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论如何教重力使diss黑心上司》作者:楪荨   文案:   我的丈夫是港口某大型会社的知名良心代表。   结婚三百天纪念日,他居然要临时加班?!   我挂了电话就激情辱骂他的屑上司一万字,表示绝对要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骂累了就睡了一觉。   结果再醒过来时,我家这位良心就一边冷漠问着我是谁一边把我按地上摩擦了:)   我:???   你踏马是不是想离婚(ノ=Д=)ノ┻━┻   后来我发现全世界都忘记了我……   我:嘀——网抑云开启!   直到某个幼稚鬼侦探淡定告诉了我真相——平行世界而已。   我:?   好吧,既然这两个推理堪比算命的家伙都说我能回去,那这就都是小场面了。   勇敢点啊!不就是异世界渡个假嘛!   先给自己定个小目标——让某个屑上司知道人间疾苦。   再定个第二阶段目标——让我家重力使把他的屑上司锤一顿。   第三个阶段大目标——亲自把他的屑上司锤一顿!   不愧是我!   *是个探讨婚姻关系、解决婚姻潜在危机的故事。   *非强无敌女主。前期性格有问题!后面会解决。   *作者是菜狗!人物OOC!   *开篇已婚   *女主三次穿二次,二次又穿了平行世界   *女主异能超强   *会有插叙和番外写女主婚前的故事   内容标签: 综漫 异能 文野   搜索关键字:主角:青木昭 ┃ 配角:重力使,屑上司,眯眯眼侦探,绷带精 ┃ 其它:主小野狗,综死神侦探咒术师,几个运动番   一句话简介:被他和全世界忘记后的日子   立意:婚姻不是爱情的颁奖典礼,是迎接新生活和成为新角色的誓师。 第1章 他拿枪指着我   今天是我们的结婚三百天纪念日,我特意为此关了店停工在家。   我们现下住在一栋海滨的小别墅,晚间入眠时能听见浪潮涌动的声音。   房子日常是有专人打扫的,即使今天我特意为纪念日停了工,事实上也没什么需要我来整理。所以我也只是装饰装饰屋子,再跑到市区的旧公寓里绞尽脑汁地藏好我的礼物。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一个白天的时间居然就这么被这些琐碎的小事给占满了。   虽然很想亲手准备一顿晚餐,但他从前天早上开始就凶巴巴地警告我绝对不许下厨房。我也没必要违背他的好意非要沾一沾食材。   一个理应圆满的结婚纪念日,何必因为这点小小的分歧让彼此不开心呢?   *   早上出门前,他亲了亲我的脸颊说下午会早点回来,已经在餐厅预订好了位置。   此刻的我扫了眼墙上的挂钟——   方才还觉得一个白天的时间不经意间悄悄溜走实在很快,此刻就又莫名埋怨起了慢腾腾挪动的秒针总这样老神在在。   等到分针终于磨磨蹭蹭地踩向了12,我像是得到特赦的囚犯一般,暗自窃喜着给自己化了妆。   ……   结果天色都快开始昏黄了,我还是没听到期待已久的车响或是开门声。   无聊地刷了许久的平板,焦躁感隐秘地攀上了我的心底。我忍不住忖度着他是不是忘记了,还是说遇见了难缠的对手么……   思绪起伏渐深时,我才终于听见熟悉的电话铃声骤然击碎了寂静。   恍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焦躁已经被潮水一般的兴奋淹没,我不由得暗自调笑……大地回春不过如此。   **   但听到他开口的那句抱歉,我就想要捂住耳朵装听不见了。   ——该死的森鸥外,迟早弄死你让我家中也上位!   我有些不高兴地跟他嘟囔了几声。   听着他满含歉意和愧疚的安慰,我最后也只能选择谅解,悻悻地独自回了一趟旧公寓。   总得把我的相册取回来。   今天花了一个白天,就是准备让中也猜一猜我把礼物藏在哪了的。我甚至为此认真布置了一上午的谜题和线索。   彼时我看着手里的纸鹤,想的却是他苦恼地查看这些看似一览无余的家具却怎么也找不到线索的可爱模样。欢欣的心理甚至让纸鹤都像浸了糖浆一样盛满了爱意的芬芳。   现在这一通电话打来,莫名地,今天的一切计划都泡汤了……   我不由得颓然偎在沙发边上,思索着问题的根源到底在哪里。   **   这大半年来,我始终坚信森鸥外就是我们婚姻里那个跃跃欲试的心机狗。   认识中也约莫有六年,和他斗智斗勇就足有四年。还得多谢那条皮实的青花鱼,我小胜了心机狗一程,最终还是成功让中也点了头,戴上了戒指。   但就算我们结婚了,这条心机狗也依旧在给我添堵的阴沟小道上一去不返,并有愈发沉迷的趋势,乐此不疲地试图跟我争夺中也的时间和注意力。跟人沾边的事他是一点不干,最终成功进化成了一条老绿茶狗。   ……   中也能在今天跟我开口说晚点回来,那我就相信一定是刻不容缓毫无退路的紧急情况,我埋怨他但也没办法不体谅他。   但这种“紧急事项”偏偏撞上今天,要说不是森鸥外有意安排我就把自己这双手砍下来当猪蹄卤了吃掉!   ……   再气也没有办法,我只能放弃一个白天的辛劳,去我们的旧公寓把相册取回来。跳过解密寻找的环节,希望今晚我们还有时间把它翻完。   原本想拿设置的谜题逗一逗中也的。想不明白的中也肯定得向我要提示,我就可以趁机要挟他许几个不平等条约啦(ˉ▽ ̄~)为此我甚至还专门找了乱步帮忙出题。   现在解密过程作废,我原本想勒索的成人时间打水漂了……   森鸥外,还是那句话,你可千万别让我有机会!   越想越气的我终于把自己气得眼泪汪汪。想到回家去也是一个人形单影只地枯坐,我就没了听浪潮声的欲望。于是我拿到相册后没有挪步,独自坐在已冷清了许久的旧公寓沙发上翻看相册。   *   这本相册记录着我六年多的时光。   从刚来横滨时独身一人,草木皆兵至连与人打招呼都低声细语,再到后来中也逐渐在我的生活里添上越来越多的痕迹。   相册里的最近一次共同出镜是在上周。彼时他任务结束后忙里偷闲给我打电话:“要不要玩潜水?就在我现在待的这里。”   虽然很意外,但也很惊喜。   中也对大海兴趣一般,我却是很亲水的。   照片里的他懒洋洋地环住我的腰,任由我带着他像条畅快的游鱼在珊瑚水草间穿梭。   隔着一副潜水镜,我也能看出来比起被阳光照出颗颗微粒的海水,他钴蓝的眼睛要更深邃更透亮。   我记得那时有只漂亮的小章鱼亲昵地攀在我的胸前,有向我脸前爬的趋势。我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期待地看着它一点点挨蹭过来。   还没等它的触手碰到我的下巴,我家这位就忽然伸手抓住了它。   红光一闪,那章鱼就沉地底下去了……   ……   说真的,中也吃醋实在是毫无规律,随心所欲。我到现在都没看出来他到底是更纠结哪个点。   他不介意我对乱步的崇拜和来往频繁,也不介意我和他的下属叽叽喳喳打成一片。但他不喜欢我和与谢野医生挨挨蹭蹭……反正我当初埋了与谢野的胸,他差点当场跳起来,看与谢野的眼神像是在看贼。   可晶子那天穿的带跟的鞋子比较高,而我又是没站稳才不小心扑倒到她胸口的嘛……又不能怪我。啊?我为什么不赶紧起来还蹭了蹭?因为晶子的胸真的好软啊……(小声叭叭   还有我们之前说好要养猫的。   那天早上刚带回来小猫时,他还很勤快积极地组装着猫爬架,一副好爸爸的可靠模样。谁知组装完了扭头一看,沙发上躺着个懒洋洋的我,撒娇的小白猫在我腹前踩奶,还拿脑袋蹭我下巴。他莫名就不高兴了。   我正眯着眼睛享受被毛绒绒撒娇依恋的幸福感,就突然觉得身上一轻……   中也脸色黑黑的。小白猫被他捏住了命运的后颈皮,喵喵喵叫得十足柔弱无助。   无视我的撒娇求情,名字都没来得及取的猫咪就被他专|制地送给了下属。   我当时气得原地化身锯嘴葫芦,一天都不肯开口跟他说话。   毕竟我挑猫咪时特意在他面前亲了猫咪还吸了猫,偷觑了中也的反应,他分明都浑不在意的。凭什么这时莫名其妙地突然翻脸!难道是因为不许猫咪踩奶吗?   冷战了一天,我的神色越发委屈,中也的表情也渐由坚定变得开始有些焦躁了。   我难过地想着,我们估计得吵一架了,虽然我们严格来说还没有吵过架……但情侣间吵架也是很正常的吧。   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只是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时就开始盯着我看——   说真的,我虽也会对相貌出色的人多看两眼,但那皆源自人类贪图美色的本性,我自认并非是个颜控。唯有中也那一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我每每多看几眼,就总觉得仿佛心跳已经砰砰得像是要悄悄飞奔起来了。   我如临大敌地看着他一脸严肃地把我身体扳过来朝着他。   沉默了片刻后,他对着我叫了一声。   “喵~”   喵?   ……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我……   我傻掉了……   空气在窒息般地安静了片刻后,他强装的镇定终于绷不住了。脖子到耳朵尖迅速爬上了一层艳丽的赤红,开始隔空对太宰治骂骂咧咧,说什么他果然是骗他的!   我当即反应过来,啊呜一口就照着中也小脸蛋啃了上去!   玩什么猫咪!玩中也啊!我的中也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不愧是暧昧者无数的太宰治!永远滴神!   我抬头看了眼客厅墙上的留影石,面上的激动与心底隐秘的窃喜交杂在一起,亢奋的感情冲击下,心跳轰隆作响,一时甚至有些泪眼模糊。   毕竟这声喵我能天天听,循环一个月~   ……   可我忘了太宰治毕竟是老绿茶教出来的小白莲。看着清涟圣洁,其实根里全是污泥!   我不记得那晚我被迫喵喵叫了多久,总之第二天听见院子外面不知谁家的猫正在叫都引得我咬牙切齿的,春野养的小咪都在偶然相遇时被我仇视的眼神惊得一个哆嗦,飞速逃跑了。   更可恨的是,太宰那个小白莲见着我气势汹汹地杀过来,笑嘻嘻地迎面就是一句“喵~”   妈的世上为什么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还敢喵!他还敢喵!喵你个头哇!   织田被我散溢而出的杀气震得都没敢开口,掩耳盗铃式装作看不见我的暴力输出现场。   晶子倒是围观了打宰全程,两眼放光活像磕了兴奋剂。   最后还是国木田给太宰治收的尸,警告太宰治委托完成前不准死。   **   我把相册翻来翻去,一开始的气愤此时也已然散了个干净。   只要想想今天是我们结婚的三百天纪念日。再过几个小时,我就能钻进他怀里撒娇,抱怨他今天居然还敢加班,他就会愧疚地揽着我的腰放柔了声音哄着我。   小心翼翼确认我是否真的生气了的钴蓝色双眸,总是像果糖一样看似坚硬,实则遇水即化。   有了这样的期待,好像一切不足为惧的烦心事也都被碾碎按进了蜜罐,正被融成甜腻的糖浆。   这本相册我工作时间摸鱼整理了大半个月,本来是准备一周年时再当做周年礼物送给他的。结果我一时没收住,摸鱼摸得太多,给提前做完了……   好吧,反正都是我炙热的告白,中也你就提前收着吧!   ……   或许是今天情绪持续兴奋时间太长,放松下来后疲惫和困意也逐渐袭来。我把相册顺手搁在茶几上,就势偎进了柔软的沙发,融入沉重的梦乡。   *   有点吵。   叮叮咣咣的声音毫不收敛。像是金属撞击的声响。   我只觉得眼皮上好像被压了千斤坠,实在很不愿醒转。   强迫着自己努力睁开眼睛时,我迷迷糊糊看见了中也站在隔断前的背影。   他似乎一开始并没有发现我,直到我醒来时舒展身体的动静引起了他的警觉,他才迅速地转过身来。手里尚提着一瓶刚从酒柜里拿出的红酒,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沉凝。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我侧目看了眼窗外——全黑了。   再扭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十点半。   我先是吃了一惊,而后心虚不已。   ——糟糕,看样子我好像把晚餐睡没了。   感觉身体好累好僵,脑子也昏昏沉沉的。   或许是因为沙发太软了,这一觉睡得还不如没睡。   我揉了揉腰坐起来,感到一阵空泛的无力与饥饿,脑子也晕晕乎乎的迟钝到难以思考。   我有些微弱的不安。眼前中也这副毫无所动的样子也让我心底颇有些异样的情绪,可一时也分不清缘由。   都十点半了,中也怎么现在才找到我啊……是我睡得太沉了吗?但我似乎也没听见电话响。   他那副震惊的表情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是来找我的么,否则怎么这个表情……难不成他没想到我在这里?只是来这里取酒的?   有点不开心。   可是他的表情确实不太好看……而且状态看起来好疲倦,连衣服都没换。   是不是真得找了我挺久的啊……?   看着他有些风尘仆仆的不修整模样,我又有些心虚了。   *   “呐,中也。我不是故意鸽你的……我也没故意闹脾气哦。就是突然有点困就想睡会,没想到睡了这么久。”   “怎么睡了一觉比不睡还累啊……”   我伸展着僵硬的身体理了理头发,嘟嘟囔囔的声音和些微躲避的眼神一听就底气不足。   他的表情变得有点奇怪,眉头皱了起来。   这男人今天怎么这么难哄……   他不应该一脸无奈地投降,再来抱住我问我哪里不舒服吗?   啧,也对,今天是三百天纪念日。   我们签婚姻届时就说好的,一百天庆祝一次,三百天庆祝一次。之后就都按周年庆祝就好了。这才第二个庆祝日……我就硬生生给睡过了,鸽了他的烛光晚餐。他会不会觉得我很不上心啊……   可是是他先打电话说要晚点回来给我泼了冷水的嘛——我心里这样狡辩着,表情也蔫蔫的。   奇怪的是,他依旧是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甚至开始上下打量我了。   我被他的眼神刺到了,有点委屈又有些微妙的恼怒……或许其中还掺了点惶恐。随着我也开始闭口不言,空气中弥漫开的安静让客厅的气氛变得渐渐有些尴尬僵硬。   一阵不安感袭上了心头,但很快就被我刻意压了下去——以往中也在我身边时,我很少会感到不安的。   *   又揉了揉酸软的腰肢,我决心率先打破这种令人不安的尴尬气氛,起身向他凑过去,想讨一个抱抱。   中也顺手放下了红酒,却没有伸手接我。   他只是复杂地扫过了我伸出的双臂和凑近的身躯,随手从酒柜上捞起了手|枪,扣上了保险对准我的胸口。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我的心脏一瞬间似乎忘记了跳动。   伸展开的双臂像闹市里供人戏耍的玩意儿突然生出了羞耻心一般,难堪而怯懦地躲藏了回来,避着人群的视线缩到了背后。前行的脚步也僵在了原地,进退维谷。   火辣的滚烫感裹挟着眼泪,像几欲喷发的火山岩浆一样,在我的面颊上摇摇欲坠。 第2章 熟悉的陌生人   震惊难堪催生了泼天的委屈一瞬间溃坝,浪涛和凛风一齐奔涌上了我的心口。   我的眼眶有了热度。   察觉到朦胧的水光附上了我的视线,我努力忍着鼻酸把眼泪尽数咽回去。   中原中也,我的丈夫他拿枪指着我。   他居然拿枪指着我。   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他手里没有为我捧上鲜花,却拿了支枪指着我的胸口。他还问我我是谁。   是我没睡醒吗?还是他今天做任务把脑袋砸坏了?   我本就恍惚疲惫的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失去了平素的敏锐。   震惊又委屈的我只会倔强地在脑内重复着——绝对不要在这里掉眼泪。如果我们要吵架,掉眼泪太跌面子了。   他对我的委屈无动于衷,脸上的费解随着我的迟迟不给反应逐步变得不耐烦,盯着我的眼神像冬天屋檐垂下的冰棱,冰冷又锐利,偏偏又坦荡清透得让我无可自欺欺人。   我隔着矮茶几和他相望:“你!你脑子坏掉了吗!还我是谁?你、你就这么生气吗?你还拿枪指着我!你居然拿枪指着我!”   有点憋不住情绪,声音都是抖的。   我忽然意识到,愤怒和畏惧才是我负面情绪的常客,至于委屈……我似乎已经很久没这么委屈到想大哭过了,一时间怎么都收不住从喉咙到鼻尖的酸楚。   我倔强地憋到脸和脑袋一起涨了起来。大约是我的态度太过自然,他终于表现出了一瞬的迟疑,而后表情又复杂了起来。   “最后一遍,身份?目的?”   ……   热血浇灭了我的理智,愤怒和不知从何而来的隐隐约约的恐惧盖过了委屈。我无视他的枪口,揪住一旁沙发上的抱枕朝他摔了过去。   他果然没有直接冲我开枪,只是在抱枕扑来时随手扫开了。眼神也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中也疾步上前越过了沙发角,轻松钳制住我僵硬的身体,抓住我的胳膊利落地反扭过了背后。   我被他一套熟练的动作压制得直接跪倒在地,膝盖磕得疼痛。一个下意识的蜷缩,脸和挣扎的脚就都撞在了茶几上。   愤怒和委屈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过往将近二十年的人生风声鹤唳的记忆在即将被我淡忘的现在骤然破土而出。   像是打碎了一场美好到不真实的幻梦,我终于被记忆里熟悉的枪口和举枪的人熟悉的神情这仿佛旧日重现一般的画面交叠感给摄取了全部心神。   ……   …………   “我、我是青木啊……”小女孩带着微弱颤抖的声音不可置信地嗫嚅着,苍白无力的辩解和水光盈盈的双眼却怀着对眼前人显而易见的期盼和祈求。   “砰——”   子弹轻易地近距离穿透了小孩子的肺,在震断了好几根肋骨后,这块儿合金疙瘩被裹在血肉里,用灼热的高温炙烫着创口。   但穿着白色实验服躺在血泊里的小女孩儿只是静静地低着头看着白衣服被血水泡透,在这片被浓重的血腥气覆盖的角落里蜷缩着、颤抖着。   比起子弹的灼热,温热的泪水砸在脸上,更让她如同面临炮烙一样痛苦难当。   “你果然是从小脑子烧坏了,做事像个傻子。”   或许老老实实回答,真心实意期盼的行为……真的很蠢吧。   小女孩不由得这样与己无关地想着,灵魂像是被一枪打成了两半。   一半站在不远处冷静地打量这出精彩的戏剧;一半蜷缩在沾满鲜血的残躯里,泪水却像潺潺的小溪般接连滚落在血水里,竟也冲淡了脸颊下方血泊的一点颜色。   ……   …………   恐惧和不可置信让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的脸贴着冰凉的地面,不知何时滚滚而出的温热的泪水贴在我的颧骨和冰冷的地板中间,恍惚间像是那片血泊一样也在散发着腥味了。   面前的赭发青年蹙眉对我说着什么,传入耳中时,响起的却依旧是当年那声冷淡带着癫狂的尖声嘲讽——   “你居然真的相信‘同伴’这种东西啊。”   像是逃不开的梦魇,它在我心脏深处扎了根,蛰伏多年后,猛然用全新的身份和熟悉的枪口,朝我的心脏又开了一枪。   *   “你居然……真的对我动手……”我恍惚地呢喃着,只觉得恍惚不清的意识依旧让委屈占了一席之地,心头浸满了酸苦。   好苦。好苦。苦得我不知所措。   “已经……想要离婚了吗……”   尽管我只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求生欲却让我挣扎着脱出囚笼。   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我感觉得到背后的身体僵住了,抓着我的力道也松懈了片刻。   像是大梦初醒回到现实,我搞不清状况地茫然了。   眼睛被什么反光刺了一下,我不由自主看向反光源。   是戒指。   我的结婚戒指。   它正静静地挂在沙发边沿,岌岌可危地快要掉下来了。   我的眼睛好像带着我漂泊的灵魂找到了安心的道标。   那个繁花似锦的春天和正午热烈的阳光在蓝钻的反光里折射出让人眷恋的画卷,尽头是安心的拥抱和甜腻的深吻。   尽管已经隐约察觉了哪里不对,但模糊的猜测没来得及梳理清晰就被伴随着的恐惧立刻压下,按进深处强令不许抬头。   理智回归的我却依然固守着最狼狈的姿态,一如当年冷静的灵魂和泪水涟涟的小女孩。   下意识逃避面对最紧要的问题,我挣扎着抽出右手想要拿回戒指。然而手臂向前的姿势都没摆好,就被警惕的中也捏住了小臂。   手腕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我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砸在了茶几前的木地板上。   停歇了的泪水此刻有了疼痛的生理泪水打头,再次找到了体面又合理的借口,化作一连串的泪珠不停歇地满溢而出,滴滴答答地砸在面前这块儿地板上,扩大着水液侵占的范围。   绝望地沉溺在自己不可救药的过去和现实的夹缝里……我找不到挣脱的出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只吃了个罐头,这么情绪大开大合地来回折腾了一阵,我低血糖的毛病又开始发作了。大脑一阵强烈的晕眩感传来,眼前是一阵不均匀地发黑,而后直接就这么晕了过去,也不用再面对接下来的问题了。   **   事实证明,我想得美。   约莫没晕上多久,我就又醒了。   我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发觉除了手腕热辣的痛感,最明显的异常就是双手被缚在了背后,触感上好像是窗帘扣。位置倒是丝毫没变,仍躺在晕倒前就躺着的这块儿地板上。   虽然醒来了,我依旧觉得眼冒金星,乏力感似乎随着饥饿感增强变得更明显了。我余光瞥见了客厅落地窗边倚坐着的中也。   他没有动那瓶酒,只是跟我远远保持着距离,一脸莫测地盯着我出神。   疼痛的手腕和滚烫的脚趾一阵阵地提醒着我刚才发生的一切。我依旧沉溺在痛苦当中,或者说,随着醒来后发觉现状丝毫没有改良的趋势变得更痛苦了……   为什么还不能醒来?   努力不去看中也,努力不在脑内回放他拿枪指着我那一幕。   ……   那个人怎么样了呢?   ……   恍惚间耳边又回响起了过往的魔咒。   “你居然真的相信‘同伴’这种东西啊。怎么这么幼稚。只有利益才不会背叛你啊。”   同样年纪尚幼的小孩子,却秉持着许多成年人都不及的冷漠世故。   随着我毫无挣扎地沉向地狱,她好像才一瞬间学会了属于这个年龄的慌张。   “怎么会!……喂!你快死了!你想死吗?你倒是用异能自救啊!”   “喂,你快死了!”——是这样吗?   难怪觉得四肢开始发冷了。冷得想发抖。但肺部被打穿太糟糕了,虽然还勉强能呼吸,但血沫简直呛死了。咳嗽也太痛了,我只能小口小口喘息着,还要忍耐着颤抖……   ……听不清了。   “我真的看见了!她真的有……没有……真的……”   “别杀我——”   凄厉惊恐的尖叫伴随着子弹的呼啸声戛然而止。   橡胶手套熟悉的力度抓上了我的胳膊,我沉沉地合上了双眼——看来你的利益对你也没有那么忠诚。   ……   …………   出神后,我注意到自己正盯着客厅墙上的挂钟。漠然看了良久便沉默了。   当我需求的仅仅只是时间时,眼睛和大脑就会自然而然地忽略挂钟的其他东西。   我这会儿才注意到,这个挂钟不是我送给中也的那个。是原先的那个。   桌上的茶具也不是我送给他的,是他几乎从来用不上的旧茶具。   沙发紧贴着的墙上没有我喝醉后雕的那朵玫瑰花。   酒柜上的锁是我给他更换前的旧锁,隔三差五被太宰治撬一通。   之前被我的信任和安全感给无视掉的种种异常开始压抑不住,在我脑子里逐一浮现。   ……   我不敢再看了。   恐惧像黑夜般蔓延,我又颤抖着抽泣了起来,同时拼命阻止自己可怕的猜想。可身体像是应激反应般地调动起了异能,试图感知空间定点。   原本遍布横滨乃至周边数个城市的密密麻麻的定点共鸣仿佛泥牛入海,此刻全数湮灭无声。   我只能感知到自身的空间还在,里面的东西也都还在。   这给了我一丝喘息的余地。   ——如果不是空间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带着昔日的痕迹,我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太过渴望幸福以至于臆想得疯掉了。   可即使是现在我也快疯掉了。   再怎么拼命否认,我脑子里也不由得产生了个可怕的猜测——我似乎被这个世界给抛弃了。   这个世界,包括我的中原中也。   *   中原中也在不远处安静地观察着,确认对方的状态还是有些不太对后,原本有些迟疑地想问什么的嘴巴又闭了回去。   他烦躁地拧眉,透过落地窗望向远方。   其间几度回首,看向这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顾忌着什么而选择了一言不发。   ……   不待我继续安静地发酵崩溃,大门的方向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眼熟的几个黑西装走到我面前架起了我,他们看向我时的警惕和攥得紧紧的动作让我的心揪得更紧。   中也沉默地盯着我。   我瑟缩着躲避着他的眼神。   黑西装安静等着他发话。   ……   “送去拷问室。”   ……   一股寒气从脚底紧贴的瓷砖升起直冲上天灵盖,仿佛连血液也被冻住了。   我哑了声音,开始后悔刚才没有开口。 第3章 他把我送进了拷问室   被押送出门后,横滨夜晚的冷风吹得我一阵哆嗦。刚才在地板上被压着躺了太久以至于有些麻木的胳膊也开始慢慢恢复了些许知觉。   感知到我忍不住难受地挣动的动静,抓着我肩膀的黑西装用了更大的力气。   我不死心地在路上一次次调动着异能,试图感知我的空间定点。   遗憾的是,我先前的验证并非黄粱一梦——我真实地失去了那些依仗。   *   惶惑的我在被押送的路上几乎是每往前挪蹭两三步都会抛下一个新的定点。   很快,中也的公寓到港|黑的路上就被我用定点硬生生标出来了一条路。   有异能的大范围覆盖,我内心稍定。   轻轻动了动手腕,尖锐的疼痛令我黯然,骤然失去了思考的兴致。   但或许是情绪跌到了低估,我反而终于挣脱了旧日阴影,有了种破罐子破摔的清醒感。   ……   港|黑的拷问室居然真的是24小时轮班。   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中验证猜测实在不是什么美好体验,直面黑手党的血腥和黑暗让我感到一阵作呕。   我低下眼睛在心底盘算着:   如果大家真的都忘了我……中也肯定对我很好奇,说不定等不及刑讯小队明天把结果告诉他了。那如果我争取下,是不是能见到他?   我不应该和他打起来的——好吧,复盘一下,打起来并不能避免。   但如果我们能在公寓里好好谈谈,或许我就能在所有人都忘了我的情况下得到他的帮助保证自己的安全。   我明明有最好的机会跟中也沟通,我们本可以是站在同一战线解决问题的……   “时空钟表”给了我安全感的同时也给我打造了个坚固的蜗牛壳,这些年我逃避问题的习惯被强势的异能纵容得越发严重。   而以往这个毛病也确实没给我惹过什么大麻烦。   现在一栽跟头就是这么一个大坑!   **   拷问室夜里也灯火通明,以至于尾崎红叶归属的这栋楼在横滨这座城市相当特立独行地深夜灯火如昼。   与这浮华不夜城般表象相反的是,我自从踏进港|黑大楼地界起,一路走来四下里都寂静得落针可闻。   我心里却越发不安了。   隔音太好给了我太多浮想联翩的空间,我忍不住设想着里面剜心剥皮茹毛饮血的境况……   行进的步伐越来越慢,心跳也越来越急促。   手腕脱臼的疼痛还折磨着我,我心浮气躁地被压着前行,忐忑着拷问室会不会有什么反异能装置……毕竟目前看来,异能可是我唯一的底牌了。   所以我绝对、绝对不能落到被严密看守的牢房里。   *   押送的黑西装停下了脚步。   我的面前是一扇黑漆漆的大门,与方才我经过的那些看起来并无不同。   但因为路上一直在撒空间定点,我知道这个地方已经拐进了大楼深处。   我心底不由得为自己被重视的程度感到沉重。   在拷问室门前踟蹰不前,不等我做个心理铺垫,不耐烦的小弟就开门一把将我推了进去。   然后我立刻就被里面的“专业设备”给镇住了。   ——活了两辈子长这么大,我只在电视剧里看过西欧中世纪有类似的刑具!   很难形容这些黑漆漆的铁家伙都是什么结构,各自又是什么功能……尽管我算半个内行,但说实在的——以我内心对这些的抗拒程度来看,我再多看两眼也不会想知道它们是怎么把人的肢体给夹进去蹂|躏的。   不过这些刑具看起来很干净,不像电视剧里那样有干涸的血迹凝固在上面,陈年老血浆洗都洗不掉。   ……   正出神的我被一声冷笑吓得浑身一激灵,扭过头就看见眼熟的斋藤正对我露出无比鬼畜的笑容。   ?   诶?他居然是刑讯小队的吗?不是中也的部下么?   所以他是领了中也的令来审我还是说他本来就归属尾崎红叶?   搞不清状况的我有些懵。   *   斋藤对我发出了反派一二三、小弟四五六的惯常威胁恐吓发言。   虽然简单粗暴且让我觉得耳熟能详得像是穿进了民国谍战片片场,但我只想评价一句——   俗套,但真有效啊!   六七年前,申请中国的签证被拒绝后,无处可去的我趁着龙头战争的混乱来到了横滨。   本以为横滨这种核平城市不会有多少太平日子能过,但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奇妙——   名义上安居乐业人民幸福的欧洲让我过得惶惶不可终日;而所谓混乱不堪的租界横滨却让我安宁得像落入了一池温泉。   这几年安生日子过多了,我心里很清楚,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皮糙肉厚遇事硬抗的硬汉了。   在一屋子刑具的精神攻击加持下,我确实绷不住——况且也没必要。   ……   不想再听他给我细细介绍刑具,我心里快速分析了利弊,直接白旗投降。   “我说!但我只告诉中原中也。你让他来。”   斋藤听到前两个字的得意还没从眉梢爬上嘴角就又沉了下去。   “很顽固嘛,有勇气的女人。”   他垮着个批脸阴恻恻地:“要是受完刑还是这样骄傲的姿态,我会为小姐感到敬佩的。”   我想到刚才在路上时心底定好的粗糙计划,懒得和他浪费时间而有些不耐烦。   “我是认真的!你让中也来我就说了。因为有些事……不方便告诉你,告诉你也没用。”   饥饿乏力让我几乎难以站稳在原地,头晕目眩的感觉莫名其妙再次袭击了我。   搞不清这种焦躁的源头的同时还要应付眼下这些乱七八糟的状况,我躁郁得更明显了。   手腕已经肿得不堪忍受。   我低头查看钝痛的脚底,这才瞥见脚底的袜子也渗了血,应该是撞在茶几上时伤到了指甲盖。   ……   斋藤攥了攥手里的刑具,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我心底有些发毛,异能力悄悄开始在身体里调动,时刻准备跑路。   现在我脑子很清醒。   被所有人遗忘而后又对上了港|黑,连中也也站在港|黑那边,与我而言实在是糟糕不过的开局。孤立无援的我不利用异能是跑不掉的。   可我更清楚涵盖了时间系和空间系特性的时空钟表有多珍贵。   要是让港|黑的人——此处尤指森鸥外——把我的异能弄清楚了,没有中也站在我这边维护我,我大概率会被列为港|黑的头号目标。   而我也从没见过被他们盯上的肥肉到嘴里之后还能失之交臂的。   可我不想和中也对上。   更不想成为黑手党的刀。   直接跑掉后患无穷……而我现在能做的太有限了。   我必须在不得不用出异能的状况下再掀出这个底牌。   甚至需要瞒下异能的时间性,把它用成空间转移。再表现出自己对异能的熟练和依赖增加可信度。   ——但即使是单纯的空间转移,对于这个异能者稀少的世界而言,也是极为可遇不可求的宝物了。   我心下苦笑着,感慨自己时隔多年再一次因为异能过于宝贵而苦恼的心情实在糟糕。   *   没等我蠢蠢欲动将要溜之大吉,“咔嗒”一声,情况峰回路转——   等不下去的中也果然还是主动送上门来了。   但是……他还带着个医生……   我看了眼提着药箱老实跟在中也身后的渡边医生。一时之间见到中也的难过和激动都被散得一干二净。   ——所以就是我们夫妻俩各自觉得对方脑子出了毛病呗?   他还谨慎地找了渡边医生来给我确认脑子有没有问题……?   我压下躁郁的心情,对着渡边纪山抢先开口:“渡边先生,能请你先帮我接下手腕吗?”   中也脚步一滞,脸色难看了一瞬。   我直接叫出港|黑内部医生的名字这种暗示加试探的行为,现在在他眼里大概很像耀武扬威。   我心底也很无奈。   不这样一点点地透露出对你周遭的熟悉作铺垫,只恐怕我介绍完自己就要被你当疯子扔给红叶去蹂|躏了。   ……   中也钴蓝双眼里的躁郁看起来不比我的来的轻。   他压了压帽子,冲背后的渡边摆了摆手,示意他照做。   渡边放下了医药箱,面无表情地走过来给我把脱臼的手腕接了回去。   我疼得眼圈都红了,默默在心里的小本本上给他画了几笔。   无视我直接叫出他的名字给他带来的未来几天将经历无数盘查的后果,记仇的我单方面谴责渡边纪山的心狠手辣。   *   中也扫了我的手腕一眼,盯着我的眼睛准备说些什么。   没等他开口,我尝试抢先发言:“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能回答!但是!我只告诉你!”   小心瞅了眼他的脸色,并没有很不能接受的样子。   于是我补充了一句:“让渡边和斋藤先出去。”   又叫了一个——斋藤的脸色现在也绿了。   中也盯着我的眼神立刻变得锐利。   我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又被他吓到了,条件反射地抽疼了一下子。   中也摆手让渡边和斋藤离开,训练有素的二人一点意见都没有地掉头就走。倒是我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脸色变得有点奇怪。   中也推了下帽子,打量着我面无表情地插话道:“你想什么呢?”   我忍不住小声叭叭:“难道他们不应该说什么‘大人,这不安全。不能让这个女人单独跟您待在一起’什么的吗?然后你说‘没关系,谅她也耍不出什么花招’表示自信和反对?”   中也:……?   我闭上了嘴巴。   我这个人越紧张脑子越活络。往往一开始还是正经的思考,后来就发散歪楼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上辈子就是那种在考场里越紧张脑子里歌词刷得越快的人。   凭着这种良好又强大的心理素质,虽然我失去了很多绝地反击逃出生天的机会,但我死前(不是)一定能获得很多慰藉。   说真的,别瞧不起这种快乐啊。   龙头战争时期的巨大创伤让横滨无数尚有余力重振旗鼓的市民大批量陷入恐惧绝望,而后选择了逃离甚至自杀。   那段时间的横滨十足像是个被神明遗弃的绝望之地。   但是偏偏就是我这种畏缩的人选择了在这种低迷绝望的时机来到了横滨,而且好好地活了下来,还给自己制订了第一个五年计划。   最后我不仅完成了,还附带捕获了一只SSR级的超稀有珍贵限定版荒神成功绑定。   ——尽管眼下我们似乎离解绑不远了。   ……   刚才一通胡说八道我其实有点试探他态度的意思。   按理来说,中也一贯对敌人是很不耐烦的,一般能动手就不废话。我这么一通扯他都忍了,估计我之前在公寓的反应对他影响还是挺大的。   有影响就好。   接下来听到我告白(不是)的话希望他也能如现在这般镇定。   ……   中也显然不懂我的小心思,但并不想被我给绕进去聊这些浪费时间的话题,兀自开口打断了我:“身份,目的。”   “……”   “其实……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我有点尴尬,因为中也已经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了。   “你还想怎么样??”   “能不能先找个没监控和收音的房间?”   我硬着头皮说完了。   他果然有些不耐烦开始生气了,扶了下脑袋上的黑色礼帽走近了我。   “你是对黑手党有什么误解吗?挑衅也该有个限度。”   我其实知道,如果不是他听见了那句“离婚”,他忍不了我到现在的。   他眼里的凶光真的很吓人,我明显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加速了,眼神也带上了畏惧。   但我也只好委屈地顺他的毛:“你当时明明听到了的吧,‘离婚’什么的,我想先和你谈谈。你可以之后再考虑上报啊。”   中也的表情有点裂开了。   我估计之前他因为过于怀疑人生,一直在催眠自己是听错了,结果我又给他当头来了一锤子。   ……   最终他还是压下了火气。   **   中也抓住我的左胳膊把我扯进了不远处的另一间拷问室。   隔着层黑色皮手套,我依然能感受到他修长有力的手指向外传出的热量,熟悉的温度和触感一时之间让我有些恍惚。   ——好像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假荒谬的,只有他指间的温热是真实的。   被他放开时我还有些出神,眼神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离开的手指。   中也像是被我的眼神烫到了一样不自然地缩了缩手。   他钴蓝色的眼睛里有一丝警惕,就像当初我对他图谋不轨被他察觉时他的眼神。而这种往日重现般的场面解开了我温馨的记忆锁,让我一时间有些着迷。   赭色的头发有一绺儿搭在了他白皙的脖子上,配上昏暗的拷问室橙黄火光下耀蓝的瞳光,画面实在好看。   真可爱啊。   咳咳,再这样下去他恐怕要怀疑我想找个没监控的房间是为了色|诱了。   正了正神色,我决定不搞那些迂回委婉。   拿出我最坦然的态度,我直直地盯着他的双眼,开门一座山,张口吐炸|弹:   “我的记忆里……你是我结婚快一年的丈夫。”   “……”   沉默了片刻,中也绷住了表情与我对视。   我毫不心虚且十分认真地与他的钴蓝双眸对视着。   “……”   中也终于炸了。 第4章 谈判破裂   中也漂亮的小脸扭曲了,神情充斥着怀疑人生的崩溃。   “你!如果不是脑子有问题,那你倒是给我说清楚!我并不记得我有过女朋友之类的存在啊!你在哪里跟我结的婚?梦里吗?!”   听他痛斥着我污蔑他清白,我同样苦不堪言。   “我也想知道啊!为什么睡了一觉起来大家都不认识我了……连你也不认识我了……”   “你还打我!还拿枪指着我!还拧我的手腕!明明昨天之前你还连饭都不舍得让我做,怕我弄伤手指……”   人类这种生物,没人关心时暗自神伤独自舔舐伤口就算了;一旦有人关心有人问,委屈感就铺天盖地而来,恨不得把所有辛酸都给拿出来告状,期待被关爱的情绪能一瞬间压过所有坚强。   我赶紧收了收情绪不再抱怨。   “我睡着之前我们还是夫妻的!你说今天有很紧急的情况要处理,晚点回来……可是我睡醒了你就不认识我了……确切地说,我发现大家似乎都不认识我了。”   “我简直怀疑自己还没睡醒,要不中也你让我掐你一把看看疼不疼?”   ……   中也觑了眼我肿胀的手腕,眼里好像划过了一丝莫名的心虚。   他转过眼睛去,抬手用力压了压帽子,表情持续崩坏。   “我也怀疑你是没睡醒,什么叫一觉醒来所有人都忘了你啊!这是什么强大的异能吗?”   他焦躁地走了两步,继而顿住,用怀疑的眼神盯着我:“那你有证据吗?”   我心情低落:“我怀疑这跟异能没关系哦……”   “精神系异能可以作用于认知,大家都忘了我我还能理解。”   “但据我观察,‘现实’也被改变了……”   “公寓里属于我的东西全都消失不见了。”   “你那个酒柜的锁,三天两头被太宰治撬,我给你换了个新的,他目前为止还没研究出来要怎么开。”   “其实那个钥匙孔是个伪装啦!虽然他也知道,但他还没研究出来真正的机关在哪里呢!”   太宰这家伙拿我当BOSS刷关,真过分啊。   “呃跑题了。我的意思是,你现在用的锁是我给你更换之前的,所以我很怀疑这些跟异能没关系。”   “或者我们可以找太宰治确认一下?什么异能到他头上都没用嘛!但我觉得他说不定也不认识我了……”   我又蔫了下去……   中也这会儿冷静了下来,沉凝着思索,眼睛像x光一样扫描着我。   ……   我穿了个休闲的半袖衬衫裙,脚上一双白袜子灰扑扑的,脚趾处还染上了点血。黑发披散在肩膀上,脖子里戴着一条蓝宝石项链,钴蓝色的宝石和他的眼睛是一个颜色。左手手腕戴着个银色的手表。   这……还能看出来什么别的东西来吗?   我有些紧张,内心祈求着此刻的中也能乱步附体。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我的祈求,中也走近了我,迎着我期待的眼神捏起了我的项链翻看。   我没有抗拒他的动作,配合地小声告诉他这条项链的来历。   “这条项链是你送给我的哦。”   “当时东京有个拍卖会,我恰好也去了,看到这块宝石还挺喜欢的。”   “也不知道你怎么发现我也在的,明明我们都没在现场碰见。下次见到你时你就把它送给我了。链条是我自己配的。”   中也静静听着,没有给什么反应。只是打量的眼光突然凝住,微微眯起。翻动宝石吊坠的手顿了顿:“里面有东西?”   我:?   我好像不记得这回事了,毕竟我随手为之的小东西太多了。   从他手里拿过来后,我把宝石贴近眼睛,仔细看了看,终于回忆了起来。   我立刻兴奋不已,直觉这是个突破。   我麻利地把项链从脖子上解了下来攥在手里,扭头四处看了看。   灯火通明的刑讯室除了刑具就是刑具,森冷空旷得像个地窖。   我瞥见了他的帽子,不假思索地就伸手摘了下来。摘完才后知后觉感觉到他身体刚才绷紧了。   我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冷汗从我的额头滑落——我刚是不是差点又挨顿打?   算了算了,心慌的我就当没看见,赶紧把项链放进帽子里,把脸盖了上去盯着看。   果然,昏暗的环境里,宝石的色泽因为没有可供反射的光线变得黯淡不显。而被宝石覆盖着的图像得以浮现出了一丝微弱的夜明光。   确认之后我就欢欣地把帽子递给了中也,十足期待地盯着他。   他看了我一眼,沉默着接过了帽子,像我一样把脑袋凑了过去。   ……   那是一张很小的、像是照片一样的东西。   画面里的赭发男孩看起来比现在的中也青涩些,背上的女孩子看起来基本没变化。   少年中也的脸上是他有些陌生的笑容,女孩子倒是笑得更明媚畅快。脑袋上的狐耳发箍被女孩子刻意歪着头往背着她的男孩子帽子上蹭。   看起来是对幸福的小情侣。   这张照片似乎是我第一次把他拐进游乐场时拍的,之后拓印上了微缩芯片,被我粘合在了项链的银底座和宝石中间,微夜光效果能在夜里稍稍显出图像。当年恋爱上头的我似乎没少做这些小东西。   ……   中原中也抬头,看向这个期待地盯着自己、眼神亮晶晶的女人,觉得自己可能真有点疯了。   ——他的直觉居然隐约认为……她说的可能是真的。   *   中原中也握紧了手里的项链,戴回了帽子,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我看着他依旧冷淡的面容,刚才的兴奋与期盼像潮水一样急速退却。   惶恐开始随着他的沉默节节攀升。   我的空间里其实有不少东西。但如果我拿出来,我的空间系异能就直接暴露了。万一港|黑有能克制我的人,身处港|黑大楼的我失了先手真的还能顺利跑掉吗?   此外,我能保证拿出空间里的东西后他看了就真的会相信我吗?他真的会在自己没有相关记忆的情况下因为我的一力证明而站在我这边维护我吗?   其实当我有此疑问时,我已经很清楚自己心底的答案了。   ——如果中也不跟我一个立场,在港|黑大楼里,不到逃跑的时候我绝不会暴露自己的异能。   下定了决心,我抬头看向在我犹疑期间一直沉默着打量我的中也。   他蹙了蹙眉,似乎正想开口说什么。   ……   中也的选择会是我么——   “中也大人。”   门外响起了“扣扣”的敲击声。   我心头那点忐忑和微弱的期盼破灭了。   ——果然是森鸥外的作风啊。   在我说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一段话后,森鸥外当然不会真的让中也来做选择。   如果中也选择了维护我,显然他会跟森鸥外产生龃龉;   如果中也选择了“公事公办”,视我的陈情为无物。那么“情真意切”的我就必然会跟中也产生嫌隙。   肮脏的成年人选择全都要。   坏人森鸥外来当,我只需要厌恶他就够了。   ——中也还会是那个我心中的“无辜的”、“失忆的”好丈夫,还会是森鸥外针对我的一张好牌……   幸亏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中也真的会带我进一个完全没有监控或者监听的拷问室。   *   我沉默着跟随黑西装转身,背身走向通往高层的电梯。   背后的中也安静地低下头扶了扶帽子,收敛了方才准备说些什么的神态,没有对森鸥外的传唤表示反对。   乌黑的圆帽檐遮盖住了他的脸,只漏出一点下巴,在拷问室橙黄的灯火里影影绰绰,逐渐模糊。   我们渐行渐远。   **   森鸥外也不记得我了。   感谢上苍。   如果在中也忘了我的情况下他还记得,我恐怕会把眼前我遭遇的这些给不管不顾直接扣锅到他头上,再然后冒着被中也打的风险也要把他一波带走。   “中原……太太?”   大半夜还在加班的森鸥外语调相当和气,仿佛一个慈爱的39岁的老人家。   我被他试探的话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对他露出了嫌弃的眼神。   我发誓我是第一回 听见他这么叫我。   中原太太?   呵。   不知道是不是我对森鸥外的仇敌buff太沉重,我觉得我从他好奇的表象里硬是听出了嘲讽和玩味。   但我审时度势能屈能伸地咽下了回怼他的话。   “青木昭。”   继而拿出身为社会主义接班人的良好素养保持着沉默。   ——主要我背后这几个凶神恶煞的门神忒吓人。   虽然看着跟谍战片的喽啰似的,但随便一个也够把我揉扁搓圆。   ……   森鸥外观察着,发现眼前这个女人毫无危机感地在仅仅报了个名字后就心不在焉地闭口不言了,不禁也陷入了沉默。   ——虽然做足了友善的姿态,但他现在看起来真的这么没威慑力的吗?   森鸥外十分怀疑,在这个奇怪的女人描述的“世界”,自己究竟担任着怎样的角色。   自家钻石被别人戴在了手上,他不仅不能夺回,还不敢轻易惹毛了对方,以防对方连盆端走?   那可真是个糟糕的世界。   森鸥外看着面前这个无意识中捏揉着无名指指根的落魄女人,下了这么一个论断。   说起来,如果港|黑和家庭产生了冲突,中也会站在哪边呢?   森鸥外看向青木昭憔悴的面孔,隐约起伏过这样的思索,转瞬即逝。   ……   “那么,”森鸥外收起了那副虚假的友善嘴脸,“青木小姐能再跟我详细说说你的记忆吗?”   森鸥外放下了交叉在桌上的双手,放松倚靠在宽大的椅背上,冷淡犀利地盯着我。   “毕竟这种事听起来实在匪夷所思。”   “向无关人等求助风险实在有些高……说不定还会被当成精神病患者哦。”   “如你所述,我们的立场应当是没有冲突的。”   “鄙人姑且愿意相信小姐的话,而小姐你应当也十分需要我的帮助。”   “作为青木小姐社会关系中最亲近的存在,港|黑恰巧……能做的事有很多。青木小姐不必为这一点感到忧虑……”   森鸥外的手指随着话语的缓步推进开始逐渐敲打起扶手,不急不缓的节奏似乎莫名给他的言语带来了可靠的重量。   “……”   只要坦白……就能获得帮助吗……?   *   森鸥外幽幽的紫眸在落地窗外斜映进的月光下泛着奇异的赤红,像是猎食的狼在满月夜回应人类贪婪妄想的引诱色。   为它强健的肌肉感到安心可靠,便下意识忘记了巨兽的利爪并不只会向前抓撩。   我一时间有些为他这副冷淡却摆明了“合作互惠”的态度而动摇。   惰性甚至劝诱着我,让我想要直接拱手交出主动权。   **   但没一会儿我就清醒了过来。   试着从他的角度去分析一下。   ——双方交易了什么?   我给出了关于“正常世界”全部的情报……甚至可能是我的异能信息。   森鸥外他……他能给个锤子!   外界且不说有没有什么变化,单说信息获取的难度就不值一提。   我的“记忆”被我单方面垄断所有权,但这个抹去了我的痕迹的世界可是对我完全敞开的。   而里世界的信息我又不需要,我又不干情报贩子。   况且里世界的情报怎么想都是禁果吧?不该知道的东西知道多了真的不是在逼自己站队吗?   ——那么赔本买卖做完了的后续呢?   一无所获的我苦等着森鸥外给我找解决方法,被他拿胡萝卜中也吊着引诱着,再用“调查我的事情”为由使唤我给他帮忙。   估计等我什么时候一个回头,就发现自己已经作为港|黑的新起之秀名声在外了。   离开?呵。你看看港|黑的仇敌干不干你就完了。   说不定后面还得跟着个追杀我的中也质问我为什么叛逃。我说我压根从来都不是港|黑的人,中也会相信首领忽悠了他还是我这个“叛徒”在给自己狡辩呢?   腹背受敌。   再不然胡萝卜直接塞我嘴里。到时候我怀里抱着这么大只的中也……屈服的概率……   这个问题不能深思。   ……   我瞥了眼微笑的森鸥外,产生了点不切实际的期盼。   ——森鸥外可能会直接扔了我么?   怎么可能……我跟中也结婚后,中也明确站我这边维护我的意愿,不让我沾黑,森鸥外仍选择小动作不断地总想试探着拽我下水。   现在中也归他了,我的所有社会联系也全都断了,彻底成了秃毛凤凰。此时不抓更待何时?   时空钟表的诱惑力么,我毫不怀疑,但凡年轻个二十岁他就亲自舍身勾搭我了:)   至于瞒住我的异能?   我并不敢这么小看坑过太宰治的老绿茶,也并不打算过于为难我的脑子。   ……   所以说这个男人实在是深谙说话的艺术。   ——那个悲悯又公道的语气,那个老成持重又优越感十足的自信神色。   分明一句踏实承诺都没说,愣是让你被暗示得觉得自己只要站到他身边,所求的一切都将唾手可得。   仔细盘算完了才发现:对方一本万利,我方基本白给。   ……   ……   左思右想地把所有的可能性都不甘地反复排查完后……我最终彻底死心了。   *   或许在任由我被森鸥外从中也手里带走时,我就注定了只有顺着森鸥外的安排这条路可走。不肯走这条路,那就是分道扬镳和针锋相对。   要么分手,要么低头。   ——这是何等MMP的恶婆婆剧情啊。   我咽回了喉间突然泛起的尖锐的疼痛,苦笑着模糊了视线。微微潮湿的眼眶有些发热。   ……   ……   中也,你这么突然地松开了我的手,现在我要怎么办才好呢。 第5章 试探和僵持   我的拒绝声放得很低。   低得近乎从未打破过此间的沉默。   但森欧外显然听清楚了。   他只是微微垂眸了片刻,便又抬起眼来面色不变地看着我。   森鸥外温和的假面似乎这么多年都是这副样子,让人难以窥探他的情绪。   “好吧。”   他喟叹了一声,似乎有些遗憾。   “既然已经说了会相信小姐,那么就不会出尔反尔。”   “看在中也的面子上,青木小姐就不必待在审讯室了。”   “而且小姐现在恐怕也没地方去吧……中也那里当然暂时不行哦。毕竟青木小姐什么都不肯说,却又坚称自己是港|黑的‘家属’……”   森鸥外笑眯眯地展现着自己的宽和。像个尽职又慈爱的长辈,包容我所有的“无理取闹”与莫名其妙的“拒不配合”。   “先留在港|黑吧。换身干净的衣服,再好好睡一觉。”   “这里总是不缺休息的地方的……而且不会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小姐也不必害怕会被‘熟悉的陌生人’糟糕的态度给伤害。”   他状似无意地狠狠在我心上戳了一刀,略过我有些绷不住的神色看向我背后的几尊门神。   又重新聚焦于我微热的双眼,释放慈爱的垂怜。   ——“小姐能理解这些的吧。”   **   森鸥外想表达“友善”时,他的每一句话语和喟叹都能柔软动听得让人因为其中包含着“理解”的温柔而沉溺。   倘若我真的一心依赖于中也,在婚姻里压上了我所有的砝码。此刻对于被命运戏耍底牌尽失的我而言,森鸥外的安排实在是将我放进了一个虽有些危机却总体尚算得上是温暖的港湾。   那么我应当松了一口气,全心期盼着自己得到承认。   ——而那大抵是森鸥外觉得最失望的结果了。   ……   可我恰恰不是。   在我拒绝向他袒露我记忆中的“过去”时,有些不言而喻的事情已经在沉默中彼此心知肚明。   对上森欧外潋滟的紫眸,我的心狠狠提了起来。   ——毕竟,我正是他期盼着的那个结果。   *   我的门外有两人守着。   进食后,那股噬魂般的饥饿乏力感大大减轻了。   而这张过分柔软的床铺却让我本就酸软的肩膀和腰椎愈发难受。   加之这突如其来的、宛如噩梦般的“真实”,我忍耐着这些烦乱,根本无心睡眠,兀自猜测着这种虚假的和平到底会能僵持几天。   ……   在被带出首领办公室后,幽暗的走廊里,我迎面撞见了“无心的恶犬”。   他阴冷地扫过了我的脸庞和全身上下。   对上我没有鞋子的脏兮兮的染血白袜,他身影似乎微顿了片刻,继而收回目光,冷厉地与我们几个擦肩而过。   我确信这个停顿不是我的错觉。   这恍惚间让我忆起了几年前初见的场景。   同样是这种陌生的眼神。只是此时的他浑不在意我的身份,而那时的“幼犬”如临大敌。   ***   太宰这个狗东西又到我店门前自挂东南枝。   我心头堵着一口气,恨恨地抽出我的大钳准备上前剪断他的绳子。   意识还没有陷入恍惚的太宰发现我凶神恶煞地挥舞着大钳正靠近自己,惊恐地朝我的方向拳打脚踢,意图制止我靠近。   然而全身上下只有脖子这个着力点的青花鱼已经是条任人宰割的咸鱼了。扑腾起来踢腿的样子活像个垂死挣扎的麻虾。还因为太过活跃加速了缺氧,脸色迅速涨红。   瞪着我的眼睛也开始恍惚翻白眼了。凸出的眼珠子还不安分地四处乱瞟,企图让尚在人间的躯|体能抢先看见三途川的彼岸。   我:“啧,真丑。”   太宰治:??!!   垂死病中惊坐起,抡起铁拳砸死你!   我惊奇:“还能听见的吗?”   “啧啧啧,那太宰治你听好了。我会等着,等你看着快死了再剪断你的绳子给你急救。”   “安心!绝对让你享受遍了濒死的痛苦,同时保住你的小命。”   “我青木昭的店门前绝对‘谢绝死魂’!”   ……   醒来的太宰治挎着个批脸,整个人散发着阴郁的气息。   如果是两年前的我,恐怕还会被这种带恶人气息吓到躲得远远的。   毕竟刚跟他认识时这家伙整个就一个忧郁系美少年,偏小嘴抹了蜜。搞得我对他怜爱无比,都不好意思拒绝他。   直到两个月后,我买菜回家抄了近道,无意中撞见这家伙带着一帮子黑西装跟人火拼。   这人开枪打尸体的癫狂样子真的……   反差过大!以至于我一度被他搞得差点太宰PTSD。   终于明白一开始的他完全是在套路我……而之后两年多的互相折磨足够让我认清船新版本的太宰。   ——现在的我是千锤百炼饱受摧残不惧风霜雨雪的我!   “真过分啊昭酱。”   “害我这么痛,还故意让我死不掉。”   太宰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仿佛当他不存在地拆树上的绳索。   紧接着眼神突然放光,似乎忽然想通了什么。   “昭酱的想法是不是……如果你都告诉我一定会救我了,而我还要自杀的话,那我忍受的痛苦就都是我自己找的了?”   我听罢一顿。   虽然我之前没这么想,但觉得他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哎。   我严肃点头:“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太宰的眼睛瞬息涌上了粼粼的水光,硬质糖果一般的双眸变成了黏软的大福。表情饱含深深谴责和不可置信:   “怎么这样啊!”   “那昭酱不就跟那些玩弄女人的败类一样了吗?”   我:?   WTF??   太宰治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来这话的?   虽然你名义上的确母胎SOLO,但你哪次不是跟妹子各种暧昧,情报套到了就变脸走人???   “什么败类?我怎么就成了败类了?”   我不可置信!并不能接受一个母胎单身被太宰治这种男人扣上渣女帽子。   何况他是在暗示我渣他吗?   天地良心,我只心底里偷偷想过搞他的搭档,绝对没有想对这个小白莲下手!   太宰治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自顾自往前走着。   拉长了调子:“就是人渣哦——”   我怒气值MAX,把绳圈像套马一样往他脖子上抛。他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扭腰躲开了……   这家伙不太能打是真的,但溜得利索也是真的。   可惜我也是个体术菜鸡。被中原先生怜悯的目光深深打击过后,也只有太宰能让我找点自信了。   如果是中原先生,尽管可能一击不中,但太宰指定跑不出十米就得被当场抓获。   两个菜鸡互啄的后果就是……接下来你追我赶的。等他终于被我拴上了“缰绳”时,我发觉我们俩已经在贫民窟的深处了。   我:怎么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   我被这只黑猫精扯绳带着往前,漫无目的地走着。   镇定地环顾四周那些满含恶意与贪念的视线,我做好了随时放开绳子的准备。   太宰治倒是比我还漠然,全然当他们不存在。   “昭酱知道吗?男人会告诉女人‘不要走人少的小路’‘不要晚上出门’‘不要去人多的地方’‘不要去危险的地方’这样的话。”   “这样倘若这个女人出事了,男人就可以把罪责推给女人——‘我分明告诉了你不可以这样做,你还是晚上出门了。所以被害就是你自找的啊。’以此来转移矛盾焦点,为罪犯脱罪。”   我:?我知道啊。所以呢?   被我扯得一个趔趄的太宰矫情地叫了起来。   “昭酱真粗暴啊。”   他看向我茫然的眼神,严肃地控诉:   “所以昭酱刚才那些什么‘太宰是自找痛苦’的危险想法是一样的!都是人渣宣言哦!”   我:……这就是你闲着没事就挂我店门口的逻辑?   门口吊着个半死不活的玩意儿,我不用做生意的吗?   我面无表情的收紧了绳索,这家伙发出了些许暧|昧的呻|吟……   “唔,太紧了啊昭酱——要受不了了……”   Ntm!!!这狗东西是在性|骚|扰吧?!这个睚眦必报的玩意儿是为了报复我方才说他丑吧?!绝对是的吧?!   中原先生你每天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啊!   我使出倒拔垂杨柳的力气勒紧了绳子,这下他是彻底说不出话了。   “那么请聪明的太宰先生给我分析一下下面我说的这个例子吧。”   无视他完全发不出声音的表示和比划,我摆出地狱阎罗的狰狞面孔:   “从前有个男人,娶了个门当户对的老婆,生了一对儿女。”   “但他觉得身为作家的自己需要追求激情才能写出好文章。”   “于是他在外面频频耍风流玩女人。”   “他的妻子虽然听到了风言风语,但作为传统的顺服的日本女人,她选择了沉默。”   “有一天男人和情人在街上拉拉扯扯搂搂抱抱,恰好被带着两个孩子出门的妻子迎面撞上了。”   “当时场面很尴尬。他和情人松开了手看着妻儿。妻子孩子看着他。双方都没有说话。”   “场面冷了一会儿后,妻子率先一言不发地搂过两个孩子回家了。”   “妻子离开后,太……男人觉得相当尴尬与羞耻。”   差点嘴瓢说出来“太宰治”……   “于是男人晚上在自家门前的空地上服药自杀。等着看妻子会不会救他。”   “发觉门外异响的妻子打开门看见了垂危的丈夫和一旁的药瓶。叫来了救护车。”   “从医院出来的男人觉得妻子给他叫了救护车,街上的事就算揭过了。”   “于是之后就像无事发生一样,日常出门喝酒耍情人。”   我恶狠狠地瞪着太宰治:   “请问深谙人性的太宰治先生——那个男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太宰挣开了绳子。   他不紧不慢地揉着脖子,鸢眸盯着我,若有所思。   意识到他很认真,我攥着绳子的手有点僵硬。刚才那股迁怒的怒火也被扑灭得差不多了。甚至因为他这副认真思索的样子感到些许愧怍。   ……   不等我心慌慌地打断他的思索,一旁的破木板房子突然“轰——”得一声炸开了。   我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就甩手一个屏障放自己面前了……   面前了……??   ?我空间呢?   我被扑来的木板一板子给照头拍趴下,伴随着众多易碎的碎木屑攻击,被掀翻在地还滚了几圈。   …………   nmd太宰治!   我狼狈地爬了起来,回头看了眼他临危之际抓着我衣角强迫我跟他“有难同当”的手。跌面子的灰头土脸和尖锐的疼痛让我想当场打宰。   “你tm把我套路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当你的保镖吗?!那你抓我干嘛?!难道我是被你抓来殉情的吗?!”   太宰:无辜猫猫眼。   “抱歉抱歉,我被吓到了嘛~”   “不过殉情嘛……”   太宰双眼放光,以拳击掌:“绝妙的主意!”   “昭酱是天才!是天才!”   “孤零零地一个人死去,哪有美人陪伴来得更美妙呢?”   愈发兴奋的太宰无视了一旁从爆炸中出现的几个人,扭头就用pikapika的眼神看着我,甚至摆出了一副要“求婚”的姿态,托起我的右手。   “啊——!”   “昭酱!请问美丽的昭酱是否愿意同我殉情呢~”   我先是吃了一惊,被他这想一出是一出的反复无常搞得烦乱。伸出沙包那么大的拳头想锤他。   但或许因为刚聊到了“太宰治”的话题。我突然又联想到了什么。   我怔愣地放下拳头,觉得眼前的太宰治某些方面正和我知道的那个人身形逐渐重合……   殉情吗……?   那个人也是这样……甚至还在失败的结局里害死了“殉情”的女人。   ……   尽管出于对“世界”的好奇,我一直猜测着,不同的世界可能也会有相似的人和事出现。太宰治和他的“人间失格”大约就是如此。   但再加上求死和“殉情”……   这重合度未免也太高了。   这算什么?世界的规律吗?   *   终于看不下去我们这对“狗男女”不分场合地在漫天扬尘和满地废屑里“深情对视”,一旁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逐渐失去耐心和警惕:   “你们两个!”   我被骤然惊醒,重新聚焦的双眼看见了太宰治冷漠盯着我的眼神,其间写满了探究和思索。   我冷汗都快下来了,慌乱调整自己的脸色。   太宰也低敛了眼眸。   气氛一时间冷了下来。   我们不约而同收起了刚才的各怀心事。   太宰治放下了我的手,款款大衣衣摆,扭头冷视着这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原本已经放松下来的轻蔑轻易被太宰傲慢的眼神激回了警惕防备。   他的身后躺着昏迷不醒的四个孩子。   大眼一扫,破旧的衣服都被撕扯得破破烂烂。身上满是爆炸的灼伤和不知是殴打还是撞击出来的的瘀痕。   边上倒是还有两个清醒的,一男一女。   女孩子太过瘦削,身上的衣服显而易见并不合身。大眼睛在干瘪的脸上显得有些不协调,毛燥的黑发也色泽黯淡。   虽已入春却并不和暖的天气,她的脚上甚至没有一双鞋。小脚瑟缩在一侧的窗帘布上,仅有一双发黄发灰的旧袜子,在脚趾的位置不住往外渗着血。   护在他身侧的男孩子形貌看起来更让人心惊肉跳。同样单薄的长袖大衣像被狗撕咬过一样,苍白干燥的脸上满是狂躁的警惕和攻击性。   压抑不住的低声咳嗽逼得他眼眶艳红。脸侧的发梢似乎沾上了什么白色的东西。   看现场的状况,很显然他就是和那个中年人爆发了冲突的存在。   尽管这个中年人对我们两个已经表示了敌对,他的态度也没有丝毫放松。   盯着我们的眼神,像是年幼却英勇的鹰隼。   这就是曾经的芥川龙之介。 第6章 陈年旧事   在港|黑醒来时,望着陌生的天花板,我有一瞬间迷茫地以为自己尚在梦中。   我揉着头发和疲惫酸软的腰身坐起来,盯着这扇陌生的棕色房门,迟钝的脑子逐渐又想起了昨晚的一切。   真可怕啊……为什么这居然不是个梦。   我的结婚三百天纪念日,荣获单身大礼包。   呵。   我呆倚在床沿,拼命控制住自己不要去想中也。不去想他精瘦的腰肢和温热得像火炉的怀抱。   *   上辈子的事我大多记不太清了。毕竟一般人十年前的事都未必记得多少,何况一个重新长大的人生呢?也仅有属于学生时代的那一段印象深刻。   有时候我会埋怨自己的记忆……为什么要让我记得那些于现在的我而言已然遥不可及的一切,让我知道有家人有朋友的平凡日子是怎样的。   离小康线尚有差距,却够得着温饱上得起学。买不起当季的新衣,衣柜却也不会有很多地摊货。   离完美家庭有距离,挨过揍受过气,但也不曾经历过严重家暴和极端歧视。生日会被重视,委屈会被安慰。   遇到危险对警察有天然的信任感,听到医生军人的职业会肃然起敬。   ……   现在好了……   别说小康,打小没敞开吃饱过。完美家庭?孤儿开局;警察?三成骗子四成暴徒剩下三成骗子+暴徒;医生三个有两个兼职药贩子,一切向钱看齐;军人?他们是危险的来源。   这就是我穿越后的那个城市。   可能有些以偏概全,但作为孤儿院的孩子,我们试图用微笑和欢喜去触摸的世界最终就是这么回应我们的。   偏偏我还保有前世记忆,至少二十七八年养出来的道德准线压根不是几年异世界生活就能踩下去的。   ——然后就被现实教给我什么叫“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   完全不清楚上辈子最后究竟是怎么回事,是死了还是穿越了。再有记忆大约就是三四岁,我已经在这个世界待着了。   ——可恨的是,这不知道到底是穿越还是重生的套路可跟我看过的小说可一点不一样啊!   我很想按经验照本宣科,结果完全无从下手。   为数不多的阅读记忆里,那些男女主角都是癌症车祸死透了再或穿越或重生,甚至记得起来自己上辈子濒死的痛苦。   好家伙,我这从头到尾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啥情况。   人家穿越要么古代要么星际,现代八成是重生,还得有沉冤昭雪之类的人生任务。   要真是这套路也好了,我还算有心理准备。   结果我这有记忆开始就发觉身边除了另外几个孤儿有亚裔面孔,其他人全都是金发碧眼高鼻梁的……   我那战五渣英语以前看个原声电影其实也能听懂一小半的。结果到了这儿,听听不懂,说不会说。沟通基本靠比划……   怀疑人生的我后来才发现他们说的是德语法语意大利语,就是没几个人说英语。   ……   小孩发育不完全的大脑盛了太多上辈子的记忆,以至于经常发烧。生怕自己哪一天病好了就真变成小孩子了,搞得我还得装笨,照猫画虎融入小孩子的生活。   我毕竟不是演员,装出来的“孩子相”过于谨慎,结果表现太呆。   大人倒是会给我找借口——因为身体不好把脑子烧坏了才这么笨的。   我:OK.Fine.   直到后来有个老师教我们玩世界地图的拼图,已经六岁的我才知道自己身处在希腊……   ……   那时我觉得,其实就这么发展下去也还行。   毕竟据说欧洲的福利待遇挺好。以后找个工作总也养得活自己。   实在不行干翻译。作为一个曾经高考语文124的人,我敢保证我能比那群欧洲翻译翻中文更信达雅。   可恐怖的是——后来我发现这好像不是个单纯的现代剧本。   *   最开始是无意中听见了耳熟的“Chinese”,我两只耳朵竖起来(3 _ )3   那群人神神秘秘地避着人,跑来我常待的清静的角落聊秘密。   结果因为我海拔太低,他们谨慎地扫过了四周,就是没人低头看一眼脚边的我。   那群人后续还踏马说的法语!   我痛苦地开始了听力考试。翻译完了,听明白了大概几句话。   ——中国目前出入境管理特别严格,而且实行什么什么什么封闭政策。这是为了保护他们的“特殊能力者”能自由安全地生活。   ——我们的谁谁谁现在暂时没办法联系上,可能情况不会太好。   ——卑鄙的中国人!占据着这么多的资源,还不肯做贡献。   ——他们的超能力者太多了,现在各国都想发动劫掠战争,中国不加入任何一方,偏偏还没人敢先挑衅她!   ……   ……   哈?   啥玩意儿?   我大中华真的开始全民修仙御剑了吗?我们有很多化神期大能吗?   那我身为华夏子孙龙的传人是不是也可能有这血脉天赋啊?!   我亢奋了!   于是中午得意洋洋多干了两碗饭,结果被保育员噼里啪啦骂了一通暴饮暴食不健康什么的。还趁四下无人故意绊了我一脚……   我冷静了。   六岁的我总该觉醒天赋了。可连个瘦弱的保育员都干不过,恐怕我是个废灵根,炼气零级那种。   当然。更大可能是……我上午翻错了。   ……   怀着这种遗憾,我死心地停止了“感应”自己是否有灵根的行为。   直到某天街上又突突突起来。我躲在孤儿院的墙角里叹着气,希望他们快点换地方打。   然后,我看见有个人……他眼睛放光炮。   光炮……   光炮……   你懂吗?就那种迪迦奥特曼胳膊上射出来那个……   对面楼都给他打穿了!!   我当时都惊呆了——这好像也不是我熟悉的伏魔降妖抓鬼的展开啊?   我不得不怀疑自己穿进了漫威宇宙之类的。   可是不带这样的啊!!漫威宇宙我只听说过这个名词罢了。钢铁侠蜘蛛侠蝙蝠侠我都没看过!!你还不如把我扔进哈利波特世界里。就算可能被阿瓦达啃大瓜,好歹当个麻瓜基本没有性命之忧。   但我听说过个段子,叫什么民风淳朴哥谭市……我也不知道出处。但一听就是反话!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个眼睛放光炮的一个世界观。   所以十几岁我从那群变态科学家手里成功跑路时,直接把目标定在了安全的亚洲。   ……   可惜,之前之后发生了太多事。诸番尝试后,我认清了现实。   就算是只隔着一片并不算遥远的海,我也很可能终生回不到故土了。   最后我就来了据别人说是很和平的日本横滨。   ***   “砰——”   房间的画框坚强地定在墙上,桌椅板凳微微移位却都安然无损,我的小床地动山摇的同时丝毫没有显露出任何质量问题。   不愧是黑手党的家具。爆炸都不care。   只是我从床边摔了下来,脑袋磕在了地板上。   “嘶——”   感觉到脸上疼得有点不寻常,我爬起来走进了卫生间。   明亮的镜子配着暖白的灯光,清晰照出了我脸上那一片深沉的青紫色。   我盯着这块儿青紫色呆愣良久,眼泪扑簌簌地无声落了下来。   早上起来我都这么丧了,还是努力没有去想你……我害怕自己埋怨你做得不够好。   可是看到昨天被你砸出来的淤青,我好像还是有点控制不住的委屈。   只是有一点伤心罢了、一点点而已。   毕竟在你亲口承认爱我之后,我从未设想过有一天我的苦难会来自于你。   ……   我最后还是在卫生间的镜前压抑住声音抽噎着哭了一场。哭到最后甚至气到小声碎碎念,哔叨着要把中也的求婚誓词打印一千份派发给全横滨,让他们知道港|黑的中原中也不光出尔反尔,甚至还会打老婆。   森鸥外这个人非常之没有人性我不是第一天知道了,房间里绝对有监控窃听什么的……只希望他能有最后一点良知,起码派个女性来盯着。   女孩子的话,起码能对我哭泣时的丑样子没那么大恶意吧。   ***   等房门咚咚响时,我感觉自己已经快被这一大块儿冰冻成偏瘫了。   我擦干了眼睛上冰块化的水,却对脸上这块儿显眼的痕迹无可奈何。   昨晚我要了医药箱给手腕和脚趾抹药,所以箱子还在我这里。我从医药箱里翻出来了一包一次性医用口罩,给自己蒙了两个才打开了房门。   是小银。   她性格腼腆说不出哄我的话,但给我提了一盘看起来挺不错的鱼肉烩饭,贴心地帮我摆在了桌上。她捎来了新的药膏和纱布,看起来似乎是特供,比医药箱常规储备的要更好。   我摩挲着手里的药膏,冰凉的软管滑腻微凉。   昨晚的伤药是普通的疗伤药,这个的成分……可就未必了。   不想被森鸥外牵着走,我率先开口问她:“我可以出门走走吗?待在这里太压抑了。”   “不去远处,就中心的休息区就行。”   银愣了愣,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头看向我的脚趾。同时点了头:“可以的。首领说只要不去重要的地方,您在港|黑基本是自由的。”   嘁,就算我自己不提出来出门,他也会引导我出去吧。   虽然捏不准他现在是怎么想我的,但他想试探我的能力……这点是无疑的。 第7章 番外·求婚   我亲手做了两枚钻戒,悄悄地。   椭圆形明亮式切割工艺,蔚蓝的色泽。   成品在夜晚的融融灯光下比中也的眼睛更璀璨,却不会有如他眸中一般的脉脉温情。   收进戒指盒时我还在不住感慨——中也的手指可真细啊,戒指环只比我的大了一点,我的大拇指戴着正好。   万事俱备后,我还特意从网上订了鲜花。   一大捧玫瑰被金边黑纸包裹得紧紧的,深沉秾艳的红色花瓣弧度圆润饱满。   *   做好所有求婚准备的那晚,我心底其实还在隐约焦灼忐忑着。   ——他是会答应我的吧?他都说下个月我们去签婚姻届了,那我求婚应该没问题……吧?   怀着这样惴惴不安的心情,我不等窗外暮色降临就提前关了工作室的大灯再匆匆锁上了门。在路上收拾好心情后,我面色如常地回到了公寓。   为了养精蓄锐和保住秘密,我甚至没跟中也说几句话就以疲惫为借口早早休息了。   以防万一,我在求婚日当天一大早带了几大盒点心跟和果子殷勤地闪进了侦探社去求助乱步。   勤快的国木田和要早起送妹妹上学的谷崎经常担任侦探社开门的角色。   今天是依旧精神抖擞活力满满的国木田先生呢。   看着他身着笔挺小西装的背影,我如是想着。   国木田随手关上门,摁开了门边的顶灯开关。一个回头就发现方才还空无一人的屋里毫无预兆地出现了个红裙女人,背后的玻璃墙映出窗外尚显昏暗的天色。   吓得差点当场去世!   ……   我被他差点原地起飞的样子也惊得一个小步后跳。   侦探社的早晨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面面相觑的寂静中,我缓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红裙子。   啊这……   我:……(>人<;)对不起……   国木田:……(ーー;)   ……   我还以为异能力者胆儿都很肥呢……   但一想到有人跟我一样怕鬼,我心里就忍不住悄咪咪地快乐了一下。   而后我尽量端出一副友善又愧疚的样子嘘寒问暖:“抱歉啊国木田先生,是我出现得太突兀了。您还好吧?”   国木田扶眼镜的手微微颤抖:“……还好。”   没等我再虚伪地慰问表示一番,江户川乱步清脆的声音就带着晨起的不快同开门声一起传来:   “啊,青木的幸灾乐祸太明显了吧。”   我:……   面色仍有些苍白的国木田:……   不愧是你啊,乱步先生。横滨第一KY精。侦探社的空气肉眼可见地变得含氧量不足了呢。   ……   等江户川懒洋洋地打着哈欠绕过僵在原地的国木田时,我发现他身后跟着与谢野晶子。   我心情立刻雀跃了,毫不犹豫地把眼前这点小事抛到脑后。   忍不住心底的小得意,我转了个圈圈给她看:   “晶子晶子!好不好看?”   江户川和晶子一起看向我。   不同的是,晶子只是欣赏地打量着我的裙子和妆容,乱步则是连打哈欠的手都顿在了原地,睁大了眼睛一副吃惊的样子。   ……   嗯……好吧。   为了防止太宰治在我的求婚现场整活儿,我从开始选钻石就避开了侦探社,做戒指也是靠的工作时间摸鱼。乱步尽管聪明,却并不会关注没撞到他眼前的事情。所以这对他应该是个意外事件吧。   晶子:“很漂亮!昭今天还化了妆吗?是让人眼前一亮的美貌呢。”   我美滋滋——   乱步撇了撇嘴:“啊……怪不得……太宰抱怨你们的友情还不如一颗钻石坚硬。”   我:……   原来是我自以为是了吗。我都这么瞒着了,聪明人还是早就知道了吗……   眼看我的心情肉眼可见地down了下来,乱步看在桌上高高一摞点心的份上安慰我:   “不过我的确没想到是这样……起码没想到是你想求婚。”   晶子:?   国木田:?!   谈起正事,我重振旗鼓,期待地盯着乱步。   乱步看懂了我的期待,收回手正了正帽子,恢复了他那副大佬的派头。随手抓过已经给他拆开放好的点心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呜囔:“唔,好吧好吧。”   干净的那只手利索地抽出了社长给他的眼镜戴上,过了那么大概十秒,他放下了眼镜盯着窗外若有所思。   寂静的十秒是煎熬,收起了眼镜是审判。   我压紧了嗓子,生怕心脏不知轻重缓急地撞上来。   ……   “没问题的。他会戴上戒指的。”   我心花怒放到恨不得亲这个大宝贝一口。   麻利地给乱步拆开了所有点心包装,我信誓旦旦:“等我拿下他了就给乱步桑买一年的点心!”   乱步肉眼可见地雀跃了起来:“旗开得胜!百年好合!”   我美滋滋地消失在了侦探社。   ***   江户川乱步闷笑着翻看桌上的各种点心,看起来心情很好。   国木田独步磕磕巴巴,眼神惊愕地开口:“与谢野医生……你听到了吗?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与谢野晶子臭着一张脸:“啊,的确。虽然有点出乎意料、也有点惊世骇俗。”   ……   织田作之助走进了办公室,看向神色各异的诸人:“有什么麻烦吗?”   国木田抬了抬眼镜:“没有,只是刚刚得知青木小姐今天要去找港|黑的那个干部求婚了,有点惊讶。”   织田想了想:“啊,的确。差不多该到这一步了。居然是今天吗,那我给她准备一份礼物好了。”   国木田看向这个新加入侦探社不久的好好先生,克制不住自己的吐槽之魂:   “织田先生,你难道不会觉得青木小姐作为一个女孩子去求婚很‘反常理’吗?对方可是黑手党的干部,这种人真的不会因为觉得难堪而拒绝对方吗?”   织田又停下来想了想,认真回答道:“确实。但青木很喜欢中也先生吧。”   国木田放弃了引起共鸣……   国木田发现了盲点:“太宰治呢?”   织田整理文件的手一顿,眼神游移到桌面,谨慎地开口:“他说今天早晨的鹤见川很美丽……”   国木田独步夺门而出。   ***   因故外出拜访的福泽谕吉今天来侦探社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推开侦探社的门,他就敏锐地注意到社内的氛围有种反常的兴奋和快活——尽管社员在触及他的冷脸时都迅速调整了表情。   他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推门打算进自己的办公室。   ……   “社长。”   福泽谕吉回头看向乱步。同时他发现社员都隐秘地瞟了自己。   “港|黑的重力使要结婚了。您要给他们的首领送贺礼吗?”   社员的眼光纷纷变得灼热且毫不掩饰起来。   回到侦探社后就瘫在沙发上半死不活的太宰发出痛苦□□:“不要啊……社长。那种黑心黑肺的垃圾大叔不值得!”   被侦探社众人拉去围观青木表白现场的太宰治表示眼睛和精神受到了荼毒。   并对青木昭这种宁可和迷你蛞蝓结婚也不肯跟自己殉情的选择表示深深谴责。   此刻乱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意让他头更疼了……   他并不想现在就再见到森鸥外。尤其名义上他还在被追捕中。   ……   福泽谕吉愣了片刻,想到了社内新来的太宰和织田,觉得的确有那么一点点必要。   当然,更重要的是——乱步看起来很想这么干。   福泽谕吉点了点头:“我会好好考虑的。”   宰猫自闭在沙发上。   织田沉默着撸了把猫头。   ***   中也今天又很忙。   有森鸥外这个黑心资本家当老板,中也都没有不忙的时候。   我前几天专门找了中也的小弟威逼他告诉我中也今天的行程,虽然他在我面前可怜巴巴地表示自己不敢说,最后又委委屈屈地透露给了我。但我保证他肯定会扭头就汇报给中也。   但既然中也没问我,那我们就能当无事发生。   也不知道我们聪明的重力使是不是根据日程表猜到了我哪个时间会出现。等我穿着一身漂亮的红裙子突然蹦到他面前时,他身边没有硝烟也没有鲜血,一点也不意外地接住了扑过来的我,环过了我的腰搂进怀里。   “查岗?”他笑了起来。贴在我胸前的胸腔震动,带着我的心也一起欢呼起来。   “嗯?”他发现了不同。   “你还化妆了?”他啧啧称奇。   我迎面给了他一个大大的么么!他的脸上立刻多了个娇艳的口红印。   嘻嘻,他耳朵红啦!   “给你个惊喜。”我这样神神秘秘。   “?”中也好奇又期待地看着我,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周围一大片空间被我圈了起来。   而后非现世空间准备好的鲜花蜡烛都被我转移了过来。   中也看向四周的布置,笑意僵住,整个人都定格在了原地,瞳孔地震……   是、是他想的那样吗……?   我笑嘻嘻:“是求婚哦!”   “快!把手伸出来!”我揽着他的小细腰颐指气使。   中也:……   真是别致的求婚仪式。   叹了口气,中也舒张开了左手。揽着我腰的右手松开了腰肢,环着腰向左伸去,揪住左手套的中指指尖位置把左手手套整个抽了下来。   难得一见天日的手指白皙有力,指骨修长。   ……   我从空间里掏出戒指盒,拿出里面较大的戒指,小心地给他戴在了无名指上。   澄澈深邃的蓝钻和铂金戒圈的组合戴在他手上莫名有了种冷厉的气势。   不愧是我家中也!我家的!   ……   看着刚刚好的大小,我心底松了一口气。   他之前没有戴在无名指的戒指。为了量出合适的尺寸……我是晚上睡觉前拿我的头发往他手指上缠圈给量出来的。   因为过于光明正大,而且那会儿气氛正温情,他并没有往别的方面想,只以为我在撒娇。毕竟我爱玩他的手指和头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满意地看着这个戒指箍住了中也,我热血回流的同时理智也回了笼。未曾犹豫半刻,我抬回头来望向中也同款钴蓝色的双眸摆出了严肃的表情。   “中原中也先生,感谢在过去的几年里,从普通朋友到男女恋人,你给我的所有照拂、所有心动、所有尊重。你挡在我身前的背影是最温柔坚韧的高山,你拥抱我的怀抱是最赤诚灼热的火焰。风高浪急的未来,只要想到你的名字,我就有勇气去挑战一切艰难。”   “你是否愿意接受青木昭小姐的求婚?往后赤绳相系,连理相依,自此结为夫妻?”   “我愿分享你的快乐,分担你的痛苦。在未来的日子里奉上一颗独一无二的真心,给中原中也不可无一、不能有二的爱。”   “请中原中也答应我的求婚!”   我宛如高考百日宣誓一般大声叭叭!   ……   中也收回左手捂住了自己赤红的脸,目光闪烁。继而看向面前手指上已经套牢了的戒指,有点怀疑人生:“……为什么先戴戒指再求婚?”   我:……嗯……这个……   “一看见中也就兴奋地只想赶紧套上戒指看合不合适了……忘记了要先说求婚词。”   “但戴上了就……突然想起来自己背了好久的词还没说哦……那就……就还是让你听听叭……”   我小声比比,底气逐渐不足。   ……   他把我的头按进他怀里,显然不想让我看见他的表情。但忍不住笑起来时震动的胸腔撞得我的脸麻麻的。   身高基本与他平齐的我被这样扣着,尽管有距离弥补仍不得不弯着腰,姿势并不舒服。   ……   我僵硬着身体。   片刻后,我忐忑试探:   “那你答应了吗?是答应了吧……”   中也更无奈了:“戒指都戴上了……”   我兴奋地把自己从他怀里拔|出|来:“那轮到你给我戴了!”   我掏出了戒指盒,准备取出剩下的那枚戒指。中也却按住了我的手。   中也拿过戒指盒仔细看了看里面的戒指:“是你自己做的吧。很漂亮。”   说着就把戒指盒又扣上了。   我:?   中也又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来了一个小袋子,里面是两枚在日光下璀璨闪耀的白钻钻戒。   “本来想等下周的……结果你动作更快啊。”   中也脸上是真心实意的遗憾。   ……   我一把抢过:“没关系!我正巧长了两只手!”   中也:……   “这对儿是找别人订做的,你拿着玩吧。婚戒还是用你的。”   中也无奈地制止了我往另一只手上套戒指的暴发户行为。顺带捏着我的下巴让我抬头看着他,微眯双眼,正色道:   “说起来,你可真大胆啊。”   “求婚这种事情,怎么说也该是身为男性的我来做吧。居然身为女孩子却跑来跟我求婚。”   我撇撇嘴:“反正我拉空间墙了,没人看见,谁知道我跟你求的婚还是你跟我求的婚……”   “再说了,我跟你求婚你很丢人吗……”   我声音越来越小,只觉得越说越委屈。   中也不反驳,只是伸出了两只手捧起我的脸:“你准备的玫瑰花呢?”   我:……   心情复杂。咱也不敢问你咋知道的,咱不想受打击。   “忘了拿出来了。”   我强装镇定地掏出了那捧玫瑰。   “嗤!还真是。明明是求婚,结果看见我就只记得要套戒指了。”   中也抱过玫瑰花,笑着调侃我。阳光下,钴蓝的瞳孔染上了浓烈的玫瑰红,其间更有着我一时难以描述的温情|色彩。   他的声音在我这里左耳进右耳出,我只定定地盯着他轻快悦然的眼睛,为这艳丽的撞色一时间心如擂鼓,不自觉羞窘地捂上了脸颊……   ……   “不是丢脸的问题啊。”中也揉着我悄悄埋进他脖颈的脑袋。手指插|进我的发间,轻轻捋着我的头发。   “我毕竟是个黑手党,要同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如果跟我结婚却不是由我求的婚的话。有些老家伙会觉得我不重视你的。”   “虽然那些无关的杂鱼怎么想一点都不重要,但要是因为这个觉得‘有机可乘’而给我们找麻烦,那也是挺烦人的吧。”   “把空间屏障撤掉吧。”   ……   虽然我很想嘴贱一句“老家伙”是不是包括森鸥外,但理智告诉我,这时候就不要破坏气氛了。   **   空间屏障撤去。   中也的手下们紧张兮兮地在外面等了很久。我猜可能是怕我把他们上司拐走翘班他们就没法交差了。   我们一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一个精瘦的小弟就大大松了一口气想开口说些什么。   旁边一个秃头小弟眼尖地瞥见了满地的鲜花蜡烛和中也大人怀里那么大的一捧玫瑰,立刻抓住了重点,眼疾手快地捂住了这个没眼色的同僚的嘴巴。   ……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物。   我后知后觉地开始脸上发烧,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摆了。   ……   中也没去看四周的黑西装,将玫瑰花束轻轻搁在了一旁点缀着小花和蜡烛的小台子上。   他伸出右手摘下了头顶的帽子扣在胸前,露出了明亮如火的赭色。   被黑衣包裹着的青年好像立时由沉闷变得明亮张扬,我们之间的空气似乎也快速涌动了起来。   他用另一只手的拇指拨开了戒指盒,又短暂地看了一眼后,将戒指朝向我的方向。   中也钴蓝的双眼专注地盯着我,轻轻地弯下身躯,单膝下跪。   黑大衣也低伏在地。   “我端起酒杯仰面朝天,无意中望见了明月。从众多无忧无虑的脸中,我轻易就发现了你。而人世的温情,我只在你身上看到了蜜柑的颜色。自你回首予我拥抱,从此我不必再忍受孤寂与懊恼。”   “编制谎言的阴谋愈是机微精巧,暴露之时便愈显荒诞可笑。我不做任何多余的解释,只给出我的誓言——”   “——你大可倏然伏于我身,从而致我于死。”   “诚谢青木昭小姐光顾我的人生。请问中原中也是否有此荣幸邀你共行下半程。”   正午的骄阳晒在他赭红的发丝上,反射出耀眼的焰色。中也钴蓝的双眼此时此刻只装着我,其间流淌的水光和温情比天空更坦坦荡荡,比深海更庄严沉着。   ……   我的眼泪不值钱。   呜呜呜呜呜哇哇哇哇哇哇……   这人去了哪个恋爱进修班啊?能不能给我也报个名插班借读哇……我输得也太惨烈了叭……   雅雀无声的周遭,只有我的眼泪哗哗地砸向大地。   如果可以,我真想溯流了中也的大脑,球球他忘了我十分钟前的求婚吧!!!这是什么当面处刑啊!!!   中也笑了笑:“你别哭啊,先答应我啊。”   我伸出手指恨不得自己怼进戒指孔:“结!结!结!呜哇——快、快给我戴上嘛……”   我抽噎得语无伦次。   虽然我早就发现中也偶尔说话还挺诗意,喝酒或者听唱片时情绪上来了还会想吟上几句诗。我倒也会相当配合地用汉诗相和,不让他唱独角戏。省得这个偶尔比我还容易尴尬的家伙害羞到不肯再在我面前说这些。   ——说不定我家中也是个被混黑耽误了的诗人苗子呢!   但我真的没敢指望这么一个惯用拳头解决问题的直觉派能给出多浪漫的爱语。   ——可中也总是在超越我的期待。   他一次次地打破我封顶的预期,让我的所得永远比期盼更好。也让我心底蛰伏的妖怪每每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就妄想着要挣脱束缚兴风作浪。   ——而他还要摆出一副坦荡的样子,像是自己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一般,全然不知我的烦恼,又让我难以嗔怪。   ……   或许我可以再稍微贪心一点吧。   …………   中也听着我语无伦次的回答,泄出一声心满意足的轻笑,把帽子搭在了直起的那个膝盖上,腾出手来给我戴上了戒指。   我盯着手上戴好的戒指愣愣的,眼泪又开始扑簌簌地往下掉。   中也站起身戴上帽子,看着我这“不经事”的样子叹了口气。   而我甚至不等他戴好帽子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哭得丑兮兮的脸直往他脖子上扣。试图把眼泪都抹他黑大衣上。   ……   “冷静了吗?”中也看我已经努力调整好了呼吸,伸出双手,用带着薄茧的指腹给我擦了擦眼泪。   我严肃:“仪式感要有。还差个环节!”   中也:……?   我双手伸进中也的黑大衣里,环住中也的腰,向前朝着他的薄唇附去。   中也呼吸停滞了片刻,才回抱住了我。   我半合着的眼睛看见他的耳朵又红了。   嘻嘻,真可爱。   我们在明艳的骄阳下拥吻。 第8章 逃离港|黑   中心区的花圃看起来与之前差别不大。   只是这里的花圃是风信子的天堂,游廊周遭则攀满了铁线莲。   而以前……虽然没来过几次,但我记得这里应该是有不少向日葵的。   这是我看到的除众人的记忆以外第一处“不同”。也不知道原先那些向日葵的存在是不是和我有关。   花卉的移栽和生长是需要时间的。种种线索看来,并不是在昨天下午我睡的那一觉时我的痕迹才在这个世界上被突兀地抹去……   起码从现状来判断,这个世界很可能让我将近七年的、在横滨存在的痕迹都消失掉了,甚至还合理地填上了我消失的空白。   我心底有些发寒。不太敢去设想中间具体的过程。   ……   小银估计是森鸥外直属的部下,跟中也没什么关系。想从她这里打听中也的“现状”是肯定得不到多少有用情报的了。   我倏忽惊醒——我怎么又想到了中也头上。   沉默了片刻,我甩甩这不争气的脑子,决定干点该干的。   ……   我穿过港|黑的中心花圃,看向四周黑压压高耸的五栋大楼,竟觉得有些遮云蔽日的气势。   四周众多黑西装冷着脸行迹匆匆,不知道在忙着敲哪家竹杠。   只有中心的这栋楼,也就是森鸥外所在的大楼,来往人员步伐沉稳,女性面孔比例显著增加。门外时不时出入的车辆也属于商务用车。估计所谓“森会社”的明面营业大部分都在这了。   *   我正猜测着五栋大楼具体怎么分配时,就听见不远处的围栏一处出入口被“轰”得炸开了。   弹片和钢制木制的各种材料混着烟尘磅礴地铺开,我不由得捂住口鼻连连退避了好几步。   ——大概黑手党家具质量再好,也不能当防爆盾吧。   身侧很快有两队训练有素的黑西装鱼贯而出。与冲进来的那拨人缠斗起来。   扛着炮打穿了围栏的几个凶狠的家伙看起来就像小说里的反派。还是炮灰那种。作战目标不明确,作战方案基本就硬莽……   再不然这种人就是诱饵……怪可怜的。声势浩大地吸引炮火,让真正的行动组后方偷袭。再或者他们且战且退,残党把敌方的人吸引走,诱敌深入做点什么……   我忽然发现其实这种硬着头皮莽的作战应对起来要比我想象的棘手些。   作为被袭击的一方,抗住这些人的攻击问题不太大。但麻烦的是,这种不着调的、一看就有诈的攻击怎么看都有问题,可对方具体想做什么却很难猜出来。明知对方大概率是幌子,而自己又不得不派出人力去应付他们。   ……   耳边忽然响起了破空声。   我转身回头,恰听见短兵相接的金属撞击声。   小银拿匕首挡住了我侧后方不知从哪来的一个凶神恶煞的家伙,身上穿着港|黑的统一黑西装。   ……   这就开始了?   这伙人是森鸥外放的水吗?这才第二天啊……他这么急不可耐的吗?   中心休息区这个时间点其实根本没有闲人在晃悠,我穿着一身港|黑准备的休闲装在这儿神色倦怠地发呆散步,其实跟周围人比蛮格格不入的。   况且陪在我身后的小银气势冷漠,看起来也不像基层小弟。   所以我就是个全身写满了“高层家属”的靶子吧。属于出门捡个意外收获那一挂的。   打定主意,我漠然地退后了两步,离打斗中的小银远了一些。   门口的战斗力度忽然猛增,爆炸震得我有些站不稳。我趔趄中扶住了地面,没有彻底摔倒。   被枪击倒的港|黑人员血迹弥漫在背后的防弹玻璃上,倒在地上的伤员能迅速爬起身来的或许还能捡回一条命,无力挣扎的就只能忍受着伤处的不自然抽搐,等待被补一枪的结局。   浓烈刺鼻的血腥气和硝烟的热度像是对我直扑而来。我条件反射地感到一阵恶心。   ……   像是过往的那些冰冷刺骨的银灰色仪器的轰鸣声和刺目的干涸暗红血迹一起重现在了我眼前。   瑟瑟发抖地捂住眼睛后退时,总会从背后伸过来一只戴着塑胶手套的手,紧紧扼住我满是针孔的稚嫩臂膀。   ……   惨烈的画面和嘶吼嚎叫的声音远远近近。我打了个冷颤,回神时发现小银身边缠斗的人数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三人。她看起来有点吃力,胳膊和手指都已经淌着血液了。   粘腻的血液甚至让她难以攥紧匕首,一时打了个滑。肩膀就立时皮开肉绽。   “……”   看来森鸥外来真的。   我转身避过人群,往最近的大楼跑去。   与一个前来增援的黑西装擦身而过时,他突然翻脸,未持枪的右手一把攥住了我的左胳膊,将我往我的目标大楼后面扯。   我一惊,抬头看见了他直直凝视着我的脸上嘲讽的笑意和眼睛里癫狂的痛恨。   惶恐地将右手放在他箍得紧紧的铁掌上,我努力推拒着却全然无用。   感受到我无力的挣扎,他的得意和嘲讽几乎化作风雪,抽得我脸生疼。我的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   周身的几个原本看似是去增援的黑西装默不作声地聚拢,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外界的视线。   他加快了步伐往大楼后面跑去,几乎把我拖拽在地上。   我在高高的人墙前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继而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可以求救一样,开始大声呼喊。   刚刚还置我于不顾的壮汉反应极快,一把将我夹到右胳膊下,持枪的左手捂紧了我的嘴。   血腥味直直盖在我的嘴巴和鼻子上,恶心得我脸色苍白。甚至无力挣扎。   直到他把我放下来塞进一辆看起来颇为高级的加长款不知道什么车里面时,我才发觉整个大楼背面都是他们的人……   ?   森鸥外,你TM放的海啊!!!你这都快被抄家了吧?!   被粗暴扔进车里的我还沉溺在血腥味和天旋地转的晕眩里恶心得直想吐,努力又忍了回去。   壮汉上车关门的同时,这辆车像离弦之箭一样蹿了出去,朝港|黑区域外驶出。   ……   刚被这个家伙胯侧位置的不知道是弹夹还是枪|支之类的鼓鼓囊囊的东西给顶得肚子痛到不行,我忍不住蜷缩在车尾的角落,捂着肚子调整呼吸。   “你怀孕了?”壮汉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   ……啊?   借、借你吉言?   我:懵逼ing   壮汉癫狂地笑了起来,怎么看都是个刚从疯人院翻出来的。   或许把我懵掉的表情当成了惊恐,壮汉内心已经自圆其说了。   “难怪!难怪!”   “之前完全没听过中原中也有女人的情报。”   “原来一直藏在外面,现在要出长差了就把女人放港|黑了。”   “还怀孕了啊……怪不得……”   我:靓仔语塞.jpg   想吐就是怀孕吗……你肯定是个单身狗。   脑补能力这么强,怎——   中也?   他说……中原中也和我……   我的眼神失焦,呼吸变得有些颤抖。   ***   原来如此。   是这样啊……   的确。我刚才还在疑惑,为什么他们一看就不是因为偶然发现了我才顺带劫走我的,严密的配合怎么看都是直接冲我来的。   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可能呢……   之前因为中也的缘故,我根本不认为港|黑会把我的身份故意透露出去。   ——但这是我的思维误区。   港|黑出于对中也的顾忌,可能会退让,但……也可以选择欺瞒。   森鸥外只要把我的消息散播出去,就能坐收渔利。   怕中也反对,那就借别人的口宣扬就是了……   原来这就是他的最优解啊。   ……   思索了片刻,我彻底理清了他的计划。   森鸥外需要制造一场“意外事件”来试探我的底牌是什么能力,以及检测我这把刀是否锋利。最后再确保如果我有用那么就得攥进港|黑手里。   所以他会让我置身危险,逼我绝地反击。   而我打算利用他的“检测过程”顺水推舟离开港|黑,同时瞒下我的异能。所以我会顺从地被掳走或者趁乱装作被掳走,离开港|黑大楼后再寻机会脱身。   ——这是我们各自所求的、具有强对抗性的最终目标。   ……   倘若森鸥外安排测试我的“意外事件”只是港|黑的一场戏,万一被“有记忆”的我认出来了某个人,这戏不就崩盘了?   ——那就让真正的敌对势力来参演。   正好不担心自己人下不了手,能试试我的真本事。   怎么让敌对势力能把我从固若金汤的港|黑大楼弄走呢?   ——放任组织合理的牺牲。   哪个组织没点卧底呢?正好清理一下藏得深的那批。   怎么让他们肯下这么大血本动用藏得深的那批卧底呢?   ——让诱饵变得珍贵。   正好我自称是中也的妻子嘛,也不算烟|雾|弹。   怎么保证他们会相信这么突兀的事?   ——如果你想让一件事变得人尽皆知,那就先把它变成一个秘密。   “竭尽全力”遮掩这件事,卧底自然会抽丝剥茧地从无数“闭口不言”“讳莫如深”里得到你希望他们得到的答案。   怎么让敌人眼里本应最安全的我变得不够安全,显得有机可乘了呢?   ——让核心战力都离开。   比如拷问室出来后就再也没见过的中原中也;比如昨晚被深夜急召的芥川龙之介。   ……   最后,怎么能确保我活下来呢?   ——为什么要确保我活下来?   分走中也的心神本来就是罪大恶极的罪过了。倘若有本事活了下来,那自然可以为港|黑所用,好好“赎罪”。顺便给属下一个有用的妻子不正好吗?没本事活下来……那就是负罪者应得的审判。   *   中也回来后会听到什么呢?   森鸥外或许会相当遗憾地告诉他——本来想等青木的伤养好了再让她配合查清楚她说的“失忆”事件的。   但似乎她晚上被押送的消息走漏了,不幸被敌对组织盯上。   他们误以为青木小姐是你的妻子,趁港|黑重要战力都不在横滨,动用卧底里应外合劫持她。   森鸥外最期待的后续大概是——   “幸运的是,青木小姐展现了极强的个人能力,强力制敌,最终逃出生天。现在正在房间休息。不愧是我们港|黑重力使的家眷啊。”   ——异能知道了,人留下了。   无趣的后续——   “虽然港|黑的人员已经尽力去保护她了,可惜对方手里有异能者,卧底也藏得太深……我们错付了信任。很遗憾。”   “虽然很难再探查她所说的那些‘过去’了,但港|黑会好好收敛她的尸骨的。”   ——异能无所谓了,人都死了。好在不会拖累中也了。   **   那么我现在的处境呢?   再有一步,我就能瞒下异能的同时跑掉了。   就……这么简单吗?什么都不做,直到最后一击制敌就够了?   还是说我的异能强大到本身就是意外,以至于森鸥外完全没想过我会把战场挪出港|黑,选择了孤立无援四面楚歌的敌营作为反击地点?   他真的笃定了我不能在他以为的“必死局”逃出生天么……?   怎么可能。   我定了定心神,心里有数了。   好在只有森鸥外会散播我的身份这一点我没想到,后续可能会多点麻烦。且抛开思维误区可以看出,这个麻烦是我即使知道了也无力阻止、必然发生的。   我还有机会。   **   我眼含警惕地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你们抓我想做什么?我没钱!”   壮汉愉悦地享受着我从惊恐到恍惚思索再到绝望的变脸过程,似是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继而凶恶地抓过我的衣领,透过我的双眼向另一个他难以触及的人释放恨意——   “钱?你应该问问你的好情人做过什么!”   我脸色苍白地拼命摇头:“不是……我不是……”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谁……我不是……不是你说的那人的情人……”   他肆意嘲笑着我的惊恐逃避:“不是?那你肚子里这个难不成是他哪个以下犯上的手下的种?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脸色一阵扭曲,险些演不下去了。   硬了硬了,拳头硬了!   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个设定……因为买一送一感觉更赚吗?   他还试图往中也头上种草?!是可忍孰不可忍?!   ……   我随车辆的前进洒了一路的空间定点,从感应到的定点路径距离来看,我们距离港|黑大楼已经足够远了。   看向不远处那条宽敞湍急的河上大桥,我为这场旅途找好了终点。   **   壮汉欣赏够了我的羞愤,又警戒完了四周,发现居然一辆追踪的车都没有,面上不由得显得失望燥郁,颇有些无处挥泄肾上腺素的不满。   这个兴致高昂得难以自控的狗东西开始坐在长沙发上盯着我想新花样。   前方的褐发司机一直很稳地开着车,只时不时通过后视镜看一眼我们。   我假装没看见他的打量,低头不说话。   ……   “说起来,中原中也知道他的女人被我睡了会怎么办?”   眼前的壮汉眼神变得猥|亵|下流了起来。   他扯嗓子冲前方喊了一句:   “喂!池田!你说这个女人要是被玩了,港口黑手党还会跟我们谈条件嘛?”   “不让他们知道就没问题了吧……”   这个“池田”回答得轻松惬意,又怀着一股难以忽视的明晃晃的恶意。   ……   “真是两个好人呐。”   我心底开始翻滚起了层层污泥。   ——不仅把我送出港|黑,还贴心地给我找了杀人灭口的理由。   活菩萨,我会送你们去西天|朝圣的。   被恶心了一通的我失去了表演的兴致。   **   壮汉的手朝我胸前伸过来时,我站起身来,往车头驾驶的方向连连退避了好几步。   他无视我无动于衷的冷面,只是看我躲避他就自顾自变得愈加兴奋。   有力的手掌往前一抓,却抓了个寂寞。   他贪婪亢奋的神情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   我在他呆愣住的瞬间就从衣袖里掏出藏了许久的碎弹片,迅疾地在他疑惑的怔愣中一气纵向割开了他整个右小臂的动脉血管。   刺目的赤红瓢泼激射,我直接转身片刻不停歇地再一次划开了司机的脖颈大动脉。   伴随着惊慌的怒号和飞溅了整个车内的血雨,我忍不住想起来太宰治一脸嫌弃地评价过,我这手跟森鸥外简直像是一个师门出来的。   我心情更不美妙了。   方向盘向左打死,车辆一路从高高的桥上冲进了河里,激起巨大的水花。   车玻璃在撞击到河面时被巨大的冲击力直接震碎,大水漫灌进车里,瞬间卷袭带出了诸多杂物。   车顶椅背的大量血迹被河水冲洗散开,氤氲得这片河水变成一大片粉色,车里却已经不见了原本的几个人。   *   这两个鲜血喷涌的家伙不可置信地看着在巨大冲击袭来时四周猛然变成纯黑一片的样子。   我盘腿坐在离他们两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们血如泉涌。   ……   软弱的人欺负习惯了,怎么能指望他在对方突然变脸时反应得过来。   这两人要是有这样收放自如的心理素质,也不必分明憎恨中原中也到这个癫狂份上却只敢对我这个弱势的“情人”发泄了。   我把玩着这块弹片。   港|黑围栏的出入口第一次爆炸时,这片弹片被炸飞在了离我几步远的地方。   坚硬的材质,锋利的边缘,小巧的体积。   甫一出现就被我看中了。   小银和入侵者缠斗时,我退后了几步站在了它旁边。   第二次猛烈爆炸发生时,我装作站立不稳,一个趔趄扶住了地面。起身时,这块不大不小的弹片就用这种最简单常见的基础魔术手法到了我的手里,继而藏到了我束了口的长袖里。   它也的确很好用。   ……   复盘一下今天的整个过程。   从爆炸开始到车辆入水,整个过程我应当是没有一点疏漏的。   不管车上是有监控还是窃听,在被高压强的水流冲击进车里来时都不会再能摄录到正常的画面。   所以我应当是倒霉地被盯上,无力反抗地被掳走,在车上因为不堪受辱奋起反抗,带着这辆车一起冲进了河里。   再然后,这两个敌对组织的人会在附近漂尸,而我则变得杳无音讯。   *   血瀑中挣扎的两人惊恐地发现,分明是仅隔着两步之遥,诸番摸爬滚打之后,他们却无论如何不能再朝我这里前进哪怕一厘米。   “我的空间规则由我制定。”   “只要我规定我们之间的距离是‘无限远’,就算是看起来仅相距一厘米,你们也碰不到我的。”   说话时,我把距离缩短成了十米。   这两个丧尸似的玩意连滚带爬,眼见终于稍微离我近了一点,欣喜若狂,还用恨不得吃了我的恐怖眼神锁着我。   一看就是没听进去。   我把距离调回了无限远。冷漠地看着他们绝望挣扎的样子,无动于衷。   壮汉开始对我怒骂着什么,气得整个脑袋都成了猪肝色。司机也对我目眦欲裂,但那表情看起来倒像是想求我。   “……”   都说了距离无限远,我怎么可能听得见。   两个憨批。   *   安静的空间上演着默剧。   我不搭理他们,只静坐在原地有些失神。   终于……又动手杀人了啊。   摩挲着手心的弹片,锋锐的边沿划开了我的手指。殷红的血迹顺着指节往下流淌。我茫然地看着,只觉得已经快忘了上一次划开别人的喉管时是个什么情形了……   估摸着他们的出血量,我看着这俩人几乎像是泡在了澡盆里,感觉应该差不多了。就把距离调成了三米。   “你们两个。谁是港|黑的卧底?”   “什么?”已然气息奄奄的壮汉见我终于愿意说话却问出了这样奇怪的问题,畏惧的目光变得惊愕。   “不可能没有的吧……森鸥外的目的仅仅是让我遭遇‘被劫’的事件,结果可是未知的。万一我确实是个废物,战斗时打不过,被俘后还是逃不掉……他怎么可能真的任由我被拿来威胁港|黑?威胁中原中也?”   “呵,总得有个处理掉我的人吧?”   壮汉的脑子已经不听使唤了,但还是抓住了重点。   反应过来这是个圈套,他惊愕又愤怒:“什么——什么?森鸥外?!森鸥外!!”说着又扭头瞪向司机。   血液涌上来呛满了他的喉管,他痛苦地低咳着,血液从喉间汩汩涌出。眼睛涨红鼓凸得几乎暴突出来。整个人已经濒临气绝,喊不出任何话了。   褐发的司机扭曲的面容骤然安静下来,紧捂着脖子那根本按不住的伤口,一言不发地紧盯着我。   过了一会儿,他操|着损伤严重的喉管发出了沙哑的声音,一句一呛咳地艰难开口:   “中原太太,您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您是我们港|黑的人,没必要这样。您的先生中也大人也不会想看到您与他为敌的。”   我嗤笑:“中原太太……”   “或许吧。”   “但……你不想杀了我吗?”我凑近了盯着他。   他瞳孔猛地一缩,强装的镇定土崩瓦解,脸色霎时间变白了。   不等他辩驳,我自顾自说了下去:“虽然按照森鸥外的吩咐,倘若我展现出足够的实力能离开,你应该不插手才是。”   “但刚才那种冒犯的话都说了,你真的不会等我放你出去就立刻杀了我灭口么?”   “毕竟就算我有放过你的意思,但如果这话让森鸥外或者中也知道了……即使是单纯做给我看,他们也未必会放过你。”   他的脸色灰白了下来,强烈的危机感让他想找些什么借口自救。   但我并不介意给他一个明白。   “因为森鸥外找到你,给你灌了一通鸡汤,你就以为自己机会来了?”   我盯着他仓惶躲闪的眼神嘲讽道:“你还真是……”   “森鸥外告诉你我是中也的情人吧?那你明知道这次森鸥外的算计是瞒着中也针对我的。你怎么会真的相信他会放你这个唯一的知情人活下去啊……你是干部吗?或者你以为他会用更高的职位封你的口?”   我看着他眼神变得惊愕,打碎了他最后一点念想:“你猜森欧外为什么要让你尽量延后时间,尽量拖到回大本营之前再杀了我?”   我俯下身盯着他:“因为他在等着你把我一路上的反应传递给他啊。”   “然后呢?逃不掉的我就该作为废物被你处理了。”   “倘若等我被抓进到处都是敌人的大本营,要杀我就需要有更高权限的卧底才做得到了啊。”   “——既然是注定要死的人……干嘛浪费一个更有价值的卧底呢?”   “被森鸥外选中的那一刻,你就注定要做祭品了啊。”   他颤抖着眼神不敢置信地瞪着我。在我满含恶意的眼神里,他终于崩溃地发起了疯!   强烈的恨意让他拼命往我这边抓挠,血泪混着脖子上伤口汩汩的血液在他趴着的身下积成了新的一摊血洼,活像地狱爬回人间复仇的厉鬼邪神。   我感受到异能支撑变得吃力了,于是压住情绪努力收回心底正猖狂的小恶魔,面如霜雪。   “最后,我不是港|黑的人,永远不会是。”   **   两具几乎流干了血的残躯被我扔出空间,一瞬间就因为失去了空间规则的保护而立时气绝身亡。   他们在离报废的车辆不远的水中沉浮着,顺着水流的方向被裹挟前进…… 第9章 海边的墓碑   或许这个世界属于我的痕迹真的都消失不见了。   我失魂落魄地蜷缩在这条无人的小巷,望着昏黑的天色,消化今天的发现。   *   从那条河里转出来后,我先去了我的店里。   若不其然,那个位置现在是一家陌生的商铺,似乎是个宠物店还是宠物医院。已全然没了我熟悉的样子。   那条街也比我原先在时多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和陌生的店铺,一眼望去要更乱更旧一些。   我确认过后就又悄悄离开了,暂时不敢在外乱晃。   *   刚结婚时,某天我因为和新来横滨的五金店老板发生争执气呼呼地回家了。我忍不住对着中也小声嘟囔:如果我当街把人打个半死被拍到了,警察会来找我吗?   中也翻着文件想也没想:谁惹你了?你不用管,芥川会处理好的。   我:“……”   啊,的确。那估计到时候我但凡有点良心都得去给那几个警察上柱香。   太宰撂挑子走人之后,这人真的快变成狂犬了……关键森鸥外这狗东西就看着这个孩子越来越偏激,手段越来越残忍,小弱身板还照着007工作!   森鸥外他不制止就算了,还顺势把他打造成了港|黑的招牌?这什么垃圾上司?   想想那个五金店老板,又实在觉得让他面对芥川有点太过分了。   我毫不怀疑我说“揍一顿让他躺两天好了”传到芥川的耳朵里就是“这人可以长眠了”。   当然我绝不承认我一想到芥川他见到我就“请告诉在下太宰先生究竟在何处!”的复读机宣言就感到窒息又愧疚。   毕竟这孩子是唯一一个认真缉捕太宰的,也是唯一一个不知道太宰现在在哪的……   深思熟虑片刻后,我委婉提议:中也你还是找人替我黑了监控吧。   ……   现在好了。   我缩在小巷角落里看着外面街道人来人往,颓废得像只树懒。   港|黑要是黑了市政监控来找我,那可真是哭都没人让我抱着哭。   *   从我离开那条河起,外面的大街上就逐渐多了不少黑西装。   是那种不知情的人看着似乎与平日没什么不同,而略知道些内情的似乎隐隐能看出不对劲的程度。   森鸥外搜查的面子功夫做得实在很熟练。   任哪个敌对组织看了都是“丢了高层家眷拼命隐瞒消息同时四处搜寻”的好组织样子。   然后这些敌对组织可不就会跟打了鸡血一样跟港|黑玩生死竞速,跟抢钱似地抢着找我么。   ……   我烦躁地咬了咬干裂的下唇,终于回想起了被绿茶支配的恐惧。   老绿茶狗骂多了叫成了习惯,我都快忘了当初为什么这么骂他了。   ——还不是因为当初他骤然发现我跟中也谈恋爱了以后的诸多骚操作。   身为一个活了两辈子的女人,森鸥外那茶艺水平,我实在自愧弗如。   要不是我这边有太宰这个小白莲,我最后能不能搞到中也还真是有待商榷。   啊……又开始满脑子中也了。   爱情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我们想点别的。   我的异能空间如果把屏障设为透明的,的确可以让人看不出来这一块儿被我圈起来了个空间。但透明屏障跟个玻璃似的,里头的东西也藏不住。并不能让身处其中的我隐身。   但如果是晚上一片漆黑就没问题了。毕竟我可以把空间刷成黑色的!   打定主意现在休息,我决定晚上再行动。   ……   缩在小巷幽暗角落的我看着屏障上被我画了好久的灰蒙蒙的一片,心头感慨。   ——谁会想到开发个异能新用途还得被迫学板绘呢?   **   确认我的店铺已经不在了之后,我就已经开始琢磨着接下来要怎么办了。   我曾经跟太宰治吊儿郎当地说过“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轮不着我上”。   这狗东西扭头就用我的话嘲讽中也。   呵,这个太宰治,除了长得高、脸挺帅、学识丰富、脑子好使、会说情话、情商高、偶尔性格有点温柔之外还有什么优点吗?哪里比得上我的中也?   我这样自信地想着。   ……   既然他这么得意于自己的身高,那就只能麻烦他出场给我解决下我天塌了的问题喽。   但直接莽上去恐怕不行。   森鸥外嘛,我在背靠乱步和小白莲时还有底气跟他斗斗法,太宰治这个家伙是真不行。不认识他的情况下撞他手里估计感觉就跟进了拷问室一样。我可没忘记自己当年的太宰PTSD。   虽然这家伙现在进了侦探社快一年了,但乱步已经几次提醒他“这是武装侦探社”了。说明这家伙很多时候第一反应和思维模式还是很“港|黑”。我肯定很难取信于他。   这个选项还是容后再议吧……   找他估计得从织田作之助这方下手稳妥些。   说起织田……   我又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人选。   ——坂口安吾。   堕落论是个好东西。   让我发愁的是,坂口这家伙是异能特务科的人。而且是个为了心中的“大义”能放弃很多“次要的东西”的存在。   直接落他手里的我恐怕讨不了好。想让他给我帮忙恐怕还是得找织田这个中转。   ——所以,是时候去找织田了。   当年那几个战场幽灵来挑事时,我甚至没机会见这群坑爹玩意儿的老大一面就被太宰坑进了自己的异能空间。   虽说是为了救织田和他的崽,但一想到出来后中也看着我那个复杂的表情我都想再打宰一顿。   那次被自己的异能关起来沉睡的经历也让我充分意识到了脑子好使的人有多恐怖。我毫不怀疑,如果太宰想弄死我,他甚至不必要脏了自己的手。   幸亏我俩自始至终狼狈为奸臭味相投蛇鼠一窝……啊不是,我的意思是、嗯……我们之间还是维持着珍贵的友情的。   ……   我杂乱无序地回忆着那兵荒马乱的过去,让各色纷繁芜杂的念头占满我的思绪,试图压下关于当年的某些不太好的猜测。   ——毕竟太宰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输给森鸥外呢?   ***   暮色四合。   普通人回家后都默契地不再踏足横滨的夜晚,我烦躁地发现路灯下映照出来的街上活动的黑手党反而比白天还变多了!   大概因为夜色是污秽天然的遮蔽。   毕竟人类总是很擅长把看不见当不存在。   不明身份的黑手党人群似乎在数个小时毫无结果的搜查中越发明目张胆,“私下竞速”都快成了明面上的比拼了。   身为被搜查的“重要的”“中原太太”,我可真是不胜荣幸啊:)   ……   把空间缩小到仅能容纳我的大小,再把壳子涂成黑的。   我鬼鬼祟祟地溜着各个幽暗的墙脚前行。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附和横滨的“民风”,这里的路灯稀疏又幽暗,仅在几个较大的商业聚集区灯火通明。倒是方便了我。   不能确定织田现在住在哪,我只得把印象里他租住过的几个地方全部挨着找了一遍。   ——幸亏织田素来是个穷鬼,一直都住不起中心的房子。   目前极度缺乏安全感且有着较强烈苟命需求的我在这个顶着乌龟壳挪动的过程中把走过的地方几乎标了个遍。   好在异能者毕竟还只是稀少的一小部分人,那些普通人并没有在我路过时察觉到什么异常。   所以嘛!当年能在贫民窟捡到一个芥川,实在是港|黑捡了大便宜。虽然对芥川而言……也不知道是不是幸运。   ……   随着一个个地点被排除打X,我下午时有意避开不愿深想的些许揣测已然在脑海里蠢蠢欲动,难以压制。   停在最后这家商铺面前,我看着陌生的铺面不由得心底一沉,紧接着就开始感到茫然了。   这里应该是松田先生的咖喱店呀……前几天我还在这里吃过的。   起码我记忆里是这样。   眼前陌生的便利店让我感到些许荒唐。   某个抗拒着的答案终于挣脱了畏缩的情感,被理智摆在了明面上接受曝光。   我压下起伏的心绪,转身离开了这里。   *   漫无目的中,我独自沿着海岸线踱步。   怎么会呢?应该是搬家了吧。毕竟那群咪什么可的摄魂怪似的玩意儿被解决掉以后,织田肯定也会意识到被森鸥外捏在手里的住址太不安全了。换个隐蔽点的房子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我再一次按下了那股不安。一边踩着潮湿的沙土往前踱步,一边搜寻几个大石头标上定点,再使出吃奶的劲儿把它们往海里扔。   接下来怎么办呢?   我有些泄气。   直接找坂口安吾肯定不行。我跟他当初就关系一般,如今也许久没有联系了,给不出“友情”的筹码。利益谈判的话,我又不善于此,恐怕被他捏住主动权,让他看到更多不该给他看的。   不想进港|黑是一茬,不想去异能特务科给政府当社畜就是另一茬了。   织田在的话,我好歹还能相信他的人品,拿出咲乐落在我家的小手套给安吾牌检测仪证明一下我们的关系。实在不行还能觍着脸挟恩求报,让太宰替好友还人情,帮我解决问题。   现在我压根找不到织田,要怎么办嘛!   ……   颓废的我走到了一处临海的小丘边上,看四下无人就撤掉了空间躺在地上歇着。   今晚没有星星,月亮也藏在云层里。   天真黑啊。   难道我要直接去找乱步吗?   说实在的,不到最后一步,我实在不想这么干。   从跟中也谈恋爱开始,我就有意避开两边的敏感事务,统统不听不问不插手。   除了婚后关于中也的出差安排,我不知道港|黑的任何一次行动计划。侦探社那边也一样。   我闭上眼睛捂上耳朵,让自己游离在黄昏与黑夜的争端之外。除了“闲时的友人”这一身份,我不想让自己有任何多余的角色。   一直以来,基于我的自觉和双方的默契,我也的确做得很好。   现在整个里世界都在搜寻我这个大麻烦,我真的……要把麻烦带给侦探社吗?   港|黑会因为我而跟侦探社敌对起来的吧……   ……   我哀愁烦乱地叹着气。无意识中乱抓瞎晃的右手指尖似乎刮过了一块儿冰凉的石头。   我被这冰凉的触感刺激得一个哆嗦,小小受了一惊。   昨天下午睡觉前我把手机放茶几上了,醒来后除了身上的衣服和自带的空间就全都没了。   找不到光源的我费劲巴拉地在空间里翻出来了几根荧光棒,似乎是某次去看什么演唱会还是比赛时剩下的。   虽说理论上也能让我的空间搞个荧光效果出来,但我没试过,实在不想一个失误就让自己成了这一片漆黑中最亮的崽。   噼啪一声掰亮了手里的两根荧光棒,我使劲甩了甩,让荧光棒里的液体快速流通。   等荧光棒勉强能照亮周围一小片地方时,我举着它们凑近观察了这块高得不合理的石头。   ——好家伙,是块儿墓碑!   所以……我刚才是在人家死者旁边躺着的啊?   我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希望他不会觉得我冒犯……   想了想,我还是补救似地给他拜了一拜。手里没香,荧光棒形状差不多,凑合使吧。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我这啥情况您也一直看着呢,别介意、别介意。   别笑我迷信,我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在六岁那年小萝卜头的年纪就被那个眼睛放光炮的给一炮摧毁了。   他洞穿的不仅是大楼,还有我这个孩子的精神信仰。   ……   这墓碑写法倒是没见过……   我忽然意识到它的与众不同。   一般墓碑还是写的汉字吧?   “S·ODA?”   这个好像是罗马音的简写,而且也没写生卒年和立碑人。   等等……不会吧?   Sakunosuke Oda ……?   织田作之助?   不……不是吧……   我茫然无措地呆住了。   是因为我今晚一直在找他所以才会产生的联想吗……   我几乎是立刻就想扭头逃离这里!   但海风带着咸味和比陆地更温暖的温度适时袭上前来,包裹着我、挽留着我。丝缕的风就像梳在了我惯常纠结在一个角落的神经和勇气上一样,我喧嚣尖叫的大脑逐渐安静了下来。   不自觉地想起昨晚同样的时间,我也是同样的逃避反应。最后的下场就是被押送到了港|黑……   我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鼓舞着,冷静地挥舞着荧光棒探查四周地势。   接着,我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墓碑后最大的“小丘”,坐在上面朝四周继续挥舞荧光棒。   连绵起伏的阴影随着荧光棒的移动从大变小,我手头一顿,缓慢仔细地又重新扫过了一遍。   默默数数的我随着数字的增大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坠着,压得我的心脏越来越沉重迟缓。   等我数到五再去找第六个却发现空无一物时,眼泪几乎无法受控地在向我的大脑打报告之前就擅自奔涌而出,滴滴答答地砸在了安坐在坟包上的我的胸前衣襟上。   *   我看见了五个小小的起伏。   像是在母亲的子宫里那样,亲密地、紧紧地相拥而眠。   一大五小六个坟包依偎在一起,其上缀满了青青绿草。 第10章 侦探社的午后闲话   清晨。   谷崎直美一大早就好心情地对着哥哥释放爱的信号,在上学路上兴冲冲地纠缠着哥哥黏黏糊糊。   谷崎润一郎竭力坚守着节操,却又不敢真的拒绝妹妹,只得左顾右盼留心着路人的视线,同时努力替妹妹遮掩。   棕发双马尾的漂亮JK在转角看见他们的身影就兴奋地跑了过来,满脸写着“我有瓜!快!恰瓜!”。   谷崎润一郎松了口气。   “早上好啊小林,有什么事吗?”谷崎直美并没有被打断的不快,笑眯眯地冲棕发姑娘问好。   “啊!直美你早上都没有看论坛吗?!快看啊!我给你发链接!”小林不可思议于这两人的信息闭塞,强势安利着自己的瓜。   事实上从早上起床就黏糊到现在的兄妹二人的确不可能看到网上突然蹿红的话题。   ——而且每天都不太可能看得到。   谷崎润一郎心虚地睨了妹妹一眼。   谷崎直美回了他一个甜腻的笑容。   谷崎润一郎一个哆嗦,收回了眼神。   *   学校显然也被这个八卦给覆盖了。   鬼神之事向来为学生群体所痴迷,何况是这群年轻有活力又自诩已然脱胎为成熟的大人的高中生。   没事试个胆召个笔仙什么的都是常事。   把妹妹送到校门口的谷崎润一郎听着身边上学的学生七七八八地都在兴致勃勃讨论着那个神秘的女鬼,谷崎润一郎觉得自己甚至不需要专门去看网上的八卦也足以拼凑出整个事件了。   *   最初的版本似乎是——   有一个死相凄惨的女鬼似乎有什么心愿未了,半夜现身爬出了坟墓。坟头上鬼火憧憧的。   谷崎润一郎作为异能力者,接触的东西比普通人多一些,并不是很相信这种帖子。所以趁早上侦探社没正式开门自己在电脑上翻了很久才找到了出处。   起源的那篇帖子是这样说的:   “我前几天去横滨出差,结果傍晚迷路了。大家都知道横滨这边的治安吧……我实在找不到回去酒店的路,打算找个商家问一问。”   “但不知道为什么,昨天街上好多黑西装!还有那种一看就是……的,你们明白吧?而且越晚越多了……眼神特别凶恶那种!我吓死了!”   “明明前几天也没这样啊?!虽然不少这类人在路上,但大家都相安无事。但昨天!你们知道吗?他们甚至在我经过时打量了我好几眼???我这人体型比较瘦弱,所以可能对别人的打量比较敏感。”   “白天时那些人的打量还是隐晦的。结果从傍晚开始,他们的眼神简直像是要把我抓走一样直白!超级凶恶啊!”   “我发现附近的商家都早早关门了。可是前天这个时间都没有关这么早的啊?”   “我被那群黑西装吓得不敢往市中心走了,就准备找个偏远的公园长椅或者犄角旮旯凑合一宿。总比醒来发现自己在……大本营好吧?”   “结果横滨这地方太诡异了!”   “我都去了那么偏远的一个破树林那里了,结果的确是没有……了,但是我居然见鬼了???”   附图1.jpg   附图2.jpg   附图3.jpg   附图4.jpg   附图5.jpg   视频1.avi   视频2.avi   视频3.avi   “图片中心那个位置是个坟墓,我刚开始找的地方离这里不远。还想着这里肯定不会有闲得发慌的……过来找我麻烦吧?”   “结果半夜忽然!真的是特突然!坟头上咔嚓咔嚓两声,就像是骨骼舒展的那种声音,然后那个坟包忽然就有光亮了起来!!!!”   “我本来准备睡了,眼镜都摘了。我看不清那边是什么,就看见一红一青两道光浮了起来。”   “我差点当场晕过去!但是我看那个光就在那一块儿晃悠,也不往别处移动。我也不敢动,生怕被她发现。”   “后来我看她没冲我来,实在害怕,就慢慢往远处爬,爬走了好远一段路。”   “至于为什么是‘她’,因为后来等爬远了我戴上了眼镜,看见了。我忍不住用手机拍了几张图。但距离太远而且周围一片漆黑,聚焦太差了。图片效果很差,拍得还没有我看的清晰。”   “但我可以确定那是个女性。身形很明显。”   “她后来就一直坐在坟头,还耍了一套不知道是什么邪|教仪式的招式还是什么,比划了好久。”   “我一开始觉得见鬼了,但这会儿我又觉得那可能是个人。也许精神不太正常。”   “但后来她耍完一套招数就开始哭了!你懂吗?我就在那儿听她抽噎!她不是那种影视剧里的那种幽怨的哭腔,还拉个长调,一听就是吓人用的。她是那种压低了声音哭的,腔调听起来很痛苦很悲哀。我离得远了一开始还没听见,后来有风往我这边刮我才听见的。”   “你们知道我有多害怕吗?我都要跟她一起哭了!”   “结果我昨天一天受惊时间可能太多了,再加上她看起来也没有换位置的意思。我迷迷糊糊的,后来居然犯困了。”   “等我再睁开眼,我发现那里什么都没了!!!都没了?!明明那里那么多干枯的落叶,我根本从头到尾都没听见任何走动声!她就像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   “你们明白我的害怕吗?你看见了一只蜘蛛,然后你害怕地回了个头逃避现实,等你再回过头来,发现原先的位置……蜘蛛它没了!!!它不在原地了!!!”   “那蜘蛛它去哪了啊?!?!”   “我在原地干坐了一宿一直观察四周,没敢合眼睛。天亮了,我确认自己平安无事就想赶紧离开。”   “结果我坐了一晚上,全身僵硬几乎动不了,而且大脑可能也到极限了,没往外跑几步就头重脚轻趴那了……”   “现在我在横滨中心医院。这里网很快,伙食还行。但医生很凶,而且个个看起来不好惹。”   “可我现在看着他们觉得超级有安全感!就把这个事讲给你们听。”   “我用我未来的老婆发誓,我说的每个字都是我的真实感受,可能有看的或者想的不对的地方,但我当时都的确是这么以为的,没有一个字是故意夸大或者营造气氛给你们看的!”   ……   谷崎润一郎:……   什么女鬼心愿未了爬出坟墓啊……   这是神经病半夜在别人坟头蹦迪吧?   至于没听见对方离开的声音——他离得那么远,图片聚焦这么差拍得这么模糊,连哭声都是风送来的,这个距离怎么可能听得见啊?   侦探社的调查员对此人思维的颠三倒四表示嫌弃。   再往后扒,谷崎找到了新的有效信息。   某网友:胡说!我去过那个地方!就在横滨的海岸!我听人说过,那个墓埋的是个单身父亲,旁边还有几个小的,是他孩子。好像是被暴徒炸弹袭击,一家人全死了。但全是男的没有女的!   再然后的纠错版风传就是——   男子早逝的妻子因为没能和丈夫孩子葬在一起心有不甘,半夜显灵来到丈夫孩子的墓前哭坟,渴望一家能在地下团聚。   谷崎润一郎:……   算了,他们根本不在乎真相。只想看鬼片罢了。   再往后就基本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了,都是些捕风捉影的神神鬼鬼掺进家庭伦理故事,恨不得现场写本书出来。   倒是有网友热心地给那个最初发帖的倒霉蛋解释了一下“横滨生存守则”:   “啊,商家的确平时没那么早关门的。但昨天一大早那五栋大楼就有爆炸声传来……你懂吧?估计街上的那些家伙看起来不对劲也是因为这个。我们下午也提前放学了,社团活动一律取消。”   ……   关闭网页,谷崎润一郎开始专心处理文件。   **   上午的话题围绕着最近的案子展开。在咸鱼太宰的不懈拖后腿之下,高效的国木田一人干两人的活再抽空督促督促其他社员,工作进程推进很快。   下午难得的放松时间,谷崎直美溜了社团活动来到了侦探社对自家哥哥“上下其手”施以爱抚。   “啊,说起来早上哥哥也听到了吧?那个什么复仇的伥鬼的传闻。”   谷崎润一郎:?   什么?他错过了几集剧情?伥鬼?复仇?   说好的两鬼情未了呢?   怎么早上还恩恩爱爱的,下午就反目成仇了?当鬼的都是这么快意恩仇的吗?   谷崎直美坏笑着:“哥哥大人要求求直美告诉你吗~”   谷崎润一郎开始打哆嗦:“直美……别这样。”   “伥鬼?”   沙发上的太宰蘑菇探出头来,表示好奇。   “世上没有鬼!”国木田坚定地说着,敲键盘的声音劈啪作响。   太宰怪笑了一声,伸头把自己拉成弹簧,向国木田颈后扇了一捧冷气。   国木田的身体瞬间僵硬了起来,打字的手微微颤抖。   ——日常打宰(1/1)   ……   谷崎润一郎看众人有兴趣,就把自己早上查到的东西说了一遍。   “啊,都是笨蛋。一看就是人嘛。”   江户川乱步难得掺和了话题。   “一青一红是荧光棒吧。手头没有合适的照明工具,但又很想看清眼前的墓碑吗?”太宰治挨完揍半死不活地瘫在沙发上,盯着窗外的某个方向若有所思。接着掏出了手机开始浏览网页。   国木田也冷静了下来。只要不是鬼,都好说:   “所谓的邪|教仪式是因为大幅度划动荧光棒想扩大照明区域吧。因为想要看清的不只是墓碑,还有坟包。”   “可是找坟包做什么?一般人祭奠亡者只需要对着墓碑就够了吧……为了精准哭坟?”   谷崎直美被网上的信息给占满了脑子,震惊地复述着网友的推测。   “难道真的像网上说的,仅有长子是她的孩子,其他的都是黑手党丈夫的情人生的私生子?”   国木田:……   太宰治:……   谷崎润一郎:……   乱步撇嘴。   春野绮罗子插话:“有个网友‘基本演绎法’说的似乎和诸位基本一致哦,后续听起来也好像很有道理。”   “他也认为光源是荧光棒之类的东西,挥舞荧光棒开始是为了确认墓碑上的人名,后面的横扫是为了看清坟包。而且是在确定了最大的坟包后移动了位置,以大坟包为基准,有意识地搜寻附近小的坟包。”   “因为‘一大五小’的情况很特殊,所以这个人应该是认识坟墓的主人,看到名字后感到不可置信。毕竟中间的迟疑很明显。在确认了大坟包的位置后,把‘是否有孩子在附近’当成了验证想法的方向。”   “后续的哭泣,大概是确认了吧……真不幸啊。”   “但因为视频缺少最开始的一段,所以不能确定她为什么会深夜出现在偏僻的海滨。”   “或许是被指示着来到了这里却并没有提前被告知自己会看到什么;也可能和帖子的主人一样,是意外来到了这里,意外撞见了坟墓。”   已经恢复工作状态的国木田一心二用:“听起来有道理。但连照明都没有携带的女性深夜单独去这样偏远的地方,实在很让人怀疑是不是临时遭遇了什么事。”   谷崎直美满头问号地凑到了春野绮罗子的电脑前,看着这几张模糊的图片里看不出形状的光团和拍摄者明显是哆嗦着拍出来的视频,完全看不出来什么“中间的迟疑很明显”和什么“横扫”。   太宰治看了一眼谷崎直美,善解人意地解释道:“应该是因为这个网友是把视频给处理过再分析的。”   “叫‘基本演绎法’,是个推理爱好者吧。大概平时就对这些‘都市怪谈’很不屑,这么认真也不奇怪。”   乱步斜睨了一眼太宰治如常的脸色,叼着巧克力棒没有说话。 第11章 求助武装侦探社   睡醒后,我意识到自己躺在老树繁茂的枝杈上。呆愣愣地斜望着林叶间射进来的光斑,我一时间有些茫然。   人的根本属性是社会属性。这话一点也不假。   现在我的所有属性都被一律抹除了。   就连织田先生和孩子们也……   就因为要抹除掉我的存在吗?连所有“因果”都不放过?   为什么不能让新的存在填进我的空白呢?就像港|黑花圃的风信子,就像老街上的宠物店。没有青木昭就不能再出现个黑田昭吗?   前天还乖巧地给我一个抱抱来谢谢我送她的娃娃的咲乐,现在就成了那个小小的,三十厘米的小土丘。不会捏着小裙子的裙摆扭捏地跟我撒娇,“我也想要优那样的小车,可不可以?”   黑葡萄似的眼睛看向我们这些大人,就像看最巍峨可靠的城墙。   ……   原来连太宰也输给了那个家伙啊。   原来太宰也会输啊。   *   正午的阳光随着我的抬头动作直射进了我的瞳孔,感受着这种令人生畏的刺痛,我下定决心做点不一样的。   被中也忘记的确很痛苦。   但前十八年没认识他,我不也活下来了。   **   乱步的脑子和太宰的异能是我现在最大的希望,但直到昨晚离开海滨时我还在纠结——我直接出现在他们面前会怎样呢?没有信任和友情的基础,他们对我而言可以是温泉,也可能是沼泽。   而今天的大太阳一晒,我就被晒掉了霉斑,扔掉了那些鬼气森森。   也不知道昨晚网抑云个什么劲儿!   素不相识下,随便一个路人也一样不能确定是糖是毒。武装侦探社这种身份好歹也会有点职业道德吧?以前混得惨兮兮的都活下来了,现在不确定面前是糖我还咽不下去了?看给我矫情的。   与其去顾虑侦探社为了我去跟港|黑对立会付出多少代价,不如算算我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好处。   总不能都沦落到这个下场了,还让自己被愧疚逼死吧。   我转移进了这栋旧楼的背面小巷,踏进了老旧的电梯。   再一次敲响了武装侦探社熟悉的大门。   ***   虽然我做了一打的心理铺垫,想了无数我们见面时会说到的对话。   我还整理好了可能要用到的“证明材料”,方便我直接拿出来。   但我万万没想到我们再一次见面时会是这样的古怪场景。   ……   打开门的是闲人太宰治。   真是迎面一个暴击。   我不确定自己看见他有没有绷住表情。难道今天的鹤见川不够美吗?他为什么要在侦探社里浪费时间?   我们两个面对面沉默了两秒。   “太宰?”他背后传来国木田疑惑的声音,“是委托人吗?”   眼前这家伙倏然惊醒,鸢色的双眸即将流出虚假的柔情蜜意。   我利索地躲过了他伸向我右手的爪子,一个蛇皮走位从他身侧绕了过去。   太宰:……   目睹了一切的国木田:……   肃然起敬.jpg   没等我张口跟国木田先生说话,窗边传来了一声饶有兴致的惊呼:   “伥鬼小姐!”   乱步的声音永远这么活力满满。但请问——“伥鬼”是什么?   而且为什么这一嗓子下去,全侦探社包括事务员在内都瞪大了眼睛看我?   我是旅日大熊猫吗?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穿着。空间里扔了几年未穿过的宽松的旧风衣,里头是长袖亚麻衬衫和西装裤。   很正常的上班族通勤装啊?鬼?因为我脸色太难看了吗?   乱步活力四射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哎呀伥鬼小姐的衣服当然没问题,就是……”   他迟疑了起来不说话了,直直地盯着我看。   我歪头看着他难得的有些困惑的样子,甚至朝他张开了我的双手任他观察。   乱步撇了撇嘴,毫不客气地戴上了眼镜。   侦探社陷入了奇异的寂静。   ……   乱步摘下了眼镜,却什么也没有对我评价。   他只是维持着思索的样子盯着我:“你是来找我的呀。”   “或许……还要加个太宰?”   “哎呀——伥鬼小姐是专程来找我的吗?”   太宰从背后飘了过来,神采飞扬,还厚着脸皮装作听不懂主次关系,两只爪子试图往我肩上搭。   背后的国木田疑惑喃喃自语:“所以不是委托吗?是找人。”   “终于有人理解了我的梦想!愿意同我殉情了吗?”   “这位美丽的小姐,我们一定是命定的——”   我熟练地抓住他伸向我的爪子,反手捂住了他的嘴。   太宰眨巴着大眼睛:猫猫不懂你的意思.jpg   “或许太宰先生可以告诉我‘伥鬼’是怎么回事吗?”我友好发问。   “那个……”   谷崎直美试图插话。   “抱歉,是我先这么叫的。”   “因为网上今早流传出来的帖子……”   “既然乱步先生这么称呼您了……那您应该就是网上流传的昨晚那位……祭奠亡人的女士吧。”   网上?昨晚?祭奠亡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又实在是很困惑。   我昨晚发现了织田的坟墓不假,被人看到了吗?但……祭奠?   谷崎直美贴心地把手机拿给我看。   我快速翻阅后:“…………”   织田桑,你旁边还有位置吗?咱们挤挤吧。   失去颜色.jpg   所以在别人眼里,有个疯子半夜去别人坟头蹦迪了是吧?你看这荧光棒挥舞得大开大合,多认真。   太宰治看我这副惊呆的样子,终于懒得试探我了。毕竟他怎么试探我都一副懒得掩饰和他的熟稔的样子,而他素来富余的表演兴致今天似乎并没有多少。   他双手插进风衣口袋里,微笑歪头,好奇地看着我。   “小姐认识织田作吗?”   “认识哦。”   我看向他等待的眼神,与他对视,没有让他失望地继续说了下去。   “我还认识你们哦。”   谷崎润一郎皱眉:“可是……”   “这就是小姐要委托的‘事件’了吧。”太宰打断了他,紧紧盯着我。   我默默点头。听着国木田小声比比:“原来还是委托啊。”   乱步忽然一声不吭地站了起来,直奔社长办公室。   太宰治眯眼觑了一瞬乱步的背影,拉了个长腔对着我意味深长道:“原来小姐还是昨天早上开始就被各方追捕的那位‘中原太太’呀。”   国木田不小声哔哔了,看向我的眼神一下子警惕了起来。谷崎兄妹也用愕然的眼神看着我。   心情不好的我:“啊——国木田先生这么不友好地看着我,我很难过啊。”   国木田几乎条件反射地愧疚道歉:“啊抱歉!”   道完歉就开始怀疑人生——我警惕她好像没问题吧?她是港|黑的人,还对我们都很熟悉的样子……   我:理不直气也壮.jpg   **   “请跟我来。”太宰治这样说着。   我跟着他走进了侦探社的会议室。   没进过会议室的我好奇地四处瞟了几眼,接着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   太宰治就坐在我旁边的位置。   乱步肯定是意识到了“接收”我会带来的麻烦,去找福泽社长了。   所以过一会儿要面对福泽先生了吗?我有一点点紧张。   以前第一次见到他时我被他的脸色吓到差点当场用异能力把自己转走。   第一次见到森鸥外时我倒是觉得对方蛮亲切……   ——后来我再也不信第一印象了。   **   等待的时间太宰也没干坐着。   “小姐是织田作的什么人呢?”   啊果然,他并不在意我对他的了解。估计在他眼里,我最糟糕也不过是个仇敌吧,也就是“区区致命伤”罢了。   还是给织田哭坟的我看起来更让他有探究欲。   “我……嗯……我们是朋友。”   我看向他平静的双眼,犹豫了一瞬还是掏出了咲乐的小手套递给他。   “这是前几天咲乐落在我那里的。我随身带着,想着下次见到她就还给她。”   太宰治僵住了。   他把手套接了过去,没有说话。   我也安静地低着头,默默扣自己的手指,没有打破寂静……   清爽的风随着推门的动作从门口涌了进来,乱步带着背后高了他一个脑袋的福泽社长走进会议室。   触及“银狼”的冰冷眼神,我不自然地收回视线。   等两人在对面落座后,太宰的脸色已然恢复如常。静静地看着我。   ***   我将我记忆里“过去”的大概人际关系和时局状况都简单讲了一遍。又向他们描述了一遍前天下午的整个经过。   或许是有了心理铺垫,这次的叙述倒流畅详细了很多。我也在这种沉静的娓娓道来中发现了些许之前忽视的细节。   “有什么不对么?”太宰治看了出来我刚才片刻的迟疑。   面前的三人倒是冷静,都没对我提出的“过去”表现惊讶。无形中让我心安了不少。   听到太宰的问话,我谨慎地想了想,还是决定和盘托出。只隐匿部分异能的细节问题。   “的确有。”我思索着,“我经常傍晚五点左右犯困。而且前天我忙活了许久,跑东跑西的,犯困睡过去很正常。”   “但是……前天晚上醒来后我还是很累,甚至感觉明显更累了。我当时以为是因为沙发太软了。后来又被……我们的冲突给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但现在想想,这种疲惫很反常。”   “你心里有猜测吧。”乱步对着窗户透进来的阳光捻着掌心的水绿色玻璃珠,抽空睁着同色系的翠绿的眼睛瞥了我一眼。   我点点头:“之前异能力透支时有过类似的感受。”   乱步将玻璃珠换了个方向对光,没有开口。   “方便说说‘之前’的经历吗?”太宰治双肘放在桌面上,十指交叉。状态难得正经地看着我这个委托人。   我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往他那边看去。   接收到我的暗示,太宰治也敛眸低首,不说话了。   ……   “没关系。青木小姐。”太宰治重新抬起头,十指交叉的双手手背托着下巴,鸢色的双眼含着温柔的波光,似乎在饱含怀念地透过我看向昔日的友人,“我也想听一听,另一个结果。”   …… 第12章 论侦探和我的智商差距   “具体的过程其实我不知道。”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得细一点。   虽然对解决问题没有帮助,但现在的太宰应该会想听的。   “MIMIC事件时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当时中也出差了。我很少自己做饭,那几天就都在松田先生的店里吃饭。”   “那天店里突然冲进来了几个灰斗篷,造型跟幽灵似的。莫名其妙就朝我们开枪。”   “店里只有我和松田先生两个人。而我在他们闯进来时就觉得很不妙,直接张开了空间,也就挡住了子弹。”   “他们好像突然意识到我这个绊脚石很碍事,我也意识到了他们是冲着松田先生来的,我只是顺带。”   “我把松田先生直接转移到了东京,又圈了个空间把那两个灰斗篷关进去。好在他们不是异能者,我没多大负担。”   “但不等我觉得不妙去查看阁楼的孩子们的状况,我突然眼前天旋地转,头痛欲裂,直接呛了口血出来。是我的异能让我的身体一瞬间过荷了。”   “我挣扎着往店外跑了出去,迎面撞上了灰斗篷在门外等待的同伙,旁边还停有一辆面包车。他们发现我这个活人跑了出来。就朝我开枪,我直接躲进了自己的空间不露面了。”   “根据后来的状况倒推,应该是楼上去抓孩子们的另外几个灰斗篷发现了我这里的意外。因为担心计划失败,没等把孩子们绑架走就直接往他们房间扔了手榴弹。”   “我送给幸介的手表碎了,连带着表链上面附着的榫空间。”   “我早先给过孩子们一人一个榫卯空间。定下的‘闹钟’是——‘一旦榫卯空间中的某一个破碎,另一个将即时收纳方圆五米内一切物品,转移至我的附身空间’,我只是想着横滨对孩子们而言太危险,尤其是有个黑手党父亲。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尽量保护他们。”   “但我的确没想到会有用到它的一天……其实如果灰斗篷当时选择用枪的话,孩子们就没救了。”   我轻出了一口气,不安地搓了搓手指,至今想起来仍觉得有些后怕。   “五个重伤濒死的孩子被送进了我的附身空间,以至于我在躲门外的灰斗篷而避了进来时一眼就看见了里面突然多出来的五个人和他们的惨状。”   “我被他们那副血肉模糊的样子吓了一跳,这才明白我为什么头疼得像是快裂开了。”   “我的非现世空间内是隔绝生死的。也就是说,即使只剩一口气,只要在我的空间里待着,就绝对不会死去。”   “但与此相对的,吊命的家伙伤势越严重,我需要付出的代价也越大。”   “可我总不能真让这群孩子清醒着去忍受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酷刑。而且我越往后拖,需要溯流的时间就越长,我需要花费的精神力量就越多。”   “我当时就使尽了全力,把他们的时间往回溯流了约莫半个小时。”   说到这里,我忍不住叹了口气,有些愧疚。   “如果我再坚持一下,送孩子们出来就好了。或者我只往前溯流十五分钟,应该也是够的……这样我或许就有余力能及时把他们送出来了。但我当时直接晕了过去。”   “……”   “等我再醒来时,我发现空间里多了个织田作之助。而孩子们也不知道已经醒了多久了。”   “幸亏我设置的附身空间的时间是停滞的,否则他们几个饿也饿到命悬一线了。”   “但即使是这样……几个孩子还是患上了不同程度的幽闭恐惧症。”   “据织田说,他能被送进来是太宰利用了我其他几个榫卯空间。但织田不肯告诉我更多了,出来后太宰也给我打哈哈,不肯告诉我过程。而且织田那时身上也是有伤的,虽然不致命。”   “一边恢复精神力量一边供应着空间里的消耗。我在自己的附身空间里睡了快两年。”   想到这里,我不禁感叹:“织田他可真能忍啊……硬生生忍着伤口不间断的疼痛折磨快两年。”   “出来后我们几个全进医院了。我异能用得太过,在之后的半年时间里都状况不太好。”   “具体的就不细说了,只是我感觉前天晚上我醒来时的状态和我上次休养的后几个月状态很像。”   “身体疲惫乏力,精神倦怠迟钝、神思不属,注意力容易分散。”   “但这些症状我熬夜后也会有,所以我很熟悉,也不会多想……现在想想,我前一天晚上没有熬夜,也不是沙发太软的问题。”   我怔怔地陷入思索。   难道我的异能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过耗了吗?那我睡的这一觉……真的只是一个下午么?   **   江户川乱步伸了个懒腰,同时开口表态。   “无意识中使用了异能吗?唔……这样啊。”   清脆的声音充满了少年般的活力,打破了会议室不知何时变得沉重的空气氛围。   我的心砰砰跳——他肯定知道了!   一旁的太宰治突然开口:“我大概也知道了。”   我震惊地扭头看向搓揉着咲乐小手套的太宰。   他表情沉静,虽然看着手套,但显然脑子并不在这里。   是我这问题太简单了吗?   我甚至没给他们看点什么空间里放的东西,他们俩就都相信我并且得出结论了?   啊这……   我来之前甚至猜想着他俩要合作找答案才行……   感到智商被碾压的我有些不忿。   我扭头看向福泽社长,他的表情——还是那副样子。   “……”   我才不信他也懂了!   但这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且自信的样子,实乃吾辈楷模。 第13章 限定版乖巧宰   太宰把咲乐的手套还给了我。   “下次见到她就还给她吧。”   他是这样说的。   ……   我惊呆了!   还能……有回转的余地吗?   我眼前浮现出了夜色海滨的墓碑,又想到太宰对织田这个挚友的执念,实在没法问得出口。   *   现在的关键问题在于——我是来委托解决问题的。   而眼前的两人好像都懂了,但就我没懂。   我没懂,他俩没一个有开口给我解释解释的意思……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深沉,一个赛一个的运筹帷幄胸有成竹,但就是不带我玩。   你们就是这样对我这个委托人的吗?   掀桌!   总不能是因为我没开价吧?   但是我现在从空间里掏出来几块宝石给他们会不会显得很尴尬?   当然会……我心里小声哔哔。   我在逐渐安静的空气里如坐针毡。   *   “社长,我先带青木小姐下去喝杯咖啡吧。”   太宰开口道。   福泽先生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   下楼时我几乎热泪盈眶。   宰啊,你真是个好人。   刚才尴尬死我了。要是只有你们俩在还好说,福泽社长在场,我是真的大气不敢出。虽说不怕他了,但总感觉面对这个严厉的“长辈”,我天然矮了一头气势。   点了一杯热可可,我看着对面的太宰悠然地搅拌着咖啡。   啊对了,福泽先生为什么在场?   是因为我牵扯到了这两天的港|黑爆炸事件吧。估计这会儿里世界都被老绿茶搞得对我这个“中原太太”虎视眈眈了。所以乱步要接我这个大麻烦的委托还得请福泽先生做决定吧。   虽然我一开始只想委托他们解答我“为什么会被世界遗弃”的问题,最多再打探清楚“以后还会不会”的可能性。但显然乱步和太宰在搞清楚了“为什么”之后还找到了解决办法,相当贴心地准备一条龙服务呢。   这倒是我提前没想到的,运气太好了叭!   ……   …………   我明白为什么刚才尴尬了。   因为我蠢。   我生无可恋地抬头,正对上饶有兴致地不知道观察了我多久的太宰治。   他笑眯眯地:“青木小姐在想什么?”   我顿了顿:“刚才我是不是应该跟福泽先生坦陈自己现在跟港|黑的恩怨,然后分析利弊让他愿意接受我的委托帮我解决问题?”   我看向太宰。   他搅着咖啡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乱步先生现在大约正在跟社长讨论。”   我:……   我刚果然是犯傻了。还要太宰把我带走,要乱步去替我说服社长。   丢人!   我蔫了下来。   福泽先生是个并不迂腐的好人。这样的人未必肯接纳“港|黑的家眷”。   我唉声叹气——   “果然,人还是要做好人啊。”   “好人落魄了会有其他好人帮助。坏人倒霉了只会有更多坏人趁火打劫。”   太宰闻言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今天的太宰为什么变成了安静的美男子……?就像我刚认识的忧郁美少年一样……还会安慰我这颗憔悴的心脏。   这是“与宰相识”的必要流程吗?   我竟觉得今日的他像个善良的海豚一样温暖可爱?!   但是他这么正经我又觉得哪里怪怪的,我果然被他给训出条件反射了吧……   “太宰先生能告诉我你的推测吗?关于我消失的‘过去’。”   太宰治想了想:“还有几个需要验证的细节。现在的话……仅仅是推测,我并没有十足把握。”   我有些泄气。   虽然我觉得他的没把握就是已经有了九成九的把握了。但人家现在跟我不熟,要为了侦探社的信誉讲究细节也没问题吧。   “青木小姐似乎对我并没有描述的那样熟稔呢。是把我和记忆里的人分开看了吗?”   我小心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嗦了口热可可。   “我觉得……不一样的。失去记忆后……是那个人,但也不是那个人了。记忆是人格的重要组成部分。”   怕这个脆弱的家伙觉得我冷淡,我努力解释:“但缘分还在,大家都可以重新认识!”   “虽然你不是我记忆里的那个太宰了,但我可以和你重新认识!”   想到这里,我重新精神抖擞了起来!   “你好!我叫青木昭。今年23岁,唔……快24了吧。经营着一家钟表店,是个钟表匠。与中原中也结婚快一年了。”   我严肃而热切地握住了他的手,就像领导下基层视察一样充满热情。   太宰治笑了笑,使出力气回握住我的手:“太宰治,前港|黑成员,现供职于武装侦探社。22岁。目前单身。”   “但是!正在寻觅合适的殉情对象哦~”   太宰他把另一只手也抓了上来,提到这个话题立刻满血复活。   “青木小姐要是觉得那个小矮子不能要了,不如考虑跟我殉情吧!”   我若无其事地拍掉了他突然抓上来的手:“你22了?”   “是哦,是比蛞蝓还小几个月的年纪,也比青木小姐更年轻青涩的年纪呢~真的不考虑我嘛?”   我压下了额间的青筋,在内心重复织田的名言——   太宰还是个孩子。他还是个孩子。是不懂事的孩子!   MD熊孩子就是被织田作惯出来的。   狗东西敢拿姐姐的年纪说事!果然是失忆了就忘了挨过的打了!   “说起来……青木小姐怎么会跟蛞蝓结婚啊。”太宰满脸嫌弃,“那种杀人如麻的恶人有什么好的,还长得那——么矮!”   “???你在说什么狗话?你是忘了自己黑成墨的履历了吗??前两年洗履历给政府卖命,活不好干吧?洗白了这就当没这回事了?不愧是‘太!宰!先!生!’啊!”   我把最后的称谓咬字照着复读机芥川君的调调来了一遍。   ……   等背后一群吃瓜群众悄咪咪扒在门边听墙角时,他已经把我的中也从头到脚贬了一遍,而我也把他的黑料翻了出来痛骂了一遍,顺带不太光彩地照着他飞舞得像八爪鱼一样的爪子锤了几拳头。   直到我突然惊醒,注意到太宰不同寻常得“柔弱可怜无助”……我警铃拉满地环顾四周,找他的飙戏对象。   ——然后尴尬地和武侦的吃瓜群众对视了。   打头的乱步坦然自若,走过来坐到了太宰旁边。   “你还挺厉害的嘛,连武器都会做。”   我:……   ……   即使看过很多遍了,我还是很想问一句:“大师,这也能算出来的吗?”   这不河狸啊——!   啊太宰你也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没骗你啊,我真是个卖表的……   虽然现在做表的时间可能不到工作时间的四分之一叭_(:з」∠)_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为自己辩白一番:“我好像稍微有些机械上的天赋,所以小时候在欧洲学了点修表的技艺糊口。后来因为把异能的‘溯流’用到了这方面,所以居然渐渐也做出了些名堂。”   “再后来吧……我发现我是真的有器械天赋,也可能是木工天赋……?反正啥稀奇古怪的小东西都能做能修。莫名其妙地就……有点分不清主副业了。”   “至于做武器,我也很无奈啊!横滨实在太过核平。大家都只想搞枪!工艺品在这儿没市场……我在来横滨前可万万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能见到这么多古董枪……”   还一个个的要求我在修复时不能毁坏原貌,我这不就练出来了么。   大概上辈子是个鲁班吧。   我矜持地压下嘴角翘起的骄傲。   我家里好几样家具还有送给织田家几个崽的玩具是我亲手做的呢。   我的结婚戒指也是!   ……   …………   妈的我结婚戒指!!!   平时工作不戴戒指习惯了,才想起来我戒指还在旧公寓沙发下沿。   *   “好厉害!”   谷崎直美惊呼。   我游曳的神思还没飞出窗外就又被这青春洋溢的一声给拽回了人间。   “啊……谢谢夸奖。”我笑着对直美说“有需要可以找我哦。”   直美笑着应了。   “社长说你可以留在侦探社哦,直到找到办法送你回家。”江户川乱步显然对我们间的恭维不感兴趣,“你可以住在侦探社的宿舍。”   “送你回家”?——我感到些许震动,意识到似乎哪里不太对。   我怔愣愣地张口想问,太宰就适时接上了话:“至于港|黑,你不用担心。”   “你身体素质不好,所以你的异能不太可能完全不泄露。那就在需要时只展现出空间性好了,把时间性瞒下来。”   “之后你可以一直跟我们社员待在一起,正常出任务时你也跟着。要不了多久,那些港|黑的仇家就会觉得你是侦探社的新人了。”   “这样一来,之前森鸥外散出去的流言在其它组织眼里就有待商榷了。青木小姐明白的吧?”   ……   是的。   港|黑匆忙找人,到底是如流言所说在搜寻港|黑的家眷,还是为了猎获一个新的强大的空间系异能者呢?   从前天晚上开始出现一点苗头,到昨天早上所谓的“中原太太”流言甚嚣尘上……   整个里世界都在蠢蠢欲动,偏偏港|黑态度微妙。一副我只想专心找到人再说,你们我暂时顾不上,以后再收拾的样子。   港|黑的武斗派的确现在大部分都在外出差,但港|黑真的就这么焦头烂额?只能跟其它组织玩竞速吗?它真的没有余力搜寻的同时阻挠别人的脚步吗?   而现在看来,这个所谓的“中原太太”居然是武装侦探社的新人。   是港|黑抢人失败了?还是说她一开始就是侦探社的,却被港|黑借刀杀人式敌对了?那它们这些被耍得团团转的组织……岂不是被利用了?   ……   之前森鸥外营造的所有“合理情况”都会在这些对手迎面撞见“武装侦探社”时被拿出来反复深入揣摩。   所有的“合理”在他们的多疑下都好像有漏洞;所有的“无奈”和“力有不殆”在他们眼里都会变得像是伪装。   加之森鸥外吃人不吐骨头的辉煌过往履历,这些“阴谋论”会更有市场。   再掺进武装黑手党……啊不是,武装侦探社一贯的强硬不好惹……   他们这些小组织真的要莽上来,为了所谓的“中原太太”流言而真实地搅进港|黑和武装侦探社的斗争里吗?   就算这个流言的确可能有那么一点点真实性。但……既然武装侦探社都和港|黑对上了,那他们为什么不坐山观虎斗呢?等着趁火打劫或者做收尾的黄雀不好吗?   ——至于内心深处埋藏的对港|黑对武侦的畏惧……既然有以上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能让我们收手,那就心照不宣地可以顺理成章隐瞒下来了吧。   ***   这真是……   感谢武装侦探社自社长跟森鸥外闹掰以来和港|黑之间的针尖对麦芒。   也幸亏森鸥外素来是个屑。   我端起热可可一口干完了,心情舒畅地朝漂亮的店员姐姐点单:“请问有咖喱饭吗?”   漂亮的店员惊讶了一下,笑眯眯回我:“有哦,我去给您点单。”   或许是侦探社有来这里下午茶的习惯,他们的咖喱是备好了的。餐品很快就给我端了上来。   “这位没见过的小姐是侦探社的新人吗?”她放下托盘好奇地问了一句。   我不自然地手指蜷缩了起来,有些不知怎么描述这段关系。   我们应该是委托关系吧,但乱步刚才说……   “是哦!青木是我们侦探社的新人,是今天加入的调查员!”   乱步咔嚓咔嚓大口嚼着薯片,懒洋洋地盯着窗外热烈的阳光。   半睁的翠绿眼眸在午后暖阳里泛着深邃的色泽。   **   我被安排在了与谢野隔壁的宿舍。   不算很大的房间,但收拾得很干净。恰好是侦探社最后一间空宿舍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   等港|黑这边的风波安生点了就去外面租酒店住吧。   ……   说真的,我觉得我又要网抑云了。   乱步那句话我听着实在太可怕——“直到找到办法送我回家。”   我那时被心底一瞬间涌上的猜测压得几乎喘不上气来,所幸太宰打断了我。   现下四周都静悄悄的,侦探社的成员都还在侦探社工作,只有我被担心这两天太过疲惫而回到了宿舍休息。   午后懒洋洋的阳光从窗边斜射进来铺满了我房间的咖色书桌,床头有春野小姐专门给我安置的一束雏菊。像与窗外的艳阳争辉一般,鲜黄的花瓣和橙黄的蕊心明亮又芬芳。   放松地躺在了小床上,晶子借给我的被阳光晒得暖热的床褥拥吻我的脸颊。尽管我此刻心下茫然,在这般氛围里却也微微安心了些,并不觉得安静的午后哪里会显得冷清。   *   是……中也吗?   我恍惚看见前方身披张扬飞舞大衣的朦胧背影,却怎么也看不清他身上具体的细节或是五官。   他匆匆从我眼前跑过,大衣的衣角刮过我垂落的手指,似乎有些微凉。   我转向右边试图呼喊他,却在转瞬间丢失了他的影子。   铅灰色的阴云低低地压在城市上空,小雨淅淅沥沥,砸在水泥浇铸成的老旧公路上。   来往的车辆飞驰碾过浅水坑,飞溅的水花高高激扬,洒向路边的钢制围栏,水迹滑落,栏杆上留下了一点团块状的灰尘和泥泞。   很快,滴落的小雨就又将这团块儿冲散得四分五裂。   暮色渐深,夜色和阴云的暗色驳杂在一起,无星无月的夜晚伴随着愈加瓢泼的大雨更显森冷可怖。   枪声伴随着惊恐的呼喊打碎了深夜的压抑。   飞速奔逃的车辆被斜后方的机车直接撞翻,往前连着滚了两圈撞停在了围栏上。   被砸断变形的围栏勉强支撑着车辆不掉下山路,车内洇出的血迹却汩汩而出,沾上了断裂的围栏口。接下来又混着稠密的雨水,顺着断口的形状滴滴答答地流动,砸在了公路侧下方的青草叶片上,给生机污上了死亡的印记。   皮鞋声咔嗒咔嗒踩过水坑。   在刺目的机车车灯直射下,皮鞋的主人不疾不徐地靠近着几乎看不出原样的破车。   影子从朦胧的一大片逐渐缩小,最后稳稳覆盖在了驾驶座的车窗外。   紧闭的车窗内里毫无动静,仅有沾着雨珠的单向玻璃在淌着眼泪,沉默倒映出大雨中的青年人漠然的神情。   倏忽的枪响惊破此间沉默!   ……   豆大的雨珠掉在了悬停在青年面前的子弹上,被弹壳上附着的高热扑簌化成轻烟。   但雨水是前仆后继的。   很快,金属子弹也开始裹着赤红的光掉泪了。   啪嗒!   这颗耻辱的子弹砸进了水坑,躲进了变形的车辆底盘下面。   深幽的蓝色瞳孔在雨幕里难以看真切其中的感情色彩。   在枪响后又恢复沉寂的时间里,车里的人率先绷不住地发出了哀嚎。悲切的求饶声带着崩溃的绝望,很快被雨声压下,化为呜咽声渐渐消失。   绝望让车里的人颓然空洞地隔窗与钴蓝的双眸对视了。   止不住的泪水在他的脸上奔流,渐渐与两人中间悲泣的窗户和成了同样的旋律。   机车车灯的光线映亮了抬起头来望天的青年半边脸庞。   在他伸出的手浮现更为暗沉不详的红光时,车体分崩开裂,光线静静地扑向失去遮挡的瑟瑟发抖的家伙身上。   ——这正是这个死不瞑目的老家伙在人世间看到的最后一绺光明。   ……   ……   机车微微晃动,倚坐在车座上的青年人戴着黑手套的手搭在车把上,手指将仪表盘砸出了“咚”的一声轻响。车头灯的光束也被这番晃动带得无言摇摆。   冷漠已然化为了无声的悲哀。   它在低垂的帽檐下坠落,随路上的污水掉进了漆黑一片的深丛里。   遗失了来处,也望不见归途。   ……   **   我恍惚着睁开了双眼。   模糊未清醒的意识仍缠绵在梦境不肯醒来,但莫名抽痛的心已激烈地将迟钝的眼泪逐出了我的眼眶,越过鬓发的缝隙砸进了枕头上。 第14章 日常版令人憔悴宰   美好的一天从把太宰从树上摘下来开始。   我把他脖子上的带子剪断,扔在了庭院中间草坪上的垃圾桶里。   看着他仍有些眩晕恍惚的眼神和涨红的脑袋,我终于克制不住地展现出了我的表情包天赋。   地铁 老人手机.jpg   “太宰……”   他揉着供氧不足的发晕的大脑准确地看向我这边,尽管眼睛都没有聚焦。   “青木小姐真是过分啊……我本来都要看见三途川的河水了。”   我对这种熟悉的谴责充耳不闻,继续我的劝说大业:“太宰君,既然你不记得了,那我再说一遍好了。不如考虑换个死法吧……上吊死去很丑的……死相极其难看哎……眼睛会暴突出来,舌尖会伸出唇外,口水鼻涕顺着脸流下来,脸色还可能会变得青紫肿胀。身上还——”   太宰伸爪对我比了个“停”的手势。同时睁大了他的无辜猫猫眼,满脸都写着:你再说下去我可要闹了。   微笑.jpg   我:……   好吧,其实就是记忆里太宰在我店门前挂着的经验太过丰富,以至于我看见树上垂下来个什么东西都条件反射地感觉心梗。   此后我就致力于劝他从自挂东南枝转向举身赴清池了。   歌颂鹤见川美景的论文我都能给他现场抡个两千字。   **   把太宰从地上拖了起来,我拽着他一同前往侦探社。   虽然侦探社的宿舍和办公地点离得很近,但我在这段并不长的路上还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生怕哪个阴沟小巷突然蹿出来一个排的黑西装把我们两个一网打尽。   我瞄着四周的路人,一心二用地小心确认:   “太宰,这里的芥川发现你了吗?他还在抓你吗?”   注意到我下意识用出的限定词,太宰治瞥了我一眼,又扭回头兴致缺缺地扫视四周的行人:“啊,他还在找我。”   “……”   “确认下,你叛逃快四年了是吧?”   “唔,没错。”   我沉默了。   看来不管哪个都不太聪明的亚子啊芥川君……   突然察觉到自己潜意识里似乎已经清楚地承认了某件事,我脚下突兀地顿了一步,又仓惶地掩饰了过去,有些心虚地睨了眼身侧的太宰。   却正对上他若有所思的眼神。   我的心慌乱地跳了起来。   太宰唇边勾起了一抹笑:“说起来,青木小姐从刚才开始就……”   我屏住了呼吸。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把我看得很紧呢?是怕我跑掉了以后会要接手我的报告吗?”   我松了口气,攥紧了的心脏也落了下来。   “当然啊,明知道我不擅长文书工作还总是各种忽悠我替他写工作报告的男人果然是垃圾!”   我瞪了他一眼,神情蔫蔫地阴阳怪气。   “啊,原来如此。”太宰伸了个懒腰,若无其事地略微提起精神加快步伐。   “看来青木小姐世界的太宰治跟我一样得聪明又勤奋呢。”   ……   我猝不及防地僵在了原地。   太宰治,你可真是……   睚眦必报的讨厌家伙。   我苦笑了一声,默默跟了上去。   *   昨天下午梦里的画面在晚间醒来后就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但那深沉的夜色和铅灰色的乌云像是笼在了我的肺部,沉重地压制着我的每一次呼吸。   我起身后发现了桌上与谢野晶子留下的一盒海鲜粥和便利贴,上面嘱咐我睡醒后先去她那里用微波炉加热了再喝。   我把便签粘在了桌面上留着,看着窗外的漆黑的天色,没有再去打扰她。   将打包盒圈进空间溯流到三个小时前,它就又是一碗热气腾腾的晚餐了。   我以为被那个奇怪的梦一搅和,我会烦乱得睡不着。但出乎我的意料,洗漱完后,我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瘫软在了床上,很快又沉沉睡去。   今天早上起来后,也完全不记得夜里有没有再做什么梦。   **   “青木小姐,你没事吗?”   直美担忧地看着我。   我恍惚回神,看着她漂亮的泪痣笑了笑,摇了摇头。   “昨晚没休息好吗?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吗?”   直美态度还是很认真。   我赶紧又摇了摇头:“房间布置得相当舒服,而且很感谢直美小姐和谷崎君还给我搬来了床。与谢野小姐还专门给我带了晚餐,否则我半夜醒了恐怕只能啃饼干啦。”   直美笑了起来:“是乱步先生说要给你搬床的哦,他说你不习惯睡在地上。”   我有些意外又觉得很合理,点了点头顺口说着:“乱步还是很贴心的嘛。”   迎着直美的眼睛,我突然反应了过来:“啊抱歉,我……”   直美清凌凌地笑了:“没关系,青木小姐以前都是这么叫的吧?那以前是怎么叫我的呢?”   迎着她期待的眼神,我没法说谎:“……直美。”   “那以后还这么叫吧!很亲切哦!”   活泼开朗的高中少女只要哥哥在身边就好像永远不会有烦恼,也永远不会为别的事生气。   是比我床头的雏菊更耀眼的小姑娘。   我回了她一个放松的笑容:“那么,直美也请随意称呼吧。”   “青木,跟我一起去委托现场。”窗边的乱步叼着棒棒糖突然开口。   我愣了一下,马上反应了过来:“好的!”   放下手里刚写了一半的报告,我松了一口气。   ——让我写自己的委托事件的工作报告,太宰治你这推工作的方式可真是绝了。   ***   大龄儿童江户川乱步,不知道为什么不会坐电车。   我分明记得小时候看过的柯南动画片里,主角知识面广得让我觉得他就是个行走的政史地理化生百科全书。   他甚至连各个城市的地铁站的路线都基本记得!   我毫不怀疑柯南还知道不同频率的广播都是什么台。   神奇的是,破案还真的需要这些杂七杂八的知识。尤其是这种路程之类的东西,很多时候涉及到凶手的不在场证明是否成立。   而我们乱步吧……他连电车都不会坐……   我当初认识他时对这一点非常震惊,但不熟不好意思问。   后来熟了也没必要问了,自己就已经看明白了。   大概对于乱步这种非凡的眼力和大脑而言,别人能找到十条线索的事件现场在他眼中根本就是密密麻麻覆盖了一二百条线索吧。   “路程”对于一般侦探而言或许是十条线索中不可或缺的一条;乱步则可能只需要从自己眼中庞大的信息海里攫取很少的一部分就足够解决这个案件。   路线这种东西也就对他显得丝毫没有必要性。   ……   “有人正在盯着我们哦。”正在电车上坐着的乱步嘴里包着奶糖,含混地提醒着出神的我。“右边那个拉着吊环的最高的男人。”   我醒神,漠然地瞥向了那个仗着戴了墨镜就肆无忌惮打量我们的男性。   对视片刻后,我又冷着脸无趣地收回了眼神,唇边倒是勾起了一丝讽刺的笑。   到站下车时,我特意回头似笑非笑地又觑了在原地犹豫不决的墨镜男人一眼,从容地迈步下了车。   车门在我们身后关闭,他果然没敢跟上来。   我从车窗边看见了他拿起手机给谁通电话的凝重面色,为这些比我还畏缩的所谓“黑手党”感到好笑。   “你果然很擅长处理这些烦人的小苍蝇啊。”乱步毫不意外,“怎么说你这个‘中原太太’的身份也是真的,这种情况以前没少见吧。”   “啊,的确……现在少了一大部分但还是偶尔会有的吧。毕竟横滨是个人口流动性很强的港口城市。”我这样回忆道。   **   接待我们的警察在案发现场待着等了估计挺久,脑门上的冷汗一股一股往下流,看见乱步和我就像看见了人形自走彩票。   上头严厉的斥责和乱步任性地看心情接委托风格也的确是为难他了。   虽说侦探社要给警方帮忙是福泽先生跟这边提前说好的,但架不住乱步干别的委托去了,他们这边还是得稍等等不是。   太宰就不用想了。且不说这条自由的青花鱼工作时间大多不在自己座位上而是黏在了沙发椅上当咸鱼,表示自己就是个混吃等死的,活儿别给他干。   日常在河水里自由遨游的活鱼太宰也实在因为过高的消失频率而没有谁能给他交代任何突发性工作。   这个委托其实昨天就被交付给了侦探社,乱步应该昨天下午来的。结果他被我这个突然杀出来的程咬金给截胡了……   我稍有些心虚,看了眼苦大仇深的警察负责人和充满好奇且自以为隐秘地打量着乱步的年轻警察,决定今天要当好传声筒和导盲犬……呸!是缺德导航真人系统。 第15章 拾起勇气   屋子的陈设看起来很老旧。除了飞溅状的暗色血迹突兀呈现在房间中间的墙壁上,屋里甚至没有一点鲜亮艳丽的色彩。从褪了色的家具到灰蒙蒙的天花板,整个房间都有一种类似病色一般的苍白陈旧感。   联系警察所说的,屋主应当是因为破产而经济拮据,被迫搬来了租价相对便宜的横滨,这一处房屋应该已经住了三年。   房主是一对中年夫妻,家中有两个卧室两个卫生间。一个是公共卫生间,一个连着主卧。   我注意到两个卫生间的洗漱用具虽然都乱七八糟地堆了很多,牙刷牙杯也都摆着好几个。但根据玻璃底座上干涸的浅淡污水痕迹来看,两个卫生间事实上应该都各自只有一套常用的牙刷牙杯。   看来他们不仅分居两室,连卫生间都各用各的。   这夫妻感情很有问题啊。   房间里没有全家福,墙上没有相册。他们或许没有孩子,或许孩子常年不与他们同住。   在两人一同失踪的前一天,邻居听到了他们半夜争执,但经阻拦也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次日下午,邻居老头儿出门时发现对面大门虚掩着没有关严。敲门不应后,老头儿打开了房门,触目一片猩红的血迹。惊吓之下老头儿冲进来大喊了屋主夫妇的名字,屋内却安静无人。   *   警察也搜不到更多的信息了吧。俩大活人人间蒸发,家里有血迹也有金钱丢失。   租金低的地方秩序往往不太好,附近一条街都找不到监控摄像。而再远些的监控又什么都没查出来。   偏偏屋里看起来连打斗的痕迹都几乎看不到,飞溅的血迹泼在墙上的轨迹很流畅完整。倒是一边开着的窗户阵阵送风,吹散了屋里的异味。   我冥思苦想着整理眼前的信息,总觉得眼前的情况怪怪的。   ——无论套哪种类型的案情,都有不合常理的地方。   却听见旁边乱步自信的一声:“我知道了!”   负责人警察大叔眼里爆发出一阵惊喜的光芒!   好奇地在门外伸头围观的邻居夫妻也讶然又不可置信地打量着收回眼镜的乱步。   我:…………   果然,在乱步在场时还全力思考的行为相当自取其辱。   我爽快地放弃思考了。   痴呆.jpg   在场诸人都像一群等着开奖的赌徒一样巴巴地盯着乱步。   “目前应该还没有人死掉哦。”   乱步这样说着。   “只是目前。”   警察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急转直下变成了惊恐。   “屋主夫妇合谋设计了一场‘入室抢劫杀人’案件,把自己设计为了被害人,企图合理‘失踪’,以求出外躲债。”   我们:……?!   *   但后续对话就因为情节比较复杂,而乱步又没什么耐心给他们条分缕析……场面逐渐变得鸡同鸭讲了起来。   听着乱言乱语的警察费心地梳理着他的嘟嘟囔囔。   围观的邻居眼神开始变得微妙而轻蔑了起来。   我为他们无知的轻蔑感到颇为不爽。   此时此刻,我这个还算熟悉乱步的传声筒就不得不开始运转了——   “他们两人虽然说是‘合谋设计’,但其实都心怀鬼胎,各有算计。”   “破产后一蹶不振的丈夫供不起妻子的赌博花销,对她毫不收敛的赌瘾渐生不满,逐年累月后,起了杀心。”   “妻子在丈夫公司破产后失去了优渥的生活条件,而娘家视其为废子不管不问。在外留学的儿子也不愿与他们夫妻二人联系。沉溺于赌博的下场就是,非但得不到精神解脱,反而像个无底洞一样愈发贪婪。企图杀害丈夫骗取高额保费。”   “所谓的‘合谋设计入室抢劫’,其实是二人不约而同地准备着的给对方的葬礼。”   “事发前的争执大概是为了谁演受害人而争吵了起来。心里有鬼的二人都想让对方当那个被“歹徒持刀划伤”的角色。”   “后来丈夫胜出了。”   “凌晨布置‘现场’时,丈夫考虑到昨晚打断他们争执的邻居,害怕被怀疑。于是临时决定先按“入室抢劫杀人”的计划走。”   “所以此刻两人应当躲去了别处,等着警察这边找那个不存在的“凶手”。同时表面上和和气气商量以后去哪躲债,暗地里都准备对对方下手。”   “至于房间里没有多少‘反抗痕迹’,因为这位邻居老伯看四下无人就拿走了几样东西啊。为了防止少了东西的现场看起来突兀,他就顺手收拾了一下吧。对着警察也自然一口咬定“现场就是这样”喽。”   我专注地当好我的传声筒,整理好思绪和语言娓娓道来,没有理会警察几经变换的脸色和邻居老头儿瞬间涨红的脸。   “你这个怪女人在胡说些什么?!”   老头儿一声暴喝,吓得刚完成转述任务舒了一口气的我差点蹦了起来。   啊这……   既然乱步说你干了,那你就肯定是干了嘛……   我面无表情地回头看着这个气得跳脚的老头儿,思索着如果他当场撅过去我有没有责任。   *   或许我和乱步太过淡定,一个充耳不闻一个面不改色,这老头儿气得几乎要原地起飞了。   “怎么能这么污蔑老人家?!拿出证据来!否则你们今天别想出这个门!”   他把门堵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没人敢动他一下。   “……”   乱步办案不讲证据,从来都是直接拷走。   我忧愁了。   ——我决定去难为那几个警察。   “警察先生,既然乱步先生已经把案件给讲清楚了。您这边顺藤摸瓜,总能找到那两个预备犯吧?不快点的话,说不定就要变成命案了。到时候供词不全,会麻烦很多的吧。”   我笑眯眯地看着这个负责人警察大叔。   大概是以前合作过,熟知乱步的风格。他拿出手帕擦了擦额上的汗,同样默契地无视了跳脚的老头儿:“啊的确、的确,没有命案实在太好了。”   说着又对我很和气地笑了笑:“小姐是侦探社新成员吗?”   “是新来的调查员,我叫青木昭。”   “青木小姐啊。”   “那么……不知道侦探社能不能稍微透露下房主夫妻现在可能在什么位置呢?”   他看了眼我不变的笑脸,继续说道:“毕竟你看这……涉案人员情绪很激动。我们警方自己慢慢查也不是不可以,但如果能更高效地解决问题……我们双方就都能避免很多麻烦啊。”   我斜睨了一眼门外被警察拦着不允许闯入的跳跳虎似的老头儿,觉得警察这个皮球踢得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乱步接收到我的眼神,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地图。”   警察赶紧打开了一副纸质地图,铺开在了客厅茶几上。   乱步扫了几眼地图,拿起马克笔圈了一个范围。   把笔扔下,乱步嘟囔着:“你们快点哦,他们都在考虑动手了。要是死了哪个就会变得超——级麻烦了。”   警察如获至宝地收起了地图。负责人甚至直接拿起电话开始指挥手下干活儿了。   那个一开始就偷偷打量乱步的年轻警察站在旁边,负责人大叔挂了电话就把他随手抓过来交代了任务。   他出门时压了压帽沿,又忍不住偷瞥了我们一眼。   ——你这心理素质不行啊。   警察不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嘛!你别害怕呀!   “那个警察被调包了。”   乱步掏出口袋里的糖果,开始窸窸窣窣地剥糖纸。   “我还以为他是卧底之类的……原来是被调包了吗?”   我扭头从窗户往外瞥了眼那个警察紧绷的背影,小声嘟囔着。   毕竟最初那个警察打量乱步时,乱步原本在现场乱晃乱看的身影突然默默地蹭到我身边不动了。   除此之外,我还真没发现他的表现哪里超出了一般警察对乱步的好奇的界限。   负责人警察大叔看着我们:……???   ——总觉得很需要问清楚,但这……头好疼,真的不想问。   我只能耐心地给他重复,无情打破他的幻想:“乱步先生说,这个警察被调包了。但很抱歉,我也没办法给出证据。”   ……   我们几个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似乎没什么注意力留给外人。而那两个警察也只是拦着老头儿不让他进来,没有做别的事情的意思。   老头自觉有了机会,贼眼睛骨碌一转,扭头看着懦弱地缩在一旁的妻子。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待会儿再跟他们算账!秀子啊,快去给我倒杯茶水。我渴得头晕眼花。”   被称作秀子的女人妆容朴素衣着陈旧。她惨白着脸躲躲闪闪不敢抬头看警察,却还是听话地垂头进了屋。老头子也跟在她身后大摇大摆地进屋了。   这个老公寓只有三层,后面带着一个大院子。   对于一层的住户而言,从背面的窗户出去还是很容易的。   ……   等这个老头背着几个瓶瓶罐罐和一个大铁锹翻出窗户时,他干瘦的身体踮着脚尖去够地面,上半身还面对着屋里的妻子,趴在窗边大喘气。   我悄然上前,把布包顺着捆绑的疙瘩从他背上给拽了下来。   他这下是真的吓得一个起跳了!   透过包裹的开口看了眼,居然只是几个花瓶摆件?我颇有些无语。   发现这里只有我一个,惊恐的老头立刻化身为暴怒的老头,“哼哧”一声扑上来,打算跟我硬抢。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在他涨红着脸冲过来时,从他面前转移到了他的斜前方。   老霸王龙的脸色就再次由红转白了。   ……   在横滨这么多年,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   ——很多没什么文化或者年纪大的人都会莫名认为异能者杀人不犯法,死了白死。   虽然其中我敢肯定有某个屑的刻意宣传,但政府连这个谣言都没法子掰回来,也着实太逊了点。   **   “我只是觉得……他们夫妻以前那么有钱,家里很多东西也都是搬家时一起搬过来的,或许还有几件值钱的东西呢?”   老头儿颓然地说了出来。   “跟这个小孩儿说得一样,他们孩子根本都不联系他们,肯定也不知道家里有什么。几个花瓶,说不定来整理遗物时直接就扔了……”   乱步不高兴地看了眼说他是小孩儿的老头儿,催着我收工走人。   ***   跟负责人大叔告辞后,我们两个就坐电车回了侦探社。   ——这是理想情况。   事实上,我被迫像个找球捡球的金毛一样跟着他在这个城市乱窜,寻觅各种点心糖果之类的甜食。   “乱步先生,我们再不走就赶不上电车了。”我劝着。   我敢打赌,他就是看我是个好用的空间系异能工具人才这么嗨的,毕竟买再多也不怕拿不动或是会坏掉。   “为什么要赶电车?你直接带我回侦探社不就好了吗?”乱步疑惑地看着我,碧绿猫猫眼可可爱爱。   我:靓仔语塞.jpg   虽然但是,他说的好有道理……   “所以你的生活习惯就是,非必要不用异能吗?怕麻烦?”   谈起过去的话题,我情绪有些低落:“没错。我过去很少用异能。最多的也就是工作时用‘溯流’辅助我研究机械结构罢了。其实除了武侦和港|黑,横滨大多组织也只是知道我有异能,很能打,具体的都不清楚。”   “当然,那些国际大组织……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也不知道森鸥外具体是怎么背着我宣传的,似乎有不少势力还觉得我是港|黑的人。看在中也的份上,不舞到我面前,我也懒得辩白。”   我拨弄着礼盒上的红丝带礼花,有些心不在焉。   “你不想知道关于自己‘被抹消’的问题答案了吗?”   乱步突然就直白地扯到了这个话题,并且停下了买买买的脚步。   *   经早上太宰一通搞心态,我现在虽然还是强烈抗拒着这个话题,但已冷静了许多。   对上乱步碧绿的锋锐而冷淡的眼神,我那颗躲避技能MAX的心脏难堪地缩在了角落。   ……   …………   真可笑啊。   面对拔枪对着我的丈夫,我拒绝合理思考,用扔抱枕这种幼稚的反抗发泄惶惑无依。不管是正经对敌把他立时扯进我的空间针锋相对,还是全心赋予信任开始跟他确认状况,哪个都好,我哪个都没选。   捂着耳朵不听不听,逃避着逃避着就把自己送进了刑讯室。   明明从那晚昏迷醒来时就迫切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真的把答案放在我面前了,我就又顾左右而言他,企图掩耳盗铃,试图捂住别人的嘴巴。   ……   早上太宰没有再纵容我的逃避,他意识到我潜意识里已经接受了真相,坦然地把我那层装瞎专用蒙眼布给扯了下来,事后又轻飘飘地毫不提起。   我嘴上说着是因为他自杀被我打断了心情不好,所以睚眦必报要刺一刺我的心……但挑开真相的手怎么会伤人呢,伤人的只会是真相。   我又真的不明白太宰治在做什么吗?   太宰昨天的打断是给我心理铺垫的余地,是他予我的温柔。   今天打破我闭眼装睡营造出来的假象……又何尝不是友人适时的忠告与警醒?   但太宰治不喜欢替别人努力。   他从来不会推着别人走最后一步。   所以过后那双漂亮的鸢眸在对上我慌忙扯回遮盖真相的纱布这种行为时,依然选择了视若无睹。   我压下那点难堪的心思,只敢对着那份苦手的报告挣扎。   你看,躲避着躲避着,要躲的事就变多了呢。   从躲真相到躲真相+太宰——我可真有出息啊。   ……   …………   盯着这个面色严肃的乱步,我有种古怪的错位感。   在我的世界……是的,没什么不能承认的了,我的世界。   我的世界的友人乱步和太宰,跟这里的比起来,似乎对我的态度是位置对调的。   虽然都会挑我的毛病……但到最后不管什么对错是非,纵容我逃避给我解决问题的总是乱步。恨不得揪着我耳朵大声叭叭嘲讽我拿乌龟当盾牌的总会是太宰。   ……   好像不能再逃了呢。   ……   “乱步先生,请告诉我,我的委托的答案吧。”   我攥紧了手指深呼吸,坚定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第16章 青鸟不传云外信   现在的世界并不是我待了那么多年的世界。   用另一概念解释,这里和我久居的世界是两个平行世界。   尽管如此相似。   **   金色的夕阳余晖铺满了河边的绿色草坪。终于能坦然面对现实的我听完了乱步的分析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平行世界   这是什么天方夜谭级别的存在啊。   我只记得前世听到过类似的假说,但这也……实在离生活太遥远了吧。   ……   二十年前,不知道是经历了重新投胎还是重生之类的过程,我又在这个世界长大了一次。这个过程里的我艰难说服了自己接受关于“其他世界”的存在。   根据我自己观察梳理出的结论,中也在的那个世界和我原先的世界就已经是我理解的“平行世界”关系了。   证据就是两个世界都有相似的存在——   类似的古中国文化,虽然中也这边宋以后蒙古没入关,后面也顺着改变了;相仿的人物轨迹,虽然太宰不写书改混黑了,森鸥外不折腾脚气病,也混黑了,货币上不印福泽谕吉了,乱步改当侦探了。至于他们的异能,明明那么陌生,名字却又那么熟悉……   以及……我高中语文学过的外国文学常识全打水漂了。   现在好了,爆炸的信息量好像拿着个锤子在哐哐砸我脑壳——原来平行世界和平行世界之间还分个亲疏远近?!我莫名跑来了这个眼下看来除了我不在基本大差不差的世界,我怎么可能想得到“换世界”这么离谱的事!   ……   比起这些无关紧要的感慨,另一层深深的思虑可以说是瞬间分走了我全部的情绪,几乎夺走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无法言说地——伴随着真相最后一层遮羞布被掀开,一阵莫大的悲哀和看不见尽头的惶恐瞬间笼罩了我所有拒绝思考却又避无可避的敏感神经。   就算是这样漂亮的夕阳扑面带来晚间特有的融融香味也不能让我的悲苦变得温情一二。   ……   接受自己换世界作为小孩子重新长大的十几年里,我踽踽独行于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和种种不能显于人前的腌臜污秽中。   悲哀的求生本能一次次打破我的底线,将我的人性往深渊里反复拖拽。年复一年。   更深露重的思乡夜,我只身在冰冷可怖的实验室角落里蜷缩着,抱着膝盖悄悄蹭到看得见窗户的小角落。   忘记阳光落下时四面八方将会苏醒的浓重恶意,贪图阳光背弃之时的短暂平息和安宁。仰面沐浴清冷的月辉,再枯坐到天明。   沉寂给了我虚假的安宁。   半梦半醒之间,我恍然置身温暖明亮的课堂,耳边是忽近忽远的调笑声和低沉的满怀忧思的诵读。   “共看明月应垂泪,一夜乡心五处同。”   被注入热流的心睁开了眼睛,却注定在清醒的同时迎来新一轮失去。   我怔怔然沉浸于幻影。   ——可是,如果我们连看到的月亮都可能不是同一轮呢?   如果连亘古不变贵贱共享的月亮都弃我而去……我该要怎么办。   我要如何才能看到一点点自己是被爱着被眷顾着的证据呢?   我又要如何找到新的、不会弃我而去的月轮以期寄放我无处可说的爱意。   从稚嫩的小萝卜头到沉默的寡言少女,我始终无法从中空高悬的这轮圆月中得到天涯共此时的安慰。   仅有最直白也是最无可奈何的一句“低头思故乡”和着苦涩的眼泪,在幽咽的悲鸣里化作最深沉而味重的苦水从我的舌根淌进胃里,煎熬着百绪愁肠。   我漠然地接受了自己已经被阳光的世界所放逐的事实。   像个心怀不舍却被断然遗弃在外的弃儿。   在接受自己被“过去”抛下的事实,忍耐下满心的委屈和渴慕选择了面对生活时,我却又一次次地被可见的“未来”给接连拒绝。   ……   最后肯予我平静的只有横滨。   最后愿意拥抱我,让我觉得明月不再等同于苦涩寒冷之所在的是中也。   求婚时他说我是他不经意间望见的一轮明月。那一刻,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而出砸向大地。   ——中也,你不会知道的,谢谢你拯救了我的月亮。   **   新的生活么?   我坦然地迎面月辉,在更深更暗的横滨的夜晚睁开双眼与它对视。   每每仰望夜空,看见的都分明是你温柔的脸庞。   月亮终于在我这里找到了它的使命。   它可以不再是苦涩的、不再是悲痛的,不再是为我所避之不及的。   “千里共婵娟”再次迎回了让我心潮起伏,满怀期待的力量。   尽管它曾经冰冷刺骨,黯淡得永远都照不见游子回家的路。   但此刻它清晰地用如水的温柔再次光顾了我的家。   是我和中也的家。   那里还有被月亮呼唤来的潮汐,昼夜在窗外喧哗。   …………   现在,我又什么都没有了。   **   我的中也应当并没有忘记我。   他或许正在另一个世界暴跳如雷愤怒不已——他的妻子在结婚纪念日当天失去了踪迹,而他本应该在她身边的。   想必那里的森鸥外的心情也十分不美妙。他所小心维护着的和最信任的手下的关系,终于出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妙的空隙。   ……   可我没工夫对森鸥外幸灾乐祸。   我之前甚至还乐观地想过,如果大家真的都忘了我,我可以努力再次与他们建立联系。   虽然一定会被一次次用警惕和不信任的眼神看着,但比起再回到孤身一人毫无牵挂的境地,终点的丰碑还是很值得我去努力的。   现在我的希望被斩断了。   世界把我剔除了出去。   我在乎的人们找不到我,担心着我是不是遭遇了不测。   而我隔着一个世界与他们遥遥相望,却是青鸟不传云外信。我们在彼此的眼里都杳无踪迹,彼此陷入彷徨寻觅。   ——有生以来,我第一次陷入这样毫无希望的境地,这样绝望又张惶。   ……   西边的夕阳要落山了。   横滨的昼与夜一如既往的纠缠不清,此消彼长。而我在看不见尽头的未来里像幽灵一样游荡。   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我好像……看不见家的方向了。   …………   “……青木……”   什么?   “青木……”   “青!木!昭!”   我怔愣地看着乱步,是他在叫我吗?   “真过分啊……这样的工作要扔给我……”   在说什么?是我给他添麻烦了吗……我手指蜷了起来,缩到了背后。   “但太宰那家伙也到极限了吧,那个挨揍也不会好好说话的家伙……”   太宰吗……   是不是哪里被我忘了……?   “青木!”乱步瞪大了碧绿的猫猫眼看着我,有些生气的娃娃脸也鼓成了包子。   我这下才彻底回神了,匆忙收敛了神色,把冰冷的指尖攥成了一团。   不待我为刚才彻底沉入自己的世界感到抱歉,乱步就不耐烦地把糖果咬得咔哧咔哧响,急促的节奏毫不掩饰其情绪的躁怒。   “你就这么没自信吗?怎么可能会被扔下啊!”   “你不是和那里的乱步大人是好朋友吗?乱步大人怎么可能找不到你啊!真是的!不相信自己还不相信乱步大人吗?笨蛋的脑袋里天天都在想什么啊!”   我怔在了原地。   ——好像是天光乍破的声音。   ***   中也……会找到我吗?   我还能回家吗?   模模糊糊地,我好像又想起了昨天下午那个混乱的梦境。   尽管看不真切,但有别于雨水的温热在我眼前下坠时,我好像下意识伸手去接了。   只是……它还是穿掌而过,我依旧什么也抓不住。   ……   “喂喂喂!”乱步不高兴地跳了起来,看起来恼得恨不得踹我一脚,“又在想那个黑手党!明明是乱步大人才做得到的事!那个暴力的家伙只会不停地杀人吧!”   “……”   也就是乱步能在我面前这么说了,要是青花鱼,看我不把他扔洗衣机里转两圈。   乱步神气地瞪着我:有意见?   我:……   没意见……   说起来,昨天太宰也说了“下次见到她还给她”的话。   是这样啊。   ……   我又一次被拽回了人间。   **   今天在这个远离日常圈的地方对我挑明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有意的,以期避免我触景生情更痛苦什么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个巧合。   这些聪明人啊,总是让我看不透哪些是他们刻意安排的、哪些是随手为之、哪些又是一石N鸟。   乱步几句话就让我冷静了下来,说到底还是他自身的能力够让我信服。太宰也给他的话叠了一层有力保障。   ——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变成这样让人有安全感的存在。   **   转移。   我们突兀地出现在侦探社内专属于乱步的窗边座位上,乱步立刻兴奋地指挥我把收进空间的零食给他拿出来。   我哗啦哗啦往外一倒,瞬息间就在他办公桌上堆出了一个高高的小零食山。   被背后突然炸响的乱步脱笼鸟儿一般的叫嚷给吓得一蹦的国木田捂上了心脏。   扶眼镜的手,微微颤抖……   “乱、乱步先生,青木小姐……”   “……”   刚当完“深渊口袋”工具人的我:总觉得这一幕好亲切哦_(:з」∠)_   我刚想对国木田先生走一套礼仪流程,然而乖巧的姿势还没摆好,就被背后“砰——”的一声也吓得一个起跳。   摇晃的地面伴随着办公室里杯瓶倾倒的各种啪嚓声促使我迅速扶向一边的桌子。   玻璃炸裂声从耳侧传来,我迅速回头,看见了乱步背后那炸裂的一整面玻璃。   以及一块儿巨大的、直冲着乱步脑袋飞来的碎玻璃。 第17章 冤家路窄   国木田身手的确很利索。   但这样猝不及防的攻击加上他和乱步间的距离并不足以让他毫发无伤地救下乱步。   ——所幸我和乱步想到了一块儿去。   乱步面对这场突变并没有惊慌失措或者干等着救援,而是几乎在我扭头看向声源的同时也即刻抬头看向了我。   我们的视线瞬息相撞。他碧绿的眼眸相当冷静,没有丝毫恐惧情绪。   下一瞬,江户川乱步和他的办公桌就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   炸裂的玻璃纷飞四射,砰砰嚓嚓地砸进了侦探社的大办公室。溅起的玻璃碴向我和国木田扑面而来。   **   正在医务室的谷崎润一郎和与谢野晶子听见了外面的巨大声响,疾步跑了出来。推开医务室大门就看见了相当奇幻的一幕。   纷纷扬扬的碎玻璃碴漂浮在空中,被灯光照耀得反射出一片晶亮的闪光,像是童话里的魔法光效一样缤纷。   而后这亮晶晶的一大片碎玻璃又在片刻的静止后迅速反抛物线地后退、还原,重新聚合凝结成一块儿完整的玻璃。   室内虽然依旧杂乱,但显然被破坏掉的东西都重新变回了完整的样子。   国木田正呆呆地跟他们保持同一频率,站在阴沉着一张脸的青木昭背后,拿着他的理想手册围观了全程。   而“魔法师”本人青木昭则是在玻璃还原后呆愣了一瞬,随即脸色变得煞白。   再一晃眼,侦探社内静悄悄的,青木已经不见了踪迹。仅有江户川乱步位置消失的桌子和满地的文件证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   “发生什么事了?”   侦探社的门恰在此时被打开。   ***   我怒火滔天地从侦探社内转移到了外面,正好看见稍远处几个带着疯子一样笑容的家伙正在收枪撤退。   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冲他们发动了异能。但很不巧地,他们当中有两个人离我过远了,其他人则是顺利被我扣进了异能空间。   那两个幸运儿发出了兴奋的怪叫,像野猴子一样尖厉又……神经!   接着他们就快速往市中心的方向逃跑。   但那个撒丫子狂奔的样子根本不像做了坏事被主人抓住了在逃命,反而像是在用行动呐喊着“人生就是一场末日狂欢”!   我几乎血压一百八,也紧跟着就追上前去。   ……   这两个家伙不仅叫得像猴儿,跑得也跟猴子似得利索!   我异能的触及半径大概在十米。追逐过程中,我不断利用异能往前迅速十米十米地迅速拉进我们的距离。   但这两个没命跑的家伙七扭八拐地,走位无比风骚!我还要防着他们是不是圈套的诱饵,所以也不能无脑往前莽,还得分神先观察一下四周。我们之间的距离一路上愣是没少于十米过!   ……   等到了市中心的几栋仓库附近时,我停下了脚步,不再跑得半死不活往前追了。   这两人听到我大喘气的动静越来越远,回头看了我一眼,也停了下来,但就是不靠近,面上还是无比嚣张狂妄。   “追啊!来追我啊!你们侦探社不是横滨一霸,港|黑之外最不好惹吗?有本事你……”   一颗子弹不讲武德地在他们话说了一半的情况下就毫无征兆地冲我打了过来,撞在了我的空间墙上,再当啷一声掉在了地面。   他们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失望和无趣情绪,看我的眼光仿佛我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一样。   “啊,就这样吗?侦探社的人就是这样躲在乌龟壳里战斗的吗?凭借永远不会被打中的本事活到了现在……的确,是相当有用的苟活之术哎!”   我调整好呼吸,只是看着他们,不再说话或者动作。   摸不准我什么路数的二人面上的疯癫迟疑了一会儿,就当机立断地收枪扭头,继续往前跑了。   呵,接着演嘛!这就不再装疯卖傻了?   ……   这路前面可没分岔了,再有分岔口就到港|黑大楼附近了。   虽然市中心因为我躲避港|黑和其他黑手党的追捕没敢踏足,以至于一个空间定点都没有,还得苦哈哈地追你们一路。但前天晚上找织田时,我可是把外围绕了整整一圈,我的定点都快围成蛋糕裱花了。   你们就等着迎面撞上国木田和谷崎吧!   ***   我盯着他们俩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到几乎看不见人影,悄声挪步,溜向一旁的仓库去。   刚才一路追逐时,我顶好的眼神让我得以从街角辅助观察路况的凸面镜里恰巧看见了这两个家伙的表情。   两条泥鳅扭头对我垃圾话攻击时就一副疯癫痴狂的样子,回过头往前跑时倒是冷静得很。   没个十年精分怕是练不出来这演技。   ……   我溜进这个安静的仓库,想看看里面有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路过时都不约而同地下意识看了这儿一眼再继续往前跑。   我觉得那一眼像是身处不安的人在确认自己重要的东西还在不在。   这里或许有他们更重要的目标。   **   这几个仓库我似乎没什么印象哦。   横滨有这样的仓库吗?   …………   嗯……一想到有我不认得的仓库,总能有点不太好的联想。   别是港|黑的吧……   我心里嘀咕着,还是悄咪咪顺着外墙矮身往前摸索。   ……   仓库外有好几个醒目的摄像头,比起监控,更像是震慑。   我绕着仓库外围的矮墙转了一圈,找到了所有明显的监控摄像和几个不太显眼的监控。   最后选定了一个看起来最安全的墙脚,估了估距离,成功标上了定点。   我磨肩擦掌地准备转移进去时,突然想起了空间里的乱步。思考了一秒,还是没把他送回侦探社——谁知道侦探社现在啥情况,万一门都锁了,让乱步睡桌子吗?   但我从空间里掏出来了一块儿留影石。   习惯性地往脖子上摸了摸,空无一物的触感让我身形一顿,继而又掏出来了一条空匣吊坠绳戴上了脖子,将留影石扣了进去。   ……   转移到预定定点后,我仓促把空间墙刷成了跟矮墙看起来很相似的白色,而后悄咪咪伸头往外看。   ——天助我也!空无一人!   当然也可能是我之前想多了,这儿本来就没人呢……   仓库毫无特色的灰白外墙和棕色的棚顶半新不旧,外围停着几个大货车。   我鬼鬼祟祟地闪到了货车后面,发现不负我望得——门口有人看守!   但他们身上的黑西装让我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随便吧,就算真是,迟早也要冲突的。   …………   我趴下身子从车底看向了仓库内。   他们防卫的人看起来全神贯注,不像是装的。但虚掩的大门却没有关紧。我不禁怀疑里面不仅有他们自己人,还有别人要一起防着。   那如此说来,附近可能……还有很多他们的人。   我瞟了眼自己巴掌下正摸着的、车门紧闭的货车,内心有点打鼓。   当然,他们也可能是在守株待兔,等我这个傻兔子撞桩上。   我有些退意,但又不甘地回忆起了那两个疯猴子的眼神——啧,他们这要真的是演出来的,被这般奥欠金的影帝当兔子逮也不亏。   还有个重要原因——仓库里面黑黢黢的,简直是在对我的异能喊“大爷快来玩儿啊~”   ——好的好的,我这就来!   投放定点成功,我顶着乌漆麻黑的空间墙站在了仓库里。   近处十分安静,我支起耳朵听了好一会儿,才模糊听见了有点距离的不远处几个人低低的说话声和脚步声。   悄悄把空间墙的颜色调深,再把透明度调高。   我扭头环视四周,惊恐地发现离我不远处正有一个站桩的黑西装。   几乎在我看到他的同时,安静打量着四周的他也正往我这边扭头。   下一瞬,我已经消失在了原地,蹿到了前方几个正说着话的家伙不远的墙根。   …………   “只有这些吗?”   听起来是一道不辨喜怒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见谅,目前我们只能先给出这些。毕竟您也知道……”   回答者的声音很年轻,而且像是在哪听过。   我有点想看看声音的主人,但又不敢真的露脸,只能先忍耐着听下去。   “港口的诚意可是提前给足了的,贵组织是打算在横滨打港口的脸么?”   中年人打断了对方的回答,声音明显沉了下来。   “……”年轻人沉默了。   我:……   这港|黑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呢?哪都有你!   “您多虑了。这批枪|支中,各类型最杰出的代表性成品都在这里了,这足以展示这批货的质量和优势所在。横滨这地方确实局势复杂,外来势力很难融入。大批量的枪|支从欧洲渡入日本本就麻烦,入横滨港这种租界……没有自己的渠道就更困难了。后续如果达成了合作,我们还要仰赖港口黑手党来接收这批货。”   “请务必相信,我们是怀着诚意来向横滨的无冕之王寻求合作的。”   年轻人的声音放软了些。   我:妈耶!新枪!大批量!让我康康呗?   虽然不喜欢用它来杀人,但我喜欢拆啊!   中年人似乎没有回答。脚步声由近及远。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中年人突然开口说起了别的话题:   “你们针对武装侦探社的行动不能给我们带来麻烦。”   “我们港口愿意从你们手中买这批货,但并不是急需这批货。给你们进入横滨的渠道是身为龙头的气量,但你们要是不识抬举,给我们招来一屁股麻烦,那可别怪我们翻脸。”   我看不见外面的情况,但脸已经拉了下来。   ——刚有人针对武侦“行动”了一番,他们这就谈到了。   这冤家路实在是窄。   怪不得刚才那两只猴儿往这里看,原来这里正进行着决定他们是不是能正式进入横滨的接洽啊。   那他们针对武侦的行动算怎么回事?   要是没有刚才那些话,我肯定要以为他们是港|黑借来的刀。但现在看来,他们是自发的行为。   连横滨局势都不甚清楚的一个外来组织,为什么会跟武侦对上?   嗯……我忽然想到了那个跳跳虎老头子。   ——好像也不是很难理解。   但既然港|黑知道这件事……以我对森鸥外的了解,说他全程作壁上观我可不信,煽风点火才是他的风格。   一想到刚才我不带脑子地把玻璃顺手溯流了的行为,我就恨不得把这个组织彻底捏死!昨天太宰才指点我,要我藏着捂着时空钟表的时间性,我今天就在这个小组织前头漏了馅儿。   ……   大概应该被捏死的是掉链子殿堂级选手我本人吧……   ……   他们一行人似乎走远了。为了防止自己的动静被发现,我一向把空间墙的透音调得比较低,这会儿已经听不见走远了的他们说的什么了。   我圈了很小一片墙把透明度调高,透过这个“猫眼”看向他们的背影。   港|黑的代表是个黑西装中年人,很好辨认。旁边穿得像个优雅的绅士一般的年轻人应该就是那个外来组织的谈判者了。   ……   我还是觉得他有点熟悉。   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无果后,我不死心地专门拿出了一个小望远镜观察他。   ——终于,我盯上了他的左耳耳廓。那里有一枚小小的黑痣。   有些脸盲的我认人习惯性去记忆对方的“特殊点”。这种方式作用于理性认知而非感性记忆。   ——今天上午那个假警察就有这么一只在相同位置带着同款黑痣的左耳朵。而且耳廓形状在我看来也是一样的。   破案了。居然是你!   可是一想到上午这人居然敢直接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我就对眼前这场合作能否进行下去有点嘀咕了。   森鸥外给他们的诚意是啥我心里没谱,但就冷眼旁观他们这群无知的青瓜蛋子直接跑乱步面前打探的行为而言……森鸥外可真狗啊。   对了!我兜里装着乱步呢!   我回了我的随身的空间。   **   乌漆嘛黑的一大片空间里,乱步正无聊地在他桌位上转椅子。薯片咔嚓咔嚓嚼着,桌面上已经摆满了各种吃光了的包装袋。   旁边不远的地方歪七扭八地躺着四个被我扣进来的歹徒。距离看起来很近,但被我装空间的东西都是默认除视觉之外距离无限远的……他们估计是喊累了或者比划累了吧。   虽然看见我进来了就一个个激动地恨不得跟我激情对喷两万字,但我选择扭头不看,让他们没有上场的机会:)   乱步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有点不高兴:“有什么要问的?”   我顺着捋毛:“马上就能解决啦!想跟乱步桑确认点事情。”   我把将他关进空间后的事情都大概说了一遍,也把我的猜测事无巨细地告诉他了。   乱步咔嚓咔嚓咬着薯片思考着,同时慷慨地对我伸手表示愿意分享。   我受宠若惊地捏了两片“乱步亲赠”的薯片吃掉了。   “森鸥外改变策略了。”   他眯着眼睛看向我。翠绿的眼睛虽看向我,但显然并没有投放注意力。   “反应很果断啊。”   “芥川龙之介已经回来了。虽然原本是叫回来杀你的,现在嘛……”   我听得茫然——课代表,你过程跳得有点多啊。怎么就扯上芥川了?   不等我问出来,乱步终于开始讲我听得懂的题了。   “你的大概结论基本是没错的。”   “上午那个假警察是这个外来组织的人,大约在他的组织里是善于伪装侦查之类的角色。”   “大概是来自东京的组织。跟侦探社……唔,或者说跟我有点仇吧。就是你想的那样,肯定是我间接导致他们什么重要人物被干掉了吧。”   乱步懒洋洋的语调听起来满不在乎。连“重要人物”的身份在他这里都不值得被提一句。   “他们应当是运气不错的组织,发展起来后有了些资本就对外扩张了。找侦探社报仇大概是个‘口号’性质的事情。明明对异能者和横滨毫不了解,却头脑发热地直接来横滨想要‘扩张地盘’,哼哼……”   乱步毫不掩饰嘲讽心态。   “因为……自身运气一直不错,所以对自己的实力有几斤几两一直缺少清醒的认知吧。可能还要加上某个契机让他们觉得‘来横滨是个好机会’,就拿出‘报仇’的名义集结人手来横滨了。”   我斟酌着语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黑手党这种存在很矛盾,一方面亮堂地告诉你实力为尊,黑吃黑是行业规则;一方面又莫名讲些“江湖义气”,做事要讲“义”为先,干掉合作对象和同帮派的伙伴还得师出有名。   ——莫名让我想到春秋战国时期的诸侯国。大家都知道包括自己在内的各国都想问鼎中原,想吞并其他国家的疆土。但又得明面上装作相亲相爱好兄弟,发兵还得师出有名。   就像这个组织,明明想来横滨发展,还得一副大义为先的样子为死了不知多久的人“报仇”,以此压住组织内的反对声音。   …………   “大约是被其他组织或者卧底之类的坑了一把吧。”   乱步没有否认我的猜测。   毕竟一直在东京向国外发展的组织,突然雄赳赳气昂昂地一头莽进完全不知情形的横滨也太神经了,就算狂妄也该听说过里世界的诸多传闻。   “发展得不错”起码是挣到钱了的程度,连最浅显的信息层都不能有效过滤辨别真假,这钱的来源难道是集体当牛郎赚的吗?   “森鸥外也并没有打算跟这个鼠目寸光的组织合作。这个组织能搞到这些武器,应该是在欧洲有还不错的渠道的。他想黑吃黑。”乱步又说了这么一句。   我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加了乱步给的信息的滤镜,再回忆起刚才他们的对话,我总感觉港|黑这边的人说话像刻意挑刺。   ***   突然感知到震颤,我来不及打招呼就又蹿了出去。   “你别回……”刚才那里了。   乱步闭上了嘴巴。无聊地盯着不远处那几个被扣下来的“笨蛋组织”的“笨蛋成员”无能狂怒。   国木田他们肯定撑得住的吧。   ——江户川乱步又拿起了一枚春饼,吧唧吧唧的同时这样任性地想着。   ***   跳出空间我就发觉哪里不对劲了。   ——他们居然…………开灯了?!   说好的密谈气氛呢?   搞得我乌漆嘛黑的空间墙多格格不入啊!   ——我把空间墙清空回了摸得着但看不见的原貌,看着面前一排黑洞洞的枪口和那个笨蛋组织的假警察黑着脸的神情,内心十分MMP。 第18章 港口密话   今晚天气很好。   虽然云层很厚看不见星星,月亮也时隐时现。但微风缕缕的空气并不潮湿也不干燥,顺着微开的玻璃窗流进室内,混合着玫瑰浅淡的芳香氤氲在办公室。   尾崎红叶甚至开了瓶红酒,享受难得的安谧和清闲。   ——如果没有突然的紧急报告,尾崎红叶觉得今天会更完美的。   长舒了一口气,尾崎红叶推开酒杯,扶着额角将门外的心腹手下传唤了进来。   “小岛君请说吧。”   ……   小岛岁河小心地打量了一眼办公桌后身着艳丽枫叶和服的女人。   “是……中也大人那里出了点情况……”   ***   尾崎红叶在看过刑讯室的录像后沉默了许久。   比起陷入自我怀疑的中原中也和对所谓“真相”并不那么在意的森鸥外,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这个奇怪的女孩子说的话。   在中也踏入审讯室的那一刻,这个女孩之前像压抑着哭泣一般的眼睛俶乎重燃了火光,整个人好像立刻活了过来。连带着沉闷的刑讯室也像突然流入了畅快的海风。   那种眼神……   尾崎恍惚觉得瞥见了遥远的过去,和服少女在先代的控制下刻意自制着不去看心上人,费力地躲避过所有接触。而不经意间触碰到对方的一片衣角后,被衣料搔过的指尖都好像开出了春天最艳丽的玫瑰,风霜雨雪都要为它的盛开而退避。   那时心脏传来的每一次欢喜的怦怦直跳,每一次委屈的尖锐刺痛。   背身而过时,心底的苦涩哀鸣如今在眼前这个女孩子的身上好像找到了相通的频率。   尾崎红叶轻轻抬手抚上心口,嘴里重新漫上了多年未再品尝的苦涩。   ……   尽管她一看就尚且隐瞒了一些事情。   但如她所述,被所有人连同丈夫在内都忘记了,怯懦地留下一点底牌也是无可厚非的吧。   尾崎红叶又看着画面里中也刻意沉默的那一会儿让这个女孩子陷入惶恐挣扎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愧是中也,想用压力观察试探她是否仍有所隐瞒……也的确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是合格的黑手党干部啊。   可是对于依恋着丈夫的妻子而言,这也太冷酷了。   尾崎红叶转身走出了监控室,在深夜寂静的回廊上嗒嗒地轻声离去。   …………   首领办公室的门外,尾崎红叶看着迎面一脸严肃阴沉的芥川龙之介。想到了刚才久违地听见的“太宰”,不由得在芥川向她打招呼时开口关心了一句。   “芥川君要保重身体啊。”   芥川似乎有些诧异,但马上反应了过来,向尾崎红叶更严肃地点头致谢了。   尾崎无奈地摇了摇头进了首领办公室,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开这个口。反正芥川他也不会听。   ——毕竟此人头颅之铁,连太宰治都掰不回来。   *   “红叶君心软了吗?”森鸥外笑眯眯地看向随着大门关闭迤逦行来的尾崎红叶,和气地问着。   尾崎红叶对这句意味不明的话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掩口微笑:“鸥外大人说的哪里话,女儿家的心都是软的。妾身也不例外啊。”   森欧外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所以需要硬起心肠的事情就这样被推给了我这个首领啊——”   尾崎红叶轻轻笑了笑,深深看了一眼办公桌后的森鸥外,没有回答。   “尾崎君看过监控了么?”森鸥外收起了玩闹的表情。   尾崎红叶敛眉看向了墙角的盆栽,回忆着:“那个女孩子应当没有撒谎……当然,首领自然也能看出来她有所隐瞒。”   “她在中也前面根本不会撒谎吧……连隐瞒都这么明显。”尾崎红叶不由得喟叹。   “首领倒是很热心地替中也当了‘坏人’呢~”尾崎似笑非笑地看向森鸥外。   “啊呀呀,红叶君别在意。我也没办法。毕竟是中也的‘妻子’,虽说好像哪里出了点问题,但要是破坏他们“夫妻感情”可就太不仁慈了。”森鸥外摊开的双掌和无奈的眼神看起来十分苦恼。   尾崎并不吃这一套:“哦?妾身还以为首领怕他们‘旧情复燃’呢。”   森鸥外眼神带着嗔怪和委屈:“啊,尾崎君这么想我可就过分了。我怎么舍得这样对勤恳忠心的中也君。”   又笑眯眯地继续道:“我毕竟是中也的上司,是港|黑的首领嘛。”   低沉的声音就像是从什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一般,轻缓悠长。   尾崎红叶不再说话了。   ……   “那尾崎君猜猜我刚才知道了什么?”森鸥外恍若未觉地再次发问。   “愿闻其详。”   “我们这位可爱的‘妻子’小姐……似乎是有什么依仗呢。”   森鸥外三言两语将刚才办公室的对话给交代了一遍。   …………   尾崎红叶心下沉沉叹息。   青木小姐已经很谨慎了。   可是对聪明人如首领而言,沉默只是另一种形式的回答。想必她自己心里也有点意识,所以编不出来逻辑完整的“过去”,干脆就拒绝回答了。   但——森鸥外要的就是她的“拒绝回答”。   看起来这位青木小姐很明白森欧外是什么样的人,却对森鸥外的审问方式并不了解。   拷问室的犹疑已经让首领确认了她是有“不能轻易示人的底牌”的。   而首领在办公室的问话不过是围魏救赵,根本不是想知道“无聊的过去”,那对他不重要。   首领他只想试探对方的能力大约到什么水平,以及中也到底对她能有多大影响两件事罢了。   ……   她拒绝吐露过去时首领必定很满意。   这说明——青木的异能或者本领起码是能给她“安全感”的“翻盘底牌”水平。足够强。而且她的过去必定和她的“本领”或是港|黑纠缠不清,想隐瞒就圆不回去,所以干脆不肯说。   ——无论是哪个信息,都足够让首领感到满意了。   至于这个女孩子对中也的依恋……一句刺心的话就能红了眼眶的程度,也实在太容易看出来了。想必两人感情甚笃。   ……   尾崎红叶看了看明显心情很不错的森鸥外。显然,他并不觉得自己在中也站在港|黑这方时还搞不定一个举目无亲且心心念念丈夫的女人……   …………   “首领想要属下做些什么呢?”   森鸥外笑意更浓了。   ……   ……   ……   “您就不怕人真的死了没法给中也君交代?”尾崎红叶蹙眉,对首领大胆的计划有些疑虑。   “尾崎君多虑了,青木小姐显然胸有成竹。我们不需要替她担心这个,只需要确定她的异能。”森鸥外双手十指交错,往椅背上悠哉地躺靠了下来。老神在在地开口。   “倘若是什么无关异能的本领……想要活下来,起码要懂得主动交易吧。”   “万一的确不幸,我会让中也给她报仇的。港|黑的墓园也会有她的碑。”   森鸥外的声音逐渐变得漠然冷酷。   …………   尾崎红叶的身影从首领办公室外的长廊阴影里逐渐消失。   ……   “小岛君,你电话通知今晚所有涉及到此事的人员,一个字都不能往外说。尤其是中也的手下。”   尾崎红叶疾步前行,面色冷凝。   “是。那么我们应当给什么‘回答’呢?”   “无需回答。只要缄默。”   “……”   “我明白了,红叶大人。”   小岛岁河沉默地跟着尾崎红叶往回走。   “还有,”尾崎红叶在推开办公室大门的同时摆手阻止了小岛岁河离开的步伐,“等一会儿我会把一份文件给你,你亲自拿去交给首领。”   尾崎红叶回头紧盯着小岛岁河:“机密文件。”   那是一本暗红封皮的绝对机密的卧底资料。   ***   收到森鸥外发来的录像时,尾崎红叶心情更是难言的复杂。   她好像,正在看着中也的“妻子”与他渐行渐远。   而自己,是沉默的帮凶。   …………   录像的内容出乎意料。   最后的大水漫灌进来时,机器显然不能再正常摄录了,画面杂乱得根本看不出什么。片刻后,摄像画面甚至直接进水断掉了。   ——他们除了青木昭最后狠辣的两刀,没有得到任何更多的东西。   尾崎红叶有些佩服青木的忍耐。   她心底莫名直觉,首领要在这个中也的“妻子”身上吃瘪了。   比如这个被划了喉咙的卧底,之前是首领准备的诱导青木杀人的毒苹果——他还满以为这个以防万一的准备用不到的。   可惜从青木昭下手的熟练度来看,森首领显然错估了青木的性格。这一手准备虽然意外用上了,但也已经失去了该有的效用。   再比如,之前在办公室里双方都默契地没有提到的人——他不能再阻止青木小姐见到太宰治了。   当然这一切值得讨论的前提是……在首领将“中原太太”的身份传遍里世界之后,青木小姐能避开里世界的疯狂搜寻,顺利活下来。   ***   东京一个新兴的小组织也敢给横滨找不痛快了么?   尾崎红叶拿着手下递来的报告,觉得莫名可笑。   但这个组织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尾崎红叶看到对方此次想要交易的武器,迅速顺着这个二道贩子组织的行迹查到了这批武器真正的来源。   送上门的肥肉,有什么放过的理由呢?枫叶红的唇角勾起了一个美艳又傲慢的笑容。   她带着所有调查到的文件和自己“不成熟”的想法来到了森鸥外的办公室。   ……   ***   ……   森鸥外听见电话铃声,看了眼发出人。接着就对尾崎红叶比了个稍等的手势。   尾崎红叶眼波流转,心里有了不妙的预感。   “是嘛……”森鸥外眼神晦暗不明。   “既然如此,辻堂君。这不是送上门的‘理由’吗?他们要杀的可是我们港口的‘中原太太’啊。”   森鸥外听完后意外了一会儿,很快就又笑眯眯地给出了峰回路转的意见。   挂了电话,森欧外毫不迟疑地拨响了另一个电话。边听着铃声边跟尾崎红叶抱怨:   “真突然啊红叶君。青木小姐不知怎的撞到了我们的交易现场来了。”   尾崎红叶一惊,心底开始复盘整个计划的前因后果。但并不能想到自己哪里出了纰漏,以至于让青木昭能摸到他们的仓库去。   “芥川君,让武装侦探社的人看看我们港|黑的实力吧。”   森鸥外只对那边说了这么一句就又挂断了。   他看了眼沉凝着表情的尾崎红叶:“放松点红叶君,我自然相信你这边不会出问题的。大概率还是那个没用的外地组织惹的祸吧……啧,这种组织还想借港|黑的东风进入横滨。”   森鸥外心情还不错地讽笑了出来。   尾崎红叶郁郁地“哼”了一声,对这个组织越发地看不上了。   倒是青木那边……   她看了眼森鸥外:   “首领把芥川君召回是为了解决青木么?”   “那不重要了啊红叶君。”森鸥外狡猾得摆了摆手,发出无赖宣言。   “现在我们有了青木小姐异能的新情报,之前想的是什么就都不重要了。”   森鸥外一声长长的叹息在偌大的办公室回荡着。   “正如我们一直做的那样,保护前来求助的青木小姐、搜救被俘失踪的青木小姐;在港|黑的合作组织向青木小姐出手时立场果断,不惜放弃合作、与对方反目也要维护她。”   “在得知侦探社为‘港|黑的’青木提供了暂时的‘庇护’后,我们甚至诱导对侦探社不利的组织成员在江户川乱步面前露了脸……已经给足了回报。”   森鸥外冲尾崎红叶微笑了起来。紫眸被弯弯的眼皮遮掩住时,若有若无的绮丽暗红在其间划过。   “如果要选择一同‘背弃’港|黑,青木小姐和侦探社总要给出合适的补偿价码。”   …………   尾崎红叶嗤笑一声,为自家上司的厚脸皮感到由衷敬佩。   分明是因为发现“解决青木昭”成了个需要源源不断填东西的大坑而觉得划不来了,却被他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不值一提。   之前把人逼得仓皇出逃甚至向敌对组织求助。从他嘴里说出来,反倒也都是别人的错了。   现在要趁着中也不在,把青木昭的归属彻底定性成“叛向武装侦探社”好让她跟中也划清界限了吗?甚至打算一石二鸟敲侦探社的竹杠……   啧,真是卑鄙又肮脏的大人。   …………   但是,也多亏了森鸥外是这样的人,港|黑和横滨才不会变回曾经的样子啊。   尾崎红叶敛了敛振袖和服,透过首领办公室的巨幅落地窗看向了窗外横滨蔚蓝的天空。没有反对森鸥外的决定。   她嫌弃森鸥外的为人,敢对森鸥外的决议嗤之以鼻,甚至会去主动触森鸥外的霉头。   ——却永远忠于港|黑首领森鸥外。   或者说,正因为绝对的忠诚,她才有了些许“不敬”的特权。   而这一点,在座的两位都心照不宣。 第19章 告诉你上司!我离婚了   现场的气氛像是数学课上老师说挑一个人回答问题的时候。   他们看着我,我看着他们。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我露出了一丝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   “武装侦探社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来的!”那个年轻人怒气冲冲地对我提出质询。   我无辜地看着他:“刚才我们侦探社被几个疯子拿枪打了玻璃,他们说要我来这里约架。我这就来了嘛!”   “但是他们可没告诉我你们有这么多人啊……啧,真缺德。”我吧咂着嘴巴嫌弃道。   “你们看起来好像还不是一伙人?那么……谁是那帮没公德的砸玻璃混蛋的同伙啊?”   我微笑着看着他们两方人。   “不然我直接把你们都传送进港|黑大楼,让你们去跟横滨地头蛇打,怎么样?”   两边的脸色同时惊异了起来,瞟了眼我身边的那层看不见的壳子,面露忌惮。   那个港|黑的中年人原本站在年轻人背后,一副作壁上观的看好戏的神情,现下脸色已经比这个年轻人更凝重了。   ——所以说,不要轻易邀请空间系异能者进自己家嘛,那跟给对方自家钥匙没区别。   ……   见情况有异,这个年轻人终于学会了踢皮球。   他猛地转身看向背后港|黑的中年人代表,眼神惊疑不定:“为什么你们跟武装侦探社的有联系?他们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吗?”   我:……   港|黑的中年人大叔:……   他阅读理解一直可以的。   ——我看着港|黑的大叔脸更沉了,心中窃笑。   玩笑罢了。   众所周知,按约定俗成的社会规则,不管是合作还是比赛之类的接洽,东道主占据着主场优势,往往也需要肩负起安全和解决临时问题的责任。   这个外来组织的年轻人显然是觉得港|黑的大叔从我出现开始就毫无反应过于不合常理。   这种漠视责任的冷淡态度显然让他生气又不解——   港|黑就不担心我们觉得他这个合作对象不靠谱吗?   他就不觉得自己作为横滨的霸主在洽谈现场被敌对组织闯入很跌面子吗?   他不应该黑着脸抢在自己前面解决这个武侦的女人并且向我们致歉吗?   ……   所以说嘛,这组织是真的完全不懂横滨啊……   因为横滨它自从异能者扎堆以后——根本不走这套规矩啊!   其他城市的组织或许会在这种情况下觉得自己在合作伙伴的面前跌了脸面,显得自己对这个城市没有什么实际掌控力一样,然后通过疯狂打击入侵者的行为给自己在合作伙伴面前挣回面子。   横滨的港|黑么——呐!我们横滨的状况不用介绍了,你也都看见了。异能者的生活就是这么多姿多彩。   你表演的时间到了,上吧!给我看看你有几斤几两够格跟我们合作。   什么?让我上?你是个什么玩意?这点事都承受不住,还敢跟我们港|黑合作?我需要你的认可来证明自己对横滨的掌控力么?   简而言之,社会潜规则里,黑手党组织把自己的辖地当做自家的鹰犬,合作组织面前展示自己对鹰犬的控制力和权威,以此作为对外时身份和能力的砝码。   ——征服周遭显示自己的强大。   而港|黑把横滨当成自己威风的依托,有强烈的“我们横滨人”意识。反而把合作组织当成上门的鹰犬,要求其能在横滨的混乱里拿出本事证明自己有本事在横滨生存。   而能够在这样的横滨里成为无冕之王——这才是港|黑一直以来对外时标榜身份和能力的砝码。   ——为周遭的强大而骄傲,继而以自己身为强中之最显示自己的强大。   当然,对强者而言,规矩都是可以按他的心意现编的。   能让港|黑忙前忙后周到服务的组织理论上也是存在的,只不过得是个独角兽级别的稀有生物罢了。   像眼前这个港|黑眼里的跳蚤……就不用做梦了。   ***   我看着眼前这副闹剧,只觉得冲我举了半天的枪口像小丑的鼻子一样尴尬可笑。   港|黑摆明了放任看戏,这外来的年轻人自认为我说的话太有威胁性,只能装傻去质疑背后的港|黑人员身份问题,试图逼迫他们自证身份,让他们站在统一战线对付我。   但……   港|黑的大叔瞥了我一眼,就又对那个年轻人冷冰冰地回应道:“如你所见,横滨的异能者就是这样不合常理的存在。”   然后,没话了。   ……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年轻人脸都要绿了。   他好像终于反应过来港|黑对他们的态度并不像他们以为的那样友善,对武装侦探社也并不像他们想的一样势不两立……开始惊疑于自己的处境是否也像自己想的那样乐观。   他带来的人显然也从美梦里惊醒,开始无措地互相眼神交流。   惊惶的气氛在他们中间流动着。最后所有人都又一致悄悄看向了年轻人。   我们三方陷入了诡异的僵持。   ——我发誓,我跳出空间前绝对没想到自己露脸能露得这么有排面!   我看见港|黑的大叔甚至旁若无人地走到了角落去打了个电话。   ……   年轻人可能终于气疯了,阴郁地瞥了眼角落的大叔,不知道脑子里过了个什么计划还是思路,猛地一摆手,下令让周围带来的属下对我开枪。   我:?   这不河狸!你不应该跟港|黑干起来吗?   子弹携带着他们无处寄托的恐惧和无措向我凶狠地扑过来,又在看不见的空间墙上受挫,叮叮当当地掉在地上,交汇成一曲无序的乐章。   恐惧的味道在乐章里散播开来,让这群人连端枪的手都变得迟疑而颤抖了。   ……   半晌后,分明无人下令,他们却不约而同地渐息至止了无意义的射击。   空气再次陷入了死寂。   ……   ——但这次,港|黑率先打破了平衡。   *   随着港|黑的大叔一个摆手,枪口就整齐地朝向了年轻人和他周身的下属。这群外地人的脸色都彻底白了。   年轻人强撑着些许镇定理智:“我们以为港|黑是合作伙伴。但你们似乎从头到尾都在欺骗我们。”   “港|黑当然是诚心诚意面对每个合作组织和交易对象的。”大叔虚伪地笑着说道,继而脸色突然变得轻蔑傲慢,“但你们连这点事都应付不来……港|黑并不需要你这样没用的伙伴。你们这样的人在横滨活可是不下去的。”   哈?这点事?   ——吃瓜的我不乐意了。   “喂!你们打嘴仗别拿我当筏子啊?!他们应付不来我,说得好像你们应付得来一样。”   我的异能是世界顶尖的好吗?当年异能尚在成长中,听欧洲那边的实验员口风,我的分类是什么“超越者”。虽然不知道这算是哪个级别的,但中也听到后脸色很惊异,肯定是很高级的那种!   你们港|黑一副我平平无奇随处可见的样子装着X,良心不痛吗?   大叔倒是没有被打脸的尴尬,听到我的嘲讽,扭头温和地对我笑了笑:“当然。港|黑的人没理由与中原太太为敌……自然,刚才胆敢对中原太太动武的这些人,属下也会处理好的。”   “……”   他帽子扣得太利索,我的脸瞬间就绿了——随便一个港|黑的就能认出我吗?   难不成森欧外已经丧心病狂到把我的照片打印分发人手一份了?这人我也不认识啊……是中层吗?   被枪指着的这个年轻人此刻面如土色,猛地扭头看向我,眼神比刚才看枪更惊恐。   ——我猜他最近在横滨大约也听到了外界的传闻。   我不想去分析这个笨蛋正在脑补些什么玩意儿,这行为纯属浪费脑细胞。   当然,他脸上的“你们合伙演我?!”不用脑细胞也能看出来。   但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没救了,开始垂死挣扎,对着港|黑那边虚张声势:“我只是组织派来横滨交涉的代表,杀了我你们什么也得不到!但我们的人在日本和欧洲都势力分布范围极大,此刻东京湾也有我们的人在待命。”   “你们但凡还想通过横滨港对外做贸易,得罪了我们就一定会被报复!”   我被港|黑的老绿茶搞得极为不爽,随心地开启了两头骂模式。   “报复个锤子!肯定是跟针对我们武侦一样,有利可图时扯大旗,没好处就装瞎装死。你说自己是一个代表,那谁为了你报复港|黑啊!”   “再说了,你们组织给不给你出头我不清楚。但你回忆回忆刚才他问你要所有武器的样子,你觉得港|黑像是打算放过你们组织的架势吗?”   “还东京湾呢?!你干脆直接点,把你们据点门牌号都报了算完,省得他们想找上门挑事还得自己调查!”   这年轻人直愣愣地扭过头看向我暴躁的脸,似是消化不过来一般恍恍惚惚。然后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我:……??   这样也行?   你们组织真的还有前途吗???   **   港|黑的大叔相当沉稳地看我喷了那人一通,安静地当着观众。   在我把这人吓晕后,他们就无耻地想坐收渔利了。   他吩咐手下把这群没头苍蝇似的不知所措的家伙都给带到了外面,那个晕倒的家伙也被他们拖走拉上货车了。   我探头一看——   好家伙,他们货车真的藏了人!   我要是没撞进来,他们是不是就要在这儿开战了?   ……   “砰——”   爆炸声骤然响起。   “哒哒哒哒哒——”   好的,已经开战了。   这大叔身后的人快速涌出增援外面的人员,他本人却没出去参与战斗,反而是一脸诚恳、态度极好地看向我,问我要不要人护送我回港|黑大楼。   “……”   说真的,我有点傻眼。   我以为再跟港|黑见面时我们就心照不宣的应该是互殴的关系了,但森鸥外这人心态可太稳了,居然还能装下去。   面前这人……笑脸过于完美搞得我好尴尬啊!以至于我有点骂不下去。   我狠狠心,拉下脸来十分无情!   “别问,问就是离婚了!我们没关系了!”   “你去告诉森鸥外,让他别惹我,否则你们港|黑的人一旦靠近我我就把人扔进你们自家刑讯室,再骚扰我直接扔首领办公室,最后沉东京湾海底。”   “我是空间系异能者你也看见了,想试试吗?我可以现在送你去见你们首领。但直接出现在森鸥外办公室会不会被爱丽丝一针戳死我可不确定。”   这位大叔沉默了一会儿,给出了卑微社畜的标准不得罪人式回答:“青木小姐跟中也大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不是我这种级别能知道的。但如果您不想回去,属下不会干涉您。”   我静静地跟他对视了一眼,看吧——从中原太太到青木小姐只需要一通骂。   片刻后:“那我走了哦?”   他低头看着脚下,没说话。   “我真走了哦?”   他还是没接话。   ——我猜他怕惹了我真被我扔给森鸥外。   ……   于是我堂堂正正昂首挺胸地从大门走出去了,一路上目不斜视面不改色,对外面的枪战视若无睹。   *   “辻堂大人,这些箱子的深层都是空的。”   清点货物的小弟发觉了不对劲。   辻堂建一心里一惊,走到了这批货箱面前。   除了最上面的几支展示用的样品,下层的位置空空如也,连减震泡沫都见不着一个。   **   我快乐地奔出这个仓库,嘴里小声哼唱着“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只觉得这里真是个好地方。   ……   如果不是有所图谋,谁要吃你们这么黑暗又血腥的瓜啊。   …………   我正蹦蹦跳跳地准备转到国木田先生那里去看看那两个猴子抓到没有,突然瞥见了墙角一点灰白色一闪而过。   毫不犹豫地,我瞬时转移到了那个墙角的另一边。   ——那种电视剧主角看见异常然后立马跑过去,结果再怎么找都空无一人的剧情看得太气人了,我可不要气自己。   幸亏我这么干了。   我转移过来时,这人差点就缩进了旁侧一个不起眼的屋子的门缝里。倘若我是跑过来的,到了这里看不见人,绝对会顺着路跑到对面去。   然后我一把薅住了她尚在外面的灰白的头发。   “哎~呦!”   一道性|感(?的女声传了出来。我好像有点不知道怎么描述,但觉得还挺好听的吧,是很有韵味的成熟女性的声音。   她被迫转身面对我时,我犀利的眼神和她闪躲怯懦的眼睛对视了。   “……”   然后空气里安静得甚至有了些微的尴尬。   我有些不敢认地打量了她的一身衣服,迟疑道:“您是……秀子太太?”   您这声音还真是……风韵犹存啊。   这不是那个跳跳虎老头的老婆么,一直唯唯诺诺低着头。要不是这身衣服跟上午一样,我发誓我绝对已经认不出她了。   但是……她大老远跑横滨干嘛?菜场打折?   我回头看了眼背后港|黑的仓库,莫名的直觉告诉我,自己可能又要吃个瓜了。还可能是个难吃的烂瓜。 第20章 乌鸦组织   秀子太太不自然地退避了几步,小幅度挣扎着想抽回头发,神色不安。眼神也和上午见面时一样得躲闪。   感受到手里被拉扯的触感,我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抽手松开了她的头发。   ——我之前还想着这是哪位的发色这么潮,奶奶灰挺好看的呀!   原来是真·奶奶灰。   我好像什么也没发现一样,关切地冲她问道:“太太您怎么来横滨了?这里最近可不太安全。”   她喏喏地低着头,有些不敢回答。   但看到我微笑着关心她,她又好像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合适。   “没……没什么。我家里有些财产在横滨,来处理点问题。”   啊……这个问题我倒的确是不太好问。   我笑眯眯地接话:“啊,这样啊。太太您也太大意了,横滨这么危险的地方,怎么能一个人来呢?好歹让您的先生陪您一起来啊!”说着就热心地上前搀住了她的胳膊。   她在听到我说到“先生”的字眼时身体猛地僵住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怖而难以接受的事一样,恍惚了起来。   我心里觉得很奇怪。   毕竟他丈夫虽然看起来对他吆五喝六的,但她似乎逆来顺受很久了,这种反应在是害怕吗?麻木久了的人至于这么害怕么?听见名字就能这样?   我搀着她往刚才她进入的小屋里走,顺路开了灯。   她似乎是不情愿的。但耐不住年纪大了,身形还单薄,被我稍稍使劲就半拽着进来了。   ……   屋里积了一层不厚不薄的灰。随着开门时激起的扬尘混入,流动的空气干燥得让我喉咙发痒,勉强压回了咳意。   我环视四周,确认这里应该起码两个月没人收拾了。   秀子老太太把墙角的沙发防尘布掀了,让我坐。   “刚回来还没收拾,不好意思啊。”   我笑着点头:“打扰了。”   继而盯着院里大花盆里那株半死不活的草发呆。   “但是……”我微笑着开口。   她神色紧张了起来。   “您这里起码得有大半年没人住了吧,您自己收拾恐怕很累啊……您先生也不陪着来。”   她的手又哆嗦了一下。   “他……他平常也不怎么干活的,饭都不会做。除了买房子时看了一遍,他都没管过这里,来了也是添乱,我还要照顾他。”   我顺手捞起窗台上一块儿积灰的旧布站起来:“我先帮您收拾收拾卧室吧,天都黑了,您今晚先休息,明天再打……哎呀!够脏的啊!您这儿究竟多久没来人了?”   “不劳烦了!”她高声道,同时急匆匆地大步过来抽走我手里的抹布,“不给你添麻烦。我这里起码一年没人来了。很难收拾的。”   “那您今晚还是住旅店吧!这里根本没法住人啊。”   我嗔怪地看着她:“说起来……您身体还挺硬朗的,这里的空气这么呛人,我都有些想咳嗽,忍不住清了清喉咙,您看起来倒是还挺适应的。”   她猛地怔了一瞬,接着温和地笑了笑:“没事,我家在山区小镇嘛,灰尘多都习惯了。你是大城市的姑娘,不习惯也正常。”   ……   我在这一刹那隐约感受到了一丝违和感,但……好像又是我太警惕所以忍不住觉得她哪里都有问题的缘故。   我压下疑问搀着她往院里的方向走:“我们从大门出去吧,这里离最近的旅社近一点。天都黑了,我们尽快吧。横滨这几天还挺不安全的。”   她这次倒是乖顺地被我带着往前走了。   ……   天色昏暗下有些模糊的视线让她毫无觉察地被我带着走,径直往前凑近了院墙,然后整个人怔在了院墙前。   我站在离她五步远的背后,静静地看着她僵住的身躯。   “看来,太太忘了在院里开一扇正门呢。”   轻缓的陈述打破了死寂。   ……   “我……”秀子太太背影已经开始颤抖了,却还是不肯轻易松口,“我好多年没来这里了,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如果是这样的话……太太,您知道自己或许有梦游症吗?”   “什么?”她愕然了,转过身来盯着我,神色怪异。   我盯着她的眼睛:“真的,您一定是在睡梦中往返过横滨。”   她迷茫地看着我,嘴唇抖了抖想问我,却又害怕这是什么陷阱。   我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总不能是因为横滨过于钟灵毓秀,连植物也生出了异能吧?”   她愣愣地看着我,像是终于听到了什么她能理解的东西,缓缓扭头盯着院子里那个花盆。   我不说话了。   她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了起来。   “是吧!您看,如果不是太太您给它梦游浇了水,那就一定是它自己爬出来喝了水。几年没浇水的蕨类植物还能活成这个水平,这个异能可以考虑让它加入我们武装侦探社当看门神将了!”   我热心地给她的草介绍着新工作。   她绷着嘴巴不肯说话了,摆明了非暴力不合作。   我凑近她紧绷的身体,好奇道:“说起来……今天警察先生在讲解案情时,您的先生可是大加斥责那位失踪的太太天天打牌赌博,都不回家做饭,以至于那家男人不得不天天自己出去吃。”   “说到这里,您的先生还特意夸耀了一番自己从来不吃外面那些不干净的饭,只吃家里您为他准备的食物呢。”   我瞥了眼她颤抖起来的嘴唇,接着盯着她的眼睛:“这次您独自出门在外,您的先生终于肯去吃那些外面的‘脏东西’了么?”   “真是难得……体贴妻子出门办事还要做自己的饭太不方便了,所以不肯跟过来让你照顾;可是这么体贴的男人却宁可接受去吃不干净的食物都不肯分担一点打扫卫生的家务。男人还真是奇怪的生物诶。”   “……”   她终于崩溃地委顿在地,哭了起来。   **   “他被抓走了……”秀子太太泣不成声,“你们走了之后就有警察来跟我们说,我先生因为涉案必须拘捕。”   “我哭着求他们。明明之前那个警长都说了暂不拘捕,只是做了笔录就走了。说是让我们不离开本地即可。”   “可是他们不听我的啊呜呜呜呜——他们把他抓走了。”   “我想去找之前那个警官求情。结果那个警察抓完人不久就又回来了,还告诉我他其实不是警察!想让我先生活命,就得按他说的做!”   “他说我一个老太太,没人会为难我。侦探社的那个小侦探见过我,就算撞见了我也不会觉得我是给他们办事的坏人。”   “他让我盯着这个仓库,如果有枪声或者打斗声、再或者什么别的看起来不对劲的动静传出,就到这个小屋子的二楼给他们打电话。”   “接下来你就知道了……我被你抓住了……”   秀子太太坐在冰冷的地面抽泣着,神情满是崩溃无助。   继而在我的沉默思考中突然抓住我的裤腿,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用颤抖的声音对我说:“你们会救出来他的是吧?你们不是警察的合作方吗?”   她眼中那滴悬而未落的热泪在充满希冀地看着我时啪嗒地掉了下来。   我正斟酌着的思绪被她突然的动作给打断,整个人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狼狈地避开了她的眼神,有些不自然地后退挣开了她的手。   “这个组织是外来的黑|帮,侦探社正在追查,已经在行动中了。况且你也看见了,他们还惹了港口黑手党的人,讨不了好的。”   他说的那个假警官大概就是那个组织的人,但是……违和感还在……为什么?   她掉着泪再次扑了上来:“拜托!拜托!你们认识警察的对吧?!我们真的没有办法!我不敢告诉别人啊……我真的不敢!”   我心里一哆嗦,尴尬地往旁边避让:“你先回去吧。现在他们已经焦头烂额到顾不上你了。等……等他们被抓住了,我们会帮忙找你的丈夫的。”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我心底已经给那个跳跳虎判了死刑。   毕竟这种情况下,对方怎么可能还费心保护这个闲人。可是如果直接放老头走,他透露了他们撤离的行踪……   秀子太太一听这个组织变得自顾不暇就如蒙大赦,甚至还想往我身上扑。   我手足无措地又退了两步,说道:“我现在就要去和同伴会合了,你这个情况我记住了!有条件的话会帮你找人的!但你最好去找警察再报个案。”   她有些无措地看着我:“那……那我是可以回家了么?但是那些人会不会、会不会……”   我明白她的苦恼,对她说:“如果你不害怕,我用异能力送你回去。不会被发现的。”   她一听到异能力,果然下意识缩了缩身形。   但很快,她就颤抖着发白的唇对我嗫嚅着:“拜托了。”   我伸手抓住她僵硬的胳膊,把她送回了她家门口。   ***   我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收拾了心情披星戴月地转移到了国木田先生的身边。   现身的瞬间,我尚且什么都没看见,迎面扑来的就是芥川的异能黑兽!   我吓得赶紧往侧面撤了能跨越的最大范围的十米。   ——森鸥外赌对了,我的空间根本挡不住芥川的罗生门。   第一次见到芥川被他误当敌人攻击时,如果不是太宰在场和中也路过,我就算没当场凉透恐怕也得在异能空间躺个十年八年的。   ……   我努力绷住脸色,看向了一边的国木田和谷崎,即使心如擂鼓也尽量装作泰然自若。   没心思去想为什么这两人怎么凑在了一处而且和芥川杠上了,我被谷崎的伤势吓得心头狠狠一震。   我把谷崎收进了我的空间,转移到了我身后,悄悄停滞了他的状态。   他没有反抗。   国木田和谷崎在我出现的一瞬间就一边大喘着气一边抽空看了我一眼。而后立刻回头警惕地盯着咳嗽不止的芥川龙之介。   芥川一击不中似乎也并没有继续的意图,定定地盯着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后,不屑地嘲讽道:“就是你这么个女人么……胆敢背叛中也大人!”   我:“……”   你要唠这个,我可就不怂了。   ——森鸥外,合着你就是这么在你们港|黑内部黑我的?   我忍不住想把他丢回森鸥外的办公室了。   我就不信你这个没见过我异能的家伙能反应得过来!就算是在我的世界,每次碰上这家伙要打我,我们俩拼的都是手速——   看我先把他仍几十里开外还是他先切开我的空间操纵黑兽直冲我劈下。   但那个小家伙好歹有点最后的良心,知道当初算是我捡回了他和他妹妹,而且我也算不上敌人,不会对我下死手。   这个就……   看着国木田苍白的脸色和谷崎身上的伤势,再看看对面这个小兔宰治教出来的小兔崽子凶恶又嫌弃的眼神,我挎着个批脸恨恨想道:   ——还是直接扔回去给森鸥外吧!   *   然而不等我狗狗祟祟不讲武德地直接下手,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哈欠,继而是同等懒散的声线:“呦、呦……停下吧。”   “芥川,森鸥外的命令应该不是让你来杀人的吧?”   ……   芥川龙之介瞳孔紧缩,怔怔地盯着对面慢悠悠地闲庭信步着的太宰治:“太宰先……”   而后黑着脸咽回了那句敬称,恶犬一样的眼神死死盯着太宰治。   太宰治踱步过来,压根没给对面一个眼神。   他瞥了眼国木田像是水里捞出来一样的状态,歪着毛绒绒的脑袋稀奇感叹:“国木田,你好像有点缺乏锻炼哎~”   国木田独步黑着一张脸:“闭嘴!干正事!”   ——唯独不想听太宰这个弱鸡说他体质不行的国木田怒而打断。   我苦着一张脸,很想问为什么让你们去抓两只猴子却抓到了港|黑的疯狗,那猴子呢?   但又不敢打断这股微妙的氛围。   尤其我才对着个玻璃用了溯流,现在看见太宰治就心虚得不敢搭腔。   ……   而这家伙的大脑显然稳定发挥了——   “青木,能把谷崎的情况恢复吗?哦,还有,把乱步先生放出来吧。再不放他出来他就要生气了。”   我心底一沉——直接在他们面前用溯流么?   所以,果然……虽然只有那么一次,但港|黑的人已经知道了吧。   ……   我老实地应了声,把乱步给放了出来,同时把谷崎的时间往前溯流了两个小时。   他又变得活蹦乱跳了起来。同时伸伸胳膊动动腿,看向我的眼神惊奇又感动。   ——我懂的,他只是不想进与谢野的医疗室。   *   乱步出来后看了眼对面的阴沉沉的芥川,立刻掌握了局面,和太宰治旁若无人地低声交流了起来。   犯了错误的我不敢往前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好和谷崎在一旁当蘑菇。   我警惕地看着对面阴着脸且眼睛都因为忍耐而变得血红的芥川,防备他突然发疯。   ——森鸥外的命令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将近四年没看见太宰治的芥川可未必还记得森鸥外是哪根葱。   **   但芥川比我想的有出息点。   他居然没有跟太宰治大声哔哔让他“清醒一点!”“回到属于你的地方!”什么的。   ……   乱步和太宰治三言两语就讨论完了。但俩人还是没看向芥川,而是扭头看向了我。   我顶着芥川杀人般的目光和这两个最强大脑的视线,有如芒刺在背,露出了尴尬而难看的微笑。   ……   “嗨!嗨!看这里!”太宰治不知道看着我想了些什么,突然扭头对芥川嚷嚷着。   芥川迅速放过了我,转头对太宰露出了纠结的神情。   “谈判。”太宰治朝他耸耸肩伸出了两只手摆了摆,言简意赅。   芥川收起了凶狠的表情,变得阴郁起来。   我诧异地看向芥川。   ——森鸥外居然真的向他下了应对这个场面的命令吗?   …………   芥川沉默了约莫有半分钟,看太宰治不为所动,沉默掏出了大衣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电话并且冲我们开了外放。   意识到对面的人肯定是森鸥外,我心情瞬间更糟糕了起来。   忍住和他激情对喷三万字的冲动,我扭头对不知为何还在盯着我看的乱步小声提问。   “谈判是谈我吧?我的溯流被森鸥外知道了,是不是很麻烦?”   乱步不知道在想什么,收回了盯着我的直勾勾的眼神,心不在焉地回复:“没关系,一样的。”   我心底小声反驳:怎么会一样……我的价值猛地涨高了一大截,谈判难度肯定也变大了。   但既然连乱步都肯这么哄我,我便也没有说出来。   *   “太宰君么?原来离开港|黑后去了侦探社啊。听起来过得还不错。”森鸥外虚情假意的笑声通过电话传了出来。   “看不见您这样令人作呕的脸,我连胃口都变好了很多呢。”太宰治笑意盈盈地回敬道。   “太宰先生!”芥川终于忍不住怒斥道。   ——然而太宰治选择性失聪。   “哦呀,这是为了中也的妻子才不得不再次面对我这张你早就厌烦了的面容么?”   “开——什么玩笑啊!”太宰治拉了长腔嘲讽满点地怪叫道,“能忍下你的声音已经是极限了啊!极限了!我才不要看见你的脸!黑心黑肺的反派老男人不要暗示我答应要见你啊!”   “这可真让人伤心。”森鸥外听起来有点感慨。“既然如此,也不为难太宰君来见我了。”   “请问贵社什么时候把我们港|黑的中原太太还回来呢?”   “虽然感谢武装侦探社的各位救了被掳走的港|黑的家眷,但江户川先生也清楚吧……今天上午我们也已经回报过了。”   “有些事还是分清楚的好。”   森鸥外意味不明总结道。   **   虽然有心理准备了,但我还是被这家伙的厚颜无耻气得想破口大骂——那个假警察算什么鸡肋回报?!   被乱步一把拉住了以后,我硬生生把火气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森先生,我想我们应该单独谈谈。”太宰治像是精力用光了一样,失去了搞怪的兴致,言行都变得正经起来。   “有什么好谈的吗?”森鸥外语气疑惑,“难道武装侦探社想扣留港|黑的家眷?”   “哎呀……这可有些不妙。毕竟是曾经的搭档,太宰君也不能这么不近人情吧。”   “港|黑的家眷吗?可是青木小姐本人似乎并不承认这一点呢。”太宰治慢悠悠地回道。   我提起气来,突然有些紧张。   “是嘛……”   “那么……青木小姐是怎么想的呢?因为眼前的‘困难’而直接决定放弃中也了么?”   ……   感受到周围人的眼神都朝我聚集了过来,我刚才的火气立刻都消散了,甚至有些许不自然地攥紧了衣角。   “啊……我不是……之前是我搞错了……我不是。”   一提到中也……之前被我抛之脑后的那些事才被我从犄角旮旯里回想了起来。我干巴巴地冲电话说道,好像没办法再理不直气也壮了。   搞什么啊!为什么我会这么尴尬啊?!因为之前的乌龙是我挑起的吗?   而且我真的没法说出来“不是中原中也的妻子”这种话,只觉得羞耻度爆表了!   我逮着人家的重力使信誓旦旦说我是你老婆,把人家心态搞了一通,然后我又说对不起啊……我认错人了。   ……   我回忆了一下当年初初见到中也时看见的暴躁小伙,对我最多是有点带着疏离感的温和……   这个中原中也会想打我么?   我心头摇摆不定,语气也虚了起来。   …………   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我,飘忽的眼神无意撞上了一脸不高兴瞪着我的乱步。   他绿色的猫眼睛挣得大大的,写满了“乱步大人现在很不高兴!”   像是秋风吹过泛起涟漪的碧绿宁静的湖水,清凉又深沉。又像是枯灌木枝丫里的一丛薄荷,反常地在冬季用刺眼的鲜亮色泽清凌凌的浇灭了我的那点神游天外的浮想联翩。   我像是被猫挠了一爪子一样立刻清醒并且提高了警惕!把那些什么尴尬什么赧然都打包扔了出去!   “我青木昭不是你们港|黑的人!跟中原中也一円钱关系都没!听见了吗?录好音了吗?建议给中原先生听的时候用喇叭在全港|黑公放!”   我对着森鸥外大声叭叭!立场十分坚定!   碧眼猫猫矫情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盯着我看了。   ……   我松了一口气。   这家伙生气真的难哄,我相信太宰前面说的“乱步要生气了”也是真心的忌惮。   ——毕竟你很难预测到一只超高智商又无比任性的猫咪会给你的生活带来什么灾难……   ……   森鸥外好像并不意外,又开始垃圾话了:“唉……果然还是变成这样了。”   “那么……武装侦探社的代表就是太宰治了么?青木小姐呢?”   我隐约意识到了,接下来的对话并不是我能掌控的。   太宰治此时也微笑着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心下安定了很多,头一回觉得——太宰治(某些时候)也是一个靠谱的成年男性啊!   那一边的森鸥外听到我们这边没出声,大约也猜到了结果。   倒是太宰,不知道矫情什么,突然冲我来了一句:“青木真的很信任我呢。”   我有点奇怪,很想回他一句——“那不然呢?我去跟他谈判,然后把侦探社的顶梁柱乱步先生都赔给港|黑?”   但这种场合显然要谨慎。   我只能瞟了两眼他和乱步,字句斟酌地回答道:   “你也是太宰啊!你在乎的存在好像也跟那边那个家伙没什么区别吧。”   “……”   太宰和对面森鸥外的呼吸声好像都停息了片刻。   我紧张地瞄着太宰治,他却好像心情不错地笑了出来:“是哦!多谢青木小姐啦。”   说完就扭头走向了一旁港|黑附近的小路,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对面的芥川看都不看我们这些路人甲乙丙丁一眼,跟上了太宰治的脚步。   **   我有些迷茫地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几集剧情。乱步却心情不错地从兜里掏了出来一个酸甜的柠檬味大福递给我。   ——看来对我的回答很满意。   而我像个选择题全蒙了C却考了前几名的混子学生一样,高兴又忐忑。还不敢问他——这题为什么选C啊?   *   谷崎在我耳边小声哔哔:“为什么在大街上就跟他们开始谈起来了啊,好奇怪啊。”   我好像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但还是想了想回答到:“可能因为夜晚的横滨都是港|黑的会议室吧。”   谷崎:“……”   我本想问一句乱步先生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沉默良久的国木田先生这时终于忍不住颤颤巍巍地开口道:“所以……”   我和谷崎齐齐扭头,看向了刚才一直缩减自己存在感的国木田先生。   他分明已经缓了过来不再喘气也不再出汗了,但脸色却比刚才更苍白了些。   “所以……你这个港|黑的‘中原太太’其实不算什么的对吧……太宰治他其实是港|黑的前任、前任……干、干部……?叛逃的那个、活的、那个干部……”   他眼神已经直愣愣地盯着茫茫黑夜放弃聚焦了。声音里的崩溃很难掩饰,断断续续的措辞甚至稍微有点颠三倒四。整个人都像是要被这毫无防备袭来的信息量给撞成碎片了一样。   我上次听见他用这种颤抖的声音说起来的还是鬼故事相关话题。   我沉默了。   乱步依旧咔吧咔吧嚼着他的酥饼不掺和。   谷崎看我们不说话,绞尽脑汁地想安慰他:“啊,但是……太宰先生已经……嗯……改邪归正了。我们……还是……”   “我们还是要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的。”我这般慎重严肃地接话道,“毕竟以前他没得选,现在他想做好人。”   但我们都知道国木田在崩溃什么。   一个每天像条海带一样颓废沙雕又爱捉弄人的漂亮小青年;天天被他下手揍,还是在摸鱼路上死不悔改的搭档——是那个传闻中心狠手辣的可怖黑手党最年轻的干部。   看给老实的国木田吓得都……   我猛地怔住了,呆呆地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   ***   “……青木小姐。”   “青木小姐……?”   我回过神来。   不知道他们刚聊了些什么,但我看出来是要丢下太宰治先各自回去的意思,就默默跟上了队伍。   谷崎为了妹妹而独自回了家,我们三个就准备回宿舍了。   我扭头看着恍惚的国木田:“直接用异能回去吧。”   他依旧愣愣的,下意识点了点头。   等他意识到面前就是自己宿舍大门的时候,他显然迷惑了一会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但也只是放弃思考地推门进去了,僵硬得像个玩具。   …………   “看来国木田先生的确受了不小惊吓啊。”   “但是我们不等太宰先生真的好吗?他自己去面对港|黑的人不会出事吗?他可是叛徒哎!何况对面那个是芥川,疯子一样的芥川。”   “还有今天抓来的那几个俘虏——”   “青木,你冷静点。”   乱步的声音很沉静。   “……”   “抱歉啊乱步先生。”   我沉默了一会儿,任由夜晚的凉风卷过我乱成一团的心绪,呆呆地盯着侦探社宿舍前的草坪。   “我也不想怀疑自己的。但是……我好像……好像又被耍了。”   “忍不住就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失败了。”   “乱步先生你已经看出来了吧。啊,难怪当时你盯着我看了那么久。”   “那个‘秀子太太’,回答我疑问时的话也太条理清晰言简意赅了,根本就是准备好的回答啊……还有那个咳嗽,或许是因为身体比我好,她当时是真的没有意识到啊!她愣住了,这个才是真实反应啊。我以为我想多了……她抓着我的裤腿还有几次想往我身上扑,都是故意干扰我思考的啊,但是我……”   “青!木!”乱步定定地看着我,打断了我语无伦次的自我检讨。   绿眼睛在宿舍透出的暖黄灯光映照下像宝石一样明净透亮。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今天早上你还在逃避接受事实。现在的你在想什么呢?”   “面对强大的黑色势力觉得自己不能掌控全局而自卑吗?”   “有这样想法的你……才是真的太傲慢了吧。”   “……”   “强大的黑色势力?”   “东京为据点的乌鸦组织。把这个笨蛋组织推进横滨借力解决掉的势力。”   “在国际上都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强大了。”   我愣愣地看着乱步。   他往常张扬飘忽的语调此刻相当平静,看向我的眼神也很平和。   “是这样吗?”我笑了起来。   “这么说的话……我好像也没有很差。”   “是啊。毕竟乱步大人只有一个。”乱步故态复萌地又高傲了起来。   嗯,像只口是心非的可爱波斯猫。   “是啊。乱步先生是独一无二的珍宝。”   我看着这只可爱的大猫,笑盈盈地肯定道。   **   “……”   “你不会真的什么也没做吧?”   在我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过了的时候,乱步突然笃定地看向我。   我:“……”   我攥着宿舍门外走廊的栏杆眼神飘忽。   “我在她的胳膊和脖子都点了定点……但是附着在皮肤上的定点很轻易就能破坏。如果是覆盖全身的人|皮|面具之类的……”   乱步依旧盯着我。   我止住前面的话头,忍不住有点小小的得意:“还有耳朵里面啦!指甲缝也有一个。”   “现在嘛……她人在东京。” 第21章 前双黑的异世界旅程   [中原中也]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中,黑色连帽衫的帽子严严实实地扣在头上。   虽然跟周围普遍人高马大的群体比起来身材娇小,甚至可能让身边着急穿梭在人群里的几个家伙直接给忽视了过去,但却很稳当地不会被任何人撞倒。   反而是撞到他身上的那个棕发灰眼的壮汉惊异地趔趄了两步,低头看了眼这个戴着口罩不辨面容的“少年”冷漠的钴蓝双眼,恼怒地骂了句脏话。   [中原中也]原本瞥了一眼就继续低头前行的身形一顿,回头扫了眼那个匆忙又跑起来了的男人。   垃圾桶旁边一个白色的矿泉水瓶瓶盖在[中原中也]路过时不显眼地附上了些微的红光,而后越过纷乱的人群直直击中这个慌张的男人膝窝。   男人猝不及防被这样一股大力撞到了着力点,直挺挺地就朝前趴下了,直接扑倒了面前两个中年男人。一时间人仰马翻混乱不堪。   吵架声和议论声从人群中传来,棕发男人被两个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中年男人揪住衣服大声质问着,一时间无法脱身。   很快,几个胖乎乎的警察就持着警棍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神情看起来相当意外地上前抓住了这个棕发灰眼的壮汉。   被警察扣住的壮汉恨恨地看了眼地上的瓶盖,神色困惑。继而用阴狠的表情扫了一圈围观的人群。   几个嬉皮笑脸的小伙子甚至“wo~”地被他给惊得退后了两步,继而凑到一块儿叽叽咕咕了一通,又对着他被俘的狼狈样子一齐肆意放声大笑了起来。   此时被梧桐遮蔽着的街道上已经不见了[中原中也]的身影。   **   “啧,太宰这家伙,不会真是死了吧?”[中原中也]逛了两个小时的大街,此刻已经逐渐烦躁,开始不加掩饰地不耐烦打量人群。   “不能吧……我都好好的,不是说我跨世界的风险比他大多了么?”   港口黑手党的良心一边担忧着,一边已经开始在心底计划要在哪儿给倒霉的[太宰治]买一个墓地了。   毕竟算是为了他的事才死掉的,他愿意不计前嫌给对方刻个碑。   “Oh! What a beautiful lady ! ”   “May I have the honor of inviting you to heaven ”   ……   …………   [中原中也]把拳头捏紧了,沉着步子走到被惊呆了的无措的姑娘面前揪住了[太宰治]的衣领。   “I'm sorry, his mind a little problem. ”   突然被这个奇怪亚洲男人拦住请求共赴天堂的姑娘稀奇地看着这个瘦小的“男孩”轻松拽起了这个目测有一米八几的男人拖到一边去,两人嘴里还嚷嚷着她听不懂的外语。   被这个漂亮的亚洲男人握住手的那一刻,她还以为自己邂逅的奇妙的爱情……   可惜……   姑娘长舒了一口气。   怎么偏偏脑子有问题呢?   他的家人要看住他一定很辛苦吧。   ——可怜单纯的金发姑娘这样满怀怜悯地看着[中原中也]“瘦弱”的身躯。   …………   “多大的一张脸啊!上天堂?除了地狱恐怕没哪里能收你。”   “啊——才不要什么天堂地狱。死掉不应该是永远的安宁嘛!还有地狱或者天堂要过……那也太悲惨了吧!!”   “……还有,小矮子,你说话方式越来越像昭酱了。”   [中原中也]脚步微顿,冷着脸松手,把[太宰治]扔在了角落。   ……   “你到这里多久了?”[中原中也]低头看了看腕表。   [太宰治]看了眼广场中央那个大钟:“唔……将近四个小时吧。”   [中原中也]皱眉:“我大概三个半小时。”   “所以不是我的错!”[太宰治]一个鱼跃蹦了起来,油嘴滑舌地开始推卸责任,“是我先来了找不到你!所以是迟到的蛞蝓的错!”   [中原中也]额角青筋迸起,瞥了眼迅速退到三米外的[太宰治],扯了扯卫衣领口,并没有什么反应。   [太宰治]顿感无趣,懒洋洋地长舒了一口气:“走吧、走吧……先去弄个身份再说,我可不想睡大街。”   ……   里世界出身的两人熟练地在异国他乡摸到了黑市交易点。   由[太宰治]出面,用钻石换来了身份和大量现金。又由[中原中也]出面,让试图劫掠的家伙和这个世界做了告别。   *   “好难吃。”[中原中也]吐槽着阿姆斯特丹这处海港边的小餐馆。   “的确……不如小矮子去海里抓条鱼,我们烤鱼吃吧!”[太宰治]兴致缺缺地推开了餐盘,盯着不远处碧蓝的大海开始撩拨[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几乎在他话语刚落的一瞬间就按住了他的头往餐盘上扣了下去。   [太宰治]躲闪不及,但选择了用最快的速度推开了餐盘。成功避免了与海带汤亲密接触的可悲命运。   盛海带汤的瓷碗咯嗒一声被桌沿的封边绊倒,连碗带汤摔下了桌面。汤汁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圆弧线,继而伴随着呯嚓一声的碎裂声哗地泼在了地面。   [太宰治]从桌子上爬了起来,揉着自己疼痛的鼻子抱怨:“啊——蛞蝓越来越不好欺负了。”   已经听过一百遍的[中原中也]充耳不闻。   ……   他们这桌氛围尚算“和谐”。但很快,几个五大三粗的黄眼睛绿眼睛壮汉就围堵了上来,要求他们为这个碗和地上的汤负起责任。   “我们可没说不赔。”[中原中也]皱眉,神色阴沉了下来。   “嘿,小伙子。那你得先赔了再说。”那个黄眼睛的壮汉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二人。   ……   [中原中也]这才分出了点心神去观察四周。   门外不远处的码头工人在集装箱之间来回穿梭。   分明是晚餐时分,装卸工之间却依旧忙忙碌碌各干各的,彼此间连个招呼都不打。   [中原中也]心底回过味儿来,明白这估计不是什么好地方。   继而质疑的眼神就放在了选定这家餐馆的[太宰治]身上。   ——你如果是闲得无聊拿我开涮……   [太宰治]分明从[中原中也]眼中接收到了这般无言的威胁,却神态自若地假装看不见,对着眼前四个肌肉壮汉笑眯眯道:“那——先生们,你们是这家店的店主吗?”   其中一个黄头发壮汉敷衍道:“当然。”   [太宰治]同样敷衍地“嗯嗯”了两声:“那么,这个碗值多少钱呢?”   这几名壮汉看着[太宰治]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面色好看了很多,不怀好意地报了个数字。还信誓旦旦地冲两人胡扯着:   “这可是中国瓷器!”   [中原中也]冷着脸瞥了他一眼,低头喝了口凉水,没有说话。   [太宰治]发出不屑的一声“嗤”,高傲地冲几人摆了摆手。接着就抬手把桌子上的盘子也随手抓了起来扔到了地上。   “啪嚓!”   几个壮汉都愣住了。   刚才开口说自己是店主的那个黄头发黑了脸想动手,倒是被旁边一个绿眼睛男人给抬手阻了一下。他盯着[太宰治]依旧胸有成竹的神色,犹疑不定。   [太宰治]神色傲慢地把桌上的其他几个盘子都哗哗推到了地上。   “噼里啪啦!啪嚓!呯——”   最后除了中也手里的水杯,桌面清理大师已经整理出了一张干净的桌子出来。   [太宰治]盯上了[中原中也]的杯子。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默默放下了杯子。   [太宰治]彬彬有礼地接过了杯子,朝那个绿眼睛男人脚下扔了过去。   “呯嚓!”未喝尽的凉水溅到了尼龙面料长靴上。   绿眼睛男人的眼睛眉毛都抖了起来,看向笑意盎然的[太宰治],涨红了脸深呼一口气。   “那么你准备好付钱了么?”   “?”   [太宰治]奇怪地看着他,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休闲款的咖色薄毛衣和黑长裤,甚至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把自己裤子口袋都翻了出来——空空如也。   比他脸都干净。   “我看起来很像有钱的样子吗?”   [太宰治]无辜又奇怪地大张着鸢色的眼睛,看着对面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伙。   那个黄眼睛黄头发“店主”瞥了眼这个绿眼睛男人,脸面尽失的绿眼睛脸色瞬间涨得发紫!   他恶狠狠又有些仍不太死心的问道:“那你为什么!为什么……”   “啊……你说这些啊。”[太宰治]恍然大悟,然后十分潇洒地冲他摆了摆手,嗔怪道,“摔一个是摔,摔两个也是摔嘛!反正一个都赔不起。”   ……   旁边的[中原中也]低低地叹了口气。   [太宰治]像上了发条一样,立时支楞了起来!   在绿眼睛挥拳之前,他热心自荐道:“你们在‘招工’吧?看我们怎么样?”   这几个暴怒的壮汉刚掀翻了桌子,还没把拳头砸下来就又顿住了。   虽然因为他的聪明和识趣而感到轻松了些,但——想想地上的盘子和鞋子上的茶水,又实在被这个小青年搞得心梗到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几人默契地决定先给个下马威,揍一顿再说!   [太宰治]相当有眼色地立刻蹿到了[中原中也]背后。   几乎是同时,[中原中也]稳坐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座位上。   一个错眼,不知怎的这几个壮汉就全倒在了地上,一个个捂着左腿。   忍不下去的两个哀嚎着,剩下两个憋得整张脸涨紫,但还是硬气地没有出声。看着现场仅有的站着的两人,眼神忌惮不已。   “嗨!嗨~别害怕嘛!你看动手有什么好处呢?我们是来谈生意的嘛……”[太宰治]此时从背后冒出头来开始调停。   “当然,不是你原本打算的生意哦……”   迎着绿眼睛惊疑的眼神,[太宰治]微笑着提腿,狠狠在男人的腿根细肉位置碾了一脚,无言威胁着这个一米九的家伙。   绿眼睛看着这两个漂亮的亚洲少年——尤其是背后那个蓝眼睛的疑似混血儿的冷漠少年,终于识趣地打消了某些龌龊念头。   “那你们是想要什么……”绿眼睛坐了起来,绷着脸抬头看向面前俯视他的[太宰治]。   黑发鸢眸长得疑似少年的青年人心情很好:“你们认识某些‘船长’吧,带我们见见怎么样。”   分明是商量的语气,言辞神态却散发着笃定和成竹在胸的意味。   旁边的几个人一听这话都吓得不敢叫了,小餐馆里一时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绿眼睛紫红的厚嘴唇带着棕色的小胡子一起抖了抖,一时间神色变幻不定。   在他下定决心开口时,看出对方意图的[太宰治]就轻叹了一口气,抬起脚来用鞋跟碾上了他支撑着地面的手指。   看着对方忍耐的脸色,他微笑着幽幽开口:“你可别说不认识啊……我会感到失望的。”   ……   绿眼睛对上眼前分明相当年轻的一张漂亮亚洲面孔的瞬间,登时瞳孔紧缩,冷汗涔涔。   那双鸢色的眸子似乎像法国街头最常见的弹唱歌手一般浪漫多情,又有着东方人特有的温软宁静。   至于他背后那个似乎年龄更小的混血儿少年,冷漠桀骜的钴蓝眼睛像最上等的宝石一样好看。加之两人出色的形貌……   他满以为自己今日得海神眷顾交了好运,撞上了这样好的洁白羔羊。   现在真正直面这双鸢眸了,他才知道真正“年轻”的自己犯了多严重的错误。   ——他甚至不敢去想象,到底是怎样的过去,能让这个看似乖学生一样的少年拥有了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   ……   “我……我认得几个。”绿眼睛颓然地错开了对视的眼神,只觉得自己心脏仍在不安地疯狂怦怦跳。完全没有勇气去猜测对方“失望”后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安德烈!”一旁缓过气后爬坐了起来的另一个黄毛壮汉听到他的回答,震惊又不满。   背后的[中原中也]一直盯着大海方向,似乎在默不作声地发呆。此时却突然动了起来,随手抓过身后餐桌上的糖罐子,看也没看地朝声源砸了过去!   一声闷哼配上四溅的血花后,世界安静多了。   ……   [太宰治]看着地上额间淌血委顿着的昏迷家伙以及三个安静如鸡的高壮汉子,迎着绿眼睛惊恐的面色,满意而友善地回报了一个微笑。 第22章 社长是个好老板!   今天早上的阳光是如此美丽!   我出了宿舍门趴在走廊的栏杆上,抬头迎面金灿灿的朝阳,低头俯瞰楼下绿草如茵……和中间的太宰治……?   我转到他身边,发现这个家伙居然就这么躺在草地上呼呼大睡,脸色白得跟个鬼一样。   试探着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能烙单饼了。   好家伙!这是在这儿睡了一晚吗?   “太宰……”   “太宰?”   “太宰治!”   这家伙烧得昏昏沉沉,毫无反应。   我忧愁了。   我这小身板……   昨天下午我和乱步先生回到侦探社时就临近下班时间了,结果因为那个笨蛋组织和港|黑,大家都被迫加班到了半夜。今天各位显然都比往常起得晚些。   我咚咚咚跑回楼上,没多犹豫就直接敲响了国木田先生的宿舍门。   往常他总是风雨无阻地出发得很早,但昨晚……   嗯……   希望坚强的国木田先生已经平复好了心情。   ……   房门打开,国木田先生除了眼下略有些青黑,面色有些精神不济的苍白以外,人看起来已经好好的了。   “青木小姐?”国木田疑惑地看着我,又低头看了眼腕表,“是担心我吗?我已经没事了。马上就去侦探社。”   看起来的确是没事了。   但此刻我慌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忘了关心他了,我只想拿他当工具人啊!不行不行,说出来太尴尬了,我要补救!补救补救!怎么补救!!快快快!快想想!   ——我露出一个温和平静的笑容:“我知道国木田先生是内心非常坚定强大的人。所以我没有很担心这个啦!”   “您之所以觉得难以接受不过是因为太宰是你的搭档,是在侦探社跟您关系最紧密的人罢了。谷崎也很惊讶啊,但他毕竟不是太宰日常接触的搭档,自然没有您这么大反应。况且以前怎么样都不重要了,您不需要这么有压力。”   胡扯!全侦探社就国木田一个不知道太宰的身份!   国木田似乎松了口气。   我心底也松了口气。   “我有事想请国木田先生帮忙哦。”   “什么?……哦,您说。”对我还不太熟悉的国木田显然有些拘谨。   我指了指楼下的那条咸鱼:“太宰先生发着高烧在草坪上昏睡。我搬不动他。”   国木田身形顿了顿,继而探出头来朝外看了一眼地上那个沙色风衣的家伙。   “我知道了。青木小姐您先去侦探社吧。稍后我会把他带去侦探社交给与谢野医生的。”   我想了想:“这里离侦探社还是有点路的,国木田先生你昨天也受了伤,太宰昏迷不醒肯定很难挪动……不如先把太宰搬回他宿舍,我去侦探社带与谢野医生回来吧。”   与谢野晶子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今天一大早就出了门。   国木田又瞥了眼草坪上的太宰治,对我点了点头:“麻烦青木小姐了。”   ***   有了昨天下午吓到国木田的经验,我今天特意转移到了武装侦探社的门口,准备推门走进去。   没想到刚转到门口就听见背后一声爽朗清脆的少年惊呼道:“哇!不愧是大城市的人!好厉害啊!”   我吃了一惊,迅速转身。   结果就直面了福泽社长、与谢野晶子和发出惊呼的陌生金发少年三人。   面面相觑片刻后,摸不清这位少年身份的我给出了一个友好的微笑,打开了侦探社的大门。   ……   此刻侦探社里尚且空无一人,我们是最早的。   “这位是新来的社员,宫泽贤治。”福泽社长抬手打开了灯,对我介绍道。   我点了点头,对宫泽贤治伸出手来:“你好,我叫青木昭。刚才那是我的异能啦,可以用来空间转移。”   “你好!我叫宫泽贤治。是从乡下来的!昨天社长找到了我,希望我加入侦探社。我今天一大早就被社长接来啦!”   我一怔,扭头看向从昨天下午开始就不见人影的福泽社长。   他表情还是那股威严吓人的样子,毫无所动。   我心里却忍不住有点小小的高兴,连带着我的表情都明媚了几分。   专门把乱步借给我一天,连有需要时都为了照顾我的情绪而完全不告诉我们么……   福泽先生真好啊。   与谢野晶子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带宫泽贤治去收拾安排给他的位置了。   *   “社长,昨天下午到晚上发生了些事,您知道吗?”我略显心虚地问道。   福泽社长点了点头:“昨夜动静不小,军警和异能特务科都联系我了。我昨晚也问过乱步了。”   我:……   woc我把异能特务科给忘了……   “太宰治这会儿发烧昏迷在宿舍楼下,今天恐怕……”   “我搬不动他就让国木田先生先把他带上宿舍了,想请与谢野医生去宿舍看看他。”   福泽社长想了想,正准备说些什么时——   “搬不动吗?”可爱的少年宫泽贤治突然开口。   “我可以帮忙把他背进医务室的!我的异能就是力量型的。”宫泽贤治笑眯眯地开口。   我:“……”   与谢野晶子:噗嗤……   太宰治……这新来的小可爱好像是个天然黑啊……   重点不是今天人不能上班了吗?你怎么还非得把人带这儿来?!   虽然我很想给你搞一天假,但现在你可能得带病工作了。   福泽谕吉看了眼我们仨:“你先带与谢野和贤治去看看太宰吧。”   而后他顿了顿,补充道:“今天让太宰在宿舍休息吧。”   接着转身走进了办公室,深藏功与名。   ……   森鸥外!你看看你!你再看看人家!这什么惨烈对比啊!   太宰治这种员工就应该留给森鸥外去互相折磨!中也就应该给福泽先生这种模范好老板打工!   唉……可惜老实人总被奸诡的家伙薅羊毛。   幸好中也跟我结婚了——我作出如是满意结论。   ***   “太宰治,你……”   “嘘……要叫我‘太宰船长’啊!二副。”[太宰治]翘着二郎腿躺在甲板的沙滩椅上,志得意满地冲[中原中也]叫嚣。   [中原中也]一脚踢了过去,[太宰治]利索地飞身蹿上了桅杆。   悠扬的海风清爽地吹着,[太宰治]毛绒绒的棕黑头发被风扑在脸上难以视物,人却坚持死钉在桅杆上不下来。   甚至还在[中也]恶狠狠地盯着他时像毛毛虫一样往上蹭了蹭,爬得更高了。   [中原中也]脸色像吃了苍蝇一样难以言喻。   [太宰治]这家伙,这几年的成长几乎全点在了闪避技能上,顺带用倒退的心智给闪避换来了BUFF增益。   ——他开始考虑要不要踹断这根桅杆来表明自己的态度了。   看懂了对方打算的[太宰治]见好就收适时开口:“你不会想直接杀进日本吧?”   [中原中也]瞥了眼顺杆下来的[太宰治]面无表情:“不行吗?反正我们也知道得差不多了吧。我的运气不错,这个世界跟我们的有高度重合。”   看蛞蝓似乎没有再动手的意思,[太宰治]一改慢慢往下蹭的速度,顺溜地滑了下来,嘴上已经开始了新一轮作死。   “啧,蛞蝓的脑容量就是小。横滨虽然——”   “嘭——”   一朵巨大的水花在行驶中的船边海水上炸起,[太宰治]猝不及防地被水淹没,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水。   收回脚的[中原中也]面色不变地看着船员惊恐地跳下水去救他们的船长,钴蓝的眼睛盯着远处海天交接的那条模糊边界,手指使力按着眉心,压抑着自己不理智的冲动。   ……   “好、好咸……呸!难喝死了!”像一条扑腾不动了的青花鱼,[太宰治]瘫在甲板上,神情蔫蔫地挥了挥手,“万赛,你去告诉厨房,晚上我要吃甜的!甜螃蟹!”   叫做万赛的年轻男孩被新任船长突如其来的青眼给惊住,随即高兴地应了一声,转身跑去厨房了。   甲板上的其余诸人见太宰治平安无事,也都识趣地转身离开。   ……   “啊,中也……说真的,你把我扔进海里也并不能掩盖你脑子现在是一团浆糊的事实。还是趁早拧干自己脑子里的水吧。”   [太宰治]翻了个身,毫不畏惧地张目直视阳光,声音相当颓废冷漠。   “……”   [中原中也]把手从上衣口袋里伸了出来,烦躁地扯下连帽衫的帽子。   另一只手随手抓乱了头发,任由海风扑打他耀眼的赭发:“啧……真让人火大。”   海风高高鼓起两次白帆后,他就又是那个冷静理智的黑手党干部中原中也了——   “我知道了。”   *   “今晚就能到旧金山了。我们得拿出十二万分的小心。你知道的吧?”   摸鱼能手[太宰治]从甲板上爬了起来,双手拧着自己身上湿哒哒的长袖长裤。一边带着嫌弃的表情看着被拧出来的海水顺着甲板流回海里,一边作出了如是违背人设的勤恳发言。   被再次内涵的[中原中也]跳脚:“都说了那是意外!是意外!我当然会小心行事!”   “嗯嗯。”[太宰治]盯着远处的海岛想着什么,敷衍着跳脚的小矮子。   ……   “如果这里没有露西或者干脆没有组合,你想怎么办呢?”[太宰治]突然这样漫不经心地扭头看向[中原中也],好像只是提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   [中原中也]转身离开的背影顿了顿,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眼爬回了沙滩椅上瘫成一团,状似在打瞌睡的[太宰治]。   “找新的。”   [太宰治]阖上了眼睛,似乎在海浪的舒缓节奏和午后扑面的暖洋洋日光里陷进了安眠。   **   [中原中也]回到自己的房间,心情却显然没有像刚才那么无所谓似的一句“找新的”那样轻松。   ——太宰这家伙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他觉得组合这里没有组合么?还是说这里没有露西?   但是他们还没有到美国……   这个世界对异能者的态度显然比他们自己的世界要讳莫如深许多,有关异能者的信息攫取相当困难。他们目前对这里的组合仅有的了解是通过那个已然葬身鱼腹的前任船长得来的。   虽然这个硬茬子宁可死都不敢多说,一时不查的[中原中也]让他跳海了。但[太宰治]当时可并没有得出组合不存在的结论……   那是为什么?   [中原中也]回忆了这几天打探到的关于钟塔侍从和别的大大小小的组织一堆真假难辨的消息,不由得联想到了那个害得昭流落异世的罪魁祸首。   继而从[太宰治]藏头露尾的暗示里得到了一个可能性极大的猜测——   这个世界很可能没有那个可恨的疯子。   这真是个糟糕的消息。   苍茫大海通过船舱的圆形玻璃窗映入[中原中也]钴蓝的双眼,又在这种冷得能掉冰碴的温度里悄然归于寂静。   纤长有力的两根手指掐断了房间里摆着的薰衣草花茎,濡开汁液时相互摩挲的手指骨节紧绷泛白。 第23章 沉醉不知归路   谢邀,人在东京,刚下电车。   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来东京了,我也不是特别懂其实……   反正就是,太宰不知道跟港|黑谈了些什么,现在他们不追杀我了,其他组织观望完了风向也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最后都不约而同地老实蛰伏了。   我一下子就从香饽饽变成了小白菜……   我把空间里扣着的几个人放了出来交给了国木田先生处理。   显然24小时以上完全安静的环境快把这几人烦疯了,被我放出来时如蒙大赦,一个个的高兴得像范进中举。   我虽然很想找机会搞港|黑一顿,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乱步看出来了我躁动的心思,把我扔来了据说最近犯罪率直线上升的东京,美其名曰别天天没事就是思乡望夫,来旅游放松心情。反正我事实上是委托人不是真的社员,不用天天点卯。   一想到留下来的后果很可能是被臭不要脸强行把病假休成三天的太宰治抓着写报告,我听完乱步的建议就恨不得连夜扛着高铁跑。   但我在电车上一路坐过来,发热的脑神经就被窗外的风吹冷却了。   隐约觉得自己被驴了呢……   这就是现在拖着一小箱行李茫然地站在东京车站的我的心情。   *   机场好像也在附近吧。   对于东京,我只熟悉机场——毕竟经常跑来接中也。其他地方好像也只是走马观花地逛过几次。   我拉着行李箱好奇地打量着沿途似乎和我的世界略有不同的景观,被新鲜感激发出了些微刺激。   ——我又觉得乱步可能是真的想让我放松心情的了。   一家熟悉的酒馆映入了我的眼中。   金黄的牌匾,浅绿镶棕边的文字……在那个世界是我等中也的航班时惯常待着的地方。   一开始来时还没什么人认识我,但第三次走进这家店时,我就发现它已经易主港|黑了。   ……   我拉着行李箱走进了这家店。   坐在吧台边上的高台位,我看着这里跟记忆中相似却有着明显不同的地方,说不清心里这种些微复杂的感受是个什么滋味。   酒柜上一瓶蓝橙力娇酒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听见自己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一杯蓝色玛格丽特。”   ……   调酒师冰杯时我就后悔了。   虽然我没想那么多,但想着中也时点这杯酒……似乎不大吉利……   算了算了,想那么多干嘛!一杯酒而已。   我这样安慰自己。   入口火辣热烈。但很快,青柠的微酸就冲淡了这股灼热,后味是淡淡的橙香。   不喜欢舔盐的我总是喝完后会在脸颊上印下一条盐线。   一开始中也还会说我,后来看我非要跟他对着干——   使劲把杯壁往脸上压,故意留下更清晰的盐印。他也就不再说了,只是脱了手套用温热的指节默默给我抹掉了。   我、我下次印得更使劲儿了哦。   ……   想到这些,我不由自主地唇角带笑,盯着蓝盈盈的酒水发起了呆。   可抬头看到陌生的美艳调酒师大姐姐时,我好像又一下子被她手里金属和冰块的撞击声给冷却了思念。   橙子的甜味消失了,青柠酸得发苦。   *   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失魂落魄。   否则她怎么会瞥了眼我旁边的行李箱而后问我:“失恋了?”   我伏在吧台上偷觑了一眼她温柔似水的面色。   不知是不是美貌的加成,亦或者是有些酒水的功劳,我突然就有了倾诉欲。   “我……我找不到我的先生了。”   绵软委屈的声音一出,我才茫然地意识到,自己居然有这么难过么……   她望向我的眼神附上了淡淡愁雾。漂亮的眼睛是紫罗兰菲兹的颜色,梦幻又静谧。   我把酒杯里的酒一口喝干了,脸上沾上了晶莹的细白盐粒。   调酒师姐姐递给我一块儿手帕。   我委委屈屈地摇了摇头,表示不想照做。她纵容了我的小情绪,轻轻地落指帮我温柔揩掉了。   我一时间沉溺于这般温柔,只觉得刚才听见路过的几人说这个调酒师收益极高不是没有道理的。   “再来一杯爱尔兰之雾,要加奶油哦。”   我决意要多给她点营业额。   她似乎有些犹豫。   我拿出温情攻势,冲大美女软软地撒娇:“没关系的,我家在附近,而且酒品很好哦~我喝完就回家啦!”   她或许是看我似乎很熟悉酒吧,还是没有质疑我,去给我调酒了。   ……   虽然我家从地理上来说不在附近,但从异能的角度而言,我去过的地方基本都能算我家“附近”,我才没有撒谎哦。   大不了喝完就找个没人的角落转回侦探社的宿舍睡觉嘛。反正我坐电车也只是因为这个世界对异能者管束得太多了,必须得留下点行迹好掩饰身份。   ……   爱尔兰威士忌兑水加冰块,再佐以一片柠檬,还有我要的甜奶油。   口感很协调。   我的心情也随着冰凉的酒液入喉而变得好了起来。   风情万种的大美人游刃有余地给其他高台的客人调着酒,言笑晏晏的样子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听着他们聊起去年大阪的夏日祭,今年新春的寺庙祈福,本季度开始实行的烦人的新考核制度,还有“蠢猪”老板的新车旧情人……   我开始犯困了。   我所谓的酒品好,其实就是安静地犯困,再找个安心的地方睡大觉罢了。   ……   默默放下已经被我的手掌给暖热了的酒杯,我刷了侦探社给我的卡。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我矫情又委委屈屈地在这种空旷的孤独中拉起了我的小行李箱。   后劲十足的酒水让我开始有些感到眩晕,脚步不稳地起身离开了高台。   转过身往前踉跄了一步,我撞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带着好闻的淡木质香味。   身体反应快于思考,融化了的理智化作炙热的岩浆烧枯了我的大脑,又在冷却后化作涟涟泪水顺着脸颊落下。   我赖在这个熟悉的让人安心的怀抱里,揪紧了他的西装小马甲不松手。   “中也……嗯呜呜呜呜……”   “中也……”   “中也……”   ***   美艳的调酒师已经从事此职七年之久。   尽管保养得宜,已过了三十岁的年纪依旧被客人盛赞像是二十出头的姑娘,一朵嫩得能掐出水的玫瑰。   但玫瑰花是有刺的。   它懂得如何利用耀眼的美丽和馥郁的芬芳在荆棘丛林和钢筋水泥里脱颖而出,也懂得如何用隐藏在美丽之下的利刺逼退不怀好意的毒虫。   她的阅历可并不像是外表一样娇嫩。   ……   在注意到这个看起来乖乖软软的女孩子晕晕乎乎地撞进那个客人怀里时,她的心狠狠提了起来。   出色的样貌在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和话题的中心,何况是中原先生这样不俗的外表和昂贵的衣饰。   行走间带起的轻风就已足够撩拨一众春心。   倘若有幸曾得到他的一个眼神,恐怕未来多年都很难忘记这样一个人了。   所以店里那些隔三差五跑来观望等待的小姑娘的心情她完全能够理解。   ——包括此刻她们聚集于中原先生怀里小姑娘身上的不满甚至怨恨的眼神。   ……   中原先生看着很凶,但其实是很好说话的人。   她本想用自己几分薄面去圆个场,拉开这个喝晕了的小姑娘。   她甚至为自己刚才心软于她的撒娇保证而感到些微自责。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事情的发展似乎与她的猜测大相径庭。   *   刚下飞机的中原中也照旧来了熟悉的酒吧,却猝不及防地被撞了个满怀。   他皱着眉头想把这个疑似醉鬼的女人给推开,却发觉此人几乎是撞进来的瞬间就自然地钻进了他的怀里,甚至攥紧了他的衣服。   整套动作熟练得就像做过了千百次。   基本同身高的两人像被按在一起的两个粘土小人一样纠缠黏连着。   中原中也根本看不见对方埋进自己侧颈的脸,却因为直觉上的熟悉和莫名不妙的预感而生生止住了粗暴的行为,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泪水渗进他搭在脖颈上的发丝里,又穿透这层阻拦滑向了他颈间的皮肤。   灼热的温度和绵绵的情意让中原中也无措地不知要如何处理。   带着浓重哭腔的“中也”是他发誓绝对忘不了的声线。   ——心底的猜测被证实,他这一刻甚至想把自己当场击毙。   ……   众目睽睽之下,中原中也听着一声声低微又含混的呼唤,如泣如诉,哀伤可怜得让人心碎。   倘若不是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见,恐怕他此刻就要被酒吧里的其他男人怒目而视,严辞声讨了吧。   ……   中原中也轻叹了口气,接受了命运馈赠的“惊喜”。   **   调酒师小姐觉得自己听见了一众芳心破碎的声音。   就在中原中也回抱住了怀里的女孩轻声细语地哄着的时候。   ——看来今晚生意会很好。   而且也不用担心这个女孩了。   想到她说自己“找不到先生了”时的哀默神色,调酒师小姐仍惊叹于这个峰回路转发展的不可思议。   居然是中原先生吗?   她看着在中原先生的诱哄下渐渐停止了哭泣的女孩终于肯把自己从对方的怀里拔|出|来了,再看向中原先生的目光依旧满是依恋。   调酒师小姐默默往嘴里塞了片青柠。   酸。   中原先生迎上这样饱含浓密爱慕的眼神倒是立刻变得满脸赤红了,眼神四处游移闪躲。   “真可爱啊……”调酒师小姐心底感叹道,并且表示酒吧里那些碎掉的心肯定都还没来得及拼起来就又各自碎成了好几瓣。   直到……   这位小可爱偎在中原先生的怀里神志不清地蛮横抽走了对方的手套——   “你为什么不戴婚戒啊……呜呜呜呜呜……”   这一声并不比之前的哭声大了多少。   但不知何时起逐渐变得安静的酒吧让一切嘈杂都显得分外清晰。   她甚至为自己手里调酒壶的摇晃声感到强烈的不和谐。   显然,这石破天惊的一声让此刻的酒吧变得更沉默了。   *   中原中也没心思关心周围。   他被这窒息一问给拷问了灵魂。   “……”   ——他选择拿出那个在自己家沙发沿发现的蓝钻戒指敷衍。   这女人那晚伸手的意图那么明显,他怎么可能没发现。   ……   “是这个么……”   中原中也左手掌心托着戒指,看向黏在他怀里的青木昭小心问道。   她眼眶通红,微微打着酒嗝。   她看起来变得高兴了。   “那你快戴着嘛!”   青木昭小手揪着中原中也修身马甲的腰侧,毫不客气地攥实了摇晃着对方。   “……”   “这是你的戒指。”   中原中也试图跟醉鬼讲道理。   “?”   “我……我的……?”   青木昭惊诧又迷茫地松开了中原中也的衣服,盯着自己的左手呆呆的,显然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戒指会跑到中也的手上。   “好吧……”   青木昭看起来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奇怪的事实。   中原中也微微松了口气。   就见青木昭自然地冲他伸出了张开的左手。   ……   …………   ………………   青木昭湿漉漉的大眼看向他。   一切尽在不言中。   ……   中原中也拿戒指的手微微颤抖,感到了灵魂深处的窒息。 第24章   中原中也从来没有去幻想过未来妻子的模样。   倒也不能说没想过这件事。   知好色则慕少艾。   但每次一想到自己荒霸吐的身份, 中原中也就歇了心思,懒得深究这些了。   倘若早早在心底勾画好了未来妻子的模样,那自己似乎从一开始就有了个潜藏的评分表。如果有一天对遇见的女孩子心动了, 对方明明很好,自己却发现她不符合自己某一项标准……那好像对自己对对方都有些不公平。   那就不定了。   中原中也无所谓地想着。   或许有一天会遇见一个令自己怦然心动的人。而对方是什么样子, 自己的标准就随之变成了什么样子的吧。   ……   他也并不屑于去体味“假如对方不喜欢我怎么办”这种少年怀春的、无聊的、战战兢兢的烦恼。   ——毕竟他是中原中也, 一名黑手党干部。   像他掌中的酒杯里澄明的金黄酒液一样,有最温和恬淡的欺骗性色泽对外释放脉脉温情, 入口时烈酒辛辣的味道却能卷走那些无知的家伙所有无畏。   倘若你以为到此为止了——毕竟柠檬和香橙的香味已经盖过了灼热, 那么被这种反复的温柔给引诱着不知逃离的后果必定是让蛰伏的后劲给彻底放倒。   要什么清醒。   沉醉才是黑手党的命途。   **   沙发上骤然出现的女人很奇怪, 而且相当不合常理。   他发誓自己进门时沙发上是空无一人的,而自己之前也绝对没见过对方。   并且她看向自己的那种眼神……无论是什么场合, 他都不是第一次见了。   ……   她向自己伸出了胳膊索求怀抱。放松的身体毫不设防,坦坦荡荡。   他选择了用理智赶退自己和对方的脚步。   ……   他看着对方的胳膊僵在空中,畏缩难堪地收回了背后,她好像茫然又委屈, 神色震惊到惶恐。   似乎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恶事。   不太妙啊。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心底的城防可能不太牢靠。   如果这些都是演的, 那他敢保证自己这辈子没见过比之更优秀的演员了。   ……   再次直触对方小心翼翼凑上来的对视视线和涌上的泪花时, 他觉得自己需要西伯利亚的冷风来清清脑子。   感谢这个女人傻乎乎地扔来了一个抱枕,让自己的防备心和属于黑手党的决绝没有机会侵占理智先一步把她按在地上。   他的动手好像因为对方甩抱枕这个猫抓似的耍脾气行为而有了能说服自己的借口。   “不要再流泪了。”   中原中也这样想着。   “告诉我原因吧。”   “我会听你解释的。”   ……   他向对方发问了。   可惜这个女人像是陷入了什么巨大的惶恐和应激反应一样坠入了自己的世界。   那个世界他看不见, 也碰不到。   ……   她说……“离婚”?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和这个女人一定有一个疯了。   ……   他趁女人昏迷把对方身上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   最后得出结论:   ——这是一个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女人。   一个素来养尊处优的、身体纤弱的、对自己秉持着奇怪强烈爱恋的女人。   ……   他预感到自己触及了一个大|麻烦。   ……   中原中也坐在客厅窗边吹着冷风。   他有点思念坐在机车上那种风驰电掣强风扑面的感觉。   亦或是香烟尼古丁的缠绵慰藉。   可是他必须得待在这里。   ……   这个女人醒了,但眼里的光黯淡了。   还是无法交流啊。   身为能动手就不废话的实干派,中原中也第一次为对手的难以沟通感到棘手又相当不爽。   把别人的心情搞得天翻地覆, 自己又开始闭口不言了。   这绝对是个熟练的惯犯,欺骗感情的坏女人。   ……   中原中也是个忠心的黑手党。   他分得清轻重缓急。   刑讯室的观察在他眼里依旧毫无破绽。不管是她的强装镇定,还是望向自己时勉强的故作无谓。   但他依旧选择了掩盖自己看完那张照片的颓然和心底的无措, 面色如常地拿出了最“正确”的态度处理这件事。   果然,这个女人因为自己一点面无表情的沉默就能兵荒马乱、溃不成军。   ——她是有底牌的吧。   中原中也为这个答案心底一沉,感到隐秘的焦躁。   红叶姐会骂我么?她可是在自己最张扬的青春期训诫自己不可以仗着男性优势欺负女孩子的严格教养者。   ——大抵是不会的。   毕竟她也是黑手党啊。   她的温柔和感慨,依旧囿于黑手党的界限,不会向外越界一步。   黑手党引路人的身份,远远重于另一个角色。   ……   森首领把人截走时,中原中也心底那点不够果断的退意瞬息间占领了高地,好似松了口气——为摆脱了某个包袱而落下了高高提起的心。   但这颗心好像一直在往下落,又落得深了些。似乎有隐秘的一块儿在某处陷落了下去,回过头来找时,茫然又无处追寻。   ……   当夜被安排紧急出差。他知道这是最合理的安排,所以他坦然接受了。   尽管对这个女人有诸多好奇,尽管对首领可能的手段有些隐约猜测。   但他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   这是他踏过的征途堆砌出来的最令人望而生畏的足下高山,让他得以傲岸地俯瞰众生;也是他颈间的项圈,是被“道路”指引着方向的枷锁。   ……   一周的时间于中原中也而言是最正常不过的出差时长,这次却让他觉得格外漫长难熬。   他没有接到任何有关的消息,无论是来自尾崎红叶的还是森鸥外的。   中原中也同样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他没办法判断这种杳无音讯算不算好消息。   他甚至不知道怎样的消息对自己而言才算是“好消息”。   ……   正常地出差,正常地按原计划返回。   停留在东京的机场附近时,中原中也选择给自己来一场面对问题前的放纵——用最浓烈醇香的美酒,最澎湃的都市晚风。   压抑着沉沉心事和诸多猜测,他心神不宁地推开了酒吧的门。   然后猝不及防又始料未及地在恍惚中被大|麻烦给撞进了怀抱。   眼前的人影与神思中的被打量者产生了令人苦恼的重合。   中原中也第一反应就是怀疑森鸥外是不是没有得到他想要的。   他并不遗憾,可他似乎也没有为此高兴的立场。   ——当然,这个坏女人嘴里强加的立场才不算数。   ***   我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只觉得脑子累得让我想把它摘下来给冲冲酒味儿。   不过这家酒吧用的酒一如既往的高质量。虽然昨天喝醉了,但并不会有头痛欲裂的感觉。   我翻了个身将胳膊伸出被窝去摸我的新手机,却只是在丝滑的床单上蹭了一圈,什么也没摸到。   舒适的凉滑触感让我忍不住又蹭了蹭,而后才探出头来找我的手机。   …………   ?   这是哪里?   我:毕加思索.jpg   我昨天下午到了东京,然后喝了两杯酒。   ……   然后呢……?   我好像拉着我的行李箱往外走……   好像撞到了人?   我是不是看见中也了?   不……是做梦吧……   最近经常梦见他,这也正常。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在……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   我把自己的发散的思维掰了回来。   重点是,我怎么会在这个好像是酒店一样的地方……?   断片了?我有点不确定。   但我喝醉了也不是这样的啊……   我并没有某些人喝醉了不认人逮着谁都能认亲的习惯。   太宰治说我喝醉了认人认得还是很清的,要说坏习惯也就是有点傻,熟人让干啥就干啥。陌生人对我说句话我都警惕到直接报警,警察来了就会一个劲儿地指着人家泫然欲泣。然后警察就正义心爆棚地把那人拷走了_(:з」∠)_   再不然就是困得不行,谁说话都不管用,直接发动异能力转移回自己被窝睡死过去,连爬上床的过程都省略了。   根据我以往的记忆来说……也的确是这样啊。   所以我并不害怕在外面喝酒,毕竟喝醉了倒霉的又不会是我。我绝对干得出来把来骚扰我的陌生人直接扣空间的操作……   ……   所以现在到底怎么回事??   我为什么不在侦探社的宿舍?   难不成我喝醉了还能出来找酒店住?   这……这也没先例啊……   算了算了,我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打算观察一下这个房间。实在不行就去前台问问。主要一般情况下我也不会挂留影石,随身挂个摄像头录来录去还是蛮别扭的。   我掀开被子,发现身上是一身干净的米白色睡裙。   ……   ……   这……   这不是我的睡裙啊。   我陷入了沉默。   各种上辈子看过的古早小说开头在我脑子里过了一遍。我觉得我拳头硬了。   我脱掉了睡裙看了看……   还好还好_(:з」∠)_   但此刻心里的不解更大了。   为什么啊!!!   我才不信我喝几杯酒就会像个煞笔一样晕死在路上让人捡走。虽然对普通女性而言,独身在外喝醉的确很危险;但我过去二十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啊!这种事在我这根本不算“危机”好吧?!   我从床边的小沙发上找到了我整整齐齐的衣服,穿好后,试图调动我僵硬的大脑开始运转。   …………   这个房间看起来很……贵。   嗯,一看就不是我这么朴素的人会订的房间。   我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小沙发上。桌子上有一个用过的杯子,我嗅了嗅,残留了一股蜂蜜的甜香味。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我的小行李箱安安稳稳地放在旁边办公桌旁的下面,没有试图打开的留痕。   卫生间看起来干干净净毫无使用痕迹,一次性牙刷牙杯都完整地摆在架子上。   至于我的小挎包,此刻正安稳躺在床头柜上。里面好好地放着侦探社友情提供的所有证件和现金,连位置都完全没有变过。手机被放在了挎包旁边。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   昨晚应该有一个……   “啊——”   走廊里一声凄厉的尖叫吓得我心脏猛地一跳。我被这股力道从沉思中拽回,有些不适地捂上了心口,并且极其不爽地决定先把这个大清早瞎叫唤的女人给骂一顿。   ……   没想到的是,我房门一开,这个女人就带着惊惶的表情和满手的血迹激动地朝我扑了过来。   我脆弱的心脏再次受到了暴击,它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痛苦。   我差点被这丧尸似的形象吓到把这女人扣进空间好嘛?!   理智绷紧了最后一根弦,我拼命给自己洗脑——“这是东京!东京!东京!!!”生生抑制住了自己的本能反应,没有放出我的空间把她隔开。   但这也导致了弱鸡如我直接被她扑倒了。   ……   这个惊惧不已的女人给我的浅青长裙抹上了几块儿不规则血迹,接着就压在我身上瑟瑟发抖了起来。   我被她压得喘不过气,只好很不高兴地使劲推她。   没等我对她不友好地喊叫“你起来行嘛?!”   就有人先一步把她掀开了。   我选择性无视了周围跑出来看热闹的闲杂人等,目瞪口呆地看着站在我面前的中原中也。   我呆愣得停止了动作。   他神色平淡地走上前来扶起了我。   “你没事吧?”   “……”   “……没事。”   才怪。   我懂了。   我悟了。   昨晚的事情……我好像有点印象了……   我的内心有十万头草泥马正在发出咆哮。   我觉得……有些人活着,她已经死了。太宰治,不如我们去殉情吧。 第25章   此刻我的脑子里在反复《再别康桥》的片段。   好像这样就能粉饰一下我们之间尴尬至极的寂静。   ……   我现在很想去死一死。   “我的记忆里, 你是我结婚快一年的丈夫。”   ……   “明明昨天之前你还连饭都不舍得让我做,怕我弄伤手指。”   ……   “我睡着之前我们还是夫妻的!”   ……   …………   彼时的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就是现在的呈堂证供。   天哪!!   杀了我吧!!!   这不知道时也就算了,但昨晚我又干了什么啊?!   看见他的脸我就什么都想起来了好吗?!   我的确醉酒时不会不认人……但踏马的现在有两个中也!我上哪分辨去啊?!我清醒时尚且逮着人家喊老公, 这踏马喝高了还能分得清才见鬼了好吗?!   哦,我还让他给我戴婚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妈的。   我决定之后有空就上黑市搞点东西, 以后能让自己断片那种:)   ***   “你没事吧?”   大概是我的表情过于怀疑人生, 旁边一位漂亮的黑发少女担忧地看着我。   我暂时强行屏蔽了一旁安静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本地中也。   “啊?哦……我没事。”   我决定让我的脑子出来工作。   ……   现场聚集了相当多的人,显然都是被那一声给叫了出来看热闹的。   我惊奇地发现, 似乎大家都自觉地站在外围, 没有人靠近那个显然是有问题的敞开的房门。   ——东京人素质真高啊!   我肃然起敬。   然后我就看见那个案发现场跑出来了一个小孩子……   小孩子??   Wtf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裙子上的血迹:……   且不说哪个心大的家长会让小孩子出现在这种血腥现场, 就算孩子心理素质刚得一批,请问他就不怕这孩子破坏现场吗?   我看了看周围自觉不靠近命案现场的众人, 觉得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问题。   总不能都是默认熊孩子无罪吧,那成年人整体都这么有素质显得好割裂啊。   敞开房门的房间又走出来了几个人。   领头的是个中年大叔,穿着一身蓝西装。背后还跟了个带着鸭舌帽的少年,肤色很深, 可能是混血。   这有点无语了——这里显然出了点血腥事故, 现场是谁都能进吗?   酒店工作人员在干嘛?   “毛利先生!”我身后跑来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 我朝侧边避让了一下让他通过。   嘿,这人姓毛利哎!跟那个毛利小五郎一个姓哦!仔细看看, 衣服和小胡子也挺有那味儿啊!   我现在看这个场景莫名就有种动画片既视感哈哈哈哈哈。   这个毛利先生摇了摇头:“没救了,尸体都僵硬了。”   疑似酒店负责人的家伙面色变得颓然。   听到居然是命案,我收起了那些不着边际的心思。惊叹于乱步先生所说的“犯罪率飙升”也太可怕了,我这才第一天来啊……   “警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在此之前, 我们需要排查有关人等,防止凶犯逃逸。”这个毛利先生这样说道。   好吧,看来还真是个毛利侦探, 我感到些微的惊奇。那刚才那些疑惑好像也有合理答案了。   横滨我向你道歉,东京没我想的那么人均高素质。   虽然我还是觉得警察没来就先自己看命案现场这操作很狂……   但乱步先生说最近东京犯罪率大幅上升,就当他们是为了东京的和平所以替警察分担叭。   *   “这位姐姐,你衣服上好多血哦。你碰到了那个大姐姐吗?”   这个穿着可爱蓝色小西装的小孩子突然跑到了我腿边,而我甚至没发现他什么时候来的。   心底微微一惊,我面色如常回道:“刚才她扑到我身上时沾到的。”   说罢我微微一笑,回房间从小行李箱拿了一件外套披身上,勉强挡了挡血迹。   这个孩子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迎上他这样过于成熟的眼神,我开始觉得事情有些意思了。   *   中原中也安静地待在一边光看手机不说话已经好一会儿了。   我这会儿脑子清醒了点,强行压下羞耻感,开始思考。   这种刑事案件他不离开而是掺和进来是很奇怪的。   如果警察排查时他供述了身份,不管有没有仇怨,他都会被高度警惕。所以他留下一定是有所图。   ……   完蛋,我第一反应是为了我……我还有救吗?   不,冷静点。就算是为了我,肯定也不是因为我脑子里那堆绿草_(:з」∠)_   我想了想,心底有几条猜测。   第一是他本身不能离开,他涉案。   他和他的随行不可能是凶犯——港|黑杀个人手法还这么菜的话,我晚会儿就给森鸥外打电话大声嘲笑他。而且看他态度不像。   可能他跟凶手有纠纷。或者干脆是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因为某种原因被排查,类似于房间号紧邻且有来往之类的。所以干脆不给警察之后再找他们的机会,留下解决嫌疑。   毕竟港|黑明面上是合法企业,因为众所周知的涉黑而被泼脏水也是很有可能的。即使真正的凶手一开始没想到这点,等他发现中原先生的存在,后续会做什么就未必了。   第二是他基本安全,但离开比不离开麻烦些。   ……   我有些犹豫。因为我第一反应想到的可能性好像显得有点自我意识过剩。   关于我的房间是谁开的这件事,我至今不知道。我只确定我的证件没有被掏出来过的痕迹。   我合理怀疑,是中原先生或是他的手下用证件给我开的房间。   而我显然走不开了——我低头看了眼我染血的裙子和与命案发现地紧邻的房间号。   所以理论上,也有可能是因为警察肯定会盘查我,而他是为了我留下的。   …………   理论!是理论!   我镇定地开始思考别的可能。   比如这家酒店是港|黑的。机场附近安置有港|黑的安全据点,可能性还是不低的。   这样的话……随便他走不走,基层经营这种事的负责人又不会是他。   但这种情况下,我入住可能根本没有登记。到时候警察查我的入住记录,发现我没登记,如果负责人告诉警察是因为我是熟人,那我可能就因为跟港|黑扯上关系而被列为嫌疑人了。即使警察不信负责人的话,我也编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不登记入住啊,到时候一查监控一调查,好家伙,港|黑干部送进来的?   这查什么啊?拷走拷走!   ……   所以为什么又扯到我身上了啊……   我放弃思考了,爱咋咋吧,再思考下去我又要发散了。反正有太宰和乱步的保证,港|黑肯定暂时跟我是相安无事的,我没必要这么警惕他们。最多小坑我一把,正好还给我理由报复他们了。   **   “柯南,别乱跑!”我听见刚才那个贴心地关心我情况的小姑娘这么喊着。   我:……   ?   他叫什么?柯南?   我人傻了。   他们是在玩cosplay吗?所以这不是个命案现场,是随机演出?整蛊?   还是说单纯中二,一群侦探给自己搞个动画片设定当艺名?   我迷茫地瞟了眼极其入戏的显然角色是“小兰”的姑娘,她的神态和动作如果是演的,那可真是跟那个“秀子太太”比起来不遑多让的影后啊。   中原先生可能注意到了我情绪大起大落的震惊,低头看了半天手机的他歪头朝我这边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   我克制不住震颤地对他张口,语气是绝对的难以置信:“中原先生你听说过那个侦探吗?他是不是很有名?我好像觉得他有点眼熟。”   我指了指“毛利先生”。   他看了一眼,有些无所谓地回道:“他啊,东京最近相当出名的侦探,叫毛利小五郎。”   ……   …………   我裂开了。   心头快速划过无数的想法,想到最离谱的那个,我只觉得想要以头抢地。   中原中也不看手机了,他看着我的表情似乎在想些什么。而后迟疑问我:“你们武装侦探社不应该比我们更关注刑事案件吗?为什么不知道他?”   我心下一惊,觉得自己问错了人。   森鸥外这会儿肯定知道我是平行世界来的了,但对我的世界却还是一无所知。因为我之前的反应,他们肯定是默认两个世界是基本一致的。要是让港|黑发觉东京这里我事实上一无所知,岂不是送上了弱点。   “因为我们武装侦探社人均出道颜值,这人长得不值得我记住。我能眼熟他就是给他面子了!”   我理直气壮地冲他哔哔。   呵,我在他嘴里已经是侦探社的人了么?他出差时森鸥外绝对不会告诉他横滨的情况,肯定是昨晚中也遇见我以后联系了森鸥外,而后被告知的。   真想知道昨晚森鸥外给他编了个什么曲折的故事。   然后我维持着严肃的表情相当认真地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语含警惕:   “中原先生你别想套我的话!我们武装侦探社可跟港口黑手党不熟。侦探社的情况我才不会告诉你哦!”   中原中也:…………?   “哈?”中原中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我退半步的动作,觉得自己受到了巨大伤害。   “你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良心啊?还不是因为你……”   他咬了咬牙气愤地咽回了后半句,恶狠狠的声音在我听来莫名有些错觉般的委屈。   “不熟那你倒是别每次一见到我就往我怀里钻啊?!”   ……   ……   此人炸毛时的声音过于振聋发聩,以至于拔高的声线畅通无阻地传到了周围人的耳朵里。   周围人立即调转了吃瓜的方向,开始瞄着我们俩饶有兴致地打量。   中原中也:……   我:……   两只番茄精新鲜出炉。 第26章   “切!”毛利小五郎慢悠悠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他看了看我和中原中也的番茄脑袋, 不屑地嫌弃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你们还在这谈情说爱。”   ……   虽然很想任性骂回去,但考虑到这人毕竟算是正派阵营里的划水健将, 不是之前那个笨蛋组织或者跟我有点恩怨的港|黑,我还是咽回了不爽, 扭头不看周围了。   ——只要我足够高高在上, 周围人就吃不到我的瓜!   ……   我们这边骤然安静了下来。我垮着个脸高冷十足,中原中也略显暴躁不耐烦。周围人被他散逸而出的不良气势震得不自觉退避三舍。   见我们这里没瓜吃了, 都又扭头去吃另一边的瓜了。   总算清净了。我悄悄松了口气。   **   出警的警察身材圆滚滚的, 穿着一身棕黄短款大衣, 戴着个帽子。   毛利小五郎叫他“目暮警官”,这成功激活了我上辈子的童年记忆。   我看了看他的帽子和他的肚子……又悄咪咪扭头看了眼一旁中原中也的帽子和他的细腰长腿。   嗯, 我满意了。   衣服配饰效果什么的,果然还是得看人。   ——话说刚才中原中也发现我偷看他时是不是“哼”了一声?   你哼什么哼!要不是看你跟我先生长了同一副外貌,我稀罕看你?!   我看得理直气壮!   …………   我果然被盘查了。   目暮警官听完酒店负责人介绍后跟几位死者相关的客人都聊了几句,而后回头打量了一番我的裙子。   我掀开长外套, 露出裙子上已经干涸了的血迹, 把自己早上开门后的情况解释了一下。   一旁高瘦的年轻男警察做着记录。   “不好意思, 您这边赶时间吗?请问您是什么时候入住的?您和死者或者这位扑倒到您身上的女士之前见过吗?”   我瞥了眼那个瑟瑟发抖中被毛利小五郎哄着的女人,脸色不是很好看。   “不赶时间。目前半出差半旅游吧。昨天下午入住的, 她们俩我都没见过,也都不认识。”   男警察点了点头,往警察手册上记录着。   我稍显迫切地问到:“这件事与我无关吧?我可不可以回房间休息?如果您需要了解什么再叫我?”   男警察看向目暮警官,目暮警官点了点头。   我正准备回房间, 就听见那个方才尖叫的女人颤颤巍巍的声音:“她……她说谎。”   一下子,周围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我身上。   **   我:……?   我跟您有仇吗女士:)   我凉凉地看了眼这个娇弱的小白花,给出了一个威胁性的微笑。   她好像被我吓到了一样往毛利小五郎方向缩了缩, 但还是泪眼汪汪地畏惧地看着我,坚持要说完。   “昨天的电车上,美菜跟旁边的旅客吵了几句,你当时帮那个旅客一起骂了美菜。”   我:……   草,原来是你俩。   我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先是恍然大悟,然后皮笑肉不笑道:   “啊,原来是你们啊。真倒霉,居然又跟你们两个挨着住了房间。”   我毫不掩饰对她的嫌弃。   “这不是打扮打扮还挺像个人嘛!别总是不干人事啊。”   “分明是自己做过的事情,含混着摆出个受害者样子算什么?敢做也得敢当啊……”   我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愈发惊恐地盯着我。   “昨天跟你朋友联合起来欺负人家国中生小姑娘时不是横得很么?吵起架来也是气势很足的嘛,这会儿怎么吓破胆子只会哭了?”   “别是看见毛利小五郎在这里,就想卖弄几分柔弱来骗别人先入为主地站在你这边吧?”   “那可是毛利小五郎啊,你以为装傻装柔弱真的骗得过去吗?”   ……   …………   大概是从没见过我这种说话夹枪带棒毫不客气的女人,周围即刻变得鸦雀无声。毛利小五郎原本想出头地张开了嘴,又在我后半句追加的高帽子和笑眯眯的眼神里悻悻地闭上了。   我还看见一个围观的男人对我颇为挑剔轻蔑地扫了两眼。   倒是一旁的柯南和那个黑漆漆的疑似混血的男学生,原本都凑在年轻男警察旁边看他写记录,此刻都愣愣地盯着我看。   ……   我就当他们在景仰我了。   **   因为突然变成了案件相关人员而不能离开的我此刻心情非常不爽。   “高木警官,请问……”   我瞥见柯南凑到男警察的耳边问了点什么。   高木么?   我绞尽脑汁地回忆剧情,但隔了一辈子的事我好多都是选择性记忆深刻。童年看过的动画片内容什么的……似乎不在此列。   除了几个主角人设,我记得少年侦探团和阿笠博士,记得那个什么图书馆馆长随着电梯上升出现在柯南背后,记得那个灰原哀被柯南送回家,哇哇哭了一路,然后突然变脸报了个什么一听就很牛的编号,柯南吓傻了。好像还有一集柯南藏到了柜子里,金发黑衣人琴酒一个柜子一个柜子检查,差一点就发现他了。   还有什么啊……   哦,对,我想起来了。   还有个工具人警察和他人设非常秀的警花“直男”女朋友。好像还有个很漂亮的交警叭……   我怀疑地打量着高木,觉得他老实又弱气的样子的确很像工具人。   …………   “青木小姐,请问您方便详细交代一下您的身份和差旅安排吗?以及您今天早上五点在做什么?”   果然。   我烦躁地叹了口气。   “高木警官,我和那两个女人的联系仅限于昨天那一顿吵架我帮了几句腔。真要说谁会有报复心理,那也一定不是吵赢了的我。还有,我昨天下午……喝醉了,一觉睡到了今天早上。刚换了衣服就听见门外尖叫,然后开门就被这女人扑倒了。”   “您可以查一查酒店的监控,实在不行……您致电酒吧问一问也可以。”   我勉为其难地供出了这个酒吧。   想象一下这群警察和侦探即将看到的监控画面,我真的好想把他们全灭口啊啊啊啊啊啊!!!   ……   大概是我阴沉着脸鬼气森森的样子太过吓人,高木警官虽然犹疑于我的答非所问,却还是先听从了我的建议去查监控了。   背后的中原中也此时突然压了压帽子说道:“我先回房间了,有什么问题再叫我吧。”   过程中一眼也没看我。   看来他对接下来的问话内容心里也很有数。   不等我回应,他就转身离开了。转身时的大衣拂过我的小腿,帽沿下的耳垂已经变得通红。   我也被迫在这种氛围里重温昨天下午自己的全套憨批行为,尴尬绝望到想死一死了。   ……   他的房间似乎是在走廊尽头的另一端,离这里还挺远的。   我偷偷观察着他离开的方向,不自觉想起自己刚才的那些推测……只觉得很想鸵鸟病发作把自己埋土里。   ……   虽然我因为这么一点小纠纷被留了下来,但跟另外三个关系人的争执冲突比起来,我这点关系实在不起眼。   警察显然也没有把我当成重点。他们几个问话都问完时才等来了导出完监控的高木回来。   我恶狠狠地盯着那个平板电脑,只想把它彻底粉碎了。连带着提了监控回来的高木也被我阴郁地凝视着。   高木被我的低气压吓得战战兢兢,连说话声都结巴了起来。   “目、目暮警官,这是酒店大堂昨天的监控。还有这个、这个是……酒吧的……还有这个是……路上商铺的……”   他声音越来越小,说完还不安地偷瞟了我一眼,看起来很想躲到别人身后去。偷瞄我的眼神又似乎很委屈——毕竟是我让他查监控的,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自信点,孩子,你没做错什么。但这不妨碍我想鲨了你这个看过监控的人。   ***   中原中也面对青木昭伸出的白白嫩嫩的小手整个人都快化成雕像了。   怀里的女人还无所察觉地在这种僵持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为什么一秒就能解决的问题他要发愣。   中原中也低头看向脚边无人在乎的行李箱,觉得自己在前所未有的危机中急中生智地点亮了新的技能点——转移话题、倒打一耙、反守为攻!   “你为什么拖着个行李箱?你要去哪?”   青木昭果然转移了注意力,低头看向行李箱,迷惑又紧张地自我拷问:“对哦,我为什么带着行李箱?它好碍事啊。”   “啊对,我要去东京旅游!乱步说了,我要旅游放松心情。他说不让我天天想你,反正想了也没用。”   青木昭说着就又把脑袋往中原中也肩膀上委屈地蹭了蹭。   中原中也趁她说话赶紧把戒指收回了口袋并且戴回了手套。听到后半句话,瞬间又涨红了脸。   “咳,旅游是吧,”中原中也左手攥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我们回酒店好不好?”   “好。”青木昭乖乖地点了点头,牵着中原中也戴着皮手套的手往酒吧外走。   中原中也赶紧拉起被无情抛弃的行李箱跟着被拽出了酒吧大门。   走了没几步,青木昭突然停下了脚步,不满地举起了手里牵着的那只手,把手套拽了下来。   中原中也眼睁睁看着这熟悉的一幕再次发生,内心开始新一轮绝望嘶吼——别再问我为什么没戴戒指了!!!!!   好在她似乎忘了这件事,只是随手把手套塞进了外衣口袋里,心满意足地与中原中也纤长有力的手无所阻隔地拉在了一起。   中原中也内心疲惫地松了口气——还好,只是牵个手嘛……哈,哈哈哈:)   ……   没有目的地的青木昭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   中原中也心又悬了起来:“怎、怎么了又?”   青木昭有点委屈:“我还没找酒店。”   中原中也再次松了口气:“没关系,我找好了。”   青木昭被他带到了距离酒吧大约二百米的这家大酒店,途中打了个电话,三言两语就挂断了。   等中原中也扯着青木昭到酒店大门时,胖乎乎的负责人已经站在门外等待了。   他偷瞟了一眼两人牵着的手,以及青木昭满脸醉意迷迷糊糊又乖巧听话地被中也干部指挥着的样子,震惊的情绪几乎掩饰不住。   结果中原中也要了两个房间……?   还是一南一北离八丈远的那种……   负责人迷惑地照办了。但从监控来看,他在中原中也心累地牵着这个乖小孩儿离开时一直在偷瞄两人的背影,费解的表情简直能截图当表情包了。   ***   此子断不能留。   ——我被迫陪着众人再次欣赏了一遍自己喝高了的迷惑行为以后,看着视频里这个酒店负责人做出如是结论。   ……   好在监控录不到声音。   否则我一定要打死在座的各位,或者被在座的各位打死:)   高木作为一个已经看过一遍视频的人,此刻怯怯地看着我麻木的脸,不敢说话。   目暮警官和柯南都一脸尴尬地硬着头皮看视频画面。最过分的是那个黑黢黢的男学生!踏马的居然敢当着我面笑出了声?!   最后居然还是毛利小五郎最靠谱,瞥了眼我心如死灰的面色,若无其事地走开去观察现场了。   我迟早鲨了你们——我木着一张脸面壁思过,什么也不想说了。 第27章   “请、请问……”   高木的表情看起来可一点都不想问。   但目暮警官随手把任务扔给了他就躲去一边和毛利小五郎讨论案情了, 他只能欲哭无泪地直面我死寂的视线。   “您和那位……不、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您昨晚确实……因为醉酒睡了一晚是吗?”   我麻着一张脸破罐子破摔:   “是啊,你也看到了, 我上楼的时间点在下午,那时隔壁这两人根本就还没来。我中间没离开过房间, 一直睡到今天早上, 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你可以找酒店的保洁和服务生确认下,我看我房间的样子应该是收拾过的。而且应该有女性来给我换过衣服。”   刚才还让我觉得圆滚滚有点可爱的酒店负责人现在再次出现在我眼前显得如此面目可憎!   迎着我“三天之内鲨了你”的眼神, 他冷汗涔涔地跟楼层经理确认了之后把保洁和给我换衣服的服务生给叫了过来, 确认了我说的那些话。   好在现在我的嫌疑基本排除了。   ——如果我第一天来东京就得靠拿出侦探社的证件才能取信于人, 那我也太丢人了叭。   ***   我无聊地倚在墙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那几个关系人不停地互相爆料。   也不知是不是被乱步惯出来的坏习惯,我只对凶犯是谁感兴趣。知道答案以后, 作案过程什么的就随便吧,没有什么听的欲望。   直到我终于等来了这个女人cue我。   “怎么可能呢?我早上明明是从这个房间推门出来的!所以内侧留有我的指纹,但门会自动关闭所以我没有关门,外侧把手当然没有!”   “我发现尸体时门被这个卷发棒挡住了, 我以为是美菜不小心掉的。因为直接捡起卷发棒后顺手推的门我才在门的下沿留了掌纹……”   “发现美菜躺在卫生间一动不动后, 我就想扶她, 结果摸了一手血啊!我被吓得大叫跑了出来,那个女人不是都看到了吗?!”   这个尖叫鸡风格的女人突然伸出带着花里胡哨指甲的纤长手指指着我大声喊叫着, 周围人不自觉顺着她的指向也看向了我。   我从自己的思绪里脱出,定定地看了她一会,蓦地笑了。   终于……就等着你叫我呢。   ……   “我起床后听见了一声尖叫,是从走廊传来的, 不是隔壁房间。”   “我推开房门想骂人,就看见你在那个位置……”我准确地指向了走廊的一处地方,“两只手张开朝外。左手五指和掌心都沾满了血迹, 右手手指部分血迹较重,掌心只略沾了一点。衣服上围的胸前和下摆的大腿位置沾着很多血。下摆的血迹颜色比上围深。”   “然后你看见我第一个开门,立刻冲我跑了过来扑倒了我。”   “你把手上的血抓在了我身上的裙子上,还趴在我身上抖了好久不肯起来,我推都推不动,然后中原先生过来把你拉开了。”   “这就是我看见的所有事情。至于你说的其他的,我并不能佐证。”   ……   周围陷入了一片安静,尖叫鸡的眼神充满了无法掩饰的震惊。   众人消化了片刻。   “你观察得可真仔细啊……”毛利小五郎惊疑地打量着我。   “记性尚可。”我微笑。   柯南凑到了我面前:“姐姐你说她是在走廊发出的叫声吗?这在房间里也可以听得出来的吗?”   我低头静静和他对视:“封闭楼层,房间内和走廊声源不同,传播方向和回声也不同。”   柯南听完,低头托着下巴开始思索。   我敛眸望着足下绵软的红地毯。   此时此刻我自然地就意识到了自己身上存在着某些过去的留痕,继而无所谓地放任自己在这般嘈杂争辩声中寂寂回忆过去。   ……   躲在幽暗房间门后的女孩惊恐地捂着嘴巴遮掩呼吸和颤抖,耳听着走廊嗒嗒嗒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从远及近……   脚步声在房门前停止了。   但随着一声吱呀的开门声,悠然的脚步好像又迈入了隔壁的房门。   心脏噗通噗通,快要跃出嗓子来。小心翼翼地拧开门把手,门缝里透出了一丝来自走廊大灯的微微光亮。   狭长的一条光线打在女孩战战兢兢往外瞄的眼睛上。   她就和倚在走廊对面墙边的女人含笑的双眼猝不及防地对视了。   …………   ***   和前世记忆里的动画情节相同的是,柯南解决问题的速度很快。   当场搜证当场破案。   那个黑乎乎的男学生被他叫作“服部哥哥”,虽然两人装作是大人带小孩的样子,但看他们无人注意时相处的样子,应该是认识的——或者说,这个服部是认识“工藤新一”的。   不同的是,动画片把镜头都给了小主角柯南;而现下在我们成年人视角里,柯南这样的身高在刻意保持安静时真的几乎没人会注意。   不止如此,发觉他躲了起来开始冒充小五郎后,我几次特意扭头找他。明明眼睛都扫过了他的身影,但大脑愣是把他给直接忽略过去了。看到他时甚至要反应两三秒才会恍然意识到自己是在找他。   ——现在我有点怀疑这是不是什么精神类异能了。   ***   我看着尖叫鸡哭着跪倒在地,悲痛又悔恨地开始哀诉自己过去被美菜这个塑料姐妹坑得有多惨。   她刚开了个头我就没耐烦听下去了。   我转身默默离开了这里,回到了隔壁我自己的房间。   回身关上门时,我突然发现身后跟着个呆鹅一样的高木好像在纠结什么?   “高木警官?”我手扶在门边上,疑惑道。   他似乎还没有做好开口的准备所以一直犹犹豫豫地挪蹭在我身后,被我突然叫住反而吓了一跳。   在我疑惑的眼神中,他闪烁着眼神,吞吞吐吐地:“啊……青、青木小姐。”   我:微笑.jpg   高木定定地看了我两秒,心一横——拉平了嘴角!坚定了眼神!   “青木小姐请不要相信那个中原先生!”   ——他鼓足勇气大声冲我说道。   我:…………?   迎上我迷惑的眼神,他好像放松流畅多了。   “他是……黑手党!我查了酒店的系统,你们两位的房间号都是已占状态,但身份信息一栏是空白的,根本都没有入住登记!”   “您也看到了监控录像,负责人对这位中原先生十分尊敬,直接安排了房间。而据我调查,这里的负责人是横滨港口黑手党的成员!酒店也是隶属于他们的!所以这个中原先生即使不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也一定是他们的关系人!”   他相当坚定地看着我。   我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   本以为我都忍着羞耻献祭了自己昨天的黑历史,我跟中原中也的身份问题就能盖过去了。结果这个警察……也太实心眼了吧?!这世上还有主动查跟自己的案件无关消息的警察啊?!这么爱岗敬业的吗???   对不起,好像都怪我小时候在希腊的孤儿院时对警察的成见太深……   我哭笑不得:“但是……请问您为什么会想起来查酒店持股股东的身份呢?”   高木被我奇怪的关注点打了个措手不及:“啊?”   接着他沉默了一息。   “是因为……因为看到监控里您、您……喝醉了就跟他走了……”   他把我缠上去的行为模糊美化了一番,但说完自己都心虚到眼神飘忽了片刻。   “我担心他不是什么好人……而且他看起来很像这位负责人的上司,我就查了查这家酒店的背景,发现是‘森会社’独资。据我所知,森会社就是港口黑手党对外的身份。”   “但是我也只能查到这一步了……再多的我也……”   他老实巴巴地全交代了。   我心里无奈极了——那你为什么不想想我为什么会直接扑上去?他如果真看我醉酒欲行不轨又怎么会开了一南一北两间房……   你真的没想到我们可能是认识的吗……   ?   这小子不会是装傻充愣套我呢吧?   我狐疑地瞥了他一眼,忍不住又阴谋论了。   但看看他这傻里傻气(划掉)真诚的大眼睛……算了算了。   …………   我回给他一个微笑:“您想多了,我只是见色起意!”   “?”这位高木警官傻了。   我坚持:“我只是喝多了!看见美男子就有点把持不住!”   “我跟他不熟!”   “现在我清醒了。”   “我只有喝醉了才会见色起意!”   “对!没错!就是见色起意而已!”   我分明羞愤到想以头抢地却强装镇定的固执样子让高木稍稍疑虑了一会儿就好像想通了什么一样松下了眉头。   “啊,这样啊。那……那这样就好。”   他干巴巴地冲我笑了笑。   “黑手党真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还不放心地再次提醒了一句。   我捂着脸,表情再次变得生无可恋。   他见好就收赶紧闭嘴离开了。   ……   “真无奈啊,如果一个人说自己很笨,大概是没什么人愿意信的。非要他狂妄地夸耀自己是个聪明人,别人才会在心底想着——这人果然是个笨蛋啊,并且如此没有自知之明。”   “虽然很麻烦,但高木先生看起来是个好人呢。能让他安心的话,麻烦也值得的吧。”   “你说是吧?柯南君。”   旁边房间的门沿露出了一个讪笑的脑袋,尴尬地对上了我笑眯眯的脸。   他眼神飘忽了一会儿。   接着就天真无邪地眨巴着大眼睛问我:“为什么姐姐一开始就知道凶手是谁了啊?”   我装糊涂:“哪有?我又不是警察。”   “可是……姐姐你嘲讽那个凶手‘冒充受害者’、‘敢做敢当’什么的,不就是在暗示她是凶手吗?”柯南可可爱爱地盯着我,“还有她想拉你给自己当目击者,结果你观察得也太清晰准确了!一定是故意的吧!毛利叔叔一下子就听懂了哦!”   我笑了笑没接话。虽然知道他是装的小孩子,但这副幼态真的占尽便宜——他一本正经的小模样也太可爱了叭!   他好像得到了鼓励:“那么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因为没有证据吗?可是姐姐这么聪明,怎么会找不到证据呢?”   我撸了把他的毛脑袋感叹道:“现场已经有两位声名在外的名侦探啦。而且我确实不会破案。能看出谁是凶手和能破案是两码事。”   柯南定定地看了我一会:“那……”   “什么叫‘每次一见我就往我怀里钻’?你们这次难道不是第一次见面吗?你们是熟人吗?”   ……   …………   我撸他脑袋的手猛然顿住了,慈爱的笑容也瞬间裂开了:)   …………   江户川柯南看着这个女人秒变脸然后“砰——”地关上了房门,觉得有些泄气。   ——这可是个跟黑手党有联系的人啊!   虽然有时候说话很冲,但看她做事又不太像坏人的样子。   而且高木警官实在太好骗了吧!   这位青木小姐第一反应是问“为什么查股东”,显然是对那个黑手党的身份心知肚明,甚至于根本不屑掩饰。   那个中原先生哪里需要往“关系人”方面猜。那种气势和负责人眼里的敬畏,绝对上下级啊!恐怕是港口黑手党中层以上的身份。   这个黑手党组织倒是不像他正在寻找的黑衣组织一样深深潜藏无可追查。但身处横滨这个特殊的地方,具体的人员组成营运模式什么的也是神秘至极。而且据说还是合法运营……   柯南凝重地紧盯着这扇紧闭的房间门。   “工藤?”   服部奇怪地看着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慢腾腾往这边走了过来。   柯南收敛了思索的神色扭头看向服部平次:“来了。”   ……   “真不愧是沉睡的小五郎啊!”酒店负责人对毛利小五郎恭恭敬敬地大加吹捧着。   毛利小五郎得意至极,笑得大舌头都清晰可见。瞥了眼一旁跟柯南窃窃私语的服部平次,傲慢道:   “毕竟有些小孩子还年轻不懂事嘛!该读书的年纪,也不知道用功读书,总是做些什么名侦探的美梦!总觉得自己破了几个小案子有点名气就目中无人了啊。”   负责人胖大叔没接这话,只是含笑不语。   服部平次无语地撇了撇嘴,选择不跟这个傻大叔计较。   扭过头来却发现工藤停在了原地,神色震惊。   “工藤?”服部平次奇怪地盯着他问,“你这会儿很奇怪啊。”   “因为那个奇怪的女人吗?”   “你发现什么了?”   服部平次猜到了点什么,表情也认真了起来。   “服部……”柯南犹疑不定地吞吐着,“毛利大叔只是在东京比较出名吧……?”   “唔……是哦。你不就前几个月才变成这样嘛,这个废柴大叔当然也就这两个月才显露的名声,但也仅限东京吧。上次那个大阪的老板不就没听说过他反而只听说过我嘛!”   服部平次心情愉悦地夹带私货diss了毛利小五郎一通。   工藤的脸却变得苍白了些。   “怎么了啊?发现什么了你倒是有话直说啊!”服部平次不耐烦地用拳头抵着柯南的脑袋。   “这个女人之前说过,她是来东京差旅的……可是她刚才还说‘两位声名在外的名侦探’……”柯南迟疑道。   服部平次收回拳头捏着下巴思索着,很快就也反应了过来,吃了一惊:“不……不会吧?你的意思是她指的是‘东有工藤,西有服部’……?”   江户川柯南没有说话,态度却像默认。   ……   “或许她只是……在夸赞我和毛利大叔名气大呢……”   服部平次这样说着,试图安慰变小的工藤新一。   但这话说出口来,语气飘忽得自己都不是很信。   ——显然两人都忘不了之前她写作“作证”、读作“揭底”的措辞。   两位年轻的高中生侦探陷入了凝重的气氛。 第28章   “太宰治你想死就直说, 我会找个最痛苦的死法立刻送你下三途川!”   [中原中也]愤怒地扯着[太宰治]的衣领嘶吼着。   [太宰治]嫌弃地双手推开了[中原中也]离得过近的脸:“蛞蝓离远点,唾沫要喷我脸上了。咦~真恶心!”   [中原中也]直接把[太宰治]扔下了,深呼吸着调整自己的情绪, 把手插回上衣口袋。同时一跃跳向高处,谨慎地观察了一圈四周。   午夜时分的纽约郊外和其他城市的郊外别无二致。稀疏的几户民居从窗间透出灯火, 安静得像是天上零星的几颗星星在人世间的倒影。   尽管抬头就能看见远处城区的红灯绿酒, 这里却是被绝对的寂静和夜色包裹着的。两相对比时,就形成了八卦图般的撞色风景。   黑暗吞没了所有阴谋和恶意, 仅余淡淡的硝烟味在鼻尖流窜。   [中原中也]在近处没看见任何人影, 仅有约两百米外似有似无地闪烁了一点微芒, 快速明灭迅疾若幻影……他盯着那一点看了很久。   ……   “你还是变个装吧‘航海王太宰船长’!多亏了你的辉煌战绩,我们现在已经成海盗界的传说了。”[中原中也]确认了安全后从高处跳了下来, 对着地上的咸鱼不满地“嘁”了一声。   [太宰治]贴着冰凉的水泥地面长舒了一口气,怅然若失:“小矮子都学会阴阳怪气了,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糟糕了啊……人生到底还有什么意思啊……活着的意义在哪里啊……?”   咏叹完毕就丧得不行地直接趴在了冰冷的地面,像极了一只失去梦想的小猫咪。   “你没意思我有, 等带昭回去了, 我可以大发慈悲亲自送你上路。”   “现在, 爬起来找人。”   [中原中也]冷漠无情地伸手拽起了软面条似的[太宰治],拖进了旁边修建中的楼层。   *   “那个组织我们世界没有吧……?”   虽然是疑问的句式, [太宰治]凝视远处发呆时慢悠悠的语调可一点都不像是疑问。   [中原中也]把地上的一堆枪|支全拆成了碎片,又重新组合出了两把枪。边快速拆装边回答道:“没有。如果是盘踞在东京的话,港|黑不会一无所知。”   [太宰治]瞥了眼仅靠着一点月光基本摸黑装枪的[中原中也]意味不明:“你就这么告诉我了啊~”   [中原中也]没回头,直接将一把拼好的手|枪朝他脸上甩过去:“那等回去了你就拿个喇叭去横滨大街昭告天下吧。”   [太宰治]截住这把朝他脑袋甩来的枪, 被这股力道震得手腕发麻。   没等再不爽地diss回去,他眼神沉凝地盯住了旁边一栋楼紧挨着的水潭些微晃动的倒影。   “来了哦。”   [中原中也]拼好手里这把枪站了起来,也凑近窗户瞥了眼[太宰治]盯着的地方, 顺便把地上废弃的零件全部下脚碾碎成齑粉。   “像一群无处不在的蟑螂一样恶心啊。”[中原中也]一边嫌恶地嘟囔着一边收回眼神往楼下迈步。[太宰治]像逛大街似的晃晃悠悠左看右看地跟上了。   …………   惊心动魄的一番追逐、闪躲和零星的几声枪响以后,[中原中也]提着气喘吁吁宛如死鱼的[太宰治]缩在这棵树的树影里。   远处在片刻的寂静之后骤然爆发了强烈的冲突。枪击声变得密集了起来。   [中原中也]松了口气,把手里的鱼给扔下了。   [太宰治]抱住树干调整着呼吸,整个人看起来相当阴郁:“累死了,好讨厌跑步啊……”   [中原中也]一步蹿上了树,蹲在高高的枝杈上盯着远处的交火,不自觉感叹道:“你还真行啊,他们好像没发现。”   诱导着FBI和乌鸦组织互锤的幕后黑手[太宰治]深藏功与名,也虚伪地夸赞了一句前任搭档:“小矮子比我想象的厉害多了嘛!演戏演得真好。”   [中原中也]警惕地朝下方瞥了一眼,等着[太宰治]接下来的狗话。   “果然婚姻这种东西很锻炼男人的演技啊。”[太宰治]意有所指地阴阳怪气。   [中原中也]掰断了一根树枝看也不看地朝[太宰治]扔了过去:“以你的演技而言,你这辈子都不需要婚姻这种东西了!单身到死吧青花鱼!”   [太宰治]一个鲤鱼打挺躲过了这个标枪一样的枝杈,换了个地方又瘫了下去。沉沉叹息,语含幽怨:“当蛞蝓长出了嘴巴,没有一只青木昭是无辜的。”   ***   赤井秀一倚靠在铁丝网边,把手里的狙|击|枪瞄准镜卸了下来,将枪支放在了一旁的地上。却只是摩挲着手里的瞄准镜,迟迟没有拿起旁边的步|枪。   “秀?”一旁高大的同伴疑惑。   赤井秀一扭头看了一眼金发的同事:“我觉得不对。”   周围人闻言也聚拢了过来。   “怎么了?”   赤井秀一皱着眉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没能在逻辑上找到任何论据支持自己。   但他的直觉就是告诉他,有点不对劲。   “我找不到理由,但我直觉上觉得情况不太对。乌鸦组织这次的行动太突然了,我们也调查不到原因。”   “哼。”旁边一声轻鄙的鼻音不大不小地响起,赤井秀一充耳不闻。   朱蒂不满地瞪了那人一眼,对赤井秀一问道:“那你觉得要怎么办?”   “……”   沉默片刻,赤井秀一看向旁边本次任务的领头:“埃尔,我认为我们应当先撤退。”   刚才对赤井秀一发出了轻嘲的约瑟夫毫不犹豫反对道:“我不这么认为!”   埃尔思索着看向了他。   “这是个好机会!在我们的地盘上!那个相当棘手的琴酒也在。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不能!”   约瑟夫神情十分坚定。   埃尔犹豫了起来。   朱蒂倚在树边想了想:“我认为……”   “不,你不需要说话。朱蒂。”约瑟夫傲慢地瞥了一眼朱蒂,“你不过是赤井秀一的应声虫罢了。”   赤井秀一抬起眼皮扫了眼素来看不惯他的约瑟夫。   朱蒂则是勃然大怒:“约瑟夫!你个愚蠢的老家伙!脑子就像花园里的马铃薯一样发育不良!”   埃尔赶紧摆手制止了两边的争吵:“停下吧!这位先生以及这位女士!敌人在两百米外不在这里!”   说完还警告地觑了眼阴沉的约瑟夫。   “秀,你能给出更有力的解释么?否则我无法信服这个理由。”   埃尔作出了结论。   约瑟夫朝铁丝网下的青苔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扭过身去不再看向背后几人。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两人对视了一眼,选择对这眼熟的针锋相对继续保持沉默。   “根据我们的线索,乌鸦组织最近应当在欧洲做生意;当然我知道这两个奇怪的家伙似乎是从法国跑来的。但是……好像太巧了。”   “我也想不通琴酒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觉得他的出现是不太对劲的。”   “至于这两人……我虽然依旧坚持他们是黑手党不是海盗,但以我对乌鸦组织的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表现得不太像组织成员。”   “抱歉,埃尔,我确实给不出更多解释了。”赤井秀一皱着眉头,把瞄准镜扣在了旁边的步|枪上,作出了这样无力的结论,“没关系,你才是本次行动的领队。”   朱蒂能从他略快的动作里看出他此刻心底隐藏的焦躁,也微蹙秀眉,犹豫不决地看向埃尔。   ……   “抱歉,我……”埃尔半阖着眼睛。   “不需要道歉。”赤井秀一这样说到,同时扛起步|枪准备移位。   “是啊,不需要道歉。”旁边的约瑟夫突然嘲讽地笑了出声,转过身来扫了一圈众人,“乌鸦组织的人已经跑了。”   “赤井秀一你是不是松了口气?你那个犯罪分子女朋友的组织至今安然无恙呢。”   他阴阳怪气地对赤井秀一冷颜嘲讽,同时把手里的枪恨恨地往地上一甩,径直独行向远处。   朱蒂和旁边一直装鹌鹑的丹努同时被这动作吓了一跳,向草地上微微弹跳着的手|枪的侧面跳退。   朱蒂气得要命,压低了声音怒骂:“这头疯牛!”   丹努不想掺和,弯腰把枪捡了起来扳上了保险。   赤井秀一远远地瞥了眼约瑟夫的背影,依旧保持着沉默。   埃尔先是确认了刚才还在前进的乌鸦组织的人此刻居然真的都杳无踪迹了,才有心思回头环顾四周神色各异的伙伴们。   他沉沉叹了口气,决定回去就找分配这次任务人员的上司打一架。   ***   爱尔兰不满地看向琴酒:“我们差点就能杀掉赤井秀一了!”   琴酒不耐烦地吐了口烟圈,把烟蒂摁灭在了废弃建筑的墙上松开了手。烟蒂直直跌下,坠入草地。   伏特加看琴酒不准备开口,爱尔兰变得更暴躁了。便小心地冲爱尔兰解释道:“是朗姆的命令。”   爱尔兰愤怒的表情变得诧异,疑神疑鬼地扫了眼不肯开口却气息极为阴沉的琴酒,咽回了不满的指责,小声嘟囔着:“希望是真的。”   ***   “停火了?”太宰治半梦半醒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问道。   中原中也朝远处瞥了眼,“唔”地应了一声。不知道一个人在想些什么。   ……   太宰治捏着下巴思考了片刻:“小矮子,去日本吧。”   “唔。”   “嗯……?”   中原中也诧异地看向下方独占了最大主干枝杈的太宰治。   太宰治仿若未觉他的诧异,掰着指头盘算:“已经确认那个丑八怪不存在啦,不考虑了;反正组合很快也要去日本了嘛,在美国抓她麻烦死了,直接去日本等着嘛。”   “还有,小矮子。你嘴角快翘到天上去了。” 第29章   时隔多年, 我再一次怀疑起了我的世界观。   小时候没有人身自由,日常就是白天积极性瞎想,晚上抑郁性瞎想。   无聊消遣时除了回忆前世记忆里上课学的那些东西, 就是在天马行空地猜想自己是怎么穿越的。   看见那个光炮眼睛以后,又多了一项日常——猜测自己现在所处世界的世界本源是什么。   别跟我说什么物质第一性意识第二性, 我的时空钟表就压根能量不守恒。   就算守恒, 这个能量肯定也跟我上辈子学到的物理知识不一个概念。   但既然那群万恶的研究员因为看上了我的异能和强大的肉|体适应性而抓我做实验,好像还有一部分就是人造异能的实验。那说明异能这玩意某种意义上还是有据可循的。佐证了“世上只有尚未认识之物, 没有不可认识之物。”的理论。   马克思还是有用的!   但说起来人造异能的实验, 我真槽多无口。   我身为一个工科生, 以前一直以为实验室做实验的理化生大佬工作都超神秘超高端的!   但你知道他们怎么做异能研究实验的吗?   第一步,激发我的异能。   第二步, 提取我的异能。   第三步,把我的异能打别人身体里。   ……   这跟把超市买来的巧克力融化了再自己浇个新图案当自己做的拿去送人有什么区别???   托这群变态的福……在我体味到异能这种新世界的特殊能力带来的震撼和便利之前,我就先一步因为它沾染的死亡而将其等同于了恐惧与苦痛。   我第一次见到存活的实验体是在十一岁那年。   那是一个漂亮的苍白的阿拉伯少年。   他没有如愿成功适应我的异能,但他是第一个成功排异的, 并且活了下来。   已经习惯了见证死亡的我在手术台前看见努力维持呼吸的他时, 麻木的情感重新被他的泪水给浇筑出了新的希望嫩芽。   那么多年我从没见过哪个实验体接受了我的异能后活过第二天的, 他是第一个。   我的异能终于……少害死了一个人。   我们互相凝望,在坠落的泪水里刹那间相通了悲欢。   ……   但他后来还是死去了。   有抗性的实验体比起之前那些刍狗般一抓一大把的普通人而言, 可以说是难得的珍贵。   日复一日的更多的实验过去以后,衰弱至极的他被实验员判定了死亡结局。而后被扔在手术室无人看管。   我悄悄摸进了手术室。   目睹自己小小的希望嫩芽濒临死亡,我难以抑制地抓上了他的手,静静发动了溯流。   最初, 他的双眼爆发了一阵生机的喜悦光芒。   但很快,他就用这点恢复的力气挣脱开了我的手。   我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苍白的男孩子大约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在最后的生机里侧过脑袋静静地看着我,眉眼间充满忧虑。   他知道我听不懂他说话, 只是把那双比我大得多的冰凉的手覆在了我瘦小的小手上。   轻柔的抚摸是安抚,也是告别。   ……   他才是真正的第一个知道我的“溯流”存在的人。   可惜,他还是选择了拒绝这个世界。   …………   我不知道要怎样定义这个世界。   这些年我一直把这里当成黑|暗|童话生根发芽了的现实。   像小时候做过的白日梦一样——少数人拥有了各种稀奇古怪的“超能力”,可以实现各类奇奇怪怪的梦想。连“种太阳”或许也可以不再是童谣。   然而少数人的得天独厚却让现实往糟糕的方向高歌猛进。   和童话里最后得广厦千万间、人人高兴、人人得到幸福的结局背道而驰的是——战争、死亡和更多的阴谋在“异能”的催化剂下不断发酵、膨大。未知会不会有彻底混乱失序的那一天……   ——以上是我以前的想法。   现在我觉得我想多了。   如果是动画片的世界,不管是怎样稀奇古怪的设定,最后还是会达成世界和平的吧?   原来我这么些年一直猜的方向都是错的。其实我是穿到了童年看过的日本动漫里?   这样的话,眼睛放光炮什么的好像也都非常合理。小时候看的动画片主角有超能力可太常见了。连四驱车跟陀螺都是有灵魂的!   所以柯南能因为那个神奇的药变小,或许是因为那个药是异能力产物吗?   电视天天只循环播放前二三百集,后面我也没看过啊_(:з」∠)_   而且这难道不是个悬疑恐怖动漫么,怎么还能有超能力呢!   所以后续剧情是——柯南和他的对手黑衣组织其实都是超能力者,剧情从科幻变玄幻,开始神仙打架……?   …………   我苦恼地躺在床上嚼着服务生送来的炸小鱼,觉得这个问题深思起来就实在有点恐怖了。   ——这牵扯到了“我”是谁,“我”究竟是不是“我”的难题。   如果你告诉我,我其实就是动画片里活过来的一个有思想的人,那我肯定被吓得先打死你再把你沉塘。   如果你告诉我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死了然后被降维了,我还是我,那我还是能接受的。   但这种时候我就要祈祷又帅又能打的中也不是什么重要剧情人物了,否则我怀疑自己把他们的时间线和剧情线搞乱了,万一……   ……   …………   嗯?剧情线?   华生我发现了盲点!   我说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我想起来哪里不对劲了!   江户川乱步和福泽谕吉……!!!   我知道森鸥外是因为以前偶然看到过网友吐槽,这位搞起脚气病来可是个抗日奇侠。   知道太宰治是因为高中语文知识手册提到过他和他的《人间失格》,后来某个小破站有一段时间莫名流行日本文豪知识科普,我就看到了这位奇人太宰治和他的小三小四们的故事,虽说现在也记得不大清了。   至于江户川乱步和福泽谕吉……是柯南里面看到的啊!!!!!!   柯南给自己起名字就是套了江户川乱步的江户川,福泽谕吉有一集万元大钞伪造案提起过,钱币中间画的就是福泽谕吉!   因为这里实际上万元大钞中间画的好像是什么政治家,我就也没想起来过这回事。   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总不能去问问柯南你为什么姓江户川吧?   或者——“社长,万元大钞上印的为什么不是你的脸啊?”   嗯,那我一定是全侦探社最靓的仔。   ***   中原中也已经因为这个没良心的侦探社的女人在东京停留了大半天了。   昨天进酒吧之前他放了他随行的几个属下自由行动。本以为今天早晨就能一起回港|黑交差,结果都快中午了他这边还被纠缠着。   上司森鸥外上午就委婉表示——中也君该回来干活了哦(^_^)   ……   中原中也当时用手机短信通知了几个属下先行回程。等负责人告诉他这群警察都已经离开了以后,中原中也就也准备走人了。   临行前,他掏出了口袋里这枚万恶的婚戒。   钻石品质很高,切割得也还不错。铂金指环内侧刻着花体的“C·S”,边缘融进了青藤枝条纹样里。   中原中也把这枚烫手的戒指攥在了手心,左顾右盼看走廊似乎没人才上前敲响了青木昭的房间门。   …………   我听见门响只犹豫了片刻就跑来开门了,门外果不其然是中原中也。   这张我无比熟悉但也是暂时最不想见的脸。   我们对视不到一秒就同时转移了视线。   “你的戒指。”他把戒指托在掌心递给了我。   我愣了一瞬,像是面见了昔日重影一般带着莫名的不是滋味接了过来。   “谢谢。”   他没有回我的话,只是顺手压低了帽子,转身离开了我的门前。   我关门后才突然想到了我的项链。但我觉得它八成在港|黑,也就歇了再上前讨要的心思。   ……   虽说按照高木的说法,我应当没有正常登记入住,但我还是正常走了退房的流程。大厅的前台服务生倒是很平常地给我退了房。   看来港口的这家酒店经常接待不登记的特殊房客。   **   拉着这个碍事的行李箱,我有些茫然地站在了东京街头。   说是旅游,但乱步肯定是不想让我跟森鸥外杠上所以把我扔来了东京,默许我找那个什么乌鸦组织出气(划掉)打架,反正保证我不死就行。   没做旅游攻略的我呆立在东京街头忙忙碌碌的人群间显得相当格格不入。   迟疑片刻,我拉着小箱子去报刊亭买了东京地图和旅游推荐地图。   ……   先找个暂居的地方吧。   酒店好像比较方便,可以有人服务打扫。但出入和人员来往不够私密,被盯上的话很难隐藏行踪。   单独租房子私密性是够了,但收拾起来很麻烦啊……   决定了,钱能解决的问题就都不算问题。   租房。   那么第一步,先排除米花町。   我先把地图上的米花画了个叉叉。   那么接下来,找个偏远地方好了。反正我不需要考虑路程便利问题,偏远地方隐蔽些,不容易被找上门。   景点什么的还是都尽量离远点好了,省得碰上什么旅游迷路之类的意外找来借宿。   ……   我拖着箱子在街上边走边翻纠结不已。十分钟后,我决定了——   让中介找吧:)   ***   拎包入住——钞能力的快乐。   空间屯宝石可真是个明智的决定。   这栋房子位于东京郊区,选址几乎是在半山腰上。周围没有邻居,只门前有一条小石子路连通了山路。   日式庭院经典的岩石、苔藓、石桥、锦鲤鱼池、竹筒鹿威和巨大的樱花树这里都有。更妙的是,庭院背面还有个很漂亮的花圃。一大丛粉白的蔷薇科花团挤挤挨挨着盛开,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   虽然中介吸血,看我一个独身女人出来找房子想坑我一把。但交完钱再翻脸的我成功让溢出的那部分租金变成了我消息的封口费,总的而言还是划算的。   *   咔嚓——   ?   什么声音?   好像是枝条折断的声响。   我洗完澡刚推开浴室门就听见了奇怪的动静从花园传出来。   往嘴里塞了个肉丸子,我慢腾腾地整理好睡裙和湿漉漉的头发就开门往外走。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小兔崽子来——   卧槽啊!!!!!!   我的花园!!!!!!!   我的庭院!!!!!!!   我看着眼前这一片断井残垣,方才还怡然自得的神情随着被踩碎的鲜花一起失去了颜色……   “喳——”   奇怪的刺耳鸣叫从侧面传来,我麻着一张脸扭头看过去。   漂亮的巨大樱花树上攀着个奇形怪状的玩意儿……   史莱克?   全身上下黑绿色,还似乎黏糊糊的。皮肤怎么看怎么粗糙得跟大象皮似的。肚皮鼓得像怀胎八月,两条腿又短又胖,脑袋上还有好多只耳朵。   它扭过脸来叫着跟我对视了,踏马的居然还有五只眼睛!   啊!!!   My eyes——!!!   我被这精神攻击打击到嘴里的肉丸立刻不香了。   这啥玩意儿啊?韦斯莱家花园的地精?零?小怪兽?   我张开左手看了看,没长侠岚印啊……   不,这是日本。   我摸了摸胸口,也并没有突然冒出来一个迪迦变身器。   眼见它想朝我扑过来,我谨慎地退后了两步,试着把它给圈起来。   丑家伙一脑袋撞在了空间墙上,还迷茫地又试探性地撞了撞。发现确实有看不见的东西挡了路,它怒不可遏地尖叫着。   “喳——”   然后开始咣咣撞大墙。   我:地铁 老人手机 . jpg   我看空间圈得住这个丑东西,也就把它扔一边儿不管了。   认真地扫视了一圈花园,我把庭院整个圈起来发动了溯流。   断裂的栅栏篱笆、被踩踏碾出绿汁的蔷薇丛、碎成小块儿的岩石、还有半塌不塌的石桥。   看着它们倒退回原本完整的样子,我有些懊恼于自己的疏忽大意。   ——洗澡时水流声太大,房子隔音也好。加上我又满脑子的“柯南”“超能力”,居然都没注意到外面这么大动静。   可惜溯流只能改变状态不能改变位置。   虽然这丑八怪没有把植物连根拔起、石桥连基座一起掀翻,我溯流完就基本恢复原貌了。但院子里还是有不少乱七八糟的石头四散着。   我凑到鱼池前探头瞄了一眼——还好锦鲤都还活着。   继而苦恼地看着这群石头,实在觉得好麻烦。   ……   “这、这是——”   疾速奔驰的脚步声在我背后止住,一道相当御姐的女声传来。   我回头,看见一个金棕短发的女生穿着一身紫黑色的套装,手里紧攥着个小铁锤。锤子头部还有个玫红的……爱心?   她压平了喘息瞥了我一眼,紧盯着那个哐哐撞大墙的家伙眉头紧锁。   我打量了两眼她显而易见的攻击性态度,略有点不高兴:“这不会是你家宠物吧?”   她好像被我噎了一下,惊异地转头看向我:“不……”   “这是咒灵……看样子是三级左右。”   “但……你居然也能看见啊……”   ……   我摩挲着下巴思索着,合着这丑玩意儿还不是每个人都能看见啊……要天赋阴阳眼?   又瞥了一眼这个可能是在“追杀咒灵”的年轻女孩子,我心下感叹着以前是我坐井观天了。   ——东京可真是多姿多彩,神奇程度并不亚于横滨啊! 第30章   在这个英姿飒爽的女孩子大概向我解释了咒灵、诅咒、咒术师这种存在后, 我真想大喊一声——斯国一!   简直像茅山道士或者阴阳师一样酷啊!   “那这个咒灵是不是比较弱?你刚才说它‘三级’是吗?”我看着这个头铁恰似芥川君的咒灵不断地咣咣撞墙,向自称“钉崎野蔷薇”的女孩子问道。   “它个丑八怪不强但相当狡猾啊……在背面的山上被我追丢了,我追踪残秽到了这里。”   “三级算是比较普通的。”   钉崎盯着那只咒灵, 手上锤子转个不停。   我怀疑她十分想干掉它。   “钉崎知道异能者吗?”   钉崎面色恍然:“啊,原来如此。你是异能者啊。”   “我以为你是没有受到过引导的咒术师呢。”她叹了口气, 表情看起来很可惜, “啊——还以为可以多个女性同伴了。”   “你们咒术师有固定的同伴吗?”   “虽然会有经常一起出任务的搭档——毕竟咒术师就那么点人。但咒术师是各人单独接任务,没有固定组合。”   “我目前是咒术高专一年级的学生, 同年级一起出任务情况还是比较多的。”   “咒术师也很稀有啊……”我想了想异能者的人数, 觉得好像也很正常。毕竟能不能看见咒灵都是一轮选拔, 何况再加上天天跟怪物打架的死亡率……   归根结底,这世上大多数人还是平凡的麻瓜啊。   我瞟了一眼她身上的套装和螺旋纹样纽扣, 随口问道:“那你们一年级目前几人啊?”   “……”   “两人。”   钉崎野蔷薇的眼神在石桥和地上零星的石块儿上挨个扫过。   察觉她的不自然,我心知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赶紧打住。   “这个丑东西不怎么厉害对吧?”我指着那个铁头咒灵再次确认道。   “是。”钉崎看向咒灵,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那你一定要拿它回去交差吗?”   “?”   “不……解决它再报告一下就可以了。”   “你想用它做什么吗?”   钉崎看我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   我羞涩一笑, 搓着我的小手手暗戳戳激动道:“那我就送给我仇人啦!”   话音刚落, 这个丑东西就消失在了我的花园。   钉崎野蔷薇:……   因吹斯汀.jpg   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jpg   “希望爱丽丝能喜欢这个史莱克。”   我笑得含羞带怯, 衷心祝福并期盼着他们美妙的相遇。   ***   山间的鸟鸣声是最好的起床铃。   我收到中介发来的庭院的照片,对着照片自己慢慢还原那些零碎的东西的位置。   ……   十五分钟以后, 我选择了放弃_(:з」∠)_   太累人了真的。   虽然我能用异能给石头移位不用自己上手搬石头,但我好像缺了点园艺天赋……挪来挪去,总感觉最后出来的效果跟人家照片上不一样啊。这味儿不对_(:з」∠)_   正琢磨着要不要请人来给我整理庭院,就听见庭院门外一声不疾不徐的“叩叩”敲击声。   我回头看见了一个粉短发年轻男孩, 穿着跟钉崎昨天穿的很类似的同色制服,扣子也是螺旋纹样的。身量不瘦弱,看起来十分朝气。但根据他的眼神和刚才敲庭院敞开的大门的行为来看, 似乎是个乖乖的孩子。   “抱歉,刚才我家的猫好像跑到您庭院里了……”   他不好意思地看着我,右手食指轻挠着侧脸。健硕的肌肉线条和阳光活力的气质组合起来,像个可爱的小老虎。   虽然隐约觉得这像个套路,但我决定允许这个小老虎进入我的领地套路我!   ——大概自从我知道这个世界雨我无瓜不需要负责之后,我某些恶趣味就解放开了叭嘻嘻。   ……   “请进哦。”我笑眯眯地向他说道。   他歉疚又感激地向我微微躬身:“抱歉啊,但是……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突然就闹脾气跑掉了,还跑到了姐姐的庭院里。”   嗯,就冲这一声“姐姐”,我就单方面认定你是个好孩子了!   “好漂亮的庭院!”他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对我的庭院十分坦诚地夸赞惊呼道。   “对吧!我也是因为喜欢这个庭院才选了这里的。”我美滋滋~   他认真地点了点头:“这个庭院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日式庭院了。”   我洋洋得意:“我家的院子比这个还漂亮哦!给你看照片!”   说着我就相当热情地掏出了我空间里的相册,翻到了别墅的庭院照片。   他看到我手里凭空多出来一本相册相当吃惊:“哎?这个是……”   我笑眯眯翻着相册同时瞥了他一眼:“我是异能者哦。”   “啊,我还以为这是什么咒术呢……不过,异能者是什么?”   “……”   我翻相册的手顿了顿,不太确定这孩子到底是来干嘛的了,毕竟我觉得他说话的样子真的……毫无撒谎迹象哎_(:з」∠)_   “是跟咒术差不多的东西吧?有特殊能力那种……不过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咒术和咒术师的存在的。更多的差别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这样无奈解释道。   他贴心地不再追问了,只是很高兴地等着我给他展示我的相册。   ……   翻看相册的过程中,我发现这孩子真的是个天然捧场王!   说话怎么这么自然而然地讨人喜欢!毫无刻意恭维的痕迹。   我们聊久了就走到了凉亭去闲坐,谈起别的话题时,我发现他内在还相当尊重女性!   这是什么神仙父母教出来的小天使!   分明才认识不到一个小时,我只觉得自己内心对他的好感度蹭蹭蹭从40上涨到了80!   ……   “青木姐你在收拾庭院吗?”   他看见了我鹿威和锦鲤鱼池旁边突兀散落的几块儿大石头。   “没错。”   我端起茶杯嗦了一口,盯着这群石头有些苦恼地问道:“虎杖君你看我到底哪里摆得不对,为什么跟照片里的原貌感觉差了这么多呢?”   他接过了我的手机,盯着那副照片对照着旁边摆好了的部分看了看:“其实按照片来看,位置挺准确的……青木姐是觉得跟之前没有打翻时的庭院不一样对吗?我觉得可能是照片角度或者修了图的问题吧……”   他很认真地分析了一通。   “不如让我试试?”他笑着毛遂自荐,阳光落进了他黑黝黝的眼珠里,敞亮又干净。   我被他露着大白牙齿的自信笑颜可爱到内心小人原地打滚!   “当然可以!反正我是搞不来,正好放弃了。”   他力气果然很大。我需要两手抱住才能费力抬起来的石块儿在他这里只需要随手一抓,好像那石头是什么泡沫道具一样。   他一通快速捯饬,没一会儿居然好像还真的还原对了?!   “好厉害!”我真心佩服,这是我没有的园艺天赋,分明他之前都没见过我的庭院。   “可能因为我对日式庭院比较熟悉吧,”虎杖悠仁一边轻松地摆弄着石头一边回答道,“而且我们学校也有这种无水岩石布景。”   “咒术高专吗?”   “你是几年级的呀?”   “青木姐还知道咒术高专!我是一年级新生。”   我开始怀疑自己多心了,这个老虎崽怎么看都没什么目的啊……   “啊。是个叫钉崎野蔷薇的女孩子告诉我的,咒术师之类的也是她说的。”   “昨天我这里跑来了一只咒灵,她来祓除。庭院就是那只咒灵搞乱的。”   “既然你是一年级生,你就是她唯一的同级同学吧?”   他顿住了,扭头惊诧看向我:“钉崎?”   接着小老虎看起来有点失落:“不是……不是唯一……”   “其实我们一年级有三个人,前几天我出任务差点死掉……但其实没死。五条老师把我暂时藏了起来,钉崎和伏黑肯定以为我死了吧……”   他蔫蔫地扒拉着地上的青苔。   “!!!”   “你们咒术师工作也太难办了吧?!你还是个一年级的学生,这么大点就差点死在任务里?”   我震惊之余怜爱无比地看着这个蔫嗒嗒的大可爱。   等会儿……?   “钉崎说你们一年级经常一起出任务。那你差点死掉这次……你们是一起出的任务吗?”   他点了点头。   我:……   “那你的老师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还活着?”   “因为其实是高层想杀我……五条老师想暂时隐瞒,让他们以为我死了。”   职场黑幕啊……   咒术届也不例外么,还对未成年的孩子下手,唉……   但是……   “所以告诉你同伴有什么关系呢?他们难道不知道什么不能往外说吗?”   我十分不解——一起出任务死个同伴,这得是多狠的打击啊!严重了还是过往的沉重阴影好吗?!   他呆呆地看向我,眼睛瞪得滴溜圆,像两颗大黑豆一样。   “……不知道啊。”   “……”   “我觉得你和你的老师之后会挨打。”   我想到了那位凶凶的铁锤妹妹,发自肺腑地说道。   “五条老师很厉害的!没人打得过他。”他认真设想一会儿之后回答了我。   我看向他的眼神更怜爱了。   “那你呢?抗揍吗?”   双倍毒打那种。   他的表情这才严峻了起来,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妙的画面一样神色变得相当惊恐。   “那……那怎么办啊?”   我:……   “要不然,你先跟你老师打个申请,再悄悄告诉你同学?”   他苦恼地思索着。   ……   “喵~”   这只被我们两个一同忘记了的猫咪跳了出来。   我有点吃惊。因为我之前以为猫是瞎编的。   这是一只奶牛猫,带着高高在上的神态在写作“我的”读作“它的”的这片领地里逡巡。   虎杖悠仁冲猫咪招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我说道:“抱歉,我不小心忘了……”   ***   “悠仁觉得这个大姐姐怎么样啊?”五条悟笑眯眯地扼住了猫咪命运的后颈皮,把可怜的工具猫咪扔到了一边的沙发上。   “很好!”虎杖悠仁不明白五条悟到底想干什么,笼统地回答着。   但五条悟似乎也不介意,依旧笑得无比和蔼:“啊,那就好。那五条老师请她来当我们高专的老师好不好?”   “啊?”虎杖悠仁最初有些惊喜,但紧接着就忧虑了起来,“不行的吧,她根本不是咒术师。”   “那种事情都无所谓啦。”五条悟摆了摆手,“而且她是钉崎跟我推荐的哦!”   天真的小老虎立刻相信了他的话:“那太好了!”   “不过……她真的会来吗?我觉得她对咒术届印象很不好哎……”   五条悟临出门的身影顿住,笑眯眯地伸手回头撸了把悠仁的脑袋:“对你印象好就够了嘛。”   …………   一周后,虎杖悠仁真的在高专见到了神情空洞的青木昭葛优瘫在沙发上。   嘴巴里还絮絮叨叨:“这种工作强度……领导层绝对是森鸥外的同门师兄弟吧……是的吧,绝对是的吧……”   ***   不是我意志不坚定,主要是五条悟这个人太毒了!他给的诱饵又实在太香……   我一直觉得修仙问道什么的比异能力有逼格多了……显然这狗东西抓住了我的心态,先拿咒术届悠久的历史典籍和各种传说勾着我跟追更小说似的心痒难耐,然后当断更狗告诉我“自己人才有资格查阅哦!”   再然后三五不时跟我写作“分享”读作“炫耀”讲讲三个可爱的学生,还装作不经意地暗示我高专有旅日大熊猫。   ……   三天!才三天!我就沦陷了。   老师是不可能的,这辈子干不了为人师表的活儿。   算是这个土豪以五条家的名义给我发工资,签个劳务合同让我当五条家的什么顾问。   再然后我就大清早被拉出去跟放羊似的被这个狗东西赶着到处跑,恨不得让我一天之内把全球都标上定点。   虽然我知道他指定是看上了我的空间转移,想让我当差旅必备工具人,但这也太毫不掩饰了吧!!!   他还对外声称我是高专新请的老师,一通虚张声势搞得我心虚不已,不得不警告他如果有他嘴里的“老橘子”找我麻烦,我当场把他本人转移过来拍橘子皮上。   其实这操作我也能理解,毕竟据我所知森鸥外也一样在外面相当没皮没脸地把我暗示成他们港|黑的人。   ——吹牛都是老行家了。   ……   我一边心里骂着这个白毛让我从清晨跑到下午的辣鸡操作,一边漫山遍野地找着那个据他说“非常恐怖”的咒灵。   骂归骂,我心里也知道我不算吃亏。毕竟未知让人恐惧,我也很想了解下这个体系。想试试自己的异能对上咒术能做到什么程度,也算心里有底。   等我摸清楚了所谓咒灵的实力……呵!看我不把你个狗东西扔得远远的!   “能呈现心底最隐秘的存在么……”   好笼统的说法啊!   ……   “最热爱的、最渴求的、最憎恶的、最恐惧的、最愧作的、最难以面对的……人心底最隐秘的东西是什么样子的,那可说不清哦。”   出发前,白毛就这么相当不靠谱地冲我装神弄鬼神神秘秘如是总结。   ……   “这破咒灵怎么对口方向这么宽泛,哈利找的什么厄什么魔镜都比你精准服务。”   我拿着他借给我的据说是附加了咒术的一把长刀毫不可惜地劈砍着挡路的枝杈,在没有路的山上坚强地开辟道路,艰难前行。   而且说好的咒灵会自己凑上来呢?!?!   …………   ………………   我好像看见了。   中也上身穿着一件宽大的休闲款黑色外套。跟外套一体的帽子正戴在脑袋上,几乎罩住了全部头发。黑色牛仔裤紧贴着肌肉紧实的小腿。   虽然没有穿他惯常穿的西装皮鞋,但跟他对视的瞬间,我就确定他绝对不是这里的那个中原中也。   反正周围没人看见……我放任自己的情绪激烈奔涌,扑簌簌落下了眼泪,怔怔站在原地。像足下生根了一样凝视着眼前的梦幻泡影,不敢出手触碰水中月。   妈的这咒灵还真有点秀啊。   “昭。”   草!声音也好像!我都听得又想掉泪了呜呜呜呜……   他踩过荒芜的枯枝落叶,早春未醒的山间杂草,向我这边稳稳当当地走了过来。   “我找到你了。”   他笑着凝视着我,钴蓝的眼睛好像今天被迫早起的我未曾预料时撞入眼帘的那一轮灿烂热烈的朝阳,充满希望。   心脏似乎酸涩地多蹦哒了几个拍子。   ……   深吸一口气,我意味不明地盯着这个可恶的咒灵。勉为其难承认了白毛说的“非常恐怖”。   这家伙蹙了蹙眉,好像意识到了我态度并不是很友好,遂迟疑地停在了原地。   ……   呵,狗东西,扎了姐姐的心还想跑?   我在他惊愕的眼神中拼上了吃奶的力气抡起流转着咒力的长刀朝他怒不可遏地照头劈了过去!   “叫你踏马的还敢学他说话!!!!!!” 第31章   但凡溯流能被我精准掌控, 我现在就不用这么卑微了。   甚至还要忍受太宰治这个狗笑到劈叉的实力嘲讽。   山间清脆的鸟鸣可能是正在给我们吹奏离婚进行曲叭:)   ***   “昭?”[中原中也]闪避开了这一刀,迷茫又震惊地看着怒不可遏的青木昭。   青木昭一击不中迅速变劈为扫。然而菜鸡身法偷袭一下还行,正面刚显然还不够看的, [中原中也]快速后跳了两步再次躲了过去。   青木昭被这个可恶的“咒灵”气到发疯,攥着长刀看向对面的眼神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这个“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对上这样带刺的眼神, 钴蓝的眼睛黯淡了一瞬。   “……对不起。”   虽然他的确设想过最糟糕的结果, 想过对方失望甚至怨恨的表情……但他心底从一开始就有隐约的声音告诉他,他才不会面对这种情况。   青木昭永远是善解人意的、通情达理的;是最会自己先一步退让再咽下苦果的性格。   她的委屈和不满总是只需要一个拥抱一个亲吻就能忘记;她的眼泪好像总是不够珍贵, 很轻易地、一点点刺激就会在他面前满溢而落, 再一点耐心的诱哄就能轻易地收回。   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得这样生气过。   …………   听到这声颇为难过的道歉, 青木昭盯着对方愣了一下……   眼泪俶乎夺眶而出,滚滚往下流, 整个人看起来却更生气了!   ——她不想把这个可恶的家伙直接用空间碾死了,她现在更想亲手砍死他!!!   [中原中也]压下心底的沉重感,有些不知所措地频频退避。但很快就发现,自己态度越好……对方就越生气……?   黑手党干部的脑子终于从找对象和谈恋爱的频道里暂时脱离, 勉强让智商暂时占上了线, 似乎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你先停手。”[中原中也]冷凝着面色。   “我不!!!”青木昭一边哗哗地以泪洗面一边大声哭嚎, “你踏马评不上特级绝对是因为那些老橘子都踏马的是老鳏夫哇!!!!”   “你踏马的居然还敢变个戒指?!给我脱喽!!!”   群鸦惊飞。   [中原中也]一惊,脸色变得有点黑了。他默默退了两步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副手套戴上, 把戒指盖得严严实实的。蓝眼睛看向对面的眼神无奈又坚决——   ——这个肯定不行……哄你也不行。   青木昭被对面这个滑头的“咒灵”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气到跳脚,揉了揉心口,终于不想计较什么砍不砍死的手段了——先弄死再说。   [中原中也]看着对方的动作闭上了嘴巴。准确地避开了十米的范围快速后退,同时有意识地记住了地形, 不靠近任何一个青木昭走过的十米范围。   ……   青木昭虽然被这个贱兮兮的“咒灵”气得要命,但满山乱窜后,越交手越觉得心惊肉跳。   ——这家伙也太了解自己了……   咒灵到底是什么手段知道自己想的是什么的?一次又一次避过她的异能作用范围且绝不重复落脚……这绝对不是运气。咒力这种东西是否过于神通广大了?   ……   向来无往不利的异能突然被准确拿捏, 她奈何不得对方的同时也萌生了一点退意。   让白毛来打吧。   青木昭觉得自己很废。   这么气人的咒灵,她偏偏干不掉!这还只是个一级咒灵,让它成长成特级……恐怕自己得心脏病发。   把五条悟转移过来的同时,她听到了旁边草丛的一声鸡叫。   ……   两人的脚步同时停滞。[中原中也]毫不犹豫就往声源奔去,揪出了笑到打鸣的[太宰治]。   这家伙笑得满脸涨红,泪花往外直飚。一个嘴巴忙得不够他喘气和狂笑的……少长了一张嘴简直能算他残疾。   青木昭终于意识到了似乎哪里不对劲……   ***   我伸手揪住五条悟的衣领把他拽了过来,虽然高度有点吃力,但他倒是乖滑得很,一声不吭地装傻。   我指着面前这个打鸣的公鸡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中原中也颤抖着问道:“你告诉我,他俩都是那个‘非常恐怖’的咒灵造的假象?”   “诶?”五条悟表情无辜又奇怪,“这不是你‘丈夫’吗?难道他骗我的?”   我窒息了。   我颤抖着揪紧了他的衣领把他扯弯了腰:“这就是你说的‘已经布好帐了,绝对不会有人类误入,你放心吧。’???你就是这么让我放心抓咒灵的????”   他眨巴了下眼睛,小墨镜完全挡不住他扫动的白色眼睫:“唔……我以为这算惊喜?”   我脑子轰鸣了一瞬,再恢复理智时,面前就已经空无一人了……   我毫不愧疚地整了整衣服,又硬着头皮看向了那一边的中也。   我们的眼神再次相遇了。   ***   我现在就很想让时光倒流回半小时以前……   那分明应当是一个美好的相遇啊呜呜呜呜呜。   怎会如此啊!   该死的五条悟,亏我这么相信你!!!你果然不值得尊敬啊!!!   我小心翼翼地凑到了拎着太宰的中也旁边。他好像在思索着什么,神色并不冰冷,但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我咽了口口水,心虚地揪住他的外套衣角拽了拽:“中也?”   “刚才……”   他像是被我的动作从思绪中惊醒了,随手把太宰治扔到了一边,没等我说完就把我揉进了怀里。   我的脸贴着他赭色的头发,感受到他胸口砰砰的有力心跳,一时间像是陷入了云端一样飘飘然不可置信。   像做梦一样啊。   手指熟悉的力度轻轻顺拢着我脑后的头发,环在我背后的胳膊因为微微用力而肌肉紧实。被熟悉的感觉包围着,我瞬息间放松了下来,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误会和闹剧根本不是需要开口解释的事情,它不值得此刻的我们浪费一点点心思去谈论。   就像我只想要他的怀抱一样,他此刻也只需要我一个无言的回拥。   …………   “抱歉。”他旧事重提,闷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胸膛的震动通过接触的肌肤给我的心脏连上了相同的频率。   我一点儿也不想把头从他脖子边上挪开。如果退开这个我最喜欢的角落,我就要看到他的眼睛了。   那片钴蓝因为我而沾上的每一点哀伤,都会比我自己的眼泪更能灼痛心脏。   “没关系,不是你的错。”我听到自己这样低低地回答了。   他抚摸我脑袋的手顿了顿。   ……   也不知道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想些什么啊……   我有些不安地蹭了蹭他温热的脸颊,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你刚在这里做什么呢?”他轻轻回蹭了我。   我有点不好意思:“在抓咒灵……就是一种小怪兽,像传说里那种鬼怪一样的东西。这只咒灵据刚才那个白毛说会让我看见我……最想看见的。我就以为……”   我实在说不出口什么“最隐秘的”_(:з」∠)_   我耳边传来两声短促的气音。虽然没说什么,但这家伙果然还是在嘲笑我吧。   算了……看在我好想你好想你的份上原谅你了。   我把脑袋又窝进了他的脖颈。以前他还嫌弃我这个动作总会把呼吸打在他的脖子里很不舒服,现在还不是被迫习惯了,哼哼。   “你怎么找到我的啊?”我真的特别好奇!   “唔……去找了江户川乱步,然后抓了几个空间系异能者,再借走了太宰治。”他懒洋洋地一句话总结了。   想到那天这里的乱步先生在夕阳河畔别扭地宽慰我的那番话,我不由得感慨:“乱步真厉害啊……”   中也不满地朝我腰上轻拍了一巴掌。   我赶紧哄他:“当然最厉害的是我的中也啦!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我哒!”   我歪头照他的脸印了一个大大的么么。他满意地轻笑了一声。   “恭喜勇者救出了公主!现在公主要带勇者回家啦~”   下一瞬,我们就出现在了我的屋子里。   我拽着中也的手往屋子里走,一路絮絮叨叨。   “啊,早知道今天会见到你,就该换身衣服化个妆。你看你穿得这么帅,我跟个迷路的樵夫似的,好狼狈哦。”   “昭。”中也轻轻打断了我,戴着薄手套的手攥紧了我的手腕。   “你在害怕吗?”   我被噎住了。   ……   “一点点吧……”   嗯?我的声音听起来居然好像有点抖?   “我怕待会儿我就……突然睁开眼睛了……”   哇!我这个人,怎么又说一半就哭,难怪中也吐槽我是泪包。   “对不起。”我抽抽嗒嗒地对又上前抱住了我的中也道歉。   他把手套拽下来扔到了一旁的桌子上,用柔软的指腹给我擦着眼泪:“不需要道歉。”   “阿昭,你不需要再道歉了。”   “你该让我道歉的。”   “我好像总是……一无所知。”   我破涕为笑,看来中也查到了不少东西。   “那你道歉吧,我听着。”我用两只胳膊圈起了他的脖子摇晃着他。   “对不起。”他捧住我的脸,钴蓝的眼睛很认真地跟我对视着,温柔和歉疚像幽蓝深海上漂浮的细碎浮冰,凉凉得刺激着我的泪腺。   我又红了眼睛酸了鼻子地抽嗒了起来:“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呜——中也,我好想你啊……我真的不是又在做梦吗?”   “要不然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会被扔到这里来吧。说个我不知道的,这我总不会梦到吧。”   他无奈地揪住了我的鼻尖:“有点复杂,以后再说。”   “我都快一个月没见到你了!你为什么不哄哄我!”我撅着嘴巴有点不满。   他的表情骤然变得失落了起来:“阿昭……我……”   “怎、怎么了?”我忐忑了起来。   他长舒了一口气,有些颓丧。   “我把你在纪念日那天弄丢了……到今天,是第247天。”   …………   我惊呆了。   “为、为什么啊?”   有点语无伦次,疼痛的感觉骤然猛击了我的心脏。   “不要想这个。”   他凑过来吻掉了我悬而未落的眼泪。   “不要再为这些过去的事情难过了。”   “现在只要想着我就够了。”   “还是为现在的我而掉眼泪吧。”   他吻上了我的唇瓣,由轻到重,咽下了我未出口的心疼和呜咽。   ……   ……   …… 第32章   总而言之, 我现在心情不是很好。   ……   **   中也可能最近确实太累了,睡得很沉。我难得醒得比他早一回。   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他在眼前的感觉实在太好了啊。   我侧躺着扫视过他展平的眉头和浓密的眼睫毛,克制住了想要用手指拨弄的心情。精神尚有些迷迷糊糊, 却觉得十分安心。   ——终于不再是梦了……   明明于我而言不到一个月而已,“绝望”这种东西却能让我再见他时恍如隔世。   ……   大脑逐渐醒转的我看了眼窗外熹微的晨光, 终于察觉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我昨天是下午去山上抓的咒灵, 咒灵没抓着,抓到一只家养荒神。然后我们就直接回来了。   吃晚饭了吗?   我想不起来了……应该是吃了点东西的吧?要不然我不早饿晕过去了_(:з」∠)_   “咕咕……”   哦, 肚子在叫了。我现在也快饿晕了。   我翻身下床, 出门时小心地轻轻带上了书房门。   微凉的室温让仅穿着单薄睡衣的我打了个寒颤, 鼻子好像也因为早起变得有点堵。   简单洗漱之后,我在昏暗的光线里摸到了料理台。   被饥饿感霸占脑子的我直接摸出来了七八个鸡翅中和一大块儿生牛肉。开刀浸进酱油以后, 我盯着这几个鸡翅膀眼睛都快绿了。赶忙找了几个昨天剩的肉丸子填嘴里压一压。   想了想有点怕挨骂,我还是掏出砂锅又煮了香菇瘦肉粥。   ……   饭做好了中也居然还没醒,我出了屋门在庭院里看着已然大亮的天色和远处的青山绿草。   这里位置还是挺偏的。除非特意往山上跑,一般没人会经过。   ——正这么想着, 我就听到了驳杂的脚步声。   我盯着旁边的被树木遮挡着视角的山路看了一会儿, 等来了两个长得复制粘贴出来似的黄短发男孩子。穿着运动服和跑步鞋, 正在山路上哼哧哼哧地跑步。   双胞胎也发现了我,眼睛唰得一亮, 减速冲我摆了摆手。   “早上好!原来山上有人住啊,之前没见过呢!”左边的男孩子对我打了招呼。   “早上好!我也才搬来不久。你们每天都会来这里跑步吗?”我笑眯眯地看着这两个朝气蓬勃的男生。   “是哦!”他们看起来相当骄傲,“灰二哥说晨起跑完步的早饭会更香!”   有点羡慕哦。   我早上空腹跑步只会让急诊室的药更贵。   “那你们加油吧!”我冲他挥了挥拳头算打气,示意他们接着跑。   活力四射的双胞胎跑过之后, 我还陆陆续续见到了好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孩子,看样子都像是大学生的年纪,个个眼神澄澈又充满活力。路过我的小院时跟我眼神接触了, 就点个头或者摆摆手打个招呼。   青春真好啊!   作为最擅长鼓掌的观众,我十分欣赏却依旧懒洋洋地看着他们,并没有被热血激励得想试试。   “在看什么?”   中也突然从背后搂住了我。   “啊,你吓我一跳。”我微微抱怨着,仰头贴了贴他从背后凑过来的脸颊,“这里有人在晨跑哎,我看着像是附近的学生。可能是什么社团之类的吧。”   “你冷吗?”他却把注意力放在了别处。   我听罢感受了下,鼻子好像还是不通气,就跟着他回屋了。   ……   “好吃吗?”我期待地盯着对面他难得懒洋洋的样子目不转睛。   中也低笑:“好吃。你做饭水平一直挺好的。”   “哼,”我扁了扁嘴,无理取闹,“那你还一直不让我做饭,连你不在家就剩我一个人都不让我自己做饭!”   他切牛肉的动作顿了顿,抬头谴责地瞪了我一眼:“以你工作时废寝忘食的程度,我怕出差回来要先去医院见你。”   我:……   居然是这个原因吗?   我趴在桌子上拿勺子戳着肉丝,觉得有点郁闷。   我一直以为是因为那次旧伤复发我在厨房切掉了半片指甲……他不让我进厨房以后我还一直试图向他证明我刀工没那么菜,那次是意外。   原来我俩一直不在一个频道吗?   ……   想了想好像的确如此,我们谈恋爱以后我好像就渐渐不再犯急性胃炎了哎,以前犯病比月经都勤。   ……   站起来离开餐桌,我偎在隔断处伸头冲厨房的中也嚷嚷:“我让钟点工来收拾房子吧。”   他恰好从厨房出来,伸手掐住我的脸恶声恶气:“哈?你在想什么啊!那是能让……”   “算了,我去收拾。”   进主卧前他突然反应过来,扭头奇怪地看着我:“还有,你鼻子怎么还堵着?”   ?   “对哦。都吃完早饭了……”我有点疑惑地揉了揉鼻子。   我瞥见中也的表情僵住了。   “你是不是感冒了?”   我:……   中也:……   “对不起。”他尴尬地对我道歉。   我绝望地哼哼着试图让鼻子通气,幽怨地看着中也。   怎么办?继谋杀亲夫行为以后,我又想家暴了。   好讨厌感冒啊——我每次感冒没半个月都不会好的啊呜呜呜呜呜,精神状态差不说,这半个月入睡简直是酷刑啊π_π   他凑过来搂住我,殷勤地亲了亲我垮着的嘴角,小心翼翼地顶着我幽怨的神色建议道:“要不然……趁这会儿精神还不错,你把自己溯流回昨天下午?十六七个小时……应该还可以吧……”   ……   只能这样了。   我把他推开,自己坐到了客厅地毯上集中精神溯流了我自己_(:з」∠)_   感冒症状的确消失了,但我头开始晕了……   我猜我脸色不太好看。因为中也表情有点意外,走过来把我抱到了沙发上,皱着眉头问我:“你最近精神很差么?”   我这会儿脑子晕晕的不怎么清醒。只觉得他这么一问我就委屈得不得了,揪紧了他肩膀的衣服。   “这里的森鸥外想杀我啊……我费了好大力气才跑出来的。要不是武装侦探社收留了我,我就得去黑市挣命了呜呜呜呜呜,说不定你来了得去单挑个小帮派才能把我赎回来啊呜呜呜呜——”   啊这……   我本来只想把自己说惨一点好黑森鸥外一把,但因为设想得太真情实感,成功骗过自己,把自己说哭了呢_(:з」∠)_   我头晕晕的不想睁眼,但感觉得到他紧贴着我的肌肉绷紧了。   “我知道了。”他揉了揉我的脑袋,声音听起来很低沉,“你先休息吧。”   森鸥外你个辣鸡听见了吗?!中也说他知道了!!等着挨揍吧你!!!   我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   再睁开眼时已经是下午了,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屋里开着暖黄色的灯。   我迷茫地看着中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叫醒我。   “吃点东西再睡。”   不……我的胃的确感觉有点饿,但脑子告诉我,我并不想吃东西。   他端来了一碗香味浓烈的热汤,酸辣味刺激着我的味蕾。   ——好的,我想吃。   ……   我捧着汤碗,透过热腾腾的雾气看向中也安静的眼睛。   以前他的贴心只会让我想到“他真好啊”,成长中的爱意撩拨着心脏噗通噗通欢欣鼓舞。   现在指尖贴着温热的瓷碗,我才萌生了“他可真了解我”的感叹。   仔细想想,好像从我们见第一面开始,一直都是他在照顾我。   我逐渐变得更活泼更胆大,更健康更积极,还有了一个随时都可以回头倚靠的臂膀;但中也真的从我这里得到了什么吗……   想到了他和森鸥外的关系……我丧气地低下了头,感觉这汤辣得我想掉泪。   “怎么这副表情?”中也发现了我的变化,捏了捏我的脸,“精神不好所以心情也变差了吗?”   我把碗几乎扣在脸上,声音闷闷的:“没有。”   “嗤,”中也把已经空了的碗扒拉了下来,“一说谎就不敢看我。”   “一心虚就变成笨蛋了。”   我不爽地瞪着打断我网抑云的中也,狠狠地扑上去咬了这张讨厌的嘴巴。在他扣住我的脑袋试图回击时矫情地瘫软了身体:“啊!头好晕!”   我好柔弱啊.jpg   他动作一顿,不爽地啧了一声,把我放回被窝离开了书房。   嘻嘻嘻嘻嘻,我就知道哈哈哈哈哈!   中也好像被我影响得越来越伶牙俐齿了。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某些时候他甚至试图反超我,在成为杠精的边缘大鹏展翅。   我又不是太宰治,我耍无赖他也只能忍了嘛哈哈哈哈!   ……   ……   太宰治?   哦草,我们是不是把他一个人扔荒山上了……?   我垂死病中惊坐起,看向窗户外面的斜风冷雨,想到了本世界那个凄惨可怜的太宰治,发烧在草地上睡一夜都没人管……   怎么办……我心虚了……   中也说了太宰治是被他借出来的吧?那难不成要竖着出来横着回去……?   想到福泽社长的冷脸,我惊恐地捂住了我的小心脏。   “主卧收拾好了,回去睡吧……你怎么了?”中也相当疑惑,他离开的短短几分钟内我这是又干了什么,脸色这么奇怪。   我对着他眨了眨眼睛,有点忐忑地问道:“太宰治……他人呢?”   中也坦然地回答我:“不知道。”   我:……   中也走到床边敲了敲我的头:“放心,他有地方去。”   那就好那就好,不管了_(:з」∠)_   我搂着中也的腰,把脸隔着衣服贴上他的腹肌:“那你现在告诉我嘛,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中也低头,对上我贴着他肚子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不困了?”   “好多了好多了,你快说!”   你不说我心痒难耐啊!   “好吧。”   他掀开被子踩上了床,躺到了我旁边。   我揪住他的胳膊,像毛毛虫一样拱啊拱地钻进了他怀里,盯着他的眼睛:“快说快说。”   他失笑,搓了搓我的脸。   “你还记得‘加斯帕雷’么?”   我摇了摇头诚实回答:“不记得。”   中也:……   “你们小时候应当是一个孤儿院的。”中也又补充提醒了一句。   我绞尽脑汁回忆了一通,还是眨巴着眼睛无辜地对他摇了摇头。   …………   [中原中也]好笑又讽刺地长叹了口气——你憎恨多年始终无法介怀的存在,甚至连你是谁都不记得了。 第33章   从前有个偏远的小乡村, 地广人稀的田园里有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娃儿。   日常就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老妈赌赢了就能吃顿好的,老爸喝酒了就得挨顿打。   七八岁的年纪,就不得不为了生活能好点而变得少年老成心思深沉。   直到有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莫名已经在孤儿院了, 才知道勤快干活也根本没有能给自己挣来任何地位。   再后来发现所谓“孤儿院”不是正经地方,孩子的来源和去处根本不敢深究。   他凭借自己的机灵劲儿察言观色见风使舵, 混得还挺得脸。   可惜……人群中出现了一个光头, 啊不是,人群中出现了一个最靓的崽!她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睿智又沉稳!低调的隐藏并不能遮盖她的闪光!她变成了所有“保育员”和孤儿院管理层眼里的香饽饽!   …………   “所以他忍不了你了, 恨上你了。”中也无情打断了我。   我不满地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继续吹嘘。   “然后这个可怜的娃儿一直觉得平凡的自己不该如此平凡,为能够出人头地而努力着!”   “你要问我他努力出了什么结果我也不知道, 毕竟他在我之前就被带走了。至于刚说的那些东西,孤儿院每个崽都知道。”   “后来再见他都好多年后了,发现他也是个空间类异能力者。”   “当然……现在你告诉我了我就知道了,他的空间异能居然是从我这里搞来的……”   ……   我收回捂着他嘴巴的手盯着天花板, 有点郁闷。   “我一直以为当年的实验全部失败了的, 原来还有这么个成功的作品啊……”   ……   “你们之间没什么争端么?”中也伸手按平了我紧蹙的眉头。   “不……我能在你告诉我缘由后想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已经很不容易了。我跟他不熟。”我有些无所谓地说着。   “好吧。”中也倒也不意外, “的确我抓到那家伙时就发现他说话疯疯癫癫的。”   “莫名其妙的憎恨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   我回味了一下中也告诉我的那个相当扯淡的理由,想搞清楚中间到底是怎么个运作模式。   于是我向他又确认了一遍。   “他找到了我留在西班牙的定点, 所以通过定点共鸣对我发动异能力,想囚死我。结果我的异能力不知道是自己奋起反击还是天然的规则冲突之类的什么原因,总之就是在我睡着的时候无意识对抗了……”   “结果两个同源的空间类异能力撞出了特异点,我被扔了出来……啊?这不公平?为什么只有我被扔了出来?”   我相当忿忿不平。   中也低头看了怀里的我阴沉沉的模样, 搓了搓我的脑袋:“你这是自保,他的异能可是差点被抽干了。”   我抬头看着他:“然后呢?”   “然后?除了他之外,我还找了另一个空间异能者, 凑个太宰治弄出来了特异点。再用你的空间当坐标,我跟太宰治就过来了。那家伙被你的异能重创又被抓来用了一次……说不定死了吧。”   中也语气很随意,但眼神冷得要命。我觉得如果我们回去后发现那家伙还活着,中也估计得去要了他的命。   我开始感到有些神思倦怠了。于是拿手指缠绕着中也的赭发发梢平息心绪,同时努力维持着思考。   “他怎么会想到用自己的异能去套我的定点?这不是个人行为吧……”   想到中也刚才告诉我他查到那家伙的异能居然是从我身上提出来的,我就觉得心里慌慌的。   异能力就像是人类的另一只手,拥有者天然地就能感受到这只手的存在,知道如何才能伸展收缩这只手。   但我的情况就复杂了些……异能力对我更像是假肢。没道理这家伙偷了我的假肢反而像是自己长了真手吧。   连我都不知道空间套空间会发生什么,他居然能拿来阴我?   中也闻言把我的脸扣进了他身侧:“的确。那家伙背后是钟塔侍从。”   我闻言有点紧张,想钻出来看着中也跟他说话,却被他按着动弹不得。   “‘报复你’是他个人的愿望,但钟塔侍从显然在背后煽风点火了。江户川乱步查到那家伙身上时,钟塔侍从可是毫不犹豫地就把他推出来抛弃掉了啊……”   我看不见中也的表情,但听到他讽刺地“嗤”了一声。   “横滨这里先后跟美国的‘组合’以及钟塔侍从爆发了冲突。我来之前才刚打完。”   !!!!!   我终于挣扎着挣脱了他的魔掌,把脑袋从他身侧拔|了|出来:“这么精彩的吗????”   我惊愕又痛心疾首地瞪着中也:“为什么我一消失就错过了这么热闹的事!横滨都平静几年了吧?!”   中也不满地把我脑袋又扣了回去:“热闹什么热闹!横滨这半年可是死了很多平民的啊!”   我骤然安静了下来。   这群欧洲佬怎么这么不讲武德,异能者的事情扯什么平民啊……   “那横滨现在是不是很乱?你不在的话会不会有问题?”   哼,我才问不出港|黑会不会有问题的话。   “啧,反正暂时是打不起来了,其他的爱谁管谁管吧。”中也语气不明道。   我心里一惊。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过分联想,我总觉得他好像意有所指……   我暗戳戳抬头看了他一眼,正撞上他看向我的眼神,就把眼神移开了。   “你又在想什么?”中也扳起我的脸狐疑地打量我,“总觉得你没在想什么好事。”   我……我在想你真的是中也而不是那个什么狗咒灵吧……   “秀子太太”来了一出计中计以后,单纯又天真的我真怕了套娃式阴谋了。你要是那个咒灵,昨晚……中也的帽子可就真变色了……   我打哈哈:“没,就是觉得你难得休一回长假。我们明天出去玩吧。”   突然又想起了正事,我追问道:“那我们回去也是要抓空间异能者吗?虽然你说得轻巧,但空间系异能者其实相当稀有吧……”   他撸了撸我的脑袋:“暂定是这样,看太宰治怎么说。”   “你也不用担心,异能者我们已经找到了一个。过几天她就会来横滨,太宰治先去准备逮人了。”   “你的异能或许也可以直接顶替剩下那个空间系异能者的位置。别担心。”   …………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又像过去一样,什么都被安排好了啊……   我趴在他胸口叹气:“啊——又是这样,连咸鱼都去干活了,我又是个一路被带躺的划水成员。”   “不,你只过来了不到一个月,但我可是找了很久。时间长了你也一样能自己回来……”中也安慰我。   我往他胸口使劲蹭了蹭。虽然讨论了一堆不开心的事,但这会儿心情倒是挺昂扬:“那明天我们去玩吧!我告诉你哦,这里的世界历史跟我们那里不一样的!东京也跟我们那里不一样。我们可以先去旅游,然后我带你去抓小怪兽!”   中也把我从他怀里拽了出来放在面前正对着他,钴蓝的眼睛专注地看着我,又凑过来亲了亲我的额头:“好啊。”   我被他郑重其事的样子撩得脸红,笑嘻嘻地想往他怀里钻,却被他抓住了胳膊制止了。   “你饿吗?”   我:?   不饿……   他的眼睛好像变暗了些许,一看就懂的我瞬间脸更红了,嘴硬道:“昨天……你害我感冒了。”   他俯身凑过来啄了啄我的嘴巴:“抱歉,这次不会了。”   我:……   左顾右盼.jpg   “那……去卧室……”   “我们可以今晚睡在卧室。”   ***   第二天早上,我又是一大清早就醒来的。   ……   总觉得再这样下去,我就要被迫养成早起习惯了。   不过今天中也醒的比我早。吃完饭换好衣服,我们出门时恰好跟小路上两个跑步的男孩子碰上了,是昨天没见过的陌生面孔。   “加油啊!王子!”   一个看起来跑得相当游刃有余的棕发男孩子正在给旁边一个跑得半死不活的粉发男孩子加油鼓劲儿。   这个粉头发长得还真有点“王子”的味儿啊……但他跑起来的姿势实在是……嗯……   我好像梦回前世八百米测试_(:з」∠)_   “您好。”那个棕发男孩子率先跟站在路边看得一愣一愣的我打了个招呼,“没有打扰您吧?”   我摇摇头,忍不住指着那个看起来下一刻就像要殡天的漂亮男孩儿问道:“他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山上基本没有人,车也很难开上来的。”   我委婉地没有说“救护车”。   他对我微笑着:“没关系的,他可以!”   我扭头再看看这个“王子”痛不欲生的样子,觉得他并不是很可以……   他甚至没有在我们两个搭话时试图停下来喘口气,完全沉溺在跑步的酷刑里,孤独而冷傲地朝着终点方向张牙舞爪式前行,根本没功夫搭理我们。   “你们跟昨天那几个男孩子是一个社团的吗?”我看着这个小领导模样的棕发棕眼男孩子,有些好奇。   “啊,我们是宽政大学田径社的。”   我赞叹地点头,大力褒扬这种爱好:“很好很好!这爱好非常健康非常积极!要不是我身本不允许跑步,我肯定也会喜欢这项运动的。”   我脸不红心不跳地瞎吹。   甚至突发奇想道:“你们如果要绕山长跑,可以提前跟我说,拿我家这里当补给点。我可以在院门口摆桌子放点凉水。”   “不过我只是看电视上半马是这样的啦,我也不懂什么时候该喝水。”我笑眯眯补充。   他看起来很高兴:“谢谢太太,如果有需要,我会向您请求的!”   太太?   我扭头,果不其然看见了中也倚在一边的篱笆上等着我。   **   “你喜欢跑步?你是喜欢自己躺着看别人拼命跑步吧。”   中也拽着我的手下山,慢悠悠地说着。   我瞪了眼他的背影,一个起跳就窜到了他背上:“是啊,我不仅不喜欢跑步,还不喜欢走路。”   他托了托我的腿,把我背得稳稳的。   “你想去哪儿玩儿?”   我:……   我压根没想过哎。   “你别说话,你一说话我就感觉到你身上在震。不舒服。”我先声夺人企图堵他的嘴,同时绞尽脑汁思索去哪儿玩。   他啧了一声,闭上了嘴,却故意把我往上颠簸了一下。   我被吓了一跳,立马搂紧了他的脖子,而后顺势给他来了个“情比金坚七天锁”。   ……   我们两个扯皮扯到山脚下时,我底气十足扑腾道:“游乐场!游乐场!我们去游乐场!”   “好啊,但你确定不要下来吗?”中也闷闷地笑了起来。   “哎?”我愣了下,迷茫地看了眼四周,发现好多老头老太太正用各种眼神盯着我们……   我:……   真讨厌。   如果这是横滨,才没人这么多事! 第34章   我想带中也去东京巨蛋城。   据谷歌介绍, 巨蛋城位于东京都中心,似乎偶尔还有演唱会和体育比赛,交通也很方便。旁边还有个天然温泉中心。   可惜要十点才开门。   所以我选择拉着他慢慢压马路。   …………   “不, 你不想吃。”中也无情地把我从汉堡炸鸡店门口拽回了路上。   “其实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我试图为自己再争取一下。   “你没吃饱?”中也把我拽到了他右边,像条隔开了织女牛郎的银河挡住了我依依不舍的视线。   “怎么?我做的饭不好吃?”中也不阴不阳地淡淡问道。   我立时安静如鸡, 讪讪缩回了依依不舍的爪子:“没有没有……”   可恶!这男人为什么这么会拿捏我的心思!   我委屈还不敢说, 默默被中也扯走了。   ***   这里好像正巧有演唱会在举办,一阵阵激烈的声潮向外涌来。但毫无兴趣的我们俩直接绕开了, 找到了这里网上评价很高的鬼屋。   轮到我们时, 我又兴奋又狗怂地死死拽着中也的手往前挪蹭。   四五分后——   “啊啊啊啊啊啊中也救命啊!!!”   “啊啊啊啊啊他过来了他过来了!他是不是抓住我了!!!”   “有东西抓着我的衣角啊!!!!它怎么还能从下面爬出来呢?!?!”   “……”中也默默捂住了我的嘴巴, “那只是墙上的钉子。”   明知道来鬼屋会发生什么的[中原中也]心累地哄着怀里这个炸毛仓鼠,对于仓鼠时不时慌不择路一脑袋扎进自己怀里装死的行为习以为常地熟练安抚着。   而又菜又爱玩儿的我一边大吼着“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世上根本没有鬼!”一边呜呜哇哇“中也救命啊!!!!”   ……   气若游丝的我:“还有多久能出去啊……”   “走了一半多点了。”中也把瘫在他怀里的我拽了出来, 观察着我的脸色:“没事吧?我们直接出去吧。”   我一面有点想出去,一面又有点不甘心,攥着中也腰侧的衣服哼哼唧唧地纠结着:“要不……再走一会儿嘛……”   他叹了口气揪了揪我的脸:“走吧。”   哎呀呀我家中也真好嘛:D   ……   “中也你看这个!看这个!”我稀奇地盯着眼前这个奇奇怪怪的妖怪的背影,拽着中也的胳膊小声跟他哔哔。   中也盯着面前这个一片漆黑的环境里相当显眼的灰白人形“妖怪”蹙了蹙眉头。   我怕惊动了这个上班摸鱼的鬼怪, 轻轻附在中也耳边道:“他的道具服装好精致啊。就是怎么跟个咸鱼似的一动不动……不怕被扣工资吗?”   中也又瞥了这个灰白的玩意儿一眼, 拉着我轻轻退后了两步朝出口方向走:“我们走吧, 让它摸鱼去。”   我不!   我自觉要找回场子了,想要上去吓一吓这个妖怪好给自己出口气。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同事们发现我叽哇乱叫以后眼睛都亮了!个个呼朋引伴专门跑来吓我找成就感!   是时候报仇了!   中也看起来有点犹豫, 抓紧了我的指尖似乎不太想让我去。察觉到他的情绪,我躁动的热血立刻平息。   还是那个理由,我干不出那种队友阻拦时一意孤行的事,尤其还是在鬼屋里……   恐怖片里这种人都没好下场。   我缩回中也旁边悄悄问道:“怎么了?”   他沉默了片刻把我带着往出口走:“出去告诉你。”   我忍着心底那点躁动和些微的兴奋恐惧感乖乖跟他安静往外走。   走到拐角时, 我忍不住悄咪咪回头往那个家伙那里又看了一眼,却猝不及防跟不知何时转过了身来的鬼怪对视了。   咯噔一下,怪异感立时袭上我的心头。   不等说些什么, 我身体立时悬空着被中也抱了起来跑了出去。   …………   出口处的工作人员只觉得一阵风刮过,就茫然又震惊地看着眼前这对小情侣以公主抱的姿势消失在了他的视线范围里。   中年男人不禁感叹着——年轻真好啊。   …………   我被中也扣进怀里听着他胸膛以外呼呼的风声,一时间有种速度与激情的刺激感,只觉得自己肾上腺素飙升到想找人打一架。   停下来时,我探头发觉我们在一个犄角旮旯的没人地方。   而那个我原以为是工作人员装扮出来的“怪物”正垂涎三尺地跟在我们背后。   我立刻恶心到想把自己眼珠子扣出来了——这踏马不是咒灵嘛?!我这算什么倒霉蛋啊!   中也看我表情没有受到惊吓的样子,松了口气问我:“这是……你说的小怪兽?”   “啊对……就是那种叫咒灵的东西,据说是诞生于人类的负面情绪。很奇怪是不是?按这个原理,横滨不应该是成吨批发这玩意儿么?”   我小声嘟囔。   “不过你怎么发现它不对劲的?”   “它完全没有影子,反光也不正常。”中也盯着那个凑近的丑东西,揽着我的腰把我往自己身边挪了挪,“这东西怎么打?”   “唔,我之前试过。很奇怪,虽然这东西是活着的,但被我的异能判定为‘死物’了。所以先关进空间再把空间压缩到无限小就可以直接把它在内部碾死了。”   迟疑了片刻,我看向中也。   “普通人好像除了濒死大多都看不见它,更别提打它了。你要自己动手试试吗?”   ……   中也点了点头,松开了我的腰。   中也迎面直上,一拳把他打爆了。   我:…………   真羡慕拳头硬的人啊。   …………   中也看了眼地上那一摊烂肉就扭头走了回来,因为没戴手套而颇有些嫌弃地甩着手。   我抓住他的手把他溯流回了一分钟前。   他满意了。   “对了,”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你把那个白毛教师扔哪了?”   我松开他手的动作一顿,眼神游移开了。   中也奇怪地盯着我。我眼神接触到他的视线,又莫名心虚地挪开了。   “不想说就算了。”中也捻了捻我的掌心带着我往外走,“我不会说你的,所以别一副心虚到不敢看我的样子。”   我咽了口口水,坦白道:“扔森鸥外办公室了。”   …………   中也身形微顿,无语地扭头瞥了我一眼。   “不是第一回 干了吧?”   我:……   “也就、就……扔了那么几回叭……就咒灵什么的,丑兮兮的,也没多难打嘛……”   中也转过头去不看我了,却显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   我震惊地扒拉着他,逼他回头看我。   中也被我扳过了脑袋,我清晰地看到了他眼角眉梢的笑意。   “你不会不高兴吗?”我还是问了出来。   “难道你觉得我会为了平行世界的港|黑首领看你不顺眼吗?”他伸出右手捏了捏我的脸。“你是不是对自己太没信心了……还是说,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信心啊。”   他的眼睛温柔地锁着我不安的瞳仁。   视线相触的片刻,我的心猛地一跳,继而疯狂跃动。   ——我意识到接下来我们要谈什么了。   终于……   眼泪莫名其妙又毫无预兆地滚滚而下,害怕又期待的情绪折磨着我。   我像个等待命运到来的囚徒,置身于十字架上煎熬着猜测自己下一刻会迎来被绞死的绝境还是被释放的无罪宣判。   中也没有阻止我的眼泪,似乎已然胸有成竹。   我赶在他开口前捂住了他的嘴巴。   中也:……   ——虽然适应了我的无厘头作风,但他还是很难猜到我具体会往哪个方向无厘头。   我抽抽搭搭:“不行啊呜……东京不吉利……这里有柯南……还有——还有这个地方也不吉利,我们、我们还碰上咒灵了呜呜呜……”   我脑子不甚清醒地把锅扣给了可怜的柯南,顺带批判了无辜的巨蛋城一通。   “我们得去横滨。”我执着道,“我刚才听见路人讨论了,未来港有个好大的游乐场!我们那里肯定没有!我们去那儿好不好。”   虽然是疑问句式,但我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直接抓住他和他一起转去了横滨车站附近。   中也被迫强行憋回了想要说的话,心累地被我扯着四处找去那个公园的车。   *   “别哭啦,我什么都还没说呢,泪包。”   坐在电车上,中也默默掏出了口罩还戴上了帽子,然后给我轻轻擦着眼泪。   我忍住了想把脑袋埋进他怀里的下意识的身体反应。莫名固执着——在他说完之前,我才不要亲近他!我要矜持着保持距离!我要听他能给我说些什么!   他要是敢给森鸥外说好话……我就不要理他了呜呜呜呜呜……   但是也不能让车上的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中也嘛……我努力憋回了眼泪。虽然心里还是慌慌的,但我咬着牙也要装作没事!   “啧。”中也不满出声。   他伸手强硬地把我扣进了他怀里:“别咬嘴唇。”   ……   这个不算……是他亲近我的,不是我亲近他。   我悄悄攥紧了他腰侧的衣服,眼泪在他的胸前洇湿了两小片。   **   这个游乐园好大的样子。   我没出息地被震惊到了。   毕竟我们那里的横滨真的没有这个游乐园啊……这个世界感觉上好像比我们那里安宁一点点吧……起码表面上是那样。   你看他们都敢来开在横滨的游乐园哦,还热情这么高的样子。   森鸥外肯定通过旅游行业赚了不少。   我在“人从众”中有点不知所措,觉得我想要的“清静”破灭了。   最后还是中也拉着呆愣愣的我去排队买了票。   **   “我们去玩那个吧。”我指着大摆锤对中也说。   中也看了一眼我故作平静的脸,带我去排队了。   这家游乐园还挺有创意,每个游客都发了个手环,参加园内项目只需要机器过一遍手环,最后出园再结账就可以。   ……   大摆锤的几轮尖叫过后,我虚浮着脚步环顾四周,指着卡丁车对中也说道:“中也,我们再去玩那个吧!”   “昭。”中也攥住了我指着卡丁车的手指,钴蓝的双眼直直盯着我的眼睛。   “不要回避问题。”   “也不要害怕。”   我沉默了。   不知不觉间,我又故态复萌了……这可不行,不能因为中也在身边就又开始躲起来当鸵鸟了。   …………   “好了你可以说了。”我高冷地坐在他的对面,翘着个二郎腿,姿势拽极了。   中也扭头看了看摩天轮窗外逐渐变小的人群,没有对我坐摩天轮这项纯粹浪费钱的娱乐活动作任何评价。   他盯着我想开口,但又犹豫着……   最后凑到了我这边来未雨绸缪地捂住了我的嘴巴。   我:……   中也,你这个学习性着实让我有点头秃。想当初你是多好欺负多好逗的存在啊!   他顺势把我揽进了怀里,一只手依然坚定地捂着我的嘴巴。   …………   “我那天结束工作回了家却没有看到你。”   中也的声音很缓慢,带着几分怅然若失。   “我又去了旧公寓,但只看到了桌子上的相册……是你给我的礼物吧。”   “我以为你生气了故意躲着我,所以去了所有能找到你的地方找你。”   “但……”   “天都黑透了,我在沙发夹缝里找到了你的手机。这时候我才终于意识到也许你不是生气了,是出了什么事。”   我挣扎着想掀开他的手表达不满:   我什么时候耍脾气让你找不到我过啊?!   中也使了点劲儿扣紧了我的嘴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你从来没有冲我耍过脾气。”   “但大约……我是有点希望你能把心里的怨气都说给我听的吧。”   “冲我发脾气吵架也好,把我关在门外也好,或者气不过了给我两拳头。”   “……”我颓丧地放弃了掰他的手的动作,任由它盖着我的嘴巴,只希望这只手懂事点,连我一张脸一起盖上最好。   你说这人怎么还有受虐倾向呢……   我这么乖的女朋友和老婆,简直打着灯笼都难找好嘛?!   “太宰治以前对我说过难听话,说什么我们迟早要离婚。”   我:?????   好你个太宰治?!?!看我不打死你?!   “我那时打了他一顿。觉得这个人果然就像你说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可是最近我也开始担心了。”   我:???我生气了哦!!!!   中也一只手就轻松捉住了我疯狂扒拉他的两只手,自顾自说下去。   “你不占理的时候,你选择讲道理,不对我生‘无理取闹’的气;你占理的时候,你又选择做一个善解人意的女朋友,体谅我的‘无可奈何’。”   “所以我开始担心了。”   “你或许不会停止爱我,但……你迟早会累的。”   我眼角不知何时蓄起的眼泪啪嗒砸在了中也捂着我嘴巴的手上,他的手指微微颤了颤,悄悄松开了点。   “表面上看起来,我们之间好像除了一开始之外,一直是我在主动推进关系。但其实……我想要牵你的手时你永远都在,你伸出来想要靠近我的手却总是摸了个空……”   “这种情况下如果我再不主动,恐怕现在我们也不会有关系了。”   “而我曾经对这些一无所知。”   “我自以为已经做的很好了。”   “直到这次你消失了,我连带着港口黑手党内部也一起查了个遍。却发现原来我看不到的地方,你咽下过这么多的委屈。”   “但如果不是为了我,你根本不需要忍耐。”   我忍不住呜呜呜呜地哭了出来,转身钻进他怀里,揪紧了中也的上衣。   他有力的心跳通过我们紧贴的皮肤咣咣震着我的耳膜。颈动脉的血流划过时,就像是澎湃的浪潮温柔俯身,轻轻抚过了我的脸颊。   “这大半年我想了很多。”中也松开了捂住我嘴巴的手,双手把转过来了的我揽进怀里,摩挲着我的背。棉质上衣柔软的触感在我的肌肤和他的指尖揉捻着。   “婚姻不该是这样的。”   “最起码,我想给你的婚姻不是这样的。”   他扳过我的脑袋啄走了我脸颊上的眼泪,却逗引了更多的眼泪夺眶而出。   “我的妻子嫁给我不应当过这样的日子。”   “如你所说,你要给中原中也不可无一不能有二的爱。中原中也心里当然也是这么想的。”   “我的爱不该给你附带着压上这么多负担。”   “至于你害怕的港口黑手党,你‘超级讨厌’的森鸥外……对不起……那是我应当解决的问题,但我居然就被平静的表象给糊弄了。”   “有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在背后给你出鬼主意,我见你从没吃过亏,反倒是首领经常……嗯……因为你占着上风我就不在意,甚至还幸灾乐祸过首领怎么这么不长记性。”   “现在看来,目光短浅的是我啊。我最近甚至在怀疑他是不是在用这种被我忽视的慢性|毒药在拆散我们。”   我:……   不……我们结婚前他的确是这么想的,但现在不是……他只是想把我一起拉下水罢了……   但我为什么要给森鸥外说好话呢?呵!   “我跟森首领吵了一架。唔,或者说是我单方面发了脾气吧。他的确没想过有一天我会把港口黑手党查个底掉,你的消失也太过突然,以至于很多东西来不及遮掩。”   “不仅是他没有想到,我的同僚们也一样都很惊诧。我当时就觉得……好挫败啊。原来在别人眼里,我真的这么不珍视你的么。”   “红叶姐倒是看得清楚。她说我迟早要和首领吵这么一架的。”   “你看,原来只有我一个人生活在虚假的平静里,只有我自以为对这些事情心里是有底的,实际上却完全被骗了呢。”   “明明是风暴的中心,我却完全……被所有人默契地敷衍了过去啊。”   中也的声音听起来怅然又难过……我不安地探出头来啄了啄他的脸。他扭过头来回应了我一个深吻。   “别这样了,昭。都告诉我吧。对我有点信心。”   “不要再自顾自地‘对我好’,也不要再怀疑自己在坦诚后会不是被选择的那一个了。”   “我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中原中也。不是那个被锁链捆绑着的‘羊之王’了。”   “森鸥外愿意被港口黑手党束缚住,做组织的奴隶。那就让他做去吧!我又不是首领,如你所述,在其位谋其政,我一个干部操什么首领的心。”   “如果这么大的港口黑手党还不能保证他的干部一个安稳的家庭,那这个组织还有点什么用?首领除了让我加班和追着幼女换裙子还能干点什么有用的?”   “真要让我事事以港口黑手党的利益为先,那不如把首领位置给我坐。到时候你就是首领夫人,看谁敢给你脸色看!”   中也的唇亲昵地流连在我的脸颊上,同时作出了如是粗暴发言,相当违背人设。   我破涕为笑,从没听过这种话的我不可思议却又觉得好像没什么问题地盯着中也的脸无话可说。一时间觉得云销雨霁,什么阴霾都被这轮赭色的灿阳给刺透了。   “你是不是想了很久?干嘛不见到我第一天就告诉我……憋这么久不难受吗?”我眼角尚挂着泪珠就敢明知故问地笑着调侃他了。   “啧,这么快就清醒过来了啊。”中也撇了撇嘴,照我的脸颊轻轻咬了一下,“是啊,就是你想的那样。刚见到你就迫不及待这么说显得太不可信了,怕你觉得我只是因为太久没见到你想你了才哄你。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心思细。”   “太宰治以前嘲讽过我,因为异能太强了所以培养不出一丝狡猾和缜密。现在看来这个问题很好解决,找个老婆就行。”   我笑容顿了顿,狐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在怼我?”   “哪有?”中也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我:……算了。   “但是……你说我清醒说错了哦。我还没有清醒呢。”   我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扯了过来:“我想和你接吻。”   他主动凑了上来,与我的吐息纠缠在一起。   一吻结束,我脑袋晕晕的却猖狂不见收敛,附在他的耳边轻声挑逗:“我还想和你……”   中也从耳朵到脸颊瞬间炸红,不可思议地把我的脑袋抓到脸前,看着我得意洋洋的样子有些羞恼:“这是什么地方!你……还真是……”   我笑嘻嘻地拍开了他的手:“起来啦起来啦!”   他突然把站了起来的我一把推倒在了摩天轮这一侧的椅子上,连带着摩天轮的小仓房也晃悠了两下。   柔软的皮质没有磕疼我,我的脑袋也被他的手稳稳垫着。只是猝不及防地失去平衡让我反射性地抓紧了他的胳膊。   “我要是答应了,你怎么办?”他已经从那种羞恼的心态里脱离了出来,变成了那个攻击性好强好强的黑西装坏人,尽管他最近都不穿黑西装了。   我有点怂了,想了想便嗫嚅答道:“那我就把我们套空间里……”   一声鼻息随他的轻笑泄了出来,他钴蓝的眼睛意味不明地锁紧了我:“好啊。”   察觉到裙摆被撩开,流动的空气划过腿间,甚至是戒指的指环贴上大腿的微热触感,我吓得赶紧擒住了他的胳膊:“错了错了!我错了!别!”   他独腿支在我身旁,俯下的身体依旧一动不动,只是停下了动作看着我。   我心有戚戚地揽上了他的脖子,讨好地凑上去照着他的脸一直啄个不停。   他把手抽了出来,却依旧盯着我目不转睛,让我觉得自己像是被野狼盯上了的猎物。   我觉得我这口气没法松下来了_(:з」∠)_   我乖巧道:“嗯……我们要逛游乐园的嘛!”然后把他顺势按在了座位上坐着。   他倒也没反抗,只是搂着我的腰让我坐在了他腿上,把脑袋埋进了我的侧颈。   感知到身下某些不和谐的起伏,我吓得像个鹌鹑一样僵硬,弱小可怜又无助地尽量一动不动。   …………   “你就这点胆子了。”中也轻笑着在我耳边说着,也不知道到底在嘲讽我哪方面的胆子。   我幽怨地吐槽着:“中也你是欺诈犯。你们黑手党的干部都好会骗人啊!”   中也疑惑地动了动脑袋,可能是在看我。   “太宰就算了,我哪里骗你了?”   “你还问呢?!刚认识那会儿你看着特别靠谱特别绅士,然后我们谈恋爱了我就发现你其实特别可爱。一逗就面红耳赤,一害羞就眼神闪躲不敢看我,怎么看都是草食系清纯男孩。搞得我心痒难耐,一度差点见色起意……”   “结果结婚后……简直是换了个人嘛!我突然就从统治者变成了被统治者啊呜呜呜……你太能装了叭……”   我听见他在我背后笑出的气音了。可恶!   “啊,这么说的话……确实。”中也把脑袋挂回了我的肩膀上,相当无所谓地承认了,“你不会想知道我那时候都在想些什么的。总而言之,黑手党都是欺诈犯吧。我身为干部当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反正婚姻届都签了,你跑不了了。”   我:……   陷入沉思.jpg   我一直以为是我好不容易哄着他戴上了戒指,现在怎么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被他套路了……?   不、不能吧……   ***   下了摩天轮,他终究还是给我买了炸鸡和可乐,美其名曰中午了就没关系了。   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会儿看我开始复盘过去了就想干扰我思考!   我嗦着可乐越想越觉得我们的过去都好可疑,总觉得中也的形象变得心机了起来!   “别想了,”他给了我一个脑瓜崩,“重点在最后一句,你跑不了了。”   我:……   好气哦:)   ……   这个游乐园好大哦,游客也特别多。我抓紧了中也的手,想去找个餐厅吃饭。   路过一个糖果摊时,我恰好和一个眼熟的弱气男子转身对上了视线。   他愣了片刻,注意到了我和中也抓得紧紧的双手,脸色变得很奇怪。   我心底一瞬间警铃大作,疯狂叫嚣着——妈呀快跑啊!!!   但面上还要装作无事发生:)   “中也,你去给我买那个冰淇淋好不好?”我指了指不远处的冰淇淋车,顺势赖在了旁边的长椅上,“我不想去唉……”   “那你坐好别跑。”他放开了我的手朝那边走去。   我转身恶狠狠地瞪着这个极其不合时宜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家伙,打算威逼一番好封他的口。   迎上我凶恶的视线,这家伙被吓了一跳,带着奇怪的面色自认为识趣地张口保命:“我知道的!青木小姐只是见色起意!!我记住了!!!”   他相当有危机意识地冲我疯狂摆手想让我当做看不见他。   我却在听见这个家伙开口的一瞬间就几乎心脏停跳了。   战战兢兢地扭过头去,我绝望地发现中也正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复杂地看着我和这个拉跨的怂货。   ……   “我原本是想问你要什么口味的冰淇淋,现在好像不重要了。”   “我可不可以问一句,你还对谁见色起意过?”   中也微笑着对我问道,眼神却像是风暴将至的大海一样带着泼墨般的幽暗。   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杀了你啊高木涉!!! 第35章   我要在自己的腿上写个惨字:)   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似丈夫怀疑自己头上绿油油。   …………   高木涉顺着我的视线发现了尚未走远的中也,立刻察觉到了我们两个之间气氛的诡异,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办坏了事。   这家伙狗怂狗怂地默默退了几步, 打算直接溜了。   中也余光瞥见后好像有点想揪住他,但我哪敢让他抓啊?!?!?!   我飞身上前挂在了中也身上。   中也:……   “昭, 你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更可疑了吗?”   我……我知道啊哈哈哈哈哈哈但我能怎么办嘛难道让他告诉你我喝高了纠缠这里的中原中也吗哈哈哈哈哈草啊TAT。   *   如果你以为我要自暴自弃, 那就太小看我了:)   当初戳穿了太宰治抑郁美少年人设假象时,恩师太宰给我上的第一课就是“谎言的艺术”。   而你要相信, 名师出高徒。   何况是穿越过来一个月就脱胎换骨重新做人(bushi的我!   我已经成长到了如有必要可面对中也自信撒谎的地步!而他还以为我会心虚到不敢看他!他不懂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好像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总觉得太宰教了我奇怪的东西……溜门撬锁骗人偷窃什么的……   不, 这不是重点。   彼岸花宰宰课堂开课了——   孩子撒谎总是被戳穿,该怎么办呢?   多半是假话掺得太多, 水分过量当然会被投诉啊。   那真假比例多少合适呢?7:3?极限9:1?   那要看你的对手是谁了。   如果对手是笨蛋,别来问我:)   如果对手有点脑子,那么……请不要说假话啊。   当初的我:“啊????不说假话撒个屁的谎呐?!”   宰的智慧凝视:“说假话一定会被拆穿啊,为什么要说假话啊?”   我:好家伙!原来是个江湖骗子!打死算了!   太宰治用傲慢的眼神阻止了我无知而鲁莽的铁拳——   “但是……按前因后果说真话肯定是不行的。”   我沙包大的拳头一顿, 觉得自己抓住了重点——“前因后果”?   太宰治被绷带包裹仅露出一只的眼神此刻幽暗无光, 透出漆黑深渊般的引诱。   “最高明的谎言是‘剪辑’。”   “用完全真实的素材去拼凑出你想表达的故事。因为内容全部真实, 所以谎言也不是谎言。你没有欺骗任何人。”   我迟疑地盯着他:“你这是耍炸……”   “涂改因果关系也是谎言。”   “啧。”太宰治看我的眼神像看智障,“当然不是自己组合出新的‘因果关系’说给他听啊。”   “每一帧画面之间的跳转不要自己来做, 要让对方在心底自己补全。”   “你要做的只是剪辑过后给出画面再重新排序。至于对方理解的画面间如何跳转,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说什么了么?”   “谎言这种东西怎么能自己说呢?要对方自己说给自己听才无懈可击啊~”   我:…………   应该就是避重就轻刻意误导的意思吧。   但太宰说得也不算废话,起码他拆解了具体操作过程……适合我这种笨蛋学习。   带师,我悟了。   …………   虽然我至今未能掌握这门高深绝学, 但人被逼到极限总是会有所顿悟的。   我觉得自己心里有了点谱。   **   “啊,中也。我们去找个安静地方说吧……”我心累又憔悴的声音在他侧耳边响起了。   他不爽的低气压消散了点,把挂在他身上的我拽了下来。   我主动牵着他的手四处看人少的角落, 最后在一个离游乐设施很远的墙角找到了长椅。   他这会儿显然淡定多了,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坐在长椅上就静静看着我,满脸写着——“让我看你又折腾出来了什么新花样。”   我:Fine.   我瘫在他旁边把玩着他的手指,忧愁地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瞟着他给他打预防针:“你不许生气哦。”   他瞥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自顾自当他默认:“我之前跟这里的港口黑手党产生了冲突,森鸥外还想杀我,跟你说过的吧?”   中也皱了皱眉头,显然又想到了这件事。   “我穿越前是在旧公寓的沙发上睡觉。那你猜我穿越过来后……遇见的第一个人是谁?”   中也明白了我的意思,脸色有点一言难尽。   “对哦!是刚下班回家的这里的中原中也先生~”   “可惜……我们关系没那么好,他也不信我说的话。我被他按在地上抓了起来送到了刑讯室。”   我惆怅地叹了口气。   “说起来,我的项链当时被他们收缴了,现在还在港|黑呐……”我语气丧了起来,怎么听怎么难过,“那可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件有暧昧色彩的礼物啊……”   中也默默把我搂到了怀里靠着他,捋了捋我的头发:“没事,不舍得项链的话我们就找机会再拿回来。”   我唇角挂上了胜利的微笑,嘻嘻。   “之后一段日子我就没遇见过这位中原先生了。唔,我猜是因为森鸥外想抓我壮丁所以先把他打发走了吧。”   “再然后我跑了出来,毕竟我异能绝大多数情况下阴人还是挺出人意料的。”   “我到了武装侦探社求助,被他们收留了。之后爆发过一点小冲突,侦探社为了我就和港|黑深夜谈判了,之后我就算暂时安全了。所以如你所见,我自由自在地跑来了东京。”   我曲腿躺倒在长椅上,枕着中也的腿。   瞥了眼中也已经把刚才的话题抛之脑后而变得若有所思的神色,慢悠悠地继续:“毕竟我算是外人,这里的有些事……我还是尽量少插手的好。有需要时我再回去帮忙也一样的。你肯定也不会掺和这里的横滨事务的吧?”   “至于那个‘见色起意’嘛……”我神色有些尴尬,又瞟了他一眼,“你说了不会生气的哦。”   中也:……不,我没说。   但他只是哼哼了两声,揉了揉我的脑袋。显然已经把这件事和前面的这些阳谋阴谋归为一类,不再往桃色方向思考了。   “我现在明面上的身份是武装侦探社的调查员,跑来东京的理由是差旅。”   “结果东京这地方真的不吉利啊!我第一天就遇见了柯南这家伙!这家伙有死神光环的啊!!!啊跑题了……反正就是,我跟出差回来的这里的中原先生又碰上了,还倒霉地卷进了杀人案,更倒霉的,我还成了被怀疑的对象……”   我郁闷地撇了撇嘴:“刚才那家伙是东京的警察,也是当时采集我证词的人。因为我当时还不想被他们深挖然后被迫暴露身份,更不想和这里的港口黑手党扯上关系,所以急于率先排除嫌疑。”   “那个警察当时已经怀疑上了这里的中原先生的身份,我就随口找理由糊弄警察关于我和中原先生的联系嘛。我担心他们查我身份然后搞出更大的麻烦……毕竟武装侦探社的调查员和港口黑手党干部有联系什么的……想想都头疼啊!”   “哦。我说了自己对这个中原先生见色起意。”   中也有点不高兴地低头看着我无辜的双眼,轻轻敲我的头:“你真会找理由啊。”   我笑嘻嘻地贴上了他的肚子,搂着他的腰撒娇:“哎呀呀,一看见他就想到了你嘛,这理由说着多顺口多合理呀,警察也不好意思多问嘛。”   中也搓了搓我的脸,把我无辜的小脸蛋揉成了面团:“你这口花花的毛病都是跟太宰治学的!下次看见他先揍一顿再说。”   我被他捏着脸只觉得嘴巴都被迫嘟了起来,而后眨巴了两下眼睛:“中也,你想打太宰治不需要拿我当理由的。”   中也轻轻朝我脑门上拍了一巴掌:“起来,吃饭去。”   …………   太宰治,永远滴神!   中也,我保证我一句假话没说,一个因果关系没瞎编。   ……   嗯?怎么感觉我好像还有点渣女潜质呢?诶嘿!   **   这里的餐厅看起来人满为患,我们就出了园区,跑到了旁边这栋挺漂亮的红堡饭店大楼来吃饭。   我原本想去高层餐厅,能从窗户俯瞰整个奇幻乐园的园区。旁边游乐园的超级巨蛇云霄飞车修到了海面上,感觉视觉效果应该会不错。   结果刚一提议就被服务员阻止了,说是因为今天要举办满十万名房客的庆典晚上要办派对,所以楼上不对外开放。   我只好放弃了念头,在楼下低层餐厅吃饭。   恰好看见今天这里搞无限量蛋糕自助,觉得蛋糕看起来相当漂亮的我头脑发热就买了餐券,结果忘记了日本普遍饮食习惯的我刚吃了一口就被甜到面目扭曲_(:з」∠)_   我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啊!!!   这个冷冰冰的世界,只有温热的炸鸡还有一丝温度。   ……   我以为我已经够倒霉的了,结果刚回到园区不远就听见了几声气壮河山的童音——“抓小偷!!!”   比起那个跑掉了的黄短袖背影,我一眼就注意到了发出声音的那几个小孩儿。   这……这……   虽然是第一回 见面,但这熟悉的组合……   这TM不是少年侦探团吗???   我谨慎地揪紧了想见义勇为的中也的衣服,对上他疑问的眼神,严肃道:“不,我们别给自己加戏!”   中也:……?   我不知道中也会不会抢掉别人的出场机会,但我觉得有这几个小孩的地方绝对有柯南,你没看那个灰原哀也在嘛!   中也不能让那个没眼色的侦探给看见,否则我有理说不清。   不行……我今天背得很。得先做好最糟糕的打算_(:з」∠)_   我此刻内心真的一万个MMP。   为了希求一个吉利而特意避开有柯南的东京的我是否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们不在东京好好呆着要来横滨啊?!?!   为什么好不容易躲开了高木这个雷,这里还有一串啊?!?!   *   接下来,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光彦一标杆扫倒了这个小偷,元太一个头槌又把他给撞趴下了。   正要大喊666少侠身手不凡的我就看见这个小偷爬起来就朝面前的毛利兰冲了过去。   我:……   你说你惹她干啥?挨揍了吧?   然后这位幸运儿被小兰甩飞后又选中了自己面前另一个纤瘦的姑娘。   结果又挨了一顿。   ……   此刻他掏出了刀。   他抓住了专业人质二十年的步美。   好吧,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担心一下。毕竟这个小姑娘是主角团的一员,理论上是不会出事的。   “她的手环有点奇怪。”中也突然在我耳边轻轻地开口了。   我闻言一愣,定睛往步美的手环上看了一会儿,确实奇怪。   上面有个小红灯一直在闪烁,而且随着这个从偷窃变劫持的罪犯的后退闪得越来越急促了。乍一看跟个定时炸|弹快爆炸了似的,还怪吓人的。但周围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这个罪犯的刀上,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小异常。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环,上面的确有两个灯,但哪个灯都没亮。环顾四周,好像周围人的手环也都和我一样。   在我以为这个罪犯即将通过挟持人质行为逃离园区时,目暮警官主动要求交换人质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我这才发现他也在现场。   小兰跟那个刚把罪犯扔了出去的纤瘦的姑娘也主动要求换人质,却被旁边一个似乎是目暮警官同行者的人给劝阻了。   然而不等这群人搞什么人性的抉择,这个罪犯就被背后的一个短发姑娘给毫不客气地推了一把,居然就把人质步美给不小心松手弄掉了???   我:……   中也:……   不行,职业带恶人看不得这种辣眼睛操作。   我拽着中也默默退出了看热闹的人群,往右手边撤了:“这里有警察,不用我们担心。”   往人群外还没走几步,我就看见了不远处正是那个可恶的高木涉!他正跟一个看起来很精神很英气的女人约会,说了些什么后就转头离开了女人身边,好像是去买什么东西了。   人群因为看热闹而变得密了很多,不想从人堆里往外挤的我选择假装没看见他们两个。   可一阵惊呼退避以后,我尚未回头就被中也大力扯着退了好几步,有些不稳地跌进了他怀里。   ……   那个女人被罪犯揽住了脖子抓作人质,这个狂妄的憨批另一只手还嚣张无比地挥舞着匕首。   “哼哼,看样子要在这种地方抓个人质可是没有任何难度呢!都别靠近哦,谁要是敢过来的话,这个女人的小命可就……”   我:“……”   这位仁兄,这女人刚在跟警察约会哦,而且本人的气质看起来……   咱俩要不要打个赌她是什么职业?   旁边的少年侦探团站在原地,毫无触动地一致开口:“就会怎样?”   这个罪犯愣了愣,觉得这个事情发展完全不合自己的预期:“什么?”   “可以告诉我,我会怎么样吗?”被夹着脖子的佐藤不慌不忙地仰起了脸,对着罪犯露出了一个恐怖的微笑:)   ……   兄弟,你是真的非酋_(:з」∠)_ 第36章   这个可怜的罪犯是带着一脸绝望和怀疑人生的表情被带走的……   毕竟这种随便抽一个看起来那么好拿捏的弱女子来耀武扬威结果却被挨个儿教做人的经历过于魔幻。   ——他甚至疑神疑鬼地要怀疑是不是整个游乐园的人都在演他了!   ……   不幸的是, 这家伙刚被这个叫佐藤美和子的警官暴打了一顿带走后,高木涉这个弟弟就举着两个冰淇淋挤开了人群回来了。   他先是被这个暴力输出现状给搞得晕头转向不知所措,接着就和面前的目暮警官尴尬地对视了。   在他尴尬地打着招呼同时将冰淇淋藏到自己背后时, 眼神闪躲左顾右盼的他又不经意间和我对视了。   我:)   高木:(Д)   果然,我就知道!以我今天的点背程度, 我躲不开啊呜呜呜呜。   那个目暮警官显然也因为高木的奇怪反应注意到了我……和我旁边戴着帽子口罩的中也。   像我这种奇怪的“目击证人”肯定会给他留下清晰的印象。   “青木小姐?”像个胖胖的狸猫一样的目暮警官对我打了个招呼, “真巧啊,你们也是来这里游玩的吗?”   他的眼睛在我被中也揽着的肩膀上扫了过去, 显然也发现了这也是个“熟人”。   哎, 我们中也长太好看了啊, 大家都过目不忘也没办法。   中也没说话,只是看了我一眼。我捏了捏他的掌心安抚。   “是啊……真巧, 警察先生也难得有闲暇能休息吧?结果还碰上了这个小偷持刀挟持人质……真倒霉啊。”   “高木警官的甜蜜约会都被搅和了呢(^_^)。 ”   “不……”高木尴尬又怯怯地往佐藤的身边凑了凑,“还、还好吧。”   ……   跟目暮警官寒暄了几句后,我再一次支使中也去给我买冰淇淋。中也有些无语地瞅了我一眼,默认了我即将满嘴跑火车的行为走开了。   小朋友们对我和目暮警官的聊天内容不感兴趣, 也轻易地就被打发走了。   “抱歉啊, 这位中原先生不是上次的那个中原先生。”我笑眯眯地给面前几个警察解释道, “我知道他们长得几乎一样所以很难辨认,但的确不是一个人。”   迎着几个警察呆滞的表情, 我厚颜无耻继续道:“而且他们关系不太好,请不要在他面前提到上次那个中原先生。拜托了。”   警察:……?   !!!!!!!!   此刻的我已经破罐子破摔完全不care他们到底会怎么脑补我了。   就算是游走在双胞胎兄弟之间难分难舍举棋不定的渣女,我也无所谓了呢∩__∩   任由这几个警察风中凌乱欲言又止尴尬得想告辞,我只神态自若地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刚才那个劫持犯把步美小朋友抓着往后退时, 我注意到了她的手环好像不太对,红灯一直在闪烁,而且越来越急促。”   “我觉得似乎有些不太对啊, 警察先生要不要向园区的负责人问一问?”   目暮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没有对上我的视线。倒是一旁被他称作“白鸟”的年轻警察明显吃了一惊,盯着我愣住了。   看来果然有问题啊,那玩意儿说不准真的就是炸|弹呢。这几个警察果然也是知情的。毕竟这个白鸟警官刚才阻拦小兰换人质时话说一半又咽回去匆忙找补的样子也太可疑了。   “不……我知道的。”目暮警官缓缓向我解释着,“那是vip客户即将离开园区时的通知标识。”   “不过……青木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啊。”   对上目暮探究的眼光,我摆摆手无所谓道:“啊,那是我多心了。警官先生忙吧,我就不打扰各位难得的休假了。”   继而不在意他们的反应,礼貌地点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   “休假个头啊!这里居然有炸弹?!?!我就知道沾上柯南没好事!!!虽然这会儿他不在,但我估计他正忙着搞事呢!”   我一边嗦着冰淇淋一边哔哔赖赖,吐槽自己今日份的水逆。   “这里就剩几个小孩儿还有几个妹子,那个毛利小五郎和柯南都不在!我天?我都脑补出来剧情了!肯定这几个都是人质,那两个被迫营业搞事情去了!”   “那我们要换个地方吗?”中也迟疑着问我。   “换换换!当然换!侦探和警察都在,有我们什么事。”   我拽着中也的手往大门方向走,却觉得他用了力把我扯停了下来。   他松开我的手,几乎一瞬间就窜到了墙角揪出来了一个小孩儿。   是灰原哀。   突然被中也用了几分力气从角落扯了出来的她撇了撇嘴,委屈地作势着几乎要立刻放声大哭。   中也冷硬的眼神在发觉对方是个软萌的小姑娘时就呆住了,此刻更是一脸慌乱手足无措地把对方放了下来:“抱歉!你没事吧?”   茶发小姑娘没有放声大哭,却依旧眼含泪花地轻轻抽着气,委屈又畏惧地看着中也。   中也无措地扭头看向我:“昭……”   我:……   我现在戳穿她是装的是不是有点尴尬?   “唉——”   我叹着气走了过去,敷衍地蹲下身来揉了揉她的脑袋。   这头盘着还挺滑溜……我多撸了两下。   “没事了。下次别轻易偷听别人说话。”我懒洋洋地最后摸了她脑袋一下,往她手里塞了个榛子巧克力,再捏捏她的小脸蛋,“你别乱跑了,去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儿吧。我们走了啊!”   她攥紧了手里的巧克力,呆呆地看着我们走出了游乐园大门。   *   泡在温泉池子里,我嗦着杯子里的清酒调侃中也:“你刚才可是揪住了个大美人哦。”   刚换好泳衣走进温泉池子里的中也:“什么?”   “那个小女孩儿啊,其实是个十八岁的大美人。因为吃了毒药不小心被变回了六岁的模样。”   中也呆住了,不可置信地盯着我确认我不是在耍他玩儿:“哈???”   “那你刚才跟我说的那些……”   “没错哦!”我心情愉悦地双掌合十,笑眯眯地盯着中也,“她是很认真地在偷听我们说话哦。”   中也:靓仔语塞.jpg   我继续爆料:“还有那个被我一直抱怨的柯南,虽然你没问,但很想知道是谁吧?是个十七岁的高中生,很有本事的侦探。不过现在跟这个小女孩一样,都是六七岁的样子啦!”   中也的脸色相当震撼:“也是因为这个毒药吗?不……这到底算什么毒药,这种返老还童的神药,公布到世面上能得诺贝尔医学奖吧!”   我看着他的脸色就觉得能痛饮三大杯!于是端起瓶子吨吨吨地爽快干了!   “别喝这么急。”中也皱眉过来夺走了我手里的酒瓶。   这个雅致的半透明磨砂细口酒壶瓶壁上印有清新的白樱花,此刻里面就剩浅浅的一层酒,堪堪在枝杈分生的高度。   中也无语地发现我眨眼的功夫就喝了这么多,一边不高兴地说着“没收”一边把剩下的给喝光了,酒瓶子被扔到了远远的假山石脚下。   “你快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些嘛!”我情绪亢奋地冲他泼了捧水,把他赭色的头发都用水压弯,粘在他的皮肤上湿答答地往下滴水。   “唉——”中也长出了一口气,麻着一张脸看着我,“总觉得你不安好心。”   “好吧,为什么你知道这些?”   我激动地搓着两只爪子:“因为柯南是我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啊哈哈哈哈哈!他们都是动画片里的人啊!!!”   中也这下是真惊了,钴蓝的眼睛透过温泉水蒸腾的雾气狐疑地打量了我一番。   发觉这双眼睛在我脸上打了几个圈的我不高兴又抬手冲他泼水:“喂!那是什么眼神!度数这么低的一壶清酒,难道我会喝醉吗?”   “那你……”他思索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走过来凑近到了我耳边,“你说的该不会是你那个……上辈子……?”   温热的吐息在我脸颊上拂过,我高兴地环住了他的脖子:“bingo!”   “奖励一个亲亲~”   mua!   但中也这会儿被这个信息量震得有些恍惚了,显然也想到了我之前在酒店客房里崩溃的那些事,脸色忽白忽红的。大约是在思考那几个哲学问题……并且觉得这个问题从没像现在这样拷问内心过。   **   我看着他快速恢复正常的脸色有些不可置信:“你……你这就纠结完了???”   他瞥了我一眼看不到好戏的失落神情,漠然端起刚才服务生又送进来的一壶酒倒了一杯:“你想看我什么反应?”   我不甘心地冲他小声叭叭:“你难道不应该很崩溃地揪着我问——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是个动画片!那我算什么?我算什么啊?!?!”   “我算中原中也。”中也看起来毫无负担地喝光了杯子里的酒,转过头来看着我,“就是这样。”   我:……   _(:з」∠)_   呜呜呜呜呜你们都这么英武果决,衬得我好像个优柔寡断的小丑啊T_T   不甘心的我迅速抢过了他手里的酒壶跳上了岸,又是吨吨吨一通豪饮,被他抢回去时不由得咳嗽得双眼通红,瞪着中也控诉道:“狡猾的男人!你给我点清酒,给自己点烈酒!没收没收!”   他无奈地看了看酒壶里没剩几口的澄黄酒液,压住我把我往房间押送:“喝多了不许泡泉,回去睡觉。”   …………   躺在被窝里的我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心。   于是我猛地掀开被子蹿了起来,从我的空间里摸出了手机,毫不犹豫地拨通了乱步的电话。   嘟——   “哼?”乱步悠然的声音通过电话听筒传了过来,还夹杂着饼干咔嚓咔嚓的声音。   “乱步先生——”我神神秘秘地朝他小声道,“你知道我们生活的世界好像是个动画片的世界吗?”   对面的咔嚓声戛然而止,我们之间仅剩下了我有些不稳的呼吸声,安静得落针可闻。 第37章   黄昏时分, 中也早早地就回房间准备休息了。   虽然不习惯日式这种地铺,但出门在外我也懒得折腾。我乖巧地躺在被窝里等着中也钻进被窝就打了个滚钻进他怀里。   嗯,他好像不困的样子。   “中也?”   “嗯?”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看待‘二次元世界’和‘现实’的交错问题的啊?”   “……”   “你果然还在纠结这个啊, ”中也叹了口气,“江户川乱步怎么回答你的?”   我委屈地撅起了嘴巴:“他说了一句‘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就挂了我的电话……”   我看着中也变得若有所思的神色, 揪住了他胸口的浴衣恶声恶气:“你是不是在想‘可惜我不能挂你的电话’!”   “别胡说, ”他抓住了我揪他衣领的手攥紧了,“我在想怎么解释能打消你的不安。”   我瞬间变成了安静的鹌鹑, 缩进被窝里不说话了。   ——真讨厌, 干嘛这么直白。   “你给我讲讲这个‘柯南’的故事吧。”   我探出头来想了想, 把记得的事情颠三倒四地都说了一遍。   “这样啊。”他鼻腔泄出了一丝笑音,“倒是很有用的情报。”   “这就是你的感想吗?”我不爽。   中也双手垫在脑袋后面, 闻言扭头看了我一眼。钴蓝的眼睛在仅开着小夜灯的房间里像夜空的宝石一样泛着淡淡流光。   接着,他给我分析了一通酒厂的情报……   我:…………   啊,大佬!亲爱的!你能不能讲讲重点啊!掀桌.jpg   但我听着听着就也跟上了他的思路,开始顺着和他一起分析了起来。   ……   “中也……”我迟疑地问道, “这好像有点熟悉啊。”   “我这次来东京要找的一个组织叫乌鸦组织, 但既然东京只有这个算是最大的组织, 按乱步之前说的……这个乌鸦组织不会就是这个一堆酒名的黑衣组织吧……?”   我觉得这个剧情有点草啊,难道我和柯南盯上的是同一个对手?   “……没错。”中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带着笃定的意味。   “你刚才说这个黑衣组织有个镜头最多的成员‘琴酒’,我之前和他交过手,他就是乌鸦组织的人。”   我惊了,歪楼道:“你为什么跟他交过手?”   “之前我和太宰刚来时没有直接来找你, 先隐姓埋名调查了这个世界的基本局势和异能者情况。当时我们在美国跟他们冲突了,现在他们恐怕还以为我跟太宰是FBI的调查员呢。”   “这个乌鸦组织看起来似乎没有异能者,但势力很大。现在看来, 应该是用科技取胜的。”   我只觉得槽多无口。原来组织势力大的后果就是,他把我和中也分开着都给得罪了啊?   那我是不是可以从柯南那里直接要情报了?   等等,但是……这样我是不是就掺进了别人的剧情里了?说不准还是重要剧情。   ……   我又纠结了起来,继而转回了最开始的话题,转过身去扒拉着中也。   “中也,你会不会怀疑横滨这里……嗯……也是跟柯南他们这样差不多的情况啊……”我有些犹豫着委婉问了出来。   中也把手从脑袋下面抽了出来,翻过了身来搂着我:“你是害怕我也是动画片里的角色么?你觉得自己和世界上的大家不一样,有游离感?还是你担心‘我’其实不是‘我’?”   我纠结着嗫嚅道:“好像都有……”   “那你怎么保证你原先的世界不是别人口中的一个故事呢?”   “……”   “按我们刚才讨论的乌鸦组织的情况,显然很多和你记忆里的东西也是对不上的。所以‘剧情强制力’这种东西也并不存在。既然这样,那‘我’是谁,在原本的‘剧情’里占了什么角色,又有什么关系呢?”   “……”   中也摸了摸我低低垂着的脑袋,思索了片刻,开始跟我解释自己的想法。   “我们现在身处平行世界就足以说明世界的奇妙之处。空间和时间在不同的维度交汇、纠缠、分离。”   “两个遥遥相望的世界或许会有深度的交汇,就像我们的世界和这个世界一样,相似之处很多,甚至还有一个看起来一模一样的中原中也存在;浅层的交汇或许就像你说的原先那个世界一样,通过文字和画面转述。再或者干脆就只是某个人某一瞬间的灵光乍现,这片刻的“相遇”就是两个浩瀚世界唯一的缘分了。”   “我们看不到的事情有很多,就像我也不知道我方才猜想的那些会不会是完全的谬误。”   “所以这些事情都无所谓吧。看不透的事情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知道它不会威胁到我的生活,怎样都可以。工作和生活已经给了我足够的满足感,所以宇宙是怎样运转的,我即使好奇,也并不担心。”   “我记得自己做过的每个重大决定。加入港口黑手党也好,向你求婚也是,当时的心情我都不会忘记——我一直都知道,这是我想要的。”   “没有‘应当’,只有‘愿意’。所以我很安心。”   “想到这一步就够了啊,昭。”   “再多的思考都是人类仰望星空时的无限向往,是人类千万年也摆脱不了的好奇心。但我们终究生活在大地上,脚下的土地已经足够我们奔跑。”   ……   “中也,”我打断了他,“我悟了。”   “我现在觉得今天之前的我活得太庸俗了,”我严肃又一脸空白地看着他,“现在我懂了……虽然好像没全懂,但好像也懂了一点点?”   “我现在,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了。”   “还有,中也,你不搞艺术真是人类文明的一大损失。”   “你说会不会还有个平行世界的你是个大诗人?或者社会学家?天体物理科学家?”   中也:…………   “睡吧,”中也冷漠地伸手捂住了我叭叭的嘴巴,“我觉得你根本不需要我的开解。”   “不要!我现在好精神呀!”我把他的手掀开了。   奇怪,我每次喝完酒都犯困,何况今天下午还喝了点烈酒。这会儿兴奋得有些不正常哦。   我猛地朝前蹭过去,凑近了中也的脸:“你困吗?”   中也:……   “我困,你自己玩吧。晚安。”   中也冷漠地翻身转了过去,不搭理我了。   “不要不要不要!”我环过中也纤细的腰肢,把手绕到他身前解开了他的浴衣带子。   中也一惊,顾不得装冷漠,一把抓紧了我作奸犯科的手。   “你?!”   我直接一把甩飞了被子,爬起来坐到了中也的腰上剥他衣服。   中也身体僵硬了,脸色在暖光的小夜灯下也清晰地显出了一片旖旎的艳红。   “你不是刚还在说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了吗???”   我麻溜把他扒光了,严肃地正色道:“对你的欲望不是世俗,是神圣!”   他无奈地捂住了脸。   感觉到他另一只手扶上了我的腰想把我掀翻,我立刻抓住了他的两只胳膊扣在两侧,相当严肃地对他说道:“乖一点,不要动。”   中也:……   “你会感冒的。”   我动作一顿,默默伸jio把被子又勾了回来老实披上了_(:з」∠)_   ……   ……   ……   “我要洗澡……”   半夜的我这会儿已经困得频频磕头了,还是身残志坚地拒绝了满身湿气刚从浴室出来的中也让我明天起来再洗的提议,自己爬去了浴室。   房间的浴室原本应该是外墙的地方被设计成了个很大的单向玻璃,内侧还有个米白色的窗帘,估计是给接受不了玻璃墙的顾客用的。   没有开灯的我朝外瞥了两眼,入眼尽是东京城的璀璨灯火。院里倒映着夜灯的温泉水也平静无波……无波?   嗯?   好像有人哎……   大半夜的不睡觉泡温泉,真是有情调。   不……那个人也穿得太严实了吧?又不是冬天了,这哪是泡温泉的啊。   我快速冲了个澡,期间一直盯着那个几乎融入夜色的身影盯着看。   宽大的衣服遮掩了他的身形,低压的帽沿让身处二楼的我连他的脖子都看不见。他提着个方方正正的手提行李箱往西边的一栋客房走去,中途谨慎地左顾右盼着。   西侧原本漆黑安静的某个一楼角落的房间门打开了条缝,泄出了一点晃动的属于手机屏幕的白光。   随着这个瘦小的黑色身影侧身挤进门缝里,这一点微弱的光也随着咔嗒一声消失了。静悄悄的夜色重归于寂,仿佛从未苏醒。   ……   “中也中也!”我哒哒哒跑出浴室扑向假寐的中也。   “!”   中也被我从半死不活到重振旗鼓的精神状态变化给惊到了。   顾不上他的反应,我把刚才看见的叭叭一通给他讲了一遍。   “凭我名侦探的直觉!我觉得我能吃到大瓜!”   中也:……   中也被我拽了起来,被迫和我一块儿转移到了那个小房间的门口去暗戳戳偷听。   可惜外面什么也听不见。   ……   想了想,我觉得他们是异能者的概率应该挺小的,于是大胆在我们的空间墙外又套了一个大的,直接把他们的房间也套了进来。   *   我赌对了。   不大的房间里面一共有四个人。一个在大门口放风,跟我们就仅隔着一道门;另一个在房间另一边的窗户位置往外盯着;剩下两个一个是刚进来的那个人,一个应该是原本就在房间里等着对方来洽谈的。   室内昏暗的光线是从中央的小木桌上一盏老旧的小台灯发出的,艰难照映着桌子周围一小片地方。   ……   我带着中也转进了房间幽暗的小角落。放开了空间墙的透音性。   “……数量没问题……”那个裹得像个粽子一样的鬼鬼祟祟的家伙说道,听声音应该是个中年男人。   “你放心好了,既然……我们也不会为难你,”粽子对面的年轻男子带着几分傲慢的语调悠然道,“公司项目……”   可恶!这么小个房间三个人盯着还不好好说话!本来就没能从头开始听错过了重要信息,还声音低得让人根本听不清,传过来断断续续得难以辨认。   我不敢把透音性调得更低了。   这三个人这么谨慎应该是有两把刷子的,万一我们的呼吸声被听见那不是暴露得挺煞笔的。   窗边的男人走近了中央的小桌子,桌边的两人立刻都闭嘴了。   哦吼?   这俩人盯着这个“不速之客”眼神都挺警惕嘛,难道这三个人还不是一个团伙?还是说此团伙成员企业文化就是互相不信任互相下绊子?   “波本,有……”那个新过来的高大男子操着一口奇怪的日语口音对那个年轻小哥开口了,在对方比了个手势之后声音立马放低了。   可恶啊!这个波本!这么警惕!老板给了多少工资啊?!?!   ……   波本?   波本威士忌?   哦吼?中头奖了哎_(:з」∠)_   上次偷听听了港|黑的墙角,那是因为港|黑被两个菜鸡“合作对象”坑了;今天这个可是纯属巧合,居然偷听到了乌鸦组织的!   看来我在搞间谍上很有吉祥物潜质。   不……也许是因为我今天一天太倒霉了,在翻车边缘来回试探。根据人品守恒定律,这是补偿吧……   沧桑点赞.jpg   上次给那个“秀子太太”投的定点还在吗?我最近满脑子中也都完全把她忘一边去了……   我心虚地赶紧感应了一下,从最近撒遍东京的定点里转了一圈。   嗯?没有?   不在东京吗?   啧,都怪五条悟,我最近定点撒太多了,跟蒲公英迎风播种似的……还得大海捞针。   找到了。   定点有点不稳定,估计快损毁了。明天得去看一眼探探酒厂的路,就算干不了什么也得加固一下定点再说。   我又盯上了眼前这几个——也得撒撒!   撒!都往上撒!   中也一直默默拽着我,生怕我嗨了起来被他们发现了。   ……   “好像不太对。”   我刚凑近了点这个年轻的小哥“波本”想看眼他长什么样,就差点被他突然的一句话吓得心梗。   “这会儿是不是太安静了?”   我靠这都行?!?!难道你连风声树叶声这种东西都在意的吗?   那……确实,我把这一块儿给整个儿罩了起来,什么声音都传不进来了……   察觉不妙的我赶紧撤了外层空间,带着中也溜了。   …………   [中原中也]陪老婆大半夜的玩儿了一通特工游戏,回来还没说句话,就发现青木昭直接在回房间后光速入眠,甚至人还挂在他胳膊上。   “我还以为你今天真精力这么旺盛呢。”[中原中也]嘟囔着把青木昭塞进了被窝里。   ***   中也不知道去哪了,旁边没人。   我迷迷糊糊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十点了。   爬出被窝伸伸胳膊伸伸腿,我试图调动还在安眠中的大脑。   要不……我先去找那个“秀子太太”探探路?   说干就干。   我给中也留了个字条就转去了那个不太稳定的定点的位置,卡着大约十米的极限距离,还忐忑着联想到了乌鸦组织黑漆漆的风格把空间墙搞成了黑色,整个人匍匐在地。   黑漆漆的视线让我什么也看不见,忐忑着自己会不会被发现,注意听外界有没有动静。   然后忽然清醒过来——我为什么不晚上再来????   ……   _(:з」∠)_   我果然没睡醒。   我懊恼地锤了锤自己的脑袋,用仅剩的理智赶紧往这里的地上墙上天花板上——如果有的话——都撒了定点,企图在没人注意到我时赶紧撤。   不远处一阵脚步声嗒嗒响起,接着是吱呀的开门声。   我僵在了原地。   害死猫的好奇心和苟命的心情在我脑袋里激烈吵架,我试图左右手石头剪刀布决定去向。   ……   “Boss.”   一道相当好听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   我:????????   我、我杀进了大本营????? 第38章 番外   尾崎红叶将车开出了港|黑大楼, 在不远处的一个转角看见了在这个她必经之路守株待兔的青木小姐。她正眼巴巴地背着手站在路边盯着驾驶座上的自己,黝黑的眼睛像个小灰兔一样湿润又乖巧。   尾崎红叶不由得轻轻勾唇——真是惹人怜爱的小姐。   车停了下来,尾崎红叶降下车窗:“青木有什么事吗?先上车吧。”   这里离港|黑总部大楼太近了, 可不是什么谈话的好地方。   随着车门的轻轻闭合,车子缓缓驶出了这条路, 朝着海边的方向开去。   “就是……”青木昭略有些局促地悄咪咪偷瞟了几眼驾驶座含笑的艳丽美人, 咽了咽口水,呢喃软语道, “明天是中也的生日, 我想问、想问……港口黑手党这边……”   尾崎红叶了然:“我明白了。”   接着便轻盈地笑出了声:“明天晚上港口会给中也办生日宴, 大概在晚上六点后。上午他大概没什么事。你可以带他出去吃过午饭再回来。”   尾崎红叶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自家干部中也繁忙的一天强行“没什么事”地空出来了半天。   ……   她放心满意足的青木昭下了车, 看着她哒哒哒跑远的欢欣步伐感叹:“是恋爱的甜蜜啊——”   ***   “上午别回来了。”   “什么?”中原中也被尾崎红叶叫到了办公室,被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搞得有些茫然。却还是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一个浅青色的信封。   捻过了纸张熟悉的质感,福至心灵的中原中也被这般意外的惊喜冲击得心跳加速,对上尾崎红叶但笑不语的眼神微红了脸, 闪躲着眼神压了压帽檐。   “……可以么?”   尾崎红叶看着不自觉勾起了唇角的青年, 语含嫌弃道:“快走快走, 别在我面前露出这种表情。”   中原中也脸更红了,局促地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想到尾崎红叶的提醒, 又赶紧收敛了表情故作面无表情地匆忙离开了大楼。   ……   “啧啧啧。”太宰治嫌弃地瞥了眼看似跟平常没什么区别的中原中也从身旁衣角带风地走过去,“居然没看见我,小矮子心飞了,没救了没救了!”   “啊, 广津先生不会想打小报告的吧,毕竟先生是成熟的成年人了呢,这种事可是我这样的未成年专属啊!”   话锋一转, 太宰治笑眯眯地转身看向了背后的广津柳浪。   “当然。”广津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收回了看向中原中也若有所思的眼神。   ***   循着手绘图的指示一步步解开谜题找到终点的中原中也正在海边的一处沙地上东张西望,看着似乎跟平时没什么不同的地方心底犯嘀咕,又手绘的“寻宝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背后悄无声息鬼鬼祟祟的靠近让中原中也刹那间绷紧了身体,接着就放松下来恍若未觉地依旧低着头看图纸,却有些不由自主地柔软了面色。   “Surprise!”青木昭从背后跳上了中原中也纤瘦的背,下一刻就被这有力的肩臂给托起了腿。   “不要从背后跳上来啊……不怕我动手吗?”中原中也回头,小声抱怨着。   “呀!我又忘了……抱歉抱歉。”青木昭愣了愣就赶紧溜了下来。   中原中也张了张嘴,继而收回了眼神没说什么。   ……   “礼物!礼物!”青木昭没注意对方的那点小纠结,很快就回到了兴高采烈的状态。   她绕到中原中也的面前,退后了几步从空间里掏出了两个盒子分别放在两只手上,一左一右张开了胳膊向中原中也展示着:“请问中原先生掉的是这个金盒子还是这个银盒子?”   中原中也站在原地托着下巴,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眼这两个包得花里胡哨的盒子,轻轻笑了出来:“我选好了。”   青木昭忍不住嘴边的笑意了,催促道:“哪个哪个?”   继而半是威胁半是提醒到:“猜错了可是没有礼物的哦,小心拿了空盒子!拿了空盒子可不能怪我没给你准备礼物!”   中原中也走上前来一抱起来了青木昭:“要红盒子。”   青木昭双脚离地便下意识地胳膊撑在了中原中也的肩上。愣了片刻后,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红裙,结结巴巴地:“不……你不应该说要木盒子吗?”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中原中也含笑的钴蓝双眼比一旁翻着白浪的海面澄澈温柔得多:“哎——可是我就喜欢红盒子。怎么办?没有红盒子吗?”   青木昭对上这双含笑的眼睛,只觉得一瞬间被丘比特的箭穿透了小心脏,它还被恶劣的小爱神残忍地放在火上滚了两圈,现下烫得直跳脚。   “……有!当然有!”   青木昭决定了——我们中也说有那就必须得有!   “恭喜中原先生开到了限定隐藏款红盒子!”   “唔,看来我运气很好。所以红盒子礼物是什么?”   “是金盒子银盒子再加上隐藏款的木盒子!”   青木昭毫不犹豫地宣布道,为自己随机应变的反应沾沾自喜。   “那隐藏款的木盒子是什么礼物?”中原中也发现了猫腻,开始眯起眼睛对无良商家咄咄逼人地诘问。   青木昭冷汗都要下来了:“……是、是金盒子加上银盒子。”但话一说完就恨不得吞了自己的舌头。   “哦?可是刚才青木小姐说猜错了是会抽到空盒子的啊。所以哪个才是空盒子?”   青木昭的冷汗真的流了下来,为自己之前因为想要耍人玩而故意空置的手里两个烫手山芋感到十分失策。   中原中也紧紧盯着青木昭慌张的表情语气不明道:“该不会这个木盒子有水分吧?但是隐藏款礼物怎么可以是空的呢?青木老板好像在虚假宣传。”   青木昭认栽了。两个盒子收回了空间后,她麻着一张脸:“好吧……金盒子银盒子是空的……木盒子就是木盒子,红盒子就是木盒子加上商店老板,你赚了。”   中原中也看着被他欺负得一脸麻木的青木昭,忍不住脸埋在对方柔软的肚子上闷笑出声。   青木昭撇了撇嘴,不高兴地顺手摘了对方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哼!”   中原中也笑够了,抬起头问道:“木盒子在哪?”   “自己猜。”青木昭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了下来。   “但是触发了新任务,老板要给线索。”中原中也扯住了青木昭的胳膊,不让她走开。   青木昭不情不愿地给了新的手绘寻宝图。   …………   十分钟后,一个被严丝合缝封闭着的精致木盒子被中原中也从被海浪覆盖的沙地里挖了出来。   外层湿漉漉地被沾湿了,内里却依旧干燥完好。   “袖扣?还有这个是什么?”中原中也看向待在一边悄咪咪变得期待的青木昭。   “是心愿券!”青木昭恢复了雀跃,凑过来盒子里十七张精致的心愿券展开来挨个儿展示了一遍。   “很好看。”中原中也评价道。   “算是补给你的前十七个生日礼物。但我也想不到你想要什么,所以给你发心愿券好了。你可以拿来跟我许愿!”   中原中也笑了出来:“这样吗?真大方啊……”   青木昭警惕地瞪了他一眼:“如果你敢提故意刁难人的愿望,你会失去你的女朋友!”   “当然不会,”中原中也看了眼青木昭警惕地瞪得滴溜圆的眼睛,“但是……我的红盒子不是包括商店老板吗?这可不能耍赖啊!”   青木昭语塞,半晌嘴硬道:“我店关了跑路,商店老板就不存在了。”   看向中原中也僵住的表情,青木昭继续叭叭:“所以不算耍赖!你可给我小心点!”   中原中也没接话,攥紧了青木昭的手岔开话题:“要一起去玩儿吗?”   青木昭一拍脑袋:“啊!走!我们去栽树。”   中原中也有点疑惑。去哪栽树?郊外的荒山?可是栽在那里平常也看不见。市区里哪有空位给你栽树?   *   这个问题很快有了答案——没有空位就制造空位。   中原中也看着青木昭这个法外狂徒相当目无法纪地自己店门前市政规划新栽下没几天的小梧桐给撅了出来,内心为自己身为一个黑手党的纪律性感到些微汗颜。   “我要种银杏!”青木昭兴高采烈地比划着,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个跟刚才那个小梧桐差不多大的小银杏树。   还考虑得挺周全——中原中也感叹,起码不会看到街边一群高个儿里出了个不和谐的小家伙,高度上能基本平齐。   “我本来想从小苗开始养,但怕其他树长得太高以后会挡它太阳,可是又不能一条街全撅了换银杏,毕竟政府又不给我报销。”青木昭这样扣扣搜搜地解释道。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选择上前跟青木昭当共犯。   反正异能特务科不至于因为一棵行道树而跟青木昭和他当中的任何一个人说点什么。   ***   回到港口黑手党的中原中也心情甚好地看着自己属下憔悴的面色,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辛苦了。”   上午已经被尾崎红叶分担了大部分工作的中原中也发现,今天太宰治稀奇地没自己的工作往他这里塞,难得的,他真的拥有了并不怎么忙的一天。   ——不错的生日体验。   中原中也这样想着,愉悦地哼了起来。   ***   青木昭躺在床上看着手里这封送不出手的情书第一百零八次叹气。   老实说,写得还挺好。属于喝高了的超常发挥,文采斐然。   但问题就在于——喝多了写的东西,太……太不矜持了啊_(:з」∠)_   青木昭表示自己醒了后看完都觉得老脸一红,这浓情蜜意又热情奔放的措辞……   青木昭烦躁地爬了起来又拨了拨琴弦,更泄气了。   还有一点点想给他弹曲子,但……古筝是前世学的,现在手生得很,弹得磕磕绊绊的,也拿不出手。   袖扣和心愿券是不是太敷衍了啊……毕竟是交往后第一次给对方过生日,还是十八岁生日!   一只青木昭陷入了自闭。   ***   “中也是大人了啊。”森鸥外跟中原中也轻轻地碰了碰酒杯,微笑着感叹着。   中原中也却好像因为这句话先是失神了片刻,才拘谨地笑着回应了首领。   “啧啧啧,小矮子又开始了。那个什么破组织居然担心到现在?果然蛞蝓就是未开化完全的物种,脑子这种东西不敢奢望啊。”太宰治端着一杯血红的酒走近,开始了日常作死。   “哈?太宰治你又想打架吗?”中原中也手里的杯子被捏出了裂纹。   森鸥外收起若有所思的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今天好歹是中也君的生日,太宰君不……”   “啊……蛞蝓如果求求我,我其实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地忍着黏糊糊的感觉替你出出主意。”太宰治突然暗示道。   中原中也警惕地瞪着对方:“你又干什么坏事了?”   “唔……也没什么,就是预支了报酬,你的新车我下午出任务时不小心一起磕碰了……”太宰治厚着脸皮将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摊废铁的跑车伤势形容成了“磕碰”。   完美理解了对方语义的中原中也攥碎了酒杯,冲上前去开始了日常打宰。   并没有任何人搭理自己的森鸥外寂寞地抿了口酒:“虽说成年了,但其实还是小孩子啊。而且说起来小孩子,还是我们爱丽丝更可爱啊~”   爱丽丝端着小蛋糕嫌弃地看了眼森鸥外黏糊糊的眼神,哒哒哒跑远了。   “爱丽丝酱……别这样嘛……”   …………   “红叶姐……你说我能和她结婚么?她真的愿意跟我在一起……留在横滨么?”中原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惆怅起来。   尾崎红叶眼神微微闪烁,没有对上中原中也略显茫然的眼神,只是盯着墙角的一枝百合斟酌了片刻,轻轻开口。   “中也,以你们两个人的社会身份而言,她的疑问只会比你更深。她也没有人可以问,只会更加不安。”   中原中也怔住了。   “所以这个问题是你来决定答案的,”尾崎红叶面不改色地诓着在这方面显得单纯无比的中原中也,“你要主动才行。”   “她在等你的答案。”   沾了三分醉意的中原中也有些懊恼,自己在露台边装了好一会儿的蘑菇。   ……   “红叶姐,我出去走走。”   ……   “中也呢?”   “啊,他喝多了出去飙车了,说是会自己回家。”尾崎红叶面不改色地笑着说,“我们这里喝完可以直接散了。”   **   被突然从窗户外面闯进了个大活人的青木昭吓得差点当场逃跑,一看居然是中原中也,又手忙脚乱地手里的信纸往枕头下藏。   “什么啊?”微醺的中原中也行为显然放开了很多,“偷偷摸摸的。”   “不……就是……没什么……哎哎哎你还给我!!!”青木昭看着被中原中也恶劣地飘到半空的信纸,气得扑到了对方身上使劲啃他的脖子,还试图去抓那张单薄的纸页。   中原中也身上挂着个树懒依旧稳稳地站着,眯起眼睛抬头看着飘在空中的这封信。   半晌,青木昭绝望地放弃了,缩进被窝里自己裹成了球。   中原中也开始笑了起来。   “笑!笑!笑!笑你个头!”青木昭从崩溃到麻木,自己在心底骂骂咧咧。   感觉到对方开始抽自己被子,青木昭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叭叭:“我不想看见你了!出去!”   “你情书里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只想看见我。”中原中也乐不可支地继续抽被子。   “不许扯我的被子!走开!你走开!”   “可你的情书里说要让我奔赴你的怀抱啊?哈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啊啊!!!!你闭嘴!!!闭嘴啊!!!!反正不是我说的!谁说的你找谁去!”   ……   角逐的结果不需多言。   青木昭被中原中也抱在怀里,麻木地听着对方哈哈哈哈哈,特别有对方送到阿尔卑斯山上的冲动。   阻止她行动的,一定是心里那点深沉的爱。   “谢谢你啊,阿昭。”中原中也笑够了,忽然凑到她耳边用酒后微微沙哑的声音低低道。   芬芳的酒气扑在她的脸颊上,过后染下了一片绯红的印记。   “哼哼,”青木昭不情不愿地哼唧着,算是接受了这个结果,“你都没给我写过情书。”   “唔,那我今天给你写?不,还是亲口说给你听吧。”中原中也突然这么说着。   “好啊!”无知的兔子眼睛亮了,心底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开始猜着这个微醺的家伙待会儿会说出多少破廉耻的句子来,以后拿出来嘲笑他!   “你还没跟我说生日快乐呢。”中原中也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委屈。   “啊?没么?我没说?”青木昭愣了愣,好像……真的没?   “对、对不起哦。我只想着礼物的事了。”青木昭歉疚地往中原中也脸上啄了好几下。   “生日快乐啊,中也。”   “……”   “你在干嘛?”青木昭发觉中原中也一言不发地解开了自己头发上扎着的蝴蝶结,看着散下来的长发铺在二人身上,迷惑地问道。   “拆我的生日礼物。”中原中也意味不明地回答。   ……   …… 第39章   就在我激动得几乎想跳起来跟上去时, 两颗子弹突然就打在了我的空间墙上。   紧接着,几声对着我的暴喝、警报声和密集的脚步声就纷至沓来。   我懊恼得想锤自己一拳头,却觉得自己好像也做不出更好的选择了。   白天空间墙根本没办法遮掩, 并不适合我潜入侦察。但依照港|黑的习惯推断,“决策”大部分是在白天实行的, 比如今天我恰好碰见了这个假“秀子太太”来见他们老板;   晚上的话空间能融入夜色, 但也是见不得光的任务的“执行”时间,我很难撞见这么有价值的会面。而且如果是重要人物会面, 大概率还是在灯火通明的室内的, 我的异能还是没什么办法……   我忍不住有点嫌弃这个异能不够神通广大了。   ——时空钟表:你要这么想, 我还挺委屈的:)   *   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我灰溜溜地回来了,发觉房间里还是没有中也的人影。但纸条已经不在了, 桌子上还放着一小碗豆浆。   豆浆还是温的。   我三两口喝完后就换了衣服出门找人。   结果出门有惊喜——我发现我家中也正被妹子搭讪:)   大约是正在回房间的路上。上午的阳光扑在他赭红的发丝和炼乳色的浴衣上,明艳的撞色相当吸睛。浴衣下的四肢肌肉纤秾合度,一看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随着他回头迎面正对上阳光的动作,钴蓝的眼睛在强光源下清透漂亮, 比起夜晚被幽暗的欲念侵染时更多了几分少年般的活力感。   不……重点歪了。我怎么又开始垂涎他的美色了……   看妹子看妹子!   两个脸颊泛红的妹子正你推我我推你地凑到中也面前, 被推到前面那个长着浅金的长发和橙黄的眼瞳, 身材高挑纤细,还挺漂亮的。   哼!   还没我们chuuya好看, 你们就是图我们chuuya美色!肤浅!   虽然很想听他们的对话,可惜离得有点距离。妹子说话一看就轻声细语的,传不到这边来。   中也不知道回了什么,那个妹子脸色明显失落了下来, 后面那个饶有兴致看着他们的女孩子也很失望。   她们说了谢谢——这个口型还是很好看懂的,转身离开了。   ……   “愣什么呢?”中也在我面前打了个响指。   “哦,在想你们刚说了什么。”我回神。   中也瞥了眼我的神色, 看我好像没有不高兴的样子,拽我回房间给我找了新浴衣。   “她问我可不可以约我一起参加这里下午的活动,她缺搭档,结束后可以一起吃饭。我说不必了,但这家的鳗鱼饭味道不错,我妻子很喜欢,你们也可以尝尝。”   我伸手接过新浴衣,忍不住感慨着:“中也真温柔啊……”   中也并不在意这个插曲:“怎么样?查到什么了么?衣服上还蹭上灰尘和树叶了。”   我想起这事有点不高兴,一边脱了脏浴衣一边抱怨:“被发现了。白天我这个异能藏不住人。我压根想不到自己会被带到哪里嘛!”   “不过我好像摸到了对方老巢去!”我想到这里就兴奋得很,穿衣服的动作都变得虎虎生风,“说不定我可以直捣黄龙直接端了他们!”   “我打算去侦探社借谷崎一用!”   “需要我陪你一起吗?”   “不,我一个人就行。而且你也有事要做吧。”   ***   “乱步先生!”我大声打着招呼,高高兴兴地推开了侦探社的大门。   “中午好!”×2 。   乱步的哼唧回应声被这两道爽朗的声音几乎完全盖了。   我:?   两只太宰出现在了我的视线范围内。   我:心脏骤停.jpg   推门的手微微颤抖——一定是我的打开方式不对。   妄图合上门的动作被一只宰伸手打断,我立刻判断出来这是我们那里的宰。   果然。   “哈!昭酱真无情啊……上次直接把我一个人扔到山上,让我和一个咒灵待在一起。这次看见我就先关门……”   太宰治悲戚地拉着咏叹调颤声控诉,眼里的水光像融化了的大福一样摇摇欲坠。整个人虚弱得快要扶不住门了。   并且突然指着我的鼻子大声叭叭——   “女人果然是无情的生物!我千辛万苦冒着被时空线绞碎的风险来帮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就是这!样!”   我被他的质问逼退,直到连连退避着直接贴上了医务室的门。其间心虚得一直左顾右盼,只觉得他这话有点耳熟。   ——难道我真的是个用完就扔的人么……是不是太狗了?   我陷入了反思。   ……   窗边的乱步朝我们这边盯着看了会儿,轻轻地“嗤”了一声。   本土的太宰静静围观了全程,看着我心虚的样子叹了口气,意味不明道:“青木小姐真容易心软啊。他才没有这么脆弱。”   我糟心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往办公室中间位置蹭了过去。   偷瞟了一眼满脸写着“我要闹了”的太宰治,我纠结不已地嗫嚅着:“但是的确是我不对啊……”   把人忘在压根没有人烟的荒山上第二天才想起来确实有点不是东西哦。   “不能因为太宰自己有本事离开就觉得把他抛下这种事也无所谓了吧。”   我一边嘟囔着随口回答他们一边抓着头发,烦躁地思索着太宰这次想勒索我什么补偿。如果是咖啡厅结个账还好,但我担心他到了这么个地方会放飞自我,再找我给他背锅啊!太宰治向来是气人第一名!   靠在墙边的本土宰不说话了。   他好像越过我的头顶看了眼我背后的太宰……这两个人在打什么信号吗?   我疑神疑鬼地回头,看到了一脸无辜地睁着猫猫眼看向我的太宰治。   ……   算了,这个层级的脑力较量根本不是我应付得来的。我拼了老命爬到第四层第五层,这人绝对就一直在第十层看我往上爬。   “好啦好啦,对不起嘛,我会补偿你的。你想要什么可以先记着;不想要什么的话,我请你吃螃蟹?说起来你为什么在这里呀?”   说话间我偷觑了眼乱步。   我真的很好奇昨天我脑子一热就给他打的那通电话有没有引起他什么思考。   被抓包了。   江户川乱步他——高傲地瞥了我一眼,就又盯着他的波子汽水去玩珠子了_(:з」∠)_   ……   “因为要抓那个空间系异能者嘛,蛞蝓没告诉你么?不会吧……真把你当瓷娃娃了哎,这都不……”   我相当顺手地就一拳头捶了过去,被他转个圈躲开了。   他趴在沙发背上定定地看着我,似乎在衡量什么,直勾勾的眼神让我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甚至没工夫去猜乱步到底在想什么了。   “说起来……最近横滨的风传很有趣哦~中、原、太、太~”   ……   这个让我牙颤的称呼从太宰嘴里说出来……我心脏猛地一个仰卧起坐,开始觉得自己的手有点哆嗦了。   “诶?”宫泽贤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青木小姐居然就是中原太太吗?”   我……我踏马要昏过去了。   人中原中也都回来了啊!!!!你们这流言怎么还这么甚嚣尘上???人一大好单身青年搞成这样你们让人家以后怎么找对象?!   虽然好像也有我的锅吧……   我心虚了起来。   ?   不对。   我心虚个鬼啊!   本来我只跟中原中也和森鸥外这么说过,是森鸥外这个屑把这消息传得到处都是的啊!跟我有什么关系?以后找不到对象就去骂你上司哦!反正……别来找我,不是我的错哦!   等等,我走之前横滨不是已经平息争端了么?怎么回事?死灰复燃?   ……   我脑内挣扎了半天,终于做好心理准备鼓起勇气看向了我们最八卦(划掉)最温柔的直美。   “请、请问……”我带着希冀的眼睛望向了她。   她微笑着把最近的流言从头到尾给我复述了一通,相当善解人意。   我越听手抖得越厉害,听完时觉得天旋地转。这个世界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太宰治睁着他清凌凌的大眼睛饶有兴致地凑过来从头到尾看着我的反应,最后贴心地扶了一把我几乎瘫倒的身体:“考虑殉情吗?”   ……   “我、我考虑考虑TAT”   *   最开始是——   “中原先生隐婚了,他太太最近在跟他闹离婚。”   “中原太太因为丈夫总是加班和港|黑首领吵架了。”   ……   后来突然转了风向——   “中原太太被港|黑的仇家报复了,听说都滑胎了!”   “啊,这难怪要离婚的。”   “听说吵架时把戒指扔了,我听我的朋友说,中也干部自己在办公室盯着那个戒指发呆呢。”   “你们不知道吧!!中也干部名义上是去出差了,其实是去东京追太太了啊!!!他们在东京游玩!我朋友亲眼看见的!!!”   ……   …………   怎会如此啊!   这话题踏马的还不能过了吗????你们天天都没事做的吗?为什么要盯着干部吃瓜啊????还敢到处传???不怕死吗???   人生变得灰暗的我绝望地倚在侦探社的沙发上,开始给自己思考墓地的风水,啊不是,是如何让中也不发现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要不然我死也瞒不住啊呜呜呜呜,这题太难了,太宰没教过我啊呜呜呜……   ?太宰?   我扭头跟笑眯眯的太宰对上了眼神,他见我终于意识到了他的存在,笑容变得更灿烂了。   我眼神警惕了起来,蠢蠢欲动的念头和危机感共舞。我反思着自己是不是要与虎谋皮…… 第40章   乱步先生很大方地把谷崎借给了我, 甚至还搭了一个宫泽贤治。   没有再中转回东京,我直接带着他们到了半个小时前才来过的这个极可能是乌鸦组织老巢的地方。   有了谷崎的存在,我直接把空间墙调成了不可见状态, 相当勇武地带着他们高歌猛进地冲了进去。   这里似乎是一处乡下别墅。周遭环境清幽,只是因为群山环抱所以气温略低。是个不错的养老居所。   之前我趴的估计是这栋房子门外的游廊, 此刻可见这里已然落了不少枯叶。   我们三个缩在空间里前行。有谷崎的细雪作伪装, 即使房间里面各处都有摄像头在转动打探,我们一路上也未惊动任何人。   谨慎起见, 我没有碰这里的任何东西, 连门也没有拉开过。都是直接转移出入的各个房间。   **   “啊啊啊啊!好想打人啊!!!!”   我焦躁地锤着空间墙。   人去楼空的速度也太快了吧!这前后还不到半个小时, 他们那么多人怎么转移的啊?!可惜当时我身边没人,现在没有可追踪的定点能给我追杀。   不……人能跑, 装备未必。   我决心把它们的房子全摸一圈!   “我就不信了,我的眼睛不行难道乱步还看不出来么?”   我嘟嘟囔囔地把留影石戴到了脖子上。   这种时候就又想起来我的项链了,它还在港|黑手里啊。   so sad ……   我们三个的组合宛如蝗虫过境,颇有摧枯拉朽之势。   先由谷崎把所有运转中的摄像都糊弄了过去, 我们再土匪扫荡式“闯空门”。再厚重的密码门在我的异能之下都跟一张纸没区别, 再重再结实的设备在宫泽的异能下也同样跟一张纸没区别!   我们扒走了他们遗留在小仓房的一点枪支弹药, 还沾到了几个他们匆忙离开收拾不及的指纹,瓶瓶罐罐的东西看不懂就只管拿!反正我不愁没地方收。   连个盆都不给他们剩得, 仅二十来分钟我们就摸到了他们的地下室。   最后甚至直接剜走了他们安置在地下室的深深嵌进了墙壁和土地里的大型电子计算机!   ***   电线被拔断的一瞬间……   正通着的电话骤然信号断开,琴酒疑惑地拆散了手机也没有找到问题,立即一枪打碎了自己和伏特加的手机,驱车离开了原地。   半小时前被朗姆突然塞了临时任务来盯梢的波本守在通往鸟取的公路边, 看着突然断开的手机信号神色微动,心底陷入激烈挣扎。   虽然刚才朗姆没有明说,但透露的信息足够让他推断出来, BOSS突然毫无预兆地临时调走又遣走了一批成员,甚至要更换身边所有移动设备,不可移动的大型设备被要求断掉了信号连接甚至是启动了反侦察程序。   他手里的资料与情报有将近一半之数在短短十分钟之内被盖棺废弃,手机滴滴滴的响声几乎一直没停过。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乌鸦组织无疑是被一个猝不及防的严重问题给打击了。   如果这时候去追查其他成员的手机信号……   他看了眼身旁的“同伴”,想到不久前自己被怀疑再艰难洗脱嫌疑的整个过程……最后还是狠狠心什么也没做。   风险太大了。   他能忍耐这么多年,不至于扛不住这点诱惑就冒进。   ***   我们扫荡了可能有半个多小时吧,感应到了之前洒在别墅四周的定点被踩踏破碎了几个,我就知道他们来了。   分明监控一切正常,监听也一点动静都没有。偏偏信号就是断了……这要是还能坐得住也是奇了。   “要离开吗?”谷崎也发觉了外界的动静。   他这次的异能范围开得很大,时间也挺久。但人的状态看起来还好,没有难以支撑的样子。   说起来我好像根本没见过有其他人被异能影响过身体啊,好像就我差点被自己的异能干掉_(:з」∠)_   哦,好像还得加个中也的污浊状态。   这么一想更糟心了呢:)   “不走,”我看向疑惑的谷崎,笑得相当不怀好意,“你们两个在屋里先别出来,至于我嘛……这位可爱的‘秀子太太’给我的履历添了这么丢人的一笔,我总也得回报一二嘛~”   *   谷崎润一郎很快就看懂了青木昭的操作。   她披上了不辨面容的黑大衣黑口罩,只露着一双眼睛跟对面开始刚枪了!   这枪还有点眼熟,好像是前一阵港|黑跟那个什么组织做交易的那一批样板货。   ……   对面的乌鸦组织成员显然也察觉到了这边的不对劲。   虽然这个女人在用别墅和周围的地形躲子弹,跳跃翻滚的动作也显得对这种枪战极为熟悉。   但……   基安蒂表示,她对自己的枪更有自信。   从很多子弹的角度和密集程度来判断,对方根本不应当是毫发无伤的。   接到通知前来增援的波本冷厉的目光扫向这个自己一无所知的乡间别墅,尽量维持着如常的神色。   身为情报员的他出现在这里的任务并不是拿枪解决问题,他要做的只是观察、记录、分析。   ……   几分钟之后,金发的英俊青年眼里就划过了一丝隐秘的笑意。   接着立刻摆出了担忧凝重的表情。   “这是我们的枪。”   “什么?”基安蒂愣住了,疑神疑鬼地扫了眼这个池面,“你认真的?”   “这是上次艾维斯拿去交易的那一批枪,我检验过,”波本的神情不阴不阳,好像想到了什么很糟糕的事情,“也就是丢失在匈牙利的那一大批武器。”   “虽说是查出来被那几个废物辗转弄到了横滨去,但……这跟我们知道的情况似乎不一样啊。”   波本沉默了。   基安蒂似乎想通了什么,神情更不可置信,扭转枪头恶狠狠地顶上了波本的额头。   金发青年退了几步,避开了高温的枪口,审视的眼光反而也在基安蒂身上走了一圈。   “横滨那种地方出点什么事都不奇怪!收回你无端的质疑!小子!”基安蒂阴狠疯狂地扫着波本浑身上下,“贝尔摩德是什么人,根本不是你可以妄加揣测的。”   “我可什么都没猜测,只是把我看到的东西说了出来罢了。艾维斯因为这个任务被琴酒崩了脑袋,我还不至于会记错……”波本摆着手又退后了几步,微笑着思索着又试探地补充了一句,“不过你们的关系倒是比我想象的要好点。”   真实身份为公安警察的波本在掌握了贝尔摩德的秘密之后当然不会觉得她是什么卧底或是可以被策反的身份。   但这更值得泼脏水了不是么?   毕竟别人又不知道。   比如琴酒。   协议只是要求他保守秘密,可不包括因为对方的失误而拿自己的前途去替对方圆谎。   波本依旧保持着完美的微笑,金发黑肤的青年挂着这样的笑容其实很英俊,但对面的基安蒂显然觉得憎恶无比又无可奈何。   她看着波本拨出一个电话,手指在扳机上蠢蠢欲动。   “你要为了替别人遮掩而杀掉我么?”波本锐利的眼光盯上了她,“脑子清楚点吧,基安蒂,这样做你也活不成的。”   等电话对面传来了伏特加的声音时,她终究还是松开了扳机。   *   对面的枪声频率出现变动后我就带着谷崎和贤治转移到这两个人身边,任他们其他成员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再把别墅给打成筛子,我们仨已经暗戳戳地听了许久的墙角吃到了不少瓜。   此刻我忍不住激动地对谷崎和贤治小声比比:“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果然他们这些犯罪分子就是互相怀疑的料啊!   又碰上这个波本了,这家伙好像是个很有脑子的,昨晚上差点给我吓一跳。我仔细盯着他观察了一阵。还挺帅的,就是有点黑。不过黑皮肤放他身上反而是加分项哦,白点虽然也帅吧,但反而不一定有现在吸睛。   不过我就喜欢白的,这个不行,不是我的菜。   ——我这会儿飘得很,甚至开始点评敌方的颜值了嘻嘻嘻。   啊,长这么帅出道不好吗?不比这赚得多?当什么犯罪分子啊则啧啧啧!   ……   ***   贝尔摩德现在的心情很糟糕。   港|黑吞了酒厂在欧洲的几条线,而他们原本想侵吞的那个笨蛋组织的财富也全部被港|黑抢先吞吃了。   她当时人就在横滨现场,尽管观察到了一点事态发展,却也是很被动的、没能带回来任何有可操作性的信息。   现在他们的武器没有按他们所想完全归属港|黑,居然除了港|黑以外还有一部分流落到了武装侦探社的这个女人手上。   按照她之前的报告,这个女人隶属武侦,且和森鸥外是死敌。和港|黑以及他们的干部中原中也的关系似乎很有问题。   ——可现在他们的枪支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贝尔摩德分外恼火,开始怀疑自己上次自以为的完美脱身会不会其实是被对方给利用了。   随着今天青木昭的两次出现和所有行动,她上次的任务就足以被宣告完全失败了。   更糟糕的是,有权力面见BOSS的组织成员根本没几个,偏她今天来了一趟。前后脚的功夫,这个女人就潜入了。   要说不是被她带着顺藤摸瓜找来的,她自己都不信。   鸟取的据点和BOSS长久的藏身之处彻底暴露。   不管是忠诚还是能力……在组织里被怀疑上这两项的可都没什么好下场。   就算接下来有人怀疑她中了异能脑子不清醒、或者她本人是否还是“本人”,她都不会感到奇怪的。   贝尔摩德点燃了香烟,氤氲的烟气模糊了她的面容。   ***   全身而退的我并不知道酒厂内部如今的沸反盈天。达成目的以后我就把谷崎和贤治带到侦探社给还了回去,并把佩戴着的两块儿留影石都给了乱步去分析。许诺以后给他带全东京的美食!而且是那种不便打包携带的,我可以用异能给他亲自送过来!   ——我就不信了,乱步看过的东西你们酒厂还能藏?   乱步“唔”地一声接过了。他把留影石攥在手里翻看,显然对这东西产生了点好奇准备研究研究。   心情舒畅地走出侦探社大门没几步,我居然转角迎面就撞上了芥川???   我打算当没看见——井水不犯河水最好了。   然而……   “罗生门!”   我踏马!   森鸥外你管管你们港|黑的狂犬!说好的停战呢?   我横退了十米,忍着额间暴起的青筋质问道:“芥川龙之介!你最好给我个解释!不然我把你扔森鸥外办公室哦!”   没想到他立刻眼睛都红了,衣角化成的利刃狠狠地朝我刺了过来。   “无耻的女人!胆敢往首领办公室投放怪物!”   好吧好吧,是因为这个吗?   但……大家都知道是我干的,可你有证据吗?   哼!   我再次退避的同时感应了一下森鸥外办公室的那几个定点,打算把芥川扔过去。   嗯?我定点呢?   哦,看来为了干掉这个定点,港|黑首领办公室掘地三尺重新装修了。   我心底第一个念头相当恶劣……我想把芥川塞到东京我家中也那里,威胁港|黑拿钱赎人。   但想想中也可能在忙,我就决定还是不给他找麻烦了,万一场合不对坑了他怎么办。   我抬头盯上再次对我发动攻击的芥川,送出一个神秘的微笑:“芥川君,想念你的太宰先生吗?”   芥川龙之介:瞳孔地震。   ……   发觉空气中出现了青木的异能波动,似乎东西还挺大?[太宰治]好心地伸手接了一把,结果抓住了一只凶恶的垂耳兔。   [太宰治]:?   躺在沙发上状似在刷手机的太宰治:?   侦探社众人:?!!!!!   迎面两个太宰先生其中一个还扶着自己的芥川:瞳孔地震! 第41章   昭酱真过分啊……   [太宰治]松开了芥川的胳膊, 拒绝扶着这只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凶恶垂耳兔,并且顺手把他推向了那个沙发上的那条咸鱼:“呐,你的。”   而后迅速夺门而出。   即将被迫工作的太宰治表示对青木昭十分不满。   陷在沙发里的他挣扎着翻了个身, 逃避地把头埋进了沙发靠垫里,眼睛变得黯淡无光。   **   相信此刻本土的太宰治正和芥川君进行亲切友好的会晤。   唔, 多出来的一只太宰算添头吧。   毕竟这两个人阵营不同, 上次见面是为了谈判,肯定也不是很愉快。现在他们有机会畅聊啦!   我是如此贴心。   只希望芥川君下次看见我能友善点。   ……   “在想什么?”中也打开门, 看我窝在沙发里陷入了思索完全没注意到他, 有些好奇。   “在想侦探社的态度……对乌鸦组织的态度。”我喃喃自语。   总觉得好像有哪里被我忽视了。   中也闻言“嗤”地笑了出来:“你总算注意到了啊。”   我:?   中也走过来的身上还带着冷风, 蹭到我旁边坐下时被我嫌弃地往外推了一把:“好冷好冷!你从冰箱钻出来的吗?”   啧,手挨上去都觉得好冷啊!我赶紧收了回来, 换脚蹬换脚蹬!   他肯定又飞天上去了,小火炉似的体质也不怕冷,真羡慕人。   秤砣一样的中也每次一往沙发上坐就会把沙发压下去,在他旁边的我就被迫被下坠的沙发带着倒向他那边。所以我单方面认定——他突然在我身边坐下来就是不怀好意想骗我投怀送抱。   结果我第一次这么跟他说时, 他钴蓝的眼睛相当费解又十分真诚地看着我:“让你投怀送抱还用骗的?难道不是张开胳膊你就自己钻进来了么?”   我:????   掀桌.jpg   胡说八道的男人!我有这么不矜持的吗??   这会儿他身上冷得跟冰棍似的, 我赶紧往沙发另一边挪蹭, 还试图努力把他蹬远点。   他不屑地瞥了我一眼就随手抓住了我的脚腕一把把我给拽了回来。   在我大声控诉拒绝他冰冷的大衣前,他就把我按进了敞怀的大衣里面。   冰冷的温度似乎只附着在大衣的外表面, 或许还因为中也运动了一番,大衣里面还是热乎乎的。   我咽回了骂他的话,在他脖子里蹭了蹭。   嗯,暖暖的。   这是他把我抓过来的, 才不是我不矜持哦。   ……   “武装侦探社并不想去针对乌鸦组织吧。”中也把大衣合上,将我裹在了里面。   “且不说侦探社的定位就管不着这个组织——乌鸦组织向来很有分寸地不会与自己没把握吞下的危险组织为敌。”   “而且乌鸦组织的成员可不是一群流亡的抢劫犯,只干些无本买卖。他们是比港口黑手党侵占范围还要大得多的有组织大规模黑帮……唔, 不过比起港口黑手党,他们不合法。”   “武装侦探社人员精简,的确有能力破除对方施加给自己的一切攻击,但规模小得可怜的侦探社其实根本没本事接手这个组织。”   “能接手的备选不就那么几个……”中也笑了笑,神情有些傲慢。   “军警一定很想分一杯羹,但显然东京警方不会把肥肉和功劳拱手相让。横滨的军警处理这些算是越权,分不到好处当然就不想让好用的侦探社再给别人干白工。”   “除了政府,也就各路黑手党能瓜分点好处了。武装侦探社劳心劳力给自己招惹来一堆疯狂报复的杀手,把乌鸦组织给扳倒。然后呢?让港口黑手党吃肉么?”   中也说一半时其实我也就反应过来了。   我把脑袋挂在他脖子上趴着不动,觉得有些泄气……   总觉得乱步无所不能,所以我并不会去想“他做不做得到”这种问题。   现在想想,鸵鸟心态好像已经被我渗入了日常的方方面面。   不仅是自己面对问题时习惯性地逃避糟糕的可能性,我还习惯于身边有人可以依赖时就把动脑子的活儿全扔给对方。   脑子里的念头好多时候打头的第一句都是“反正有乱步在嘛、反正有太宰在嘛、反正有中也嘛、反正侦探社不会不管、反正港口黑手党得干活、反正这是异能特务科的职责范围……”   ……   我这个人啊,就是身体上的苦吃得无怨无悔,思想上的苦点满了闪避。   就像个假用功的学生,宁可不过脑子地抄课文抄到凌晨,也不肯去做需要开动脑子积极思考的麻烦的思维导图和计划表。   即使我明知道哪个从长远来看有用。   但这时候只要向别人抱怨几句——你看我都抄课文抄到了凌晨,手都写肿了,觉也没睡几个小时——你怎么能怪我不努力呢?   毕竟我都这么辛苦了啊。   但其实就算是最喜欢掩耳盗铃的我也知道,过往的十多年里如果我能让自己的内心勇敢积极地面对,很多随波逐流的苦……其实我根本不必吃的。   其实主动去思考去改变比起被动地承受苦难要难得多啊……   …………   “决定了!”我把头从中也的大衣里钻了出来,“把活儿扔给柯南!以后我就不管啦!”   “反正他是当事人,也跟东京警察熟悉得很,算是东京派的嘛!”   我好像也有点明白乱步的意思了。   因为横滨军警的存在,侦探社立场鲜明,并不适合主动跟东京警方来往。但乱步对乌鸦组织早有了解,显然其中也是有些渊源的。   他是想让我这个不受控的存在去做中间人吧。而且这个事还不能让武侦大包大揽,最多是辅助性的定位。   只是这个参与度还需要斟酌斟酌哦。   ……   我从中也怀里爬了出来,抱住了我的电脑开始搜查工藤新一还有毛利小五郎有关的信息。   “中午想吃什么?”中也从沙发边站了起来看向我。   “你现在饿吗?不然出去吃吧,”我找到了工藤新一粉丝专门给他建的网站,快速翻阅,“下午我要去找那个柯南摊牌,你去吗?”   中也沉默了,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说起来,我们回家的事一直是他在准备,我目前为止除了问了几句,其他什么也没管过。   “你这边需要我做什么吗?”我从电脑前探出头盯着中也,“别什么都自己忙啊,我肯定也做得到什么的吧。”   他回神,对着我勾起了唇角:“当然。不过暂时不需要动手,之后会有需要你的时候的。”   我比了个ok的手势埋头继续看电脑:“等中也大人召唤。”   ……   邮件的提示音恰在此时响起。   是国木田先生发来的。   我点开邮件细细地读了一遍,捂住脸还是没忍住得意洋洋地笑出了声。   “中也,看来我即将扳回一局了哦!”   ***   “毛利侦探事务所。”   我抬头盯着这个有些熟悉的场景,把招牌一字一顿地读了出来。   其实玻璃里贴字的装饰和招牌都很常见,毛利家这个……如果不是我以前见过动画片里的画面并且有意识地去比对着观察,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的。   二次元画作和三次元的立体场景差得还是挺多的。   “这里也有家咖啡厅哎,咖啡厅和侦探社是什么浪漫的搭配吗……中也我们先吃点东西吧?我去楼上把柯南叫下来好了。”我推开了波洛咖啡厅的大门,“待会儿我们……”   和推门时的风铃声同时响起的是一道温柔的女声。   但我突然顿住当然不是因为她。   我猝不及防地和少年侦探团的所有人、包括柯南在内打了个照面。   柯南和我对视的瞬间眼睛先是亮了一瞬,继而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变得复杂。等注意到我身后的中也,他神情变得……不知该说是惊恐还是僵硬了起来。   糟糕……我还没来得及警告他……   他要是敢说什么“什么叫一见面就往我怀里钻”的狗话,我一定在中也干掉我之前先干掉他:)   我僵硬一秒后也就反应了过来,还好这群小孩子也在这里,柯南不至于大咧咧地跑来问我这些。   “啊!是昨天在游乐园的姐姐!”那个叫步美的小女孩儿先认出了我。   我笑眯眯地冲他们几个打了招呼:“真巧啊,你们住在附近吗?”   “是!”那个长着雀斑的叫光彦的男孩子看起来很积极,“姐姐你也住在附近的吗?我们好像没见过你哎,是新搬来的吗?”   “不是哦,我住在横滨。今天有事要办才来的米花。”   要不是为了找柯南,我绝对不会踏进米花!绝对!   “诶——”小男孩看起来有点失落,“这样啊,难怪是在横滨见到的姐姐……”   “难得这么有缘分,我请你们吃东西好不好?”我开始哄孩子。   “好啊好啊!”现在最积极的是这个圆滚滚的元太了。另外两个看起来有点怯怯得不太好意思,但显然眼睛都亮了。   说真的,他们几个比织田家那几个乖多了也好搞多了,那几个真的是……黑手党苗子哦!   “那你们只管点单,不用客气!待会儿我一起付了就好。”   我边说边坐到了旁边的桌位,听着孩子们的欢呼声和道谢声瞟了眼把脸扣到里侧不肯看过来的灰原哀,感觉有点无语……中也不就是抓了你一回嘛!马上就把你放开了诶!他还叫我来哄你!   “昭,你想吃意面吗?或者三明治?”中也翻了翻菜单,只给自己点了杯美式咖啡。   我接过菜单翻了翻,心底悄悄感叹现在生意不好做。   ——说好的咖啡厅,结果一个个的都什么都卖啊!   那就……意面、三明治、咖喱饭、水果披萨……嗯,再来杯榛果咖啡。   我向店员小姑娘点了单。   沉默了许久的柯南终于开口了:“青木小姐是帮中原先生一起点了吗?”   看来柯南已经发现中也好像跟上次见面时的感觉不太一样了。   中也看向柯南挑了挑眉,又低下头来敲着自己的手机,没有问为什么他认得自己。   啧,还好我跟他解释了上次的案件。   “啊,因为我每次都什么都想吃,但又吃不完,他只能帮我吃掉嘛~”   嘻嘻嘻,这几个正兴高采烈地埋头点单的小孩都顿住了,表情变得奇怪了起来。   ——不要怀疑,我就是在冲你们几个小孩子秀恩爱啊哈哈哈哈。   柯南耷拉着眼皮,无语地盯着恶趣味的我。   我笑眯眯地盯着柯南:“柯南君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小小年纪黑眼圈就这么重了啊。”   他先是一愣,表情立即变得一言难尽,看想我的眼神愤懑中带着控诉。看来终于确定了——这个女人绝对就是故!意!的!!!   灰原哀突然扭过了头来。   她偷觑了我和中也一眼又朝桌子低下了头,但总算是不再朝墙躲着我们了。   ……   “人虎出现了。”中也突然说道。   声音听起来还挺高兴的。   “人虎是什么?”我端起刚呈上来的榛果咖啡搅了搅,抿了抿勺子。味道好甜哦。   “拥有变身为虎异能力的少年,”中也最后回了个消息,收起手机抬头看着我,“是武侦的新成员。”   !   又有新成员了吗?   不错不错,我一直觉得武侦人太少了,有时候事务员还得帮调查员写报告。   最近多了两个人,总算有点样子了。   说不定再发展几年就真是横滨一霸了!不用低调行事那种!   嗯,虽然现在也挺像武装黑手党的→_→   “人虎出现了,美国的‘组合’也快要来横滨了。”   中也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脱离情绪时突然温柔地看向我,钴蓝的眼睛在室内的白灯下泛着细碎的光。   他轻轻地伸手摸了摸我的后脑勺。   我脸腾地就红了……眼神左瞟右瞟不敢看其他人的反应。   干嘛呀!有小孩子看着呢!   风铃当啷地又响了起来。   “我回来了!梓小姐辛苦你了!接下来换我吧。”   “安室先生!”   好耳熟的声音。   我抬头看了一眼……   哦草,好眼熟的脸。   金发黑皮的青年人看见我直勾勾盯着他的见鬼的表情觉得有些疑惑,心底的危机感同时拉满。但面上也只是多看了我两眼就微笑着点点头进厨房了。   “中也……”我犹疑不定地勾了勾桌上中也的手,“我们是不是把乌鸦组织想得太强了。”   “这个波本好歹是个有代号的……还要打工赚钱的吗?”   中也跟料理台后的安室透视线交错了片刻。   “应该是因为两个身份都见不得光,所以需要其他明面身份吧。”   我往嘴里送了勺咖啡,兴致勃勃地猜测着。   “那你说琴酒会不会是模特?”   “他头发金灿灿的,好像还挺长挺好看的啊!像长发公主一样!”   “不,他是银头发……”中也笑了笑,“不过他当模特……会忍不住干掉不停地对他提要求的摄影师的吧。”   我想了想那个场面,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   突然察觉到身旁有动静,我扭头对上了不知何时站在了我旁边的安室透的眼睛。   “……”   “您的三明治,客人。”   我吓得往皮质椅子上缩了一缩。   他的表情好可怕哦……   感觉比今天刚回家的中也的大衣还要冷……   “咔嚓——”   我扭头看向了声源。   中也的咖啡杯被他用手捏碎成了几瓣,正凄惨地在桌子上七零八落地颤动着。   “手滑了。”   中也甚至没敷衍地说一句“抱歉”。   他的眼睛像蔚蓝大海上露出一角的坚冰一样,直视安室透的眼神满是冷漠的警告。 第42章   “请慢用。”安室透恢复了笑眯眯的神情, 避开了中也的眼神。   他放下盘子后泰然自若地收拾了桌上的碎玻璃片就转身离开了。   我这才注意到旁边的柯南正满脸震惊地盯着我们,连灰原哀都忍不住偷觑着我。只是等我看向她时她又像个胆怯的小刺猬一样缩回了衣领里低下了头。   ……   “诶?青木姐?”少年活力满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轻易地穿透了玻璃拉门。   我扭头看了过去。   啊!是小老虎和野蔷薇!还有一个海胆头, 我记得好像就是白毛的养子,叫伏黑吧?也是一年级的学生。   我相当高兴地冲他和他的同伴挥挥手, 他们三个推门走了进来, 坐到了我旁边的桌位对我打了招呼。   “蔷薇!悠仁!你们是出任务去了吗?”我把梓小姐刚端上来的热气腾腾的一盘披萨放到了他们面前,并且把菜单推了过去。   小老虎摆着手想要拒绝, 我笑眯眯地打断施法。   “不用客气, 怎么说我也是个挂名的老师嘛!”   “那就多谢了!我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小老虎把菜单推给了蔷薇,拿起了一块儿披萨, 看起来心满意足,“刚好有点饿了,谢谢青木姐。这位是……是青木姐那位感情很好的先生吗?”   我惊了。小家伙你是真的很会说话啊!我都不记得自己这么介绍过中也哎,我应该只是把照片里的中也指给他看过吧?   中也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得不错了, 对悠仁他们微笑着点头:“你们好。”   “青木姐, 你丈夫长得真好看, 难怪见到五条悟那家伙都没多大反应。”蔷薇点了一杯咖啡,把菜单又推给了伏黑, 凑到我耳边小声叭叭。   不……其实是因为他一开始戴着眼罩,把自己的美貌给分期兑付了……   但是这个距离中也怎么可能听不到啊!   我严肃地赞同道:“我家先生美貌无双,其他男人不行的!完全比不过!”   蔷薇居然还赞同地点了点头。   咦,我看见中也有点脸红了, 虽然他马上就端起我喝了一半的咖啡遮掩着。   “青木姐为什么要叫野蔷薇‘蔷薇’啊?”悠仁嚼着披萨疑惑地看向了我。   我认真地看着他:“因为‘野蔷薇’听起来英姿飒爽,‘蔷薇’听起来可爱漂亮!当我觉得她很可爱时就叫她‘蔷薇’,等我看到她出任务时的英姿, 我就会想要叫她‘野蔷薇’啦!”   “比如现在,蔷薇就很漂亮很可爱。”   悠仁一脸“学到了学到了!”的表情看着我,伏黑则是吃惊地看着腿上还放着个锤子的钉崎野蔷薇,大约觉得自己的眼睛可能出了问题。   钉崎野蔷薇满脸感动又神色荡漾地看着我,一把攥紧了我的手,觉得自己找到了知音。   “果然女孩子就是不一样啊!”   她恨不得把我按进她的怀里,高高的胸脯顶着我的右臂……   啊——好软哦!我也有点心潮澎湃了~   不,对上中也凝视着我的眼神,我冷静了。   ……   “最近都没见过青木姐了,是有事吗?我可以帮忙吗?”悠仁相当热心地问我,眼神真挚得完全没有说场面话的敷衍感。   “没什么……是因为先生从国外回来了。”我指了指假装在看手机的中也。   他被我拉进群聊,被迫抬头接话。   “因为我的工作经常出差不能陪她,所以她很在意我在家的时间吧……我不在的时间,谢谢你们。”中也看了眼闪闪发光的虎杖少年。   他说完就低头一口喝完了我的榛果拿铁,又给我点了杯蜂蜜牛奶。   伏黑皱了皱眉头,显然是想到了我的异能,但很懂看场合地并没有问出来。   “不……我们也没做什么啦!”少年难为情地挠了挠后脑勺,“难怪青木姐经常提起您,你们感情真好啊。”   啧,我忍不住搓了搓脸,为什么他这话能说得这么坦然啊……   “是么?”中也很感兴趣的样子,笑着看向悠仁,“她说我什么了?”   ……   …………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句地聊了起来,从聊我这个中间人角色到聊电影音乐和机车……   我:……   为什么这两个生活背景完全不同的人能聊得这么热络啊???   钉崎野蔷薇对他们的话题不感兴趣,我们三个就聊了聊最近他们的几个任务情况,以及他们盛情夸赞的我的空间异能——真方便啊!   此时我也通过正直的伏黑同学的嘴知道了所谓的“旅日大熊猫”的真相,居然是他们的二年级生?!   ——淦!尼大爷的五条悟!居然拿咒骸驴我!   “最近五条老师也不知道去哪了,好多天没见到人了。”伏黑随口说道。   我嚣张的气焰立刻变为心虚,攥紧刚端来的牛奶嗦了一口——应该不至于被森鸥外沉横滨湾哦……   我觉得白毛比他能打吧……   **   柯南无语地看着热火朝天的那两桌,又隐秘地瞥了眼料理台后同样有些皱着眉的安室透。   “不是来找我的吗?进店时我都听见了……”柯南蔫嗒嗒地吃着桌上的三明治,只觉得等待未知的时间让美味的食物都变得味同嚼蜡了。这个女人是否太擅长吊人胃口让人寝室难安了啊!   “现在她到底是在干嘛啊!”   灰原哀突然抿唇笑了笑,抬眼看着面前高高兴兴吃东西的三个真小孩低声道:“我觉得会是好事哦。”   对上柯南好奇询问的眼神,她往旁边这两桌扫了眼,端起咖啡神神秘秘道:“女人的直觉。”   柯南:……   他扭头看向了随着时间推移眼神变得不再轻松的安室先生——看起来安室先生他好像不太认同你的观点。   *   “那青木姐、中也哥下次再见啦!”   小老虎一个小时就能把青木小姐变成青木姐,显然今天也发挥稳定。   我觑了眼店里的几个小朋友,走出店门外将他们三个直接送回了咒术高专。离开前,伏黑好像还回头看了眼柯南。   回店里时我也盯着他看了一眼——有中也在店里坐着,柯南总算是不敢搞隐身跟踪了。   “说起来……他们刚刚是不是提到了最近米花这边的咒灵数量骤增啊,怎么想都是某个小学生的错吧?”   我毫不收敛地哔哔着,中也没有反对。   一旁不需要支着耳朵也能听到的柯南:???   “中也,我们换个地方吃饭吧。”我凑到中也耳边小声叭叭,因为顾忌着这里就是用餐的地方,我还是很给面子地只开启了队内语音。   刚才几乎完全没有吃到东西的中也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了一张卡出来结账。我扫了一眼,好像不是日本发行的银行卡,估计也是国外黑市搞来的。   柯南眼睁睁地看着我们两个说是要来找他结果在他面前秀了一通恩爱就打算走人,有点坐不住了。   我撑着桌子站起来,笑眯眯地冲几个小朋友挥手:“已经结过账啦!玩得开心哦!”   并且对柯南比了个拜拜~   然后拉着中也的小手手就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啊,还是带了点东西的。   **   安室透脸色难看地看了眼两人的背影,悄悄摸出了口袋里的手机快速操作了一通。   榎本梓送完客人转身面向已经面色如常的安室透时小心地问道:“刚才安室先生和那两位客人之间怎么了吗?”   安室透微笑着擦着盘子,看起来不以为意:“或许那位先生不喜欢别人跟他妻子搭话吧。”   榎本梓纠结着想了想,总觉得刚才看到的先生好像不是这样的人,但又瞟了眼安室透完美的笑容,还是选择当这事没发生过。   “安室哥哥,给你!”柯南乖巧地把吃光了的空盘子递给了安室透。   安室透笑眯眯地接过:“谢谢柯南。”   翻过盘子的底部,一点番茄沙司勾勒出了一个小小的图标——是杯户市立饭店的标志。   安室透看了一眼就将盘子放在了水龙头下。   哗哗的冲水声过后,盘底洁白如新。   ***   “你还真爱吃牛肉啊,”我趴在桌子上看着中也切牛排。   说完又想到了什么,严肃着催促:“要抓紧时间!待会儿那个瘟神来了说不定我们就要亲眼见证咒灵诞生过程了。”   中也无语地看了我一眼:“别提咒灵好吗?”   我赶紧点了点头比划着拉上了嘴巴的拉链。咒灵普遍长得确实……不太下饭。   中也吃完后又给我点了个小蛋糕,我特意反复嘱咐服务员只需要放他们平时放糖量的五分之一就够了。他连连点头着离开了。   蛋糕还没上,柯南就抱着他的小滑板跑了进来,省略了跟我们打哑谜猜猜猜的过程直接在我们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不害怕吗?”我笑眯眯地看着他,把他刚才在波洛咖啡厅时黏在我们桌位下的窃听器扔到了桌面上。   “已经被青木小姐折磨完了。”柯南耷拉着眼皮看向那个窃听器。   我才不信:“不是因为那个卧底警察在外面盯着顺带监听我们谈话吗?”   柯南惊了,狐疑地盯着我和中也:“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我敲了敲桌子,在我们的桌位旁边展开了一层空间,模糊了大部分声音和电子信号。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横滨武装侦探社的调查员。这位是我的先生中原中也,但不是你上次见到的港口黑手党的那个哦……”我说到这里顿了顿,满含深意地盯着柯南,“所以,不该问的——别!问!”   柯南盯着我的脸色,显然想到了上次吃的闭门羹,抿了抿嘴巴犹疑地看着中也,懂事地闭上了嘴。   他又盯着我问道:“那……你有证据吗?”   我:?   小子,你很狂嘛。主动权完全在我这里你还敢问我要自证?我又不加入拜柯南教。挂柯南祈求不挂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好吗?   我恶劣地搓了搓这个小子幼态的脸蛋:“你应该求着我告诉你我到底都知道了些什么,然后向天祈祷我最好真的是武装侦探社的人。”   柯南努力挣开我的手,麻着一张脸彻底放弃跟我谈判改为吐槽了:“你真的……好恶趣味哦。”   “谢谢夸奖。”我笑眯眯。   ……   “什么?你找到了乌丸莲耶的藏身点?!”柯南吓得眼镜都要掉了。   我耸了耸肩,放开空间墙看着中也接过了我的小蛋糕。   “你们武装侦探社的人难道都有那个一眼看穿真相的绝技么……”柯南显然有点懵圈,甚至开始脑内神化武侦了。   我舔了口蛋糕奶油,瞥了眼因为窃听器接收不到信号而选择溜进来的安室透,并不想跟警察多说话所以决定快速收尾。   “以你的家庭背景而言,很多大众不会知道的东西你应该都会多少知道点。”   “就像你刚才一看到那几个孩子就猜到了他们是咒术师;发觉我们这片空间被隔绝也没有太吃惊,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如释重负……”   “我的忠告是,无关的东西探究太多只会给自己增加前行的阻力。”   柯南盯着我的瞳光微微闪了闪。   “当然,你也很聪明。结合我第一次见到你时说过的‘不会破案’和刚才那几句话,你也完全看出来了我这个人的长短处了吧。”   我笑眯眯地捅穿了他这会儿的猜测,并且不忘吐槽他一句:“你的表情管理和那个警察卧底比可差太多了啊。”   “东京和横滨之间是有无形的屏障的,这一点请谨记。而横滨的情况你也肯定不清楚,所以涉及横滨时——请务必审慎行动!”   “我也只能告诉你,接下来的事情我不会再追查……当然,如果有人主动找我麻烦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正如你所料,我的丈夫是名黑手党,我们可不会是软柿子。”   “如果有需要,武装侦探社也可以成为你的助力。”   我把手里打印出来了的中午整理好的情报和今天国木田的邮件一起递给了他——   “这是江户川乱步先生和我的诚意,绝对真实无误。至于怎么利用,动动你聪明的小脑瓜子吧,工藤少年!”   “哦对了还有,乱步先生的座右铭可是‘只要我好,一切皆好。’你可千万别踩了乱步的雷区哦。”   “拜拜~”   …………   安室透只觉得一个错眼的功夫,面前两个人就在走廊拐角处一起消失了。他绕了两圈没看见人,大厅也只剩江户川柯南抱着滑板和一沓装订好的纸在发呆。   “怎么样?”安室透凑过来问道。   “好像……”   柯南被叫回了神,正准备回答就听见了楼梯口传来一声尖叫。   柯南:……?   想起昨晚灰原哀告诉他的这个女人说“沾上柯南没好事”,这位十七岁少年终于开始被迫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有点问题了:)   ***   “啊——不管啦不管啦!”   我回家后把鞋子外套一脱随手一扔,再往沙发上一躺。一套肥宅连招后就瘫了下来懒洋洋地当咸鱼了。   “乱步居然是让我干这个的……我还以为真是让我放飞自我来找酒厂不痛快的呢……”   我有点郁闷。   中也把我的外套捡了起来拿进了浴室:“你还有什么衣服要洗吗?”   我心不在焉地回应着:“啊……好像有吧,你看看脏衣篓,就是隔断旁边的那个筐。”   ……   之后去哪儿呢?横滨我暂时不敢去了,虽然太宰在让我签了一堆丧权辱国的协议以后拍胸脯打包票说横滨他来搞定,但……还是苟一点好。   我要用什么理由让中也留在东京呢?   听他说的美国那个组合要来了,怎么看他期待了这么久都是要去的啊……   诶?如果我跟他说……   “中——原——昭——!”   安静的室内突然传来中也相当不爽的拖长腔吼声,昏昏欲睡的我一个猛跳,差点被吓到心肌梗塞!   怎么了怎么了?!?!?!   他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了???   我吓得心脏狂跳,哆嗦着发软的腿从沙发上蹭了下来一路小跑到了浴室。   我看到了洗衣机前我家中也紧绷的脸色和额间的青筋。   我发誓——他现在看我的眼神比那个安室透看我的吓人多了TAT!!!   他好凶啊!!!   我的眼泪在他突然吼我时就整装待发地在眼眶里打着转了。现在迎上他难看的脸色,热泪立刻就一声招呼都不打地前挤后拥纷纷掉了下来。   我迷茫地寻找他生气的理由,立刻就发现了他手里的……手套……   这个好像是……   我的眼前又浮现了那天的画面。   我忍不住开始啼哭了起来,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模糊的泪眼看向他,此刻充满了绝望。   妈妈救命啊!!!中原先生的手套怎么还在我这里啊——!!! 第43章   我哭哭啼啼地盯着中也手里的手套, 满脑子都是“我完了”。   此刻我终于意识到昨天的自己看似机智地躲过了一劫,实际上是给自己挖了怎样的大坑。   ——除非能保证对方永远不发现,或者像太宰那样只是坑一把敌人好脱身走人, 否则这么玩儿等被发现了不就是双倍的怒火嘛……   关键……关键我都给太宰卑微地许了那么多条件了,结果这个车翻的角度我根本就是始料未及。这就是阎王让我三更死, 无人能留到五更吗?   ……   “哇——”我瘫坐在地上, 哭得好大声TAT   中也在我的嚎啕大哭中冷静了下来,背过身去深呼吸了一轮。   再转身面对我时, 他的表情已经冷静了下来。   他把手套扔到洗衣机上, 走过来把软在地上的我抱了起来放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抱歉, 不该吼你。”   哭声一顿,被他吼的那点委屈和害怕好像散掉了。但愧疚和难堪的心绪此刻在他的温柔中就自然而然地侵袭上了心头。   我低声抽泣着, 眼泪抑制不住地一直往下掉。   “对、对不起……呜——”   我好像不知道要怎么说话了……日语有这么难吗?   他调整坐姿在客厅毛绒绒的地毯上坐了下来。动作扯动到我的手时,我才低头看了过去,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就紧紧地揪住了他的衣角,却又怯怯地似乎不敢多抓……肢体动作透露着心底无声的惶然和期盼。   我一时间有种灵魂割裂般的迷惑和茫然。   我在害怕吗?   可是……   我在怕什么?   我尝试着松开他的衣服, 但指尖像是痉挛了一样无法动摇。   它就像冬天的枯枝、老鹰的勾爪, 就这样不受控地挂在他的衣角上。   为什么我不能松开手呢……   *   [中原中也]抬头看着沙发上的青木昭。   她勾紧了他的衣服陷入自己的世界里, 眼神迷惘。   ……   他想起了几年前那一幕。   他刚刚和青木昭产生了点暧昧的时候却恰被太宰治给撞见了。   那时他尴尬地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听见太宰治如他所料那样言语攻击他。   “蛞蝓是和流浪猫坠入爱河了吗?哇——流浪猫可是很难养的哦……”   “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而它又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流浪的猫咪总会养出点主人难以理解的坏习惯……真的很——麻烦的哦!”   他当时就听懂了对方的暗示,却也因为这个讨厌的比喻而把太宰治打了一顿。   ……   几个月后,他就彻底理解了太宰治所说的“流浪猫坏习惯”。   因为没有得到过不求回报的夸赞和喜爱,所以会将别人的热情和友善用最恶意的思维去揣测。   因为想要挣得喜欢的人的怜爱, 所以会把难看的伤疤都藏起来,让自己看起来光鲜亮丽。   因为害怕喜欢的人会转移视线,所以会把自己的卑劣和不好统统换个地方释放, 只在心上人面前维持对方最喜欢的样子。   ……   因为害怕心上人生气失望,因为不相信自己会被谅解被包容……   所以做错事绝对不会选择坦诚,只会下意识地竭尽所能遮掩埋藏。   ……   当年她在横滨所有势力的眼里都理智、敏锐又强大,所以这点根本不能被视为缺陷的习惯无伤大雅。   他们甚至会将之评价为“优秀的伪装本能”。   森首领在知道她的存在后也评价她是“天生优秀的黑手党人才”。   可是他知道她不是。   她只适应黑夜,却又只喜欢太阳。   ……   他至今不知道当时太宰治说那些是出于什么心理。   也许他才是他们两个恋情的第一个反对者,也许他只是单纯的难得想说一回人话了。   都无所谓了。   他看向迷惘的青木昭,惆怅地叹了口气——他满以为她早已经是他的家猫了的。   *   “昭。”   他坐在地上,抬头轻轻呼唤着沙发上的妻子。   在她低头和他对视的一瞬间,他伸手把怔愣的女人扯下了高台,扑倒在绒毯之上。   合上她惊慌的眼睛,压下她颤抖的嘴唇。   用描摹着身体曲线的指节把她的眼泪逼退,用沉沉的呼吸掠夺将她的气息搅乱。   在她呜咽时用灼热的深吻吞下她的泣音,在她抗拒时用强健的肢体压制她的挣扎。   如果言语不能传达你的畏惧,那么请试着给我温驯乖巧的搂抱来发出你的声音。   如果话语不够诉说我的爱意,那么请接受我身体力行的吻和喘息作为态度的表达。   不要让眼泪寂寞地掉在绒毯上,我会听不见你的悲伤和惧怕。   也不要躲开我凝视你的眼神,钴蓝的欲色包裹的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我会把你多余的情绪都吞吃消化掉,只用张起的肌肉和流淌的汗水给你注满安心和依恋……挽上我的颈,攀上我的腰,请配合着按我说的做。   如果你仍然为我的温柔畏惧不安……   那么……请咬紧唇瓣,攥紧绒毯,接受严冬的冷酷吧。   **   “中也……”   “嗯?”   我看着闭目养神不说话的中也躺在边上许久,终于忍不住叫了他。   “你不生气了么?”   他相当费解地睁开眼睛扭头看向我,不轻不重地弹了下我的额头。   “虽然我抢先行使了晚上的权利,但你不要提前开始做梦好吗?”   我讪讪地缩了缩脑袋,脸颊带着眼眶又红了。   “别哭,再哭眼睛要肿成核桃了。”   “呜——对不起,”我不听他的,抽抽搭搭着开始自我检讨,“我昨天不该故意误导你,我还觉得自己瞒过了你挺牛的。”   “……”   “看出来了。”   他无语又纠结地扭头看向我:“你这招是哪学……”   “……”   “算了,我猜到了。”   他的声音变阴郁了。   虽然但是,太宰治我对不起你TAT   你坚强点哦。   我伸出两根指头拽了拽他散在我肩膀边的发尾,小心翼翼:“我给你坦白好不好。”   他总算是侧过身来朝着我了。   他盯着我飘忽的眼神叹了口气:“这个手套跟我的手型完全吻合,是定做的,但这个牌子我没用过。我没有把随身物品随手送人的习惯,合理推测,这个中原中也应该同样没有。”   “你口花花的毛病是真的。但你潜意识里就不喜欢警察,可是你又不是会迁怒的人,面上还是会对警察很客气很尊重。所以你根本不会无缘无故在警察面前说什么‘见色起意’的轻浮话,更不会对警察有像昨天那样的敌意和防备。”   “一定是这几个警察让你有什么理由感到排斥了。但因为你支开了我,所以你的排斥感是针对我的。所以是警察知道了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秘密。”   “你说的话是真是假我还是看得出来的……当然,我没想过你会学了这伎俩用我身上。”   “你和那几个警察的交集就是案件,但正常的案件调查你没有理由讨厌他们。但如你所说,那次案件把你和这边的‘中原中也’搅了进去,你甚至留下了他的手套。”   “见色起意、‘中原中也’、警察发现了而我不能知道的秘密……”   中也挎着个脸看着我。   我欲哭无泪地又往他盖在我身上的薄毯里缩了缩脑袋。   “之前你说过,这里的森鸥外为了对付你把‘中原中也’调走了,所以你不是在横滨见到他的,是来东京以后。但你碰上案件是在来东京的第二天清晨。”   “所以你在来了东京的当天遇见了这里的‘中原中也’,然后……”   ……   我颤抖着从毯子里伸出了光溜溜的胳膊捂住了他的嘴。   “这就是传说中的抓小三时每个女人都是福尔摩斯么……你这是什么时候想到的?”   “从你的外套口袋里翻出了这只手套时。”他语气凉凉地说道。   “……”   “中也,我说。求你了,让我说吧!我想说!特别想说orz”   “让我想想我要从哪说起……”我空洞着表情,决定从容赴死。   中也拨开了我捂住他嘴巴的手,盯着我阴阳怪气:“怎么还有‘从哪说起’?你才过来多久,怎么,这就已经有故事了?”   我卑微地往他旁边蹭了蹭,有点想往他怀里钻又有点不敢,最后只能像个毛毛虫一样蠕动了一阵,垂头丧气地把我从最初穿越来的那一天到案件结束期间和本世界中原中也的所有交集都讲了一遍。   嗓子本来就哑了,我讲了一会儿就口干舌燥起来,中也还从地上起来给我倒了杯水。我喝得战战兢兢的,只觉得它像断头饭一样索然无味,好像有点理解了柯南今天被我耍的心情……   ……   …………   “没了?”中也的声音不辨喜怒。   “应该……应该没了?”我有点不确定。   “要、要不……我想起来再补充?”   我不确定地看向他。   他表情裂开了:“还补充?!这还不够吗???”   “你让那个男人给你戴婚戒?!”   中也哽着一口气,钴蓝的眼睛盯着自己无名指上的同色戒指,眼神憋屈。   抗拒的神情好像在说——这戒指脏了!   我撇了撇嘴,小心翼翼看着他:“那……那回去我再做一对新的好不好?”   他并不高兴:“不行,这是求婚和宣誓用过的戒指!”   我怂唧唧地缩回了毯子里……那我也没办法了啊。   ……   中也手机振动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就离开了客厅。   我犹豫了片刻,从地毯上爬了起来,回屋找到了睡衣穿上了。   出来卧室,我看见中也提着一个便当盒放到了餐桌上。   “吃点东西吧。”   “哦……”   我坐在桌边看他打开了食盒,是挺漂亮的一盘寿司。   “你不吃吗?”我看向中也。   “我不饿。”   ……   看我开始吃东西了,他给我倒了杯茶放在一边,自己放弃治疗地瘫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半晌,他无奈地对我开口了:“昭……我现在好像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反应了。”   “我应该生气吗?”   “可是穿越世界又不是你自己的错,看到‘中原中也’就把他当成我也完全合理……而我现在想到你当时被他敌对的心情……好像也只能感觉到愧疚了啊……”   “如果那是我就好了,我才不会这么对你的。”   我原本已经平息的心情被他一句话搅得天翻地覆,立刻就又泪流满面了。   他把茶水递给我:“别哭,要噎着了。”   看我把茶水喝尽了,他又给我倒满了一杯。   良久后,他继续说道。   “好像只能怪你为什么要在外面喝酒……可是我……事实上,我买醉的次数一定比你多得多,你是什么心情我完全感受得到……”   “想到你因为……进了熟悉的酒吧喝酒……”   “到这里好像也没问题。”   他颓然地叹了口气。   “所以最后……我要怎么怪你啊……”   我看着他努力站在我的角度谅解我的样子心里酸酸的:“中也……别给我找理由啦……就是我不对。”   “总不能怪倒霉被我缠上的中原先生吧?”   他放下了胳膊,露出了阴沉沉的眼睛。   “啊,算他识趣。他如果敢……我就去杀了他。”   我一口气没顺下来呛住了,对着旁边咳了好几下。   惊恐地看向满脸不爽的双标中也:“我觉得吧……”   他钴蓝的眼睛意味不明地盯着我,似乎正等着我说下去。   我咽回了某些立场不明的话,怂怂地换了个角度:“污浊……和污浊打……这个……会出事的吧?”   他好像没想过这个问题,听完还愣了一下。而后回神:“随便吧,无所谓了。”   “重点是……我现在很生气,但好像又没办法把你列为罪魁祸首。”   “明明很生气啊……”   “……”   “我、我知道。”   我把空了的盘子推到了桌子中间,在凳子上缩成一团,捧着茶杯暖手,怂唧唧地接他的话。   中也紧紧盯着我:“但似乎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我避开了他的眼神,把脸埋进茶杯里,嘴唇偎在水面上吐泡泡。   他看了一眼,伸手把水杯从我手里抢走,挪开到了一边。   我无措地收回手……做出最乖巧的姿态团在椅子上看着他。   中也把手转而放在了我的脸上,摩挲了两下,眼睛逐渐晦暗,语气也意味深长了起来。   “所以你得辛苦一下了。”   “你也说了吧,是你不对。”   我:……   我:?????   “不……”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往后缩了缩,紧紧地抵靠在椅背上,“你刚才才……才……不、不合适吧……”   “刚才是为了哄你,平复你的情绪,让你冷静。”   中也伸手掐住了我的腰,不冷不热地说着,单手就把我夹了起来。   我惊慌地伸手抱紧了餐桌桌腿:“你你!我现在心情很平和!!!”   “显然,我不平和了。”他试图把我往外拔。   “那你就冷静冷静啊!”我抓紧了桌子腿死不撒手,“我累了!”   中也充耳不闻,僵持中盯着我看了一会。   “真的不放手?”   我又怂又倔地坚决摇头。   他钴蓝的眼睛温柔地冲我弯了弯,笑容恶劣。   “既然你喜欢餐桌,那也不错。”   我愣了一秒,像被火烫到了一样地猛地撒开了手。   看中也不为所动,我只得卑微地自己钻到了他怀里,拽了拽他的睡衣衣角:“回、回卧室吧还是……”   他推开了盘子和茶杯,抬手用拇指捻过我颤动的眼角,顺着一直停在了唇角。   对上我忐忑的眼神,钴蓝的双眼彻底暗了下来,沾上了我熟悉的欲色。   “晚了。”   ……   “啊!”   肩膀处传来一阵疼痛,左耳边响起了他低沉的警告声。   “如果你敢用溯流……哼……”   “……” 第44章   我是不是瘫了……?   好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哦不, 还是有感觉的。   动一动。   诶诶?腰好酸!好酸!嘶——   算了不翻身了……   我又瘫了回来_(:з」∠)_   我饿不饿?   ……   感觉不出来啊……   算了,接着瘫着吧。   …………   三分钟后,我的肌肉后知后觉地苏醒了过来。   不行, 开始感觉难受了,爬起来动一动。   ……   ?   我为什么穿着他的衬衫?   哦对。   昨天没注意把餐桌上的茶杯撞倒了, 淡黄的茶水全泼上了睡裙, 湿透的单薄衣料紧贴在身上难受死了……   我龇牙咧嘴地翻了个万里长征的身,感觉自己现在像跑了八百米第二天的样子。   卧室没人。   我心底对某个狼心狗肺的男人骂骂咧咧, 脑补他出门买帽子帽子店全部打烊。   正此时, 咔嗒一声, 卧室门开了。   中也推门进来发现我坐在床上,正想说点什么, 瞥见我的脸色后就顿住了,狐疑地打量着我:“你是不是在骂我?”   我心底一惊,立刻挺直了胸膛!   “没有!别污蔑人!”   他无语地扫了我一眼:“已经下午了,睡够了就起来吧。”   我心底幽怨, 暗戳戳腹诽难道不是他的错吗?!却又因为才被判了缓刑正处于观察期而完全不敢吱声。   挪进卫生间以后, 我锁上门在内心斗争要不要把身体溯流回昨天。   要是以前, 我绝对溯流完了还得出去对着他耀武扬威一番。   但昨天吧……他还警告我来着……   等等?   我解开扣子看了眼肩膀。   好家伙,整整齐齐的一排:)   这狗男人肯定是隔一会儿啃一口, 如果我悄咪咪用了异能力,他一看牙印少了就能发现。   那现在怎么办……我难道要去跟他打个申请求他让我用自己的异能力?   ……   呸!丢人!   不干!   *   饭桌上。   “我们去横滨吧。”   我:?   手里的三明治不香了。   “你说的组合要来了吗?”我压下了乱七八糟的那些东西开始想正经事。   “太宰治说五天后会到横滨。”   “对方是专门跑来抓侦探社的新人的。”   “因为他们的首领跟政府上层有关系,所以获得了在横滨高度自由的行动权。异能特务科也被下了禁令不能插手。”   我顺着思路接下去:“但是因为两个世界所处的时间段不一样,你们是经历过这些的。所以你们准备怎么做?”   “利用已知的情报等他们出手时反伏击?还是干脆提前下手?”   中也笑了笑, 随手往咖啡杯里扔了两块儿方糖。   “直接去公海。”   “在他们入日本境内之前,抢先劫走他们的人。”   似是想到了什么,中也放下杯子又神情不虞地补了一句:“看他怎么种葡萄!”   **   年轻人的喧哗声一阵阵从周围传来, 青春洋溢的姑娘们笑嘻嘻地三两成群从旁边经过,偶尔有谁注意到了中也,还会惊艳地多在他脸上停留一阵。   中也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   “你干嘛找这么个地方,周围都是学生。”   我看了眼背后的横滨国立大学,笑嘻嘻道:“因为想散步嘛!”   这附近很少会碰上黑手党,让我走走路动一动吧……否则待会儿碰见太宰治恐怕就要被他一眼看出来然后嘲笑了:)   中也嘴上说着不乐意,但能这样悠闲地散步,他显然还是挺放松的嘛。   “对了……中也……”吃一堑长一智的我决心先给他打打预防针。   “之前森鸥外为了对付我,悄悄散播了‘中原太太’的一些谣言。”   “然后吧……谣言它就……它就自己……嗯……你懂吧?”   中也叹了口气,捏了捏我的爪子。   “我猜到了。”   我只能干笑着,看来中也心底对这里的横滨也挺如临大敌……   ……   “之前……”中也快速地看了我一眼又收回了眼神,“就是你第一次在我那儿留宿的时候,第二天发烧了,记得吗?”   “……”   我当然记得。   他的十八岁生日,我这礼物可太踏马有诚意了哦:)   “上午我送你去了医院,在医院里被几个港口黑手党的人看见了。”   “下午你吃了药睡着之后我回了趟办公室,在电梯里碰见了广津。”   “他跟我说恭喜。”   “还问我是男是女……”   我:…………?   就踏马离谱!   “还有这事?”我裂开了,“我怎么完全没听过风声?”   中也把拳头抵在嘴边忍不住笑了笑。   “啊,因为你那天本来就生气了在跟我闹,我怕你听见那些会干脆不想看见我了……”   “所以我明令了不准他们讨论你,还把在医院碰上的几个人也就是谣言的源头揪了出来扔外地去出差了。”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呆立在了原地。   “怎么了?”中也被我扯住脚步,回头疑惑地看向我。   “妈的……原来如此……”   森鸥外就是那次之后才发现我们两个谈恋爱这回事的。之后还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带着爱丽丝跟我“偶遇”。我也没见过他,被爱丽丝萌哒哒的脸给蒙蔽了,让他给骗走了两块儿蛋糕。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难怪森鸥外当时盯着我的肚子看?!还从医生的角度建议我保暖。我当时还觉得这大叔挺暖的……”   “原来是疑心病太重所以真的去斟酌了谣言啊……”   中也:……   还有这事?   我们相顾无言。   ……   我拉着他往侦探社的方向走。   他毫不费力地跟上了我急促的步伐,勾头看向我:“生气啦?”   “……没有。”   “啧。”   中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苦恼。   “你是不是又在想那件事了……”   “没有。”我不回头。   “这还叫没有?!”   中也叹了口气,应该是有点后悔自己多嘴了。   “抱歉抱歉,是我不该提的。你别想啦。”   他突然凑上来一把将我抱了起来继续往前走。   我惊了一下,赶紧看了看周围。幸亏我们走到了一条小巷,周围没人。   我抱怨着锤了锤他的肩膀:“你收敛点!我不想被围观啊!”   “其实也没那么介意啦……虽然还是忍不住会去想。”   我老实交代。   “我哪有那么脆弱……再说我们也都不是一般人,这些也就无所谓了吧。”   中也“哦”了一声,我也听不出来是信了没信。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生怕有人突然冒出来,看见我被他像抱小孩一样抱着坐在胳膊上。   他放我下来了,但又在我退开时扯住了我的手。我疑惑地看向他的眼睛,他笑着凑到我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   我整个脑袋迅速漫上一层红色,尴尬又羞臊,猛地伸手一把推开了他。   “滚——!”   这人真是!讨厌死了!   我搓着自己的脸调整表情,一路往前快走绝不肯扭头。   意料之外地,我眼尖地遥遥看见了个“熟人”在几十米外呆呆地站着。   他抱着怀里的包,看起来比我尴尬紧张多了,那个表情……   我心一下就揪紧了——他在脑补什么?!?!   他可能看我脸色不对,猛地拔腿就跑。   我大吼一声:“站住!”   他跑得更快了!   “渡边!!!”   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   “……”   中也奇怪地看了看那个方向又看了看我:“你们在搞什么?”   我麻着一张脸:“啊……中也,我现在再听到港|黑内外……不,是整个横滨……传我任何谣言都不会感到惊讶了。”   中也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搓了把脸。   他应该也意识到了……我们两个刚刚放跑了一个怎样的威力巨大的谣言源头。   **   “我!我刚才看见中也大人了!”   渡边纪山一回到港口黑手党大楼的医务室就激动地一声大喊引来了无数目光。   “他真的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啊!真的是那个女人!”   病床上被包得像个木乃伊似的行动组成员垂死病中惊坐起,医学奇迹式猛坐了起来双眼放光:“怎么样怎么样?!和好了吗??”   其他成员也给出了极大热情,甚至捧着几瓶酒殷勤地奉了上来。   渡边纪山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洋洋得意地单脚踏在凳子上就开始侃。   “我刚从丸山家出来,因为没吃午饭有点饿就拐到了横滨大学的附近,打算买那里的关东煮吃。”   “结果居然在那里看到了中原先生!啧,结果我到现在都没吃到任何东西啊——”   吃瓜群众安静了两秒。   人群立刻反应过来,什么苹果香蕉炸鸡寿司一股脑儿地往这里集中了过来。   渡边纪山满意地看着自己白嫖来的一桌子美食,捏了个寿司塞嘴里,在群众急切的眼神中慢悠悠地继续。   “我当时转过拐角就先观察了四周,发现那条小巷没有人……不,只远处有两个人,在大概五六十米外,一男一女。”   “其中那个男人的身影看起来很熟悉。”   “虽然没有穿西装,乍一看就像附近的学生一样。但他低头说话时按帽子的动作太眼熟了!”   “我仔细一看,这不是中也大人吗?!”   “我又认真地看了看被他抓着胳膊的那个女人——绝对就是那天在刑讯室那个!”   渡边纪山一拍桌子,指了指自己戴着眼镜的双眼:“就凭我新配的这副眼镜!我发誓!”   “中也大人不知道附在那个女人耳边说了些什么,她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一把推开了中也大人!嘴里还喊着让他‘滚’!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掉了。”   人群倒吸一口冷气。   “不行吧……这是没追到人吧?”   另一道声音听起来很不满:“怎么能说是追到呢?!这只能说是复合吧!”   “但是之前也是渡边说的,半夜去刑讯室那天中也大人还叨叨那个女人好像脑子有点问题啊!这不是不认识嘛?!”   “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听听就算了吧……什么滑胎啊离婚啊,都是无稽之谈!绝对都是抹黑中也大人的!”   ——人群中的一名中也厨激动发言!   渡边嚼寿司的动作顿住了,迟疑着看着开始研讨的众人:“其实……”   人群的注意力又回到了他身上。   “其实我觉得吧……‘离婚’这个事……还是有点可能性的……”   人群再次倒吸一口冷气!   渡边犹豫着放下了手里的寿司:“之前不是还传着什么中也大人给了那个女人戒指,她收下了嘛……”   病床上那位医学奇迹此时激动地摇晃着自己打了石膏的胳膊:“是佐佐木说的!他还说是他亲眼……从监控里看见的!”   渡边纪山脸色垮了下来,回忆着看到的场面。   “今天那个女人生气扭头走掉了的时候,双手捂着脸……也不知道是不是快哭了。”   “但很明显的……她两只手都没有戒指。”   医疗室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有人质疑:“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吧?”   渡边纪山叹了口气,麻着一张脸,破罐子破摔地往嘴里又塞了个寿司。   “但是,中也大人没戴手套。”   “他抓着那个女人胳膊的手上……有个好大的戒指哦……”   这次医务室彻底陷入了一片死寂。   “不……这怎么可能……中也大人怎么可能会被抛弃。”   一位中也厨失魂落魄地觉得自己突然失去了梦想。   “我说……”人群中出现了质疑的声音,“中也大人不是出差了吗?应该不在横滨吧。你是不是看错了?”   人群又振奋了起来!   渡边嘴里的寿司不香了,蛮不高兴地指着自己两片眼镜:“我绝对!绝对不会认错中也大人的!”   中也厨站起身来重燃希望,言辞激烈!   “不!绝对是你看错了吧!你上次还说去刑讯室那天中也大人还不认识那个女人的样子,今天就发展到离婚了?中也大人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女人送进刑讯室啊!!那地方就算是我们男人也绝对不想靠近的吧!!”   “难道你想说中也大人其实那天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女人是卧底所以故意的吗?!”   他一通发言以后,却发现周围人都惊愕地看着他,然后沉默了。   中也厨缓缓放下了高举的拳头,也迟疑了起来。   不……不可能的吧……那中也大人是不是太惨了点?   ……   “其实吧……”人群外突然冒出了一道声音。   医疗室众人一惊,回头发现了医疗室门外一大圈子的吃瓜群众。   “为什么没人锁门啊?”病床边正给伤员换着药的年轻男人小声吐槽,“讨论干部都敢这么明目张胆。”   病床上的人配合着举着胳膊眨了眨眼睛:“其实无所谓了吧……最近大家都在讨论这个。哪里都一样……”   “……”   “中也大人是去北海道出差了哦。”   那个倚在门边的中年男人慢悠悠地说道。   屋里的中也厨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渡边瞪大了双眼,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开始质疑自己新配的眼镜了。   “喂!”医疗室有人质疑了,“干部的行程是秘密吧!你就算是行动组的偶然知道了也不能往外说啊!”   这个中年男人掏出了一支烟噙在嘴边:“无所谓了,大人今天下午已经回横滨了。所以渡边说的那些是有可能的哦。”   渡边纪山松了口气。   中也厨再次惊恐,觉得这一番大起大落下来,自己的心脏不太好了。   “还有啊……”中年男人,也就是辻堂建一眼神悠远地吐了口烟,“我某次任务中见过中原太太。”   “她让我转告首领,她已经和中也大人离婚了……让港口黑手党的人别来骚扰她。”   此时的诸位医生患者没有一个人有心思提醒他把烟掐掉,只是陷入了沉默。   良久。   “这……这算实锤了吗?”   并没有人回答他。   *   “中也大人回来了哦。”靠着落地窗的一个伤患看见了窗外眼熟的车子,慢悠悠地提醒道。   “!”   人群呼啦啦一股脑涌到了窗户边伸头探脑搜寻中也大人的身影。   ……   办公室的人看似都在忙忙碌碌做自己的事,中原中也却觉得自己好像……有被偷窥的感觉。   环顾四周,中原中也疑虑地又扫了一圈,确定没看到什么可疑的陌生面孔。   中原·有个卧底小娇妻·还惨遭抛弃了的·并且挽留失败了的·中也:费解.jpg 第45章   我们在到达侦探社之前, 先在鹤见川捡到了一只顺水漂流的太宰治。   中也把他捞出来扔给了我。   我犹豫地盯着趴在草坪上浑身湿透的他:“你是……太宰吗?”   他抬头看向我笑了笑,眼神却空茫茫的。   ……   “他不是。”中也语气淡淡。   嗯,我也看出来了。   “哦呀……这个小矮子和那个家伙关系挺好的嘛。青木小姐都没认出来……你居然能分得清啊?”   太宰治叹了口气, 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让自己前后均匀地晒过太阳。   中也没有生气, 只是瞥了他一眼, 语气颇凉:“恶心人的手段倒是还挺‘太宰’,不过那是条活鱼, 这是条死鱼。”   太宰治有些意外, 微微压低头颅看向了的确没有生气迹象的中也。   ……   我觉得这气氛好诡异哦……   “别看啦别看啦!都是一张脸嘛, 你喜欢的话去看中原先生的好了。”我推着他的胳膊催促他站起来。   太宰治:…………   “青木小姐你真是……”   总之就是,太宰治还是被我推了起来, 跟我们一起往侦探社方向走去。   “新来的社员是能变身成老虎吗?那他是不是长得很壮啊?”   我看着这个太宰治丧丧的样子有点难过。他都没有织田的哦……看起来也没有提起过坂口,大概关系不好吧……   “没有……”太宰治想了想,对我笑了起来,“我觉得你会喜欢他的。”   “是吗?”我原本说这些只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现在却有些期待了。   “他的性格……好像有点像优。”中也回忆了一番, 这样对我说道。   啊……所以是性格敏的孩子吗?但又很可爱很努力吧。   猛得想起太宰治在旁边, 我扯了扯中也的衣角,对他使了个眼色。中也眼神虽然有点不解, 但却配合地不说话了。   “我们那边的太宰告诉了你他的计划什么的吗?”我问这个太宰治。   “有哦。当然。”   “毕竟你们需要侦探社的帮助嘛!”   我有点动。   侦探社真是带善人啊!你看我出意外掉到了异世,港口黑手党恨不得吃了我,侦探社就很愿意帮我的忙……虽然也有钱的面子吧,但能为了我跟港口黑手党对上不说, 大家都很贴心地各种照顾我的心情和状态。   属实良心企业!   *   “太宰先生?”   我们在侦探社楼下和这个看起来约莫十几岁的白发少年碰面了,他正背着个包包一脸落寞地往外走。   意外撞上我们,他茫然地看着我们三个, 犹豫着和太宰治打了招呼。   “啊!敦!”太宰治先是静默地盯着他看了片刻,接着就突然从又丧又静的状态变得热情高涨了起来。   “青木小姐!这就是我们侦探社的小老虎哦~叫作中岛敦。”太宰治很积极地跟我介绍着,语气听起来倒像是在炫耀一样。   “你好?”看太宰治没有想介绍我的意思,我主动打了招呼,好奇地看着这个有些弱气的少年。   虽然体格都很瘦,但他的“弱气”跟谷崎的觉不一样。   谷崎是那种绵软的、好像怎样的事情都无所谓的气质。面前这个吧,脸蛋长得蛮秀气的……除了那个审美诡异的刘海……他的“弱气”是从他怯懦闪避的神态和弯着的脊背传达出来的。   觉如果能挺直脊梁换上个自信的笑容,会是个很引人注目的少年啊!   但是……就他这副面黄肌瘦的瘦弱样子,无论怎么看,性格的“怯懦”都是有原因的。   “你、你好。”他看我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有些害羞地移开了眼神。   “你好!我叫青木昭,是武装侦探社的委托人。啊……目前也是挂名的社员啦。”   他好奇地又看向了我。   “所以我不能算你的前辈啦。”   “因为之前我被港口黑手党盯上啦,所以找了武装侦探社来帮我解决问题嘛。”   “那时因为某些必要,我在侦探社挂了名。现在你的前辈们把问题都给我摆平啦!所以我这个社员身份基本下线了。”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他听完却突然睁大了眼睛呆住了。   “啊??什么?”   我懵:“什么?我说的……有什么有歧义的地方吗?”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   他结结巴巴地欲言又止,盯着我的眼神很奇怪。   不,他整体的气质和单薄的身板的确跟优觉有点像吧……但优虽然不爱说话,他也不结巴啊!   我有点怜悯这孩子了。   “我们上去吧。”太宰治突然打断了他。   这个叫敦的孩子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神色低落了下来。眼神躲避不说,嘴上还在抗拒:“太宰先生,你们、你们先上去吧,我……我有点事情要……”   话没说完,他就震惊地发现自己面前已经变成了侦探社的忙忙碌碌的场面。   “这???”   不好意思啊小老虎,你说话吞吞吐吐的,真听得我太着急了。   “敦君要去哪里?我可以直接送你过去哦,”我笑眯眯地看向目瞪口呆的白发少年,“看吧!我的异能很方便的。”   他看起来更错乱了:“这是、是青木小姐的异能力吗?好厉害!”   他好奇的眼神又投向了我背后的中也,但中也此时正拉着个脸神态紧绷,并没有在意他的注视。   “太宰你居然回来了?!”国木田一脸震惊地看着背后推开门走进来的太宰治,疑虑着为何这个摸鱼圣手突然良心发现,接着才注意到了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房间里的我和敦。   以及……被我们两个给挡住了的中也_(:з」∠)_   随着国木田嚎的这一嗓子,屋里的众人都转头往这边看了过来。   但无一例外地,他们都看向了我们当中最……最矮的(不是、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中也。   神色各异。   我伸出手牵住了一脸不自然的中也,笑嘻嘻地把他从背后给拉了出来。   “呐!这就是我先生哦!中原中也。”   侦探社突兀地掉进了一阵奇异的寂静氛围——却又奇奇怪怪地、并没有尴尬的味道。   “噗嗤——”第一个笑出声的是与谢野,“啊——这位看起来……可比那位……”   我努力冲着与谢野打眼色:你千万别说中也乖巧啊!!!!他不喜欢!!!   与谢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止住了话头。   寂静的办公室里,乱步吱呀呀地把原先朝向落地窗的椅子给转了过来,叼着巧克力棒睁大了他的碧绿猫猫眼。   半晌……   “唔……看在青木的份上,姑且称这位帽子先生为中也先生吧。”   我冲他笑了笑:“谢谢乱步先生啦。”   此时我的内心:啊啊啊啊啊啊!!!!我懂的我懂的!!乱步不讨厌中也!!!!!!   中也好像也克服了心里的那点别扭,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把帽子摘了下来,他钴蓝的眼睛温和地看向乱步:“多谢你们帮我照顾昭了。”   一旁搞不清状况的敦左顾右盼:迷茫.jpg   ……   “轰——”   强大的焰火冲击夹杂着火光震裂了侦探社的大门,一路直冲了进来。   我一惊,抬手放了空间墙,也就隔下了随之而来的枪|林|弹|雨。   “敦君?”我奇怪地看着这个满脸悔意的少年突然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眼神惊恐的样子。   他对我的呼唤声充耳不闻。   看来他的问题比我想的要严重。   ……   我把侦探社的大门溯流回了完整的状态,用空间墙隔绝不知道哪里来的持枪歹徒。   国木田少见地直接在面上就表现得高兴极了:“青木小姐现在回来真是太好了!这样侦探社的大麻烦就解决了!!”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当初国木田第一次看我用溯流把办公室毁坏的东西恢复原样时,看我的眼神真就像看救世主一样啊。   现在场景重现了。   我调侃国木田:“国木田先生真小气啊,明明我才付了一大笔委托金吧!”   国木田有点尴尬,但很快严肃地推了推眼镜,盯着我一板一眼地回答道:“不是钱的问题,青木小姐。打斗损坏设备和建筑,会增加社员不必要的工作,影响到我们的正常工作推进,计划会被整个打乱的!而且打扰到邻居也很抱歉!”   被我们旁若无人地欢声笑语给彻底激怒的进攻者气急败坏,仿佛受了奇耻大辱一样大吼大叫!   “侦探社的人,不要再做无谓的垂死挣扎!把人虎交出来就放你们一马!”   枪声随即停歇了。   这声音还挺好听的,是个妹子。   但是好凶哦!   “人虎?是说你吗?”我盯着瑟瑟发抖的中岛敦,“她好凶啊……前女友吗?”   中岛敦直勾勾地盯着我。   门外的呼喊声也戛然而止。   小老虎好像恢复了理智,对我疯狂摇着头:“青木小姐你这个猜测也太可怕了吧!那可是港口黑手党的人啊!!”   接着他又自己低声嗫嚅着什么,我只听得见“好厉害”什么的几个词。   啊……问题儿童真难交流啊。   但他这会儿脸色倒是确实好多了,明显像是有了安全所以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嗯?他刚才说什么?港口黑手党??   我有了种不好的预。   希望别……   “罗生门——!!!”   怎么哪都有你啊?!?!你都不需要下班的吗?!   我的空间在能斩断一切的黑兽面前就跟豆腐似的,一下子被他劈成了两半。狰狞的黑兽朝我直攻而来。   中岛敦的脸色迅速变得灰白,看着逼近的罗生门瞳孔都扩大了。   “独步吟客!”   与此同时,我被一股力气给揽住腰拽了过去。   ——是靠着墙一直在低头摆弄手机不掺和我们打架的中也。   谷崎叹了口气,也默默走了出来无声释放了细雪。   ……   “变成了芥川吗?”中也左手揽着我的腰抬眼瞥了瞥张牙舞爪的黑兽,继续垂下眼睛用右手快速地操作着手机。   “你在看什么啊?”我凑过去勾头看他手机屏幕。   “游轮和白鲸的结构情报。太宰现在正在里面收集信息,”中也把手机屏幕朝我这边歪了歪,“今晚我们就去端了它。”   “今晚?”我有点吃惊,但想想也合理。   毕竟对方傲慢地把自己当成猎人,视我们为猎物。如果“猎物”甚至在他们出手前就主动出击半夜奇袭,绝对能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黑手党果然是习惯上夜班的啊。”我惆怅又哀怨地看向中也思索的眼神。   身为他的家属,我真的讨厌死了他们半夜出门打架的习惯哦!莫名其妙睡到半夜发觉旁边的被窝空了!呵!   中也醒神看向我,收起手机用两只爪子搓了搓我的脸。面带微笑道:“可是如果我们今晚再不去救人,太宰就要把自己给玩死了啊。”   我:…………   难怪今天没看见他。   原来情报是这么来的……   “他们怎么还没打完?”中也有些无聊地看向门边的战场叹气。   ……   “诶?这里的太宰治呢?”我奇怪地环视四周,“刚不是跟我们一起回来的吗?”   中也嗤的一声,眼神极为不屑:“知道芥川来了就躲着了呗。”   我叹气:“看来上次把芥川送来并没有改善他们的关系啊……”   “不……”中也闻言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太宰提前这么多天跑到组合的邮轮上就是因为被芥川堵怕了。”   “你前天把芥川扔过来之后,他……啧……我真的很难理解这个疯狂追着太宰跑的家伙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中也语气有点嫌弃。   没办法,本来中也跟他关系一般的,也就是芥川打不过中也才服中也的管。   然而太宰叛逃后芥川一直都没找到人,偶然发现刚刚苏醒不久的我似乎跟太宰有联系……那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芥川牌复读机天天出其不意地在我身边冒出来——   “请告诉在下太宰先生究竟身在何处!”   那时我正身体虚弱病病歪歪,芥川这一通骚扰病号的没人性操作很快就成功把中也惹毛了,揍了他好几回才消停……   ……   “芥川从前天发现太宰治变成了两个开始,就一直试图纠缠着想让其中一个太宰治回港口黑手党当干部……这还是太宰治跟我抱怨的,说都是你害的。”   中也的表情……一言难尽。   我:空白.jpg   还、还能这样的嘛?   排排坐,分果果?   不愧是你,过激宰厨。   ……   …………   等等……   我脑子里刚才好像抓住了点什么……   “中也中也!”   我想到了!   我有些急切地转身抓着中也的胳膊:“你刚才是不是说什么换人了还是什么变人了的?”   “意思是来抓老虎的本来不该是芥川吗?那么这个‘本来’是跟哪里对比的?你们摸到了港|黑近期的行动计划?”   中也被我问住了,愣愣地看着我回答道:“不……因为抓人虎的事在我们那里也出现过。我不知道是谁来攻击的侦探社,但当时芥川在做别的任务,肯定不是他。”   我泄气了……是我想多了吗?   可是……   “你没有猜错哦。”   乱步的声音在枪|火声里欢快又昂扬地传了过来。   他把玻璃珠子放在眼前,隔着它看向我和中也。   “我们又要和港口黑手党谈判啦。”   他随手抛下珠子,做了结论。   我:…………   妈的,我比较想听你告诉我我猜错了。   毕竟我连来谈判的人选会是谁也一起想了啊:) 第46章   “谈判么……”中也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随手拉过来一张椅子瘫坐在上面叹气:“中也啊……你想想你上司平时是什么风格。”   “你和太宰鼓动了侦探社要去搞组合, 组合说不定还需要从横滨的海港上岸……你猜他知不知道这回事……”   中也沉默了。   他看向门口的芥川,把自己代入到港|黑干部的身份就觉得很明白了。   *   组合上岸打武侦,只要他们还在乎手里的外交辞令、为明面上的虚假和平所束缚而精准打击不在横滨造作, 那么森鸥外当然双手支持,就等着自家当黄雀。   可现在富得流油的组合船还在公海, 武侦一改往日不主动进犯的作风比他们黑手党下手还麻利……公海上的好东西可跟横滨没半点关系, 港口黑手党更是一点油水都不可能摸得着……   其实原本把持着港口的港|黑大可以截武侦的回航路黑吃黑,但现在武侦多了我这个空间系异能者大bug, 港|黑也无计可施了叭……   所以, 得到消息的森鸥外能不蠢蠢欲动想分一杯羹嘛!   ……   很明显的, 局势就要从组合以为的——他们远渡重洋来横滨作威作福,拳打公检法脚踩地头蛇演变为——横滨两大黑恶势力打着犯我横滨者虽远必诛、就算心里想想也不行的旗号重拳出击杀到公海去劫富济贫。   恶劣的穷乡僻壤横滨海盗即将对大城市的守法企业家进行惨无人道的劫掠。   事后劫匪还将死不承认, 满口的雨我无瓜都是你胡说八道别来碰瓷我们乡下人……   这么想了一通,我忍不住抬头疑惑地看向中也:“你们两个是不是海盗当上瘾了?”   ……   中也低头看着瘫在凳子上一副生无可恋样子的我:“……”   “我没有。”   “说不定……青花鱼真的喜欢当海盗吧……”   中也沉思了一会,似乎要说服自己了:“当海盗那段时间,他好像是真挺开心的……?”   当时的他满脑子都是“昭现在怎么样”“我还有多久能见到她”, 所以并没有注意过太宰治什么心情。   现在回忆一下嘛……   不不不, 中也很快醒神, 收回了被我牵跑偏的思路,把脑子用在了正事上。   “那个组合既然那么有钱, 武装侦探社如果真的劫了他们,之后就注定会成众矢之的。给港口分出去一些也好,起码横滨两大组织沆瀣……不,我的意思是……站在了统一战线, 那就不至于让侦探社被集火。”   我:……   你是想说沆瀣一气吧……   不是……我们不是只打算劫个人吗??怎么越说越定性了我们是去抢钱的啊???   算了,这次事件一出,后续估计有得扯皮。就算你敢说你打开银行金库的大门只是拿走了一包纸, 你看人民警察信不信你的鬼话。   ……   哦还有,异能特务科被亲爱的你给略过了呢。然而这次事件之后,异能特务科注定会是收拾烂摊子的存在哦。   好惨,他们不仅没饭吃还要负责给吃饭的刷锅洗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尽量笑得不那么明显嘛哈哈哈哈哈坂口安吾又要加班了哈哈哈哈。   ……   “诶?不对啊……”我突然想到什么,收起了飘高的嘴角。   “中也你们不是已经经历过了组合的事件吗?那他们的家底你们不应该很清楚吗?”   “当时你们怎么处理的?”   我觉得有点奇怪,中也提起这事完全是假设的语气,好像真的对击败组合后的战果一无所知。   “……”   中也低垂着眼睛,沉默了下来。   察觉到气氛的凝滞,我收起懒散的姿态打起精神坐直了起来看着他。   “我不知道。”   中也抬起眼皮,钴蓝的眼睛看起来黯淡了许多。半晌,伸手慢慢地摸着我的脑袋。   “找不到你之后……除了需要我回横滨做任务或是应敌的情况,其余时间我一直待在国外。”   他的语气不悲不喜,只是在叙述一件事罢了。我的心却擅自贴近着、回应着,随他胸腔里的沉沉暮霭一起变重了。   “组合事件的后续似乎是侦探社和异能特务科处理的……当然我也只是听太宰提起过。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不感兴趣。”   刹那间,绵密的寒针刺压上了我的心口,又麻又疼。   那日午后似梦似真的昏黑雨夜在我的眼帘里重新浇起了瓢泼大雨。   寒凉的斜风冷雨好像混进了我的鼻息,呼吸被凉得颤抖。   砸得人生疼的豆大雨滴里,我分明伸手触及了一滴与周遭截然不同的温热。可它径直穿过了我的手掌,只是沉默着用温柔的力道落进了冷漠的冰雨里。   以水泥路上灰混的水滩掩盖了那点格格不入的清澈,再由雨水的寒凉浇湿浸冷,最后被天地同化成冰凉污浊的存在。   现在我再怔怔然回忆起那一闪而过恰似错觉的温热时,就只看见自己面前放得低低的修长手指了。   上面戴有一个银质的指环,被他的体温沾染得常年温暖。就算是眼泪附在表面形成了琥珀似的薄膜也未必能抵过指环本身的热度。   什么?   我又哭了吗?   我抬手想摸摸自己的眼睛,却被面前这双手近水楼台地凑近擦掉了脸颊上的水痕。   抹开的水迹蒸发吸热把我眼睛下方的皮肤都变得凉凉的。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怎么总是这样啊……我都没点面子包袱的吗?从前受伤疼得要死都在他面前强撑得跟没事人一样,觉得掉眼泪软弱又丢人,还觉得向他求助好像显得自己没有主见一样。   现在怎么被惯成这样了……你都没点原则的吗?!啊?青木昭?   中也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他的手指虽然很纤细但还挺长的,两只手就把我的脸全包上了。   热乎乎的手掌紧贴着我的脸颊,大拇指从我闭着的眼睛上拂了过去抹掉水迹。   我把脸放松埋进了他的手掌。   ——去tm的原则,中也就是灯塔。   “中也……我这么爱哭,你都不嫌烦吗?”   我的声音闷闷地从他手掌中心传出来。   我听见了他轻轻的笑声。   “那先把你惹哭再嫌你麻烦的我,不会被你嫌没良心吗?”   我也笑了起来,伸手揽住他的腰,转移阵地将脑袋埋上他的肚子。   “中也你真好,”我勾着唇蹭了蹭他的衬衫,“但我才不是无缘无故就想哭的啊……我梦见你了哦!”   “嗯?梦见我来找你吗?”他缓缓地给我理着头发。   “啊……的确,那也梦见过,但是现在都美梦成真了嘛!不说这个。”   “我梦见过你在下大雨的雨夜追杀一个外国人。”   中也:……   “哈?好像并不浪漫……你干嘛要梦见我这么暴力的场面啊?”   他把我的脸从肚子上摘了下来盯着我。   我眨了眨眼睛,又觉得难过了:“因为梦里的中也……好伤心啊。”   他又低下眼帘不说话了。   “我看见中也你骑着机车把那个人的车都撞翻了,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但他显然知道你在等什么……他还试图偷袭你,但还是被你干掉了哎……”   我把脸又贴上了他的腰:“中也在梦里真的好难过……追杀他的时候我感觉你很压抑很暴戾,那家伙死掉了你也高兴不起来,靠在机车边上……好像……好像……”   好像掉眼泪了。   但我此时闪烁着泪光抬起头来看着他,抿了抿嘴巴不知道这句话该不该说出来。   “昭……”中也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怔愣。   “你……”   “咳咳。”一阵突兀的咳嗽声打断了中也的话。   “二位不觉得……周围太安静了么?”   是太宰治意味深长的声音。   *   我猛然从我和中也的世界里脱离出来,意识到我们两个刚才正在什么环境里,迅速环顾四周。   却发现不管是刚才还在打架的谷崎和国木田他们几个还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宫泽贤治太宰治都已经安安静静地站在了一边,也不知道围观了我们多久。   甚至……福泽社长也在侦探社关闭着的门旁淡定地看着我们俩。   只有一个芥川,眼里除了他的太宰先生就容不下其他了。   “……”   红云在我的脸上炸开,我一脑袋又扎进了中也肚子上,甚至伸手把他的外套包在了头上。   没脸见人了啊草!!   “噗嗤……哈哈哈哈哈……青木撒娇蛮可爱的嘛哈哈哈哈!”   与谢野晶子第一个爆发了笑声。   “我真的忍了好久了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可恶的女人!   其他人虽然没有她笑得那么猖獗,但我发誓我听见了好几处颤抖的鼻息声!绝对有!   中也被我揪紧了外套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拍着我的背……我猜他也挺尴尬的呜呜呜呜。   我被侦探社里此刻洋溢着的欢快的吃瓜氛围给深深伤害了,只想把自己给转走!   “青木小姐可不能走哦~”太宰治仿佛读了我的心,声音听起来很快乐,“接下来有正事要做的嘛……”   我泄气地放弃了逃离的鸵鸟想法。   “好了,该做正事了。”那个最沉稳可靠的男人发话了。   周围果然安静了下来。   我感动地探出一只眼睛看向福泽先生,他还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冷淡表情。   真是个沉稳可靠的帅大叔啊!!!   “谈判的人要来了哦。”乱步的声音悠悠的。   我转头看向他,却惊讶地发现他正戴着眼镜紧盯着我。   我:?????   这瓜还吃得这么严谨的吗?!?!   乱步你怎么这样啊?!?!   我把脑袋从中也怀里放了出来。虽然脸还有点发热,但眼角似乎还沾着点泪水,凉凉的。   谈判的人要来了……我有点忐忑,悄咪咪地看向中也,正撞上了他的眼神。他给了我个安慰的眼神。   但我还是好慌啊淦!   恰在此时,我听到了侦探社门外的皮鞋声,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放了个空间把门给堵了。   “咚!”   门外很拽地踢了一脚门却一点都没踢开的中原中也:……   门里猜到了一切的太宰治:噗嗤……   “哈哈哈哈……”   “青木小姐在做什么?”宫泽贤治单纯地看着我问道。   我:……   “给、给港口黑手党一个下马威吧……”   我听见自己用颤抖的声音如是回答。   中岛敦扭头看向我,眼神敬佩。   门外的中原中也:……   太宰治跑到了我的正前方,恰好挡住了我看向大门的视线:“小矮子不行啊!用显微镜才能找到的蛞蝓连门都没有力气打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嘲笑完毕,太宰治立马扭头摸了我一把再飞速逃走。   与此同时,门外愤怒的中原中也用上了重力异能恶狠狠地再踹了一脚!   被踹扭曲的大门直接脱离门框,用肉眼难追的速度直直朝我飞来,过高的速度在我几乎完全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即将砸上我的脸了。   我被吓得一个哆嗦,惊呼出声。   在我释放异能移位躲避之前,熟悉的力道就把我揽了过去按在胸口,中也的手附着红光挡住了扭曲成一团的大门。   我松了口气,继而恶狠狠地瞪着太宰治。   我要是反应再慢一点,就直接变成肉酱了好嘛???   太宰治躲开了我的眼神。   附着着红光的大门被中也随手甩到了一边去。我跟对面的中原中也带着些微紧张的眼神对视了。   他好像松了口气。注意到我胳膊上的那只手,他就转而看向了我旁边的中也。   ……   他带着难以言喻的表情呆在了原地,用一种……有点震惊但又好像……不算特别意外的表情复杂地看着中也。   此时我竟觉得他跟旁边从头到尾紧盯着太宰一言不发的芥川有点奇妙的相似……   “哼。”   背后的中也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   我紧张地扭头看向了中也。   他也正紧盯着对面的中原先生。   但在上下扫视了对方一眼后,他就带着明显不屑的情绪挪开了视线,看向满脸慌张的我,轻轻搓了搓我的脸。   有被冒犯到的中原中也:拳头硬了.jpg   ……   令人窒息的安静里,宫泽贤治从门口人影出现开始就一直看过来看过去的眼神变得惊奇:“哇!真的一模一样哎!”   我苦着一张脸:宫泽小老弟你可别惊叹了。   “那这个也是青木小姐的丈夫吗?”   乡下人宫泽贤治发出了无知的谓叹,并且笑得满脸单纯。   中岛敦倒抽一口冷气,惊恐地看向宫泽贤治——虽然他也不太会说话,但他会闭嘴啊!   察觉到中也搓着我的脸的手指顿住了,我眼眶都红回去了。   气红的:)   宫泽贤治,你就直说吧。你是不是因为那天社长为了照顾我专门没叫我而是开了几个小时的车把你接来的所以怀恨在心??   是不是啊???? 第47章   比我更先炸开的是门边的中原先生。   “哈???”他显然被吓了一大跳, 攥紧了拳头震惊又怒不可遏地看向宫泽贤治,“你这小鬼是脑子有问题吗?”   太宰治缩在国木田先生的背后探出头来大声起哄:“小矮子恼羞成怒了!是被戳中心思了吧!恶劣的黑手党居然想夺人之……”   “嘭——!”   我:……   中也:……   现在的场面就……很混乱。   娱乐至死拿命口嗨的太宰治一张嘴就成了中原先生的出气筒。善良的国木田先生又不能真眼睁睁看着搭档被黑手党打死,加之太宰治的蛇皮走位始终在他背后缩着, 中原先生也不是什么会秦王绕柱的性格……最后只能被迫把太宰治挡了起来。   这边刚一打起来,芥川就跟上了发条似的活了过来。   “罗生门——!!!”   我甚至看不懂他赤红着眼睛一通无差别攻击的操作到底是想帮中原先生还是想保护他的太宰先生。   显然国木田是觉得自己被两个黑手党打了、中原先生好像也觉得自己被背刺了……   原本只是身体格斗的几人被芥川的节奏带着, 被迫都用上了异能。   红光白光黑兽一下子都在侦探社门边炸开, 汇杂成令人胆战心惊的风暴。   墙壁地板噼里啪啦地被粉碎式攻击破坏,烟尘迅速弥漫开, 我抗拒地朝后挺了挺身。   原本一脸嫌弃地看着那边的中也此刻也看起来更嫌弃了, 拉着我往后退, 几乎直接退到了乱步先生背后的窗边。   我观战的余光都能清晰地看见乱步正无聊地喝干了一瓶汽水,然后对着瓶子中间的绿色珠子盯了两秒, 就理直气壮地递给了中也。   中也:……   中也默默接过,轻松把瓶子掰成了两半拿出珠子递给他。   ……   那边打得水深火热,我们这边却安静和谐得就像坐在了观战台。   谷崎左看右看,最后实在是看国木田独木难支, 也退到了角落发动了异能。   ——好的现在我们可以看见, 擂台中央又多了一名使用绿色光泽异能的选手!   ……   中岛敦瑟瑟发抖缩在旁边直愣愣地盯着黑兽看起来有点想帮忙, 但又一副克服不了心理障碍的样子。   罪魁祸首宫泽贤治疑惑地看着面前一通乱战,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为什么突然要打架?”   然后似乎就准备一起加入战局了。   没见识过宫泽贤治异能的中岛敦立马死命地拉着他的胳膊:“不不不, 宫泽前辈你还是别过去了!”   ——毕竟你看起来比侦探社的门单薄得多……也长得讨打得多啊!   *   我小心地看了眼面带思索一直沉沉盯着那边的中也:“我觉得吧……在侦探社打架不好……”   他听我这么说就叹了口气,随手戴上了自己的新帽子:“你放心好了,今晚还有正事要做,我可没空跟他打架。”   “再说……”他看了眼椅子上优哉游哉盯着那边乱战的乱步的大佬做派, 小声吐槽,“我可没有表演爱好。”   我:……不是,你跟太宰同框时也未必……   但是有眼色的我才不会把话说出来。   *   沉默了许久的福泽先生可能是看这帮年轻人越打越上头了, 终于忍不住看向了拱火大师太宰治。   “太宰。”   太宰治正身处纷争兴奋快活得像条翻腾不已的沼跃鱼,被这低沉威严的声音点了名,立刻顿住了身形,微微冒了冷汗。   收敛了刚才那副欠揍的样子,他就又挺直了腰杆变成了衣冠楚楚的正人君子。   “嘛!嘛!停手吧……诸位!”   他伸手攥住了芥川的脖子和中原先生的胳膊,遏制了两人张牙舞爪的异能。   “咚——”   下一秒就毫不意外地被中原先生给一脚踹飞了。   “太阳都快落山了,帽子先生难道是来打架的吗?”江户川乱步打了个哈欠,手中的绿玻璃珠子在桌上敲敲打打。   中原先生收回腿,闻言看了眼乱步,抬手正了正自己的帽子。   他似乎有点想往我这里看但又立刻遏制了自己的想法扳回了眼神,表情管理失败极了……   我看他们终于有和平讨论的倾向了,就把侦探社凄惨的桌椅板凳墙壁地板圈了起来溯流回了十分钟前的完整模样。   国木田先生看着恢复回来的办公室心情明显很不错,此刻看我的眼神十分友善。   “既然你都猜到了,”中原先生又瞥了眼瘫在沙发后似乎爬不起来了的太宰治,面无表情地看向乱步,“说说看条件吧。”   ***   等我们一群人在码头的大片集装箱之间聚集时,我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眼神扫过横滨湾这一片灯火稀疏的临时停靠区,感觉高大的集装箱在分布过稀的探照灯下仿佛憧憧鬼影。不远处是漆黑一片的大海,海浪正不间断地扑打着沙滩和礁石,传来有节奏的哗哗声。   我闻着海风熟悉的咸味,转头看向旁边静默凝视大海的中也。   “组合的人强不强?难打吗?对方那个空间系异能力者的异能力具体是什么形态?”   中也回神,看我确实有些紧张,安慰地亲了亲我的额头:“不算难打。之前他们的boss是人虎和芥川联手打败的。”   我听见背后突然炸起的一声惊恐长呼。   扭过头去,正是靠在集装箱边上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中岛敦。   此刻他正惊恐地看向我们:“我?我吗??和那个芥川???打败??什么意思啊?!”   嗯……这孩子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和中也的来历。明明都亲眼见过了两个太宰和两个中原中也,他居然还能憋到现在什么都不问!也是挺能忍的。   我给他仔仔细细地解释了一通。   他听完人都傻了,脸更白了……   “所以……所以这位真的也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啊?!”   他有点崩溃地看着中也。   中也不爽地瞪了他一眼,把他吓得脸又白了一个度。我几乎要错觉自己看见了一只炸毛老虎了……   看中也扭头掏出手机开始干自己的事,中岛敦识趣闭上了嘴巴。   恰好听见那边国木田先生的呼喊,他松了口气,忙不迭地跑了过去帮忙。   *   组合的船充满了土豪的气息。说真的,即使我不干海盗乍一看我都想劫他们!   利用谷崎的细雪,我们一行人在完全无人发觉的情况下就登上了这艘豪华游轮。   体积颇大的游轮上下共五层,此刻每一层都灯火通明。掺杂在海风里的丝丝酒香闻起来真是……弥漫着金钱的香气。   “哇!大城市的人居然把船修成大楼的样子……在我们乡下几乎没有几条船,而且船都特别小,只够几个人站着的。”   宫泽贤治满脸的“长见识了长见识了”。   中岛敦的表情则是明晃晃的羡慕:“这、这要多少钱啊……”   中也一路拉着我往前走,闻言淡淡地回了一句:“一个七十亿肯定不够。”   可怜的孩子安静了下来。   “什么七十亿?”我凑近中也好奇道。   “他被悬赏了,七十亿。”中也不甚在意地回答我,“前几天应该才被芥川打过,你看他看向芥川那副表情……啧,真弱啊。”   中也脸上露出了一点嫌弃。   好吧,日常嫌弃侦探社的中也好像把这个习惯放在了中岛敦的头上。   “哎呀!让我趁着它还完整,拍个照纪念一下。”突然想起这回事的我又手痒了,看来我的相册即将再添上点颇有意义的回忆。   ?   我手机呢?   “中也你看见我手机了吗?”   “是不是被你随手放空间了?”   我摇了摇头:“没啊?”   “算了算了……中也你的给我!”我从他外套口袋里把他的手机摸了出来。   日本的手机拍照摄像都有关不掉的音效,非常不利于黑手党干坏事。所以……   我们都不用日本手机_(:з」∠)_   中也这手机好像是从欧洲搞的,默认语言是法语,摄影效果还蛮好的。   “不错不错,等组合解散一周年我就发推特去纪念纪念他们过往的繁华。”   “青木小姐这么有信心啊……我们都还没开始动手呢……”中岛敦小声吐槽。   我微笑着朝他勾了勾手。   他犹豫着凑了过来。   我指了指前方的我家中也:“看见这个黑手党干部了吗?”   他好奇地点了点头:“看、看见了。”   我指了指队尾那个中原先生:“那你看见这个了吗?”   他迷茫:“……当然。”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如果两个中原中也都掀不翻这一艘破船,那我就带你逃走,路上还能给森鸥外打个电话让他准备白幡和破腹自杀的刀。”   “……”   他吃惊地来回看了看队友和队尾刻意保持距离的两人,对我问了个不想干的问题:“森鸥外是谁?”   !   聊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我指天画地义愤填膺,一通嘴炮输出把这个可恶的黑手党头头唯利是图的形象刻画得无比清晰,还举了一大堆例子来论证这个人的心机深沉与灵魂的邪恶。   中岛敦听得一愣一愣的,脸色都变得难看了,灵性的腰带也支楞了起来:“这、这么恐怖的吗?!?!”   我严肃点头:“你一定要离他远一点!既然你值七十亿,那他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注意到他眼神又灰败了下来,我心里一个咯噔——好像说重了。   “但是没关系啦!你在武装侦探社待着就好,武装侦探社的调查员全是异能者,而且乱步先生和太宰治都很聪明!港口黑手党也拿他们没办法的!”   我赶忙补救。   “你看这回我们来打组合,他们港口的不是也巴巴凑上来想分一杯羹了吗?黑手党的世界里,弱者可不配‘合作’,只会面临被吞并的命运!”   或许是因为事实胜于雄辩,中岛敦确实被我安慰得松了口气。   我们两个说话时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脚步,此刻已经基本落到队尾了。   一旁的中原先生听我黑完森鸥外再接着夸侦探社,夸着夸着还要顺带黑一把港口黑手党,终于忍不下去了。   “你这个女人!给我对我们首领放尊重点啊!别以为我会看你是女人就不会对你动手!”   中岛敦没注意背后的中原先生,猛地被吓了一跳,看向对方的眼神也有种被抓包的心虚。   我理直气壮怼了回去:“那不然呢?我有哪里说了假话吗?怎么就是不尊重了?我相当尊重地把他干过的好事给你一件一件都复述了出来,这就叫不尊重了吗?”   不是特意说给你听的我刚还不这么大声呢!哼!   中岛敦白着脸扯了扯我的胳膊:“青木小姐,前面已经打起来了!”   我应付了两句:“打吧打吧!本来就是打架的!”   “可、可……”他的声音听起来骤然惊恐了许多。   “你别说话!我在吵架!”我打断这个一紧张就结巴的小家伙继续对中原中也嘴炮输出,把刚才我给敦讲过的森鸥外黑历史一件一件详细解说,要求他给我讲讲我哪里不尊重他那个坏蛋首领了。   或许是因为世界差异,还真有几件事这里的森鸥外没干过。中原中也被我一副绝不动手但绝对要跟他掰扯清楚的态度给气得开始跟我据理力争,反驳得也非常起劲。   “青、青木小姐……”中岛敦颤颤巍巍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有点绝望了。   我不耐烦:“哎呀你别打断我思路!吵架时思路很重要的!”   “三位客人,擅自……”一道儒雅温和的男声在我们旁边响起。   我终于怒了,一把将这个同样没眼色的东西给转进了海里。   “噗通——!”   中岛敦惊恐地跑到船边伸着头去看那个男人。   中原中也同样一个深呼吸后就停下了争辩。他按了按自己的帽子,脸色逐渐从涨红变回了原本白皙的色泽。   “这样解决敌人可不行啊。”   他面无表情地走到了船舷边看向了平静的海面:“会有隐患的。”   他搜寻了一圈后似乎发现了什么,紧接着就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了下去。   我不屑地撇了撇嘴。   哼!辩不赢就企图用这种手段逃跑罢了!   ***   一身睡衣的江户川乱步一脸愤怒地掀开被子走到了桌边,恶狠狠地盯着这个响了半天的手机。   看到屏幕上面写着的“高专一米九白毛”,他停顿了一秒后才稍稍冷静了点。   “打扰乱步大人休息的代价,一米九先生你准备好了吗?”   听到对面传来的愤怒的小麻雀一样的叫嚷,正在甜品店门口悠哉游哉的五条悟收起了轻松的表情:“哎——是那位横滨的名侦探江户川乱步吗?”   接着又似乎很疑惑地问道:“但这不是我们五条家的顾问的电话吗?”   困倦的乱步微微睁开了双眼。   碧绿的眼瞳在窗外透进的月色里像猫咪一样泛着光,比起白日的清透多了点幽深的色泽。   “一米九先生,你相当不怀好意啊……”   乱步蛮不高兴地做出了论断。 第48章   分外担心太宰现在是死是活的我带着小老虎找到太宰时赶紧查看了下他的状态。   结果不等中岛敦把他浑身缠得像个粽子似的镣铐给解开, 他就瞬间诈尸,满面春风地跟我们打着招呼:“呦呼!”   中岛敦被他突然的一个挺身抬头给吓得一个后跳,我又被中岛敦这一个蹦跶吓得猛地抖了一抖。   “……”   “……”   “太宰先生……”中岛敦的声音听起来十足幽怨。   “嘛……别生气, 是惊喜嘛!”太宰治嬉皮笑脸地解释自己在这个幽暗地牢里白着张鬼脸吓人的行为。   我叹了口气。   这家伙无辜地眨巴着大眼睛:“帮我解开好吗?”   “你不是解得开锁嘛。”   虽然这么说,我还是上前查看了一番。   “哎呀, 昨天查探时被发现了。他们把我捆起来了, 我挣不开。”   “……你肯定不是第一回 被抓到偷偷溜出来了,否则这房间会布置得跟盘丝洞一样吗?”   的确, 锁头根本都没挂上。仅有极粗的铁链在太宰身上盘得像条虬龙。   我收起了轻松的表情。   居然被从昨天捆到今天么……这么重的链条还捆得这么紧, 肢体坏死都是有可能的。   我有点犯愁了……   “敦君, 你能用异能力把链条划开吗?”太宰治看向了中岛敦。   “啊?我?”中岛敦惊恐地看向太宰,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不不不,我不行的太宰先生!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异能力啊!”   “万一、万一……”   中岛敦僵着面色说不下去了。   “万一直接把你一爪子挠死,我可救不了你啊太宰治……”   人间失格可没法抵消虎爪拍下来时的冲击力。   “诶……可是我快渴死了啊……”太宰治可怜巴巴地看向我们两个。   中岛敦为难了起来……   “要不我去叫……”   我默默从空间里掏出来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中岛敦。   中岛敦:……   青木姐你准备得真齐全啊。   太宰治喝完水就开始闹腾:“不行不行,我腿已经彻底没知觉了!我不想以后坐轮椅啊!那样就不会有美人想跟我殉情了!你们快想想办法嘛!!”   中岛敦六神无主地看向了我。   我打量了几眼房间墙壁上嵌入的铁链, 决定想办法斩断这几边的固定, 再试试能不能把太宰治身上的链子慢慢像抽线头一样解开。   我心里开始有些忐忑了。   ——毕竟我其实并不太能掌控自己的异能。   溯流能将目标的状态推到某个时间点去, 一直被我当复原技能用。但有一次我把一个人的记忆也一起倒回了……   圈空间的操作我已经很熟悉了,但我从来不会冒险去圈与外界有连接的范围。   比如这个锁链。   我完全不确定我在房间里圈块儿地, 是会把铁链从与空间墙交汇的地方割断,还是铁链仍然保持着连接状态,继而轻易搅碎空间墙。   但现在又不是应敌,试试就试试。   ……   “抱歉。”   我失败了。   “要不……”我还是去叫人来吧……   对上太宰治幽深的鸢色眼瞳, 我怔了一瞬,改口道:“还是敦君试试吧……”   太宰治移开了眼神。   …………   好家伙!这是在……逼着小老虎爆发小宇宙啊……他也不怕真把自己炸死?   中岛敦再次吓得几乎原地现出原形(bushi。   但在撒泼哀嚎要死要活了半天后,心理带师太宰治还是成功让中岛敦又怂又坚定地热血澎湃了起来。   整个过程堪比传|销头头给你打鸡血, 告诉你你即将发财飞升的话术演示。   围观的我:叹为观止!   哪天我要是能做到这个地步,必定嘴炮无敌,到哪都能掀起血雨腥风了!   *   “嘭——!”   外面动静有点大。   我心底隐隐有些不安,催促着中岛敦快动手,别光说不练。   就在他化身为虎的一瞬间,我们背后的大门也“哐”得一声被炸开了。   虎啸声在飞扬的烟尘里咆哮,混杂着浓烈的硝烟味,其百兽之王的威势几乎震颤得我和突然闯入的家伙都刹那间僵在了原地。   这跟动物园里的老虎真不是一个量级的啊……我抚上自己颤抖的小心脏,在自己和太宰治周围套了好几层壳子。   如果中岛敦失去了理智……   ……   呸!我这乌鸦嘴!   “人虎!”一声惊愕又掺着欣喜的声音从大门方向传来。   进来的是一个本应高傲迷人的英伦淑女。之所以说是“本应”,实在是因为她此刻的状况过于惨不忍睹了些……   浅绿的裙子破破烂烂,不少地方都混杂着血迹和黑灰的脏污,我甚至怀疑前面的裙摆那儿是一大块儿煤油渍。   即使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是打着自己同色的小洋伞,坚持要凹淑女造型……   大风卷进了原本密不透风的地下室。   地下室的墙壁和锁链似乎出现了些微妙的变化,我立刻想到了中也手机上的组合异能资料,对此刻烟尘散去后就莫名紧盯上了这个不速之客的中岛敦大老虎厉声提醒:“她的异能力是‘风化’!保护眼睛!”   ……   虽然不知道他还听不听得懂人话,但不会喵语的我他喵的真的已经尽力了……   猎猎的狂风反常地在地下室猖狂刮起,陈旧腐朽的木箱化为干裂的木沙搅进风中阻碍着视野和呼吸。白老虎的皮毛也风化褪去。   我胆战心惊地看着,生怕下一刻这个老虎就要变成木乃伊。   但老虎显然对这种挑衅出离愤怒,气势磅礴的一声虎啸后就猛扑了上去。绿色礼服长裙的狼狈贵妇狰狞着面孔对上了白老虎,狂风从她的掌间袭出,刮向老虎森冷的面庞。   哀嚎声和吃痛的呻吟声同时响起。   右肩多了一个巨大爪痕的女人看向自己深可见骨的创口,莹粉的双唇颤抖着,几乎要忍不住落下生理泪水。   显然老虎的强大抗性出乎了她的意料。   **   虽然敦也受伤了,但一个照面下来,我就判断出了这个女人绝对不是敦君的对手。   我看向屋里几乎被风化成撒哈拉的内景,感慨异能者果然都是拆迁办预备役,这个女人的粉末性拆迁更是专家级操作。   悄悄把套着太宰的空间墙缩小范围到仅笼罩着他周身的程度,铁链也在暴露到风中的一刹那就开始了风化。   “当啷!”   太宰身上的锁链被破坏了中间的关键链条,支撑不住地整个掉了下来。   “啊——解脱了……”太宰伸展了几下身体。   好吧,这个追逐死亡的男人总是能神奇地避免开致命伤害。被缠了一夜的胳膊腿居然连点淤青都没有。   他瞥了眼正打得激烈的老虎和女人,甩动着发麻的肢体往我这里挪蹭,嘴上还不住抱怨:“真倒霉,本来想测试一下敦的异能……却被这位小姐打断了啊。”   “我不觉得被老虎一爪子拍死是什么浪漫的死法,你还是换个方法吧!”我吐槽着太宰治。   发现他越凑越近,我警惕地退了一步瞪着他:“你离我远点哦!”   他委屈又愤愤不平地看向我:“什么啊!我为了昭酱的事情献身投敌,昭酱的第一句话就是‘离我远点’吗?没良心!果然是没良心!”   我不吃这一套:“一码归一码!我不想变成木乃伊!走开走开!”   太宰治委委屈屈又幽怨无比地原地躺下了。   ……   其实他这会儿应该挺难受的吧……我犹豫着看着他。   从空间里掏出了一个蟹肉罐头,我把罐头和开罐头的起子一起扔给了他。   “你先吃点东西!”   “啊!哆啦A梦的礼物!”太宰治又快乐了起来。   “说起来……昭酱从那天之后,一直没给我通过信呢……”太宰治挖着罐头慢悠悠地说着。   我的表情僵住了,接着就苦着一张脸唉声叹气:“我被发现了呜……”   “哎?”他看起来的确有点惊讶,“怎么会?”   “蛞蝓难道突然长出了脑子吗?”   “喂!你找揍是吧!”我瞪他。   “可惜昭酱现在不能碰我!”太宰治耍起了无赖。   “……”   “是我自己露馅了。”我不情不愿地坦白。   “啊……怎么这么快啊……”他脸上是比我还要真心实意的遗憾。   我疑惑地看着他这副样子:“你好像很遗憾?”   这家伙是不是给我下套了?   “当然!”太宰治笑眯眯,“我可是很期待小矮子被女人玩弄在鼓掌中一无所知的蠢样子的啊!”   “你踏马!”我挎着个批脸采用了肉包子打狗战略,拿蟹肉罐头砸他!   “干嘛说得好像我真的玩弄了他的感情一样啊!”   “嘛、嘛,不说这个了,”太宰治摆了摆手,“昭酱就没有什么问题想问吗?正好这会儿没人在哦。”   显然空间墙外面那两个都不算人。   我眼神微闪,沉默了下来。   ……   “好吧。”   我叹了口气,看着太宰治躺在地上的咸鱼样子,也忍不住盘腿放松地坐了下来。   “太宰,侦探社为什么会同意跟我们一起来找组合的麻烦?这不符合侦探社的一贯态度。”   “为了我?我哪来这么大面子……”   “你的答案呢?”某些时候还是很严格的太宰治并不给我偷懒的机会。   “因为……”   我好像又回到了数学课被老师叫到台上做题的时刻,紧张得脑袋冒汗。   “侦探社立足于‘黄昏’,但在明面上是合法的民间侦探社,和警察政府维持着良好关系,基本被视为一个党派。它没有独吞下组合的能力,就不会莽撞地招惹自己吃不下的麻烦。他们肯出手,就一定是有了破解之法。而这个破解之法你和中也都是早已心知肚明的,所以中也不甚在意。”   “但这个破解之法绝对不是港口黑手党。因为中也明显一开始确实忘记了港口黑手党的存在,乃至看见芥川出现在侦探社时也没有反应过来。港口黑手党的介入于他而言是意外。”   “加之组合身份的特殊性……综上,侦探社一定是征得了政府同意和配合的。”   “但……我不相信你和这边的乱步先生会忘记港口黑手党,也不觉得政府会同意你们跟港|黑合作。”   “说服他们出力的是你。你……”   我看着笑眯眯的太宰,有点吞吐不定。   “你利诱或是威慑了政府,让他们同意你的计划,催促侦探社迎击组合。”   “之后又说服了乱步,让他同意背着政府跟港口黑手党合作,并准备好了事后敷衍政府的理由……”   “虽然明面上侦探社跟政府友好合作,但黄昏到底不归属‘白日’……你说过,利益才是衡量出发点的唯一考量。所以在这件事上,侦探社并不是和政府利益完全一致,反而需要通过利用港口黑手党的合作来维持在政府面前的微妙独立地位。”   “可是……可是……”   我的思路卡在这里顺不下去了。   “好了好了,”太宰治打了个哈欠,把两只手交叉垫在脑袋后面,闭目养神。   “你现在一点都不冷静……纯粹是被我逼着去勉强思考的。”   “而且你现在关心的其实不是这个问题吧?那就别想了,不会有结果的。”   他语气轻飘飘的,却让我羞惭地低下了脑袋,手指拉扯着自己的鞋带,默不作声。   静默许久。   “你在烦恼什么?”他的声音突然又响了起来。   我听见自己心脏噗通噗通跳动的声音了。   大约……我这会儿正期待着他这么问我。   我为难地咬了咬嘴唇。   “诶——又是小矮子的事,”太宰治明明闭着眼睛却好像看见了我的表情一样,“一定又是谁都不敢问吧……信不过这里的太宰治,又不觉得乱步能理解你的问题……最后还绝对绝对不敢问中也。”   “哎呀,看来昭酱相当不老实,明明很想问我,又专门等着我先问你呢。”   太宰治啧啧啧地嫌弃着我。   我:……   “太宰治,你真的……好讨厌啊。”   在我满腹的疑惑正想往外倒时,他冲我摇晃着手指:“限定一个问题。”   “啊???”我觉得自己被他这操作给憋得不上不下了起来。   但还是不得不老老实实闭上嘴巴斟酌了起来。   “他是不是……因为害怕我多想才不跟中原先生动手的?”   我……我还是选择了这个问题。   没想到太宰治一个鲤鱼打挺,盯着我的眼睛炯炯有神。   ……   我开始怀疑他说昨晚就被绑在这里是刻意蒙我的了。   啊,也未必,说不定是为了蒙敦,结果把我也骗了过去:)   “展开说说?”太宰治摆明了想吃瓜。   我:……   我不情不愿地把今天下午的情况给他说了一遍。   “啧啧啧。”   我蛮不高兴地拿起了个铁链碎块朝他扔了过去:“你别感叹了!”   “可是你心底已经有答案了嘛。”   太宰治慢悠悠地回答。   “唯一的一个答疑机会,却拿有答案的事来问我……到底是觉得对结论不确定,还是因为不敢面对所以期望我能‘善解人意’地否认你呢?”   我彻底不说话了。   太宰治,你真的好讨厌。   ……   看我背过身去开始自闭了,他凑过来狠狠敲了我的脑袋。   “嗷——”我捂着脑袋,“太宰治你想打架?!”   等等,打架?   我紧张地看向已经空无一人的地下室:“他们人呢?”   “那位小姐跑了,敦君追了出去。”   我……我今天应该真的是来划水的。   “嘛,差点忘了。红叶大姐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太宰治两根手指捻着下巴,露出了回忆的表情。   “唔……我想想啊……”   “啊,对了。”   “你和中也已经是夫妻了,从签署婚姻届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应当意识到,你需要改变思考问题时的角色了,中原昭。”   “……”   看来中也这大半年跟港|黑的关系确实很僵硬,连尾崎姐都想要做点什么了啊……   我摸了摸地上灰蒙蒙的木屑,觉得此刻的心情就像这个阴暗的地下室一样不见天光。   为什么在我看来相当幸福美满的婚姻,在别人眼里……好像都岌岌可危啊。   …………   “走啦走啦!”   太宰治把我拽了起来,兴冲冲地往外跑。   “这会儿外面一定相——当热闹哦!”   “不看你会后悔的!”   “嘁……”   我就不信什么瓜这么好吃。   ***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正激烈对捅,怎么看都跟有世仇一样。   诶?这两个人怎么又打起来了?我们不是还在合作吗?   等等!这真是敦???   你刚不还控制不了异能死活清醒不过来吗???怎么这会儿半虎化这么熟练啊???为了你怀里抱着的妹子吗???   啧啧啧,难怪本世界的太宰治说我会喜欢你,原来是因为你和我都同样在一群单身狗中间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年少有为啊!   ……   卧槽!   双黑大战哥斯拉?   我站在甲板上看着眼前和身后两场声势浩大的战斗,彻底傻眼了。 第49章   半空中, 黑兽狰狞着笑靥用尖锐的刺角狠狠捅穿了中岛敦的胸膛,大片鲜血从创口顺着利刺的拔|出像大雨一样瓢泼而下。   被海风卷袭着飞溅到我脸上的几滴血星已经在坠落的距离里凉透了。   我僵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是真实发生了的。   ……   我当然知道侦探社和港|黑是敌对关系, 但这些年他们也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呈现出一种不死不休的状态。   今天无论是芥川还是中岛敦死在这里, 都注定会引发两个组织间的仇恨和无止境的报复。   这里的横滨也要不太平了么……   “死不了, ”太宰看出了我的蠢蠢欲动,一把攥住了我的胳膊, “那个太宰治都不着急, 你慌什么?等要死了再动手不迟。”   我定睛一看, 果然,客轮的顶层, 本界的那个太宰治正倚在栏杆边上一言不发地看着这场血腥的战斗。甲板上的我们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从他悠闲的动作看来,这家伙还真是稳得很。   意外的是,中岛敦相当凶狠又坚强地拔出了胸口的利刺翻身跳退了几步, 完全看不出有重伤难行的迹象。   几秒钟之内, 他胸口巨大的创口就自动凝血而后痊愈了。如果不是他的下巴和破碎的衣衫还在海风里散发着阵阵血腥味, 我都要怀疑刚才那一幕是不是我的幻觉了。   “他的自愈能力……是异能的特性吗?”我呆愣愣地问太宰。   “白虎有相当强大的自愈和肢体再生能力。”   太宰肯定了我的想法。   我:……   我的眼睛已经变成了柠檬的形状。   力速双A物抗强大,还自带超强疗愈?!这是什么神仙异能啊!   我只能说, 每一个金牌辅助都有一颗成为输出大佬的心。   这太炫了好吧!   你看他刚抱着的和服小妹妹,这会儿眼睛都快长中岛敦身上了!   “那个不是港|黑带来的人吗?为什么看起来好像跟敦君站在了同一战线?”我疑惑地指着那个一看就年岁不大的小姑娘,内心谴责森鸥外这个老狗数值年如一日的雇佣童工的恶癖。   “你猜我知道吗?”太宰摊了摊手,“不过我可以告诉你, 我们那里的小镜花可是在被敦君拯救了以后就脱离了港口黑手党加入了侦探社哦。”   我一惊,觉得眼前这一幕有点变味了。   ——他俩好像在争夺美人芳心的两个毛头小伙子哦_(:з」∠)_   这么一想,我立刻热血澎湃了起来!   “加油啊敦君!”我挥舞着拳头冲上面大声叫嚷, 也不管他们听不听得见。同时在心里小声比比——这个铁头娃复读机才不配拥有这么可爱的小妹妹!   倒是上面的那个太宰治注意到了我,朝我挥了挥手。看我发现了他就摆着手让我上去。   太宰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你上去吧,我去找俘虏聊聊好了。”   希望被你聊完天的俘虏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吧。   …………   “怎么了?”我看向本界的这个太宰治和旁边奄奄一息的小姑娘。   “麻烦青木小姐给镜花止住伤势吧。”太宰指了指身边那个一脸警惕地看着我的紫头发小姑娘,“大约二十分钟前受的伤。”   我看了看她腹部往外不住汩汩冒血的伤势就没有靠近她,把小姑娘的状态溯流回了半小时前。   一直警惕着我的黑手党小姑娘吃了一惊,看向自己腹部的伤口,还迟疑着揉了揉。确定真的都消失了以后才缓缓站了起来。   接着就小心翼翼地看向我整理着和服,抿了抿唇微微鞠躬,声音糯糯的:“谢谢你。”   好、好可爱!   我觉得自己心头被插了一箭!   “太宰先生我们把她拐回侦探社吧!!!”我激动地拽着太宰治的风衣外套。   “哎呀,这就要看小镜花自己的心意了。”太宰治看向了小姑娘,微笑着问道,“你是怎么想的呢?”   她迟疑地看着半空中正秀操作的两人,眼含忧虑。   半晌,只是低下了脑袋不肯说话了。   我激动的心情也冷却了下来。   ——如果她自己还是想留在黑手党,那也的确没办法啊……   而且我之前忘了考虑,这次黑手党会带来的部下肯定都是武斗派,这小姑娘……或许有很麻烦的前科呢?   我瞥了眼旁边微笑不语的太宰治觉得有点不甘心——反正再黑的履历也黑不过这位了,他都能洗白,凭什么这个不行啊!   “但是……敦君正在为你而努力哦。”太宰治轻飘飘地说着。   小姑娘的身体明显僵住了,抬头看向打斗着的两人,眼里闪烁着些微水光。   她俶乎坚定了面色,似乎想往前冲,却被太宰治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   “别冲动。”   太宰治把她往后拉,似乎并不想让他们的战斗被打断或者骤然加入新的对手。   “敦君会赢的。”   他这样沉稳地说着。   **   那个触手怪是个什么东西啊……   我迷惑地看着这个海上的庞然大物以及那边显然是中原先生的与之相比无比娇小的身影。他一身红光对着那个怪物打得非常卖力,这边的太宰先生也就看了几眼就懒得再看了。   他这副态度搞得我也很难对这个怪物重视起来啊……   难道我们是误闯了百慕大三角,所以撞上了这个玩意儿?但百慕大离这里远着呢吧……   我趴在高层的栏杆上托腮看着这个跟科幻大片似的一幕,无聊地在脑内碎碎念。   察觉到肩膀突然被搭上,我扭头看见了中也的侧脸。   “中也!”我心情好了起来,伸出两只胳膊挂在他脖子上,“你这边解决完了吗?”   他的黑色外套的领子处沾上了点灰尘,其余的倒是看起来一切如常。   “结束了。”   他看了眼我的头顶,从上面捏下来了一片碎木屑。   “你要去看看那个空间系异能者么?”   “好啊!”我扯着中也的手往回走,结果刚一回头就被中也猛地扯进了怀里退了好几步。   “砰——”   我看着坠落到地上狼狈地一边挣扎着想爬起来一边咯血的芥川,心惊胆战地感叹着还真让太宰治说中了——中岛敦这都能逆风翻盘啊!   “咳咳、咳……”   芥川一边爬起来一边仇恨地盯着不远处气喘吁吁却眼神坚定地看向这边的中岛敦,捂着胸口抹去下巴上的鲜血。   “我已经受够了……受够了最底层的腐臭污泥……受够了呼吸时挥之不去的灼痛啊……被人俯视、再被人无视……”   “如果活着的价值就是作为贫民区的野狗……”   似是倾诉又似是自言自语的话语至此变得声嘶力竭,眉眼间恨之入骨的仇恨和杀意分明是针对对面的中岛敦的,却惊得我往后怂唧唧地退了一步。   “为什么是这种蠢钝又粗糙的能力……为什么是你……为什么?!”   “我绝对!”他朝着中岛敦目眦欲裂地咆哮着又冲了过去,“我绝对不要再回到过去、再听到太宰先生那样的话了!”   虎的利爪不闪不避迎难而上,撞上了凶猛的罗生门。在异能刮起的强烈狂风里,我眯着眼睛艰难地看清了虎爪是怎样抓住了罗生门而后又猛然撕裂的。   随着旁边的小仓房被芥川的身体砸弯了一面铁皮墙,这场战斗终于彻底终止了下来。   ……   我颤颤巍巍地伸出头去看了眼那边一动不动生死不明的芥川龙之介,惊疑不定地攥紧了中也的胳膊:“他……他不会死了吧……?”   “中岛敦这也太强了吧!他都能撕裂罗生门?!我的异能空间墙岂不是被他一拍就碎啊???”   中也回答我之前,另一道声音率先插了进来。   “青木小姐。”   “啊?”我条件反射地看向叫了我一声的本界太宰治。   “能请你送芥川回去么?”他语气听起来不悲不喜,只是盯着不远处半死不活的敦君和刚一停止战斗就立马扑了上去的镜花小姑娘索着什么。   我完全看不出来他现在是什么态度,只好回了他一个“哦”就怂怂地拽着中也往前走。靠近他们时,芥川仍旧没一点反应。   把芥川转移回了港口黑手党的大门后,我心底松了口气:还好没死还好没死!   毕竟是为了我们才来劫组合的,这要是中间死了个人再引发港口和侦探社的大战,那我们几个岂不是很尴尬。   中也刚等我转走了芥川就一把将我给拽着带走了。   或许是猜到了我在想什么,他语气温和地安慰我:“没关系,不是你造成的。”   “都是太宰治的错。”   我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想到刚才芥川大吼的那一句“太宰先生”和他平时的狂热宰厨作风,觉得太宰治被扣上这顶帽子也不是很冤枉。   **   组合的空间系异能者是个漂亮的红发小姑娘,名字叫露西。   听到她不情不愿地说自己的异能力叫“深渊的红发安妮”时,我奇怪地看着她的红头发——“你的全名叫什么来着?”   “哼!”她噘着嘴把头扭了过去,又有点害怕地偷瞥了眼中也。   中也周身立刻变得低气压了起来,我赶忙制止了他:“算了算了。”   我摸出了兜里中也的手机,打开了他和太宰传讯的记录。   “露西·莫德·蒙哥马利——深渊的红发安妮。”   我:……   不会真是那个《绿山墙的安妮》吧……   往下翻翻。   “玛格丽特·米切尔——飘。”   “约翰·斯坦贝克——愤怒的葡萄。”   “马克·吐温——哈克·费恩&汤姆·索亚。”   ……   不、不行……我捂紧了我的小心脏,只觉得我拿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这都是什么界巨佬啊!!!!   啊???啊——!!!!   中也看我情绪不对,瞥了眼一脸迷惑的露西就把我抱出了这个房间。   “你怎么了?”   我精神错乱语无伦次:“啊……诺奖那个葡萄……还有汤姆索亚历险记……我的妈耶!!!”   中也捏起我的下巴,钴蓝的双眸盯紧了我,此刻看起来更紧张了:“什么啊?你没事吧??”   我定了定神而后重新聚焦了眼神,两只手捧住了中也写满了担忧紧张的小脸蛋,严肃地盯着他一字一顿道:“中也!”   他紧张地看着我,等我说下去。   “你……绝对是个超强的大诗人!超强的!绝对超强!”   没听过他一定是我孤陋寡闻才疏学浅的错!   中也:……   中也松开了我的下巴叹了口气,面无表情道:“没事就好。”   ……   “不,我有事!”我麻利地爬上了他的背,“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了猛烈冲击,现在我已经没力气走路了。”   言毕就趴在了他的背上唉声叹气,消化这会儿受到的冲击。   他无奈地背好了我:“那你……你还要去问那个露西什么东西吗?”   我脑袋紧贴在他背上摇了摇头。   虽然我只听说过太宰治和《人间失格》的大名,但既然是“双黑”,那中也是不是也真的挺出名的啊……   只是因为我不是日本人所以完全不了解……?   这会儿海面已经安静了下来,估计中原先生也打完了哥斯拉。   除了客船上灯火如昼,微弱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海水和无际的天边都尚且黑乎乎的。   一片静谧下,我甚至开始有点犯困了。   “啊……太宰治这个人吧……还真是!”   我又想到了电影里那个作家的故事,忍不住趴在中也背上被他背着走还嘴上不停地又叭叭了起来。   “这人不行,会绿他老婆的……不行!不同界要分开看……这个太宰暂且没干过这事哦。”   “但是吧……这个太宰他还这么穷!养不起老婆的。他总是欠咖啡馆和酒吧的钱再薅我的羊毛让我去结账!呵!他肯定连戒指都买不起!”   关键我还总是有事求他?!最后只能上赶着让他薅羊毛!你说气不气人?   “他还讹我的钱!狮子大张口!可恶啊!故意刁难我!”   中也的背好暖哦,头发压着也好软,我已经困得有点迷糊了。   “他又干嘛了?我去替你打他?”中也慢悠悠地接我的话。   “啊,那倒不用。他说帮我瞒着中也嘛……然后讹我好多东西哦……”   “……”   “?”怎么停下了。   “已经到了吗?对了,你要背我去哪啊?”   中也停了下来,把我放在了旁边的金属制船舷上,转身看着我。   我迷茫地看着他,因为担心掉下来而抓紧了他的胳膊。   他对上我迷茫的眼神长叹了口气。一手搂着我的腰帮我保持平衡,一手捏着我的脸让我看着他。   “瞒我什么?”   “啊?”   “你刚才说,太宰帮你瞒着我什么?”中也重复了一遍。   “我、我说了吗?”我有点清醒了,眼神飘乎了起来。   “有。看着我。”中也微笑着扳正了我的脸,让我看着他说话。   我额角滑下了一滴冷汗,觉得这个情况吧……有点难搞哦……   ——太宰治,我要如何拯救你? 第50章   我被中也掐着脸完全没地方逃避, 只能苦着脸把我和太宰的邪恶交易吞吞吐吐地全交代了。   中也:……   “他要什么了?”中也的表情复杂难辨,好像有点怒气但好像又……并不是在生气?   ……   我老老实实把太宰治那些狮子大张口的条件给他报了出来,然后就看着中也的脸色从阴沉到诡异到无语一通变色。   他钴蓝的眼睛相当复杂地看着我:“你就不觉得……他要的太多了吗?”   “啊?但是……太宰治不一直是这么狗的嘛……”   好吧, 我现在也发现似乎哪里不太对劲了。   但那天我满脑子都是中也,就、就根本没想这么多嘛……   ……   中也一个深呼吸, 把我从船舷上放了下来。   我怂唧唧地凑过去给了他一个亲亲, 看他没有躲开,又往另一边脸上也给了一个。   他的确是没躲, 但深深看了我一眼后……他还是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脑袋坚持自己的打算:“我去打架, 你别乱跑。”   啊???   不, 这不妥吧?你不是已经接受我的亲亲贿赂了嘛??   诶不是,他真的扭头就窜了啊?!   我赶忙跟着他拐进了这个巨大无比的像是餐厅的大厅堂, 却已经找不到中也的人影了。   从窗户往外看,这里好像是二层。   关键我不知道太宰治现在在哪啊?!   等等,他之前说找俘虏聊聊,那是不是在刚才露西在的那一层?   我立刻哒哒哒跑下了楼。   ***   “太宰治!”   [中原中也]一拳锤过去却扑了个空。   不等[太宰治]再躲, 凌厉的一脚正踩在了他面前的地板上, 直接将木质地板跺得烂了个大洞。   [太宰治]乖巧地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立在原地安静不动了。   一旁的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看到这熟悉的场景,默契地同时退到了一旁不掺和。   ……   [中原中也]大步上前揪住了[太宰治]的衣领, 阴沉沉地警告:“她做错事了你要教她就教她!别闲着没事耍她玩儿!你明知道她很相信你!”   “做的什么破交易!她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吗?别跟我说什么得先让她吃亏才能长记性,都是借口!”   [太宰治]:?   “蛞蝓,没记错的话……她比我们两个大。”   [太宰治]微笑:)   [中原中也]冷哼:“你跟我说年龄?织田作之助还说你是孩子呢。”   [太宰治]一听这话秒变脸,恬不知耻地点头赞同:“嘛, 这么说的话……的确!”   “好吧,我还是个孩子,昭酱也不懂事。耍她玩儿是我不对, 看在我还是个孩子的份上,蛞蝓可别来为难我啊!”   [太宰治]把手插进了风衣口袋无辜地微笑着,自打自脸地做出了定论。   [中原中也]看着他这副不要脸的样子,有点噎住了。   他不爽地又给了[太宰治]一个恶狠狠的眼神:所以你到底都做过什么?   [太宰治]无辜地摆手看向一脸阴郁凶狠的[中原中也]:“我没做什么哦~”   ……   恰在此时,青木昭终于找对了地方,哼哧哼哧跑了上来。   看到她气喘吁吁的身影从楼梯口冒出来,[太宰治]嗔怪地看向[中原中也]:“小矮子不能诬赖人呐,我不过是曾经做了点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比如隐瞒昭酱看到英俊男人时多看两眼的行为(^ν^)”   青木昭上楼的脚步顿住了,迟疑而心虚地偷觑着面前这两人。   英俊男人?谁啊?   下一秒反应了过来,就觉得自己的担心被太宰治这个狗东西给吃了!   她担心他被中也打死,结果他们不知道谈什么呢,过来就让她听见这家伙居然在说她坏话???   [太宰治]继续道:“像这种事就完全没必要说出来嘛~多伤夫妻感情啊!”   “如果小矮子为了完成任务向美人献殷勤,牺牲色相获取情报……我也不会告诉昭酱的哦~”   青木昭:????   她震惊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过:不、不会吧……这怎么想都不像是中也会做的事啊?   ……   一旁的中原中也啧了一声,觉得自己旁听着都要生理性反胃了。   这模棱两可不辨真假的“假设”味儿他可太熟悉了……   引人遐思的内容好像不管他反驳还是置之不理都会显得哪里不太对。   ——真是所有太宰治都擅长的一贯讨打操作。   ……   [中原中也]“嗤”地一声丢开了太宰治的衣领,不屑地反唇相讥。   “以青花鱼的低劣品性也就只会以己度人了。”   “毕竟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就剩一张脸能骗骗小姑娘。”   随手把刚才扎进身边墙壁的一截地板断木拔了出来,[中原中也]对着[太宰治]傲慢地讽笑着。   “没办法。有些事青鲭一辈子都做不到,所以也不指望他能理解得了吧?”   ——充满暗示地,手里的木条被他轻松地碾成了碎屑,纷纷扬扬地洒落了一地。   [中原中也]转身看见了青木昭呆呆地立在身后,自然而然地上前牵住了她的手就往楼下走。   ……   青木昭被牵着走了两步后,迟疑在原地想了想,暂时放开了[中原中也]的手,停留了片刻对[太宰治]苦口婆心:“太宰你真的不要再干这种事了啊……你又会被炸弹炸的!松田先生的饭店好无辜的!”   说完就扭头哒哒哒地追上了[中原中也],扯了扯他的衣角。   [中原中也]抬手揽住了她的胳膊,两人一起走远了。   [太宰治]:……   *   中原中也看向[中原中也]背影的眼神不自觉带上了点羡慕的味道。   太宰治精准地抓住了他这片刻的情绪波动:“厉害吗?羡慕吗?”   “别想啦!要先有老婆才行的!”   中原中也:……   *   “太宰先生……我们为什么不一起回去?”   中岛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打架时跟芥川探讨了些什么人生价值,现在好像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有问题时也敢自然地问出口了。   “嘛……这个啊,我们还有事要做,你们先回去吧。”本世界的太宰治笑眯眯地看向此刻已经恢复了生龙活虎的中岛敦。   我扯着小老虎的腰带把他往我这边拉:“好啦好啦回去啦,月亮不睡你不睡,你是秃头小宝贝。回去睡觉!”   他被我拽得踉跄了两步,只来得及冲那边的两个太宰治挥了挥手。   …………   “那么……各回各家?”带着这群人转移回了横滨的一条阴沟小巷后,我冲对面港|黑的那群人友好提议。   中原先生跟太宰治他们一起留在了那里,估计会晚些坐船回来。刚才那几个俘虏大约也需要好好安置的。   对面的一群黑西装看着我们安静了片刻,打头的那个身量高大的年轻人就站了出来。   “这位……侦探社的小姐,今晚的事明天军警和异能特务科一定会过问,到时候我们……”   我伸手按下了想上前的中也,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这个陌生的似乎是武斗派的一员,毫不留情戳穿他的小心思。   “这是你们首领要和我们这边商讨的事,如果阁下有权探讨,请先拿出干部以上者出具的手谕。”   “以及——刚才中原先生必定已经嘱咐过你们接下来要如何做了,你也不用因为看太宰治不在,而我又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就动这些小心思——想先试探我们的口风或是用我的失言当筹码好压价,我可是会把阁下这些作为当成你们港口黑手党的上层指示来看的。”   他的脸立刻僵住了,避开了我直视他的眼神看向我身后的其他人。   “您多虑了,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只是……”   “中原先生还在海上,尽管我没有撕毁协约的意思……但阁下最好有点危机意识,作为空间系异能者,现在主动权在我手里。”我直接打断了他的敷衍。   他的脸黑了下来。对面港|黑人群的气势也隐约有些躁动。   ……   中岛敦万万没想到,原本以为已经结束了的事情居然会在临别前再产生纠纷。看到谷崎盯着对方的眼神变得专注,他也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上的肌肉,眼睛都要化为竖瞳了。   中也立刻伸手攥住了他的胳膊。   “之前我对诸位态度好只是因为协约,你们心里怎么讥诽我我也不在意,但如果现在各位想拔|枪,我们的合约可就算中止了。”   我的脸色冷了下来,有些不耐烦了。   掂量掂量现在站在我身后的中也和已经显露出了强大战力的人虎,还有他们尚在海上的中原干部——对面敢“中止”么?   “……”   “十分抱歉,是我僭越了。中也大人的确吩咐过……”   “请不要在意我自作主张的冒犯。”   他终于灰败了脸色低了头,冲我鞠躬道歉。   我无所谓地冲他们摆了摆手:“你们走吧,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他松了口气,带着背后的人转身匆匆离开。   “反正……你回去也会受罚的嘛。”我笑眯眯地冲他们的背影说道。   他们撤得更快了。   ***   等他们的背影从我们眼前消失了,我才带着侦探社的人转回了宿舍。   中岛敦纠结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对我问了出来:“青木小姐,为什么对方想息事宁人的时候您不直接结束对话还要继续说下去……这样不是差点打起来么?”   “唔……你是觉得只要我承认了他模糊问题的说法就算相安无事了吗?给他一个台阶下,我们就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   小老虎费解又忐忑地看着我,显然就是这么想的。   “因为对黑手党不能这样啊。”   我看向小老虎叹了口气。   虽然他打架时我也看见了,他身上那么多伤说明他必定不是被宠爱着长大的。但单纯的虐待和被恶势力当猎物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对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代表侦探社的……如果他对你用了小伎俩你却戳破后轻轻放过了,那么他就会觉得给你下套是没有成本的,下次还会这样。”   “以今天为例,如果那会儿我轻轻放下了,明天乱步先生或者是太宰先生跟他们磋商谈判时就一定会面对对方很多合约陷阱——啊当然他们本来都会这么干。”   “但我今天据理力争了,他们就会因为我的态度而老实很多,谈判桌上太宰先生他们相应的就会轻松些。”   “侦探社在规模上本就不如港|黑,我们绝对不能一开始就在他们面前弱势,更不能让他们抓住言辞把柄成为攻讦我们的借口。”   看他似懂非懂的神情,我严肃了起来:“你不要觉得我在小题大做。”   “你只被黑手党的芥川给暴力攻击过,所以对他们的武斗心有余悸。但黑手党的利益并不只是靠杀戮,金钱才是组织的发展根基。就算强如港口黑手党,也要为财力和权势低头。”   “他们是一群闻着血腥味蠢蠢欲动的豺狼!你觉得多让出一分利能图个清静。但你每一步退让都只能让他觉得你柔弱可欺,他们有机可乘。他们并不会因你的宽宏感激,只会更放肆大胆地盯上你口袋里剩下的东西。”   “永远!永远不要试图去宽恕黑手党的越界!”   中岛敦这才严肃了起来冲我连连点头。   我放松了下来伸了个懒腰:“啊,还有。”   “他那时根本不是低头了,是在换角度攻击我罢了。”   “啊?”中岛敦傻眼了。   中也无聊地把胳膊撑在栏杆上,望向下面黑乎乎的草坪,听到了这里才默默接话:“他看向你们几个,是因为在想着要挑拨你们罢了。让你们觉得昭才是在挑起争端撕毁协议。就算不成功也能往你们心里扎根刺。根本不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他摘下了帽子,左手在微风里梳拢着头发,转过脸来对正认真看着他听他说话的中岛敦露出了一个恶劣又傲慢的笑容。   “恰好你明显就很蠢啊,所以昭只能……”   我拿手肘撞了撞中也,干嘛这么针对小老虎啊!   中也切了一声转过头去了。   ……   我对中岛敦笑眯眯地继续说道:“中原先生一定提前嘱咐过他们直接撤离就行,但他看我们这边没有主事的人就胆子大了。森鸥外是个结果导向的人,中原先生体恤下属。所以他擅作主张只要得到了好的结果就不会被处罚。”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芥川龙之介。随意脱离集体、日常任性妄为,但却恰恰因为他的叛逆而给港|黑带来了足够的利益,所以并不担心被责罚。”   最后我总结道:“如你所见,黑手党都是坏家伙!不要相信他们的温柔和退让。”   ……   可怜的小老虎好像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开始耷拉着脑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单纯了……   在对黑手党不够了解时就和港口黑手党这种组织合作显然不利于他树立正确的认知——这下倒是能让他刷新下对黑手党的理解了。   在中也扯着我不耐烦地离开时,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赶紧回头提醒了中岛敦。   “啊!不要去思考太宰先生他们干嘛去了!你亲爱的太宰先生又去烙千层饼去了!如果他没有联系你让你做什么,那你保持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就是最好的帮忙!”   **   我带中也转回了山上,朦胧月色里可见不远处的庭院屋舍。   “干嘛跟他说那么多!”中也蛮不高兴地拽着我往前走。   “这个笨蛋居然企图在黑手党面前率先显露战意,哪个要面子的黑手党能轻易装没看见。”   我瞥了他一眼相当无语:“你才是!他没接触过里世界,又刚加入侦探社,根本不懂这些。而且还不是芥川都快把他打得PTSD了嘛?你干嘛一副看他不顺眼的样子。”   “哈?这还需要理由?我看侦探社的都不顺眼!”中也毫不犹豫地嗤了一声。   “……”   “为了我去忍耐他们还真是委屈你了哦!”   “你知道就好。”   MMP……这个男人现在怎么这么擅长顶嘴:)   “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居然想跟太宰合伙蒙我?”   “什么合伙蒙你?!就是觉得这些风传不好听不想让你知道而已。而且我下午来侦探社前就专门告诉你了哦!在横滨大学那里!你还说你猜到了!”我耍无赖狡辩道。   “哈?你那明明是为了隐瞒之前那点事吧!别给我模糊因果关……唔……”   我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我不想听,不许说了。”   中也眯起眼睛看着我,把我的爪子扒拉了下去:“正好我也不想再听你念什么侦探社和人虎了,你还是说不出话的样子比较可爱。”   接着就直接把我扛了起来跳过了高高的庭院藩篱。   “……”   “中也,你这是强权压制……”   “呵,‘黑手党都是坏家伙,不要相信他们的温柔和退让。’谁说的?”   “……你还是闭嘴吧。”我恨恨地使劲捂住了他的嘴巴。 第51章   “我们今天出去玩吧!或者你有事要忙吗?”我兴冲冲地拽着中也想把他从被窝里拉出来。   他用力把我反拽过去一把捞住了我, 盯着我神采奕奕的脸仔细看了看。   “你今天怎么这么精神?”   “已经上午十点了啊!”此刻分外精神的我嘲笑他。   “但我们从海上回来就凌晨了,没过多久天就亮了……你真的不困?”   我摇了摇头:“不困啊!我感觉特别精神!”   看着他费解的眼神,我不耐烦地催着他起床:“这有什么好想的!起来!去玩儿去玩儿!”   “今天一定会有人来查问我们的, 你别忘了。”中也打着哈欠掀了被子。   我一边从卧室往餐厅走一边叭叭:“忘了最好,看见他们时的惊讶才最真实嘛!”   “你今天真没事要忙吧?”   “你这么积极要去玩儿, 我敢有事吗?”他一边刷牙一边吐槽我。   “你别把锅扣给我啊!”我往桌子上摆着早餐, 不满地冲他嚷嚷,“既然知道今天会被查, 你怎么可能会在今天活动!上赶着送把柄吗?”   “知道还问我?”他拿毛巾擦着脸, 擦完还斜睨了我一眼。   “你再怼我我就把你的早饭倒了, 你喝风去吧!”   我又想揍他了:)   “我错了。”   这家伙笑着凑了过来,搂着我亲了亲我的脸颊。   哼!   ***   “这是你新做的攻略?”中也拿过我的平板翻了翻, “密室逃脱?”   “你不是不敢玩儿这个么?”   我回了他一个神秘的微笑:“我前几天上网看见他们推荐这个,然后仔细看了看,发现这家密室逃脱是推理型的,不走恐怖风。”   “哈, 怪不得。”中也给了我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   我:……狗男人。   我不爽地瞪了他一眼:“刷碗去!”   他一听这话立刻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积极地推着我出门:“走吧!都几点了, 再不出门就晚了。”   “小心被堵家里盘问!”   他把我的外套递给我,我接过来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吐槽他:“你就是不想洗碗!推推推!回来也是你洗!听见没有?!”   “呵!难道你喜欢洗碗?”他还挺理直气壮。   “……”不喜欢。   我把大门锁上再顺手把钥匙塞进中也外套里, 小声嗫嚅:“我想芳明阿姨了……”   想她的水煮牛肉红烧排骨金汤渔粉炸藕合酸菜鱼和肚丝汤……   叹气.jpg   中也牵着我往庭院大门走,同样叹了口气:“我也想她。”   想她刷得锃光瓦亮的碗盘……   我们对视一眼,再次双双叹气_(:з」∠)_   ……   “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啊?”我趴在他背上揪他的头发,终于开始关心这个问题了, “我觉得咲乐肯定想我了!而且你们两个一直不在的话,横滨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你看你们才跟钟塔侍从打了架哦,万一……”   我确实有点紧张, 万一我们回去了发现横滨变成一片焦土了……呸呸呸!   “嗯——露西这边没什么问题了。太宰基本一天就能把她搞定,至于……”   “等等等等……”我打断了他,“太宰是怎么‘搞定’的??别是……呃……”   我想到了昨天他们说的什么为了任务出卖色相之类的。虽然我知道太宰不至于真这么狂放不羁……但是这家伙某些时候还挺会释放魅力的,万一他把人小姑娘的春心给撩动了……emmmm……   中也:……   他一个深呼吸,压下想怼我的心情才开口:“他也不至于在你眼里是这么个形象吧……”   我有点尴尬:“啊……但是、但是我真的亲眼见过他收到女人的炸弹嘛……要不是我当时反应快,松田先生的店损失的就不只是一张桌子了哦!”   我怎么知道具体的情况!我是想吃瓜,但太宰的瓜哪有那么好吃啊……   “好吧好吧!这个问题跳过!”我打断了欲言又止的中也,“你继续说继续说!”   中也:……   叹了口气,他继续道:“原本另一个空间系异能者的人选是那个……嗯……就是搞出特异点把你扔过来的那个家伙。”   谢谢你的贴心,我还真又忘了他叫什么了。   “我和太宰在这里的欧洲转了一圈,基本确定了他在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的。”   “找新的好了。”   我听着有点愁:“空间系异能者超稀有的啊……何况像你说的,万一撞出特异点会对自身有害,人家也不会乐意帮忙啊……”   “有别的人选吗?不行的话,我自己可不可以?”   中也沉默了一会儿。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江户川乱步说最好不要用你的异能,你的异能还需要观察。”   “至于其他人选……太宰心里似乎是有的。”   “你没问?”   “没有。”   “那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有猜测了?”   “大概吧,但我不太确定……”   “过两天问问那家伙好了。”   “中也……”我觉得有点好笑,“你也学会摸鱼了哦。”   **   热闹的东京市中心在工作日的白天也熙熙攘攘的,许多家庭主妇提着大袋子走在回程途中。偶尔还有几个不知道是不是逃学了的学生制服年轻人跑动着出入网吧和小餐馆。   我们两个走到这家密室逃脱的店门前时,发现这家店能开在市中心还是很大手笔的,装潢和道具从外界就肉眼可见的精致。我不由得更期待了。   “啊,这个场馆前面还有一批客人。您可能还需要等待四十到六十分钟。”漂亮的前台姐姐有些抱歉。   “但这个场馆再有十分钟就可以进入了,您要考虑这个吗?”   我看着封面那个阴森可怖的鬼影和醒目的一行“真人NPC”立刻表示拒绝。   但这姐姐也不知道是不是看我们像情侣,特别想给中也制造点“男子气概”出场机会。一个劲儿地跟我证明——“其实没有那么恐怖的!”   如果不是你水光盈盈的眼睛一直暗示地看向中也,我说不定会信:)   “不了,我等这个就好。主要我这个人可凶了,有点控制不住脾气。真人NPC突然冒出来,我怕他们挨我的揍。”   我友好地拒绝了小姐姐,并在她惊疑的眼神中给了背后噗嗤笑出声的中也一肘子。   ***   “客人,您的山莓奶油圣代奶昔。”   [中原中也]接过,余光似有似无地扫了眼道路尽头的反光镜,面色如常地转身离开了。   ……   自从纽约郊外的枪战后,赤井秀一就再也查不到这个赭发男子的半点消息了。   在他做好了自己或许会一无所获的准备时,无比偶然地,他就在东京的街头再次遇见了这个男人。   偶然撞见“惊喜”的赤井秀一在转角偷觑着[中原中也]离开的身影,低头嘀嘀嘀地在手机上操作了一通,接着就像无声的幽影一样悄然跟了上去。   ……   尽管赭发男人的行动一如之前般自然,但根据上次交手时对方令他惊艳的身手和犀利的反侦察能力来看……这个男人或许已经发现了自己。   他直觉认为,恐怕下个路口他就要失去对方的踪迹了。   那对冷漠的钴蓝眼睛直视他时带给他的强烈危机感重新浮上他的心头。   就在他决心催促同伴立刻到达指定位置时,他看见了赭发男人的脸色骤然难看了一瞬而后又迅速恢复如常。   ——如果不是一直盯着对方的神情,他或许会以为这一瞬间是错觉。   一个身形纤弱神色天真的小姑娘跑了过来,扑进了赭发男人的怀抱。   他神色温柔地接过,将手里的饮品递给了对方。   “啊,我不是要的冰可可嘛?!”那个黑发黑眼的女人看了看手里的饮品就抱怨了起来。   “不行,你昨晚睡得太晚了,现在喝冰的话晚会儿就会头疼。”虽然是在表达拒绝的内容,但话语里的关心和眼神中毫不掩饰的温柔让不远处的赤井秀一瞳光微闪。   女人听了这话满脸的不乐意,狠狠瞪了赭发男人一眼转身往回走。   男人凑了过去揽着对方的腰,好声好气地哄着。   赤井秀一深吸了一口气,心脏砰砰跳得快了些。因为这难得的机会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有一个需要隐瞒真相的软肋么……   这可真是——太棒了。   ***   我本来并不想在中也手里拿东西时扑过去的。   万一扑洒了我的冰可可怎么办?   但这个男人对着我像个戏精一样先把脸色变难看再突然变得一脸温柔。   我:……   虽然但是,为什么演起来了?   于是我只能像个小麻雀一样扑了过去,给他的飙戏对象看看我是多么的活泼又粘人_(:з」∠)_   啊,这个男人为什么能把一个“不行”说得这么黏糊,眼神还这么……深情?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戏过了!   然后转身就走。   他倒是凑了过来乖巧得很:“抱歉,但是没办法嘛。”   “别生气嘛!”   “……”   如果你是说演戏这件事,我倒还好。虽然今天没法好好玩儿了,但这也的确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你是给我扣定了作精女朋友的人设吗?   我不情不愿地瞥了他一眼:“好吧。听你的。”   哼!总觉得他给我安排的这个人设有潜层含义。要是让我发现你心底敢嫌弃我不够乖,睡书房去吧你!   ……   我们回到那家密室逃脱的店没多久,就迎面等来了一个眯眯眼年轻男人。   茶色偏粉的头发和绿色的眼睛,戴着细丝框眼镜。身上穿着高领薄毛衣和深色长裤。   “请问这个场馆还有位置吗?”他指着手里的宣传页冲那个前台小姐姐问道。   “啊……抱歉,”小姐姐有点为难,“这个场馆太火爆了,下一批是这两位客人,他们是打算包场的。”   “您要是也想进这个馆,恐怕还要等上一个半到两个小时。不如您考虑一下这个?”   眯眯眼叹了口气:“我恐怕不太有这个胆量啊……”   他转头看向我们这边,正撞上了我好奇的视线。   我尴尬地收回了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奶油吃。   “这两位客人,我有个不情之请。”   他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身形高大的男人说话时的神色倒是温和内敛,还微微透露着些许局促,好像在担心给我们造成不便。   “我是东都大学的研究生,今天难得抽了空想来体验这个密室逃脱。下午还有课要上,而且……”他看我神色并无抗拒,像是鼓起了勇气,“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会再有空了,但这个主题馆是限定的……”   限定的吗?我还真没注意。   刚才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的我接了下去:“所以你是想……跟我们一批进入吗?”   他好像更局促了点,微微点了点头,期待地看着我。   我表情为难地低下了头,又忍不住再抬头瞥了眼他。   说真的,他长得好看还这么温顺有礼貌,身上的小动作又显得整个人都惴惴不安,好像强装镇定的胆怯青年一样。   这谁忍心拒绝啊!   “不行!”不知何时,中也绷紧了身体,敌意地看了眼这个年轻人。   我犹豫地看了眼中也,原本似乎是想答应的神色此时有点僵住了。虽然没有出口反驳中也,但表情已然对他的断然拒绝有些不高兴。仿佛失了面子。   眯眯眼也有些尴尬,迟疑地看了眼坐在桌边的中也:“嗯……我有女朋友的,并没有其他意思。”   “这个场馆推荐同行者四到五人,时间一个半小时,两位可能在限定时间内走不完,多一个人或许能多闯几关。”   此人一句“我有女朋友”的意有所指立刻引导着我给中也的敌意定了性。我的表情显而易见地变得心花怒放,看向中也的眼神变得洋洋得意了起来。   原来如此,难怪要作精人设,好用啊!   “那你去找你女朋友来玩啊!干嘛……”再听到中也满含敌意地拒绝年轻人时,我就骤然不高兴地打断了——“人家都说今天是难得抽出时间了,你干嘛啊!”   转头看向眯眯眼:“我们同意了!你去买票!”   他犹豫地又看了眼中也,沉默片刻后:“如果实在让小姐为难了……我……”   我天,还是个绿茶。   我似乎被他的眼神给冒犯了,相当有气势地维护着我的权威:“别管他!我说可以就行了!”   他这才认真打量了气势颇足的我两眼,又看中也虽然脸色不好看但确实不反对了,才转身去了前台。   我坐回桌边拿勺子挖我的奶昔:“你干嘛那么小气,人家都说了有女朋友哎!”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我不是……”他面色郁郁地想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而后意味不明地看了那个眯眯眼一眼,眼色幽深。   听见他否认,我立刻就不高兴了,把勺子往奶昔里一插就开始质问他:“不是什么?不是吃醋?那你什么意思啊?非要为难人家还是非要和我对着干?”   “没有……抱歉,你别生气。”中也立刻收起了僵硬的表情过来把我搂到怀里哄,“只是我们也难得一起出来玩嘛,我就想……”   ……   等眯眯眼坐到了我们对面的位置上时,我才堪堪被中也哄好,又偎在他怀里唇角带笑地挖了一勺奶昔喂给他。   中也吃掉了这勺奶昔,不冷不热地扫了眼对面的眯眯眼,继续低头跟我低声说话。   “我叫冲矢昴,多谢两位了。”年轻人像是没注意到中也的敌意一样,好声好气自我介绍。刚才那股谨慎胆怯的气质此时一扫而空,变得沉稳又温和了起来。   “我叫青木昭,这位是我先生!”我好奇地看着对面的冲矢昴,依旧懒洋洋地躺中也怀里不肯起来。   “两位已经结婚了吗?”他面色吃惊,“看起来很年轻呢。”   “啊,我们结婚很早嘛。”我得意地抓着中也的手冲他秀了秀中也手指上的结婚戒指。   “唔,很漂亮的蓝钻。”   我一下子振奋了起来,像是谈到了我想谈的话题一样开始跟他滔滔不绝介绍这个戒指有多难得。   难得倒是真的难得,当年可是掏空了我的家底还欠了人情_(:з」∠)_   ……   正当我意味尤尽地结束,准备探探这个年轻人的情况时,一声沉稳的“中原先生”就在我们背后传了过来。   来人的圆眼镜反着光,唇角有一枚小痣。   “……”   淦!都快吃午饭了,你们异能特务科为什么这个时候找上门!不吃饭不休息吗?!   哦,坂口安吾好像真的不需要休息哎。   他看了眼对面跟我们搭着话的年轻男子,似乎是顾忌对方“普通人”的身份而没有直接询问。   “能和中原先生以及中原太太谈谈么?”他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直视着我。   我心下叹气。   一下子面对两个需要飙戏的对象,而恰好我们俩在对方两人眼里的角色和人设还是不一样的……   心好累。   这题比里面那什么推理题难多了啊。   一个搞不好,密室逃脱要变成密室杀人了哦。 第52章   我神色奇怪地看着他, 有些不乐意:“不好!马上就要轮到我们了,你把我们叫走,我们不是白白排队了?而且你怎么会认识我们啊?”   坂口安吾倒是不意外我的反应。   他侧过脸去对着那个眯眯眼冲矢昴说道:“这位先生, 方便让我们单独谈谈吗?大概只要几分钟。”   后半句是对我们说的。   冲矢昴看了眼我们三个,微微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店里。   *   “你认识中也嘛?”在他开口前, 我率先朝他发问。   他打量着我斟酌语句:“当然。中原先生……”   他这就要挑明中也的身份了?那可不行哦。   “那你认识我吗?为什么?”我奇怪地看着他, 骤然打断了他的话,“我们没见过吧?我的确知道‘坂口先生’的存在, 但你怎么可能见过我啊。”   我像是一个急于在外人面前炫耀自己身份的女人一样紧迫地质询。看似无所谓实则暗戳戳地想要听到对方的承认。   而我的假身份是侦探社帮忙办的, 且既然太宰和政府有交易, 现在政府令特务科查我们,应当起码会交代给坂口我们几人的身份, 隐瞒没有意义。   坂口安吾扫了一眼我牵着中也的手,抬头直视我:“当然……虽然没见过中原太太,但……很难说最近没听过您的传闻吧。”   我眼睛一亮!绝了,刚好最近还有那一大堆乌七八糟的流言!让那个冲矢昴听八卦去好了!   “是嘛?最近有我的传闻?这我倒是不知道呢。”   坂口安吾看着我变得高兴的面色, 或许心底正在矫正流言带给他的关于我的形象。   “我先前的确没见过您, 但这无关紧要。”   “既然您知道我的身份, 那么请不要介意我的冒犯,希望接下来您能像现在一样坦诚回答。”   我听见这话, 脸色从得意变得有些僵硬了起来,身体也不由得微微朝中也那边凑了凑让他挡着我点,盯着坂口安吾有些紧张道:“你想问什么啊?”   他打量着我的脸色,片刻后才在中也逐渐冷漠的神色中将眼神转向了中也:“请问两位昨晚身在何处?”   我松了一口气, 探头奇怪地看着他:“当然是在家啊?不然还能在哪?”   “但……为什么您山间的别墅从黄昏就一直没有亮灯,直到凌晨才突然灯火通明了一阵。”   我这下是真惊了,什么时候我的别墅被监控了么?为什么我什么也没发现?我明明布置了……   ?!!!   他在诈我!   我没有试图掩饰刚才片刻的僵硬, 顺势摆出了一副尴尬的表情:“啊,这个……你管我!我几点开灯你也管?你们业务范围太广了吧?”   “嗯?等等,你为什么知道我家几点开关灯啊?我们家在半山腰,附近可没邻居!”   我脸色冷了下来,阴沉敌意地冲他叫嚷质问。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的脸,抬手用食指托了托眼镜:“您误会了,恰巧昨天我们派出了同僚想要跟您二位谈一谈,却没等到人罢了。”   好敷衍,那他难道等到凌晨啊?算了算了,大家心里都有数的嘛。   “所以您二位昨晚真的在家么?”他不放过这个核心问题。   “当然,”中也抢在我前面语气凉凉地开口了,看坂口安吾皱眉想问什么,中也直接打断了,“你们特务科的难道全都是单身?晚上不开灯有什么难理解的么?”   “还是趁着头发没掉光赶紧让你们上司给多放几天假出门相亲吧。盯着别人的家庭生活看个没完,小心哪天有来无回。”   有被冒犯到的坂口安吾:拳头硬了!   我内心直呼woc但面上还要做出惊讶羞恼的样子往他背上拍了一巴掌:“你这人!怎么什么都往外说?!给我闭嘴啊!”   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用深呼吸平息了自己的情绪。虽然很想打人,但又觉得对面这个陌生的[中原中也]毫不收敛的敌意才是他熟悉的那个“黑手党干部”的味道——虽然显然比他知道的中原中也说话要气人。   “二位确定这个说法么?”坂口恢复了沉稳的仪态,“昨晚横滨海湾发生了一起重大刑事犯罪案件,我们正在调查当中。”   我毫不客气回嘴:“啊?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怀疑我们是案犯吗?有疑问你就去找江户川乱步嘛!”   对于在某些事上心知肚明的我们双方而言,这话几乎算得上是明目张胆的挑衅了。宛如每一个对着柯南大声嚷嚷“你有什么证据”的憨批凶手。   不巧的是,乱步在我们这边。   我不怀好意:“横滨港出的事,这得找港口黑手党问责吧……坂口先生不如先去问问那边?但港口黑手党的人我可不熟,倒是坂口先生应该比我熟悉吧……”   ……   前台小姐姐犹豫着走了过来:“客人……您可以进去了。”   我看向坂口安吾:“坂口先生要一起进去吗?不了吧,您应该还有工作要忙吧。我们之后就要去吃饭了哦。”   坂口安吾深深地又看了我一眼:“不必了,多谢两位。”   ……   我不知道在他和冲矢昴眼里现在的我是什么形象了,但某些关键人设还是要立住的。   看坂口安吾背影走远,我冲中也问道:“中也,横滨出事了哎,你们森会社不会也有麻烦吧……”   中也一愣,就看见我指了指刚才冲矢昴的座位,立刻明白了我的打算。接着就无语地看着我。   我瞪了他一眼。   中也勉强地接了我的戏:“啊……森会社么,应当不会有事。”   语气真是,不用伪装都十分之勉强……   我有些嫌弃地继续叭叭:“港口黑手党不是横滨的无冕之王么,怎么还会让横滨湾这地方出这样的事,还让特务科找上门了。啧!”   “中也你脸色好奇怪哦?干嘛?因为我说了港口黑手党几句就生气了吗?!”   “你们不过是合作方而已吧,干嘛这么荣辱与共啊!”   中也捂着自己的脸,此刻非常之不想跟我说话,但还是勉强回答我:“……没有……怎么会生你的气。”   看我实在飙戏欲望狂升,他忍不住打断施法了:“亲爱的我们进去吧……轮到我们了。”   我憋着笑搓了搓自己的脸:“诶?刚才那位冲矢先生还没回来啊……要不……”   “不,不用了,一会儿他回来了前台会叫他的,我们进去吧。”此刻非常想打我的中也立马揽住我的胳膊,不容拒绝地把我拐进了场馆。   ***   冲矢昴,也就是FBI探员赤井秀一等耳机里的声音完全消失后的五分钟才回到了候客间。   “抱歉,我学校里临时有点急事需要回去,如果那两位客人问起来,麻烦您回复了,谢谢。”   前台的女人惊讶地看着这个眯眯眼男人返回座位拿走了自己的外套,甚至一句话都来不及接,这个高大的男人就消失在了店门前。   “真可惜啊。”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进了场馆就先一通狂笑。   中也看着我叹了口气:“你干嘛把港口黑手党扯进来……”   我得意洋洋地回答:“那个是FBI的人吧?排除一下就知道啦。”   中也没否认。   “你想把锅接着扣给乌鸦组织,我完全没有意见啊?我也很配合嘛!我只是……稍稍修改了下设定,顺道把港口黑手党也拉下水了而已哦!哈哈哈哈哈。”   一想到这个FBI自以为掌握了真相——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中原中也装守法公民骗婚什么的哈哈哈哈哈哈……再一查最近的流言和八卦,哦——坂口安吾你可真绝,我一开始都没想到流言的事……哈哈哈哈哈。   FBI前后一联系肯定会以为酒厂和港|黑暗通款曲了,必定要连港|黑一起查的。成功把森鸥外拖下水,现在心情就是很爽!   我怕中也因为流言的事不高兴,还安慰了他两句:“反正倒霉的是本世界的中原先生和森鸥外啦!FBI他们也不知道你们是两个人嘛!”   中也无语地压了压帽子,冲我嘟囔着:“我老婆被当成别人的我难道应该高兴吗?”   “哎呀他们是去送枪子儿的又不是送锦旗的!能把锅甩给别人有什么不好嘛!森鸥外要是质问我们我们就装傻!反正都是FBI的臆测失误,没证据呀!”   森鸥外,FBI is watching you~   FBI:Open the door!   森鸥外:?   哈哈哈哈哈不行,想到这些段子我现在可太开心了。   假装守法大企业高管实际上是杀人如麻的黑手党干部,刁蛮任性活泼粘人的好骗又好面子的小姑娘。嗯,一百分一百分!   奥斯卡不给我颁奖他们都该感到惭愧!   “好了,”中也把住我笑得摇摇欲坠的身形,蹙眉问我,“我以为你会告诉坂口安吾我们去海上玩了一圈,但为什么说没有出门?否认也只是给他们增加了点工作量吧。”   “啊,这个嘛。”我心情迅速凉了下来,嘴角的笑意也僵硬地勉强收了回来。   “我想试探他们政府内部的情况嘛,”我想了想那天在船上和太宰的对话,“因为太宰没有否认我,他确实和政府中上层某些人做交易了,所以按理说代表着政府一方的特务科应当是知道我们昨天去了海上的——毕竟是交易内容。”   中也明白了过来:“所以你说自己没有出门,而坂口安吾却根本反驳不了……说明做交易的那些人没有给异能特务科提供真实信息。他们只是接到了上层下达的任务命令,却完全没有得到应得的情报。”   “那些老家伙肯定连跟太宰的交易证据都不会留下的,”我补充道。   “对内对外都会瞒着自己的所作所为。所以发现情况有变,港口黑手党不知道为什么掺了进来时,他们肯定生气又没有办法责问,只能把火气撒在异能特务科头上。逼这些可怜的家伙加班加点。”   “但真相是怎么回事估计坂口安吾心里也有点谱,所以那么轻易就离开了。他们注定查不到什么的……这些上层也只是在用异能特务科的行动敲打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罢了。”   中也一边慢慢说着一边顺手把这个密室第一关的谜题给解了。   谜题是一个字母和一个数字为一组,多个组合杂糅在一起的一团混乱图案。   只要根据旁边墙上的风景画里人物影子的长短推出不同的时间点,再根据这些影子的数量和时间顺序把组合里的数字重新排序,最后把数字去掉,字母按字母表的顺序换成数字就是下一关的密码了。   “不过我不懂,太宰用什么跟上层做的交易?”我确实很奇怪这一点,“他一个初来乍到的家伙,既然坦陈了我们三个的身份,不就等于直白告诉对方我们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势力么?”   我看着第二关的谜题一边漫不经心地提出疑问,一边在心底排除错误选项。   “这个我倒是大约能猜到。”   我没想到中也真的知道点什么。   “应该不能完全算是交易,是威胁再加利诱吧。”   “威胁?”   利诱我懂,组合多肥啊。   可惜现在肥肉进港口黑手党肚子了……   中也的眼神变得由衷厌恶了起来:“组合能获得外交令在横滨有特权,连异能特务科和军警都被冻结了,根本就是政府里的人干的好事。”   我恍然:“所以太宰因为两个世界的时间差而掌握了这些,去反威胁了对方啊。”   “然后太宰打个巴掌给个枣,又提出了自己吞掉组合的计划。对方不用担心之前跟组合的交易会被捅出来,还能得到比组合上供的更丰足的好处,就顺水推舟了。”   这群人可真特么狗啊!   我忍不住吐槽:“我之前其实没想过坂口安吾真的没办法反驳我们的,突发奇想才去怀疑了政府的那些人,结果他居然真的没有情报啊……”   “政府这群人有时候真不比黑手党干净到哪去。你看太宰传回来的情报,组合这群人的价值观简直要命了,他们要把横滨一起炸了我都不奇怪!”   我一边说话一边费劲地拆着装选项卡的盒子。   心不在焉的我突然就意识到了,中也他的确是经历过这些的。而且他说过横滨死了很多平民……我局促地收住了话头看向中也。   中也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头没有接话。   “是选这个7月15日么?”中也看着我拆盒子的方向问我。   我点了点头,他把“7月15日”的牌子用两根指头夹着,用力抽了出来塞进了门钥匙卡缝里。   大门开了。   “对了,”中也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我,“你好像很针对坂口安吾?”   ……   …………   我看着他这双大海一样的蓝眸,在场馆的寂静幽暗里骤然感到了一阵难言的哀伤。   “中也……”   我的声音低落了下来。   “怎么了?”他走过来轻轻搂住了我。   “……”   “织田先生……已经死了四年了。”我把脸埋在了他的脖子里,感受着他颈动脉有力的脉搏跃动。   虽然理智上知道不是一个人,但是……还是好难过啊。   他同样僵住了,有些不敢置信。   “那……”   “孩子们也陪在他身边呢。”   中也没有说话,深吸了一口气把我抱得紧紧的。   虽然中也嘴上说着讨厌克巳对他的狂热崇拜,但……既然新年送礼物时他尚且记得克巳对他说过的愿望,大约也不是那么讨厌的吧。   我想起那天中也说起敦君性格像优时太宰治微微怔愣的神情。   其实不需要多回忆什么,只要提起这个名字,我们就好像又回到了某些不愿回顾的过去里,再次被那一日黄昏的云霞所笼罩了。   **   “我们出去吧中也。”   我失去了解密的兴趣。   “我想吃东西了。”   “好。”   *   “诶不行,”我忽然想起来了这回事,“我手机还没影呢!”   中也拨通了我的手机时,对面几乎是秒接。   “青木昭!”   我听见了乱步像个愤怒的小鸟一样的不管不顾的喊叫声。   “你给侦探社带来了个大麻烦!大麻烦!!!”   我立刻把手机拿远,头皮发麻地瞥了眼中也:“我好像把乱步惹生气了。”   中也的表情也变得为难了起来:“那怎么办?我们给他带点吃的?”   “也只能这样了啊……”   刚把耳朵凑回听筒,我就听见了背景音里某个白毛独特的魔性“嘿嘿嘿”笑声……以及旁边柯南显然是冲着他的崩溃叫嚷声……   我:……   好热闹啊。 第53章   “中也, 问题有点大。”   我严肃地看着他:“我们得多买点甜食和好吃的带回去比较保险。”   **   “所以……为什么五条先生会在这里?”   我盯着这个一米九大帅哥耷拉着眼皮问道。   “诶?我以为青木会猜到的啊……已经猜到了的吧?”他霸占了中岛敦的座位,一边转着椅子一边笑眯眯地看着我。   “……”   “你……昨天联系我了吗?”   “完全正确!”他看起来相当高兴。   当然,因为我的失误, 他发现了一只乱步,并且被乱步形容为了“大麻烦”……   看来活儿整得挺好, 能不高兴么……   “为什么不问问这个家伙呢?”五条悟把满脸憔悴的柯南拽着脖子拎了起来。   而柯南就像一条失去活力的海鱼一样空洞着眼神任这个家伙为所欲为。   我:……   因为想和乱步共商大事吧, 这有什么好问的。   “原来如此……那青木也知道他是工藤家的小子了?”   ?   “你们认识?”我奇怪地看着他和一脸自闭的柯南。   电话里他还能跟五条悟吵吵嚷嚷得,这会儿整个变成了霜打的茄子啊。   “唔……五条家跟工藤优作先生有过往来, 我见过他。”   “当然, 这家伙现在的异常我的六眼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哦!”   他说着话就突然伸手, 从乱步的桌上迅疾地摸走了一小盒奶油大福。而这张桌子此刻正满满当当地摆着我和中也刚上供的零食。   碧眼猫猫吧唧吧唧的嘴巴停了下来,眯起的眼睛也张开了。   ——即使拥有吃不完的甜食, 任性自我的猫猫也并不乐意分给这只白毛同类哪怕一口。   于是我又见证了两只猫的打架斗殴精彩全程。   …………   “青木小姐……”柯南疲惫地在我旁边蹲了下来,“我现在知道乱步先生的座右铭是什么意思了……感谢你的忠告。”   哦,懂了。   这个可怜的孩子,估计是挑了这么个大吉的好日子来了横滨。结果先被心情不佳的乱步磋磨了一通, 又被莫名其妙缠上来的五条悟折磨了一顿。   我看向他的眼神不由得带上了点怜悯——真点背啊小伙子。   ……   “这家伙……”中也的声音郁郁地在我耳边响起。   我转过头去看着他, 发现他看五条悟的眼神极不友好。   他们有过交集么?   诶?有的!   那天在山上我误把中也当咒灵时, 五条这家伙说的什么?   “他不是你的丈夫么?”——大概是这么一句话吧?   中也知道我在想什么,看了我一眼给我解释道:“当时太宰找到了东京的咒术高专去, 这个家伙告诉我们两个你在山上,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然后……   中也高高兴兴地来找我,差点被我当咒灵抓住沉海……   五条悟是故意的,太宰治也未必无辜。   两个狗东西!!!   *   “青木!”乱步猫猫打累了, 甩了甩小披风坐回了位置上,“你把这个麻烦的家伙解决掉!”   乱步的眼神仿佛在说——否则乱步大人把你解决掉。   虽然我觉得我解决不掉,但……   生活不易啊。   我决定先礼后兵。   “请问五条先生有事吗?这里是营业中的侦探社, 乱步大人是侦探社最宝贵的大脑,应当在工作时间之外得到充分休息。”   我面带微笑语气温柔。   “有哦,”这个男人死皮赖脸地笑嘻嘻道,“我想委托乱步侦探想办法把几个老橘子给连根拔起啊~”   “……”   “显然乱步先生拒绝了您的委托。”   “所以我在等他回心转意。”五条悟一脸正经。   我:……   算了。礼不行。   “中也,你可以打他一顿吗?”我麻着一张脸问满脸不高兴地看着这边的中也。   中也意外地挑了挑眉,看起来心情明快多了。   五条悟闻言,扭头隔着一副眼罩和中也对视了。莹润的嘴唇轻勾,看起来似笑非笑。   “另一个……荒霸吐?”   “有趣。”   “但是,”五条悟挺直了腰杆,修长的五指捋过雪白的头发,“我可是最强哦!”   我:“……”   “最强?那么,你敢与重力一战么?”中也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副手套不紧不慢地戴上,动手松了松外套的领口。   ……   打吧。   我同情地看向正盯着中也思索着什么的五条悟。   中也不喜欢谈荒霸吐,你小子挺会雷点起舞的。   …………   随着窗外乒乒嚓嚓的声音传进来,柯南像是突然惊醒了一样反应了过来。   他难以置信地看了我一眼,又环顾周围侦探社的众人。   ——结果大家都该干嘛干嘛,并没有谁很在意这一突如其来的约架。   恰好从医务室出来的与谢野还兴致勃勃地端了杯红酒站在窗边,不知道是不是想给这场激情澎湃的战斗当评委。   国木田先生甚至大松了一口气,敲键盘的声音都变欢快了许多。   “终于安静了!昨晚才……这两天的计划可不能再被破坏啊!”   柯南僵硬着面色消化着看到的一切,迈着他的小短腿儿哒哒哒跑到窗户边上探出头去,看了会儿外面正激战的两人。   两个武斗大佬打起来,那可真是一片飞沙走石日月无光之色。要不是有意克制,恐怕这条街都能让他们俩拆了。   路上的行人和车辆早在他们两个准备动手前就机灵地看风向溜得没影了,连附近徘徊的几个黑西装也都在走到这里时纷纷折返。   整条街空旷得让电线杆子和路灯都不得不为自己的突兀存在而瑟瑟发抖。   ……   “你……你为什么让他们打起来了啊???”柯南扭头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尼斯湖水怪。   “诶?动手能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废话?”我理直气壮地大声道!   柯南的眼皮耷拉了下来:……   我看向窗边显然心情好多了的乱步,趁他只关注着窗外的打斗时狠狠地敲了柯南的脑瓜子,冲他小声叭叭:   “难道乱步真想听我劝五条悟走人吗?!当然是想看他挨揍啊!我要是真把五条悟直接弄走了才会被乱步报复吧!你个傻瓜侦探!”   “嘶——”他呲牙咧嘴地抱着脑袋,满脸怀疑地看着我。又忍不住转头看向啃着点心的乱步——好像的确是心情好了不少?   他怀疑人生的表情告诉我——自从来了这个武装侦探社,他似乎就变成了个格格不入的笨蛋。   而我凝视着这个完全不懂别人心思的小家伙,感慨幸亏当年在横滨遇见的是乱步而不是工藤新一_(:з」∠)_   *   “喏。”乱步把我的手机交还给了我。   看来这关过了!   我开开心心地接过了手机。   “昨天你送乱步大人回家时一起掉下来的,应该是在桌子上时被我压到了。”   “下次还要这个!”乱步指了指桌上一个花里胡哨的礼盒装的点心。   我:“……”   侦探社里最喜欢我异能的绝对乱步第一国木田第二。   *   柯南说服了自己当外面大街上打架的两人不存在以后,终于重燃活力,凑到此刻心情尚可的乱步面前去了。   看着他使出浑身解数努力说服乱步合作的样子,我心底感慨了一声——正道之光!   接着就兴致勃勃地跑出去看我们中也打架了。   ……   中也浑身充沛的红光耀眼得堪比此刻西沉的斜阳。被他触碰过的水泥块儿大片大片地漂浮在半空,绵延的红光宛如此刻灿烂的晚霞铺盖于上。   相比之下,咒术师的招数倒显得低调多了——起码没有异能这种显眼的光影。   但五条悟这家伙……飞在空中窜来窜去,还好像有闪现技能的样子,动起手来可一点不低调啊喂!   ……   我站在墙根静静地看着他们俩拆大街,因为不想吃灰还在周身放了空间墙。独自思索着乱步到底意欲何为。   他性格唯我是真的,但因为福泽先生的管教,挺多时候也并不是那么不管不顾的人。   单纯泄愤的话,还给我手机时他应当会跟我说些“让外面的家伙离侦探社远点”之类的话。   ——但他只是避而不谈。   沉默不就是纵容嘛……   我长叹一口气,觉得这题好难。   按他们两个这引人注目的打法,虽然警察不敢来,但再磨蹭会儿军警就该出面了吧。   究竟是打给谁看的呢?   我冥思苦想着,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点什么。但同时还隐约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毕竟我这人一焦虑就会过度谨慎。   ……   被两种念头纠缠着思考效率太低。   等我盯着正解下眼罩的五条悟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时,铺天盖地的灰尘突然迎面拍了我一头一脸。   “咳咳、咳、咳咳咳咳……”   气管和口腔猝不及防地被灰尘和沙石颗粒袭入,近乎窒息的我咳得立刻满面涨红。眼泪也从通红的眼睛里滚滚流出。   眯起的双眼在排出了异物之后依然酸胀得泪流不止,我却只是猛拍着胸口,一点儿也不敢用布满尘屑的脏手揉眼睛。   面前好像是太宰治,但看不出是哪个。   他难得有些无措地站在我面前,因为察觉到做了错事而呆立在原地。   看来应该是本世界的太宰先生。   “太宰治!!!”   中也愤怒的吼叫声从远及近,几乎瞬间就贴近了我的耳边。   糟糕,他真的很生气,太宰治绝对挺不过他这一下。   “中也……咳咳、咳……”我伸手朝声音的方向抓了过去。   他硬生生止住了盛怒中大力袭去的拳头,转而握住了我的手。   因为刚才还在打架的缘故,他手指间滚烫的温度隔着手套都能让我的手微微一缩。   “有水吗?拿水冲一下吧。”他有些紧张地问我。   我察觉到中也的异能附上了我的身体,接着附在我身上的灰尘石屑都轻飘飘地散落在地。头上脸上的压力也就立马消失了。   但这种被其他人异能掌控的危机感几乎让我汗毛倒竖。我抓紧了他的手,努力抵抗着这种不适,直到异能解除的那一刻才松了口气。   我从空间里掏出来一瓶矿泉水,中也立刻抽走拧掉了瓶盖。   几大口水喝下去,我这才觉得好多了。却没想到一直起腰就立刻恶心地吐了出来……   ……   兵荒马乱的一阵过后,我手脚发软地瘫在中也同样汗湿的怀里,眼眶通红地感慨:“太糟糕了……中也,那些克扣煤矿工人工资的资本家太可恶了。”   我不敢想象得了尘肺的人每天活得有多挣扎,我只是被这么一层并不算十分厚重的尘土扑了呼吸道就觉得呼吸痛苦得要命了诶……   “……”中也无语地听着我思维发散下虚弱的叭叭,帮我揉着因为呕吐而有些突突的太阳穴。   “抱歉。”   太宰治的鸢眼定定地看着我,态度很认真。   但他眼下好大两个黑眼圈,精神状态看起来也好压抑哦……   “没关系,”我试图挽救下他的情绪,“是我把空间范围圈得太大了。人间失格是被动触发的嘛!你也不是故意的。别在意别在意!”   “青木顾问可真善解人意啊。”五条悟瘫在侦探社的沙发上看向我,把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不停地换姿势叠来叠去。   我疲惫地瞥了他一眼:“谢谢你的夸奖,但……”   “但五条先生没事的话还是请回吧。有事也请择日再拜访,今天侦探社已经打烊了哦。”   太宰治的声音随着开门的动作从侦探社的大门传了过来。   是太宰啊。   嗯?他怎么也这么一副憔悴样子?   我看了看他跟这边的太宰治同款的黑眼圈,心里直犯嘀咕。   平时天天白天摸鱼,总不见得昨晚加了班反而今天勤恳工作了吧?   不……昨晚我们走了之后他们两个显然还有事要做。   我看向此刻安静站着的本世界太宰治,眼神更怜爱了。   好可怜啊……太宰先生!   **   “太宰,你们昨晚干嘛去了啊?”尽量恢复了街道原貌后,我牵着中也顺路往前走着。   我知道他们肯定是去烙千层饼去了,但我也想呼吸一下高层的空气嘛!   “不告诉你~”太宰得意洋洋地瞥了我一眼。   “……”   哼!   “因为一告诉你你就会搞出点人意料的事情嘛,”太宰捂着自己的胸口幽怨地看着我,“每次都让异常的心跳提醒我,我还活在这个人间的悲惨事实啊……”   我:……   竟然有那么一丝丝说服了我。   毕竟,改剧本是真的很好玩(/ω\)   ……   “这家酒吧吗?好像在做什么活动哎?”   太宰以要和太宰治讨论接下来的安排为由指名要我请他们来这家高级酒吧。   看在他们俩的黑眼圈的份上,我和中也没有戳穿他明晃晃的小心思,并不反对请了这顿酒。   “有意思!长桌那里可以用店里的酒自己调酒诶!”   这活动确实让我疯狂心动了!   我扭头看向中也,雀跃的眼神对他疯狂明示!   中也叹气,压了压帽子道:“去吧,但是调好了不要直接喝,玩够了先拿到我这边来。”   我欢呼一声就撒丫子跑掉了。   **   原本一直沉默着凝视着门外的太宰治突然发现了什么,扭头看了眼[太宰治]。   [太宰治]接收到眼神,也往外瞄了一眼。   接着就露出了兴致盎然的笑容。   回头看向一无所知的[中原中也]时,他已然恢复了之前的散漫表情。   “我们去包间啦~才不要跟黏糊糊的蛞蝓一起喝酒!”   “滚吧。”[中原中也]冷冷地瞟了[太宰治]一眼,独自坐在了最近的高台前。   ……   半分钟后,他就跟正要跨入店门的中原中也对视了。   尚有一只脚在店外的中原中也僵在了原地,只觉得进退维谷。   ——我是进……还是不进啊……? 第54章   “……”   进来好像恶心了自己, 就这么离开又好像很没面子……   中原中也盯着对面神色平静的异世界同位体,头一回发现,自己这张脸换个表情就能让他这样火大。   ……   “嗤。”   对视片刻后, [中原中也]率先移开了视线。   酒吧门口,中原中也因为这一声不轻不重的挑衅而攥紧了拳头, 最终阴沉着面色踏入了店门, 坐在了离对方三个空位的距离。   一个在尽量远离的前提下能听到对方说话的最大距离。   接着就是一阵压抑的沉默,在场两人一个悠闲一个阴沉, 显然谁也不打算率先开口。   ……   “50ml!够多了够多了!”   中原中也轻易从长桌那边的纷杂人声中辨认出了青木昭的清脆声线。   中央大长桌旁围满了形形色色的客人, 不少侍应生穿梭其中。   在一众高大身影中, 青木昭削瘦的身形格外显眼。连侍应生也三五不时地关注着她,频频主动上前服务。   看着自己的同位体坐在高台上自斟自饮, 却放任青木昭在人群中玩乐。深知这家酒吧面向的服务群体都是些什么人的中原中也很难理解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   即使这家酒吧在平行世界并不存在,他也不相信同为港口黑手党干部的对方看不出来往的人都是些什么身份。   中原中也握紧了酒杯底,瞥向[中原中也]语带嘲讽。   “你居然带她来这种地方,还让她一个人来回跑。”   [中原中也]闻言斜睨了他一眼:“你以为昭是什么好欺负的人吗?”   “怎么?被她一个拥抱给吓得认不清身份, 自以为能管她了?不过是占了这张脸的便宜罢了, 清醒点吧。”   中原中也先是一阵惊愕和说不上来的尴尬, 坐在高台前的身影瞬息间冻成了冰雕,握住酒杯的手指也不自觉僵硬地掐紧了杯壁。   ——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个……   冷静了两秒后, 中原中也立刻又被撩起了火气。   他分明只是看不惯对方这副放任自流的态度,怎么就成想管他老婆了?还有什么叫占了脸的便宜?他俩都是天生长这样好吗?!?!   “几次见到她她都在哭,你这丈夫管得也很有水准嘛!”   可恶……怎么顺着对方的思路走了。中原中也心底对自己有些恼火。   “哈?”[中原中也]怪异地瞄了他一眼,“她是很爱哭, 但也很好哄啊。你……”   “算了。”   [中原中也]随手拎过来一瓶酒打开了。   “我跟单身男人讨论这个干什么。”   中原中也先是瞪大了眼睛,被这诡异的走向搞得更尴尬,连握酒杯的手都僵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继而立刻觉得有被冒犯到!   他明明是在嘲讽对方, 怎么又被他曲解到了他老婆身上???他眼睛和脑子长青木昭身上了吗?   ……   [中原中也]手中的酒液顺着杯壁汩汩流下,直觉派的中原中也刹那间灵光一闪,好像从对方的态度中摸到了什么模糊的方向。   “你……”他犹疑地看向对方倒酒的动作,神色相当不确定,“你是不是想激怒我跟你动手……”   好有理由跟我打一架?   [中原中也]倒酒的手微微顿了顿,却并没有看他。   “反应挺快。”   他轻松的假面在说完这句话后就随着突兀停止的倒酒声瞬息间土崩瓦解。   骤然冷漠的神情和阴郁幽深的钴蓝色眼睛呈现出了中原中也并不陌生的攻击性。   像是劈啪的火苗被凌冽的寒风瞬息吞噬,原本躁动的空气陡然冷厉了起来。   ……   中原中也同样沉下了脸色。   掌中的酒杯被他失控的力道给一把握碎。细碎的玻璃渣混合着酒液从桌面蜿蜒而下。   他中原中也才不是什么忍让的脾气。   加上之前的不愉快,这样被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却没有动手,于向来随心所欲的他而言已经是奇迹了。   尽管不知是因为当初抓了青木昭的愧疚还是和青木昭酒后的那点纠缠造成的尴尬才让他前面连连退让。   但归根结底,中原中也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受够了同位体这副针对的态度。   ……   火|药味重新在凝滞的冰冷气氛里重新飘散弥漫,只等一个引信点燃,烈火就能瞬间炸开。   ……   …………   “中也!”   欢快的女声从背后传来,立时像跌落枝头的青果一样砸碎了一池浮冰。   两个“中原中也”同时下意识回了头,看见了蹦哒过来的青木昭高高兴兴的脸。   [中原中也]似笑非笑地用余光扫过了自己的同位体。   中原中也僵硬了一瞬,立刻回过头去了。   ……   青木昭看见两个“中原中也”后,几乎是立刻傻在了原地,僵得像个木头。   “别理他。”   [中原中也]一派轻松地朝青木昭伸了手。   青木昭悄悄松了口气,又高高兴兴地捧着手里的杯子哒哒哒跑上了阶梯。准备在自己位置上坐下时,却被[中原中也]拦腰搂住拽到了自己腿上。   “哎哎哎你小心点!酒要撒了!!”   青木昭赶紧把摇晃着的酒杯放在了桌面,却还是被飞溅的酒液在手背上留下了两点水迹。   正准备指使[中原中也]抽张纸时,他却捉住了她的手把手背上的酒水给直接啄干了。   青木昭愣了一下就笑嘻嘻地反手捏了捏丈夫的脸。   “是骑士先生的吻手礼吗?”   “是王子的示爱。”[中原中也]攥住这只作乱的小手,又轻轻亲了亲指尖。   一旁的中原中也一口酒没咽下去,差点呛着自己。   青木昭“咦——”的一声嫌弃着嘲笑道:“哪有人夸自己是王子的啊!真不要脸!”   嘴上是这么说,身体却还是很诚实地偎进了“王子”的怀里。   “可是故事里跟公主在一起的都是王子啊,骑士好像没什么希望……”   [中原中也]皱了皱眉,把人搂得紧紧的,认真思考。   “不然我就当那个恶龙?把公主抢婚劫回山洞?”   中原中也戴上了痛苦面具,把脸埋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恶龙在故事里比骑士更没有好下场吧……青木昭腹诽。   但嘴巴上还是乖顺得很:“中也要是恶龙的话,我就看不上王子啦!”   “不用你抢的哦!”   “你只要飞到城堡的窗口大喊一声——‘公主殿下,跟我回家好吗?’我就会回头对国王和王后大喊——‘爸爸妈妈我要和心爱的英雄结婚去啦’!”   [中原中也]和青木昭两人同时被这几个来回的没营养幼稚对话给逗得嘻嘻哈哈并且粘成了一团。   ……   被这两人旁若无人的笑闹给搞得头皮发麻的中原中也一个深呼吸,猛地起身离开了座位。   ——这鬼地方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   倚靠在酒吧门外停放着的自己的机车上,中原中也默默点了支烟。   烟雾缭绕中,他费解地思索着为什么那个“中原中也”看起来这么傻。   ——他发誓,他宁可被敌人拿刀捅也绝对不肯说出这种恶心又黏糊的话!!!   香烟燃到尽头时,他伸出食指和中指捏下了烟蒂扔掉,吐出最后一口烟并做了最终结论——   如果他结了婚也会变成这副没脑子没脸皮的蠢样子,他绝对、绝对不要谈恋爱了!   森鸥外都要热情地给他鼓个掌。   **   “你真的敢把这东西喝掉吗?”   [中原中也]无奈地看着青木昭妙手调制出来的这杯神奇的分层鸡尾酒。   好看是挺好看。但口感先不提,仅从这玩意儿的用料来看,不管是他们两个谁喝了,今天都别想清醒地走出这道门……   青木昭理直气壮:“观赏作品!不要在意实用性!”   “哦,这样啊……”[中原中也]语气不咸不淡,“那我们看看就够了吧,待会儿离开时让侍应生倒掉好了。”   青木昭神气的脸色一顿,果然开始心疼东西了。   “要不……要不你……”猛地想到什么,青木昭飞速瞥了眼门外机车上的背影,把嘴边的话转了个弯,“不,还是我喝吧……”   中也要是喝醉了,万一俩人打起来……   呜哇她好怂啊TAT   怀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心态,青木昭提起气来,视死如归地端起了这杯花花绿绿的酒。   [中原中也]无语地抬手拦了下来。   “别闹,尝两口就算了。万一明天头疼呢。”   青木昭泄下了这口气。   虽然这里的酒都很好所以收费也贵得要命,理论上没问题,但万一还是头疼了呢?   不喝了不喝了。   *   十分钟后,端着小蛋糕回来的[中原中也]收获了一只满面酡红荡漾陶醉的青木昭。   仅离开了一分钟的[中原中也]:……   青木昭神色兴奋:“中也中也!真的很好喝啊!”   “我是不是有调酒师天赋啊?哇!我好厉害啊!真的!不是我跟你吹!我这杯酒吧,它……”   巴拉巴拉……   [中原中也]:…………   “唉……”   生活不易,中也叹气。   ***   太宰治静静地听着一墙之隔的黑西装在电话里汇报三层的交易情况。   此刻[太宰治]应当已经混入了其中。从电话的内容来看,他尚且没有暴露。   “真可怜啊……小矮子。”   太宰治波澜不惊地听着一场阴谋在他耳边酝酿,却突然萌生了这样无关的感慨。   毕竟那两个人可是过来放松的。而同在一家酒吧里的小矮子名为休息……实则在加班呢。   ……   被他可怜着的中原中也挂掉电话打了个喷嚏,怀疑有人在惦记他的命。   转过身来,他惊愕地发现,满脸酡红的青木昭正站在门外迷茫地看着他……   跟皱着一张脸的中原中也对视了三秒后,她拉下了脸来,蛮不高兴地小声叭叭:“难道我真的会掉进马桶吗?你好烦啊!”   ——太宰治一定想不到,中原中也还可以更可怜。   中原中也有了股不祥的预感,立刻对着青木昭大声嚷嚷:“这是……!!!”   男厕所……   他硬生生咽下了后半句话。   ——现在他觉得,还不如有人惦记他的命来得好点。   “你别过来!!!”   想大声呵斥又害怕招来人的中原中也憋屈地压着声音警告道。   他满眼警惕地看向一看就绝对不清醒的青木昭,整个人紧贴在墙上惊恐不已,努力跟她保持着两米的距离。   青木昭听话地呆在了原地,眨巴着眼睛看着这个卑微的黑手党干部扭曲的面色。   “你到底想干嘛?!?!”   中原中也真的要崩溃了。   “我要……我要干嘛啊?”   青木昭迷糊地反问道。   中原中也:…………   “昭?”   并不放心的[中原中也]还是找了过来。   中原中也:!!!!!   “我在这里!”   青木昭听到呼唤大声回应。   [中原中也]循声跑来,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跑到……”   算了算了,赶紧走人!   深觉丢人的[中原中也]扫了眼空无一人的男厕所松了口气,赶紧拽着青木昭的手就往外走。   拽着人还没走两步的[中原中也]听着门外逼近的脚步声僵硬了一瞬,立刻夹着人就窜进了最近的隔间里锁上门,同时捂紧了青木昭的嘴巴。   ……   隔壁间的中原中也:……   他把脑袋抵在了隔板上,绝望地反思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才沦落到如此境地。   最后他空洞着眼神得到了结论。   ——早在当初公寓里初见到这个出场诡异的女人时,他就应该立马从家里滚出去的! 第55章   两道人声由远及近。   “你不会是在说……港口黑手党吧?”一道年轻的男音好奇地悄声问道。   “嘘, ”一道年纪稍大的粗厚男声回应道,“当不知道就行了。”   一阵水声后,年轻男人还是有些忍不住, 压低了声音悄声问道:“如果来的是那位的话……吉成是不是……”   “嘁!这个不听劝的狂悖之徒。看着吧!先被开刀的就是他。”   “……”   “听我的,别喝了, 赶紧走吧。再晚点……呵呵, 港口黑手党可没有放过无关人等的美德。”粗厚的男声神神秘秘地念叨着,低沉的声音和脚步声一起飘出了门外。   ……   [中原中也]若有所思地想了片刻,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被捂住嘴巴的青木昭很想说话, 但隐约又觉得自己似乎不该说话……   她拿脑袋轻轻拱了拱[中原中也]的肩膀。   [中原中也]回神, 对上了青木昭安静的眼神。   看她好像没有闹腾的意思,[中原中也]这才松开了捂着她嘴巴的手。   正当他轻轻推开隔间门想要出去时, 门口又响起了脚步声。   中原中也×2:……   隔壁的中原中也麻木着面色,觉得年纪轻轻的自己可能要学会叹气了。   ……   “咚——!”   厕所大门被关上,而后甚至响起了锁门声。   中原中也×2:……???   些微衣料窸窣声和短促的喘息声响起。   不、等等……   [中原中也]僵了脸色。   这是……接吻的声音吧?!?!   头疼的[中原中也]看了眼探头探脑试图扒门缝的青木昭,面无表情地把人拽了回来。   他决定出手把那两个人打晕。   ……   隔壁间的中原中也低头看着手机上部下传来的消息, 刚才尴尬的心情立刻变得无影无踪。   没时间给他浪费了。   就这样, 在[中原中也]正准备悄无声息地翻出隔间动手时, 他就猝不及防地率先听见了隔壁传来的冲水声。   刺耳的水声让外间的声音瞬间消失,也让中原中也蓄势待发的身形僵在了原地。   门外的两人:……   隔壁的[中原中也]:……   洁净明亮的男厕所此刻陷入了一片无言的死寂, 各种意义上的尴尬填满了整个空间。   [中原中也]崩溃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不敢深思隔壁的这人到底听见了多少。   外间的门锁“咔嗒”一声,随后是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响起。   显然那两人已经火速逃离了。   [中原中也]不敢耽搁,抓住青木昭就直接夺门而出, 把她夹着窜出去就搁在了外间的走廊。   再毫不停顿地冲回隔间时,[中原中也]却也只能看见个空无一人的敞开的隔间门了……   ……   “广津大人,那好像是……”辻堂建一犹豫着指了指厕所窗口外的某个熟悉身影——他正身附红光整个人紧贴在天花板上。   “不是。”   广津柳浪从漆黑的阴影中往这边瞥了一眼, 沉稳地回头,否定了自己的同僚。   辻堂建一:……   我还没说是谁呢……   广津柳浪不慌不忙地取下了鼻梁上的眼镜,坦然地看向辻堂建一:“不是。”   辻堂建一沉默片刻后,从心底感到了由衷的钦佩!直到今天,他才深切意识到了自己和这位老爷子的差距!   **   “中也,我们好像还没给太宰他们结账哦。”   青木昭晕晕乎乎的脑袋艰难地回想起了今天来酒吧的目的。   “不需要了,”[中原中也]年轻英俊的脸呈现出了相当不符合年龄的疲惫和沧桑,“晚会儿就不会有人能追债了。”   “中也,我们为什么不直接转移回家呢?”青木昭迷惑地低头看着自己的两只手腕,它们此刻正被中也紧攥着不放,像是活虾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因为我已经不相信你的异能到底会再干点什么事出来了。”   [中原中也]冷酷无情地回答道。   ……   “中也大人!”   港口黑手党的黑西装们乌压压地在巷子里集合,对着迎面匆匆走来的中原中也恭敬低头。   中原中也收敛了憔悴的神色和飞走的深思,迅速调整回了工作状态。   广津柳浪走近:“黑蜥蜴的人已经在四楼待命,所有可能的出口都在二十分钟前被把守完毕。”   “你刚才说那个小谷死了是怎么回事?”中原中也戴上手套,面无表情地询问道,“我们不该这么快动手吧?”   广津避开了中原中也的眼睛,敛眉盯着地面:“刚才藤村报告……我们抓住了太宰治。”   中原中也的动作停顿了下来,下意识诧异地问道:“哈?哪个?”   广津张目觑了眼中原中也的面色,发觉他好像并不是很生气,遂答道:“藤村他……分不清……”   “太宰治混入了对方交易的会场,被协腾会当成了交易方的跟随人员。后来我们这边的人行动时,他又伪装成了我们打入协腾会的自己人……”   “因为他实在太熟悉我们港口黑手党的情况,我们这边的人没有起疑,被他套走了行动安排。小谷的死目前情况不明,但根据情况推断,可能是太宰治诱导我们提前动了手。”   “直到最后辻堂君接手了现场指挥,才发现了正要脱身的太宰治。”   中原中也简直要气笑了:“所以我们港口黑手党这么多人,就这么被一个太宰治耍得团团转,还被对方摸清了所有行动计划?最后被太宰治当刀当盾给利用了?”   “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还有誓死追随太宰治的好下属给他当内应?”   小巷在中原中也的嗔怒中变得鸦雀无声,立原道造和辻堂建一都压低了声音不敢抬头。   广津柳浪安抚着中原中也:“新人大多已经不知道太宰治的存在了,所以有些疏于防备吧……”   “虽然小谷提前死亡,但对我们的计划并没有实质影响,而且我们抓到了太宰治。”   “中也大人稍安勿躁,我会负责起之后的追责和惩戒工作的。”   ……   辻堂建一忽然意识到,中原中也此刻不知是不是被别的事情占据了情绪,连对“擒获太宰治”这件事的态度都没那么热切了。   比起好面子的港口黑手党被外人戏弄的愤怒,他现在给人的感觉更多的是一种……焦躁烦闷。   好在他很快就不用纠结这件事了。   随着三楼玻璃的突然炸裂,酒吧内部的几声枪响紧随其后骤然响彻夜色。   几声尖叫刚一脱口就立刻被声音的主人惊恐地咽了回去。   惶惑的人群不得不适应着周围的一片冷静面孔,努力压抑着恐惧,再低着脑袋手忙脚乱地跟随人潮往外逃离。   更多的枪响和打斗声吼叫声从高层传出,被甩在人潮最末尾的客人眼睁睁看着几个面色恐惧的大汉在楼梯口朝楼下连滚带爬地跑来,却一个个都在中弹后飙着血花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跑得最远的一个,在即将融进自己的队伍时被带着莫名威力的碎石块儿给击穿了脑袋。   ……   ——一切的转变好像都是在瞬息间发生的。   分明刚才入目还尽是红灯绿酒纸醉金迷的光景,转眼之间,大片的血渍就从楼梯上蜿蜒而下……蘸湿了的暗红地毯变成了沉郁的黑色。   最后的红白之色在他的视网膜前遽然炸开,比一旁酒柜上的各色酒液更粘稠秾艳。   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跳动的神经终于促使这个不幸的客人生理性地反胃呕吐了出来。   半个小时后,一声连带着周围区域都地动山摇的爆炸彻底终结了今晚的血腥屠戮。   烈火舔舐着所有罪恶的留痕,把所有控诉和怨恨都一视同仁地焚化。最后再深深埋藏在或将永不见天日的焦土和泥泞里。   ……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听着伤亡报告,轻轻弹掉了落在帽檐上的余烬。   “还不错,”中原中也戴回了帽子,看向辻堂建一道,“后续清理辻堂负责,伤亡抚恤和追责惩戒就交给广津。”   “接下来……”   中原中也阴郁着面色松动指骨,钴蓝的双眼今晚第一次露出了兴奋的色彩。   “就让我去会会这个太宰治好了!”   “……”   中原中也疑惑地环视了一遍酒吧门外的停车区。   ——我机车呢?   ***   “……你松手。”   青木昭两手像爬山虎的触脚一样紧紧扒住了池塘的石壁,非暴力不合作地抱紧了石头摇了摇头。   “我不。”   [中原中也]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和今晚明显有别于过去的青木昭交流。   “这个鲤鱼是观赏性的,不好吃。”   看青木昭面色犹豫,他再接再厉道:“你想吃什么鱼,我们可以去海鲜市场买新鲜的。”   “中也你不懂,”青木昭眼神幽幽,“自己抓的鱼才香!”   [中原中也]的确不懂。他叹了口气,放弃了去连接青木昭的脑电波,打算动用武力压制这个脑子不清醒的家伙。   “中也接着!”   一条鱼凭空出现在[中原中也]的头顶,[中原中也]一惊,立刻伸手去接住了这条激烈挣扎的鲤鱼。   与此同时,“哗——”得一声,铺开的大片水花泼了[中原中也]满头满脸。   他黑着脸看着转移了他注意力以后跳进池塘的青木昭,觉得自己的怒火已经足够掀了这片庭院了。   “呜哇!好冷啊……我赢了!”   “所以……你只是在跟我对着干么?”[中原中也]把手里的鱼随手扔回池塘,微笑着盯着青木昭。   青木昭移开了眼神,扑腾着去摸水里的锦鲤,假装听不懂。   “你上不上来?”[中原中也]蹲下身来温和地看向青木昭的方向。   青木昭看都没看他一眼,闻言就把头埋进了水下,只给[中原中也]吐了几个泡泡浮上水面作回应。   ……   下一刻,红光附上了整个池塘水。   深知自己的水性完全比不过青木昭的[中原中也]并不打算去跟对方玩你追我赶,直接来了一招釜底抽薪。   整个池塘的水和鱼都被他掀上了天,他成功抓住了潜藏其中的青木昭,把她一把拽了下来。   “鱼在天上飞!你看见了吗中也?!?!真的!鱼在天上飞!!!”   青木昭被他捉在怀里也不老实,整个人亢奋得不行,手脚乱扑腾!   “真的!就在那里!你看见了吗?鲲之大,一锅炖不下!!!”   [中原中也]看着冻得嘴唇乌紫却毫无自觉的青木昭,摘下帽子扣在了她湿漉漉的头发上。   “看见了看见了!别动!”   夜晚的冷风吹来,扑在浑身湿透的青木昭身上,她这才猛地一哆嗦,扒紧了[中原中也]的怀抱老实不动了。   ……   “你今晚怎么回事啊……”[中原中也]拿浴巾裹紧了青木昭给她擦着头发,真心实意地感到困惑了。   以往她喝醉了的确会有点不清醒,但也只是有些胆子和思维速度上的变化罢了。今晚这种彻底思维混乱的情况还是第一回 出现,而且她看起来毫无困意。   原本像个老实的柱子一样被他擦头发的青木昭闻言翻了个白眼。   “笨蛋!喝一杯会醉的人喝两杯也会醉,但醉的程度肯定不一样嘛!”   [中原中也]停下了手,打量着她状似清醒了的脸色:“所以?”   其实你以前还有醉得再进一步的空间?   青木昭一把扔掉了旁边放着的沾了水的帽子,严肃地对[中原中也]解释道:“我以前喝醉了可能比较笨,但你不能觉得我平时就是个笨蛋。你看我现在就很清醒,就是因为今天喝得比较少。你不能因为那个鱼会飞就不让我吃鱼。虽然那个鱼很好看,我也舍不得吃,但是鱼这种……”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捂住了她的嘴巴:“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了。” 第56章   青木昭不满地拂开了他的手:“你不知道。”   “你才不知道!”   [中原中也]一边继续给她擦头发一边敷衍着哄她:“好、好, 我不知道。”   “那个垃圾想往我酒里下药!呵!”   [中原中也]手上动作微顿了片刻才继续给她擦着头发:“然后呢?”   “然后?我把我们两个的酒换啦!”青木昭得意洋洋地说着,“也不知道他下的什么药哦,希望别吃死他自己。”   哼……   [中原中也]眼神沉沉的——能直接吃死算他走运。   “但是那个酒保好温柔哦!”青木昭感慨着回忆道, “他好像发现了那个家伙给我下药了,劝我换个度数低的酒……虽然他不知道我已经换掉了吧……他真好哦。”   “是嘛, 那就祝愿他今晚能活下来好了……你是不是困了?”[中原中也]试探着看着眼神有些涣散的青木昭, “用吹风机好不好?”   但如他所料,青木昭抗拒地拉长腔“嗯——”了一声, 连连摇头:“不好!”   [中原中也]看着青木昭披到腰间的长发, 无奈叹气, 认命地接着给她擦起了头发。   ……   “中也,你为什么不说话啊……”   [中原中也]好不容易快把她头发擦得七成干了, 本以为她肯定都睡着了,结果完全没想到的——她只是一直安安静静地坐着而已。   “你怎么还不困??”[中原中也]愣住了。   “啊?什么啊?你一直在等我睡觉吗?”青木昭显而易见地不高兴了,黑眼睛瞪着面前的钴蓝色。   “你要等我睡着了去私会哪个小妖精???”   “什么啊……”[中原中也]有些无语,使了点劲儿捏着青木昭的脸, “我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你当然会……你最会了, ”青木昭低下脑袋, 神情蔫蔫的,“森鸥外长得比我老都更讨你喜欢, 哼!”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叹了口气,愧疚像漫泛的潮水一样再次淹没了钴蓝的双眸。   虽然太宰治这人总爱攻心,说的话也真假难辨。但被这家伙嘲笑说他是“骗婚的黑手党”……他心底的确是有隐约的不舒服的。   这种不适并非来源于受到了无端的毁谤。   ——恰恰是因为知道自己的确做得不好,才会在知情人的隐约讥讽里坐立难安。   三百天……   他陪在青木昭身边可以完全不管工作的日子真的有三十天么?   连工作之余偷闲邀她一起去潜水, 前后不过半天的时间,她都能把照片一张张宝贝地收进了回忆册。   找不到她的半年多里,他把茶几上那本纪念日相册反复翻了许多遍, 甚至找到了几个她藏得很深的小惊喜。   ……   照片里的场景每一个他都记得。   但要他再去想几个里面没有的,除了他们恋爱前的几个片段,他居然……想不到更多的了。   他独自躺在客厅沙发上,眼神失焦地看向窗外的蓝天大海。甚至有些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了点问题。   他分明觉得他们已经走过了漫长的一段路,每一个脚步都无比清醒地带着心跳加速的慌张。   可是……为什么回忆册却只有这么薄薄的半本?这真的是全部么?   [中原中也]指尖摩挲着光滑的封面……   尽管理智抗拒着,心底的声音却在隐秘地承认着这个让他羞愧的答案。   ——这的确就近乎是全部了。是他给自己从恋爱到结婚共四年的妻子的所有时间。   贴心恩爱的丈夫总是一无所知地在外忙忙碌碌,任性自我的侦探小鬼却能一边嫌弃一边帮她解决问题。   他哪里有立场去介怀她跟侦探社来往频繁呢?   ……   [中原中也]心绪翻涌着,抬头安静凝视青木昭。   在即将开口认真地对她说一句“对不起”之前,青木昭却率先抬起头看向了他。   她把自己捏着她脸蛋的手按平压在了脸上,细软的小手用力覆上他骨节分明的手背。脸颊在他的掌心微蹭,睫毛也扫过他的指尖。   “但是没办法嘛,”青木昭叹了口气,用她一贯称为‘文人的无病呻吟’的语调惆怅道,“谁让我喜欢中也呢。”   黝黑的眼珠像是笼罩着云雾,些微倒映出一点朦胧的蓝色。   “不知道哪个文艺青年写的黑化文学,说什么‘恨比爱更深刻’……他肯定没有谈过恋爱。”   “明明我就觉得特别喜欢中也,喜欢到比讨厌森鸥外更多。”   她抬起头盯着客厅晃眼的吊灯,突然发散了想法:“不……也有可能他比我还倒霉。他讨厌的人比森鸥外还讨厌!”   “天哪!”青木昭的表情变得由衷怜悯了起来,“比森鸥外还讨厌的人哦!那我是不是不该嘲笑他写的是‘黑化文学’?森鸥外都够让人黑化了哦!那这个文艺青——嗯?”   青木昭呆愣愣地被[中原中也]搂进了怀里。   察觉到自己腰间的胳膊用力得像是把她锁起来了一样,她笑嘻嘻地回抱住了对方。   “是不是也觉得好喜欢我啊?”   “……”   “是啊。我爱你。”   [中原中也]微哑了声音。   “唉——”青木昭忧伤地叹息着,满脸沧桑地拍了拍中也的背,“可惜我们中也太好了啊……你看他到哪都那么招蜂引蝶。”   [中原中也]心底的触动卡在了半途:……   她真的意识到了刚才自己在给她表白么??   显然,沉浸在自己深沉的爱意里无法自拔的青木昭并没有意识到什么表白不表白。   她眼神酸溜溜地回忆着,小声自言自语:“中也连拒绝小姑娘时都好温柔的,温柔到我恨不得去代替她们。”   [中原中也]泄气地把脑袋摊放在了青木昭的肩膀上小声嘀咕:“代替她们被我拒绝么?真有你的……算了,我跟醉鬼聊什么?各说各的……”   但嘀咕完了,还是顺着青木昭接了话:“那怎么办?我以后拒绝得凶一点?”   青木昭想了想,不赞同地把[中原中也]的脑袋扳了起来,严肃地教育道:“你怎么能凶女孩子呢?她们只是贪图你的美色罢了!这不是什么错啊!谁叫你长得这么好看!”   “听话!以后不能这样了!要知错就改!”   [中原中也]:……   醉鬼的逻辑真是无懈可击。   [中原中也]质疑道:“话说……什么叫我招蜂引蝶啊?向你搭讪的人也不少好吗?”   “那不一样!”青木昭皱眉表示不赞同。   “怎么不一样了?”   “中也的美貌足以让她们忽视中也的富有,”青木昭叹息着摸了把[中原中也]的赭毛脑袋,深沉地沉吟着,“但我的富有足以让他们忽视我的美貌。”   [中原中也]:……   “但是你放心好了,”青木昭安慰着无话可说的[中原中也],积极肯定他的魅力。   “我也贪图你的美貌的。中也的眼睛特别好看!钻石都挑不出更出彩的了!”   [中原中也]勾起了唇角。   “而且我和那些肤浅的女人不一样。我比她们‘深入’。比如我还很喜欢中也的……”青木昭对[中原中也]飞了个暧昧的眼神,“腹肌~”   [中原中也]整个脑袋腾得就红了,眼神也可疑地左右闪避着,有些招架不住青木昭疯狂明示的直白眼神。   半晌才假装矜持地反问:“哦,那你有什么不喜欢的?”   青木昭的脸色立刻就垮了下来。   [中原中也]嘴角笑意一僵——还真有啊?   “叫我的名字。”青木昭咬牙切齿。   “什么?”[中原中也]没听明白。   “我最讨厌你说‘叫我的名字’!!!”   迎着青木昭幽怨的眼神,反应过来了的[中原中也]再次闪避了眼神,拳头抵在唇边轻咳着,耳垂也变得通红了。   ……   “那我叫你好不好?”[中原中也]努力正了正脸色,“中原昭?”   猝不及防又出乎意料地,青木昭的表情恍惚了起来,眼泪瞬息间夺眶而出。   [中原中也]脸上的红云登时消散,唇边的笑意也僵硬了。   他手足无措地拿着刚才给她擦头发的毛巾擦着眼泪:“怎么了?”   青木昭委屈又不解地看着他,任他给自己慌乱地抹掉泪花:“干嘛这么叫我!我讨厌你这么叫我!”   [中原中也]攥着毛巾的手顿住了,有些尴尬地躲避了她的眼神。   当初去签婚姻届时,青木昭发现结婚居然要改姓,差点掀了区役所……   后来还是工作人员好说歹说,告诉她只是证件登记的名字而已,平时对外完全可以用旧名字的,她才勉为其难地签了字。   只是……[中原中也]心底有些发涩,他私心里是很喜欢她这个新名字的。   “抱歉,我……”   “你每次这么叫我都要骂我了,我讨厌你这么叫我!讨厌你骂我!呜哇——”   青木昭不管不顾地一通宣泄,最后还把自己气坏了。接着就往沙发上一躺,一个轱辘滚远了。   [中原中也]却错愕了眼神,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我怎么可能会……   ……   [中原中也]的申辩戛然而止,人也沉默了下来。   ——也许这并非是他的本意,但事实就是……因为知道她不喜欢这个名字,所以他平常从不叫她的全名。   但是生气的时候……   [中原中也]没办法对着自己的良心发誓,他此时叫出的“中原昭”没有某些特定含义的威慑成分。   而向来对别人的情绪极为敏感的青木昭又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   青木昭已经自己滚到了沙发内侧,蜷在小角落里委屈地掉眼泪。   [中原中也]看着她生闷气的背影,头一回意识到,也许她早已不再排斥这个名字。   至于她现在讨厌的……已经不在于这个名字了。   “唉——”[中原中也]叹了口气,伸手把她从角落捞了出来,“清醒的时候绝对不会告诉我这些的吧。”   [中原中也]一联系就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讨厌他话语里的某些掌控的意味,却又觉得提出来显得自己很矫情很多事,所以只能忍耐着让自己不去想了吧。   但是她怎么可能真的能一直忍气吞声呢?   不管她平时看起来是多乖多好哄的人,骨子里却是很倔的,也总有些奇奇怪怪的坚持不肯触犯。   他明白这跟她告知的“前世”有脱不开的关系。   因为在“气节”的教育里长大,所以当年面对精通汉文化的森鸥外招揽时,才能傲慢又狂妄地回敬对方一句“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再提起这件事,她总是一脸尴尬地捂他的嘴,命令他忘掉自己的中二过往。   然而很羞愧得……   在这种他的首领被当众拂了面子的时候,[中原中也]却只是盯着对面朝阳一般年轻又神气的青木昭挪不开眼神。   所有的感官都在高负荷运转着,最后却殊同同归地带着答案涌入了同一片大海。   彼时自己的心跳咚咚作响,声如擂鼓。   跟自己这个“邪恶的黑手党”结婚,大概已经算她心底里最疯狂的事了。   ……   “如果今天你不告诉我,还能忍多久呢?”   [中原中也]把人翻了回来,拘住了她试图再次翻滚逃跑的胳膊。   “对不起。我以后改了好不好?”他掰回了她扭向一边不肯看他的脸,钴蓝的眼睛温柔歉疚地跟她对视着。   青木昭闪烁着眼光犹豫地看着他,似乎不是很信。   [中原中也]把她抱着坐直了起来靠在沙发靠垫上,认真地看着她:“中原昭。”   青木昭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直着眼睛看他,抿紧了嘴唇。   “我在指责你么?”   青木昭犹疑着,轻轻摇了摇头。   “中原昭。”   青木昭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中原昭。”   青木昭盯着他的眼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中原昭。”   青木昭乐不可支地捂住了脸,伸手就要捂他的嘴:“干嘛啊哈哈哈哈……你这会儿是在讨好我吗?”   “没有。”   [中原中也]抓住了青木昭的手,弯着眉眼抵上了她的额头。   “我在……勾引你。”   “唔……” 第57章   “这是谁啊……这么狼狈地被关在黑手党的地牢里。”   中原中也狞笑着看着被镣铐锁在地牢的[太宰治]。   [太宰治]昏昏欲睡的眼神慢悠悠地聚焦了。   “嘛, 是小矮子啊……”[太宰治]用一种莫名怀念的眼神盯着面前的中原中也,“真是……好久不见啊。”   中原中也顿在了原地,看着这个“太宰治”友善亲和的眼神脸都要皱成一团了。   “我说……你是那个太宰治吧?但你那是什么眼神??”   “别误会、别误会, ”[太宰治]叹了口气,“我可是比这个太宰治更讨厌黏糊糊的蛞蝓的。”   “但是……难得看到一个好欺负的1.0版本蛞蝓, 忍不住有点怀念嘛……”   “哈???”   中原中也直接从楼梯上跳了下来, 一拳砸在了他脸上。   “果然是活腻了吧,”中原中也嫌恶地冷眼看他, “你一个在这里毫无根基的家伙敢混进我们港口黑手党的队伍里, 这是你又想到的什么新奇的死法么?”   [太宰治]闻言闷声笑了一会儿。   “小矮子, 你在逃避么?”[太宰治]眼神幽幽地偏回了头,鸢色的双眼像是隔着一层云雾, “在抗拒‘不如他’的事实么?”   如果是[中原中也]在这里,[太宰治]的这点言语诱导一定会被他搞不犹豫地揭穿再讥讽回去。   但他面前是中原中也。   巧的是,这位黑手党干部才被自己的同位体窝出了一肚子火气。   冷酷的拳风带着毫不留情的力道直冲[太宰治]的腹部而来,一声“咔嗒”声响起, [太宰治]从锁链里迅速脱出, 闪避到了一旁的空地上。在中原中也追加的一脚飞速袭来时, 他灵活地再次闪避开了。   “既然你自己找死,那也没必要废话了。”中原中也的面色立时阴冷了下来, 钴蓝的眼睛刮起了暴戾的狂风。   迅疾准确地一把掐住[太宰治]的脖子把他抵在背后的承重柱上,中原中也逐渐收紧了五指的力道。   “你知道港口黑手党是怎么处理尸体的。”   “就算是那个‘中原中也’也不会有办法找到你的残躯。”   皮质手套被里侧的手指和外侧的脖颈同时沾上了热度。   [太宰治]两手扳着中原中也掐在他颈间的手指挣扎着,脸色却是在发涨的同时还能展现出得意的笑容来。   “但是……‘太宰治’可不会被这点麻烦难倒。”   满意地看着中原中也的满面怒火变得僵硬,[太宰治]微笑道:“蛞蝓要不要猜猜, 你的好搭档现在在哪里……又在做些什么呢?”   “你猜要是今天我消失在了港口黑手党的地牢里,会有什么后果呢?”   “……”   “碍事的青花鱼!”   中原中也阴沉着脸甩手松开了他的脖子,在[太宰治]咳嗽着喘气时一脚把他踢飞了出去。   狠狠撞在背后冰冷的石墙上, 疼痛让[太宰治]皱了皱眉,鸢眸都变得阴郁了许多。   他拿手指抿掉了唇边溢下的血迹,咂吧了一下嘴巴低声抱怨:“好难吃的味道。”   “呵,才走了几年就能装腔作势嫌弃血腥味了?你血管流淌的血可比这大楼里绝大多数人都黑得多。”   即使这人比他的前任搭档看起来还要跳脱许多,跟那个女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背影看起来也跟个正常人一样。但……浸在骨中的罪恶可不会因为这副仁慈的面貌变干净多少。   中原中也神情冷淡地招来了门外的部下吩咐了两句。   “你想做什么?”中原中也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太宰治]真的是不慎被捕的,心情烦躁也不打算跟他纠缠下去。   [太宰治]纠结地盯着中原中也看了一会儿:“虽然很想再欺负欺负蛞蝓,可惜……”   郁闷地叹了口气,[太宰治]的眼神也失去了兴味:“有正事要做啊……可恶,为什么那个小矮子可以和昭酱去轻松地喝酒,我却要为了这两个人的事情没有时间尝试新的死法啊……”   中原中也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快把自己说抑郁了的[太宰治]好像没看见他的反应一样,声音悲戚地自言自语。   “留在这里好像就不需要工作了。但是这里又没有织田作……想想就想要杀掉森先生了呢……”   “啊——这样吧,把两个小矮子掉包……这个好欺负一点,可以带走这个。”   中原中也腾得心头火起。正要一拳头送他去三途川时,[太宰治]又蹙眉纠结起了新的问题——   “不行不行,昭酱会杀了我的。虽然我可以劝她离婚,但这不是便宜了森先生么?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不能让那个森先生白捡一个笨蛋下属呢。”   [太宰治]忧愁地看着中原中也:“中也……要不然你努努力,让昭酱移情别恋爱上你吧。话说你也不讨厌她的吧?看你也是注定找不到对象的样子,不如抓住机会捡现成的?”   中原中也气得直接飞身过去打算踢死这个狗东西:“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那女人真是眼光独到啊!”   早有防备的[太宰治]闪身朝地牢的大门口蹿了过去,不等背后中原中也再打来,他的身形骤然猛停了下来,脖颈也被架上了一柄长刀。   金色夜叉冰冷锋利的刀锋贴在他的颈上,倘若刚才他停下的速度再慢点,想必他的大动脉这会儿就要变成血液喷泉了。   ……   “无论哪个太宰君都是一般的难缠啊,”尾崎红叶缓缓地从地牢大门外走进来,微笑着看着一脸无辜的[太宰治],“再说下去,首领可要感到苦恼了啊……”   “诶——红叶姐觉得森先生会有危机感么?”[太宰治]费解地看着尾崎红叶,又似乎恍然想通了什么,“啊,也对呢……毕竟森先生都用小矮子当钓饵要杀掉昭酱了呢。”   “万一小矮子突然想挑战点‘刺激’,那森先生想必会很为难吧?”   尾崎红叶唇角笑意微冷:“太宰君慎言,首领可没对青木小姐做什么。”   “虽然理解太宰君替青木小姐打抱不平的心态,但……阶下囚不会好好说话可是会让握刀的人十分为难的啊。”   冰冷的刀锋贴着[太宰治]的脖子若有若无地转了一个弧度。   [太宰治]迎着威胁,像是完全没听懂对方转移重点的潜台词一样,无辜睁大了眼睛连连摆手:“啊呀呀抱歉抱歉,我忘了小矮子一定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啦,说出来大家就都没办法装傻了,那可太不妙了!”   不等尾崎红叶制止,他又“心直口快”地诚恳建议:“大姐头这种心软的人可要好好教育中也离女孩子远点的啊!总不能随便哪个有点希望,就被森先生当面和气说恭喜结果转头就暗杀了吧……”   “唔,有希望么?”[太宰治]好像问住了自己,旋即疑惑地回了头,看着脸色极其难看的中原中也似笑非笑,“有希望么?”   锋刃毫不留情地往下压了两寸。奔涌的鲜血舔着刀锋滴答流下,浸湿了脖颈上的绷带。   [太宰治]“嘶——”得一声讨饶:“好痛好痛,不行了不行了。明明大家都想装傻,我好像太多嘴了。”   继而愤愤不平:“不行,多嘴的习惯都是昭酱带的。她最不喜欢别人跟他故作高深地打哑谜了,你想点什么弯绕她都要给你挑明,糟糕的习惯!”   “但是蛞蝓喜欢这种有话直说的性格的吧?嗯?或许只有那只喜欢也说不定?”   长刀猛地反转,刀背狠狠地击中了[太宰治]的后脑。   [太宰治]难受地咯了一口血出来,头昏脑涨地倒在墙边看着面色微怒的尾崎红叶。   锋利的刀锋直指着他的咽喉。隔着半空中漂浮的金色夜叉和那双枫红的眼睛对视着,[太宰治]心知肚明——这次对方眼里的杀意是真的能威胁到他的性命的了。   “呵……”[太宰治]好像变了个人一样,表情倏忽变得漠然了。   “但昭酱这个习惯我也不讨厌哦。起码跟讨厌的人说话时,这样爽快多了。”   他直起身子摸了摸脖颈上仍在往外渗血的伤口,无视了长刀的刀尖悠悠咏叹:“森先生在等着我说什么呢……”   “不要哦,我不要说给他听。”   “还是换个我喜欢的表达方式好了——”   “有求于人的时候,把刀尖对着对方可是很不明智的决定啊。”   [太宰治]拨开了锋锐的刀尖,伸手轻触面前漂浮的巨大金色幻影。   “当啷”一声,失去支撑的长刀跌落在地。金色夜叉化作细碎的光点消散在了地牢湿冷的空气中。   [太宰治]看向面色微惊的尾崎红叶:“我可不会承认什么‘合作共赢’的无耻说法。”   鸢色的眼瞳和尾崎红叶记忆中四年前的样子有了微妙的重合,粘稠的恶意正拉扯着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体味堕入深渊前的惊心动魄。   “我在等……港口黑手党先朝我鞠躬问好啊。”   [太宰治]抚着颈间的伤口,微笑地看向尾崎红叶。   **   中原中也震惊地看着尾崎红叶在沉默了许久后居然真的一言不发带走了[太宰治]。   等周围没有其他人了,憋了许久的中原中也才忍不住开口:“为什么……”   “中也君,”尾崎红叶打断了他,“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她看了眼脸色难看的中原中也,叹气道:“太宰治不能死。”   中原中也憋屈得要命,觉得自己最近果然是对内部的事情太不关注了,居然完全看不出他们哪里有需要“求助”于这条青花鱼的地方。   结果让这家伙在他面前能这么得意洋洋!   中原中也按了按帽檐,只觉得今晚他火大得已经没办法继续工作了。   “大姐,我先回办公室了,有事叫我。”   …………   尾崎红叶沉默地看着走远的中原中也,心底对[太宰治]的嫌恶更添了几分。   或许是为青木昭的遭遇而做出的回敬……轻飘飘又似是而非的几句挑拨,森首领和中也之间那点有意识的回避就直接从微妙变成了尴尬。   明知道黑手党默认没有证据的事都不作数,他却明知故问……为了听她亲口否认么?   是准备之后用同样的逻辑回敬?或者仅仅只是恫吓她一番,让他们提心吊胆?   “变得更难缠了啊……这种随时准备掀棋盘一样的招数……”这可不是她熟悉的“太宰治”的惯常手段。   尾崎红叶推开森鸥外办公室的大门,对上了桌后一双含笑的紫眸。   ——总觉得更像是青木小姐的风格。   **   等把麻烦的[太宰治]扔给了森鸥外去互相折磨后,尾崎红叶终于还是忍不住心底隐约的担心,独自走去了中原中也的办公室。   “红叶大人!”门外中也的部下眼神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   尾崎红叶蹙眉,心底微沉:“怎么了?”   那几个大汉对视了两眼,为难地小声道:“中也大人回来就一直在喝酒……”   “现在……现在已经……”   “我知道了,”尾崎红叶轻叹,“让我去看看。”   ……   办公室的门一开,浓郁的酒气就扑面散进了走廊。   那几个黑西装眼神担忧地看着面色凝重的尾崎红叶,默默往角落缩了缩。   尾崎红叶走近了坐在地毯上的醉醺醺的中原中也,看着他原本白皙的脸已经变得整个涨红了起来。   “中也君。”   中原中也才注意到有人进来,怔愣地打量了几眼尾崎红叶,也不知道是把人认出来了还是没认出来。   “不要在意太宰治的话。你知道的,受森首领的习惯影响,他也是个结果导向的人……”   看中原中也还是迷瞪瞪的,尾崎红叶无奈地把他从地毯上搀了起来挪到了沙发上,斟酌着字句。   “那个家伙说什么不重要。觉得生气的话……只要去想他每句话会带来什么后果就够了。不要被他绕进去。”   中原中也敛了眼睛,钴蓝的双眼眼神相当不服气又烦躁。   尾崎红叶狠了狠心,嘴上却更小心地试探着:“其实青木小姐她……”   “为什么他能做到这种事啊?”   中原中也面色恼怒地突然插话,神情好像还夹杂着几分说不出的羡慕。   “太宰治脑子坏掉了吗?”   “他去休假不说,居然还能让太宰治这家伙心甘情愿地加班?!”   明明他连做梦都不敢想这么离谱的好事!最多把青花鱼送进火葬场罢了!   “可恶!”   “……”   尾崎红叶哑口无言地看向中原中也。   而中原中也老调重弹地开始对太宰治骂骂咧咧,撒起了惯例的酒疯。   ……   “尾崎大人?”   门外的黑西装们凑了过来试探。   “让这小鬼喝去吧。”尾崎红叶面无表情,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小弟们面面相觑。   ……   尾崎红叶走后,背后的大骂声像是累了一样开始逐渐减弱。   安静了一会儿后,终于有个头铁的小弟试探地探了头:“中也大人?”   “……没事,”中原中也躺在地毯上,用手肘压住了发涨的眼睛,“把门关上,你们下班吧。” 第58章   头好晕。   我晕晕乎乎地翻了个身, 感觉自己脑子好像全是浆糊。   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一点光都透不进来。睁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房间,我一时间有些搞不清状况。   想坐起来却觉得浑身没知觉, 连想揉一揉额头时抬起的胳膊都是酸软的。   现在是……早上吗?   我瞥了眼紧闭的卧室门,蹭到床头倚靠着, 随手把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摸了过来, 打开了电视。   从空间里掏了块儿巧克力出来啃,我兴致缺缺地看着电视上正播放的排球比赛。   年轻活力的高中生在明亮的排球场上跳动奔跑, 澎湃的热情和飞扬的活力感染得在场观众都不自觉亢奋了起来。   又揉了揉脑袋, 我还是觉得有点迷糊。   我只记得昨晚太宰要我们请喝酒, 所以我们去了他要求的一家贵得要命的酒吧……   ……   哦,我们碰见了这里的中原先生。   搞什么啊, 太宰治是不是故意的?横滨这种地方酒吧多如牛毛,这也能遇见?   那家酒吧……   昨天我满大厅乱窜倒酒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家酒吧黑手党浓度过高了。还有个憨批看我一个人乱晃企图给我下药。啧……太宰难道是去搞事情的?   我换了个频道,无聊地盯着电视, 慢慢刺激昨晚的记忆复苏。   我调好了酒, 然后……emmm……中也把中原先生给恶心走了。   我让中也去给我拿蛋糕。这时之前长桌旁边几个跟我一起调酒玩儿的客人路过了, 他们喝着自己的酒,还扫了眼被我摆在面前没动过的酒……   啊, 我打肿脸充胖子地装淡定把酒端了起来喝了……喝了……然后……   呃……我觉得我脑子还没睡醒,晚会儿就会想起来的!   “……一夜离奇消失……”   电视的声音稍微吸引了点我的注意力。   什么鬼?公交站为什么会消失?广告牌和站牌消失了,但长椅还凄凉地独守在原地。   我看了看视频里那个平整的坑口,感觉不是是夜里暴力拆除的样子, 反而很像横滨特产异能力的杰作。   我叹着气摇了摇头,看来横滨的都市异闻素材库又增加了。   “咔嗒。”   中也推门走了进来,对视上我的眼神后就开了卧室灯。   “你醒了啊,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么?”他还凑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   “没有,就是头晕,大概因为昨天喝多了。”   “……”   中也打量了几眼我的脸色:“你还记得你昨天干嘛了么?”   中也很少会这么问我哦。   我啃面包的手一顿,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我……我暂时想不起来……我干嘛了啊?”   中也复杂地盯着我看,我心里一个咯噔,觉得更慌了。   “你别吊我啊!快说嘛!”   中也扭头避开了我的眼神,好像有点点不开心诶。   但他扫过电视后眼神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空间里多了点什么?”   嚼面包的嘴巴顿了顿,片刻后,我才艰难地咽了下去。   ——歹徒竟是我自己!   我好像又给横滨的怪谈添砖加瓦了啊……你看这个广告牌,它……又长又宽_(:з」∠)_   “你……你昨天非要等公交回家,我跟你说公交晚上停运了,你就把站牌给带走了,说是公交车来了就不用跑去追公交了。”   中也看懂了我的疑惑,嫌弃又不留情面地复述着我昨晚的骚操作。   我:……   刻舟求剑,真有我的。   我捂住了脸。片刻后结结巴巴继续:“那为什么还有……一辆机车?”   虽然没直说,但我直觉这是昨天中原先生靠着的那辆车……   中也叹了口气,听起来无奈极了。   “我说了那不是我的车,你非说那就是,让我带你兜风。我说没有钥匙,你就不高兴了,把车收走了。还说‘那谁都不要骑了!’我能怎么办……”   我拉起被子盖住了脸,觉得有点绝望。   不知道中原先生有没有发现他车没了……应该已经发现了吧。但……要还给他吗?   匪徒良心发现归还赃物……好尴尬哦。   “还记得别的吗?”中也把被子扯到了我下巴下方盯着我的脸。   我奇怪地看着他,总觉得他好像在……期待什么?   “不记得了,但你可以告诉我你想问什么。”我老实又诚恳地回答。   “啊,这个嘛……”中也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我只是觉得你从来不断片的,昨晚看起来跟平常不一样。”   好像也有道理。   我关掉了电视从床上爬起来。站到地上时才再次察觉到了浑身的酸软。   “……中也,”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我昨晚难道去跑了八百米么?”   没想到中也走出卧室门的脚步毫不停滞,还理直气壮地瞪了我一眼。   “怎么会?你只是月下赏花,把庭院整个巡视了一遍。把活得好好的花摘下来撕成碎片扔进了水里,多愁善感地唱什么‘爱花的人、恨花的人’唱了一长段。”   顺道激情洋溢地给他插了满头花,跟他说什么以花为媒吉时迎亲……   “最后还跳进了池塘和‘鲲之大,一锅炖不下’的锦鲤玩儿潜水去了。”   中也从客厅回头看向了一脸尴尬的我:“你知道我给你擦了多久的头发么?”   “……”   怎么办,我想让中也失忆了。而且怎么听起来这么像骗我的……我喝醉了从没撒过酒疯好吧?   但听他的意思我好像还醉后点亮了戏剧技能,唱的是《花为媒》吧……这他想编也编不出来啊?   我苦恼地在卧室里收拾收拾走了出来,被中也带着上街吃饭去了。   **   “待会儿我要去横滨,要不你先在东京待着吧。”中也在我吃饭时突然这么说。   “怎么了?”我隐约觉得有事发生了。   “太宰治找的第二个空间系异能者有踪迹了,”中也看着我惊喜的眼神笑了笑,“不过青花鱼被港口黑手党抓了,我上午接到了电话,去看看好了。”   这样的话……我也想……   手机的震动音响起,我摸出来看了眼就忍不住吐槽:“啧,让我去给乱步买这个点心……好吧,看来今天大家都不想让我那么快去横滨啊。”   我对中也摆了摆手:“走吧走吧,我晚会儿再过去。”   ……   “客人?”店家看我出神良久一动不动,忍不住开口关心了我。   我的眼神从他们的冰柜门上挪开:“没事。”   走在大街上朝乱步钦点的那家点心铺走去,我心不在焉地看着路两旁的行人。   在家里时光线太亮我没注意,但在室外的正常光线下,冰柜门上的倒影里……我的脸色苍白难看得像是大病初愈。   中也完全没有反应啊。   ……   我沉思着往前走,一不留神差点撞到人,赶紧退了两步避开了对方。   一个戴着厚实白帽子的异国年轻人歉疚地看向我:“抱歉。”   我摇了摇头:“是我走神了,抱歉。”   纤细病弱如冬雪的少年张着紫眸温言:“小姐面色凝重,大约是有烦恼,这不是您的错。”   我看了眼他在这样的春天里裹着的厚实衣装,回应道:“你看起来身体不太好,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似乎愣了一愣,垂下了眼睛闪烁着看着路旁的一只姜黄色猫咪。   我绕开他,打算直接离开。   “能拜托小姐告诉我要怎么去横滨么?”他低低的声音从侧面传来,轻得差点消散在风里。   我停下了脚步,心底微微叹息。   “我可以带你去车站坐电车,”我示意他跟上,“或许你还来得及在横滨吃晚饭。”   “先生你订了横滨的酒店么?没有的话建议你在电车上订酒店,下电车直接赶过去。”   我看着他单薄的身躯语带怜惜:“横滨的夜晚可是很危险的。”   “唔,谢谢你……”他含糊地应了声,不知道垂着头在想什么,突然又轻轻抿着唇看向我,“我的口音听起来会很奇怪么?”   “不,”我移开对视的眼神摇了摇头,“没有。你的口音和语法甚至让我仅凭声音听不出你是外国人。”   “这样啊。我学日语时间并不久,听起来没问题就最好了,”他看着我笑了笑,“我还担心或许要用英语交流才行呢。”   我的神色变得微妙:“不,我建议不要。恐怕你的英语和本地人的英语是两种语言。”   他蓦地笑了,显然也明白我的意思。笑了两声后就用拳头抵着下颌,脸色微微红了起来,眼里也涌上了盈盈的水光。   嗯?我以为他是装的病弱?这身体比我还菜啊。   我看向这个“林妹妹”的眼神慈爱了许多。   “小姐是东京人么?”   “不,我是横滨人。您有什么问题或许我能回答。”我心不在焉地扫着来往的行人,攥紧了口袋里的手机。   “我这是第一次来横滨……您也看到了,我的身体不好,所以很少出门。暂时也想不到什么问题。”   我:……   这不是在暗示我想到什么给你讲什么吗?   “也没什么,看先生你的服饰像是北方国度的人。”一只西伯利亚病仓鼠。   “横滨还是很宜居的,除了晚上有点吵——您是旅行的么?记得找个隔音好的酒店。或者离市中心远点……”我看了眼他衣服的料子,“但也别太远。”   “不,我是因为工作不得不来这里。”   “好吧,那大约待不了几天,记得晚上别出门。”   “横滨有很多黑手党在晚上出门的,尤其是龙头港口黑手党。您长得好看还有钱,应该不想被当成肥羊盯上。”   “唔……小姐,你刚才说横滨很宜居。”病色美少年用疑惑又嗔怪的眼神看着我,连这种埋怨的神色都是格外好看的。   可惜美色在我这里没有优待……中也除外。   “是啊,她很混乱,”我笑着看着他,“所以……也很宜居。”   他疑惑地歪了歪头,我移开眼睛轻咳了一声。   “明白了。”   他移开眼睛笑了一声:“我的合作伙伴似乎规模不小,应当是无碍的。”   他停下脚步,站在车站外的灯柱旁看着我,厚实的披风在风口猎猎作响。唇边微笑的弧度莫名让我觉得圣洁又悲悯。   “谢谢这位心肠柔软的小姐。”   “愿主的恩泽庇佑您安然顺行于您所追求的典章。”   *   “陀思?”一个穿着薄披风的高大男子坐在了他的旁边。   “我的建议是,请你现在离开。”   陀思妥耶夫斯基继续啃着指甲,没有分出什么心神给自己的挚友。   “啊,你知道小丑一定会拒绝的,”果戈里笑嘻嘻地回答,“既然我才是目标,怎么可以缺席。”   陀思并不在意,只是盯着电车外飞速倒退的树影,紫色的眼眸泛着雾一样模糊的色泽。   “火与柴都有了,但燔祭的羊羔在哪里呢。”   **   我焦躁地拨着太宰的电话却几次都拨不通。转而打给中也,结果也不行!   “乱步要是也打不通的话,我……”   “莫西莫西……”   通了!   “乱步先生!我打不通太宰和中也的电话,”听到乱步轻松如常的声音,我好像安心了一点,“刚才有个大概是俄罗斯人的年轻男子,二十岁多点的样子,戴白……”   “我知道,”乱步打断了我,“他已经来横滨了?”   我愕然了片刻,继而心底有点不高兴。果然大家都瞒着我,连中也都不告诉我。   “是,刚坐上电车,我怀疑他是港口黑手党的关系人,但不确定是不是他故意误导我的,”我想了想他刚才的言行举止和让我心底十分抗拒的眼神,“要不我杀了他吧!”   “你现在还能找得到他么?”乱步没好气地问我。   我感应了下空间定点,发现真的已经找不到他身上的了。   不等我说话,乱步直接命令式的语气指挥着我:“不许来横滨。”   我愕然:“什么?”   “在你能感应到你的定点之前,不许来横滨。”   就在他说出这话的下一瞬,我清楚地察觉到,我和整个横滨的定点都失去了联系。   不是像被太宰的异能突然破坏的感觉,也不是那种定点受到外力破坏变得残破微弱的感觉。   只是我失去了和它们的联系而已。   真糟糕啊。   昨晚太宰选的那家酒吧;他被港口黑手党俘获;要求中也赶去横滨却把我拖在了东京;我的病色和中也的毫无反应……   我的脸色一定更难看了,如果这是侦探社的要求……   “我知道了,乱步先生。”   挂掉电话,我沉默着走回了之前准备去的甜品店,独立在嬉笑的人群中。 第59章   昏黄将夜的天色下, 不知何时弥漫开的迷雾笼罩着整个横滨。   四下里不祥的死寂似乎让伶仃的路灯都在这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显得极为突兀。   混乱的脚步声和着喘息声模糊传来,又在一声惶恐的惊呼中倏忽湮灭。   片刻后,血腥味顺着微风飘散了过来。   ……   中岛敦正牵着泉镜花的手在迷雾中全力奔跑着。   汗水顺着他的额发发根往下流, 冲散了额间和脸颊上的一层灰尘沙粒。   “退开!”   泉镜花突然冲着中岛敦大喊,同时试图拽回他疾冲的身形。   “镜花!”中岛敦一个趔趄翻倒在地, 紧缩着瞳孔看着泉镜花狼狈躲开了空中急转向的巨大白虎。   原本就撕裂了的伤口因为大幅度的猛动溢出了更多的血液, 泉镜花捂紧了胳膊快速退后,脸色因失血更苍白了几分。   巨大的白虎和夜叉白雪冰冷的刀锋同时浮现在了少年少女的面前。   泉镜花攥紧了手心的刀柄, 紧盯着面貌模糊的夜叉白雪。左手拽着袖口隐蔽地擦拭着滑到了刀柄上的湿滑血水。   中岛敦苍白的面色在看到了毫无惧色的泉镜花时也镇定了下来, 咬紧了牙关翻身爬起来, 站在了她的身侧。   泉镜花盯着夜叉白雪没有回头,手上轻快利落地从腰间抽了把短匕首甩给了中岛敦。   ……   似乎是瞬息间发生的事, 刀锋“呯——”地发出了刺耳的撞击声。白虎的咆哮声也将少年沉重的喘息声掩盖。   水泥路面被白虎的利爪抓出了极深的一道清晰爪痕。烟尘随着它巨大身体的扑跃扬散在半空。   中岛敦被虎爪震得手腕发麻连退了几步,脸上的汗水再次沾上了扑面的尘土。   他深吸了一口气,睁大酸涩的双眼重新提气扑了上去,细瘦的手腕骤然暴起了青筋!   锋利的虎爪带着凶狠的力道朝他的胸前抓下, 中岛敦屈起左腿膝盖, 在忍耐的闷哼声里硬抵上了朝着自己压下的爪垫。同时右腿踩上了鼓张着肌肉的白虎前肢, 借力往高处再次跃起。   失去平衡的身体让他的脑袋往张大的虎口送去,左手甚至在身体的反射性挣扎中抓上了虎齿, 立刻被划出了满手鲜红的黏腻。   白虎转变方向,朝前方的地面猛扑下去。   前爪在刚才少年不自量力地主动相抵时就将对方的脚骨给撞了个粉碎;现在,只要它狠狠地合上虎口,利齿就足以再让这个少年失去他的一条手臂。   眼看中岛敦单薄的脊背即将撞倒在水泥地面上, 白虎却猝不及防地被他右手握着的短匕首给划破了额间的宝石。   庞大的身影瞬间消散在了半空。   脱力的中岛敦却再也无法在半空控制自己的身形,只能任由酸软的脊背和后脑猛撞向地面。   与此同时,艰难地捅穿了夜叉白雪额头的泉镜花侧身扑了过来将双臂垫在了地面。   少年的后脑撞在了和服少女的臂膀上, 避开了在干掉自己的异能后却被摔死的可悲命运。   泉镜花却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今晚多灾多厄的胳膊在再次受到这种猛烈撞击后直接从伤口炸开了大片鲜血,浸湿了整条和服袖子。人也彻底昏迷不醒了。   ……   “唉——”   叹息声从浓雾后传来,中岛敦压制着肌肉的颤抖,努力翻身抱紧了昏迷的泉镜花,警惕攥紧匕首。   森鸥外穿着黑大衣的身形从雾中显露,紧随其后的尾崎红叶手持长刀也走近了。   中岛敦的神色在看到他们时更警惕了,却在下一秒看见另一个身影时立刻亮了眼睛。   “中也先生!”   [中原中也]从浓雾里大步走出,蹲下身查看昏迷的泉镜花和狼狈的中岛敦,难得没对小老虎凄惨的样子开嘲讽。   尾崎红叶注意到散发着浓郁血腥味的红色和服,睁大了眼睛也往这边靠近了。   “镜花!”   [中原中也]回头瞥了眼紧张的尾崎红叶,开口前却被另一道悠闲的声音给抢了先。   “红叶大姐还是专心保护森先生好了,”[太宰治]不紧不慢地追着[中原中也]的脚步从迷雾中显现了身形,“毕竟今晚他才是最危险的目标啊。”   [中原中也]闭上了原本想说些什么的嘴巴,抬手给中岛敦和他怀里的泉镜花附上了一层红光,看也不看那边的黑手党二人就直接带人离开了。   来去如风的果断让尾崎红叶甚至没有机会插话,只能听着[太宰治]抱怨着又追在[中原中也]身后。   “可恶的蛞蝓,跑得那么快是试图掩饰自己是个矮子的事实吗?!”   认命地跟上去当“安全阀”的[太宰治]不忘回头对森鸥外露出了一个极不友好的笑容:“森先生,今晚可要努力活下来哦~”   “不劳太宰君挂念。”   “诶?森先生可别擅自自作多情啊。”   [太宰治]嗔怪地看着微笑的森鸥外。   “只是你要是突然死掉了,我们的合约就需要换负责人了,那岂不是很麻烦?我们可懒得等港|黑内部夺权厮杀啊……”   “万一你们打上几个月,我岂不是很亏?”   在尾崎红叶的刀朝他飞来之前,[太宰治]识趣地跑走了。   **   等尾崎红叶亲手斩杀了她的金色夜叉后,森鸥外就只能欲哭无泪地看着她凶狠地追着自己心爱的爱丽丝跑远了。   “爱丽丝酱……”森鸥外的悲伤都快要溢出浓雾了。   “身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却被迫成为了今晚多方的最终目标……最后还不得不配合着罪魁祸首行动……”   一道冷淡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   “森先生居然真的甘愿忍耐么。”   森鸥外收回了悲伤的神色,无奈又颓废地叹着气:“没办法啊……”   “现在的年轻人都太优秀了,像是钻石一样熠熠生辉。一不留神就掉进了对方的圈套里。”   继而语气变得悲愤了许多:“可惜他们都不愿给港口黑手党效力……难道真的是我这个首领的错么?”   “阁下认为呢?”   森鸥外回头看向雾中影影绰绰的削瘦身形。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面孔从雾中显现。   厚实的披风裹紧了他单薄的身躯,毛茸茸的毡帽下是一副苍白的面容。   ***   被与谢野治疗得重新活蹦乱跳的两人都松了口气。   中岛敦这会儿又重拾了对[中原中也]的害怕,低声询问着[太宰治]。   “太宰先生,您清楚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么?其他人都怎么样了?”   “唔……大概知道一点吧,”[太宰治]对于自己罪魁祸首的身份毫无自觉,“这场雾是异能力产物,能让身处其中的异能力者和自己的异能力分离并对抗。”   “现在除了乱步先生,其他人应该都在跟自己的异能打架吧。”   “啊,还要除了那个‘太宰治’。他应该是去蹭晚宴的苹果吃了。”   “啊???”中岛敦吃了一惊,疑虑地看着满口跑火车的[太宰治],并不怎么相信他的话。   “好了别管别人了。”   [太宰治]把伤好了却懒洋洋不想动的中岛敦和泉镜花从长椅上拽了起来。   “我们去找这个用雾的异能者吧,否则今晚恐怕更难熬了。”   **   我,青木昭,正在做一道超出我大脑运行范围的题。   这题的名字就是——“太宰治到底干了什么?”   当我在甜品店前咬牙切齿地揪掉了自己一撮头发却还是得不出结论的时候,我就知道,于我而言,这题题设条件根本不够用。   它不是一道有问题的题,学霸肯定做得出来。   有问题的是我。是我这条今日特供酸菜鱼。   我哭丧个脸病弱又憔悴的样子成功得到了甜品店老板的怜爱,他把原本留给自己的一份限定品送给了我。   ……   只是在接过这份美貌的食物时,我清楚地看到了背后那个店员僵硬的表情。   他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恐。   我瞬间觉得心情更down了。   在他热情地把食物递给我试图装作不经意间失手打翻时,我一个蛇皮走位挽救了这份事实上根本没得救的甜点。   那个店员僵在原地,嘴巴都在抖了。   过分的是——这家伙亲眼看着我掐下来一块儿往嘴里送时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踏马都不在乎误伤人的吗?!对自己能脱罪这么有自信的吗?!   心情即将爆炸的我直接报警,送了他一副质量过关的银手镯。   虽然刚开始警察觉得我所谓的“一闻就知道下了毒”相当无理取闹;围观的客人也觉得我收了店长的东西却狼心狗肺倒打一耙。   但等检测员终于带着结果跑回来时,他盯着我的震惊表情就说明了一切。   ……   此刻四周安静得根本不像闹市。   好在这次我直接指着那个狗店员说是嫌疑人时,他们至少学会了闭嘴观望。   ……   一通折腾下来将近两个小时,我脸都快饿绿了。   不能当众从空间里掏东西吃的我只能把给乱步买的甜点拿出来——幸亏我多买了一些。   在围观群众欲言又止的眼神和警察吓了一大跳赶忙制止的反应里,我又用自己的小命证明了店里其它食物是没问题的。   所以此刻其他人看我的眼神好像在看什么神奇生物,只有店长看我的眼神像看救世主。   诶……毕竟我是个心软的好孩子。   ……   店长刚赶来的老婆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大骂自己这个弟弟居然想毒杀姐夫,这个关系户店员一边理直气壮怪她不给自己钱还赌债一边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极为不爽地走了过去,从旁边证物袋没有封闭的口子里手疾眼快摸出了一个甜点就塞进了他嘴里。   现场再次炸锅。   警察慌里慌张地给他涮口催吐。围观群众……一个个被警察撵走还依依不舍地高举着手机。   这家伙吐完了就哭得像个二百斤的孩子,还一个劲儿跟警察确认自己会不会死。   我在旁边阴阳怪气嘲笑他,但现在这个哭傻了的家伙根本连头都不敢往我这边转了。   你看,跟坏人讲道理没有用,你得比他更凶恶才行。   ……   等警察表示要带走我这个嫌疑人时,我无辜地表示刚才那个小点心是我从自己袋子里拿出来的,我根本没碰过证物。   警察不信邪地把证物上了称,发现——还真的一点没少。   警察:…………   我最后对那个店员恶狠狠地大声威胁着——港口黑手党不会放过你的!等死吧你!   喊完就直接溜了。去特么的笔录!   跑过拐角时我都能听见他嚎得震天响的悲痛哭喊。   而此刻给港口黑手党扣了个锅的我心情好多了。   这个世界显然对带恶人和异能者都警惕得多,港口黑手党受到的正方约束可比我们那里多得多。   而且它不像是酒厂这种非法组织,它还是合法经营!某种程度上而言,它太容易被当个好拿捏的工具人了。   当然,你得保证自己过后不会被它悄悄弄死。   ……   …………   我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盯着墙头一只舔爪的奶牛猫若有所思。   太宰治……好像不是容易被弄死的人吧?   嗯?虽然缺少某些信息碎片……但我好像基本把这题做出来了哎。   来不及感到开心,我就被自己下一个念头给定在了原地。   ……   港口黑手党和太宰之间,与其说是合作,不若说是太宰恶意的胁迫。   只要知道了这一点,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去策反港口黑手党的啊……   我搓着下巴回忆着那个病歪歪的俄罗斯人。   也不知道这家伙脑子好不好使哦。 第60章   “首领。”   “中也君, ”森鸥外看了眼面前低垂着脑袋的忠心下属,眼神顿了片刻。   “杀了他……但要以保全我们的人为前提。”   **   ……   陀思缓缓地睁开眼睛,打量着周遭阴冷的囚牢。   一个脏橘发色的少年循例探头往这里看了眼, 猝不及防地就和他迷惘平静的紫红眼睛对视了。   “你醒了?”少年愣了愣,并不在意对方的反应就直接转身跑开了。   陀思看向少年背影的眼神依旧模糊着, 似乎还没有从眼下的境况里回过神来。   他的帽子跌落在脚边的地面, 白色的绒毛沾上了些许灰尘和水珠。   陀思低头看着自己被束缚着的胳膊和腿,挣了挣却完全无法动弹。   “别挣扎了, 没用的。”   一道男声从憧憧烛影的黑暗里传了过来。   高大的身影从阴影里行出, 被焰火映出了一双精明的眼睛。   关门声轻轻响起, 方才的少年沉默着合上门,跟着进来后就侍立在了一旁。   “自我介绍一下, 港口黑手党的干部,A。”   身着黑西装的A同样不在意被束缚在椅子上的陀思的反应。   “你居然真的敢来横滨啊……”A放松地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一手搭在沙发背上,另一手的指尖有节奏地点着桌面, “听尾崎红叶那个女人说的时候, 我还不是很信, 怎么可能有这么蠢的存在?”   “守着试了试,居然还真的抓到你了?”   “死屋之鼠的头领?嗤——”   背后的少年沉默着上前给他倒了杯酒, 颈间的宝石颈圈在转身时反射出了盈盈的光。   注意到沉默的俘虏被这点光给吸引了注意力,A心情愉悦地笑了一声:“我的异能力。”   “把人的生命转化成等价的宝石。”   话音刚落,阴影里垂手而立的一个沉默男人就发出了惨叫。   尽管双手拼命抓着项圈挣扎,两个呼吸的时间后, 他还是带着莫大的绝望失去了声息。   A甩手将一个项圈扔进了囚牢的栏杆里,又对背后瑟瑟发抖的脏橘发色男孩子挥了挥手。   “去,给他解开。”   门锁咔嗒一声打开了, 少年沉默着给陀思解开束缚的绳索。   “别想逃跑,戴上这个项圈,你——”   “大人,中也干部找来了。”   背后的大门外传来了一声低低的禀报声打断了A的话。   “看吧。”A耸了耸肩放下酒杯站了起来,“森鸥外这家伙可早有准备。横滨的各个关卡都被把守监控着,像你之前那样没命地逃窜可挣扎不了多久。你就感谢我把你截回来吧……”   沉重的地下大门被仆人拉开,A在大门处停下了脚步,在阴影里扭回头,和铁栅栏后的平静紫眸对视了一眼。   “你逃不出去的。”   …………   “中也干部,有何贵干?”A伸着胳膊由仆人给他穿上厚重的外套,神态悠闲地看向满脸不耐烦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单手拎着外套站在沙发前没有就坐,钴蓝的眼睛上下扫了扫刚从室内出来的A:“你倒是悠闲。”   “没办法,”A款了款外套坐在茶几前,往玻璃杯里徐徐倒了杯酒,“毕竟这么大的雾,首领专门知会我们不要出门。”   他抿了口酒,舌尖轻佻地滑过上唇,意味不明地看着中原中也:“我又不是你们武斗派,可不想逞强枉送性命。”   听着对方玩弄字眼,把“命令”轻描淡写地换成了“知会”,中原中也眼神沉了沉,移开眼睛瞥向了壁炉。   “那你刚才让部下去东区是做什么的?”中原中也并不想跟他废话,“我们今晚在抓捕一个俄罗斯人,那人失踪了。你的人出现得未免太巧。”   “什么?”   A神情诧异。   “我的人?”A佯怒,转而看向了身后的一个高大男人,“今晚有谁擅自出动了?我怎么不知道?”   这名男子脸色瞬间惨白了:“不……大人我……我不……”   “呃、啊——!!”   中原中也看着A一边叹着气把玩掌心多出来的宝石颗粒一边抱怨:“真是廉价的家伙……毫无价值。”   似是才反应过来中原中也还在等他的回答一样,A倏忽抬头无奈地笑了笑:“抱歉啊中也干部,我恐怕不能帮上什么忙。”   “毕竟……今晚我可是好好地听着首领的劝告,一直待在室内没有出门啊。”   两人对视的眼神一个温和轻蔑一个冷淡漠然,无言的交锋在富丽堂皇的大厅里凝滞了气氛。   霜白的灯光打在两人的皮肤上,空气也仿佛变得冰冷了起来。   ……   片刻后,中原中也移开眼睛压了压帽子:“既然这样,我还是去别处搜查好了。”   大跨步出门的动作在身边扬起了一阵轻风,又在门边骤然停歇。   中原中也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对着满面胜利之色的A提醒道:“今晚还是小心点吧。”   看着A顿在了脸上的得意笑容,中原中也讽刺地轻嗤了一声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A阴冷憎恶的眼神毫不掩饰地投向了中原中也的背影:“呵,不过是个……”   **   “辛苦红叶君了,”森鸥外笑眯眯地看着立在他身侧眼神警惕的尾崎红叶。   今晚不知道第几次解决掉了各种出其不意又奇奇怪怪的攻击的尾崎红叶并没有好脸色给他。   “啊,首领要是别这么招人恨妾身就十分感激了。”   “诶?那我可没办法啊……”森鸥外说着就叹起了气,“怎么能说是我招人恨呢?分明都是青木小姐和两位太宰君给我找的麻烦啊。”   “太宰君给我找的麻烦都出手颇狠,是些亡命之徒。倒是青木小姐……”   森鸥外愁得脸都快皱成一团了。   “麻烦得很啊。”   “诶?这就过分了吧?”   迷雾中传来了太宰治的声音。   “森先生可不能把自己做坏事落得的下场推诿到我们头上啊。”   太宰治双手插在风衣口袋,埋怨地看着森鸥外温和微笑的紫眸。   “看来太宰君是不想承认了啊。”   森鸥外声音飘忽地轻轻呢喃着。   “怎么能这样呢?”太宰治蛮不高兴地扫了眼悠闲站着的森鸥外,“没有证据的事情,还请森先生慎言啊。”   “这样么?”森鸥外似乎不意外,“那么……今晚拆我们港口黑手党大楼的总是你和那位中也君吧……”   “这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啊。”   森鸥外的眼神变得冰冷了起来,压抑的杀气在周身近乎能够冻结浓雾。   刚才还乍一看只是随口的一句抱怨,现在看来却是积怒已久。   “呵!”   没想到太宰治眼神直接变成了毫不心虚的嫌弃了。   “森先生已经老眼昏花到这个程度了么?连我们两个都分不清了?”   “我今晚可是一直在和那个脑子不太好用的涩泽玩游戏,你的大楼出了什么事跟我有关系么?”   看着森鸥外依旧冷厉的神色,太宰治突然又笑了笑,选择在刀尖起舞。   “不过……想也想得到吧。”   “一定是那两位在应敌时打坏了你的楼,但黑手党执行任务时这种事不是常见么?怎么这就要哭穷了?”   “我还以为上次的钱够港口黑手党挥霍上许久了呢。毕竟那只蛞蝓根本没给菲茨杰拉比多少花钱的机会就把人拿下了啊。”   “难道港口黑手党最近经营赤字了么?唔……这倒是有用的情报。”   太宰治搓着下巴思索着什么。   “不行不行,”太宰治嗔怪地看向森鸥外,语带谴责,“怎么能这样!没钱了就想讹诈别人?!果然是黑心黑手党的作风啊。”   分明是被那两人借题发挥故意拆楼的,现在到了太宰治嘴里,就被颠倒黑白成了他故意讹诈,森鸥外觉得自己眉心正突突地跳,气息都有些不稳了。   ……   前一段时间,青木昭频频往他的办公室扔“垃圾”。他不得不拆了整个办公室重新装修,那时他就忍不住再次萌生了干掉这个疯女人的念头。   此后更是不知何故,日本的警察和异能特务科几次三番来突击检查森会社。这几天接到红叶的报告说,似乎连FBI和乌鸦组织都暗中盯上了他们。   港口黑手党的交易骤然间变得束手手脚。许多计划和合作被迫搁浅,行动规划也不得不改用了更保守的选项。活动的资金流也因此收束了不少。   ……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做不到实际伤害,给人添麻烦倒是有一手。   等他注意到不仅是青木昭频频给他下绊子,[太宰治]也利用信息差甚至是利用了青木昭小动作的掩护,在刚来日本时就给他下了套时……他居然已经深陷泥沼,不得不被拉扯着卷进了他的算计里。   成为他的刀他的盾,为其驱使,供其制敌。   被肆意算计利用就足够让他动杀念了,今晚雾起时这两个家伙故意破坏港口黑手党的据点的行为也太过狂妄。大楼今晚的损毁情况……可不是小数目能填补的。   森鸥外实实在在忍耐到了极限。   他甚至觉得刚才拒绝了俄罗斯人的自己面目可憎。   ——如果不是绝对的理智在控制他,他现在绝对只想杀了这三个令人憎恶的异世界不速之客。   ……   “啊……不错的眼神。”   太宰治收起了笑容,鸢色眸子里泄出了不亚于森鸥外的深深恶意。   “之前只觉得让小矮子俯首称臣是不亚于百亿名画的风景。现在看来,能让森先生这样深切厌恶,也是不错的选择啊。”   尾崎红叶扭头睨了眼神情阴冷的森鸥外,打断了太宰治的作死:“太宰治你想死的话我可以给你一刀。”   “森先生有什么不满么?倒是可以直接说出来。”   [中原中也]的声音从雾后乍然响起。   随后,一双钴蓝的眼睛带着冷冰冰的敌意从雾中显现出来,毫不避讳地直直看向了森鸥外。   ……   很少有地,森鸥外的紫眸和这双钴蓝的眼睛长久对视着。   一时间四下皆寂。   半晌,尾崎红叶的刀锋缓缓调转了方向,锋利的刀尖朝向了冷酷得毫无收敛之意的[中原中也]——   “你想撕毁协议么?” 第61章   现场的气氛骤然凝滞到了冰点, 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有率先退让或是调节气氛的意思。   [中原中也]扫了眼尾崎红叶,唇边勾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   “想撕毁协议的不是森先生么?”   他低下头扯着自己的手套,不咸不淡地一字一顿。   “感谢森先生在我妻子落难时行动积极。现在港口黑手党和你们的“挚爱”横滨有难了……我当然也会投桃报李。”   分明背后捅了最深的刀子, 面上却还要冠冕堂皇标榜自己的“奉献”和“友善”,不想要落人口舌。很熟悉的森鸥外作风, 他耳濡目染也不是学不会。   但[中原中也]却并不觉得做到悉数回敬就足够了。   ——率先出手的人……难道不需要点成本么?   没有利用自己的脸给港口黑手党致命一击, 已经是最宽容的忍耐了。   ……   抬起头来,[中原中也]的笑意倏忽消失:“但森先生似乎对我的回报颇有微词, 既然这样, 不如索性讲个明白。”   [太宰治]的声音也紧随其后笑嘻嘻地冒了出来。   “如果森先生觉得我们的存在太多余, 我们当然可以立刻离开,不插手这边的事了啊。”   太宰治心情不错地扭头看向自己的同位体打了个招呼:“敦君呢?”   “晕过去了哦, ”[太宰治]夸张地叹了口气,“结果到最后还是要靠中也去干掉那家伙啊。”   他笑眯眯地看向面无表情的森鸥外:“看来我们几个‘外人’努力地保卫横滨时,东道主却在背后对我们很不满啊。”   “我们也不是不能离开哦。”   ……   是啊,你们当然可以现在抽身离开。   森鸥外面无表情地听着[太宰治]状似退让实则威胁的绿茶发言。   祸水都已经引到了横滨, 局也被你布好了, 现在你们当然可以直接抽身离开。反正烂摊子都转手了。   *   森鸥外冷静地盯着这个[中原中也]。   他与自己所知的中原中也相比, 乍一看行事作风无比相似,但……   那双眼睛里明晃晃的敌意和挑衅让他有了强烈的威胁感。   就像今晚黑手党大楼的玻璃和墙壁的下场, 这个[中原中也]果决又理智,绝不会因为自己也是“森鸥外”而有什么发散的同理心。   过去的这点时间里,他最担心的就是[中原中也]利用自己和他最忠心部下分毫不差的面容做些什么。   他把对方避开这一选项的行为用中原中也的性格来揣摩,归因于对方的“大局观”。   毕竟, 太宰治能活到今天也足以证明,中原中也并不是任性妄为的人。   可现在么……他有些捏不定主意了。   比起所谓的大局,这个[中原中也]顾忌的反倒可能是他的宿敌侦探社的制约。   森鸥外的思绪不过一瞬间, 他侧目看向了笑得分外愉悦的[太宰治],心知眼前这般境况必然也有对方的推动。   ——比如永远用“打扰情侣谈恋爱会被车撞死”的理由阻止[中原中也]来横滨,让他一直秉持着对[中原中也]的固有错误印象……直到今晚。   **   森鸥外敛眉,低低地笑了一声。   突变锋锐的眼神带着兴奋与疯狂像飞出的刀片一样射向了[中原中也]!   狂妄的气势此刻恰似落进油桶的星火,瞬间炸开!爆炸撩着了周遭的一片原野,也令灼热的火焰扑向了神色冷厉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在突变的气氛里瞬间亮了眼睛,宛如被火光扑进了双眼。   “好吧,这位中也君……”森鸥外低下头,不紧不慢地戴上了自己素白的手套,“我承认了。”   毕竟是眼下的最优解啊……   被[太宰治]主导,被[中原中也]顺从而推导出的最优解——当然,他也不觉得那个嘴上说的永远和心里想的不一样的女人会像表面上这样无辜。   “是我做的。”   森鸥外余光扫过愕然的尾崎红叶,瞪大了眼睛恶意满满地直视向[中原中也]。   “利用她做靶,让她被集火;暗中谋杀她,让她举步维艰;利用她勒索侦探社的允诺,让她困于侦探社的约束而不能对我做什么……这些,我都承认了。”   [中原中也]原本的亢奋成功被他撩成了暴怒。   在尾崎红叶提刀上前的大跨步和背后不知是哪个“太宰治”的口哨声里,异能的光晕迅疾碰撞。   灰白的雾气逐渐变浅,声势颇大的动作搅弄着这片雾气在杂流的空气中聚散分合。   [太宰治]的眼睛亮晶晶的,神色感慨不已:“啊,这真是……”   “可惜没带手机,”[太宰治]假模假样地感慨着,突然又掐着下巴小声疑虑道,“这家伙其实根本就是自己想打上司吧……”   “异能回来了。”   太宰治看着被击退的尾崎红叶若有所思。   “是啊,小矮子把那家伙打死了。”   [太宰治]看着正跑过来的泉镜花,低声道:“但是雾气没有退散呢……”   “老鼠果然还是成功了吧,”太宰治沉凝着看向街道上减弱了不少的雾气,“他的后手是什么呢?”   “Q已经转移了的吧?”[太宰治]若有所思地转头看着太宰治。   “是啊。”   太宰治皱了皱眉,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盯着面前的拆街行为继续发呆。   ……   “太宰先生,”泉镜花躲在太宰治的背后,扭头避开了气喘吁吁着直视她的尾崎红叶的眼神,“我们不是在和进攻横滨的恶人斗争么?”   靠谱的未成年少女泉镜花意有所指地用眼神扫了扫面前这场令人费解的“内讧”。   “唔,这个嘛……”   以往泉镜花看见森鸥外不是哀默心死的麻木样子就是惊恐战栗着瑟瑟发抖。   现在……   她人缩在他们背后,却忍不住探出小脑袋暗戳戳观看那边尘土飞扬的打斗,眼神亮晶晶的。   等看出来明显是森鸥外处于下风时,嘴角也忍不住勾了起来。   两个太宰治:……   真是一个清纯又略显做作的少女啊。   太宰治微笑着抚了抚她的脑袋,压下了她头顶兴奋的呆毛。   “那不重要。”   “这场面可是这位‘太宰先生’很努力才促成的呢。”   “什么啊!”[太宰治]跳脚不干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明明是森先生挑衅!也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承认自己想杀昭酱哎!”   [太宰治]愤愤不平。   “你也录音了吧!”   泉镜花诧异地看着面前被自己揪着衣服的太宰治。   他好像不经意地用右手压了压口袋里的东西,面色坦然:“没有哦。”   泉镜花若有所思地环顾现场所有人,脸色变得严肃多了。   “小镜花,你不要一副‘我还有很多事要学’的表情啊。不要跟‘太宰先生’学习,会变得不讨人喜欢的。”   [太宰治]微笑着戳穿了小姑娘的心思。   **   等空气中飘散来了血腥味的时候,[太宰治]简直兴奋得像磕了药!   “哇!这才是真的胜过百亿名画的场景啊!我回去就要画下来!画下来!”   刚刚在森鸥外面前重新现身的爱丽丝似乎朝这边狠狠地瞪了一眼。   泉镜花沉默了一会儿,抬头认真地看着[太宰治]:“太宰先生,敦的手机在我这里。”   [太宰治]:!!!不愧是小镜花!   旁观到这一出无耻交易的尾崎红叶:“……”   她选择扭头不看。   正在这时,远处迅猛扑来的另一道红光冲进战斗,直接砸陷了一大片地面。   除了战斗中的两人,其他人都兵荒马乱地赶紧退远了些。只有[太宰治]不知死活地先拍了照片才“呸呸”地吐着尘灰跑开了。   中原中也没心情搭理这个家伙,他此刻正震惊地看着额角渗出汗水的[中原中也]。继而像是看见了什么怪物一样狰狞着表情,难以理解地失声道:“你?!”   “啧,”[太宰治]嫌弃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糊图,“拍到了一只多余的蛞蝓。”   正在他为难地思考着要不要删了这张重新拍时,暴怒的中原中也已经狠狠地朝自己的同位体一脚踢了过来!   然而[中原中也]的表情可没有半点不满,他只是更兴奋地同样伸腿回击了过去!   “终于……我可是期待这一刻很久了啊。”   森鸥外站起身来,擦了擦唇角渗出的血迹,脸色阴沉。   ——这可就超出他的最优解的范围了。   但看着远处一个兴奋一个冷淡的两个太宰治都没有半点异色,他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这种被信息差碾压,被牵着鼻子走还搞不清缘由的感觉可太糟糕了。   尾崎红叶走过来把手机递给了他。   森鸥外看着上面汇报的“A暴毙”,心情更惨了。   但打得声势浩大的两个重力使显然都不在意他们这些路人甲了。   *   汗水从肌肉紧实的臂膀和额角渗出、凝结,又在尘埃和飞起的砖瓦里星星点点地坠落。   肾上腺素飙升的同时,赤红的眼睛此时都正像恶狼一般阴狠地锁紧了对方。   “你这家伙,”中原中也气得额角青筋直跳,“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鬼东西?!”   “真当我看你就很顺眼吗?!”   [中原中也]冷笑着戳穿了同位体最近的纠结:“我可不是被上司算计了还能忍气吞声的‘羊之王’啊。你这个没半点长进的可怜……”   猝不及防地听见了这样狠毒的挑衅,中原中也骤然睁大了眼睛,瞬间理智全无,整个人陷入了极端的暴躁愤怒中。   拳对拳肉对肉的两回合狠击后,中原中也站在断成了两截的灯柱上,神情已经是与面前的同位体一般的疯狂了。   “这可真是出人意料的发言,”他的帽子和大衣都被扔在了一旁的房顶上,正随手抽下手套扔掉,任由它们在夜风里翻飞飘走。   “你是在恐惧么?”   中原中也直视着自己的同位体,钴蓝的眼睛里渗出了浓浓恶意。   “也对啊。”中原中也的眼神幽深得像是林叶下的毒蛇,勾着唇角吐出了同样的挑衅。   “毕竟……黑手党要是看上了哪个女人,可不会讲什么礼义廉耻。”   …………   森鸥外糟心地看着他们两个显然更上头了的架势,似乎有上前打断的意图。   “鸥外大人,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尾崎红叶已经靠在墙边放弃治疗地撑着伞躲头顶的飞屑了。   “显然这场架能打起来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吧。   森鸥外沉默了下来,看向远处两个满脸写着快乐的太宰治。   刚才还说自己没带手机,现在俩人人手两个手机,都正兴高采烈地拍拍拍!   ……   森鸥外憔悴地抚上了自己的额头,满脑子只剩下了一句话——去他妈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太宰:为了今晚的场面,我好努力的!真的好努力的!我甚至没有时间入水了!   当初青木昭很轻易地避开了港口黑手党和那些小组织的追杀搭上了侦探社,看着好像很顺利,但那是因为她每一步都做出了事实上的“最优解”,基本零失误避开了所有死亡选项。   我感觉那些东西读起来太累赘,而且前期本就压抑,看着这些更抑郁了,我就把那些篇幅都删了。   但也不是没有暗示。   比如青木从墓地回来转场直接转到了树上醒来。   比如港口黑手党一定会因为青木说了“太宰治”的名字而对侦探社严加监视,但青木还是成功在侦探社的楼后放下了定点。   比如侦探社直接让她去宿舍睡觉,甚至乱步还贴心地要求给她搬个床。   以及那次溯流后中也还很奇怪她精神怎么这么差。   ——因为顺利搭上侦探社的过程是真的心力憔悴啊。 第62章   灯柱彻底倒塌下来时, 就连两个太宰都扛不住这种尘土飞扬碎石飞瓦的攻击了。   “呸呸!”太宰治吐着烟尘跑远了些,无趣地收起了手机。   他伸手掏出了口袋里的一副耳机戴在耳朵上听了一会儿。   “怎样?”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   太宰治捂着耳机扭头看他,似笑非笑:“你是不是想让他们两个互相打废了晚会儿就没力气打你了?”   [太宰治]看向雾气减弱后显露了出来的街道, 并不回答。   背后沉默不语的泉镜花却骤然僵硬了身体,攥紧了太宰的风衣腰带。   两个太宰扭头看了过去, 看向雾的尽头一道摇摇晃晃的削瘦身影, 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啊……原来如此。”   [太宰治]缓慢地低声说道。   **   黑兽带着毫不收敛的疯狂直直冲进战场。   决绝的杀意让两个沉浸在战斗里的“中原中也”被迫脱离了现在的状态,闪身躲避着突如其来的第三方攻击。   “你又是发的什么疯?!”中原中也立在围墙上, 低头看向一言不发的芥川龙之介, 此刻气得想干掉自己的同僚。   芥川龙之介却只是僵硬地抬起了头, 双眼无神地看向他……   中原中也眉心一跳,周身立刻红光乍起, 高高跳上半空离开了原位。   同一时刻,狰狞的黑兽已然咆哮着、狂笑着吞吃了他刚才站立的那一片围墙。   [中原中也]皱着眉头打量了奇怪的芥川两眼,悄无声息地退了两步,迅速闪避到了一旁的角落安静不出声。   ……   果不其然, 芥川眼里只剩下一个倒霉的中原中也了。   黑兽毫无理智地攻击着中原中也。   片刻后, 意识到自己显然处于下风, 芥川猛地加大了力道,目眦欲裂地看向还手冲来的中原中也。   被中原中也一脚踢开砸翻了一扇墙后, 芥川的眼角口鼻都缓缓渗出了血迹。   就算是这样,他还是一副恨死了中原中也的样子想要再上前拼个你死我活。   中原中也烦躁得想把他锤进地里,但又不能真打死他。跳退了几大步后,他的目光锁紧了远处正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太宰治。   “太宰治!”   芥川的眼神茫然了片刻, 身体也微微晃动了起来。   中原中也抓住了这一瞬的机会,再次一个飞踹把人踢到了太宰治那方!   ……   早在中原中也转头找人时,[太宰治]就已经鸡贼地远离了这里。   此刻的太宰治只能孤独又满脸痛苦地看着芥川龙之介被精准踢过来, 再狠狠地砸在自己身上。   ——太宰治差点被砸吐血,并且深切怀疑小矮子其实是想让他和芥川同归于尽。   芥川眼中的迷茫之色瞬间散开,眼神也重新聚焦凌厉了起来。   待看到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是谁时,他又像是做梦一样地再次迷茫了眼神。   “太、太宰先生?”   接着就脱力地晕了过去,毫不客气地把一脸血都印在了太宰治的沙色风衣上。   太宰治:……   他嫌弃地一把推开了身上的家伙,深呼吸着努力换气。   *   尾崎红叶合上伞,走过来检查了芥川的情况,面色冷淡地看着太宰治:“太宰君没什么想说的么?”   太宰治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芥川是负责把守西侧的吧?看来俄罗斯人似乎是从那里跑掉了。”   尾崎红叶扭头看向雾蒙蒙的街道:“这是精神类异能么?”   “显而易见,”太宰治跳起来抖了抖衣服上的沙砾,“而且……”   他看向雾中一众影影绰绰的身形,眼神微凉:“不止芥川一个。”   ***   “你回来了!这真是出乎小丑的预料。”   果戈里惊喜得十分夸张。   陀思把门关好,看了一眼餐桌上的食物,十分平静:“你准备的?”   果戈里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但陀思并没有坐在餐桌旁。   他只是走向书桌打开了台灯,在暖黄的灯光下摩挲着手心书本的封皮。   “这是什么?”果戈里凑了上来。   “唔,港口黑手党的异能者情报。”   等陀思慢慢翻开了书页开始浏览时,果戈里在背后若有所思。   “所以你并不是真的要策反港口黑手党啊……”   果戈里看起来有些失望。   “我以为是你的话,一定做得到的……原来你只是要这个么?”   陀思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   他盯着这本情报册的第一页就陷入了沉思,甚至不自觉地开始咬自己的拇指指甲。   果戈里见状,神情有些意外,却明显再次兴致高昂了起来。   他迅速地抽走了陀思手里的书册,手腕一抖就把书换成了一捧玫瑰:“提问——书在……”   话音刚落,陀思就直接从书桌下面的抽屉里把书拿了出来。   果戈里只好叹着气接下去:“好吧好吧……所以陀思你为什么这么谨慎呢?”   陀思并没有生气,只是瞥了眼紧闭的房门。   “所谓的情报,应当是被太宰治篡改过的吧。”   果戈里再次不解了:“那你来横滨是做什么的?”   陀思这次不再回答了,顿了顿才看向果戈里:“我仍然建议你离开。”   果戈里吃惊地上下打量了陀思一番,心情立刻变好了。   他笑嘻嘻地甩了甩披风:“小丑是自由的!”   披风甩动时猎猎的响声过后,房间里便只剩下陀思一个人了。   他仍旧是那副平静得毫无意外的神色,轻轻翻开了这本情报册。   **   我发现自己能再次清晰稳定地感应到横滨的定点时,立刻火急火燎地蹿到了乱步家里。   ——结果差点被福泽先生的长刀一刀两断……   “福、福泽先生……”   我尴尬地退了两步。   他看见是我才收住了势,面色依旧沉稳。   福泽先生把刀插回刀鞘:“来找乱步么?”   我尴尬地点了点头。   ……   “那个俄罗斯人真的不会去策反森鸥外对付太宰么?万一我们……”   “不会哦,”看在深夜零食加餐的份上,乱步的态度尚且算得上友好,“那不符合森鸥外的最优解嘛。”   “森鸥外就算自己伺机反水也不会答应和那个俄罗斯人合作的。”   乱步吧唧吧唧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你脸色很差啊。”   我眼神微微闪了闪,因为完全没有想到乱步会挑明而哑口无言。   ——我以为他是和太宰中也他们一起瞒着我什么呢。   原来他们之间信息不互通么?   中也可能是因为实在不想让我今天来横滨,所以即使硬装着没看见也不想让我有借口跟过来。   但乱步不想让我来的理由……恐怕还是和之前打发我去东京一样的吧。   说到底,我们和侦探社到底不是利益统一体。   ……   乱步并不能理解我内心这会儿在琢磨些什么,又捏起了一个冰冰凉凉的点心随口问道:“你最近精神状况有什么不对么?”   我茫然了片刻。   “有……有吧。”我也才注意到好像确实哪里不对劲了点。   我的异能完全依赖于精神……其实这种脑子里压了石头似的感觉真的负担挺大的。   就像一个人走到哪都要背着个工具箱一样,虽然用起来便捷,但路远无轻重,时间长了总会被累趴下。   神经上坠着这么个大包袱,时间长了,再积极的人也会变狂躁的。   我容易陷入压抑情绪跟这个异能也脱不了关系。故而以往我也很注意自己的状态,尽量保持最健康的作息。   可最近我好像……真的很容易变亢奋诶?   明明没睡多久但早上会醒得很早;有时候还会很轻易地亢奋,干些想一出是一出的事情;那天在旅馆我半夜缠着中也……咳……   但是……中也注意到了么?   ——“你今天怎么这么精神?”“你真的不困?”……   中也恐怕注意到了哦……   “喂喂喂!”乱步不耐烦了。   我赶紧回神,把我记得的最近好像不太对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而后又惴惴不安地问了一句:“不会是我的异能又出什么问题了吧?”   乱步听完就自己吧唧吧唧又吃去了,看我紧张地盯着他,瞥了我一眼就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我知道太宰他们的计划了。”   我要跪了orz!   课代表!求你别跳过程行嘛?!   要不是顾虑着万一我直接找中也,结果出场不合适会当了猪队友,我干嘛头铁地深夜闯福泽先生的宅子啊!   你倒是给我说点有用的啊!!   或许我这次的无语太过情绪化,乱步对上我的眼睛就直接炸了毛!   绿眼睛瞪着我蛮不高兴:“你不是大概猜到了一些才敢来横滨的嘛!”   我理直气壮:“但是太宰他们肯定猜得到我能猜到多少啊!听你的意思这个俄罗斯人也不笨,万一我被利用了呢?”   乱步突然停下了咀嚼的动作,避开了我的眼神。   我:???   你这样就更可疑了啊喂!!!   “总之跟你猜的差不多吧,”乱步有些不耐烦地快速唔囔着,“太宰这家伙大概是刚来这个世界就打起了那个果戈里的主意,所以早就跟那边斗了一阵子了吧……”   果戈里是谁……?太宰治找的第二个空间系异能者么?   乱步并不打算给我详细解释。   “那个俄罗斯人是个犯罪组织的重要成员,跟果戈里一个组织的。太宰主要在跟他斗。为了调动更多资源,太宰威胁了港口黑手党合作。”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好了!你走吧!”   ……   我就这样被果断地赶了出来。   啧,江户川乱步,真是好无情一小孩儿。   你的每句话信息量都那么大,但你又偏不说清楚:)   而且,我总觉得他好像又在驴我……   我讨厌聪明人!   **   在转移到中也身边前,我打量了周围安静空旷的街道。   还警惕地试探了街道上诡异的迷雾,却发现好像真的就是普通的雾气?反正是没有什么负面效果的样子。   “昭。”   我诧异地盯着路尽头那个不知哪冒出来的“中原中也”看了半晌,下意识捋了捋胳膊上的一层鸡皮疙瘩。   明明我的定点感应告诉我中也不在这里,现在这场景可就太恐怖片了。   我怕鬼啊呜呜呜呜呜……   “你离我远点,”我警告这个看起来真的就跟中也一样的家伙,有点想试探试探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又实在怂得不行,“我、我茅山大弟子!”   这家伙充耳不闻,可能听不懂人话,依旧满脸柔情蜜意地朝我凑了过来。   我戴着痛苦面具把它整个框了起来,尝试把它溯流回半个小时前的样子。   ——然后它就变成了一个丑陋的咒灵?   我心情瞬间平静了下来,直接碾死了它。   “咔嗒。”   奇怪的声响从我背后响起,我即刻扭头,看到了一个静默的人影从夜色里一片漆黑的小巷缓缓走了出来。   我退了两步倚在墙根,警惕地打量着对方。   他穿着很普通的一身上班族西装,但衣服皱巴巴的,头发也乱糟糟的。   重点是……他眼睛瞪得老大,失焦的眼神看向我这边好像在找什么,甚至还有血迹从眼眶边缘溢了出来。   我皱巴着一张脸,有点拿不定要怎么对付他了。   “昭!”   我心头一跳,扭过头就看到了中也从一侧的屋顶跳了下来。   于此同时,这个奇怪的男人听见声音就立刻朝中也冲了过去。   “小心这边这个……woc!”   这家伙在我出声的时候突然急转矛头直接冲我来了,我吓得爆了句粗口。   这丫声控的吗?!   眼前红光一闪,中也把那个家伙直接踢飞到了另一条街上才朝我走了过来。   我怂了吧唧地立刻钻进了中也怀里,忍不住吐槽着:“你要是告诉我今晚横滨开的是生化危机副本,求我我也不来啊!”   被吓到疑神疑鬼的我不等他回话就突然又挣开了中也的怀抱,警惕地退了好几步:“你真的是中也吧?”   “……”   中也看起来很无语,迅疾地伸手掐住我的下巴:“哈?不确定我是谁还敢往我怀里扑?你……”   嗯,是中也:)   我立刻笑嘻嘻地打断这家伙的啰嗦发言:“确定呀!确定呀!你身上有定点嘛!我就是被刚才一个咒灵吓着了嘛。你不许凶我!”   中也瞥了我一眼,好像并不算满意。   他一把抱起我就往房梁上跳。   我把脑袋埋到他脖子里挡风,听着他小声嘟囔:“不让你来非要来。”   “呵!因为我脸色这么差,某个人都不关心我。我来看看是哪个小妖精勾了他的魂!”   “……胡说什么啊!”   他的声音是显而易见的心虚。   等见到正在跟那群丧尸似的家伙打架的众人时,我嫌弃地撇了撇嘴。   ——又是森鸥外这个老妖精!   我摸了摸中也腰间的枪,对着抬头看向我的这双紫眼睛展开了并不友好的笑容。 第63章   森鸥外的眼神阴冷了一瞬, 很快又移开了眼睛。   我松开了中也,探头看向周围那群奇怪的家伙。   这些人都和刚才那个的症状如出一辙,眼睛失焦且瞪得极大。摇摇晃晃的样子宛如行尸走肉。   但现在我才注意到——他们都是异能者。   原本思索着能不能试试溯流的我立刻死心了。毕竟异能者和普通人可完全不一个概念。   ……   解决这些人并不麻烦, 尤其是在我方有两个人间失格工具人的情况下。   看着瘫倒了一地的男女,我小声感叹着:“我都没想过原来横滨还藏着这么多异能者……”   而且有几个攻击性还不错。   看他们的打扮, 是完全融入普通人的生活了吗……   “中也——”   我的话尚没来得及说出口便突生变故。   “锵——!”   夜叉白雪的长刀劈挡下了一枚冲着我和中也方向射来的子弹。   中也反应极快, 直接用脚尖从地上踢起了两颗石子,附上重力的红光就直击了回去。人也跟着跳了上去。   ……   我这才注意到了缩在太宰身后的泉镜花。   小姑娘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注意到我发现了她, 还探出脑袋对我笑了笑。   啊!好乖!   我丢下中也蹭到了她旁边, 亲切地拉着他的小手笑眯眯道:“镜花呀, 你们今晚都遇见了什么呀?”   ——这么乖的孩子,一定不会骗我的吧!   她眨了眨眼睛, 居然先看向了一边的不知道是哪个太宰。   嘿?这就养熟了?!   我诧异地盯着那边一脸佛像的尾崎红叶和森鸥外,深切地为他们感到丢人!   ……   泉镜花在太宰治的默许下给我讲了一通什么“涩泽龙彦”“异能和人分离互相攻击”之类的东西。   我咋舌感叹——所以这是一个boss刷完了就无缝开了新副本么?   虽然我还是没太清楚这两个副本任务是谁发布的……   算了,没有结论的事情一律推给太宰治。   ……   “已经跑掉了。”中也一脸阴郁地回来了。   “唔……那我们分开行动吧,”太宰突然这样说着, “这些受控的异能者已经开始躲避我们了。”   我扫过空无一人宛如鬼片特摄现场的雾蒙蒙街道, 内心是拒绝的。   “那我跟……”中也一起走吧……   太宰神神秘秘地对我勾了勾指头。于是我俩就光明正大地在人群中说起了悄悄话。   “……”我瞥了眼太宰无辜的大眼睛, “好吧,我同意……”   **   太宰告诉我, 今晚这里还会有咒灵出没。   ——这个我倒是不意外,刚见过一个了。   我把子弹装填上,翻看中也的这把枪。   之前那批从港|黑手里截胡来的枪劫游轮那晚都被太宰要走了,要不是今天摸到了这个, 我还想不起来呢。   ……   “噗——”   丑陋的咒灵被子弹击中,在地上扑腾了一会儿又站了起来。显然子弹对它的伤害杯水车薪。   接连弄死好几个咒灵后都没看见一个人类,我愈发警惕了。   今晚的事我时而觉得自己看明白了, 时而又觉得如坠云雾……好像在被一只手推着往前走。   ——如果只是太宰治还好。   但我总忍不住想起那个漂亮的俄罗斯青年。想到他平静又悲悯的眼神、意味深长的叹息……   总觉得有些不安。   嗯?   森鸥外!   眼神触及街尽头的那道人影,我暂且抛下了刚才那点纠结悄然转移了过去。   “呯!”   子弹被战斗人偶爱丽丝给劈开了。   我有些可惜地咂了咂嘴,虚伪地冲面无表情的森鸥外笑了笑:“抱歉,我以为又是咒灵。”   “毕竟刚才有好几个咒灵都装作了熟人来靠近我哦!”   他听着我信口开河,眼神凉凉地在我身上转了一圈。   “你想杀我么?”   我一噎,上下扫了一圈这家伙,觉得他今晚画风有点奇怪。   受什么刺激了?怎么突然这么直接了?   我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一时间谁也不曾开口,奇怪的气氛在我们中间萦绕着。   我转了转手里的枪,阴阳怪气道:“你当今晚侦探社阻止我来横滨是想维护谁?难道是为了保护我么?”   他今晚倒是真的不再对我摆弄那点小心思了……   森欧外把爱丽丝遣到了远处警戒,神情冷淡地看了我一眼就挪开了眼神:“那么,那位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就不曾对你做过什么吗?”   ……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心底的污泥窸窸窣窣地翻了起来,恶意和厌弃感从四肢百骸萌生,差点控制不住朝他动手的欲望。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如果我杀了他……杀了他……   我深吸一口气,盯着他喃喃自语:“真该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特一级危险异能者啊。”   “他是中也追随崇敬的首领,尚且只敢对我做些不着痕迹的诱导犯罪,而我也照样如数奉还了。”   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着他:“你不会觉得……你都想杀我了,我还能当这事不存在吧?”   “我能活到现在,靠的可不是行善积德。”   爱丽丝的身形在子弹冲进森鸥外的胸膛前闪现,把森鸥外扔到了一旁的商铺里。   玻璃被冲击的力道哗啦炸碎了一地,森鸥外翻滚了一圈就顺势躲了起来。   爱丽丝直扑我来,被我用空间套上困在了原地。   尝试碾碎或是转移都受到限制后,我忍着她冲击反抗带来的颅内闷痛将她置之不理。   商铺的玻璃被我溯流回原貌,森鸥外瞬间从暗影里跃出。三把泛着寒光的手术刀冲我的面门飞来,直到撞上了空间墙发出一声闷响。   森鸥外已经利索地跑到了街那边的尽头,只留给我一个风中翻飞的黑色背影……   受异能特性限制,我并不能像中也那样想把敌人打成几分熟就打成几分熟。   真被我判了死刑的家伙往往是直接被我转移到了万米深海,直接连抛|尸的过程都省略了。   但我并不打算对侦探社恩将仇报,所以只是打算把这家伙打成半死不活但还有得救罢了……显然这么操作就要麻烦点。   我扔下爱丽丝追了上去,一边随手放空间,一边谨慎防备着这家伙批发不要钱的手术刀。   绝对寂静的街道上只有影影绰绰的路灯灯影,连我们两个的脚步声和喘气声都几不可闻。   穿过眼前这条窄小的巷口时,一条丑陋的浓绿色触手突然从上方冒了出来。   完全没预料到这边会有触手怪的我赶忙退了好几步,心里大骂MMP——爱丽丝还被我扣着,森鸥外要是被这玩意儿弄死了不会算我的锅吧?!   显然体型巨大的触手怪似乎正在这户人家的房子里安身。找不到它完整身躯所在的我又不能把整栋房子都碾碎。   恰在这时,之前一直不曾出现的“行尸走肉”像是说好了一样从我周身纷纷涌了出来。   场面恶心得我简直想把隔夜饭吐出来!   ……   等这群人都七扭八扭地躺了一地时,我被脑子里哐哐的闷痛刺激着,不得已解开了爱丽丝的囚牢,撑在墙边大喘气了起来。   我开始怀疑太宰治这狗东西在骗我了……人真的能倒霉到这地步吗?!   子弹突然从背后叮叮咣咣地扑上了我身体周围的空间墙,我顺着气抬头,看了看那边黑乎乎的窗口,有些纳闷这些打枪的又是什么来路。   管他的,都想杀我了还找什么理由。   窗口离我大概一百米,连续转移了好几次之后,我触及窗口的十米范围就直接把他们罩进了空间里。   子弹骤然转向,几声闷哼随后响起……   *   终于清净了。   这口气还没松下来,我就忽然觉得眼前一阵发黑,继而直接从窗前的围墙上跌到了地面。   脑子里尖锐的疼痛差点让我的空间墙破碎掉,维持着仅剩的理智,我匆忙寻找着身上的不对劲。   却也只看见了刚才和那些脑子不清醒的异能者缠斗时无意中被划伤的手臂还在渗血。   我无法判断这里会不会是问题的来源,但余光瞥见远处静静站着的森鸥外,以及他背后那个静默的俄罗斯人深邃的紫红眼瞳后,我就觉得大脑被热血冲刷了神经   ——去踏马的理智!   我直接闪现出现在了他们旁边,顶着两个异能者的巨大压力把他们也纳入了空间范围里。   森鸥外被这猝不及防的情况惊得失去了刚才的淡定,但立刻反应了过来,自己已经跑不出去了!   一梭子子弹毫不可惜地冲他们两个打过去。尽管他们立刻就开始奔走闪躲,但空间内的距离规则被修改了后,他们两个还是避无可避地倒在了血泊里。   也不管他们是不是被打中了致命的地方,我直接把他们两个从空间扔了出去。   省得还要给他们吊命!   去死吧两个垃圾!   ……   我这一通爆发下来,过荷的异能和刚才诡异的伤叠加,已然变得神志模糊,胳膊也好像被什么热乎乎的东西给浇了上来。   用最后的理智把自己转移到中也旁边后,我的空间墙也散开了。   无语的是,我模糊的视野好像看见了……我似乎闯进了两个中原中也的打架现场?   真见鬼!我们去辛苦打敌人,你们俩背着人在这儿打架?!   “中也……”   我颤抖着呻|吟声往眼前的赭发人影靠近,在解除空间墙的一瞬间,一颗子弹从我的背后毫无预兆地突然闪现,直接穿过了我的胸肺,带着血花直射中也的额头。   唇齿间瞬间涌上来的腥甜味道恶心得要命,但我此时好像生不出什么愤怒。   骤然变得冰冷的呼吸里,我体会到的却是许久都未曾品尝过的茫然无力。   ——真糟糕啊……这种感觉就像是在面对太宰治一样……   什么心思都被看透了。   ……   我模糊地听着耳边传来的越发清晰的潮水声,似乎隐约还夹杂了中也的呼喊声吧……   似有所感地,我轻轻握住了他的手,立刻感受到了他有力的回握。   时空钟表发动,我任性地把他也带了进来,在他温暖的指掌间失去了意识。   *   太宰治从街角走了出来,恰好看见了这一幕——中原中也骤然察觉到哪里不对,却挣脱不得地被席卷进了什么奇怪的光晕里。   最后跟他对视上的那一刻,中原中也只来得无能狂怒地大骂了一声——   横滨脏话!!!   ……   太宰治沉默着看着刚才还被两个中原中也打得热热闹闹的街道霎时间空无一人,眨巴了眼睛看着背后悄悄探出头来的[太宰治]——   “这样的话……的确,”太宰治赞同地点了点头,“会打你的人都被你关起来了,的确没人会找你麻烦了啊。”   “昭酱会理解我的良苦用心的嘛!”   [太宰治]丝毫不虚!   “那这个小矮子嘛……”太宰治古怪地看了同位体一眼,“你是有什么特殊癖好么?”   [太宰治]立刻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不关我事!谁让他站得那么近的!”   “……”   “人都消失了有什么好看的,”[太宰治]把泉镜花的脑袋按了回去,“走吧小镜花,去给森先生拍张遗照。”   ***   “昭昭……昭昭……”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头顶逆光中窈窕的少女身影。   “草地湿气这么重!你怎么在这儿睡觉?起来起来!”   我头昏脑涨地爬了起来,一下子头重脚轻得差点又栽倒。   少女赶忙扶着我,絮絮叨叨地又念我:“看吧!你到底在这儿睡了多久啊?!”   “你这逃课手段太绝了!我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校园谋杀案。”   我皱着脸使劲儿揉脑袋,感觉好像有一千只啄木鸟在啄我的脑壳一样。   “啊——小惠你别念了……我头要炸了哦。”   “那是你躺草地躺得!别赖我……等等那是谁?是不是教导主任家的那个?”   小惠立刻拉着我扑倒在了地上,我只觉得天旋地转得,一个没稳住就把脑袋磕在了树上,疼得我泪花直往外飚。   “呜——小惠……”   真的好疼啊草!   “呀!你还好吗?对不起啊!!”   我们这边一通折腾,那边原本没注意到我们的人也注意到了。   “喂!”   穿着素白校服的男孩子跑了过来,没来得及问一句话,就被我爬起来给迎面吐了一鞋子。   “啊啊啊啊对不起啊!”小惠尖叫着冲那人道歉,“她不舒服!我是想带她去医务室的!我们不是逃课的!!!”   我头晕眼花着在内心给她点赞——不愧是你啊,张惠!   ……   [中原中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 第64章   我躺在医务室的小床上, 余光偷瞥着窗户外面的原野,他正在水龙头下面默默地冲鞋子。   怎么说呢?   哗哗的水声冲掉的简直是我的羞耻心!   我揪着被子边把脑袋埋进去,觉得自己多少有点过分了……   “你跟老师说一声, 回家换双鞋吧!这双我赔你好了!”   我刚一出声,门外的水声就停了下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回我:“没事, 你别管了。”   啧, 我又把脑袋埋进被子里装死了。   ……   “你怎么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突然开口吓了我一跳。   我下意识地看向他的脚底, 发现他换了双跑鞋。   大概是社团活动的鞋子吧。   “你没发烧, 所以是……”他紧盯着我开口, 扯回了我的注意力。   “啊?哦……”我愣了一会儿,有些迟钝地回忆着, “我……我好像是……”   怎么好像记不清了。   我眨着眼睛不确定地看向了原野:“可能是为了逃课在草地上睡太久了?头晕而已。”   “啊,这也没错,”原野点了点头,“你从小就这样。”   “脑袋吹点风都会疼很久。还偏偏很讨厌用吹风机吹头发。”   我听得有些愣愣的, 但听到“吹风机”就立刻肯定地点了点头:“没错!吹风机这种噪音制造机器实在是现代工业文明的残次品!”   *   [中原中也]看似很自然地跟青木昭对话着, 事实上拳心都捏出了冷汗。   在青木昭肯定了他的话后, 他清晰地察觉到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比如他特意暗示的“从小就这样”——成功让他刷新出了对方“青梅竹马”的新身份。   **   成功用进了医务室的理由逃过了体育课的折磨后,我在教室门口探头探脑打量了两圈走廊。   安全!   教室里带上我也就三个人。我从抽屉里摸出来手机, 苍蝇搓手式点开了视频APP。   ……   “你踏马亲上去啊!给劳资亲啊!他是装的啊——!”   “你是不是傻!你不知道她笨嘛!你那么含蓄是想凭实力单身吗?!装睡暗示个锤子啊啊啊啊气死我了!你没长嘴还是没长手啊!”   “见鬼的男女主!这特么不演个六十八集都对不起你们两位的羞涩!”   我恨不得把这俩人的脑袋都按下去了,结果这两人还踏马装无事发生?!   我都比你们会谈恋爱啊淦!   “……”   “你怎么了?”   教室的另一个角落,正在做题的男生奇怪地抬起头来看了眼旁边傻愣愣的原野。   [中原中也]双手抓着课本,眼神却呆滞着。   听到有人问话, [中原中也]下意识呢喃着:“啊……幸亏我力气还蛮大的。她……她打不过我吧……应该……?”   难道她当初是因为打不过我才战术羞涩的么?要是打得过,她岂不是……   虽然不懂,但[中原中也]内心大为震撼。   男同桌:……   刚摘下耳机就听见这话的我:?   小老弟?你怎么回事?我都听见了哦?   你是不是自我意识过剩了点:)   “呵, ”我扣上手机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高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某些人真的莫名其妙哦!”   我看着原野愣愣地转过来的脑袋,微笑道:“放心吧!我就是饿死!死外边!从这里跳下去!我也不会看上你的?!”   我指了指外面四楼的走廊。   原野的脸色变得奇怪了起来,嘴里好像还在嘟囔着什么。   我高傲地扭回了自己的头——呵!才不给他自恋的想象空间!   *   体育课结束。   张惠抹着额头上的汗走进来,看见我把手机正大光明地放桌面上的行径,奇怪地看着我:“可以啊姐们儿!这是跟疯狗示威呢?”   我:?   她:?   她指了指墙角的监控。   我:痴呆.jpg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我要被请家长了啊啊啊!!!   [中原中也]装作不经意地拿着水杯路过,看着青木昭委顿在桌面上的废人样子问道:“你爸妈最近出差了吧?”   我愣了愣,抬头看着他:“是、是吗?”   诶?我好像……不记得他们最近什么情况了啊。   “是啊,”原野肯定地点了点头,“我爸妈常年在国外,一直是你爸妈给我们准备的晚餐嘛,最近他们不在,都是我们自己做的饭。前天我做的,今天又轮到我了啊。”   我的迷茫还没开始发酵,就被他的下一句话拽回了神思:“再吃你做的饭我就要被辣死了!饭后甜点还是酸的!”   我愤怒掀桌:“那是你的问题!为什么这么不能吃辣啊!嫌柚子酸你别抢啊!那本来就是我买给自己的好嘛?!”   我想起来了!   这个狗东西吃个辣椒咳得呦……还抢我柚子!抢了还嫌酸!我就爱吃酸的你第一天知道吗?活该!   [中原中也]敷衍着和她拌了几句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就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果然……这个世界会根据她的认知去细化。而以他对她的了解,诱导一些事会变得相当容易。   只是,也不知道认知冲突时会发生什么……   [中原中也]低头盯着木课桌沉思着。   合上水杯的盖子,[中原中也]决定不能轻易做危险的试探。   ……   在青木昭苏醒前的一片漆黑里,他和同位体从打架到互嘲再到无聊到完全懒得搭理对方。   相看两厌又完全没有兴致再打对方一顿的时间里,他把[太宰治]给他漏的计划仔细复盘了好几遍,终于意识到了他们夫妻两个都被这个狠起来自己都算计的狗东西给坑进去了。   在把青木昭的头发捋成油头之前,他已经计划好了一百种爆炒青花鱼的做法。   ……   像是极夜骤然迎来了破晓的天光一样,蓝天和舒展的云朵在他们头顶毫无征兆地蔓延开了。   意识到青木昭即将醒来的两人都下意识看向了地上的女人。   狂风席卷过来,巨大的力道拉扯着他们,无形的排斥感逼迫他们离开原地。   [中原中也]立刻弯下腰去抱紧了昏迷的青木昭,忍受着莫名出现的气压挤着肺部的痛苦,贴着青木昭微凉的脸颊等待对方苏醒。   中原中也看着同位体毫不犹豫的反应,停滞了下意识往这边迈进的步伐。   怔怔地看着对方和青木昭贴着的脸,他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顺着风的力道被推向了远方……直到视野里再看不见这边的两人为止。   ……   满意于同位体自动自发滚远的识趣,虽然痛失了自己原本的面貌,但[中原中也]从今天青木昭醒来的那一刻开始,就只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虽然她说了些无知的话……   [中原中也]面带微笑放下杯子,稳重可靠地想着:等她凑上来亲他的时候,他一定会大度地原谅她,不会真让她从四楼跳下去的。   “昭昭!昭昭!”   那个叫张惠的出场就有身份的女人,大概是她记忆里的朋友吧。   [中原中也]转头看向了门边。   隔着一个小过道,那个女孩正神神秘秘地低声呼唤青木昭。   体育课过后的自习课,教室里容光焕发精神百倍的人有不少,困得频频点头神思涣散的也挺多。   张惠嘛……不知看到了什么,结果突然从困顿派转变成了精神派。   下课铃声适时响起,教室里人影晃动了起来。   [中原中也]甩着校服外套,带着正宫的气场漫步到了两人的背后。   “你看这个!他好帅啊!!!真的!”   张惠在桌子下面伸着手机,像是磕了药一样兴奋得眼冒泪花。   青木昭像是条件反射一样立刻探头:“嗯?让我康康?!”   [中原中也]:……   好色的女人!别以为他忘了,她当初先被他的脸吸引的目光!   “woc!人间绝色!是模特吗?”   青木昭狠狠拍了拍张惠的背:“好姐妹!能搜出来他是谁吗?”   “当然可以!!看我的!下节课就全挖出来!”   [中原中也]:……   他不甘心地把头凑了过去,嫌弃地看了一眼即将变暗的屏幕。   “……”   屏幕变暗,他的脸被倒映在了手机上。   清晰地看到了刚才图片里的人脸和自己现在这张脸的对比,原本尚且算得上清秀的面孔在这惨无人道的比拼下变成了一场霸凌。   [中原中也]扭曲了面色,觉得自己重燃了打架的欲望!   你踏马不是都滚远了吗???怎么还能从手机里露头啊!   还有!为什么你能保持自己原本的脸啊淦?!   青木昭感动的泪水快从嘴角流下来了,她爱抚着张惠的胳膊:“明天给你带寿司!原野的寿司做得可好吃了!”   [中原中也]:?   “不行不行你再让我看一眼!”青木昭抢走了手机,用指纹按亮了屏幕,“诶草!太帅了!妈耶!”   她美滋滋地盯紧了手机屏幕:“啊!看这蓝眼睛!看这帅气的凶狠眼神!这优越的冷白皮!Choker好涩情!啊啊啊啊我可以!”   忍无可忍的[中原中也]一把从背后抽走了手机:“你不可以!!!”   受到惊吓的两个女生:“妈呀!”   窗外路过的教导主任:?   “那个拿手机的!你给我出来!反了天了!”   三人:……   **   “谁的手机?”   教导主任严肃地扫着这三个面色古怪的学生。   一个气鼓鼓的女生,一个紧张又尴尬的女生,还有个脸色黑得像是校霸预备役。   “谁的手机?!”   我和张惠一个激灵,不约而同地指了指原野。   原野瞥了我们俩一眼就傲慢地把头扭了过去:“哼!”   有被冒犯到的教导主任深吸了一口气,恶狠狠地瞪着原野:“你一个男生的手机壳就这么花里胡哨啊?”   张惠立刻又紧张了起来,手指攥紧了我的衣角。   我心里一个咯噔,瞥了眼看起来无所畏惧的原野。   “可能不是他自己贴的吧,”我看向教导主任,转着眼珠子不怀好意地瞄了眼事件的罪魁祸首,“像是亲密的女生给他贴的哦~”   主任看他的眼神立刻更凶恶了:“你解释吧!”   原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愣了一下才盯着我看,眼神幽幽的。   我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他忽然笑了起来,惊呆了我和教导主任的小伙伴。   接着看向我的眼神也相当不怀好意:“是啊,是女朋友贴的。”   教导主任几乎原地炸开了:“是谁!!!哪个!!!”   自带喇叭音效的走廊让原本偷窥的都变成了正大光明地吃瓜了。   眼看着整层楼都看了过来,我心底有了丝不祥的预感……   原野突然一把抢回了主任手里的手机,另一只手抓过我的手,力气大得让我完全反应不过反抗就被他得逞了。   指纹按在了背面的解锁处,手机屏幕立刻亮了起来。   我:……   教导主任:……   惊呆了的张惠:……?   还、还能这样?   我气到升天,一巴掌呼开这个狗东西:“我才不是!你个——唔……”   教导主任:“……”   张惠:……   围观群众:惊呆.jpg   原野吊儿郎当地松开了掐我下颌的手,顺手抿掉了我唇边的一点水迹:“呐,如你所见,就是这样。”   …………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这帮小兔崽子!!!”   “疯狗”的咆哮在走廊响起,传遍了整栋教学楼。   “叫家长!立刻!你们俩的家长……”   我呆傻地站在原地,看着张惠感动地托着我的手:“好姐妹!我就知道,录你的指纹是明智的决定!这就是信任的回报!”   我:“……”   原野,我踏马一定三天之内鲨了你。 第65章   原野这个人, 脑子一定出了点问题。   披星戴月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忍不住回头瞥了眼跟在我背后的这家伙。   “哼!”   我走快了点试图甩开他……但是这人腿还挺长!甩不开啊妈的!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是这么不要脸的风格呢?   一群老师主任都快把他骂成筛子了,他居然还敢打哈欠?   威胁叫家长有个锤子用, 我爸妈都不接电话,他爸妈干脆——“这样啊……那挺好的。”   最后教导主任鼻子都快气歪了, 还不得不因为天黑了而我俩家里又没人……让他陪着我一起回家。   “疯狗”的威仪今日受到挑衅, 也不知道为什么没直接停我们俩的课。   我焦躁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几次三番想回头, 却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   “哥们儿我服了!你就是我们市一中的神!”   尽管突然无师自通了中文, 但多年的语言习惯还是让[中原中也]看见手机上的消息后反应了一会儿才理解了语义。   随后收到的几个链接好像是各类论坛和网站。[中原中也]翻看了几眼。   似乎他搞的事还挺大?   嘁, 高中生为什么不能谈恋爱?还不许带手机?这老师脑子有问题吧。   [中原中也]觉得难以理解那个地中海的思维。   明明从那些照片和消息传播速度来看,带手机的可不是少数。   发消息这人似乎是他的同桌?   [中原中也]随手回了消息。   ——“哦, 因为有手有嘴,所以不想单身68集。”   良久,对面发来了几个表情包。   吾辈楷模.jpg   [中原中也]置之不理,翻看了一会儿论坛, 逐渐为里面八卦的他“温和弱质”的人设感到不满。   “昭。”他追了上来。   青木昭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什么玩意儿?”   [中原中也]反应了一秒, 勉强改口:“行吧……余昭。”   “听着呢。”青木昭兴致缺缺地敷衍。   “我好久没去道馆了, 周末跟我一起去吧。”   [中原中也]决定给自己补个孔武有力的人设,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青木昭嘲笑着打断了。   “嘿呦?你接了个沙包兼职?挣的钱够医药费么?”   看着[中原中也]诧异的表情, 青木昭啧啧地感叹着:“难道你想加入道馆啊?你这小弱身板,连……”   青木昭晃了晃神才继续道:“别为难人家教练了。”   [中原中也]脸色更震惊了,他下意识停下了脚步,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不是多出来的“变数”么?   为什么青木昭对他好像有……他不能扭转的预设认知?   青木昭扭回头往前走, 脸色也隐约古怪了起来。   “连……”连什么?连跛脚的疯狗都跑不过,挨了几记皮带?   ——为什么她会觉得疯狗拿皮带抽过他?明明疯狗再疯也不敢对学生动手啊。   **   最终是[中原中也]的疑问先得到了答案。   或许是被青木昭反驳了的后果,到家后十分钟, [中原中也]突然觉得眼前晕了片刻,就诧异地看见了第二个自己。   ——或者说,他看见了“原野”。   这个“原野”微愣了片刻,就神色自然地继续切菜了。   [中原中也]扭头看向了冰箱的镜像——里面没有自己的身影。   他难以置信地僵硬着脚步跑出了客厅,看见青木昭正心不在焉地写着作业。转笔的手不停地把笔在桌上摔得噼啪响,却对自己的到来恍若未觉。   ……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抚上了额头,觉得血压有点高。   之前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和谐。   某些“设定”改变时,他的“记忆”也顺势改变了。但他自己的认知和记忆又偏偏独立于“原野的记忆”之外,被完整保留着……   就像是第二个灵魂。   ——眼下他的那点不妙的猜测居然成真了。   他居然……一直是附在别人身上的!!!   被改变“人设”和“记忆”的是这个“原野”,对这一切有着清晰认知、完全不受影响的才是他“中原中也”!   ……   [中原中也]满脸绝望地瘫坐在沙发上,回顾着今天自己用这副身体做了什么……   哦,他用别人的身体亲了自己老婆:)   当着所有人的面:)   Nice.   *   “吃饭吧。”   青木昭瞥了眼突然变得神色沉静的原野,总觉得他的温柔好像让她觉得哪里怪怪的……   唔,好像让她觉得……这种“温柔”不是它该有的样子?   什么啊?!   把自己绕晕了的青木昭勉强扒了几口饭。看原野实在是坐得住,她终于率先投降了。   “原野,你是不是喜欢我?”   [中原中也]颓废的神色立时支楞了起来,垂死病中惊坐起地在沙发上来了个仰卧起坐,眼神幽幽地盯着原野。   原野手上顿了一瞬,才抬眼对着青木昭笑着说:“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   [中原中也]觉得,此刻他的脸一定和他的头一样绿了。   **   我真的不想去搞什么心照不宣的谜底或者去玩儿什么朦胧暧昧。   他今天的行为简直是拿着喇叭在我耳边反复叭叭“我喜欢你”了!   我以为到家后他就算不表白也会干净利落地给我表态的——结果他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化身安静美少年了……?   我心底焦躁得很。   虽然在他恢复温吞时我才骤然回忆起,这副样子似乎才是他的性格。   但是……但是……   我心底有些说不出来的怅然和委屈,像是弄丢了什么一样觉得有些孤独、也有些顾影自怜。   ……   他说他喜欢我。   啊……果然是这样吧。   我对他有过悸动感么?   ……   有的。   ……   我才不会因为被强吻了就去喜欢上无赖,无论这个吻有多温柔。   很难以启齿的是……我只是因为他的一个眼神而突然间就小鹿乱撞了。   ……   唇齿分离的那一刻,他眼里的温柔和眷恋一闪即逝。   很奇妙的,那一眼映在我的瞳孔里,就像……瑰丽的极光。   ……   因愤怒而急促蹦跳的心脏被温柔的风轻轻一吻,轻易地就压下了狂躁……   缓慢又有力的跳动泵出热情的血液,它们急促地冲撞过我的耳膜。   咚!咚!咚!   那时……好想落泪……   ……   我低下眼睛盯着饭碗,突然又觉得索然无味。   这家伙今天一直往我这里凑啊……还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   那种来源莫名的悸动大概是我突然活了过来的一点少女心思吧。   ……   我只清楚地知道——此刻我的心并不肯给他的温柔什么回应,它冷静得就像一道数学题。   “对不起,我没有想过和你谈恋爱。”   **   漫长的凝视后,青木昭收回复杂的眼神,给了出了并不皆大欢喜的回答。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原野低下头不再看对方了。   [中原中也]尚未来得及松一口气,闻言就气得只想让这家伙插队去往三途川了。   青木昭扒饭的手一僵,立刻觉得尴尬得不得了。   然而就在她默默放下筷子准备告辞时,原野突然一个激灵猛跳了起来,利索地缩在了青木昭的身后。   ……   炸毛的[中原中也]恶狠狠地瞪着原野,厉鬼一般的恶意在某个瞬间突然就被原野接收到了!   和半透明的中也对视一秒后,他吓得直接蹦起来缩在了青木昭身后。   [中原中也]盯着对方放在青木昭胳膊上的手,眼神立刻更怨毒凶恶了!   青木昭:?   原野觑了眼不明所以的青木昭,咽了咽口水指着沙发,颤颤巍巍道:“那里有鬼!”   青木昭身体立刻僵硬了起来。   “你是不是想让我把你的脑子夹在门缝里踢两脚?!”   原野像只可怜的兔子一样委屈:“真的!还在看我们!”   青木昭:???   哆嗦发软的身体感受到束缚,她突然歪楼,发现了一个盲点。   低头看着自己胳膊上抓得紧紧的手,青木昭难以置信道:“那你就……躲我后面啊?”   这就是喜欢我?   原野不自然地回避了眼神,不知道怎么解释——   因为他看你的眼神没有敌意,只是看我很凶啊……靠近你比较有安全感……   青木昭看他移开了眼神,手却还诚实地紧抓着自己,气得立刻踹了他一脚!   “吓死你个狗东西!”   “咚——!”   **   青木昭摔门走人后,[中原中也]神色冷静地跟立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的原野对视着。   没身份当游魂不行啊——[中原中也]暂时不想弄死这家伙了。   ——而且自己都已经把他掰成了情敌……   [中原中也]看了眼隔壁灯火通明的窗户,心头微动。   能用暴力解决的问题,不值得他去费脑子。   ……   [中原中也]看了看玻璃倒影里自己再次顶上的“原野”的脸,心情相当不美妙!   ——早晚弄死这家伙。   *   “他怎么能这样啊呜呜呜呜哇——”   “他用鬼吓我!他还让我挡前面!!!他是狗吗?!”   “不用……没关系的……”   [中原中也]在窗边听了一会儿青木昭对电话哭哭啼啼的声音,再看看从客厅到卧室全部大亮的白灯,烦躁得想自杀。   他如果现在试图进来,昭会哭得更惨更生气吧……   “喵——”   [中原中也]低头,看见了一只半夜不睡觉的小猫咪。   小猫咪:?   *   “诶?”   听到窗台动静的我拿着菜刀已经做好了物理驱鬼的准备,却意外地看见了一只蔫嗒嗒的小橘猫。   它哀怨又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缓缓放下了手里的菜刀,拿掉了背上插的鸡毛掸子,抽走了腰上别着的铁锤。   “唔……送上门来的小猫咪?”   我跑过去看了看窗户的细缝,把它给关严实了。   “果然是液体么……进了我的地盘就是我的猫了!”   听说小动物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嗯,只要它今晚乖乖的,我就是安全的!   ……   从窗户外扒拉着瞥了一眼床上抱着猫的起伏规律的身影,[中原中也]这才心累地离开了。   ***   “诶……这么憔悴啊……”张惠欲言又止。   本以为能见证爱情,万万没想到,她见证了一个憨批是如何把原本有戏的“女朋友”给硬生生搅黄了的反面案例。   哄着青木昭打起精神,张惠还不忘瞪了眼[中原中也]。   ……   看着从早上起就不给[中原中也]一个眼神的青木昭,同桌和全班的吃瓜群众一样感到纳闷又扫兴。   他瞥了眼[中原中也]眼下明显的黑眼圈,相当费解地给对方传了张纸条——   “你不是不当68集单身狗吗?”   其实你想试试86集?   [中原中也]麻木着一张脸,把纸条团了起来硬气地塞进了同桌嘴里。 第66章   “别理那家伙, 我们谈点开心的事!”   下课铃一响,张惠就凑了过来安慰我。   我打起精神看向她,她神神秘秘地笑着, 从腿上递过来了个新手机。   我:……   我快对你的手机有阴影了哦。   大概她也突然想起了昨天的事,讪笑着转移话题:“看帅哥看帅哥!”   我扫了眼屏幕上的这张高清帅照, 心情勉强好了点:“诶?是昨天那个人间绝色哦, 你扒出来了?”   张惠相当得意:“是哦!猜猜他干嘛的?”   “模特?”   “别总觉得帅哥靠脸吃饭啊!”   “那……”我迟疑着盯着这人的酷男孩打扮和背后的上班族通勤背景,有点想不到什么身份能让他在工作日打扮得这么时髦。   虽说长相相当少年气, 但总觉得他眼神看着很成熟……大概只是脸嫩吧。   “那就……演员歌手?”我迟疑。   “啧……你果然还是被美色迷了双眼, ”张惠鄙夷地看着我, “爱情会让人变笨,果然是真的。”   我拍了拍桌子以示不满:“喂喂喂!哪来的爱情!你把他介绍给我吗?”   张惠吸取昨天的经验, 先贼眉鼠眼地观察了四周才鬼鬼祟祟地收起手机。   “也不是没可能,”她看着我变得讶异了的眼神,得意地凑我耳边小声叭叭,“这人是国际交换生, 新城区那个大学的!”   大学生?   “你怕不是在驴我!他?大学生?他……”   我恍惚着哽住了。   他……他怎么了?   总不能因为长得帅所以必须靠脸吃饭吧……这个年纪上学也很正常啊。   但我为什么潜意识里就排除了这个可能性?   张惠打量着我紧盯手机的呆愣眼神, 坏笑着拿胳膊肘撞了撞我:“看傻了?”   我回过神来反驳她:“才没有!”   “哎呀呀离得又不远, 去看帅哥嘛!”显然她并不相信我的话,做出了“善解人意”的反应。   我瞥着像个幽魂一样又晃到了我身边的原野, 心情并不好:“帅哥还是隔着屏幕欣赏吧,总觉得见到真人容易幻灭。”   张惠一听,“啪”地一巴掌拍上了桌子忿忿不平:“不是!这个才不是!我问过人了,这个真的长得巨帅!绝对保真!!!我——”   无意间扭头对上了垮着个批脸的[中原中也], 张惠说不下去了:“我……我……”   “什么表情啊……”张惠收起张牙舞爪的姿势,安分坐了下来小声比比,“搞得好像我在诱拐你老婆一样……”   张惠又很不甘心地凑到了我脸侧跟我咬耳朵:“昭昭我跟你说, 这人不行!追求者而已,居然这么猖狂!”   [中原中也]:……   麻烦的女人,又不能弄死。   ……   “余昭!班头找你!”   张惠像上了发条一样“噌”地站了起来:“走走走我陪你去!”   原野的表情一点也不凶,但那眼神平静得让她胆寒啊!   **   “没有,我没跟他谈恋爱。他跟教导主任对着干,故意的。我回去就骂了他一顿。”   班主任放下茶杯瞥了眼青木昭的冷脸,指挥旁边一个学生去叫了[中原中也]。   然而等青木昭当着他的面,面无表情地再次撇清他们的关系时……[中原中也]也只是沉默着不反驳,跟昨天那个张狂的鬼样子一点也不像。   虽然半个字都不信,但班主任也只是沉默着打量了他们几眼,车轱辘了几句劝他们学业为重,也就嘬着热茶轻松放过了。   ……   回教室途中,[中原中也]几次三番试图搭话,结果都被青木昭置之不理。   他趴在桌上盯着教室另一角的青木昭,几乎要把人的后脑勺盯出洞来了。   这个距离实在很不合适。   得想办法换个位置……   ——对了,他现在这个同桌……早上嘲笑他了是吧?   埋头刷题的可怜男同桌突然背后一凉,抬头就对上了某人幽深的眼神,脸色逐渐惊恐……   **   “拜托了老师!我真的不想再和他坐一起了啊!”   削瘦的少年神色是再真实不过的期待与渴求!   班主任:……   她看了眼门外[中原中也]趴在走廊上的背影,难以置信地盯着这个快要哭出来的小伙子问道:“这个理由……你真的觉得我会信吗?”   影响你学习?你这样子看起来倒像是被威胁了。   班主任目光幽幽地打量着[中原中也]相当放松的姿态,深切觉得自己被看扁了——就因为她轻轻放过了吗?   他这也太猖狂了!   想换到余昭的背后??你不是上节课课间还不喜欢她吗?!   “其实也有我的问题……”小伙子突然悲伤地低下了头,“他坐在我旁边满脑子谈恋爱,我觉得我……”   “我的内心也躁动了起来!”   班主任:……   因为春天到了吗?   ……   总之,在这位小伙子的痛哭流涕竭力争取下,班主任成功get到了他“实在没办法和那个煞神再坐下去了”的意思。   “那把你和张远庆换个位置怎么样?”   班主任并不想按他们打算的那样让[中原中也]调走。   这位老实的小伙子诚恳开口:“老师,我是没问题……但我觉得明天张远庆也会来找您哭的。”   班主任:……   所以原野挑那个位置根本就是计划好了呗?那个位置靠墙边柱子,全班就那儿没同桌……   **   放学时,青木昭突然发现原野收拾东西换位置了?   不……他怎么搬着桌子朝自己走过来了???   别是她想的那样吧……   她迟疑着看向自己老实的后桌,发觉他也开始一声不吭地收拾东西了。   青木昭:……   放下桌子后的[中原中也]:“好巧。”   “……”   巧你个锤子……   **   “我觉得你可以自己做饭……点外卖也行!我做饭超级难吃!又辣又酸!”   我试图赶走这个让我暂时不太想看见的家伙。   “没关系,我现在就喜欢辣的。”   这狗东西大剌剌地瘫在我家沙发上,紧盯着我微笑道。   “……”   呸!调戏谁呢!辣死你!   *   “我昨天……”[中原中也]刚开口,就眼看着青木昭脸色唰得变绿了。   “我觉得吧……其实我们……”青木昭紧张又尴尬地头脑风暴着要如何委婉而坚决地掐灭对方的念头。   妈的这人为什么这么没眼色,哪壶不开提哪壶!   青木昭属实感到头疼了。   [中原中也]好笑地看着她的脸色,突然觉得这个“原野”其实根本无所谓。   ——他根本没有半毛钱竞争力啊!   她才不喜欢那副黏黏糊糊不干脆的“深情”作派。跟她说“等你”……简直就是自己往坑里跳!   其实装作利落地放弃的话,说不定还有机会转变她的想法。   现在么……你看她都恨不得扛着电车跑了。   ……   “对不起。”   [中原中也]打断了她的陈述。   青木昭低着头没说话。   “我昨天问我同桌,怎样才能让女孩子愿意跟你谈恋爱……”[中原中也]面色诚恳地胡说八道着,“他说要让对方对你有怜爱感!”   “……”   青木昭皱巴着一张脸,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打量了两眼[中原中也]:“所以……你在跟我故意装可怜?”   [中原中也]满面愧怍:“当时你拒绝了我,所以我就想到了这招……结果吓到你了,对不起啊……”   青木昭一时间槽多无口,觉得自己这个竹马突然不太聪明的亚子:“你踏马!你!”   “你第一天知道我怕鬼吗?!好歹是发小吧!你……”   说到这里,青木昭眼神微闪,但下一刻也就恢复如常了。   “好吧好吧!”   她沉沉叹息着:“差点以为你又要毁我一顿饭。这会儿脑子不是正常多了么……”   扒拉完了碗里剩下的几口米,青木昭慢条斯理地擦着嘴巴:“我可跟你说哦……虽然我接受了你的道歉,但是谈恋爱这种事吧……”   “……”   青木昭手里攥着纸,紧盯着面前原野呆愣愣看向自己身后的眼神,身体逐渐僵硬。   “你、你又怎么了?”   再次出魂的[中原中也]满脸崩溃,幽怨地来回打量着话说了一半的青木昭和那个呆瓜原野。   原野僵硬着脸色避开了他深深的凝视,在青木昭狐疑又忐忑的眼神中强装镇定。   “没、没事……我去刷碗。”   “……”   原野人影离开客厅后的三秒,沉默的青木昭立刻像弹簧一样从自己位置上跳了起来!   *   我踏马就知道!!那什么破理由!听着也太假了啊草!   我猛地从凳子上跳起来,顺手抓过一旁沙发上的小毯子在面前抖开,惊恐地盯着刚才原野看的地方……   怎的特喵的又是沙发!!!   他们家沙发槐树做的嘛!!!   一会儿那个鬼要是朝我扑过来……我……我也看不见啊呜呜呜呜……   不管了!反正我把毯子蒙鬼头上,然后马上从窗户翻出去好了!   客厅在“敌不动我不动”的情况下安静了一会儿后,我难以抑制地热了眼眶——   你还是别朝我扑过来了……客厅窗户那么高,我怕崴了脚呜呜呜……   一分钟后——   “你到底看见了什么啊草!!”   我踏马真的绷不住了!   穿云裂帛撕心裂肺的一声喊叫让厨房的水声停了下来。   原野白着一张脸犹犹豫豫地从厨房走了出来,看着我欲言又止。   “你有话直说!”   他又瞥了眼沙发,然后像是被烫到了眼睛一样骤然躲开了眼神。   我:“……”   “我……我保证我说的是真的……”这家伙总算是舍得开口了,“沙发上有、有……人吧……大概……”   [中原中也]麻着一张脸瘫在沙发上。   想也知道,如果他这时候扑上去阻止原野,这怂货一跑起来,青木昭绝对立刻就意识到“鬼追人”了!   那她恐怕下半辈子都不会再踏进这个房子一步了!   “……”   我深呼吸一口,抚着自己颤抖的小心脏哆嗦:“他……他长什么样?”   “……倒是不丑……”原野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今天安静无比的[中原中也],“就是脸挺凶……”   “蓝眼睛红头发一男的……”   我:……   我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听起来有点……熟悉?你觉得呢?”   原野呆愣了一会儿:“有吗?”   “比如……昨天您抢走手机时屏幕上的那位?”我木着一张脸瞅着他。   “……”   “好像……真的有点像……?”   原野越看越惊愕。   “他已经死了吗?!?!”   [中原中也]斜睨了一眼原野,立刻把他吓得往后紧贴着墙,眼神无比警惕:“他瞪我!!”   我:……   我叹了口气,走到原野面前把手里的小毯子给他披上:“别怕,多穿点。”   “咚!”   原野神色委屈地看着青木昭从客厅大门扬长而去,不解地又看了眼[中原中也],觉得一定有哪里不太对。   为什么只有他能看见啊!!!   **   “小惠……我觉得现在问题有点大……”   “哈?不是不是,谈恋爱算什么大问题。我都十八了好嘛!困觉都不是问题!”   “你才饥渴!闭嘴!说正事!”   “就是……原野的精神好像出了点问题……”我紧攥着手机眼神迷茫,心里也有点崩溃……   感觉自己好像摊上事了。   “哈?我没骂他!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昨天我还没意识到……踏马的他说的鬼居然就是那个‘人间绝色’!就那个交换生!”   我苦着张脸:“而且我才留意到……昨天我刚拒绝了他他就说见鬼了,今天我刚要拒绝他踏马的他又见鬼了!”   “见个锤子的鬼啊!”   “他这根本就是心里接受不了,所以给自己找了个假想敌!”   “这人都踏马脆弱到出现幻觉了!!!”   我绝望地冲电话那边呜咽着——   “小惠……我是不是摊上事了……我不会要照顾他下半辈子吧……他为什么这么脆弱啊草!以前也没发现他对我这么深情啊!他被人下降头了嘛呜呜呜呜……”   ……   门外的原野放下了准备敲门的手。   [中原中也]听完这统分析:“……”   无声地对视两秒后——   原野迟疑发问:“你是我臆想的幻觉?因为我……忌惮你……?”   [中原中也]移开了看傻子的眼神不回答。   原野变换着脸色往自己家走去,推开大门时猛地回头,恰好和准备附上他身的[中原中也]脸对脸了。   原野吓了一大跳跌在了客厅地上,但还是白着一张脸,神色十分硬气:“你别想了!”   [中原中也]:……   “你是赢不了我的!”原野站了起来!姿态相当强硬又威武!满脸写着自信!   “她肯定是我女朋友!你可以消失了!”   [中原中也]:?   “你活腻了?”   [中原中也]阴郁着瞥着他。   “卧槽你还会说话!”   原野一个后跳,脸色更惊奇了!   ……   …………   戴着黑口罩的中原中也抬手压低了帽檐,跟着手机导航顺着沿河小道往前走。   等等?   热心市民中原中也瞥见了对岸草坪上的一个少年身影。   昏昏欲夜的天色下,面无表情的少年正抱着一块儿巨大的石头往河边走。   很显眼的,石头和他的腰之间连接着一条结实的麻绳。   “噗通——”   中原中也看着水花过后变得平静的水面:“……”   这不是……他那个同位体现在的样子么?   ……   他就知道,能跟青花鱼处得来的,多少得沾上点病。   热心市民中原中也此刻心硬如铁。   他把手机揣进兜里,满脸平静地接着往前走。   ——死就死吧。   别担心,汝妻吾可养之。 第67章   “阿嚏!”   [太宰治]揉了揉鼻子, 对关心地看着他的中岛敦摆了摆手:“没事,大概是小矮子在骂我吧。”   扭头看向依旧神色平静的费奥多尔,[太宰治]虚伪地笑了笑:“虽然把她送进了‘瓦尔登湖’幻境, 但你也跑不掉了呢~”   费奥多尔抿了抿唇,紫色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模糊的雾霭。   “也要多亏你这位‘挚友’的配合。”   [太宰治]装作听不懂:“哎呀!要想办法带两个笨蛋回家, 还要跟你这个家伙抢人……虽然有点失误, 但昭酱会原谅我的!”   中岛敦听了一会儿,小声吐槽着:“太宰先生也太得意了……不就是仗着青木小姐心软嘛……”   ……   “聊够了吗?最强可是很忙的哦。”   五条悟倚在墙边, 苍蓝的眼睛扫过两个谜语人无比相似的神色, 有些嫌弃地打断了对话。   ——都是黑心肝的家伙啊。   正试图往咖啡里加消毒液的太宰治被保洁阿姨一把抢回了消毒液, 并得到了附赠的一顿大骂。   他忧郁着面色阴沉沉地扫了眼墙边的一米九白毛:“明明是五条先生求着乱步先生合作的吧……难道要像五条先生一样得厚脸皮才能有这样的自信吗?”   五条悟理不直气也壮地装聋作哑。   瞥了眼走上前来的军警,他随手抢走了对方手里的手铐, 挥挥手让对方走开。   “来来来,让五条老师亲手给这位法外狂徒戴上~”   “被‘好朋友’默许着喂子弹的时候,只有敬爱的五条老师会帮她逮捕凶手——顾问一定很感动吧!”   五条悟抓紧费奥多尔的手就利索地拷上了,随后叹了口气:“但愿顾问能看在只有我真心对她好的分上, 以后别再把可怜的五条老师转到会被报警的场合了啊……伊地知处理后续也很辛苦的嘛。”   车边等待的伊地知:拳头硬了!!   你还知道我辛苦啊?!?!   然而卑微的社畜面上只能波澜不惊地推了推眼镜。   他避开了陀思扫过来的眼神:“我没关系的, 五条先生。”   费奥多尔转头看向吊儿郎当地拿着手铐晃过来就麻溜扣上的五条悟, 低敛了眉眼:“五条先生倒是让我意外。”   “唔,是吗?”   五条悟并不在意费奥多尔说了什么。   事实上, 他现在对这两个家伙说的话一句都不信了!   “果戈里也是被五条先生俘获的么?”费奥多尔静静地看着五条悟紧抓着自己的手。   无事发生。   “那家伙在那么近的距离转移子弹偷袭顾问,怎么可能跑得掉。”   五条悟抬起眼睛似笑非笑:“奉劝一句,还是别做这些小动作了吧……没有什么是能躲过六眼的。”   “包括你的‘罪与罚’。”   费奥多尔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很遗憾:“还是被太宰治欺骗了啊……”   “他根本就不需要果戈里。”   “从一开始……就是必输的局面呢。”   五条悟看着他这副虚伪的面孔不屑地“嗤”了一声:“去监狱复盘吧。”   *   中岛敦看着俄罗斯人远去的背影, 忽然想起来了另一个人,扭头向自杀失败再次陷入抑郁的太宰治问道:“太宰先生,那个‘组合’的梭伦呢?”   接触到他的话, 青木小姐就能回来了吧……   太宰治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神情蔫蔫地搅动着咖啡回答他:“已经被俄罗斯人用完处理掉了哦……现在组合内乱,根本没人会找他,大概连尸体都拼不起来了吧。”   [太宰治]转头看了眼中岛敦凝重的面色,摆摆手一脸轻松:“就算活着也没用啦……他的异能很特殊,我得去碰昭酱才能解除掉。但显然……现在没人能再碰到她了。”   濒死的重伤令时空钟表发动,青木昭被收容在以自身为定点的异空间里静待恢复。这种机制让青木昭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不死”的。   “瓦尔登湖”是极特殊的精神类异能。它创造出以目标的心底渴望为原型的幻想乡,甚至能篡改目标对象的认知……   原本为了保护主人而严防死守的时空钟表化为了隔绝救援的铜墙铁壁。配合着虚假的理想国,已然成为了俄罗斯人处心积虑打造出的樊笼。   就算是已经在学着去直面问题了……但惯于逃避的心真的不会故态复萌么?   ——何况面对的是心底最渴望的家园。   “他不相信昭酱能离开吧,”[太宰治]遥望着被五条悟亲自押送着离开的费奥多尔的背影,“但我不这么认为哦。”   他们这场角逐的胜负关键,其实只在于青木昭的选择啊。   ……   “都把小矮子一起带走了……这都带不回来人的话,蛞蝓还是单着吧!”[太宰治]自顾自地下了结论。   “但是你把我们中也一起弄进去了啊……”   尾崎红叶阴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中岛敦被金色夜叉肃杀的冷气激得立刻化虎,挡住了对方朝[太宰治]劈头砍下的刀。   太宰治安抚着竖瞳的老虎:“嘛!嘛!别紧张!有人间失格在的嘛。”   还不等白老虎松口气,尾崎红叶又阴着脸亲手抽出了一柄刀。   太宰治移开眼神,不说话了。   [太宰治]讪笑着摆手退后:“大姐头别这么紧张嘛。”   但愿昭酱别玩出什么奇怪的走向……   不管心底想不想苟命,[太宰治]的嘴巴却总是只要玩不死,就往死里玩儿的……   “诶?大姐头的护卫好眼熟……长得好像那天酒吧的服务生哦~”   他在酒吧“被俘”的那一晚,恐怕没几个酒保不是港口黑手党的眼线吧。   “唔……这么回忆起来的话,总觉得从那天起大姐头的心情就很糟糕呢~该不会是有多嘴的家伙汇报了什么奇怪的情报吧?”   “哎呀!港口黑手党的情报组可不是让他们干这些的!要惩戒!必须要惩戒!”   [太宰治]灵活地避开了尾崎红叶骤然黑了脸的劈砍:“哦呀呀!说错了也别生气嘛!”   “难道是小矮子拒绝了大姐头的劝导……哎不不不……别这样嘛!开玩笑的……不至于不至于……敦君救命啊——!”   太宰治看着同位体无耻地把中岛敦扯进去,自己却迅速退出战场的行为感慨着:“闪避能力相当优秀啊……”   一看就没少挨打。   [太宰治]躲着尾崎红叶眼睛不停释放的杀气,愁眉苦脸道:“这怪不到我身上吧……明明就是这个小矮子自己不安好心!还拒绝交流!偏偏还倒霉!”   被打死也活该!   “港口黑手党现在最强战力缺位,首领生死不知……你再说下去真的会死。”太宰治起身。   虽然要求森鸥外假意投敌是[太宰治]计划的一环……   但显然费奥多尔对森鸥外并不真心,利用的同时还搞背刺,把人往沟里带了去。   [太宰治]也同样默契地装没看见,最后把人弄进了ICU……   既然费奥多尔已经抓到了,太宰治不打算再留在这里当炮灰。   [太宰治]立刻从善如流地一起溜了。   *   空旷无人的大街上。   “其实要拿下昭酱也不难吧……”[太宰治]盯着路面,突然就搓着下巴开始吐黑泥,“从一开始她怯懦的时候起,不要给她任何希望就好了嘛……”   “让她孤立无援,让她四面楚歌。借别人的手给她希望再一一击溃。”   “等她彻底崩溃、万念俱灰,再朝她伸手,施舍一点温柔。一点信任,一点鼓励,让她站到你身边,为她套上名为‘爱’的枷锁……”   “像她这么笨的人,赴汤蹈火也愿意回报吧……”   “倘若再狠一点,把她……”   “咳!”太宰治轻咳。   [太宰治]回神,看见了满脸警惕地盯着他的泉镜花和连笔记本都在颤抖的国木田。   “哎呀呀!国木田君怎么来了?”   还带着未成年的泉镜花……他难得地察觉到自己原来还有那么一丝良心呢……   哦,后面还有个满脸惊恐的小老虎。   好吧,他懂了。   “我开玩笑的啊国木田君!不是……真的……敦君你怎么能这样!哎哎哎小镜花你别这么看着我嘛!”   “我本来是担心太宰先生被港口黑手党针对的啊!”中岛敦不服气地辩白着!   太宰治倒是没有去嫌弃同位体的狼狈。   他鸢色的双眼飘忽了一阵,聚焦在了电线杆顶停留的麻雀羽翼上。   如果他喜欢一个人的话,那个人本身的性格大约是无所谓的。   ——反正最后都会变成他喜欢的样子。   ***   这家伙刚才把书包落我家了啊……   虽然很不情愿,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生气了,电话也没人接。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再把书包给他送来。   诶?   我看着没有关严的大门,感觉心底有点忐忑。   “笃笃!”我敲了敲门。   “原野你在吗?”   没人回答。   我咽了咽口水,正准备自己推开门看看时,门突然就开了。   “原野你……”我的气松了一半,待看到来人时又骤然憋在了半空。   和这双蓝宝石一样瑰丽的大眼睛对视两秒后,我腿一软就差点瘫在了地上——   真的有鬼啊妈妈!!!   原野你还活着吗?   呜呜呜呜哇——我不该不信你啊!我对不起你啊……呜呜呜呜……   我是不是要被吃掉了?怎么办哪?   ……   “喂!你怎么了?”   中原中也听见敲门声和她的声音后,做了好大的思想斗争才没从窗户跑掉!   现在他费解地看着白着一张脸热泪盈眶的青木昭,实在不明白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看她差点瘫软在地,他立刻接过了对方胳膊肘里的书包,顺带扶住她的胳膊让她不至于跪地上。   “你见过我么?”   搞不清状况的中原中也有些忐忑地看着青木昭,迫切想知道现在这女人的脑子究竟什么情况。   ……   “诶?热的?”   感受到对方的手支着我胳膊的有力触感和热度,我惊愕地伸手抓了回去——   是热的!活的!会喘气的!   我高兴地像是真的从阎王面前打了个转又回来了一样喜形于色。   刚回来的游魂[中原中也]:……?!!!!   你们两个在我门前干嘛呐?!?!   你干嘛抓着那个不要脸的东西的手!还一脸激动?!   给我松开!!!   刚解决掉一个不自量力的玩意儿的[中原中也]狰狞着脸色拽下了自己的帽子。   ——总觉得它又要变色了! 第68章   “那个……不好意思, 你是谁啊?”   意识到我刚才的反应不太正常,我尴尬得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被我抓着的手轻轻挣挣,我立刻反应过来, 猛地松开。   颤颤巍巍地收拳抵在鼻尖,我脸都要烧红……   “没事……我叫中原中也。”   他蓝盈盈的眼睛此时紧锁着我。   我看着他冷白皮上漂亮的钴蓝色, 一时间有些晃神——中原中也吗?   好像……在哪里……听过?   或许是被我直钩钩的眼神盯太久, 他略显不安地移开和我对视的眼睛,修长的五指轻轻压压黑色帽檐, 睫毛低敛着在阴翳里微微颤动。   emmm……总觉得这一幕也……   依旧被我傻愣愣盯着的中原中也忍不住后退几步, 左顾右盼的脸上也泛起些微瑰色。   白皙得相当完美的脸颊染上小片的浅粉, 是比教学楼下的夹竹桃更引人注目的艳色。   !   我骤然回过神来,上下打量一番他这副“含羞带怯”的样子。   啊……总觉得嘴角不听我的指挥, 擅自翘起来呢……   雨停!天晴!我又觉得我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直觉过于准确,还是说……我的意图都写在脸上?他突然警惕地瞥我一眼。   我秒速川剧变脸,用正常的脸色无辜地看着他。   他神情看起来有些迷惑,小心翼翼地再次退两步给我让道, 还把挂在胳膊肘上的书包取下来, 乖巧地递给我。   哦!天!   他就像只眨巴着湿漉漉眼睛的无措小鹿~   我兽血沸腾!   我心潮澎湃地努力压着嘴角, 接过书包随手扔在沙发上。   原野这个狗东西,认识这么个极品帅哥还藏着掖着!是不是怕我对他兄弟下手?!还装不认识?!   不……他还把帅哥当鬼的原型来驴我, 害我担惊受怕!这人有毒吧!   我偷瞄一眼斜后方有点紧张的中原中也,心底正用大喇叭放着《今天是个好日子》~   等原野回来,我要趴他耳朵边上恶魔低语:“看吧!你防不住哒~”   我一边给小惠发消息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吹着中原中也的美色。   “中原先生是吗?你长得真好看哦!”   我真挚又自然地夸着他,却故意不回头看他的反应。   “眼睛就像蓝宝石一样熠熠生辉!虽然我是只见过图片啦, 不过照片里的宝石也只有少数精修图能和你的眼睛相比哦~”   他讷讷的声音从背后墙边传来:“是、是嘛……”   我手上动作不停——   “有空请你吃饭!!!收件人:张惠”   “真的哦!还有赭色的头发!这个我连照片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啦!”我放下手机,转头认真盯着他一顿猛夸,“像是明艳的骄阳一样!是相当活力热情的颜色!我超喜欢的!”   和你羞涩的样子完全不同呢~   唔, 倒是和现在从他脖子往耳垂蔓延的红色有点微妙的相似。   妈妈这人为什么这么可爱啊!!他好清纯!!   我可以啊!我真的可以啊!   choker就先不夸,我怕我吐噜出来一串虎狼之词。   “中原先生是来找原野的吗?他似乎不在诶……你们是什么关系呀?”   “哦,对,忘自我介绍……我叫余昭,是这家伙的同学啦,给他送书包的。”   我这会儿才突然想起来原野这个谎话连篇的笨蛋,天都快黑,也不知道跑哪去哦。   中原大帅哥的表情突然僵住,脸上的红霞肉眼可见地散去些许。   我:……?   为什么这个反应?你不是原野的朋友吗?   怎么提到他一副心虚的样子???   不……   我把智商从无边美色中硬生生扣出来。   *   他并没有承认过他认识原野;   我进来时门是虚掩着未关闭的;   他好像一直在闪躲我的问题;   我心头咯噔一跳,好像正被冷风咚咚地拍着门。   每次对视时,他都很紧张地移开眼神……   我下意识地以为是因为羞涩,但是……   虽然我长得还行,但也没明艳动人到让这么一个大帅哥初见就这么紧张吧……?   因为过于纯情吗?   可是难道这么帅的男孩子这么些年没经历过被表白场面?我不过夸他几句而已,虽然他这么大反应我挺满足的,但是……   “中原先生知道原野去哪吗?”   我心跳得像在打鼓,却尽量维持着如常的面色。   原野不至于笨到出门不锁门吧?如果是原野的朋友的话,他总能说出些什么吧?   在我看似镇定实则忐忑的眼神中,他的脸色僵硬心虚得更明显,眼神也游移不定起来。   半天憋出来一句结结巴巴的——“我、我也不太清楚啊……”   冷风“哐——”地从我的心口破门而入,吹凉我沸腾的热血和澎湃的心潮。   ……   中原中也:她猜到那玩意儿跳河?我的表情是不是沉痛得很明显?   我:呜呜呜呜他回答不上来,还一脸心虚,果然是个贼……   被偷家的[中原中也]站在沙发边上,恨不得跳起来踢死这个司马昭之心的同位体,再把自己的色胚老婆挂到东京铁塔上吓哭!   ——这流程他可太踏马熟悉!   他当年不就是这么被撩拨上的吗?!   [中原中也]恨恨地扯着自己的帽子无能狂怒,使劲儿瞪着那个眼睛直往青木昭恍惚的神色上瞟的同位体!   ……   我按住自己颤抖的手指,尽量保持平静。   这家伙看起来蛮高的,胳膊上的肌肉线条也不知道是不是吃蛋□□吃出来的,反正好像很能打的样子。   我一时间有点拿不准该怎么办……   原野不会在某个屋子里被绑着还堵嘴吧?说不定已经躺在血泊里,正……   不不不!呸!呸!想什么呢!   如果我刚才没有扔下他走掉就好——难以抑制地,我的脑子里冒出来这样的愧疚念头。   甩开不合时宜的感叹,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   “可能是去散步吧,”我冲他微笑一下,却没有直视他的双眼,“你们关系不错吧?他居然给你他家的钥匙哦。”   他看着我怔愣一瞬,立刻又调整表情:“哦……是、是吧……”   我心底冷哼:呸!他家门根本没钥匙!指纹锁+密码锁!   这小贼果然是窗户翻进来的!   交换生这种涉及到两个国家的人好像有点不好搞,但原野家没有监控啊……   我拿起手机冲他摇摇,笑意盈盈地问道:“可以和我合张影吗?”   “啊?这个……”他果然有些犹疑起来。   我双手合十,眨巴着眼睛乖巧地冲他撒着娇:“拜托拜托嘛!因为真的很难见到像中原先生这么英俊的男生啦!”   “纪念一下!就纪念一下嘛!”   他从脖子到下颚再次迅速地漫上一层赤红,眼神闪躲着看我一眼又迅速移开。   “咳……行、行吧。”   ……   中原中也僵硬着身体,忐忑地看着前方的摄像头和屏幕里似乎情绪很高的青木昭,同时在屏幕的映像里看到……自己通红的耳垂和泛着水光的钴蓝眼睛。   中原中也努力调整着表情,试图让照片里的自己别显得那么不自然。   但青木昭就像是在赶时间一样,也不看效果就咔咔一阵拍!   中原中也觑眼照片里的自己弱势的样子,甚至有些不满意地想重拍!   “你……”话刚开头,中原中也刚从屏幕上移开的眼睛就猝不及防地和沙发上的[中原中也]对视。   几乎是惊愕之下的反射性动作,他不假思索地一把抓住青木昭的胳膊就把她拽到背后!   ……   我正哐哐一通操作猛如虎,把照片传到云相册里备份,这个英俊的小贼突然就抓住我把我往他背后塞!   我一刹那间以为他发现我的意图,吓得心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赶紧死命拽着我的手机按110,手指在拨通的按键上哆嗦着悬停。   但他好像只是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看我。   我心下稍安,把拨号界面切到后台。   “怎么?”   我探头从他胳膊后面往前看。   “没什么……”他的脸色有点不好。   ——只是你男人好像变成鬼跑回来。   他不笑的时候感觉还莫名挺凶的……   我有点害怕,轻轻挣着胳膊,他倒是立刻就放开。   “刚才你头顶那里有只蜘蛛掉下来,抱歉。”   他缓和脸色,朝我歉意地抿抿唇。   “诶???”我摸着脑袋抬头看眼,刚才头上正好是横梁的位置,墙角的确有几根蜘蛛丝……   我一时捏不准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没事,它掉地上爬走。”   “哦哦,那就好……谢谢中原先生!”   我恢复笑脸试图表示友好。   他莫名朝后退一步,压低帽子在脸上投下一片阴翳,眼睛也不再看我:“没什么……”   ……   我把手机攥到怀里走到客厅窗边,瞥眼窗外的天色:“天要黑,中原先生有事找原野的话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不……”他立刻就脱口拒绝,“其实……”   “那不如中原先生留下电话号吧?这样等他回来我可以让他联系你。”   我试图赶客,不知道他会不会走。   他不走的话……我走!   他扫眼空荡荡的客厅沙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片刻后才看向我:“有笔吗?”   ……   这家伙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似乎很想跟我说什么。我脸都快笑僵,才绷着表情把欲言又止的他给搞走。   “咔嗒!”   锁上门以后,我打开每个房间的门试图寻找原野。幸运的是,幻想的血泊没有出现。   “嘟——”   “喂?”   我激动地从沙发上蹦起来:“你在哪啊!”   躺在医院刚醒不久的原野:……   我要如何解释自己突然跳河自杀这件事?   “我……我出来在河边散步……然后……”   我立刻打断他:“行行,我问你,你认不认识一个……”   我的话骤然卡壳。   “呃……我的意思是……你认不认识那天那个照片上的男生?蓝眼睛那个。”   对面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   我:???   难道我搞错???   我觉得自己死大半的心又活络起来!   “我跟你说!这件事……非常重要!看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你一定要认真回答我!听到没有!非常重要!”   你一定要告诉我帅哥是无辜的啊!他太好看!我不能接受他是个坏蛋啊!   正准备屈服于[中原中也]的淫威而认怂的原野:“……”   电话那边的他深吸一口气:“我不认识他!从来没见过!”   ——死心吧你个恶鬼!别想利用我泡她!   ……   我的眼泪唰得流下来,心裂成几瓣。   呜呜呜梦碎……   我酸着眼睛又给小惠发条短信——   “你饭没!”   趴在沙发上,我只觉得苦涩的眼泪正往我的心底流,已经积成一滩。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我鼻子也酸起来:“原野,我踏马为你折损我的初恋……是初恋啊!初恋!”   我抽抽鼻子小声哼唧:“你要是不赔我一个一样帅的,我就跟你绝交呜呜呜……”   [中原中也]:……   初恋你个头。   “嘟——”   “喂?”   “110吗?”我听见自己颓废的声音响起来,宛如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我要报警。”   ……   沙发上同样满脸疲惫地颓废躺着的[中原中也]:真他妈好精彩的一出戏……   他瞥眼失魂落魄的青木昭,生气地翻过身去背对着她:一样帅的不想原谅你!   我挂电话瘫倒在沙发上,盯着刺眼的吊灯自我找补安慰:“没关系没关系……”   “虽然他帅……但是他矮呀!”   [中原中也]一个猛翻身,不可置信地瞪着青木昭:你嫌弃我?!   青木昭努力找角度来说服自己:“你看我162,这家伙看起来好像只有170的样子……再高点更配我嘛!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呜呜呜……”   “可是他真的好帅啊妈妈……我第一次觉得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情啊呜呜呜呜……”   痛失所爱的青木昭躺在沙发上哭哭啼啼。   ……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同位体在这里有一米七的个子,但[中原中也]此时委屈得失去理智!   ——我不会原谅你的!绝对不会!回家我就睡书房!求我我也不开门! 第69章   中原中也走在回校区的路上, 神色纠结不已。   要说同位体死了他是肯定不信的。但这两个人也不知道究竟在玩什么,一个明显不记得他了,一个半点不着急想办法离开。   ……   也对, 他的确不着急……同位体都扔下工作跨世界跑过来了。   ——可是他着急啊!   完全不知道港口黑手党现在是什么情况的敬业社畜中原中也正为外界的情况牵挂不已,并对同位体完全想不起来工作这件事的态度相当鄙夷。   不知不觉又联想到了刚才青木昭像是燃着火苗的亮晶晶的眼睛, 还有她那个高兴又主动的反应……中原中也脸上一热。   继而又立刻醒神, 烦躁地抬头漫无目的地四处乱看。   如果是第一次见到他就这么……嗯……热情的话,那同位体当初是不是也……   不……照片上他的样子也太弱势了!   中原中也再次为那几张照片感到了不满。   一想到曾经见过的这两人黏糊在一起时, 青木昭分明一直是被那个[中原中也]牵着走的, 中原中也莫名觉得自己被比了下去。   “难道我看起来更好欺负吗?”中原中也郁闷地小声念了起来。   其实是自己的问题也说不定——中原中也忍不住这样反思着。   毕竟是他一直在因为尴尬而退避啊, 看起来难免就……   虽然同位体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但如果是他处在同位体那个地位的话, 他也未必会比同位体做得看起来更弱势吧……   ——怎么可能会是因为他不如那个家伙啊!   尽管一直提醒着自己不要被太宰治那个垃圾的精神攻击给影响到——哦,现在是垃圾×2了——但中原中也觉得自己好像还是被带着忍不住去跟那家伙做了比较。   ——当然只是因为好胜心罢了!才不是因为青花鱼嘴里那些龌龊又无聊的……   “中原中也先生?”   骤然被两道男声打断了思路,中原中也才愕然地发觉,自己竟然对这两个人的靠近完全没有察觉!   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让他觉得太过安逸了——中原中也皱起了眉头。   “什么?”   这两个人……穿的是警察的服饰吧?   中原中也心底有了些不妙的预感。   “我们接到报警, 你擅闯了居民家中被……”   中原中也麻着一张脸深呼吸, 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脑子里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这就是你说的喜欢?   呵, 再信你的鬼话我就不姓中原!   **   失去初恋的心情太过沉重,以至于我失魂落魄得直到第二天没在课堂上见到原野, 才知道我可怜的竹马出了意外。   “你不是昨晚跟他一起吃的饭吗?”   小惠很奇怪,为什么我直到班主任说原野请假了才知道他昨晚落水了。   “还有,那个请我吃饭又马上翻脸的短信是怎么回事?”小惠敏锐地眯了眯眼睛看着我,“难道你脱单半小时就又重回了单身狗行列?!”   我额角流下一滴汗水——这……有点不好瞒哦。   等我把情况和小惠说了一遍后, 显然她也陷入了震惊迷茫。   “所以……那个帅哥是个翻窗户的贼?原野是个……呃……可能是个薛定谔的精神病?”   显然她大受震撼,很快也为“美人失格”变得失魂落魄了起来。   我沧桑叹气:“那人自称叫中原中也。帅是真的帅……”   “嗯……真的帅啊呜呜呜……”   是我至今想起仍会悲从中来的程度啊!   小惠的失意和惆怅登时卡在了脸上。   她沉默着看着我:“啊这——我大概体会到他有多帅了……”   看我依旧沉溺悲伤无法自拔,她扫了眼后面的空桌子委婉劝导:“不如我们关心下你可怜的发小?”   哦也对, 毕竟是差点丢了命的意外呢。   也不知道这个笨蛋怎么会缠着石头一起掉河里,要不是夜跑的阿姨远远看见了,他这会儿说不定都重新投入生态循环了……   ……   “你……怎么样?”   我和张惠中午从学校跑了出来,看着病床上原野苍白的面孔和肿胀的眼睛,这才意识到情况似乎比我们想得要严重。   他却避开了我的眼睛不跟我对视,盯着窗边的窗帘恍惚了片刻才低低地回复我:“没事。”   我隐约觉得他的情绪不太对,紧盯着他的脸色观察着。   他似乎挺不自然地更想避开我了,却又在下一秒突然转过来朝我温和地笑了笑,几乎让我以为他之前的沉郁和退避是我的错觉了……   他抿了抿略干的唇朝我歉意地温声道歉:“抱歉,之前让你困扰了。”   啊……我倒是没想到他还在想这个,注意力立刻就从那点反常上移开了。   “其实……”   不等我瞎编几句安慰病号,他抢在我前面率先开口了。   “对不起,之前的话请当我没有说过吧。”   他安静地倚靠在病床的床头,棕黑色的眼睛温和平静地看向我。   诶?是放弃了的意思吗?   我心底有些惴惴不安,眼神闪烁着瞄着他。   他低垂下眼睛不再看我:“之前是我钻牛角尖了。就当没这回事吧,让我调整调整心态,整理一下精神。”   我心底松了口气。   他落水差点出事,家里还差点被偷……这个家伙真有点倒霉哦。   “你好好休息吧,我和——”我看他的眼神怜爱了许多。   他这时轻轻地抬起头来,微微不安又尴尬地扫了我一眼才低下去:“你之后不会因为这个不搭理我了吧?我有点……”   “嗯……抱歉,但是我答应了就不会反悔的。”   [中原中也]幽幽的眼神落在洁白的病号服袖口上,手指轻柔地捻着散开的一捋棉线须——你可别刻意疏远我啊……   我立刻卡壳,看着他难得脆弱苍白的样子,眼神心虚地漂移了一瞬,但嘴巴还是非常快地反应了过来:“不不不怎么可能,我们到底是发小啊!就、就不用特意回避……吧……”   淦,这人不会看出来了吧?   他抬起头来看向我,眼睛像是浸在了薄雾里一样:“那就好……”   **   “你不是要追她么?”   原野坐在病床的床头,偷觑了眼窗口鼓风的窗帘,突然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在病房里轻声开口。   [中原中也]没有分给这人一点注意力,只是盯着窗外医院大门的青木昭和张惠从人潮中挤出。   “别给我找麻烦,”终了,[中原中也]才漠然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你不是每次都能有这种好运气。”   **   两天后,原野康复出院了。   在他返校后的几天里,我一直忐忑地悄咪咪观察他的反应。   但之前的那些“不正常”就像是我的幻觉一样,在他回来后就突然都消失了。   他冲我礼貌微笑,对我正常地笑闹聊天……我有时候觉得这很好,有时候又觉得好像茫然了些许。然而等那种奇怪的感觉消失再回头时,我又确实找不到自己上一刻茫然的源头了。   ……   这两天我好像骤然觉得世界安静了下来。   像是暖春的湖面刮过的微凉却舒适的风,带着湖面潮湿的水汽和垂柳的清新香味。可是沉醉于这种温柔的话……湖面又分明是空无一物的、甚至是完全没有落脚之处的啊。   模糊的画面和难以形容的味道像是在我的五感之外又用一种特殊的渠道给了我奇怪的信息。   如果真的存在的话……这个新感官也一定是“假肢”吧。   我趴在桌面上,心底有些怨言。   “生活”这种复杂无比的东西为什么会给我画卷感呢?   奇怪的浪潮声在耳边响起时,就像是某种恶意的诅咒,总让我睁开眼睛就开始感到害怕……窗外漆黑的夜晚似乎空无一物,墙壁和地砖也没有人气……连怀里的小猫也不能用毛绒绒治愈我了……   也不算吧。   我很喜欢猫咪的蓝眼睛,虽然总会让我突然萌生一种“还差一点啊”这样莫名其妙的感慨,但它缩在我怀里时,我好像会觉得安宁一点。   嗯……原野在的时候好像也还可以?   我想起了家里那只小猫咪莫名十足讨厌他的样子,有点可怜他居然是个猫厌体质。   ——大概是最近有些孤独吧。   我把卷子收了起来,微微叹了口气。   “怎么了?”   原野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了过来。   我回头,果不其然又看见他在看《语文基础知识手册》。   这家伙最近对语文和历史的热情空前高涨啊……   “你可以直接买书看啊,不想买的话去图书馆借嘛……”我对他一天三遍看世界各国著名文学家和代表作简介篇章的行为有点无语。   这一块儿的篇幅也就十几页,大部分还考不到……看简介和归纳有什么意思?为了和别人吹牛,假装自己看过这么多世界名著吗?   “没事,这就够了,”他合上书,把话题又拉了回来,“你这两天心情不好?”   “啊?很明显吗?”我叹气,“总觉得莫名有些烦躁,好像……不……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有点紧张。”   原野的眼神似乎晃动了一瞬,定睛去看,又并没有什么变化。   “唔,应该是因为学习紧张,”他扭头看向了窗外的天,“下周一去春游,散散心就好了吧。”   “诶?春游?”我怎么不记得这回事?什么时候安排的?   他好像没意识到我的迷茫,微笑着看着我回忆道:“去年去的植物园,但是太早了啊,湖面还霜冻着,花也都没开。整个植物园都光秃秃的,也没什么好看的。”   “跑步比赛你还抄近道……嘁!”   “啊……”我也想起来了这回事,有点郁闷,“班头就喜欢逼我们跑步,嫌弃我们整天坐着不健康!但我真的不行啊……从小到大都这样!”   “我抄近道都没跑赢,前几名奖励的糖葫芦更贵哦……”   “今年花都开了,应该会有趣些吧?”   我也来了兴致。   “或许会换个地方也说不定,毕竟植物园就那么大。”   [中原中也]盯着墙根边上骤然开放了的紫荆花,若有所思。   *   “画眉谷为什么没有画眉?”   张惠遗憾地冲我抱怨。   “这是消费欺诈!”   我瞥了眼这个尚且算得上山清水秀的地方,心情倒是不错:“好啦好啦!你想听我说什么‘老婆饼没老婆’的老梗吗?”   “这里水很干净啊!中午我们能自己生火野炊哎!”   “这倒是很好!”张惠把手里的鸟食收了起来,心情也变好了些,“没有人能抵抗荒野求生的乐趣!没有人!”   我低头看了看手里腌好的鱼和切好的菌菇青菜,觉得这个“荒野求生”水分有点大。   “给你,”原野突然把他的外套脱了下来递给我,“前面坡陡,你穿的裙子不方便。”   我愣了愣,顺着锁链看向不远处的山路。   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么小的山怎么还挺陡呢?   “谢谢。”   我没拒绝他的衣服。   ……   “还给你吧,谢——!”   斜前方的石子在下脚踩踏上去时突然诡异地松动了起来,我一惊,立刻朝后摆着臂试图维持平衡。   然而前方的原野手疾眼快,一把就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   啊啊啊啊!   虽然很感谢你的心意,但你这样……我就摔定了啊!   没想到这家伙力气还挺大,一把给我直接朝他拽了过去。   这下好了……我要扑他身上了。   在恶俗的偶像剧情节发生前,他倒是很自觉地偏过了头去。   “嘶——”这个肉垫子发出了一点呼痛声。   “……”   我看着他锁骨上瞬间变红的牙印,捂着自己磕得酸疼的牙觉得这个走向好像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之前不是有人分析过嘛,其实如果按偶像剧的那种摔倒接吻方式,俩人都得磕得满嘴血……   嘶——真渗血了……   我盯着他的锁骨渗出鲜红的血渍,有点怀疑我是个什么铁齿铜牙。   “你没事吧?”他一脸关心地看着我。   但凡你了解点体术或是基本的平衡问题,你就该知道……我原本不会摔倒的……   看着他诚挚的眼神,我憋屈地把话咽了回去:“没事,谢谢你……”   “还有……流血了哦。”   他叹了口气爬起来,活动了两下上身,面色狰狞了起来:“嘶——真的。”   “不知道伤口多不多。”   “诶?”骤然意识到我们说的不一回事,我低头看了眼他刚才躺的地方,那里坑坑洼洼的尖锐石头看着就让人牙酸。   “你没事吧?!”我这才意识到可能问题有点大,赶忙转到他背后去,白色的短袖有一处泛了点猩红,其他地方也看不出什么。   我上前掀开了他的短袖上衣,看到情况后才稍微松了口气。   “有一处流血了,但伤口不深也不大,应该马上就能止住。还有三四处磕得有点明显……可能之后会有青紫。”   他往前走了一步,从我手里扯走了短袖,转过身来时我才发现他脸色有些发红。   他觑了我一眼,有点怪异地又忍不住看向我:“你干嘛不让男生来?”   我:“……”   他把短袖往下扯了扯,结果锁骨的血迹更明显了。   他一无所知地袒露着颈间雪地红梅般的血痕,有些纠结地频频观察我的脸色。   “我觉得……这个可能是吊桥效应,”他的脸和脖子突然泛起了更浓重的赤色,“你不是喜欢我了。”   “只是吊桥效应!”   我:???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努力向我解释我现在的“情感”的认真态度,再看看他突然不敢看我的面泛红霞的样子,觉得一口黑锅突然地从天上掉了下来!   ——你到底是在说服谁“我不喜欢你,这只是吊桥效应!”啊?   你真的不是在说服你自己吗???   他看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尴尬地从我手里抽走了他的外套披上就跑了。   我伸着尔康手试图留住他,但这人立刻就消失在了重重树林间。   “……”   不是……你这?   你那天当着教导主任的面突然亲我一口时可不是这样的啊?你不是猛得很吗?   这小伙子怎么还两幅面孔呢???   你真的不是在碰瓷吗??   我沧桑地在原地坐下了。   现在问题来了——如果从现在开始他又喜欢我了,算我先撩者贱吗?   *   怀着这样的痛苦纠结,我一个人心事沉沉地在树林阴翳里四处晃悠,看哪个石头高就往哪个石头上爬。   不能喊出来真的挺憋屈的!但我真不想被老师找过来问我怎么了……   在我转过身准备从这个小坡头下来时,眼前的石堆突然崩散,哗哗啦啦滚了一地。   低头看了看从石坡变石柱的神奇自然现象,我真想拍个照再夸夸大自然的天然艺术造诣。   ——如果“石柱”上面现在站的不是我的话:)   就在我纠结着要不要大声嚎救命时,匆匆林木间晃了出来一个同样神游天外的原野。   跟我眼神对视的那一刻,他怔怔然红了脸移开了眼睛。   我:……妈的你的爱情是不是来得太快了?   你就不能认真点说服自己这是吊桥效应吗?   猛然意识到现在什么情况的原野眨巴着眼睛看向了我脚下的石柱,用吃惊的眼光看着我:“你怎么上去的?”   我:“……”你猜?   他意识到了什么,扫了眼石柱下面跟平展二字毫无关联的山石:“你下得来么?”   我们对视着,空气中似乎飘散了些许尴尬的气味。   ——虽然我不懂风水学,但这个画眉谷绝对克我。 第70章   “要不我……”   他可疑地沉默了。   “我去找其他女生来帮你吧?”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了起来, 我们班主任那一米五的娇小个头、以及全班无一例外的身娇体弱八百米废姑娘们……   她们绝对会先把我这副惨兮兮的样子拍下来,再珍而重之地收进相册。   以后的回忆录和班头的“往届纪念”都将流传着我耻辱的故事!   “不是……”最重要的是,我低头看了看这个起码接近两米的石柱子, 总觉得它下一刻就得带着我一起去亲吻大地,“我觉得可能不太来得及……”   我们两个走得离人群太远了, 而我发誓我已经听见了它开裂的声音和碎屑掉落的驳杂声响啊!   ……   预感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我只来得及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给我把眼睛闭上啊啊啊——!!”   扭曲的尾音在这个破石柱的崩塌声里惊飞了山林间的鸟群。   失去平衡的惊惶中,似乎有一双无奈的眼睛倏忽撞进了我的眼帘, 又直直扑上了心脏……   耳边是远近交杂的振翅声和碎石滚落在山谷间的回响。   一闪而过的熟悉感像潮水一样冲击着我的大脑, 尽管我看不清那双眼睛的样子, 但……   某种熟悉的感觉难以形容地让我的心闷痛了起来。   是张扬的、神采奕奕的;是温柔的、可爱的……   耳边重归于寂时,我仍怔怔然其中, 无可追寻却也不愿脱离这个境地。   混乱的感官难以反馈此刻的焦躁惶恐,我下意识地伸手触碰向此刻最令我安然的所在。   “……”棕乌的眼睛沉默地看着我。   “你没事吧?”   ……   诧异地醒神,我发觉自己的手掌正覆在他的面庞上。   他的呼吸拂过我的脸,似乎有些凉凉的。   “啊抱歉!”我立刻从他怀里跳了下来, 退开几步道, “我没事。”   他这么菜的身手之前还给自己磕了一身伤, 现在居然能毫发无伤地接住我……   真神奇哦。   “……”   我尴尬地整理着自己的裙摆,懊恼于刚才自己的奇怪反应。   以至于他走过来伸手触及我的脸颊时, 慌乱的我甚至根本没意识到他什么时候就又凑近了。   “不是,”他手指摩挲着我的脸颊,眼神幽幽,“你哭了。”   我愣愣地盯着他平静的神色:“……什么?”   他抹掉了我颧骨上的一点湿润, 轻轻抿唇笑着:“是不是突然觉得我还挺可靠的?”   “但也不用这么感动啊。”   随着他手指的轻抿,微凉的温度在我的面上推开,证实着他所言非虚。   “……一边去!”我推开他的手转过身去, 随手抹了抹眼睛下方的凉意,心底却无比震撼。   背后传来一声轻笑的鼻息声,我的心脏似乎随之瞬间变得酥酥麻麻得。   深吸一口气,我拍了拍裙摆上沾到的灰就蹲在地上擦鞋子,头也不抬地敷衍着:“谢谢你啊,集合时间快到了,回去吧……”   站起身来的动作猛了些,我眼前一黑,身体也跟着摇晃了起来。   原野却好像毫不意外,又凑过来伸手扶了我一把,甚至还在随口感叹着回应我:“没什么。”   “这次……接到你了啊。”   我再次怔在了原地,眼眶有些发涩,心跳也毫无理由地再次为这一句意味不明的话砰砰作响。   “你什么意——”   原野却轻松地放开了我,正了正他的鸭舌帽,转身往树林的方向走了两步:“小组任务已经开始了,我是出来捡柴的。”   “啊?”我愣了愣,“那我呢?”   我刚才没回去诶。   “跟我一样。”   他往前轻轻一跳就跃上了高高的山石,扫视了眼溪石边上的一片树阴:“走吧,那里可能前几天放了东西,落叶是干的。”   他跳下来攥住了我的手腕往那边走,我下意识地想挣动,却又迟疑着默许了。   “前几天下了雨,草丛很湿还有泥……你今天不该穿白鞋的。”   我低头看了眼:“可是想配这件绿裙子嘛。”   “你那件束腰的红裙子也很好看啊,可以配黑色的马丁靴——那双很好刷吧。”   我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你好清楚啊……”   “那当然,”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唇角的弧度相当得意。   像是被阳光同化了一样,我也不自觉勾起了嘴角。   “你不喜欢很甜的喜欢酸的;喜欢吃辣但胃不好只敢吃微辣,没人管的时候就偷偷吃更辣的东西……吃了胃疼还要后悔;纠结的时候会不自觉用左手食指戳自己的脸;委屈的时候会使劲儿盯着人,目不转睛;生气的时候会自己找个沙发角团成一团不搭理人……但哄一哄就又愿意回头了啊;你很喜欢红色和金色,因为觉得是富丽又坚硬的色彩。但你一般不怎么穿红裙子,因为讨厌太出挑被注目的感觉。”   我愣愣地听着他说这些连我自己都有些不确定的东西,呆呆地被他牵到了河边。   “你可得找个风格张扬的男朋友。这样一来,你喜欢什么就都无所谓了,反正在他身边都不会显得很突兀嘛。”   “张扬的人么?”我瞥了眼这会儿无比淡定的原野,“但是有资本张扬的人一定很优秀啊。跟他在一起多辛苦啊……说不定还得放弃很多东西。”   原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口问道:“那你会愿意为了喜欢的人放弃重要的东西么?”   “这个嘛……唔……概率不大,但也许会?”我有些犹豫地这么回答了,紧接着又补上了一句调侃,“可我很难奢望有这样的好运气吧?”   “好运气?”原野原本有些明灭不定的眼神此刻愣住了,直直地盯着我,似乎很想听这个答案。   “当然,”我鄙夷地瞥了一眼这个呆瓜,“难道我看起来很蠢,谁都能让我无私奉献吗?能让我放弃很重要的东西,我绝对很喜欢很喜欢他吧?”   原野扭头看向潺潺的溪水,片刻后忽然勾唇笑了起来:“那不应该是对方很幸运么?”   我再次鄙视他的脑筋为何如此简单:“哈?我特别喜欢他肯定是因为他值得啊——难道我在你眼里真的很傻吗?”   “嘁!”我不看他了,低头专心捡着我的柴。   “所以我说这是很难奢望的好运气啊……世上哪有这么多值得的人?我还不如去买彩票——”   “但是,”他骤然打断了我,神色莫名其妙地变得有些落寞,“放弃重要的东西到底还是很沉重的代价吧……如果——”   “你这个人哦!”我也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太贪心了吧?!”   “我愿意这么做,说明他比那个我在乎的东西还要珍贵吧。如果能有这样的人出现,不珍惜却还要沉湎于“失去”的痛苦?那不是买椟还珠吗?”   他彻底愣在了原地。   这个看什么都想要的桃饱大会员显然被我一番真知灼见给洗礼了灵魂,我嫌弃地看了眼他,接着就骄傲地继续捡我的柴火。   ……   当初[太宰治]告诉他青木昭的异能或许再次得到了成长的“好消息”时,[中原中也]少有地陷入了惶恐不安中,但他也只是低下了眼睛,暂时避开了这个问题。   侦探社里初见到同位体那天,青木昭相当随意地告诉了自己她曾做过的“奇怪的梦”。   ——不巧的是,事实上那根本不是梦。   “时空钟表”的空间性再次成长,甚至已经在朝着跨越世界的能力逐步靠近了。   [太宰治]的猜想被证实,[中原中也]那一刻震惊得无以复加。   惶恐的心情差点让他的精神陷入暴虐!   抬头对上侦探小鬼戴上眼镜的敏锐反应,他几乎用尽了当下的全部精力去掩饰心情,在侦探社和那个多余的同位体面前强装平静。   虽然他无比想通过跟同位体打架的手段发泄心情,但理智始终绷紧了那根弦阻拦他——他不能释放情绪暴露更多的信息了!   之后的日子里,青木昭的精神时而亢奋时而困倦,严重时甚至连带着整张脸都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中原中也]把所有的不正常反应都看在眼里,却自始至终不敢坦诚——   如果有机会回家……   你会离开我么?   ……   其实我也未必有你以为的那么自信啊。   [中原中也]看着小溪里的倒影,陌生的清秀面庞正怔愣着失焦了眼神。   但……   [中原中也]收回了和溪水里的自己对视的眼神。   尽管你依然没有给我任何承诺,但我不会再感到忧惧了。   ……   “余昭。”   “嗯?”我条件反射地抬起了头。   他伸手转了转帽檐:“你真好。”   “那当然!”我得意洋洋地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我可是祖国长得最茁壮的花朵!”   他有些忍俊不禁,眼神亮亮地直盯着我又重复了一遍:“是啊……”   “你特别好。”   ——我想抱抱你。   ……   得意骤然卡在了脸上,迎着他坦率的温柔眼神,我的脸“腾——”地整个涨红了起来!   “啊、你这……你怎么突然……这、这么煽情啊!”   我的心扑通扑通得几乎要脱离我的控制了。它正像一匹野马,嘶鸣着要求我去关注它的声音、采纳它的态度。   该死,原野的薛定谔牌精神病是不是转移到我身上了?!   一个眼神而已——这根本就是巫术吧?!   我强撑着开口:“我知道我很好!夸我的人多了去了!别搞得这么正式嘛!你是不是——”   “诶——?”他眼神突然变得戏谑了起来,打断了我语无伦次的胡言乱语。   “你的脸好红啊~在害羞吗?这不是你的性格吧……”原野的唇角几乎要勾到耳边去了,“你不会是喜……”   “原野!”我一声恶龙咆哮,严肃地打断了他!   “嗯?”他态度倒是自在。   “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我选择先发制人!   其实如果他还喜欢我的话,我也不是不——   “怎么会?”他相当无辜地瞪圆了眼睛冲我摆手,“我很讲信用的!”   我:……   “诶?难道你突然又喜欢我了?”原野一脸探究地朝我凑了过来。   “……我、我没有。”   我撇了撇嘴巴直勾勾盯着他,心底有点委屈。   “也对……”他扫视着我依旧赤红着的脸色点头赞同,“毕竟我什么也没做嘛!”   我朝后退了一步想要拉开点距离,他似无所觉地又凑近了一步。   ——你看,这人怎么好意思说他什么也没做。   他明明一直在给我下蛊!   眼泪涌上眼眶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倔强地扭头想走开。   他伸出胳膊抵在树上拦我,一脸嗔怪道:“那你脸这么红干嘛?”   我扳不动他的胳膊,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反应迟钝!现在吊桥效应了!行了吧?!”   “诶诶怎么哭了?”   他迅疾地伸手接住了我眼眶里掉下来的第一滴眼泪。   强扳不动他胳膊的我试图弯腰从下面过去,结果他又立刻放低了胳膊拦在了我脸前。   我气得抽抽搭搭地吼他:“让开!我要回去了!”   “不让……嘶——”   我几乎是在他开口的瞬间就直接朝他手腕狠狠咬了上去!   原野直接一收胳膊把我扣进了他怀里。脊背撞上他的胸膛,我下意识地狠狠给了他一个肘击,结果他居然还伸手抓住了?!   我无计可施地嚎啕大哭起来,直接惊起了一众飞鸟。   他无奈地伸手捂上了我的嘴巴:“好吧好吧,我投降了。”   “你一哭我好像就又喜欢你了。”   “那你可真是、真是太可怜了啊!!我又不喜欢你!给我走开!”   “你当然喜欢我,你的心跳得特别快啊。”原野相当不要脸的声音从我耳后传了过来。   “我窦性心律不齐!心率过速!呜……你松开!”   原野闷笑着攥着我的两只胳膊,把我扭过来按到树上靠着:“不行,这个答案不对。”   我一看他又凑近了就吓得大叫:“你再敢耍流氓我就咬你!咬出血去报警!”   嗯?警察?   ——可恶的法治社会。   想起了正待在局子里的同位体,[中原中也]表示并不想跟他在那种地方团聚。   “我没想亲你,”[中原中也]诚恳无比,“我就想让你看着我的眼睛……”   “好接着给我下蛊么……呜呜呜……”   我已经被泪花屏蔽了视觉,你没法再对我做什么了……   “我讨厌你……”   “好吧好吧,是不是有点过分?”[中原中也]终于心满意足地抱到了哭得四肢无力的青木昭,“但是我喜欢你啊。” 第71章   “诶?你哭了?”张惠迷惑地看着我。   “没有……好吧有, 从石头上摔下来了。”   张惠瞥了眼我身后的原野,脸色更奇怪了。但看在我表情蔫蔫的份上,她还是善解人意地没有问出声来。   **   我觉得我可能真的有精神病——也许从一开始疯的就不是原野而是我吧。   具体表现为——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孤单恰饭时完全没有注意周围, 并且在无意识中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原野的投喂……   小组的同学一半都默默端碗离开了,还有一半在对着神游天外的我偷笑——而我完全没发现。   “嗨嗨!停一下!麻烦两位停一下!”张惠忍无可忍地拿着她的肉串在我面前晃着。   回神的我:“啊?”   “你俩谈恋爱了?”   我心虚地瞄了一眼原野, 条件反射地反驳:“没有!不是!别瞎说!”   张惠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扫过我和我旁边安静的原野:“哈?那他就一直往你碗里放东西?你就一点反应都没啊?!”   我:?   我低头看了眼我的碗, 嗯?好像真的……   我抬起头来若无其事道:“不,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这是我自己夹的。”   “哦, 是嘛, ”张惠面无表情地扫了眼我碗里的肉排, “这个哪里拿的?”   我指了指旁边的烧烤架。   “不,我们组的烤架是那个。”张惠指了指远一点的架子。   我:……   “从刚才起我就很想问了……”张惠皱着脸压低了声音, “原野锁骨上那个牙印是不是你啃的?还有手腕上那个。”   我端碗的手微微颤抖,眼神四处乱瞟:“很明显吗?”   她一言难尽地看着我:“你刚才一直在发什么呆啊?不明显吗??”   “就算没看见你们一起从小树林回来,就这会儿你们这、这……这副全世界都很多余的样子也太腻人了吧?!那边的男生刚开始讨论他的牙印哪来的,你们这边就马上用行动公布答案了!”   我的小心脏咯噔一跳, 心底慌得一批:“什么小树林!被你一说这么邪恶呢?”   原野猝不及防地呛住了。   张惠:……?   反应过来刚说了什么的我:……   打扰了:)   **   “你真的不去吗?上面很漂亮的!”   我瘫在圆桌边, 拒绝了张惠的邀请。   “没有石板路, 鞋子会脏。”   她无语地扫了眼我的鞋子就转身走了。   ……   等四周安静下来以后,我一改刚才颓废的架势支楞了起来, 贼眉鼠眼地环视了四周。   很好,没人。大家都去爬那个什么亭了。   旁边的原野不知道是不是夜里做贼去了,这会儿正在一旁趴着睡觉。远处另一张桌子上也有两三个体质不好的没往上爬,都低着头在桌上趴着午睡。   我凑近瞄了瞄他侧趴着的脸色, 微微有点黑眼圈,但是皮肤还挺好?   呸呸呸!怎么又想这些去了!   他长什么样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要搞清楚我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我才不信我神经病了!要说真是吊桥效应我都信!   明明最开始就是因为从石柱上摔下来时跟他对视了一眼而已……这不是完美符合吊桥效应的定义么?!   把危险时惊恐的心动误认成爱情——没错!就是这样!   虽然之后每次一跟他对视我好像就有点……呃, 他在我背后笑起来时我一听声音就也很想跑……   这不正常啊……   这人给我下蛊了吧?!   我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决定将那些归因为我误以为自己喜欢他的后续影响。   尤其他抱住我的时候,我踏马居然无比顺手地直接抱回去了?!   顺手个大头鬼!我这些年不都是一个……   算了,大概是这家伙身体里有母蛊,他一出手我的身体就背叛我了吧。   ……   悄悄凑近他的脸,我听着他平稳的呼吸感觉略有点紧张。   据网友说,喜欢一个人就会在靠近他的时候有难以形容的心动感。严冬里拉拉对方的小手,凛风也能吹开心底的桃花。   现在他睡着没有办法看我,我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排除干扰项后,这好像是个完美的机会。   我把两只胳膊交叠着放在桌面上朝他凑过去,一点点靠近他的胳膊肘。   隔着袖子贴上他的肘关节时,我耳边都是心跳扑通扑通的声音,紧张得呼吸都停滞了。   原野完全没有反应,还睡得很沉。   我泄气地把脑袋挂在了桌面上——这不行啊,我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干扰项还在哦。   破罐子破摔地,我戳了戳他的小臂。   他完全没反应。   诶?睡得挺沉?   我又轻轻戳了戳他的上臂。   他动了动胳膊,但是完全没有要醒的迹象。   我夭折的念头死灰复燃,再次跃跃欲试了起来。   把胳膊蹭过去贴着他的胳膊肘,我这次倒是一点都不紧张了。   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我谨慎地把脸顺着自己的胳膊往他那边蹭过去。   下巴尖挨到他胳膊的时候,我憋着气听他的动静,他毫无反应。   我慢慢地、慢慢地倒头把脸轻轻贴了下去。   隔着一层薄薄的棉料,他的胳膊骨骼有点硬,贴着脸传来微微的热度。   “……”   怎么办,贴下去的一瞬间我的脸就变热了,心脏也蹦跶了起来。   不行,这不靠谱……羞耻心还是会让我紧张的啊!   我悄悄扭头想看看原野的脸,可眼睛还没接触到他的脸,我就自然而然地顺势在他胳膊上蹭了蹭。   绵软的布料摩挲脸颊的感觉很舒适,但我立刻就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的行为而僵住了……   我绝望地盯着面前的青山绿水,开始怀疑自己真的有点毛病的可能性了。   好奇怪啊真的……其实爱情来得太快的根本不是他,是我吧!   怎么会这样!   他第一次承认喜欢我的那天其实我也不是没感觉啊……明明在学校时我还紧张得根本不敢看他,可是怎么回家后他跟我表白时,看着他温和的笑容我就完全没感觉了呢?   今天他简单的几句话、几个动作就把我气得不行,甚至丢脸得直接哭了出来。其实根本就是因为慌乱之下急于躲避他却无计可施吧……   ……   难道我以为自己喜欢乖的,其实我喜欢野的?   ……   尖厉刺耳的口哨声从山崖下方传来,我回神看向了那边正挥着手要求集合的老师,在反应过来了什么后立刻浑身僵直。   我怎么一直在他胳膊上趴着啊啊啊啊!   扭头看了眼原野微蹙的眉头,我的脸“腾——”得烧了起来!   像触电了似地,我秒速蹦了起来火速逃离现场,在溪水边撩起一捧水就狠狠地拍在了自己脸上!   ——去踏马的紧张,我就是喜欢他。   没救了……呜呜呜呜……   ……   [中原中也]睁开眼睛,拉着脸阴沉沉地看向那边吹哨的体育老师。   环顾四周的中年男人不经意间和这边的[中原中也]对视了,被这眼带凶光的神情给惊得满头问号——   好野的刺头!其实你才是老师?!   ***   高悬的一轮圆月给漆黑一片的横滨洒下了足以视物的月辉,一名穿着黑大衣戴着黑帽子的年轻人寂寂无声地走过了清冷空旷的街道。   高挂中天的明月将年轻人瘦削的身形在地上投影成了一小团黑影。   路过洒满月辉的丁字路口时,年轻人抬了抬帽子,扫了眼右方坦荡的街道,却猝不及防地感受到了从上方坠到脸上的一滴温热。   警惕心立时拉满的年轻人猛然退步抬头,朝上方投去了鹰隼般锋锐的眼神。   却又在下一刻散去了冷厉变得迷茫了起来。   中华街的匾额上,一名少女正蜷缩在高高的柱子上朝一旁的楼房张望着。   今晚巨大的圆月映在背后,少女乌黑的发丝被蒙上了一层亮光,随着她转头的动作,月辉顺着发尾像溅起的流水一样明灭不定。   年轻人钴蓝的双眼直面着月亮,他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奇怪女人,很快就盯上了她无力垂落的右手。   暗红的血迹正顺着指尖蜿蜒而下,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他伸出食指抹掉了刚才滴在他脸上的血迹,平静地朝那个女人率先开口:“喂!”   显然少女被这一声吓了一大跳。   她浑身一震,缩成一团的身体差点从石柱上跌落。   年轻人睁大双眼伸出了手,却见少女猛地抬起右手抓紧了一旁的匾额。   身体的平衡被堪堪维持住了,但原本一滴一滴缓慢往下掉的血液明显加速,汇成小股沥沥坠下。   少女低头看向他的脸色比背后的月色还要苍白,眼神里的警惕比起他只多不少。   “……”   “……”   直觉没有危险的年轻人收敛了脸上的冰冷神色,抬手摘下帽子,将赭红的发丝曝光在月色里:“能下来么?”   对上比远处的大海更幽深宁静的钴蓝双眼,少女不为所动地往后缩了缩,脊背紧贴在磨得圆滑的石头上,眼神依旧警惕。   “我不认识你。”   一声叹息。   赭红的发丝被撩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年轻人不咸不淡地看了眼地上汇成一滩的血洼:“一样……但你需要帮助吧。”   少女看向年轻人伸过来的那只修长的戴着皮手套的手,眼神明显动摇了起来。   “你想被送医院抢救么?”   少女闻言缩回右臂捂紧了伤口,似乎是最后朝他象征性地表示着抵抗:“这么高,你接得住么!”   “试试?”   年轻人的脸上可不是这种不确定的表情,微勾的唇角显露着充分的自信。   少女咬了咬下唇,颤抖着站起身来朝年轻人的方向扑下:“那你可别让我摔着了!”   “当——”然……   年轻人错愕地看着自己突然变换到中华街牌匾顶上的视角,以及……小巷的拐角处少女一晃而过迅速消失不见的衣角。   他愣愣地收回了张了个寂寞的胳膊,有些不可置信:“……被耍了?”   他稳稳地站在匾额上扭头看了眼刺眼的月色:“异能倒是有点意思。”   可惜胆子太小……一点冒险精神都没。   伸手摸了下石头上印下的未干的血迹,他含混地嘀咕了一句。   “骗子。”   算了……   年轻人直接从高高的匾额上轻盈无声地跳了下来,独自走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他把帽子扣回了头上,挡住了半张脸的月辉。   可疑的存在抓捕或是远离才是他的习惯吧,今晚也不知道哪来的闲情逸致……   也许是月色太明亮,人的心也变软了吧。   ……   啧,那这女人心可真硬。   **   梦境消散,[中原中也]张开了眼睛。   面前的青木昭睡得不怎么安稳,伸出的手指却在摸到她的脸颊时直接穿了过去。   他叹息了一声收回了手。   “你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吧……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呢?”   “……骗子。”   下意识去撩她唇边碎发的手这次碰到了她的发丝,[中原中也]愣住了。   青木昭勉强睁开了困顿的双眼,对视上他夜色里的幽深蓝眼睛,迷迷糊糊地翻身拱到了他怀里接着睡。   “……”[中原中也]开始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了,“昭?”   “……”   “阿昭?”   青木昭皱着眉睁开眼睛:“干嘛啊……难道森鸥外给你批明天的假了吗?”   [中原中也]:……   第一句话就是森鸥外,你可真不浪漫。   “你看着我,”[中原中也]执着地把人摇醒了。   青木昭:……困死了。   醒了,但只醒了一点点.jpg   “我是谁?”   青木昭迷惑地看着他:“哈?”   青木昭的眼皮又耷拉了下去,勉强敷衍着:“你是港口黑手党的敌人中原中也,目标就是干掉森鸥外当上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中原中也]:……   “睡吧睡吧,目标甚远,尔待徐徐图之——唔……”   似真似幻的明月高悬天际,映照着布满浓雾的如妄人间。   ***   “你……昨天很累么?”张惠费解地看着直打哈欠的青木昭,“但你昨天好几个地方都没爬,一直在亭子里休息吧?”   “你这身体素质真不行啊!”   青木昭蔫嗒嗒地瞥了眼张惠,犹犹豫豫地唤了声:“小惠……”   张惠止住话头看向她:“嗯?”   青木昭脸色丧丧地小声叭叭:“我昨晚……昨晚……”   张惠:?   “我昨晚做……做春梦了……”   张惠:?!!!!   青木昭哭丧着一张脸:“关键我梦见的是那个……”   “可我不是喜欢原野的嘛?!”   白天我还这么下了结论,晚上怎么就……   ——难道我内心深处其实住了个海王?   单纯的青木昭再次陷入了自我拷问。 第72章   青木昭声音发虚, 旁边的张惠茫然了一会儿:“谁?”   “……那个人间绝色。”   “……”   啊这,不会是她的错吧……   一直鼓动着青木昭去看帅哥的张惠也有点心虚了。   早读课之后的教室人头攒动,去食堂的和从校门口偷渡外卖的齐齐出动, 教室里短暂的纷杂过后立时安静了不少。   张惠把脑袋几乎贴在了青木昭的耳朵上,有点紧张:“那怎么办啊……你还喜欢这个吗?”   紧接着就发挥良师益友作用紧张兮兮地劝导:“那个不好吧……小贼诶!”   青木昭愣了愣。   她忽然意识到, 从她报警以后, 警察根本都没再联系过她。   虽然她没报过警所以之前完全没意识到,但现在想想……这流程不对吧?   “你怎么了?”张惠突然开口打断她的思路, 一脸奇怪地看着她。   青木昭蜷起了手指, 抿紧了嘴唇定定地看着张惠。   半晌, 她眼神微微闪烁着低垂下了眼睛一言不发。   起码十分钟的时间,她就像个木头一样僵坐在位置上, 张惠也一直安静地坐着,似无所觉地看着她,保持等待。   ……   青木昭抬起头来,伸手摸了摸张惠的脸, 眼神带着怅然和些许说不清的遗憾。   “小惠啊……”   张惠歪歪头, 安静地看向她。   ……   张惠给出的所有反应都是她认为“好朋友”该有的反应。   不管她们聊怎样的新话题, 张惠都不会反驳她的任何意见,永远和她持有同等的三观和爱好。   她是她理想中的“死党”, 也是她的“纠结”在现实的投射。   她是半个“自己”和半个“理想”的……完美结合。   ……   青木昭压下心底的酸涩感,瞥了眼身后又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中原中也]。   “小惠我告诉你哦,”青木昭笑眯眯地开口,“那个人间绝色不仅脸绝色, 身材也是极品哦!”   [中原中也]:……   张惠尴尬又好奇地睁圆了眼睛看着她:“是、是嘛……”   “我跟你讲哦,他有人鱼线!有腹肌!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喉结滚动的时候特别性感~”   “锁骨上的血痂蹭破了往外渗血,混着汗水滑过胸肌往下流, 超诱人的!”   背后的原野虽然还装作睡觉的样子,赤红的耳朵却出卖了他的反应。   青木昭停下来看着他赤红的耳尖,些微惊喜从眼底爆出,又很快被压下……   她悠哉地把胳膊撑在桌面上,神色变得恶劣了起来。   “他的腰抱起来特别细~而且……腰肌绷紧时的肌肉线条很流畅漂亮!手指掐上去,触感紧实坚硬;他声音也很好听,压低了嗓音喘息的时……”   [中原中也]涨着赤红的脸,猛地抬起头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张惠被吓得惊呼一声捂紧了自己的脸,注意到[中原中也]难看的脸色,她尴尬地立刻转头趴上桌面,把脑袋埋进了臂弯里装鸵鸟。   ……   他的掌心不知何时渗出了薄薄的一层汗水,我看着他眼含水光面红耳赤的样子,难以自抑地闷声笑了起来。   他又气又臊地看着我,咬牙切齿压低了声音威胁我:“再胡说八道我就、我就……”   “揍我吗?”我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听见了多少啊?”   他似乎是被我突然放浪形骸的样子给镇住了,不等问我什么就被我先发制人——   “你为什么不生气?”   “哈?”   我探究地看向他顿住了的神色:“为什么我梦见和另一个男人……你听了不生气?你不是喜欢我吗?”   “那……”他避开了我的眼神。   “这样吧,”我打断了他的头脑风暴,“如果我要在你和梦里的男人中选一个当男朋友,你希望我选谁?”   [中原中也]:……   这是什么死亡二选一。   ……   我看着他恍惚着被问住了的脸色变得纠结又一言难尽,忍不住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   果然是同一个人吧哈哈哈哈哈!   他迷惑地看着我,我把他捂着我嘴巴的手抓在掌心,低头啄了啄,而后贴在脸上轻轻蹭着。   他果然又红了脸,手掌却很诚实地配合我的动作摩挲着我的脸颊。   ——真好啊,我喜欢的人是这虚假世界里唯一看得见的真实。   *   我觉得自己好像想明白了很多问题。关于我身边的人,关于窗外一望无际的蔚蓝天空。   虽然答案怎么想都很疯狂也很离谱。   ……   这家伙居然就是我梦里的家伙啊……那个英俊的蓝眼睛帅哥。   唔,赚到了!我的初恋回来了!!开心!   不,也说不定呢……   我思索着趴在了桌面。   原野的脸和那个帅哥的脸看起来当然是帅哥的脸比较帅,但……谁知道哪个是真的啊。   也说不定都不是真的呢?   但好像我每次心神不定地似乎想要回忆起什么时……脑海里的画面更贴近这个蓝眼睛吧——再吹一遍,好漂亮的眼睛!   “唉——”我的记忆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还有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你怎么了?”张惠摸了摸我耷拉在桌子上的头。   “唔……”我眨巴着眼睛仰视她温和的脸,“小惠。”   “嗯?”   “谢谢你做我的朋友。”   她讶异了片刻,有些害羞地笑了起来:“那……我也谢谢你?”   “好呀!”我坐起身来抱住了她,蹭了蹭她脸侧自来卷的发丝,眼睛微微有点酸。   ——我已经想起来你了……如果这是真的就好了。   虽然也许你不会再这么贴合我的心意,但我一定会更喜欢你的。   ……   从课桌里随手一摸却果真掏出来了一个手机后,我把玩着这个小东西心底有点高兴。   “小操场的梨花开了吧?”   张惠愣了愣:“有吗?”   “应该有的呀,要不然我六月上哪摘梨?”   张惠赞同地点了点头。   等我再从走廊眺望小操场时,果不其然,雪白的一树梨花在一众青苍间美得让人心醉。   ——诶嘿?我好像发现了这个世界的全新玩法。   **   “原野!”我从树丛里突然蹦出来,拦住了我鬼祟的竹马。   他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样子,淡定地把手机塞回了口袋,而后用探究的眼神扫过我的双眼。   没有被吓到啊……他大概的确知道些什么吧,但也不清楚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眨眨眼睛冲他卖乖:“亲爱的,我来找你告白。”   他眼里的光微微闪烁着,唇角忍不住勾了起来:“这样啊……咳,那我听着好了。”   我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在背后的树上:“大家都是亲过的关系了,言语这东西多苍白无力啊!”   [中原中也]的笑僵在了脸上,他看着旁边教室窗户的映像,以及上面的自己这张些微陌生的脸:……   “不不不……”[中原中也]捂住了青木昭的嘴巴,满脸一言难尽地扭头躲了她的亲亲,“我们还是学生,这不合适……”   青木昭:……   你前几天可不是这个反应。   “你是不是在耍我?”   “哈?”[中原中也]懵了,“不……我当然……”   我泫然欲泣地打断他的话:“有人围观你就来劲,现在你就一副对我不感兴趣的样子……你亲我只是想在别人眼里给我打上你的标签吗?”   [中原中也]瞪圆了眼睛,觉得这口锅有点难摘——可是她看起来有点伤心了。   “那我走好了……等毕业我再考虑考虑。”   青木昭一脸委屈地转身就走。   [中原中也]有些窒息,他立刻攥紧了青木昭的胳膊,大义凛然地表示:“我可以!”   [中原中也]戴着痛苦面具朝她弯腰,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写满了抗拒。   青木昭:……你这样搞得我都不自信了。   “亲爱的,为什么别人家的男朋友亲女朋友好像恨不得原地搭个礼堂,你这……好像在闯灵堂哦:)”   [中原中也]满脸沧桑地看着摆明了是在捉弄他的青木昭:不然我怎么办?顶着别人的身体亲你还得高高兴兴的?   ……   青木昭绷不住笑了出来,被戏耍了的[中原中也]有些怏怏不乐地想盖住她的嘴巴:“你什么时候猜到的?”   青木昭笑眯眯地握住[中原中也]的小手安抚地揉捏着:“这几天一直觉得周围很多事情不太对劲。唔,或许我脑洞比较大,有点猜到了吧。不过关于你……我其实没想起来。”   [中原中也]眨眨眼睛:“那……我告诉你?”   青木昭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是我男朋友吗?”   “不,”对上青木昭吃惊的眼神,[中原中也]无奈地笑着搓了搓她的脸,“我是你的丈夫。”   这下轮到青木昭不好意思了:“诶?我居然、居然结婚了?”   [中原中也]定定地看了青木昭一眼,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抓住见势不妙想跑的青木昭,[中原中也]把人圈在怀里,附在她耳边低声吐息。   “那不然……你的‘春梦’素材是哪来的?”   青木昭的脸“哄——”地涨红了起来:“走开走开!拿别人的脸调戏我,你这爱好挺特别。”   “喂!什么叫——”   青木昭专|制地捂住他的嘴巴:“好了,你是叫中原中也吗?”   [中原中也]点了点头。   “那……中也?”青木昭看着[中原中也]微弯的眼睛确认了心里的想法。   “真好听呀……中也君~”   [中原中也]听着青木昭刻意放得软软的嗓音,耳尖有些泛红:“咳……”   “中也~”   “好了好了,你……”   “中也~”   [中原中也]一只手捂着赤红的脸,另一只手把凑他怀里的青木昭推开了一点:“别、别这样……”   青木昭眼珠子转了转,觉得自己有点馋美男了。   “中也的长相是不是……我梦里的样子呀?”   想到刚才她对着那个女生的一通虎狼之词,[中原中也]脸颊热度不减,眼神游移着瞟过了青木昭亮晶晶的眼睛,矜持又略带骄傲地点了点头。   青木昭:!!   哈!果然中奖了!   “诶?你干嘛去?”   [中原中也]费解地看着青木昭扭头就跑的背影,完全拦不住她这副磕了鸡血的状态。   “去给你换号!”   [中原中也]:……?   是要让他变回来的意思吗?   [中原中也]在原地怔愣了好一会儿,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被他忽略了?   ……   …………   !!   思索了许久后,[中原中也]猛然睁大了眼睛,朝着学校大门拔腿就跑!   ——他忘了他局子里的同位体了!   *   我拨通了手里的电话,果然,110拨出去居然还是那个人接的哦。   “警察叔叔,我要撤案!”   亲爱的等我!我捞你大号出来亲亲呀! 第73章   赭色的发丝在艳阳下泛着金光, 钴蓝的眼睛对上我馋得发绿的眼神之后……他立刻黑了脸色!   诶?   难道他的两个账号不是我见到哪个切回哪个吗?   唔……之前因为这两个身体没有同时出现过,所以我以为其中一个出现时另一个是消失的状态……反正这个世界都很不对劲,我看不见的地方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在运转呢?   现在看他这副样子……难道他俩号还能双开?   ……   “中也~”   他警惕地退后了两步:“你想干嘛?”   啧……数据真的不互通……   那他岂不是还在记恨我啊!   我讨好地冲他笑笑:“别生气嘛!明明是你先骗我的哦……说什么你跟原野是朋友……嘁!”   中原中也眼睛亮了:“你想起来了?!”   打量着我好看的男人又酷又帅的脸蛋身材, 我敷衍着:“嗯嗯想起来了,我们中也长得可真好看啊……”   中原中也:……你的重点就是这个吗?   中原中也怪异地打量了一眼突然色胚的青木昭, 某个时刻甚至很想给自己套个羽绒服挡挡她的眼神。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出——等、等等你干什么啊?!”   中原中也条件反射地连连退步, 直到抵在墙边树荫下。   他一脸惊恐地看着青木昭,而她正蹦跶过来笑嘻嘻地作势要他的抱抱。   “你!你去找那个家伙去啊!找我干什么?!”   中原中也脸色窘迫地涨红了起来。   我:?   我怪异地看着他:“你开什么玩笑?你让我去抱别人的身体?难道你不是长现在这个样子吗?”   这难道还不是大号?我男人是个什么神秘男嘉宾?长相到现在都要我猜猜猜?   中原中也:“哈?我当然就是长这个样子……但是难道只要长这张脸就都可以吗?”   你居然是只看脸的吗?   中原中也难以置信地看着青木昭。   而做出了此等没心没肺行为的青木昭正睁着大眼睛坦荡地看着他。   ——他的同位体是不是太不值钱了点?   青木昭撇了撇嘴, 不高兴地收回了张开的胳膊:“给我个理由, 不然你别想回家了哦!”   小号只是不让亲亲, 大号居然抱都不给抱了?搞得我好像一直上赶着似的……那我们就在这耗着!看谁先投降!   ……   中原中也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这对夫妻无耻至极!   莫名其妙把他卷进来就算了, 现在还要挟他出卖美色才放他回去??   “他没了那张脸……你就不喜欢他了吗?”难道同位体彻底失去了自己的脸变不回来了?   中原中也沧桑地看着青木昭。   我迷惑地看着这个自己跟自己斗的奇怪家伙:“你俩不都是中也嘛?我当然要中也自己的样子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乱七八糟的!   中原中也的心跳加快了,他挪开眼神结结巴巴地:“你、你的意思是你决定不要那个家伙了吗?”   呸!这个坏女人的话怎么能轻易相信?!最好一个字都别信!   “……啊?”   难不成你还挺喜欢原野的脸?你想让他加入我们??   你这……野得很啊!亲爱的!   中原中也震惊地看着她迷惑的神情:“你这是?你不打算跟他分手?你还来撩我?”   你居然是这种人??   ……   总觉得我们不在一个频道……   我脑神经有点打结了,心底的委屈也翻涌了上来——我只是知道了我们关系后就想来要他一个亲亲啊……很过分吗?   我扁了扁嘴,说话也带了点怨气:“我一确定不对劲就先想到了你, 还第一时间找你确认……你干嘛这么对我啊!”   中原中也:……我该感动吗?   啊……确定他变不回来了就转投我的怀抱?但又不想跟他分手?什么好处都想要?!   你还敢不高兴??   难道我看起来是会甘心当地下情人的人么??你这是迷上中原中也集邮游戏了?   ……   我看着他震惊中带着谴责的眼神就气不打一处来, 拉着张脸对这个扭捏的男人破罐破摔:“你就说给不给亲吧!”   看我不趁机咬你一口!   中原中也缩到树后, 只探出一张警惕的脸:“……不给!”   “……”   “呵!”我生气地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那你还是当你的单身狗去吧!”   妈的离婚!自己老婆要个亲亲抱抱还拿腔捏调地不乐意?这男人路数真稠!   中原中也脸都要绿了——单身也不当你情人!   青木昭&中原中也:哼!!   **   [中原中也]赶到现场时, 青木昭正满脸阴沉地要离开。   “昭,你……诶?”   [中原中也]迷惑地看着青木昭生气又难过地瞪了他一眼,接着扭头就跑了!   正准备追上去的时候,这边的中原中也不甘心地从树后探出上半身, 冲他咬牙切齿地嘲讽:“没用的男人!”   “哈?又想打架么?”   拳头硬了!   [中原中也]阴冷地瞥了他一眼:“你跟她说什么了惹得她这么生气?”   呵,她想让我当她情人,还想左拥右抱!你想听么?   中原中也鄙夷地看了眼烦躁又迷惑的同位体, 再次开口嘲讽:“没用的男人!”   对面的[中原中也]额头直冒青筋,满心愤懑无处发泄的中原中也阴沉沉开口:“她都嫌弃你丑了,你自觉点滚蛋吧!”   “……”   你踏马自己没老婆就来挑拨我离婚?不是你把她惹生气连累我的吗?刚才她还好好的!   忍无可忍的[中原中也]选择和同位体先干一架再说!   **   “狗东西!狗东西!我都不记得你了还对你这么热情!你高高在上个鬼啊!”   我一想到刚才的场面就难堪得要命!   好像我多离不开他似的!   明明这几天是你在追我啊!追到手了就不值钱了吗?!我也没吊着你吧!哪来这么强的报复心!你被切片了是我的错吗?!   我揉眼睛的动作一顿,朦胧的视野里是窗外的原野家。   ——说不定真是我的错呢?   现在看来,这个奇奇怪怪的世界好像只有我有改变的力量,中也好像没有。   难道是我失忆以后他来找我说明情况,结果我接受不了把他切片了?   这样的话他只追求我却完全不告诉我真相的行为也说得通了……   ……   我在床上不甘心地翻过来滚过去,感觉这么一思考连生气都没有办法理直气壮了……   虽然但是……我还是好气啊!   人间绝色的壳子很漂亮,但我还是喜欢那个追求我的原野温柔又有点蔫坏的样子哦……好像在他身边时,不自觉地就想粘上去蹭蹭他。   “但是你们不是一个人嘛!明明梦里就是这样的啊!”我想要亲近他本来的样子有什么错!   “烦死了!”   再不来哄我你就完了!   ……   “叮咚——”   我心底一声欢呼就从床上蹦了下来,反应过来后又立刻压平了嘴角,气呼呼地打开门,看着这个一小时前还拽得一比的蓝眼睛男人。   “你……你生气了?别生气了好不好?都是我不好!”   管他什么理由,先哄就对了!   我打量了一眼他忐忑的面庞,上面还覆着一层蒸腾着的细汗。   ——所以是两个切片见面了就同步数据了吗?   “不好!”我转身就自顾自地往客厅走。   ——快哄我!   想起昨晚情况的[中原中也]来之前试着脱离了原野的身体。幸运的是,青木昭的确看得见他!   “昭!”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唔,也碰得到。   “咦~热死了!都是汗!去洗澡!”   不等他反应过来,我立刻推着他汗涔涔的背把他弄进了浴室。   不过他怎么突然变矮了?矮得还挺明显的哦……   算了算了,谁知道这个奇怪的家伙到底什么情况。   ……诶?   这个身高的话……好像跟我差不多?   ……   嘻嘻,我有主意了~   **   [中原中也]万万没想到,毫无所觉地离开浴室的他会落入恶魔的指掌!   看着青木昭手里拿着的华丽宫廷裙,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哈?你开什么玩笑??”   [中原中也]裹紧了身上的浴衣,誓死捍卫自己的节操!   “你不穿我就不原谅你!”   我摆足了任性刁蛮的架势!非要他穿不可!   “换、换个条件吧……”   我把裙子扔床上,两只手捂住耳朵——不听不听!你自己看着办!   [中原中也]:……   痛苦地给自己洗脑着“这里只有我们不会有别人知道的绝对不会有别人知道的谁知道我就杀了谁!!”之后,[中原中也]麻木着一张脸,认命地抓起了床上的裙子。   “这个带子……”   “我来我来!”   我美滋滋地凑过去,殷勤地给他系得漂漂亮亮的!   [中原中也]:……心好累。   “中也真好看啊!”   我赞叹地看着他纤细修长的身材满眼放光!   “为什么世上会有中也这么美貌的存在啊?说实话吧中也!你根本不是人类吧!”   “你是神明啊!!”   [中原中也]抱着自己两只光溜溜的胳膊,不自然地避开了青木昭眼里骤然爆发的光彩。   看到她这副喜欢得不得了的样子……好像也没那么尴尬了……   ……   “接下来开始第二环节!”我用目光舔舐过他赤红的耳垂,在lsp的心态鼓舞下,想一出是一出地准备来个全新玩法~   “第、第二环节?”   怎么还有??   无视他谴责的眼神,我笑眯眯地公布规则:“中也提起裙子跑起来吧!你逃我追~追到你我就……”   我语焉不详地给了他一个暧昧的眼神。   [中原中也]:……?   你认真的?   “诶?”我有点傻眼了,“你干嘛?”   “不对不对!是你逃我追!公主要提着裙子奔跑在丛林里才对!”   “你这是违反规则……喂喂喂!不允许追评委!退开退开!喂!这不算!不算数哇!”   我狼狈地从客厅窗户翻了出来往外跑。   [中原中也]豪放地一手抓着裙摆就翻身从窗户跳了出来,看着窗外突然变成了一大片幽深丛林,不禁目露惊奇。   在藤草落叶间走了一会儿仍找不到青木昭身影的[中原中也]蹙起了眉头……此刻倒真有几分误入林间的童话公主的味道了。   “嗖——”   异响传来,[中原中也]转身就躲,危机感立时飙升!   然而朝他面庞扑来的石子根本就是个幌子,四下蛰伏的藤蔓声东击西地猛然缠上了他光裸的臂膀和纤细的腰肢。   骨节分明的足腕被绊倒纠缠上,[中原中也]一时间还真的无法挣脱。   随着“公主”被纠缠着放倒在丛林里,华丽的宫廷裙也变得褶皱凌乱了起来。   细枝落叶随着挣扎的动作沾上裙摆,挂在了繁复的蕾丝上。   “哎呀呀——让我看看是哪个年轻美貌的小公主落难了~”   青木昭戏谑的声音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小样,我还不知道你会是什么反应?   [中原中也]:……   生活不易,中也叹气。   青木昭蹬掉了两只鞋子,裸足踩着青草枝蔓轻轻地走了过来。   刚刚由她亲手系上的蝴蝶结被慢条斯理地解开,宽松了不少的衣襟让丛林的凉风掠进了[中原中也]的胸背腰肢。   明白她想做什么的[中原中也]立刻面红耳赤,羞愤的眼睛也变得水光盈盈了起来。   “你——”   “嘘——”青木昭用食指点上了[中原中也]的唇瓣,“乖,别说话。”   裙摆被一把掀开,冷风由下往上地从下肢灌进颤抖的腰间。   ……   不一会儿,[中原中也]的眼神就迷离着映现着微黯的天光树影,在寂静的丛林里喘息低吟了起来。   青木昭俯下腰肢轻啄着他喉结漫上的细汗。   紧抓着藤蔓的指节皮肤绷紧发白,她伸手诱导着将其扯下,十指紧扣地将他纤长的双手压上柔软的青草。   附在[中原中也]耳边,她恶劣地压低了嗓音,语带报复地询问道——   “亲爱的,现在……给亲吗?”   [中原中也]回过神来,恨恨地仰头咬上了身上女人坏笑着的唇瓣。 第74章   破晓的天光从窗外穿透了晨曦的薄雾。阳光匀开在侧脸上, 耳垂颈侧一片融暖。   真难以相信,这居然是个虚假的世界。   雪白的床幔层层放下,我扫了眼沉睡的中也走到了院外。   天边已经开始浮现出极光一般的色彩, 一绺儿一绺儿地翻涌在云间,视觉上就像是中世纪的油画笔触。   只是时不时裂开的“画纸”难以掩饰地露出了背后空无一物的黑暗, 深渊的空旷吸引着我的注意力, 心跳也随着凝视逐渐加快。   强行扳回自己的视线,我加强了对自己心理暗示的程度, 不断催眠式地诱导自己——   我所见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片刻后再掀起眼皮, 天空已经被修补得平平整整了。就像那些异象从未出现过。   *   “我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低头看了眼蹭到我身边直往小腿上扒拉的猫猫, 我揪着它的后颈皮把它搂进了怀里。   “小猫咪~”   亲了亲它橘色的小脑阔,看着它眨巴着的漂亮水蓝色眼睛, 我颓丧地叹息着:“唉……”   “所以说这个世界的留人手段是一环扣一环的啊。”   涂抹你的记忆让你融入这个世界。   失败后再赋予你“创世主”一样的权力,让你沉溺于这种掌控欲得到满足的快感。   虽然不知道中也是怎么成为这里唯一的例外的……但我隐约能感觉到,只要我想,就足以让他像现在这样沉睡着……甚至可能让他永远当一个睡美人。   再不然……抹去他的记忆应当也不是很艰难的事。   ……   不知道被放在这种奇怪世界的人是不是只有我一个。如果还有别人的话……   恐怕其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依旧处在对这场幻梦深信不疑的阶段吧。   *   我撸着猫脑袋, 看着它乖巧粘人的样子突发奇想——   “给我变——!”   猫咪在柔和的光晕里化成了小小的一团, 而后再次抽条成了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男孩。   嗯……我看着他的橘脑袋和蓝眼睛, 被这种既视感逗得忍俊不禁,上手捏了捏他的小脸。   “哦呀呀!真的变成猫儿子了啊。”   这种呼风唤雨掌控一切的快感……我承认我也为之心动了。   背后传来些微声响, 我揪住小家伙的胳膊转身给他展示:“看!我给你变了个崽崽出来!”   [中原中也]看到这个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小家伙怔愣了一会儿,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神微动。   迎上青木昭微滞的笑容,他抓着脑袋嘟囔着:“你可真有精神……”   却对这个安安静静的小孩儿避而不谈。   然而就像是他选择转移话题一样,发现了他的异样的青木昭也并不配合。   “中也, 我倒是没问过,我们有孩子吗?”   “……”   “没有。”   [中原中也]的右手无意识地掐上了左手无名指的指根,扑空之后顺势捏紧了指骨。   青木昭看向他的微笑表情太过探究, 压力倍增的[中原中也]绷不住地转移了视线。   “为什么?”   “我们还年轻,现……”   “不,”青木昭不打算做无谓的猜测试探,“我是在问,你瞒了我什么?为什么?”   [中原中也]闭上嘴吧,抿紧了嘴唇。   “我现在不太记得和你的事情,但我觉得我不会一直想不起来的。”   你确定要一直瞒着我吗?   *   的确是她的直白作风啊……   他这大半年来想了许多,上次心怀试探地跟她开玩笑时,还被这个世界的港|黑下属渡边给撞见了……   他知道自己瞒不下去的。   [中原中也]做了个深呼吸才走到了青木昭的面前,像是下定了决心——他的双眼忐忑地紧盯着青木昭微笑的面庞。   “你……一直以为自己是不能生育的。”   “……以为?”   下定决心以后,[中原中也]再说起话来就流畅了许多:“因为那是我骗你的。”   青木昭的笑容从脸上淡去了。   [中原中也]心里咯噔一跳,提起气来张口欲言。   青木昭低头摸了摸小孩子柔软细碎的头发:“你可以解释,我听着。”   [中原中也]像是置身于冰原一般被凛风煎熬得坐立难安,连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凉意。张口欲言时,复杂的心绪却像是争先恐后地一齐堵在了他的喉结一样。   “别着急,你可以组织一下语言。”   “……”[中原中也]第一次知道,青木昭面无表情的样子居然会这么可怖——   哭闹时只是要他哄哄,真的什么反应都不给了,恐怕也是不想要什么了……   “我们结婚前……医生私下里告诉我,因为你的腹部和腰椎受过穿刺伤,子宫或许承受不住孕育胎儿的负担……我、我……”   青木昭手上融出一片光晕,那个让她此刻看着来气的漂亮小孩就又变回了猫咪。   “所以我们伟大的中原先生就决心不让我承受这种痛苦,干脆告诉我我不能生育,啊——真是感天动地的爱情!”   [中原中也]心里一慌,想要上前揽住抱着猫咪的青木昭,却被她挥手扫开了。   ……   几年前的[中原中也]会因为“为她好”的心理毫无负担地做出“善意的欺骗”;现在的[中原中也]却已经明白,有些事情的关键未必在于“选择什么”,只是在于“谁做选择”。   他当然可以冠冕堂皇地解释——那时你的自尊心太强了,强烈的自尊下掩饰的却是不安和自卑。它像一根利刺一样扎在你的肌肉里,随着每一次发力刺出尖锐的疼痛。   我的隐瞒事实上保护了你不会因为不甘心而陷入新的痛苦。   但这不仅仅是听起来像居高临下地把错误推给对方的说辞,重要的是,[中原中也]无法否认自己曾经幼稚的观念本身就是一种不应当被轻轻揭过的错误。   “……对不起。”   *   “这真是……”   我有些失神地看向远处林立的高楼。   谈恋爱时,一个看上了对方就装矜持装乖巧给对方环环下套,一个克制着自己当绅士装无害就怕把人吓跑。   填上婚姻届后,两个人都以为自己是最终赢家。   反倒是结了婚了,两个人都像是被栓了链子的大雁,飞起来牵绊着拉拉扯扯。   互相的为你考虑、日常的患得患失……   “两个恋爱满分婚姻挂科选手啊……”   我沉沉叹息着盯着远方学校的方向。   余光瞥见中也忐忑又难过的眼神,我心里悄悄冷哼一声——才不告诉你我大部分事情都想起来了!   我做得也没比你强到哪去……   “也许我们比较适合谈恋爱而不是结婚。”颓丧之下,我沧桑地做了总结。   “啊?!”   中也的脸色可太精彩了,显然脑补了一堆不知道什么怪东西。   他又凑上来搂我,但这次我推开他的手被他一把抓住了。   “我觉得我还能抢救……”   被他扣在怀抱里,尽管知道他看不见我的表情,我还是努力绷着面孔。   “凭什么?”   “……凭、凭我长得好看吧……”他的声音充满了不确定,大约是害怕冒犯到我。   “……”   中也,你堕落了。   *   “好了好了,我要去学校。”   [中原中也]懵了:“为什么还要去?”   她不是已经清醒了吗?还去学校干嘛?   “因为六十周年校庆我发烧错过了,现在有得玩儿,想补。”   “哦……那……”   [中原中也]觉得他应该关注的是眼下最紧要的问题,而不是什么校庆。   “啊,还有……”青木昭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校庆家长也会来,让你见见我爸妈。”   虽然是假的,但……让你认个脸好了。   “?!!”   [中原中也]一时有些哑口无言,但很快发现了盲点:“你不生气啦?”   大概他更想问的是——“你不想离婚啦?”   青木昭不咸不淡地回答:“你可以问问我爸。”   突然面对“岳父难题”的[中原中也]:……   ***   昨日还毫无相关兆头的学校如今果然已经洋溢着一片欢乐了。   “昭昭!我们可以换那个裙子!”   张惠兴奋的声音从走廊上响起。   “她以前是你的朋友么?”   我知道他的“以前”是指什么。   “不是。”   中也诧异地看着我。   “也没什么,我们只是认识。原本倒是可以成为朋友的,可惜直到最后也没机会。”   所以深藏的遗憾才会让幻境里的她成为我无话不谈的好友啊。   “……”   **   [中原中也]面对好奇打量他的两个中年人,即使知道不是真的,也依旧僵硬地几乎要同手同脚。   “闺女……这怎么是个外国人呢还?”   ——你要去国外?那怎么行?!   “老父亲”表示不赞同。   “没事没事!混血儿长得好看!”   ——这小伙儿长得忒俊了!   “老母亲”觉得也不是不行!   [中原中也]磕磕巴巴地自我介绍完了,却见他们两个还是没什么反应,立刻意识到事实上的主导者青木昭压根就是想为难他了!   “阿昭……”   [中原中也]难得做出了委屈的姿态。   “诶?跟我有什么关系?”   青木昭装傻。   “……阿昭……”   “……好吧,”青木昭心不在焉地看向舞台上正进行着的舞蹈表演,“那你给我个难以拒绝的理由嘛!”   “……”   [中原中也]眨巴着眼睛沉思了片刻,突然注意到了她今天穿的裙子,大裙摆像公主裙一样随着走动摇曳着。   [中原中也]扭头跑开了。   不知道他准备干嘛的我一边沉浸在虚假的校庆活动里假装当年自己也参与了,一边暗戳戳幻想着我的大帅哥待会儿是不是要脚踏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   一声嘹亮的嘶鸣声从远处的天际传来,整个校园似乎都因为这一嗓子而安静了一秒。   我和小惠叭叭着的嘴巴也停了下来。   万众瞩目下,我看着那个越飞越近的……呃……西方龙?   我傻掉了。   “妈、妈妈,你女儿我好像找了个……龙骑士哦……”   并没有人搭理我。   那只像是西方龙一样的……好吧,它就是个龙……那只龙庞大的身躯降到了我们面前。   翅膀扇起的彩带混着灰尘朝我扑来,熟悉的一幕吓得我赶紧随手幻化了个披风扣自己头上。   抖落上面的灰尘,我看着那只藏青色的恶龙像是想喷火似的愤怒地张开了嘴,但立刻就被从它背上跳下来的中也踹了下巴吞回了火星子,憋屈地原地趴下了。   我:……   “你……你怎么做到的啊?!”这个世界哪来的龙???   我大为震撼!   “不告诉你。”   中也笑眯眯地看着我。   “你哄我的方法就是……给我抓条龙?”   这家伙高深莫测地看了我一眼:“当然不是。”   “我来抢亲。”   “哈???”   亲?哪里有亲?庆典又不是婚典。   他抓着懵逼的我亲了亲手,语带暗示道:“这是骑士先生的吻手礼。”   “……”   我想起来了。   那天在酒吧,我看他想恶心走中原先生所以配合着他说了一堆腻腻歪歪的话……他居然都记得的吗??   这男人是真的狗啊,能给我下套的记忆一点儿都不会忘!   “所以是恶龙抢婚戏码么?”   想想那天我怎么说的?   ——中也要是恶龙的话,我就看不上王子啦!   “可你又不是恶龙!你这不是龙骑士嘛!”   说好的恶龙!怎么还篡改剧本呢?   他理直气壮地指了指那条憋屈地趴在一旁的龙:“可我打败它了!再说它长这个样子,你看得上吗?”   “……”   不愧是你,多么灵活变通的思维。   我麻着张脸把幻化出来的披风给他圈上了脖子:“来,给我的秀儿加冕!”   他无辜地眨巴着眼睛,顺势抓住了我抽回的手:“那……公主殿下,跟我回家好吗?”   来了来了!走剧情了!   唉……虽然但是,就算是这么恶俗的一幕我也心动了呜呜呜。   我压平嘴角绷着一张脸:“那毕竟不能反悔嘛。”   中也显然看穿了我的装腔作势,但很给面子地没有反驳。   我扭回头看了眼刚才刻意避免跟他们说话的“父母”,眼眶好像还是有点酸。   “爸爸妈妈……我要和心爱的英雄结婚去啦。”   我以为我能骄傲张扬地大喊出来的,结果还是变成了越说越轻声的耳语。   ——对不起,我答应了要和他回家的。   虽然好像隐约察觉到了我异能的变化,但是……我就不去打扰你们的新生活啦。   我看着他们微笑的面庞在逐渐翻涌着、轰鸣着的浪潮声里变模糊,终于还是溢出了眼泪。   蔚蓝的天际隐约颤动着,最终在我的坚持下土崩瓦解,露出了一望无际的深渊似的黑暗。   眼泪滴在了不知何时化为一片巨湖的地面。很快,连这片巨湖也在颤动中烟消云散了。   ***   现实世界的露天咖啡厅里。   “变黯淡了。”   五条悟突然这样说着,眼睛盯着自己衣带上的某个金属扣子笑了起来。   正滔滔不绝的[太宰治]骤然卡壳沉默了。   国木田停下了做笔记的手:“五条先生说什么?”   “我是说……顾问的定点变黯淡了。”   名为顾问实为工具人的青木昭在他身上也放了不少定点。   现在,六眼所能看见的所有的定点……无一例外地从隐约闪烁着辉光的状态变得黯淡了。   大概是青木昭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   国木田皱眉紧盯着他的扣子,显然没有六眼的他什么也看不见。   一旁的[太宰治]猛然站了起来。   “太宰?”   国木田纳闷了。   “太宰先生!!”   熟悉的令人头发发麻的声音传来,国木田闭上了嘴。   [太宰治]飞也似地跑得更快了。   一只垂耳兔坚持不懈地追了上去,大衣的衣角刮过国木田的脸。   国木田:……   他默不作声地推了推眼镜:“真是罪恶的男人。”   “太宰先生!他们扔下你了!他们不要你了!回到港口黑手党吧太宰先生!!”   振聋发聩的声音传遍了整条大街。   五条悟高高兴兴地看着这个他讨厌的家伙捂着耳朵跑得飞快,举着手机嘟囔着:“这种场面可得给我的学生们看看……”   ***   头疼欲裂地苏醒过来时,我感觉自己的脑子变成了一杯正被人搅着的咖啡。   之前缺失的部分记忆正逐渐填补上,与此同时,幻境里的记忆却似乎在变得模糊不清。   “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我从草坪上坐了起来,闻声抬头看了过去:“诶?敦君?”   “啊?您认得我?”   中岛敦头顶问号,纳闷地看着我。   哦耶!直接回我们自己的世界啦!   诶?中也呢?怎么没跟我落在同一个地方吗?   我朝小老虎伸出手去,这家伙立刻扶着我站了起来。   我收回手来,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他:“哎呀呀,敦君这么轻信于人可不行,万一我是黑手党呢?”   小老虎警觉地支愣起了耳朵:“你是黑手党??”   说着还连退两步。   我扳着胳膊转了转,一脸无所谓:“不是啊,我只是说你不能这么单纯嘛~”   中岛敦:……   他看着这个古怪的女人突然捂着脑袋闷哼了一声,接着就朝他严肃地说道:“敦君你的笔记本呢?快!快让我用用!”   中岛敦:……所以你究竟为什么认得我还知道我身上会带笔记本啊?!   内心吐槽着的同时,他还是乖顺地把本子递了上去。   对方刷刷刷地写了一通,这才松了口气把本子递了回来。   “我之后不一定还记得这件事,麻烦把这张纸给织田先生,让他转交给我。”   “啊,原来您是织田先生认识的……诶?”   刚把本子收好的中岛敦抬头就发现对方已经一边哼唧着“去找我家亲爱的~”一边跑远了。   ***   搞什么啊!我清晰地感觉到了脑袋里幻境的记忆此刻像是艳阳下的霜雪一般,正快速地消退融解……   我一边不满自己的记忆缺失了一角,一边四处张望。   “啊!中也!”   他也在草丛里躺着,似乎正在从昏迷里恢复意识,眉头微微皱起。   我飞扑上去搂紧了他贴着他的脸蹭了蹭:“醒醒啦!醒醒啦!我们到家啦!”   嘶——草坪的草茬扎着膝盖好疼。   我侧躺过来揉了揉膝盖,一边还摇着中也的胳膊:“醒醒醒醒!”   “唔——”他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   我凑上去给了他一个亲亲,两只胳膊圈着他的脖子高高兴兴地叽喳:“我们到家啦!”   他显然还不是很清醒,扭过头来愣愣地看着我。   我又给了另一边一个亲亲,mua~   远处因为担心而跟来的中岛敦恰好看见了她搂着久未出现的港|黑重力使——   !!!   你还说你不是黑手党?!   小老虎为自己被玩弄了的事实感到忿忿不平!   出于对织田先生的负责,他打开了刚才那个本子,决定检查一遍对方写了什么。   ——“中也骗我说我不能生育,他在幻境里承认了。我得找机会打他一顿!!!”   中岛敦:……   啊这……这是什么记仇专用的小本本?   *   接到属下回归消息的森鸥外正匆匆赶来,却恰好看见了对方四处张望着跑开的身影。   觉得哪里不对的森鸥外停下了脚步:“你不是说,他们两个在西侧的花丛?”   ——那这个中原中也是谁?   那个黑西装也傻了:“属下真的看见了……看见了……”   真的看见了中原先生和太太在那边草丛啊……   ……   我看着不远处绿着一张脸的另一个中也,脑袋当机了:“诶?”   我缓缓、缓缓地低头看着怀里这个。   ……   …………   为什么……有两个……中也……   我难道不是只拉进去了一个吗淦!   所以哪个是……呃……   看着对面这个中也的脸色,我好像……大约……似乎……猜到了呢。   “……”   我的眼神飘开又收回,最后默默用袖子蹭了蹭怀里这个的小脸——   唔……就、就假装没亲过他叭……   所以……到底为什么这里也有两个中也啊?!   想起了当初我刚跑异世界时求抱抱还信誓旦旦地说我们俩是一对的黑历史——   踏马的我到底又做了什么啊?!   我狗怂地站了起来决定离他俩远点,但怀里这个中也此刻像是突然醒了神,一把扯住了我的手腕。   差点被他拽翻的我心生希冀:“你是中也对吧?你才是对吧?!”   拜托拜托啊呜呜呜呜!   他脑子大概还有点晕,但钴蓝的眼睛看起来有些不怀好意,笑容也有点恶劣——   “啊,当然不是……”   我的心凉透了。   但下一秒它就又热了起来,烫得差点炸开!   “我可是你的‘好情人’呐!”   “什么玩意儿?!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我震惊地甩开了这家伙的手,不能理解为什么他突然变得这么放|荡不羁了。   “这就不承认了?唔……也对,毕竟我也没录音嘛。”   我崩溃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开始质疑自己在幻境里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了!   我试图用音量掩饰心虚——“我是不记得了!但你也别想着我不记得就坑我玩!”   那边的中也的脸色更黑了,他大步过来好像是想抓住我,但我觉得这时候被抓住恐怕不会有好下场哦……   狗怂狗怂地退了两步躲在树后,我盯着这个脸色黑黑的中也,嘴硬地死不承认!   “你真的是中也吗?那你告诉我森鸥外死了没?”   我记得森鸥外躺血泊里了的。   啊……我好像又犯蠢了,中也是被我同时拉进去的,他怎么会知道后续……说不定连森鸥外吃了我的枪子儿这事都不知道。   但这个买一送一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淦!!   他停下了朝我走过来的脚步,眼神幽幽地锁着我:“不知道,随便他吧。”   扭头看了眼随着我的问话怔愣住的同位体,他忽然又不阴不阳地补了一句——“死了更好。”   死了这家伙就得顶上,没功夫盯着别人家老婆上赶着要当情人了。   刚走到街角就听见如上对话的森鸥外:……   旁边惊恐的下属们:安静如鸡.jpg   ——大概他们真的有点多余。   ……   我忍着快哭出来的心情努力给自己找补:“我不记得幻境的事了,但是、但是我怎么可能喜欢别人呢?”   草坪上的中也冷着张脸,破罐子破摔地坐起身来阴阳怪气:“啊……你的确还喜欢他。”   我警惕地盯着这家伙,不相信他会给我说好话。   果然——   “你可是贪心得很,两个都想要啊。”   中也:……   我:!!!   “你给我闭嘴吧辣鸡!闲着没事就去研究研究怎么当首领好了!森鸥外被我弄死了!回去你连哭坟都赶不上!”   中也没有看那边的家伙,只是随手抽了根墙上的花藤,暴力扯断后绕着它朝我走过来——   “你跑个试试?”   我硬生生止住了发动异能力的爪子。   他冷哼了一声,上下打量着我:“忘记了?”   呜呜呜呜哇他好凶啊!!   我哭丧着脸收回眼神,噙着泪花打量面前这颗树,开始思考跟他秦王绕柱的可能。   他好像没发现我的想法一样,漠然地继续恐吓我:“没关系啊……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他手里的花藤被攥得紧紧的,粉嫩的小花朵被碾碎,濡出的点点汁液沾湿了他的手套……   “到时候……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你的新晋‘好情人’。”   !!!   “我没有!没有啊!你怎么能听他的不信我的!”   我气得跳脚又因为确实丢了段记忆而莫名心虚。   “你不许再过来了!走开!走开!哇——乱步先生救命啊!”   ……   这瓜吃得目瞪口呆的中岛敦感到身侧刮过了一阵风,扭头发现那个港|黑的狂犬朝那边扑了过去,难得地对他视若无睹。   “您回来了中也大人!”   一脸凶相的芥川低头看了眼被[中原中也]拤在胳膊里的青木昭——他果断屏蔽了对方的求救眼神!   “请问太宰先生在……”   “问那个家伙。”   [中原中也]冷漠地指了指同位体。   耿直的芥川龙之介对为什么多了一个中原中也这件事毫不关心,真的转移目标去找了那个瘫坐在草坪上的中原中也:   “请问太宰先……”   “他死了。”   中原中也冷漠地回答着,为自己多舛的命运真切地感到了悲哀。 第75章 番外   “首领……还在办公室?”   尾崎红叶面色犹豫地问道。   小岛点了点头, 继而声音低低地补充道:“刚才中也大人去汇报……”   话刚说了一半,操心的尾崎红叶就心底一声咯噔直接没了人影。   ……   小岛岁河咋舌,决定当一个识趣的小聋瞎下属——   身为尾崎干部的心腹本来就够危险的了, 如果再掌握了顶头上司的黑历史……   小岛岁河摸了摸自己浓密的发丝,觉得生命尚且还是值得珍惜的。   **   “首领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中原中也坦然地看着森鸥外, 等着对方的答复。   森鸥外:……   “没有了, 中也君。”   中原中也压低了帽子,朝森鸥外微微鞠了个躬。   转身看到门口静默站立的尾崎红叶, 他点头示意后就离开了首领办公室。   ……   “……红叶君有事么?”   森鸥外眼皮都不抬, 摆明了不欢迎。   尾崎红叶却像是没看出来一样, 振袖和服掩着勾起的唇角,轻盈无声地走了进来。   “哎呀呀, 妾身是想来关心欧外大人的伤势啊……”   森鸥外轻敲桌面的指尖收了回去:“我没……”   “只是……”尾崎红叶一脸担忧,“中也君大概是太累了所以精神不好吧……居然没看到首领您这么明显的伤呢~”   森鸥外:)   太累了?   时不时说要歇假就马上失联的累吗?   异世界跑了快一年,别的没看出来,摸鱼装瞎技术倒是突飞猛进了!   关键人家隔壁的重力使也不是这样的人!那你到底跟谁学的?太宰治吗??   “大概我们港口黑手党需要避免和武装侦探社的接触了。”   森鸥外心底翻起了阵阵污泥。   “太宰君吗?”   尾崎红叶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子垂下了手。   “可是太宰君才刚被阿昭从那边接回来, 还没有接触过中也吧?”   ——怎么能在挨了阿昭的打之后就拿太宰出气呢?   “或许……属下理解有误?大人是想对侦探社做些什么了吗?”   在发现中也再也束缚不了她却反而成了己方的掣肘之后……准备转移目标针对侦探社了吗?   毕竟只要双方的互不相犯之势被彻底打翻, 碍于两边关系, 她必然要退让的。   ……   森鸥外默不作声,紫眸盯着桌面的报告书闪烁着眼神。   尾崎红叶少有地翻了个白眼:“如果欧外大人的决策出发点是被阿昭揍了一顿又被中也无视了的话……妾身并不赞同呢。”   森鸥外沉了脸色:“尾崎君!”   尾崎红叶敷衍地躬了躬身:“妾身当然是站在欧外大人这边的, 只是……”   森鸥外没好气地扫了她一眼。   尾崎红叶苦口婆心道:“大人您明知道她现在兴奋着,正想寻机会找您的茬呢!干嘛还非要上街呢?”   这就被碰瓷还挨揍了吧?中也还堂而皇之装瞎给您看了吧?   森鸥外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尾崎红叶,语气凉凉地:“红叶君这话倒像是在指责‘走夜路的女孩儿出事都是自找的’呢。”   尾崎红叶装傻:“大人您谦虚了,您比那些柔弱的女孩子强太多了。”   森鸥外:?   难道强多了的我还要躲着那个女人……不丢人吗?   “……”   森鸥外颓丧地叹了口气:“中也君不会承认的吧……就算是——啊, 我只是想给可爱的爱丽丝买几条小裙子啊!怎么会变成这样啊呜呜……”   尾崎红叶压了压跳突的额角,觉得自己的上司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得屑。   如果不是您发现他们两个似乎都有些微妙的变化所以明面上懂事收手了,结果暗地里还在试探他们两个现在是什么状态……阿昭能这么急着找你的茬吗?!   给爱丽丝买裙子?您路线有点偏吧?我怎么听说您“失踪”的地点跟洋装店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   自己的上司, 再辣鸡也不能搞得太过嫌弃……   尾崎红叶勉为其难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宽慰了森鸥外几句就把话题扯回了工作上。   结束后,离去的尾崎红叶还没来得及掩上大门,就听见了背后森鸥外幽怨的嘀咕声。   “那个中也君可真没用啊……”   ——怎么就没把这个祸害给截那儿呢?   忙什么去了?忙着抢首领位置吗?   亏你还是个黑手党!呸!   送那位中也君回去可是她自己去的,结果不到一个月就又回来了,还带回来了讨厌的太宰治!   ……   人生啊……   森鸥外倚在靠背上,看着玻璃墙外晦暗的天空,心情十分忧伤。   尾崎红叶:……   果然要怪阿昭身体不好吧,这顿打还是下手轻了:)   **   “太宰治……太宰君……太宰……求你放过我吧真的!”   青木昭戴着痛苦面具,捂着耳朵瘫在咖啡厅的桌子上。   太宰治两只胳膊比划了个大大的叉叉:“不行不行!我要把这件事记在本本上,不会忘的!永远都不会忘的!!”   “昭酱太没良心了!你知道我被那个家伙纠缠了多久吗?!侦探社差点失去了我这个重要人物!你就不应该表示一番歉意吗?!”   太宰治谴责地瞪着青木昭,嘴上叭叭个不停。   青木昭恍惚地呢喃着:“你被国木田先生附体了吗……”   听到最后那句罔顾事实颠倒黑白的话,青木昭立刻支楞了起来!   “哈?我还没表达歉意吗??”   青木昭愤愤不平且十分委屈!   “你回来后都薅了我多少羊毛了?!我就差把别墅腾给你,自己去睡地下室了吧?!”   “你说急着回家,我异能都没恢复完就直接带你回来了!到现在还头晕恶心!你说要参与痛殴森鸥外,我可是允许你拍下了我的罪证!森鸥外要是拿到了照片我就有麻烦了好吧!”   “我自己都穷得要靠中也养了!咖啡厅和酒馆的账我还给你预付了一年!真破产啦!”   “还有!你最近干坏事留我的名字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绝了!这小混蛋怎么这么记仇!!   ……   太宰治眼神飘开,选择当没听见~   ***   “太宰先生……你在做什么?”   中岛敦吃惊地看着太宰治老实地坐在座位上写写画画,一时间怀疑自己眼神出了问题。   旁边的国木田敲着电脑头也不回:“反正不管在做什么都不会是在工作……麻烦敦君把这份文件交给警察局吧。”   “很严肃的事哦!”太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神神秘秘地瞥了眼国木田。   国木田敲键盘的手毫无停顿:“嘁!”   我信你个鬼。   有被冒犯到的太宰治拍桌:“我在算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比和昭酱的异能消耗恢复周期!”   国木田:?   算这个干嘛?那边的森鸥外已经被你算计得退位了吧?你还没玩够??   窗边的江户川乱步嚼点心的动作一顿,幼态的脸鼓起,像个小仓鼠一般圆滚滚的。   他定定地看了眼太宰治,低头又看了看自己桌上的零食,立刻变得一脸不情愿。   “哼!”   ……   “算完了。”   太宰治微笑着扣回笔盖,和若有所思盯着他的织田作之助对上了视线。   “结论就是……她头晕恶心跟我基本没有关系。”   织田作之助思索了一会儿:“啊……”   **   “尾崎君,你……”   森鸥外推开尾崎红叶的办公室门,迎面的却是空无一人的办公室。   内室的大门倒是虚掩着。   森鸥外决定稍等片刻。   空气中些微的波动让森鸥外眼神一凛,爱丽丝无声地浮现在了半空中。   青木昭突兀地出现在了办公室的中央位置。和半空中的爱丽丝对视后,爱丽丝头皮发麻地退了退!   发现面前的人居然是森鸥外,青木昭的脸色也相当难看。但不等她针锋相对地开口撵他走,她就哑了声音,摇摇晃晃地扶住了桌子一阵大喘气。   如临大敌的森鸥外这会儿才注意到对方苍白的脸色和额角豆大的汗滴。   下一秒,青木昭就一脸不甘心地原地倒了下去。   “欧外大……”   尾崎红叶推门进来,脸上的严肃在看到自己办公室内的三个人影后变得一片空白。   爱丽丝:……   森鸥外:……   尾崎红叶:???   “首领?”   尾崎红叶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森鸥外深呼吸了一口气:“红叶君,我说这次我真的什么也没做……你信吗?”   尾崎红叶:你猜?   “小岛君,叫渡边纪山上来。”   尾崎红叶把地上的人抱起来走向内室,敷衍地打发着一脸沧桑的森鸥外:“首领你还是先回办公室吧,之后妾身会去找您的。”   森鸥外:)   妈的这锅他背定了呗?没看出来啊,这女人突然用这么直白又这么损的招了!   森鸥外转身坐在了尾崎红叶的办公桌后,用行动表示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   他倒要看看检查出来结果后她能怎么给他扣锅!   *   片刻后,渡边纪山匆忙跑了上来,看见他后诧异地朝他鞠躬,被小岛岁河直接打断拽进了内室去。   森鸥外:……   我才是首领吧?尾崎君这是不是太张狂了?!   绝佳的隔音让森鸥外什么也听不见,没一会儿,中也也风风火火地跑了进去,并且完全当他不存在。   森鸥外:…………   又过了许久,尾崎红叶终于从内室走了出来,正跟渡边纪山小声讨论着什么,神色倒是很轻快。   忍不住打断的森鸥外:“尾崎君。”   尾崎红叶诧异地扭头看向了他,这才发现他还在这里:“首领怎么还在这里?”   森鸥外:)   不等他开口,尾崎红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一脸嗔怪又无奈:“啊……是是是……跟首领大人没有关系,您受冤枉了!”   话锋一转,尾崎红叶又用一种不满的眼神看着他:“但是首领您还是别在这儿待着了,阿昭看见你心情不好。”   对上满脸写着“你快走吧!”的尾崎红叶,森鸥外额角青筋突突地:“如果不是红叶君称我为首领,我差点以为我已经不是了呢!”   隔壁那个倒霉的森鸥外他已经见识过了,现在他就很怀疑,他的好下属们是不是从中受到了什么启发:)   尾崎红叶无语,继而用一种看不懂事小孩子的眼神看着森鸥外:“首领您当然是首领,可是阿昭就是讨厌首领大人您啊,您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被讨厌了吗?”   森鸥外:Fine.   我懂了,现在的港口黑手党,已经是她青木昭的港口黑手党了:)   被众人嫌弃的中年男子抚了抚面临后退风险的发际线,孤独地转身,打算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尾崎红叶不放心地在背后朝他的背影补充着:“大人可别动什么针对武装侦探社的心思!我们还需要那个医生呢!”   森鸥外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落寞地离开了这条幽暗又漫长的走廊。 第76章 番外   中原中也被送回自己的世界时, 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他就看着青木昭瞬息间又从他旁边消失了。   大概是怕他算账吧……   哑口无言的中原中也戴好帽子,匆匆忙忙地奔回了港|黑大楼。   毕竟按照她的说法, 首领生死不明,这会儿港|黑乃至横滨恐怕都有些不妙。   *   “所以那其实不完全是异能吧……起码不是我们以为的这种异能。”   江户川乱步慢悠悠的声音含混着在侦探社里传开了。   [太宰治]笑而不语。   半晌, 还是国木田率先开口接了话:“青木小姐身上的违和感很明显, 而且本人也没有遮掩的意图。”   “和成长环境完全背离的价值观念……道德感和自我放纵的心态也割裂到令人难以忽视的地步。”   [太宰治]没有否认,只是似乎很无所谓地感叹了一句:“国木田很细心啊。”   “因为……这并不是青木小姐真正的成长环境么?”中岛敦一脸不可置信, “这些是假的?”   可既然是撒谎的话……为什么连乱步先生一开始都没看出来?   “她问过我——‘你知道我们生活的世界好像是个动画片的世界吗’这就很明显了吧。”乱步瞥了瞥嘴, 似乎想到这件事让他有些不快。   “更遥远的平行世界么?”太宰治挂在椅子上摇晃着, 眼神扫过窗外的飞鸟,“大概是个更无趣的世界。”   “动画片啊……”   [太宰治]也蔫嗒嗒地叹了口气。   “这个的确是没想到。”恐怕之前她本人也完全没有意识到吧。   “所以这种强横的异能力本质上是‘降维打击’么, 因为适应世界的规则才体现出了异能力的表征。”   所以表象贴近时间空间,也因为“需要”而有很好的成长性。   [太宰治]悠悠地叹了口气:“这种特性……幸亏当初没有上报给森先生啊。”   ……   “如果是更遥远的平行世界,会有我们的存在吗?”谷崎直美看向[太宰治],眼睛都亮了起来, 显然关注点完全不一样。   [太宰治]耷拉着眼皮显然不太想谈这个话题。   宫泽贤治抬起头来:“诶?可以问青木小姐本人吧。她不是就在那里吗?”   “……”   侦探社的众人扭头, 和门口呆若木鸡的青木昭对视了。   青木昭:“……”   她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太宰治]缓缓转过头来, 眼神幽怨地看着她。   青木昭头皮发麻,扯出了一个浮夸的笑容:“哈、哈哈好久不见啊诸位。”   这是什么死亡话题!   扒出来过去就算了, 干嘛要对那些人感兴趣啊!   因为以前有些混淆两个世界的“太宰治”而被教做人的青木昭此刻分外头秃。   ——这个话题不是在太宰的雷点起舞嘛!   我不会说的!才不会说的!   *   “诶?乱步先生是推理小说家么?意外得合适呢!”中岛敦真心地喟叹道。   Flag秒倒的青木昭眨眨眼睛:“而且那位作家江户川和乱步先生的脾气其实有点像呢!都很可爱哦。”   乱步捧着波子汽水,看起来没什么反应,似乎这个结果对他而言不好不坏。   “那哥哥呢?”谷崎直美迫不及待地问了出来,“哥哥是不是很厉害的人?”   青木昭为难地看了她一眼:“抱歉啊直美, 我知道的太少了……”   看向谷崎直美明显失望的眼神,青木昭努力解释着:“根据我的观察,所有有异能力的人在我的世界里都是作家!我对日本的作家知道的不多, 但既然各位能跟乱步先生、福泽先生和太宰凑在一起,大约都是很出名的大作家吧!真的!”   “社长?”乱步终于有反应了。   对上碧绿的猫猫眼,青木昭使劲点头:“是!”   “虽然不知道福泽先生写了什么,但是!他可是被印在万元大钞上的人物啊!”   嗯,动画片看的。   侦探社的人都惊叹了起来!   “万元大钞吗?!”   “社长好厉害!”   乱步心情极好:“果然社长才是最好的!”   注意到他说话时看向的方向,青木昭忙不迭地回头,看见了背后站在办公室门前的福泽谕吉。   “……”   “……”   相顾无言中,青木昭率先红着脸扭过了头去——为什么我这么尴尬?   但福泽谕吉大概只是听说了她跑来的事才出来看看的,听她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后就点点头又回到了办公室。   *   被福泽先生一打岔,青木昭终于想起了自己抓耳挠腮地想知道的事——   “森鸥外死了吗?”   中岛敦想到这回事,皱了皱眉头:“啊……那——”   “你可以先公布森先生的黑历史,”[太宰治]突然微笑着打断,“说了我就告诉你。”   青木昭:……   啊,你根本就是想祸水东引,让他们忘了你吧。   但显然现在宰宰不开心,宰宰端着要人哄。   青木昭愉快地决定把森鸥外黑得再狠一点!   ……   “他是个八岁就能熟读四书五经的少年天才。”   侦探社的众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并且伸出了耳朵。   “后来他年仅19岁就从东京帝国大学医学院毕业,精通中日德三国语言。是拿到日本医师执照的最年轻的新起之秀。”   侦探社的众人都吃惊地看着青木昭。   青木昭接着夸赞道:“毕业后,森鸥外到军队任职日本帝国军医务官,并且之后被公费派遣,留学德国。在此期间和日本的高层打好了很不错的关系。”   中岛敦惊愕:“好、好厉害!”   青木昭勾起了一个神秘的微笑:“后来嘛……”   “军队流行起了一种脚气病。这种脚气病实际上是因为碾米技术的进步而使得军队的口粮以精米代替了糙米,加之饮食结构的单一,食谱更换后,士兵无法从食物中获取维生素B1而导致的病情,严重时可导致死亡。”   “囿于医学研究的水平,海军高层坚持的营养失衡论和森鸥外为首的陆军高层坚持的细菌传播论谁也说不过谁,于是大家各管各的。”   “甲午战争期间,陆军战死的不到一千人,患上脚气病的却高达四万之数。为此死去的……有四千人。”   “海军……一个没死。”   小老虎陷入了沉默。   “但是,”青木昭唇角的笑容扩大了几分,“森鸥外仍然坚持不改食谱!”   “因为他是德国留学的!海军军医是英国留学的!他就瞧不起对方,所以非要和对方打擂台!”   侦探社众人:“……”   “之后就猜得到啦~他调任到哪里哪里的士兵就得脚气病,病死的比战死的都多!”   “实在束手无策之后,他从任上逃离,并且特意篡改了记录!”   侦探社众人的表情变得难以言喻了起来:“这是森鸥外??”   青木昭笑得很得意:“并且!”   侦探社的人脸色要麻了。   “他人都跑了,却还是死鸭子嘴硬!坚持游说陆军‘细菌学说才是真理!’,阻止去给他收拾烂摊子的继任者更改食谱。”   “继任者给他收拾烂摊子本来就焦头烂额一肚子火,这下就把森鸥外直接骂了个痛快!说他是卑鄙龌龊的小人!”   青木昭骂得嗨了起来:“固执己见!自私自利!死不悔改!”   中岛敦人都傻了:“啊……他、他是这样的人么?”   “不止啊!”青木昭黑森鸥外黑上头了,“他在国外撩了个妹子做情人,然后又把人抛弃了!人妹子追到国内了,他居然拒而不见,让家人劝回她!后续还写书抹黑人家妹子洗白自己!”   “那个妹子……叫爱丽丝哈哈哈哈哈哈哈!”   侦探社一时陷入了吃了大瓜的静默中。   总觉得以后没办法直视那个森鸥外和他的异能了呢……   宫泽贤治惊叹着:“异世界的人好厉害!”   “所以这里的森鸥外会不会也是这样的人呢?”   青木昭一拍桌子:“这种辣鸡东西!当然……当、当然……”   对上[太宰治]微笑的脸,青木昭高涨的情绪立刻像被泼了冰水一样迅速冷却了下来。   “当然要分开看嘛……哈、哈哈,分开看嘛……不一样的哦……”   青木昭怂怂地补救着,希望[太宰治]能当无事发生。   被[太宰治]看得压力山大的青木昭心慌慌地转移话题:“啊,你们还没告诉我这个森鸥外怎么样了呢!”   太宰治瞥了眼微笑得渗人的同位体,善解人意地拨开了话题。   “不知道哦,生死不明。港|黑那边最近有些乱,但是消息控制得很严……大概是大姐头的功劳。”   我狐疑地看了眼他:“你别告诉我你们没计划到这个场面啊……说真的,中也还等着我带太宰回去让他揍一顿呢。”   [太宰治]眼神幽幽,持续盯着青木昭不转神:“啊……的确是没良心的一对儿啊。”   青木昭瞪了回去:“我这不是来接你了嘛!”   虽然很想因为那颗子弹骂他是个坑货,但青木昭多少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误解了[太宰治]……也许他不是故意放任自己被枪击的,只是做不到呢?   要求别人算无遗策本来就很无理,即使这个人是太宰。她实在没办法谴责对方不能运筹帷幄地掌控一切。   ……   太宰治瞥了眼青木昭把话咽回去的憋屈眼神,再看看同位体坦然又不要脸地释放委屈的样子,好像get到了耍青木昭的乐趣。   难怪这么浪了一通还敢有恃无恐地恶人先告状……有良心的人真好摆弄啊。   **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吃?”青木昭心疼地翻着自己的钱包。   [太宰治]慢条斯理地夹起蟹柳蘸酱:“大概是没人请客?”   青木昭:TAT。   “这里的小矮子可能会继位哦……”[太宰治]拎起餐巾布抹了抹嘴,笑得意味深长,“羡慕么?”   “哈?”青木昭愣了愣才摇起了头,“怎么可能!当首领忙死了好吗?”   骤然反应过来什么,青木昭狐疑地看着他:“该不会这就是你的目的吧?换个港|黑首领?”   [太宰治]嘁了一声:“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么?”   青木昭想了想,也对。遂抛了这个念头不提。   “你刚才给了那家伙什么东西?”[太宰治]突然问道。   青木昭手上动作一顿,悄咪咪偷瞟了眼[太宰治]的脸色。   “嗯……是织田先生的信。”   看着对方好像完全没有变化的表情,青木昭犹豫着继续道:“就是……回去后我跟织田先生说了这里的情况,拜托他写了封信。但我也不知道他写了什么哦!”   [太宰治]抬头看向了青木昭。   青木昭有些局促地解释着:“哎呀织田肯定不会跑的啦!是你的啦!肯定是你的啦!我就是觉得这个太宰先生看起来……很难过嘛。”   就……借来用用而已哦。   “只有信?”   青木昭心底一咯噔——他怎么发现的?!   “啊这……”青木昭眼神飘忽了起来,“还有几个留影石……”   是关于织田和孩子们的。   [太宰治]整个人看起来沉默了很多,气息丧丧的。   ——这个小心眼还占有欲颇强的家伙不会生气了吧?   青木昭试图转移下他的注意力,没想到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被一声尖叫打断了。   ……   青木昭无语地看着某个眼熟的小学生——东京不够你发挥?   柯南看着她的眼神噎了一下,继而明智地选择当没看见。   说起来,上次伏黑君见到柯南后离开前多看了他一眼,青木昭事后给对方发短信表示了好奇呢。   “太宰。”   “?”   “工藤新一这种人才是命定的主角啊!”   “……”   “上次那个咒术师告诉我,工藤新一从小身上就有种很特殊的咒力,会吸引着他靠近各种血光。直到近期受特殊药物作用变成了小孩,这种咒力作用几乎被百倍放大了。所以他是个被案件吸引着到处跑的命运啊……”   “那岂不是挺倒霉的?”   “但是……伏黑说这种咒力又会很奇怪地给他一点加护,所以死掉的概率又大大降低了。”   “唔……这样吗?难怪说是主角的命运啊。”   “请、请问……”一道不可置信的声音颤颤巍巍地从我们背后响了起来。   青木昭一惊,立刻扭头看向对方。   ……!!!   淦!是毛利兰!   她愕然地看着青木昭:“青木小姐你刚才说……说……”   青木昭僵硬着脸色几乎要停滞了呼吸:“不不不,你听错了!听错了!我什么也没说!”   毛利兰的脸色灰败了下来,勉强撑着笑容:“请问青木小姐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青木昭骤然沉默了下来。   ——工藤新一,不是我要背刺你哦。   脑子里过了一遍人选,青木昭从心底记仇的小本本里找到了某个可恶的黑皮高中生,一个敢当着她面嘲笑她的家伙。   青木昭诚恳地瞪大了眼睛:“是那个皮肤黑黑的高中生和工藤新一说话时被我听见的。”   毛利兰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光:“他也知道吗……”   “居然,是这样吗?”   眼看着虽然她平息了面色,现场却一副山雨欲来的气势,青木昭凑到[太宰治]旁边小声提议:“我们溜吧……”   [太宰治]放下茶杯:“你可真坏啊。”   青木昭麻着脸:“彼此彼此。”   你早就发现她在旁边了吧!   *   解决完案件的柯南尚在沉思中,耳边忽然小小地响起了一声“新一?”   柯南反射性地抬头看了过去,对上了毛利兰平静的眼神。   江户川柯南:……??? 第77章 番外   “太宰大人!您要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比少年要高壮上许多的男人恭敬地在半大少年面前垂首。   如果说半年多前他们还敢对这个“爱自杀的小鬼”有所轻视, 经过龙头战争和这几个月的相处,受到绝对震撼的行动组成员可没有谁再敢抬头直视这个小恶魔的“独眼”了。   ……   太宰治随手接过那份文件翻看着:“中也呢?”   “中也大人去给昨天的行动收尾了。”   “切,活该他长不高。”太宰治嘲讽地笑了笑。   黑西装不敢接这话, 只是沉默着等候吩咐。   翻到某一页时,少年绷带外的那只鸢色眼眸透出了一点笑意。   他随手合上文件, 打量了两眼面前恭恭敬敬的下属。卷成纸筒的文件在他的掌心被不紧不慢地敲打着。   “山口君是我的下属吧?没错吧?唔……我记得是这样的呢。”   被称作山口君的男人心里一个咯噔, 头垂得更低了,语气惶恐道:“当然!属下是太宰大人的部下!”   太宰治笑而不语, 直接扭头离开了。   山口掀起眼皮偷觑了眼太宰治纤瘦的背影, 悄悄松了口气。   “你怎么了?”   他的同僚恰好从仓库走了出来。   瞥见不远处太宰治尚未消失的身影, 同僚的脸色勃然变了:“太、太宰大人……”   他胆战心惊地看着山口:“你没事吧?太宰大人找你说什么了?”   听到这种并不陌生的问话,山口微微睁大了眼睛。   下一刻, 他叹着气挪开了视线:“唉……上次太宰大人要我替他写的任务报告,我居然写错了一个数字……我真的……”   他长舒了一口气,似乎心有余悸。   同僚同情地看着他劝慰道:“难怪脸色这么白……不过既然太宰大人不追究了,那应该没什么大事。”   山口敷衍地回了几句话把这个话题揭过了。   ……   打发走了同僚, 山口怔愣地盯着远处的地平线心脏狂跳。   “太宰大人找你说什么了?”   ——这种他每天能听个三四次也会问出三四次的话……   如果不是太宰大人离开前问的那两句……他大概永远也意识不到要对同僚隐瞒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   但是……从不跟他们待在一起的太宰大人, 是怎么知道他们这些成员间的聊天习惯的呢?   山口颤抖着手指, 背上爬上了一层冷汗。   要求他利用收治安费的便利调查横滨近几月一种金属材料的进出口情况——就算再多看两遍,没有学历的他也记不住那种材料复杂拗口的名字——太宰大人这是要做什么呢?   这种材料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么?调查这个也值得保密?   山口忍不住在心底探究着, 却始终联想不到什么。冷风一吹,他赶紧压下了心底那点逾越的揣测,匆忙离开了原地。   **   太宰治心情颇好地哼着歌回了办公室。   再次打开手里的文件翻到第四页的表格,他对照着扫了眼电脑上的数据, 在心底加加减减算了一番。   最后心算得到了三个有效数据后,他从抽屉里抽出了一份前天命令另一个下属汇总出的文件优哉游哉地翻看着。   “在哪里呢?这位可爱的小姐~”   “幸运值MAX的小姐,连流弹都要避着走呢。”   “诶?”太宰治的手停了下来, 眼睛粗略扫过了这行资料,“英国么?”   “毕竟敢在龙头战争时逆流来横滨,小姐果然不一般啊……”   在办公室里自言自语的太宰治唇角勾起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   随手把资料甩在桌面上,他用缠满了绷带的指尖戳了戳桌角的人偶:“大胆的小姐!”   话音刚落,办公室大门“砰——”地被摔打着撞开了。   “太宰治!”中原中也气急败坏地冲了进来,伸手就想揪搭档的衣领。   太宰治赶紧伸手把小人偶推远了些,抓起资料就甩到了中原中也手里抵挡攻势。   衣领没抓到却抓了一沓资料的中原中也瞥了眼上面的内容,一时间被转移了注意力:“什么东西?港口黑手党要进军金属矿开发领域了么?”   “为了降低武器制造成本?”   虽然因为龙头战争的消耗,他们急需大量武器,但从金属矿开始……这目光也太长远了吧?   中原中也狐疑地看了眼他的咸鱼搭档,老实人的内心开始动摇着——也许他这两天是因为首领交代的这类任务才把工作全推给自己的呢?   ……   太宰治鄙夷地看了他的搭档一眼,粉碎了对方善意的幻想:“黏糊糊的蛞蝓脑子里果然只有工作啊!难怪……那点脑容量恐怕也没办法装第二件事了,那可太为难蛞蝓了!”   中原中也黑了脸色,猛地把手里的资料攥成了一团,朝太宰治挥拳!   太宰治躲了过去,心情不错地洋洋得意道:“蛞蝓还是工作去吧,我可是要去找漂亮姐姐了~”   “哈?”   “你给我回来!!!”   **   “叮当——”   门口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动,青木昭抬头看向了玻璃拉门处逆光的高挑少年。   “太宰?”   她眨眨眼睛看着太宰治,总觉得他今天看起来好像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今天心情不错么?”   难得看到这个忧郁少年鲜活了些许,青木昭也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唔,我家佣人给我找来了不错的药,最近大约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呢……”   太宰治唇边抿起了淡淡的微笑。   青木昭的眼神放软了些许,起身走到冰柜旁拿出了一碗橙黄的冰块。   太宰治眸光微动,嘴角的笑意勾得越发明显,声音却一如既往得“不谙世事”。   “诶?这是什么?”   “把螃蟹炒熟再绞碎,这是过滤后留下的汤汁。冻成冰之后再用这个机器打成冰淇淋的质感,味道很好哦。”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家伙能用螃蟹对抗失眠,但青木昭觉得这也没必要深究——或许是心理因素呢?   虽然他很懂分寸地回避了某些问题,不想给她添麻烦。但从他无意间透露的讯息来看,大概是出身在阴私无数的大家族吧……   青木昭从机器里端出这碗蟹肉冰淇淋递给了他。   年纪这么小却整日忧郁得连觉都没法睡好了……真是可怜啊。   ……   对上青木昭怜爱的神色,太宰治做足了高兴又期待的可爱样子。   果不其然,青木昭看他这么高兴,也回了他一个温软的笑容。   “我去做事啦,你要是无聊的话可以……不,你还是小心点吧!上回你打碎那个表我可是花了好大力气修好的。”   “抱歉抱歉!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没拿稳……诶?底盘都碎成那样了也能修么?换新的了?”   青木昭表情不变:“当然!都碎成那样了,难道还能重铸么?用新零件拆解重装快多了。”   “诶——好厉害!”太宰治眼神亮晶晶的,“那你快去忙吧,我躺在椅子上吹吹空调就好了。”   对上青木昭似是打算出言警告的面色,太宰治乖巧地歪了歪脑袋:“放心啦放心啦!不会搞破坏的!就算出意外了……我家的老头子也赔得起嘛!”   青木昭:……   行叭。   有钱真好。   ……   太宰治的视线从挂了满墙的各式钟表中扫过,触及到某个角落时,他停下了脚步。   环顾四周,青木昭确实已经进了内室。   太宰治小心绕过地上的杂物凑了过去,伸手把墙上的表取了下来,反复翻看着。   指尖摩挲到边角的一片压花后,太宰治的视线久久地停留在上面。   “所谓的‘新零件’么?这真是……”太宰治低笑出了气音,“出人意料。”   撒谎撒得毫无负担啊。   悠闲地挂回钟表,印证了猜测的太宰治找到了躺椅瘫了上去。   抚摸着躺椅舒适的木把手,太宰治感叹道:“是跟日本女人不一样的温柔乡呢……”   他现在都不想给那个辣鸡上司汇报了哦。   ……   端起桌上那碗蟹肉冰淇淋,太宰治吃下去的第一口就下定了决心——   首领大人,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虽说是意图不明的欧洲异能者潜入,但她目前并没有做什么呀。   太宰治打定主意,回去就处理调查痕迹!   *   察觉到附着在钟表上的定点消失后,缩在内室的青木昭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忧愁叹气。   认识这孩子完全是意外。   战争后终于能出门了。路过河川时,青木昭却意外发现了河中央飘着的这个昏迷少年。   他似乎是失足掉到了河里,身上裹着密密麻麻的绷带,从河里捞出来时都还散发着些许血腥味儿。   ……   再然后,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她救了。莫名其妙的,这个似乎是和家里关系很不好的忧郁美少年就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   反正在横滨在不认识人,这个小弟弟也挺可爱——青木昭就这样默许了这个游手好闲的富家子隔三差五来她面前晃一圈。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惯了唯我独尊的小少爷,这个孩子似乎缺少点界限感,什么东西都想摸摸看看。   而且他本人或许没有意识到……他似乎是有克制她空间系能力的异能的。   ——这样下去不行啊。   青木昭开始思考怎么在不伤害这个忧郁少年的前提下解决问题。   *   “砰嚓——”   “……”   随着这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内室和外间同时陷入了沉默。   青木昭放下手里的鸟刨,沉默着盯着桌边的凿刀——不伤害个锤子,他想给那只汤姆猫开个瓢了呢:)   *   “太宰大人?”   人来人往的大厅,太宰治周围的两米真空带还是相当明显的。   前台僵硬着笑容看着站了半天一动不动的太宰治,忍不住出声提醒。   太宰治闻声醒神,扭过头扫了眼前台,若有所思地问道:“这个大钟是不是很贵?”   前台看了眼墙上新买来不久的合金大钟,心底有点奇怪——能放在港|黑中心大楼当门面的东西,怎么会便宜?   “当然,这个是……”   “决定了!”太宰治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并不感兴趣。   他以拳击掌,表情相当满意:“就用这个道歉好了!”   前台:“……?”   *   “太宰治!”下了楼就发现大厅中央的人群里舞得正欢的恰是自己可恨的搭档,加班到现在的中原中也猛然心头火起!   “啊!中也!来得正好!”太宰治一反常态,热情地冲他挥着手,“来帮忙嘛!”   “哈??”中原中也惊呆!   这个玩意儿是怎么开得了这个口的??工作都全推给了他一个人!当他没有脾气的吗?!   ……   ……   “还没到吗?”中原中也臭着一张脸蛮不情愿地问道。   “快了……”太宰治瞥了眼中原中也,他正随手把大钟附着了一层红光飘在半空。   “中也你没救了!都说了是去见漂亮姐姐,你居然还这么不耐烦……没救了没救了!”   “哈?”中原中也很想把东西甩太宰治头上!   “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你!”中原中也嫌弃地瞪了眼太宰治。   太宰治不屑一顾:“蛞蝓那是什么眼神?因为没有异性缘所以要开始攻击我了吗?污蔑我难道能让你显得更高贵吗?”   “黏糊糊的没有脑容量的家伙!”   中原中也额角青筋迸起,想也不想地直接把手里沉重的合金大钟当做武器砸了过去!   太宰治早有预料,麻利地闪避到了一旁!   大钟越过太宰治,直直朝路边的一个人影砸了过去。   女性受惊的惊呼声传来,中原中也眸光一凝,小腿肌肉一个绷紧爆发就上前抓住了扔出去的大钟:“抱歉,你没事吧?”   没能看到青木昭第一反应的太宰治失望地移开了眼睛,却意外地发觉那边的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太宰治:?   ……   中原中也怔愣地看着同样呆住了的青木昭。   虽然眼前倒映的是她强装镇定的面庞,大脑反馈回来的却是……那一晚她犹豫着作势要他接住的……防备又听话的小脸。   ——虽然完全是骗他的。   扫过对方紧张地攥紧了的手指,他恍惚间似是又回到了那一天的深夜。   中华街的牌匾和高悬中天的一轮圆月。   猝不及防中砸到脸上的温热血滴,持续整晚的刺目耀眼的月夜流光。   ……   “啊——今天倒是接住了,”中原中也推开掌中抓着的合金大钟,“这次总该感谢我了吧?”   太宰治:??   不是你扔过去的么?   青木昭想到上次这人被自己耍了的样子,低着头张着嘴,却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中原中也把合金大钟放在了地上。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朝她伸去,修长的手指即使戴着黑手套也丝毫不显臃肿。   “我叫中原中也,是那个家伙的搭档。”   太宰治:???   你居然是这样的中原中也?   太宰治震惊了!太宰治傻眼了!!   ——他这是被单细胞蛞蝓当跳板了么? 第78章 番外   “……太宰!”   “嗯?”太宰治转过脑袋, 醉意朦胧的眼睛看向了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深吸一口气,忍无可忍地握紧了酒杯:“你今晚已经叹了五次气了!”   “……唉——”   坂口安吾:好的,六次。   ——所以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坂口安吾努力平复着气息, 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吐槽欲望了。   “难道你真的喜欢那个小店长吗?”坂口安吾觉得这实在很难理解!   “诶?那倒没有。”太宰治戳了戳杯中的冰球,兴致缺缺。   “所以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她好像有喜欢的人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太宰手上动作一顿, 失神地遥望向半空。   半晌, 他还是重复着叹气:“唉……”   坂口安吾指尖托了托鼻梁骨上的眼镜架,端起酒杯麻木地放弃治疗了。   他只想在下班的时间里能放松一会儿, 听太宰治因为女人唉声叹气可不在他的放松计划范围内。   ——只希望这家伙之后别来找他麻烦。   ……   沉默了许久的织田作之助推开酒杯看向太宰治:“所以是她喜欢的人哪里不对吗?”   太宰治戳冰块的手指顿住了。   坂口安吾见状吃惊地托了托眼镜, 打量着太宰治的脸色。   太宰治被绷带绑缚着仅露出一只的眼睛相当阴郁:“大概吧……”   互相有意思却默契地一致在对方面前装腔作势;双方都已经暴露了身份却还是在看对方时蒙了一层滤镜。   两个智商直线下滑的家伙, 连那么简单的套路都看不出来了。   尤其是蛞蝓,本不富裕的脑子这下更是雪上加霜!   ——荷尔蒙多巴胺什么的, 真是让人难以理解的存在。   “实在碍眼。”   太宰治挎着个臭脸,对故事的走向十分不满。   被青木昭撞上他“工作场合”而暴露了黑手党身份后,被嫌弃的居然只有他一个?!   凭什么小矮子踩着他的头爬上去却一点事都没?!   对于天生和小矮子八字不合的太宰治而言,天天看可恨的蛞蝓春风得意到步履生风已经足够让他心肌梗塞了。   现在的问题是——   他太宰治为什么会沦为这两个人的恋爱工具人的啊?!   太宰治越想越气, 不高兴地把酒杯重重磕在桌面上:“走了!”   刚竖起耳朵的坂口安吾:……?   听织田这么说, 他还以为能挖到港|黑的料……所以那个“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跟太宰水火不容的中原中也的身姿……   坂口安吾甩了甩脑袋——怎么可能啊!   ***   穿着褐色大衣的高壮行人沉默着在街边踱步, 贼眉鼠眼打量过往行人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是个常见的流氓混混。   中原中也随意地瞥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盛夏的阳光扑在横滨大街上,尘埃都弥漫着夏季特有的焦苦味。   少年不经意间被视野中突然闯入的绿裙子给锁紧了视线。   是青木昭, 她撑着把遮阳伞出现在了对面的街角。   远远看见她的中原中也身形微顿,对身后的部下们挥了挥手,把人都打发走了后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往前走。   然而就在他打算装作突然注意到对方、上前打个招呼时,街沿那个不起眼的、沉默了许久的褐大衣壮汉开始追求起了存在感!   或许是因为少年的属下都被挥退, “势单力薄”的情况让他觉得有机可乘……他猛地从怀里抽出了匕首!   高大的身躯像从天而降的山岳,毫无预兆地对唇角带笑的少年发难了!   凛风刮过中原中也的鼻尖,他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脸色骤然转黑, 中原中也压着火气转头就把这人踹飞了足有五米远!   口吐鲜血的壮汉趴伏在地,仇恨地瞪着中原中也!   即使肋骨都被踹断了、面前的水泥地也划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花,他目眦欲裂的瞳仁里也没有一点畏惧。   寻仇么?   中原中也神情冷漠地直面着狼狈的壮汉几乎化为实质的恶意。   余光注意到青木昭骤然停下了脚步、脸色茫然地看着这边,中原中也压低了帽子,心底懊恼——   还是让她看见了这种场面啊,她会不会觉得我……   毕竟青花鱼被她撞上执行任务的现场时,她可是受惊不小。   中原中也一时沉溺于自己的情绪,青木昭扫了眼他僵硬的姿势和绷紧的脸色。   他似乎是准备侧身避开她,情绪也明显很低落。   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地上那人仇恨的眼神,眸光微闪后,青木昭勾起唇歪着脑袋冲对面轻轻地唤了一声——“中也?”   中原中也愕然地扭头看了过来。   迎向青木昭微弯的眼睛,一层粉色悄悄爬上了少年的脸颊和脖颈。   她怎么、怎么突然这么叫我……   *   峰回路转。   撞上这样的“意外之喜”,地上的壮汉怔了一瞬便反应了过来!立刻暴起扑向了“愣在原地”的青木昭!   中原中也脸上的红云尚未退却,变故之下瞳孔微缩、足下附上了红光,猛然朝那边冲了过去。   ——几乎同时抵达的两个身影,一个朝着她刺出了刀尖、一个朝她伸出了有力的臂膀。   青木昭松开遮阳伞,在扑面的耀眼阳光里敛闭了眼皮。   朝中原中也伸出的纤瘦臂膀撞上了黑大衣下起伏优美的线条。腰间横过一只精瘦有力的胳膊后,侧颊就拂过了一层柔和的呼吸。   似有似无的暖风从她的侧脸流下脖颈,青木昭攥紧手指,差点连带着呼吸一起战栗起来。   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她便如愿将脸颊贴在了少年的肩膀上,与他颈间温热的肌肤仅隔着短短的距离。   夏日艳阳下,暧昧距离里的这点空气被肌肤的热度传递着,似乎也被同化得滚烫了起来……   趁他打架时没注意,青木昭揣着心底那点小心思,两手悄悄攥紧了他西装马甲的侧腰。衡量完了腰线便在心底感叹着——真的好细哦!   暗戳戳占便宜的青木昭显然没有注意到,虽然好像正在认真打架……少年的耳垂却悄然变得更红了。   ……   “咳,没事了……”中原中也把人放了下来,钴蓝的眼睛闪着歉疚的色泽,“抱歉牵连到你了。”   “没事……谢谢你。”青木昭松开对方的腰,站稳后便往后退了两步。   中原中也把遮阳伞捡了回来递给青木昭。   对视一瞬后,两人默契地移开了眼神……   空旷的大街陷入了片刻的安静。   ——她似乎没有被我吓到。   中原中也松了口气,立刻就又被另一件事勾走了思绪。   他垂首抓着脑后的头发,有些局促地莽撞开口:“啊……说起来,刚才你是不是叫我……咳、我是说……”   中原中也恢复了没几秒的脸色再次漫上红晕。   青木昭听到这一茬也立刻羞红了脸,有些不安却又强装自然地解释:“嗯这个……就、就是、我看太宰他们都这么叫你嘛,我担心自己是不是太……”   她嗫嚅的声音卡了壳,好像终于说不下去了,随之颓然地一把捂住脸,羞惭道:“算了算了!中原先生还是当我没说过好了!”   中原中也呼吸一紧,赶忙手足无措地摆手阻止:“不不不!没关系的!”   “的确!他们都这么叫我嘛!太宰就不说了,我那些下属也直接叫的中也大人,没人叫我中原的!”   青木昭掌根用力,勉强把不老实的嘴角压平了下来。眼睛从指缝里悄悄眨着探出视线,漏出了一点狡猾的笑意。   “唔……中也大人?”   青木昭状似乖巧地试探性跟读了一遍,却坏心眼地把“大人”的发音压得绵软轻缓。   中原中也倏然一愣,继而在反应过来后从锁骨到整张脸都“腾——”得熟透了!   为、为什么她念“中也大人”的样子这么……这么……   ——无论是年纪还是经验都过于青涩的少年中也并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   明明他的部下天天这么叫他,他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啊?!   所以是……是因为性别吗?   中原中也涨红着一张脸慌张扫视过四周,视线在撞上青木昭“无辜”的眼神时逃避得更快了!   ……   懊恼地扳回了自己的脑袋后,强装镇定的中原中也把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咳,不用……你不用……”   “你直接叫我中也就好了。”   青木昭逗够了小男生,放下捂脸的手背过身后,直视对方眉眼弯弯地笑着:“好啊~中也!”   “……嗯,没什么。”   中原中也的尴尬好像消退了些许,情绪也微微松快了些。   ——唇角却有些压不住地想翘起了。   大和抚子式的温婉笑容和她一点关系都扯不上……她的笑容总是情绪饱满又相当大方。   像灿烂的向日葵一样。   中原中也不自觉间眼睛变得亮晶晶的,抬手掀了掀帽子让轻风刮过额间,放任了唇角上扬的愿望。   ——这样也不错。   ……   “我请你喝一杯吧?就当做赔罪。”   情绪放松之下,中原中也脱口而出就是酒约,紧接着蓝眼睛里立刻就盈满了懊悔——   他习惯喝酒也不应该邀请她去的吧……她下个月才满十八岁呢。   没想到青木昭倒是一脸无所谓:“好啊。”   对上中原中也微诧的神色,青木昭毫不心虚,得意洋洋地自吹自擂:“我听太宰说你不太能喝,说不定我酒量还比你要好哦。”   中原中也:……   nmd太宰治!   ……   心底哼着甜蜜蜜的青木昭步履轻快地跟着中原中也转身离开,一个扫视却突然发现……背后稍远处的墙角站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太宰治?   他看起来像是刚从河里爬上来的。   青木昭吃了一惊——他什么时候出现的?   缩在阴影里的太宰治对她麻木着面庞,满脸都写着:我算是看透你了……   看见我鲨人就躲着我,看见他踹人还往他怀里扑……呵!   ——青木昭这下倒是真的难以抑制地红了脸。   她眼睛滴溜转了一圈,冲太宰治眨眨眼睛做了个“你懂的~”的眼神。   太宰治谴责地瞪着她!   她把脸颊两侧的帽檐往下一拽就盖住了耳朵,非暴力不合作地表示:不听不听!   青木昭这个动作映进太宰治的眼里,他似乎看见了一只小象正扑棱着大耳朵遮住眼睛。   有幸围观了这两个人手段拙劣地互相套路的全过程,太宰治对这个联想:“……”   矫揉造作!不知悔改!   自诩会撩会玩的太宰治发自内心地感到匪夷所思——难道他们真的看不出对方的意图么???   他一时竟不知被污染的到底是他这仅露出了一只的可怜眼睛还是珍贵的大脑。   不、决不能是大脑——太宰治捂住了额头忧郁叹气。   大脑实在太珍贵了。   毕竟现场三人好像只有他一个人长了这东西的样子。   ……   “嗯?太宰?”   坂口安吾意外地和衣衫半干的太宰治在Lupin的中午时分相遇了。   “现在是午餐时间吧?”   “是啊……所以他们还能顺便吃顿饭。呵!”   坂口安吾:?   “是白痴吗这两个人?”   太宰治挎着个臭脸。   坂口安吾:“……”他好像猜出来太宰在骂谁了。   默默抿了口酒,他决定对太宰治接下来的话都当没听见。   “都到这份上了!干嘛不直接去酒店?”   太宰治一脸嫌弃地捏紧杯子,做出了如是粗暴发言!   坂口安吾一口酒呛在了喉间,收回了先前的想法决定吐槽:“如果你说的是青木小姐,我记得她下个月才成年!!”   谴责的眼神对太宰治并不管用,他狐疑地扫了眼坂口安吾:“你为什么记得?”   太宰治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安吾其实可以去挖墙脚的吧?我肯定是支持你的嘛!”   “虽然发际线有点危险,不过安吾……”   不,虽然不想承认,但那个女人见过中原中也的脸之后恐怕……   “算了吧安吾,”太宰治再次颓废了起来,“你有这个想法我很感动,但她大概会嫌你不好看哦。”   太宰治把脑袋挂在了吧台上,再次满面愁容。   什么想法也没有过的坂口安吾:“……”   他压下了额角的青筋,恨恨地把话咽了回去——他究竟为什么要多这句嘴?   ***   “青木小姐今天有心事吗?”松田店长微笑着把鳗鱼饭给她端了过来,“好像从刚才来店里开始就有些心不在焉啊。”   事实上,青木昭从早上开始就无心工作了。   她盯着手机发呆的眼睛转到了餐盘上:“啊有点吧。其实也没什么,今天是我的生日……”   所以他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啊……   没空见我就算了,电话也没时间吗?   是看出来我很喜欢他所以就不想再为我花心思了吗?   呸!黑手党的坏男人!分手好了!   “……”   分的哪门子手啊,我们俩还没关系呢……   青木昭委委屈屈地把下巴挂在桌沿,心底的酸涩一点点漫了上来。   松田一愣:“居然是这样吗!”   但青木昭已经再次恍惚着陷入了愁思,没有听到他的话了。   ……   把鳗鱼戳散了都没有吃进去几口,青木昭决定放过自己。   “松田先生我还是先……”   没说完的话被突然呈到面前的冰凉玻璃杯打断,直接转了个弯。   “柠檬水?”   胖胖的松田先生笑得很和气:“既然今天是生日,还是留点好心情吧。”   青木昭端起来抿了一口,呆愣愣地看着冰冷杯壁凝出的水珠:“是织田先生告诉您的吗?”   毕竟很少会有人喜欢这么酸的东西吧。   松田先生没有否认。   青木昭两手捧着冰凉的杯子,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谢谢松田先生!啊,也谢谢织田先生!”   被在意的感觉可真好啊。   ……   门铃声响起时,青木昭从桌子上探头看了一眼。   在发现进来的是一个黑乎乎的绷带精后,她眼里那点期待顿时散了个干净,整个人懒散地重新趴了回去。   “……”   太宰治:)   “砰——”   盒子被甩在桌面,荡起的微风刮乱了青木昭额间的碎发。   “你去哪抢劫了?别把警察带到我这里哦……”   青木昭把脑袋抬了起来,一边蔫嗒嗒地拆盒子一边吐槽,毕竟一毛不拔的太宰治突然做慈善可真是太奇怪了。   太宰治把手插在口袋背对着她,盯着玻璃拉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闻言语气平淡地回应着:“从我们顶头上司那里抢来的哦。”   “哈?”青木昭确认了一眼盒子里的东西,古怪地扫了眼太宰治,“你们上司喜欢这么……这么花哨的蛋糕?”   太宰治耸了耸肩:“毕竟是个变态大叔嘛。”   ——总觉得今天太宰哪里不对劲。   青木昭抽出旁边茶杯里的瓷勺,挖了一小块儿蛋糕填进了嘴里。   “唔……哇……”   太宰治回头,看见了戴上痛苦面具的青木昭。   “致死份糖量!!!我和你上司绝对合不来!”   青木昭苦着张脸抓过杯子就开始吨吨吨——   “嘁,你要能和他合得来,黑手党就要倒闭了。”   青木昭放下水杯的手微顿,诧异地眨着眼睛看向太宰治背对着她的身影。   她只是随口一说,但……   青木昭想了想今天太宰治的所有言行,隐约察觉到了对方的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   以太宰的聪明,他肯定能明白自己现在那点师出无名的埋怨和酸楚,如果再加上这个条件……   青木昭低头盯着杯中水面的倒影,觉得这份突如其来的警告有些难以理解。   时间一分一秒地划过,钟表店整齐划一的秒针行进声一时间甚至显得有些嘈杂。   太宰治沉默的背影像是在无言地印证着她的揣测。   可是如果真的开口问——青木昭把脑袋搁在了小臂上——她的直觉告诉她,太宰治只会敷衍着糊弄过去啊。   ……   蛋糕甜腻得发苦,这种味道好像一时间在她嘴里挥之不去了。   盛夏的炎热和强烈的太阳光被挡在玻璃拉门外,焦渴感却通过视觉将那种无力和枯燥传染给了她。   西侧的红霞是黄昏的娇客,混夹着夏日不褪的热度,拉门外的世界让青木昭没有半点踏足的欲望。   ——这就是黑手党么?   太宰治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便离开了。   青木昭把脑袋埋进了胳膊里完全不想露头。   ——不只是暴力和阴私,还有这种她难以理解的枷锁和束缚。   “……”   “可是凭什么太宰就可以天天游手好闲啊!他还有空闲能跳河!”   青木昭委屈地抱怨着,心底堵得慌。   已经快要日落了啊……平时这个点她都关门了。   想到今天从早晨到现在也等不到的电话,她的喉管也开始发堵了起来。   “……他甚至没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我生什么气呢?我也没有立场生他的气。”   ——所以更生气了啊。   些微水液濡湿了小臂的肌肤,自上而下流淌在了桌面上。   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第一次为一个人患得患失。   她根本不想去探究太宰治究竟打算引导她思考些什么。   ——有麻烦那就来找我好了!   可现在她连被找麻烦的价值都没有吧。   怨气和心酸被“名义”的塞子拥堵在心口,甚至没有偷偷发泄出来的通道。   “呜——”   “我有什么资格生气嘛!”   伏在桌面上的青木昭抽噎了起来。   就算是他先说的要送她礼物……可是、可是这也不代表什么吧!   青木昭在心底推拒着那个让她心灰意冷的身影,胡思乱想着的同时,甚至开始唾弃自己的热情和不该有的期待。   “我本来就没有资格……呜……所以干嘛要这样啊……”   这是她第一次把店开到晚餐时分。   身处横滨的地界、太平日子还没过多久,周围的商铺都默契地早早打烊了。   整条街只有她的门口往外透着光亮。   可是现在她后悔了——明晃晃的等待将她的羞耻心和自尊打击得四分五裂。   “没资格就没资格!呸!”   青木昭小声念叨着,却被脑袋上突然多出来的一点热度给卡住了声音,整个人骤然绷紧了身体。   悄悄抬起一点头,青木昭的眼睛还未适应骤然的明亮就先搜寻到了某人熟悉的腰线。   在中原中也紧张的视线里,她伸手抓住了椅子上的抱枕,赌气地围在了脸前。   ……   现在肯露给中原中也的就只剩下一点覆满黑发的后脑勺了。   *   “我……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中原中也稍显忐忑的声音从高处落下,在她的心底下了场雨。   “……”   “你生气了吗?”   中原中也干巴巴地问了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桌面上的湖泊被上游激增的降水量轻易扩大了边界,甚至汇成了小河在桌沿往下滴滴答答了起来。   “……没有。”   中原中也沉默了。   二十二岁的中原中也完全不放在眼里的困难,于如今的少年人眼里却是难以翻越的峻岭。   等不到回话的青木昭心更堵了,再开口时带上了点怨气:“我哪有资格生气。”   中原中也盯着青木昭的后脑勺,直觉敏锐地朝他发起了警报!   他心急火燎却又全然不知所措,最后只能像只大猫一般可怜巴巴地揪着她垂下的一点衣袖扯了扯:“有的……”   青木昭的怨气被冻结了。   察觉到似乎有用的中原中也精神振奋了些许,手上加力拽了拽她的袖口。   青木昭把胳膊脑袋整体往右猛移,蛮横地抽走了他手里的衣料。   中原中也:……   现在怎么办啊?   苦恼的少年绕到桌后蹲了下来,试图往上偷觑一眼青木昭现在的表情。   “哼!”   青木昭把脸扭到了侧面。   无可奈何的中原中也抓了抓头发,实在不明白要怎么哄生气的女孩子。   他捏住青木昭的裙角摇了摇,让凉风随着衣料摆动的弧度拂过她的小腿。   攥住裙摆时,隶属黑手党的那部分阴暗存在甚至让他心底冒出了“难道她敢跟我撕裙子不成”的恶劣念头。   下一刻它就被理智给狠狠压在了深处,整个人重新拾起了可怜巴巴的姿态。   虽然没有应对她生气的经验,但中原中也直觉她会很容易心软。   “我给你道歉嘛……”   中原中也无师自通地抓住了自己年龄的优势,毫无负担地化身成了乖巧的大橘猫。   “理理我好不好?”   “……”   刚才还在忐忑又幽怨地思索着“他的上司”问题的青木昭,此刻大脑已经被“他真可爱”刷了满屏。   并且濒临死机。   她动了动僵硬的上半身,坐直起身来却转了椅子,让自己整个人都面朝着墙壁,只留给中原中也一个有脾气的背影。   最后的倔强让她发出了小声的抗议:“你还是工作去吧!你上司比我有资格……”   中原中也愣住了。   在他眼里,工作繁忙当然都是他的错,怎么会扯到森首领的身上呢?   而且她怎么会突然想到首领的……?   他的沉默让青木昭气呼呼地伸手拽回了自己的裙角:“拜!拜!”   “诶?”手心空了的中原中也反应了过来。   我、我又做错了么?   中原中也站起身来,恨不得焦急得原地打几个转发泄发泄情绪。   ……   冷静下来凝视了一会儿青木昭的背影后,少年人压了压帽子,眉眼间拾起了白日的几分冷酷。   *   察觉到背后紧贴上来的热度,青木昭被惊得一声轻呼。   “你?!”   腰间也不容拒绝地环上来了一双胳膊。   整个人被从背后拥抱着的青木昭先是傻眼地僵在了座位上,紧接着就从脑袋到脖子都赤红了一片,心跳也疯狂地跳起了踢踏舞!   “你、你干嘛……”   青木昭抓住他的手想扳开,却因为一点点的舍不得又犹豫着迟疑了片刻。   ——仅是这片刻的空隙,有机可乘的年轻黑手党就不肯错过了。   他反手擒住了她软软的手掌,并不给她反制的机会。   “我不管,你得原谅我才行。”   青木昭脸颊上的红云甚至逼得双眼都水光泛滥了起来,她咬牙切齿地哼唧着:“凭什么?!”   “就凭我是黑手党,我不讲理。”   青木昭:……?   青木昭十分纳闷——他为什么能用这么委屈的语气说这么横的话?!   好半晌都不知道怎么回他的青木昭张了张嘴,尽管还是相当郁闷,语气却不自觉地放缓了。   “可是……可是你都不给我解释,你就要我不生气……凭什么啊?!”   中原中也:……   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因为有工作所以就……一推再推嘛。等他终于腾出空来时发现月亮都爬出来了。   匆匆忙忙地跑来看一眼,原本不怀希望的中原中也发现今天店铺里的灯居然还亮着。   雀跃的心情没维持几秒,他就被伏在桌案上的人显而易见的低落情绪给弄得不知所措了起来。   ……   中原中也偏头瞥了眼桌面上的水迹,觉得自己再不想想办法可能就要完了。   “唔……今天太忙了所以没来得及赶回……”   青木昭的脑袋委屈地低了下去。   “这样吧,”中原中也把下巴挂在她肩膀上,轻轻蹭了蹭她带着细绒的脸颊,“我们来做个约定。”   青木昭的耳朵支楞了起来。   “反正这条街不远嘛,以后我每次完成任务都从这里回来,每次回来都来找你。好不好?”   青木昭眨了眨眼睛:“啊?”   也、也不用这么频繁吧?   然而亮了起来滴溜转的眼睛却出卖了她心底的雀跃。   中原中也再接再厉!   他抽手从风衣口袋里掏出来了个小盒子塞青木昭手里:“这是生日礼物。”   青木昭抽开蝴蝶结,看见了盒子中央是一个熠熠生辉的蓝宝石。   室内暖光的灯光下,静置在纯黑底座上的蓝宝石表面流光溢彩,美得摄人心魄。   “……是上周那个拍卖会上的吗?”   青木昭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唔,我看你好像很喜欢。”   中原中也回答时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间。   青木昭微叹一口气。   喜欢是喜欢,可是溢价太高,她现在不敢一次性把钱花光啊……   “因为很像中也眼睛的颜色哦。”   青木昭伸出右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光滑的宝石表面。   “嗯?是因为这个吗?”   中原中也声音有些微的诧异,但更多的是高兴。   “是啊,所以你怎么发现我的?”青木昭把盒子盖了回去,“我们又不是一起去的。”   “秘密。”   中原中也轻轻笑了笑。   “原谅我了吧?”中原中也挂在她肩膀上的脑袋又凑过去蹭了蹭她的脸,耳边赭色的发丝撩在她脖颈上,有些发痒。   青木昭扭开脑袋:“啊……生日的话,生气好像不是好兆头,勉为其难控制一下好了。”   话音刚落,她就笑嘻嘻地转回头,在中原中也完全没反应过来时“吧唧!”一口摁在了他的脸上。   “原谅你啦!”   “……”   中原中也傻在了原地。   “啊……我、我……”   羞涩的少年原本跪坐在椅子上抱着她的身形整个僵住了,下一刻就有些手足无措地想退开。   青木昭抓住他的胳膊不许他跑,心情不错地和他贴贴~   中原中也的眼睛也被红晕逼上了一层雾气,眸光闪烁着压回了那点羞涩,不舍得起身离开了。   “你说的话我当真了哦!”   青木昭意有所指道。   中原中也勾起唇角,也在她的脸颊上印下了一个吻:“我不会骗你的。”   好吧!   其他麻烦以后再说吧,现在……姑且相信你好了!   青木昭滴溜转着眼睛,一点不客气地钻进了中原中也的怀里。   “中也~”   “嗯?”   “想要亲亲!”   “……”   你刚才不也没给我打招呼就亲了上来嘛,现在怎么……   骤然想明白了什么的中原中也思维卡带了,整个人彻底僵成了一座雕塑。   青木昭把脑袋朝他鼻子上撞了一下,成功叫回了他的魂儿。   “这、这是不是……唔……有点快?”   虽然嘴上这么说,少年的身体却很诚实地一动不动,完全没有退开的意思。   ……   心跳在升温的空气里冲击着耳膜,耳垂红得能滴血的中原中也呼吸都颤抖了起来。   即将合上眼睛的前一秒,他看见青木昭倒头朝他胸口撞了过来。   茫然地把人笼进怀里的中原中也:?   我的亲亲呢?   “你怎么了?”   中原中也下一秒才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青木昭蜷在他怀里,似是有些难受地颤抖着。   “中也……”   中原中也安抚着顺着她的背。   “胃疼……”   青木昭声如蚊讷。   中原中也:“……”   “你是不是又乱吃东西了?”   “就、就中午空腹喝了杯冰柠檬水……”   然后到现在都没吃饭而已……   少年的脸上早早地浮现出了一丝沧桑:“……看在你生日的份上,不说你了。”   青木昭有些心虚,嘴硬着反驳:“都怪你!我心情不好!”   中原中也撸着她的后脑勺,伸手给她倒了杯热水:“好吧,怪我。”   “药是在这个抽屉里么?”   青木昭点了点头,偷瞥了眼中原中也漂亮的小脸,不甘心地叹了口气。   “唉……”   “……”   我也想叹气。   **   这是一个惠风和畅的早晨。   尾崎红叶从车上下来,不经意间的一个回头,却瞥见了远处仓库的背面上空似乎有一缕轻烟。   艳丽的女人顿时神色冰冷了起来。   因为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这一带是不会有监控存在的。而那个仓库……隶属港口黑手党。   随着距离的缩短,尾崎红叶闻到了些许烧灼的味道。   袖刀已然在掌心出鞘两寸。   转过最后一道弯时,尾崎红叶的神色由冷凝转为了诧异——她好像想多了?   ……   尾崎红叶奇怪地看着蹲在原地一脸崩溃的中原中也。   他这是在……烧被子?   尾崎红叶挑了挑眉,恍然明白了过来。   ……   等中原中也挖好坑准备收拾余烬埋进地下的时候,他才猛然发现了几十米外的转角处……站着他敬爱的红叶大姐头。   中原中也握着木锹的手僵住了,整个人都陷入了放空呆滞状态:…………   正准备轻手轻脚离开的尾崎红叶:“……”   她端起长辈的笑容,善解人意地试图开解这个一脸死相的靠谱后辈。   “中也君……不用紧张。”   “你这个年龄,这很正常。”   中原中也:“……”   这个坑是不是挖小了?我躺不进去吧?   **   “中也?”   青木昭迷茫地看着远处街角好几天没见到人影的中原中也。   他似乎正神游天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晃荡着。   听到她声音的一瞬间,少年扭头撒腿就跑!   青木昭:???   wtf??   他居然真的在躲着我?!   青木昭生气了!   青木昭直接发动异能力A了上去!   青木昭一伸手!   ……没抓到人……   傻眼的青木昭看着飞速逃窜到远处的中原中也,震惊又困惑。   手机短信声响起,青木昭掏出来一看……   哦吼?中也的。   “对不起我有点事!过两天就来找你!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青木昭看着这一串感叹号:……?   可是你分明是在躲我,又不是忙得没法见我……难道你最近执行什么卧底任务去了,所以要离我远点?   也不至于吧……既然这两天都能发短信敷衍我,那直接说清楚不就好了?   说起来,他们港口黑手党最近在干什么啊,中也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说好了以后执行完任务就来见我的,结果一直发短信敷衍我有事……做不到干嘛要哄我啊!又不是我逼你做这种承诺的!   青木昭郁闷又委屈地转身往回走。   “藤村?”   青木昭叫住了路口一闪而过的人影。   中原中也的下属藤村闻声停下了脚步。   “嗯……你知道中也这两天怎么回事么?啊……我不是问你们黑手党的事,就是……他突然不理我了。”   耿直又嘴严的藤村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从记忆里扒拉出来了一点什么东西。   他严肃地看着青木昭:“我听见中也大人说,‘怎么办?现在完全不想看见她!’就是这样!”   “……”   青木昭:)   因为那个亲亲吗?   你可真是好样的啊!中!原!中!也!   青木昭带着恐怖的微笑转头离开了。   勇敢的藤村君堂堂正正问心无愧地朝黑手党大楼走了过去。 第79章 番外   “爸爸这个给你~”   “谢谢卯月。”   电脑桌前的中原中也随手接过女儿手里的小玻璃珠, 看了两眼就夸赞道:“真漂亮,卯月从哪里拿到的呀?”   “锁门的屋子!”   中原中也正点击鼠标的手猛然一顿。   他缓缓扭头,对上了女儿天真的大眼睛:“……哪里?”   中原卯月仰着脑袋, 再次乖乖重复道:“锁门的屋子。”   中原中也:“……”   他艰涩地咽了口口水,对上这双和他如出一辙的蓝色眼睛, 一时间不知要作何反应。   半晌, 他把女儿抱进怀里,深呼吸了一口气才问道:“卯月怎么进去的?”   中原卯月沉思了片刻:“昂……卯月想进去……”   不满四岁的卯月显然很难描述清楚她的感受, 小脸皱成一团。   中原中也的注意力立刻被引开, 开始震惊于女儿可能也有异能的猜测了。   *   根据江户川乱步的说法, 青木昭的异能本质上是一种跨世界转生的副作用。   因为原本的世界有更高的维度,所以她的出现于这个世界而言类似于“降维打击”。在遇挫后的低迷期和处于生命危险时, 时空钟表展现出的出色成长性也跟这个有关。   而中原中也知道自己的异能本质上也是体内的荒霸吐的作用。   虽说异能者的后代出现异能者的概率会大一些,但从基因上说,他们两个其实都不在此列。   卯月……似乎运气不错?   ……   等中原中也忐忑地用指纹打开了那间“锁门的屋子”以后,他漂亮的蓝眼睛瞬间失去了光亮——   原本近三米的巨大模型不知何时变成了地上的一摊散碎零件。   中原中也摩挲着手心光滑的珠子, 在角落的某个小框里发现了模型死不瞑目的另一只眼睛。   模型崩塌垒起了一座零件山, 中原中也站在门口久久凝望, 好半晌也移不开眼睛。   ——他怀疑这就是他们父女今晚的葬身之所。   “……卯月。”   “昂?”   卯月仰着脑袋看向爸爸恍惚的面庞。   “你说我该用什么理由从你妈妈的手里保住你的命呢?”   中原卯月低下头眨巴着眼睛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她摇了摇被爸爸攥在手心的小拳头, 自信抬头:“卯月是亲生哒!”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盘腿坐到地上平视着女儿,疲惫地看着她天真的小脸蛋。   “宝贝,一个理由用太多次就不管用了。”   卯月歪着脑袋偷瞄着爸爸忧愁的面色,并不是很理解他在烦恼什么。   明明每次爸爸挡在她前面努力阻止妈妈——“亲生的!亲生的!就这一个!”   这样妈妈就不会再追她了呀!   为什么现在不行了呢?   中原卯月犹豫着咬了咬软糖似的下唇。   难道卯月现在变得不是亲生的了吗?   ……   完全想不到三岁的小孩儿会有怎样神奇的逻辑链, 中原中也看着女儿突然盈满了泪花的眼睛,立刻就又心软了。   “没关系没关系,卯月可以去织田叔叔那里找姐姐玩!”   ——等你妈气消了再接你回来。   “织田叔叔!”   卯月的注意力被转移, 立刻兴高采烈地原地蹦哒了起来!   见状,中原中也心底有点拈酸。   ——那个织田作之助的异能力根本不是什么“天衣无缝”……其实是“变成我的崽”吧?!   “爸爸也去!”   中原中也叹了口气,摸女儿的小脑阔:“爸爸不去。”   要是你妈抓不到人,我们大概就都不用再回来了:)   “卯月记得给……”中原中也话说一半就卡了壳,震惊地左右扫视了一番。   我崽呢???   慌张的中原中也刚从地上跳起来就被旁边那一摊零件山攥住了神思。   想到女儿可能的异能力,中原中也一边往楼下跑着叫她的名字,一边拨通了织田作之助的手机号。   ……   正吃饭的织田作之助跟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中原卯月面面相觑。   “……卯月?”   几秒后,手机的震动声传来,织田作之助看了眼上面的名字就接了起来:“啊……如果你是问卯月的话,她在我这里。”   屋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一向耳尖的咲乐扒开了织田作之助的房门探头:“是卯月吗?”   “是!”   两个小伙伴成功会合,朝对方跑了过去。   然而就在卯月抓住了咲乐手腕的一刹那,一阵白光从咲乐的腕间迸发,瞬间把两人笼罩了起来!   突逢异变,织田作之助果断地朝这边扑了过来,却也只来得及拽开了离他更近的咲乐!   一切都在瞬息中发生。   等咲乐跌了个跟头再爬起来时,整个房间除了她已经变得空无一人了。   怔愣地摸了摸手上同样消失了的手链,不知所措地犹豫了片刻后,咲乐走到餐桌旁捡起了织田作之助的手机……   ***   一道门在中原卯月的面前“啪”得关上了。   摸到咲乐姐姐的手腕时,周围世界忽然“哗——”地变了个样子,织田叔叔的屋子也变成了这个奇怪的黑漆漆大门……   卯月迷糊地抬头打量着。门把手太高了,她根本够不到。肉乎乎的手指头试图扣紧门缝往外扒拉,这扇门却严丝合缝得完全无从下手……   “爸爸?”   刚才出去的人好像是爸爸……可是爸爸为什么把卯月关起来了?   小姑娘扁了扁嘴,眼眶里瞬息充盈满了泪水。   在她委屈地抽噎出声前,幽暗的房间深处忽然响起了一声轻唤——   “卯月。”   中原卯月眼睫挂着泪珠反射性回头,被这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情绪。   ——是太宰叔叔。   他朝身侧挥了挥手,站在他旁边的银姐姐就沉默着退后、隐匿回了黑暗里。   ……   在陌生的地方遇见了熟悉的人,中原卯月的眼睛亮了起来!她转身就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绕过高大的办公桌扑在太宰叔叔身上,小胳膊一把抱紧了他的腿!   “太叔叔!”   像通过“书”看到过不知多少次的那样,太宰治掐起卯月的腋下把人提溜到了腿上。   “是太宰叔叔。”   卯月给面子地跟读了一遍绕口的“哒宰叔叔”,立刻就失去了对这件事的兴趣:“要甜糕!”   中原卯月期待地看着太宰叔叔,他们上次说好的,帮了太宰叔叔的忙,下次就给卯月甜糕吃——而且不告诉妈妈!   太宰治笑了笑,扭头去阴影里的银说了一声:“去吧。”   等太宰治回头看向卯月时,她小拳头揪紧了他的红围巾,正准备使出吃奶的劲儿狠狠拽下来!   太宰治手疾眼快地握住了她的手,避免了作为一个堂堂黑手党首领却被围巾勒死的命运。   “你在做什么?”   太宰治微笑。   中原卯月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不给红围巾抱抱!勒死红围巾!”   太宰治:?谁教的?   哦,随便吧,在那个世界,谁都有可能。   “就算是太宰叔叔也要勒死?”   中原卯月移开眼睛开始装傻:“太宰叔叔也说了哦。”   唔……意思是太宰叔叔也说过勒死红围巾的话么?嗯,这一声太宰叔叔叫得真是字正腔圆。   看出来小孩儿就是想使坏的太宰治微笑着把围巾从脖子上解了下来,绕到卯月脖子上缠了一圈。   卯月低头看了看,继续装傻:“谢谢太宰叔叔~”   “不勒了?”   卯月一脸震惊又伤心的样子,用谴责的眼光看着太宰治:“叔叔要勒死我吗?”   太宰治撸了把她的小脑袋,叹气道:“真坏啊……像你妈妈。”   深谙打个巴掌给个甜枣道理的中原卯月从兜里掏出来了两块留影石,“啪——”的一声高傲地拍到了太宰治的办公桌上!   “送给你啦!”   太宰治诧异地盯着看了一会儿,很快就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的那个同位体……居然这么骗小孩儿啊。   太宰治再次叹气,伸手捏了捏卯月的脸,鸢色的眼眸难得地显露出一点松快的鲜活气息。   “卯月……”   “昂?”   “幸亏你是亲生的。”   不然就你这拿爹妈黑历史往外散的行径……   再次听到这个话题的中原卯月眼神又迷茫了起来。   ——所以她到底是不是亲生的了?   ……   太宰治伸手从桌面上捏起了一块儿留影石,在这东西即将被他的人间失格摧毁前,卯月突然横插一杠,也伸手抓了过来。   察觉到从小孩子身上传来的不稳定的异能波动,太宰治瞪大了眼睛,立刻松开石头把她按进了怀里。   石头“啪嗒”从他的掌心掉下来,却因为卯月刚刚的接触而震颤了起来。   掉到绒毯上的绿石头被浅色的光晕包裹着,下一刻,首领办公室的墙壁就被投上了逼真的光影。   ——   “中也,我问你啊!”   “嗯?”   “你觉不觉得……森鸥外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挺倔强的?”   “倔强?”   画面里的中原中也神色茫然。   “你看啊,从当初我们谈恋爱开始算,在咱们两个都没意识到森鸥外会成为我们的拦路虎的时候,知情的红叶姐和太宰都预见到了这个结果,然后自动自发地帮我们遮掩。”   “后来森鸥外知道时,咱们俩已经基本就差办酒席了。”   “这好家伙一通闹啊!恨不得当时就拔了头上的簪子给我们划出来一条银河!”   “闹死闹活得不同意,却又不敢惹你生气。什么作精绿茶招数都使了出来!可惜被红叶姐挡了大半,太宰ko了小半。”   “最后没拦住。咱们签婚姻届了。”   中原中也被这一通形容搞得面色古怪,总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   “你不知道吧?”青木昭扭头看向中也,“他还私下恶心过我,跟我说什么黑手党不会在乎政府签发的婚姻证件,那就是一张哄无知小女孩的废纸之类的话。”   突然想起这一茬的青木昭忍不住跟中也告了状。   中原中也立刻被扭转了注意力,不高兴地“啧”了一声:“政府签发的文件没用,那他填进去织田的命是为了拿异能许可证来给爱丽丝画画吗?”   青木昭显而易见得笑容扩大了几分,接着原话题。   “签了婚姻届,他还是坚持在全世界都吹我们珠联璧合天造地设时各种看我不满意,勇敢而孤独地迎着风雪当了那个唯一的反对者!”   “直到我去了平行世界又跟你一起回来,他发现我们俩都变得不好拿捏了,才彻底认命放弃。”   “甚至放弃前还要再试探试探我们还有没有感情了……这姿态实在是极尽不忍又无可奈何。”   中原中也看着青木昭神游天外地把一杯咖啡从热搅到凉,又突然回神向他提问的全过程,只觉得她如今的脑回路越来越难跟上了。   “你的措辞也太……算了……”   “这么算的话,首领的确称得上‘倔强’。”   中原中也小声吐槽。   青木昭却突然兴奋起来,似乎被自己一通总结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中也!”   “嗯?”   “森鸥外好像那种电视剧里的父亲哦!”   “你就是他唯一的宝贝女儿,我就是那个要抢走他宝贝的臭小子!全家除了他以外全都看好我们俩,只有他在上窜下跳闹着让我滚。”   “像不像?!”   中原中也:……   被老婆比做女角色什么的,已经习惯了。   “你觉得他像‘父亲’这种角色?”中也表情更奇怪了,“难道你觉得他的行为是出于……‘父爱’?”   青木昭:……   谢谢,有被恶心到。   “对不起,就当我没说。我不接受这个父亲。想想都太……”   青木昭葛优瘫式颓废告错。   ——   太宰治沉默着看完了这一出无聊的家庭日常录像,心底庆幸着——还好只是日常记录……   留影石四分五裂,昭示着它变成了一次性用品的悲惨下场……   忽然听见门口的些微动静,太宰治扭头朝那边看了过去——   一个端着盘子的银。   一个……懵圈的最高干部。   太宰治一愣,继而闷声笑着把怀里的小姑娘给提溜了出来,高举着展示给他看。   “你的风流债似乎找上门来了哦,小矮子。”   没想到的是,在傻眼的中原中也给出反应以前,听到某个关键词的中原卯月先有了反应!   她立刻回头,相当不高兴地一把攥紧了太宰治的嘴,顺带凶恶地瞪着他!   太宰治:“……”   最高干部:“噗嗤——” 第80章 番外   等中原卯月安静地坐在桌边开始吃点心时, 办室另一边的最高干部仍然一脸震撼地试图拒绝承认某些存在!   他煎熬着给最讨厌的青花鱼累死累活当007部下,那边的同位体有个漂亮的老婆和活泼的女儿,并且能够三五不时度个假……   ——他绝对不要承认这件事!   表情持续崩坏的最高干部正了正帽子, 偷瞟了一眼小桌边的小丫头。   她正一边乖乖坐着吃点心一边正大光明看他们说话。   眼神对视上的瞬间,他秒速收回眼神, 额角差点渗出了冷汗。   “所以你为什么会知道平行世界的情况?”   中原中也狐疑地看着太宰治。   太宰治捏着下巴装模作样地沉思了一会儿, 微笑着看回中原中也:“是秘密哦~”   对上属下嫌弃的眼神,太宰治敛眸凝思, 笑容淡了些:“以后中也会知道的。”   中原中也微诧地打量了太宰治一眼, 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 最后还是低下眼睛咽回了疑问。   “她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中原中也转移了话题。   “不清楚,但是她好像觉醒了异能力, 或许和这个有关。”   发现中原中也的眼睛盯上了桌子上剩下的那颗留影石,太宰治微笑着伸出手去握紧了它,残忍地断了最高·社畜·干部那点蠢蠢欲动的好奇心。   被人间失格消解成普通石头的蓝色石块儿变得黯淡无光。根据青木昭“蓝色是珍宝!”的言论……他大概是毁掉了一个挺有价值的记录吧。   ——没办法,他可不想被青木昭跨界执法。   “还给卯月哦。”太宰治走到小桌旁边, 把石头还给了神情迷瞪的卯月。   “是困了吗?”   打量着眼皮打架的卯月, 太宰治低声自言自语。   中原卯月迷糊着接过石头放回小口袋里, 怔怔地扫视了在场诸人,最后把目光粘在了中原中也身上。   预感到不妙的中原中也屏住了呼吸……   果然接下来就听见她含混着嘟囔——“爸爸, 想睡觉。”   天降一个崽的中原中也:不……我不是。   太宰治带着看好戏的微妙眼神从卯月身边走开了:“哎呀呀,蛞蝓该不会想给三岁小孩说明什么是平行世界吧?”   中原中也:“……”   是的,他刚才想了。   “唔……要哭了呢。”   太宰治坐回他的椅子,一脸感慨地凝视着中原卯月泫然欲泣的神情。   “……”   中原中也叹了口气, 大步上前攥住了小姑娘朝他伸出的小胖手,一个轻巧用力就把人拎进了怀里。   完全没有抱崽经验的最高干部不熟练地拍着小姑娘的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而他最讨厌的上司就这么眼神微妙地打量着他, 让他额角直突突。   中原中也难以忍受!直接放肆回敬了一个凶恶的眼神!   睁不开眼的卯月趴在熟悉的怀抱里,哼哼唧唧的啜泣声渐渐止息。   **   然而在卯月霸占着中原中也的休息室安心睡大觉时,另一边的织田作之助可没有这么舒心惬意。   落地就发觉自己身处擂钵街,织田作之助舒了舒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掌,神情难得严肃。   ——如果卯月也出现在擂钵街……   此时周围的人群盯着突然出现的织田作之助,垂涎的眼神贪婪而阴郁,尚且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   十分钟后,擂钵街的众人已经抱着脑袋缩回了各自的隐身地,祈求这个可怕的红头发赶紧离开!   调查结束,确认卯月真的不在擂钵街,织田作之助松了口气,友善地“借”了一个手机拨给了青木昭。   ——然后就得到了空号的结果。   织田作之助低垂下眼睛,沉默着将手机还给了那个瑟瑟发抖的小混混。   ……   “织田先生?”   巧合的是,在织田作之助主动调查的行程刚刚起步时,他就在大街上和神色疑惑的谷崎润一郎相遇了。   “您不是去调查海滨的那个……”   意识到对方虽然听到呼唤就立刻回头了,看向自己的眼神却带着些微打量,谷崎润一郎合上了嘴巴,也用防备的眼神打量了回去。   ……   侦探社今天空前热闹。   这种热闹在另一个织田作之助从海滨回来、两个织田作之助共处一室时达到了顶峰。   “居然真的……有这种事。”   虽然已经被乱步先生盖了章,谷崎润一郎还是觉得……这也太离奇了吧!   “所以……可以委托各位调查了么?”   织田作之助扫了眼本土的织田先生,觉得还是先找到卯月比较重要。   “当然,”稳重的国木田先生这才起身,拿着他的笔记本凑了过来,“请问你们是在哪里分别的?她的身高体重以及爱好……”   等国木田抄写完毕,起身准备离开办室时,织田作之助抬头看向了安静许久神游天外的织田先生——   “你好,请问太宰不在吗?”   织田先生回神,疑惑地扫视着自己的同位体:“不,我不认识……是你的朋友么?”   织田作之助收回眼神。   “……这样啊。”   临窗的位置,江户川乱步骤然睁大了眼睛。   *   “这个不好吃哦,”太宰治把卯月嘴边的翻糖小人给推开了,“虽然好看,但是很难吃。”   难得趁妈妈不在揪住了太宰叔叔出门买糖吃,中原卯月像只脱笼的兔子一样兴高采烈。   嗯……虽然说要出门时太宰叔叔有点为难的样子,但最后还是被她拽出来了嘛!   “吧唧!”   正站在一边警惕地环顾四周的中原中也猝不及防被偷袭了一口。   他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看向了眨着眼睛朝他卖乖的小丫头。   “爸爸不会告诉妈妈的对吧!”   并没有当爹经验的中原中也茫然地看着卯月,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太宰治闷笑着把她手里的糖拿走了一半:“这样就不会被妈妈骂了。”   注意力被转移,中原卯月看了看太宰治温和的笑容,觉得他太宰叔叔今天真的是非常好说话!遂把手里剩下的糖也全塞给了他。   ——虽然被她吃了,但都是太宰叔叔买的,跟卯月没有关系哦。   可谓是给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的典范。   “为什么穿这个?”   卯月被抱在怀里,注意到了手下黑漆漆的大衣。   “唔……因为想换个更酷的风格哦。”   卯月点了点头:“太宰叔叔很酷!”   听到这一声吐字清晰的“太宰叔叔”,太宰治瞥了眼中原卯月:“你想要什么?”   中原卯月毫不犹豫地大声道:“要冰淇淋!”说完就心虚地看了眼背后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打量着她试探的眼神,心里有些回过味来了。   肯定是她爸妈一般不给吃。   “但是妈妈马上就要回来了哦。”   太宰治抢先开口,把锅甩给了别人。   中原卯月神情立刻蔫了下来。但是注意到背后的中原中也沉默着没开口,小丫头的眼睛转了转,又稍微精神了起来,试图再次伸出试探的jiojio。   看出来她念头的中原中也微笑:“不可以。”   中原卯月的脸耷拉了下来,肉眼可见地变得委屈了起来。   她气呼呼地瞪了眼中原中也,把脑袋缩回了太宰治的脖颈旁大声控诉!   “爸爸今天真凶!”   探出脑袋观察了一眼,发现中原中也毫无反应,卯月眼里的泪光漫了上来:“比妈妈还凶!”   中原中也闻言,脸色变得有点奇怪,但还是绷紧了嘴巴不松口。   中原卯月伏在太宰治的怀抱里,开始小声抽泣了起来,眼泪一颗颗全掉在了太宰治裹她脖子里的围巾上,很快就洇湿了一片。   中原中也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他实在不明白小孩子为什么能说哭就哭?!哭的理由又好像奇奇怪怪的?   他现在一点也不羡慕同位体了!   “卯月?”   在中原中也咬着牙准备认输,赶紧哄哄这个麻烦的小孩子的时候,街角一声不确定的呼喊声让在场的两大一小都回了头。   确认了目标的国木田脸色有些凝重——如果没认错的话,背后那个赭发年轻人似乎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   这样看的话,恐怕被他以保护姿态簇拥着的那个男人就是……   “国木田叔叔呜呜呜——”   中原卯月的泪珠像断线了一般从眼角扑簌簌往下掉,看出来太宰治不想插手的小丫头明显转移了求助的对象。   “爸爸骂我呜……”   中原中也:“哈?!”   他没听错吧?   国木田独步:?   她叫我什么??   哦对……虽然那个织田只说了自己是平行世界的武侦成员,但既然他要找这个小孩子,那她认识他们也不奇怪。   国木田推了推眼镜,却在开口前就被另一道声音抢先了。   “卯月,撒谎是不对的。”   织田作之助从墙角转身走了出来。   太宰治的身体这一刹那猛然变得僵硬了起来。   中原卯月的哭声立刻打了嗝,毫无征兆地停住了。   怯怯地看了眼织田作之助认真的表情,她没忍住又掉了眼泪——这次是羞愧得。   中原卯月微微挣扎,被回神的太宰治从怀里放了下来。   她走到了中原中也面前揪着他的衣角拽了拽:“对、对不起,爸爸。”   被她的演技从头遛到尾的中原中也心情复杂,可是看着她这副认错态度良好的样子……又实在说不出来什么。   中原卯月又拽了拽他的衣角,朝他伸出了胳膊。   中原中也沉默了片刻,还是把人抱了起来。   不出他的意料,卯月亲了亲他的侧颊,亲昵地埋首在他的脖颈间蹭了蹭:“卯月道歉了哦。”   对视着这双和他如出一辙的蓝眼睛,中原中也觉得自己的呼吸在某一瞬间似乎颤动了些许……   鬼使神差地,中原中也揉了揉她的脑袋:“不可以撒这样的谎,爸爸会难过的。”   被他眼神里的温柔包裹着,中原卯月怯怯的眼神凝固住了。   似是雏鸟找到了依恋的巢穴,她的眼泪瞬间决堤了。   扑进中原中也的脖颈间,中原卯月无所顾忌地放声大哭了起来:“对、对不起……但是、是爸爸、爸爸今天……今天先不喜欢卯月的呜呜——”   中原中也瞪大了眼睛,为她的直白和敏锐感到局促了起来。   “我不去找织田叔叔了好不好……爸爸、爸爸不要生气呜呜——”   眼泪一滴滴顺着他的衬衫领口往下洇湿到了胸膛。小孩子抽噎的哭声委屈得让人心碎,话语里的乖巧又足够让人自责到无地自容。   织田作之助扫了眼那边事实上是无辜受难的“中原中也”急得团团转,默默走到了太宰治的身旁。   “太宰?”   他试探着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太宰治原本处于发呆状态的眼神颤了颤。   低下眼睛静默了片刻,太宰治微笑着转头看向了织田作之助:“好久不见,织田作。” 第81章 番外   小孩子的情绪一向来得快也去得快。   等中原中也抱着中原卯月在中华街的喧闹里穿梭了一轮后, 她就只顾着看两边的来往行人了。   正是晚餐时分,食物的浓烈香气在大街上相互侵袭,每前行一米就是不同味道和嗅觉的新一轮斗争。络绎不绝的游客行人在高挂的灯笼下穿梭。   昏黄的天色在花哨的灯光和统一亮起的红灯笼映衬下显得相当无足轻重。   这也是忙碌的中原中也极少见到的场景。   那双眼睛是惯常盯着人群排查危险的, 现在却是可以漫无目的地游赏了。   长年累月紧绷的神经被放了假,中原中也一时间有些默然, 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和这样的生活格格不入了起来。   “爸爸, 米粉!”   小孩子的欢呼将他扯回了这个人间。   卯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指着一家店转头看向了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回神, 迎上她期待的眼神, 抬手抹掉了她睫毛上未干的泪珠。   “你等一下啊。”   卯月果然安静地等候着他。   中原中也拿出手机开始谷歌——“小孩儿不能吃什么东西”   正看得头大的中原中也听到了一声短信的提示音……是他那条烦人的青花鱼上司发来的。   “织田作说少油少辣她都能吃。”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抱着卯月往店里走, 对着小孩子嘀嘀咕咕:“那个织田作到底是什么人?”   居然能让青花鱼遣走自己跟他单独在一块儿……也不怕被仇家趁机暗杀了。   卯月奇怪地歪头看向中原中也:“织田叔叔?”   中原中也对套小孩话的行为半点不心虚:“他是做什么的啊?”   “昂……侦探社!和太叔叔还有猫猫!”   中原中也皱着张脸:“啧,侦探社的人。”   那个首领总是让他行动时避开的侦探社?   “等等, ”中原中也抓住了盲点,“太叔叔?太宰治?你说他是侦探社的??”   卯月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中原中也哑然,觉得自己受到了震撼!   ——那个为了扩张港口黑手党的地盘不眠不休的心黑手辣的上司,在另一个世界居然是个正派人物?   生活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中原中也把卯月放进儿童椅, 忐忑不安地盯着她的眼睛:“那爸爸呢?”   卯月彻底迷茫了:“啊?”   ——爸爸今天好奇怪哦。   中原中也纠结地抓了抓头发, 看着卯月茫然的脸色换了个问法:“爸爸在哪里上班, 卯月知道吗?”   这下明白了的卯月使劲点了点头:“爸爸第二栋楼!阿姨第四!”   中原中也先是长舒了一口气——还好,他没有变成一个“好人”, 那也太奇怪了!紧接着就又想到了什么,使劲瞪圆了眼睛!   ——所以平行世界的他在港口黑手党工作,青花鱼不在!   中原中也端起啤酒灌了一口,压了压心底的酸味。   ……   这家店的米粉做得似乎还行。   中原中也尝了一口, 低头看着卯月自己扒过碗拿筷子,有点犹豫:“需要喂吗?”   卯月手一顿,先是古怪地看了眼中原中也, 继而立刻有底气地甩手丢掉筷子:“要!”   中原中也:……   行了,看出来了,平常不喂。   最高干部叹了口气,默默端起碗拿起筷子,慢慢给小孩子喂米粉。   店长老婆婆不经意间回头,看见他这副不熟练又相当小心的样子,相当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   “不能这么喂!你看汤都顺着下巴流了。而且米粉太滑,小孩子可能会呛到的。”   中原中也闻言停了下来,从善如流地给卯月擦了擦下巴。   “平时都是妈妈喂的?”店长接过碗,拿起勺子把米粉断成了短段儿才递给中原中也,“这样,用勺子喂。”   中原卯月小声抗议:“卯月自己吃的。”   店长古怪地扫了眼中原中也,又噗嗤笑了出来,转身干活去了。   中原中也:“……”   为什么突然觉得这么丢人?   在他自暴自弃地准备把碗递给卯月让她自力更生时,小丫头立刻很有眼色地朝他张了嘴:“啊——”   “……”   好吧。   *   天色变得更暗了。   “吃完这个巧克力就不能再吃了。”中原中也从糖果店主人的手里接过了糖盒,扫了眼大街上渐次打烊的各个店铺。   在卯月试图撒娇之前,中原中也直接堵了她的嘴:“刚才卯月自己说只要一个巧克力的。”   “卯月要做信守承诺的小孩。”   小丫头瘪了瘪嘴,安静剥糖纸吃不说话了。   中原中也勾唇。   他对小孩子的印象完全来自于“羊”,这孩子倒是和他印象里的那些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想到之前在首领办公室看到的场景,中原中也摸了摸她的脑袋:“妈妈是做什么的呀?”   卯月沉思片刻,觉得这个问题就像“爸爸是干什么的”一样很难回答。   毕竟很少有三四岁的小孩子会对父母的职业好奇,平时也没人跟她说这些。   答不出来的中原卯月理直气壮:“应该我问爸爸!”   “啧。”   中原卯月把糖纸塞进爸爸的手里,从他口袋里摸出了手机,捣鼓了两下却发现打不开。   中原中也接过:“你要做什么?”   “找妈妈。”   中原中也刚把手机屏幕按亮,闻言立刻就又掐灭了,神情镇定自若地把手机塞回衣袋里:“手机坏了。”   卯月愕然地看着爸爸,不明白这么乖的自己为什么要被骗!   “不介意的话,用我的怎么样?”   背后传来了一道含笑的声音。   卯月回头,先看见了一个金发大美人。她旁边是相当眼熟的……森爷爷。   森鸥外打量着卯月的神色:“你认识我?”   卯月扭头扑回爸爸的脖子旁:“才不认识!”   森鸥外的视线转移向了中原中也:“真是出人意料,中也君居然已经……”   中原中也抓住卯月揪他头发的小手,眼神有些局促尴尬:“不是……她不是。”   完全没想到他会否认,森鸥外诧异地看向了卯月正偷看他的蓝眼睛,又打量了眼她的小脸。   森鸥外微笑:我信了哦。   中原卯月攥着中原中也的领口,开始哼哼唧唧地纠缠:“爸爸回家……”   刚意识到自己不能给她变出来个妈妈的中原中也头冒冷汗,结结巴巴地回应着:“啊……好、好吧。”   森鸥外:“……”   你不是说不是吗?   “姐姐可以抱抱卯月吗?”爱丽丝的眼神温柔地落在了卯月的脸上。   看爸爸沉默着没有反对,卯月纠结了一秒钟就朝她伸出了胳膊。   被抱在成年女性柔软的怀抱里,卯月凑在她耳边小声嘀咕:“离那个爷爷远点哦!”   “为什么?”爱丽丝好奇地看着她。   “他是坏人,会偷小孩!”   森鸥外:……?   爱丽丝压平嘴角:“哦,谁告诉卯月的啊?”   中原卯月沉默了一会儿,抬头坚定地看着爱丽丝:“太宰叔叔!”   森鸥外:)   他看了眼卯月脖子上的围巾,觉得需要找机会和这个后辈好好谈谈了。抢他位置就算了,怎么还这么教小孩的??   “卯月的妈妈是谁啊?”爱丽丝温和地抚着小姑娘的发丝,用肢体上的小动作放松她的防备。   没想到卯月先是纠结地看了一眼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僵着脸——这是在问他能不能说嘛?他也想知道能不能说啊?!   被爸爸避开了眼神,卯月有些迷茫地思考了片刻,在这个姐姐的手掌上慢慢写出了一个汉字。   “卯月居然会写汉字了吗?”爱丽丝惊奇,“真厉害啊。”   “昭?像男孩子的名字呢。”   爱丽丝小声嘀咕。   中原卯月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了,她摇着头辩解:“是光明!爸爸说的。”   爱丽丝微笑着绕开了话题:“卯月可真聪明啊,几岁啦?”   “四岁!”   “……”   爱丽丝和森鸥外陷入了可疑的沉默。   已知中原中也今年22岁,而她四年前出生。那再加上一年孕期……   森鸥外看向中原中也的眼神古怪了起来。   ——他现在开始怀疑这个曾经的老实下属当初站在太宰那边的理由了。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抚住了额头,似乎感觉自己额角直突突。无力解释的他只得加快了脚步,希望赶紧逃回港|黑!   ……   离港口黑手党大楼近了,森鸥外停下了脚步:“我们就回去了。”   心照不宣的,他的脸现在可不适合出现在港口黑手党……况且他此刻可是很想去调查点什么呢。   中原中也把卯月从爱丽丝怀里接了回来:“好。”   卯月朝漂亮姐姐挥了挥手:“再见。”   ……   继续往前走了没两步,卯月回头看了看路两边的风景,皱着眉头看中原中也:“爸爸,要回家!”   正朝黑手党大楼走的中原中也脸色僵硬:“啊……家、家……今天妈妈不在家,卯月去跟爸爸住好不好?”   卯月眼神不善:“那也要回家!”   中原中也有些无力:“今天爸爸有事,明天就回家。”   卯月瞪大了眼睛:“爸爸要出差?”   在她的印象里,只有出差才是不回家的。   中原中也小声吐槽:“你还知道出差啊。”   卯月趴在他肩头,摸自己的外衣小口袋:“那我去找妈妈。”   “哈?”中原中也又紧张起来了,“但是……”   卯月挣扎着要下来,中原中也只好把她放在了地上。   “爸爸再见。”卯月一边说着一边低头掐破了口袋里一个塑料泡泡。   ……   无事发生。   中原卯月:?   中原中也:?   “妈妈呢?”卯月茫然。   中原中也比她更迷惑,打量了周围一圈,确定没看见什么突然出现的存在。   隐约感到害怕的卯月眼睛开始蓄泪,抿紧了嘴巴看向中原中也再次发问:“妈妈呢?”   中原中也猛提一口气,紧张地把人掐进怀里拍着背胡扯:“啊妈妈、妈妈她、她……她睡着了!卯月别哭。”   但显然卯月这会儿不那么好糊弄了。   她无言地掉着眼泪,不信邪地又掐坏了一个塑料泡泡。   ——还是无事发生。   “哇——”   小女孩的哭声响彻了这条街。   “妈妈——”   第二次被这种撕心裂肺的哭声攻击,中原中也急得原地打转,头皮一阵发麻!   之前是因为他这个“爸爸”突然抵触起了她,他道歉哄哄就好;现在她要妈妈,他上哪儿去给她变个妈妈?!   正头秃着的时候,中原中也猛然察觉到了怀里小女孩身上不正常的些许波动。   身为异能者的某些危机感让他几乎下意识地想要远离!在察觉到脖颈间孩童微弱的拉扯后,中原中也又反抗着身体的本能,克制地绷紧了肌肉!   又是一阵白光涌起覆灭,夜晚的大街变得空无一人。   几乎就在他们消失的同时,另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低调出现在了旁边。   青木昭环顾四周,却发觉这是条空无一人的大街。   “诶?不是这附近么?”   她明明感觉就在这里。   在这个陌生世界感应着定点共鸣,好半晌,青木昭终于察觉到了似乎哪里有过一点痕迹。   *   办公室里的两人相对而坐,织田作之助的表情显得有些忧虑,太宰治却像是陷落了深渊一般失魂落魄。   似乎是谈话的结果不太愉快,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   织田作之助在这片静默里突然抬头,两秒后就看见了青木昭骤然出现在房间中的空地上。   “织田?”青木昭也看见了织田作之助。   “青木。”织田作之助越过太宰治的肩膀跟她对视。   “这个是……太宰?”   青木昭狐疑地打量了一通这个毛茸茸的黑脑袋,上面似乎还有绷带。   太宰治站起身,回头看向她微笑道:“你好。”   青木昭被他这副彬彬有礼的沉稳模样搞得也拘谨了起来:“啊,你好。”   这个太宰怎么一点不意外她的出现呢?   “卯月呢?”   青木昭看着太宰治向墙边的办公桌走去,侧头冲织田作之助低声问着。   “这里的中原先生正带着她。”   青木昭沉默了。   ——她猜她家的小笨蛋拿人家当爹了。   青木昭尴尬地四处打量着四周,忽然发现了什么盲点!   她疑惑又不敢置信地看着太宰治:“你是港口黑手党的?”   太宰治坐回椅子上,微笑点头。   青木昭上下打量了一番太宰治的穿着和桌上的布置,咽了咽口水:“你别告诉我你是首领哦?”   “是哦。”   太宰治微笑。   青木昭震惊了!   “你居然篡位啦?!”   说好的大家一起当咸鱼呢?!   本以为她要问问中原中也或者卯月,结果她紧接着就瞪大了眼睛好奇发问:“森鸥外被你鲨了吗?”   太宰治:“……”   嗯,不愧是你。 第82章 番外   卯月是被一阵嘈杂的争执议论声吵醒的。   她半梦半醒着翻了个身, 被大灯的强光刺得眯了眯眼睛。   接着似乎有一双手帮她挡住了直射的光线。   “醒了……”   “所以有人见过她么?”   “她好可爱!”   “是附近的孩子么……”   卯月捂着耳朵坐了起来,和面前一群人高马大的男孩子面面相觑。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皮质长椅上。至于为什么在这里……她好像不记得了。   无措地看着包围着她的大哥哥们, 卯月往后缩了缩,似乎想要跑掉。   “你叫什么名字啊?”   一个橘色脑袋的小哥哥蹲下身来, 对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卯月眨着眼睛看了看他的头发和身高, 心底油然生了点好感。   “叫卯月。”   一个银发的少年从背包里掏出了一盒牛奶,撕开口子递给她, 温柔地微笑道:“那卯月为什么在这里啊?”   卯月犹豫了片刻才接过牛奶:“不知道……”   说着就从口袋里摸出来了一个发夹递给面前的银发小哥哥:“谢谢哥哥。”   菅原孝支哭笑不得地接过了发夹:“真客气啊卯……”   他掂了掂发夹的重量, 盯着上面那排亮晶晶的水晶哑口无言, 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不客气了。   懒得掺和的月岛萤原本站在外围,此刻才侧目瞥了一眼:“哎呀呀, 还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小不点要发财了。”   蹲在卯月面前笑容灿烂的日向翔阳垮了脸,扭回头凶巴巴地抗议:“我才不会接受人家父母的报酬的啊!”   “所以……卯月的家人在哪里呢?”   东峰旭弯腰摸了摸卯月的脑袋:“是跟家人走散了么?”   提到家人的问题,卯月喝牛奶的动作停下了,悄悄打量了面前这群人一圈。   “妈妈在樱木町。”   看着怔愣的众人, 卯月放下牛奶摇了摇东峰旭的手:“叔叔送我去侦探社好不好?”   东峰旭:“……”   众人捂嘴, 不知是谁先开的头——   “噗嗤——”   “哈哈哈哈叔叔哈哈哈”   “前辈哈哈哈……”   “……”   长相的确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着急的东峰旭:……   壮汉身少女心的老前辈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插了一箭, 一时间有些自闭。   翻车的卯月立刻意识到问题,抓着面前自闭大哥哥的手掌软软地撒娇:“诶?是哥哥吗……可是好像爸爸哦!”   卯月用坚定的眼神盯着东峰旭:“好强壮的!”   东峰旭被她可爱的表情安慰到了, 伸手又摸了把她的脑袋。   靠谱的队长泽村大地面带忧虑,皱着眉头小声自言自语道:“樱木町?在横滨吧?”   闻言,影山飞雄停下了拍打排球的手,两指捏着下巴, 不确定地问道:“横滨……是不是在神奈川?”   月岛萤不知何时凑了过来,鄙夷地扫了一眼影山飞雄:“王者的地理真不错啊。”   影山的咆哮被日向翔阳惊奇的嚷嚷给打断了:“神奈川?可是仙台在宫城……离神奈川很远的啊。”   “卯月是和家人一起来的吗?”   卯月低头想了想,这会儿好像想起来了。她哭着要妈妈, 然后……然后怎么回事呢?爸爸去哪了?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泫然欲泣地看着面前的大哥哥们:“呜……卯月不知道。”   带着哭腔的颤抖尾音镇住了所有疑问,最先发现她的日向翔阳着急忙慌地把牛奶塞回她手里:“啊啊别哭啊!”   “这样,我们给你爸爸妈妈打电话好不好?卯月记得电话吗?”   卯月迷茫地摇了摇头。   月岛萤不放过任何一个嘲讽队友的机会:“单细胞真敢想啊,她看起来有五岁吗?记住电话号码?啧啧啧。”   日向垂头丧气了一秒立刻就又笑容灿烂地抬起了头:“那我们去找警察送你回家,别害怕!”   “你们都不训练围在那里干嘛?”   乌养系心打着哈欠走进了排球馆。   “等一会儿音驹的人可都要到了。”   “教练。”泽村跑到了乌养的身边小声说了几句。   “啊?”乌养挑眉往人群围着的中心扫了眼,的确看见了两条垂下来的小萝卜腿。   “是因为昨天的开放日吗?啧……怎么搞的啊这些家长。”   **   “不知道。”   卯月摇头,睁着无辜的眼睛看向面前两个警察。   父母身份不知道;家庭住址不知道;父母工作地点不知道……还没有上幼儿园。   问她全名叫什么,只说自己叫“卯月”,字又不会写。   年轻的警察小哥犯愁了。   这孩子太小,能把话说清楚已经可以了。身上又没有身份相关的东西。她只说妈妈在樱木町,别的问什么都不知道。   万一她记错了……   两个警察商量了一阵子,往外打了个电话。挂掉电话才凑过来对卯月伸出手:“这样,叔叔先送你去横滨试一试,让横滨的警察叔叔帮你找妈妈好不好?”   卯月闻言,眼睛立刻蓄满了泪水,退了几步缩在乌养教练身后抱着他的腿,连连摇头抗拒:“不好……”   警察有些意外,但还是蹲下来耐心哄着:“卯月不想见到爸爸妈妈吗?”   卯月神情犹豫着没有说话,手上却紧紧抱住了乌养的腿不放。   两个警察哀愁地叹了口气……   远处正在训练的日向一直悄悄关注这边,见气氛不对,朝同伴们打了个招呼就跑了过来。   “卯月怎么啦?”   警察看了眼日向:“是你最先发现她的?”   日向翔阳点了点头。   已经做过记录的警察不甘心地再问了一遍:“真的想不到其他的了么?”   日向抬起眼睛认真又想了会儿,毛茸茸的橘色脑袋使劲摇头。   “所以卯月为什么不跟警察叔叔走呢?”   乌养系心蹲下身来,一向冷厉的脸色努力放缓。   卯月抬头跟他对视:“要接。”   众人:“啊?”   “要叔叔接。”   新人物出现,警察赶紧探头:“哪个叔叔?”   卯月的眼睛在警察脸上转了一圈:“坂口叔叔……坂口安吾。”   警察一边做记录一边揣着微弱的希望问:“那卯月知道他在哪里吗?”这孩子连父母是干什么的都说不清,恐怕……   “叔叔是公务员哦。”   两个警察诡异地对视了一眼——怎么这个就知道了?   “他在哪里上班,知道吗?”   “嗯……横滨!”   警察叹气扶额。   **   “这是……”   音驹的老教练扫了眼教练椅上坐着的小丫头,笑着调侃:“乌养,你家老头子添孙女了?”   正是开场前的热身,乌养用力挥手,把排球打给队员做接球热身。   “什么啊……走失的小可怜罢了。不肯跟警察走,非要家人接她。可是家人在横滨……得多等一阵,”乌养侧目扫了一眼坐姿乖巧的卯月,“还黏上翔阳了。”   老教练猫又思维可没那么简单,他捻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一番卯月。   “嘿,有钱人家的小孩吧。”   乌养疑惑:“大概。”   猫又拿出老江湖的微笑,鄙夷地瞥了眼乌养,看得乌养额头冒青筋。   “不信任警察,只跟家人走……大概是家里大人教的吧。”   “再说横滨这种地方……你又不是小孩儿了,多少也知道一点。”   乌养皱眉:“横滨的话……确实。之前听那里的队伍抱怨课后训练时间不够,每年集训也只能去东京。”   乌养端起他的茶杯,慢腾腾地走开了。   ……   “哥哥好厉害!能跳那——么高!”   卯月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日向,写满崇拜的脸蛋可爱得让日向翔阳嘴角翘到了天上去,身边直冒小花花。   “小不点也只有三岁小孩会觉得厉害了呢。”月岛萤的嘲讽顺势接上。   日向“嘁”地一声瞪了月岛萤一眼,伸手摸了摸卯月的脑袋:“卯月真可爱,像我妹妹哦。”   “诶?卯月也想要哥哥……”卯月拉着日向明显比同龄人小一圈的手捏了捏,“可是妈妈说我做梦。”   休息中的乌野队员们闻言哄笑了起来。   日向也嘻嘻笑着搓了搓卯月的小肉手:“哥哥的话……确实不能啦。”   “但是……”温柔的菅原笑着戳了戳卯月婴儿肥的脸,“卯月可以独享爸爸妈妈的爱了呀!”   “有别的孩子的话……卯月现在有的东西都要分给对方一部分了哦。包括爸爸妈妈陪你的时间。”   菅原说完就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卯月撇了撇嘴。乱步叔叔也说过这话。   “那还是不要了。”   卯月贪心得坦坦荡荡。   “都是卯月的!”   “哈?你们又多了个可爱的女孩子?!”   人群中混进来了一个奸细!山本猛虎探头打量着卯月:“虽然还只是个小美女……但你们乌野跟美女可真有缘分啊……”   山本酸溜溜地偷看了眼旁边的球队经理清水洁子,她正脸色冷淡地专心写记录。下一秒,山本就被田中恶狠狠地拍头攻击了:“看什么!羡慕也没用!”   山本猛虎被撵回了音驹的休息处。   “乌野的人真小气!”   山本撅着嘴小声抱怨。   *   “……卯月?”   坂口安吾盯着面前刚过他膝盖的小丫头,直到现在还是满面狐疑。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个叫卯月的侄女?   “坂口叔叔!”在警察开口前,卯月直接扑了上去抱紧坂口安吾的腿,“妈妈说有事要找你呀!”   没注意卯月说了什么,坂口安吾此刻瞪大了眼睛盯着卯月脖子上的围巾,人已经傻掉了。   再打量两眼卯月的长相和那双指向性明显的蓝眼睛……坂口安吾、安吾觉得自己拿手提包的手有点抖。   ——那个中原中也不是单身吗?这哪冒出来的私生女啊?!还这么大了?!   坂口安吾抖着手摸了摸脑门上的汗,抬头再面对围观他的人群时,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打扰各位了,这孩子我就带走了。”   带他来的警察面露难色:“坂口先生,您应该知道,我们是需要做记录的。但这孩子的身份信息到目前为止……”都只有个名字的读音啊。   圆形镜片随着安吾扭头的动作反了一道光。他托了托镜片,压下了仙台警察的异议:“不需要。之后我会上交申请报告,诸位可以等上级通知。”   “在这之前……”安吾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递过去,“内务省会给各位致电的。”   仙台的两名年轻警察面面相觑,忍不住偷瞟了一眼看起来乖乖的中原卯月。   “等一下!”   坂口安吾正要带着卯月离开,菅原孝支赶紧跑了过来交还了那个发夹。   “这是卯月给我的,我们也没做什么,还给她吧。”   在卯月不满的眼神里,坂口安吾镇定自若地收回了发夹并递过去了一张名片:“之后这孩子的父母会给各位致谢。当然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可以联系我。”   菅原没有拒绝。   “哥哥再见!”   ……   “你叫中原卯月?”   “昂!”   坂口安吾深吸了一口气:“……你为什么找我?”   卯月偏头看了眼坂口安吾:“太宰叔叔说的。”   坂口安吾沉默了下来。   确实。既然他从未听说过卯月,那么在港口黑手党那里,这孩子说不定根本没有名分。太宰的话……侦探社在横滨以外是基本隐匿踪迹的,她说了武侦外人可能也根本找不到。   另一个世界的太宰:不是啊,港|黑和武侦名声太大仇家太多而已,怕她倒霉。   在这个美丽误会之下,坂口安吾看中原卯月的身份只觉得相当深不可测!   悄悄把手放到她的围巾上——   坂口安吾看见,中原卯月哭着要找妈妈……中原中也小心翼翼地给她喂饭?   坂口安吾沉默着抽回了手。   过了一会儿,他又重振旗鼓把手放到了她的外套上,这次终于看见了他想看见的东西。   ——   青木昭披上一件米色的长风衣戴上了帽子,又蹲下身来给卯月整理好外套:“妈妈出去了哦,今天你跟着爸爸。晚上妈妈回来带你去吃玉子烧。”   卯月乖巧地拉着长腔回应:“好——”   ——   “坂口叔叔?”卯月奇怪地看着突然发呆的坂口安吾,抽手拽了拽他的袖口,“车站。”   坂口安吾惊醒,沉默着抱着她上了电车。   ……   “叔叔看见爸爸了吗?我找不到爸爸了……”   其实也找不到妈妈了……   中原卯月心情低落地垂下了头,精神也变得有点糟糕了。   坂口安吾:“……”   “卯月先告诉叔叔……妈妈是叫昭对吗?”   卯月没精神地点了点头。   “那、那……”坂口安吾皱巴着一张脸,“爸爸是……”   看着卯月迷惑的小脸,坂口安吾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他不觉得问一个三岁小孩“你爸爸是哪个中原中也”能得到准确的答案……   ——所以为什么那个女人又出现了啊?!   不……当初她离开这里的情报他只是听说的而已,而现在他也没有亲眼见到这个女人重新出现。   坂口安吾托了托眼镜,内心开始阴谋论地怀疑……所谓的这个女人几年前就回去了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了。   ——突然背黑锅的青木昭:“阿嚏!”   ……   忧心忡忡的坂口安吾走到隔间门外,压低声音给种田长官打了一通电话……成功让焦虑人数+1!   扒在窗边的卯月觉得自己脑袋有点发晕。   可是……爸爸妈妈都在不在啊……   她只能坚强着忍着晕晕乎乎的不适感,盯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打发时间。   “爸爸?!”   ……   等坂口安吾挂掉电话转身回来时,站在包间拉门外的眼睛仔震惊了!   他就打了个三分钟的电话!包厢门也是关好的啊!   人呐?!做港|黑首领的孩子风险这么高的吗?!   **   “爸爸……”   小孩子的哭腔骤然在房中凭空响起,室内的众人反射性看向了大门。只有中原中也瞬间浑身绷紧,锋锐的眼神低头锁向了腿上突然多出来的挂件。   于是迟了一步的黑手党下属们再回头时就看到了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的场面。   不知打哪来的小孩儿眼角带泪、整张脸泛着粉色,正伸着胳膊朝他们首领要抱抱。   而中原中也皱眉紧盯着小孩儿的脸,眼神沉凝。   ……   港口黑手党的下属们都屏住了呼吸不敢说话;长桌对面的合作伙伴默不作声,神色诧异地在这一大一小身上来回扫视着……   等不到爸爸抱她的中原卯月难受又委屈,收回伸出的胳膊抱紧了中原中也的腿,仰着脑袋就开始嚎啕大哭!   “哇——”   中原中也这才像是被惊醒了一样,空白着表情把她掐了起来放腿上。   中原中也的手指刚碰到卯月的眼泪就顿住了。   “诶??她是不是发烧了?”   “渡边!”   “是!”   渡边高声回应!仰首挺胸地大步行来!   ——要是这样都吃不到第一口瓜,他明天就退出医疗组! 第83章 番外   港口黑手党今天刮起了新的流言。   说起来, 现任首领继位后,因为作风比前代更为宽容,港|黑内部的流言也就一直传得较为随意。   只除了被尾崎干部当初明令遏止的那件事。   ——巧的是, 今天的新流言跟那件事多少有点关系。   要讨论的话,话题的刚开始还能说只是擦边, 但众人心知肚明的……聊到后面就一定会犯禁。   在吃瓜和处罚之间, 港|黑成员们稍一犹豫,选择了心怀忐忑地吃瓜。   *   当初因为“黑|道干部和卧底娇妻CP”被夜间密调的行动组成员直接否决, 渡边纪山也从风光无限的CP头子沦落为了见面就被咆哮“rnm还钱”的失败赌狗。   现在!渡边纪山觉得——是时候打一场翻身仗了!   当初那群行动组的从海上回来后都信誓旦旦地严辞否决了他的CP, 却一个个嘴巴紧得什么都挖不出来! 还不等他顶着三枪的风险去套行动组的情报, 那天的行动组就全体先受罚再外派了。   输得莫名其妙的渡边纪山自觉倒霉又不服气——凭什么一个理由都不能给却判他死刑?!   他的CP不香吗?!   ——今天!他一雪前耻的日子来了!   ……   于是我们还可怜巴巴地发着烧的卯月……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这个咸鱼医疗队长渡边纪山。   “……渡边叔叔?”   卯月为今天对方眼里的灼热感到不适应。   “啊!”   在卯月叫出渡边姓氏的那一刻, 渡边纪山整个人都像是被雪原的凛风侵袭了一般瞪大了眼睛!从肺部到灵魂,先是一个激灵、再是透心凉地瑟缩了起来!   巨大的喜悦冲击着这条时不时蹦跶一下的咸鱼——她认得我啊!!!   被吓了一大跳的卯月抿紧了嘴巴,双眼瞪大。   渡边纪山扫了眼床头卯月的红围巾,补救似地露出了一个故作慈爱的殷勤笑容。   卯月:?   她骨碌碌往床里面滚了滚。小手揪着被子边, 把半个脑袋都缩了进去, 只露出一双警惕的双眼。   渡边纪山:……怎么办哦?   好在这个问题不用他愁。   中原中也处理好了合作伙伴的问题, 下一刻就马不停蹄地赶来,现身在了房间门外。   “怎么样了?”   渡边恭敬地行了个礼, 面色为难:“小姐年龄太小……而且属下不清楚小姐药物过敏史,现在还在让护士物理降温。”   中原中也眉头微蹙,走进房间的同时就把帽子摘了下来,随手放上床头。在瞥见下面的红围巾时, 中原中也的手微不可查地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让帽子覆盖了上去。   反应变迟钝的中原卯月愣愣地盯着中原中也,感受到覆在她额间的微凉的手滑过脸蛋时的熟悉触感, 眼泪就扑簌簌地往枕头上掉。   “呜……爸爸……”   中原中也这次没有迟疑,伸手把哭哭啼啼的小姑娘抱进怀里,隔着一层新换的洁白睡裙温柔地抚着她的背。   穿越时空后又在寒凉的体育馆长椅上睡了几个小时,困倦的卯月很快就偎在中原中也的怀里,揪着爸爸的头发再次入眠了。   轻叹一口气,中原中也把她的手从自己的头发上剥了下来,将人放回了被窝里。   捋着中原卯月的乌发,中原中也小声吐槽:“真不愧是你妈生的。”   ——笨得如出一辙。   渡边纪山眼神一凛,嘴角勾起了胜券在握的弧度。   **   最高干部中原中也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点倒霉。   先是在他好好地过他的日常社畜生活时突然迎来了一个平行世界的“女儿”。   艰难说服了自己为了小朋友的心理健康勉为其难地充他爸爸后……不到一天,他就又被带到了这个疑似她家的平行世界,被迫进行了一场异世界之旅。   嗯,孩子还丢了。   四处找不到人的中原中也靠在电线杆上叹气,感到一丝头秃。   “……所以说啊,卯月……”   听到关键词的最高干部眼神一凛,立刻扭头跟上了那一群高中生。   孤爪研磨玩着手机,抬起头相当平静地看着日向兴奋到发光的眼睛:“那个小朋友,已经确认送回去了吗?”   日向捏着下巴:“唔……应该吧,但是警察先生没有跟我们联系呢。”   “抱歉,”确认了他们谈话对象的中原中也从背后打断,“请问那个孩子现在被送到哪去了?”   日向反射性回头,在看到这双和卯月简直一模一样的蓝眼睛时就瞪大了眼睛。   乌养叼着烟回头,打量了一番这个疑似“不靠谱的老爸”的矮个子:“啊……是卯月的爸爸吗?”   对上中原中也的眼睛,乌养系心不爽地吐了口烟:“早干嘛去了?把孩子遗忘在排球馆,也不怕出事。”   真不负责啊!   中原中也的余光扫过这群高中生衣服背面的“乌野高中排球部”,很快就猜到了事情经过。   “抱歉,是我的问题。能告诉我卯月现在是被送回哪里了吗?她妈妈来了么?”   日向老实摇头:“她不记得你们的家庭住址……但警察先生联系到了她叔叔,她被那个公务员先生带回横滨了。”   “……谢谢。”   *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渡边纪山涨红着一张脸,亢奋地手舞足蹈着!   “我赢了!!!”   腿上裹着石膏的伤员狐疑地瞥了眼渡边:“总觉得你不太可信的样子。”   “哈?”渡边脸都气歪,“就算不相信我,今天跟我们一起去谈判的也都看见了啊!他们不是也在说吗?”   “喂!说起来,你不会是那晚的行动组成员吧?那群只会否认却不给理由的家伙……哼哼!”   伤员慢条斯理地给上半身做着复建,并不接渡边的话。   渡边扭回头,热情似火地继续给恰瓜心切的新成员们科普他们首领N年前的情史,试图壮大他的CP教派。   这是一个关于黑手党干部和被揭露卧底身份的心爱女人的……她逃他追的凄美爱情故事,并且因为一个N年后出现的幼崽,渡边纪山正在为难——   到底是要给故事加入带球跑强势回归元素……还是孤岛监|禁的强制爱剧情呢?   复健的伤员动作越来越慢,最后完全停了下来。   他眼神复杂地盯着那边侃侃而谈的渡边纪山——如果不是被这家伙说中了,他的确是四年前有幸见到另一个“中也大人”的行动组成员,他真的不敢保证自己这会儿不会被洗脑……   待在不搞诈骗的港口黑手党当个医疗小组组长,渡边君真是屈才了啊!   几年前关于“中也大人的太太”流言甚嚣尘上的时候,最开始是没有人管这事的。所以他们内部因为不同版本的爱情故事而赌局满天飞可太正常不过了。   在中也大人回来的那天,他们顾忌着对方的干部身份收敛了很多。然而发现还是没有高层管这件事,流言在第四天又开始蠢蠢欲动地继续传播了起来。   结果第五天……他们忽然就收到了尾崎干部的警告和勒令禁止。几个因为赌输了私下斗殴的甚至当天就被扔到了千叶去。   伤员不再看那边情绪激动的渡边,拿过毛巾擦了擦肩膀上的汗,倒头躺到病床上就接着睡——   而第四天的晚上就是他们去执行海上秘密任务的那天。   现在,就让他看看这个无知又勇敢的渡边会不会被尾崎干部赏三枪吧。   ……   十五分钟后,渡边纪山收到了尾崎红叶的传唤。   在他的CP教成员无知的憧憬目光里,他哆哆嗦嗦地离开了医务室。   ……   “你确定?”   尾崎红叶单手撑着下颌,散漫地听完了渡边的汇报。   渡边战战兢兢点头:“是。”   他的旁边是另外几个今天同样跟随去了谈判场合的同僚。   “虽然几年前的事情有些记不清了,但我似乎记得……斋藤君好像还在千叶?”   尾崎红叶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冷淡。   渡边的脸终于绿了,还不等他扑通一声土下座告饶,尾崎红叶又轻飘飘地挥了挥手:“回去吧。”   心里七上八下的渡边安静地回到了办公室,对着他的教派新成员们给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   “想吃玉子烧呀……”热度褪了下来的卯月精神不太好,这会儿显得很粘人。   中原中也抱着她在港口黑手党的大楼门前下了车:“好。”   大门外的黑西装们都恭恭敬敬地低着头,卯月扫了一眼就失去了兴趣。不经意地一个抬头,卯月却在无意中和旁边大楼的尾崎红叶对视了。   她正沉默着站在三楼的窗边,眼神和她对上的时候不闪也不避。   卯月朝她抓了抓手,却在下一刻就被楼外的雨檐挡住了视线,没能看到红叶阿姨的反应。卯月泄气地垂下了头,老实趴在爸爸的背上不动了。   “妈妈在哪?”   中原中也把卯月放在了首领办公室的小沙发上坐着,伸手给她倒了杯水。   卯月完全没想到,在她向爸爸要妈妈之前,爸爸选择了先发制人!   卯月费解地摇了摇头:“妈妈出去了。”   而幼崽之所以让人头疼,很多时候就是因为她没那么讲道理。   比如卯月虽然理解了爸爸也不知道妈妈去哪了这回事,但这不妨碍她拽着爸爸的袖口要妈妈。   何况她已经超过一天没见到妈妈了,这个理由足以让她理直气壮地耍耍小脾气。   “妈妈说带卯月吃玉子烧……”卯月可怜巴巴地嗫嚅着,爬上了中原中也的大腿,拽着他的小西装马甲摇来摇去。   中原中也没有回答。   他盯着卯月仰起的小脸打量着,眼神复杂地伸手拂过了她的眼角和发丝。   钴蓝的眼睛看向他时,有种照镜子的微妙感受……黑头发倒是随了她,发质很软很细。   中原中也叹了口气:“有孩子了吗……居然都这么大了啊。”   明明他这里才过了两年。   想到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问题,中原中也勾唇,把坐在他腿上的卯月揽进怀里,亲了亲发顶:“一会儿妈妈就会来找卯月啦。”   “真哒?”卯月仰起脑袋看向了中原中也。   “嗯!”   玉子烧被端了进来放在桌面上,黑西装偷瞄了一眼趴在首领怀里抓他头发的陌生小丫头,无言地退了出去。   “吃饭吗?”中原中也拿勺子挖了一勺递到卯月嘴边。   卯月张嘴吃掉,拽住了爸爸想继续挖饭的手。   “等妈妈回来!”   感受到怀里小姑娘亲昵地蹭了蹭他的下巴朝他撒娇,中原中也忍不住丢开勺子搂着她笑了起来:“叫卯月对吗?真好啊……”   ……   理想和现实有差距是一件让人苦恼的事情。   所以当一小时后的中原中也看见的不是青木昭而是闻风找来的最高干部时,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了。   ……   他搂紧了怀里不安探头的崽不撒手,挑剔地看了眼对面的最高干部。   五六年过去了,他却似乎一点没变化,看着还是像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点身为父亲的感觉都没有!   于是首领中也简单粗暴地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家伙肯定是个糟糕的爸爸!   芳龄22的最高干部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异世界的“港|黑首领”,不爽地瞄了一眼他把卯月夹在胳膊里的动作,觉得这个爹真是当得随便极了!   ——卯月这么懂事,一定不是他的功劳!   总而言之,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   两个身为单身贵族的中原中也先生,正在心底不约而同地盘算着……如何教育对方要做一个好爸爸。   ……   ***   今天被国木田盯着老实干活的太宰治已经累了一天,拖着像海带一样酸软的四肢……却还要在下班前帮江户川乱步买粗点心。   太宰治觉得自己好可怜!   ——果然下班后还是去入水好了。   路过Lupin 的门外时,太宰治闻到了一阵蒸馏酒的香气。并不炎热的春夏交接的午后,碎冰的寒气好像随着冰凿的砸动声在他的脸颊刮过了一阵本应属于夏日特供的清凉。   太宰治叹了口气随意地朝那边瞥了一眼。   虽然不打算进去,但难得的……今天想喝酒了呢。   但就是这样随意的一眼,却让太宰治好像真的被寒风卷进了冰窟一样冻僵在了原地,无论如何也迈不开步子了。   几乎拿办公室当家的社畜坂口安吾神情凝重,此刻正心事重重地走在大街上,满脑子都是被他弄丢了的中原卯月……差点撞到人时才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一声“对不起!”   退后了两步,坂口安吾定睛又看了眼毫无反应的太宰治,迟疑地叫了一声:“太宰……?”   顺着对方的眼神,版口安吾也侧目看向了街边的Lupin 酒吧。   那个被太宰治久久凝视的背影似乎是听见了外面的动静,转过身的同时投来的那一眼,恰好和门外的两双眼睛对上了眼神。   街边的林荫像是在店门前划开了黑与白两个世界,虫鸣声和行人的影迹齐齐在微风拂过的午后黯淡褪色。   安静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圆形冰球的寒凉温度、以及澄明酒液随着酒杯摇晃而飘远的馥郁芬芳。   织田作之助的声音就在这种涌动着的和风与香气里闯过了黑与白的分界线。   “太宰?”   “……”   “嗯……还有安吾。” 第84章 番外   “卯月想要这个吗?”   首领中指了指娃娃机里的粉兔子。   卯月偷瞄了一眼旁边的另一个红衬衫“爸爸”, 为难地点了点头。   于是三分钟后,卯月怀里多了个小玩偶。   “卯月要不要这个?”   这位红衬衫“爸爸”也凑起了热闹。   卯月:“……”   虽然她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也不知道为什么爸爸变成了两个, 而且旁边这个看她戴了围巾就专门在出门前也戴上了围巾……   但她知道现在她很想哭。   不行……卯月扁了扁嘴巴。要忍住!   小鼻子还是忍不住抽了抽。   呜,她今天不要喜欢爸爸了!他们好可怕!   中原卯月戴着太宰叔叔送给她的围巾, 怀里抱着一大堆突然被热情赠与的礼物, 却觉得完全快乐不起来。   她思念起了温柔的爸爸和有点凶凶的妈妈。   ……   杠了一路的两个中原中也终于发觉了卯月的过分沉默。指挥随行的一个属下把那些“礼物”都拿走后,卯月的双手这才被解放了出来。   “卯月是不是不喜欢那些?”   首领中也收敛起对同位体的挑剔眼神, 蹲下来给了小姑娘一个拥抱。   也不是不喜欢。小兔子很可爱, 米糕也很甜。   只是……明明拿到了礼物, 却没有得到她习以为常的那种“爸爸好爱我”的幸福感呀。   卯月把小手抚在了中原中也的脸颊上:“爸爸变成两个了。”   中原中也眨了眨眼,有些不自然地飘开了眼神。   卯月继续认真地解释:“所以对卯月的喜欢也分成两半了。”   “……”   两个中原中也都沉默了。   针锋相对的两个人确实都把目标放在了对方身上, 反而让卯月像个工具人。   尽管对小丫头的温柔表现得与之前别无二致……但显然又被她发现了情绪的不对劲呢。虽然她完全想不通。   诶?   “又”吗?最高干部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连一个小孩子都糊弄不过去的自己似乎有点丢人啊……   卯月有些依恋地踮起脚尖,伸出胳膊回了面前的首领中也一个抱抱。但很快又克制地松开而后低下了头。   她好想说爸爸你正常点!但又觉得这样似乎会让爸爸伤心……爸爸只是想对卯月好嘛!   于是为难了一会儿的卯月只好揪着爸爸的袖口摇了摇,用期待的眼光问首领中也:“妈妈几点回家呀?”   半蹲在她面前的中也却只是摸了摸她婴儿肥的小脸,答非所问。   “你真像你妈妈。”   卯月:?   ……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一旁冷静理智的最高干部。   听到同位体答非所问的嘀咕, 最高干部古怪地扫了眼对方涌动着复杂情绪的眼睛, 而后心头一个咯噔!   这人……   最高干部直接一伸胳膊, 利索地抢走了中原卯月抱进自己怀里!   “我说,”最高干部眼神凌厉了起来, 上下打量着沉默的首领中也,“你根本不是她爸爸吧?”   卯月震惊:?!   “哈?”从自己的思绪里脱出的首领中也这才意识到对方的反应同样不对劲!   我的“喜欢”“被分成两半了”还说得过去,这家伙呢?   “说什么蠢话?!我当然不是!”   他警惕地扫了扫“挟持”着卯月的这个同位体:“原来你不是那个……那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把孩子放下!”   对上首领中也相当不信任的看人贩子的眼神和绷紧的肌肉,最高干部简直匪夷所思!   “在说我吗?真可笑啊……”   “我倒是更想问问你是什么心思!那种眼神真是……”   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青花鱼“黏糊糊的蛞蝓”这种形容……最高干部像吃了苍蝇一样说不下去了, 看首领中也的眼神更嫌弃了!   首领中也被激怒了!他压着怒火摁响了指节,脚下的水泥路面也被踩得崩裂下陷。最高干部的眼神同样沉了下来。   “你最好赶紧……”   “哇——”   两个中原中也僵在了原地。   “爸爸——呜哇——”   中原卯月拼命挣扎着,最高干部慌张得不知所措!纠结着觑了眼首领中也, 他并不是很想放她下去……   “啪——”然后他就被小肉手拍脸了。   委屈极了的中原卯月噙着泪花,使劲推最高干部的脸,很努力地想把他推远点!   “卯月……我……”   卯月一把攥紧了最高干部的嘴巴,不许他说话!还用委屈又谴责的眼神盯着对方:“不是爸爸……”   “……”   余光瞥见首领中也似乎想趁机抢孩子的样子,最高干部眼神微沉,攥住了卯月推他脸的小胳膊。   下一秒,一阵诡异的熟悉感顺着手掌和紧贴的身体传到了最高干部的身上。   再然后他怀里的崽就没了。   “……”   首领中也震惊:“你做了什么?”   被这种“果然是个骗子”的眼神不友好地盯着,最高干部黑脸:“是她自己的异能!好像不太能控制的样子。”   首领中也想到了上午卯月的突然出现。   “……打扰一下?”   青木昭从电线杆后探头,打断了这边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   她扫过两个中原中也的脸,小声叭叭着吐槽:“妈耶……搞批发呦。”   两个中原中也看她的眼神很好分辨。青木昭盯着那个红衬衫的最高干部:“织田和太宰说卯月被你带走了?”   最高干部一愣,打量了一眼缩在电线杆后面、明显一副“你们打你们的我不掺和”态度的女人,继而压低了帽子,用余光瞥着旁边的首领中也,心不在焉地陈述着。   “啊,没错。但是她好像觉醒了异能力,目前不太稳定。刚刚又跑掉了。”   青木昭苦恼地叹了口气:“果然是空间系吗……连我都感应不到啊!这个捣蛋鬼……”   叹完气打起精神,青木昭看向了旁边许多年没见过的这个中原中也,重点扫过了他颈间的红围巾。   “嗯……恭喜升职啊,中原先生。”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嘁,两三年前的事了。”   等中原中也在一片安静中抬起头来时,他发现那人早跑了。   “……”真敷衍啊。   中原中也弹了弹帽檐,直接转身准备离开,旁边沉默的最高干部这才忍不住出声:“我说啊……”   首领中也态度散漫地朝同位体瞥了一眼。而最高干部正用一种见鬼的眼神难以言喻地看着他。   这个当了首领的家伙,那个女人刚看向他他就立刻错开了眼神啊。其他时候……   无意间好像吃了个“自己”的瓜的最高干部被shock了——他现在宁可自己没有这么了解自己!   如果的确是他想的那样……这是什么恐怖故事啊淦!!   最高干部的脸色持续震惊着:“疯了吗你?”   难怪他对卯月好像……   中原中也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手套戴了回去。   无视了同位体的脸色和质疑,首领中也直接带着远处跟随的几个部下离开了。   徒留被震撼了全家的纯洁的最高干部双手按头,一脸烦躁地踱步了一会儿才冷静下来,朝武装侦探社的方向离开了。   **   窜了两个世界的青木昭终于捞到了她家的小笨蛋。   在此之前,她还机智地先给乱步先生捎带了几大盒的点心。   找到武装侦探社来时,青木昭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让她一通好找的小丫头正被镜花抱在怀里。眼睫尚且带着未干的泪珠,整个人的注意力却已经转到了中岛敦手上的纸蜻蜓上了。   看见她的几个社员露出了惊讶的眼神,接着就想和她打招呼。   青木昭赶紧摆手。   在社员诧异的眼神里,青木昭蹑手蹑脚地绕到了江户川乱步的桌边。   这个正趴在桌上打瞌睡的大侦探却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立马抬头!恰好看到了几大盒点心被搁在桌上,立刻感到了由衷快乐!   “好耶!”   青木昭立马回头,果然看见卯月被这一声吸引了注意力,此刻正愣愣地盯着她。   一秒后,卯月扁起了嘴巴轻声哼唧:“哼、哼哼……妈妈……”同时朝她伸着胳膊抓着手要抱抱,在镜花怀里不安扭动。   好吧……平时胆大包天,这次大概是确实感到不安了。   青木昭叹着气接过了卯月,没两下就哄住了她的抽噎。   但大约是真的受到了惊吓,卯月很少有地攥住了青木昭的衣服不撒手,埋首贴在她的颈侧,一言不发。   今天侦探社似乎比较忙碌。青木昭环顾四周,对上了与谢野微笑的眼神。   “来会议室怎么样?”   关上门。   “果然是你的……居然孩子都这么大了啊。”   “刚才她突然出现在侦探社可把我们吓了一跳,还以为这个港|黑的首领平时不声不响,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   青木昭笑了笑:“我们两边时间流速不一样嘛。卯月下个月就满四岁了。”   把女儿从怀里转了个圈朝向与谢野,青木昭给她擦掉了脸上的泪痕,小声吐槽着:“也是个泪包。”   与谢野笑着摸了摸卯月的脸揶揄她:“亲生的,没办法。”   结果卯月突然就无声地掉起了眼泪,情绪低落:“卯月不是亲生的,妈妈要揍卯月吗?”   “哈???”   虽然察觉到女儿有种微妙的不安感,但这个理由太离谱了吧?是那两个中原中也造成的误解吗?   毕竟小笨蛋分不清人,但又肯定能感觉到不一样。   但是……“不是亲生的”这个逻辑太突然了吧?因为与谢野的话?   青木昭不高兴地捏着她的脸跟她对视:“你妈我差点跟你同归于尽,你跟我说你不是亲生的?谁告诉你的?”   凶凶的妈妈上线,卯月委屈:“爸爸说的。”   ——尚在工作中的中原中也表示有话要讲!!   青木昭震惊:“哈?你爸?什么时候?”   卯月委屈掉泪:“一个爸爸说了,两个爸爸说了。”   问号绕着青木昭的脑袋转了一圈——合着“三个爸爸”都不觉得卯月是自家崽?那她自体繁殖啊??   把卯月放到桌面上,青木昭皱着眉头从掌心酝酿了些许微光。   ……   下一秒,中原中也就出现在了旁边的位置上,并且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桌上的卯月,大大地松了口气:“找到了啊。”   卯月却看着突然出现的这个“爸爸”,神情防备。   中原中也伸出的胳膊还没靠近,她就吓得赶紧扑进了青木昭怀里:“妈妈!”   中原中也:“……?”   卯月不是比较黏他吗?   与谢野勾起唇角,愉快看戏。   察觉到气氛哪里不太对的中原中也谨慎发问:“阿昭?”   青木昭把偷看爸爸的卯月脑袋按回怀里,一脸不高兴:“你女儿跟我告状,她说你告诉她她不是亲生的。她还觉得我会揍她。”   中原中也冤枉得睁大了眼睛:“哈??我没有!”   “哦,”青木昭提起卯月就塞进了他怀里,“那你们对质吧!”   无视女儿可怜巴巴的眼神,青木昭走出了会议室。   哼!跑几个世界找她,刚找到就听见什么“不是亲生的”?!虽然知道大概率是小孩子的诡异逻辑产物,但青木昭还是对罪魁祸首相当不爽!   晚上到卯月房间睡去吧!   刚出了会议室就接到一通电话,青木昭看了眼号码,挑了挑眉毛接了起来。   听了几句青木昭就笑了,扭头对着侦探社的众人扬声:“各位!”   “待会儿去喝一杯吗?”   迎上众人期待的眼神,青木昭微笑:“太宰治说他请客。”   众人:???   !!!   那可是经费浪费装置啊!这能不去嘛?!   这边群众反响热情积极,听筒那边的太宰治:?   我没有说我请客啊混蛋!   愉快地丢下工作,一群人呼啦啦涌出了办公室,并在中途十分顺滑地架起了“我与工作不离不弃”的国木田独步。   迎面撞上了找来的最高干部,人群骤然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   “你们先去吧!”   青木昭转回头:“抱歉给中原先生添麻烦了,卯月刚找到了。您要见她吗?不要的话我送您回去。”   最高干部却转眼盯着她的背后。   青木昭一回头,发现中原中也已经抱着卯月出来了,旁边还跟着等着锁门的小老虎和镜花。   显然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中原中也已经收回了女儿的心。卯月又依恋地黏回了爸爸怀里,这会儿正探头看面前这个当了她“一日爸爸”的最高干部,显然对他也很有兴趣。   最高干部面色古怪地打量着同位体,又用余光偷瞟着青木昭,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中原中也倒是相当淡定地对他点了点头。   “你们聊,需要再叫我。”青木昭并不想看两个中原中也battle,挥挥手准备遛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青木昭回头喊了一声:“注意卯月,异能可能引起发烧。”   嚷嚷完了就头也不回地追向了前方侦探社的大部队。   织田这会儿好像正跟太宰治在一块儿,不知道会不会被伤心的太宰治抓着抱头痛哭死不撒手哦。   ——她要去拯救可怜的织田先生!   卯月和“其他的中原中也”什么的,就交给中也应付去吧! 第85章 番外   很难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许是因为出差回来那天在东京酒吧的那场纠缠。泪水从她的眼眶跌落, 一路流经他的脖颈和锁骨向下;   也许是因为深夜地牢里她期待得发亮的眼神。黝黑的眼珠倒映着墙壁上的憧憧火影,看向他时明晃得耀眼;   或者是更早,在那个被她舒心地当做绝对安全的“家”的地方、在她全然信赖地朝他张开双臂时, 他心底那点震颤和酥麻。   他抵抗着心底的所有不自在,把所有异样都归因于她给出的那个理由。   毕竟……就算是再坚定傲慢的黑手党, 被陌生人突然告知与自己有一段婚姻关系时, 也不能当无事发生啊。   何况是一场正处上升期的婚姻,分歧中有问题的又好像是自己。   中原中也并不是对自己的婚姻毫无期待的人。所以在听到对方自称是他情投意合的另一半时……稍微多给予一点好奇,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冠冕堂皇的理由武装好了心脏, 坚定的黑手党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用或冰冷或思索的神色去审视这个突然出现在他世界里的奇怪女人了。   ……   于是把视线相触时的下意识闪避视为礼貌, 将相顾无言的紧张视作尴尬。   频率有异的心跳可以解读为别扭,不自觉追逐的眼神也能被当做好奇。   **   直觉派的微妙感受也曾在心底里造过反。   中原中也在这种沉闷的心情里离开了横滨, 默许了首领可能的行为。   而这种沉闷被他从横滨带离,又原模原样地带回了东京。   芬芳的酒精和温柔的迷恋。那天的情形实在是太让人苦恼了……   疲于应对的中原中也直到第二天都很不想和她说话。   但许多下意识的行为往往是在做出来了以后,主人的理智才会后知后觉。   处在一群侦探警察中间,强迫自己盯紧手机的眼睛没有抓取到文字回复, 却奇异地采集到了她面上的迷惑和怪异。   脱口而出的询问让中原中也骤然察觉了身体对精神的叛变, 连呼吸都紧张得停顿了一息。   他下意识地用报复式的反问来掩饰自己不够冷静的大脑。   结果针锋相对的几句话以后, 强装的镇定土崩瓦解。理智的慌不择路让心底真正困扰的事情也被暴露了出来。   中原中也面上冷漠,心底却懊恼得几乎想踹破这层楼的地板。   幸好, 她也只是把他的在意当做了别扭。   回到房间后,他才倏忽间迟钝察觉,打包了一路的那点沉闷不知何时消失了。   ……   溃败的直觉无从判断,中原中也选择依赖理智。   既然能放任她留在横滨面对森首领……即使是身为恶劣的黑手党, 中原中也也不相信这会是他在意一个人时会作出的“眷顾”。   所以自我否认以后,他又在迷障里转了许久,乃至看到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面庞出现在她身边时, 也依旧想不明白。   袭击组合的那一夜,明知道她谴责港口黑手党的那番话是有意说给自己听的,可中原中也还是没有听从理智让他直接离开的建议。   像个犯倔的小孩子一样。非要放缓了脚步去听她说完,再和她毫无意义地吵上一架。   ——他觉得自己一定有点毛病。   还是下水让海浪冲冲脑子好了。   ……   为了执行任务才去的那家酒吧。   隔着不远不近的微妙距离,同位体不客气的嘲讽和自己下意识地一再退避……中原中也甚至快对自己这种困兽一样的状态产生逆反情绪了!   真不知道横滨那么多酒吧,他们今晚为什么会选了这里!命运这东西是专程来给他火上浇油的吗?   ——但也就在这晚,他才终于隐约意识到了……自己对她的心思好像真的不是那么单纯。   ……   说来可恶,这还是拜太宰治所赐。   那个被青木昭当做朋友的太宰治!   被他抓获以后,净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强迫他去思考,引导着他想明白自己的心意。   “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那女人真是眼光独到啊!”   彼时中原中也为这个太宰治满口胡言地试图拆散朋友婚姻的行为感到匪夷所思。   直到从幻境里离开后看到森鸥外躺在病床上,中原中也才后知后觉。   ——因为对森鸥外有着明晃晃的恶意,所以任性地选择了把迷雾里的他点醒。   用来针对森鸥外的低投入高回报的手段。仅此而已。   无论他对森鸥外是否会有微词,多疑的森鸥外在这之后恐怕也不敢给予他绝对的信任了。所以尾崎红叶那样恼火。   至于他这个被玩弄的刀锋骤然开了刃会不会伤到自己,无关紧要。   ——太宰治的目的只在于森鸥外。   被强硬拽出迷雾的中原中也有什么下场可不在这个家伙的顾虑范围内。   ……   比起他情绪内敛的搭档,这个陌生的太宰治显然要放肆得多啊……不管是愉悦还是恶意,他都敢任性而毫无顾忌地朝外释放。   ——能交到这个朋友,那女人的眼光的确不算糟。   结果也并不意外,太宰治赢了。   四年前的太宰治面临友人被针对的境遇时仅仅只能逃离,四年后的太宰治已经能肆无忌惮地狠狠反击。   ……   **   拨云见日以后,前情种种都被明白地摆在了中原中也面前。   所有人都明白他的心意,都想通过左右他的想法达成目的。   陷入迷雾的只有他自己。   ……   从这个结果而言,中原中也并不怨怼太宰治的任性。   比起用无知无觉来渡过可能的苦闷,他宁可清醒地旁观失去。   虽然也算不上失去。   **   同位体比起他要清醒果断许多。   ——是个更成熟的男人。   中原中也观察后就痛快地承认了这一点。   陪昏迷的她在空间里待着实在无聊,时间长了连对打架都失去了兴趣。   同位体把她空间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整理了一遍。   除了衣服食物,还有不少奇怪的工具和杂七杂八的小物件。   断掉的手表链、指针专用的荧光液、做到一半的玩具车、过期的化妆品。   好像还有挺重要的资料文件夹。   ——这女人是仓鼠吗?   “好奇?”   同位体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中原中也移开了盯着对方手上动作的眼睛。   “没什么大不了的,”同位体把手上沉甸甸的精装册子扔给了他,“她做的结婚纪念日礼物。我那里也有一本。”   中原中也:……   他不想看了。   ……   原来她以前这么胆小啊,比现在还瘦。   因为被中国拒签了才来的横滨么?同位体也就是运气好而已。   中原中也看着照片拍到的文件上“有恶性犯罪记录”几个模糊的字迹,沉默了一会儿才翻到了下一页。   啧……这么早就开始了么?这个年纪的他还在和青花鱼斗智斗勇。同位体谈恋爱不说,还有青花鱼打掩护。   这个太宰治一定脑子有问题。   这是结婚前么?时间断层了两年多。得病了?状态也太糟糕了吧……   婚礼上……很美。   ……   …………   给他看这些的同位体真是其心可诛。   中原中也扣上了相册,反手甩了回去。   他的确什么想法都没了。   “她的项链呢?”   中原中也随手扯过堆在一旁的黑大衣,朝同位体扔了过去。   拿走了项链,同位体又把他的大衣抛了回来。   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无言的默契里,结果已经心知肚明。   他们的人生,根本容不下别人来探寻空隙。   ……   如果这女人在幻境里别调戏他就更好了。   ……   送他回来的时候,她急匆匆地就去找太宰治了。他连一句告别都没能说出来。   赶回港|黑的楼下,中原中也发现——失踪太久,底层员工都敢说他的八卦了。   好吧,揪住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听了一通黑|道干部和卧底娇妻说书的中原中也推翻了原先的想法。   ——不是因为他失踪太久,只是因为港|黑动乱,红叶姐现下已经无暇再压制这些小事了。   颓丧地叹了口气,中原中也觉得命运可真会跟他开玩笑。   难怪前一阵那些人看他的眼神那么奇怪。   难怪他什么也没听见。   红叶姐可真是合格的黑手党啊。   他本来可以更早……   “……”   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用严厉的手段制裁了异动的下属和外部势力,中原中也直到不得不跟尾崎红叶谈起一些核心事务时才肯回应她的担忧。   他也是有脾气的好吗。   “抱歉。但是……你没那么喜欢她,中也君。”   尾崎红叶眼神复杂。   中原中也签字的手顿了顿:“我知道。”   所以才能在被外派时连一句异议都不会提出。   ——“黑手党要是看上了哪个女人,可不会讲什么礼义廉耻。”   这是他自己说过的,暂时不打算收回。   尾崎红叶沉默了一会儿,在离开前长叹了一声。   “中也君已经成长得……比妾身以为的要成熟了呢。”   ……   中原中也并不在意这句评价。   虽然他并不能说有多喜欢她,或许也就是同位体刚开始追求她时的那种程度。   可是说到底……   明明是她先来招惹他的。   多少还是有点委屈。   **   离开幻境前,中原中也被同位体阻止了强行唤醒她的计划后就一直在四处闲晃。   顺带暗中观察这两个人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偶尔还要被她扯进奇怪的纠纷里。还是那种第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的。   所以——   中原中也躺在学校的天台上,看着耀眼的日光被一只恶龙遮天蔽日的双翼给严严实实地挡住了。   ——她根本没发现幻境里有两个“中原中也”吧。   被扑倒在草丛里时,他更确信了这个结论。   这个故事从头到尾都没有他的名字。   ……   虽说是很不甘心地给她找了点麻烦,看同位体气炸的样子好像也有点爽……但中原中也其实有点羡慕同位体。   给予她爱意本身就是一件足够为此幸福骄傲的事。   就像是在春天将一枝玫瑰别在了自己胸口,拥抱的时候便会被她将独特的芬芳记在心底。   这枝玫瑰的美丽和芳香会被她和着春风与暖阳深藏、眷恋。   毫无二致的皮囊会迷惑她的眼睛。可是因为认准了记忆里的那一枝花,所以即使能够站在她的面前用假面去欺骗,一旦到了分享玫瑰的时候……谎言也会立马被花香揭穿。   怎么会不一样呢……中原中也翻看过他的玫瑰花。   分明是一样好看的。   可是她就是喜欢那支玫瑰,那朵在温暖的拥抱里贴上脸颊的赤红。彼时有着和煦的春风,也有明亮的骄阳。   它就变得独一无二了起来。   真是让人泄气的偏爱。   现在,这样的姑娘又多了一个。   被孩童天真的结论震颤到了的中原中也尚未意识到旁边这位也有问题。那一瞬间的心虚和相似的既视感已然让他陷入颓丧。   眼睛分辨不清两张相同的脸庞,偏在对情感的感知方面……这两个人敏锐得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真不愧是母女。   让人哑口无言。   他们两个在卯月面前针锋相对,冠军却早已被一个人都不在的家伙给内定。   那家伙,真好运啊。   **   “那个女人……出门连妆都不化。”   “果然有孩子的女人就不算女人了。”   对另一个同位体的震惊毫无触动的中原中也却因为路人的几句嬉笑轻蔑而轻易地动了怒。   先于他出手的却是突然冒出来的渡边纪山。   “杂虫!!!”   出脚之凌厉让中原中也一愣,甚至开始考虑他能否胜任行动组的工作。   愤怒地修理了那两个敢对他的cp出言不逊的中年男人,渡边纪山几乎是飘着走过来的。   “首领,小姐的体检报告出来了。”   上午时的一声“小姐”还在受罚的边缘来回试探,下午拿到了DNA鉴定结果的渡边纪山已经能无比嚣张地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虽然他绝对不敢告诉首领自己“顺手”多做了个检测。   中原中也沉默着翻看着手里的五页纸,耳边的渡边依旧喋喋不休。   “首领的审美才不会有问题!夫人明明一直都不化妆!不化妆也是最好看的!他们就是嫉妒首领!”   “他们生得出小姐这么好看的孩子吗?!哼!一群连老婆都讨不到的男人!恐怕还在发愁下个月养老金要怎么缴。”   “首领您和夫人就是最般——”   “渡边。”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合上了报告。不难猜到……他的好下属大约又去给他传了个什么教。   “千叶还缺个医疗队队长。”   渡边:……?   不!这不应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