李澈面前表现表现的,也都安分了下来。 李翰知道自己在这儿是个碍眼的存在,但他心系女眷那处,压根也不在意这些人有多尴尬了。 他耐着性子坐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起了身。 然而他刚刚一动,李澈的目光就看了过来:“二皇弟这是要出何处?” 李翰心道他是明知故问,但眼下有这么多外人在,他也不好直说,便道:“散步,我在此处,想必诸位也是放不开的。” 听得这话,不少人面上都露了尴尬。 李澈看了看李翰,一改之前的小气,很是大方的道:“二皇弟说的也是,你皇嫂那处花色正好,你去瞧瞧吧。” 旁人不了解李澈,李翰是了解的。 这人平日里防他跟防贼似的,今儿个怎的这般大方,还特意点名让他去找婠儿。 李翰狐疑的看了李澈一眼,但机会难得,他也不想白白错过,便点头道:“也好。” 兴安侯是知晓李翰对他宝贝婠儿有心思的,当即起身道:“臣在此处也说不上话,便与二殿下一道去吧。” 李翰有些不大愿意,但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便点头道了一声好。 秦旸忽然也站了起来,只是他还未曾开口,兴安侯一道冷冷的目光就看了过来。 秦旸又默默的坐下了。 李翰离了前院,脚下顿时加快不少,兴安侯在一旁跟着,看着他急切的模样心头微恼,他的婠儿再好也已是人妇,这个二皇子怎的还是贼心不死?! 唉,要怪只能怪他的婠儿太过优秀了。 李翰疾步来到后院,远远的就瞧见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临到面前,他却停下了步子。 他站在树后借着树的遮挡,毫不避讳的静静的看着亭中那张巧言笑兮的脸,面上不由也挂了笑。 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如今远远的瞧见她笑着,他的心就被填满了。 兴安侯看了看远处亭中的秦婠,又看了看站在原地,满脸幸福微笑的李翰,略略摇了摇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这时凉亭中的女眷都站了起来,笑着朝外间走去,应当是要去赏花。 李翰回了神,略略踟蹰的一下,抬脚朝他们走了过去,至于身后的兴安侯,他早就忘在了一旁。 这时,女眷那边也发现了走过来的李翰,众人看了看秦婠又看了看陆雪,一时都收了笑。 李瑶想了想,主动上前道:“二皇兄怎的不在前院,反而到后院来了?” 李翰看都没看她,他的目光直直的投向了秦婠,随口应付道:“有些闷的慌,随意走走。” 李瑶瞧着他的目光,皱了皱眉,低声道:“二皇兄,你注意些,雪儿姐姐还在呢!” 然而李翰根本就没听到,他直接越过李瑶,三两步来到秦婠面前,径直哑声开口道:“婠儿,你……最近可好?” 秦婠看着他的模样,心头有些恼他不顾陆雪的颜面,但她还是点头道:“有劳二皇弟关心,我很好。” 李翰知晓她过的很好,这点从她先前的笑容就可以看的出来,他这般问,也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同她说说话罢了。 他正要开口,却忽然看到了她脖间点点红痕,当下便如同被人点了穴一般,僵立住不动了。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顿时明白了什么,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 李瑶叹了口气,开口道:“二皇兄是来陪二皇嫂的吧,正好我们也要赏花,便一道去吧。” 李翰听得这话,有些回了神,但他的目光还是直直的落在秦婠的脖间,只哑声道:“好。” 陆雪见他这般模样有些不忍,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李翰这才深深吸了口气收回目光。 秦婠很是尴尬,不仅仅是因为李翰那直白的目光,更是因为他这么一看,如今谁都知道,她昨晚是如何被疼爱了。 她红了脸,低了头,轻咳一声率先朝前走去。 兴安侯远远的看了一会儿,也抬脚从树下走了出来,跟着往前走去。 方苓落在最后,忽然有所感的回身一看,便看到了兴安侯那挺拔的背影。 方苓不曾见过兴安侯,瞧见他的那一刻,她细细思索了下,此人是谁,瞧着应当是三十出头的模样,气宇轩昂,与京城的众人都不同,行走之间好似有凛然的傲骨。 ------------ 第438章: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秦珍和秦惜说着话朝前走着,见方苓没跟上来,便回头望去。 看到兴安侯缓步而来,两人便打了个招呼:“大伯!” 方苓闻言一愣,这人竟然是兴安侯?难怪瞧着甚有气势傲骨非常,只是比她预想中的要年轻不少。 听得秦珍秦惜的声音,前面的众人也回过头来,秦婠瞧见兴安侯顿时扬了笑,回身快步朝他迎了上去。 兴安侯瞧见秦婠,原本严肃的脸也隐隐带了笑容,脚步也加快了些。 秦婠欢快来到他面前,扬着笑道:“父亲怎的也来了后院?可是和前院那些小辈无话可说?” 兴安侯听得这话,伸手轻打了下她的发顶,没好气道:“为父只是与你那夫君无话可说而已!” 秦婠闻言嘿嘿一笑:“都差不多,差不多。” 这时众人也走了过来,同兴安侯互相见礼,见完礼后,兴安侯才对秦婠道:“为父是陪着二皇子过来的。” 说完这话,他看向李翰道:“二皇子,此处乃是女眷们游览之处,您与臣皆是男子,是不是该回了?” 李翰不想走。 几个月了,他才见了秦婠一面,才刚刚说上一句话,尽管她脖间的红痕很是碍眼,可他也知道那是李澈故意为之,绝对不是秦婠故意露出来气他的。 李翰想要拒绝,可一旁的李瑶却很是积极道:“侯爷说的对,此处毕竟都是女眷,二皇兄你在我们一众女子之中委实太显眼了些,你不若就同侯爷去别处逛逛吧。” 这已是变相在赶人了,李翰的脸色顿时有些沉。 一旁的陆雪叹了口气,她知晓李瑶这是为了李翰好,便也笑着道:“虽然臣妾也想着殿下陪着,可此处终归都是女子,殿下在此,臣妾都没法同姐妹们说贴己话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李翰若是再不走,就不是丢脸那般简单了。 他转眸朝秦婠看了过去,哑声道:“如此,本皇子便先走了。” 秦婠本想回避他的目光,可一想,若是她当真回避了,反而会显得有些心虚, 便抬眸朝李翰的目光迎了过去,朝他温婉一笑:“都是是自家人,二皇弟若是想看着菊花,随时来看便是,再者一会儿就要开席了,即便是逛也无法逛个尽兴。” 然而她坦坦荡荡的话,却让李翰品出另一层意思来。 是啊,他又何必急在一时,待会儿便要开宴,他就又能见着她了。 再者说来,他也只是想看着她而已,并无半分非分之想,众人在一处的时候,或许反而能更随意些。 想到此处,李翰当下便点点头:“也好,如此本皇子便先走了。” 众人目送走了李翰,心头都默默松了口气,夭寿啊,这二皇子怎的还惦记着呢? 秦婠也松了口气,她今日请众人来,赏花只是个借口,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杵着个李翰算是怎么回事。 方苓看着李翰和兴安侯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明显松了口气的秦婠,唇边扬了一丝笑意,看来这朵桃花对秦婠来说,压力甚大啊。 目送走了李翰和兴安侯,秦婠这才重新招呼着众人去赏花。 今日她设的是菊花宴,整个后院都布满了菊花,就连小道两旁,也皆是花团锦簇。 众女子缓缓走着,一边赏花一边闲话,李瑶笑着对秦婠道:“皇嫂今日费心了,也不知是不是这太子府风水格外好些,我瞧着这花也好人也罢,都比别处水灵些。” 听得这话,众人不由一阵附和,就连沈欣也道:“确实如此,你自从嫁人之后,无论气色还是肤色都比以往好上许多了。” 秦婠闻言,顿时就觉得机会来了,她笑着道:“并非是这太子府的风水好,而是我忽然领悟,女子便如同这花一般,得细心呵护才能艳丽。” 说完这话,她对李瑶和李欣道:“哦对了,上次我说海棠坊出了新品,定要给你瞧瞧,趁着你们今日都在,让你们看看我的眉笔?” “眉笔?”李瑶闻言顿时来了兴致,自从她从秦婠那学了妆容之法后,她的妆容都是依着秦婠曾经教的化的。 不仅是她,李欣亦是如此。 连带着宁王妃也跟着改了妆容,一时之间,秦婠的淡妆化法,在京中流行开来。 海棠坊卖的都是平民货物,她们虽然自持身份,但也私下派了人前去采买,如今整个京城贵女虽然没有言明,但私下里都是海棠坊的会员。 只是秦婠去了秦地几个月,对这事儿并不知晓,她习惯了现代的妆容,今日瞧见众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秦婠见她们有兴致,便知晓此事已经成功了一半,当即吩咐红苕道:“去将眉笔和化妆刷,还有那一套妆品都拿来。” 红苕应声而去,秦婠朝众人道:“咱们去凉亭吧,我给你们介绍介绍。” 不多时,众人回到凉亭,红苕也将东西都拿了过来。 秦婠将化妆刷和眉笔,还有那一套妆品摊开在桌面上,不等开口介绍,沈欣便惊奇的指着桌上的化妆刷道:“这是何物?瞧着像笔又不是笔。” 秦婠朝她笑了笑:“莫急,待会你就知道了。” 她让绿鸢打了水来,又在桌上摆了铜镜,然后在众人面前洗净了妆容,开始重新上妆。 她一边化,一边对众人道:“在上妆之前,咱们的先用些脂膏,寻常的脂膏太过厚重,你们若是要用,就用水化开再薄薄图上一层,或者用敷上脂膏过一会儿后再洗净也是可以的。” “接着才开始上脂粉,这脂粉也不是越贵越好,毕竟是用在脸上的东西,得适合自己才行,海棠坊出了好几种脂粉,选一种与自己肤色相近的便可,当然也未必要用海棠坊的。” 她指着自己的脸,为她们介绍这脂粉的上法,何处该厚何处该薄,然后便拿起脂粉刷,沾了脂粉开始上底妆。 众人看着她的动作,这时才明白,这像笔又不似笔的东西,到底是干嘛用的。 秦婠道:“用粉刷可以让脂粉均匀,厚薄都可以自己掌控,而且还可以晕染,要比用布或者手好上许多。你们看是也不是?” ------------ 第439章:我也要! 众人凑近看她的脸,果然在用了粉刷之后,脂粉上脸要显得均匀自然许多,不由惊叹道:“原来竟还有这般其妙之物。” 秦婠笑了笑,将脂粉刷随意递给身边的李瑶,让她拿着细看。 然后又拿起眉笔道:“这便是我说的眉笔了,既然是眉笔,自然是描眉之用,我划给你们看看。” 眼下流行的还是柳叶眉,秦婠一边化一边跟她们详细说着画眉的计较,如何找眉峰,如何化眉尾等等。 然后她拿起眉刷,一边用一边道:“往日里咱们用黛粉,若是涂厚了显得死板,可若是涂轻了用不了多久没掉了个干净,弄不好还会花了脂粉,显得很不干净利索。” “可用这眉笔和眉刷就不一样了,不仅不容易脱妆,用这眉刷扫过之后,还显得极为自然,尤其是这眉头的部分,用眉刷轻轻这么一带,是不是就跟真的一样?” 秦婠画好眉,放下眉刷朝众人看去,任由她们打量。 原本众人都是坐着的,可秦婠化好眉毛之后,离得远的都站了起来,凑到了秦婠身边。 就连一向淡然的方苓,也跟着凑了过去,细细看着秦婠的眉毛。 沈欣是个直性子,惊呼道:“难怪我瞧着你越发好看了,竟是这般有心机!” 听得这话,众人面露尴尬,秦婠却一点没有觉得不好,反而朝她笑着道:“没错,一个好的妆容就是要有心机,最好让旁人瞧着,以为那原本就是你自己的!妆容本就是为了让自己更好看,若是能以假乱真,岂不美哉?!” 一番话,莫说是沈欣,在场的所有女子都甚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秦婠又重新拿起眉笔,对众人道:“这眉笔,除了能够画眉之外,还有一个极好的用处,那就是化眼线。” 话音一落,如今已是秦婠忠实学生的李欣连忙道:“我知道我知道,眼线可以让人的眼睛显得特别有神!” 秦婠朝她点了点头,然后拿起眉笔准备开是化眼线,就在她准备化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她放下眉笔,看着众人悄声道:“今儿个我教给大家一个绝对新奇的东西,眼影!这可是我的不传之密,你们可要好生看着了!” 她弄的神神秘秘的模样,众人不由跟着屏息凝神起来。 秦婠选了一个合适的化妆刷,然后打开胭脂道:“往常对咱们来说,这胭脂只有一个用法,那就是抹在两颊增显气色,可今儿个,我给你们看一个新奇的用法。” 说着,她拿起化妆刷,沾了点胭脂,又轻轻弹了弹,将刷子上多余的胭脂抖掉,然后开始化起了眼影。 依旧如同画眉一般,她着重讲了眼影的化法,因着如今条件有限,她也没办法如前世一般画的那么细致,只能薄薄的画了一些。 在画完眼影之后,她看着众人道:“单瞧着眼影,你们看不出什么,可若是配上眼线……” 她立刻拿起眉笔,将眼线画了出来,顿时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胭脂是红色,因着秦婠只涂了薄薄的一层而且充分晕染,故而根本看的不明显,加上眼线的配合,众人看去,只觉得那双桃花眼,带着淡淡的若隐若现粉,让整个眼睛显得既有神又灵动! 一时之间,众人竟无法找出合适的词来评价,只在心中默默叹道:绝了!真的绝了! 秦婠瞧着众人眸中的惊艳,便知晓自己成功了,当即又拿了唇刷,沾了口脂开始化了起来。 “这是我特意让人造出的口脂,以往咱们用的都是胭脂的颜色,可这个却比胭脂要淡上一些,也显得更自然一些。配合着口脂刷,便更容易着色,最重要的是,它可以灵活操作,不会让你的口脂溢出到外面来。” 画完了口脂又上了胭脂,每一道步骤都用上了不同的化妆刷。 一套妆容画完,众人看着神采奕奕又更显美艳的秦婠,眸中满满的皆是惊艳! 最最重要的是,这一套妆容显得尤其自然,比她们精心化的妆容好了百倍不止! 沈欣看了看秦婠,又看了看桌上的化妆刷和眉笔,忍不住问道:“你这些东西开始售卖了么?” “还没。”秦婠看着她道:“这些都是刚刚造出来的,还没有大批量生产售卖,我这里还有一些备用的,你若要我送一套给你。” 李欣闻言立刻道:“我也要,我也要!” 李瑶轻咳一声,看向秦婠道:“皇嫂,论关系,咱两是一家人是吧?” 秦珍和秦惜闻言不干了,她们俩凑到秦婠身边,开口道:“我们也是一家人啊,堂妹!” 听得这话,秦婠笑了,她轻咳一声道:“眉笔我这里倒是有不少,你们若是喜欢,我送你们便是,只是这个化妆刷,我这里不过三套,委实不够分的。” 听得这话,众人顿时有些沉默,宁王妃看着众人模样,笑着道:“你们就别为难太子妃了,等上一等,待到海棠坊售卖的时候,去买便是。” 李欣闻言嘟了嘟嘴:“可是我想先用嘛。” 秦婠看着众人模样,想了想道:“这样吧,待会儿用完了饭,咱们来做些游戏,便将化妆刷和这一套妆品作为彩头如何?” 众人闻言点头应好,沈欣看着秦婠道:“你可别弄什么琴棋书画,若是那样,我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李欣也跟着点头:“若当真是比琴棋书画,那肯定是被方苓姐姐和雪儿姐姐给夺了去。” 秦婠笑着道:“放心,不比那些,咱们来玩斗掌柜!” 斗掌柜其实就是斗地主,为了附和大胤国情,农民斗地主自然是不合适的,故而秦婠特意给换了个名字。 早在多日之前,她就想过要如何招待她们,寻常的曲水流觞等游戏,总是逃不开琴棋书画、吟诗作对,再有就是投壶之类。 秦婠书还可以,画就是真的不能见人了,至于琴和棋更是一窍不通,吟诗作对就更别提了,除非她剽窃前世大家之作,不然就凭她自己,甭说韵律韵脚,就是词牌名什么的,她都不知道。 她想来想去,唯一会的东西,就是斗地主了。 算了算人数,加上她自己正好八个人,故而她特意让紫嫣做了两副牌来,两桌四人斗地主。 嗯,完美! ------------ 第440章:皇兄,你们醒醒! 斗地主是宴后的娱乐活动了。 秦婠将眉笔分发给众人,细细为她们介绍了眉笔的用法,以及眉笔中的那根线有何用处。 众人看着手中的眉笔,忍不住惊叹道:“这小小的眉笔,居然也有这么多门道!” 秦婠笑着点了点头:“别小看了这东西,研制它可花了不少力气,哦对了,用眉笔画眼线,你们得注意,它容易晕染,过一段时间,你们得看看,若是晕染的,就整理下,再重新补上。” “这东西小巧易携带,随便什么时候都能补的,还有这些妆品,我特意做的精巧了些,就是为了方便补妆之用。” 方苓看着手中的眉笔,赞叹道:“婠儿妹妹心思玲珑,咱们女子出门,最怕的便是妆容斑驳,如今有了这些,便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秦婠笑了笑:“方姐姐谬赞了,我不过是推己及人,这才想出这些罢了。” 说话间不知不觉便到了用饭的时候,小全子亲自来请,说是开席了。 男子一般不入后院,故而宴席设在前院,众人说说笑笑来到前院的时候,那边男宾已经落座。 圆桌眼下并不盛行,设宴还是多采用两人长的木几,大部分时候男女不同席,可今儿个是秦婠和李澈,首次作为夫妻设宴,自然没有分开的道理,便让众人一道,依着身份高低入席。 秦婠去的时候,男宾们已经落座。 瞧见秦婠过来,那些贵公子们纷纷起身朝她行礼。 她来到李澈身边,这才朝众人道:“诸位不必多礼,请入座。” 说完这话之后,她便跪坐了下来,这时众人才纷纷入了座。 李澈细细打量了她片刻道:“你的妆容换过了?” 此时众人都不曾开口,故而李澈这话便显得尤其清晰,众人闻言心中纷纷震撼,传言果然不假,太子对太子妃真的是百般宠爱,竟连她的妆容换过都能知晓。 要知道,对男子而言,妆容对他们来说,只有三种,好看,更好看和不好看。 秦婠也没想到李澈会对她的妆容这般了解,平日里也没见他多在意啊。 但她还是笑着道:“换过了,怎么样,好看么?” 李澈闻言点了点头:“嗯,好看,孤的婠儿怎样都好看。”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撇了头,还没吃饭就觉得有点撑,是肿么回事。 当然撇开头的众人之中,并不包括李清李翰。 李翰的目光直直落在秦婠面上,确切的说,自秦婠出现之后,他的目光就没有挪开过。 此刻瞧见她略显羞涩的模样,心里并没有难过,只是有酸涩罢了。 李清笑着道:“皇兄,您就饶了臣弟吧,臣弟还没有娶皇妃呢!” 李澈不动声色的朝李翰那处看了一眼,这才对李清道:“你若想娶,孤替你同父皇说一声便是。” 听得这话,李清连忙摆了摆手,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还是别了,臣弟现在逍遥自在的很,若是取了皇妃,怕是就不能这般逍遥了。” 李清浪荡声名众人皆知,听得这话,众人顿时会心一笑。 李澈也只是一说罢了,听得李清的话后,他也没有继续,只是吩咐开宴。 宴席之中自然免不了敬酒,某个胆子大的贵公子率先站起身来,敬李澈和秦婠。 李澈和秦婠应了,顿时敬酒的人便更多了起来。 秦婠瞧着这阵仗还是有些发怵,毕竟她待会儿还要斗地主呢!她还打算斗完地主之后,同宁王妃她们说说,开设孤儿院的事情,若是饮醉了酒,岂不是不妙? 可李澈都端了酒杯,她也只能夫唱妇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忽然略略挑了挑眉。 这是……白水? 她放下酒杯朝李澈看了过去,这个腹黑的大畜生居然还装模作样,一脸认真道:“婠儿不胜酒力,少饮些便是。” 秦婠不由想起了他们初见之事,不由压低了嗓子,凑到他耳旁低声问道:“你是不是以往都是这般以水代酒?” 李澈轻咳一声,低声回道:“也不全是清水,时不时还是要喝上两杯,不然会露了破绽。” 秦婠顿时悟了:“所以陆国公府设宴那日,你也是饮的清水?” 李澈闻言顿时身子一僵,轻咳一声道:“这么久远的事情,孤已经忘了。” 秦婠:…… 我信你个鬼! 两人在上座上窃窃私语的模样,落入众人眼中,众人心中思绪不一。 这时李翰忽然站起身来,朝秦婠道:“臣弟敬皇兄和皇嫂一杯,说来,臣弟还是皇兄和皇嫂的媒人。” 严格说来,李翰确实是秦婠和李澈的媒人,不管是逼得秦婠给李澈下药,还是秦婠出京一月的事情。 李澈听得这话,起了身,他举杯看向李翰道:“皇弟所言甚是,故而这杯酒,孤敬你。” 他这么一说,就将秦婠撇开了去,李翰看着他饮尽杯中酒,无奈的跟着饮了,心头叹了口气,这人太过小气,连被酒都不让婠儿同他饮。 罢了罢了,瞧着她一切都好,便足矣。 陆雪坐在李翰身边,一直低着头,因为在她斜对面坐着的便是兴安侯和秦旸,而秦旸的目光实在太过灼热。 再一次秦旸将目光投向陆雪的时候,兴安侯实在忍不住,恼声在他耳旁道:“再不管好你的眼睛,为父明日便将你带回西北!” 秦旸闻言顿时收回目光,老老实实用饭了。 坐在尾座的方苓举箸夹菜之时,正巧看到这一幕,不由笑了笑,只觉得兴安侯同她父亲一般,委实是重女轻男,对婠儿时是满目慈爱,对待长子却凶悍的紧。 一场宴用了约莫大半个时辰,李瑶还记挂着化妆刷的事情,用的差不多了,就朝秦婠挤眉弄眼,示意她该撤了。 秦婠接受到她的目光,看着宴席也差不多了,便同李澈说了一声,而后离开了。 李清看着她一走,所有女眷,包括稳重的宁王妃,急急忙忙跟着走了,不由笑着对李澈道:“皇嫂还当真受欢迎的紧。” 李澈闻言挑了挑眉,理所当然的道:“婠儿向来受人喜爱。” 李翰听得他们的话,也跟着点头:“皇嫂一直如此。” 李清:…… 两位皇兄,你们醒醒! 宁平姑母如今还被关在公主府呢! ------------ 第441章:愿尽绵薄之力 且说秦婠和一众女眷离开之后,就又回到了花园之中,因着时候尚早,便在花园内散步。 秋日的阳光洋洋洒洒的洒落下来,满目的各色菊花争相斗艳,岁月静好。 看到此景,秦婠忽然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时机。 于是她叹了口气道:“去了一趟秦地之后,如今再看着这些繁花盛景,都觉得珍惜许多。” 秦地之事,众人一直小心翼翼不敢提起,毕竟李澈当初离京去秦地赈灾,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出于被迫,而她们的父兄在那时,却并没有帮上任何忙,甚至连句话都没有帮李澈说。 这其中,当属沈欣最为歉疚。 因为新宁伯府一直置身事外,就连李澈那时缺银子,也没有出手帮忙,反倒是秦婠在察觉到魏玉不妥之后,及时给他们来了信,才免得新宁伯府被千年,家宅不宁。 故而沈欣率先接话道:“秦地是不是尸横遍野?” “那倒没有。”秦婠如实道:“只是灾民比较多,若是我和太子再去晚些,就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陆雪也接了话:“听闻秦地即便发生了瘟疫,也很快遏制住了。” 秦婠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但让我感慨的却不是这些,而是秦地知府马英才的夫人所办的善堂。” 避开了朝政话题,接话的人顿时就多了起来,李瑶出声问道:“是怎样的善堂?” 秦婠便将善堂的情形一一同她们说了,而后叹道:“你们不知道,看到那些孩子,我当时真的万分心疼,心想着他们定然会自卑懦弱,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些孩子却都十分好学上进,除去身体的缺陷,他们比许多寻常孩子都要懂事。” “他们很感恩马夫人给了他们活下来的机会,都努力的学习技能,想要凭借自己的努力挣些银子,为马夫人减少些负担。他们也从不认为,马夫人给予他们的帮助是应该的。” 说到此处,秦婠看向众人道:“不瞒诸位,今日我办这赏菊宴,其实还有一事是想请诸位相助。” 秦珍和秦惜与秦婠最是亲近,她们当即道:“婠儿是想要如马夫人一般,办善堂?” 秦婠点了点头:“与其说是办善堂,不如说是办孤儿院,我手中的钱银办个孤儿院并不难,难的是打理和监管,更重要的是,我不仅仅是想在京城办这个孤儿院,我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在大胤各地都办上孤儿院,好让大胤的孤儿,都能有家可归。” “许许多多的孩子,一出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抛弃,他们之中只有极少数气运好,能够被心善的人家捡了去,好生抚养。可更多的却是死的无声无息。” “若是能有一个孤儿院,好歹能够让那些父母,在抛弃孩子的时候,想到有这样一个地方,给孩子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孩子何其无辜,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满心欢喜的来到这个世上,不该就那样死了。一旦降生,他们就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是那么小,那么脆弱,可他们也知道疼,也知道痛,我无法想象,他们在死的时候,是何等的痛苦和绝望。” 众人沉默了。 这秋日艳阳下的花团锦簇,似乎也黯然了几分。 过了一会儿,秦珍率先道:“婠儿,你若要办这孤儿院,我和秦惜定会助你!” 沈欣也抬起头看向秦婠道:“我银子虽然不多,但我也愿意尽力助你。” 陆雪沉默了一会儿道:“正如婠儿所言,对咱们来说,银子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得寻到合适的人去打理和坚持,我见过许多善堂,初办之时心意都是好的,可日子久了,却滋生了许多蛀虫,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却被拒之门外。” 秦婠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所以我才寻了你们来商议此事。男子振兴社稷,咱们女子也可以联手,办这孤儿院,既是积善行德,同样也是参与社稷,更何况那些孤儿之中,未必就不能出人才!” 一直未曾出声的方苓忽然开口道:“若是婠儿不嫌弃,待这孤儿院建成之后,我愿意为那些孩子启蒙。” 听得这话,秦婠眼睛一亮:“那就太好了,方姐姐的才学即便是男子也多有拜服,若是你能为那些孩子启蒙,自是最好不过!” 方苓闻言羞涩的笑了笑:“婠儿妹妹的话,令我受益良多,身为女子无法入朝堂,但不代表着不能为家国百姓做些有益之事,我那点银子不过是杯水车薪,只能多出些力了。” 李瑶也开口道:“我也有些薄产,可以每年抽出些银子。” 李欣见众人都纷纷应和,不由有些着急的扯了扯宁王妃的衣袖。 宁王妃没有理她,只是静静的看着秦婠同众人商议着孤儿院之事。 她的心头震撼有之,感慨有之,然而更多的却是怀疑和担忧。 她担忧秦婠只是一时兴起,也怀疑秦婠这么做,是不是背后有着什么其它目的。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出声道:“正如太子妃所言,这孤儿院确实是利国利民之事,那些孩子本是白纸一张,若是被有心人捡了去,一生受苦不说,或许还会成为不法之民。” “太子妃若是牵头办这孤儿院,我愿尽绵薄之力。” 宁王妃不同于未出阁的方苓等人,她的手中不仅有银子还有人,有她这句话,不说旁的,就说这京城的孤儿院办起来,定是事半功倍。 秦婠当即朝宁王妃行了一礼:“我替那些即将被救助的孩子,谢过王妃!” 宁王妃连忙将她扶起,看着她道:“那些孩子,最该谢的是娘娘才是。不知娘娘打算如何办这孤儿院?” 这事儿秦婠仔细考虑过,她看向众人道:“我希望这孤儿院,不是一时之举,也不是一家之名,故而我打算请诸位各出一个账房,来统管众人的善款,或许咱们还可以成立一个办事堂,专门负责处理孤儿院的大小事宜。” 听得这话,宁王妃顿时一愣,她忽然自嘲的笑了笑,原来当真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 第442章:一份共同的事业 宁王妃看向秦婠道:“一人出一个账房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若暂时便先由我、二皇子妃和太子妃和公主,各出一个账房来统管,至于成立办事堂,我觉得也很有必要,毕竟咱们的目标可不是仅仅一个京城。” 众人没有异议,纷纷点头道好。 陆雪笑着道:“不若给咱们的办事堂起个名字?” “名字我是想好了的。”秦婠看向众人笑着道:“就叫妇女儿童联合基金会,简称妇联!” 宁王妃听不懂什么叫基金会,但她听懂了妇女儿童联合这几个字,当即笑着道:“可不就是一群妇人,以及即将成为妇人的小丫头们联合起来办的么,妇联这个名字极好。” 额…… 妇联好像不是那个意思。 不过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么解释也没毛病! 这世间,不仅仅是男人有事业心,女子也是有的。 眼下虽是不盈利的孤儿院,但对她们来说也是一份事业了。 宁王妃和李瑶来了兴致,拉着秦婠开始细细规划这孤儿来,这么一来,反而让秦婠原先准备的斗地主活动给推后了。 比起孤儿院,斗地主什么的实在上不得台面,众人兴致勃勃的在一起讨论着,办个孤儿院该在何处办,需要哪些人,以及该如何收容第一批孤儿等等。 众人热火朝天的讨论着,秦婠让紫嫣取来笔墨纸砚,将众人商议好的事项都记录下来。 一时之间,众人竟也忘了时间流逝,不知不觉几个时辰就这么过去了,若不是小全子过来唤她们用饭,她们都未曾察觉,此刻太阳已经落山。 讲真,无论是秦婠也好,还是其他人也罢,许久都未曾这么专注酣畅过。 秦婠还好,这般热血的时候,曾经也不是没有过,可对宁王妃李瑶陆雪等人来说,却是头一遭。 回过神来的众人,心中都是震惊,震惊于女子之间,摒去了那些弯弯绕绕,也可以如男子一般,为了一份共同的事,而齐心协力出谋划策。 谁说,女子就当困于后宅勾心斗角? 谁说,女子之间都是虚情假意互相利用? 男子有男子的天地,她们女子也可以有自己的天地! 一个孤儿院,一份共同的善业,将众人的关系联系的更加紧密,众人之间也更加亲近了。 李瑶看着满天的晚霞,略有些畅快的呼出一口气,觉得心胸都开阔不少,她转眸看向整理记下事项的秦婠,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急急道:“皇嫂,现在玩斗掌柜还来得及么?” 秦婠:…… 斗地主肯定是来不及了,秦婠想了想道:“改日有机会咱们再玩,现在还是来抓阄吧。” 精心准备的扑克牌没有派上用处,众人最后采用抓阄的方式,来决定秦婠那两套化妆刷的归属。 最终,李欣和方苓二人,凭借较好的手气赢得了化妆刷。 沈欣苦着一张脸,对方苓道:“方姐姐,你已是京城第一美女,即便不上妆也是极美的,不若将这化妆刷赠给我吧,我比你需要多了。” 听得这话,众人顿时都笑了起来。 其实依着方苓以往的性子,沈欣既然开口,她定然是会给的,然而今日,她忽然觉得自己或许可以摒弃那些曾经在乎的世俗目光,顺从本心一回。 于是她笑着摇了摇头:“那可不行,我还想好上加好呢。”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愣,似乎重新认识了这个温婉谦逊的第一美女一般。 陆雪率先回过神来,笑着道:“可不是,但凡是女子,谁不想好上加好。” 宁王妃也笑着点头对沈欣道:“其实按理说来,我才是最需要的一个,你们都该让给我才是。” 听得这话,李欣连忙捂住了自己手里的化妆刷:“母妃,你可不能同我抢啊。” 话音一落,众人顿时又是一阵笑声。 宁王妃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知道是你的,放心,我不会偷偷用的。” 李欣闻言顿时露了笑,欢喜的将这化妆刷捂的更紧了些。 秦婠笑着道:“你们放心,第一批的化妆刷应当很快就生产出来了,到时候,我每人给你们送一套!” 嬉嬉闹闹间,众人结伴去了前院宴席,男宾们老远都就听得她们的笑声,待到瞧见她们结伴而来,莫名的都觉得她们较之中午都明艳了许多。 因着明日还要上朝,加上李澈和秦婠也没搞什么歌舞那一套,故而晚宴并没有用太久便散了。 待到众人离去,秦婠这才觉得疲惫,她连沐浴的力气的没有了,回到屋中便躺在了小榻上,一动也不想动。 李澈带着些许酒气来到她身旁,看着她道:“累了?” 秦婠点了点头:“累,但是今天做了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说起这个,她顿时来了精神,坐起身来,让青衣将今日整理的东西都拿过来,递给李澈道:“看,我们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妇联诞生了!” 李澈瞧着她眉飞色舞的模样,凤眸里含了笑,接过她递上来的纸张细细看了看,点头赞同道:“若是你们能将此事办好,且长此以往的办下去,那确实是一件利国利民之事。” 秦婠闻言哼了哼:“放心,我们一定会办好的。” 李澈想了想,看着她认真道:“若是当真能将这孤儿院在大胤推广开来,待到国库充盈些,孤会每年拨些银子给你们那个……妇联?” “嗯嗯嗯,妇联!”秦婠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即道:“若是那时真的有朝廷拨款,我们还可以将救助人群扩大些,不仅仅帮助孤儿,还要帮助那些走投无路的女子,教习她们生存技能,能够更好的活下去!” 李澈认真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而后俯身来到秦婠耳边道:“只是眼下,你是不是应该先帮一帮孤?” 听得这话,秦婠有些不解的看着他:“我帮你什么?” 李澈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拉着她的手朝某处按了过去,而后哑声道:“你说呢?” 秦婠顿时像烫到了一般,急忙抽回了手,朝他瞪眼。 正要斥责他越来越没下限,却被他忽然拦腰抱起:“日行一善,从帮助孤开始。” 秦婠:…… 啊呸!不要脸的大畜生! ------------ 第443章:宿在别处吧 孤儿院的事情,如火如荼的开展了起来。 按照昨日的商定,第二日一早,众人就将银子送了过来。 因着秦婠是发起人,且出的银子最多,故而这些银子都暂时由她来保管,待到宁王妃寻到了合适的地方,成立办事堂之后,秦婠再将银子交出,改有几个账房一同保管,安排支出事宜。 原本宁王妃的意思是,这几个账房是谁派出来的,就由谁来负责他们的月例。 但秦婠却没同意,她道:“既然他们是为妇联办事,那他们的月例也该从妇联的银子里出,往后所有事关妇联的银子,皆由妇联独立核算批准运营,咱们几个只负责出银子,唯有这样,才能准确的知晓,一年到底花费了多少银子。” 她的提议得到了众人的赞同,根据分工,秦婠负责暂时管理银子,而宁王妃负责寻找合适的宅子,建立办事堂和孤儿院。 至于陆雪和李瑶,则负责寻找合适的人来打理孤儿院。 秦珍秦惜、方苓和沈欣,就负责在京城四处寻找,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亦或是已经沦为乞儿的孤儿等等。 宁王妃在她们这几个人中年纪最长,考虑事情最为全面,故而在实施过程之中,秦婠虽然是负责出点子的那个,但大小事宜皆是由宁王妃负责把控。 宁王妃忙的是团团转,宁王一开始也没在意,可在某日他宿在宁王妃院子,宁王妃却只是敷衍了他几句便沉沉睡去之后,他就感觉有些不大对劲了。 后来连着几日他甚至都没瞧见了宁王妃的人,宁王便有些坐不住。 某日下朝,他凑到了李澈身边,低声询问道:“本王的王妃,自从那日从赏菊宴归来之后,就甚是忙碌,瞧着比本王还要忙上几分,不知太子可知晓,她与太子妃在忙些什么?” 李澈正要答话,一旁的新宁伯也凑了过来,笑着道:“王爷只是王妃不见人影,而臣的府上,却是夫人、儿媳、闺女都不见了踪影。” 李翰出声道:“本皇子要比两位好上不少,最起码每日都还能同皇子妃说上话。” 新宁伯闻言立刻问道:“那皇子妃可曾同殿下说过,她们在忙何事?” 李翰摇了摇头:“不曾,她每日都对本皇子说同样一句话。” 宁王好奇问道:“是何话?” 李翰叹了口气:“她说,臣妾很累,殿下还是宿在别处吧。” 宁王:…… 新宁伯:…… 这跟他们有什么区别?! 李澈闻言,略略抬了抬下巴:“是么?看来诸位这些日子都辛苦了。” 一瞧他这模样,对他颇有了解的宁王和李翰,顿时不接话了,唯有新宁伯与他打交道不深,闻言接话道:“难道太子妃不是如此?” “自然不是。”李澈薄唇微微上扬,看向新宁伯道:“太子妃对孤一往情深,怎舍得让孤独守空房?她每日虽然也很忙碌,可还是会对孤嘘寒问暖,体贴入微。” 新宁伯:…… 他怎么就没管住自己的嘴,多此一问呢?! 最后的最后,李澈也没告诉宁王他们,秦婠和那些女眷到底在干嘛,只是淡淡道:“过些日子,诸位便能知晓了。” 办事堂的宅子,和孤儿院的地址很快就选好了。 办事堂设在城内,是一个一进一出的宅子,至于孤儿院,宁王妃本想在城内寻个三进三出的宅子,可经过商议之后,秦婠却觉得还是在近郊找个庄子的好。 一来庄子地方大,可以根据收容人数来扩建,二来对这些孩子来说,城内城外并没有太大区别,左右他们都是不出门的。 三嘛,也是出于成本考虑,近郊的一个小庄子不值多少银子,而城内的一个宅子,即便再小也价值不菲。 再者说了,孩子的年龄不一,她们虽然是在做善事,但也不是以将这些孩子圈养为目的,其根本还是要教授那些孩子生存的技能,在他们长大成人之后,能够凭自己的能力生活。 秦婠前世作为明星,参加过许多公益,对孤儿院也有所了解,前世根据规定,年满十八周岁的孤儿就得离开孤儿院,故而她也给如今的孤儿院定了个规矩,无论男女,在年满十六之后,就得离开。 这个规定看似有些无情,可这些的前提是,他们已经在孤儿院学会了生存的技能,再者说,孤儿院是善堂不是游手好闲之辈的温床。 宁王妃叹道:“还是太子妃思虑周全,将庄子作为孤儿院,最起码可以让那些长大的孩子们,学会如何种地,再者,也能减少支出。” 秦婠点了点头:“咱们是要做长久的,且要做大的,只是京城一处还好,若是日后多了,只进不出怕是难以为继。”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宁王妃手中正好有一个合适的庄子,便以较低的价格卖给了妇联。 陆子昂和宝云,在赏菊宴之后没几天,便被陆国公给接了回去。 陆国公为了接走陆子昂,可谓是下了血本,竟然将发行的三十万两国债都给买了下来。 当然,他并不是自己一个人买的,即便他有这么多银子,他也不敢拿出来,毕竟督察院还摆在那,这么多银子,他们即便想装瞎也不可能。 故而这三十万两的国债都是陆氏一派的人凑的,最起码明面上是这样,至于背地里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对此李澈似乎早有预料,本该是为期两年的试水国债券,发到陆国公手上的时候硬是变成了五年。 陆国公这次是实实在在吃了个大闷亏。 陆子昂听着陆国公愤愤的说着李澈如何阴险诡诈,他摆了摆手道:“好了,此事严格说来是我的过失,至于银子你也不必在意,这点银子对我们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前朝在亡国之前,将银两宝物都藏在了琉球岛,这事儿陆国公是知道的,但具体有多少,他却不知。 今日听得陆子昂的话,他也算是有了底。 陆国公想了想道:“如今李澈的势力越发壮大,朝中已经渐渐不受臣的把控,原本还有些偏向我们的新宁伯,也倒戈去了李澈身边,再过个一两年,怕是朝中就不受控了。” ------------ 第444章:没门窗还有房顶啊 陆子昂听得这话,转眸看向陆国公:“以陆卿所见,当如何行事?” 陆国公四下看了看,往前一步,凑到陆子昂耳边道:“既然想要从朝堂颠覆李澈已不可取,殿下不若一不做二不休。” 听得这话,陆子昂皱了眉:“陆卿的意思是,干脆起兵造反?” “这天下本就是卫氏的天下,造反的当是他们李氏才是!” 陆国公正色道:“兴安侯虽然厉害,但只要西凉将他拖住,他即便想要回京救援也是鞭长莫及,只要我们能够控制京城兵马,速战速决,待到兴安侯回援也已经木已成舟。” 陆子昂闻言轻笑了一声:“陆卿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且不说兴安侯手中有虎符,那虎符到底能调动多少人还不知晓,就是这京城以及附近的兵马也并非全然受我们所控,此时起兵,毫无胜算!” 陆国公却不以为然:“人性本贪,贪权、贪色、贪财,总有一眼是他们需要的。” 听得这话,陆子昂沉了眼眸,他静静的看着陆国公,一字一句问道:“陆卿,你贪的又是什么?” 陆国公闻言顿时一愣,他没有料到陆子昂会问他这样的话。 正欲回答,陆子昂却摆了摆手道:“我不过是说笑罢了,陆家三代对卫氏忠心耿耿,我从未怀疑过,只是起兵一事确实不妥,琉球的那些宝物是我们最后的筹码,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动用。” 听得这话,陆国公没有再说,只恭敬应了一声:“是。” 在孤儿院修缮的时候,太子府内修缮实验工坊的事情也被提上了日程。 太子府的范围很大,前院后院乃是主体,在后面,还有一座后山荒废着,那后山坡度缓面积大,本是后花园的一部分,当初工部都已经设计好了,内务府也批了银子,可李澈却舍不得便作罢了。 如今李澈打算将那处后山,修葺为实验工坊,可这即便是他自己出银子,也会造成一定的动静。 虽说他与陆子昂已经明着达成共识,可二人之间仍在互相提防,在一切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共识也仅仅是共识而已,起不了任何作用。 而且实验工坊事关重大,李澈要防的可不仅仅是陆家。 李澈同韩先生商议了许久,也未曾商议出一个合适的名目,既能够公开建工坊,又能够不让旁人怀疑。 韩先生想了想道:“不若将娘娘唤来,或许娘娘有主意也不一定。” 李澈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便同意了,派小全子将秦婠请了过来。 秦婠听明白了他们的顾虑之后,笑着道:“你们男子考虑问题委实太过一本正经了些,借口还不简单么?这儿有现成的啊。” 这话说的李澈和韩先生都是一愣。 秦婠笑着道:“后山完全可以同太子府脱离开来,用来给韩先生建府邸,到时候只需开一个相连的门便好,至于名目嘛,那就更简单了,韩先生寻回发妻,单独建府岂不是天经地义?” 听得这话,李澈扬了唇角,转眸看向韩先生道:“此事成与不成,就全看先生的了。” 韩先生听得这话露了一丝苦笑:“殿下和娘娘有所不知,芸娘她防我甚重,前些日子我夜夜去寻她,已经将她惹恼,依着我对她的了解,若是我再前去,她定然是将门窗都锁了。” 李澈闻言挑了挑眉:“区区门窗也能拦的住先生?” “这不是拦得住拦不住的问题。” 韩先生叹气道:“芸娘锁了门窗,便是代表了她不愿见我的态度,若是我破门窗而入,便是有违她的意志,若当真如此,她怕是又要如同从前一般不理我了。” “好不容易我与她趋于缓和,走到了今日这一步,我不愿意因为这一点小事而前功尽弃,这个后果我承担不起。” 秦婠听得这话,心头叹了口气,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但这根本难不倒一个看过无数偶像剧剧本的她! 秦婠抬眸朝韩先生微微一笑:“韩先生,没有门和窗,咱们不是还有房顶么?!” 韩先生:…… 仿佛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 是夜,韩先生又来到芸娘的院子,可芸娘如今防他如防贼,不仅将门给锁了,就连窗户也关的个严严实实,连条缝都没留下。 韩先生绕着屋子转了一圈,确认连窗都没有之后,苦笑了一下,而后一跃而起上了房顶。 屋内,芸娘也不曾睡着。 韩先生绕着屋子转的时候,她就发现了。 她的心情很复杂,自那日同秦婠说过之后,韩愈便再也没有半夜三更上她的门。 她本应该是高兴的,但不知为何,心里却隐隐的有些生气,赌气似的锁紧了门窗,让他下回绝进步了门。 可实际上,她自己都不确定,韩愈还不会再来。 直到后来她知晓,韩愈最近在忙着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甚至连三餐都无法准时的时候,心头那点气才渐渐淡去,但门窗却依旧锁着。 芸娘躺在床上,静静的听着外间的动静。 她知晓韩愈绕着屋子走了一圈,认真检查了每一道门窗,也听得了那一声无奈的叹息,然后便没了动静。 她以为他走了,心里不知怎的居然觉得有些空,还有一点失落。 芸娘咬了咬下唇,带着些许怨气的翻了身平躺下来,罢了,这点诚意都没有,她还有什么可盼的。 正在她准备闭眼的时候,忽然面上一凉。 她猛然睁开眼,就见韩愈那张依旧儒雅俊逸的脸,在上面看着她,朝她微微一笑,柔声道:“芸儿,你看你是给我开门,还是我从这儿下去?” 芸娘简直难以相信,眼前这个上房揭瓦的人是当初那个玉树临风,胸有丘壑的韩愈。 她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猛然坐起身,看着屋顶上的韩愈恼声道:“韩愈!你知不知道现在在下雨?!” “我知道啊。”韩愈朝她露出了一个无辜的神色:“可是芸儿你的门和窗都锁了,我这也是没了办法。” ------------ 第445章:当男人,真难啊 呵! 芸娘听得这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她那些门窗即便是锁了,也只是插上了门栓而已,他若是有心,只需用随身的软剑轻轻一挑便能打开,根本拦不住他。 可这家伙却不走寻常路,直接上房揭瓦,这是明摆着,在逼她亲自开门请他进屋! 芸娘简直气的头疼,为什么好端端一个韩愈,变成了如今这般混不吝的模样?! 不对,这手段,这无耻的劲儿…… 芸娘一把掀了被子,气呼呼的下榻。 韩愈对她太过了解,一瞧她这模样,就有了不太好了预感,绝不是赌气给他开门这么简单。 眼看着她要越走越远,韩愈急急出声问道:“芸儿你要上哪去?” 芸娘头也不回:“找那个乱出主意,欺师灭祖的臭丫头算账去!” 韩先生闻言顿时急了:“别啊芸儿,太子和太子妃正是情浓意浓的时候,这个时候……” 然而芸娘根本不听她的,打开房门就朝外走。 眼看着芸娘当真要去,韩先生急忙丢了手中的瓦片,飞身下了房顶,伸手一把拦住了芸娘,看着她道:“想想孩子,想想孩子。” 芸娘闻言停了脚步,但也只是停了一瞬就又抬脚往前,气呼呼的道:“也不差今天!” “芸儿,芸儿……” 眼看着拦住她,韩先生顾不得四周的暗卫,顾不得自己的脸面,从身后一把将芸娘紧紧抱住。 芸娘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好在夜色较深,又下着绵绵细雨根本瞧不出来。 她挣扎了两下没有挣脱开,顿时朝韩愈瞪了眼,恼羞成怒的道:“韩愈!你松开我!” 韩愈闻言非但没有放开,反而抱的更紧了些,哑声在她耳边道:“不放,这辈子直到我死,都不会放!” 芸娘闻言顿时挣扎的更厉害了,然而却始终挣脱不开,她的脸越来越热,可韩愈却浑然不觉,只将她抱的更紧,再紧,恨不得将她融入骨血之中才好。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时不时折射出光线,发出淡淡的银色而后落在地面。 偌大个院子静悄悄的,只有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 如今已经入秋,夜间又飘着小雨,芸娘只着一件单薄的衣衫,没过多就感觉到了凉意。 她有些无奈的低声道:“你我都是一把年纪,别闹了。” 韩愈时隔近二十年,再一次拥她入怀,哪里愿意就这般放手? 听得芸娘的话,他也只厚着脸皮当没听见。 芸娘微恼道:“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这院子里到处都是暗卫,你我这般像什么样子?!” 韩愈在爬屋顶的时候,就已经将脸面都在了一旁,芸娘说的这些根本无法让他改了主意。 直到芸娘说了一声:“我有些冷了。” 韩愈这才回了神松开了她,然而刚刚松开还不到一瞬,他立刻将她横抱而起,大步朝屋内走去。 芸娘此刻只觉得自己已经没脸见人,喊叫挣扎也只是会让她更加丢人罢了,故而她被韩愈横空抱起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连忙抬手用袖子遮住了自己脸,佯装四处的暗卫都看不见她。 看着远处芸娘房内灯盏凉起,然后又看着韩先生飞升上了屋顶,将瓦片放好又回到屋中,趴在窗边的秦婠,一张精致娇嫩的脸上,满满的写着犹豫两个字。 李澈捞她入怀中,低声问道:“怎么了?” 秦婠叹了口气:“我在想,这个时候,我若是派人去给芸娘他们换床铺,再给他们打些水,是不是不太好?” 李澈听得这话顿时扬了唇角,他看着屋内灯盏熄灭,笑着道:“孤敢保证,你若是当真派人去了,芸娘和韩先生最少五日之内不会理你。” “那还是算了。” 秦婠收回目光,放下窗帘回身对李澈道:“其实我也只是关心师父和韩先生的身子而已,毕竟他们是淋了雨的。” 李澈闻言挑了挑眉,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朝榻旁走去:“眼下你最该关心的是孤才对。” 外间小雨淅沥,屋内一室迤逦。 云雨初歇,李澈餍足的将秦婠揽在怀中,与而耳鬓厮磨。 过了片刻,睡意袭来,正要闭眼,忽然察觉两只不安分的柔夷。 秦婠朝他微微一笑:“亲爱的夫君,臣妾又到了索需无度的时候了呢。” 李澈:…… 翌日,李澈没有回主院与秦婠一道用午膳,而是呆在了书房之中。 小全子拎着一个食盒,左右看了看,这才跟做贼似的猫腰进了书房。 他打开食盒,将一道道菜摆在桌上,低声道:“主子请放心,这是奴才派了可靠又面生的人,去外间订的,绝不会被旁人认出来。” “这是鹿鞭壮阳汤,这是龙马童子鸡,这是龙眼党参炖牡蛎,这是起阳草炒鸡蛋,这……” 话刚说到一半,书房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小全子想要收起桌上的饭菜,已然来不及,他只能急忙用身子遮挡,而后回身看了过去。 李澈的面色也不大自然,他轻咳一声,状似无意朝来人道:“韩先生怎的这个时候来了。” 韩先生面色也不大自然,他也轻咳了一声,低声道:“属下来蹭个饭。” 一时之间四目相对,两个男人眸中皆是相似的了然。 李澈以手掩唇轻咳一声:“正好,孤也用不完,先生请。” 韩先生显然是有备而来,来到桌旁之后,竟从袖中取出了碗筷。 小全子看了看李澈,又看了看韩先生,心头啧啧了两声。 当男人,可真辛苦啊…… 不等他感慨完,李澈就将他赶出了门外,还对他道:“好好守着,若是有人进来,孤唯你是问!” 小全子一个激灵,立刻道:“主子和韩先生请放心,小全子保证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说完,他退了出去,关上书房的门,像个门神一般守在了外间。 李澈与韩先生一边用饭,一边议事,韩先生忽然道:“此次在寻觅能工巧匠之时,属下寻到一个道士,对于炼制的火候把握的极其精准。” 听得这话,李澈皱了眉,他对道士一点好感也无,因为前朝之所以灭亡,多半是因为连着两代君主沉迷炼丹之故。 ------------ 第446章:龙女之泪 韩先生知晓他心中所想,低声道:“这世间就没有无用的人,全看殿下怎么用。”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眼东西来,递给李澈道:“这是今日早间,那道士交给属下的东西,属下估摸着,这应该与娘娘所说的玻璃有些相似。” 李澈伸手接了过来,将那东西放在手中细细看着。 这东西不大,相似一个水滴,周身很是光滑圆润,摸起来手感同玉的质感差不多,但它比玉更通透些,确实同秦婠描述过的玻璃有几分相似。 李澈将那东西收好,看向韩先生道:“是不是玻璃,还得让太子妃确认过才可知晓,那道士就只有这么一点?” 韩先生点了点头:“其实属下还未同他们说起,各自需要做些什么,此物是今日那道士交给属下的,据他所言,这是他耗尽法力,夜间神游龙宫取得的龙女之泪,服用之后可延年益寿。” 呵! 听得这话,李澈发出了一声冷笑。 韩先生也有些忍俊不禁,他笑着道:“虽然那道士满口胡言,但属下瞧着此物颇有些玻璃之相,便将此物带回了。” “而且属下细细搜过,他确实只炼出了这么一小块,应当也是偶然所得。许是连他自己都不知晓,这东西是如何炼制出来的。” 李澈点了点头:“一切待太子妃看过之后再说,先用饭吧。” 两人用完饭,李澈唤小全子进来细细收拾,然后又命他将剩余的饭菜,悄悄处理好。 小全子拎着食盒道:“殿下和韩先生请放心,奴才定处理的干干净净神不知鬼不觉。” 事关男子的颜面,李澈嗯了一声,摆了摆手让他下去了。 倒不是李澈和韩先生真的‘不行’,而是李澈在饱受过上个月的摧残之后,这才痛定思痛,防微杜渐。 而韩先生纯属是因为怕自己年纪大了,不能如当年一般生龙活虎,而遭芸娘嫌弃,虽然他的身子没有任何问题,可难保也会如上个月的李澈那般,铁打牛神牛也有体虚的时候。 两个男人,心照不宣默契非常。 用完饭,李澈和韩先生又商议了下关于后山之事。 昨夜韩先生同芸娘好生谈过,关于以他寻回发妻的名义,在后山建府的事情。 芸娘没有异议,只是提到要在其中给她也建一个,好让她能够研制新的妆品。 如今万事俱备,只缺一个合适的时机,将此事公之于众。 韩先生低声问道:“后山一动工,陆国公那边必然会得到消息,陆子昂定然也会料到,这后山看似建府,实则是建立实验工坊,若是他告知陆国公,陆国公必定会想尽办法阻难。” “而且,就算能够顺利建成,陆国公也势必会留意着工坊的动静,依着娘娘的描述,火炮和火铳都是危险之物,研制之时定然会有动静,会不会反而暴露了,要不要将火炮与火铳的研制工坊,放在荒野之地?” 李澈摇了摇头:“不必,若是放在荒野,孤担心太子妃的安危,再者,唯有将此物放在眼皮底下,孤才能确保不会泄露半分。” “至于陆子昂,他若要告知陆国公,那便尽管去告知,孤本就不曾指望,能借他之手如何。再者,若是这般事情,他都事无巨细告知陆国公,与陆国公联手,那西凉之事,孤还能信他?” 韩先生点了点头:“殿下所言甚是,不知这后山,殿下是打算通报内务府由工部来建,还是由民间来建?” 由工部来建不用他自己出银子而且属于正常流程,但若是由民间来建,则是光明正大,能够让多疑的人打消疑虑。 李澈想了想道:“建府的堪舆图仍由工部出,建造就由民间来建。也好给那些人一个机会,一探究竟。” 韩愈点了点头:“如此属下便即刻去办。” 商议完,李澈便回了主院。 他回去的时候,秦婠正在研究着将海棠坊这半年的盈利分红的事情。 李澈将袖中那通透之物交给她,并说明了事情的原委,而后问道:“此物,可否就是你曾提过的玻璃?” “这确实是玻璃,而且是品质较好的玻璃,没有什么杂质。” 秦婠看着手中的玻璃,笑着道:“玻璃埋入地下都千年不腐,若是当真有人听信了那道士的话,将这服用下去,若是能排除倒也罢了,若是不能排除,进入了别处,莫说是延年益寿了,就连能不能活过当晚都未必可知。” 说完这话,她忽然想起来,古人都是迷信的。 就连千古一帝秦始皇都在追求长生不老,李澈未必不会。 于是她急忙抬起头来看向李澈道:“人,生老病死都是定数,这世间并没有什么长生不老,你可切莫信那些!” 李澈闻言冷哼一声:“孤在你眼中,就是那般愚昧之人?” 一听这话,秦婠就知道,这大畜生被踩着尾巴了。 她连忙一把抱住李澈,在他怀里撒娇道:“人家不是觉得你愚昧,而是担心你嘛,再者说了,若是你长生不老,我一个人在黄泉路上孤零零的,会害怕。” 李澈垂眸看她,哑声道:“放心,孤不会让你一人孤零零走那黄泉路的。” 秦婠闻言一愣,他这是要陪她死的意思? 说实话,她不信。 俗话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能够与他相携走一段,就已经很好了,这种情话听听就好。 秦婠正准备岔开话题,忽然听得李澈低声问道:“你呢?你可会陪孤走那黄泉路?” 额…… 这个问题秦婠还当真从未想过,尽管如今她和他心意相通,感情也很好,可未来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前世离婚率节节攀升,小三小四层出不穷,更不要说现在古代这个三妻四妾天经地义的古代了。 李澈还是这样一个身份,待到她人老珠黄…… 秦婠不愿意去想这些,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过好当下问心无愧便够了。 于是她抬眸朝李澈灿烂一笑:“什么黄泉不黄泉的,一点都不吉利,与其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倒不如我们来玩个快乐的游戏吧。” 李澈的凤眸略有些清冷,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出生问道:“什么游戏?” 秦婠嘿嘿一笑,抱着他的脖子,然后往上一跳,任由他稳稳的托住,在他耳边轻吐幽兰:“这个游戏的名字叫,用腿量澈哥哥的腰。” ------------ 第447章:一门外语 所谓调戏一时爽,一直调戏一直爽。 天色尚早,太阳还没有落山,李澈闻言原本清冷的凤眸顿时幽黑的不见底。 但他还是克制住了,低声道:“不急,再过几个时辰,澈哥哥让婠儿妹妹好好的量。” 秦婠也不是当真饥渴,只是为了岔开之前的话题罢了。 然而她为了岔开话题是一回事,李澈拒绝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还是李澈罕见的拒绝她求欢,秦婠坏心眼的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他的耳廓,娇娇的道:“澈哥哥,现在呢,我既可以当软妹妹,又可以当硬妹妹,这么招都能和澈哥哥配哦。” 感觉着耳边喷洒的温热气息,李澈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低声道:“哦?怎么个硬法?” 秦婠嘿嘿一笑,在他耳旁低语了几句。 只见李澈忽然眸色一暗,手臂微微用力,将托改成抱,而后大步朝内室走去。 事实证明,用腿来量腰围这事儿,不是一般人能干的,而硬妹妹,秦婠也没能坚持太久,就软成了一汪水。 更离谱的是,李澈不知道怎么回事,她都快脱水了,这家伙还是生龙活虎,这对秦婠简直是个暴击伤害。 事毕之后,秦婠可怜兮兮的窝在他的怀中暗暗发誓,她再也不要跟这个大畜生,玩什么哥哥妹妹的游戏了! 晚膳没用,尽管身子很累,但却无法入睡,秦婠又只得拖着疲惫的身躯爬起来进食。 用饭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转眸对李澈道:“我想见见那个道士,问问他,纯度这么高玻璃到底是用了哪些材料练出来。” 关于炼制玻璃的材料,秦婠也只是刷小视频才知道,沙子能炼。 可用脚指头想想,这应该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若是玻璃都是沙子造的,那全球每年要生产那么多玻璃,撒哈拉也不够啊。 肯定是沙子中的某种成分能炼出玻璃,而那个道士,误打误撞给弄出来了。 从各种吹玻璃工艺来看,玻璃的软化点应该并不高,道士的炼丹炉能炼出来也是正常,若是能一步到位,寻到真正制造玻璃的材料,也省的用各种沙子去试了。 李澈闻言轻哼了一声道:“区区一个道士,也值得婠儿纡尊降贵去见他?你若想见,明日让他来太子府拜见你便是。” “还是我去见他吧。” 秦婠解释道:“玻璃是他误打误撞炼出来的,即便将他唤来问话,想必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倒不如我亲自去看看他用过哪些材料,争取能将配方给弄出来。” 听得这话,李澈想了想道:“那道士如今和其它能工巧匠在一处,被韩先生秘密的藏着,你若要去,不若现在孤就陪你去,白日里并不方便。” 讲真,秦婠现在累的话都不太想说,但只要一想到,玻璃能够在她的手中创造出来,且日后能大规模生产,提高百姓生活质量,推进这个世界的科学进程,她就兴奋不已。 于是她立刻点头道:“好,我们现在就去!” 李澈看着她兴奋的模样,宠溺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道:“不急,你好生用饭,孤先派人安排一番。” 秦婠点头应下,用饭的速度顿时加快不少。 李澈唤来青墨,让他先去通知那个道士和能工巧匠。 用完饭,秦婠换了一身利落的衣衫,同李澈悄然出了门。 同样是被人抱着,像个袋鼠似的在屋顶上跳来跳去,抱着的人不同,秦婠的心情也不同。 被陆子昂揽着腰的时候,秦婠只想骂娘,可被李澈抱着,秦婠甚至还有心情感受着秋天夜晚的凉风,看着京城的夜景。 可惜啊,她没有那个本事能弄出电来,不然,这京城的霓虹夜景,定然美不胜收。 过了一会儿,李澈抱着她落在了一处院子里。 此刻院中已经到处都是暗卫,韩先生站在院中,瞧见李澈和秦婠,立刻迎了上来:“殿下,娘娘,那道士已经候着了。” 李澈淡淡应了一声,看了眼秦婠,抬脚朝前走去。 秦婠与他并肩而行,绕了几绕来到了院子,一个留着山羊胡须的道士,穿着道服手拿拂尘,端的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然而他一开口就破了功:“贫到件过太子电下和凉凉(贫道见过太子殿下和娘娘)。” 秦婠:…… 讲真,若不是她前世是个江南人,她可能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显然李澈是听不懂的,那道士说完话后,他顿时就皱了眉。 不过从那道士的动作也能看出,他是在同他们见礼。 李澈皱着眉头冷声道:“免礼,带孤去你的炼丹房。” 道士没想到李澈这么直接,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还没说呢,当下便有些悻悻。 但他很快调整过来,见着了太子和太子妃,距离高官厚禄还远么? 要知道,前朝可是有国师的! 想到这里,道士顿时又高兴起来,一甩拂尘弯腰道:“电下和凉凉啧边请(殿下和娘娘这边请)” 李澈皱着眉,抬脚朝前走去。 秦婠看着他拢着的眉间,唇边挂了笑意,大胤是有官话的,这道士也不知道为何这般倔强。 韩先生跟在他们身后,低声对李澈道:“这些能工巧匠,多半都是性子孤僻,不怎么与外界接触的,故而大多说的是方言,还请殿下和娘娘担待一二。” 秦婠闻言笑着道:“那韩先生平日里是如何与他们沟通的?” 一直未曾出声的青墨,忽然开口道:“韩先生哪里的话都听得懂,也会说。” 听得这话,秦婠不由略带敬佩的看了韩先生一眼,要知道大胤和华夏的版图是差不多的,风土人情也是大差不差。 华夏的方言有几十种,而且某些方言很是晦涩难懂,可偏偏当地人都认为,自己的方言和普通话很像,殊不知在外地人眼中看来,那不是方言,那是一门外语! 韩先生瞧见秦婠的目光,开口解释道:“属下年轻的时候喜好去各处游历,故而就懂了不少。” 秦婠微微一笑:“韩先生过谦了,若是换了我,莫说只是游历,就是在一个地方呆上几载,也未必能听的懂当地人在说什么。” 说话间,炼丹房到了。 ------------ 第448章:将这个道士拿下! 所谓炼丹房就是一个屋子,屋子里像药铺似的摆着个柜子,中间放着个一人多高的炼丹炉。 房间内的窗户上,贴着各种符条,瞧着有模有样。 道士开口道:“会台子凉凉地话,则个九四拼到第炼丹房了,拉个龙女子累,九四拼到森友龙宫子后,同过则个炼丹炉得到第。” 听了他的话,李澈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颜姝看着他的模样,莫名就有些想笑。 韩先生见状,连忙笑着道:“回殿下的话,他说的是,那个龙女之泪,就是他神游龙宫之后,再通过炼丹炉这个媒介得到的。” 李澈冷冷的看了那道士一眼,冷声道:“满口胡言!” 道士不会说官话,但听还是听的懂的,李澈的呵斥把他吓了一跳,差点腿脚一软就给跪下了。 好在他还谨记着自己的身份,壮着胆子道:“拼到乃似方外字人,怎么可嫩胡言乱语,电下不信,子似因为木有法力加森,不曾有森游子力罢了。” 李澈额头的青筋跳动的更欢快了。 他转眸看向韩先生:“这个道士胡说的什么?” 道士闻言不服:“拼到才米有胡缩!” 李澈:…… 秦婠实在没忍住,在一旁笑低低笑了。 李澈听得秦婠低低的笑声,俊脸顿时又黑了一个度。 秦婠简直有些乐不可支,难得也能看到李澈这么吃瘪的时候。 眼看着李澈的俊脸越来越黑,她连忙收了笑,轻咳一声道:“他说的是,他是方外之人,不会胡言乱语,殿下不信乃是因为你没有法力,不曾有神游之力罢了。” 韩先生闻言,收了面上的笑意,看向秦婠道:“娘娘天资聪慧,所言分毫不差。” 李澈闻言,脸色半分没有好转,他看向那道士冷声道:“莫要在孤面前说这些,否则孤不介意将你丢入这炼丹炉中,看看你那法力能不能护住你。” 道士一听,顿时吓的缩了脖子,可缩过之后又觉得这般不妥,装着胆子梗着脖子道:“拼到乃似方外字人,电下……” “闭嘴!” 李澈冷冷的看着他:“若不是看在你还有些用处,就凭你满口胡言,孤就可判你个欺君之罪!收起你那套装神弄鬼的把戏,接下来问你什么,你直接答,若有半句不实,孤立刻就将你丢入这炼丹炉中,好生看看你的法力!” 听得这话,道士终于明白,眼前这位太子殿下,来寻他并非因为信了道术,他那点小九九在这位太子殿下面前,根本无所遁形。 道士这个职业,没点眼力劲是不可能的,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之后,那道士连忙道:“电下宿罪,草民定字无不言,言无不近。” 这一番话,李澈听明白了个大概,他冷哼了一声,而后转眸看向秦婠。 秦婠从袖中取出玻璃,看向那道士道:“你所谓的这颗龙女之泪,真正的名字乃是玻璃,一般是从沙子中提取,但你这颗玻璃比寻常的要精纯也更通透,本宫问你,你是用了哪些东西,才炼出来的?” 道士闻言苦了一张脸:“不似草民不想告诉凉凉,而似草民恰十不字,当四草民往丹炉里面放了有四几样东西,四在似不小的,哪几个东西能炼促则个玻璃来。” (不是草民不想告诉娘娘,而是草民确实不知,当时草民往丹炉里面放了有十几样东西,实在不晓得,哪几样东西能练出这个玻璃来。) 秦婠闻言皱了眉:“你还记得,你放的哪几十样东西都有哪些么?” 道士一听这话苦了脸,他可怜兮兮的看着秦婠道:“回凉凉地话,东西太多,草民记不卒了,则嫩记个大概。(回娘娘的话,东西太多草民记不住了,只能记个大概)” 也就是说,这道士炼丹,就是胡乱仍一通,炼出什么是什么了。 希望曾经吃他丹药的那些人,都还活着。 秦婠皱了皱眉,看着那道士道:“无妨,你且将你记得的,指给本宫看。” 道士连忙点头,引着秦婠来到柜子前,一个一个指了过去:“当归、桅子、文冠木、川木香、红藤、丹参、白芷、地鳖虫……” 他一连说了十多种,皆是草药虫子之类,难得的没有方言,应当是为了在京城能够采买到草药特意学过。 听他说完,秦婠眉头皱的更紧,她冷声问道:“就这些?还有其它么?” 道士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连声道:“没有了没有了,就算似有,拼到也记不足了。(没有了没有了,就算是有,贫道也记不住了。)” 秦婠一听,双眸顿时冷了下来,她看着那道士道:“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想想,是不是还有旁物!” “增地米有了!(真的没有了!)” 道士苦着脸,看着秦婠道:“就算有,拼到也记不住了!” 秦婠冷冷的看着那道士,直将那道士看的头皮发麻,不自觉的低下头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秦婠忽然冷声道:“来人,将这个道士拿下!” 青墨闻言瞬间上前,一脚将那道士踹得咚的一声,跪倒在地,而后抽出长剑,立刻架在了他脖子上。 道士膝盖痛到发麻,长剑泛着冷光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只要微微动上半分,那长剑就好似随时能将他的脖子抹断。 一股尿骚味渐渐蔓延开来,竟然把他给吓尿了。 李澈的眉头深深皱起,若是依着他的性子,此刻他就那青雷一剑抹了那道士的脖子,可这人是秦婠让拿下的,故而即便他再怎么厌恶,也没有出声。 尿骚味入了鼻,秦婠忍着不适,看着那道士冷声道:“玻璃必须得有高温才能炼制,而你所说的那些材料,不是药材就是虫,高温之下那些东西只会化成灰烬!” “本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还在里面添加了什么?!” 随着秦婠的话落,青墨的剑又往道士的脖间送了送,瞬间削去了他一缕碎发。 道士的余光看着那掉落的碎发,就好似看到了自己的脑袋一般,立刻带着哭腔道:“草民锁!草民锁!草民还往里面添加一些碎色粉!” ------------ 第449章:骚气熏天 他一紧张,话倒是说的大概能听的懂了。 听到碎石粉三个字,若不是嫌弃脏了他的脚,李澈恨不得一脚将其踹死! 秦婠冷声问道:“是什么碎石粉?取来本宫看看!” 道士闻言,抖着手从袖子中取出一包东西来,抖抖索索的举过头顶:“就……就似则个。” 秦婠正要伸手接过,李澈却一把拦住了她。 身后一个暗卫立刻上前,将那油纸包接过打开,确认无事之后,才递到了秦婠面前。 油纸包里,是一些灰白色粉末,秦婠伸手取了一些粉末在手中碾了碾,发觉手感确实像是石头的被碾成的粉。 韩先生上了前,取了一些在手中细细辨认,开口对秦婠道:“这些粉,应当是石英石碾成的粉末。” 道士听得这话,连连点头:“就似辣个就似辣个!(就是那个,就是那个!)” 韩先生闻言,没好气的道:“你胡乱用虫和草药炼丹倒也罢了,这石英石的粉也能随便炼丹的?!” 道士很冤枉:“可似这个色头粉,嫩让丹看起来跟好看。(可是这个石头粉,能让丹药看起来更好看。)” 说完这话,他还不服气的道:“五四散,也似色头炼第啊。又不似不能七!(五石散也是石头炼的,又不是不能吃!)” 呵! 这家伙胆子还大了起来。 青墨剑刃一转,那道士脖间顿时一痛,丝丝血迹沁了出来。 道士顿时吓的一哆嗦,神奇的是,他整个身子都打了颤,可脖子却没动上半分,可见此人怕死的紧。 说起来,他也是倒霉,五石散服后能使人全身发热,顿觉神明开朗,体力增强。 可五石散已经被禁不得炼制,他便想着往里面添加炼制五石散的石,如此一来,虽达不到五石散的功效,可也能让人觉得他炼制的丹药,药效极佳。 以往他都是这般做的,并未出过什么纰漏。 可那晚,他不小心睡着了,一觉起来丹炉里的东西都成了灰,独独留下了这么个晶莹剔透的东西,看着像是水珠模样。 丹药没了,就余下了这么个玩意,他灵机一动,编出了神游龙宫取得龙女泪的事情来,然后将这个东西给呈了上去。 他想着,这个东西见所未见,定然能够让人信服,届时他在夸大一番自己的功力,高官厚禄还不手到擒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非但没有得到高官厚禄,还有了眼下这一劫。 旁人不知道这石英石粉有什么用,可韩先生却是知道的,他上前一脚将那道士踹翻在地,怒声道:“你竟然敢拿炼制五石散的石来炼丹!” 五石散,秦婠有所耳闻,但是她不知道五石散是哪五石炼制,看着手中的粉末,她看向韩先生道:“他的账待会儿再算,眼下先让他炼一炼这些石粉。” 韩先生闻言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对那道士怒声道:“爬起来,炼!” 道士轱辘一下爬了起来,他的身下是长长的尿渍,身上的道服也湿漉漉了一片。 他忙不迭的接过装着石英石粉的油纸包,结结巴巴道:“炼,草民则就炼!” 他捧着油纸包来到炼丹炉旁,伸手就要将这粉末放入丹炉之中,秦婠一瞧立刻出声道:“慢着!先将丹炉清理了再放!” 道士闻言,又赶紧将油纸包放在一旁,打开丹炉开始清理里面的东西。 看着他忙碌,李澈转眸对秦婠道:“出去等吧,莫让这等污秽之地,污了你的鼻。” 也不知道这道士平日里吃的什么,尿骚味重的很,刚刚被他在地上这么一拖,眼下满屋子都是尿骚味,可谓是骚气熏天。 韩先生在一旁道:“殿下和娘娘先出去吧,属下在此处守着便好。” 秦婠也有些受不住,点了点头道:“好。那就劳烦韩先生了。顺道搜一搜,看看这道士还有没有石英石,亦或是石英石的粉。” 韩先生点头应下,开口道:“这东西炼制当是要需要一段时间,娘娘和殿下若是无事,不妨去见见其它的能工巧匠。” 秦婠和李澈出了屋,顿时觉得空气清新来。 她笑着对李澈道:“这道士,还当真是让人印象深刻。” 李澈黑着一张脸,冷声道:“那道士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这等贱民,孤实在不愿让他污了你的眼,更不愿他污了孤的府邸!” 秦婠闻言回头看了眼屋内,低声道:“若是我所料不差,玻璃就是那些石英石的粉炼出来的,待到确认之后,那道士依着律法,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 听得这话,李澈的面色这才好了些,他冷哼一声道:“看在他误打误撞炼出了玻璃的份上,孤可以饶他不死。” 但也仅仅是不死罢了。 对此秦婠没有异议,在她看来,这道士根本连药效都不顾,胡乱丢东西炼制所谓的丹药,身上若是没有背人命,那也算的上他运气好了。 这样一个人,如何处置都算不得过分。 从道士那处离开,秦婠和李澈去了前院正堂。 正堂内十多个能工巧匠穿戴整齐在堂中站着,同李澈和秦婠见礼。 今天是秦婠的主场,见过礼后,李澈只是淡淡道了一声:“免礼。”而后便不说话了。 秦婠看着众人开口道:“韩先生不在,殿下与本宫对诸位并不了解,还劳烦诸位介绍下自己姓甚名谁,擅长何物。” 除了那游方道士外,这些人都是距离京城不远的,尽管与官话有些差异,好歹能听的懂。 一个身材略微矮小,但却很是壮硕的中年男子上前,抱拳行礼道:“草民周盾,擅长冶炼打造兵器。” 有他开头,后面就顺畅许多:“草民彭山,擅长冶炼,打造精巧之物。” “草民顾子云,擅长配置火药。” “草民谢凡,擅长火药。” “草民……” 听着他们一个个介绍过去,秦婠不得不感叹,韩先生的用心。 这些人中,大都以擅长冶炼和火药为主,但也有擅长石器、机扩,以及木匠等等,可谓是配置十分齐全。 待他们自我介绍完,秦婠出声道:“诸位可知,韩先生为何会将诸位召集与此?” ------------ 第450章:他的眼中只有她 这十多人,听得这话之后互看了一眼,还是周盾率先开口道:“回娘娘的话,韩先生将我等召集与此,是为了研制火器。” 秦婠闻言微微有些诧异,没想到韩先生竟然会将实情告知了他们。 不过想来也是,若是不说些实情,这人怎么会心甘情愿的聚集如此? 虽说这些人不过是平民,将他们强行关押在此也没什么,但所谓强扭的瓜不甜,这等重要之事,若非他们自愿,万一将来他们泄露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秦婠却不知道,韩先生不止找过这些人,也不止同这些人说过火器之事,只是那些不愿意不情愿的,都被悄悄灭了口而已。 秦婠问道:“那诸位可知晓,是要研制怎样的火器?” 听得这话,这十多个人眼中忽然有了光亮,面上也隐隐露了兴奋之色。 周盾躬身答道:“回娘娘的话,韩先生已经给草民们看过娘娘所绘制的图纸,这些日子草民们都在钻研,关于火炮,草民们已经有了初步的设想,只待工坊建成之后,动手制造雏形了!” 韩先生果然思虑周全,并没有让这些人,白白在这等着浪费时间。 秦婠看着这些人面上的兴奋之色,知晓这些人是真心为自己能够参与火器的研发制造而感到骄傲和兴奋。 就如同宁王妃李瑶她们,为建立孤儿院,像男子一样建立事业参与社稷,而热血沸腾一般,这些能工巧匠,也为自己能参与火器这样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事情而感到热血沸腾。 秦婠被他们面上的神色所感染,也觉得血液躁动,恨不得立刻就开干。 然而她是个女子,终究还是要重情一些,她看着众人又出声问道:“既然韩先生同你们什么都讲明了,那你们也该知晓,你们所做的事情不但有一定的危险,而且可能在三年五载之内,都不得与外界接触,甚至连家人都不得相见。” “你们可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家中之事,是否已经安排妥当?” 周盾闻言爽朗一笑:“多谢娘娘关心,在来此处之前,韩先生便已经同草民们交代清楚,我等都是自愿前来。” “至于家中,韩先生也已经安排妥当,不仅给了草民们一笔丰厚的银子,而且还为草民们的家人安排了宅子,就连孩子们的学堂也是安排妥了的。” 听得这话,秦婠算是真的放了心,她看着他们道:“如此便好,你们且放心,火器研制成功之后,你们自可与家人团聚,甚至若是进展顺利,得空之时,你们也可回家中探望。只是你们所做之事,不得向外间吐露半分,就是家人亦不允许!” 众人闻言,齐齐抱拳行礼:“草民谨记!” 说完这些,秦婠让他们落了座,开始与他们讨论火器的事情来。 这些人确实认真的研究过,在他们看来,火铳太过复杂精巧,一时半会还无从下手,倒是火炮,无论是构造还是体积,研制都要容易的多。 几个擅长火药的人,已经有了初步的构想,他们觉得火炮的弹药,虽然是以火药为主,但要让火药稳定,达到秦婠说的那种杀伤力,就必须往里面添加东西。 这秦婠是大概知道的,她点了点头道:“弹药确实不仅仅是火药构成,单纯的火药并不会造成太大的杀伤力,真正杀伤力大的,是火药炸开之后的碎石铁器等物。” 就如同子弹一眼,真正伤人取人性命的,乃是弹头。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虽然秦婠知晓的,在现在是常识,可对从未出现过火器的古代而言,这些知识可谓是绝对先进,而且是从未有人接触过的。 秦婠的话一出,顿时让这些能工巧匠茅塞顿开。 擅长火药的谢凡忍不住道:“娘娘所知甚广,此事草民们也探讨过,但一直没想明白,该如何让火炮的炮弹,达到那样的威力,如今听得娘娘的话,草民总算是茅塞顿开!” 顾子云点头道:“听得娘娘的话,草民对炮弹有了初步的设想,还请娘娘指正一二。” 秦婠道:“请说。” 顾子云整理下思路道:“每逢过年,草民都会制出一些摔炮,来售卖供孩童们玩乐,草民想着,这火炮炮弹应该同摔炮是差不多的意思,落地之后炸开,然后依靠着炸开的威力伤敌。” 秦婠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得到了肯定,顾子云顿时有信心了许多:“火药越多,威力越大,故而草民觉得这炮弹完全可以用铁器来制作,里面是火药外间是铁,这样炸开之后,才能无坚不摧!” 秦婠不知道初代的火炮到底是怎么构造的,但听顾子云的话,应该就是这么个原理。 她想了想道:“你说的很对,应当就是如此,只是这些都得需慢慢试验,待到工坊建成之后,先造出一些小的来试试威力,然后再来考虑大的,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保证安全。” “这些炮弹不能轻易就爆炸,而是必须有足够的冲击力才能炸开,否则就很危险。你们也看到本宫所绘的图纸了,那些火炮是可以移动的,再者还需要运输、搬运、堆积等等。” “务必要保证它们的稳定性,否则不等杀敌,自己就先被炸了!” 听得这话,众人纷纷点头。 李澈坐在高座上,看着秦婠与这些能工巧匠,越聊越是认真,而那些能工巧匠,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兴奋起来,就连看向秦婠的目光,也闪着炙热的光亮。 他好似又回到了初到秦地之时,众人也似如今夜这般,与秦婠商议着该如何防疫。 而那时,他这个太子,亦是如现在这般,被人抛在了一旁,成了秦婠这个太子妃的陪衬。 他们的眼中只有秦婠,而秦婠身上那种认真与气质,也让人移不开眼。 而其中,最移不开眼的是他。 这就是他的婠儿…… 李澈静静的看着秦婠,心中升起了无法言说的骄傲,只觉得她是如此耀眼,如此光彩夺目。 秦婠此刻,眼中都是这些能工巧匠,而李澈的眼中,却只有她。 不知过了许久,暗卫匆匆来报:“启禀殿下和娘娘,韩先生有请娘娘和殿下,移步炼丹房。” ------------ 第451章:这么看着我作甚 暗卫的话,打断的沉浸在讨论中的秦婠和众人。 秦婠对众人笑了笑道:“今日便商议到此吧,工坊还未建成,这些都是设想,待日后工坊建成之后,本宫再与诸位细细商讨,天色已晚,诸位先回去休息吧。” 这些能工巧匠今日与秦婠商讨之后,就好似醍醐灌顶了一般,他们此刻兴奋不已,哪里还能睡的着。 不过他们也不可能拉着秦婠,继续同他们商讨,于是一个个站起身来告退了。 但是退下之后,他们却没有回去休息,而是寻了一个地方,又聚到一处继续讨论到了天明。 左右眼下他们也没什么事,黑白颠倒也是无妨。 众人退下之后,秦婠站起身来看向李澈道:“走,去看看玻璃炼出来没。” 李澈看着她眸中兴奋的光亮,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柔声道:“嗯,去看看。” 秦婠一马当先走在了前面,李澈略略落后跟着她,这是极其不合礼数的,可他们二人一个没注意,一个不在意,看起来倒像是经常有此一幕一般。 李澈跟在她身后,唇边一直挂着宠溺的笑。 众暗卫们也已经习以为常,毕竟太子妃还生起起来,连太子都要吼,莫说只是眼下这般了。 炼丹房已经被打扫过,没有了先前的尿骚味。 秦婠匆匆进了屋,不等发问,韩先生便捧着一个铁盘走了过来:“娘娘请看,这是不是就是玻璃?” 秦婠只看了一眼,便确认道:“这就是玻璃!” 确切的说,是比寻常玻璃品质还要好的玻璃! 她拿起铁盘内的巴掌大的玻璃细细看着,有些兴奋的对韩先生道:“先生可知晓,有了这个玻璃……” 说到此处,她忽然禁了声,朝畏畏缩缩,缩在角落里的道士看了一眼。 李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皱了眉,冷声道:“来人,将他待下去看押起来,等候处置!” 道士听得这话,顿时又是脚下一软,嚎啕着道:“凉凉饶命!电下饶命!草民再也不甘了!” 青墨担心这家伙,又尿裤子,当去就点了他的穴,而后很是嫌弃的同剑鞘挑起他的衣领,像拎什么秽物一般将他给拎了出去。 待到那道士消失不见,秦婠这才带着兴奋道:“这个玻璃的纯度大大超乎了我的想象,有了玻璃,我们就可以造出放大镜和望远镜!” 韩先生疑惑问道:“何谓放大镜、望远镜?” 秦婠手中的这块玻璃,是在炼丹炉里炼出来了,而炼丹炉为了保证能够将炼制后的草药液体,汇聚到一处,故而丹炉的炉底是一个弧形。 这也就造成她手中的玻璃,有个光洁的弧度。 秦婠想了想,来到丹炉旁,随意取了一木炭,在地上写了几个小字,而后拿起那巴掌大的玻璃,将玻璃有弧度的一面朝下,平整的一面朝上,而后蹲下身子道:“韩先生请看。” 韩先生和李澈都凑了过来,然后便瞧见了让他们略显惊奇的一幕。 透过这块巴掌大的玻璃,地上那行小字,居然被方大了不少,就连木炭写字的碳灰和纹理都清晰可见。 为了让他们对比更强烈些,秦婠让他们看了一会儿之后,又拿开了玻璃,然后又放上:“这就是放大镜了!” 韩先生的心中是震撼的,尽管他语声平稳,可依旧能听得出其中的惊叹来:“我本以为,娘娘造这玻璃,只是为了安在窗户上显得好看,不曾想竟然还有这般妙用!” 秦婠:…… 倒也不必把她想的这么玩世不恭。 见识完放大镜,韩先生又问道:“那何谓望远镜?” “这个就厉害了。” 秦婠一脸兴奋的道:“望远镜又名千里镜,虽说千里有些夸张,但能够让人看到十里之外却是易如反掌。成像原理就和这放大镜差不多,先是将远处的物体缩小,然后在通过放大镜呈现在眼前。” “战场之上,若是有了望远镜,周遭的一举一动都能收入眼底!若是咱们能够研制好了,看到千里也不是不可能!” 这一席话,让韩先生和李澈顿时胸中澎湃起来。 莫说是千里,就是能够看到百里,五十里!这对战场上的将士来说,都能取到决定性的作用! 若是给斥候派上这千里镜,敌人的排兵布阵一举一动,岂不是尽收眼底! 这一下,莫说是李澈,就连韩先生看着秦婠的眼神都炽热起来。 秦婠被他们看的发毛,咽了咽口水道:“你……你们这么看着我作甚?” 韩先生闻言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下激动的心情,然而效果却是微乎其微,他看着秦婠,头一回语声都带了轻颤,无比认真的道:“大胤有太子妃,殿下有太子妃,实乃是……是万民之福!天下之福!” 额…… 倒也不必这么夸张。 寻常的放大镜和望远镜,在现代都是小孩的玩具,她不过是懂的比小孩子多了一点而已。 秦婠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韩先生谬赞了,这也算不得什么。” 然而这话听到韩先生的耳中,就是谦虚,他感叹道:“娘娘如此大才,又如此谦逊,实乃让韩某拜服!” 秦婠:…… 未免韩先生再说出什么让她羞愧的话来,秦婠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道:“话说,这炼制玻璃的石英石,容不容易取得?存量多不多?” 她不懂这些,甚至石英石是什么她都不知道,对秦婠而言,石头她只认识鹅卵石、铺地用的青石、大理石等等一些寻常可见的石头。 “容易!非常容易!”韩先生回答道:“在大胤就有不少矿地。只是以往从未有人察觉到它的妙用,只是将其用作寻常的石头材料而已。” 听他这么说,秦婠就放心了。 她笑着道:“那就太好了,玻璃可以造的东西太多了,还可以做杯子等等,当然,韩先生之前说的窗户也是可以的,不仅美观,还能冬暖夏凉,比现在用的窗纸好太多了!” 李澈看着她期待的样子,忍不住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看着她柔声道:“好,待到工坊建成之后,孤第一件事,便是让他们造出窗户来。” 秦婠:…… 你说话就说话,老是摸她的头干嘛,这么摸下去,她迟早要秃! ------------ 第452章:弯道超车 然而秦婠对秃顶的担忧,李澈是不知道的。 不但不知道,反而因为她微微瞪大的桃花眼,而心头一软,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此刻在他眼中显得无比可爱的秦婠。 秦婠:…… 又是秃头警告的一天。 韩先生与秦婠和李澈商议道:“眼下玻璃如何制造,属下已经有了大概的头绪,剩下的就是做精做细了,只是石英石体积较大,若是悉数搬入后山来研制,定会引起旁人注意。” 李澈和秦婠闻言都皱了眉头,韩先生说的没错,石英石不像别的东西,可以藏着掖着,或者以别的形式带到后山去。 石英石是石头,定然体积大又笨重,而且从石英石炼制出玻璃的比例来看,别说是生产玻璃窗了,就是生产器皿,用来实验制造望远镜,都需要不少石头。 除非,将石英石作为墙体运到后山,要用的时候再拆掉…… 想到这个,秦婠自己都先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倘若有十间房,隔一段时间少一间,那才叫真的引人注目。 李澈见她微笑摇头,不由出声问道:“婠儿可是有了什么好主意?” 秦婠闻言回神,她想了想道:“其实玻璃这种东西,更多的是寻常百姓所用之物,它虽然可以制造千里镜,甚至是其它更有用的物件,最重要的并不是在于玻璃这个东西,而是在于技术。” 听得这话,韩先生看向她道:“愿闻其详。” “就拿最简单的放大镜来说。” 秦婠将手中的玻璃在韩先生和李澈面前晃了晃:“虽然这种凸镜,都有方大的效果,可凸多少,弧度有多大,才是决定一个放大镜,能放多大的关键。” “而且咱们现在练出来的玻璃,虽然品质还可以,但无论是从透光度还是纯净度来说,都远远没有达到最好的地步。而且军用和民用,是完全两种不同的东西。” “只要制造千里镜的技术不泄露,严格看管千里镜,确保它不会从军中流出,亦或是落入敌手,并且咱们永远不放弃对它的钻研,使它越来越好,那这制玻璃的工坊,建造在何处都没有问题。” 说完,她又补充道:“当然,研制千里镜,必须得在秘密的地方研制,就如同火铳火炮,这些军用的东西一般。” 韩先生懂了:“娘娘的意思是,玻璃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将玻璃制成千里镜的技术。这玻璃工坊,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建在外间,但制造千里镜,就必须设在秘密的地方。” 秦婠点了点头:“其实吧,不管是什么技术,都不可能永远垄断,唯有创新、钻研,才能让我们保持领先。” 就如同前世米国的航天技术、空间站技术、航母技术等等,他们可以垄断的了一时,却垄断不了一世! 米国阿波罗登月之后,加之某联盟解体,米国便自认为世界无敌,只要他们捂紧了技术,就没有人能够超越他们。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在几十年后,那个温饱都成问题的华夏,崛起了。 直到那时,米国才忽然感受到了危机,然而他们采取的手段不是加强自身,而是选择用各种不光彩的手段打压。 秦婠离开的时候,华夏已经实现了空间站完全国有化的自我建设,她相信,用不了多久,光刻机等等一系列,仍旧卡着华夏脖子的问题,最终都会迎刃而解,就如同航天等技术一般! 不管是任何国家或者个人,因为一时的技术领先而沾沾自喜,停步不前,最后注定要被旁人弯道超车。 历史告诉我们,闭关锁国不可取,沾沾自喜、封步不前同样也不可取! 唯有打开视野、不停的钻研、创新,赋予技术不断成长的动力,才能够真正的保持领先。 韩先生与李澈听完之后,都沉默着、深思着。 秦婠看着他们的,认真道:“我现在所知晓掌握的,可能在目前很先进,可是有句话叫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管是千里镜也好,火铳火炮也罢,最终都会被人们所知晓。” “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被旁人知晓的时间,并且努力在旁人知晓我们现在掌握的东西之前,研制出更加先进的东西,保持住领先的优势。” 说起这个,秦婠就想到马上要进行的秋闱来。 她转眸看向李澈道:“眼下的科举也有问题,我不是说它不好,而是觉得它不够全面,教育不应该只是单一的培养能够治国的人才,像是工匠、水利、财政,这些人才不应该等他们入朝为官了再来划分。” “眼下朝廷官员的能力,大都是在为官之后,在官场上学来的,确切的说,就是一任交一任。可这样,容易导致上下沆瀣一气,而且万一他们并不合适呢?这会不会导致,一代不如一代?” 听得这话,李澈认真思索了一会儿问道:“那依着婠儿看,该如何是好?” “依我看……” 秦婠话说了个开头,却忽然住了口,笑着对李澈道:“好啦,我也只是说说而已,这是个很浩大的工程,三五十年想要建设好,是不可能的。而且依着大胤目前的国力来说,想要实现也很困难。” “待到你登基之后,国力强盛了,咱们再来探讨这个问题。” 李澈看着她的笑脸,手又有些痒,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发顶,含笑柔声道:“好。” 秦婠:…… 所以,她的头发是注定保不住了,是么? 韩先生在一旁,看了看李澈满目柔情,又看了看隐隐含着怨念的秦婠,忍不住扬了唇角。 此间事情已了,秦婠也没什么可待的了,临走之前,她又操心的问了问,关于那些能工巧匠家眷的安排。 韩先生如实答了,与工匠们说的并无二致。 秦婠闻言忍不住在想,这可能就是家属院的前身了,亦如前世某些关键人员的家属院一般,主要功能是保护,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监督的意思。 说来说去,思想教育爱国教育,还是得跟上啊。 唉,不知道什么时候,大胤才有那样的实力,进行教育改革呢? ------------ 第453章:人人皆知太子惧内 回去的路上,秦婠如来时一般,被李澈抱在怀中。 温暖的怀抱,习习凉风,秦婠不知不觉就有些困了。 一开始,她还想撑到回屋再睡,可她打了两个哈欠之后,就忍不住沉沉睡了过去。 这也怨不得她,一来眼下确实天色已经很晚,二来,在来之前她还做了很消耗体力的运动。 李澈看着怀中沉沉睡去的秦婠,凤眸渐渐被柔情所取代,回到屋中之后,他像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般,轻轻的将她放在床上。 他挥手屏退了想要上前帮忙的红苕等人,亲手为她褪去鞋袜,取下发簪,又温柔的半哄着迷迷糊糊的秦婠褪下外衫,这才收拾好自己,上了榻。 上榻之后,李澈为两人盖上软被,然后伸手秦婠揽入怀中。 借着月色,他静静的看着秦婠恬静的睡言,忍不住在她额间落下一吻,柔声道:“婠儿,孤甚爱你。” 迷迷糊糊的秦婠听得这话,口齿不清的含糊应付道:“嗯嗯嗯,我也爱你,睡吧睡吧。” 如此敷衍的话,李澈也不介意,他伸手将她抱的更紧了些,略略抬了抬下巴道:“不必你说,孤也知晓。” 得亏秦婠睡着了,不然定要无语半天。 第二日,李澈便让工部的人前来勘探后山。 勘探往后,工部尚书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殿下打算建个什么模样的府邸?” 李澈闻言沉吟着道:“国库不丰,建这府邸的银子就不从国库出了。太子府的银子洗漱掌握在太子妃手中,若是让她一下子拿出这般多的银子来,她怕是不太乐意,还是一切从简吧。” 工部尚书:…… “那……那要简到什么程度?” 李澈想了想道:“院子能有多大就设多大,有个招待议事的前堂,几间屋子,够韩先生和他发妻,以及丫鬟仆役们居住便可,院子里的陈设也简单些,尽量以少花银子为主。” “当然了,府邸不能建的太小,免得旁人以为孤是吝啬之人。” 工部尚书:…… “臣,明白了。” 工部尚书回去之后,立刻着急工部的大小官员将李澈的要求仔细说了,说完之后,底下鸦雀无声。 过了半响,工部左侍郎这才忍不住低声开口道:“这……这般建成的府邸,怕是除了大,就一无所有了吧?” 工部右侍郎点头道:“关键这是一处后山,虽说坡度不大,可到底是有的,太子殿下又命一切从简,也就意味着,这后山不能推平,要建屋子,只能沿着这后山绕一圈,最关键的是,那后面紧邻的就是烟定山,建出来像什么样子?!” 工部尚书也是头疼:“这地形,又不能多花银子,还要大,那就只能这么建了,说来说去,还是太子殿下惧内,推个后山,多不了几个银子,殿下他却说太子妃……“ 话说了一半,工部尚书忽的闭了嘴,这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居然活腻了,在背后非议太子惧内! 屋内一时静默,工部左侍郎看着工部尚书那尴尬的面色,轻咳一声:“虽说不应该,但下官觉得大人您说的对。” 工部右侍郎也跟着点了点头。 工部尚书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先这么绘图吧,给殿下看过之后再说。” 因着这个一切从简又要大的府邸,工部的人通宵达旦抠秃了脑袋,回到府中,免不得对自家夫人妾室抱怨了几句。 于是,几天之后,整个京城都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太子殿下惧内! 惧内到什么程度呢? 连给亦师亦友的属下建个宅子,都不敢同太子妃多要银子! 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宁王妃的耳中,那日办事堂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宁王妃来见秦婠,笑着同她说了这外间的流言。 说完之后,宁王妃笑着道:“眼下京城的贵妇贵女,虽然嘴上说着娘娘不该,可私下都在羡慕娘娘,不仅能握着这府中所有的银子,就连太子殿下行事也得看娘娘你的脸色。” 秦婠听完之后哭笑不得:“明明是他自己抠门,却偏偏要拿我来说事,他担个惧内的名声倒是小事,可我却要顶个悍妇母老虎的名声了。明明我是再温柔,再善解人意不过了!” 宁王妃听得她自夸的话,当即笑出了声:“是是是,我们太子妃娘娘,可是百年难得一见温柔贤惠、贤良淑德、蕙质兰心!” 秦婠闻言连连点头:“可不就是!” 这话一出,她和宁王妃都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宁王妃说了正事:“原先咱们准备的是个宅子,可依着你说的,只是处理孤儿院相关事宜而已,每日巳时前去上工,酉时离开,故而我想了想干脆就在最热闹的长安门大街上买了个铺子,摆上桌椅之类供他们处理事务。” “办事堂已经准备妥当,这两日便可正式开始使用,至于孤儿院那边也修缮的差不多了,秦珍秦惜和新宁伯府的女眷还有方苓也已经寻了不少街头流浪的小乞儿,哦对,这几日她们还捡到了两个被丢弃的孩子。” 听到弃婴,秦婠的心情就有些低落,她开口问道:“小乞儿和那两个弃婴,现在在何处?” 宁王妃笑着答道:“都在太傅府,方苓心急已经开始为那几个乞儿启蒙了。” “方苓姐姐是个热心的。”秦婠笑着道:“眼下这些孤儿大概有多少人?” 宁王妃想想答道:“算上那两个弃婴,现在应当有二十八人了。” 这才还不到一月而已,就有这么多人,而且还是在百姓都不大知晓的情况下。 秦婠想了想道:“孩子的第一负责人当是父母,咱们虽然在做慈善,可也得小心有那些生了取巧心思的,让咱们帮着养孩子,谁都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得帮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才是。” 宁王妃点了点头:“你且放心,这些我们都考虑过,那些孩子也当真是无父无母,也无人抚养的,我今日来寻你,除了跟你说办事堂的事儿之外,更重要的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让百姓们都知晓孤儿院的存在。” “免得她们将孩子乱丢,你不知道,那两个弃婴,其中一个发现的时候,险些就饿死了。” ------------ 第454章:王妃你要截胡? 这个问题,秦婠很早之前就想过。 她让红苕去书房,将自己做的宣传单拿来,然后对宁王妃道:“这是我做的宣传单,到时候找个印书的工坊,多印一些,寻些人在京城各处派发,再贴一些在显眼的地方。” 宁王妃接过宣传单一看,只见上面画着三幅画。 第一幅是几个小人,站在一个庄子前,庄子门额上写着孤儿院三个字。 第二幅是庄子里的情景,小人们坐在桌子旁,桌上摆着饭菜,旁边有大人在为他们盛饭。 第三幅则是小人们整整齐齐的坐在屋子内,上面有个大人拿着一本书。 而在宣传单的右下部分却是空着的。 秦婠指着这空的部分道:“我才疏学浅不善文墨,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才能够介绍清楚孤儿院作用,这些就要拜托王妃了,哦对了,还得写上孤儿院和办事堂的地址。” 秦婠不是谦虚,她是真的写不来那些文绉绉,又言简意赅的话。 她本想寻李澈或者韩先生帮忙,可这两人最近比她还忙,师父那边又在生她的气,这几日都未曾与她打过照面,据说也是早出晚归,忙活这海棠坊的事情。 于是她就只能将右下留白,交由宁王妃她们去处理。 宁王妃是知晓她从前不同文墨的名声的,她小心将宣传单收好,笑着道:“你呀,得亏是有一眼不擅长的,不然就连我都要嫉妒你了。” “王妃说笑了。” 秦婠认真道:“我不擅长的东西可多了,文采不行,丹青水墨也不行,吟诗作对那就更不行了,琴棋书画之中,唯有一个书还能上的了台面,其余皆是一窍不通,还有武艺,说起来我还是将门之女呢!” “你不同文墨这事儿,全京城人人都知晓。” 宁王妃笑着道:“我以前也同旁人一般觉得,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是有才,可遇着了你,我才知道,女子也未必就的是那个模样的才叫聪慧。” “就拿这宣传单的事情来说,海棠坊是第一个开始用的,还有那会员什么的,都是出自海棠坊。” 说到这儿,宁王妃叹了口气:“我若是早些发现你的好,定让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争上一争。” 听得这话,秦婠立刻心虚的朝外面看了一眼。 宁王妃瞧着她的模样,笑着道:“瞧你那心虚的模样,是谁说太子殿下惧内了,明明是你这个内惧太子才是!” 秦婠闻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小气的很,若是被他听到王妃你先前说的那句话,怕是往后我只能出门去找你了。” 宁王妃闻言皱了皱眉,低声道:“醋劲这么大?” 秦婠戚戚然的点了点头:“醋精本精。” 听得这话,宁王妃看着秦婠,心中有了几分羡慕。 寻常人家,都是女子吃醋,就是她自己,也曾醋过,醋府中的侧妃,醋那些妾室,可面上却还得装作大度的模样,奉劝宁王要雨露均沾。 直到后来,她渐渐习惯了,心头的那点醋也淡了。 看着夫妻和睦相敬如宾,却终究只是如宾而已,那种一开始时,少年夫妻心意相通的劲儿,早已经散的干净。 可到了秦婠这儿,却是身为男子的李澈吃醋,吃醋就代表着在乎,代表着他的心思都在秦婠身上,代表着他希望与她耳鬓厮磨相守相护。 难怪这太子府的后宅空荡荡的。 宁王妃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出声问道:“秦珍和沈洋的事情可有下文?若是没有,犬子也到了议亲的时候,不若让他们相看相看?” 听得这话,秦婠顿感讶异。 宁王是宗人府宗正令,是极少有着几分实权的王爷,而宁王世子将来不如意外,也是要进宗人府的,宁王妃怎么会看上了秦珍? 经过这么些日子的相处,秦婠与宁王妃也成了往年交,有些话早已不必拐弯抹角。 她直言道:“我二叔只是个正四品的左通政,即便日后升了官,也只是个正三品的通政使而已,而世子将来是要接手宁王府的,他们二人身份是不是悬殊了些?” “再者说来,王妃你也知晓,我堂姐不管怎么说,在旁人看来,也是退过亲的。” 秦婠说的这些,宁王妃何尝不知晓。 她看着秦婠道:“我不同你卖关子,说实话,若是摆在以前,我自然是瞧不上的,可今时不同往日,从政事上来说,如今朝堂之上陆国公一派虽然依旧颇有势力,可明眼人都能瞧出来,他们不过是申时的日头,落山只是迟早之事。” “我们的身份,虽然无法在政事上多有建树,但若能与你有几分关系,日后总归是好的。” 这是正儿八经的大实话,宁王妃能秦婠直言这些,当真是没有将她当外人,交了心了。 秦婠点了点表示理解。 “政事是爷儿们考虑的事情,咱们先摆在一边。” 宁王妃又道:“于我而言,我是真的很是喜欢你,先前我说争上一争的事情,也并非是开玩笑,然而话说回来,若不是你成了太子妃,咱俩也没什么机会接触,更不要说同现在这般亲密了。” “虽说,你成不了我的儿媳,可秦家的家风我却甚是欣赏,这些日子我与秦珍也多有接触,那孩子性子很像你,活泼有趣人又直爽,心地还很善良,她同李欣相处的也不错。至于退亲不退亲的,那都是小事。” “再者说了,如宁王府这样的,世子妃的身份再高也没有什么用处,倒不如娶个可心的,姑嫂和睦,婆媳亲近,家宅安宁比什么都强。” 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让秦婠有些动摇,她犹豫着道:“我也不知道,秦珍和沈洋如何了,我还是在那日赏菊宴上见的她,后来又忘了问,也不知晓沈欣有没有为她介绍。” 听得这话,宁王妃面上露了喜色,她压低了声音笑着道:“我问过了,秦珍说沈欣确实为她指了谁是沈洋,这些日子沈家的女眷也都有撮合的意思,可她与沈洋,却是未曾见过面的。” 秦婠看着宁王妃面上的喜色,一不小心说了心里话:“王妃你这是要截胡?” ------------ 第455章:宁王那个老狐狸 “这怎么叫截胡呢?” 宁王妃笑看了秦婠一眼:“你看你,书到用时方恨少了吧?这分明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哦哦哦,对。” 秦婠傻乎乎的跟着点了点头:“但王妃你同我说这个没用啊。” “怎么叫没用呢?” 宁王妃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平时多机灵的一个人,怎的现在不开窍了?眼下孤儿院的事情实在太多,我没法抽空寻机会去结识你二婶,特意将犬子待到秦珍面前,新宁伯府那几个还不把我给吃了?” 秦婠懂了:“王妃的意思是,让我制造个偶遇什么的,为他们介绍介绍?” 听得这话,宁王妃顿时给了秦婠一个赞赏的眼神:“聪明!” “我不干!” 秦婠连忙摇头:“沈洋的事儿,还是我提出来的,若是我再把世子介绍给堂姐,我成什么了?新宁伯府的人倒是不是吃您了,她们会来吃我!” “这有什么?”宁王妃不放弃的劝说道:“你都介绍了一个,再介绍一个,又不怎样!” 秦婠连连摆手:“不不不,这个坑我不跳!” “你这孩子!” 宁王妃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这样吧,孤儿院正式开放的那日,我带着犬子前去,你跟新宁伯府的人知会一声,让她们也带着沈洋一道去,到时候,由秦珍自己来选!” 秦婠闻言想了想:“这样也行,我只是怕,万一秦珍选了世子,新宁伯府定然要将咱们两家都给记恨上了。” “记恨就记恨。”宁王妃哼了哼:“本宫没直接上门提亲,就已经是给了新宁伯府脸面了。” 这话倒是不假,若是宁王妃不管不顾,直接带着世子上门去提亲,依着她的身份,二婶定然会优先考虑的,毕竟沈洋还有个鳏夫的名头在。 若是当真秦珍和宁王世子成了,新宁伯府即便会气上一气,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明白,宁王妃实际上已经很是顾忌两家的情义了。 秦婠看着宁王妃那势在必得的模样,忍不住小声道:“王妃有没有想过,秦珍并未瞧上世子,或者世子并未瞧上秦珍呢?” “不会。” 宁王妃胸有成竹的道:“并不是自夸,犬子无论样貌还是性情都是好的,说起来他的性子与太子殿下还有些相像,心思挺深为人沉稳,也不近女色。” “说来惭愧,我曾想为他安排个通房,可他却拒绝了,只道即便他将来要纳妾亦或是有通房,也得等世子妃进门之后,若是在之前他有了通房,世子妃面上不说,与他却无法交心了。” 其实,这些话最后,宁王世子还道了一句:“儿不愿将来的妻子如母妃一般。”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才彻底打消了宁王妃给他安排通房的念头。 听得宁王妃说这些,秦婠这才恍然发觉,自己险些忘了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问问宁王世子身边有没有人。 她那时记得问沈欣,是因为撮合沈洋和秦珍,是她仔细思量过的事情,故而想的比较全面。 可今日宁王世子的事儿,却是突然冒出来的,李澈身边干净,兴安侯府的男子身边也干净,秦婠下意识的就将这种事情给抛在脑后了。 宁王妃瞧着秦婠松了口气的模样,笑着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呀,你们秦家什么家风我能不知道?若是我儿身边有了人,我好意思跟你说秦珍的事儿么?” 秦婠揉了揉额头嘿嘿一笑:“我倒不是非要让宁王世子不纳妾什么的,只是希望两人成亲最起码能有一段时间,能身心只属于彼此,干干净净没有打扰。再者女人多了,事儿也多。” “府邸再大也有围墙,这么些女人分一个男人的宠爱,又没有旁的事情来分神,自然而然幺蛾子就多了。至于将来如何,那就不是在我能力范围内了,日子是他们自己过的,过的怎么样,也只有她自己才能做主。” 宁王妃认同的点了点头,而后笑看着秦婠道:“我就喜欢你身上,这股子通透的劲儿!” 秦婠闻言笑了笑,什么身份做什么事儿,才是应该的不是么? 她看向宁王妃道:“王妃当真不担心,世子看不上秦珍?” “不担心。”宁王妃笑着道:“我那儿子,不止一次夸赞过秦家的门风,说起来,他最崇拜的人不是他父王,而是兴安侯呢!” “哦?”秦婠有些讶异:“还有此事?” 宁王妃点了点头:“他父王为了这事儿,气的不是一点半点,但后来,他自己也发觉,比不上兴安侯半分,便只能悻悻作罢了。” 她这么一说,秦婠总算是放了心,开口道:“最重要的还是他们两有缘分,旁的都是假的。” 宁王妃嗯了一声:“放心吧,我省得呢。” 送走了宁王妃,晚间李澈回来的时候,秦婠将这事儿同他说了,。 如同秦婠听到后的第一反应一般,李澈听闻之后也很讶异。 毕竟宁王世子妃的身份贵重,按理来说,不是一个正四品的嫡女能够胜任的。 就如同方苓一般,尽管是京城第一美人京城第一才女的双头衔,可当真要谈婚论嫁,最好的也只是一个王府次子,这还是她有头衔加持才得到的。 但李澈要比秦婠反应快上许多,不等秦婠开口,他就明白了宁王府为何会看上了秦珍。 他轻哼了一声道:“宁王那个老狐狸,难怪这些日子,有事没事寻着各种理由往孤的身边凑,原来是因为这个!他倒是反应快。” 自从李澈从秦地毫发无伤,还带着一身的民望回京之后,朝中许多鼻子尖的人,都嗅到了味道,明里暗里前来投诚的人不少。 加上后来他又逼得陆国公堵了几次路,买完了所有的国债,投诚的人就更多了。 唯有宁王,有事没事总往他身边凑,但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关于政事,亦或是想要与他靠近的话,原来是在这儿等着。 秦婠对宁王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初陆皇后的生辰宴。 她有些疑惑的道:“你怎的说他是老狐狸,我瞧他当初在陆皇后生辰宴上的表现,不像是个心思多深沉的。” ------------ 第456章:小日子提前了? 李澈闻言淡淡道:“父皇一共有四个兄弟,唯有他手握实权。在宗人令的位置上,一待就是近十年。” 秦婠恍然大悟。 若宁王当真是如生辰宴上所表现出来的那么蠢顿,又岂会在那个位置上待了这么多年,更何况还是以王爷的身份,既没有让陆国公那处防备,又没有让李澈厌恶。 难怪李澈会叫他老狐狸。 晚间又是雷打不动的日行一善。 其实排卵期过后,秦婠对这事儿就完全属于被动享受了,李澈经过这两个月下来,也摸清了她的规律。 在那些个如狼如虎的日子过后,也停了补膳,加上重阳在即,还有诸多事务,故而也不贪心,日行一善心满意足了。 翌日,秦婠起身没多久,就被告知尚衣局派人过来,要为她量制冬天的衣衫。 来的除了几个绣娘和内侍外,还有个领头的嬷嬷,这个嬷嬷显然是李澈的人,当初大婚的衣衫也是她来量的。 秦婠乖乖任由她们量了衣衫,想了想又吩咐道:“冬日的衣衫稍稍做的宽松些,如此也省的年年赶制了。” 最重要的是,她万一有了呢,到时候又得重制,再者如今她年岁不大,身子还是要再长一些的,今年的衣衫若是穿不上,明年定然又穿不了了。 而她的衣衫又不能转赠,国库不丰,实在没必要如此浪费。 听得这话,那嬷嬷笑着道:“娘娘和殿下还真是金玉良缘。” 秦婠不知她为何会这般说,不由问道:“哦?为何?” 那嬷嬷笑着道:“殿下的衣衫也不是年年做的,每当老奴来为殿下量身的时候,殿下也总是会吩咐,将衣衫稍稍做的大些。” 听得这话,秦婠不由有些心疼,她出声问道:“殿下少年时便是如此么?” 嬷嬷点了点头:“自幼便是如此。” 秦婠顿时不说话了,她知道青少年的男生生长发育的有多快,前世上学的时候,男孩子一年蹿个十多厘米都是有的。 可想而知,李澈在少年时,他的衣衫定然不是大了便是小了。 而他身为一国储君,却要穿着这样不合体的衣衫,站在朝堂之上与文武百官议政,与陆家争权。 他的内心得多么强大,才能有了今日。 秦婠想了想出声问道:“殿下上次制衣是在何时?” 嬷嬷恭声答道:“前年。” 说完这话,她抬眸看向秦婠,有些欲言又止的道:“娘娘不妨劝劝殿下,即便要节约用度,也不必几年裁一次衣,毕竟宫里的娘娘和美人们,每年都是要制衣的。” 嬷嬷话虽未讲明,但意思却已经表达的很明白。 宫里的那些美人娘娘,每年都要制新衣,她们每人少做一件,就足够李澈年年制衣了。 秦婠看下那嬷嬷道:“本宫省得了,多谢嬷嬷告知。” 嬷嬷朝她屈膝行了一礼:“娘娘严重了,老奴在尚衣局已有近三十载,是看着殿下长大的,如今殿下有了娘娘这么个知冷知热的,老奴也为殿下高兴。” 说完,她又朝秦婠行了一礼,这才领着人退下了。 待她走后,秦婠立刻吩咐紫嫣她们将李澈的冬衣给翻出来,与他如今身上的衣衫做对比。 秦婠与李澈大婚之前,尚衣局是赶制了不少衣衫的,故而李澈如今身上穿的,都是新制的。 许是因为他也知晓自己成了婚,好歹要些颜面,故而没有吩咐尚衣局将衣衫做大一些,如今身上的都是合身的。 紫嫣和红苕将李澈冬衣就抬了出来,同如今的衣衫相比,无论是衣长还是袖子,都要稍稍短了那么一些。 看见衣衫的对比之后,紫嫣她们都沉默了下来。 秦婠看着衣衫叹了口气:“跟尚衣局说一声,便按照大婚前量的尺寸,稍稍做大一点,为殿下添置冬衣。” 紫嫣问道:“不重新给殿下量体了么?” “不了。”秦婠摇了摇头:“依着他的性子,若是寻他量体,他反而会直接吩咐不必做了,毕竟对他而言,又不是不能穿。” 紫嫣闻言点头应下,转身去传话了。 秦婠又吩咐红苕她们将衣衫收好,今日之事不许对旁人提起。 晚间时候李澈回来,秦婠同他说起尚衣局来为她量体的事情。 李澈闻言之后点头道:“吩咐她们除了份例之外,再多做一些。” 听得这话,秦婠实在没忍住,开口问道:“那你呢?” “孤就不必了。” 李澈略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低声道:“再过几日便是重阳,而后便要入冬,每年都有不少驻守边疆的将士,没有死在敌军之手,反而因为棉衣短缺冻死在条件恶劣的边疆。” “孤每每做新衣,总会想,一件新衣可抵得上多少棉衣,又能救多少将士的性命。” 说完这话,他生怕秦婠误会,又道:“这只是孤的想法罢了,你如今嫁给了孤,太子妃的衣衫是万万不能少了的。” 秦婠闻言没有多说什么,只淡淡嗯了一声表示知晓。 照例的晚间日行一善,事后李澈在为秦婠清理的时候,却忽然看见帕子上有了一丝血迹。 他开口对秦婠道:“婠儿的小日子提前了?” 因着血玉镯的滋养,秦婠的身子不是一般的好,小日子更是准时到不行。 听得李澈的话,秦婠也微微有些诧异,坐起身来看了眼他手中帕子上的血丝,而后又感觉了下腹中,忽然升起了一个不大好的念头。 她急急道:“快派人去将师父请来!” 说完这话,她急忙起身穿衣,一瞧李澈还光着,顿时皱眉道:“你愣着干嘛,快穿衣服!” 李澈以为她身有不适,顿时也有些紧张起来,一边朝外吩咐去请芸娘,一边穿衣低声道:“婠儿可是哪有不适?” 秦婠没理他,穿好里衣之后便静静的躺在床上,只是一些血丝而已,应当无大碍的。 然而她在这安慰着自己,却没有人安慰李澈。 李澈见她默然不语,以为她不适的厉害,握着她的手都有些抖了,原本清冽的语声更是暗哑道不行:“婠儿,你莫要吓孤,到底哪有不适,可要请洪太医过来?” ------------ 第457章:你居然怀疑我不忠! 秦婠闻言,这才发觉李澈的脸色都有些白了。 她连忙安慰他道:“我没有什么大碍,你别太过担心,只是往日里小日子都是准的,今日却忽然出了血,我有些担忧而已。无妨的,师父来看过就行。” 李澈听得这话,总算是略略放心了些,但他依然很担忧,尤其是看着秦婠这么郑重其事的躺在床上的时候。 他朝外冷声道:“人呢?!” 整个屋中顿时灯光大亮,绿衣急忙进了屋,恭声答道:“回殿下的话,全公公已经去请芸夫人了。” 李澈闻言皱眉:“再去!” “是!” 看着绿衣匆匆离开,秦婠宽慰李澈道:“你别紧张,我真的没什么事儿,师父就在府中,你派十个八个过去催,她也得起床穿衣才能过来。” 话虽是这个理,但李澈依旧抿了薄唇。 秦婠看着他的模样,只能又轻轻劝慰着他,弄的好像,他才是生病的那个似的。 好在,很快芸娘就来。 自从她与韩先生恢复如初之后,便被韩先生连哄带骗搬到了韩先生的住处。 听得小全子来请,她与韩先生都吓了一跳,急忙披了外衫来到屋外,一边走一边问小全子到底出了何事,小全子却摇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知道李澈和秦婠在日行一善过后,忽然就开始唤人。 芸娘心头有了不好的预感,当即运起轻功直奔内宅主屋,韩先生紧随其后,眨眼之间,就只剩下了小全子一人茫然的站在原地。 芸娘和韩先生到的时候,主院已经是灯火通明,紫嫣等人瞧见芸娘,急忙迎了上来,低声道:“娘娘出血了。” 听得这话,芸娘顾不得其它,直接一个闪身进了屋内。 韩先生看着她的背影,想了想,还是留在了屋外等着。 进屋之后,瞧见秦婠躺在床上,芸娘径直来到床边,将李澈挤到了一旁,拿起秦婠的手就开始把脉。 她把了许久,眉间紧皱,把完之后放下秦婠的手开口问道:“现在可还有流血?” 秦婠摇了摇头:“没有了。” 芸娘又问:“一共出了多少血?” 秦婠还未回答,被挤在一旁的李澈出声道:“不多只是一些血丝。” 说完他便将先前为秦婠擦拭的帕子递给了芸娘。 秦婠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因为那张帕子上,有的可不仅仅是血丝,还有她和他的…… 秦婠觉得自己已没脸见人了。 芸娘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看了帕子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她看着秦婠冷声道:“我开个方子,即刻命人抓药煎药,从今日起,你所有的膳食都由我来安排,除了如厕之外,你不得下地,也不可沐浴,只能平躺在榻上静养。” 秦婠听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半喜半忧的问道:“师父,我没事吧?” “并无大碍。”芸娘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不知节制!” 秦婠闻言松了口气,不好意思的撇开了脸去。 她又不知道她有了,没有之前可不就得努力努力,这能怪她么? 自始至终,好似个外人似的李澈,瞧见芸娘要走,顿时有些着急问道:“芸娘,婠儿到底生了何病,为何无碍,却要静养?” 芸娘听得这话,朝秦婠看了一眼。 见她并无反对之意,这才没好气的朝李澈留下了两个字,转身就走:“养胎!” 养胎……!! 这个字好似一道惊雷,炸的李澈僵立当场,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秦婠看着他好似傻了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么?” 李澈闻言这才回过神来,然而第一句话却是:“孤分明有按时服用,怎的……” 秦婠怒了:“你的意思是,这孩子不是你的是不是?!” “自然不是。”李澈试图同秦婠分析一番讲讲道理:“孤的意思是,孤分明有按时服用避子丸,应当不会……” “什么应当?!” 秦婠气坏了:“你的意思就是,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呗!你居然怀疑我不忠!” “孤没有,孤只是……” “你就是有!我怀孕了,你非但一点都不高兴,还怀疑我不忠!” “孤没有……” “呵,你果然没有高兴!” 李澈:…… “既然你这么不想要这个孩子,好,孩子归我,我们和离!” 李澈从未如同现在这般有口难辨过,他试图跟秦婠讲道理,然而事实向他证明,这个时候同女人讲道理,无异于往火堆里添把柴。 秦婠很委屈,她想要有个孩子错了么?哪怕是个渣男,在听得老婆或者女友怀孕的时候,装也要装的开心。 可他倒好,听完之后非但没有半点开心的样子,反而一本正经的跟她讨论起,怀孕这件事到底可不可能来! 可不可能,她都怀上了,说那些还有什么用?再者,她会告诉他,是她把他的避子丸给换了么?!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他居然一点都不高兴!!! “和离吧,你既然这么不期待,这么不喜欢这个孩子,那孩子跟我姓,从今天开始,我就回侯府去,我们娘儿俩不碍你的眼!” 和离? 他在想如何同她生同衾死同穴,她却在想跟他和离? 她居然还想着,让孩子姓秦! 李澈的脸黑了下来,看着床上这个无理取闹,却偏偏让他深爱的女人。 屋内的温度瞬间低了不少,秦婠看着他的黑脸,若是平常早就去哄了,可今时不同往日,此刻的她非但没有半点要哄他的意思,反而心里更难受了。 她都说要跟他和离,都说要带球跑了,他居然都不来抱抱她,哄哄她! 鸡同鸭讲的两个人,互相觉得对方辜负了自己的感情。 头一回,正儿八经的生了气。 李澈深深吸了口气,看着榻上的秦婠道,尽量心平气和的同她:“关于孩子,孤在秦地之时便与你讨论过,孤没有不欢喜,但也没有十分欢喜。相比起孩子来说,孤更在意你的身子。” 他叹了口气,来到床边,伸手替她捋了捋碎发,看着她柔声道:“满打满算,还需几个月你才过十六,身量并未完全长开,怀孕生子更是艰险之事,即便能安全生产,可落下病根的依旧不少。” ------------ 第458章:兵荒马乱的一夜 “孤的母后便是因为怀孕生子落了下病根,在孤尚未能将她的音容笑貌记下之时便离开了,孤不愿……” 秦婠忽然就有理解他了。 因着元后是因为生产落下了病根这才早逝,导致李澈的童年极其不幸。 故而他对女子怀孕生子一世是有心里阴影的,他更怕自己也会如元后一般。 若是当真如此,他宁愿不要孩子。 秦婠看着他俊逸的脸,有些又好气又心疼,正要开口,外间传来芸娘的声音:“殿下放心,民妇敢以人头担保,秦婠她绝对会母女平安!” “是母子平安!”韩先生的声音在外响起:“娘娘头胎,自是生下皇长孙才好。” “为何非要是皇长孙,难道就不能是皇长女?韩愈,我没想到你是如此重男轻女之人!若是烟儿在,你是不是也不欢喜?”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 “只是如何?!再如何只是,也改不了你重男轻女的事实,你是不是后悔没能为你韩家继承香火?!” “我……” “我什么我?” “芸儿你……” “你什么你?” 韩愈:…… 外间传来芸娘和韩愈的争吵声,秦婠和李澈面面相觑,而后齐齐扬了笑。 秦婠朝外间看去,朗声道:“韩先生、师父,你们莫要吵了,我努力努力,争取生个龙凤胎!” 外间忽然静默了一瞬,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芸娘的轻嗤声:“生双胞胎、多胞胎,族中得有这个先例才行,你与殿下往上数三代皆无,就别痴心妄想了。” 秦婠:…… 太子府内是没有药的,要抓药还是得去宫中,亦或是外间敲开药铺的门。 芸娘和李澈都极其在意秦婠的身子,一致认为外间的药比不得宫中,于是韩先生亲自拿着李澈的腰牌,火急火燎的进宫抓药。 等他抓了药回来,这药还在炉子上煎着,太子府上却炸了锅。 承德帝踏月而来,小全子还没来得及通报,就见承德帝冲进了院子,高声道:“朕的皇长孙在何处?!” 李澈和秦婠:…… 皇长孙自然是还没蹦出来,承德帝进了屋,盯着颜姝身上的被子,肚子的那个部位热泪盈眶。 秦婠虽然有些尴尬,但心里总算平衡了,嗯,这才是一个受期待的孩子,应该享有的待遇。 承德帝看了许久,好似看的不是被子,而是他的皇长孙一般,过了许久,他终于缓过神,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道:“孩子的名字取了么?” 李澈、秦婠:…… 说完之后,承德帝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颇有些懊恼的道:“瞧朕这急性子,名字还是得朕的皇长孙出生之后,根据生辰八字取的好。” 他转眸看向李澈道:“明儿个开始,你便不用上朝了,所有的政事朕来处理,朕处理不了的,再来寻你。你就在府中好生照顾婠儿和朕的皇长孙!” “哦对了,明儿个朕在让洪太医挑些妇科圣手过来,稳婆、奶娘也该备上了,还是皇长孙的衣物、鞋袜……” 承德帝一一念过嘱咐,李澈实在忍无可忍道:“父皇!你的皇子孙还不足一月!” 承德帝皱了皱眉:“你不懂,早些备着,总不是坏事!这方面,朕比你有经验的多。” “呵。”李澈忍不住讥讽道:“父皇自然是有经验,毕竟前不久才有一个美人,为您生下了皇子。” 承德帝:…… 最后的最后,李澈黑着脸,将承德帝送走了,至于什么稳婆、奶娘之类,自然是没有安排。 但关于政事,承德帝却很坚决,让李澈好好照顾秦婠,朝政皆由他先来处理,处理不下犹豫不觉得,再来寻他,他若是不放心,承德帝会派人每日向他汇报。 这还是有史以来,承德帝第一次主动的处理朝政。 李澈想了想之后,便点头同意了,毕竟他要做的事情还有许多,有承德帝相帮,确实会令他轻松不少。 至于御医妇科圣手这些,李澈也没有要,既然芸娘有照顾好秦婠的能力,就没有必要再往府中添人常驻的必要。 虽说他相信洪家人,可难保洪家人身边,不会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李澈冒不起这一点点的风险。 送走了承德帝,又看着秦婠服了药,这兵荒马乱的一夜,总算过去了。 秦婠有孕的消息,第二日不胫而走。 陆国公气的摔碎了几套茶盏,特意将李翰给唤了过来,让他从今往后只得宿在陆雪屋中,直到陆雪有孕为止! 且给李翰下了最后通牒,若是三月之后,陆雪依然未曾有孕,他就必须得迎娶王诗晴为侧妃! 听得秦婠有孕的消息,李翰心头颇不是滋味,再听得陆国公让他迎娶王诗晴为侧妃,他险些没忍住,当场翻了脸。 好在他理智尚存,强压下心头的不快,朝陆国公点头道:“国舅放心,我会尽力而为。” 听得这话,陆国公面上的怒色这才淡去,他又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对李翰道:“不是舅舅要逼你,而是皇长孙一事非同小可,你父皇寿命仅余四年,虽然眼下我等有些失利,但四年之后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可一旦那秦婠诞下皇长孙,依着承德帝的性情,难保他不会提前传位!舅舅知晓你对王诗晴多有不满,可王家乃是自己人,吏部又握在王家手中,你……” 不等陆国公说完,李翰便出声打断了他:“一切等三个月后再说。” 陆国公见状,也不好再逼迫李翰,毕竟眼下若是与李翰离心,那他就真的该认输了。 回去之后,李翰将陆国公的话转述给了陆雪。 陆雪闻言愣住了:“这……” 李翰叹了口气:“你同秦旸商议商议吧,秦家人丁凋零,留个后也没什么不好。” “这不是留后不留后的问题。”陆雪有些着急道:“我是要离开的,但若是有了身孕,生下了孩子,这孩子岂不是……” 李翰也是头疼,他揉了揉眉间,沉默了一会儿道:“罢了,我去同太子商议商议。” ------------ 第459章:孤确实等不及了 陆雪看着他点了点头:“也好,我同你一道去。” “不必了。” 李翰闻言摇了摇头:“上次听你说,再过两天孤儿院就要正式开放,婠婠她如今有了身孕,孤儿院的事情就得你多费心,你就不必陪我一道去了。” 听得这话,陆雪有些欲言又止:“可是……我若不陪你去的话,太子殿下能让你进门么?” 李翰:…… 翌日,李翰与陆雪,以听闻秦婠有孕为由入了太子府。 然而对李翰而言,也仅限于入了太子府的门而已,李澈压根就没给他能去后院探望秦婠的机会。 对此李翰倒是没有意外,一来李澈防他如防贼,二来秦婠如今卧床养胎,他身为外男自然也不好探望。 对李翰而言,知晓秦婠好好的他也就放了心,能让李澈如同防贼一般防着他,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证明了他在婠婠心中,也是有一定分量的不是么? 怀着这样的心情,李翰坐在太子府的书房内,非但没有一点不高兴,反而有一点点小愉悦。 李澈皱着眉头看着他:“你有事,让暗卫告知孤一声便是,无需亲自跑一趟。” 李翰闻言笑了笑:“皇嫂有了身孕,臣弟定然是要来探望的,顺便罢了。” “呵。”李澈冷笑一声:“她怀孕,与你何干?” 李翰:…… 莫名扎心。 “总归是臣弟的皇嫂,臣弟关心下也无可厚非。” 生怕李澈这个小气鬼在戳他的心窝子,李翰连忙转了话题,将陆国公对他的要求说了。 “陆雪是迟早都要离开的,若是有了孩子定然会带来很多问题。可问题是,若是她不生,臣弟就得取王诗晴为侧妃,” “一个婠婠就已经够让臣弟伤心欲绝,那秦旸给臣弟戴了一顶绿帽还不够,臣弟还要主动再戴一顶戴上,臣弟这是上辈子欠了他们秦家的么?” 李澈抬眸朝李翰的头顶看了一眼,头一回没有计较跟李翰计较婠婠的称呼。 他皱了皱眉,思索片刻道:“重阳没几日了。” 李翰闻言微愣:“这跟重阳有和关系?难道选个好日子同房,比较容易有孕么?” 李澈闻言像看傻子一眼看着他:“重阳是祭祖之日,你跟孤说同房?” 李翰瞬间哑然,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道:“那皇兄提起重阳是何意?” “重阳过后,西凉会大举入侵。”李澈看着他道:“昨日孤与兴安侯商议,再过十多日,他便要带着秦旸赶赴西北。” 李翰一听,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他急的在屋内直转圈:“秦旸一走,那陆雪怎么办?我又怎么办?让我娶那王诗晴,我还不如直接出家!” 听得这话,李澈掀了掀眼皮:“你后院那般大,难道还放不下一个王诗晴?” 李翰闻言顿时怒了:“皇兄后院空置,当比臣弟更好安置才是!” 这话一出,李澈那边也没了声。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不若让三弟去娶吧,左右他还未曾娶妻,也是个不着调的,平日里也不归府。” 李翰闻言眼睛一亮:“臣弟觉得这是个极好的主意!只是……” 他有些犹豫着道:“那王诗晴可不是个寻常女子,吏部尚书王玉刚与陆国公沆瀣一气,且不说三弟名声在外,就说他对王玉刚和陆国公无用,他们怎的会让王诗晴嫁给三弟?” 听得这话,李澈冷笑一声:“这就要看三弟的能耐了。” 李翰闻言顿时有些明白了,他出声问道:“皇兄这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李澈淡淡嗯了一声:“王诗晴的事情暂且放在一旁,孤觉得你得做好准备。” 这话委实有些云里雾里,李翰不由问道:“什么准备?” 李澈抬眸看他,淡淡道:“篡位的准备。” 站在椅子的旁的李翰脚下顿时一软,他急忙扶着椅背,不可思议的看着李澈:“篡……篡位?皇兄莫不是在说笑?” 李澈闻言冷哼一声:“孤什么时候同你说过笑?” “这倒也是。” 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李翰老老实实重新在椅子上坐好,定了定神,这才开口问道:“篡位二字,从何说起?” 李澈淡淡的将他如何抓了陆子昂,以及同陆子昂的交易说了。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下一步的计划,李翰却又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看着李澈怒声道:“琉球乃是大胤的国土,你为了你的皇位,就这么轻易的允诺给让出去了?!” 李澈似乎没料到李翰竟然会是这等反应,凤眸微微一冷:“不然呢?” “我一直觉得皇兄你能力卓越,爱民如子。” 李翰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被气的不轻:“可我没想到,你居然就这么轻易的抛弃了你的子民!陆国公又如何?眼下除了那些顽固的蠢货之外,还有多少人是真心向着他?!” “你就这么急着上位么?!如今的势头,加上你我里应外合,即便前朝欲孽相助,过个几载,他定然落败!再者,兵符在兴安侯手中,即便皇城的守备军和五城兵马司有他人又能如何?” “没有了我的旗号,他即便举兵,又有多少人会听他的?!你就这么等不及么?!” 听得这话,李澈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道:“你说的没错,孤确实已经等不及了。” “你!”李翰被气的不轻,他万万没想到,李澈居然会说出这番话来! 他正要开口,却听得李澈淡淡道:“父皇只剩下一年多的性命。” 李翰闻言顿时僵立当场,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你说什么?” “孤说……”李澈看着他,一字一句道:“父皇只剩下一年多的性命。” “不可能!”李翰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父皇他身子好的很!前些日子,还有个美人为他生了一个孩子!” 李澈知晓他难以接受,淡淡道:“孤不会拿这种事情骗你,早在一年多以前,父皇便被发现颅中有异物,洪太医根据异物的长速判断,父皇活不过三载。如今已经一年多过去,父皇余下的性命不足两年。” ------------ 第460章:火炮的雏形 李澈的语声很平静,可他说的每个字,却好似针尖一般扎在李翰的心上。 他颤抖着双唇哑声道:“此事……父皇他知晓么?” “知晓。”李澈淡淡道:“不仅他知晓,你的母后、陆国公等人也知晓,只是他们以为,父皇还余四年的性命。” “呵!“所以,你们都知道,独独我不知……” 李翰闻言凄楚一笑:“难怪父皇总说,我是陆家人,而不是李家人。” 李澈没理会他的自嘲,只缓缓开口道:“父皇颅内异物已经越发壮大,虽然还余下一年多的性命,可待到颅内异物大到一定地步时,他会失明、而后昏厥,到那时便再也瞒不住了。所以留给孤的时间并不多。” 说到此处,李澈顿了顿,看着李翰以从未有过的郑重,一字一句认真道:“所以李翰,你给孤听好了。” 李翰没有答话,仍陷在巨大的震惊中,可他的身子却以为李澈的话,不由自主的挺直了。 李澈正色道:“如今我们得有三手准备,其一,陆子昂所言是真,退守琉球之事也是真心,他有能力将陆国公带走,孤能顺利登基,过渡皇权。其二,陆子昂退守琉球之事为假,只是麻痹孤的手段,他与陆国公仍旧想着殊死一搏。” “其三,陆子昂有心退守琉球,但陆国公并不甘心,若是当真如此,他会扇动你篡位,孤要你做的,就是假意配合,而后将其余党一网打尽!” 李翰闻言张了张口,哑声道:“难道你就不担心,我假戏真做么?” 听得这话,李澈轻哼一声,他看着李翰道:“若是你能摆脱陆家控制,能让大胤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假戏真做又何妨。届时你劳心劳力,孤与婠儿双宿双飞逍遥自在,岂不是美事一桩?” 原本的压抑严肃,却因为他最后一句话当然无存。 “你想得美!”李翰忍不住道:“还是你坐在那个位置上劳心劳力吧!苦行僧一般的日子,比较适合你!” 这话一出,事情便就定了下来。 李翰沉默了一会儿道:“但是琉球……” “无妨。”李澈摆了摆手:“随孤来,孤给你看一眼东西。” 李澈从书桌的暗格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然后带着一脸莫名的李翰,径直来到了一处隐蔽处。 李澈打开木盒,从木盒内取出一个比巴掌略大的铁器,那铁器上有一个铁管似的东西,下面是两个轮子。 李翰看着那个奇怪的东西,出声问道:“这是什么?” “火炮。”李澈言简意赅,说完之后他便没有再理李翰,而是将这浓缩版的火炮放在地上,而后取出一个约莫两寸宽的铁球来放入其中。 紧接着他递给李翰一个火折子,指了指那浓缩版火炮上的引线道:“点燃它!” 李翰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吹燃了火折子,而后蹲下身子点燃了那跟细小的引线。 滋滋滋。 引线燃烧着,忽然嘭的一声,火炮跟炸了似的一抖,那颗铁球瞬间就从铁管里射了出去,而后又是嘭的一声,那铁球撞在了墙上,瞬间炸开,顿时扬起一阵灰尘。 待到灰尘散去,墙上那被铁球砸到的地方,墙泥消失无踪,就连里面的砖块都缺失了一半,形成了一个洞。 李翰惊呆了。 他看了看地上那个略比巴掌大些的叫火炮的东西,又看了看墙上那个洞,整个人震惊的久久回不过神来:“这……这是……” “这就是火炮。” 李澈将地上的浓缩火炮小心翼翼的收回木盒内,看着李翰道:“确切的说,这只是一个火炮的雏形。真正的火炮要比这个大上百倍,威力也要大上百倍不止!” 百倍! 李翰看着墙上那个坑洞,想象了下百倍的效果会是如何。 带他想明白之后,不自觉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这火炮是何人发明?眼下在何处?” 李澈闻言,垂眸看着手中的木盒,清冷的凤眸都放柔了些:“这是你皇嫂发明的,眼下还没有真正的火炮做出来,但雏形已出,剩下的不过是时间罢了。” 说完这话,他抬眸看向李翰:“现在你知道,孤为何不怕陆子昂退守琉球了吧?” 李翰再傻也明白了,这火炮的威力巨大,而且瞧着还是能移动的,若是将这火炮装到船只上,莫说是区区琉球,就是整个东南海岛,都不在话下! 甚至,西凉亦不在话下。 他仍是有些不可置信:“皇兄刚才是说,这火炮是婠婠发明的?” 李澈冷冷看了他一眼:“是皇嫂!” “这时候,你就别跟我计较这个了!”李翰无奈道:“这当真是婠……皇嫂发明之物?” 李澈点了点头:“原先你皇嫂只是画出了构造和图纸,孤寻了一些能工巧匠来研制,然而他们终究不得要领,多日之前,你皇嫂亲自与他们相谈,几日之后,他们便交给了孤此物。” “那些巧匠特意让孤将此物拿给婠儿,询问她可还有要改进之处,可婠儿突然有了身孕,这些日子都需要卧床养胎,否则,此物即便是个雏形,威力应该还要大上许多。” 看着李澈脸上那隐隐的骄傲,李翰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有些酸,有些苦,有些羡慕,还有些嫉妒。 他酸溜溜的道:“有了火炮,皇兄还有什么可担忧的,西凉胆敢进犯,一炮将他们炸的灰都不剩,至于陆国公那处就更不用说了。” 听得这话,李澈仿佛看到了一个傻子:“且不说这只是雏形,想要造出真正的火炮需要时间,就说,若是陆国公当真造反,你让孤将这火炮往何处发射?” 额…… 这确实是个问题,火炮威力巨大,一炮下去,死的可不仅仅是那些反贼,还有百姓。 李翰默了默,心里仍是觉得酸溜溜的,实在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真不知道你上辈子是烧了什么高香。” “呵!” 李澈冷笑一声:“不管是烧的哪出高香,总归是你烧不起的那种。” 李翰:…… ------------ 第461章:简直就是修罗场 兄弟俩忽然就没了话说。 回到书房之后,李澈将木盒重新收好,看着李翰道:“火炮之事不得对任何人泄露半句!即便是陆雪也不行!” 李翰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当即点头道:“皇兄放心,即便是陆雪和秦旸,臣弟也不会泄露半分。只是……陆国公要陆雪怀有身孕之事,该如何?” 对此,李澈只有一个:“拖!” “拖?”李翰的脸瞬间垮了下来:“秦旸在的时候还好说,可是秦旸再过十多日便要前去西北,届时我要如何拖?就是行房之事……” 他总不能换个人来同陆雪行房,亦或是他自己上吧? 别说陆雪不可能答应,就是他自己也不可能答应! 听得这话,李澈掀了掀眼皮看他:“孤真的很明白,你的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 李翰闻言冷了脸:“皇兄难道有什么妙计不成?” 李澈简直懒得看他:“你换了男人,难道不能换女人?” 李翰闻言眼睛一亮! 对啊,他将自己换成了秦旸,怎么就不能把陆雪换成其他人? 以前他怎么没想到! 李澈的声音幽幽响起:“孤有时候真的很怀疑,当年你出生的时候,是不是难产了。 李翰:…… 就在李翰与李澈商议的时候,陆雪和秦婠也在说着话。 陆雪看着秦婠还没有半点变化的肚子,眼中不由流露出几分羡慕。 秦婠见状,连忙拉着她的手宽慰道:“嫂嫂,你以后也会有的,我大哥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陆雪闻言微微红了脸,她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快了。”秦婠看着她,认真道:“熬过了今年冬天,待到明年一切就都好了!” 陆雪虽然相信秦婠,可对这种大事,她还是没有敢抱太大希望,她笑了笑道:“无妨的,遇着秦旸是个意外,但对我而言他却给了我另一种可能,不管最后如何,我都不悔的。” 秦婠看着她面上的笑容,再一次正色道:“雪姐姐,你信我,待到明年,一切都会好了!” 她说的如此郑重,连带着陆雪也跟着认真起来:“嗯,我信你。” 聊完了这些,陆雪又说起孤儿院的事情来,她笑着道:“宁王妃查了黄历,说是重阳那日易入宅、开业,故而将孤儿院正式开放定在了那日。” 秦婠闻言有些讶异:“可重阳乃是祭祖之日,在那日开业,你们可有空前去?” 听得这话,陆雪笑了:“婠儿妹妹忘了,除了祭祖之外,那日还是登高祈福、秋游赏菊、佩插茱萸之日,故而我们已经商议好,在那日府中早早祭祖之后,便一道前去孤儿院,便当是秋游赏菊了。也正好同孩子们一道过重阳。” 秦婠听得羡慕不已:“我也想去。” 陆雪闻言顿时笑着道:“你呀,还是在府上好好养胎吧!放心,孤儿院的事情有我们呢!” 说到这个,秦婠想起一件事情来:“孤儿院的宣传单贴出去之后,收容的孤儿有没有增多?” 听得这话,陆雪微微冷了脸,她有些气愤的道:“妹妹有所不知,自从宣传单散发出去之后,竟然有人领着孩子去办事堂,说要将孩子卖给我们!” 听得这话,秦婠也气炸了:“他把我们当什么?牙行么?!” 陆雪也是生气:“正巧那日,我与沈欣都在,沈欣气到手抖,不顾形象将那些人给痛骂了一顿,只骂的那些人灰溜溜的领着孩子又走了。” “这倒是她做得出来的。” 秦婠心情好了些:“她的性子有些像从前的我,嫉恶如仇,眼里容不得沙子!但有些冲动,往往一时痛快之后,自己要懊恼半天。” 陆雪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妹妹说的真的是一点不差。” 她笑着对秦婠道:“将那些人给骂走之后,沈欣懊恼的对我道,她完了,她的名声本来就不太好,如今又多了一个泼妇的名声,想必是嫁不出去了!” 听得这话,秦婠也笑了。 笑过之后,她正色道:“劳烦嫂嫂替我带话给她,就说,这世间男子千千万,定有人欣赏她的真性情,也会真心爱慕于她。她为人心善、家事又好,样貌也不差,若是当真因为那些流言蜚语,而轻视于她,那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听得这话,陆雪挑了挑眉:“你怎的不亲口同她说?” 秦婠闻言,别扭的嘟了嘟嘴:“我要亲口同她说这些,她的尾巴还不得翘上天去!” “这倒也是。”陆雪笑着道:“以往她就处处同你比较,将你视为劲敌,若得了你的认可,她确实会骄傲非常。” 说到孤儿院正式开放,秦婠不由想起秦珍的事情来。 她连忙同陆雪讲了讲宁王妃看重了秦珍的事情,然后苦着脸道:“不管那日如何,嫂嫂你可千万要帮我看着沈欣,免得她又一时冲动,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届时场面就难以控制了。” 何止是难以控制,那简直就是修罗场! 陆雪闻言略略有些讶异:“宁王妃当真要带宁王世子前去相看?” 秦婠点了点头,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总归是我堂姐,我想着,多看看也是好的,沈洋那处这么些日子都没用动静,应该也不是十分上心。” 陆雪想了想道:“这话倒是不假,依着沈欣的性子,定然已经将你撮合的意思告知了沈洋。若是沈洋有意,定然早就有所表示,可这都一个月过去了,除了沈家人对秦珍尤为热情之外,也不见沈洋有所表示。” 秦婠嗯了一声:“正是如此,我才答应了宁王妃,让她带着宁王世子去瞧瞧。” 说完这话,她又小声道:“那沈洋也不知怎么想的,我堂姐那么好,我若是他定然早就出手了。” 陆雪想了想道:“许是他心里还有亡妻吧,他面上不显,却也未必代表他不在意。” 秦婠不大相信:“若是他当真心有亡妻,那他为何当初会应了魏家的婚事?” 这点陆雪也想不通,秦婠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感情之事不仅讲究眼缘,还讲究一点缘分,我在这操心还没有用,还是看堂姐自己吧。” ------------ 第462章:一举得男最好 陆雪跟秦婠聊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秦婠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微微有些后悔,不该这么早怀上的,好歹也得等到亲自参加了孤儿院的开放日在怀不迟。 可眼下怀都怀了,也只能顺其自然,待到胎相稳定之后再去看吧。 秦婠怀孕的消息传出去后,陆陆续续好些人来探望她。 殷老夫人也亲自来了,她看着躺在榻上的秦婠,不由就想起了秦婠的娘亲,当下就红了眼眶,低声道:“怎的这么早就怀上了?该过个三五年等你身量长开了再说的。” 秦婠知晓她担心什么,安慰她道:“没事的祖母,我身子好着呢!又有师父在,她可是打了拍了胸脯跟我保证,我定会母女平安的。” 殷老夫人闻言一愣:“现在就知晓是男是女了?” “当然不是。”秦婠笑着道:“那是因为师父喜欢女孩,才刻意这么说的。” 殷老夫人闻言也笑了,但这笑容没持续一会儿便淡了下来。 她怜惜的看着秦婠低声道:“祖母也喜欢女孩,若是能生个如你这般懂事乖巧又水灵的女孩,祖母定是睡着了也会笑醒。可是从私心上来说,祖母还是希望你能一举得男。” 殷老夫人叹了口气:“祖母倒不是老古板,非要你生个男孩稳固自己地位什么的,哪怕将来太子变了心,只要侯府不倒你父兄叔父仍在,你就不会让人欺辱了去。更何况,你也不是个任人欺辱的性子。” “只是你在太子妃的这个位置上,总归还是要有个男孩傍身才好,隔层肚皮隔层山,有生母的,你哪怕做的再多,只要那生母不坏,在孩子心中你总是低了生母一头。” “更何况,祖母不愿你受两回罪,若是能一举得男,往后你想不想再生都无所谓了。” 秦婠知晓她是真真切切为自己考虑,即便李澈现在说着要不要孩子无所谓,是不是亲生儿子继承大统也无所谓,可将来的事情谁能说的准呢? 即便是前世现代社会,那些信誓旦旦说着要丁克的,可最后,不是仍旧有那么多男人,老了老了,还是想要一个孩子么? 当年在娱乐圈,就一个所谓的丁克导演,老了却突然想要孩子,可发妻生不出来,就无情的将发妻抛弃了。 这样的例子不在少数。 倒不是说,秦婠怀疑李澈的人品,只是人是会变的,刚穿来的时候,她还一心只想当个小富婆,招个上门老公呢。 所以说呀,人不能只顾当下,还是得把将来的种种变数考虑到,然后寻一个最优解。 更何况,她本身就是喜欢孩子的。 秦婠看着殷老夫人道:“祖母说的,婠儿都明白,只是这是男是女婠儿也做不了主,不过,不管他是男是女,婠儿都会好生教导的。” 殷老夫人点了点头,笑着安慰她道:“无妨的,眼下最重要的是你平安。” 秦婠点了点头,又与殷老夫人闲聊了一会儿,殷老夫人这才离开。 又过了几日,恰巧是重阳节那天,芸娘终于宣布秦婠胎相已稳,可以下床走动了。 秦婠下床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吩咐备水沐浴,芸娘特意吩咐过,她从现在起都不能盆浴,只能淋雨,一直到出月子两个月后才行。 洗完澡的秦婠,深感古代淋浴的痛苦,于是她画了一个花洒,至于如何将温水从地处引向高处,这就不是她考虑的问题了。 古人的智慧不可小觑,就她所知的,引水办法就有好几种。 秦婠把花洒图纸往刚刚祭祖回来的李澈面前一拍,霸总上身:“男人,限你三日之内,将此物做出来!并想出,能将温水源源不断引入此物的办法!” 然而李澈并未领会到她霸总的精髓,只用那双凤眸淡淡看了她一眼,便问道:“此乃何物?” 秦婠不高兴了,这时候他不应该说:“是,孤定会照办么?” 霸总不行,改用霸总小娇妻。 秦婠轻咳一声,伸手挽了他的胳膊摇晃道:“相公,人家想要这个嘛,你给人家做一个好不好?” 李澈看了看自己被摇晃的胳膊,皱了皱眉:“人家是谁?” 秦婠:…… 大畜生绝壁是故意的! 秦婠顿时气成了一只河豚,甩开他的胳膊,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道:“你完了!太子妃娇妻要带球跑!” 李澈瞧着她的模样,薄唇微扬,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轻啄了几下她的红唇,指着她画的花洒道:“那么太子妃娇妻,可否告诉你的夫君,这到底是何物?” 秦婠被他亲的没了脾气,嘟了嘟嘴道:“这是花洒,淋雨用的。” 其实她只是画了一个花洒的样子而已,现代的花洒,还需考虑到重力等等因素,确保水落在人身上是个安全舒适的重力。 而秦婠现在对这些一窍不通,她画的只能说是增加了落水的面积和平衡,好让淋浴不那么麻烦而已。 待她讲述完这个花洒的构造作用之后,李澈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这如同倒扣漏斗一般的东西,只需要将水引入其中便可了?” 倒扣漏斗…… 这个形容还挺形象。 秦婠点了点头:“正是,我算了下,十月怀胎加上月子以及之后恢复,我得有一年多都无法盆浴,唯有这个东西能救我了,不然等到了冬季,洗澡于我而言就是一种痛苦。” 李澈看着桌上的花洒图纸,抿了抿唇。 本来,他的日行一善就已经没了,他还想着,可以借着帮她沐浴的时机,能让他纾解纾解,可这么个东西一出,他岂不是又没了借口? 秦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骄傲的道:“你看,我聪不聪明!” 李澈看了她一眼,见她眸中皆是光亮,只得咬牙道:“嗯,聪明。” 秦婠闻言顿时更高兴了,她还有许多东西没做,比如孕妇枕、抽水马桶之类。 看着她兴致勃勃又去伏案作画,李澈伸手拿了她的花洒图纸出了门。 没过多时,韩先生被唤到了书房,李澈将图纸交给他,并一一说明了构造用处,而后欲言又止的道:“孤这两日翻了些医术。” ------------ 第463章:老牛吃嫩草 韩先生闻言感叹道:“殿下对娘娘有心了。” 李澈:…… 忽然就觉得,下面的话有些说不出口了。 韩先生到底还是擅于洞悉人心,瞧着李澈的模样,忽然灵光一闪,悟了! 他轻咳一声,试探着道:“殿下前些日子进补的药膳可是停了?” 李澈闻言冷哼一声,停没停,他这个每天蹭饭的不知道? 韩先生瞧着李澈的神色,微微扬了唇角,可说出口的话却是叹息:“殿下前些日子的药膳,可算是白费了啊。” 李澈瞧着他面上神色,就知道他有些幸灾乐祸,当即也不同他拐弯抹角,直言道:“婠儿有了身孕,孤看医书,好似也不是整个孕期都不能近身。” “是的。” 韩先生收了面上的笑,认真道:“三个月不能同房,后两个月也不可以,其它时候只要胎儿稳定,不要闹的太厉害,行房没有问题。月子出来之后,也可以同房。” 说完这话,他又补充道:“其实……闺房之乐,也未必非要那般才可。” 这个李澈当然知道,两个男人轻咳一声,心照不宣。 后山已经开始动工修建,玻璃工坊也已经建造的差不多了,只是将玻璃工坊完全暴露在世人面前,韩先生依旧有些舍不得,干脆在近郊捡了个工坊,派了禁卫和暗卫在那守着,方圆十里不允许人靠近。 如今已经万事俱备,剩下的只是时间。 而恰恰,他们最需要争取的就是时间。 秦婠画好了抽水马桶,见李澈还没回来便准备睡了。 人就是这么奇怪,没察觉自己怀孕的时候,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一旦知晓自己怀孕,毛病就来了。 比如秦婠她现在就是容易饿和嗜睡,孕吐倒是半点没有,想必也应该归功于血玉镯。 然而今日她却不肯去睡,强撑着半躺在榻上等人。 一旁红苕见状劝道:“娘娘去休息吧,待到青衣回来之后,奴婢再唤你。” “不用。”秦婠摆了摆手:“我现在就跟等着放榜的学子似的,就等着尘埃落定,哪里有心情睡觉。” 青衣被她以恭贺的名义,派去参加孤儿院的正式开放。 然而恭贺只是目的之一,更重要的是,秦婠要青衣偷偷看看,秦珍对沈洋和宁王世子的态度,以及他们两对秦珍的态度。 沈洋秦婠是见过的,可宁王世子,她却没见过。尽管宁王妃很好,可不代表宁王世子也好,毕竟李瑶当初可不像是很懂事的样子。 秦婠有一颗老妈子的心。 这时,孤儿院内,沈欣正气呼呼看着沈洋:“二哥,我就闹不明白了,你对秦珍哪点不满意?先不说人家不嫌弃你是个鳏夫,就说秦珍模样身段性情,哪一样不必那魏玉好?你连魏玉都能娶,为什么不能娶秦珍?” 沈洋闻言掀了掀眼皮:“此一时彼一时。” “怎么就此一时彼一时了?!”沈欣急的跳脚:“二哥,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沈洋垂了垂眼眸,看着沈欣道:“我当初答应魏家的婚事,本是认错了人。” 沈欣闻言一愣:“认错了人?” “嗯。” 沈洋点了点头:“那年,魏辉回归述职,父亲有意与他联姻,我便好奇去看了看他的女儿。那时我瞧见了魏云,小小的一只,性子不争不抢,便想着娶回家定然能与你合得来,便同意了。” “可后来魏云变成了魏玉,我觉得两姐妹相差应该不大,便也没什么异议。” 沈欣听得这话,有些云里雾里:“这事儿不都过去了么?二哥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别告诉我,你当真对魏玉那么个不要脸的东西上了心!” “乱说什么?” 沈洋白了她一眼:“我同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你二哥喜欢的女子,是如同魏云那般小小一只,乖巧听话的!” “至于秦珍,她是秦家教出来的女儿,品性自然不差,她热情活泼,性子与你有些相似,府中有一个你就够了,不需要再有第二个。” 听得这话,沈欣终于明白,为啥他对这事半点都不积极了,搞半天是不喜欢性子活泼的女子。 等等! 她好像抓住了什么重点! 沈欣恍然大悟,一脸惊诧的看着沈洋:“二哥,你说你喜欢娇小,性子软糯的,你别告诉我,你当真看上了孙员外加的嫡女!” 沈洋闻言,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有何不可?” 沈欣惊呆了:“可……可她还没及?呢!你……你都十九了!” 说到这个,沈洋面上也有些薄红,他轻咳一声道:“我本就是娶续弦,年纪小些也没什么,顾大人他的续弦比他还小十多岁,我比孙媛只大六岁多罢了,再者,就是太子也比太子妃大了六岁呢。” 沈欣无力反驳,本想说他老牛吃嫩草,可他把太子的例子一说,这话也说不出口了。 沈欣默然看他半响,最后只能面色古怪道:“这话,你得同母亲和嫂嫂说清楚,免得她们误以为是宁王妃抢了你的姻缘。” 沈洋听得这话,略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有些欣慰的道:“欣儿长大了啊。” 沈欣闻言嘟了嘟嘴:“秦婠她都要做娘了,我只比她小半岁,能不长大么?” 沈洋笑着道:“呦,我们欣儿这是思春了?看来,确实该为你找人家了。” 沈欣听得这话,顿时红了脸:“二哥!” 沈洋笑了笑:“好了好了,不逗你,你的婚事父亲母亲上心着呢,他们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只等此次秋闱结束后放榜了。” 听得这话,沈欣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问道:“二哥,你可知晓,父亲看中的是谁?” “这可不能告诉你。”沈洋站起身来:“我去跟母亲和嫂嫂解释,女儿家婚事的事儿别太过问,不然显得你恨嫁似的。” 说完这话,沈洋便出了门,沈欣站在原地跺了跺脚,她才不是恨嫁呢,她只是怀疑父亲和母亲的眼光! 毕竟当初若不是秦婠的信来得及时,魏玉那样的人,就差点进了他们伯府的大门! ------------ 第464章:换做是我 孤儿院内的小道上,宁王世子李埕和秦珍,隔着一身的距离,并排走着。 秦珍尴尬不已,以往她也有过相看的时候,但那时是有长辈在场,即便后来相遇,一旁都是有其它人的,从未有过如眼下这般,孤男寡女的时候。 李埕看着她低头模样,唇角略略扬起,低声道:“你很紧张?” 秦珍闻言面上一红,头低的更低了些:“没……没有。” 李埕笑着道:“其实你不必紧张,该紧张的是我才是。” 听得这话,秦珍诧异的抬眸看他,只见他唇边带笑,眸色微亮:“我说的难道不对么?如今我可是候选人之一,你若是觉得我不好,我可就得退出了。” 秦珍闻言顿时有些羞恼,急忙道:“这……这是太子妃的意思,我……” “这是我的意思。” 李埕看着她道:“我的父王和母妃,在婚事上从不勉强,我若是不愿意,他们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动我的,更不用说,眼下让我陪你散步了。” 他话中的意思,已经足够直白,秦珍不傻,自然能听的明白,当下脸上又是一阵燥热。 她低了头不敢去看他,低声道:“我身份不高,还有过婚约,你……” “四品通政使嫡女的身份够了。” 李埕实话实说道:“身份不过是前提,你若是庶女亦或是六七品的嫡女,自然不会在宁王府的考虑之列,可除了身份之外,更重要的是人。” “京城乃是权贵汇集之所,若是单单看身份,那我要娶的人可就太多了。” 李埕笑了笑:“实不相瞒,我其实原本对婚事并不着急,直到有一日,母妃突然忙碌了起来,我好奇她到底在忙什么,便亲自跟着她去看了看,然后看到了你。” “于我而言,出生是世子,然后入宗人府,将来继任宁王府,生活基本一眼能看得到头,平淡无奇。可当我瞧见,你和母亲,为了这孤儿院忙碌的时候,忽然觉得,再平平无奇的日子,似乎也能过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你或许要问,沈欣也在忙孤儿院的事情,为什么我没有看上她。” 说实话,秦珍没想那么多。 可他既然说了,秦珍也被勾起了好奇,转眸看向他问道:“为什么?” “因为她太闹腾。”李埕笑了笑:“我喜欢热情活泼的女子不假,可也不喜欢一个如同炮竹一般,一点就炸的女子,在我看来,她太骄纵了些,而你,刚刚好。” 李埕看着她,一脸认真道:“我与你初初相识,你若要问我,对你是否一见钟情、情根深种,那我可以明确的回答你,没有。我一直认为,感情是细水流长,是不断的相处中慢慢建立起来的。” “我虽然没有对你一见钟情,可我欣赏你,也愿意与你坦陈相处,若是你瞧着我也还行,日后你我成亲,我也会担起一个夫君的责任。” “秦家的规矩我知道,我身边没有通房没有纳妾,你若是入了府,便只有你一人,若是没有意外,往后也只有你一人。” 听得这话,说不心动是假的,可秦珍还是有些别扭,她低声问道:“你说的意外是什么?” “我不想骗你。”李埕看着她道:“若是你不能传承香火,我虽然不会纳妾,但会寻一女子生下麟儿抱养在你膝下。” “我知晓,你我如今八字还没一撇,说这些你心里定然会不舒服,可我不愿意现在诓骗你,将自己说的多好多好,待你日后进了门,当真有了意外,再去让你接受这样的事实。” 秦珍闻言沉默了。 她不是秦婠,没有现代那种独立女性的意识,在她心中,男子纳妾其实是常事。 即便当初的婚约,她也从来没考虑过,夫君此生仅有她一人。 可说实话,李埕这样毫不避讳的说出了将来的可能,还是让她心中很不舒服。 她低声问道:“若……若无意外呢?” “若无意外……” 李埕看着她道:“我会遵守兴安侯府的规矩,此生不纳妾,不养外室,不与旁的女子有染,或许你觉得不可能,但我能说服你的,就是我会谨记今日之言,竭力而为。” 秦珍心头乱糟糟的,她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沉默了许久,抬眸看向他道:“我好好想想。” “嗯,此事不急。”李埕笑着道:“这一切的前提,得是你看得上我才行。” 秦珍闻言面上一红,低头不说话了。 藏在暗处的青衣,将两人的话听了个完全,回去的时候,一五一十的告知了秦婠。 秦婠打了个哈欠,有些无语:“这宁王世子是不是太过实在了些?人才刚刚相看,说什么纳妾香火抱养的?他就不怕将我堂姐给吓着了?” 她都不知道,说着宁王世子情商低好,还是情商更低好。 红苕在一旁点头:“奴婢也是头一回听闻,哪个男子头一回相看就同女子说这些的,得亏是大小姐性子好,若是个性子烈的,怕是转头就走了。” 秦婠点了点头:“不过话说回来,他能这般坦诚倒也是个君子,总比那些花言巧语的花花公子来得强。他这般实在,想必是个重诺的。” 紫嫣在一旁笑着问道:“这么说,娘娘是看好这桩婚事了?” “还行吧。”秦婠认真想了想:“我不知道堂姐如何作想,但换做是我,我会同意的。” “同意什么?”李澈一脚踏进屋内,来到秦婠身边看着她,再一次问道:“婠儿刚才说,如果换做是你,你会同意什么?” 秦婠:…… 紫嫣绿鸢红苕等人,瞧见这般情景都是头皮一麻,急忙道:“奴婢们还有些活计,便先告退了。” 李澈挥了挥手,四人忙不迭的就快步走了出去,还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看着她们逃难似的背影,秦婠咬了咬牙,卖主的臭丫头们! “婠儿还没有回孤的话。” 秦婠硬着头皮抬眸看他,轻咳一声,朝他谄媚的笑了笑:“夫君你回来啦,辛不辛苦,可要我为你倒杯茶?” “呵!” 李澈冷笑一声:“孤实在是对你太好了!” 说完这话,他一把将秦婠抱起来,伸手就在她臀上拍了两下。 啪!啪! “知错了没?” “知错了,知错了!” “错哪了?!” “错……错在不该说唤做是我。” ------------ 第465章:我不想看到你! “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啪! 又是一声响,秦婠顿时觉得羞耻心爆棚,前后两辈子加起来,她都快四十的人了,居然还被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小伙打屁股。 嘤嘤嘤… 终究还是顾忌到她的身子,李澈打完之后便将她放了下来,将她抱在怀里,低声道:“下次还敢不敢了?” 秦婠嘟了嘟嘴:“我就是说……” “嗯?” “不敢了不敢了!” “这还差不多!” 其实李澈更想用另一种方式惩罚她,然而现在,他也只能过过手瘾了。 问,当男人在什么情况下说,我就蹭蹭不进去,是真话? 秦婠的回答是:在很多时候,比如怀孕。 好歹秦婠也是阅过片的人,即便是我只蹭蹭,她和李澈的夫妻生活,也一样算的上和谐。 重阳一过,就意味着西凉入侵已开始进入了倒计时。 秦婠想去兴安侯府瞧瞧兴安侯与秦旸,可李澈却是不允。 他对秦婠道:“你放心,孤与兴安侯早有部署,即便不曾部署,西凉在秦家军面前也从未有过胜算。眼下你得照顾好自己,才能让兴安侯没有后顾之忧。” 这些秦婠都知道,可今时不同往日,以往战场战争对她而言很遥远,说起来也只是一些数字而已。 可如今身份不同感情不同,再谈起战争,对秦婠来说,就是牵肠挂肚危险重重。 她相信自家老爹的能力,可相信是一回事,担忧又是另外一回事。 李澈与韩先生也忙碌了起来,连着几夜都未曾回来,尽管秦婠因为怀孕有些嗜睡,可她却睡的提心吊胆,非但没有胖,反而还瘦了一些。 芸娘看着着急,却也没办法,只能更加用心在她的膳食上。 重阳过后的第八日,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京城,西凉终于入侵了。 且不同于往年的冬季前,如同秋猎一般的入侵,此次西凉集结了三十万大军,大举南下,以连占两城。 恰逢秋闱在即,众学子纷纷上街头振臂急乎,要求西凉血债血偿! 近百万秦家军,早在之前便已得到密信,佯装抵抗,撤离百姓,故而西凉虽占两城,却得到的只是空城而已。 原本分散在西北沿线的秦家军,开始秘密集结,兴安侯率子奉命出征。 出征的前一日,秦婠说什么也要回兴安侯府看看,李澈这回没劝她,而是陪着她一道去了兴安侯府。 她去的时候,兴安侯带着秦旸正同部下一道议事,见她来了,顿时皱了眉:“你来做什么?好好养胎莫要动了胎气!” 秦婠看着他皱眉模样,莫名就有些想哭,自从怀孕之后,她的感情好似也充沛了许多,眼泪也有些不值钱了。 兴安侯看着她眸中含泪,顿时有些无措,连忙道:“为父不是责怪你,只是眼下你得顾虑着自己的身子,为父常年出征,与西凉作战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倒是你,头一回有孕,更要照顾自己才好。” 他不说还好,一说秦婠的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兴安侯急的不行,见哄不住,顿时朝一旁的李澈发了火:“身为人夫,殿下便是这般照顾自己妻子的么?任凭她落泪,也不闻不问?!” 正在取帕子为秦婠擦泪的李澈:…… 讲真,李澈也是头回见秦婠落泪,他本就是个不善言辞,又不善哄人的,若是在太子府私下里,他还能抱着亲一亲哄一哄,可眼下在外间,又有众人在场,他是真的一点办法没有。 秦婠一把抢过他的帕子,给自己擦了擦泪,吸了吸鼻子委屈道:“我就是担心父亲。” 兴安侯听得这话,心里也是一堵,声音也哑了下来:“婠儿乖,为父去去就回的。” 去去就回,也只有兴安侯能将大战说的那么轻松了。 殷老夫人在一旁叹了口气:“好了好了,身为秦家人,这是无可避免的,婠儿也要学会坚强才是。” 秦婠闻言,忽然就觉得殷老夫人实在太了不起了。 她送一回兴安侯就这么难过了,可殷老夫人这一生送过夫君,送过儿子,眼下还要送唯一的孙子,若是没有强大的内心,怎的熬的过去。 尤其是当年,在听闻夫君和大儿子死讯的时候。 想到这些,秦婠忽然悲从中来,一把推开一旁担忧看着她的李澈:“你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李澈也瞬间黑了脸,愣了半响,才出声问道:“为何?” 秦婠看着他的模样,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我好气!你们家这么对待我们,我们还要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还要前仆后继为你李家卖命!更气我自己!” “我明知道这一切,居然还嫁给了你,还傻乎乎的想着早点怀孕,好让父皇能够看见孩子出生!我对不起祖父,对不起祖母,对不起秦家!” 秦婠越想越难过,越哭越伤心。 她这么一闹,众人都是不知所措,向氏在一旁安慰道:“婠儿别哭了,都过去了。” 秦珍和秦惜虽然不知道秦婠在说什么,可看着她落泪也是着急,在一旁劝道:“婠儿别哭了。” 殷老夫人更是急的不行,连忙拍着她的背低声道:“乖,都过去了,更何况我们秦家守的不是一个李氏,而是整个大胤百姓,你祖父和大伯,哪怕在临死的那一刻,也是不悔的。” 秦婠越听越难受,凭什么啊! 凭什么君要臣死,臣就不得不死,凭什么仅凭着忌惮和猜忌,就要忠良埋骨,白发人送黑发人! 兴安侯也劝了几句,可他劝来劝去,也只有那句:“这是秦家的使命,秦家守的是百姓,是这万里河山。” 眼见着劝不动,兴安侯又迁怒了:“殿下!身为人夫,你就是这般任凭婠儿她伤心落泪的么?!” 李澈抿着唇没有说话,他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落泪的秦婠,看着她伤心哭泣到哽咽,看着她泪湿了殷老夫人的肩膀。 忽然,他后退一步,一掀衣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这一跪,把众人都吓了一跳,秦珍和秦惜反应最是剧烈,直接蹦了起来,跳到了一旁。 ------------ 第466章:作精小娇妻 秦婠也被他吓了一跳,立刻止了哭声,因为太过突然,她还打起了嗝。 一旁秦羽急忙上前要搀扶他,却被他摆了摆手,拒绝了。 李澈看向殷老夫人道:“这一跪,孤代表的是父皇和皇祖父,这是李家欠您的,待到此次侯爷大胜归来,孤必定领着父皇,来秦家祠堂,向秦家列祖列宗磕头谢罪!” 殷老夫人闻言哑然,她愣愣的看着李澈半响,忽然叹了口气道:“有殿下这句话,秦家,值了!” 兴安侯默然半响,抬脚上前将李澈扶起,看着他道:“秦家不悔,臣亦不悔,自愿君臣再无猜忌,忠良再无冤魂。” 李澈点头允诺:“岳父大人请放心,孤定不会让忠臣寒心,更不会让悲剧重演。” 秦旸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微微垂了眼眸。 他忽然觉得,自己在父亲和殿下面前,是那般渺小,无论是心胸亦或是其它。 殷老夫人拍了拍秦婠的背,笑着对李澈和众人道:“好了好了,一家人好不容易又聚在了一起,秦家一直有个规矩,只能笑着送行,酒菜已经备好,今日便放纵一回,不醉不归!” 李澈看了秦婠一眼,点头道:“好!” 秦婠有些不敢去看他的脸,她也觉得自己今天的感情发泄有些莫名其妙,好似突然就来了,她自己都无力阻挡。 成年人的崩溃只在一瞬间,不是亲身体会过的人,根本无法理解其中滋味。 殷老夫人看了看李澈,又看了看秦婠,轻咳一声道:“那个,老身去看看饭菜摆好了没。” 向氏:“啊,我也去看看。” 秦珍、秦惜:“我们去帮忙。” 秦羽拉了拉兴安侯的袖子:“大哥,我们去看看酒备的够不够。” 兴安侯有些不大乐意,但还是被拖着走了。 秦旸急忙跟了上去:“父亲,叔父!等等我。” 眨眼之间,人就退了个干干净净,只余下秦婠和李澈。 秦婠不敢去看李澈的面色,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有句话叫,你这么说就代表你这么想,你这么想,就代表你极有可能会这么做。 不管是脱口而出的话,还是一时激愤,它都能反应出,你心里最隐晦的想法。 今日的话,秦婠是有些过了,可却代表着,她压抑在心里,那些从不敢冒出头的隐晦想法。 李澈看着她左顾右盼,就是不看他的心虚模样,低低叹了口气:“孤都为你跪下了,难道还不能原谅孤么?” 秦婠闻言一愣,呆呆的朝他看了过去。 李澈又叹口气,上前一步将她揽入怀中,接过她手中的帕子,为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柔声道:“孤能怎么办呢?遇到你,孤也只能认了,这一跪本就是李家欠秦家的,即便你今日不说,孤有朝一日,也会这么做。” “只是,孤本想着,待到继位之后,再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向秦家谢罪,今日却因为你这泪,让孤提前跪了。” 说完这话,他亲了亲她的面颊,柔声道:“还难过么?” 秦婠摇了摇头,低低道:“不……不难过了,只是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没法面对你。” 李澈闻言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傻气,为了你,莫说是本该的这一跪,就算是孤的性……” 许是接下来的话,让他觉得有些说不出口,轻咳了一声换了话题道:“总之,你不哭了便好。” 即便他没说完,可秦婠还是听明白了,他是说,别说是让他下跪,就是要他的性命也是可以的。 秦婠唔的一声扑到他怀中,紧紧的抱着他:“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无理取闹了。你待我这么好,我再也不想着跟你和离,带球跑了。” 她觉得自己是真的太不应该了。 自从两人确定关系之后,李澈待她一直毫无保留,一直给了她全心全意的信任,可反观她,怀孕是偷偷怀的,没有同他商议,还整天想着,若是有朝一日,两人感情不再,她该有怎样的退路。 他对她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可她却总想着最坏的打算,虽然对他也好,可却也从未彻底放下过防备,她做的事情,都在为自己留后路。 这是对他的不信任,可她真的没有办法,放下一切,全心全意的去相信一个古代的男人,尤其是李澈这般身份尊贵的。 秦婠觉得内疚,觉得她太作了!想好好爱一个人,想要得到他全部爱的同时,却又想着保留退路。 然而不等她内疚完,屁股就是一痛。 啪! 李澈森冷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你还真想着同孤和离?” 秦婠闻言整个人绷直了,抬眸一看,果然见李澈面色已经黑了。 她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我是瞎说的,不知道为什么,怀孕之后我就有点神经兮兮的,总是爱东想西想,还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一个是头一回怀孕,一知半解。 一个是头一回面对孕妇,一窍不通。 两人还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办法,去面对突然而来的变化。 秦婠从他怀里退了出来,牵着他的手,认真的道:“我有点情绪化,可能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这样,你不用太在意,也不要生气,我尽量控制自己。” “我知道,感情其实容不得一而再再而三的去伤害,再怎么生气,也不该把和离放在嘴边,你嘴上不说面上不显,可我每说一次都是在伤害你一次,以后我不会说了。” 说完这话,她又急忙补充道:“当然,你若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我还是要说的!” 李澈用他那双凤眸静静的看着她,最终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孤能拿你怎么办?你想说便说吧,孤宠着你便是。” 秦婠闻言心头又是一阵悸动,这便是,太子的作精小娇妻? 她整理了下心情,深深吸了口气,踮起脚尖在他唇角轻啄了一下,看着他认真道:“李澈,我爱你。” 李澈闻言眸中有亮光闪过,他低低嗯了一声:“孤知道。” 秦婠:…… 感觉,又想说和离了。 ------------ 第467章:小小的牺牲 李澈和秦婠并肩来到宴席,宴席上众人已经坐好,只等他们二人了。 虽是家宴,可礼仍旧不可废,秦婠也知晓礼节是刻在秦家骨子里的,便没有多言,与李澈坐在了上座。 她如今有了身孕,自是不能饮酒,芸娘嘱咐连茶水都不能饮,只得用些白水。 李澈站起身来,举杯对殷老夫人道:“这杯,孤敬殷老夫人,孤自知愧对秦家忠义,若无老夫人操持秦家,秦家不会是今日这般光景。老夫人德厚流光,孤深感敬佩!” 殷老夫人站起身来,举杯道:“殿下谬赞了,这本是老身分内之事。” 李澈饮下酒,又端起第二杯:“这杯,孤敬兴安侯,侯爷高义不计前嫌,在李家犯下那样的错事之后,仍以江山百姓为己任,不计前嫌镇守西北,使百姓免于战火,往事孤已无力更改,这杯,只愿侯爷平安凯旋!” 兴安侯起身举杯:“身为秦家人,保家卫国乃是责任,臣只愿陛下,永不忘初心,日后登基,能使政治清明,百姓安居!” 说完这话,他顿了顿,看了秦婠一眼,对李澈道:“臣还有个不情之请。” “侯爷请讲。” “臣……臣恳请殿下,若有一日,殿下心有别属,还请殿下将臣唯一的女儿归还与臣,她可以不是太子妃,可以不是皇后,但她永远都是臣唯一的女儿,臣的掌上明珠。” 听得这话,秦婠鼻头顿时一酸,红了眼眶看着兴安侯道:“父亲……” 李澈闻言抿了抿唇,而后郑重道:“侯爷请放心,永不会有那一日,不管日后如何,秦家如何,婠儿都是孤心之所向。” 兴安侯对这回答却并不满意,他还想说,若是秦婠不开心,也请李澈放了她。 可他还未说出口,便瞧见殷老夫人皱眉看来的凌冽目光。 兴安侯不再言语,仰头饮下杯中之酒。 李澈饮酒之后,又端起了第三杯:“这杯,孤敬秦大人。孤谢秦大人在孤急需用人之际,不计前嫌挺身而出,为孤出谋划策,举荐人才。日后,还有劳秦大人多加辅佐。” 秦羽起身,笑着道:“殿下严重了,能在朝堂在明君之下朝堂之上一展抱负,本就是臣子的幸事。” “第四杯,孤敬世子。” 秦旸连忙起身:“殿下请讲。” 李澈看着他,正色道:“这杯酒,孤只愿你能在战场之上磨砺自己,不负秦家威名,待你平安凯旋之后,能够真正继承秦家衣钵,成为大胤的脊梁。” 秦旸闻言恭声道:“臣,定不负殿下厚望!” 酒过三巡,众人也渐渐放开,这一战是大战,战场瞬息万变,即便陆子昂的投诚的话在前,也没有人抱着侥幸。 不知何时,兴安侯击盅高歌:“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渐渐的,秦旸秦羽也加入其中,就连殷老夫人和向氏,秦珍秦惜也跟着和唱:“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李澈也加入了其中。 秦婠红着眼眶,跟着击盅:“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歌声浑厚有力,飘飘荡荡,在兴安侯府的上空,飘散开来。 陆子昂拎着一壶酒,坐在远处一个屋顶之上,远远的听着那歌声,仰头饮下壶中之酒。 酒顺着壶口倾倒在他口中,又有一些顺着唇角溢了出来,湿了他的颈项和衣衫。 一旁默默陪着他的心腹,低声道:“殿下为何闷闷不乐,来到此处独自饮酒?” 陆子昂饮下口中之酒,抬眸看向心腹问道:“叶骞,你陪着本皇子有多少年了?” 叶骞恭声答道:“回殿下的话,属下自三岁起便在殿下身边了。” “三岁,如今已有十五年了。” 陆子昂轻笑一声,比女子还要美艳三分的脸,因着这一笑显得更加明艳,然而这张脸上,却有几分苦涩。 他看着兴安侯府的方向,淡淡出声道:“叶骞,你说本皇子习得这一身武艺,通晓兵法,是为何?” 叶骞低声道:“殿下文治武功,自然是为了日后的大业。” “大业?”陆子昂闻言嗤笑一声:“本皇子的大业,就是联合敌寇,来入侵从前疆土,滥杀从前子民?!” 叶骞无法回答,沉默了一会儿道:“殿下不必如此,这只不过是成大业的一点小小牺牲罢了。西凉不足为惧,殿下用他们,也不过是消耗秦家军的兵力,让兴安侯自顾不暇。” “小小的牺牲。” 陆子昂自嘲的笑了笑:“自古以来,通敌之人无一人能得善终。叶骞,撇开你的身份不谈,身为汉人,你当真觉得本皇子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么?引西凉入侵,颠覆如今的朝权?使百姓陷于战火之中?” 叶骞闻言一愣,他张了张口,想要说是,可这一声是,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陆子昂看着他的模样,叹了口气:“连你,都无法昧着良心说一声对,你要这天下百姓,如何赞同?” 他拎起酒壶,仰头又是一口,而后擦去唇角酒渍,轻声和唱:“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他唱了许久,一直唱到兴安侯府的歌声停下,这才歇了下来。 叶骞静静的陪着他,直到他停下这才低声开口道:“殿下,属下习得这一身武艺,乃是为了保护殿下,听殿下差遣。属下不知,殿下习武是为何,熟读兵法又是为何,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陆子昂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低声道:“本皇子问你,即便陆国公的计划顺利实行,西凉消耗了秦家军的兵力,让兴安侯自顾不暇,然后呢?” “然后?”叶骞闻言一愣:“然后……属下不知。” “本皇子来告诉你。” 陆子昂站起身来,看着京城内的灯火,缓缓道:“然后李澈为了支援西北,需得征粮,让原本就不丰厚的国库雪上加霜。国债只能缓一时之急,却经不起战场的消耗。” ------------ 第468章:本皇子不要了 “国债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发行,朝廷没有了公信,即便发行国债也无人敢购买,届时,想要国库丰盈只能加赋!一旦加赋,就会导致百姓怨声载道,陆国公会借此笼络人心,重新把控朝堂。” “他为了让西凉继续战事,会源源不断的,将大胤的辎重钱财送去给西凉,让西凉拿着大胤百姓的钱财,去践踏他们的脊梁!战事起,国门破,秦家军浴血奋战,却不知西凉那些枪矛,都是由大胤所供!” “再然后,待到大胤民不聊生,陆国公会顺势一举推翻李氏,哦不,他未必会推翻李氏,陆家虽然已经无后,可李翰身上却留着陆家的血!” 听到此处,叶骞顿时惊了:“殿下是说,陆国公有不臣之心?可他不是为了殿下,险些将李翰给……” “呵!险些……” 陆子昂冷笑一声:“你怎知,他不是为了麻痹本皇子?卫家断了他们陆家的香火,你当真认为,陆家人还会无怨无悔,尽心尽力的为本皇子谋划?” 叶骞瞬间哑然,设身处地的想,若他是陆家人,只怕他恨卫氏比李氏更多! 他有些担忧的看着陆子昂,低声道:“殿下打算如何?” “不如何。”陆子昂看着兴安侯府的灯火,淡淡道:“这一杖必须打!但,却不能如陆国公所想的那般!” 叶骞琢磨不透陆子昂的想法,只能道:“属下谨听殿下吩咐。” 陆子昂收回目光,看着他道:“本皇子要你召集旧部,截获陆国公供给西凉的钱财辎重,转赠给兴安侯。” 听得这话,叶骞又一次愣了:“殿下,这……” “你猜的不错。”陆子昂朝他笑了笑:“这江山,本皇子不要了。” 说完这话,他扔了酒壶,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摆,朝叶骞道:“走,本皇子替你引荐引荐。” 兴安侯府内停了歌声,众人心中皆是激荡,就连最是沉稳的李澈,也起了杀敌之心,他看向兴安侯道:“只可惜,孤身份使然,若非这肩上重担,孤倒是宁愿与岳父大人,战场并肩而行,斩杀敌寇!” 兴安侯笑着拍了拍李澈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贤婿还是算了,你好好守着朝堂,照顾好婠儿,就是与我并肩作战了!” 两人正说着,青墨却忽然现身,向李澈禀道:“殿下,陆子昂带人来见。” 李澈本还有些酒意,听得这话,顿时就清醒了。 秦婠皱了眉头:“他来干嘛?” 兴安侯皱了皱眉:“难道是来送人头?” 秦婠听得这话,莫名觉得有些喜感,她笑着道:“父亲,你喝多了。” 兴安侯摆了摆手:“区区一点酒罢了,为父怎会喝多,明日一早,为父还要出征呢!” 见他确实清醒,秦婠也就放下心来。 李澈沉默了一会儿对青墨道:“请他进来。” 陆子昂领着叶骞进了院,看了看席间众人,笑着道:“不知道诸位,介不介意添一副碗筷?” 陆子昂的身份,在众人之中已不是秘密。 严格说来,秦家是他有着血债的仇人,若非秦家,李氏根本不可能推翻卫氏,登基为帝。 故而秦家众人瞧着陆子昂的面色皆有些凝重,都是一副戒备模样。 唯有李澈,莫不吭声的上前一步,将秦婠护在身后,然后朝小全子道:“给卫公子,添副碗筷。” 小全子领命而去,陆子昂看着李澈的模样,笑了笑,故意朝被他护在身后的秦婠道:“太子妃,我们又见面了,听闻你有了身孕?” 这话一出,莫说是李澈,就是秦珍秦惜都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脸戒备。 陆子昂看了看站起来的众人,笑着道:“诸位这是何意?我与太子妃有过一面之缘,还曾救过太子妃的性命,也算得上是熟人。再者,那时我与太子妃也算得上是相聊甚欢。” 狗屁的相聊甚欢! 秦婠想起自己那半天的颠沛流离,还有那夭折的计划,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她哼了哼:“我确实有了身孕,怎么,你羡慕?” 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陆子昂微微一愣,而后笑了:“太子妃当真是个有趣之人,我本来还不觉得如何,可经太子妃这么一说,还确实有几分嫉妒。毕竟太子如今顺风顺水,又有太子妃这么一个妙人相伴,而我却是诸事不顺,还孤家寡人。” 李澈有些不耐烦,他最见不得的就是有人话里话外,牵扯到秦婠。 他皱了皱眉头道:“你今日来,所谓何事?” 陆子昂没有回答,只是在小全子摆好的凳子旁坐下,看着这满桌的饭菜道:“我委实有些饿了,先吃饭吧。” 说完,他端起碗筷,丝毫不嫌弃桌上的残羹冷炙,用了起来。 众人见他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互相看了一眼,也跟着落了座。 陆子昂一边吃,一边评价道:“兴安侯府的大厨果真手艺不错,这道翠玉扇,颇为爽脆。” 兴安侯闻言轻哼一声:“陆国公府难道还克扣了卫公子的口粮不成?” “那倒没有。”陆子昂笑着道:“只是秦家的饭菜别有一番风味罢了。” 兴安侯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模样,也歇了挖苦的心思,只默默看着他用饭。 陆子昂用了一会儿,这才放下碗筷,取了帕子擦了擦嘴,看向李澈道:“好了,现在我有力气,来同你谈正事了。叶骞!” 叶骞上前一步:“属下在。” 陆子昂看着李澈道:“这是我的心腹,三岁起便跟随在我身边,他的武功只比我略逊少许,还劳烦你明日让他混在兴安侯的亲卫中,一道出征。” 听得这话,众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兴安侯更是直言道:“卫公子在说笑?你让本侯在身边带着你的亲信?!” 陆子昂挑了挑眉:“有何不可?兴安侯莫不是怕了?!” 兴安侯闻言冷笑一声:“怕?本侯一生,从未有过怕字。” “兴安侯果真好胆色!”陆子昂笑了笑:“既然如此,这事儿便这么定了!” ------------ 第469章:孤看你是活腻了 什么玩意儿,就这么定了? 兴安侯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小子,你这一招激将,对本侯可没用!” “侯爷何必动怒。”陆子昂收了面上的笑,转眸看向李澈道:“你觉得如何?” 李澈没有答话,他思索着陆子昂今日出现再此,还将身边人安插在兴安侯身边的目的。 不管是真是假,他与陆子昂眼下算是达成了同盟,若陆子昂所言不假,叶骞武功只比他略逊一筹,那将此人放在兴安侯身边,若是此人有异心,兴安侯难保不会有性命之忧。 可兴安侯乃是抵抗西凉的顶梁柱,兴安侯若有闪失,便代表着秦家军极有可能群龙无首,西凉长驱直入。 即便是陆国公,他们想要的,只是牵制和削弱秦家军,绝不会是让西北失手。 李澈看着陆子昂道:“你应该比孤更清楚,孤绝不可能将此人留在兴安侯身边,你若是要锻炼此人,孤可以让兴安侯在军中安排一个职位,从五十夫长做起。” 陆子昂闻言挑了挑眉,转眸看向兴安侯道:“不知侯爷打算给世子安排什么职位?” 听得这话,兴安侯心念微动,他看了秦旸一眼,如实答道:“百夫长。” “侯爷倒是舍得。”陆子昂笑了笑:“这样吧,我以此次陆国公此次送给西凉的辎重和钱财为礼,换一个百夫长的职位如何?” 李澈和兴安侯闻言都是一愣,兴安侯怒声道:“陆国公居然敢通敌叛国?!” 说完这话,他忽然又反应了过来,冷笑一声:“本侯倒是忘了,于他而言,大胤可不是他的国!” 话虽如此,可身为汉人还引西凉入侵,还为西凉提供辎重和钱银,这已不是国与不国的问题了! 看着陆子昂那云淡风轻的笑容,李澈终于开始有些相信他的诚意,不等兴安侯点头,便道:“好,便依你所言。” “那就这么定了。”陆子昂站起身来,看向秦旸道:“叶骞乃是名将叶征的后人,世子可要小心,莫要输给了他才是。” 叶征,前朝开国名将,生平大小数百战役,从未有过败绩,尤其是七十多岁的最后一场大战,他依旧能以一敌百,连取对方三员大将首级。 被后人封为战神,即便是秦家,也以叶征为榜样。 就连秦婠,也对叶征事迹耳熟能详。 此言一出,众人瞧着叶骞的目光顿时就变了,兴安侯一改先前的排斥,看着叶骞的目光,都带上了一抹兴奋与期待之色。 他上上下下将叶骞打量了一遍,而后面带肃然道:“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瞧见叶家后人,希望你能不负叶家威名,重振叶家兵法!” 叶骞看了陆子昂一眼,抱拳道:“定不负侯爷所望。” 这时,殷老夫人忽然开口道:“先夫生前最推崇的便是叶家刀法,如今的秦家枪法,有多处都借鉴了叶家刀法,不知道叶公子方不方便施展一二,让老身等人开开眼见。” 叶骞闻言转眸朝陆子昂看了过去,见陆子昂点头,这才抱拳道:“恭敬不如从命。” 然而他眼下并无长刀,叶家刀法是战场的杀敌之法,寻常的刀与战场上的长柄刀是不一样的。 兴安侯立刻吩咐秦旸去操练场取一柄长刀来,并对他道:“顺道取一杆长枪,你与叶公子切磋切磋。” 秦旸看了叶骞一眼,正要应是,陆子昂却笑着道:“何必那般麻烦,咱们一道去演武场看看便是,那处切磋也更方便些。” 众人闻言点头,一行人立刻起身,朝演武场而去。 秦婠随着李澈一道往前走,低声对他道:“这叶骞来的正是时候,秦家被人捧的太高了,我大哥嘴上不说,可骨子里却有一种骄傲,觉得秦家在战场上是无敌的。若是这叶骞能够胜了他,这对他来说会是莫大的鞭策。” 她的声音虽然低,可在场的都是习武之人,早将她的话听得个清清楚楚。 秦旸闻言面上一红,低了头没有说话。 一旁陆子昂闻言笑着道:“太子妃所言甚是,秦家不能倒,可秦家目前却没有一个像样的对手,长此以往,必然是要一代不如一代,如今我将叶骞送来,既锻炼了他,亦给世子寻来个对手,也算是一举两得。“ 听得他接话,秦婠哼了一声:“谁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若是将叶骞培养出来,你再来个窝里反,我们岂不是白白给你做了嫁衣。” 陆子昂顿时就笑了,他看了秦婠一眼,转眸对李澈道:“太子若有一日,对太子妃厌倦了,不若将她转赠给我,我愿以大胤五年赋税来换。” 李澈闻言顿时冷了脸,他冷声道:“你做梦。”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陆子昂耸了耸肩,不以为意道:“现在太子对太子妃情深义重,可女子容颜易老,总有色衰爱弛的一日。” “你放心,绝不会有那日。”李澈冷冷的看着他:“你若再多言,孤即刻便派人去琉球掘地三尺!” 一直以来,都流传着一种说法,前朝末代皇帝在殉国之前,就将大量财宝藏了起来。 如今陆子昂开口便是五年赋税,可见这种说法并非空穴来风,再加上他之前特意提出退守琉球,稍稍想想便可知晓,这财宝多半是藏在了琉球。 陆子昂闻言叹了口气:“美色误人这话果然不假,倒是我将把柄自动送到你手上了。” “你少假惺惺的了。”秦婠轻哼了一声:“你不过是故意送上把柄,好让我们放心信任叶骞罢了,你们男子之间的博弈,为何要偏要以女子为借口?” 听得这话,众人瞧着秦婠的目光都带了些许光亮。 陆子昂那双美目尤其明显,他看向李澈道:“这回我倒是认真了,太子殿下不妨考虑考虑。”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李澈黑了的脸色:“孤看你是活腻了!” 见他是真的动了怒,陆子昂挑了挑眉,没有再开口。 说话间,众人已经到了演武场,叶骞与秦旸各自挑选了趁手的兵器,站在了场上。 ------------ 第470章:不用也罢! 秦珍和秦惜来到秦婠身边,秦惜低声道:“依着婠儿看,今日谁会赢?” 秦婠答的毫不犹豫:“叶骞。” 听得这话,秦惜微微一愣:“婠儿就这么不信任大哥?” “不是不信任,而是事实摆在眼前。”秦婠正色道:“大哥虽是习武之才,可他却荒废了几年,重新捡起来也不过大半年罢了,这叶骞却是一刻也为松懈过。更何况……” 说到此处,她看了不远处的陆子昂一眼,低声道:“你们不知道这卫公子的武功有多厉害,就连韩先生都不是他的对手,若是他所言不假,这叶骞只比他略逊一筹,那么别说是大哥,就是父亲也未必是这叶骞的对手!” 这话一出,秦珍和秦惜顿时就是一声低呼。 因着这声低呼,众人都朝她们看了过来。 二人连忙捂了嘴,待到众人移开目光,秦珍才低声开口道:“这卫公子竟然这么厉害?!” 秦婠点了点头:“当初韩先生、青墨与青荇三人联手才将其活捉,可见他的武功高到何种地步。” 秦珍和秦惜虽然不知道青墨和青荇是谁,可她们却知道,韩先生是第一剑客,能让韩先生与其它二人联手才能活捉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有多恐怖。 秦珍闻言,忍不住朝陆子昂看了一眼,而后低声道:“我瞧着他男生女相,比女子还美貌三分,差点就以为他是个兔儿爷呢。” 这话一出,陆子昂的目光立刻看了过来,他朝秦珍笑了笑:“秦大小姐,有句话叫人不可貌相,我是不是兔儿爷,你试试便知。” 话音一落,秦珍顿时就闹了个大红脸,又羞又恼。 羞的是,背后说人坏话,竟被人当面捉到了。 恼的是,她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般明目张胆的调戏过! 秦羽闻言皱了眉,冷声道:“卫公子请慎言!” 陆子昂挑了挑眉,看了一眼秦珍,到底没再说什么,转眸看向了演武场。 此时演武场上,叶骞与秦旸已经交了手,众人停了私语,都朝场上看了过去。 叶骞与秦旸,一个使的是叶家刀法,一个用的是秦家枪法,长刀与长枪,皆是战场上的杀敌利器。 二人比的,并未是武功,而是战场上的杀敌之法,以及武将的比武之法,讲究是一招毙命,取敌方首级。 刀来枪往,本是笨重的兵器,在二人手中却婉若游龙。 当当当!接连几招,兵器相撞,二人一触即离。 短短的三招,两人心中对彼此的实力都有了数。 秦旸的心中是震撼的,这位叶骞看上去应当年纪比他还小些,可无论是臂力还是功力,都比他更胜一筹。 更重要的是,他感受到了叶骞身上的杀气! 明明只是比武,明明只是切磋,可叶骞无论是气势还是目光、刀法,无一处不是满布杀气,让人生寒。 而这种杀气,本该是在战场上千锤百炼过的人才能有的,可这叶骞,小小年纪甚至连战场都没上过,却有了。 分离只是一息之间,眨眼,两人又各自提着兵器上前。 秦昭原先饮的酒彻底醒了,就连他身上的气息,也跟着变了! 当! 又是一招相交,叶骞看着秦旸的目光,带了几分欣赏。 然而,欣赏过后,却是更加猛烈的攻击,秦旸渐渐处在被动,连退数步,依靠着长枪抵挡。 除了陆子昂之外,众人瞧着场上的场景,面色都凝重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直被压制的秦旸,猛然暴呵一声,长枪一挑,整个人腾空而起,又与叶骞交战在了一处。 一直观战的兴安侯,突然出声道:“够了,秦旸你不是叶骞的对手。” 听得这话,战在一处的秦旸与叶骞顿时分了开来。 秦旸的面色有些沉,他抱拳朝叶骞道:“叶家刀法名不虚传,是我输了。” 叶骞朝他抱拳:“世子不必妄自菲薄,秦家枪法亦是令人钦佩,只是世子交敌经验欠缺了些,假以时日,定然不可限量。” 陆子昂笑着道:“行了,你们俩没必要互相恭维,等到了战场上,再一较高下。” 叶骞抱拳领命:“是!” 秦旸和叶骞将兵器放回原处,下了演武台。 秦旸的面色有些凝重,兴安侯看着他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未曾真正经历生死,自然要逊色一筹,加上你荒废了许久,能在叶骞手中走了十招,为父已是欣慰。” 兴安侯对秦旸的教育一直是打压为主,鲜少有夸赞的时候,尤其是这次从西北归来,简直看秦旸是哪哪都不顺眼,做什么都是错。 然而眼下,秦旸输了,却得到了他的夸奖。 秦旸握了握拳,郑重道:“孩儿,定不负父亲期望。” “行了,时候不早,我也该回了,人就留给你们了。”陆子昂看了看悬挂在天上的明月,淡淡道:“终究还是故乡的月圆啊。” 说完这话,他转眸朝李澈看了一眼:“今日之言,句句肺腑,还望殿下好生考虑,告辞!” 不等李澈回话,陆子昂足间一点,眨眼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兴安侯看着他消失的方向,长叹了口气:“如此之才,不能为大胤所用,实在是可惜了。” 李澈闻言冷哼一声:“不用也罢!” 什么肺腑之言,难道他还当着等着换取婠儿不成! 时候不早,明日一早兴安侯等人还要出征,秦婠又有身孕必须得回了。 秦婠依依不舍的同兴安侯告别,至于秦旸…… 秦婠想了想,还是对他道:“大哥,此去战场极其凶险,你定要平安归来,京城还有人在等你。” 这个人,除了秦婠与秦家众人之外,还有陆雪了。 秦旸微微红了脸,点头道:“即便是为了秦家为了你和……她,我也会平安归来的。” 再怎么不舍,终究还是得有一别,众人将秦婠和李澈送至大门,秦婠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低声对秦惜道:“怎的不见你那未婚夫?” 秦惜红了脸,低声道:“再过几日便是秋闱,为了更好的温习功课,与其它学子交流,他已经搬出去了,与一个同乡的学子租了个宅子。” 秦婠有些弄不明白:“侯府不能让他温习么?” ------------ 第471章:美妆大赛计划 “不是。”秦惜红着脸道:“他……” 他如何,却有些支吾。 一旁的秦珍笑着道:“梁公子说了,男未婚女未嫁,一直住在侯府未免有些不妥,他便搬出去了,他还说,若是他金榜题名,便直接买个宅子,在京城成亲,这么一算,婚前三月两人是不能见面的。” 听得这话,秦婠恍然大悟,她笑着道:“原来是为了娶亲,不是为了温习和秋闱啊。” 秦惜红着脸道:“主要……主要还是为了秋闱。” “好好好,为了秋闱。”秦婠笑着道:“我就等着喝喜酒了。” 这般事情一打岔,倒将离别的愁绪稍稍淡了些,可即便如此,回到太子府后,秦婠还是一夜都没怎么睡,若不是李澈在一旁劝着,第二日一早,她甚至想去送兴安侯和秦旸出征。 李澈一早送完了兴安侯等人,为了安抚秦婠,他又早早回了府,就连处理奏章都是在后院。 秦婠知晓她的情绪已经影响到了李澈,不由有些内疚,默默调整了两日,这才将担忧压在了心底,整个人恢复如常。 正好,方大来寻她,同她商议眼线笔和能够随身携带的口脂等物,包括化妆刷上市的事情。 秦婠坐在书桌后,一手撑着下巴,没什么形象的思索着。 这个时候又没有视频,没办法用广告的方式,告诉大家这眉笔该怎么用,如果仅凭海棠坊几个门店,来进行推广,那肯定是不行的。 一来,海棠坊门店有限,顾客群体很固定,人流量也不高,等到众人皆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利于回笼资金。 二来,平民和贵族是之间是有壁垒的,而且不管是贵女还是贵妇,虽然有应酬,但绝大部分时候,都是闷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仅仅依靠李瑶她们寻找时机宣传,效果来的太慢。 如何,才像视频广告一般,迅速在各个阶层推广呢? 秦婠想了许久,忽然灵光一闪,要不,办个美妆大赛什么的? 眼下又没有撕小广告的,她完全可以用小广告的方式,将这个美妆大赛宣传出去,然后用丰厚的奖金,来吸引众人参赛,评审嘛,就她、陆雪、李瑶、方苓、宁王妃。 方苓是京城第一美女,这个招牌肯定能吸引不少男男女女女。 而她、陆雪和李瑶代表的是皇室,宁王妃有皇室的身份,可也代表着年长一辈的审美。 有她们几个在,平民会冲着奖金来,可那些贵女难保也不会因为别的心思前来。 哦对! 还可以让李翰和李清来当裁判,这么一来,不用想也知道,会有多少人来参赛! 至于李澈……还是算了,这家伙如今没了束缚,早就不摆那张假和煦的脸了,整天端着一张冷脸耍酷。 秦婠觉得自己简直太聪明了,美妆大赛,还可以找赞助商,拉横幅打广告,把眉笔和化妆刷一推,口脂什么的,就让给其他的商家! 想想都觉得这是个绝妙的主意,弄不好,她还能直接从赞助商那里,把办大赛的银子给赚回来!! 说干就干! 首先定下嘉宾!也就是所谓的裁判、评委!然后拿着计划书,去找投资商! 场子也得热起来,届时所有产品打八折!拉横幅、还可以设置展台! 秦婠立刻将要办美妆大赛的计划,同方大说了。 方大听闻之后,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的震撼, 秦婠知晓,这个举动可谓是前无古人,他回不过神来也是应该的,便直接吩咐道:“你去问问,如果我要在长安大街市口上,办这样的一个大赛,需要哪些手续,需不要京兆府衙的批准。” “然后寻将场地给定下来,等我确定好了嘉宾……裁判,你再去联络联络各种商家,看看有没有出银子拉横幅的,当然为了防止有人趁机占便宜,也是为了确保安全,比赛的那日,会隔离起来,只有赞助商才能摆柜台卖货!” 方大闻言回了神,立刻道:“属下这就去办!” 方大风风火火的走了,秦婠立刻兴奋的去书房找李澈,将自己这个绝妙的美妆大赛计划,仔细的讲给他听,好在大赛那日,同他借写守卫,来负责大赛的安保。 李澈虽不是商人,对经商之事也不甚精通,但他还是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的商机。 他垂了垂眼眸,默默盘算了下自己名下的产业,然后轻咳一声道:“此事并无不妥,但这大赛必须得在两个月后举办才行。” 其实大赛的筹备需要不少时间,可秦婠还是问道:“为何要两个月后。” 李澈看了眼她的肚子,有些无奈:“芸娘说,待到你腹中孩子满三个月,才能算是稳定,这事儿你忘了?再者,秋闱近在眼前,莫要让此事影响了秋闱。” 秦婠点了点头:“行,那就定在两个月后。” 李澈嗯了一声,忽然又道:“你先前说,要邀请李翰当评判?” 秦婠知晓他那小气的劲儿,连忙解释道:“你是一国储君,未来的天子,出席这样的场合委实有些不合适,但李翰和李清却不同,我想要吸引贵女前来,他们两就是最好的招牌。” “招牌有一个便够了。” 李澈淡淡道:“李清倒是无妨,他本就声名在外,出席所谓的美妆大赛并无不妥,也符合他一贯行事作风。” 说来说去,就是不让她和李翰有联系呗。 秦婠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来到他身旁,径直往他腿上一坐,双手勾了他的脖子,撒娇道:“可是你想嘛,评委只有一个男子多不合适,我也不认识旁的人,李清都去了,多一个李翰也不如何,我保证不同他多说一句话!” 然而美人计并不怎么管用,李澈很是坚持:“不行。” 秦婠顿时不高兴了,嘟了嘟嘴道:“你给我一个,他不能去的理由!” 李澈张了张口,却是无言。 瞧着他的模样,秦婠叹了口气,轻啄了下他的柔软的薄唇,柔声道:“澈哥哥,人家都嫁给你了,腹中还有了你的孩子,难道还不能让你安心么?” 李澈不是不相信秦婠,他是不相信李翰! ------------ 第472章:赚钱法门 陆子昂都能说出,用大胤五年税赋换她的话来,那李翰还不知如何。 秦婠见他依旧不松口,又在他唇上轻啄一口:“澈哥哥,你最好了是不是?再者说,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这才觉得我百般好,可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而且……” 她放下揽着他脖子的手,牵起了他的,轻轻的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柔声道:“而且,我的心很小,小到那里只能装的下一个你。” 李澈闻言,凤眸微动。 他静静的看着她,眸光从她粉嫩的唇上扫过,而后手指微微用力捏了捏,哑声道:“不小了。” 秦婠:…… 李澈收了手,轻咳一声:“孤仔细想想,婠儿说的不无道理,只有李清一个男子确实不妥,让李翰来吧。” 哦也! “澈哥哥最好了!”秦婠顿时兴奋的又在李澈唇上啄了一口,正要撤离,忽然一只打手抚上了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许久,李澈这才放开了她,与她额头相抵,气息不稳。 感受到身下某处的强壮,秦婠忍不住笑道:“澈哥哥还真会自找苦吃呢!” 李澈闻言看她一眼,放开了她,然后理了理自己的衣摆,轻咳一声道:“比起你的美妆太赛,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说着,他将暗格内的木盒取了出来打开。 秦婠瞧见里间的迷你大炮,顿时眼睛就亮了:“这是大炮?!他们做出来了?” 李澈点了点头:“走,我们去外间看看它的威力。” 来到外间,依旧是当时李澈给李翰看的位置,依旧是放下迷你大炮,装上弹药,只不过这一次点火的人,变成了秦婠。 嘭! 如初一折的声响,不同的位置,一样的效果,可秦婠却没有如同李翰一般惊诧,她只是看了看墙,又看了看迷你大炮皱了眉。 李澈看着她面上神色,敏锐的察觉到她似乎并不满意:“婠儿可是有哪里不满?” “不满的太多了。”秦婠开口道:“首先,这个大炮的后座力太强了。” 她指了指地上的痕迹:“你看,大炮在发射之前是这个位置,而发射后却往后退了不少。如今这只是个小炮,若是换成了真正的大炮,这后坐力怕是就要伤人,而且若是连续发射,这大炮岂不是越来越后撤?” 李澈先前并未注意到这些,听得她说之后,这才发觉,发射完后,这个小炮确实往后移动了。 他点了点头道:“还有呢?” “还有就是威力不够,射程不足。” 秦婠将地上的大炮捡了起来,仔细翻看了下道:“大炮真正的杀伤力在于冲击力,和爆炸力,如今爆炸力是有了,可冲击力却远远不够,弹药需要改进,否则还不如用投石车直接投射炮弹。” 李澈将她的话记下,接过她手中的大炮,小心收好:“孤会同他们说,婠儿可有改进的意见?” 秦婠想了想道:“我不是专业的,所以我只能提供一个大概的改进思路,具体的还要他们自己一点点的去实验,火炮的射程取决于火炮里的火药,想要射程远,火药就必须控制好。” “其次,目前的炮膛是有问题的,应该是前薄后厚,如此才符合火药推动的原理,最后,目前的火炮样品,缺少一个可以调节角度的东西,火炮应该可以一定角度的调节,这样才能行成火力覆盖。” 李澈一一记下,随后问道:“那关于后坐力的问题,婠儿可有解决的办法?”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秦婠回答道:“其实这个应该能够依靠火炮的自重等等来解决,需要他们来实验,哦还有,这个火炮下面的移动的轮毂,应该有个刹车装置,也就是能够卡死,防止移动,这样的话应该有一定的效果,也更方便运输。” 李澈点了点头:“好,孤即刻让他们改进。” 李澈又去忙了,秦婠让他有了消息,第一时间告诉她,如今兴安侯与秦旸出征在外,火炮一旦实验好,那战场上就无所畏惧了。 回到了主院,秦婠立刻写了帖子,请宁王妃李瑶等人明日过来一叙,至于李清和李翰,她也发了帖子,大概阐述了下关于美妆大赛的想法,若是他们愿意,可以在明日一道前来详谈。 翌日,李瑶等人如约而至,李清和李翰也一道来了。 后宅终究还是不便招待男宾,秦婠便干脆一道在前院设了座。 李清对这个美妆大赛似乎极为感兴趣,不仅第一个到,而且一来便开始追问,这美妆大赛,到底怎么个赛法。 秦婠瞧着他的模样,有些不大高兴道:“好歹海棠坊也有你的一份,也未曾见你这般积极过。” 李清嘿嘿一笑:“臣弟这不是相信皇嫂的能力嘛,再者,海棠坊我也不是完全没出力,如今长乐坊和京城大小青楼女子,大部分用的都是海棠坊的妆品,其中多少也有我的功劳,皇嫂你说是也不是?” “行吧。”秦婠也不同他计较这些,只是有些好奇道:“你为何对这美妆大赛,这般有兴趣?” 还能因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他尝到了秦婠各种新奇点子的甜头,尤其是一品香的成功之后,李清便知晓,但凡是秦婠提出来的新点子,那都是妥妥的赚钱法门! 然而李澈到现在也没说过,允许他暴露了身份,于是他只能嘿嘿一笑:“皇嫂这话说的,臣弟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你能不知道么?自然是哪里有美人,哪里便有我了!” 这道确实符合他的性子,秦婠朝他笑了笑:“别急,等他们到了再说。” 没过多久,李翰他们也到了。 李翰虽然也对闻所未闻的美妆大赛感到好奇,但他更关心秦婠。 见着秦婠之后,便一直询问着她的近况。 秦婠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坦荡的道:“我一切都好,饮食有韩先生的夫人在照料,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如今月份还小,除了知晓自己有了身孕外,与平日并无区别。” 李翰闻言放了心,他还是郑重道:“皇嫂还是要小心些为好,我问下了洪太医,他说女子生产不顺,大都是因为胎儿过大,亦或是胎位不正的缘故,皇嫂切莫贪食,待到月份大了,尽管多有不便,还是要多多走动。” 听得这话,秦婠有些诧异:“你……还特意去问了太医?” ------------ 第473章:已经蠢蠢欲动 李澈不在,李翰便没了顾虑,直白的表现出了自己的关心:“皇兄虽然对皇嫂虽然疼爱有加,但他对子嗣一事从不上心,我担心他有疏忽,便特意去问了问。” 他说的坦荡,反倒让众人生不出别的想法。 秦婠朝他笑了笑:“二皇弟有心了。” 李翰想说他对她一直都有心的,可如今一切都已成了定局,他也没有要让秦婠尴尬的意思,便笑了笑道:“身为臣弟,关心皇嫂是应该的。” 李清怕他再说出什么不和适宜的话来,连忙插嘴道:“唉,看来我也该问问太医,不然我的风头,都要让二哥给抢去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笑,过了一会儿人到齐了,秦婠便同她们说了关于美妆大赛的构思来。 说完了大概的思路,秦婠看着众人道:“我办这美妆大赛,其实主要的目的是将眉笔和化妆刷给推广出去,特意邀请你们做评判,好评选出名次来。此次纯属请你们帮忙,你们若是有不方便的,同我说一声也是无妨的。” “没什么不方便的。”宁王妃率先开口道:“只是不知,这美妆大赛,该如何评判法。” “美妆大赛,自然评的妆容。” 秦婠解释道:“与样貌无关,主要是看妆容是否得体,是否能恰到好处的掩饰了自己的缺点,还有妆容是否自然好看,主要还是依着你们的观感和审美。” 说到此处,秦婠转眸看向李清和李翰道:“我知晓男子都喜爱美人,样貌好的自然要占些便宜,但还是希望你们能够在评判的时候,多以妆容做考量,毕竟我的目的是卖妆品,不是选美女的。” “这可不好办啊皇嫂。”李清皱了皱眉:“若是来了个奇丑无比的,我没法昧着良心说好,我的眼睛不允许啊!” 听得这话,众人都笑了起来。 秦婠笑着道:“你放心,若真是妆容得体的,即便样貌不佳,也不会让你觉得是奇丑无比,真正好的妆容,能够扬长避短,你总会看见美的一面。” 还有句话秦婠没说,就是当你一天看上个几百上千女子,除非是特别特别好看的,否则都会造成审美疲劳,最终还是会落实到妆容上来。 秦婠将昨日整理好的,关于大赛的初步构思,发给了众人,然后道:“大家依据自己的想法打分,总分是十分,最后这人的成绩会取平均分,若有相同分数的,净面之后会继续评比。” “此次大赛,我设计了两个环节,一个是日常妆容,就是平日里出门上街的妆容,第二个是盛装,出席浓重场合的,两轮过后,选出一二三名,还有参与奖。” 这个在秦婠给众人的单子上有讲解。 一等奖一名,二等奖两名,三等奖三名,另外还设了一个参与奖十名。 李瑶看着上面的奖品,惊叹道:“皇嫂好舍得,这第一名居然奖励三百两银子,第二名二百两,第三名还有一百两,十名参与奖,居然还有五十两,这么一来,一千五百两银子就没了!加上举办这大赛的费用,怎么招都得两千两吧!” 要知道,寻常一个铺子,一年的净利润也就这么多了。 李清先前没注意,此刻听李瑶说了之后,顿时也被惊到了,他探头看了过去,惊呼道:“皇嫂,你确定这些银子能赚回来?” “能啊!”秦婠笑了笑:“再者,谁说这银子我一个人出了?” 听得这话,众人都是一愣,秦婠便将招商计划跟他们说了。 “不需要多,我只要招十个商家,这银子大赛的银子就够了,说不定还能赚一些!” 李清不解:“那些商家,凭什么给出银子呢?” 秦婠看向他道:“你不经商所以不知晓,商家最重要的东西就是知名度和招牌,这次大赛有了你们,加上丰厚的奖励,不管是平民还是贵女,定然会跃跃欲试,到时候整个京城都会知晓。” “即便那些贵女放不下身段来参加,但观看肯定是少不了的,再者举办之时,各地学子仍在,还有什么比这个时候扩大自己知名度更有效率的呢?!” 听得这话,众人恍然大悟。 是啊,秦婠举办这个大赛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推广海棠坊的东西么! 李·不经商·清,顿时觉得自己简直是犯了蠢,他轻咳一声道:“皇嫂打算如何推广,要知道仅仅是竖帆是不够的。” “当然不够了。” 秦婠开口道:“我还要拉横幅,设柜台,允许商家在现场卖货,不仅如此,我还会让商家想一句口号,然后在比赛之前,让司仪念出来,逐一感谢这些商家的赞助。。” “哦对了,我还要找个冠名商,此次就让海棠坊冠名,大赛的名字就叫,第一届海棠坊美妆大赛!到时候在亲笔题字,装裱起来送给获胜者,作为她们获胜的凭证!” “最后再请几个画师,根据商家出银子的多少,将颁奖的画面画下来,画面里一定要有,某某赞助的字样,然后将画送给商家,让他们挂在店里。” 零零种种的说下来之后,众人即便用想的,也知道这将会是个何等热闹的场面! 李·不经商·清,眼睛都直了,克制了许久,这才没有直接开口,同秦婠走后门要个赞助的名额。 他轻咳了一声,状似不经意的问道:“皇嫂欲招揽的商家有哪些?” 秦婠想了想道:“既然是美妆大赛,当然以美妆为主,什么雪肌坊、玉肤坊都可以。相关的商家也可以,比如琳琅斋之类。” 李清听到了自己管理的产业,心情顿时好多了,他轻咳一声,很是赞同的连连点头:“对对对,不能局限在卖妆品的商户里,什么琳琅斋、笔墨阁都可以!” “到时候看吧。” 秦婠笑着道:“总归,此次招商除了海棠坊总冠名之外,还要招二、三名的冠名商,剩下再招六名,若是有意向的商家多,咱们就看谁出的银子多!当然啦,如果你们想法,自然要优先你们。” 在场的,手里都是有产业的,听得秦婠的话后,都已经蠢蠢欲动。 李瑶第一个道:“皇嫂,我手里有个书坊,你给我留个位置呗!” ------------ 第474章:女人如茶 秦婠点头:“可以,书香美人正是再配不过。” 宁王妃道:“我手里也有个玉器坊。” 秦婠:“行,美人如玉很是契合!” 方苓手中没有产业,可家中却是有的,她想了想道:“暂时也给我留一个吧,我回去问问父亲。若是父亲没有这个意思,明日一早我便告知,免得耽误了婠儿妹妹招商。” 秦婠点头:“好。” “茶社可以么?”陆雪问道:“我名下有个茶社,若是可以的话,也给我留一个。” “自然可以。”秦婠笑着道:“说起茶,我倒是想起了,曾经有人用茶形容过女子。” “哦?”众人闻言顿时来了兴致,宁王妃问道:“是如何形容的?” 秦婠想了想前世网上看到的那篇文章道:“具体是何人所写我已经不记得了,但大概的意思是,有些女子如粗茶,外形粗粝,茶汤粗糙,然而大碗喝一碗,解渴;热了,解暑败火;累了,喝一碗也是一种休闲;来客了,粗茶中也满盛着真诚。 有些女子如绿茶,细腻柔弱,需要格外的呵护;有些女子象红茶,香气逼人,汤色艳丽,却嫌内涵不足;有些女子如普涵,外形堪忧,却内涵深重,愈陈愈香。随着时光的流逝,越来越有味道。 有些女子如武夷岩,清香秀丽,汤色清澈,可以让你回味甘甜;有些女子如铁观音,秀外慧中,外柔内刚,退可相夫教子,进可治国齐家,不让须眉间也全无咄咄逼人之势,饮一口回味无穷,品一生赞为饮止。 不同的茶,茶性不同,冲泡的方法也不相同。女子如茶,女子的婚姻就是一泡冲好的茶汤,有的明亮清澈怡情悦性,有的晦涩无光欲语还休,有的茶伤汤败,有的了无生机。” 这席话一出,众女子皆是沉默,她们都从中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李清和李翰,却是有些尴尬,因为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在说,女子这茶好与不好,全然是男子这汤行不行。 莫名的,这两人都想到了自己后院那些女子,然后齐齐一个激灵,默默摇了摇头,罢了罢了,还是当个不懂茶的来的自在。 眼看着,招商的名额一下子就去了四个,李清有些着急了。 可偏偏他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只急的干瞪眼。 等着皇嫂想起他的那些产业来,要什么时候? 故而等到从太子府出来之后,李清就火急火燎的去找李澈了,可李澈忙着火炮的事情,根本找不着人,就连韩先生也未曾找到。 李清再急的跳脚,也只能让暗卫递了消息,默默等着晚间。 且说秦婠这边,在下午同众人商议完,确认好了之后,便开始忙着写招商文案,和推广方案。 美妆大赛,其实最根本的还是得把热度炒起来,虽然她觉得有了李翰李清,还有李瑶方苓宁王妃,这个热度肯定不会低,但还是得想办法弄的人尽皆知才行。 小广告是一个办法,还有另外一个,就是前世大街小巷,敲锣打鼓,举着牌子发传单的大妈们。 以前觉得这种方式很不高大上,可如今却是在合适不过。 她写的认真,都没注意到李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直到李澈上前揽了她的腰,这才回神道:“你回来啦。” 李澈嗯了一声,一边随意的看着她写的招商方案,一边道:“今日孤在别院看着那些能工巧匠研究了一日,到了傍晚,他们总算想明白了些,只是孤有一个疑问,这炮弹不能连发么?” 小伙子未免太贪心了些。 秦婠好气又好笑:“能肯定是能的,只是眼下饭得一口一口吃。” 李澈也只是随口一问,但听得她的回答之后,他便知晓,如今研制的这些足以改变大胤的火炮,在秦婠的眼里只是最最低级的。 难怪她当初在别院里会说,没有什么技术是永远领先的,必须要不断的钻研。 原本沾沾自喜,甚至是畅想过用火炮征服八方的李澈,忽然就被浇了一盆冷水。 秦婠看着他暗淡下去的神色,连忙安慰道:“你也别太失望,我们的火炮研制出来之后,只要技术不外泄,三五十年内绝对没有敌手,再者你要知道,其实你是跨越了最低的阶段了。” 听得这话,李澈心里好过了些,出声问道:“那最低级的火炮是什么模样?” “最低级的火炮是浇筑的一体式。” 秦婠解释道:“就是一个长长的炮管,炮弹也是实心的铁球,从炮口填上火药,然后用实心铁球炮弹压实,点火发射出去,这种火炮只能砸伤人,面积小杀伤力不高。” “铁球炮过后,就是散射炮,单纯用砂石铁片做成的炮弹,打出去就散开了,杀伤力和面积也都不大,但比铁球要好一点点。再再然后,才是我们现在研制的空心炮,里面装了火药,威力和距离都提升了好几倍。” “而且炮膛也改造过,直接从后面装入炮弹和火药,这么一来清洗什么的就很容易,你想想,若是有两三轮火炮轮流上阵,是不是就等于你说的连发了?” 李澈今日听那些能工巧匠商讨了一天,加上他本身就天资聪慧,很快便明白了其中原理。 他补充道:“炮弹轻了,需要填装的火药就少了,火药少了,后坐力和爆炸力就少了,整个火炮的重量也可跟着减少,如此一来,就更方便移动,也可以装载在大船上。” 秦婠连连点头:“嗯嗯嗯,就是这么个原理!” 李澈的心情瞬间就好了,他起身道:“时候不早,该用饭了。” 李澈与秦婠一道用了饭,用完饭后才想起李清的事情来,他嘱咐秦婠早些休息,这才离开主院去了书房,吩咐青墨将李清带来。 可怜的李清坐立难安的等了整整大半天,从正午时分一直等到华灯初上,从华灯初上等到夜深人静,这才等到了青墨。 他没了与青墨斗嘴的心思,一路上都沉默着,一到书房便急急准备开口问问李澈,能不能够暴露自己的身份,或者以李澈自己的名义去参加美妆大赛。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得李澈问道:“王诗晴的事情如何了?” 李清闻言一愣:“什么王诗晴?” 第 ------------ 第475章:孤给你一个机会 听得这话,李澈顿时皱了眉。 李清见状有些莫名:“我真的不知道什么王诗晴啊。” 一旁的韩先生也冷了眼眸,沉声道:“青墨!” 青墨现了身,他没有多说什么,现身之后当即单膝跪地,低着头道:“属下甘愿受罚。” 瞧着他的模样,韩先生突然没了言语,只得低低叹了口气,转眸朝李澈看了过去。 李澈拧着眉,冷声道:“青墨,孤不需要一个不服从命令,自作主张的下属。” 青墨闻言黑眸微颤,他低声道:“属下知晓。” “既然知晓,你便走吧。” 李澈看着他道:“孤对你还保留最后一份信任,不会让人拔去你的口舌,废去你的双手,只要求你,永远不得再出现在他面前!身为孤身边的暗卫统领,你应该知道,孤容许你全须全尾的离开,是做出了怎样的牺牲。” 正如李澈所言,青墨知道的秘密太多了,无论是火炮、望远镜,还是与陆子昂的结盟,桩桩件件,换了旁人定会要了他的性命。 可李澈却没有,甚至还允许他就这么离开。 只是…… 永远不得出现在他面前…… 青墨的眸中闪过一丝挣扎,但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的朝李澈叩首:“属下……谢过殿下。” “等等!”看着这一切的李清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青墨不是皇兄你的暗卫统领么?怎么好端端的就要让他走?” 李澈没有答话,只静静的看着青墨。 韩先生叹了口气,对李清道:“你自己问他吧。” 李清闻言立刻朝青墨看了过去,着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殿下无需再问,这一切都是属下的错。”说完,他再次给李澈磕了一个头,而后起身就要离开。 就在他即将转身之际,李澈忽然开口道:“慢着。” 青墨停了脚步,恭声道:“殿下还有何吩咐?” 李澈静静的看着他,淡淡问道:“当真不后悔?哪怕他什么都不知道?” 听得这话,青墨垂在身边的手握了握,而后低声道:“不后悔。” “不后悔……” 李澈低吟着这三个字,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可你要知道,你能瞒下第一次,却不能瞒下第二次第三次,孤若是执意要他那么做,即便你走了,也会让他继续完成。” 青墨垂在身侧的拳头握得更紧了些,他低声道:“属下知晓。” “知晓你还执意如此?!”韩先生简直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 他恨铁不成钢道:“你这般做,到底有何意义?!” 青墨闻言沉默了,过了许久才道:“他有他的路要走,属下只是做不到亲眼看着,甚至亲口告诉他罢了。” 此言一出,韩先生顿时没了言语。 他长长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 李清看着他们跟打哑谜似的说着一些他听不懂,却明显跟他有关的话,不由就更急了:“皇兄!韩先生!这到底怎么了?!” 李澈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与你无关。” “可是……” “没什么可是。”李澈从他身上收回目光,显然是不愿意再与他多说:“青墨。” “属下在。” 李澈看着他冷声道:“从今日起,你恢复原本的姓名,即刻出发与兴安侯汇合。到达西北之后,孤要你与侯府世子一般,从五十夫长做起,监视叶骞的一举一动。” “孤给你三年时间,若是在这三年内,你能荣升副将,孤便给你和他一个机会。” 听得这话,青墨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来朝李澈看了过去。 李澈迎着他的目光淡淡道:“当然,若是他根本无从领会,走他原本该走的路,你必须得歇了所有的心思,从此一心精忠报国。” 青墨闻言,忍不住朝李清看了一眼,而后收回目光,单膝跪地,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傅墨,叩谢殿下!” 李澈摆了摆手:“去吧,务必要在兴安侯抵达西北之前,追上他们。” “是!” 青墨,哦不,傅墨起了身,深深看了李清一眼,而后果断转身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李清不知道为何,心里忽然有些空荡起来。 他愣了许久,这才回身再次问道:“皇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你无关。”李澈淡淡道:“说吧,你火急火燎的要见孤,到底所谓何事?!” 李清心里仍有些怪异和不舒服,但想到美妆大赛赞助商的事儿,他只得将心头那点不舒服压下,然后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同李澈说一遍。 说完之后,他有些着急道:“皇兄,你就让我暴露了身份吧,总是这么藏着掖着,我也太难受了,皇嫂的点子是一个接着一个,这个美妆大赛若是办好了,往后每年都可以举办一次,我实在是太难受了!” 李澈何尝不知道他难受,原本很多事情,李清大可直接出面,将秦婠的点子与他的产业结合起来,根本无需去招什么商,这对秦婠对他都是一举两得之事。 可是有些事情瞒的久了,就越发不好开口。 秦婠如今有了身孕,感情又较为充沛,情绪起伏较大,若是在这个时候让他知晓,他一直瞒着她…… 李澈想想就有些头皮发麻。 他当即离断道:“不可!” 李清完全不理解他是怎么想的,着急道:“可是眼下,那美妆大赛皇嫂只准备招九个商家,宁王妃她们已经要去了四个名额,加上皇嫂自己的海棠坊,剩下的不过四个名额。” “依着皇嫂的意思,她更愿意招与妆品有关的产业,根本轮不到我,就招满了,咱们眼下最缺的就是银子,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放过太可惜了!” 李澈知晓,这是个机会,可…… 见他仍由犹豫,李清着急道:“皇兄,你难道打算藏我一辈子不成?皇嫂的自创的那个阿拉伯数字记账法,我如今只敢偷偷摸摸的用,难道将来你登基了,我也要这般偷偷摸摸么?” ------------ 第476章:也太惨了吧 李澈沉默着没有说话。 韩先生心里叹了口气,殿下让青墨传达,让李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去勾引王诗晴好让李翰安稳的消息,可青墨却一个字也没说。 身为李澈的贴身暗卫,身为暗卫统领,青墨自然知道,这般举动与背叛无异,也意味着他极有可能丢了性命。 可即便知晓,他却依然这么做了。 反观李清,全程被蒙在鼓里,完全不知道青墨为他做了什么,即便青墨离开,他也满心满眼只有他的银子。 韩先生又叹了口气,年纪大了,也跟着多愁善感起来了。 他看向李清道:“三殿下一直在暗处不好么?将来……不管如如何,所有的流言蜚语都不会落在你身上,所有的明枪暗箭也会避开你,旁人看来你依旧是个闲散王爷,想如何便如何,一举一动皆没有人在意,这有何不可?” 正在着急的李清听得这话,忽然一愣,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啊。 “可是,美妆大赛怎么?皇嫂那么古灵精怪,若是跟不上她的步伐,弄不好会让旁人越了过去,银子都让旁人给赚了!” 说来说去,还是银子。 韩先生彻底服了,他抚额道:“殿下大可以推出一个亲近之人在前面挡着,如此一来,也能避免错过娘娘的生财之道。” 李清闻言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暗淡了下来,他苦了一张脸道:“若是皇兄有旁人可以相助,他当初又怎会选了我。” 听得这话,李澈皱了眉:“难道不是你从小缠着孤,孤这才找了事情给你做么?” 李清:…… 皇家的兄弟情,果然都是假的…… 他有些不服气:“那皇兄找个人出来,莫说是让他在前面挡着,就是他接手了臣弟手里这些事儿,臣弟也绝无二话!” 一时之间,李澈还当真找不出这样的一个人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朝韩先生看了过去:“暂且先劳烦韩先生吧,待此次秋闱,看看有没有可用之才。” 韩先生闻言叹了口气,常人都道,有事弟子服其劳,轮到他这儿,就是师父给弟子擦屁股,罢了罢了,青墨虽不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可好歹也当了他五年的弟子,劳就劳一下吧。 于是他起身道:“属下遵命。” 李清骄傲的哼了哼,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得李澈道:“秋闱之后,你若是还这般懒散,迟早有人取而代之。” 懒散?他懒散? 李清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他睡的比鬼晚,起的比鸡早,明明还是个处,却还要每天装作风花雪月的模样,到处瞎折腾,有家归不得,有银子还要白白仍在女子身上,他哪里懒散了?! 眼看着李清委屈的都快哭了,李澈皱了皱眉:“男子汉大……罢了,你也未必就是大丈夫,孤并没有小瞧你的意思,只是眼下你管的不过是孤的产业,往后这天下的产业都要交与你手,你还是得再兢兢业业些。” 听得这话,李清心里总算好受了许多,委委屈屈的吸了吸鼻子,道了一声:“是,皇兄。那美妆大赛……” “属下同娘娘说吧。”韩先生开口道:“殿下将想要参加的铺子,以及想法告知,属下去同娘娘相谈。” 李清闻言连忙道了一声好,然后便将自己想要的席位和铺子说了,他手中虽然没有脂粉铺子,但他有一个不温不火的酒坊,即便放在一品香和长乐坊这样的地方推广,依旧没有什么起色。 他想要抢一个第二赞助商的位置。 韩先生一一记下,李清这才放心的走了。 因着他有夜盲之症,故而只能由暗卫背着来去,青墨走后青荇接替了他的位置,送李清的事情自然也落在了青荇的头上。 看着青荇自然而然的蹲下身子要背他,李清不知道为何,忽然想起了青墨二话不说直接抱他的日子。 他想,从今往后应该不会再有人那般大胆了吧。 等了半天也不见李清有所动作的青荇回了头,却见李清一直看着他,又似乎没有在看他,不由低低唤了一声:“殿下?” 李清闻言回神,上前趴上了他的背,淡淡道:“走吧。” 青荇背着李清在夜间穿行,于有夜盲症的李清来说,睁眼就是一片漆黑,而且这漆黑是无穷无尽的,唯有抬头向天上瞧去时,才能模糊的看到一个发光的轮廓。 他不由抓紧了青荇肩上的衣领。 青荇感觉到他的动作,连忙出声道:“殿下莫慌,属下会平安将殿下送到的。” 李清其实并不慌,他知道背着他的人是青荇,也知道青荇会将他安全送到,可他不能视物,只是本能的想抓住些东西罢了。 想到此处,李清忽然皱了皱眉。 本能么?那为何青墨在抱他或者接他的时候,他没有这种本能? 难道是因为与他斗嘴,这才忘了? 李清轻咳一声,出声问道:“青荇,你可知道青墨为何会离开?” 青荇看着远处的目光顿了顿,而后低声回道:“属下不知。” 听得这样的答案,李清忽然觉得并不意外,他有一种感觉,那就是青墨的离开,绝对与他有关,而他们都不愿意告诉他。 李清皱了皱眉,吏部尚书王玉刚的嫡女,王诗晴么? 或许,他应该去会会她了。 李澈沐浴完回到屋中的时候,秦婠躺在床上还没有入睡,见他回来,随口问了一句:“怎么这么晚,有什么事儿么?” 李澈上了榻,将她揽入怀中,低低叹了口气:“孤让青墨离开,去寻岳父大人了。” “青墨不是你的贴身暗卫和暗卫统领么?” 秦婠有些讶异:“你怎么派了他去军中,是因为不放心叶骞?” “不是。” 李澈淡淡道:“叶骞虽然是陆子昂的手下,可那日在兴安侯府与陆子昂相见过后,孤确信他已没有了复辟之心,他虽是前朝后裔,可他有一点却是与孤相同,都是希望民族强盛,而不是任由西凉欺凌。” 秦婠点了点头,陆子昂说还是故乡月圆的时候,她也领会到了他的意思。 再者,他若当真有异心,完全没必要将叶骞这个大杀器摆到人前,组织一次秘密的谋杀,难道不香么? 秦婠抬眸看向李澈道:“既然如此,那你怎么将青墨给派了去?” 李澈垂眸看她,神色有些复杂,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陆国公给了李翰三月期限,若是在三月之内,陆雪不能有孕,他就必须娶王诗晴为侧妃。” 听得这话,秦婠惊了:“李翰也太惨了吧。” 撇开王诗晴的人品不说,就这后院不是秦旸的现任就是前任,也够让李翰膈应了,头顶整个一青青草原啊。 ------------ 第477章:你好闷骚啊 李澈点了点头:“所以,孤便想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李清去勾引王诗晴,一来,可解李翰燃眉之急,二来让王诗晴这个棋作废,免得陆国公与王玉刚那处,再想用王诗晴做些什么。” “这倒是个办法。”秦婠赞同道:“左右李清是个浪荡子,即便摆个王诗晴在后院,对他对大局来说都是无碍的。” 至于王诗晴如何,那也是她应有惩罚罢了,半点也不值得同情。 李澈嗯了一声:“孤便让青墨给李清传话,然而青墨并未告知李清。” 秦婠闻言懂了,这就是青墨离开的原因,莫说是李澈,就是她,也绝不会要一个自作主张,不听吩咐的下属。 但她却有些想不通:“为何青墨不告诉李清?” 李澈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秦婠一脸不解的看着他眸中神色,看着看着,忽然灵光一闪,差点从床上蹦起来:“不会吧?!青墨他……” 李澈点了点头,肯定了她心中的想法。 秦婠惊了,眨巴眨巴眼睛半天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那……李清对他是什么想法?” 李澈想了想,很是精准的概括道:“有情,却不自知。” 秦婠这下是真的惊了:“可……可李清不是整日……” “不是。” 李澈看着她,忽然觉得以往种种也没什么不可说的,韩先生提议让李清一直掩藏在身后,这个本身是没有问题的,可这对李清来说并不公平。 这对一直默默付出,一直藏在陆皇后身边,帮助他的静妃也不公平。 若有一日肃清了内患,李清也应该站在朗朗乾坤之下,让众人瞧见他的才能与付出,而不是谈论起他,只是一个不学无术浑浑噩噩流连花丛的皇子。 更不应该,因为他的一己之私,就这么淹没了,无人知晓。 李澈看向秦婠道:“李清自六岁起便是孤的人,他已为孤打理产业数年,因着陆国公的关系,这才一直佯装流连花丛掩人耳目。” 秦婠听得这话,瞬间便想到了自己的海棠坊。 再然后,她想到了当初在一品香,他突然出现,以及那一口一声的嫂子。 秦婠忽然就笑了,她伸手揽了李澈的脖子,笑着道:“原来,你那么早就对我动心了啊,知晓我被李翰半路拦了去一品香,还特意把李清派过去为我解围。” 李澈没料到,秦婠居然是这么个反应,他有些迟疑的问道:“你不生气?” “生气?”秦婠有些不解:“为何要生气?” 李澈:…… 看着他的神色,秦婠恍然大悟:“哦,你是说海棠坊的事情啊?这有什么可生气的,我当时缺银子的很,李清的银子帮了我不少忙,若没有那笔银子,海棠坊也不会那么顺利。” “虽然说,不是因为我的口才和聪明才智才得了这笔银子,但能够知晓,你那么早便对我动了心,也是不错。” 说完,她上上下下看了李澈一眼,笑着道:“殿下,你好闷骚啊。” 李澈:…… 若不是她如今有孕在身,他定会让她知晓,什么叫真正的骚。 秦婠怀疑,李澈对她是一见钟情,哦不,是见色起意,并且她有证据! 翌日,韩先生以打理李澈产业者的身份来寻秦婠,秦婠装作不知,一一去韩先生商讨过后,以五百两银子的价格定了下来。 方大也来回了消息,因为海棠坊在众人眼中是李清的产业,故而京兆府尹那个墙头草,得知大赛之事,非但没有为难,反而问道是否需要派人维持秩序,以免出现什么行刺事件。 秦婠想了想,由官府出面那自是再好不过,也省的到时候抽调从太子府抽调太多的人手,让敌人有机可乘吗,便同意了。 然后他将企划书,交给了方大,并将还剩下的几个招商位置一一同他说了,让他先去招商,待到招商完成之后,就可以开始宣传了。 方苓那边也回了话,太傅府要了一个寻常赞助商的位置。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澈也忙碌了起来。 虽然当时秦婠对科举之事没有相谈,可却也给了李澈启发,科考不能只单一命题,寻找治国之才,而是应该从各方面选拔。 故而他与几个主考商议了许久,定下了几个考题,可供考生选择作答。 这些说起来容易,可实际操作起来却很难。 首先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一直都是底下的,将商业命题放在秋闱之中,遭到了朝中上下所有人的反对,觉得是侮辱了学术,让学术沾上了铜臭。 简直是对天下文人最大的侮辱。 就连承德帝,也有些不大理解他为何要这般做。 李澈站在朝堂之上,淡淡的扫过群臣,开口问道:“国库不丰,战事又起,敢问诸位,没有银子该如何行事?!军饷如何发放?军粮如何筹措?!” 朝臣低头不答。 户部尚书期期艾艾道:“再发国债?” 李澈冷哼一声:“国债发放容易,但如何偿还?” 户部尚书不吭声了。 李澈又问:“诸位高风亮节,以文人墨客自居,但问诸位,若是朝廷不发放俸禄,让诸位府中产业上交国库,诸位可还愿意在朝为官?” 朝臣头低了些许。 李澈再问:“诸位瞧不起商贾,可有谁能站出来告诉孤,府上绝无商铺等行商之事?!” 朝臣头更低了。 李澈扫视着低头的众臣,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繁荣昌盛,治国有方,说到底还是要使百姓安居乐业,百姓若是手中无余钱,家中无粮,如何安居如何乐业。” “铜臭,说起来是有碍风骨,可错的不是钱银,错的是使钱银的人!更何况,孤出此题,并非是寻找经商之才,而是寻找能够使国库充盈,使百姓安居之才!” 一番话说的众臣哑口无言,一个个低头躬身道:“殿下英明。” 除了这个,李澈还提到了船只、冶炼、航海、水利、农耕等等,他恨不得将这些试题都发放下去,好在秋闱之中,选出各行各业的可用之才来。 可他也知晓,即便他将这些试题都发下去,也是无用的,因为那些学子,大都学的只是诗赋,练的是文采,就连治国策这般也是极少看的,更莫说是想了。 李澈有些理解,秦婠所说的培养了。 陆国公静静的看着李澈,唇边带了些许讥讽笑意。 改革? 自古改革之人,有几人能得善终? 改吧改吧,越是改,对他越是有利! 陆国公所料不差,在李澈将如何振兴商贸充盈国库的试题加入之后,许多臣子,即便嘴上不说,心里也是不满的。 尤其是那些老学究,更是觉得李澈简直是在有辱斯文! 方太傅默默走过,听着他们一口一句“荒谬!”,忽然停了脚步道:“诸位大人,敢问你们身上穿的,平日里用的笔墨,入了腹的膳食,都是从何处而来?” 众人瞬间哑然。 方太傅看着他们的模样,轻轻一笑,转身大步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有人忍不住呸了一声:“老东西,还当真以为自己是太傅了,太子殿下若是记着他的恩,怎的方家依旧如此落魄!” 就在这般风风雨雨之中,秋闱终于,开始了。 学子们摩拳擦掌,满怀期待的打开试题,准备用自己绝佳的文采,作一篇斐然佳作。 然而,一打开试题,他们懵了。 试题一:如何充盈国库。 试题二:若有大灾,如何应对。 试题三:若为县官,如何使百姓安居乐业。 三题择其一。 这是个什么玩意?! 往年考的《主圣臣贤》《终南望余雪》《御沟新柳》《赋得春风扇微和》《小苑春望宫池柳色》呢?! 他们的诗和赋都到哪里去啊啊!! 有人看到试题是绝望,然而有人看到试题,确实一阵无法言说激动与兴奋。 他们从中真正看到了主圣臣贤,从中看到了盛世,看到了昌盛。 他们深深吸了口气,缓了许久才压下心头澎湃,奋笔疾书。 考场之上一切都不得而知,考完之后,所有卷宗被封蜡送走。 为了防止舞弊,这些答卷皆有李澈的亲卫护送看管,李澈与批阅卷的考官同吃同住,整整一个月都未曾回府。 而且为了防止有才之人,因为文采耳背淘汰,李澈还带着韩先生,亲自扫了一遍,那些被淘汰下来的答卷。 他们阅卷量,要比那些考官大的多。 众人也从中看出了李澈对此次科举的重视,再不敢以文采为第一要素。 就在李澈和韩先生忙着科考的时候,太子府里却出了一个大事。 秦婠中毒了。 中的是落胎的麝香和藏红花。 秦婠的膳食一直由芸娘负责,从吃什么到如何烹饪,皆是芸娘一手安排。 按理来说,是不该出这样的纰漏,也不该让人有机可乘。 可偏偏,就在芸娘的眼皮子底下,在如同铁桶一般的太子府,秦婠实打实的中了麝香和藏红花。 那日,秦婠如同往常一般用饭,因着她有了身孕,故而饭菜都以清淡滋补为主,可那日她觉得饭菜之中,有股说不出来的奇怪味道,但她也没有在意依旧用了。 可这味道实在不美,故而她只用了一些便放下了碗筷。 待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她忽然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似乎有闹肚子的感觉。 她第一反应,就是那些饭菜有问题,于是她急忙唤了芸娘前来。 芸娘为她把脉之后,整个人瞬间如坠冰窖,她几乎是抖着手道:“你中了藏红花和麝香。” 身为一个演员,古装剧本看多了,也知道藏红花和麝香是干嘛的。 秦婠瞬间被吓着了,连忙捂住自己的肚子,紧张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连声问道:“我的孩子要没了么?” 芸娘深深看了她一眼,面色有些复杂的道:“你觉得如何?” 秦婠吸了吸鼻子:“想如厕。” 芸娘叹了口气:“那就去吧。” 秦婠看着芸娘那叹气的模样,痛苦的低声道:“是不是我如厕的时候,孩子就没了?” 芸娘闻言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且去吧,去了就知道了。” 这是秦婠第一个孩子,她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在床上躺了许久才保住的,一想到就这么没了,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可再怎么多想也是无用,她只能起了身默默垂泪,朝恭房走去。 ------------ 第478章:引蛇出洞 去了恭房,秦婠才知道,她当真只是有点拉肚子了而已。 芸娘看着她满脸欢喜的净手出来,淡淡道:“你也是奇怪,这般多的麝香与藏红花加在饭菜中,如此奇特的口味也能吃的下去。” 这已经不是心大毫无防范意识的问题了。 秦婠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我……只是有点饿了,再者,我也没见过这些,还以为是师父准备的什么新菜品。” 芸娘闻言白了她一眼:“你呀,就是被护的太好了,若是换了旁人,莫说是在皇家,就是在寻常大户人家有了身孕,也会万分小心,莫说是这明显不对的吃食,就是寻常稍稍有些不对,都会立刻察觉。” 秦婠知晓此次是她的错,故而乖乖站着挨训。 芸娘有些气不过,转头又去训诫了红苕绿鸢等人。 红苕绿鸢还有青衣紫嫣本就被吓的自责又懊恼,如今挨了芸娘的训,顿时扑簌簌的掉起眼泪来。 芸娘看着她们这般模样又说了几句,这才歇了火气。 她转眸看向秦婠道:“按理来说,这般多的麝香和藏红花,你早该小产,可你却只是肠胃不适,也不知该说你天赋异禀好,还是傻人有傻福的好。” 秦婠摸了摸自己的血玉镯,嘿嘿一笑:“或许是我上辈子积福了呢。” 见她无碍,芸娘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而是沉了脸道:“你的吃食,食材是我亲自验过才交给小厨房的,我刚刚也问过暗卫,院子今日并无旁人进出。” “饭菜从小厨房出来之后,便直接交给了红苕,期间再无人碰过,也就是说,想要害你腹中孩子的人,就在小厨房中。” 小厨房的人并不多,只有两个厨娘,还有几个丫鬟罢了,这些人身份都被查了又查,也未曾离开过太子府,是哪来的麝香和红花? 秦婠皱了眉头:“她们不能出府,院中又无旁人进出,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有人早已在暗中部署,只待我有身孕的消息一出,便开始动手。“ “二是,还有与他相配合的人,院中并无旁人进出,却不代表没有人进出,送食材、处理秽物、浣洗衣衫等等,这些人都是常有进出的,若真是如此,那查起来就要费些功夫了。” “对这些事儿,你脑袋倒是够用的很。” 芸娘没好气的道:“你打算怎么办?是直接将今日进出过院子的所有人,与小厨房的人一道压来审问,还是如何?” 秦婠摇了摇头:“不可,眼下正是秋闱阅卷的时候,太子与韩先生都在为国事操劳,这点小事就莫要惊动他们了。” “事关皇家子嗣,怎能算是小事? ”芸娘不赞同道:“若是当真里应外合,这太子府就是危机重重,一次不成便会有下次,你未必次次都能如今日这般好运。” 秦婠点了点头:“师父说的有理,但我也不能事事都依赖他,这也算是后院之事,当我自己处置。” 芸娘闻言沉默了会儿道:“你打算怎么办?” “引蛇出洞。” 秦婠的方法很简单,不管下药的人是谁,得手之后必定要回信,只要她佯装小产,再给出一个不愿意将小产之事泄露出去的理由,下药之人必定要想办法亲自将小产的消息泄露出去。 而如今太子府上下看管甚严,泄露消息的渠道只能是将药送进府的渠道。 若那些药是早就藏下的,有了结果之后,那人也必定要想办法出府,将消息传达给幕后之人。 华灯初上,太子府后院的主院屋内灯火通明。 红苕红着眼眶,急切的催促着小厨房:“弄什么呢?!怎么热水还没好?!” 小厨房的几个烧火丫头,急的不行,可再怎么急一个灶台也只有两个锅,先前又不是要用的水的时候,锅里的水还凉着。 钱婆子瞧着红苕急的眼眶都发了红,赶紧又催促道:“愣着干什么?加柴啊!” 几个烧火丫头愣了一愣,赶紧又往灶里添柴。 这时候绿鸢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急急问道:“水还没好么?“ “没呢!“红苕语声里都带了哭腔,她低声问道:“娘娘怎么样了?” 绿鸢没有回答,只是眼眶一红缓缓摇了摇头。 红苕顿时眼泪就落了下来,绿鸢连忙道:“别急,芸娘说了娘娘没事的。你催着水,我再去看看,娘娘身边离不得人。” 红苕嗯了一声,连忙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又开是催起烧火丫头来。 绿鸢火急火燎的走了,转身时衣摆下的那一滩血迹,是那般明显。 钱婆子瞳孔一缩,随即又恢复如常,她想了想来到红苕身边,低声问道:“娘娘为何这般急着要水?” 红苕闻言身子一僵,而后冷了脸看向钱婆子道:“不该问的别问!” 钱婆子得了训斥,连忙陪着不是道:“是婆子多嘴了,红姑娘别生气。” 红苕瞪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又去催了水。 过了一会儿,水终于烧开了,丫鬟们帮着打好水,正要端到主屋那边,却被红苕拦住了:“不用,我自己来!” 说着,她便一个人,拎起装满热水的木桶,一步三摇晃的走了。 钱婆子看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转眸对厨房内的人道:“你们在这儿候着,我去后面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食材,万一待会儿娘娘饿了。” 吩咐完,她便离开了。 出了厨房,她缓缓朝后面走着,走了几步却又脚下一转,猫着腰悄悄朝外走去。 她来到一处修剪得宜的灌木后,透过空隙看着主屋的大门。 虽然听不见声响,可却能看到屋内人头攒动。 过了一会儿,红苕拎着木桶走了出来,她前后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这才拎着水来到一处角落,将水给倒在了地上。 看着红苕离开,钱婆子这才起身悄悄来到那倒水的墙角。 因着水比较多,许多水还没又渗入地下,即便是月色下,也依旧可见淡淡的红色。 钱婆子心里有了数,赶紧悄悄离开。 这一夜,主屋内烛火一直未歇。 电脑坏了,这两天可能只能更1-2章。 ------------ 第479章:太不值当 翌日一早,天刚浮白,就有内侍挑着两筐新鲜的瓜果蔬菜,还有一些肉类从后门入了主院去了小厨房。 钱婆子挑剔的在筐里翻来翻去,有些嫌弃道:“这些都是刚摘了?瞧着一点也不像啊,都不水灵了,这肉上面都干了,不是今早才杀的吧?” “我可告诉你,娘娘如今有了身孕,吃食方面要更上心些才是,若是明儿个再拿这些不新鲜的糊弄我,我可要给你捅到娘娘那去了!” 内侍听得这话,连忙陪着笑脸:“那哪能啊,都是今儿个一早现摘现杀的,不过是因为眼下天干物燥,这才瞧着没有那么水灵。” 内侍一边陪着笑脸解释,一边从袖子里娶了个荷包悄悄塞了过去:“钱婆子,我的为人你还不了解么?我哪有那么大的胆子糊弄你啊!再说,咱们娘娘有孕在身,我也不敢啊!” 钱婆子哼了一声,颠了颠手里的荷包,然后打开将里面的几个碎银子取了出来在袖中藏好,然后又将荷包仍了回去,对那内侍道:“下不为例啊!” “一定一定!”内侍点头哈腰,收好荷包将筐里的东西放下,然后挑着空框走了。 内侍离开主院之后,挑着框来到了太子府的后门。 此事后门外已经有个汉子在候着了,一瞧见内侍,立刻赔上了笑脸。 内侍高傲的冷哼了一声,将筐甩给了他:“我可告诉你,今儿个肉不新鲜不是早间现杀的,若不是看在你往日都还勤恳的份上,今儿个这肉,我可就不收了!” “是是是。” 汉子点头哈腰陪着不是:“这肉确实是今儿个现杀的,只是可能杀的早了些,这才显得肉色深了,您放心,往后绝不会这般了!” 内侍听得这话,又哼了一声,从袖中取出那个荷包来,朝那汉子身上丢了过去,冷声道:“往后,上不得台面的这些东西,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汉子小心翼翼的收的荷包,连忙点头:“是是是,您说的是。” 内侍见他这般模样,这才高抬着头颅冷哼一声,转身往府内走去。 汉子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这才收了面上的陪笑,看了看四周这才离开。 内侍回身进了太子府,没走多远,刚刚一个转角,忽然眼前闪过一道黑影,紧接着便是脖间一阵钝痛,而后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柴房之中,手脚都被绑着,口中也被塞了白布,而他的对面,正是同样被绑了手脚塞了白布的钱婆子。 内侍和钱婆子互看了一眼,眸中都是绝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柴房的门被打开了,紫嫣和青衣走了进来,两人一人拎了内侍,一个拎着钱婆子,朝外走去。 秦婠坐在高座上,一口一口喝着芸娘亲自监督熬的高汤,待到钱婆子和那内侍被拎了进来,这才放下朝他们看了过来。 钱婆子看了眼秦婠,瞧见她气色红润的模样,顿时瞳孔一缩! 怎么会?! 她……她不是落胎了么?! 紫嫣和青衣,将钱婆子和内侍往地上一丢,任凭他们像死狗一样摊在地上,而后挣扎着跪了起来。 秦婠看着跪着的,连头都不敢抬的两人,其实一点审问的兴趣都没有。 问什么呢? 证据确凿,他们不可能是无意的,既然是有意,那就是存心要害她的孩子。 他们会不知道,谋害太子妃谋害皇家子嗣是个什么罪名么? 既然知道,他们却依旧还是这么做了,而原因,无非是遭受了威逼利诱。 利诱就不谈了,威逼无非是用家中或者是在乎之人的性命相逼罢了。 可他们为了自己在乎人的,就要去伤害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他们在乎的人是人,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不是了么?! 说到底,还是觉得伤害别人比伤害自己更好罢了。 秦婠自认没有那么圣母,在他们谋害自己和自己的孩子之后,还能够体谅他们的难处,去帮助他们摆脱威胁,甚至为了帮助他们,而让忠心耿耿护着她的暗卫,陷入危险之中。 至于幕后主使者,这两人也未必知晓,再者,暗卫已经跟着去查了,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 想害她的人无非就这么几个,一个是关在公主府的宁平公主,一个是深宫里的陆皇后,还有一个便是陆国公。 宁平公主没有那个能力,剩下的无论是陆皇后还是陆国公,她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凭着这个事儿去讨个公道绊倒他们显然不现实。 所以,想明白的秦婠只是看了这两人一眼,便挥了挥手道:“带下去吧,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别脏了太子府的地儿就行。” 钱婆子和那内侍听得这话,顿时一惊,他们没想到秦婠竟是连问都不问便要处置了他们,当即二人就挣扎起来,拼命给秦婠磕头,呜呜呜的要说什么。 秦婠懒得听了,端起一旁的汤盅淡淡道:“带下去吧。” 不管钱婆子和那内侍如何挣扎,两人很快就被带了下去,只是这一次,不是带去柴房,而是直接被带到了乱葬岗。 芸娘有些讶异秦婠的果断,不由问道:“你当真不审一审?好歹也走个过场,留着这两个人证,为自己讨个公道。” 秦婠喝了一口汤,摇了摇头:“没必要了,这两人敢做出谋害皇家子嗣的事情,证明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而且他们定然有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拿捏在旁人手上。” 芸娘闻言点了点头:“说的也是,即便审问出来幕后主使,这两人也未必敢当面指认。” 秦婠嗯了一声:“敢对我下药的,就那么几个人,我总不能为了让这两人去指正他们,然后还要去派人帮他们解决了后顾之忧吧?那也太不值当了。” 这倒是真的,而且就算费了力气,让这两人当面指认了,也拿那幕后主使无可奈何。 过了一会,青雷回来了,他将那荷包呈了上去,恭声禀道:“回娘娘的话,这汉子将荷包内的字条交给了宫中倒泔水的太监,属下将他们都抓了过来,审问之后得知,这荷包原本是要交给陆皇后身边的云姑。”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 第480章:头……人头! 屋中一时都沉默了下来,秦婠接过紫嫣呈上的字条一看,只见那字条上只有两个字:事成。 秦婠将字条放在一边,叹了口气道:“她是二皇弟的生母,即便是看在二皇弟的面子上,我也不愿与她起冲突。难道就不能各自安好么?为何非要弄的你死我活?” 芸娘闻言也跟着叹了口气,她终究是受过陆皇后的恩,虽然绑了秦婠出宫,已经还了恩情,可不管怎么说,也是曾经受过的。 秦婠只是感叹罢了。 她知晓,这世界上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就如同前世那复杂的娱乐圈,不是你做好自己就可以,圈子就那么大,资源就那么多,你占的多了,旁人必定就会少,这时候各种手段就出来了。 眼下亦是如此。 皇位也好,皇长孙也罢,总归就只有一个。 李翰认清了事实摆正了位置,可陆皇后却还没有。 芸娘与陆皇后有旧不好多言,紫嫣青衣和绿鸢明白秦婠的难处,故而也不曾开口,唯有红苕心中只有秦婠,至于二皇子如何,压根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她愤愤道:“绝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管她是皇后还是什么人,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总要得些教训才行!不然有一就有二,她还以为娘娘怕了她!” 红苕的话不无道理。 秦婠起身,重新写了一张字条放入荷包之中,然后将荷包交给青雷道:“将此物和那婆子的人头,想办法一并送到陆皇后面前,此事暂且莫要惊动太子。” 青雷领命离去,红苕有些生气道:“便宜她了!” 秦婠叹了口气,沉默着没有说话。 芸娘见状问道:“怎么了?可是还有不适?” “那倒没有。” 秦婠摇了摇头,低叹道:“只是觉得有些感慨罢了,想当初我瞧见厨子杀鸡都惊吓了许久,如今却能淡然的说出取人首级这样的话来了。”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她变了。 穿越前她只是一个演员,长在红旗下奉行人人平等,生命可贵。可如今,她也能平淡的说出,取人性命的话来,也能平淡的看待那些人的生死了。 按照前世的法律,谋害她腹中的孩子,莫说是根本没有受到影响,就是当真落胎,罪魁祸首最多也就判个几年而已,说不定连判刑都够不上。 可现在,她却接连取了两个人的性命,后面的那个汉子和送泔水的内侍,怕是也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听得她的话,红苕有些不以为意:“此一时彼一时,娘娘如今乃是太子妃,岂容那些小人伤害!” 芸娘倒是有些领会了秦婠的意思,开口劝道:“红苕说的有理,你如今乃是太子妃,往后是皇后,若是不能杀伐果断,日后要如何御下?” 秦婠其实只是感慨罢了,什么背景下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若是她拿现代的那一套来对待,那些人不会觉得她仁慈,只会认为她妇人之仁,只会觉得她蠢笨。 他们根本不会被感化或者见好就收点到为止,他们只会变本加厉,将她当成一个蠢货一个傻子一般欺辱。 再者,芸娘说的对,她的身份代表的不仅仅是她个人是她自己,这是封建时代,是皇权时代,她代表的是皇权、是李澈!是大胤的秩序! 莫说是下人,即便是陆皇后与陆国公,也容不得他们生出歹心! 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为这样的事情而心生犹豫了。 秦婠整理了下心情,站起身来看向芸娘,两眼亮晶晶的道:“师父,今天晚上吃什么?我饿了。” 前一刻还在悲伤春秋,下一刻去已经开始惦记着吃,芸娘没好气白了她一眼:“吃吃吃,就知道吃!这才三个月,照你这么吃下去,你迟早得吃成一头猪,生完孩子后也恢复不过来!” 听得这话,秦婠一脸委屈:“这能怪我么?还不是因为师父你,每顿只允许我吃那么一点,比我没有身孕之前吃的还少!” “我那是让你少食多餐!” 芸娘话虽说的不太客气,可还是起了身朝厨房走,边走边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先去厨房看看有什么食材,你的厨子如今也少了一个,还得赶紧再调一个过来。” 太子府的厨子有很多,除了秦婠这个小厨房,还有大厨房和前厨房等等,只是因为是后宅,所以才特意选了两个厨娘。 如今走了一个,自然要补上的,四个丫鬟之中,绿鸢最擅识人,秦婠便吩咐绿鸢去挑厨子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 坤宁宫内已经挂起了灯盏,陆皇后倚靠在软塌上屏退左右,她看着自己指甲上的蔻丹,淡淡问道:“云姑,事情怎么样了?” 云姑为她揉着肩,低声道:“太子府守备森严,尤其是后院更是守备重重,昨儿个才将东西递进去,想必要寻个机会才行。” 陆皇后闻言冷哼一声:“让那婆子快些动手,本宫可没有时间慢慢等,再过些时日,她胎彻底坐稳了,再想要打掉就不容易了。” 云姑低低应了一声:“娘娘放心,奴婢明日便让人递信催促。” “嗯。” 陆皇后从手上收回目光,站起身来看向云姑道:“待她动手之后,不管事成与不成,都送他们一家团聚吧,还有那些知晓内情的,送他们一程。” 对于这样的吩咐云姑早已习惯,闻言只是低头躬身道:“是。” 陆皇后抬脚朝内殿走去,云姑默默跟在她身后,如今天已经渐渐凉了,早已不必每日沐浴。 她将宫人都唤了进来,宫人们端着盥洗的物品入了寝殿。 云姑小心翼翼的为陆皇后褪去衣衫拆解发鬓,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宫人发出了一声尖叫:“啊!” 陆皇后顿时皱了眉,她回身望去,只见原本在为她整理床铺的宫女瘫倒在地,一手捂着嘴巴,一手颤抖的指着床榻,整个人惊恐不已。 云姑见状立刻呵斥道:“乱叫什么?惊到了娘娘,你可担的起?!” 宫女咽了咽口水,指着床铺颤抖着道:“头……人头!” ------------ 第481章:有没有要帮忙的 听得这话,负责盥洗的宫人们都吓了一跳,端着盆的手都颤抖了起来。 陆皇后朝榻上看了一眼,却只看到被褥,她怒斥道:“什么人头?装神弄鬼!” 说完,她亲自上前来到床边,一把掀开被子。 忽然,一颗人头出现在了床脚,那人头似乎还不甘心,一双眼瞪大着,直直的与陆皇后看了个正着。 饶是陆皇后手中人命无数,猛然与这人头相望也被吓了一跳,僵立在了原地。 云姑见状立刻上前,立刻用被子将人头盖住,而后转眸扫了一眼在场的宫人冷声道:“今日之事,若是泄露半句,这人头便是你们的下场!” 听得这话,所有宫人身子都是一颤,纷纷低了头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 可那人头的模样却深深的印在脑海里,宫人们齐齐抖若筛糠。 这时,陆皇后回了神,她深深皱了眉头,朝这些宫人冷声道:“滚下去!” 宫人们听得这话如蒙大赦,忙不迭的退下了。 待她们退下之后,陆皇后才对云姑道:“将那个东西处理了,莫要碍了本宫的眼!” 云姑应了一声,上前一步用床单将人头包好,而后快步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她又回来了,此时的陆皇后正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她回来冷声开口道:“死的是什么人?” 云姑低声回答道:“是太子府主院小厨房的厨娘。” 听得这话,陆皇后先是一愣,而后冷哼一声:“看来,翅膀是真的硬了。” 云姑没有接话,转而问道:“娘娘可要换个住处?” “换?”陆皇后冷笑:“本宫为何要换?这坤宁宫死的人还少么?就这地下还不知道埋了多少人,本宫会在意这些?!” 云姑听她这么说便没有再劝,只是道:“奴婢替娘娘更换床铺。” 陆皇后嗯了一声,云姑便去撤换床铺,正在掀开被子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荷包,她伸手摸了摸见并无异样,这才将荷包递到了陆皇后面前。 陆皇后皱眉看了一眼伸手接过,打开荷包取出里面的字条来展开,只见上面娟秀的小楷写着:“皇后似乎忘了什么叫井水不犯河水,此乃警告,若再有下次,莫怪我不顾念二皇弟的情义,皇后年纪大了,该懂得为子孙积福才是!” “混账!” 陆皇后看后怒不可遏,一下就将荷包和字条仍落在地,她怒声道:“区区一个秦家的女儿,居然也敢来威胁本宫!” 云姑默默将地上字条捡起来看了一眼,没有吭声。 说实话,在她看来,在皇后派人去谋害秦婠落胎之后,秦婠只是送了一颗人头来警示,还留下这么一张劝诫的字条,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甚至,还有些妇人之仁。 可是陆皇后却不这么想,她只觉得一个原本被她踩在脚下的蝼蚁,一朝翻身居然也敢向她示威! 不过一个蝼蚁而已,仗着秦家的身份,仗着李澈宠着,竟然也敢来同她叫嚣! 李澈她动不了也就罢了,一个秦婠她还动不了么?! 至于秦家,如今西北战事已起,兄长与西凉已经达成同盟,她还怕秦家作甚! 陆皇后只觉得胸口一股怒气,憋的她恨不得杀个人来宣泄! 她转眸看向芸娘道:“替本宫传信告知国公爷,本宫要秦婠的命!” 云姑闻言一惊,正想要劝说,却看到陆皇后狰狞的面孔,还有那已经气到发红的双眸,她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是无用,便只得低低应了一声是。 陆皇后给秦婠下药,还得秦婠险些滑胎的事情,暗卫终究还是没有敢瞒着李澈,在夜间的时候,悄悄将消息传递给了韩先生。 韩先生听闻了来龙去脉之后,便知晓陆皇后并不会因为秦婠的警告而收手。 又是一晚的批阅,韩先生来到李澈身旁低声将事情说了一遍。 李澈听闻顿时面若寒霜,他猛的站起身来就要回府。 韩先生一把拉住他,低声劝道:“娘娘特意吩咐莫要惊动殿下,显然是想让殿下专心科考之事,若是殿下此时回去了,岂不是辜负了娘娘的一番心意?” “再者,据青雷所言,娘娘虽食了一些麝香和藏红花,却半点也没有损伤,若真是有损,绝不会是眼下这般情况。还有几日便结束了,殿下莫要辜负了娘娘一片苦心。” 听得这话,李澈握了握拳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按捺着坐了下来。 他转眸看向韩先生冷声道:“婠儿就是太过纯善!若那毒妇当真能收手,又岂会等到现在?!她的脑中根本没有悔改二字,她只会变本加厉,说不定此刻正在想着如何取了婠儿的性命,好报这羞辱之仇!” 不得不说,李澈对陆皇后确实了解。 韩先生开口道:“我以命青墨加强太子府守备,也将青荇派了回去,只要娘娘不出府,即便是陆国公插手也无法伤娘娘半分!” 这对李澈来说是不够的,他眸中皆是冷色:“治标不治本,岂能因为那毒妇,便将婠儿困在后宅之中!” 听得这话,韩先生有些无奈,秦婠如今有孕在身,即便没有陆皇后这事儿,也不会出府的。 但他看了看李澈面上的冷色,识趣的没有说,只是低声问道:“殿下打算如何?” 李澈正要开口,外间暗卫突然禀道:“陆公子求见。” 李澈和韩先生对看一眼,冷声开口道:“唤他进来。” 陆子昂如闲庭漫步一般进了屋,看了一眼堆积如山的答卷,抬眸笑着对李澈道:“忙着呢?” 李澈现在心情欠佳,委实没有兴趣与他打太极,冷声问道:“你来何事?” “没什么。” 陆子昂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径直找了个凳子坐下,看着他道:“只是今儿个知晓了一些事情,想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毕竟你忙的很,而我却闲的慌。” 他这话,再配上他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委实让人觉得有些欠揍。 李澈冷着凤眸没有答话,一旁韩先生开口道:“卫公子知晓了何事?” ------------ 第482章:我死的好惨啊 “也没什么大事。” 陆子昂笑了笑:“就是知道了秦婠险些滑胎,送了一颗人头给陆皇后,然后陆皇后气不过,同陆国公商议如何让秦婠一尸两命罢了。” 此言一出,韩先生和李澈的都冷了眉眼。 尤其是李澈,周身的气息顿时冷冽起来。 陆子昂见状连忙道:“你别冲着我发火呀,我可是得了消息就来告诉你了。” 李澈冷冷的看着他:“你不仅仅是来告诉孤陆国公要对婠儿下手的吧?你到底想从孤这里得到什么?孤很忙,没有空跟你打哑谜!” “你这人还当真是无趣,也不知秦婠是如何受得了你的。” 眼看着李澈气息又冷冽的些,陆子昂耸了耸肩,坐直了身子道:“好了,不跟你绕圈子,我今日来除了通风报信之外,主要的目的是想同你商议下陆皇后以及陆家的处置。” 李澈闻言皱了眉,说实话,前些日子忙着火炮与玻璃,这些日子又忙着科举,他早已将陆家的事放在了一旁,已经许久未曾想起过了。 从前,陆家是他最大的敌人,可如今有了秦婠之后,尤其是在见识过大炮知晓了各种可能之后,陆家早已被他抛之脑后。 确切的说,是陆家在他眼中已不配成为他的对手,他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倘若陆皇后这次没有跳出来,李澈或许就这么将陆家给放在了一边。 看在她是李翰生母的面子上,看着陆家已经绝后,看在他终究还是有着一些陆家血脉,看在陆子昂的面子上,将陆皇后轻飘飘的放下,将陆国公一家丢给陆子昂带走,也不是不可以。 然而,陆皇后却自己跳出来找死! 李澈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但他却没有说,只是看向陆子昂冷哼了一声道:“你来的倒是时候。” 陆子昂确实来的是时候。 若是今日他不来,只要陆家敢出手,李澈必然会借此将他们一网打尽。 然而陆子昂来了,与其说他是来通风报信,倒不如说他是来救陆家一命。 陆子昂收了面上一贯嬉笑神色,正色道:“你可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 李澈自然记得,他与他除了约定琉球之外,还曾约定要留下陆家的性命,让陆子昂将人带去琉球。 李澈沉默了片刻,冷声道:“并非是孤出尔反尔,而是他们一而在再而三的挑战孤的底线,若非你将陆国公送给西凉的见面礼截获,大胤还不知会落入何种境地!” “无论国事还是家事,陆家的所作所为都已经超出了孤忍耐的极限!” 听得这话,陆子昂叹了口气:“见面礼被劫,西凉以为是你在戏耍他们,满朝震怒,陆国公已派了心腹前往西凉,他日渐疯狂,已全然不考虑百姓于疆域,对我,也已开始有所隐瞒和防范,此次西北战事,想必会持续许久。” 战事越久,消耗国力就越大,对已经国库空虚的大胤就越不利。 这事儿,李澈和陆子昂知道,陆国公也知道。 陆子昂沉声道:“我今日来,不是劝你,而是要助你,陆家该动了。” 一旁的韩先生听到此处,开口道:“便从废后开始。” 听得这话,陆子昂和李澈互看一眼,眸中皆是一亮。 李澈看着陆子昂道:“你来的正好,孤有事要你去办。” 翌日,夜深人静。 兴安侯府内众人早已歇下,殷老夫人的梅香苑如往常一般宁静,只有两个丫鬟在外间守夜。 因着如今已是深秋,夜间已经满是凉意,两个丫鬟裹着一张毯子,靠坐在一处打着盹。 忽然一阵暗风拂过,只听得噗噗两声闷响,两个丫鬟的脑袋瞬间无力的耷拉下来,两颗小石子滚落在地,在脚下滴溜溜的转了几圈才停。 两个蒙面的黑衣人互看了一眼,悄然从树上跃下来到屋边,然后打开窗户轻轻一跃进了屋。 屋中殷老夫人正在酣睡,两个黑衣人无声无息的渐渐靠近。 来到床边之后,其中一人试了试殷老夫人的鼻息,而后从袖中去出一个瓷瓶来,倒出一颗药丸,就要伸手捏住殷老夫人的下巴给她喂下去。 这在这时,忽然屋中出现一道白影,那白影快如闪电,那两个黑衣人都没反应过来,那白影就来到了他们面前。 那白影,正是陆子昂。 瞧见陆子昂之后,两个黑衣人都是一愣,露在外面的两双眼睛都露了几分惊慌,二人正要开口,陆子昂却猛然出手,一只手扼住一人的咽喉。 他美目陡然一冷,只听得咔咔两声,这两个黑衣人便垂落了脑袋,再无声息。 此时,殷老夫人已经醒了,她坐起身来看了看那两个黑衣人的尸体,又看了看陆子昂道:“卫公子,这是……” “没什么。”陆子昂从地上捡起一颗药丸,朝殷老夫人笑了笑:“陆国公想要秦婠的命,可太子府又滴水不漏,他只得将主意打在了老夫人您的身上。” 听得这话,再看他手中的药丸,殷老夫人瞬间便明白了。 陆国公这是要造成她病重的假象,好引秦婠出太子府,然后行刺。 殷老夫人郑重朝陆子昂行礼:“老身代表秦家谢过卫公子。” 陆子昂收好药丸摆了摆手:“老夫人不必客气,您接着睡吧,我还要赶下一场。” 老夫人闻言一愣:“下一场?” “是啊,下一场。”陆子昂一手提起一个黑衣人的尸体,长长叹了口气:“您的孙女婿可真是会物尽其用,明明有暗卫,却偏偏来使唤我。”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眨眼消失在了屋中。 殷老夫人闻言皱了皱眉,孙女婿?他是在说李澈? 月朗星稀,万籁俱寂。 陆皇后躺在寝殿的榻上,丝毫没有因为曾经有个人头在榻上出现过而受影响,她依旧好眠。 然而,就在她睡着香甜之时,忽然有冰凉的液体滴在了她的脸上。 陆皇后皱了皱,从熟睡中醒来,半睡半醒之间伸手往脸上一摸,却只摸到了一片粘稠。 陆皇后顿时彻底醒了,她睁开眼借着月色一看,那粘稠的液体不是旁的,正是血! 就在这时,一道嘎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皇后娘娘……我死的好惨啊……” ------------ 第483章:奴婢来伺候你 陆皇后寻声抬头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 只见床幔顶上,一颗人头真瞪着双眼滴溜溜的看着她,更可怕的是,那鲜血正是从那人头的眼睛里滴落下来的! 而这颗人头,正是昨日她见过的那一颗! 陆皇后手中人命无数,岂会真的就被一颗人头吓破了胆。短暂的惊吓过后,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冷声道:“是何人装神弄鬼?!” 那颗人头听得这话,忽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那声音好似粗粝的沙子一般:“皇后娘娘,您不记得我了?昨儿个我还同你见过面的,你真的好狠得心啊,我都为你死了,你却还要杀了我全家。” 看着人头说话,陆皇后即便再镇定也有些胆寒,她立刻朗声大叫:“来人!来人!” 然而,坤宁宫内却如死水一般沉寂,根本无人回应。 陆皇后这才真的有点慌了,她强制镇定了心神,怒声道:“装神弄鬼就想吓唬本宫?!本宫手中人命无数,岂会被区区冤魂吓到!” “桀桀桀~~”那人头听得这话顿时笑了,它从床幔顶上忽然砸落下来,落在陆皇后面前,压在了她的腿上。 陆皇后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尖叫着,一把将人头掀落在地。 那人头在地上滴溜溜的滚了几圈,不动了。 陆皇后咽了咽口水,见它不动这才略略松了口气,然后她这口气才松到一半,那颗人头忽然又转了过来,满目鲜血直直的看着她:“我死的好惨啊皇后娘娘,你来陪我好不好?” 那人头一边说,还一边朝她这里蹦跶,似乎又想要到她面前来! 陆皇后见状顿时惊叫起来,她一边往床里缩,一边尖叫道:“滚开!你不过是个下贱的庶民,能为本宫而死是你福分!” 听得这话,那人头忽然大笑起来:“是啊,好大的福分呢!所以我即便死了,也想要无时无刻不侍奉您呢!” 那人头一边说,一边朝床边蹦着,陆皇后彻底被吓着了,她高举起被子遮住自己,尖叫着道:“滚开你个贱民!”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人影出现,一脚将那人头踹开了。 那人看着那人头冷哼一声:“呸!皇后娘娘岂是你能肖想的!” 陆皇后听得这话,微微一颤,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就在她疑惑之时,那有些耳熟的声音带着几分讨好道:“皇后娘娘莫怕,有奴婢在,就绝不会让那个贱民近您的身。” 听得这话,陆皇后以为是哪个宫人来护驾了,她不愿在宫人面前失了仪态,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定了定神这才拿开被子,轻咳一声道:“你救驾有功,本宫定会重重有……” “有什么呀,皇后娘娘?” 陆皇后看着眼前的人,整个人都吓的呆住了,一只手颤抖着道:”你……你是马嬷嬷?你不是……不是死了么?” 马嬷嬷愣了愣,忽然朝她笑着道:“皇后娘娘您说笑了,奴婢怎么可能死了呢?奴婢明明为您办了事儿,虽然没办成被秦婠那个小贱人给赶了出来,可您说好了奴婢没有功劳却有苦劳,要犒赏奴婢呢!” 陆皇后看着她面上讨好的笑容,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记错了,然而就在她怀疑是不是她弄错的时候,马嬷嬷那张讨好的脸,那上面的肉忽然一块块的掉了下来。 陆皇后顿时发出了一声尖叫:“啊!” 马嬷嬷愣了愣,连忙伸手将掉落在床铺上的肉给捡起来,着急的往脸上粘,她一边粘一边道:“娘娘您别怕,我不是死了,我怎么可能死了呢,这些肉它们只是有些不听话。” 陆皇后看着她手忙脚乱的往脸上贴肉,这比她看到人头说话刺激还要大。 她整个人都因为恐慌颤抖起来,尖叫着道:“走开!你给本宫走开!” 马嬷嬷似乎被她给吓到了,捡起最后一块肉,连忙退到了一边:“娘娘您别怕,真的是这肉它有些不听话,奴婢粘上去就好了。” 陆皇后见她好歹还听得进话,连忙呵斥道:“你……你离本宫远点!” 马嬷嬷还想再说什么,屋中忽然不知从何处又出现一个人来,那人仿佛没有脚一般,就这么轻飘飘的飘到陆皇后面前。 马嬷嬷见到飘来的人,顿时就怒了:“姓刘的!你活着的时候抢我的功劳,死了还要来抢么?!” 刘嬷嬷冷哼了一声:“明明是你自己办事不利,皇后娘娘这才又派了我去,怎么就变成了我抢你功劳了?再者,你瞧瞧你那样子,赶紧把脸上的肉粘好,别吓着娘娘了!” 这刘嬷嬷和马嬷嬷,正是当初秦婠大婚之前,被派去兴安侯府的两个教养嬷嬷。 马嬷嬷听得她的话,连忙又将自己脸上的肉按的紧实了些,冷哼一声道:“我不过是脸上肉掉了罢了,不像你,整个就只剩下了骨头!你敢让娘娘看看你的手么?” 刘嬷嬷听得这话轻哼一声:“我可是为娘娘办成事儿的,娘娘定然不会嫌弃。” 说着,她朝陆皇后伸出手去:“娘娘,奴婢来服侍您啊!” 陆皇后看了一眼她的只剩骨头的手,顿时如惊弓之鸟一般尖叫着往后退:“啊!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刘嬷嬷听得这话似乎有些受伤,她一边往床上爬,一边道:“皇后娘娘是我啊,我是刘嬷嬷啊,我替你给秦婠下了药了,我事情办成了,让我来伺候你把娘娘。” 马嬷嬷见状,也朝陆皇后伸了手:“皇后娘娘,奴婢来伺候你好不好……”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啊啊啊啊……!” 陆皇后尖叫着晕了过去。 见她晕了过去,马嬷嬷伸手试了试她的鼻息,转眸对刘嬷嬷道:“公子,她晕了。” ‘刘嬷嬷’点了点头,捡起地上的‘人头’淡淡道:“走吧。” 二人来到屋外,云姑被人绑着口中塞了白布,陆子昂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你应该还记得,你真正的主子是谁吧?” 云姑连忙点了点头。 陆子昂取下她口中白布,云姑立刻行礼道:“云氏元春,见过殿下。” ------------ 第484章:擦不掉的血手印 陆子昂点了点头,手指一弹,捆着云姑的绳索顿时断裂,他看着云姑淡淡道:“这么些年,辛苦你了。” 云姑闻言垂眸恭声道:“奴婢的命是主上给的,能为殿下效命,是奴婢的福分。” 陆子昂听得这话,朝大殿内看了一眼,低声道:“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云姑低声回道:“奴婢知晓。” 陆子昂点了点头,唇边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好,我明日再来,你给她用些安神助眠的药物,免得她睡不着。” 云姑看着他面上的笑容一时有些晃神,愣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是。” 陆子昂拎着人头走了,临离开之时,他看了眼马嬷嬷道:“你倒是演的很像,脸上的肉帖的很真实。” 马嬷嬷闻言垂了眼眸,从脸上将肉给取下来,露出险些只剩下骨头的脸来,朝陆子昂笑了笑:“奴婢的肉是真的没了。” 陆子昂:…… 马嬷嬷似乎知晓这副模样会吓着他,连忙低头将脸埋入了阴影里,低声道:“奴婢当初被陆皇后派出的人暗杀,几次躲闪被那人削去了脸颊上了肉,后来胸口又被刺了一剑,九死一生。若不是太子殿下救下奴婢,奴婢的白骨还不知道埋在了何处。” 陆子昂对这些并不感兴趣,而且这张几乎只剩下骨头的脸也委实让他有些看不下去,便转眸看向了别处,淡淡道:“明日你想些新的花样,光贴肉这招,看久了就腻了。” 马嬷嬷低低应道:“是。” 马嬷嬷和陆子昂走后,云姑回到了坤宁宫,将被打晕的几个宫人唤醒,冷声道:“睡够了没?!” 宫人们闻言接是一凛,齐齐站直了身子道:“奴婢……” “行了,我又不是皇后娘娘。”云姑摆了摆手:“往后警醒着些,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小心你们的性命不保!” 几个宫人闻言齐齐行了一礼:“谢过云姑姑。” 云姑嗯了一声,抬脚悄悄进入寝殿。 此时的陆皇后还躺在榻上,保持着被吓晕过去的模样。 云姑看了看地上,取了帕子将地上的血迹擦去,然后又来到床边,轻轻将陆皇后放成入睡前的姿势,整理好床铺,为她盖上了被子。 借着月色,看着陆皇后躺在榻上那惨白的双唇,云姑叹了口气,低声喃喃道:“世间皆有因果,这便是你得的果了。” 说完,她又看了陆皇后一眼,轻手轻脚出了寝殿。 半个时辰之后,寝殿内忽然想起了陆皇后一声尖叫。 云姑和几个宫人急忙进了殿,只见陆皇后满脸是血,一脸惊恐的蜷缩在床的内侧。 瞧见了云姑她们,陆皇后尖叫着道:“点灯!点灯!” 灯很快就点了起来,陆皇后仍嫌不够,宫人们又急忙将外间的灯盏都调了过来,一时之间,寝殿之内亮如白昼。 屋内灯火通明,陆皇后这时才稍稍缓过了神,她看向云姑和几个宫人,厉声呵斥道:“你们这帮奴才!刚才到哪去了?!” 宫人们闻言一惊,互相看了一眼没有作答。 云姑上前一步,似有些不解的道:“娘娘,奴婢们一直都在外间守夜,并未去何处。” 陆皇后闻言尖声道:“胡言乱语!本宫先前唤你们,为何不应?!” 听得这话,云姑面上更疑惑了:“娘娘合适唤的奴婢?奴婢一直都在外间,不曾听闻。” 说完,她回身看向身后的几个宫人,问道:“你们可曾听闻娘娘唤人?” 宫人们连忙摇头:“不曾,奴婢们不曾听闻。” 陆皇后闻言一惊,双唇顿时又惨白了几分。 云姑好似未觉,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却忽然露了惊恐的神色,看着陆皇后的脸,结结巴巴道:“娘……娘娘,您的脸……” 陆皇后闻言一惊,条件反射的就朝自己的脸摸了过去,略有些惊恐道:“本宫的脸怎么了?!” 面上的血迹一惊干涸,她又在榻上床幔的阴影之中,加上先前宫人们都被她的尖叫和厉声给吓着了,也没人敢去看她的脸。 此事经由云姑这么一说,宫人们这才抬眸朝陆皇后的脸上仔细看了过去。 然而这一看,宫人们面上都露了惊恐的神色。 陆皇后见状心头更是惊慌,可她自己却又摸不到什么,便只能朝云姑吼道:“本宫脸上到底有什么?!” 云姑默了默没有答话,而是从一旁的梳妆台上拿了铜镜,递到了陆皇后面前。 其实,倘若直言告诉陆皇后她面上有血,陆皇后顶多受几分惊吓罢了。 但云姑将铜镜拿了过来,陆皇后直接就看到了自己满是血迹的脸,而她那脸上还有一个不似活人的血手印,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映入了陆皇后的眼帘。 再加上如今是深夜,烛火摇曳,她又半处在阴暗之中,那虚虚实实摇曳的烛火,加上脸上那个非人的血手印,顿时就将陆皇后七魄吓走了六魄。 她猛然想起昏迷前的那一幕,顿时一声尖叫,一把挥了铜镜,又晕了过去。 云姑立刻上前,着急的唤着:“娘娘!娘娘!” 整个坤宁宫顿时一阵兵荒马乱,云姑又是掐人中又是拍凉水,这才将陆皇后给唤醒了。 陆皇后醒后缓了许久,终究还是一贯的冷静与心狠占了上风,她再三确认宫人一直守在外间,并未听到她唤过人后,冷静的命人打水来净面。 不愿让旁人瞧见她的胆怯,双腿发软的陆皇后并没有下榻,只让云姑给她净面。 云姑上前,小心翼翼的给了她擦脸,然而越擦手却越抖。 陆皇后冷声道:“云姑,怎么连净面都做不好了么?” 云姑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只更加用心的擦着她脸上的血迹,可擦着擦着,不仅是云姑的手抖了,就连端着水的宫人也跟着抖了起来。 陆皇后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厉声问道:“怎么了?!” 云姑犹豫了片刻,低低道:“娘……娘娘,您脸上的血手印,擦不掉。” 陆皇后闻言一愣,沉默了片刻之后,冷声让人将铜镜拿来,自己擦脸。 然而任凭她怎么擦洗,她脸上的血手印始终不曾淡去半分。 这一夜,坤宁宫彻底人心惶惶,有鬼的谣言也不胫而走。 ------------ 第485章:陆皇后疯了 因着脸上有血手印,陆皇后谢绝了所有来探访的嫔妃。 云姑建议她寻个可靠的太医来看看,却被陆皇后拒绝了。 因为她知道,这不是太医能看的事情,她的脸上分明没有任何病症,可这血手印就是不消! 陆皇后一夜晕了两次,精神实在有些不振,可她一闭上眼,眼前就浮现出那张没有肉的脸,还有那双只剩下白骨的手。 天色越来越暗,陆皇后却越来越心焦不安。 明明很困了,明明身体在叫嚣着要休息,可陆皇后却一直干瞪着眼到了亥时,仍旧不肯歇下。 云姑低声道:“娘娘不若换个寝殿吧。” 陆皇后闻言顿时厉声道:“本宫为什么要换寝殿?换了寝殿岂不是说本宫怕了她们?!” 云姑故作不知,诧异问道:“娘娘说的她们是谁?” 陆皇后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双唇紧抿。 云姑见状便没有再问,而是岔开话题道:“娘娘可要用些安神的香?” 陆皇后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道:“也好。” 云姑在香炉里燃起了香,寝殿内很快就弥漫起了香气,而坐在床上的陆皇后,也渐渐闭了眼。 云姑看了她一眼,来到床边将一扇窗支起了一些,然后静静的退了出去。 夜深人静,月朗星稀,偶尔外间传来几声不知名动物的叫声。 沉睡中的陆皇后,猛然睁开了眼。 昨天的马嬷嬷,带着她那张没有什么肉的脸,飘了进来。 她的身后,还有一个白影,最重要的是,那白影居然没有头!!! …… 翌日,陆皇后的脸上又多了一个擦洗不去的血手印,与之前那个一左一右,显得极为对称。 第三日……陆皇后换了寝宫。 然而,白影依旧如约而至,任凭她如何呼唤宫人如何呼救,依旧无人理会。 她的身上渐渐出现了伤痕。 第四日…… 第五日…… 短短几日,陆皇后整个人如惊弓之鸟,稍有动静,就能弹跳而起,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而她整个人也变了,虽然样貌未变,可那张明明看上去极其困倦的脸上,却有着一双鼓楞起的双眼。 十日之后,科举放榜的那天,陆皇后疯了! 她已经分不清虚幻个现实,经常看着一地方突然尖叫,还会突然拔出发簪要刺伤宫人,口中还尖叫着喊着:“来啊!本宫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你活着的时候本宫都不怕,难道还怕死了的你不成!” 整个坤宁宫人人自危,云姑迫不得已,瞒着陆皇后将消息传递给陆国公。 陆国公匆匆进宫,陆皇后看到他非但没有半点欢喜,反而拔起头上发簪朝他刺了过去,尖叫着道:“你这个贱民!刁民!以为换了身皮囊,本宫就不认得你了不成?!” 陆国公看着她的模样,深深皱了眉头,一掌将她劈晕,看向云姑冷声道:“皇后这般情形多久了?!” 云姑躬身答道:“回国公的话,已经好些日子了,原本还有些清醒的时候,奴婢想要通知国公,或者寻个大夫,皇后娘娘却不允,这才耽搁了下来。” 陆国公闻言,看着云姑的双眸顿时露了冷色,他冷声道:“皇后一直唤有人要害她,这宫中当真没有异样?!” “不曾有异样。”云姑躬身答道:“这些日子,奴婢日日夜夜守着娘娘,不曾发现任何异常,国公爷若是不信,也可问问坤宁宫的宫人。” 云姑陪了陆皇后几十年,从陆家到皇宫,陆皇后的每一件事都是经由她的手去办。 陆国公上上下下看了云姑几眼,终究还是相信了她,冷声问道:“皇后疯癫之事,可曾泄露?” 云姑明白他的意思,低声道:“怕是已经晚了。” 陆国公闻言顿了顿,而后深深吸了口气:“罢了,日后好好照顾她吧,若是缺了什么,派人通知我一声。” 云姑低低应了一声是,而后目送这陆国公离开了。 第二个来看陆皇后的是李翰。 终究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陆皇后一眼就认出了他。 她并没有像对待陆国公那样喊打喊杀,相反,她很是温柔的牵了李翰的手,拉着他在一旁坐下,而后柔声道:“翰儿,今日课业如何?可曾将那个贱人的儿子给比下去?!” 李翰看着陆皇后那一脸期许的模样,垂了垂眼眸低声道:“母后,您别想了,孩儿永远比不过皇兄。” 啪! 一个响亮的掴掌声,在殿内响起。 陆皇后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指着李翰喝骂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竟然连一个贱人生的杂种都比不过么?!本宫要你这个儿子有何用?!” 李翰抬眸看她,动了动被她扇痛的脸颊,哑声问道:“母后,我若是比不过皇兄,便不是你的儿子了么?” “当然不是!”陆皇后歇斯底里的尖叫着:“你这么窝囊!这么无用!怎么会是本宫的儿子?!” 李翰听得这话,看着她面上狰狞的神色,缓缓闭了眼。 他深深吸了口气,这才睁开眼看向陆皇后道:“母后,你认命吧,我……” 啪! 又是一个巴掌,打断了李翰即将说出口的话。 陆皇后抖着手指着李翰道:“滚!给本宫滚!本宫没有你这么窝囊的儿子!” 李翰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好,儿臣这就滚,过会儿会有太医来给母后医治,母后你好好休息,明日儿臣再来看你。” 说完这话,李翰匆匆行了一礼,转身大步离去。 陆皇后看着他的背影,愣了一会儿,忽然大笑起来:“哈哈,本宫的皇儿永远都比那个贱人生的杂种强!本宫的皇儿,才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本宫的皇儿才是皇帝,你们听到了没!” 坤宁宫的宫人,各个噤若寒蝉,只恨不得自己聋了才好。 承德帝听得陆皇后疯了的消息,皱了皱眉,转眸看向坐在下首位的李澈道:“现在该如何?” 李澈闻言淡淡道:“德不配位,自然得让贤。” 承德帝点了点头,忽然笑了一下:“忍了这么多年,忽然一下得偿所愿,朕还有些不习惯呢。” 李澈淡哼一声:“父皇若是念旧,留着后位也可以,只是儿臣得提醒您,帝后是要同葬的。” 听得这话,承德帝立刻一慌,连忙唤道:“来人研墨!朕要废后!” ------------ 第486章:美男沐浴 废后,是要写诏书昭告天下的,诏书里自然不可能写堂堂一国之母疯了,只得另寻罪名。 陆皇后的罪名,自然罄竹难书,然而在承德帝询问李澈的时候,李澈却只说了两个,第一谋害皇嗣,第二刺杀太子妃。 承德帝很没形象的撇了撇嘴:“说来说去,都是因为你的太子妃呗。” 李澈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否认。 承德帝有些闷闷的叹了口气:“真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哦不,是忘了爹……” 李澈闻言纠正道“是父皇。” 承德帝一愣:“嗯?” 李澈淡淡的又重复了一遍:“是有了媳妇儿忘了父皇。” 承德帝:…… 这是个肯定句,别以为他听不出来! 李澈没有多留,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秦婠了,此刻早已是归心似箭,淡淡说了一句:“父皇看着办。”然后便起身离开了。 秦婠腹中的孩子已经有三个多月,开始有些显怀了,小腹微微隆起。 旁人有孕,孕妇都要多休息,可秦婠有了身孕,三个月一到,就被芸娘天天督促着散步和运动。 所谓的运动,其实是芸娘自创的一些拉伸姿势,同有几分瑜伽的味道,但秦婠知道,并不是所有的拉伸都叫瑜伽,摆在现代,这应该是叫孕妇操。 古代是没有剖腹产的,生产那是真正的鬼门外走一圈,胎儿过大、胎位不正、脐带绕颈、骨盆开合,等等都会造成难产,弄不好就会一尸两命。 秦婠惜命的紧,自然芸娘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李澈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她在床上做操。 被褥被拢到了最里面,她只穿着里衫和亵裤,里衫是上好的白绸制成,轻薄透气,里间的红肚兜若隐若现。 修长的四肢摆出各种姿势,小腹微微隆起,因着怀孕而变的更加壮观的起伏,正随着她的动作而轻轻晃动。 李澈顿时就口干舌燥起来。 他入门时,便止了紫嫣等人的通报,如今紫嫣等人瞧着他的模样,立刻面上一红,悄悄退了下去,还轻轻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唯有红苕退的有些不情愿,关上房门之后,她就忍不住低声道:“娘娘如今还有着身孕呢!”、 绿鸢看着她,低声笑着道:“你这就不懂了,芸娘都说过,三个月后胎儿就稳定了,适量的房事对身子有益无害,再者说,太子殿下不必你更心疼娘娘。” 听得这话,红苕瞬间没了声音。 如今天气有些凉了,秦婠做完了一套动作却微微出了些薄汗,她弄的淋雨花洒早些日子便已经做好了,正要吩咐红苕她们备水冲个凉,一转眸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李澈,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那目光如有实质,带着滚烫的温度直直射在她的身上。 秦婠当即就红了脸,微微有些不自在的侧了侧声,带着欢喜看着他道:“你回来啦?” “嗯。” 李澈原本清冽的嗓音此刻有几分暗哑,这样的声音落在秦婠耳中,却好似耳边的低吟。 再配上那火热的目光,秦婠顿时就红了脸。 李澈的凤眸暗了暗,抬脚大步来到床边,他伸手将秦婠抱了起来,然后在床边坐下,将她放在自己的腿上。 他先是深深的看着她的眉眼,用眼神描绘了一番她的轮廓之后,这才将目光移到了她的小腹上。 他用大掌轻轻抚摸着微隆的小腹,低声道:“这便是孤与婠儿的孩子么?” 听得这话,秦婠顿时高兴起来,这家伙之前对孩子一直没什么感觉,眼下真的有了,渐渐的也开始有做爸爸的心情了吧? 她欣慰的点了点头:“嗯,这就是我们的孩子,等到月份再大些,你就能感觉到他动了。” 李澈低低嗯了一声,然后又哑声道:“若是孤没记错,应该三月有余了。” 秦婠轻哼了一声:“难得你还记得这么清楚,我还以为你根本不在意……” 他这个字还没说出口,秦婠就见李澈忽然抬了头,一双凤眸暗涛汹涌,就连呼吸也带了几分热气:“孤同韩先生和洪太医都打听过,三个月后就可以同房了。” 秦婠一时之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愣愣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回答她的是李澈密密麻麻的亲吻,以及那声让人脸红心跳的哑声低喃:“孤会小心的。” 秦婠:…… 敢情他不是关心孩子,是关心那个! 好气!! 然而她终究是心软,既心疼他一个月多的辛苦,又怜惜他自从怀孕以来的隐忍,这么一来,就让李澈得逞了。 好在他还记得秦婠是孕妇,也做到了如他所承诺的那般小心。 一番折腾之后就到了中午,秦婠兴致勃勃的拉着李澈去用她的花洒。 让他看花洒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她想欣赏下只有在前世在见过的美男沐浴。 温水从头顶洒下,滑过他俊逸的脸庞,再滑过胸肌,滑过一块又一块的腹肌,再…… 秦婠捂了捂鼻子,不行了,天干物燥,绝不是她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李澈对花洒表示十分满意,觉得不仅能节约时间,而且流水也比较干净,最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了一直盯着他的秦婠目光灼灼,。 沐浴后,用完饭,秦婠和李澈依旧没有要人伺候,二人坐在一处,互相依偎着闲聊。 李澈的手,一直轻轻放在秦婠隆起的小腹上,时不时轻轻抚过。 秦婠见他并非不在意孩子的模样,便不同他计较了,只依偎在他怀里问道:“如今秋闱也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殿试了吧?” 李澈嗯了一声:“明日放榜,此次孤还是寻到一些可用之才。” 说起放榜,秦婠就想起秦惜那个未婚夫来,想了半天,才想起名字:“中榜的人中,有没有一个梁生的?他是秦惜的未婚夫,就等着他高中之后迎娶秦惜呢。” 李澈仔细回想了下中榜的名单,摇了摇头道:“并无印象。” 听得这话,秦婠惊呼一声:“不会吧?我瞧着秦惜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个梁生应该是文采斐然,当不至于落榜才是。” 李澈闻言解释道:“此次秋闱并非如从前一般只考文采,再者中榜着数十人,孤也未必都能记得姓名。” “这倒也是。”秦婠没有再问,反正明天就要放榜,到时候就知道了。 ------------ 第487章:坑银子的 聊完了秋闱的事情,秦婠又规划起她的美妆大赛来,前些日子方大来报,招商已经满了,举办大赛的位置也已经确认规划好,就只等秋闱结束之后,开始宣传大赛了。 秦婠还将自己的宣传方案给了方大,如今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化妆刷和眉笔也已经上市,眉笔因为比黛粉方便,卖的很是不错,已经加急生产过,但化妆刷问津者却不多、 最主要的原因是,售卖的小二自己都不会用,根本没办法让顾客体会到化妆刷的妙用。 秦婠同李澈商量:“我想将海棠坊的小二们唤道府中,为他们做个培训,卖东西的都不知道这东西如何好,又怎么能将东西卖给别人呢。” “不成。”李澈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秦婠皱了皱眉:“为何不成?” 李澈没提他已经知晓了秦婠曾被下毒一事,只开口道:“陆皇后已经疯癫,废后诏书明日随秋闱的皇榜一道下发,陆国公恨孤入骨,难保不会借机派人混入其中行刺杀之事。” “莫说是唤人入府培训,就是那美妆大赛,你也不能亲自坐镇了。” 听得这话秦婠一阵震惊,她没来得及去想美妆大赛,只急急问道:“陆皇后疯了?!她是怎么疯的?她心狠手辣手中人命无数,可见性情极为坚韧,这样的人怎么会疯呢?她受了什么刺激?” 李澈并未告知她其中缘由,只道:“孤也不知。” 虽然他说不知,面上也是一副坦然模样,可秦婠莫名就觉得此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这便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吧。”她感叹了一声,随即又犯了愁:“可我的美妆大赛怎么办?!我的化妆刷怎么办?” 李澈不是很理解她的对这些的在意:“你那化……” “化妆刷!” “嗯,化妆刷。”李澈淡淡道:“你那化妆刷,待到日后推出也不迟,眼下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危。”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虽然秦婠有些怕被旁人抢占了先机,可转念想想,应该不可能。 她正要点头同意,却听得李澈道:“你也不缺那点银子,那化妆刷有或没有,都无关紧要。” 秦婠一听顿时不高兴了,怒瞪着他道:“这是化妆刷的事情么?这是银子的事情么?这是我的事业!事业你懂么!我是为了天下女性谋福祉!为天下女性的美貌而奋斗!” 李澈:…… 好像踩到了她的尾巴上。 秦婠气呼呼:“就准你们男子有事业,我们女子就不能有了么?你倒是说的轻巧,化妆刷推迟就推迟了,可我这美妆大赛怎么办?!我可以用评判的名头去招的商,什么都谈好了,定金都付了,若是我这个发起人突然不去,别人会怎么看我?!” 她越想越气,站起来团团转:“旁人说不定还会以为,我是坑银子的!” 李澈冷哼一声:“孤的太子妃,能要他们的银子,乃是他们的福分!” 逻辑是没问题,可真那样,她成了什么? 秦婠恼声道:“这是银子的事儿么?这是我第一次举办这样的大赛,正巧又是秋闱,正是一举扬名的好时机!那些商家都是冲着能盈利,能扩大知名度来的,我若是出尔反尔,我的信誉还有么?!” “再者我缺那点银子么?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秦婠如今有了身孕,感情比较充沛,说着说着就要被气哭了。 李澈见状顿感不妙,立刻出声道:“孤代你去。” “你代我去就有用了么?你代……” 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秦婠顿时愣了愣,狐疑的看着他:“你代替我去,还是你带着我去?” 见她没了要哭的迹象,李澈悄悄松了口气,他看着她道:“孤代替你去,陆国公也已经被逼上了绝路,难保不会做出什么鱼死网破的事情来,你如今身子不便,孤实在不放心。” 听得这话,秦婠有些犹豫:“可你乃是一国储君,出席这样的场合是不是不妥?再者陆国公会不会行刺你?” “你身为太子妃未来的一国之母,既然能够去得,孤自然也去得。” 李澈淡淡道:“再者,孤也只是代表你出席罢了,至于刺杀,你不用担心,陆家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秦婠想想也是,李澈与陆国公斗了那么多年,陆家定然不止一次动过刺杀的念头,若能成功早就成功了。她不会武功又有身孕在身,若是当真出了事,只会连累旁人。 但她还是有些犹豫:“要不算了,趁着还没宣发,将商户的钱退了,取消大赛便是。” “不必。”李澈摆了摆手:“正如婠儿所言,信誉很是重要,再者,若是他敢来,孤便再不容他!” 瞧着他胸有成竹,似乎另有打算的样子,秦婠想了想便没有再开口。 只是莫名的有些后悔,不该这么早怀孕的,好些事情都没有做成,孤儿院的事情她没出上什么力,如今美妆大赛亦是如此。 可转念一想承德帝那祈盼的眼神,还有那满打满算一年的寿命,她又觉得还是早些怀孕的好。 早些怀孕,也可以早点有个软团子玩不是么? 翌日,中举的榜单和废后的诏书一道公布于众,在科考面前,废后也没有引起多大的风浪,更何况诏书上了说了,陆皇后为妻不贤为母不慈,谋害皇嗣,刺杀有孕的太子妃,还草菅人命后宫干政。 真正引起风浪的,是那中榜的榜单。 因着科考的内容变了,不再以文采为评判标准,故而一石激起千层浪,有许多被众人追捧的才子,纷纷落榜,反而那些不被人看好的,却中榜了。 学子们一开始有些不敢言,只纷纷在私下抱怨此次科考不公。 可正如秦婠所言,学子之言不可小觑,学子们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心里有了疑惑觉得不公,渐渐就有了怨,即便一开始不敢,也总有那么些个头铁的热血冲动的,要讨个公道和说法。 可他们却没有门路,那些中举的根本不会理会他们,原先看好他们的那些官员,在李澈提出更改科考试题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今年的不同,当机立断的同他们断了往来。 ------------ 第488章:落榜的梁生 这些落榜,心怀不满的众学子之中,就有秦惜的未婚夫梁生。 与他交好的几个学子,知道他与秦家的关系,便怂恿着道:“梁兄,你的未婚妻不是太子妃的堂姐吗,你让她去向太子妃打听打听,今年科考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啊,我们知道这次科考是太子殿下亲自监督的,咱们也不想说重考什么的,就是想问下中榜的标准,也好让大家心服口服。” “是啊,梁兄你文采斐然,按理来说即便不是状元也是榜眼,可现在却连榜都没上,你就不觉得不公么?” 梁生紧紧握了握手中的杯子,低低道了一声:“好。” “太好了!”听得他应下,其余学子们顿时就欢呼起来:“还是梁兄有办法,只要梁兄你出面,我们这些人可算是有盼头了!” “梁兄,你可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啊!” “大伙放心,有梁兄出面,此事定然会马到功成,定能给大伙讨个公道!” 一声接一声的恭维入耳,梁生握着杯子的手又紧了紧,他沉默着没说话,只微微扬起唇角,端起一副清贵公子,平易近人的模样。 散席之后,梁生上了马车,也不说去何处,只坐在马车里发愣,眼看着后面的路被堵着了,贴身的小厮这才出声打扰道:“公子,咱们回府?” 梁生回了神,沉默了片刻道:“去兴安侯府。” 小厮见他面色不好,犹豫了一会儿道:“公子好似心情不佳?左右这会儿天色尚早,不若回府让杜姑娘开解一番,沐浴换身衣衫再去,也好显得对兴安侯府的重视来。” 梁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头道:“也好。” 马车当即掉了头,朝另一处而去。 回到府上,梁生立刻去了后宅,瞧见那个在窗下绣花的女子,顿时一扫心中郁结,上前两步从背后拥住了她。 正在绣花的女子顿时面上一喜,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回头笑看着他道:“公子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奴家还以为公子要在外间用午膳。” 想起那帮学子,梁生的面色就有些发沉,他皱了皱眉头道:“莫要提他们,平白扫了兴致。” 说着,他在女子唇上轻啄一口,笑着道:“本公子出去了半日,想本公子了没?” 女子面上露了薄红,轻轻点了点头:“自是想了的。” 听得这话,梁生心头一阵畅快,手也跟着不老实起来:“是哪里想了?这里?这些?还是另一张小嘴?” 女子闻言顿时一阵羞恼,面上红晕也更甚了些,娇嗔着:“公子!” 瞧着她的模样,梁生朗声一笑,双臂微微用力,抱着她就朝内室走去。 小厮和丫鬟瞧见这模样,都很又眼力劲的退了下去。 一番颠鸾倒凤之后,梁生沐了浴,又与女子一道用了午膳,小憩了一会儿,这才神清气爽的上了马车去了兴安侯府。 他走后没多久,又有一个男子悄悄翻窗入了房,瞧见女子衣衫半解躺在榻上,当即嘿嘿一笑:“杜姑娘,想在下了没?” 杜姑娘瞧见来人顿时皱眉,她紧张的四处望了望:“你怎的现在来了?” 男子轻笑一声:“梁生已经去了兴安侯府,一时半会回不来,府中丫鬟又都是你的人,怕什么。”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的脱了鞋袜上了榻,杜姑娘瞧着他猴急的模样,轻嗤了一声:“瞧你这样子!” 男子不以为意,仍急急的脱着衣衫,朝杜姑娘扑了过去,一边上下其手,一边哑声道:“其实我早就来了,只是梁生突然回来,我进退不得只能窝在屋后窗下,看你们行快活之事。” 听得这话,杜姑娘面上顿时一红:“呸!你个不要脸的!” “是是是,我不要脸。” 男子猴急的不行:“那梁生一边惦记着娶兴安侯府的姑娘,一边还要假借与我合住之名金屋藏娇,我再不要脸,能有他不要脸?好了好了,这等要紧时候别提他扫了兴致,你看上的那套头面,我已经买回来了,完事之后送给你。” 听得这话,杜姑娘顿时露了笑,半推半就的戳了戳他的额头,道了一声:“死鬼!” 屋内很快又传来了床幔摇曳的声响,外间的两个丫鬟顿时低了头只做未闻。 梁生忽然造访,让向氏有些意外,在她看来,梁家的这个孩子是有些心高气傲的,否则不会一直避着不见秦婠,更不会为了不让旁人闲话,从侯府搬了出去。 她也是书香门第出生,对梁生的文采多多少少有所了解,本也觉得此次秋闱榜上有名,乃是十拿九稳之事,可却没想到,连个末尾都没上。 昨日向氏还想着,梁家那孩子性子这般倨傲,之前有信誓旦旦高中了京城迎娶秦惜,眼下却连末尾都没上,怕是自觉没什么颜面来见她们了。 她本还打算,给他几日时间好好接受现实调整下心情,再请他进府来好生谈谈,却没想到,这才放榜的第三日便来登门了。 这般想着,向氏心头对梁生不由又满意的几分,虽是倨傲但也受的住打击,是个能抗事的。 面上带了些许笑意,向氏朝丫鬟吩咐道:“请梁公子进来,顺道派人将惜儿唤过来。” 丫鬟领命而去,没过一会儿,秦惜便先到了:“母亲唤我?” 向氏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秦惜一眼,见她妆容衣衫都还行,便开口道:“梁生过来了,我寻思着,他定然不是来见我的。” 听得这话,秦惜顿时红了脸,低低道了一声:“娘!” 向氏笑了笑,叮嘱着道:“梁生是个心气高的,此次未能中榜定然懊恼非常,你可切莫在他面前提及此事。免得让他误以为,他未中榜,咱们家就看不起他了。” 秦惜嗯了一声:“母亲放心,我省得的。” 没过一会儿,梁生到了,瞧见秦惜他面上略略有些不自在,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恭敬的朝向氏行了一礼:“见过伯母。” 向氏连忙道:“都是一家人,无需这般多礼。” ------------ 第489章:兹事体大 梁生起了身,从小厮手中接过油布包,递上前道:“晚辈来的时候路过一品香,想起伯母和惜妹妹都喜爱吃一品香的糕点,便顺手买了些。” 向氏示意身边的丫鬟接过,笑着道:“哪里是我喜爱吃,是惜儿喜爱吃才对,从你那宅在过来路不路过一品香,我还能不知道?终归是你有心了。” 听得这话,梁生略有些不自在的抬眸朝秦惜看去,两人四目相对,又很快撇开脸去,面上都微微泛了红。 向氏瞧着这两人的模样,面上笑容更甚,开口问道:“近日来,可是有事?” 梁生略略低了头:“并无,就是许久未曾见过伯母,今日特意来拜访。” 听他这么说,向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站起身来笑着道:“行了,伯母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我就先走了,你们两个好好聊聊,眼下桂花开的不错,若是无事不妨去看看。” 说着,向氏便带着自己的丫鬟笑着走了。 留下秦惜和梁生二人,略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梁生看了秦惜一眼,轻咳一声道:“惜妹妹,不知这桂花开在何处?” 秦惜面上一红,低低道:“我……我带梁大哥去。” 梁生笑了笑:“那就有劳惜妹妹了。” 秦惜带着梁生往桂花开了的后院走,梁生很是守礼的落后两步,不远不近的跟着,两人身边跟着小厮丫鬟,规规矩矩,任谁瞧见了,都不会有什么不好的言语。 更何况,二人还有婚约在身。 一直到了桂花林,梁生这才近了两步,与秦惜并肩走着,走了一会儿低低道:“对不起惜妹妹,我食言了。” 秦惜知道他指的是何事,当下抬眸看他,认真开解道:“无妨的梁哥哥,此次不中还有下次,你的才学我们都是清楚的,高中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听得这话,梁生苦笑了一声:“以往我也是这般想的,可前些日子皇榜出来之后,我却不这么认为了。” 秦惜不大明白他的意思,开口问道:“为何?” 梁生有些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对秦惜道:“此次中榜的名单,众人多有不服,才学斐然的许多皆未中榜,反而是那些文采一般的榜上有名,大家都在说,此次科举不公有舞弊之嫌。” 秦惜并不知晓,此次科举从出题到阅卷都是李澈一手把控,闻言立刻低声道:“梁哥哥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这话说了委实有些不妥。” 梁生叹了口气:“还要有什么证据?难道那榜单还不足以证明么?那些文采好的,众人公认的才子纷纷落榜,反而那些文采欠佳,平日里连名号都没有的榜上有名,这不是舞弊这是什么?” 他看向秦惜道:“惜妹妹,我听闻此次科举乃是太子殿下一力包办,我落榜是小,若是让小人蒙蔽了太子殿下,造成学子哗然,质疑科举公正,有损太子殿下声名就不好了!” 秦惜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梁生上前一步,牵了她的手柔声道:“其实,高中对我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情罢了,即便我没有高中,凭着家中与侯府的关系,我谋个小职还是可以的,即便中榜也不过如此罢了,我是真心实意担心太子殿下受小人蒙蔽,毕竟太子妃是你的堂妹,是自家人。” 听得这话,秦惜踟蹰了一会儿,犹豫着道:“那……那我去跟太子妃说一声?” 梁生点了点头:“兹事体大,此事就拜托你了,若是能知晓此次科举评判的标准为何,那是再好不过,如此才能堵住外间那些非议。” 听他说的好像很严重的样子,秦惜不免也有些着急起来:“我现在就去。” 梁生点头道:“好,我送你。” 如今虽然秋闱结束,但殿试还没结束,故而一品香对学子的优待还是在的,如今虽然已经没有了高谈论阔,可学子们都已经养成了习惯,将这一品香当成了聚集之地。 于是,学子们的那些激动的言论,很快就传到了李澈的耳中。 后山的宅子因为比较简单,已经建的差不多了,再过上半个月差不多就能完工。 李澈最近闲了下来,加上好些日子没有陪秦婠,特意空了时间出来,每日陪着秦婠散步,两人可谓是焦不离孟,就连芸娘都觉得二人太过腻歪,自动退到了一边,琢磨起秦婠生产的准备来。 李澈听到学子们不满的消息时,正与秦婠散步,顺道看一看后山府邸。 韩先生皱着眉头道:“这般下去不是办法,正如娘娘所言,学子之言可大可小,若是当真扇动起来形成了气候,恐对殿下不利。” 这次科考是一次改革,也是李澈第一次亲自住持科考,倘若真的弄得怨声载道,确实对他名声不利,说不定陆国公还会利用这些学子,扇动朝堂。 哦不,确切的说,朝堂之中,已经有很多人不满了,只是碍于眼下李澈的势头,没人敢跳出来罢了。 秦婠闻言倒是不以为意:“他们既然怀疑,那就将中榜学子的卷宗贴出去,也好让他们心服口服。” 韩先生叹了口气:“按理来说,这般做确实没有问题,可问题是,这些中榜的学子之中,有好些文采不佳,但思路敏捷又颇有想法,以往科考只看重文采立意,若是将那些卷宗贴出去,非但不会平息风波,反而会引起更大的问题。” 听得这话,秦婠皱了眉:“我有些不大明白,科考是为大胤选拔治国之才,不是比谁的文采更好,若是单单只看文采,那治国策谁来提?难道那些华丽浮夸的词藻,比能治国的策略更重要?” 韩先生闻言又叹口气,这是长久以来的积弊,早已深入骨髓,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秦婠见李澈不说话,开口问道:“真的很麻烦么?你不能亲笔写个评判标准什么的,和那些卷宗一起贴出去么?” 李澈沉吟了一会儿,点头道:“这不失为一个办法,正好借此机会昭告天下,科举,举的治国之才,不是学究、文豪,更不是什么只会写华丽文章的吹嘘拍马之人!” ------------ 第490章:不是很在意 秦婠点了点头:“但话说回来,科举当举的是各方各面的人才,真正文章写的好的,也是人才,好的文章可以陶冶人的情操,各行各业的人才都该爱惜才是。” 听得这话,韩先生笑着道:“娘娘放心吧,殿下有所考量的。” 秦婠嗯了一声:“我也只是说说而已,这些事情我并不懂,也不能瞎掺和,自然是你们拿主意。” 三人正说着,忽然有内侍来报,说是秦惜来探望秦婠。 秦婠闻言顿时有些高兴,虽然太子府很大,可再大的地方待久了,终究是觉得闷的,她不能出府,只能由别人来探望她。 见秦婠高兴,李澈温柔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道:“去吧,孤和韩先生去看看后山的宅子。” 秦婠开开心心的走了,瞧见了秦惜,她笑着递给她一个果子:“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 秦惜没心情吃果子,急急开口问道:“婠儿,你知不知道这次科考,外面是怎么说的?“ 秦婠当然知道,刚刚就在讨论这事儿呢:“大概听说了一些。” 她咬了一口果子,看向秦惜道:“你为这个事情来的?” “嗯。”秦惜也不瞒她,实话实说道:“今天梁生来找我,他说听闻这次科考是太子殿下一力主持的,但大家都颇有微词,认为此次科考不公,才学好的都没中榜,反而那些才学一般的,却都中榜了。” “他担心这会影响到太子殿下的声誉,就让我来跟你说说,顺便问问你,太子殿下评判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听得这话,秦婠的咬果子的动作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这次秋闱梁生中榜了没?” “没。”秦惜叹了口气:“我本来以为,他中榜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却没想到,他居然没中。” 秦婠眼神闪了闪:“那你们的婚事怎么办?之前不是说好,他中榜之后就迎娶你的么?” 秦惜闻言,面上红了红,低声道:“不知道呢,他没说。” 一时就沉默了下来,秦婠想了想,还是跟秦惜实话实说:“此次科考没有任何问题,以往科考,考的都是诗词赋,考的是文采,可这次科考,考的却是策,是治国之策。” “科考历来都是选拔官员的途径,官员是用来治国的,文采好不好并不是特别重要,你觉得呢?” 秦惜愣了愣:“我……我不懂这些,但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听得这话,秦婠顿时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嗯,手感不错,难怪李澈那么喜欢薅她头发。 秦婠收了手,看着她道:“这次科考阅卷的,不只是太子,还有秦先生和一众官员,刚刚太子也得了消息,会给学子们一个解释,也会贴出中举前三甲的卷宗,你回去之后告诉梁生,一次不中并不重要,好好研习治国策,关心民生,将来定然会中的。” 秦惜点了点头:“好,我回去跟他说。” 姐妹俩说完正事,又开始聊起其它的事情来。 先是聊了聊孤儿院的事情,又聊了聊美妆大赛。 秦惜并不知晓美妆大赛,听秦婠说了之后,顿时就来了兴致,当然她并没有参赛的冲动,她只是单纯觉得有趣,想要凑凑热闹。 两姐妹聊了一会儿,天色就不早了,秦惜起身告辞。 晚间时候李澈回来,秦婠同他说了秦惜来找她的目的,略有些迟疑着道:“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我总觉得那梁生对秦惜并不是很在意。” 李澈对此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嗯。” 见他这般反应,秦婠有些诧异的问道:“你也这般觉得?” 李澈又嗯了一声:“孤和你第一次在太子府设宴,他没有来还可以说是名不正言不顺,但第二次孤与你去侯府为兴安侯送别,他也没有出现,就足以说明问题。” 秦婠有些迷糊:“说明什么问题,那会儿他已经搬出去了。” 李澈轻哼了一声:“问题就在于搬出去。侯府那么大,他又住的前院,京城人生地不熟,为何要搬?” “为了迎娶秦惜啊。”秦婠解释道:“不是婚前一个月都不能见面么?他原本是准备着,一旦高中就迎娶秦惜的。” “呵。” 秦婠的解释,只得来了李澈的一声冷笑:“双亲都不在,他在京城连个产业都没有,成什么亲?再者,就算成亲也得有婚礼操办,嫁衣嫁妆聘礼这些,他忙着科考,可曾准备半分?” “他说高中后就迎娶,即便他确定自己能够高中,可他拿什么迎娶,就凭他毫无准备的一无所有么?” 听得这话,秦婠顿时如醍醐灌顶! 是啊,大婚是有诸多事情要操办的,即便是当初她和李澈大婚匆忙,但李澈和礼部也准备了许久。 那梁生当真要娶秦惜,应该要先将双亲接往京城,然后还要筹备聘礼,他之前忙着科考,怎么可能筹备?! 李澈见秦婠一副现在才想明白的样子,略有些疑惑道:“你没想明白这些,为什么会觉得那梁什么的,对秦惜不是很在意?” 梁什么的,就很生动的诠释了李澈对此人的不屑。 秦婠嘟了嘟嘴:“就是直觉,我总觉得在乎一个人不是梁生那样的,真的在乎她,就会在意她的家人,想融入她的生活,而不是像他一眼,总是游离在外。” 说着,她眨巴眨巴眼睛看向李澈:“就像你一眼啊,明明跟我父亲不是很合得来,但还是会去努力的没话找话说。” 李澈没想到秦婠竟然是这么看他的,他的凤眸微微一暗,当即伸手将人揽入怀中,轻啄了下她的红唇,叹了口气道:“是啊,孤真的是尽力了,但岳父大人总是对孤不喜。” 听出他语声里的那丝哀怨,秦婠笑着拍了拍他的背:“放心吧,他只是吃醋而已,对你,无论是为君,还是为女婿,都是很满意的,不然他也不会同意我嫁给你。” 听得这话,李澈略略抬了抬下巴:“那是自然。” 秦婠轻嗤了下他的不要脸,然后有些忧愁的道:“我有些担心秦惜,看起来她很满意梁生的样子,可梁生不在乎她,我怕将来她会不幸福。” ------------ 第491章:心高气傲 李澈倒是不以为意:“既然担心她不幸福,那这桩婚事便作罢,身为你的堂姐,是那梁生高攀了。” 秦婠对李澈很了解,这人虽然身为一国储君,看上去也是一派君子作风,但实际上做事根本不拘一格,并不如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光风霁月。 他既然说了婚事作罢,便定然有手段,能够让这桩婚事不成。 秦婠想了想道:“暂且按兵不动吧,你本就够忙的了,无需为了这点小事操心。” 说到底,她还是心疼李澈,科举和陆家的事情已经够他操心的了,这些日子他又清减了些,虽然看上去更帅,可身为他的媳妇,她不心疼他还有谁心疼。 再者说了,她也总不能事事都依赖他,眼下你侬我侬还好,若是日子久了时间长了,她养成了习惯,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这么所求。 女人呐,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还是得自强自立才行。 李澈不知她心里的那些小九九,闻言只当是她心疼他,便很扬了扬唇角,点头道:“孤听你的。” 翌日一早,秦婠将紫嫣唤到身边,低声吩咐道:“这些日子,你不必贴身伺候,我要去你打听打听那梁生的动静,看看他自从搬出侯府之后,做了什么,见过哪些人。” 昨晚李澈和秦婠讨论的时候,虽然没让人在跟前伺候,可紫嫣她们也是在外间候着的,紫嫣和青衣习武耳聪目明,里间的谈话,虽不是有意详听,也听了个大概,顿时就明白了秦婠的意思。 紫嫣立刻低声道:“娘娘放心,奴婢醒得的。” 没过一会儿,紫嫣悄然出了太子府。 与她同时出门的,还有刚刚上了马车的秦惜。 昨日她得了回复,从回到侯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梁生并没有留下用饭,而是回了租来的院子。 向氏对此有些微词,晚间用饭的时候,嘀咕道:“梁生这孩子也是,总是这么生分,即便没有婚约这层关系,我与她母亲好歹也是闺中密友,他独自一人来到京城,住下也没什么不妥。” “可这孩子倒好,非但要搬出去住,就连一顿饭都不肯留下吃。” 向氏话里的些许抱怨,人人都听得明白,秦惜沉默着没有说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也觉得梁生有些太过生分了,生分的好像根本没有将她当称未婚妻子的打算。 可她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无论是家世还是其它。 秦珍和秦惜虽然已经长大,可两人感情实在太好,到现在还是睡在一张床上,两人也没有分开的打算。 二人之间无话不谈,睡觉的时候,秦惜就将自己的困惑同秦珍说了:“当初他在皖地的时候还十分殷勤,时常留下用饭,为何到了京城就这般生分了?” 秦珍想了想:“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婠儿的缘故?你想啊,原本在皖地,他父亲就比咱们父亲官低一品,如今父亲调任了京城,婠儿又嫁给了太子,将来仕途定然不可限量。” “相反的,他父亲却毫无起色,梁生他会不会因为这个而不高兴?他在皖地的公子圈里一向是受人追捧的那个……” 秦珍的话没说完,秦惜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眼下她们家因为有了秦婠的关系,一家子都平步青云前途不可限量,原本门当户对的婚事,也变的不再那么门当户对起来。 梁生习惯了受人追捧,一下子好似成了攀龙附凤的,心高气傲的他未必能够接受。 他坚持要科考,坚持要高中后才娶她,估计也是因为不想被人看清,不想被人闲话。 “可仕途这事儿,又不是我能说的算的。” 秦惜嘟了嘟嘴:“再者说了,总不能为了照顾他的心情,就让父亲不高升吧,婠儿嫁给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对她宠溺,顺带照顾着母族也是常事,他需要在意这些么?” 其实不需要。 一旦梁生娶了秦惜,只要他不是个不学无术的,秦羽自然会照拂他,入仕过个几年,即便是无功无过,李澈看在他是秦家女婿的份上,也会多有提携。 更不用说,官场里的那些蝇营狗苟了。 可以这么说,一旦梁生娶了秦惜,这一生的仕途基本上就稳了,哪怕他不曾高中。 秦珍捏了你秦惜的脸,笑着道:“既然你这般在意他,不若明日去找他聊聊,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也正是因着秦珍的话,故而今天秦惜一早就出了门。 梁生的住处,她不曾来过,只是当初搬出去的时候,梁生大概说了一嘴。 秦惜来到梁生说的巷子,看着左右几户人家,委实有些拿不准,便让丫鬟一户一户的去问。 紫嫣正巧也打听了过来,瞧见秦惜微微疑惑了一会儿,当机立断的影藏了起来。 秦惜终于确认了梁生租住的院子,便伸手去敲门,开门的是个老仆,应当是新请的人。 秦惜朝那老仆笑了笑:“请问梁生在么?” 老仆闻言一愣,上下打量了秦惜一眼,知晓她应当是个贵人,便恭声道:“梁公子出门了,不知小姐是……” “我是兴安侯府的二小姐。” 秦惜报了家门,但也没说是梁生的未婚妻:“既然他不在,那我便告辞了,劳烦梁生回来的时候,告诉他一声,就说我来过。” 老仆正要应下,忽然后面出现一个人来,那人一副端正的样貌,虽不算出挑,但也不磕碜。 此人正是与梁生合住的张岩。 此次科举他亦是落了榜,与梁生觉得科考不公,等着重考或者翻案不同,张岩是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是中不了的,他之所以还留在京城,无非是凑个热闹,留恋京城繁华而已。 今日他正要出门,忽然听得门外一个娇声自报了家门,侯府二小姐。 张岩顿时就反应过来,这不就是梁生高攀的那个未婚妻么? 张岩看似与梁生交好,实则暗地里对他很是不齿,既要高攀兴安侯府,指着侯府平步青云,私下里又一副清高,万事只靠自己的模样。 如今他瞧见秦惜,对梁生的不齿又更深了一层。 梁生是不是TM的眼瞎?摆着这么好的未婚妻不要,赎了个窑姐儿金屋藏娇当宝呢?! ------------ 第492章:真让人恶心 秦惜秦珍和秦婠是堂姐妹,自然有几分相像,样貌也是不俗的,否则秦珍也不会入了宁王妃的眼。 张岩从暗处走了出来之后,笑着道:“这位姑娘是侯府二小姐?” 秦惜看到他,自然想起了梁生与人合住的事情,听得这话,礼貌的点了点头。 张岩见状面上笑的越发和煦起来:“常听梁生提起你,说他的未婚妻有多么好,多么善解人意。” 猛不丁的听个男子夸她,秦惜面上露了点薄红,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张岩这时好像才察觉到这么直白的夸赞一个姑娘不好,面上也有着几分羞敛,轻咳一声道:“秦姑娘要不要进来等,梁生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听得这话,秦惜立刻就要拒绝,毕竟这里是梁生和这个男子的宅子,如今梁生不在,她贸然入这个房子与这位男子独处,委实不好。 就在她要开口的时候,忽然听得这男子道:“秦姑娘不必觉得拘束,后宅也是有女子的。” 说完这话,张岩好似发觉自己说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连忙手忙脚乱的解释道:“哦哦,没有没有,我记错了,这后宅并没有什么女子,我记错了,记错了。” 秦惜不傻,很快便明白了张岩要表达的意思。 她的心顿时就凉了几分,但秦家的面子得要,她的尊严也决不允许,她像个泼妇似的去问,这院子里的女人到底是谁。 她面上一点波澜都没有,听得张岩的话,反而笑了笑道:“那我就更不方便去了,多谢公子好意,还劳烦公子告知梁生一声,就说我来过了,让他得了空去一趟兴安侯府。” 张岩看着秦惜面上的神色,见她没有什么波澜,心里微微有些失望,他点了点头道:“好,秦姑娘慢走。” 秦惜面上一直挂着得体的笑,直到上了马车,面上的笑容和血色,这才一起褪了个干干净净。 身旁的丫鬟瞧着她的面色,没有敢多话。 秦惜坐在马车上,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吩咐道:“回府。” 马车渐行渐远,紫嫣从暗处走了出来,看了看远去的马车,当机立断的跃进了旁边的宅子。 张岩看着秦惜离开之后,唇边挂了几分讥讽的笑意,明明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明明在这京城的贵公子面前什么都不是,凭什么那梁生能凭着一桩好婚事,让京城那些贵公子都捧着? 他倒要看看,没了这桩婚事,梁生还如何能清高的起来! 想想,梁生的婚事没了,错将鱼目当成珠,捧在手上的女人还要在他身下承欢,张岩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就在他高兴不已,想要去后宅好好放松放松的时候,一柄剑,悄无声息的架在了他的脖子间。 “别动!” 尽管刻意压低了声音,可依旧能听得出是个女子。 张岩都吓傻了,整个人僵住了动都不敢动上半分,当然他那不停抖动的腿不算,因为那根本不受他的控制:“女……女侠,有话好……好说,刀剑无眼。” 紫嫣懒得跟他废话,冷声道:“我问你答,不要多说一句废话,也不要试图诓骗我,否则……” 威胁的话还没说出口,张岩就忙不迭的道:“女侠请问,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若不是刀架在脖子上,他怕不小心被伤着了,他恨不得大力点头来表示自己的诚意。 紫嫣冷声问道:“后宅的女人的梁生的?” 张岩连忙道:“是的是的!” 应该是的吧,他不过是偶尔打个牙祭而已,再说,每次都是银货两讫的。 “那女人是什么来路?梁生从老家带来的,还是京城才有的?” “京城才有的!”张岩连忙道:“有一回梁生去逛窑子,一眼就看重了这个头牌,后来就他就找上了我,说要跟我合住,然后就将那女人接了过来。” 逛窑子三个字,让紫嫣顿时感到一阵恶心,她冷声道:“逛窑子?” “是的。” 张岩现在也琢磨出味来了,身后将剑架在他脖子上的女子,即便不是侯府的人,也跟侯府脱不了干系。 他眼珠子转了转,开口道:“我与梁生都是皖地人,对他也还算了解,他虽然不曾纳妾,也没有明面上的通房,可屋里的丫鬟都是尝过的,来到京城之后,突然素了下来就有些不适。” “因着与侯府的婚约在身,他也不敢去青楼这种贵公子多的地方,只偷偷去了窑子,去了两三次后,就跟那头牌看上眼了。” 紫嫣听明白了事情始末,冷声问道:“也就是说,他从搬出来后,就一直将那女子藏在后宅?” “是的,他早早为那女人赎身,说是等大婚之后纳为妾的。” 听得这话,紫嫣的冷笑了一声,收回剑足间一点,眨眼便消失了。 危险去除之后,张岩还是愣了一会儿,才敢回头,这一回头,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紫嫣回去之后,秦婠正在用午饭,她立刻将梁生做的那些恶心事儿给说了。 听完之后,秦婠也差点被恶心的吃不下饭。 红苕气愤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亏得二姑娘和二夫人还将他当个好的!也得亏现在没成亲,就梁生那个恶心劲,二小姐真要嫁过去了,还不知道怎样的水深火热呢!” 人就是这么奇怪,环境会决定你的思想和认知。 其实在古代社会,通房小妾都是标配,逛青楼什么的,更是被视为风流之举,前世柳永、杜牧,好些古代文豪都是风流种,那些兴之所至歇写下的诗赋也流芳百世。 可紫嫣红苕她们,眼睛所看到的是兴安侯府,是秦婠和李澈,她们便理所当然的觉得,男子花天酒地,甚至去窑子这种地方委实感到恶心。 再者说了,太子殿下那样光风霁月,这样位高权重的人都只有太子妃一人,都洁身自好,一个区区皖地来的五品官吏之子,竟然敢背着太子妃的娘家花天酒地, 甚至还给个窑姐赎身,将人养在后院,这不仅仅是恶心人的事情了,这简直没有将太子妃放在眼里,简直是在打太子妃的脸! ------------ 第493章:秦惜的顾虑 听着紫嫣红苕她们义愤填膺的讨论着,秦婠想了想,好像真的是在打她的脸。 哦,不仅仅是她的脸,还有李澈的,兴安侯府的。 秦婠忽然就有些佩服那个梁生起来,所以,他出生的时候,智商是和脐带一起剪断了么? 红苕气愤的道:“要奴婢说,就该把那个梁生给捆了,然后狠狠的打一顿!打的他爹妈都不认识才好!” 秦婠闻言挑了挑眉:“然后呢?婚约的事情怎么办?秦惜若是对他还有情怎么办?” 红苕顿时就哑然了。 绿鸢出主意道:“要不,将那个女人给捆了丢到二小姐面前,让她好好说说,那梁生是个什么东西!” 这话一出,紫嫣、青衣和红苕都齐齐朝她看了过来。 绿鸢一愣:“我……我的主意不好么?” “好!当然好!”青衣笑着道:“只是忽然觉得你好聪明!” 绿鸢连忙摆了摆手,她并没有什么聪明的,无非是被亲生父母纠缠多了,学会了那些不光明的手段而已。 秦婠想了想:“也好,就按绿鸢说的办,将那个女人丢到秦惜和婶婶那里去,再看看秦惜的态度,若是秦惜对那梁生已无情分,那就直接让人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我要那梁生身败名裂,再也抬不起头来!” “哦对了,顺道跟婶婶说一声,退婚书的时候,一定要说清楚这梁生到底都做了什么,莫要给他留脸面!办完这事儿,再将那梁生拎到我面前来!” 青衣闻言略有些迟疑着道:“若是秦二小姐,仍对那梁生有情该如何?” “不会。”秦婠答得斩钉截铁:“秦家人,自有秦家的骄傲,更何况,那梁生他不配!” 此事,本可以交给暗卫去办。 但紫嫣和青衣两人主动领命,要去办这个事情。 秦婠当即便点头同意了。 紫嫣和青衣,径直来到了梁生的院子,不巧的是,梁生正在和那个女人翻云覆雨。 梁生今天心情很好,一大早他就听说,太子写了亲笔书,说明了此次科举录取的标准,不但言辞恳切而且发人深省。 不仅如此,太子殿下还特意贴出了此次科考中榜前三甲的卷宗,以及末尾三甲卷宗的批阅。 那卷宗上,有太子亲笔写下的,关于那些治国之策可取,亦或是不足,但有培养潜力的批注。 这一下,所有人都闭了嘴,即便仍由不服的,也只敢私下里小声说说,甚至连小声说说都不敢。 那帮学子看清了事实,虽然沮丧但并不妨碍他们发现一件事。 那就是,梁生果然能够直达天听! 他们以为,李澈的这番解释,是寻了梁生去递话的缘由,顿时一个个都巴结起梁生来。 梁生如众星拱月一般,一大早就被人各种捧着,耳边全都是夸赞他的话,一个个恭维着他,吹捧着他,说他日后定然前途无量,说他此次未曾中榜也只是因为不曾认真而已。 说着说着,梁生自己都信了。 不仅信了,他能够直达天听,更信了他此次科举不第,只是因为他没有认真。 他甚至还信誓旦旦的向几个最恭维他的几个人,允诺了要为太子殿下引荐。 可当曲终人散,从外回到府中,梁生这才清醒过来! 科考他是认真的,甚至为此准备了多年,话却是也是他递的,但却不是递给了太子殿下,而是递给了那个本该追捧着他,如今却需要他伏低做小哄着的未婚妻。 梁生越想越是窝火,甚至他有些后悔,为了维持自己清高的假象,几番拒绝了与太子殿下相见的机会! 他将这种窝火,通通发泄到了身下的女人身上。 如今的紫嫣和青衣,已不是当初那个听见动静就害羞到不行的小丫鬟了。 她们二人很是冷静的在外听了半天房中的动静,若不是担心看到不该看的污了眼睛,二人恨不得立刻冲进屋内,将这对恶心的狗男女给捆了。 紫嫣和青衣忍耐的等了一会儿,也只是一会儿而已,等到房中结束,等到有了淅淅索索穿衣服的声响,二人这才跳进了屋内。 一人一剑分别指着梁生和那女人,见他们二人衣衫穿的虽不周全,但该遮的都遮了,也懒得跟他们废话,直接点了穴,扛着就走! 此时的秦惜却魂不守舍的坐在屋中,连午饭都没有吃。 她的脑子乱哄哄的,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梁生的宅子里养了女人,这件事情给她的冲击虽然大,但也不是让她困扰的原因。 她现在担心的是秦家的名声。 秦珍已经退婚了,若是她在退婚,即便不是她的错处,可一旦传出去,旁人定然也会说是秦家的不是。 甚至会说秦家教女无方,极有可能还会连累到秦婠。 她对梁生确实有些好感,可这好感是基于他是个洁身自好,有礼有节的翩翩君子之上。 如今知晓梁生竟然是会瞒着未婚妻,甚至在秦家眼皮子底下还敢与旁的女子苟且之人,那点好感就化成了恶心。 就好似吃个果子,一口咬下去看到半条虫的那种恶心! 秦珍见她不吃饭,只愣愣的坐着发呆,不由关切的问:“妹妹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秦惜面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秦珍与秦惜自小便在一处,同吃同睡,虽不是双胞胎,可也心有灵犀。 见她这般模样,秦珍忽然就想到,今早她去梁生宅子的事情来。 秦珍皱了皱眉:“可是梁生那处出了什么事?” 秦惜知晓瞒不过她,便将事情一一说了。 说完之后,她叹了口气道:“按理来说,我应该告知父亲母亲,让他们好好去查一查那女人,掌握了证据然后退婚。可眼下你退婚了,我若是再退婚,定然会对秦家声誉有损,甚至会连累婠儿,也会对你的婚事不利。” 秦珍皱了眉:“我倒是无所谓,大不了一辈子不嫁,就咱们姐妹俩相依为命。可我担心会连累婠儿,她是太子妃,若是出了秦家声誉有损,定会连累到她。” “是啊。”秦惜与秦珍齐齐叹了口气,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侯府余管家忽然匆匆而来:“大小姐二小姐,老夫人和二夫人,请你们速速去前院大堂!” ------------ 第494章:别用你那脏手碰我 秦珍和秦惜闻言一愣,瞧着余管家那着急的模样,秦珍问道:“管家可知祖母和母亲寻我们过去有何事?” 余管家面色复杂的看了秦惜一眼,叹了口气道:“大小姐和二小姐去了便知晓了。” 听得这话,秦珍和秦惜狐疑的互看了一眼,心中隐隐有了一种预感。 两人来到前院正堂的时候,预感顿时成了真。 梁生和一个女子,衣衫不整的跪在堂下,一旁站在两个侍女,正是秦婠身边的紫嫣和青衣。 而殷老夫人和向氏正一脸怒色的坐在高座上。 瞧见秦珍和秦惜来了,向氏朝秦惜心疼的招了招手:“惜儿过来。” 秦惜看了衣衫不整的梁生一眼,抬脚上前来到向氏身旁。 向氏牵了她的手,心疼几乎想要落泪,这孩子对梁生有多满意,她是知道的,怪只怪她眼瞎,竟然给秦惜定了这么个玩意! 殷老夫人在一旁叹了口气,哑声开口道:“惜儿啊,梁生和这个女子,是你堂妹派人给送来的。” 秦惜闻言一惊:“婠儿她知道了?” 这话一出,殷老夫人和向氏瞬间就反应过来,齐齐看向她道:“你知道这梁生他……” 秦惜点了点头,也不瞒着她们:“我今日早间去他外住的宅子,听闻了。” 向氏闻言顿时眼眶就红了,拉着她的手,一脸内疚的看着她:“你都知晓了,却不告知母亲,可是心中还有那梁生?” 秦惜正要摇头,跪在堂下的梁生却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开口道:“惜儿妹妹,我只是一时糊涂,你原谅我一次可好?我答应你,往后绝不会辜负你,身边除了你之外定不会再有旁人!我发誓!” 紫嫣在一旁冷哼一声:“狗改不了吃屎,你在京城,在太子妃和兴安侯府的眼皮子底下,都敢逛窑子藏女人,倘若二姑娘真嫁给了你,日后还不知会如何!” “不会的!我发誓!我这次真的知道错了!” 梁生恨不得冲上前去抱秦惜的腿,哭求她的原谅:“惜儿,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梁生是真的后悔了,然而他后悔的不是同旁的女子纠缠不清,而是后悔他竟然脑子昏了头,在京城藏了人,还被逮了个正着。 此次前来京城,他的父亲母亲千叮咛万嘱咐,科举中不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定得笼络好秦家人,赶紧将婚期定下,有了秦家和太子妃的背景,即便不中他日后也会平步青云。 可来到京城,听到那些明面上与他交好,背地里说他无用,同入赘无异的话后,他钻了牛角尖,这才一时昏了头,做出了这种事情来。 秦惜看都不想看他,只沉默着不说话。 向氏瞧着她的模样,却误会了,有些痛心的道:“惜儿,你当真……” 秦惜摇了摇头,俯首在向氏耳边道:“女儿是秦家人,怎的会这般不自爱?女儿只是担心,姐姐婚事已退,若是女儿的婚事再退,会影响秦家声誉,影响姐姐婚事,还影响了婠儿。” 这话一出,向氏的神色也复杂起来。 紫嫣和青衣都是习武之人,秦惜的话自然落入了她们的耳中。 青衣开口道:“二姑娘莫要想太多,这两人是娘娘让捉了送过来的,娘娘说了,秦家自有傲骨,容不得区区一个梁生这般羞辱!二姑娘若是对他无意,立刻退了婚事!” 紫嫣补充道:“娘娘还说,让二夫人写明缘由,无需给那梁家脸面!” 梁生听得这话顿时慌了,急急跪走两步,想要去拉秦惜的衣摆。 秦惜一个闪身避开了他,厌恶的道:“别用你那脏手碰我!” 梁生从未在秦惜面上见过这般厌恶的神色,每每他见她,她的面上总是带着含羞的绯红,一双眸子也是含情脉脉。 他便以为,她对他情根深种,她是非他不可的,他这才渐渐大了胆子。 他看着秦惜眸中的厌恶,好似他是个什么脏东西一般,顿时怒了,他腾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怒声道:“嫌弃我脏?呵!你以为你又好到哪去?!每每你见我时,不是总是一副恨不得栽倒在我怀里的模样?!” “你比窑子里的窑姐还不如!当着BIAO子还要立牌坊!若不是你,我又怎么会被人耻笑?!若不是你,旁人又怎么会看不到我的文采?!他们说起来,只会说我是秦家的赘婿,根本无人记得,我是皖地的第一公子!” 听得这话,向氏的手都气抖了,她指了指梁生道:“你……你竟然敢这般辱骂惜儿?你!……” 向氏显然被气的狠了,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后面的话都说不出来。 秦珍和秦惜见状,连忙伸手去顺她的背。 殷老夫人冷冷的看着梁生,一股气势与威压顿时铺面而来。 梁生顿时一震,瞬间就有了躲避的念头,可转眼他又挺直了腰杆。 怕什么!左右婚事已经告吹,大不了他回皖地便是! 殷老夫人看了看他的模样,冷哼一声:“梁小公子,你可知辱骂皇亲国戚是何罪名?” 听得这话,梁生心里的那点底气顿时没了。 殷老夫人冷声道:“原本看在两家也曾有过交好的份上,婚事虽然不成,但也不至于交恶,毕竟梁家还不够格让秦家动肝火,但今日你出言不逊,辱骂惜儿,这事儿就不能这么轻易的算了。” 梁生看着殷老夫人眸中冷色,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你……你们要如何?” 殷老夫人却不再看他,面上是明晃晃的蔑视:“来人,将这两人打上二十大板,同这个女子,一道丢出府去!” 余管家闻言立刻带着人上前捉住梁生,梁生顿时挣扎起来:“放开我!你们还有没有王法?!凭什么对我滥用私刑!” 按理来说,梁生一不是秦家人,而不是奴仆贱民,而且他还有功名在身,秦家确实打不得。 殷老夫人闻言,猛的一跺拐杖,冷哼一声:“就凭你得罪的是秦家!” ------------ 第495章:凭什么饶你? 梁生闻言一震,然后又挣扎起来,余管家立刻死死的控制住他,正要将他拖下去的时候,秦惜忽然开口道:“等下!” 殷老夫人和向氏闻言顿时皱眉,向氏痛心的开口道:“惜儿,难道你还放不下?” 秦惜没有回话,她三两步来到梁生面前。 梁生见状顿时看到了希望一般,急急的朝秦惜道:“惜儿妹妹,刚才是我昏了头,你原谅……” 然而他话还未说完,就见秦惜提起裙摆,忽然抬脚一脚朝他胸口踹了过去。 梁生是个瘦弱儒生,这一脚直踹的他胸口剧痛。 秦惜碾了碾脚,像是踩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好了,现在带下去吧。” 梁生彻底抓狂了,怒瞪着秦惜喝骂道:“你这个……” 然而他话还未说出口,余管家便一把堵住了他的嘴。 一直跪在地上,衣衫不整的女子,连忙抬起头来:“各位夫人小姐,奴家只是无辜的,奴家只是做生意而已,还请诸位夫人小姐开恩,饶了奴家!” 殷老夫人和向氏,自然不会同一个窑姐计较,那简直是玷污了她们。 殷老夫人摆了摆手,吩咐道:“带下去,让她看着梁生受罚,然后一道丢出府去!” 婆子立刻上前,拉着那女子走了。 殷老夫人叹了口气,转眸看向向氏道:“你的眼光真的是太差!就这么个东西,竟然也能入眼,也能配的上惜儿?!” 向氏闻言顿时又羞愧又内疚,拉着秦惜的手掉着眼泪道:“是母亲对不起你。” 秦惜柔声道:“此事怎能怨的了母亲?怪只怪那梁生平日里藏的太好,没让人瞧出这恶心的一面来,母亲莫要自责了。” 向氏仍是哽咽着道:“一切都是我的错,连着你和秦珍的婚事都是不顺,今日之后,旁人还不知该如何看待秦家,甚至就连婠儿也被我连累了。” 殷老夫人只是一时气愤迁怒而已,见向氏当真内疚不已,又开口安慰道:“怕什么?秦家的女儿难道还怕没人求娶不成?再者婠儿若能因为这点小事受影响,那她今日就不会派人将那两个东西丢到秦家来!” 话虽然是这个理,可事实上秦家的声誉多多少少还是会受到影响。 向氏低低啜泣着,只怪自己识人不明。 一旁青衣开口道:“二夫人不必自责,即便有些风言风语也不过是一时的,定然无人敢闹到秦家和娘娘面前,只要两位姑娘日后有个好着落,那些风言风语自然也就散了。” 听得这话,向氏眼睛一亮。 是啊,只要后面秦珍和秦惜嫁的好,旁人也就不会说什么了。 向氏的双眸亮了片刻,忽然又暗淡了下来,转眸朝殷老夫人看了过去,低声道:“秦珍和秦惜的婚事就拜托母亲了,我……我实在不敢做主了。” 殷老夫人之前虽然是迁怒,但向氏的眼光也确实是真的不好。 殷老夫人没有太过犹豫,当即点头道:“成,此事交给我便是,若是寻不到好的,那就宁愿不嫁,兴安侯府还能少了她们的吃食不成!” 此间事了,紫嫣和青衣便准备告辞。 她们等着梁生和那女子被仍在门外,让众人围观议论够了之后,这才拎着已经半身是血的梁生去了太子府见秦婠。 她们也不曾将人丢到后院,甚至为了不污了秦婠的眼,还劝了劝,为了那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污了眼,实在不值得。 秦婠却摆了摆手,表示自己还是要亲自见上一见。 来到前院,看着趴在地上,半身是血一脸狼狈的梁生,秦婠皱了皱眉,缓缓开口道:“原来长这个模样。” 梁生知晓自己见的是谁。 他趴在地上,抬头看了一眼秦婠,连忙哀求着道:“求娘娘饶小人一命!小人真的知道错了!” 秦婠闻言笑了笑:“其实本宫有时候挺弄不弄明白,你们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做事之前也不动动脑子想想后果,你去逛窑子,还搬出去将那窑姐儿金屋藏娇的时候,可曾想过,你这是在打兴安侯府的脸,在打本宫的脸?!” 梁生闻言一愣,他真的没想过,他以为不会有人知道的,即便知道了,他也只不过是犯了一点小错罢了,这世间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更何况男子好色,那是风流,又有何不可?! 秦婠看着他的模样,就知道他大概是在想什么。 说实话,她若不是怀孕真的闲的无聊,她也不会来见这个梁生,可真的见了,她又觉得没什么意思,这种人,还真不配让她动手。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梁生道:“本宫本来想打你一顿,为秦惜出出气,可祖母已经将你打了,本宫便不动手了。本宫只想告诉你,你的所作所为,不仅仅是黄了婚事这么简单,今生今世,只要本宫在一日,你便一日不得入仕,更不得踏入京城一步!” “就连你梁家,也休想也要受你牵连!” 梁生听得这话,眸中顿时一阵惊骇,他动不了,只得连连磕头道:“娘娘!草民知道错了!恳请娘娘饶了梁家!” “呵!”秦婠冷笑一声:“饶?凭什么饶?你与秦家定亲之后,在你梁家后宅软香抱怀的时候,你敢说你梁家上下不知情么?” 听得这话,梁生瞳孔顿时一缩。 秦婠见状冷哼一声:“你们梁家上下无人不知,但却没有一人阻止,你们无非打的就是先将人诓骗嫁入梁家的主意,你们明知道我秦家的规矩,可却依旧如此行事。” “既想沾秦家的光,借着秦家往上爬,却又不想守秦家的规矩,说不定甚至还打着控制秦惜的主意,本宫凭什么饶了你们!” 说完这话,秦婠再也不愿在他身上多浪费时间,转身对紫嫣吩咐道:“将人丢出去,不允许任何人来接他,让他自己爬到医馆去!” 紫嫣应了一声是,立刻拎起如死狗一般的梁生,生怕他多留一刻污了秦婠的眼。 秦婠其实并不喜欢仗势欺人,她说不让梁生入仕,那是因为梁生本就无才。 至于梁家,梁生的事情传回去之后,他们自然知晓该怎么做,若是他们之中当真有大才的,她也不会故意拦着。 但即便她什么都不做,梁家也定然会因为此事受到排挤和牵连,这本就是他们种下的因,往后不过是尝尝果罢了。 ------------ 第496章:除非己莫为 梁生趴在地上,双腿知觉虽然仍在,可稍稍一动就会牵扯到伤处,剧痛难忍。 可他必须动,因为他知道,若是他不动,耽误了医治,他的双腿就废了。 他忍着剧痛,一点一点的往前爬着,他不知道医馆有多远,也不知道自己要爬多久,他只知道,自己如今跟狗没什么区别。 “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在地上爬?” “他身上的伤,应该是被杖刑了。” “瞧着他身上的衣服,像是个贵公子啊,怎么好端端的被人打成这样,也没个下人伺候?” “嘘,小声点,没看见旁边站着的是太子府的内侍么?明摆着,这人是犯了事儿,不让救呢!” “太子宅心仁厚,太子妃温婉贤淑,这人到底犯了什么事儿,能将太子和太子妃气成这样?” “我知道,我刚刚从兴安侯府那边过来,这人姓梁是皖地人,与侯府二小姐有婚约,可他是个好色之徒,来京城之后都不曾收敛,不仅逛窑子,还给个窑姐儿赎身,寻了个借口在外住着,将窑姐儿金屋藏娇。” “这人疯了吧?这不明晃晃的在打兴安侯府的脸么?难怪太子妃会这么生气。” “我看他就是疯了,一个皖地的公子哥,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攀上了兴安侯府,没说好好伺候着,居然在这京城,干出这种事情来。” “要我说,太子妃还是太仁慈了,对待这种好色之徒,就该直接阉了!” “对!应该阉了!” 听得这话,梁生忽然一阵后怕,原先那点不敢说出口的恨意,瞬间就变成了劫后余生。 周遭的人依旧在议论着,纷纷嘲笑他不自量力,嘲笑他现在像一条死狗一般在地上爬。 梁生忍着羞耻,一点一点往前爬着,没事的,只要到了医馆,治好了身上的伤,回了皖地,就没有人知道此事,他依旧是那个梁生! 他咬牙坚持着,只当自己没有听到那些讥讽羞辱的话。 忽然,两双脚挡住了他的去路。 梁生抬眸看去,就看到了张岩那张带笑的脸,而他身边揽着的女子,正是自己花了诸多银两为其赎身,藏在屋中的女人! 梁生顿时就怒了:“张岩!” 张岩笑了笑:“呦,这不是梁生嘛,怎么像条狗一眼在地上爬?哦对,是我忘了,如今你已经被兴安侯府扫地出门,可不就是一条丧家之犬么?!” 梁生闻言目眦欲裂,怒声道:“是你对不对!一定是你,把我的事告诉了兴安侯府!一定是你!” “呵!”张岩冷笑一声:“你以为我跟你一眼蠢么?我去告发你,且不说兴安侯府信不信,就算信了,我又能落得什么好处?他们只会认为,我是个卖友求荣的小人罢了。为了你,还不值当。” 梁生却是不信:“除了你,还能有谁!” 张岩像看一个蠢货一般看着他:“这里是京城,不是皖地,你是在天子脚下!你以为你的那点事儿,能瞒的了多久?不过是迟早的问题罢了!我只不过是在有人来询问的时候,实话实说罢了。” 梁生根本听不见什么迟早不迟早,他只知道,若不是眼前这个张岩,他根本不会暴露! 他的苦,都是张岩害的! 梁生怒从心起,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身后就去抓张岩的脚,想要将他拽倒在地,然后狠狠揍上一顿,已泄心头之火。 然而,他终究高估了自己。 张岩一脚将他踹开,冷冷的看着他道:“蠢货!还当你是那个皖地第一公子呢?以为京城是皖地,干了什么事儿都有梁家给你兜着?!告诉你,没了兴安侯府的婚约,你什么都不是!” 梁生被他踢的胸口剧痛,一时回不过神来。 张岩看着他狼狈模样,心头一阵畅快,他手臂微微用力,将身便的女子拉入怀中,朝着女子笑了笑:“来,亲爷一口。” 女子看也不看梁生,娇笑着在张岩脸上亲了一口。 梁生看着眼前这一幕,怒火攻心:“贱人!我还没死呢!” 女人闻言,这才垂眸看他一眼,面露不解道:“公子死不死与奴家又有何干?” 听得这话,梁生脑袋一阵阵发昏,他怒吼道:“贱人!是我给你赎的身!” “可奴家也陪了你好些日子。”女子撩了撩发鬓:“就算是伺候一回一两银子,奴家和公子也是银货两讫了。” 梁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整个人都懵了。 “说的好!”张岩奖励似的在女子唇上轻啄一口,而后看着梁生道:“想不到吧,她就把你当个恩客而已,这些日子,每每你出门,她都可是收了我银子,与我颠鸾倒凤呢!” 女子娇俏着轻推了他一把。 张岩顿时将她搂的更紧:“还害羞了。” 梁生看着眼前打情骂俏,全然将他视为无物的两人,气到身子都颤抖了起来:“你……你们这对狗男女!” “狗男女?”张岩忽然笑了起来:“现在像条死狗一般在地上爬着的,是你呀。” “公子何须同他说那般许多。”身边女子厌恶的扇了扇鼻尖:“一股子血腥味还有尿骚味,难闻死了。” 张岩点了点头:“嗯,落水狗也痛打过了,确实该走了。” 说着,他便揽着女子转身离去。 梁生看着两人的背影,痛苦出声道:“我……待你不薄!” 女子闻言回过头来,冷冷的看他一眼:“梁公子说笑了,你与我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你将我藏在府中不允我出门半步,更不允我同旁人往来,你扪心自问,难道打的不是与兴安侯府成亲之前,将我卖去远地的主意?” 梁生闻言一愣:“你……怎的知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女子冷笑一声:“梁公子下次与贴身小厮商议的时候,可一定要记得派个人在门外守着!” 说完这话,女子不再停留,转身便走。 看了一出好戏的众人,顿时又议论了起来。 “呸!畜生不如的玩意,活该!” “兴安侯府的二小姐,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会与这种人定亲!” ------------ 第497章:黎寒和秦惜? “呸!” 一口浓痰吐到了脸上,梁生目眦欲裂,然而不等他发怒,第二口浓痰又到了:“呸!” “呸!”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没过一会儿,梁生便被一口口的浓痰,砸的头眼发昏。 “你……你们!” 他终究受不住这样的羞辱,当街昏了过去。 秦婠听得紫嫣回报,淡淡道:“派人通知他的仆从,将人接回去吧,在太子府前闹出人命,总归不好。” 紫嫣应了一声,转身便去办了。 晚间时候,李澈回来,秦婠便气呼呼的将梁生的事儿给他说了,想起自己放出去的豪言壮语,她略有些心虚的道:“我发了话,让那梁生一生都不得入仕,没什么问题吧?” 李澈闻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伸手将人揽入怀中,揉了揉她的发顶,柔声道:“你可知道,若是此事换了孤,孤会怎么做?” 秦婠竖起耳朵,虚心求教:“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李澈冷哼一声:“阉了他,打断他的腿,派人通知梁家接人,上门磕头认错!若是梁家还有脑子清醒的,给他们一条生路,窝在皖地也无妨。若是还有脑子不清醒的,随意寻个错处,抄家下狱发配流放!” 额…… 有霸总那个味儿了。 跟他这么一比,秦婠顿时觉得,自己还可以把话放的再很一些。 如今秦婠有孕在身,李澈再也不能夜夜跟她踉踉跄跄,只是实在想了,这才温存一番。 今日两人躺在床上护拥着,秦婠低低叹了口气:“梁生倒是解决了,可秦惜的婚事又拖延了下了,我的两个堂姐,为什么在婚事上这么不顺?我都快生孩子了,她们二人却还没有定亲。” 秦珍她倒不担心,宁王世子虽然情商低了点,但是个可靠的人。 可秦惜就完全没着落了,细细算来,再过一些日子,她都快满十七了。 这么一想,秦珍也快十八了呀! 秦婠顿时有些紧迫感了,她抬眸看向李澈道:“我对京城的那些贵公子不甚了解,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为秦惜牵个线的?” 李澈细细想了想:“依着秦家的标准,怕是没有几个合适的。” 说到此处,他忽然停了下来,凤眸略有些复杂了看着秦婠:“你……可还记得黎寒?” 秦婠当然记得,当初她还险些与黎寒订了婚。 眼下李澈忽然提起,秦婠一时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按理来说,这人小气的很,没乱吃飞醋就算不错了,怎的还会主动提起? 秦婠狐疑的看着他:“黎寒怎么了?” 李澈轻咳了一声:“此次秋闱黎寒乃是一甲,若是殿试并无意外,他当是状元,孤瞧着他与秦惜应当相配。” 秦婠闻言瞪大了双眼,像看个智障一眼的看着他。 什么鬼?黎寒和秦惜?! 倒不是说黎寒配不上秦惜,或者秦惜配不上黎寒,而是黎家和秦家,两家人心里都清楚,秦婠和黎寒虽然不曾修成正果,虽然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可他们两是实实在在的相看过,而且是看对眼了的! 且不说,其中的纠葛,就说婚事没成,虽然两家明面上互相体谅,可隔阂终究还是存在了的,怎么可能再欢欢喜喜的结亲? 再者说了,当年之事,黎寒见到秦婠有没有别扭,她不知道,但秦婠见到黎寒是铁定别扭的。 秦婠忍不住开口道:“你是认真的?” 李澈轻咳了一声没有答话。 秦婠瞬间就懂了,她恨不得去掐他的脖子:“你犯得着么?!这都是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你有必要拿这个来试探我么?!” 李澈见她是真的恼了,连忙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道:“孤……本来也忘了的,可一想到你曾真心实意的想嫁给过旁人,心头就有些不是滋味。你莫要恼了,殿试之后孤帮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再者,再过几日后山府邸便建好了,到时候孤广宴宾朋,你细细挑上一挑。” 秦婠还是被气的不轻,翻过身去不理他。 这是能试探的事情么?就算要试探,怎么能拿秦惜的婚事来试探?!就算是说说也不行! 李澈知道自己彻底把人给惹着了,放下了太子的架子,把人揽在怀里细细亲吻着哄着,哄了半天也不见好,只得使出了必杀技,让她无力气再想。 最终,在李澈承诺,一定会亲自给秦惜寻个好人家之后,秦婠这才消了气。 昏睡之前,秦婠仔细想了想,距离父皇病发似乎并没有多久了,国丧之后三年之内不得操办喜事,秦珍和秦惜年纪都大了,若是当真再耽搁三年,那可真的就是老姑娘了。 虽然,她不认为女子非要嫁人才能过的好,可眼下这个时代,还是得要照顾普罗大众的观念,毕竟人是生活在社会里。 秦婠将这事儿放在了心上,翌日一早就让青衣去带话,请向氏和秦珍秦惜过来一趟。 然而青衣还没出门,就有内侍前来禀告,说是殷老夫人、向氏、秦珍和秦惜都来了。 秦婠连忙将她们请了过来,自己则在屋外等着。 殷老夫人瞧见秦婠立刻上前道:“怎么在外间站着?有了身孕的人了,也不注意着些,快进屋去。” “哪有那般娇气。” 秦婠同向氏和秦珍秦惜打了个招呼,搀扶着殷老夫人往屋内走:“师父和太医都说,孕妇得时常走动,将来才好生产。” 殷老夫人看了看她的肚子:“已经四个月了吧,瞧着看不出来,怎的这般不显怀?” 秦婠扶着她坐下,闻言笑着道:“祖母放心,我和孩子都好着呢,不是不显怀,而是如今衣衫穿的多了,遮住了而已。” 听得这话,殷老夫人放了心,又关心的问了问她的饮食好孩子的情况,然后才道:“那梁生的事儿,你费心了,若不是你,我们还都被蒙在鼓里。” 向氏想着那梁生,心头就怄的想要吐血,她看着秦婠道:“都是婶婶眼瞎,才会认为那一家子是好的,不仅害了惜儿,还连累了你。” ------------ 第498章:儿子并不在意 “婶婶说的哪里话。” 秦婠连忙劝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种事情谁也料想不到的,再者,区区一个梁生,还不足以能够影响到我,婶婶莫要再自责了。” 向氏仍是有些自责,秦婠又劝慰了几句,这才好了些。 殷老夫人说明了此次的来意,她看向秦婠道:“不管怎么说,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多多少少都会影响秦家的声誉,珍儿和惜儿的年纪也不小了,当务之急是给她们俩寻个好亲事定下来,也要堵了那些闲言碎语。” 这个想法与秦婠不谋而合,她开口道:“祖母说的是,虽说咱们秦家不在乎那点名声,可秦珍和秦惜的婚事也确实不好再耽搁了。” 殷老夫人点了点头:“祖母听秦珍说,宁王妃有意与侯府结亲,你还安排宁王世子和秦珍相看过?” 秦婠点了点头:“却有此事。” 殷老夫人闻言问道:“那依着婠儿来看,那宁王世子如何?可堪良配?” “怎么说呢。” 秦婠斟酌着用词:“婚姻不仅是结两姓之好,要门当户对,还得情投意合才行,如今二叔的官职虽不高,但好歹也是侯府之人,秦珍也是侯府的大小姐,还是我的堂姐,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宁王妃与我乃是忘年交,与秦珍也是相处过许久的,更何况这桩婚事是她主动提及,若是成了,婆媳之间当不会有任何问题。” “至于宁王世子,我虽没见过几次,但从各方面了解的情况来看,他是个稳重的,虽不会那些甜言蜜语,但也当时个言出必行之人。他即便如今年已十九,但身边却无旁人,连通房都不曾有。” 殷老夫人轻哼一声:“不会甜言蜜语的好,若是如那梁生一般,整日里花言巧语,祖母倒宁愿给秦珍寻个不怎么会说话的!” 这话,就是赞同了这桩婚事的意思。 秦婠转眸看向秦珍:“你觉得呢?” 秦珍和秦惜都是直爽的性子,没有那么多忸怩,也没有因为是谈及自己的婚事,就害羞避让什么的。 照着二人的话来说,婚都退过一次了,还有什么不可谈的。 听得秦婠问话,秦珍实话实说道:“之前我并不觉得好,一来我觉得我与他之间身份还是悬殊了些,二来,那次与他相见,他说的话确实不甚讨喜。” “可经过的梁生之事,我才发现,低嫁也有风险,说话动听的也未必就好。如宁王世子那般踏实稳重的,挺好。” 说完这话,她朝秦婠看了过来,笑着道:“就算将来他对我不好了,我还有婠儿呢!” 秦婠闻言顿时笑了:“嗯,放心,若是将来他待你不好,咱就和离!” “呸呸呸!”向氏闻言顿时急了:“这婚事还没定下呢,就谈和离,晦气!” 众人闻言顿时笑了起来,因为梁生带来的不快也淡去了不少。 殷老夫人道:“事情就这么定了,婠儿同宁王妃知会一声,若是她还有意,便让她带着人上门来提亲吧。” 秦婠点头应下,说完了秦珍就该说秦惜了:“眼下我也没什么好的人选,昨儿个我跟太子提了此事,他说会帮我留意。” 殷老夫人和向氏闻言都有些诧异,向氏惊讶道:“婠儿连这事儿都跟太子点下说么?” 秦婠不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点了点头道:“嗯,他对京城贵公子比较了解,我本来就没几个相熟的,如今有了身孕困在府上,知晓的人就更少了。” 瞧着她理所当然的模样,殷老夫人笑着感叹道:“婠儿当真是嫁对了人啊。” 这番话,得到了众人一致认同。 唯有秦婠觉得有些弄不明白,为何让李澈帮忙相看人选,就能看出来她嫁对人了。 秦珍的婚事定了下来,秦惜暂且先搁置着,这事儿急也是急不来的,多多少少还是要看点缘分。 殷老夫人她们今日来,一是探望秦婠向她表示谢意,二就是为了秦珍和秦惜的婚事。 几人又坐了一会儿,快要用膳的时候便回去了。 秦婠其实挺希望她们留下用饭的,李澈最近忙的不怎么见人影,她一个人实在无聊的紧。 但殷老夫人她们怕耽误了秦婠休息,说什么也不肯留饭,只让她一定要好好休息。 她们走后,秦婠立刻修书一封让青衣给宁王妃送了过去。 宁王妃接到信后大喜,当即将李埕给唤了过来:“自从在孤儿院相看过后,秦家一直没有消息,母妃还以为这桩婚事不成了,没想到今儿个居然有回应了,你准备准备,明儿个一早,母妃便带你上门提亲去。” 李埕看着宁王妃喜不自禁的模样,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梁生的事情说了。 他对宁王妃道:“秦家前脚出了这样的事,后脚就递了信,多多少少有要借着婚事挽回声誉的意思,儿子并不介意这些,但还是得告知母妃一声,免得日后您知晓了,心里不痛快。” 宁王妃心头确实有些不大舒服,之前的欢喜都淡去了些。 她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事儿其实应该分开来看,如你所说,梁生的事情闹的很大,用不了多久定会众人皆知,太子妃这时候跟我递信,定然也料到我会知晓,但她还是递了。” “其中虽然有借着婚事挽回些秦家声誉的意思,但何尝又不是在借着此事告知,她并有拿我们当外人,秦家的女儿不愁嫁,区区一个梁生即便有所影响也是微乎其微,那些长舌妇也只敢私下说说罢了。” “若是我们此时站了出来,秦家便是欠了我们一个人情,两家日后也只会联系的更紧密。比起我来,更重要的是你在不在意。” 宁王妃一直觉得自家儿子是个情窍未开的,他对秦珍也还远远没有到达动情的地步,全然只是因为仰慕秦家罢了。 李埕闻言摇了摇头:“儿子并不在意,比起那些虚无的名声,儿子更在意的是那个人,秦家家风严谨正直,教出的女儿也是极好的,儿子虽与秦珍只有几面之缘,但足以认定她是个极好的世子妃人选。” “成吧。”宁王妃将信收好:“母妃准备准备,明日便上门提亲,声势造的浩大些,免得不长眼的在背后非议本宫未来的儿媳!” ------------ 第499章:给他的谢礼 晚间时候,宁王回府,宁王妃便将此事告知了他,还对他道:“往后就是咱们儿媳了,可不能让不长眼的背后诋毁了她的清誉,你赶紧写个折子告假一日,明儿个随我一到去提亲。” 宁王听得这话,顿时一阵无语:“递折子告假,那满朝文武都知道本王是为何告假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埕儿婚事艰难呢!” 宁王妃白了他一眼:“就是要满朝文武皆知才好!” 宁王明白她的意思,可仍旧有些不乐意:“折子本王可以递,这脸本王也可以给兴安侯府做,但关键是,若是本王递了折子,秦羽没递,那本王脸面何在?再者说,如今秦家就他那么一个男人,若是他不告假,谁来招待本王?!” 宁王妃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于是她对宁王道:“要不,趁着天还没黑,派人小厮去知会一声,干脆明儿个你们俩一起告假,这般声势一出来,不出晌午,整个京城肯定无人不知,咱们两家要联姻了!” 见宁王还有顾虑,宁王妃劝道:“难得咱们能帮上忙,而且这婚事迟早都会让人知晓,你藏着掖着也没用,再者说了,也到了该表明立场的时候了。” 宁王听了这话,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他将身便最得力的仆人唤来,细细嘱咐了一番。 翌日一早上朝,朝堂空了两人。 李澈看了看这两个空缺的位置,想到了昨夜秦婠说,让宁王妃今日去兴安侯府提亲的事儿。 稍稍一想,他便知晓了,今儿个这两个空位演的是哪一出。 他神色不动,好似全然不知,只淡淡问道:“宁王为何今日不曾上朝?” 宗人府左宗正立刻上前一步,朗声道:“回太子殿下,宁王今日去给宁王世子提亲去了!” 这话一出,朝廷里百官顿时议论纷纷:“提亲?这不是宁王妃的事儿么?” “是啊,怎么宁王还特意告假一日去提亲?提的是哪家的亲?这般郑重?” “宁王世子已经快十九了吧,房里连个人都没有,好不容易定下婚事,宁王郑重些也是应当。” 李澈对众人的议论好似未闻,点了点头表示知晓,而后又转眸看向通政司那一侧:“左通证今日为何不曾上朝。” 誊黄右通政立刻上前一步朗声道:“回太子殿下,今日有人上门提亲,秦左通证告假一日迎接。” 这话一出,原本就不怎么安静的朝堂,如同煮开的沸水一般,热闹起来 “宁王府和秦家?这两家是怎么弄在一处的?” “宁王妃一直与太子妃交好,应当是太子妃牵的线。”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默了,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李澈一眼。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再联系昨儿个听闻的事情,瞬间就明白了今日这出是太子、宁王,联手给秦家做脸呢! 众人都能想到的事情,陆国公自然也想到了,看着自己一派投过来担忧的目光,陆国公给了他们一个安抚的眼神。 宁王倒向了太子又如何?如今的他已经不在乎了。 宁王世子向秦家大小姐提亲的事情,不到一天京城就已经人人皆知。 除了因为朝堂上的那一出外,更重要的是,宁王和宁王妃为了给秦家做脸,直接将纳征一道给做了。 说是纳征也不太准备,宁王和宁王妃虽然让仆人抬了八抬大礼用红绸拴着,但也没有吹吹打打,可就这仗势也足够引人侧目了。 秦婠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当天晚上,这消息还是李澈告诉她的。 秦婠听完之后,面上露了笑:“其实按理来说,我应该说一句,区区浮名而已,本宫根本不在意,可我还是想说,宁王妃和宁王这招,让我甚是爽快!” 李澈看着她高兴的模样,也跟着扬了唇角:“嗯,名声这种东西,不可以太在乎,也不能不在乎,今日之事宁王和宁王妃办的甚好。” 秦婠高高兴兴的点了点头,转而问道:“明日便是殿试了吧,你可要帮我留意,有没有与秦惜相配的之人。” 李澈点了点头:“孤记着呢。” 于是第二日殿试的时候,十名高中的学子,都是如坐针毡,原因无它,实在是太子殿下那审视的目光实在是让人太受不住了。 黎寒身为此次秋闱一甲,站在了头一个,就在李澈打量他的时候,他也用余光打量着李澈。 这就是迎娶了秦婠的男子。 一个无论是身份还是样貌、气质,都远胜于他的男子,一个有着明君之兆的一国储君。 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天定,是他不够好,不够强大,才会留不住秦婠那样一个美好的人。 如今太子宠爱太子妃,宠爱到身边除了太子妃再无旁人,即便太子妃有了身孕,二人也依旧共宿一榻,此事整个大胤人人皆知。 黎寒忽然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放下了。 李澈审视了殿试的学子许久,目光最后还是落在黎寒身上。 这就是他的婠儿当年险些要嫁的人。 与其它学子的忐忑相比,这人要镇定的许多,他看过黎寒的文章,一甲也是他亲笔批的。 尽管心中不愿承认,可李澈知道,若是当初没有李翰出手,若是当初他与婠儿不曾在百花宴上有过那么一段,秦婠嫁给这样的一个人,定也会被捧在手心珍之爱之。 殿试,李澈并没有考较他们的文采,而是问了许多治国之策,以及他们对时下大胤的看法。 本是一场比试,最后却成了广纳良言,虽然这些学子的言论还很稚嫩,但提出了一些建议,却给了李澈不同的思路。 一场殿试,从早间一直谈论到了下午,就连午饭也是一道用的。 殿试结束之后,黎寒也好,其它学子也罢,都有一种意犹未尽之感。 李澈从宫中出来之后,忽然向小全子问道:“二皇子最近在做什么?” 小全子躬身回道:“二皇子最近并无旁事,只每日入宫陪伴废后。” 李澈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道:“派人告知李翰,从明日起去鸿胪寺当值。” 小全子闻言一愣:“殿下这是要给二皇子官职了?” 李澈嗯了一声:“就当是给他的谢礼了。” ------------ 第500章:状元郎如何? 秦婠一直坐在屋子里,等着李澈回来。 李澈前脚刚踏进门,她后脚就迎了上去,一脸期待的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合适的?” 李澈想起了黎寒那张脸,他摇了摇头道:“并无,不是年纪大了些,就是体貌不佳。” 颜姝有些失望:“就没有一个更黎寒差不多的?” 听得这话,正在净手的李澈顿了顿,然后才继续净了手,接过青衣递上的帕子擦了擦:“你觉得黎寒很好?” 一听这话,秦婠就知道这醋精本精就发作了,连忙上前挽了他的胳膊,引着他往桌旁走:“什么好不好的,在我眼中。我家亲亲夫君才是最好的。” 说着,她还在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啄了一口。 李澈顿时有些不自在来,周遭的红苕等人立刻眼观鼻鼻观心,佯装自己是个木头人。 李澈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毫无威慑力的呵斥了一声:“成何体统。” 好久没听到这话了,莫名还有些怀念。 秦婠微微一笑,拉着他在桌旁坐下:“好了,快些用饭吧,如今天凉了,饭菜凉的快。” 李澈心里还是有些不大痛快,以往他不曾在意,也不觉得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够给秦婠幸福,即便当初知晓秦婠曾有意嫁给黎寒,他也没怎么当一回事,最多是想起的时候,心里略略有点不高兴罢了。 可今日他见着了黎寒,他这才恍然发现,他其实并不是秦婠唯一的那个选择。 尽管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黎寒都不是他的对手,可黎寒却代表了另一种可能,一种给秦婠平静祥和生活的可能,而不是像如今这般跟着他,为了诸多事情烦心。 秦婠察觉到他的沉默,想想今天是殿试,多少也猜到了什么。 她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如今她怀里都揣着一个了,这人还整天胡思乱想的。 秦婠并不打算惯着他,便岔开了话题道:“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玻璃厂应该建好了吧?第一批玻璃制造出来了么?” “玻璃厂?”李澈想了想,她说的应该是玻璃工坊。 谈到正事,李澈就忘了其它:“孤这两日忙了忘记同你说,工坊已经建好,第一批石英石也已经运到了工坊,劳工也已经就绪,一切都准备妥当,然而现在的问题是,他们不知道玻璃制造出来之后做什么,怎么做。” 秦婠闻言愣了愣,而后一拍脑门懊恼道:“是我给忘了!” 现代哪哪都需要玻璃,根本没有不知道做什么的情况,可如今玻璃是新奇品种,大批量的玻璃制造出来之后,他们不知道要把玻璃怎么办。 确切的说,不知道把玻璃变成什么样子,能够卖出去。 秦婠琢磨了一下:“这事儿,得我亲自去一趟才行,你给我寻一个肺活量特别大的师傅,再造一个空心的铁管,准备好了,我就去一趟。” “不行。”李澈皱眉道:“你现在有了身孕,不适合外出,玻璃的事儿不着急,再过几日后山府邸便建好了,到时候将人唤到那里去,免得你外出。” 秦婠是个惜命的,虽然府里闷是闷了些,但怎么招都比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人来要她小命的强。 于是她道:“行吧,左右也没多久了,正好也将东西准备准备。” 翌日一早,皇榜张贴,报喜的一波波往黎府走。 方氏和梁氏接了喜报,喜极而泣,她们俩熬了一辈子,总算是熬出来了。 黎寒面色倒是淡淡,根本看不出喜乐,他其实有些意外,太子会将状元之位给他,当初逼着他退出国子监,逼着老师不认他,逼得他不得不放手的,虽然不是太子本人,可他知道,太子是最乐见其成的那一位。 因为,二皇子重重逼迫,可最后获胜,迎娶了秦婠的却是太子。 虽只是一面,黎寒就知道,那人其实是个小气的,尤其是在他随口能叫出其他人的名字,却始终不曾唤过他的名字之后。 意见倒是没少听,该问的也没少问,就可以不用正眼看他,也不主动唤他。 他本以为,自己最多也就是个末尾了,可他没想到,那人最终却给了他状元之位。 想到此处,黎寒不由轻笑出了声,堂堂一国储君,竟然也有这般幼稚的一面。 见他终于露了笑,梁氏和方氏都长长松了口气。 方氏笑着道:“寒儿啊,你想通了便好,当今太子是个明君,以后都会好的!” 黎寒嗯了一声,抬脚出门,任凭旁人为他挂上红绸。 随着一声:“状元郎游街啦!”黎寒轻扯缰绳,队伍缓缓移动起来。 沈洋和沈欣坐在一品香雅间内。 听见外间吹打,沈洋朝外看了一眼,转眸对沈欣道:“你觉得状元郎如何?” 沈欣吃着糕点,朝外看了一眼:“你说黎寒啊,挺好的啊。他如今中了状元,黎家本家的人肯定都呕死了。我听说那会儿秋闱中榜的榜单出来之后,黎家本家的人,就拿着礼舔着脸上门认清,结果被方氏给轰出来了,真是大快人心!” 听得这话,沈洋一脸无语,他恨铁不成钢的拿起盘子里的一颗花生,朝沈欣的脑门上砸了过去。 沈欣被砸了个正着,气的朝他瞪眼:“二哥!你砸我干嘛!我找你惹你了!” 沈洋朝她翻了个白眼:“整天就知道八卦!我问你他们家的事儿了吗?我是问你,你觉得黎寒这个人如何?!” 沈欣皱了皱眉:“我说了啊,挺好的!他不好,当初秦婠也不会差点嫁给他!” 沈洋觉得自家妹子简直没救了,他干脆将话挑明了道:“父亲和母亲,有意将你许配给黎寒,你意下如何?” “什么?!”沈欣太过惊诧,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行!他心里装着秦婠呢!” 听得这话,沈洋的脸色立刻就冷了,他厉声道:“沈欣!太子妃心善念着旧情,允许你直呼姓名,也与你交好往来,可你莫要忘了,她是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一国之母!你说黎寒心中惦记着太子妃,你的小命不想要就罢了,难道还要害了旁人不成?!” ------------ 第501章:这天,该变了! 听得这话,沈欣顿时就有些后悔。 她已经不是当初的她的,尤其是后来与秦婠交好之后,她已经认识到自己以往的骄纵和错处。 她心里清楚,也就是秦婠心善大度,不与她计较,若是换了旁人,她早就没法在京城贵女的圈子里呆着,说不定还会连累了新宁伯府。 沈欣垂了脑袋,缓缓坐了下来,低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秦婠是个好的,我比谁都清楚,她还带着我参与了孤儿院,让我知道,女子在一起,也不一定非要比来比去,勾心斗角,女子也可以做一番事业。” “先前我只是太过震惊,这才口不择言,往后定然不会了。” 沈洋听了这话,面上的冷色这才淡去,他低声道:“你要知晓,太子妃不仅仅是太子妃,她还是咱们新宁伯府的恩人,就连带着你,自从与她交好之后也变得好了许多。” “太子妃真正是个心善的,父亲当初在太子府里安插了眼线,她也只是让我将人领了回来,一点也没有责罚我们的意思,我们伯府虽然看着中立,可实际上早已对太子和太子妃投诚。” 沈欣闻言惊了,不可思议的看着沈洋:“你们是不是疯了!竟然还在太子府里安插眼线?!秦婠帮了我们那么多,你们还干出这种事情来?!” 说起这个,沈洋也有些羞愧:“那是太子刚去秦地赈灾时候的事情了,不提也罢。总之,如今咱们家唯太子马首是瞻!” 沈欣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仍旧有些气恼。 沈洋轻咳一声道:“言归正传,说说你和黎寒的事情。黎寒是个有才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人也是极好的,除了家事之外,配你是绰绰有余。至于你担心的那些,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且不说太子与太子妃感情甚笃,就是黎寒自己,也不是个糊涂之人。你的性子与太子妃有诸多相似,他喜爱你也是迟早的问题,他也不是拎不清的,这桩婚事你好生考虑考虑。” 沈欣并没有考虑很久。 她知道黎寒一身傲骨,当初还是幼年,就敢拉着祖母和母亲脱离黎家,再苦再难,都不曾像黎家低过头。 她也知道黎寒不是个拎不清的,他若是同意了这桩婚事,那必定是心里已经认可,正如沈洋所说,她与秦婠性子有几分相似,相处久了,不说情深似海,夫妻举案齐眉还是可以的。 最最重要的是,这世间,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夫君只有她一人? 方氏和梁氏都受过妾室的迫害,黎寒本人对妾室也是深恶痛绝,秦婠都能看上的人,她还有什么看不上的。 她的名声不好,她也知晓她自己的脾气有些暴躁,如今虽然已经改了许多,但多多少少还是在的,当初她在街上痛骂了那些卖自己孩子的人一顿,名声就更差了。 倘若,当真婚事能成,其实是她占了便宜了。 于是她抬眸对沈洋道:“他若愿意娶,我就愿意嫁。” 于此同时,隔壁雅间内,李清也看着游街的状元郎缓缓走过。 他收回目光,朝王诗晴笑了笑:“或许,我也该去考个功名,这样,旁人就不会觉得我配不上你了。” 王诗晴闻言微微红了脸:“你……你现在这般也挺好的。” 李清闻言好似来了兴致,往前凑了凑,几乎与她鼻息相交:“哦?我哪里好了?” 王诗晴面上更红,但却没有避开,只低低道:“就……就是挺好的,挂着闲散王爷的名头,经营着长乐坊和一品香,虽无权势,可旁人也不敢欺辱了你,过着自己的日子,挺好的。” 听得这话,李清笑了笑,又往前凑了几分,笑看着她的眼睛道:“那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好?” 王诗晴腾的一下红了脸,她任凭两人鼻息相交,缓缓闭上了眼,态度已经不言而明。 李清看着她的模样,藏在袖中的手握了握,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似的,过了一会儿,才在她面颊上轻啄了一口,而后离开,重新坐好,看着她笑着道:“你不拒绝,我就当你同意了,过些日子,我就向父皇请旨,为我们赐婚。” 王诗晴看着他俊美的脸,略略低头羞涩的嗯了一声。 而后她又带了几缕愁丝道:“只是我父亲那边……” 听得这话,李清也跟着叹了口气,他伸出手来,握住了王诗晴摩挲着茶盏的手,柔声道:“晴儿,我向父皇请旨,向他证明我的态度,你也不要放弃,向你父亲证明你的态度可好?” “只有让他们意识到,我们是真心相爱,是真的非彼此不可,我们才能真正的劝动他们,我才能风风光光的迎娶你。” 被他握着的手有些发烫,王诗晴垂眸思量了片刻,这才抬眸看向李清,郑重道:“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 李清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嗯,我答应你。” 状元郎游街的热闹,隐隐约约传进了国公府。 陆国公皱了眉,听着外间声响脸色黑如锅底。 陆子昂懒散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科举就这么平淡的渡过了,你的那些挑唆根本没有用,等着这般高中的学子入了朝,就是李澈真正的嫡系,朝堂之上,听我们话的人就更少了。” 陆国公抬眸看了陆子昂一眼,冷声道:“无妨,臣已同西凉国君取得联系,西凉将会增兵二十万,届时边境一乱,再多嫡系也无用!” 陆子昂听得这话,心头一冷。 难怪,西凉的大将说未曾与陆国公联系,弄了半天,是绕过了大将也绕过了他,直接同西凉国君联络了。 陆子昂心中满是冷色,面上却是不显,只笑着点了点头道:“这般正好,陆爱卿果真不曾让孤失望。” 陆国公抱了抱拳:“殿下只管等着好消息便是。” 从书房内出来之后,陆国公唤来了亲信,低声道:“派人告知二皇子,就说三月期限已到,他该准备迎娶侧妃了!” 亲信闻言,立刻领命而去。 陆国公抬头看了看天色,冷哼了一声:“这天,也该变了!” ------------ 第502章:没错,就是她! 李翰接到陆国公让他迎娶侧妃的命令,他朝着来人笑了笑:“舅舅的话,我自然不敢不从,回去告诉舅舅一声,就说他让我什么时候娶,我就什么时候娶。” 来人本以为,又要向以往一样被骂上一顿,他都准备好挨骂,结果李翰却什么话也没说,爽快的答应了。 来人讶异的看了他一眼,李翰又朝他笑了笑:“怎么,本皇子的话你不信?” “小的自然信。”来人恭敬的朝他行了一礼:“小的告退。” 看着他离开,李翰抬头看向屋顶,念念有词道:“三皇弟啊三皇弟,你可千万要稳住,别把你二哥给坑了啊!” 陆国公得了回复,扬了扬唇角:“总算懂事了,也不枉老夫为他谋划。” 说完这话,他立刻对亲信道:“立刻将王尚书请来,就说老夫有要事相商。” 秦婠对外间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她静静的等着后山府邸建好的那一天。 过了两日,李澈心情极好的给她带来了两个消息,一是黎寒和沈欣的婚事,已经八九不离十,黎府要不了多久就会上新宁伯府提亲了。 说完这个消息,李澈还特意看了看秦婠,开口问道:“你觉得如何?” 秦婠对他的小气有些无语:“我有什么觉得如何的,挺好的,郎才女貌,沈欣性子直,黎寒比较温和又宽容,两人算的上互补,而且黎寒也是个负责任的,若不是因为他与我相看过,我都想让秦惜嫁给他。” 听得秦婠对黎寒的夸赞,李澈心里有些不大舒服,但瞧她一点没有介意的模样,心里又舒服了一点,然后才又说了第二件事。 “三月期限已到,陆国公下令让李翰迎娶王诗晴为侧妃。李翰答应了,可王诗晴却不乐意,为此还绝食了,于此同时,李清在父皇书房内跪了三日,说是要迎娶王诗晴为妃。” “闹这么大?”秦婠有些震惊:“我以为做做样子就好了,这么闹下去,难道三皇弟当真要娶王诗晴不成?” “她还不配成为皇家的儿媳。”李澈冷哼了一声:“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秦婠有些不大明白:“事情闹大了,该如何收场?” “为何要收场?”李澈淡淡道:“拖一时是一时,名声传了出去,王诗晴还能嫁给旁人?日子拖得久了,到时候娶不娶都是一句话的事情。” 行吧,论腹黑,谁也黑不过他。 毕竟,当初她就是这么被他黑到手的。 日子过的很快,后山府邸终于正式竣工,古人也没有甲醛意识什么的,再者说,都是纯木的铆钉结构,也根本没什么甲醛。 府邸竣工之后,韩先生和芸娘办了乔迁宴。 韩先生虽然不曾在朝廷挂职,可谁都知道,他是李澈的军师。 在李澈面前,旁人说上百句,都未必抵得上韩先生说上一句,再加上李澈有意无意在他们面前提及了乔迁之喜,故而那日文武百官,能来的都来了。 甚至还来了一些,陆国公一派,试探着要投诚的人。 秦婠只在晚宴的时候,与李澈一道露了个脸,稍稍坐了一会儿便回了。 如今她的肚子已经大了起来,不适合人多嘈杂的地方,她心心念念给秦惜相看的事情,最后也只是略略看了一眼,谁是谁都没分清,就被李澈给拎了回来。 秦婠很生气,觉得李澈欺骗了她的感情,一直都没理他。 直到李澈派人送了一叠,京城适婚贵公子的画像和资料来,她这才给了他一点好脸色看。 府邸建好之后,那些能工巧匠就悄悄搬了进去,太子府的围墙打了一扇门,彻底和后山府邸连成了一处。 秦婠忙碌了起来,她先是教会了如何吹制玻璃,而后又忙着改进大炮和火铳,反倒是美妆大赛的事情,给耽搁了下来,若不是方大前来询问,她都差点将这事儿给忘了。 人说一孕傻三年,她这还没生,就觉得自己傻了。 得了秦婠的允许之后,美妆大赛的事情开始提上日程,宁王妃她们也开始忙起了美妆大赛,孤儿院的事情,就落在了秦珍秦惜和沈欣的头上。 沈欣也忙着成亲的事情,秦婠有意无意透露过,若是想要成亲最好快些,能够在明年年中之前成亲是最好的。 沈欣不明白为什么,但她如今将秦婠的话奉为圭臬,回去就跟新宁伯说了。 新宁伯听闻之后,二话不说,就抓紧了婚事的筹备。 秦珍那边亦是如此,她与李埕的年龄都不小了,宁王妃和向氏都有些着急,见了两三次之后,就将婚期给定了下来。 这么一来,秦惜就成了最闲的那个,孤儿院的事情自然就落在了她的头上。 这日,她一早启程去郊外孤儿院去提方苓给孩子们上课,马车吱吱呀呀的出了城在管道上走着。 她坐在马车内细细准备着教孩子们的东西,忽然车夫一声急喝,马儿发出一声嘶鸣,马车急急停了下来。 秦惜险些跌倒,还未等她坐好,两个蒙面黑衣人就上了马车,他们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来,看了看画像又看了看秦惜,点头道:“没错!就是她!” 秦惜未曾见过这等阵仗,她蜷缩在马车一角,连声开口道:“两位大侠是不是认错了人?如果你们要银子的话,我可以给你们,多少都行!” 蒙面人嘿嘿一笑:“不好意思了小姑娘,哥几个虽然爱财,但也讲究道义。” 听得这话,秦惜立刻道:“你们可知道我是谁?我是……” 她话还未说完,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她在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处屋子里,屋内挂着红帐贴着喜字,还有两根红烛在燃烧着。 她被人反手绑着,嘴里被塞了布,她想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而且体内隐隐燥热难当。 秦惜即便没遭遇过这种事,但也猜到发生了什么,她不敢吱声,只努力保持着一丝清明,一点一点的挪动着,想下床用红烛将捆绑着她的绳子烧断。 眼看着已经来到床边,眼看着红烛已经离的不远,这时,房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 第503章:做一日义工瞧瞧 梁生踏进房内,看见已经来到床边的秦惜,冷笑了一声。 他也不急着干什么,慢条斯理的关上了门,这才朝床边走去。 来到床边,他缓缓俯下身来,伸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却被秦惜偏头让开了。 梁生看了看落空的手,也不以为意,面上扬了笑,柔声道:“惜儿妹妹,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为何这么不高兴?” 秦惜恨恨的瞪着他,只觉得这人是个疯子! 梁生确实疯了,他被人仍在太子府的门外,像一条狗一样的在地上爬了许久,还被张岩和那个贱人一同耻笑,被路人的浓痰淹没。 他明明是高高在上的皖地第一公子! 明明是连那些京城贵公子都要追捧的对象! 他才不是一条随意可被人欺辱的老狗! 他不该是这样的,他应该有着锦绣前程,即便不曾中举,也可以某得一官半职,然后平步青云,将那些故作清高在背后讥笑他是上门女婿的人踩在脚下! 可这一切,就因为一个张岩和一个贱人毁了! 不仅害他没了婚事,成了一条人人耻笑的狗,还害了梁家。 他养了许久的伤,终于把伤给养好了,可他不敢回皖地,因为他知道,丢了这桩婚事,即便回了皖地回了梁家,他也是被扫地出门被众人耻笑的下场! 与其如此,他还不如搏一搏。 对! 只要他和秦家的婚事仍在,只要他娶了秦惜,他就依然是太子的连襟,依旧是皇亲国戚! 所以,他铤而走险,豁出去了一切,典当了所有的财物佯装成要离开京城的模样,而后买通了一些亡命之徒,寻个独门独户的农家,布置了这一切。 今晚过后,秦惜就是他的人,他依旧是兴安侯府的女婿,依旧是那个梁生! 想到此处,梁生唇边忍不住露出了笑意,他看着秦惜的眼神越发柔和:“惜儿妹妹,从前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好好珍惜你,犯了这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但你放心,今晚过后此生我身边只会有你一人,会将你捧在手心珍之爱之,绝不会再伤你的心了。我知道惜儿妹妹对我还是有感情的,我发誓,我绝不会再辜负你!” 秦惜听得他的话,顿时瞪大了眼睛,她拼命的摇头,想要后退,躲开这人恶心的手,可是却因为药物发作而手脚发软,瘫软在原地。 她急的掉了眼泪,可却半点办法也没有。 梁生这回终于如愿以偿的摸上了她的脸,感受着手间的滑嫩,他柔声道:“放心,话本子我也是看过的,拖的越久越是成不了事儿。虽然我觉得不大可能,但速战速决不是坏事,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我再跟惜儿妹妹细数衷肠。” 说完这话,梁生不再犹豫,立刻朝秦惜扑了过去。 …… 陆子昂近日心情很不错,陆国公心里的算盘打的啪啪响,只要王诗晴嫁给了李翰为侧妃,依着王诗晴的手段,将整个二皇子府控制在手中,不过是迟早之事。 待到西凉增兵一到,西北战事定然吃紧,秦家军号称百万雄狮,可实际上不过三十万而已,兴安侯再怎么厉害,也是寡不敌众,只要秦家军一拜,大胤必定人心惶惶。 届时增兵,增加辎重,就是必然之举。 且不说朝堂如何,到时安排李翰出征,待到李翰去了西北,西凉一撤,秦家神话就要被李翰打破。 而他亦可凭借这场战事,彻底掏空国库,凭借着李翰的战功,拉拢武将。 届时王诗晴再传出有孕,一举生下皇孙,逼着承德帝另立太子,一切水到渠成。 可陆国公万万没想到,他一直认为最简单的一环,最听话的那个棋子,王诗晴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胆,闹起了绝食来抗拒这场婚事! 若不是可信之人中,唯有王诗晴的身份匹配,他可至于非要盯着一个不听话的棋子不放! 陆国公不高兴,陆子昂就高兴了。 陆国公将他当个傻子瞒着,为陆家自己谋划,他就静静的看着,权当是看了一出好戏。 可惜啊,若不是父王临死之前,让他赌咒发誓一定要护陆家人平安,他倒是宁愿一剑杀了干净。 没错,卫氏一族是欠了陆家,可不代表,陆家就可以去当咬主子的疯狗! 陆子昂一高兴,就戴了帷幔四处转转,他知道一品香是李澈的产业,所以,他决定去吃个白食。 可出了门,迎头就遇到了一帮敲锣打鼓的人,他们手中举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第一届美妆大赛,让全京城看到最美的你。 一时之间,他有点懵。 这时领着队伍的人忽然朝他走了过来,递给他一张纸,朝他笑了笑道:“这位公子,十月三十,在长安门会有美妆大赛,欢迎到时候来瞧个热闹啊。” “虽然知道您不缺东西,可来的人,每人可领两个鸡蛋,现场还会有幸运观众大奖,太子也会亲自莅临颁奖呢!” 陆子昂看了看手中美妆大赛的单子,有些狐疑道:“李……太子他有空参加这个?!” 那人笑了笑道:“实不相瞒,这美妆大赛就是太子妃娘娘的主意,本来是该由太子妃出席,但您也知道,娘娘她如今有了身孕,太子殿下又宠爱的紧,便改成太子亲自出席了。” 陆子昂闻言,帷幔下俊美的脸,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行,到时候我会去的。” 待到吹吹打打的,高举着牌子的队伍走远,陆子昂细细看了看手中的单子,看着上面所谓的赞助商户,评判嘉宾,他忍不住笑了笑:“果真是个有趣的人,为何我没有早些遇到?” 将单子随手递给身旁的随从,陆子昂道:“我听闻,太子妃还和宁王妃、长公主一道弄了个什么孤儿院?” 随从低声回道:“是的,当初还发了好久的单子,说是欢迎各种爱心人士捐赠,以及去孤儿院做义工。” “义工?”陆子昂皱了皱眉:“那是个什么东西?” “就是义务帮忙,可当一日夫子,也可当一日厨子、园丁等等。” 陆子昂挑了挑眉:“听起来甚是有趣,比吃白食要有趣一些,走,做一日义工瞧瞧!” ------------ 第504章:救我,求你! 马车吱吱呀呀的出了城,陆子昂一路上都在想秦婠。 他知道秦婠不是一天两天了,毕竟当初假嫡女的计划,还是他点头同意的。 那时候的秦婠在他看来,就是愚蠢骄纵的世家小姐,与其它世家小姐并无什么不同,可为什么嫁给李澈之后,就变的越来越有趣了呢? 早知如此,当初他就该出手,将这么有趣的人给骗到身边来,每日瞧着她那些层出不穷的新点子,定然甚是有趣。 胡思乱想了一路,马车忽然慢了下来。 陆子昂皱了皱眉,出声道:“怎么了?” 随从低声答道:“前面出了命案,一个车夫被杀了,尸体就丢在路边。” 陆子昂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天子脚下竟然堂而皇之的杀人,还很嚣张的将尸体就丢在路边,委实不是一般的胆子大。 他抬眸吩咐道:“停车,去瞧瞧。” 下了马车来到路旁,陆子昂一眼就看到马车上兴安侯府的标志,他走了走眉,低头去看翻看车夫的尸体,一刀毙命,可见作案的是个熟手。 他皱了皱眉,向随从问道:“秦家今日谁出了城?” 随从想了想回答道:“这条路是去往孤儿院的必经之路,近日秦家忙着秦家大小姐和宁王世子的婚事,秦家大小姐一直在绣霞帔,秦二夫人忙着筹备婚事,应当是没有空出城的,唯一有空的就是秦二姑娘。” 陆子昂听得这话,出声问道:“我听闻前些日子,秦家二小姐退婚,秦婠还将那个未婚夫丢在了街上,让他像条狗一样的爬到医馆去?” 随从嗯了一声:“确有此事。” “呵。” 陆子昂轻笑一声:“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立刻骑马去太子府,告知太子妃秦二姑娘失踪一事。” 随从闻言微微一愣:“那主子,你……” “我自然是去挣个人情。”陆子昂笑了笑:“你说,这个人情,我该要点什么呢。” 随从闻言不答,因为他知道,自家主子的想法非比常人,根本猜无可猜,他只是躬身道:“属下即刻去太子府。” 然后解了马车上的马,纵身一跃纵马而去。 陆子昂看着他的背影轻哼了一声:“都是些无趣之人。” 说完这话,他收回目光,细细打量起周围的痕迹来。 四周并无其它马匹的痕迹,可见来人并没有骑马。 没有骑马,还要带着一个大活人,定然不会走远。 陆子昂抬头远眺,那人要做坏事,定然不会在村舍之中,更不能经过随时可能会有人来往的村间小道。 既不能太远,又不能让人发现…… 陆子昂环视一周,最终将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座丘陵的半山腰处。 他微微一笑,尸体还没有凉透,李澈这个人情是欠定他了! 唉,好苦恼啊,他什么都不缺,跟李澈要些什么好呢? 陆子昂足间轻点,飘然往那小屋而去。 很快,他就落到了院子,这屋子不大,共有两间,应该是猎户打猎时的居住之所。 他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来到门前听了听声音,毕竟他还是洁身自好的,万一来晚了,这人是救了,可赖上他该怎么办? 虽然他觉得秦家不会如此,可万一呢? 他的清白,也很重要的! 他听了一会儿,确定没什么正在进行的声音之后,这才抬脚,一脚踹开了房门。 …… 梁生扑在秦惜身上,想要一亲芳泽的他,便顺手取了秦惜的塞口布。 然而布一取开,他的胳膊便是一阵剧痛,竟是勉强还留有一丝清明的秦惜,死死咬住了他的胳膊,恨不得将他咬下一口肉来! 梁生忍无可忍,重重的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啪!” 秦惜的脸被扇到了一边,可她唇角的血迹和她那愤恨的眼神,昭示着她此刻心头痛恨! 秦惜瘫在榻上,冷冷的看着他,咬牙切齿的喘息着道:“梁……梁生,今日……今日即便让你得逞,我也定要亲手杀了你!” 梁生被她眼里的狠戾给震慑到,心头居然慌乱起来,他定了定神,朝秦惜露出一个笑容:“惜儿妹妹,何必如此,往后我们定会好好的,一定会锦瑟和鸣。” “呸!” 梁生眸中突然闪过冷光,他冷声道:“我已经没有退路,左右都是一个死字,临死之前尝尝你的味道,也算是得偿所愿!你不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想将你压在身下,看你婉转承欢了!” 未免秦惜还有力气再咬他,梁生一把捏住秦惜的下巴,又重新将布塞入了她的口中。 然后从一旁的抽屉里去出一个小刀来,割断了她身上的绳子,就朝她扑了过去。 药效发作的更厉害了,秦惜的脑袋已经开始混沌,身子也软成了一汪水,根本动弹不得。 她的眼角泪如雨下,然而她却没有闭上眼,她死死的盯着伏在她身上的这个畜生,不将他千刀万剐,难泄她心头之恨! 梁生急躁的拨开了她的外衫,露出了里间肚兜红绳,就在他要将红绳解下之时,忽然‘嘭’的一声响,整个木屋都跟着抖动了起来。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梁生立刻回头,只见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的男子,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然后微微挑了挑眉,问了一声:“梁生?” 梁生闻言一惊,他知道他暴露了,之前那抹狠戾,说左右都是一个死字的勇气,顿时当然无存。 他急急忙忙起身,就想翻窗逃跑。 陆子昂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他爬窗的样子,然后啧啧了两声:“真丑,实在是碍了小爷的眼!不若让小爷来帮你一把。” 说着,他抬脚两步就来到窗前,一脚踹上了梁生的屁股。 嘭! 梁生硬生生被踹着飞了半丈远,这才重重落了下来,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然后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解决完了梁生,陆子昂看着床上的秦惜皱了眉。 有点难啊。 这药看上去就很猛,一般的乡村医者根本救治不了,而且还不能硬熬,否则会伤了根基。 附近又无马匹,即便他武功盖世,拎着一个神志不清的女子回去,也得小半个时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而且,万一在路上,这个女人轻薄了他该怎么办? 她又是女子,男子他倒是知道怎么解决,可女子该怎么弄? “救……救我,求你。” ------------ 第505章:恩将仇报 “救……救我,求你。” 床上的秦惜,难耐的发出了声音,她的意识已经模糊,其实已经分不清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但她知道,来的人将梁生给踢出去了。 在她心里,这时候不管来的是谁都无所谓了,哪怕是个乞儿,哪怕是个淫棍,都无所谓了,只要不是梁生那个畜生就行。 若是她能侥幸留的清白在,她定会郑重谢过来人的救命之恩,若是她命运不济,待她将梁生千刀万剐之后,也会一死以护秦家声誉。 听得求救声,陆子昂皱了皱眉。 他看着床上药效已经完全发作的秦惜,那张与秦婠有着三分相似的眉眼,眉头顿时皱的更紧。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道:“不行,小爷的清白还是很重要的,若是秦婠,小爷倒是勉强愿意牺牲一下,替身就算了。” 秦惜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凭着求生的本能,以及手刃梁生的信念,在开口求道:“救我,求你……” 陆子昂有些烦躁,他看了看床上的难耐扭动的秦惜,一个箭步上前,而后伸手一点,秦惜顿时昏睡了过去。 他舒了口气:“这下就安静多了。” 然而人是安静下来了,可问题却依旧没有解决。 陆子昂犹豫了一会儿,抱起床上的秦惜,抬脚走出屋外,若是他没有记错,外间院子里应该有个蓄水缸。 眼下已经是深秋,这个天气丢进冷水中,势必要落下风寒,可同他的清白比起来,陆子昂还是觉得风寒比较好。 这世间,可不是谁都值得他用清白来救的,丢入水缸解了药性,还是看在那张与秦婠有几分相似的份上。 唉,他好难。 身子入水,缸里的水立刻就溢了出来,身处昏迷中的秦惜,顿时打了个激灵。 陆子昂在一旁守着,默默盘算着时辰。 这时,被踹倒在地的梁生也缓了过来,他偏头看了一眼陆子昂与秦惜的动静,悄悄往院外爬去。 然而他刚刚一动,坚韧的破空声顿时传来,脖间一凉,一柄软剑,当的一声擦着他的脖子,深深的刺入泥土之中。 陆子昂看都没看他,只淡淡道:“再敢往前挪半步,这剑插的就不是地,而是你的脖子了!” 梁生闻言顿时一凛,趴在那半分不敢动弹。 陆子昂掐算着时辰,看着秦惜面上的红潮淡去了些,这才伸手解了秦惜的昏睡穴。 秦惜缓缓睁开眼,整个人还是混沌和迷茫之中,不等她清醒弄明白自己的情况,就听得一道颇有些玩世不恭的声音。 “话先跟你说清楚,第一,药不是我下的,这点你应该还有印象。第二,你现在衣服什么样,我来的时候你就什么样。第三,虽然你是抱进水缸的,但小爷都没让你挨身。所以,还劳烦秦小姐回去之后说清楚,不要玷污了小爷的清白。” 听得这话,秦惜这才清醒过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趴在地上的梁生,想起之前的事,她顾不得还在发软的身子,立刻就要去找梁生报仇。 然而她刚刚一动,一只手就按着她的肩膀,将她又按回了水里:“想害小爷?你想都别想!” 秦惜:…… 心头的复仇的怒火,因着这话瞬间就冷却了不少,秦惜转眸看去,又看到了一张比女子还要美艳的脸:“卫……” 刚说了一个字,秦惜就赶紧闭了嘴,陆子昂的身份是不能告人的秘密,她险些就犯了错。 陆子昂见状挑了挑眉:“倒也不算太笨。” 体内的热度渐渐散去,水的冰凉渐渐袭来,清风拂过,秦惜顿时打了喷嚏。 陆子昂眨眼之间便退到了门旁:“小爷矜贵的很,你可莫要恩将仇报,将风寒传染给小爷了!” 秦惜:…… 看了眼趴在地上的梁生,秦惜的双眸顿时冷了下来,她转眸朝陆子昂道:“多谢公子今日搭救,救命之恩……” “别!” 不等她说完,陆子昂就连忙抬手制止了她:“你若要以身相许,那就不是报恩,而是报仇了。” 秦惜:…… 即便她再如何镇定,总归是个女子,眼下又是这般狼狈模样,听得陆子昂的话,她微微红了脸,连忙道:“公子放心,小女子不是那般恩将仇报之人,只是公子救命之恩,还是需要报答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陆子昂淡淡道:“等到太子府来了人,小爷自然会向该讨的人讨,小爷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听他这么说,秦惜也没了言语。 这人对她嫌弃的紧,她也没有上赶着的道理,左右他救了她,这份恩情她记下了便是。 秦惜转眸朝梁生看去,咬牙狠声道:“不知公子可否再帮小女子一个忙?” 陆子昂何等聪慧,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嗤了一声道:“不过是个渣滓而已,脏了小爷的手,这等仇,还是留着给你自己亲手去报,太子府的人很快便要来了,你还是留着些力气。” 这是秦惜自清醒以来从他口中,最向人说的一句话,她深深吸了口气,按捺下立刻将梁生碎尸万段的冲动,朝陆子昂道:“公子说的极是,有些仇还是我亲手来报的好。” 趴在地上的梁生,听得这话立刻转眸求饶:“惜儿!惜儿!我知道错了,我只是太爱你了,我……” 喉间一痛,梁生瞬间没了声响。 陆子昂拍了拍手的灰,冷哼了一声:“聒噪!” 秦惜本想同他道谢,听得这话,也闭了嘴。 院中顿时安静下来,又过了许久,太子府的人这才匆匆而来。 秦婠听得秦惜出事之后,立刻派出了暗卫,还特意让芸娘跟着一道去。 她对芸娘道:“太子府也好,兴安侯府也罢,有仇的就那么几个,他们绑了秦惜,定然不是为了求财,秦惜身为女子,她……” 芸娘闻言顿时了然,她对秦婠道:“你放心,不管发生了何事,我都会将秦惜全须全尾的给你带回来!” 芸娘和青雷等人一道,拿着太子府的令牌纵马疾驰,来到郊外之后,由陆子昂的侍从带着一直到了事发地点。 陆子昂能想到的,青雷等人自然也能想到,一行人立刻又马不停蹄的上了山。 芸娘入了院子,看到泡在水缸里的秦惜,顿时长长松了口气。 ------------ 第506章:都过去了 陆子昂对青雷道:“人交给你们了,小爷我可是清白的紧,回去同李澈说一声,让他好好想想,拿什么来答谢小爷。” 说完这话,他来到梁生面前,拔出地上的剑,而后眨眼消失在了院中。 芸娘上前为秦惜把完脉,转身对青雷道:“将这个人带回去给娘娘处置,将路边的马车整理好,我待会儿带着秦姑娘过来。” 秦婠焦急的前院等着,她不敢通知兴安侯府,若是秦惜无事还好,若是有事,她都不知该如何同婶婶和二叔交代! 她太天真了,以为这世道太平,全然忘了陆家未倒,想看着兴安侯府出事,看着太子府出事的人依旧很多! 不是她弄个孤儿院,若不是她急着挽回秦家的名声,若不是她急着将秦珍嫁出去,秦惜她…… 秦婠有些支撑不住,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一旁紫嫣青衣等人立刻上前,急忙搀扶住她。 青衣急急劝道:“娘娘,秦二小姐吉人天相会平安无事的。您可不能先自己吓自己,您现在还有身孕呢!” 秦婠的肚子已经显怀了,她定了定神,在红苕搬来的椅子上坐下,喃喃道:“对,你说的对,我不能自己吓自己,陆子昂武功高强,而且发现的时候,事出还没多久,秦惜一定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话是这么说着,可她接过茶盏的手,却依旧抖的厉害。 青衣见状,立刻悄悄去寻了一个内侍通知李澈,让李澈快些回府。 内侍还以为是秦婠出了事,急急忙忙就跑,险些还在路上绊了一跤。 李澈迈着大步回来的时候,秦婠仍坐在前院惊魂未定,虽然不曾想过,因为这些事情去劳他烦心,可当真这个人出现在了面前,秦婠还是没忍住一把扑了过去。 李澈被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秦婠,哪怕是当初被废后扔出了京城,他找到她的时候,她也依旧镇定。 李澈揽她入怀,急忙问道:“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遇着了他,秦婠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哽咽着将秦惜出事的事情,前前后后原原本本的说了。 李澈听完反而松了口气,不是秦婠出事就好。 然而这话,他自是不会对她说的,他只是抱着她在椅子上坐下,不顾众人惊讶的目光,也不顾那些一直坚持的体统和原则,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放低了声音道:“不会出事的。” “你也说了,陆子昂发现的很及时,那时候车夫的尸体还没凉透。虽然孤不大愿意承认,但陆子昂确实有才,而且他武功极高,如今他还等着孤将琉球岛给他,不管绑了秦惜的是何人,他都会尽心尽力将秦惜救出来的。” 秦婠吸了吸鼻子:“都怪我,若不是我……” 她一出口,李澈就知道她想说什么,急忙打断她道:“不怪你,即便你没有办孤儿院,即便你没有促成秦珍的婚事,该发生的依旧会发生,眼下只是秦惜有事,若是没你的举动,说不定还会搭上一个秦珍,你切莫胡思乱想。” 得了劝慰,秦婠多多少少心中好受了一些,但她仍旧还是自责。 李澈也不再劝,就这么陪着她等着。 过了许久,外间终于传来了动静,秦婠急忙站起来身来,匆匆往外间走去。 怀中陡然一空的李澈微微一愣,而后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摆,这才朝前走去。 只要出事的不是秦婠,他都不慌。 秦惜是被芸娘搀扶着下的马车,瞧见秦婠鼻子顿时就红了,呜的一声扑到了秦婠怀里:“婠儿,我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秦婠拍了拍她的背,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说完,她抬眸朝芸娘看去,芸娘朝她摇了摇头,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 秦婠的一颗心,这才彻底落了下来。 待到秦惜平静了些,秦婠揽着她往后院走:“今天你受惊了,待会儿让师父再细细给你把个脉……” 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被留下的李澈:…… 他回了身,看向青雷道:“怎么回事?” 青雷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李澈听闻之后顿时皱了眉:“人呢?!” 青雷躬身答道:“人已经带回来,为了避免刺激到秦二小姐,故而留在了外面。” “别带回府了,找个安静的地方将人看着,别弄死了,吊着命在就行。”李澈冷声吩咐道:“待到太子妃得了空,再去问该如何处理。” 青雷躬身领命:“是。” 吩咐完这些,李澈便出了府,上了马车他本准备回宫继续未完之事,可想了想之后,他吩咐道:“给陆子昂传个信,就说,孤在别院等他。” 秦惜在冷水中泡了许久,只是压下了药性而已,但却没有解了体内的药。 芸娘又重新给她把了脉开了方子,知晓了前因后果的秦婠,本想将秦惜安排去房中后面的池子,秦惜却说什么也不肯去。 秦婠想了想,似乎却是有些不妥,便将她安排进了芸娘曾经住的院子。 秦惜在木桶里泡着热水驱散体内寒气,秦婠坐在一旁,低声问道:“梁生那个畜生,你打算怎么办?” 秦惜眸中闪过冷色,咬牙切齿道:“我要亲手杀了他!” 秦婠闻言微微一愣,说实话,她没有想到秦惜会这么回答,因为在她看来,秦惜是个养在深闺的女子,杀人见血这种事情,多少应该是害怕的。 可秦惜说的万分坚定,秦婠便点头道:“好,我给你安排。这几日你就留在太子府,待你手刃梁生,确认你没有任何不适之后,再回去。” 秦惜点了点头:“好,我可以今天就去杀了他么?只要一想到他对我做过的恶心事,我连一刻都等不了!” 秦婠想了想:“行,待你喝了药休息好,晚间,让暗卫带你去。” 此时,京城内一处幽静的别苑内,李澈正在静静品茶。 陆子昂翩然而至,毫不客气的坐下,而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这么快就想好,要怎么报答我了?” ------------ 第507章:绝对的信任 李澈冷冷看了他一眼,陆子昂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这人小气的紧,虽说言语上惹上一惹也没什么,但若真的惹狠了,怕是要给他小鞋穿。 这厮不仅小气,心眼还黑,一肚子坏水,唯有秦婠那个傻的,看他哪哪都好。 陆子昂不说话,只顾着喝茶,心里却从头到尾将李澈给腹诽了个遍。 李澈冷哼一声:“有胆子在心里骂,没胆子说出口?” 陆子昂听得这话,顿时不干了:“你不让我说话,还不准我在心里骂人了?现在欠了人情的可是你。” 他本以为,这话出来之后,李澈多少也要挤兑他两句,可这厮却只是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嗯。” 陆子昂惊了,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没事吧?” 回答他的只有李澈的一记冷眼。 陆子昂收了手,重新坐好:“行吧,说正事,唤我来到底为了何事?” 李澈静静品完茶盏中的茶,放下茶盏,这才道:“孤封你为卫王,赐琉球群岛,允你养私兵,但每年你要回京述职,纳贡。” 听得这话,陆子昂诧异的看着他:“封我为王,还允我养私兵,你就不怕我反了?” “你若是有朝一日要反,若非联结外族,那必然是孤不曾做好这皇帝的缘故。” 李澈伸手为他个自己倒了茶,清冽的语声淡淡,颇有些推心置腹的意味,可陆子昂却不敢信。 眼前这人他虽是这两年才开始有些接触,可从小他就知道他的,更不要说后来,两人数次交手。 俗话说的好,最了解你的人,必然是你的敌人,两人为敌那么久,即便现在统一了战线,但敌人也确确实实当了那么多年。 陆子昂皱了皱眉:“你没必要同我这般弯弯绕绕,也没必要试探我。养私兵,即便你不同意,我也会养。琉球守着大胤的门,我不能让那些阿猫阿狗都来挑衅我,挑衅这江山!” “所以,孤允许你名正言顺的养私兵!” 李澈正色看着他:“但,孤却不允你不上报。孤信你,孤的皇儿或许也会信你,不仅信你,还会信你的子嗣,可若是再往后呢?私兵可养,但必得上报,每年回京述职。” “每隔两年,会有钦差去琉球查探,百年之后,私兵归朝廷所有,但你依旧可以调动。“ 陆子昂沉默了一会儿:“可,但我总觉得,你还有什么后招。” 李澈闻言笑了,笑过之后却又是一脸严肃的模样:“孤能有什么后招。” 陆子昂细细打量他片刻,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有没有后招,我都无可奈何,就这般吧。” 李澈嗯了一声,静静品茶。 陆子昂也跟着饮了一会儿,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有下文,便有些不耐道:“你有话一次性说完不成么?朝堂不忙么?跟我在这儿耗什么?” 李澈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孤只是在想,该如何开口。” 陆子昂听得这话,面色顿时复杂起来,他看着李澈道:“你不知如何开口的事情,定然也是让我为难的!可偏偏,你这话都开了头,就代表你已做了决定,你爽快点,同不同意我说了算。” “既然你都这么说,那孤便直言了。” “你说。” 李澈放下茶盏,看着他道:“父皇约莫还有一年的寿命,明年年中便会病发,孤本想用寻常手段,解决外患肃清朝堂,可今天秦惜失踪之事却给孤敲了警钟。孤若是孤家寡人,倒也不惧陆国公狗急跳墙,可孤现在有了婠儿……” 陆子昂听明白了,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李澈,十分肯定的道:“你怕了!” “对,孤怕了。” 李澈十分坦率的承认了:“孤有了婠儿,婠儿又有了身孕,她的背后还有兴安侯府,兴安侯府内有殷老夫人、向氏、秦宇,而秦珍也即将出嫁,孤不能确认能护住每一个人。” “婠儿重情,其中任何一人被挟持,便宛如她被挟持,孤从前孑然一身,护住自己便可,可殷老夫人和秦惜的事情,却让孤有了忌惮。因为这样的忌惮,所以孤决定信你一次。” 陆子昂皱了眉:“你要我怎么做?” “孤要你悄悄召集可信任的部众,趁着陆国公还不曾对你起疑之前,直接绑了陆家众人,在元旦之前,前往琉球!孤会派人将你一路送至海口,也会为你准备好船只。” 李澈静静的看着他:“孤不想再等了。” 陆子昂没有立即答话,而是有些感叹道:“我与你交手数载,一直觉得你是个谋定而后动之人,却没想到,竟然也有这般铤而走险的时候。” 这对李澈来说,绝对是一步险棋。 他不仅告知了陆子昂,承德帝命不久矣的事情,而且还将赌注压在了陆子昂的身上。 若是陆子昂有半分不臣之心,势必会引起陆国公与前朝旧部的巨大反弹,造成朝局震荡。 但,这对陆子昂来说,也是一部险棋。 若是李澈有半分赶尽杀绝之心,那他劫持了陆国公,在前往海口的路上,等待他的就是一网打尽。 这一步,需要的已不是实力,而是绝对的互相信任。 但凡李澈与陆子昂之间,有一分互相怀疑,那就是满盘皆输! 陆子昂终于知道,李澈为什么会那么难开口了。 他和他虽多有合作,却还没有深交和信任到可以互相交托后背的地步,这个计划提出来,无论是谁来说,都是巨大的考验。 李澈看着沉默的陆子昂道:“事成之后,孤会将秦惜封为郡主,赐予你为妻。” 听得这话,陆子昂顿时就炸毛了,他腾的一下站起来,气的瞪眼:“我就知道!这人我就不该救!这绝对是恩将仇报!” “你慌什么?”李澈看他一眼,淡淡道:“不过是联姻罢了,孤有人质在你手中,对你而言难道不是好事?” 这话一出,陆子昂瞬间没了声响,他犹豫了一会儿,重新落座:“你就不怕我欺负了她,远嫁琉球,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李澈伸手为他斟了茶,缓缓开口道:“孤信你,孤将琉球给你,将陆国公之事交托给你,就已经是全然信任,相信你也不会令孤失望才是。” ------------ 第508章:自恋到这个程度 陆子昂沉默了许久,李澈对秦婠有多疼爱,他自是清楚。 说句不好听的,他甚至相信,若是秦婠不幸去世,李澈也绝对活不了多久。 而秦婠重情,与秦家两姐妹又感情深厚,秦惜在他手中,确实是最好的人质,比给他一个公主都好。 想起那张倔强的,有秦婠有着三四分相似的脸,陆子昂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但是丑话说在前头,我不能保证,会守秦家的规矩。” 李澈闻言,颇为意外的挑了挑眉,但他什么也没说,只点了点头道:“好。” 晚间李澈回府,得知秦惜住下,以及要手刃梁生之事。 他点了点头:“也好,过会儿有人带着她去。” 他说的是有人,却不是派人,其中的差别秦婠没有在意,只是忧心忡忡的对李澈道:“美妆大赛,我决定不办了。” 李澈知晓她是被秦惜的事情给吓着了,担心他的安危,想了想之后即将到来的混乱,他点了点头道:“也好,待明年开了春,你生产过后再办也不迟。” 秦婠嗯了一声,依偎在他怀中闷闷道:“眼下发生了这样的事,秦惜怕是对嫁人一事有心里阴影了。她今年已有十七,再过三年就二十了……” 听着她忧心忡忡的话,李澈沉默了一会儿,将他与陆子昂的一番交易说了。 自然,也提到了让秦惜和亲一事。 秦婠闻言当即便皱了眉,李澈不是不知道她对家人的看重,可他却依旧这么安排了,而且未曾同她商议,甚至连知会一声都没有,便和陆子昂定下了此事。 她心头很是恼怒,可是出于对李澈的信任,她还是强压下了心头火气,恼声道:“给我个理由。” “诚如孤对陆子昂所言,孤怕了,不愿再这般拖下去。” 李澈看着秦婠,正色道:“以往孤是没有办法,孤有暗卫,陆国公也有,孤即便想要使阴招,悄悄杀了他都不行,因为孤除了要顾忌朝堂之外,还得顾忌名声。后来陆子昂出现之后,孤一直就在考虑这个问题。” “只是此时所冒风险极大,若不是全然信任根本无法交付,如今与他相处甚久,尤其是他将叶骞送到了岳父麾下,孤便知道此计或许已经可行。” “今日秦惜发生的事,促使孤下了决心,然而琉球太远,孤鞭长莫及,即便让他每年回京述职即便有钦差巡视,可时日久了,他只要想瞒着必定能瞒的住。” “可是我们有火炮啊!”秦婠不解道:“火炮已经初具雏形,第一门火炮也在铸造之中,区区琉球根本不足为惧。” 李澈点了点头:“确实不足为惧,可琉球百姓亦是孤的子民,不到万不得已,孤不愿将炮火对准自己的百姓。” 听得这话,秦婠顿时哑然。 是啊,她竟是忘了,用兵乃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下策。 李澈伸手捋了捋她的碎发,柔声道:“陆子昂虽是前朝皇子,但他亦有一颗爱民之心,虽不忠君,但也认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百姓。可他认,他的子孙未必会认,在这种情况之下,联姻是最好的选择。” “他联姻,他的儿子联姻,他的孙子联姻,将他的子孙后代牢牢的绑在大胤皇室身上,时日一长,必是不分你我,已成一家人。更重要的是,孤忌惮他,他亦忌惮孤,孤主动提及联姻之事,将人质送到他的手中,他才能放心。” 从国家大义的角度上,秦婠能够理解。 可从私心上,秦婠理解不了。 她皱眉道:“你可以选旁人去联姻啊,公主那么多,哪个身份不比秦惜贵重?” “这不是身份的问题。” 李澈闻言叹了口气:“这话本不想同你说,可眼下也只能告诉你。陆子昂此人自视甚高,颇为骄傲,能够入他眼的女子,唯有……你。” 秦婠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嗯。” 李澈不愿多谈此事,接着道:“陆子昂要的是人质,那就必须是能牵制孤的人,他对孤了解颇深,宫中那些适龄的公主根本影响不了孤分毫,相反秦家人不仅能让秦家投鼠忌器,还能牵制你从而牵制孤。” “撇开这些不谈,秦惜与你有三四分相似,能够让他入眼,若是换了旁人前去,也只能落得被丢入冷宫的下场,可秦惜却不会,因为秦惜不仅与你容貌相似,而且与你感情深厚,于公于私,他都不会欺辱于她。” “你怎么知道他就不会?” 秦婠仍是有些接受不了了:“秦惜同我说了,他根本看不上她,若是他当真对她有几分心动,那会儿就……而不是将她丢入冷水之中。” 听得这话,李澈笑着摇了摇头:“孤说了,他自视甚高且长相极美,自然不屑趁人之危,孤与他虽然来往不多,但依着他的性子,若是当真对秦惜那么看不上眼,压根连冷水都会丢,因为他会觉得,抱了秦惜是在玷污他。” 秦婠:…… 这世上,当真有人自恋到这个程度么? 不过想想,长成陆子昂那个模样,武功高成他那样,也确实有自恋的本钱。 她狐疑的看着李澈:“他自恋成那样,喜欢我,是你乱说的吧?” 李澈本不愿同她谈这些,可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若不说清楚,怕是也无法说服秦婠。 于是他道:“他确实对你有几分心意,但这心意却不浓烈,只是觉得你与其它女子相较,样貌合他的品位,性子让他欣赏,他自恋了那么多年,觉得你有趣,唯有你能与他比肩罢了。严格说来,只是合适,谈不上什么男女之情。” 其实他说过了,男女之情必然是有一些,只不过太浅而已,但这些没必要让她知晓。 秦婠认真想了想:“世人都误以为,秦家女儿所嫁之人必须不纳妾不养外室,只能有秦家女一人。尤其是在你我成亲之后,世人更是坐实了这个规矩。可实际上,无论是祖母还是婶婶,亦或是我父亲,都不曾有过这种想法。” “当初婶婶给秦珍和秦惜定亲,也不曾立下这个规矩,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但此事我还是得同秦惜同祖母和婶婶说一声,她们同意了才行。” ------------ 第509章:果然蠢 李澈嗯了一声:“你同她们的说的时候,顺道再告诉她们一声,陆子昂说了,他未必会遵守秦家的规矩。” 听得这话,秦婠眼睛一亮:“他说,未必会遵守?” 李澈点了点头,给了她肯定的答复。 秦婠闻言顿时笑了:“未必会遵守,也就是说,他本意是上要遵守的,只是世事难料,他现在对秦惜也未曾有情,往后也未必会遇到真正的意中人,所以才会说未必遵守。” 见她瞬间就反应了过来,李澈笑着捏了捏她的指尖:“这是他亲口所言,孤也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经过此事,秦惜对婚事定已不热衷,不若便试试这联姻,或许反而能促成一桩好姻缘。” “即便不成,他每年都要回京述职,钦差每两年都要去视察,带日后天下太平,孤亦可随你去琉球看一看,秦惜若是过的不好,接回来便是。虽然,孤不认为,陆子昂会对她不好。” 听得这话,秦婠彻底放了心:“好,明日我先问过秦惜,若是她亦同意,再将此事告知祖母二叔和婶婶。” 李澈将秦婠放下:“用饭吧,孤通知了陆子昂,让他带着秦惜去手刃梁生,这事儿让他们一起解决。” 秦婠闻言轻嗤了一声:“秦惜同不同意还不好说呢,你倒是先安排上了。” 话虽如此,她还是落了心头一块大石,用起饭来。 晚间,陆子昂悄然落在了秦惜的院中,而后如闲庭漫步一般,在院中踱起步来。 说来奇怪,他明明看不上那个蠢丫头,可一旦知晓,她即将会是他的妻,心头滋味就有些复杂起来。 他终究是要娶妻的,卫氏血脉不能到了他这儿就断了,可他看遍京城所有女子,也没有一个能入的了眼。 唯一一个能让他觉得有趣,又配的上他的,如今却怀着别人的孩子。 既然无人能让他上心,那联姻就是最合适的,而秦惜确实是联姻最好的选择,因为分量够重,是个合格的人质。 只是那丫头,实在是有些蠢。 一个男人,说什么她便信什么,蠢的跟没脑子似的。 陆子昂在心头将秦惜鄙视了一番,忽又觉得不对,那丫头将来是他的妻,骂她蠢岂不是连带着将自己也骂了? 陆子昂的脸色黑了些许,他轻咳了两声,伸手敲门。 秦惜坐在屋内,连饭都没有心情吃,只想着待会如何杀了梁生,才能泄她心头之恨。 正想的出神,忽然门响了。 她顿时一凛,急忙站起身来去开门。 门一开,一张比女子还要美艳的脸顿时出现在她面前。 秦惜微微一愣,有些讶异道:“卫公子,怎的会在此?” 陆子昂看着她那张讶异的脸,越发嫌弃她蠢,可一想到,这家伙会是她的妻,陆子昂也只能朝天翻了个白眼,而后伸手揽的她的腰,纵身而起。 秦惜原是被吓了一跳,可一想就明白过来:“卫公子是带我去见梁生?” “还不算笨的无可救药。”陆子昂略带嫌弃:“待会儿直接一剑杀了他,别婆婆妈妈的,弄的好像藕断丝连一般。小爷我不戴……” 话说了一半,陆子昂忽的住了口。 秦惜压根没听到他后面说什么,只听到他说别婆婆妈妈一剑杀了。 她很郑重的点了点头:“卫公子放心,小女子知晓您贵人事忙,定不会耽误的。” 陆子昂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啧了一声:“果然蠢!” 来到了关押梁生的屋子,陆子昂将秦惜放了下来,正要说上两句挤兑的话,却见秦惜大步流星的朝屋子走去。 来到门边她顿了顿,顺手抽了门外守着的侍卫的佩剑,然后提着剑就进了屋,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陆子昂挑了挑眉,并不打算跟着进去,虽说吧,以前的事儿与他无关,他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一个人,可一想到里面那个梁生,还当真得到过那个蠢丫头的喜爱,心里就有股火往上窜。 这自然与情爱无关,但陆子昂不是个喜欢委屈自己的人,他怕自己忍不住把梁生给片了,脏了他的软剑,故而干脆就等在了院中。 他伸了个懒腰,正准备活动活动筋骨的时候,秦惜出来了,手中的剑还在滴着血。 她将剑还给侍卫,认真道了一声:“多谢。” 而后便朝陆子昂走来,抬眸对他道:“还要劳烦公子送我回去了。” 陆子昂看了看里间,略有些讶异的道:“杀了?这么快?” 秦惜点了点头:“不敢耽误公子。” 陆子昂看了看擦剑的侍卫,又看了看面色平静的秦惜,出声问道:“你一共杀过几个人?” “一个。” “梁生?” “嗯。” 陆子昂忽然没了言语,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低声道:“蠢是蠢了点,但也不是一无是处,秦家教女儿还是有一套的。” 他的声音极低,近似于呢喃,秦惜没听清他说什么,不由问道:“公子在说什么?” “没什么。”陆子昂轻咳一声,伸手揽了她的腰:“走了。” 他将秦惜送回原处,转身便离开了。 秦惜今日第一次杀人,虽然镇定,但多少还有些不适,对陆子昂突然出现送她去杀人一事,她也没心思思考其中是不是有些异样。 她回了屋中,仔仔细细重新洗了个澡,而后躺在了床上。 杀人的滋味其实并不好受,她以为她会害怕,或者做噩梦,可结果并没有,反而是一种畅快和解脱,只是闭眼时那抹红,让她难受的有些反胃罢了。 翌日一早,秦婠唤秦惜过来一道用饭。 李澈知晓她们姐妹二人有话要说,稍稍用了些饭便离开了。 李澈一走,秦惜明显自在了许多。 秦婠没提陆子昂的事儿,而是先关切问道:“昨日你将梁生杀了,第一次杀人的滋味如何?” 秦惜放下碗筷想了想道:“当时没什么想法,只想早些了结了此事,免得再与这般腌臜的人扯上关系,刺的时候,也可以没想那么多,一剑刺完我也没敢看,转身就走了。” “或许是因为速度太快,反而没什么感觉,昨日也没做噩梦,就是想到那滴血的剑,有些没胃口罢了。” ------------ 第510章:大结局一 “没被吓着就好。” 秦婠略略放下心来,欲言又止的看着秦惜用饭,直到她用完之后,才开口道:“你对以后有什么想法?” 秦惜擦嘴的手一顿,垂了眼眸。 沉默了一会儿,才好似鼓足勇气一般,抬起头来看向秦婠道:“婠儿,我想出家。” 秦婠想过秦惜可能对婚事有了阴影,可她没想到,秦惜竟然起了出家的念头。 她张了张口,正要说话,秦惜却先一步开口道:“婠儿,我是认真的。你别以为我是一时冲动,或者是被梁生那个畜生给伤着了,其实我对他并没有什么感情,不过是因为他是未婚夫的身份,又是个男子,所以相处的时候有些羞敛罢了。” “可我虽然没被他伤着,心里对成婚这事儿却有了恐惧。我害怕在次遇人不淑,那丢的就不仅仅是我自己的脸面,还有秦家和你的。我已经没有勇气再试一次了。” 秦婠听明白了。 她缓缓开口道:“你真的考虑好了要出家么?一旦出家,就以为着要剃度,即便是带发修行,也要遵守戒律,你不能再食肉糜,不能再穿华丽的衣裳,不能染指甲,不能用脂粉,甚至因为修行,连丫鬟都不能有,你……真的想好了吗?” 秦惜:…… 她没想好。 女儿爱俏,她不仅喜欢脂粉,还喜欢漂亮的衣裳,而且她还喜欢吃肉,若是一天不吃肉,她就总觉得嘴巴空荡荡的。 秦惜犹豫着道:“那,有没有不用出家,也能不议亲不嫁人的办法?” 秦婠果断摇了摇头:“这世人对女子诸多偏见,若是你不嫁人,比丧夫还要让人诟病。” 秦惜沉默了,整个人都垮了下来,颇有些自暴自弃道:“那……算了,嫁吧嫁吧,嫁谁都是嫁,左右有你和侯府在,也没人敢欺负我!” 秦婠听得这话,便知道李澈是猜对了。 她抬眸看向秦惜道:“既然,你觉得嫁谁都无所谓,那就去联姻吧!” 秦惜闻言顿时惊诧的瞪大了双眼:“联姻?!” “对,联姻!” 秦婠将陆子昂与李澈之间的关系说了,也说了陆子昂需要一个人质,而他们需要一个人将卫氏同皇室牢牢绑在一起。 秦惜听完之后,对联姻并没有表示抗拒,相反,她自小接受的便是家国情怀的教育,别说现在她对婚事已经是无所谓的态度,就算是她有了心上人,对婚事充满向往,只要大胤有需要,她都会义无反顾。 只是…… 秦惜有些迟疑的看着秦婠:“那卫公子不会同意的吧?他……挺嫌弃我的。” “并没有。” 秦婠看着她道:“这事儿,他已经同意了。否则昨天就不会亲自带你去杀梁生。只是联姻终究是联姻,你与他代表的利益和立场都不相同,加上你们二人并无感情基础,想要今后锦瑟和鸣,怕是需要一些缘分。” 听得这话,秦惜忽然轻笑了一声:“婠儿你在想什么呢,这世间男女多是盲婚哑嫁,成婚后亦是有好有坏,并不是每个女子都能有那么好的福分,我省得的。” 见她这么说,秦婠便没有再劝,就目前而言,联姻确实是一个较好的选择。 谈妥了此事,接下来就是说服殷老夫人和侯府二房的众人。 秦婠本意是她去沟通,可秦惜却摇了摇头:“此事还是由我亲自去说吧,免得有了什么误会。” 秦婠想了想,由秦惜自己去说,也不无不可,但她还是书信一封,详述了联姻的缘由,也郑重的将陆子昂那句未必会遵守秦家规矩写在了信中。 几乎没有任何阻拦,第二天她就收到了殷老夫人的回信,同意了这桩婚事。 天渐渐凉了,因着美妆大赛被取消,秦婠也跟着闲了下来。 听闻了西凉增兵之事,秦婠有了一种紧迫感,可大炮即便研制成功,真正运用到战场上,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所以她将精力都用在了研制望远镜上。 望远镜的研制看似简单,可真正要做的看的远看的清,却需要不断精准的调试。 一个月之后,第一个让秦婠满意的望远镜终于诞生了。 那日李澈特意带着望远镜去了山崖之上,当他通过望远镜,将整个京城收入眼底的时候,一向沉稳的他,竟也忍不住心潮澎湃了起来。 连夜赶制了几天几夜之后,在第一场雪落下之前,数十架望远镜,抵达了西北边境,送入了军营之中。 而于此同时,第一门火炮,在京城郊外试发成功。 那天秦婠挺着大肚子,在李澈的陪同下去看了火炮试发,当火炮试发成功的那一瞬,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即便是韩先生和李澈,也忍不住叫了好。 火炮的成功,预示李澈的宏图大志,终究有了底气,也预示着一个新的时代到来。 有了火炮在先,火铳的研制就要顺利的多,而秦婠能做的基本也做完了,剩下的需要交给专业人士。 年关将至,秦珍和宁王世子的婚事也终于举办。 秦婠特意手绘了一对漂亮的人偶,让宫中绣娘做好了,送给秦珍做添妆。 秦珍的婚事办的极其盛大,十里红妆,让京城的百姓热议了许久。 唯一可惜的是,因为秦婠已经有了六个多月的身孕,出于安全考虑,她没能出席婚礼,但第三日秦珍回门的时候,特意来见了她。 不仅是秦珍和李埕来了,就连宁王妃宁王,殷老夫人和秦羽、向氏、秦惜都来了。 于是一场回门,变成了三家的家宴。 秦婠早早等在门口,宁王妃和秦珍见到她都吓了一跳。 宁王妃连忙上前扶了她,嗔怪着道:“都七个月的身孕了,你怎的还这么不注意?这天这么冷,也不怕冻着摔着了!太子殿下是怎么看的你?” 秦婠笑着道:“他忙的很,暂时还看不住我,再者说了,我现在除了身子不便,笨重了些,其它也没什么,连个水肿都没有,师父昨天还夸我来着。” “就算这样也得小心些。”秦珍看着她道:“我看着你的肚子,都提心吊胆的,你倒是觉得没什么,却把我吓得够呛。” 秦婠闻言笑看她一眼:“别怕,也有你的时候。” ------------ 第511章:大结局2 秦珍听得这话,顿时就红了脸,一旁的李埕面色也有些不大自然,悄悄撇开脸去,私下轻轻捏了捏秦珍的手。 秦婠看着二人的互动,精致的脸上一脸的姨母笑。 吼吼~这才是新婚小夫妻该有的样子,哪像李澈那个家伙,大婚之后脸皮就越来越厚了。 殷老夫人身子骨依旧健硕,她笑了笑道:“好了,别在这外间站着,小心冻坏了。” 都是一家人,没有太多的避讳,虽没有入后院,但一起坐在了外院的正堂内,一家人和和睦睦的说着话,气氛甚是融洽。 外间忽然开始飘了雪花,秦婠看着外间纷纷扬扬的大雪,忽然有些感慨,她可能是最幸运的穿越者了,一路顺风顺水,坎坷几乎不曾有过。 没有太多的勾心斗角,也没有太多的阴谋诡计,即便有,也未曾到她面前,就被李澈给阻了。 屋内烧着地龙,所有的窗户,都换成了玻璃,宁王看着窗户上的玻璃道:“这倒是个有趣的,又能看得见外间,又比窗纸结识保暖,这雪落在上面也不担心给弄坏了。” 秦婠笑着道:“若是皇叔喜欢,改明儿让玻璃工坊烧制一套便是。” 宁王闻言顿时眼睛一亮:“那感情好,先谢过娘娘了。” “皇叔客气了。”秦婠转眸对殷老夫人道:“这玻璃我也是刚换上,明儿顺道也将侯府的窗户给量了,一起换了。” 殷老夫人闻言笑着道:“你呀,少操些心,没多久都要生产的人了。” “早着呢。”秦婠一点也没在意:“满打满算,得开了春才足月。” 接下来的话题,都是围绕着秦婠生产的事情,聊了一会儿,天色渐暗,李澈才披着风雪回来了。 如今的李澈,越发有了一个明君该有的模样,尽管他已经尽力让自己放低了姿态,融入了一家人的氛围之中,可因为终究是君臣有别,他回来之后,气氛显然不如之前那般随意。 李澈秦婠看着众人都有些拘束的样子,心头有了几分笑意。 这世间,怕是也只有她敢打他的手,捏他的脸,还要他哄着了。 秦婠不知道,她和他如今这般情形到底能走多远,但即便是男女平等的现代,出轨、小三还层出不穷,离婚率也节节升高呢,她没必要因噎废食。 在一起的时候便好好在一起,即便将来他变了或者她变了,也没必要弄的难堪,记得眼下的美好就是了。 人这一生,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如此,便是安好。 明儿个是除夕,众人便当是提前过年了,酒过三巡,拘束也少了些,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到了亥时,宴席才散。 送走了众人之后,李澈带着几分酒意,站在屋檐下看着纷纷扬扬洒落的大雪,迟迟没有进屋。 秦婠来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看着洒落的大雪,笑着问道:“在想什么?” 李澈闻言伸手揽她入怀:“没什么,只是在想,天凉了,陆家也该消失了。” 秦婠闻言眼睛一亮,天凉王破,这个经典的霸总语录,她终于从李澈的口中听到了! 于此同时,陆国公府隐秘的后宅内,陆子昂也在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 他的身旁站在几个黑衣劲装人,抿着唇沉默着。 陆子昂收回目光,看向他们道:“都准备好了么?” 其中一个黑衣人抱拳回道:“回主子的话,已经准备妥当,卫家死士已经全部集结,追随主子的众人,已经在城外准备妥当。太子的暗卫已经控制了城门,我们人也在城门准备好了接应!” “动手!” “是!”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原本安安静静陆府,忽然响起了刀剑声和惊叫喝骂声,鲜红的血洒落在雪地上,仿若冬日里盛开的红梅。 陆子昂一剑杀了最后一名陆家的死士,提着滴血的剑一步一步朝陆国公走去。 陆国公握着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他双目赤红看着陆子昂,痛声道:“我陆家几代人忠心耿耿,甚至为了殿下的大业绝了后,老臣自认待殿下尽心尽力,敢问殿下,今日这般是为何?!” 陆子昂停了脚步,静静的看着他:“为何?你自己心里没数么?” “哈哈哈!”陆国公忽然大声朗笑起来,他笑的那般痛苦那般绝望:“我陆家世世代代忠心不二,换来的竟然是这般结局!” 陆子昂没有出声,一直等到他笑出了眼泪,笑的呕出一口鲜血,停了下来,这才缓缓开口道:“我本以为,你心中是有数的,但现在看来,好像并没有,既然如此,孤不妨同你把话讲明白。” “你恨李家不假,但你更恨的是卫家。不要否认,这点你比孤心中更清楚。你恨也是应当,可你扪心自问,你所做的一切当真是为了孤么?” 陆子昂冷冷一笑:“陆爱卿,孤不是傻子,你拿着孤当幌子,满足自己日渐膨胀的私欲,你当孤不知晓么?你看似将李翰当成棋子,实则为了麻痹孤,你也当孤不知晓么?” “原本,孤也不在意这些,总归你也翻不出孤的手掌心,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与西凉勾结!孤与李澈之间无论如何争斗,哪怕是秦地投毒制造瘟疫,那也不过是权谋,可你瞒着孤与西凉勾结,就是叛国!” “即便如今李氏当权,握着这天下,可再如何,孤与李澈流的都是同样的血!孤可以容忍权谋,但绝不容许外族践踏孤的脊梁!” “看在你陆氏世代忠心的份上,孤不杀你,不但不杀你,还会将陆氏一族带去琉球安置,颐养天年,至于其它的,你就别想了。” 陆国公听得这话,擦了擦唇角血迹,朗声一笑:“哈哈,你以为,你绑了我就能安全出城到达琉球了么?那是李澈骗你的!他就等着,将你们这些前朝余孽一网打尽!” 如今撕破了脸,敬称也不用了。 陆子昂也不在意,他只是淡淡道:“你不必同孤说这些,孤既然敢这么做,必然也准备好承担各种后果。” 说着,他上前一步,手指一弹,陆国公顿时便晕了过去。 ------------ 第512章:大结局3 夜色深深,大雪纷飞。 几辆马车和数十匹马,井然有序的停在陆国公的大门前。 过了一会儿,一群黑衣人鱼贯而出,他们有的手中拎着昏迷的人,有的手中抱着一些财物,悄然上了马车。 马车碾着积雪,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响声,直奔城门而去。 城门上下无数的火把燃烧着,将整个城门附近,映照的灯火通明。 马车渐渐驶到了城门口停了下来,一个黑衣人高举了令牌,令牌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卫字。 然而,城门却没有开。 但,守城的将士也没有任何动作。 骑马上前的黑衣人顿时皱眉,高喝一声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韩先生缓步从将士们身后踱步而出,笑着道:“没什么,只是太子想亲自送你家主子一程。” 送你一程,这话很有歧义。 听得这话的黑衣人,顿时戒备起来。 马车内的陆子昂,掀开车帘下了马车,一旁黑衣人连忙劝阻道:“主子,不可!” 陆子昂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而后来到韩先生面前,看着他道:“说是要送我一程,他人呢?” 韩先生笑了笑:“今儿个太子妃睡的晚了些,太子要先将人哄睡着,才能过来,有些耽搁了。” 陆子昂:…… “以后这种事,韩先生还是别说了,小爷我牙酸!” 韩先生闻言不以为意,仍旧笑着道:“只要卫公子不是心里酸就行。” 陆子昂轻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正说着,身后想起了马蹄声,李澈一身蟒袍身披狐裘大氅,纵马而来,直到来到陆子昂面前,这才勒停,翻身下马。 陆子昂撇了撇嘴:“哄睡着了?” 李澈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淡淡嗯了一声:“她最近腿脚有些抽筋,要按着才能入睡。” 陆子昂:…… 他就多余这么一问! 李澈看了看他:“都已经收拾妥当了?” 陆子昂点头:“所有的都已经打包带走,明日你可以派人来抄家,应该能抄出大胤两三年的税赋来,够缓一缓燃眉之急了。” 李澈闻言嗯了一声,抬手让人打开城门。 他看着陆子昂,郑重朝他抱拳作揖:“孤替天下百姓谢过你。” 陆子昂伸手将他扶了起来,略有些别扭的道:“有什么可谢的,我之所以答应你,完全是因为京城冬日太冷了,想早些去琉球过冬罢了。左右迟早都是要去的,早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话虽是这么说,可众人心中都清楚,无论是对陆子昂这边来说,还是对李澈这边来说,早一些与晚一些的差别,不是一点半点。 有些话,不已不必说的那么清楚。 李澈开口道:“孤已备好船只,你直接从运河入海,而后直去琉球。船上的一应物品人员,也都为你准备妥当,待孤登基之时,望你回来一叙!” 陆子昂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好。” 李澈朝他抱拳:“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一路顺风。” 陆子昂看了看城外等候的众人,抬眸朝李澈抱拳:“告辞!” 李澈站在原地,看着陆子昂朝马车走去,而后一跃上了马车,进了车厢内。 守城的军队立刻分列两旁,将中间的道给让了开了。 李澈和韩先生也站在了一旁,目送着一行人缓缓驶出城。 就在一行即将完全驶离马车的时候,陆子昂忽然从车厢探出头来,看向李澈扬了唇角:“下回再见,你与我便是连襟了!” 李澈闻言扬了唇角,点头道:“放心,开了春,就把人给你送过去!” 陆子昂闻言轻哼了一声:“说的好像谁稀罕似的。” 说完这话,他重新坐回了马车中,打了哈欠,在铺满了厚厚毛皮的车厢内躺下,扯过一旁被子,闭上了眼。 千里迢迢啊,必须得养精蓄锐才行。 翌日乃是除夕,所有官员早已休沐。 然而一大早,便有宫中宦官前来通知,命他们早朝。 待到群臣到了金銮殿才发现,不仅仅是陆国公,包括三房吏部右侍郎,二房户部左侍郎,陆国公府所有人都未曾出现。 好些日子不见的承德帝,又出现在了金銮殿上。 太子李澈,当众宣读圣旨,宣布陆国公十大罪状,宣布陆氏一族罢免所有官职,抄家,府中所有谋士与贴身仆从下狱,至于女眷,却允她们自由离开。 圣旨一出,满朝哗然,陆国公一派立刻上前阻挠求情,认为这圣旨未曾经过中书省乃是私旨,有待商榷。 李澈闻言,直接禁军将其拿下,罢免官职,压入狱中,带查明罪状再行惩处。 吏部尚书王玉刚也在此之列。 这一下,所有人都知道,这京城变天了。 除夕夜乃是阖家团圆之夜,按理来说,秦婠和李澈都应当入宫赴宴。 可因着秦婠如今身孕在身,而外间又有些混乱,为了避免陆国公一派人的报复,这场宴便设在了太子府。 承德帝晚间出了宫到太子府,李翰和陆雪已经到了,唯有李清还未曾来。 一直等到宴席开始,李清才姗姗来迟,李翰皱眉道:“你怎么来的这么晚?让父皇和我们一阵好等。” 李清一脸一言难尽的模样,摆了摆手道:“别提了,王诗晴那个蠢人,不知道从哪得了我的行踪,将我拦在路上一顿哭求。她见哭求不成,又改成破口大骂。好在今日街上的百姓不多,不然我这名声可就彻底臭了!” 李翰闻言轻笑一声:“说的好像,没有今日这一出,你名声是好的一般。” 李清:…… “我那都是伪装!伪装知道么?!我都是为大皇兄,为了大皇兄,我付出的太多了!大皇兄,你说是不是?” 或许因为今儿个是除夕夜,李澈破天荒的给了李清面子,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明儿个你与李翰一道去抄陆国公府。办完这桩差事之后,你去户部任职。” 李清一听顿时扬了笑:“好嘞!我等啊盼啊,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兄弟几个说了会儿,便正式开宴,承德帝很是高兴,略略多饮了几杯,酒过三巡之后,他看向陆雪道:“你的事儿,太子都同朕说了,改日给你换个身份,嫁到兴安侯府去,只要翰儿不认,秦家不认,这世上就没人敢多言!” ------------ 第513章:大结局4 陆雪闻言顿时一阵感动。 她眸中噙了泪,想说一句多谢父皇,可到了唇齿之间才猛然想起,父皇两个字由她来说已不合适,就连臣妾、臣女这样的自称也不恰当。 一番感谢的话,顿时卡在喉中,转了几转才出声道:“民女,谢过陛下。” 承德帝摆了摆手:“无需这般生分,待开了春,朕还要办一场春猎,收一个义女,届时连你一道收了,左右收一个也是收,收两个也是收。” 秦婠听得这话,开口问道:“可是要收魏云?” 李澈在一旁点了点头:“西凉的仗,不能一直这么打下去,虽说最后获胜的必然是大胤,但拖的越久越是劳民伤财,孤已安排萧君前往西凉,届时西凉内忧外患,这杖即便他们想打,也打不成了。” “那太好了!” 秦婠是由衷的高兴,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无论是哪个国家,打仗最伤的终究是百姓:“这么说,父亲和哥哥应该要不了多久便能回来了吧?” 李澈闻言答道:“再快也要等到明年开春之后,孤已命人在西北建立了工坊开始建造火炮,到时即便兴安侯与秦旸归京,有了火炮的震慑,西凉也不敢轻举妄动。” 真真是内忧外患双管齐下,一套组合拳打下来,西凉若再执意发动战争已是不能。 聊完了正事,便开始闲话家常。 承德帝看向李翰道:“你也老大不小,该有个孩子了,若是不愿你觉得你府上姬妾身份低了些,便选两个侧妃吧。” 这是近二十年来,承德帝头一回关心李翰。 李翰鼻头一酸,连忙低了头。 承德帝看着他的模样,轻叹了口气:“朕现在回头想想,这么多年是朕迁怒你了,你的出生无法选择,说到底是还是朕无能,陆媛她终究是你的母亲,将她接回你府上照料吧。” “后宫终究多事之地,她高傲了一辈子,不能临了了让宫人给欺辱了去。人之将死,朕也看开了,老天待朕不薄,还能够看到皇长孙出生。” 人之将死四个字一出,气氛顿时压抑了起来。 秦婠连忙笑着道:“父皇怎的就知是皇长孙呢?若是皇长孙女,您难道还要失望不成?” 承德帝听得这话,朗声一笑:“即便是孙女也无妨,有了孙女,皇长孙迟早都会有的!” 众人闻言连忙将话题转到了孩子身上,生怕承德帝又提到了生死离别。 结果说了两句,承德帝又将目光看向了李清,一脸气恼的道:“你两位皇兄,好歹都是成了家的人,你呢?!” 默默吃饭的李清,忽然被点名,顿时一副要哭的模样:“父皇,您就饶了儿臣吧,儿臣一心只想着怎么挣银子,怎么充盈国库,对充盈后院这事儿,委实不感兴趣!” 秦婠看着李清那一脸讨饶模样笑了笑,这便是成为皇子后,我只想暴富的真人版了。 承德帝闻言皱了眉,还要再说,一旁李澈却开口道:“父皇当下是养好身子要紧,莫要操心那些有的没的,儿臣听闻,昨儿个您又宠幸后宫的一位美人了?” 这话一出,承德帝顿时轻咳一声:“用膳用膳,菜都凉了。” 众人闻言笑了笑,很是给面子的用起饭来。 李清感激的看了李澈一眼,然后低了头。 前些日子,他收到了青墨,哦不,如今是傅墨了。 他收到了傅墨的来信,信中提及这些日子,他与叶骞、秦旸,并肩作战互相比拼,俨然已经成了让西凉闻风丧胆的三大杀神。 二人也从百夫长一路升至了副将,傅墨还在信中言道,若是不出意外,待战事结束之前,他们三人,会成为左、中、右,三路将军。 李清有些想不通,一直寡言的人,为何在信中就变成了话痨,整整写了三页纸,就好似想要将从前未说的话,一股脑说给他听一般。 他更想不通的是,傅墨走后,自己时常想到他也就罢了,为何会在收到信后,会那般欢喜,就好像……好像收到了什么心爱之人的情信一般。 可明明,他是男子,傅墨也是男子,而且那信中也只字未提半个情字。 李清有些烦躁,碗里的丸子半天都夹不起,顿时就更烦躁了。 一场宴席,到了后半夜才散,承德帝干脆宿在了太子府,翌日大年初一,亲自去看了火炮,和第一把火铳。 若不是李澈坚决不同意,他还想将火铳给带走。 大年初二,李翰将废后接回了皇子府。 大年初八,原先的陆国公府抄家完成,古董字画房产数不胜数,所有财物折合约近三亿两白银,相当于大胤三年多的税收! 这个数字一出,所有朝臣谈陆色变。 唯有户部,喜笑颜开,恨不得再抄几个才好。 李澈放了话,让所有有贪污之嫌的官吏,将贪污钱财上交国库,待到过完正月之后,若是还有未上缴者,一律革职查办。 此令一出,满朝文武都很慌。 交吧,万一太子殿下根本不知道自己贪污受贿,那岂不是不打自招,若是不交吧,万一太子殿下那有证据,岂不是违令不遵?革职查办是小,抄家灭族是大! 这个年,满朝文武过的是胆战心惊,本该走亲戚的日子,都变成了百官之间的探访。 百官私下商议了许久,决定还是交,大家一起交,太子殿下即便要查办,也不可能都查了,而且太子一言九鼎,若是他们交了银子,还被查办,那岂不是朝令夕改了? 这个年,多的最开心的就是户部那些人了,每天都在数银子中度过,看着一天比一天更充盈的国库,户部众人喜笑颜开,这种感觉已经二十年不曾有过了。 元宵节那天,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二皇子妃自缢了。 消息传出,众人并不意外,陆家被抄,身为二皇子妃的陆雪没了依仗,好好一个国公女,成了罪臣之女,自缢也不是那么难理解。 只是自缢在了元宵节,多少有些晦气。 七日之后,二皇子妃出殡,盛极一时的陆家,彻底消失在了众人视野之中。 ------------ 第514章:大结局5 日子一天天过去,正月很快就过完了。 上朝的第一天,李澈处理了几个官员,不是因为他们未缴纳贪银,而是因为他们交少了。 这时百官才明白,太子殿下当真是有一个小本本,上面记载着他们每个人贪污受贿了多少。 杀鸡儆猴,鸡杀了,猴子们也吓坏了,户部又忙了起来。 原本陆国公府一派的人,以为李澈会借此清算他们,铲除异己,可没想到,李澈从头到尾都没有动他们的打算。 战战兢兢的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陆国公一派的人才真的相信,李澈说既往不咎是真的既往不咎。 一时之间,众人心头都很复杂,有侥幸有内疚,最后都化成了感激。 官员处理了一批,科考上来的举子顶了上来,对学子们来说,这是有史以来,含金量最高的一次科举。 身为状元的黎寒,被任命为吏部郎中,一上任就直接是正五品,羡煞众人。 然而被众人羡慕的黎寒却知道,太子殿下对他不喜。 官给了,事儿也让做,就是不喜欢见他,即便见了,也不看他,更不主动问他话,除非他主动开口,否则太子殿下一直都是无视他的状态。 众人皆以为他是宠臣,可黎寒知道,自己是个厌臣。 但他也清楚,这厌从何而来。 黎寒有些哭笑不得,头一回觉得被自己奉为明君的太子,有些幼稚。 好在幼稚归幼稚,君臣二人倒也不会因为私事而影响了公事。 开春后的某一天,上朝之后,黎寒随着几位官员去御书房议事,照旧他没得到李澈的一个眼神。 议事完后,众人都离开了,黎寒却没走,一直在御书房内杵着。 李澈只当未见,批阅着奏折。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奏折越来越少,黎寒却依旧没有等到李澈主动开口。 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君主幼稚小气的可以之后,黎寒唇边含笑,缓缓开口道:“殿下,臣定亲了。” 李澈闻言停了笔,抬眸看向他道:“定的沈欣?” “不是。”黎寒直视着他的目光,缓缓开口道:“定的是太医院院使洪太医的嫡女。” 听得这话,李澈皱了皱眉:“若是孤没记错,新宁伯府有意将沈欣许配给你,而且沈欣也同意了。” 黎寒点了点头:“是的,并非是沈姑娘不好,而是臣有私心,不敢娶。” 有私心,不敢娶。 这六个字,让李澈心头略略有了几分不自在,他面上不显,只是又看起了奏折,淡淡道:“她与太子妃只是性子略有相像而已,你也无需这般避讳。” “臣并非因为殿下而避讳。” 黎寒垂了眼眸:“臣是因为自己。沈姑娘那样的性子,不该配给一个只剩下责任二字的男子。” 听得这话,李澈顿时冷了眼眸,他抬起头来,看向黎寒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黎寒抬眸朝李澈缓缓开口道:“自然知晓,臣还知晓殿下是明君,殿下与太子妃情比金坚,恩爱不移。臣只是珍藏了一份心动一份感情,臣纪念的是自己的感情,而并非其他。” “至于臣的妻子,臣会敬重有佳,做好一个丈夫所有该做之事,臣这一生只愿大胤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殿下是明君,臣只会是贤臣,殿下无需避讳。” 李澈闻言深深的看他半响,最终开口道:“既然已经定亲,便早些成亲,至于你说的,孤知晓了,若是无事便下去吧。” 黎寒躬身行礼:“是。” 开春过后,风调雨顺,承德帝办了一场春猎。 狩猎之事,承德帝不慎遭遇行刺,躲避之时,幸得两位农女相救。 事后,承德帝将两位农女收为义女,一个封为武安公主,一个封为武德公主。 有人发现,那武安公主与已去世的二皇子妃,样貌几乎一模一样,但却无人敢提。 封了两位公主之后没多久,西北传来捷报,秦家军大胜西凉,西凉近四十万大军,只剩下了不到十五万,向大胤缴了降书。 降书抵达京城的当天,又有人来报,说是发现了前朝皇室的踪影,前朝皇室占了琉球群岛,有卷土重来之势。 李澈与群臣商议之后,决定以招安为上,封前朝皇子为卫王,将琉球群岛赐为属地,并且封兴安侯府二小姐秦惜为昭安公主,赐婚卫王。 一系列的操作,群臣皆是佯装不知深意,君臣配合的天衣无缝,朝堂一片祥和。 兴安侯凯旋的那天,秦婠生了。 李澈那时正在上朝,小全子顾不得其它,直接冲进了金銮殿,唤了一声:“殿下,娘娘要生了!” 于是群臣便看见,一向老成持重足智多谋的太子殿下,刷的一下白了脸,而后抬脚便朝大殿外冲了出去,甚至因为太过慌乱,险些还摔了一跤。 李澈连马车都没用,直接运起轻功回了太子府,一路上他都心慌到不行。 准确的说,在秦婠快要生的这些日子里,他都很心慌,秦婠的娘亲是难产死的,而他的母后,是因为生他亏空了身子落下病根,三年后便去世了。 一想到这些,李澈恨不得直接把孩子打了才好,然而孩子已经成型,月份也大了,除了生已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他惨白着一张脸,直接冲回主院,旁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见他直往产房走。 然而他刚刚到门外,就听得一声嘹亮的啼哭。 而后便是稳婆们齐齐报喜:“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皇长孙!” 一路上想着生孩子有多难熬,他一定要陪在身侧的李澈:…… 李澈抬脚入内,看了一眼那皱巴巴一团,红彤彤的小家伙,便移开了目光,朝秦婠走去。 他本以为她会虚弱,亦或是白了一张脸,结果却见到了脸色红润,一脸笑意,与平常并无差别的秦婠。 秦婠看见他,很是得意的笑了笑:“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一盏茶的功夫就把孩子生完了。” 一旁替她把脉的芸娘轻嗤了一声:“这本就是应该,若是你还生产不顺,那为师干脆挖个坑将自己埋了算了。” 还有一章便彻底完结了,接下来是番外,李清、陆子昂、李翰、方苓、孩子,暂定这么多啦 ------------ 第515章:大结局6 秦婠嘿嘿一笑,转眸看向李澈道:“你别老站在这儿了,这里血腥味比较重,你看看孩子去。” 李澈看着她的说话的样子,一颗心才感觉又活了过来。 他来到她身旁,牵了她的手道:“不看,孤只想看看你。” 啧,有点牙酸。 但是秦婠也知道,这家伙估计是吓坏了,毕竟临近生产的前几天开始,这人比她还紧张,虽是什么话也没说,但半夜她起夜的时候,经常一睁开眼,就看到他用凶狠的目光盯着她的肚子。 知道的,这是他的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的仇人呢! 秦婠拍了拍他的手,安抚他道:“我真的没什么事儿,除了一开始痛了些,后面都没太大的感觉,人家说,生产时不折磨母亲的孩子,是来报恩的,就凭这个,你也应该待他好一些不是么?” 李澈抿了抿唇,依旧不动。 这时芸娘把完脉,看向他们二人道:“殿下出去吧,这里的东西都要重新换一遍,婠儿她身子好着呢,殿下尽管放心。” “是啊是啊,我好着呢!”秦婠催促道:“你快去看看儿子,小心他记仇,以后跟你不亲!” 李澈轻哼一声:“孤为何要与他亲近?” 秦婠:…… 很好,可以给儿子换个爹了! 换爹自然是戏言,最终李澈还是在秦婠百般催促和嫌弃下,去看儿子。 他本准备看一眼就走,结果一个奶娘忽然壮着胆子道:“太子殿下要不要抱抱小殿下?” 然后不等他拒绝,就将那皱巴巴,丑不拉几的小小一团往他怀里递了递。 李澈条件反射的伸了手,那跟小猴子有的一拼的小人,就这么落在了怀里,一旁奶娘还在道:“殿下要托着小殿下的脖子和脑袋,对,就是这样,还要抱好了小殿下的身子。” 小小的人儿入了手,李澈忽然心头涌起一股其妙的感觉来,原来孩子这么小,这么脆弱,这么的……软。 他略略皱了眉,身为皇长孙,这么软这么脆弱合适么? 正想着,外间传来通报声:“陛下到!” 承德帝听得这声通报顿时就恼了:“喊什么喊!吓哭了朕的皇长孙,朕要把你的脑袋砍下来给皇长孙当球踢!” 听得这话,李澈顿时皱了眉,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孩子绝不能让他的皇爷爷给溺爱了。 这个念头一起,他忽然又反应了过来,根本没有什么以后。 甚至这小人儿的皇爷爷,都等不到他抓周。 承德帝一个箭步冲进了屋子,就好似没看到李澈这个人一般,径直来到他面前,伸出手将小人儿给抱了过来。 一张脸略略皱着,又是宠溺又是心疼又是欢喜:“乖孙儿,让皇爷爷好好瞧瞧你,哎呀,真乖,这么漂亮的一个小人,长大了肯定你比父王还要好看!” 漂亮? 李澈看了那小人一眼,皱了皱眉,头一次怀疑自己父皇的审美。 皇长孙出生之后,承德帝硬是要大赦天下,百官以从未有过先例阻挠无果,便将主意打到了李澈头上,希望他们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能够劝上一劝。 结果,李澈只说了一句话:“从今往后,父皇有什么想要的想做的,都随着他吧。” 于是,大赦天下的圣旨就这么颁布了下去。 诏令传到了平阳府,收押的囚犯们顿时欢欣鼓舞,纷纷朝着皇城的方向磕头谢恩。 眼看着囚犯们出去了一批又一批,男监里的魏翔和女监里的魏玉都急了:“为什么不放我出去!不是大赦天下了吗?!” 牢头冷冷的看了她(他)一眼:“做什么梦呢!你犯的是十恶不赦之罪!不赦懂么?不赦!!” …… 承德帝在颁布大赦天下的圣旨之后,就搬到了太子府。 比起李澈来,他对孩子可上心太多了,不仅住在了孩子旁边,稍有风吹草动,他跑的比奶娘还快。 李澈委实有些闹不明白,宫里几乎每年都有孩子出生,承德帝为何偏偏,待他的儿子这般上心。 承德帝对此的回答是:“那不一样,在朕眼里,只有你才是朕的儿子,而他才是李家血脉的延续。” 这话不是李澈第一次听他这么说了,可有了孩子之后,再听到这话却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他忽然有些理解,父皇的想法,以及当年那种想护却不能护的感受。 孩子取名叫李瑾瑜,是握瑾怀瑜之意,名字是承德帝取的,秦婠和李澈都表示,还行。 孩子三个月大的时候,西北工坊的四门火炮铸造完成,开往了战场。 将士们头一次看见这么个大家伙,完全不知道是干嘛用的,甚至有人怀疑,这么大铁坨坨又笨又重,进攻的时候还要推着这玩意,速度慢不说,还累的慌,撤退就更不必说,放在战场简直是累赘! 知晓前情的傅墨一片平静,得了秦婠亲笔信的兴安侯,笑的合不拢嘴,当即召集三军,让人演示了一番。 嘭! 偌大一个土丘,瞬间被移为了平地。 三军数十万人一片寂静,众将士目瞪口呆的看着成了平地的土丘,过了许久许久,忽然又爆发出了一片惊呼声! 兴安侯一脸骄傲的朗声对众将士道:“这,便是太子妃发明的火炮!有了这等利器,我大胤将士定将无往不利,战无不胜! “战无不胜!战无不胜!战无不胜!” 将士的呼喊声响彻云霄,叶骞默默的看着火炮垂下的眼帘。 是夜,一封信悄然送出了军营。 傅墨将此事告知兴安侯后,兴安侯摆了摆手不甚在意道:“让他传吧,也好让卫王安心当他的卫王。” 半个月后,西凉传来了易主的消息,西凉撤军递上了降书。 兴安侯与秦旸、傅墨、叶骞帅十万大军班师,与西凉使臣一道班师回朝。 出发的那一天,远在琉球的陆子昂,哦不,是卫子昂收到了叶骞传来的密信。 看着那信中勾勒的火炮,以及详细描述的火炮威力,卫子昂轻哼了一声,原来,这就是李澈的后手。 他将密信烧了,亲自写了一个折子,派人送往了京城。 折子上只有六个字:本王的王妃呢?! --我高估了自己,好像还有1章才能彻底完结~~ ------------ 第516章:大结局(完) 折子是和西凉的使臣一道抵达京城的。 李澈听着西凉使臣,用不流利的大胤官话,说着他们如今换了新的王,而他们的新王有着一半大胤的血统,故而不愿意与大胤交恶,愿与大胤缔结盟约,成永世之好,俊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夏季已至,承德帝的病终于压制不住,按照洪太医的说法,就是颅内的肿瘤已经彻底爆发,导致失明。 接下来还会恶化,会渐渐失去对身体的控制,直到最后死亡。 虽然是早就预料的事情,可真当那一天来临的时候,看着一直风流潇洒的承德帝,突然像一个孩子一般,连走路用饭都需要旁人帮助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承德帝却恰恰相反,很是平静的在内侍的帮助下,上了最后一次朝,冷静的宣布自己大限将至,传位给李澈。 虽然是毫无争议的事情,可当承德帝宣布自己大限将至的时候,所有的朝臣心里都咯噔了一下,一股难以讶异的沉闷传来。 新的时代来临了。 承德帝虽然已经宣布退位,可李澈却没有登基,而是依旧以太子的身份管理朝政。 西凉使臣显然也知道这一点,连要求见承德帝的话都没说,只一个劲的奉承着李澈,将姿态摆的极低。 知道的,这是西凉的使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专门拍马屁的佞臣。 不是西凉使臣不要脸,而是他心里苦! 他亦是当初一直追随萧君的人之一,且不说,他心里门清,萧君到底是得了谁的帮助,才登上王位的,就是大胤手里还扣着他们的王后,火炮在对准着西凉的大门,他就硬气不起来。 朝臣一阵扬眉吐气,将西凉使臣挖苦到不行。 西凉使臣只能陪着笑脸,半点脾气也没有。 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不敢说。 好在李澈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非但没有借此狠狠打压西凉,反而还跟西凉签订了一系列的友好条约。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商贸。 大胤和西凉,将会在边境修筑一条宽阔平整的管道,以便保证两国商贸更加通畅。 修路的钱,一国出一半,但是大胤国库空虚,所以只能先用国债来买,国债的时间也不长,只有二十年而已! 哦对了,大胤缺少马匹羊毛等物,也通通都用国债来买。 多么平等且友好的条约啊,一点都没有因为西凉战败而强取豪夺。 可西凉使臣,却是哭着离开的。 兴安侯、秦旸、傅墨和叶骞,大胜归来之后,当论功行赏,兴安侯被封为秦国公,而秦旸和傅墨、叶骞三人,皆备封将,赐府邸掌兵权。 兴安侯对是国公还是侯爷,半点兴趣也无,他恨不得搬到太子府去住,只为了和承德帝抢着抱李瑾瑜。 李瑾瑜现在已经会吱吱呀呀的哼哼,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了,因着他几乎是承德帝一手带大,故而同承德帝极其亲昵,是除了秦婠之外,最亲昵的人,就连李澈也比不上。 兴安侯气的不行,每日一下朝就往太子府里钻,一直到晚间李瑾瑜睡下了,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西凉使臣走后,李澈下了三道赐婚圣旨。 第一道:将武安公主下嫁秦国公世子秦旸。 第二道:将武德公主嫁给西凉新帝,以结两国之好。 第三道:封秦国公府二小姐秦惜为朝安公主,赐婚卫王。 朝安,虽是朝朝暮暮安乐祥和之意,可这两个字一出,谁都知道是招安之意。 三个公主,陆陆续续从宫中出嫁,最后一个嫁的武安公主李雪茹,众人去国公府恭贺之时,在女宾之中看到了曾经的陆家三房夫人,同太子妃说话。 虽是看到了,可所有人都默契的当做不识,啥也不敢问啥也不敢说。 武安公主同秦国公世子的婚礼办的很是盛大,沈欣坐在秦婠旁边,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她喝多了之后,也不耍酒疯,就抱着秦婠诉苦,说她年纪一大把了,为什么人人都嫁出去了,就她嫁不出去! 是不是她不够好,是不是她太凶了。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新宁伯府的夫人一个劲的同秦婠告罪。 秦婠连忙道:“无妨,说到底是本宫疏忽了,本宫留意着些,争取早日为她相看个好人家。” 听得这话,一直抱着她的沈欣忽然抬起头来:“这可是你说的!你要为我负责!” 秦婠无奈点头:“好好好,你放心吧。你先下去休息,我这就去替你看看!” 沈欣心满意足的跟着秦国公府的丫鬟下去休息了,她虽然醉了,倒也走的端正,秦婠和新宁伯府的夫人这才送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多久,半个时辰之后,丫鬟匆匆来报,说是沈欣和叶骞打起来了! 秦婠听得这话都懵了,一个男宾一个女眷,是怎么遇到一块儿还打起来的? 她匆匆去看,才知道傅墨今日心情不好,饮了不少酒,自己饮酒倒也罢了,还非要拉着叶骞陪他饮酒。 叶骞酒量极差,三杯下肚就醉了,他醉了也不骂人也不打闹,就练他的叶家刀法。 扶着他下去休息的仆人无奈,只得待他去了演武场,让他练个够,可没想到,本该去休息的沈欣,却中途改了主意,要散步醒酒,散着散着就来到了演武场。 因着叶骞喜穿黑衣,加上他在练武,最熏熏的沈欣竟然将他当成了贼人,冲上前去就是一阵暴打! 可怜的叶骞是个老实孩子,即便喝醉了也知道不能打女人,所以只愣愣的站在原地,挨揍。 秦婠去的时候,沈欣已经将人压在了身下,坐在叶骞的腹部,拳头还一个劲的往叶骞那张俊脸上招呼:“大胆贼人!竟然敢来秦国公府放肆,看本小姐不打的你满地找牙!” 秦婠正欲吩咐紫嫣和青衣将沈欣拉开,就见忍无可忍的叶骞,忽然一个翻身,将暴走的沈欣压在了身下,两只手死死按着沈欣依旧蠢蠢欲动的手腕,恼声道:“你再这般不讲理,我可就不客气了!” 沈欣怒了:“呸!大胆小贼,我还怕你不成!” 醉酒的叶骞脑子反应有点慢,只觉得身下这女子实在嚣张的过分,可他双手按着她的手,身子又压着她,两腿还死死压住了她乱动的腿,实在没有手脚去惩罚这个嚣张的女子了! 他脑子一抽,张嘴就去咬。 秦婠:…… 得,她感觉自己不用费心思给沈欣相看了。 兵荒马乱的一天结束之后,酒醒后的叶骞在新赐下的将军府枯坐了一天,第二日,亲自上了新宁伯府的门。 沈欣和叶骞的婚事很快就定下了,秦婠亲自给她送添妆的时候,瞧着她一脸扭捏,却眉目含春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所以说啊,这婚事其实急不得,即便他出现的晚了些,可他终究会出现的。” 沈欣和叶骞闪婚之后没多久,承德帝忽然不能动了。 他将李澈唤到了床前,低声道:“父皇我风流了一辈子,走的时候,自然也希望不要那么狼狈,你让洪太医给朕开药,让朕舒舒坦坦的去吧。” 李澈的手一抖,过了许久,才哑声道了一声:“好。” 承德三十七年,承德帝薨,太子李澈继位,拉开了大胤称霸的序幕。 ------------ 第517章:方苓番外1 外间的雪下了整整三天,都说是瑞雪兆丰年,可对方苓来说,却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原因无它,实在是因为大雪封了路,她去孤儿院实在太不方便了。 昨天回来的时候,孤儿院的管事就跟她说过,让她这些日子都不要去了,待到冬日过去之后再去不迟。 可是方苓却不愿意,她深知夫子对学生的重要性,若是她都这般遇难则退,那如何让孤儿院那些身有残疾,或者被父母抛弃的孩子,知道什么叫做坚持和刻苦呢。 方苓叹了口气,系上大氅揣上手炉,冒着风雪上了马车。 因着大雪,街上的行人几乎见不着,她坐在铺着厚厚皮毛的马车内,有些昏昏欲睡。 忽然一阵风过,掀起了车帘的一角,她抬眼望去正好看到了城门上,那矗立的一把把大伞,还有城门下,那玻璃临时搭建的守备亭。 方苓不由就扬起了一个笑容来,那是秦婠特意命人制造的,能把将士的疾苦挂在心上的皇后娘娘,全天下只有大胤才有了吧。 马车吱吱呀呀出了城在官道上走着,因着大雪走了极慢,不知道走了多久,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车夫低声道:“姑娘,前方好像是秦国公府的马车,被困住了。” 秦国公府? 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方苓忽然清醒过来,连忙对车夫道:“你去问问出了何事,可有需要帮忙的。” 车夫应了一声,立刻下了马车。 方苓掀开车帘朝前面看去,只见一辆挂着秦府标志的马车,歪在一旁,似乎应该是车轮坏了。 而马车旁,一个伟岸的男子骑在马上,大雪已经在他的大氅上积攒了一层,显然已经被困在这里许久了。 这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被封为国公不久的秦国公秦昭。 秦昭对于视线十分敏感,当即就有所察觉,朝方苓看了过来。 方苓不曾想他会朝这边看来,一时与他看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即便隔着较远,方苓还是惊讶了一瞬,但既然已被发现,她干脆落落大方的朝他微微颔首算是见过。 直到秦昭颔首回礼,收回目光,她这才将车帘放了下来。 此处遇见秦国公,当该是去见个礼的吧,他的身份摆在那,若是不去见,岂不是有些失礼? 可再怎么说,他也是男子,如今又是在郊外,她贸然前去,似乎也有些不妥。 就在方苓有些纠结的时候,车夫回来了,低声回禀道:“回姑娘的话,那是秦国公府的马车,上面坐着的是准备送去孤儿院的孩子,因着马车后车轴断了,故而被困在了此处。” 听到是要送去孤儿院的孩子,方苓顾不得其它,连忙起身下了马车道:“我去瞧瞧。” 身旁的丫鬟连忙给她披上大氅,她紧了紧,迎着风雪走了过去。 见她过来,秦昭也下了马,将缰绳递给了身旁的侍卫。 方苓来到他面前朝他行礼:“方苓见过秦国公。” 秦昭淡淡点了点头:“方姑娘这是要去孤儿院?” 方苓嗯了一声,抬眸透过车帘朝车内看去,只见马车内约莫七八个孩子挤在一处,显然是有些冷了。 秦昭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出声解释道:“这些孩子都是秦家军的遗孤,本都是秦家一处宅子养着的,但前些日子我听雪茹和婠儿提起了孤儿院,说是院里的那些孩子都被教导的很好,而且对于孩子们的将来有完整的规划,我便打算将这些孩子也给送过去。” “本想等开了春再送的,可昨日,我去宅子里看这些孩子的时候,却发现照料孩子的管事,居然贪墨银子,这些孩子连过冬的碳都没给够,这才想着,不如干脆早些送过去,也好有专人照料。” 方苓听着表示理解,她看了看马车,心里惦记着这些孩子,说话便没那般在意礼数,开口道:“正好我也要去孤儿院,这些孩子便由我送过去吧。” 秦昭与她隔着辈分,但他是在常年与秦家军待在一处,对礼数也没那般考究和在意。 听得方苓的话,他皱了皱眉头道:“孩子有些多,若是坐了你的马车,那……” “我没关系。” 知晓他的顾虑,方苓抬眸看向他道:“我身子一向挺好,冒点风雪也不算什么,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算要修马车也不知道等上许久,孩子们都冻坏了。” 听得她的话,秦昭没有再多考虑,便点了点头道:“好。” 方苓掀开车帘,朝里面的孩子笑了笑,温柔的道:“你们好呀,我是方苓姑姑,也是你们以后的夫子,现在我们要换个马车去庄子里哦。” 方苓号称京城第一美女,即便如今众人觉得皇后娘娘要比方苓更加美貌,可皇后毕竟是皇后,岂能是一般女子相比的,故而这第一美女的称号,方苓依旧戴的稳稳当当。 既然是第一美女,那必然是极美的,加上这两年她一直与孩子们相处,故而身上都带着一股亲和,她一笑,孩子们的眼睛都亮了,胆子大的开口唤了一声:“方苓姑姑。” 方苓笑着点了点头:“下马车吧,方姑姑的马车里还有点心哦。” 孩子们被困在这里许久,早就又冷又饿,听得这话顿时欢呼一声,齐齐起身要下马车。 方苓唇边噙着笑,温柔的叮嘱着他们不要乱,一个个来,待到孩子们都下了马车,她吩咐孩子们互相牵起手,而后自己牵起第一个孩子的朝,朝她的马车走去。 秦昭看着她风雪中的背影,心头有些暖,将孩子们送来,果然是对的。 方苓安顿好了孩子,又来到秦昭面前,秦昭将自己的马缰绳递给了她,然后解了原本拉马车的马,骑了上去。 方苓不大会骑马,看着高高的马有些犯难。 秦昭看了出来,立刻让侍卫扶着方苓上了马,而后亲自牵了缰绳,两匹马并排朝前走去。 风渐渐停了,雪却还在下着。 方苓有些尴尬,主动抛了话头道:“秦家军的遗孤就他们这些么?” 是HE是BE,你们说了算~~ ------------ 第518章:方苓番外2 秦昭闻言面色沉了些,抬眸看着前方的风雪淡淡道:“有很多,这几个孩子也只是京城的一部分罢了,更多的,是在大胤各处,我不知道的地方。” 方苓听得这话顿时沉默了。 秦家军有百万之众,每年都有数不清的人战死沙场,而他们很多人都是无法追溯身份,即便有些人能追溯到,那里或许也早已变了样,或者搬走了。 方苓能够体会秦昭此刻的心情,她哑声开口道:“秦国公不必自责,孤儿院日后是要在整个大胤推广,在每处都设立的,皇后娘娘的目标,是让整个大胤再无孤儿流离失所,这其中,定然也会有那些将士遗孤。” 听得这话,秦昭讶异的看了方苓一眼。 他对方苓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在今日之前,只是知道她是京城第一美人,第一才女,还有是婠儿的好友。 他本以为,应该是如婠儿那般鲜活的女子,可今日一见,却发现她竟是那般温婉,以及温婉之中透出的坚韧。 这般风雪交加的日子,她依旧前往孤儿院授课,他不过说了一句,她便能听出他言下的怅然。 这般心性,委实与她的年龄不符。 一路再也无话,将孩子们送到孤儿院后,秦昭没有立刻离开。 他看着方苓忙前忙后,为孩子们安排住处,帮助他们融入新的环境,带他们同原来的孩子打成一片,将他原本的那些担忧都一一抹去了。 而她自始至终面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不曾半分不耐。 即便对着那些身体残缺的孩子,她也依旧笑的温柔,整个人身上散发着温婉的亲和。 方苓安顿好孩子,又来寻了秦昭,颇有些不大自在的道:“国公,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 秦昭闻言从孩子们身上收回目光,看向她道:“你说。” 方苓知晓他这样的人,不喜欢那些虚礼和弯弯绕绕,便直言道:“是这样的,原本皇后娘娘请韩先生安排了武术教习,但负责教习的都是暗卫……” 说到这里,生怕他误会,方苓连忙道:“我并没有说韩先生安排的人不好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暗卫们所教的内容,可能不大适合这些孩子,我琢磨了许久,这些孩子可能更适合稍微正统一些的教学。” 她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但秦昭听懂了。 韩先生培养的是暗卫,暗卫学的是如何刺杀,如何掩藏气息和身形,更重要的是,暗卫的培养有自己的路数,不仅是失去自我的服从,更要从数十人中厮杀出一人,这确实不适合这些孩子。 秦昭想了想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从今日起,我会安排营中的将士来教习。” 听得这话,方苓松了口气,朝他感激的笑了笑:“多谢秦国公,此事我本想着等待开春再同皇后娘娘提的,今日遇着您,便一时冲动,还望秦国公莫怪。” 秦昭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你本就是为了孩子们好,再者,秦家军的遗孤来了这处,我本就是要派人来教习的,不过是顺便之事罢了。” 此事就这么定了下来,秦昭又待了一会儿,见孩子们没有什么不适应之后,便离去了。 第二日风雪停了,阳光洒落大地,这段日子难得的一个好天气。 方苓如往常一般去了孤儿院,却发现,秦昭居然在了。 他一身劲装短打,手持长枪,就这么往那一站,便是威风凛凛一股英气和肃杀之气铺面而来。 看着她讶异的神色,秦昭开口解释道:“近日我有空,左右闲着也是闲着,便亲自来了。” 方苓闻言收回讶异的神色,朝他温婉的笑了笑:“那就有劳秦国公了。” 秦昭点了点头,同她商议了下课时的安排,便提着枪去给孩子们授课了。 第一节课,为的是提起孩子们对武术的兴趣,故而是秦昭展示居多。 方苓看着他沐浴着阳光,将秦家枪法使的出神入化,不由心生敬佩。 日子一天天过去,秦昭正式接手了孤儿院孩子们的教学,但他极少亲自前来,多数是派手下的将士们,但他每次出现,都会引起孩子们的欢呼。 因为在大胤所有人的心中,秦昭都是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 暑往寒来,眨眼又到了秋季。 国丧也满一年了。 国丧通常是三年,但李澈觉得三年不让嫁娶不让办喜事,委实有些太过苛刻,便在国丧的第二年,就下令允许百姓办喜事了。 这天秦昭下朝回了府上,闲着无事便准备去孤儿院给孩子们教习,却被殷老夫人给拦下了。 殷老夫人将他唤道屋中,二话不说就砸了一堆画像到他面前,冷哼了一声道:“今儿个你哪都别想去,就给我坐在这选,选不出一个合适的来,除非战事起,否则你别想出这个院子!” 秦昭看了眼面前的画像,顿时皱了眉,抬眸看向殷老夫人道:“母亲,儿子实在没有续弦的意思。” 殷老夫人看着他一脸拒绝模样,长长叹了口气,而后缓缓开口道:“秦昭,我知晓你念着淑云,可是她已经去了快二十年了,你也该放下了。娘不是非要你娶个人放在身边,而是娘不愿意你这么苦行僧一般的过下去。” 听得这话,秦昭立刻便要反驳,殷老夫人却抬手打断了他:“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完。” “昭儿,娘也是过来人,所以娘比你更清楚,心里守着一个人,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以往你常年在外打仗倒也罢了,续弦可能是连累人家姑娘。可如今国泰民安,战事已停,你该好生为自己活着了。” “或许你觉得,一个人也很好,可你当真没有觉得孤寂的时候么?一觉醒来身旁空空荡荡,尽管有丫鬟有小厮,可他们能跟你聊上一聊么?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能跟谁说?” “秦羽有秦羽的事情,秦旸也成家立业了,婠儿就更不用说了,我年纪也大了,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待我去了之后,还有谁在你身边?还有谁能听你说上一句,你累了,你渴了?” “你高兴的事情无人能分享,难过落寞的时候也无人能安慰,你眼下还不到四十,最少还有几十年过活,当真要这般一个人守着熬着,无人能懂你,无人能陪着你,甚至连听你说句心里话的人都没有么?” ------------ 第519章:方苓番外(完) 秦昭闻言沉默了。 殷老夫人看着他道:“这里是京城所有,我觉得合适的姑娘,你说我自私也好,不通人情也罢,今儿个你必须这事给我办了!必须从中选出一个来!” 秦昭没有动,殷老夫人就这么看着他,两人无声的僵持着。 过了许久,终究还是秦昭败下阵来,他长长叹了口气,拿起面前那厚厚一摞的画册,皱着眉头翻了翻。 然而才看了几页,他就一把丢掉了画册,有些羞恼的对殷老夫人道:“母亲!这些……这都是及?没多久的小姑娘呢!” “我当然知晓,这些都事及?没多久的姑娘家。” 殷老夫人瞪了他一眼:“可你想想,京城稍微有些身份人家的女子,同你差不多大的,有几个是和离的?反正你娘找了一圈,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别说和离的了,就连个寡妇都没有。我能怎么办呢?总不能随便找个搪塞你吧?” “不是我有什么门第之见,而是你现实是现实,女子是娇养的,日子过的不好自然就如同失了养分花一般萎靡了,那些你能看的上?” 秦昭想了想后院的那些婆子妇人,连忙摇了摇头。 殷老夫人点了点头:“对嘛,你毕竟是国公爷,即便是续弦,也不能找个样貌学识见识太差了的,不然这哪里是在给你找个知心人,这简直是给你找麻烦!” 秦昭想了想,这话没毛病。 他虽然是个鳏夫,年纪也不小了,可最起码的审美还是在线的,他是武将不假,可并不是粗人,若是娶个话都说不到一块儿的人回来,那还不如不娶! “但……也不能这般年轻。”秦昭有些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她们比婠儿还要小些呢!” 殷老夫人闻言眉眼一横:“小些怎么了?你放眼整个京城,续弦娶的黄花闺女的还少了?” 不少,确切的说,秦昭能叫的出名字的人家续弦,几乎各个都是娶的十七八的姑娘家。 但秦昭还是过不了心里那关,自己没闺女倒也罢了,有了闺女,又有了儿媳,这孙子都要出生了,让他续弦娶个比闺女和儿媳还小的女人,他老脸挂不住! 殷老夫人却不管这些,直接唤来侍卫把院子给团团围住,然后给他下了最后的死令:“不选好不能用饭,哪怕你饿死在这儿,死之前也得给我选一个出来!” 秦昭这辈子,只怕过三个女人,一个是他的原配,一个是秦婠,另一个就是殷老夫人。 其实说怕并不确切,只是他尊重和不愿意让她们失望伤心罢了。 殷老夫人明显是铁了心,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坐下来,翻看这画册。 他并没有去细看什么长相,只是看画像旁女子的介绍,着重看她们的年龄。 这些画像既然是母亲给他的,那自然样貌都是说的过去,他只想在其中找个年纪最大的,好歹让他有脸见人。 他一张一张的翻了过去,直到画像过半,忽然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名来:方苓,方太傅嫡女,芳龄二十二。 秦昭的手顿时一顿,眼前不由浮现出那个温婉的身影来。 若是她的话,当是不碍事的吧,她还比秦旸大上几个月,年龄上应该不会有人诟病什么,而且她性子温婉,又是知书达理,他说的话,她能够听懂的吧? 秦昭不由想起,去年风雪中的那番谈话来,他明明一个字没说,可她却听懂了他的心里的怅然和愧疚。 她也没有刻意说什么安慰他的话,却三言两语,就将他心头愧疚打散了。 秦昭看着画像上的人,犹豫了。 殷老夫人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开口道:“方苓?她确实是个好的,听闻她从前心里有过当今圣上,本来我心里有些不大愿意的,但我细细派人查过, 她那个与其说是喜欢,倒不如说是对青梅竹马的情义,当今圣上与她相识的时候,是个可怜到不能再可怜的人,她心肠软,不自觉的就想对他好些,日子久了,便以为那是欢喜了。” 秦昭听得这话,难得的有些认同。 她确实个心肠软的人,而李澈当初实在可怜,她心软留意想要帮衬也是正常的,因为她就是那样一个善良温婉之人。 青梅竹马,相处日子久了,分不清喜欢还是仅仅希望看着对方好,也实属正常。 秦昭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瞻前顾后的人,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便做了决定:“就她吧,但这事儿母亲先别插手,我去探一探再说。若是贸然去了,丢脸的可不仅仅是儿子和秦国公府。” 听得这话,殷老夫人想了想道:“也成,左右你也经常往孤儿院跑,时常能与她见着面,你先去探一探也好。只是你小心着些,别上来就把人家姑娘吓着了!” 秦昭点头应下,转身出了门去了孤儿院。 他去的时候,方苓正在给孩子们上课。 许是因为心情不一样了,他再看方苓,感觉也与平时不同。 不再是一个长辈看小辈的心情,而是真正将她当称了一个女子来看。 京城第一美女,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她未曾及?的时候就有了,直到如今年已二十二,却依旧戴着,可见她的实力。 她说话的声音同她的人一般,温婉动听,即便是严厉的时候,也透着一股子温柔。 秦昭看了一会儿,便离开,站在树荫下等着她。 方苓下课之后,回答了些学生的问题,待到无人再问,这才拿着书走了出来,瞧见秦昭,她连忙上前见礼:“见过秦国公。” 秦昭嗯了一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直奔主题道:“方姑娘是否有空同我谈谈?” 方苓以为他要说关于孤儿院和孩子的事情,当即便点头道好,与他一道往清净的地方而去。 然而一路走来,秦昭都没有开口,方苓不由有些疑惑,正要询问,就听得他似乎有些别扭的道:“今日我母亲又提起了续弦之事。” 这话一出,方苓整个人顿时就僵住了,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秦昭瞧见她的模样,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声。 她果然聪慧,自己只开了个头,她便已经知晓了。 故而秦昭省下了其它的话,只是开口问道:“你觉得如何?按理来说,这事儿是我占了便宜,我……我心里依旧记挂着我的原配夫人,而且我年纪也不小了,所以可能无法给你什么轰轰烈烈的情感, 但你放心,若是此事当真成了,我必定会对你负责,即便我心里依旧有原配,但也会给你最起码的尊重和在意,也会接纳你,待你好的。” 听得这话,方苓白皙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两朵红晕来。 她僵立了许久,这才磕磕绊绊的开口道:“国公爷自然是极好的,您是大胤的英雄,是所有人心中的英雄,而且,您记着原配也没什么不对,那本就是该记着的,您不必妄自菲薄……” “那……你的意思呢?”秦昭没有让她把夸赞的话说完,开口问道:“你觉得如何?” 方苓还是头一次,被一个男子当面问婚嫁之事,羞窘的不知如何是好,好一会儿才寻回自己的声音,低了头不敢去看秦昭的神色,结结巴巴道:“我……我能不能想想?” “当然可以。” 秦昭看着她开口道:“你不必觉得有压力,事实上,续弦之事我已避了多年,眼下国泰民安,又有火炮震慑八方,我实在是避无可避了。即便不是你,也会是旁人,所以你完全不必觉得尴尬或者羞恼。” “此事若是不成,也是无妨的,我依旧会时常来孤儿院,你只当做我不曾提过便是。” 方苓:…… 原先还因为他的话,而有些砰砰乱跳的心,忽然就平静了。 不是她,也会是旁人,果然是她想多了。 秦昭在同她说完之后,便坦然的离开了,全然没有因为此事而受到影响。 方苓觉得,他这样,她若是一副躲着或者在意的模样,反倒是她丢脸。 故而她也如平时一般,该干什么干什么,该走的时候就走了。 可回去之后,她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然而她除了秦婠和沈欣秦珍秦惜之外,并无什么特别亲近的闺中密友。 沈欣如今有了身孕,她不好去打扰,秦惜又远嫁了琉球,而秦珍和秦婠,一个是秦昭的侄女,一个是秦昭女儿,她根本没法说。 这在她郁结的不知如何宣泄的时候,宫中忽然有内侍来,说是皇后娘娘有封信要交给她。 方苓接了信,打开一看,脸顿时就红了。 原来秦婠在上面提到,已经听闻她和秦昭的事情了,而且秦婠觉得甚好,甚至还在信里写到,若是她愿意,以后秦昭就拜托给她了。 “父亲他一人近二十年,虽说谈不上孤苦,可心中的许多事情和情绪却无人能够知晓,如今我与大哥都已成家,他身边虽有仆人丫鬟,可终究还是一个人。”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母亲若是在天有灵,定也不会希望父亲只能守着过去的回忆,孤零零的一个活着。 方姐姐你人美心善,又是个温婉知心的,若是你能在父亲身边,我作为女儿真的就放心了。望方姐姐好生考虑,秦婠谢过。” 方苓看着信中最后几句话,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长长叹了口气,低声道:“怎么都来谢我呢?明明我才是要感谢的那个人。” 翌日,她如同往常一般去了孤儿院,秦昭已经在了。 瞧见他,方苓面上一红,犹豫了一会儿,鼓足勇气,在他的目光下走向他,抬眸看着他缓缓开口道:“秦国公,打算什么时候上门提亲?” 听得这话,秦昭先是愣了愣,而后就笑了,迎着她的双眸,郑重道:“明日一早。” —— 秦国公续弦了,这个消息让众人都吃惊不少。 成婚的当天,殷老夫人同秦婠坐在一处,低声笑着对秦婠道:“怎么样,祖母是不是很厉害?” 秦婠笑着点了点头:“先将那些年岁比我小的提出来,再在其中加上方姐姐,祖母这招实在是高!” 下一篇番外:卫子昂与秦惜 ------------ 第520章:秦惜卫子昂番外1 皖地也算得上是鱼米之乡,秦惜在皖地长大,时常也泛舟游湖,她会泅水,自认为也是水性好的,不过是十天半月的乘船而已,当难不倒她。 可当她当真踏上了大船,入了海之后才知道,她自以为的泛舟和水性,在一望无垠的大海面前,只能算的上是玩。 在海上飘了好几日,秦惜觉得自己有些生不如死,整日里昏昏沉沉,没有胃口,想吃吃不进去,想吐又吐不出来。 随行太医告诉她,她这是轻微的晕船。 秦惜每天都掰着手指头数着到岸的日子,并不是因为她多想成亲,而是实在被晕船这一症状,折磨的受不住。 至于成亲…… 呵,谁在乎呢。 不过是联姻而已,嫁给谁不是嫁? 再者说,于公,她也算是为了大胤,于私卫子昂对她有救命之恩,他又长的那么好看,武功又出奇的高,据婠儿所言,恐怕还是当世第一。 比起长的一般还恶心的梁生之流,怎么看都是她赚了! 在海上航行了几日之后,大船终于靠了岸,秦惜忍着不适起身梳妆打扮,她如今代表的是大胤皇室,是婠儿的面子是秦家,自然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梳妆完,穿上火红的嫁衣,戴好的凤冠,任由流苏珠帘半遮了视线,秦惜这才出了船舱。 一上甲板,就看到在岸口迎接她的众人,其中领头的那人是那般显然,他一声的大红新郎喜服,更衬的他姿色艳丽,肤白唇红。 秦惜忽然有了回头的冲动,新郎比她这个新娘还美,这叫个什么事儿?! 卫子昂在岸口,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今儿个起早了。 至于迎亲,不好意思,没什么感觉。 左右是个人质,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工具,而且那女人他见过,平平无奇。 就算有几分姿色,也不会比他更好看,他唯一满意的是,经过上次的相处,秦惜好歹是秦家人,有着几分果敢,没有如旁的女子那般娇娇滴滴,黏黏糊糊。 四目相对,卫子昂啧了一声。 果真还是平平无奇。 秦惜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船。 此次和亲陪嫁的人,都是秦婠亲自为她挑的,丫鬟更是从青字营中选拔出来的,各个武功高强忠心耿耿,在出嫁之前还特意训练过,无论是心性礼仪亦或是照顾人方面,都不输秦婠身边的人。 虽说如今是在卫子昂的地盘上,但他也没不给秦惜面子,待她下了船,他便朝她伸了手。 秦惜看了一眼面前宽大有力的手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递了过去。 双手交握,卫子昂微微挑了挑眉,有点软,感觉还不赖,晚上应该下的去口。 秦惜却没有什么想法,因为此刻她难受的紧,她本以为靠岸之后,她晕船的症状应该就没了,可没想到,脚落了地,反而之前在船上那些眩晕,都涌了上来。 冲着这柔弱无骨的小手,卫子昂心情好了些,决定勉为其难的同她说两句话,免得让旁人觉得,他对和亲之事不满。 于是他开口道:“王妃一路辛苦。” 秦惜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知晓他的用意,正要开口回话,胃里却一阵翻江倒海:“呕……” 呕吐物的酸味袭来,卫子昂的脸顿时就黑了,他看了看沾在身上的呕吐物,黑着脸磨着牙道:“看来王妃这一路,伙食还不错。” 秦惜:…… “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一切都是意外,你信么?” 卫子昂:“呵!”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甩开秦惜的手,直接当着众人的面,脱去了喜服,仍到一旁,然后骑上马,冷声道:“出发!” 身旁的下人连忙捡起喜服,歉意的朝秦惜道:“王爷有些洁癖,还望王妃见谅。” 秦惜知晓是自己的错,接过丫鬟递上的水,漱了口摆手道:“无妨,走吧。” 上了马车,迎亲的队伍往王府而去。 今日乃是卫子昂大婚,琉球百姓早早得了消息,纷纷出来围观,可接过却见卫子昂连喜服都没穿,只着一身中衣骑着马在前面走着。 于是,卫王对王妃不满的消息不胫而走,秦惜还没到卫王府,整个琉球就已经都知道,她不得卫子昂欢喜了。 秦惜入了卫王府,好生洗了个澡,换了一件喜服重新上妆之后,安安静静的在屋中等着。 她与卫子昂虽然没有接触过几次,可她知道,他是一个骄傲的人,而且对自己多有嫌弃。 在离京之时,秦婠也对她说过,卫子昂这人性格乖张,想要将其拿下,唯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让他觉得有趣新奇,第二种,就是在某一方面彻底碾压他,让他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秦惜觉得自己这两种都做不到,只想安安静静的当一个合格的联姻公主。 甚至她都想好了,待到生下世子之后,她就专心过自己的小日子,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至于卫子昂会如何,这后院如何,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可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觉得今儿个的洞房花烛夜,怕是多半要没了。 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她的任务,就是和亲,生下世子,没了洞房花烛夜,她上哪生世子去?! 秦惜坐在床边,很是忧愁。 屋里包括喜娘在内都是自己人,她想了想,朝自己的丫鬟招了招手,附耳低声道:“我让你准备的药带了么?” 丫鬟点了点头:“带了,王妃放心,这药不伤身,而且能保证王爷欲罢不能。” 欲罢不能倒也不必,秦惜只想安安静静的生个世子而已。 她点了点头:“将药下在左边的杯子壁沿上,莫要下多了,只要能够让王爷今晚能行房就行。” 天下第一高手卫子昂,刚刚踏入院子,就听得这番话。 俊美的脸顿时黑了几度,他的王妃,这是在担心他不行?! 他用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冷哼了一声,抬脚朝屋中走去。 刚刚下好药的丫鬟听见动静,连忙将东西藏好,垂首站在了一旁。 卫子昂抬脚进入房中,扫过满屋子看似如常的众人,故作不知,对秦惜道:“王妃久等了。” ------------ 第521章:秦卫番外2 见他连通报声都没有便回来了,屋中的众人都是一阵紧张。 秦惜将腿上的衣衫都攥变了形,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卫子昂将她那紧张的模样看在眼里,心头轻嗤了一声,行为很大胆,胆子却小成这样。 难道李澈和秦婠没有跟她说过,因着他是卫家的独苗,为了让他不在阴沟里翻船,故而他的父王便自幼喂他些许毒药,锻炼他的抗毒性? 别说是寻常的媚药等物,就是一般的毒药也奈何不了他分毫。 哦对,李澈和秦婠并不知道,难怪没人告诉她。 外间闹洞房的宾客都跟着进了屋,嘻嘻哈哈的闹开了,这些人都是卫氏旧部,对卫子昂忠心耿耿,如今看着卫子昂成亲,心中都是一阵欣慰。 虽然这王妃是秦家人,又被李氏封了公主,追根溯源的话,也算是与他们有仇,可这并不妨碍她生孩子。 更何况,若是没有这场赐婚,依着自家王爷那倨傲又不将任何女子看在眼里的性子,等世子出生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卫子昂不动声色,任由众人吵闹,喜娘最先回过神来,说了吉利话,撩了秦惜头上的珠帘之后,就到了吃饺子的缓解。 依着惯例喜娘问了句:“生不生?” 卫子昂挑眉看向秦惜,淡淡问道:“王妃觉得生不生?” 生!当然要生! 她可是带着使命来的! 秦惜毫不犹豫的道:“生!” 卫子昂点了点头:“规矩想必王妃都是明白的,能生多少,就看王妃吃多少饺子了。” 这事儿秦惜自然知道,她本想只吃一个,可想了想,未必就能一举得男,于是又吃了第二个,吃了第二个觉得还是不太保险,于是又吃了第三个。 吃完她又想起,秦婠成亲时,吃了一盘饺子的事情来,于是她又硬着头皮将所有饺子都吃了,以便讨个好彩头。 卫子昂本身就是个放浪不羁的,他身边的人也有些荤素不忌,见秦惜将饺子吃了个干净,有人笑着道:“王妃这是要想要将我们王爷给榨干啊!”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笑出了声。 卫子昂似笑非笑的扬了唇角,仍是一派肆意模样:“能榨干本王的人还没出生,倒是你,想生这么多,有没有问过本王愿意不愿意?” 这个问题,秦惜当然问过,只不过问的人不是卫子昂,而是秦婠。 对秦惜来说,这次联姻她是有着重大使命的,就像是将士上战场一般,将领的使命是打败敌军,使边疆安定。而她的使命,就是生下世子,将卫子昂和卫家牢牢绑在大胤身上。 这个使命很神圣很重要,容不得一点差池。 故而她在大婚之前,特意寻了芸娘调理身子,确保自己容易受孕,待她调理的好了,她这才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孩子生不生,不是她一个人能说的算的。 于是她去问了,在她心目中无所不能,聪慧无比,智谋无双,天下女子的表率——秦婠。 秦婠摸了摸已经有了三个月身孕的肚子,听到这个问题,是这么回答她的:“别担心,卫子昂虽然武功天下无双,又因着貌美自视甚高,但他终究是个男子。” “想要他的心不容易,想要他的身子还不容易么?大不了,给他下药呗!” 秦惜觉得,她说的对! 毕竟秦婠从未错过! 于是,她特意让秦婠给她安排的丫鬟,在临走之时准备了药。 秦惜的目光,不由就往那被下药的杯子上看了一眼。 卫子昂瞧见她的目光,心头轻嗤了一声,啧,真蠢。 他挥了挥衣袖:“行了,本王的王妃面皮薄,下一步吧。” 下一步就是合卺酒。 秦惜起了身,与卫子昂并肩而立,看着丫鬟将酒端到了面前。 她生怕卫子昂选了没下药的那杯,便急急忙忙将不曾下药的那杯端了起来。 卫子昂看着她那急忙的样子,心头忍不住又轻嗤了一声,真的太蠢了。 得亏是给他下药,若是派她去给敌人下药,就她这副蠢样,早死八百回了。 卫子昂嗤笑一声:“王妃可真是心急,就这么急着与本王入洞房么?” 虽然他说的话是事实,可秦惜还是忍不住涨红了脸,低着头不吭声。 脑洞房的众人顿时大笑起来:“哈哈,怪只怪咱们王爷魅力无边!王妃把持不住了!” 这话一出,秦惜的脸顿时更红了。 卫子昂又是一声嗤笑,欣赏够了她的蠢样,拿起另一杯酒道:“本王一向愿意成人之美,既然王妃这般馋本王的身子,本王也不好辜负了王妃的一番美意,来吧。” 馋这个词用的很是微妙,简直是色气满满。 秦惜觉得自己毕生的脸皮,都用在今日了,她深深吸了口气,不停的跟自己说:“稳住!一切都是为了使命!” 这才将羞涩,和摔杯的举动按捺下来,同他饮了合卺酒。 看着他喝下了下药的酒,秦惜松了口气。 饮完酒,便是到了闹洞房的环节,卫家旧部可不像京城贵公子那么自持身份,他们一个个闹的很开,共吃一果什么的,根本不值一提。 加上卫子昂配合度极高,闹到最后,竟然要他们盖被子将衣服给脱了。 距离卫子昂喝过下药的酒已经过去了一会儿,按理来说,药效应该发作了。 然而卫子昂神色如常,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他硬没硬,秦惜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她的拳头硬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抬眸看向卫子昂,挤出一个笑容来,咬着牙一字一句道:“王爷当真要妾身,在这么多人面前脱了衣衫么?” “王妃误会了,您和王爷可都盖着被子呢,而且我们保证不看,就背对着,看到衣裳丢出来就行!” 秦惜仍是捏着拳头面带微笑,静静的看着卫子昂。 卫子昂扫了她的拳头一眼,啧,小奶猫炸毛了。 卫子昂虽然有些放浪不羁,但他也没有让人看他妻子的爱好,玩归玩闹归闹,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秦惜脱衣衫,确实是过了。 今儿个只要她脱了,哪怕是一件外衫,就代表着她不得他的尊重,不过是玩物罢了。 ------------ 第522章:秦卫番外3 卫子昂眯了眯丹凤眼,面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收了:“你们很闲?” 众人闻言顿时周身一凛,纷纷站直了身子,再不见先前那笑闹模样。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主子,平日里嬉笑怒骂皆是寻常,可当他一旦收了笑,就代表着他已动怒,那就是活生生的罗刹! 半点情面都不会讲的。 他们齐齐摇头道:“不闲!不闲!” 卫子昂冷哼一声:“不闲就滚,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不等他说第二遍,话音一落,一众闹洞房的人,纷纷麻溜的滚了个干净。 直到出了院子离了好远,众人这才拍了拍胸口,一脸劫后余生。 “怎么回事?不是说王爷对王妃不喜么?” “是啊,我亲眼看见,王爷好好的去迎亲,结果是穿着中衣就回来了,连喜服都没肯穿!” “难道是咱们理解有误,不是王爷对王妃不喜,而是因为太过欢喜,所以在路上就没把持住?” “呸!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就算没把持住,不穿衣服的应该是王妃才是!” “我觉得你们都想多了,就王爷那个模样,什么样的女子,能让王爷连这点路把持不住?” “……” “说的有道理,那王爷到底为什么没穿喜服?” “咱们的话题是不是偏了?我们刚刚讨论的不是,王爷到底对王妃是个什么态度么?” “别管是什么态度,总而言之,王妃就是王妃,咱们刚刚过了。” “唉,王爷的心思你别猜,反正也猜不明白,以后规矩点就是了。” 就在众人议论着卫子昂对秦惜到底是什么态度的时候,卫子昂与秦惜,已经走完了所有的流程,喜娘等人也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秦惜看着不动如山的卫子昂,有些紧张的握了握手指,试探着问道:“你……还好么?” 听得这话,卫子昂挑了挑眉:“你觉得呢?” 秦惜拿不准他好不好。 她自己中过类似的媚药,反正那时候她很不好受,可卫子昂却好像半点不受影响,不知道是自制力太过强大,还是什么其它的原因。 秦惜想了想,或许…… 他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这人骄傲的紧,据说,在去年他去京城述职的时候,有人巴结他给他送美人,结果他说,他对美人没什么兴趣,如果他要美人,直接照镜子就可以了。 当时就将众人噎的说不出话来。 秦惜决定主动一点,她站起来身来,轻声道:“那个……时候不早,该安置了。” 卫子昂垂眸看着她,堪堪到他下巴的高度,一双水盈盈的眸子,和皇宫里的那位尤其相似。 但除却这双眼睛之外,旁的却一点都不像,尤其是她的胆子,与皇宫里的那个简直不能比。 啧,兔子的胆子,干了点坏事,说话都结巴,还偏偏要觊觎他的美色。 唉…… 罢了,谈好的条件,言而无信不是他的风格。 卫子昂嗯了一声,缓缓张开双臂,开口道:“就寝吧。” 他的声音有些刻意放低的暗哑,秦惜一听,顿时觉得火候应该是到了,该行动了。 她伸出手去解他的衣衫,在她心中,生崽是个大事,她自然不会扭捏,可当真靠近了他,那种与女子全然不同的气息铺面而来的时候,秦惜的手还是忍不住抖了。 一个普通的盘扣,解了半天都没解下来。 加上那灼人的气息,就在手旁滚动的喉结,秦惜的手更抖了。 卫子昂本来还有点耐心,可等了又等,一个扣子都没解下来,反而等到了时不时轻碰到他喉结的手。 若不是她实在是一副战战兢兢抖的厉害的样子,他都要怀疑,这是什么勾人的招数。 一股火,好似从喉结开始蔓延起来,卫子昂觉得,可能是他抵抗药物的能力弱了。 卫子昂眨了下眼,缓缓俯下身。 察觉到他的动作,秦惜整个人的僵住了,两人离得越来越近,他的鼻息已经喷洒在她面颊,秦惜忍住了想要后退的本能,闭上了眼。 没事,你不亏的,他比你都好看,既玩了美人,又为大胤做了贡献,你不亏! 然而想象中的亲吻却迟迟没有落下,秦惜缓缓睁开眼,就见卫子昂那张放大的俊脸出现在她面前。 而他,看着她的唇皱着眉,似乎很久纠结。 秦惜忍不住道:“怎……怎么了?” “没什么。”卫子昂绕过了她的唇,改朝她而后缓缓压了下来。 半个时辰之后,卫子昂一脸黑色的出了门,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而屋内的秦惜却躺在床上,忍着痛和不适,吧嗒吧嗒掉着眼泪。 刚刚进屋的两个丫鬟,被她吓了一跳,连忙跑到床边,正要上前,可以看到床榻的模样,又猛的停了脚步。 这两个丫鬟是秦婠特意从青字营中挑出来给秦惜的,一个叫春意,一个叫秋月,两人跟了秦惜有大半年,情义早就培养了出来,如今看着凌乱的床铺,二人心头有了一个念头,难道是太疼了? 两人抬脚上前,细细看了看秦惜露在外面的皮肤,确认卫子昂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之后松了口气。 春意一边给秦惜擦着眼泪,一边低声安慰道:“王妃莫要哭了,头几回痛些都是正常的。” 秋月在一旁点头:“是啊,这事儿皇后娘娘在临出发之前,不是特意跟您说过么?过些日子就好了,只是王爷有些过分,哪有办完事,就黑着脸走人的。” 春意本来没有多想,听得秋月的话后,也气愤起来:“王爷确实过分了些!王妃初夜本就疼痛,他不安慰,反倒自己走了!王妃伤心也是应该的。” 秦惜闻言抽泣着道:“我……我不是因为这个伤心。” 春意和秋月闻言一愣,齐齐问道:“那……王妃是为何伤心?” “我……”秦惜越想越难过:“我是为了生孩子来的,可他不行,我这孩子要怎么生?我辜负了婠儿和陛下的期望,我对不起大胤……呜呜呜。” 春意和秋月懵了:“王爷他……不行?!” ------------ 第523章:秦卫番外4 秦惜含着泪,给了她们俩一个肯定的眼神:“嗯,王爷他不行!” 而此时不行的卫子昂,却出现了他从未真正踏足过的怡红院。 而且还破天荒的点了一堆女子作陪。 几个被他从被窝里挖出来的属下坐在一旁,看着他铁青的脸色,一个个噤若寒蝉。 就连被唤来作陪的女子,也一个个乖乖挤在一旁,半点也不敢动弹。 卫子昂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心中十分烦躁,他猛的放下酒杯,朝几个属下道:“你们平日不是最喜欢来这儿饮酒作乐么?怎么今天一个个都不动了?!” “动动动!”属下们被他铁青的脸色吓了一跳,互相看了一眼,连忙将开始招呼着姑娘活跃气氛。 很快,整个雅间内便歌舞升平起来。 卫子昂淡淡看了一眼舞,只觉得寡淡无味,腰肢不够细软,连他屋里的那位都不如。 一想到秦惜,他的脸色顿时又黑了几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属下们看着他的模样,一个个不敢吱声,只用眼神互相交流着。 “怎么回事?今儿个不是爷的洞房花烛夜么?” “你问我我问谁?之前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这情况不太妙啊,爷心情不好,咱们就得跟着遭殃,看着爷的架势,显然是对王妃不满,要不,让旁的女子试试?” 天知道,这几个下属,是如何仅凭眼神,就将这对话进行下去,且领会到对方意思的。 其中一个下属,将自己身边的女子往前推了推,给了她一个眼神。 女子求生欲极强的摇了摇头,还一副快被要吓到哭的样子。 整个琉球谁不知道,他们的王爷不仅长的比女子好看,还且还专门喜欢打击人。 开始的头一年,王爷来到琉球的时候,但凡是个女子都对他起了心思,前仆后继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 然而卫王是这么对待她们的:“皮肤比本王还要粗,也好意思到本王面前来?” “你这么黑,擦了脂粉都没本王白,就不要来污本王的眼了。” “你有口臭……” “你还是别笑了,牙齿不齐……” “你身上有股怪味,熏着本王了……” …… 凡是接触过卫王的女子,皆是欢欢喜喜的去,痛不欲生的回,甚至还有一些被打击到自闭。 但是,毕竟王爷的那张脸摆在那,总归有那么几个不怕被打击,越挫越勇,幻想是自己话本里靠着坚韧不拔的,越挫越勇精神,获得王爷青睐的女主角。 于是她们的行动升级了,不管如何王爷如何鄙夷,如何奚落,她们或顶着一张笑脸不为所动,或改走天不怕地不怕的路线,直接回怼: “你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身份高了点,长的美了点么?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才将我的真心放在地上践踏么?” 然而她们万万没想到,一向走亲民路线的王爷行动也升级了,只道了一声:“丑。”便直接将她们给扔了出去。 这些女人中,最惨的就是她们怡红院的花魁,不仅被摔断了胳膊和腿,心灵还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如今一年过去,听到卫王两个字,都会吓的瑟瑟发抖。 卫王成亲,旁的女人羡慕不羡慕,她们不知道,反正她们怡红院所有姐妹,对新上任的王妃,都抱有十二分的同情。 尤其是在听闻卫王新婚之夜,丢下王妃跑来喝花酒,这种同情更是到达了顶峰。 眼下接受到暗示的几个姑娘,都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仿佛不是让她们去作陪,而是让她们去上刑场。 几个属下默默掏出了一张银票,放在了桌上。 姑娘们齐齐摇了摇头。 又是几张银票。 姑娘们依旧摇头。 又又是几张银票,姑娘们忍不住哭了:“爷,奴家还没活够呢!” 属下:…… “够了!”卫子昂越看越觉得糟心,摆了摆手道:“都滚出去!” 姑娘们如蒙大赦,连忙跑了。 看着姑娘们的背影,属下们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房门被关上,过了好一会儿,见卫子昂面前的酒壶又空了一个,有属下终于敢壮着胆子试探着问道:“爷,今儿个是为何不高兴?” 有了人开头,其它的人胆子也大了起来:“是啊,爷这会儿不应该是在洞房花烛么?难道是……王妃她不知情趣?” 听得这话,卫子昂端着酒杯的手就是一顿,然后又是一杯闷酒下肚。 几个属下一看,心里有了数,纷纷劝道:“王妃身份高贵,自然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放得开,再者,王妃乃是第一次,爷你得体谅着着些才是。” “女人都是需要调教的,女子第一次又很痛,待她尝到甜头,自然就好了。” “是啊,王爷得多点耐心才是。” 他们一人一句,苦口婆心的劝着,卫子昂一口接一口的闷酒喝着,过了半响,忽然哑声开口道:“女子的第一次是痛的,那男子呢?” 听得这话,几个属下都是一愣,互相看了一眼,皆是震惊。 实在怨不得他们惊讶,实在卫子昂表现的一点都不像是一个雏。 大老爷们在一起,私下里自然免不了要讨论女人,王爷他虽然不发话,可他们在说荤段子的时候,他也是在一旁听着的,而且听得面不改色,像足了一个久经情场的老手。 更何况,他身份、武功、脸都摆在那,谁会想过,他竟然还是个雏? 虽然很是震惊,但几个属下还是找到了症结所在,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关于男子第一次的问题。 痛、短、克制不住等字眼,纷纷涌入了卫子昂的耳中。 卫子昂皱了皱眉放下酒杯,冷眼看着他们道:“可你们以往都不是这么说的,你们还说,是男人最少得坚持半个时辰!” “那只是要面子的说法!”属下连忙解释道:“可实际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上来就能坚持到半个时辰的,属下也是开荤半年多以后,才练出来的!” 原来这玩意还要练。 卫子昂懂了。 他将酒杯往桌上一放,连门都来不及走,直接跳出窗户,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卫王府主院,秦惜哭到睡了过去,春意和秋月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今儿个闹出的动静不小,整个院子,是不是他们的人都知道了。 唉……王爷不行,公主的日子往后可怎么过?! 正想着,忽然一道人影闪到了面前,二人顿时戒备起来,正要阻拦却瞧见了那张俊美到让女子都羞愧的脸。 “王爷。” 卫子昂嗯了一声,推开门就进了屋。 秦惜睡的迷迷糊糊之间,一个温热的身躯覆了上来,她顿时一惊:“你……” 夜色里,卫子昂暗哑的声音响起:“再来!” --这个月番外全结束,可等月底一起看哦-- ------------ 第524章:秦卫番外5 再来这两个字,成了秦惜的梦魇。 整整一夜,她听了好几次再来。 “不来了,不来了!”秦惜崩溃的直掉眼泪:“我错了,我再也不说你不行了!” “本王不行?”头顶幽森森的声音传来:“很好,再来。” “我错!我真的错了!呜呜呜呜……” 外间守夜的春意和秋月,羞红了脸。 好在,卫子昂已无长辈父母,秦惜第二天没下的了床,也没影响到什么。 只是后来,连着三天她都在榻上渡过,白日里清醒的时间,抛去了沐浴用饭之后,满打满算不超过两个时辰。 直到第四天,她生病了。 大夫只看了秦惜一眼,就下了定断:“纵欲过度,导致阴亏气损,王妃得好生休息,多吃些滋阴补气之物。” 秦惜羞到用帕子捂住脸,但还不忘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我亏损了。” 卫子昂的脸色顿时黑了一半,他看向大夫道:“王妃多久能够痊愈?” 卫子昂绝大部分时候,都是面上带笑的风流纨绔模样,一旦他皱眉冷脸,就代表他已经不快,而这种不快必然预示着有人要倒霉。 若是寻常大夫,瞧见他的冷脸,此刻定然早就两股战战了。 然而可惜,今日来的是,看着他长大,一直在给他调理身子、喂毒、药浴的卫家忠臣之后。 故而,他见得卫子昂的黑脸,并没有如寻常人一般惊惧,只是掀了掀眼皮淡淡问道:“王爷你问的是风寒之症,还是阴亏之症?” 卫子昂额头青筋跳了跳,咬牙低声道:“都有!” “哦。”大夫捋了捋胡子,不紧不慢的道:“若是风寒之症,按时服药五日之内便可痊愈,若是阴亏之症那就不好说了,多则一年半载,少则三五个月。” 此言一出,卫子昂的脸色顿时更黑了,偏偏一旁的秦惜还毫无所觉,拼命在那点头:“对对对,我最少半年才能好!” “呵!” 听得这话,卫子昂冷笑一声:“本王再问一次,最快多久能够痊愈?” 大夫白了他一眼,慢吞吞的伸手为秦惜把了脉,而后淡淡道:“王爷年纪轻轻,要懂得节制!风寒之症痊愈之后,便可正常行房,只是若再像这几日一般,王爷就等着一年半载才能痊愈吧。” 说完,他便起身准备去开药方。 秦惜不甘心的道:“当真不需要三五个月么?两三个月也行啊!” 大夫闻言回眸,朝卫子昂看了一眼。 卫子昂一把按住了秦惜的脑袋,微微用力,就将她按倒在了床上:“躺好,你别说话。” 秦惜:…… 不管怎么说,秦惜得到了五天的自由,她从妆奁里取出了一个小本本。 这个小本本是秦婠给她的,取名为记仇小账本,给她的时候,秦婠是这么跟她说的:“你若受了什么委屈,就记在这本子上,山高路远,我们不能及时为你做主,你且记下,待到每年回京述职之时,一并算账!” 秦惜想了许久,在上面写下了一句话:嫁过来的第四天,我被玩坏了! 秦惜的风寒并不严重,她总算能够在白天保持清醒。 王府的下人们,也终于能得见传说中的王妃一眼。 管家拿着账目和库房的钥匙来找她,准备要将王府的大小事宜一并上交,然而秦惜却摆了摆手:“不必,一切如旧,我只负责这主院之事,其余的管家依着以往去办便是。” 哪有主母不管中馈的? 管家劝了劝,秦惜却是心意已决,不得已,他只能将此事告知了卫子昂。 卫子昂何等聪慧,闻言之后立刻便知晓,秦惜这是压根就没打算与他做一对寻常夫妻,弄不好,她还记挂着,等生了崽就与他分房,各过各的。 他垂了垂眼眸,冷哼了一声道:“随她!” 当晚,卫子昂没有回主院,而是宿在了书房。 说来也奇怪,二十年一个人都睡过来了,结果仅仅软香在怀了几日,他就有些不习惯了。 卫子昂在书房的小榻上翻来覆去了许久,等了又等,也不见主屋来人问他为何不回去。 就好似,他回不回去,什么时候回去,都无关紧要一般。 卫子昂磨了磨牙,从榻上爬了起来,气呼呼的去了主院。 然而主院漆黑一片,仅余两个二等丫鬟在候着,显然秦惜已经睡下而且没给他留门,压根就没指望他回来! 卫子昂顿时觉得胸口有团火在烧,不等发现他的丫鬟上前,便重重冷哼一声,拂袖大步离去。 生平第二次,卫子昂上了怡红院。 上次作陪的几个下属,又被从窝里给挖出来,他们可怜兮兮的看着卫子昂闷头喝酒。 拐弯抹角的询问了许久,才总算弄清楚了卫子昂心情不佳的原因。 说实话,他们觉得,自家王爷完全就是活该! 哪有人新婚,连着三日让新娘子下不了床,还直接将人弄成阴亏气损的? “爷,您娶的是媳妇儿,是要过一辈子的,又不是外面的玩物,用完了就丢,了解的人是知道您疼爱王妃,不了解的,还以为您采阴补阳呢!” 卫子昂皱了皱眉:“不是你们说的要练?” 属下们顿时一阵无语。 “爷,床上功夫也是功夫,练是需要练的,但也得适可而止,再者王妃她之前未经人事的,猛地这么招来一下,肯定是要恼的。” 卫子昂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但脸色依旧不好:“她连中馈都不愿意接。” “王妃身子如今还虚着,眼下又生了病,心里还有了气,王府中又没人同她争这掌家权,一时半会不愿意接也实属寻常。” 卫子昂的面色又好了一点:“本王今日不曾回主屋,她都不曾派人问过一声。” “王妃她这不是还在生气吗?女子气起来,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并不是不在意爷。” “是啊是啊,属下的夫人生了气,莫说是询问我睡在何处了,就算我入了屋,也能给我轰出来!” “你家夫人也是这般?我还以为只有我家夫人脾气大。” 看着属下互相抱怨被赶出房门的日子,卫子昂忽然觉得,他的待遇好像还不错?? 卫子昂心里舒坦了,他放下酒杯,从窗口跃出,又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几个又一次被丢下的属下:…… ------------ 第525章:秦卫番外6 秦惜睡的迷迷糊糊之间,有个温热的身躯靠了上来。 她嘤咛了一声,迷迷糊糊道:“不要了,我都被玩坏了。” 伸手将她揽入怀的卫子昂,身子顿时僵了僵,低头看着她连梦中都在皱眉的模样,轻嗤了一声:“还不是因为你太弱。” 翌日,秦惜是在卫子昂的怀中醒来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美颜,秦惜吓了一跳,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还以为他要在书房睡一晚,果然是她想多了啊。 卫子昂似乎睡的很熟,丹凤眼轻轻闭着,长长的睫毛很是浓密,看起来甚是好看。 看着近在咫尺的美颜,秦惜轻轻用手描绘了下他的轮廓,忍不住低低笑了:”婠儿说的果真没错,找漂亮小倌还需要花银子,是我赚了!” 卫子昂长长的睫毛轻颤了下,秦惜以为他要醒了,连忙闭上了眼。 然而等了半天,也没见瞧见动静,她悄悄睁开眼,不想却落入了一双深邃的眸子里。 秦惜连忙又闭上了眼。 卫子昂:…… 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啧了一声:“这么蠢,难怪会上当受骗!” 秦惜知道他指的是那梁生之事,毕竟她和他未成亲之前,仅有的三次交集,梁生就占了其二。 那是她的黑历史。 秦惜清楚的记得,自己当初是怎么求他救她的,那会儿并没有多想,可事后想起来却极为羞耻,她想要他怎么救?若是没有那个水缸…… 卫子昂显然与她想到了一处,他低头看了眼鸵鸟似的秦惜,微微扬了唇角低低道:“早知迟早有那么一日,本王那会儿就勉为其难的换个法子救你了。” 秦惜的脸,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 瞧着她的模样,卫子昂心情极好的轻笑了一声,起身下榻。 等他穿好了衣衫,唤人进来服侍洗漱的时候,一回头,秦惜还将自己埋在被子里。 卫子昂略略挑了挑眉:“不起?” “不起!”秦惜红着脸闷闷的道:“大夫说要我多休息。” 卫子昂也不勉强,想了想点头道:“也好,你也就这几天可以休息了。” 听得这话,秦惜身子一凛,默默把自己裹的更紧了些。 卫子昂看了她一眼,心情顿时好多了。 小倌? 呵! 咱们来看看,到底是谁玩谁?! 秦惜再怎么不情愿,她那轻微的风寒之症,还是在五天之后彻底痊愈了。 痊愈的当天晚上,卫子昂就又拉着她开始踉踉跄跄。 秦惜都快哭了:“就不能让再休息几天么?” 卫子昂正在紧要关头,听得这话,一下子就咬住了她的鼻尖,轻哼了一声:“不能。” 秦惜放弃挣扎了,许是因为没了抗拒,渐渐也体会到其中的滋味来。 卫子昂很满意,觉得他是练出来了,终于可以在将士们谈起此事的时候,插上一句嘴。 翌日一早,秦惜还在睡梦中就被人拎着起了身,她迷迷糊糊的站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春意秋月两人给穿衣梳洗好,然后就被人拎出了门。 双脚离了地,被早晨的冷风呼了一脸,秦惜这才清醒过来,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仍在了一处院子里。 卫子昂不知道从何处拿来了一根细长木棍,一脸肃然的看着她道:“从今日起,本王亲自教你练武!” 秦惜一脸莫名:“练武?为什么我要练武?” 卫子昂扬了扬眉,眨眼之间靠近俯身:“自然是为了让你不要被玩坏。” 秦惜的脸腾的一下就变成了火烧云一般。 而卫子昂已经站直了身子,唇角含笑的看着她羞窘模样。 秦惜顿时恼羞成怒,抬脚就往外走:“我不练!” 卫子昂看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待到她快要走出院子的时候,一个闪身将她扛了起来。 秦惜惊呼了一声,锤着他的背挣扎着:“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卫子昂却脚步不停,不轻不重的拍了下她的臀部,轻哼了一声:“你练也得练,不练也得练,或者换个地方练也行!” 臀部传来隐隐的痛,秦惜的脸顿时更红了:“去……去哪里炼?” 一阵风过,卫子昂的声音传入耳中:“床上。” 秦惜:…… “我练!我练还不行么?!” 于是秦惜便开始了练武的生涯。 每日一早便被卫子昂拎着来到院中,不是扎马步,就是让她跑步,每天累的她是腰酸背痛。 最最可恶的是,晚间他也没放过她,虽然只有一次,但一次也足够持久。 秦惜眼泪汪汪的扶着腰:“你……你太过分了!白天操练我也就算了!你晚上还来?!” 与秦惜一脸委屈不同,卫子昂却是满脸的餍足之色,他心情颇好的伸手揽她入怀,闻着她的体香,淡淡道:“白天是操练,晚间是检验成果,这如何能相同?” 秦惜:…… 她觉得自己的精神受到了深深的打击,因为,她说不过他! 于是第二天,练武完了之后,她泪眼婆娑的打开了她的小本本,提笔写下了一段话:“嫁过来的第20天,卫子昂他不仅摧残了我的身体,还摧残了我的意志!” 没过几天,秦惜的葵水来了。 她本以为,她可以逃过一劫,然而没想到,也只是逃过了晚上而已。 卫子昂白天虽然减轻了训练量和训练强度,却没有放过她。 秦惜气的骂他草菅人命,卫子昂却忽然收了笑,一脸正色道:“本王问过大夫,他说你并无宫寒之症,即便来了葵水,也没有大碍。自古巾帼不让须眉,你身为秦家子孙,怎的一点苦难都克服不了?” “你的祖母殷老夫人,还上过战场杀过敌,旁人见着都要唤一声女将军,你呢?” 看着他脸上的肃然之色,秦惜顿时哑然。 卫子昂沉声道:“你当真以为我是在磋磨你?此地是琉球,不是京城,倭寇、吕宋,甚至连高丽都在虎视眈眈,时常滋扰。战事无常,谁也不能确保将来会发生什么。” “你虽然有侍卫和丫鬟护着,可并不代表你就完全不会遇到危险,依着你风吹就倒的身子,当真遇到危险,你要让多少人命来换你这一条命?!” ——-咕咕咕,我回来了——- 新书已上,点作者名就能看到,喜欢求个好评,目前分太低了。 最近事情又比较多,新书又遇到了有人仿写,心情实在不好,后面会日更一章,直到彻底结束。 秦卫番外,还有一两章就要结束,后面是李清和傅墨番外,再然后是太子李瑾瑜番外,然后就彻底跟大家结束拉。 咱们新书见~~么么哒~~ ------------ 第526章:秦卫番外7 你要让多少人命来换你这一条命? 这话实在太过沉重,压得秦惜险些抬不起头来。 她想,他说的是对的。 就连秦婠都在她出嫁前跟她说过,琉球对大胤的重要性,以及琉球的不太平。 祖母和叔伯兄长,也是同她说过的。 只是她嫁过来这些日子,昏天黑地,加上卫子昂好似没什么事情,一天到晚在她面前晃荡,她便将此事给忘了。 秦惜抬眸看了看卫子昂肃然的神色,默默低头,蹲起了马步,再也没有如同以往那般,喊一声累。 卫子昂看着她的模样,几不可见的勾起了唇角。 先前那番话,显然是吓她。 倭寇、吕宋确实时常来滋扰,但他们委实不堪一击。 尤其是那些倭寇,整天喊着什么武士道武士精神,可实际上就是一群只敢欺辱平民百姓的废物,烧杀抢掠无所不及,可一遇到正规军,便掉头就跑。 卫子昂看的最多的,不是那些倭寇整天高喊的武士精神,而是他们逃跑的背影。 这些话,卫子昂自然不会同秦惜说。 她的身子实在太弱了,压根经不起折腾,他也并非要将她培养成什么绝世高手,单纯也只是想让她增强体质而已。 可她实在娇气,练武练武喊累,床上也喊累。 他倒是可以强迫她练,就如同第一天一般,在她不肯练的时候,直接点了她的穴道,给她摆好马步的姿势,让她不练也得练。 然而待到穴道解了,看着她咬着下唇,一双桃花眼泪光点点,虽是一字未言,可那点点的泪光却都好像化成了委屈两个字,字字都砸在了他的心上。 莫名的,卫子昂有点焦躁。 他爱看她眸中含泪,欲落不落的模样,但,那是在床上。 下了床,他再看那泪,却是哪哪都不顺眼,哪哪都难受,就连心都觉得憋闷的慌。 卫子昂觉得,秦家的女子可能都有毒。 秦婠自是不必说了,连李澈那样的人,都被迷得七荤八素,登基都两三年了,后宫也只有秦婠一人,若说是忌惮秦家,忌惮秦家规矩,旁人信,卫子昂却怎么都是不信的。 还有那提前接了王位的新任宁王李埕,自从娶了秦珍之后,也跟中了毒一般,从不应酬交际,每天下了衙就往府里钻,听说最近还为了让带孩子的秦珍睡的踏实些,亲手绣了一个香囊。 啧,简直将男子的颜面丢在了地上踩。 轮到卫子昂自己。 他觉得渐渐也有了这种苗头,他并不反感这种感觉,恰恰相反,他觉得这种感觉还不错。可问题的关键是,他一向不做赔本的买卖! 总不能,他将她当共度余生的发妻,而她将他当成借种的小倌! 这已经不是将他的脸面丢在地上踩的事情了! 下属有些话还是对的,夫纲必须得振! 振夫纲无非就是那几种办法,卫子昂自是不屑用打骂磋磨冷战,毕竟媳妇儿是自己的,而且不出意外,他这辈子约莫只有这么一个。 打骂也好,冷战也罢,弄坏了,最后苦的只有自己。 卫子昂觉得,比起那些低劣的手段,还是在床上征服更合适。 只是她的身子太弱了,他这边还没尽兴,她就讨饶了,每每最后还要哄着才能尽兴。 这哪里是在征服她,简直就是她在征服自己! 所以,练武绝不能停! 卫子昂那边算盘打的啪啪响,而秦惜却因为他的话受了刺激。 她绝不允许自己丢了秦家的脸面,更不允许,因为自己的无能,而害的旁人殒命。 故而,从那日卫子昂说过之后,她便认真练起武来,就算她不能上阵杀敌,好歹在逃跑的时候,不过因为体力不支,而拖了后腿。 一个有心监督,一个有心练,效果自然是极好的。 两个月下来,在榻上的时候,秦惜已经能够正常应付卫子昂的需求了,也正是如此,夫妻之间越发和谐起来。 秦惜很满意,卫子昂更满意。 日子一天天过去,秦惜沉迷练武不可自拔,直到再一次葵水来临,她忽然才反应过来:不对啊!她来这里的任务是生孩子来着!怎么忽然就练武了呢?! 仔细数一数,她嫁给卫子昂已经小半年了,夫妻生活除了来葵水的日子,天天都是有的。 难道是她不能生?! 秦惜被这个可能给吓坏了,她本想唤大夫来给她看看,可一想到,唤到王府的大夫都是卫子昂的人,一来未必会同她说实话,二来,若是让卫子昂发现她不能生,他会不会以此为由休了她? 若是在从前,她根本不会考虑休不休的问题,即便是休,她除了觉得辜负了婠儿和家中的期望,辜负了大胤,有些内疚之外,再无旁的想法。 可如今,一想到卫子昂会休妻,一想到京城会重新安排一个女子嫁给他,而他们也会做那般亲密之事,她的心就有些止不住的疼。 她不愿去深想缘由,只想着不管能不能生,不管他是不是要休妻,这个答案也应该由她亲口告诉他才是。 于是她对春意和秋月道:“一晃我来到琉球也小半年了,还未曾出去过,今儿个便出去转转吧。” 春意和秋月不疑有它,开开心心的安排了马车,陪着她出了门。 秦惜佯装对琉球好奇,在外间逛了一会儿,瞧见了一家挂着妇科圣手牌匾的医馆,便直奔了过去。 医馆的大夫虽然不识得的她,但见她一副少妇装办,又衣着华贵气度不凡,加上身边丫鬟又是一口京城官话,自然而然的就想到小半年前,从京城嫁到琉球的王妃。 大夫见她不愿意暴露身份的模样,当即将她请到了内堂。 秦惜迟疑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道:“大夫,我与夫君成亲近半载,却一直没有身孕,你帮我瞧瞧,可是我身子有异?” 大夫闻言不敢马虎,连忙在她手腕上覆上了一方素帕,仔细把起脉来。 过了一会儿,他收了手,朝秦惜笑了笑道:“夫人不必担心,您身子很好,子嗣一事要看缘分,有些夫妻成亲两三载才有了子嗣,你才成亲半载莫要着急。” 秦惜闻言仍是有些不放心,大夫见状道:“这样吧,老夫为您开点助孕的药,若无意外,过个两三个月,应该就有喜事了。” 秦惜道了谢,给了大夫一笔丰厚的酬金,拿着药丸便走了。 大夫亲自将她送出了门,看着马车渐渐离去的背影,摸了摸胡子,满意的笑了笑:“想必用不了两个月,这琉球就有喜事了。” 然而让大夫万万没想到的是,三个月后,秦惜又来了。 ------------ 第527章:秦卫番外8 看着秦惜平坦的肚子,大夫觉得自己可能知道了什么,不该他知道的事情。 秦惜坐在内室,犹豫了许久,才开口:“大夫,你给的要,我都吃完了,可如今你也看见了,三个月过去,我依旧未曾有孕,你这药……” “我的药绝对没有问题!” 不等秦惜说完,大夫便急急开了口。 开玩笑,这是他的招牌,关系到他的口碑和声誉,这个锅自然不能背。 秦惜闻言拧了拧手中的帕子,纠结了许久,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既然大夫的药没有问题,我的身子也没有问题,那……那问题会不会出现在我家夫君身上?” “我听闻,有些男子,即便没有不举,也……也是无法生育的。” 大夫闻言顿时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若是眼前这人不是王妃,他肯定就点头同意她的这番话了。 可问题是,眼前的女子是王妃啊!! 是他们琉球的守护神,朝安王的王妃! 朝安王美貌无双,初初露面之时,谁人不曾惊为天人?!他武功盖世,即便大夫未曾亲眼见过,也听闻过,他曾多次一人在敌军之中,直取那倭寇首领的首级! 自从朝安王来了之后,立刻肃清了周边那虎视眈眈的豺狼虎豹,解除外患之后,他还命军队开垦良田,使百姓安居乐业。 他不仅仅是敌军的噩梦,更是琉球所有人心目中的大英雄!哪怕是多说一句不好,都会让人觉得亵渎的圣人! 就是这样一个大英雄,一个完美无缺的圣人,会有难言之隐么? 不! 绝不可能! 有,也是没有! 大夫心中有了决定,略有些心虚的,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虽然有那样的例子,但却是极为罕见。先前我没有替夫人仔细诊过脉,或许有疏忽了也不一定。” 秦惜闻言不疑有他,乖乖伸出了手,让大夫给她把脉。 大夫这次诊了许久,倒不是秦惜的脉象有多难,而是他在绞尽脑汁,如何从这稳健有力,明显身子很好,又没有任何异样的脉里,挑出不好来! 最最重要的是,挑出的这个不好,还不能太过了,也不能无中生有,免得万一将来事情暴露,他会被牵连。 人家总归是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就能合了,到时候倒霉的肯定还是他。 大夫的脸色很凝重,时间越久,秦惜越是心里不踏实,尽管知道大夫把脉的时候该保持安静,但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夫,我……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 大夫面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 然而就是这一眼,却让秦惜认定了心中的想法。 她的心揪成了一团,密密麻麻渗着痛,她闭了闭眼,努力不让泪水流出,哑声道:“大夫,你直说吧,我……受得住。” 大夫瞧见她的模样顿时有些不忍,他收了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夫人……保持好心情,该来的时候,总会来的。” 听得这话,秦惜的一颗心顿时如坠冰窖,保持好心情,该来总会来…… 这如同告诉一个将死之人,保持开朗的心情,好好过剩下的日子,能活多久都是看老天安排。 原来,她得的是不治之症。 秦惜深深吸了口气,努力维持着形象,不让眼泪掉下来:“这是诊金,劳烦大夫了,今日之事,还望大夫莫要同任何人说起。” 大夫内疚、羞愧到不行,哪里肯收她的银子,秦惜给了几次,大夫说什么也不肯收,便也作罢了。 大夫将她送至门外,小声安慰道:“夫人福泽深厚,只要放宽心,该有的时候会有的。” 秦惜低低的嗯了一声,上了马车走了。 回到王府,秦惜就将自己闷在了床上,就连春意和秋月都被赶了出去。 秦惜看到大夫的时候,是让两人在外面候着的,所以她们完全不知道秦惜到底是怎么了,想劝也无从劝起。 可偏偏,秦惜还不允许她们二人将她去过医馆的事情告诉卫子昂,还特意交代,若是她们两个说了就是背主,背主的丫鬟她要不起。 背主的帽子实在有些太重,春意和秋月自然背不起,只能干着急。 待到秦惜午饭和晚饭都不肯用的时候,她们彻底的慌了。 可无论她们怎么劝,怎么求,秦惜都只有一句话:“让我一个人待会儿,不许跟王爷说,明日我便好了。” 秦惜在消化着不能生这个事实。 她的心情糟透了,她一点都不想哭,因为那会显得她很软弱很无能,可她却控制不住,泪水都打湿了枕巾。 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大胤,对不起婠儿和皇上还有秦家的期望,她辜负了所有人。 然而更让她觉得痛苦的是,她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喜欢上了卫子昂。 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面对卫子昂那样的人,有谁能不喜欢呢? 他长得比女人还好看,武功天下无双,最重要的是,他的计谋他的能力,都是数一数二。 他会温柔的抱着她哄着她,还会吻去她的泪珠,有时候霸道的不行,有时候却有温柔的让人心颤。 秦惜抹去了脸上的泪,苦涩的笑了笑,喜欢上这样一个男人,根本就注定的事情。 然而,这个男人即将不再属于她了。 不管是为了大胤,还是为了卫子昂,她都不能自私的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依旧在她身边贪恋他的温柔。 她首先是大胤的子民,是秦家的女儿,是卫子昂的夫人,最后,才是她自己。 秦惜深深吸了口气,起身下了榻,唤来春意和秋月为她敷脸,梳妆。 春意和秋月本以为她是想通了什么,可看她一脸沉重,便知道此事还未曾过去。 她们张了张口想要劝解,可秦惜却摆了摆手:“不必多言,我心中有数。” 今日有不知死活的倭寇前来骚扰,卫子昂回来的晚了些,他一身的血腥味,怕影响了秦惜,便在前院沐浴更衣之后,才回到了后院。 一进院子就察觉到了异状,整个院子气氛沉沉。 他一脚踏进屋,就见秦惜一身公主的宫服,面带正妆,端坐在屋内。 瞧见他进屋,她没有如往常一般招呼他,而是挥手屏退了左右。 待众人都退去之后,她这才抬眸,一张小脸上无悲无喜,一字一句,无比冷硬的吐出几个字来:“朝安王,本宫要跟你和离。” ------------ 第528章:秦卫番外大结局 本宫要跟你和离。 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刀,刀刀刺在了卫子昂的心上。 他在外杀了一天的倭寇,即便是他也会觉得累,也会觉得疲惫。 可战事一结束他便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就因为王府内多了一个她,多了一份牵挂。 一路上他都在想,今晚抱着她定要好好休息一日,当然若是她若有需要,他也可以不休息的。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急急忙忙赶回府,怕血腥味熏着了她,还特意沐浴更衣之后,才匆匆而来,结果,等待着他的不是软香满怀,而是一句冷冰冰的,朝安王,本宫要跟你和离。 卫子昂笑了。 生平第一次觉得人生真是荒谬! 他本就长的极为俊美,忽的这么一笑,在烛光的映衬下,更是美的雌雄莫辨,美的让人心悸。 却也美的让人人生寒。 秦惜握紧了手,手指抓皱了膝间的衣衫,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强迫自己不要流泪,哑声再次开口道:“朝安王,本宫要跟你和离。” 看着她肃然的脸,那张软香的小嘴,朝外一个字一个字吐着他不爱听的话,卫子昂停了笑看着她道:“好啊,和离。” 说完这话,他一甩衣袖转身出屋,大步离去。 秦惜挺直着要被,静静的看着他离开,仿佛这样她就有了底气。 可当他的背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听得她的哭声,春意和秋月连忙冲了进来,急急问道:“王妃!王妃!你怎么了?” 秦惜并不回答,只是痛哭着。 她揪了自己胸口的衣衫,过了许久才哭着吐出四个字来:“我的心太痛了。” 心痛的人,不仅仅是她,还有卫子昂。 这一次他没有去怡红院,因为他连出这大门的力气都没有。 他坐在屋顶上,拎着一壶酒,看的却不是明月,而是后宅内主屋的灯火。 依着他的武功,他完全可以悄然过去,不必坐在此处喝着闷酒远远的看着。 可他却不想。 因为他的自尊和骄傲不允许。 卫子昂拎着酒壶,仰头灌下一口酒,唇边苦涩蔓延。 没想到,他卫子昂竟然还有一日,会被一个女人抛弃,会对一个女人,求而不得! 秦家的女儿,果然有毒! 和离? 呵! 在他这里就没有和离二字,只有丧偶! 他忽的跃下房顶,一把砸碎了手中的酒壶,正要抬脚,忽然春意匆匆跑了进来。 她一瞧见卫子昂,扑通一声就跪下了,重重扣了一个响头道:“王爷,求您去看看娘娘吧。” 卫子昂闻言顿时皱了眉,他想迈脚,可和离两个字却又将他订在原地。 他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冷声开口道:“她怎么了?” 春意闻言心头一喜,王爷问了就代表他还是关心娘娘的。 于是她连忙道:“娘娘自从今日从医馆回来之后,就痛哭过一场,先前王爷您走了之后,又痛哭了一场,刚刚都险些昏厥,奴婢们要去请大夫,可娘娘却不让,奴婢实在没有办法,才求到了王爷面前。” 卫子昂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你是说,王妃今日去过医馆,回来之后还大哭了一场?” “是的。”春意匍匐在地上,恭声道:“王妃还严令奴婢们不得将此事告知王爷,否则便是背主。” 卫子昂何等聪慧,听得这话顿时便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心头的郁结一扫而空,他低头看向地上的春意道:“起来吧,你做的很好,明日去账房领赏。” 春意闻言顿时一喜,她不是为有赏而喜,喜的是她这一番话,王爷终于听了进去。 她连忙起了身,对卫子昂道:“王爷现在就过去么?” 卫子昂嗯了一声,抬脚朝前走去。 一想到某个小笨蛋,把她自己弄的哭到险些昏厥,他的脚步不由就加快了,到了最后,干脆直接用了轻功,几个闪身,就来到了主屋门外。 等候在外间的秋月见到他顿时一喜,正要上前行礼,卫子昂却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然后自己进了屋。 秋月面上带了笑,伸手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此刻的秦惜依旧一身公主的官服, 脸上的妆已经被泪水悉数洗净,她趴在小榻上,一双眼睛红肿不已,目光空洞的看着前方。 她明显在走神,连卫子昂进来了都不知晓。 卫子昂来到小榻旁坐下,看着她散乱的发髻和哭肿的双眼,心疼的伸出手去抚上了她的脸。 秦惜被突如其来的抚摸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就看到了卫子昂那张俊美的脸。 她身子顿时一僵,真要撇开连去,下巴却忽然被固定住,一个缠绵的吻就落了下来。 她摇了摇头想要避开,可下巴的力道昭显了主人的强势,很快就让她缴械投降。 一吻过后,秦惜已经双唇红润眼波微荡,她撇开了脸,有些赌气道:“你这又是在做什么,我们不是要和……” 离字还未说出口,一个吻又覆了上来。 一吻过后,秦惜有些恼了:“我们不是已经要和……” 又是一个吻落下。 “你不是已经答应和……” 吻…… 如此周而复始,秦惜彻底没了脾气,她不在敢说话,只捂着嘴巴,瞪着他。 卫子昂看着她的模样,轻叹了口气,柔声道:“秦惜,我爱你。” 秦惜闻言愣住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卫子昂轻又轻叹了口气,起身抱起她往床榻走去。 下属说的对,这种时候,还是用行动表示来的更好些。 床幔吱吱呀呀的响了起来,期间夹杂着断断续续的谈话声。 “还说不说和离了?!” “我……唔!” “还说不说了?!” “我……” “还说不说?” “不说了不说了!” 吱吱呀呀的声响,一直快到天明才歇。 卫子昂将昏昏越睡的她揽入怀中,看着她疲惫的小脸柔声道:“莫要胡思乱想,你未曾有孕,是我吃了避孕之物的关系。子嗣会有的,但没必要那么着急。” “我问过汪老,他说若是有孕,我最少得有好几个月不能碰你,你我还是新婚燕尔,我便吃了避孕之物,想要与你相处的久些,最起码确定了你的心意才是。” 秦惜听得这话,瞬间所有的困倦都没了。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伤心了那么久,纠结了那么久的事情,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卫子昂一个翻身又将她压在了身下,看着她叹息道:“从我知道要娶的是秦家女那一刻,已经猜到了有今日。好在,我将自己的心交出去的时候,你也将你的心交给了我。” “你若实在着急要个孩子,我停了药便是。你现在告诉我,你爱不爱我?” 秦惜看着面前那张俊美的脸,瞬间红了耳根,低低应了一声:“爱。” 答案虽然在意料之中,可听得这话,卫子昂还是忍不住欢喜了起来。 他扬了笑,又问了一遍:“你爱不爱我?” 秦惜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迎着他的双眸,肯定的答道:“卫子昂,我爱你。” 秦卫番外完~~ ------------ 第529章:傅墨李清番外1 傅墨在十八岁那年离开了傅家山庄,因为他打听到天下第一剑客韩愈,重新出山了。 傅墨的剑法已经难有敌手,被江湖人称为天下第二剑客。 而且迟早会成为天下第一剑客。 只要韩愈一死。 傅墨很不服气,凭什么他是老二?而且,凭什么说韩愈死了,他才能当第一? 韩愈据说已经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头了,他才十八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难道还打不过一个老头不成? 他要堂堂正正的打败韩愈,让江湖人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剑客。 他的父母拦住了,哭天抢地的表示,要是他走了,他们多半只能帮他收尸了。 哦不,他们可能连收尸都做不到,因为他们不敢去太子府要人。 没错,韩愈去了太子府,他不但是天下第一剑客,还是天下第一谋士。 傅墨表示无所谓,不第一毋宁死! 反正家中还有二弟,他们不一直嫌弃它不够乖顺听话,早就做好了让二弟继承家业的准备么? 如此一去,也算是皆大欢喜。 傅墨决定先礼后兵,写了个战书给韩愈,约他在某个小树林一绝生死,谁赢了自然就是天下第一。 那天,他在小树林等了一夜,等来的就只有冷风。 韩愈非但没有出现,还给他回了封信,信上只有短短几句话:老夫已是天下第一,为何要同你这天下第二相争? 傅墨觉得韩愈连应战都不敢,全然玷污了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号。 民不与官斗,诛九族还是很可怕的,傅墨不敢硬闯太子府,就只好在太子府外蹲守韩愈。 然而,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韩愈就像是一只龟,缩在太子府里直接冬眠了。 京城的消费很贵,傅墨身上的银子一天天减少,他逼不得已只能在太子府门前叫阵。 还别说,这招有用,韩愈回话了:“有本事你进来啊!” 这话说的! 傅墨撸起袖子就进去了。 然而韩愈根本不讲武德,他刚刚进去,当头就罩下了锁链网,他连韩愈的脸都没瞧见就被胖揍了一顿,然后丢出了太子府。 傅墨趴在太子府大门外,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呸!阴险! 然后就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近在咫尺少年脸,那少年约莫十四左右,样貌清秀身量不高,正一脸好奇的打量着他。 傅墨腾的一下就坐了起来,习惯性的就要去拿身边的剑,然而伸手一摸却摸了个空。 他心头一凛,出手就掐住了那少年的脖子,冷声道:“我的剑呢?!” 少年被他掐的面色泛红,拼命拍打他的手,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的模样。 傅墨见他当真手无缚鸡之力,这才松了松手。 少年一得到喘气,立马就红了眼:“本皇子还没被人这么欺负过!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没听清楚他前面含混不清的说了什么,只听得他骂自己忘恩负义。 傅墨看着他通红的眼眶,欲落不落的眼泪,忍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 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一点委屈还掉金豆子。 到底,还是忍不住又松了松手。 然而‘小姑娘’却不干了,使劲的扒拉他的手,扒拉不动还更委屈了。 果真是个小姑娘,力气小的跟挠痒痒似的。 余光看到了角落里的剑,傅墨收了手,一脸复杂的看着面前的人,忍不住道了一声:“别哭了!” 或许他声音大了些,少年似乎被吓了一跳,整个人愣了一下,然后哇的哭的更大声了:“你、你太过分了,我救了你,你要杀我不说,现在还凶我,连哭都不让我哭!” 傅墨:…… 在傅墨十八年的人生里,他还从未遇到像今天这般棘手的事情,身为江湖人,他一向是鲜衣怒马快意恩仇的,可如今,他非但有恩将仇报的嫌疑,还把人家小姑娘…… 哦不,是把小男孩给弄哭了。 傅墨连忙松了手,看着他泪眼婆娑的模样,生怕声音大了又将人给吓到,连忙放低了声音道:“别哭了,我不是故意的。” 然而这少年却是不理,依旧是哭。 傅墨反身走到墙角,拿回自己的佩剑,而后抽出长剑,一把架在了少年的脖子上,冷声道:“再哭,杀了你!” 哭声戛然而止,少年用他那双泪眼婆娑的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傅墨把剑往前送了送,冷哼一声道:“还哭么?” 少年眨巴眨巴眼睛,吸了吸鼻子,委屈的向下弯了嘴角。 傅墨松了口气,收了剑朝他抱拳郑重的行了一礼:“今日多有得罪,在下青州傅墨,相救之恩来日必报。” 说完这话,他一个闪身,便跃出窗外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少年:…… 看着他的背影,少年急忙跑到窗边,探出身子吼道:“你倒是留个信物再走啊!” 夜色中的傅墨,听得这话,顿时身形更快了些。 不是他言而无信,不是他假仁假义,而是他自己如今穷的快连饭都吃不起,又要如何报答?再者说,他还没有打败韩愈,成为天下第一剑客。 傅墨如今连客栈都住不起,在外间寻了个无人的屋子呆了一夜,第二天又来到了太子府门外。 这回他学乖了,不再主动入太子府,只在府外叫战。 然而任凭他如何叫战,韩愈就是闭门不出,傅墨少年气盛,还真就跟韩愈杠上了,从早叫战到夕阳西下,太子府的后门终于开了。 一个小太监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食盒,他来到傅墨面前,打开食盒一股诱人的香气顿时铺面而来。 小太监看着他道:“杂家小全子,奉韩先生之命来为你送些吃的,韩先生说了,你在外守了一日想必也渴了饿了,吃些东西,也好有力气继续守着。” 傅墨看了看饭菜,冷哼一声道:“我不受嗟来之食!” 小全子笑了笑:“韩先生说,这饭菜就放在这里,你若不用也是无妨。” 说着,他便将食盒放下,转身回了太子府。 太子府的门又关上了,傅墨看了看门,又看了看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捏了捏自己身上的钱袋子,又感受了下咕咕叫的肚子,犹豫了许久,还是坐了下来,拿起了碗筷。 大丈夫不拘小节,吃饱了才有力气比武! 很快,饭菜就见了底,傅墨顿时觉得通体舒泰,他将食盒摆好,正要起身,忽然眼前一黑。 倒下去之间,傅墨忍不住骂了一声:“韩愈!你这个阴险卑鄙的小人!” 再睁开眼,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 第530章:傅墨李清番外2 依旧是那个秀气的少年。 他或许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次没有坐在床头,而是远远的坐在了屋中的桌子旁,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你醒了。” 傅墨习惯性的伸手摸剑,这次却一摸一个正着。 他坐起了身,看着少年道:“又是你救的我?” 少年点了点头:“是,我已经救了你两回,这次你可别想赖账了。” 傅墨:…… 他犹豫了一会,忽然眼前一亮:“要不,我给你当一个月的护卫吧,我瞧你也是个非富即贵的,出门在外肯定需要护卫,这样我也算报答了你的救命之恩。我要求不高,包吃包住就行。” 少年闻言瞪大了眼睛看他:“你倒是报恩还是报仇?” 傅墨:…… “话别说的这么难听嘛。”傅墨笑着跟他打商量:“正所谓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 “呵!”少年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几张纸来,摆在桌上敲了敲:“看看。” 傅墨皱着眉头下榻来到桌旁,狐疑的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纸,只见上面写着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在某处捡到了某人,共计花费多少两银子。 下面还有一系列的详细账单。 他翻开第二张,上面依旧写着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在某处捡到了某人,共计花费多少,还有详细的账目。 第三张,是他的介绍。 上面详细写出了他的身份背景,还写出了他从小到大的事迹,不仅如此,连他父母百年之后,若是分家能分得多少财产,都列举的一清二楚。 少年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他道:“本皇子不要你的报答,还银子就成。本皇子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想赖账的你还是头一个。” 这回,傅墨听清楚了本皇子这三个字。 他是江湖人,对皇权并无多大兴致也不甚在意,因为他这一生,不会入仕不会与官家打交道,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说好听了,他们是快意恩仇的江湖人,说不好听了,他们是刀口舔血的草莽。 故而听得少年的话,他也只是微微讶异了片刻,而后便摆出了一副光棍模样:“没钱。” 少年闻言也不急,又慢悠悠的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递到了他面前。 傅墨伸手接过,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字:卖身契。 傅墨黑眸一缩,唰的一下抽出长剑,直直的抵在了少年的脖子上,冷声道:“士可杀不可辱!” 少年被人拿剑架着脖子,却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只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你可得想好了,谋杀皇子可是大罪,可不是你一个人跑了就能解决的。” 少年噜了噜嘴,示意他看一看桌上放着的,刚刚被他扔下的纸。 傅墨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忽然就没了脾气,是啊,他倒是无所谓,可他还有父母、弟弟。 即便他并不受宠,可生恩养恩都是实实在在的,他没道理恩将仇报。 傅墨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拿下了剑,看着那少年道:“卖身不可能,想必你一个皇子也不缺那点银子,给我十天时间,我定然将银子凑齐还你。” 少年倒是很好说话的样子,点了点头道:“好啊,只是本皇子从来不用来路不明,和不干净的银子,你也知道,本皇子既然能将你查的清清楚楚,自然也能知道你的银子是从哪来的。” 听得这话,傅墨没有犹豫,当即便应下:“好,我保证给你的银子,来路正且干干净净。” “行!那就十天为限。” 少年站起身来看着他道:“这里是长乐坊,此间的房钱你已付了,可以在这儿住到明儿个中午,十日之后,我们仍在此处见。” 说完这话,少年便转身离开,只是他刚走了两步,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道略显底气不足的声音:“那个……反正欠都欠了,你要不……再借我点?” 少年:…… 少年最终还是借给了傅墨一两银子,防止他银子没赚到,先将自己给饿死了。 那晚之后,傅墨特意去打听下少年,少年没有隐藏身份踪迹,没过一会儿,傅墨便知道了他乃是三皇子李清,今年十四,最大的爱好,就是跟已经建府的太子、二皇子要银子,然后来长乐坊逍遥快活。 难怪,他每次在太子府门前晕过去,都那么恰好的被李清捡到。 第二日,傅墨没有再去太子府门前叫战,他现在有了更重要的事情,挣银子。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被银子为难到过,小时候不必有父母养着,长大了因为剑术了得,名声在外,前来拜访交好的人数不胜数,有着收不完的礼,吃不完的饭。 可如今,他却犯了难。 他对银子本不是很在意,吃穿住行也不在意,他的心中只有剑,而且在傅墨的认知里,江湖人要弄银子太简单了,劫富济贫即可,当然了,那个贫里自然有他一份。 可如今,他必须要来路正,还得干干净净,这就意味着,他那些江湖手段都不能用了。 傅墨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卖艺,他武功高强,难道还挣不来银子?! 他在街头耍了一通剑法,果然有人围拢了过来,傅墨顿时耍的更起劲了,可渐渐的叫好声没了,还有人在朝他喊道:“你还会不会点别的?比如胸口碎大石什么的,再不济你也跟你隔壁一样,来个口吞剑吧?” 胸口碎大石?! 他倒是会,可他就一个人,自己碎自己么?! 至于口吞剑…… 傅墨转眸朝隔壁看去,顿时没了言语,这等把戏,也就只能糊弄糊弄外行了! 见他什么都不会,人群发出了一声:“切!” 然后就散了。 卖艺这条路走不通,傅墨只能去另寻他法,他先是去了怡红院想当个打手,结果发现打手还得干强抢民女,逼迫妓子的活,他体内浩然正气不允许也只能作罢。 如此这般之后,他发现自己唯一能干的,只有去码头搬货。 可去了才知道,搬货也是有技巧的,而且工钱极低,只能混个温饱,至于还银子那是根本想都不必想了。 眼看着十日已到,他的手中依旧只有一两银子。 ------------ 第531章:傅墨李清番外3 李清懒懒的躺在椅子上,看着一脸黑色的傅墨淡淡道:“银子可准备好了?” 傅墨抬了抬下巴:“没有。” 李清:…… “没有你理直气壮什么?!”李清朝他翻了个白眼:“没有银子也行,那就签卖身契。” 说着,他示意身边的内侍将卖身契递上前,然后取出一个精致的金算盘来,一边拨着算盘一边道: “别说我欺负你,零头给你抹去,你一共还欠我两百三十五两,签的是活契,包吃包住每个月三两银子,也就是差不多六年半,你卖身给我六年半,咱俩就两清了!” 傅墨黑着脸看他:“五年!最多五年。” “你别得寸进尺啊!”李清朝他瞪眼:“我这已经给你抹了不少了!” 傅墨不理他的话,只坚持道:“最多五年,不然我宁愿死!” “哦,那你就快点吧。”李清听得这话一点波动也无,只收了金算盘道:“正好我也懒得一个月一个月的扣,直接去找你父母要就好了。” 说着,他竟然起了身,丝毫不留恋的朝外走去。 傅墨:…… 眼看着他就要走出门外,傅墨咬了咬牙道:“好!六年半就六年半!” 傅墨签下了卖身契,他以为这已经是最大的屈辱,可他万万没想到,还有更大的屈辱在后面等着他。 李清居然把他给卖了! 是的!他把他给卖了! 卖给了当朝太子,整整卖了一千两银子! 士可杀不可辱! 傅墨当即就觉得自己不如死了算了,然而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只是用那双偏冷的凤眸看了他一眼,而后淡淡朝一旁的内侍吩咐道:“准备替他收尸,收尸的工钱加上一千两银子,派人去同他父母讨要。” 傅墨:…… 真不愧是一家子亲兄弟! 内侍看着他:“傅公子,你看,你是死外面呢,还是就死在这儿?若是死外面的话,可免了打扫的工钱。” 傅墨:…… 他忽然就不想死了。 其实,士有时候被辱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然而,他刚刚心里建设好,接受了现实的时候,那俊美如铸,心肠生冷的太子对他道:“去找韩先生吧,以后你归他管。” 傅墨一听这话,顿时就气炸了,他如今这么惨,一切的源头就是韩愈! 他气冲冲的去寻了韩愈,准备跟他一决生死!一来也好报自己被羞辱之仇,二来也好证明到底谁才是这天下第一剑客。 然而见到韩愈的那一刻傅墨愣了,说好的老头呢?!这看上去不过三十左右的人是谁?! 算了,不重要了,一决生死吧! 韩愈这回没有再避,而是拔出了剑,十分爽快的接受了他的挑战。 在傅墨的想象中,他即便不能胜过韩愈,也能与他不相上下,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他居然在韩愈手中没有走过二十招! 这对傅墨来说,是莫大的屈辱,他不信邪的冲韩愈道:“再来!” …… “再来!” …… “再来!” …… 直到最后,他连十招都没走过,已是气喘吁吁,可韩愈却依旧云淡风轻,好似完全不受影响。 韩愈依旧是仙风道骨模样,看着他淡淡道:“你知道你输在哪么?” 傅墨咬牙不答。 “你确实是个练武奇才,年纪轻轻就能有此剑术确实难得。”韩愈看着他冷声道:“可你练的跟本就是些花拳绣腿,莫说是击败我,就是击败我青字营中的其他人,你都做不到。” 傅墨不服气,他可是天下第二剑客! 韩愈冷笑一声:“不信?那就来试试!青墨!青荇!” 他话音一落,不知从何处冒出两个人来,那两人都是黑衣劲装打扮,面色冷峻。 傅墨心里顿时一冷,他居然根本没发现这两个人的存在! 要知道行走江湖难免有仇家,江湖人所能依仗的就是自己的武功,可这两人藏在暗处他却浑然不知,若是仇家,他怕是早就死了。 可是傅墨的骄傲不允许他露怯,他握了握手中的剑:“来!” 依旧不过三十招,他先是败给了青荇,又败给了青雷。 傅墨……无地自容。 可让他更加无地自容的是,韩愈居然道:“你若是觉得,你今日输是因为先前跟我比武的缘故,那你可以休息好了,明日再来!” “不必!”傅墨知道自己的差距,他所有的骄傲今天都被打破了:“是我输了!” 韩愈看着他:“我有个青字营,你若愿意可入青字营修习,待你什么时候打败了青字营所有人,才有资格来同我一战!” 傅墨看着他,眸色坚定的道了一声:“好!” 傅墨从此改名为青墨,入了青字营,他彻底放下了从前的那些虚名,踏踏实实的在青字营中,学着如何用最快的速度杀人,学着如何收敛气息,学着何为大义。 他学的越多,越是发觉他与韩愈的差距是那般明显。 这不仅仅是武功上的差距,更是心念和大义上的差距。 渐渐的,他知道青字营为何存在,渐渐的他知道,他一直以为有着冷硬心肠的太子,到底在做什么,也知道了,韩愈和太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在奋斗。 就连那个,他觉得像小姑娘的三皇子李清,都有着他的使命和能力。 呆的越久,傅墨越是认可了自己青墨的身份,他甚至为自己能够加入青字营,为太平盛世努力而感到骄傲。 他已经不想去打败韩愈争什么天下第一,他渐渐的越来越沉稳,真真正正成了一名暗卫,成了青字营的首领。 他被委派的重任越来越多,甚至成了太子李澈的贴身暗卫,可不管他再有多少任务,只要他有空,他都会主动接了,将李清接来太子府商议的任务。 他对李清的感情很复杂,若是没有李清,他不会有今天,可当初的羞辱,还是让他如鲠在喉。 然而,当他知道,看似柔弱如姑娘一般的李清,居然在十岁就开始帮着太子打理产业,明明忙的不可开交,却依然装作风流的模样,长年混迹长乐坊怡红院等地的时候,那点不适都化成了一种叫做佩服的感情。 ------------ 第532章:傅墨李清番外4 与李清接触越多,他越是知道李清的不易。 李清有夜盲症,可偏偏他只能在夜里去看账本,他柔弱的肩膀,却扛着整个太子府的一应花销,扛着大胤的未来。 知道的越多,傅墨就越是觉得李清不易,渐渐的竟然也会心疼他的辛苦。 至于什么六年半的契约,他早就忘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太子的势力越来越大,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有了回报,在一次又获胜,缴获了一批产业之后,他看着李清高兴的手舞足蹈的样子,忍不住跟着露出了笑容。 渐渐地李清到了出宫建府的年纪。 又一次夜里,傅墨奉命将李清接到太子府的时候,他听到李清叹气道:“青墨,你说我为什么非得在后院里养女人呢?我分明对她们不敢兴趣,却还非要临幸她们,这不是害了她们也害了我么?” 听得这话的傅墨脚下顿时一个踉跄,险些将抱在怀里的李清给仍了出去。 面对李清生气的质问,他却浑然不觉,脑中只充斥着,李清要临幸女子,收女子入后院的事情。 他浑浑噩噩的将李清送入到太子府书房,如同往常一般,藏身在暗处,看着李清与太子议事。 只是这一次,他的心神没有留意外间,而是都落在了李清身上。 李清的身子依旧单薄的像个姑娘,他的唇更是如同女子抹了口脂一般红润,他的皮肤因为常年不在阳光下行走,而显得白皙嫩滑,他…… 傅墨猛然回神,心神大颤! 他居然对堂堂三皇子,一个男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那晚李清与太子商议了多久,傅墨就看了李清多久。 他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几个时辰之间,便想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也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了。 那只是他一个人龌龊的心思而已,这个人还是三皇子,那就更不可能了。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在送李清回去的路上道:“你既然不愿意宠幸,那就不要宠幸好了,挑一些识时务的,养在后院便是。” 说完这话,他压根不敢去看李清的神色,只用最快的速度,将李清送了回去。 后来过了几日,他又去接李清,他听得他道:“你说的办法也不错,如今我后院的那几个很是识时务,给了些银子,照顾好家人,她们就知足了,也免去了小爷我的痛苦。” 听得这话,明知不该,但傅墨还是忍不住扬了唇角。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与李清之间越来越亲近,李清几乎什么事情都告诉他,傅墨小心翼翼的藏着自己的心思,从不敢与李清多言,只是有时候被问的躲不过,才回上几句。 傅墨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他也做好了迟早有一天,李清会遇到心爱女子的准备。 他想,若真是到了那个时候,他定会笑着对他道一声恭喜。 太子娶了太子妃,依旧还是英明神武,可面对太子妃的时候,太子却如同被人下的降头一般,有些时候显得有些蠢。 傅墨有些好笑的看着,不由在想,原来不管是什么样的人,一旦沾染了感情都会显得几分愚笨,没有比他好上多少。 他已经开始思考退路,待到大局已定,他就主动离去,将他的心思永永远远的藏在心里。 他就守着那些回忆,寻一个避世之所,过完自己的下半生。 可是有时候,人的感情却是由不得自己的。 他接到了一个任务,让他告知李清,去勾引吏部尚书之女,并与她许下婚约。 接到任务的那一天,傅墨在屋顶坐了一夜,他无数次催促着自己去完成任务,可他的身子却根本动不了。 他做不到。 他做不到亲口告诉李清,让李清与同别的女子亲密,甚至是定下婚约,还是一个劣迹斑斑的女子。 他可以看着李清娶妻生子,但让他亲口去让李清接触别的女子,他真的做不到。 所以,他第一次,违抗了命令,并没有同李清说上半个字。 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的,事情终于败露了。 那天,他跪在书房内,看着一脸迷惑全然不知的李清,头一次光明正大的承认了自己那不该有的心思。 他听到自己说:“他有他的路要走,属下只是做不到亲眼看着,甚至亲口告诉他罢了。” 傅墨知道自己完了,太子仁厚不会取他性命,可他也终究要离开了。 这样也好,倒也免去了他日后亲眼看着的痛苦。 可他万万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叫住了他,对他道:“孤给你三年时间。” 那一刻的狂喜,简直将他淹没,因为他知道,太子这么说,并不仅仅是在可怜他,亦或是欺骗他,而是李清对他也是不一样的! 否则,太子绝不会说出这等允诺! 他恭敬感激的叩首谢恩,最后深深看了李清一眼,头也不回的踏上了去西北的路。 战场要比他想象的残酷许多,傅墨心头只有一个心念,那就是成为副将,然后光明正大的告诉李清,他对他有着怎样的心意。 抱着这样的信念,傅墨从五十夫长做到了百夫长、千夫长,最后成了右路将军。 回到京城的那一天,他迫不及待的寻到了李清,将他压下了身下,看着他一脸震惊的模样,狠狠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傅墨忍着狂跳的心,哑声道:“我知道你可能接受不了,但没关系,我可以等,若是等到最后,你依旧告诉我不可能也无妨,这都是我心甘情愿,与你无关!” 说完这话,他压根不敢去李清的神色,立刻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傅墨将自己关在府中三天,没敢去问个答案。 直到韩先生寻上门来,笑看着他道:“有胆子亲,没胆子听结果?” 傅墨红了脸,没有吭声。 韩愈叹了口气:“你倒是好,放了话后人就跑了,也不想想他要怎么接受,这些年你当真以为他不知道么?你的信一封封的送来,再傻也该明白了。你以为,他不娶亲是在等什么?” “跟他好好谈谈吧,静太妃那关,三王爷他过不去。” 傅墨听得这话,顿时便明白了,他连忙运起轻功,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长乐坊。 果不其然,李清就在那里,就在那间,他们相识签下卖身契的屋子里。 他喝的酩酊大醉,面上带着凄苦,傅墨忍不住上前,揽住了他的腰,在他耳旁低声道:“对不住,都是我害了你。”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回应他的,居然是他狠狠的一咬,只是这一咬,咬在了他的唇上。 然后,一切就失控了。 事过之后,傅墨根本不敢睡,就这么静静的躺在榻上看着他,傅墨甚至想着,若是李清清醒之后要杀了他,他也会给将刀递到他手中的。 第二天李清醒来,果然是要杀了他。 只是与他想象的理由不同的是,李清要杀他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让他在下面了。 傅墨看着李清气急败坏的模样,实在没忍住朗笑出了声。 在李清要杀人的目光下,他一把将人抱住,低声道:“没事,以后都让你在上面。” 傅墨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可静太妃一直是他和李清的禁区,他们就这么过着,直到有一天,静太妃忽然来到了府上,见了他。 静太妃上上下下打量着傅墨,冷哼一声道:“跪下!” 傅墨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跪的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静太妃深深吸了口气:“给我倒杯茶吧。” 傅墨闻言一愣,猛然将头抬起,不可思议的朝静太妃看了过去。 静太妃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我也不瞎的,只是有一点你得记清楚了,你是皇家的媳妇,不是李清入了你的门!” 傅墨闻言立刻叩首:“多谢太妃成全!” 静太妃摆了摆手:“行了,奉茶!” 傅墨立刻起身去倒了杯茶,他重新跪在了静太妃面前,因为太过激动,奉茶的手都是抖的。 静太妃轻嗤了一声,但还是伸出了手,就在她要接过之时,紧闭的房门却忽然被人一把用力推开了。 李清着急的冲了进来,正要开口,却愣在了原地,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静太妃白了他一眼,伸手接过茶盏,饮了一口放下,起身道:“走了,太子还在等着哀家接他下学呢!”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