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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蒸汽时代的旧日调查员》
　　作者：轻蜂
　　简介：呼啸行驶的黑色机车、冒着滚滚浓烟的巨轮，还有翱翔天空的飞艇，这是一个风景如画的蒸汽时代。
　　方享原以为凭借自己超前的科学知识，可以改变这个世界，轻松成为一位富可敌国、妻妾成群的大人物，可他渐渐地发现或许没有那么简单。
　　魔女联盟、红日、救世统一阵线、黎明会，这些神秘组织层出不穷，方享又该如何抉择？是成为“天人”的天眷者，还是投奔太古余孽成为永夜者？这是一个艰难的问题。
　　旧日昔在，旧日今在，旧日亦将永在。不在吾等所知之空间，而在诸空间之间。彼等平静行过，彼等于初源行过，彼等位于空间之外，而吾等不能见其踪影。
　　或许只有虚实不定之人，才有资格窥视真理的一角，而不会陷入永远的疯狂。
　　然而最让方享胆颤心惊、寝食难安的是，自己似乎已经提前知晓了这些不可名状的真名……


第1章 《帝国财富论》
　　四月，商业之都全州，傍晚，雨。
　　潮湿空气中混杂着腥臭难闻的气味，简陋的碎石街道此时少有匆匆的行人，路边房檐前的煤油灯光摇摇欲坠，散发着惨淡的光辉。
　　在奔马的嘶鸣声中，一辆普通的黑红相间、装饰简陋的厢式马车形色匆匆的自东向西，前往城市的博林大区。
　　那里是王公贵族和商业巨贾的住宅区域，遍地都是奢华到极致的公馆和别墅，属于平民阶层和小贵族们仰望的存在。
　　坐在马车外的御者忍不住开始抱怨该死的天气，唠叨声隐约传进车内，却并没有引起乘客们的不满。在温暖的车厢内，是一大两小、三位穿戴非常整齐的绅士，看情形是他们即将赴约。
　　年长的中年人两鬓已经有些泛白，看起来大概有四十出头，他的相貌普通又严肃，有些不苟言笑，正拿着一本肖恩男爵所著的《帝国政治学和殖民统治基础》认真品读。
　　而在中年绅士的对面，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语气有些轻佻，此时正在和弟弟卖弄着自己消息的灵通：
　　“方享，听说公爵府上的宴会奢华至极，各种招待宾客的美食，都是由退休的宫廷御用大厨呼崎大师制作的。其中有种绝世甜点佳肴叫做白雪公主，据说是使用顶级材料制作的糕点，普通人能吃到一块，就是少活十年也值了。那就是我们兄弟俩今晚的目标，千万不能错过。”
　　方享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态，静静的看着马车窗外连绵不断的雨丝，仿佛话痨哥哥的言语被自动过滤了，一点回应的想法都没有。
　　正在阅读的中年绅士随手放下手中书籍，情不自禁地推了下右眼处的单片眼睛，然后有些刻板地训斥着自己的大儿子：
　　“当哥哥没有哥哥的样子，真是瞎胡闹，我带你们兄弟二人应邀到公爵家做客，不是带你们去吃喝，而是让你们见识下上流社会的大人物，涨涨人生的阅历。另外看看有没有机会在公爵大人这里得到帝国大学的推荐名额，方昭你已经是适龄上学的年纪了，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
　　“知道了，父亲大人。”见方老斯通满脸的恨铁不成钢，方昭自然不敢去顶撞，只是想到老爹更希望自己去帝都那边读书，他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毕竟在全州他有几个从小到大的死党，不说横着走作威作福，至少也可以保证不受恶人欺负，要是去了帝都还不得夹着尾巴做人？
　　帝国大学的入学门槛极高，采用学分制精英教育，分满即可毕业。毕业生如同一步登天，直接成为帝国的精英阶层，甚至有刚毕业就获得贵族头衔的，所以每年报考的学生如过江之鲫。
　　不过据说每一年的入学考试题目刁钻刻薄之极，想要正常通过难于登天，适龄考生的升学通过率夸张到万中选一，所以想要凭借成绩考入帝国大学简直是一种奢望。
　　其实入学还有一种捷径可走，那就是各地的领主推荐，每年领主们都有极少的推荐名额，只是大多都被当地的大贵族子弟所垄断。
　　全州所在的萨哈斯领公爵徐天骄，是少数几个格外重视人才的领主，如果方昭能得到他的赏识，那么获得帝国大学的推荐名额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是好高骛远、满嘴跑火车、欺软怕硬的方昭想得到徐大公的青睐？打死方享也是不会相信的，他趁着对面父亲重新拿起书之际，偷偷转过身用两个食指向下，向自己哥哥摆出了一副鄙视的姿势。
　　而方昭狠狠的瞪了方享一眼，用口型似乎在对自己弟弟说，等我回家之后再去收拾你。面对着足足比自己高一头，已经有些人高马大的方昭，方享无奈的耸了耸肩，武力不允许，自己也没办法。
　　十四岁的方享有时候也很苦恼，为啥自己的青春期发育，看起来没有别人来的早，尤其是横向对比自己的哥哥。
　　马车经过了一个时辰的奔驰，终于停了下来，所到之地是一个铺装精致的板石地面、周围满是郁郁葱葱绿意的广场，占地足足有几百坪。
　　此时广场上汇聚着众多奢华贵气的家族马车，那些雄壮异常、通体发亮的骏马分外引人注目，更让人眼前一亮的，还是车头上方那些醒目的徽章。
　　看起来今天这场聚会的规模不小，很多天南省有名的大贵族都会悉数到场，车夫们看起来个个神采奕奕。
　　中年绅士和自己的两个儿子顺着马车梯下来，他双手用力地提了提自己黑色礼服的衣襟，让有些皱巴的衣领显得挺直又高耸，他小声的对马车的御者吩咐：
　　“烦请在这里等候我们，之前说好的租赁费用和小费，等返回东大区的时候一起结算。”
　　“如您所愿，先生。”
　　车夫谦恭的用右手行了个脱帽礼，对于今晚的这单生意他心中十分满意，要知道在雨天出门的行人可不多，本来他还以为今晚要提早回家承受老婆的抱怨。
　　至于绅士承诺过的马车租赁费用，他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一个能够受邀参加公爵聚会的人物，是怎么也不可能赖掉这些小钱的。只是他有些搞不明白，眼前这个其貌不扬外表有些寒酸的绅士，凭什么能够接到公爵大人的邀请。
　　这是一座典雅大气的巴洛克建筑风格公馆，足足有五层那么高，通体颜色为蓝白相间，使用了昂贵的大理石铸就。建筑气势磅礴，最突出的是层层叠叠的立体感和空间感，以及墙体上那些特制的雕塑。
　　此时整个公馆已经灯火辉煌，无数的长明灯把这里点缀的如同白昼，那些保证灯火彻夜不息的燃料，据说是采用了北海的鲸鱼油，才能达到如此震撼的效果。
　　哥哥方昭只剩下目瞪口呆了，要知道鲸鱼油的价格不菲，只有帝国顶级的大贵族才能用得起，自家使用的是那种散发难闻气味的煤油灯，没想到公爵府邸竟是如此的奢靡。
　　而方享倒是云淡风轻的看着一切，仿佛眼前这种人造白夜，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他的眼中全然没有哥哥那种兴奋的神采。
　　只有中年绅士沉默不语，这里一个晚上的灯油挥霍，足够抵得上平民阶层的一家三口半年用度了。帝国的上流阶层攀比之风渐长，看起来真的不是一个好现象。
　　公爵府邸的大门全部是由白银和黄铜所铸就，通体看起来洁白发亮，有种庄严肃穆的感觉。此时雨中站在左边的，是一排青春靓丽、笑颜如花的女侍，在右侧的则是一众身材匀称、举止得体的男仆。
　　“尊贵的亨利爵士，欢迎光临。”
　　在中间负责迎宾的，是一个一丝不苟、身穿黑色燕尾服的五十多岁男人，他热情洋溢的与前方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寒暄着，尽显不亢不卑、恭谦有礼的管家风范。
　　当将来宾迎入公爵府邸之后，管家才回过头来接待新到的父子三人，他其实已经看到过三人乘坐的简陋马车，不过在态度上却并没有什么显露：
　　“尊敬的先生和公子们，欢迎光临，你们也是应邀参加今晚公爵大人的沙龙吗？方便的话，能否告知下你们的姓氏和名字。”
　　“你好，我是方斯通，《帝国财富论》的作者，他们是我的大儿子方昭和小儿子方享，我也是刚刚接到的这份邀请。”
　　想起两个月前才发表的那本著作，方斯通还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他不由得偷偷看了眼真正的作者——自己的小儿子。
　　方享似乎猜到了他忐忑不安的心思，少年露出一排整齐又洁白的牙齿，微笑着向父亲轻轻点了点头。
　　“方先生，您好！您的到来将使我们府邸蓬荜生辉。公爵大人曾经亲自吩咐过，如果是方先生来了，由我直接引您到大厅，他已经恭候先生多时了。”
　　之前还有些倨傲的迎宾管家，此时的声音不经意间低沉了下来，语气中还带着几分献媚，看来其貌不扬的父子三人，就是今天宴会中的主角。


第2章 邂逅
　　空气中弥漫着鲸油燃烧后的香醇气息和食物的芬芳气味，如同白昼的宴客厅中，那些散坐在四处原本谈笑风生的绅士们，立即停止了话题，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被管家直接带进客厅的三人，纷纷站起来向其致意。
　　职位仅仅是海事职员的方斯通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先生们，请坐。”
　　“先生，您不坐，我们是不会坐下的，哪里有学生不为老师让座的呢？”
　　说话的人声如洪钟，此时已经来到了方斯通的身前，他用力的握着方斯通的右手，语气非常认真和诚恳。
　　这是一位身穿华丽的深褐色海军军服，看起来不怒自威的中年人，有着一双杀伐果断的鹰眼。他就是天南省的主人，有着帝国雄鹰之称的徐天骄公爵，同时也是帝国的海军统帅。
　　整个会客厅里的人们开始自发性的鼓掌，方斯通一下子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焦点。作为一个普通平民，他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大场面，与会的宾客可以说每个人都是手握权力的大人物，几乎掌握了帝国经济的全部命脉。
　　天南省的税赋占据了帝国总税收的三分之一，而天南省的首府全州港，更是贡献和创造了整个领地收入的百分之七十，被誉为大夏帝国的商业中心。
　　所以说在此时公爵府邸内的大人物们，几乎每个人都是权势和财富的代表，他们商讨的每个重大决定，将进一步影响到帝国的整体国运和未来。
　　被一位公爵大人恭敬的称呼为老师，让方斯通心中有些窃喜，也产生了莫大的压力。不过在多年的职场磨练下，他很快就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公爵大人，我岂敢妄为人师，属下不过是海事局的普通职员，对帝国经济领域有一些小小的个人见解，起到的不过是抛砖引玉的作用，真正主导帝国大计的还是在座的诸君。”
　　“不！可能您不知道！在皇帝陛下的授权下，帝国议会前不久通过了一项重要的协议，今后帝国将彻底改变对外的贸易战略，将会采用您书中所提到的，对，就是自由贸易。”
　　徐大公语出惊人，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很多人也是第一次听到，他们都展露出了惊讶至极的表情。
　　帝国过去奉行的对外政策是贸易保护主义，在众多殖民地国家中通过独有的垄断地位，掠夺和赚取大量财富。
　　可是从今往后，自由贸易主义将取代贸易保护主义，那么提前得到重大消息的他们，将可能获取更大的利润。
　　对外自由贸易在《帝国财富论》中的解释，是如果我们让殖民地的人有了钱，那么他们就能够向帝国购买更多的产品。
　　在场的人都是人尖子，几乎都是一点就透，徐大公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下，故意透露出来的消息，显然除了要突出方斯通的高瞻远瞩外，更是告知自己的核心圈子，帝国要变天了，新的财富和机遇已经来临。
　　此时整个世界正处于工业革命的前期，蒸汽机已经由“天人”发明了出来，并改良后传授给了人类。无论是东西大陆，各国的工业体系正处于井喷式发展的前期，大蒸汽时代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很多人其实根本无法想象未来将会爆发出怎样巨大的能量。
　　其实在地球上的工业革命真正实质，既不是发生在煤炭、钢铁、纺织工业中，引人注目的变革，也不是蒸汽机的发展，而是以自由竞争代替了先前主宰着财富的生产与分配的规章条例。
　　比技术革新影响更深刻的，是经济社会运行格则的变化。这种变化会造就一个新兴又强大的财富阶层——大资本家。他们将从这套理论中得到最大化的利益，并且将会把自由贸易推崇到神圣的地位。
　　这也是方享当初决定提笔帮助父亲撰写《帝国财富论》的初衷，或许现在这本书还不起眼，但是三年后、五年后甚至十年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将逐渐掌握国家权力机构的新兴阶层，会成为方斯通最忠实最推崇的仰慕者。
　　方斯通此时已经被迎接到了上座，他被那些大人物们围的死死的，每个人都想要听到他对于缔造新经济秩序的看法，仿佛是向一个杰出的大经济学家讨教。
　　好在方享曾很认真的和父亲谈论过市场经济的理论，虽然老方在层次上属于一知半解，但似乎正是他的这种摸索求证状态，让那些同样在寻找工业革命理论基础的有志之士，得到了更多的共鸣。
　　可怜的大儿子方昭被父亲拉着站在自己的身后，忍受着那些隐晦难懂的讨教声，一时间只感觉自己昏昏欲睡，却又不得不做出一副认真恭听的模样。
　　而年少的方享早就有先见之明，趁着父亲和哥哥被人群团团围住的机会，偷偷跑到大厅西南的角落中。这里是一群孩子们的聚会，那些大人物的子女们，显然被特意安排在了此处。
　　和方享差不多同龄的少男少女们在危襟正坐，方享却毫不在意的来到桌子旁，拿起正中间精美白瓷盘中的雪白糕点，用力的揉捏之后将整块塞进了嘴里，腮帮子都被撑得鼓鼓的。
　　简直比他前世品尝最好的糕点还要美味和松软，甜而不腻、入口即化，真是无上的珍品，方享没忍住还打了一个饱嗝。
　　只是方享的样子实在不算雅观，甚至有些滑稽，优雅的孩子们自然被他粗鲁的形象，惊的目瞪口呆。而桌子正中间端坐的那个被众星捧月般的绝美少女，更是忍不住狠狠瞪了方享一眼。
　　旁边的一个小胖子强出头：“哪里来的野小子，偷吃也就算了，见到我们的大小姐，竟然还敢如此的无礼。”
　　什么？大小姐？在方享的眼中，就是个惯坏了的孩子。
　　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子，一身黑色的哥特式洛丽塔洋装，层层叠叠的洋装一股浓郁的贵族风情，花团锦簇的蕾丝花边裙摆下，是一双诱人的黑色丝袜和棕色的圆头皮鞋。
　　少女长着一张完美绝伦的脸蛋，高挺的鼻梁下粉嫩的薄唇微微向上翘起，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柳叶弯眉之下，一双黑漆漆眸子明亮的犹如苍山顶上的晨星，她白皙的皮肤如羊脂般光滑，在黑色的装扮和柔顺的双马尾衬托下，显得华贵逼人。
　　她高傲地扬起了雪白而晶莹的脖颈，精致的小脸一副冰冷冷的表情，傲娇般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小胖子立刻心领神会：“你小子要想在我们的圈子里混，必须得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老大？怎么样？应该看出来了吧？”
　　看出个毛线啊？这小胖子脑子难道秀逗了吗？自己就是路过打酱油的，混什么圈子，简直莫名其妙！
　　方享一时没有忍住，将口中的食物残渣喷了出来，并且喷了对面少女一脸。
　　美丽少女此刻已经懵了，她不由自主地站起来用小手抹了下脸庞，然后大大的没有焦距的双眼盯着沾手的蛋糕屑，傻傻的说不出话来。
　　完蛋了，闯祸了！方享急得慌乱用手去擦拭少女的小脸，一种柔弱带有微微弹性的触感，果然少女的皮肤就是娇嫩无比，他的手心中还留有几分热度。
　　可是旁边的少男少女们已经呆傻，所有人都已经被惊的说不出话来，只有小胖子犹犹豫豫的提醒：
　　“你……这个毛手毛脚的蠢货，简直……太过分了。竟然敢摸……大小姐的脸，完蛋了，你死定了……”
　　此时的徐水儿已经处于崩溃边缘，大受刺激的她突然毫无淑女形象地伸出右拳，狠狠砸中了方享的左眼，打完还梨花带雨般撂下狠话：“你等着，我会让爹爹来收拾你！”
　　之后少女双手轻提起裙角，跑向了那边还在聊天的大人们。
　　开什么玩笑啊，自己又不是故意的，大家都是年轻人，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不好吗？
　　一言不合就动手，简直没有王法了。不过疯丫头的拳头劲真的很大，自己的左眼有些隐隐作痛，这下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黑眼眶。
　　看来自己的身体真的有些羸弱，今后确实需要好好锻炼锻炼了。
　　在余光中方享竟错愕的发现，少女径直跑到了公爵大人的身前，这让他的心底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第3章 暗潮涌动
　　雨已经彻底停了下来，雾气开始氤氲升腾，方享出神的望着马车外，其实窗外早已一片朦胧，所见之处根本不超过五米。
　　父亲方斯通略显有些疲惫，今晚是他人生最露脸的时刻，多少往日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刚刚都毕恭毕敬的称呼他为老师，向他请教各种经济学的问题。
　　只是有些可惜，再华美的宴会也总有散去的时刻，老方的心中还是充满了遗憾，不过最让他感到失落的，是徐大公没有正面回答帝国大学的推荐问题。
　　对于一位望子成龙的父亲来说，自己孩子的未来，要远比那些虚名或者实利，更让他在乎。只是似乎方昭并不怎么入公爵的慧眼，语气虽然充满了鼓励，但是更像敷衍的寒暄。
　　倒是不同于情绪低沉的方斯通，外向性格的方昭偷偷踢了下还在发呆的方享，开始不断的冲他挤眉弄眼。
　　方享轻轻揉了揉还是黑眼框的左眼，茫然地望着自己的哥哥，很快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点了点头：“你是问我白雪公主蛋糕是否如传闻中好吃？真是名不虚传，好吃的让我差点把舌头咬掉。放心吧，就是因为你的推荐，我在吃撑的情况下多干掉了两块，顺带把你的那份给吃了回来……”
　　方昭听完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见旁边的父亲方斯通在闭目养神，干脆趁机报复般将方享压在身下，顺势搞乱了方享有些凌乱的秀发：
　　“臭小子，竟然敢跟你哥炫耀？好了伤疤忘了痛是不？看我受苦你小子竟还有心情享用大餐，再说了，谁关心蛋糕好不好吃，你现在可真的是出息了，连公爵家的小女儿都敢搞哭了，可以啊！还好大公他大人有大量，没与你一般见识。”
　　方昭提起的场面，方享想想其实还真有些后怕，对之前发生的事情还是云里雾里一般。当时徐水儿去告恶状，方享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对方的后面，于是众人的目光全部都落在了这对少男少女身上。
　　方享还以为自己完蛋了，不知道能不能健全的走出公爵府，因为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感受到空气仿佛都凝结了，周围的一切仿佛静止，他的脑子还在转，但是身体已经不受控制。
　　公爵大人所在的位置仿佛化身为一个风暴的漩涡，如同暴风雨来临的前奏般让人心悸不已，而方享自己感觉就像是大海中航行的孤舟，在暴雨和雷电中前行，随时都有被雷霆劈中的风险。他不自觉的退了一步，甚至有种转身逃跑的冲动。
　　方享并不是个自制力非常强的人，就在他快控制不住的那个瞬间，他突然看到静止的人群中，方斯通两鬓斑白的苍发。因为这个便宜父亲，他突然就倔强的止住了脚步，硬生生的停了下来，他不愿让父亲丢脸。
　　而下一刻，所有的压力忽然全部消失，方享的后背都被冷汗打透，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于诡异，以至于方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而周围的人们却仿佛一点都不受影响。
　　“都是小孩子们之间的胡闹而已，水儿你的下手也不知轻重，传出去成何体统。再看看这小子的熊猫眼，都快被你打的毁容了，你就别哭了，与对方和解吧。”
　　徐大公倒是一直保持着大贵族的风范，似乎没有刻意去为难晚辈，还好言劝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一番。大家则是哄堂大笑，方享的形象确实有点衰，再说徐水儿也没有真的受到伤害，同龄男孩还被女孩给揍了，所以本来有些尴尬的场面立刻就得到了缓解。
　　方斯通铁青着脸，狠狠的训斥了方享，和公爵大人赔罪道歉，承认自己的家教不严，而公爵笑着化解了这场风波。
　　虽然徐水儿也因为方享的熊猫眼破涕为笑，不过小丫头还是有些记仇，明媚大眼睛死死盯着方享的脸，仿佛要把他的样貌牢牢印在心里，小嘴还碎碎念的嘀咕着什么。
　　方享知道这是自己被对方惦记上了，不过他已经打定主意，下次打死也不来公爵府了，所以他自认为和八字犯冲的徐水儿，今后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然而命运这东西，有时候总是那么的妙不可言。
　　厢式马车最终停靠在东大区的复兴大道，马车夫获得了方斯通之前许诺的报酬以及数量不菲的小费，兴高采烈的驾车离开。
　　复兴大道属于平民区和贫民区的交界，算是全州独有的分界线。道路的西面是平民们独立的小院子和齐整的红砖房，光亮而又温暖；而东面不远处就是城中最大的贫民区，每逢夜晚那边完全漆黑一片。
　　贫民区不大的区域内整整挤满了六十多万人，这里拥有着比城市近三分之一的人口，大部分穷人们生活在窝棚和简陋木板搭起的房子中，日子十分困苦，靠微薄的日薪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
　　脏乱差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最突出的还是居高不下的犯罪率，杀人越货走私抢劫在这里就是家常便饭，也成为了黑帮与邪教徒们滋长的温床。
　　徐大公曾经三次颁发政令想要改善这边的生活环境，市政府也积极运作了三年，最后还是无奈的选择不了了之。
　　作为三不管地带，连全州的警察们都不愿意进入贫民区，即使他们已经统一配备了最新式的张新宇转轮手枪，可还是没人愿意去以身犯险。
　　传闻张新宇勋爵发明的这种制式武器并不靠谱，射速仅仅只能达到每分钟六发，射速慢子弹容易卡壳儿还不时地发生炸膛，所以警察和侦探们更愿意使用一种特制的结实警棍，用来快速制服对手。
　　好在复兴大道的西侧治安良好，负责片区的警察们夜晚会主动巡逻，一般都是三人为一组。眼见方享父子三人深夜了才返回，和方斯通认识的、那个叫金迪的片警主动凑了过来：
　　“方先生，最近东大区这边有些不太安全，你们尽量避免夜间出门，回家之后记得要关好门窗。”
　　方斯通点头向对方致谢，善意的提醒总是让人心情愉快加心生感激：“是不是教堂里的尸体又被人偷走了？那些亵渎死者的毛贼，迟早会受到神灵的惩罚。”
　　这个世界的医学水平并不发达，很多人还相信心脏只有两个房室，而那些想要真正了解人体构造的医生，不得不提而走险，雇佣胆大包天之人偷取新鲜尸体。
　　金迪摇了摇头，整理了一下头上的猎鹿帽，然后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这边，这才压低了音量：
　　“比那个可怕多了，是连环谋杀案，更让人恐惧的是，那些死者的尸体后来还发生了变异。案件已经交给专业人士去处理了，不过小道消息传闻，这次的事件可能涉及到黎明会。”
　　方斯通的脸色格外凝重，他向金迪行了一个脱帽礼表示感谢，然后掏出钥匙打开了身后的大门，带着两个儿子走进了自家院中。


第4章 笔记本
　　方家院子内那些曾经精心照顾的花草，现在大多已经枯萎，成为了一副野草丛生的景象。而在院子中心是一所两层楼的白房子，白漆是最近才粉刷过的，整体看起来有几分破败，是有些年头的老房子。
　　这是当年方斯通结婚时的婚房，作为孤儿长大的他曾许诺给妻子带来更好的生活，可是光阴流转，最终他们的生活品质并没有太大的升华。
　　房子内的客厅和卧室已经被收拾的一尘不染，虽然没有多余的闲钱雇佣全职的女佣打扫家务，可是方斯通近似洁癖的性格，还是让他拿出了一小部分收入，雇佣了一个叫陈芳的妇人钟点工。每天傍晚时分临时女佣会工作两个小时，保持家庭内部的清洁以及准备一顿还算丰盛的晚餐。
　　对于生活几乎三点一线，并没有太多社交的方斯通来说，晚餐时间是人生最为重要的时段，不光可以与儿子们进行面对面的交流，也可以起开一瓶黑松啤酒，细细品味那种生涩清爽的麦香液体。
　　黑松啤酒物美价廉，是整个全州甚至大夏帝国最出名的啤酒，售价不过一个便士，连平民阶层也能消费的起，迅速成为了帝国男子汉们的最爱。
　　生产这种啤酒的黑松酒厂，位于帝都的郊区，拥有三千名全职工人，也是帝国推进工业化进程的实践工厂。
　　据说工厂的所有人是帝国的天眷者。天眷者的身份和社会地位极为特殊，他们甚至于凌驾贵族阶层之上，因为获得天眷者身份的首要条件，就是得到了神灵的眷顾，可以直接与某位天人建立联系。
　　至于他们之间是如何进行沟通的，属于天人教会绝对的机密，或许只有成为天眷者之后才能真正了解。不过方享觉得或许事情没有那么复杂，要不就是一种心电感应，在某种特殊的媒介下相互传递信息。要不就是使用一种特别的工具，能够进行远距离语音传送。
　　作为来自于地球的方享，这种奇迹在蒸汽时代被称之为神迹之一，但他却是习以为常了，手机和电脑的出现，让人与人之间的通讯无限缩短。
　　不过最让方享好奇的，还是天眷者那些匪夷所思的战斗能力，传说中的天眷者往往出没在第一线，和帝国议会旗下的机动特遣小队一起，负责那些让人匪夷所思的神秘案件，个别的超凡者甚至能以一敌百。
　　或许对于他这个凡人来说，超凡的奥秘和永恒的生命更加吸引他的好奇心，至于天眷者的死对头，那些隐藏在阴暗角落的永夜者，打死方享也不会去主动接触。
　　毕竟是天人获得了最后的胜利。“永远站在胜利者的一方，才是正确和明智的。”
　　凌驾于皇权之上的神权，以及遍布各地的天人教堂和信徒们，也绝对会向异教徒们实施最残酷的暴行和赶尽杀绝。最最主要的是，方斯通也是一个虔诚的天人信徒，一直深信人类的美好生活来自于天人的馈赠。
　　至于正义不正义，那可不是方享的人生处事哲学，他算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此时的时间已接近于午夜，父子三人进屋之后就互道了晚安，各自返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方斯通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浓醇的红茶，默默抚摸着床头亡妻的相片，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伤感，不过好在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
　　当年妻子死后，小儿子也变得沉默寡言，他当时只能在工作之余，全身心和笨拙地呵护着幼子，直到最近方享才重新振作了起来。
　　只是方享之后展现出来的天才一面，让方斯通又惊又喜，出于父亲的疼爱，他更希望小儿子不要锋芒毕露，像是今天就引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刚刚分别时，方斯通本想责备自己的小儿子几句，但是处于对方享的愧疚，最后还是没有出口。作为一个父亲，他深深地自责。
　　方享所住的房间在二楼，是一个七平方米的小屋，仅仅一张单人床就占据了一半的面积，除此之外，一张红木方桌和黄梨木椅子，加上一个堆满书籍的书架，就是房间内的全部家具了。
　　他从书架第二排几本书中间抽出了一本泛黄的笔记本，根据这个世界的工艺水平，用心的回忆和记录着：
　　“李·恩菲尔德步枪，旋转后拉式枪机和盒形可卸式弹匣，后端闭锁的旋转后拉式枪机，装填子弹速度比较快，容量10发弹匣，优点是安全可靠、枪机行程短、操作方便。”
　　“钢铁轮船，使用的推进燃料是煤，在船体外侧安装大型木制轮子，通过活塞的上下运动转化为船轴的旋转运动，可以快速的在水面上行驶。”
　　“双翼飞机，将两个推进螺旋桨分别安装在驾驶座的两侧，由蒸汽机进行链式传动，操纵系统采用升降舵在前、方向舵在后的鸭式布局。”
　　“蒸汽机车，把燃料的化学能变成热能，再转化成一种机械能，通过两轴引导的方式，让火车头带动几节车厢快速前进。”
　　……
　　想了想，最终方享还是把蒸汽机车用羽毛笔轻轻划去，因为他从方昭的口中听说，蒸汽机车和大型飞艇在西大陆已经建造了出来，是由“天人”传授给人类的最新礼物。
　　大夏帝国的工程师们在今年的九月份，也就是三个月后进行蒸汽机车的首车通行仪式，这将大大缩短帝都与全州的往返时间。
　　其实地球上蒸汽机的热效率还是很低的，即使发展到了最后也没超过10%，这也是蒸汽机车逐渐被内燃机（柴油机）和电力机车取代的根本原因。
　　不过在这个世界的蒸汽能源驱动，来自于南方诸岛的特产魔石，功率远超方享的凭空想象，他真的有见识一番的冲动。
　　只是乘坐首发车启动仪式和参观机车内部的，几乎全部都是帝国中的大人物，像方享所在的社会阶层，恐怕一两年之内都没有什么指望，让他总有一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方享其实怕自己在这个世界呆久了，把过去知道的宝贵知识遗忘掉，所以他才养成了记录笔记的习惯，使用的是那种只有自己才看得懂的汉字。
　　而大夏帝国的楔形文字其实属于象形文字的一种，据说是早年间天人传授给人类文字的变种之一，不过在文字书写格式和语法上还是与西大陆差距较大。
　　大夏帝国的君主历来认为自己的领地才是世界的中心，所以过去研究和学习西大陆文字的学者们并不多，双方之间的交流接触也并不频繁。
　　可是随着工业革命的到来以及殖民地数量的增长，双方之间的文化和经济交流将不可避免，帝国的很多有识之士已经开始收集西大陆的各种情报，很多高层们其实早就下意识的预判，不久的未来必然会发生一场决定世界霸主的国运之战。
　　夜渐渐的更深了，方享眼皮都有打架的趋势，于是他把这本珍贵异常的个人笔记塞回了原位，洗漱之后倒在自己单人床上，开始进入甜美的梦乡。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窗外的那棵茂密的大橡树上，一双漆黑的眼睛透过绯色窗帘的缝隙，在冷冷地注视着房间内的一切。


第5章 交错的世界
　　方享感到了一阵头疼欲裂，让他极不情愿的掀开了薄薄的夏被，坐起了身子。他抱着自己的头，好一会那种极不舒适感才慢慢得到了缓解。
　　这时他才睁开眼睛看向周围，不过让他错愕的是，房间的摆设似乎完全换了一个样子，他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却又略微有些熟悉的地方。
　　他隐约间发现，原来他的熟悉感来自于床头处的闹钟、一个插着充电线的小米10手机，窗外那熟悉的高楼环境，以及洁白到一尘不染的墙壁。
　　只不过有些诡异和奇怪的是，墙壁的正中央是一副不伦不类的海报，上面是一位婀娜多姿的人类女性，但她的面目处却是一片空白。更让人感到费解和不太舒服的，是她仿佛天生如此模样，而不是被PS软件刻意修改了相貌。
　　一个生下来就没有五官的女人，怎么可能长大成人？用什么吃饭？用啥呼吸？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让人感到非常邪门，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恶作剧。
　　方享不得不挪开双眼，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的形象让他产生一种本能的抗拒，大脑仿佛在不停的暗示着自己，不要看！不能看！看多了就会死！
　　这个女人是谁？自己认识吗？还有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自己是穿越回来了？此刻是清醒还是在睡梦之中？方享还偷偷掐了下自己的大腿肚，然而眼前的景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不得不让自己保持冷静，已经有过特殊经历的方享，在精神力和韧性上，还是远超普通人的。他现在真的可以骄傲宣布，自己已经有了颗大心脏，至少不会轻易的惊慌失措。
　　方享捡起床边椅子上散落的牛仔裤和衬衫，更衣后穿上拖鞋走出卧室，这是一间三室一厅的房子，彩电、冰箱、洗衣机、电饭锅、微波炉等家用电器一应俱全，然而让方享感到意外的是，房间中没有一点电，这是突然的停电吗？真的这么巧？
　　房间内并没有什么其他异常的情况，但是忐忑不安的方享并没有放下心来，那张诡异的海报绝对存在着隐患，有它在房间里他感觉一点都不安全。
　　方享遵循着内心，拧开了房门的不锈钢把手，迈开大步走了出去，临走时不忘狠狠的带上了身后的防盗门。
　　房间对面的楼梯口上方，有一个圆贴纸上面写的阿拉伯数字“10”，贴纸看起来还是崭新的，看来这是某栋楼房的十层，而且每层楼只有两户人家。
　　楼层电梯或许也是因为停电的缘故，没有任何运作的迹象，方享选择直接走楼梯，虽然辛苦一点，但是胜在安全。
　　然而从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后来的疑惑重重，最后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了。因为随着他向下走，他惊讶的发现，这栋楼房中好像没有九楼、八楼、七楼……甚至本来应该已经到楼底的他，发现好像回到了原点，又来到拥有贴纸的“10”楼。
　　不信邪的方享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他又向下走了一遍，结果就和鬼打墙一样，无论他怎么努力，最终还是会来到自己苏醒的楼层。
　　难道破解的办法，是当初屋子中的那张海报？一切的秘密就隐藏在其中？可是让方享有些蛋疼的是，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房门钥匙，走出来后就进不去了。
　　方享用力的向下拧着门把手往外拽，只感觉铝合金特制的房门被锁的死死的；他狠狠的用肩膀撞了几下防盗门，可惜大门纹丝不动，于是方享不得不选择放弃。
　　这莫非是传说中的剧情杀吗？导致SAN值狂降的即时事件？做错了选择，将承受无可挽回的致命后果？也不知道自己是会饿死、吓死，还是被永远的遗弃在这个空间。
　　或许当方享走出房间的那一刻起，他就陷入了莫比乌斯之环般的轮回和诅咒。怎么就没有一个重来的机会呢？再说了，一点提示都没有，这不是故意坑自己吗？
　　哪怕是希腊神话里被迫推石头的西西弗斯，都拥有微乎其微的希望，石头真的推到了山顶他就会重获自由。可是方享感觉自己什么都没做就出局了，这也太不合理了。
　　冷静！冷静！越是在这种时候，方享觉得自己越是应该保持理智，要不那就真的在找死。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于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重新细致的打量四周。
　　没有其他重大发现，除了十楼这里拥有两家住户。两家？方享这才发现自己最大的遗漏，既然自己出来的房间进不去，那么对面的那间呢？里面是否住人？
　　反正横竖没别的办法，方享心一横，直接抬手敲起对家的防盗门，咚咚咚！边敲边大声地喊：“有人吗？”
　　可是想象中的开门声并未响起，方享不由得加大了自己的力度，直到他自己都不耐烦了，对面却任何反应都没有。
　　方享无奈地将手搭在了不锈钢门把手上，轻轻的往外用力，这次门呀的一声就开了。
　　房内不再是三室一厅的房屋结构，而是满屋子的云雾缭绕。雾气腾腾之间，方享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是进是退？可他已经没有时间犹豫，随着房门的打开，白色的雾气开始灌满了整个楼道，可见度变得越来越低，相信不久之后房间内外的情况就会变的一摸一样，到时候他的处境恐怕会更加的糟糕。
　　方享心一横，直接踏步于新房间内，可是下一秒，他就后悔莫及。触不及防的他一脚踩空，失去了身体平衡变成高空的自由落体。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眼前是遮挡视线的大雾，方享只觉得自己血液凝结了，四肢乏力浑身抖得不行，他想大喊，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一般呜咽，他甚至感觉到胸闷和呼吸不畅。
　　是恐惧？后悔？不甘？其实这一刻的方享大脑处于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大喊救命，他知道这次真的凶多吉少。
　　最关键的是，好像因为他自己的身体前倾，可能会变成脸先着地。这要是尸体被送到了殡仪馆，惨不忍睹之下，入殓师还怎么给自己化妆？
　　不管了，方享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大喊：“我真的不想再当处男了。”两世为人，都没有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或许这是方享最大的遗憾。
　　人或许在说过自己想说的话之后，从容赴死，然而死亡并没有来临，方享还在不断的下落之中。
　　别说是十层楼了，就是三千米的高空也应该落地了啊，方享干脆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可是眼皮放下的瞬间，耳边的风声消失不见，他的身体又恢复了正常，心跳也变得平稳下来。再一次睁眼，他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条现代化的街道上。
　　往昔曾经繁华无比的商业街，此时变得空无人烟，店铺中琳琅满目的商品，却少了路人的驻足关注。世界此时变得无比安静，仿佛只有路边那些停靠的汽车，还在宣示着过往的喧闹。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在方享的身后响起，让他情不自禁地回头，随后惊讶到了无以复加。身后合上笔记本电脑微笑的，是一身黑色洛丽塔打扮的徐水儿，少女明媚至极的大眼睛洋溢着说不出的得意，两个人几乎同一时间开口。
　　方享：“原来是你个死丫头在背后搞鬼！”
　　徐水儿：“给本小姐造一颗核弹，这样我就原谅你！”
　　……
　　……
　　核弹？什么核弹？方享的心中有种哔了狗的感觉，我要是自己真能造出那玩意，那么一定扔到公爵府里，把天南省剥削民脂民膏的元凶们都送去见上帝。
　　徐水儿倒是巧笑盈盈，不慌不忙地捏着嗓子模仿：“救命！救命！”方享一时间尴尬无比，而少女的俏脸也有些绯红，语调中略显害羞：“我真的不想再当处男了。呸，太不要脸了！”
　　方享的脸色铁青，恨不得立刻动手，可是想了又想，他最后不得不放弃。这丫头从小习武，还有名师在旁指导过，自己好像真的打不过……


第6章 学堂
　　方享打着哈欠走下了木制楼梯，然后在客厅自己的座位上一屁股坐下，将桌上的半杯牛奶一饮而尽，真爽！
　　他对面的方斯通轻轻放下手中还留有油墨香气的早报，压低着嗓音：“快去洗漱，你起来晚了，一会马上出门了。”
　　方享扫了一眼后面的落地钟，还有两分钟，他只能快步跑进卫生间刷牙。这是一种用猪鬃毛制作的工具，下面的刷柄是结实的黄梨木，简单清理后他用清水洗了一把脸，发现镜中自己的黑眼眶已经消退。
　　七点准时，父子三人一同出门，方斯通自然是搭乘了家附近的海事公署马车，那是专项拨款的海事局员工福利。而方昭和方享只能步行半个时辰，前往汉阳区锦绣路的先生家中学习。
　　大夏帝国的教育分为初级和高级。以年龄十六岁为分界线，只有成年礼之后的男女，才可以参加各所高级学校的入学考试。
　　初级教育又分为三种，一种是贵族教育，只有真正拥有头衔的贵族才有资格聘请单独的家庭教师，给他们的子女教授各类课程，这些教师都是在社会上有身份地位的学者。他们往往是出过著作的大作家，或者知名大学的退休老师，在不就是所教弟子考入了顶级学府。
　　第二种就是私塾教育，学生们会前往老师的家中学习，人数会控制在十人到二十人之间，收费完全根据老师的能力高低。不过越是有实力和优秀的老师，往往对所教的学生会进行特定筛选，即使是那些有钱的大商人子弟，或是破落的小贵族家庭，孩子还不一定被某些清高的老师收入门下。
　　至于最后一种，是天人教会承办的神学院，虽然采取的是免费制，但是招生要求非常苛刻，不是拥有特殊才能或者真正天资聪慧者，根本就不可能进入。而且更为严格的是，一旦进入神学院，那么终生成为天人信徒。
　　他们都会成长为最虔诚的狂信徒，甚至仲裁所的执法者，成为教会的绝对死忠分子。当然极幸运的少数人，还可能成为天眷者。
　　不过即使是神学院，也往往拒绝接收贫民区的孩子，原因竟然是避免邪教徒的渗透，因为曾经有名年幼的永夜者成功混进了神学院，天人教会的某个分部最后都被连根拔起，损失格外惨重。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不平等，社会底层的人们几乎没有任何向上的机会和通道，这是一种时代的悲哀。
　　兄弟二人很快与哥哥的两个死党马庆明和马庆国汇合在了一起，四个人一起结伴前往锦绣路。其实他们还有个叫唐威的伙伴，只是最近几天一直没有见到踪影，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
　　方昭吹嘘着昨夜公爵府上的见闻，什么某某伯爵大人都对他点头微笑，称赞他少年英才；什么某某商会的会长更是直接被他的魅力折服，想把亲生女儿许配给他，被他委婉拒绝说是学业为重。
　　当然这些不过都是方昭的自吹自擂，实际上昨晚他大气都不敢喘，老老实实的站在父亲方斯通身后，那些大人物们其实都把他当成了空气，没人搭理他。
　　方昭的话立刻引来马氏兄弟的一惊一乍、大呼小叫，对于他们这样的普通家境来说，连小贵族的宴会都没有参加过，对方昭自然是羡慕不已。
　　而方享自然不会戳破哥哥的谎言，实际上方昭的话勾起了方享不好的回忆，昨晚方享被徐水儿那丫头威胁，他最大的秘密竟然被对方知晓，还反过来威胁自己：要是不做她的奴隶，就把方享的来历举报给天人教会。
　　对于教会的信徒来说，异空间来客往往被认为是天人的死敌——太古余孽，只有被打败后的祂们，真身逃到了异界，化身通过秘法重塑而生。
　　没想到徐水儿竟然拥有自由往返现实与梦境的能力，更为可怕的是，对方窃取了方享的某些记忆碎片，得到更为具化的信息。
　　好在方享当时出于对徐水儿的不满没有妥协和屈服，后来少女也改了口，主张两人结为临时盟友，合力仿造地球的高科技武器。
　　想用这里的工艺生产水平造就那些威力巨大的武器，无疑是痴人说梦。不说铀235或钚239浓缩技术，就是试想工业革命早期制造出了无人机，在没有对应的远程无线电遥控设备和程序控制装置操纵下，几乎等同于废铁，更不要提给无人机配备精确制导的炸弹了。
　　不过与徐水儿的结盟或许对双方都有好处，凭借方享现在掌握的资源，根本就是守着一座金山，而没有办法转换成人生的助力。没准与她开展合作之后，真的能让方享各方面得到快速成长，尤其是超凡领域的知识。
　　直到徐水儿退出了方享的梦境，临近清醒的那一刻，他才突然有些恍然大悟，少女根本就不可能举报自己，因为她入侵别人梦境的特殊能力或许更加见不得光，他才是被卖了还替别人数钱的那一个。这小娘皮如此的狡猾，方享觉得自己简直被吃的死死的。
　　汉阳区的建筑多为小型庄园和别墅，是商人和小贵族们的聚集地，治安对比东大区真是天壤之别，警察们更是大白天的就积极巡逻。
　　方享他们来到的是一个三层楼的洋房，外面是一个二十来坪的小花园。洋房内的一楼会客厅已经被特意改造成了学堂，其他学子们都已经在座位等待了。
　　黎培信教授是海事局返聘的咨询顾问，退休后不愿意莳花弄草，而是全身心地放在了教育之上。他是一位有真才实学的学者，招收海事局职员的适龄子弟，学费近乎于全免。
　　今天上午的课程主讲历史，内容是一百年前文艺复兴时代的政权更迭，帝国议会制度的建立和崛起，以及当时文学、雕刻、绘画、艺术各方面的伟大成就。
　　随着东西方大航海事业的不断开拓以及南方殖民地的发现占领，大夏帝国的新兴资本家阶层渴望得到权力的重新分配，甚至连皇权都受到了压制，于是帝国议会被推到了前台。并在其大力倡导之下，同时期的文学和艺术领域获得了长足的发展，古典艺术达到了历史的新高峰。
　　十五名学生今天实到了十四人，只有唐威一人未到，课程上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一名侍女匆匆闯进了学堂，然后黎教授不得不先终止了课程。
　　很快他便领着一个身穿白色猎装的少女，她被安排到最后一排方享的右侧座位，娇俏可人的少女嫣然一笑，和旁边的方享挥手打着招呼：“又见面了！”
　　方享只感觉头疼，直男癌犯了：“徐水儿，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阴魂不散的缠着我？”
　　少女的大眼睛眨了两下，像是表示我哪有，你别乱开玩笑。学堂内响起了男生们哀嚎起哄的声音，还有方昭捶胸顿足、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黎教授重重的咳嗽了一下，才将这股骚动压了下去。
　　大多数人根本无心学习，他们的目光时不时地偷看着新来的少女，其中也包括心神不宁的方享。不过徐水儿倒像是真来上课的，全神贯注地开始听讲，态度一丝不苟。
　　只有方享清楚的很，这丫头是表面乖巧心底腹黑，对方可是公爵之女，怎么可能缺少名师的授课？


第7章 白杨路119号
　　好吧，即使方享十分不愿意承认，但徐水儿确实是个少见的天才。她对文艺复兴时期顾凯大师的画作和技法了如指掌，关于作品的布局和艺术性，拥有自己独到的看法。关于罗丹大师的雕塑，她对作品的人文思考以及创作背景如数家珍，很多观点引得黎教授都大笑称赞。
　　至于帝国议会诞生的背景以及皇权的衰落，徐水儿更是说出了几件旁人不知道的大家族秘辛，实际上当年帝都的四大家族有三个明里暗里站在了新兴势力那边。
　　每个家族都是从自身利益考虑，扶植新的政治势力，打造多元化的政治格局。这完全是因为当年处于世界变革时期，从上到下都渴望思想得到解放，所以这是不能不经历的阵痛。
　　更何况当年天南省的徐家也选择了站队，他们是名副其实的革新党，保皇党的势力被一下子清除出了全州，而帝国议会中始终会保留给徐家一个上议院议员的位置。
　　大多数学子都听的津津有味，方享只感觉头大，两世为人以来，他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学渣，对于徐水儿这种学霸级人物，天生就没有什么好感度。
　　大出风头的徐水儿自然获得了男生们的青睐和仰慕，可惜在休息时从方昭口中得知对方尊贵的身份后，这些原本群情激昂、像是打了鸡血的男生们立刻热血冷却，一个个正襟危坐地再也不敢偷看。
　　这些大多平民和小贵族出身的男生们都有先见之明，往昔的生活经历让他们对于高不可及的公爵之女，不敢抱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实际上不只他们，这个时代几乎人以群分，大家的交际圈基本上都是身份对等的，等级森严的阶层制度，在蒸汽时代并未得到更大的改善。实际上即使是现代，潜意识的门当户对仍然是社会的主流观点。
　　方享依然毫无顾忌地盯着少女娇俏的侧颜，他可不是土生土长的帝国人，他的心中还是觉得有些怜惜。徐水儿其实也是个可怜的早熟少女，每天被逼着学习各类知识、文化和艺术，掌握贵族礼仪熟读历史，还要锻炼身体学习武艺，生活是如此的不自由。而且她能做到如此的优秀，估计每天没少下功夫死记硬背。
　　可是当黎老师稍显谦逊地问着徐水儿：“大小姐，老朽替我这些不成材的弟子冒昧询问，您采用的是哪种学习技巧？是彼德罗印象法？还是史丰大人的速记摘要？不过要是不方便的话，也可以不用告知。”
　　少女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泛红：“不是我不愿分享经验，而是我的家庭教师曾经夸我过目不忘，很多知识点其实我是听过一遍后，就自然而然的记在心里了。”
　　……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方享觉得徐水儿以公爵之女身份，今天降尊纡贵地来这里学习，绝对是为了炫耀和打击自己来的，目的肯定是践踏自己小小的自尊心。
　　不过想到少女拥有入侵梦境的超凡能力，或许超凡者们个个记忆力超群、身体素质强大，这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而且方享自己还有个盼想，通过徐水儿获得这种神奇的力量，那样自己讨厌的学习说不定迎刃而解，方斯通可是一直希望他和方昭考入帝国大学的，几乎变成了一种执念。也不知道真入学的话，便宜老爹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上午的课程很快就结束了，徐水儿起身向黎教授告辞，并婉拒了午饭的邀请。然后少女登上楼下金丝银箔镶嵌的豪华马车，在十名骑手的护送下，离开了黎教授的家。
　　据说上午的听课行动是徐水儿一时兴起，下午她会去参加贵族们的原野狩猎，而晚上的时候她还要去拜访一位德高望重的家庭教师。
　　能够得到一位公爵之女的听课，或许是对黎教授的最大的认可，虽然以前也曾有过伯爵的孩子试听过课程，但从没有如此高贵之人来到黎家的学堂。
　　可以肯定的是，从今往后教授的声誉会水涨船高，那些有钱的大商人和有权的贵族们，一定会争先恐后的把子弟送过来。
　　而教授高兴之余，今天黎家学生们的中午餐获得了加菜，每人多出一个鸡腿，方享正在餐厅美滋滋的啃着鸡腿，没想到被哥哥方昭从背后来了个锁喉。
　　“好小子，色胆包天啊，公爵女儿你都不敬！还敢大言不惭的说对方缠着你？难道你们两个之间有了什么默契？真的是对方看上你了？”
　　方昭仔细的看了看眉清目秀的方享，左边的黑眼眶其实还隐约可见：“不可能啊，你小子根本就没我长的帅，如果真被看上也绝轮不到你啊。再说了，那可是公爵家的千金，你可得撒泡尿照照自己。”
　　周围的学子们也跟着起哄，不过大家都是善意的：“你可要飞黄腾达了，搭上大贵族子女这条线了，没准今后能成为她的家族管家。”
　　对于这些年轻人来说，成为大贵族的管家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情。方享尴尬的陪笑，低声的附和着同窗们。
　　徐水儿下课临走时偷偷塞给了方享一张纸条，被他攥在手心里，本来准备吃饭时再看一下，结果自己一下子成为了焦点，一时之间没有合适的机会。
　　难道真的像方昭说的，是那个丫头对自己一见钟情？我真的有这么帅吗？连方享自己也没法确认。难道是传说中的穿越福利，自带的主角光环，美女见面倒贴？
　　可要是真的话，小弟纳头便拜怎么没出现？而且自己还天天被武力高一点点的哥哥欺负，最重要的是，方享觉得徐水儿不像那么肤浅的人啊。
　　没办法心痒难耐之下，他还是借尿遁的机会，在先生家的厕所里看到了纸条的内容：“晚上十一点，龙港区白杨路119号见。”
　　这……方享简直虎躯一震！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约会？还是那种传说中直接进入主题的？方享的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去还是不去呢？
　　难道是昨晚梦境中自己透露心声的那句话被徐水儿记在心里，要今晚帮自己解决这个困扰两世的大问题？
　　可是还没恋爱就在一起，是不是有点快啊？最少也先拉拉手，亲个小嘴什么的吧，方享是真的没有经验啊！不过徐水儿除了某些地方小了一点以外，其他条件还是不错的，要是再养上三、五年就更好了。时不待我啊！
　　整整一下午，方享心不在焉的混到了下课，然后和哥哥方昭一起返家。晚饭后方享才打定了主意，他和方斯通说身体不舒服需要休息，便早早躺下。
　　晚上十点半刚过，兴奋不已的方享就从二楼的卧室窗户偷溜下去，孤身跑步前往港口那边的白杨路。一路上，方享渐渐冷静了下来，十四岁的少年和十三岁的少女，晚上十一点在未知的环境下见面，怎么想都有些古怪。
　　难道之前是自己给想歪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木已成舟，方享只好顺着港口区域一路向西，终于找到了目的地——白杨路119号，一个没有任何光亮陷入完全黑暗之中的二层灰色小楼。


第8章 铁三角
　　全州算是帝国的核心港口，它每年的海运货物吞吐量冠绝整个东大陆，甚至在西大陆只有阿姆斯特港能与之媲美，是名副其实的商业之都。
　　龙港区是全州最大的码头所在地，共有十二个大型码头和八个小型码头，很多靠海吃饭的船员、搬运工和小商贩，都是居住在这个区域的。
　　白杨路上的灰色二层小楼，其实就是海事局统一修建的家属楼，小楼的前方拐角处，还有一个私人的马厩。
　　住在这条路上的，基本上以运输部门的职员居多。也就是说这家住户的主人，没准与方斯通还是同事。
　　毕竟方斯通是会计人员，与数字打交道，工作地点是总部的海事局大楼。而运输部的职员们，是要实地前往码头和船东或者船长沟通，不过也正是工作的弹性较大，听说这些人的灰色收入很高，大部分家庭甚至能养的起私人马车。
　　不要小看家庭马车，在全州城内这往往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之一，车厢倒是维修费用不高，可是马匹的饲养费用极贵，并且需要精心照料，稍有小病就要聘请兽医。
　　兽医现在出诊的价格已经超过了给人看病，无论愿不愿意承认，实际上很多平民的生活质量还不如一匹骏马。
　　马车的车厢停放在院子内，马匹已经不见踪影，小楼内其实也没人居住，因为全州人会在自家门檐处悬挂一盏常明的煤油灯，一是为了照亮门前的光景，二则是暗示盗贼不要光临此地。
　　徐水儿难道人还未到吗？方享已经迟到了，没想到对方更加不守时，或许这是女人的天性，无关年龄大小？
　　就在方享心中抱怨的时候，隔壁的大树阴影下，两个身着西装三件套、戴着圆顶礼貌的人向着他挥手，示意方享去靠近。
　　可拆卸披肩、单排扣、长度到小腿的大衣，这几乎是蒸汽时代侦探们的标配服饰，方享的心中突然就凉了一大截，看来约会的美梦要泡汤了。
　　果不其然，这两个人除了徐水儿以外，还有之前在公爵府宴会上见到的小胖子，此时他正用鹿皮布摩擦着一把崭新的左轮手枪。
　　见方享靠了过来，小胖子还把手中的枪递向方享：“快点吧，我们就等你了。”
　　方享并没有伸手去接，反而后退了一步。搞什么？需要动枪？今晚到底是要干什么？再说了，他可是个战五渣都不如的普通人，从来没有用过手枪，他心中现在是一阵退堂鼓。
　　方享尽量让自己的微笑显得真诚、自然：“那个不好意思啊，我家里还有点事，先走了，再见！”
　　说完他转身就跑，开什么国际玩笑，找炮灰吗？难道自己看起来特别蠢？
　　“回来啊！”徐水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跑什么，胆小鬼一个！就你这样靠不住的男人还想告别处男，做梦吧。这里有件非凡物品，找到我们就赚大了，而且没有任何危险。”
　　“处男？那是什么？”小胖子根本就没有听过这个新的名词，自然不明白其中的含义，眼睛疑惑的看着方享，看来挺好奇的。
　　一听没有危险，方享止住了脚步：“徐大小姐你说的是真的？早说啊，换谁被人平白无故递上一把手枪也知道会有大麻烦。等等，没危险塞枪干什么？你是想骗死人不偿命对吧。”
　　“滚！是我师傅告诉我的。这家住户一家五口遭遇了可怕的意外，听说是黎明会干的。帝国议会的一个机动特遣小队来过这里，没有任何特别的发现。尸体都被送到了龙港区的天人教堂，不过我师傅的感应能力超强，她说这里还残留着非凡物品的微弱气息，前天我们找了一圈无功而返。昨天我潜入你梦境的时候，发现你世界里的文字，好像在一个房间中见过，我猜那或许是破迷的关键。”
　　徐水儿看来不是第一次来了，过目不忘的她，天生拥有更细致的观察力。不过可惜的是，她并不能弄懂文字的真实含义，她的能力仅仅是解读梦主人的心理活动和想法。但是没关系，作为正主的方享应该可以搞懂，所以她才约了对方半夜赶到。
　　“你师傅说不危险就不危险了啊？真是那样，带手枪干什么？我从不打没把握的仗，安全第一，报下你们俩的能力，要是不能知己知彼，那我一定选择退出。”
　　方享老神在在的发表看法，虽然接触超凡领域让他感到说不出的兴奋，但谨慎的性格让他决定谋而后动，另外他也想侧面了解下自己新盟友的实力。
　　“我们徐家拥有上古的特殊血脉，只有家族中的女性才能继承一种超凡能力。简单地说，我的超凡能力偏向于精神类，全力发动精神攻击的话，会根据目标精神力的强弱产生强大的威慑，让对方不由自主的产生恐惧，想要逃跑。至于梦境连结，那个需要媒介，也不是任何情况下都能施展。”
　　徐水儿倒还算是坦然，可方享相信对方肯定有所保留，这丫头鬼主意贼多，说的这两项，一个是当初公爵家宴会时对自己用过的，还好自己意志力坚强，没有出大丑。另一个不就是搞的自己精神衰弱的入侵梦境，说了半天好像都是已知的情报。
　　方享努了努嘴，看向一头雾水的小胖子：“那你呢？叫什么名字？擅长什么？”
　　“我叫徐文，我父亲徐昌盛是徐家的首席财政官，擅长？吃的多算吗？我是被大小姐拉来凑数的，说是有脏活累活，我负责出力气。”
　　小胖子徐文现在满脸的沮丧，显然对于这次行动他是不看好的，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要不你们进去，我在外面放风？”
　　“靠！臭不要脸是不是？我还想在外面放风呢，等会进去就你打头阵。这么危险的事情，你也不劝劝你家大小姐？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既然躲不开，危险性也不大，那么进去看看也算长长见识，而且多一个人方享的心里倒是更踏实一些，不过真出事的话他们三个一个都跑不了。
　　“我……我也是没办法，我家小姐侵入我的梦境抓住了我的把柄。”徐文的表情充满了无奈，其实小主人的命令他也无力拒绝。
　　徐水儿小手一挥：“现在我宣布，徐水儿冒险小队正式成立！走，现在就进去吧！磨磨唧唧的，你们是想等到明天早上吗？”
　　她直接撕开了警察贴在大门上的封条，毫不犹豫地提着马灯走进了灰色小楼中。方享和徐文面面相觑，最后只好跟随而入，要是徐大小姐出了事，他们俩是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第9章 第四个人
　　灰色小楼的玄关处布满不少灰尘，客厅桌子上的食物虽然已被纱布罩住了，还是无法遮挡住馊臭的食物气味，显然这里有一段时间无人清理了。
　　在马灯并不太明亮的光线之下，房屋的家具和衣橱看起来没有太大的损坏，只是地上还散落着一些盘子、花瓶和小工具。
　　抽屉几乎每一个都被拉开，柜子和衣橱也敞开着，可显然并没有什么重大发现。翻箱倒柜的行为可能大多来自于侦探们，除了寻找线索以外，这其实也是额外收入的一种。至于对死者的亵渎和案发现场的破坏，对不起，这个年代的人们脑中还没有这些条条框框。
　　方享紧跟徐水儿上了二楼，徐文走在了最后面，至于方享被夹在了中间，并不是因为他属于重点保护对象，而是三个人中只有他的战斗力最渣，小胖子至少还会使用左轮手枪保命。
　　与其他所有枪械不同的是，左轮手枪的枪管和枪膛是分离的，手工装填弹药，子弹打空之后就得退壳或重新装填。徐文手中的左轮手枪是5个弹巢的，是个特制的精美银色版。
　　其实贵族们或是大商人的子弟从很早就开始接触枪械，毕竟这个年代除了宴会、跳舞以外，最大的社交娱乐活动，就是打猎了。
　　无论是绅士还是淑女，他们对于使用枪械并不陌生，包括一些还未成年的男女，所以当时徐文递给方享左轮手枪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对方不会使用。
　　方享其实很想学习掌握这项技能，毕竟在这个超凡的世界中，多一种自保的手段，怎么看都是一件稳赚不赔的买卖。而徐文也相当的热情和配和，拍胸脯表示一切包在他的身上，等探险结束后就可以去找他。
　　徐水儿所说的目标房间应该是主人儿子的卧室，格局结构上和方享的卧室差不多，这个时代房屋设计大同小异，更何况房间主人的身份，和方斯通原来的社会地位大致相同。
　　卧室的面积已经超了过十坪，比方享的卧室还要大上一些，此时却一片狼藉，书柜中的书本被扯落下来，散落在地面和桌上。床单更是被撕、破拽了下来，连床板都被掀开，让底下一览无遗。
　　“呐，就是这个笔记本里的记录。”说完，徐水儿从地上众多书本中捡起了一个笔记本，上面确实有几个独特的字体，并不是大夏帝国通用的楔形文字，看起来真的像是书写歪歪扭扭的汉字。
　　“汽、杠杆、我、飞、锅炉……”大概有十多个字左右，可是这些字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定的含义，甚至不是完整的句子，从书法上看，对方就像个抄写文字的小学生。方享感觉自己有点摸不清头脑，这是什么情况？
　　他不由得翻开了笔记本的正面，一个名字映入了他的眼帘。“唐威”？唐威！怎么会是唐威呢？！
　　竟是自己认识的人，哥哥方昭的死党之一，这几天都没有去学堂了，好像也没有和先生请假。原来他已经遭遇到了不测。
　　如果是唐威，那么他知道和抄写汉字也不是不可能的，自己的哥哥方昭性格轻佻，没少到方享房间胡乱翻东西，还把方享笔记本中的汉字当成了某种密码，扬言找自己的朋友破译出来。
　　不过那些都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了，并且方昭向来是雷声大雨点小，估计给自己几个死党看完之后没得出结果，最后定性成是胡乱涂鸦的文字。
　　看着方享从沉思中清醒，身后兴奋异常的徐水儿不由得开口询问：“怎么样？是不是有什么重大发现？文字中记载的是什么？”
　　“文字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但是这家人我认识，虽然我从没有来他家做过客。但是有一点警方好像搞错了，我记得我哥哥提起他们家一共是六口人，他有个小弟弟生来畸形，父母从不让他见外人，没户口登记过，有问起的就对外说孩子很早夭折了。”
　　方享想起方昭那个大嘴巴泄露出来的秘密，或许这件事连唐威家的邻居都不知道，更不要说查案的警察们了。他们几乎是通过居民主动的登记来认定人口的，这种方式虽然有些落后，但不光是全州，几乎整个帝国都是如此。
　　很多贫民甚至不会被登记在警署的常住人口资料中，社会最底层的贫民死活，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关心，甚至连他们自己都漠视生命。
　　“你，你是说这个楼房里，现在除了咱们三个人以外，还有另外一个人在？他一直在注视着咱们？”
　　小胖子徐文感觉浑身抖的厉害，不知道还好，一听说这里可能存在第四个人，他的腿都发软的站不住了。“还有，畸形人？不会是怪物吧？”
　　方享倒是不会歧视那些人，因为在地球上，其实人类对先天疾病的同胞宽容太多，大家都明白这不是患者的错，况且有些先天的疾病也找到了后天治疗的方法。
　　但是在蒸汽时代，人们的思想并不开放，他们更愿意相信是婴儿自身，或是直系父母得罪了神灵，然后被其降罪惩罚。世俗的眼光充满了偏见，方享也没有办法改变其他人的看法。
　　“嘻嘻~”
　　声音很大，也很突然！徐文一屁股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大喊救命，方享也感觉毛骨悚然，不过他还是强制镇定，其实内心慌的一批，头都没有回：“徐水儿，你可别发神经啊，这种玩笑开不得，你想把小胖子吓死啊！看给孩子吓的！”
　　身后没有任何回答，有点不对劲啊，难道刚刚在身后笑出声的不是徐水儿？方享只能硬着头皮缓缓回头，是身后空无一人，见鬼了。
　　一想到如果真的把公爵之女弄丢了，方享觉得还不如自杀来的更痛快，他狠狠踢了一脚眼前痛哭流涕的徐文：“别哭了，我们必须找到徐水儿，不知道她跑哪去了，找不到咱俩等死吧。”
　　徐文听罢费劲的爬了起来：“真的？大小姐怎么会不见了？”
　　“我哪知道？找！”方享伸手搀扶起徐文，两个人开始挨个房间搜索徐水儿的踪迹，床底下、柜子中、没打开的箱子，两人没有放过任何可能，包括所有房间的各个角落。可是在整栋房子中找了一大圈，两个人依然一无所获，方享感觉心底渐渐发冷，而徐文满脸的惊慌失措。
　　不过越是在这种时刻，方享提醒自己越是要冷静，是不是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
　　好像那个嬉笑声，听不出是男是女，但方享判断出绝不会是徐水儿的声音，就算徐大小姐再不懂事，也绝对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开玩笑，更不可能直接玩失踪。
　　那么答案，或许呼之欲出了。
　　方享就像是和空气说话一样：“有本事就出来现形，难道你只会像是个怪物一样暗中偷窥我们吗？”
　　徐文看着方享，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难道对伙伴已经得了失心疯或是癔症？
　　“好！威尔伯……就……见见你们！”
　　这是一种非常古怪的声音，并非源于说话的内容；甚至并非源于所使用的每一个简单的词句。
　　这种古怪的感觉与他的语调，或者说他体内用于发声的器官有关……


第10章 威尔伯
　　方享感觉眼前的物体开始变得逐渐模糊，下一刻所有的一切就像是拉长的线条，快速地向后倒退离他而去。
　　他感觉自己的头开始眩晕，也觉得头顶上的一切开始不断地天旋地转，胃里仿佛一直往上反酸水，满嘴都是不舒服的气味，简直比晕车还难受。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大概十分钟，直到一切都渐渐平息和结束之后，方享发现自己和徐文趴在一个阴暗的洞穴入口。洞顶的青苔上似乎依附着一些奇怪的微生物，它们发出淡绿色的光芒，让洞中的视野勉强可见。
　　想起未知怪物回答方享的话语，他和徐文硬着头皮继续向深处探索，洞穴的地面算是比较平整，两个人并没有消耗太多的体力。
　　其实也就走了二十多米远，他们就抵达了洞穴的尽头。一股刺鼻而又恶臭的气味一下涌了过来，方享的鼻涕横流，头变得晕沉沉的。
　　或许刺激性气体的作用太大了，方享和徐文不约而同地双手捧着肚子，在这里大吐特吐，好半天他们才渐渐适应过来。
　　然后他们发现不远处散发着呛人气味的，是一个三米多高的面目可憎的神秘怪物：
　　在腰部以上，它看上去尚且还具有人的模样。在它的胸腔上有着一块状革甲般的厚皮，就好像是鳄鱼或是短吻鳄一类动物的铠甲。而它的背部则呈现出黑色与黄色的花斑，甚至隐约有像是某种蛇一般鳞片状的覆盖物。
　　但在腰部以下，一切都变了。这一部分与人类没有丝毫的相似，全然是一副怪诞的模样。这部分的皮肤上都覆盖着浓密而粗糙的黑色毛发。
　　二十条长长的灰绿色的触肢自这个东西的腹部延伸出来；这些触肢上都长着红色吸吮式口器，不过此刻它们都无力地延伸摊在地上。它们按照一种古怪的方式排列开来，似乎遵循着某些地球乃至整个太阳系都无从知晓的宇宙几何中的对称关系。
　　这些触肢与躯干的连接处均深陷在一个粉红色长着纤毛的环上，在每个连接处末端看起来都长着一只尚未发育完全的眼睛；而在原来尾巴的位置上，却长着某种躯干或触角，在那上面分布着许多紫色的环形斑纹。
　　同时还有不少迹象表明，这部分的肢体上还长有一张尚未发育完全的嘴，或是喉咙。这东西的下肢，除开它们上面生长着的黑色毛发，却略略有些像是史前地球上生活着的巨型蜥蜴的后腿，只是在它们的末端长既不是蹄子也不是利爪，而是一对有着脉络状硬脊的肉趾。
　　当这东西呼吸时，它那截尾巴模样的肢体以及那些触肢均有节律地变换着色彩，就好像由于某种体液的循环从而导致其它们从普通的色泽转化为非人的淡绿色。
　　那条尾巴模样的肢体呈现出一种淡黄的色泽，在紫色的环形斑纹之间则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浅灰色。
　　这个东西似乎没有真正的血液，只有恶臭的黄绿色浓浆从它的身体里缓缓地渗出来，淌在沾污的地板上，流出了那黑色粘液的范围，在后面留下一段颜色奇怪的污渍。
　　方享真的想转身逃跑，任何人面对这种不可名状的怪物，都会心生恐惧。这已经完全脱离了人类想象的极限，或者它们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或者这种可怕的地方只能是梦中，或者是远离大陆的未知空间。
　　他最终没有选择放弃，虽然怪物的可怕形象，几乎让他动弹不得，但他实在没法就这样一走了之。因为怪物身后的不远处，徐水儿就静静地躺在那里，不知死活。
　　人有的时候有所为有所不为，很多人只有在最关键的时刻，才能看出他真正的人品和内心。
　　方享无法把一个少女独自留在这种地方，然后自己堂而皇之地离开，更何况少女还是他的临时盟友。
　　他告诉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下来。就在他彷徨无助、没有丝毫办法的时候，徐文手中的左轮手枪响了起来，砰！砰！砰！连发三枪，黄绿色的浓浆随着枪声和子弹的冲击，喷溅到洞壁和方享、徐文的脸上，连躺着的徐水儿都没有幸免。
　　不过好在这种液体虽然刺鼻难闻，对人体并没有什么额外的伤害，或者说这并不是一种可怕的酸类液体，没有任何的腐蚀作用。
　　古怪的音调再一次响起，这一次方享留意到声音是从它的腹部传来：“《死灵之书》……谁，偷走的，威尔伯……要惩罚，吸干鲜血……”
　　怪物威尔伯的触肢不停地在空中舞动，空气中是让人作呕的气味，它迈动着肉趾缓缓向前，方享想远离它一些，却发现身体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法。或许是毒气中毒太深，身体已经不受控制；或者就是超凡物体对人类的特殊压制，或许是一种对危险的本能反应。
　　那些灰绿色的触肢很快就缠绕在方享的脸上、脖子上、身体上，黄绿色的液体甚至打透了方享此时的高领衬衣和呢子西装外套。
　　恶心的怪物肢体搭在了方享的脸上，他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有那么一丝后悔，方享觉得要是没有来赴约，或许自己的人生大不一样。这毕竟是个充满危险的世界，自己还是太过于大意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阵尖啸刺耳的声音开始在洞穴中回响，并且声音越来越大，方享突然发现自己恢复了身体的控制，他下意思的捂住耳朵。
　　那种尖锐的声音仿佛可以穿透灵魂，所有的一切开始不停地摇晃，而威尔伯也开始疯狂的舞动，它就像是得了羊癫疯一般，不停地在原地抽搐，场面看起来格外瘆人。
　　“威尔伯……嗷嗷嗷……”那种古怪的声音带着破音，让人头昏脑胀。随后方享感觉四周突然一下子恢复到安静无比的状况，他强忍着不适感，认真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还好，自己身边不远处就躺着徐水儿和徐文，他们三个又回到了灰色小楼之中，看样子暂时安全了。
　　就在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之前是梦境还是奇遇的时候，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样貌艳丽到风华绝代的女子出现了。她身穿着黑色蕾丝披肩和低胸的巴斯尔长裙，双手抱起地上的徐水儿，然后转身离开，看都没看方享和徐文一眼。
　　方享倒是很想阻止对方，却发现一点力气都没有，甚至张嘴之后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他是真的心焦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徐文才悠悠醒转了过来，见只有方享和他两个人，急忙询问：“大小姐呢？”
　　声音是如此的沙哑，看来小胖子也被吓得不清。已经有些恢复气力的方享，连忙把自己看到的情况转述。
　　徐文像是放下心来：“那一定是大小姐的老师萨米尔夫人，《西大陆见闻录》的作者。一定是她在暗中保护，然后发现情况不对，用秘法救了咱们。至于没有理会咱俩，估计是大小姐遇险，生咱们的气吧。”
　　听到徐文的解释，方享也放下了悬着的心，作为公爵之女，不可能没有暗中的保镖。但是徐水儿遇险怪在他俩头上，简直是天大的一口黑锅。要不是少女冒险心切，自我感觉良好，怎么可能碰到这么大的危险？
　　不过女人一向不讲理的，越是漂亮越是有实力的就越是如此，方享也只能默默接受。不接受也没有办法，哪个他也打不过。
　　小楼的正门不知道被谁用暴力砸开了一个大洞，为防止夜长梦多，方享和徐文一瘸一拐地相互搀扶着、快步离开。


第11章 夜不归寝
　　方享顺着旁边的大橡树爬进二楼自己的房间，此时的他有些精疲力尽，今晚的冒险收获等同于零，不过能保住小命已经很庆幸了。
　　他不由得告诫自己，以后离徐水儿那个疯丫头远一点，真要是跟她混在一起，没准下次就没有这么好运。
　　今天这种场景都叫没有任何危险，差点三人组就变成那个怪物威尔伯的肥料，可以猜想少女口中的有危险那将是多么的惊天动地。
　　威尔伯？不知道为什么，方享心中总是有那么一丝熟悉的感觉，他相信自己应该听说过这个名字。
　　《死灵之书》和威尔伯？《敦威治恐怖事件》中所描述的那个威尔伯·沃特雷吗？
　　可书中的威尔伯应该是一个皮肤黝黑、肥厚的嘴唇、那布满粗大毛孔的淡黄色皮肤、那头粗糙卷缩的头发、那瘦长得古怪的耳朵，是长着一副山羊脸的怪人，让人有一种野兽般的感觉。
　　但方享看到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畸形怪物，它甚至不能被称之为人类。但方享隐隐有一种感觉，两者之间必然有着说不出来的联系。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么绝对要阻止威尔伯得到《死灵之书》，如果让对方真的通过这本书召唤出他的父亲——那个恐怖的时空支配者，那么可能整个龙港区的居民，不，或许整个全州城的人类，都要给对方陪葬。
　　《死灵之书》是疯狂的阿拉伯诗人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所著的虚构图书，据说一旦重现世间，必会引起无穷无尽的灾难。
　　不过听威尔伯的话中意思，《死灵之书》并不在他的手上，而是被某些人给偷走了，这或许是一个好消息，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什么黎明会下的手。
　　疲倦的方享并没有杞人忧天，毕竟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天眷者、特遣小队甚至公爵府的超凡者一定不会坐视不理，这种邪神降世人间献祭大量活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想到这里，他直接钻进了被窝。
　　第二天当方享下楼的时候，坐在餐桌旁的方斯通不由得放下手中的报纸，他推了推右边的单片眼镜，张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一言未发。
　　方享的眼神也有些躲闪，他不确定是不是昨晚偷偷离家的事情被老爹知道了。心虚的他还是故作镇定地吃完早餐出门，只要没被抓到现行，那么老爹总是不忍责备自己。
　　路上倒是有了一些变化，不知什么原因，城市中的卫兵们被全员动员了起来，很多背着火绳枪的骑手们列队赶往城外，街道上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黎教授家今天倒是非常热闹，有五名新同学三男两女作为新生加入到了学堂，终于一起学习的不再是清一色的男牲口了，对于每一个学生来说，都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两名女孩年纪都是十五岁，一个叫夏雨欣，戴着一副眼镜，长相很是普通，家境也比较一般，父亲是市政庭的办事员。
　　另一个女孩叫做刘茉莉，长的颇有几分姿色，父亲是个有名的大船商。她小小年纪就前凸后翘，吸引了不少男同学过来献殷勤。
　　其中还包括方享的哥哥方昭和死党马氏兄弟，也不知方昭说了什么笑话，刘茉莉被逗的合不拢嘴。苗条淑女君子好逑，对于正值青春期的男孩子来说，想主动亲近异性，并不是不能理解。
　　上午的课程是枯燥无味的数学，下午则是黎老师的夫人来教导绘画，采用的是透明薄涂画法。
　　透明画法主要是进行色彩罩染，使两种颜色通过视觉调和产生第三种颜色，它与物理调和派生的第三种颜色虽有相同的色相，但视觉效果不一样，前者更为深沉，具有珠宝般的光泽。
　　一般这种技法主要应用在肖像画上，这一次方昭大出风头，画作的模特竟然是刘茉莉，油画中少女肌肤细腻、晶莹透明，甚至让人感到肌肤下流动着血液。
　　方享倒是以徐水儿为参考，凭借印象中的模样努力绘画了一张作品，只不过……打死方享也不敢向别人说明自己画的人物究竟是谁。
　　寸有所长，尺有所短，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领域，方享自己也很无奈，对于学习和艺术，他真的没辙。
　　趁着刘茉莉起身离开的空闲，方昭挤眉弄眼地来方享座位炫耀：“看到了没？你哥哥我就是如此有男性魅力，班上的大美女已经被我深深吸引。刚才她邀请我放学后去她家共度晚餐，一会你回去的时候就单独走吧，别忘了顺便告诉下芳姐晚上少做一个人的伙食。”
　　四周是哀嚎一片，大家纷纷感叹好白菜让猪拱了，只有方昭满脸的小人得志。不过下午课程结束的时候，刘茉莉还主动邀请同班女生夏雨欣、马氏兄弟和方享一起去她家做客。可见美女虽然对方昭略有好感，但是也好的有限。
　　黎家的楼下一共停靠着两辆用来接送小主人的厢式马车。一辆自然是刘茉莉家的，车厢上方是一艘明轮船的家徽。她父亲是拥有十七条货船的大船主，家境十分富裕，拉车的是四匹黑色高头大马，毛发像是柔滑的绸缎，高低大小几乎完全一样，看起来非常扎眼。
　　另一辆马车整体就简约的多了，车厢上没有任何家族的标志和徽章，只是车厢通体不知什么材料打造，带着一种与众不同的典雅设计。而且拉车的同样是四匹神采奕奕的骏马，这些马全身通体纯白，光是看毛发的光泽，似乎比刘茉莉家的还要更胜一筹。
　　第二辆马车上下来的竟然是方享的熟人，徐文嬉皮笑脸地凑到方享跟前：“方享，跟我走吧，大小姐被大少爷给禁足了，她现在正无聊，说是想见你。”
　　一听小胖子来找自己不是为了教导自己枪法，而是去陪徐水儿那个麻烦精，方享想都没想：“不去，去了准没好事。我已经决定退出小队了，以后将小队发扬光大的责任就要靠你们两个了。骚年，努力吧，我看好你们！”
　　徐文面不改色：“大小姐果然料事如神，她说就你事多，还可能不愿意来。我之前根本不敢相信，这么大的恩典真会有人拒绝。大小姐让我转告你，她的师傅萨米尔夫人说咱们三个身体内还残留着威尔伯的气息，如果不能在短期内清除掉，一旦其他太古余孽或者化身发现咱们是新鲜载体，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你怎么不早说啊，其实我只不过是假装推辞一下，我从心底乐意前往，之前我担心礼仪不过关，会闹出笑话。既然是大小姐盛情相约，我人怎么会不到？赴汤蹈火都在所不辞，别废话了现在就走吧。”一听有生命危险，方享对上车自然不再抗拒。
　　方昭倒是拦了一下：“咋还有生命危险？你这是去哪啊？晚上还回家吗？”
　　“不用担心！你弟弟我就是如此有男性魅力，公爵女儿已经被我深深吸引。她让人邀请我放学后乘马车去她家吃饭。一会你晚上到家的时候，千万别忘了顺便告诉下父亲我就不回去睡了。”方享说完登上了徐文的马车离去。
　　方昭整个人都傻了，啥情况？还要住在公爵家？不过为啥方享刚才的话，自己听着是那么的耳熟呢？


第12章 金发碧眼的男人
　　公爵府邸依旧是富丽堂皇的模样，明亮耀眼的鲸油灯彻夜不熄，空气中弥漫着香醇的气息。各种珍贵异常的画作和精美绝伦的雕塑，在这里随处可见。
　　而且有些巧合的是，上次接待方氏父子的中年管家正好也在。即使和方享只有一面之缘，对方还是记住了少年的名字，躬身行了一个管家礼：
　　“方享少爷，没有想到是您独自拜访，不胜荣幸。”
　　方享只能尴尬的微笑回应，实际上要不是徐文说情况有些严重，他是绝不会贸然再来此地的。现在他对徐水儿，简直就是面对瘟疫一样避之不及。不过少女倒是十分热情，还主动邀请他参加家庭晚宴。
　　此时正是华灯初上之时，公爵府内的主人和宾客们汇聚一堂，享用极为丰富奢侈的晚餐。公爵大人因为前往帝都，此刻并不在公馆，餐桌前仅剩下五人，却有八名侍女、两名大厨和一名管家恭敬地服务，着实让方享体验了一次大贵族们的腐败。
　　徐渭阳是徐天骄的大儿子，也是徐水儿的哥哥，天南省第一继承人，今年二十二岁，看起来兄妹之间有些疏远。他是一个表情严肃、心思阴沉的年轻人，长相和徐天骄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早早就参与了政坛活动，在徐天骄离开领地的时候，所有政务已经转交给了这个长子打理。
　　虽然这个时代人们订婚、结婚很早，但徐渭阳直到现在还是单身，似乎他对女色并不是太感兴趣。徐天骄对外宣传推广自由恋爱主义，给予子女充分的择偶自由，所以关于这方面并没有过多的干预。
　　宾客之一的萨米尔夫人，是东西大陆混血儿，实际上她从未结婚，只是为了在上流社会保持适当的社交距离，才给自己灌上夫人的头衔。她是徐水儿的家庭教师，拥有帝国荣誉勋爵称号，是这个时代著名的文学家和史学家。
　　她的年龄看起来二十多岁，但是据徐文偷偷透露给方享，对方至少三十五岁以上，保养的非常好，也或许是天生丽质。而且小胖子还告诉方享一个惊人的秘密，对方是公爵大人的情人，所以和萨米尔夫人千万不能发生冲突，比得罪公爵还可怕。
　　其实在一夫一妻制上，西大陆要比东大陆实行得早的多，自古就没有妻妾成群的传统。东大陆的一夫一妻制法案，主要发生在帝国的文艺复兴时期。帝国议会的崛起以及天人教会的提倡，最终这项制度以法律的形式明文规定了下来。
　　上至帝王下至平民，“神圣婚姻”才具有唯一合法性。所以文艺复兴后的一百多年以来，即使再有权有势、能力非凡的男人，也只能默默遵守这项法律。
　　不过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贵族和名人们大多都拥有一名到多名情人。虽然并不合法，但社会现象就是如此，于是大多数伴侣都选择了默认或是互不干涉。
　　但萨米尔夫人和徐天骄的情况略有不同。两个人是在徐天骄前往西大陆，进行国事访问时结识到一起的，在公爵的盛情邀请之下一起来到了全州定居。当时的公爵原配生下徐水儿难产而死，大公深感愧疚，再加上种种其他外因，最终才没有迎娶新的公爵夫人。
　　至于剩下的三人，就是我们的徐水儿冒险小队三人组。在雕刻着精美花纹的枫木长桌上，一共摆放着二十多盘色香俱全的美味佳肴，这些山珍海味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人感到食欲大振。
　　穿越一年以来，方享就从没有见到过这么多的美食，每天虽然能吃的饱，但是自家临时女佣芳姐做的饭菜实在不敢恭维，是和公爵府中的大厨相比，那更是天地之别。
　　方享打定主意了，今天一定要吃个够本，所以根本没有丝毫客气，向着桌上的食物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攻势。他的嘴里塞满了食物，却还不忘用眼神示意侍女帮他夹菜，甚至连鲜榨的葡萄汁都干掉了两大杯。
　　徐水儿今天穿的是一件粉红色的公主裙，白皙的脖颈上是一副海蓝色的吊坠，头上有一个镶嵌着珠宝和钻石的小王冠，一副倾国倾城的模样。只是她实在没有什么胃口，左手随意搅动着餐盘中的精致面饼，迟迟没有下一步的举动。
　　对面饿死鬼投胎一样的方享实在让少女感到尴尬，毕竟方享和徐文是作为自己的玩伴，被邀请来参加晚餐的，她的脸有些发烧，甚至连“食不言”的礼仪都抛在了脑后：
　　“方享，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你粗鲁的样子真是让人咽不下饭。”
　　“……自己吃自己的啊，你没事老盯着我看干什么？吃不下饭跟我可没有关系，那是你厌食，这口大黑锅我可不背。还有，你是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天天大鱼大肉吃惯了，怎么能理解我这样升斗小民青菜白水的痛苦呢？”
　　“你天天青菜白水，怎么没干脆饿死你。”少女腮帮子气的鼓鼓的，变成一个精致的包子脸，饭菜更是吃不下。
　　“徐水儿你过分了，我一直当你是好朋友，你竟然还诅咒我，不过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的无礼加无知。继续吃啊，别浪费……”
　　看着方享和徐水儿在那边斗嘴，徐渭阳和萨米尔夫人都只觉得有些好笑，看来少男少女的感情很好，两个人走的也很近。
　　只有徐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努力地填饱着肚子，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个人都是麻烦体质，希望自己不要再受牵连了。
　　就在这时，一个二十五、六岁脸色有些苍白的年轻人推门闯了进来，白衬衫加浅色马甲，一身黑色的西装长裤，外加一顶黑色的大礼帽和长筒靴。
　　他顺手摘下帽子递给管家，撩起柔顺的一头金发，光洁饱满的额头让人有种亲吻的冲动，橄榄色的绿眼睛温柔迷人，而他挂在嘴边的浅笑更是让人怦然心动。
　　“小阳在啊，真是好久不见了，怎么老是板着一张欠债的脸，最少让你老了十岁。”徐渭阳看到来人，不动声色地用餐巾擦拭下嘴角，故意视而不见。
　　“我们家的小美女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天男省最美的明珠！帝国最娇艳的玫瑰！将来一定是个万人迷的姑娘……”肉麻的话语让徐水儿忍不住捂了下脸，但是对方还是热情洋溢的夸个不停。
　　“徐小弟现在也是一表人才了，就是……那个稍微胖了那么一点，不过没关系，要不要加入哥哥的锻炼队伍，减肥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哦。”徐文被对方点名之后，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连忙拒绝：“不去！”
　　“姐……你真是越来越美艳动人了，不过啥时候我才能不用再奋斗，直接变成公爵大人的小舅子？”萨米尔夫人慵懒的伸了下腰，却理都没理自己的话痨弟弟。
　　直到最后，对方似乎像是才看到方享：“你是那位？”
　　方享露出一个自认为非常真诚、自然的微笑：“我叫方享，是……”
　　“我知道你，三个中了邪神气息的倒霉蛋之一……”金发年轻人摆了摆手，倒像是真正主人一样吩咐：“继续吃啊，我还没用膳呢。对了管家，要不让呼崎大师再制作几块白雪公主，当作饭后甜点端上来吧。”


第13章 驱魔仪式
　　金发碧眼的男青年名叫保罗·戈登斯，是萨米尔夫人同父异母的弟弟。帝国议会中负责专门处理神秘案件的最高组织叫做枢密院，年轻的保罗就是其中的监督者之一，他的代号是7，直控特遣小队青羽的队长。
　　据内部线人举报，黎明会在全州活动的目的，是要在贫民窟造成巨大的血雨腥风，通过大量生命的献祭，召唤和复活某位不可名状的未知存在。
　　简单来说，就是用邪恶的召唤仪式，和异空间的某位邪神取得联系，让祂的化身降临到人间。这样的事情在过去的东西大陆历史上，曾经都有过文字记载。
　　每次邪神的降临，城市中的大部分人口会锐减一半，每一次都是生灵涂炭的结果。所以听到这个情报，保罗立刻带着青羽小队赶来商业之都。
　　不过将近一周的时间，他们的调查停滞不前，至今还不知道复活的目标是哪位邪神。其实在对于邪神们的了解上，帝国的各个部门是远远不如天人教会的。
　　天人教会对这些邪神的正式称呼是太古余孽，据说这些邪神都是天人们的死敌，双方在人类出现之前就展开了永无休止的斗争。而邪神们降世的化身，通常被称作永夜者，是教会全力围剿的敌人。
　　虽然帝国议会和天人教会的目标很多时候是一致的，但是两者之间的合作却并不多。在西大陆神权是完全凌驾于皇权之上的一家独大，可是在东大陆这边，是皇权、议会和教会的三足鼎立。
　　不过全州现在暗潮涌动，天人教会仲裁所的执法者和强大的天眷者应该也不会坐视不理，没准他们已经展开了行动。
　　至于方享、徐水儿和徐文遇到的怪物，身高不过才三米多，与那些传说中成百上千米的邪神降临相比，差的实在太大了，所以保罗不认为这次的简单驱魔仪式会有多大的风险。
　　保罗推测威尔伯应该是某个邪教徒进行召唤失败，自身无法容纳强大力量，最后变成了丑陋怪物；或者干脆就是邪神化身永夜者创造的、缺乏智力的低级眷仆。他相信徐家的白石骑士团既然出动了，那么一定可以找到怪物威尔伯的藏身处，然后将其轻而易举的消灭。
　　不过威尔伯即使被杀死了，那些曾经遗留在方享等人身体中的恶魔气味和精神烙印，并不会一起消失，仍然需要通过仪式将这种特殊联系斩断。
　　方享、徐水儿和徐文三个人自然是保罗说什么便是什么，毕竟对方才是神秘领域的专家，他们三个全是菜鸟中的菜鸟。
　　于是三人跟着保罗和萨米尔一起，来到公爵府邸后面的白桦林中，在这里仆人们已经早早布置好了一个小型祭坛，然后全都自觉地离开了。
　　四周一共点燃了一百七十九根魔法蜡烛，全部燃烧着紫色的火焰，不时还发出空气爆裂的声音，这是在蜡烛中加入了鼠尾草、雪松等可以净化空间的植物叶片，此外还添加了其他种类用途不明的精油与调和人体的草药。
　　在保罗的示意下，方享他们三人用小刀戳破了自己的中指，每人滴落三滴血液在一个装满淡绿色粉末的瓷盘中。这种粉末来自于南方诸岛的魔石，价格十分昂贵，有着诸多不可思议的作用。
　　见血液和粉末已经混为一起，保罗立刻用并拢的右手食指、中指和无名指沾上粉末，开始以三人为中心，在周边地面涂抹一个神秘的魔法阵。
　　在方享看来法阵实际上应该是一种文字的变体，而绘制魔法阵的粉末散发出莹绿的淡淡光芒，让三个人渐渐有了一丝紧张。
　　“记住，现在你们开始紧闭双眼，无论听到什么样的呢喃和疯狂吼叫，都不要试着回应，也绝不允许睁开眼睛。直到我提醒你们结束的时候，你们再放松下来。善意的提醒你们一下，仪式是非常耗费精力的，可能你们之后会有好几天都下不来床。”
　　保罗一改之前玩世不恭的样子，这是他今晚第一次板起严肃的脸，他也不敢太过大意。实际上驱魔仪式和召唤仪式一样带有凶险，任何人都不可能有把握做到万无一失。不过好在还有萨米尔夫人压阵，方享可是清楚的记得，当初正是夫人从威尔伯处救了自己三人。
　　气氛显得非常压抑，方享自然不敢有任何的怠慢，他顺从地闭上了双眼。对于神秘学的知识，他几乎等同于渣渣，根本就没有任何质疑的资格。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除了身旁几人略显沉重的呼吸声，似乎并没有意外的情况发生。随着那些魔法粉末的飘散，方享感觉到了身体越来越乏力，朦胧中感觉有种不知名的东西似乎要从腹部处破体而出。
　　他有一丝慌乱，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如果驱魔仪式真的特别血腥，保罗肯定不会保持轻松的心态。只是或许对于一个见到过太多生死的监督者，他们原本就有远超常人的大心脏。
　　其实无论方享愿不愿意承认，如果不是徐水儿也感染了邪神的气息，他和徐文还不一定有机会得到这次驱魔仪式的机会，因为这些材料看起来珍贵异常，价格不菲。
　　在这个人生充满意外的蒸汽时代中，死亡是最常见不过的事情，很多一部分人的寿命甚至没有超过四十岁。当工业革命将农民和无产者赶入工厂以后，当煤炭作为主要能源应用到工业生产、化学燃料、家庭取暖等各个方面，随着空气质量的不断下降，或许普通民众的生活环境更加糟糕，寿命也许会变得更短。
　　祭坛的周围是如此的安静，甚至连夜间的微风都没有，但魔法蜡烛的紫色火光还是不停的摇曳着，方享感觉紧闭的眼皮上，光影不断的闪烁，像极了下一秒就会直接扑过来的神秘恶魔。
　　不过他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事实，而是他的心理作用，更何况萨米尔姐弟正在守护，如果有危险他们肯定会示警的。
　　所有的进展看起来是那样的顺利，波折和意外都没有发生，驱魔仪式也接近了最后的尾声。方享感觉身体内有某种东西就要离开了，浑身说不出的轻松，就像做了正宗的中医按摩一样舒坦。
　　他的耳边听到附近的伙伴们呼吸声渐渐平稳下来，包括保罗和萨米尔夫人在内，大家都在等待仪式的结束。四周的环境非常安静，方享甚至可以清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
　　但诡异的是，心跳声开始变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让人感到心慌，方享渐渐发现了那不是自己的心跳声，虽然巨大的心跳声似乎跳动的频率和自己一模一样。但不能否认的是，声音实际上就在几人头顶的半空中。
　　怎么办？是睁开双眼看上一眼，还是继续沉默等待？方享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专业人士保罗的嘱托。是的，仪式没结束之前，不要回应不要睁眼。
　　或许心跳声其实只有自己一个人听到，这是一种恶魔的巧妙诱惑，有的邪神热衷于欺骗人类，并以使人类陷入恐怖与绝望为其最高的喜悦。
　　不管愿不愿意承认，可怕的变故还是来了。


第14章 不可名状的光球
　　没有人愿意承认，邪神们对于人类的恶意，仿佛总是与生俱来的。
　　或许这是因为双方所处的地位以及各自看问题的角度和立场不同，就如同我们人类面对其他动物那样，主宰世界的我们理所当然地决定对方的生死，比如用来食肉的牛羊猪，也比如作为家禽的鸡鸭鹅。
　　当然我们也可以说对方是没有智慧的生物，可是邪神们对我们人类的感官或许也是如此，可能双方之间的认知就是如此的巨大。
　　更大的可能，是邪神和我们人类同等的自私。
　　保罗此时的呼吸变得格外急促，他之前在除魔仪式上从未发现过今晚这样的事情，但是隐约之间，他还是能感到事情或许越来越糟糕。他不得不从怀中掏出了两把漆黑一体的左轮手枪，警惕地用枪口对准着祭坛上空，那个巨大心跳声的地方，虽然那里现在还是空无一物。
　　原本无风自动的蜡烛火焰突然一下子全部熄灭，179根蜡烛开始迅速地溶化，下一刻那些蜡烛就如同被彻底燃烧和释放了一样，一下子飘散出大量的烟状气体，然后开始向着祭坛上方的天空汇聚。此时的夜空就像是不知被谁划开了一道小口子，那些气体不断地进入其中，然后消失不见再也没有出来。
　　下一刻，天空开始传来沙沙的响声，黑色的夜空中那道小口子慢慢扩大成一个看巨大的缝隙，祭坛四周的每个角落开始越来越亮，因为缝隙中渗透出耀眼的白光和炫目的光线。
　　“快跑，仪式失败了，我们招来了不知名的存在。”
　　保罗没有任何迟疑地做出最新判断，也不知道三个人到底招惹了什么样的恐怖存在，看情况驱魔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他大声提醒方享三人先行撤退。
　　看来这一次的情况会非常非常的糟糕，降临此地的未知存在要比方享他们在洞穴中遇到的威尔伯可怕多了。
　　砰砰砰！砰砰砰！保罗的两把黑色左轮手枪同时开火，他不停的扣动扳机进行疯狂射击，子弹如同狂风暴雨般打在时空的裂缝处，目的自然是阻止对方的侵入和即将到来的降临。
　　方享先是向天空看了过去，发现那边白茫茫一片，于是立刻低下了头。仅仅是刚才无意间的一瞥，他的眼睛都有种刺痛灼伤的感觉，根本就不敢多看。
　　前方的徐水儿和徐文此时瘫坐在地上，方享伸手去拉徐水儿和徐文的手臂，想带他们尽快离开，可是少女和小胖子浑身瘫软无法起身。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根本站不起来，怎么办啊？”
　　徐水儿此时梨花带雨般的柔弱和无助，眼泪都在眼眶处打转，看来她是真的有些怕了。作为准超凡者的她十分清楚，只有被那些所谓不可名状的未知存在盯上之后的人类，才会导致驱魔仪式的失败。只有那些强大而又恐怖的邪神，才能借助仪式反过来降临人间。
　　也就是说即使今天逃过一劫，体内的邪神气息也几乎无解，对方还会再利用其他机会侵入，而且下一次可能防不胜防。
　　这种情况，只有天人教会才有办法解除，不过出手的必然是主教一级或者真正的天眷者，无论是哪位大能出手，恐怕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也无法起身，要不你带着大小姐先走吧，不用管我了……”徐文的声音有气无力，而且身体还在不停的发抖，对方毕竟也是个十三岁的未成年人，发生这样诡异的事情本能的感到恐惧。
　　其实方享在徐文的年纪时表现或许还不如对方呢，曾经的他生活在和平的环境之中，一切的风雨都有父母替他遮挡，根本没遇到过挫折和大事，所以心里承受能力或许比小胖子来的还差。
　　可是现在的他大不一样了，他绝不会扔下徐文，然后和徐水儿一起逃命，或许这样可以得到少女的感激，但方享做不到放弃朋友。虽然小队只是临时的，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的简单，或许这也是少年的一种倔强和担当。
　　他背起了少女，然后用一只手拖拽着徐文，想要三个人同时离开此地。天空中的缝隙越来越大，此时所有的白光化作白色的圆球，它们汇聚在一起组成一个圆球聚合体，层层叠叠、密密麻麻，让所有看到的人头皮发麻，它的最末端还延伸出一个巨大的白色锁链。
　　萨米尔夫人此时神秘的咒语终于完成，她黑色皮手套的双手突然合拢，整个人漂浮在了半空中，一股强大的电流从她手中喷射而出，直击裂缝中的那个诡异而又神秘的光球聚合体。
　　如同尾巴一样的白色锁链就像毒蛇一般灵活和诡异，它在空中不断地盘旋着，然后撞向了袭来的闪电。嘭的一声巨响，电花四溅，在强烈无比的爆炸声中，雷电魔法一下子消失溃散，空气中残留着烧焦的气味，白色锁链被炸断成两截。
　　爆炸就发生在方享的头上，冲击力将他直接掀翻在地，他整个人感觉就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大货车猛烈撞击一样，脑袋嗡嗡作响，浑身无力爬起。徐水儿和徐文更是痛苦倒地，生死未知。
　　上空的光球聚合体似乎变得愤怒异常，它的光芒越来越耀眼，下一刻白色的锁链断口处也开始发出同样炫目的光芒，很快变成了一条完好如初的白色锁链。
　　锁链仿佛拥有类人般的智慧，它的袭击目标迅速改成了不远处的萨米尔夫人，它终于发现对方才是唯一能威胁它的存在，趁着夫人释放雷电的虚弱期，它展开了疾风骤雨般的猛烈攻势。
　　新一轮的子弹打在白色锁链上，甚至都无法留下任何痕迹，保罗丢下了手枪，发出一声高亢无比的轻吟。下一刻他的右手中突然具现了一把银白色的长矛，通体雪白的矛尖处还不断地游走着蓝色的雷电。
　　保罗没有任何犹豫，矛合一地刺向袭击姐姐的巨大锁链，金属之间碰撞和摩擦的声音，让人有一种牙酸的难忍感。
　　光球聚集体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样子不断的发生变化，或许是狂躁不安的一种表现，也或者是使用一种极为特殊的招式。
　　天空中突然多了很多条悬停的白色光线，这些光线像是有生命一样，慢慢在空中蠕动，然后折射着从各个角度汇聚到保罗的双眼。
　　他的眼睛就像是被利刃轻轻划过一样，眼球中的血管不经意间就爆裂开来，血丝在眼眶中汇聚成鲜红的血水，如同血泪一般流下。
　　保罗不得不选择闭上双眼，通过风声来判断白色锁链袭击的方向，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每一次长矛与锁链的撞击都让他虎口破裂，出血加重。而且双方的速度越来越快，人眼根本无法跟上双方的动作。
　　他有些懊恼没有带青羽特遣队的其他组员前来，他觉得自己实在太托大了。而且刚刚他还吩咐公爵府的卫兵们，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要靠近，也不知道徐渭阳看到如此巨大的异变之后，会不会不管不顾。
　　如果再没有援兵，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局势将越来越不利，空中那个巨大的光球聚合体一大半都挤过了裂缝，看起来不久就要完全降临于这个世界。一旦对方真的成功了，恐怕在场的众人都会成为不可名状之物的活祭品。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随着那些天空上悬停的白色光线越来越多，每个人的体力开始流失的越来越厉害，行动和速度也变得越来越慢，保罗已经力不从心，握着长矛的手不停地颤抖。
　　再这样继续下去，大家马上都得完蛋。


第15章 犹格·索托斯
　　保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用长矛勉强支撑着身体，鲜血染红了他的全身，此刻的保罗狼狈不已，痛苦不堪，再也没有之前风流倜傥的金发模样。
　　不光是保罗一个人，萨米尔夫人也好不了多少，她被白色锁链的罡风扫中，狠狠摔落在了地上，陷入了昏迷之中，身体下方还渗出一大片血迹。
　　徐水儿和徐文更加不堪，他们已经陷入神志不清的境地，此刻像是失去意识一般的胡言乱语。
　　真正不受那些白色光线影响的，只有方享一人。
　　那些悬停的白光可能会对其他人进行特殊的压制和攻击，但是却没法对方享造成任何影响，之前直现不可名状的白光本体，所引发的眼睛刺痛感，现在也大大减轻，方享再看向白色光球聚合体时，甚至慢慢开始适应。
　　方享猜测也许跟自己来自其他空间有关，他并不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土著，而是后来穿越的异世界之人。
　　与那个不可名状、诡异至极的白色聚合体一样，他们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针对保罗他们的干扰、致盲、诅咒等一系列超凡力量，似乎并没有在方享的身上起到相同的作用。
　　其实自从与威尔伯·沃特雷接触之后，方享就隐约间有一个非常荒谬的想法，直到眼前闪耀着炫目光芒的白色圆球聚合体，方享似乎更加相信和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地球上曾经记载的克苏鲁神话，或许并不全是作家们虚构出来的，那些记述并不是一个个神魔小说，而是发生在其他世界或者异空间的真正事实。
　　当我们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注视着我们。
　　我们之所以能够将克苏鲁中的神话记载下来，也许正是得到了某位神祗的认可，也可能是旧日们渴望自己的事迹得到传颂，但是更可能是那些曾经破碎和冤死的灵魂们仅有的记忆碎片，让我们大脑接收到不寻常的信息。
　　方享之所以不受白色光芒的束缚，那可能真的是穿越者的福利，威能恐惧都是来源于未知和本能。但如果同为其他本源之地，或许真的可以相互抵消掉负面影响。
　　就如同我们是来自于地球，那么地球的环境就是我们最适应的地方，换做是其他的星球，火星、木星、土星，那么我们必须使用宇航服之类的装备和特殊的改造办法，才能生存下去。
　　对于侵入其他空间的邪神们，道理可能也是一样的，祂们之所以拥有无上的威能，除了源自于自身的力量以外，可能还自带了某种特殊的异空间源介，也就是近似于宇航服类的另类工具，才能让祂顺利得以降临。
　　同等法则之下，外来者的方享或许可以适应和抵消这种源介，所以能够影响到其他人类的可怕白色光线，比如就连苦苦挣扎的强大保罗此刻终于倒地不起了，但身为穿越者的方享却可以得到赦免。
　　当然，这一切都是来自于方享的揣测。
　　就像他现在猜测眼前的巨大光球聚合体，应该就是亚弗戈蒙，也就是犹格·索托斯的化身，那个威尔伯·沃特雷的亲身父亲。
　　犹格·索托斯被视为未来与时间之神，它知晓一切的时间和空间，是三柱原神之一。
　　《死灵之书》中有写：犹格·索托斯知晓何为门，犹格·索托斯即为门，犹格·索托斯既为钥匙，又为守门者。过去，现在，未来，皆于犹格·索托斯合而为一。
　　可以肯定的是，祂如果进入了新世界，那么必然会造成维度与维度的交错，空间与空间之间的重叠，那绝对是一场超级大灾难。
　　方享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想要避免自己陷入疯狂或者崩溃，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面对和试着战胜恐惧。虽然感觉可能有点不靠谱，但是他别无选择。
　　双方的实力是如此的悬殊，面对一个不可名状的、近乎于神灵般的未知存在，方享一介凡人只能剑走偏锋，死马当活马医地搞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聆听我的召唤吧！无尽的虚空之王！移星者！坚固的基础！地震之掌控者！恐怖的征服者！痛苦的创造者！毁灭者！荣耀的胜者！虚空与混乱之子！深渊的监护人！原暗之神！维度之主！谜一般的智者！秘密的守护者！迷宫之主！角度的大师！夜鹰之神！最后之尖端！门之主！辟途者！太初的全能的永生之主！犹格·索托斯！您的仆人召唤着您！”
　　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所著的《克苏鲁神话》中，曾经透露了一个极为隐蔽的信息，如果谁能“取悦”犹格·索托斯的话，祂可能会赐以自己的知识作为一种报偿。
　　虽然这种知识一定和克苏鲁神话中的一般事例一样，对知识的探求通常都会招致灾难性的结局。但无论如何，如果犹格·索托斯得到满足，那么祂也许会从暴怒的状态恢复清醒，要知道祂的另一个化身塔维尔·亚特·乌姆尔，对人类是非常的和善仁慈。
　　当然万事没有那么绝对，还可能出现另一种更为常见的结果，那就是方享被当成养分直接吸干身体内的全部血液，或者变成一个行尸走肉般的尘世容器，被犹格·索托斯用更加诡异的方式附身，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活死人。
　　方享根本就没有想太多，成功了很好，失败了他真的尽力了。随着他的祈祷，犹格·索托斯停止了任何行动，那些环绕在天空的白色光线开始渐渐淡去和消失，那条白色的光芒锁链轻轻地搭在了方享的肩膀上，方享没有躲避，他深怕激怒对方产生无可挽回的后果。
　　随着白色锁链与方享的亲密接触，那条锁链慢慢地溶入了他的身体，下一秒满足、厌恶、痛苦、好奇、愤怒、恐惧、喜悦、悲伤、惊讶、尴尬、嫉妒、内疚、委屈、绝望等等各种各样的情感开始不停涌入方享的脑中，一些奇特的、从未见过的景色和事物也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只不过稍后转瞬即逝。
　　看来这是与犹格·索托斯之间的一种神秘的沟通。每当我们想要的更多，代价或许无法承受。
　　天空中那些白色的光球聚合体开始逐渐黯淡，那些圆球就像是空气中的泡泡一样破灭和碎裂，那处深不见底的时空裂缝上方，突然出现了一道更加耀眼闪亮的光之门。
　　光之门悄无声息地打开，裂缝被一下子吸进了门内，包括在场众人身上的黑气被一扫而空，隐约间方享似乎看到一位坐在巨石基座中的王座上、比普通人类大上半倍、披着微光的淡灰色面纱的男人，那应该就是塔维尔·亚特·乌姆尔了。
　　下一刻光之门合拢，周围是一片寂静的晚景，夜空明亮如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除了方享以外，一地全都是陷入昏迷的人们，在明确告诉着他，刚刚发生的，并不是一场噩梦。
　　还有最让方享纠结不已的事情，犹格·索托斯溶进自己身体的白色锁链，此时变成了自己右臂上的一个别致的白色纹身。
　　对方到底是把他当成了祭品容器，为了以后再降临这个世界做准备呢？还是他真的取悦了神灵，这是送给自己的宝贵馈赠呢？
　　真的是一个大问题。


第16章 衡山咖啡馆
　　衡山咖啡馆是全州城内为数不多的西式建筑，距今已经有五十多年的历史。咖啡最早出现在文艺复兴时代的晚期，由西大陆的威利亚商人带到东大陆，是大航海时期的黄金商品之一。
　　酷爱冒险与经商的威利亚商人将咖啡倾销到大夏帝国，然后将大夏帝国的茶叶和丝绸通过海运传到西大陆，获得远超十倍收益的远洋利润。
　　最开始帝都出现的咖啡，大小贵族们并不认可，他们认为这是一种罪恶的商品，应该严加禁止。当时帝国议会的议长肖恩公爵，决定亲自品尝一下咖啡，结果他非常喜欢咖啡的味道，不但没有下达禁令，反而宣布“咖啡应加冕为真正的帝国推行饮料”。
　　最初，咖啡被当作药物高价出售，也曾被卖柠檬水的小商贩大量兜售。后来在肖家的兖州和秋原省开始建设奢华门店进行大力推广，他们建立的品牌就是衡山咖啡馆，咖啡馆很快以豪华的装潢而远近闻名。它们成了社交和洽谈生意的场所，渐渐又成为政治辩论的中心，于是迅速的推向了整个帝国。
　　方享他们放学后的同学聚会，就被安排在了衡山咖啡馆，大船商的女儿刘茉莉请客，班里一多半的男生都到场了。
　　距离时空裂缝封印事件已经过去了三天，当时徐渭阳带着白石骑士团赶到祭坛处的时候，众人开始悠悠醒转。
　　方享的秘密有些多，自然而然的装成了一问三不知，说自己当时也跟着众人一起晕过去了。清醒之后邪神已经不知所踪，所以本次事件自己也是受害人之一，全程划水参与感极低。
　　徐渭阳倒是没有太大的疑心，毕竟方享的实力就摆在那里，一个连手枪都不会使用的平民。如果说击退邪神拯救世界是眼前少年所为，那么强大的青羽队长保罗和超凡者萨米尔夫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了。
　　徐水儿明媚的大眼睛满是狐疑，本来方享要是什么都不说，她还觉得一切正常，这种拼命撇清不是自己救了大家，越想越感觉有些不对。可是要说方享能够挫败无可名状的存在，徐水儿更是不相信，要知道不久她还轻易将对方打成了熊猫眼，还轻松地潜入对方梦境。
　　方享要是真的那么厉害，那徐水儿自己不是可以上天了？更何况老练的师父萨米尔夫人和保罗都毫无办法。或许真的如师父刚刚猜测的那样，驱魔仪式结束后，邪神因为空间封闭的缘故，不得不暂时返回原有时空，根本没有办法强行降临。
　　萨米尔夫人是个强大的巫师，对于超凡领域有着绝对的权威性，加上方享、徐水儿、徐文三人的微弱邪魔气息已散，自然没人怀疑夫人此前的判断。
　　保罗深受重伤陷入重度昏迷，被骑士们送往家庭医师处治疗。而方享几人的伤势都不重，就是有些体力衰退、精神虚弱，于是各自在公馆内休息。公爵府当晚加强了守卫的警备，谢绝了任何拜访，后来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第二天一早，曾经出城寻找威尔伯藏身洞穴、准备将其消灭的骑士们，最终只有一个人逃了回来，两支十人的骑兵火枪小队全军覆没。一时间情况有些风雨飘摇，徐渭阳决定向天人教会寻求帮助，请求他们出动专业的超凡者们，围剿威尔伯这个潜在的危险。
　　公爵府现在自顾不暇，于是方享早上独自离开了那里，返回复兴路的家中修养。他虽然猜测应该没人能够察觉自己体内白色锁链的存在，但毕竟夜长梦多，远离是非之地和众多超凡者身边才是最好的办法。
　　过了两天风平浪静的悠闲日子，他被方斯通逼迫着重新上学，正好赶上今天放学时刘茉莉主动邀约所有同学赴宴，说是作为新生答谢大家的照顾。
　　一来刘茉莉是所有同学中家境最好的，大家本着步入社会之前多个朋友多条路的想法，二来晚餐的位置订在了衡山咖啡馆，那里的西餐冠绝整个全州，价格还昂贵异常，班里平民出身的同学们根本没有体验的机会，自然都想趁机蹭一蹭。
　　不过还是有些腼腆的学生婉言拒绝，有的是自惭形秽，而有的则是可怜可叹的自尊心。十五、六岁的少年们正值青春期，所以有时心高气傲。
　　方享本着韬光养晦的想法，真的不想去，毕竟连全州最好的酒店都无法比拟公爵家晚宴，宫廷御用厨师呼崎精心烹制的佳肴自己都已大吃特吃过，咖啡馆的西餐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吸引力。
　　但哥哥方昭不由分说的驾着方享到场，美其名曰支持未来的嫂子，方享只能无奈的跟随，虽然他心里觉得方昭和刘茉莉的事情，其实八字还没一撇呢。
　　衡山咖啡馆是用全景落地窗做门头的，映出了室内的青翠绿竹与奇石，整体的装修风格偏向大拙至美，用水墨元素的墙体和吊顶独具中式古典的韵味。
　　室内的建材选用的是爵士白大理石、古烟熏色桃木，这两样一新一旧的材质、一东一西的文化交融辉映，用一种独特的艺术塑造唯美的氛围。
　　穿着古典旗袍的漂亮迎宾小姐带着大家走上了二楼，这里采用木格栅做墙，与枯叶枯枝相配，用光影与枫叶、枯枝互相辉映。包间内还特意设计了小桥流水的风景，静谧、安定、美丽、有韵味，说实话让方享也大开眼界。
　　刘茉莉热情的招呼大家各自入座，然后熟练地点了三份细研磨咖啡，最后是今天的十多道西式大餐压轴。
　　一位中年男性师傅很快来到邻桌，使用专门的捣杵和石钵，开始将咖啡豆研磨成咖啡粉。
　　咖啡的中细研磨要比细研磨更加的精细(成粉状咖啡粉)。而咖啡豆的研磨时机是冲泡咖啡前，只将需要的份量研磨及为上品，如此冲泡起来的咖啡是最美味香醇的。
　　咖啡其实对比茶道要逊色多了，但很多同学因为第一次享用的缘故，难免像是牛嚼牡丹、焚琴煮鹤般撒风景。
　　“一群土鳖！”
　　隔壁靠窗的位置，坐着同样品尝咖啡的两个年轻男人，口出恶言的，拥有接近一米九的身高，上半身穿着黑色背心，梳理了小平头的二十岁青年。虽然他口无遮拦，但裸露在外的肱二头肌似乎蕴藏着爆炸性的能量，壮硕的身体就像是一辆横冲直撞的坦克。
　　另一个年轻人看起来要年龄更大一些，是个刺猬头，左耳戴着耳钉，一副典型的英伦绅士穿着打扮。只是他看起来有些獐头鼠目，粗看之下绝不像是好人。
　　方昭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他向对方怒目而视，对方挑衅的话语让他出离的愤怒，一方面对方的意有所指让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另一方面他也是为了在心中女神面前表现自我。
　　方享自然而然的站在了哥哥身后，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平时玩笑归玩笑，真遇到了事情，方享是绝不会让方昭独自应战的。
　　身边的刘茉莉使劲拽了下方昭的胳膊，想将他拉回座位让他保持冷静，因为对面的青年看起来就不好惹。
　　对面壮硕的男子乐了，火上浇油似的勾了勾中指：“怎么的，不服气？想动手？单挑和群殴爷爷都接着，你们这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有一个算一个，一起上吧！”


第17章 偶遇
　　如此张扬好斗的年轻人，简直就像前世遇到的街头混混。原本他以为在这里的男人大多绅士，女士大多矜持，他们保守旧礼，至少不会主动招惹他人，全州的社会风气就是如此。
　　或许在方斯通身边生活的缘故，父亲古板的性格导致社交圈同类型人较多，大家都自持身份，不会有这样粗鲁的行为。
　　“要是还在帝都，以我刘凌的名头，你们看到我都得绕着走。全州果然是个小地方，这里的人好没种，一个敢应战的都没有。”
　　说完刘凌还用双手捏了捏拳头，咯咯作响的手骨声充满了挑衅的意味，脸上更是一副不服就干的表情，看起来有恃无恐。
　　方昭推开椅子往前走了几步，好好的晚餐被帝都来的混蛋搞砸了，他是真的怒火攻心。方享赶忙抱住他的腰：“别冲动，不要给老爹惹麻烦。”
　　能够在衡山咖啡馆消费的，除了贵族就是有钱有势的大商人，这里可不是一般平民能来的场所。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对方在这里都如此的肆无忌惮，明显不把砸场子当一回事，来头肯定不小。更何况真的动起手来，方享觉得没准要吃亏。
　　就连比方享瘦弱的徐水儿都能直接将他揍成熊猫眼，虽然他认为少女偷袭在先，但是凭心而论，就算是正式对决，自己那缺乏锻炼的身体还真不一定躲得过。
　　现在面对凶神恶煞的刘凌，砂锅大的拳头看起来都要赶上方享的脸了，他可是真不想体验那一拳砸在脸上到底是什么感觉。
　　对方的同伴刺猬头也站了起来，劝阻着刘凌：“算了，欺负一群小孩子有什么意思，一会队长就要到了。再说这里可是肖家的产业，事情闹大了，小心他们把你拉进黑名单，以后帝国任何一家衡山咖啡馆都会拒绝接待你。”
　　刘凌摸了摸后脑勺：“我这不是想活动活动筋骨、热热身吗？最近也没什么战斗，我实在是闲得蛋疼。老周你也一样吧，来了一周时间天天旅馆待命，晦气！”
　　“既然你想大干一场，那干脆跑到全州的天人教会总部渎神好了，那些仲裁所的执法者一定可以陪你打的过瘾。”
　　全州的天人教会总部在和平大区，那里的人口以平民居多，周姓青年的话语有些煽风点火，明显就是在坑队友。
　　“不去！谁敢招惹那些疯子，纯粹是脑袋有病，我虽然有些憨但我不傻。老周你可真是满肚子坏水，难怪被人叫成狗头军师。”刘凌别看长这么大的个子，他的心眼其实很多，还有些小聪明。
　　对方看样子已经偃旗息鼓了，那么这场架自然是打不起来。方享不由得多看了周姓青年一眼，虽然高大壮硕的刘凌看起来更具压迫力，可方享就是觉得他的同伴或许更难对付。
　　四目相对，周姓青年的目光其实自带一种阴冷，方享不得不眼神避开，装作是无意间好奇地偷窥。
　　一段小插曲之后，晚餐正式开始，鹅肝酱煎鲜贝、黑胡椒牛排、辣味金枪鱼、鳀鱼炒香菇、马郁兰鲑鱼卷、翡翠菠菜沙拉、海带芥末沙司、香培青豆汁浓汤、番茄青蚝汤，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方享自然食指大动。
　　最近没少受到惊吓，这次的大餐除了填饱肚子外，也正好也让自己忘却曾经的烦恼。可是饭还没吃上几口，方享余光中发现，新上楼的一男一女宾客中，竟然还有自己的一个熟人。虽然对方明显向着旁边雅座的那两个青年走去，但方享还是心虚地用桌子上的菜单，悄悄挡住了自己的脸。
　　“老大！”
　　“队长好！副队！”
　　刘凌和周姓青年都站了起来，语气中透露出一种尊敬和崇拜。尤其是刘凌，大个子竟然还有些激动，像极了前世那些明星脑残粉。
　　“你们坐，就在刚才我看见了一个熟人，我先去打个招呼，回头咱们再聊。”队长的声音带着一股磁性和玩世不恭，他满头柔顺亮泽的金发，深邃明亮的绿眼睛，还有那张英俊白皙的脸。简直就是女性杀手、男人的公敌，甚至引得刘茉莉这一桌的小男生们感叹颜值逆天。
　　不过更吸引他们目光的，还是那个同来的、二十岁左右的知性美女。对方身穿一套淡蓝色的紧身小西服，配上高领的衬衫，中性的打扮外加上一副黑框眼镜，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惊艳。
　　完美精致的妆容，性感到极致的身材，以及不苟言笑的严肃表情，明明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但是又让人感觉心里如同挠痒痒一般的想与之接近。
　　就连前世在各种渠道见惯美女的方享，也不由得感慨美女的魅力之大，冰冷拒绝的表情加上魔鬼般的霸道身材，简直就是极品中的极品。
　　可惜了，好白菜让猪拱了，跟在保罗这种话痨加口臭的男人身边，估计天天都是不受其扰。方享有些小小的记仇，他始终没忘之前公爵府晚宴时，保罗嘲笑他是倒霉蛋的那一幕。
　　不过再想想保罗那神乎其神的枪法，以及不知道在哪里召唤出来的白色长矛，还能在犹格·索托斯化身为可怕的亚弗戈蒙后，能够抵抗那么久的进攻，足见保罗的不凡之处。
　　或许作为人类来说，保罗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不过方享还是感觉有些奇怪，明明当时保罗看起来奄奄一息、重伤的似乎马上要嗝屁了。就算治好的话，方享预测没个十天半个月他根本爬不起来。结果现在保罗生龙活虎站在方享的面前，这真是一点也不科学啊！难道超凡者们的体质真的这么特殊和给力？
　　方享放下挡脸的菜单，既然对方好像认出了自己，再装模做样未免会让对方小看，他故作镇定的端起盘子，吃了一口红色的鲑鱼肉。
　　保罗径直走到了方享的身前，从双排扣的长款风衣中抽出一张文件，啪的一下甩在了方享的桌前，绅士般微笑着说：“方……那个……方什么来的？算了，这不重要，听话，把这份文件签了。”
　　如果迷人帅气的微笑，是展现给一个女孩子，那么对方一定会迷迷糊糊地直接签字，可惜方享是个性取向十分正常的男人，充满了疑惑：“这份文件到底是啥？”
　　“卖身契！不对……是自愿加入青羽特遣小队的合同。放心吧，只要你加入了我的青羽小队，我保证可以让你每天吃香的喝辣的，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保罗一本正经地毛遂自荐，夸奖自己的青羽小队是多么的牛X，福利待遇简直是帝国罕见。但是方享根本一点都不感冒，开什么国际玩笑，特遣小队每次处理的都是超凡事件，相当于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方享可真的不想英年早逝。
　　他尽量用真诚、自然的表情回复：“保罗大哥，感谢你的高看。不过你走眼了，弟弟我是个手枪都不会使用的菜鸡，还是另请高明吧。”
　　保罗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调，仿佛是恶魔的低语：“仪式那天我昏迷的最后一刻，好像全场只剩下你还保持清醒。你可要知道，这件事我可从来没告诉过别人……”
　　方享咽了下口水，决定顽抗到底：“要是我说实际上是当时你被揍的神志不清，然后看错了呢？”
　　“……”
　　“……”


第18章 雏鹰展翅
　　虽然方享不愿意承认，但是无论哪个世界中，其实都有不堪的那一面。帝国如此，教会又何尝不是呢？
　　天人教会标榜着人人平等，可那些享受特权的传道士、主教、执法者、天眷者，哪一个又不是高高在上？更何况还有他们的主子那些神秘的天人，更是被当成神灵一样的顶礼膜拜。
　　传递给人类各种知识的天人，固然值得人们尊敬和崇拜，但如果不是他们拥有更加强大的超凡威能，恐怕天人教会也不会发展壮大的如此迅速。
　　如果方享只想做一个生活无忧、钱财无数的富家翁，在这个世界中平凡的度过一生，那么他或许不用选择加入某方势力。
　　只是生活在蒸汽时代，即使你真的腰缠万贯，如果不小心得罪了贵族、超凡者、僧侣们，可能对方施展手段，轻易就能让你家破人亡。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成为特权阶级的一员。而且这个世界竟然和克苏鲁神话中，那些可怕而又充满恶意的邪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方享更是觉得如果想要生存下去，那么教会和枢密院幸福二选一，似乎就是一个必选题。
　　教会自己是加入无门，那么眼前保罗提供的帝国工作机会，成为青羽特遣小队的一员，好像也没有之前想的那么糟糕。
　　唯一让方享有些犹豫的，还是工作性质的危险，而关于这一点，保罗还算理智：“放心吧，鉴于你目前的真实能力，派你出任务那就是坑队友，不过我会好好训练你的。骚年，努力吧，我很看好你！”
　　方享宁愿自己不被对方看好，毕竟被一个比自己帅，比自己能力强，比自己聪明，比自己手腕多的男人看好，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保罗让他明天开始去牧马人旅馆报道，暂时成为小队的文职人员和见习队员，之后会给他在小队中找个师傅，然后了解和学习超凡领域的各类知识，再慢慢了解自己的工作内容。
　　而关于学业方面，保罗更是承诺，等小队解决了全州的黎明会事件，重新返回帝都的时候。他会直接推荐方享进入帝国大学，哪怕年龄还差两岁入学都没关系。这是方享最心动的原因，毕竟方斯通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儿子们能考上帝国大学。
　　方享最终还是同意了保罗的邀请，在合同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而方昭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默不作声。
　　那些新老同窗们高兴地祝贺着方享，他们以为是方享的能力被帝国的特殊部门看中，直接邀请他加入，算是摇身一变，幸运地成为帝国福利优厚的公务员。
　　对于这些平民家的孩子来说，能够成为公务员已经是非常不错的选择了，他们即使能够通过考试，接受高级教育，未来最好的前途也就是加入到帝国的各个行政部门。
　　特遣小队的概念，普通人根本无法理解，他们想当然地认为和警察部门差不多，成为帝国的执法部门一员，还是很有前途的工作。
　　所有人同学中只有刘茉莉似乎知道一点点，因为她和方享并不熟悉，实在没办法多说什么。
　　晚餐结束之后，刘茉莉主动提出借自家的家庭马车，送方氏兄弟回去，却被兄弟俩婉拒了。两个人更想走路回家，或许是因为方享明天就开始休学的缘故，或许是兄弟两人并肩而行的机会不多了。
　　人总有一天会长大，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人生。
　　全州的排水系统真是有大问题，无论是东大区、龙岗区、汉阳区还是和平区，除了博林大区的贵族聚集地，其他区域的街道多多少少都飘着一股屎尿味，十分腥臭难闻。
　　不过傍晚的晚霞是如此的美丽，火烧云将天空点缀的如同梦幻般的色彩。方昭还是打破了沉默：“危险工作吗？如果你是被强迫的，我们可以毁约，无论承担什么样的后果，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不同于其他人的羡慕，哥哥方昭话语中充满了担忧和疼爱。别人看到的是公职人员待遇，帝国大学的推荐名额，但是方昭明白，对方这么大的付出必然会要求回报。父亲方斯通在他们兄弟很小的时候，就教导过他们一个简单的人生道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就如同《帝国财富论》中那个极为浅显的故事，没有任何人是慈善家，每个人在社会中都会处于最需要他的位置，他的付出和回报完全是成正比的。
　　方享笑了笑，语气倒是格外的轻松：“放心吧，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玩的侦探游戏吗？你总是仗着自己力气大当侦探，然后让我扮演坏人。现在我的工作就是侦探的性质，我加入的部门，是专门负责那些非常棘手的案件，我觉得很有趣，十分具有冒险精神。”
　　“可是我明明记得你并不喜欢冒险，你小时候更喜欢安逸的生活，你最大的理想，是成为父亲那样的海事局职员。”方昭打断了方享的回忆，他不知道弟弟现在的真实想法，或许从一年前母亲去世之后，软弱的弟弟就已经变了。
　　可惜迟钝的自己直到今天才发现，眼前的弟弟变化真的很大，少年的肩膀似乎变得宽广，性格也比以前强硬了很多。换做以前，像是和刘凌这样的壮汉起了冲突，方享一定不敢站在哥哥的身后，而是选择躲得远远的。
　　今天，方昭看到了方享的成长，也看到了弟弟的另一面，面对金发男子时方享一点都不怯场，侃侃而谈，甚至巧妙地让对方答应了帝国大学的推荐名额。那一刻的方享光彩夺目，让同龄人无比的羡慕和嫉妒，也让方昭这个做哥哥的心中五味陈杂。
　　雏鹰总有展翅高飞的一天，少年们的忧愁来的快去的更快，方昭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既然是你自己的选择，那么我会支持你的！不过父亲更希望我们能通过考试进入帝国大学，你既然获得了推荐名额，那么通过入学试的重担就交给我吧，我会从今天开始好好复习，你就等着和哥哥我一起到帝国大学读书吧。”
　　“哥，不是我打击你，你要是也能通过考试，那么帝国大学离倒闭也就不远了。”
　　“滚！你就对你哥哥这么没信心？要知道在艺术科目上，我每次都是名列前茅的。”
　　“可你其他科目都是渣渣中的渣渣啊，比我还差。你还是别浪费时间了，要不你把目标定在帝都的自费大学上，没准瞎猫碰死耗子一样勉强及格？这样咱们兄弟俩可以称雄帝都了。”
　　“是男人一定要考入帝国大学，其他的学校我都不会考虑的！”
　　“那完蛋了，这辈子你也没机会去帝都了。”
　　“你就不能对我有点信心？”
　　“这个真没有！”
　　“……”
　　吵吵闹闹的兄弟看起来是如此的温馨，夕阳下两人的影子被渐渐拉长……


第19章 楚大美女
　　工业革命最显著的特点，就是蒸汽机被大量投入到工厂使用。
　　蒸汽机利用蒸汽产生的动力推动机器，它能产生巨大的动力，而且不受自然地理条件的限制，于是很快在纺织业中得到了广泛的应用，并迅速推广到其他工业生产部门。
　　这是一场巨大的社会变革，产生的结果就是人们越来越向城市中集中，大部分农民和小型手工业者面临破产，而不得不进入各类工厂。
　　全州最北边的北大区，是所有类型工厂的聚集地，每天大量的浓烟通过烟囱排放到天空，随后大量粉尘和烟灰掉落下来，使得北大区的空气质量成为全州最差的区域。
　　虽然曾经有平民罢工抗议环境污染，但是在贵族和大资本家们的残酷镇压下，抗议并没有取得任何效果。甚至因为工业品在殖民地的热销，工厂从原来的每周六天制，变成了每人工作十二小时的三班倒。
　　在北大区的南面，是这些工厂工人们的居住集中地——和平大区。
　　和平大区就是全州人口最密集的地方，除了这些工人外，工厂的监工、班头、管理者们，大多也生活居住在这里。
　　同时天人教会的总部索菲亚大教堂，也建立在和平大区的青柳街上。地区主教大人和教务人员，全部居住在教堂的二楼和地下室。
　　在青柳街上，最多的是各种各样的旅店，以及数量众多的酒吧，这里的红灯区甚至完全合法，平民以上的阶层，无论男女什么身份，都会受到帝国法律的保护。
　　方享要去的牧马人旅馆，就在青柳街的中段，是洛可可式建筑风格，属于家庭旅馆，由夫妻两人经营，看起来非常温馨。
　　这里的房间多是明快的色彩和纤巧的装饰，大多数家具也非常精致又偏于繁琐，因为保罗每次到全州看望姐姐时都会住在牧马人，所以这个旅馆也成为了青羽小队的临时据点。
　　其实全州警察局倒是非常愿意提供给特遣队办公地点，可是散漫惯了的保罗和队员们，自然不会受到这种约束。
　　早上八点过一刻，方享就来到牧马人旅馆报道，这算是他的第一天正式上班。此时他发现队副恬静地靠着椅子看著书，一身淡蓝色小西服打扮，把她的身材衬托得完美突出。
　　窗内窗外完全是两个世界，外面是熙熙攘攘步行忙碌的人群，而在落地窗前的安乐椅上，知性美女就是青柳街最美的街景。
　　队副见方享已经到了，轻轻地将手中的书折了起来，方享在余光中看到，书名竟然是《机械制造原理》。
　　看来美女很喜欢科学，对于机械十分感兴趣，方享记得前世自己野鸡大学时好像也有过这个课程，本来是想和美女对这个话题进行深入交流的，可惜那些知识自己早就还了回去，现在是空空如也。
　　“警局总部，取资料。”
　　刚来报到的第一天，美女队副就给方享安排了一项工作，可方享是想来全程划水的啊，自己还未成年也不受点照顾？
　　不过帝国对童工的法律保护还没立案，对于这些贪婪的资本家们来说，部分工作如果妇女和儿童也能胜任，那么他们就绝不会去雇佣成年男人。
　　“副队，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真的很漂亮，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我要是年长五岁，一定天天捧着玫瑰花追你。”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更何况对方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女，所以说这话的方享并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
　　好吧，被队副美女给无视了，可能对方早就对这些肉麻的情话免疫了，方享能够想到在保罗狂轰滥炸的言语下，对方早已经练的百毒不侵了。
　　只是她的性格真的很冷淡，保罗曾经说过是队副不喜欢说废话，但在方享看来纯粹扯淡，她分明就是不想说话，想静静的那种。
　　接过队副递给自己的工作证，方享出门的时候偷偷打开，看了一眼：
　　楚诗瞳，女，枢密院特别安全科，七组副组长。
　　好吧，总算搞到了小姐姐的名字，虽然过程是艰辛的，但结果总是好的，至少算是个良好的开始。只是苦了自己这一双腿，早上步行到牧马人旅馆，现在还得步行去市府路那边的警局总部。
　　不是方享不想坐车，他相信帝国财政预算中，绝不会差这点经费报销，只是自己的裤兜里没钱，这就很尴尬了。自己还未成年，财务方面不够独立，在零花钱上面，方斯通管控的格外严格。
　　只是不知道特遣队可不可以预支工资，要是不行，方享只能和保罗去借了。要是队长没钱怎么办？方享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极端的问题。
　　市府路的位置在中央大区，是全州所有政府职能部门的所在地，警局总部自然也在那条主路上，并且是一个五层楼高的建筑。
　　此时的全州中少有高楼大厦，建筑物带有明显的个人设计风格和色彩，水泥还没有得到普及。所以十多米的高楼就算是标志性建筑物之一，而市府路的警局就是那种带半圆拱的文艺复兴式建筑，看起来高大而又古色古香，已经拥有四十多年的历史了。
　　身穿着猎鹿帽和特制警服的人员们进进出出，显得格外的忙碌。帝国的犯罪率总是居高不下，警察们可以说是这个时代中最繁忙的公务人员。
　　方享本来想直接进入，可是被一个四十多岁的门卫拦了下来：“停下，小朋友！你是找人还是报案？或者是单纯地替某人跑腿？”
　　蒸汽时代的案件需要解决其实并不都是通过警察，对于那些拥有身份和社会地位的人们，他们更希望通过私家侦探来处理这些案件。
　　这些侦探往往是优秀的退休警察或者军队中的退役佼佼者，并且拥有抓捕罪犯的合法权利，虽然侦探的普遍收费很高，但是他们处理案件的效率和警察们不可同日而语。
　　很多私家侦探都会雇佣一些助手，有的是成年人，更多的却是薪资更低的孩子们。而其中跑腿类助手的任务，就是往返警局和侦探家中，协调各类文件的审批，档案资料的传递，案件进展的沟通，包括最后的结案文件归档。
　　所以门卫对于方享这样的少年来到警局，已经见怪不怪了。门卫想着只要对方提供一个侦探的名字就可以放行，可是方享有些尴尬的发现，被迫跑腿的自己，好像根本没被告知需要和谁联系。
　　方享只好求助眼前的门卫大叔：“你好，我是枢密院特别安全科的职员，第一次来这边，不知道该找谁进行非自然案件的对接？”
　　“哈哈哈……哈哈哈……哪来的滑稽臭小子？捕风捉影听到的只言片语，竟然就敢冒充特别安全科的人？你要是安全科的，我就是警察局长。快点滚蛋！哪来的回哪去吧……”
　　门卫大叔差点笑岔气了，显然对于方享这么年轻的面孔能成为精英成员，他是一百个不相信，甚至恶语相向。
　　“呐，狗眼看人低，给你，我队副的工作证。你可千万别诬蔑我是捡的或者偷的，那样你可真的会麻烦大了。”
　　方享递上了楚诗瞳的工作证，门卫大叔整个人都傻眼了……


第20章 三级警司
　　刘志晓今年三十九岁，是全州警局总部的中级探员，三级警司。
　　整个帝国的警察等级划分为六大级别：总警监级、警监级、警督级、警司级以及普通警员级。而在全州，总局的局长也不过勉强达到第二档的高级警监级。
　　刘志晓算的上是警局的中流砥柱，最早他在全州警校毕业后，进入巡警部门成为见习警员，后来在巡逻中立下大功，手持警棍制服了通缉的杀人逃犯。之后他在刑警队呆了大概五年左右，按资排辈地调到了重案组。
　　最近他被临时抽调了出来，负责城市内神秘案件的初步勘察，以及和教会执法者、议会特遣队对接。本来他以为是份轻松的工作，但忙碌的事情其实比以前更多，而且压力更大。他都产生过放弃和辞职的想法，最终因为家庭和生活上的原因，不得不继续工作。
　　刘志晓在中央大区柏油路上购置了三层楼的洋房，与妻子的感情非常稳定，他们两人育有三子两女，最大的长子十九岁，最小的女儿才十个月。他的妻子是个全职的家庭主妇，长子没有出去工作而整天游手好闲，所以一家人的经济来源全靠刘志晓的工资。
　　作为一个拥有稳定收入的中产阶级男人，他同样拥有一个长相妩媚的情人。对方的丈夫原本死于肺痨，因她不受婆婆待见，被诬蔑为了家产下毒害死了男人。
　　当时刘志晓还在刑事科，这起案件正好交到他手中处理。对于帝国警察来说，这种案情非常好调节，没有证据之下，完全可以双方各打五十大板，然后向被告原告施压和受贿，最后家产再平均分配就完事了。
　　但刘志晓看中了寡妇的姿色，两个人很快勾搭在了一起，在他的帮助下，新情人获得了完胜。婆婆还被刘志晓找来的混混威胁，再也不敢纠缠对方。
　　他每个周末都会以加班的名义不回家，住到天烟路的情人房中，享受一番鱼水之欢，两个人还有一个六岁的私生子。
　　最近他的情人哭诉着告诉他，叫刘一鸣的那个私生子得了一种皮肤怪病。之前并没有任何的征兆，孩子的皮肤突然开始出现不规则的锯齿状溃疡，创面的肉芽组织松弛苍白，有淡黄色稀薄脓性分泌物，还散发着恶臭。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他们两个人便带着孩子找遍了全城会治疗皮肤病的医生，但最后都是收效甚微。情人整日在家以泪洗面，搞得刘志晓自己也非常厌烦，昨晚两个人更是不欢而散，大吵了一场。大周末的，刘志晓不得不早早回家。
　　他不是没有往神秘事件上联想，毕竟他现在就是干这个工作的，但是孩子说创口不痛不痒，并且发病时并不伴随高烧、伤痛等不良反应。最要的，是医生们诊断为常见的皮肤病，所以刘志晓觉得可能是孩子无意间得了传染病，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结果。
　　生活上的事情烦心，工作上的案件更加让人头疼，刘志晓在贫民窟那边的线人跟他反馈，最近那边好像来了个非常强大的势力，将那些黑道一一整合到自己名下，并且开始宣传某种神秘的宗教仪式。
　　那些信徒们称呼自己的神为伟大的空间之神沃尔斯，据说非常多的信徒们都聆听到了神灵的耳语。每一次参加这种宗教聚会的时候，信徒们会表现得极端亢奋和疯狂，近乎于失去理智，事后也没有任何残留的印象，轻微的会虚脱两到三天，严重的会大病一场。
　　但是参与聚会的癫狂实在让人太上瘾了，贫民区中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都开始转信沃尔斯，信徒们的年龄呈现年轻化，他们相信新神可以引领他们前往天国，获得以后更加幸福的生活。
　　这些年轻人的精神状态变得易怒又好斗，身体却一天比一天衰弱，无论男女他们最终都会渐渐失去思考和理智，成为骨瘦如柴的行尸走肉。对于刘志晓这个土生土长的帝国平民来说，贫民们的死活根本没人关心，他们活着也不会对帝国起到任何贡献。
　　没人在意他们的生死，这是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刘志晓之后还在线人的报告中不止一次地听到，空间之神沃尔斯的幕后谋划者，非常有可能是全大陆最出名的恐怖组织——黎明会。
　　黎明会和天人教会几乎同等出名，在历史的长河中，几乎涉及到种族灭绝和大屠杀事件的，幕后黑手就离不开这个神秘的组织。
　　有人说黎明会通过血腥和杀戮来积累邪恶力量，当力量达到巅峰的时候，通往深渊的大门就会被秘法激活而打开，那些恐怖无比的太古余孽就会通过这道门降临，最终消灭天人和旗下的教会重塑秩序，建立一个崭新的世界。
　　在审判和清洗之后，或许人类的命运也彻底改变。黎明会将替代天人教会成为最大的宗教组织，而随心所欲的邪神们，会建立一个反乌托邦的社会。任何罪恶都将合法，弱者服从于强者，适者生存、优胜劣汰，那将是一个以强者为尊、力量为王的世界。
　　黎明会的现身自然引起了天人教会和议会特遣队的注意，他们的目标就是抓住所有黎明会成员，避免打草惊蛇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刘志晓就是负责把那些疑似涉及黎明会的报告和案件挑出，什么被不知名野兽撕咬后的尸体、什么墓地中吸血鬼复活、什么召唤仪式失败后不知所踪的少女、扭曲到极致的油画和失踪的画师等等。
　　其实说实话，以他专业办案人士的角度，很多案件根本就不是什么神秘事件，反而可能是思维正常或者某些方面存在心理疾病的人类罪犯做的案。很多时候，警察同行们之所以把一些案件提名为超凡案件，仅仅因为案件的麻烦棘手或者干脆就是推卸责任。
　　让刘志晓还有些感慨的是，之前那名赏心悦目、有些沉默寡言的知性美女今天没有来，代表青羽小队和自己联络的，竟然换成一个年龄十四岁的少年，对方的年轻很是让刘志晓感到意外。
　　要知道可不是谁都能进入固定、有名字的特遣队，那往往意味着对方是精英中的精英，看来这个叫方享的少年，极可能拥有与众不同的非凡能力。
　　不过少年的社会阅历似乎并不是很多，自己不露痕迹地聊了很多家常，他都一一地告诉了刘志晓。
　　比如少年并不是帝都人，而是全州本地人，父亲在海事局做职员，家庭条件一般，但是温饱不愁。
　　最有意思的是少年聊天到一半时，突然捂着自己右手手臂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看大叔你印堂发黑，最近是不是接触到了什么脏东西？”
　　看着方享学起街边的算命先生，刘志晓忍不住笑了：“小兄弟真会开玩笑，我天天两点一线，除了家里就是警局，没有去过任何地方。”
　　他当然不可能说昨晚还去了情人家里，两人大吵了一架，作为一个有城府的中年人，他对少年的话语不感兴趣，随便几句话就搪塞了过去。


第21章 翻身了
　　方享心中一直有个大问题，让他有些寝食难安。犹格·索托斯当时融于他手臂中的白色锁链，究竟是什么？会不会给自己带来危害？今天他的心终于落地了。
　　上午他和那个叫刘志晓的警官交谈的时候，竟然惊讶的发现，自己右臂上的白色锁链纹身隐隐发光，让他不得不用左手手掌遮挡。
　　然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他清楚地看到刘志晓身体内散发出一缕淡薄的黑气，一下子飘进了白色锁链所在的手臂处。
　　这就像是在公爵府驱魔仪式的最后阶段，光之门的开启带走了方享、徐水儿、徐文身上的微弱魔气，犹格·索托斯的白色锁链，似乎拥有一摸一样的功能。
　　这种黑气是其他人看不见的，也许有些强大的超凡者能感应邪恶的气息存在与否，但他们不可能像方享这样，通过白色锁链的加持直接看到黑色气体。
　　方享的心中激动无比，那种喜悦感简直让他有种大喊大叫的冲动，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么驱魔仪式才能拯救的人，自己或许可以轻松地用体内白色锁链搞定。
　　即使是精通驱魔的天人教会，和自己也无法相提并论。当然如果方享真的去和教会抢生意，没准会被对方干掉，然后当成小白鼠研究。
　　不过要是自己闷声发大财，小心加谨慎，以后发家致富奔小康应该没有任何问题。自己当初用汉字记在笔记本上的财富密码，那些准备在蒸汽时代发明创造的新事物，现在或许派不上用场了。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将来再碰到威尔伯那样的畸形怪物，自己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即使打不过对方，至少逃跑没人能阻止。
　　犹格·索托斯不亏为三柱原神之一，随便赠送的礼物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功能，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解锁的好处。这并不是方享贪婪，而是他感觉吸收掉魔气以后，白色锁链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可要找出究竟有什么不同，他却一点都说不出来。
　　本来通过刘警官身上的黑色气息，他判断对方最近可能惹了大麻烦，很想侧面提醒下。但看到刘志晓并不愿意透露详情，他也就干脆的放弃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然自己猜测白色锁链有超级净化的作用，可万一要是自己搞错了呢？净化的额度有限，或者一天只能一次，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有机会他是一定要研究研究的。加上自己现在是青羽小队的见习成员，机遇不会少的。
　　人的心思就是如此的奇妙，当事态不明的时候，常常希望只要不是坏事就好了。而真的变成了好事，又往往开始幻想得到的更多。
　　唯一让方享有些不爽的，就是他还需要步行，从中央大区返回青柳街的牧马人旅馆。不过他很快找到了方法安慰自己，需要锻炼身体和增强体质了。练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方享觉得有个好体魄，总不可能是坏事。
　　方享将新的案件资料带回旅馆时，正值中午时分，青羽小队的成员们并不在房间，这就是没有手机的不便之处。
　　听说教会那边的天眷者和天人可以无视距离的沟通，真不知道他们掌握了什么样的技术，方享觉得要真是如此的话，没准他看到那个工具也能仿制一下。
　　不过想要在这个世界中建设大型电缆和网络之类的，那是纯粹扯淡。近距离对讲机是个不错的思路，可惜方享以前是地地道道的学渣，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动手能力和知识。
　　方享就在旅馆中整理那些案件资料，进行分档和归类，顺便等待队员们的返回。很多案件真的就像刘警官说的，是人类所为的谋杀案居多，根本就不像是超自然事件。反而一些神秘失踪的情况，格外引起方享的注意。
　　黑帮仇杀和街头报复致死的事件虽多，但实际上每天饿死的人数甚至要多上一倍，警察们对尸体已经屡见不鲜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还能发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事件，就明显不太对劲。很多在东大区的失踪者，并不是漂亮的女性，甚至不是青壮年，而大多为生活困苦的老人，这本身或者隐藏着什么。
　　方享觉得这些案件应该与黎明会无关，实际上就是瞎子也能看出来，这个叫做沃尔斯神的信徒们，应该存在着非常大的问题。甚至可以说，好像摆明了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个新宗教上，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对方的声东击西呢？
　　关于空间之神沃尔斯，究竟是哪个不可名状的存在呢？克塔亚特？欧图伊格？巴萨坦？难道是伟大的克苏鲁吗？
　　根本就无法猜测，几乎所有的旧日和外神都来自于其他空间，每一个都可以称呼为空间之神。或许只有亲身去参加宗教活动，方享才能找到一丝蛛丝马迹。当然，在一个邪神的注视下，这个风险实行起来实在太高了，方享绝不会拿自己小命开玩笑。
　　下午四点以后，小队的成员们陆陆续续地返回，除了方享之外，青羽特遣小队一共拥有六名正式成员。除了队长保罗和副队楚诗瞳以外，方享曾经在衡山咖啡馆见到的两名年轻人，一位是身体壮硕、力大如牛的刘凌，另一个是留着刺猬头的周勃。
　　第五名成员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叫做欧阳英平，一头花白的短发，戴着一个黑色的左眼眼罩。他是专门负责小队的后勤保障工作的，更喜欢别人叫他“老鬼”。
　　老鬼以前战斗在第一线，能活到现在足以说明他的厉害，可是最近几年老鬼的体力衰退得非常厉害，所以不得不转入辅助的工作。
　　而他之所以不愿意退休，是因为特遣队的待遇非常高，他想多赚一点。保罗看重他丰富的战斗经验以及各方面都懂点的能力，就招揽他进入了青羽小队。
　　老鬼的孙女十六岁了，学习成绩非常优秀，是帝都那边远近闻名的天才，今年报考帝国大学。他答应自己孙女这次全州之行结束后，返回帝都的时候就退休安享晚年。
     竒*書*蛧*w*Ｗ*Ｗ*.*q*Ι*s*ú*Ｗ*ǎ*Й*Ｇ*.*℃*Ｏ*m 
　　至于第六名成员，是一个来自南方诸岛的土著，一个二十五岁左右、身高达到了一米七五的健壮女性黑人。她叫乌玛，皮肤乌黑亮泽，弹性十足，柔软的身体像是充满了爆炸般的力量。她就像是一头凶猛的雌豹，眼神十分具有侵略性。
　　见新成员方享是个细皮嫩肉的小男生，她忍不住咯咯地笑出声，还性感地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可惜方享目不斜视，将对方的暗示视而不见。可能有的人会喜欢这种类型，但是方享肯定敬谢不敏。
　　不过乌玛的目标明显是保罗队长，她的眼神中有种别样的温柔和含情脉脉，保罗却似乎对乌玛不太感冒，两个人一点互动都没有。之后保罗更是交待：
　　“方享你最近就跟着老鬼吧，等他退休了你就先接他的班。大家最近行动都谨慎一些，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其他任务能推就推。半个月之后的天人节，巴斯教将举行盛大的创教仪式，那天就是我们收网的时候，估计天人教会的那群疯子也是这么想的。”


第22章 超凡者
　　保罗竟然是匪夷所思的月初族，这简直是方享不敢想象的事情，要知道保罗是监督者之一，青羽的队长。从事的工作危险性极高，所以薪资待遇几乎能达到帝国官员薪资的最高级。
　　方享老爹的月收入是六索维林三克朗，能让三口之家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而保罗的薪资最少是方斯通的十几倍。而且特遣队每个月月初，可以在任意地市政厅预支一大笔活动经费，所以保罗说自己裤兜比脸都干净，方享刚开始还以为是对方小气。
　　在老鬼的解释下，方享慢慢了解了其中的缘由。保罗是帝都三所儿童福利院的最大资助人，工资的一半用在了慈善事业上。加上他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快，为了讨对方欢心他从不吝啬金钱，所以即使分手后也没有任何一个前女友埋怨过他。
　　风流倜傥的性格、一掷千金的豪气、春风和煦的微笑再加上低调又善良的同情心，这样的男人非常有魅力和值得托付。只不过保罗喜新厌旧的作风，注定让喜欢他的人失望和伤心了。
　　所以保罗现在陷入了死循环，拆着东墙补西墙，只要一有机会就到队员那里蹭吃蹭喝。老鬼拍了拍方享的肩膀：“之前我们小队还有迎新会这个项目，由队长掏钱，现在都给取消了，委屈你了……”
　　“……”好吧，方享算是明白了，要是保罗什么时候找自己单独吃饭，千万别傻傻当成队长看重自己，很有可能是对方没钱了。
　　另外听到的一个好消息是特遣队成员都有活动经费和薪资，每月都是三十索维林，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自己的工作合同昨天通过驿站寄到帝都，预计半个月后自己的工作证就能到位，之后可以不用为钱烦恼了。
　　可惜现在的交通真是不够方便，太慢了。要是帝都到全州的蒸汽机车早点开始营业就好了，那样可以大大缩短两地的运输时间。
　　老鬼对于新队员的加入还是很热情的，算是收了方享这个徒弟，基本上很多事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能是老头即将退休的缘故，难免罗嗦了一些，不过方享还是从老鬼那里了解了很多非凡领域的知识。
　　超凡者实际上可以分为血脉者、巫师者、强化者和变异者四大类，无论哪种人类的超凡者，都是来自于此的。
　　血脉者是这四类超凡者中最稀有的，也是上限和下限幅度最大的，这些超凡者的能力完全源自于先祖，有的更是神魔的后裔，拥有无限的潜能。可以说人类历史上人类的那几个半神，都是血脉继承者，他们可以借助祖先的力量，展现不同的神通和超强的学习能力。有的肉体强横，有的魔力强大，还有的干脆魔武双修，更诡异的还有擅长精神类的攻击，让人防不胜防。
　　巫师者是指掌握了超凡魔法和神秘炼金的一类人，他们大多数人依赖的是自己的知识，靠借用天地法则中的自然力量。他们的施法源自于对自然的了解与崇敬，很多魔法的召唤与攻击，都来自于空间力量的借用，巫师者将自己作为容器和媒介，释放原本储存在天地之间的粒子能量。
　　强化者基本上是指那些依靠秘法或者通过药物，使人类的身体发挥出无限的潜能，或是恢复能力强大，或是浑身如钢铁般坚硬，或是行动超过了人眼反应速度，或是力量恐怖得摧枯拉朽。但是这类强化者的寿命往往很短，并且每天生活在痛苦之中，透支身体过度导致他们很多都英年早逝，这类强化者最多的，就是天人教会的仲裁所。
　　最后一类是变异者，他们的覆盖范围很广，属于改变了原来的人体基因和身体构造。那些召唤神魔失败后的人类，无论是变成怪物还是保有理智，他们都成为了变异者。借到了天人力量的天眷者或是太古余孽的化身永夜者，他们都可以归于这一类。凡是借助外力改变自身的，都可以称之为变异者。实际上，成为变异者非常危险，他们随时都有可能疯掉或者成为畸形怪物。
　　这是方享第一次接触到超凡分类，他判断队长保罗应该是强大的血脉者，毕竟每个有名字的特遣队，队长全部都是这类超凡者。那个召唤来的白色长矛，应该是属于保罗先祖的圣器，就是不知道他的祖先是哪个过去的神灵。
　　另外他能猜测到的，就是拥有爆炸性肌肉的刘凌，只有强化者才能把自己的身体机能调整的如此夸张，连地球上那些使用蛋白同化激素类药物的健身网红们，都是无法比拟的。而且他觉得对方有时候过于亢奋和四处惹事，是想通过打架来调节那些激素类药品的副作用。
　　至于楚诗瞳、周勃、乌玛和老鬼，方享觉得他们中肯定有巫师，只是不太清楚究竟是谁。询问对方的真正能力是件作死的行为，至少方享觉得也许以后慢慢接触中，会逐渐了解，没必要冒着让人介意和厌恶的风险，去询问对方的底牌。
　　而方享他自己，无论愿不愿意承认，可能已经是变异者了。自己和犹格·索托斯的那次接触，以及遗留在身体内的白色锁链，让方享成为了一个前途未卜的变异类超凡者。
　　好消息是这类超凡者中有天眷者和永夜者这种极强的神魔代言人，所以前途远大，不过坏消息也很糟糕，随着白色锁链的变化，自己也很可能成长为犹格·索托斯的永夜者。
　　要知道现在的大势是帝国和教会合作，永夜者可是作为邪魔外道一样被人人喊打，虽然方享知道犹格·索托斯对人类没有恶意，可是大家不相信啊。
　　尤其是还有黎明会这样的搅屎棍，他们为了复活邪神不择手段，甚至用同类的鲜血和牺牲，复活那些本就对人类没有好意的邪神。
　　所以方享觉得即使自己某一天发现和犹格·索托斯的牵绊更深了，自己也绝不能胡乱暴露出来。
　　不过相比于超凡领域的知识，方享其实对驱魔仪式也很感兴趣，毕竟自己身体内的白色锁链，似乎现在只有净化这一强大的功能。
　　老鬼倒是很认可新徒弟方享的学习积极性，主动教导起这方面方面的知识：
　　“驱魔仪式最早来源于天人的教导，最开始是天人教会的核心秘密。后来在天人教会举行仪式之后，通过对信息的汇总，帝国也掌握了驱魔仪式的一些皮毛，主要是仪式的祭坛布置、祭品魔法蜡烛的采购和驱散魔法阵的绘制。
　　至于其他方面，比如咒语啊、与附身气息的原邪魔沟通、以及请求天人降下神力这些，恐怕天人教会的了解更深。
　　不过大多数人不可能接触到真正的邪神，邪魔召唤一般响应的都是邪神化身的手下眷族、或者低级奴仆，所以帝国掌握的驱魔仪式，基本上还是能解决问题的。”
　　“那么，如果是巫师，靠其他方法驱魔，这种说法可信吗？”方享之前的想法就是冒充一个专门驱魔的巫师，然后进行驱魔收费。
　　“绝对不可能！如果遇到这样的骗子，一定不要留情，冲过去狠狠揍他一顿。”
　　老鬼斩钉截铁的话语让方享心都凉了。


第23章 有客来访
　　方享离开牧马人旅馆这个青羽小队的据点时，并没有步行回家，他向老鬼借了五索维林，利息两个先令，月底偿还。
　　这样的利息几乎等同于免息，方享对这个新师父表示了感谢。他直接选择乘坐一辆租赁马车返家，虽然公共马车更加的便宜，但是手中有钱心中不慌的他更倾向于享受，这是前世留下来的坏习惯。
　　租聘马车的收费是两公里以内五便士，超过一公里增加两个便士，而方享如果往返于家中和牧马人旅馆，每天大概需要一先令两便士的支出。
　　帝国的金融体系改革于文艺复兴时代，在帝国议会的干涉下，皇帝陛下授权，全国发行累计五种货币。
　　金制的索维林，一索维林等于四克朗，等于二十先令。
　　银制的克朗和先令，一克朗等于五先令，一先令等于十二便士。
　　铜制的便士和法新，一便士等于四法新。
　　帝国议会还有意修改货币法，准备发行债券和纸币，但是因为皇帝和贵族们的抵制，计划暂时受阻。
　　新兴阶级们对于纸币的呼声很高，更方便于携带的纸质货币必将引领世界。历史的潮流无法阻挡，随着自由贸易和帝国对外国策的转变，纸币流通几乎已成定局。
　　方享支付给车夫七便士之后，便通过马车梯下来，可他发现自己家被一群身穿盔甲的骑士们团团围住，他不由得满头雾水。甚至还看了看门牌，没错是自己家啊。
　　他第一个念头是来抓自己的？白色锁链暴露了？可是不对啊，唯一可能知道自己有些异样的保罗，已经把自己招到麾下了，方享更是已经成为帝国保密部门的一员。
　　他今天才刚刚上班，也不存在什么泄密，再说真的抓捕自己，好像也不用这么大的阵仗啊。自己有老爹和老哥，不可能扔下他们一走了之。
　　一共是两支骑兵小队二十人，那些军马威武雄壮，骑手们健壮严肃，纪律严明，站着相互支援的队形。
　　那些银白色的盔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们的左胸口上方还纹着一块白石图案，这很有可能是公爵大人的白石骑士团。
　　方享硬着头皮来到骑士们的跟前，根本没人搭理他，倒是这时家门打开了，哥哥方昭和他挥着手，示意他赶快进来。
　　虽然还有些满头雾水，不过看情形没自己想的那么糟糕，方享便推门而入。学堂放学的很早，青羽小队现在更是没事就地解散，所以兄弟二人到家的时候，方斯通并没有下班。
　　客厅里除了方昭以外，还有个正在喝茶的小胖子，他笑眯眯地和方享打招呼：“好小子，伤好了也不多去公爵府上走动走动，害得我还担心你现在痊愈了没？看你生龙活虎的样子，我就放心了。”
　　去公爵府走动？走个毛线啊，没去之前自己过的是平淡安稳的日子，自打和父亲去了公爵府，自己的生活已经大变样了。短短几天就两次遇险，这要是多去，自己还要不要活了？
　　再说啊，你徐文一个男人对我太过于担心不太好吧，不知道的多容易误会？不过对方都来自己家探望，总不能板着脸，方享打着哈哈，话语不冷不热：
　　“还行吧，虽然身体上的创伤好了，但是心灵上的惊吓还需要时间来抚平，所以我还是少乱跑多在家，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最好。”
　　“可不是我想来打扰你，大小姐今天去学堂找你，结果听黎教授说你休学了。于是我们要了你家里的地址，来这边特意看你，也不知道上一次你伤的重不重。”
　　“来看病人也不买点东西？哪怕带点水果也行啊。”
　　“大小姐屈尊亲自来看望你，你还想要啥？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比我们大小姐的友情还珍贵？她现在在二楼你的房间，你去瞧瞧吧。”徐文想了想，还补充道：“来时大小姐心情还挺好的，就是听你哥说你休学成了公务员，加入青羽特遣小队也没告诉她，所以心里很生气，你自求多福吧。”
　　方享就觉得白石骑士团肯定不是为了保护徐文的，虽然有想过可能是徐水儿，但是他心里还是祈祷不要那么巧，可是既来之则安之。木已成舟，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房间内的徐水儿今天是一副邻家女孩的打扮，格子短裙，白袜白鞋，白色衬衫搭配领花，看起来充满了青春和活力。今天梳着单马尾和齐刘海，全身没有一件华贵饰品，只在头帘右侧别了个小巧的木制发夹，今天的少女显得简单明媚，清纯可爱。
　　徐水儿正坐在床上，手中放下的笔记本分明是方享最重要的宝物，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的。不过好在方享记录时的文字是汉字，虽然少女有入梦读取记忆的诡异能力，但笔记本上的字体她是不可能看懂的。
　　方享下意识的坐在了少女的身边，将她放在床头的笔记本捡了起来，然后故作镇定地翻了翻：“这是我小时候随手涂鸦的，一直不知丢哪了，竟然让你找到了，真厉害！”
　　少女的眼睛充满了狐疑：“这不分明是你那个世界的文字，你真当我傻？”
　　“你不对劲啊，你怎么可以随便怀疑自己的盟友呢？再说了，你这么好看，我就是骗谁也不可能骗你啊。”方享义正言辞的争辩着。
　　“狗嘴吐不出象牙来！你既然说没骗过我，那么上一次驱魔仪式的时候，那个邪神到底是怎么被送走的？”徐水儿显然对上一次的事情还是有所怀疑，只是心中无法确定。
　　“自己走的啊，总不可能是我打跑的吧？要是我说我跟他商量，让他回原来世界，然后他听话走了，你信吗？”
　　“不信！不过你一定有事情瞒着我，打那天以后，我再对你使用入梦，发现根本无法进行梦境连接。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哪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我越长越帅，自动免疫你的邪门歪道了呗。”方享干脆胡说八道，既然对方对自己最大的威胁都没用了，那还怕什么？他真恨不得亲自己右臂的白色锁链纹身一口，高喊犹格·索托斯万岁。
　　“你……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还有，竟然胆敢在没和本小姐商量的情况下，直接退出我的冒险小队，加入别人的队伍。真是越想越气，今天我要是不修理修理你，你是不会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臭丫头，真以为我怕你啊，我也忍你很久了。”
　　方享也很是气愤，少女仗着公爵女儿的高贵身份，每一次都是对他颐指气使，真把她自己当成主人了。要知道方享可是来自人人平等的世界，逼急了真不吃身份高贵这一套。
　　见方享还敢顶嘴，徐水儿二话不说直接用力推倒方享，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扭打在了一起。不过让方享无奈的是，少女的力气还是出奇的大，方享渐渐体力不支，被对方骑着牢牢按在了身下。
　　就在这个时候，方享的房门突然被推开，徐文站在门口，整个人都傻了，然后立刻用双手捂住眼睛：“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
　　说完立刻逃了出去，小胖子也很无奈，其实是想来告诉方享他们，方老爹回来了，特意询问徐水儿晚上是否在这里用膳。
　　房间内突然升起一股旋旎的气氛，少女的脸蛋娇艳欲滴、鲜红如血，而方享的表情，却是那样的生无可恋……


第24章 贫民窟
　　徐水儿就像是逃命一样的跑下了楼，和刚回来的方斯通简单地打了招呼，在寒暄和问候之后，她边带着骑士团成员们一起离开了方家。
　　不管方享愿不愿意承认，他在力量上输给了比自己年龄还小的少女，这是个不争的事实，即使对方可能是因为血脉的关系。
　　一想到徐水儿要是从此之后，对自己奉行动手不动口的原则，方享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难道绕着对方走吗？可是今天不都被徐水儿堵在家里了。
　　一阵头疼的方享将笔记本重新收好，然后从二楼下来，和父亲哥哥一起享用芳姐烹制的晚餐，家常便饭虽然没有外面的大餐精致好吃，但是胜在温馨并且有家的味道。
　　方斯通和方昭其实很想询问方享和徐水儿的真正关系，但是最终两人还是没有问出口。毕竟双方年龄很小，未来并不确定，并且身份差距太大了。
　　倒是很久没有来往的邻居们，今晚过来走动的有很多家，还准备了些小礼物。或许是白石骑士团之前驻扎在方家门口的缘故，他们想探听些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邻居飞黄腾达了。
　　方斯通不得不把事情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说因为公爵大人对他的赏识，于是派遣骑士团送来一份贺礼，送到后全都离开了。
　　他不愿意小儿子和公爵之女的事情传出去，那样恐怕对双方都不是一件好事。而且说是送礼也没有错，徐水儿并不是空手而来，其实她带来了一套珍贵的紫砂茶具，应该是官窑中的极品，十分罕见。
　　之后的三天方享几乎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算是体会了一次帝国公务员的瘾。上午去警局总部找刘志晓拿资料和档案，下午在牧马人旅馆和老鬼学习超凡领域的知识以及随时待命，然后晚上返家一天结束。
　　这些天以来，方享发现刘志晓的身上再没有之前黑色气息，他觉得上一次的，可能是对方无意间招惹到的，之后生活就真的恢复了平静。
　　下午的青羽小队其他成员都喜欢各忙各的，如果不是有事，很少聚集在一起。方享倒是想和楚大美女加强一些了解，其实对比徐水儿那样的萝莉，方享更喜欢楚诗瞳这样的御姐。
　　只不过队副经常跟在保罗身后，几乎整天不知所踪，方享想增进感情也没有任何机会。至于周勃和刘凌，两个人经常一起行动。剩下唯一每天在据点的，除了老鬼就是乌玛。
　　这个黑美人是天天晚上跑出去，然后凌晨三、四点钟回来，一觉睡到下午。每天乌玛睡醒的时候，就是方享下班的时间。对于方享这个新人每天明目张胆的早退，大家也渐渐习惯了。
　　中午的时候，今天在旅馆吃午餐的人，竟然也包括周勃和刘凌，这是他们准备下午出门去贫民窟见个线人。老鬼于是建议方享跟着他们增长下见识，了解下小队成员平时的实际工作。顺便见完线人之后就可以直接回家，毕竟方家也在东大区那边。
　　虽然早就听说贫民窟脏乱差的环境，但是从小到大方享并没有真正实际接触过。方斯通就像其他关心孩子成长的家长一样，他并不希望儿子们看到社会最阴暗的一面，总认为孩子年龄还小，世界观还没有形成。
　　但实际上方享两世为人的生活经历，让他天然就对这样的地方充满了好奇，之前自己单独去的话，很容易遭遇危险，但是跟着周勃他们就不需要再担心了。
　　商业之都全州甚至是整个东大陆最大的贫民窟，就坐落在城市的最东边，它的边缘地带位于垃圾堆上，这里的面积仅有1.75平方公里，居住的人口却超过了六十万。
　　贫民窟之中，那些男人们三三两两地蹲在地上晒太阳，小狗们在建筑垃圾和生活垃圾所形成的一个个“小山”间四处追逐，狭窄而繁忙的街道内传出阵阵潮湿的臭气，这就是外表光鲜的商业之都下，城市阴暗角落的真实写照。
　　走进贫民窟的街道，要留神别被敞开的下水道绊倒。这里房子的间距只有15厘米，有些房子里甚至居住着一家四代。房屋多数分为上下两层，中间用粗糙的木板隔开，无论是底层还是阁楼层高都不到1.5米。
　　小巷错综复杂，往往一转身就迷了路。巷子里堆放着回收来的废品和生活垃圾，散发着浓烈的腐臭味。贫民窟内几乎没什么公共卫生设施，平均每十五个家庭共用一根水管；大部分居民家里没有排水系统，平均一千个人共用一个厕所；没有人清运垃圾……
　　在街头巷尾，你可以经常看见孩子们赤身裸体地跑来跑去，破烂衣服的老人跪在垃圾堆中翻找着今晚的口粮，那些衣不遮体的可怜女人在门口用黑臭的脏水洗头，目露凶光的男人在来回打量着每一个进出的行人……
　　方享曾经见过公爵府的奢靡浪费、纸醉金迷的顶级富人生活，也见到了贫民窟的一贫如洗、食不果腹的穷人世界。一半天堂、一半地狱，或许就是这个时代最鲜明的色彩。
　　午后的日头总是有些毒辣，阳光照在身上混合着汗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燥热感。穿过那些伸手乞讨的孩子们中间，方享跟着周勃和刘凌穿过了两条不算短的街道，之后眼前的街景大不一样，竟然别有洞天。
　　在贫民窟的中心地带，有一块方方正正的小空地，上面建着十几个二层楼的砖瓦房，而不是那些木板、铁皮、窝棚类的贫民建筑。
　　空地这里仿佛与周围的贫民窟泾渭分明，那些贫民们、包括刚刚追赶方享他们的乞儿，就像是不敢越雷池半步似的，在他们后面的空地边缘徘徊，没有任何人敢再接近。
　　一直跟在方享他们三人身后、不怀好意的凶恶男人们，此刻也干脆利落地停下脚步，转身头也不回地扭头就走。
　　看来这里有着某些不成文的规矩，在这个看似被抛弃的、像是独立王国一样的贫民窟内，也总是有不知名的暗潮在涌动着。
　　周勃和刘凌带着方享走进左手第二间房子，外表看起来并不起眼，但是门头挂着一个叫暗夜酒吧的招牌。虽然方享非常怀疑在贫民窟里建酒吧，是否能够盈利，但是显然这个问题并不用他操心。
　　下午两点左右酒吧已经开门，但除了方享他们三人，整个酒吧一个客人都没有。进入酒吧内部，方享发现桌面收拾的很干净，地上也没有任何脏东西和秽物，与和平区那些招待工人的酒吧，明显大不一样。
　　吧台处一名青年男子在用白布擦拭着高脚酒杯，和他旁边一个衣着暴露的漂亮女人说着什么，女人被酒保逗得花枝乱颤。
　　不过等她回头看到有新客人进门，立刻妩媚地向方享他们三人抛了一个媚眼，还主动献上了飞吻。


第25章 情报
　　周勃直接来到吧台旁，拉起一把旋转椅坐了下来，若无其事地摸了一把艳丽女人，然后转头向酒保开口：“两杯玛格丽特，其中一杯少放点冰。”之后他又看了眼坐在自己左侧的方享，补充了一句：“另外，再来一杯灰姑娘。”
　　看来这杯灰姑娘是专门为方享准备的，本来方享还想说自己未成年人不能饮酒，但是见周勃已经越俎代庖，他实在不好驳斥了前辈的面子。他心中想的是，大不了一会小小抿上一口，毕竟周哥的好意，自己不该拒绝。当然，他是绝不会承认自己真的有心尝试，心痒难耐。
　　酒保直接拿出了一个鸡尾酒碟，将杯沿用柠檬片蘸湿，然后在满是细盐的盘子上抹一下，沾上了一层洁白的“盐霜”。他将龙舌兰酒、君度橙酒和青柠檬汁加上冰块后倒入摇杯内摇匀，之后倒入了鸡尾酒碟里上桌。
　　而灰姑娘的调酒方法就简单多了，将少量的柠檬汁、柳橙汁、凤梨汁和红石榴糖浆倒入可林杯中，然后倒入特制的汽水，最后用吧叉匙轻搅几下，再将柳橙片与红樱桃别在杯口。这是无酒精鸡尾酒中最具人气、最令人瞩目的一款。没了酒精的刺激，对于男人来说确实略显平淡，故名“灰姑娘”。
　　周勃一把接过酒保递来的玛格丽特，直接一饮而尽；而刘凌浅尝辄止的饮酒方式，和他粗犷壮硕的外表极不相称。
　　方享拿起可林杯抿了一小口，然后轻轻地放下，刚开始是令人陶醉的甜美，之后是酸酸的回味，这种酒的味道好怪啊。他忍不住拿起酒杯灌下了大半，甜美和酸楚的感觉在交替上演，就如同在真实和虚幻间不断地转场，而他徘徊在本真和沦落的分界。
　　难怪方斯通每晚都喜欢喝上那么一杯，或许对于男人们来说，酒的味道能让他们有种醉生梦死的错觉。或许他们选择的不是逃避，而是在回忆早已逝去的过往。
　　“有什么新消息吗？最近城里都发生什么大事？”周勃一边对身旁的美女揩油，一边微笑地看着酒保的手。
　　酒保修长的手指无聊似的敲打着桌面，发出有规律的哒哒声，既像是缓解他有些紧张的心情，又仿佛蕴含着某种神奇的律动。
　　“黎明会短期内应该不会有大行动，他们在等待创教大典，其实崇拜沃尔斯的全州人很多，不光贫民，那些平民、贵族、中产阶级，如果真发生了大的变故，事态可能远超你们的想象。
　　附近化机路中段有一户人家六口人全部失踪，只留下一具面部全非的尸体，他们是沃尔斯的狂信教徒，警局接到的报案，但是案件很快被教会接手了。执法者调查过后带走了唯一的尸体，似乎没有什么重大发现。你们有时间可以顺便看看，我觉得这可能是一个坏的征兆。
　　最近贵族家的小崽子们，被人唆使偷偷进行邪神召唤仪式，已经发现死了一个，有两个重度昏迷，主使人一直没找到。很可能是个身份更高的人，所以其他人被封了口，不过跟你们的目标黎明会应该关系不大。
　　还有最后一件有趣的事，锦绣路那边来了一个长相奇特的老妇人，在租住的公寓一楼专门给人算命，据说算的奇准无比，被惊为天人。她一天只算两个人，上午一个下午一个。在这样风雨欲来的紧张时候，奇人出现在全州，也绝对不是个好现象。”
　　“完了？”
　　“完了，你还想要什么？”
　　“创教大典的具体举办位置啊，那些高层们都在哪里落脚？我们老大是准备把那些黎明会的走狗们一网打尽的，警察部门甚至白石骑士团都会全力配合我们。别告诉我你一点风吹草动的消息都没有收到？你这全州城最大的情报贩子也不怎么样嘛。”
　　“呵呵！”似乎被质疑到了专业性，酒保敲打桌子的手指突然悬停，他双眼盯着周勃，突然说了一句：“你们真的想找死吗？”
　　“什么意思？”周勃还没发话，刘凌倒有些不耐烦，大个子的脾气有些暴躁，声音如同惊雷般。
　　酒保扫了眼刘凌，言语中满是轻蔑：“声音大管个屁用，黎明会在全州城里有永夜者，而且不止一个，你们这样的喽啰碰上对方，除了送死没有其他可能。”
　　刘凌和周勃的脸色并不好看，显然对于永夜者，他们多多少少了解一些。虽然方享从侧面也听说过永夜者的可怕，可他毕竟不是一线战斗人员，所知还是略少。
　　酒保重新拿起高脚酒吧擦拭着：“最后再赠送你们一个暂时还无法确认的消息，最近天人教会可能会出大事，就在新教庆典之前。加上酒水和小费，这次的费用一共三十二枚索维林一克朗，给你们打个折，就三十二枚索维林好了。”
　　周勃拿起刘凌几乎没动的玛格丽特又是酒倒杯干，从腰间挂着的钱包中数出了三十三枚索维林，其中一枚扔进了娇艳美女的胸口，然后带着刘凌和方享离开了暗夜酒吧。
　　“周哥，我们现在去哪？回去吗？”刘凌忍不住问道。
　　“我们去化机路中段看一看吧，也许失踪那户邪教徒会留下什么线索，只是天人教会搜索过，可能希望并不是很大。”周勃看了看其他二人，然后提了一个比较折中的建议。
　　几个线索中，就失踪人口和新来的老太太或许有调查的价值，其他事情都是不能确认的消息。至于大贵族家可能出现邪神信徒，包括天人教会也许会被沃尔斯教立威，这些事情已经超出了青羽小队的能力范围。
　　这年头贩卖情报真的很好赚，很多事情都是揣测和道听途说就卖了三十多个索维林，比抢的来钱都快。方享都忍不住想改行了，可惜的是，他没有渠道来源。
　　周勃提议的化机路中段，其实离方享家所住的复兴路并不远，方享当然挺愿意前往。如果那里真的有什么诡异的状况，离自己家太近了，老爹和老哥包括自己都有可能面临危险。
　　无论是邪神还是邪物，绝不会因为方享和犹格·索托斯有交情就放他一马，打铁还得自身硬。何况两个超凡领域的专业人士就在身边，远比上一次行动的半吊子徐水儿和炮灰型徐文强多了。
　　就刘凌那粗壮的肌肉和砂锅大的拳头，没准再碰上威尔伯都能有一战之力，不过很多邪恶之物并不完全依靠身体，更多的使用来自精神上的本能威亚。
　　只是对于现在的方享来说，他目前最不害怕和有把握的，就是免疫对方精神方面的能力了。


第26章 无意的发现
　　帝国每年的失踪案层出不穷，有一部分是因为拖欠赌债，举家搬迁；有的是得罪了某个大人物或者黑帮，被人直接灭门；还有一种，就是成为了异教徒，遭遇各种风险和不测。
　　其实异教徒和普通帝国民众没有任何区别，他们表面上是工人或者职员，有的是商人甚至是贵族。他们之所以不愿意去信天人，是因为邪神总是许诺带给他们更大的好处。
　　神灵对于人类的承诺总是食言，大部分的美好生活并没有实现的可能。然而总有那么一小波人，他们会被邪神看中，成为新的眷者或者新教会高层。
　　相对于稳定的天人教会管理结构，以及数量上趋于平衡的天人数量，邪神们往往一个接一个的苏醒，而成为祂们最早的信徒，总会有几个人幸运的飞黄腾达，成为新的超凡者及名利双收。
　　然后他们就会用自己的实际经历，告诉后来的信徒们，想要成功，自己就是最好的榜样。
　　屡禁不止的原因，主要还是回报太大的缘故，没有人不渴望一步登天，成为特权阶级。这是天和地的差别，是这个时代每个人为之奋斗的目标，哪怕为此不择手段，大家也在所不惜。
　　化机路中段的房屋大部分都是一层和二层的平房，这里居住的人们大多是一些油水工资很少的政府部门办事员。每天生活过的紧巴巴，比贫民略强，但是需要在吃和穿上省一些。
　　出事的一家六口挤在一个六十坪的单层平房中，男女主人、男主人的妈、妹妹，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因为教会已经确认对方是邪教徒，所以不是其他的犯罪或者谋杀，与邪神脱不了关系。
　　可是具体到哪位邪神，并且因为什么导致全家失踪，天人教会自己也没有思路。
　　门口处贴着属于教会的长长封条，显然是拒绝当地警局进行详细的调查。警察和其他平民们不会画蛇添足的乱闯，青羽小队的周勃和刘凌却根本就不在乎。
　　此时的刘凌给自己戴上一副金黄色的金属手套，他的右手猛然用力，那个看起来有些粗大的黄铜锁就被直接砸开，然后他一脚踹开正门，三个人鱼贯而入。
　　整间房子里散发着一股血腥气和腐臭的味道，不过或许因为通过风的缘故，味道变得有些淡，并不会让人无法忍受。
　　房间内看起来空空如也，很多家具不知是什么缘故被搬走了，留下来的物品大多是些破烂的箱子和无人问津的散落衣物。
　　三个人从客厅开始，然后是主卧、次卧、厨房和地下室，然而大家一无所获，看来天人教会的搜查也很彻底，这里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但是方享路过卫生间的时候，他隐隐发现手臂处有种向外膨胀的感觉，于是他悄悄掀开了衣服的半袖，白色锁链散发着极为微弱的光芒。
　　有情况！方享不由得详细检查卫生间，镜子在中间碎裂了一半，却并没有什么异常；洗手池是铁制品，已经有些生锈，水流还是无阻地顺着水管流淌，并未停水；厕所的上方有一扇折叠小窗户可以随时打开，可手臂对那里没有任何反应。
　　唯一让方享觉得白色锁链回应的地方，正是便池和下水道的连接处，也就是说，这户人家正下方的地下，城市下水道中的这个区域，一定存在着什么不好的东西。
　　全州的下水道工程始建于文艺复兴时期，当时帝国议会的主要功绩之一，就是在大中小城市的地下，兴建浩大的下水道工程。
　　据说全州的城市下水道完全是地下砖结构的隧道，那里的景象非常壮观，四通八达的隧道网络，可以确保城市不会因为暴雨和水灾的侵袭蒙受损失，另外就是解决居民的日常用水和生活污水的排放。
　　二十年前的大作家罗钟先生在自己的著作《悲伤世界》中，把全州的下水道描述为“一个可怕的大地窖”，滋生异种怪物的温床，也是流浪汉们夜晚的栖息地。如今被油脂严重堵塞的全州下水管道，沦为城市中最令人作呕的地方。
　　为了疏通全州的“血管”，市政厅出钱请了一支专门的清洁队伍，他们戴着特制的面罩、遮掩住口鼻、浑身“全副武装”地在每个月五号的早上，一个月一次地向堵塞下水管道的污垢“宣战”，等待他们的是足以装满二十辆厢式马车的地下污物。
　　方享判断这房子附近或许就有下水道的入口，这一家人的神秘失踪，很有可能是他们藏在了下水道深处，躲避着什么。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被绑架或者囚禁了，成为邪物的他们不得不隐藏自己。
　　可是怎么说服自己的队友，让他们相信自己的判断呢？如果说是自己瞎猜的，也不知道其他两个人会不会真的相信。
　　三人汇合在一起，周勃似乎对这次的一无所获并不是很在意，毕竟连天人教会都毫无线索，他觉得要是同样没什么发现，实在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撩了撩自己的头发，无奈地准备带着二人离开。
　　“周哥、刘哥，其实我被队长招入咱们青羽小队，是因为我从小有一个特殊的能力，感知附近邪魔气息。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们，那些失踪的邪教徒们，他们应该就躲在房子正下方的下水道中。”
　　方享的话其实是真假参半，感知的事情是真的，至于里面是邪教徒还是其他什么邪恶之物，那就不是他所能确定的了。而且现在进入下水道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外面的天色已经接近傍晚，在过上一会就会彻底黑下来。
　　虽然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几乎都要使用马灯才能进入城市下水道，但是在白天应该会更加安全一些。方享也是想把主动权交给周勃，毕竟没有对方的压阵，方享也不敢独自一人前往。
　　刘凌倒是很心动：“周哥，我听方享的话不太像是骗人。天人教会如此重视，这几个异教徒身份肯定不简单。如果我们真的在下面找到那几个异教徒，相当于立了大功，也解决了队长的一个心病。即使咱们下去什么也没找到，也没什么关系，大不了就当去下面转了转。以咱们两个人的身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真的打不过，逃走还是绰绰有余的。”
　　周勃没有说话，而是伸手捡起了被遗弃在客厅地上的马灯，他用身上火柴点燃了玻璃罩中的煤油灯，也像是终于做出了决定：
　　“好的，这一次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们也要闯一闯。要是等会下去真的遇到危险，到时候小刘咱俩先顶上，让方享早点跑出去报信，记得到时候不要逞强。”
　　方享点了点头，自己好像没有什么战斗能力，能够不拖后腿就好。
　　三个人分开寻找，很快就找到了附近的下水道入口，准备下去一探究竟。


第27章 下水道的阴影
　　顺着有些腐蚀和长满青苔的砖制台阶而下，在马灯微弱又暗淡的光线中，一个2.9米高、宽度不超过5米的地下隧道，展现在方享他们三人面前。
　　空气中还散发着阵阵的恶臭，时不时有一些气体从光亮处飘散，三人都用破布遮挡住自己的口鼻，可是味道仍能穿透防护，让人头晕目眩和极端不适。
　　他们所处的位置正好在隧道的中间位置，灯光的覆盖范围不超过五米，稍远的地方完全处于视线的盲区，仿佛在漆黑而又深邃的隧道深处，潜藏着可怕到极点的存在。
　　方享真的有转身逃上去的冲动，可是看到周勃和刘凌丝毫没有退缩的念头，他只能继续硬着头皮跟上。如果这个时候退出，方享真的丢不起这个脸。
　　三人很快结成了新的队形，开始往前方区域搜索。身强体壮的刘凌拿着马灯走在最前面，战五渣的方享居中，老谋深算的周勃负责押后，这样无论前后遇到袭击，都能得到最好的策应。
　　隧道的中间排水系统里，有些浑浊泛黄的地下水从中流过，水面上漂浮着恶心的东西。方享根本不敢仔细去看，他生怕吃过的东西会全部吐出来。
　　也不知道是前几天的雨水让这里的水位增加，还是年久失修的下水道工程偷工减料，地砖的高度根本就不达标，中间的污水时不时地漫过两侧的地面，浸湿了方享脚穿着的布鞋。
　　方享真的很后悔自己今天为什么没穿靴子，看来等事情结束之后，潮湿的布鞋只能被自己扔进垃圾桶了。
　　地下水道中并不是完全静止没有声音，各个角落时不时地就会响起滴水声。有的脏水甚至掉落在方享的头发上，刚开始他还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撩拨，后来干脆选择放弃。
　　前面的刘凌并没有十分在意脚下，他无意间踢到了一个废弃的铁水桶，砰砰……隆隆隆……哗……水桶先是被踢倒在砖面上滚了起来，然后顺势掉进了地下水中。
　　这一声异响，仿佛打破了周围原本安静的环境，吱吱吱和嚯嚯嚯的声音开始不断响起。然后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无数的黑色影子先是从马灯的光亮处和边缘处掠过，接下来那些带着浅色红点的黑影，更肆无忌惮地跑过方享等人的脚面，甚至有的直接撞在了脚踝上。
　　这就是传说中的下水道老鼠，老鼠的眼睛在夜间是黑色和淡红色的。这里可是老鼠的温床和天然领地，没有任何天敌的它们在这里称王称霸，数量可能早就超过千万只。最为可怕的是，这里的老鼠并不怕人，什么都敢吃，任何生物的尸体也不放过，甚至急了的时候，可能还敢撕咬活人。
　　方享咽了下口水，头皮有些发麻，他不知会不会感染鼠疫，要知道这个时代得了这病，基本没治了。刘凌却根本不在意这些乱七八糟的，相反倒还有些兴奋莫名，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狠狠的用力一跺脚。
　　一股强烈的冲击波将还在奔跑的老鼠全部掀翻了起来，瞬间以刘凌为中心，产生了一处巨大的空地。到处都是老鼠们的惨叫和血肉模糊的尸体内脏，连旁边的地下水都受了力，哗的溅起了老高，砸在对面的斑驳墙壁上。
　　满地狼藉之后，黑影和吱吱声一起消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连方享都感觉到一阵恍惚。
　　刘凌满不在乎地宣泄：“它们还真当自己是这里的主人了？没事招惹你刘爷爷？那不就是找死吗？”说完还用力碾压一只只并未断气、发出微弱吱吱声的残废老鼠，将它们直接踩成了肉饼。
　　方享很想劝说刘凌放弃，可是最终想到自己见习队员的身份，又有点犹豫不决。在最后面的周勃，倒是根本毫不在意，特遣队见过太多的生死，这种小场面实在不算什么。
　　正在刘凌陷入癫狂、踩的起劲的时候，方享感觉到右手手臂处微微膨胀，似乎有什么邪恶的东西正在靠近，方享没有任何犹豫的大叫”小心！”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危险究竟来自于哪里。
　　就在这时，突然刘凌的头顶传来吱的一声怪叫，墙顶上直接扑下来一个半米长的怪物，怪物的头部是滑稽而邪恶的人脸，爪子像是小小人类的手，它长着非常强壮而又尖锐的黄色牙齿。
　　这个怪物就像是传说中的人面鼠，它本身非常的聪明。旧日之一的猫头人身女神巴斯特（又名“帕斯特”或“布巴斯蒂斯”）会把它们作为礼物，赐给受宠幸的女巫或者巫师作为使魔。
　　人面鼠在空中伸展开了双臂，然后爪子牢牢抓住刘凌外套的衣领，那对凶猛的黄色长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径直咬向了刘凌裸露在外的脖子。
　　一切发生的都太过于突然了，沉溺在虐杀老鼠的刘凌表情格外僵硬，甚至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但是方享的提前示警，还是让周勃提高了警惕和戒备，千钧一发之际，他伸出右手大拇指，弯曲着向人面鼠使用一个弹球的动作。
　　下一刻，方享感觉脸颊处隐隐作痛，仿佛有一颗空气子弹从眼前划过。之后那个袭击刘凌的人面鼠脑袋，就像是破碎的西瓜被瞬间爆头，红色的鼠血浇了刘凌一脸。
　　刘凌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嘴里碎碎念地骂道：“这个混蛋小东西报复心还挺重，真是够阴险的，还学会了偷袭。成精了啊，这回好了，早死早投胎！多谢你们。”
　　大个子刘凌虽然看起来有些鲁莽，但心眼还是很通透的。要是没有方享和周勃的帮忙，即使他的身体强壮如铁，肌肉发达，也真的不一定能顶过这次突如其来的袭击，谁也不知道人面鼠的牙齿是否含有剧毒，这次侥幸躲过，看来今后不能再这么大意了。
　　方享看到人面鼠的尸骸上冒出了一丝黑色的气息，然后这股气息飘向自己的右臂，被白色锁链的纹身吸收掉了，他的心中非常舒坦。
　　周勃上前拍了拍方享的肩膀：“不错，你小子真的可以啊，你说的感知邪魔气息我算是彻底服了，不过千万别向外人透露你的特殊能力。队长可是捡到了一个宝贝，这种能力绝对是香馍馍，成为任何小队的绝对核心都是一点问题没有。”
　　感情周勃之前对方享说的感知下水道中邪教徒的事情，根本就没怎么相信，不过对方还是给面子的下来探查了，方享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
　　正当方享想谦虚两句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的右手手臂处膨胀感强烈的像是要爆炸一样，而且越来越明显。方享的心头狂跳，他再也忍不住了，声音都有些变调：“危险！极端危险靠近中。”
　　周勃的脸色大变，看了眼方享苍白的表情。“FXXK，快跑！”经验丰富的周勃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他直接拽着方享后退，刘凌想都没想的跟在他们后面狂奔。
　　而三个人的身后，刺破耳膜的巨大吱吱声和有节奏的奔跑声，从隧道的深处向着三人这边传了过去……


第28章 彭罗斯阶梯
　　周勃左手拽着方享飞快的向隧道后方跑去，不时的回头用拇指弹出空气弹反击，那些追踪太紧的人面鼠猝不及防之下，纷纷鼠头爆裂倒地。
　　怪物身体中的黑气飘散了起来，虽然方享还在向前狂奔，但是右臂处的白色锁链就如同自带吸尘器功能一样，将那些黑气吸了过来。
　　人面鼠这种怪物似乎不懂得害怕，它们就如同嗜血的野兽一样紧追不舍，强烈的复仇心理让它们对自身的伤亡视而不见，无数血红的双眼就像灯笼一样在身后乱晃。
　　有几次刘凌甚至想转身与这些人面鼠殊死一搏，周勃阻止了他的冲动，他们并不是别无选择。而且谁也不知道刘凌的肉体是否能抗住变异老鼠的撕咬，至少在身体方面没有异能的巫师周勃，肯定是不会转身与人面鼠肉搏的。
　　或许是因为声响太大的缘故，隧道中的鼠群都被他们惊动了，到处都是老鼠吱吱的叫声和奔跑声。只不过大多数都是普通老鼠，造不成伤害，危险来自于身后紧追不放的可怕人面鼠。
　　在逃命的过程中，三人真的有些慌不择路了，地下下水道的隧道本来就如同迷宫一样，三人跑的实在是太着急了，根本就来不及分辨哪里是能通往外界的台阶。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气喘嘘嘘的三人突然中发现，身后一直跟随的奔跑声音戛然而止，那些老鼠似乎是全部突然停了下来。
　　仿佛前面的隧道处是什么恐怖怪物的领地，这些老鼠天然产生了惧怕，即使是方享刚刚见识到的凶恶人面鼠，此刻也是裹足不前，只能扯着嗓子在三人身后吱吱乱叫。
　　眼看后面追兵不敢再追来，方享和周勃忍不住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而刘凌开始重新点燃马灯，光亮又在这个阴暗的地方亮起，让三个人稍稍安心了一些。
　　但他们也很清楚，老鼠们之所以不上前来，极有可能在此处存在着更可怕的东西。于是休息之余，三个人开始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这里并不是隧道，而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小房间，像是一个工人休息的连接点。地板是用厚实和大块的青砖搭建的，地下水好像从青砖下面流过。
　　这个连接点一样的房间，既连着方享他们跑过来的上面隧道，还有一条向下延申出去、通往地下水终点的隧道。
　　三个人休整了一会儿便统一了意见，继续向下去探索，如果发现能返回街上的台阶，那么他们就先各回各家，明天白天叫上帮手们再回来探险。
　　要是一直没有发现出口，就原路返回，拼命穿过老鼠群守卫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最初下来的通道。
　　既然打定了主意，三人恢复了之前的阵型，刘凌拿着马灯在前方开路，方享居中策应，而周勃负责殿后。
　　刘凌和周勃的身体有些紧绷，因为老鼠们的不敢进入，他们根本没办法放松下来。但方享的心情很平静，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右臂没有任何反应，也就是说，情况或许没有他们预估的那么糟糕。
　　当然万事都没有那么绝对，虽然方享没有太大的压力，但仍然全神戒备着，要是这个时候感应失灵，倒霉的还是自己。
　　向下的隧道似乎修建的非常平整，采用的砖块大小一致，看起来如同新的一样。与之前那段隧道相比，这里的地下水似乎也没有了难闻的气味和不干净的漂浮物。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这里再也没有那些让人生畏的人面鼠了。
　　让方享感到有些奇特的是，之前不时传来的滴水声，在这个隧道中却忽然完全听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过去的隧道年久失修，所以双方才会有这么大的区别。
　　蜿蜒向下的隧道越走越长，旁边有很多条向两边延申的岔路，如果说上面的地下隧道有迷路的可能性。那么下面的地下隧道，如果没有参照物，会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大迷宫。
　　估计连最老练的清洁工人，也很难分辨出哪条才是正确的道路，因为这里每一条隧道的布局和环境几乎一摸一样。
　　也不知三人走了多久，马灯的光亮开始有些摇曳，这是煤油灯的灯芯燃烧的并不充分，最大的可能是燃料有些不足。
　　可是向下的道路仍然没有看到任何尽头，下方仍然是深邃无比的黑暗，另外通向外界的通道也一直没有被发现。
　　周勃立刻拍板，决定先原路返回，前往之前的连接点房间进行再一次的休整。
　　因为大家是一直沿着直线走路，那么原路返回应该问题不大，可是出乎三人意料，无论他们向上走了多远，根本没有再碰到连接点房间。
　　这就非常奇怪了，两点之间为一条直线，如果从A点出发前往B点，那么未到之前原路返回，还是可以路过A点的。然而在地下水道这边，这个常识被打破了，三个人一直向上而去，却始终是毫无变化的隧道，仿佛房间消失了。
　　方享有一种不详的预感，难道这是传说中的“彭罗斯阶梯”吗？
　　这是一个有名的几何学悖论，指的是一个始终向上或向下但却走不到头的阶梯，可以被视为彭罗斯三角形的一个变体，在此阶梯上永远无法找到最高的一点或者最低的一点。
　　但是科学已经证明，彭罗斯阶梯不可能存在于三维空间内，除非将其放入更高阶的世界。只有在四维以上的环境中，彭罗斯阶梯才能很容易的实现，如同莫比乌斯环和克莱因瓶一样。
　　方享并不愿意把自己的判断说给周勃和刘凌听，因为在没有解决问题的方法之前，任何动摇军心的行为，对三人组来说都只能起到负面效果。
　　于是他提议抠出地下的青砖，在岔口的墙壁上画出箭头记号，这样他们可以判断出直线行走的隧道里，是否曾经来过，他们是否总在原地打转，进入了一个真正的迷宫。
　　这个提议让刘凌很不以为然，他对方享的看法是持怀疑态度的，甚至觉得没有必要。在他看来，应该是他们向下走下坡路的时候过于轻松，所以走的更快一些；返回的时候时间用的更长很正常，一方面是士气的打击，另一方面确实是上坡路难走。
　　至于景色和环境一路行来完全一样，刘凌认为肯定是政府的这段工程修建的太好，建筑工人们还是很用心的。加上这里的环境还算干净，所以没有太多的清理，连老鼠都不喜欢这样整洁的地方，所以不愿前往。
　　最终还是一直沉默的周勃拿了主意，用青砖在墙上做记号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和体力，路过每条岔道的时候，都画上一个箭头指向的标记。
　　虽然方享非常希望自己的判断出错，然而事实是非常残酷的，当他们继续沿着隧道向上方行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后，发现真的又回到了原点。
　　那些他们刚刚做的记号还历历在目，仿佛嘲笑着三人一直在做无用功。


第29章 艾霍特
　　“怎么办？”当刘凌有些无奈地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周勃和方享也没有答案。是前进还是后退，已经成为了一个问题。
　　周勃和刘凌的目光看向了方享，虽然他们不愿意承认，可是方享这个新人的表现，已经大大超过了他们的预期。要是没有方享，他们可能还在继续迷宫打转和浪费时间。
　　时间被拖延的代价，恐怕是马灯里的煤油彻底耗尽，三人将不得不在黑暗的环境下摸索。如果真的是那样，恐怕离疯狂或是饿死，都不算太远了。
　　想要脱困，只能自救。
　　但是实际上，方享自己也并没有什么好办法，无论前进还是后退，都不可能改变眼前的僵局。因为他们之前的行动轨迹，证明了这是一种死循环，会如同鬼打墙一样乱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要和时间赛跑，在马灯的光亮彻底熄灭之前，找到突破的办法。
　　方享猜测迷宫的出口，或许隐藏在某个岔路里面，既然是迷宫，那么必然就是选择生路和死路。死路应该是死胡同甚至带有危险性，那种情况必须回头，而生路才能真正让三人获救。
　　目标已经订好，那么事不宜迟，三个人没有任何耽误，开始改变之前的路线，每次遇到岔道就开始左拐，然后在每一个路口都进行箭头标记。
　　如此反复之后，再一次改变路线，从岔道口重新一直向右拐，同样一个地方做一次箭头标记。最后在选择岔道的时候，每一次都选择没有任何记号的那条隧道，以此类推。
　　这是最笨最费时间的方法，但是也最有效，任何迷宫只要有一条真正的出口，那么必然会被发现。
　　可是三人在走了十多分钟之后，发现所有的隧道口都被标记满了，从未再有新岔道。刘凌终于有些崩溃了，他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大喊：
　　“X了，到底是谁在跟我们开恶作剧玩笑，有能耐你出来咱俩大战三百回合，怕的就是馕包、孙子。”
　　久久没有任何回应，刘凌甚至疯狂的用拳头砸向了墙壁和房顶，隧道异常的坚固，除了有些并不明显的破坏痕迹以外，整体纹丝不动。要想依靠蛮力破解新的出路，看来根本就行不通，或许这个迷宫就不存在暴力破解一说。
　　而且更加可怕的是，当他们走一段路再回头来到原先的地方时，被破坏的地方立刻完好如初，就像是被什么人给偷偷修复了一样。
　　时间在慢慢地流逝，随着马灯里的燃料用尽，终于最后的光亮也熄灭了，整个隧道中一片黑暗。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三人的心跳声现在都清晰可见。
　　除此之外，随着光亮的彻底消失，在不远处的隧道里，似乎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呼吸声。
　　“你们听到了吗？”刘凌在询问方享和周勃，语气中隐隐有种兴奋和跃跃欲试。只要情况出现变化，应该就是好事情，最怕的就是刚才那样无限的在原地打转。
　　方享隐约间感到一丝茫然和不妥，显然那个隐藏在隧道深处呼吸的未知怪物，出现的太过于奇怪了。而且对方可以在如此黑暗的环境下生存，与对方起了冲突，方享并不觉得自己三人会是怪物的对手。
　　坐以待毙的后果将更加可怕，他们三人已经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了，只能硬着头皮扶着隧道的墙壁，去前方一探究竟。
　　耳边可以清晰听到那未知怪物巨大的呼吸声，三个人却发现无论怎么行走，仿佛都无法靠近对方的所在地。
　　时间久了，刘凌像是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低声的咒骂着，声音开始越来越大，甚至时不时地用拳头在黑暗中砸着墙，来宣泄自己压抑的、快要爆炸的情绪。
　　刘凌是强化者一员，他的身体或许强壮到了极致，但是头脑却有些发热和不太好使，他的忍耐力可能也是青羽小队中最弱的。
　　此时的他已经快到控制不住的时候了，方享真的怕刘凌的失控引起自己和周勃的不当反应，如果是那样，那么今天三人真的会全军覆没。
　　周勃也喘着粗气，在这种始终无法正面对决，神经折磨的就要崩溃的情况下，他的自制力和克制力也几乎也到了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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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下去都得完蛋！方享不得不选择赌上一把，有一种人，每当被逼入绝境的时候，他会逐渐冷静下来，寻找给对方致命一击的机会，这或许是方享最突出的优点。
　　“艾霍特，你这个软弱又没用的迷宫之神，从来不敢与人正面交锋，只会躲在暗处阴险偷袭的白痴。像你这种丑陋的多眼多腿怪，根本不配成为旧日的一员。”
　　方享不知道这种浅薄的激将法是否会起作用，但他已经有些黔驴技穷了。反正什么不做的后果也是直接完蛋，还不如撞大运一样的瞎猜，也许被叫出名字的幕后黑手，会感兴趣的现身。因为困住自己等人的是一个神奇的迷宫，很大概率是那个邪恶化身艾霍特所为。
　　“蝼蚁一般的凡人，竟然敢直呼本尊的真名，是谁告诉你的？又是谁给你的勇气？既然你那么想找死，那么伟大的艾霍特就送你一程。本尊会将胚胎注入你的体内，等它们成熟之后，就会直接给你来个开膛破肚，从你的身体里蜂拥而出。哈哈哈……”
　　飘渺的声音带着一种特有的狂妄，而且仅仅是听到艾霍特的手段，就可以让人感觉汗毛倒立，害怕不已。只是现在的方享已经豁出了一切：“有什么手段，给小爷使出来吧，也让我见识见识你的高明手段。”
　　随着沙沙声不断响起，巨大的呼吸声终于在黑暗中，缓缓靠近了方享他们三人。刘凌和周勃握紧了拳头，准备等对方靠得再近一点就直接动手。尽管这样鲁莽的行动可能成功率不高，但这很可能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预想中狂风暴雨的进攻并没有发生，方享、周勃和刘凌三人发现自己突然浑身动弹不得，一股强大的精神压力使得他们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旧日支配者的实力，果然不是威尔伯·沃特雷那种不健全的半神可以比拟的，方享身上的白色锁链也没有任何反应。或许是艾霍特在自己的迷宫主场，等同于无敌的存在。
　　“哈哈哈……哈哈哈……愚蠢的凡人们，竟然天真地认为可以在本尊现身之后，偷袭伟大的艾霍特。就你们这样弱小的风魔法能力和一碰就碎的身体，就算让你们再活上一千年，也不可能对本尊造成一丝伤害。”
　　艾霍特果然有狂傲的资本，祂应该早就看透了方享的想法，对于周勃和刘凌两人也非常不在意。当实力之间差距到如此之大的时候，恐怕真的不是人数所能弥补的。
　　“伟大的艾霍特其实是个讲道理、公平公正、仁慈而又善良的神灵，这样吧，就给面临绝境的你们一次苟且偷生的机会。本尊会给你们每人出一个简单的小问题，只要你们有人答对了，就给他重获自由。但是如果回答错误，那就真的对不起了。哈哈哈……”
　　艾霍特是那种天生邪恶的旧日支配者，方享很清楚那些所谓的小问题，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第30章 三门问题
　　方享突然发现前方的黑暗中，涌现出上百只带着血丝的巨眼，它们不断变化着自己的位置，忽远忽近，然后虚无飘渺的声音开始响起：
　　“第一个小问题，就左边那个身体棒棒的短头发小伙子来回答吧，希望你搏个头彩，伟大的艾霍特非常看好你，哈哈哈……”
　　恐怖而猥亵的大笑让人心悸不已，这是中迷宫之神艾霍特的手段之一，尽量让答题者处于绝望和压抑的环境中，脑子更加迷糊和容易犯错。
　　而他选择的第一个答题者，是三人中看起来意志力最弱的刘凌，此前壮小伙离崩溃只有一步之遥，精神状态十分堪忧。
　　“现在让我们隆重开始吧！哈哈哈……”
　　下一刻，突如其来的光亮让方享的眼睛刺痛而流泪，他的眼睛甚至因为从黑暗转入光明，暂时性的失明了。他的头开始不停地眩晕，伴随着强烈的呕吐感，难受的感觉让方享恨不得立刻闭上眼睛、双手捂住自己的头。可惜的是，他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
　　好半天之后，方享才重新适应了新环境，他们好像被空间转移了一般，来到一个神奇的大房间中。房间的建筑结构属于四四方方的那种，看起来足足有两百坪的面积，房顶接近五米高左右。
　　在离地三米高的墙壁上，每一面都有八扇精致的玻璃窗户，但是整个房间内没有一扇门。这样的房子真不知道该怎么住人，难道进出房间都需要从头上的窗户飞进来吗？
　　房间内没有任何家具和床铺，此时的地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百个青铜箱子。方享不知道里面都装着什么，也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等方享的听觉和嗅觉恢复之后，他竟然能够听到房子不远处，海浪拍打着沙滩的声音，甚至潮湿的海风还通过打开的窗户，带来一股咸咸的味道。这一切，简直太神奇了。
　　“这点小手段，对于伟大的仁慈之神艾霍特来说，是件轻而易举的小事，现在我们进入正题吧。
　　在这个房间里一共有一百个外表完全一样的小箱子，其中只有一个箱子里面装了一颗美丽璀璨的钻石，剩下的九十九个箱子里，全部都装了一块普通的石头。
　　那么我们的第一号勇者小伙子，你必须在一分钟之内选择其中一个小箱子，记住你接触到的第一个箱子就视做你的最终选择。只要那个箱子里打开之后真的是钻石，那么我就让你重新获得自由，伟大的艾霍特绝对说话算话！哈哈哈……”
　　艾霍特那抑扬顿挫的特有声音再一次地响起，然而他给人的选择近乎于苛刻到了极点，一百分之一的概率选到真正的钻石，这需要什么样的逆天运气。
　　刘凌发现自己重获了身体的控制权，他回头看了看方享和周勃两人，他们没有任何表情和动作，明显艾霍特是只单独给了他一次机会。
　　“不要试着反抗，那样伟大的艾霍特将视你为弃权。特别提醒你，选中的机会只有可怜的百分之一，但是选择反抗的话，机会就一点都没有了。这是本尊善良的提醒，哈哈哈……”
　　似乎被说中了心思，刘凌粗壮的双手抖个不停，十多秒之后他才想起自己没有进行选择，于是他走到了箱子中间，想从外表辨认是否有与众不同的那一个。遗憾的是，所有箱子仿佛都是流水线机器加工的一样，大小材质样式一摸一样，几乎都是一个磨子刻出来的。
　　时间在慢慢的流逝，连艾霍特都忍不住提醒：“快一点吧，你就剩下十秒钟了，难道说你更想直接成为伟大艾霍特子嗣的容器？哈哈哈……”
　　或许是艾霍特的最后通牒刺激到了刘凌，他伸手抱起离他最近的箱子，浑身还有些颤抖。不过他虽然处于恐惧中，口中却是愤怒到极点的话语：“你根本就不配称自己公平公正，百箱选一，选中钻石的几率是那么小……”
　　“竟然敢质疑伟大的艾霍特？好吧，那么就为了你说的公平，我给你一次重选的机会。除此之外，我还将剔除眼前的九十八个装着石头的箱子，让你幸福二选一。那么现在选择权又重新交给你了，我的问题就是，你现在要不要用手中的箱子，换取筛选后剩下来的那个箱子？”
　　一个清晰响亮的响指声之后，地上还剩下的九十九个箱子，此时有九十八个渐渐消失不见，整个地面上只剩下西北角的一个箱子。
　　刘凌看了看自己手中抱着的青铜箱，又看了一下地面上仅剩的那个小箱子，他陷入迷茫和沉思中，心里变得更加纠结了。
　　如果只从最终选择的参照来看，刘凌就是简单的幸福二选一。保留手中的箱子，或者直接去换地面上的那一个，似乎各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最后就是从两个箱子中选一个，看起来换还是不换的问题，还算公平。
　　但是从概率学上来看，他手中的箱子存在钻石的几率应该是一百分之一，因为他最开始选择的时候，是一百个箱子挑一个。而西北角地上的箱子，存在钻石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是被作为错误答案少掉了九十八个。
　　有的杠精会说这实际上就是二选一，为什么说选择交换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呢？
　　举个更简单的例子，比如一万张彩票中只有一个大奖，你只买一张彩票，你认为你有那么幸运可以直接中大奖吗？然后上天给了你一个机会，并且把剩下彩票99.98%没印着大奖的彩票淘汰了，只剩下最后一张没有揭开，那么你换还是不换呢？
　　是相信自己百分之一、万分之一的欧皇体质？还是认为自己只是普通人？这种概率学加心理上的暗示，或许大部分人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交换。
　　是的，说白了，假设让你从一百个箱子中抽唯一的那个钻石，只能抽一次。你是觉得自己能抽中还是抽不中？如果你选抽不中，那么反过来说，你就是同意交换的坚决拥护者。
　　可“是否交换”这个简单致极的问题，让刘凌却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中，毕竟错就是死，答对了意味着可以活下来。
　　任何人当遇到涉及到自己生命的时候，即使理性上千百次地告诉自己，另一个概率大的离谱，但是选择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不断地犹豫不决。这或许就是我们的天性。
　　“交换！”刘凌红着眼睛，怒吼出声，可以想象此时他的压力几乎达到了顶点。这将是决定命运的答案，生死只在一线之隔。不过好在大个子刘凌虽然看起来蠢笨，然而实际上头脑非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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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确认吗？不更改了？伟大的艾霍特可以给你最后、最后、最后的一次机会……”
　　“交换！”这一次更加的斩钉截铁，显然越多想越容易犯错，还不如坚信最开始的想法，相信概率学，相信科学，最重要的，是相信自己是一个非酋。
　　“为了展示伟大的艾霍特公正无比，你自己亲自动手打开这两个箱子吧……”
　　刘凌颤抖的右手，首先伸向了自己怀中的箱子……


第31章 色盲理论
　　在刘凌做出最后选择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连一向相信科学相信概率学的方享，其实也起了一丝犹豫。毕竟艾霍特是个名副其实的邪神，从所有已知的记载来看，对方是个强迫人类签署契约，然后将可怕的胚胎卵注入人体的恶魔。
　　可以说艾霍特对人类的恶意，是与生俱来的，无从更改的。那么当刘凌第一次选择箱子时，只有一百分之一的概率选对的情况下，艾霍特似乎真的没有必要画蛇添足，将极难的选择题变成一个更简单的判断题。
　　当然艾霍特的表演极具欺骗力，任何人都不可能猜到祂究竟是怎么想的，到底筛选掉九十八个错误选项的箱子，是他突如其来的加戏，还是为了动摇刘凌的决心？
　　总之，性格上属于反反复复的刘凌，最终还是相信自己没有那么逆天的运气，选择了交换概率上更大的另一个箱子。
　　但是很快，亲自动手的刘凌面如死灰，他怀中的箱子里，放着的是一颗晶莹剔透的钻石，而西北角落的箱子里是一颗朴实无华的普通石头。
　　“不！你作弊！一定是你用邪恶的手段更换了箱中的物品，我绝不认同这样的结果！”刘凌抗拒地咆哮着，但是下一秒，他瘫软在了地上，一点反击的力量都没有。
　　“什么？无知而又渺小的人类！你竟然敢质疑伟大的艾霍特！艾霍特不屑对你们这些蝼蚁一样的凡人作弊，这就是个心理上的暗示。很抱歉，你的意志力和直觉都不够强大，所以你输了，哈哈哈……”
　　飘渺的声音中带着得意忘形的嘲笑，艾霍特说的没错，不光是刘凌，换做其他人也一样会陷入沉思和迷茫，最后很可能做出一样的选择。
　　比如当现实中百分之一几率的机会突然来临时，即使我们抓住了，心中还是会动摇的。我们会无数次的问自己，天上可能掉馅饼吗？我真的可以脱颖而出吗？自己有那么与众不同吗？创立了阿里的马BOSS，都曾有过无数次放弃的念头，更何况我们这些凡人呢？
　　“享受就稍微拖后一点吧，大餐要一起享用才能真正的身心愉快！毕竟要是在你们面前直接举行植入仪式，恐怕会吓得你们发挥失常，那就不好了。伟大的艾霍特是个公平公正的神灵，绝不会侵犯你们合法的权力。那么接下来，玩风的小子，就由你来回答问题吧，哈哈哈……”
　　随着艾霍特的笑声，突然巨大的海浪声在窗外呼啸着。瞬间过后，海水一下子挤破了三十二面窗户，倒灌进整个房间。随着玻璃的碎裂声，海水就像是瀑布一样倾泄而下，方享三人被淋成了落汤鸡。
　　随着海水的不断涌入和上升，很快毫无反抗之力的三个人就被没了顶，每一个人都侵泡在海水中，像是要溺水而亡。再也忍受不了的方享不得不在水中闭上了眼睛，然后一下子，所有的水压和痛苦消失不见了，等他睁开双眼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花田。
　　这里的鲜花争奇斗艳，百花盛开，各种颜色似乎都有，红黄蓝绿橙紫粉棕黑白灰。空气中也弥漫着花香的味道，青草也散发着芬芳，天空更是湛蓝地如同宝石。唯一有些遗憾的，是没有其他动物的身影。没有鸟虫在这里觅食鸣叫，也没有蝴蝶蜜蜂在花中穿梭飞舞。
　　“在这个新问题开始之前，伟大的艾霍特要给你们讲一个故事。
　　曾经有一个叫道尔顿的知名学者，他准备在帝国国庆日的前夕给母亲买一双红色的袜子作为礼物，他母亲在收到道尔顿的礼物后，感觉到非常奇怪，她询问道尔顿：‘我这么大的年纪了，这双红色的袜子是这么的鲜艳，根本不适合我穿啊？’。
　　道尔顿感觉非常的奇怪，这双红色的袜子明明颜色非常的灰浅，可是为什么母亲会觉得它太过鲜艳呢？于是他拿着这双袜子四处向其他人求证到底是鲜艳还是灰浅，结果除了他和自己的哥哥以外，所有人都说这双红色袜子是非常艳丽的，并不适合老年人。
　　道尔顿并没有放过这个细节，通过仔细研究，他发现自己的色觉的确与常人有差异，他写了一篇论文——《论色盲》。而且他还研究发现，色盲是一种遗传病，甚至能隔代遗传。”
　　周勃聚精会神地听着艾霍特的每一句话，他虽然不是很清楚对方为什么讲述这个故事，但是估计询问自己的问题会与此有所关联。他还忍不住回头偷偷看了眼刘凌，此时的大个子满脸苍白又灰败，眼神黯淡无光，身体还在不停发抖。
　　“接下来的小问题，非常非常、非常的简单，假设有一个人，他有一种奇怪的色盲症。他看到的两种颜色和别人不一样，他把蓝色看成绿色，把绿色看成蓝色。
　　但是他自己并不知道他跟别人不一样。别人看到的天空是蓝色的，他看到的是绿色的，但是他和别人的叫法都一样，都是蓝色；小草是绿色的，他看到的却是蓝色的，可是他把蓝色叫做绿色。所以，他自己和别人都不知道他和别人的不同。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小子你是个色盲吗？回答是或者不是就行，哈哈哈，是不是超级简单……”
　　周勃并没有立刻回答，实际上这个问题相当的刁钻。在上述的前提下，你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色盲。想要短时间内正确猜测到答案，判断的依据，只能来自于之前的生活经历。可是那些过去的点滴，将很有可能误导自己。
　　当你认知的事情，突然有很大可能出现偏差，那么你自己该怎么去察觉到呢？
　　这就像有一个职业杀手，被委托人派去暗杀相片上的两个人，但是委托人传给杀手这两个目标的名字时，将其搞错了。但是杀手还是干净利落的解决了两个目标，这时候谁是谁已经没有意义了，不会有人发觉他是否搞错了人名，而且也没人去查究。事情过去了很久之后，杀手的认知里永远是准确无误的执行了命令。
　　可是这个时候，如果有人告诉杀手，你可能搞错了两个人的名字，你杀死的谁并不是叫这个名字，而是另一个人的名字，另外的死者也是名字弄错了。那么，对于杀手自己来说，到底是搞错了还是没搞错呢？或许他执行完任务之后，两个人的名字他根本就忘的一干二净。
　　语言是传递信息的工具，它是传递信息的桥梁，但是它确实无法准确的传递认知和感知。换句话说，我们没有更好的途径和更好的方法，来准确无误地传递自己的所见所感。
　　或许还可以这样形容，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对另一个人真正的感同身受。
　　那么周勃，到底该如何选呢？


第32章 人不要脸则无敌
　　周勃并不是一个帅哥，与棱角分明的刘凌相比，他长的确实不够MAN，相反还有点点猥琐。尖尖的下巴，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塌塌的鼻梁和满口的黄牙，让他此刻深思的模样，显得格外的滑稽可笑。
　　方享还记得最初的那次见面，他直接给周勃取了个绰号“刺猬头”。这是因为周勃的头发向后梳理着，还涂上了大量油腻的发胶，后面的发丝全都直愣愣地翘了起来。只是那时的周勃，绝不会有现在这种难下决心的神态，他曾经也是“意气风发少年时，鲜衣怒马似锦华”，和刘凌同样嚣张地嘲笑着方享和他的同学。
　　“不要想着拖延，伟大的艾霍特的时间是非常宝贵的！这样吧，本尊曾经给前一个小子一分钟的思考时间，那么仁慈大度的艾霍特就干脆给你两分钟好了，应该足够你想出答案了，哈哈哈……”
　　艾霍特看到猎物的犹豫，其实内心充满了沾沾自喜。对于祂来说，无论是什么样的问题，核心都是涉及心理层面的。双方真正博弈的，并不是逻辑和科学，也不是什么运气。
　　就像是两个进行打牌的人，赌术高明的那一个，不但能猜到对方的底牌，更重要的是引导对方进入自己的节奏，被自己设下的陷阱迷惑和犹豫，最终将一手好牌打输，这才是最让赌徒们满足和尽兴的。
　　“不需要两分钟，我的选择是，我认为我自己是色盲，认知偏差地会把传统意义上的蓝色看成绿色，而把绿色看成蓝色。”
　　周勃斩钉截铁的回答，他觉得对方绕了一大圈，就是为了让自己犹豫不绝。周勃首先会想到的，是家族里从来没有任何人是色盲，那么自己会是那个例外吗？
　　艾霍特在最早的道尔顿故事中，清楚的说每个色盲都是来自于遗传，祂是故意透露给周勃这个遗传信息。这是让周勃相信，家族没有色盲史的，子孙后代能得病的概率极低。
　　可越是这样明显的暗示，似乎都是在证明周勃没有色盲的基础，真的如此吗？周勃感到直觉告诉自己，对方和自己比拼的，就是真真假假、容易混淆的判断力。
　　他只能选择快刀斩乱麻，时间拖得越长，心里的压力就越大，还不如直接孤注一掷，和艾霍特赌一赌。
　　就像刘凌赌的是气运，运气突然好的爆棚；周勃就赌自己是个与众不同之人，艾霍特是有针对性地选择问题。如果自己不是色盲，那么为什么会将这个问题拿出来提问？
　　“你确认吗？不更改了？伟大的艾霍特可以给你最后、最后、最后的一次机会……”
　　艾霍特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和说服力，仿佛在劝说对方，然而也像是故意的误导。可惜的是，仅仅从祂的声音判断，没人知道周勃的答案到底是对是错。
　　“是的，我确定。”周勃的声音更加的坚定，开弓没有回头箭，他绝对不会和刘凌犯一样的错误。甚至在他的心中，已经做好了承受错误后的准备。
　　远处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呼啸的狂风将满地的鲜花卷到了天上，红的、黄的、蓝的、绿的、紫的。下一刻整片花田开始枯萎，那些鲜花如同失去了水分一样，开始泛黄和干瘪，最后都变成了枯枝枯叶，一片灰败的景象，
　　风一吹，那些之前的鲜花、现在的枯萎植物，便化作了一片又一片的灰尘，随着狂风成为沙砾，被抛向了高高的天空之中。曾经的花海现在已经不复存在，在三人眼前的，是一片宽广的空地。
　　一道蓝光和一道绿光照射在空地的左边和右边，与此同时，艾霍特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看待问题就要追寻本质，不同光颜色的本质在于波长的不同，绿光的波长在577-492nm，蓝光在492-455nm，那么现在，小子你自己观察这两条不同颜色的光线，我们就能判断出结果。
　　为了让其他人看的更加清晰，我会将你的眼球放大一千倍，这样我们就可以轻易地捕捉到你的视锥细胞的兴奋区域，从而推断你是不是真正的蓝绿色盲。那么现在就开始吧……”
　　难得艾霍特一本正经，没有刻意发出那毫无意义的嘲笑声，但方享隐隐觉得事情可能有些不妙。如果答案是正确的，艾霍特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和精力去证明对手的正确，相反极有可能这份答案带来的是不幸的消息。
　　视锥细胞是视细胞的一种，位于视网膜内。因为它能接受光刺激，并将光能转换为神经冲动，故亦称光感受器。它是由外节、内节、胞体和终足四个部分组成的。
　　其外节为圆锥状，故名视锥细胞。内含有感光物质。在光刺激下，感光物质可发生一系列的光化学变化和电位改变，使视锥细胞发放神经冲动。
　　当周勃的眼睛看向右边的绿光时，空中他那个巨大眼球的视锥细胞明显产生一种强烈的神经冲动，这种变化是极为明显的。
　　而他眼睛看向左边的蓝光时，明显就没有这么强烈的兴奋度。光线的波长不会应为色盲而改变这些常量，所以答案呼之欲出。
　　更加让人绝望的是，周勃天空中的大眼珠旁边，还一左一右的出现了两个同样大小的眼球，三个眼球对光线的反应完全一摸一样。
　　如果真的像周勃猜测的那样，那么中间他自己的眼球，应该和后面两个人的眼球反应完全相反。他看到左边的蓝色光线，才应该真正的兴奋不已，但是事实上，他看到右边绿光时才会产生强烈的神经冲动。
　　“正常人感应到绿色的视锥细胞会格外的兴奋，也就是说你和其他人的感光反应是完全一样的，你感知到的蓝绿与别人完全相同。我给你增加的其他两人眼球光线对比，看吧，你们三人的绿光刺激情况，是完完全全相同的。也就是说，你并不是真正的蓝绿色盲，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正常人。很遗憾，你也猜错了，哈哈哈……”
　　狂妄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原野中，那三个巨大的眼球渐渐模糊，最终完全的消失不见。周勃张了张嘴，他好像想再争辩一下，可是说方享和刘凌两人同样也是稀有的蓝绿色盲，这种几率几乎小的可以忽略不计。
　　实际上愿赌服输的挫败感让周勃不再言语，和刘凌的表现大不一样，他光明磊落的点头认输。艾霍特并不是一个以欺骗闻名的邪神，至少在问题的对错上，祂是不屑动手脚的。因为自信、更因为祂从未真正看起过人类。
　　“终于轮到你了，小个子，伟大的艾霍特把你当做了大餐的正菜！就是你辱骂本尊是软弱又没用的迷宫之神？那么等会伟大的艾霍特会在你的身体中，植入最多的胚胎！哈哈哈……想想那番场景、本尊就非常非常的愉悦！”
　　“是我！是我辱骂你的！没想到你问我的问题竟然这么简单，这是故意放水！那我现在可以重获自由了？我自己都有点不太好意思。”方享发现自己竟然能够说话了，嬉皮笑脸地回应着，直接把问题当作了艾霍特的谜题。
　　“……”作为迷宫之神，艾霍特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类。


第33章 求人不如求己
　　“说话啊，你一个神灵，总不可能说话不算数，欺骗我这样一个普通小市民吧？我不但辱骂你是软弱又没用的迷宫之神，还曾经说你是个只会躲在暗处阴险偷袭的白痴、丑陋的多眼多腿怪。所以你的问题，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答案，是我！是我！真是我！爽啊，重获自由的感觉就是舒服……”
　　方享一脸陶醉地在那絮絮叨叨个没完，这是被对方耍的团团转以来，自己找到的唯一一次反击的机会。实际上，他觉得如果艾霍特给自己出题，答对的可能性超不过一层，就算自己来自于科技更发达，科学更严谨的地球，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因为很多问题，根本就不存在唯一的答案。比如那个困扰世界几千年的哲学问题：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也许每个人都能牵强附会地找到不同的说辞，证明自己看法的正确。
　　就像很多人同样把这个问题引申到了生命的起源和世界的本质，但是实际上，也许出题人的思考是简单而又单纯的，并没有后人附加的那么多深意，他只是想要得到一个二选一的答案而已，并无其他目的。
　　这就像是两个点A和B中间画了一条直线，然后有个人告诉你，眼前的直线是我画好的，那么请你猜一猜我是从A到B画的呢？还是从B到A？
　　所以问题的本质或许没有那么复杂，只是我们每个人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把很多原本争论并无意义的事情提升到了哲学和人生的高度。
　　艾霍特是一个很狡猾的出题者，祂会利用各种暗示、陷阱、语言甚至外部环境的改变，让你的心神总是摇摆不定。
　　最主要的，祂看人很准。
　　但祂看不懂方享，这个能一口叫破祂的真名，知晓祂的真身，让祂的诡计还没来得及施行，就胎死腹中的少年，让祂一点也猜不透。
　　“好吧，虽然是你的取巧，伟大的艾霍特绝不会食言而肥。本尊现在给你一个优惠选择，你可以用自己的自由做赌注，赌你两个同伴的最终命运，赢者通吃，输者净赔。怎么样，一换二，你一点也不吃亏。当然如果你怂包了，只想着自己逃走，那么伟大的艾霍特会在下一秒钟送你返回地面。”
　　艾霍特嗜赌成性，非常地狡猾，祂的诡计很简单，就是试探方享的底线。但对于方享来说，即使艾霍特不提出这个建议，他也想着铤而走险地做某件极端危险的事情。
　　那么，到底要不要直接接受艾霍特的条件呢？其实方享自己的内心，也很难下最后的决定。
　　其实从进入到地下水道的连接处，方享就已经察觉到事情开始不对劲了。他在这个充满危机的世界中，现在所能依靠的最大底牌，就是右手臂中的白色锁链纹身。
　　白色锁链能吸收其他邪魔的黑色气息，大部分都来自于邪神的奴仆，比如人面鼠死后，会散发出类似灵魂物质的黑气。同样白色锁链也能示警，当邪魔在逐渐靠近的时候，白色纹身会发出耀眼的光芒。
　　但白色锁链竟然会失效，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啊，毕竟它是三柱原神犹格·索托斯的身体一部分。实际上在连接处房间的时候，后面那些止步不前的鼠群气息，白色锁链就已经感觉不到了，不再继续发光和提示方享。
　　方享他们三人进入艾霍特迷宫，并不是走进了向下的隧道。或许恰恰相反，他们迈入连接房间的那一刻起，就是他们失去自我意识，被困在精神世界的开始。
　　是的，方享的右臂白色锁链完全没有反应，只能是因为他的意识和身体已经剥离，此刻的他处于精神世界的异空间里，身体的真正反应他是完全看不到的。
　　实际上无论是威尔伯当时的洞穴遭遇，还是徐水儿最初的入梦空间，这一次并不是方享第一次接触精神世界的领域了。
　　只是对比威尔伯和徐水儿的能力，可怕的艾霍特显然和他们两个并不是一个档次上的。艾霍特可以轻易的变换自己空间内的环境和景色，祂制造的箱子类物品、鲜花草地，可以完美地与空间的连接者们进行语言和行动上的互动。
　　无论空间大小与否，精神控制领域里还是有个小小的破解办法，而徐水儿之前在无法入侵方享梦境之后，偷偷告诉了他这个小秘密，用帝国语记录在了方享日记本的最后页：
　　想要破坏空间操纵者的精神世界，摆脱他们对自己的束缚，最好的办法，就是狠狠地戳瞎他们在精神世界中的眼睛，这样就能切断彼此之间的联系，从对方创造的空间中脱身。
　　与威尔伯那次的遭遇，让同样擅长精神魔法的徐水儿，发现自己在邪魔们面前，脆弱的就像是婴儿。所以少女将一些破解方法，告诉了同为盟友的方享。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艾霍特和威尔伯一样，这些擅长精神类攻击的怪物们，它们的眼睛极多。也不知道仅仅针对某只眼睛的话，效果会不会大打折扣。
　　“艾霍特，你敢不敢现出真身？如果你出现在我面前的话，我们可以再比试一场。你的那些怪问题不过是哗众取宠，我上我肯定行！”
　　方享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一个道理，求人不如靠自己。无论艾霍特说的再动听再花言巧语，祂也是个随时会翻脸的邪神。
　　与其相信一个并不是很守信用的邪神给的承诺，还不如干脆就赌上一把大的。
　　“伟大的艾霍特没有不敢的事情，就让你这个蝼蚁一样的年轻人，看看本尊的真身，就让你在恐惧中颤抖吧，哈哈哈……”
　　下一刻整个空间开始不断的扭曲，随着无数光线的降落，此时方享三人来到了一座建立在云端上的飘渺宫殿前。
　　他们脚下都是白色的朦胧烟云，眼前那个富丽堂皇的宫殿大门一下子敞开，从里面爬出来一个五十多米高的、巨大凝胶状的苍白色椭圆形生物。
　　这个生物的外貌十分奇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臃肿惨白的肉卵，体表上覆盖着无数扭曲变化的可怖眼睛，而那庞大的肉卵身体，由无数条骨瘦如柴的枯腿支撑着。
　　看来这就是艾霍特的本体，一种可怕而畸形的巨大怪物，只是有一点似乎对方享非常不利，那就是艾霍特的那些细腿将祂的身体拖高到七八米的高度，离地面最低的眼睛，都在十米左右。
　　方享不是周勃，不会风魔法也没有空气弹之类的招式，他根本不可能攻击到十米高的艾霍特眼睛。这或许是他最失算的地方，一股强烈的失落感让方享差一点就自暴自弃了。不过坐以待毙，对于他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那么，伟大的艾霍特就给你再出一个哲学问题……”
　　艾霍特飘渺的声音刚刚响起，下定决心的方享毫不犹豫地回头，右手的重拳用尽了全身力气，狠狠砸在了无法动弹的周勃左眼上，鲜血一下子迸射而出……


第34章 崩塌的世界
　　“你……疯……了……吗？”
　　艾霍特的声音断断续续，也不知是祂被方享的举动震惊的无从表达，还是到底出了什么不一样的状况。
　　“我的一个好朋友告诉我，破解精神世界连接的最好办法，就是找到对方在精神世界中的真身，对他的眼睛进行致命一击，断绝两个人唯一存在的精神联系。所以我对周勃，不，应该说对伟大的艾霍特你，进行了这样的偷袭，赌一赌我的运气会不会太坏。”
　　方享微笑着回答，他其实只有三、四层的把握，风险真的很大。但是对比艾霍特的谜题，方享觉得即使是30%的成功率，也远远比回答问题要来的靠谱。
　　至于为什么他猜测艾霍特的真身，存在于周勃的身上，其实是有四个原因的。
　　第一，艾霍特的真身到底在哪里注视着方享他们的行动呢？是高高在上的天空吗？还是处于未知的空间断层？而且一直没有现身的艾霍特，怎么可能不知道精神世界的禁忌，那么祂毫无顾忌的现出真身，看起来有点不符合常理。
　　不知道为什么，方享突然想起了一部美国恐怖系列电影《电锯惊魂》的剧情，凶手装成了一具尸体，近距离欣赏一场精彩的杀戮。作为同样阴险狡诈的邪神艾霍特，或许也存在着特殊癖好，以祂对人类智力的轻视，极有可能做出这种与众不同的事来。
　　所以方享猜测也许艾霍特的本体，根本就不是半空中的那个让人恐惧的肉卵，很有可能是近距离欣赏一切的周勃和刘凌两人中的一个。
　　第二，在他们三人被摄入艾霍特的精神世界中时，方享的视线一直在紧盯前方。当时他们的阵型是刘凌在前，他居中，周勃压后。虽然转瞬即逝，在一切发生的那个瞬间中，前面的刘凌没有任何黑色气息的溢出，所以邪神的精神力入侵很大概率来自于身后，只有三人中的周勃能办到。
　　刘凌在回答错了艾霍特的问题之后，仍然去质疑答案的公正性，实际上就是对于艾霍特发自内心的不信任，这是人类与邪神相处的上千年来，根深蒂固的一个想法。现在就连小孩子都知道，想要和邪神打交道，必会付出沉痛的代价，祂们大部分是不可信的，尤其是想将你变成胚胎容器的时候。
　　周勃的反应就太奇怪了，就算再光明磊落的人，也不可能愿意束手就擒，成为可怕胚胎的寄体。换做方享绝对会困兽犹斗，让一个个不知名的怪物从身体内部破体而出，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还不如干脆自杀。有反抗机会的周勃怎么可能试都不试，干净利落的放弃，不符合正常思维。
　　第三，对于人类来说，刹那之间想好一连串的阴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邪神们例外。祂们已经存活于世间太多的年头了，几千年上万年的时光，让祂们执行阴谋的时候，几乎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所以精神世界的一切、以及大个子刘凌和刺猬头周勃的回答问题，很可能是一种刻意的安排。也就是说，这里的一切发生，还是有先后顺序的。就像是让三人同时参与一个有剧本的游戏，每个人各司其职。最终目的，还是让方享的心思和看法集中在谜题之上，而忽略了周边。甚至艾霍特使用了更换环境的方法，让方享的思考重心不自觉的考虑更多，唯独忽略同伴们卧底的可能。
　　无论怎么样，作为神灵之一，是不可能完全不给受连接者任何机会的，至少艾霍特会维持表面的公正。于是方享决定不按套路出牌，尝试破解这一切的方法，但不是回答问题，而是干脆打破空间的束缚。
　　至于第四点，反正是在精神世界中，就算方享猜错了，误伤了同伴。周勃在精神世界受到了伤害，也不会太影响现实中的身体。最最重要的是，如果方享猜错了，那么做出什么样出格的事情，都已经意义不大了。因为三人都将面临最痛苦的死法，那么死前多遭那么一点点的伤害，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总之，方享最后还是赌对了，此处的周勃应该就是艾霍特的真身，不然艾霍特的言语不会突然变成断断续续。
　　他根本没有在意身后巨大的肉卵，含糊其词的哀号和惊天动地的巨大响声，而是微笑的看着中了自己一拳，左眼被打爆流血、右眼怨毒盯着自己的假周勃。
　　光是从仅存的眼神中，方享就看出了对方的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之后假周勃那只完好的右眼也开始不断地膨胀，里面的血丝越来越密集，随后砰的一声炸裂开来。
　　整个宫殿和疑似艾霍特的本体开始不断地碎裂开来，包括天空中的大片云朵，全都变成大块的碎片，然后从天而降。
　　方享也处于自由落体当中，他感觉耳边的风声呼呼响起，整个人就像是从万米的高空坠下，将在十几秒、甚至是几十秒后砸在地面，摔成血肉模糊的人饼。
　　不过其实他的内心没有一点惧怕，曾经在徐水儿入侵他梦中的时候，这样的经历已经有了那么一次，所以他知道结局会是什么样子。相反他现在有些感激少女了，要不是对方当初恶作剧一样的入侵梦境，那么今天的一切恐怕就是另一个结局。
　　他的心中很明白，结束了，艾霍特即将失去对自己和同伴们的控制了。
　　遥远的天空中，飘渺而又愤怒的声音远远传来：“伟大的艾霍特会永远记住这场羞辱的，你千万不要落在本尊的手中！”
　　这种威胁对现在的方享根本毫无意义，他早已经下定了决心，以后任何一个城市的下水道，他都不会再钻了。这次倒霉的教训，让他明白这种藏污纳垢的环境，根本不适合自己。
　　当方享闭上双眼的时候，耳边那些风声全部消失了。等他努力睁开眼睛之后，发现自己回到了最初下水道的连接房间。本该熄灭的马灯现在还发出微弱的光亮，让周围处于光明之中，时间仿佛定格在了他们被袭击的瞬间。
　　方享想的没错，当他们踏入房间的那一刻，艾霍特就用精神力将他们拉入了迷宫之中。邪神的力量真的非常强大，从马灯还留有大部分燃料就可以推测，现实时间并未过去多久，但在精神上方享感觉已经过去了大半天。
　　刘凌和周勃两个人静静躺在潮湿又肮脏的地面，周勃的双眼完好无损，看起来就像是方享自己做了一场噩梦。
　　见两个人还没有醒来，方享忍不住借着马灯的光亮揭开右边的衣袖领子。下一秒，他的心不由得沉了下来。
　　他的右臂光洁白嫩，本该出现在那里的白色锁链纹身，此时已经不知去处。
　　到底现在他是返回了现实，还是仍然被流放在异空间？连方享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第35章 苏醒的小白
　　下水道呛人的气味越来越明显，方享明白身体还是返回到现实中了，只不过还未脱困而已。他惊奇地发现，自己脚踝处长出了一条白色的锁链，就像是自己身体中的一部分。
　　方享捡起被刘凌丢在角落中的马灯，顺着光亮，清晰地看到地上满是人面鼠的尸体。它们像是被某种更可怕的怪物开膛破肚，尸横遍野，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地上。
　　而且在马灯微弱的光线下，方享看到一只人面鼠在不远地半空中不断地蹬腿挣扎，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从自己脚面延申的白色锁链如同活着的毒蛇一般，前端紧紧地勒着人面鼠的脖颈。
　　之前凶神恶煞一般，追着方享等人恨不得将他们咬死的人面鼠，在白色锁链面前只能无助地挣扎和哀鸣。
　　咯噔一声轻响，被拧断了脖子的人面鼠从此一动不动，那缕黑色的气息飘散在空中，随后融进了白色锁链之中。
　　锁链就像是孩子扔掉不喜欢的玩具一样，将刚刚勒死的人面鼠随意地丢弃到了地上，然后在地面穿梭着，欢呼雀跃一般来到方享的身前。
　　它就像是见到主人的宠物一样，立起来环绕着方享的身体，更像是撒娇一样不断用顶端摩擦着方享的脸庞。
　　方享能感受到白色锁链的喜悦，那种久别重逢的感觉也让方享兴奋不已，他的手不断抚摸着实体化的锁链。还在心里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做“小白”。
　　小白高兴地不停晃动着，似乎对这个新名字非常满意，它和方享身体相连、心意相通，很快连方享也被它感染了。
　　看来小白是进化了，也不知道是方享击败了艾霍特让小白得到觉醒，还是保护方享的意志过于强大，使得小白钻出身体主动猎杀附近的人面鼠。
　　小白现在还不超过四米，大概只有孩童手臂般的粗细，看起来要比在犹格·索托斯身体时小上好几倍，但是已经有了当时大杀四方的锁链雏形，未来小白应该有很大的成长空间。
　　或许是有些累了，小白周身发出耀眼的白光，然后开始钻进了方享的身体，很快从方享的脚下化作一条纹身，游走到了方享的右臂上。那里应该是它最喜欢呆的地方，此刻的小白就像孩子一样恋家。
　　刚刚的一切看起来就像是一场幻觉，不过满地的死老鼠，尤其是那些凶悍的人面鼠尸体，让方享明白小白的强悍。看来从此之后，自己也有了杀手锏，不再是青羽小队中那个拖后腿的见习生。
　　只是小白暂时见不得光，物品活物化，这项能力几乎都是邪神独有的，要是被人知道了，很有可能怀疑方享的真正身份。要知道他现在已经算是永夜者之一了，帝国和教会对永夜者的印象并不好，避免暴露是最好的选择。
　　此时的周勃和刘凌已经悠悠醒转，刘凌双手用力的揉了揉额头，然后顺势抹了一把脸，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方享，忍不住开口：“你们是不是同样做了一场奇怪的噩梦？”
　　方享没有回答，他正想着该如何组织语言，而周勃同样用手捂着头，缓解醒来后还在阵阵袭来的眩晕，他倒是对刘凌的话语很好奇：“说一说，到底是什么样的梦？”
　　“我梦见咱们三个人被一个可怕的邪神抓住，他出刁钻的问题考咱们，说是答对者可以获得自由。接下来第一个答题的是我，是个抽箱子的问题，结果我没有答对；之后答题的是周哥你，询问你是不是色盲，同样回答错误；最后是方享的回答，他轻松地给出问题的正确答案，还最后和那个邪神豪赌了一场，最后赢了邪神救了咱们俩个。”
　　刘凌说完还扭头看着方享：“这么说来，如果不是梦，就真的是你救了我们？太厉害了，竟然连无所不知的邪神，在智力上竟然都不是你的对手。”
　　“不对啊，我做得梦和你正好相反！第一个问题邪神是指定我来回答，结果一下子就失败了，然后是刘哥你来回答问题，算是勉勉强强过关。最后出场的周哥，他力挽狂澜回答对自己的问题不说，还多答了一道，把我也给救回来了。”
　　方享自然不能承认是自己救了大家，更何况如此高调的宣传打败了邪神，那纯粹给自己找死，自己的秘密可是见不得光的。于是他不得不混搅蛮缠，故意把精神世界的遭遇换了一个版本。
　　既然方享和刘凌的记忆不统一，而且偏差很大，那么两个人自然而然地把目光放在了周勃的身上。如果记忆出错了，那肯定是有两个人的记忆是一样的，另外那个人记忆才是出了问题。
　　“可是我的记忆和你们的更不一样了。我当时视线一黑，晕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被一个可怕的巨大多眼怪抓住，用藤条将全身给牢牢捆绑住。它直接给我一个选择题：要么同意一个契约，允许将幼体直接植入我的身体内；要么我将立即会被它活活敲死，然后彻底地挫骨扬灰。”
　　周勃顿了一顿，那些痛苦的记忆似乎让他的脸色煞白，不过他还是强忍住不适，继续补充道：“我当然选择被对方杀死算了，如果签订那什么契约，我肯定生不如死。你们都知道邪神的手段，两害相权取其轻，我认为死亡是更好的归宿。可是等我选完之后，我所在的那个空间就崩溃了，我也慢慢地醒了过来。”
　　好吧，三人拥有三个版本的记忆，那么基本上可以确定每个人的遭遇或许都是不一样的。再加上人类击败邪神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刘凌也没再坚持只有自己的记忆是正确的了。
　　地下水道的连接屋，其实正是工人们休息的房间，在东北角的地方，设有向上的爬梯，可以通过十多米高的铁制U形铁上去，然后掀开井盖返回地面。
　　三人根本不愿在此地休息，为了防止夜长梦多，他们立即顺着爬梯离开了城市下水道。周勃和刘凌还极力地邀请方享一起返回牧马人旅馆，在小队其他人保护下更加安全。
　　方享微笑着拒绝了，他现在更像返回附近的家中，在家里冲个热水澡，然后在自己的卧室美美地睡上一觉，把这场噩梦完全忘了。
　　见方享主意已定，周勃和刘凌也没有多劝阻，和方享告辞之后，登上一辆租赁马车。因为身上的怪味，在承诺给车夫更多的小费后，才离开了化机路这边。
　　此时的天空已经是夜幕降临，繁星点点的夜空把城市衬托的格外美丽，但是又有多少人知道在这美丽繁华的街景下，隐藏着什么样的光景呢？
　　方昭和方斯通早就到家了，方享浑身恶臭的返回家中时，哥哥方昭甚至还和他开着玩笑：“怎么了？难道不小心掉进粪坑了？”
　　“办案，我们追着罪犯跑到城市下水道去了。你弟弟用亲身经历证明，那里又脏又臭又危险，不适合进入。”
　　方享不得不找个借口说明衣服和鞋子肮脏发臭的理由，并且劝诫自己的哥哥不要尝试去那种危险的地方。
　　“放心吧，这个城市中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人，恐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前往下水道……”方昭满不在乎的回答，似乎他绝不会成为那个别的特例。
　　当我们认为自己绝不会怎样的时候，有时命运却总是喜欢和我们开玩笑。


第36章 信
　　第二天起来之后，方享仍然觉得身上那股下水道味并未完全散去，或许与这个世界中没有“香皂”很有关系。
　　全州城的平民们使用的洗衣和沐浴的肥皂，是利用盐及石炭制作的“人工苏打”，取代传统自灰烬中取出的碱汁。
　　这种肥皂的去污能力还行，却没有办法除掉身体的异味，很多人洗澡的时候甚至连肥皂都不愿使用。
　　实际上很多全州人，包括大部分帝国人对体味都并不在意，他们认为这是一种健康的象征。只有那些贵族会为了顾及他人的感受，喷上奢侈昂贵的香水。
　　只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方享，还保留着原来的习惯，每次洗澡的时候都会用肥皂和毛巾擦拭身体。
　　他走出自己房间下楼的时候，老爹和哥哥已经先一步离开，餐桌上还留着用纱布网罩着的牛奶、白面包和煎蛋，应该是方斯通亲手做的。
　　方享其实前两天和方斯通商量过，他的工资加上老爹的收入，家里完全可以请得起一个全职女佣。结果被方斯通直接拒绝了，他让方享省一点花，把自己的那份钱攒下来。毕竟未来什么样谁都说不准，万一方享并没有什么才能，失业了怎么办？好歹还能剩下一份积蓄。
　　可怜天下父母心，老爹完全站在方享的角度，替他考虑。但他不知道的是，方享根本就没把工作内容告诉他，帝国的安全部门，中途退出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方享当然不会忤逆方斯通的好意，最后雇佣全职女佣的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本来方享今天准备放假休息一天，也没有什么关系，毕竟昨天发生了那样的大事，三人放松调整下心态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方享还是选择了正常上班，呆在家里太过于无聊。周勃昨晚离开的时候，还说要把下水道存在邪神和人面鼠的事情，通过市政厅渠道转述给天人教会。
　　对于教会来说，新的邪神温床必然要被扼杀在摇篮之中，所以很大概率那些仲裁所的执法者们，会趁着新神庆典未开始之前，提前排除下水道这边的隐患。
　　然而谁也不知道的是，恰恰是方享他们的这个信息，引起了蝴蝶效应，导致后续一系列的连锁情况发生，也最终使整个局势彻底失控。
　　在前往牧马人旅馆这个青羽小队的据点之前，方享还是决定遵循着每天的例行工作，前往警局总部和三级警司刘志晓对接，谁也不知道最近的案子会不会出现什么新的变化。万一出现了重要的新神线索却被方享忽略，那么就有点太不尽忠职守了。
　　方享乘坐租赁马车抵达警局，来到刘志晓的办公室时，却被他的助手告知，刘警官突发疾病在昨天下午去世。进一步了解，是刘志晓得了心梗，猝死在走出警局的路上。
　　这就很奇怪了，明明刘志晓是个结实有力、声音洪亮的中年人，看起来不像会有心脏方面的问题啊！最主要的是方享曾经在刘志晓的身上发现过黑色气息，那分明是接触过邪魔的证据，所以对于刘警官的突然猝死，他其实是很怀疑的。
　　刘警官的助手像是想到了什么，对方享提及：“对了，方先生。刘警司在去世之前曾经说过，如果他真的遭遇不测，有一封信让我转交给你。”
　　说完助手递给方享一个密封好的空白信封，里面估计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讲。
　　“给我的？”方享有一点点迟疑和奇怪，毕竟自己和刘志晓说不上熟悉，只是业务上互有往来和对接。而刘警官在去世前，给谈不上亲密的自己写了一封信，有点不符合人之常情啊。
　　方享还是接过了信件，右肩处的纹身小白没有任何反应，说明无论是人还是信，至少都是安全的，不涉及邪魔之类的问题。
　　不要小看信件之类的小物品，但凡沾惹到了邪魔的气息，这些物品完全可以成为一种中介桥梁，通过传导将黑暗的气息转移到目标人身上，从而引来邪神的关注和眷仆们的降临。
　　方享在办公室外找了一个角落，拆开信件阅读了起来：
　　“方老弟你好，愚兄痴长几岁，希望你并不介意这个称呼。虽然咱们只有几面之缘，但是我对你倍感亲切，或许是你与我的长子年龄相近，天生就让我有一种亲近的好感。
　　那一天你曾经问过我是否接触到了脏东西，我以你真会开玩笑为理由搪塞了过去，但是在我的内心深处，其实我也有所怀疑，只是不敢确定。
　　因为我接触超自然的案件很多，所以我很清楚你们这些专业人士是多么的厉害，我内心不敢承认，其实早就相信了你的判断。你肯定是真有本事的人，否则不会如此年轻就进入那么高端的部门，甚至成为独立小队的成员之一。
　　我和普通的帝国男人一样，多少有些贪杯好色的坏习惯。其实我有一个情人叫李娜，她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妇。我和她生了一个六岁的私生子刘鸣一，问题很有可能出在我的这个私生子身上。
　　打小开始，我的这个私生子就体弱多病。我只是在每周周末和李娜相会，对于这个孩子，我接触的并不多，也谈不上喜爱。他的性格沉默内向，从不对人撒娇，有时候还会无缘无故地疯狂大笑，让人不寒而栗。
　　说句实话，我有点害怕这个孩子，甚至都有想过再也不和情人联系，以此来逃避现实。可还没有付诸于行动，李娜就告诉我，孩子得了奇怪的皮肤病。
　　这种皮肤病非常的可怕，孩子全身都起了不规则的脓包，总是留着黄色的浓水，还散发着让人无法忍受的恶臭。
　　在这种情况下，我确实心软了，和李娜一起带着孩子找医生看病。结果孩子的病情一天一天加重，任何药物都没有作用，似乎这种皮肤病没有救治的办法。
　　我工作职业的特殊性，让我发现曾给我私生子看病的刘老医生，在家暴毙而亡。法医的检测结果是，浑身溃烂，死因不明。我曾经在刑警队带过的一个徒弟负责这个案件，他告诉我死者全身脓包，死时那些包里的黄脓水渗了出来，臭味熏天。
　　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于是特意翻阅了警局案件的调查报告，之后惊讶的发现，给我私生子治病的医生，几乎无一例外的全部死亡。
　　我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和恐惧之中，我甚至找到我的情人李娜，劝她离开那个可怕的孩子，让他去自生自灭，可是她仿佛处于疯癫的状态，认不清现实，结果我们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我爱我的妻子、孩子，也深爱我的情人，我希望他们都健康无事，也希望日子能重回过去的平静。我现在已经下定决心，带着我的配枪去处理掉让所有人烦恼的根源，祝我好运吧。
　　如果我失败遭遇了不测，这封信也送到了你的手中，那么恐怕一切真的无法挽回了，情况已经糟糕透顶。
　　即使是这样，我还想对你方老弟有个不情之请，请帮我救救情人李娜，顺便让那个孩子永久地安息吧。或许他本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所有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错。
　　李娜家的地址汉阳大区天烟路77号白色的两层小楼。
　　另李娜的神志已经有些不清，她说什么都不要相信。
　　刘志晓敬上，帝国历187年，4月。”


第37章 悲剧
　　放下信，方享的心情有种说不出的沉重，虽然生老病死是人间最常见的事情，可是前两天还鲜活的人，就这样突然地悄然死去，总是让人有些感慨。
　　在这个以蒸汽为主的大时代中，人的生命真的非常脆弱，不知道哪天就会凋零飘落，我们要学会更加地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
　　刘志晓的死应该不是什么心梗和意外，而是彻彻底底的咒杀，那些让心脏停止跳动的小诡计，邪魔们运用的最是熟练。
　　或许当刘志晓准备对自己的私生子动手的时候，他就先一步被对方提前发现和锁定，然后利用秘法造成了心梗的假象，猝死在离开警局的路上。
　　这些手段几乎都离不开黑气的各种应用，此时的方享还不是很明白小白的巨大作用。他现在还仅仅认为小白是自己的守护神，让自己免疫这种精神类的攻击。
　　现在摆在方享的是一道选择题：自己是独自前往汉阳区的锦绣路，还是去青羽小队叫上其他人呢？至于当作刘志晓的信没有收到过，这一切什么都没发生，远离是是非非，这样的事情方享是绝对做不出来的。毕竟对方找到了自己，方享并不想辜负刘警官的这份殷勤期望。
　　要去叫上周勃或者刘凌，方享觉得这两人冲着昨天发生的事件和交情，应该会毫不犹豫地帮助自己。可是方享并不是很愿意劳烦他人，更主要的是，之前刘志晓的黑色气息被小白轻易吸收，方享觉得那个邪魔的级别不高，自己目前的水平应该能轻松应对，他倒是从没把自己当成菜鸡。
　　方享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右臂，小白立刻在他的身体内游动着，表现得极为兴奋，它在向方享传达一个强烈的信息，它可以随时钻出体外进行战斗，这个消息让方享备受鼓舞，甚至自信心有点爆棚。
　　在这些种类繁多的邪神之中，其实也是有着实力的高低之分，犹格·索托斯作为三柱原神之一，肯定是最顶级的存在。小白曾经作为祂身体的一部分，天然会对其他实力低一点的邪魔们，产生强大的压制作用。这也是方享的最终底牌。
　　既然小白都暗示没有问题，方享觉得事情也应该不会太难办。因为在他的印象当中，还没有哪位邪神，是以一个小孩子的形象出现，或者高级眷仆是孩子的形象。这个孩子浑身长有脓包，应该是年幼的身体抵抗不了邪气的侵袭，造成的一种生理反应。别说是孩子了，普通人在邪魔的干扰影响下，同样会全身溃烂。
　　至于危险，做什么事情又没有危险呢？对于方享来说，这是他第一次没有依赖其他人，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去解决问题。万事都有第一次，两世为人，方享明白独立的重要性。
　　汉阳区是商人和小贵族们的聚集地，所以房子的价格并不便宜。方享学堂的老师黎培信，就住在这里的锦绣路上，天烟路与锦绣路一街之隔，离得并不是很远。
　　只不过对比锦绣路那边的庄园和小别墅，天烟路这里多是带花园的小洋房，刘志晓的情人李娜能居住在这里，可见她的前夫小有资产，后来的情人也对她不薄。
　　77号是一个二层的白色小楼，与方享他家的楼房很是相似。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的花园明显平时有女主人照顾，此时园中的三色堇和月季已经全部盛开，花香四溢。
　　花园的院门是双开门的结构，并没有上锁，方享轻轻地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精致的投递箱，此时的箱子里歪歪地放着昨天和今天的帝国晨报。
　　邮递员应该早上已经来过，或许可能对昨天的晨报主人未取的情况稍有疑惑，不过对于他们来说，顾客出门的情况很多，只有堆积的报纸实在太多时，他们才有可能打扰主人，主动去询问。而且对于邮递员来说，他们以送抵的报纸份数结账，自然不会愿意多浪费时间。
　　从一进院门开始，方享就发现纹身开始隐隐发光，右手臂有明显的胀痛感。小白也变得异常活跃，它仿佛在不断提醒方享，房子内隐藏着邪魔的气息，非常强烈，那是它赖以成长的养分。
　　既然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战斗和危险，方享不由得和小白进行心灵沟通：“一会一定要保护好你主人的安全，要是我挂了，那你就算不灰飞烟灭，至少以后再也没有睡觉休息的好地方了。”
　　已经钻出方享右手臂的小白，此时正撒欢地在地上来回穿梭，听到方享的内心感应，它停了下来，就像是通人性一样直立起身子，向着方享连连点头。
　　而方享的内心也得到了小白的心灵回应，仿佛在打着保票，让他放心，它一定会守护在他身边，不让方享受到一点伤害。
　　见万事俱备，方享便走到了小楼的门前，用力地敲着门，并且大声地询问：“有人在吗？我叫方享，是刘志晓刘警官的好朋友，我来这里是他让我过来找李娜女士的。”
　　方享连说了三遍，可是房门并没有打开，仿佛女主人外出小主人也不在一样。如果换做是邮递员或者其他人，在这种情况下应该知趣地离开。
　　方享不会就此退走，因为小白清楚地告诉他，屋子里有邪恶的存在，感应非常强烈。也就是说，家里有人，只是不愿开门而已。
　　要不就是主人现在不方便开门，比如在忙其他的事情，没听见其他声音；但是更可能的，是另外的一种情况，就是女主人被绑架或者被控制住了，所以根本无法回应。
　　方享用力的拽了拽门，大门纹丝不动，看起来是从里面上了锁。无奈之下方享在犹豫是不是用暴力手段，此时心意相通的小白，从方享的手中开始延申。它的前半端身体滑落在地上，然后从木门下面狭小的缝隙中，变成扁平形态钻了进去。
　　咯噔一声轻响，小白钻过去的半边身子轻易拧开了门锁，将房门直接打开。方享见状忍不住拍了拍小白的身子，这个家伙还惬意地缩了回来，在方享的脸庞处蹭了蹭，就像是在炫耀自己很棒。
　　太帅了！小白真是太人性化了，竟然能做到这么复杂的事情。那些所谓超级聪明的宠物和它相比，简直都是弱爆了。
　　小白环绕在方享的身上，他们一起推门而入，不过随着房门的打开，顿时一股无以言明的腐臭气味扑面而来，让方享有一种干呕的感觉。
　　看来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以悲剧收场……


第38章 出来混迟早要还
　　李娜家和方享家的房屋格局很相像，帝国平民们的住宿环境大致相同。但李娜家的占地面积要更大，尤其是她家的客厅，足足是方享他们家的两倍。另外在装修方面，李娜家里也明显舍得花钱。
　　客厅地上铺的是天鹅绒地毯，墙壁上悬挂着两幅描绘着水果篮的油画，家具打造似乎全部用的是红木，整个环境都是精心布置了一翻，可见女主人的用心。
　　天鹅绒是以绒经在织物表面构成绒圈或绒毛的丝织物名。它又称漳绒，起源于帝国的漳州地区而得名。因为运费的关系，天鹅绒地毯的价值不菲，柔顺光滑，冬暖夏凉，适合人体直接接触。所以一般多为商人和贵族家庭使用，只有部分富裕的平民才会采购此物。
　　至于那两副描绘水果的油画，属于静物画的类型。画面勾勒出明晰而结实的轮廓，运用的是单纯而质朴的光线，绘画出鲜明而实在的苹果、葡萄、柠檬、无花果，以及青涩苹果上的虫子眼，这突出了画家追求理想化的景物，展现出一种对大自然率真和求实的精神。
　　女主人应该非常喜欢艺术，即使油画作者现在还不出名，未来也很可能功成名就。帝国一些富裕的平民们和商人一样，喜欢投资和购买升值的物品，这两幅画作看起来很有上涨的空间。
　　可是所有美好的这一切，现在完全被毁于一旦了。
　　当方享准备走上楼时，从楼梯处的拐角，他看到让自己也许终生难忘的一幕：
　　在厨房的白瓷砖上，一个女人已经融化成液体，那是褐色的、粘稠的液体，以及一些柔软、极易破碎、透气性强的骨头。衣服已经被液体腐蚀，但隐约间可见是一件白裙。空气中弥漫的腐臭味道，正是眼前这具尸体散发出来。
　　从科学上来说，这并不是无法实现的犯罪，《绝命毒师》里曾经给我们展示过，数百升混合着氢氧化钾的水，通过长时间浸泡，就可以处理掉尸体，使之完全液化。
　　氢氧化钾是一种常见的无机碱，具有强碱性及腐蚀性，其性质与氢氧化钠相似，能引起灼伤。
　　可是这里是蒸汽时代，大致相当于地球的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科学发展十分缓慢且不被重视，神学盛行以及超自然事件层出不穷。
　　所以无论方享愿不愿意相信，这个可怜的女人死因，绝对不是犯罪分子用化学物品造成的惨案。方享看了几眼就挪开了眼睛，他怕自己会呕吐。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
　　方享不由得告诉自己，千万注意楼上那邪魔的体液，那些液体可能会对人体造成无法挽回的危害。此刻他甚至都有了退堂鼓的犹豫，不过小白兴奋莫名，不停地在他身上缠绕着，给他鼓励，仿佛在特意安抚方享的心。
　　二层楼上共有三个并排的房间，正对着楼梯的，是一间储藏室。敞开的房门中，里面放着豪华的婴儿车、很多小孩子的玩具、印刷的连环画，靠墙的架子上，还摆放着陈旧的奶瓶和奶嘴。
　　方享推开了中间屋子的房门，这里似乎是一个试衣间，房间的正中是一个大型梳妆台和一面明亮的全身镜。左右两边是两排红木雕刻的大衣柜，柜门的缝隙中，清楚可见里面全是女性的衣服。而前后是空心别致的鞋柜，各式各样的女鞋将其挤得满满的。
　　只剩下最后一个房间了，看来一切的秘密都在这里。方享的右手伸到了门把手上，却一时之间有些犹豫，并没有推开房门。
　　这种紧张的时刻，方享更想缓和下自己的情绪，他其实也在犹豫，自己的冒险决定是不是过于鲁莽。毕竟他不是专业人士，要是小白没照顾好自己，恐怕真的要满盘皆输，一切悔之晚矣。
　　小白虽然很通人性，但它并不是真的人，也没有那么复杂的感情变化。对于方享此刻的徘徊举动，它并不是十分了解。对于门后那个邪魔之物，它就像是孩子见到自己最喜欢吃的糖果一样，忍不住一下子撞开了房门。
　　方享条件反射一样向侧面迈了一大步，躲在了屋外的墙后。不知为什么，他想起了厨房那具液化的女尸。事实证明方享的谨慎是非常有必要的，房门打开的一瞬间，从房屋的上方就向门外射出了几道黄色的粘稠液体。
　　黄色液体砸在小白的身上升腾一股白气，吓得小白学着方享的样子，同样以墙壁做遮挡物，躲在方享的身边。它被砸中的那部分锁链开始由白转黄又变黑，让方享都有些心疼。可是很快，小白的身体发出耀眼的白光，伤口处立刻完好如初。
　　除了砸在小白身上以外，还有一大团黄色液体掉落在门外的地板上。木制的地板立刻被腐蚀出一个大洞，甚至可以看到下面的房间。
　　这种液体真是霸道，方享能想象如果是正中人体，那么将会是多么残忍的一幕。看来对方已经失去理智，彻底转化为邪魔，唯一的念头就是杀光一切外来者。
　　这或许是来源于邪魔们强烈的领地保护意识，但是对于人类来说，这样的邪魔异端过于危险，为了社会的稳定运转，必须予以清除。这也正是帝国议会的特遣战斗小队，成立的初衷，可见小队的工作还是非常危险的。
　　方享此时真的有强烈的好奇心，想透过房门观察对方到底变成了什么形态，这是一个穿越人士对新世界奇特生物的好奇。
　　但是冲着小命考虑，这种危险的举动谁也不能保证全身而退，连灵活的小白都被喷中了身体，可见屋内邪魔的手段非常厉害，并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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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候要是能有厚实的不锈钢盾牌就好了，黄色液体在强悍，也是酸碱中的一种，对于不锈钢还是无可奈何的。可是不锈钢是在地球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发明的，此时的帝国科技还无法支撑合金钢的制造。
　　小白可能还是有些不服，它转换成薄薄的一层那种扁平的形态，然后顺着墙壁滑动了起来，偷偷贴着房门溜了进去。
　　可惜它的这种自欺欺人，对同样敏感的邪魔来说，几乎不起任何的作用。或许是生死相搏的缘故，邪魔这一次的出击几乎下了血本，噗噗噗的声音从房间内不断传了出来。
　　小白的身体立刻蜷缩了回来，它似乎被淋了一头，前端的锁链形态几乎都维持不住了，在不停地冒着大量的白色气体。
　　方享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只能用心灵感应不断安慰小白。接着小白的举动有些出乎意料，它直接钻进了方享的身体中，游走着跑回了右臂的位置，方享只感觉在纹身的位置有种火辣辣的疼痛，甚至还冒起了一丝白烟。
　　大概五分钟之后，小白再一次从方享身体内钻出，此刻又变得生龙活虎、跃跃欲试，而方享却感觉身体有些萎靡，精力大减。
　　看来方享的身体是滋养小白的容器，当初吸收黑色气息时方享也浑身舒坦，获得了不少益处。现在小白受伤后进入他的身体，同样是利用他的精神力修复创伤，倒霉的却是他自己。
　　方享只能感慨，果然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第39章 时空加速
　　小白快速地进入了房间内，试图与隐藏的邪魔展开一场近身搏斗，可是事情总是事与愿违，邪魔的反应快速到了极点，每一次都会使用有毒的黄色液体进行远程攻击，将小白一次又一次的直接打退。
　　于是方享不得不成为最悲惨的工具人，小白受伤之后一次次进入方享的体内滋养，然后补充完能量之后，再一次前往房中发起进攻。
　　这种情况重复了有四次，方享觉得自己再也吃不消了，再这样下去的话，自己也许会被小白榨成人干。毕竟每一次小白回到方享的身体修复锁链身体时，方享就感觉力量和精力在不断的流失。再来上一两回的话，恐怕邪魔还没挂掉，方享自己倒很有可能陷入重度昏迷。
　　之前方享一直觉得小白是个聪明的宠物，将来可以成为自己的最好帮手。可是照现在的情形下去，没准宠物会变成负担，成熟之前就坑死他自己了。
　　而且方享渐渐发现，小白或许有些小聪明，但它更多的时候非常喜欢蛮干，需要主人在旁边对它进行指挥才行。
　　那么让方享指挥小白的行动？可是方享连对方邪魔的本体是什么样子，都不敢进去用肉眼观察，和小白一起正面进攻简直像是一个无稽之谈。
　　怎么办？方享感觉到了僵持，他有心退出房间找青羽小队去求救。可小白死活不同意，面对到嘴的肥肉，它明显一点都不想放弃，甚至还耍起了小性子，身体在半空中不断地来回摇晃着。
　　见方享不为所动，它还进入旁边的试衣间房间，灵活地打开了大衣柜。那些女式服装用晾衣架挂在了一根焊接的铁棍上，小白将铁棍硬生生地摘了下来，然后递到了方享的手中。
　　“我KAO，不是吧，你的意思是让我和你进去一起拼命？不去，我不喜欢送死，我的身体太脆弱了，要是中了那种黄色的腐蚀性液体，绝对可能直接嗝屁。”
　　方享看到铁棍就像看到了催命符，连连拒绝小白的暗示。不过小白在空中不停地摇晃着身子，像是在否决方享的观点。随后它整个身体钻进了方享体内，化作纹身不停地游走着，用断断续续地心灵感应，告诉方享它真正的计划。
　　“你是说你觉醒了一种时空类大招，可以对你附身的主人进行时空加速，让他的思维和反应能力处于巅峰状态。那么时间呢？有多久？一分钟吗？什么？只有三秒钟？也就是说只能让我变成‘三秒真男人’？哦？！三秒钟已经足够我冲进去？然后用铁棍敲掉对方脑袋搞定一切？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呵呵……”
　　方享对于小白的计划是真的不屑一顾，首先它说的时空加速，谁也不知道到底靠不靠谱。虽然犹格·索托斯作为时间和空间之神，当初降临在公爵府的时候，轻易让保罗、萨米尔和徐水儿他们大幅减速和各自昏迷。但是施法者换成了小白，方享从心里就没底。
　　更重要的一点，其实还是方享对自己没有信心，他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轻松躲过邪魔的黄色液体。从来没有听说过用一根铁棍就能搞定邪魔的情况，对方到底是什么，现在处于什么状态，方享一无所知，也不知道这样鲁莽的上去，会不会立刻失手。
　　小白在方享体内对他不停地鼓励，要他相信自己的能力，方享还是有些犹豫不决。但他们的心灵和身体已经合二为一了，要是连小白都不相信，那方享还能信任谁呢？天秤总是不自觉地向小白一方倾斜，方享真的有些无可奈何，自己到底接受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啊！
　　下一刻小白在方享的胸口处化作了一个圆圈，此时的白色锁链变成首尾相接的圆环，在不停地转动着。小白在方享的身体内绽放出耀眼的白光，方享只感觉身体一阵温暖汹涌而出，浑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见事已至此，方享不再多想，他扭头冲进了一直不敢踏入的房间。当他跨过房门的那一刻，清晰地看到了屋顶上那个畸形又可怕的怪物。
　　之所以称他为怪物，是因为他已经失去了人形，不能再被称之为人类。怪物的身体就像是被粘液粘合在了房顶上，它的身体已经变成和墙顶融为一体的黑黄色物质，看起来像是一大滩鼻涕类的混合物。
　　那些液体不时地从房顶滴落下来，让地上看起来一片狼藉，甚至这种腐蚀能力很强的液体，已经将楼上和楼下之间的地板打通，下方的卫生间都能透过缝隙隐约可见。
　　怪物拥有着一颗小孩子大小的头颅，被粘合在那些腐臭液体的中间，只是头颅上仅仅剩下一层薄薄的皮囊，眼珠子和鼻子已经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可能是和那些黑黄液体彻底混合在了一起。眼眶处是两个深深的黑洞，鼻子处也同样是深凹进去的，只有嘴巴中还有几颗摇摇欲坠的牙齿。
　　它已经没有原来孩子的外表，彻彻底底地成为了一个恐怖的邪魔。当它看到方享闯进来的那一瞬间，立刻张开嘴冲着方享呲牙咧嘴地无声吼叫，样子说不出来的诡异瘆人。
　　方享从进入的那一秒开始，就在心中计算着双方的距离，盘算着如果用铁棍砸向对方，成功和失败的概率。判断瞬间就在心中生成，不亏是小白说的超级加速，方享从未感觉到世界竟然是数字化的，仿佛一切都可以通过大脑计算达成。
　　时间流逝的是如此缓慢，如果现在立刻出手，那么方享就有50%的成功率。可是从他此刻所站的位置开始，每向前走上一步，那么就会多出15%的成功率，也就是说走到第三步，他的成功率可以达到95%。而那里也是铁棍的最佳攻击范围。远一点需要手臂的臂展更长，太近的话铁棍又显得稍稍长了一点，不算便捷。
　　邪魔周边的黑黄液体突然分离出一部分，悬浮在了半空中。然后像是有某种神秘力量在意志操控着，那黄色液体几乎以四百米每秒的速度砸向了方享，这几乎等同于普通子弹的速度，想要从近在咫尺的距离中躲避这种速度的进攻，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任何事都没有绝对，小白说的没错，此时的方享就像是进入了一种极为微妙的思维状态，黄色液体砸向他的时候，就像是被放了一个慢动作一样，让他清楚地看到飞行的轨迹。
　　此时他的双眼就像是增加了高清动作捕捉的摄像头，连黄色液体中翻滚的水花和溅射的滴液，都清晰可见的映入眼帘。
　　面对突如其来的进攻，方享的右腿猛然地用力，身体飘逸的一个侧步闪身，那团毒液就从方享的鼻梁处掠过，然后狠狠地砸在了门外的地面上。
　　还没等方享调整好身体，一左一右一中三团黄色液体又扑面而来，其中左右的两团还带着明显的弧度……


第40章 吃货小白
　　科学家们通过实验证明，人类的思想在一秒钟内，最多可以传递一百二十米左右。这个答案让人感觉到有些失望，很多人都认为思维的速度是可以超过光速的，其实这只不过是大脑的错觉罢了。
　　人类的思考速度远远没有我们想象的强大，但对于人类的身体来说，还是远远足够了。毕竟人类的平均身高只有175公分左右，人类的思想速度可以在一秒钟内就可以围绕身体转上几圈了，所以才会有思维速度是在瞬间完成的错觉。
　　毕竟人类的思想只在自己的脑内进行，大脑并没有多大，可以在瞬间完成多次思考。如果加快人类的思考速度反而会造成不好的影响，比如注意力不够，容易分心。因为思考太快肢体会跟不上思维，导致身体无法执行我们大脑发出的命令。
　　不过科学家们曾经预想过，人类的思维其实是可以不断进化的，当思维的速度真正达到了光速，也就是我们已知的速度极限每秒299792.458千米，那么周围一切都会在我们的眼中变成慢动作和幻灯片。
　　小白的时空加速原理应该来自于犹格·索托斯对于时空的理解，加速源于对时间的叠加和释放。说白了就像数学老师常讲的关于一家房间数无限的旅馆故事。
　　某天客满的时候，又来了一位客人。“没问题。”服务台的接待员说。他把一号房间的客人移到二号房间，二号房间的客人移到三号房间，依此类推。很快，一个空房间腾出来了。不久，一群无穷多数量的客人来了。
　　“没问题。”服务台的接待员毫无畏惧。他把一号房间的客人移到二号房间，二号房间的客人移到四号房间，三号房间的客人移到六号房间，依此类推。很快！有无穷多数量的房间腾空了。
　　与时空加速理论联系起来，方享每次使用这种加速时，那么透支的将是身体未来的潜能，这是思维加速后不可避免的副作用。
　　也就是说他的时空加速，是从他日后的思维减缓中偷换过来的，就像信用卡一样，透支的是他之后的思维速度。这就意味着这种能力并不能随便乱用，甚至还要非常注意，至少他绝不会希望自己今后成为一个思维迟缓、反应迟钝的白痴。
　　不过此时处于微妙状态的方享，就像是一个无所不能的神，邪魔的三团黄色液体朝着脸上飞来，他使用了一个类似中华武术的铁板桥，也就是黑客帝国中躲子弹的超帅动作，他的双腿像是钢筋一样地用力，膝盖以上的身体顺势整个向后仰，黄色的液体擦着方享的头皮呼啸而过……
　　方享顺势起身并且向前迈了两大步，位置刚刚好，正是之前判断的95%成功率的地方。现在他只需要将右手的铁棍顺势捅向邪魔的脑袋，那么一切战斗都将在此结束，而方享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可是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邪魔的身体中又分裂出了六团黄色的有毒液体，它们发出强烈的破空声，呈六芒星的姿态向着方享激射而去，这几乎封锁了他任何躲闪的空间。看来邪魔采用的是同归于尽的打法，想的便是没有任何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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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享的身体根本没法硬抗这种恐怖的毒液，他的肉体强度无法与小白媲美。但是出人意料的是，方享似乎早就想到了此刻的境地，他的前进其实不过是一场诱敌。现在的他不进反退，并且在快速后退的过程中，猛然甩出了右手紧握的那根铁棍。
　　六团黄色体液已经是邪魔所能控制的极限，它为了防止方享的瞬间突袭，可以说采取了两败俱伤的进攻。此时的邪魔周身没有任何的防备，被命中头颅就意味着它的死亡终结。
　　方享在后退的过程中，直接将小白从体内召唤了出来，然后猛然甩了出去，砸向六芒星中最下方的那团黄色液体。与此同时，他还直接来了个身体向后翻滚，姿势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小白的身体和黄色毒液相撞，冒出了大量的白烟，顿时那团毒液就被打得散作一团，四分五裂地飞溅着。其它的五团黄色液体也没有能命中目标，砸在了稍远的地板和墙壁上，发出滋滋作响的腐蚀声音。
　　铁棍就像是投掷的标枪一样，精准无误地插进了邪魔的头颅中。它那脆弱的头骨一下子被打飞了出去，整个脑袋就如同西瓜一样爆裂开来，同时发出一种惨绝人寰的哀嚎声。
　　正中靶心！十环！方享不由得为自己的灵机一动喝彩，不过自己果然不是什么精神力坚韧强大的战士，要真的是那样的话，肯定选择更近的距离捅杀对方，而不是抱着万一扔不中，离门这边近更好转身逃跑。
　　不过无论怎么样，结局总是圆满的，邪魔最终被彻底消灭，正义也得到了伸张，小白更可以大快朵颐的饱餐一顿，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那些被未知力量粘合在屋顶上的黑黄液体，之前还有邪魔的力量支撑，此刻就像是失去了任何的扶持，如同天降大雨一般，纷纷从房子顶端砸向了地面，声音听起来砰砰作响。
　　那些液体落在下方的地板上后开始飞溅，整栋房间弥漫着腐臭的怪味和大量升腾的毒气。方享在第一时间就从房门中逃跑，现在要是还敢呆在屋内，没准真的熏到自己或是中毒，到时候连神仙都救不了自己。
　　方享对房间内避之不及，可小白却截然相反，它的上半身仍然硬拽着房间中的墙壁，像是毛毛虫一样，不停在墙壁上向前游走着。这是因为房间内除了毒液毒气之外，还有一股浓烈至极、漆黑如墨的黑色气息，小白在贪婪的吸收着黑气，浑身散发出柔和的白光。
　　这简直就是为了吃的不要命，方享只好躲在房门外，用袖口牢牢堵住自己的口鼻，这时候的他只想快点跑出小楼。但是小白的架势，明显不吸收干净绝对不愿意离开。
　　这就是方享最无奈的地方，他发现自己虽然好像是主人，可是自己的吃货宠物有时候根本不吊自己，我行我素惯了。更离谱的是，竟然为了一口好吃的，给自己主人施加副作用很大的加速技能，然后代替宠物拼命。
　　方享都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幸运儿，和其他永夜者一样受到了神灵的眷顾。要是真的被犹格·索托斯种了蛊，自己被当成了人体容器还在沾沾自喜，那样就真的傻眼了。
　　小白似乎发现方享的心理活动，它像小孩子一样撒着娇，不停地用身体蹭着方享，像是在告诉他这是一种心灵牵绊，同生同灭的存在。
　　这才让有些玻璃心的方享，稍微平复了下忐忑不安的心情。


第41章 日记
　　等那一大团漆黑如墨的黑气被小白彻底地吸收了之后，小白像是酒足饭饱后的食客一样，心满意足地返回到了方享的身体。看情形是准备直接休息睡觉，在方享的体内养精蓄锐。
　　方享一边无奈地骂着小白没良心，一边快速地跑到了楼下，准备离开这栋小楼。那股难闻的气体已经充满了每一个房间，看情形这里是没办法呆下去了。
　　作为一个好市民，应该顺带着报警，让警方进行善后处理，可是方享想了想，最终没有这么去做的打算。
　　毕竟自己该如何解释邪魔被干掉这个事实呢？难道告诉他们是自己是用铁棍解决了这场大危机？邪魔现在都堕落成这么弱，一棍子搞定了？
　　先不说那些警察是否相信方享的话，就算因为他青羽特遣小队成员的身份，相信了方享述说的事实。可是这种事情被其他超凡者知道，一定会发现方享不妥的地方，一个十四岁身体瘦弱的少年，怎么可能有那么大力气，掷出铁棍杀死了邪魔。
　　更何况以这种邪魔强大的手段，恐怕普通的战斗特遣小队全员齐上，都不一定能直接搞定。
　　成为大家崇拜的英雄，固然是一件好事，但是生性淡薄，功利心不强的方享觉得没有什么必要。那些肤浅的恭维和尊敬，并不是自己的追求。
　　当然，最重要的其实是方享的秘密真的不能见光，永夜者的身份一旦暴露，天知道他会不会人人喊打，教会追杀，所以他希望自己还是低调一点。
　　拉开楼下的主门走了出去，方享身后是冒着烟的二层小楼，他就像是搞定一切后重归平凡的无名英雄，心中惬意的离去。想必之后一定会有人看到小楼的异常，然后选择进来查看或者报警。
　　不过方享路过院内花园的时候，他发现草地上丢弃着一本日记，好奇心使然的他顺手捡了起来，然后若无其事地拉开院门，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天烟路这边的租赁马车很多，方享选了一位面相和善的中年男性御者，告知对方要前往和平大区青柳街的牧马人旅馆。御者并没有多话，他恭敬地扶着方享上车后，便驾着马车前往目的地。这个御者的技术很高，马车行驶起来四平八稳，车速还一点都不慢。
　　果然各行各业中都有被埋没的人才，方享感慨了一句，随手翻起手中的日记本，他准备趁着坐车返回小队据点的这会儿功夫，随便看看手中日记的内容，打发无聊的时间。可是渐渐地，他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3月12日，晴，星期五。
　　刘志晓中午又来了，他说这是利用午休时间，过来给我一个好好坦白的机会。坦白什么？当初是他欺骗我毒害邹占斌的，现在竟然把责任全部推给了我，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这么无耻的男人。他威胁我就是为了向我要钱，二十枚索维林，真是狮子大开口！这些遗产本来应该都属于我孩子的，现在竟然被这个不要脸的男人抢走了，我真的是没有办法。天人啊，请原谅我！我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我需要忏悔。
　　3月14日，阴天，星期日。
　　怎么办？刘志晓疯了，我明白他的眼神，他真的会杀了小鸣，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恶棍。他竟然认出小鸣不是他亲生的，天啊！孩子的确越来越像邹占斌，和刘志晓长得一点都不像。我当初真是糊涂，怎么会想出李代桃僵这样的蠢方法，但说实话连我自己当时都不清楚孩子究竟是谁的，因为那时候和他们两人都有过房事。刘志晓今天打了我一拳，我的右眼肿胀得像个核桃，什么都看不见。小鸣吓得躲了起来，因为他怕刘志晓，我也害怕，可我一个弱女子能怎么办呢？报警？可他自己就是个三级警司！伟大的天人，或许只有身为神灵的你们才能救我脱离苦海，一个无助的女人向你们虔诚地求助。
　　3月21日，晴，礼拜日。
　　刘志晓说我们之间需要好好沟通，可是说着说着他的情绪再一次地失控，他不停地扇我的脸，咒骂我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我已经破了相，下午根本无法出门，我再也不相信这个男人了。就如同当初他欺骗我共同谋害丈夫时一样，他就是个满嘴谎言的骗子，伪君子！我对天人的祈求没有任何的回应，我被我信仰的诸神抛弃了。难道犯过错的女人就不值得宽恕吗？作恶多端的无耻男人，为什么没有得到上天的惩罚，我想要改变信仰，我要转投到新神的怀抱。我听邻居罗夫人说过，新神沃尔斯绝对会回应信徒的任何请求。
　　3月23日，雨天，礼拜二。
　　今天我喝了整整两大瓶的波尔红酒，酒精的味道简直太美妙了，为什么我从前不知道，我真是个愚蠢的女人，好多事情都没有搞明白过。罗夫人带来了祭祀用的各种道具，魔法蜡烛、蝎子血、牛粪、还有一瓶绿色的冒着气泡的液体，我不认识，也没有刻意询问。仪式是在我家二楼的储藏室进行的，我没有任何特殊的感觉。但是罗夫人说我们的新神已经关注我了，祂会帮我解决一切烦恼。我真的半信半疑，不过罗夫人说信仰就是发自内心的相信，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一切，她真的是个狂信徒，或许我也应该做些什么我的神才会有所回应。
　　3月26日，阴天，礼拜五。
　　我已经好几天没有睡个好觉了，每天都是噩梦缠身，我的梦境里都是不断滋长的恐怖黑暗，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和我信仰的新神沃尔斯有关吗？应该不会吧，罗夫人不是说祂是一个善良正义的温和神灵，是妇女和儿童的保护神吗？据说任何侵害妇孺的恶人都会受到祂的惩罚，没有理由会针对我这样的弱女子啊。可能是我最近太累了，休息不好所导致的。小鸣已经可以完整的弹奏《升C小调圆舞曲》，他真的是个天才，是我的骄傲，我相信未来我的孩子肯定可以成为伟大的钢琴家。
　　4月1日，晴，礼拜四。
　　我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奇怪，甚至整夜整夜的失眠，头发大把大把的掉落。不分白天黑夜，有时候我会突然失去记忆，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缘故。最近我发现小鸣开始有些怕我，害怕母亲的孩子？这怎么可能呢？但小鸣惊恐的眼神告诉我，一定是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小鸣的身上开始得了一种皮肤怪病。他的皮肤突然开始出现不规则的锯齿状溃疡，创面的肉芽组织松弛苍白，有淡黄色稀薄脓性分泌物，还散发着恶臭。我惊慌坏了，甚至跑到警局去找刘志晓，他让我安心，说这两天会找时间带着我和孩子，去城中最好的皮肤科医生那看病。
　　……”


第42章 以眼还眼
　　日记的后几页不知道被谁给撕掉了，上面还留着黑色的腐蚀痕迹，或许是日记主人的所作所为，她并不愿意别人看到那关键的几页。
　　但是在日记本的最后面，却写着让人有些奇怪的一段话：“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方享有些迷惑，看来整件事情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反而是事实与幻想交织。这就像是《罗生门》一样，每个人都以自己的角度，去描述着同一件事情，但是真相恐怕会永远的被埋没于其中。
　　也许刘志晓并不如他自己形容的那么嫉恶如仇、善良守信，至少他家在和平大区购买的三层楼房，并不是其他三级警司们能负担得起的。
　　之前方享以为是对方的全职妻子，来自于富裕家庭，但从李娜的日记本中，似乎侧面揭露出刘志晓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就连李娜曾经的前夫，那个叫邹占斌的男人，应该真的死于二人的合谋。也难怪李娜的婆婆不承认是肺痨恶疾，而说是因中毒而死。
　　或许帝国的法律没有那么完善，恶人总会找到其中的漏洞来颠覆神圣的审判。有的时候，正义并不能伸张。更多的时候，你所信仰的神灵，也不愿意对你有所响应。
　　这是时代的局限性，也是平民阶层的悲哀，或许这也是每个人都想向上爬的原因和动力。
　　这一次的案件，恐怕是不折不扣的超自然事件，而且涉及到了新神沃尔斯，恐怕事情的内幕绝不会如此的简单。
　　甚至通过日记中的那些记录，方享猜测事实的真相或许更加残酷：刘一鸣这个可怜的孩子，是个沉默寡言的、擅长钢琴的天才儿童，他并不是那个邪魔，而是受害者，真正的邪魔实际上是他的母亲李娜。
　　李娜通过邻居罗夫人接触到了新神沃尔斯，祂应该是带有强烈辐射体质的可怕邪神，祂的忠实信徒会遗传这个放射源特性。
　　随着母亲与孩子的朝夕相处和形影不离，最终受到辐射侵害的刘一鸣，皮肤开始不断地龟裂化脓，看起来就像是突然得了一场皮肤病。那些治疗皮肤病的医生也是同理被辐射感染的，但是感染源却不是孩子刘一鸣，而是陪在孩子身边的母亲李娜。
　　刘志晓需要杀死的对象，一开始就弄错了，但很可能他本来就想杀掉母子二人灭口也说不定。至少给自己的信中，明白的暗示，李娜已经疯了，话语并不可信，其中就很有深意。
　　邪神的力量真的如此强大，凡是祂赐福关注的人，可以拥有同样强大的魔力，远距离咒杀一些脆弱的人类，而根本不需要暴露自己的真身。
　　那么当时躺在厨房白瓷砖的女尸，最初方享认为是李娜的尸体。现在通过日记可以得出一个真正的结论，尸体绝不会是女主人李娜，相反极有可能是一个不知名的受害者。方享的判断大概率是李娜家中的女佣，毕竟李娜的前夫很有钱，她的生活也很优渥，雇佣一个全职女佣看起来并不费劲。
　　现在还剩下最后一个问题，日记中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到底意味着什么？应该是一种报复，针对的又是谁呢？
　　罗夫人吗？可是以邪魔的常识来看，变异了的李娜更有可能把她当成自己的同类，而不是自己的敌人。
　　一个以孩子为傲的母亲，最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转化，成为一个只剩头颅的低等邪魔，恐怕她的内心并没有喜悦，反而是一种孩子被夺走的绝望。
　　李娜最可能把影响她生活的刘志晓当成了报复对象，虽然刘志晓自己已经死亡，但是他的家人还活着。
　　不同于已经孤苦伶仃的李娜，刘志晓的家中还剩下妻子和三子两女，报复心已经使成魔的李娜更加疯狂，那么准备伺机杀害刘志晓在世的家人们，似乎在情理上存在着这种可能。
　　方享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对还是不对，但他已经没时间犹豫了，如果事情真的像自己想的那么糟糕，也许自己早到一秒，没准就能救下一个无辜的孩子。
　　“师傅，麻烦你了，我先不前往青柳街，而是旁边的柏油路上，我需要找一个三层楼的洋房，主人的名字叫刘志晓。”
　　方享掀开车厢内的前遮布，和一直全神贯注驾驶马车的车夫对话，稍微改变了接下来的行程。还好无论是青柳街还是柏油路，都在和平大区，并不需要绕远。
　　“这个叫刘志晓的人我并不认识，恐怕他家具体是哪一栋洋房需要你自己去找。不过那条街上的洋房就五、六栋，多花一点时间还是能找到的。”
　　御者不慌不忙地解释着，他不可能知道每一个人的住址，只有经常乘坐他马车的客人，或许还能记得家庭位置。但是对于那些自家有马车，有钱雇佣车夫或是自己亲驾的，他是不可能知道的。
　　车夫说的多花一点时间其实是个中肯的建议，但是对于方享来说，现在最紧缺的，或许就是时间了。他希望自己能早到那么一点点，希望还来得及阻止悲剧的发生。
　　不过好消息就是他几乎可以不用为怎么找到刘志晓家发愁，毕竟有小白的感应在。假如方享的猜测无误，那么小白一定可以轻易感知到李娜的存在。
　　反之如果小白什么都感应不到，那么或许是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在方享的心中，他更希望是第二种情况。
　　小白已经提前苏醒了，本来应该休息和沉睡的它，在听到方享传递可能有邪魔的信息后，它显得兴奋莫名，不停地在方享手臂上游走。
　　对于能够滋补和促进自己生长的邪魔，小白本身有着十二分的热情，与遇事就想打退堂鼓的方享，完全是两个极端。几乎越是危险的地方，小白就变得越加活跃。
　　柏油路不亏为富人区之一，这里的洋房建筑全部偏向西式风格，属于全州城比较另类的所在。这里也可以说是天人教徒们的聚集地，毕竟这里离索菲亚大教堂最近，那些虔诚的信徒们，无不以买到柏油路的房子而骄傲。
　　或许在人们的潜意识中，天人教会的总部，任何邪魔都会退避三舍，可是方享觉得已经头脑发昏的李娜绝不会在意这个。更何况那些被邪魔袭击过的城市，最先血祭的，往往是天人教会和周边的善良居民。
　　租赁马车行驶到街头西侧的第二栋洋房处时，方享立刻通过车夫叫停了马车。他的心不由得下沉，最坏的预测还是发生了。
　　小白的感应让他明白，整条街上只有眼前的这栋两层洋房，散发着强烈的黑色气息，几乎让人压抑的说不出话来。


第43章 面对
　　方享通过马车梯下车，然后看到车厢外靠近御者的位置，别着一根结实的橡胶警棍，这或许是这个时代的一大特色。
　　在很多场合下，警棍要比手枪好用，因为它绝不会发生卡膛、扳机锈死、空弹等各种突发事故。而且警棍也不是这个时代中警察们的专用，实际上无论是侦探还是保镖，无论是商人还是店主，他们往往也特意购买此类的防身武器。
　　帝国的治安并不算好，真正的出警率极低，为了保护身家性命往往求人不如靠己。所以对于携带警棍的车夫，也是社会的普遍现象。
　　方享突然灵机一动，询问起车夫：“先生你好。是这样的，我忘记给父亲购买生日礼物了，他曾说过想要一根结实的警棍，不知道能不能把你收藏的这根卖给我？”
　　面相和蔼的车夫皱着眉头，他在犹豫方享会不会是一个盗窃或是抢劫的小贼，准备利用他的警棍去干坏事。不过一个面容如此稚嫩的孩子，即使身怀警棍，他觉得也远远不是成年人的对手，于是开口回应：
　　“我的这根警棍也是新买的，在同一批次中属于质量最好的，因为当时售卖的店长是我的熟人，所以才直接留给我的。当初我可是花了一先令三便士，如果你要的话，少于两个……不，三先令以下我都不会卖的！”
　　“成交！”方享根本就不想讲价，答应起来毫不拖泥带水。
　　看到方享如此的豪爽，车夫立刻有种亏了一个亿的感觉。其实哪怕警棍的价格达到一克朗或是一索维林，方享都不会有半点犹豫。
　　因为等会他可能遇到极端的危险，对比重要的生命来说，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至少在方享的心中，一件防身的武器，绝对比手中的钱币要有用的多。
　　邪魔不可能用金钱砸退，但是警棍或许能，方享做着两手准备。毕竟一切都是未知的，天知道到时候小白会不会掉链子，最终依靠的可能还是自己。
　　小白感应到邪气的洋房，外层粉刷的是红色的油漆，看起来非常的鲜艳。洋房的周围是一个很大的院子，用木制围栏围了起来。
　　院子里是修剪工整的草坪和游泳池，草坪上还有一个别致的儿童滑梯，在院子的东南角，是一个舒适马厩，四匹骏马此刻哆嗦的跪在了地上，在角落中瑟瑟发抖。
　　有人说对于未知的危险，动物们往往十分敏感，它们可以提前感应并选择躲避。
　　院子本来是用青铜锁头锁起来的，可是小白轻松地打开了院门，让方享迈步走了进去。
　　在前往洋房的路上，一只家养的拉布拉多猎犬被割喉扔在了游泳池中，鲜血染红了池水。看起来这个勇敢的猎犬不畏强敌，但是下场很是悲惨。
　　洋房的正门是敞开的，地上铺着的是典雅大气的波多斯地毯。这种地毯通常融合了羊毛、棉、真丝、金丝和银丝等多种材料，用手工编织而成，价格非常昂贵。
　　它的一大特色是其染料从天然植物和矿石中提取，染色经久不褪不变，以抽象的植物、文字和几何图案进行构图。
　　波多斯地毯非常珍贵，往往是航海商人们从千里之外的波多斯运来，大部分收藏于贵族家庭，方享真没想到刘志晓的家中竟然也有。
　　可是这件珍贵的毛纺织品，此时明显的有两道拖曳的血迹，这些血液乌黑中透着红，很像是人血。看起来被施暴者曾经受到过非人的虐待，方享的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小白早已经从方享的手臂中钻了出来，它就像是一条巨蟒一样缠绕在方享的腰间，前端搭在了方享的肩头上，保持着一种随时出击的状态。
　　而方享几乎感觉不到小白的重量，或许是因为两个人身体相连、心灵相通的缘故。不过在外人看来，极有可能在外表上，把方享当成一个被锁链捆绑的囚犯，只是锁链的颜色发白。
　　在地毯的最末端，两具破碎的无头尸体孤零零的悬挂在房顶。其中一具尸体的轮廓还能看出是一个女人，或许并不年轻，另一具应该是个男孩，但是某处被阉割掉了。
　　他们的衣物已经消失不见，身体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多如牛毛。方享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他对于死亡任然还不适应。
　　方享顺着血迹来到了走廊，墙壁两面满是喷射状的血迹，走廊两侧扔在地上的是整整齐齐、大小相同的尸块，凶手的手段非常的残忍，这是一场惨绝人寰的案件。
　　走廊的尽头，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就像是一个破娃娃一样被丢弃在地上。小女孩被拦腰斩断，胸前巨大的裂口让人触目惊心，器官和血迹散落在地上，此刻已经彻底的干涸。
　　小女孩漂亮的大眼睛一直睁开着，临死前是满眼的恐惧和绝望。方享的手有些颤抖了，他哆哆嗦嗦的想要合上女孩的眼皮，可是他不小心失败了。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恐惧？愤怒？怜悯？茫然？
　　他只是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什么都不敢去想。他很想大声的喊出来发泄自己，可是他张了张嘴巴，却没有任何声音能够发出。
　　方享又用自己颤抖的右手试着去合上小女孩的眼皮，可他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他总是无法让视线直面对方的脸，那双漂亮的眼睛总像是无声地说着什么。
　　在这一刻，比他右手更加剧烈颤抖的，是他胸膛中的那颗有些软弱的心。
　　他知道这个世界不对，可是从来没有想过错的会如此离谱。
　　他知道这是个对人类怀有恶意的、吃人的世界，但却从来没想过亲手去纠正它！
　　因为针对的不是自己，因为死去的不是自己身边的亲人，所以他选择了麻痹自我。
　　可是当他真正看到有人在身边死去的时候，他的心是如此的不安甚至于惶恐。
　　对于这样的暴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少年，心底还有一种压抑到极点的愤怒。
　　他以为死亡人数和案件数量，不过是一个又一个鲜明的数字，可是眼前的一幕，让他无法再冷血地欺骗自己。
　　如果是一场噩梦就好了，梦总会有过去的时候，可以幻想醒来是场晴天。
　　现实却是如此的残酷，让少年别无选择。
　　小白代替没用的方享，将小女孩的眼皮轻轻地合上了。对于小白来说，这一切都不过是个常见的现象，这本就是个人吃人的世界，所有生物幼崽们的生命，本就更加地脆弱，包括还是幼生期的它自己。
　　不过它并没有嘲笑方享的多愁善感，而是选择环绕在方享的身上，安慰似的轻轻地蹭着方享的脸蛋。
　　它知道此刻主人的心情低落，想用自己的方式让方享开心，重新振作起来。
　　二楼的房间中，隐约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那应该是刘志晓最小的女儿，十个月的女婴。孩子的啼哭声非常有力，听起来像是饿了。
　　方享几乎是手脚并用般地爬起来，跑向了身前的楼梯，可他的身后却诡异地出现了时空的扭曲，之后寒光一闪……


第44章 黑衣女
　　方享并没有发现身后的袭击，但是小白已经提前感应到了危险，它挥动着身体，在空中抡了一圈，然后用力地撞向那道寒光。啪的一声，双方短兵相接地撞了上去，硬拼了一记狠的！
　　因为小白受到冲击，造成了向前走的方享顺着惯性前冲，他的左手撑住了地面，右手从身后的裤带那里，掏出了别着的警棍，紧紧地攥在了手里。
　　随后方享毫不犹豫地转身，双手高举着警棍狠狠地向身后砸了过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看起来行云流水。
　　然而这蓄势一击毫无作用，警棍就如同砸在了空气之上。方享曾经走过的地方，现在已经空无一物，仿佛刚才的偷袭不复存在一般。
　　但是方享的心中很清楚，一定有什么未知的怪物在背后偷袭了自己，因为在他头顶张牙舞爪般高度戒备的小白，处于真正的临战状态。
　　小白此时的状态很玄妙，它要比面对刘一鸣的邪魔体时谨慎的多了。通过心灵感应，方享得到了小白的提醒，盘踞在房中的邪魔本体强大无比，小白没有必胜的把握。
　　实际上，这是方享第一次遇到看不见本体的邪魔，对方就像是隐藏在暗处的幽灵，或者徘徊在黑暗中的刺客，始终想着在背后给方享致命一击。
　　就像一句俗话说的那样，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潜藏在身后阴影的邪魔才是最可怕的。因为它们往往实行的是一击即走，一旦不能偷袭成功，邪魔会立刻原地消失，等待着猎物的下次犯错。
　　而且方享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曾经在走廊中散落的、切割整齐的尸块，现在和偷袭的邪魔一起消失不见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方享的心中充满了疑惑。
　　楼上孩子的啼哭声不断，方享只好压下心中的疑问，毕竟救人要紧，他只能尽量去排除杂念，踏上橡木制的向上楼梯。
　　一步、两步，见任何事情没有发生，方享不自觉地加大了上楼梯的速度，从一次迈上一阶，变成一次两阶。
　　就在他来到楼梯的拐角处时，外面的雨似乎越下越大。从楼梯侧面敞开的小窗户处，可以清楚地听到劈里啪啦的雨滴声。
　　这时一声惊雷透过窗户传递到方享的耳畔，与此同时，鬼魅一般地从窗外伸进一只苍白的、满是皱纹的人手。手上五个手指甲是完全的漆黑色，足足超过了二十厘米，像是利刃一样直插向方享的咽喉。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怪手的速度突破了人类反应的极限，甚至在打破玻璃发出的声音传递过来之前，锋利如刀的指甲已经就要割伤方享的皮肤了。
　　方享的头只来得及微微偏转，可是好在小白一直陪伴在方享的身边，十分地警觉，它向着怪手缠绕了过去，将其绑的结结实实。才转过头的方享清楚地看到，怪手只有胳膊肘以下的部位存在，像是活物一样在小白的纠缠下不断地挣扎。
　　不甘示弱的小白立刻绽放出耀眼的白光，就在满是温暖的白光中，这只怪手开始不断地衰老和萎缩，甚至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口，里面流出了淡黄色的脓性分泌物，还散发着阵阵恶臭。
　　当黄色脓水最终流尽的时候，怪手停止了挣扎，原本苍白的皮肤开始逐渐由白转黑，越来越黑的怪手看起来就像是一根烧焦的黑炭。随着时间的推移，整只怪手化作了黑色的灰尘，慢慢飘散在了空气之中。
　　一缕黑色的气息从烟尘中向窗外飞去，如同活物一样逃逸着。可是小白的速度更快，它像是鞭子一样在空中甩了个鞭花，无巧不巧地抽中了那缕黑气，直接将其打散和吸收。
　　看来对方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一次暗斗明显是方享和小白更占优势，对方棋差一招。
　　方享继续向楼上搜索，这时婴儿的哭声突然停止了，也不知道是哭累了，还是发生了其他的变故，方享的内心显得有些焦急。
　　二楼的房屋格局和一楼很像，洋房的房间每一层都有六间，方享并不知道那个婴儿此时在哪里，他只能依照笨方法一间一间地搜索。
　　房间基本上都是孩子们的卧室，各种小玩具布娃娃之类的应有尽有，可以看出主人家庭的生活优渥，孩子们无忧无虑、天真快乐的幸福生活。
　　通过这些房间，方享判断出三个男孩的年龄一个在六、七岁，一个在十岁左右，另一个最大的已经成年。而女孩一个就是楼下走廊尽头的四、五岁女孩，另一个就是十个月大小的婴儿。这本该是幸福的一家人，现在美好的生活全被毁了。
　　在倒数第二个房间，方享还受到了一次惊险的偷袭。一只躲在了纸壳箱子里面的怪手，在方享打开房门的一瞬间，激射而出，目标是方享正脸。
　　幸亏小白及时出手，在怪手即将五指抓向方享的时刻将其牢牢地捆住，最终这只怪手也在小白的束缚和光照之下，慢慢再次变黑以及化作了灰烬。
　　外面的天空越来越阴沉，雨也越下越大，这栋洋房此时鬼气森森，随着窗外的惊雷，房间内是压抑到极点的恐怖气氛。
　　方享只剩下最后一个房间没有搜索了，之前的婴儿床是放在父母一起的大卧室中，在大床的旁边。可是现在婴儿床里已经没有了婴儿的踪影。
　　如果换做其他情况，面对这样行踪诡异、来去如风、至今还未露面的对手，可能方享早就决定远离危险，放弃这次难搞的任务。
　　可是现在，幼小的孩子可能还活着，这是方享无法转身离开的根本理由。
　　方享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后退，因为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后悔。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触及的底线，这或许就是人性最简单的原则。
　　他并没有任何的犹豫和迟疑，伸手推开了最后一个房间的大门。
　　努力推开房门的方享，感觉到大风的吹拂，应该是房间内的窗户没有关严。在房间最里面的角落中，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在瑟瑟发抖，怀中还紧紧搂着一个女婴。他的眼神恐惧而又慌乱，几乎没有聚焦，总是在闪躲着。
　　当方享闯进来的时候，他努力地抬起了自己的头，可是看都不敢看，很快就缩低了下去。
　　孩子无辜而又害怕的眼神，真的触动了方享，他非常想带着这对可怜的兄妹赶紧离开，让他们远离恐惧的根源，可是现在的他什么都做不到。
　　因为除了这两个孩子以外，落地窗那里还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女人，她满头的长发此时已经彻底全白，在随风不停地舞动着，她的口中喃喃自语地叨念着：“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血债血偿。”
　　黑衣女子一下子转过了身来，那是一张丑陋而又苍老的面孔，眼睛里全是眼白，连眼珠子都不知去处……


第45章 有罪
　　按照刘志晓的描述，他的情人李娜应该是个年轻漂亮、貌美如花的女人，毕竟当初为了这个女人，两人合伙杀死了对方的丈夫，所以李娜绝不应该是眼前的模样。
　　但事实胜于雄辩，此时的李娜看起来就像是风烛残年的老妇人，白发苍苍不说，她的身体似乎过分的虚弱，眼睛应该都彻底的瞎了。
　　从她的遭遇足以看出邪神的霸道，虽然明面上祂承诺信徒们获得更美好的生活，但是绝大多数人并不是如此。众多的教徒们实际被欺骗，他们失去了理智和情感，很多人甚至连人的形态都无法再维持，转变成了各种各样的畸形怪物。
　　名为信徒，实为祭品，信仰的代价未免太过于沉重。
　　这一切并不是人们真的愚昧无知，而是贪婪遮蔽了众人的双眼。
　　转过头来的李娜似乎已经察觉到方享的到来，她沙哑难听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就像是个老式的鼓风机：
　　“你是来阻止我的吗？真是荒谬可笑！你知道这家男主人曾经对我做过什么吗？是刘志晓害我变成了今天这副丑陋的模样，他导致我的生活一团糟，最后家破人亡，丈夫儿子离我而去。你说说，我难道不应该报复他和他的家人吗？凭什么只有我痛苦地活在这个世上，忍受着丧子的苦难，我要他们变得和我一样。如果要有错，那么错的不是我，错的是这个世界，错的是世间的不公！”
　　苍老的老妇人就像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她在述说着自己的不幸，妄想获得方享的同情。或许在她的心中，已经把一切的罪过推给了刘志晓和他的家人。可是无论怎么说，他的妻子和孩子没有任何过错，却在遭受着人间最大的痛苦。
　　“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刘志晓或许并不是一个好男人。但是他已经死了，你已经报仇了，祸不及家人，你在做的事情，和他又有什么区别？”
　　方享平静地说出心中的想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到走廊尽头处那无辜的女孩，想起房间角落中孤苦伶仃的姐弟，他突然中有些愤怒：
　　“你个混蛋！让人厌恶的老巫婆！你丈夫是被你毒死的，他死于你的贪婪和不忠；你的儿子也是被你害死的，他死于你信奉了恐怖的邪神。你把自己的错全推给了别人，只抱怨世界的不公，嫉妒他人的幸福。但是归根结底，所有一切的不幸其实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你所作的每一件事都邪恶无比，万人唾弃的。成为丑陋苍老的化身，是你咎由自取。这个世界没有错，错的是不应该存在的你，你有罪，我一定会杀死你，愿你能安息！”
　　这是方享第一次强烈地表达自己的感情，说什么正义邪恶，谈什么公正与否，其实都没有任何意义。有些人会在潜意识中催眠自己，认为做的一切是对的，以他的角度来说，仿佛一切都是合理的。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就像恐怖分子选择杀害无辜的人，宣传自己的信仰；就像某个被欺负的老实人，报复杀死了村官一家。
　　网络上竟然还有人支持，认为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甚至还有人拍手叫好。
　　可错的始终都是错的，在人们良知的最底线，不是更应该谴责这种行为吗？如果那些无辜的人，是你或是我，或是我们熟悉的朋友、邻居、亲人呢？
　　“我没有罪，错的是这个世界！错的是你们！伟大的沃尔斯终将降临，祂会带给这个世界真正的公平。你们这些罪人，异信者，我会把你们抓住接着一个一个的放血，用你们低贱的鲜血献祭我伟大的新神！小伙子，乖乖过来让我割断你的喉咙，放心吧，我会很温柔的，不会痛的……”
　　李娜的丑脸歪歪地扭曲着，她的牙齿大部分脱落，没剩几颗，所以话语时断时续，像是漏风一样。可是她的表情充满了怨毒和可怕，在向着方享靠近，两只苍白至极的手臂从黑色的破烂衣服中，缓缓地伸了出来。
　　手臂仿佛被人生生从胳膊肘处截断，伤口的创面看起来十分平滑，就像是进行了一场截肢手术。可是让人惊奇的是，伤口创面处突然由白转黑，上面的肉芽组织就像是活着的蚯蚓，它们不断的纠缠着向前延申，直到慢慢化成了手肘、小臂、手掌和手指的形状。
　　很快黑色就渐渐褪去，李娜的两条新手逐渐恢复了苍白的皮肤色，她甚至还用手臂违反常理地做了几个灵活的扭曲动作，看情形她的双手已经完好如初，甚至连黑色的长长指甲也生长了出来。
　　随着一声惊雷，李娜在原地消失不见，方享提前得到了小白的示警，转身抡起警棍向后方砸去。李娜的指甲也狠狠划向了警棍，一股巨力几乎要将方享掀翻，橡胶警棍的前端被刀锋一样的指甲削掉了一小块。
　　伸展开的小白寸步不让，挥舞着锁链身体与李娜的长指甲在空中剧烈的碰撞着，嘭嘭嘭的响声连绵不绝、持续不断，时不时地传来指甲被折断的吧嗒响声。
　　虽然方享自己有些不给力，看起来像是说大话，但是小白明显处于上风，它灵活无比的堪比一条毒蛇。即使李娜在不停地使用闪身，却总是在每次现身的一瞬间，被小白准确地捕捉到位置，发动先一步的进攻。在近身格斗的领域，凶恶的李娜根本不是小白的对手。
　　李娜被打的心浮气躁，黑色的衣服此刻都成了布条，露出她苍白而又干瘪的身体，上面满是脓水横流的大瘤子，浑身就像是中了可怕到极点的诅咒。
　　看来这个新神沃尔斯并没有善待李娜这个信徒，她的身体几乎遭受到了无可挽回的破坏，或许她命不久矣，迟早会成为畸形、失去理智的怪物。
　　李娜再一次消失在了空中，空气之间产生一种奇妙的扭曲，人眼虽然能够勉强观测到，却往往反应不及。
　　幸好小白从来不用眼睛观测对手，它属于能在近距离内感应邪魔的气息，所以李娜的时空跳跃对小白几乎是无效的。
　　实际上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的魔法与技巧，在小白面前等同于班门弄斧，它毕竟是强大的犹格·索托斯身体一部分，而犹格·索托斯被人们称之为时空的支配者和万物归一者，也就是时间和空间之神，银钥之门的看门人。
　　出现在方享和小白正面的李娜突然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嚎叫声，然后狠狠地向前甩出了十根带着黑色指甲的手指。
　　方享感觉耳膜隐隐作痛，小白的身体似乎也稍受影响，不过它还是横扫掉其中九根指甲，只有唯一的一根轻轻地擦伤了方享的左边脸颊。
　　下一秒钟，方享左半边脸已经面目全黑，高高地肿了起来，连左眼的视力都受到了影响。


第46章 六只手
　　方享左半边的脸肿得像一个馒头，李娜的手指甲中隐藏着剧毒，而且毒性非常的霸道，仅仅是一点点的擦痕，就能让人的皮肤产生剧烈的化学反应。
　　他的左眼也隐隐作痛，大脑开始传来阵阵的眩晕感，身体不住地打晃，甚至连站稳都开始有些困难。方享只能用右手抓着警棍拄向了地面，勉强地维持着身体的平衡。
　　李娜光秃秃的手掌上重新出现了肉芽，如同蚯蚓一般旋转着向前纠缠延申，最后化作了新的十根手指，再次恢复成完好如初。
　　新神沃尔斯不愧是强力的邪神之一，连祂并不重视的下级眷仆李娜，都有如此诡异的回复手段，背后的黎明会将是更加强大的存在。
　　李娜浑身携带剧毒，身体可以自我修复，移动时能使用时空闪身，方享觉得青羽小队的刘凌和周勃过来，也极有可能变成送菜。
　　当然方享下意识的感觉对方强大，很有可能是还没见过高级眷仆和永夜者的缘故。当初贫民窟的情报贩子，曾说未来的全州战场，将是永夜者和天眷者层次的较量，刘凌和周勃当时都有点吓傻了。
　　看情形在不远的未来，或许达到青羽队长保罗的身手，才能勉强自保。
　　方享真的有在新教庆典之前，带着亲爹和老哥，全家跑路的冲动。
　　不过先提条件，是今天他能活着离开这里，杀死眼前还在不依不饶进攻的老巫婆李娜。
　　李娜不会给方享任何的喘息机会，十根手指重新长出来之后，就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势。
　　面对进攻，小白变得格外卖命，劈里啪啦地和李娜进行着狂风暴雨般地对攻。甚至还趁对方一不留神之际，狠狠地用身体抽在了她的脸上。
　　这一击的威力十足，强大的反作用力让方享也跟着倒退了两步。更惨的是李娜，整个人被抽飞了起来，撞破了她身后的落地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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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啦的碎裂声响起，那些玻璃碎成各种各样的形状。有的碎片掉落在地板上，有的碎片在空中飞舞，还有的碎片顺势割伤了李娜的丑脸，给她的身体添加了更多可怖的伤痕。
　　落地窗直接被撞出一个大洞，李娜翻滚着砸向了屋外的绿化草地。咣当一声，她重重地摔在了草坪上，似乎遭受了一次重创。
　　方享看了眼角落中的兄妹，男孩抱着自己的妹妹蜷缩在那里，暂时应该很安全，至少现在带他们走绝不是个好时机。李娜不被除掉的话，恐怕三人都很难安全地离开。
　　他不再犹豫，从落地窗的窗口跳下楼去，洋房的实际楼层不算太高，大约3.5米。
　　本来作为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方享的身体极度缺乏锻炼，三米多的高度一跃而下仍然有崴脚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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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心意相通的小白在方享快要落地的时候，牢牢抓住了窗沿，然后轻松地将悬在半空的他轻轻放到了地面。
　　拥有小白实在太好了，方享觉得以后要是再有方斯通和方昭睡后的午夜行动，自己大可不必依赖自家卧室外面的大橡树了。
　　小白已经可以轻松地带着方享上下各种高地，再也不用为了这方面发愁了。
　　当方享顺利地双脚踏上草坪的时候，之前摔落在那边的李娜，此时已经失去了踪影。
　　空荡荡的草地像是什么都没有，不过被砸出人形轮廓的痕迹，还是历历在目。
　　方享的右侧传来轻微的风声，草地的地面上出现两个浅浅的足印，还未来得及在那现形的李娜，被小白先一步察觉到了。
　　它抖动自己的身体略微后仰，然后雷霆般地向此时还空无一人的右侧草地狠狠抽打着。
　　啪！从时空的缝隙中即将出来的李娜，再一次遭受了重击，她贴着地面翻滚了好几圈，最后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这回抽中的是李娜的脖子，她的半张脸都歪向了一边，站起来时显得狰狞而又可怖。她大声的哀嚎与诅咒：
　　“你这个卑鄙的小贼，竟然还说我丑陋邪恶，你身上长的锁链又是什么？不是神灵降罪的象征吗？而且不敢正面交手，屡次三番地偷袭，伟大的神明沃尔斯一定会惩罚你，让你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罪恶源自于内心，不是外表带来的，你永远也叫不醒装睡的人。豺狼要是饿了肚子，总是羊有罪过。何况我的锁链与罪孽无关，它其实是我的朋友。”
　　方享微笑着回应李娜，他悄悄用心灵感应告诉小白，他有一个大胆的计划，如果成功了，能够一劳永逸的击败对方。
　　此时的李娜也准备放手一搏，她的表情痛苦无比，脸上和身上的皱纹急剧增加，皮肤更加惨败苍老。
　　她的衣服已经破碎成布条了，高仰着脖子，背部一阵不停的抖动着。那些肉芽破体而出，在她身后不断地延申和编织着，很快四只崭新的手臂出现在了她的后背上。
　　她此时的前半身等同于溃烂，巨大的脓包已经破裂，不断地往地上淌着黄黑色的脓水。不过她的六只手臂危险性极大，每一根手指都有长长的黑色指甲，看起来杀气腾腾。
　　李娜应该是对方享和小白恨之入骨，这种对身体损害极大的方式，估计在使用之后会留下强烈的后遗症，或许她的身体终将会因为衰弱苍老而彻底崩溃。
　　她很可能会和儿子刘一鸣的状态一样，全身化为粘稠的液体，只剩下头颅还存在于世。只是那样的话，她就彻底失去了理智，离永远的死亡不远了。
　　小白听话地钻进了方享的身体，它直接在方享的胸口处化作了一个圆圈，此时的白色锁链变成首尾相接的圆环，在不断地转动盘旋着，发着耀眼的白光。
　　同一时间方享的胸口有种汹涌澎湃的感觉，左脸上曾经的肿胀渐渐衰退，随着脸上的那层黑色皮肤脱落，渐渐消肿了下来，方享的新陈代谢和心理状态被调节到了最佳。
　　他的内心有一种必胜的把握，唯一隐隐有些担忧的，是连续两次使用时空加速，可能对身体过度透支，产生极大的负荷。
　　小白在方享的身体内格外的兴奋，它愉悦的心情感染了方享。开弓没有回头箭，落子无悔大丈夫。方享向着李娜发起了最后的冲锋，他的右手紧握着警棍，奔跑起来快如闪电，远超常人。
　　李娜的六手张开，三十根手指和长长的指甲，就像是恐怖的杀人蜂群，以音速密集地向方享袭击，几乎封锁住了他的各个角度。
　　方享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他在对方抬手的那一刻，就利用惯性和助跑，高高地跃起。这一刻他化身成了一个超人，几乎跳跃到常人无法企及的四米，跨越了李娜的杀手锏。
　　大出意料的是，李娜并没有任何的惊慌，反而有种奸计得逞的快感，她瘆人的笑了起来，然后张开嘴，一大滩浓浓的黄色粘痰吐向了半空中避无可避的方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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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善后
　　方享虽然猜测到李娜会故技重施地使用指甲攻击，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还留有一手，说实话现在的情形有些出乎意料，让他处于骑虎难下的情形。
　　滞留在空中的方享已经无法后退和闪避，时空加速之下，方享的大脑处于飞速计算的状态。似乎在这种千钧一发的局势下，他只剩下一个破釜沉舟的机会。
　　方享霸气地将手中的警棍甩了出去，在空中和那滩黄色的粘痰撞在了一起。预想中的水花飞溅并没有发生，粘痰就像是特殊的活性液体牢牢黏在了橡胶警棍上，开始滋滋作响地腐蚀着警棍。
　　与此同时，已经下落到李娜身前的方享，飞快地向对方靠近，趁着她的手指还未重新生长的时刻，双手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
　　李娜创口处的肉芽在不断地生长，那些手指和指甲眼看着就要恢复如初，她的头还剧烈地摆动着，显然随时准备再次吐出粘痰液体。
　　“小白！”方享大声的吼道，他把全部希望都放在了小白的身上，所有的计划都是为了眼前这个瞬间，成败在此一举。
　　小白在李娜伸出六只手即将抓住方享之前，从方享的肩膀中飞跃而出，如同一颗白色的流星一样，从李娜的口中贯穿而去。
　　此时的小白，以一种恢宏的气势，流动的轨迹，飘逸的神采，激扬了最耀眼的光芒，让时间完全定格在了这一刻，仿佛将眼前的画面定格为永恒。
　　李娜的眼睛开始慢慢地黯淡了下来，皮肤瞬间苍老后逐渐融化脱落，一起融化的，还有她那极端丑陋、不停流着脓水的身体。
　　那六只强壮的手臂，此时迅速萎靡，外表看起来就像是六根黑色的木炭，然后和她越来越黑的身体一起，化作了一滩滩乌黑色的液体，还散发着浓浓的臭气。
　　方享就像是刚刚急速跑完五公里一样，在时空加速解除之后的第一时间，毫无形象地瘫倒在了草坪上。
　　这一次的经历真是险之又险，太刺激了，小白要是晚上一秒，恐怕方享立刻完蛋。看来以后真的不能再逞英雄了，英雄不好当，稍不留神小命就交待了。
　　小白倒是惬意地趴在方享的身上，高高地抬起自己的上半身，贪婪吸收着李娜死后释放的大量黑色气息。
　　那种纯黑的能量仿佛是种天然的补品，方享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小白的身体比以前更粗了一些，相连接的锁链看起来更加的精细清晰。
　　不过方享没有过多的休息，因为他放不下洋房内的小男孩和女婴，这对兄妹刚刚遭遇了人生最大的不幸。但是说实话，他们能逃过一劫，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幸运。
　　方享猜测李娜之所以没有直接动手杀死这对弱小的兄妹，可能因为小男孩和她的儿子刘一鸣的年龄相仿，略微动了恻隐之心。至于才六个月大的女婴儿，或许曾经作为一个母亲，她没有办法下得去手。
　　我们不能因为罪犯的良心发现，就仁慈地对其网开一面。方享相信要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兄妹俩遭受李娜的杀害，几乎是无法避免的悲剧。
　　对于一个心态极不稳定的邪魔来说，人类的鲜血对她本来就是一种莫大的诱惑，她只是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真的想过放兄妹二人离开。
　　当然方享的猜测也仅仅是他个人的想法，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恐怕已经没人能够真正知道了。作为始作俑者的李娜，已经身死魂消，这对她来说也是一个必然的结局。
　　方享重新找到了楼上的兄妹二人，女婴在嚎啕大哭，恐怕是真的饿了。方享想从小男孩手中接过女婴，结果男孩使劲地摇了摇头，他就没有再过多强求。
　　实际上作为一个没有女朋友、没有结过婚的男人，方享对照顾孩子一无所知，甚至可能在如何正确抱孩子哄孩子方面，还不如才六岁的小男孩。
　　他们一起走下楼，有些发愁的方享还不知道该把兄妹俩送到何处。如何解决眼前这个棘手的难题，他还一无所知。毕竟方享现在的外表也是个十四岁的少年，这些恐怕有些为难他了。
　　草坪上李娜尸体的位置，此时已经燃起熊熊烈火，空气中传来一股焦臭的味道。
　　在这片火光的映衬下，一个身穿着白色的圆领衬衫，胸前过分发育，脸蛋还有些稚嫩，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女飘浮在半空之中，有些美不胜收。
　　她的左手轻轻抚摸着被风吹乱的秀发，白嫩的右手打开掌心向上，一团随风不停摇摆的深红色火球就悬停在手掌的上方。
　　少女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清澈明亮的剪水双瞳盯着方享，却久久没有说话。
　　“副队！是我啊，方享，青羽小队的见习队员，接班老鬼的那个新人。”还好眼前的少女是熟人，青羽小队的副队长楚诗瞳。
　　洋房所在的柏油路和牧马人旅馆所在的青柳街相隔一个街区，正好都在和平大区内，可能是楚诗瞳发现这里不妥，就直接赶了过来，然后发现邪魔的尸用火魔法处理掉了。
　　看来青羽小队的美女队副是火魔法师，属于四大超凡者中的巫师一类。
　　“妖魔是你除掉的？还有……他们？”楚诗瞳的美目扫了一眼方享，目光就完全落在了他身后的男孩和女婴身上。
　　“怎么可能，这个怪物特别的凶，我怎么会是对手。我也是发现这里有些不对劲，于是便找了过来。接着我被这个怪物追杀，追着追着她就倒地死了。至于这两个孩子，都是遇害这家人的幸存者，他们已经成为了孤儿。”
　　方享明白楚大美女不喜欢说废话，他是想强调自己纯属路过，全程没有参加战斗而是一直划水。打败邪魔，拯救无辜者的行为跟自己没半毛钱关系。
　　楚诗瞳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白痴，对于方享的鬼话她明显一句也不信。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悄然地落回了地面，右手上的火焰也悄无声息地熄灭。
　　短裤衬衫打扮的楚诗瞳迈开了逆天的大长腿，直接越过了方享，跪在了六岁男孩的身前，轻声地安抚着他：“姐姐也是个孤儿，在帝都的儿童福利院长大。今后你们就要靠自己了，你可是个坚强的小男子汉，一定要好好保护妹妹。一会儿你们先跟着我走吧，教会会派人来处理这里一切的。”
　　说完还用手轻轻地抚摸女婴嫩得出水般的脸颊，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女婴竟然不再哭泣，咯咯地笑了起来。
　　楚诗瞳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温柔，与平时对待方享的那种冷冰冰截然不同，或许这是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或许每个人的心底，都有自己的秘密。
　　而方享却忍不住狠狠吞了一口口水，因为在他的角度，顺着楚诗瞳的衣领，那是晶莹一片的雪白，那种别样的雄伟让人口干舌燥，真不知道这个丫头是吃什么长大的。
　　见善后工作用不到自己，方享现在只想尽快开溜，反正他也帮不了什么忙。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过话的男孩，突然对转身的方享说了句：“谢谢。”
　　话语有些含糊不清，但是方享什么都明白，他没有回头，而是挥了挥手，潇洒地离开了这里。


第48章 求救
　　方享离开柏油路的洋房时，并没有选择直接乘坐租赁马车返回自己家中，而是顺路去了一趟牧马人旅馆。
　　可惜青羽小队据点中此时只有老鬼一人留守，他告诉方享昨天周勃和刘凌回来，将城市地下水道潜藏邪魔的事情，通告给了队长保罗。
　　格外重视这一情况的保罗联系上了天人教会，今天保罗队长带着青羽小队的其他三名成员，和教会仲裁所的执法者们一起，扫荡地下水道中的怪物去了。
　　据说连白石骑士团也出动了一些超凡者，毕竟下水道的范围极大，影响面很大，如果发生重大变故，很有可能危机整座城市。
　　方享想起了刚刚报废的警棍，忍不住和师傅老鬼询问，有没有什么特制的防身武器，毕竟老鬼属于青羽队的后勤人员，负责保障大家的装备。
　　至于枪械，方享是不准备借用的，这类武器需要长时间的个人训练，妄想很快上手然后射击，纯属无脑的YY。更何况方享是个门外汉。时不待我，随时都有可能突发情况。
　　老鬼将自己以前使用的武器，交给了方享，就像是师傅和徒弟之间的传承。老鬼以前使用的是一款文明棍，也就是传闻中的“绅士手杖”，也叫“司的克”。
　　这根文明棍的杖头是象牙打造的，有种清凉剔透的手感，在手握的位置镶嵌着一颗蓝色宝石。杖身是青铜镏金的材质，使用起来结实耐用，而手杖的末尾接有牛角，起到耐磨缓冲的作用。
　　最特别的，是用力扭动文明棍的杖头，可以从杖身中抽出一把特制的开刃短剑，寒光四射锋利无比。这把短剑据说是天外陨铁锻造而成的，剑身坚硬锐利，即使是保罗的神秘白色长矛，也无法将这把短剑损坏。
　　最重要的是，不知情的人可能根本就猜测不到棍中剑，极可能在大意之下，被文明棍的使用者抽剑刺伤和制服。
　　当然老鬼自己解释这把武器的设计初衷，更多考虑的是街头遇到偷盗、抢劫、调戏欺凌妇女等丑恶现象时，挺身而出。
　　至于隐藏的短剑设计，老鬼说是为了更大的伸张正义，他是绝不会承认这种阴险的招式，是来自于他曾经的想法。
　　方享返回家中时，大概是六点左右。每天这个时辰，临时女佣芳姐应该做好了晚餐，一家人开始享用了。
　　今天却只剩下方享和哥哥方昭两人。听先一步回家的方昭提起，父亲方斯通所在的海事局需要加班。
　　最近港口那边有些奇怪，每天往返商业之都的船队明显大规模减少，到港的船只三三两两，极为反常。
　　要知道去年同一时期，码头那边最少每天也要进出八十多条、甚至上百条的货船，可是最近的远洋船队，不知道什么原因被耽误了行程。
　　很多本该到达的船队，现在仍然未能抵达，让海事局的人非常揪心。
　　这就是没有远程通讯设备的弊端，或许只有第二次工业革命的到来，电力被发明出来得到广泛的应用，整个社会在进入电气时代之后，才可能出现电报这样的远程通讯。
　　可是现在，人们只能猜测船队延误的各种各样原因，其中不乏认为某处近海海域起了狂风或者大浪，再不济就是遇到了暴风雨。
　　虽然方斯通因为工作的原因，未能提早回家，但是方享和方昭两个人的伙食，对比以前还是大大的提升了。
　　鳀鱼炒香菇、翡翠菠菜沙拉、鹅肝酱煎鲜贝、香辣牛排、番茄青蚝汤，四菜一汤，两个正在长身体的少年，一顿饭吃的津津有味。
　　之所以生活得到了显著的改善，是因为方享偷偷给芳姐拿了多达三克朗的买菜钱，所以一家人的伙食越来越丰富。
　　当然这样的事情是方享和芳姐的秘密，不能让古板的方斯通知道，要是泄密的话，老方是绝不会同意方享额外在烹饪上花钱的。
　　但是对于方享来说，生活最重要的是享受，看不同的风景，见不同的人，吃不同的美食，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是这些，父辈的方斯通或许无法理解。
　　吃完晚饭之后，打扫好卫生、收拾了餐盘的芳姐告辞离开了。方昭最近像是变了一个人，返回自己的房间用心读书，看来他曾经许诺考进帝国大学并不是说说而已。
　　担惊受怕、疲惫不堪的方享早早地爬上了床，准备好好的补上一觉，这两天疲于奔命，好不容易有个好好休息的机会。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深夜，然后方享突然中被惊醒，心情烦躁中怎么也睡不着。他只好起身下楼去喝杯牛奶，等他到了客厅，发现很少忙碌的方斯通竟然整晚都没有回家，这是十分罕见的情况。
　　坐在沙发上的他有些发呆，这两天的遭遇实在太离奇了，几乎比他来到这边所有的时间加在一起，遇到的事情还要让人吃惊的多。
　　就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方享不由得想起刚刚让自己惊醒的梦，具体是什么梦他已经记不清楚了。
　　其实这种事情是很常见的，我们有的时候对梦记忆如新，但有的时候刚刚醒来，转眼就把梦中的一切忘的一干二净，而且怎么回想也无法记起。
　　不过隐约中，方享还是模糊地记得在梦境的最后时刻，徐水儿的声音响了起来，她大声的对自己求救。“方享，救我！”
　　也不知道这一切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的发生什么惊人的变故，一时间方享也有些拿不准。万一要是真的呢？大小姐徐水儿真的陷入了危险，在通过两人梦境的联系，向他发出求救呢？
　　但方享转念一想，作为徐大公最疼爱的女儿，整个商业之都全州，不，萨哈斯领甚至整个帝国，有谁敢真的对徐水儿出手，危害她的生命？难道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要知道徐大公可是真正的实权人物，有兵有权有钱！更何况在白石骑士团的眼皮底下想把人绑走，不是天方夜谭是什么？
　　只是无论怎么安慰自己，方享一想到大小姐有可能香消玉殒，就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徐水儿的一颦一笑像是幻灯片一样在脑中不断地浮现。
　　虽然方享喜欢的是楚诗瞳那样身材超棒的御姐，可是想到徐水儿那样软萌的萝莉也是心痒难耐。难怪都说男人是大猪蹄子，想着锅里的，惦记碗里的。
　　即使十有八九是方享咸吃萝卜淡操心，他还是忍不住担心那百分之一的几率。万一真的是少女求助自己，没有赶上的话，恐怕他真的会后悔终生。
　　方享收拾了下自己，带着刚从老鬼那领的文明棍出了门，然后在街口高价拦了一辆租赁马车，最快速度前往博林大区的公爵府。
　　方享告诉自己，就是去看一眼，问问管家或是佣人，徐水儿今天到底是在家，还是外出了？要是真的像是上次一样偷偷溜出去冒险，那么是有可能遇到危险的。
　　如果事实截然相反，少女正在家中安然睡觉，小白到时也没有预警提示，那么放下心来的自己就会告辞回家。尽管很可能白浪费时间，却要比一直担惊受怕来得好多了。
　　方享倒是从来没有想过，真的敢动徐水儿的人，恐怕也是他不能招惹的存在。


第49章 扰人清梦
　　全州有个别称叫做雾都，这主要是因为受到海洋季风的影响，较暖的热带水流与北方大兴岭的寒流汇合，同时从海上吹来大量暖空气与大陆上空较冷的气团相遇，形成浓浓的海雾和陆雾。
　　所以全州城市内常常充满着潮湿的雾气，因此有个叫“雾都”的别名。
　　另外有个人为的原因，全州为大夏帝国工业革命的主要发源地之一，这里的工厂众多，烟囱林立，再加上城市人口密集，家家都使用传统的壁炉。
　　全州人大部分都使用煤作为家居燃料，会产生大量的烟雾。于是，烟与雾交集混杂在一起，形成著名的全州雾。
　　此时深夜方享乘坐的马车，完全受全州大雾的影响，车夫不断地降低马匹的奔跑速度，生怕发生什么不可预测的意外。
　　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之中，摇曳的马车灯就像大海上唯一的灯塔，成为能够让行人躲避的唯一标识。
　　不过雾夜中出门的行人本就不多，大多集中在东大区和港口区这边，都是为了生计奔波的苦命人。而博林大区的路不但非常好走，路上几乎看不到路人。
　　作为顶级富人区，甚至连巡逻的警察都没有。对于那些拥有巨大权势和资金的精英阶层，他们更相信自己的武装力量。
　　大概用了比平时多一半的时间，一个半小时之后，方享顺利地到达了公爵府邸的小广场。与最初来这里时，领地贵族们的马车蜂拥而至大不相同，空旷的小广场上没有任何马车在停靠。
　　最近徐大公前往帝都，作为长子的徐渭阳根本无心社交和应酬，往日络绎不绝的宾客，此时都被谢绝了。足以证明还没有对象的徐渭阳是个名副其实的直男，让那些待嫁闺中的适婚美女们愁断了肠。
　　方享和车夫打了下招呼，一会自己到公爵府拜访和询问要事，如果情况顺利没有变故，自己仍然会乘坐这辆租赁马车返回刚刚上车的东大区。
　　他这是想着如果公爵府的管家安排府内马车送行，就拒绝对方的好意。现在已是午夜时分，就算是下人们，想必也不愿意爬起来去送一个陌生人。换做是主人或尊贵的客人，可能他们才有这种想要表现的机会。
　　方享从来没有把自己摆在过很高的位置，他的内心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帝国普通公务员家的孩子。
　　至于租赁马车的车夫，倒是没有任何反对意见，一来公爵府可不是任何人能轻易拜访的，尤其是在深夜里，可见方享的能量很大；二来方享许诺的报酬已经非常优厚，如果招待好这名乘客，没准还有数额不菲的小费。
　　公爵府仍和往昔一样奢靡豪华，此时很多房间的灯火还彻夜未熄，房顶屋檐上挂着巨大的一排鲸油灯，照亮着府邸周围的一切。
　　任何想要鬼鬼祟祟靠近的人都将无处遁形，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除非是真正的军队，才能威胁到府邸的安全。
　　方享自然是准备从正门进入，就是不知道公爵府夜晚谢客之后，自己会不会被值夜的人直接打发走。他从不低看自己，也并不觉得高人一等，被拒绝访问请离公爵府，可能是最正常不过的操作。
　　然而大出他意料之外的是，两名守夜的骑士打开了府邸的正门，身穿一身黑色燕尾服，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的五十多岁男管家，恭敬地在门口守候着：
　　“方少爷，很高兴能在今夜再次见到您。您是来拜访大小姐的吧？真是不巧，她今天出门了，可能让您空跑一趟。不过此时夜已深了，离开不便，不如就在公馆内客舍住下一晚。明日如果大小姐能够见到方少爷，想必会非常的开心！”
　　靠，不是吧？方享不由得感概自己的狗屁运气，难道真的要出大事了？可是自己白天的时候，已经用了两次时空加速。
　　一想到如果危机情况下继续超负荷的使用，鬼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变成白痴。要知道思维加速的副作用，是要以后以思维减缓为代价的，方享想起来就一阵头疼。
　　管家还是那样滴水不漏，也不说明下大小姐是干什么去了，方享只好把事情直接挑明：“徐水儿去了哪里？我有重要的事情找她商量，不会又是去她老师萨米尔夫人那了吧？”
　　“不是的，今天大小姐是去闺蜜家玩儿，可能今晚在对方家里秉烛夜谈了。方少爷您也知道，青春期的少女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所以偶尔不愿回家也是很正常的情况。具体是哪一位的家中，恕老朽暂时不方便告知，请多原谅。”
　　老管家可能是看出方享的担忧，主动透露了一些零碎的信息。他大概以为方享喜欢上了徐水儿，所以深夜前来想要探望少女，是个痴情种子。
　　于是告知方享徐水儿是和闺蜜在一起，不要胡思乱想，安安静静地等着明天见心上人就好了。
　　虽然方享和徐水儿两个人的阶层差距极大，但是徐大公对这个小女儿十分疼爱，交往和婚姻完全由徐水儿自己决定。
　　再加上少女有意无意间喜欢聊起方享，对少年总有一种朦胧的感觉，周围的人们都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自然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少女的心事。
　　不过这明显是管家想错了方享，大半夜的跑出来泡妞，就为见见对方说说情话，或许保罗这样的情圣能干得出来，方享这种呆头鹅、直男癌患者肯定是做不到的。
　　要不是徐水儿似是而非的梦境求救，方享哪有心思在这个时候跑到公爵府。就像是如果反过来，徐水儿深夜上方享家里找他，如果没有大事相商，方享一定会以为对方神经病，自己睡不着故意打扰他休息。
　　可是怎么和管家解释呢？然后再让他把想知道的信息告诉自己，正在方享想着是使用危言耸听的方式去直接询问，还是旁敲侧击的迂回战术时，一名妆容精致的女佣来到老管家的身前，和他低声地说着：
　　“大少爷现在还在书房工作，他让您吩咐下人准备一杯最爱的衡山咖啡，顺便亲自去档案室取去年豆制品贸易的进出口报告，然后直接交给他。听大少爷说，这是明天市政厅总结会议上的重要议题，涉及到专项款的补贴，是关乎民众的大事。”
　　老管家听罢，不敢耽误，他转头和方享商量：“方少爷，不好意思，大少爷有新的工作交代我。一会您跟着翠屏到客舍休息，有事情明天再碰，祝您晚安！”
　　说完，转身离开了此地，只留下刚刚传话的女佣等在方享的身前，显然她就是老管家说的那个翠屏。
　　方享有些无奈，记忆毕竟太过于模糊，连自己都不太相信徐水儿会遇到危险，所以到最后有些话都没问出口，此时的他心情非常复杂。
　　就在这时，楼上一个房间门被打开，传出一句嘟囔的抱怨声：“也不知道是哪个神经病，大晚上自己睡不着故意打扰小爷休息，真晦气。”
　　听到这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方享的眼前一亮。


第50章 老洋房
　　方享冲着女佣翠屏微微一笑，然后顺着旁边楼梯，蹬蹬蹬地跑上了二楼。眼前一个睡眼朦胧、穿着花格子睡衣、口中不停埋怨的小胖子，映入了方享的眼帘。
　　他嘿嘿一笑，上去搂住徐文的脖子：“小胖儿，好久不见了，哥哥很想念当初和你一起冒险的生活。我就觉得那时候最刺激，不像现在每一天都索然无味啊。”
　　靠！平静日子还不好，总想找什么刺激？徐文恨不得将搂着自己脖子的脏手推开，不过揉了揉眼睛看清是方享这个瘟神，想了半天也没敢真的付出行动，只是弱弱地说：
　　“方哥好，见到你真高兴！不知今晚怎么会大驾光临，早告诉兄弟一声啊，我就是不睡觉也肯定在客厅守着等你。只是今天实在有些不巧，兄弟我感冒了，实在是不能再多陪方哥。我回去先休息休息，等病好了咱们一定好好叙叙旧……”
　　边说徐文边拉起刚出来的房门，甚至小解都不准备去了。可惜还没等他溜走，方享拉着他继续追问：“我来不是找你的，徐水儿呢？你们家大小姐去哪了？”
　　“去万伯爵家了啊，他们家二千金和我们大小姐是同龄的好友，两人经常在一起玩儿。现在这么晚了，大小姐肯定是在她家中留宿。放心吧，万伯爵家是很安全的，毕竟是全州数一数二的大贵族。”
　　徐文倒是满不在乎地说出了徐水儿的行程，倒不是他没有什么保密意识，而是作为仆人的管家是不能妄议主人的行踪，但作为徐水儿从小到大的玩伴、公爵家首席财政官的儿子，就没那么多的顾及了。
　　“万伯爵家在哪？算了，你肯定知道，带我去吧。”既然小胖子知道徐水儿的行踪，方享自作主张的拍板决定让他带路。
　　反正来都来了，今天要是不去万伯爵家去看上一眼，估计今晚他自己肯定没法睡觉。既然方享都睡不着了，那多一个徐文被拉下水作伴也挺好的，谁让都是徐家大小姐的错呢！
　　可是小胖子明显不太乐意：“方哥啊，你就别为难弟弟了，我今天身体真的虚，重感冒啊，要不我们改天吧？就明天，明天好不好？”
　　“不好！我刚刚好像听到谁说我是神经病，打扰了某人的休息，我觉得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你知道的，我很记仇，说不定哪天就和徐水儿吹吹枕边风，那样某个人很有可能倒大霉。你不会不了解我和你们家大小姐的关系吧？哎，如果有人带我去那个万伯爵家，没准我心情舒畅，所有烦恼就全忘了。”
　　方享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还特意夸大了和徐水儿的暧昧关系。可是徐文并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到底发展什么程度，要知道前几天在方享的卧室中，他还看到了辣眼睛的一幕。
　　此时方享的威胁，让徐文不得不多考虑考虑，万一对方说的是真的怎么办？
　　他在心中不由感慨方享和徐水儿这一对要是真凑在了一起，狼狈为奸，以后绝没有自己好日子过。不过心里MMP的徐文，表面却是笑嘻嘻：
　　“方哥，小弟那不是不知道你来吗？无心之过，你大人有大量。至于说坏话，你看就不必了吧，咱们可是过命交情的好兄弟啊。方哥你说东我绝不去西，你让我追狗我绝不会撵鸡，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兄弟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徐文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方享很是受用，于是大手一挥：“那咱们现在就出发，府外小广场那边有我带来的马车。”
　　小胖子看着自己的一身睡衣，心中有些无语，看来今晚真的要被折腾惨了，还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对于方享带马车过来也很好奇：“你带来一辆马车找大小姐来干什么？难道……难道是你们两个准备私奔？”
　　徐文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心中非常惊讶，没想到惊世骇俗的一幕让自己撞见了。为爱私奔的戏码，是小说中常用的套路，最近他在看的萨米尔夫人新作《衡山咖啡馆爱情故事》中，就有同样的桥段。
　　“私奔？私奔你妹啊，我不雇佣马车，我怎么来的公爵府？难道走过来、跑过来？还有等会我到万伯爵府那边看一眼就走，没什么大的情况我会先送你回来，然后自己回家。有些事我就不和你解释了，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
　　“我没有妹妹啊，是家中的独子，还有我严重怀疑你在羞辱我的智商，对你提出警告！”徐文忍不住辩解，不过看到方享已经有些恼怒，他立刻转换话风：
　　“伯爵万长河的住处离此地并不是太远，同样都住在博林大区。他是市政厅的副厅长，主管整个城市规划，凡是涉及全州的道路扩建、整修、拆迁，全部由他统筹，权力非常大，是大公器重的左右手之一。”
　　方享点了点头，表示感谢徐文的介绍。徐万两家能保持如此亲密的关系，可见是从大公那里继承的友谊，要是平常女子又怎么可能成为徐水儿的闺蜜呢？
　　徐文先是去卫生间解决了生理问题，撒完尿后他披上一件外套和方享出门。在他想来方享说是看一眼就走，那么估计很快返回，所以换上平时外出的服装，实在太过于麻烦。
　　上流社会的服装穿戴非常讲究，在正式场合的着装，即使是男人的装束也非常繁琐。比如外套的裁剪方式，裤子的肥瘦程度，衣领样式的选择。
　　包括衣服的亮色、褶饰、手工，选用的是双排扣还是单排。在什么样的场合又该采用哪种更合适的搭配组合，帽子、手套、靴子又该如何挑选。
　　这些都是很复杂的情况，不过今晚徐文根本不需要考虑太多，他只当作方享精力过剩，无处发泄，属于欲火焚身的情况。年轻人嘛，火力旺，大家又不是不能理解，至少小胖子自己就是这么认为的。
　　幸亏他没直接说出口，要是方享知道了，一定会破口大骂这些人的思想龌龊。不过这也是时代的弊病，青少年们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和渠道，往往容易在男女之事上胡思乱想。
　　等待在外的马车夫得到了方享新的指示，在徐文的指路下，租赁马车穿过了两条街道，十多分钟后来到了一座大型洋房公馆前。
　　洋房一共有四层，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外墙壁上爬满了落叶木质藤本植物，这里似乎很久没有翻新，有一种古香古色的年代感。
　　大房子内同样灯火辉煌，看起来在生活奢华程度上，并不比公爵家逊色多少。只不过房外点燃的鲸油灯数量比公爵家略少，这是因为很多的鲸油灯被主人布置在了院落后方，那里是一片美丽的花海，即使在夜晚的灯光下，也显得无比的赏心悦目。
　　正门门口的两侧，有两个身穿全身盔甲的白石骑士在站岗，一切仿佛都很平静正常。徐文拍了拍方享的肩膀：“夜都深了，看也看了，那咱们现在回去吧？”
　　方享并没有答话，而是表情凝重地若有所思。


第51章 雕塑
　　方享的心在不断地下沉，他感觉到午夜的寒冷，甚至打了个寒颤，雾气朦朦、湿气很重的全州，总是有一股不属于春天的寒意。
　　如果你在担心某种情况的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真的发生，这就是墨菲定律的体现，这也是西方文化的三大发现之一。
　　这并不能证明方享的预感很准，相反任何一件事情，只要具有大于零的机率，就不能够假设它不会发生。
　　方享心里已经明白，自己梦境中的徐水儿求救，并不是什么模糊的记忆，而是少女利用入侵梦境的手段，在向自己寻求帮助。
　　也就是说，哪怕眼前的洋房是传说中的龙潭虎穴，方享都不可能选择退缩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呢？
　　小白此时显得无比的兴奋，方享甚至能感受到它内心的欢呼，如果现在把它发出体外，那么可能看到的是它在空中摇晃身体的模样，这是它表达喜悦的一种方式。
　　小白太渴望自己的成长了，然而它有时候容易忽略彼此之间的实力差距。
　　实际上，方享也能感受到黑色的气息铺天盖地。从洋房内透过来的浓郁黑气，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里的恐怖存在，绝不会是李娜和刘一鸣那样的普通邪魔，双方之间的差距不可同日而语。
　　方享从没有想过先转身离开，避其锋芒，然后再带着大部队前来救驾。虽然这样更安全，但是相反的是，徐水儿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所以他握着带来的文明棍，简单收拾了衣装跳下马车，他不忘回首告诉徐文：
　　“现在，我的话非常非常重要，你和车夫立刻赶回公爵府，向徐大公子求救。告诉他大小姐遇到了危险，处于随时殒命的情况，让他尽快派人过来，晚了的话就等着给我们收尸吧。”
　　说完方享头也不回地向着洋房正门走去，握着文明棍的他此时就像是准备刺秦的荆轲，大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
　　可是这莫名其妙的一幕，搞得徐文满头雾水，怎么就十万火急了？稍有不慎就没命了？他压根没看出来有什么异常。
　　徐文本来还想质问方享的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得了癔症。可是下一秒，来到了正门前的方享，轻轻地推了下两侧守护的白石骑士。
　　两名骑士应声而倒，直挺挺地摔落在地面上，全身盔甲与地面发出剧烈的“咣当当”声响，其中一个骑士的头盔脑袋已经与脖子分家，滴溜溜地滚在了徐文的脚下。
　　在被凹凸不平的地面弹开的头盔盖中，徐文看到的是一张死不瞑目的年轻面孔，他下意识的大喊大叫了起来。
　　情形确实非常诡异，两名骑士虽然全部死亡，但是一滴鲜血也没有流出来。而方享此刻根本就没有理会这些旁枝末节，他推开厚重的桃木正门进入大洋房之中。
　　徐文和车夫吓得浑身哆嗦，也立刻想起了方享刚才话语中的重要和紧急，如果大小姐真的因为他们没有及时送信而死去，那么两个人不可能逃脱残酷的惩罚。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到达此地后的两匹骏马，无论车夫怎么用鞭子抽打和驱赶，就是浑身发抖地瘫软地上不肯站起。
　　在车夫的心中，这种情形从未发生过，也从侧面看出洋房的周围并不简单，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压力在影响着远比人类敏锐的动物。
　　这两匹马看来无法指望了，徐文立刻做出果断的决定，扔下马车跑回公爵府去报信，而车夫却有些舍不得。
　　在徐文奔跑着离开不久，空无一物的地面上突然钻出一根有成人手臂那么粗的绿色藤蔓条，藤蔓条就像是活物一般，悄无声息地树立在车夫的背后。
　　它就像捕食猎物的巨蟒，从车夫身后猛然甩出了前端，死死地勒住车夫的脖子，将其举到了半空之上。
　　车夫不停地蹬腿挣扎，双手紧紧地撕扯着捆绑脖子的藤蔓条，大声的呼叫着救命。可惜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刻，因为各个大贵族的房子相隔相对较远，他的声音引起不了任何的关注。
　　随着藤蔓条的越勒越紧，车夫的挣扎渐渐软弱无力，他的呼吸声从惶恐急促慢慢变得气若游丝，到最后大小便失禁，双眼泛白的痛苦惨死。
　　藤蔓条在杀死车夫之后，最前端露出了如同口器一样的锐利牙齿。它的前端狠狠咬住了车夫的主动脉，就像是抽水泵一样，将车夫体内有些凝结的鲜血源源不断地抽进身体中，再通过藤蔓条传导向隐藏着的地下部位。
　　随着血液的不断离体，车夫的皮肤变得苍白发青，一点血色也没有。死去的尸体还不停地抽搐，很快变得冰冷无比。
　　地面上随后传来了沙沙声，一根、两根、三根藤蔓条争先恐后的破土而出。它们的目标已经不是车夫，而是那两匹瑟瑟发抖的骏马。很快两匹马匹的鲜血也被抽空，痛苦倒地，再也发不出哀鸣声。
　　这一切都发生在洋房外面，已经进入房内的方享并不清楚自己的可怕对手，但无论对手是谁，他都决定先找到徐水儿，带着少女全身而退。
　　这时他情不自禁地想起当初和周勃刘凌前往贫民窟的一幕，在情报贩子那里，对方告诉他们三人一个消息：
　　贵族家的子女在某人的教唆下进行邪神召唤仪式，后来造成了一死两重伤的惨剧，主谋却一直逍遥法外。
　　当时贩子猜测主使人的身份地位很高，所以那些伤亡了子女的贵族们才会被封了口，不敢多言。
　　现在想来，真正的主使人很可能是万长河，只有万伯爵这样真正的大人物，大公的左右手，才可能让那些贵族忍气吞声，不敢招惹更大的麻烦。
　　只可惜方享一直以为这个情报和自己关系不大，也没有追查线索，要不然徐水儿可能不会遇到今天的危险。
　　走进洋房之后，方享才发现万伯爵的家真是富丽堂皇，墙壁是用金箔银丝装饰的，很多出自大师之手的油画，被摆放在显眼的位置。
　　地毯鲜红如血，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作，看起来华丽无比，相必波多斯和天鹅绒的地毯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房间内的大厅亮如白昼，高达六米的屋顶，悬挂着四盏直径超过一米的落地吊灯。华丽的吊灯连垂帘灯饰都是宝石造就，看起来晶莹剔透，让人目眩神迷。
　　大厅内的男侍和女佣足足有十人之多，可是此刻他们就像是被人施展了神秘的定身魔法，全都分散站立在客厅的每个角落一言不发。
　　方享也不是很清楚怎么回事，他还靠近了一些，清楚地看到这些男女双眼空洞无比，浑身苍白得就像是病态，一丝血色也看不到，如同一个个栩栩如生的活人。
　　但是实际上，他们已经被不知名的怪物悄然杀死，血液完全被抽空，外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又一个雕塑。


第52章 凶猛植物
　　整个华丽的大厅死一般寂静，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就像是一个无声的世界。在这样的大房子中行走，普通人难免会心生恐惧，实际上方享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并不高。
　　只是白天的时候他亲手解决了两个邪魔，让他此时的心境平复了许多。当然，更重要的是，小白已经苏醒和钻出他的身体，处于随时戒备的状态。
　　旧日邪神之所以让人类调查者们轻易发疯，并不真是来自于祂们本源的强大，而是人类心理和精神的承受能力其实很低。对于普通人来说，未知的东西最为可怕，更何况是那种超越了常识的存在。
　　那些动辄成百上千、甚至可能超过万米的神魔，那些让你不能理解、畸形可怖的神秘怪物，这本身就是种不对称的心理考验。
　　而且这些邪神的目的是让你臣服，或者怀着恶意准备将你的意识抹去，那么任何人都可能产生慌乱和想要转身逃走。
　　人在遇到危险时最常见的应激反应，就是慌不择路、失去理智。这样很容易导致大脑的供血不足，即使最后真的侥幸逃离，遗留的大脑创伤也会永远无法修复。
　　大多数人认为，克苏鲁之类的邪神精神力强大，祂们凭借庞大无比的知识量和信息数据，强行传递到人类思维，将人脑的负荷提升到了最大，从而导致接受那些诡异信息的人们很容易疯掉，这明显是一种误会。
　　人类的大脑皮层约含有1~2百万个柱，每一个柱内有10000个左右的神经元，一个人的大脑当中约有140亿到160亿个细胞。
　　脑细胞始终处在一种连续不断地死亡且永不复生增殖的过程，死一个就少一个，直至消亡殆尽。
　　这是一种程序性死亡，也叫凋亡。对于外界的记录和吸收来说，人类的大脑属于无比强大，或许真是神灵最完美的创造品。
　　此时方享的大脑就处于非常紧张的状态，在这样的环境中，他根本分不清徐水儿躲藏在哪个房间，正遭遇着什么样的凶险。
　　正是因为对地形的不熟悉，他只能采用最笨拙的方法，地毯式搜索。
　　大厅除了正门外，一共有四扇黄梨木制造的内门，分别在大厅的左右两侧，应该都是通向洋房内部的各个房间以及楼梯的。
　　方享推开了左手第一个内门，眼前是笔直的走廊，走廊的两侧是一个又一个的单独房间，房门上方还标记着客房一、客房二、客房三之类的牌子。
　　看起来这里是主人招待客人休息的单间，方享顺手推开一间，发现是四米乘六米的房屋结构。里面配置办公用的红木桌椅和桦木书架，宽敞的实木衣橱和整洁的鞋柜，还有华丽的豪华大床以及精致的装饰。
　　此外还包括落地窗前的窗帘和干净的床上用品，都是采用质地柔软的丝织品。足以看出主人的家境非常殷实。
　　唯一有些美中不足的，是房间内没有卫生间。但这并不是主人的过错，而是时代的局限性和贵族礼仪的束缚。
　　对于帝国的贵族们来说，在休息的卧室中建设厕所，是极为不礼貌的行为。
　　在感官上，解决生理需求的卫生间，毕竟是污秽之地。应该远离厨房、客厅和居住的卧室，建在房子的各个角落之中，通过储藏室的房间隔离开。
　　所以一般都会被设计在房子的两侧，虽然对于这种大房子来说，使用者总会有些不便。但为了维护贵族的涵养和尊严，房屋设计师们并不会考虑就近原则。
　　前方的客房几乎面积大体相同，结构一样，并且全部空无一人。方享根本不敢怠慢，每一个房间都没有落下，可惜最终一无所获。
　　徐文曾经说过，徐水儿和万家的二小姐有秉烛夜谈的习惯，所以两个同龄女孩极有可能在二小姐的闺房当中。
　　走廊边上的储藏室门怎么也推不开，估计得有配套的钥匙。方享看着旁边卫生间半掩的门，散发着不太好闻的气味，一时有些失去兴趣，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卫生间内传来啪的一声响动，在静寂的走廊中显得如此地唐突。方享上前了几步，右手紧握着文明棍，左手毫不犹豫地推开了卫生间门。
　　房门被推开的一瞬间，方享看到一个一米多长的血盆大口，满嘴都是锋利如刀的利齿，上面还留着鲜红的血液，巨齿的袭击目标明显是方享的脑袋。
　　方享的第一反应是用右手的文明棍自上而下挥打，不过比他动作更快的，是早有预感的小白。
　　它在方享出手之前，就从右向左的挥舞身体狠抽了过去，就如同我们扇耳光一样，血盆大口应声而飞，有些萎靡的在角落垂着头。
　　这时方享才看清眼前的这个神秘怪物，怪物看起来很像是植物大战僵尸里的食人花，与现实中灯笼花的结合体。
　　食人花的本体像是来自于卫生间窗外的爬山虎，那些密密麻麻的绿色叶子同样开满了屋顶，在叶子中间垂下来三根粗实的花茎，茎上就坠着那三朵恐怖可怕的食人花头和巨大的牙齿。
　　这些食人花被鲜红的血液染透，周身散发着一股血腥的气味，看起来像是有人遭过它们的毒手，被这些巨花合力分了尸。
　　卫生间的地板上还流淌着大量的血迹，只是血液已经发黑，中间还留有尸体的残块。这些怪物血债累累，不但主动对人发起过进攻，而且真的已经得手。
　　凶猛无比、看起来最粗大的那朵食人花，就是刚刚进攻过方享的，那锋利无比的牙齿此时还透着寒光。
　　它狠狠地晃了晃花茎和巨大的头颅，然后冲着方享的方享抬着满是犬牙交错的巨嘴，可让人有些奇怪的是，它并没有直接冲过来进攻。
　　包括在它身边一左一右那两个稍小一点的食人花，同样高高抬起了花头，张开的血盆大口在不停地左右摆动，迟迟未向这边进攻过来。
　　此时的方享还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刚刚他本来想指挥小白全力出击，但因为以一敌三的缘故，此时心中还有些迟疑。
　　之所以是以一敌三，是因为方享自己很废，几乎等同于白给。
　　小白很是跃跃欲试，它用心灵感应告诉方享，直接上吧，它的身体结构明显强过于对方，并不怕食人花的撕咬。
　　可是小白不怕可方享怕啊，他的身体强度和小白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如果小白的身体处于王者段位，那么方享的段位绝对是塑料的，任何伤害都能把他干残。
　　不过小白的策略还是点醒了方享，既然食人花伤害不了它，那么干脆方享自己退出门外，放小白单独和对方拼斗就可以解决问题。
　　只是现在食人花呆头呆脑的迷惑行为，让方享有了一个更大胆的预测和想法。


第53章 计谋
　　植物和人类以及动物同属于生物的一种，它是与其他生物截然不同的生命体。它可以从外界吸收营养物质，利用它们帮助自己生长。
　　也可以进行生殖，繁衍出下一代，并将自己的基因遗传下去。还可以改变自身的某些状况，来更好的适应周围的环境。
　　方享并没有在食人花的身上看到眼睛，实际上植物并不存在眼睛这类的高等器官。关于观测外界，在植物的细胞里，分布着大量的光受体，它们如同我们的眼睛一样能够看到并且识别光信号。人类用肉眼其实分辨不出白光的组分，植物却比我们的能力强，可以识别出单色光。
　　植物之所以被人们认为是低等的生物，是因为它们无法观测到静止的物体，也就是说只有动态的情况下，它才能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此时的方享和小白，就处于一动不动，用心灵沟通的状体中。所以食人花们一下子失去了方享和小白的踪迹，它们摇头晃脑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无头苍蝇一般混乱。
　　科学的力量总是在不经意间影响着方享，所以面对食人花这种特殊的植物特性，方享在心中和小白商量着，也许可以用更简单、更方便的方式，给予这些可怕的植物们致命一击。
　　毕竟时间宝贵，方享可不想在这些植物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如果方法奏效的话，一定能快速击败食人花，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也不知道大小姐徐水儿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在这种遍地都是危险的情况下，少女的处境可怕格外的糟糕。
　　方享是不会放任危险的食人花不管，天知道会不会有一些新的遇害者出现。
　　说做就做，方享拧了一把手上的文明棍，抽出那把锋利无比的短剑，然后猛地将手中的文明棍外鞘，甩向了卫生间的深处。
　　在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他整个人开始向后跑，推开卫生间的房门，然后再迅速地关上。
　　三朵食人花的反应极快，它们先是袭击飞过来的文明棍外鞘，很快发现这并不是食物。于是它们立刻转头追向向外跑的方享。
　　可惜它们的行动还是稍慢了一筹，于是张开巨嘴咬向了关闭的房门，乓乓乓！呲呲呲！三个血盆大口与坚硬的实木房门相撞，锋利的牙齿立刻在门上留下深深的痕迹，几乎洞穿了整个门板。
　　三朵食人花显得非常强力与恐怖，强大的咬合力堪比成年野兽，如果咬下去的不是房门而是人体，恐怕连骨头都会被撕扯得四分五裂，更别说脆弱的身体了。
　　小白和方享的右手臂相连，在方享做出甩棍和转身逃跑的动作时，它纹丝未动地保持身体高高悬空，它的身体顶端紧紧握着方享递给它的手杖短剑。
　　当三朵食人花咬向房门的那一刻，小白居高临下，如同怒火中烧的战争骑士，快速地挥舞着短剑，狠狠斩向了三朵食人花暴露在空中的花茎。
　　三股绿色的血液喷射而出，食人花发出凄厉而恐惧的嘶鸣声，三个长满锋利牙齿的花头直接滚落在了地上，不停地张合着，来回不停地翻滚。
　　花茎里喷洒出大量的绿色液体，就像是食人花的鲜血一样。被拦腰斩断的花茎很快枯萎了，从绿色变成了黄色，最后干脆化作了灰白的颜色。
　　就像是某种传染病一样，爬满屋顶的爬山虎粗大的绿叶，也开始不断地枯萎起来，渐渐从房顶不断凋零。
　　而连接这里的外界植物，仿佛切除了和卫生间的相互联系，它们从窗户处缩了回去，才避免了殃及池鱼。
　　小白骄傲地用短剑狠捅在地上挣扎的食人花，没有花茎可依的巨花们，连躲避都做不到，最后被扎的奄奄一息，绿色血液长流，最后全部枯萎在了地面上。
　　方享再次得到小白的暗示，推开支离破碎的房门，捡起了丢在不远处的文明棍外鞘，然后将小白递给自己的短剑重新插入了其中。
　　多亏方享留了个心眼，白天返回牧马人旅馆时向老鬼讨要了新武器，要不然此刻面对食人花，真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解决战斗。
　　而且就算是小白最终靠蛮力取胜，估计方享自己的体力和精力，也要浪费很多才能修复小白的伤口。现在一切都解决了，那些食人花枯萎后还散发出一股黑气，全被小白吞食得一干二净。
　　想起生死未卜的徐水儿，方享只能抓紧时间，再次返回一楼的大厅，寻找其他的内门出路。
　　可是等他返回大厅之后，惊讶地发现，大厅内原来站在各处的男女仆人尸体，全都消失不见了。
　　这是非常奇怪的事情，尸体本身不会移动，那么此刻怎么会诡异的失踪了呢？再说了，又是什么人需要这些没有血液的尸体？他们又能用来做什么呢？
　　方享的心头不由得涌现出不好的预感，能够控制尸体的邪神们，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已知的那几个，完全都是旧日邪神中的最高等级存在。
　　虽然早就预感事情不会顺利，但是方享真的没想到会如此的棘手。无论事情糟糕的怎样无法挽回，方享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搜索。
　　现在他再想退出，已经完全来不及了，更何况方享也放心不下大小姐。
　　推开大厅右侧的第一个内门，走廊两侧的房间更加宽敞明亮，与左侧的普通客房不同，在右边的房间是主人的书房、小型会客厅和办公室，其中还有健身房和棋牌房。
　　最为特别的，是有一个将近两百坪的大浴室。
　　浴室的中间是一个蓄满水的大浴池，池水看起来清澈见底，上面洒着红色桃花的花瓣。浴池的周围的台子上摆满了白色的浴巾、各类的洗漱用品、香水香薰料、各式嵌满宝石的奇巧工具。而在屋子的四个角，是用大理石雕刻的****雕像。
　　方享简直无法想象在这里洗澡的人，享受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估计洗浴都不用自己动手。如果是男主人的浴室，那么这里或许就是男人的天堂。
　　不过现在人去楼空，偌大的浴室中只有方享一人，他见房间内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已经准备随时离开了。
　　可小白的反应大不相同，它高高地耸立在方享的肩膀，用心灵感应告知他，浴池中有情况，大概率是邪魔的一种。
　　方享刚才没怎么细看，再次仔细分辨之后，透过清水可以清楚地看见，池底有一根藤曼条一样的植物，堵在了浴池里的下水口处。
　　它静静的在水中飘浮，顺着排水系统的循环，在水流的冲击下来回地摇摆着，仿佛像是一个死物，而不是活的什么物体。
　　高度戒备的小白，却清楚地告诉方享，藤蔓条一点都不简单，千万不要大意。


第54章 反败为胜
　　突然之中，水花四溅，那根原本躺在池底装死的藤蔓条，突然高高地立了起来，闪电一般地抽向了方享，速度疾如流星。
　　全神戒备的小白毫不示弱，立刻回击了过去，双方以快打快，在空中不断地相互撞击着，发出巨大的交手声，一时之间双方攻防已经转换了无数次。小白和藤蔓条碰撞产生的罡风，也刮得方享脸蛋生疼。
　　方享的视线根本捕捉不到两者的速度，他只能看到一些残影在不断地飞舞着，空中不断闪烁着的小火花，以及扭曲的空气炸裂声。
　　双方的形态、进攻方式、战斗技巧几乎伯仲之间，所以看起来完全势均力敌。
　　池水也随着藤蔓条的出击溅出了池外，将方享淋了个透心凉，洒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池水上的花瓣也被带了出来，飘散在空中，形成了天女散花，让小白和藤蔓条的战斗显得诗意盎然。
　　双方仿佛都不知疲倦，暴风骤雨般的进攻根本没有一点缓和的迹象，方享却在旁边干着急没有办法。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藤蔓条并没有偷袭小白的主人方享，也不知道是它的智慧过低，还是根本不屑为之。
　　音爆声造成房间内刮起了小小的旋风，那些摆放在池边的洗浴用具，就被打散打碎，连一把纯金打造的巨大梳子，也从中间裂开了两半。
　　战斗进行的昏天暗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剧烈的碰撞声终于开始缓和下来，小白与那根藤蔓条死死地纠缠着彼此，从空中狠狠摔落到地上。
　　当周遭重归于平静的时候，方享还有些恍惚，在这样剧烈的战斗之中，似乎双方都有着强烈的自尊心，希望完全靠自己的力量压倒对方。
　　方享相信如果小白想要作弊的话，只要心念一动，方享就会把文明棍中的刺剑交到它的手中，那样战斗或许会在电光火石之间结束。
　　高傲的小白和对方死死地缠绕着，洁白如雪的白色锁链身体，此时因为拼斗有些黯淡无光，充满了轻微的小裂口。
　　那根藤蔓条的周身也并不好过，绿色的液体从它破损的伤口处流出，看起来显得格外的惨烈。
　　近身缠斗方面，还是体型稍大一点的藤蔓条占据了优势和主动。它不时地翻滚着身体，调整自己的角度，然后前端处出现细细地倒刺，不断地扎向小白的身体。
　　这将是一场残酷的拉锯战，非常像是古老的生物法则：优胜劣汰，适者生存。两者之间只能有一个胜利者，小白现在处于下风。
　　藤蔓条利用力量更大的优势，将小白从地面带向了空中，然后猛然高高抬起前端。此时藤蔓条的最前端的正面从中间裂开，如同张开的大嘴，非常像是缩小版的食人花。
　　没有想到藤蔓条竟然还留上一手，此时才暴露出自己拥有可怕的口器，它凶神恶煞般地咬住了小白的头部。
　　一边咬还一边不断地扭动着身体让彼此相互缠绕着，然后藤蔓条就像是巨蛇吞吃猎物一样，一口一口地吞噬着小白的锁链身体。
　　方享有些慌了，这样下去小白的命运堪忧，然后自己也会步入后尘，他用心灵感应告知小白，自己想要出剑帮忙了。
　　在这样如此的劣势之下，小白断然拒绝了方享的行动，它费劲了力气在断断续续告诉方享，没有关系，自己一定能反败为胜。
　　对于小白的绝对信任，方享紧握文明棍的手，没有采取进一步的措施。不过方享已经下定了决心，如果小白的身体被吞噬到了一半，那么无论小白如何的骄傲，自己也不会袖手旁观。
　　局势仿佛没有任何的改变，随着藤蔓条的翻滚和吞噬，小白已经有三分之一的身子，落入了对方的口中。它虽然也在不停的扭动、反击，试图从对方口器和食道中强行脱身，却总是事与愿违。
　　结局看起来就在向着最坏的情况发展，方享甚至感觉到手臂和小白的连接处，随时都有要断裂的错觉，可见藤蔓条力量的巨大。
　　双方在力量上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小白无法依靠蛮力取胜。
　　这样下去，失败似乎无可避免。
　　就在这岌岌可危的情势下，小白突然传递给方享一个急促的信息，转身立即向后方卧倒，不要有任何的迟疑。
　　毫无保留相信小白的方享当然言听计从，他抱着自己的头下意识地扑倒在地上，几乎没有半秒钟的犹豫。
　　小白在一瞬间缩回了方享的身体，包括它被吞噬在藤蔓条体内的大部分身躯，唯独留下一小截分离出的单环锁链，就像是壮士断腕一样。
　　事情当然不会那么简单，被遗留在藤蔓条身体内的单环锁链，就如同发生了生物裂变一般。那一环锁链突然从中间分裂成两半，然后每一半剩下的锁链首尾扭曲相交，最终化作一个崭新的锁链。
　　当一小截锁链变成了更小的两截锁链之后，这两截锁链迅速的再一次裂变，从两个变成了四个，又从四个变成了八个。
　　这种不断分裂和融合的过程中，被小白使用了时空压缩的神秘技巧，时间仿佛被其下意识地静止了，瞬间单环锁链就膨胀了无限个单体，产生和释放了巨大的裂变能量。
　　于是刚刚还张牙舞爪，一副得意洋洋的巨大藤蔓条，眨眼之间身体急速膨胀并发生震耳欲聋的大爆炸。
　　绿色的液体和碎裂的藤条被炸的满地都是，巨大的冲击力，将房间内半空中的物品一扫而空。
　　那些精美的雕像如同遭到了一场浩劫，膝盖以上的部位被炸的不翼而飞，破碎的大理石甚至深深镶嵌到四周的墙壁中。
　　因为爆炸是在浴池的上空发生的，池水几乎全部被冲击力带得洒出了浴池，飞过池台落满了房间的每个角落。
　　方享虽然反应够快，可是也经不住被冲击力带的向前滑动了两米。庆幸的是，他并没有遭受更大的伤害，只是耳朵有些嗡嗡作响，估计需要一点时间恢复。
　　躲在方享身体里的小白，就像是做了坏事的孩子，虽然兴奋莫名，却不愿意钻出方享体外和接受批评，这让有心教训下小白的方享最后只能选择放弃。
　　没想到小白还有这样诡异的技巧，这招可比C4炸弹强了不知多少倍，运用得当的话，连那些实力远远高过方享他们的敌人，都可能阴沟翻船。
　　不过小白还是偷偷告诉方享，这种招式不能随便乱用，耗费的将是本源的力量，如果不是实在打不过对方，小白也不愿意出此下策。
　　方享本来是想再遇到强敌也不用那么费劲，直接让小白分裂出一个单环锁链，赏他个炸弹玩玩。结果听了小白的忠告之后，只能悻悻作罢。
　　毕竟要是小白真歇菜了，方享自己可是个弱鸡，面对邪魔们等同于白送。


第55章 异变
　　浴池中的水位在不停地下降，之前排水口被那根藤蔓条堵住，现在它碎裂和枯萎的身体，无法再阻止池水被大量地排掉了。
　　随着池水最终被排尽，浴池的最中心出现了一个看起来很深的圆洞。之前藤蔓条就是从这里伸出来的。此时这个排完池水的洞口，开始沙沙作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想要从里面爬出来。
　　有些虚弱、还在方享身体内休息的小白，似乎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它不停地告知方享，快跑！洞里出来的东西不简单，气息非常的强大。
　　见小白示警，方享觉得事不宜迟，根本顾不得再休息了。他拧了一把被池水飞溅时打湿的衬衣，伸手拉开了浴室的房门。
　　下一刻，从浴池底部传来了巨大的响动，砰的一声，一根全新的藤蔓条从浴池中间冲了上来。
　　这还不算完，浴池底部的瓷砖开始不停抖动，之后接二连三的钻出更多的藤蔓条，一根、两根、三根……瞬间十多根藤蔓条从浴池中间冒了出来，高高地挥舞着前端的可怕口器，像是在搜索敌人。
　　一根藤蔓条都可以跟小白打得难解难分，还是依靠小白的大招身体炸弹才勉强搞定，面前是十多根同样形态的藤蔓条，方享现在只恨少了一双腿。
　　这些藤蔓条明显是因为之前同伴的死亡，才被吸引过来的，它们在四处寻找着凶手。
　　方享猛然窜了出去，开始向着大厅方向狂奔，然后召唤小白进行身体外的防御。说时迟那时快，那些藤蔓条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从墙壁和屋顶攀延着，不断追赶着方享。
　　有几根的前端口器甚至都张开了，差一点点咬到方享的后背。幸亏小白及时出现，甩动着身子在空中和它们抽打了起来。
　　如果是单一的藤蔓条，或许小白以快制快的方式，可以勉强维持平手。但是在对方人多势众的情况下，被群殴的小白根本顶不住。
　　为了避免被对方纠缠住，甚至连累和拽倒向前冲的方享，小白只好不断地缩入方享的身体，然后再快速的钻出来拉扯。
　　就这样反复拉锯之中，方享终于远离了一楼的右侧区域，回到了洋房的大厅。
　　好在那些藤蔓条似乎有什么限制，它们追赶到内门的时候，已经达到了极限，无法再进一步，让方享和小白终于安全脱身。
　　用力的喘了两口粗气，方享平复了下心情，准备继续自己新一轮的探索大业。
　　没办法，大小姐还被困在洋房的某个角落，死活未知，方享作为一个负责人的男人，是不可能一走了之的。至于原地等待援军，他倒是没有动过那样的念头。
　　推开右侧第二个木制内门，竟然是一条笔直向上的折叠楼梯，根据对称的设计理念，估计左侧的第二个内门应该格局是完全一样的。
　　在上楼的时候，方享不经意间踩到了一个小物体，他不由得将其捡起、细细端详。这是一个人的苍白手指，此刻已经有些腐烂，也不知是在什么情况被遗留了下来。
　　方享推开了楼梯尽头的内门，进入的房间是二楼的中厅。
　　中厅分为前后两段，前方摆放的是各种盆栽和花卉，后半段看起来像是一个餐厅，只不过那些桌椅并不高级，相反还有些简陋和质朴。
　　几个身穿仆人服饰的男女还坐在座位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桌子上摆放的食物，那是如同快餐一样的简餐，外加一份蛋花汤和一个苹果。
　　不远处的隔间应该就是打饭的地方，一个穿着厨师服的人还保持着盛菜的姿势，看起来这里应该是一个员工食堂。
　　难怪有人说贵族家仆人的伙食，都比帝国职员们的更好，当初方斯通就抱怨过海事局的工作餐特别难吃。现在与万伯爵家此处的餐食相比，或许这样的话还真有几分道理。
　　至于贵族家的狗都比平民们伙食好，那已经是一个常识了，毕竟宠物们在主人家的地位很高，几乎拥有一到两名专人伺候。
　　二楼的格局对比一楼略微有些复杂，中厅连接着两个走廊，左边走廊的房间都很小，全都是这些普通仆人的住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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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边走廊应该是高级一点的管家、领班、厨师长和专职佣人住宿的地方。包括洗衣房、娱乐室、浴室、休息室等等，一应俱全，可见主人并不苛刻。
　　二楼与一楼最大的不同，就是到处都有这些苍白到极点的尸体，这些被抽干血液的尸体诡异地集中在了二楼，不知是被什么力量搬运到了这里。
　　这总不可能人死之后还能控制自己的身体，遵循活着时候的习惯，进行吃饭、工作和休息吧？而且眼前的这些尸体没有发出任何动静，看起来与普通死者无异，就是太多了看起来有点瘆人。
　　方享一边念着罪过，一边推开了宠物室的房门，房间内铺的是波多斯地毯，在房间的中部是几个精致的狗窝，一个女佣正在给狗狗梳理浓密的毛发。
　　房间里一共有一条大型犬、两条中型犬和两条小型犬，应该是主人或小主人的爱宠们。此时的它们同样身体僵硬失血而死，可见灾难发生的时候，连动物都无法幸免。
　　狩猎是帝国传统的社交活动之一，几乎每一位贵族家里都有一只激飞猎犬，这是一种中型运动犬，身躯紧凑并且短尾。
　　它总是自豪地站立着，身躯很深，腿结实肌肉发达，有足够的长度，能轻松地支撑身躯。
　　激飞猎犬的力量、耐力绝佳，并且非常敏捷。他的身体结构使他能产生很强的耐力，雄性的理想肩高为20英寸，雌性的理想肩高为19英寸。（1英寸等于2.54厘米）
　　这种猎犬是方享唯一能辨认出来的犬类，这还是因为当年方昭缠着父亲想买一只幼崽被拒，才多多少少了解一些。
　　至于其它犬类的品种，方享只能看出或许它们的体型匀称健美，有高贵的血统，至于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长，自己却一个都不知道。
　　对于眼前的这些犬类，小白显得比方享还要好奇，它不停地抚摸着那些已经僵硬的狗尸，一不小心将那只大型犬的尸体推倒在了地上。
　　之前方享从未想过触碰尸体，因为这是亵渎死者，并且他也惧怕某种传染病变残留在尸体之上，但是小白就没那么顾及了。
　　大型犬的尸体摔在地上之后，狗头竟然和身体直接分开，顺着柔软的地毯滚落到了方享的脚下。在滚动的过程中，狗头不断的干瘪萎靡，最后竟然砰的一声化作了一滩血水。
　　如此举动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倒地的大型犬尸体中突然发出了呲呲的响动，就连剩下的两只中型犬和小型犬的尸体，也开始发出一摸一样的声响。
　　最为可怕的，连人类尸体现在也发出了一样的声音。


第56章 向上还是向下？
　　此时的小白，好像也意识到自己可能闯祸了，它有些不好意思地缩回到了方享的身体内，用心灵感应不停地道歉。
　　方享也拿小白没办法，它有时候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好奇，即使某天真的闯下弥天大祸，也只能由身心一体的方享背锅了。
　　当！就像是气球被戳破了的声音一样，一只小型犬的身体首先爆裂了一道大口子，如同皮囊被划开了缺口。
　　无数的黑色甲虫从破口中钻了出来，蜂拥而至的向着方享袭击过来，密密麻麻地看起来非常的吓人。
　　随着第一具尸体的炸裂，房间内的其它尸体很快也裂出了各种各样的缺口，那些体长超过五厘米的黑色甲虫一涌而出，就像是闻到生人气息一般，向着方享所在的位置快速地爬行。
　　方享不得不第一时间开门逃走，这种甲虫很像是黑色圣甲虫，也就是蜣螂。不过眼前的圣甲虫似乎习性大不一样，它们不但长时间隐藏在尸体内部，甚至还会主动袭击活人，明显是特殊的品种。
　　埃及人将圣甲虫视为神圣的存在，甚至将圣甲虫制作成护身符，然后放在木乃伊的心脏部位，用来保证死者能够通过冥界的检查，进入另一个世界获得永生。
　　不过这里的圣甲虫仿佛是另一个品种，它们凶猛而又可怕，对着方享紧追不舍，如同猎手们在追踪着猎物。
　　最让人感到窒息的，是不光宠物房间的尸体爆裂后出现了大量圣甲虫，就连整层二楼都是如此模样。
　　那些曾经保持死前姿势的佣人尸体，此刻已经东倒西歪，无数的圣甲虫从身体中破洞而出，黑压压、密麻麻地在走廊中爬行，目标一致地追逐着方享这个唯一的活人。
　　狭路相逢之间，方享只能不断挥舞着手中的文明棍，不停抽打着地面。但是根本无法阻止这些圣甲虫爬上他的身体，于是方享只好将外套脱下来，用衣服直接扇向地上的圣甲虫群。
　　一只圣甲虫已经爬到了方享的脖子处，然后狠狠地夹住了方享的脖子，它们粗大的上颚就像个小钳子。方享一把拽住圣甲虫的身体拼命向下拉扯，才勉强把圣甲虫从脖子处扯了下来。
　　或许是用力过猛，圣甲虫的半边上颚还遗留在方享的脖颈上，鲜血就这样流了出来。
　　很多圣甲虫钻进了方享的衣服，咬住了方享的大腿和小腿肚，一股股钻心的疼痛向方享袭来。并且那些被圣甲虫们咬过的地方，渐渐开始变得发黑又发青。
　　更加可怕的是，还有几只圣甲虫顺着方享的大腿向上爬去，如果是某处不可描述的人体部位被咬到了，那么方享死的心或许都有。
　　铺天盖地的圣甲虫不但出现在地面，还有的爬到了墙壁上和房顶上，最重要的是它们的速度极快，就像是一支有组织的军队，向方享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潮水进攻。
　　方享根本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只能大声疾呼小白帮忙。小白挥动着身体，就像是鞭子一样快速抽打着地面，每一次的甩击都会清空一片。
　　劈里啪啦的作响声中，那些圣甲虫被抽打的四分五裂，身体变得支离破碎。可是剩余更多的圣甲虫还是不断地汇聚，然后向着方享逼近过来。
　　方享只能便将咬住身体的圣甲虫一一拔起来扔掉，然后一步一步的向后倒退着。他已经没有办法冲到前面，通过楼梯离开二楼。
　　这是圣甲虫的进攻加快了脚步，虫群不光从地面发起了进攻，连墙壁和屋顶的圣甲虫都纷纷落下来，有的圣甲虫还在天空飞了起来，翅膀扇的嗡嗡作响，而方享开始不断地心凉。
　　如果那些圣甲虫全部扑上来，方享就不是掉几块肉那么简单，估计会被这些可怕的虫子们啃得只剩下骨头。
　　想一想，方享就感到不寒而栗，怎么办？再想不出办法，别说去救大小姐了，连方享自己都可能陈尸在此处了。
　　在方享后退的过程中，无意间撞倒了墙壁上灯架处的鲸油灯，玻璃罩子一下子撞飞在地上。剩下燃烧着的灯芯和鲸鱼油，让陷入绝境的方享眼前一亮。
　　他将刚才脱掉的外套在火上引燃，然后直接扔到了圣甲虫群中。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些圣甲虫就像是遇到了致命克星一样，呼啦一下子全部远离开那团燃烧的衣服。
　　至于没有逃掉的圣甲虫，立刻被大火的火焰引燃，发出啪啪的爆裂声。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看来这些圣甲虫非常怕火，也许可以利用它们的这个弱点离开。方享让小白托着鲸油灯的灯底座，不断前方摇摆，驱散那些在前方挡路的圣甲虫。
　　这是因为鲸油灯的底座过于高温，小白不受温度的影响。这一招确实很管用，面对那团燃烧的火焰，圣甲虫们纷纷逼退，将走廊让出了一条通道。
　　为了防止意外的发生，方享抽出文明棍中的短剑，每路过一盏鲸油灯，他就会出手斩断，让火焰一直围绕在四周。
　　这一路行来，简直如履薄冰，方享连大气都不敢喘，在圣甲虫群的中步行穿过。他真怕这些圣甲虫突然不畏火焰，悍勇无比的发动死亡进攻。
　　这些圣甲虫看起来就像是某些人圈养的，像是故意把它们植入到尸体内部，所以方享始终都是提心吊胆的。
　　不过这种最可怕的情形并没有发生，直到方享通过走廊返回中厅之后，那些圣甲虫仅仅是发出呲呲的叫声，终究没有进一步的围攻行动。
　　方享算是捡回了一条小命，接下来他将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是通过内门返回一楼，还是从新的内门继续向上，前往更高的第三层呢？
　　二楼的佣人们遇到了如此悲惨的遭遇，也不知道楼上的主人和客人们，又会是何等的情形。
　　如果徐水儿此时同样是一副苍白失血的尸体，方享不知道到那时的自己又会是什么样反应，是为了朋友感到痛苦伤心，还是麻木无奈，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不过现在就让方享放弃，转身向下获得平安，他自己又一百个不愿意。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还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万一大小姐福大命大一息尚存呢？
　　方享虽然明知道这样的想法十分渺茫，但他别无选择。自己在这里的朋友很少，像是徐水儿这样特别的女孩，恐怕真的没有办法放任不管。
　　最主要的是，自己要是救了少女，那可是救命之恩，以后要求点什么带颜色的回报，对方肯定没法真的拒绝。
　　想到一个身份高贵、娇俏美丽的少女，甚至可能直接以身相许，方享觉得冒上再大的风险也是值得的。
　　付出和回报往往都是成正比的。
　　万一要是自己真的大发神威，救出了徐水儿，那不就是传说中的人财两得吗？
　　当然自己绝不是馋对方的身子，受到过新世纪教育的方享怎么可能会如此的肤浅？
　　抱着一本正经的想法，方享毅然决然地踏上了第三层的楼梯。


第57章 影响我的速度
　　方享推开楼梯口的木制门，步入了洋房的三楼。这里属于主人们的卧室、试衣间、餐厅和重要客人的休息房间，布置要远比楼下来的温馨和奢华。
　　墙壁被粉刷的洁白如雪，颜料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那些摆放在墙壁上的油画，竟然是每一代万家掌权者的肖像。
　　每一幅画像下面都有文字标记，记载着每一位万伯爵的丰功伟绩。比如万家的第一代伯爵，万乔将军，是大夏帝国的开国元勋之一，官居海军副元帅。
　　他被称为大夏的铁血战神，威名远播整个世界。文字记录下他成名的一战：率领帝国海军在地南海海域，利用分割包抄的战术，击败了鹰扬帝国的强大远征舰队，一举震惊了西大陆诸国，让他们对刚立国的大夏不由得高看一眼。
　　同时也结束了西强东弱的过往历史，万将军毕战功于一役，捍卫了大夏军人的荣誉和夙愿。也正是因为此战过后，帝国越来越重视军事，尤其是海军方面的建设。
　　得海洋者得天下。强大的舰队一直是帝国崛起的基础，后来的殖民地战争，更是让西方舰队不得不俯首称臣，与大夏一起瓜分了世界。
　　除了万家第一代伯爵投身军旅以外，后来的继任者们大都从事文职工作，他们大多在徐大公麾下任职，远离帝国的核心权力圈。
　　这极有可能来自于万乔的祖训，军功起家的家族，已经不知有多少位伯爵甚至公爵的世家，在历史的长河中逐渐衰败和没落了。
　　至少万家还屹立不倒的扎根在了萨哈斯领。也不知这样的安排是祸是福，或许这也正是万家经久不衰的重要原因。
　　伴君如伴虎，或许以容人之能为家训的徐氏领主们，才能宽容万家的后裔子弟，与他们家族长久交往，给他们发展壮大的机会。
　　右边的走廊通往的是男主人和女主人的卧室、重要客房、试衣间、洗漱间、卫生间等等。大夏帝国以右为尊，子女的卧室大多建在左侧。
　　方享找了一圈右侧的房间，没有任何大小姐的踪影，显然徐水儿并没有住在这边。
　　左边走廊的房间格局和右边差不多，只是多了一间玩具室，里面收藏着各种各样的玩具，以女生的玩具居多。
　　包括数量和种类繁多的特制洋娃娃，大的足足有半人多高，小的如同火柴盒大小，但是这些娃娃看起来非常精致，连身上的衣服也无比的华丽。
　　紧挨着玩具房的，就是万家二小姐的卧室，少女的卧室是粉红色的装修，从墙壁到大床，甚至是床上的用品摆设，完全的少女心爆表。
　　不过非常出乎方享意外的是，此时的卧室床上，竟然躺着一个如同洋娃娃般的美丽少女。
　　吹弹可破的精致脸蛋，长长的、微微卷起的眼睫毛，娇俏可爱的小巧琼鼻，充满诱惑的樱桃小嘴，还有那舒展开的柔顺黑发，此刻的少女就如同睡梦中的睡美人，在等待心爱王子的到来。
　　方享怎么也没想到，徐水儿竟然一个人躺在闺蜜的房间，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中。她的闺蜜哪里去了？洋房的主人万伯爵夫妇呢？
　　诡异的祸事发生之后，为什么只影响到二楼的下人们，楼上的主人们却没有受到波及？很多疑问笼罩在方享的心头，根本无法解释。
　　但此刻的方享心中还是十分高兴的，因为能够找到眼前的少女，之前自己的一切付出都值得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唤醒少女带她直接离开。
　　方享忍不住看着少女的俏脸，鲜艳的樱唇如同巨大的漩涡，让他的眼睛根本离不开，甚至狠狠地吞了一口口水。
　　有些奇怪啊，方享感觉身体有些燥热，处于少年期的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冲动，让他的思路总是被那些轻浮的画面不断影响。
　　他总是不自觉地看向少女的敏感部位，在薄薄的夏凉纱被之下，少女的身材已经有些起伏，凸出的部位更是含苞待放。
　　方享情不自禁地转过头，他有点搞不清这种突然而来的暧昧，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可是十万火急的状态啊，二楼的圣甲虫，一楼的藤蔓条，没有一个是好惹的。自己带着徐水儿能否脱险，其实还是未知数，为什么自己会冒出色色的念头呢？
　　难道真是告子说的那样，食色性也？可是这股欲望来的太不是时候，甚至有些煞风景。
　　正在方享低头思考的时候，一双白嫩的少女柔荑从背后环绕住方享的脖子，身后少女像是起身贴了过来，柔软的触感让方享一时乐不思蜀，思绪完全陷入了停顿。
　　不会吧，傲娇的徐水儿竟然如此主动，方享一时之间脑子也格外空白，他想回身，但是最终害怕唐突佳人。
　　他对身后的徐水儿完全放心，毕竟体内的小白没有任何的反应，方享相信可能是少女见到房间多了个男人，一时情难自禁吧。
　　可是他根本就没有好好想想，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熟睡少女的身前，醒来之后的少女怎么会温柔对待登徒子？
　　徐水儿的手腕突然越勒越紧，就如同两道强硬无比的铁钳，看起来像是完全要致方享于死地，刚刚旖旎的气氛顿时荡然无存。
　　方享不由得使劲拍打着徐水儿越勒越紧的手臂，从牙缝中挤出话语：“是……我……方……享……”这丫头的力气真大，下死手毫不留情。
　　可惜身后的徐水儿根本一点都不理会，手腕上的力道逐渐加大，方享之后的话语一个字都出不来，渐渐感觉到呼吸十分困难。
　　靠！这到底是什么鬼情况啊？自己过来救人，结果被救的那一位想直接杀了自己。这不就是东郭先生与狼、农夫与蛇、吕洞宾与狗、方享和徐水儿吗？
　　方享的肠子都要悔青了，再也顾及不上小白的暴露，反正徐水儿也知道其他的秘密，比如来自其他的空间，掌握很多与众不同的知识。
　　只是她并不知道小白的存在，敏感的少女很有可能在见到小白的那一刻起，会认出小白很像犹格·索托斯的同款白色锁链。
　　当然如果方享死不承认，估计她也没有什么其他办法。但那些并不是重点，重要的是现在要不放出小白，方享将很可能成为第一个被女孩用手勒死的穿越者，丢脸到家了。
　　小白并不会怜香惜玉，它从方享身体出来的一瞬间，就狠狠抽打在徐水儿的脸上。少女惨痛地呼叫着，不得不松开了方享的脖子，向后面远远地退去。
　　方享双手捂着脖子，大口蹲在地上喘着粗气，贪婪地呼吸着。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庆幸不已，果然“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只有小白才真正靠得住。


第58章 雅达蜜·茉丽
　　“呜呜……”徐水儿在身后突然痛哭了起来，少女此时哭的梨花带雨，弱不禁风的模样让人格外怜爱。
　　不知是徐水儿有意为之还是小白的无心之过，她有些单薄的睡衣被撕裂一个大大的缺口，少女白皙光洁的香肩若隐若现，一种暧昧和诱惑不时地吸引方享的目光。
　　色字头上一把刀，虽然很多人都明白，往往在最后关头也无法看透。还好刚才徐水儿对方享下的是毒手，让他处于亢奋的大脑清醒了不少，要不现在肯定还陷入温柔乡里无法自拔。
　　小白明明狠狠地抽了在背后袭击的徐水儿，甚至抽打在对方的脸上了，可是此刻的大小姐精致的小脸仍然洁白无暇，看起来没有任何受伤过的痕迹。
　　这不科学啊，小白的力量方享可是十分清楚，刚才情急之下的救驾，根本在力道上毫无保留。这一鞭子下去，轻则破相臃肿，重则干脆彻底毁容。
　　可少女的身上和脸上没有任何鞭子印，事情变得有些诡异起来了。
　　最为可怕的，还是徐水儿现在看似无心的话语：“你这个人怎么如此粗鲁？我只不过想和你开个小玩笑，没想到你竟然会下如此的重手，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靠！差点被勒死叫做一个小玩笑，方享真搞不懂对方的逻辑思维。如果当时不是小白反击，估计现在方享已经躺尸嗝屁了，坟头上的土都多老高。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自己的防守反击竟然被对方认为不是男人，怎么就不是男人了？难道束手就擒，心甘情愿受死就是男人？
　　方享是真的被气到了：“我是不是男人，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好啊！别光说不练，那么咱们就好好试一试吧。”徐水儿狡黠的一笑，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她的舌头轻轻舔了下柔软的嘴唇。
　　双眸更像是一泓清水，含情脉脉的目光落在了方享的脸上，少女的脸颊明珠生晕，美玉莹光。
　　然而方享的心却在不断地下沉，对方的举动和自己认识的大小姐，简直判若两人。他看着少女如星辰般明媚的双眼，很认真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我就是徐水儿，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吗？你来不就是为救我而来吗？当初可是我特意发给你求救信号。”说完，徐水儿还特意模仿着当初传递给方享的那句话：“方享，救我！对不对？”
　　“对个屁！你应该是碰巧听到而已。如果你是徐水儿，那么咱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你在学堂给我写的小纸条内容是什么？你最后一次去我家是在哪一天？然后你在我卧室等我的时候，偷偷做了什么事？”
　　徐水儿陷入了沉默中，这些问题她回答不上，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着小眼，显得彼此非常的尴尬。
　　“哈哈哈……早就说这种蠢方法一定没有用，非让我扮这种纯情的小女生，简直让老娘火大的要死。本来还想着好好享受一番，再送小兄弟你上路的，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么我就给你来个痛快吧。”
　　假徐水儿突然大笑不已，并没有因为身份的暴露有任何的不好意思，或许一开始她自己就想来硬的，后来在别人的劝说下才让她使用美人计。
　　随后她舔了舔自己的舌头，样貌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她开始不断地长高、身材变得凹凸有致、脸蛋也变得成熟妩媚，小小睡衣被变大后的女人身体挤破了，看起来格外的充满诱惑。
　　但是方享却感觉女人的魅力在不断地降低，主要是她的皮肤已经从白色变成了绿色，这种肤色让人看起来有些心悸。
　　更让人倒胃口的，是她浑身有数不清的白蚁在爬上爬下，大半个身体都被其完全覆盖了，让女人的魅力直接清零。
　　这个世界上不缺乏喜欢异类的男人，但方享绝对不是他们中的一员，对面的女人看起来极为可怕和诡异，他之前的好感荡然无存。
　　现出原形的女人身材十分雄伟高大，最后竟然高达三米左右，与之前的少女一米五左右的身高，形成了两个天差地别的极端。
　　她的肌肉爆炸力十足，就如同一个女版绿巨人，唯一略有不同的，是她的皮肤也渐渐开始龟裂，形成层了树皮一样的厚厚盔甲。
　　方享只能仰头看向身前的女人，看着她渐渐高傲地扬起了头，露出让人诡异的微笑。女人明显非常的骄傲，从没把方享放在眼里：
　　“我是西大陆人，樊兴大人的手下爱将雅达蜜·茉丽，真神唯一的侍女，神教的护法之一，我将赐予你死亡和永远的安宁。颤抖吧，凡人，我的宠物将把你啃食成一具白骨，让你在恐惧和忏悔中结束低贱的一生。”
　　说完，从高大的雅达蜜身上，悄悄飞起了一团白雾，那些神秘的白蚁飞翔在天空中，发出翅膀扇动的嗡嗡嗡声，向着方享所在的位置发起了悍勇的进攻。
　　樊兴大人？真神？神教？看来事情与旧日邪神们脱不了关系。当初方享他们得到请报商透露，一些贵族的子女们暗中进行邪神召唤仪式。
　　当时青羽小队的成员们还认为只是孩子们在瞎胡闹，不会惹出天大的麻烦。现在看来，恰恰相反，这个邪神不但响应了，恐怕还以此为契机，准备降临到人世间。
　　不过好消息是，樊兴大人还有真神，应该与沃尔斯教派以及新神没有更大的关系，也就是说这一次的事件黎明会应该没有参与其中。然而这一切只不过是他美好的幻想，很多事情的发展总有些出人意料。
　　这个神教的信徒应该并没有多少，看情形成不了大气候，只能在伯爵府这边小打小闹。格局比起另有所图的黎明会，对比之下是差了很多。
　　飞翔的白蚁比当初的圣甲虫难对付，两者的体积差了无数倍，小白不停挥舞着身体，来回抽打半空中的蚁群，但是效果并不算好，方享只能连连后退。
　　闪避和退让的过程中，方享直接拽起了大床上的床单，一下子兜向了空中的白蚁群。
　　瞬间整个床单被蚁群从中间咬开了一个大洞，它们吞噬之下，根本行动毫无阻碍，嗡嗡的飞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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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蚁是一种群居动物，它们拥有典型的咀嚼式口器，也就是前口式。当遭遇食物的时候，它们会从口器中分泌出强力的蚁酸，这是一种无色而有刺激性气味的液体。
　　蚁酸是弱电解质，它的酸性很强，具有强烈的腐蚀性，能够快速刺激皮肤起泡，也能帮助白蚁群消化掉大部分障碍物。
　　床单之所以一碰就碎，与它们分泌出大量的蚁酸离不开关系。还好小白的身体足够强悍，任何的酸碱物质都无法伤害它分毫。当初的黄色毒液威力要比蚁酸猛烈得多，最后也被小白免疫了。
　　而且白蚁群同样拥有致命的弱点，当方享如法炮制地拿起房间内鲸油灯，引燃了床单之后，形式立刻逆转。


第59章 绝路
　　飞舞的白蚁群一碰到引燃的床单火焰，就自动地燃烧了起来，在空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或许是蚁酸易燃的缘故。此时半空中就像一团爆炸开的火焰，瞬间那些白蚁就被火燎得一干二净，只留下发焦的空气证明它们曾经存在过。
　　当然，雅达蜜放出的不仅仅只有一团白蚁，另外两团嗡嗡嗡鸣叫的白色烟雾，一左一右悍不畏死地再次冲来。
　　可惜已经轻车熟路的方享根本没有任何犹豫和怜悯，直接引燃了另外两团飞舞的白蚁群，很快两团火光在空中同时爆发，之前还无比活跃的白蚁群立刻荡然无存，环境安静了不少。
　　方享的举动算是彻底惹怒了雅达蜜，她心疼无比地捶了下自己的心口，愤怒的咆哮着：“我的小宠物们，我的小乖乖们！我要杀了你这个恶毒的小崽子！”
　　说完她恶狠狠地冲了过来，再也没有假扮徐水儿的温柔和耐心。发狂的雅达蜜仿佛拥有万夫不挡之勇，硕大的拳头简直比方享的脸还要粗大，手指关节处青筋毕露。
　　她猛然跳起来，双手抱拳狠狠地砸向方享所在的位置。幸亏小白反应极快，它提前缠绕着屋顶的吊灯，将方享从原地荡了开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对方的致命一击。
　　轰隆一声巨响，整个房间都震荡晃荡了起来，地面更是被直接砸出一个大坑，在雅达蜜的身下，原本结实的地板呈现出碎裂的痕迹，缝隙以她为中心向四处蔓延。
　　巨大的冲击力将飞溅的小石子弹射向四方，刮得方享脸蛋生疼，触目惊心的大坑和裂缝让方享不由得乍舌。这个暴力女的力量十足，看起来就如同行走中的霸王龙一样强横无比。
　　最为厉害的是，对方的体力充沛，一击不成立刻起身向方享的落脚点追了过去，横扫的踢腿更是带着强烈的破空声，因为双方身高的差距，目标明显是方享的左侧肋骨。
　　这一脚要是中了，方享不死也得立刻骨折，他狼狈地来了个青蛙跳井，侧身向后翻滚着身体，勉勉强强躲过了对手的突然袭击。
　　罡风刮的方享胸口难受，他不得不揉了揉身子，缓和那种难以忍受的疼痛感。小白凑着双方拉开距离，猛然向雅达蜜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如同鞭子一样抽打着对方的身体。
　　雅达蜜根本一点都不在乎，小白的身体强度远远逊色于她，她龟裂的皮肤就像是老树的坚硬外壳，小白的伤害就像是挠痒痒一样轻微。
　　她笔直地冲向了方享，五指张开，抓向了他躺倒在地的双腿，小白再一次舒展开身子，够向了房间中间的大吊灯。然后它猛然拉起方享顺便缩短身形，方享就像是被钩锁带向了屋顶，躲开了凶猛的雅达蜜。
　　然后小白释放自己的身体，如同荡秋千一样将空中的方享送到了大床上。雅达蜜疯魔一般地举起大床的床沿，用力将大床从下而上的掀翻了过去。
　　咣当一声巨响，随后是哗啦的声音，床板连着床上一切用品，全部砸在了窗户一侧的墙壁上，那些窗户上的玻璃被全部震碎，哗啦哗啦的碎了一地。
　　方享再次被小白送到了角落中，躲开了对方刚猛的突击，不过雅达蜜还是紧追不舍，看情况是不给方享任何喘息的机会。
　　猛女简直如同磕药般兴奋不已，丝毫不知疲倦。此时雅达蜜的眼睛还泛起了红光，她的眼白处布满了血丝，最后彻底变成了血红的颜色，如同一个嗜血的可怕怪兽。
　　雅达蜜追赶的速度越来越快，她有不顾一切的破坏欲望，将粗大的拳头砸向房间的任何角落，墙壁上到处是坑坑洼洼的拳印和裂痕，地板已经凹凸不平地快要散架了，这里就像是被肆虐的龙卷风袭击过一样，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毁坏痕迹。
　　窗户已经没有一块是完好的，连房顶的大吊灯都被她猛然跳起来砸的粉碎，像梳妆台、镜子、衣柜、桌椅这些摆设更是被砸了个稀巴烂，如同撞进来一辆坦克，把所有的一切粉身碎骨。
　　在这么大破坏力下，雅达蜜的身体却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她坚硬的皮肤完美地保护了自己。甚至方享偷偷抽出短剑，狠狠地刺进她的身体之中，也没有给对方带来任何的伤害，相反短剑还卡在雅达蜜粗糙的、满是裂痕的皮肤中，拔不出来。
　　幸亏小白的帮忙，短剑才被它大力抽出，没有被对方依靠强横的身体没收掉。这要是损失了老鬼留给方享的天外陨石短剑，方享哭的心都有。
　　无奈之下，打不过还跑不过吗？方享只好拉开房门避开疯魔一般的雅达蜜，而对方直接将房门处撞出一个人形的痕迹，她就像是失去心智的狂战士，上天下地也要追杀方享到死。
　　三楼的走廊立刻遭了殃，横冲直撞的雅达蜜将地面和墙壁搅的不成样子，凡是方享跑过的地方，就像是被台风袭击过后，一片的狼藉。
　　这种如蛆附骨般的追杀折磨得方享头都大了，对方无穷无尽的体力根本一点都不科学，也不知道这样的身体是怎么锻炼出来的。
　　如果是地球上八角笼中的自由搏击，估计雅达蜜可以轻松的以一敌百，来多少个死多少个。三米高的她超越了人类的范畴，像是一台不知疲倦的杀人机器。
　　不过就像老鬼当初说的，身体强化者们都拥有无限的潜能，力量更是摧枯拉朽，但是付出的，却是短暂的寿命为代价。
　　有所得必然有所失，或许雅达蜜的强大，也是建立在其他方面的痛苦之上。
　　可是再这样进行下去，率先垮掉的不是雅达蜜，而是方享自己，他感觉要是再不歇一歇，肯定会岔气得再也动弹不得。
　　怎么办？使用时空加速吗？首先不说后面的强烈副作用。就算速度再快，攻击力不够，似乎也拿雅达蜜强如魔神的身体毫无办法。
　　小白的持续进攻和方享手上的短剑试探，已经证明了雅达蜜身体强大的抗击打能力，想要解决掉她，常规方法根本无效，或许小白干掉藤蔓条那个威力巨大的绝招，倒是可以试上一试。
　　方享用心灵沟通小白的时候，它还极度的不乐意，断断续续地告诉方享，每一截锁链都是它的本源力量，来自于时空之神犹格·索托斯，和后来吸收的邪魔能量不可同日而语。
　　因为无法补充的特性，算是用上一点就会少一点，每一截白色的锁链，都可以看成是珍贵的消耗品。
　　但是方享被凶恶的雅达蜜逼迫得越来越险象环生，拳风擦得他浑身酸痛，眼睛渐渐肿了起来，稍不留神可能就GAME OVER了，比葛朗台还要吝啬的小白一时间也犹豫不决。
　　方享要是真的挂掉，小白就是留着再多的锁链，也不会有任何的用处。


第60章 老管家
　　暴虐的雅达蜜再一次挥拳砸向方享，走廊中脆弱的地板被洞穿，打通了三楼和二楼之间的联系，那些在二楼栖息的圣甲虫，立刻涌了出来，在走廊中不停地爬行。
　　它们就像在躲避雅达蜜一样，全部都向方享爬了过来，看来它们也知道暴龙一般的雅达蜜不好招惹，想柿子捡软的捏。
　　小白终于不再犹豫，它从身体中分裂出一个白色的单环锁链，隐蔽地漂浮在方享身后的半空之中。这样逃下去绝不是办法，只能看有没有机会阴对方一手。
　　雅达蜜大踏步地向前迈进，方享却没有选择再次后退逃跑，而是右手握紧了锋利无比的短剑，看起来像是进行最后的困兽犹斗。
　　“啊！”雅达蜜大吼一声，双腿猛然用力高高跳起，那些在她前面的圣甲虫立刻像潮水般给她让出了通道，生怕惹怒了这位可怕的女王。
　　小白也在空中舞动着身体，方享感觉自己的体力和精力不断地流失，大脑有些眩晕，这是被小白吸收走了，看来胜负在此一举。
　　与此同时，悬浮在半空中的那个单环锁链，开始发出耀眼的白光，不停地翻滚着。
　　雅达蜜的头撞在了房顶上，上面被撞出了一个小坑，但是她自己却一点都不在意。就在她跃起的最高点，方享突然一个下蹲，闪着白光的单环锁链激射而过，快若流星赶月一般地飞入雅达蜜的口中。
　　如同核裂变的原理一样，锁链的裂变从雅达蜜的身体内部悄无声息的进行着，单环锁链开始从中间分裂成两半，然后每一半剩下的锁链首尾扭曲相交，最终化作一个崭新的锁链。
　　一分为二，从二变成了四，然后四个又变成了八个。分裂和融合在瞬间就完成了无数倍，那些锁链在这种重复不断的过程中，释放了巨大的裂变能量和大量的热能。
　　或许雅达蜜的身体外表坚硬如铁，刀枪不入，可是她的身体内部和人类一样脆弱无比，她从空中掉落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嘴巴，发出悲鸣不已的呜咽声。
　　方享在雅达蜜中招的第一时间，就不顾一切地向后奔跑着，之前在一楼的经历，让他很快联想起之后会发生什么。
　　下一秒，雅达蜜三米多高的健壮身躯转瞬间剧烈地膨胀起来，她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吼叫。接着乓的一声巨响，她的整个身体四分五裂的爆炸，就像是引爆了威力巨大的C4炸药。
　　整栋洋房都不自觉地摇晃了几下，如同经历了一场大型地震现场。方享在爆炸的瞬间得到了小白的提醒，立刻向前卧倒在地上。
　　木屑、灰烬和一些砖石的碎片都散落在方享的身上，雅达蜜所在的位置直接被炸出一个超级大洞，三楼和二楼仿佛被洞口打通一般。
　　所有三楼的窗户都被彻底震碎，走廊上的吊灯也全部掉了下来，很多房门就像是被巨力推开一样，而那些悬挂在墙上的历代主人肖像画纷纷掉落了下来。
　　之所以这一次的威力要远超上一次，主要的是原因还是一楼所在的地方是浴池，在水的作用力下，造成的破坏远远低于这一次。
　　那群原本气势汹汹的圣甲虫立刻被震飞了出去，大部分被彻底震死，只有少部分颤颤巍巍地逃回了二楼，再也不敢踏入三楼一步。
　　方享用手扫了扫身上的泥土和碎屑，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衬衣，顺便还把正前方墙上的万乔肖像油画扶正。这可是万家的老祖和家族的创始人，方享觉得对方在天之灵一定会祝福自己好运。于是他冲着油画的人物微微一笑，转身推开向上的内门，继续通过楼梯前往四楼。
　　四楼是主人们的办事厅、家族餐厅、私密会客室、棋牌房和休闲娱乐室，都是那种通透敞亮的大房间，一间挨着一间，房门都在中间被打通。
　　其他的房间都没有人，只有餐厅里，主座的位置上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他穿着一件得体的深色燕尾管家服，雪白的衬衫一尘不染。
　　他的举止优雅，严谨干练，戴着白手套用刀叉吃着盘中一块带血的肉，见方享已经来到了身前，他抬头用手推了推右侧的单片眼睛，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块老式怀表看了一眼。
　　老管家笑容满面地对方享说道：“请坐，方先生。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没想到汝是如此的年轻有为，连雅达蜜都栽了。俗话说人不可貌相，古人诚不欺吾。”
　　方享却没有听从管家的吩咐直接坐下，对于他来说，最焦急的事情莫过于徐水儿的行踪，要不是为了大小姐，他才不会趟今天的浑水儿。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邪魔们都知道自己要来，徐水儿这丫头难道是当着对方的面大声向自己求救的吗？是想让对方等着自己上门一网打尽？
　　办事真是一点都不靠谱，也不知道是怎么托梦传递信息的，就不能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地单独CALL自己吗？那样救了少女一起逃走时，或许还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现在好了，搞得像是全世界都知道自己准备英雄救美一样，困难模式直接升级成噩梦模式。
　　“大叔，我不是来和你叙旧的。再说了，我也不认识你。雅达蜜是谁？没听过这个人啊，我来其实是想向你打听另一个人，徐水儿，你认识吗？知道她在哪吗？”
　　方享自然不愿意和老管家在这里废话，洋房多呆上一分钟，都多出来一分额外的风险，早点离开才是正道。
　　更何况对方神秘兮兮地出现在这里，如果实力是按楼层划分的，没准对方还是个隐藏的大BOSS。
　　自己不是来单挑魔王的，完全是为了解救公主，所以能不交手是最好的。方享是绝不会承认雅达蜜的死和自己有关。
　　至于徐水儿的下落，对方知道更好，不知道那么自己正好直接走人，就当彼此没见过面。不知道为什么，在餐厅中方享心浮气躁，小白也在压抑着自己。
　　“吾当然认识那丫头，她小时候就是个美人胚子，现在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将来成为倾国倾城的美女毫不费力。要不少侠也不可能不顾千辛万苦，闯过种种难关来到我的面前，可见魅力真是大啊。”
　　老管家不断夸奖徐水儿的美貌，方享只能陪着尬笑，老管家继续回复着，不过之后的话语，明显意有所指：
　　“她拥有夜之女神莉莉丝的血脉，能够自由往返梦境与现实，的确是个难得的祭品。吾主已经选定了她，之后她会非常荣幸地成为吾主身体的一部分，未来与世常存！”
　　啥意思？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听着为什么这么别扭？难道对方的主人是个恐怖可怕的食人魔，徐水儿遭遇毒手了？方享只感觉事态非常的糟糕：“身体的一部分究竟是什么意思？”
　　老管家整理了下燕尾服上的蝴蝶领带，微微一笑：“对于你们来说，同化是一种至高的荣誉。”


第61章 活动的盔甲
　　夜之女神莉莉丝，也被人们称作黑暗女神、夜之魔女、夜之女王，传说她是某位邪神最宠爱的情人，主掌梦魇。也有很多人认为她是吸血鬼的始祖，可以利用血液使用强大的魔法和力量。
　　天人教会中曾把她描述为一个拥有绿色长发，赤色眼瞳的美女，她拥有一双黑色的翅膀以及蝙蝠做成的黑色衣服。
　　传闻她十分贪婪好色，经常在夜间潜入凡人梦中与青壮年男子互动，然后吸干他们的精血，并且生下过许多魔怪。
　　后来因其美貌与歌声勾引了某位高阶天人，与莉莉丝的相爱后致使那位高阶者抛弃了天人的身份，最后天界付出非常大的代价，才将二人全部击杀。
　　莉莉丝拥有接近神灵的能力，所以她的后裔血脉纯正者，非常有可能成长为半神。对于那些等待降临或是复活的邪神们来说，徐水儿就是最好的附身容器，成为祂们的域外化身之一。
　　可是老管家话中的意思，明显不是附身那么简单，情势恐怕向着最糟糕的情况发展。
　　“汝能够杀死雅达蜜，还如此的年轻，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吾主已经来到这个世界，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加入？吾以大祭司樊兴的名义发誓，只要汝真心实意地归顺吾主，将会得到真神侍从和神教将军的称号。以后的世界，本教必会取代天人教会，成为世间唯一存在的神教。”
　　老管家就像是述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话里行间透露出一种强大的自信。
　　原来他就是雅达蜜口中的樊兴大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老谋深算，精于诡计的老人。至于神教将军和真神侍从，其实对方享根本没有什么吸引力，前真神侍女雅达蜜不是被方享干掉了吗？也没看到她口中崇敬异常的樊兴大人，有任何替她报仇的想法。
　　所以说空头支票这玩意每个教派都随便开，但是能落实的根本没有几个。如果要是加入，还不如干脆去投奔大反派黎明会，最少整个大陆人人皆知，说出来也足够威风。
　　就是黎明会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根本就找不到任何进入的关系。再说真的让方享加入，他也不会去的。毕竟天人教会也不是吃素的，那些仲裁所的执法者和疯狗一样，遇到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哈哈，大叔你真的说笑了，那种长得比犀牛都壮实的女人，我怎么可能是对手？另外你别再忽悠我了，我年龄小，加入教会这样的大事，等我回家问问我老爸再说。要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啊再见面的时候就给你信。”
　　方享打着哈哈，边说边向后退，他是真的不想与对方发生冲突。大祭司听起来就很牛X，而且洋房内各种生物邪门的狠，既然徐水儿的消息暂时不明，干脆等待援军到了一起再杀进来算了。
　　可惜他的想法是好的，有人却不愿意。樊兴轻轻地摘下了右眼的单片眼镜，打了一口哈气，然后用白布仔细擦拭好，塞进了燕尾服的口袋中。
　　之后樊兴打了一个响指，咔哒咔哒的声音传出，在餐厅后方的厨房门帘被人掀起后扯下，直接扔在了地上。
　　然后一队穿着全身覆盖着盔甲的骑士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双手提着大剑鱼贯而出，看起来倒是有些像是提线的木偶。
　　“真是可惜，没想到这样难得的机会，被你拒绝了。既然你不愿加入我们，那么已经得罪了吾主。拒绝真神就是羞辱吾，那么只好请你去死了！”
　　樊兴的语气平淡没有波澜，但是随着他的话音结束，那队全副武装的骑士立刻像开了加速一般，奔跑着挥舞巨剑，向着方享的位置冲来。
　　方享立即就有转身逃跑的冲动，反正跑路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这一回他却被小白阻止了。不知为什么，从进入餐厅开始后一直沉默的小白，突然提醒方享不要后退。
　　那些骑士们已经发起了冲锋，离方享的距离近到了咫尺。方享紧握着文明棍，准备抽出短剑放手一搏。
　　就在这时，小白从方享的肩膀中现身，身体化作游龙一般的不停抽打。那些盔甲骑士们猝不及防之下，有的头盔被抽飞了出去，有的是胸甲受力脱离，有的是被打中了胫甲，而有的干脆就是全身散架了。
　　方享这才发现，这些盔甲中根本没有人类的存在，他们就像是一套套被诅咒的盔甲，被什么操纵着向方享进攻。
　　那些散落在四周的头盔和盔甲零件，很快就组合成一具具新的盔甲完全体，他们不知疲倦地继续向方享冲过来，虽然一次次被小白打倒，但是很快就恢复成了原样。
　　这样下去不行啊，那不是白白浪费方享和小白的体力吗？擒贼先擒王！方享决定赌把大的，他悄悄拧开文明棍，猛的将短剑甩向了餐桌另一头的樊兴。
　　这些盔甲肯定是樊兴暗中操纵的，要是他死去了，那么这些盔甲最终都会化作尘埃消散。方享要的就是出其不意，对方肯定想不到手杖内暗藏玄机，既然对方在全力操控着盔甲，那么很可能自顾不暇，中了方享的暗算。
　　樊兴纹丝不动地坐在餐桌的主位上，看起来有些孤傲。他波澜不惊地看着眼前飞射过来的短剑，轻蔑的哼了一声。然后他轻轻地抬起了右手，掌心向外摊开，目光冰冷冷地看着方享。
　　短剑突然在樊兴的手掌前方停住了，这一刻，仿佛连时间也被完全静止。短剑就像失去了作用力和引力的影响，悬停在半空中变得一动不动。
　　下一秒，随着樊兴一个弹指的动作，短剑比来时快上两倍的速度，倒射而回，几乎超越了人眼能捕捉的极限。
　　虽然方享的眼睛跟不上短剑飞回来的速度，但是小白可以，它在短剑离方享脑门仅仅只有一寸距离的时候，牢牢抓住了剑柄，让方享逃过一劫。
　　靠！樊兴这个老妖怪果然滑溜得很，做事滴水不漏，明明操纵着盔甲进攻方享，周身的防御还是如此的强大。
　　看来不解决掉盔甲，想靠偷袭取胜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是如何彻底地摧毁这些活动着的盔甲，方享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
　　短剑在小白的手上，比方享使用时威胁更大，那些盔甲就像是豆腐块一样被短剑划破，不过它们的恢复能力极强，那些伤口很快就完好如初，盔甲看起来像是崭新的一样。
　　方享牢记着小白不要后退的嘱咐，一直在左右游走着，巧妙地利用小白的强大，将局势暂时稳定住了。
　　他有更多的时间进行观察，还真发现其中一具盔甲有一处不知什么时候制造的伤痕，并没有得到快速的修复。
　　于是方享在心里询问小白不能后退的原因，得到的答案让他立刻眼前一亮。


第62章 永夜者
　　我们能够看到五彩斑斓的世界，得益于视网膜上的视杆细胞与视锥细胞。眼睛接收、处理光的方式，决定了人类眼中世界的模样。
　　在整个光谱中，其实只有一小段光，对人眼开放；在光谱之外，还有更广袤的现实世界，游离于人的感官之外。
　　整个宇宙中，能被我们感知的物质只占不到 5%，其余大部分以其他的能量形式存在。
　　方享的身后是肉眼无法看见的细线，所组成的神秘力量。当小白缠绕着一具活动的盔甲，将其甩向那看似空无一物的空间时，整具盔甲就像是被一张大网盖住和切割。
　　坚硬的盔甲被碎裂成无数微小的碎片，如同沙砾一般落在了餐厅的地板上。这一次盔甲强大的恢复能力仿佛失去了魔力，那些沙砾般大小的碎片，没有立刻糅合到一起，相反一直在维持着碎裂的原样。
　　看来任何物体都有克星，再强大的恢复能力也不能承受无法修复的伤害。这如果是用在人的身上，恐怕下场更是恐怖无比。
　　方享还是搞不懂那张看不见的神秘细网，到底是如何出现和产生的，当初自己进入餐厅时为什么却没有任何阻拦呢？
　　难道是和樊兴对话时，对方偷偷布置在方享身后的？可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难道细网的出现位置并不受控？
　　还好有小白这个感应力超强的存在，方享才逃过一劫。实际上要不是小白的话，方享好几次都尸骨无存了。也正是有小白的帮助，方享才鼓起信心来只身救大小姐。
　　剩下的盔甲接二连三地被小白困住，一一甩到后面看不见的巨网中，全部都粉身碎骨、四分五裂。最后的效果，就是地面上倒是多出了十几堆黑色的尘土碎屑。
　　樊兴直接站了起来，摘下双手的白手套，开始用力地鼓掌：
　　“厉害！聪明！没想到汝不但快速地发现了秘密，竟然短时间内就想出了办法破解，吾对汝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再问汝一遍，真的没有兴趣投入真神的怀抱吗？财富、女人、权势，汝想要的一切都不是问题！”
　　“我想坐你的位置，当那个大祭司行不行？”方享不由得胡搅蛮缠起来，主要是趁机休息一下，恢复自己和小白的体力精神力。
　　樊兴倒是有些信以为真，陷入了思考：“这个……也不是不能考虑的，只要汝对真神的信仰足够虔诚，对神教的贡献足够大，吾将自己的位置让给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要不，你再和你的那个什么主人商量商量，干脆我来当教宗行不行，我其实一直都想成立一个自己的宗教，要不就叫方享神教好不？名字还好记。”
　　方享得寸进尺地胡说八道，反正此时退路都被封，不打倒眼前的樊兴自己可能根本无法离开这里，还不如趁着翻脸前占些口头上的便宜。
　　“混账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汝以为自己得到了一件神奇物品，就可以目中无人？一会儿吾会亲自动手将汝捉住，让汝变得和万家那些贱人一样，成为吾主的肥料之一。”
　　樊兴明显非常地愤怒，之前装出来的优雅此刻已经荡然无存，他的眼中目露凶光，将温文尔雅的虚伪完全摒弃，此时或许才是他真实的面目。
　　而且他还无意间透露出万伯爵一家的结局，他们应该已经遇害了，成为邪神的牺牲品。而自信满满的樊兴，显然认为方享会得到同样的下场。
　　樊兴将身上的燕尾服和白衬衫全部脱了下来，在餐桌上叠得整整齐齐，然后再刻意地摆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他的身体看起来瘦骨嶙峋，肋骨一根根的凸起，皮肤苍白的可怕，身上多是老年斑和皱纹，肚皮下的褶子清晰可见，这是具行将迟暮的老人身体。
　　说实话方享觉得有些辣眼睛，真的没有什么好看的。不过下一秒，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樊兴大喝了一声，身体开始不断地膨胀，胸肌开始迅速的隆起，八块鲜明刺眼的腹肌，条块分明、分外吸引眼球，粗壮的肱二头肌也让他的手臂，看起来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仿佛樊兴将身体恢复到最年轻、最强横的状态，更为诡异的是，随着肌肉的抖动，在他身体上开始长满了金属质的尖刺。
　　这些尖刺看似一种无机物，其实是具有有机结构的，能够快速无比的生长。很快那些尖刺变逆天般生长，达到了可怕的十多厘米。
　　樊兴的全身都被这些尖刺覆盖，远远看起来就像个加大版的刺猬，狰狞可怕到了极点。
　　这是什么鬼东西？方享整个人都愣住了，刚刚还是人类范畴的樊兴，此时看起来根本没有一丝人类的影子。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造型。
　　“吾乃真神的代言人，人间行走，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永夜者，今天将以汝之鲜血祭祀吾神，受死吧！”
　　话音刚落，樊兴身上的那些金属尖刺立刻和他的身体分离，悬浮在周围的半空中，密密麻麻地让人感到一丝恐惧。
　　更加让人看起来发毛的，还是他身上飞出尖刺之后，留下来的、遍布全身的各种小洞。连樊兴的脸上都没有一块好皮肤，眼睛里都有这样可怕的小洞。
　　很快，十多根金属尖刺摆脱了引力的束缚，如同子弹一般飞快地射向方享，目标直指方享的咽喉。
　　小白毫不犹豫的出手相助，啪啪啪的响声不断，几根金属尖刺被打飞到半空之中，剩下的一些被方享勉强躲开。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些已经飞过了的金属尖刺，竟然如同跟踪导弹一样，会立刻的转弯，重新将目标锁定在方享身上。
　　与此同时，那些被打飞了的金属尖刺也像是终于缓过神来，它们也在空中改变了倒飞和悬停的姿势，继续向着方享发起了袭击。
　　十几根金属尖刺都有些难以应付，更多环绕在樊兴身边的尖刺开始加入了战团，方享和小白的应付躲闪空间越来越小。
　　这些金属尖刺看起来就像是被航母放飞的战斗机，不停地围绕着方享的身体进攻，速度奇快无比。
　　这像是多达上百颗子弹，从四面八方向你射击，即使你的反应能力超快，躲闪技术超强，小白还能在旁边进行最好的辅助，可仍然避免不了你的负伤流血。
　　而且樊兴好像在故意戏耍方享一样，那些金属尖刺不断和方享擦肩而过，带起大量的擦伤。一时间，不断流血的方享，将衣服染成了红色。
　　双方的差距太大了，这种情况持续下去，方享必然会全身失血而死，或许真的如同樊兴说的那样，血祭那个邪神。
　　樊兴好像有些腻烦了，他口中念叨着神秘的咒语。下一秒，方享的脚底下闪烁出一道绿色的光环，然后一张血盆大口从地下猛然一跃，巨大的食人花狠狠咬向了上方的方享。


第63章 生死之间
　　方享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快就与永夜者对上了，毕竟对于超凡领域，方享是个不折不扣的菜鸟，还需要很多时间成长。
　　但是有的时候，命运并不会像小说那样，总是一点一点地给你安排升级的机会，让你从低到高，偶遇波澜后快速成长。
　　命运和克苏鲁游戏最相似的地方，就在于某个拐角处，你稍微不注意或者自大，就会直面邪神而立刻死亡。
　　咣的一声巨响，巨大的食人花就在方享的眼前合拢，那锋利如刀的牙齿咬合声音，让方享格外的心悸。
　　从食人花嘴边喷射而出花液，看起来既恐怖又恶心，这让方享不得不回过神来向前奔跑，以便脱离食人花的攻击范围。
　　可是随着绿色光环开始不断在方享脚底闪烁，一朵跟着一朵超过两米的食人花，不断地冲地面上冒了出来。
　　咣！咣！咣！声音连绵不绝，危在旦夕的瞬间方享跨前一步，堪堪躲过食人花和金属尖刺的同时攻击。
　　是的，樊兴作为一个老牌永夜者，绝不会给方享任何喘息的机会，他显然用上了狮子搏兔的力量。
　　地面上连续不断地出现食人巨花，而半空中那些金属尖刺，更像是跟踪导弹一样如影随形。
　　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惊悚的味道，方享此时变成了几乎毫无反击之力的猎物，而猎人却还在对他穷追猛打。
　　樊兴继续在原地不停地吟唱咒语，此时的房间内几乎布满了食人花，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这种食人花霸道无比，小白的身体抽打过去，它都毫不犹豫地撕咬，最后小白身体都出现了微小的裂痕。
　　如果小白使用单环炸弹那招，或许可以对食人花进行重创，可是真那样做的话，一点都不划算。食人花像是源源不断地被召唤出来，而锁链则是没了一截就会永远消失。
　　方享还不想失去小白这个底牌呢，要是锁链全耗光了，小白肯定也不复存在。可是在樊兴的指挥下，食人花和尖刺给方享的压力太大了。
　　最主要的是，体力大减的方享应变得越来越吃力，有些金属尖刺甚至穿透了方享的身体，那种尖刺似乎还含有特殊的物质，凡是被擦过的地方，最开始流着鲜红的血液，很快血液就被不知名物质染黑了。
　　方享感觉身体越来越虚弱，这样下去的话，别说坚持，很快就会完蛋了。小白似乎明白情况已经十万火急，它转进了方享的身体内，化作了一团圆环，不顾一切地盘旋着。
　　现在根本就没时间考虑以后方享会不会成为白痴，如果再拖下去，白痴没变成，直接成为一具尸体了。
　　方享也被激发了血性，从和樊兴交手开始，他就不断地处于下风，随时有丧命的可能。如此窝囊之下，还不如放手一搏，和对方拼了。
　　当时空加速被启动之后，那些原本和子弹速度有一拼的金属尖刺，看起来就像是慢动作的幻灯片。
　　方享的大脑处于完全开发和极度亢奋状态，他的眼中如同雷达一般构建了空间内的信息图，那些金属尖刺的轨迹，在他的脑海中全部被定位。
　　他每走一步，每一个侧身，每一次跳跃，几乎像是在针尖上跳舞一般，那些密密麻麻的金属尖刺，仿佛是追不上目标的无头苍蝇，每次都差之毫厘地与方享擦肩而过。
　　小白曾经和方享沟通过，时空加速的终极目标叫做超神领域，也就是说当这项技能发挥到了极限，在你掌握的范围之内，连神灵都无法伤害到你自己，相反你却可以在这个自我的领域中，做到真正的弑神。
　　只是对于方享来说，此时的他还无法达到那种逆天的级别，他的大脑还未经过专门的锻炼和系统的练习，所以在观测、计算、攻击等各个方面，还是处于初级阶段而已。
　　简单来将，就是小白的这个绝招潜力，可能让人的思维追上光速运动，并且能够做到分析甚至做出相应的反应，但是此时对于方享来讲，只能做到勉强可以应付音速的物体。
　　不过时空加速仍然很强大，虽然仅仅只有几秒的时间。
　　方享轻松地躲过前方食人花的咬击，然后蹲下身体，用手中的短剑随意地割断了花茎。
　　他在向着樊兴不断移动，凡是挡路的食人花，都被他闪避后加以攻击，然后切断花茎杀死。
　　那些恐怖的食人花起初没了花茎还在地面上跳动着，继续追逐方享。可是很快，那些食人花就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最终慢慢在地上打着滚，枯萎变成了灰黄色。
　　方享如此神勇的状态，自然吸引了樊兴的注意，他不再吟唱那些奇特的召唤咒语，而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静静地等待着方享的到来。
　　即使樊兴的表情再平淡，方享也不可能再打退堂鼓了，时空加速之下的他已经没有退路，他狠狠踩在餐桌上，高高的跃起，双手反握着短剑，挥动手臂狠狠向下捅了过去。
　　这一次的速度应该超过了音速，也就是说比普通的手枪子弹还要快，方享感觉动作流畅的一气呵成，他自己舒服的都想大吼一声。
　　足见这一次的进攻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如同荆轲刺秦王般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手中的短剑更是快若一道惊鸿，直刺对方的咽喉。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的一幕，竟然发生在了方享的眼前，樊兴布满身体的小洞，再一次长出了坚硬无比的金属尖刺，将他的身体完全覆盖。
　　削铁如泥的短剑直接卡在了金属尖刺之中，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巨大的反作用力。
　　措手不及的方享立刻被掀翻在了地上，顺势滚出了七、八米，痛苦的用左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吐了一口鲜血。
　　刚才被作用力反弹的瞬间，从樊兴的身体中激射出大量的金属尖刺，方享只能避免要害被击中，于是胸腔被贯穿，引起了血气胸，也就是血液和气体进入到了胸膜腔内。
　　小白立刻钻出了方享的身体，时空加速瞬间被解除，它心疼地抚摸着方享的伤口，将鲜血轻轻地擦拭着。
　　此时的小白变得无比地愤怒，它高高地抬起了前端身体，在空中紧绷不动，像是毒蛇一样冷冷地注视着樊兴。
　　而方享艰难地用右手胳膊肘撑着地面，费劲地挣扎起身。
　　他看到如同刺猬一样的樊兴在得意得放声狂笑，一步一步向着自己逼近：
　　“哈哈哈……愚蠢的凡人啊，吾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不要把希望寄托在神奇物品之上，那些东西总会有靠不住的时候。只有磨练自身，让自己变得强大无比，才是真正的成神之道。可惜了，汝还这么年轻，本来是很有机会成就一番事业的。”
　　“那么，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我加入你们，然后你和你主人商量下，条件是把徐水儿送给我。”
　　方享此时的话语大大出乎樊兴的意料，他没想明白刚刚还和自己死磕到底的方享，下一刻为了活命变得如此市侩，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就在樊兴犹豫的刹那，方享大喊了一声：“去死吧！”


第64章 黄色的眼睛
　　小白是犹格·索托斯赠送给方享最好的礼物，两个人的牵绊很深，注定了生死与共。所以当方享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最为着急和愤怒的，非小白莫属。
　　方享在这样被动的情况下，反而显得很平静，虽然命是自己的，但有的时候命运让人无从选择。
　　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很多人都会为了底线坚持到最后的一刻。在战争时期是如此的，平时的工作生活也是如此。
　　这或许就是人性的光辉，刻在我们的骨子里，无法磨灭。
　　即使科技再发达，社会再进步，人的思想可以海纳百川一样包容得更多，但是总有些事情，我们不会妥协。
　　方享已经没有了什么恐惧，他甚至想不起会不会死，虽然胸口很痛，捂着伤口的左手被鲜血染红，但是他还是骄傲地站着，指挥着小白运用单环炸弹。
　　小白分裂出的一个单环锁链被方享站起的身体挡在了背后，这也是他拼命挣扎起身的原因之一，樊兴的视线被方享的身体阻挡，无法发现那个闪闪发光的小物体，那就是方享最后的希望。
　　直到白色光芒变得炽盛而又耀眼，再也无法隐藏的时候，方享才大喊着一边吸引对方注意力，一边让小白控制闪光的单环锁链猛烈撞击樊兴。
　　就像彗星撞地球的天地大碰撞一样，具有裂变属性的锁链砸在了金属尖刺外壳儿的樊兴身上，引发了剧烈无比的超级爆炸。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樊兴全身包括脸庞都被包裹在那层尖刺之下，无法像丢进雅达蜜嘴里那样，从内部进行引爆。
　　轰隆！轰隆！爆炸锁链释放出大量的热能，并产生出高温高压气体，巨大的冲击力将眼前餐桌掀翻在空中，四分五裂的木屑飞溅四处。
　　四楼的窗户被冲击波全部震碎，玻璃碎片稀里哗啦地落在地上和窗外，房顶的吊灯也直接天女散花般碎裂开来，让房间变得暗淡无光。
　　那些在地上的食人花直接被全部吹倒，有的更是花头和花茎脱离了开来，硕大的花头在地上不断地滚动着，光秃秃的花茎在空中胡乱地摇晃。
　　原本在空中悬停的金属尖刺也遭了殃，不知被冲击波带到了哪个偏远的角落，再也构不成之前的威胁。
　　连那些看不见的神秘细线也被一扫而空，撞向了对面的墙壁和窗户，发出嗤嗤、嗤嗤的切割声，让人听起来不寒而栗。
　　地板被直接炸出了一个大坑，中心处的樊兴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但是左半边的身体明显有些发黑和凄惨。
　　他原本壮硕无比的身体，此刻胸肌已经变得干瘪，腹肌也有两块凹陷了进去。尤其是原本粗壮的左臂和左腿，现在看起来萎缩得厉害，明显都小了一大圈。
　　原本周身覆盖的金属尖刺，此时也遭了殃。随着爆炸的冲击，尖刺很多都已经折断，有的脱离出体外，更多的不上不下地卡在了樊兴的身体中。
　　那些长出金属尖刺的小洞，此时从里面流出了绿色的血液，染绿了他的半个身子。原来樊兴和普通人不一样，他流出的血液竟然是诡异的绿色。
　　一种可能，是他学习的植物魔法，导致了他的血液越来越稠密，最终和常年接触的植物同化，血液不再为红色而是转为绿色。
　　另一个最大的可能，应该与他永夜者的身份有关，他崇拜的邪神应该是植物属性的神灵，所以才导致了他的血液同化。
　　方享对樊兴为什么流着绿血并不感兴趣，对于已经占据优势的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趁你病要你命。
　　妇人之仁可是要不得的，对方想治自己于死地，那么方享在锁链炸弹的效果不俗后，是绝不会给对方任何翻盘的机会。
　　要知道永夜者的凶名可以轻易让帝国内小儿止啼，恐怖可怕的名声足足千年不衰，可见手段厉害，绝不容任何人小看。
　　小白忍痛地再次分割出一个单环锁链，发着耀眼的白光悬浮在方享的头顶，这一击几乎不加一点掩饰。
　　毕竟樊兴的左腿已经负伤，他的灵活性大打折扣，恐怕很难再躲过这次的追击。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是以速度擅长的类型，强大的进攻手段和无往不利的超强防御，才是他真正的杀手锏。
　　可惜方享还是估计错误，樊兴还藏着最后的绝招，他的眼球竟然从眼眶中掉了出来，连着眼球的是一对满是黏液的触角。
　　这对触角不断向上延申着，高高地屹立在樊兴的头上，在用一种俯视的神态看着激射而来的新爆炸锁链。
　　那对眼球开始逐渐变色，由原来的灰色渐渐变成了黄色眼瞳，而随之变化的，还有周围的诡异空气流动，以及时空的重叠和静止。
　　闪着白光的单环锁链，就悬停在距离樊兴不到半米的地方，一动不动寸步难进，更没有任何裂变和爆炸的先兆。
　　樊兴甚至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那个单环锁链悄无声息地掉落在他的掌心中，已经不是一个随时爆炸的危险品，倒像是个普通的小锁扣。
　　他随手将手中的单环锁链扔在了地上，当啷当啷，就这样在地上不断翻滚着，如同没有威胁的铁环。
　　方享只好心灵感应询问小白，得到的答复是被神秘的力量阻断，让小白和分出的单环锁链完全失去了联系。
　　一切的原因肯定出在了樊兴新长出来的触角眼睛上面，可是即使知道主因，方享也无法没有办法进行应对。
　　因为他惊讶地发现身体被无形的空气锁住了，变得不再受自己的控制。准确的说，是他的思维在命令身体行动，指令虽然被执行，但是动作好像突然中慢了千百倍。
　　在樊兴黄色的眼睛注视下，不光是方享，连对时空法则非常了解的小白，身体仿佛也处于一种呆滞的状态。
　　方享和小白的心灵沟通，在思维的交流上倒是一点都不受影响，相反还有种被突然加速了的错觉。
　　可是与之对应的是，他们的身体不再受控，比如说想出拳，迟迟没有任何反应，那么这场架还怎么打？
　　更为可怕的的是，这一次樊兴明显接受了教训，没有再给方享任何的机会，他召唤出身上所有的金属尖刺，毫不犹豫地发动了总攻。
　　上一次的疏忽，让方享的锁链炸弹偷袭得手，樊兴这种老牌永夜者是不可能再犯同样错误的。所以他几乎没有任何的迟疑，那些金属尖刺的目标，全部都是方享的心脏。
　　方享的心中满是绝望，小白似乎也有些手足无措，此时方享的身体已经无法躲避，只能眼睁睁地等待死亡降临，此时的樊兴就是这样让人绝望。
　　也直到最后这一刻，方享才猜出了樊兴主人的真正身份，以及他到底是谁的永夜者。
　　全身上下都覆盖着金属质的尖刺，身体的顶端长出一对带有眼球的触角，这些显著特征加在一起，不就是《湖中栖物》中的旧日支配者格拉基吗？
　　只是方享明白了这一切，似乎还是有些晚了。


第65章 格拉基
　　旧日支配者格拉基是个古老的生物，具有相当强大的智慧。
　　相传格拉基是被囚禁在一枚陨石中降临地球的，陨石堕落时他自由了，陨石在塞文河谷附近砸出了一个湖泊，祂的真身也就栖身在这个湖泊之中。
　　格拉基的外形是一个巨大的蛞蝓状生物，身体直径至少宽有10英尺，全身上下都覆盖着金属质的尖刺。
　　这些尖刺看似无机物，其实是具有有机结构，能够生长的。格拉基还在自己身体的顶端长出三条带有眼球的触角，使得他能够从水中窥视水面。
　　祂拥有着广博的知识，著名的邪教圣书《格拉基启示录》，就是由格拉基的信徒们编写而成的，他们从主人那里收集了诸多巫术和咒文，以及宇宙中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本书共有十二卷，但只有十一卷流传于世，第十二卷 的副本非常稀少且都被单独保存，其中记载了旧日支配者的崛起和神秘城市拉莱耶的回归，书中还预言了“审判之星”格赫罗斯的到来。 
　　格拉基对于时空的理解超过了一般的旧日，更神奇的是，祂能够通过“梦引”的方式向人类传送催眠梦境，以此来召集和引诱普通信徒。
　　当然成为格拉基的普通信徒非常可怕，被祂注射进特殊体液的人类，全部都会变成一具不死的奴隶。
　　这些活尸虽然能单独行动，但是他们的记忆会主动向格拉基共享，身体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僵硬，本质上属于专门为格拉基提供养分的容器。
　　永夜者樊兴明显和格拉基的普通信徒不一样，他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甚至可能本身就是格拉基的分身之一。
　　在强大的精神力震慑之下，方享几乎毫无胜算，呼啸着飞过来的金属尖刺几乎注定了方享的死亡。
　　然而在方享和小白思维被加速的过程中，物质世界的一切都被大大地减缓了，这意味着他们在精神世界中处于等待般的煎熬。
　　方享真的有些不甘心，因为他知道格拉基并不是没有弱点，哪怕是祂的分身，也无法避免一种致命的伤害。
　　很可惜，现在是夜晚，如果处于白天，那么结局可能大不一样。
　　方享心中的抱怨，自然被小白感应到了，不由得询问起具体的情况，于是方享将详细的情报传递给了小白，在他的心中几乎不抱什么希望了。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小白还没有放弃，它让方享跟它一起在心中默咏一段咒语，如同巫师们在释放威力巨大的魔法：
　　“聆听我的召唤吧！无尽的虚空之王！移星者！恐怖的征服者！深渊的监护人！维度之主！门之主！太初的全能的永生之主！犹格·索托斯！您的仆人需要借助您光明的力量！请赐予我强烈的光辉降临在您世间的化身之上！”
　　随着方享和小白共同进行神秘咒语的吟唱，在方享体外的小白身体，开始绽放出让人无法睁开双眼的超级强光。
　　比白昼还要强烈的光线，瞬间就照射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小白此时就像是一轮完全新生的太阳，任何人都无法对它进行直视。
　　无法操纵身体闭上眼皮的方享，眼睛在瞬间就被致盲了，不过或许是因为召唤者自身赦免的缘故，并没有给方享的眼睛带来更大的伤害。
　　那些飞行在空中，即将刺进方享心脏的金属尖刺，此时首当其冲地成为了牺牲品。那些尖刺就像是白雪遇到了炽热的阳光，瞬间就被白光全部融化。
　　樊兴发狂一般地挡住自己头上的触角眼睛，然而根本没有什么卵用，此刻的他就像是进入了一种“绿色腐烂”的状态。
　　先是他那些裸露在外的金属尖刺，慢慢融化成液体，接着是他一半健壮无比，一半瘦骨嶙峋的身体，也在强光的照射之下化作一团又一团的绿液。
　　樊兴就像是融化的雪人一样，身上的肉不断化成绿水流淌下来，包括他的触角和眼珠，也无法抵抗光线的照射，浑身开始渐渐地瓦解。
　　他还在痛苦地挣扎着，嘶吼着，声音越来越脱离人类的范畴，嘴中的话语杂乱无章，似是一种怨毒的诅咒。
　　最后樊兴完全地消失不见，在他原来站立的位置处，地上只剩下一大滩墨绿色的液体残留。只有不远处散落在餐桌下的破碎燕尾服，似乎证明老管家曾经存在的痕迹。
　　干掉某位邪神的永夜者必然会受到他主人的注视，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方享真的不想招惹格拉基这位死梦之王、湖之住民、霉菌共主和梦引者。
　　但如果方享不干掉对方，那么刚才死的很可能就是自己。所以就算格拉基的名头再大，手段再多，生性再残忍，也不可能让方享束手就擒，乖乖地死在樊兴的手中。
　　至于以后会遇到什么样的遭遇和危险，方享干脆就不愿意再多考虑了。反正除了格拉基以外，还有个迷宫之神艾霍特惦记着自己，也算是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也不愁的情况。
　　方享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既然事情都已经搞成这样，大不了以后发现什么不对，直接溜之大吉，也不乱逞英雄了。
　　其实每一次他都是这么想的，可关键时刻总是忍不下心来。男人至死像个孩子，一次又一次地碰得头破血流，却总是不愿吸取教训。
　　白色的耀眼光芒渐渐淡了下来，小白又恢复成可视的白色锁链模样，在永夜者樊兴死后，方享的身体恢复了正常，眼睛也渐渐复原了。
　　随后小白钻回了方享的身体，堵住方享胸膛处的内外伤口。它或许不是一个太称职的大夫，可这种小手段，还是将流血给止住了，也让伤口结了疤。
　　方享决定再搜索下四处，看看能不能找到徐水儿的踪迹。尽管从樊兴的口中，已经得知了这种几率十分渺茫，可是万一呢？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并不会因为你的努力，就会得到最好的回报。
　　四楼除了餐厅之外，还有办公室、会客厅、棋牌室和休闲娱乐室，这些大房间内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任何活人，应该是整晚都没有人进来过。
　　大洋房的一楼到四楼，方享算是真的搜了个遍，在这样的情况下都没有找到徐水儿，或许真的是天意如此，他觉得已经尽力了。
　　正当方享想顺着内门的楼梯，返回到一楼大厅的时候，整座洋房发生了剧烈无比的晃动。轰隆、轰隆的巨响不绝于耳，与此同时，外面的爬山虎开始疯长，渐渐覆盖了所有的外墙和门窗。
　　房子中的一切像是被一种神秘力量控制住了，墙壁和屋顶从四面八方不断向里面压缩，留下的活动空间变得越来越窄。


第66章 运气逆天
　　春天的夜晚还有些微寒，再加上雾蒙蒙的天气，单薄衣着的徐文，感觉到浑身发冷。然而比天气还要寒冷的，是他此时已经冰到零点的内心。
　　如果大小姐真的出了什么大事，徐文不敢想象大公回来时，会有怎样的雷霆怒火。恐怕整个全州都要面临一场浩劫，凡是有所牵连的人士，都不会有好下场，包括还未成年的自己。
　　所以当马匹因为某种神秘原因，无法起身和奔跑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放弃了乘坐马车报信，而是撒开双腿在寒夜中独自跑了起来。
　　徐文来万伯爵洋房前，可是没有一点的心理准备。所以当事故发生之后，看着方享毅然决然地进入，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耽误救援。
　　才跑出了不远，徐文其实就已经听到车夫大喊救命的声音，可是一直养尊处优的徐文根本不敢回头，更不要说去主动帮忙了。
　　这倒不是他没有绅士救人的风度，而是他去了也是送菜，更何况他深知事态的严重性。现在敢于和徐大公为敌的人，恐怕整个全州都要变天了。
　　博林大区的街道横平竖直，这是全城顶级贵族的居住区，所以道路非常平坦，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警察们的巡逻。
　　对于生活在这里的大贵族，几乎家家都有私人武装，其中不乏藏龙卧虎的超凡者。
　　当然最强大的武装势力，还是位于大区中心的公爵府。
　　白石骑士团几乎有三分之一的常驻力量，就在公爵府附近驻扎着，所以以前从没有听说这里出过事端。
　　当然一旦出事，恐怕对方就是真正的猛龙过江。
　　随着骏马的哀鸣结束，周围又恢复了平时的寂静。但是随后沙沙的声音，从徐文身后的草地不断响起，似乎在紧紧跟随着他，并且越来越近。
　　一时之间，小胖子的心情非常紧张，他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应该绝非善茬。
　　可惜他今晚出门太过仓促，也没来得及带上平时的手枪。至少一枪在手，他的心会安定很多。
　　世界上没有什么后悔药，实际上要不是方享硬拉他出门，恐怕他还在梦中熟睡。要是大小姐真的出事，他就真的是躺着送上了断头台。
　　无论怎么样，他还有自救的机会，就看能不能及时通风报信，找来援军，拯救大小姐于水火之中了。
　　前提是，他得保住自己的小命。
　　现在的徐文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条是继续沿着大路继续奔跑，不过这段路更适合马车行驶，会稍稍绕上一点远路，远远没有另一条道路更快捷。
　　另一条路就是他现在所在的方位，走小路直线跑向公爵府，那样可以省下好几分钟的时间。
　　眼前的小路被两个贵族庄园的外墙夹在了中间，平时人迹罕至，晚上更是静得吓人。
　　在这里夜晚的灯光比较昏暗，只能借着那些煤油路灯，远远地看清基本的情形，视线很少受阻。
　　徐文没有任何的犹豫，自己的人身安全和大小姐的紧急情况相比，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能节省下一分钟，他都不会去选择第二条路线。
　　至于危险，其实无论走哪里，危机都是如影随形的。身后的沙沙声已经越来越近了，徐文紧张而又慌乱的心，简直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在小道上奔跑，明显要比大道难走了很多，凹凸不平的地面让徐文差点摔倒。他的心情无比沮丧，不由得暗下决心，今天要是侥幸脱困，那么今后一定好好锻炼自己的身体。
　　小胖子的想法和方享如出一辙，都是光说不练的主，每次事到临头胸脯拍的震天响。危急过后却又日日逍遥，将之前的承诺忘得一干二净。
　　说白了，就是懒癌晚期患者。
　　在徐文的身后，一根有着成人手臂粗壮的藤蔓条破土而出，高高扬起了上半身。
　　它最前端的部位突然上下裂开，变成了一个恐怖的、咬合力极强的口器。
　　藤蔓条高高地后仰，然后猛然向着前方还在奔跑的徐文后背，发起了快如闪电的进攻。
　　它的攻击速度极快，让人只能看到残影，让徐文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无巧不巧的是，并没有留神身后、心烦意乱的徐文，不小心被小道上的石头绊倒，摔了个狗吃屎。
　　哐的一声，藤蔓条直接咬在了空气中，然后惯性使然地越过了徐文，一头扎进了他前方的地面，带起了一片泥土。
　　被溅起的泥土洒在徐文脸上，他一下子猜出了对方是袭击车夫的怪物，也就是眼前如同巨蛇一样的植物。
　　他根本顾不得擦拭，连滚带爬地起身，绕过藤蔓条继续向前奔跑，边跑还大声地疾呼救命。
　　徐文现在的形象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灰头土脸的他与来时的意气风发，是完全颠倒的两个极端。
　　藤蔓条整个钻进了土里，继续在其中发出沙沙的爬行声，紧追在徐文的身后，准备发动第二次的进攻。
　　这一次徐文倒是有了准备，他风骚的跑着S形的路线，希望能稍稍迷惑住藤蔓条，口中更是不停地大喊：“万伯爵家出事了，徐大公女儿遇险！”
　　他这是希望自己的话语被其他人无意中听到，毕竟夜深人静之际，声音可以传的老远。
　　这样即使自己遭遇了藤蔓条的毒手，也有人能代替他去附近的公爵府报信。
　　藤蔓条发起了第二次猛烈的进攻，在空中化作了急如星火的长鞭，狠狠抽向了徐文的上半身。
　　这是因为藤蔓条发现撕咬的距离太短，远远没有横扫的范围更大。
　　不过这一次徐文一直戒备，他提前听到了风声，没有任何犹豫的来了个前扑，又一次险之又险地逃过一劫。
　　爬起来的徐文腿脚不是那么利索，他的左腿裤子完全撕破，腿面擦破了皮，鲜血直往外冒，只能一瘸一拐地向前挪动着步子。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已经来到了公爵府门前的小广场，在公爵府的鲸油灯光照射下，府中的护卫可能已经看到他微胖的身影。
　　对比没来过几次的方享，徐文非常了解公爵府附近建筑物的构造和府内的安保配置，他大声地喊道：“大小姐出事了！”
　　声音在小广场的上方回荡着，在公爵府楼顶执勤的白石骑士们肯定听到了。
　　徐文已经跑不动了，左腿的疼痛让他走路都越来越费力，于是他冲着公爵府大叫：“向我开炮！快！”
　　藤蔓条已经高高的立了起来，在它看来前面那个走路分外吃力的胖子，已经是自己的盘中之物了，它露出了锋利的牙齿，随时准备撕咬过去。
　　徐文看到了公爵府楼顶亮起的火光，于是猛然地卧倒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轰！轰！轰！四炮齐发，藤蔓条在炮火声中立刻被炸得四分五裂，爆炸掀起的泥土差点将徐文给活埋。
　　徐大公为了加强公爵府的防御力量，不惜将战舰上的巨炮拆卸了下来，装在府邸的楼顶当作岸基炮，这个秘密其实只有白石骑士团和徐家自己人知道。
　　今天要不是动用大炮的力量，徐文知道自己绝对无法幸免，他挣扎着爬了起来，咬着牙向府里挪步走去。
　　同一时间，大少爷徐渭阳带着十多名护卫，从府邸正门冲了出来。


第67章 夜变
　　月光是静谧的夜晚中，不曾停息的守望。万籁俱寂时，总是有希望在悄然生长。
　　伯爵李起隆轻轻掰开搭在自己肩头的晶莹玉手，顺势还在对方丰满的身体上摸了一把。然后他从豪华的大床上起身，来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鲜红如血的葡萄酒。
　　他带着一种男人特有的征服感和满足感，回头看了眼床上玉体横陈的尤物，得意洋洋地走到卧室的阳台上吹着晚风，享受着温馨而又寂静的夜晚。
　　床上的女子是全州有名的交际花之一，据说是帝都某位侯爵的遗孀，大家都亲切地称呼她为戴夫人。戴夫人长得风情万种，妩媚至极，身材火辣诱人，对人的态度总是欲迎还拒，让人心痒不已。
　　帝国的爵位中侯爵高于伯爵，侯爵一般都是殖民地的总督，或是边疆的封疆大吏或领主。所以戴夫人的高贵身份，像是最为诱惑的筹码，让那些如同打了鸡血的男贵族们，看着像是一个又一个发情的公孔雀。
　　最终李起隆凭借着自己的气质和长相脱颖而出，在花费了无数枚索维林之后，终于一亲芳泽、得偿所愿。
　　所以他此时的成就感，就如同回到了二十多年前，自己当时意气风发地继承了家族的伯爵之位。
　　可是人有的时候不服老都不行，已经四十二岁的李起隆再也不能像年轻时那样，回身再次大战三百回合，他既没有体力也没有精力了。
　　他现在是一个油腻的中年人了，晚上总是偏头疼地睡不着，每天的睡眠时间只有三、四个小时。家庭医生开得调养身体和治疗睡眠的良药，根本不起作用也没有效果。
　　无论他愿不愿意承认，他还是老了，身体和精神同时有些衰弱，再不如前了。
　　不过此时让他有些忧心忡忡的，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作为市政厅的副厅长之一，他主管的是整个全州的贸易，去年全州的商品税大幅地增长，收入也得到了增加。
　　但是在粮食进口方面，又一次创下了历史的新高，天南省的农业耕地面积进一步萎缩，整个全州的粮食供给，现在完全来自于海上运输。
　　徐家大少爷徐渭阳把进出口贸易，作为明天市政厅会议的重大议题，估计李起隆这边不好应付过去，到时候他的死对头、另一个副厅长万长河，肯定会选择落井下石。
　　毕竟民以食为天，如果战争期间全州被切断了海上供给线，那么将会是一场灾难和人祸。这是徐家绝不会容忍的。
　　就在李起隆为明天的愁心事烦恼不已的时候，他眼皮底下的博林大区街道上，传来一阵狂奔的马蹄声，一支超过了三百人、身披白色全身盔甲的骑士们，策马在大街上呼啸而过。
　　领头的那个人，正是刚才李起隆碎碎念的徐渭阳。
　　怎么回事？徐大少爷和白石骑士团？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吗？
　　李起隆的心中充满了疑惑，毕竟动用到这么多的白石骑士，几乎是这几十年来从未发生过的大事。
　　或许今晚注定不会平静。
　　他立刻从阳台返回卧室，大声高喊着：“小雨！小雨！”这是他贴身女佣的名字，每晚都会守在卧室门外，随时听从主人的召唤。
　　浅睡的戴夫人揉了揉眼睛，睡眼朦胧地起身，裸露出一大片的春光，看起来格外的诱人。
　　此时的李起隆已经无心女色，他甚至不等小雨的敲门问候，直接一把拉开了卧室门，大声地对自己的贴身女佣说：
　　“外面出大事了！快去找管家，让他马上安排几个机灵的年轻男仆，到街上去打探消息。顺便让家中的那二十多个骑士全部起来，让他们都集合到一楼的大厅！还有，所有人都别睡觉了。”
　　交代完之后，李起隆有些抱歉的回身对戴夫人说道：“美人，今晚不知发生什么变故。我现在要去一楼大厅坐镇，请您留在房中，不要轻易离开，我们会保护你的。”
　　“不！不！不！不要丢下我，带我一起下去吧，在卧室里我更加害怕！”戴夫人此时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格外的怜惜。
　　可李起隆选择了无视，他只身前往家族的武器室，那里有一套当年祖先征战时的铁链锁子盔甲，一直被下人们保养的非常良好。
　　在危险面前，李起隆完全不在乎什么贵族礼仪了，面对一夕之欢的女士哀求，他的决定是先武装和保护好他自己。
　　人性有的时候就是如此自私，当情况突发的关头，或许才能看清一个人的本质。
　　锁子盔甲其实并不是一个人就能穿戴好的，所有的盔甲几乎全部需要他人的协助，不过李起隆家从不缺下人。
　　甚至在得知伯爵大人的决定后，那些下人们踊跃地表现着自己。所以当他穿戴整齐的全身锁子链盔甲时，都没有超过二十分钟。
　　府邸的灯火全部都点亮了，一楼的大厅被照耀得如同白昼，在这里除了那些已经穿戴好皮甲的骑士们，还聚集了几十名下人。
　　甚至戴夫人也没有听从李起隆的建议，带着自己的两个侍女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也幸亏李起隆的独子在帝都念书，原配同样去陪读，要不然两个女人在这种情况下见面，肯定会大闹起来。
　　李起隆已经没有心思管那些儿女情长了，这时管家凑过来小声地在他耳边汇报：“万伯爵家出事了，他们家的房子变成了邪魔的巢穴，据说徐家大小姐也被困在了里面。”
　　什么？听到这个惊人的好消息，李起隆差点没大笑出声。自己的死对头万长河竟然闹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没准伯爵之位都会丢掉。
　　他都忍不住想开瓶香槟庆祝，最后还是所谓的贵族风度，让他保持住了紧绷的面部表情。他轻轻拨开身旁的管家，然后抽出长剑对大厅内的众人发话：
　　“刚才已经探明情况，不远处的万家遭受邪魔的袭击。徐公爵的长子已经率领白石骑士团平乱，现在宣誓效忠我李家的骑士们，拿起你们手中的长剑，跟着我前往万家，我们将助大公子一臂之力。今夜之后，必有重赏！”
　　凡人对邪魔有种天然的畏惧，李起隆明白要是没有金钱方面的刺激和诱惑，这些骑士们根本没几个人敢前往的。
　　说实话连他自己最开始也有犹豫，只不过想到危险也是机遇，不露面实在说不过去。毕竟强大的白石骑士团在场，其中超凡者人数众多，自己这些人不过是摇旗呐喊的杂牌军，真拼命的时候估计也轮不到他们。
　　所以李起隆带着自家的骑士们步行前往，结果在路上他发现和自己想法一致的贵族们很多，大多数人打着和他一样的主意。
　　甚至有的家族连男仆也拿起了武器，跟在后面摇旗呐喊，这让李起隆内心深呼失策，自己家能充门面的仆人其实更多。
　　于是这些乌合之众越聚越多，渐渐规模上都有超过在场白石骑士团的架势，等他们到了万家居住的洋房前，才第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
　　此时的老洋房就像是套在一个千年古树身上的外套，这棵高达三十米的苍老古树，竟然已经幻化成了人形。
　　两只空洞无比的眼睛在古树最上方，嘴巴开在了洋房的正中间处，从洋房两边延申出的如同人类一样的四指巨手。
　　而在人形古树的身下支撑他整个身体的，是无数藤蔓状的触手，也就是曾经袭击过方享和徐文的藤蔓条。
　　李起隆抬头仰望着这个庞然大物，人都有些吓傻了，他后悔来趟这趟浑水了。


第68章 殇
　　三十米有多高呢？大约是十层住宅楼那样的高度。对于生活在蒸汽时代的人们来说，整个全州也没有如此高的建筑物，此时最高的地标建筑——市政厅，不过也才六层楼的高度，勉勉强强超过二十米。
　　巨大古树的体型非常粗壮，它看起来就像是和大洋房融为了一体，如同从房屋内部生长而出的一样。
　　房子外层已经被它的藤条和枝叶完全覆盖，那些藤蔓条甚至把房子的地基拔了出来，托着古树开始向前缓慢地移动起来。
　　咕隆咕隆的声音不绝于耳，古树在黑夜中犹如巨大的黑影，之所以还能看清轮廓，是因为它洋房外悬挂的油灯。
　　它的移动方向似乎是人口更加密集的和平大区，也是天人教会总部索菲亚大教堂的方向。
　　随着巨大古树的移动，围在它身边的人群都高举着火把和马灯，人声鼎沸地行动了起来。
　　首发发动的是三百人的白石骑士团，骑士们整齐划一地登上各自的战马，拔出了手中的长矛或是利剑，他们从战场的后方开始迂回，从右至左的大范围运动。
　　这些战马全部采用三岁的琅州马，这种军马的运步均整，四肢非常轻快，奔跑起来轻盈而有节奏。
　　琅州马的短途冲刺能力极佳，速度快如闪电。唯一的小小缺点，就是耐力有些不够。还有就是战马对于伙食比较挑剔，需要喂养掺水的豆类食物。
　　此时的骑士团已经绕到了战场的右侧，也就是巨大古树的左方。看来骑士团的指挥者头脑非常清醒，骑兵最重要的进攻手段便是侧击，而且在这次会战中被骑士团发挥得淋漓尽致。
　　踏踏、踏踏、踏踏的马蹄声如同奔雷一般，夜空下万马奔腾的场景，让那些在正面观战的人们热血沸腾，他们都是各家族的骑士和护院，徐渭阳和其他大贵族被这些人簇拥在其中，形成正面佯攻的假像。
　　观战的人群中有人控制不住情绪大喊大叫，有的人忍不住用剑柄拍打着自己的盔甲，有的恨不得自己是冲锋者中的一员，更有的人借机大喊“白石骑士团威武！徐大公万岁！”
　　在全州人的心中，白石骑士团就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象征，成团以来未逢敌手，今晚也肯定不会折戟而归。
　　只有大少爷徐渭阳的眼中充满了忧虑，他的内心并不平静，相反充满了掩饰不住的担忧。
　　白石骑士团的名声主要是依靠宣传而来，毕竟商业之都从不缺钱。虽然同为帝国四大骑士团之一，但是战绩和实力方面远远无法同其他三家相比。
　　光从超凡者的数量和配置就能看出一二，此时三百人的白石骑士团，仅仅只有十多名强化者，甚至连军队巫师都没有配备。
　　而且当初骑士团的两支骑兵小队去追捕城外的威尔伯，最后的结果是全军覆没。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面对那些邪魔，白石骑士团天然处于劣势的地位。
　　两手准备的徐渭阳也派出了两名骑士，向索菲亚大教堂和骑士团总部求援，因为谁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庞然大物，会不会真的被英勇的骑士们所击溃。如果局势一旦失控，至少还有援军可以指望。
　　人类骑兵们的冲锋壮观而又华丽，然而在即将撞上古树的时候，那个巨大的古树仿佛露出了无尽的嘲笑。
　　那种巨大的“呵呵”声音，就像是天然自带扩声器，瞬间盖过了马蹄声和正面人群的嘈杂声。然后古树猛地吸气，“哈”地吼叫出声。
　　巨大的声波，让正面冲刺的军马们就像喝醉了酒一般，在狂奔的过程中开始东倒西歪、状况百出。
　　有的战马直接尥蹶子，将背上的骑士甩出老远，有的战马就像是无头的苍蝇，甚至反向冲锋，和其它战马撞在了一起。
　　更多的战马竟然瞬间死亡，跑出几步就七窍流血地摔死在了地面，惯性让骑手们也跟着滚下了马背。
　　无数冲锋的骑士们耳朵中流出了鲜血，他们的大脑嗡嗡作响。不是失去控制从马背上掉下来，就是和爱马傻傻的前冲，什么都不知道了。
　　只有为数不多的强化者们快速的回复了神智，主动跳下战马，迈开大步向着巨大古树发起了步兵冲锋。
　　那巨大的声波还传递到了正面的杂牌军中，所有人慌乱地捂着自己的耳朵，很多人在稍不留意之间，耳膜就被震破了。
　　仅仅第一个回合的较量，白石骑士团就损失惨重，几乎处于落败的边缘。刚刚还在夸奖不停，认为骑士团可以轻松完胜的人们，立刻都住了嘴。
　　很多人面面相觑，甚至有个别的贵族带着下人悄悄后退，随时准备情况不好之下，转身亡命逃跑。
　　但是也有几个年老的贵族选择站在了前方，和徐渭阳并肩而立。这个时代中，总有一些真正的帝国贵族，他们正直勇敢、不畏牺牲，也充满了正义之心。
　　这些人都是帝国的脊梁，徐渭阳号召大家收拢队伍，从正面进攻，掩护和配合白石骑士团。他的想法却遭到了大多数人的反对，这样的冲锋无异于送死，谁都不愿意丢掉自己的性命。
　　年轻气盛的徐渭阳见状竟然决定自己亲率队伍，却被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子爵拦下了，他代替了大少爷，成为愿意前进的骑士们首领，去前线支援有些溃败的白石骑士团。
　　白石骑士团的强化者们，与巨大古树的战斗渐渐进入了真正的白热化，双方展开了生死的拼杀。
　　古树身体下无数的藤蔓条在空中高高地扬起，相互配合以残影般的速度，袭击这些含不畏死的白石骑士。
　　连小白都要吃力应对的单个藤蔓条，此时抱团到成百上千，密密麻麻地格外瘆人。
　　那些手持武器的骑士们，对这些剑砍不断、矛扎无效的藤蔓条竟然毫无办法。
　　有的骑士被勒住了脖子，活活窒息而死；有的则是被五马分尸，身体中的器官洒满了一地，看起来格外残忍。
　　有些藤蔓条更是长出了巨大的口器，它们的前端抽飞骑士的武器之后，直接巨口扎进了他们的身体，将血液彻底抽干。
　　个别的骑士自以为聪明地觉得植物会怕火，他们将手中的火把丢向了藤蔓条，可是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那些火焰非但无法燃烧，反而被那些藤蔓条迅速地压灭了。
　　更加可怕的，是古树的巨手竟然握紧成一个拳头，然后狠狠砸向那些肌肉发达的强化者。
　　瞬间，那些看起来肉体强横到极点的超凡者们，就被那巨大的力量砸成了肉饼，血肉横飞。
　　而随着古树巨拳的挥落，地面上也被砸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坑。
　　剩下的白石骑士团成员们已经彻底崩溃，他们再也没有勇气发起进攻，而是选择扭头就跑，对于他们来说，哪怕是之后被砍掉脑袋，丢失了荣誉，也好过面对如此可怕的巨型怪物。
　　而此时才刚刚冲到古树身前的杂牌军们，一个个也是心惊胆寒，老子爵虽然声嘶力竭地大喊着进攻，可是跟随者们在距离古树二百米的地方，裹足不前地徘徊着。
　　悲凉的老子爵回望着人群，他的眼神充满了落寂，当战士们畏惧而犹豫的时候，或许只有鲜血才能让他们醒过来。
　　于是他一个人发起了最后的冲锋，战场上老人的身影显得那么的孤独和倔强，无数藤蔓条将他环绕着紧紧勒住，鲜血染红了一切。
　　天空，开始下起了瓢泼的大雨。
　　地上的人们，选择了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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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教会的援军
　　白石骑士团已经彻底失败了，包括那些本来想要去支援的杂牌军，当恐惧在战场上蔓延的时候，大溃败变得无可避免。
　　在战场上最大的伤亡就是来自于逃命，很多人都恨爹娘少给自己生一双腿，他们觉得我只要跑的比别人快就行。
　　实际上这样的想法过于肤浅，那些藤蔓条们从地下沙沙的追上那些逃兵，将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勒死，用口器将他们的鲜血抽干。
　　老子爵维护了贵族最后的尊严和颜面，那些转身而逃的士兵们，将这种荣誉践踏得一文不值，包括曾经全州人心中骄傲的白石骑士们。
　　白石骑士团的团训严格无比，令行禁止、逃兵处死都是最基础的原则，这样铁的纪律也无法阻止骑士们的逃跑，足以看见巨大古树在他们心中的阴影。
　　人类果然无法抗拒未知的生物，他们的坚韧和隐忍大多是面对已知的环境，一旦双方差距过大，再训练有素的军人也会被恐惧左右。
　　一个杂牌兵慌不择路地跑向徐渭阳所在的本阵，可能是想当然的以为跑向人多的地方，就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可是他没细想过，战场上的溃败几乎都是连锁的。
　　军队中最怕的就是逃兵冲击本阵后，造成人心的涣散导致全军崩溃，所以但凡有军事常识的人，都不会做出这样危险的举动。
　　可是逃兵的内心实在太恐惧了，他只想远离可怕的大怪物，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想那些军事条例。尤其他刚刚不久前还是个普通护院，喝酒打牌在行，要他知晓军事条例，实在太难为他了。
　　徐渭阳身边一个高达两米、肌肉发达到爆炸的大汉大步出列，双手拿出了身后背着的巨大斩马刀，在空中抡起了一个半圆。
　　那名差点冲到阵前的逃兵和他擦肩而过，还保持着向前奔跑的姿势，可是没跑出几步，项上的人头就直接身首异处。
　　汇聚在前方的贵族们哗的一声，离逃兵头颅远远的，生怕里面钻出什么可怕的怪物。
　　只有徐渭阳的表情平淡，看都没看一眼，他吩咐刚刚嫉恶如仇、拔出斩马刀的侍卫长：
　　“朱禹，立刻派人通知和平大区的区长，让他马上组织人手疏散当地的居民，恐怕怪物的目标是那里，快去！”
　　此时的徐渭阳已经没有了意气风发，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奈和苦涩，不得不考虑到全城百姓的安全。
　　如果说最开始他是为了拯救自己的妹妹，那么现在他恐怕不得不考虑全州会遭到破坏，经济和民生倒退十年的可能性。
　　徐大公前往帝都，自己作为临时执政官，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如此的大事，父亲回来之后一定会大发雷霆。
　　最重要的是，看着眼前强大的苍天古树，连百人建制的白石骑士团都没有任何办法，徐渭阳觉得自己妹妹的生存机会，也非常的渺茫了。
　　到时候父亲不知该怎样的伤心，徐渭阳也会非常自责，恐怕父子之间的裂痕再也无法修复。
　　朱禹是徐渭阳的侍卫长，同时还有个身份是白石骑士团的副团长。在杀死逃跑的那个逃兵之后，他的眼中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他的性格属于喜怒不形于色，非常的冷静。
　　形势一旦不对，他根本不会顾及徐渭阳的反对，会强行将其打晕带离战场。实际上，他已经在犹豫要不要这样做了，因为场面开始失控了。
　　身边这些人都是乌合之众中的渣渣，稍有点骨气想要扬名立万的，跟着老子爵上前了一步。
　　结局竟然是为了逃命，交战都不敢，但总比朱禹身后这些懦弱的家伙们强上那么一些。
　　所以要是指望这里的几百人能稳住阵脚，保护徐渭阳的安全，朱禹是打死也不信的。
　　旁边的贵族们也在奉劝徐大少撤到安全地段，以图东山再起，徐渭阳也有了一丝犹豫，不如之前那么果决了。
　　好在古树的行进非常缓慢，虽然看起来吓人又恐怖，但是如果能提前规避它，也不是不能撤离，这应该是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之一。
　　就在这时，古树的身后出现了两团燃烧的火球，其中一团准确地击中了它庞大的身体，而另一团砸在了那些缠绕着的藤蔓条上。
　　古树虽然是植物的本体，却能免疫火焰的高温和燃烧，哪怕是凝结度和燃点更高的火球，也没有在它身上留下更明显的痕迹。
　　这支带着巫师的援军到来，让处于动摇的徐渭阳下定了决心，他坚持留在战场，毕竟胜负未分，他的离开将大大影响所有人的士气。
　　之所以眼前这些贪生怕死的贵族和手下们没有逃亡，就是因为徐渭阳此时还在战场。试想临时执政官都没有躲避到安全的地方，他们这些臣子们怎么可以自己先逃？那不是等着秋后算账吗？
　　来的人大约有十多人，他们穿着统一的白色教士服，形象各异，大部分在简单祷告之后，就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
　　这是天人教会的援军，看情形应该是仲裁所的执法者们。毕竟巫师是稀罕的超凡者，只有大组织才有那么几个。
　　火球持续不断地砸向古树，即使作用微乎其微，但也聊胜于无。这一次冲锋的执法者们各个身手敏捷，藤蔓条虽然灵活无比，执法者们却是有备而来。
　　执法者的武器是一柄带着锯齿的长刀，并且武器的周身被涂抹了一层不知名的透明液体，变得闪闪发亮。
　　最重要的是，当锯齿长刀和藤蔓条碰撞在一起时，之前仿佛刀枪不入的藤蔓条，这一次遇到了大克星。
　　纵然无法一刀两断，在锯齿的作用下，那些缠绕过来的藤蔓条还是遍体鳞伤，失去了之前碾压人类的力量。
　　不过在数量上，双方的差距太过于悬殊，即使那些执法者不知疲倦，但藤蔓条的数量还是太多了，用铺天盖地形容也不算夸张。
　　领头的执法者是个四十多岁的健壮男人，一头板寸短发已经全部泛白，他的性格沉默寡言、表情严肃，冷冷地观察着古树的每一个举动。
　　他使用的是两把加长版的锯齿长刀，左右开弓之下，袭击过来的藤蔓条全部被拦腰斩断，动作娴熟的如同庖丁解牛，不费吹灰之力。
　　古树的巨手就像是砸下来的巨型锤头，执法者首领轻巧地闪过了这致命的一击。然后顶着冲击波的力量，吐了一口鲜血，强行跳到了古树的手臂上，之后顺着它的手臂向上方狂奔。
　　要是一般的超凡者，被古树的罡风刮到，恐怕会内脏重创无法行动，可是执法者首领明显身体更加坚韧，忍受力更强。
　　他的目标或许就是古树最高处那空洞的双眼，虽然不知道用锯齿长刀攻击后的结果如何，但是执法者首领非常想尝试一下。
　　就在他跳开古树手臂，贴着洋房的外壁不断向上奔跑的时候，突然古树在洋房中心的巨嘴，重重地吸了一大口气。
　　从旁边跑过的执法者首领，根本就无法抵抗这种巨大的吸力，直接被吸入了古树的巨大口中。
　　它合上庞大的巨嘴狠狠嚼了嚼，然后轻快地吐出了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第70章 天眷者
　　“队长！”
　　“混蛋！”
　　“畜生！”
　　“亵渎神灵的恶魔！”
　　那些教会的执法者们发出悲鸣，对于古树早已恨之入骨的他们，恨不得亲手埋葬这个巨大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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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执法者总是冲在第一线的缘故，他们的伤亡率极高，每一次都要面对种类繁多的邪魔。能够活下来晋升为队长的，几乎都是人中龙凤和翘楚。
　　商业之都全州在行政级别上或许略逊于帝都，但是在经济和人口上，还隐隐有领先的架势。所以被派驻在此的执法者队长，实力都非常拔尖。
　　可以说，这样强大的超凡者实力应该和保罗差不多。但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样强大的教会战斗人员，仍然避免不了陨落。
　　那些还在奋战的执法者们隐隐感觉事态不对，但从小被灌输忠于教会的他们，还是舍生忘死地发起进攻。
　　执法者们的伤亡惨重，对于古树的伤害却几乎微乎其微。在压倒性的实力面前，一切似乎都是浮云。
　　连白石骑士团总部的骑兵也赶了过来，这一次吸取教训的骑士们在朱禹的指挥下，没有发动新一轮的冲锋，而是就地组装起移动的火炮。
　　白石骑士团的人员加入，让徐渭阳和身边的人们安心了不少。在他们附近的阵地被骑士们占据了，火炮也架设了起来，猛烈地向不远处的古树开火。
　　倾泻的炮火带着轰隆隆的巨响砸在了古树身上，洋房的外墙表面脱落了一层墙体，落下来了一些绿郁葱葱的爬山虎。
　　人形古树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声，然后缓缓向着火炮的方位移动。
　　巨大的声波让那些还在近处拼斗的执法者们耳膜流血，有的人甚至直接昏迷了过去，剩下的人如同疯虎一般拼命，完全不顾自身的伤亡。
　　这让人头皮发麻的嘶吼声，也让炮兵们精神恍惚，很多在徐渭阳等贵族们身后的下人们，再也承受不住压力，趁乱偷偷转身逃跑，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人群变得越来越混乱，贵族们再也不想担惊受怕，市政厅的副厅长李起隆伯爵甚至和徐渭阳摊牌：
　　“徐少爷，我们现在必须撤离这片危险区域，这不是贪生怕死，而是为了保存实力。战斗就应该交给骑士团和教会，毕竟对付邪魔，他们是更专业的。我们不能犯外行指导内行的错误，只有我们离开，他们才能放开手脚，拼死一搏。”
　　李起隆的话语立刻得到了众多贵族的响应与附和，看似冠冕堂皇，实际上全是为了个人打算。如果徐渭阳同意撤走，再多的借口恐怕都难以服众。
　　当大家全部束手无策，面对古树即将崩盘的时候，天空中突然飞过来一位身穿金甲、长着翅膀的少女。
　　少女大概十五、六岁，拥有着美轮美奂、倾国倾城的梦幻容颜，她留着一头金黄色的披肩长发，眼眸湛蓝清澈地如同天空一般。
　　面无表情的她眼神有些流离，看起来有那么一丝漫不经心。可是少女身上那股神圣的气息，还是让人有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少女身穿着一件金黄色的盔甲，外表看起来像是浑然一体锻造而成，流畅的S型曲线设计完美地契合她刚刚发育的身体。
　　黄金甲上还雕刻着神秘的白色符文，随着她在空中的移动，符文隐隐发出一阵阵白光。
　　少女有着一对洁白如雪的神秘翅膀，仿佛从她身后的肩胛骨处生长延申出来，变成身体的一部分。随着翅膀的微微扇动，她很快就飞上了高空，骄傲地居高临下俯视着人形古树。
　　最为突出的，是少女右手中那把夸张到了极点的巨大龙枪，龙枪与少女的组合看起来极不搭配。黑色龙枪足足是她身高的三倍，接近恐怖的五米。
　　龙枪的整体造型漆黑无比，枪身是不知名的寒铁打造，枪头更是寒光四射，看上一眼都差点将人冻住，让人心底涌现一片冰冷。
　　如果方享在此，他一定会脱口而出“天使”两个字，美丽的容颜，白色的翅膀，神圣的气息，目空一切的骄傲。
　　唯一和文学作品上有所区别的，就是中性、头顶光环和身材高大了。
　　少女的出场具有定海神针的作用，让原本慌乱的人群渐渐平稳了下来，连移动中的古树也停止了前进的脚步，戒备森严地双目看向她，恐怕这是它遇到的最强大对手。
　　“是天眷者！”
　　“错不了！那种神圣的气息是天眷者独有的！”
　　“伟大的天人果然没有抛弃我们！”
　　“杀死那个恶魔！他害死了我的哥哥！”
　　“正义必胜！”
　　“……”
　　虔诚的天人教徒们开始行礼膜拜，原先眼看各自跑路的人们，也立刻换上了另一副嘴脸。
　　很多人口中低呼神灵没有抛弃自己，在最关键的时刻里，强大的天眷者终于现身了。
　　天眷者是天人教会的顶级力量，据说每一位都是某位天人指定的代言人，拥有非常强大的神力，是人类超凡者们的战力最顶端。
　　当然同级别中还是略有不同，哪怕同为天眷者也可能存在力量上的差异。
　　比如同为永夜者的方享，在正面对决上，远远不是格拉基的永夜者樊兴对手，但是知道其弱点的方享，还是利用其的他手段打败了对方。
　　“吾名苍溪，星辰的天眷者！太古余孽埃洛，受死吧！”名叫苍溪的少女报上名号之后，挥舞起黑色的龙枪，飞向人形古树发起了进攻。
　　古树像是察觉到了危险，它愤怒地大声吼叫着，两只四指巨手在前方空间一下子并拢，如同夏天拍打蚊蝇一样。
　　苍溪金甲上的白色符文突然爆发出强光，她的速度瞬间提升了将近一倍，在古树的手掌合拢之前，一下子就冲了过去。
　　无数藤蔓条从古树身下蜂拥而至，想要阻挡她冲过来的速度，这些在旁人看起来头疼无比的藤蔓条，却在苍溪挥舞长枪的瞬间，如同纸糊一般的轻易碎裂开。
　　几十根甚至上百根藤蔓条被苍溪一枪刺破，那些断成两半的藤蔓条从空中掉落到地上，有的还在惯性挣扎着。
　　苍溪的翅膀用力地挥动着，速度丝毫不减，手中削铁如泥的神兵龙枪，将所有来袭的藤蔓条一一斩断，霸气的震慑全场。
　　随后她再次加速，目标显然和之前的执法者首领一样，想通过古树的大嘴进入它身体内部，在尝试着破坏它的大脑。
　　人形古树好像猜出了她的想法，就如同布置陷阱一般，有意无意地疏忽身前的防御。大多数藤蔓条和食人花纷纷避让，只有少量的苍白植物拱卫在身前。
　　骄傲的苍溪果然中计了，或者说她本就是艺高人胆大地毫不在乎，黑色的龙枪带着一股无法阻挡的气势，一下子撞进了人形古树的血盆大口中。
　　想象中的死亡和碎尸并没有发生，一秒钟之后，苍溪从古树的脑后凿穿飞出，浑身上下毫发无损。
　　恼羞成怒的人形古树，发出痛彻灵魂的吼叫，它冷冷地盯着半空中的苍溪，第一次用瓮声瓮气地口吐人言：
　　“该死的星辰，如果再得寸进尺，埃洛必将你碎尸万段！”


第71章 袍子植物
　　外界发生的一切，方享并不知情，也不知道他此时正在古树的肚子里。
　　在他的眼中，洋房的结构发生了巨大的改变，空间变得越来越窄，呼吸渐渐有些困难。
　　他有些后悔，没有在异变发生的第一时间斩断窗外的爬山虎，跃出洋房的四楼。
　　虽然十五米左右的高度，能让跳下来的普通人受伤，但是方享身体里有小白。
　　在落地的瞬间，小白一定会拉住外墙的某处，让方享平安着地。
　　他没有冒险的另外原因，是他在与永夜者樊兴的战斗中负伤，不得不保持比较谨慎的态度。
　　方享之前太过于兴奋，没有办法冷静地判断形式，对于突发事件的应变能力，等同于零。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在整栋洋房都被植物所覆盖，很多镶嵌在房顶和墙壁上的油灯，也开始逐一熄灭，四周渐渐陷入了黑暗之中。
　　在方享有些一筹莫展，小白却迫不及待地钻出了他的体外，用自己的身躯散发起柔和的白光，让其勉强能看清周围的一切。
　　洋房的改变是由内而外的，古树是从地下疯狂滋长出的，最终它贯穿洋房而出，形成了高达三十米的巨型植物。
　　整个过程的持续时间并不长，或许一分钟，也或许是两分钟，对于困在古树内部的方享来说，几乎没有时间上的变化。
　　靠着小白的光照，方享才知道被挤压在了一个不知名的角落里，估计房屋结构发生巨变后，那些向下的楼梯，可能都不复存在了。
　　他还发现脚下的实木地板，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粘稠的湿地。
　　感觉就像是踩在了下雨后的淤泥之中，每前进一步，鞋子和脚就深陷其中，不停地打滑。
　　每次方享迈步向前的时候，地面上就会产生轻微的阻力，让他极不适应环境的变化。
　　方享刻意地观察了下四周，然后惊讶地发现，不光是地面，包括房顶和墙壁，全部被一种神秘的绿色菌类侵袭了。
　　这些绿色菌类的外表就像是一层绿泥，涂抹在建筑物的表面上，形成了厚厚的一大片。这些绿泥的体表具有粘性，抚摸起来有种湿漉漉的润滑感。
　　这种孢子类植物方享并不认识，不过似乎它们对人体没有损害。于是方享自己的鞋子脱了下来，光着脚丫在地上行走着。
　　四周变成了一个封闭的密室，方享在努力地寻找着内门，可是被绿色菌类覆盖的房间，根本看不出之前留下的痕迹。
　　即使他依照着自己的记忆，来到印象中某个房门的前方。但是当他用手伸进菌类植物之中，却发现原来位置的房门和墙壁都消失不见了，只留下冰冷冷的、像是骨头一样的坚硬墙体。
　　随着不断地行进，方享感觉脚下的地面，有一层似乎软膜般的存在，隔断了上下楼之间的联系。
　　他用文明棍中的短剑轻松地扎了进去，但是拔出之后，地面很快就自我修复了。
　　看来不光是房间的结构改变了，包括原来的材质，好像也起了非常大的变化。这些都是古树生长带来的产物和副作用，然而这一切，此时的方享并不知情。
　　他的心中满是疑惑，却没有任何人能给他解答，包括陪在他身边的小白，同样是一头雾水。
　　其实对于小白来说，它更像是一个接收新鲜事物的孩子，现在的它就像是一张空白的白纸，贪婪地吸收一切的知识。等它最终成长了起来，那才是最后开花结果的那一天。
　　就在方享还因为找不到出路，有些沮丧的时候，那些绿色菌类突然喷发出大量的绿色烟雾。猝不及防之下，方享甚至吸进了几口。
　　随着烟雾的产生，古树本体开始剧烈的晃动，此时外面隐隐传来喊杀的声音。
　　这个时间轴正是白石骑士团第一次出击，绕路侧击古树的时刻，只不过方享在内部什么都没有听到。
　　绿雾产生了眩晕迷幻的效果，让他有些亢奋和混乱，就像吸食了某些兴奋的药品。
　　小白发现了方享的情况不对劲，却毫无办法，焦急地在他身上环绕着。
　　幸好绿雾很快就消散得无影无踪，方享摇了摇有些头疼欲裂的脑袋，痛苦地咧了下嘴。
　　这样下去不行，天知道还有没有第二波、第三波的绿雾，连方享自己都害怕了，再在这鬼地方呆下去，多一分钟都多一份危险。
　　他只能用心灵感应和小白好好地商量，用单环锁链炸穿地板吧，虽然小白本源的力量珍贵无比，但是现在大势所趋，不行动只能等死。
　　不是有句话叫“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舍不得老婆逮不到色狼。”不想付出就想白嫖，现在已经没有这种好事了。
　　小白百般不情愿之下，还是同意了方享的想法，一时之间似乎还有些抱怨。
　　方享也很无奈，谁又能知道会大战永夜者，要不他真的可能不会过来。
　　虽然大小姐的命值钱，但是自己的小命同样重要，他应该是因为白天的降妖除魔非常顺利，内心有点膨胀了。
　　现实总是这样，当你自以为是的时候，很容易被挫折打脸，让你懂得低调做人的道理。
　　小白的生物炸弹还是非常的给力，轰隆一声的震天巨响声中，四楼角落中的地板，被炸开了一个直径五米多的大洞缺口。
　　那些菌类植物被炸的七零八落，冲击波将厚厚的覆盖物全部吹飞，墙壁上流露的是黄白色的如同骨头一样的物质，而地面上是粉红的软膜，看起来弹力十足。
　　之前软膜的自动修复功能，此时就像是电脑宕机一样，只在大洞的边缘地带缓慢修补，看不出复原的可能性。
　　方享让小白照照下面三层的房间结构，顺便通过大洞去探探路。毕竟身处陌生环境，保持时刻的戒备心，是生存的不二法则。
　　小白是满心的不高兴，不过炸弹都已经使用并且生效，再不开心都没有办法了。
　　还没等小白将信息传递给方享，他就被逼无奈的跳了下去。因为刚刚爆炸的缘故，四楼的的房顶上突然多出了几十根藤蔓条，它们从天而降，立刻锁定了蹲在大洞旁边的方享。
　　他在抬头发现情况不对之后，第一反应是立刻跳进大洞，此时如果不跑，被那些藤蔓条纠缠住，那就等着被五马分尸吧。
　　小白通过心灵感应第一时间知道强敌来袭，局势有些紧张，于是它的身体更亮了一些。
　　整个三楼的全貌完全落在了方享的眼中，到处都是层层叠叠蠕动的白色内壁，倒是与人的肠道还有几分相像。


第72章 神秘的呼唤
　　方享头顶上的那些藤蔓条，并没有从四楼的大洞追下来，甚至它们徘徊在洞口处时，快速地缩了回去。
　　这让他有时间细细打量周围的环境，墙壁和房顶就像是涂抹了一层白色黏膜，在不停地蠕动着，让人看起来极不适应。
　　地面上是一滩滩褐色的未知液体，散发着呛人的味道，在液体中还浸泡着残缺的尸骨。除此之外，每滩褐色液体中，都有一只奇怪的黑色大鱼。
　　这种鱼的长相非常奇特，就像是鲇鱼和泥鳅的组合体，它的下半身就像粘连在白色黏膜上，上半身从褐色液体中高高直立了起来，警惕地观察周围的一切。
　　这种怪鱼直立起来大概有两米，鱼头处有着两撇长长的须子，在空中无风自动地摇摆着，就像是某种探测器一样。
　　它的眼睛已经退化得就剩下一条缝隙，整个鱼头最突出的地方，就是它那张无比凶恶的大嘴，里面满是锋利无比的红色牙齿。
　　怪鱼浑身也散发着刺激性的气味，那是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非常像是某种腐臭的尸体在封闭空间闲置的味道。
　　方享不得不捂着鼻子，小心翼翼地走在蠕动的肠道上，尽量绕开那些拥有冲天黑气的怪鱼。虽然小白有些蠢蠢欲动地跃跃欲试，可是方享还是在心中不断地劝说不能冲动。
　　天知道这种怪鱼是不是群居生物，虽然暂时看起来好像有各自的领地意识，但是谁也不知道当个体被攻击的时候，它们会不会群起而攻之。
　　方享将文明棍的短剑抽了出来，和小白全身戒备的向前移动，他的行动速度很慢，因为内壁、地面、房顶都在不停地蠕动。
　　最关键的是，古树的整体在不断地移动着，所以在内部的方享会感觉有种轻微的地震感，身体总是保持不好平衡。
　　好在冲突并没有发生，这些怪鱼好像对活的物体不敢兴趣，它们更喜欢尸体，无论是人的还是动物的，甚至是腐烂的植物同类。这些怪鱼应该是一种奇特的腐食动物。
　　方享在顺着白色黏膜的肠道缓缓前行，整体是盘旋向下的，没人知道终点处会有什么在等待，不知是喜是忧。
　　突然肠道的下方产生一股巨大的吸力，猝不及防的方享立刻失去了平衡，不断地向下翻滚，根本刹不住身体。
　　方享甚至在下滑的过程中，忍不住让小白去缠绕旁边的怪鱼身体，毕竟这种怪鱼的下半身和黏膜壁相连，想必能够阻止被吸入未知的地下。
　　然而方享和小白都失算了，怪鱼的身体非常滑溜，身上就像是抹了一层超级润滑油。小白尝试了几次，那些怪鱼轻易地就摆脱了它的纠缠，方享只能不断地向下滑去，被吸入到了肠道的最底端。
　　好在黏膜内壁还算柔软，连续碰撞之下，方享的脸都没有破相。也不知过了多久，被摔得七荤八素的方享，终于感觉身体变得腾空，然后一头扎进了身下的褐色河水中。
　　这里的水深足足超过了五米，方享用力地在水中扑腾中，还被灌进了两口河水，他感觉大脑昏昏沉沉，根本辨不清前后左右。
　　如果此时不慎昏厥，那么等待方享的，将是残酷的溺水。其实溺水的存活率很低，最主要的原因自然是无法自救。
　　小白不断地拍打着方享，它在尽力地拉扯，希望方享能清醒一些，脱离河水最终重获自由。
　　好在作用明显，并且方享的水性并不是很差，他终于醒过来了。因为从小在全州这个港口城市长大的缘故，方享下意识的舒展开身体，跟着小白的指引费力地前游。
　　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正规的泳姿标准，大家基本上不分什么自由泳、仰泳、蝶泳、蛙泳之类，反而是怎么容易保持节奏就怎么来。
　　所以方享的狗刨虽然不够雅观，但是胜在简单实用、易学不累，并且对于呼吸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在大概游了三分钟左右，方享的脚终于能慢慢站起，岸边的河水较浅，仅仅淹没了他的膝盖。
　　方享已经临时脱险，他立刻弯下腰，用食指和中指去抠自己的嘴巴，然后压着自己的舌头。如此刻意催吐之下，他开始大吐特吐起来。
　　那些褐色的液体应该具有某种毒性，为了不留下后遗症，方享一直吐到冒胆汁，才渐渐停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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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着方享在那里狂吐不已，小白将漂浮在水面上的文明棍捡了起来。当时方享掉到河里时文明棍脱手而出，还以为很难找到呢。
　　结果文明棍的材质特殊、也比较防水，幸运地是漂流到了岸边附近。
　　小白刚刚捞起了文明棍，下一刻，咣的一声，一个血盆大口从文明棍原来的地方猛然合拢，溅起了无数的水花，发出让人牙齿发酸的巨响。
　　MMP！这还让不让人休息了，怎么到处都是危机四伏。没看清是什么怪物的方享，只好先放弃催吐，连滚带爬的狂奔向岸边。
　　小白也不由得庆幸动作快，这要是被咬实诚了，就算身体不碎，恐怕也得再次负伤。
　　到时候遭罪的还是方享，小白得回到他的身体中用体力和精力进行滋补，那样方享身体的状况只会越来越糟糕，无异于雪上加霜。
　　这或许就是变异类超凡者所必须经历和承受的，拥有超凡物品，痛并快乐着。
　　方享跑到岸边再次回首时，褐色的河水风平浪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只有在文明棍原来地方的阵阵涟漪，在述说着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看来水里住着的未露脸生物，和上面的那种怪鱼是不同的品种，下面的这个十分凶狠，会主动攻击一切进入它领地的活物。
　　方享仔细地打量着四周，这时他才发现，眼前的环境就像是一个封闭的大洞穴，面积算起来恐怕是洋房的两倍。
　　方享抚摸附近的洞壁，那是一种像古老树皮一样的坚硬物质，连手中的短剑都无法留下更深的痕迹，只有浅浅的白印。
　　四周是无数绿色的巨大根须，它们粗大结实、长度惊人，看起来是普通藤蔓条的几十倍、甚至上百倍，它们蜿蜒着向四面八方延申，在高达十多米的上方钻出了洞壁。
　　那些根须的主茎，全部连接着一个巨大的绿色球体，紧密的严丝合缝，犹如一体。
　　这个球体表面是一层绿色的薄膜，每分钟发出两次无声的、剧烈的跳动，就如同人类的心脏。
　　而随着绿色球体的每次跳动，方享总感觉好像在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轻声地呼唤着自己。


第73章 埃洛
　　埃洛，旧日支配者之一，别称“星之子”、“植物之神”、“藤蔓之主”，祂生活在赛文河谷的地下，形象是一个长有藤蔓状触手的植物型生物，有着近似于人类的高大外形。
　　祂曾经居住在克雷雅德星的丛林中，后来这颗星球上的生态系统因某些原因崩坏，这使祂不得不寻找新的居所。
　　后来经过时间和空间的搜寻后，埃洛瞄准了人类世界，祂秘密在东大陆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教团——植物神教。
　　虽然植物神教的信徒们也会定期向它献祭，但是埃洛为了满足自己的食欲，经常外出捕食天人教会的信徒和东大陆的居民。
　　这样的举动终于激起了教会的强烈不满，最终这个发展壮大了三百年的植物神教，在天人教会和东方帝国的联手打压之下，分崩离析、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谁也没想到的是，这个可怕到极点的邪神，竟然会选择卷土重来，并且重新苏醒和降临到了人世，这或许是一场无从躲避的浩劫。
　　方享顺着那些粗大的根须，依靠小白的攀登能力，一点一点的来到了巨大绿色球体的跟前，看着它每次的跳动和根须的颤抖，方享可以确认这或许就是某个巨大怪物的心脏。
　　直到这时，他才能真正的确认，自己所在的洋房，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怪物的身体。而这个植物最核心的心脏部位，并不在洋房的中心，而是隐藏在地下的深处。
　　也就是说古树埃洛骗了所有人，祂裸露在外部的嘴和眼睛，不过都是障眼法，真正影响祂生死的巨大心脏，被祂悄悄深埋在了地下。
　　也就是说哪怕天眷者苍溪可以无数次贯穿古树埃洛的上半身，实际上也无法杀死对方，因为那里本就不是埃洛维持生命的所在。
　　眼前发生的一切，让方享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一本叫做《奇异的航程》的科幻小说，小说中的情形和眼前是极其的相似。
　　《奇异的航程》是微观世界题材的科幻小说，作者是科幻巨头艾萨克·阿西莫夫。小说中的故事发生在冷战背景下，一位苏联科学家发明了物质缩小术，这足以改变世界均势。
　　他带着这项成果逃到美国，途中被苏联间谍击成严重内伤，生命危在旦夕。主角格兰特带领四位医生，乘上特制的潜艇，一起缩小到了细胞尺寸，然后通过针头从动脉进入科学家体内，拯救他的生命。
　　阿西莫夫是方享崇拜的小说家，也就是最著名的机器人三大定律的提出者，“机械伦理学”几乎就是以此为基础建立起来的。
　　后来他本人又完善补充了一条第零定律，这些定律至今还影响着全世界的人们。
　　第零定律：机器人必须保护人类的整体利益不受伤害。
　　第一定律：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个体，或者目睹人类个体将遭受危险而袖手不管，除非这违反了机器人学第零定律。
　　第二定律：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给予它的命令，当该命令与第零定律或者第一定律冲突时例外。
　　第三定律：机器人在不违反第零、第一、第二定律的情况下要尽可能保护自己的生存。
　　不光是其他科幻小说作品中的机器人也遵守这些定律，甚至很多人工智能和机器人领域的技术专家也认同这个准则，他们认为随着技术的发展，机械人定律可能成为未来机器人的安全准则。
　　然而操纵着一切的，始终都是人类自己，且不说创造智能机器人的时候，这些条例会不会编入其中。
　　就算真的执行，对于复杂和混沌的概念，那些用0和1来想问题的机器人真的能搞懂吗？
　　人工智能发展到最后的极端到底是什么？即使在方享穿越之前的时代，也没有看到最终的结局，或许那就是一个潘多拉的魔盒。
　　但是可以想象，如果机器人完全拟人，终极逻辑思维也真的诞生，它们和人类的外表相同，内在思维方式也完全一样，那么智慧生命到底又该如何定义呢？
　　在方享的心中，有时候他会觉得阿西莫夫骨子里有种深深的自大和傲慢，这或许来自于人类的天性。
　　我们创造出的智慧生命，就必须永远成为我们的奴隶，从事最危险的工作环境并且永远没有报酬。
　　哪怕未来真的有一天，人工智能远远超越了我们，在任何领域都处于领先，它们也必须提供无偿服务，现实真的会是这样吗？
　　这本身或许就是个伪命题，但是我们引申一下。就像某天世界上出现了一个强大的造世主，说人类其实是由祂创造的。
　　那么当祂威胁到我们生命的时候，我们是否会反抗创造了我们的神灵呢？
　　答案其实不言而喻，在我们看来，哪怕是神灵，在某种意义上也必须和人类平等。祂们没有权力主宰人类的生死，我们也不愿意生活在任人宰割的世界。
　　看到了吗？人类就是如此的双标！
　　那么机器人三定律，又会不会仅仅是我们的YY呢？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但是人类从诞生和拥有智慧的最初，我们更多考虑的还是我们自己。
　　或许每一个人都是带着原罪降世的，只是我们谁都不愿意承认罢了。
　　圣经原文中没有记载七大原罪，但基督宗教的教义中有，分别是傲慢、嫉妒、愤怒、懒惰、贪婪、暴食和迷色。
　　人类的原罪可能真的没有那么多，原罪就是我们自己，原罪就是活着。
　　或许当我们都不存在了，那么世间的一切罪恶终将会全部抹去，可是这一切，对我们还有意义吗？
　　我们死去之后，或许和我们生前一样，那是永远无尽的黑暗。
　　我们活着，才能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和糟糕；只有我们活着，才能体会所有的喜悦、哀伤、痛苦和快乐！
　　方享就站在巨大绿色心脏的前方，他轻轻地抚摸着那层微微发颤的绿色薄膜，透过这层薄膜，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在绿色心脏里满是液体的水中，浸泡着一个倾城绝色的少女。
　　少女此时紧闭着双眸，精致无双的脸蛋上黛眉微蹙，格外惹人怜惜。她的心跳听起来有些微弱，但是却很有节奏。樱唇和琼鼻处不时冒出阵阵小水泡，这些都预示她还活着。
　　方享禁不住笑了，他不由得想起和少女第一次的见面，她在人群中如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小脸流露出的是孔雀一般的骄傲和得意。
　　当然，还有让自己人生被蒙上污点的一拳！
　　人生总有一些不期而遇，虽然缘分和命运会将我们分开，但是总有那么一天，我们还来得及说一句好久不见。
　　方享的嘴角微微翘起，手中短剑全力地刺向绿色心脏的薄膜。


第74章 成年人的童话
　　方享左手掌心还残留着绿色心脏的温度，所以他感觉那层柔软而又弹性的薄膜，在他想来几乎是一捅即破的。
　　他已经做好了被大水冲洗甚至喷飞的心理准备，可是那一切不过都是他的凭空想象，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他的右手和短剑陷进了绿色球体中，如同被巨大的果冻包裹住了。
　　他尝试着将右手从里面拔出，可是每一次的用力向后，都会起到相反的作用。他的手臂渐渐越陷越深，这就尴尬了，方享不得不重新思考对策。
　　难怪植物之神埃洛这么重要的器官，身边连一个护卫的藤蔓条都没有，可见祂是多么的有恃无恐。
　　随着时间的推移，方享更是发现即使自己完全不动，右手和身体仍然渐渐地被拉进绿色心脏中，只是动作很缓慢，稍不留神就会被人忽略了。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自投罗网的虫子，自以为聪明结果掉进了陷阱无法自拔。方享不得不召唤出小白，希望它能想想办法。
　　小白有些嫌弃地钻出方享的身体，幸灾乐祸地嘲笑他的姿势很蠢，然后自己身体甩了个鞭花，狠狠的横扫向绿色心脏。
　　让人有些无语的是，小白的锁链身体也陷入到绿色液体之中，变得动弹不得。它以残影的速度抽进了绿色心脏，可是前进的阻力越来越大，最后更是被定格在了心脏里。
　　小白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长蛇被完全拉直的状态，刚刚还对方享冷嘲热讽的小白，现在自食其果地被完全困住了。
　　它拼命想要摇晃身体，可惜一点作用都没有，液体中没有任何的涟漪。于是小白想要缩回方享的身体内，可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它竟然还是失败了。
　　这几乎是第一次发生的情况，要知道哪怕是它被藤蔓条完全咬住了身体，都可以轻易地缩进方享的体内。
　　可是在古树心脏这里，小白的保命绝技，竟然完全失效了，不科学啊！
　　不过旧日邪神们的存在，早就将科学变成了笑话。
　　爱因斯坦说过一句话：宇宙最不可理解之处，是可以被理解。
　　而在两千多年前，发现勾股定理的毕达哥拉斯认为万物皆数，所有一切都可以用数学解释。
　　现在，更多的科学家们会说：上帝是一个数学家。
　　因为万事万物，一切运行的规律，都可以用数学公式代入，听起来非常的神奇。哪怕是浩瀚无垠的宇宙，我们也能通过数学掌握所有运行的规律。
　　有的时候我们真的骄傲而又自大，我们处于宇宙的某个偏远角落，连太阳系都出不去，却开始全狂妄的认为我们读懂了整个宇宙，这本身就是个极为好笑的事情。
　　规律是什么？就是被打破的。常识是什么？那只是我们自认为的标准。
　　所以晚年的两大科学巨匠，牛顿和爱因斯坦都开始投身于研究神学，也不是没有任何原因的。
　　方享的身体已经陷进去大半，右半边身子已经被溶于绿色心脏之中。本来他还担心自己会不会在心脏的液体中溺水窒息而亡，看来一点不用操心了，右边鼻孔毫无阻碍的呼吸，再一次违背了常理。
　　每一次他呼出的气体就会变成一个又一个的小气泡，不停地升腾到上方；而当他吸气的时候，那些液体就停留在他鼻腔的外部，将氧气送进他的体内。
　　方享不但呼吸和在外面时一样，甚至就连眼睛也可以毫无保留地在液体中睁开，更为神奇的是，他的右眼看到颜色明显和左眼不同。
　　绿色心脏的外层薄膜非常的薄，甚至比两眼之间的距离还要短，左眼看外面的世界是正常的色彩，而右眼看到的一切都是被过滤后的浅绿。
　　等方享的全部身体进入绿色心脏之后，他发现又可以缓慢地移动了。包括此时的小白，也立刻活跃了起来，在神秘的液体中不停地游上游下，庆祝着自己的新生。
　　方享这时候的注意力，完全被心脏中心位置的徐水儿吸引了，少女此时就像是一个睡美人，陷入一种甜睡的状态，脸庞红晕的就像娇嫩的苹果，秀色可餐地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小白也对徐水儿十分好奇，虽然它搞不懂方享纠结的感情，但是至少也知道眼前的少女，是他们冒险的最终目标。
　　方享费力地游到了少女的身边，捏了捏她的脸蛋，拍了拍她的秀发，试图唤醒徐水儿。虽然童话故事中，唤醒睡美人的方法，是一个深沉的拥吻。
　　然而实际上，这一切不过是人们美好的幻想而已。在格林童话中的《睡美人》原文，清晰的讲述了第12位仙女说过的话语：“我不能解除这个邪恶的咒语，但公主不会死，她只是要沉睡100年。”
　　也就是说，当时15岁的公主，实际上在一百年后才遇到唤醒她的王子，115岁的她真的还保留着少女的外表吗？即使保留着，那么某一天会不会突然变成一个老太婆。
　　童话中并没有交代，但是如果细品起来，其实现实残酷无比。
　　就像是电影和电视剧中，男女主角们常常经历巨大的身份差距、各种艰难险阻、车祸病魔小三等遭遇后，最终走到了一起，有一个幸福圆满的大结局。
　　可是之后呢？中年、老年呢？真正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很多是平淡的夫妻，那些闹腾不已、爱来爱去的男女们，在容颜不再和性格冲突以后，大多会以分手或离婚收场。
　　成年人的童话，在现实中往往支离破碎。
　　方享狠狠地摇动着徐水儿的肩膀，试图唤醒她的意识，无论怎么样尝试，少女似乎都没有苏醒的迹象。
　　心一横的方享，干脆决定试试亲吻有没有用。这可绝对不是占对方便宜，对于方享来说，少男少女是纯洁的朋友关系，现在事急从权，一切都是为了解救对方。
　　这种行为应该就和做人工呼吸一样，都是为了救人不得已而为之。
　　所以方享心安理得地凑了过去，轻轻挽住少女的香肩，准备一亲芳泽。
　　不知为什么，他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对方樱桃小嘴看起来格外诱人。
　　就在双方的嘴唇只剩下一厘米的距离时，徐水儿突然猛地睁开了双眼，明眸善睐的大眼睛和方享四目相对，他不由得尴尬不已。
　　也不知道是不是方享的错觉，他所注视的少女眼睛，泛着一层浅浅的绿光。
　　还未等他细想，徐水儿的芊芊玉手突然一把将他推开，然后从她的身体中猛然冒出了十多根藤蔓条，行动飞快地纠缠住了方享的脖子。
　　刚刚还有些旖旎的气氛，此时荡然无存，毫无防备的方享用力地掰着勒紧脖子的藤蔓条，却毫无作用。
　　小白也非常着急的过来帮忙拉扯，仍然于事无补，方享的意识开始越来越微弱。
　　真没想到自己竟然又一次重蹈覆辙，上一次被同样手法的雅达蜜骗过，这次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变故？
　　色字头上一把刀，方享一边感慨着，一边陷入了昏迷。


第75章 精神世界
　　原来徐水儿眼睛表面的绿光，并不是方享看错了，而是少女可能还在植物之神埃洛的控制中。
　　当初格拉基的永夜者樊兴其实提醒过方享，徐水儿被真神选中和同化了，成为祂身体的一部分。樊兴提起的真神，当然就是植物之神埃洛，看来祂想将徐水儿转化成化身.
　　可惜方享不是那种思维特别缜密的类型，要是他不轻举妄动地进入绿色心脏，可能不会被对方算计和勒晕。
　　当他逐渐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四周非常黑暗幽闭的环境中，方享变得什么都看不到了。
　　方享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活动身体，他跌跌撞撞地前行，每一步都犹犹豫豫，和闭上眼走路一模一样。
　　人处于陌生的环境总是抱着谨慎之心，所以方享的双手还时不时地划向前方，生怕遇到什么看不见的障碍物。
　　很快，方享就判断自己可能杞人忧天了，他大步的前行，冒着宁可受伤的想法，然而想象中的擦碰并没有发生。
　　他走了很长一段距离，也没有遇到任何突发的情况。
　　这里的环境应该是空旷无比的空地，没有任何阻止人前行的物体。
　　方享尝试着呼唤小白，毕竟小白身体可以发光，能勉强照射出周围的环境。但是方享失败了，他发现一个大问题，小白变得没有任何回应，仿佛和他的身体分离开了。
　　这是极少发生的情况，唯一的那次是他和青羽小队的刘凌、周勃探索地下水道，遇到了迷宫之神艾霍特，被其拉入了精神世界中，才切断了方享和小白的联系。
　　这样想来，方享恐怕在埃洛的精神世界之中。
　　漫无目的地走下去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方享停住了脚步，实际上失去了小白的他，战斗力并不比小胖子徐文强多少，单挑的能力恐怕连徐水儿都不如。
　　但是方享有比两个同龄人更为强大的地方，那就是他的神经比较粗，对于那些强大的旧日邪神，他敢于主动招惹：
　　“植物之神、星之子埃洛，在不在啊，给你方哥关进小黑屋，敢不敢把周围整得亮点，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
　　方享奉行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咬人！”，反正自己都好不了，还顾及那么多干什么，怂来怂去的，那些卑劣的邪神们也不会真的放过你的性命。
　　就像邪神馋了他的身子，难道就送给对方白白吃掉？这是什么道理嘛？
　　对于方享来说，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是死，也要崩掉对方一个大牙。
　　他急着想让对方现出真身，其实是想沿用击败艾霍特的那招，对梦境入侵的施法者眼睛，进行致命一击，以此脱离精神世界。
　　“愚蠢的人类，对于真神来说，你们都不过是我的口粮。人类生存的最大价值和意义，就是成为植物神教的信徒，将你们的生命完全奉献给伟大的真神。”
　　埃洛声音响起的时候，听起来像是来自于四面八方，根本无迹可寻。
　　不过纯声音听感来说，像是徐水儿发出的，那种少女特有的上扬语调，总是不经意间显示出她的骄傲。
　　这家伙好贼，恐怕祂非常清楚梦境中的规则，所以根本不愿意暴露自己的位置，方享的小算盘破产了。
　　“植物神教？被天人教会追赶得如同丧家之犬，最后分崩离析的破落教会？恐怕现在无论是东大陆还是西大陆，没有几个人知道了。至于真神，连信仰你的教徒都不存在了，还算什么神灵？光杆司令吗？哈哈……”
　　凡是对自己充满了恶意的邪神，方享自然不会给对方好脸色。更何况对方还控制藤蔓条勒自己的脖子，根本就是想制自己于死地。
　　对于这种邪神，越给对方好脸色，祂会越觉得你懦弱，还不如干脆畅所欲言。
　　“天人教会？一个欺世盗名的黑暗组织罢了，那些所谓的天人，在邪恶的方面并不比我们这些旧日强上多少。至少我们赐福的永夜者，还保留理智，幸运地获得了力量。而那些天眷者，才是真正的尘世容器。他们都是天人远距离灵魂转移的傀儡，原有人类的灵魂被慢慢吞噬失去所有记忆。当天眷者的身体无法承受神力、开始崩坏的时候，那些天人就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原来的容器，重新寻找可以承受灵魂附体的新鲜身体。在很多方面，天人和旧日并没有什么区别，毕竟我们的本源其实都是一样的。”
　　埃洛仿佛透露出一个巨大的秘密，揭示了天眷者的本质，也许并不像人们想的那么美好。
　　事实上方享也曾经深深的怀疑过，世界上哪会有什么不劳而获，让人瞬间可以拥有无尽的力量。
　　那些代价真的可能让人承受不起，就如同方斯通曾经教导过方享的那样：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不对吧，我记忆中的天眷者可不是这样的，埃洛你不会是因为被教会列为了死对头，然后故意抹黑对方吧？以你的小气程度，还真有可能。”
　　“胡说！真神还不屑欺骗你一个将死的凡人？至于天人带给我的耻辱，我会一一奉还的。全州的教会就是我复仇的开始，我和黎明会联合在一起，就是想看到索菲亚大教堂的覆灭。”
　　埃洛带着一股特殊的恨意，可见当年的惨败让祂刻骨铭心，对于天人教会真的是恨之入骨。
　　不过想来祂对于天眷者和天人之间的关系应该非常了解，就像祂自己说的那样，没有必要欺骗方享这个将死之人。
　　或许在埃洛的眼中，四周黑暗的环境让方享根本没有翻盘的机会，慢慢地死于恐惧和痛苦之中，是这个凡人无法避免的结局。
　　然而方享并不这么看，他觉得自己还有最后的一次机会。不过在此之前，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特别关注的一件事情：
　　“黎明会的新神沃尔斯，那应该是个假名吧？祂的真名是什么？祂到底是谁？应该是和你一个级别的存在吧？”
　　“……”
　　埃洛保持了沉默，祂似乎并不愿意透露那个对方的真名，或许他们之间有着什么样的约定，也或许对方的等级还在祂之上。
　　“其实你就是不说，我也大概能够猜到祂是谁了。新神喜欢欺骗人类和信徒，让子的崇拜者去施行恶事，在世间上散布让精神堕落的方法。祂具有相当狡猾的智力，喜欢与人交流，在给予信徒们回应之后，又将他们污染成不折不扣的怪物。或许我们可以称呼祂为‘污染者’‘恶性与败德之神’？”
　　塞文河谷三巨头看来汇聚全州了，除了艾霍特和格拉基，只剩下最后的那位还未露面，祂可是一个特别喜欢背后玩弄阴谋轨迹的幕后黑手，旧日之名呼之欲出。
　　埃洛变得沉默，生性多疑的祂发现方享的诡异之处，所以祂不愿意再多分享任何的信息。因为祂发现眼前的方享，似乎知道了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这种违反常理的情况让埃洛缄口不言。
　　四周无比的寂静和黑暗，让人越来越心慌。


第76章 老奸巨猾
　　古树埃洛原来空洞的双眼出现两团巨大的绿色火焰，然后它的巨手摊开四指，速度越来越快地划向半空中飞翔的少女苍溪。
　　巨手简直比苍溪的身体还大，带起的罡风在空中猎猎作响，力度有种毁天灭地的感觉。这要是被抓实了，恐怕能将人体捏碎。
　　苍溪发出凤哕一样的轻叱，手提起漆黑幽长的龙枪，用力地扇动着翅膀。她的金色盔甲符文闪闪发亮，像是施展了某种加速魔法，她的速度再一次提升，与巨手来了一场正面的硬刚。
　　埃洛的巨手表面遍布着龟裂一样的深深皱纹，粗糙而又坚硬无比。当时砸杀白石骑士时，一拳头下去就让人粉身碎骨，可以说和岩石的强度不相上下。
　　咣！两者以绝快的速度相撞，传来的巨大响声让人头晕目眩，耳膜刺痛发麻。
　　观战的人群都忍不住紧紧握住了耳朵，然而他们的眼睛却舍不得离开，十分想知道硬撼的最终结果。
　　埃洛坚硬如铁的巨手被直接开了一个大洞，一滩褐色的液体从伤口处喷洒而出，还淋了苍溪一脸，将她洁白如雪的翅膀都染成了半褐色。
　　苍溪嫌弃地用左手擦了擦脸，好在这种褐色液体没有毒性，伤害不大。她在空中用力地抖动了几下翅膀，那些褐色液体就都被甩飞了出去。
　　她没有任何犹豫的发起了第二次进攻，这一次的目标是埃洛燃烧着绿火的双眼。毕竟之前贯穿了埃洛的巨嘴和咽喉后，并没有给祂带来任何行动上的不变，苍溪明白那里并不是埃洛的弱点。
　　想要击败神灵，必须找到祂的致命弱点，要不然很可能功亏一篑。对于旧日邪神，也就是教会口中的太古遗孽，天眷者们的战斗经验太过于丰富，所以苍溪非常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去做。
　　两团燃烧的绿火，就如同坟地间常见的鬼火一样飘忽不定。但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在苍溪的绝对速度之下，龙枪从右而左，贯穿埃洛的头部一次刺中了两团绿火。
　　可是让苍溪意想不到的是，绿色的火焰在被击中的刹那，顺着漆黑的龙枪开始攀附而上。就像是引火的媒介，顺着龙枪燃烧到苍溪的右手、手臂和右半部身体。
　　她如果第一时间扔下龙枪，应该不至于引火烧身，顶多就是右手烫伤而已，但是苍溪有些满不在乎。
　　绿火来势凶猛，很快少女便整个人都陷身在火海中，看起来像是一个燃烧的火人。
　　苍溪右手提着龙枪在空中悬停，少女仿佛并不受太大影响，她裸露在外的小手仍然洁白如玉，根本没有被烤伤的痕迹。
　　刚开始众人还以为是绿火伤害性不大，但当有一丝绿火从少女身上坠落到战场下方，正好掉在一个执法者的尸体上。
　　瞬间引燃的绿火将那个超凡者吞没，他的身体冒着一股黑烟，瞬间蒸发掉了，只留下一具被烧的黑湫湫的骨架。
　　这足以看出绿火的霸道无比，可是对于天眷者苍溪来说，她只是轻轻地皱了皱黛眉。
　　如果埃洛告诉方享的那些话没有说谎，那么作为与旧日同等级的天人，恐怕从苍溪不屑一顾的表情中，能够推测天人真身可以免疫各种强大的烈火。
　　当身体的强度达到了一定的级别，那些高温和炽热，恐怕也不是不能忍受的。
　　不过或许是苍溪的凡人身体还不够完美和强大，所以在受到绿火焚身时，她又皱了一下眉，然后瞬间变回了面无表情。
　　苍溪无意间的举动，还是立刻引起了埃洛的注意，高手过招，往往比拼的不光是实力和技术，还有临场的应变和观察。
　　她的皱眉绝对是因为痛苦，这意味着绿色火焰的伤害，少女应付起来并不是轻松写意、闲庭信步。
　　绿火对苍溪的身体造成了明显的负荷，并不像她表面展现的那样若无其事。
　　绿色火焰毕竟是埃洛的本源力量之一，当年植物神教的覆灭，与埃洛的绿火没有起到有效的作用有关。
　　但是现在，眼前这具凡人身躯远远没有当初灭教的天眷者们强大，她多多少少还是受到了影响，这让埃洛的信心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祂的眼眶中再一次出现两团幽幽绿火，只不过在颜色上看，新的火焰要比上一回的浅多了。
　　埃洛刚刚复活，还处于虚弱的状态，本源的力量是用一点少一点。虽然祂已经吞食了很多人类，抽干了他们的精鲜，但是这样的滋补还远远无法让祂恢复到巅峰期。
　　祂从心底就想手刃天眷者仇人，渴求着吸干苍溪，享受她甘醇的鲜血洗礼。
　　新的绿色火焰如同跟踪导弹一样，在空中追逐着少女，或许是她身上没有熄灭的绿色火焰在吸引着，新绿火的速度甚至比她飞行还快。
　　很快，汇合在一起的绿色火焰燃烧的更高更旺了，少女本想咬紧牙关，此时却忍不住痛哼出声。
　　趁你病要你命，战斗经验丰富到极点的埃洛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新的绿火再一次从祂的眼眶中熊熊燃烧起来，然后迅速地放了出去。
　　这一次苍溪的金色盔甲上的符文，开始持续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一次又一次的加速，试图拉开与绿火之间距离。
　　绿色火焰带来的伤害，恐怕不光威胁到了天眷者的身体，还燃烧到了灵魂，让苍溪忍不住避战。
　　埃洛的巨手和身下的藤蔓条也没有闲着，双方的战斗白热化了，任何的袭击加码都有可能导致战争天平的偏移。
　　巨手挥舞了起来，在空中不停地握拳打向了苍溪，那些藤蔓条哪怕阻止不了她的速度，也在不断地蔓延缠绕着，能拖上一点时间就算上一点。
　　绿火一个接一个的凝结而出，埃洛再也没心思顾及其他，只想打败眼前让祂生厌的少女，那么一切付出都够本了。
　　反正剩下的那些垃圾人类，也威胁不到祂的安全，所以埃洛显得有些肆无忌惮。
　　在埃洛多管齐下、多方位多角度的狂风暴雨地打击之下，苍溪颓废的局面再也无法挽回。战事已经完全逆转了过来，变成埃洛追着苍溪猛攻不已，少女疲惫的大喘气声越来越明显。
　　围观的人群再一次受到了影响，那些骑墙派们又鼓动起撤退，这一次连徐渭阳都压不住阵脚。如果连天眷者都败了，那已经不是人力所能抗拒的存在了。
　　当埃洛本源的绿火凝聚在苍溪身上达到了一定规模之后，一声剧烈的超级大爆炸响了起来。
　　那些绿火被全部引爆了，拼尽全力的苍溪生死未卜地从天空坠落到了地面，如同一颗陨落的流星。
　　老奸巨猾的埃洛，竟然还留了最后一手“引爆术”，在绿火积攒到足够数量时，才选择了最后的爆破。
　　“哈哈哈……”埃洛瓮声瓮气的笑声让人感觉非常恐怖，围观的人群四散而逃，如同世界末日的到来。


第77章 少年遇到少女
　　世界末日是什么样子？或许最近的一次是在地球的白垩纪时期。时至今日，大部分科学家们都相信，造成了6550万年前的恐龙灭绝事件，是来自于一个小行星撞地球形成的。
　　当时这颗10公里宽的小行星，撞击现在的墨西哥尤卡坦半岛后，超过75%的物种灭绝了，包括非鸟类恐龙（比如霸王龙）以及大型海洋爬行动物（如蛇颈龙）。
　　撞击之后，地球陷入了持续了近两年“暗无天日”的状态，这种黑暗是由全球野火产生的大量烟灰遮住阳光导致的。没有阳光照射，地球上的植物就无法进行光合作用，地球也会急剧降温。
　　也就是说在寒冷和黑暗的环境下，大部分物种都将无法生存下去。
　　如果人类世界也遭遇了极夜，植物无法光合作用，动物也将因为没有吃的大面积死亡，那我们还能活下去吗？
　　或者说如果有一天核冬天降临了，整个世界被大量粉尘所笼罩，我们人类会灭绝吗？
　　无论你相不相信，我们都将有人幸存，而且是必然的。或许科技真的会倒退，但是人类仍然能适应地活下去。
　　在南极和北极就同样存在着半年的极昼和极夜，自古北极就有人类活动的踪迹。人类其实可以轻松地将自己的足迹，遍布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去适应各种恶劣的环境，哪怕漫无尽头的长夜中。
　　生存就像刻在我们骨子里的一种本能。
　　方享对于完全黑暗的环境一点都不适应，当埃洛无心与他交谈后，寂寞和孤独侵蚀了他的内心。
　　有人说，如果一个人陷入永暗的环境，那么他很快就会发疯。就像关小黑屋一样，那是对人的一种酷刑，让你心神崩溃。
　　实际上，如果方享不能摆脱这种状况的话，那么他的内心崩溃或许并不遥远了。
　　人生有的时候就是如此的现实，你不得不尝试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
　　在这样近乎于绝望的环境中，方享在轻声默念着咒语，那是他唯一的希望：
　　“聆听我的召唤吧！无尽的虚空之王！移星者！恐怖的征服者！深渊的监护人！维度之主！门之主！太初的全能的永生之主！犹格·索托斯！您的仆人需要借助您光明的力量！请赐予我强烈的光辉降临在您世间的化身之上！”
　　这段咒语是当时对付樊兴时，方享和小白一起念诵的，当时两个人有一种强烈的共鸣感，仿佛彼此一点隔阂都没有。
　　实际上这也是犹格·索托斯的赐福力量，或许古树埃洛的精神世界，可以轻易隔绝小白和方享的响应，但是对于时间和空间之神的犹格·索托斯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
　　作为犹格·索托斯的永夜者，方享觉得在尘世之间，应该会得到对方的特殊关注。所以这一次名义上是呼唤小白，实际上也是将自己的时空坐标，共享给了犹格·索托斯，让祂顺手搭救一下。
　　然而一切似乎和方享想的不太一样，他明明默念了三遍，周围黑暗的环境，没有任何的变化。
　　不都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吗？怎么自己好像是个后妈家的孩子，没人管没人疼呢？
　　方享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犹格·索托斯的永夜者，要不然就是犹格·索托斯老人家睡觉，什么都没有听到？
　　那完蛋了，这样呆下去的话，方享就算不疯掉，至少也会受到巨大的心灵创伤，搞不好小命都不保。
　　他不由得开始抱怨犹格·索托斯的不靠谱，别的永夜者好歹还能和神灵交流，受到庇护。自己倒好，完全放养，真出事了一点也指望不上。
　　方享埋怨得自己都累了，还有啥招脱困呢？思来想去的方享发现，战五渣的自己，除了求救小白和犹格·索托斯外，根本就没有任何其他的法子。
　　哎！这回可是寡妇死儿子没指望了！他无奈地躺倒在了地上，哼哼唧唧地不愿起来，感觉大受打击。
　　就在这时，铺天盖地的光芒完全驱散了所有的黑暗，耀眼夺目的白色亮光，让方享睁不开双眼，这就是一种痛并快乐着。
　　耳边还传来了埃洛痛苦的咒骂声，光线明显灼伤了祂，但是却让方享的心情舒畅。
　　与此同时，他听到了久违的小白声音，还有它轻轻抚摸自己脸庞的动作。
　　方享慢慢苏醒，发现他自己已经再一次回到了绿色心脏之中，徐水儿精致到极点的小脸，此时在均匀地呼吸着，如同沉睡的美人，娇艳欲滴。
　　他和对方的嘴唇仅仅相隔着一厘米，看姿势还保持在陷入埃洛的精神世界之前。那么之后方享被推开，以及徐水儿身上长出的藤蔓条，都是埃洛施加的精神幻术。
　　方享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尴尬的轻轻远离少女，这时候趁人之危绝对是禽兽不如。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就等着以后两人的进展吧。
　　他呼唤小白在心脏薄膜的地方，引爆了单环锁链炸弹，生物裂变的威力无坚不摧，剧烈的爆破炸开了薄膜一个小缺口。
　　微小的破碎引起了连锁反应，绿色薄膜的内卷和破裂，就如同刺破了装满水的气球。埃洛心脏里的绿色液体倾盆而出，一下子全部泄漏了出去。
　　那些连接在绿色心脏上的粗大根须开始剧烈地抖动，随着绿色心脏的急速萎靡缩水，古树埃洛的整个身体开始疯狂地晃动起来，从祂体内的高处不停落下各种各样的物体。
　　方享一个公主抱，双手将徐水儿抱了起来，让小白回到了他的身体形成连锁，开启了时空加速。
　　小白提示方享上方有空气流动的痕迹，或许能够找到出口，方享顺着摆动的根须和落下来的蔓藤，手疾眼快地狂奔着。
　　所有的一切在他的眼中慢如幻灯片，这种超神一般的状态让方享有如神助，他躲避了一切障碍，不停地向上攀跑。
　　此时正是古树埃洛击败天眷者苍溪，放声狂笑的时候，就在大家认为世界末日都要降临时，埃洛的笑声戛然而止。
　　随后祂的身体开始不停地颤抖了起来，那两只巨大的手臂突然失控地脱落了下来，身上无数的藤蔓条在空中不停舞动，很快成面积的迅速枯萎。
　　古树埃洛在剧烈地晃动，地面上引来了一波又一波的大地震。原本四散而逃的人群不得不停了下来，蹲下或是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地抱着自己的头，连平日里骄傲的大贵族们都不例外。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傻傻地看着古树埃洛在疯狂地摇晃，最后一头栽倒在地上，碰的一声巨响，还卷起地上大量的尘土。
　　在祂向前摔倒的瞬间，一个少年双手抱着一个少女，从古树的巨口中跳了下来，向前跑到了安全的区域。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少年腼腆地向大家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一种别样的纯真。
　　他怀中紧抱的少女，长长地睫毛动了动，然后睁开明媚如星辰的大眼睛，睡眼朦胧之间略有疑惑地问起：
　　“是你，救了我吗？”
　　“惹货精，下次再有这种危险，千万别找我！再来，我就真变成白痴了，到时候你得负责我一辈子。”
　　时空加速的后遗症，应该是之后某段时间内思维变缓，今天少年已经连续使用了四次，天知道以后会有什么后果。
　　可是对于少女来说，这有些莫名其妙，首先不说这次不是自己主动招惹的邪神，而且对方变成了白痴和自己又有什么关联？傲娇的她忍不住无理取闹：
　　“臭无赖，还想赖上本小姐？要不然我不用你救，你再把我放回去好了。”
　　“……这，你还讲不讲道理？这样下去你肯定会没朋友！”
　　“要你管！”
　　“……”
　　少年和少女忍不住拌嘴，周围劫后余生的人们已经目瞪口呆，此时放松下来的少女，才有时间打量周围的环境。
　　双颊泛红的她变成了一个举止优雅的淑女，不好意思的从少年怀中挣扎着站了起来。
　　在他们两人的身后，碎裂了一地的洋房瓦砾和古树残骸，看起来就像是一座高大雄伟的天然废墟。


第78章 多事之秋
　　方斯通摘下单片眼睛，揉了揉彻夜未眠的眼睛，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眼保健操。并且因为使用的是煤油灯的缘故，熬夜是精英阶层们的大忌。
　　没有办法，本该早就抵达的大小船队，不知什么原因还未到港，海事局的会议已经展开了激烈的讨论，然而大家的争论并无结果。
　　作为帝国最大的商业港全州，现在的日贸易额甚至达不到去年同期的十分一，对经济异常敏锐的方斯通，感觉情况大大的不对头。
　　这将是战争爆发的前兆吗？海岸线遭到敌对势力的航线封锁？是鹰扬？法兰还是匈意志？可是东西大陆的军事强国，半年前就汇聚帝都签署了互不侵犯条约。
　　按理说，现在的世界强国们处于缔结联盟的蜜月期，双方之间还没有爆发大的冲突，根本就不可能不宣而战。
　　虽然很多帝国的专家学者和海军将领们，都认为东西方帝国之间，必然会因为殖民地以及世界霸权，有一场关乎国运的大决战。
　　可现在的大环境和大形势下，就连最强硬的鹰派政治家们，也认为双方之间最少还有二十年的缓冲期。
　　战争的阴霾是不会这么快降临的，这是所有帝国贵族和精英阶层的共识。
　　帝国正走在工业变革的时代浪尖上，曾经臃肿和腐朽的贵族议会，已经被更具有活力的新兴势力帝国议会所取代。
　　新决策层执行力更高、思想更先进。政治上的清明，商业上的创新，农业上的改革，意味着国家机构的运行，变得越来越通畅。
　　而在军事上帝国的发展也从未落后过，海军依旧是帝国军事力量的核心，这项传统已经延续了百年。军工得到了迅猛的发展，尤其是火炮技术的方面，使得大夏帝国不惧怕任何正面来敌。
　　既然不是战争？难道会是海盗吗？方斯通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帝国海军在围剿海盗方面简直可以说是不遗余力，将领们的军功主要来自于剿匪，再加上军队中的新式武器需要实战，周边的海盗们倒了血霉，现在近乎于绝迹了。
　　而且各个国家对海盗的处罚，都是抓到后毫不留情地绞刑，如此高风险的古老工作，现在还从事的人几乎屈指可数。
　　方斯通只剩下唯一的猜测，是大型自然灾害的缘故，大海的最深处可能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变故。
　　海上航行时会遇到暴风雨和巨浪，这些都是常有的事情，很多商人因此而血本无归，这是高利润高风险的必然产物。
　　但是再大的风暴，也不可能阻挡这么多的船队，也不可能持续这么长的时间，所以对于方斯通来说，真正的原因还是未知。
　　不过他昨天在会议上的大胆猜测，还是得到了局长温文春的特殊表扬。对于海事局的同事们来说，大部分人还是在得过且过的混日子。
　　海事局的局长温文春爵士并不是世袭贵族，他属于平民阶层，是一个真正的实干家。他早年从事过水手、大副、船长等职业。
　　后来有了些许积蓄后转身进入了商界，主做瓷器远洋贸易，并且开始在海商中展露头角。
　　温文春才华出众，声名远播，年轻时候的徐大公对其一见如故，并劝说他弃商从政，最终也得偿所愿。
　　后来他就在大公的扶持下，在海事局一路平步青云，最终做到了海事局长的高位。
　　据说包括他的爵士，都是徐大公力排众议的赏赐，而且得到了皇帝陛下的首肯。
　　所以说，温局长属于大公的嫡系，面对同样被徐大公召见过、参加了晚宴的方斯通，他是另眼相看的。
　　甚至这几次会议，原本没有发言权的方斯通，被温局长点名当众发表看法，这都是爱护和提拔之意，没有什么人会看不出来。
　　能够参与到高层的会议中，对方斯通来说，仕途将会一帆风顺。但是其实已过而立之年的方斯通，对于职位的晋升兴趣并不是很大，他更希望自己的两个儿子方昭和方享能够真正成才。
　　其实对于小儿子方享，他总是有些隐隐的担心，虽然方享的工作待遇优越，甚至可以直通帝国大学。
　　但是身在帝国公务员机构的他，也深刻地明白工作或许绝不简单，艰辛无比。他甚至想过让小儿子干脆辞职，做个普通人就好了。
　　方斯通倒是一点都没有联想到过打打杀杀的职业，毕竟自己的儿子他最了解，让手无缚鸡之力的方享去战斗，他是怎么都不可能相信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或许在每个父母的眼中，子女都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需要他们的呵护。
　　因为彻夜未回家的缘故，方斯通的早餐也只能在员工食堂里解决。
　　海事局的伙食还是不错的，除了稀粥馒头和咸菜外，还有辣椒炒海参和鳕鱼炖豆腐。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牛奶的供应，这让每天早餐喝上一杯牛奶的方斯通，稍微有些不习惯。
　　在他享用餐食的时候，不需要加班的同事们，议论纷纷昨晚发生的大事。
　　一件是发生在博林大区，虽然消息被封锁，但还是有小道消息流了出来。
　　据说是有一个伯爵准备起兵叛乱，被得到消息赶到的白石骑士团，迅速地镇压了下去。
　　当时骑士团甚至动用了火炮，炮声喊杀声响彻了整个后半夜，才打败了负偶顽抗的伯爵。
　　他的那个像城堡一样坚固的房子被摧毁，伯爵本人也在这场战乱中引颈自杀。
　　传消息的人说的有鼻子有眼，这些海事局的职员们自然人人相信，更有人还忍不住大赞了白石骑士团的威武。
　　对于这些生活在全州的平民，骑士团就相当于他们的保护神。
　　然而真相，恐怕和人们想象的截然相反。
　　另外一件大事，更是远超前一件事情的影响。和平大区的索菲亚大教堂，昨天被未知的暴徒纵火，直到这些职员们上班时，听说大火还是没有扑灭，仍然在熊熊燃烧着。
　　索菲亚大教堂，属于西方拜占庭式建筑风格，教堂整体大气典雅，气势恢宏。它是全州天人教会的标志性建筑，也可以说是天人信徒们的精神圣地。
　　因为博林大区出事，天人教会为了协助公爵府平叛，派出了大批的教会战斗人员，结果导致了大教堂自身的防御体系出现了漏洞，给暴徒们一个可乘之机。
　　他们不但纵火，还杀死了绝大多数的教会留守人员，听说还有一个天眷者在黎明会的追击下，重伤逃脱了。
　　这一次天人教会的损失格外惨重，恐怕整个势力在全州都被连根拔起，可见对方下手的快准狠！
　　博林大区的叛乱和索菲亚大教堂的纵火，任何人都不能说没有关联，因为事情真的太巧合了，让人感觉到一股阴谋的味道。
　　实际上教堂的防守之所以出现了纰漏，还因为有一部分执法者被派了出去，和青羽特遣小队前往城市地下水道，清剿躲藏在那里的邪魔。
　　结果他们遇到了一个超级狠角色，被人追杀得铩羽而归，损失惨重。
　　青羽小队也是一死三伤，队长保罗身负重伤，陷入了昏迷之中，名叫刘凌的小队成员战死。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整个全州都处于“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阶段。


第79章 和平区的大火
　　和平区的大火整整烧了一天一夜，在第三天早上才终于被市政厅和百姓们联手扑灭。这是全州历史上最大的火灾，直接经济损失达到了500万索维林。
　　现在全州的财政年收入大概是20万索维林，从理论上来说，灾难损失需要25年才能弥补上。
　　大火主要是索菲亚大教堂引起的，之后蔓延到了整个柏油路和青柳街，那些大大小小的旅馆和私人住宅，被街面上的垃圾牵连，也跟着熊熊燃烧了起来。
　　这场大火之中有1800间房屋被烧毁、11个大小教堂成为废墟，200公亩的土地化为了焦土。索菲亚大教堂被烧得只剩下残砖片瓦，连教堂后身的墓地也遭了殃，很多尸骨被付之一炬。
　　还好大火中丧生的人却远远低于预期，大多数市民还是有充裕的时间逃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和平大区到其他大区的过道上，挤满了装载各种家产的手推小车和各式马车。
　　让原本人口密集的和平大区，瞬间成为了空无一人的街道，很多人都争相逃离，抛弃祖产，其中不乏那些上流人士。
　　不过大火倒是解决了一百年来全州的鼠疫问题，这场大火烧死了数量庞大的老鼠，地窖中的老鼠根本没有藏身之处。
　　浓烟顺着城市的下水道排散，直接将困扰人们的老鼠清理了精光，包括一些实力不强的邪魔。也让因战事不利撤离下水道的青羽小队们，间接地报了一箭之仇。
　　之所以大火未能迅速扑灭，也与全州没有专业的消防局有关。在这个时代中，除了帝都因为帝国议会的强烈干预，成立了专门的防火局，也就是俗称的“消防局”。
　　其他的帝国城市，哪怕是作为商业中心的全州，市政厅仍然对这方面不够关注。市政厅的很多职能部门并不完善，其中在某些领域上相互重叠制约。
　　原先的防火工作，是交给警局和城市管理局共同监管的，责任的划分并不明确，导致了很多火灾的救治一点都不及时。
　　就像眼前的这场大火，从被发现到有警察和政府人员介入，整整过去了六个小时。直到天人教会残存的人员向公爵府抗议，才由临时执政官徐渭阳下令，必须全力灭火。
　　市政厅的全部资源向救火倾斜，雇佣了非常多的临时消防人员，还四处调集水源进行灭火作业。在全民参与的情况下，大火才终于在燃烧了两天之后，于清晨被扑灭。
　　整个和平大区已经乌烟瘴气，这个往昔繁华的地方现在是满地的废墟，焦黑的石头房子和成为黑炭的木屋，仿佛在述说着昔日生活的美好。
　　就连方享常常光顾的牧马人旅馆，也在这场大火中化为了灰烬，不过听说经营旅馆的那对夫妇侥幸逃生，只有金钱方面的损失，人是保住了。
　　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保险，一夜天堂一夜地狱的人比比皆是。
　　市政厅在这方面也没有什么抚慰金，所以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只能自认倒霉。
　　方享最关心的留守队员老鬼和副队楚诗瞳，也平安无事地来到了萨米尔夫人的住处。除了他们以外，还有青羽小队负伤的保罗、周勃和乌玛。
　　这一次的下水道之行算是彻底的失败了，和方享他们之前那次探索完全不能相比。
　　估计是迷宫之神艾霍特这回是真的动怒了，给下来的战斗人员们来了个死亡套餐，发泄被方享摆了一道的不满。
　　反正下水道对于方享来说，就是个绝对的禁区，他是打死都不会再去了。
　　因为他是真正了解艾霍特的实力，对方在旧日支配者中绝对是排得上名号的存在。
　　之所以方享和徐水儿也被送到了萨米尔夫人的家中，是因为公爵府此时正在庇护逃难的天人教会众人。
　　除了强大的天眷者负伤以外，执法者和文职人员也所剩不多，和平教区的大主教更是奄奄一息，就快断气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徐渭阳将白石骑士团全部调进了公爵府邸驻地，也觉得家里并不安全，于是将自己的亲妹妹和有大功的方享都送到萨米尔夫人处。
　　对比随时可能遇到黎明会攻击的公爵府，萨米尔夫人在锦绣路的院落，看起来确实安全得多。
　　萨米尔夫人是魔女联盟的一员，高级巫师，在她家附近还住着同样身份的几个同伴。
　　实际上全州城的局势已经有些失控了，目前实力最大的不再是官方势力和天人教会，而是暗中发动阴谋诡计的黎明会。
　　虽然徐渭阳已经和天人教会联手，但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谁也不敢轻易地和黎明会合作，这群人有时候就是一群毫无理性的疯子。
　　这两天离开全州的大贵族比比皆是，他们有些是借口身体不适返回天南省的自家领地，有的则是以借口天人教会大火，城市已经不安全为由前往了其他地方。
　　其实他们在经历了古树埃洛的冲击、和平大区漫天大火之后，敏锐地发现全州可能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所以这些贵族们宁可先舍弃在全州的财产，也要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
　　反正要是局势最终稳定了下来，他们再回来也不迟，毕竟这些家产可没有长腿，不可能不翼而飞，大不了他们再花钱多雇些护家的侍卫。
　　其实方享也想将老爹和老哥一起送走，最好让他们前往帝都发展，可是想到他老爹方斯通的脾气，恐怕这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当然他也更希望大小姐离开此处是非之地，顺便带上自己一家。几乎有点渠道的人，都听到了风声，黎明会在酝酿着大阴谋，方享可不希望自己成为无辜的牺牲品。
　　有些任性的徐水儿死活都不同意在这个时候撤离，毕竟她是徐家的大小姐，就算不能与家族共存亡，恐怕也不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逃走。
　　徐渭阳已经和方享郑重承诺，让他这段时间保护徐水儿的人身安全，只要等这场风波过去，方享就能得到徐家人物质上的感激和酬谢。
　　这个烫手的山芋方享本来是不想接的，可一想到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徐家终究是天南省的老大，自己的小身板还是得罪不起的。
　　再加上全州教会和徐家一起向帝都求援，估计天人教会和帝国议会的大队援军已经在路上了，黎明会的阴谋也不一定真的会得逞。
　　何况徐家是几百年的公爵世家，哪那么容易倒台，所以方享最终还是接受了徐渭阳的意见，成为了少女的贴身保镖。
　　不过让人有些尴尬的是，徐水儿似乎总在刻意回避着方享，凡是他出现的地方，匆匆离开或者当成没看见。然而每次方享转身时，少女炽热的目光又让少年开始怀疑人生。
　　这让猪头少年一样的方享不得不感慨，少女的心思真是难猜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青春期综合症”吗？


第80章 魔女联盟
　　汉阳区算是学者们比较集中的小区，这里的治安主要靠警局维护，所以很多从和平大区逃难过来的平民，几乎被挡在了街道外面，他们不得已只能前往东大区和北大区。
　　萨米尔夫人包括方享原来学堂的老师黎培信都住在这边，他们都是上流社会有名的学者，只不过萨米尔夫人还兼职旁人意想不到的巫师。
　　魔女联盟是这个世界上比较松散的组织，只对通晓魔法的女士们开放，相当于一种魔法交流自助会。
　　这个联盟最早要追溯到千年前的魔女狩猎，这项残酷的迫害活动最早源于西大陆的天人教会，当时的教皇西诺三世建立了一个直接听命于教廷、专们追究异端的新僧团——光明会。
　　与仲裁所追逐的太古余孽不同，光明会的本职工作是排除一切异端，凡是不信仰天人的居民，立刻会被指为“异端”和“巫师”而惨死在火刑或其他酷刑之下。
　　当时“魔鬼说”的思想大行其道，光明会认为世间万物为天人所创，理应一切以天人的意志为主，不得违背。
　　每当发生灾祸时，他们便认为是邪恶力量在作祟；人们会违反社会规范或宗教，也被认为是因其被邪魔附身或本身即为巫师。
　　不论是宗教或世俗司法机关，大力缉捕所谓的巫师，然后用不合理的秘密审讯，配合严刑峻罚，轻易的入人于罪。
　　在这恐怖的运动中尤以女性为最大的受害者，几千名无辜的女性被判定为女巫而处以火刑。
　　除此之外，那些不通过天人、便可以掌控魔法或者获得超凡力量的人类，都会被光明会所追杀和指控。
　　这种大规模猎巫行动，在黑暗的年代中整整持续了一个世纪。当时的西大陆各地火光熊熊，超凡者们也人人自危。
　　为了自救，这些人组织了很多相对应的组织，其中以魔女联盟最为出名，也是实力最为雄厚的，保持千年不倒。
　　这或许来自于女性强大的韧性，也或许是魔女们天生的亲和力更强，巫师的能力更高。但是最重要的，是每一代魔女联盟的首领，都是真正的半神。
　　半神是唯一可能威胁到神灵的存在，所以在千年的消耗过程中，最终连光明会都被魔女联盟拖垮了。
　　只不过相对应的，为了防止报复，元气大伤的魔女联盟将阵地转移到了东大陆和南方诸岛。
　　能够在全州看到魔女联盟的人其实并不稀奇，相比西大陆全民参与的猎巫行动，东大陆这边倒是理性得多。
　　或许是皇权和神权在东大陆一直争斗不休，这是历代帝国、历任皇帝都对天人表面恭顺，背地反对的缘故。
　　天人教会虽然在东大陆也得到了非常好的传教，但是还远远达不到西大陆的规模，也无法做到操纵政局的地步。
　　所以东大陆或许是魔女联盟最后的保留地和庇护所，很多魔女们都是飘洋过海，来到东大陆后得以幸存的。
　　她们在这里嫁人生子，最后又将所学传授给更多的学生。
　　在帝国的等级序列中，巫师职业仅次于贵族，也是享有特权的阶级。包括帝国议会招收的超凡者特遣小队，几乎是以巫师为主所打造的。
　　大夏帝国就是魔法繁荣的最好土壤，很多魔法流派甚至在近些年得到不断地壮大和发展。
　　现在的巫师超凡者们实力，也要远远超越过去，这也是天人教会没有来东大陆赶尽杀绝的原因之一。
　　要想让宿敌重视你害怕你，光依靠抱大腿是没用的，只有自身的强大才是王道。
　　家里来了这么多的客人，单身的萨米尔夫人并不是很习惯。好在这些人大部分都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未来的公爵夫人，所以哪怕是我行我素惯了的老鬼，都不敢造次。
　　徐水儿就像是来到自己的家中，赫然把自己当成了女主人，丝毫没有见外过。
　　或许从小在萨米尔夫人身边长大，她早就把对方当作了自己的母亲，而不是单纯的师徒关系。
　　实际上徐水儿的自然魔法天赋极差，而精神魔法方面，萨米尔夫人连自己都一知半解，根本没办法给予大小姐更多的建言。
　　萨米尔夫人原本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一个能继承衣钵的传人，好在青羽小队的队副楚诗瞳出现，填补了夫人内心的空白。
　　虽然在青羽小队中，楚诗瞳从来不是喜欢说废话的那个，但是她的天赋极高。
　　用夫人自己的话说，简直有联盟盟主小时候的影子，所以对于楚诗瞳，萨米尔夫人是倾尽全力的教诲。
　　傍晚时分，天空乌云密布，这对于全州百姓们来说，是个大好的消息。大火已经在早上被扑灭，却总有一些零星火源在暗处燃烧，相信一会儿的大雨可以将这些隐患消灭干净。
　　方享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晚饭他并不想再麻烦萨米尔夫人，而是想要返回家中和父兄在一起。
　　毕竟从前天半夜出来之后，一直没有在家里露面，不知道方斯通和方昭会不会急坏了。
　　要是真的去警局报案方享失踪，那可就真的给执法机关添麻烦了。
　　于是方享和自己的师傅老鬼，庄园主人萨米尔夫人打了声招呼，告知回家去探望父亲和哥哥，明天早上再来这里报道。
　　如果情况允许的话，他还想劝一劝自己的父亲和兄长离开全州，毕竟接下来的事态发展谁也不知道会怎样。
　　要是大祸真的来了，对于那些生活在这里的普通人来说，生命可能真的如草芥一样。
　　其实方享还有另外两个更想打招呼的人，可是楚大美女一如往常地无视了方享的存在，而徐大小姐更是“哼”了一声再无二话，一句多余的客套都没有。
　　这丫头最近不知吃了什么药，对于方享的态度就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搞得方享也很无语，忍不住想着难道自己做了什么始乱终弃的错事？
　　不存在啊！这不是天大的冤枉吗？方享甚至想到会不会是在绿色心脏中，差点和少女的零距离接吻，可是事后不是证明了都是埃洛精神世界的干扰，属于方享想多了吗？
　　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不是还没有得逞吗？总不能YY了一下，就被对方直接宣判了死刑吧？更何况自己千辛万苦的救出少女，别说接吻，就是让对方献身应该也不算过分吧？
　　只不过看着少女紧绷的精致俏脸，银牙轻咬的樱唇，脸皮很薄的方享最终还是选择落荒而逃。
　　惹不起我躲可以了吧，果然只有小白才是最靠得住的，女人们都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带着这种不甘的想法，方享在门口雇佣了一辆租赁马车，想要返回东大区的家中。


第81章 温馨的晚餐
　　出了汉阳区，方享乘坐的厢式马车一直行驶在通往东大区的路上，路边两侧满是无家可归的行人。
　　在夜晚即将来临之际，这些受灾的难民们蜷缩在墙角，无助地望着行驶的马车和行人，胆大的孩子甚至伸手讨要着食物。
　　妇女们在卖弄着风情，希望换得面包或是温暖的住处，她们的孩子在墙角失神地望着马车，那种眼神真让人心碎。
　　这些人大多来自和平大区和北大区，大火造成了房屋受损、工厂停工以及很多人一夜赤贫。
　　如果没有亲戚朋友的救济，很多人只能流露街头，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甚至大部分人可能最终沦落到贫民窟。
　　蒸汽时代的工厂不能长时间关闭，因为那会断了很多人的生计，此时的大夏帝国既没有银行也没有保险，天灾往往意味着一个又一个家庭的破碎。
　　方家的小院落附近多了一些流浪汉，相对应的，今天警察出门巡逻的时间变得更早。
　　或许是犯罪率被动的提升引起了警局的注意，为了防止穷人们铤而走险，警察们不得不对重点防范的地段，进行走访和排查。
　　方享推开家门的时候，正好是方家晚餐的时间段，方斯通有些不悦地训斥了方享：
　　“这两天又上哪里疯了？为什么昨夜整晚没有回来？要知道你现在还未成年，对很多事情没有判断力，不要认为自己有了钱就可以胡作非为，结交一些狐朋狗友。”
　　方斯通依旧是那副严肃的表情，他最讨厌的或许就是儿子们做出格的事。他在努力将自己的两个儿子教育成才，自然不希望他们走上歪路。
　　“好的，老爹。我知道了。”
　　方享当然不可能顶撞父亲，在方家来说，老爹方斯通就是象征意义上的权威，或许这就是这个时代的通病。
　　其实被老爹们误会的儿子肯定不只方享一个，大多数叛逆的孩子忍不住去争辩，而方享从不会做那样的选择，自讨苦吃不说，还容易引起家庭的冲突。
　　尤其刻板的方斯通，总是认死理，永远的绅士原则。
　　对付老爹的方法，方享已经轻车熟路，那就是和稀泥，反正过两天老爹就忙忘了。
　　而且总不能告诉老爹，昨晚未归是因为自己拯救了全州，不得不在萨米尔夫人家休养，真要是这么说，估计老爹会气的棍棒侍候了。
　　晚餐是芳姐做好的四菜一汤，这一次都是家常菜，比每天的伙食要稍差上一点。或许是失火后菜农们有意提高了价格，所以在原来经费之下，芳姐降低了一些菜肴的品质。
　　不过这已经是很好了，在如今的全州还有很多吃不上饭的平民，据说市政厅在考虑采购一些稀粥进行供应。
　　听说具体实施的日子是在明天，这意味着今晚很多难民都要饿肚子了。
　　芳姐已经让方斯通打发回家，这几天的治安会很乱，如果忙到很晚再走，恐怕容易出危险，所以外冷心热的方斯通，提前让芳姐下了班。
　　“你昨晚到底去哪了？是不是去加班？毕竟昨晚大火烧了一宿，市政厅的很多人都彻夜未归。对了，你到底从事的是什么职业？真的需要对家里人也保密吗？”
　　方昭倒是和老爹的想法不太一样，其实他也是暗暗关心自己的弟弟。只不过和老爹那种不问青红皂白先批评再说，他明显的技巧了很多。
　　这也是方昭的为人长处，嘴很甜，给人留好下台阶的借口。他说话总是让对方很舒服，所以他在哪里都能交上不错的朋友和死党，从小到大都比方享有女人缘。
　　两兄弟之间自然很多事情一点就透，方享也知道这是安抚父兄的机会，于是很诚恳地回复：
　　“全州这两天的变故让公爵府焦头烂额，是徐家大小姐召我过去协助他们处理事情，所以才忙到没时间回家，也没法派人通知你们。不过好在和平区大火和博林区骚动都解决了。”
　　此时不用徐水儿背锅还等何时？方享也的确为了她才一直没有时间回家，也不算是完全撒谎。
　　至于是不是真的在公爵府帮忙，方斯通又不可能亲自去问。
　　再加上方享把涉及古树埃洛的博林大区也顺便提了一下，这件事虽然被徐渭阳封口，但是小道消息疯传，不知情的人大多以为涉及到了大贵族，所以越传越神，也增加了方享话语的可信性。
　　“哇！老弟你也太厉害了，你和大小姐现在发展到什么程度了？牵手了吗？接吻了没？不会你在她家过夜，一起偷吃了禁果吧？领主大人的女儿竟和我弟弟整晚都在一起，你真给我们方家长脸。”
　　方昭那是真的羡慕，眼睛里的震撼和佩服，无以言表。不过他关注的重点似乎有些跑偏和八卦，年轻人关注的重点自然与方斯通的大不相同。
　　方享张了张嘴，刚想争辩下自己和徐水儿还是纯洁的朋友关系，可是还未开口，就被方斯通打断：“不许胡说！那是大小姐器重你弟弟的才华，所以才给他参与的机会。”
　　想了想，老爹还是补充了一句：“如果大小姐真的对你有好感，那么你一定要更加努力和勤奋，全面提升自己，才有一丝可能配得上对方。要知道徐家并不重视门第，当年的公爵夫人、徐水儿的亲生母亲，也是帝都的平民家庭出身，她是徐大公在帝国大学的同窗。”
　　靠！为什么老哥和老爹都觉得自己和大小姐有一腿呢？这不是冤枉是什么？自己不过就是找她当个挡箭牌，现在怎么像是越来越说不清了？
　　再说了，就算徐大公本人没有什么门当户对的想法，那么最少也得徐水儿看上自己啊。可是最近这小妮子不知道吃了什么药，对自己的态度真的越来越差。
　　亏自己还救了她两次，典型的白眼狼。下次再遇到她昏迷，方享觉得一定把该办的事情都办了，那样心理才能得到平衡。
　　不过也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为什么父亲会知道徐夫人的隐私，要知道这可能是很多大贵族都不知道的秘密，以前也从未听人提起过。
　　一家人吃过晚餐之后，方享主动承担了洗碗的工作。今晚的自来水水流很细，水量明显不足，或许是水利局将大量的储存水用到了救火上，所以水源变得不足了。
　　哥哥方昭已经回房读书，看来对于考进帝都的大学，他还是很上心的，一改往常的吊儿郎当的行为。
　　而方斯通轻轻抚摸着亡妻的画像，在喃喃自语着，似乎在和亡妻述说着什么心里话，举动让人稍感奇怪。
　　方享忙完之后，倒是没有凑到父亲身旁去偷听，他觉得这样不是很礼貌。然而就是这个无意间的疏忽，成为方享之后最大的遗憾。
　　他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中，想要打开书柜中那本藏着的秘密笔记本，翻看下那些曾经记载的穿越发明。
　　让方享心中发凉的，是笔记本已经不翼而飞。


第82章 丢失的笔记本
　　笔记本上记录了方享穿越之前的知识，也就是能在这里实现的科技分类。比如说改良的左轮手枪、比如说大型蒸汽飞艇和小型化汽车。
　　总之，方享把之前掌握的各种奇思妙想，那些有可能在这个世界上应用的技术，全部用地球上的华夏文记录了下来。
　　所以这些秘密严格上来说，应该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神奇的是，看似对其他人没用的这本笔记本，竟然在他的卧室中消失了，也不知道偷走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第一个怀疑的对象自然是徐水儿，知道他唯一秘密的少女肯定明白笔记本的重要性。
　　可是同样有说不通的地方，双方之间拥有还算良好的合作关系，而且就算拿走了笔记本，徐水儿也解读不了上面的华夏文字。
　　罪犯很有可能另有他人，方享认真的观察了下自己的卧室，进来时是他是用钥匙打开的房门，可见除了自己以外，家人和临时女佣芳姐都没有到过自己的房间。
　　而且方享去救徐水儿那天晚上，明明卧室的窗户自己忘记关闭了，可是等他今天再次打开卧室门时，那两扇窗户已经牢牢地关好。
　　对方一定是从窗户进来的，他跑到窗外的那棵大榕树上调查了一番，发现没有任何的痕迹。
　　这其实更加的说不通了，就算没有其他人的痕迹，也肯定有方享自己的痕迹啊，他是不可能主动消除的，那么发生这样的情况，分明是罪犯将所有可能暴露身份的痕迹，全部都清理掉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说明对方并不是求财也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专门为了自己的笔记本来的。
　　毕竟除了丢失的笔记本，方享没有损失任何其他的财物，甚至偷藏的私房钱都没人去动，可见对方的目的明确。
　　始作俑者到底是谁呢？有着什么样不可告人的秘密呢？方享一时之间也有些想不通。或许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候，所有躲在暗处的牛鬼神蛇们，全部都跑了出来。
　　不过小白在方享的身体中，忍不住提醒着方享，它能够感知这个闯入者的残留黑气。
　　对方的身份是某类邪魔无疑，他昨晚残留的味道，加强后的小白仍然能够感知得到，主要是方享要不要追踪下去。
　　在消灭了古树埃洛在尘世间的身体之后，小白虽然损失了好几个单环锁链，也不是毫无所获的。
　　它在感知方面得到了进化和升级，对于一些邪魔残留的气味，小白变得格外灵敏，甚至比能追踪人的猎犬还要厉害百倍。
　　对于方享来说，这几天发生的一切让他的实力也得到了迅速的提升，和之前那个青涩的自己，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这个偷了自己笔记本的罪犯，方享是很有信心抓住对方，以及找回丢失的笔记本，毕竟从小白的分析，实力上方享已经不逊色多少了。
　　方享顺着大榕树偷偷离开了自己的卧室，他现在就像一个夜行侦探一样，天天晚上出门行动，白天家里补眠。
　　夜晚的春风吹得人身体发冷，方享不由得紧了紧自己披在身上的呢子大衣，这一次他没有选择雇佣租赁马车，而是和小白边走边沟通，掌握着对方的气息和曾经走过的路线。
　　方享家的复兴大道不远处就是东大区的贫民窟，虽然方享有预感可能对方的来历麻烦，但是没想到真的是这个龙蛇混杂的政府三不管地段，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
　　平时贫民窟的夜晚还算是安静，那些不敢惹事的贫民们，很多早早就回到家里睡觉了。毕竟煤油灯的价格不菲，那些贫民们是舍不得花费金钱购买夜间的光亮。
　　但是也有一部分四处游荡的混子们，在街上久久不愿回家，他们希望趁着夜深人静之时，看看能不能捞上一笔，这也是一些地痞流氓的求生手段。
　　可是今天的贫民窟似乎大变样了，还未靠近的方享，就听到了人群吵闹喧哗的声音，如同闹市集会一样人声鼎沸。
　　很多人不断从四面八方赶到了这里，这些人中有工人、有农民、有教师、有学生，很多都是拖家带口。他们仿佛都是想进入贫民窟广场的人，很多人口中还不断地喊着“沃尔斯”、“沃尔斯”！
　　新神沃尔斯被大多数民众所认同，以及新教在全州的迅速崛起，都和黎明会的关系密不可分，此时天人教会全州的象征索菲亚大教堂失火，最大的受益者无疑是沃尔斯的教众。
　　没想到大火才刚刚扑灭，这些教徒们就举行盛大的庆祝仪式，真是完全没有把全州的军队、警察和教会放在眼里。
　　贫民窟的入口处设置了一个人工安检，几个打扮得流里流气的青年，在检查那些信徒有没有问题后，就将他们完全放行了。
　　众人的目标是贫民窟中心处的那个广场，看起来今晚的膜拜仪式就在那边进行。
　　要是换做平时，方享可能真没有勇气只身进入贫民窟，不久之前他还把这里当作龙潭虎穴。
　　可是这两天甚至击败了古树埃洛，让方享和小白多多少少有些膨胀。方享甚至认为天下之大，自己也许哪都能去得。别的不说，全身而退他还是自认为可以做到。
　　再加上小白提示那个偷盗笔记本的盗贼，应该就在贫民窟的中心，方享摸了摸手中的文明棍，顿时觉得自信了很多。
　　他随着外来的人流通过那个安检时，被一个长相有些猥琐、满脸宗教狂热的男青年拦了下来：“小孩，这里不是玩的地方，如果你是和大人一起来的，就先去找你家大人。”
　　方享纯真地笑了笑，露出满嘴的白牙：“大哥你好，我和爸爸都是最忠实的沃尔斯信徒，我们都是天烟路罗夫人推荐入教的，能否行个方便。”
　　罗夫人就是当初三级警司刘志晓的情人李娜和儿子刘一鸣，变成邪魔的罪魁祸首。她引诱别人入教和召唤邪神，看起来应该是沃尔斯神教的一个高级管理者或者一个地区联络人。
　　报出罗夫人的大名非常管用，听到方享的话语之后，青年不再阻拦方享，让他随着人流向里面走去。
　　越是走向贫民窟广场，这里越是人们狂热高喊“沃尔斯”的声音，随波逐流的方享也不得不随声附和，以免被这些信徒们当场揭穿。


第83章 新教祭司
　　整个小广场仿佛被一种狂热的气氛笼罩着，所有人都高喊着沃尔斯的名字，他们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有的人甚至开始翻白眼。
　　这里人挤着人，看起来成千上万，他们就如同邪神附体一般，一次又一次地疯狂喊着“沃尔斯万岁！新教万岁。”
　　即使人群中的声音过于凌乱，但是方享还是能够听到一种低沉到极点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地响起：“信我者得永生！”“信我者可享荣华富贵！”“信我者将成为贵族！”
　　就像是一种重复不断地洗脑声音，让这些信徒越来越失去理智，他们高喊着沃尔斯的声音，即使嗓子已经声嘶力竭了，依然没有停止的架势。
　　恶魔耳边的低语已经成为了最甘醇的美酒，让他们忘却了身边的一切，陷入到对神灵忘我的信任和狂吼中。
　　有的人在不停地颤抖着，就像羊癫疯发作一样；有的人在忘我地跳着怪异的舞蹈，仿佛这样就能取悦自己的神灵。
　　有的人跪在地上亲吻着土地，似乎这样可以获得沃尔斯的神力；更多的人则是一次又一次发出如同野兽的嘶吼，他们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空洞。
　　人挤着人的环境中，难免会有意外发生，当一个跳舞的信徒不慎摔倒时，狂热的人群根本没有因为他拥有同样的信仰而怜悯，他们直接用脚将他踩得奄奄一息，血肉模糊。
　　鲜血的刺激下，信徒们已经彻底的失控了，无数的女人悲哀的喊叫着，却没有人理会。很多弱小的孩子和老人成为了新的牺牲品。
　　那些人从癫狂的境地变成了嗜杀的野兽，这种可怕到极点的病态就像是会传染一般，让在场的所有人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陷入了杀戮的暴虐之中。
　　方享已经感觉到事态朝着越来越极端的情况发展着，他已经有了转身逃跑的打算，可就在这时小白提醒他，那个偷盗了笔记本的小偷正在接近，方享不由得稍稍犹豫了起来。
　　人群变得很糟糕，肆虐的他们互相推搡着，混乱就这样爆发了。到处都是鲜血，这些信徒化作了最原始的人类，他们在发泄着一切对世间的不满。
　　就在所有一切都要失控的边缘，在广场的正中心平台上凭空出现了三个人，他们穿着全身漆黑又宽大的黑袍。
　　袍子和帽子是完全连为一体的，帽檐压得很低，完全遮挡住了他们三人的长相，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男还是女。
　　但是随着他们的出现，那些信徒的情绪开始得到缓解，很多信徒不由得欢呼“大祭司”。看来这三个人就是沃尔斯教幕后的黑手们，应该都是黎明会的余孽。
　　广场上神秘的低语声低沉了很多，最后变成了无意义又很有节奏的吟唱，方享认真地聆听，却听不清楚这含糊不清的声音在表达着什么。
　　三名新教祭司中间那个黑袍人高高抬起宽大的衣袖，示意人群保持安静。与此同时，那种恶魔低语般的神秘声音，突然就戛然而止。
　　随着神秘声音的停止，狂热的信徒们渐渐地恢复了一些理智，开始把目光全部投向了中间的三名祭司。
　　“新神沃尔斯的信徒们，你们可以彻夜狂欢，伟大的新神明日午夜在索菲亚广场降世，到时候你们眼前这座城市将完全由新教掌控和接管。我们的新神已经承诺，凡是祂的信徒，在这座新兴城市可以高人一等。你们被允许随意处置其他的异教徒，所有的财富将被会作为奖励赏赐给你们，只不过需要大家亲自动手去取。为了迎接伟大的新神，让我们用一场鲜血的盛宴来欢迎祂的降临。现在，你们可以做一切想做的事情！去吧，孩子们！”
　　这是一段苍老的声音，发出声音者应该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大祭司，方享还隐约间看到，其中一个黑袍人的左衣袖中露出了如同章鱼的触手。
　　黎明会最擅长蛊惑人心，让人们为了某个邪神狂热得丢掉性命，此时他们在煽动信徒们暴乱，放心大胆地去破坏整座城市。
　　历史上无论是奴隶还是信仰者，或者曾经是老实巴交的市民，当他们遇到社会混乱、秩序崩溃之时，转眼可能变成行凶的暴徒。
　　这样的事例，其实已经屡见不鲜了。
　　实际上，当城市的秩序因为天灾、战争、人祸等原因无法维持下去的时候，暴徒和破坏者们必然会随之出现，这已经是个无法避免的历史规律。
　　三名祭司中，有一名身材较矮的，看轮廓很有可能是女性，她被小白提醒方享为偷笔记本的盗贼。而另一名的身形，方享总觉得有些眼熟。
　　正在方享思考是离开，还是让小白丢出一截单环炸弹制造混乱时，一个被绑得结结实实的男人被抬到了台子上。
　　此人正是当初将各类情报贩卖给方享等人的青年酒保，现在的他再没有意气风发的模样，而是满脸的颓废。
　　“我们就用这个叛徒来祭旗，祝你们玩的开心，杀的愉快！哈哈哈哈哈哈……”说完黑袍人就用手直接插进了酒保的胸口，将他的心脏毫不费力地挖了出来。
　　狰狞的笑声让整个广场再一次陷入了疯狂之中，无数人高喊着：“杀！杀！杀！”人们已经完全失去了最后的理智。
　　方享看到附近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贪婪、恶毒、歹笑的表情，恐怕今晚整个全州将面临一场无法规避的浩劫。
　　他有种马上回家的冲动，想带着老爸老哥立刻头也不回地离开全州，可是他被裹在了人群之中，根本无法先行离开。
　　要知道贫民窟中生活着六十万人，即使现在有一半人参与，那么也超过了三十万。更何况很多人的面目表情，流露出的是不加掩饰的贪婪凶恶。恐怕他们已经被沃尔斯教洗脑，被黎明会彻底操控了。
　　方享没有机会去突袭偷了自己笔记本的盗贼，如果他现在动手，无异于找死。
　　目光所及的地方全部都是新教信徒，成千上万的人群可以轻易将任何人撕碎。不过好处是方享躲在人群中，并不突出和明显，哪怕强如黎明会，也没有留意到方享的不同。
　　坏处自然是如履薄冰，稍微行错一步可能就小命不保，虽然小白能力很强，可方享相信就是开启时光加速，也根本没有逃出去的任何可能。
　　这里最少聚集了十多万人，刺杀新教的一名祭司，然后逃出去的概率近乎于零。
　　方享只能尽量在人群中隐藏自己的气息，以免真的被信徒们发现与众不同。
　　也就在这个时候，熙熙攘攘的人群开始动了起来，无数人回家拿起了武器，更多的人们赤手空拳，仗着人多势众，胆子越来越大。
　　全州即将被暴力所笼罩，未来将发生一幕又一幕可怕的场景，当暴徒们被蛊惑的失去了最后的心智，受难的往往是那些平日遵纪守法的良民。
　　不过最先遭受劫难的，反而是作为新教大本营的贫民窟，总有些人对加入新教保持旁观的态度，清洗总是最先从熟悉的人们开始。
　　于是杀人、放火、抢劫甚至是**，在贫民窟中上演，人间的善念此时荡然无存，恶魔开始接管整座城市，全州变成了人间地狱。


第84章 暴乱四起
　　当暴乱发生的时候，大部分全州人还处于睡眠之中，他们并不知道一场比天灾更可怕的人祸，即将降临在他们的身上。
　　大部分居民们认为，和平区的大火已经在今早扑灭，危及城市的隐患已经被排除，那么接下来应该是城市恢复平静的时候，然而事实截然相反。
　　只有巡逻的警察们稍稍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在向着糟糕的局势发展，但是那些警察很快就被无数暴徒淹没和打倒，躺在了血泊之中。
　　好在尽职尽责的警察们在倒地的瞬间，狠狠吹响了身上携带的警哨，算是对即将到来的暴乱进行了示警。
　　于是不但警哨此起彼伏，甚至有的警察直接拿出左轮配枪，向天空和人群射击。宁静的夜空就这样被随之而来的各种声音打破，很多人不得不从睡梦中惊醒。
　　东大区的复兴大道离贫民窟实在是太近了，方昭还入睡没有多久，就被外面越演越烈的吵闹声惊醒。
　　人们的尖叫声、砸东西声、怒吼声，透过窗户传递进卧室，让他根本无法保持睡眠，他不得不起身跑到窗户处向外望去。
　　不远处的贫民窟那边已经燃起了大火，近处一些住家和商铺正被一群陌生男人侵入，他们用铁棍和石头砸开门锁和窗户，凶恶地闯了进去。
　　主人一家发出了惊恐的叫声，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帮助，那些暴徒发出狰狞的笑声，将侵害施加到了受害者们的身上。
　　一幕幕人间悲剧正在上演，无数黑压压的人群从贫民窟开始向着全州各地蔓延。
　　方昭慌乱地关闭上窗户，他赶快跑向楼下，因为楼下的房门已经遭受了暴徒们的攻击，在发出咣咣的砸门声。一旦外面那群凶神恶煞闯了进来，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过性格上外向，还算沉得住气的方昭，还是在路过方享房间的时候，使劲地敲了敲门，大声地提醒弟弟快出来，不能呆在屋里了。
　　结果他无意间推开方享的卧室门，发现弟弟屋中的窗户大开，才知道弟弟又趁夜偷偷跑了出去。
　　其实对于方享夜晚偷溜的事情，方昭也隐约怀疑过，毕竟有时候方享的卧室门一锁就是一天，然后第二天晚上方享才从外面回来。
　　作为哥哥，想当然的认为弟弟现在有钱了，晚上耐不住寂寞，跑出去贪玩。这样的事情，他自然不能告诉老爸，以免弟弟遭受惩罚。
　　方昭的年龄也不大，还未满十六岁，有着这样单纯的想法也是正常的。在发现弟弟不在家中之后，他就快速跑到楼下，准备先去提醒老爹方斯通。
　　可是等他来到方斯通的卧室，竟然惊讶地发现，连老爹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在这样的深夜中，方斯通竟然选择了出门，真的有些不可思议。
　　或许是弟弟和老爹都不在的缘故，方昭有种被抛弃的感觉，他快速离开老爹的房间，却没有留意到方斯通的床头上，正正方方地摆放着一封信纸。
　　如果换做了平时，如此显眼的信纸方昭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漏看的，但是此刻门外是门锁即将被砸开的声音，老爹和弟弟又仿佛提前跑路，方昭的内心实在太乱了，什么都没留意到。
　　嘭！咔嚓！是铁斧砍进木门的声响，外面暴躁的歹徒们已经没有了耐心，他们甚至动用了斧头。脆弱的门板再也坚持不住，眼看就要碎裂开来。
　　方昭见状慌忙再次跑回楼上，顺手拿走了家中的实木棍子，当作防身的武器。他从方享房间的窗户，顺着外面的大榕树逃了下去，家里已经一点都不安全了。
　　这个时代的治安并不理想，所以很多家庭都准备防身的用具，包括警棍、木棍甚至是手枪。只不过方斯通的薪水很低，家里的武器有些简陋。
　　当方昭逃离到外面的时候，方家已经闯进了七、八个暴徒，他们翻箱倒柜搜刮着钱财，并且砸碎了任何他们看不顺眼的东西。
　　方昭不敢再看，钻入了夜色之中，向着远离危险的地方飞快地跑去。
　　三五成群的暴徒们在街上游荡着，看谁不顺眼就揍谁，甚至当街杀人，看到年轻的女人就往偏僻的地方拉扯。
　　到处都是哭喊求救的声音，然而身单力薄的方昭真的无能为力，此时他自顾不暇，更没有办法帮助到别人。
　　虽然方斯通对孩子们的教育，是见义勇为，做一个表里如一的绅士。但是在这种全城暴乱，人人自危的时候，方昭这样一个半大的瘦弱孩子，又能做到什么呢？
　　在被暴徒们控制的区域中，就如同当年残暴的外国军队占领的城市，居民们只能流离失所、战战兢兢地忍受侵略者的暴行。
　　这无关正义和坚持，只是人在任何情况下，不得不学会痛苦地适应。
　　方昭决定去自己死党马庆明和马庆国的家里，虽然友谊在这种危急的时候不一定还有作用，但是毕竟熟人要比陌生人更可信的多。
　　更何况马家离方家的位置并不远，十多分钟就能到达，他们去学堂的时候经常结伴而行。
　　一路上方昭绕开了那些打砸抢的暴徒们，小心翼翼地前进着，终于来到他好友的家里。可是眼前的一幕，让他悲从心来，好友的家里已经燃起了大火。
　　马氏兄弟的母亲衣衫不整地躺在路边，死不瞑目地望着自家的方向，脖子上都是青紫的掐痕。女性或许是暴乱中最大的受害者，道德往往被残忍所取代。
　　方昭的拳头攥得紧紧地，他狠狠地砸向了地面，鲜血顺着他的手关节处流淌。只是对比身体的痛楚，最难受的，还是少年有些纯真的心。
　　而他的好友不知是葬身在大火中的房间，还是侥幸地得到机会逃跑，方昭没有办法冲进去确认。
　　为了活下去，他只能忍受着悲伤和痛苦，继续自己的旅程。
　　本来方昭的下一个目的地，是准备前往学堂的，毕竟他的老师黎教授是个真正德高望重的学者，以他的性格如果还健在，肯定会庇护自己所教的学生。
　　未成年的方昭想法很简单，就是尽快找到一个认识的大人来依靠。从未经历过如此遭遇的年轻人，所能想到的，或许就只能是单纯的依靠别人，何况他现在还是一个孤苦伶仃的独行者。
　　天不遂人愿的是，通往锦绣路的各个路口已经被暴徒们完全封锁，作为一个知识分子们的聚集地，财富必然积累的不少。
　　那些暴徒们就像是闻到了血腥的鲨鱼，准备开启饕餮盛宴。
　　方昭只能无奈地离开，漫无目的，像只没头苍蝇乱跑。


第85章 进退两难
　　暴徒们洗劫所见到的一切，残暴的他们一边高喊着“沃尔斯”，一边屠杀着手无寸铁的居民，仿佛这一切都来自于新神的旨意，而非他们的本愿。
　　实际上，善恶本就存在于内心，我们之所以有时候偏激固执，周围的环境或许是主因之一，但是更多的，仍然源自于我们贪婪自私的本性。
　　同样恶劣的童年，同样不堪的遭遇，有的人选择变成魔鬼，但是仍然有人克制住了内心的贪欲。
　　环境可以改变人，但是环境也绝不是最主要的。
　　奥地利心理学家弗洛伊德说：每个人的心中都住着一个魔鬼。
　　无论我们愿不愿意承认，或许真相就是如此的让人心寒。
　　只不过很少有人，是绝对意义的善良；很多人抵挡不住诱惑，慢慢堕落了；更多的凡人们，或许是你也或许是我，则在中间不断地徘徊着。
　　方昭已经脱离了锦绣路和汉阳区，在那边呆得越久，他被发现的可能性就越大。但是他并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前往哪去。
　　对于一个半大的孩子来说，眼前的一切太过于残酷，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前面的路口处汇聚了一群平民，大概有几十个人，他们举着火把和马灯，带着各种各样的防身武器，甚至有左轮手枪和单管猎枪。
　　他们应该是附近几个家庭聚在一起以求自保，男人们自觉地挡在了最外面，而女人、孩子和老人提着行李，被他们保护在了人群的中间。
　　方昭跑过去请求这群人接纳自己，可是领头那个高壮的男人并没有直接同意。
　　不过怜悯之心，让他无法对跑过来的孩子袖手旁观，方昭偷偷跟在了队伍的后面，他也并没有驱赶。
　　男人们在保护自己的妻儿老小，同样给过来的平民以庇护，或许就是刺客最大的善意了。
　　队伍的行进路线是前往博林大区，据说通往城外的道路已经被叛乱的新教徒们封锁了。城市中最安全的地方，是拥有守卫力量的大贵族府邸，毕竟最强大的白石骑士团，就驻扎在那边。
　　虽然平民们会被拒绝进入贵族的住宅，不被接纳在房屋之内，但是哪怕停留在他们的府邸外，也能受到城卫军和私家卫队的保护。
　　整个博林大区就是全城最后的防线，也是平民们唯一能想到的“安全区”。对于这些普通民众们来说，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就是他们此时最后的希望了。
　　前方三个衣衫褴褛、手拿铁棍的男人，拦住了前行的队伍。这些男人的目光就像是恶狼一样，扫过队伍中颇有姿色的几名妇人。
　　然后其中一个面目不善、右脚似乎有残疾的丑陋男人对着方昭的这个队伍大喊：
　　“把你们的钱财乖乖交出来，别逼着大爷们动手，到时候就别怪我们直接杀人了。”
　　明显这些人已经杀过人、手里染过血了，他们的目光透露着凶狠。虽然人数更少，但是显然他们把眼前的队伍当成了待宰的羔羊，有恃无恐地敲诈勒索着。
　　对于这样的暴徒，绝对不能服软，一旦你选择了妥协，那么你的懦弱就会被对方看穿，引来对方更多的觊觎。
　　队伍的首领、那个叫米岸的高撞男人，很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原先在警察部门工作的他，直接掏出了一把猎枪，枪口就指着嚣张跋扈的暴徒：
　　“滚开，要是再敢挡着我们的路我立刻开枪，不要考验我的耐心，我说到做到！在我数到三之前，如果你们没有离开，我会毫不犹豫地射击！一、二……”
　　男人之前的职业是警察，难怪他手中既有左轮手枪，也有单管猎枪。在如此混乱、人命如草芥的城市中，他还保留着自己的初衷原则，尽量不去开枪伤人。
　　很多人在这时或许会头脑发热的射击，但是这样的做法，太过于轻率，而且容易引来更多的暴徒。
　　所以冷静的米岸，更多是威胁对方，而不是杀了这几个暴徒解恨。
　　或许是米岸眼中的坚定，让三个暴徒最终妥协了，他们骂骂咧咧地让开了通道，满心的不愿意，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的小花招都没有任何意义，更何况在这个秩序已经崩溃的环境下，杀人是不会受到任何的处罚。
　　队伍继续在行进，直到路过一段灌木丛时，突然在里面跑出一个惊慌失措的少女，她在大声呼喊着方昭的名字。
　　少女看起来十五、六岁左右，身穿华美的蓝色礼服、公主裙和牛皮筒鞋，可以看出她殷实富裕的生活。
　　只是此刻少女的衣袖，被树枝划成了布条，并且沾满了泥土和绿树叶，让她看起来是那么的狼狈不堪。
　　她的眼神充满了慌乱和害怕，之前的遭遇应该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好在她的衣衫还算齐整，并没有受到过恶劣的侮辱。
　　方昭一眼就认出了少女是他的同班同学，大船商的女儿刘茉莉，也是方昭曾经仰慕的对象。
　　在全城暴乱的时候，刘茉莉的家未被暴徒光顾之前，就先遭遇了仆人和护卫们的背叛。他们抢走了家里的财物，杀死了刘茉莉的父亲，还想要对她图谋不轨。
　　幸亏一个老佣人奋力的帮助，才让她逃过了一劫。不过身无分文、长相靓丽的刘茉莉，简直比方昭还惨。
　　为了躲避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们，她只好选择趴在灌木丛下，忍受蚊虫的叮咬和饥饿的侵蚀，好几次都想用手中的匕首自尽。
　　在她反反复复犹豫之时，正好看到了队伍中的方昭，于是她又燃起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首领米岸见对方是个小姑娘，本来中途加入的人就很多，也就没有再去理会，而是带着队伍继续行走。
　　方昭和刘茉莉两个人站在了一起，他们相互扶持地前行，两个人和两颗心都贴的很近。
　　其实每个人都害怕孤单，心中想要有人陪伴。
　　这支队伍走走停停了四个多小时，眼看后半夜过去了大半，天都开始朦朦发亮了。
　　距离博林大区近在咫尺，不过跟随的平民们也越聚越多。现在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摆在了大家的面前。
　　据前面逃过来的平民讲，博林大区的外围竟然围拢了为数众多的新教徒，大概有好几万人。
　　先逃过去的平民倒是没什么事，现在再想通过包围圈进入博林大区，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了。除非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以他们这支队伍的配置，根本闯不过去。
　　领队的米岸有些无计可施，强行突破的后果很可能全员覆没，可是呆在原地也并不安全，众人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关键时刻，方昭突然提议躲到附近的地下水道中，这样既可以避开暴徒的搜索，一旦有机会他们也能快速地跑进博林大区。
　　这个建议很快得到了大家的赞成，最后米岸拍板，大家一起进入附近的地下水道。
　　此时的方昭早已忘却了曾经的话语，那句和方享说过的“绝不会进入地下水道”。
　　命运有的时候就是让人难以捉摸。


第86章 回不到过去
　　方享不得不放弃追回自己的笔记本，虽然里面内容珍贵无比，可现在就不是拿回来的时候。身处沃尔斯教的大本营，方享相信自己一旦袭击三祭司之一，那么必然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矮小的祭司消失在广场中，却不能追寻他们的踪迹。虽然隐约间，不知道为什么，方享总是觉得右边的祭司身形，给自己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那种特殊的熟悉就像是刻在骨子里一样。这并不科学，自己应该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更何况穿越以来，他认识的人本就不多。
　　所以他宁可相信是自己想多了，也不愿意过深的去猜测，或许你可以说他是在逃避。
　　方享随着暴动的人群离开了贫民窟，无数的沃尔斯教徒涌向了街道，他们名义是向其他人宣传新教和新神，但是所有不愿意入教的都会被他们打倒，凡是不想接受的就会遭到洗劫。
　　随着时间的推移，教徒们变得更加肆意妄为，沦为了真正的暴徒，所做的事情渐渐和宣传教义没有任何关系了。
　　打砸抢变成了主旋律，这些崇信新教之人，明显性格更加的暴躁。是他们的贪婪才让沃尔斯有机可乘，控制和扩大了他们的野心。
　　方享悄悄离开人群，从右边的小路偷偷往家中奔跑，他希望一切还来得及，父亲和哥哥在家安然无恙，没有受到骚扰。
　　然而当他抵达自家的院子时，才有些难过的发现，家中的房门已经被暴徒用斧头劈开，两个看起来一脸混混相的凶恶男人，正在他家翻箱倒柜，搜刮着钱财。
　　家中的家具遭到了破坏，甚至连餐桌都被掀翻，牛奶更是被人随意地倒掉，房间内一片狼藉。
　　最为过分的，是方斯通床头的亡妻画像，竟然被闯进来的暴徒直接撕碎，上面还留着重重的脚印。
　　虽然方享对于这个早已离世的母亲没有印象，但方斯通每天借酒消愁之下，方享深知母亲对父亲的影响。
　　母亲没有起到照顾自己的责任，实在是命运的捉弄，身为父亲的方斯通早已弥补了方享的遗憾。
　　所以当暴徒们践踏他家时，方享显得格外愤怒，甚至双手握拳忍不住发抖。
　　其实真正的愤怒并不是青筋突出，声嘶力竭的狂吼。相反当人处于极端愤怒的时候，他们的情绪很内敛，内心已经宣判了对方的死刑。
　　那个拿斧头的男青年见到闯入的方享，高兴地招呼着同伴：
　　“快来，快来，兄弟我这里逮到了一条大鱼。这小子胆真的挺肥啊，之前跑掉了，现在还敢回来送死。咱们快成全他吧，顺便见见血，开开荤。”
　　从对方的话语中，方享猜测应该说的是方昭，看来自己的哥哥还算机灵，没有选择和这些人渣硬拼，而是转身逃跑。
　　房子没了还可以再盖，钱财没了还可以再赚，但是人没了，就真的是一了百了。
　　本来方享觉得对方的行径与强盗无异，但总归罪不致死，还想着一会儿留下对方性命，打晕即可。
　　可是拿斧头青年的话语，让方享的心中生寒，对方已经失去了人性。如果自己现在放他一马，没准其他人无辜的生命就会遭殃，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另一个暴徒看起来要成熟一些，他从二楼走了下来，得意洋洋地哼着小曲，左手上拿着一个钱袋，里面还剩下三个索维林，是从方享房间内搜到的。
　　方享之前追踪偷笔记本的盗贼时，并没有随身携带钱财，习惯性地放在了自己的书桌中。父亲和哥哥是绝不会随便动他的东西，现在便宜了闯进来的暴徒。
　　暴徒的右手拿起半截的生鲱鱼，狠狠地大咬了一口，然后随手丢在了地上。这条鱼很可能是芳姐放在厨房的那条，准备等周日再烹调，结果成了暴徒的零食口粮。
　　两个暴徒汇聚在一起，看到方享一动不动，以为是被吓坏了的少年。他们还在笑嘻嘻地商量，到底由谁动手，砍掉眼前可怜男孩的脑袋。
　　下一秒，从少年的右手臂中钻出了一个白色锁链，如同迅捷无比的毒蛇一样，瞬间死死勒住拿斧头的青年暴徒，将他高高地举在了半空中。
　　小白的力气越来越大，那个暴徒双手使劲拽着锁链，却徒劳无功，他痛苦地在空中蹬腿挣扎，声音呜呜咽咽的。
　　咯噔一声轻响，小白将对方的颈骨彻底粉碎，倒霉的暴徒屎尿横流，身子软软瘫倒在了地上，痛苦地窒息而死。
　　方享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或许从踏入李娜家杀死那个叫刘一鸣的邪魔开始，善良软弱的方享就已经蜕变了。
　　也或许是得到小白的那一刻，就注定他会走上一条不归路。小白在不断地成长变强，与他同体的方享，又怎么可能永远和以前一样呢？
　　无论他愿不愿意承认，成为超凡者的那一刻，他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原本还很嚣张的另一个暴徒，嘴中高喊着“怪物”，想绕过堵在门口的方享，从他左手边逃出去。方享轻巧地拔出了文明棍中的短剑，后发先至地刺向了对方的咽喉。
　　中剑的暴徒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咽喉，鲜血就像是喷泉一样涌出，怎么也堵不住。他在地上不断地抽搐着，很快就因为缺氧而陷入了昏迷和窒息。
　　方享来到暴徒的身前，随手拿走了自己的钱包，还不忘用对方衣服擦了擦自己见血封喉的短剑，然后才将其重新插回了文明棍中。
　　杀死对方的方享心中波澜不惊，就像是做了最简单的事情，对于他来说，两个暴徒已经不是自己的同类，他们的所作所为得不到任何的怜悯和救赎。
　　方享让小白将两个暴徒的尸体扔了出去，他很想锁起家门，然而被斧头劈碎的门板，让他的想法不得不落空，最后他只能放弃这个带给自己温暖回忆的家。
　　对比留下回忆的房屋，还是亲人来得更加重要。此刻的全州大乱将起，暴乱像乌云压寨一样袭来，方享现在迫切想做的，就是找到父亲方斯通和哥哥方昭，确保他们的人身安全。
　　乱世之中，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对于两个手无寸铁、从未接受过任何生存技巧训练的平民，方享觉得父兄时刻都处在危险之中。
　　只是他们两个人，到底会逃往哪里呢？
　　听家中那两个暴徒的话中含义，方斯通和方昭并不在一起，在暴徒们闯进来之前就已经分散逃开了，这也大大增加了方享找人的难度。
　　不过即使知道困难重重，方享也别无选择，他将染血的衣服换下，钻进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第87章 懦弱的男人
　　曾经繁华如烟的全州，此时已经满目苍夷。暴乱让人间一切的美好化作虚无，留给人们的是无尽的伤痛。
　　到处都是暴徒们得意忘形的欢呼，还有受害者痛苦无比的惨叫，很多丑恶的一幕在上演。
　　房间里、巷子里、甚至偏僻的角落中，到处都是双眼麻木的人群，甚至还夹杂着人们的尸体。
　　方享在遇到暴徒们施暴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召唤出小白，让它拧断对方的脖子，一路上的血雨腥风，让他的心变得越来越冰冷。
　　方享现在最为关注的，还是自己的哥哥，也不知同样未成年的方昭，此时去了哪里？
　　他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哥哥的死党马家兄弟和学堂，方斯通为人古板没有什么私交好友，方昭所认识和能依靠的人，其实屈指可数。
　　方享再也没有隐藏自己的身形，而是毫无顾忌地走在街上，虽然大部分街道都被暴徒们占据，三五成群，甚至最多时有十多人聚在一起。
　　不过无论是人多还是人少，只要胆敢招惹方享，就是真的捅了马蜂窝，会遭到残酷的反杀。连方享这样单独行走的少年都不放过，袭击过来的暴徒们，肯定没有一个配称为良善。
　　当然，方享也不会以自己善良自居，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像是一只脚踏入地狱的恶鬼。
　　也不知这一路上有多少人死在了方享的手中，当少年不再是少年，到底是这个世界的错还是人心不古呢？
　　马家熊熊燃烧的大火，让刚刚抵达这里的方享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不知道葬身火海的，有没有自己的哥哥。
　　道路旁静静地躺着一具女人尸体，那是曾经殷切招呼方昭方享他们的马伯母，一些痕迹证明她死前受到了非人的虐待。
　　方享出离的愤怒，他恨不得手刃凶手，可是人海茫茫，此时又怎么知道是谁犯下的累累血案？
　　从隔壁房子中，此时走出一名青年混混，立刻引起了方享的关注，他二话不说，一脚将对方踹翻，然后抽出文明棍中的短剑，架在了青年的脖子上。
　　小白的成长也带动了方享身体各方面的提升，现在的他已经算是一名超凡者，对比这些普通人来说，他的反应速度、协调能力、爆发力量都是毫无悬念的碾压。
　　陨铁短剑见血封喉，仅仅是放在青年脖子的边缘，立刻就割破了表皮，流出了鲜红的血液。这种冰冷的触感让青年感觉到死神的威胁，此刻的他已经被吓尿了，痛哭流涕地向着方享求饶：
　　“大哥，饶命啊！我把抢到所有值钱的东西全交给你。只要你放过我，这价值一个索维林的财物都是你的。我真的没有动手杀过人，我只是趁那些恶人搜刮完捡点剩余的东西。千万别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全家就我一个独苗，我死了我们家就绝后了。”
　　青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表情简直丑爆了，而且说实话对方比方享看起来年龄大多了，然而为了活命对方连最后的廉耻都不要了。
　　看青年懦弱的模样，倒真像是一个跟在施暴暴徒后面，捡些残渣剩饭的二流子。这么长时间才抢了一个索维林，可见他与那些凶神恶煞的暴徒们，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一样。
　　再加上他的衣服上还有很多的补丁，布料粗糙又没有任何血迹，确实不太像敢杀人放火的恶徒。
　　连小白也悄悄提醒方享，这个人身上没有血腥味，那些暴徒杀人放火的时候，他并没有直接参与。
　　“你死了，你家人就绝后了，可是眼前这栋房子的主人们已经全死光了，那么谁在意过他们的死亡？还有这家女主人，多么好的一个人，现在死不瞑目。”
　　方享的话语平淡和清冷，配合着他还略显稚嫩的脸庞，给人一种冰冷刺骨的感觉。
　　已经尿了一地的青年听到方享的话，浑身哆嗦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听出事情有一线转机，方享一定是为了这家人而来，于是他大声的辩解：
　　“我跟这家人的死没有关系，都是邱老大带人做的。我之前是跟着邱老大混的，但是以前都是收收保护费，打群架时仗仗声势，后来跟着他加入了新教。之前邱老大指示我们一起来这边抢劫杀人，他们几个对女人施暴的时候，我有些于心不忍；他们让我杀人的时候，我胆子小又不敢动手，所以他们说我怂包，把我踢出了队伍。我只是想趁他们离开捡些值钱的东西，然后将这些带回家，我真的什么坏事都没做。”
　　青年边说还边哭了起来，虽然他生性懦弱就像是一个窝囊废，但是话里行间中，至少让人感觉他人性尚存。
　　“那个邱老大，全名是什么？长什么样子？现在在哪？带我去找到他，然后我就放了你！”
　　方享已经抽回了短剑，对方没有说谎的必要。本来他想继续寻找哥哥，现在遇到了认识的人遇害，他觉得可以顺路管上一管。毕竟对于他来说，杀一个人，真的用不了多长时间。
　　“邱老大的真名我也不知道，我们那一片的小混混都习惯叫他邱老大，他年轻时是一个小帮会的金牌打手，现在拉大旗自己单干。他三十多岁，满脸横肉，最显著的特点是右半边腮帮处有三条很深的伤疤，据说是他年轻时被仇家用铁爪抓伤的。邱老大现在应该去了锦绣路或者博林大区，邱老大那伙人想发财想疯了。”
　　“好，我们就先去锦绣路！”方享提着青年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不，不，不！我劝你还是放弃吧，邱老大并不是自己一人，而是跟着七、八个手下，他们都有武器，那些人还见过血、杀过人，和我可不一样。你年纪轻轻的，去了也是送死，而且邱老大再看见我，一定会宰了我的。”
　　青年的话语有些忐忑不安，邱老大就像是个恶魔的影子一样，让他提到对方的时候，内心都感到十分害怕。
　　他对更年轻的方享很没有信心，在他想来，就算方享比自己强，也肯定不是人多势众的邱老大对手，自己两个人去，那就是送羊入虎口。
　　“没事，你就跟着我，任何人都动不了你。到时你远远地指认谁是邱老大就行，血债必须血偿，这是自古不变的真理！”
　　方享的语气，格外的平淡，仿佛再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第88章 破晓
　　曾经从复兴大道往返锦绣路的行程，方享不知道走过了多少遍，对于路边的一草一木，他都是那样的熟悉。
　　此刻不但道路遭遇了破坏，甚至路旁的很多房屋，已经燃起了熊熊的大火。火光之中，是狞笑着的暴徒，是受害者们痛苦的哭泣。
　　世上不平的事情太多了，方享真的没有办法一一管到，他只能选择对有些人的求救无视，人不犯我的情况下，尽量不去浪费时间。
　　或许是他身边的青年看起来像是个混混，很多暴徒看到方享二人走过来，也没有刻意的去招惹。
　　对于这些恶徒们来说，油水更大的豪宅主人，才是他们真正洗劫的目标。甚至有两伙分赃不均的暴徒们混战在一起，闹出了人命。
　　锦绣路这里遍地都是暴徒，一个比一个看起来凶神恶煞，满大街游荡的恶棍们，终于有两个人注意到了方享的存在，面恶的那位凑过来不怀好意地问道：
　　“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哪个团队的？这个时候在街上乱晃，想捡便宜是吧？有什么收获的话，赶快孝敬孝敬你们大爷我。”
　　这两个恶人一个门牙漏风，说话都不利索，一个面相凶恶，看起来就不是好人。只是他们俩都拿着手臂粗的铁棍，一看都不是好惹的主儿。
　　他们两个人根本不知道，这一回真的是撞钢板上了，正发愁找人困难的方享乐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我是沃尔斯神教的新晋祭司，在新神的指引下来到这里。邱老大在哪？把你们知道的都告诉我。如果知情不报，下场你们懂的。”
　　懂什么啊？抢劫二人组都懵圈了，怎么和预想的情况不一样，两只小绵羊要反坑的节奏？
　　“少……扯淡！你……这样的……能……成为……祭司，我……我还……”那个说话不利索的暴徒一百个不相信，他想嘲讽方享，只是太过于结巴，费了半天的劲儿，才说出几个字。
　　他的同伴一手握住他的口，不让他把后面的话说完，然后提醒道：“你疯了？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新神在我们的左右，没看到那些不虔诚的，都变成了怪物吗？还敢乱说话？”
　　教训完了同伴，面恶的暴徒又看了看方享：“小兄弟，如果你觉得好玩，才冒充祭司，我劝你说话注意点，沃尔斯是真正的神灵，不敬者都成为了可怕的怪物。你要找的邱老大，他是核心教徒之一，据说参与圣战去了，就是围攻博林大区。因为天人教会的余孽，都躲在那些贵族的大宅院中。除此之外，很多逃难的平民，也带着家当跑去了那里。”
　　“还冒充祭司，真给我当我还不稀罕呢！不想死就滚远点，算是你提供了有用的信息，我饶你一条狗命。”
　　方享的表情很冷淡，对方的情报还是不错的，既然博林大区也成为了平民的庇护所，没准方昭也跟着去了那里。
　　邱老大果然是个入教积极分子，跟随新教徒们去围攻博林大区，或许自己可以顺路收拾这个恶贯满盈的暴徒。当然这都是顺手的事，找到自己哥哥最为重要。
　　之前方享还在奇怪沃尔斯神教煽动暴乱的图谋，此刻事实已经渐渐的清晰了起来。当人心被贪婪完全吞噬的时候，很多人在沃尔斯的欺骗下成为新的邪魔，也就是暴徒们口中的怪物。
　　方享也没忘记陪自己认人的懦弱青年，他告诉对方：“别做恶人了，成为新教徒的下场最终都是变成怪物，你回去好自为之。我去博林大区那边，遇到像邱老大的话，我会顺手宰了他。”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向着博林大区走去，这里没有厢式马车可乘坐，真是想快也快不了，马匹倒是有看到过，可惜方享自己不会骑马。
　　看到方享背对着两个暴徒，毫无防备的样子，其中面恶的那个男人忍不住动了杀机。他凶狠的举起铁棍，跑到方享身后冲着他脑后狠狠地挥下。
　　之前同行的懦弱青年忍不住大声疾呼，提醒方享注意身后，而结巴的暴徒此刻还有些发呆发愣。
　　人的善恶也许总是在一线之间，瞬间的选择，往往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下一秒，一道白色的残影闪过，一切发生的太快了，谁也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然后恶徒的铁棍在天空中打着旋儿，掉在地上弹了起来。
　　那个偷袭的暴徒倒飞出去十多米，一头撞在了附近的墙角，发出了头骨碎裂的声音，墙角和地面满是他溅飞的鲜血。
　　方享浑不在意地独自向前走着，若无其事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而结巴的暴徒吓得转身就跑，片刻不敢停留，那个懦弱的青年也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至于青年是不是回家，家中还有没有人活着，那就没人知道了。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即使是贫民窟，也没有躲过这场浩劫。谁也不知道归家之后，将是怎样的痛心情形。
　　前往博林大区的路，同样路过萨米尔夫人家，这里已经是人去楼空。看起来值钱的东西都收拾完毕，走的时候并不匆忙。
　　估计以夫人和徐家的交情，此时他们众人应该都撤往了公爵府，虽然那边是众矢之的。但是反过来说，在沃尔斯真正降临之前，大家暂时都是安全的。
　　那些暴徒们还奈何不了剩下的白石骑士团，即使新教的三大祭司前来，至少天人教会和公爵府还是能勉强应付的。
　　唯一担心的，便是方享偷听到的邪神真正降临之后，恐怕到时候就会是另一个局面了。在神灵面前，人类如同蝼蚁。
　　方享必须尽快找到自己的父兄，然后一起离开全州。
　　至于公爵府那边，就只能靠他们自己的定夺了，不过方享还是希望徐水儿和徐渭阳能逃过一劫，最终安全的撤走。
　　毕竟自己曾经救过大小姐，算是奇货可居。不过前提是徐家人都还活着，那样肯定少不了自己的报酬。而一旦他们都战死了，好处就不知道向谁要了。
　　只是不知道那倔强的徐家兄妹俩，会不会听自己的劝，放弃全州这个商业之都。
　　很多贵族的家训就是守好祖业，对于家族的荣誉和发展，贵族们往往并不顾亲情。在家族生死存亡之际，个人的力量总是渺小的。
　　人们总是身不由己，无论处于什么样的社会地位都是一样。我们受约束的原因，就来自于我们的坚持以及认知，每个人都有自己心底想守护的东西。
　　天已经破晓了，博林大区外围的叛乱者们，密密麻麻的看不见尽头。


第89章 侠客行
　　海明威曾经说过：“人总是要死的，不管男还是女，不管丑还是漂亮，不管年轻的还是年老，不管傍晚还是黎明，不管好人还是坏人，不管领袖还是奴隶，不管有钱没钱……总之，不管发生什么，太阳第二天都会照常升起，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或许对于所有人来说，夜晚所发生的一切，终将都会过去。随着早晨太阳的升起，新的希望即将到来。
　　然而真相总是让人绝望，街口挤满的几万名狂热新教徒，此时的疯狂程度越演越烈，甚至因为昨夜鲜血的洗礼，让他们看起来起了更大的变化。
　　很多人的脸上和身上，开始出现巨大可怖的肿瘤，甚至有的人后背长出了一只布满血丝的巨眼。可怕的进化已经发生了。在新神沃尔斯的引导下，永远不会停止。
　　即使人的内心再接近于野兽，保留人类外形的他们或许还有微乎其微的良知，而一旦他们真的成为了异形怪物，那么剩下的只有杀戮。
　　最为可怕的是，那些头脑发热的信徒们以及匆匆赶来的暴徒们，完完全全地汇聚在了一起，他们仿佛成为最亲密无间的战友，共同对抗教会和公爵府，提出自己的无理诉求。
　　那些同伴们的可怕变化，让这些忠诚的鹰犬做到视若无睹，就像是人类可以和邪魔友好的并存。
　　他们成群结队地堵在博林大区，就为了公爵府交出天人教会中重伤的天眷者，交涉被直接拒绝了。
　　因为徐渭阳坚持不与叛乱者们谈判，所以双方的冲突和厮杀不断，战争持续了整个后半夜，一直到早上还有零星的战斗展开。
　　面对着全副武装的军队，暴徒们却没有被冲垮，完全是他们那些变异同伴的功劳。这些身上长有巨大瘤子和眼睛的邪魔，往往能以一敌十，冲锋在战斗的最前线。
　　变异的暴徒力大无穷，刀剑已经很难将他们杀死。这些人在战斗中悍不畏死，有时候将对面的骑士拉下马，活活地啃咬着对方，场面非常吓人。
　　实际上，战场已经有些失控了，战线从一开始的大区边缘，推进了将近五百米，边缘的房子和据点已经被军队放弃了。
　　方享就是在这个时候从暴徒中间出现，默默开始前进的，很多暴徒甚至有些意外地看着方享，不知道这个少年在搞什么。
　　普通人是绝不敢这个时候往博林大区靠近，在那么多恶徒的环绕下，这么做无疑是给自己找死。
　　所以当方享开始穿越人海，暴徒们还有些发呆发愣，直到一个情绪紧张的暴徒手提铁棍狠狠砸向了方享，却被抽出短剑的方享刺破咽喉的时候，暴徒们才反应了过来。
　　几十人、几百人、几千人围起来向着一个人发起了进攻。所有旁人的目光，都在注视着这个鲁莽的少年。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们眼前的少年就像有如神助一般，他的奔跑速度快得惊人，闲庭信步地冲过一层又一层的包围网。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一具又一具的暴徒尸体倒下，少年疾驰的步伐后面，流满了无数的鲜血。
　　此时的他就像是舞动中的精灵，民间故事中的鬼怪。不过对于暴徒们来说，就像是惩罚的雷霆，索命的阎王。
　　很多已经进化变异的暴徒，也加入到了战局，成为阻挡少年前进的最大障碍。
　　可是方享很轻松地绕过了笨重的他们，专挑那些武器上染血、还未变异的暴徒下手，见血封喉，一剑一个。
　　恼羞成怒的暴徒在近距离拔出了手枪和猎枪，向着他猛烈射击。然而让他们惊呆的一幕发生了，即使是子弹，也无法命中不停奔跑的少年，连运气女神也站在了方享的那边。
　　一千多米的防线瞬间被方享突破了过去，身后是一地的鲜血横流，再往前不远的地方，就是白石骑士团和贵族杂牌军的防线。
　　虽然失败的暴徒们心不甘情不愿，但是面对方享他们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目送着他突破人群扬长而去。
　　其实也是方享取了巧，暴徒们虽多，在战场上却施展不开，那些普通人根本就跟不上他开启时空加速后的速度。而那些变异后刀枪不入的怪物，方享根本就没有去搭理。
　　可就在他即将离开暴徒们的阵线时，一群暴徒还在紧追不舍，大喊着“别跑”“有种单挑”之类的话语，其中跑在最前边的，是一个三十多岁、满脸横肉的男人。
　　这个男人的右半边腮帮处有三条很深的伤疤，左肩处是一个巨大的肿瘤露在了体外，手里拿着一把伐木斧，目光凶狠又贪婪。
　　“邱老大？”方享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就在敌我双方的人群正中间，他回身询问那个追得最紧的男人。
　　对方根本没有理会，战场之间哪有时间废话，包括他身后的暴徒，也跟着冲出了本阵，想要将方享杀死，取悦新神沃尔斯。
　　而在不远处，骑士团和暴徒这边的枪手，还上好了子弹，相互在远远地互射着。
　　战场上杀伤最厉害的，其实算是流弹了，真正的子弹在战场上杀人的几率很低。别说是现在的蒸汽时代，就是在地球的一战时，平均2334发子弹才能打死一个人。
　　方享回身冲向了邱老大，小白却在警告他时空加速的时间已经结束了，此时的他却有些不管不顾，形同拼命。
　　如果没有碰到邱老大，方享也不会强求。既然发现了对方，那么他觉得一定要杀死这个恶徒，以慰马家人的在天之灵。
　　下一刻，方享边跑边默念起召唤超级强光的咒语，犹格·索托斯的馈赠如期而至，耀眼的白光从方享的身体中爆射而出，所有人的眼睛都无法直视。
　　连方享自己也闭上了双眼，他准备通过小白的指引，跑过去杀死邱老大，毕竟小白对于强光是完全免疫的。
　　可是还没等他这么操作，一个让所有人更加震惊的情形发生了。那些已经变异成怪物的暴徒们，身上的肿瘤和巨眼，在接触犹格·索托斯之光的第一时间起，就开始融化，变成一滩又一滩腥黄色的液体。
　　邱老大痛苦不堪地狠狠抓挠着左肩，此时他的肩膀已经腐烂和融化，整支左边胳膊完全地掉落在地上，那种钻心的疼痛感，让无法睁眼的他忍不住在地上打着滚。
　　听着声音的方享并没有冲动，而是毫不犹豫地将短剑交给了小白，让小白直接割断了对方的咽喉。
　　等强烈白光消失的时候，方享已经钻进了骑士团的防线中，向着博林大区的公爵府扬长而去了。


第90章 逃生之路
　　博林大区的防线内，大概集中了有五十多万的平民，相当于整座城市的四分之一人口。他们就在各个贵族们豪华的庭院外席地而坐，看起来是那么的无依无靠。
　　在人心惶惶的时刻中，最提心吊胆的，或许就是这些平民了。很多人的眼中充满了恐惧，深怕军队的防线最终被暴徒们冲开。
　　很多男人自发的被组织了起来，拿起粗糙的武器进行第二阵地的防御。在这紧张的范围下，那些私藏武器的贵族们也顾不得藏私，能用的铁锹、锄头、锤子都变成了平民手中的战斗工具。
　　当然这是最后的抵抗，局势还没有糟糕到那种程度，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没人知道他们还有没有最后的战斗意志。
　　女人们则做起了后勤工作，那些伤员的照顾，衣服的缝补，伙食的准备，贵族家的粮仓不得不暂时开放，此时哪怕分给平民们也远比让暴徒过来洗劫要强得多。
　　贵族们再贪婪自私，也知道此刻倾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暴徒们是真正的残暴。
　　无数次起义的历史，血淋淋地告诉他们，这些人不光会杀光贵族，抢劫财物，甚至连自己的妻女都会受到最残忍的侮辱。
　　虽然难保此时的平民中也混入了对面的奸细，可是大家已经没有办法筛查了，实际上此时连公爵府的幕僚们，也不知道下一步具体该怎么行动。
　　以往徐大公在的时候，这种政令不通的情况绝对不会发生，现在的徐渭阳根本无法服众。
　　在公爵府此时的会议上，贵族代表和平民代表们就在向徐渭阳逼宫，让他干脆交出庇护的天人教会高层和天眷者，或许暴徒们会直接退兵。
　　徐渭阳在主位上有些沉默，他总觉得此刻出卖天人教会绝不是什么好办法，毕竟教会的援军已经在路上了。如果放弃了他们，恐怕教会的秋后算账，就是徐家也难以抵挡。
　　可是如果听之任之，暴徒们的攻势越来越猛烈，博林大区这边的防线几乎形同虚设，随时有崩盘的可能。
　　看似不再袒护天人教会，应该是最好的选择，这也是萨米尔夫人的意思。作为优秀的巫师以及未来的公爵夫人，她的想法代表了冷静客观的判断，也是大多数人避危趋安的真实写照。
　　另一方则是他的妹妹徐水儿的主张观点，不能交出天眷者，暴徒们名义上是冲着天人教会来的，实际上是动摇徐家在全州的统治。
　　暴徒和徐家双方根本不存在任何调解的可能，这些叛乱者都必须处死，未来的天人教会，也许有机会成为徐家可以依靠的最好盟友。
　　而且别的贵族为了自保，愿意放弃天人教会的天眷者，可是徐家却绝不能这样做，那样就是众矢之的，一口大锅扣下永世不得翻身。
　　徐渭阳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他知道无论哪一边说的都有各自的道理，太难决断了。要是徐大公还在，或许可以瞬间做下最正确的决定，但是他却不能，他的顾及和想法太多。
　　他真的不是一个优秀的领袖，或许在当初徐水儿遭遇危险的时候，就能看出他应对突发事件的吃力，而此刻徐渭阳更是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大门被人粗鲁地推开了，一名衣服破损的少年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进来，他身后是门外侍者的劝阻“你不能进去！”“他们在开会。”
　　走进来的方享没有在乎别人的目光和话语，而是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大声告诉他们：
　　“我们必须在今晚的十二点之前全部离开全州，新神沃尔斯将在那时降临。你们知道意味着什么吗？留在城市中的所有人都会死，无论是不是祂的教徒。是所有人！”
　　方享扫过主位上的徐渭阳、右侧第一位的萨米尔夫人、左侧第一位的徐水儿，然后继续说道：
　　“沃尔斯将降临在和平大区索菲亚大教堂的广场那边，所以离开时必须绕过那里，现在你们有一个小时时间讨论做决定，我要去平民人群那边去找人。如果你们谁见到了我哥哥方昭和父亲方斯通，请麻烦告诉我一声，我日后必有重谢！”
　　博林大区处于城市的最中心，当初设计城市时专门规划在市政厅附近的贵族居住地，实际上要想从这里离开全州城，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一条是北上走陆路，通过北大区的城门向北走；另一条是水路，通过龙港区的大小二十八个码头，坐船通过大海离开全州。
　　陆路遍地都是暴徒，对比之下，龙港区的港口离博林大区更近。就是那边的船只恐怕很少，不知可不可以在短时间内运走所有的平民，不过运走贵族和军队，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有人对出尽风头的方享不满，看他衣着打扮不像贵族，于是语带嘲讽：“你以为你自己是谁？这里是你一个平民能发表意见的地方吗？”
　　率先发难的，是一个叫庄庆祥的男爵，他算是伯爵李起隆的心腹。能在这里参加会议是因为他曾经在帝国军校进修过，此时的杂牌军都归他统领。
　　他满以为自己的发言会得到众人的响应，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众人对方享的惊呼：
　　“是光之子？！”“古树杀手？”“我见过他，杀死了大邪神的就是他！”
　　光之子是刚刚人们见到方享突破暴徒阵线的新绰号，而古树杀手自然是说当初方享威风凛凛地抱着徐水儿一跃而出，身后是巨大古树埃洛的死亡。
　　连天眷者都无能为力的古树埃洛，最后还是被方享干掉了，他也算是间接救了当时在场人的小命，尤其在博林大区，无数人亲眼见证了这个奇迹。
　　所以庄庆祥的话非但没人认同，反而都是讨好救命恩人的话语：
　　“方先生请放心，您的哥哥和父亲同样是我尊敬的人，有他们的消息我一定及时送到。”
　　“我马上吩咐下去，只要遇到令尊和令兄，立刻保护起来。”
　　“这一次又是您来解救我们吗？您的任何话我都无条件相信，现在就开始讨论从哪里撤离，真的不能再从这里死守了。”
　　“同意！方先生是绝不会欺骗我们！当初没有他，我早就命丧黄泉了！”
　　“附议！”
　　“……”
　　群情激愤之下，庄庆祥简直人都傻了，连受到过方享救助的李起隆都起身表达了感谢。骄傲的庄庆祥连忙向方享低头和道歉，献媚的样子让人有些作呕。
　　不过方享根本没有在乎这些，对于此刻的他而言，比这重要太多的事情真的不少，他得尽快找到父兄，再迟的话也许就真来不及了。
　　徐水儿已经起身了，她有太多的话想和方享诉说，然而欲言又止的明媚少女，最终什么都没来得及出口。
　　或许在这样兵荒马乱的时刻，沉默真的要比承诺更加重要。


第91章 承诺
　　白色盔甲的骑士们在城市的街道上策马狂奔，他们手中挥舞着长剑，然后将挡路的暴徒头颅砍下，片刻都未在路上停留。
　　呼啸而过的骑兵部队就像是最锐利的长矛，刺穿了暴徒的第一道防线。
　　紧随其后的，是无数手持各种武器、身穿皮甲的贵族私兵，他们虽然被称作杂牌军，但是再弱小的军队，也比乌合之众的暴徒强得多。
　　更何况在骑兵冲击过后，暴徒们松散的防线被撕开了巨大的缺口，他们的心灵防线直接崩溃了。
　　打硬仗杂牌军不行，痛打落水狗却没有任何问题，在士气高涨、训练有素的私兵面前，暴徒们被一一推倒和杀死，战事变得有些一面倒。
　　虽然很多沃尔斯神教的忠诚信徒还死战不退，包括还有很多变异后的邪魔更是力大无穷，但是很快他们就受到了超凡者的特殊招待。
　　轻易将一名凶悍的贵族私兵手撕两半之后，满是肿瘤、面目全非的暴徒嚣张地狂吼，随后一个比脸盘还大的火球正中他的面门，将他整个引燃了起来。
　　熊熊烈火之中，变异的暴徒还向前方的魔法师发起了冲锋，已经丧失理智的他只想抓住对方的脑袋，将其从脖子上拧下来。
　　可是接下来一道从天而降的闪电，将奔跑中的暴徒一下子劈倒。随着火花和电花的扩散，变异暴徒浑身的肿瘤全部碎裂，恶疮和脓水流满了一地。暴徒的尸体更是如同遇到了燃料，燃烧的越来越旺了。
　　跟在杂牌军后面扫荡战场的，是平民中的男人，他们把怒火完全发泄给了这些强硬的暴徒。
　　被活活打死的暴徒不计其数，人们已经疯狂了，即使是正义的对方，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孔，狠辣的作风，也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当平民们的行径和暴徒们无异的时候，或许就是秩序崩溃的边缘。可是没有人去劝阻，也没有人去阻拦，当暴力和鲜血充斥着整座城市，没人还能说自己是个无辜的路人。
　　有将近五十万人带着财物从博林大区来到了龙港区，人们几乎全部都集中在龙港码头以及南票码头上，因为海事局和商人的大船，基本上都集中在了这两个地方。
　　这真的是非常壮观的景象，五十万人从一个大区步行移动到了另一个大区，并且绝大多数人没有掉队。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那些被冲散的暴徒们被人再一次组织了起来，他们采取和围困博林大区相同的方式，在外围将通往城市的路口全部堵住了。
　　当然这些人都是真正虔诚的新教教徒，那些信仰不坚定者，早在贵族和平民们撤离博林大区后，就纷纷前往那些大贵族的府邸，想去搜刮残羹剩饭。
　　毕竟大贵族们家大业大，即使抛家舍业的逃难，府邸住处肯定还遗留不少值钱的东西。所以很多暴徒们并没有选择追击大部队，而是跑进贵族的房子内抢夺和享乐。
　　总有一些死板的贵族不愿意离开家，宁可与老宅共存亡，有的则是受伤或者老得实在走不动了，这也是人们所不得不接受的伤痛。
　　无论如何城市中相当一部分人终于顺利地抵达了码头，有些贵族想要先行坐船逃走，却被徐渭阳拦了下来，他的想法是带领在场的所有人一起走。
　　虽然这是个浩大的工程，但是一旦成功了，他将名垂青史。在这样的环境下，拯救了五十万人，历史恐怕也会记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只是凑齐搭救这样规模人群的船只并不容易，很多陈旧的老船也被从港口的仓库中推了出来，大大小小的船只在统计着，上船的优先是妇女、儿童以及老人。
　　贵族们、骑士们、军人们和男人们，将最后上船，断断续续的准备或许要从中午忙到傍晚。最奇怪的是，外面那些暴徒们竟然没有发动进攻，也没有阻止他们的想法，这真的让人太不可思议了、
　　难道是沃尔斯的祭司们突然脑袋开窍，准备放这些人一马，让他们坐船安全离开全州吗？那之前围攻博林大区的一幕，根本说不通啊。
　　对方在海上难道还有什么阴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作为决策者，徐渭阳已经无心他顾了。
　　方享和身边的青羽小队打了声招呼，准备前往父亲的海事局看看，也许会发现方斯通的什么线索也说不定。只是海事局现在属于暴徒们的控制范围，要冒上一些风险。
　　倾国倾城的徐水儿此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明媚的双眸中满是晶莹的泪水，她轻轻扯着方享的衣角：
　　“能不能别走，外面实在是太危险了，你知道风险会有多大！方享，我喜欢你，留下来陪我吧。”
　　或许只有在生死别离的时候，少男少女们才会无比认真的面对自己的感情。
　　因为有些话，如果此时不说，恐怕对方就再也听不到了。
　　方享有些惊讶，有些释怀，有些懵懂，也更加坚强。他抚摸着少女柔顺光滑的头发，轻轻地拍了下她的头，微笑着说：
　　“谢谢你，徐水儿！我也对你很有好感。可是有的事情，我不得不去做，我可以答应你，傍晚开船之前，我一定会返回这里，陪你一起离开。”
　　徐水儿用力的点了点头，梨花带雨的她哭成了一个小花猫，此时少女多愁善感到极点，她只能选择盲目相信对方。
　　虽然十四岁的年纪并不懂得爱情，但也正是在这样的年纪相互倾慕，或许不夹杂任何其他的因素，也最为纯真。
　　方享从东面的白杨路来到海事局附近，这里是海事局的住宅区，很多方斯通的同事都住在这边。
　　他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暴徒的防守很薄弱，他轻易地躲开了几波暴徒，不断地向前方搜寻着。
　　下午的日头很足，暴徒们似乎也变得怠倦，他们大多躲在房子中，在街上闲逛的并不多，方享趁着人少的机会溜进了海事局。
　　然而让他非常失望的，即使他很认真的搜索了每一个地方，但是海事局这里都没有父亲的影子。
　　或许方斯通从最开始，就没有选择返回单位。想想也是，在这人人自危的环境下，跑到工作单位来，又能干什么呢？难道是维护公共财产吗？
　　方斯通为人刻板严肃，在智慧上却出类拔萃，自然不会这么的死脑筋。
　　不知道为什么，方享总是联想起那天他追出去后，来到贫民窟广场中，参加沃尔斯神教祭祀典礼的场景。
　　三个大祭司中，一个是苍老的声音，一个身形矮小像是女性，另一个的身影，总是不断地出现在方享的眼前。
　　他明明早就认出了对方，却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欺骗自己。
　　当再也无法逃避的时候，又该怎样去面对真相呢？
　　微风清凉袭人，方享来到海事局附近的一个小教堂，墓地处有他妈妈的墓碑。
　　夕阳的余晖下，是一个男人消瘦的背影。


第92章 再见
　　纵使心中千百次不想面对，在最后的那一刻，方享还是沉默地来到了这里。
　　虽然他明知道迈出这一步可能格外的残酷，但是有的时候，我们不得不选择面对，因为谁都有无法逃避的时候。
　　父亲方斯通在抚摸着亡妻的墓碑，单片眼镜就放在了旁边，他头都没有回，仿佛知道身后的一定是自己的小儿子：
　　“你来了，是来见证你母亲复活的吗？”
　　方享摇了摇头，他就知道一切的一切，也许都源于爱。可是这种爱，已经变了。
　　“为什么这么做？你不是最忠诚的天人教徒吗？你不是说过任何的邪神都不值得相信吗？最重要的一点，你知道的，人死了是不能复生的。”
　　对于父亲，他又爱又恨，明明最初是父亲说过的，邪神都是靠谎言来欺骗所有人，可方斯通现在为什么执迷不悟了呢？
　　我们宁可放弃所有的信仰，去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邪神，去换取虚无缥缈的希望？
　　“不！你不知道，你也不懂。黎明会是个庞大的组织，他们无所不能，承诺让人复活，就一定能够做到。我亲眼看见一个死去多时的人，通过亡灵之书重生。还有，你知道大祭司是谁吗？这应该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进入新教绝对是神的指引。方享，相信我，我可以把你妈妈带回来，那样我们一家人就真正团聚了。”
　　方斯通的眼神何止是深陷其中，简直是另一种说不出的狂热，一改他之前慈父古板的形象，让方享感到特别的陌生。
　　当你所熟悉的人，变得让你陌生的时候，或许一切都在向着最坏的方向前进。
　　曾经要是没有方斯通全身心和笨拙的呵护，恐怕方享不会接受穿越的事实，他仍然是那个封闭自我，自暴自弃地让人担心的孩子。
　　要是没有方斯通日复一日的任劳任怨，含辛茹苦，恐怕方享也不会重新振作了起来，他更不会接受原来的父母已经不在，以前的世界再也回不去了。
　　是的，方享早就在和方斯通的相处中，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真正父亲。高大伟岸、悉心教诲的严父形象，是方享打破阴霾最大的依靠。
　　可是现在这个他所一直依靠的男人，再也不是方享认识的那一个，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只憋出了蹩脚的一句：
　　“我并不希望妈妈回来，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
　　所有的刻骨铭心，都变成今日的云淡风轻。
　　这就是成长的代价，无论你愿意与否。
　　方斯通摇了摇头，此时的他已经走火入魔，他炫耀一样的打开了手边黑色的图书：
　　“看吧，这是沃尔斯神赐给我的死灵之书，书中记载了无尽的奥秘。通过它，我甚至可以与阴间的人对话，我知道复活的咒语。相信我，神灵是不会欺骗我们的。”
　　死灵之书是疯狂的阿拉伯诗人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所著作的传奇之书，据说得到这本图书之人，就可以掌握所有神灵的秘密和咒语，复活亡灵恐怕也不在话下，但它有着无法掩饰的后遗症。
　　那本黑色的图书散发着冲天的黑气，连小白也在用心灵感应不断地提醒着方享，这本是货真价实的真货。
　　当初方享、徐水儿、徐文三人组，在唐家的公寓中遇到的邪魔威尔伯·沃特雷，就曾经抱怨过黎明会偷走了他的死灵之书，看起来现在这本书辗转送到了方斯通的手上。
　　能够将如此珍贵的亡灵之书送给别人，方享隐约间感受，即将降临的沃尔斯，可能不会是之前预想的伊戈罗纳克，而是更加高等的存在。
　　只不过，在谜题没有揭晓的时候，一切都只是方享的猜测。
　　“相信我，父亲！人类复活绝不是一件好事，你复活的不可能是妈妈，反而有可能是邪魔的灵魂。当我们的灵魂消散之后，是无法进行复原的，你明明知道的。”
　　话语如此肯定的方享深切地明白，除非是假死后苏醒的人类，剩下无论用何种方法，我们复活的都不再是那个自己熟悉的人。
　　哪怕是用现代科技中的提取DNA，复制出克隆人，我们最终得到的，只不过是一个似是而非的躯壳。
　　每个人都深深地知道，人类无法永生，我们生命的极限就是一百五十年，从未有人超越过。
　　这是关于生命的密码，对比于浩瀚的宇宙，我们自身的秘密极限。只是凭借我们现在的认知，还远远没有能力突破限制。
　　方斯通并不愿意去相信，哪怕是自己儿子的话语。他不是个轻易动摇的人，一旦决定了的事情，总是会全力以赴的坚持到最后。
　　即使方享的话语让他微微一愣，可他还是相信自我的判断，他毫不犹豫地念起了生涩的咒语，满脸希望地在亡妻墓前等待奇迹的发生：
　　“全知全能的冥界之神，至高无上的深渊之主，掌管死亡的终极存在，我敬仰您，倾慕您，畏惧您，侍奉您！您最卑微的奴仆，在这里向您进行祈求，在此向您请愿。我将以周遭的生灵之魂作为献祭，我将以我后半生的生命为您驱使。我以死灵之书鉴证，终生不违背此承诺，来换取您对我的怜悯，藉由您的伟大之力，重新赋予我挚爱的人新的生命。”
　　“不！不！不！”方享忍不住发出恨恨的吼声，但是没有任何作用，也无法打断仪式的进行。咒语一旦被吟唱，就不会受到外界的干预和影响。
　　这是人与神灵的交流，这是双方永恒的契约，无论结局如何，所有人都必须无条件遵守，违反者不是疯掉就是爆体而亡。
　　天空开始变得阴暗无比，无数可怕的低语声在耳边萦绕，黑色的亡灵之书无风自动，飞快地在自我翻页中。
　　方斯通在放声大笑中，一种得偿所愿的错觉，让他的心情无比愉悦。
　　是的，他的想法很单纯，他只想让自己曾经深爱的女人活过来；他不想再忍受寂寞，想和她一起度过剩下的余生。
　　为此他不惜出卖灵魂，成为新教祭司之一，他不再去管外面的滔天洪水，以及其他人的下场会怎样。
　　上天似乎跟这个男人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他还是被骗了，就像从古到今无数被邪神欺骗的人们一样，方斯通也毫不例外。
　　坟墓中的复活没有任何的动静，方斯通的后背隆起了一个巨大的鼓包，碎裂的礼服下，是一只巨大的、带着血丝的眼球，狰狞而又可怕。
　　我们每个人小时候都曾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可是随着年龄的成长，我们会蜕变成一个平凡人。
　　曾经的梦想，烟消云散。曾经骄傲的我们，重归于平淡的生活。
　　“对不起，我被骗了，我们可能不会再有一家团结的时刻了。请你杀了我！趁着我还有理智的时候，我真的不想成为只知道杀戮的邪魔。拜托了儿子，是你的话一定能做到，对吧？”
　　身体已经濒临崩溃，手臂和大半边身子满是肿瘤和恶疮的方斯通，在向儿子方享做最后的请求。从不求人的他，或许这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方享的眼泪夺眶而出，泪水冲刷了他稚嫩的脸庞，他的双手颤抖不已，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他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在最初的时候，就强行阻止这一切，更后悔迟钝的自己，为什么没有更早一点发现父亲的变化。
　　当时沉迷于获得超凡力量的自己，为什么就没去关注父亲呢？或许宿命让这一切，早就命中注定了。
　　“我做不到。”无能为力的方享，只能静静看着方斯通的异变，他无法说服自己的内心。
　　他想转身离开，可是现在他什么都做不到，甚至连闭上眼睛都是奢想。
　　“求求你了，帮帮我，我很痛苦，我想解脱。”方斯通的声音很低，轻言轻语的他就像没有了力气，他的右手手臂完全融化，化作了一滩黄水。
　　“不，不……”方享只想后退，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还未成年，这一切太过于残酷。
　　“来世，我还想做你的父亲。”微笑的方斯通满脸都被肿瘤覆盖了，从此再也见不到他严肃的面孔。
　　“我也是，我永远都是您的儿子。”
　　一幕又一幕的画面，不断浮现在方享的眼前，记忆的潮水将他瞬间就彻底吞没了。
　　“再见了，方斯通。”
　　“再见，方享。”
　　声嘶力竭的哭喊，伴随着强烈到让人久久无法直视的耀眼白光，一切的罪恶都在白光中化为了乌有，包括那本静静躺在墓碑旁的死灵之书。
　　我们微笑着说再见，却深知再见、遥遥无期。


第93章 惊天秘密
　　落日余晖很美，天空中色彩绚丽，如打翻了颜料瓶，整个地平线都被染成了红色。霞光之下的海平面，碧波荡漾，微凉的晚风让人心旷神怡。
　　徐水儿就在码头上眺望着，直到方享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神情低落地走过来，她的心才算是放下。
　　少女紧紧地拥抱着方享，说着再也不要分离的话，然而失落无比的少年此时像是失去了灵魂，他的眼睛没有聚焦，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虽然不知道方享这一趟出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徐水儿觉得只要人还活着，那么一切都可以重新再来。
　　码头上的船只进进出出，大部分平民已经登船而上，他们望着熟悉的家园，不由得悲从心来。对于人们来说，故土总是难忘的。
　　可是为了生存，人有的时候不得不做出其他的选择。
　　明轮船和导力船是帝国最常用的商船，此时汇聚在龙港区的大船已经有八十多艘，再加上岸边的那些小船，是完全可以撤走大多数民众的。
　　在徐渭阳的命令下，几乎所有的战斗人员和青壮男人们，守卫在码头的第一线，防范着暴徒们的铤而走险。
　　让人感到惊奇的是，对方久久没有发起进攻，从中午开始到傍晚，暴徒们围而不攻，仿佛在目送他们离开这座城市。
　　这其实并不合理，每一次邪神的降临，伴随着的都是城市中平民的大量死伤，也就是说只有鲜血和生命的献祭，才能提供出邪神降世的庞大能量。
　　这应该有个默认的标准，对于高达两百万人口的全州，或许仅仅二十分之一就能达到邪神现世的要求。
　　所以暴徒们或许也是在目送唯一不稳定的因素，城市中的贵族军队和天人教会的余孽一起离开，然后再返回城中大开杀戒。
　　消息的不对称，让原本紧张的氛围变得更加严肃，没人去多想原因。
　　苏醒了的天眷者少女苍溪，在最后的高层临时会议上，忍不住皱眉怀疑沃尔斯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可是所有人都不清楚对方的算计会是在哪里，所以直到会议的最后，大家还是决定按原计划进行撤离。
　　有的船只已经开始驶离了港口，他们的目标是萨哈斯领东北部的港口小城平遥，那边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地带，也是全领粮仓的所在地。
　　其实那边也是最适合骑兵作战的区域，可惜马匹已经被放弃了，并不允许登船。因为需要把更多的空间，让给手无寸铁的百姓们。
　　以仁义起家的徐家，作为临时首领的徐渭阳，已经在考虑事后的收买人心了。
　　只是不许战马登船，很多贵族的宠物们却得到了上船的许可，不知道看到的百姓们又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方享已经从之前迷惘痛苦的状态中略微恢复了一些，其实他对于随船撤离并不是特别的热衷。
　　对于他来说，失去方斯通之后，自己的哥哥方昭同样了无音讯，是最在意的事情，直到现在没有任何消息。
　　他其实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在找到哥哥后一起离开，在这一刻，每个人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不过也有例外的，青羽小队的队长保罗已经伤口痊愈了，他表示会继续追查黎明会，在这种危机情况下，将三祭司绳之以法。
　　作为小队中的一员，虽然还是实习，正常情况下应该跟随到底的。只是徐水儿不同意，她想和方享现在就离开，谁都知道留在城市中，多一分钟都是危险的。
　　少年和少女一起漫步在海岸边，望着天上的晚霞，两人的十指相扣，像极了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方享却没有心思享受这些人间的美好，他从少女精致的脸蛋转移向旁白的大海，眼神深邃得如同忧伤的旅人，徐水儿则静静地陪在他的身边，一改常态，乖顺得像一只温柔的小猫儿。
　　“对不起，我可能不会和你先离开了，我要找到我的哥哥，不过我答应你，一定会活着见到你的。我们暂时的分离，是为了下一次的重逢。”
　　方享不敢看少女如同星辰般的双眸，一边看着大海一边说出了内心真实的想法。徐水儿看着他的侧脸，看出了对方的认真，她或许早就知道答案，只是心中不愿意放弃而已。
　　“那么我们拉钩，一定要活下来，我会等你的！”
　　少女希冀的目光炽热得让方享无法直视，他伸出自己的右手小指，用力和少女晶莹的玉指勾在了一起，两颗心越来越近。
　　此时的大海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声，在夜晚的海风中是如此的清晰。不知是不是错觉，近处的船只总是剧烈地上下颠簸着，像是诉说着今晚的浪头很大。
　　方享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无法压抑，他发现除此之外，离海岸不远的浅海区，海面突然变成白色，其前方出现一道长长的明亮的水墙。
　　以前每逢傍晚和清晨，海鸥总是结伴着船只而行，随着大船的乘风破浪，后面很多鱼群被惊动和分散，正是这些海鸟觅食的最佳时机。
　　现在却一只海鸟都看不到，在浅滩上，还堆积着各种各样的鱼虾类生物尸体。最为明显的是海水不断冒着气泡，并且突然开始快速地褪落。
　　不对啊！这种反常的现象充满了古怪，方享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一样，可他明明是第一次在全州看到这样的现象啊！
　　难道是曾经的地球？跟海洋有关的！方享不得不搜寻大脑中的记忆，很快他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这应该是自己记忆深处的电视画面！
　　在04年印尼大海啸发生的前几天，在海上打渔的渔民每天打的鱼数量剧增，卖的价钱是平日的数十倍。
　　而他们自己浑然不觉这是海洋地震，也是发生大海啸的前兆，海啸发生前有深海鱼类浮上海滩等异常现象。
　　如果即将发生在全州的，将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海啸，那么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能说通了。
　　邪神沃尔斯玩了把大的，全州二百万人或许一个都跑不掉，全城人，整整二百万人，将成为祂的献祭品。
　　甚至不止全州，波及的恐怕是整个帝国沿岸港口。到时候帝国经济将狠狠倒退几十年，伤亡人口不计其数，或许会快速的没落下去。
　　这个邪神到底是谁？这样的算计，这样惊天的手笔，祂肯定是旧日之王级别的。
　　只是现在的方享管不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