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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暮为岁》
　　作者: 陈吃鱼

　　简介:
　　转学第一天，周岁迷路了。
　　她随手推开路边肠粉店的店门，靠门边身着一中校服的男生一边扒拉盘里的肠粉，一边给迷路的她打开手机导航。
　　不幸的是，她还是迟到了。
　　更不幸的是，刚见过面的肠粉同学也迟到了。
　　——而且好像是因为她。
　　直到和他走进同一间教室，并且在相邻的两张课桌椅落座时，周岁的愧疚感油然而生，主动向那位“肠粉同学”兼“现任同桌”表达一下友好。
　　“陈昭。”
　　那人冷淡又疏离，丢下两字，闷头往桌上一趴。
　　——睡觉去了。
　　*
　　南城大学的宿舍里，室友声情并茂地大声朗读论坛热帖——
　　“捞一名计科院大一新生，超级无敌帅。”
　　周岁压根没当回事。
　　直到两年没见的人重新出现。
　　陈昭把人压在南大超市的货架前，指尖一挑，勾起她想要的最后一包饼干，低声求她：“能不能让给我。”
　　周岁怂得一逼，转身逃跑。
　　直到某日——
　　室友拉着出现在操场，扬言要亲眼看到那位帅名远扬的计科院学弟。
　　然而她心心念念的帅气学弟，伸着手将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递到周岁面前，问：“学姐，请问你要喝水吗？”
　　周岁在室友“穷凶极恶”的眼神下拒绝了。
　　那人却得寸进尺，将拧开瓶盖的水重新递过来，语气温柔又贴心：“帮你拧开了，喝不喝？”
　　*
　　夜幕暗沉时分，有人敲门。
　　周岁毫无防备地开门，扑面而来的酒气和靠倒在她肩上的男人惊了她好一会儿。
　　随即天旋地转，头顶的水晶吊灯在她眼中换了个方向。
　　意识回笼，她跌坐在陈昭的腿上，才明白过来，那人在装醉。
　　“答应我。”他语气近乎诱哄。
　　她不敢抬头看他，垂着眸，视线乱瞟，睫毛一直不停的颤。
　　陈昭噙着笑，笑声在她心上轻轻地挠。
　　——“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注：
　　*高中到大学/久别重逢+双向暗恋/双c
　　*本文男女主无年龄差
　　*比较慢热
　　*文案改过，之前的内容正文里都有

　　内容标签： 破镜重圆 励志人生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昭；周岁 ┃ 配角：夏瑶；展凌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同桌破镜重圆后成了我学弟
　　立意：不忘初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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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开学（已修）
　　九月的夏日伴随着令人烦躁的蝉鸣，湖城的气温已持续一周登上气温排行榜第一名，整条街道由于连日的暴晒，来往的行人寥寥无几。
　　周岁难以忍受如此烈日，闷着头往路边大树的阴凉处一扎。
　　没了直射到头顶的阳光，她勉强缓过气来，额前的刘海由于出汗，三两根地黏在额前，被她嫌弃地拨开。
　　这是她第一次来湖城，名列前茅的火炉城市，果然名不虚传。
　　被热到窒息的这几分钟里，她怀念了八百次她曾经在北宁的生活。
　　北宁的夏季最高温不会超过三十度，大部分时间都很清凉，甚至连空调都不怎么开。
　　但无奈，父母的工作调动，她不得不跟着一起。
　　她四处打量，没有见到她的目的地——湖城一中。
　　周其生辗转找了好几层关系才将人送进湖城数一数二的一中，在走出家门之前，他还无数次叮嘱她要好好念书，这个机会来之不易。
　　只不过她现在连找到学校都费劲——
　　她迷路了。
　　明明出门前她特意查了从家去学校的路线，确保自己真的已经记住，等她下了公交却发现，周围连个学校的影都没有。
　　“什么破地方啊。”她嘴里嘟囔着，视线落在不远处一家肠粉店里。
　　如果没记错的话，店里那位坐在靠门边背对着她的男生，身上穿的是湖城一中的深蓝色校服。
　　她深吸一口气，迅速做了决定，径直朝着肠粉店走去。
　　推开肠粉店的门，伴随着一道“欢迎光临”机械声，扑面而来的空调凉气，消解了她大半燥热。
　　店里零星地坐着三四个人，穿着一中校服的男生左手滑动着手机屏幕，右手迅速地移动筷子消灭面前盘子里的肠粉。
　　周岁趁他离开座位前，眼疾手快地在他对面落座。
　　男生有所感知，抬眼望过来。
　　对上他的视线，周岁一愣。
　　男生的眸子是被大多数人认为多情的桃花眼，眼角带着些皮肤薄而浸出来的红，眼瞳极深，一眼探不到虚实。
　　他的脸无疑是好看的，此刻却面无表情，带上些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周岁长得乖，标准的鹅蛋脸，刘海因为汗已经干透而变得清爽，重新整齐的耷拉下来。
　　和男生恰恰相反，是谁看了都忍不住亲近的模样。
　　如果此时有人路过，估计会以为是一个大男生在欺负一小姑娘。
　　小姑娘先开了口：“同学，你是湖城一中的吧。”
　　她指了下他校服上的校徽：”我也是这个学校的，第一次来，能不能告诉一下我该怎么走？”
　　周岁生怕她不答应，努力把眼睛瞪得大些，显得楚楚可怜。
　　男生低头在手机上按了几下，接着就被他递过来，手机屏幕正对着她。
　　是导航的页面，出发地是当前位置，目的地显示的湖城一中。
　　周岁简单记下路线，冲他说了声“谢谢”，附赠一个极其友好的笑脸。
　　然后一秒都没停顿的重新背上书包走出肠粉店。
　　这才发现她其实没走错，肠粉店开在一幢立得极高的写字楼底下，而湖城一中则坐落于这栋写字楼的背后，刚才没看见也只是因为被挡住了。
　　经过这一番问路找路的折腾，周岁成功的在开学第一天——
　　迟到了。
　　门口的保安大爷笑眯眯地把她拦住，问她是哪个年级哪个班的。
　　“高二三班。”周岁被晒得蔫头耷脑的，此刻的回答也显得有气无力。
　　保安大爷一边认真地找出笔登记下来，一边精准地出声拦住另一位试图逃过他的视线走进学校的迟到同学。
　　她回头想看下是谁这么倒霉，目光却顿住。
　　竟然是早上那位好心给他指路的肠粉同学。
　　他竟然也迟到。
　　想了下也正常，毕竟她离开的时候人家肠粉还没吃完。
　　她感觉肠粉同学应该是在进食过程中不小心被她打断才导致迟到，出声时语气带了点歉意：“你也迟到了啊。”
　　肠粉同学没理她，只回了保安大爷的问话。
　　“高二三班。”
　　她又是一惊，这人跟她一个班的。
　　正好，省去了再找一次路的麻烦，她不动声色地跟在男生后面走着。
　　太阳从正前方照过来，周岁一脚深一脚浅地踩上男生的影子。
　　前面男生突然出声：“你跟着我干嘛。”
　　周岁被他一吓，差点踩空一个台阶，她堪堪稳住身形，回他：“我跟你一个班的。”
　　男生目光里带着点狐疑，又盯了她几秒，才转过身去继续走。
　　他轻车熟路地找到高二三班，推门——
　　周岁跟在他后面一起进门。
　　年久失修的门发出“嘎吱”一声响，在安静的教室内显得异常突兀，几乎所有人都回头，对他俩齐齐行了个注目礼。
　　男生率先抬脚走向角落里的空位。
　　周岁站在原地呆住几秒，目光巡视整个教室，很不巧，最后一个空位就是肠粉同学的同桌。
　　跟帅哥同桌，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她径直走到他身边的空位，落座。
　　为了表达友好，坐下之后第一时间伸手戳了下身边的男生，“我叫周岁，你呢。”
　　男生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懒懒的：“陈昭。”
　　他丢下两个字之后就往桌上一趴，连让她想问“昭是哪个zhao”的机会都没给。
　　倒是前桌的女生回头冲着她笑，嘴角有个小小的梨涡，脸圆圆的，开口：“我叫夏瑶，你呢！”
　　“周岁，岁岁平安的岁。”
　　她又拍拍她的同桌，周岁的斜前桌，是个长得有些木讷的男生，鼻梁上架着的眼镜似乎度数不浅。
　　“这我同桌，他叫张潮，我们高一都是六班的，你是几班的鸭？”
　　周岁把笔袋从书包里掏出来，回她：“我刚转学过来的，之前在北宁读的高一。”
　　夏瑶：“这样啊，没事，以后一中的事我慢慢讲给你听！”
　　教室前门正好被推开，夏瑶吐了下舌头把头转回去。
　　进来的中年男人穿着白衬衫，规整的扎进裤腰带里，隐隐约约能看见他中年发福的肚腩，头顶的头发像喷过发胶，精心打理过。
　　手上端着的水杯重重的往讲台上一放，从讲台上的粉笔盒里随意捻了根粉笔，转头在黑板上写下“王斌”二字。
　　“我是你们未来两年的班主任，我叫王斌。”
　　他抬眼扫了一圈，继续：“大家都是一块儿从高一一起升上来的，这个班还是有很多熟面孔的，我就不用过多的自我介绍了吧。”
　　“陈昭！”带着怒气的喊声。
　　周岁还在埋头抄写这学期的课表，被他这一嗓子喊得抖了一激灵，转头看了眼身边睡得无动于衷的男生，不知道该不该喊醒他。
　　“最后一排的女同学。”王斌喊她，“对，就是你。”
　　周岁下意识起身，动作带动椅子的摩擦声惊扰到隔壁男生的睡眠，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王斌愣了几秒，先关心她：“你怎么没穿校服？”
　　“我刚转学来的，还没去领。”
　　其实是因为迟到了，没来得及。
　　“行，你先坐下。”王斌督到一旁已经坐直了正在揉眼睛的陈昭，怒气加深：“开学第一天你就来这睡觉，用不用我给你搬张床来啊？”
　　“不用了。”男生回答得坦荡，周围响起低低的笑声。
　　王斌气极：“你站着上课，再罚你下课陪你同桌去领校服。”
　　陈昭没回应，撑着脑袋转过头来打量周岁。
　　女孩的确没穿校服，穿了一件普普通通的白色衬衫，在一堆深蓝色短袖里显得确实有些突兀了。
　　周岁听了王斌的话，手里转笔的动作一楞，笔从指间滑落，砸向桌面，发出不小的声响。
　　她猜测陈昭应该没这么好心，干脆没把王斌的话放在心上。
　　开学第一天的第一节 课，王斌也没正式开始讲新课，絮絮叨叨地说了一节课本学期的安排以及告诫大家还有两年高考不要掉以轻心等等之类的废话。
　　下课铃及时响起，中断他还能再说一百年的废话。
　　“走吧。”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敲了敲她的桌子。
　　周岁扭头看去，男生站在她旁边，松松地抱着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
　　她半天没开口，引得他有些不耐烦。
　　“不是去领校服吗，一会上课了。”
　　陈昭绕过他的椅子往门口走去，周岁稀里糊涂地跟上。
　　男生很高，腿也长，走得快，周岁落了他大约半步的距离走在他身后。
　　脑袋里想，他居然真这么好心的来陪她领校服。
　　这么想着事，完全没注意到男生停在原地的动作。
　　不出所料，她直愣愣地撞上男生的后背。
　　周岁吃痛地“啊”了一声，语气里带上些不自觉的委屈：“你干嘛啊。”
　　陈昭嘴角噙着笑：“你走太慢，我停下来等等你。”
　　视线下移看到她揉了下泛红的鼻尖，问道：“撞疼了？”
　　周岁还没来得及出声，就看见眼前男生迅速放大的五官，陈昭弯下腰凑得极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落在她脸上。
　　“没、没有。”她后退一步，迅速撤开距离，声音弱了点：“刚在想事情，没注意。”
　　陈昭看她白得透光的脸颊瞬间染上一层粉，发出一声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哼笑。
　　这下换周岁走在前，陈昭抬脚跟上。
　　走出没几步，周岁感觉自己扎得高高的马尾被轻轻扯了一下。
　　“走错了同学，实验楼在右边。”陈昭说话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语调。
　　“哦。”周岁收回要向左迈的步子，纠正他：“我叫周岁。”
　　“哪个sui？三岁小孩的岁？”
　　周岁转头瞪他，眼里有微微怒意，顺带加快了脚上的步子，看得出在努力甩开身后的人。
　　陈昭腿长，三两步跟了上来，和她并排。
　　实验楼一楼有很大一片架空层的空地，都堆满了校服。
　　坐着的一位慈眉善目的阿姨见到他俩，起身走来：“来领校服的吧，要多大的？”
　　“165的。”周岁礼貌回答。
　　阿姨又望向陈昭：“你呢？”
　　“我陪她来的。”
　　阿姨的眼神在他俩之间扫了个圈，露出点意味不明的眼神，回头在校服堆里翻找着她要的尺码。
　　陈昭靠在墙边，一副没骨头的懒散样，掀着眼皮打量她：“你有165？”
　　周岁的脸一下涨红，被气的。
　　“你管我，我就要穿165的！你才没有165！”
　　“我183。”
　　周岁此刻默默赞同那句话——
　　男人身高超过180真的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气氛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去而复返的阿姨拿着一大摞校服，径直塞到了陈昭手里。
　　周岁刚抬起的手僵住，隔了几秒又放下。
　　不用她拿校服，正好也落得轻松。
　　刚走出实验楼，太阳直射得让周岁都有些睁不开眼，她试探地询问：“要不换我来拿？”
　　“不用，好事做到底，不客气。”
　　周岁眨巴几下眼，乖巧地跟在他身边往回走。
　　虽是下课，却因为大家都还不熟的原因，教室安静得似乎只有呼吸声，甚至都没人下座位乱走。
　　两人不出意外地接受了二次目光洗礼，某些人看见周岁两手空空，而她的校服落在陈昭手里，不免露出点八卦之意。
　　周岁一律视而不见，闷头直奔座位。
　　陈昭把校服往她座位上毫无章法地一丢，又趴下了。
　　速度快得像演练了八百次。
　　她被震惊到张着嘴呆滞地站在原地好几秒。
　　作者有话说：
　　陈昭：睡觉是我的命。
　　周岁：好，是我不懂。
　　预收大学校园文《别装不熟》欢迎大家点点收藏鸭～
　　表面无害绿茶少年x鬼马精灵活力少女
　　*
　　高三毕业的暑假，宁恬她爸宁永年领回来一个女人和一个少年。
　　宁恬以为的第一次见面，是宁永年指着少年让她叫哥。
　　江岁聿知道，那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于是他耸着肩凉飕飕开口：“不记得我了没关系，我不重要。”
　　惹得宁恬一头雾水。
　　然而两位不速之客还没待够三个月，便被宁永年以感情不合为由打发离开。
　　*
　　南城大学迎新日当天，江岁聿凭借着他外貌出众又很好说话的两大优良品德善名远扬。
　　宁恬闻言，决定以后见到这位前·哥哥要绕道而行。
　　某日宁恬在校外酒吧醉酒，被室友拖着回宿舍。
　　路上遇到孤身一人的江岁聿，她像饿狼扑食似的瞬间挣脱开室友的手，冲上去蹭住他。
　　江岁聿举着双手装无辜：“我们不熟。”
　　宁恬醉倒在他怀里张牙舞爪：“别跟我装！”
　　室友：……


第2章 好友（已修）


第二节 课间，夏瑶主动转头搭话。
　　“北宁好不好玩呀？”
　　周岁回忆一下，北宁是小城市，又不如湖城发达，要说好玩的，她还真想不起来什么。
　　索性回她：“北宁不好玩，挺无聊的。”
　　“这样啊。”夏瑶又笑起来，“没关系，湖城很好玩，以后有机会我带着你去玩！”
　　“好啊。”
　　夏瑶很活泼，说话一个劲地冲她笑，周岁被她感染，也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
　　“我想去厕所，一起去吗？”夏瑶抽了几张纸塞进兜里，起身问她。
　　周岁点头，手自然地挽上她的臂弯。
　　女生的友谊似乎大多都开始于结伴上厕所。
　　从充满凉意的教室里走出来面对散不去的暑气，夏瑶抱怨：“湖城太热啦！”
　　“你怎么想不开来湖城啊，冬天热死夏天冷死，暖气都没有！”
　　“我爸爸来这工作，把我也带过来了。”
　　周岁的父亲周其生，是一名文物修复师，全国仅有两千多名在编人员之一。
　　听起来高级，实际上一年到头几乎都在博物馆与各种各样的文物打交道，大部分时间几乎都住在单位，到头来工资其实也就扣扣嗖嗖那么丁点。
　　甚至多数时候家都不着，她都很难见到一面。
　　“我跟你说啊，你同桌陈昭，很出名诶。”夏瑶拧开水龙头，边洗手边扭头跟她说话。
　　周岁甩着手问：“因为他帅？”
　　“真聪明，陈昭颜值确实没得说，不过更出名的，还是他的光辉事迹。”夏瑶故意卖关子，不接着说。
　　她配合地接茬：“什么光辉事迹？”
　　“高一的时候有个漂亮学姐来跟她表白，可勇了，当众把他拦在教学楼门口，上来就是一句我喜欢你，我至今都无比佩服。”她话音一转，“你知道陈昭怎么拒绝她的吗？”
　　“怎么拒绝的？”
　　“陈昭说，谢谢，你眼光很好。”夏瑶还故意模仿了陈昭说话时那股高高在上的神情，冷漠又疏离。
　　“他这么自恋啊。”周岁忍不住笑出声。
　　“是啊，我都佩服，不过长着张这么帅气的脸说这种话，也没毛病。”夏瑶露出艳羡的神情，“我要是有这么好看的脸，我更自恋，出门都要横着走。”
　　“所以我们学校很多人喜欢他？”
　　“废话。”夏瑶掰着手指头给她数：“我们学校就不用说了，以后你会见识到的，每节课下课都肯定有人来围观，还有隔壁三中的，有次我还撞见有一群女生在校门口打听他。”
　　“啊。”周岁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你跟多少女生日思夜想都想不到的大帅哥同桌欸，这还不高兴？”
　　“嗯，高兴。”
　　这得遭多少人嫉妒啊，但愿不会伤及无辜。
　　两人说着说着就走到教室，原本趴着的人似乎是睡醒了，弓着腰靠在椅背上，看着她进来，眼尾一挑。
　　周岁在他的注视中落座。
　　刚听了他的一番豪言壮迹，此刻多多少少对他的感觉已经不如之前一般无知。
　　她感觉身旁人的视线还停留在她身上，不自觉地坐得笔直，又不知道该干什么，索性掏出下节课的书胡乱翻着。
　　这节课是语文课，走进来的语文老师看着温柔，穿了件淡粉色的碎花长裙，头发松松地挽了个低低的丸子。
　　“大家好，我叫温岚，是你们这学期的语文老师。”
　　说话又温柔又有气质，周岁在心里暗自给她加分。
　　几乎是在上课铃刚响的同时，陈昭就已经趴了下去，不知道的以为他得了种听到上课铃就犯困的病。
　　温岚讲课很专注，几乎不怎么注意台下的人，自然看不见角落里跟周公约会的陈昭。
　　周岁听得认真，温岚比她之前学校的语文老师讲课要厉害很多，分析课文的方法很通透，几乎是每个句子都咬碎了喂到嘴里的那种。
　　下课铃响起时，她还有些意犹未尽。
　　她还在整理上节课没做完的笔记，夏瑶转过头来示意她看窗外。
　　周岁顺着她的目光过去，看见走廊上站着几个女生探头探脑地往教室里看。
　　那几个女生披头散发的，头上还别了各种各样精致的小卡子，嘴唇也不是正常人该有的红。
　　“一中还允许化妆吗？”周岁有些诧异，之前在北宁的学校，女生头发都不让过肩。
　　“当然不准！她们这样子要是遇到老师可就麻烦了。”夏瑶眼底闪着些八卦的光，“你猜猜她们来干什么的。”
　　结合夏瑶上节课下课所说的，她不难猜到：“来看陈昭的？”
　　“对咯！”夏瑶转头看一眼斜后方睡得正香的陈昭，又看向周岁：“我感觉她们应该是看不着，你把他挡得严严实实的了。”
　　“那我应该让开些？”周岁开玩笑地说。
　　两人笑成一团。
　　窗外几个女生没找见陈昭，表情明显失落，几个人凑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什么，没几秒就消失在了走廊。
　　这之后到下午放学，她和她的同桌也再没能说上几句话。
　　“一起回家吗岁岁？”夏瑶提前收拾好书包，转过头来问她。
　　“好呀。”周岁没拒绝，“你住哪呀？”
　　“杏花岭，你呢？”
　　“白石岭。”周岁刚来湖城，除了家和学校之外的地方对她来说都是未知的。
　　“我想想，杏花岭和白石岭，顺一截路，一起走吧！”
　　周岁应了声，怕她等急了，收拾书包的速度不免加快了些，有的没的都往书包里塞。
　　“喂。”陈昭突然出声。
　　周岁和夏瑶一起看过来。
　　他伸出他那双一看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从周岁的书包里抽出两本书扔在她桌上，“这是要带回家当饭吃的？”
　　夏瑶看了一眼书名，笑她：“怎么音乐书和美术书都要带回去，你慢慢收拾，我不着急。”
　　她偷偷瞪他，被他抓个正着，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别瞪了，你今天瞪我好多次了。”
　　视线不自觉地在他脸上停留几秒，回过神来，把书包拉链一拉，一句话没说，慌乱地抓着夏瑶出门。
　　走出教室好几步，夏瑶突然感叹：“陈昭确实帅，要不是我没有那种世俗的愿望，我一定也会对他心动的。”
　　“别想了。”周岁让她停下。
　　人确实帅，嘴挺毒的。
　　“诶不过，我看他对你还挺不一样的。”
　　又来了。
　　周岁认识她第一天，现在对她的印象是：特别爱八卦。
　　“别乱说，我和他都不熟的，”女孩声音很软，显得无辜。
　　“印象里没听说过他主动和女生说话的。”夏瑶认真，“你应该是第一个。”
　　周岁把嘴鼓起来，装作生气：“你在想些什么呀！”
　　夏瑶不满：“想想怎么了，你长得这么可爱这么乖，陈昭看上你也没什么不可能啊！”
　　她视线下移，扫过她上半身：“你看你肤白貌美，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我是大帅哥我也心动！”
　　她脸上一热，抬手把她不怀好意的视线挡住。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到分岔路口，还有些意犹未尽。
　　“你有没有微信呀，我回去加你！”夏瑶从包里摸出一沓便利贴和一支笔，递过去。
　　周岁虽然手机不会带来学校，但微信肯定用的，在家偶尔也会联系以前在北宁的好朋友。
　　她利索地写下一串数字，不忘叮嘱：“这个也是我的手机号，有急事也可以发信息打电话找我！”
　　“好！”夏瑶肉眼可见的开心，“我回家就加你！”
　　她点点头，恰巧路口的绿灯亮起，她冲夏瑶挥了挥手，顺着人流穿过马路。
　　回家后匆匆忙忙拿出手机，果然看见好友申请里有个红色的“1”。
　　她点了通过，下一秒对面就发来消息。
　　【你的瑶瑶：我们班建了微信群，我把你拉进去哦！】
　　【岁岁平安：好。】
　　她返回消息列表，看见一个新的群被顶在最上面，未读消息还在不断增加。
　　点进去第一条消息就看见有人问群名为什么叫“三班一家亲”。
　　有人回了个“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群里活跃的几个名字对她来说还有些陌生，她下意识点进群成员，随意扫了眼。
　　目光顿在一个她不认识的动漫头像上，底下的名字明晃晃的写着“cz”。
　　很明显，不用想都知道这是谁。
　　客厅里周岁妈妈白颜端着菜喊她吃晚饭，她应了声，放下手机出来。
　　餐桌上，白颜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关心她在学校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这边的老师讲课比北宁的老师讲得好多了，我很喜欢。”
　　“是吗，那你更要好好听课，有不懂的及时找老师问清楚。”
　　“知道了妈妈。”周岁在家一向表现得乖巧。
　　这顿饭匆匆吃完，周岁想要帮忙收拾碗筷，却被白颜以“你该去好好写作业”为由打发回了房间。
　　认真写了很久作业，放在桌角的手机屏幕忽地一亮。
　　她伸手把手机拿到面前，解锁。
　　【cz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她愣了下，不确定的又多看了几眼，才摁下通过键。
　　通过的时候才看见验证消息写的是“我是帅哥”，系统自动在他的备注栏上填入帅哥。
　　……
　　周岁懒得改，任由这个备注放着。
　　没几秒就看见顶上“帅哥”俩字变成“正在输入中…”。
　　【cz：岁岁平安？】
　　【cz：这是你名字的由来？】
　　她眸子闪了闪，抬手打字。
　　【岁岁平安：随便取的。】
　　对面几乎是秒回。
　　【cz：做完的作业借我抄下。】
　　周岁琢磨着这人睡觉睡了一天，会做作业才怪。
　　本着乐于助人的态度，贴心的拍下她做好的作业发过去。
　　【cz：谢了。】
　　陈昭看着对面女孩发来的作业图片，嘴角似有若无的勾起。
　　他打开身边空得比脸还干净的作业，照着图片上女孩娟秀的字迹一五一十地抄了答案上去。
　　作者有话说：
　　陈昭：会做但不爱做作业的小哥哥一枚。


第3章 偶遇（已修）
　　翌日上课，王斌通知开学考试在第一周的周末。
　　湖城一中之所以名列前茅，大概是在于其教学管理十分严格，高二文理分科之后，大大小小的考试不计其数。
　　开学考就是周岁的第一道坎。
　　夏瑶趁着王斌在讲台上唠叨废话，小声抱怨：“刚开学就考试，上学期学的东西全忘光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她安慰：“一场考试而已。”
　　夏瑶投来幽怨的眼神：“在一中，每一场考试都很重要，开学、月考、期中、期末，好痛苦啊！”
　　周岁在北宁时的成绩在班级也算数一数二，但由于北宁人少，教育资源也相对落后，在一中要被多少人碾压，她不敢想。
　　家里把成绩看得重要，认为一个好的成绩敌过一切。
　　她自己也有目标的大学，学习还算努力。
　　听了夏瑶的话，暗自发誓在新学校要更加努力学习。
　　课间，周岁起身去教室前面的水房接水，本就窄的过道由于几个追逐打闹的男生几乎堵得水泄不通。
　　她犹豫了一下，决定从教室外面的走廊过去。
　　刚走到后门，一只脚还没迈出去，被一个瘦高的男生拦住。
　　她带着点疑惑抬眼望过去，男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能不能帮我把陈昭叫出来。”
　　怕她不认识，还特意解释：“就最后一排角落里趴着睡觉的那个。”
　　周岁不得已返回，她要喊的对象把脸埋在臂弯里睡得正香。
　　“陈昭。”她叫他。
　　教室里太吵，她声音小，根本叫不醒。
　　试探着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等了几秒，陈昭抬起头来。
　　眼里带着点刚睡醒的茫然，下意识抬手揉了一把由于趴着压塌了的头发。
　　“有事？”
　　“有人找。”周岁指了下外面张牙舞爪挥着手的男生。
　　“帮你接水。”他不由分说地抽走她手里的水杯，走到门口，被门外站着的男生一把揽过。
　　周岁一时愣在原地，犯了迷糊。
　　这人什么时候变这么好心的。
　　“昭哥！你——这是干什么？”男生视线下移看见显然不属于他的粉色水杯，一时间震惊得忘记要说什么。
　　陈昭毫不留情地抖开他落在他肩上的手：“有事说事。”
　　“哦对，我哥又不在，下午你来店里帮忙呗。”他语气里带着恳求，“你知道的，我一个人可算不清帐。”
　　“好处？”
　　“有有有。”他狗腿地替他摁下饮水机的开关，“周末请你去老地方刷夜，请你吃夜宵，够了么？”
　　上节课半梦半醒直接，陈昭听见王斌说的周末考试的事情。
　　他没什么表情，拒绝得干脆。
　　“不是吧！”男生哀嚎，“因为开学考试？就你那样不用复习吧？难不成你要冲刺湖城下下年的高考状元？”
　　“可以考虑。”陈昭顺着他的话接茬。
　　“求你，就一次。”他有些急。
　　“知道了。”走到教室门口了，陈昭反过来叮嘱他：“放学你先去。”
　　“谢了昭哥。”
　　周岁正发着呆，感觉一抹温热贴近脸颊，身子猛地一抖。
　　“抖什么？”陈昭说话带着笑意，把杯子放回她桌上。
　　女孩转过头微怒，瞪他几秒，又转回去。
　　挺不经逗的。
　　-
　　临近放学，夏瑶向她发出放学后一起去逛小吃街的邀请。
　　“好啊。”周岁吸取昨天的教训，趁放学前抓紧收拾好书包。
　　学校门口的小吃街算是一中学生的天堂，无论是走读生，还是要上晚自习的寄宿生，都会趁着午休或者下午放学后来校门口改善伙食。
　　夏瑶挽着她手臂，兴致冲冲地向她介绍什么好吃。
　　“吃不吃糖葫芦？”夏瑶叫她。
　　周岁点点头，随手挑了佚?一串合眼缘的糖葫芦，又红又大。
　　糖浆裹着山楂，酸酸甜甜的，也不过分粘腻。
　　美食能治愈一切，她感觉心情也变得更加舒畅。
　　夏瑶指着不远处的奶茶店：“去喝奶茶吗！听说那家店有一个帅哥老板。”
　　她抬头看去，奶茶店叫“一分甜”，店面挂了个很精致的招牌，和两边随意的红底黄字招牌一对比，明显是精心设计过的。
　　两人推开店门，店里开了空调，迎面而来的凉意冲散了刚刚在夕阳下暴晒的热气。
　　一道熟悉的身影猝不及防的闯入视线。
　　周岁用胳膊肘顶顶夏瑶，示意她看。
　　“我靠，陈昭啊？”夏瑶惊讶的声音在安静的店里分外突兀，零星几个客人以及收银台后面的男生一起看过来。
　　周岁刚想抬脚出门，此刻不敢再动，站在原地发愣，几秒后被夏瑶拽着过去。
　　“这么巧。”话是对两人说的，视线却锁定在周岁身上，“喝点什么？”
　　夏瑶摁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到前面，低着头在背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快速说道：“你喝什么我喝什么，我去占座，好自为之。”
　　留下她和陈昭大眼瞪小眼。
　　他垂着眸扫她一眼，“喝什么？”
　　周岁低着头，视线在饮品单上乱转，半晌后回：“两杯珍珠奶茶，五分糖，去冰。”
　　她在口袋里掏半天，摸出两张十元纸币递过去。
　　陈昭盯着她手里的纸币，失笑：“现在流行电子支付。”
　　“我没带手机。”周岁坚持把纸币往前递了递。
　　“行。”陈昭从女孩白嫩的手里只抽走一张，“给你打折，同桌的面子。”
　　周岁默默的把剩下的塞回口袋，走回座位，夏瑶自动靠过来。
　　“不准八卦。”她先发制人。
　　“好吧。”夏瑶不甘心地退后，“你怎么知道我要八卦，万一我只是想问问奶茶多少钱呢！”
　　“十块两杯，他打折了。”
　　“什么？你占他便宜？”夏瑶惊呼一声。
　　一抹绯红悄悄染上女孩耳垂，她瞪她：“什么占便宜呀，好好说话。”
　　“哦——沾你的光了，一会要好好谢谢你的好同桌。”
　　“哪有！”
　　“你说陈昭不会看上你了吧——”夏瑶逗她，“他对你很不一样啊！”
　　“你不许说了！”
　　“就说！”
　　周岁没来得及反驳，陈昭端着做好的奶茶走到她们座位边。
　　夏瑶咳嗽一声，然后开口：“谢谢你给我们打折，我叫夏瑶，她前桌。”
　　“知道。”
　　“陈昭你又偷懒！我就去上了个厕所！”一道愤怒的男声在陈昭身后炸响。
　　三个人齐齐看过去。
　　“诶！是你啊！”男生从陈昭背后探出头来，跟周岁搭话，“我叫展凌，上午来找昭哥那个！”
　　“我记得。”
　　“你叫什么啊妹妹？”
　　陈昭一巴掌拍过去：“别随便叫人妹妹。”
　　周岁没计较这个，乖乖回答：“我叫周岁，年岁的岁。”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三岁小孩的岁。”
　　她懒得转头，面对着的夏瑶正在冲她挤眉弄眼，意思明显。
　　“名字真好听，你呢？”展凌偏头问夏瑶。
　　“夏瑶，夏天的夏，瑶妹的瑶。”
　　展凌吃惊：“你也打游戏？”
　　“对啊对啊！我可喜欢瑶妹了！”
　　“那改天加个好友一起啊，带你上分！”
　　“可以！”
　　两个人都是自来熟的性格，一分钟不到就聊得热络，甚至已经约好什么时候打游戏。
　　周岁佩服。
　　她性子闷，社交这方面从来都是被动。
　　-
　　奶茶喝得见了底，她无聊地把奶茶里的珍珠一粒一粒地吸上来。
　　等全部喝干净，她看着时间有些晚，扯扯夏瑶：“我要回家了。”
　　夏瑶没意见，拖着她起身，冲着后台忙着做奶茶洗杯子的两人喊：“我和岁岁先走了，明天见！”
　　展凌热情地挥手：“明天见，欢迎下次再来，依旧打折哦！”
　　周岁视线扫过旁边一言不发的陈昭，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某人在她看过去的时候似乎挑了下眉毛。
　　等周岁夏瑶两人走后，展凌笑眯眯地凑在陈昭身边。
　　“你对周岁有意思？给人接水还给人打折？高一的时候你们班几个人来店里找你的时候你都没说打折哦？”
　　陈昭嫌弃地同他拉开距离。
　　“是不是啊？您要是铁树开花了，我铁定给您追到手！”展凌喋喋不休地缠着他。
　　“杯子洗了。”陈昭不由分说地把沾着奶茶渍的雪克杯塞进他手里，试图堵住他的嘴。
　　展凌接了杯子拿去水龙头下冲洗，伴随水流声说完最后一句话：“你要是有意思了记得第一时间跟兄弟说！”
　　-
　　周岁到家时天色已有些暗，白颜女士果不其然地等在门口。
　　她目光瞟到客厅的挂钟，比平时晚了一个小时，默不作声的换了鞋，低着头做好赴死准备。
　　“去干什么了？”白颜语气隐隐有着要爆发的趋势。
　　“和同学在外面逛了逛。”
　　“你高二了周岁。”她叹了声气，“不是初中不是小学，只有两年你就高考了，你还想着在外面玩，不回家学习，浪费时间你知不知道？”
　　这样的话周岁已经听了不下十遍，早已见怪不怪，没有抬头，没有回嘴，等着白颜把想说的话说完，她才能喘口气。
　　回了房间，从书包里掏出课本摊在桌上，准备开始复习考试的内容。
　　她眼睛盯著书本，脑袋却开始走神，思绪飘到下午奶茶店里的偶遇。
　　陈昭叫她名字的音节微微上扬，隐着笑意，像羽毛似的在她心上轻轻地挠。
　　客厅里白颜打电话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回。
　　她拍了下微微发热的脸颊，努力让自己专注于课本上的文字。


第4章 骗子
　　开学考试的压力无形中迫使每个人都在开学第一周像上了发条似的努力，毕竟是分班之后的第一次考试，谁都想大显身手。
　　除了陈昭。
　　每天雷打不动的在进教室之后准时趴下，又在最后一节课打下课铃前几分钟刚刚好醒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脑子里装了闹钟。
　　只是他面朝着外边睡觉的时候，能清楚看见他眼底的乌青，像是揭露他夜晚不睡觉的明显证据。
　　周岁戳了戳前桌的夏瑶。
　　“怎么啦？”
　　“陈昭——成绩好吗？”周岁好奇很久，还是忍不住问了。
　　夏瑶歪着脑袋回忆，关于陈昭成绩流言，她好像确实听的不多。
　　“应该就普通中等水平？”夏瑶表示不太确定，“大家平时关注的都是他那张脸，除非他考年级第一，不然谁还会关注他的成绩。”
　　周岁：“说的也是。”
　　陈昭成天一副不学无术，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的样子，看起来确实没有一点学霸的气息。
　　估计跟这个词八竿子打不着。
　　课间陈昭不知道被谁吵醒，没再继续趴着，换了个姿势坐着发呆。
　　周岁难得看他清醒，忽的胆子大了点，冲着他“哎”了一声。
　　陈昭抓了下头发转过来，恢复他一贯神色清朗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生冷无情，令人难以亲近。
　　她突然后悔刚刚喊的那一声。
　　见她没下文，陈昭眉头微蹙，脸庞露出些许困惑不解。
　　“周岁。”他开口喊她，用左手支撑着脑袋，一边伸出右手敲了敲她的桌面。
　　“啊。”
　　陈昭问她：“你刚刚没叫我？”
　　“噢，叫了。”周岁反应过来，但她还没想好刚刚喊他应该说些什么。
　　“怎么又不说话了。”陈昭鬼使神差地伸脚，勾在周岁的凳子腿上，轻轻一扯。
　　周岁连人带凳子往他的方向靠近了一点。
　　女孩显然是被吓到了，一脸张皇失措受了惊的样子，“你干什么！“
　　陈昭眼底隐约的狡黠神色还没来得及收敛。
　　“明明是你先叫的我，又不说话，跟我玩欲情故纵？”他揶揄道。
　　“才没有！”周岁反驳他，“看你每天都在睡觉，我只是想问你还准不准备开学考试了。”
　　“这么关心我啊？”陈昭凑近她的耳边，视线里还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你是想辅导我？”
　　她把自己的椅子挪开，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
　　陈昭还想继续逗她，余光督见一个同班的女生朝他走来，停在周岁的座位旁边。
　　她径直越过周岁，把手里的本子递过来：“陈昭，我有道数学题不会，可以请教你吗？”
　　陈昭看见周岁正在写字的右手顿了一下，刚想笑她，想起还在跟他说话的女生，又把这抹笑意压了下去。
　　“抱歉啊，你要是实在不会——”
　　陈昭戳了戳周岁的手臂，后者一僵。
　　“可以问我同桌，她会。”
　　女孩肉眼可见的失望，唇角耷拉下来，不服气地瞪了一眼周岁。
　　……莫名其妙。
　　她实在想不通，干脆以牙还牙，对着陈昭瞪回去。
　　陈昭对她耸一耸肩：“好同桌，乐于助人懂不懂？”
　　“不懂。”周岁丢给他两个字，没再理他。
　　陈昭不恼，还是保持着刚才手撑着脑袋的姿势，看着她奋笔疾书。
　　满脸认真，快要把书本盯穿。
　　和煦的朝阳下，女孩肌肤素白，沁出一层淡淡的樱粉，侧面看她脖颈修长，一侧的头发被她随意别在耳后。
　　简直乖巧得不像样。
　　在被她发现之前，陈昭移开了视线。
　　-
　　考试前几天总是过的格外的快，趁人还没反应过来，时间就已经悄然溜走。
　　高二的考场分了十五个，按上学期期末成绩高低从第一个开始排。
　　她是转校生，之前没有成绩，被排在了最后一个考场，和年级的倒数坐在一起。
　　这对她来说并没有多大影响，只要考场足够安静，坐在哪考都一样。
　　看考场安排表的时候意外看见，陈昭的名字在第二考场。
　　这人成绩这么好？
　　那他上次还说不会做作业。
　　这哪里是不会做，明明就是不想做。
　　“怎么还会骗人。”她小声嘟囔一句。
　　高二分科时，周岁选的文科。
　　一方面因为她在理科方面实在不开窍，另一方面是她的目标专业只招文科生。
　　像陈昭这样的男生竟然也会选文科，她觉得意外。
　　学校为了让她们周末还能有休息时间，把考试压缩到了一天半。
　　周日上午的最后一门英语考试结束，周岁一整个泄了气。
　　教室里气氛也不如往日沉重，一个个都活蹦乱跳。
　　很多人拿着卷子对答案，大家都想第一时间估出自己大概的分数。
　　连夏瑶都拿了张潮的试卷，隔一会就要发出一阵哀嚎。
　　周岁扭头看向身边，陈昭不在座位上。
　　但他的卷子放在桌上，被几根笔压着，隐隐约约能看到卷子上的黑笔留下的做题痕迹。
　　陈昭进教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女孩伸长了脖子探头看他桌面上的试卷，动作小心翼翼的。
　　时不时还要缩回去瞄一眼她自己的卷子。
　　“要对答案？”他没第一时间坐下，站在周岁右边的走廊上，弯着腰学她刚才的动作。
　　她听到他的声音，吓得立刻缩回脑袋掩盖自己的动作，转过头去看他。
　　两人猝不及防的对上视线。
　　他的脸距她很近，近得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周岁大气不敢出，吓得一动不动。
　　陈昭率先退开，从她身后绕回自己的座位，抽出压在笔下的试卷，大剌剌地丢给她。
　　“要对答案自己对，下次不用偷偷摸摸。”
　　“噢。”周岁低低地应了一声，没敢看他。
　　偷偷伸手摸到自己的脸有些滚烫，她动作极轻的拿起桌上的水杯，贴近自己的脸。
　　感受到一抹冰凉，将她从混沌的思绪里拉了出来。
　　-
　　周岁到家时，白颜正在给她准备午饭。
　　“桌上的水果记得吃。”她从厨房探出头来叮嘱她。
　　“好的妈妈。”周岁端着水果站在厨房门口，“我们考完试了，今天下午我可以和同学出去玩吗？”
　　周岁口中的同学，指的是夏瑶。
　　前几天她就向她发出了周末去电玩城的邀请，她怕白颜不同意，一直还没答应。
　　白颜女士或许是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只问了一下和谁出去玩，男孩还是女孩，没有反对。
　　“晚饭之前回来，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到了晚上不安全。”
　　“知道了。”
　　周岁赶紧抱着水果钻进卧室，拿出手机给夏瑶发微信。
　　【岁岁平安：我妈同意了！】
　　夏瑶正好在玩手机，秒回她。
　　【你的瑶瑶：太好了！那我们一会在学校门口见？】
　　【岁岁平安：好。】
　　她回完消息就开始发愁，下午出去玩该穿什么衣服。
　　难得不在学校的时间，她换下身上的校服。
　　拉开衣柜门，左挑右挑，最后选了一件杏黄色的短袖，下面穿了一条同色系的宽松格子裤。
　　是让人很眼前一亮的搭配。
　　夏瑶见到她后，第一时间感叹：“身材好就是好，穿什么都好看。”
　　周岁被她说得害羞，挽着她的手臂扯了扯，示意她赶紧走。
　　电玩城的里面和外面是两个世界，各种游戏机的喧嚣声一股脑地钻进耳朵里，吵得脑袋嗡嗡作响。
　　她连身边的人说话都听不太清。
　　“我们去玩跳舞机吧！”夏瑶指着离得最近的一台机器，屏幕上显示的都是她没听过的歌曲。
　　“啊？”她没听到，把耳朵凑过去，“我没听清你说话！”
　　夏瑶加大了声音：“我说——我们去玩——跳！舞！机！”
　　等周岁终于听清，夏瑶已经扯着她来到了跳舞机面前。
　　她没玩过这个，有些抵触：“要不你自己玩吧？我看你玩。”
　　夏瑶把她一起拉上来，“很好玩的这个！你看地上四个箭头，对应屏幕上的四个箭头，那个正方形块块就是你脚踩的中间那块。”
　　她热情地给她普及跳舞机的知识。
　　“这可以两个人一起玩的，我给你选一首简单的，你试试看嘛！”
　　经不住夏瑶的软磨硬泡，周岁答应。
　　一首歌开始，屏幕里飞速闪过的光标让她手忙脚乱。
　　因为不熟悉跳舞机按键构造，她还要分神盯着地上前后左右的方向，只要不看着随时都有可能踩空。
　　一首歌下来，周岁累得够呛，屏幕上显示她的评级是“F”。
　　意思是失败。
　　“我真的不玩了！”周岁冲着夏瑶摇头，“先天性肢体不协调，真玩不来。”
　　夏瑶瘪了瘪嘴，满脸遗憾：“好吧。”
　　“我去那里坐着等你，你玩好了来找我。”她指向不远处的座椅。
　　“嗯嗯你去吧。”屏幕上已经开始下一首歌，夏瑶的注意力又转回去。
　　周岁找到座位坐下，电玩城里的空调冷气不够足，加上室内人多又不透风，有些闷热。
　　她的额头沁出一些薄汗，只能通过用手掌扇风来缓解。
　　揣在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停止扇风的动作，把手机掏出来解锁。
　　【cz：你在电玩城？】
　　周岁狐疑地抬头，环顾四周，没有发现陈昭的身影。
　　他不会刚才在看他玩跳舞机吧，她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岁岁平安：你怎么知道？】
　　对面没回。
　　下一秒一阵风吹着她的脸颊，驱赶着她的热气。
　　周岁转头，看见了举着小电风扇对着她的陈昭以及在他身后探头打招呼的展凌。
　　“好久不见哦陈昭同桌！”展凌开口的同时，陈昭把风扇塞进了她的手里。
　　周岁握着风扇，手柄上还有他残留的温度。
　　然后她看见陈昭自然的在她左边落座。
　　这排凳子一共四个座位，陈昭和周岁占了左边的两个，展凌只能坐在她右边的座位。
　　短短几秒内周岁的左右两边就像立了两尊大佛，赶都赶不走。
　　陈昭没说话，倒是展凌先开了口。
　　“这么巧，你也来电玩城玩啊！”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左边的人靠近她：“少搭理他。”
　　“陈昭！”展凌听见了他的话，抬高了嗓门冲着他喊：“这你就没意思了吧！周岁又不是你什么人，凭什么不让她跟我说话！”
　　陈昭一副“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少污蔑我”的表情撇了撇嘴，双手一交叉，懒散的靠着椅背。
　　“帅哥，加个微信？”一道女声突兀的插入。
　　三个人齐齐转头，一个穿着裙子，画着精致的妆的女生，笑得唇角弯弯，伸出的手机屏幕对准他，是微信二维码的界面。
　　展凌小声同周岁八卦，“每次跟陈昭出门都要碰着一堆来要联系方式的。”
　　“真的吗？”周岁配合的回他一句，让他不那么尴尬的继续说。
　　“那当然，我昭哥这脸，没话说。”他自豪得像一个骄傲的老父亲，“不过他肯定拒绝，他从没主动加过任何一个女生。”
　　从没……吗？
　　周岁猛的想起，前几天他主动加了她的微信。
　　陈昭没什么表情，甚至都懒得抬头看一眼：“不好意思，没带手机。”
　　连装个样子往口袋里掏一下都不愿意。
　　女生丢下一句“没意思”，转头走回她的姐妹堆里去。
　　几人还时不时地伸出手指指点点，周岁默默地往右边挪了下。
　　作者有话说：
　　陈昭：老婆的微信我当然要主动加。


第5章 打赌
　　夏瑶走回来时就看见莫名多出的两个人。
　　“你们……这么巧？”她走到气氛诡异的三人面前，把展凌挤开，占了他的位置坐下。
　　“是挺巧的？”周岁思考了一秒，“这也能遇上。”
　　夏瑶看向陈昭，后者靠在椅背上，头都不抬，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又看向展凌，他憨憨地冲她傻笑。
　　“既然碰上了，一起玩？”
　　夏瑶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个僵局，问出口的时候也没想过他们会答应。
　　于是四个人一起站起来的时候，气氛更加诡异了。
　　陈昭和周岁两个人一看都是不怎么爱开口的性子，活跃气氛这事，自然落到了夏瑶和展凌头上。
　　两个人叽叽喳喳地展开一番先去玩什么的讨论，一个说去玩赛车，一个说去抓娃娃，谁也不让着谁。
　　周岁和陈昭被落在后面。
　　她低着头走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蓦地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去投篮么。”陈昭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看向前面两个人越走越远，低声应了。
　　陈昭带着周岁往投篮机器那边走。
　　他从装游戏币的筐里扣了几个币投进机器，开始游戏的音效响起，被拦住的篮球一股脑地倾泄下来。
　　陈昭熟练地拿球扔球，对他来说很小儿科的游戏，投进篮筐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陈昭。”周岁怕他听不见，拿手指戳了戳男生的上臂。
　　他停下投篮的动作，用眼神询问她什么事。
　　周岁：“我们来比赛吧，比谁投得多。”
　　陈昭看看她的小身板，再看看自己机器上投几个中几个的分数，还想给她留点余地。
　　“你确定？”
　　周岁十分诚恳地点头。
　　“没问题啊。”陈昭把玩着手里的篮球，懒散地回她。
　　“不过——赢了的话，有奖励么？”他声音寡淡，带着一点不明的意味。
　　女孩低低地“啊”了声，显然没想到这个问题。
　　“既然这样，我来想一个？”陈昭手上的动作没停。
　　“不要太难。”女孩的声音软软糯糯，没什么威慑力。
　　“那就谁输了谁答应对方一个要求吧。”
　　陈昭把最后一个球投进篮筐里，把位置让开，顺便又往里投了两轮的币。
　　“你先。”
　　比赛虽然是她提出来的，但投篮这事她压根没把握。
　　单纯想一出做一出罢了。
　　她认真的时候眉头拧成一团，嘴唇紧紧绷着，握着球的手指骨节用力到泛白。
　　前两个球她只进了一个，但却慢慢找到了手感，后面的球竟然全都擦边进去了。
　　陈昭挑了下眉，有些惊讶。
　　周岁看到屏幕里显示的游戏结束的字样，松了口气。
　　接下来轮到陈昭。
　　他一看就很会打篮球，投篮的姿势十分标准，左手垂直着扶着球，右手手腕使劲，球在空中形成的抛物线都是标准的。
　　周岁预感自己一定输。
　　果不其然，陈昭的球，一个不落的全都稳稳进了球框，甚至因为投得快，比她还多轮了几个球。
　　男生得意洋洋地转头看向她。
　　“愿赌服输，你说吧，什么要求。”
　　好乖。
　　陈昭忍下想摸摸女孩头顶的冲动。
　　“暂时没想好，下次想好了告诉你。”陈昭把装着游戏币的小筐往周岁怀里一塞，“走吧，去找他俩。”
　　“噢。”周岁跟上他的步子。
　　“考得怎么样？”他淡淡地开口。
　　“啊？”她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这次开学考试，“还可以吧，不知道这边的排名会怎样。”
　　“一中成绩很好的，别小看他们。”陈昭回她。
　　“我知道。”
　　不然周其生也不会大费周章的找关系把她送进来。
　　周岁叫他：“陈昭。”
　　“嗯？”男生很有耐心的应她。
　　“你为什么学文科，感觉你们男生都很少学文。”
　　“你还刻板印象呢，谁说男生就不能学文？”陈昭笑她，又认真解释：“我妈想让我学理科，我想跟她唱反调，选的文科。”
　　周岁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愣了下神。
　　然后听见陈昭反问她“那你呢”。
　　“我爸爸是文物修复师，他说这个职业现在在岗人数很少，我也想学这个，就选了文科。”
　　“文物修复师？听着还挺高级的，那不是得日复一日坐在一对文物面前跟他们朝夕相处？”
　　周岁点头，“差不多。”
　　“那不得无聊死？”陈昭语气里带上一些惊奇。
　　“不会啊，我很喜欢做这种能让我沉得住气，专注于做一件事的感觉。”女孩认真回答他。
　　陈昭觉得周岁总是有很多令他意想不到的想法。
　　“岁岁！这里！”夏瑶在不远处一个模拟摩托车的游戏机器前冲她们招手。
　　四人终于碰上面，陈昭和周岁还顺带围观了他俩骑摩托车的场面。
　　游戏里开得不咋地，两人叫声一个比一个大。
　　-
　　“我要回家了。”周岁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扯了扯还想去买币的夏瑶的袖子。
　　“我妈妈要我吃晚饭前回去。”
　　夏瑶脸上明显有些失落，但还是停下了要去买币的脚步
　　“那好吧。”夏瑶拍拍周岁的头，“你还是个要按时回家的乖宝宝呢！”
　　周岁笑着拍她的手，“说什么呢！”
　　“没什么呀，走吧，送我们的乖宝宝周岁回家！”夏瑶的手自动的挽上她的臂弯。
　　不远处的陈昭将她俩的动作都尽收眼底。
　　“我们要走了，你们呢？”夏瑶回头询问两个不是同路的男生。
　　“我们呢？”展凌看向陈昭。
　　“网吧。”后者淡淡地回了两个字。
　　“那我们走啦！明天见！”夏瑶和周岁跟他们道别。
　　看两人走出门，展凌才疑惑地问他，“你不是不去网吧？”
　　“我可没说。”
　　-
　　回家路上，夏瑶又按耐不住她八卦的心。
　　“你俩玩什么去了，玩那么久？”
　　“就投篮。”
　　“投篮投这么久啊？你们不聊点别的？比如问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女孩或者他的理想型，你不好奇吗？”
　　周岁：“？”
　　“感觉他会喜欢你这种诶，网上不都说看起来高冷的帅哥一般都喜欢甜妹？”
　　她仍旧一头雾水。
　　夏瑶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啊，忍不住脑补了下，你俩看起来真的很配。”
　　“不许脑补！”周岁故意戳她的腰。
　　夏瑶被戳得到处乱躲，却还不忘八卦她：“每天对着他那张帅脸，你不心动？”
　　她脑海里自动浮现出陈昭趴在桌上睡觉的神情，还有每次跟她说话都要靠近的样子。
　　不心动才奇怪吧。
　　夏瑶没听到她想听到的答案，才兴致缺缺地闭了嘴。
　　周岁掐着点到了家，破天荒的看见周其生也在家。
　　“爸！”几天没见到他，周岁分外黏人。
　　“岁岁回家啦，今天去玩了什么好玩的？”
　　周其生是个很温柔的父亲，很少对周岁严厉，大部分时间都笑嘻嘻的。
　　每次白颜生气发火的时候他就负责在旁边唱红脸。
　　“去了电玩城。”周岁乖巧地回答他。
　　厨房正在做饭的白颜听到，不悦道：“以后少去那种地方，鱼龙混杂的，没准什么时候就碰上坏人。”
　　“你也少说两句，我们岁岁长大了，能保护自己了，想去哪玩就去哪玩，开心就好是不是？”周其生语气满是宠溺。
　　白颜知道他就那个性子，没跟他计较。
　　“跟爸爸说说，新学校怎么样？”
　　周岁点点头，讲起在学校发生的事，神采飞扬的。
　　“学校很好，老师也很好，我还交到了好朋友，她叫夏瑶，我刚才就是跟她一起出去玩了。”
　　“那下次请你的好朋友来家里吃饭呀，爸爸妈妈很欢迎她。”
　　“嗯！”周岁很开心地点头。
　　“你的同桌呢，男孩还是女孩？成绩怎么样？”周其生随口一问。
　　“是个男生。”周岁思考了一下，“成绩好像还挺好的。”
　　“好像？”周其生转过头来看着她，“你跟他不是同桌？这都不问问啊。”
　　“我们也才刚认识一个星期嘛！”周岁不太好意思。
　　“吃饭了！”白颜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招呼正在沙发上聊得不亦乐乎的父女俩去洗手吃饭。
　　饭桌上，白颜关心起她开学考试的成绩什么时候出。
　　“不知道，可能明天吧。”周岁第一次在新学校考试，也摸不准这个学校老师的改卷速度。
　　吃过饭，周岁点开手机，看见“三班一家亲”的群消息显示99+。
　　她点进去，往上翻了几页，就看见有人说明天要根据成绩排座位。
　　下边有人问真的假的。
　　回答他的是三班的班长朱乐乐。
　　【朱乐乐：王斌偷偷跟我说的，还让我先保密。】
　　【朱乐乐：你们假装不知道就好了。】
　　周岁刚看到这，顶上通知栏显示夏瑶给她发了消息。
　　【你的瑶瑶：你看班群没，班长说要换座位。】
　　【岁岁平安：我看到了。】
　　【你的瑶瑶：然后呢？没啦？】
　　【你的瑶瑶：换座位诶！！！！！】
　　【岁岁平安：？】
　　【你的瑶瑶：换了座位就意味着，你要跟你的帅哥同桌分开了！】
　　【你的瑶瑶：这次分开了你还上哪找这么帅气的同桌啊！】
　　周岁盯着屏幕看了许久。
　　跟陈昭同桌才刚刚一周，在此之前她没想过换座位的事情。
　　现在想着，是有点失落的。
　　夏瑶说的对，跟帅哥做同桌百利而无一害，起码养眼。
　　换了座位之后也不知道是和谁同桌，不是陈昭的话，好像谁都一样。
　　半晌周岁回过神来，懊恼地拍拍脑袋。
　　想什么呢。
　　说不定人家还不想跟她同桌呢。
　　她抬手打字，给夏瑶回消息。
　　【岁岁平安：跟谁同桌都一样。】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作者有话说：
　　陈昭：我想(^ ^)


第6章 同桌
　　朱乐乐在早自习的时候拿着成绩单粘贴在教室后面，不少心急的同学放下还在早读的书本，在后头挤成一堆。
　　周岁差点没挤进教室。
　　好不容易回了座位，不等她询问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前面的夏瑶就转头神秘兮兮的塞给她一张纸。
　　“什么东西？”周岁把纸展开，是一串数字。
　　“你的成绩啊！没看见后面那么多人，都是看成绩的，聪明如我，提前找班长抄了一份我们俩的。”
　　“你真好！”周岁笑眯眯地感谢她，转而又去低头看手里的纸条。
　　语文：116
　　数学：107
　　英语：123
　　历史：76
　　政治：74
　　地理：70
　　总分：566
　　视线继续下移——
　　班名：13
　　年级：206
　　周岁对一中的排名没有概念，去问夏瑶：“我们年级一共多少人？”
　　夏瑶掰着手指头跟她算，“我们高二一共有十个班，一个班大约四十几个人？估计有五百多人吧。”
　　“噢。”周岁点头。
　　“你考得还挺好的呀！一中成绩很好的，就算吊车尾也是能上一本的。”夏瑶把她自己的成绩递过来给她看，“我都三百多名呢，估计回家我妈又要说我了。”
　　“你也挺好的。”周岁鼓励她。
　　她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实际内心还是有些失落。
　　和在北宁的时候差距太大。
　　早自习快接近尾声，身边陈昭的座位还是空的。
　　原本为在后面看成绩的人几乎已经散去，趁着人少，她起身走过去。
　　三班第一名是夏瑶的同桌张潮，周岁知道他成绩好，但还是有些惊讶。
　　视线下移看见第三名的时候，周岁愣神。
　　第三名竟然是陈昭。
　　这人天天睡觉也能考第三，这就是人和人的差距么。
　　身边一同看成绩的两个女生也在讨论。
　　“陈昭这次又在前三，他好厉害啊。”
　　“对啊，我上课的时候看到他还趴在桌子上睡觉呢，不听课也能考这么好，佩服。”
　　前面说话的女生似乎发现了什么，笑着调侃：“好啊，你上课偷看陈昭，被我发现了！”
　　“哪有——”
　　两个人注意到一旁的周岁，声音弱了点，一路打闹着回了座位。
　　她的视线又重新移回陈昭的那一栏。
　　他的数学上了一百四十分，比她高出三十多分。
　　“看什么呢？”陈昭进门就看见女孩眼也不眨的盯着一张纸，书包没放也跟着一起看。
　　周岁听见他的声音，头也不回道：“看成绩。”
　　陈昭“啧”了一声，“现在成绩出的这么快了？”
　　“你第三，好厉害。”她真的是发自内心地佩服。
　　陈昭的笑带着点促狭的意味，“你在夸我？”
　　“不然呢？”周岁盯了他一下，转头回了座位。
　　陈昭跟在她身后同时落座。
　　或许是因为这次考试的成绩和她预想的有些出入，整个上午她都有些提不起精神。
　　中午放学夏瑶喊她吃饭的时候，她才堪堪回神。
　　夏瑶看向她的眸子里带了些担忧：“你没事吧？”
　　周岁摇摇头，“没事。”
　　二人离开教室，陈昭才坐起来，走向早上只瞄了一眼的成绩单。
　　扫到周岁的名字，看见排名。
　　第十一名，也不差，陈昭琢磨，怎么她一上午都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昭哥！陈昭！吃饭去吃饭去！”展凌的身影飞奔进来拖着他就走。
　　陈昭不动声色的把手抽回来，拍了拍根本不存在的灰。
　　“你吵死了。”
　　展凌看见他的动作，语气里带上些委屈，“你嫌弃我。”
　　“嗯。”陈昭实话实说。
　　“你——”展凌“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直接放弃，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我饿了。”
　　陈昭和展凌走进食堂时，就能听见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明显多了起来。
　　很多女生往他们的方向看去。
　　夏瑶注意到了，邻桌就有个女生偷偷拿出手机对着陈昭的方向。
　　“你同桌魅力真大，她们冒着被教导处抓手机的风险也要拍一张他的照片。”
　　周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陈昭双手插兜跟在展凌身后，排队的时候站的跟没骨头似的，带着点刚睡醒的惺忪感。
　　这人真是随便站那都能把身边人衬成背景板。
　　“诶诶，他俩走过来了！”夏瑶声音虽小，但难掩激动。
　　周岁没敢抬头，几秒后察觉到身边有人坐下。
　　“一起吃啊，不介意吧两位同学？”展凌坐在斜对面，夏瑶的旁边，热情地同她们打招呼。
　　“不介意不介意。”夏瑶连忙，替周岁一起回答。
　　周岁吃饭的动作突然变得僵硬，她突然感觉无数道目光都看向她，如芒刺背。
　　“光盯着碗不吃饭，数出来几粒米？”陈昭感到好笑。
　　她不知道回他什么，干脆沉默。
　　“心情不好？考试考差了？”陈昭又追问。
　　周岁微微一惊，抬头看见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你怎么知道？”
　　“我有脑子，会思考。”陈昭把一瓶酸奶推到她面前，“喝掉。”
　　“啊？”
　　不光是周岁惊讶，对面两个人都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
　　只有陈昭感到莫名，问：“看着干什么，我脸上有饭？”
　　气氛一时有些寂静，周岁低如细蚊的声音响起。
　　“谢谢。”
　　就说了两个字。
　　“不客气。”陈昭颇有礼貌的回她。
　　这顿饭吃得三个人都心不在焉。
　　除了陈昭。
　　他吃得很心安理得，慢条斯理地扒完了面前所有的饭。
　　夏瑶率先起身，向周岁使了个眼神。
　　周岁会意，端着盘子站起来，“我们先走了。”
　　告知他们一声，两个人落荒而逃。
　　夏瑶长舒一口气，抱怨道：“天啊岁岁，你不知道刚刚多少人在看我们这边，我感觉我们现在就是所有女生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赞同：“我也觉得。”
　　夏瑶突然停住脚步，拉着周岁不让她继续走。
　　周岁：“怎么了？”
　　“你和陈昭到底什么情况？”
　　手里的酸奶已经喝光，酸奶盒被她捏得嘎吱响：“我和他能有什么情况啊，你别多想。”
　　“那他给你一瓶酸奶？只给你？”夏瑶作势要去抢她手里的酸奶。
　　周岁脑子还没转过来，手已经先一步缩回去，让夏瑶抓了个空。
　　“你看，你还护食。”夏瑶装作不满，“我还是不是你的好朋友啦？”
　　“瑶瑶——”周岁开始撒娇。
　　夏瑶最吃这套，摆摆手说：“算了算了，不问了，但你要是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会的会的。”周岁推着她走。
　　“不许食言！”
　　“不食言！”
　　两人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同学在午休了，她们自动噤声，轻手轻脚的回到座位。
　　下午上课铃打响的时候，周岁睡眼惺忪的醒来，目光状似无意地瞟了一眼身边的人。
　　陈昭正在奋笔疾书。
　　周岁一下从瞌睡中醒来，她虽看不清陈昭在写什么，但能大致瞄到，手下压着的是开学考试的卷子。
　　第三名都这么努力，她居然还在睡觉。
　　脑子里想的是“我要从现在开始好好学习”。
　　只不过想是一步，做是一步。
　　刚睡醒的她脑子根本转不动，手里的书本里面的字，像一堆密密麻麻的小虫，爬来爬去。
　　她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推了下，紧接着一张写满红字的试卷被推了过来。
　　周岁困惑地扭头去看陈昭。
　　“给你分析了你的数学错题，你自己看看？”陈昭点了点卷子，“还是不会的话可以问我。”
　　周岁看向卷子上被圈出来的题目，果然都是她做错的。
　　陈昭的字迹清晰工整，笔峰凌厉，大气又好看。
　　“怎么不说话，很感动？”他伸着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
　　“嗯。”周岁语气很真诚，转过来又认真跟他说谢谢。
　　“别太跟自己成绩较真了，你现在的成绩上个好点的一本完全够用了。”陈昭似是在开导她。
　　她摇摇头，语气里带了点失落：“上不了我想去的学校。”
　　陈昭歪着脑袋看她，“这么早就定好目标了？”
　　“嗯。”
　　“那你加油。”陈昭也没追问。
　　王斌在放学前进了教室，果然是宣布换座位的事情。
　　虽然换座位的事她昨天就已知晓，但真要换的时候，她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会失去一个好抱的大腿。
　　有人在底下问：“这次换座位什么标准？”
　　王斌笑着捻起手上的成绩单，反问道：“你说呢？”
　　夏瑶在下面跟她解释，这是一中的传统，按排名从高到低自己选座位。平时没有考试的时候，就前后左右移动一组就行了。
　　周岁和她的排名隔得有点远，夏瑶为此唉声叹气了很久，总觉得自己选不到和周岁同桌。
　　“不会的。”周岁安慰她，“和谁同桌都挺好的。”
　　“真的？”陈昭的声音突然插入，夏瑶识趣地把头转回去。
　　“换谁不都一样吗，我都不熟。”
　　“那你不如继续和我同桌，考虑一下？”陈昭支着头看她。
　　周岁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
　　“你要是选我，我能继续给你辅导数学。”陈昭提出一些具有诱惑性的理由。
　　“可是我们排名差了十名，你怎么保证我前面没人选你？”周岁提出疑问。
　　“他们不敢。”
　　事实证明，每一个走进陈昭座位的人，都被他抱着臂的臭脸拦在了座位外头。
　　陈昭选的是靠门的位置，周岁进去的时候，他右边挨着墙的位置是空的。
　　他向她看过来，眼神示意。
　　周岁最终还是妥协，抬脚走向空的位置。
　　陈昭起身让座。
　　两人又是同桌，少不了被夏瑶八卦一番。
　　“不是说好跟我同桌？”
　　“我错了。”
　　“你心里只有陈昭没有我，呜呜呜呜没爱了周岁！”夏瑶装模作样的哭诉。
　　她虽没和她做成同桌，但至少还是选到了和以前一样的前后桌。
　　换完座位就可以回家，周岁捏了捏手里的卷子，转头问陈昭：“你的卷子我可以带回家吗？”
　　陈昭扫了眼：“可以。”
　　“谢谢你，我明天还你。”周岁收好书包站起来，等着他让位。
　　“不急，你可以看好了再还。”陈昭没起身，斜着身子把座椅往后靠了靠，留出前面足以让一个人通过的位置。
　　她从这个位置出去，陈昭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淡淡的香味，是从她身上传来的。
　　只停留了几秒钟，味道就散了。
　　再回头看时，周岁已经挽着夏瑶出了门。


第7章 威胁
　　换座位后，周岁就感觉陈昭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譬如每次下课她要出去接水时，陈昭总会伸着腿搭在桌子底下的杠上，把周岁拦在里面出不去。
　　等她急了，他又会慢悠悠的抽回腿，从她手里拿走水杯，给她接得满满地再放回来。
　　偶尔周岁想自己去，陈昭就逗她。
　　她想从后面出去，陈昭就把椅子一顶，靠得后桌的桌子紧紧的，不留缝隙。
　　她想走他身前去，他又把椅子往前挪，趴在桌子上不动，转头冲着她挑眉，眼里满是戏谑的意味。
　　反复几次才放她出去。
　　这样的次数多了，周岁开始和他严肃地交谈。
　　“陈昭，你干嘛每次都不让我出去。”
　　“没不让你出去啊。”
　　“那你——”周岁指着他勾在桌腿的脚，“总是拦着我，我怎么出去嘛？”
　　“你自己——”
　　陈昭话还没说完，走廊上展凌跟个大喇叭似的一路嚷嚷着。
　　换到窗边之后展凌来找陈昭的频率明显增加了，每次都趴在窗台，赖着不走，等上课铃响之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事，周岁已经习惯，默默收回要同陈昭讲的理，低下头心不在焉地盯著书本。
　　当然耳朵还要继续工作。
　　她听见展凌说：“叶幸要回来了。”
　　又听到陈昭没什么语气的回了他一声“噢”。
　　周岁不知道这个叶幸是谁，听名字应该是个女生，不知道她和陈昭——
　　是什么关系。
　　陈昭眼一斜就看见女孩眼睛盯着桌面，实则心不在焉。
　　明显就是在偷听他俩讲话。
　　展凌全然不知，一张嘴继续叭叭着：“我听说叶幸这次回来好像是要来我们学校上文化课来着，走艺考的路。”
　　“她上什么课跟我有什么关系？”陈昭面无表情答道。
　　“不是吧陈昭，你也太无情了！好歹叶幸还喜欢——”
　　喜欢你啊！
　　展凌话没说全，就被陈昭一个眼神制止，他匆匆忙忙闭嘴，看了看窗边头埋得越来越低的周岁。
　　“对不起对不起！”展凌冲陈昭做口型，然后做出手机打字的手势，示意他回家微信聊。
　　陈昭分他一个“你再不走信不信我把你削了”的眼神。
　　展凌以最快速度屁滚尿流地离开了。
　　“喂。”陈昭叫她。
　　周岁回头，眼神询问他“怎么啦”。
　　“刚话没说完，我说下次不会再拦着你出去了。”
　　“噢。”周岁兴致不高，机械式地应答，然后又把头转了回去。
　　陈昭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开口。
　　好不容易磨到了放学，周岁提前收拾好书包抓着夏瑶就出扆崋门了，速度比平时快了一倍不止。
　　“岁岁！走这么快干嘛！”夏瑶不解。
　　“你认识叶幸吗？”
　　“叶幸？怎么突然问她？”
　　夏瑶反应过来后，一副了然的模样看着她，“我知道了，因为陈昭吧！”
　　周岁抿了抿唇，“所以他俩真有什么关系？”
　　夏瑶轻轻“啊”了一声，“应该是吧。”
　　“什么关系啊。”周岁一边走一边踢着脚下的石子，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也只是听说——”夏瑶特意强调“听说”两个字，“叶幸一直在追求陈昭，虽然好像陈昭一直拒绝，但她还挺有毅力的，还没放弃呢。”
　　“她是我们学校的？”
　　“你说叶幸啊，她高一下学期出国去了，好像参加一个什么国际比赛吧，估计比完了，快回来了。”
　　“噢。”周岁听完就沉默了，也没再开口问别的。
　　夏瑶大大咧咧的，也没注意到她和平时有什么不同，只顾着和她絮絮叨叨的八卦一中的名人事迹。
　　两个人到了十字路口，夏瑶同她依依不舍的告别。
　　周岁回了家就直接钻进房间里，拉开桌子下面的第三个抽屉，从里面拎出一本包装很精致的本子，摊开。
　　周岁是想写日记的，她在北宁的好朋友告诉她，开心和不开心都要写进日记里，这样以后回忆的时候会觉得很美好。
　　她觉得说得有道理，但是摊开本子又不知道写什么。
　　鬼使神差的写了“陈昭”两个字。
　　反应过来觉得不对，“啪”一声又合上了本子，放到一边，再也没打开过。
　　桌上的风扇“吱呀吱呀”的转动着，吹得书本的纸张到处飞舞，她抽过手机压在上面，纸张摩擦的噪声终于停下。
　　折腾了一阵子，好不容易才静下心来写作业，压著书本页脚的手机开始震动，是有人在给她发消息。
　　她拿起来看。
　　【cz：数学作业做完了记得拿给我检查。】
　　女孩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解，她不记得陈昭说过要检查她的数学作业。
　　【岁岁平安：？】
　　对面回得很快。
　　【cz：你忘记了？我说过要辅导你数学的。】
　　周岁没忘，但她以为当初他只是随口一说，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想了想，还是回他——
　　【岁岁平安：这样会不会太耽误你时间了？】
　　【cz：不耽误。】
　　【cz：我在网吧呢，没事做。】
　　周岁盯着聊天页面好一会，才慢吞吞地从书包里掏出数学老师今天布置的作业。
　　布置的作业都是今天上课讲过的内容，大部分都是基础题，周岁做得很快。
　　做到最后两题时，她开始卡壳了。
　　题目看上去好像不难，涉及的也都是讲过的知识点，但在基础之上加了创新，又融合了一些别的知识点。
　　她最不擅长这类需要自己变通的题。
　　犹豫再三，还是把空着的两道题拍了照发给陈昭。
　　陈昭似乎在蹲点等着她的消息，几乎秒回。
　　【cz：这两题不会做？】
　　【岁岁平安：嗯。】
　　【cz：等着。】
　　陈昭丢下两个字，好半晌都没了回复，周岁猜测他应该是在做题。
　　周岁也没有一直守在屏幕前等他，利用这个时间，她开始写英语作业。
　　又听见手机震动的声音，她没有犹豫的拿起手机解锁。
　　目光在看见陈昭发来的是两段语音的时候，顿了顿。
　　她没敢外放。
　　从抽屉里掏出了耳机带上，才按下了播放键。
　　男生清润的声音倾泄而出，周围安安静静只听得见他的声音，别样的温柔，似乎能穿透她，直击心脏，令人心悸。
　　“这道题要在BC之间做一条辅助线，然后证明OB=OC……”
　　陈昭讲的很清晰，周岁认真听完，觉得简直醍醐灌顶。
　　似乎有些上瘾，她又点开听了第二遍。
　　白颜正巧推门而入，就看见周岁慌张的取下耳机压在书底下的动作。
　　面露不悦的快步走来，审问的语气问她在干什么。
　　周岁心知瞒不了她，只好实话实说：“有道不会的数学题，在问同学，他发语音教我。”
　　当然心虚地没有说那个“他”是谁。
　　白颜看她桌上确实摆着数学题，刚写的字迹，墨迹还未干，暂时相信了她的话，没再追问。
　　周岁目送她离开，长舒一口气。
　　目光触及手机屏幕，发现还没回陈昭的消息，拿起手机点开输入框。
　　输入半天也就发出去了一个“谢谢”。
　　【cz：怎么谢啊。】
　　周岁几乎都能想到陈昭如果在她面前说这四个字，会是什么神情。
　　大概是勾着唇带着笑意，还有一丝揶揄。
　　【岁岁平安：明天给你带早饭？】
　　【cz：好呀。】
　　周岁看他答应，又开始摸不定主意。
　　跟陈昭认识时间不久，压根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周岁想着明天早起一点去早餐铺子看看，哪个贵给他买哪个好了。
　　于是第二天，她拎着一杯四块钱天价豆浆，还有一份被老板疯狂推荐的小笼包走进了教室。
　　刚进门，她就愣在原地。
　　属于她的座位被另一个女生占有着。
　　女生扎着高马尾，发尾带点弧度，额边留了一些碎发，脸颊有个梨涡，没有穿一中的校服。
　　犹如雾雨里的玫瑰，看起来明媚而娇艳。
　　似是有什么感应，陈昭回了下头，就看见周岁站在教室门口矗立着。
　　像个木头，陈昭觉得。
　　周岁看见陈昭跟那个女生侧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后者转头看向她。
　　目光里带着点不悦。
　　她只淡淡的瞥了一眼，转向陈昭时又变的言笑晏晏。
　　陈昭起身让她出去，然后看向后面站得一动不动周岁，眼神询问“怎么不过来”。
　　周岁看看两人，低着头几乎是逃进自己的座位。
　　座位周围残留着刚才女生留下的香气，淡淡的不知名的花香，钻入鼻子里完全无法忽略。
　　刚才陈昭离她那么近，肯定也闻到了。
　　“那我先走了，放学再来找你哦！”周岁听见女生的声音，语气里很明显的高兴。
　　“我早餐呢？”陈昭看着周岁从进门开始就变得不好的脸色，带了点担心地问：“你不舒服？”
　　周岁反应过来，把高价购入的早餐放在他的桌上，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买的，不喜欢的话——”
　　“是你买的就都行。”周岁还没说完，被陈昭打断。
　　“啊？”周岁没反应过来。
　　陈昭挑了挑眉问她：“你没听到？”
　　然后似乎是对她说，又好像在自言自语的说：“没听到就算了。”
　　周岁听到了，没敢说话，还在想刚才霸占她座位的女生。
　　前桌夏瑶丢了张纸条在她桌上，她展开。
　　【刚刚那个女生，就是叶幸！】
　　周岁默不作声的收起纸条，看来她没猜错。
　　进门的时候她就猜到了，能和陈昭面对面，胆子这么大的，估计也只有传说中一直追求她的叶幸了。
　　刚才那匆匆打过的照面，让周岁觉得接下来肯定会再次遇见的。
　　旁边陈昭吸着豆浆的声音传来，他压着身子凑过来问她这是在哪买的。
　　“我家附近的早餐店，随便买的。”
　　“噢。”陈昭又吸一口，“还挺好喝的，下次你带我去看看。”
　　“嗯。”周岁答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回答了什么问题，转头就对上陈昭的眼神，接触了一下就迅速挪开。
　　周岁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清醒，让自己别受陈昭的影响。
　　陈昭忙着解决早饭，根本没在意周岁的小动作。
　　作者有话说：
　　离高二有点久远了，暂时想不起来那时候学了什么内容，随便编了一个，不用太较真！


第8章 篮球赛（上）
　　周岁真正有了一种“陈昭真的很受女生欢迎”实感的时候，是在高二的第一次篮球赛。
　　王斌宣布篮球赛在本周五下午举行的时候，班里一下子炸开了锅。
　　王斌示意大家安静，但有些不安分的还在悉悉索索地说着悄悄话。
　　“我们班好像目前还没有篮球队，你们自己组一个，下午给我报上名来。”王斌宣布完，挥挥手示意大家可以讨论了。
　　夏瑶转头跟周岁猜测谁会打篮球。
　　周岁看见好几个男生来找陈昭，似乎是想拉他进篮球队。
　　打头的是他们班的体育委员康建诚，个子高高的，还很壮实，一看就是会打篮球的。
　　只是看他们对话的语气，好像是求着陈昭去的样子。
　　正巧夏瑶也听见了，压低了声音凑近说：“陈昭打篮球很厉害，我高一看过他们班的篮球赛，靠他得了不少分。”
　　“而且有他在的球赛，不愁没人看。”夏瑶补充道。
　　周岁点点头，她虽然没看过，但能想象到，应该会有很多人为他呐喊吧。
　　“陈昭，来不来，我们已经凑齐三个人了，你来，再来一个就够了。”是康建诚的声音。
　　陈昭一只手还在转笔，懒懒散散地回道：“不去。”
　　“真不去啊？”
　　“去吧去吧。”跟在康建诚后面的两个也要加入班级球队的男生附和着，一个叫李炀，一个叫杨术。
　　“昭哥。”康建诚蹲在陈昭的座位旁边，像一只可怜兮兮的流浪狗苦苦哀求着：“你来了，我们班才有看点，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来看，我们很有面子的！”
　　陈昭挑一挑眉，没说话。
　　康建诚也有些怵他，看他不说话，默默的转头去招聘他们的另一个球员了。
　　夏瑶也听到了对话，感到惋惜的“啧啧”两声。
　　“可惜，陈昭不上，谁看我们班啊。”
　　周岁发现自己内心也是希望陈昭去的。
　　下午王斌出现在教室门口，目光在教室内扫视一圈。
　　“陈昭，出来一下。”
　　夏瑶等陈昭出了门，转头向周岁眨眨眼，“我猜老班要跟陈昭说篮球赛的事。”
　　周岁看向窗外，陈昭站在前门门口，背对着她，懒懒散散地靠在走廊的墙上，像是在发呆，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听王斌说话。
　　“诶，我还挺想陈昭去的，看帅哥打篮球，多养眼啊。”
　　“你说是不是！”夏瑶推了推毫无反应的周岁。
　　“啊，我也挺想看的。”周岁回过神来低低落下一句。
　　陈昭走进教室时，就看见周岁和夏瑶齐齐转头看向他。
　　陈昭疑惑的眼神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开口问：“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有没有。”夏瑶连忙摆手，“就是那个——你真的不去打篮球吗，大家都还挺想看的。”
　　“大家？”陈昭看着周岁，“包括你？”
　　“当然包括啦！不止我们，我猜其他女生也想看？”夏瑶目光触及到几个正偷偷看向这个方向的女生。
　　陈昭愣了下，歪着脑袋，一贯冷峻的脸上浮现一丝浅浅的笑意。
　　“我已经答应了。”
　　陈昭看似像是在回复夏瑶的话，出声的时候却是面对着周岁的。
　　“那感情好！”夏瑶神秘兮兮地凑近，“我们班女生可有眼福了。”
　　由于球队组建的仓促，临近篮球赛的这几天，几个男生放学后都会在篮球场上磨合。
　　有陈昭，就少不了被一堆女生围观。
　　夏瑶这天非拖着周岁要去篮球场看一眼，她怂恿她：“陈昭打篮球你不想看？很多女生都去看了，你小心被捷足先登。”
　　周岁笑著作势要打她，却还是耐不住夏瑶的软磨硬泡，跟着她去了操场。
　　当然也存了自己的一些小心思。
　　到操场时果然看见有三三两两的女生围在球场边缘，还有的不怕死的掏出了手机录像。
　　周岁没敢走的太近，拖着夏瑶站在围观群众的最外圈，还被她说胆子小。
　　周岁听见周围的女生讨论陈昭。
　　“我天，他打球是真帅啊！”
　　“就是啊，看起来游刃有余的，连投篮都漫不经心的。”
　　“靠，你们看到他刚才那个摸篮筐的动作没，真的帅死了！”
　　周岁目光聚焦在球场中心，弓着腰等着别人传球的人身上。
　　许是天气的燥热加上他一直在运动，短袖的袖子被他撸上去，露出整条手臂，随着他运球的动作，可以清晰地看见，手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
　　陈昭脸上的汗滴落，中场休息时，他背对着围观群众撩起衣服，擦掉额头的汗。
　　后背的衣服也被汗水浸湿，隐隐约约能看见他的轮廓纤细。
　　夏瑶紧紧抓着她手臂，语气里带上了些激动：“陈昭刚刚擦汗真的好帅啊，平时在教室里坐着的时候都没发现，他竟有如此帅气的时候。”
　　周岁笑着点了点她的额角，“少花痴。”
　　“哦对，陈昭是你的同桌，我确实应该少对他花痴。”夏瑶狡黠的冲她眨了眨眼睛，“对不起，下次不敢了。”
　　“夏瑶！”周岁眼睛微微瞪起，抬手捂上她的嘴，“你小声点，被别人听见怎么办！”
　　夏瑶费劲的扒拉开她的手，“怕什么，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周岁佯怒，夏瑶这才笑嘻嘻的闭嘴。
　　目光重新转回场上，正好看见陈昭接了康建诚传来的一个球，运着球走到三分线处。
　　停下来，轻盈地起跳，同时看见篮球以一个优美的抛物线，完美地落入篮筐里。
　　甚至还是个空心球。
　　围观的人中有几个胆子大的女生尖叫了几声，夹杂了几句“陈昭好帅”。
　　男生望过来，定格在最外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周岁身上。
　　两人对上视线，陈昭冲她挑了挑眉。
　　不过就一两秒的接触。
　　站在周岁前面的女生惊呼：“他刚刚是不是看我了！”
　　另一个女生说：“明明看的是我吧！”
　　周岁心不在焉地想着，刚才陈昭看的是自己吧。
　　等陈昭又打完一轮，视线再往这个方向看过来时，周岁已经不在了。
　　陈昭悻悻地收回视线，把球往最近的男生面前一扔。
　　“不打了。”
　　“这就不打了？”接住篮球的男生叫钟思尚，就是在陈昭之前被他们诚挚邀请入队的那位。
　　“累了。”陈昭随手拿起放在篮筐旁边的矿泉水，一口下去喝了大半瓶。
　　“行吧。”钟思尚放了篮球也跟着坐在他旁边休息，目光扫到周围围观的一大群女生。
　　“你还挺受欢迎的，这些人都是来看你的吧。”
　　陈昭头也没抬，“不知道。”
　　钟思尚故作深沉地拍了拍陈昭的肩膀，“你小子很有魅力。”
　　“去。”陈昭把他的手拍掉。
　　-
　　周五下午的篮球赛正式到来。
　　九月底的湖城仍然暑气不散，头顶悬着火球般的烈日，知了不住地在大树枝头张牙舞爪地乱叫，在透不了气的闷热里增添了几分烦躁。
　　王斌也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大家做好防晒工作，千万不要中暑。
　　班长朱乐乐指挥着几个力气大的学生去搬来了成箱的矿泉水，给每个人都发到了一瓶。
　　参加篮球赛的五个同学，包括陈昭在内，已经提前换上了班级定制的篮球服。
　　周岁看着陈昭逆光走来，男生穿的纯白色球服，白净的脖颈上有若有若无的青筋，下半身穿着对应颜色的短裤，露出精瘦的小腿肌肉。
　　他表情淡淡的坐回座位，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岁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的侧脸，眉目冷淡，背对着光的暗处，显得有些冷。
　　“看够了没？”陈昭出声打断她的思绪。
　　“你下午篮球赛加油呀。”周岁冲着他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陈昭被逗笑，心情看起来很好的样子。
　　“那你一会记得喊大点声，我听见了就能加油。”
　　周围声音嘈杂，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在说什么。
　　窗外一阵凉风吹来，少女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广播里体育老师的声音响起：“请各班派一位同学到办公室抽签。”
　　周岁看着康建诚屁颠屁颠地出门。
　　“你说我们会跟哪个班对上啊？”夏瑶问。
　　周岁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听说八班是体育班，他们班打篮球很厉害。”
　　“啊，那希望我们班不跟他们班对上。”周岁说。
　　“放宽心啦，我们班有陈昭呢！”
　　陈昭听见自己的名字被提起，无意识的竖起耳朵认真听了一会。
　　可惜，两人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没多久康建诚几乎是一路吆喝着回来：“我们抽到的五班！没抽到八班，靠！”
　　五班跟他们三班一样，都是文科班，只不过他们班总共只有六七个男生。
　　理所当然的，为了凑齐参加篮球赛的人数，拎了两个不会打篮球的人上去。
　　“这把稳赢啊！”钟思尚附和道。
　　“走吧走吧，下去准备了。”康建诚招呼着几个男生搭着肩兴致冲冲的跑下楼，显然是对于这次篮球赛有了十成的把握。
　　周岁和夏瑶也跟着班里的大部队一起走向操场。
　　“好热啊。”夏瑶被晒的眯了眯眼，“都快国庆了还这么热，真是作孽。”
　　周岁抬手挡住直射眼睛的阳光，赞同她的说法。
　　“这么热还打篮球赛，别中暑了吧。”旁边有同学担忧。
　　周岁脚步顿了一下，转头跟夏瑶小声说：“我回去一趟，你先帮我占个位置。”
　　夏瑶懵懵的答应了，还没来得及问她要去干什么，周岁已经跑开了。
　　等周岁回到篮球场找到夏瑶的时候，裁判已经在准备发球了。
　　“你干嘛去了？”夏瑶看她累得喘息。
　　周岁指了指场外给球员准备的矿泉水旁边，放着几盒解暑的清凉贴。
　　夏瑶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挪揄道：“给陈昭准备的？”
　　周岁瞪她：“我给所有人准备的！”
　　“噢——”夏瑶装作了然的样子，“想的挺周到呢岁岁乖宝宝。”
　　周岁伸出手去掐她的腰，两人小声打闹一会，听见场上的哨声传来。
　　比赛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篮球赛（下）
　　周岁看到球场里三层外三层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夏瑶到的早，站在最内圈，可以毫无遮挡的观看球赛。
　　一些下课晚的高三学生都被球场上的人吸引过来，挤不进球场，只能站在外面的阶梯上伸长了脖子观看。
　　周岁没有认真看过别人打篮球，以前在北宁的学校为了让大家专注于学习，几乎从不举办课外活动。
　　“我来了我来了。”展凌的声音在周岁耳边响起。
　　“挤死我了，刚一路过来全是嚷嚷着要来看昭哥打球的女生，我光是找你们就找了十分钟，没想到你们站得这么前面。”
　　周岁抽出一张纸递给他示意他擦擦汗，“夏瑶来的早，自然占了好位置。”
　　场上比赛的哨声响起，所有围观的同学齐齐聚拢了视线，盯着场上一跃而起，率先抢到球权的陈昭。
　　场边响起一阵欢呼声，大多都是喊陈昭加油的。
　　周岁混在三班的加油声里，一起喊着“三班加油，陈昭加油”。
　　展凌在旁边“啧啧”两声，“不愧是我昭哥。”
　　陈昭刚抢到球，对面五班的主力之一曹庆阳冲到他面前死死盯防他，另外两个不太懂篮球的队员一左一右像左右护法一样拦着他。
　　他只得做个向前传球的假动作，实则后退一步将球传给了身后的康建诚。
　　没人防守康建诚，他率先带着球进到自己方的三分线内。
　　五班的队员反应过来，只留一人继续盯住陈昭，曹庆阳带人前去包抄。
　　一个人自然是防不住陈昭，他一个转身绕过那名队员，迅速跑至己方篮筐下冲康建诚挥手示意让他传球。
　　康建诚球还未传出去，曹庆阳已经来到他面前，做好抢球的准备。
　　被钟思尚一个假挡拆拦下，给了康建诚空隙出去，第一时间把球朝着陈昭的方向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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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昭稳稳接住，一个跳投，不出意外的，球进了。
　　裁判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举起，手腕向下弯曲一次。
　　“两分第一球，我们昭哥真厉害。”展凌在旁边感叹。
　　周岁望向球场上肆意奔腾的少年，头发随着他的奔跑上扬又落下，阳光倾泻下来，像给他整个人渡上了一层金边。
　　球场上的人都穿着相同的球服，偏偏周岁一眼就能快速锁定哪个是陈昭。
　　太张扬了，无论是他的长相，还是技术。
　　五班的球员看出来陈昭是输出主力，在他接连进了几个球后，终于是派了两个人死死防着他，走到哪跟到哪。
　　陈昭被大大的限制了行动力，他也不着急，表情还是淡淡的，甚至露出一些游刃有余的自信。
　　“陈昭加油！”不知道是哪个女生带头喊了这么一句，剩下的女生都纷纷附和。
　　三班的同学也一起加入，整个场上都充斥着“陈昭加油”的呐喊声，将比赛推向高潮。
　　五班球员好不容易抢到一个球，却因为不熟知规则，持球过人时，球还未离手，脚先离地了。
　　裁判吹了声哨，示意犯规。
　　陈昭停下来，习惯性的撩起衣服擦去脸上的汗，这次没有刻意背对着，离得近的周岁，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结实而平坦的小腹肌肉线条。
　　她听见周围女生发出惊叹。
　　夏瑶凑近压低了声音说：“靠，他有腹肌。”
　　展凌听见，隔着周岁“切”一声，“他不仅有腹肌，还有八块，我见过。”
　　“别太欠了展凌！有本事你下次拍下来给我看。”
　　她又伸出手在周岁眼前晃了下，“别看了，眼睛都看直了。”
　　比赛继续。
　　受五班几个不会打篮球的队员拖后腿的影响，三班这边进球进得很顺利。
　　上半场结束时，三班比分已经压倒性胜利了。
　　周岁看着陈昭丢掉篮球走到场边的休息区，手臂随意一搭，另一只手抓了抓头发，把多余的汗水抹掉。
　　“诶岁岁你看——”夏瑶推了推周岁的手臂，“那个是不是叶幸啊？”
　　周岁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打扮精致的女孩正朝着三班休息区走去。
　　除了叶幸也没有别人敢如此肆意，不穿校服，在炎热的气温下也能披着头发。
　　叶幸手里拿的，是刚才周岁去小卖部买了放在那边的清凉贴。
　　“她怎么拿你的东西啊？”夏瑶皱了皱眉，“你要不要去说一声那是你买的。”
　　“算了。”周岁不想在此刻引人注意。
　　“那是你买的？”展凌这时候插进嘴来。
　　周岁点头。
　　“到时候结束了我替你告诉昭哥！”展凌拍了拍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气势。
　　“没关系的。”周岁的语气里带了些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失落。
　　站在陈昭身边的女孩笑得明媚，大大方方的将手里的清凉贴替他撕开，不等他拒绝，先一步贴在他的小臂上。
　　周岁看的不清，陈昭似乎只是低头看了下，便没了其他的动作。
　　周围有女生询问场上那个长得漂亮的女孩是谁。
　　“叶幸啊，你不知道？之前追陈昭的事迹传得沸沸扬扬的。”
　　“她好漂亮啊，我要是陈昭我就答应了。“
　　“你懂什么，说不定人家陈昭就是在吊着她，你看她现在做什么，陈昭不都没拒绝吗。”
　　展凌听见了，回头愤愤道：“你们瞎说什么，陈昭早就拒绝她了好吗！”
　　有女生不信，还想跟他争论，被周岁及时制止。
　　“别说了，嘴长在别人身上，你再怎么说也没用。”周岁劝他。
　　“我就是——”展凌有些生气，但想到陈昭还在场上比赛，没再继续说。
　　陈昭看着站在身旁的叶幸，脸色沉了沉。
　　“陈昭，比赛加油呀，这次我是特意来看你的！”
　　“不需要。”陈昭生硬的丢下三个字。
　　叶幸垂在身旁的手无意识的攥了攥拳，几秒后她又一副没事人的模样绽开笑容，在他身旁坐下。
　　顺手拾起一旁的矿泉水瓶，拧开了盖子朝他递过去。
　　陈昭下意识朝旁边挪了一下，原本搭在椅背上的手也收了回来。
　　但她手里拿着的水是他的，不得不抬手接过，猛灌了一口。
　　然后伸出右手掌心朝上对着她。
　　“怎么了？”叶幸没懂。
　　“盖子。”陈昭扔下两个字，脸上明显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叶幸悻悻地把瓶盖放在他手上，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拧上瓶盖，把水平放在离她更远的另一边。
　　她不悦地撇了撇嘴。
　　“陈昭，我刚刚才放学，来得晚了，你不会生气了吧？”
　　“我还犯不着为你生气吧。”陈昭丢下这句话，起身径直离开了休息区，跟康建诚他们讨论下半场战术去了。
　　周岁看着陈昭离开，走到康建诚几个人休息的地方，抬手随意搭上一个人的肩膀。
　　而叶幸留在原地，眼神里有些不甘。
　　一旁的展凌适时开口：“看吧，我说我们昭哥根本不搭理她，她还巴巴凑上去，也不知道在坚持什么。”
　　“能坚持这么久，我也佩服。”夏瑶偷偷竖了个大拇指。
　　周岁听着二人的对话，突然感觉心情变得奇特的好。
　　康建诚看向隔壁五班有些萎靡的气氛，拍了拍陈昭的肩，“我感觉下半场都不用打了，他们必输。”
　　钟思尚附和：“废话，就那几个三脚猫功夫的队员，我一个人打三个。”
　　“行啊，下半场你来一防三，但凡没防住一个人，我把你当成球拍！”
　　两个人斗嘴引得其他几个人连连发笑。
　　“防曹庆阳就行了，他比较猛，你们小心点。”
　　康建诚抬手打了个响亮的响指，“放心吧，我保证给你造出一条通天大道，让你在投篮的道路上一往无前！”
　　几个人嘻嘻哈哈，气氛全然没有比赛的紧张感。
　　下半场的篮球赛，明显看出五班打的非常敷衍。
　　几乎已经到了要放弃的状态。
　　陈昭抢到篮球，灵活的运球，带球突破，除了曹庆阳，剩下几个人连要防的意识都没有。
　　康建诚和钟思尚一左一右的拦住曹庆阳，给了陈昭投篮的机会。
　　陈昭带着球跑到三分线处，几乎是没有犹豫的起跳，手腕连着手臂一起用力，在他落地前把球抛了出去。
　　球稳稳的落入篮筐，康建诚欢呼着过来和陈昭击掌。
　　就连曹庆阳都冲他竖了个大拇指，“牛啊兄弟！”
　　“必须的！”陈昭扬起嘴角，奔跑的动作更加肆意。
　　投进三分球后短暂的松懈时间里，陈昭转头看了周围的观众区一眼。
　　只一眼，就惹得周围的女生连连激动。
　　夏瑶问：“他看谁啊？”
　　“不知道。”周岁一直在看陈昭，他的眼神似乎没往这边看。
　　作者有话说：
　　对篮球规则不是特别熟悉，有错误的话欢迎大家指正～


第10章 庆功
　　下半场快结束时，比赛结果几乎毫无悬念。
　　五班球员知道他们必定会输，最后几分钟连防守都懒得防，在球场上瞎晃悠。
　　裁判吹哨，时间到了，比赛结束。
　　三班同学开始欢呼，热闹的声音引得路过的老师都要停下来看一眼，陈昭被另外几个簇拥着回到三班的人群里。
　　展凌激动地冲上去给了陈昭一个拥抱，“你小子挺帅啊！”
　　陈昭赢了比赛，心情看起来不错，此刻还颇有礼貌的回了一句“谢谢”。
　　三班同学都挤在这，周岁被后面的人挤得往前一个踉跄，斜前方伸来一只手虚虚地扶住她的手臂。
　　等周岁站稳了，那只手又悄无声息的缩了回去，连周围的夏瑶和展凌都没注意到。
　　是陈昭的手。
　　他的手掌带着专属的温度，被他握住的那一块地方变得有些燥热，周岁穿的是短袖，刚刚他的手扶上来的时候，是肌肤相贴的。
　　周岁望向陈昭，后者并没有看向他的方向，似乎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班长朱乐乐扯着嗓子喊着：“大家快回教室！老班准备了庆功礼！”
　　“庆功啊，我能不能也去蹭点？”展凌语气里满满的羡慕。
　　夏瑶：“来啊来啊，欢迎来围观。”
　　夏瑶和展凌一对欢喜冤家，走一路争吵了一路，周岁一个人默默的落在后面。
　　身边落下一道阴影，替她遮去了大半部分的烈日。
　　“怎么看你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陈昭开口询问。
　　“啊？”周岁歪头，“哪有啊。”
　　“没有吗？我赢了比赛你该高兴点。”
　　陈昭抬手在她头顶压了压，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周岁被他的动作吓得有些呆住，半晌后才小声开口：“不要压脑袋，长不高。”
　　陈昭轻笑了声，“还没听你亲口跟我说恭喜呢。”
　　“我刚刚说过了。”周岁认真回答他，“跟他们一起说的。”
　　“想听你单独说。”
　　如果此刻有人走在他们身后，就能看到男生背着手微微低头偏向女生，认真听她说话，眼里似有星星，在发着光。
　　“恭喜你赢了篮球赛。”周岁又低头，想了想，“你打篮球很厉害。”
　　陈昭笑起来，明显对她的夸奖受用。
　　回到班里，果然看见王斌准备的庆功礼，有已经分发到每个人桌上的小零食，还有放在讲台上的一个——
　　快比上讲台那么大的蛋糕。
　　“诶我说，这蛋糕够你们班每个人都吃上了吧！”展凌趴在窗户口伸长了脖子往讲台上瞟。
　　周岁抽了张纸递给他，“擦擦口水。”
　　展凌哀嚎，“你变了！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冷漠无情了！”
　　夏瑶回过头来替她回答，“她对你一直都没有情。”
　　讲台上钟思尚在喊陈昭，“上来分蛋糕！”
　　由于蛋糕太大，他们篮球小队五个人齐齐上阵，把蛋糕分成无数小块。
　　陈昭拎了两块蛋糕下来，一份上面似乎多加了一些不属于这部分的水果。
　　周岁忽的听见耳畔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
　　“陈昭，蛋糕可以分我一块吗？”像是谁在掐着嗓子说话。
　　周岁偏头看去，是叶幸。
　　明明这不是她们班，她还能肆无忌惮的走进来，甚至还想坐在陈昭的座位上。
　　然而陈昭正好走过来，目光触及她，脸色明显的阴沉几分。
　　“我来吃蛋糕呀，可以吗？”
　　陈昭把小的那块放在自己桌上，大的那块——
　　叶幸忽然伸手去接。
　　周岁看得愣神，却见陈昭眼疾手快的避开她伸去的手，反而转向自己这边。
　　然后这块水果丰富的蛋糕被放在她的桌上。
　　“你吃。”陈昭把叉子递给她。
　　周岁的目光在叶幸身上停留，后者飞速地瞪了她一眼，弄得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
　　陈昭不由分说的把叉子塞进她的手里。
　　他看向还站在一边的叶幸，目光露出些不善，“你还杵这做什么。”
　　叶幸装得一副委屈巴巴马上眼泪就要流下来的神情。
　　可惜陈昭不吃这套。
　　他指指站在窗外看戏的展凌，“要么跟他一样站出去，要么你就找别人要。”
　　叶幸顿时气急败坏，连带着无辜的展凌也被她翻了个白眼。
　　“不是吧昭哥。”展凌眼巴巴的望向周岁的蛋糕，“我真没得吃啊？”
　　陈昭撇他一眼，指了指讲台上乱成一团的分蛋糕队伍，“反正你自来熟，自己不会去？”
　　于是展凌靠着自己能说会道的嘴，成功从班上的其他同学手里骗来一块蛋糕。
　　“发什么呆，吃蛋糕。”陈昭敲了下周岁的桌子。
　　“噢。”周岁低头叉了一小块蛋糕送进嘴里，又转过头来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谢谢”。
　　过了好半晌，周岁突然转头。
　　“刚才那个女生——”
　　她没事吧。
　　陈昭打断她说话，“不用管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以后见了她也不要搭理。”
　　周岁想问为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王斌在教室乱成一锅粥的时候突然出现，一瞬间围在讲台上抢蛋糕吃的同学一哄而散。
　　“咳咳。”王斌清了清嗓子，“这次我们班的篮球赛第一阶段成功取得胜利，大家一起恭喜！”
　　全班响起擂鼓般的掌声，连康建诚在内的几个人，鼓得最用力。
　　王斌抬抬手示意安静，接着开口：“我来是主要宣布一下，国庆放假七天——”
　　刚安静一点的教室又瞬间沸腾。
　　“听我说完。”王斌随手抽起一本书重重地往讲台拍了拍，“国庆七天回来之后，八号九号是我们第一次月考。”
　　不少同学开始唉声叹气。
　　王斌继续说：“放假七天不要玩疯了，回来考试什么都不记得，作业要按时做，尽量还是不要七天都拿来玩，该复习还是得复习，听见没有？”
　　“听见了——”底下回答得整齐划一。
　　王斌扫视了一圈，“行，一会打扫卫生的记得把讲台这里收拾好，现在就可以放学了。”
　　夏瑶第一时间回头，“周岁周岁，国庆出去玩吗。”
　　周岁摇摇头，“我妈妈要带我回北宁，可能不能和你出去了。”
　　“呜呜呜呜呜呜岁岁，你好狠的心，把我一个人留在湖城。”夏瑶作势要抹眼泪。
　　周岁伸出手捏捏她的脸，“好啦，国庆七天而已，以后周末还是能出去玩的！”
　　夏瑶叹了口气，“好吧好吧。”
　　周岁慢吞吞地收拾书包，认真对着黑板拿出要用的书和作业，一一塞进包里。
　　“好好复习。”陈昭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周岁往包里装东西的手顿了顿，“知道了。”
　　“数学有不会的来问我，写完作业也给我看看。”
　　周岁点头。
　　-
　　回到家，白颜正在收拾行李，撇她一眼，“你也赶紧收拾，等你爸回来我们就出发。”
　　“知道了妈妈。”周岁钻进房间收拾东西。
　　“衣服带几件长袖，北宁那边已经降温了。”白颜在客厅叮嘱。
　　周岁一边叠衣服一边回了声“好”。
　　白颜有些不放心，推门进来督促她，拉开她的衣柜，找了几件长袖放在床上，示意她收进去。
　　周岁听话地叠好放进箱子里。
　　“还有作业带了没，国庆七天可不是给你玩的。”
　　“带了。”
　　“鞋子也多带一双，不要每天老穿着同一双。”
　　“嗯。”
　　“……”
　　白颜是真的放心不下，千叮咛万嘱咐的，就差直接上手替她收拾了。
　　还好周其生会来得及时，拯救周岁于水火之中。
　　白颜没空关心她了，又转头去操心周其生。
　　周岁得空看了眼手机，“三班一家亲”聊得热火朝天。
　　【康建诚：我不信今天没人带手机的，来点帅照？】
　　【钟思尚：得了吧你，有陈昭在，谁会拍你？】
　　【康建诚：说不定谁拍陈昭的时候就顺便把我拍进去了。】
　　下面还真有几个女生发了几张照片。
　　周岁点开图片，不出所料的，主角都是陈昭。
　　有他跳起来投篮双脚还未落地的。
　　有他边运球边过人的。
　　有正面的，侧面的，背面的，各种角度都凑齐了。
　　有一张背影照，露出男生球服背后的字，一串英文的“Chen Zhao”，还有“86”两个数字。
　　周岁鬼使神差的多看了几遍，按下了保存键。
　　群里还在继续刷着。
　　【康建诚：昭哥这张帅啊。】
　　【某位女生：他哪张不帅。】
　　【钟思尚：就是。】
　　【康建诚：这张有我！〔引用图片〕】
　　【钟思尚：某人可怜得还得在夹缝中寻找自己。】
　　【康建诚：夹缝中都没你的影子！】
　　【钟思尚：…………………】
　　周岁看得笑了出声。
　　白颜折磨完周其生又不放心她她，推开门就看见她对着手机傻笑。
　　“嘴角快咧到太阳穴了，手机里看什么呢。”
　　“看我们班同学聊天。”周岁边答边把手机收起来。
　　“少看点手机，你东西收拾好了吗？”白颜不悦。
　　“差不多了。”
　　“别漏了东西，收拾好了一会就出发。”
　　周岁合上行李箱的拉链，从地上扯起来竖着推出房间，周其生接过她的箱子，和其他行李一起放在门口。
　　周岁又返回去把书包背上。
　　“怎么放个假还背著书包，重不重啊。”周其生走过来伸手掂了掂她的包。
　　“不重，老师说国庆回来要月考，我带着一起复习。”周岁乖乖回答。
　　周其生欣慰地摸了摸周岁的脑袋，“我的乖女儿。”
　　“走吧，你俩还在这门口磨磨蹭蹭的，演什么父女温情呢？”白颜催促道。
　　周其生接过母女俩的行李，回头冲周岁眨眨眼，“你妈妈吃醋咯！”
　　白颜听到他的话也忍不住笑了，拉过周岁，母女俩走在周其生后面，并肩同行。
　　手机震动，周岁不着痕迹的避开白颜的视线，偷偷查看是谁发来的短信。
　　【cz：到北宁没。】
　　因为白颜在身边，周岁不敢打一长串的字，只是简短的回了个问号。
　　【cz：有事，到北宁跟我说声？】
　　周岁回了个“好”。


第11章 北宁
　　这次回北宁，是周其生亲自开车自驾回去。
　　路上，白颜和周岁并排坐在后座，周岁不敢看手机，直愣愣的盯着窗外飞速闪过的树木。
　　终于在凌晨十二点之前到达北宁，车在昏暗无光的小巷口停下。
　　周岁在北宁的家不算好。
　　巷子很窄，不及一辆车的宽度。巷口开了些门面破败的小卖铺，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已经泛黄的传单虚虚地贴在墙皮都掉了一大半的墙上。
　　还有一家老式KTV，这个点能看到里面透出来五彩缤纷的霓虹灯光，伴随着不间断的可以称之为噪音的音乐声。
　　所以一家人在周其生换了工作地点的第一时间，就搬走了。
　　周岁和白颜走在前面，周其生停好车拎上行李跟在后面。
　　几人轻车熟路的拐进小巷深处，上了二楼，白颜掏出钥匙摸索了好半天才打开门，一阵久不住人的尘味扑鼻而来，呛得周岁咳嗽几声。
　　白颜伸手在玄关处的鞋柜上摸了一下，感叹道，“才一两个月没回来就积了这么厚的灰。”
　　周岁默默地推着行李箱走进她自己的房间，“啪”的摁亮灯的开关。
　　昏暗的房间被照亮，一些在北宁的记忆扑面而来，她掀去盖在床上的防尘罩，仰头躺了下去。
　　忽的想起陈昭的消息，摁亮手机屏幕，看见时间——
　　凌晨一点三十二分。
　　他会不会已经睡了。
　　周岁点进对话框，抬手却不知道该发什么。
　　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只发了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我到了。”
　　陈昭几乎是秒回。
　　【cz：这么晚才到？】
　　【岁岁平安：嗯。】
　　对面暂时没了下文，周岁关了手机放在一旁，把从学校带来的书和作业放到书桌上，又将行李箱里的衣服一一拎出来挂好。
　　做完这些再拿起手机，周岁看见新消息的通知。
　　【cz：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
　　【cz：就是十月十三号我生日，请吃饭。】
　　【cz：你能不能来？】
　　间隔好几分钟又跟着一条。
　　【cz：展凌非让我邀请你们，你跟夏瑶说声，可以一起来。】
　　周岁愣怔半晌。
　　生日么？
　　怎么会想到邀请她。
　　周岁潜意识里认为，生日聚会一般邀请的都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但她好像不在这个范围内。
　　周岁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壳的边缘，周其生推门进来就看见小姑娘皱着眉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不开心吗小姑娘？”周其生过来揉揉她的头，温柔询问。
　　“没有。”周岁摇了摇头，“爸爸，我有一个问题。”
　　周其生并排在她床边坐下，“什么问题，爸爸能不能帮你解决？”
　　“就是——”周岁思索着该怎么开口，“我有一个同学，我感觉和他不是很熟，但他突然邀请我去参加他的生日会。”
　　“我到底要不要去啊。”
　　周其生：“为什么不去呢，你不想去吗？”
　　“不是，我只是觉得，很奇怪。”
　　“不会奇怪的，我们岁岁这么好，说不定别人就是喜欢你呢？”周其生的语气里带着些宠溺。
　　周岁吓了一跳，虽然她知道，周其生口中的“喜欢”，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既然你不是不想去，那你就答应吧。”周其生抬手将她的碎发捋至耳后，起身道：“早点睡吧宝贝，明天还得早起去看爷爷奶奶。”
　　“嗯，晚安爸爸。”周岁看着周其生替她关上房门，又拿起手机。
　　【岁岁平安：我可以的。】
　　【岁岁平安：我明天问问夏瑶，她应该也可以。】
　　【cz：好。】
　　周岁盯着他的回复，发了会呆。
　　或许真如他所说，是展凌执意邀请她们的，陈昭肯定会答应。
　　想不出答案，周岁干脆放弃，草草地收拾了一番，就关了灯爬上床睡觉。
　　-
　　国庆第一天，周岁早早的被喊起床。
　　掀开被子起来的时候，风从窗户缝里漏出来，有些凉，冷得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周岁——”白颜在客厅喊她。
　　“来了。”周岁套了件紫色卫衣外套出去，看见白颜手里拿着一顶白色羊羔毛的帽子，帽子的一左一右还长了两个角。
　　“戴戴。”白颜伸手把帽子递过来。
　　周岁接过，“妈妈，外面还没冷到要戴这种帽子的程度吧？“
　　白颜撇她一眼，“你出去就知道冷了。”
　　无奈，周岁把帽子扣在头上，绒绒的帽子加上女孩白皙秀气的脸蛋，衬得她乖巧得像一只软绵绵的小动物。
　　“妈妈，这是不是太可爱了呀。”周岁别扭地把侧边的碎发拨到耳后去，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
　　“你才多大的小姑娘，就应该穿的可爱点，一会见了爷爷奶奶他们也会喜欢的。”白颜回过头来，从镜子里看过去，对周岁今天的打扮似乎十分满意。
　　如白颜所言，周岁奶奶开门看见自己亲孙女打扮得乖巧，瞬间喜笑颜开地迎进门，还不忘伸手捏了捏周岁帽子上的角。
　　“爷爷奶奶好久不见！”周岁给了两人一个大拥抱。
　　“我的乖乖，好久没见，都瘦了。”似乎所有老人见到孙子孙女都喜欢说这句话，周岁奶奶也不例外。
　　“奶奶，我没瘦呢，还胖了一点儿！”周岁拉着奶奶坐在沙发上，把头靠在她肩上撒娇。
　　“姐——”一个跟周岁年纪相仿的女孩从房间里走出来，见到周岁几乎两眼放光。
　　女孩是周岁伯伯的女儿，由于夫妻俩工作繁忙，就把孩子丢给了爷爷奶奶照顾。
　　“周思楠，这么久才出来。”奶奶拍了拍她的背，“怎么就跟你姐打招呼，还有人呢。”
　　周思楠不情不愿地喊了“叔叔”“婶婶”，然后又磨蹭到周岁身边。
　　“姐，带我出去玩呗，整天在屋里我都快闷死了！”
　　周岁看一眼正在嘘寒问暖的白颜和周其生，“你不做作业？”
　　“今天国庆诶，你做？”
　　“我不做。”
　　“那不就是了，姐，你就跟奶奶说一声吧，我想出去玩了。”周思楠哀求着。
　　“行。”周岁喊了声奶奶，问她能不能带周思楠出去玩一会。
　　奶奶瞪一眼躲在周岁身后的女孩，终究还是心软，“去吧去吧。”
　　“谢谢奶奶！”周思楠喜笑颜开，拖着周岁就往门口走。
　　或许是因为国庆假期的缘故，街上的人比平时多了好几倍不止，一贯冷清的街道，此刻每个小吃店前都排起了长队。
　　“姐，湖城好不好玩啊，我也想去。”小姑娘眼睛里带了些对大城市的向往。
　　“我还没怎么玩过呢，每天都在学校。”周岁轻声答。
　　“不是吧姐，你都去一个多月了，还不出去玩。”周思楠话头一转，“你不会是没交到好朋友吧？”
　　周岁气笑，“你姐我还不至于差到交不到朋友的地步吧？”
　　“谁知道呢，就你那见到人就唯唯诺诺不敢说话的性子，我觉得难。”
　　“周思楠！”
　　“诶呀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周岁追着周思楠作势要打她，两个人灵活地穿梭在人群里，最后停在一家奶茶店门口。
　　“姐，我想喝奶茶。”周思楠伸着手抓住周岁袖子口，撒娇般地晃了两下。
　　周岁领着她推开奶茶店的门。
　　收银小哥忙碌得一边给客人点单，一边抽空在后台制作奶茶。
　　周岁忍不住地想起了陈昭。
　　上次去一分甜的时候，陈昭做的那杯奶茶，很好喝。
　　现在还能回想起那杯奶茶甜甜的味道，连带着仿佛能闻见陈昭身上自带的清香味。
　　“姐？”周思楠猛的推了推周岁，后者差点被她推的带着座椅倒下。
　　周岁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周思楠，推我干啥！”
　　“姐，你想啥呢那么入迷，叫你好几声了。”周思楠偏头看去，“我不是故意要推你的。”
　　“没想啥。”周岁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手机按键。
　　“我不信，姐姐——”
　　“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妹妹了！”
　　手机恰巧在此时震动了一下，周岁一边解锁点开屏幕，一边回她“真没想啥”。
　　“你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周思楠好奇地伸长了脖子想看周岁的手机屏幕，被她按着脑袋挪开。
　　“你少乱说啊，小孩子不准早恋。”
　　周岁把手机屏幕往里盖了盖，看清是夏瑶的消息，又若无其事地恢复到一贯看手机的角度。
　　【你的瑶瑶：在干嘛岁岁，没有你的日子，好～无～聊～】
　　【岁岁平安：陪我妹出来买奶茶呢。】
　　忽的想起昨天陈昭跟她说的事情。
　　【岁岁平安：陈昭说，他十三号生日，想请我们吃饭。】
　　对面几秒钟发了一连串的消息，夏瑶的语气里是难以掩饰的激动。
　　【你的瑶瑶：陈昭？邀请我？】
　　【你的瑶瑶：你没骗我吧。】
　　【你的瑶瑶：我何德何能跟一中男神吃饭？】
　　【你的瑶瑶：他不会只邀请了你没邀请我吧！】
　　周岁觉得好笑，翻回和陈昭的聊天页面截了个图给她发过去。
　　【你的瑶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的瑶瑶：谢谢你岁岁，我沾你的光了！】
　　【岁岁平安：别乱说。】
　　【岁岁平安：你确定去的话我一会跟他说一声。】
　　【你的瑶瑶：当然去！】
　　【岁岁平安：好。】
　　“奶茶好了，去拿去拿！”周思楠把小票递给她，周岁不得不停下回消息的动作。
　　等周岁端着两杯奶茶回来的时候，周思楠指着她手机屏幕，一脸八卦。
　　“有个人给你发消息，我看到了。”
　　周岁以为还是夏瑶，没在意，没搭理她。
　　周思楠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我看见了哦，帅哥，是你喜欢的男同学吗？”
　　周岁心一惊，转头对上周思楠似笑非笑的眼神。
　　“普通同学而已，你一个小孩子这么关心做什么。”
　　“我不信哦，哪有给普通同学备注帅哥的，姐你脸红了！”
　　周岁慌忙点开手机前置摄像，想证实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结果根本没有，一张小脸白白净净的。
　　“姐，你心虚了。”
　　周岁心不在焉地戳开奶茶，无意识地咬着吸管。
　　当着周思楠的面，没敢再拿起手机看消息。
　　作者有话说：
　　周岁陈昭见面倒计时七天^ ^


第12章 讲题
　　领着周思楠回到家，周岁才有空独处。
　　解锁手机，陈昭的消息已经是两个小时前了。
　　【cz：问过夏瑶了没。】
　　周岁心里无端涌上一阵失落，原来他只是想问这个。
　　【岁岁平安：她说会去。】
　　【cz：嗯。】
　　然后没了下文。
　　……
　　这人发消息就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周岁把手机丢到一旁，转身出门进了厨房，帮着白颜一起择菜洗菜，准备一家子的中饭。
　　期间周思楠还频繁进出厨房，只为了偷吃一口白颜做好的红烧排骨。
　　不得不承认，白颜做饭确实一绝。
　　可能当初周其生就是这么娶了她的，毕竟——
　　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先抓住他的胃。
　　饭桌前。
　　周岁奶奶夹起一块排骨放进周岁的碗里，“岁岁最喜欢吃红烧排骨咯，多吃点。”
　　“谢谢奶奶。”周岁的声音软软的，很讨长辈欢心。
　　“可惜岁岁去大城市上学啦，不能经常回来看爷爷奶奶了。”周岁奶奶语气里满满的惋惜。
　　周岁眼睛一酸，自从离开北宁搬去湖城后，大部分时间她都在想念这里的人和事。
　　虽然在湖城也有遇到很好的人。
　　周思楠目光扫过一圈，“不是吧，吃饭呢，煽什么情呢！奶奶，你还有我这个宝贝孙女呢！”
　　周岁奶奶笑着也夹了块排骨给她，“你要向你姐多学学，你看看你那个成绩。”
　　周思楠装作不满，埋头扒饭。
　　周岁低了低头，没有提及自己在湖城一中排名不够理想的事情。
　　饭桌上这点小插曲，周岁到回家还记着。
　　到家的时候已经八九点了，周岁径直钻进房间关了门，找出从学校带来的数学作业，自觉学习。
　　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或许是出于“不想承认自己在一中排名落后”的思想。
　　国庆放假七天，老师恨不得把作业当成寒暑假布置。
　　光是数学一门，就发了三套卷子。
　　卷子是老师自己出的，都是开学这一个多月刚学习的新知识，也掺杂了一点高一的内容。
　　前半部分卷子，她做得很顺利。一旦到了后面难度提升的题，她写得开始吃力起来。
　　纠结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的，给某人发了消息。
　　-
　　陈昭收到消息时，正和展凌在网吧打游戏。
　　余光撇到手机的消息通知，陈昭鼠标一扔，“不打了。”
　　“诶诶昭哥——开团了！你人呢！”展凌在一旁急得跳脚。
　　没多久，屏幕一灰，“失败”两个字跳出来显示在屏幕正中间。
　　展凌气急败坏地扔了鼠标，“陈昭！关键时刻你——”
　　话没说完，展凌看见陈昭认真专注的盯着手机屏幕，声音骤然收住，蹑手蹑脚地离开自己凳子凑过去。
　　不料，被陈昭发现，一掌拍回去。
　　“昭哥，你干嘛呢，游戏都不打了。”展凌顿了顿，话音一转，“你妈和你爸又吵架了？”
　　“不是。”
　　“那是谁的消息这么重要，让你抛下游戏里的我？”
　　陈昭抬头施舍他一个眼神，“是个人都比你重要。”
　　“行，不说拉倒。”展凌转回去独自奋斗他的游戏。
　　但期间还是忍不住偷偷瞄了几眼陈昭。
　　他知道陈昭爸妈经常吵架，每次一吵架，他妈就会对着他哭哭啼啼一顿发泄，陈昭难以忍受，不想在家呆的时候，便经常来网吧随便找个位置凑合一晚。
　　陈昭跟他说过几句。
　　每次吵架的原因，无外乎就是他妈怀疑他爸出轨，在外面找小三。
　　陈昭觉得他妈有点神经质，巴不得他俩离婚。
　　陈昭感觉到展凌若有似无的眼神，有点无奈。
　　“真不是我妈，少担心我。”
　　展凌：“哦。”
　　陈昭把座位挪得更远一点，确定展凌看不见他手机屏幕也听不见他说话之后，摁下一个键。
　　周岁被突如其来的视频电话吓到，慌忙中按到“转成语音通话”。
　　“嗯？”陈昭语气不紧不慢的，“不能视频？”
　　“不是，我——”周岁不知道该说什么理由。
　　陈昭：“编不出就别编了。”
　　“哦。”周岁听到电话那头背景音有些嘈杂，下意识问：“你不在家？”
　　“在网吧，很吵么？”陈昭起身除了网吧，“现在呢？”
　　“不吵。”女孩嗓音绵软。
　　陈昭开了扬声器，对着周岁发来的图片，配合着刚刚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的思路，给她讲题。
　　“这道题，可以以B点为原点，两条直角边所在直线为x轴和y轴，然后先求内切圆半径——”
　　“内切圆半径会求吗？”
　　周岁：“会。”
　　陈昭：“多少？”
　　周岁：“这个是……1。”
　　“行，下一步写出这个圆的方程，会么？”
　　“x-1的平方加y-1的平方等于1。”
　　“嗯。”
　　两人就这么一问一答，有周岁磕磕巴巴答不出来的，陈昭会从书本上的知识点开始讲起，讲到她听懂为止。
　　陈昭讲得很清晰明了，周岁听得也认真。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等陈昭把所有题目讲完，已经接近十二点。
　　“好晚了。”周岁写完最后一道题，合上书本。
　　“是很晚了，快去睡吧。”
　　陈昭站在网吧门口，街道上没什么人经过，只有几盏路灯在路边忽明忽暗的。
　　回头看向网吧里面，展凌还在与游戏共生共死。
　　“你不睡么？”周岁问。
　　陈昭的声音变得有些低哑，“我不睡，展凌还在里面打游戏，我睡了他怎么办。”
　　“熬夜对身体不好呀。”
　　电话那头，陈昭嗤地笑了，“这么乖啊。”
　　周岁被他语气勾得差点没拿稳手机，慌乱地说了声晚安，先一步挂断了电话。
　　陈昭对着暗下去的屏幕，哑然。
　　-
　　国庆后几天周岁过得还算顺心。
　　早早的就写完了所有的作业，偶尔去一趟爷爷奶奶家，带着周思楠出去转悠。
　　在家的时候闲着也会捡起书本啃啃，准备第一次月考。
　　入秋的北宁藏着一丝凉意，街道旁大树上已经挂满了黄色的叶子，有些飘落下来，铺了满地。
　　小巷口有一条路边都是梧桐树，像是一片复古黄色的海。
　　周岁觉得好看，随手点开相机拍了下来。
　　思来想去，还顺带发了个朋友圈。
　　文案是：未觉三夏尽，时序已新秋。
　　周岁散完步回家，看见朋友圈好几个消息。
　　大部分都是平时活跃在朋友圈的好友给她点赞，下面还跟着几条评论。
　　【展凌：好文艺，拉高我朋友圈档次了。】
　　【夏瑶：哇好漂亮！】
　　周岁一一回复，刚准备点返回，看见点赞的人里多了一个——
　　陈昭。
　　原来他也会看朋友圈。
　　周岁顺着消息点进他的朋友圈，显示三天可见。
　　什么都没有，甚至连背景都是一张简单的纯白色图片。
　　周岁点了返回键，看见导航栏里显示一条未读消息。
　　【cz：你那边就入秋了？湖城还在过夏天。】
　　周岁打字回他。
　　【岁岁平安：我在北宁，这边冷的快。】
　　【cz：那边很冷么？】
　　【岁岁平安：没有很冷，穿件外套就够了。】
　　【cz：朋友圈那张照片很好看。】
　　【cz：下次我也去北宁看看。】
　　周岁垂着的眼皮带着睫毛轻轻颤动，过了几秒回他。
　　【岁岁平安：北宁很小，不比湖城。】
　　【岁岁平安：不太好玩。】
　　周岁说的是实话。
　　北宁是个小城市，人也少，大部分本地人都居住在像她家门口一样的小巷里。
　　不像湖城那样商业化满满，几步一幢高楼，有很多商圈，里面都是些高级的咖啡厅蛋糕店，或是一个几乎都是奢侈品的大型商场。
　　平时的日常吃穿用度，几乎在家门口都能解决。
　　北宁的学校也很少，只有三所高中，周岁高一待的，就是北宁最好的中学了。
　　还是远不及湖城一中。
　　陈昭又发来消息。
　　【cz：没事啊，就想看看，长点见识。】
　　【岁岁平安：那以后有机会可以来。】
　　【cz：我来的话，你带我转转？】
　　周岁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答应了陈昭“以后来北宁要带着他到处转转”的要求。
　　周岁觉得他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北宁这种小地方，向来只有出去的，很少有外地人来。
　　半夜，北宁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周岁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翻来覆去的，竟无一丝困意。
　　人一到晚上就爱胡思乱想，她也不例外。
　　周岁想到明日就该回湖城了，有些依依不舍。
　　这次回去，下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爷爷奶奶在这边，她也没机会多陪陪他们。
　　又想到回去就要月考，不知道这次的成绩和上次的开学考有没有进步。
　　周岁希望是有的，她不想让白颜整天为她的成绩操心，也不想到时候高考与她目标的大学失之交臂。
　　想东想西的，可能是脑袋先撑不住了，周岁慢慢的有了些困意。
　　没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周岁还是懵的。
　　她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陈昭来敲她家的门，周岁向白颜和周其生介绍他。
　　然后还带他去逛夜市，带他去之前的学校，还带着他见了之前的朋友。
　　这都什么梦啊………
　　周岁猛地晃了下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
　　白颜敲了下她的门。
　　“进。”
　　白颜推门进来看见周岁还没起床，不免又斥责了几句。
　　目光移到她脸上，“你发烧了？”
　　“啊？没有啊。”周岁伸着手背贴到额头上，不热。
　　“那你的脸红成这样。”白颜看她一眼，“赶紧起床，准备回去了。”
　　“噢。”
　　周岁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是有些热。
　　周岁把这个问题悉数怪在刚才做的那个离奇的梦上。
　　还怪陈昭。
　　周岁赖在床上磨蹭了一会，等完全清醒，才爬起来收拾行李。
　　作者有话说：
　　放假也要甜甜蜜蜜发消息呀！


第13章 月考
　　周岁赶在国庆最后一天回了湖城。
　　如陈昭所言，湖城还保持着接近三十度的高温。刚套上的外套，下了车就脱下来拎在手上。
　　湖城的天似乎都比北宁明亮些。
　　国庆七天小长假结束后的第一天，虽是要月考，但早自习该上还得上。
　　高二三班教室里叽叽喳喳，几天未见的同学颇有一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聊得没完没了的架势。
　　大部分都在讨论国庆去了哪玩，整个教室里一丝要月考的紧张氛围都不存在。
　　“岁岁——”
　　夏瑶激动得朝周岁跑过去，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周岁笑着同她打招呼，“好久不见！”
　　女生之间的友谊总是黏黏糊糊的，夏瑶贴在周岁身边，不放她走。
　　“想死你了岁岁！”夏瑶打量着周岁，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你脸好软——”
　　“揍你哦！”周岁不甘示弱地捏了回去。
　　两人嘻嘻哈哈地打闹着回到座位。
　　视线撇见身边有人坐下，周岁听见有人跟她说了声“早”。
　　夏瑶自觉的闭了嘴把头转回去。
　　“早。”
　　陈昭把手伸进裤子口袋，摸索了半天，掏出来两颗糖，往她桌上一丢。
　　糖落在桌上的声音不小，周岁吓得弹了一下。
　　“给我的？”
　　“嗯，考试神器，记得吃。”陈昭的语气里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周岁把两颗糖抓在手心，偷偷看了眼。
　　黑色的包装，是两颗薄荷糖。
　　陈昭担心她考试会睡着？
　　陈昭抬头就对上少女哀怨的眼神。
　　“我考试才不犯困！”
　　“哦。”陈昭笑了下，带着点打趣的意味。
　　“那你还给我？”
　　周岁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利索地把头转回去，不再看他。
　　虽然嘴上说着不会困，但真正临考前，周岁还是摸了一颗糖放进嘴里。
　　陈昭给的，说不定能保佑她考出好成绩。
　　薄荷糖进了口腔，滋生一股凉意，刺得她打了个寒颤。
　　透心凉，周岁猛地清醒，感觉脑子转动得都更快了些。
　　第一天上午的语文很顺利的考完。
　　为了准备下午的数学考试，周岁连午觉都顾不上睡，抓紧一切时间翻书记公式、看例题。
　　陈昭趴在桌上，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换了个姿势把脸对着她。
　　教室很安静，陈昭用气声问：“不午睡吗？”
　　女孩摇头，翻书的动作看起来倔强又努力。
　　陈昭随手抽出一张稿纸，拿起笔“唰唰”落下。
　　半晌后停笔，把纸推到周岁桌上，然后又不管不顾地埋下头补觉。
　　周岁目光落在稿纸上，微微一顿。
　　这么一会的功夫，陈昭列了一堆开学以来涉及到的，可能会用到的公式，有些还是不属于课本上的扩展公式。
　　很清晰明了，相比于翻阅课本，记下这些公式更为实用。
　　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周岁在陈昭抬头前，小心翼翼地把这张稿纸夹进了数学书里。
　　“考试加油啊。”陈昭还未完全清醒，睡眼惺忪，嗓音有些喑哑。
　　周岁抱着文具袋，冲他笑了下，“你也是。”
　　坐在考场里，周岁还是有些紧张，垂在腿上的手碰到口袋里的鼓起，想起还有一颗陈昭给的薄荷糖。
　　她把糖从兜里掏出来放在桌面上，摆着看，不吃。
　　她坚信这颗糖会给她带来好运。
　　卷子传下来，周岁大致扫了眼正反面。
　　选择填空一如既往，压轴的两道总是很难。
　　后面的大题，周岁瞄了眼之前做不出来的第二问第三问，有几道有点似曾相识。
　　是国庆的时候陈昭同她讲过的。
　　周岁忽的来了信心，开考铃一响，“唰唰”就开始动笔。
　　写题的时候还能用上陈昭总结的公式，写得十分顺手。
　　临近考试结束，周岁停了笔。
　　除了最后两道压轴题的第三小问，其他的大题都答了七七八八。
　　“怎么办啊岁岁——”刚下考回到教室，夏瑶过来贴着她抱怨，“感觉这个月数学白学了，好多大题我都只写了第一小问。”
　　“没关系啦，一次月考而已。”周岁温柔地安慰她，“考完试之后你要认真听课，听不懂的话我给你讲。”
　　周岁心里想的其实是“如果我也不会的话我就去问陈昭”。
　　“呜呜呜呜呜呜呜你真好——”夏瑶埋头在周岁怀里假哭。
　　余光看见陈昭进门，周岁难得主动跟他打了招呼。
　　陈昭眉一挑，“考得很好？”
　　夏瑶已经松开她回了座位，周岁点头，“还不错！”
　　陈昭：“恭喜。”
　　“谢谢你啊陈昭，你给我的那页公式很管用，好多都考了诶。”
　　“客气，不过——”陈昭话头一转，“礼尚往来，你教我英语，怎样？”
　　周岁轻轻“啊”了一声，“可是我英语也不是前几名，教得不好怎么办？”
　　“没关系啊。”陈昭语气依旧散漫，“那我们共同进步咯。”
　　“行啊。”周岁欣然答应，“那我们拉钩？”
　　陈昭嗤笑一声，“周三岁，你真是三岁小孩吗？”
　　“你是不是还要边拉勾边说‘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啊？”
　　周岁：“不行么？”
　　“行啊。”
　　陈昭先一步伸手勾住她小拇指，等她主动把大拇指盖上来。
　　“一起努力！”女孩笑着。
　　“一起努力。”
　　没有人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在周围一片笑闹声里，他们定下独属于彼此的约定。
　　-
　　回到家，周岁放下书包，看见白颜在厨房忙活，下意识走进去帮忙。
　　“走开走开，学你的习去。”白颜嫌弃地把她赶走。
　　刚走出门，又被叫住。
　　“你上次开学考的成绩，我没问你就不说？”白颜的语气有点强势。
　　周岁解释，“没有妈妈，我上次考的不太好。”
　　白颜停下手里切菜的动作，手在围裙上抹掉沾染的菜屑，径直走到她跟前。
　　“不太好？”白颜语气不是很好，“你爸费尽心思把你送进一中，是为了让你提升成绩的，不是让你去荒废度日的。”
　　“上次就不该答应你考完试出去玩，考得不太好你也好意思出去玩？”
　　周岁垂下头，双手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服的一角，掌心里沁出一层薄汗。
　　她没开口，空气里一时静了静。
　　白颜一向这样，总是以她的成绩为先。
　　不管是搬家来湖城，还是每天毫无怨言的做饭、洗衣服，对白颜来说，照顾好周岁，为的是让她能全心全意地好好学习，上一个好的大学。
　　白颜叹了口气，说出口的话，周岁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当初我就是高考没考好，没上一个好大学，沦落到现在只能给你们做牛做马。”
　　“结果你还不好好努力，妈妈真的很寒心。”
　　“妈妈。”周岁打断她，“我不是故意不考好的，这边的人比北宁厉害，老师教的内容也比我在之前学校学的都要深入。”
　　“我现在排名确实比不上在北宁时的排名，但我有在努力跟上大家的脚步。”
　　女孩不擅长吵架，只是稍微大声地开口，就已经带了些泪意，连声音都微微颤抖着。
　　“我真的有在努力，这次的数学月考，我会做的题目也比上一次多了。”
　　白颜第一次看见周岁如此倔强地同她争论。
　　最终还是压下了心底的怒意，只说：“你自己明白就行。”
　　周岁回到自己的房间，心情还未平复下来。
　　她突然感觉有些颓败，白颜总是以成绩论事，从不看重过程。
　　好像她生下来就是为了考个好大学的。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一声，周岁从短暂的压抑氛围里抽离出来。
　　【cz：明天考英语，周老师考虑给我考前突击一下吗？】
　　周岁皱了下眉。
　　她的英语不算差，但几乎很少在考前会系统的复习，有些人天生对英语就有着极强的学习能力。
　　她算之一。
　　周岁暂时没回他，从包里拿出英语书，大致的翻了下开学以来已经学过的内容。
　　这本书已经学了三个单元，周岁把课后的单词表拍下来，发给陈昭。
　　【岁岁平安：你先把这三个单元的单词背熟。】
　　【cz：没其他的了？】
　　周岁找出英语课上记的笔记，像他给她整理的数学公式一样，抽出一张稿纸，把语法知识点工工整整的抄上去。
　　然后又拍了照发过去。
　　【cz：啧，字不错】
　　【cz：这张纸，明天能不能给我？】
　　周岁无意识舔了舔下唇，回他可以。
　　【cz：谢了。】
　　周岁随手点了个“不客气鸭”的表情包回给他。
　　被陈昭发的消息扰乱了思绪，周岁也没刚才那么恼了。
　　甚至还有点为自己刚才大声冲白颜说话感到一丝愧疚。
　　明天不仅考英语，还有政、史、地三门文科。
　　周岁叹了口气，选了三门中较为不擅长的地理优先复习。
　　时针悄悄指向十一，周岁对著书本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
　　抬头看钟才发现已经很晚了。
　　周岁合上书本，随意地洗漱完就爬上了床。
　　挨着床的那一下周岁忽的清醒一点，在黑暗里睁着眼发呆很久，才终于进入梦乡。
　　周岁睡得不安稳，由于白天和白颜的那一番争论，她做梦都梦见白颜举着成绩单往她脸上拍。
　　女孩睫毛微颤，五官皱成一团。
　　猛地惊醒。
　　所幸梦只是梦，周岁醒的比闹钟早，在床上磨蹭了一会才起来。
　　坐在餐桌边才发现今天的早餐一场丰盛。
　　白颜的表情看不出好坏，只是叮嘱她好好考试。
　　声音却比平时少了三份强硬。
　　周岁察觉到了，吃完早饭出门前，还破天荒的笑着同白颜说再见。
　　可惜女孩没能看见，白颜注视着她的背影的眸子里，带上了往日不曾有过的欣慰。
　　作者有话说：
　　我们周岁是学习批！！


第14章 请客
　　翌日，周岁进了教室，破天荒的，发现陈昭已经坐在了座位上。
　　“你好早啊。”
　　陈昭懒懒地扫了她一眼，“嗯，比你早点。”
　　周岁抽开座椅，把书包挂在椅背上，又不慌不忙的拉开拉链，抽出几本书和笔袋。
　　陈昭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伸手在她桌面上敲了敲。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解。
　　陈昭叹了口气。
　　“单词。”他出声提醒。
　　“哦对，差点忘了。”周岁把夹在英语书里的稿纸抽出来递给他。
　　“你这——”陈昭开口又顿住。
　　周岁眨了下眼。
　　“字还挺好看的。”陈昭脸上带着点淡淡的笑意，抓着稿纸冲她扬了扬，“谢了。”
　　她长舒一口气，回他：“不客气。”
　　眼角的余光捕捉到陈昭对着单词纸，表情严肃，嘴里还念念有词的。
　　她仔细分辨了下，是在读纸上的单词。
　　“这些单词你背完了没？”周岁出声打断他。
　　“必须啊。”陈昭盯着，“周老师都发话了，我不得好好行动？”
　　“好厉害。”她偷偷伸出手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陈昭被她逗笑，“别小看我。”
　　-
　　等剩下的几门考试全部考完，周岁紧张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各科老师已经非常迅速地把答案发到了各班学委手上，她进教室时，三班学委正在调试教室前面的展示台，方便大家对答案。
　　周岁摸出卷子，跟着大家一科一科的对。
　　所有科目对完后大致估了下分，总分应该是比上次开学进步不少的。
　　教室里闹哄哄的，不少同学因为和答案不一致与身边人开启了长篇大论的争论。
　　“嗨喽嗨喽，各位帅哥美女们！”展凌突然出现在窗台边。
　　周岁被他吓一跳，正拿着红笔划对勾的手一撇，斜出一道长长的直线。
　　“抱歉抱歉。”展凌憨憨地冲她露出一个笑容，“我来邀请大家一会放学去一分甜，我哥说请你们喝奶茶。”
　　夏瑶从前面窗户探出头去，“你哥？”
　　展凌点头，“对啊，一分甜是我哥开的，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啊！”
　　夏瑶缩回来同周岁小声八卦，“他哥不会就是那个奶茶店的大帅逼老板吧。”
　　周岁想了下，附议：“有可能。”
　　夏瑶：“我去。”
　　………
　　一行四人走向校门口，期间还吸引了大批目光。
　　周岁和夏瑶挽着手走在前面，展凌叽叽喳喳一路，一会在她俩左边，一会又到了右边去。
　　陈昭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他是天生的视线中心点，走到哪都能看见有女生在偷偷打量这边，其余三人被迫接受同样的视线洗礼。
　　夏瑶避开展凌，小声说：“以前知道陈昭受欢迎都只是传言，现在我是真能切身体会了。”
　　“确实，我感觉我们被围观了。”周岁不自在地拽了下衣摆，“像动物园里的猴子？”
　　夏瑶笑得前仰后合。
　　一分甜就开在校门口正对面，几个人都不是第一次去了，轻车熟路地推开奶茶店的门。
　　“哥——”展凌率先打头进了奶茶店。
　　店里唯一的男人从收银台后面抬起头来，冲她们一笑。
　　“来啦？”
　　夏瑶看直了眼。
　　“靠，他好帅。”她贴在周岁耳边感叹。
　　周岁视线投向男人，他看起来很年轻，却有一种显而易见跟她们不是一个年龄层次的气场。
　　展凌走过去顺势搭上他的肩，“这我哥，展舟！”
　　画面有些滑稽，展舟个子高，展凌搭他肩膀的时候还需踮脚，身子斜向一边。
　　努力又心酸。
　　展舟冲他们颔首。
　　展凌又向他一一介绍——
　　“这个乖点的女生，周岁。”
　　“那个很吵的，夏瑶。”
　　“不是，展凌你——”夏瑶张嘴欲辩，又想起展舟在场，悻悻闭嘴。
　　这种时刻不能露馅丢了面子。
　　“这个不用介绍了吧！”展凌指着陈昭。
　　“好久不见陈昭。”展舟主动搭话。
　　陈昭：“好久不见。”
　　“不是吧啊啊啊啊他声音也好好听！！”夏瑶激动地扒拉周岁，“早就说一分甜的老板长得帅，真是名不见经传。”
　　展凌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能看到她兴奋的神情。
　　“展舟哥——”夏瑶开口，“我能这么叫你吗？”
　　“可以。”
　　“我老早就听说这家店老板很帅，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啊！”
　　展舟：“谢谢。”
　　展凌打断夏瑶还要开口的动作。
　　“喝什么喝什么，今天我哥请客，随便喝！”
　　夏瑶：“我想喝芋圆奶茶，全糖！”
　　“柠檬水就行。”
　　陈昭不爱喝奶茶，觉得过分甜腻。
　　展凌把视线转向周岁，“你呢。”
　　她下意识答：“珍珠奶茶五分甜去冰。”
　　陈昭瞥他一眼，周岁捕捉到他的视线。
　　“怎么了。”她被夏瑶缠得快断气，费了些力挣脱开，朝陈昭的方向靠近。
　　他笑笑，“没事，只是想起上次来，你也是点的这个。”
　　“噢。”周岁解释，“我碰到喜欢的奶茶，我就会一直点。”
　　“知道了。”
　　夏瑶还赖在收银台前，努力跟展舟搭话。
　　“展舟哥，你在上大学吗？”
　　展舟：“嗯，在上大三。”
　　夏瑶：“那你有没有女朋友？”
　　展舟：“没有。”
　　“那你——”夏瑶还想问他“你介不介意跟比你小四岁的女孩谈恋爱”，被展凌嫌弃地赶开。
　　“不准打我哥的主意，她可看不上你。”展凌故意，“我哥喜欢安静点的，所以他就算喜欢也是喜欢周岁——”
　　这话一说，他同时吃了两记眼刀。
　　分别来自夏瑶和陈昭。
　　展凌看向陈昭，识趣地闭上了嘴，主动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转身去给展舟帮忙。
　　夏瑶喋喋不休，把周岁从陈昭身边扯回来。“展舟真的帅啊，我现在对他一见钟情了。”
　　她浮夸的捂住胸口，“我的心跳得好快。”
　　周岁无奈，“你这心动的也太快了。”
　　“你不懂，有些人的缘分从第一面就注定。”夏瑶说这话的时候还盯着展舟。
　　“好吧，我确实不懂。”她说，“但我觉得展凌说的有道理——”
　　话说一半想起什么，连忙解释：“不是指他喜欢我哈！”
　　夏瑶握紧的拳头松开。
　　“我的意思是，可能展舟不喜欢年龄差太多的？”
　　夏瑶皱眉，“他会嫌弃我小？”
　　“嗯嗯，有可能。”
　　“周岁！别诅咒！小心乌鸦嘴！！”夏瑶把周岁的肩膀板过来，“赶紧‘呸呸呸’！”
　　周岁配合地呸了三下。
　　“说真的，我要是追他他会答应吗？”夏瑶认真状。
　　“不知道，但我劝你不要试。”周岁瞥一眼展凌，回她。
　　“为什么不行啊——”
　　“那如果陈昭追你你答应吗？”
　　周岁一把捂住他的嘴，心虚地看了眼陈昭。
　　“别乱说话！”
　　夏瑶被她捂着嘴，只能发出“呜呜呜嗯嗯啊”的声音。
　　“奶茶来咯——”展凌端着四杯奶茶过来，几个人认领了自己的那杯。
　　店里没有其他的客人，展舟不忙，索性跟着展凌一起坐在他们这桌。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们俩带着女孩儿一起玩呢。”展凌扫过周岁和夏瑶。
　　“有吗？这个主要是因为是昭哥——”展凌看到陈昭视线扫过来，声音弱了点，“的同桌和前桌。”
　　“对吧昭哥。”
　　“嗯。”陈昭应了，“第一次跟女生做同桌。”
　　夏瑶在旁边疯狂戳周岁，就差扯着嗓子替周岁喊“我真的好幸运”了。
　　周岁用眼神回她“你能不能不要太明显！！”。
　　夏瑶被她哀怨的眼神盯住，讪讪地收回了手。
　　展舟将几人的表情动作尽收眼底，心下了然。
　　“展凌跟你们在一起，添了不少麻烦吧。”
　　“哥！你就这么不把你弟弟当人吗！我这么乖巧懂事聪明绝顶遇到危险我就跑的性格，我能惹什么麻烦。”展凌不服气道。
　　周岁和夏瑶都没说话，倒是陈昭——
　　“确实麻烦。”他露出嫌弃的表情。
　　展凌不可置信，“昭哥你怎么和我哥同流合污啊！！！！！”
　　陈昭把座位挪得稍微离他远了些，“好吵。”
　　周岁忍不住笑出声，被展凌听见，他猛地拍桌子站起来，嚎道：“你还笑我！！你们都嫌弃我是吧！！四个人的友谊太拥挤，我退出！！”
　　夏瑶：“好。”
　　陈昭：“我没意见。”
　　周岁：“我少数服从多数。”
　　展凌：“…………”
　　最后还是全场唯一的成年人展舟主动结束了这个幼稚的话题。
　　周岁看了下时间，小声跟夏瑶说她该回家了。
　　夏瑶替她：“我们岁岁要回家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再次转头面向展舟，换上了一副依依不舍的表情，“展舟哥，我们以后还有机会见面的对吧？”
　　展舟笑了下，“当然，以后展凌的朋友来，都给打折。”
　　“谢谢展舟哥，展舟哥真好！那我们就先走啦！”夏瑶笑盈盈地同他道别。
　　“你不走？”周岁起身的时候发现陈昭还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好奇地问他。
　　“不想回家。”他声音闷闷的，“你们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那明天见！”女孩的眼里浮起笑意。
　　最后先回去的只有夏瑶和周岁两个人，展凌没走，还要留下来给展舟帮忙。
　　目送两人离开，展舟低声叹了下。
　　“年轻真好。”
　　作者有话说：
　　今天太忙啦 来晚咯～


第15章 礼物
　　湖城一中改卷速度一如既往的快，各科老师仿佛不用休息，只为了让学生最快地得到这次考试的反馈。
　　周岁刚到教室坐下，就听见周围的议论声。
　　“这次考试我们班好像出了个文科数学年级第一，不知道是谁。”
　　有人问：“你怎么知道的？”
　　“刚路过王斌办公室，听见他在跟别的班主任炫耀呢，那模样，可得瑟了！”
　　“我感觉是张潮，毕竟次次考试他都是第一名，数学考个第一不也信手拈来？”
　　“感觉陈昭也有可能欸……”有人提了一嘴。
　　周岁默默地听了全部对话，视线落在身边空着的座位上。
　　不知怎得就预感这个第一名一定是陈昭。
　　陈昭踩着早自习的铃声进门，抽开凳子把空瘪瘪的书包往桌上一丢，随意地叉开腿坐下。
　　“哎。”周岁喊他。
　　他把腿收回来，身子往她身边靠了靠，示意她说话。
　　“你觉得你这次数学考的怎么样？”
　　陈昭觉得莫名，“干嘛问我，这个问题不应该问你自己吗？还是说，你担心我数学考不好？”
　　“什么呀。”她反驳，“我刚听她们说，这次我们班有个数学第一名。”
　　陈昭“哦”了一声，“你觉得是我？”
　　“对呀。”
　　“那确实有可能是我。”
　　她突然又不想搭理他了，把脑袋转过去盯着自己的数学答题卡发呆。
　　今天第一节 就是王斌的数学课，周岁看着他拿着月考的数学试卷进门，脸上有压不住的笑意。
　　周围有人议论：“你看我就说吧，看看老王那高兴的样！”
　　王斌惯例先装模做样清了下嗓子，等正式上课铃声响起，他喊了声“起立”。
　　教室里一阵拖拉椅子的噪声。
　　“同学们好！”
　　“老——师——好——”大家的声音也都是有气无力的。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一个个才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按理来说应该朝气蓬勃才对，你们这无精打采的，像什么样子！”
　　全班已经听得厌烦，无人回应。
　　“都给我坐直了！”王斌大喊一声，众人皆是一激灵。
　　“不应该啊。”刚才说他在办公室炫耀成绩的那人喃喃道，“都有人考第一了，他怎么还这么严肃。”
　　下一秒周岁就看见王斌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我们班这次，很争气啊！文科班的数学第一名居然花落三班，我是觉得很不可思议，看来是我平时教导有方啊！”
　　周岁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他要真教导有方，她的数学也不至于此。
　　“我们班这次数学第一名啊，很厉害，建议大家可以去问他借答题卡来看看人家的答题思路，看看人家大题都是怎么做的。”
　　有胆子大的开口：“老师，你说了这么久也没说这个人是谁啊！”
　　王斌此时心情好没计较他随意插嘴，“有些人应该已经猜到了，这次的第一名就是陈昭，大家可以多向他学习数学上的技巧啊，当然平时那些什么上课睡觉就别跟他学了。”
　　全班哄笑，周岁跟着大家一起看向陈昭。
　　“真的是你。”她恭喜他。
　　他忽略其他人的目光，身子略微往后仰，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怎么样，你跟着第一名学数学，下一个第一就是你。”
　　周岁：“那下次我考个英语第一？”
　　陈昭含着笑，回道：“行啊。”
　　下了课不少人过来向陈昭借阅他的数学答题卡，周岁的座位旁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她觉得闷，挤开人群扯着夏瑶出去透气。
　　夏瑶站在走廊上盯着教室里围着陈招的一群人，感慨：“有些人长得帅就算了，怎么学习还那么好。”
　　“就是。”
　　“欸！”夏瑶猛地拍了下脑门，“陈昭是不是马上生日来着？”
　　周岁被她提醒才想起来，还没给他准备礼物。
　　夏瑶说：“这周末咱们去给他买礼物吧！”
　　周岁点头答应，心里默默盘算着应该给他买什么样的礼物。
　　她视线投向教室内，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到该送什么样的礼物会显得特别，才不会在他的礼物堆里被埋没。
　　屋内不知道陈昭跟周围的人说了什么，人群渐渐散开，不一会儿周岁的座位旁边就空了出来。
　　“进去吧。”她扯扯夏瑶。
　　夏瑶：“哦好。”
　　周岁落座，男生的视线斜斜的扫过来，“他们吵到你了？”
　　她摇头，“没，出去透透气。”
　　陈昭：“哦。”
　　过了一会又说：“王斌也真是，一下课全都是要来借我卷子看的，好烦。”
　　周岁睨他一眼，想说“你最好是真的烦”，不过没敢。
　　陈昭想到什么，又问：“你不去问你的成绩？”
　　她摇头：“暂时不敢去，等成绩单贴出来了我再看吧。”
　　“要不——”他打趣道：“我替你去问问王斌？”
　　“不准去！”周岁急了。
　　“不去不去，逗你玩的。”
　　“切。”
　　夏瑶回头：“你俩是小学生吗？”
　　……
　　直到下午临近放学时，所有科目的成绩才统计完毕，由班长朱乐乐拿回来粘贴在教室后面的公告栏里。
　　“看成绩去。”陈昭用胳膊肘撞了撞周岁的桌子。
　　她回头看了眼后面一拥而上的人群，摇了下头，她不喜欢和一堆人挤着，想着等大家散的差不多了再去。
　　过了几分钟她看见陈昭起身出去，没一会手里捻着一张纸回来，往她桌上一放，用食指和中指关节在她桌上叩了两下。
　　“不客气。”
　　周岁拿起来就看见顶上写的“高二三班成绩汇总表”，不确定地问：“你把后面的人赶走了？”
　　“喂，你脑子里一天天想什么啊！”他觉得好笑，“我去王斌办公室让他给我又打了一张。”
　　“哦。”周岁低下头，过了几秒又抬起来，“你看我成绩了？”
　　“没有。”陈昭面无表情。
　　她这才满意地在成绩单上找自己的名字，从上往下——
　　第十一个。
　　皱着眉回想了一下上一次考试的排名，好像是第十三名。
　　进步了两名。
　　但她的目光挪到年级排名时，发现竟然比上次还后退了几名。
　　顿时感到一阵沮丧，嘴角也顺着耷拉了下来。
　　陈昭察觉，“考差了？”
　　“年级排名退步了。”她认真回答他，“我看看数学——”
　　“诶！我数学上110了！112！”刚刚的低气压荡然无存，激动的声音有点大，引得夏瑶好奇地回头。
　　周岁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压低了声音跟陈昭说话。
　　“我进步了！”
　　陈昭：“恭喜你啊。”
　　“还得谢谢你。”周岁毫不吝啬地感谢。
　　“你自己也很努力，我只是帮了一点小忙。”陈昭看见她眼睛闪闪的像有星星在发光。
　　肉眼可见的开心。
　　“陈昭，你说照我这个进步的速度，是不是下一次就能上一百二了。”
　　“说不准，以后学的东西只会越来越难。”
　　“好吧，但我肯定还会进步的。”少女的语气坚定。
　　她转过头来，语气认真又严肃，“我保证，我会让你的英语也和我的数学一样进步飞速。”
　　他笑着说：“谢谢周老师。”
　　结果第二天的英语课陈昭就被英语老师单独拎出来教育了一番。
　　理由是太偏科，数学考第一名，英语堪堪一百零几。
　　周岁扬言要给他制定一套专属的英语学习计划。
　　陈昭：“拭目以待。”
　　-
　　转眼到了周末。
　　周岁一早就跟白颜说了她周末要出去买东西，至于买什么东西，她说的是学习资料。
　　她可没那个胆子说要和夏瑶一起去逛商场。
　　刚出了门，周岁被头顶的大太阳刺得眼睛快睁不开，心下懊恼怎么没带一把太阳伞出门。
　　她和夏瑶约定在市中心的中央广场见面，她踩着点到了，等了好一会，夏瑶才姗姗来迟。
　　“来晚了来晚了，路上堵车。”夏瑶气喘吁吁地解释。
　　“没关系。”周岁自然地挽上她的手臂，“你想好给陈昭买什么了吗？”
　　夏瑶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实不相瞒，本人第一次给男生买礼物。”
　　“我也是，要不我们现在商场里逛逛？”
　　“好。”夏瑶一路上喋喋不休的，“感觉陈昭什么都不缺，而且他生日肯定会请很多人吧，那么多人都送礼物，到时候我随便买一个混在里面就不起眼了。”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商场里随意逛着。
　　周岁突然停下，目光转向正巧路过的这家饰品店的橱窗里，展示了一款男士耳钉，在灯光的照射下反着光，猝不及防的映入她的眼底。
　　她忽的就想到陈昭。
　　耳钉是很亮的银白色，四角星星的形状，几乎没有什么设计的简单款式。
　　周岁已经自动脑补了这副耳钉带在陈昭耳上的样子。
　　夏瑶看她停下，也跟着看过来，看见她目光所及之处，顿了下，“耳钉？”
　　“可是陈昭又没有耳洞啊。”她不解。
　　“我知道。”周岁目光舍不得移开，“可是我觉得这个真的好适合他。
　　夏瑶想了下，“那你让他为你打个耳洞？”
　　“算了。”她摇头，陈昭怎么可能为了她送的礼物就去专门打个耳洞。
　　何况现在他都还是个需要乖乖上学不能打耳洞的高中生。
　　周岁最后被夏瑶拉走，还有些心不在焉的。
　　因为一直在惦记那副耳钉，她不死心，找了个要上厕所借口从夏瑶身边溜开。
　　鬼使神差的，又走回了那家店门口。
　　里面的电员小姐姐走出来，微笑着问她要买什么。
　　“我想要这个。”周岁指着那副耳钉，语气坚定。
　　等她回去，夏瑶疑惑地问她上个厕所怎么去了那么久。
　　她握着装着耳钉的盒子的手在口袋里紧张的捏了捏，索性夏瑶没有继续问。
　　为了不露出破绽，周岁还顺带买了一顶棒球帽，黑色的。
　　巧合的是，棒球帽的帽檐边缘也有一颗白色的星星。
　　夏瑶选了一个头戴式的蓝牙耳机，理由是觉得它很适合装逼。
　　等两人都挑选完各自的礼物，走出商场。
　　不同于刚进商场前晴朗的天气，现在的天阴沉着，远处低低的雷鸣声隐隐传来，还夹杂着一阵阵凉风。
　　不知道谁先开始跑起来，有人说“下雨了！”。
　　周岁和夏瑶两个人都没预料到会下雨，没有一人带了伞。
　　为了不被淋成落汤鸡，两个人只能就近躲进附近的一家饮品店里。
　　雨势越来越大，看这情形，一时半会都无法走开。
　　夏瑶在旁边唉声叹气了好一会。


第16章 偶遇
　　两个人在店里坐了很久，久到周岁以为雨不会停了，外面的雨声才渐渐弱了。
　　她点开手机想看看手机自带的天气预报预测什么时候雨停，旁边夏瑶就激动地“唉”了几声。
　　“我靠！那个是不是陈昭啊？”
　　周岁忽地听见他的名字还有些紧张，顺着夏瑶手指着的方向看见，男生只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用手遮在头顶，冒着雨小跑着。
　　真是陈昭。
　　夏瑶问她：“陈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下雨还不带伞，跑出去淋雨。”
　　“可能正好来这边玩？”她猜测。
　　“要不要叫他进来躲雨啊。”夏瑶想了想又说，“算了，给他买的礼物还在身边，到时候被他发现就没惊喜了。”
　　周岁透过玻璃看见陈昭跑走的方向，进了商场后面的一条小路。
　　没多久雨停了，两人推开门走出去，迎面扑来一阵雨后泥土的味道，空气也有些粘腻，让人感到不太舒服。
　　两人一起走到公交车站等车。
　　“那我走了哦？”夏瑶要等的车先到了。
　　周岁挥挥手，“拜拜！”
　　等夏瑶走了，她忍不住又转头去看刚才陈昭离开的方向。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回过神来的时候脚步已经迈过去了。
　　刚下过雨的小路还有些泥泞，到处都是积满了水的小水坑，周岁艰难地避开它们。
　　小路不长，走过这一段就变得空旷。
　　她四处打量，看见的能走进去的地方，只有正前方的一家网吧。
　　“什么网吧要开在这种地方……”她嘟囔着。
　　但还是朝着网吧走去。
　　周岁进了门，网吧里面的喧嚣声以及空气中各种混杂的味道，一时间全都朝她袭来，她有些不适应。
　　再往前走了几步才看见网吧的前台。
　　几个头发颜色各异的男生蹲在一旁的地上，面前放着几桶还冒着热气的泡面。
　　“请问——”周岁刚刚开口，几个人都朝她看过来。
　　其中有个红色头发的男生开口：“小妹妹，你还是未成年吧，我们这里是正经网吧，不接未成年的哈！”
　　“我不是来上网的。”她小声解释。
　　“那你是？”这回说话的是旁边的黄毛男生。
　　周岁想了想，回答：“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找谁啊？”红发男生吸了一口泡面，“男朋友？”
　　刚要开口否认，忽地听见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是她熟悉的嗓音。
　　“周岁？”语气里还带着些不确定。
　　黄毛男生眼睛一亮，“昭哥！”然后他又看了眼周岁，“你们认识？”
　　陈昭没回答他的话，径直走到她面前，停下。
　　低声询问：“你怎么在这里？”
　　周岁：“如果我说我迷路了你信吗？”
　　“你当我三岁小孩呢。”他嗤笑一声，“跟着我过来的？”
　　她见被拆穿，也没否认。
　　“在哪看见我的？”
　　“就外面那个饮品店，全是玻璃窗的那个。”
　　“眼神挺好。”
　　黄毛男生此时又插嘴：“昭哥，这是嫂子？”
　　陈昭给他一记眼刀，嘴上也毫不留情：“嫂个屁。”
　　周岁听到黄毛男生的话，僵了下，不着痕迹地往陈昭身后躲了躲，企图让他把她全部遮住。
　　她看见男生头发明显因为刚淋过雨，湿湿哒哒的，发梢还在往下滴着水。
　　视线往下移，看见男生肩膀部位的衣服上水迹未干，伸出手指指，提醒他“衣服湿了。”
　　“知道。”
　　“你换一件。”
　　“没得换。”
　　“哦……”
　　红发男生和黄毛男生趁他们说话，小声猜测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陈昭打了声招呼，领着周岁往里面走。
　　她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打量周围。
　　很多座位都坐满了，电脑屏幕上都是她看不懂的游戏，不少人的手边标配都是泡面和烟，他们在密闭环境里抽烟，周岁路过的时候被呛了下。
　　陈昭带着她走的步子加快了些。
　　“坐这。”陈昭语气几乎命令，把她按进一个柔软的座椅里。
　　座椅对她来说有些高，坐上去之后脚都碰不到地面。
　　他看着她的腿在空中晃啊晃啊晃，唇角勾了下，“矮子。”
　　周岁没听见，正认真打量面前的桌子，干干净净的，没有泡面也没有烟。
　　审视完了，她转过头来盯着陈昭。
　　“你为什么总是在网吧啊？”她问。
　　“总是？”
　　她提醒道：“上次国庆你打电话，也说在网吧，也是在这里吗？”
　　“嗯。”陈昭应她。“心情不好，不想呆家里，就来网吧。”
　　又补充道：“没有经常。”
　　“为什么心情不好？”周岁好奇。
　　陈昭抬头，眼里有些意味不明，“真想知道？”
　　“嗯。”
　　“没什么原因，就是我爸妈经常吵架罢了。”
　　“我嫌吵，他们吵的架都很幼稚，不想呆在家里，偶尔会和展凌一起来。”
　　他对她笑了下，但那笑意根本不达眼底。
　　周岁没敢多问他爸妈为什么吵架，扯开话题：“那你平时在网吧都干嘛？”
　　陈昭思索了一下，回：“学习？”
　　周岁：“……我不信。”
　　他让她回头看屏幕，是她看不懂的界面。
　　“呐，打游戏。”
　　“没了啊。”
　　陈昭气笑，反问她：“你觉得我还应该干什么？”
　　她摇头，一副乖乖受教的模样。
　　“行了。”他起身，“我送你出去，好学生以后少来这种地方。”
　　周岁倔强地说：“你也是好学生，你也少来。”
　　“行。”陈昭应得干脆，也不知道是真的答应还是随便敷衍她。
　　陈昭只把她送到了公交站，看着她上了车才离开。
　　回到网吧，几个之前蹲在那嗦泡面的男生在门口站了一排，堵在门口不让他进去，个个都一脸八卦之意。
　　“看什么？”陈昭瞥了他们一眼，多多少少猜到了。
　　黄毛男生：“昭哥，刚那小妹妹是谁啊，你的追求者？”
　　红发男生接茬：“挺行啊，都追到这来了。”
　　另一个棕发：“昭哥这次怎么拒绝的？不谈恋爱要搞学习？没有微信？”
　　“滚去上你们的班吧！”陈昭一个人都没理，径直走回刚才周岁坐着的位置。
　　周围还残留一些少女的气息。
　　-
　　新一周的周一，也就是陈昭生日前一天。
　　陈昭闷闷地趴在桌上一上午没抬过头，距上次两人说要共同进步后，他几乎很少在上课睡觉了。
　　周岁觉得奇怪，大着胆子喊他。
　　“干什么。”男生嗓音有点哑，还带了些鼻音。
　　她担忧地问：“你怎么了？”
　　“感冒了。”陈昭回她一句，实在没力气，又把头埋下去了。
　　周岁心里想的是“让他活该那天淋了雨不换衣服”。
　　但她还是于心不忍，中午放学的时候拽上夏瑶去学校医务室买了感冒药。
　　夏瑶奇怪：“岁岁你感冒了？”
　　周岁否认，“不是我。”
　　“那是谁，陈昭？”
　　“嗯。”
　　“哦——”夏瑶故意拖长音，引得周岁作势要打她。
　　周岁回了教室把药放在他桌子上才下去吃饭。
　　吃完饭回来，他已经醒了，把药盒拿在手里把玩。
　　看见她进来，示意了一下手里的药盒，问：“你买的？”
　　“嗯，让你那天淋雨不换衣服，这不感冒才怪。”周岁的语气带上些不易察觉的责怪。
　　“谢了，下次记得。”
　　晚上回到家，周岁磨磨蹭蹭地做完作业，抬头看时间。
　　……居然才十点半。
　　白颜进来催她赶快睡觉，她乖乖地应了好，收好书包去刷牙洗脸。
　　她洗漱完，把灯关了躺在床上，手机的光照亮了她的脸。
　　抱着手机等啊等，中途差点睡着，终于熬到十二点。
　　周岁守着零点给陈昭发送了生日祝福。
　　【岁岁平安：生日快乐！】
　　【岁岁平安：希望你天天快乐，没有烦恼！”】
　　等了一会对面没回，她以为他是睡了，退出聊天框看见朋友圈的红点，是陈昭的头像。
　　cz:17
　　很简短的一个数字，周岁心想，是他的风格。
　　短短几分钟他的评论区就涌现很多祝福。
　　展凌：生日快乐昭哥！祝你越来越帅！
　　夏瑶：生日快乐鸭
　　康建诚：生日快乐[蛋糕][蛋糕]
　　钟思尚：生日快乐！就17了哥！
　　……
　　周岁也混在其中评论了一个生日快乐。
　　返回聊天框时，看见他给她回了消息。
　　【cz：怎么还不睡】
　　当然是为了给你整点送上生日祝福啊。
　　她没敢这么回，怕陈昭因此调侃她“居然还会守零点”。
　　【岁岁平安：刚在学习，学到现在】
　　【岁岁平安：正好想起来了】
　　陈昭盯着手机屏幕的眼神晦暗不明，半晌后失笑——
　　撒谎还能再明显点吗。
　　【cz：给我准备礼物没。】
　　【岁岁平安：哪有人会这样问别人！】
　　【岁岁平安：准备了。】
　　【cz：我都邀请你来我生日聚会了，还不能问下？】
　　周岁不知道该回什么了，看见顶上显示“正在输入中…”，等了一会。
　　【cz：生日聚会在放学后，可能会开得比较晚。】
　　【cz：乖宝宝记得跟妈妈汇报。】
　　周岁：………
　　她不想理，以至于第二天见到他也一言不发的，几乎也不主动找他说话。
　　陈昭自顾自地跟她说了一天的话，才把气氛挽回一点。
　　还顺带提醒她不要忘了晚上的生日聚会。
　　周岁：“知道了。”


第17章 生日（上）
　　陈昭图方便，在微信拉了个群，把今晚要请吃饭的人全部都拉进去。
　　然后往里面丢了个地址和时间，让大家自己安排。
　　周岁和夏瑶商量着回家先换了衣服，再在平时分开的地方见面。
　　陈昭定的地址离学校不远，两个人磨蹭了一会，在约定的时间前到了饭店。
　　按着陈昭发的包厢号找到，推开门探头进去，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
　　大部分都是三班的熟面孔，之前篮球赛的篮球队，加上班长和他们几个人，剩下几个不认识的，应该就是展凌带过来的。
　　周岁目光扫了一圈众人，没看见陈昭的身影。
　　“来来赶紧坐下！”展凌像主人一样给她俩安排了一个位置坐着。
　　“陈昭呢。”夏瑶问他。
　　展凌说：“昭哥还没来，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你们先玩！”
　　周岁为了今晚这个聚会特意打扮了一番，从衣柜里挑了一条很久没穿过的白色裙子，外面套了一件同色的短罩衫，裙子收腰处用绑带扎了个蝴蝶结，显出她姣好的身材。
　　为了带着陈昭的礼物，背了一个小小的粉色斜挎包。
　　夏瑶赞叹她这身打扮简直是淑女的典范，王子来了都要给她跪下的那种。
　　周岁的手抓着包的带子，想到给陈昭准备的礼物，莫名的还有些紧张。
　　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包厢里有人在喊：“我昭哥的主场，怎么寿星本人还没来！”
　　有人附议：“就是就是！”
　　话音刚落，包厢门被推开，一道欣长的身影进来，周岁抬眼望过去——
　　陈昭今日穿着依旧随意，里面穿了件纯白色的短袖，外面套的纯黑的衬衫，领口敞开着，可以看见他带了条银色的项链。
　　离得远，她看不清项链具体的样式。
　　身边传来一阵欢呼声，展凌提前安排好了人在他进来的时候拧开了手动的礼花筒。
　　五颜六色的彩带飘得到处都是，有几根落在陈昭的头顶，他自己没注意，也没人帮他。
　　陈昭进来时随手带上了包厢门，等大家欢呼声稀稀拉拉的停下，忽地听见“叩叩”两声敲门声。
　　展凌嘴里嘟囔着“都是熟人怎么还用敲门的”走过去开门，下一秒就看见他傻愣在原地，惊呼一声“怎么是你”。
　　陈昭拨开人群走过去，周岁也好奇地跟着看。
　　门外的人先一步走进来，正巧走到陈昭的面前，把手里包装精致的礼物递到他面前，出声：“生日快乐！”
　　身边有人窃窃私语的讨论那人手里的礼物，是某大牌的秀款，价格据说五位数。
　　周岁捏着包带的手紧了紧。
　　陈昭压根没打算伸手接，开口的语气也冷冷的，“叶幸？我记得我好像没邀请过你？”
　　叶幸也不恼，把礼物随手放在离得最近的凳子上，用她娇滴滴的嗓音开口：“是伯母跟我说你在这里办生日聚会，她让我来的，打扰到你们了吗？”
　　任谁都挑不出这话有什么错处。
　　夏瑶小声问：“她说的伯母是谁啊？”
　　周岁不清楚，一旁听见她问话的展凌回答她：“就是昭哥的妈妈啦，叶幸家和他们家关系还不错的。”
　　“那他俩是青梅竹马？”夏瑶问。
　　展凌说：“大概算……？”
　　周岁没插进话题，默默听着，不太明显地打量着叶幸。
　　她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纱裙，收腰鱼骨架的设计，显得她身姿盈盈一握，微卷的披肩长发，带了一只同色系的发箍。
　　周岁估摸着她这一套下来肯定不便宜，精心打扮得仿佛她才是这场聚会的主角。
　　陈昭听见她搬出“伯母”这一说，眸子暗了暗，没再搭理她，径直走开。
　　叶幸则转头打量起包厢里的其他人。
　　周岁触及她的目光，默不作声的朝着夏瑶身后缩了缩，心里默念“别过来别过来”。
　　然而祈祷失败，叶幸果不其然朝着她们坐着的沙发走过来，极其自然的坐下——
　　挨着周岁。
　　她身子僵了下，随即鼻子里涌进一股浓烈的、甜腻的话梅味，整个人都被这种味道裹峡着。
　　很不好受，她甚至为此改变了呼吸方法，尽量张着嘴呼吸，不让这股味道吸进鼻子里。
　　“你好呀，我叫叶幸。”她伸出手，食指上卡着一只银色戒指，被包厢里的水晶吊灯照着的光反射进周岁的眼睛里，让她不适地眨了下眼。
　　余光看见不少人都在偷偷注视着这边的动静。
　　她抬手，虚虚地回握了一下就迅速放开。
　　“我叫周岁。”回得简洁明了，实在想不出还应该说什么别的。
　　“你是陈昭的同桌？”叶幸问。
　　周岁点头。
　　“你为什么跟他做同桌？你喜欢他？”
　　周岁：“？”
　　她不敢说，明明是陈昭邀请她做同桌的。
　　夏瑶偷偷摸摸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小声感叹：“好刚！”
　　叶幸没等到她回答，有些不耐烦，捉住她手腕强迫她转过头来看着。
　　“你干嘛不回答我，你是不是喜欢陈昭啊？”声音有点大，不远处看戏的同学，甚至陈昭——
　　都听见了。
　　周岁更无地自容了，垂着头在地上搜寻哪有地缝能让她钻进去。
　　内心狂喊，“明明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为什么非要抓着我不放！！”
　　她看见陈昭蹙着眉走过来了。
　　毫不留情地把叶幸拽开，并且质问她“你在干什么”。
　　叶幸的语气染上些委屈，“是伯母让我盯着你有没有在学校交女朋友。”
　　“又是伯母，还交女朋友呢，小说看多了吧她！”夏瑶小声骂了句。
　　陈昭不吃这套，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了放在她面前。
　　“用不用我现在打电话问问我妈她到底交没交待过这事儿？”
　　周岁看到叶幸表情忽地变得紧张，两只手不安地揪着裙子上蝴蝶结的飘带。
　　活脱脱一副泄气的皮球的模样。
　　陈昭看她不说话，了然。
　　“你想呆在这可以，但你今晚最好少讲话。”他把手机那回来重新揣进兜里，“否则你就算搬出十个我妈，我也会毫不客气的把你赶走。”
　　展凌：“好狠。”
　　陈昭出面解决了这一场莫名其妙的战斗，周岁长舒一口气，终于放松下来。
　　有人开始活跃气氛：“都别愣在那里啊大家，寿星来了就该上桌了吧！”
　　有人回他：“对对对，该吃饭了吧！我都饿死了！”
　　展凌率先起身，对着周岁和夏瑶勾了勾手，“快来吃饭！”
　　“走吧！”夏瑶拉着她过去。
　　菜是陈昭一早就定好的，等所有人都坐上了桌，菜也差不多上齐。
　　一起上来的还有几罐啤酒。
　　陈昭举着易拉罐问“谁喝酒”，回他的都是几个男生，抢着要喝。
　　他把酒一一分给众人，还极其细心地叮嘱大家少喝点。
　　展凌视线转了转，问他：“你不喝？”
　　康建诚附和：“对啊，寿星不喝点？”
　　陈昭笑了声：“到时候你们一个两个都喝醉了谁招呼你们啊？让这几个女生送你们回家吗？”
　　手指还点了点周岁的方向。
　　“行行行，那我们喝！”展凌拉开易拉罐，发出“呲”的一声。
　　“你喝过酒没？”夏瑶问。
　　周岁：“没。”
　　夏瑶怂恿她：“好想试试啊，你想不想？”
　　她一脸惶恐地拒绝，夏瑶见她不喝，也没敢喝。
　　展凌举着啤酒率先站起来，“今天是昭哥生日，首先祝昭哥生日快乐——”
　　他自顾自的抬起手鼓掌，又接着说：“和昭哥认识两年了，我非常开心能认识这么一位好兄弟啊！这两年我也看到了昭哥的变化——”
　　他绕到陈昭身后，抬手揽上他的肩膀。
　　“昭哥愿意主动跟女生交流了，这点值得赞扬！”
　　陈昭面无表情的把他的手从肩膀上挪开，搬着凳子远离了他一点。
　　“你今晚最好少说话。”带了些警告的意味。
　　“好吧！”展凌不怕他，继续说：“但我还是要祝昭哥天天开心，希望你少点烦恼，别看我的祝福很简单，但我真的都是发自内心的！”
　　“知道了。”陈昭端起装着白开水的杯子，碰了碰他的易拉罐。
　　“赶紧坐下吧你！”夏瑶挨着展凌坐的，实在看不下去，扯了扯他的袖子。
　　“有什么话吃完饭说。”陈昭看着大家，“菜都上齐了，再不吃就冷了。”
　　然后不知道从哪拎出一瓶橙汁，“有人喝吗？”
　　“我们都喝！”夏瑶代替周岁和其他几个不喝酒的女生一起回答。
　　陈昭起身亲自给每个人的杯子里倒满橙汁。
　　轮到周岁时，她把杯子放在桌子的边缘，方便他的动作。
　　陈昭弯着腰离她很近，侧着脸对着她，近得甚至能看见他靠近耳朵的位置有一颗小小的痣。
　　他脖子上的项链垂着在空中摇晃，她终于看清项链的样式。
　　竟也是一个四角星星的样子，和她买的耳钉很像。
　　……居然这么巧合么。
　　正好陈昭给她倒完橙汁，偏头看过来，两人猝不及防的对上视线。
　　周岁紧张的咽了下口水。
　　“不够再添，饭记得吃饱点。”
　　他说完就直起身，抽离得迅速，连夏瑶都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只有叶幸恰巧看向这边，刚刚的一切她尽收眼底，眼里晦暗不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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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生日（中）
　　“瑶瑶，我想去下洗手间，你去吗？”周岁刚刚不小心吃到一口花椒，猛灌了几杯橙汁，此刻是非去不可了。
　　“我不去，你去吧。”
　　夏瑶忙着跟展凌听八卦，正听得意犹未尽，果断拒绝她。
　　周岁：“好吧。”
　　她把包从身上取下来随手放在座位上，走之前还不忘叮嘱夏瑶看好她的包。
　　出了包厢忽地变得安静，耳边也没有那些喧闹声，连空气都变得清新，她舒服地长舒一口气，朝洗手间走去。
　　上完厕所出来时，看见靠在走廊墙边的叶幸，眼皮一跳。
　　……怎么哪都是她，阴魂不散的。
　　她也不急，就直勾勾地盯着周岁洗完手，然后手一伸拦住了她的去路。
　　周岁被迫停下步子，刚洗过的手还未擦干，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水，歪头看着她，满脸困惑。
　　“你喜欢陈昭？”
　　还是一样的问题，周岁不懂她为什么如此执着。
　　“你喜欢陈昭就去追好了呀，为什么总要问我喜不喜欢呢？”女孩声音软软的，没什么攻击力。
　　叶幸抿了抿唇没说话，一直背在身后的手却动了下，从身后伸出来，递到周岁面前。
　　她的掌心里躺了个灰色的丝绒盒子。
　　周岁认出来那是她装耳钉的盒子，心里一急，脸色迅速阴沉下来，抬起手就要去抢过来。
　　“你还给我！”她的声音不似刚才平静，微微有些颤抖。
　　叶幸把手一抽，她抓了个空。
　　面前女孩的脸因为激动泛了点红，叶幸定定地用一种令人不舒服的眼神打量着她，开口：“这个耳钉你想送给陈昭？”
　　她没否认。
　　叶幸又嗤了一声，“他可没有耳洞啊。”
　　她走近了一点，以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问她：“还是说你觉得他会为了你打个耳洞？”
　　当然不会啊，周岁想说我又不是傻子，自己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
　　她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语气又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点冷漠地质问：“你凭什么拿我的东西？”
　　“我看它掉在你作为旁边就顺手替你捡起来咯。”她还刻意加重了“顺手”二字。
　　周岁估摸着叶幸身高大约有170，此时她举起手里的盒子似是有些得意地扬了扬。
　　这个高度，她本就难以够到，何况对方还故意不想让她拿到。
　　但她还是踮起脚去够了下，没够到，叶幸往后退了一步，她因为扑了个空重心不稳要往前倒去——
　　凭空横出一只手虚虚地环在她的腰前把她勾了回来，没有意料中的摔倒，周岁诧异地回头。
　　扶住他的手迅速撤开，面前叶幸的表情变得极其难看。
　　“陈昭——”她喊了声，想解释。
　　他并没有给她开口解释的机会，只是伸了抽出来，掌心朝上，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三个字——
　　“拿过来。”
　　叶幸肉眼可见的怂了，在他话音刚落下的时候就已经把盒子放进他的手心。
　　陈昭没有打开，也没有问这是什么，下一秒就恢复了一贯懒散的神情，把盒子交到她周岁手里，轻声细语：“你先回去。”
　　“好。”周岁攥着盒子的手紧了紧，头也不回地朝着包厢走去。
　　包厢内夏瑶已经跟展凌结束刚刚的八卦话题，转头见她回来，随口问道：“怎么上洗手间上这么久。”
　　又多看了一眼，发觉她脸色有些不对劲，担忧地问：“你咋了啊，出门撞鬼了？”
　　“没事。”周岁什么也没说。
　　-
　　包厢外。
　　陈昭在把头转回来看向叶幸的时候，眸子已经暗了下去，脸色差到极点。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让你今晚最好少讲话？”
　　他冷哼一声，“你倒好，借着我妈的借口来这儿欺负同学来了？”
　　叶幸此刻紧张得快把裙摆揪烂了，他见过陈昭真正发火的样子，很吓人。
　　那次是因为有人造谣他是隔三差五换女朋友的渣男，还说他搞大了隔壁学校一个女生的肚子不负责。
　　他听了这个当即就找去那人班里，一脚把他连人带桌子踹倒在地，拖着他到广播站去对着全校人亲口向他道歉。
　　恰巧那人跟叶幸一个班，她目睹了全程。
　　从回忆里抽离出来，再看向陈昭时，她觉得自己此刻就是那个被一脚踹到地上的坏人。
　　他冷冷地扫他一眼，又说：“今晚我对你已经很忍耐了，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来我组的局里，我看在我妈的份上没有直接赶你走，够给你面子了吧？”
　　“对不起。”叶幸说三个字抖了三下，她深吸一口气，望向他，“但我还是不会放弃追你的。”
　　“随你。”陈昭没什么表情，“不过我觉得你可以不用留在这里了。”
　　想了想，他又极其绅士地补充道：“需要我给你叫个车吗。”
　　“不用了。”叶幸有些难堪，却仍旧倔强。
　　周岁注意到陈昭是一个人回来的，后面并没有跟着叶幸。
　　她偷偷蹭到陈昭身边，小声问：“叶幸呢？”
　　陈昭瞥她一眼，觉得好笑，“你还挺关心她？”
　　“哪有。”她又不好意思了，赶紧缩回夏瑶身边。
　　饭桌上大家都吃的七七八八了，有人问是不是应该到送礼物环节了。
　　康建诚第一个站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他提前藏好的礼物，喝了酒的缘故，他现在看起来脸上挂着两坨“高原红”。
　　好在他说话还是清醒的，他带着礼物走到陈昭面前，递给他。
　　“这是我和钟思尚代表几个没来的篮球队兄弟给你准备的，Tiffany联名篮球，你看看喜不喜欢。”
　　展凌在一旁科普，“这个篮球好像要一万多，康建诚还挺有钱的。”
　　陈昭接过去，打开拍了两下表示对篮球的尊重，又重新装回袋子里，他拍了下康建诚的肩，“兄弟谢了！”
　　“到我了到我了！”展凌站起来，从包厢的沙发旁的角落里抽出一个巨大的箱子塞进陈昭怀里。
　　“索泰4090*，怎么样，够意思吧！”
　　“我去，你行啊！”几个男生七嘴八舌地围过来，纷纷露出了羡慕的神情，争先恐后地只是为了摸一把包装。
　　“你破费了。”陈昭装了下心疼他钱包的样子，但明显能看见他眼底止不住的笑意。
　　“怎么大家送的东西都这么贵啊，我都不好意思送了。”夏瑶对着手机屏幕捣鼓，用橙色软件搜索了一下展凌送的礼物的价格，贵得令人咂舌。
　　周岁的手还握着耳钉的盒子，她突然就有些不自在。
　　……要不还是别送了吧。
　　夏瑶先一步送出自己买的耳机，附赠解释：“适合你装逼。”
　　陈昭当即往脖子上一带，“谢了啊。”
　　夏瑶上下打量了一番，她送的耳机和他今天穿的这一身很搭，随口夸道：“还挺帅。”
　　轮到周岁，她看到陈昭眼里有隐隐的期待之意，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只拿出了准备好的棒球帽递给他。
　　小声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不敢再看他。
　　陈昭眉毛一挑，接过帽子也顺手扣在脑袋上，帽檐遮住一部分光线，在他脸上落下阴影。
　　自然也阻挡了他看向她的视线。
　　一群人吵吵嚷嚷地送完礼物，陈昭面前的桌子空地已经被堆满，夏瑶送的耳机被他取下来混进礼物堆里。
　　唯独周岁送的帽子还被他稳稳地带在头上。
　　展凌凑过去，“昭哥，在这包厢里带什么帽子啊，见不得人？”
　　“一边去。”
　　展凌又作死：“还是说，因为送礼物的另有其人？”
　　“收起你八卦的心思。”他隐在阴影里的眼睛朝他瞪去，“这招对我没用。”
　　“好吧。”展凌悻悻闭嘴。
　　酒足饭饱，有人抓着两支话筒提议：“这儿正好有话筒和大屏幕诶，能点歌，要不我们来唱歌？”
　　“好啊好啊！”夏瑶抓着周岁立刻过去凑热闹，所有人都在大屏幕前面的沙发上坐下了，像极了KTV的氛围。
　　带头的钟思尚先点了一首《水星记》。
　　“不是吧，一来就这么压抑！”展凌一边吐槽着，一边给自己点了首《告白气球》。
　　钟思尚回击道：“你点这歌，跟谁告白啊你！单一辈子得了！”
　　这一句成功的把在座的众人都逗笑了。
　　周岁怂恿夏瑶也去点一首，后者一口拒绝。
　　她的回答是：“偷偷告诉你我五音不全，建议非必要情况下不要让我开口。”
　　不知道是谁关上了灯，只留下沙发正上方的一盏小灯和屏幕的亮光，环境瞬间变得昏暗。
　　“还有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
　　“还有多久才能和你接近”
　　“咫尺远近却无法靠近的那个人”
　　“要怎么探寻”
　　“要多么幸运”
　　……
　　听清歌词，周岁一时有些愣怔，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坐在沙发边缘，带着银色棒球帽玩着手机的陈昭。
　　随即又心虚般地移开视线。
　　忽地感到口袋里的手机一震，她掏出来划开屏幕，赫然显示一条新消息。
　　【cz:还记得电玩城里你欠我一个愿望吗？】
　　没等她回复，下一条消息跟着进来。
　　【cz：给我唱首歌吧。】
　　作者有话说：
　　把我的预收拉出来遛遛～
　　《别装不熟》大学校园求个收藏！
　　表面无害绿茶x鬼马活力少女
　　*
　　高三毕业的暑假，宁恬她爸宁永年领回来一个女人和一个少年。
　　宁恬以为的第一次见面，是宁永年指着少年让她叫哥。
　　江岁聿知道，那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于是他耸着肩凉飕飕开口：“不记得我了没关系，我不重要。”
　　惹得宁恬一头雾水。
　　然而两位不速之客还没待够三个月，便被宁永年以感情不合为由打发离开。
　　*
　　南城大学迎新日当天，江岁聿凭借着他外貌出众又很好说话的两大优良品德善名远扬。
　　宁恬闻言，决定以后见到这位前·哥哥要绕道而行。
　　某日宁恬在校外酒吧醉酒，被室友拖着回宿舍。
　　路上遇到孤身一人的江岁聿，她像饿狼扑食似的瞬间挣脱开室友的手，冲上去蹭住他。
　　江岁聿举着双手装无辜：“我们不熟。”
　　宁恬醉倒在他怀里张牙舞爪：“别跟我装！”
　　室友：……


第19章 生日（下）
　　周岁回忆起那次电玩城里的赌约, 她压根都忘记了，没想到陈昭还记到现在。
　　昏暗的包厢里，零散的灯光让她勉强看见陈昭的位置, 耳边还伴随着不着调的告白气球的歌声, 让她思绪有些不明的混乱。
　　陈昭已经收了手机，直勾勾地盯着这边。
　　对上他的眼神, 周岁轻轻眨了下眼睛，她看见他做了个“快去”的口型，把帽子一摘，扬了扬眉毛。
　　周岁收回视线, 她也不是那种扭扭捏捏不敢上台的人，转头跟在给展凌录视频的夏瑶说：“我去点首歌。”
　　夏瑶怕自己的声音被录进视频, 刻意地压低了声音，却还是掩盖不了她语气里的诧异。
　　“怎么突然就要去唱歌？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不敢上去的小怂包呢！”
　　周岁“切”了一声, “等着看吧！”
　　她起身, 身边的人看她要出去, 纷纷收回搭在茶几上的腿给她让路。
　　“哟，你也唱歌啊？”展凌的声音通过话筒被放大传进每个人的耳中，大家都朝她看过来, 底下多了些起哄的意味。
　　周岁没理，都是青春期的男生，最爱起哄, 她早就习以为常。
　　只是走到点歌的小屏幕前, 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点什么歌。
　　她平时也爱听歌, 有时候在家写完作业放松的时候就会戴上耳机放歌听, 只是她听的歌都比较安静, 也很小众，有些似乎并不适合在这种环境里唱。
　　特别是这首歌还是陈昭让她唱的。
　　她百无聊赖地对着屏幕乱点，点进一个“新歌榜”，随手往下翻了几页。
　　目光顿在一首歌的标题上，《暑夏》，前阵子听歌软件偶然给她推送过的歌，因为很好听，那几天她一直在单曲循环着。
　　就连歌词也是那么的恰到好处，没有犹豫，她抬手摁下添加键。
　　还有几首歌才轮到她的，她又坐回座位上拿起手机打发时间。
　　接着就收到陈昭发来的消息。
　　【cz：点的什么歌？】
　　周岁不自觉地扬了扬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摁下几个键。
　　【岁岁平安：你自己不会看吗？】
　　她观察过，能点歌的地方有两个屏幕，一个在她这边，另一个就在陈昭的背后，只要他转头，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谁知对面的人像故意的。
　　【cz：我看不着啊。】
　　【岁岁平安：就不告诉你，你自己猜吧！】
　　陈昭收到信息的时候抬头看了眼安安静静坐在自己位置上玩手机的女孩，后者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抬起头来，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中间几首歌是几个酒喝多了发酒疯的男生随便点的，几个人勾肩搭背吼着“朋友一生一起走”，鬼哭狼嚎，感情悲痛得像明天就要毕业离别了一般。
　　轮到周岁的歌，突然切到安静的氛围，有人惊奇地问是谁点了首这么抒情的歌。
　　“我的。”她起身避开那几个在沙发上撒泼打滚的人，走到屏幕面前的高脚凳上坐下。
　　面前竖着的立麦对她来说有些高，她皱着眉往下掰了几公分。
　　她深吸了一口气，有些紧张，视线紧紧地盯着屏幕，不敢看台下的任何一个人。
　　“穿堂而过的清风把浅草吹醒”
　　“星落云散的夏夜听蝉鸣四起”
　　“总向往深海的蓝鲸自由而澄净”
　　“水井冰镇西瓜梨一夏好凉意”
　　女孩声音清灵，洋洋盈耳，像夏日午后吹来的一阵凉风再配上暖晃晃的阳光，又明亮又清爽。
　　一直低头摆弄手机的陈昭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抬起了头，懒懒地把背靠在沙发上，目光没有离开过一脸严肃，专注盯着歌词的女孩。
　　展凌凑在他身边“诶”了一声，问他：“你觉得周岁这首歌唱给谁的？”
　　陈昭没什么表情地撇了他一眼，“唱给我的。”
　　“切。”展凌以为他在开玩笑，“这么自信啊，那我还能说她这是唱给我的呢。”
　　他懒得解释，用手拨开展凌挡在面前的脸，“挡着了。”
　　“行，有了女人忘了兄弟，真有你的，眼睛都黏人身上了。”展凌骂骂咧咧地去打扰别人。
　　“盛夏凉风扶书案”
　　“书纸全飞散”
　　“寄一封明信片”
　　“留住一整个夏天”
　　“收藏年少时的欢喜”
　　“在青春怀里”
　　……
　　周岁的目光下意识去寻陈昭，却和他的视线撞个正着。
　　他在笑。
　　像是被一股暖流击中，她慌乱地移开视线，稳住呼吸唱完最后两句。
　　“抬头看悠悠荡荡的云”
　　“那是我想给你写的信”
　　原本安静的包厢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有人大喊一句“真好听”。
　　周岁不好意思地缩回自己的座位，夏瑶立刻把大拇指竖到她面前。
　　“岁岁，你唱歌真好听，我好羡慕啊！”
　　她心情极好地像拍小狗一样拍了拍夏瑶的头，“谢谢你啦！”
　　夏瑶：“长不高！”
　　她偷偷拿起手机给某人发消息。
　　【岁岁平安：怎么样，还满意吗？】
　　没多久就收到回复。
　　【cz：我很喜欢。】
　　【cz：为什么选这首歌？】
　　【岁岁平安：随便选的。】
　　【cz:真的？】
　　周岁随便点了个表情包回复，放下手机。
　　她确实是随便选的，但其实还存了点私心，只是恰好觉得这首歌很符合遇见他的这个夏季。
　　这时的她还没明白什么是喜欢，只是顺着心意唱出了这首歌。
　　不知道谁在问：“寿星怎么不唱歌？”
　　大家齐齐转头看向陈昭，包厢里短暂安静了一会儿，就听见低低的男声响起——
　　“想听啊？”
　　“想啊想啊！”展凌带头应和。
　　康建诚：“谁不想听陈昭唱歌啊！”
　　钟思尚：“就是就是！”
　　一阵附和的声音，陈昭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开口：“想得美，我只唱给我想唱的人听。”
　　展凌：“切，说白了就是不想唱。”
　　他不置可否。
　　包厢门忽然被推开，所有人一起看过去，饭店服务员推着一个巨大的蛋糕进来，蛋糕上已经插好了蜡烛，只是火苗显得有些弱不禁风。
　　几个男生眼疾手快的过去接过推车，大家都起身，陈昭被围在中间。
　　“蛋糕好漂亮啊！”朱乐乐惊呼一句。
　　“真的诶，这上面的草是真的还是假的，能吃吗？”
　　“你是牛吗，还吃草，牛逼！”
　　大家哈哈笑成一团，还是夏瑶想起正事，提了一嘴让陈昭先许愿吹蜡烛。
　　陈昭被推到蛋糕前面，唯一亮着的灯被不知名好心人一把关掉，昏暗中只剩下蜡烛的微弱的光。
　　周岁混在人群里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
　　看着他笑意盈盈地闭上眼，不知道许了什么愿，很快地又睁开。
　　在众人目光中轻轻呼出一口气，吹灭蜡烛，四下一片黑暗。
　　“生日快乐！”不清楚是谁先喊的。
　　“生日快乐陈昭！！”
　　大家都接二连三地喊起来，一时间气氛热闹，喜悦地气氛感染到了每一个人。
　　分完蛋糕，大家把各自想唱的歌唱得差不多了，整场聚会几近收尾，有人提议要不要一起拍个合照，被一致地通过。
　　“来啊寿星站中间！”展凌把杵在旁边一动不动像柱子一样的陈昭扯过去，自己站在他的左边。
　　周岁跟着夏瑶站到陈昭的右边，过了几秒，夏瑶把她推过去换了个位置。
　　变成她挨着陈昭站。
　　对此夏瑶的解释是，“站在帅哥旁边显得我很丑，你比较美，你站。”
　　周岁：“……”
　　后面有人路过，不小心踩到周岁的脚，她“嘶”了一声，低头看见自己的鞋被踩上一个黑印。
　　被喊来拍照的服务员正在倒数三二一的同时，陈昭偏过头来，问她：“怎么了。”
　　“啊，被踩了一脚。”周岁站直了身体，前面闪光灯正好亮起。
　　陈昭还没来得及把头转过去。
　　画面被定格，女孩直直的看着镜头，男生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目光里满是关切。
　　服务员低头翻看照片的时候才发现站在最中间的人没看镜头，重新举起手机，说：“再来一张哈！”
　　这次所有人都看着镜头，才终于拍出了一张满意的，拍照的人把手机交还给他们。
　　“记得把照片发群里哦！”朱乐乐提醒那人。
　　这下是真的结束了，周岁抬头看一眼墙上的钟，已经十点了。
　　唯一清醒的男生只有陈昭，他带着大家出去，给每个人都贴心地叫了车，一直目送他们离开。
　　夏瑶和周岁去了趟洗手间匆匆出来，在门口碰到陈昭。
　　“需要我送你们回家吗？”
　　夏瑶看了眼周岁，后者冲她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她明白，开口：“我们结伴回去就好啦，不用你送了！”
　　“行。”他也没强求。
　　周岁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看见因为今晚聚会拉的群被顶到了最上面，不断有新消息进来。
　　她点开，群里清一色的都是图片和视频。
　　往上翻了几页，终于看到她想看的。
　　是今晚结束时拍的那几张合照，她一张一张的点开，放大又缩小，每一张都摁下“保存原图”。
　　陈昭没看镜头的那张照片也混迹其中，她看见时呼吸一滞，食指和大拇指在屏幕上滑动，直到照片被放大到整个屏幕只框住了她和他。
　　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独特的氛围，那一刻，他的眼里只有她。
　　-
　　同一时刻，陈昭也在看群消息。
　　他起先只是随手点进来看看大家都在说什么，别人发的视频他看两秒钟便无情滑走，点开下一个视频，周岁的身影猝不及防地映入他的眼里。
　　女孩乖巧地坐在对她来说有点高的高脚凳上，入耳的歌声清动婉转，就算是方才已经听过一遍，此时再听，也仍会令人着迷。
　　只有十几秒的视频，他反复听了好几遍，唇角虚虚地勾着。
　　作者有话说：
　　歌是《暑夏》就叫这名。


第20章 体检
　　十月底的湖城已经进入秋季, 凉风瑟瑟，出门前白颜不放心地叮嘱周岁换上秋季校服。
　　“桌子上的豆浆油条还有鸡蛋全部都要吃光，校服外套给你放鞋柜上了, 穿好再出门, 不要拿在手里。”
　　“知道了。”周岁咬着油条含糊不清地出声。
　　白颜工作的地点比她的学校远，再加上最近开始车牌限号出行, 她也懒得开车，一直坐地铁上下班。
　　周岁紧随其后，抱起喝了一半还热乎着的豆浆迅速出了门。
　　她今天心情莫名的好，连路上遇见流浪狗冲她摇尾巴都会回它一个礼貌的微笑。
　　虽然狗看不懂。
　　以至于陈昭见到她第一句话是——
　　“你路上捡着钱了？”
　　周岁疑惑地“嗯”了一声, “没啊？”
　　“那你这么高兴，嘴巴都咧到耳后根了。”
　　“有么。”
　　周岁不跟他纠结这个, 上讲台看了眼今天的早自习是英语，回到座位抽出一张新的稿纸, 埋头苦写。
　　“写什么呢？”陈昭懒散得靠在椅背上, 座位宽得几乎可以坐下两个人, 从他的角度看去，只能窥到从臂弯里露出来的空白稿纸的一角。
　　“一会你就知道了。”她回头看了看，脸上露出些不满, 指责他：“你看你把你后面同学的座位挤成什么样了！”
　　后面同学一脸惶恐，快被压扁了也微笑着说“没事”。
　　“抱歉。”陈昭把椅子往前抽了抽，努力跟他的同桌并排。
　　“呐。”周岁写完, 把纸放到他面前。
　　“今天的英语早自习, 你背这个。”
　　陈昭拿起一看，粗略估计有四十个英语单词, 写得工工整整的, 清晰明了。
　　“行啊, 一会英语老师来了问我在干什么，我就说你给我布置的早自习任务？”
　　周岁皱了下眉，因为没什么底气而变得小声，“那你还是拿着英语书装装样子吧。”
　　“胆小鬼。”
　　陈昭拿出英语书垫在写满英语单词的稿纸下，方便一会老师来检查早读不被发现。
　　没有老师的早自习，整个教室比高峰期的菜市场还要热闹。
　　周岁百无聊赖地胡乱翻着英语书，蓦地听见身边传来熟悉的英语老师的声音。
　　她慌忙直起身子，余光扫到英语老师拿起了陈昭还没来得起盖住的单词纸——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陈昭倒是不紧张，甚至还有空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没等到预料中的责骂，反而看到英语老师一脸欣慰的放下单词纸，表扬他有学习英语的觉悟了。
　　他颇有礼貌的回了句“谢谢”。
　　早自习的最后五分钟，王斌带着一沓白纸进了班。
　　“手里的动作都停一下。”他用力拍了拍讲台，教室里读书声说话声渐渐弱下去。
　　“今天上午前两节课暂时不上了，全校体检，我们班第一批。”他伸手让班长上去，手里的纸递给她：“你把这个发下去，务必保证每人一张。”
　　“谁没拿到或者丢了的概不负责。”
　　夏瑶转过来哀嚎：“完了，早通知体检我就提前减减肥了，最近吃胖了几斤！！”
　　周岁捏捏她的脸，又摸摸她的手臂，认真地说：“你一点都不胖。”
　　教室里有提前拿到体检表的同学惊呼：“靠，怎么体检还要抽血啊？”
　　“高一抽过了高二怎么还抽啊！”
　　“救命，我上次抽血就没抽出来，几个医生轮流按着给我抽的！”
　　“我也完了。”周岁小声叹气。
　　陈昭闻声看过来，“害怕抽血？”
　　“嗯，我晕针。”
　　她觉得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像极了一条在案板上待宰的鱼。
　　“啧，周三岁名不虚传，怕人怕事还晕针，刚出生的婴儿都比你强。”陈昭打趣她。
　　周岁瞪她一眼，抓着夏瑶“哒哒哒”地跑开了。
　　结果没一会儿两人又在测身高体重的地方偶遇。
　　陈昭两只手指捻着体检表随意地往周岁身后一杵。
　　她纠结了三秒，回头：“你能不能站那一队去。”
　　甚至还贴心地给他指了指是哪一队。
　　“凭什么，这队你家开的啊？”他嗤地一笑，没动。
　　周围有女生的视线三三两两落在周岁身上，她尽力忽视，往前站了站，拉开和陈昭的距离。
　　测身高的机器是自动的，人往上一站，上面的杆子压下来，碰到脑袋了立刻缩回去。
　　周岁想起之前在网上看过的，取了皮筋把头发松下来，三两下抓出一个圆润饱满的丸子头，稳稳地竖在头顶。
　　“身高不够就开物理外挂？”陈昭伸手，故意地把她刚扎好的丸子往下压了压。
　　“陈昭！”女孩有些恼了，小声吼他。
　　轮到周岁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个机器会语音播报数据，声音大得周围一圈都听得清楚，身后还有个人虎视眈眈地盯着——
　　她只能硬着头皮上，心情像去赴死。
　　她踩上机器，身体转过来对着陈昭，眼睛一闭，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轻轻在她头顶按了一下，下一秒就听见一道无情又冷酷的机械女声——
　　一六二点五厘米。
　　陈昭从喉咙里挤出一声轻笑，带着点挪揄的意味。
　　“上次我记得某人说自己165？”
　　“你记错了。”周岁面无表情地蹲在地上穿鞋。
　　半晌后反应过来，抓着夏瑶抱怨：“怎么我都扎了丸子头了才162.5啊，明明我在家量的还是163呢。”
　　夏瑶安慰她：“一定是机器有问题。”
　　“我也觉得。”
　　她穿完鞋没急着走，混进旁边一群正在围观陈昭测身高的女生里，和她们一起等着看他的身高。
　　一样的声音传来：“一八三点三。”
　　女生A：“天啊一八三，我的梦中情高！！”
　　女生B：“我宣布我和他的身高就是最佳身高差。”
　　女生C：“别做梦了，说不定他喜欢高个子呢。”
　　周岁听不下去，拉着夏瑶争分夺秒地走开。
　　夏瑶翻着体检表问她：“下一个去哪？”
　　周岁抬眼看见测视力的教室就在前面，本着就近的原则决定：“去测视力。”
　　夏瑶不情不愿的，试图商量：“我最讨厌测视力了，要不我们最后再去？”
　　“嗯——”周岁笑嘻嘻的，“现在就去。”
　　她不担心视力，得益于白颜不厌其烦地叮嘱她不要凑近看手机，不要埋着头写作业，不要躺着看书之类的，她的两只眼睛视力都是从娘胎里就固定的5.2。
　　夏瑶有点近视，偏偏今天还没戴眼镜，紧张地不停地提问：“第六排那几个是什么啊，我赶紧记一下，一会测出来的视力就高点。”
　　周岁伸长了脖子替她看：“下右左右。”
　　“噢。”
　　过了一会儿——
　　“万一一会儿她指哪儿我都看不清怎么办。”
　　周岁被她逗笑，“你别那么紧张，测个视力而已，又不是要把你抓进去做手术。”
　　结果一会后她就笑不出来了——
　　夏瑶为了报复她，拖着她走进了抽血的教室。
　　“瑶瑶，我怕！”
　　“我知道。”
　　“我真的怕！”
　　“嗯嗯。”
　　………
　　周岁妥协，视线在抽血的教室里扫了一圈，指了指排得最长的那队，开口：“我们排那一队吧。”
　　“行啊，听你的。”夏瑶没拒绝，扭头朝那边走去。
　　周岁拖着她沉重的像灌了铅的双腿艰难地跟过去。
　　“我腿有点软，能不能坐着歇会。”周岁露出一副可怜巴巴地表情。
　　心里默默盘算如何逃避抽血。
　　夏瑶意味不明地打量她的两条腿，反击她：“我给你捏捏？”
　　“腿不软了。”
　　“肚子有点痛，想上厕所。”
　　“我送你去？”
　　“不痛了。”
　　“我——”
　　“夏瑶，到你了。”面前的医生拿着夏瑶的体检表喊她。
　　她应了一声，走过去坐着，还不忘用另一只手扯住周岁防止她逃跑。
　　周岁不敢看，转过头垂着眼皮盯着自己的鞋，用视线在周围画了第三十六个圈之后——
　　轮到她抽血了。
　　或许是她欲哭无泪地表情惹得给她抽血的医生生出些怜爱，轻声细语地安慰她：“一下就好了，我很温柔的。”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件从天而降的校服外套蒙住了她的眼睛，让她短暂陷入黑暗。
　　跟外套一起出现的还有一道熟悉的嗓音：“怕就别掀开。”
　　被黑暗笼罩着的她，耳边的嘈杂声也弱了一些，她听见医生拆包装的声音，还有空分了心问她：“你小男友？”
　　“不不不不不是！”周岁连忙否认，“我不早恋的。”
　　她要是跟陈昭早恋，估计不等老师发现，先被无数暗恋陈昭的女同学一边骂她一边用唾沫淹死她。
　　校服外套上带着男生独有的特殊气味，很清爽，莫名带着点安神定心的作用。
　　她能感觉到抽血的针带着点凉意被推了进来，几秒之后针被抽出，一根棉签压了上来。
　　“自己压好。”
　　她胡乱地把盖在头上的校服外套扯下来，没有多余的手，只能先搭在手上，再去接过棉签按住。
　　眼前恢复清明，周岁努力平复自己狂跳的心脏，忽略周围几道打量她的目光，走到在队尾排队的陈昭面前。
　　“校服，谢谢你。”
　　“客气。”陈昭从他臂弯里扯出校服，没有立刻穿上，把它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
　　“不害怕了？”
　　“我才不怕！”反正已经抽完，没了顾虑，她肆无忌惮地撒谎。
　　陈昭失笑，骂她：“撒谎精。”
　　周岁冲他做了个鬼脸跑开了。
　　作者有话说：
　　文中测视力情节乃本人真实经历欲哭无泪.JPG


第21章 靠近
　　回到教室时已经临近第二节 课下课, 周岁把自己的体检表连带着夏瑶的那份一起交到讲台上，听见朱乐乐正和周围几个同学提到期末考试的事。
　　她心不在焉地听了几句，回到座位, 恰巧夏瑶回头找她。
　　“我刚听班长说快期中考了, 好绝望，我怎么感觉我刚刚才考完月考。”
　　周岁点头, “我刚也听到了，还有一周多呢，好好复习吧。”
　　“脑子不够用啊，又是文言文又是政史地的, 还有数学公式，我真的一个都记不住。”
　　夏瑶叹气, 她也跟着叹，悲痛的氛围让刚进门的陈昭以为天塌了。
　　“不就一次期中考试而已, 你们紧张成这样？”
　　“你不懂。”夏瑶一本正经地分析：“期中考试可是大考, 要跟二中和五中一起联考, 到时候还有联考排名，还有——”
　　“打住。”周岁捂住她的嘴，“你太能制造焦虑了。”
　　夏瑶拨开她的手：“你们俩得了, 一个次次稳居班级前三，一个在中上游还那么努力，对比之下, 我不该焦虑吗？”
　　没过几秒她突然兴奋地“诶”了声, “我能不能跟着你俩一起学习啊，两个大佬带我一个小菜鸡, 不嫌弃吧？”
　　“行啊。”周岁点头, “我没意见。”
　　她又偏头去看陈昭, 后者用手背顶着下巴装作正在思考，半晌没有回应。
　　久到夏瑶眼里的希望之光快要熄灭，他才缓缓地点了个极其敷衍的头。
　　“那我们以后每天放学去一分甜学习吧，怎么样怎么样！！”她就差把“快答应”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这个学习计划在午饭时候被陈昭透露给展凌，午休时展凌趴在窗户口嚷嚷着他也要加入这个学习小组。
　　夏瑶：“诶不是，你一个理科生，加入我们文科生的学习小组算什么事儿？”
　　“理科生怎么了，我说不定还能在数学方面帮助你们呢。”他看了眼陈昭，底气弱了点，“虽然我可能不如陈昭。”
　　“那你凭什么加进来？”夏瑶反问他。
　　“凭一分甜是我哥开的！反正你不同意的话——”
　　“我都会来！”
　　不等夏瑶开口呛他，先一步消失得无影无踪。
　　围观对话全程的周岁和陈昭：…………
　　周岁：“好幼稚啊他俩。”
　　陈昭：“确实。”
　　夏瑶猝不及防地回头：“你俩也没好到哪去，彼此彼此。”
　　-
　　三人如约来到“一分甜”，今天店里人多，展凌比他们早到，已经忙得脚不沾地。
　　展舟还有空分出神来跟她们打招呼，手指点了点最里面的空桌子，用口型告诉他们“展凌留的”。
　　夏瑶落座之后扫视一圈，“没想到今天店里这么忙啊。”
　　“你是想说跟展凌他哥搭不上话了吧！”周岁刻意压低了声音调侃她。
　　“你懂什么！学习学习！”夏瑶推开她。
　　周岁：“学什么啊今天？”
　　陈昭：“都可以。”
　　夏瑶：“好吵啊这里，要不我们今天别学了？”
　　“想什么呢。”周岁摊开数学作业，她想着趁陈昭在这，有什么问题当面问他比较方便。
　　陈昭也跟着写数学作业。
　　周岁往下写完两道题，目光不自觉地就看向旁边的人。
　　陈昭做数学题不需要草稿纸，拿着笔在题目旁勾勾画画，没写几笔，一道题就做完。
　　有些选择题甚至不用动笔，他像是能一眼看出答案似的。
　　周岁走神的这一会儿功夫，陈昭已经写完五六道题。
　　余光感受到她的视线，不解地抬头。
　　“喂。”他拿笔敲了一下她的头。
　　她吃痛，回过神来瞪他一眼，“干什么！”
　　陈昭说：“你眼睛都要黏我身上了，怎么，我这么好看？”
　　“哪有，我发呆而已。”她把头低下去，认真研究题目，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想不通怎么能有人做数学题做这么快。
　　周岁做得勉勉强强，把会的题全部写完之后一看，不会的题占一半。
　　她把求助的眼神投向陈昭。
　　他接过她的作业，上下扫了一眼，问：“你上课没听课？”
　　“我听了！就是做题的时候还是不会。”
　　陈昭说：“不懂变通，就是笨。”
　　陈昭看得认真，他把同类型的题标出来，所有题划分成几个类别，每个类别单独拎出一道典型的，全部誊抄在一张空白的草稿纸上。
　　他将草稿纸推到靠近周岁的那边，出声：“坐这么远你看得清？”
　　她不动声色地把椅子朝他挪了下，两人距离瞬间拉近。
　　陈昭指着第一道题问她：“这道题，要判断这个数列的增减性，怎么判断？”
　　周岁答：“用后一项减前一项？然后看大于零还是小于零？”
　　陈昭“嗯”了声，继续：“直接把n和n+1代入通项公式相减，这不会？”
　　“会，但是减了之后不会判断。”
　　“你先整合一下结果，这个式子，你把它当一个函数来看。”
　　“噢。”
　　“令y等于这一堆，然后画图。”
　　陈昭把笔递给她，“你来画。”
　　周岁接了笔认认真真地在纸上先画下x轴和y轴，描了几个点，画出一个坑坑洼洼的曲线。
　　“n的取值范围呢？”
　　“大于零。”
　　“那你把大于零的部分标出来。”
　　陈昭教得耐心，又很有方法，不是一味地往她脑子里输出，而是一点一点引导她自己去想。
　　她恍然大悟，自己在纸上算了一番，往空里填上结果。
　　“呐。”陈昭点了几道他标好的同类型的题，“这几道你自己做了，不许不会。”
　　“知道啦陈老师！”女孩的语气里带上些因为解开了不会的数学题的高兴。
　　等周岁把不会的弄懂，才反应过来本该坐着夏瑶的位置已经空了许久。
　　她抬头四下寻找，看见她趴在收银台前笑意盈盈地同正在制作奶茶的展舟聊天。
　　果然她说来这学习根本不安好心。
　　周岁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夏瑶背后，趁她没发现，突然出声：“聊的挺开心哈。”
　　明显看见夏瑶身子一抖，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周岁！你干嘛突然吓我！”
　　周岁冲展舟笑了下算作打招呼，回她：“某人自己提要求说要来这学习，来干嘛来了？跟心上人聊天啊？”
　　“切。”夏瑶不屑，“某人说好了带我学习，结果呢，就光顾着自己学习去了，还霸占着陈昭不放，我跟谁学去！”
　　“哪有！”她反驳，“你有问题可以主动问我，陈昭讲题的时候你也能听！”
　　“算了算了，我不配做你们的电灯泡。”
　　周岁：“夏瑶！”
　　夏瑶：“诶我错了我错了——”
　　女孩的一举一动，都被陈昭收尽眼底。
　　接下来这几天，三个人雷打不动地放学去一分甜，偶尔几天店里不忙，展凌也会拿著作业和他们一起学习。
　　虽然他学的物理化学那些，他们几个根本帮不上忙。
　　他成绩不差，又因为是理科生，指导夏瑶的数学绰绰有余。
　　两人时不时的拌嘴，通常这时候周岁会出来制止，提醒他们别光顾着闹，该学还得学。
　　偶尔周岁会抓着陈昭背单词。
　　周岁：“bond。”
　　陈昭：“纽带，关系。”
　　“licence。”
　　“执照。”
　　“vitrue。”
　　陈昭沉默一秒，说：“我有很多。”
　　“你有个屁！”周岁瞪他一眼，“好好背。”
　　“行，美德。”
　　女孩还在埋头企图在英语书的旮旯里找到他答不上来的词，陈昭忽的凑近了些：“我发现你——”
　　周岁感受到他的呼吸落在耳边，不敢抬头，耳朵迅速蹿红。
　　“最近胆子变大了啊。”陈昭漫不经心地挤出后半句话。
　　周岁感觉耳边嘈杂声通通消失，静得只听得见“砰砰”的，像是放大了无数倍在耳边的心跳声。
　　他随随便便开玩笑的一句话，都能让她心神不宁。
　　好丢脸啊。
　　她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表情严肃：“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行。”陈昭嘴角噙着一丝笑，“保证完成任务。”
　　作者有话说：
　　六点还有一更！今天双更！


第22章 玩笑
　　期中考的两天一晃而过, 经历了考试洗礼的同学们都像被吸干了精气一般颓废。
　　“完蛋了。”夏瑶把笔袋往桌上一丢，“考砸了。”
　　“成绩还没出呢你在这说什么丧气话。”周岁忙着算分估成绩，头也不抬。
　　“我说真的, 虽然数学应该比之前考的好点, 但我政治完全没背啊！”她把脑袋搁在周岁桌子上，盯着她翻卷子的动作。
　　周岁睨她一眼, “谁让你不背，复习也不能光复习一门啊，面面俱到懂不懂。”
　　“唉，我要是有你一半的觉悟就好了。”
　　周岁对着老师发的答案, 一题一题看，嘴里念念有词：“这里扣两分, 这个错了，这个——”
　　“估出几分了？”旁边的人打断她。
　　“没算完。”她头也不回。
　　等全部对完, 她悠悠地叹了口气, “才110啊。”
　　陈昭扯过她的卷子大致扫了一遍, “这次卷子难，一百一算不错了。”
　　周岁：“那你呢？”
　　“我从不估分。”
　　“哦。”
　　“怎么？”陈昭感受到她低落的情绪，多嘴问了声。
　　“没怎么啊——”
　　“羡慕你们这些成绩好的, 不估分，没压力。”
　　“谁跟你说成绩好就没压力的？”陈昭不懂她哪来这么多歪理。
　　“那你有压力吗？”
　　陈昭：“哦，那确实没有。”
　　………
　　再跟陈昭说话她是狗。
　　-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王斌的课, 他前脚刚踏进教室, 后脚整个班一秒钟静下来。
　　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坐得笔直，等待成绩的宣判。
　　“这次期中考试的成绩, 给大家准备了单独的成绩条, 不用一个两个全都挤到后面去看了, 一会班长来发下去。”
　　“别的成绩先不说，先来说下数学。”王斌一讲成绩就滔滔不绝，“这次因为是联考，不是我们学校老师出的题，难度相较于月考还是有所提升的，所以大家不用和平时月考分数做比较，重点看排名就行了。”
　　周岁听了这话勉强恢复点信心。
　　王斌继续说：“但我看了下有些基础题咱们班的正确率，还是低了，这种题只要大家认真听了课应该都能做出来，你们自己好好反思下。”
　　“说你呢。”陈昭用手肘顶了下她的手肘。
　　她泄气地承认：“我知道。”
　　王斌还在说，她突然不想听了，思绪渐渐飘走。
　　以前在北宁的班级，她成绩一直名列前茅，那边学得简单，考得不难，整个高一的考试几乎都顺风顺水的过来了。
　　谁能想到来了湖城的每一次考试都是连环打击。
　　眼前突然被推过来一张纸条。
　　陈昭写的，只有“不要灰心”四个字。
　　“没灰心。”周岁懒得动笔，张嘴回复他。
　　“你才高二，还有两年，急什么。”陈昭难得温柔。
　　等成绩条发下来，周岁反应过来，刚刚白焦虑了。
　　数学那一栏印着的“116”，比上次月考都高几分，总成绩是班里第十名，堪堪擦上前十的边。
　　“这么开心？”陈昭看她眼睛眯得弯弯的，“刚才是谁垂头丧气的。”
　　“我决定了——”周岁冲他扬起笑脸。
　　“我要向你学习，以后考试再也不估分了。”
　　“嗯，有觉悟。”他表示赞同。
　　周岁带着成绩条回家，因为这次考得还算不错，以至于喊“妈”的时候都格外有底气。
　　“妈，我这次考试进步了！”她举着成绩条一栏一栏念给白颜听。
　　“看你高兴这样，进步一点点就这么高兴，希望你能维持到高考。”白颜忙着准备晚饭，把她推开，“让着点，挡我做饭了。”
　　周岁瘪瘪嘴，她早该料到的，白颜什么时候会真的表扬她，能少说她几句就已够仁慈了。
　　几秒之后又恢复积极的心态，反正成绩是给她自己考的，自己满意了就行。
　　-
　　周五一大早，周岁就碰见在教室门口徘徊的叶幸。
　　她因此还特意抬头看了眼自己有没有走错班，班牌的位置写的“高二三班”。
　　没走错啊。
　　为什么叶幸在她们班门口？
　　周岁准备趁她没回头的时候溜进班里，脚刚迈出去一步，就听见她开口。
　　“周岁——”
　　“嗯嗯，你好。”她尴尬地收回了脚，僵硬地跟她打招呼。
　　叶幸没接她的话，自顾自的：“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找陈昭，你帮我叫下他。”
　　周岁伸着脖子往教室里看了一眼，回她：“陈昭还没来。”
　　叶幸一愣，“哦，那我在这等他。”
　　周岁刚在座位坐下，夏瑶就转过来问她：“叶幸来干嘛的？”
　　她两手一摊，耸了下肩：“我也不知道啊，来找陈昭的吧。”
　　夏瑶往窗外瞟了几眼，“我听说下周一升旗仪式的国旗下讲话定的是她。”
　　“啊？”周岁诧异，“为什么是她？”
　　夏瑶：“之前不是说她去参加一个比赛吗，好像得了奖，还是国家级的奖，这不得请她发表点感言什么的。”
　　“那还挺厉害的。”周岁感叹。
　　夏瑶急了，“你怎么还夸她呢，人家跟你抢人，你没点危机意识啊！”
　　“抢什么人，谁啊？”
　　“陈昭啊！”
　　周岁被她玩笑开得次数多了，早已免疫，面无表情地戳破她满脑子的粉红泡泡，“陈昭又不是我的人，随她抢啊。”
　　“什么你的人我的人？”陈昭适时出声。
　　她吓一跳，连忙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你说谁不是你的人？”
　　“没谁。”周岁忽地想起，“叶幸怎么没把你拦外边？”
　　陈昭一脸困惑，问：“她为什么要把我拦外边？”
　　“她在外面找你啊，你没看见吗？后门门口。”
　　陈昭低低地“啊”了声，解释道：“我从前门进来的。”
　　“那你赶紧出去吧，一会等不到你她该疯了。”周岁劝他，“她等你挺久了。”
　　她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陈昭盯了她两秒，转身出门。
　　他虽然不待见叶幸，但也不会平白无故把人晾那。
　　“有事说事。”陈昭双手插在口袋里，背贴着墙，眼皮都懒得掀一下。
　　周岁转头看向窗外，男生是背对着她的，看不见她的目光，她打量得有些肆无忌惮。
　　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叶幸眼里的笑意很浓，浓得她觉得刺眼，眸子暗了暗，强迫自己把头转回来。
　　“我去年参加的艺术竞赛拿了国家一等奖。”叶幸把拿在手上的证书展开给他看，“下周我要做国旗下讲话。”
　　陈昭：“所以？”
　　“你都没恭喜我，这个竞赛还是你鼓励我去的。”叶幸语气带着点失落。
　　“恭喜。”他压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让去她参赛的。
　　叶幸看出他八成记不起来，特意提醒：“之前我妈妈和伯母一起吃饭的时候，我提了这个竞赛，你说你觉得我可以去试试。”
　　他还是没想起来，干脆忽略，没什么耐心地问她：“还有别的事儿？”
　　“没有了。”叶幸揪着衣摆，欲言又止。
　　陈昭扭头就走。
　　“诶——”叶幸突然出声。
　　陈昭脚步顿了下，扭头问：“还有事？”
　　“没事，你走吧。”叶幸犹豫再三还是选择闭嘴。
　　陈昭回到座位，随意扫了眼身边人面前的书本，嗤笑一声，“我出去这几分钟你是一页没看啊？”
　　周岁抬手遮住自己的书本，上半身转向窗外 ，背对着他，没理他。
　　“怎么，光顾着看我去了？无心学习？”陈昭继续逗她。
　　“你——”周岁转头跟他对视几秒，败下阵来，一个字没说又把头转过去了。
　　“行了，逗你玩的，背你的书吧，今天上课温岚要抽背的。”
　　“什么时候说的？”周岁蓦地转头。
　　她怎么没听说语文课要抽背这事儿？
　　陈昭：“昨天语文课上说的啊，你没听？”
　　周岁仔细回想昨天语文课上温岚说的每句话，她听得很认真，基本上没跑神，至于陈昭——
　　“你又骗我！”她瞪他，“昨天语文课你明明在睡觉，睡了一节课，最后还是下课了我要出去才把你喊醒的！”
　　陈昭微微惊讶：“记性还挺好？”
　　她伸手戳了戳前面夏瑶的背，向她求证：“昨天语文老师说了今天上课要抽背吗？”
　　夏瑶被她吓到：“要抽背？谁说的？什么时候说的？”
　　周岁无奈看向陈昭，夏瑶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啧”了一声。
　　“你俩开玩笑能不带上我不？”
　　陈昭嘴角一扯，“某人愿意信啊，怪我？”
　　开玩笑的后果是，接下来一整天周岁没再理他。
　　连下了课要出去都只是沉默地起身，等着他让开，一言不发地出去。
　　陈昭为此感到愧疚，下午体育课之后主动买了水给她赔罪。
　　“请你喝水。”
　　周岁打了一节课羽毛球，累得口干舌燥，见到这瓶水时两眼放了光，在看到递水的人时，刚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她其实没那么容易生气，就是说不上来的别扭。
　　原因究竟是因为早上陈昭的玩笑，还是在教室门口的那抹刺眼地笑，她自己也不清楚。
　　他坚持不懈，拧开了瓶盖又给她递过来：旁边好几个人看着呢，给点面子。”
　　周岁看了眼周围，不远处几个有点眼熟的大概是隔壁班的女生正打量着这边，看样子是在讨论他们。
　　她败下阵来，接过水喝了一口，表示原谅他了。
　　“喝得愉快！”陈昭跑回后面的男生堆里，没再继续跟着她。
　　夏瑶语气泛酸：“什么时候有帅哥给我送水。”
　　周岁不甘示弱：“我去提醒一下展凌？”
　　夏瑶：“得，谁都别说了。”
　　作者有话说：
　　第二更！！能不能来点评论！！我太寂寞啦！！


第23章 情书
　　周一的早上没有早自习, 三班教室里乱哄哄的，一眼望去，除了学习, 干什么的都有。
　　周岁隐隐约约闻到一股浓重的路边小摊上各种调料混杂的味道, 回头看去——
　　坐在她正后方的男生埋着头往嘴里猛塞一块酱香饼，又嫌咽不下去, 抓起桌子上的豆浆吸一大口，食物进到胃里的感觉令他一脸满足。
　　她咽了下口水，感觉一直盯着人家吃东西不太礼貌，把头转了回来。
　　听到前面夏瑶和她的同桌在争论某部电影的结局男主到底死没死。
　　夏瑶还抽空回头问周岁：“你看过那部电影没？”
　　“没看过。”
　　她立刻继续开始她喋喋不休地争论。
　　斜前方隔着一条走廊坐着的康建诚, 正抓着他们班班级第一，夏瑶的前同桌涨潮的肩膀前后摇晃。
　　周岁努力听清他的声音：“求你了学霸, 作业给我抄抄，我实在写不出来, 不交作业会被王斌骂死的！”
　　平时八杆子打不着的俩人, 如今竟因为作业扯上了联系。
　　她感叹完周一早上大家的生活实在太丰富, 才发现身边座位是空的——
　　陈昭根本没来。
　　她又仔细地把他的桌子从桌面到桌肚再到空空如也的凳子打量了一遍，确认他是真的没来。
　　这人胆子大到都敢翘课了？
　　广播里响起让全校同学去操场参加升旗仪式的提醒，夏瑶停止和同桌无意义的争论, 拉着周岁起身。
　　“诶？陈昭没来？”
　　周岁：“是啊。”
　　“那他岂不是就错过了叶幸的国旗下讲话？叶幸会伤心很久吧！”夏瑶说着惋惜的话，语气里带着点兴奋。
　　“好冷。”刚出教室门，迎面刮过一阵刺骨的寒风, 周岁打了个寒颤, 裹紧了自己的外套。
　　夏瑶：“我看天气预报说最近有什么寒潮，要过冬了吧, 好想下雪啊！”
　　周岁问：“湖城不下雪么？”
　　“下啊, 也只有在冬天最最冷的时候才会下一点, 根本积不起来，堆雪人都不够的！”
　　周岁不免想到北宁的冬天。
　　北宁的冬天到了十二月已经开始下雪，堆得厚厚的，所有人都会在这时裹得严严实实的出门玩雪。
　　和好朋友一起打雪仗、堆雪人，对那时的周岁来说，是最放松的时候，可以短暂摆脱学习的压力，毫无顾忌，没有烦恼。
　　从回忆里抽离出来，她们已经走到了操场。
　　升旗仪式的队伍按身高从矮到高排，夏瑶比她高，位置在她后面几个。
　　整个流程一如既往，国旗升完升校旗，之后就是国旗下讲话。
　　周岁抬眼望向主席台上的叶幸，同样穿的校服，别人穿起来显得臃肿，穿在她身上却有一种我见犹怜的娇弱感。
　　她听见周围隔壁班女生在讨论。
　　“台上那个就是一直在追陈昭的那位？”
　　“是她，好漂亮啊。”
　　“我也觉得，这么漂亮陈昭干嘛不答应她。”
　　“我们班那谁好像也喜欢她，可惜抢不过陈昭啊。”
　　周岁听得烦闷，低着头用脚尖□□脚下脆弱的人工草，耳边叶幸的声音通过话筒放大无数倍一直萦绕。
　　“走啦，发什么呆。”升旗仪式已经结束，夏瑶过来扯她，她才堪堪回神。
　　夏瑶滔滔不绝：“我刚听叶幸的发言，她还挺厉害的，参加的那个竞赛好像很难，好羡慕她啊，好自由。”
　　她没在意周岁搭不搭话，自顾自地说了一路。
　　刚进教室，周岁看见那个熟悉的，懒散的靠在椅背上的背影。
　　“你怎么才来？”她开口的时候感觉心情变好了点。
　　陈昭抓了把凌乱的头发回答：“睡过头了。”
　　周岁：“厉害。”
　　陈昭把前一天放学前没收拾的摊在桌子上的书拢成一沓胡乱地往抽屉塞，“啪”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周岁和他一起顺着声源看过去，一个粉色的信封静静地躺在地上。
　　陈昭迟疑了一秒，问：“你送的？”
　　“当然不是。”
　　她有些好奇，目光一直跟随他把信封从地上捡起的动作，甚至在他准备要拆开信封时，身子无意识往那边靠近了点。
　　陈昭感觉到她的身影凑近，扬了扬手中的信封，“一起看？”
　　周岁眼神闪了闪，反问：“这不好吧，给你的东西，我怎么能看。”
　　“也是。”陈昭故意把信封往另一边收了收，“那你别偷看啊。”
　　周岁“切”了一声，把头转过去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实际竖着耳朵仔细听他这边的动静。
　　她听到陈昭应该是把信封拆开了，正在把信纸从里面拿出来，展开，纸张摩挲的声音勾得她整个人的思绪都飘过去。
　　“高二三班大帅哥陈昭，展信佳。”他念完一句，伸腿踢了下周岁的凳子。
　　“干嘛！”
　　陈昭低低地笑了声，“大帅哥叫你，你怎么这么凶。”
　　“自、恋、狂！”她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陈昭继续念：“上一次在篮球场看见你打篮球的样子，真的超帅，特别有魅力，在人群中很耀眼，我总是能第一眼注意到你。”
　　“陈昭！”周岁打断他，“你念出来干嘛呀！”
　　陈昭的笑里带上挪揄的意味，“你不是想看？不好意思看的话，我就念给你听啊。”
　　周岁小声说：“这是别人的隐私诶，念给我听，多不好。”
　　“也是。”陈昭一目十行的扫完整封信，“但我忍不住。”
　　他把信举到她面前，手指向其中一行，“你看，她说昨天路过我们班的时候，我正在睡觉，她忍不住盯了我很久。”
　　“我昨天什么时候睡觉了？”
　　周岁莫名其妙跟着回忆，“昨天大课间下雨不用做操，你在睡觉，睡得很香。”
　　“真的吗，所以你也喜欢在我睡觉的时候盯着我看很久？”
　　她慌了下神，猝不及防地撞进男生狡黠的目光里。
　　脸一热，她着急反驳：“谁看你了！你睡觉有什么好看的！”
　　“哦——”他故意拖长音。
　　陈昭看了眼落款，是个陌生的名字，倒还认真写了班级，高一十二班。
　　还是个学妹。
　　他微蹙着眉思考，高一十二班在另外一栋教学楼，走过去的话，一节课下课的十分钟肯定不够。
　　他把信封塞进抽屉，一直等到第二节 课下课的大课间，又抽出来。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课间操肯定是做不成了，广播里恰巧在宣布课间操改为自习。
　　他出门前不忘叮嘱周岁：“一会王斌来了跟他说我上厕所去了，我出去下。”
　　“好。”周岁视线下移看到他口袋里露出一角的粉色信封，睫毛轻轻颤动，心下了然。
　　陈昭七拐八拐地找到高一教学楼，看了眼指示牌，上了三楼左转，第一间教室就是高一十二班。
　　走廊几个男生正在追逐打闹，落下的脚步使得整层楼都震响。
　　陈昭随便抓了个离得最近的男生问：“林夏烟是你们班的？”
　　那男生早已听说过陈昭的大名，此刻见到他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不耐烦，又重复了一遍：“林夏烟是不是你们班的？”
　　“噢噢，是的是的，要我帮你把她叫出来吗？”男生回过神来，语气不免带了些谄媚。
　　陈昭听着不舒服，但还是说了声：“谢了。”
　　男生站在后门口冲教室里喊：“林夏烟，陈昭找你！”
　　教室中间一个坐得笔直的背影一僵，女生回头，不确信地问：“找我？”
　　随着男生点头，教室里开始窃窃私语。
　　有人好奇问：“谁是陈昭啊？”
　　旁边的人回他：“陈昭你都不知道？上一届的学长，超级无敌帅，之前他们班篮球赛我还去看了一眼，真的绝了。”
　　“是啊是啊，他真的帅，但是他来找林夏烟干什么啊？”
　　“看上她了吧？”有人猜测。
　　另一边有人不服，呛她：“凭什么看上她啊，她连美女都算不上吧，陈昭可是连叶幸都没看上呢！”
　　“你怎么知道不会，说不定人家就是不喜欢美女。”
　　林夏烟出来的时候，陈昭用眼神劝走了那几个围观的男生，带着她走到楼梯间没人看见的地方。
　　“你的心意我收到了。”陈昭把情书从口袋里抽出来还给她，“但我不能接受，我没有在高中谈恋爱的打算。”
　　林夏烟紧张地咬着唇，接过粉色信封的手还有点抖。
　　但她仍然开口，声音有些哽咽：“我没有想要………我知道我配不上跟你这种人谈恋爱，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有个人在喜欢你。”
　　陈昭盯着女孩逐渐低下的头，“不要贬低自己，没有谁配不上谁的说法，没有人生来就高高在上。”
　　“你才高一，应该好好学习的。”
　　“我知道。”林夏烟声音很小。
　　陈昭顿了几秒，告诉她：“一会回去有人问你的话，你就说我替高二的老师来给你送东西。”
　　林夏烟抬头，眼底有一晃而过的诧异。
　　陈昭的意思很清楚，他在维护她，他知道自己回去一定会被其他人打听，会问她陈昭怎么会来找她。
　　如果没有他这番话，或许她就只能沉默，被众人猜忌。
　　“谢谢你。”千言万语丽嘉汇聚成三个字，林夏烟发自内心的感激。
　　“去吧。”陈昭没多留，先一步走下了楼梯。
　　林夏烟把他还回来的情书小心翼翼的收进口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少年把她的心意交还于她，却还给她留下一份善意。


第24章 搭档
　　十二月的寒潮来得猛烈, 湖城出现断崖式降温，不少地方飘起了细细的小雪，冷得像把人塞进了冰箱的冷冻室。
　　周岁走出教室, 冷风劈头盖脸的吹过来, 犹豫再三，还是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 给自己扣上了外套的帽子。
　　“太冷了太冷了。”夏瑶在一旁抱着手哈气，“前两天感觉还能穿短袖，今天冷得穿棉袄。”
　　“是啊。”周岁把衣服拉链拉到顶，防止冷风从脖子里钻进去。
　　夏瑶：“中午吃什么？”
　　“二楼的红烧排骨！快走, 去晚了要排队。”周岁催促她。
　　两人一路小跑到食堂，总算赶在吃饭大部队到来之前吃上周岁心心念念的红烧排骨。
　　“诶, 我今天上午去办公室，你猜猜我听见什么了？”
　　周岁咬着排骨含糊不清地回：“什么？”
　　夏瑶：“我听见他们老师开会, 说马上元旦, 学校要开元旦晚会！”
　　“你们高一的时候没有么？”
　　她叹口气, 答道：“我们高一的时候运气不好，当时正巧碰上教育局过来审查什么的，取消了。”
　　周岁好奇：“元旦晚会有什么内容啊, 表演节目都是学生吗？”
　　“是啊是啊，应该是高一高二每个班都要出节目吧，我猜老班下午就该宣布了。”夏瑶低头扒几口饭, “咱别管了, 吃饭吃饭，吃完赶紧回去午休, 我困死了。”
　　“昨天熬夜了？你黑眼圈要掉到法令纹上了。”周岁笑她。
　　“睡前点开了一本小说, 太好看了, 停不下来，你要不要看啊，我给你——”
　　“停！”周岁指了一下她的碗，“吃饭。”
　　周岁觉得如果不让夏瑶现在停下，她可以顺着这个话题说上三天三夜。
　　那样根本没法专心吃饭。
　　“好吧。”夏瑶识趣地闭嘴。
　　如夏瑶所说，下午王斌进班就是为了说元旦晚会的事。
　　“为了保证元旦晚会的观赏性，高一年级和高二年级每班至少出一个节目，如果有人有校里的节目，可以不参与班里的。”
　　康建诚在下面打岔：“我给大家表演个投篮！”
　　说完还抬起手表演了个空气投篮。
　　台下响起一片哄笑。
　　王斌麻利的掰了截粉笔扔出去，正中康建诚的头顶。
　　底下的笑声更大。
　　“唱歌跳舞小品都可以，反正至少必须出一个节目。”
　　“人数不限，我希望大家踊跃参与，确定好了就报给班长，班长再报给我。”
　　王斌一走，教室里整个炸开锅，各个角落都开始讨论元旦晚会。
　　周岁点点夏瑶的背：“你觉得咱们班谁会去啊？”
　　“不知道，诶不过，岁岁你唱歌那么好听，怎么不去报个节目？”
　　周岁闻言，摇头：“我可不要，我会紧张。”
　　陈昭突然加入：“我也同意，你去报一个唱歌，咱们三班希望之光就是你。”
　　“你怎么不去！”
　　夏瑶附议：“对啊对啊，你去也行，要不你俩一起去？”
　　“双人合唱，看点满满啊！”
　　“那谁还会听我唱，大家不都看陈昭去了。”周岁随口一说。
　　“也不是不可以。”身边的男生出声。
　　她没反应过来：“什么不可以？”
　　“你傻啊！”夏瑶拍了下她放在桌上的手，意图让她清醒点，“他说可以跟你合唱！”
　　周岁怔住，过了几秒缓缓转过头来，一脸茫然地盯着他：“你开玩笑吗？”
　　一声极轻的哼笑传来，他开口：“我从来不开玩笑。”
　　一丝异样的感觉在周岁身体里悄悄蔓延。
　　他这是在对她发出邀请吗？
　　不应该啊，她觉得陈昭不是爱出风头的人。
　　想了半天也想铱嬅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干脆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第二日某个课间。
　　朱乐乐站上讲台，目光巡视一圈：“有没有要报名元旦晚会的，还有不到半个月了，老班说今天放学之前要报给他。”
　　“现在一个人都没有！赶紧，救我狗命！”
　　底下的人窃窃私语，但没一个人主动站出来。
　　朱乐乐有些绝望，身为班长，有些事情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说白了也吃力不讨好。
　　她把目光停在某处，小心翼翼地开口：“陈昭，要不你去？”
　　有人在下面附和：“可以可以！陈昭去了，我们班可就有面子了！”
　　“就是，大家都乐意看，你去呗！”
　　有一部分女生转头看过来，个个都带着点期待之意。
　　“我可以啊。”陈昭声音懒懒散散的，“但我有个要求。”
　　周岁心下一颤，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朱乐乐在台上问他：“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你乐意去，我都满足！”
　　“让我同桌跟我一起呗。”
　　周岁扭头，撞进他满是笑意的眸子里，语气不自觉的带上一些责怪：“你干嘛！”
　　陈昭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帮个忙呗。”
　　朱乐乐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周岁，你可以吗？”
　　旁边的人在看不见的地方把腿伸过来，卡进她的双脚之间，踢了下。
　　显然是催促她赶紧答应。
　　周岁本来只当他昨天的话是几句玩笑，没想到他还来真的。
　　众目睽睽之下，她只得硬着头皮答：“可以。”
　　陈昭一声轻笑传入她耳中，意味不明。
　　不远处，康建诚带头“噢——”了一声，那种班级里传绯闻时大家都会在底下起哄的意味。
　　周岁脸上一热，恨不得把头埋进桌肚里。
　　他调侃：“这就撑不住了？到时候还要面对全校同学怎么办。”
　　“都怪你。”周岁小声骂他。
　　后面几节课周岁听得都有些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我为什么要答应他去元旦晚会表演节目”。
　　并且中途还有同班不是很熟的女同学过来问她：“你真和陈昭一起表演节目？”
　　周岁点头，看着那人愤愤地离开，嘴里念念有词。
　　不知道是不是在骂她。
　　不知道是谁把他俩要一起上元旦晚会的消息传了出去，就连展凌都知道了，放学的时候屁颠屁颠地跑来。
　　“周岁，你跟昭哥——”
　　“真的真的真的！”周岁已经听见八百次同样的问话，这次不等他开口，先一步打断了他。
　　展凌第一次看周岁说话这么激动，投了个疑问的眼神给夏瑶。
　　夏瑶解释：“她啊，被我们班的、隔壁班的、甚至其他年级的女生轮着过来围观了一遍，体谅一下吧，孩子没经历过这种阵仗。”
　　“也是，你怎么想不开和昭哥搭档。”
　　“我确实是想不开。”周岁睨他一眼，“某人都把我赶鸭子上架了，我还能让他下不来台吗。”
　　“生气了？”陈昭又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两颗糖丢在她桌上。
　　周岁瞟一眼，这次不是吃了会冷到冻僵的薄荷糖。
　　两颗很普通的水果糖。
　　“干嘛。”她赌气似的，没伸手拿。
　　展凌瞧见，不服：“你怎么只给她，我呢！”
　　又伸手指了指夏瑶：“她也没有！”
　　周岁眼疾手快的把两颗糖塞进他的手心：“你和夏瑶，一人一个，不客气。”
　　“喂。”陈昭气笑，“我拿来哄你的糖，你就这么随便给别人？”
　　展凌刚准备拆开包装的手顿住，他可不敢吃了，乖巧地放回周岁的桌上。
　　周岁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一层红晕。
　　她暗暗发誓再也不要胡乱轻信陈昭说的任何话。
　　夏瑶还在旁边咋咋唬唬地数落展凌胆子怎么这么小，碰见陈昭立马就怂。
　　两人说着说着又要吵起来。
　　陈昭趁没人注意凑近了些：“真不吃啊？”
　　周岁被他突如其来的气息弄得脸一热，撤开距离，任命地捡起一颗刚刚被展凌放回来的糖，塞进嘴里。
　　甜滋滋的，水果味很足。
　　另外两人停止争吵，窗边一时静了几秒。
　　夏瑶出声打破安静的氛围：“你俩要表演什么节目啊，就半个月了，准备时间好少。”
　　展凌：“来个二人转！”
　　夏瑶接茬：“还要甩手绢的那种？”
　　“诶对对对，懂我！”
　　两人笑成一团。
　　周岁是真的担忧，她从来没在很多人面前表演过节目，最多还是之前在北宁的时候，在班上表演过诗朗诵，全班几乎一半的人都在台上。
　　她拿不准，要是到时候紧张导致出糗，会被多少人嘲笑。
　　她更加后悔怎么能当时如此草率地答应他。
　　“想什么呢，给点建议，同桌。”陈昭看她两截眉毛都快拧成一团了，出声叫她。
　　“我都可以。”她是个软巴巴的性子，不爱主导事情，把选择权又丢回他手里。
　　陈昭：“那就唱歌？”
　　“可以啊，但是——”周岁狐疑地问：“你上次不是说一般情况下不唱歌？”
　　“随便说的，那次不想唱来着。”
　　“哦。”周岁半信半疑。
　　距离放学已经过去十几分钟，教室里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陈昭看她一副急着回家的样子，想了下，开口：“要不晚上回家微信聊？”
　　“好。”
　　女孩几乎是立刻就起身，拿起一早就收好的书包，天气冷，衣服穿得厚，背上一边的书包带，另一边怎么也扯不上来。
　　陈昭好心的伸出两根手指替她扯上去。
　　“谢谢。”
　　夏瑶看她起身，也跟着起身，“那我也走了，再见各位！”
　　“晚上聊。”陈昭落下一句话。
　　周岁感觉袖口被轻轻扯了一下，低头看去时男生已经抽回了手。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周岁以为自己出幻觉了。


第25章 独处
　　周岁刚进家门, 看见沙发上坐着的周其生，有些不可置信地眨了下眼睛。
　　“爸，你最近回家的频率变高了。”周岁放了书包黏到他身边坐下。
　　“你这语气, 是在责怪爸爸以前不怎么回家？”周其生笑着打量她。
　　“哪有。”周岁把头靠在周其生的肩膀上, 整个人从紧绷变得放松。
　　周其生难得回家一趟，周岁跟他絮叨很久“学校长学校短”, 什么开心的事都一股脑地说出来。
　　周其生听得认真，眉眼里带着浓浓的宠溺。
　　“吃饭了。”白颜看不下去，出声打破这段父女温情。
　　“一中什么时候放寒假？”饭桌上白颜问她。
　　“不知道。”她戳着碗里的米饭，“今年过年早, 应该元旦之后就放假了吧。”
　　白颜：“你们学校假期不补课？”
　　周岁仔细想了下：“应该高三才开始补课吧，高二还早。”
　　“不早了。”白颜语重心长地唠叨, “马上这学期就过完了，就只剩下一年半, 你再不好好学习, 以后考不上大学的。”
　　周岁还想跟她争论一番, 被周其生制止。
　　“好了好了，饭桌上就开开心心吃饭，不要总聊学习的。”他先给白颜夹了一筷子菜, 又给周岁夹。
　　一碗水端平。
　　周岁和白颜都没再开口。
　　一顿饭下来几个人神色各异，周岁默不作声地钻回房间里。
　　差点把正事忘了。
　　周岁从抽屉里取出手机开机，屏幕上弹出许多条未读消息。
　　【cz：我们表演什么节目？】
　　【cz：要不就唱歌吧。】
　　【cz：唱什么歌？】
　　【cz：？】
　　【cz：人呢？】
　　从消息的条数不难看出对面的人有些急切。
　　【岁岁平安：不好意思, 刚刚在吃饭。】
　　顺手点了个最可爱的求原谅的表情发过去。
　　【cz：……】
　　对面的回复隔了几分钟, 还是毫无感情的六个点。
　　周岁不确定陈昭有没有生气，毕竟这事确实是她忘记在先。
　　她试探性地回了个【还活着？】
　　这次陈昭舍得打字。
　　【cz：没死。】
　　【岁岁平安：就唱歌吧, 唱什么？】
　　【cz：你选一首我选一首, 然后一起挑？】
　　【岁岁平安：OK.jpg】
　　最近忙着学习, 周岁很少听歌，她摁下许久未点开的音乐app，下一秒弹出来“请重新验证登录信息”。
　　不知道陈昭会喜欢什么样的歌，她随手点进首页的“每日推荐”。
　　每日推荐的歌单还挺神奇的，听过的没听过的、新的旧的、八零九零一零年代的都多多少少参杂着一点。
　　往下翻了几页，一些最近出的歌也躺在列表里，有些甚至没什么人听，被她第一轮pass掉。
　　再接着就是一些最近比较流行的网络歌曲，随便点开一首高潮部分是个人都能接唱的口水歌。
　　这种多多少少有些上不来元旦晚会的台面了。
　　最后就只剩下那些算得上脍炙人口耳熟能详的，什么周杰伦、陈奕迅、林俊杰之类的。
　　粤语歌也被否定，她唱不来，怕被嘲笑。
　　挑挑选选翻完整个歌单，没拿定主意，索性眼一闭一睁，心里默念了一个数，在歌单里找到对应序号的歌，直接分享给陈昭。
　　【岁岁平安：分享歌曲-《稻香》】
　　分享的时候顺手点到了播放。
　　【cz：就这个。】
　　【岁岁平安：？】
　　【岁岁平安：不是你一首我一首吗。】
　　【cz：你这个挺好的。】
　　周岁怀疑他在偷懒，但没有证据。
　　要唱的歌就这样莫名其妙的选好了，接下来面临的问题就是——
　　怎么练习。
　　这个问题在第二天见到陈昭本人时才得以问出口。
　　“我们怎么排练啊？”周岁语气里透露出一万分茫然。
　　陈昭从他空荡荡仿佛只装了空气的书包里抽出两张纸，递给她一张。
　　周岁还没来得及看，被夏瑶眼疾手快地抽了过去。
　　她很夸张：“你们要唱稻香啊！我可喜欢这首歌了！”
　　她费劲把纸从夏瑶手里扒拉过来，扫了一眼。
　　竟然是纸质版歌词。
　　没想到他还挺上心的。
　　“怎么唱啊到底。”小姑娘第三次泄气地趴在桌上发出疑问。
　　“找个时间排练。”陈昭把某人侵占到他课桌上的一部分头发小心翼翼地拨回去。
　　“去哪排？”周岁把对着窗外的头转过来，换成对着他的方向趴着。
　　陈昭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盯着她拧成一团的五官，移开，喉咙不知怎的有些发涩，他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去一分甜么？”女孩又问。
　　“不去一分甜。”去了那指不定展凌到时候要怎么围观他们，他想了下，“就在学校里找王斌借个教室吧。”
　　“也行。”周岁没什么意见，“那你去哦。”
　　“知道了。”
　　-
　　找王斌申请的音乐教室在艺术楼，除了音乐课，几乎很少有人往那边去。
　　推开门伴随着一阵阴冷潮湿的凉气以及扑面而来的细小灰尘，呛得周岁咳嗽几声。
　　陈昭蹙了蹙眉，大步走到窗边，拉开几扇尘封已久的窗户。
　　空气中的霉味才散了点。
　　音乐教室不像教学楼的教室一样有桌椅，里面是阶梯状的，平时一般直接坐在阶梯上。
　　“坐。”陈昭不知道从哪抽出几张不用的废纸垫在第二层阶梯上。
　　周岁第一次和他单独呆在一个空间里，没来由的紧张。
　　“喂，发什么愣。”男生声音淡淡的。
　　窗外冷风灌进来，刺得周岁清醒了几分。
　　“有点冷。”她搓了搓手，团起来哈了口气，又把手重新缩回袖子里。
　　陈昭捡起他搭在一旁的校服，丢进她怀里，语气不容置喙：“穿上。”
　　她抓着衣服有些茫然，转头问他：“你不冷么？”
　　“我没你们小姑娘那么怕冷。”
　　“哦。”
　　周岁想把他的校服披在身上，却在稍微动了几次校服落地之后放弃，任命的把手伸进外套的袖管里。
　　不属于她的校服异常宽大，袖子长长地耷拉着，不挽上去的话手都伸不出来。
　　她听见身边人低低的笑声。
　　“你笑我。”周岁声音软，说这话的时候像在撒娇。
　　“没有。”他否认，眼底却有还未消散的笑意。
　　陈昭起身走向教室前方的教学一体机，摸索着打开了开关，找到《稻香》按下播放键。
　　在前奏的蝉鸣声里坐回她身边。
　　他问了声：“先跟唱几遍？”
　　周岁点了下头，又低下去看歌词。
　　和伴奏一起响起的是身边男生的哼唱，声音不是很大，却足够她听得清楚。
　　他唱歌和说话不一样，声音更低沉些，也更抓人挠心。
　　她一时听得失了神。
　　“到你了。“陈昭身子歪斜着，用脚尖踢了下她脚后跟。
　　周岁对着歌词掩盖自己的慌乱。
　　明明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
　　空旷的空间令她感官无限放大，身边坐着的人的一举一动都传进她耳朵里，音乐声都覆盖不住。
　　循环几遍之后，她坐得有些僵了，起身活动。
　　男生宽大的校服罩在她身上几乎快遮住整个大腿。
　　她走到哪，陈昭的视线跟到哪，视线逐渐变得深谙。
　　她没发觉。
　　越近冬天，天色暗得越快，教室里除了一体机悠悠地散发着光，其他地方稍显昏暗。
　　女孩在一体机屏幕上乱点，不知道弹出什么窗口，盖住了放歌的页面，她伸手想要关掉，无奈右上角的叉对她来说太高，几次踮脚都没够到。
　　刚想转身去求助，就看见她要找的人站在他身后，近在咫尺。
　　她呼吸一滞，一时竟忘了躲开。
　　陈昭伸手绕过她，替她点掉按不到的键。
　　周岁就这么仰着头，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侧脸轮廓干净又利落。
　　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他凸起的喉结处。
　　“很好看？”陈昭的声音莫名有些暗哑。
　　前门忽地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声响，有人恰巧推开了门。
　　两人保持着刚刚的姿势转头望过去。
　　门外人看到的，是男生把女生压在黑板前，一个低头一个抬头。
　　暧昧非常。
　　教室里没开灯，后面屏幕发出的光直直地照亮男生的脸。
　　那人认出来陈昭，又惊呼一声，慌忙落下一句对不起，甚至还贴心的带上了门。
　　周岁几乎是立刻就逃开，或许是刚才背上压倒发烫的屏幕觉得热，站在窗边任由着冷风劈头盖脸地吹。
　　他刚刚为什么离她那么近。
　　她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躲开。
　　还被人看到了。
　　心里像拧了一股解不开的麻绳，乱七八糟的。
　　一首歌正好播到结尾，教室里一时静得过了头。
　　陈昭站在原地没动，垂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先走了。”周岁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胡乱地往他怀里一塞，捞起书包像逃似的出门。
　　陈昭抱着还残留女孩温度的外套，目送她出门。
　　他低低地骂了句“草”，把外套重新套上，又关了教室的一体机，捞起口袋里的手机发了条消息，才慢悠悠地出门。
　　周岁最快的速度回了家，径直钻进卧室里，平复她狂跳的心脏。
　　摸出手机解锁，看见“帅哥”发来一条未读消息，像摸了个烫手山芋似的把手机丢出去。
　　隔了几秒又拿回来，点开未读消息。
　　【cz：到家了说一声。】
　　【岁岁平安：到了。】
　　只回了两个字，应该看起来还挺高冷的。
　　她满意地收了手机转去客厅。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


第26章 八卦
　　第二日一早, 夏瑶抓着她八卦，神秘兮兮的。
　　“跟你说一个惊天大瓜，昨天在我们学校的大群里看见的。”
　　周岁眼皮没来由地跳了下。
　　“我们学校还有大群啊, 很多人么？”
　　“挺多的, 每个年级的人都在，平时就聊些八卦之类的, 到时候我把你拉进去！”
　　“我——”不进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被夏瑶打断。
　　“被你给带跑偏了！这个惊天大瓜，跟你同桌有关。”夏瑶又开始卖关子，“想不想听？”
　　“可以不听吗。”周岁语气哀怨。
　　夏瑶完全没察觉：“不可以, 我跟你说，那群里昨天晚上有个人说, 看见陈昭把一个女孩壁咚在黑板前，救命, 想想都好甜！”
　　“然后呢？”周岁心如死灰。
　　“你也感兴趣了是不是！那人说陈昭好像在低着头亲她, 被他打断了, 可惜没有照片。”
　　“好想看看谁把我们一中高岭之花拉下神坛了！”
　　她意图解释，被夏瑶摁着手问：“他不是你同桌吗？没给你透露点风声？”
　　“我——”
　　“也是，亏我当初还觉得你俩有可能！”夏瑶根本没注意她想开口, “一会等他来了，派你去打听一下？”
　　“等下！”周岁忍不住地提高音量。
　　夏瑶狐疑地打量她：“你怎么突然这么激动，吃醋了？”
　　“不是。”她声音又恢复往日声如蚊呐般, “那个人是我。”
　　夏瑶没反应过来：“谁？”
　　周岁又重复了一遍。
　　几秒之后爆发出一声巨大的“卧槽”。
　　周围一小圈的人都扭头过来打量这边, 周岁眼疾手快的捂住她的嘴。
　　“不是吧。”夏瑶扒拉开她的手，迫不及待地问：“所以他昨天在亲的那个人是你？你俩背着我——”
　　周岁再次费力地捂住她的嘴, 解释：“首先, 他没在亲我, 我们俩只是靠的比较近，其次，我们俩没有什么不正当关系，只是在排练。”
　　“最后，我真的不会在高中早恋！！”
　　周岁一口气说完，确保夏瑶不会再大呼小叫之后，才松开手。
　　“我还以为陈昭——”
　　“在聊我？”陈昭落座时还带着带着外面的凉意。
　　周岁偷偷给夏瑶使了个眼色，后者了然，没继续刚才的话题，乖乖把头转回去。
　　“怎么都不说话，把我当瘟神？”
　　“没有。”周岁垂着头走神。
　　“中午一起吃饭，讨论一下节目的事。”
　　周岁“啊”了一声，尾音拖很长，带着点不情愿。
　　“周岁。”他突然开口叫她。
　　他很少叫她大名，大多数时候用一声“喂”就解决所有语句。
　　有时候甚至本该有主谓宾的句子，没有主，只有谓宾。
　　周岁不得不抬起头，像下一秒要去赴死一般的决绝神情。
　　“怎么了你，一大清早就无精打采的。”
　　周岁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开口，又闭紧了。
　　她戳戳前面的人，放弃挣扎。
　　夏瑶竖着耳朵把他们对话听得一字不漏，立刻会意。
　　夏瑶：“就是学校里有人传你昨天在音乐教室壁咚一个女孩并且亲了那个女孩，说你谈恋爱了。”
　　陈昭：“就这样？”
　　夏瑶点头。
　　他沉默一会，转头问那个无精打采正在盯着桌面数圈圈的周岁：“就为这事儿？”
　　周岁迷茫地眨了下眼。
　　陈昭：“我问你，我们谈恋爱了？”
　　她摇头。
　　“我昨天亲你了？”
　　还是摇头。
　　“那不就是了，传言都是假的，你别扭什么。”他想了想又补充，“而且传言里又没有说女主角叫周岁。”
　　她试探地问：“会不会对你不好？”
　　他嗤笑一声，“传言多了去了，句句都对我不好的话，我早该退学了。”
　　周岁：“哦。”
　　“所以中午一起吃饭？”陈昭又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还是不了。”周岁拒绝得干脆，“一起吃饭的话女主角就该叫周岁了。”
　　“行。”他知道周岁脸皮薄，没强求。
　　反正时间有的是。
　　还不等到中午放学，周岁就遇见一个不速之客。
　　叶幸站在陈昭的座位旁边，敲了下周岁的桌子。
　　“陈昭被班主任叫走了。”周岁抢先开口。
　　叶幸居高临下地扫她一眼，干脆利落地在陈昭的座位上坐下。
　　周围有几个女生凑在一圈看着这边，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我不找他，找你的。”
　　“听说陈昭谈恋爱了？真的假的？”
　　“他没谈恋爱。”
　　“哦。”叶幸语气没刚才急切，“昨天在音乐教室的人是你？”
　　周岁惊得瞳孔微微张大，一时间不知道该承认还是否认。
　　这也能猜到？
　　我表现的很明显？
　　叶幸把她看穿：“就是你。”
　　但她难得的没有刨根问底，只是交代她不要告诉陈昭她来过的事，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瑶回头：“她这是要放弃陈昭了？”
　　周岁摇头。
　　她压根捉摸不透叶幸。
　　-
　　一中的元旦晚会安排在十二月的最后一天，这天上完上午的四节课之后，就约等于放假了。
　　元旦晚会有节目的同学要趁着午休时间彩排，周岁吃了午饭后跟夏瑶道别，一个人前往学校礼堂的后台。
　　陈昭比她早几分钟到，见她过来，扫了她一眼：“就穿这个？”
　　外面冷，周岁用冬季校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听见他问话，把校服拉链拉开露出里面的小西装给她看。
　　“还挺精致。”
　　虽说是彩排，结果幕布拉开时看着台下围着的一大堆人，周岁一整个傻眼。
　　她不敢张嘴太明显，从唇缝里挤出来些含糊不清的句子：“怎么这么多人？”
　　“别紧张，都是一些不安分午休跑过来的同学罢了。”
　　“把他们当成空气就行。”
　　……你那么受欢迎经常被围观当然不紧张。
　　她把视线焦点挪到礼堂最后排没有人的地方，尽力让自己放松。
　　台下观众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
　　大部分都是女生，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究竟是来看谁的，不言而喻。
　　有几个胆大地带头喊了几声“陈昭好帅”、“陈昭加油”之类的。
　　她感觉她们的目光要把自己吃抹干净。
　　索性彩排没出什么差错，幕布一关，她松了口气。
　　陈昭顺手拿起她的外套递过去。
　　她接过来穿上：“我有预感等会我会很紧张。”
　　“很正常，都会紧张，别多想。”他不太会安慰人，只能尽量用最温柔的语气安抚她。
　　他又摸出口袋里的口香糖递过去：“吃这个，缓解紧张。”
　　她拆了包装送进嘴里，机械般地咀嚼，清新的薄荷味蔓延至整个口腔。
　　她奇迹般地放松下来，虽然还有一点紧张，但已经不那么害怕上台。
　　“站着走走，别光坐着，一会该冻僵了。”陈昭出声提醒。
　　礼堂修葺的年代较早，没有空调暖气，加上地方又大又空旷，给人一种比室外还冷的错觉。
　　周岁照做，有陈昭在身边，她莫名心安。
　　-
　　由于礼堂的人数限制，观众只有整个高二年级。
　　高一年级留在教室观看直播。
　　高三年级由于临近高考，已经被划分到了能进行娱乐项目的人群之外。
　　正式开始前夏瑶和展凌还抽空来后台看他们，把两人从头到脚从穿着到歌声全部大夸特夸了一番。
　　“你今天好漂亮。”夏瑶蹭在周岁身边盯她。
　　学校为了元旦晚会特意从外面请了一批专业化妆人员，给每个表演节目的女生都化了淡淡的舞台妆。
　　周岁自然不例外。
　　夏瑶：“你眼影好闪，好适合你。”
　　周岁被她盯得害羞，伸出手捂住她的眼睛：“不许看了！”
　　“就看就看！”夏瑶逗她。
　　两人笑得开心，展凌站在陈昭身边，语气一股酸味：“她俩关系真好，不像我俩。”
　　陈昭配合地点头，故意往旁边走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展凌痛苦哀嚎：“不是吧陈昭，你好卑鄙！”
　　“干嘛呢展凌，你这么骂陈昭会被群起而攻之，底下人多着呢，你打不过！”夏瑶走过来扯他，“该走了我们。”
　　“加油啊你们俩，别紧张！”
　　“周岁加油哦！昭哥随便！”
　　夏瑶把人拖走，两人才觉得耳根子清净了些。
　　“不紧张了？”
　　女孩笑得眼睛弯弯的，回他：“不紧张了！”
　　前面负责流程的同学在门口喊：“陈昭、周岁！来准备了！”
　　陈昭：“走吧。”
　　周岁跟在他身后，前面的灯光照过来被他挡得严实，头发也被染成灯光的颜色。
　　像来下凡历劫的神仙。
　　幕布遮着，两个人走到彩排时定好的点各自站好。
　　陈昭提醒：“一会别忘了看我。”
　　“知道了。”周岁应下。
　　双人舞台，没有眼神互动的话，两人站着会像木头。
　　幕布前的主持人开始报幕：“让我们掌声有请——高二三班的陈昭和周岁带来的歌曲《稻香》！”
　　台下的掌声比前面的每一个节目都要热烈。
　　“加油。”
　　男生嗓音低低的，带着些鼓励的语调，在幕布拉开的时候传进周岁的耳膜。


第27章 新年
　　熟悉的前奏响起, 周岁深吸一口气，迅速让自己进入状态。
　　台下座无虚席，都是每日被学习压力支配的高中生, 好不容易有了放松的机会, 兴奋的尖叫声震响整个礼堂。
　　第一段的词是陈昭单人的。
　　他一开口，观众席奇迹般的静下来。
　　男生的声音低沉又慵懒, 伴着音乐伴奏缓缓出声。
　　连听了无数次他唱歌的周岁，都忍不住再次转头，在舞台上肆无忌惮地仰望他。
　　陈昭回望过来，眼神勾得她心一颤。
　　台下不知道从哪个位置照亮的闪光灯, 映出他眼底温柔的笑意。
　　少年只着一件纯白色衬衫，最上面一颗扣子没有系, 领口松松地敞开。
　　周岁套着灰色的短款西装外套，配上同色系的裙子, 纤细白皙的腿由于低温染上淡淡的粉。
　　两人站在一起, 像童话里的王子和公主。
　　“不要哭让萤火虫带着你逃跑”
　　“乡间的歌谣永远的依靠”
　　“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最后一个音落下, 两人相视一笑。
　　人声鼎沸的礼堂里，此刻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
　　“好！”台下观众激动得都站了起来，为他们鼓掌欢呼。
　　幕布拉上, 两人退场。
　　周岁捂着还在“砰砰砰”的心口，听到外面响了很久的掌声，深呼吸一口气。
　　“恭喜, 圆满成功。”陈昭抬起手轻轻拍了下她的头。
　　“你也是！”她努力地仰着脸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展凌占了两个位置, 一会去台下看看？”
　　“好啊。”周岁收好东西跟在他后面走出去。
　　元旦晚会观众的座位按班级划分，展凌他们班恰好和三班挨着。
　　所以周岁走过去的时候还看到了展凌身边的夏瑶。
　　她嫌弃地把展凌推开：“你过去一个位置, 我要和岁岁挨着坐。”
　　“行！”他任命起身准备往旁边挪一个位置, 还没等再次坐下, 隔空伸出一只手臂把他又拉过去一个位置。
　　周岁坐下的同时，陈昭在她身边落座。
　　展凌莫名其妙挪了两个位置，不满：“你干嘛非得挤着里面坐，坐外面不挺好的吗！”
　　陈昭睨他一眼：“你管我。”
　　“你等着！”展凌气得咬牙切齿，抱着臂不再理他。
　　夏瑶：“岁岁，你带手机没？”
　　“没，怎么了？”
　　“我刚在我们学校那个群，就我早上跟你说的那个，有人拍了你和陈昭的合照，你看不看！”
　　“看看。”周岁心下一动，表面装得镇静。
　　“帮我盯着点老师。”夏瑶偷偷摸摸地拿出手机，做贼似的弯下腰挡得严严实实。
　　周岁等她的同时抬眼扫了礼堂一圈，没看见有老师。
　　“来看来看！”夏瑶拽着她跟她一起低头弯腰地缩在座位里。
　　屏幕上是一张两人对视的时候拍下的照片。
　　像是用相机拍的，清晰得连周岁紧张得抠住话筒的动作都看得明显。
　　夏瑶激动：“怎么样怎么样，你俩看起来好配！“
　　周岁努力抑制自己要上扬的唇角，小声开了口：“回家发给我。”
　　“喜欢陈昭？”
　　“夏瑶！你又来！”
　　“陈昭——”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
　　周岁下意识看去，叶幸占了刚才展凌的位置，挨着陈昭紧紧的。
　　被迫换了三个座位的展凌此刻表情不是一般的难看。
　　她和夏瑶对视一眼，默契的同时把视线转向正前方。
　　耳朵却悄悄竖起来。
　　“你唱歌很好听，以前怎么没听你唱过？”
　　陈昭语气寡淡：“不想唱。”
　　“今天我爸爸让司机来接我，要不要顺便把你也送回家？”
　　“不用。”
　　那边一下没了动静，过了几秒响起开瓶盖的声音。
　　叶幸：“给你喝水。”
　　半天没了下文，周岁忽的有些着急。
　　难道他喝了她给的水？
　　眼前突然出现一瓶开好瓶盖的矿泉水，她不解的转过头去。
　　“喝水。”陈昭示意她接着。
　　她视线越过陈昭看向旁边的叶幸，后者脸色不是很好，对上她的眸子里隐隐透着点不甘。
　　她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
　　陈昭等了几秒，见她不动，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捉住她的手腕，把水塞进她的手心里。
　　等她拿稳了，他的手才撤开。
　　手腕处传来的温热触感，像凭空出现的藤蔓丝丝地缠上心间。
　　“很冷？”陈昭碰到她的时候被她手指尖的凉意冰了一下。
　　“不冷。”周岁赶紧摇头，仰头吞入一大口水，试图掩饰她内心的躁动。
　　叶幸早在陈昭把水强硬塞给她的时候，默不作声地离开。
　　“演了一出好戏啊你俩。”夏瑶幽幽地开口打趣她，“陈昭给的水是不是都要甜一点啊——”
　　“是是是！”周岁懒得和她争辩，把水拧紧盖子送到她面前：“要不你也试试？”
　　“错了，我不配喝陈昭送的水。”
　　“叶幸送的。”周岁纠正她。
　　“那更不喝了！”
　　-
　　元旦晚会结束后，所有人都可以直接回家。
　　“赶紧回去吃饭了，希望我还能赶得上跨年晚会，今晚通宵不睡了，迎接美好的三天元旦假期。”夏瑶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周岁跟白颜学得也变得婆婆妈妈起来：“少熬夜，身体熬坏了。”
　　“知道了知道了！”她又转过头去问展凌：“元旦三天你打算去哪玩？”
　　展凌：“就三天能玩什么，网吧上三天网呗！”
　　“元旦一分甜开不开门啊？我如果闲着没事做的话能不能来啊？展舟哥在不在？”
　　展凌气急：“你这么想知道你自己问我哥去！”
　　周岁去看陈昭。
　　展凌去上网，他应该也会跟着去吧。
　　陈昭察觉到她的目光：“怎么了？”
　　她摇摇头，过了会又忍不住问：“你会跟展凌一起去上网吗？”
　　“看情况。”
　　周岁看不出他什么表情，干脆放弃。
　　“该走了，明年见啊大家！”来接夏瑶回家的车到了，她站在车边依依不舍地道别。
　　“明年见！”三个人异口同声。
　　-
　　或许是节日的仪式感，白颜破天荒地同意她看一晚上电视。
　　周岁捧着手机坐在电视机前，切换到夏瑶推荐的频道。
　　夏瑶在微信上和她抱怨今年的跨年晚会有些难看。
　　她回了一个“我也觉得”。
　　她百无聊赖地点进班群，不知道是因为放假太兴奋还是什么别的，每个人都争着抢着发言。
　　刷得消息很快，她都看不过来。
　　有人提了一嘴，说今晚的月亮很圆。
　　不少人都跑去外边拍了照发在群里，各式各样的背景，都是同一个月亮。
　　周岁也跑去阳台，夜里寂静，温度比白日里低了好几度，她仍旧坚持开了窗。
　　举着手机点开相机，对准高高悬挂的月亮，摁下拍照键。
　　还没来得及欣赏自己拍下来的月亮，手机上方弹出一条通知。
　　【“帅哥”邀请您进行语音通话】
　　吓得手机差点从阳台窗户上掉到楼下。
　　周岁回头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客厅，白颜一早就回了房间睡觉。
　　她还是做贼心虚地钻进自己的卧室，不放心地落了锁。
　　她犹犹豫豫地摁下接听，虽然这不是第一次接他的电话了。
　　但还是格外紧张。
　　“接的好慢。”熟悉的声音从手机扬声器里传出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懒散语气。
　　她撒了个谎：“刚才在看电视，没听到。”
　　对面低低地“嗯”了声，“看什么电视？”
　　“跨年晚会。”
　　周岁不知道他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
　　对面问一句，她答一句。
　　扬声器里突然传来女人的尖叫声，还伴随着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
　　只听见几个关键词，“喝醉了”、“离婚”之类的。
　　周岁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
　　几秒钟之后对面安静得她以为电话挂断，她猜是陈昭开了静音。
　　忽的想起陈昭曾经说的。
　　这回又是他爸爸妈妈在吵架么。
　　不知道对面发生了什么，她有些急切，对着手机话筒喊了声“陈昭”。
　　不出意外的安静，依旧没有声音。
　　直到攥着手机的手有些发僵，她才松了手，把手机平放在桌面上，静静等着对面的人出声。
　　客厅里的跨年晚会已经进入倒计时，主持人从“十”开始倒数。
　　“十，九，八……”
　　手机那头还是没有声音。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周岁跟着电视机里的人一起开口。
　　“新年快乐周岁。”对面忽然有了声音。
　　“你刚刚——”
　　她听见陈昭那边背景音变得安静，而男生在小声地喘着气。
　　她想问的话戛然而止。
　　万一陈昭不想说怎么办。
　　“周岁，我没事。”陈昭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快，“外面有人在放烟花，能听见吗？”
　　周岁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听。
　　烟花的声响在她耳边炸开，一声接一声，虽然看不见，又好像清清楚楚的绽放在眼前。
　　“就没了啊。”周岁沮丧地嘟囔一声。
　　陈昭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还嫌不够？需要我下去抓个小孩再给你放一遍吗？”
　　她轻轻“哼”了一声。
　　“新的一年每一天都要开心，周岁，不要总是怀疑自己，你可以的。”
　　男生的声音比今晚的月光还要温柔。
　　“知道了。”
　　“早点睡觉，很晚了。”
　　周岁：“嗯。”
　　对面先挂断了电话，剩下她一个人对着暗下去手机屏幕发怔。


第28章 一对一
　　元旦三天假之后就进入紧张的期末倒计时。
　　这是周岁在一中经历的第一个期末, 与以往小打小闹的月考不同，整个教室气氛都变得压抑低沉。
　　就连下课时间大部分人也都坐在座位上争分夺秒的学习。
　　夏瑶一句“物质决定意识，意识对物质具有能动作用”已经反复背了不下十遍, 迟迟没能进入到下一句。
　　周岁叹了口气, 出声喊她：“你这样背到猴年马月都背不完的。”
　　这句话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夏瑶彻底崩溃：“我真的背不下来, 感觉这些句子一点逻辑性都没有，到底怎么背啊！！”
　　周岁摊开政治课本的目录页，把书反过来冲着她：“你对着这些目录画一个思维导图，先看目录, 在看每一节的大标题和小标题，然后再是内容。”
　　“你把每一块内容的核心部分提炼出来记住, 等到考试的时候用来扩展。用思维导图结合书本一起背，会记得又快又牢。”
　　她从抽屉里抽出自己的笔记本递过去：“你可以先用我的看看, 等以后有空了你再自己慢慢做出来。”
　　夏瑶感激得抬起手装作抹眼泪：“谢谢你周岁, 以后我飞黄腾达了, 我一定不忘分你一杯羹！”
　　“那你给我按个手印画个押，以后我没钱了就去找你。”她开玩笑地说。
　　在这浓重的学期气氛之下一个小小的玩笑都能让人短暂轻松一会。
　　越近年关，湖城的温度跌至更低, 教室内的空调承受不了室内外温差导致的巨大负荷，索性罢工歇了菜。
　　这个冬天实在有些难熬，周岁用左手伸进右手袖口, 右手伸进左手的袖口, 两只手拢在一起，冻僵的手才慢慢回温。
　　眼睛还在盯著书本, 不浪费任何时间把知识填入脑子里。
　　忽地感觉小腹里像伸出一只钩子撕扯一下, 下一秒伴随着后背一阵冷汗, 她疼得意识有些模糊。
　　痛意来势汹汹，她捂着肚子趴在桌上，迟迟没有好转。
　　夏瑶来找她问题，叫了半天，趴着的人一直没有动静，她语气里染上急切：“岁岁？”
　　周岁能听见她的声音，却压根缓不过来，没有力气抬头。
　　“没事吧岁岁！”夏瑶在她座位旁蹲下，目光瞥见她捂着肚子的手，瞬间明白：“你是不是痛经呀？”
　　她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微弱的“嗯”。
　　陈昭刚从外面进来，看见趴着的女孩和满脸急切的夏瑶，不免有些慌了神：“她怎么了？”
　　“肚子疼。”夏瑶眨了下眼，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也不是傻子，自然清楚是什么原因，目光四下打量一圈，抄起周岁桌上的水杯走去水房。
　　再回来时他把接满热水的杯子从桌子底下塞进她的手里：“捂着。”
　　夏瑶起身，手轻轻拍了拍周岁的背：“我去医务室给她买止痛片吧。”话是对着陈昭说的。
　　陈昭：“我去吧，你在这看着她。”
　　“行。”
　　周岁稍微缓过点劲来，抬起头，目光呆呆的，眼里盖着一层水汽。
　　夏瑶关心她：“好点了吗？”
　　“嗯。”
　　还是有点痛，但没了刚才那样的强烈痛感。
　　没多久陈昭拎着一个塑料袋回来，把东西一股脑地倒在桌上。
　　“这个握着。”陈昭拆了一片暖宝宝给她递过去。
　　然后又翻出一只一次性纸杯，去水房接了热水把红糖粉冲开，和止痛片一起放她桌上。
　　“谢谢。”周岁的声音听着还有些虚弱。
　　她就着红糖水把药片吞下去，再一股脑地喝完剩下的。
　　“好点了没？”
　　温热的红糖水缓解了她大部分的疼痛感，手里攥着的暖宝宝微微发热，让她一直冰凉的手渐渐恢复正常的温度。
　　“好多了。”
　　陈昭看她泛白的唇有了血色，放下心来。
　　接着把剩下的几片暖宝宝和红糖粉重新装回塑料袋里，塞进周岁的抽屉。
　　她想起什么，问他：“这些东西多少钱，我回家转给你。”
　　“不用。”
　　“这不好吧？”
　　“……真的不用。”
　　他视线瞟到她的领口，盯了两三秒：“明天多穿点衣服。”
　　周岁把下巴缩在衣服里，声音闷闷的：“知道了。”
　　-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前，陈昭把一张数学试卷推到她桌上，两根手指在试卷上敲了两下：“把这个做了。”
　　“这什么？”她把卷子竖起来，试卷上的题目都是手写的。
　　周岁跟他做了一学期同桌，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他的字。
　　“期末冲刺卷，我出的。”
　　“一节自习课的时间做完，给我批改，晚上回家去纠正错题，积累知识点。”
　　她把试卷收进去之后，他又补充：“仅此一份，不许弄丢。”
　　“哦。”
　　她巴不得回家供起来，怎么可能会弄丢。
　　陈昭这套卷子是为她量身定制的，平时看她问的题多了，她有哪些知识盲区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而这上面的所有题都针对她的薄弱区。
　　周岁做第一题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这人专挑她不会的题出。
　　做一道卡一道，一节自习课下来，她连一半的题都没做完。
　　“这么慢？”陈昭接过卷子大致扫了一眼，抛开空着的不说，写出来的题目答得也没好到哪去。
　　还指望她一节课能做完，果然还是高估她了。
　　周岁同他抱怨：“你故意的，这些题好难。”
　　“难才有用，总不能给你一张卷子全是你会的题吧？”陈昭把卷子折好还给她，“真正考试的时候总要碰到你不会的题，那时候怎么办，也像平时一样不会的就跳过？”
　　她知道他说的在理，没法反驳。
　　“剩下的题你回去做完，能写的尽量都写，实在写不出的就空着，明天我给你讲。”
　　“好哦。”
　　周岁到家后先把白日里各科老师留下的作业写完，再掏出来陈昭留的卷子。
　　她写得专注，连白颜进来都不曾发觉。
　　“你这卷子怎么是手写的？”白颜弯着腰看她写题。
　　周岁头也不抬：“同学出的。”
　　“那你这同学有点厉害，你多向他学习。”白颜是进来给她送水果的，看到她在认真学习，才放心地出了门。
　　-
　　翌日，周岁把写得满满当当的卷子往陈昭桌上一放，插着腰站在一旁，脸上就差写上“求表扬”三个字了。
　　陈昭失笑，但又配合地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等他开始批改的时候，笑容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快要拧成一股麻绳的眉毛。
　　周岁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
　　他尽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冷静，手握着红笔却已经在试卷上画了无数个叉。
　　不愧是针对性练习，整张卷子加起来也凑不出一道全对的题。
　　周岁拿回批改完的卷子的时候也有点欲哭无泪。
　　“我不是故意的。”此刻的解释多少有些苍白，“我是真的不会做。”
　　对于长期处于学习状态的高中生来说，每天中午吃午饭的时间就是他们最放松的时候。
　　周岁也不例外。
　　她一身轻松地吃完饭回到教室，还没进门就被拦下。
　　“拿上你的卷子，302教室等你。”
　　周岁脚步一顿，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身边的夏瑶。
　　“我帮不了你，好自为之！”夏瑶冲她吐了下舌头，趁她不注意溜回座位。
　　她只能任命的带上卷子和笔，走上刑场——302教室，把她最宝贵的午休时间献给学习。
　　这个教室是空教室，陈昭抽了一张桌子和椅子放置在讲台边上，示意她坐过去。
　　陈昭凭着记忆把题目写在黑板上，他的字写在纸上的时候就很好看，没想到粉笔写出来能一样好看。
　　不像她之前被王斌喊上去做题时，在黑板上写的狗爬式的字体。
　　陈昭讲题很有一套，他总能准确的抓住她不会的知识点，然后不停的深入变换，把知识点掰碎了一点一点讲出来。
　　等一个知识点讲完，他又能随口编出一道类似的题，让她举一反三地做。
　　“你脑子里是不是有个题库啊。”周岁趁他停下时插空感叹。
　　“有，这题库里全是某人做不出来的题。”
　　周岁：………
　　跟他正常交流好难。
　　“别愣神了，这个圆心的坐标是多少？”
　　“x等于3，y等于2。”
　　“标准方程呢？”
　　“x减3的平方加上y减2的平方等于25。”
　　周岁回答完，陈昭也正好在黑板上画出这道题的示意图。
　　“第二问先设圆心坐标为(0，3)。”他随手在坐标轴上标上一个点。
　　“把切线方程列出来解就行了。”陈昭把粉笔丢回讲台的笔盒里，“切线方程的公式书上有，这个要背的。”
　　周岁听话地低头在卷子上这道题的旁边写了个“要背”。
　　陈昭不放心：“你今天晚上就背，还有其他的公式也一起，明天我抽查。”
　　“知道了知道了！”
　　午休结束铃恰好在此时响起，周岁有种被刑满释放的感觉。
　　她收了东西就想跑，就感觉到衣服领子被轻轻扯了下。
　　“急什么。”陈昭跟上来和她并排，“嫌我占你午休时间太久了？”
　　周岁准备起义反抗：“等我回去就给你出一张英语卷子，让你做完眼冒金星的那种！”
　　“行啊。”
　　周岁一屁股坐回自己的座位，长叹一口气。
　　夏瑶听到身后的动静，第一时间回头：“帅哥亲自开小灶，怎么样，看着那张脸是不是学习都更有动力了！”
　　“并没有。”周岁累得趴下，“真羡慕你们这种中午还能睡觉的。”
　　“安心啦，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夏瑶摸摸她的头安慰她。
　　“但愿如此。”周岁困得眼皮直打架。
　　作者有话说：
　　很鸡汤的一章吧(〃'▽'〃)
　　希望大家看完这章都动起来！学习去！不要偷懒！


第29章 期末
　　期末考试定在学期的最后两天, 在此之前，班主任王斌已经把放假交代的事情趁着考前交代完，并且嘱咐他们考完试就能直接回家。
　　要放假了啊。
　　周岁视线看向窗外, 一中的教学楼是开放式走廊, 太阳直射在砖红的外墙上，映出一些斑驳岁月的痕迹。
　　走廊上堆满了因为准备考场无处安放的书本, 高低错落，似乎也富有生气。
　　她发着呆感叹这一学期过得飞快。
　　窗边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她眨了下眼的功夫，那人又倒退着走回来。
　　敲了敲紧闭的窗, 又不等她回神，一把拉开。
　　冷风灌进来刺得她一个激灵, 小心翼翼地把外套拉链拉到最顶端后，她才蹙着眉表达她的不满：“陈昭, 你想冷死我。”
　　“我怎么舍得？”陈昭腔调懒懒的, 拖着点尾音。
　　最近陈昭不正经的次数变得越发多了, 她习以为常，早就不为所动。
　　周岁懒得搭话，伸出拇指和食指捏住窗的边缘, 扯了两下。
　　没动。
　　陈昭趴在窗台上，用手肘抵住窗户，任她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拉动一丝一毫。
　　她尝试同他讲道理：“你看那边的同学都被冷到了, 手会冻僵, 写不了字，再不关他们就要来打你了。”
　　“我看他们都挺暖和。”陈昭把左手换成拳头撑着下巴的动作, 上下打量她一眼：“只有你这小身板, 怕冷得很。”
　　周岁：“怕冷也有错？”
　　陈昭：“应该没有？”
　　商量无果, 她开始摆烂：“你说那些喜欢你的女生知道你成天就爱欺负人吗，我看她们都只看上的是你的脸，真肤浅。”
　　“无所谓啊，我就是这样的人，爱喜欢不喜欢。”他把嘴一撇，起了身替他把窗关严实。
　　……堵得她哑口无言。
　　周岁伸头督了一眼，看他的方向，八成是去厕所的。
　　早知道多跟他磨一会，憋死他。
　　-
　　期末考试是按着高考的节奏来排的，文科合成一张试卷，时间是两个半小时。
　　周岁隐隐有点担忧。
　　之前的考试几乎都是压着交卷铃写完的，而在此之前，她也从未接触过正经的文综试卷。
　　进考场前，所有人都站在走廊里争分夺秒地想记下更多的知识点，几乎每个人都里都举著书本，甚至有些还抬起手捂住耳朵。
　　夏瑶的考场与她的在同一层楼，趁着还没开考，来找她说话又黏着她不走。
　　“考完试出去玩吧我们！”夏瑶期待地望着她。
　　周岁抬手点点她的额头，“还没考完呢，你就想起考完之后的事了！”
　　“那又怎么了嘛，最后一门了。”夏瑶把她拿在手里装样子的书合上，“我们叫着陈昭和展凌一起。”
　　隔了两秒，又补充：“还有展舟！”
　　“我看某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哪有——”
　　“不过，我快要过生日了，到时候请你们吃饭吧。”
　　在这边交到了好朋友，她也慢慢改变了很多。
　　比如由于生日在寒假，她几乎都是和白颜还有周其生一起，买一个小蛋糕象征性的庆祝一下。
　　来了湖城，她更想和大家一起过，似乎更热闹些。
　　“好啊好啊。”夏瑶应得干脆，“你哪天生日？”
　　“一月三十一。”
　　“一月的最后一天啊，正好也过完年了，没问题！”
　　“嗯！”
　　夏瑶问：“你今年在哪过年呀，在湖城的话，过年还能一起放鞭炮。”
　　“大概率在北宁吧。”
　　她的爷爷奶奶都在北宁，过年总不能一家三口孤零零地呆在湖城。
　　“好吧。”夏瑶的表情有些沮丧，在为不能和周岁一起过年而失落。
　　周岁视线瞟到考场里的挂钟，提醒她：“快开考了，你快回去准备东西吧。”
　　夏瑶“哦哦”地应了，转身走出几步路又回来手握成拳头冲她比了一下，“考试加油！”
　　“你也是！”她目送她远离，进考场的铃声恰巧响起。
　　卷子发下来后，她照例全部浏览了一遍。
　　政治和历史的大题都一如既往的中规中矩，倒是地理——
　　第一道大题就带了些难度，一些填空的问法她几乎没有见过。
　　试卷翻回来，她蹙着眉在左上角写下自己的姓名。
　　选择题花了点时间纠结，做完时已经过了四十分钟。
　　她跳过了地理大题，先写政治和历史，这两科对她来说比较有把握。
　　但碍于写字稍微比别人慢点，要写的字比较多，偶尔会出现手跟不上脑子的情况。
　　等认真细看地理大题的时候，她预感到时间已经不太够用了。
　　下考铃打响，随着最后一个笔画落完，像是给整个学期打上了一个句号。
　　只不过这个句号不太完美。
　　回教室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教室里不止她一个人愁眉苦脸的，很多人都在抱怨文综的时间不够用。
　　周岁看着旁边陈昭一副完全不担心的样子，好奇地问：“你文综写完了没啊？”
　　“没写完。”
　　她放下心来，连陈昭都没写完，那她写不完应该正常。
　　“看你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怎么，在心里嘲讽我啊？”陈昭停下来反问她。
　　“我哪里敢。”她小声回。
　　陈昭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说出来的话带了些安慰的意思：“都是第一次考文综，没有经验，做不完题是难免的，何况大部分人甚至到了高考考场上也不一定能写完。
　　“不要担心这么多，等以后练习得多了，速度会上来的。”
　　夏瑶也听见他的话，回头：“你不愧成绩好，连安慰人的话都这么戳人肺腑。”
　　周岁点头：“有被安慰到。”
　　两个人一唱一和，倒是把陈昭逗笑了。
　　“你俩不如改行说相声，一个捧哏一个逗哏，配合得比人家说了十年的还默契。”
　　“什么相声，我也要听！”展凌突然从窗边伸出头插话。
　　周岁、陈昭、夏瑶：………
　　“啊？不是在说相声么？”他视线在几个人之间转了个来回，“不重要不重要，昭哥一会去上网吗？”
　　“不去，家里有事。”
　　“好吧。”
　　周岁不知怎的生出些无端的担忧。
　　趁着没人注意，她小声开口：“你没事吧？”
　　陈昭投来的视线像是在看傻子，不解极了：“我能有什么事？”
　　“你刚刚不是说你家里有事？”
　　他“哦”了声，“骗他的。”
　　周岁：……我是傻子。
　　-
　　周岁到家才发现，夏瑶给他们四人拉了个微信小群。
　　她点进群聊，夏瑶和展凌正在讨论该取个什么样的群名。
　　【你的瑶瑶：能不能叫一中四支花？】
　　【ZHANLING：我们昭哥可不是花！】
　　【ZHANLING：叫骑士与公主，如何？】
　　【你的瑶瑶：……】
　　【你的瑶瑶：怎么不叫美女与野兽。】
　　周岁觉得好笑，往群里发了张哈哈大笑的表情包。
　　【你的瑶瑶：你来啦你来啦！】
　　【你的瑶瑶：快点一起想下取个什么名字！】
　　【岁岁平安：要不就叫“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cz：很幽默。】
　　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某人，她不服气，把键盘摁得噼里啪啦的。
　　【岁岁平安：你来想？】
　　【cz：就这个，挺好。】
　　【你的瑶瑶：看戏.JPG】
　　【ZHANLING：看戏.JPG】
　　最后微信群名就这么没有意外的定了下来。
　　群里展凌和夏瑶还在聊得热火朝天，她没参与，把手机放在一旁，开始收拾从学校带回来的书本。
　　门外传来白颜一如既往的唠叨：“你放假了就别总想着玩，多少人在假期努力学习，你要趁着这时候弯道超车，能多学一点是一点。”
　　周岁没吭声。
　　这时候但凡她多说一句话，白颜就会说上十句百句来教育她。
　　她再次拿起手机时，群聊内容已经从“明天去哪玩”聊到了她的生日。
　　【你的瑶瑶：岁岁说她月底生日邀请我们吃饭诶！】
　　【你的瑶瑶：吃什么呀我们？】
　　【ZHANLING：她请吃饭不该她来定吗。】
　　【ZHANLING：你凑什么热闹。】
　　【你的瑶瑶：你管我。】
　　【你的瑶瑶：岁岁比较爱我，我说吃什么就吃什么。】
　　【你的瑶瑶：对吧岁岁@岁岁平安。】
　　周岁发了个“嗯嗯”的表情包。
　　【你的瑶瑶：看吧！】
　　【你的瑶瑶：我们去吃火锅吧要不然！】
　　【你的瑶瑶：冬天大家一起围着吃暖和的火锅，好幸福的。】
　　展凌破天荒的没跟她唱反调，在群里表示十分赞同这个提议。
　　屏幕上方弹出来一条新消息。
　　【cz：生日那天晚上有没有空？】
　　她有些纳闷，群里明明还在说要去吃饭的事，他怎么不在群里问。
　　【岁岁平安：他们不是说晚上去吃火锅吗？】
　　【cz：我是说吃完晚饭之后。】
　　【岁岁平安：可是吃了晚饭大家不都一直在一起吗？】
　　【cz：撒谎不会？】
　　【cz：就说乖宝宝要早点回家找妈妈。】
　　这人又来。
　　周岁忍下想摔手机的冲动，抬手打字。
　　【岁岁平安：你要干嘛？】
　　【cz：礼物。】
　　【cz：秘密。】
　　她放弃挣扎，陈昭的礼物，这确实很令人心动。
　　但距离她生日还有大半个月，现在就说，着实有点让她抓耳挠腮。
　　对面还不放心地又发来一条消息。
　　【cz：别忘记。】
　　作者有话说：
　　呜呜三天没更了，我磕头谢罪（orz


第30章 保密
　　今年过年的确是在北宁过的。
　　她们一家三口在年前最后一天才回的北宁, 惹得老太太极其不满，抱怨了许久才消停。
　　周岁被打发着出去采购年货，街边到处都挂满了大红的灯笼, 家家户户门口贴起了春联和“福”字, 小孩穿着红棉袄在家门口打着雪仗。
　　过年的气氛很浓厚，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周岁忽的想起陈昭, 不知道他在湖城过年是什么样的。
　　还有他的父母，真希望他能过一个幸福完整的新年。
　　她想着事，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家门口，和从里面开门的白颜女士撞个正着。
　　她接过她手上拎着的年货, 指责她：“走个路也跑神，就你这样还怎么专注学习。”
　　周岁没跟她呛声, 她不希望过年的好心情被破坏。
　　倒是被周岁奶奶听见了，劝她：“过年就不要老盯着孩子学习了, 平时压力那么大, 放假就让她们好好玩吧。”
　　“你看周思楠, 整天不想事，要是有周岁一半努力我都满意咯！”
　　周岁视线落向不远处正在雪地里写字的周思楠，她写得投入, 完全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
　　她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你在写什么？”
　　周思楠回头看见是她，兴奋地拉着她看，“这是我新追的爱豆, 怎么样, 我写的好看吧！”
　　周岁不追星，地上写着的名字她也不认识, 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能敷衍地点几下头配合她。
　　周思楠知道她听不懂, 但还是没忍住，一直扒在她耳边说：“我爱豆巨帅，唱跳俱佳，特别是唱歌，真的绝了，一会我发给你你去听！”
　　周思楠还在滔滔不绝地介绍她的新爱豆，周岁听得迷茫，但也没拦着她说。
　　虽然听不懂，但至少比平日里白颜的唠叨顺耳得多。
　　大年三十的晚上，一家子搬了桌子坐在院子里吃年夜饭，连周思楠的父母也破天荒的回了家。
　　“岁岁去了大城市，涨了不少见识吧？”周思楠的妈妈率先关心起她来。
　　周岁和她打的交道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白颜。
　　白颜叹气：“还涨见识呢，学习都学不来，我担心死了，恨不得每天把她摁在家里盯着她学。”
　　“你也别逼孩子太紧了，给人家喘口气。”
　　“不管不行啊，都高二了，只剩一年多就高考了，现在不抓紧以后没学上！”
　　周思楠妈妈：“我们家这个就不学无术，管也管不听，要能让她多像她周岁姐姐学习就好了。”
　　周思楠悄悄凑过来：“姐，咱们出去放鞭炮吧，我不想听她们说话了。”
　　周岁也听不下去，长辈之间的谈话无非就是孩子的学习，翻来覆去说的就那几句话。
　　周思楠从烟花堆里翻出几盒仙女棒递过来：“我要玩这个！”
　　周岁：“我没打火机。”
　　“那我去问我爸要，你在这等我。”周思楠把几盒仙女棒塞进她手里，飞速跑远。
　　没多久又小跑回来，把打火机递到她面前：“你给我点，我怕。”
　　“……”
　　“你多大了还怕这个？”
　　虽是这么说，但还是帮她一根一根点燃。
　　手里的烟花棒瞬间释放出无数火焰，伴随着“滋啦滋啦”的声音，照亮了她的脸。
　　“姐！”周思楠在旁边喊她，又在她回头的同时按下手机的拍照键。
　　“姐，你真好看！”
　　周岁看向她递过来的手机屏幕，照片里的女孩显得有些呆呆的可爱，鼻尖因为天气太过寒冷被冻得通红，手里举着的仙女棒照得她的发丝都泛着光。
　　周思楠的拍照技术确实还可以，用网上的话来说，这张照片充满了新年的氛围感。
　　她把照片存进自己的手机相册，又点开朋友圈，配着几张她自己拍的烟花照片，一起发了出去。
　　文案很简单，只有“新年快乐”四个字。
　　下一秒刷新，朋友圈界面显示出一条新的。
　　【cz：很漂亮[图片]。】
　　配的是一张烟花绽放在夜空的照片。
　　她随手摁下个赞，刚想退出，被悄无声息靠近地周思楠扒拉开手——
　　“帅哥？”
　　“姐！又是他，上一次被我发现也是他在给你发消息，他到底是谁啊？”
　　“没谁。”周岁眼疾手快地按了锁屏键，屏幕恢复一片黑暗。
　　“我不信，到底多帅，给我看看！”周思楠缠着她撒娇，两手紧紧地抱着她的手臂。
　　她耐着性子跟她商量：“你先松开。”
　　“不，你先给我看下照片！”
　　“你松开。”
　　“照片！”
　　“……”
　　周岁没辙，只能答应。
　　周思楠怕她反悔，松了手也不走，站在一旁死死盯着她。
　　等周岁翻到上次元旦晚会别人拍下的同框图给她看时，周思楠惊呼出声：“这也太帅了吧，姐，你这不得赶紧拿下？”
　　“你一小屁孩说什么呢！”周岁伸手敲了下她的脑袋。
　　“真的很帅，快赶上我爱豆了。”周思楠把手机抢过去放大图片认真端详了好一会，“这么帅的话，学校里是不是很多人追他？”
　　“是吧。”
　　周思楠嗷嗷乱叫：“那你还不赶紧上！被别人捷足先登了怎么办？”
　　“周思楠！”周岁忽的提高音量，“我说了我跟他只是普通同学。”
　　“姐，按照小说的套路来说呢，我觉得这位帅哥八成暗恋你。”周思楠一本正经的分析。
　　“你是不是言情小说看多了啊？小心我告诉伯母，让她全给你没收了！”
　　“别别别，我错了姐。”
　　周思楠怕她真的去告状，暂时停止了争论。
　　然而等晚上睡前，她还是忍不住跑来周岁的房间，问她：“你真不喜欢那个帅哥啊？”
　　周岁的眼皮跳了下。
　　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喜欢别人的经验，因为存在感低，也没有男生追求过她。
　　什么是喜欢？
　　她有些迷茫，但她又想起陈昭，虽然刚认识的时候他有些不近人情。
　　但相处一学期之后，她发现这人只是表面看起来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其实心底里比谁都善良。
　　有时候嘴上总是不饶人，但大部分时间他又是一个好好先生。
　　每次想到这些的时候她都感觉心底滋生出一些暖意，甜滋滋的。
　　这是喜欢么？
　　“姐！”
　　周思楠的一声怒吼把她从混沌的思绪里抽离出来。
　　“又干嘛？”
　　“我刚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呢！你喜不喜欢那个帅哥啊？”
　　周岁从床上下来，两只手推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出房间外，然后站在门口告诫她：“不准再提他。”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周岁“砰”的关上门，背靠在门后边，捂着心跳加速的胸口深呼吸。
　　-
　　从北宁回了湖城之后没几天，就是周岁的生日。
　　她一早就跟白颜说好今天要出去过生日的计划，后者听了虽有些不乐意，但碍于是她自己的生日，还是没有反对。
　　火锅店选在了市中心的盛博广场，是她和夏瑶在点评软件上再三挑选出来的地点。
　　四人在火锅店里落了座。
　　服务员站在他们的桌子旁边问：“谁来点单？”
　　几人视线齐齐聚焦在周岁身上。
　　她连忙摆摆手：“我不太会点，你们点吧，我吃什么都可以。”
　　“那我来点吧。”夏瑶接过了服务员手里的菜单。
　　趁着对面两人研究菜单的时候，陈昭低头凑近：“用不用我帮你去调料？”
　　他身上洗衣粉的味道钻进她的鼻子里，她一时间失了神。
　　反应过来的时候，陈昭的目光已经带上探究之意。
　　她瓮声瓮气地回答：“不用，一起去吧。”
　　“行。”
　　两个人一起起身走向小料台，陈昭走在前面，弯着腰摸出两只小碗，把其中一只递给跟在后面的周岁。
　　她接过碗，低声说了句“谢谢”。
　　陈昭盯着她的动作，若有所思。
　　“你不吃香菜？”
　　“啊。”周岁正在挖一勺蒜蓉的手顿了下，“不吃香菜，葱也不吃。”
　　他当着她的面往碗里放了一大勺香菜，附赠一句：“真挑。”
　　她作势要去打他，后者无所畏惧地靠在小料台旁看着她张牙舞爪，眼底有浅浅的笑意。
　　回到座位时，剩下那两人已经把菜点完了。
　　和菜一起上来的，还有一个粉色蛋糕。
　　蛋糕外围镶着一圈奶油花边，花边的凸起处还有粉色的蝴蝶结点缀着，蛋糕顶上有一个翻糖小女孩，带着一顶彩色的生日帽。
　　“当当当当！”展凌起身把蛋糕挪到周岁面前，“不知道给你买什么礼物，就干脆给你订了个蛋糕，正好大家还能一起吃。”
　　“谢谢。”周岁伸手戳了下顶上的小人，“这是我吗？”
　　“当然，我还特意交代老板选最可爱的小女孩。”
　　夏瑶替她把蜡烛插上蛋糕，催促她：“许愿许愿！”
　　蛋糕出现得意外，身边又有三个人盯着她，闭着眼都有些许紧张，最后只囫囵地许了个“高考加油”的愿望就睁开了眼。
　　一口气吹灭蜡烛，夏瑶忽的从背后掏出来她的礼物递到周岁跟前：“生日快乐！”
　　“谢谢！”周岁接了礼物放在一边，拿了切蛋糕的刀给大家分蛋糕。
　　展凌在问：“昭哥你的礼物呢，还不拿出来？”
　　她也好奇，竖起耳朵悄悄地听。
　　“保密。”
　　展凌愤愤地喊：“你怎么这样！大家都当着面送的，就你保密，凭什么！”
　　陈昭督一眼女孩认真切蛋糕的背影，伸了手懒懒地搭在她的椅背上，漫不经心地落下一句：“我有特权。”
　　夏瑶在旁边试图把展凌拉回来：“人家的事你管那么多，周岁都不急你急什么！”
　　“我就是好奇嘛。”
　　无人在意的地方，周岁的耳根悄悄蹿红，她表面上还强装着淡定，把蛋糕分到每个人的面前。
　　“干个杯！”夏瑶举起装着可乐的杯子，模仿着电视剧的台词：“今天我们大家之所以欢聚在这里，是为我们的好朋友周岁，庆祝她的生日！”
　　大家配合的一起碰杯，火锅氤氲的热气显得周围都是模模糊糊的。
　　像梦一般的不真实。
　　身边陈昭用筷子挑着一块肉片下了锅，又红油滚烫中捞起，塞进他全是香菜的碗里。
　　下一秒他又从锅里夹出几片牛肉丢进她的碗里：“多吃点，长高。”
　　周岁本想同她争论一番，余光看见对面两人眼里明显的八卦意味，思索再三，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这一顿火锅吃到天色完全暗下去，几个人都心满意足，周岁起身去结账。
　　“一会还去哪玩会吗？还挺早诶！”展凌看一眼时间，还有点意犹未尽。
　　陈昭抬眼看过来，意思明显。
　　周岁眨了下眼睛，开口还有些紧张：“我妈妈让我吃了饭就回去，太晚了她不放心。”
　　几个人都没多想，也没人看出来她是在撒谎，都信以为真。
　　展凌又去骚扰陈昭：“昭哥，我们一会要不——”
　　“我也回家。”
　　展凌：“？”
　　倒是夏瑶的目光在周岁和陈昭之间打了个转，意味深长。
　　周岁被看得起一身鸡皮疙瘩，紧张得快把手抠烂。
　　最终四个人在火锅店门口分开，周岁率先往车站的方向走。
　　夏瑶抬脚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
　　她怕引人怀疑，干脆和夏瑶一起站在公交站，装作也在等车的样子。
　　夏瑶突然开口：“137来了，你平时不都坐这趟车吗？”
　　“我、我今天不想坐这个，太晃了，吃饱了晕车。”周岁的语气里都是难以掩饰的慌张。
　　夏瑶目光触及到远处正在朝这边走的身影，戳穿她的小心思：“你跟陈昭约好的？”
　　“啊？”她刚想张口反驳，被夏瑶用眼神警告一番。
　　她败下阵来：“嗯。”
　　“好啊你！还瞒着我！”夏瑶伸出手挠她的痒痒肉，“我还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
　　“是是是！我错了瑶瑶——”周岁笑得停不下来，还撒着娇同她道歉。
　　“不准有下次。”
　　“没有下次，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她伸出三根手指放在太阳穴旁边，语气认真。
　　夏瑶本来也只是开玩笑，没有真的生气，但她还是好奇：“你和陈昭要去哪？”
　　“我也不知道，他没说。”
　　“好吧，但是岁岁，虽然陈昭是我们的朋友，但他毕竟是男生，他要是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
　　“知道了知道了，他不会欺负我的。”
　　夏瑶再三叮嘱：“注意安全！”
　　目送夏瑶上了车，周岁才放下心来。
　　转了身准备往回走，忽地撞上一堵软软的“墙”。
　　她捂着痛处抬头，看清是陈昭，后者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走路不看路？”
　　“明明是你站我身后也不吭声。”
　　“那是我的错，请小寿星原谅？”陈昭故意把“小寿星”三个字加重。
　　周岁被她逗得再一次不争气的脸红。
　　“好了。”陈昭拽了她一把，“我们走吧。”
　　周岁莫名：“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
　　陈昭语气神神秘秘的，勾着周岁的好奇心作祟。


第31章 约定
　　陈昭同她解释要去的地方有点远, 需要打车，他对着司机报出目的地，是一个对周岁来说陌生的地方。
　　距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 忽然堵起了车。
　　陈昭叫停了司机：“师傅靠边停一下吧, 我们就在这下车。”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陈昭拉着下了车。
　　“很赶时间吗？”周岁小声问。
　　街边人声嘈杂, 陈昭没有听见，怕被人流冲散，他紧紧地抓着周岁的手腕。
　　人来人往之间，她忽地觉得安心。
　　“到了。”陈昭在停下的那一瞬间, 收回了紧攥着她的手。
　　“livehouse？”眼前巨大招牌闪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光，周岁疑惑地念出声来。
　　“走吧, 今天我带你涨涨见识。”他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在她眼前晃了下, “跟上我。”
　　周岁乖乖跟在他身后, 身边擦肩而过的大多都是打扮精致的女人, 画着颜色特异的妆，涂着鲜艳的红唇。
　　她在其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检票员把一根丝带套进女孩纤细的手腕上，再三确认是否扯紧, 才放两人进去。
　　场馆里不是很大，里面几乎已经站满了人，舞台还是暗的, 只有一块屏幕在闪着动画。
　　周岁提高了音量出声：“这是看什么的, 演唱会吗？”
　　“不是。”陈昭站在她身后，身边有人挤过来时还伸手替她挡了挡, “livehouse一般是乐队或者原创歌手会在这里开巡演, 因为场地小, 观众都站着，离舞台近，演出气氛会比大型演唱会的效果好。”
　　“哦。”周岁听得迷糊，“那今天我们是要看谁？”
　　“一个原创歌手，本来想带你去看另一场乐队的，没买到票。”陈昭耸了耸肩。
　　“好吧。”
　　场馆里有人拿着一大袋玫瑰花，看见周岁空着的手，给她塞去一朵，“你不是林琛的粉丝吧？”
　　林琛就是他们这场要看的歌手。
　　她接了花，又摇摇头。
　　“没事没事，一会大家往舞台上扔玫瑰花的时候，你跟着一起就行了。”
　　周岁猜测这应该是那位歌手的粉丝，不过往舞台上扔玫瑰花的话——
　　她踮着脚费力地看了一眼，她现在站的位置距舞台还挺远的，不一定能扔得出去。
　　那人又转过身去抽出一支递给陈昭：“小哥哥，你也拿一支吧。”
　　“谢谢。”陈昭接下，把玫瑰花拿在手里把玩。
　　他看着女孩踮着脚探头探脑的样子，嗤地笑了声，喊她：“周三岁。”
　　然后迅速接收到周岁瞪圆了的凶狠视线。
　　他拿着玫瑰花轻轻在她头顶敲了下：“这时候该恨自己长得矮，看不到舞台了？”
　　“我看得到！”
　　“真看得到？我不信，用不用把你抱起来骑在脖子上看？”
　　“陈昭！”
　　“好好好，看得到看得到。”
　　场馆里的灯忽的全部暗下去，她听到前排粉丝猛的开始尖叫。
　　黑暗总是能放大一切细小事物，就算前面再如何吵闹，周岁还是能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原因不为别的，只是身旁的人离得她太近。
　　前方舞台灯光亮起，聚光灯聚焦在舞台中心的人身上时，尖叫声再一次席卷。
　　在场的大部分都是粉丝，每首歌到了高潮都会有全场大合唱。
　　周岁虽然没听过这些歌，但还是被这股氛围深深吸引了，不自觉的跟着歌声代入。
　　陈昭在音乐间奏里插缝问她：“好听吗？”
　　“好听！”她嘴角忍不住上扬，语气都变得兴奋。
　　林琛是个话唠，总爱趁两首歌之间的时间跟台下的粉丝聊天。
　　他伸手指向周岁和陈昭的方向，举着话筒用放大无数倍的声音问：“你们是情侣吗？”
　　周岁身体一僵，下意识扭头去看陈昭。
　　后者也是有些措不及防，低声问了句：“他指的是我们吗？“
　　“……大概是。”周岁答得底气不足。
　　台上的林琛视力好，看清了刚刚陈昭说话的口型，又开玩笑道：“就是说你们，看起来挺般配啊二位。”
　　前面站着的观众听了他的话都纷纷回头看向这边。
　　周岁没见过这种场面，下意识要往陈昭身后缩，谁知他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伸了手拦在她身后。
　　她这一退，几乎整个人都贴紧他的手臂。
　　远处看就像女孩紧紧依偎在少年的怀里。
　　周岁的脸红得从耳根红到脖子，好在四周灯光缭绕，几乎没人能看出来。
　　舞台上林琛还在等他们的回答。
　　陈昭伸着手掌小幅度地挥了挥，意思是“不是”。
　　林琛露出失望的表情：“这样啊，还蛮可惜的，但我感觉你们关系不一般诶，你是不是喜欢她？”
　　他问的是陈昭，前面有人起哄喊着“在一起”。
　　周岁听见陈昭说了句“喜欢”。
　　一瞬间像是心脏落入一张巨大的蹦床，跳动得更厉害，大脑一片空白，她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像火烧似的。
　　林琛八卦的意味更浓：“喜欢怎么还没在一起？没追上吗？”
　　场边工作人员极其有眼色的递了一只话筒过来，男生漫不经心地回答：“我们是高中生。”
　　“啊高中生啊，那还是好好学习，不要早恋。”林琛语气有些惋惜，“感谢你们今天来看我的巡演，给你们唱首歌吧，想听什么？”
　　陈昭低头看了缩成一团的周岁一眼，从唇缝里哼出一声笑：“唱首生日歌吧，今天她生日。”
　　林琛应得爽快，没带伴奏，随意地唱了一首生日快乐歌，结尾时还不忘说了句：“生日快乐哦妹妹！”
　　前面的粉丝都回头投来艳羡的眼光，周岁低头蒙着脸全然无知。
　　等林琛在去调侃其他人的时候，周岁动作极轻地扯了下陈昭的袖子。
　　还不等她开口，陈昭先出声：“抱歉。”
　　他解释：“刚在不那么回答的话，估计要被一直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哦。”她分不清是失落还是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的心口一阵阵收紧，又有些释然。
　　陈昭怎么可能喜欢她。
　　“你不介意吧？”陈昭还在问刚才的事情，语气温和。
　　“不介意。”周岁对上他的目光，一秒挪开。
　　后半程周岁听的有些心不在焉，满脑子想的都是刚刚的事，一个接一个的像串成动画在她面前来回反复放映。
　　等到整场live唱的最后一首歌时，台下的粉丝纷纷把手里的玫瑰花往台上扔。
　　周岁学着她们的样子往前丢，离得远再加上力气小的原因，她丢出去的玫瑰半路就落了下来。
　　“笨。”陈昭在一旁打趣，本以为她会像平时一样张牙舞爪的反驳回来，却只是垂下了手，一句话也没说。
　　“？”他推了推女孩的肩。
　　“干嘛。”她本来不想搭理，但还是软着性子问了一句。
　　其实也没什么事，她就是自己跟自己别扭。
　　“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没有不高兴。”
　　“真的？”陈昭弯下身子用肩撞了她一下，“你看着我。”
　　她转过头，陈昭的视线与她齐平，她稍微往上看，还能看见他一头乌黑蓬松的头发随意耷拉着。
　　她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碰了碰他的头发。
　　一时间两人都相对无言。
　　背景音是台上林琛的歌声，观众两侧忽地出现两台机器，成千上万的玫瑰花瓣从机器里飞出来，零零散散的落下。
　　周围都在欢呼尖叫，沉溺在玫瑰花瓣雨的极致浪漫里。
　　周岁也有些失了神，头顶上落了几片鲜红的玫瑰花瓣。
　　陈昭伸着手替她拨落下来，俯身在她耳边落下话音。
　　“生日快乐，周岁。”
　　身边有几对情侣在花瓣雨中旁若无人的自在拥吻，又自由又浪漫。
　　说不准，那一刻的她是羡慕的。
　　陈昭的手还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抬着头也在看肆意落下的花瓣。
　　她在心底悄悄地，说着喜欢他。
　　-
　　结束散场之后，是陈昭把她送回家的。
　　拥挤的人群一瞬间都从场馆里挤出来，每一辆空的出租车都总有人先一步抢到，结束的时间太晚也没有公交车，陈昭在路边扫了一辆共享小电驴。
　　“上车。”他简单地丢下一句话，把车筐里唯一的头盔递给她。
　　见她半天不动，又疑惑地掀着眼皮望过来。
　　周岁犹豫再三，接过头盔：“你会骑吗？”
　　陈昭嗤笑一声：“你怀疑我？”
　　“有点。”
　　“上车你就知道了。”
　　她磨蹭着过去，抬腿跨上座位，坐在陈昭给她留出的空位来。
　　共享小电驴本来是一人座的，此时两个人都上来，能感觉到明显的拥挤。
　　周岁必须紧紧贴着陈昭的背，不然随时有掉下来的风险。
　　“抓紧了。”陈昭拧动油门，小电驴飞速蹿出去，惯性让周岁的脸贴上陈昭的背脊。
　　陈昭的声音顺着风的方向传来：“今晚的live好看吗？”
　　“好看。”
　　她的声音被淹没在风里，陈昭没听见，声音大了点问：“你说什么？”
　　“我说好——看——”她忽地提高音量。
　　“喜欢就好。”他拧油门的手加速了一下，远离了刚刚的人群，现在夜晚的马路格外空旷。
　　“陈昭。”
　　“说。”
　　“你以后想去哪个大学？”
　　空气里静得只有风声，陈昭罕见地没有立刻开口回她的话。
　　他似乎也觉得太安静，反问她：“你想去哪？”
　　“我想去南城大学，文物鉴定与修复专业，向我爸看齐！”女孩的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骄傲。
　　陈昭瞬间就想到他那个满是裂缝的家庭，父母常年吵架，从来没人把心思放在他的身上，没人关心过他的成绩，他的未来，不论他考得多好，他们永远都在无止境的争吵。
　　他自嘲地想，不知道我这样的人配不配有未来。
　　但周岁的出现，像一个炙热的太阳满身是光的照亮着温暖着他。
　　他突然也想试试畅想未来。
　　“那我也去南城大学，行不行？”
　　“可以啊！我听说南城大学占地面积很大，里面风景很好，里面的老师和同学都很友善！”隔了几秒她又兴奋地补充：“还有食堂的饭也很好吃！”
　　陈昭失笑，她的快乐好像永远都很简单。
　　“那约定好了哦，一起去南大？”周岁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他灌满了风鼓起来的衣角。
　　“嗯，一起去南大。”
　　-
　　过完生日之后的寒假，周岁几乎没怎么出过门。
　　大部分时间都窝在家里被白颜督促着学习，上学期期末的文综考试果不其然的把她的总排名拉低一个档次。
　　她向白颜解释：“这是我第一次考合在一起的文综试卷，把握不好时间没能写完卷子，很正常。”
　　白颜反驳她：“别人都能考得好，人家也没考过，凭什么你就考得差？”
　　周岁懒得同她争论，每次考试总避免不了被说三道四。
　　高二下学期几乎就要开始第一轮复习了，她索性去书店买了一大沓高考模拟卷回来写，不会的题就空着，学过的就自己看答案学会，没学过的就留着等新学期老师教过了再回来重做。
　　她趁着寒假恶补数学，只要遇到看答案也解不出的题，就会拍下来发给陈昭。
　　不用一会儿就能收到对面的回复，通常都是一段语音，偶尔会是边写边说的视频。
　　从那次和陈昭约定要考同一个大学之后，他也开始主动学习。
　　当然还在开学前和夏瑶去了几次一分甜。
　　寒假学校里只有提前补课的高三生，一整日店里几乎没人，只有到下午放学之后才稀稀拉拉的坐着三两个人。
　　高三生的嘴里永远谈论着学习，夏瑶低声抱怨：“不想上高三，看他们学习感觉好痛苦。”
　　“但你熬过高三就是一片光明，大人不总说，大学是最轻松最快乐的。”
　　“你每天都像喂鸡汤似的。”
　　“哪有。”周岁已经无数次期盼过高考之后的样子。
　　“你上次和陈昭，干什么去了？”夏瑶的关心来的猝不及防。
　　“就…去了livehouse。”
　　“livehouse？我在网上刷到过，里面氛围好好！”
　　周岁点头。
　　“那你俩没干点什么别的？牵手？抱抱？”夏瑶的八卦总是不厌其烦。
　　“还能干嘛，我们俩又没什么关系，不就是听听歌。”周岁语气平平。
　　夏瑶却听出些不对劲：“你俩到底发生什么了？老实交代吧周岁，你是不是喜欢陈昭？”
　　“可是他又不喜欢我。”
　　她没明确说喜欢，但夏瑶听懂了：“你喜欢他？岁岁——”
　　她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被周岁打断。
　　周岁一副不进油盐的样子：“别安慰我。”
　　夏瑶撇下嘴来：“不是啊岁岁，你凭什么确定他不喜欢你？”
　　她把上次和林琛的那一番对话原原本本的说给夏瑶听。
　　“但我觉得陈昭就是喜欢你诶。”她若有所思：“很明显啊，他对我就没那么好。”
　　“可是——”
　　“别可是啦，不要总是怀疑你自己，你那么好的，为什么陈昭不能喜欢？你配得上所有人的喜欢，岁岁。”夏瑶伸手摸了下她的头，眼底闪去一丝心疼。
　　她为什么觉得陈昭不会喜欢自己？
　　她总觉得陈昭是高高在上的，是众人眼里在天上放光芒的一颗星星，而她像万千世界里微小的尘埃。
　　但神都有跌落神坛的时候，天上的星星，能不能被她摘下来呢。
　　她不知道。
　　但她下定了决心般的：“我想试一试。”
　　“可以呀，想要就要去争取的。”夏瑶鼓励她。
　　“如果我考上了南大，我就去和他表白，这样可以吗？”女孩声音因为底气不足而变得细小。
　　“怎么不可以？没有人规定女孩子不能主动吧。”夏瑶吸了一口奶茶，“还有一年多，那你现在努力学习，我等你的好消息！”
　　“嗯！”
　　那一瞬似乎有什么沉重的思绪被放下，她豁然开朗。
　　作者有话说：
　　*花瓣雨有参考。
　　*共享小电驴只能一个人坐！文中是不正确的行为，会被警察叔叔拦住的哦！


第32章 醋意
　　短暂的寒假匆匆过去, 新学期的第一天几乎每个人都垂头丧气的，没有一丝精神。
　　甚至还能看见有些人眼周旁的淡淡青紫色痕迹，原因不出意料的都是前一天晚上熬了夜补作业。
　　“岁岁, 江湖救急, 数学作业借我抄下。“夏瑶面露苦涩，“没想到答案上那么多的‘略’, 我空了好多大题。”
　　周岁一边抽出自己的数学作业递过去，一边数落她：“寒假干什么去了，早开始做作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我知道错了，别念了, 周岁妈妈。”
　　“你赶紧抄吧，一会老班就得来收了。”
　　“诶这些题你都是自己写的？”夏瑶埋头补作业还不忘抽空问她。
　　“是啊, 有些不会的问过陈昭了，你放心, 保证正确率的。”
　　夏瑶发出“啧啧”两声, 自从得知她喜欢陈昭之后, 玩笑就开得越发肆无忌惮：“手把手教啊？感情增进不少吧！”
　　“才没有。”
　　“我靠，陈昭跟人在楼下打起来了！”康建诚嗓门大，人还没进门就能听见他的声音。
　　周岁眼皮猛的一跳, 几乎是下意识就起身。
　　连夏瑶都露出担忧的表情，她伸出手安抚般地拍了下周岁的背：“别着急，问问看什么事, 怎么开学第一天就跟人打起来了。”
　　周岁脑袋一片空白, 让她去问是指望不上的。
　　夏瑶把写到一半的作业合上，钻进以康建诚为中心的人群里。
　　有人问：“出什么事了？”
　　康建诚勉强把气喘匀：“我刚路过, 好像是几个高三生把他堵在那, 陈昭身后还有个女生, 看着眼熟，想不起来是谁。”
　　夏瑶急急忙忙插嘴：“赶紧找人下去帮他啊！”
　　“对！”康建诚反应过来，把书包一扔，就近抓了两个个子高高的男生，“咱们去帮昭哥。”
　　“注意安全啊，别真跟人打起来！”
　　夏瑶回来时，周岁还站在原地。
　　“别担心了，陈昭那么大个人，不会那么轻易被打的。”夏瑶抓住她的手摇来摇去，“康建诚他们下去了，不会有事的。”
　　“我想下去看看。”女孩的声音倔强。
　　“可你帮不上什么忙呀，说不定一会他们就回来了。”
　　“我就在楼梯口看一下，不会过去的，我就是担心。”
　　“那我和你一起去。”夏瑶妥协，“说好了不去掺和啊。”
　　“嗯。”
　　-
　　周岁站在楼梯口不太显眼的地方，从她的视角看去，花坛旁边的一群人以两拨对立的位置面对着。
　　她看得清楚，跟在陈昭身边那个“很眼熟”的女生，是叶幸。
　　夏瑶在她身边出声：“这么看感觉没什么事诶，陈昭不还站那好好的吗。”
　　她把视线锁定在正中心的人身上。
　　陈昭站在那还是那副没骨头的懒散样，背对着她，看不出什么表情。
　　康建诚和他带下去的那两人，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太大作用，围在陈昭身边一左一右像几个大护法。
　　对面三个高三生，以一个瘦瘦高高个子的男生为首，表情恶狠狠的盯着陈昭，嘴里不知道在说什么污言秽语。
　　表情是激动得狠。
　　康建诚拦在陈昭前面，对方或许是看寡不敌众，为首的带着人跑了。
　　周岁提起的心刚要落下，目光看到叶幸上前一步搀扶住了陈昭的小臂。
　　陈昭也没推开她。
　　那一瞬间担忧、紧张、还带着点微微醋意，各种复杂的情绪杂糅在一起，让她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取代叶幸的位置。
　　然而她的脚像是被踩着的这块地板死死黏住，一步也迈不出去。
　　“他脚受伤了啊。”夏瑶在旁边轻轻扯了下她的臂。
　　“是吧。”
　　-
　　陈昭一瘸一拐地迈了几步，右脚一沾地就皱着眉头倒吸一口凉气。
　　叶幸比他更着急：“没事吧？”
　　“没事。”
　　走了几步之后他反应过来，杵在原地推开叶幸的手，扭头去寻康建诚。
　　目光却落在远处楼梯口缩着的女孩身上。
　　周岁几乎整个匿在阴影里，陈昭看不见她的脸，甚至表情。
　　“陈昭，你——”叶幸还想上来继续扶着他。
　　他默不作声地把手不着痕迹地避了避，没看她，喊了声“康建诚”。
　　“来了兄弟。”康建诚反应极快地捞起他的手搭在肩上，顺便挤开了一旁手足无措的叶幸。
　　陈昭示意：“你让那俩把她送回班里去。”
　　“她”指的自然是站在一旁的叶幸。
　　“得嘞！”他安排完，又问：“咱们去哪？”
　　陈昭：“医务室。”
　　“你这脚是不是肿了？”康建诚过来扶他的时候眼睛瞟到他高高肿起的脚踝，“我说这节骨眼上你怎么跟人动起手来了，那几个高三的长得五大三粗的，你一个人也打不过啊。”
　　“乐于助人，这脚不是打架伤的。”
　　“那是咋了，崴着了？”
　　“嗯。”
　　一旁康建诚还絮絮叨叨地念个不停，陈昭不经意间转头，楼梯口原本站着两人的位置也早已空空如也。
　　医务室的医生是个老头，看着不靠谱，但平时总爱吹嘘自己医龄比他们高中生的年龄都大多了。
　　实际上他戴着老花镜看病的画面看上去无比滑稽。
　　“你这个脚没什么事，只是看着严重。”老头从身后柜子里翻出两瓶跌打损伤喷雾放在陈昭面前，“坚持喷，不要几天就好了。”
　　“谢谢医生。”康建诚屁颠屁颠地接过。
　　老头又叮嘱：“这两天不要沾水，不要有剧烈运动。”
　　“行。”陈昭从口袋里掏出校园卡往刷卡的机子上一贴，“付款成功”四个字显示在屏幕上。
　　陈昭起身，单脚跳了几步，手又搭上康建诚的肩膀：“走吧。”
　　康建诚尽心尽力地给人一路扶到教室的座位坐下。
　　看他回来，身边埋头念书的女孩无动于衷。
　　反倒是些斜前方的夏瑶第一时间扭过头来关心他：“脚没事吧？”
　　陈昭瞟了一眼周岁，回她：“有点事。”
　　身边的女孩肉眼可见的僵了一下。
　　“很严重么？”
　　“呐，肿了。”陈昭攥着裤腿聊起来，露出红肿的脚踝，“痛得走不了路了。”
　　周岁还是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
　　“你涂药啊！”她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急切。
　　陈昭的目的达成，把周围围观的几个人赶开，又把医务室老头给的喷雾塞进她手里，“你给我喷下。”
　　夏瑶见状，冲周岁眨了下眼，识趣地把头扭回去。
　　举着喷雾的周岁颇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喷啊。”
　　她认命地旋开喷雾的盖子，对准他肿大的脚踝处，摁下泵头。
　　“刚才是正巧碰到几个人在欺负一女生，我的正义感让我顺便帮了个忙。”
　　药水冰冰凉凉的敷在伤处，缓解了他大部分的疼痛。
　　喷出的药水毫无预兆的断了一下，她立刻反应过来，又若无其事的换个角度继续喷。
　　他这是在跟自己解释吗。
　　陈昭见她没反应，有心逗她：“吃醋了？”
　　“谁吃醋了！”周岁反应有点大，不小心把放在桌上的另一瓶喷雾碰到地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惹得周围一小圈人回头。
　　陈昭笑得整个人都在小幅度的抖动，“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她不肯承认：“谁反应大了。”
　　“还嘴硬，我跟叶幸真没关系，她扶我那一下我都没注意。”
　　周岁的思绪拧成一团乱麻。
　　他是在撇清他和叶幸的关系么？
　　可他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些？
　　她快速盖上喷雾的盖子，看也不看地往他桌上一放，收回视线想要努力集中注意力继续刚才没读完的课文。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她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
　　康建诚不知怎的去而复返，蹲在陈昭的课桌旁，“昭哥，咱们马上春季运动会了，你这还能参加吗？”
　　他身为体育委员，自然消息灵通些。
　　之前夏瑶同她解释过，考虑到湖城的夏季天气炎热，容易中暑，为了同学们的身体安危着想，一中就把运动会定在了春季，恰巧是这学期开学后不久的时间。
　　康建诚发出点惋惜：“你要是上不了的话，我们班可少一员猛将。”
　　“能上。”
　　“真能上啊？”
　　陈昭语气淡淡的：“真能上，你没听刚才那老头说的，只是看着严重。”
　　“那行。”康建诚放下心来。
　　陈昭闭了嘴就感觉身边一道火热的视线，扭过头去，周岁正气鼓鼓地瞪着他。
　　“？”
　　“你刚刚还说你的腿很严重。”
　　“有么？”
　　“怎么没有？”周岁伸着腿模仿他刚才的样子，“你还说你痛得走不了路。”
　　“想让你心疼我啊。”
　　周岁整个人像过电似的僵住。
　　他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她不擅长骂人，脑袋转了半天，最后也只愤愤地说了句：“你无赖！”
　　陈昭不但不生气，反被她逗笑：“不会骂人就别骂了，显得你笨。”
　　“别跟我开玩笑了。”
　　这话落进陈昭耳朵里没什么杀伤力，甚至听起来像在撒娇。
　　他随口：“没跟你开玩笑。”
　　她准备了一箩筐的话被噎住，怎么也倒不出来。
　　最后败下阵来，丢下一句“我要复习了”，扭过头去再也不敢看他。
　　“别那么用功，你暑假够努力了，开学考试完全没问题的。”
　　周岁捂上耳朵，用物理方法屏蔽一切和他有关的声音。
　　“不打扰你了，你学你的吧。”
　　纵使捂得严严实实，陈昭的声音还能清晰、准确的传入她的耳中。
　　索性他是真的没再同她说话。
　　反倒是她自己，无论如何也集中不了注意力。
　　以后真得离他远点，影响学习。
　　-
　　如陈昭所言，周岁的开学考试考得意外的顺利。
　　虽也不至于好到超越他的地步，但至少比起上学期期终那马马虎虎的成绩，进步明显。
　　讲台上挤着一圈人，康建诚像传销组织的宣讲师一样举着张空白的报名表在人群中信口开河：“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运动会名额有限，先到先得，先抢到一百米四百米，你就不用去跑八百米一千米，先抢到跳远，你就不用去跳高。”
　　其他人则是那些个被成功洗脑的典范，争着抢着就要举手报名。
　　周岁自然是不会参与到这种无意义的争抢之中，目光挪到讲台上，又挪开。
　　“能不能不参加，我只想好好观看运动会。”
　　她小声嘟囔了句，被耳朵尖的夏瑶听去了。
　　“可以啊可以啊，我听说报名志愿者的话，就不会强制参加运动会了。”夏瑶语调兴奋，“怎么样，跟我一起报名吧！”
　　“？”
　　周岁从她的反常语气中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以前的活动志愿者怎么没见你参与得这么积极？”
　　夏瑶冲她勾勾手，她下意识就把脑袋靠过去。
　　“运动会志愿者诶，帅哥都是脱了外套的！”
　　周岁：“………”
　　周岁：“我就知道。”
　　最后还是没抵过夏瑶的软磨硬泡，眼睁睁看着她把“周岁”两个字填进志愿者一栏的空格里。
　　外侧，陈昭仍然秉承着他“除非天塌了不然我必须要睡觉”的原则，领口一路拉到顶，凌乱的黑色碎发下只露着阖着的双眼。
　　上节课没上到一半的时候这人就趴下了。
　　周岁盯了他几秒，起了玩心，身子轻轻靠过去，两根纤细的手指拎起他外套的帽檐——
　　毫不留情的一盖，然后迅速缩回手装没事人的样子。
　　陈昭睡得不深，幽幽转醒时督见眼前一片黑暗。
　　差点还以为自己瞎了。
　　探出视线去质问罪魁祸首时，周岁随口拈来一句谎话：“康建诚要你去报名运动会了。”
　　“哦。“陈昭没什么表情，眉眼间尽是倦意。
　　就在她猜测他到底信没信时，来了句：“帮我填下，一千和跳高，我再睡会。”
　　周岁：“……啊？”
　　作者有话说：
　　陈昭：想不到吧，我就是这么能睡


第33章 私心
　　运动会前一阵连着下了许久的雨, 走廊外壁上弱不禁风的小花都被雨点打得蔫了吧唧的。
　　天公却是个爱作美的，偏巧在定好的运动会的前一天停了雨。
　　于是第二日便没有意外的，湖城一中的运动会顺利拉开帷幕。
　　“薯片、饼干、小面包、泡芙……还有可乐！”
　　“你是去看运动会的还是去野餐的？”
　　夏瑶把书包里的东西全部拎出来给她一一展示一遍, 最后在周岁惊讶的目光里炫耀似地拍了下鼓鼓的书包。
　　“运动会不就是吃吃喝喝聊聊天？以前我们班还有更夸张的, 人是个有钱的公子哥，搬了架烧烤炉子在看台上野炊, 那真是十里飘香，周围少说至少十个班的人都能闻见味儿。”
　　周岁：“……啊？”
　　周岁：“这人来上的厨师学校吗？”
　　“人家上的湖城一中，不是新东方。”夏瑶不知从哪摸出两件皱得铺也铺不平整的小红马褂，其中一件递给周岁：“呐, 志愿者的衣服。”
　　“好旧啊。”她伸手接过。
　　红马褂的料子是光光滑滑的一层细纹纤维，背面印着方方正正几个字：湖城一中志愿者。
　　很丑。
　　她甚至都不愿意展开, 只大概扫了一眼就塞进书包侧边的兜里。
　　“走吧，下去占位。”
　　“等一下。”周岁轻轻扯了下书包带子, 难得磨蹭, “陈昭还没来诶。”
　　夏瑶顺着她的视线撇到没人的座位上, 又扫向教室后方的挂钟，“那……再等五分钟？”
　　“最多五分钟，你看教室都空了大半, 再晚去就真的挤不到好位置了。”
　　“算了，走吧。”
　　陈昭平时就爱踩着早自习结束的点进教室，这会儿不用上课, 她估摸着他应该不会来得这么早。
　　却意外在楼梯口碰见正叼着一块目测是烤焦了的吐司的陈昭。
　　他一挑眉, 猜准了她俩下楼的目的：“帮我占个座，客气。”
　　“不占”两个字还没说出口——
　　“占两个吧, 算上展凌, 我一会就来。”
　　紧接着长腿三两步跨上台阶, 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没半点废话。
　　夏瑶拽了下周岁的袖口：“那走吧？人都见着了还跟丢了魂似的。”
　　“才没有。”
　　“就有。”
　　“没有。”
　　“有。”
　　“……”
　　操场外围着一圈，是一会开幕式有节目的初一和高一班级，年龄和她们一看就有壁的一群小男生在路中间你追我赶，差点撞上不爱看路的周岁。
　　完了给人毕恭毕敬地说了句“对不起学姐”，把她都给逗笑了。
　　周岁由着性子感叹：“顽皮是顽皮了些，还是有礼貌的。”
　　夏瑶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眼，“得了吧，这也就看我们年龄大怕我们，这要是撞着的是他们同班的小姑娘，哪还能这么有礼貌？”
　　“说的也是，这么看我们确实年龄大了。”
　　“喂，你才刚刚十七岁，不准说自己年龄大。”
　　-
　　看台占座的方式五花八门，周岁一路从其他班的看台位置穿过的时候，各种书包书本笔袋甚至零食，又乱中有序的排放着。
　　索性到的也不算晚，两人占了个看台第二排。
　　也没忘给邻座放上两本书占着。
　　周岁抽了张卷子盖在腿上，举着笔写写画画，周围环境太过嘈杂，她难免分心，做题的思路也跟着断断续续的。
　　“下次考试年级第一不是你我不服。”夏瑶叹了口气，扭过去翻找她的书包，除了零食就是零食。
　　她想题想得出神，无意识地用中指和拇指擦得笔快要被转飞起来。
　　然后“啪”一声滚落到下一排看台上，等她反应过来时，有人先一步捡起了笔递回来。
　　“题没做几道，笔转得挺溜。”
　　嗓音里噙着笑地逐渐逼近，与声音一道落下的还有身边给座位盖上阴影的身影。
　　而跟在陈昭身后的展凌自觉地去了另一边夏瑶的方向。
　　“不会做。”周岁皱着眉把试卷往他那边努了努。
　　“开运动会也做题？”陈昭虽是调侃，手上却不带停地接过了试卷，以及刚刚周岁转掉又被他捡起的笔。
　　“这不是班主任非布置作业吗，正好没事就写写。”
　　周岁越过陈昭低头看卷子的身影，瞟到几道若有似无的探究眼神。
　　对着陈昭的。
　　她确定认定以及肯定。
　　以前还不清楚自己心思的时候，碰到这种眼神她只想第一时间躲开，离得越远越好。
　　而现在——
　　她从陈昭的身前探出头去，视线一一扫过，成功逼退了那几道明目张胆的视线。
　　也可能是激怒，不过那只有当事人才清楚了。
　　陈昭解了题就看见女孩坐立不安的样子，低了眸子在她身上打转：“干嘛呢，你多动症？”
　　顺势用刚才掉地上的笔轻轻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
　　冰冰凉凉的笔帽接触到她的皮肤，瞬间醒神。
　　“认真听，这题思路很简单，脑子转不过来的才学不会。”
　　“哦。”
　　周岁带着私心往他的方向靠去，隔着微乎毫厘的距离，鼻腔里盈满了少年校服外套上洗衣液的淡淡柠檬香味。
　　“……”
　　“会了没？”
　　她点着头伸手去探卷子，还未触及，她只写了几道题的卷子被陈昭一折，精准地插进她的书包袋里。
　　“？”
　　陈昭叉着手将背靠在看台的壁上，在她身后开口：“别写了，老逼着自己，只会适得其反。”
　　“我还没写完——”
　　周岁将伸未伸的手被他一掌按住，手心燥热，贴着她的手背，这股热气像是一路传到了她的耳尖。
　　是她自己都能察觉到的烫。
　　下一秒他就抽回了手，换了个话题：“你们志愿者要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是志愿者？”
　　陈昭下巴向上勾了下，眼底笑意蔓延：“小红马褂，挺潮的。”
　　她掩耳盗铃般地把侧边口袋露出的红色一角塞回去，才回答：“没什么很重要的事，就是站在场边巡视就好了。”
　　“那我下去的时候能看见你？”
　　“应该能吧。”
　　“行。”
　　她没懂那个“行”是什么意思。
　　-
　　等真正套上小红马褂的时候，她嫌弃的程度又加深了点。
　　现在是春季，但温度相比较冬季来说不相上下，今早出门得急，只套了件薄薄的校服外套，压根没顾及外面的低温。
　　此刻站在毫无遮挡的操场上，没两分钟就感觉冷得僵住了。
　　场边正在进行一百米短跑运动员的检录，他们仿佛不怕冷似的，一个穿的比一个少，穿短袖短裤的都有。
　　周岁冷得把下巴收进衣领，心里默默佩服他们。
　　无所事事地时候，她总会下意识的转过看台，自以为不太明显的抬头，然后将视线焦点定在三班的区域里。
　　“第三次了。”夏瑶从她身后晃过去，出声提醒。
　　周岁扭头飞速地瞪她一眼，终是有点站不住，找了个要回看台拿水杯的理由，穿着她显眼的红色褂子绕回看台的座位。
　　“小红马褂这是罢工了？”陈昭挪揄着，落在她冻得发紫的手指上的眸子暗了暗，“很冷？”
　　她把手插进并不温暖的口袋里：“有点。”
　　“男生4x100缺一个人，第二棒刚刚跳远伤了腿，有没有人可以顶替一下？”
　　康建诚匆忙从底下跑上来，还喘着气。
　　周岁回头往操场的方向看，4x100的运动员已经在检录了，这时候如果再不出人，他们班就会自动视为弃权。
　　“我去。”身边适时响起一道不咸不淡的嗓音。
　　康建诚像抓住希望的稻草一样冲过来，生怕他反悔：“你真愿意去？”
　　陈昭还未回答，周岁先开了口：“可是你的跳高也马上要检录了，可能会来不及。”
　　她刚才上来就是想提醒他做准备的。
　　“跳远检录几点开始？”
　　“十点五十。”康建诚抢答，“现在十点三十五。”
　　陈昭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看台的地板，只犹豫了几秒：“我可以去。”
　　“谢谢昭哥，您真的是整个三班的救命恩人，今天您为三班争光，明天三班以您为荣。”
　　“病得不轻。”陈昭跟着康建诚走了几步，发觉有人没跟上，悄无声息地退回来推了周岁一把。
　　“走了。”
　　周岁和他并着排穿过坐着人的看台，进到操场里，还是有些不放心：“真的来得及么？”
　　“怎么婆婆妈妈的，跑个一百米要多久，放心，完全赶得上。”
　　康建诚领着陈昭去检录，她没跟着，站在操场内的草坪里，而位置恰巧是接下来4x100的第二棒交接处。
　　毫无意外地看见陈昭往这边走来。
　　他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校服外套穿得松松垮垮的，“怎么还在这站着，不是很冷？”
　　“你的位置在那。”她穿着红色的志愿者服，给他伸手指向放着数字牌子的跑道上。
　　“挺有模有样的。”
　　陈昭和她一起站在操场内边缘候场，那边三班其他几个运动员以及康建诚还没有过来。
　　周岁声音轻轻的：“加油啊。“
　　“等着瞧吧你。”陈昭拉下校服外套的拉链，露出里面他自己的黑色短袖。
　　黑色短袖比外套合身，隐隐勾勒出他精瘦的腰线。
　　周岁盯得入神，面前的人往前走了几步都没反应过来，直到他把他拖下来的外套罩在她的身上——
　　还贴心的给她抽上拉链。
　　只不过她没有伸手，校服只是虚虚地罩住她纤细娇小的身子，两条空荡荡的袖管在风的作用下胡乱飘零着。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又嗅到不久前刚闻过的柠檬香气，比之前更要浓，味道在她的鼻腔里肆意侵略。
　　是被陈昭“包围”的感觉，心跳在她还没回神时就猛的加速。
　　耳边只剩嘈杂声一瞬间褪去，只留下跳动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像是谁在用棒槌敲打钟楼里的大钟。
　　陈昭嗤笑一声，扯住两根袖管在她胸前打了个结，手落在她的肩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去跳高区等我。”
　　作者有话说：
　　陈昭：（把外套猛的一披）我帅不帅？
　　周岁：（看呆）（心跳加速）（爱上）


第34章 怂包
　　周岁就这么带着这个滑稽的造型, 机械般地照着陈昭的话朝操场另一边跳高区的方向走去。
　　一路少不了被四面投来的视线围观了下。
　　“你这是…？”夏瑶早早在跳高区等着，看见周岁的奇特打扮，“啧啧”两声。
　　她顺手替她解开缠在一起的袖子：“陈昭的外套？“
　　“嘘——”没了束缚, 周岁轻松地把手伸入宽大的袖口, 扯了好几下才露出一根手指，竖在嘴边。
　　夏瑶：“？”
　　夏瑶：“你做贼呢？这不会是你偷的吧？”
　　她叹了口气：“我一生清白被你污蔑至此。”
　　“那你倒是说你身上这衣服哪来的, 陈昭呢？跳高要检录了他还没来。”
　　“陈昭去支援灾区了，有个人受伤，他去顶替人参加4x100去了。”
　　“那他跳高怎么办？”
　　“他说他能赶上，但愿吧。”
　　“……”
　　跳高的场地在操场内弧形跑道圈起来的那一块地方, 只铺了两层军绿色的垫，插上两根杆, 就已经是全部的内容了。
　　而这块区域又恰好是陈昭要跑的第二棒的跑道范围内。
　　周岁罩着宽大的校服外套，拽着夏瑶往前走了几步, 站在红色的塑胶跑道边边上。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夏瑶撑着下巴上下扫她一眼, “像一块深情又僵硬的望夫石。”
　　周岁伸着脑袋, 几次张望无果：“那请问望夫石的夫在哪里啊？”
　　“来了来了，在做准备了，那是不是？”
　　夏瑶掰着她的肩膀让她转向正确的方向。
　　视线一眼锁定在不远处那个挤在人堆里认真听裁判说话的黑色身影, 身形单薄好认，正扣着手转动手腕。
　　周围人群哗啦一下散开，只剩下每个跑道各一位的参赛选手。
　　相比隔壁一身显眼的荧光绿, 以及隔壁的隔壁一件荧光橙上衣来说, 他穿得有点低调。
　　上半身是黑色短袖，没有任何多余的印花, 下面穿着最普通的校服外裤, 宽松的裤腿堆在鞋上, 腿分外长。
　　陈昭跟着其他人一起迈出左腿，微微俯下身去，左手伸着放在身后，方便一会接棒。
　　裁判的发令枪打响，周岁跟着微微提起了心。
　　三班第一棒起步稍微晚了一点，但好在跑得快，一共七个跑道里跑了个中间的名次。
　　陈昭已经提前小跑出一段距离，等第一棒冲上来，立刻接了棒就往前冲。
　　他很快，像一阵风。
　　周岁看着他的身影卷过跑道，挪不开目光。
　　最终在陈昭的第二棒一百米内，他超越了两个名次，位居荧光绿和荧光橙之后，以第三名的顺序交出了手里的接力棒。
　　周岁琢磨着如果给这人穿个高调点的荧光色衣服，是不是也能超越另外两人。
　　陈昭在她面前站定时，气还未喘匀。
　　他弯下腰，用两手撑在双腿的膝盖处，尽力以最快的时间来平复。
　　现在是十点四十七分，离跳高检录还差三分钟。
　　他把时间掐得刚刚好。
　　周岁想他刚跑完应该不冷，却又在目光触及他青筋微微突出的手臂时，下意识问道：“你要穿衣服么？”
　　他直起身子睨她一眼：“我不冷，你先穿着。”
　　“请参加男子跳高的同学迅速到检录处检录。”
　　广播里开始循环播放这一句话，陈昭慢悠悠地挪了两步：“走吧。”
　　半路遇上前来视察工作的王斌，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来回的转，不动声色的开口：“你俩一起跳高？”
　　“她是志愿者。”
　　“我带他去检录。”
　　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王斌微微怔了怔，又多看了周岁一眼：“你身上这外套怎么回事？”
　　周岁一惊，身上这不合身的外套一看就知道不属于她，有些慌乱的拢起袖子，伸出手要去解开拉链。
　　王斌虎视眈眈的目光之下，陈昭也不敢伸手制止，斟酌了几秒才开口：“天这么冷，您舍得让一小姑娘冷着？”
　　王斌这才察觉到女孩冷得没有血色的脸，无济于事的找补：“我又没说让她脱掉。”
　　“……”
　　“王老师，康建诚在那边找您。”夏瑶的声音在他身后适时响起。
　　看着他走远的身影，周岁还有些后怕。
　　陈昭看着她重新拉起拉链：“这么怂，你在怕什么？”
　　周岁岔开话题：“快去检录。”
　　她在怕什么呢？
　　或许怕的是王斌怀疑她和陈昭早恋，会对陈昭影响不好。
　　“吓死我了你，王斌拦着你们说什么了？”
　　夏瑶刚在不远处看见王斌过来，只想着随便编个理由把他支走，也不知道他发现之后会不会回来追根究底。
　　周岁目送陈昭走向检录处，摇头：“没说什么，就问我身上这衣服怎么回事。”
　　“他不会怀疑你和陈昭早恋吧？”
　　“有可能，还好你来的及时，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圆场了。”
　　夏瑶用肩膀去撞她：“我说你俩是有点明目张胆，注意点。”
　　“干嘛——”她拖着长音，“我又没和他谈，身正才不怕影子斜。”
　　“噢——你最好是哦！”
　　-
　　跳高的场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围上一群女生，等周岁和夏瑶慢吞吞过去时，只能站到围观人群的最外圈，从夹缝里看到里面跳高的身影。
　　夏瑶压低声音：“这些人从哪冒出来的？刚才明明还没几个人。”
　　周岁敷衍地回她：“我哪知道，应该是来看陈昭的？”
　　陈昭排在跳高队伍的末几个，此刻脸上淡淡地没表情，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旁边蓦地靠近两人，距离近得让周岁有些排斥，她默默地往旁边走了两步。
　　那两人又不死心地黏上来。
　　她带着疑惑抬眼扫去，正对上两人打量的目光。
　　被抓个正着，那两人也并不慌乱，反而盯她盯得更大胆了。
　　……不是，不看陈昭看她干嘛。
　　“同学，你是上次在元旦晚会和陈昭唱歌的那个女生吗？”
　　开口的那人上身罩着校服外套，底下却搭着一条精致的裙子，露出两条光溜溜的腿。
　　她看着好冷。
　　周岁在陌生人面前一贯软得像柿子，怎么捏都软得不行的语气：“啊，是啊。”
　　“那你和陈昭是什么关系？男女朋友？”
　　这回开口的是另一个女生，她化了妆，眼睛上的亮片片闪得人有点睁不开眼。
　　她没什么情绪道：“普通朋友吧。”
　　亮片女生又开口：“那你身上这衣服是他的吗？”
　　眼皮都跟着一跳，同样的问话，短时间内又给她来了当头第二棒。
　　老天爷，这都是什么事。
　　这回答“是”的话，会不会被她们给群殴一顿，然后把她身上的衣服扒下来，再用眼神凌迟她。
　　继而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身边沉迷看戏的夏瑶。
　　后者声音压到最低，字都是从唇缝里挤出来的：“怎么，这点小场面就应付不过来了？”
　　“帮我，求你。”
　　此情此景，她甚至开始想念叶幸。
　　好在夏瑶是个胆大的，上前一步格在了她们中间，替周岁挡住了她们能把人往穿的视线。
　　“请问二位找我朋友有什么事吗？”
　　亮片女生一副“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表情，明显不耐烦：“我们是找她问点事。”
　　“有什么事可以问我，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她的事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周岁在后边默默点头。
　　旁边穿裙子的大概猜到她俩的意图，轻轻扯了下亮片女生的衣角。
　　两人不知道在交流什么，传入周岁耳中的只有像蚊子一样的“嗡嗡”声。
　　然后两人再施舍给她一个眼神，招呼也不打就径直走开了。
　　夏瑶：“好没礼貌。”
　　周岁没顾得上点评，刚刚两人引得她注意力都不在跳高那边。
　　八成是该错过陈昭跳高的精彩场面了。
　　目光一顿，黑色身影旁站了个不该出现的人。
　　怎么说曹操曹操到，刚才她就不该没事想起叶幸来。
　　叶幸手里握着瓶水，整个人都快贴在陈昭身上。
　　也不知道什么话要凑这么近说。
　　夏瑶打趣道：“不去宣誓一下主权？”
　　“我哪来的主权可以宣誓？”周岁眯着眼望过去，“要不还是去一下吧。”
　　“你变了。”夏瑶震惊，“你不再是以前那个只敢默默躲在别人身后的小怂包了。”
　　“你也变了。”周岁学她，“你现在是勇猛无畏会保护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的夏女侠了。”
　　“……冷不冷啊，要不要我去拿件衣服给你穿？口渴吗？我这里有水……”
　　走近了就听见叶幸在陈昭旁边说个不停。
　　她刚刚站定，陈昭就掀着眼皮扫过来：“怎么才来。”
　　“……啊？”什么时候有说过让她来么。
　　“陈昭，你把你衣服给她穿了？”
　　周岁和夏瑶对视一眼，极其默契。
　　还好这次不是对着她问的，她对着陈昭投去一个心疼的眼神。
　　“我关爱弱小，不想看到第二天电视上的是‘湖城一中一女孩被冻死在学校操场’之类的新闻。”
　　陈昭虽是接她的话，眼睛却没在看她，也没接她递过来的水。
　　一来二去，周岁都想不到形容词来描述当下四个人之间的诡异氛围。
　　索性破罐子破摔问道：“回教室吗？”
　　临近正午，太阳高悬着才让温度有了些回升，周岁拉下拉链，将外套折好递回去。
　　“帮我拿着。”陈昭没接，“回教室，走。”
　　没一个人顾及一旁的叶幸，她无所适从地杵在原地，嘴唇向下一撇，然后朝着她们相反的方向跑走了。
　　-
　　刚在教室坐下，王斌又阴魂不散地出现在窗户外边。
　　从窗外探头进来敲了两下周岁的桌子：“你妈妈刚刚打电话来说，她今天要出差，让你在外面自己解决了晚饭再回家。”
　　周岁乖巧应下：“哦好的，谢谢王老师。”
　　陈昭套上被她穿了一上午的外套，偏头问她：“家里没人？”
　　“应该是的。”
　　他不紧不慢的伸出一只脚在底下勾住她的凳子，散漫开口：“我知道有家好吃的饭馆，要不要晚上跟我一起去？”
　　“！”
　　作者有话说：
　　鱼：一起去！一起去！


第35章 树洞
　　如果不是刚刚拒绝了夏瑶放学一起回家的邀请, 周岁现在还跟做梦一样。
　　没有实感。
　　像踩在没有支撑的棉花上随时会一头栽地的不安全感。
　　“又发呆。”陈昭眯着眼敲了下她的桌子，“你不把作业做完你别想着吃饭。”
　　“长时间不思考会变笨的，别总发呆, 你已经够笨了。”
　　周岁欲哭无泪：“吃饭就吃饭, 为什么要先写作业啊。”
　　“不愿意？那饭也别吃了。”
　　他在威胁她。
　　可是——
　　一起吃饭明明是他先提出来的。
　　她不甘示弱地翻出一本磨了毛边的绿色封皮单词书丢到他桌上：“背两页，我要抽查。”
　　“睚眦必报啊你这是。”
　　等周岁磨蹭着写完一套卷子, 天色已近乎暗沉，只剩教室里及走廊上还开着灯工作。
　　“走吧。”
　　周岁收书包很慢，她要先把桌上所有的笔收进笔袋里，再按著作业来挑选要带回去的教科书。
　　然后一本一本垒整齐了才堆进书包。
　　陈昭叉着腿半靠在他的桌子前, 面向着教室后方，视线轻轻掠过周岁收拾的动作。
　　没出声也没催促。
　　-
　　月明星稀, 整座校园空寂无声，白日里喧闹的飞鸟也不知消失去了哪里。
　　这个点的一中, 周岁还真没见过。
　　校园安静得可怕, 她不小心踩到地上飘落的树叶发出的吱呀声响, 被吓得一激灵。
　　陈昭在一旁嗤笑：“胆子这么小？”
　　周岁闷着头走在前面，边走边数着自己的步子。
　　等数到第十步时，她猛地扭头, 手直直的伸在陈昭脸前，屈着指做出爪子一样的姿势——
　　然后自以为很恐怖地尖叫了一声。
　　更安静了。
　　陈昭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甚至还笑了出声，环住女孩的手腕抖了下：“装鬼呢？”
　　她觉得尴尬, 强硬地抽回自己的手, 背对着他大步前进，走得飞快。
　　“嗯？生气了？”陈昭长腿一迈就跃到她身前, 倒退着往后走。
　　周岁看他一眼, 别过头去, 往相反的方向跨了一步。
　　陈昭跟上来堵住她的去路，像拎小鸡仔似的拎起她两条胳膊：“来，再吓我一次，我保证被吓到。”
　　“喂。”她成功被逗笑，“你真幼稚。”
　　“我幼稚吗？没你幼稚吧，周三岁。”
　　他散漫的拖着最后三个字地腔调，同时抬了手在她的头顶随便揉了一下，又迅速收回去。
　　路灯恰巧从他右边照下，衬得他一半脸埋于阴影中，另一半迎着灯光，将他眉眼描得更加深邃。
　　心跳又悄无声息的漏下一拍，不知从何蔓延出的丝线顺着血液流动经过她身上的每一处。
　　她庆幸还好是在夜间，脸红着也瞧不出来。
　　-
　　“怎么样？”陈昭带着她在一家湘菜馆前站定，“展凌给我念叨好一阵子了，我们先替他尝尝？”
　　周岁脑补了一下展凌知道这件事后气得发疯的表情。
　　不小心笑出了声。
　　对上陈昭疑惑的视线，她下意识敛了笑，回答：“好啊。”
　　服务员引着他们在一面落地窗前的二人座坐下，又取了菜单轻轻放在他们的桌上。
　　陈昭将菜单往她的方向推了点：“你点菜？”
　　她推回去：“你来。”
　　陈昭拎起菜单快速扫了眼，报了几道菜名给一旁举着笔的服务员，而后连着菜单一起归还回去。
　　等两人干坐着相对无言时，周岁在脑子里想了一百八十个如何打破沉默的话题。
　　没有适合现在说的。
　　她索性扭过头去看向窗外，落地窗之外，是整座城市的夜景。
　　不远处有个亮着七彩霓虹灯的摩天轮，缓慢而枯燥地转动着，她听夏瑶提起过，说有机会一定要来这坐一次。
　　这地方她没来过，说到底，湖城还是一个相对而言陌生的城市。
　　“在看什么。”
　　陈昭突然出声，周岁根本没过脑子：“摩天轮。”
　　“你听没听过一个传说，当两个人一起坐到摩天轮最高点时接吻，就会永远幸福的走下去。”
　　涉及到她的知识盲区，她低低地“啊”了声。
　　本以为陈昭会说出什么浪漫的爱情故事，他却又把话音一转：“但如果只是单纯一起做摩天轮，这份爱情终究走不到头。”
　　周岁听得晕乎，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爸和我妈当年就做了这个摩天轮。”他视线仍然死死地盯着摩天轮那处，因为距离落地窗的玻璃太近，呼出的气在窗上映上水雾，“他们一定没有在最高处接吻。”
　　她微微张大的瞳孔已然最好的诠释了她现在的心情。
　　他就这么坦然的，说着他满目疮痍的家庭。
　　陈昭视线又落回她身上，才有了些类似笑容的表情：“愿意听吗，我爸和我妈不幸福的婚姻。”
　　他似乎也放弃了扯着嘴角，硬凹出来的笑容也消失殆尽：“不想听也没关系。”
　　她接话很快：“要听。”
　　陈昭思索两秒，缓缓开口：“我妈妈算是个富二代吧，从小被家里宠着长大的那种。我爸呢，穷小子，穷得叮当响，摸遍口袋也搜不出二两钱的那种。”
　　“我妈遇到我爸的时候，她才十九岁。”陈昭顿了下，“也就比我们现在大两岁，心智也没多成熟，却死心塌地的爱着我爸。”
　　服务员恰巧此时上菜，短暂打破了略显沉重的氛围。
　　陈昭帮她把她面前的餐具用滚水烫了一遍递过来，才又继续：“我外婆当时已经相中了门当户对的友人的儿子，对此极力反对，把我妈都快扫地出门了，我爸那个脑子木讷的，什么忙也帮不上，全靠我妈自己一个人说服她们家所有人。”
　　周岁安静听着，没插话，也没有挪开半分目光。
　　“后来我外婆终于同意了，他们结了婚生了我，给我取名陈昭。听起来像是希望我像太阳一样明亮发光的意思，实际上只是我爸那个没文化的，随手从他和我妈的名字里各取一个字拼出来的。”
　　“很荒谬吧？”他像是在问周岁，却又不等她回答，自顾自接道：“你说他俩离婚了，我是不是得改名叫陈日召？”
　　她不会安慰人，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不会离婚的。”
　　“会离婚的。我外婆一早就预言他俩走不长久。我妈是个娇生惯养的，我爸是个爱吃软饭的，这俩人在一起有什么好结果？”
　　“婚后我爸也不改，还是那副死性子，吃我妈的用我妈的穿我妈的，每天只想着不劳而获，向我妈要钱一次比一次贪婪，把我妈惹怒了，开始变得疑神疑鬼，总怀疑他拿着她的钱出去找别的女人。”
　　周岁的声音有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爸爸对你好吗？”
　　陈昭的笑带着自嘲，冷淡又讽刺：“连我妈都不怎么管我，他怎么会对我好。”
　　周岁的手攥着拳头垂落在身旁，此刻无论说点什么都稍显无力。
　　她没有经历过这种事，虽然偶尔会和白颜吵架，但他们一家三口至少过得是幸福的，没有裂缝，没有无底洞般的争吵。
　　陈昭看着面前小姑娘皱起的眉，有些不忍心继续往下说。
　　他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这个把腐烂的一面剖开给她看的陈昭。
　　他企图开个玩笑让氛围变得不那么糟心：“听起来是不是像我在卖惨？”
　　周岁却觉得不好笑，眼里的心疼满得近乎溢出，声音压到最轻最温柔：“家庭只是每个人的一部分，你还有朋友，你还有未来，不要因为家庭的问题就把自己困在这小小一座牢笼里。”
　　“周岁，你很幸福。”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直白的跟她说，她很幸福。
　　但不知如何回应才显得不那么单薄。
　　“其实我觉得我每天过的还挺开心的，我甚至巴不得她俩离婚，这样虽然家庭不是完整的，但至少总有一方会解脱，不是吗？”
　　周岁没见过这样的他，不是平时那个会懒洋洋跟她开玩笑的陈昭，反而像一只把伤处露在外面毫无伪装的小羔羊。
　　“到此为止吧。”他选择终止话题，不忍心看到女孩因为他口中与她并不相关的人而情绪波动，“你就当我找了个树洞倾诉，不需要回应，你也不需要记得。”
　　由摩天轮开始的这个无厘头的话题就这样戛然而止。
　　这顿饭周岁吃得心不在焉，陈昭的一字一句都在她脑海里反复浮现。
　　不断重复又拉大。
　　她没法忘掉，没法不心疼。
　　夜色深了，陈昭不放心女孩一人走夜路，坚持要将她送回家。
　　周岁没推辞，有些话正好留在路上讲。
　　回家路上经过一片人工湖，不少老爷爷老奶奶在广场上跳他们的广场舞。
　　晚风安静又张狂，肆意卷着湖面荡起波纹，又略过周岁的发梢，吹起的几根发丝扬在陈昭的面前。
　　被他伸手拨开，小心翼翼地替女孩拢好凌乱的发尾。
　　周岁没察觉，走了几步停下，转身仰着头看他：“陈昭，你一定会幸福的。”
　　“那就借你吉言？”陈昭眼底炸开笑意，“其实我现在就已经很幸福了。”
　　她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仍旧仰着头逼得他停下步子：“你的未来会一路顺风顺水，你会考上南城大学，你会有自己的人生，也许——”
　　“你也会有自己的爱情。”
　　“嗯？和谁的爱情？”
　　“你别打岔！”周岁用手背敲了下他的手臂，“至少在我这，你就是那个明亮发光的太阳，会一直照亮我的！”
　　“就像现在，我走夜路也不怕啦！”
　　“真的么。”
　　陈昭的声音被淹在晚风里，没有回应，这一刻，他好像不需要回应。
　　周岁的眼睛在暮色里也像闪着光，勾得他失魂，完全沦陷。
　　她往前蹦了几步，扭头冲他挥手：“走啦，有点冷。”
　　“来了。”
　　-
　　后半程陈昭明显心情不错，脸上的笑容不再僵硬死板。
　　一路把她送到小区门口，周岁想说不用送了。
　　陈昭却坚持要送她到单元楼下：“你怎么知道小区里没有坏人。”
　　“好吧。”她妥协。
　　“那一栋就是我家啦！你真的不用送——”话音未落，她猛地推了下陈昭。
　　“你赶紧走，那好像是我妈。”
　　陈昭闻言望去，一个跟周岁七八分相似的女人站在那栋单元楼下，面色发沉。
　　他简单道了声别就往回走。
　　越走近，白颜的身影就越发明显，她的脚步越来越沉重。
　　直到完完全全地停在她面前，她的不安已经到了极致。
　　她刚才肯定看见陈昭了吧。
　　我该撒点什么谎圆过去。
　　老天爷，现在能不能来个天使拯救我。
　　没有天使，只有白颜冷得接近无情的质问声。
　　“周岁，你跟刚才那个男孩子，是在谈恋爱吗？”
　　作者有话说：
　　omg，被妈妈发现了！！


第36章 不舍
　　客厅里的氛围冷得让周岁觉得仿佛处在冰窖, 她和白颜一个坐在沙发边缘，一个坐在沙发里端。
　　中间大概隔着一道让牛郎和织女都无法相会的银河。
　　她试图说些什么来建起一座可以让她们交流的鹊桥：“妈妈，你不是让王老师告诉我你今天出差吗？”
　　白颜睨她一眼：“我要是现在坐上飞机了, 我能看到这么精彩的画面？”
　　很噎人。
　　气氛死寂得令她开始害怕。
　　“说说吧, 回来这么晚去做什么了？”白颜右脚搭在左脚上，翘起二郎腿, “别跟我说什么也没干，我刚在楼下看得一清二楚的。”
　　“妈妈——”
　　白颜面无表情地打断她：“现在叫妈？回来这么晚也没想起我来，我要是不回来，你是不是连个电话也不会给我打？”
　　周岁发出因为心虚而小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不是。”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高二？一个高二学生, 最主要的是什么？就是学习，宝贵的一个晚上你不用来学习你去干什么？你是浪费时间。”
　　“我在学校做完了作业才出来的。”
　　“你现在不是什么小学生初中生, 你的目标不是为了完成作业，你是要高考, 要上大学, 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巩固复习你所学过的知识, 而不是单纯的觉得做了作业就是学习。”
　　周岁不觉得她说的完全正确，又因为被白颜的强势压着，只敢小心翼翼地挣扎：“可是我觉得做作业的时候就是在巩固知识, 我把不会的题目弄懂，我不也是学习了吗？”
　　“扯远了。”白颜对她的争论没有表态，“我现在问的是, 刚刚那个男孩子他是谁, 你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周岁低着头抠着手心，瓮声瓮气道：“他只是我的同桌。”
　　为了让解释显得不那么苍白, 她又补充：“他成绩很好的, 经常辅导我的数学。”
　　“可我看你数学成绩没点长进呢？”
　　周岁又是一哽。
　　如今还没进入高考的一轮复习阶段, 各科都还在学习新知识，每一次考试的试卷都是新的知识点。
　　有时候才堪堪把上一轮试卷的知识点弄明白，下一轮月考就到来了。
　　这就是她数学成绩一直没能有较大进步的根本原因。
　　白颜是不可能想这么多的，她只关心每一次的分数和排名，但凡不顺她心了，那周岁就是哪哪都有问题的。
　　“明天我会跟你的班主任说换座位的事情，不管你那个同桌是不是成绩好，你都不要再和他有接触了。”她的语气坚决，无一点转圜余地，“这个节骨眼上，我不希望有任何人任何事去影响你。”
　　“妈妈，我不想换座位。”
　　白颜已经起身，听到这话又扭过头来：“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这个座位必须换。如果那个男孩再来骚扰你，你可以告诉我，我去跟他亲自说。”
　　周岁还想再说些什么，白颜已经踩着拖鞋进了她的房间，门“砰”的一声关上。
　　毫不留情。
　　看得出关门的人心情很不好。
　　-
　　翌日，几乎很少在早自习出现的王斌破天荒的早早候在教室门口。
　　教室内的同学一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迫于班主任的威严，个个都拿著书出来做样子，连抄作业这种事情，都只能偷偷摸摸的进行地下交易。
　　王斌在看见楼梯口出现的周岁时，冲着她招了下手。
　　她躲不开，硬着头皮上前，听见他说：“先去把书包放了再出来。”
　　她猜测八成是换座位的事情，进了教室连夏瑶问她问题都没听见，机械地放下书包又重新走出门。
　　王斌一手撑在走廊的窗台上，笑吟吟的，就是不知道笑里藏的是刀还是糖。
　　“周岁啊，最近学习感觉还好吧？”
　　从小到大的所有老师找她谈心，开口第一句话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
　　她随意又敷衍的点了下头。
　　没有更多弯弯绕绕，下一句王斌就直接开诚布公：“今早接到了你妈妈的电话，说是要让我给你换一个同桌，你自己知道这事吗？”
　　“知道。”
　　王斌继续说：“其实我觉得你一直都是个特别上进的孩子，每次考试也能看到你的进步，挺扎实的，你的同桌应该也指点过你吧。”
　　周岁轻轻点了下头，王斌的谈话和她预料之中的不太一样。
　　她原以为王斌也会说一些让她好好学习，不要分心之类的话。
　　“陈昭也是个好孩子，就是平时爱玩了点。老师知道你是有分寸的，但你妈妈这个要求，我还是不能反对，你明白吧。”
　　王斌态度好，她也乖巧应着：“明白的。”
　　“你就换到徐暮迟的旁边去吧，一会喊人帮你搬下东西。”王斌对她的乖顺很满意，“换了座位之后学习还是要更上进一点，进去吧。”
　　周岁走之前还不忘带上一句：“谢谢老师。”
　　她的新座位在隔了条走廊的小组第二排，由于是早自习，她搬动书桌的声音难免惹人注意。
　　她没空去理会四面投来的看戏的目光。
　　夏瑶得知了原委，帮着她一起收拾课桌里的书本，不注意时一个银色盒子滑落在地。
　　“这是——”夏瑶弯着腰捡起，第一反应就是打开，接着诧异道：“上次在商场看到的那个耳钉？”
　　周岁本也不打算瞒着她：“嗯，上次趁你不注意回去偷偷买的。”
　　“怎么没送啊？”
　　周岁从她手里抽回耳钉的盒子，轻轻盖上，又当着她的面塞进桌肚的最里面：“不敢送。”
　　“还是很怂，没什么变化。”夏瑶叹了口气，“真是可惜，陈昭都没能见你最后一面。”
　　她哭笑不得：“我只是换了个座位，又不是要离开了，你说话严谨一点。”
　　夏瑶帮她把椅子挪过去，愁眉苦脸道：“你这一走，我旁边都没人说话了。”
　　“我下课再来找你，又不是见不到了。”周岁把陈昭的椅子推进去，方便她搬桌子，“还好换过来的是男生。”
　　夏瑶和她一人抬着桌子的一边，感叹：“估计是老班也觉得陈昭和女生做同桌会祸害女生的。”
　　陈昭进教室时正巧看见两人把桌子抬起来，他快步走进，手掌撑在周岁的桌子上，不让动。
　　“这是在做什么？”
　　“换座位。”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陈昭的语气里隐约含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气：“谁让你换的？王斌？我去跟他说。”
　　“诶！“周岁及时伸手扯住他，“是我妈。”
　　陈昭愣了下，撑在桌上的手收了回去，敛了敛眼皮，沉默半晌后出声：“我帮你搬。”
　　他大概猜到了是什么原因。
　　周围打量他们这边动静的目光越发肆意，连带有几句不大不小的讨论声传进她的耳中。
　　“他们这是怎么了，闹别扭了？”
　　“不知道，前两天看他们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换座位。”
　　“不会是这俩人早恋被班主任发现了吧？”
　　“不会吧，陈昭看着不像喜欢她的样子。”
　　“怎么，陈昭不喜欢她喜欢你么？”
　　“你别开玩笑……”
　　“……”
　　周岁面无表情地停在原地，暗地里左手大拇指死死地掐着右手虎口。
　　如果此时举起来看的话，肯定是掐出了血痕的。
　　开玩笑的那几个女生和她没打过交道，大概是一句话也没说上过的程度，竟不知道私下里还会如此编排她。
　　陈昭已经帮她把所有的东西移到她新的座位上去了，接着在她面前站定：“不过去？”
　　她回过神来，把滑落到手臂的书包肩带扶上肩膀，闷着头就要走。
　　手边袖子被轻轻扯了下，陈昭慢条斯理地交代：“互帮互助还是要继续，写完的数学作业记得拿给我，有英语提升小技巧也要及时告诉我。”
　　“好。”
　　直到坐在新座位上，周岁才感觉自己浑身都是低气压，和平时完全不同的心绪，早自习的内容一个字也没读进去。
　　她控制不住的想往后看，每次却只能看到陈昭低着脑袋时露出头顶的旋，不知道在写写画画什么。
　　“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来自她的新同桌——
　　徐暮迟。
　　她对徐暮迟的寥寥印象只有这人好像有点腼腆。
　　如今看来印象和本人有点出入，至少他会主动开口说话。
　　她慌忙接上：“不用了。”
　　徐暮迟恰好面对着她，猝不及防地对上视线，周岁隔了两三秒才挪开。
　　她这新同桌长得挺清秀的，皮肤透白，眉骨上附着一颗淡淡的痣。
　　太秀气了，远不及陈昭那张恣意张狂的脸引人注目。
　　又是陈昭。
　　一个短短的早自习都还没过完，她已经想了不下十次她的前同桌。
　　徐暮迟问：“你也喜欢林琛？”
　　她还没来得及从刚刚的思绪里抽离，下意识发出一声疑问的“嗯”。
　　徐暮迟的手指向她的笔袋，那里面装着上次和陈昭一起去看的那场live的票根。
　　她没舍得扔，又没地方放，干脆塞进了笔袋。
　　周岁根据他的语气推断出他应该是喜欢林琛的，不忍心驳了他的兴致，索性回：“他唱歌还挺好听的，人也挺有趣。”
　　谁知徐暮迟聊到这个有些坐不住了，恨不得拉着她侃侃而谈：“他写歌很厉害的，早期出的那几首歌我都很喜欢，我之前也想去看他的live，但是没买到票。”
　　周岁不感兴趣，趴在桌上“嗯嗯啊啊”地敷衍了一道。
　　她忽的后悔让徐暮迟继续这个话题。
　　刚才问她的时候她就应该回答不认识。
　　后面的人伸手戳了戳她的背，递过来一张纸条。
　　纸条展开的同时，徐暮迟终于噤了声。
　　【聊的挺开心哈^ ^】
　　相当眼熟的字体，周岁一眼认出来是出自谁手。
　　目光触及后边跟着的这个表情，她忍不住地扬起嘴角。
　　然后不动声色的转头回望——
　　陈昭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指尖的方向隔空对着她点了两下，又转回去对着他自己的眼睛。
　　朝阳隔着透明玻璃洒在他的脸上、手上，勾勒出他立挺的五官，周岁专注地盯着他的唇一张一合——
　　口型是：好好学习。


第37章 绯闻
　　换了新座位的不适应感在发现第一节 是王斌的数学课时达到了顶峰。
　　王斌上课通常会先挑着讲解前一天的作业题, 之后才会开始进行新课的讲授。
　　周岁做作业总爱犯些别人没有的小毛病，导致她的错题跟别人几乎不太一样，平时王斌不讲, 她也不会敢问。
　　到头来她的大部分错题都是陈昭给她讲的。
　　偏偏旁边徐暮迟的弱项也是数学, 看他摊开的作业本里，红色的叉比对勾还多。
　　她趁着王斌讲题的空隙, 把自己无法弄懂的题目一道一道标记出来。
　　艰难捱到下课，还未起身，侧边天降一只手把她拦住。
　　“我看你数学成绩还不错的样子，有些题我没听懂, 你能不能给我讲下？”
　　周岁欲哭无泪地收回迈出去的腿，心里暗戳戳地把徐暮迟全家上下问候了个遍。
　　表面却是：“可以呀, 哪道题，我看看我会不会。”
　　徐暮迟随意指出来的一道, 是她做对的题, 只不过用的方法比王斌上课讲的要复杂得多。
　　但由于上课时她专注于关心自己的错题, 没能成功理解王斌所讲的简单易懂的方法，导致她现在只能依着她自己的理解给徐暮迟讲解这道题。
　　她的解法复杂，讲的时候浪费了不少时间。
　　等徐暮迟完全弄懂, 周岁再抬眸去看钟时，只剩不到一分钟预备铃即将响起。
　　于是想趁着这节课下课去找陈昭的想法理所当然地泡了汤。
　　接下来几节课的课间或多或少也出了点意外，点背到她想回家翻翻黄历看看今天是不是不适合虚心求教。
　　再找到机会时, 已经临近中午放学。
　　周岁趁着陈昭还在座位上不动时挪过去, 站在走廊过道上把自己和陈昭的午餐托付给了夏瑶。
　　陈昭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她：“你就这么安排了我的午休时间？”
　　话是这么说，他仍是熟练地侧开身子放周岁进去。
　　周岁正忙着把数学作业翻起的一页角用手抚平, 头也不抬：“你不也安排过我的午休时间么？”
　　陈昭被她噎得沉默两三秒：“你的宝贵午休时间贬值了？”
　　“没有贬值。”她把作业推到他的面前, “是你升值了。”
　　他噙着笑挪揄：“果然人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这时候倒是想起我来了，前几节课就和你的新同桌你侬我侬的。”
　　“？”
　　她可不可以理解为某人在吃醋。
　　陈昭顺势翻起她的作业，眉间一紧：“你别告诉我你圈起来的这些都不会。”
　　周岁托着脸挣扎：“也不是全都不会……”
　　“那就是都不会。”他直接忽视了她的回答，从桌肚里翻出一支笔——还是之前同桌时问周岁借的，在草稿纸上勾勾画画。
　　不多时，他把草稿纸放在她面前，敲着桌面提醒她仔细听。
　　陆陆续续吃过午饭进门的同学在看见两人靠得极近的身形时俱是一僵。
　　“不是说他俩吵架了？分手了？”
　　“就是啊，谁传出来的，这么不靠谱。”
　　“说不定是俩人又和好了呢。”
　　“……”
　　对此周岁全然无知，她现在只想赶紧把这些数学题弄懂，然后去享受她的宝贵午休时光。
　　“你俩的饭。”夏瑶把两份食堂打的盒饭放下，神秘兮兮的，“猜猜我刚刚在食堂听见什么了？”
　　周岁从做题的思绪里游离出来，边拆盒饭边问：“听了什么？”
　　夏瑶督一眼陈昭，压着身子凑近了：“你真要听？”
　　“你倒是说——”她想到什么，手上的动作一滞，“不会是跟我和陈昭有关的吧？”
　　“聪明啊。”
　　“谣言止于智者。”周岁强调，“要不你还是别说了吧。”
　　“在说什么我不能听的东西？”
　　周岁闻言扭头，目光落在陈昭握着筷子的骨节分明的手上，眯了下眼。
　　同样的木质一次性筷子，在他的手上显得格外的短。
　　“我能说吗？”夏瑶在征求她的意见。
　　她点了下头，没制止。
　　反正谣言早晚都会传过来的。
　　夏瑶没了顾忌，一顿输出：“食堂排队的时候我后面俩女生在讨论你俩，说你们在一起又分手了。”
　　“还说是陈昭甩的你。”
　　陈昭皱了下眉，夹菜的动作跟着一顿：“这也有人信？”
　　“怎么不信，我听她们分析得头头是道的，要不是我认识你们，我估计也会信。”
　　周岁没搭话，手里的筷子无意识地戳着碗里的米饭。
　　“你们俩不打算澄清一下？”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她放弃继续折磨碗里剩下的米饭，放下筷子，“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两秒钟后前方发出一声爆笑。
　　夏瑶边忍着笑边给她竖起一个大拇指：“我说岁岁，你真的太幽默了。”
　　周岁不明所以，木然地收拾午饭遗留下来的垃圾，期间不经意的抬了下头——
　　对上她的新同桌徐暮迟探究的目光。
　　对方明显一愣，迅速收回了视线，只留她呆呆地望着那边出神。
　　“回神了。”陈昭顺着她发呆的方向扫过一眼，眸子暗沉了些许，把手里的饭盒一并放入她的塑料袋里，叮嘱：“帮我扔一下。”
　　陈昭的同桌进了教室，周岁也不好继续占着别人的课桌椅，拿上自己的东西返回了自己的座位。
　　徐暮迟主动同她搭话：“你没去食堂吃饭？”
　　她还在因为刚才对视上的眼神感到不舒服，语气平平：“你刚才不是看到了？”
　　“不好意思啊。”不知道他道的哪门子歉，“我听说你和陈昭……是真的吗？”
　　周岁只觉得现在一个头比两个大。
　　甚至开始怀疑对徐暮迟腼腆的印象究竟从何而来。
　　“没在一起没早恋，都是谣言。”
　　-
　　之后几天，谣言渐渐发酵，传得更广。
　　在他们的四人小群里，展凌还在吐槽。
　　【ZHANLING：你们这绯闻传得有点远哈。】
　　【ZHANLING：我在三中的初中同学都跑过来问我昭哥是不是谈恋爱了。】
　　周岁点了个“绝望”的表情包发出去。
　　【你的瑶瑶：只能怪某人太出名。】
　　【你的瑶瑶：我们岁岁好冤枉。】
　　【cz：我还在呢。】
　　周岁扯起嘴角轻笑出声，白颜恰巧推门而入。
　　“在跟谁聊天，嘴巴翘到天上去了。”白颜顺势放下手里的果盘，视线明显得往她的手机屏幕上瞟，“跟你那个男生同桌？”
　　她立即否认：“不是啊。”
　　白颜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没有深究：“不是就好，少玩点手机，赶紧学习。”
　　待她阖上门，周岁才重新解锁屏幕。
　　【ZHANLING：要不你俩避个嫌？】
　　下边跟着夏瑶一连串的消息轰炸。
　　【你的瑶瑶：你有病吧！！】
　　【你的瑶瑶：人相处得好好的干嘛避嫌！】
　　【你的瑶瑶：别人不了解你也不了解吗！！】
　　【你的瑶瑶：干脆你和我们避嫌得了。】
　　周岁盯着屏幕半晌，始终没摁下回复键。
　　夏瑶是知道她的心思的，自然会站在她这边维护她。
　　而展凌这个没心没肺的说出来的话，才是大多数人真实的想法。
　　手指不小心摁到返回键，微信首页的联系人里多出一个红点。
　　【“叶幸”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周岁眼皮一跳。
　　这人从哪要来她的联系方式的。
　　【叶幸：你们没谈吧？】
　　【叶幸：谣言是假的吧？】
　　……都谣言了还能是真的么。
　　【岁岁平安：不关我事。】
　　【叶幸：我认识他这么久，听到的为数不多的绯闻怎么都和你有关。】
　　【叶幸：你到底做了什么？】
　　【叶幸：这不会是你自己传的吧？】
　　周岁面无表情地抠着手机按键消化叶幸发来的消息。比起下面两条无厘头的审问，第一条消息的内容让她的心情暂时不那么糟糕。
　　顶上弹出夏瑶的新消息，她几乎没有犹豫地点了过去。
　　夏瑶发来的是一张群聊的截图，大概是来自于上次她口中的那个全是八卦的学校大群。
　　【我爱语文：上次陈昭和她元旦晚会唱歌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俩不对劲了。】
　　【一中小喇叭：之前不是说陈昭把谁摁在教室里亲，是她吧？】
　　【全校最帅：不是还说陈昭洁身自好不谈恋爱？】
　　【我爱语文：这好像也只是个传闻……】
　　【wpsbwueube：所以有没有人po张照片来看下。】
　　【学习使我秃顶：蹲。】
　　【全校最帅：我也蹲。】
　　【我是狗：+1。】
　　聊天记录到此为止，神情逐渐变得呆木，她实在没想到大家能八卦到这种程度。
　　但事情已然发展成这样，她无能为力。
　　总不能当面找到这些人一个一个解释。
　　次日王斌不知从何得知的消息，站在后门把周岁和陈昭同时喊出去。
　　教室内的人则互相对视一眼，纷纷切换成看戏模式。
　　迎面对上王斌审视的目光，周岁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你俩怎么回事？事情都传到我这来了，办公室的几个老师还特意跑过来问我是不是真的。”他看向周岁，“前几天还夸你上进，转头就给我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她头也没敢抬，心虚地盯着脚尖。
　　身边人慢条斯理地开口：“老师，这种事情总不能是我们自己传出去的吧？您与其在这里质问我们，不如去把传播谣言的源头揪出来。”
　　王斌有点哑口无言。
　　毕竟陈昭说得确实很有道理。
　　他讪讪地抬手碰了下鼻尖，试图挽回自己的威严：“归根结底还是与你们两个有关，你们得想个办法解决这事。”
　　陈昭偏头扫了眼女孩低成鸵鸟的头：“老师，您有没有听过‘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的道理？”
　　她闻言抬头，陈昭丢给她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王斌：“没听过，这是谁说的歪理？”
　　陈昭话里噙着笑：“周岁说的。”
　　“得得得，你俩在这给我把岔都打完了。”王斌瞪一眼陈昭，“进去吧，白费口舌。”
　　“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王斌脚步不停的回了他的办公室。
　　“走啊，还愣着，准备在外面罚站？”
　　周岁落了他一步的距离跟上：“你刚才干嘛说我说过的那句话？”
　　陈昭头也不回：“引用名人名言，增加说服力。”
　　“？”
　　这个年纪的人大多都容易被新鲜事物所吸引，两人的传闻在不到一周的时间就被其他的八卦更新迭代了。
　　生活又逐步走上正轨，恢复以前的状态。
　　这阵子过得异常飞速，期中考试悄无声息的到来。
　　进考场的前一秒还在背着“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后一秒拿到卷子却看见题目是写出“其声呜呜然”的后几句。
　　大概也只有同样在考试的其他人才能理解她的崩溃。
　　偏偏回了教室还要被徐暮迟追着问：“你语文默写写出来了吗？”
　　她绝望：“我《赤壁赋》没背完，只背了几句重点的，结果一句也没考。”
　　徐暮迟：“噢，我写出来了。”
　　……这有什么好炫耀的？
　　下午考数学，陈昭搬了凳子坐到周岁身边给她复习知识点。
　　徐暮迟本来在闭目养神，中途却突然睁眼插话：“我可以跟着听么？”
　　她看着陈昭的脸一瞬间暗了三分，内心为徐暮迟默哀了三秒。
　　这人脸皮还挺厚的。
　　-
　　期中考试之后整个年级的气氛低沉了一阵。
　　学校为了让他们减轻压力，组织了春季研学活动。
　　说是春季研学，实际上日子定在了夏季，刚好是湖城升温回暖，却又不算炎热的日子。
　　周岁坐在夏瑶的位置上听她抱怨： “本来说好的四天三夜，不知道被哪个操心的家长投诉了，最后改成两天一夜，这还玩什么啊！”
　　她没多大想法，对此仅仅觉得新奇。
　　毕竟以前在北宁的学校时可没这个待遇。
　　夏瑶逼着陈昭加入话题：“到时候我们几个同行吧，叫上展凌一起。”
　　陈昭挑了下眉，眼尾眯起：“那么多人排着队想跟我一起，你说同行就同行？”
　　夏瑶：“？”
　　夏瑶：“岁岁——你管管他啊！”
　　“你说什么呢！”她掐了一把夏瑶的腰，转头对上陈昭戏谑的眸子。
　　空气静了几秒，她慌乱地移开视线。
　　“你邀请我啊，说不定我就答应了。”
　　“——！”
　　旁边夏瑶按耐不住地怂恿：“快点快点。”
　　周岁的手环抱着椅背，下巴磕在夏瑶后桌的桌面上，因为思考要怎么措辞才合理，巴掌大的小脸皱成一团。
　　陈昭随意仰上椅背，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瞬，唇缝间哼出一声短促的笑。
　　“行了，什么话都当真，就数你最好骗。”
　　她赌气没理，恰好预备铃响起，只同夏瑶打了招呼便起身回座位。
　　预备铃距正式上课还有三分钟，教室各处都响起此起彼伏的讨论声。
　　徐暮迟忽的凑近：“研学的时候可以和你走一起么？”
　　陌生的气息钻入她的鼻腔，周岁感觉到一丝冒犯，几乎是下意识撤开了身子，小心翼翼地反问：“我们好像……不太熟？”
　　她眼睁睁地看着徐暮迟的表情从期待转为失望，又听他出声：“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委屈的话里话外，周岁觉得自己像个罪人。
　　原本在座位上坐得好好的陈昭，不知什么时候停在她的位置旁边，居高临下的瞥了一眼徐暮迟。
　　而后像是宣示主权般的，俯身拉近与周岁之间的距离。
　　在她的耳边用只有她一人能听见的声音带下一句话——
　　“研学的第一天晚上有流星，想看吗？”
　　作者有话说：
　　陈昭：我要宣示主权！！！


第38章 研学
　　研学当日, 平时空荡荡的校园里停满了来接学生的大巴车。
　　周岁一如既往的轻装上阵，只简单背上她的书包，装了两件换洗衣物以及一瓶水。
　　同她相反, 夏瑶拖着一只拉杆行李箱出现在她面前时, 周岁微微震惊。
　　“两天一夜，你带这么多东西？”
　　“不算多啦。”夏瑶收起行李箱的拉杆, “我就只装了几件衣服，洗漱用品，一双鞋，还有一点点点点的零食——”
　　“停！”周岁忙不迭打断她, “你这不像研学，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旅行青蛙都没你带的东西多。”
　　“有备无患嘛！”夏瑶伸着头张望, “陈昭呢？”
　　“不知道。”
　　各班的导游都已提前来到教室，负责组织他们前往对应的大巴车上。
　　陈昭迟迟未出现。
　　夏瑶趁着还未上车, 问道：“诶, 你待会要不要跟陈昭坐一起？”
　　周岁眼睛亮了亮, 隔了几秒又皱起眉：“我跟他坐，那你怎么办？”
　　“我其实一个人坐也没问题。”
　　“那不行。”她很有义气，“我怎么能见色忘友, 还是咱俩坐一起吧。”
　　“你好爱我。”夏瑶挽着她的胳膊贴近，“其实还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什么？”
　　“大巴车的最后一排，你可以一边坐陈昭一边坐我。”
　　“对诶。”
　　“但是这个座位可能有点难抢, 应该蛮多人都想坐那里吧。”
　　周岁小声嘟囔：“其实我也没有非要和他一起坐的。”
　　夏瑶闻言叹了声气：“要是展凌和我们在一个班就好了。”
　　余光里出现陈昭姗姗来迟的身影。
　　整个班都站在走廊上排成两队, 周岁和夏瑶站在队伍的末尾。
　　陈昭站在排头往后扫了眼，直直地穿过人群停在她们面前。
　　前面有几个女生回头, 周岁有些不自在地挪了下步子。
　　“别躲, 让他帮你占位置。”夏瑶声音轻得几乎是气声。
　　她耷着眼皮摇头：“还是算了。”
　　夏瑶在一旁恨铁不成钢, 巴不得亲自上去替她说。
　　周岁早有预感，指尖轻挑勾住夏瑶的袖口，扯住不动。
　　-
　　等夏瑶把行李箱塞入大巴车侧边的空地里，她们已经远远落于队伍之后了。
　　于是抱着“只要有位置坐就行”的期待踩上大巴车的阶梯，周岁平静地扫过车内。
　　前面的双人座要么是两个人已经坐好的，要么是一人坐着给另一人占了位置的。
　　唯独最后一排的五人座空出来中间两个位置，角落里似乎还缩了个人。
　　导游站在最前面催促：“后面上车的同学请迅速找到座位坐下，不要堵在车门附近，都往里走点。”
　　周岁不得已跟着夏瑶挪向最后一排。
　　角落里窝着的那人不紧不慢地抬眸，几绺凌乱碎发下掩着的眉一挑，瞳里漫出笑意。
　　与此同时，夏瑶伸手推得她一个踉跄，顺势跌入棕色皮质的座位里。
　　“投怀送抱么？”
　　漫不经心的语气在她头顶斜上方响起。
　　“——！”
　　夏瑶在她另一侧悄然附耳：“你就说，陈昭这位置是不是给你留的？”
　　周岁没来得及反驳，另一头的康建诚猛地惊呼：“你俩怎么…这座位是陈昭让我——”
　　“咳。”
　　欲盖弥彰的咳嗽声响起，康建诚止住了话头，目光越过两人，随即会意。
　　研学的地点定在距一中八.九十公里之外的青舟基地，车程大约一个多钟头。
　　行至半程时，大巴车内各种混杂的零食气味钻入周岁的鼻腔内，刺得胃里一阵阵不适。
　　强忍着那股难受的反胃感觉对身边人出声：“能不能开一点点窗户？”
　　陈昭视线落在她发白得几乎无血色的唇上，伸手压下窗的按扣，拉开一道约莫手指那么长的距离。
　　冷风灌入，吹散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味道。
　　“很难受？”
　　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额，她轻轻点了下头：“有点。”
　　晕车的毛病几乎是从小伴随着她长大，路程近的话还能稍微忍忍，路程远只会加剧她的各种晕车症状。
　　陈昭同她商量：“要不你坐里面来，吹会风会缓解一点。”
　　这种时候若是再矫情地推三阻四，到头来难受的是她自己。
　　于是她应得干脆。
　　换到窗边的座位后，头晕的症状也有些缓解，难受劲过去，紧接着袭来一阵困意。
　　上下眼皮像按了两块正负极不同的磁铁，挣扎无果后瞬间吸在一起。
　　梦里。
　　眼前突然出现一张装潢华丽的粉色公主床，她选择毫不犹豫地一头栽进枕头里——
　　就是枕头好像有点硬。
　　赶不走的困意让她没能思考出为什么枕头一点也不软，手凭空一抓，又扯出一床被子盖在身上。
　　嗯，还挺舒服。
　　空旷道路的斜前方突然冲出一辆掉头的小轿车，大巴车司机猛踩一脚刹车，惯性差点把车内众人颠飞出去。
　　陈昭及时伸手垫在女孩即将撞上椅背的脑门前，温热的触感加上颠簸的冲击力，周岁睡得再沉也该醒了。
　　迷糊地睁眼，第一件事便是查看她靠上的枕头为什么是硬的——
　　然后就看见那并不是什么枕头，是陈昭的肩膀。
　　再低头，发现她随手盖上的也不是梦里松软的被子——
　　而是陈昭的校服外套。
　　“醒了？”陈昭收回覆在她脑门上的手，“睡得还挺沉。”
　　她面上装得不在意，手下扯开校服递回去的动作飞快：“我睡了很久么？”
　　“没有。”陈昭没接，“衣服不盖了？”
　　周岁瞥过他白色校服衬衫下露出的手臂，坚持着还给他：“你很冷吧。”
　　陈昭脸不红心不跳的：“还好，男人是感觉不到冷的。”
　　“？”
　　刚才的那一丝愧疚感荡然无存，她把校服团成一团直接丢进他怀里：“你算什么男人！”
　　然后撞进陈昭戏谑的眸子里。
　　“我为什么不算男人？”
　　她慌乱地别开视线，生硬丢下一句：“你没成年。”
　　而后像是掩饰般地把窗户的缝隙拉得更大，冷风擦过她滚烫的面颊，久不曾褪去的红晕把她的无所适从暴露得一览无余。
　　-
　　大巴车停在青舟基地的正门口，车内按耐不住的同学一窝蜂地挤出去。
　　夏瑶伸了个懒腰：“天啊，空气好清新，郊区跟市里就是不一样。”
　　“这地方跟农家乐似的。”
　　陈昭跟在她们后边：“说不定就是农家乐。”
　　夏瑶探着头找寻一圈：“我们班是不是到的最早啊，展凌他们班还没来呢。”
　　周岁：“估计是吧。”
　　导游挥着手里显眼的小红旗招呼三班的同学们：“来来来，我们先来拍张合照！”
　　“女生站前两排，男生站后两排，高个子站中间，矮个子站旁边。”
　　周岁回头看了眼站在她正后方的陈昭，提醒道：“长得高的站中间，你往里面站点呀。”
　　“不想动。”
　　“……”
　　合照拍完，导游宣布就地解散，大家可以各玩各的，中午饭点前再在这广场集合就行。
　　人群熙熙攘攘的散开，只剩下他们仨独留原地。
　　毕竟“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小分队还差个人。
　　夏瑶等得有些不耐烦：“他们班怎么这么慢，不会路上出什么意外了吧。”
　　“可能堵车了吧。”
　　陈昭：“我们走高速来的，怎么堵车？”
　　周岁一头雾水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们走的高速？”
　　他屈着手指点在她额头上：“因为你笨。”
　　夏瑶不满地插嘴：“喂，打情骂俏能不能离我远点。”
　　周岁“唰”的红了耳朵，躲着陈昭绕到夏瑶的另一边站着。
　　远处一个高瘦的身影朝这个方向扑来，陈昭眼疾手快地后撤一步，不忘顺势拉走周岁。
　　结果展凌张开的臂只虚虚搂住了夏瑶。
　　“你、你怎么才来。”
　　夏瑶罕见地结巴了。
　　“有个人在车上晕车吐了，司机停车搞了半天卫生，耽误了点时间。”展凌转过来揽上陈昭的肩，“走吧，第一站去哪玩？”
　　四人站在索引牌前讨论半天，最后一致决定先去不需要耗费什么体力的划船点。
　　青舟基地里的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船，是数根竹子捆扎而成的竹筏，竹筏上放着一张能坐下两人的木椅。
　　展凌指着竹筏旁的注意事项，“限乘坐两人，昭哥，咱俩——”
　　陈昭出声打断：“我不跟你坐。”
　　展凌：“？”
　　“你太重了，我怕它沉进去。”
　　“？”
　　“行了你俩。”夏瑶操心地分开二人，“我跟展凌坐，陈昭跟岁岁坐，行吗？”
　　周岁站在一旁发呆，眼睛聚焦在地面上大概是正在搬家的蚁群，压根没听见他们的争论。
　　夏瑶朝着她走近，眨了下眼暗示：“机会摆在你面前了，自己好好把握。”
　　“啊？”等她游离出走的思绪飘回来，夏瑶已经拽着展凌先上了竹筏，留她和陈昭还在原地。
　　“怎么又在发呆。”陈昭俯身与她平视，“你真的很喜欢发呆啊。”
　　她不敢同他对视，别开脑袋去拿用来划竹筏的杆。
　　直到上了竹筏才想起来问：“你怎么没和展凌坐？”
　　“想和你坐啊。”
　　“——！”
　　他这阵子格外爱说这些界限不明的话。
　　不清不楚的，她总下意识认为他是在开玩笑，但每次还是会激得她心跳失去正常频率。
　　两人距离不过寥寥，阳光斜射下来，竹筏上，是两人灰色的影子交迭在一起。
　　周岁不敢转头看他，索性低着头盯着他的影子看，仿佛透过影子就能看到本人的一举一动。
　　竹筏划到对岸又返回，她觉得这一定是人生中时间流逝得最慢的时刻。
　　直到竹筏停在起始点，她才松了口气。
　　陈昭率先迈着腿踏上岸边，一只手握着杆勾住竹筏防止它飘走，另一只手伸过来停在半空。
　　“小心点。”
　　周岁闻言撑住他的臂，成功上岸后像握着烫手山芋般地飞快松开。
　　那边夏瑶也上了岸，小跑着过来找她。
　　“怎样，有没有擦出一点火花？”
　　“别提了。”周岁慢吞吞地拖长了音，“别让我跟他单独相处了，我有点害怕。”
　　“有什么好害怕的，不准备攻略陈昭了？你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拿下他啊，怂死你。”
　　“我怂。”她承认，“可能他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吧。”
　　“歪理一大堆，随便来个人胆子都比你大。”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
　　“陈昭，我可以和你合影吗？”
　　陌生女孩的声音引得四个人同时看过去，她视线在并排站着的几个人里扫了一圈，不着痕迹地挤开展凌，径直朝着周岁走来，把手里的银白色拍立得塞给她。
　　也不管有没有人同意，她再次开口：“你可以帮我拍一下吗？”
　　陈昭挑着眉望过来。
　　手里的拍立得松开也不是，举着也不是。
　　犹豫间披散着头发的女孩已经站到陈昭的身边，从她的角度看去，两人手臂紧贴着，挨得极近。
　　最终只好不情不愿地举起拍立得，甚至还贴心倒数：“三——”
　　“二——”
　　“一——”
　　按下拍摄键的同时，陈昭往旁边挪了一步，拉开与陌生女孩的距离，表情冷淡又疏离。
　　“谢谢。”女生接了她手里的拍立得以及洗出来的一张还未成像的相纸，跑回不远处等着她的同伴身边。
　　周岁看着她们嬉笑着走开，明艳又张扬。
　　不可觉察地无声叹气。
　　她确实怂。
　　-
　　下午的安排是集体活动，枯燥又无聊，周岁和夏瑶全程没怎么参与，掐着表磨着时间熬到晚饭后。
　　康建诚过来叫着他们几个去玩游戏，展凌嗷叫着非要参与。
　　夏瑶小声骂他净爱凑热闹。
　　几个人找了块空地坐下，周岁才看清场上除了他们几个之外，还有徐暮迟。
　　周岁升起一丝困惑。
　　自从换了座位之后，这人的出现率就极高。
　　康建诚惯会组织活动，此刻也是主导者般地开口：“我们来玩国王游戏吧。”
　　展凌拍着掌附议：“行啊行啊。”
　　“以防大家没玩过，我先讲下规则。”康建诚不知从哪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叠扑克牌，“咱们一共八个人，那么这里有八张牌，分别是一张国王牌和从1到7的数字牌。”
　　“抽到国王牌的人，可以指定一到两人做特定的事情，比如让1号公主抱2号之类的，只要不太出格，什么都行。”
　　他把八张牌抽出来放在几人围成的圈中心，“都会玩了吧？”
　　“会了会了。”展凌摩拳擦掌地做准备，“快开始快开始。”
　　康建诚把八张牌打乱，众人纷纷伸手去抽。
　　周岁的手伸得慢了，只拿到最后剩下来的一张牌，没得选。
　　翻过来一看，抽到的是3号牌。
　　对面传来康建诚激动的声音：“我是国王！”
　　“让我来想想——”
　　一圈人紧张得大气不敢出。
　　“先来个简单的吧，那就3号和5号，两个人手牵手直到下一轮游戏结束。”
　　完了。
　　周岁望着手里明晃晃的3号牌，心情郁闷。
　　“谁是3号谁是5号？快快从实招来！”
　　“不是我。”
　　“也不是我。”
　　她心如死灰地把牌翻过去，出声：“我是3号。”
　　“哟——”康建诚接过她的牌核对，“5号呢？”
　　旁边她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响起——
　　陈昭把手里的牌递出去。
　　“我是5号。”
　　作者有话说：
　　鱼：牵手！牵手！牵手！


第39章 流星
　　“牵手！牵手！”
　　“快牵啊！”
　　“喔——”
　　周围七嘴八舌的起哄声炸响, 所有的视线都落在被起哄的周岁和陈昭身上。
　　远处基地里为数不多的一盏路灯闪着忽明忽暗的光，许是年久失修，没亮半晌后倏然熄灭, 四面陷入昏暗, 唯独身边人随着距离拉进而放大的脸清晰可见。
　　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她暂时有些动弹不得。
　　“可以牵你么？”
　　同他的问话一起的，还有伸过来掌心向上的手。
　　声音不大, 却重重地击在她的心上。
　　康建诚看他俩迟迟未签上的手，着急催促：“快点啊，等着你俩牵上手进行下一轮呢！”
　　所有人都在等着。
　　眼一闭心一横，她把手塞进陈昭宽大的掌心。
　　“不许松手哦！”康建诚把发下去的牌收回来, 重新洗好放在中心，“下一轮下一轮！”
　　周岁的右手被陈昭握着, 只能伸出左手去抽。
　　低着头翻牌的时候顺势瞥了眼两人交握着的手。
　　皮肤重叠的部分很烫，压不下去的燥热使得她无意识抽了下手指。
　　反被攥得更紧。
　　这回她抽到的是1号牌, 而本轮的国王是展凌。
　　夏瑶在一旁打着岔：“我是2号, 千万别抽2号。”
　　她的本意是想展凌听到她的话肯定会认为她不是二号, 谁知他根本不按常理出牌：“那就2号，绕着我们现在这个圈跑十圈吧。”
　　“展凌——你！”
　　两人又免不了一番斗嘴。
　　奈何这只是个游戏，不能较真, 夏瑶愤愤地起身，拍掉裤子上的灰，开始她的跑圈任务。
　　周岁被逗笑, 专心地看她绕圈, 一时间忘记自己的手还被人牵着。
　　牵她那人手上却有了其他动作。
　　陈昭极其有耐心地转着腕分开她并拢的手指，精准地一根根伸入, 扣紧。
　　瞬间从简单的交握变成十指紧扣。
　　呼吸一滞,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
　　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不敢偏头，视线死死盯着正前方。
　　心里像是千千万万朵烟花同时炸开，嗡嗡作响，盖过了环境里最嘈杂的笑闹声。
　　她甚至很想问问那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她不敢。
　　直到夏瑶完整跑完十圈，第二轮游戏结束，康建诚出声提醒他们的任务完成了。
　　周岁几乎是立刻挣脱着要收回手。
　　然而陈昭像是故意的，收紧手指，不让她抽离出去。
　　她又尝试了几次，他的手劲很大，如果不主动松开的话，她是没法收回手的。
　　“陈昭，能不能请你——松一下手？”
　　说话都在打颤，索性大家都专注于抢牌，无人注意到这边的小动作。
　　“我的手不好牵？”
　　很好牵，但是。
　　从她俩目前的关系来看，牵手这件事本就不合常理。
　　她实话实说：“这轮游戏结束了，不用再牵了呀。”
　　发出一声从鼻腔中哼出的“嗯”之后，陈昭敛着情绪地松开手。
　　手下忽地空了，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隔壁抽到国王牌的夏瑶正在出题：“6号公主抱7号做五个深蹲。”
　　周岁望着手里牌面上的“7”愣了半晌，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倒霉的任务又再一次光临她。
　　与她隔着一个人的徐暮迟翻开手里的牌递出去：“我是6号。”
　　她压根不想跳出来承认自己是7号，夏瑶拱着脑袋凑过来看她的牌。
　　看到她是要被公主抱的那个时也有点迷茫，不确定地开口：“要不……咱换一个？”
　　其他人不乐意了：“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可不许耍赖皮！”
　　“就是就是，玩个游戏而已。”
　　“不会有人玩不起吧！！”
　　周岁不想担上“玩不起”的罪名，轻叹了下，手里的牌翻开：“我是7号。”
　　余光感受到身边灼热的目光几乎要把她盯穿，面前徐暮迟已经主动起身朝她走来。
　　她迟疑了下，手撑着地缓缓起身，目光掠过徐暮迟那被风一吹似乎就能折断的小身板：“你确定，抱的起我么？”
　　说完又觉得空穴来风的质疑不太礼貌，补充道：“我有点重的。”
　　徐暮迟顺着她的话反问：“我看起来很弱不禁风？”
　　她反驳得快：“没有。”
　　“你放心，不会让你摔跤的。”
　　“……嗯。”
　　周岁木然地僵在原地。
　　徐暮迟站在她身边迟迟没有动作，眼神落在她身上又挪开，大约是在盘算应该怎么下手才算正常。
　　再这样对峙下去她整个人都会因为被围观得太久而冒出几粒火星子。
　　于是她主动伸手撑在徐暮迟的肩膀上，低声催促：“速战速决。”
　　然后就真的速战速决了——
　　徐暮迟抬手勾住她的腿，却因为重心不稳往后趔趄了一下，连带着重量全压在他身上的周岁也跟着要迎面跌入大地的怀抱。
　　预料中的摔倒并没有到来，周岁低着头看见落在自己腰上的禁锢。
　　覆在她腰上的手动了下，将人从混乱的漩涡里拉出来。
　　陈昭笑了下：“不自量力。”
　　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徐暮迟还跌坐在地上，表情十分茫然。
　　一群人哄散着过去拉人，最后这局国王游戏就此草草收尾。
　　不远处来了导游：“同学们可以解散回房间了，今天的活动就已经全部结束了，明天早上七点半在楼下集合吃早饭。”
　　夏瑶满脸哀怨：“七点半？这也太早了！”
　　意图跟上夏瑶步伐的周岁被陈昭拽了下胳膊，脚步一顿。
　　“你在哪个房间？”
　　她没多想接道：“329。”
　　“知道了。”陈昭插着兜看着女孩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出声提醒：“十点半在你房间门口见。”
　　“啊？”
　　陈昭微微挑眉：“你忘了？”
　　周岁慢半拍反应过来：“想起来了，看流星。”
　　“嗯，别迟到。”
　　-
　　青舟基地里有提供住宿的地方，不如酒店，但比一些环境脏污的招待所要好得多。
　　两人一间，是提前分好的，男女都在同一栋楼，来去自如。
　　周岁回了房就开始琢磨该怎么跟夏瑶开口。
　　夏瑶背对着她无知无觉，边从行李箱里往外掏东西边念念有词：“在学校起的早就算了，怎么出来研学还要起那么早，又不是去上早读的，活的狗都不如。”
　　“你说是吧岁岁！”
　　突然被点到名，她慌乱敷衍：“啊、是。”
　　夏瑶整理东西的动作顿住，缓缓转身站定：“你今晚，有些不太对劲。”
　　眼瞳微微一颤，周岁还没来得及反驳——
　　“叩叩。”
　　门口传来敲门声。
　　“谁啊？”夏瑶放下手里的东西朝门边走去。
　　周岁眼疾手快的拦住她：“我去开门。”
　　手压在门把手上，往里一抽，门外站着的却不是她想看见的人——
　　是徐暮迟。
　　夏瑶在后边跟过来看热闹：“徐暮迟？你怎么来了？”
　　徐暮迟伸手一指：“我找周岁。”
　　“噢——”夏瑶忍不住起哄，把周岁推出门外，又贴心叮嘱：“早点回哦！”
　　被关在门外的周岁：……
　　两人坐了将近一个月的同桌，周岁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生疏：“你…找我有什么事？”
　　徐暮迟斟酌了下才开口：“今天晚上玩游戏的事，抱歉。”
　　原来是为这事。
　　她开始思考怎么回他才显得不伤害人。
　　走廊上时不时传来其他房间里冲破房门的笑闹声，对比之下他们俩之间显得格外安静。
　　空气滞住，一股诡异的氛围蔓延开来。
　　还有更诡异的——
　　陈昭迎面走来横插进两人面对着的空隙里，面无表情地抱着臂：“在这开小会呢？加我一个？”
　　周岁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稍稍屏住些呼吸，不动声色的挪远了一点。
　　企图让他俩进行别扭的了断。
　　陈昭并不打算放过她，她退一步他就跟着贴近：“说什么，我不能听？”
　　“什么也没说。”周岁先安抚他，又探出头去理会徐暮迟，“不用跟我道歉，你有没做错什么事，况且我也没摔跤。”
　　这还得感谢身边杵着不动的这位大善人。
　　大善人对着徐暮迟的表情不是很好：“说完了？我可以带她走了么。”
　　周岁没明白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到底从何而来，躲在陈昭身后冲着徐暮迟悄悄眨了下眼，做了个“再见”的口型。
　　徐暮迟敛下眼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最后什么也没说，在陈昭的目送之下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他最近经常这样？”陈昭稍微措辞了下，“缠着你？”
　　“没啊。”
　　陈昭长腿一迈，示意她跟上：“那怎么最近老看见他。”
　　“可能…巧合。”
　　-
　　青舟基地是依着山建起的，山不高，夜里罩着四处黑暗，微弱的星光点缀在山头。
　　周岁爬得气喘吁吁的：“我们、为什么要、大半夜来爬山？”
　　走在前面的陈昭轻笑一声，停下回眸：“这就爬不动了？”
　　她嘴硬：“爬得动。”
　　下一秒就欲哭无泪地用手撑着膝弯下腰来：“能不能慢一点。”
　　陈昭退回几步来拉她，试图给她洗脑：“没多高，再爬几步就到了，上到山顶才看得更清楚，不是么？”
　　周岁被他半拉半拽的带上山顶，体力不支，找了块空地便一屁股落地。
　　她抬头望向一片空寂的黑夜：“多久有流星？”
　　陈昭故意逗她似的，抬手看着手腕上并不存在的表，一脸认真：“十分钟后。”
　　“你少蒙我！”
　　陈昭屈起一条腿，两手反着撑在身后，落后她半个身位，视线落在女孩乌黑长发缠绕的头顶。
　　无声地扬起了唇。
　　周岁伸手环在小腿两侧，下巴撑在双膝之间，突如其来的困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眼里泛上一层氤氲的水汽。
　　“困了？”
　　“…有一点。”
　　“忍着。”
　　“……”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困，她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陈昭。”
　　“嗯。”
　　“你觉得我能考上南大吗？”
　　“当然。”
　　幽深的眸子里闪去一丝意外，他回答的语气认真又坚定。
　　周岁偏头看向黑暗里某人也依旧云淡风轻的模样：“那你呢？”
　　“我？”额间碎发下含着笑的瞳淡然对视上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是君子，怎么会食言。”
　　看不出平日里一贯的戏谑神情，她愣了下，又不知该接什么话了。
　　天边闪过一道白，似有预感般的，她猛然抬头。
　　“快许愿！”她激动地用手肘撞上陈昭的腿，而后迅速闭眼，十指交迭的虔诚许愿。
　　愿望是一早就想好的，毕竟在流星存在的时间仅仅一瞬间，她不甘浪费那虚无缥缈的机会。
　　她用尽平生最真诚的态度在心中默念。
　　“希望在奔赴未来的道路上，陈昭能一直是明亮温暖的太阳，能永远做我的光。”
　　远处流星划过，灿烂映出女孩温和的轮廓，深蓝色夜空里留下一道隐约可见的光迹。
　　只此一刻，夺目的光冲破黑暗，有人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陈昭舍不得闭眼。
　　比流星更为稀有的，是此时身边坐着的人。
　　他不是对着流星许愿，而是对着周岁，像是祈祷，又更像是期盼。
　　“唯愿——”
　　“昭昭都与你，岁岁都平安。”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今天评论发红包！！！
　　爱大家～～


第40章 反常
　　流星瞬时陨落, 夜空重新归入一片黑暗。
　　周岁睁开眼，语气染上点兴奋，扭头问道：“你许了什么愿？”
　　陈昭还是刚刚不变的姿势, 头都没转一分：“不告诉你。”
　　“行吧, 反正愿望说出来也不灵了。”她自顾自说着，“该回去了吧, 好困。”
　　“有这么困？”
　　她困到反应都有些迟钝，慢半拍点头：“很困。”
　　“那走吧。”
　　陈昭顺势起身，递出去的手顿在半空。
　　周岁原本已经离地的身子又“啪”地跌坐回去，看着面前的手, 她整个人都僵掉了。
　　困意清醒了大半，不可避免的回想起晚上那场荒谬的国王游戏。
　　甚至还想问问那个莫名其妙的十指紧扣是从何而来的。
　　“你是想留在这过夜？”陈昭甩了下腕后收回了手, “那我走了？”
　　“没有。”她迅速起身，拍掉裤腿上沾染着的几点杂草, 同他并排, “走吧。”
　　-
　　周岁站在房间门口, 深吸一口气，叩响木门。
　　等门开的几秒里已经开始盘算一会要怎么应对夏瑶的连环夺命问了。
　　“哟——还舍得回来？”夏瑶夸张地探出头去左右扫了遍走廊，“人没送你回来？”
　　她试图蒙混过关：“谁啊？”
　　“徐暮迟啊！你不是跟他出去的？”
　　“……”
　　紧张了半天最后连她是跟谁走的都不知道。
　　周岁好心提醒：“徐暮迟过来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真的假的？”夏瑶拽着她沿着床边坐下, “那你是——一个人出去散心了？”
　　“？”
　　周岁眨了下眼，略显迷茫：“你是真不知道还是逗我玩啊？”
　　夏瑶明显比她更困惑：“我应该知道…吗？”
　　“那好吧。”她妥协，“我其实, 是跟陈昭出去的。”
　　“我靠！真的假的？”夏瑶视线略过床头的电子钟, “你们这算约会？”
　　“约会”两字还格外强调了重音。
　　周岁反驳得没什么底气：“瞎说什么啊！就是…一起出去呆了会。”
　　“何止一会啊，两小时起步了, 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周岁闻言望向电子钟上显示的时间, 低头沉默。
　　夏瑶坐得离她更近：“你真不想问问陈昭对你是什么想法？”
　　“不想这么早问。”她歪着头搭在夏瑶肩膀上, “我们现在才高二，还有一年多的同学时间，万一我现在问，他对我没那个意思，之后怎么办？”
　　“就算他不在意，我也会觉得很尴尬，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我忍受不了那样的感觉。”
　　“你就没想过，他要是也喜欢你呢？”
　　周岁没说话。
　　她潜意识里早就自动排出了他喜欢她的可能性。
　　夏瑶叹了声气：“那么多双向暗恋错过的例子，我真的不希望你们以后也是其中之一。”
　　“不要把气氛搞得那么沉重嘛——”
　　“又不是这辈子非他一人不可，我们的生活又不是只有谈恋爱，对吧。”
　　像是说给夏瑶听的，又似乎是在开导自己。
　　-
　　研学的两天一夜一晃而过，只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学习氛围之下小小的一个插曲。
　　一中作息正式更改为夏季作息，湖城漫长的梅雨季基本上结束，接连阴霾密布的天色也逐渐开始每日放晴。
　　而这段时间最大的改变，便是新知识的学习进入尾声，高二年级正式进入高考的一轮复习阶段。
　　学校为此还专门召开了一场高考动员大会，内容无非就是鼓励大家自主学习，积极学习，激发同学们不到最后一刻不放弃的拼搏精神。
　　距离期末考试还剩一个月的时间。
　　周岁每天被白颜耳提面命的拼命学，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一小时用。
　　这两天去找陈昭问题时，明显觉察出他与平时有点儿不一样。
　　因为座位在他的前方，她观察起来总是不太方便，专门趁着课间去找了夏瑶。
　　还特意避开了陈昭。
　　“你有没有觉得，陈昭最近有什么不一样？”
　　夏瑶下意识就去转头看斜后方的座位，被周岁一把摁住。
　　不能转头的她奇怪的扫了眼周岁：“你又疑神疑鬼什么？你有新的情敌了？”
　　“不是，什么情敌啊！”周岁只觉得恨铁不成钢，“就是，陈昭这两天睡觉的频率是不是变多了？”
　　夏瑶：“他不一直都这么爱睡觉？”
　　“哪有，以前我和他同桌的时候也就偶尔一两节课会睡，这两天几乎每次课间我过来的时候他都趴在桌上。”
　　“噢。”夏瑶若有所思，“大概是你不在了，他情绪低迷，所以用睡觉来打发时间。”
　　……就知道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好话。
　　周岁还是好奇，索性决定自己去探究原因。
　　周五下午放学，王斌照例进班总结了本周的大小事务，又讲了下周末的注意事项，而后大手一挥放三班同学回家。
　　周岁一早就跟夏瑶说好了放学有事，让她自己回家，还因此被夏瑶追着问了好久的原因，被逼无奈囫囵编了个理由才应付过去。
　　“你急着回家？”徐暮迟看她收拾书包的动作像开了倍速，真诚发问。
　　她应得匆忙，还不忘分神关注陈昭的动作：“我有点事。”
　　眼见着陈昭起身出了门，她将书包往背上一甩，从人少的前门跑出去跟上。
　　陈昭走得不快，她保持一段距离也慢悠悠跟着。
　　校门口停着一长排水蓝色出租车，都是趁着学生放学过来抢生意的。
　　陈昭拉开其中一辆车副驾驶座的门，身影一折，窝进座位里，再收了脚伸手去拉门。
　　周岁小跑着上了紧挨着的后一辆出租车，迅速关了门向司机开口：“能不能跟着前面那辆车，麻烦了。”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她一眼，拉下手刹：“男朋友？”
　　话音一顿，她着急摆手：“不是，就是我同学。”
　　“同学也跟这么紧啊？你们老师要求你盯着的？”
　　“没有的，是我自己要跟着的。”她不习惯与陌生人沟通，答了话之后就一直沉默。
　　视线死死压在前边的车上，透过车背透明的玻璃还能隐约看见副驾驶座上的人手臂搭在座椅上方交叠。
　　出租车驶向的方向有些熟悉，车窗外倒退着移动的绿化带断了又连上。
　　最后出租车在市中心的中央广场停下。
　　前方的男生长腿一迈下了车，周岁在后面等他往前走了几米才匆匆推开车门跟上。
　　这地方…
　　她猛然想起，这是上次偶遇他时的那个网吧附近。
　　这人该不会是最近不想学习所以偷偷跑来上网？
　　推门踏入网吧，嘈杂的游戏声及吼叫声一瞬间涌来，惊得她下意识蹙眉。
　　网吧前台站着的，还是上次那几个头发五颜六色的少年。
　　她小心翼翼地环视一圈，却没见着陈昭的身影，倒是正前方传来一声激动的招呼——
　　“哟！好久不见啊小妹妹！”
　　循着声音看去，是其中的红毛男生，只不过这次他没在嗦泡面，而是叼了根棒棒糖在嘴里。
　　白色的短棍露在外边，和他张扬的红发形成对比，略显滑稽。
　　“又来找昭哥？”红发男生眼神往她身上一扫，笑吟吟地跟身边的黄毛交流，“你看她还穿的校服，真是稀有物种哈，我们网吧里还没来过穿校服的乖乖学生妹呢！”
　　黄毛啐他一口：“你小心被昭哥听去，小命不保。”
　　红发男生调侃完才想起她来：“昭哥前脚刚到，你后脚就来了，跟着他来的？”
　　“是。”她没否认。
　　他从柜台后面钻出来：“那我带你去找他？”
　　周岁点了下头，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第二次来这里，她仍不太适应。
　　网吧的氛围除了吵闹就是混乱，各种游戏里的厮杀声是最平常不过的背景音，期间还伴随着一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昭哥！有妹妹来找！”
　　红发男生隔老远就扯着嗓子喊人，四面八方的视线汇聚，周岁不着痕迹地往一边躲了躲。
　　但还是一眼就锁定了角落里窝在一张巨大电竞椅里的陈昭。
　　腿架在旁边的小红凳上，额间碎发下的深色眸子望过来，在触及她身影时迅速染上惊讶。
　　红发男生把她带到陈昭跟前，也算是完成他的任务，功成身退了。
　　“你来这干什么？”他把小红凳从脚下抽出来，屁股挪过去，把电竞椅的位置让给她，“来找我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这次她倒是没撒谎：“跟着你来的。”
　　“这么关心我啊？”眼尾漾起笑意，探究地目光落下，“不是跟你说过好学生不要来这种地方？”
　　周岁脱下书包放在身前抱住：“明明是你最近上课总是睡觉，我不放心才跟来的。”
　　陈昭戏谑道：“噢——观察我？”
　　“是，观察你有没有认真学习，怕你考不上南大，当不了君子。”
　　“你放心，君子我肯定是要当的，来网吧我也没有不学习。”他指了下面前漆黑的电脑屏幕以及摊开的作业本，“诺，学着呢。”
　　“为什么不回家做？”
　　陈昭垂眸顿了下，才缓缓交代：“家里比网吧还吵，呆不下去。”
　　“你爸妈又吵架了？”
　　“嗯，这次他俩闹得很凶，我妈气得都把她最宝贵的漂亮花瓶给砸了。”
　　周岁觉得他现在看起来好可怜。
　　陈昭反而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反过来安慰她：“你怎么一副快哭了的样子？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他不说反倒还好，他一提出来，周岁的眼眶立刻泛起点红。
　　“诶，真哭了？”他手足无措地从隔壁桌顺来一包纸塞进她手里，又嫌不够，抽出一张亲自替她抹掉眼尾的泪珠。
　　隔着薄薄一张纸的温热触感落在她脸颊，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击打了一下。
　　“周三岁，不准哭了。”陈昭过来拽她，“走，送你回家。”
　　淡淡的哭腔里是毫不掩饰的倔强：“我不回去。”
　　他闻言松了手，觉得惊奇：“这就开始叛逆了？不怕妈妈骂了？”
　　“我才不怕，我能留在这陪你——写作业么？”
　　其实是想说“留在这陪你”，但她怕自己的心意表露的太明显，情急之下话里拐了个弯。
　　陈昭思索两三秒后妥协：“就这一次，以后不许再来了。”
　　他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女孩真的拉开书包链子，取出一沓试卷摊开，覆在他刚刚写作业的地方。
　　还挺意外的。
　　气氛安静时却不合时宜地传来“咕咕”的响声。
　　陈昭偏头，觉得好笑：“饿了？”
　　周岁认真点头：“有点饿。”
　　“行，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垫垫肚子，你别乱跑。”
　　她心里嘟囔着，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面上乖乖点头，目送他离开。
　　等他再回来时，面前桌上落下一个袋子，还有一杯奶茶。
　　“袋子里是旁边便利店买的饭团，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味的，就一样买了一个，你挑你喜欢的，剩下的我吃。”
　　“奶茶是你喜欢的去冰五分糖的珍珠奶茶，我没买错吧？”
　　周岁抱着还温热的奶茶杯子：“谢谢你。”
　　有时候她感觉陈昭的贴心无人能及。
　　她从袋子里扒拉出两个喜欢的味道，剩下的连同袋子递给陈昭。
　　他接过，随手拿出一个饭团，撕开包装往嘴里送。
　　和陈昭一起做作业的好处就是，有疑问随时都能替她解答。
　　好像又回到了同桌的时期。
　　等作业写完，外面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陈昭看她把东西都塞进书包：“送你回去？”
　　“还是别了。”她背上书包，拿起没喝完的奶茶起身，“我怕又被我妈看见，我会死的。”
　　陈昭依她的，没强求，但最后还是不放心的把人送去车站才走。
　　之后几天观察陈昭明显精神强了不少，睡觉的频率也变得更低，周岁才堪堪放下心来。
　　上课回头的时候还能看见陈昭冲她挑眉。
　　她吓得身子一抖，没敢再转头。
　　陈昭却故意在课间的时候路过她座位，漫不经心地调侃：“上课不要总是偷看我。”
　　周岁被说的耳根发烫，头恨不得埋进抽屉里。
　　这人真的好犯规！！！
　　…再回头她是小狗。
　　作者有话说：
　　周岁：汪。
　　-
　　一个小小预防针，大概马上要分开了吼～


第41章 心慌
　　似乎每到重要考试之前的时间就会过得一溜烟的快。
　　机械式地复习, 做题，更正错题，而后在总结相关知识点。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 周岁的错题本写得满满。
　　比她们大一届的高三毕业生刚刚结束高考的洗礼, 一个个快活地在校园里大声追逐吼叫。
　　没有电视剧里那种夸张的扔书环节，但从每个人的表情来看, 大概是天塌下来也没法磨灭的自由与兴奋。
　　夏瑶拉着周岁上楼，毕业班的教室门口都堆满了不再需要的课本与笔记，按学科分类叠好，方便高一高二的同学们按需自取。
　　周岁在文科重点班门口翻出几本数学错题本以及文综知识点整理笔记, 统统收入囊中。
　　离开的时候顺手拣出一本字迹工整的英语笔记本，一起抱在怀里。
　　夏瑶眼尖：“英语笔记本, 给那谁的吧？”
　　“是是是！”周岁毫不挣扎地承认。
　　刚踏进教室，夏瑶把周岁连人带本子推过去, “送”到陈昭面前。
　　她不敢言语, 把本子往陈昭怀里一塞, 低头窜回位置。
　　-
　　期末考试还是如期而至。
　　湖城的温度一如既往的维持着其“火炉城市”的名号，教室里空调无止境的运转着，头顶的电风扇带来的巨大噪音让周岁有些烦闷。
　　明明有些知识点看着像做过千百遍似的眼熟, 真正上了考场却如同上了刑场一般，脑袋空空。
　　数学卷子开始按照高考的要求来出题。
　　周岁是典型的“学了后面忘了前面”，但好在基础知识还算牢固, 后面难度提升的大题都能勉强写完第二问。
　　写题的时候偶尔会遇到一两个陈昭同她讲过的知识点, 导致她落笔时就能想起某人手腕支着脸颊，歪着脑袋教育他“知识要进脑”的样子。
　　知识确实进脑了。
　　就是有些人也跟着进来了。
　　最后一门英语科目的交卷铃匆匆响起, 周岁停下笔, 揉揉写得发酸的手腕, 把答题卡递给最后一排收试卷的同学后，捞上笔袋和稿纸出了考场。
　　空气真清新啊。
　　考完试的校园都变得顺眼了许多，她站在人来人往地走廊上伸起个小小的懒腰。
　　——手腕被人抓住。
　　她猛地瑟缩一下，回头。
　　“停在路中间伸懒腰，你是猫吗？”
　　笑意盈满的视线和斜射进来的阳光一同落下，风掠过走廊穿影的人群，吹得他后脑勺的一撮碎发倒扣起来。
　　她微眯着眼愣怔了几秒，才答：“我伸懒腰跟猫有什么关系。”
　　“因为猫喜欢走路走到一半伸懒腰，跟你如出一辙。”
　　陈昭语气里尽是盖不住的调侃意味，右手虚虚地落在她肩上推了一把。
　　“回教室去。”
　　进了教室就被迎面扑过来的夏瑶抱住：“岁岁，要放暑假了啊啊啊啊！！”
　　她被搂得窒息一瞬，把夏瑶的手扒拉下来：“两周的暑假而已，那么激动。”
　　高三生提前补课是一中的惯例，这回轮到她们准高三生，暑假缩短至两周时间，惹得许多人叫苦不迭。
　　周岁倒觉得还挺好。
　　放假在家本身就难集中注意力在学习上，两周时间刚巧够她挣扎完暑假作业。
　　还能提早见到某人，简直戳中她欢心。
　　徐暮迟和后桌对答案对到一半，忽地抬眸看她：“暑假里有不会的问题能不能问你？”
　　“行啊。”她忙着把各科布置的卷子垒到一起，“你直接给我发微信就行。”
　　这段时间两人关系将将破冰，之前那阵子的疏离陌生总算淡去了些，刚认识时莫名其妙生出的敌意也逐渐收回。
　　期末考试的成绩在两三天之后就统一发到了班级群里，白颜举着手机进门时，心情似乎看起来不错。
　　“你这次期末考得挺好。”白颜把家长群里的成绩单伸到她面前，“班级第四名，进步挺大。”
　　周岁接过手机，拇指和食指摁在屏幕上同时向外滑动。
　　照片被放大，她的名字前是数字“4”。
　　往上移一位，数字“3”之后的名字是“陈昭”。
　　她垂了垂眼帘，努力抑着眸子里迅速荡漾的欣喜。
　　终于离他更近了点。
　　图片往右滑，露出年级排名，一个40，一个41。
　　如果下次开学考试依旧按排名来分考场，他俩会是第一考场的最后一位和第二考场的第一位。
　　还是差了一个考场。
　　她暗自发誓，下次还要更努力些才是。
　　暑假的十四天时间短暂，她没法松懈。
　　每天把暑假作业的进度条拉多一点，白天埋头写卷子，晚上进行总结，把不会的题统统丢给陈昭。
　　徐暮迟问她的题目里也有些不会的，她也一并整理了去问陈昭。
　　两人聊天框里的消息几乎没断过，她也总算在开学前一天成功拉满作业完成的进度条。
　　睡前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周岁才发现下午发给陈昭的一个搞笑视频迟迟未收到回复。
　　这可不正常。
　　以往陈昭收到她的消息几乎都是秒回，哪怕是整理过来的错题，他也会先回复一句“我看看”，不让她空等。
　　心里无端生出些焦躁。
　　自顾自地在脑海里演练了千百个他不回消息的理由，譬如前一天熬了夜，第二天下午补觉补到现在。
　　又或是生病了，没力气看手机呢？
　　越想越混乱，她索性把灯闸一拉，闭眼睡觉。
　　房间陷入漫无边际的黑暗，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眼皮无意识地开始狂跳，她努力放缓呼吸企图让自己快速进入睡眠。
　　最终也不知自己究竟何时睡着的。
　　翌日开学。
　　“我靠，你这黑眼圈都快垮到法令纹上了！”夏瑶一见着她就开始大呼小叫，“你昨晚没睡觉？不会是因为开学了要见到陈昭激动得睡不着吧？”
　　原本还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地耷拉着眼皮，却在听见“陈昭”二字时猛然清醒。
　　她还想质问一下某人昨天为什么不回消息。
　　眼尾挑起，扭头盯住依旧空着的座位。
　　虽然平日里陈昭也总在早自习迟到，但今天总泛起莫名心慌。
　　年级主任恰巧路过三班敞着的窗口，蹙着眉将手里的书本拍向窗台。
　　“开学第一天的早自习就这么乱，你们已经高三了，一个个的还不收心？”
　　混乱的吵闹声倏然消弭，教室内瞬间归为死寂，周岁也不敢多待，顺着四散的人群挤回座位。
　　年级主任紧拧着眉探头环视几圈，才又接着去教育下一个班。
　　直至早自习结束，陈昭的座位依旧空着。
　　开学第一天，老师都格外爱拖堂，似乎是想把暑假没法倾倒的苦水全在课堂上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学生只能默默忍受，实在是憋急了想上厕所才敢起身打报告。
　　徐暮迟注意到她短短一个上午回头数次，忍不住好奇：“你总回头，是在看什么？”
　　周岁撇下嘴角：“看陈昭，看他开学第一天就不来上课。”
　　徐暮迟噎了下：“可能不想来吧。”
　　“怎么可能。”她不懂他怎么会这样想陈昭，“他才不会意气用事。”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老师看着台下一个个按耐不住的脑袋，心慈手软地准点下课。
　　周岁赶忙起身，拽着夏瑶一路小跑。
　　“你去哪啊！”夏瑶被迫跟着她跑，满头雾水。
　　“去找展凌。”
　　“啊？找他干嘛？”
　　“问下他知不知道陈昭怎么没来学校。”
　　夏瑶边跑边回忆：“对哦，我说今天怎么感觉身后空荡荡的，好像是没看见陈昭。”
　　周岁心急，跑的时候还不小心崴了下脚。
　　一瘸一拐地赶到展凌的教室门口时，他正好出门。
　　“你们怎么来了？”展凌意外道。
　　周岁顾不上扯别的，直奔主题：“陈昭一上午没来学校，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没来学校？怎么回事？”展凌诧异一瞬，“他没跟我说啊。”
　　“你不知道？”
　　“不知道，要不我帮你问问？”展凌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视作安抚，“你别着急，说不定昭哥只是睡过头了。”
　　不可能。
　　大概是与生俱来的第六感起了作用，她坚信陈昭一定是事出有因才没来学校。
　　“你先去吃饭，我去问问看。”
　　展凌冲着夏瑶使了个眼神，后者会意，挽上周岁的臂弯带着她前往食堂。
　　-
　　下午课间，展凌来了趟三班。
　　夏瑶陪着周岁出去，接收到她期盼的目光，展凌微微摇了下头。
　　“中午给昭哥打了电话，没人接。”
　　眼里希望的光又迅速灭去，她僵着身子走回座位。
　　一整下午的课她几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放学铃声响起，才把她的魂拉回。
　　她撇下夏瑶，一个人出了校门。
　　坐上摇摇晃晃的公交车，把头搭在车窗边的扶手上，视线木然地盯着窗外快速倒退的大厦商铺。
　　她去了陈昭经常去的那个网吧。
　　这次门口的黄毛却冲着她摆手：“昭哥今天没来。”
　　她仍不死心：“今天没来，那昨天呢？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上一次来就是你上一次来的时候，那之后我就没见过昭哥了。”黄毛实话实说，“小妹妹还挺有魅力的，把昭哥迷得网吧都不来了。”
　　“谢谢你。”周岁转身离开。
　　最后也不知是如何行尸走肉般的回了家。
　　周其生恰巧放假，她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致来，饭桌上的交谈都敷衍了事，吃过晚饭便把自己闷在房里。
　　滑开手机，一条未读消息都没有。
　　她点开陈昭的对话框，摁下语音通话键。
　　机械地铃声响到自然挂断，意料之中的无人接听。
　　勉强撑着写完作业，她困得眼皮交迭，把自己放倒在床上。
　　困意瞬时席卷，她沉入梦乡。
　　“周三岁，你好幼稚。”
　　“周岁，我要走了哦！”
　　“周岁，再见。”
　　“周岁……”
　　“周岁！”
　　白颜一声怒吼，周岁终于醒过来，脸颊有股异样的感觉，她伸出手去摸。
　　是未完全干涸的眼泪痕迹。
　　梦里的画面再次返送，她才忆起自己是梦见陈昭了。
　　梦里陈昭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她唯一听懂的几句，都是令人麻木的告别。
　　她安慰自己，梦都是相反的。
　　“闹钟响了八百遍了还不起，都高三了怎么还赖床！”白颜站在床边把她的衣服往她身上丢，“赶紧起床吃早饭，上学要迟到了。”
　　“知道了。”
　　周岁匆忙从被窝里爬出来换好校服，在桌上顺走一根油条和一个鸡蛋，拿在手里飞速出门。
　　眼见着比平时晚了十几分钟，她索性骑出很久没碰过的自行车，踏板踩得飞快。
　　却在到达一中校门口时被人叫住。
　　展凌走到她面前，语气吞吐，又于心不忍：“昭哥他——”
　　“要出国了。”
　　作者有话说：
　　（奔走相告）下一章就结束上卷啦！！！！！（激动抹泪）


第42章 落幕
　　周岁只觉得像跌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耳边风声呼啸，脑袋变得空白。
　　出国了。
　　这三个字像陌生词语一般，她反复咀嚼消化, 才勉强吞咽理解。
　　“谁说的？是他亲自跟你说的吗？”
　　话音里颤出一丝酸意, 她急切地反问，渴望求证出一个错误答案。
　　“叶幸说的。”展凌微微侧过身, 露出身后神情淡然的女生，“你知道的，他们两家关系好，这个消息…应该是不会错的。”
　　叶幸的平静衬得她像个小丑。
　　周岁忽的觉察出一些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再开口时, 她努力压下喉间的哽咽：“他真的要出国？”
　　叶幸答得毫不留情：“他下周走。”
　　“为什么？他怎么突然要出国？”
　　“这是他的私事，我不方便说。”叶幸凑近, 语气像是炫耀，“不过, 我会和他一起出国。”
　　最后重音落下, 像溺水之人被掐住了咽喉, 她觉得喘不上气来。
　　一起出国。
　　可他们不是已经约定好，要一起去南大么？
　　他还说他要当君子，一声不吭就要和别人一起出国。
　　这算什么君子？
　　展凌不放心她, 亲自一路护送她进了教室，把人交到夏瑶手里。
　　“怎么了这是？”夏瑶拉过周岁的手。
　　面前的女孩一副泪眼婆娑的可怜模样，没什么生动的神情, 却在眼尾挂着明显的泪痕。
　　“怎么哭成这样？”夏瑶抽了纸巾塞进她手里, 话却是问的展凌。
　　他依着刚才叶幸的话重复与她，又再三叮嘱她一定要好好安抚周岁。
　　夏瑶听完也沉默半晌, 最后只轻轻叹了声气。
　　教室里来了大半人, 有不少人抬眸打量着这边。
　　皆因周岁红着眼眶进门时太过于显眼。
　　“别哭了, 好多人偷看你呢。”夏瑶语气故作轻松，“好丢脸哦。”
　　周岁只摇头，嘴唇抿得紧紧的，不吭声。
　　打量的目光越发肆无忌惮，夏瑶无奈，拖着她出门，随便找了间空教室把她推进去。
　　恰好是陈昭带她来讲过题的那间教室。
　　她终于忍不住，细碎的抽噎声在空旷的教室里响起。
　　“岁岁，别哭啦。”夏瑶知道她有多喜欢陈昭，此刻才是满眼心疼，“他只是出国而已，会回来的。”
　　她断断续续道：“可是他…和叶幸…他俩一起…”
　　“陈昭怎么会喜欢叶幸呢，他一直都对叶幸挺疏远的，肯定只是把她当朋友。”夏瑶蹲下来和低着头的周岁对视，“嗯？对吧？”
　　她觉得夏瑶说的有道理。
　　但一想到他们要一起出国，还是忍不住的酸涩。
　　“快擦擦眼泪，要上早自习了，到时候哭成小花猫会被大家笑话的。”
　　“你自己说的，生活里也不只是谈恋爱呀，是不是？”
　　“你偷偷努力，考上最好的学校，等他回来，你就能有底气地站在他面前，然后啪啪打脸。”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下一个更好。”
　　“别想了呀，想太多影响学习也得不偿失。”
　　夏瑶自顾自说了一大堆，也不知道她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抽噎声渐渐止住，她攥着纸拭干眼泪。
　　两天没睡好觉，又这么一哭，她觉得眼睛生疼。
　　眨了下眼努力缓解哭过之后的干涩，她艰难地扯起嘴角：“走吧。”
　　-
　　昏暗无光的房间静得只听见微弱的呼吸声，陈昭推门而入。
　　一丝光亮跟着钻入，他看清床上躺着的人。
　　林召琴。
　　他的母亲。
　　他走近了，替林召琴掖好抖开的被角，俯身拾起散落一地的瓶瓶罐罐。
　　陈昭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下，找不见盖子的药瓶里漏出两片白色椭圆状的药片。
　　顾不上去捡起，床上的女人听到动静翻了个身，缓缓睁开眼。
　　花了好一会才让视线聚焦，长时间没进食的缘故使得她出声时哑得不像话：“你回来了。”
　　“嗯。”陈昭没什么表情地应着。
　　把手里的药瓶一一旋拧好瓶盖摆回床头，他起身去扯开幽闭的深灰色窗帘布。
　　瞬时涌入的明亮光线刺得站着的和躺着的两人都不适应的微眯着眼。
　　好在终于能看清房间内的整体景象。
　　林召琴逃避似地别开头，凌乱散开的发尾反映出她此刻状态极其不佳。
　　陈昭无声无息地沿着床沿坐下。
　　林召琴感受到他的动作，连带着被子往里挪了些距离。
　　他从床头端过装着白开水的透明玻璃杯，插了根吸管递到她嘴边：“决定好离婚了？”
　　林召琴扭头吸了一口，就示意不想喝了。
　　陈昭依她，捏着杯壁的骨节微微泛白。
　　又问：“以后是什么打算。”
　　安静半晌，躺着的女人迟缓地开口：“阿昭，跟妈妈出国吧，好不好？”
　　房内重新归入寂静。
　　良久后，他应声：“好。”
　　陈昭转身出门，拾起茶几上几天没开机的手机，插上电源，数条未读消息夹杂着未接来电一瞬间全部弹出。
　　置顶框里的未读消息仅仅两条。
　　一条是搞笑视频，一条是未接通的语音通话。
　　陈昭垂着眸点开搞笑视频，明明心情连着思绪紊乱又颓然，但看见视频里滑稽夸张的逗乐动作后，低低地哑笑出声。
　　开学前一天他趁着学校没人回去过一趟，把该拿的东西一股脑的都带了回来。
　　沙发边放着一本牛皮纸封面的软抄本，页边磨起的边能看出本子内容不少。
　　鬼使神差的，他还是揣着本子出了门。
　　在学校找到夏瑶时，陈昭特意避开了一切周岁有可能会出现的地点。
　　夏瑶的脸色并不好，对他的态度也比往日冷淡许多。
　　他大概清楚什么原因，却仍旧把手里的牛皮纸本递过去：“帮我给周岁吧。”
　　夏瑶没接，睨着眸上下扫他一眼，像是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都要走了，还给她留个念想么？让她忘不掉你，一直痛苦？”
　　陈昭早料到如此。
　　他倔强地把本子塞给她，近乎哀求：“这个错题本我整理了很久，找人誊抄过了，不是我的字迹，她不会知道的。”
　　以往传言里那个冷淡恣意的陈昭，也会有低着头求人的这天。
　　夏瑶最终还是接了：“本子我会给她的，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
　　出国是叶幸的母亲陪着林召琴一起的。
　　而叶幸本身也没有留在国内上学的打算，这次索性跟着她们一起离开。
　　候机厅里传出开始检票的通知。
　　叶幸母亲搀着林召琴走在前面，陈昭拖着行李跟在她们身后。
　　走过透明玻璃封住的廊桥，他最后看了眼熄着屏幕的手机。
　　仍旧没有动静。
　　没有未读消息，也没有未接来电。
　　-
　　不知是谁传出的消息，短短一周内，几乎整个一中都得知叶幸和陈昭一起出国的事。
　　“岁岁！”
　　夏瑶最近每天变着法的逗她开心，她抬起头，想看看夏瑶今天又准备了什么乐子。
　　一本牛皮纸本被轻轻放置在她的桌面上。
　　夏瑶神秘兮兮地凑近：“我特意找人要的错题本，有福同享，给你也看看吧。”
　　周岁伸手去翻本子，不忘跟她道谢：“谢谢你啊。”
　　夏瑶的手在她肩上轻拍了两下：“客气了，好好看啊，我先回去了。”
　　“好。”
　　摊开本子，里面的字迹工整得仿佛是印刷上去的。
　　她随意瞟了几道题，总觉得熟悉，但却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按理说每个人的错题本都是针对他们自己做的错题总结，周岁翻了几页挑着看了眼，惊奇地发现这些错题的知识点竟恰好都是她的薄弱项。
　　天底下会有这么巧合的事么。
　　一丝怪异的猜想倏然浮现。
　　不出半晌又被她亲自全盘否定。
　　既然夏瑶说是找人要来的，总该不会是骗她的。
　　她晃着脑袋抛去杂乱的思绪，没再胡乱猜测。
　　第二周换座位时，教室里几个不安分的男同学趁着混乱到处乱窜。
　　其中一位猛然撞上她的课桌，桌肚里的书本连同一些杂物哗啦啦地掉落在地。
　　“抱歉啊。”男生无措地挠挠后脑勺，弯腰替她一起收拾。
　　周岁闷着头没吭声，自顾自的把地上散落的书本重新垒好塞回抽屉。
　　座位换好，她伸手在抽屉里找东西时却发现了一抹不对劲——
　　装耳钉的盒子不见了。
　　她急得把刚刚塞回去的书本又重新拎出来，一本本抖开，企图安慰自己有可能夹进了书本里。
　　抽屉里没发现，她又去刚刚课桌被撞倒的地方四下找寻。
　　仍然没有找到。
　　徐暮迟贴心地询问：“在找什么东西么？要不要我帮你找？”
　　她猛然泄气，摇着头说：“不用了。”
　　反正人都走了，耳钉也不可能会送出去。
　　丢了便丢了，正好没了念想。
　　新一届高一来了个帅气的学弟，和陈昭不一样的是，他温温和和，见谁都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
　　很快一中的话题点都聚焦在他身上，走在路上甚至能听见有女生在讨论今天会在哪里偶遇他。
　　渐渐的，也很少有人提起陈昭。
　　三班属于他的位置却一直空着，起初还有人在他座位上闲聊，后来桌子凳子上都被他的同桌堆满了放不下的书和卷子。
　　也没人再去他的座位。
　　高考开始进入倒计时，一轮复习过后紧接着就是二轮、三轮，她拼了命的学，每门科目都面面俱到。
　　终于有一次月考，周岁成功坐到了第一考场，并在此之后几乎都稳踞在了这个考场。
　　只不过曾经那个想和某人一起坐在第一考场的愿望还是没能实现。
　　倒计时牌上剩的时间越来越少。
　　终于在沉重压力氛围下迎来了令人解脱的高考。
　　高考前三班家长统一在考点周围定了酒店，规避了一些可能因为交通堵塞造成的影响。
　　白颜千叮咛万嘱咐：“准考证、身份证带了吗？笔，铅笔、黑笔，还有尺子之类的都带齐了吗？”
　　“带齐了带齐了。”
　　“你再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
　　两天的考试一晃而过，最后一笔落下，收卷铃响起——
　　正式给她的高中生涯打上了句号。
　　毕业典礼那天，夏瑶抱着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呜呜呜我好舍不得你啊！”
　　周岁觉得好笑：“喂，又不是这辈子见不到了。”
　　夏瑶换了个姿势把头靠在她怀里：“但我们不能像高中这样每天黏在一起，天天见面了，以后可能就寒暑假才能见面诶。”
　　周岁叹了声气。
　　成长大概就是这样吧，要不然怎么说长大就会走散呢。
　　成绩出来那天，白颜和周其生都围在电脑面前，比她还紧张许多。
　　“还没到时间啊，我有点紧张。”
　　“我也是，手心出汗了。”
　　她哭笑不得：“爸，妈，查个成绩而已，不至于吧。”
　　但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没底。
　　准时摁下查询键，页面转了好几分钟才放他们进入。
　　总分：661。
　　她长舒一口气，这个分数比她自己照着答案估出的分数高了二十几分。
　　白颜在她身后激动地抹眼泪：“终于熬出头了，考得这么好，有我很大功劳吧！”
　　周其生揽着她的肩膀安抚：“是是是，你的功劳最大了，伺候我们宝贝女儿吃和穿，你辛苦了。”
　　投档时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郑重其事的在第一志愿栏里填入南城大学的代码。
　　录取通知书到家时，她刚从外面回来。
　　白颜亲手把通知书交给她：“你的努力成果，你自己来打开。”
　　南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做得算是数一数二的精致，哪怕是提前在网络上看到过，真正拿到手里时还是会被惊叹到。
　　夏瑶给她打来电话报喜：“我收到湖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还有展凌也是！”
　　听筒那头是难以掩饰的激动。
　　周岁忍不住笑：“那你和展凌以后还在同一个学校啊，不考虑考虑？”
　　对面传来嗔怪：“考虑什么啊！那我还说徐暮迟也去南大了，你俩怎么不发展一下？”
　　“行行行，我不说了。”
　　“你…”夏瑶语气里透露着些犹豫，“还喜欢他吗？”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猝不及防的被回忆席卷，她仍旧心中泛酸。
　　“算了算了，我不问了。”半晌没等到回答，夏瑶也怕戳了她伤心事，“反正你要是有什么其他动向，还是要第一时间跟我说！”
　　高三一年过得兵荒马乱，沉重的学习压力笼罩着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努力用学习填补自己所有的空闲时间，只要不闲下来，她或许永远不会想起陈昭。
　　心里像被一根细小的针扎了一下，有些刺痛，大概从很早之前她就发现，自己终究难以释怀。
　　这大概就是青春，数不清的试卷和背不完的知识点里夹杂着道不明的缱绻心事。
　　至此鲜花赠自己，纵马踏花向自由。
　　她也该朝着崭新的生活迈进了。
　　作者有话说：
　　高中篇结束啦～接下来就是甜甜的大学篇啦～
　　下本预收点点收藏鸭（拜托拜托）
　　《别装不熟》
　　*伪骨科/大学校园
　　*表面无害绿茶哥哥x鬼马精灵活力少女
　　1、
　　高三毕业的暑假，宁恬跟人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被要求去路边的便利店找收银台那个帅气的小哥哥要联系方式。
　　因为喝酒断了片，加上微信之后却记忆全无。
　　第二日家中搬进两位不速之客，是她爸宁永年不知从哪找来的便宜后妈和便宜哥哥。
　　第一次见面，宁永年把她便宜哥哥的微信推给她。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点开，本该是“添加到通讯录”字样的位置却显示——
　　“发消息”。
　　而后她抬头，正巧撞进便宜哥哥无辜的眼神里。
　　江岁聿：“不记得我也没关系，我一点也不重要。”
　　2、
　　南城大学迎新日当天，江岁聿凭借着他外貌出众又很好说话的两大优良品德善名远扬。
　　而宁恬得知此事之后对他威逼利诱，要求他在学校不许把两人的关系主动说出去。
　　某日江岁聿受宁永年之托，亲自来给宁恬送温暖。
　　在女生宿舍楼下等人时，猝不及防撞见从外边回来的宁恬以及她的室友们。
　　众目睽睽之下，江岁聿开口：“我们不熟。”
　　宁恬：……
　　宁恬：别跟我装。
　　*


第43章 再遇
　　九月, 南城大学。
　　校门口挤满了私家车，每一位眼神迷茫、脚都不知朝哪迈的新生后边都跟着拎了一手大包小包行李的家长。
　　只推了一只行李箱、背了一个双肩包的周岁在其中显得尤为特殊。
　　许是看她太孤独，前来迎新的志愿者都格外对她照顾。
　　“学妹, 箱子我来给你推吧。”
　　她还未来得及拒绝, 拉杆已经进了男生的手里。
　　“学妹宿舍是哪一栋？这里有摆渡车，可以分别送到宿舍楼前的。”
　　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信息表：“A区六栋。”
　　“好嘞, A区的车在这，你先坐，箱子我给你放就行了。”
　　男生热情到让她有些手足无措，愣怔在一旁看他把箱子横在车末端, 才爬去前面的座位里窝着。
　　负责送新生的摆渡车要等人满了才能开走，上一辆前往A区的车刚离开, 周岁是车上目前仅有的一人。
　　“周岁！”
　　一道微微熟悉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
　　她偏头，瞧见站在摆渡车边的徐暮迟。
　　想到两人会偶遇, 但没想到这个面见得这么快。
　　周岁扬起手遮住斜射进来的刺眼的阳光, 跟他打招呼：“好巧啊。”
　　“是挺巧的。”徐暮迟自己放了箱子后走回来, 从另一边上了她的同一排，“你也住A区？”
　　她点头：“嗯，我住六栋。”
　　“噢, 我住五栋，应该是挨着的。”徐暮迟笑了下，“我看一中考来南大的人不多, 咱俩以后能多照应着点。”
　　“嗯。”
　　之后两人便一路无话。
　　倒也不是她不想说, 只是总觉得和徐暮迟没什么可聊的，总会下意识回避和他的交流。
　　-
　　周岁拒绝了徐暮迟要帮她把行李送上楼的热心帮助, 自己拖着箱子爬上二楼。
　　楼层不高, 她又只有一个箱子, 气也不喘的推开206的宿舍门。
　　里面一个靠着桌子站着的双马尾女生率先转头，见到她之后立刻迎上来，语气激动：“来了个美女，你长得好可爱啊！”
　　头一次被人如此直白地夸赞长相，她稍微有些不自在地拢了下发尾。
　　“我叫程诺，诺言的诺，南城本地人，你呢？”
　　女孩伸出手，周岁礼貌地回握了下。
　　“我叫周岁，三岁…的岁。”
　　明明以前自我介绍时都爱说“岁岁平安的岁”，这次却不知为何话到嘴边转了方向。
　　程诺自来熟地跟她介绍：“那位坐着的女生叫阮书微，妥妥的大学霸，以后咱有学习问题都可以找她请教。”
　　正面迎着她们端坐的短发女生冲她点了下头：“别的不会，只会学习哈。”
　　程诺又指向另一个空着的床位：“那个是秋双，人还没来，不是我们院的，我们宿舍应该是个混寝。”
　　周岁乖巧点头。
　　程诺帮着她一起收拾，给桌子擦了灰、铺了床，把行李箱的东西全都放入柜子里，她才得了空休息。
　　几个人搬了凳子坐在过道中间唧唧歪歪凑一块聊天，从高考成绩聊到家乡，又聊到兴趣爱好。
　　短短一会儿她就大概拼凑出了在场两人的基本信息。
　　程诺是个话多又活泼的，喜欢追星，爱犯花痴，柜门上贴满了她喜欢的男爱豆的海报，清一色的高颜值加好身材。
　　有点像夏瑶和周思楠的结合版。
　　而阮书微，非典型性学霸，人不闷反而很有趣，三两句话就能逗的她们笑起来。
　　至于秋双——
　　宿舍门锁扣弹开声响起，卷进来的除了夏日里燥热的暑气，还有夹杂着的淡淡柑橘味。
　　推门而入的这位在高温环境下也穿着黑色长袖衬衫的女生，不出意外就是剩下的那位迟迟未露面的室友。
　　程诺在看见她眼尾挑起的黑色眼线以及一只耳朵上戳着的两个反着光的耳骨钉时，目瞪口呆地感叹：“我靠，好他妈帅。”
　　下一秒她迅速起身，屁颠屁颠地蹭在这位表情冷淡地室友身旁，像刚才跟周岁搭话时一样，先介绍自己，又介绍另外两人。
　　秋双只是简单扫了眼几人的面孔，言简意赅：“我叫秋双。”
　　之后便连眼神交流也不给予一分。
　　好酷。
　　周岁望向她的眼神里带了几分敬仰。
　　程诺重新坐回来，小声道：“她好冷漠啊，感觉心都凉了几分呜呜呜。”
　　阮书微：“正好外面热，给你解暑。”
　　开学前就建好的班群里来了新通知——
　　【文保1班-班助：请各位同学在下午三点前至第二餐厅门前广场处领取军训服，逾时不候。】
　　与此同时，另一条消息弹入周岁的手机。
　　【徐暮迟：我帮你一道领了军训服，正好路过你楼下，下来拿么？】
　　程诺拉着她起身：“我们一起去领军训服吧，正好也没事做，领完还能逛下校园。”
　　阮书微点头：“我都行。”
　　秋双闻言拒绝：“你们去吧，我一会自己去。”
　　最后只剩下还未答话的周岁。
　　程诺只当她默认，一手挽着一人便兴致冲冲地出门。
　　眼见下了楼梯，再不说就该来不及了，周岁扯住程诺，没什么底气而支支吾吾的：“我、我就不去了，要不你们先…去吧。”
　　程诺反拽着她，脚步不带停：“领个军训服怎么还磨磨唧唧的，你要不想逛校园你可以先回来。”
　　三人已行至宿舍楼大门，周岁随意一瞥便看见门外往里张望着的徐暮迟。
　　另外两人不出意外的也注意到了，程诺语气里酸溜溜的：“怎么开学第一天就有男生在宿舍楼门口等人啊。”
　　而下一秒——
　　这位“在宿舍门口等人”男生望向她们的方向，眼尾一弯：“周岁，这里！”
　　周岁感受到两股像是要把人千刀万剐的冰冷视线，心如死灰地开口：“我不是故意要瞒你们的，而且——”
　　“这不是我男朋友”几个字还未出口，她被程诺猛地一推，伴随着凉飕飕地一句：“回来不解释清楚就别想进宿舍门。”
　　徐暮迟跟着她一道目送程诺和阮书微离开，才把手里的军训服往前递了递：“我帮你领的165的码，应该没错吧，之前看你搭在凳子上的校服是165的，我就领的一样的。”
　　她垂着眸接过，语调平平：“谢谢。”
　　徐暮迟没着急走，继续问：“你一会有事吗？没事的话一起逛逛校园？南大还挺大的。”
　　“抱歉啊，我跟室友约好了一起逛。”周岁不自在地攥紧了手里的军训服，“以后这些小事，不用帮我，我自己来就好。”
　　徐暮迟丝毫未觉察她语气里潜藏着的拒绝：“高中同学互帮互助嘛，正好顺路的事，不打紧的。”
　　周岁抿抿唇：“我先回去了。”
　　徐暮迟点头，放她离开。
　　回了宿舍没安静几分钟，就被飞奔回来的程诺堵在座位上质问：“你有男朋友也不跟我们说？男朋友还长那么帅，难不成是怕被我们觊觎上才藏着掖着？你放心，我是不会打闺蜜男朋友的主意的！”
　　她有些无奈，解释道：“…那不是我男朋友，普通高中同学而已。”
　　程诺和阮书微对视一眼，表情反而更激动几分：“有这么帅的高中同学都放着不要？不要给我啊！把我微信推给他，我指定拿下他！”
　　阮书微在一旁无语：“你刚才一路上说要拿下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你是准备全部拿下然后挑着牌子侍寝吗。”
　　程诺幽幽瞪她一眼：“你懂什么，我的爱很廉价，在我这颜值大于一切。”
　　阮书微呛她：“不懂你们这种人，谈恋爱有什么好的，不如搞学习。”
　　周岁在一旁努力憋笑，心中默念“多说几句不要管我”。
　　程诺抱着壁交叠在胸前，“哼”了声：“我不管，我大学势必要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对象的颜值至少要跟我柜门上爱豆的颜值持平。”
　　废话说完之后程诺还是想起她来：“这么帅的同学都不谈，你眼光这么高的么，难道你身边还有比他更帅的？”
　　周岁猛地撩眼。
　　…确实有啊。
　　隔了一个暑假再想起陈昭，她仍觉得心里阵阵涟漪荡开，细数着，已经差不多一年没见过了。
　　这一年里，陈昭的一切好像和她都撇清了关系，从她的单调生活里销声匿迹。
　　“喂！怎么突然开始发呆了！”程诺用一只手在她眼前乱晃，“说个话也能走神啊！”
　　思绪被扯回，她匆忙找了个借口避开话题，索性程诺没有多问，甚至已经开始进行下一个话题。
　　-
　　连着半个月的军训让所有大一新生都叫苦不迭。
　　宿舍里时常听见程诺的哀嚎声：“我怎么晒得这么黑，为什么！上天待我如此不公，怎么周岁还依旧那么白啊！”
　　周岁此时通常会回复一句不太有用的安慰：“过几周就会白回来的。”
　　军训过后的一个月里，大一新生格外忙碌。
　　部门招新、社团招新，所有事情都赶着这个月一起进行。
　　周岁本来挺无欲无求的，还是周其生给她打电话时鼓励她多去参加些活动，告诉她多加学分对以后拿奖学金或是评优评先也有很大帮助。
　　于是她挑了个学生会里看起来最轻松的部门——生活部，又顺利通过了面试，成功成为部员之一。
　　带她的副部是大二的学姐，名叫宁恬。
　　她总是活力满满，做事利索，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索性生活部是真的活少，她平时也乐得清闲，除了上课时间，几乎都窝在宿舍里。
　　程诺试图鼓动她一起加社团，美名其曰可以扩大交际圈子，认识更多的人。
　　但周岁能猜到，她想认识的“更多的人”，大概就是学校里那些屈指可数的帅哥们，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周末没课时会跟夏瑶通电话，听她说一些趣事，其中夹杂着零零碎碎的抱怨，大多都是对展凌的。
　　周岁笑她：“打是亲骂是爱，你别到时候栽到展凌身上了。”
　　“才不会。”夏瑶否定得干脆，“你呢，有没有遇到心动的人，或者——你跟徐暮迟有没有什么新进展？”
　　“没有没有没有！收起你的小心思，我跟徐暮迟根本不可能好不好。”
　　“切——”
　　“……”
　　她跟程诺和阮书微的关系也更加融洽，又因为专业相同，平时上课几乎全凑在一块，三个人像连体婴似的走哪都寸步不离。
　　而唯一不同专业的秋双，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后，才发现本人倒也没有初见时的那么冷淡，只是大部分时间神情很淡，话也很少，但只要跟她说话基本都会认真回答。
　　文物保护与修复专业虽然冷门，但该学的通识课一样也没落下。
　　徐暮迟偶尔会约她一起去图书馆学习，次数少，她也不好意思拒绝，每次去图书馆一待便是一个下午。
　　一个学期的时间飞速流逝，熬完会让脑细胞死得透彻的期末周后，周岁终于能拖着行李回家。
　　白颜和周其生亲自到高铁站去接她，一见她便是停不下来的嘘寒问暖。
　　到家次日便约了夏瑶在一分甜见面，即使平时在手机上天天发消息，真正见了面也还是一句接一句的说得口干舌燥。
　　-
　　第二学期和第一学期除了开学时没有那么忙碌外，几乎像同步复制粘贴一般的过完。
　　在众人感叹时间流逝得太快的叹气声中，周岁正式迈入了大二的生活。
　　走在路上时不会再对这个学校感到陌生，不会因为不熟悉路线而跑错教室，不再是全校最低的年级，甚至还会被新入校的大一新生叫着学姐。
　　校园论坛上，迎新日当天匿名的一条帖子，两三天后被迅速顶了起来，流传甚广。
　　帖子下盖楼的人数大概都抵上半个学校的人头数目了。
　　连不怎么爱逛论坛的周岁，都被程诺摁在宿舍里被迫听她声情并茂地朗诵论坛内容。
　　“捞一名大一新生，计科院的，个子大概180往上走，报道当日穿的黑色短袖，背后有一串英文印花，耳朵上带着银色耳钉，样式没看清楚，总之非常超级无敌帅。”
　　程诺念得抑扬顿挫，周岁神情染着倦意，听完还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哈欠。
　　“怎么都没反应啊！”程诺扫一眼表情木然的周岁，又去扒拉阮书微，“帅哥诶！你们居然一点也不关心？”
　　阮书微还是那句话：“搞男人不如搞学习，看见再帅的帅哥也不如考个专业第一来得痛快。”
　　“知道你上学期考了专业第一了！”程诺伸手盖住周岁即将蹦出下一个哈欠的嘴，“你也不关心么？”
　　周岁不忍心看她被打击：“我关心，所以有人捞到了么？“
　　“我看看啊。”程诺滑动手机屏幕，边看边出声：“有人说在第一餐厅门口见到过他，带着棒球帽，帅得——惊天动地？”
　　“……？”
　　这是什么形容词。
　　程诺又继续：“昨天在商业街见到了，仔细观察发现他的耳钉是四角星星的形状，不过本人看着好冷漠，周围温度都低了几度。”
　　周岁忽地感觉心里被一根细线轻轻扯了一下。
　　脱口而出：“你刚刚说，耳钉是什么形状？”
　　程诺已经读到下一条，听到她问话觉得奇怪：“四角星星，怎么了？”
　　她摇头：“没事，你继续。”
　　真的会有这么巧合的事么。
　　四角星星，长得帅，一米八以上。
　　统统都能跟她心底里藏的最深的那人对上。
　　可是陈昭如今身在国外，又怎么会出现在南城大学。
　　耳边嗡嗡作响，程诺仍在出声，她倏地不想听了，跟程诺打了个招呼便起身出了门。
　　漫无目的地走在校园里时，才觉得刚才闷闷的感觉消散了些。
　　夏日的南大校园蝉鸣声不断，绿叶嵌在枝头，抵不住燥热的暑气，阳光射下来照得近乎透明，都有些蔫了。
　　脚下水泥地晒成烙铁般的滚烫，热气穿过鞋底萦绕全身。
　　出门出得匆忙，周岁只顾得上拿了手机，此刻不是饭点，食堂都格外冷清。
　　她索性挑了条小路往商业街走，宿舍里的零食囤货即将见底，刚好给了她充足的理由去超市采购。
　　这个点的超市人少，她逛得很慢，几乎每排货架都要停下来仔细瞧。
　　挑了几包不同味道的薯片抱在怀里，又要抬手去够斜上方货架上的最后一包巧克力味饼干。
　　手还未伸出去，忽的感觉背后传来一股压迫感。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越过她头顶，微微屈起两指，随意捻起那包她心心念念的巧克力饼干。
　　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懒散又蛊人的嗓音响起——
　　“最后一包，能让给我么？”
　　作者有话说：
　　陈昭：我要跟老婆抢吃的。
　　鱼：小心抢了吃的丢了老婆！！
　　*


第44章 饼干
　　周岁几乎是下意识地整个人转过身去, 背靠着货架，抬眸盯在面前这人身上。
　　起初怀疑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她觉得自己本该是一艘在海上行驶平稳的小小帆船，在他的声音刚冲入听觉的那一秒, 像是骤然侵入的狂风骤雨将她翻来又覆去。
　　最后撞向海边的礁石才猛然滞住。
　　而这块“礁石”此刻正扬着唇角举着她没拿到的巧克力饼干问：“你不会小气得连一包饼干都不舍得让给我吧？”
　　…现在是该说饼干的时候么。
　　如论坛里的匿名帖所言, 面前这人脑袋压着顶黑色棒球帽，帽檐下那张脸依旧帅得张狂, 走哪都势必能夺人眼目。
　　笑影散漫的眼瞳里映上她情绪复杂的模样，依旧能蛊惑人心似的。
　　勾得她快要崩溃。
　　几分钟前刚刚下课的学生如潮水般涌入超市，周围瞬时从安静转为喧闹，货架另一端的交谈声准确无误的传入两人耳中。
　　“论坛里说的那个计科院学弟, 你有没有见过啊，开学这几天了我怎么一次没偶遇到。”
　　“我靠我也是, 天天刷论坛就是别人偶遇的帖子，我羡慕的泪水都从嘴里流了出来。”
　　“他到底多帅啊, 那么多照片没一张正脸, 神秘兮兮的, 我好奇死了。”
　　“谁知道啊，你说会不会咱俩运气好，现在在这超市里就能偶遇到他。”
　　“——！”
　　声音渐渐逼近, 周岁慌不择路地把怀里抱着的薯片丢到空的货架上，转身便想跑。
　　横空伸出一只手搭在货架上截住她的动作，不高不低的位置, 刚好拦在她胸前。
　　她瞪着眼望去, 罪魁祸首笑吟吟地看着她，甚至还挑衅般地俯身凑近, 在两人鼻尖差点撞上的位置停住。
　　“想跑？”
　　面前人耳垂上那颗反着光的银色耳钉刺得她眼睛生疼。
　　周岁忍不住地别开眼去。
　　余光瞥见周围隐约要走近的几个身影, 她急得伸手去推他的臂, 颤着声开口：“陈昭，你放我出去！”
　　距离极近地盯了女孩面露焦急的脸庞几秒，陈昭稍微侧开点角度，几乎贴着她面颊地附在她耳旁——
　　“谢谢你的饼干，下次还你。”
　　而后在几声倒吸凉气的惊叹声里松开了撑扶着货架的手，放她出去。
　　周岁一秒不带停地迅速跑出门。
　　一路小跑到宿舍楼下，她才觉得有些累了，在一棵香樟树的树荫底下靠着树干平复呼吸。
　　她从没有想过会在这里遇见陈昭，甚至她以为这辈子两人都没可能再接触。
　　而现在，她不仅见到了人。
　　还见到了那颗丢失已久的星星耳钉。
　　千百个疑问在她心头打着转的分扯她的思绪。
　　来不及理清，夏日阳光毒辣，热得她快要蒸发，闷着头闪进宿舍里。
　　程诺拉着阮书微不知道又在八卦什么大事，说得激情澎湃，见她进门也只是抽空问了声好转头继续。
　　阮书微投来求助的眼神，周岁比着口型回了她一句“加油”。
　　在嗡嗡运作的空调冷风的洗礼下，刚才那股因某人而起的直冲头顶的燥热总算是消退了些。
　　周岁没打扰旁边一个说得起劲一个听得敷衍的两人，重新拿起手机走到宿舍走廊的尽头处，拨通了电话。
　　响了几秒就被接起：“岁岁！这么突然给我打电话？是想我了吗！”
　　夏瑶的声音冲击力不小，周岁被迫摁住音量键狂按几下。
　　“是是是，想死你了。”周岁抬着手无意识的抠住面前纯白墙壁上一个突兀显眼的黑色小洞，“问你个问题。”
　　“你说。”夏瑶答得很快。
　　“我高二给陈昭买的那个耳钉，后来究竟——丢在哪了？”
　　听筒对面罕见沉默了两三秒，然后蹦出一句疑问的“啊”：“我怎么会知道，你后来不是说换座位的时候丢的么？”
　　“噢，是。”周岁停下折磨墙壁的动作，换了只手握住手机，“我今天，看见一个一模一样的。”
　　“一模一样的？你确定啊？在哪看见的？居然有人审美跟你一样诶。”
　　“在——”她刻意顿了下，“陈昭的耳朵上。”
　　“陈昭？！他回国了？你见到他了？在哪见的？他来找你的？”
　　夏瑶的问题连环轰炸过来，周岁蹙着的眉微微松了松。
　　看来她确实一无所知。
　　周岁叹了口气：“刚刚，在南大的超市里，见着了。”
　　“什么意思，陈昭不是还在国外么，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了又去南大做什么，找你的？”
　　“不知道，但他现在，算我的学弟。”
　　“学弟？”夏瑶被她绕得一头雾水，“怎么成学弟了？咱们不是同一届的么。”
　　“谁知道呢。”
　　周岁短暂愣怔了一会，“怎么办，再多遇见几次，我真的会招架不住的。”
　　“你避着他点，实在不行，看见他就跑。”
　　“跑不掉呢？”
　　“跑不掉你就…我不知道。”
　　“……”
　　走廊上忽地传来程诺呼唤她名字的声音。
　　周岁探头看了眼，程诺正站在宿舍门口四处张望。
　　挂了电话走过去，她一边推着程诺进门，一边问：“怎么了？”
　　阮书微及时解释：“她又有大八卦了。”
　　“没错！”程诺招呼着两人把椅子搬到过道处，三个人围成一个圈，“还是那个计科院学弟。”
　　周岁好想逃跑。
　　特别是在刚刚亲自被这位计科院学弟问候过之后。
　　但程诺是万万不可能给她逃跑机会的，屁股刚挨着凳子就开始：“消息之一，计科院帅哥真实信息被扒出，陈昭，计科院一班，年龄十九，身高一米八三，体重…未知，湖城人——”
　　“那不就是和周岁一个地方来的？”程诺看过来，“你在湖城有没有听说过他啊？”
　　周岁：“也许…听过？”
　　程诺气得跺脚：“什么叫也许，你怎么对帅哥的感知能力这么弱！”
　　周岁找了个完美的理由：“可能因为我高中只在湖城待了两年吧。”
　　“哦，差点忘了你是北宁人。”程诺单纯地相信了她的鬼话。
　　阮书微提出疑问：“他怎么十九岁读大一，我们十九岁都大二了。”
　　“学霸的观察点就是不一样。”程诺想了下，“可能他上学晚一年？”
　　阮书微：“行。”
　　周岁也挺好奇的。
　　只是出国两年，回来怎么就成学弟了。
　　“第二个消息，很劲爆，但这真的很让我伤心。”程诺划拉了下屏幕，把手机竖在两人面前，“有人刚刚拍到他把一姑娘压在超市货架上接吻，有图有真相。”
　　周岁根本没眼看。
　　手机被阮书微抽过去，她低头拨弄照片，接着抬头看一眼周岁，重复几次后出声：“这照片里的人，怎么这么像周岁？”
　　“！”
　　刚刚说出去的谎言不会当场被戳穿吧。
　　“什么什么，像周岁？我看看！”程诺拿回手机，也抬眼扫过周岁全身，“是有点像诶，白T恤，直筒牛仔裤，连鞋子都好像啊！”
　　“——这不会就是你吧？”
　　“怎么会是我！”周岁装作一副底气很足的样子反驳，“我刚才又没去超市，我如果去了超市，怎么会空手回来？”
　　“也是。”程诺眼见着又要信了，猛然话音一转：“但为什么这人衣服跟你一模一样？”
　　周岁继续装无辜：“白T恤和牛仔裤，难道不是现在青春女大学生的正常装扮么？你现在出门逛一圈，十个有九个这么穿。”
　　阮书微意味不明地盯了她一眼。
　　程诺此刻已经深信不疑：“本来也没可能是你，整天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都不交际，怎么会认识我的计科男神呢！”
　　周岁目瞪口呆。
　　…这就成男神了？
　　她和阮书微都没搭话，程诺自顾自地说个不停：“我的男神不会刚进学校就有了喜欢的女生吧，难不成他是海王？还是渣男？”
　　“呜呜呜不管是渣男还是海王，能跟我谈个恋爱我也很知足，以后出去说我有个颜值这么高的前男友，面子都大了！”
　　阮书微再次无语：“你是有精神分裂吗？或者臆想症？”
　　程诺绕到她背后，双手搭在她肩上，语气浮夸：“不！我只有一颗恋爱脑。”
　　周岁、阮书微：“……”
　　“你要不还是换个目标？”周岁把她扯回来，“我觉得你想拿下他…很难。”
　　“你还是不是我的好姐妹了！你应该站在我这边说话！”
　　“我只是好心劝——”
　　“不。”程诺打断她，“不试试怎么知道？撞了南墙才会回头嘛！”
　　周岁垂着眸自嘲般地扯了下嘴角。
　　那还真是一堵比长城还坚固的南墙呢。
　　-
　　次日周六，新生军训第一天。
　　程诺软磨硬泡求了周岁和阮书微一晚上，才勉强同意陪她来操场看一小会。
　　九月的温度仍旧酷暑难消，几千人列成一块块方队盯着烈日暴晒。
　　操场边缘有各个学院搭建的物资帐篷，程诺拽着两人直奔写着“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的遮阳篷底下钻。
　　“好热啊。”周岁甩着手腕试图煽动出一些凉风，“我们看一会就走吧行不行。”
　　怕热是表面上的原因。
　　实际上她是怕碰见陈昭。
　　程诺摇头：“那怎么行？今天不看到男神学弟我不走！”
　　周岁用胳膊肘撞了下阮书微，小声道：“你劝劝她啊。”
　　阮书微两手一摊，无奈：“我怎么可能劝得动。”
　　旁边一直站着未曾出声的两个女生闻言回头，目光扫过三人。
　　令人不适。
　　周岁往阮书微身后躲了躲。
　　其中一位站得离她们近点的女生开口：“你们也是来看陈昭的？”
　　周岁眼皮一跳。
　　果然有些人不管在哪里都总能惹上一大批女生的惦记。
　　程诺中气十足：“是？怎么了？”
　　“就你们这样，也想得到他的注意？还是省省吧，看你们一个两个穿的，跟初中生一样。”
　　另一人给她姐妹撑腰：“就是！”
　　“你什么意思？”程诺性子急，当下便怼回去，“什么叫我们这样？我们怎么了？比你们这种打扮妖艳想吸引人注意却没人看的自恋狂好多了吧！”
　　周岁有些怵这种场面，视线略过那两人，其中一人穿着的牛仔短裙短到能露出底下贴着边的黑色底裤。
　　她不太理解。
　　但尊重。
　　程诺还未怼个痛快，被周岁和阮书微扯回来摁住。
　　阮书微极其礼貌地冲着那俩人点了下头。
　　那两人也觉得莫名其妙，头对头低估了几句，之后便不再回头。
　　“气死了。”程诺抬起左手拍了拍胸脯，像给自己顺气似的，“怎么会有素质这么低下的人。”
　　周岁挽着她的臂弯：“别生气，不值得。”
　　“说得对，我明明是来看男神的，怎么被这两人吸引注意去了。”程诺垫着脚努力伸长脖子，“男神在哪呢，一米八三应该还挺显眼的吧。”
　　是挺显眼的。
　　周岁一抬眼，视线便锁定在斜前方方阵的最后一排角落边边的陈昭。
　　身边号称“帅哥雷达”的程诺还未寻到，她贴心地帮忙指了指：“那块，角落里那个。”
　　程诺：“你眼睛挺尖啊，佩服！”
　　站了一小会周岁便觉得双腿有些软，她跟阮书微打了个招呼，一个人走到遮阳篷后边的小马扎上坐着休息。
　　不知原因，她此刻不太想见到陈昭。
　　当初他不告而别的离开，始终如刺一般扎在她心上，再细小的牵扯都能引发痛感。
　　脑袋放空好一会，视线里军训的方阵突然泄气似的散开，操场上交流的说话声嘈杂了起来。
　　程诺过来拖着周岁起身：“别老坐着，多活动一下，他们解散了，你猜我男神会不会来喝水？”
　　她低着头，瓮声瓮气道：“不知道。”
　　然而事实好像总朝着她所期盼的相反方向发展。
　　“我靠，他过来了！”程诺掐着她胳膊使劲摇晃，“他朝我们这边走过来的！”
　　周岁艰难地解救出自己的手臂。
　　阮书微适时给她泼去冷水：“人家大概只是想来阴凉处休息，又不是来看你的。”
　　身边程诺的手又重新缠上来，并且比刚刚看起来更加激动。
　　周岁低头盯着的塑胶跑道范围里，突然盖下来一片阴影。
　　她茫然抬头，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人耳垂上由于阳光反射而明晃晃亮着的耳钉。
　　视线下移，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握着矿泉水停在她胸前不过十公分的地方。
　　“学姐，请问你——要喝水吗？”
　　作者有话说：
　　陈昭：我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勾搭老婆。
　　**
　　解释一下吼，程诺肯定不是真的喜欢陈昭的哈，不要误会。
　　程诺：我肯定是人美心善的得力助攻！


第45章 奶茶
　　A区六栋206宿舍内。
　　周岁双手交叠放在腿上, 乖巧地并拢腿靠坐在她自己的座位里。
　　阮书微不在，宿舍里只有程诺和低着头摆弄手机的秋双。
　　面前程诺踱着步从她的左边绕道右边，最后又转回身子定在她面前。
　　像审问犯人似的, 冰冷的拷问无情压迫下来：“你和我的男神, 真的不认识？”
　　周岁木着脸往旁边桌上那只喝了一口的矿泉水瓶望去。
　　某人惹的祸，能不能不要让她来背锅啊。
　　几分钟前。
　　就在陈昭问出“学姐, 请问你要喝水吗”这之后，所有视线几乎都在第一时间齐聚在她身上。
　　她艰难地挪动目光想看下这里在军训究竟的是谁。
　　先不说程诺，几步之外，方才同她们冲撞的那两位的眼神可以算得上是“穷凶极恶”。
　　周岁不敢接, 她压下那抹异样的躁动，倔强仰头：“谢谢, 我不渴。”
　　陈昭顺着话收回，就在她长舒一口气以为这场危机解决时——
　　陈昭拧开瓶盖, 重新将水递来：“帮你开了, 喝不喝。”
　　“不喝”俩字就要从嘴里蹦出来时, 陈昭挑着眉盯她，眼神里大概表露着“你敢不接我还能更过分”的意味。
　　周岁硬着头皮接过，动作迟缓地将瓶口贴近唇边, 轻轻抿了一口。
　　伸手触到瓶盖时，还能隐约觉察出方才某人留下的余温，不知是午后的闷热还是面前这人的缘故。
　　她觉得脸和耳朵都滚烫, 像在燃烧。
　　陈昭眼里闪去一丝得逞, 从胸腔里哼出一声低低的笑，转而退开, 从水箱里拎出两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分别递向程诺和阮书微。
　　阮书微还算淡定, 接过来后对着他微微颔首，意为感谢。
　　程诺抬着手想接又不敢接地蹦出一句：“我配喝吗？”
　　“？”
　　疑惑打满头顶。
　　可以看得出，陈昭大概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对他的主动不是欣然接受而是要问配不配的…脑残迷妹。
　　最后是阮书微替程诺解的围，帮她把水接过来塞进她手心，又帮她跟陈昭道谢。
　　陈昭抬头看了周岁一眼。
　　女孩低着头躲在后边，手里攥着矿泉水瓶的指节微微泛白，因为用力压得瓶身瘪下去一块。
　　还是胆小，跟以前没两样。
　　他喉结滚了下，想笑，但努力忍下了。
　　另一边满脸期待得就差把手伸出来的俩女生，本以为下一个收到水的就是自己。
　　结果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心心念念的人扭头，走得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
　　最后把怨气发泄在周岁一行人身上。
　　走在前边的人怒气冲冲的用肩膀撞开程诺，转头恶狠狠地瞪了眼周岁。
　　跟在她后面的反倒没那么冲，但还是在经过几个人时小声骂了句“傻逼”。
　　阮书微眼疾手快地扯住程诺，但凡再慢一秒她大概就要追上去指着人鼻子大骂特骂了。
　　回宿舍路上阮书微接到班长的通知，让她去辅导员办公室取个文件。
　　于是此刻宿舍里只剩周岁一人孤军奋战地抵抗了。
　　“我真不、不熟。”周岁败下阵来，暗戳戳地骂自己怎么就不会撒谎。
　　“不熟？意思是你认识咯？”程诺冷笑一声，“劝你如实招来，速速投降。”
　　周岁咬着唇思考，怎么说才能让程诺不至于抓狂得跳起来，于是她用了听起来最不熟的说法：“我和他，只做了一年同学。”
　　同学。
　　她没敢说同桌。
　　“我靠！”程诺惊呼一声，“你都跟他做同学了，你有什么好瞒着我们的，老实交代又不会把你吃了。”
　　“我这不是…有点怕嘛。”周岁想悄悄地拖着凳子离开，被程诺伸手勾住。
　　“所以他不是晚上一年大学，他跟我们是一届的？那他为什么现在才读大一？”
　　周岁摇头：“不知道，他高三就出国了。”
　　“出国？”程诺忽地抬高音量，“去哪了？”
　　“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你到底还是不是他同学了。”
　　“你问点别的或许我还知道，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
　　“……”
　　最后程诺也没来得及问出她知道的问题，就被阮书微一个电话叫走了，说是东西太多拿不下，让她去帮忙。
　　目送她出门，周岁才松了口气。
　　缩在角落里一直未曾出声的秋双却突然看过来：“你和那人，应该不是同学这么简单吧？”
　　“——！”
　　周岁都忘了，宿舍里还有这么一号明白人的存在。
　　经过一年的相处，她对秋双多多少少也有足够的了解。
　　譬如她周末几乎不住在宿舍，而是在学校附近自己租的房子里跟她的小男友过日子。
　　再譬如她换男友跟换衣服似的，每次她们出去玩碰上秋双时，身边跟的人都不一样。
　　跟程诺这个母胎单身至今的恋爱脑不一样的是，秋双几乎从不把百分百的真心抛注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
　　为此她的解释是，恋爱不能陷得太深，要给自己留条退路。
　　她那双眼看透太多，周岁知道自己压根瞒不过去。
　　她老老实实点头：“确实不是普通同学。”
　　秋双招招手让她过去：“跟我说说？我可从不给人分析感情上的事，这是第一次，你赚大了。”
　　周岁很久没跟人提起过这些事了，现下确实需要一个开导者，加之她对秋双不知从何而来的信任。
　　心下一动，将她的所有心事全盘托出。
　　秋双认真听完，反应了两三秒：“所以，你俩就这么硬生生地失联了两年？”
　　周岁轻轻点了下头。
　　秋双又问：“你还喜欢他？”
　　她愣怔了好几秒，在秋双审视的目光里，低低“嗯”了一声。
　　“想听我的建议么。”
　　周岁抬眸：“想听。”
　　秋双右手搭上她肩头，一把揽过去：“要我说，他要是追你，你就和他试试呗，不合适再分，不吃亏的。”
　　周岁从她臂弯里挣脱出来，慌乱又心虚：“他又没在追我。”
　　“喂。”秋双觉得好笑，“你没谈过恋爱吧，刚听程诺说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别对自己的魅力进行否定哦，他追你这事绝对板上钉钉的。”
　　周岁思绪一片混乱。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的越来越快，头顶空调的凉风掠过她裸露的小臂，但她仍觉得身体里有股怎么也吹不散的热。
　　秋双重新套上她的外套，不怕热似的，她衣柜里有很多薄薄的颜色各异的衬衫。
　　对着镜子旋开口红，望唇上抿了点，又伸手抓散交缠在一起的发尾。
　　“你要出去么？”周岁不自觉的被她的美艳吸去目光。
　　“是。”秋双弯着腰低下来，一只手揉在她发顶，“姐姐要去跟男人约会了，希望你早日拿下那位计科院学弟哦。”
　　于是宿舍只剩下周岁一人，以及刚才秋双离开前散出的淡淡柑橘味。
　　手机消息声响起，像是久旱逢甘霖的那场及时雨，成功制止她在安静环境中乱飘的思绪。
　　【徐暮迟：一会去图书馆吗？】
　　【徐暮迟：给你带了奶茶。】
　　又来了。
　　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方半晌，最后还是回了个“好”。
　　【徐暮迟：十分钟后你宿舍楼下见。】
　　这条她没回，看了眼便把手机丢在桌上，闷着头整理一会去图书馆需要带上的书本。
　　从抽屉里摸出个咖色抓夹将懒得打理的头发随意挽起，最后检查了一遍背包，便带着手机出门。
　　徐暮迟看样子已经等了一会，背对着她的宿舍楼大门仰着头出神。
　　还是周岁站到他面前时，才回过神来，把手里的奶茶举起来递给她。
　　视线轻扫过她的指节时，下意识和刚刚递矿泉水瓶的手对比。
　　没那人的好看。
　　反应过来才觉得懊恼。
　　本以为分开两年能把他忘得干净，如今仅仅见了两面，那蒙尘心底的死灰似乎即将重新复燃。
　　徐暮迟看她光咬着吸管，半天不喝一口，问道：“怎么了？奶茶不好喝？”
　　“啊，没有。”周岁吸了一口手里的奶茶，没加她喜欢的珍珠，还有些过分的甜腻。
　　基本的礼貌不能少：“好喝的，谢谢你啊，下次我请你喝东西。”
　　徐暮迟连忙摆手：“没事，你喜欢喝就行。”
　　周岁悄悄翻开奶茶的包装袋，露出粘贴在杯壁上的标签。
　　全糖，怪不得这么甜。
　　图书馆人不多，两人找了个靠窗边的座位，能看见窗外成排并列着的香樟树。
　　进入学习状态之后，时间便过得飞快，直到图书馆内的顶灯亮起，周岁抬头望向窗外，才发觉太阳都落山了。
　　徐暮迟在他对面收拾书包，轻声询问：“走吧？”
　　周岁小幅度地点头，把摊开的书本合上后装进包里，起身时顺手将座椅推进桌子下方。
　　傍晚温度稍微降了点，没了那种令人烦躁又黏腻的湿热感。
　　图书馆离宿舍有一段距离，两人并排走着，徐暮迟突然出声：“陈昭是不是，来南大了？”
　　周岁脚步顿了下，扯著书包带子的手缓慢垂落：“是。”
　　“你和他见过了？”
　　如果偶然遇上的那两面算见过的话，她点头：“见过几次。”
　　之后便陷入沉默。
　　周岁不知道他问这些问题是什么意思，也没有想去探究原因的意愿。
　　安静一小段路后，徐暮迟转头问：“一起吃晚饭吗？”
　　周岁脑子里还在飞速转动该找个什么理由拒绝时，面前刮过一阵细小的风，有人停在她面前——
　　“她跟我有约了。”
　　不意外，又是陈昭。
　　他应该是刚刚下训，身上还穿着军训的统一迷彩服，头顶也是一样的帽子，压着几绺黑发从后脑勺翘起。
　　“？”
　　虽然这时她确实需要一个借口，但——
　　她什么时候跟陈昭约好了？
　　徐暮迟疑问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她几乎下意识的逃避。
　　陈昭把手里的东西塞进她怀里，扯过她挡在身后，冲着徐暮迟打招呼：“好久不见啊，老同学。”
　　周岁被她扯在身后，看不到徐暮迟的反应，只能低头看向自己怀里冰冰凉凉的一瓶奶茶。
　　这是今天的第二杯，透过透明的外包装袋，能看见沉在杯底的黑色珍珠，顺势瞥了眼瓶口标签——
　　去冰，五分糖，加珍珠。
　　是她的喜好。
　　身边两人面上和和气气的打招呼，气氛里却浮着些说不清的剑拔弩张之意。
　　“好久不见，你不是在国外吗？”
　　“我想回就回了，不行么？”
　　“你怎么来南大了？”
　　“当然是考进来的呗。”
　　“……”
　　徐暮迟说不下去了，往旁边迈了一步，冲着躲在陈昭身后的女孩说话：“那我先回去了，改天见。”
　　“嗯。”周岁应声。
　　等人走了，陈昭转过身来，低哑着开口：“改、天、见？”
　　周岁招架不住那股强势的压迫感，试探性地迈出一条腿。
　　“又想跑？”陈昭眸子里隐出淡淡笑意，“不是真的要和你去吃饭的，别跑了。”
　　她收回腿，努力不露出任何一分异常：“那你来做什么？”
　　“给你送奶茶啊，来还上次欠你的那包饼干，够不够？”陈昭用指尖点了两下她怀里奶茶的顶部，“再顺便贿赂一下你。”
　　周岁不明白：“什么？”
　　陈昭推了下压得极低的帽沿，碎发下的眸子尽含笑意：“就是想求你一下——”
　　“能不能把我从你的微信黑名单里，放出来？”
　　作者有话说：
　　陈昭：求你。
　　周岁：（看在你可怜的份上）（高傲抬手）行吧。


第46章 隐晦
　　周岁想起来, 陈昭当时不告而别让她消化了好一阵子，生着闷气时便顺手把他的微信拉黑了。
　　只是没想到陈昭来找她就为了这事。
　　她慌乱点了下头：“知道了。”
　　陈昭把手伸过来扯住她手腕：“别想跑，你就在这, 弄完了再走。”
　　周岁张嘴还想说什么。
　　陈昭不给她任何机会：“你不会要说你没带手机吧？”
　　然而周岁的手机一直是攥在手里的, 明晃晃的，一眼便能瞧见。
　　她叹气, 又蹙着眉望过去：“你先松开我。”
　　陈昭依言松手，但视线却仍在她身上打转。
　　周岁低着头翻找，通讯录点进去滑到字母“s”，点进去, 把“加入黑名单”的按键关掉。
　　陈昭就插着兜立在她面前静静地等，就算穿一身与其他人毫无差别的迷彩服, 那张帅得张狂的脸也依旧惹人注目。
　　来往的女生都巴不得把眼睛粘在他身上。
　　也不知是他气场太足，还是表情太过于冷淡, 竟也没一个人上来同他搭话。
　　直到周岁操作好了把屏幕对过来给他看时, 他才有了些表情, 刚才的凌厉神情一扫而空。
　　眉眼瞬时软和下来，盯着她的手机屏幕几秒，确认是真的把她放出黑名单后, 笑了下：“还挺听话的。”
　　她“啪”的收回手机，瞪他一眼，声音压根没几分威慑力：“明明刚才是你求我的。”
　　陈昭俯身, 在女孩略显紧张的注视下, 抬着手在她脸上捏了一下。
　　接着便看见她微微瞪大的眼里浮出“不可思议”四个字。
　　周岁捂着脸后退一步，方才那短暂的触觉着实吓了她一大跳。
　　回不过神来, 喉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脸上那块泛着的热在提醒她, 刚才陈昭真的捏了她的脸。
　　“周三岁。”他继续打趣她，“怎么傻掉了啊。”
　　熟悉的称呼重新出现，她愣怔了几秒。
　　确实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听见这人这样叫她。
　　但依旧盖不过刚刚的赧然，她连声再见也没落下，转身跑了。
　　怂得一逼。
　　推开宿舍门，难得的其他三人都在。
　　程诺瞥一眼她怀里抱着的奶茶，幽幽开口：“果然是你。”
　　周岁把包往凳子上一丢，顺口问：“我怎么了？”
　　程诺挪过来靠在她柜门旁：“你能不能，下个论坛啊？”
　　“我就算下了也不怎么看，还占我内存。”
　　“不行，你下一个，手机给我，我帮你。”
　　“……”
　　周岁妥协，解了锁的手机往承诺手里送：“下吧下吧。”
　　她忙着把包里的书一本一本拿出来放进书架上，侧边掏出水杯去饮水机下重新接满了水，回来看见程诺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周岁问：“还没下好？”
　　“下、下好了。”程诺紧张地抬眸望来，“你刚刚，微信有新消息，我不是故、故意要看的。”
　　“？”
　　什么消息让她结巴成这样。
　　手机抽回的一瞬间，一丝猜想浮上心头。
　　顺着猜想一道落下的程诺的话音：“那个帅、帅哥，喊你乖、乖宝宝，还问你到宿舍了没。”
　　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阮书微、秋双跟着转头看过来。
　　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周岁心如死灰般地问道：“如果我说这是一个普通同学，你信么？”
　　“我——”程诺转过头去看阮书微。
　　后者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你信。”
　　最后周岁只得在程诺惊恐的眼神注视下回复消息。
　　【岁岁平安：嗯。】
　　消息回完，返回主屏幕看见右下角新出现的论坛app，她才想起来问：“所以你为什么要让我下论坛？”
　　程诺冲她努努嘴：“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周岁第一次用论坛，点进去还需注册新账号，随便起了个名进去后，一眼就看见挂在首页顶端标红的几条帖子。
　　随便戳进一条发帖时间最近的帖。
　　—图书馆门前偶遇计科院院草，他又在跟一个女生说话，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超市的同一个。[图片][图片]。
　　—1L：这女生看起来好乖，难道又是什么清冷拽哥爱上乖乖学生妹的老套故事么。
　　—2L：感觉关系不一般啊，计科院草也挺牛逼的，一进校就开始搞对象了。
　　—3L：从身高看，感觉就是上次那个女生吧。
　　—4L：呜呜呜呜啊啊啊啊我癫狂，我发疯，为什么和他说话的不是我！！！！
　　—5L：我赌他俩没在一起，我要去插足！
　　—6L：歪个楼，楼里有没有计科院学弟学妹，给我来份院草的课表呗。
　　—7L：回楼上，和院草同班。[图片]。
　　—8L：这都给人带奶茶了？还不是对象？
　　……
　　很长，周岁没耐心继续往下翻。
　　此刻她唯一想做的，就是感叹网络世界言论之自由，什么夸赞的、诋毁的评论不用思考就能往上写。
　　程诺忍不住好奇：“他给你买奶茶干嘛呀。”
　　周岁思考几秒回答：“他想贿赂我。”
　　她可没撒谎，这是某人原话。
　　“贿赂你？你有什么用，能帮他忙？或者…他不会是想追我吧，让你来——”
　　“打住。”周岁忽略秋双探过来的眼神，捂住程诺的嘴，“别真得臆想症了，这个病很难治的。”
　　“喂！你跟阮书微学坏了吧！”程诺作势伸手去打她。
　　她笑吟吟躲开：“嗯嗯。”
　　-
　　之后新生军训这阵子，周岁义正严辞地拒绝了程诺想拉他去看陈昭的每一次邀请。
　　还得感谢程诺给她下的论坛，像陈昭的雷达探测器，每次出门前周岁看一眼论坛大概就能知道他现在在哪。
　　然后找个合理的方式避开他会出现的所有区域。
　　方法很有效，直到新生军训结束后，周岁都没再碰见过陈昭。
　　不枉她一番煞费苦心的计策。
　　开学第三周，大一新生正式开始上课，在此之前其他年级已经上了整整两周的课。
　　周岁的周一第一节 是早课，但她早起能力一向不太靠谱。
　　三位早八人士里，最先起床的是阮书微，她爬下床的第一件事便是喊醒另外两人。
　　周岁摸到床头的手机，顺手拔掉充电线，举在脸前看了眼，而后瞬间惊坐起来。
　　——七点四十了。
　　匆匆忙忙洗漱完，抄起书包，三人飞奔出宿舍，路过食堂也只能充满期盼的望去一眼，接着冲刺教室——
　　好歹踩着上课铃进了教室，但放眼望去，整个教室只剩下空无一人的第一排。
　　认命般的挤着墙角连着的三个座位坐下，最里面是阮书微，中间程诺，周岁坐在外面一个，她旁边一溜座位都是空的。
　　很显然，没有人愿意坐第一排，除了她们几个迟到的怨种们。
　　没吃早饭加上这节课老师讲得略显无聊，周岁低着头摁开手机屏幕，试图转移注意力让她不那么饿。
　　刚点进短视频app，就收到微信消息提醒。
　　【cz：你今天早八？】
　　她抬头瞥了眼讲台上把台下同学当空气讲得正嗨的老师，戳着屏幕回复。
　　【岁岁平安：嗯。】
　　【岁岁平安：你怎么知道？】
　　【cz：我神通广大。】
　　【cz：吃早饭没？】
　　周岁撑着脑袋发懵，这人不会连她起晚了没吃早饭都能猜到吧。
　　【岁岁平安：没吃，起晚了。】
　　【cz：行。】
　　“行”是个什么意思。
　　这之后便没了下文，周岁琢磨了半天也没懂，讲台上讲得激情澎湃的老师似乎注意到台下认真听课的人寥寥无几，开始随机点名抽查问题。
　　身边唯一靠得住的只有阮书微，她向她投去求助的眼神。
　　阮书微：“放心，要是点你，我在旁边给你报答案。”
　　“感恩你。”
　　“客气。”
　　刚点完第一个人时，下课铃及时响起。
　　老师却没放过她们，走出门之前不忘叮嘱：“一会上课继续提问，不会的同学趁现在多翻下书。”
　　这节课要上到十一点半，三个半小时的课，也不知道排课表的老师是怎么想的。
　　周岁捂着嘴打了个无声的哈欠，早课永远像催眠一般使人困倦，她索性往桌上一趴，利用下课时间补一会觉。
　　课间的教室并不安静，她睡得不沉，模糊意识中感觉身边的座位被拉了下来。
　　上下眼皮之间的吸引力大过了她想睁眼看看身边是谁的意识，直到上课的铃声响起，她才不得不抬起头来。
　　然后就对上身边那人笑吟吟地深色眸子。
　　“睡醒了？”那人今天穿了件灰色T恤，松松垮垮的拢在身上，左耳耳垂上还是那颗熟悉的耳钉。
　　此时他不知从哪掏出一只小面包推到他桌上，又从抽屉里变出一杯豆浆一并递来：“早饭必须吃，不准饿着。”
　　大脑迟缓的运转着，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陈昭歪头看她：“送早餐，不然呢？”
　　跟做梦一样。
　　她偷偷伸出左手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下，还挺痛的。
　　周岁睫毛一颤，往豆浆杯里插吸管的手歪了下，吸管差点从旁边的缝隙里掉落下去。
　　偏偏旁边陈昭灼热的视线停在她身上动也不动，惹得她连插吸管这么件弱智都会的事情，尝试两三遍才成功。
　　“嗤。”陈昭笑她。
　　周岁只来得及瞪他一眼，而后就听见讲台上老师对着话筒说：“第一排那两人，我的课也敢明目张胆的谈恋爱啊，那请那位男生站起来回答一下我刚才的问题。”
　　所有视线齐聚在第一排。
　　周岁差不多感受到什么叫做如芒刺背。
　　隔着一个人的程诺疯狂戳她：“我靠，我没看错吧，你身边那人——”
　　“你没看错。”周岁先应了她的，再看向阮书微，“刚开始的问题，答案是什么？”
　　阮书微把那本《马克思主义原理》摊开，指着其中一段：“这一段，让他直接念。”
　　她小声道了谢，把自己的书翻到对应页面，悄悄推到陈昭面前——他没有书。
　　桌面下的右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摆，左手挡在面前，压低了声音说：“念右边那面的第二段。”
　　陈昭会意，顺着她的意思念出来。
　　讲台上老师显然没想到他能答出来，却也没理由再刁难他，只得摆手让他坐下。
　　陈昭整个人极其放松的靠在椅背上，上半身微微偏向她的方向：“谢了。”
　　过了一会他又说：“中午请你吃饭，行不行。”
　　周岁笃定拒绝：“不行。”
　　“吃饭也不行？咱们好歹还有那一年的同桌情谊，换顿饭不行么？”
　　她视线乱瞟，硬扭着头就是不答应。
　　一直垂在腿边的右手被轻轻捏住，那人似是故意的，在她掌心挠了两下。
　　“求你。”
　　周岁僵着身子不敢动弹，被他捏住的手指像碰了块滚烫烙铁似的。
　　想抽却抽不回来，反被攥得更紧。
　　“还在上课啊。”周岁轻声细语的，“你松开我。”
　　陈昭不吃她这套，“你先答应我就松开。”
　　气氛僵持好一会。
　　周岁妥协：“答应你，可以松开了吗。”
　　陈昭依言放开她。
　　终于得到解脱的手立马缩回来，都不敢再往他那边靠。
　　周岁想了下，翻出草稿纸，在角上提笔写了几个字，撕下来递给阮书微。
　　【我中午不和你们一起去吃饭了。】
　　纸条接着被递到程诺手里，不多时，被递回来，还能看到薄薄的纸张背面洇着的墨迹。
　　【见色忘友，真有你的周岁。】
　　周岁垂着眸把纸条收进口袋，没吭声。
　　反正罪魁祸首也不是她。
　　后面几节课听的心不在焉，身边那人存在感极强，她无法忽略。
　　下课铃响起时她才慢悠悠开始收拾东西。
　　左边俩人提前收拾好东西准备百米冲刺去食堂抢饭吃，因为她堵着，没法出去。
　　右边那人空着手来的，立在一旁等她收东西去吃午饭，也不打算出去。
　　意识到自己有点碍事之后，她往前侧了下身，跟左边两人说：“你们先走。”
　　从她身后经过时，程诺不忘留下一句：“等着回去接受我的审讯。”
　　“hi学弟，我是文保1班的乔瑜，能不能加个微信认识一下？”
　　旁边一道语气轻快的女声响起。
　　周岁收拾书本的手一顿，又立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往书包里使劲塞东西。
　　陈昭盯着女孩倔强的后脑勺笑了下，十分礼貌地拒绝：“抱歉，有人不让。”
　　乔瑜和周岁同在一班，两人大一时因为一场比赛打过一些交道，自然不陌生。
　　于是听见她问：“周岁是你女朋友？”
　　周岁正在拉书包拉链的骨节用力到泛白，不敢抬头，只好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目前不是。”陈昭漫不经心道，“还没追到呢。”
　　作者有话说：
　　周岁：（愣住）（傻掉）
　　陈昭：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第47章 故意
　　周岁揪著书包拉链愣怔在原地。
　　乔瑜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打量几秒，又挪开，没所谓地开口：“那等你追不到了或者分手了, 记得给我留个机会。”
　　陈昭表情淡淡的, 听了她的话后却蹙起眉：“没可能。”
　　周岁还在想，他的意思是——
　　没有追不到她的可能还是和乔瑜没有可能。
　　陈昭在旁边“喂”了声, 手扯过她的包顺势搭上肩：“别发呆，吃饭去。”
　　“……哦。”她像跟木头似的，起身跟上陈昭的步子。
　　周岁依旧习惯性的落后他一步，斜着眸子瞥了一眼他右肩上搭着的明显不属于他的奶白色双肩包。
　　还愣着神, 被他勾住手臂往前拽了下，他自己也放缓了脚步同她并排。
　　“刚才的话, 都听到了？”他问得自然，仿佛他刚才话里的内容就和“今天吃什么”一样平常。
　　她答的磕磕巴巴：“听、听到了。”
　　“没了？”他话音一顿, “你是真不知道, 还是在这——钓我呢？”
　　“我不知道。”周岁瓮声瓮气道。
　　自从上次秋双跟她聊过之后, 她也能明显感受到陈昭的态度。
　　但她就是不想承认，又怂又倔。
　　陈昭无故叹了声气：“看来是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
　　“……”
　　南城大学一贯实行错峰就餐制，这个点下课的人一般都比较少, 还不属于用餐高峰期。
　　两人站在食堂窗口前环视，陈昭偏头问道：“要吃什么？”
　　周岁将他拎在手里的包接过，抱在胸前：“要不先去占个座吧。”
　　“你去占座, 我给你买。”
　　她小声“哦”了下, 瞥了眼离得近的几个窗口，随口道：“水煮肉片吧。”
　　“行。”
　　周岁找了个软皮座位坐下, 平时这种稀少的座位都难抢到, 也不知今天怎么运气突然变好, 连着空的几个都是这种座位。
　　怕陈昭找不到，她又拍了张照给他发去。
　　【岁岁平安：[图片]。】
　　【岁岁平安：我在这。】
　　陈昭估计在边排队边看手机，回得很快。
　　【cz：知道了，乖乖坐着别乱跑。】
　　周岁想重新拉黑他。
　　…真当她三岁小孩呢。
　　几分钟后，陈昭端着两碗飘着红汤的大碗迎面走来，把其中一碗推到她面前。
　　“没加香菜的。”他放下托盘，“我去拿筷子。”
　　她垂着眸打量面前这碗，又看了看他的，顶上有小撮香菜还未完全浸入汤中。
　　周岁吃饭心不在焉的，筷子往碗里戳了几下夹起一片空气，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才匆匆往嘴里扒拉几口饭。
　　“周岁。”陈昭猝不及防地开口。
　　她从比脸还大的碗里仰起头看他。
　　“马上学生会招新，你加部门了没。”他问。
　　周岁小声答：“加了生活部。”
　　“哦。”陈昭应声后又问，“你现在是副部？”
　　“嗯。”
　　“招新那天你会在么？”
　　她小幅度地点点头：“会。”
　　陈昭笑了下：“知道了。”
　　这顿饭吃得有些久，食堂里人来人往，有不少路过的偷偷打量这边，周岁放了筷子，窝在座位里不动。
　　陈昭三两下扒完碗底的饭，伸出手来把她的碗挪过去放在一个托盘里，接着起身。
　　“吃完了就走。”他对着周岁说，“我的手机帮我拿下。”
　　周岁依言乖乖起身，拿起它放在桌角的手机，跟在他身后。
　　不想被认识的人看见，她埋着头走路，指尖不小心碰到陈昭的手机屏幕，而后她看见屏幕亮起。
　　屏幕上的照片很眼熟，是高二时元旦晚会的那张合照。
　　周岁的呼吸跟着一滞。
　　她实在想不到这人会用他俩的合照做屏保，还以为所有男生都一样懒，喜欢用默认的锁屏。
　　像是有些心虚，她摁关了陈昭的手机屏幕，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看陈昭送完餐盘回来，她才把手机归还给他。
　　陈昭上下扫了她一眼，忽地笑了：“这么紧张做什么，偷看我手机屏幕了？”
　　周岁想说自己不是偷看，但刚才那行为，好像跟偷看也不相上下了。
　　所以她说不出话来，干脆没吭声。
　　“看了就看了，没什么不能看的。”陈昭一哂，“送你回宿舍。”
　　“不用了。”周岁声音闷闷的，“不想在宿舍楼下被围观，而且，我宿舍跟你的不顺路。”
　　“你还知道我宿舍在哪？这么关心我啊。”
　　她忘了这茬，想到时顺口便说了。
　　于是装的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论坛上你的个人信息都传得沸沸扬扬的，不想知道也看见了。”
　　“行，就当你是关心我。”陈昭抬手取下帽子薅了把软趴趴乱耷拉着的黑发，又重新拽着帽檐压回去，“不过——男人请客吃饭，送女孩回家是天经地义的。”
　　周岁沉默一瞬。
　　凭什么他是男人而她就是女孩。
　　食堂离她的宿舍不远，几步路便到了楼下。
　　“只能送你到这了，不出意外的话，马上会再见的。”陈昭低垂着眸看向面前乖的不像样的女孩，忍下些冲动，“上去吧。”
　　-
　　这周末惯例是部门招新，周岁作为生活部副部之一，必须亲自到场参与招新环节。
　　一大清早便到了现场忙前忙后，她的上一任副部宁恬学姐如今已成功晋升为生活部部长，今天她本可以不用来，但周岁还是在现场见到了她。
　　宁恬亲切地揽上她的肩：“周岁啊，学姐教你一招，你今天要是相中了哪个年轻帅气的小学弟，你就想尽办法招来生活部，我一定帮你分到你的手下去，怎样？”
　　宁恬太热情，周岁有些招架不住，被她揽在怀里的身子一直僵着，“谢谢学姐，我——”
　　“你什么你，不用跟学姐客气。”宁恬直接了断地打断她。
　　周岁还想说点什么，视线往旁边一瞥，看见宁恬身边多出来个长相极佳的男生。
　　他张嘴蹦出的话和长相却有些不符，语气酸了吧唧的：“你怎么在搂别的女人。”
　　宁恬闻言松开她，走过去用指尖点了点那人的脸颊，像哄小孩似的：“江岁聿，我学妹的醋你也吃啊！”
　　周岁忆起，宁恬学姐口中的这号人，在南大论坛里话题度不输陈昭。
　　她站在原地偷偷看着，眼底闪去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羡慕。
　　宁恬挽着江岁聿转过来冲她挥手：“你先忙，我就先走啦，有什么事随时给我发微信哦！”
　　她点了下头，同宁恬道别，重新投入进像商场揽客一般的招新活动里去。
　　-
　　B区三栋304宿舍内，韩向奇一边蹦跶着在宿舍正中央穿袜子，一边嚎叫：“今天可是部门招新啊，你们怎么一点也不积极的！”
　　他用穿好袜子的那只脚单腿蹦到陈昭身边：“昭哥，你想好去哪了吗，我好纠结啊！”
　　陈昭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我去生活部。”
　　“为啥啊。”韩向奇终于穿上另一只袜子，“生活部有啥好玩的，一看就是个不怎么重要的灌水部门。”
　　“去追人。”
　　“行，不愧是你。”韩向奇比了个大拇指在他脸前，“长得帅的男人就是骚。”
　　“魏宏阔呢！”韩向奇走到洗漱间门口拧了两下纹丝不动的门把手，“你这厕所蹲了该有半小时了吧。”
　　里面传出一声愤怒的大吼：“我便秘！”
　　“开塞露要不要。”韩向奇倚在门框旁，“别出来了你！”
　　陈昭终于肯转动他尊贵的头，面无表情的往这边看了眼：“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他百分之一百零一去的是体育部。”
　　“对哦，差点忘了他是个体育生。”韩向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走回来，“那咱走吧，不等他了。”
　　韩向奇走出门才发觉陈昭压根没跟上来，又倒退回去，竟看见这人站在门后边对着镜子整理着装。
　　“不是吧你，今天整的人模狗样的，是要去开屏？”他伸着脖子吸了吸鼻子，嗅到点淡淡的木质香气味，“还喷香水了？”
　　陈昭正低头抚平他T恤上的最后一道折痕，闻言看过来，淡淡的眸子里浮现出一丝警告的意味。
　　韩向奇瞬间变脸，狗腿子似的嬉皮笑脸道：“您慢慢来，我不急。”
　　“走吧，”陈昭长腿一迈，擦着他肩膀出了门。
　　-
　　“我们生活部很轻松的，基本不用干什么事，进来就有学分加。”周岁揉了揉发酸的脖子，递出报名表给所有站在生活部招新的帐篷前围观的大一新生。
　　有些人只是凑个热闹，大多数人真正想去的都是学生会里占大头的那几个部门，真正想来又填了报名表的人寥寥无几。
　　偏她还得大费口舌地向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宣传一遍生活部的优良待遇。
　　她窝在并不舒服的折叠椅里低着头在地上寻找不翼而飞的黑笔笔盖。
　　笔盖没找着，倒是看见视野里出现四只脚，她赶紧起身换上没什么感情的笑容：“欢迎来我们生活部，我们部门很——”
　　“轻松的”三个字哽在喉口，撞进面前那人笑意盈盈的眸子里。
　　“学姐，给张报名表？”
　　陈昭手伸得极长，从指间散出来的淡淡木质香直奔周岁鼻腔，味道不大，但存在感极强。
　　她明明记得这人平时从不喷香水的，永远只有身上衣服自带的洗衣液清香。
　　陈昭旁边站了个留着寸头的男生，下巴尖尖处有道短短的疤，看起来像是小时候顽皮不小心磕到哪了留下来的疤痕。
　　那男生打量她的视线太过于直白，偏他自己却不知，脑袋凑在陈昭身边叽里呱啦的，光看动嘴，周岁听不见声音。
　　陈昭正弯腰写字，韩向奇在旁边嘴巴都不带停的：“这就是你要追的妹？”
　　他睨他一眼，语气不善：“把你那会给人盯穿的眼睛闭上再说话。”
　　“哟，还没追到就护着啦？”韩向奇仗着周岁在这，此刻倒也不怕他，扭头就去跟她搭话，“学姐，你们生活部平时都干点啥？”
　　“每周检查卫生，然后整合一下结果进行加减分，其他也没什么了。”
　　韩向奇转了转眼珠子，又问：“那你们生活部允不允许——办公室恋情啊？”
　　周岁一怔，目光下意识就挪到他旁边弯着腰填表的陈昭身上，后者直起身子一脚揣在韩向奇脚踝处。
　　韩向奇吃痛，动作浮夸的捂着脚踝冲着周岁装委屈：“他打我！”
　　陈昭横在两人中间，把韩向奇挡得严严实实的，举起已经填好的报名表递到她面前：“学姐，以后请多多关心。”
　　周岁没接，回过头去喊帐篷里休息的另一个女生：“帮忙收下报名表。”
　　而后她便呆在里面迟迟不出来。
　　陈昭悬停在空中的手一顿。
　　身边韩向奇还在不知好歹的说个不停：“你看她都不理你，兄弟你追妻路漫漫啊！”
　　“滚。”陈昭骂完他，木着脸把报名表递交到他不认识的女生手里。
　　接着在那位女生因为震惊而微微瞪大的瞳孔注视下，大步流星地跨进篷里，径直停在周岁面前。
　　称呼也从刚刚礼貌的“学姐”改为直呼大名——
　　“周岁，你故意的？”
　　作者有话说：
　　周岁：我害怕。
　　鱼：别怕别怕妈妈来保护你！
　　（偷偷带了下本预收的宝贝出来遛遛
　　所以看到的能不能都去点点收藏！！！）


第48章 重聚
　　周岁以为, 好歹是大庭广众之下，有些人应该懂得收敛。
　　谁知陈昭竟直接毫不避讳地就冲着她来了。
　　周末本该冷清的校园却因为一年一度的部门招新而热闹非凡，几乎所有大一新生都聚集在这块地方, 人一多, 视线也跟着杂乱。
　　自然流言穿得飞快，从“计科院院草牵着一个女孩的手”逐渐演变为“计科院院草红着眼死死哀求前女友不要同他分手”。
　　离谱程度简直又上了一个新高度。
　　当然身在流言中心的两人并不知情, 现场既没有“红着眼”也没有“前女友”，只有一场无声的对峙。
　　无声只持续了几秒，陈昭攥着周岁手腕，语气不由自主地软下来：“怎么总躲着我, 我会吃人么？”
　　“没有。”周岁声音轻轻颤了下，小声反抗, “你捏得我很痛。”
　　陈昭察觉到自己的劲似乎是用大了些，松了腕, 却又没完全放开, 手往下挪了些距离, 虚虚地勾住她的手心。
　　方才被他攥住的地方起了圈红印，他下意识用大拇指指腹轻轻蹭了下。
　　周岁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底气很足：“我最近很忙, 你能不能先——不要来烦我了。”
　　“嫌我烦？”陈昭不仅不退让，甚至攻势更猛了些，“你知不知道, 这已经是我克制了多少次找你的冲动后, 才筛选出的仅仅几次可以以正当理由见面的机会？”
　　他看了眼女孩垂在身旁的那只手的大拇指正紧紧地抠着食指关节处，又继续说：“你该庆幸我不是在所有想见你的时候都来找你, 不然——”
　　他没继续说下去, 却勾起周岁那一丁点的好奇心作祟, 不小心脱口而出：“不然什么？”
　　陈昭眸子顿了下，停在她鼻尖处，又接着往下挪，看向她今天明显精心打扮过的粉润饱满的唇。
　　喉结不自觉滚了下，他刻意别开视线，俯身探到她耳边：“像这样。”
　　在无人注意到的另一边耳垂处，周岁感到有什么湿热的东西轻轻贴了上来。
　　只一瞬，又离开了。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陈昭直起身子，语调懒散又随意，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不许嫌我烦，下次见。”
　　周岁恍然，身边刮来一阵风，把残留的那点木质香气味吹到她跟前，裹挟着她。
　　陈昭的背影在她眼瞳里越变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但耳垂上一闪而过的那抹余温却越来越烫，连同着飞速加快的心跳。
　　她觉得自己现在好像有点失控。
　　后来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迈着腿回的宿舍，面对宿舍里程诺的盘问她也随口敷衍了事。
　　脑袋里只有那一个问题。
　　陈昭是不是亲了她。
　　这之后周岁便是真的不敢再见到陈昭，对比之下之前的态度大约只是因为他当年的不告而别产生的抵触心理罢了。
　　部门招新面试那天，周岁恰巧有节选修课没能去成，为了弥补她的缺席，第二日便去了学生会办公室帮着宁恬整理资料。
　　宁恬拿着那沓过了面试的名单递给她：“正好你在这，你挑挑看有没有想要的部员，我给你安排。”
　　“谢谢学姐。”周岁道了声谢，接过名单仔细翻看。
　　翻到某页时手指一顿，鬼迷了心窍般地抽出那页，右上角粘贴的寸照看着是最近照的，额前碎发拨开，露出底下那双蛊人的双眸，没什么表情地盯着镜头。
　　——又像盯着她似的。
　　宁恬好奇地凑近，看了眼她手里单独拿出来的这张表，调侃她：“喜欢这样的？给你安排，还有其他的吗？”
　　周岁有点不好意思地摇头：“就这一个，谢谢学姐。”
　　“还客气啥，以后你俩要是成了得请我吃饭。”
　　她含糊地“嗯”了一声。
　　成不成还不一定呢。
　　-
　　之后迎来国庆假期，周岁原本还在犹豫七天假期回不回湖城，就收到徐暮迟发来的消息。
　　【徐暮迟：国庆三班同学聚会，一起回去？】
　　她暂时不知该如何回复，索性截了屏给夏瑶发去。
　　【岁岁平安：国庆同学聚会么？】
　　【你的瑶瑶：对啊对啊，十月一号，地点都定好了。】
　　【你的瑶瑶：你是不是从来不看班级群！】
　　虽然隔着屏幕看不到，但周岁还是有些心虚地抬手碰了下鼻头，找到被她设为免打扰的“三班一家亲”。
　　简单往上翻了几页聊天记录，大致把同学聚会的时间和地点都了解得差不多了，才想起来回复徐暮迟的消息。
　　【岁岁平安：三十一号回去。】
　　关了手机发觉似乎忘了问，也不知道他们邀请的时候会不会算上陈昭。
　　-
　　直至回家那天，周岁都没再见过陈昭，偶尔能收到后者给她发来的嘘寒问暖，但频率很低。
　　看起来像是最近特别忙的感觉，她没问过，陈昭也不曾提起。
　　和徐暮迟在约好的校门口见面，她只拎了一个小巧的箱子，没塞多少东西，也不重。
　　徐暮迟想伸手替她拿，被她干脆拒绝。
　　倚靠在站台旁等车时，周岁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发时间。
　　【岁岁平安：今晚能不能去你家住？】
　　【你的瑶瑶：？】
　　【岁岁平安：我感觉徐暮迟可能又要说什么明天来接我之类的话，我得提前找好拒绝的理由。】
　　【你的瑶瑶：所以你就拿我当挡箭牌？】
　　【岁岁平安：求求你了/委屈。】
　　等了半天没收到回复，周岁以为夏瑶有其他的事情在忙，下一秒，对面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徐暮迟本来是想同她说话的，犹豫之间看见她将手机举在耳边，是听电话的姿势。
　　于是又默默退到一旁去，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周岁没注意到，在电话接通的瞬间调小了手机听筒的音量，专心听对面的人讲话。
　　“…我说你是不是该跟徐暮迟说清楚，你这种软得能被人捏来捏去的性子，迟早吃亏…”
　　她声音软，说话像是撒娇：“我能怎么办嘛。”
　　“你就直接跟他说，你不喜欢他，让他放弃，如果你不敢当面说的话，在微信里说也一样。”
　　“我又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
　　喜欢我三个字没敢说，怕被不远处站着当雕像的徐暮迟听见。
　　夏瑶愤愤道：“你真的是个感情白痴，人家从高三开始就对你各种献殷勤，你未必察觉不到么。我说你实在不行，你让那谁去跟他说，把他劝退。如何？”
　　“不如何。”周岁别扭地拒绝了她的提议。
　　夏瑶默声几秒，“反正你得趁早跟他说清楚，免得你不小心养虎为患。”
　　“知道了。”周岁低头盯着脚尖，“那我先挂了，明天见。”
　　徐暮迟见她手机离开耳边，第一时间凑上来：“在跟夏瑶打电话？”
　　“嗯。”她心不在焉地回答。
　　“明天聚会，我去接你吧？”
　　果不其然，周岁一猜一个准。
　　她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理由：“我和夏瑶约好了一起去，今晚我在她家住，谢谢你的好意。”
　　“行。”隔了一会他又说，“怎么认识这么久了你还总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显得我们很疏离。”
　　周岁轻轻地“啊”了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两只手无措地绞着，之后半晌没吭声。
　　恰好此时高铁到站，拥挤的人流瞬时涌出来，掩盖了她无声息的躲避。
　　她和徐暮迟是分开买的票，因此座位并不是挨着的，只不过还在同一车厢。
　　在她庆幸自己还有那么一段独处时光的时候，手机弹出来的消息提示声中断了她耳机里的音乐声。
　　【cz：回湖城了？】
　　她猜到他会知道，本来也没打算隐瞒，戳着屏幕回复。
　　【岁岁平安：嗯，在路上了。】
　　想了下，又发去一条。
　　【岁岁平安：明天三班的同学聚会你会来么？】
　　对面大概没在看手机，半天没回复，周岁懒得退出界面，一直端详着聊天框里陈昭的头像。
　　这人还挺专一的，一个头像用了那么几年也不换。
　　耳机里音乐声又断了下，陈昭回的消息很简短。
　　【cz：看情况】
　　周岁盯着这三个字出神了一小会，而后直接摁灭了屏幕。
　　身边高铁车厢里有人在睡觉，鼾声打得震天响，斜前方那人吸溜着泡面，泡面的味道扑鼻而来，在密闭着的空间内经久不散。
　　惹得她有些心烦，恨不得捂住耳朵堵上鼻子。
　　南城与湖城离得不远，车程大约一小时多一点儿便够了，周岁拖着行李箱出站时，一眼就扫见等在出站口的夏瑶。
　　夏瑶瞥了眼她除了拎着箱子之外空空如也的手，撇下嘴角：“怎么没给我带点南城特产啊？”
　　周岁知道她只是闹一下，仍然顺着她的意思答：“知道了，寒假回来就给你带特产，你可得亲自来接我。”
　　两人见面都有说不完的话，于是双双忘记还跟在后边的徐暮迟。
　　后来还是他绕到她们面前，二人才惊觉似乎是落下了什么，这才同他道别。
　　-
　　聚会定在傍晚六点，而周岁和夏瑶因为太久未见，前一天聊到凌晨才睡，一觉醒来已经到了下午一点。
　　“岁岁。”夏瑶叫住在佚?镜前翻折衣领的周岁，视线在她身上打了个圈，“你怎么大二了还天天素面朝天的，也不打扮一下？”
　　她愣怔了下，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脸上确未施任何粉黛，相较于高中稚嫩的脸如今已长开了些许，凭空生出点美意来。
　　被摁在梳妆台前时她还在想，夏瑶这两年变化也挺大的。
　　从跟她一模一样的校服校裤变成现在，上身套着咖色长T盖过臀部，几乎遮住下身的黑色短裤，玩起来下衣失踪。
　　眼尾勾挑起的棕色眼线衬得她比以往看起来凶上三分。
　　对比之下她确实一点长进没有，因为懒没有去学化妆，买衣服也都怎么舒适怎么来，很少考虑其他的。
　　夏瑶揪起块粉扑在她脸上拍来又拍去，嘴里一刻也闲不下来：“让我想想给你画个什么妆好呢……”
　　周岁没来得及张嘴就被她扫出来的细粉呛住了鼻子。
　　“抱歉抱歉。”夏瑶呼出几口气吹散迷人眼的粉雾，“给你画一个——清纯勾人绿茶妆，怎么样？”
　　“…？”周岁不解。
　　最后她还是拒绝了夏瑶想给她画的那个什么“绿茶妆”，只让她随意勾了道淡淡的眼线，扫上点腮红，又挑了只淡粉的口红点在唇上。
　　“美死了你。”夏瑶把她推去镜子前，“你看看你，长了张这么好看的脸蛋，却又不爱打扮自己。”
　　过几秒她又叹口气：“不过你不打扮也好看的。”
　　-
　　出租车在饭店门口停下，周岁率先提腿迈下车，夏瑶紧跟在她身后。
　　刚刚站定，听见身后不近不远的一声：“周岁。”
　　…还真是不巧呢。
　　周岁看着迎面走来的徐暮迟，心底那股天然的抵触又上来了。
　　他走近，在她面前停下，认真端详了几秒，夸赞道：“你今天很漂亮。”
　　“谢谢。”周岁有些不自在地扭了下头，手臂紧紧地挽着夏瑶。
　　按着群里发的包厢号，三个人先后走入。
　　一进门便被包厢里缭绕的烟味拂面直入，周岁拧了下眉心，下意识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夏瑶自然是和她坐一边，后脚进门的徐暮迟步子一顿，犹豫了下。
　　最后还是在她另一边的空座位坐下。
　　少不了被人一顿调侃，康建诚嘴里叼着根烟头，手撑在周岁的椅背上，笑着问：“你们几个一起来的？”
　　周岁点了下头。
　　他又问：“你和徐暮迟是…一对啊？”
　　她刚饮进一口茶，闻声便呛住咳嗽了下，好不容易缓过来才急忙否认：“你误会了。”
　　康建诚递给徐暮迟一个眼神，是背对着周岁的，她看不见。
　　康建诚算是他们这群人的中心点，他过来时，就已经有大把视线跟着探过来。
　　都悉数落在周岁和徐暮迟的身上。
　　不知道徐暮迟什么感觉，周岁觉得有点难捱，手里捧着杯子的手微微用力，小口酌着茶，缓解她由于紧张生出的口干舌燥。
　　包厢门又被推开，这会儿进来的是展凌。
　　周岁也好久没见他了，但时常还能从夏瑶的口中听说，倒也没觉得他多大变化。
　　他径直朝着这边走来，周岁瞥一眼夏瑶，犹豫着是不是该给他让个位。
　　夏瑶睨他一眼：“姗姗来迟啊。”
　　“哪有。”展凌跟康建诚并排在她们后头站着，视线在包厢里打了个转，“还有人没来呢。”
　　似乎有点意有所指。
　　展凌攀上康建诚的肩膀，略显嫌弃：“怎么开始抽烟了，难闻死了，赶紧掐了。”
　　康建诚闻言掐了烟，烟头随意丢在桌面的烟灰缸里：“行，也不知道你一个理科班的人天天来我们三班乱窜干什么。”
　　周岁才意识到，展凌出现在她们三班的聚会里，确实诡异。
　　展凌没往夏瑶身边凑，反而去骚扰徐暮迟：“兄弟，让个位？我坐会就走。”
　　徐暮迟没动，语气有些不善：“那么多位置，你非要坐这？”
　　“我就喜欢这座位。”展凌仿佛没察觉到似的，伸手去拉他，“让我坐一下，我马上就走。”
　　“……”
　　最终徐暮迟还是拗不过他，往旁边挪了个位，展凌坐下后在堪堪收声。
　　反观徐暮迟一脸哀怨，周岁在心里默默替他哭惨几秒。
　　背后康建诚待了几秒觉得没意思，转身游走开，熟稔地插入另一块聊得火热的队伍里，跟谁都一副“朋友一生一起走”的好兄弟模样。
　　他们聊天的声音不加控制，零碎的传入周岁耳中。
　　“你大学没谈恋爱啊？”
　　“没呢，大学那些男的都歪瓜裂枣的，还不如咱高中。”
　　“…确实，咱班当初那谁，自从他走了之后我就再没遇见过长那么帅的。”
　　“你说陈昭啊，他真的帅，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在国外。”
　　“不过我觉得徐暮迟长得也还行吧，挺清秀的，看着温柔。”
　　“你算了，你没看人眼睛都扒在旁边那人身上了吗。”
　　“……”
　　周岁僵硬地转了下脖子，试图掩盖自己能听见她们对话的事实。
　　包厢里气氛燥热，即使坐在窗边也像空气静止般的闷，加上四面传来的有些嘈杂的交谈声，她觉着自己呼吸都滞了几秒。
　　一两年没见，每个人都仿若有说不完的话，四处都聊得热火朝天，无人注意到她，她索性找了个借口出门透气。
　　手刚碰上门把手，门便从外边拉开。
　　她仰了下头对上门外站着那人的戏谑目光。
　　和一声胸腔里哼出来的笑一道响起的，是他的问话：“专门来接我的？”
　　作者有话说：
　　周岁：真的只是碰巧qwq。
　　小年快乐啊各位！！！
　　-


第49章 坦白
　　周岁觉得自己大概是眼睛花了。
　　不是说看情况吗。
　　面前这位套着松垮的黑色短袖, 领口歪斜着露出小截锁骨，手插在黑色牛仔裤的侧边口袋里，斜斜地压在门框上。
　　除了陈昭还有谁总爱穿的这一身黑。
　　背后大堂里橙黄色的灯光拢住他整个人, 和全身肃穆的黑色不一样的是, 他的眉眼里揉了些笑意。
　　左耳耳垂的那颗耳钉依旧璀璨，又铮亮。
　　两人就这么在门边僵持了会, 被门外想进来上菜的侍应生打断：“可以请您让一下吗？”
　　周岁往里退开半步，侧着身让陈昭进门。
　　她想出门透气的愿望也暂时被搁置。
　　康建诚从人堆里冒出来，瞥见这边的陈昭，笑得更为灿烂, 上来便对着他一顿嘘寒问暖。
　　周岁被挤开，站在原地愣了半晌, 索性回了座位。
　　康建诚打趣他：“昭哥，舍得从国外回来了？没被那些金发碧眼的美女迷人眼啊。”
　　陈昭神色极淡, 只分了个眼神给他, 周遭瞬间像降了几度似的发寒。
　　康建诚也不清楚究竟触了他什么逆鳞, 光顾着挠头憨笑，引着他走到这边的座位来。
　　周岁刚回来时便注意到，她在的这张桌子几乎坐满, 但这人还是往这边来了。
　　心底里浮起一丝困惑，紧接着很快被打消。
　　右手边座位里，展凌倏然起身, 手掌摊开向上, 指尖对着座位：“昭哥，坐。”
　　…原来在这等着呢。
　　这样看, 展凌出现在明明跟他毫无关系的三班聚会上, 大概就只是来给陈昭占个座的。
　　事实确如此, 展凌附耳不知跟他说了什么，手上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接着厚脸皮地挤开夏瑶另一边坐着的人，取而代之。
　　先前凑一堆八卦被周岁听去的那群女生，视线统统不由自主地挪过来，有惊讶、猜疑的，在她和陈昭身上来回扫着，也有兴奋的，按耐不住又蠢蠢欲动的。
　　周岁直接埋下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一场同学聚会而已，弄的像大型相亲集会，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还要看人眼色么。
　　陈昭翘着腿折在座椅里，好整以暇地看她：“今天弄的这么漂亮？”
　　她闷闷回答：“夏瑶非要给我化妆。”
　　“好看。”陈昭稍稍倾身，“化不化都好看。”
　　她耳根滚烫，故意错开话题：“你不是说今天看情况么，怎么还是来了？”
　　“太想你了，忍不住。”他接得极其自然。
　　周岁当作没听见，“你最近很忙？”
　　“有一点。”陈昭点头，“在准备一个创业比赛。”
　　她讶得声音都大了点：“你大一就开始参加这些了吗？”
　　他的唇蹭了下杯壁，喝了口水，“一个专业课老师推荐我去的，反正也是闲着。”
　　“你好厉害。”她真心夸赞，“我身边有大二的去报名都没选上。”
　　也不知他真觉得无所谓还是谦虚：“运气好而已，那老师项目缺人，他今年只带了大一的课，恰好选到我。”
　　周岁声音小下去：“那也很厉害。”
　　菜正好上齐，包厢里人也差不多都到了，大家都饿得饥肠辘辘的，纷纷动起筷子来。
　　夏瑶结束了和展凌的对话，扭头来关心：“你和陈昭聊的怎么样？展凌刚刚说他今天差点就有事来不了了。”
　　周岁夹了一筷子正好转到她面前的菜，“他最近很忙吧。”
　　“他再忙也要来抽空见你。”夏瑶“啧”了声，“好伟大的爱情。”
　　她嘴里塞了东西没法开口，只能递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同学聚会的话题无非就是围绕去了哪所大学，谈了几次恋爱，又或是讨论以前班上哪对情侣异地恋分手了，诸如此类的展开。
　　自然，某位话题热点对象自动变为讨论中心。
　　有胆大的把话题引到他身上：“昭哥回国多久，还回去吗？”
　　“不回。”
　　“不回去了？那你现在在哪高就呢？”
　　“南大，读大一。”
　　那人讶异：“怎么又回国读书了，国外不香吗？”
　　陈昭面色看不出波动，淡声道：“想回便回了。”
　　把那人连着其他人的好奇心一并打碎了。
　　他跟察觉不到似的，对着方才夹进碗里的一块排骨认真端详，筷子一挑，拨开面上沾着的葱花。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排骨放入周岁碗里。
　　不仅周岁愣住了，周围人也跟着目瞪口呆。
　　康建诚举着酒瓶贴近唇边，保持着一副要喝不喝的架势，显得这酒味道让人难以下咽一般。
　　半晌后他断断续续道：“你们…你俩…成了？！”
　　周岁呼吸一紧，垂落在腿上的左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握着筷子的右手悬停在面前，夹着地东西“啪”一下掉入碗中。
　　她实在不知该作何反应，但还是忍不住微微偏头看了眼陈昭。
　　陈昭笑了下，端着杯子的手微微抬了抬，隔空同康建诚碰了个杯，“没呢，借你吉言。”
　　简短一句话落在包厢里，无声炸开了锅。
　　众人视线徘徊在二人之间，康建诚率先反应过来，猛灌一大口酒，借着嘻嘻哈哈的玩笑引开话题。
　　即使这样仍有一小部分人注意力集中在陈昭身上。
　　夏瑶眼里八卦意味明显，刻意压低了声音：“公开示爱诶，还不赶紧答应他。”
　　周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埋头吃饭，平和外表下，心跳声快要冲破耳膜。
　　后半程话题发散着越跑越远，陈昭展臂搭在她的椅背上，隔着两个人同展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她一早放了筷子，心不在焉地双眼放空，耳朵却敏感地捕捉着陈昭的低哑嗓音。
　　好在聚会终于在她坐立不安之时结束，众人三两个的走出门去，口中都是还未聊尽兴的各类话题。
　　周岁和夏瑶同时起身往外走，到门口时，康建诚刚刚送走一波喝嗨了的男同学们。
　　见着她们又笑起来，目光对上跟在后边的陈昭，笑意更浓：“以后咱几个有空单独聚聚哈，昭哥，你可得加把劲啊！以后结婚可得邀请我做主桌。”
　　…都什么跟什么。
　　周岁对于这种跳跃性话题表示头疼。
　　“行。”陈昭插着兜漫不经心凑上来，和周岁挨着肩，话却是对着夏瑶说的，“把周岁借我一会，没意见吧？”
　　夏瑶摆了下手，迅速接话：“哪敢有意见。”
　　语气兴奋得就差把她推到他怀里了。
　　周岁看着她和展凌迅速走远，身边嘈杂声消下去些许，方才的热闹转眼散掉。
　　周围除了饭店里欢快的背景音乐，就只剩下身边陈昭的呼吸声。
　　她有些不自在地伸手扯了下衣领。
　　陈昭抢在她前面开口：“散会步吗？”
　　“嗯。”她声音小小的，淹没在风里。
　　饭店旁恰巧是湖城的陵江，夜幕暗缭，江面上的船灯忽隐忽现，映出晚风拂过的圈圈涟漪。
　　两人沿着江边的人行道缓缓走着，夜里的风带了点凉意，吹得周岁瑟缩了下。
　　陈昭猝不及防出声：“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周岁垂落的睫毛轻颤，像是下定了决心般的，她仰起头：“为什么不告而别？”
　　陈昭的步子顿住，连带着她也跟着停下。
　　“不告而别，是不敢。”他折了臂倚在路边栏杆上，“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不想看你为了我难过。”
　　“还怕假如见到了你，我可能就会想留下来。”
　　“可你不说，我会更难过。”周岁忆起那日高傲地站在她面前炫耀的叶幸，心头哽了下，“从别人口中得知你出国的消息时，我真的好难过啊。”
　　她倔强地偏过头去：“你知不知道啊，陈昭。”
　　陈昭直直迎上她的目光，眼睛也不舍得眨。
　　“我知道。”他的声音轻哑，比拢着的月色还温柔：“对不起。”
　　仅仅一句对不起，她筑起的那层铜墙铁壁瞬时间溃散。
　　眼圈迅速泛了红，又因夜色暗淡瞧不出半分异常，唯有她带着一丝鼻音的声露出破绽：“我当时真的急疯了，我以为你出事了，还特意去问了展凌，我甚至想跑去你家敲开你的门看看——”
　　“可是我等来的是叶幸的消息，她向我炫耀，她说她会跟你一起出国。”
　　她懒得再遮掩哭腔，小声抽泣起来。
　　“对不起。”
　　他心里泛起一股无力感，张开臂将女孩拥入怀中，下巴轻轻蹭在她毛茸的头顶。
　　鼻腔里传入的淡淡柠檬香气让她安定了些，哭声渐渐收住，终于是心底里的潜意识占了上风。
　　她没舍得推开，她依恋这个怀抱。
　　陈昭的声音轻柔，从她上方传来：“如果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亲自来跟你道别的。”
　　周岁想起什么，从他怀中抬起头，眸子往左看去，落在那颗耳钉上：“这颗耳钉，你从哪里来的？”
　　“想知道啊？”陈昭松开她，大拇指指腹抹过她眼角的泪，“那个错题本收到没？”
　　思绪一瞬间被扯回。
　　夏瑶把本子送过来时的不自然，错题本里的错题和她的知识盲区过于高的重合度，在此刻似乎都得到了合理解释。
　　她仍有疑问：“可那不是你的字迹。”
　　“确实不是，那是我拜托邻居妹妹帮忙抄的。”他解释道，“把本子交到夏瑶手里时，她把这个耳钉给了我，说是你一早想送又不敢送的礼物。”
　　难怪。
　　耳钉的事除了夏瑶就只有叶幸知道，而知道她把耳钉放在哪的，便也只有夏瑶了。
　　她有些懊恼，早该想到的，耳钉怎么会丢得那么巧合。
　　陈昭稍微俯身，侧过脸去，左边耳朵以及那颗银色耳钉一齐凑在她面前。
　　“收到耳钉那天，我就在校门口那条巷子里打了这个耳洞。”
　　“可你——”
　　她倏然想起那年陈昭的生日聚会，叶幸在门外信誓旦旦地说着“他不会为了你打耳洞”之类的话。
　　事实却告诉她真相。
　　“我怕丢，最好的保存方法不就是戴在耳朵上么。”陈昭直起身子，抬手碰了下那颗四角星星，“这耳洞——”
　　“为你打的。”
　　作者有话说：
　　亲妈感动。
　　终于说开了。
　　在一起不远咯！！


第50章 差点
　　周围的风像是静止了, 陈昭的话萦绕耳畔又经久不消，重重地敲击在她心上。
　　从方才回忆的思绪里抽离出来时才有了些反应，刚才的拥抱旖旎又暧昧。
　　她现在有点儿事后尴尬。
　　为了避免这种感觉扎根发芽, 她努力打破沉静氛围：“所以你当时为什么会出国啊？”
　　陈昭默了两三秒才答：“我妈离婚, 因为常年情绪低压患了抑郁，她想出国, 我不敢放她一个人在国外。”
　　周岁显得有些急：“那现在呢，阿姨好点了吗？”
　　陈昭屈着两指落在她脑门上，笑着说：“不用担心，国外环境很好, 不然我现在怎么敢回来找你？”
　　她恍然“啊”了声，又问道：“那你怎么进的南大啊？”
　　“笨。”陈昭打趣她后又恢复正经, “出国一年后我就回来了，在六中读了一年高三, 考进来的。”
　　湖城六中几乎是复读生的天下, 以严苛的管理方式闻名湖城, 据说进了六中几乎就没有私人空间了，百八十个人一个班，竞争极其激烈。
　　周岁很难想到他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陈昭抬手, 掌心朝着她的脸，覆在她眼前。
　　视线顿时被黑暗笼罩，她有些不明所以。
　　耳边传来他的声音：“别用你那副心疼人的眼神看我, 这都是我自愿的, 我过得也挺好的。”
　　“知道了。”她闷闷答。
　　“我的事聊完了，现在来聊聊你。”
　　陈昭恢复往日一贯散漫的模样, 直勾勾盯着她。
　　周岁听不懂, 反问道：“什么？”
　　“聊聊我们乖宝宝, 目前有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
　　后来周岁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回家的。
　　脑袋里像糊了层浆糊似的晕乎乎，面前那人眯着眼勾她，盯得她差点缴械投降。
　　结果自然是头一缩，直接怂得跑开。
　　某人攻势太猛，她暂时还未消化完全。
　　-
　　“什么？陈昭真在追你啊？！”
　　程诺的大嗓门响彻206整间宿舍。
　　国庆在家待了几天便闲不住了，恰好陈昭赶回学校忙他的比赛，她索性跟着一起回来。
　　刚在宿舍放下行李，奔波一趟累得她只想坐着歇会，就被程诺举着论坛里那张部门迎新当天别人偷拍的照片质问。
　　她无奈，要想摆脱她的连环质问，只好和盘托出。
　　连带着把她的高中暗恋史跟着盘出来。
　　程诺发出怪异的惊叹声：“不是吧，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还是那种极品大帅哥，你居然还没答应？”
　　她“昂”了声，俯下身去收拾自己的行李，又被程诺拽着被迫直起身子。
　　“我不管，我得不到的你必须得到。”程诺拍着胸脯保证，“我来助攻，以后你俩结婚吃席我做主桌。”
　　“……”
　　真想把康建诚介绍给她，两人真是命中注定的一对。
　　以后要是真同时坐在她婚礼的同一桌上，一定相见恨晚。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时，才忽地感觉脸颊一热。
　　宿舍门被推开，凉风卷入，她脸上的温热散了点，抬眸望去。
　　阮书微抱著书进门，看起来像刚从图书馆回来的，她一路回了座位把书猛地拍在桌上，转过来看俩人：“你们还不准备期中的大作业？”
　　周岁和程诺都懵了下。
　　“能不能关心下班群消息。”阮书微无语，“但凡程诺把关注学校论坛的时间分一点给班级群，你们俩也不会如此淡定。”
　　“我靠，怎么还是小组作业啊，合作完成一幅大壁画。”程诺抬头，“二到四人，要不咱们仨就正好一起了？”
　　周岁本就跟宿舍之外的其他同学交流不多，自然欣然答应：“行啊。”
　　阮书微思吟几秒才答：“但是咱们在宿舍做这个很麻烦，我刚去问了，这段时间专业教室不开门。”
　　“那怎么办啊？”程诺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手机，想到什么，又说，“秋双不是在外面有租房吗，咱们借住一下她应该会答应的吧？”
　　程诺和阮书微同时看向周岁，后者疑惑开口：“盯着我看干嘛？”
　　程诺率先反应过来，挽着她的手臂开始撒娇：“你最好说话了，你去跟秋双说吧，怎样？”
　　周岁像软柿子一样，毫无生气地点了下头。
　　她实在学不会拒绝。
　　好在秋双听说是期中作业需要，很快答应了，只嘱咐了几句不要乱动家里的东西后，便把钥匙交给了她们。
　　三人专门挑了天没空的下午，把大作业要用的材料搬着去了秋双的出租屋里。
　　周岁抱着略有些沉重的材料出了宿舍，望见等在宿舍门口的黑色身影，讶了下。
　　身边的程诺提着几乎没有重量的塑料袋同她眨了下眼，转身遛得不见踪影。
　　…还真是。
　　她叫了句：“陈昭。”
　　黑色身影转过身来，极其自然的拎过她怀里的重物：“走吧。”
　　手里一轻，她没了负担，仰着头问：“你怎么来了。”
　　“你室友喊我来的。”
　　“……”
　　秋双租的房子就在校门外不远处，几步路便到了。
　　陈昭一路送她上了楼，站在外边不进门。
　　周岁看她没跟上来，疑惑探出头：“怎么不进来？”
　　他顿了下：“不好吧？”
　　“？”
　　有什么不好的？
　　她在屋里转了圈，确认没有程诺的身影后，再次邀请：“进来坐会吗？我可能放东西还要一会。”
　　“这可是你说的。”
　　陈昭迈步进门，又顺手把门带关上。
　　东西很杂，她找了间不住人的空房间，把带来的东西掏出来分类摆放好，弯着腰整理得认真，未曾注意到身后突然冒出来的身影。
　　他倏然出声：“需要我帮忙么？”
　　周岁的身子颤了下，迅速直起身子想回头看他，却因为起得太猛，右脚重心不稳，崴了个趔趄。
　　反应过来时腰上温热的触感明显，陈昭的掌心贴着她肌肤。
　　她今天套了件单薄的棉麻开衫，外套下仅有一件抬手能露出腰际的短上衣。
　　整个人仿若过了电似的，尤其腰间，相碰的肌肤那处酥酥麻麻，周岁不自觉地想挣脱开，却反被陈昭握得更紧。
　　他低哑着嗓杂着笑意，在她耳边出声：“又投怀送抱？”
　　她小声反驳：“哪有‘又’？”
　　“不记得了？”陈昭亲自帮她回忆，“高二去青舟基地，在车上，你差点——”
　　“别说了！”周岁羞得伸手要去捂他的嘴。
　　房内顿时寂静几秒，陈昭的呼吸声响在她耳畔，磨得她耳根子发软。
　　周岁整个人窝在陈昭怀里动弹不得，手攥成拳抵在他胸前，试图拉开些距离。
　　结局自然是失败。
　　那人放在她腰间的手还不安分的捏了捏。
　　她费劲地仰头瞪他，反倒撞进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里。
　　情况变得有些不受控制，周岁慌张地挪开视线，紧盯着远处的书架，开始默数上面究竟摆了几本书。
　　数到第六本时，眼前蓦地埋下阴影，某人的脸严严实实地挡住那片书架。
　　不过咫尺的距离，陈昭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打了个来回，她吓得直往后仰。
　　“周岁——”
　　一道女声突兀地响起，又迅速截断话音。
　　周岁使了大力气从陈昭怀中挣脱出来，顾不上脸颊滚烫，转过头去看门口的人。
　　程诺张开手捂住眼睛，背过身去，语气诚恳：“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在这时候打扰你们的好事——”
　　周岁松了口气。
　　心里默默感叹承诺出现得及时，再稍微晚点就该发生些不可描述的事了。
　　身后陈昭若无其事地直起身，保持一贯的懒散姿势，双手插在裤边口袋里，没个正形地靠在门边。
　　周岁无声地逃去程诺身边，低声嗔怪：“你怎么才来？”
　　程诺给了她一个“我懂”的眼神：“来早了，下次一定注意。”
　　周岁：“……”
　　程诺把她往侧边推了推，上前一步立在陈昭跟前：“你好学弟，我叫程诺，周岁室友。”
　　陈昭一反常态地回了她一个礼貌点头的问候：“陈昭，周岁高中同学。”
　　“知道！”程诺拍着胸脯打包票，“你追周岁的事，我替你搞定。”
　　周岁觉得没脸呆在这屋子里了。
　　程诺说话声音响亮得生怕她听不见似的。
　　陈昭竟也信了她的鬼话，一点不敷衍地点头：“谢了。”
　　程诺：“客气！”
　　口袋里的手机发出规律地震动，周岁摸进去掏出来，屏幕上显示的是阮书微的电话。
　　她摁下绿色的接通键：“书微？什么事？”
　　“程诺呢，打她电话一个没接。”
　　周岁掀起眼皮看了眼，答道：“跟人聊天呢。”
　　阮书微没问是谁：“我在宿舍，你们刚才东西没拿完啊？这门口一袋子不带走准备等收垃圾的阿姨来收吗？”
　　“什么袋子？”周岁一顿，想起些什么，“我跟程诺说了让她一起带过来的，可能她忘记了。”
　　“就知道她没那个记性，我打电话也不是说这个的，就是想提醒下你们俩，六点要开班会，没差多少时间了，赶紧回来吃晚饭。”
　　周岁应声：“知道了。”
　　挂了电话，她硬着头皮上前扯了下程诺的衣角，打断她滔滔不绝还能再说五百年的废话输出：“要回去了，晚上要开会。”
　　“行啊。”程诺反手把她牵制住防止她溜走，“学弟你呢，一起回学校？”
　　陈昭挑起狭长的眼尾，眸子不动声色地看向视线乱瞟的女孩，闷声笑了下：“你们回吧，我还有其他事。”
　　等陈昭离开，周岁才完全泄下气来。
　　程诺八卦的本事完全不输夏瑶，三两下把她刚才不小心看见的某个场面的起因经过结果全都套了出来。
　　然后叹了声气，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再不答应小心嘴边的鸭子飞了。”
　　周岁脸皮薄，经不住她打趣，抱着她臂的手探出两根指头掐了下，总算让她不再挪揄。
　　-
　　翌日晌午，周岁收到宁恬学姐发来的通知。
　　【宁恬：请生活部全体新干事及副部于10月13日晚六点抵达操场，我们准备了一个简单的部门迎新晚会。】
　　随消息一起发来的，还有一份表格。
　　【宁恬：这个表格是干事的分组名单，大家查看一下，早点加好各自副部的联系方式，都提前熟悉一下。】
　　往年也有同样的部门迎新环节，周岁没怎么想，打了个“收到”发过去。
　　点开表格随意滑动，瞥见自己名字后紧挨着的两个名字，一个是陈昭，另一个她觉着陌生，看名字估计是个女生。
　　视线又落回方才这条通知上，几秒钟后，她恍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这通知总有点莫名的熟悉感。
　　——十月十三日恰好是陈昭的生日。
　　之前一直忙着期中的大作业，导致她直接忘了这茬，也压根没来得及给陈昭准备生日礼物。
　　周岁有些心虚，心里默默盘算着，该找个什么样的机会，等他生日之后把这个礼物补上。
　　手机又是一震。
　　【cz：后天部门迎新，一起去。】
　　她刚要拒绝，对面又紧跟一条消息。
　　【cz：我是你干事，和你一起去，应该的。】
　　…哪门子的应该。
　　她的手悬在键盘上方半晌，还是没忍住，回了句“好”。
　　作者有话说：
　　周岁：他是懂怎么拿捏我的。
　　陈昭：追她必备技巧get！


第51章 占有
　　“十二点了十二点了！”韩向奇惊呼一声, 跳着脚“啪”一下关掉宿舍顶灯。
　　整个306随即陷入一片昏暗，只剩下三人桌上的电脑屏幕发出的幽幽蓝光。
　　魏宏阔不知从哪变出一个形状有些诡异歪斜的蛋糕，插上根像是被人掰掉一截的短腿蜡烛, 点了火端至陈昭脸前。
　　“生日快乐昭哥！”
　　韩向奇掏出来一个被压瘪的纸质生日帽, 在陈昭无比嫌弃的眼神之下扣上了他的头顶。
　　“生日快乐！咱们经费有限，只能给你这样的惊喜了。”
　　魏宏阔闻言跟着点头：“这蛋糕是我俩昨天在第二食堂的面包店里死皮赖脸求来的。”
　　韩向奇拍了他一下：“什么死皮赖脸, 会不会说话。”
　　“哦，是我们帮那个面包店的老板打了一下午工才得到的可以让我们自己做蛋糕的机会。”
　　“没错，我俩辛辛苦苦做的，你快许愿！”
　　陈昭低头瞥了眼那压根看不出形状, 面上奶油糊得凹凸不平的丑陋蛋糕，尽力不让自己表现得很嫌弃。
　　闭上眼囫囵许了个愿, 深吸一口气吹了蜡烛。
　　韩向奇和魏宏阔两人比他还兴奋，举着刀叉大声商量着如何切蛋糕。
　　陈昭伸手扯过桌上充着电的手机, 解锁屏幕, 微信弹出一大堆生日祝福, 一一回复完，才点开置顶对话框。
　　对面也掐着点发了句生日快乐，他无声地咧了下嘴角, 拨通语音通话。
　　微信铃声响起时，周岁窝在床上吓得一颤，连带着床也跟着抖。
　　程诺从隔壁床帘里探出头来询问：“你没事吧？”
　　“没事。”她小声答, 又起身扶着楼梯下床, “我出去接个电话。”
　　“这么晚了还有人打电话。”程诺随口应了声，缩回了脑袋。
　　十二点过后的宿舍走廊有常亮的灯, 不少宿舍门缝里依旧传出来些许吵闹声, 衬得走廊没那么冷清。
　　周岁接通电话, 对面半晌没有声，她才小声“喂”了句。
　　“还不睡？”陈昭的声音透过听筒更显得低沉，“在做什么？”
　　“要睡了。”她透过走廊窗户的反光看见玻璃里的自己，唇角扬得明显，“干嘛给我打电话？”
　　“想你。”
　　气氛静了几秒，周岁把手机从滚烫的脸颊边拿开，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又重新贴近。
　　“你正经一点啊。”
　　语气算不上责怪，有些撒娇的意味。
　　“想听正经的？”对面传来极轻的一声笑，“想亲你一下。”
　　周岁又是一怔。
　　“好了，不逗你。”那头背景音吵闹，有衣料摩擦的声音，不一会又静了，“想听你亲口说生日快乐。”
　　就为这也要打个电话来，周岁不解，明明一句语音就能解决的事情。
　　但她还是乖乖照做：“生日快乐，陈昭。”
　　那头轻轻叫了声她的名字：“周岁。”
　　“嗯？”
　　他又换了种叫法：“周三岁。”
　　周岁被他叫得晕头转向地应了：“嗯。”
　　“你好乖啊。”
　　这句话像在她耳边炸响的雷，心跳乱得她下意识咬了下唇。
　　对面宿舍开了门，暖黄的灯光偷溜出来，里面有人出来接水，路过周岁时还要好奇地扭头看她一眼。
　　周岁手忙脚乱地挂断电话，在外边站了好一会，等脸上的温度降下几分，才转身回了宿舍。
　　转进卫生间用手蘸着凉水拍了拍脸，双手撑在洗漱台边缘的凹凸上，她仰着头去看镜中的自己。
　　脸颊微红，残余的水珠顺着下巴低落，唇角却是勾着的。
　　-
　　夜晚的插曲直接影响到了白日周岁的状态，下午的专业课后半程，她听得有些心不在焉。
　　一直在想一会该如何面对陈昭。
　　专业课老师是个老头，带着副老花镜，看人却看得清楚。
　　周岁发楞的间隙，被程诺一顿狂戳，从她压低的声音能听出来语气焦急：“老头喊你了，别发呆了！！！”
　　她猛然回神，闻言站起。
　　讲台上的老头立着手指扶了下鼻梁上的老花镜，笑眯眯地问：“这位同学刚才想什么事情那么专注，连我的课都不听了。”
　　周岁乖乖低着头认错：“对不起老师。”
　　“不怪你，是老师我年纪大了，讲的课你们都不爱听了。”老头吸了口保温杯里冒着白气的热水，“下次换个长得好看的年轻人来，你们就爱听了。”
　　台下同学哄笑起来，唯独周岁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用翻书来掩盖尴尬。
　　恰好下课铃声响起，老头本就没有继续讲课的打算，手一挥说着下课，教案往胳肢窝里一夹，端着他的保温杯便出了教室。
　　周岁才堪堪坐下收拾东西，身边程诺和阮书微同她打了个招呼便先走一步。
　　等她背起书包出门时，教室里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开，外边天也暗了几分。
　　猝不及防的拉扯感使得周岁顿了顿脚——
　　有人扯了下她的书包带子。
　　懒散的语调在她身后响起：“学姐，怎么走的那么快？”
　　不用回头都知道是某人。
　　但她还是回了头，仰着脸等那人走近。
　　“上课还走神，跟高中一个样。”陈昭笑着抬手覆在她头顶揉了下，“没点长进。”
　　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周岁说出的话磕磕巴巴的：“你、你都看到了？”
　　“挺显眼的。”陈昭耸肩，“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看见某人站桩似的，多大了还被老师批评上课走神。”
　　她小声反驳：“不怪我。”
　　怪你。
　　走出一段距离，陈昭一直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伸到她面前，骨节微凸的手指上挂着个透明塑料袋。
　　周岁下意识问了句：“这什么？”
　　下一秒，视线下移，能看清袋中装着的三明治，牌子还是南大校门口那家网红面包店的。
　　“你的晚饭。”陈昭把塑料袋勾到她指尖，“看你下课下得晚，不能饿着我们周三岁。”
　　她拆包装的手怔了下，语气诚恳：“谢谢。”
　　“客气，今晚还得让学姐多多指教。”
　　陈昭正经不过一秒，又开始调侃她。
　　部门迎新晚会按往年惯例，定在操场，等两人走到时，已经陆陆续续到了一小部分人。
　　“周岁，这里！”
　　宁恬学姐穿过人群冲着她挥了下手，周岁循着声走去。
　　陈昭慢悠悠跟在她身后。
　　宁恬的目光越过她看向身后，低声询问：“这才几天，就搞到手了？”
　　“不是。”她不知该如何解释，“就是，认识。”
　　宁恬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没再继续盘问，拉过身边一直未出声的陌生女孩：“你另一个干事，姜茸，挺乖一小姑娘，跟你刚来时一样不爱说话。”
　　姜茸怯怯地出声：“学姐好，我叫姜茸。”
　　“周岁。”她也有些不自在，扭头去寻跟着她的那人。
　　陈昭接收到她的目光后走近，向面前几个女生温声介绍自己：“陈昭，计科院一班。”
　　“行了，都别站这了。”宁恬推着周岁往前去，“把你俩干事带走，找个地方坐，一会人齐了就开始了。”
　　“学姐，就坐这呗。”陈昭捏着漫不经心的调子跟她装不熟。
　　周围似有若无的视线都朝着周岁身边瞟，她也不想一直站着惹人注意，索性听他的就地落座。
　　姜茸默默的在她另一边坐下。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剩几分钟，迎新晚会还未开始，另外一边其他副部都同各自的干事们聊开了，唯独她附近似结了一层冰霜似的冷。
　　周岁作为学姐，自然承担起主动打破宁静氛围的责任，生疏的带起话题：“你们大一还忙不忙，课多吗？”
　　“不多。”姜茸答了两字，又重新缩回去。
　　…聊不下去了。
　　周岁闷闷低着头，手指搓着地上的人造草皮画圈出神。
　　部门迎新的流程一如往届，先是宁恬坐到圈中心向各位新干事们表示欢迎，简要介绍一番生活部的现状，讲解一些无聊的场面话后，便是玩两三个小游戏增进新成员与老成员之间的熟悉感。
　　其中一个便是所有人都耳熟能详的“丢手绢”。
　　陈昭歪头凑近，声音随着气息落在她耳上一道响起：“多大了还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去年也玩的这个。”周岁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可能是懒得想新游戏吧。”
　　他哼笑了声：“三岁小孩玩的，适合你。”
　　“……”
　　游戏是从随机挑的一个女生开始的，她手里抓着暂时充当“手绢”的白纸，绕着圈的外围小跑起来，人在动，目光却紧紧盯着某处。
　　周岁没想到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白纸落在自己身后时，她怔了几秒，身边陈昭说了句“快追啊”，才忙不迭起身追去。
　　结果自然是没追上。
　　而给她丢手绢的女生已经在她原本的位置坐下，偏着头笑得肆意，嘴一张一合的，在同陈昭讲话。
　　莫名的占有欲在作祟，她心里不太舒服，慢悠悠晃着，寻找下一个目标。
　　迈着步子绕到陈昭身后时，看见他背在背后伸出的手，掌心向上。
　　他没回头，却像是感知到她的存在，手向上勾了下。
　　她瞬时会意，手中攥着的白纸轻飘飘落在他掌心，没作停留，顺着方向跑走。
　　陈昭却光是站着也不追，等她又绕了一圈回到原地，才垂着眸低声向她认输。
　　坐在中心位的宁恬举着话筒调侃：“有的人，不许对自己副部徇私舞弊，都这样的话那游戏就别玩了。”
　　周岁脸皮薄，埋怨似的瞪他一眼，盘着腿坐在他的位置。
　　余光撇见身边那个女生的嘴角撇下来，显然有些不满，但碍于两人以后还会有工作上的交集，也不敢发作。
　　陈昭跟散步似的，拿到“手绢”后一直闲庭信步的绕着圈。
　　绕到周岁有些失了耐心，他才选定好了要取代的位置，白纸置在周岁身边另一个男生背后。
　　那男生几乎立刻发觉，手撑着地起身，三两步追上还没来得及跑的陈昭。
　　——某人像是故意输的。
　　宁恬起身将陈昭扯到圈内，笑吟吟的：“输了的人是要唱歌的哦。”
　　陈昭挑着眉接过话筒，半晌出声：“…我唱。”
　　“要伴奏吗，我给你放。”宁恬将手机蓝牙连上话筒的音响，开了音乐软件，“唱什么歌。”
　　陈昭立于圈中心，操场边的路灯给他拢住一层暖黄色光圈，下巴被黑色外套的立领遮住，虽背着光，但不难注意到他眉眼里揉杂的柔和。
　　“就唱——”
　　“普通朋友。”
　　作者有话说：
　　陈昭：你懂我意思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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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主动
　　“……”
　　“不能只是做你的朋友。”
　　“不能做普通朋友。”
　　“……”
　　陈昭的嗓音又低又懒, R&B风格的歌都极其适配他的声线，随意带着伴奏哼出的调，几乎能让人在他歌声里溺过去。
　　周岁之前从未听过这首歌。
　　认真听了几句歌词内容, 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陈昭暗色的瞳里浮着笑, 目光勾在她身上不移开。
　　周岁强迫自己忽视那道灼人的视线，微低着头在手机上的音乐软件里搜索这首歌。
　　随意扫了几眼歌词, 她脸颊便不受控制的烫了起来。
　　指尖无意触到屏幕某个地方，弹出来这首歌的评论区。
　　—唱普通朋友的一定不是普通朋友。
　　—如果一个朋友对你唱了这首歌，会是什么关系？
　　—我知道我在你心里不是普通朋友，你在我心里也不是。
　　耳边陈昭的歌声揉进话筒的金属音中。
　　“我无法只是普通朋友”
　　“感情已那么深”
　　“叫我怎么能放手”
　　“……”
　　周岁恍然, 思绪一瞬间忆起三年前那场生日聚会上，为了实现某个赌约, 给他唱的那首歌。
　　那时候她对感情懵懵懂懂，竟也不会想到后来会和他有这般羁绊。
　　那时的她应该也不会想到吧。
　　未来某一天她喜欢的人会当着众人的面, 唱一首几乎相当于告白的歌曲。
　　迎面扑来的晚风刺得她眯了下眼, 眸子泛出一片湿意。
　　心跳也瞬时漏掉一拍。
　　圈中心唱歌那人已经停了声, 径直朝着她走来。
　　身边有人在起哄：“再唱一首！”
　　宁恬笑着出来打圆场：“想再听他唱的话，你们就让他再输一次。”
　　“喜欢么？”他问。
　　他凑的近，讲话时喷出的气息略过她耳根, 惹得她瑟缩一下。
　　周岁很轻的“嗯”了声，“好听。”
　　又听那人嗤笑了下，“不是问你好不好听, 是问你喜不喜欢。”
　　有什么区别么？
　　她有些困惑, 仍乖乖答：“喜欢。”
　　陈昭“嗯”了声，是疑问的调, “喜欢什么？”
　　“歌？还是我？又或者——都喜欢？”
　　周岁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喜欢歌。”
　　陈昭扭头对上她目光。
　　一秒。
　　两秒。
　　三秒。
　　……
　　周岁支撑不住, 心虚地别开视线。
　　他附耳沉声：“撒谎精。”
　　-
　　迎新晚会赶在九点前结束，周岁帮着宁恬和其他副部们一起收拾了落在草皮上的垃圾，顺便开了个几分钟的短会，总结这段时间的工作。
　　本想着她散场时陈昭估计已经离开，扭头却发现他懒散靠在路灯下，阖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周岁快步走到他跟前，没出声，视线默默地在他身上游走。
　　“喂，看傻了？”他蓦地出声。
　　周岁被吓得一激灵，缓过神来努了努嘴，不满他造成的惊吓。
　　她默默咽回那句“你在等我吗”，改口道：“结束了，走吧。”
　　陈昭抿着唇没出声，周岁也跟着沉默，寂静氛围下的夜晚，更容易让她走着路出了神。
　　斜前方冲出一辆方向不受控制的自行车，骑车的人一路嚷嚷：“让一下让一下！”
　　还是陈昭拽了她一把，才堪堪避过那辆横冲直撞的车。
　　“走路也走神。”陈昭屈着指在她头顶敲了下，“到底为什么那么爱发呆？”
　　“…没有很爱吧。”周岁嘟囔着，又认真同他解释，“发呆会让我觉得放松，可以天马行空的想任何事情，不被别人左右，很自由。”
　　“这样——”陈昭顿了下，“那请问你刚刚在想什么？”
　　“我刚刚在想，没给你准备生日——”她猛然收声。
　　心中不免懊恼，怎么对着他总是毫无防备。
　　两人恰好穿过一片树影婆娑的鹅卵石小路，不远处匿着的阴影下，传来些会令人浮想联翩的接吻声。
　　周岁恨不得伸手捂住耳朵。
　　路灯映下，陈昭的影子落在她身上，遮住一部分光线。
　　夜晚总是有些暧昧的。
　　陈昭勾着唇有心逗她：“生日礼物的话，你亲我一下怎么样？”
　　“——！”
　　这人什么赖皮话都会说。
　　她干脆装哑巴，闷声往前走，想把他远远甩在身后。
　　甩不掉。
　　陈昭腿长，一步顶她三步。
　　鹅卵石路的最后一截，周岁猛然顿住脚，有什么荒诞的念头在她脑海一闪而过，又被她捕捉到。
　　陈昭也随即停下，歪头看他，眼底泛起星星点点的疑惑。
　　周岁整个人转过去面对他，表情僵硬，磕磕巴巴地出声：“你低下头。”
　　陈昭依言照做。
　　她看见他俯身，脸凑得近，对上他深邃的眸子，又不自在了：“闭上眼。”
　　她说什么话他都听。
　　也不问问原因，话音落下便闭了眼。
　　周岁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心一横，仰起下巴凑上去。
　　唇印在他脸边，仅一两秒，迅速撤开。
　　心跳声像放大了无数倍——
　　砰，砰，砰。
　　陈昭喉结滚了下，缓缓睁开眼，眸子变得更深，背着光在阴影处晦暗不明。
　　“操。”他低低骂了句。
　　周岁已经从刚才胆大的外壳里脱离，看也不敢看他，机械般的跨过鹅卵石路的最后一截。
　　连句再见也没留下，小跑着冲进宿舍大门。
　　陈昭站在原地反应半晌，抬手碰了下被女孩的唇灼过的地方，无声漾开笑意。
　　慢慢来，他不着急。
　　-
　　直到洗漱完躺在床上，左侧肋骨下的心脏还在狂跳。
　　床头的手机一震，屏幕跟着亮起，周岁翻身将手机举在脸前。
　　【cz：你刚才为什么亲我？】
　　刚看完最后一个字，她感觉眼前一黑。
　　手机从手里滑落，“砰”一声砸在鼻梁上。
　　动静不小，程诺和阮书微都从床帘里探着头来询问。
　　鼻梁上传来痛意，她缓了几秒才回答：“没事，手机砸脸上了。”
　　程诺：“…你注意点。”
　　阮书微：“果然不能躺在床上玩手机，都吸取教训。”
　　周岁重新举起手机，斟酌一会才打出回复。
　　【岁岁平安：你说的，生日礼物。】
　　【cz：亲了我就跑？】
　　【cz：也不给个名分。】
　　明知对方看不见，周岁还是不可避免的红了脸。
　　【岁岁平安：不许得寸进尺。】
　　打完这句话便一键关了机，她怕再聊下去收不住场，今夜无眠。
　　明天还有专业课，她不敢耽误。
　　-
　　忙完期中的大作业后，周岁才有了短暂的给人喘息的时间缺口。
　　十一月的南城开始降温，窗外一眼可见的几颗树的叶子都黄了大半，有种秋天独有的萧瑟。
　　宿舍的窗户没关紧，冷风鬼哭狼号的从缝隙里钻进来，她窝在程诺新买的躺椅上不愿出门。
　　放在自己桌上的手机有规律的震动起来，即使再心不甘情不愿，她还是得起身去探手机。
　　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两个字，【妈妈】。
　　她一怔，白颜几乎很少在白日给她打电话，这时候来的突然，她蓦地担心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手迅速滑下接听键，举起手机贴在耳边。
　　“岁岁啊，你在学校吗？”
　　听筒里传出来的是周其生的声音，周岁顿了下，重新确认了来电显示，确实是白颜的号码。
　　她带着些疑问答：“我在学校啊。”
　　“我和你妈在这个南城大学门口，你快收拾一下出来，咱们几个一起吃顿饭。”
　　“啊？”她有些没反应过来。
　　听筒那边隐约传出一阵沙沙的风声，之后接电话的换成了白颜：“我和你爸正好同时休假，来南城当旅游了，顺便看下你，赶紧的。”
　　“知道了，我换个衣服就来。”
　　原来只是来旅游的，她悬着的心放了放。
　　上大学一年多，这还是白颜和周其生第一次到学校来看她，站在衣柜前琢磨半天，最后还是挣扎着换掉睡衣，随便套了件浅咖色卫衣。
　　阮书微听见动静转了下身子：“你要出门？”
　　“嗯。”周岁蹲在地上给鞋带系紧，“我爸妈来看我了。”
　　“那你今晚还回来吗？”
　　她低低的“啊”了声，“看情况吧，回不来你替我打个掩护。”
　　“行。”阮书微转过去继续研读她的课本。
　　一路小跑，还未走出学校，便看见在校门口牌匾旁，周其生蹲着给白颜拍照。
　　她悄无声息的靠近，在白颜斜后方悄悄比了个“耶”的姿势。
　　周其生会意，若无其事的摁下拍照键，而后把手机递还给白颜。
　　在白颜低头翻看照片时，偷偷从一旁探出身子来吓她。
　　周其生望着母女俩笑成一团。
　　周岁忽然有些感慨。
　　自从大学之后，白颜几乎变了个人，不再像从前那样对她苛刻至微，也不会再过问她学习上的事。
　　两人关系没以往那么僵，反而横生出更多温馨。
　　周岁挽着白颜的臂弯问道：“要不要去南大里面参观？”
　　“当然去。”白颜睨她一眼，“来南城不看看你学校，我和你爸不是白来了？”
　　周岁带着白颜往南大里面走，周其生跟在后面，给母女俩拍照。
　　还真有点游客来打卡的意味。
　　她给两人介绍哪栋是教学楼，哪栋是宿舍，食堂在哪，有什么好吃的饭菜。
　　在从宿舍到第二食堂的路上，遇到刚从图书馆回来的徐暮迟。
　　对方也微微震惊，对视一眼后朝着他们走来，大大方方地跟他们打了个招呼：“阿姨好，叔叔好，这么巧啊。”
　　白颜是认识徐暮迟的，高三开家长会时，她还和徐暮迟是同桌，两人家长坐一块自然是话头停不下来，结束时还让她和徐暮迟相互打了招呼。
　　白颜起先还有些不确定：“小徐？”
　　“是我，阿姨。”徐暮迟点了下头，“您来看周岁吗？用不用我带您在南大转转？”
　　“不用不用，周岁带着我就行了，你这是要去学习？”白颜的目光落在他怀里抱着的书上，“你快去吧，阿姨不耽误你时间。”
　　“没呢阿姨，我刚从图书馆回来。”
　　白颜向来喜欢这种爱学习的好学生，听到他这么说，更是满意：“周岁，学学人家，没事多往图书馆走走。”
　　周岁避开徐暮迟的视线，闷声答；“…知道了。”
　　徐暮迟和白颜又多说了几句话才离开，临走时还有些恋恋不舍。
　　周其生像是看出些什么，低头同周岁耳语：“那男孩，是不是喜欢你？”
　　她红了下脸，有些不好意思，但没反驳。
　　“你不喜欢他吧？”周其生又说。
　　她沉默了好一会，点头。
　　周其生揉了下她的发顶，温声建议：“那你要早点儿拒绝他，别让人误会。”
　　上次夏瑶这么跟她说了之后，她也一直在找机会想和徐暮迟聊这个事。
　　这次周其生又提起，她恍然，觉得的确不该再拖下去。
　　也不知今天是撞上什么运气，转了一圈南大后，准备走回程路的她，又碰见陈昭。
　　他走在一群人之间，穿得仍是一身黑，黑卫衣黑牛仔裤，垂着眸听周围人絮絮叨叨。
　　人群中有个年纪较大的，估摸着是老师之类的人物。
　　周岁猜测他应该是在准备他的创业比赛，思量半天，想到白颜在身边，也没敢主动叫他。
　　反倒是他主动看过来，目光落在她身上，顿住，往旁边挪了下，又看见白颜和周其生。
　　而后低着头不知跟身边人说了什么，从一众人群中穿过，径直走到周岁面前。
　　陈昭收起一贯散漫的姿态，刻意挺直了背，语调也不再是平常那般不正经：“叔叔，阿姨，你们好。”
　　弄得气氛都有些严肃。
　　白颜罕见地顿了下，目光掠过他有些熟悉的眉眼，语气也带着一分不确定：“你……周岁同桌？”
　　“是。”他坦荡承认，“高二那天送她回家，被您发现的那个。”
　　周岁默默松开白颜的臂，往周其生身边靠了靠。
　　…这场面她应付不来。
　　作者有话说：
　　见家长见家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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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探心
　　四个人坐在校门口的一家餐厅里面面相觑, 这个点恰是用餐高峰期，来往的基本都是南城大学的学生，而她们也几乎都认识陈昭。
　　其中不乏一些好奇的目光, 若有若无地探过来。
　　周岁僵直着背坐在周其生旁边, 有些焦躁。
　　对面白颜和陈昭并排坐着，一个盯着周其生, 一个望向周岁。
　　餐厅服务员拎着菜单走向他们桌边，及时打破沉默：“谁来点单？”
　　“阿姨点吧。”
　　“你们年轻人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白颜看了眼陈昭，似乎也有点尴尬。
　　最后还是周其生接了菜单, 镇静地走完点菜流程。
　　周岁低着头，手伸在桌子下方, 摁开手机屏幕，点进微信对话框, 敲击着键盘。
　　对面的人感受到口袋的震动, 顿了几秒, 还是将手机掏了出来。
　　【岁岁平安：我妈说一起吃饭，你就真答应？】
　　【cz：不能驳了咱妈的面子。】
　　周其生注意到周岁看手机的小动作，咳嗽了两声想提醒她不要忘了饭桌礼仪。
　　却看见自家女儿的耳朵红得像能滴血一般。
　　菜很快上齐, 热气腾腾的，熏走了些冷淡的氛围。
　　白颜先发制人：“陈昭啊，你…现在也在南大？”
　　“是的, 阿姨, 我今年读大一，专业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 目前正在跟我们专业的老师一起准备互联网创业大赛。”
　　这人一股脑的说一大串, 跟自报家门似的。
　　白颜“哦”了下, 她大概是不清楚他口中的创业大赛是个什么比赛，想问又不敢问，犹犹豫豫的。
　　最后还是换了个问题：“我记得你跟周岁是一届的？怎么现在还在读大一？”
　　陈昭咽了嘴里的东西，放了筷子，“高三的时候家里出了点事，出国了一年，后来实在想回国读书，就回来复读一年考的南大。”
　　白颜点了下头，表情看不出好坏。
　　周其生和周岁都没敢出声，捉摸不透她。
　　“是这样的阿姨。”陈昭郑重其事道，“我现在在追周岁。”
　　周岁刚送进嘴边的一口水猝不及防呛在喉口，闷声咳了半天，周其生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白颜举着筷子准备夹菜的手也僵了下，慢吞吞收回来，把筷子横放在碗上，磕出清脆一声响。
　　她的表情也没刚才放松，甚至有些紧绷。
　　好半晌才听她说：“以前我是担心周岁会走入歧途，想她考个好学校，怕她被耽误。现在她也成年了，有些事，该你们年轻人自己解决。”
　　这话落在陈昭耳朵里，自动翻译为——
　　白颜不反对他追求周岁。
　　于是扫向周岁的目光更炽热了点。
　　后来这顿饭她吃的索然无味，一直在听陈昭和白颜聊天，从他的家庭聊到他对未来的规划，什么都聊，像查户口似的。
　　最后是周其生及时劝住还要问其他问题的白颜，又抢在陈昭前付了饭钱，带着白颜出门，顺便婉拒了周岁要送他们回酒店的要求。
　　周其生的手搭上陈昭的肩，温声说：“小昭啊，岁岁就交给你了，务必把她安全送回去，我和她妈也就放心了。”
　　“知道了。”陈昭认真应了，“会送她到宿舍的。”
　　目送白颜和周其生走远的背影，周岁才觉察眼眶有些酸涩，睫毛轻眨，面前蒙上层水汽。
　　“舍不得啊？”陈昭低声问了句。
　　“没有。”她反驳。
　　他看了她一小会，确认她没什么事之后，又说：“周末我和创业小组的人有个聚会，人很多，有女生，可能会喝点酒。”
　　周岁有些疑惑，没懂。
　　于是仰着头定定望着他，等他解释。
　　陈昭“啧”了声，伸手替她把因为饭店里觉得热而拉下去的衣领重新拉到顶，才又出声：“跟你汇报一下，别到时候在其他地方看见什么照片，又吃醋。”
　　“谁吃醋了…”周岁耳根一烫，下意识辩驳。
　　他很轻的笑了声，表情隐在黑夜里难以辨认，“行，就当我乱说的。”
　　-
　　周末本该没什么事，头一天晚上周岁接到专业课老师的电话，大意是很看好她们小组上交的期中大作业，准备让她们拿去参赛，希望她们能趁着赛期前再完善精进一下。
　　之后跟程诺和阮书微商量过后，决定先趁着这个周末先把自己的部分完善一下。
　　周日的懒觉睡到十点，简单收拾了一下，吃过中饭，周岁带著作业工具往秋双的出租屋去。
　　细化作业的工作有些繁琐，等她弄完拿起手机时，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些许。
　　一直静音的手机弹出许多条未读消息，她一一点开看了。
　　程诺给她发来一张论坛截图，她只瞥见关键词“陈昭”，还未来得及细看，一则来电覆盖了聊天页面。
　　“岁岁岁岁！救救我救救我！”夏瑶一如既往的一惊一乍，“你不忙吧，能听电话吧？”
　　“……能。”
　　“我靠我真的要疯了，就刚才，展凌给我表白了！”她说话声音还有点抖。
　　周岁微微一愣。
　　“你答应没？”这次终于轮到她来调侃，“好事啊，你这么意外干嘛。”
　　“救命，我不知道，我跟他说让他等下。”对面声音越说越小，“然后我就来给你打电话了。”
　　两头都沉默了下。
　　周岁：“你平时说我的时候不是说的头头是道吗，怎么自己的感情自己不清楚么。”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之前还真的没往这方面想过，特别是我高中的时候还说我喜欢展舟哥，他不会那时候就喜欢我了吧，好尴尬。”
　　“我觉得，有可能的。”
　　大概感情这方面每个人都是旁观者清，置身事外的永远看得最清楚。
　　“但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啊，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他。”夏瑶的叹气声从听筒里传来，“你跟我说说，你喜欢陈昭是什么感觉啊？”
　　“夏瑶！”周岁稍微提高了音量，警告她，“在说你的事，怎么也能扯到我身上！”
　　“我就是问问——”
　　夏瑶的后半句话被淹没在突然响起的门铃声之下。
　　周岁跟她解释了句，起身走向玄关处，不设防的压下了门把手。
　　看清门外的人后，她下意识出声：“陈昭？”
　　电话那头夏瑶大声嚷着：“什么陈昭啊，谁来你家了？”
　　“我先挂了。”周岁低声说，“晚点聊。
　　而后迅速收起手机，打量起门外站着的人，同时嗅到空气里一点淡淡的…酒味。
　　陈昭没出声，整个人暗得几乎匿在无光的楼道里，见她开了门，顿了几秒，不动声色的往前挪了一小步，紧接着——
　　周岁感觉眼前出现了什么庞然大物蒙住了她的双眼，肩上一重，陈昭的喉结贴在她肩颈处，那一小块肌肤没有布料的遮挡，触感明显。
　　而他身上极重的酒气也一股脑的钻入她的鼻腔，不太好闻，她下意识蹙起眉。
　　“你喝醉了？”她只记得问这个。
　　面前这人像一滩烂泥似的瘫在她身上，再三思量后，她选择先去关上门。
　　但身上压着人，她连伸手都费劲，只能尝试着站在原地伸手去够门把手。
　　够不到。
　　只能先解决这人。
　　“陈昭。”周岁又喊了他一遍，“你能不能自己走去沙发上坐着啊。”
　　回答她的除了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唔”之外，再无其他。
　　肩上靠着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偏了点头，细碎的呼吸喷洒在她脖颈上，又热又痒，挠得她差点站不住脚。
　　大门敞着，冷风不停的往里灌，在室内只穿了件单衣的她冷得瑟缩了下。
　　再不把人弄走然后关上门，她也许会冻死在这。
　　她尝试将人翻个面，却意外顺利，她扶起陈昭的手搭在她肩膀上，另一只手绕过他背后扶住他的腰，一步深一步浅地将人带到沙发边，最后一瞬手脱了力，陈昭跌进沙发里。
　　她松了口气，转身去关上大门，又将刚才不小心踢乱的鞋重新摆正，才得了空回身去看沙发上的人。
　　——对上那人清亮的眸，她恍了下神。
　　陈昭窝在沙发里，姿势随意，但明显是清醒的状态。
　　压根不是刚在那副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样。
　　周岁想走过去而抬起的脚默不作声地落回，她顿在原地，略有些防备地看着“私闯民宅”却心安理得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来坐。”
　　她没动。
　　陈昭很轻地笑了下，挑眉：“要我抱你过来？”
　　从他的神情来看，这话不像随便说说的。
　　周岁妥协，闷着头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走过去，在沙发尾端停下。
　　两人对视一眼，周围空气像是滞住一般。
　　紧接着身下一轻，天花板的灯在她眼里旋了个方向。
　　再低头，她人已经被陈昭扯着侧坐在了他腿上。
　　“岁岁。”他附耳叫了句。
　　周岁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涌，脸边滚烫，让她有些想念方才门外的冷空气。
　　陈昭的上半身直起来，两只手将人圈在怀里，和她平视。
　　视线忍不住在她下巴上方打转。
　　陈昭不急，就使劲磨她。
　　周岁绞在腿上的双手被他缓慢分开，一只手兜着她的腰防止她逃跑，另一只手勾着她指尖，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擦过。
　　“答应我。”他又出声。
　　语气近乎诱哄。
　　她不敢抬头看她，垂着眸，睫毛一直不停的颤。
　　“说话，答不答应。”他又问了一遍。
　　周岁被他问得整个人晕头转向，差点坐不住，下意识抬起右手环住陈昭的脖子，声音又小又颤地问：“答应…什么。”
　　“明知故问。”他声音更低，却又是笑着，笑声在她耳膜轻轻地挠。
　　“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鱼：快了快了，真的快了。（保证）


第54章 昭岁
　　环境里无端冒出阵阵燥热, 绕在陈昭脖子上的手指尖不经意蹭到他脖侧，像碰到滚烫烙铁似的猛然弹开。
　　左耳耳垂的银色耳钉正对着周岁，天花板上水晶吊灯射下的白光反在耳钉上。
　　一瞬间像出现幻觉一般, 她从四角星星的中间看见自己的倒影。
　　“你喝醉了。”她避而不答。
　　“没醉。”陈昭箍在她腰际的手指骨缓慢收紧, “只喝了几口，怎么会醉。”
　　然后像是为了证明他说的是实话, 从身侧的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竖在她面前，“你听啊, 粉红墙上画凤凰，凤凰画在粉红墙, 红凤凰，粉凤凰, 红粉——”
　　后半截被周岁打断, 左手伸过来去捂他的嘴, “别念了。”
　　他偏了头躲开，“给你证明一下我没喝醉，这段不好听？那我换一段。”
　　“不…不用了。”周岁回避他的视线, “我相信了。”
　　而后没吭声，脑子里乱成一团，明明前几分钟还在调侃夏瑶被表白的遭遇, 而现在这事又落到自己头上了。
　　她还没理清楚话头, 身子不安分地挣了下。
　　想逃。
　　“别乱动。”陈昭声音放得更低，右手拍了下她的大腿, 有点警告的意味, “会出事。”
　　会、出、事。
　　三个字落在她耳朵里“砰”地一下炸开, 心里只怪怎么有人这么坏。
　　他将她神情的变化看在眼里，“听得懂？”
　　“你耍流氓。”她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这怎么能算。”陈昭故意把脸凑得近，看起来更坏了点，“想试试吗？”
　　她干脆拒绝：“不要。”
　　陈昭的视线在她唇边徘徊，盯着看了数秒，“想亲你。”
　　不等她反应，又说：“可是某人不许我耍流氓，怎么办？”
　　语气装的特别可怜，像是周岁让他受委屈了似的。
　　她犹豫了会儿，还是不忍心，“那你…可以亲一下。”
　　“真的？”陈昭收起方才逗人的语调，转为正经，“不行，我这人很有原则的，没名没分的怎么好意思。”
　　正经里透着一丝古怪，她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不出话里有话。
　　周岁抿着唇，深吸了口气，目光落在陈昭的耳垂上停顿几秒，随即挪开，去看他的眉眼，鼻梁，再移到唇上，像是认真用眼睛绘了幅图。
　　白光灯倾泄下来，亮堂堂的，所有的意识在瞬间溃散消退。
　　墙上挂钟的秒针一格格往下转。
　　过了很久，她好像听见自己说：“答应。”
　　陈昭的呼吸一滞，笑意在他唇边绽开。
　　“真答应么，不会反悔？”他问得小心翼翼的。
　　周岁回过神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你再问就反悔了。”
　　他眼底盈满笑意，语气宠溺又磨人：“不问了。”
　　空气一时静了会，她能听见陈昭薄薄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挠得她不自觉舔了下唇。
　　下一秒，眼睛被.干热的掌心覆住，揽在她腰上的手松了，挪到她的后颈处。
　　黑暗里感官无限放大，耳朵里陈昭的呼吸声越来越近，鼻尖被轻轻蹭了下。
　　而后，那人的唇也跟着贴上来。
　　和上一次亲他的脸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他的唇压下来，带着点侵略性，和身上酒味不一样的，淡冷的柠檬味席卷她的口腔。
　　脸上的手放下，捏住她下巴，轻咬了下。
　　周岁“唔”了声，他的舌尖顺势撬开牙关，长驱直入，剩下的细碎呜咽声被他悉数堵住，呼吸全部被掠夺。
　　明明看不见，却又能准确的捉住她不安分的舌，勾着不放。
　　置于后颈的手往里带了带，周岁被迫仰起头，接受他更深入的攫取。
　　在接吻这方面，她毫无经验，被动承受着陈昭肆意的吻。
　　胸腔里心脏跳动得更剧烈，像有什么细线四面八方延伸出来，经过的地方都酥酥麻麻。
　　直到她觉得就要缺氧，伸出手抵在他胸前，轻推了下。
　　陈昭察觉到之后松开她的唇，距离仍然很近，话间一字一句喷出的温热呼吸都落在她脸颊。
　　“接吻都这么笨。”他嗓音有点哑，“喘气都不会了，还要我教？”
　　周岁被他亲得有些累，小口喘着气，靠在他肩上，脸贴着他的脸。
　　陈昭不用转头都能看见她眼睛里泛着的氤氲水汽，唇是刚刚被他蹂.躏过后的晶莹通红，从耳根到脖子都泛着红。
　　“太乖了。”他眸子里的情绪晦暗不明，低声哄着，“再亲会。”
　　她没说话，甚至还没回过神，便觉得身子一轻。
　　陈昭将她整个人抱起转了个边，让她分/开/腿坐着，两人面对着面。
　　姿势更加亲昵又暧昧，周岁两只手都抬上去，勾着他脖子。
　　再一次的，他直直压过来，周岁下意识闭了眼。
　　比刚才更疯狂，他毫不费力地张嘴含住，把她的舌往自己这边带。
　　她整个人几乎脱力，软得像一滩水，任由他摆布，搂着的腰贴紧。
　　衣摆下方透进一股凉风，但随即又被燥热的触感取代。
　　陌生的感觉让她身子颤了下，但好在只是贴着，没乱动。
　　细密的吻落在唇上，下巴，而后——
　　他埋在她脖颈处，唇还贴着她的肌肤。
　　空气里旖旎氛围经久不散，过了好久，那人才有了动作。
　　他动作轻缓地将掀起的衣摆放下，伸手抚平，看不出折叠痕迹。
　　“周三岁。”他这么喊。
　　她小声“嗯”了下，但仍不敢看他。
　　“岁岁。”
　　“嗯。”她耐心答应。
　　“女朋友。”
　　他喊完，自己先笑了。
　　她声音闷闷的，还带了些疲倦：“你笑什么。”
　　“我高兴啊，好喜欢你。”
　　-
　　那晚最后陈昭还是没留下，陪着饥肠辘辘的周岁吃了晚饭，贴着她抱了会，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睡前才想起来应该给夏瑶回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也不知夏瑶怎么察觉的，张口便是：“你有点不对劲。”
　　“我…”她顿了顿，稍微措了下词，“我和他在一起了。”
　　“我靠！什么！”电话那头惊呼，“和谁？”
　　她恨不得打个视频面对着她翻个白眼。
　　“还能有谁。”周岁说，“就、陈昭啊。”
　　“啊啊啊啊啊宝贝！你终于！开窍了！”夏瑶激动得“呜”了好几声，“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你干嘛啊。”
　　“我替你兴奋啊！这么大好的事情，不来瓶香槟庆祝一下？”
　　周岁罕见地骂了句：“…神经。”
　　夏瑶不厌其烦地八卦：“快跟我说说，你们在一起，然后呢？”
　　“然后…就没干嘛呀。”
　　她这么答着，又想到方才坐在陈昭腿上勾着他脖子的画面，不好意思地缩了下头。
　　好在对面看不见。
　　“我不信。”夏瑶说，“你们肯定亲过了。”
　　“就亲了一会儿。”她小声承认。
　　“一会儿是多久？他可是陈昭诶，怎么会舍得只亲一会啊，别想骗我，从实招来。”
　　“…我真不知道。”
　　夏瑶信誓旦旦：“那看来十分钟起步。”
　　“……”她短暂沉默，随即开始有力反击，“你，还没解决展凌的事吧。”
　　“挂了拜拜。”
　　耳边响起冰冷的“嘟嘟”声，夏瑶的电话挂得丝毫不拖泥带水。
　　周岁无声勾起唇角，点进微信，置顶对话框里的备注，在原有的之前加了两个字。
　　——我的。
　　后边显示一个红色的“1”。
　　【cz：早点睡。】
　　【岁岁平安：你也是。】
　　【cz：梦里也要记得想我。】
　　骚话连篇。
　　周岁愤愤打下“晚安”两个字发过去，关了手机躺上床。
　　一闭眼，脑海里便反复浮现出陈昭的脸来。
　　她没辙，只能把眼睛睁开，在黑暗中定定望着天花板。
　　看了好一会，浮出一点困意来，她瞬间闭上眼。
　　然而困意在她闭眼瞬间消失殆尽，眼前仿佛又能看见陈昭低着头冲着她笑。
　　如此循环往复，直到后半夜，周岁才沉沉睡去。
　　梦里也不消停。
　　睡前陈昭发来的最后一句话仿佛真的得到了应验，很少做梦的她今夜做了一个接一个的连环梦。
　　陈昭不停的出现在每一个梦境里。
　　这样的下场便是，翌日叫醒她的不是提前定好的闹铃，而是催命般的电话铃声，不间断的，显得对面极其有耐心。
　　周岁挣扎着醒来，模糊意识中伸手去按了接听键，全身累得像被推土机碾过一遍，眼皮都懒得掀，索性闭着眼听电话。
　　“周岁！你不会还在睡觉吧！”
　　程诺的声音极具冲击力，几乎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清醒过来。
　　接着去看时间，七点五十九。
　　——完蛋了。
　　周岁挣扎着坐起，意识逐渐回笼，有些慌了：“这节什么课啊，我睡过头了，点名的话你帮我答下好不好。”
　　“还好，大学美育，大课肯定不会点名。”程诺说，“但你怎么会睡过头啊，你不会昨晚连手机都没看吧？”
　　“啊？”她疑惑，“我看了手机啊。”
　　对面阴阳怪气地“呵”了一声，“你看了手机你不回我消息？你完了周岁。”
　　“我错了。”她摁开扬声器，退出通话界面，点进昨天她没来得及仔细看的截图里，“你给我发的这什么？”
　　“跟你暗恋对象有关的，别怪我没提醒你。”
　　周岁有些心虚。
　　她口中的“暗恋对象”，目前好像已经去掉了前两个字。
　　“这张截图还是昨天给你截的，我今早看的时候已经‘Hot’了，我建议你还是自己进论坛看下吧，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程诺压低了声音，“老师来了，我先挂了。”
　　“好。”
　　电话切断，她专注去看那张截图。
　　截图是校园论坛的界面，光是截图里的标题和内容看了就让她下意识蹙起眉。
　　——“关于陈昭，楼主这里有些劲爆的料”。
　　作者有话说：
　　在一起了！
　　在一起了！
　　在一起了！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


第55章 谣言
　　“在哪？”
　　电话里熟悉的声音让周岁感受到短暂的安心, 报了个地址后，对面回了句“等我”。
　　“怎么回事啊？”程诺在旁边吸了一口快见底的奶茶，“咱学弟是惹着谁了？”
　　周岁心不在焉地搅动杯子里沉底的珍珠, 闻言只是轻轻摇头。
　　早上看完帖子里建起的高楼后, 困意散得干净，程诺约她下了课在校门口的奶茶店见面, 她想也没想便答应下来。
　　她仍有些担忧，转头问：“学校论坛里这种东西会不会被老师看见啊？”
　　陈昭才刚刚大一，周岁担心论坛里那些言论若是被哪个认识他的老师看见，会影响到他的平时成绩。
　　“应该不会吧。”程诺低头边滑屏幕边答, “论坛里基本上都是学生，老师应该没那么闲吧, 不过之前我听说有人在论坛里挂了一个老师，被学校知道之后受了处分。”
　　周岁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拇指指尖微微用力扣住了杯壁。
　　程诺又补充：“不过那是有人打小报告来着, 你也别太担心了, 这种谣言最多在学生范围内扩散一下，不用多久也没人会去关心的。”
　　奶茶店的门被轻轻推开，一袭黑衣逆着光在门口扫了眼, 锁定了她们的方向，径直走来。
　　动作极其自然的在周岁身边坐下，把她垂落身边的一只手牵过去, 用掌心包着。
　　周岁眨了下眼没反应过来, 对面的程诺在看见这番动作后差点跳起来。
　　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你们在一起了？”
　　她还未来得及回答，身边陈昭先炫耀似地扬了下两人紧牵的手, “我女朋友。”
　　周岁不好意思地缩了缩头, 想把手收回来。
　　但那人握得很紧, 压根没给她挣脱的机会，感受到她的小动作后，手指在她掌心挠了下，算作警告。
　　“行，你俩成了也没一个人通知我。”程诺假装生气，“早知道不约了，来这当电灯泡来了。”
　　“别啊。”陈昭笑吟吟的，“一会请你吃个饭，当作报答你助攻的恩情了。”
　　“行。”程诺极其自来熟，压根不跟他客气。
　　“好了你俩。”周岁弱弱地插话，“我们来这是说正事的。”
　　陈昭挑了下眉，没当回事：“什么正事要来这说。“
　　她磨蹭了会，才犹犹豫豫地把手机翻出来，递到他面前，页面恰巧开在早上她打开的那个帖子上。
　　主楼的标题因为热度高，直接显示成了红色，前几层楼都是发帖人自己盖的。
　　周岁第一次点开帖子看的时候，根本想不到会有人把事实扭曲成爹妈不认的程度。
　　—1L：cz在湖城挺有名的，初中高中的时候很多隔壁学校的女孩子都会为了他翻墙进学校来找他。基本上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是隔三差五就会换女人的渣男。当时传得最广的一件事情是他搞大了隔壁职校一个女生的肚子不负责，那个女生还为他打了胎，之后没多久就分开了。
　　—2L：以防有人不信，这是我找到的当初那个女生自己发的帖的截图，包括她和cz认识的过程，以及她流.产的证明。
　　—3L：cz有暴力倾向。之前有人传播关于楼上几件事的传闻，就被他直接找到教室里打了一顿，还把人带去广播室让他当全校面道歉。初中是湖城六中，这事闹的挺大的，稍微查一下应该就能查到。
　　—4L：楼主真诚建议，现在的女孩子都应该擦亮眼睛找男人，特别是被他看上的，不要轻易相信他的任何话。
　　周岁没听过这些传闻，但她相信这肯定不是陈昭会干出来的事。
　　楼下很多进来吃瓜的路人，每回复一次，这条帖就会被顶上来一次。
　　—5L：前排吃瓜。说实话本人看面相来说感觉他不会是这样的人。（仅代表个人观点）
　　—6L：真的假的啊，蹲一个。
　　—7L：不是吧现在还有这种人渣呢？
　　—8L：也不要盲目相信这些吧？万一是哪个看他不顺眼的人编出来的也有可能啊。
　　—9L：和cz打过一些交道，院里老师对他的评价也都挺好的，有什么忙他能帮上的都会来帮，挺温和的，跟这爆料里的完全看不出是同一个人啊。
　　—10L：难怪他刚开学就开始追女生了，我说被他看上的那个女生别太惨。
　　—11L：同楼上，虽然不知道真假，但要是那个女生看到的话，还是远离一下吧。
　　周岁看到这的时候心情有些复杂。
　　程诺帮着她在楼里回了两条澄清的话，压根没人在意，后来点进来的路人直接略过这几条评论。
　　她担心事情闹大，却不知该如何处理，有些无所适从，无奈之下才亲自通知到了当事人。
　　陈昭像她的主心骨一样。
　　周岁在他脸上看不出情绪，安静地缩在一旁等他看完抬头，一只手被他握着，她垂着眸把视线落在交握的手上。
　　思绪不断乱飘，想去安慰他，又觉得他似乎不需要安慰。
　　对面程诺端着奶茶起身，向她比了个“先走”的手势，她点着头，目送她推开店门隐入光亮里，才又收回视线。
　　昨夜睡的晚，早上醒得也早，周岁有些困意，仰着头打了个哈欠，眼里泛出点水意，视线模糊时，陈昭将手机还给她。
　　“你看完了？”周岁揉了下眼睛，身边人轮廓重新变得清晰，“你——”
　　“你觉得我做过这些事？”陈昭问她。
　　“怎么可能！”她辩驳时拉高了点音量，“我只是怕这个会不会影响到你，还有你那个比赛会不会…”
　　“不会。”陈昭腾出一只手帮她把挡着眼的碎发拨开，“这些事都不用担心，老师见过那么多事，怎么会因为这些谣言就区别对待自己的学生呢。”
　　“哦。”她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你不是学计算机的嘛，能不能查到这个帖子是谁发的？”
　　陈昭闷声笑了下。
　　周岁不明所以，扭头去看他：“怎么了？”
　　“一个小常识，私自查探他人ip是违法的，让我干这种事情，不想要我了？”
　　她顿了下，头扭回去，低声说：“我又不知道，那你可以联系到负责校园论坛的人吗？”
　　“这个不行。”陈昭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但我大概能猜到发帖的人是谁。”
　　“谁啊？”她好奇。
　　陈昭端起她的奶茶喝了一口，“不告诉你。”
　　周岁的注意力短暂的被“陈昭和她用同一根吸管喝奶茶”的举动分散了会，感觉到脸颊上的微微烫意，才强迫自己重新认真听他说话。
　　“你别担心，好好上你的课，在学校里你要是不愿意，我就不去找你了，好吗？”
　　什么叫她不愿意。
　　周岁的嘴角撇下来，有一丝别扭地把语气装得强硬：“你又不是见不得人，哪有…男朋友这么当的。”
　　说到“男朋友”三个字的时候她还是卡了下壳，身份转变的太快以至于她还没能完全适应。
　　“行，都依你。”陈昭抬眸扫到她眼周的青紫色，叮嘱她，“一会回去睡个午觉，下午下课我去找你。”
　　周岁点头，两人齐齐起身，她下意识便将手伸进他的臂弯里。
　　很黏人的姿势，至少陈昭是这么觉得的。
　　她困倦得得有些懒得抬眼，视线盯在地上，任由着陈昭带着她往前走，他抬脚她便跟着抬，他往左转，她落后一步才跟上。
　　快到宿舍楼底下时，陈昭蓦地停下。
　　周岁也跟着停下来，掀起眼皮看清自己还没到宿舍时，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不走了？”
　　“让你不好好看路，带你走了这么久，总得给点回报吧？”
　　刚开始她还未读懂他口中的“回报”是什么意思，直到面前阴影落下，唇上的触感反馈到大脑，她才恍然。
　　好在陈昭带着她走的是条小路，这个点没什么人过往，晌午的阳光经过树影重重过滤，洒到两人身上时所剩无几。
　　但周岁还是觉得温暖。
　　她整个人被陈昭困在怀里，身高的缘故，她后颈仰着，整个人几乎要溺死在磨人的吻里。
　　好一会他才松开，脸撤开距离，盯着她看了几秒，又低头轻轻地亲了下她的唇角。
　　才满足地放开她。
　　脸颊像在灼烧一般滚烫，偏陈昭还定定看着她，让她视线都不知该落在何处。
　　拽着他腰侧衣服的手动了动，示意他继续走。
　　到了宿舍楼下，她也没多待，低声落了句“下午见”之后，小跑着遛进宿舍。
　　陈昭在原地往她消失的地方盯了好一会，才笑着离开。
　　推门进宿舍时，程诺给她指了下阮书微的床，比了个“在睡觉”的口型，走过来把她推去走廊。
　　然后小声问：“陈昭说什么了？”
　　周岁摇头：“他就说他猜到是谁发的帖了。”
　　“这都能猜到？他挺厉害啊。但这些谣言这么传出去了，总该给他澄清一下吧，要不然很多人都相信，他不得冤死了，而且我看那人发的那什么截图，看着还挺真的。”
　　“但我要上哪去找证据澄清啊。”
　　她有些难受，帮不上忙的无力感席卷了她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看那帖子说的都是他初中的事，你或许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他初中的同学，或者其他初中认识他的人来发个声啥的。”程诺给她提了点建议。
　　初中就认识的人…
　　她在脑袋里搜刮了一轮，起先想到展凌，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和陈昭高一才认识，并不能在这个范畴里。
　　她绝望地爬回床上准备闭眼时，一个人名闪过她脑海，但盖不住沉沉睡意，几乎一沾着枕头她便睡着。
　　那天下午上课时她才重新记起这件事，趁着课间休息时间，在微信联系人里翻出那个加上之后便没怎么说过话，后来连同陈昭一并拉入黑名单了的名字。
　　【岁岁平安：初中陈昭的事情你都听说过吗？】
　　没隔几秒她便收到了回复。
　　【叶幸：你见到陈昭了？】
　　作者有话说：
　　叶幸：有事找我，没事黑名单（微笑）。


第56章 澄清
　　周岁看不出叶幸发来的这句话里的情绪, 又因为有事相求，只回了个“嗯”之后，便单刀直入的阐释了自己找她的原因。
　　对面回得依旧快。
　　【叶幸：明天我回国, 在南城转机, 见面聊吧。】
　　之后便没了下文。
　　视线在“回国”两字上打了个转，她才想起叶幸如今身在国外, 和她这里是有时差的，那边现在大概是凌晨。
　　于是周岁因为自己扰人清梦而短暂地愧疚了一会。
　　身边没人的空位蓦地坐下一人，周岁疑惑地转头，是乔瑜。
　　乔瑜也恰好在看她。
　　隔了两三秒, 她刚想转回去，就听乔瑜出声：“你和陈昭已经在一起了？”
　　“是啊。”她不置可否。
　　乔瑜又问：“你没看论坛？”
　　周岁有些烦躁, 语气里的烦闷能听出她现在心情不佳，“你有什么事可以直说, 没必要在这里跟我弯弯绕绕。“
　　但那人不依不挠, 甚至还无所谓地笑了下：“就是想提醒你擦亮双眼, 别被有些男人的表面给骗了。”
　　台上老师讲课讲的奋起激昂，她怕错过重要知识点，没再回她。
　　但在下课铃响过之后, 起身拉住往外走的乔瑜。
　　“不知道你是什么心理，我自己的男朋友是什么人我心里清楚，如果你是想挑拨离间的话, 没可能。”她语气强硬。
　　乔瑜的目光越过她身后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抿了抿唇，没说话, 只把被她拽住的外套袖子从她手中扯出来后, 一言不发地朝外走。
　　周岁还没缓过神来, 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响起：“这么维护你男朋友啊？”
　　她回头，目光撞进那人戏谑的眸子里。
　　“我们周三岁长大了。”陈昭单手拎过她还没来得及拉上拉链的包，慢条斯理地伸出两根手指拉好，又探出另一只手来牵她，“走吧。”
　　教室里有小部分留下来自习的同学往这边投来探究的目光。
　　周岁被牵住的手紧紧回握住他。
　　陈昭对她的小动作明显受用，唇角撂起，牵着她出门。
　　“陈昭。”走出教学楼几步路，她忽然开口，“我明天有点事，就不来找你了。”
　　“怎么，准备背着我跟哪个野男人去约会？”陈昭没问原因，“正好我明天也挺忙的。”
　　“你怎么不问问我有什么事啊。”她停下来，仰着头去看他。
　　“有什么好问的。”他笑了下，“你要是想告诉我，你早就自己主动说了。”
　　“哦。”她视线偏了偏，落在不远处树荫下接吻的小情侣身上，“你不怕我跟别的男人出去吗。”
　　陈昭一点也不担心似的，反问她：“你会吗？”
　　周岁小声辩驳：“我才不会。”
　　“那我有什么好怕的。”他答。
　　她把头轻轻地靠在他手臂上，“今晚去哪吃饭？”
　　“用不用请你室友吃饭？”陈昭思索了一下，“把我室友也带上。”
　　周岁不清楚程诺和阮书微今晚有什么安排，但秋双已经连着好几天没回宿舍，大概率是凑不齐的，于是她回：“改天吧，今天太仓促了。”
　　“行，都听你的。”
　　-
　　翌日，周岁整个下午都空闲下来，清早和叶幸约好了见面的地点和时间，她便窝在宿舍里赶作业。
　　等估摸着约好的时间要到了，才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桌上正在充着电的手机屏幕一直暗着，上午给陈昭发过去的消息现在还没收到回复。
　　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她也不好意思打扰。
　　程诺看她出门的趋势，问了句：“去哪？”
　　她想了想，“去见情敌？”
　　程诺冲她比了个大拇指，赞叹道：“你心真大。”
　　然而等见到叶幸时才发现，她变了许多，之前微卷的黑发变成一头张扬的红色大卷，没了宽大校服的遮掩，一身曲线玲珑有致。
　　不远处有几个偷偷打量她的视线，周岁往前走了几步，替她挡住。
　　“你来了。”叶幸抬头看她一眼，“坐。”
　　周岁落座之后，半天也没等到她开口，抬眸扫去，看到她的指尖在屏幕上飞速跳跃。
　　叶幸注意到她的目光，耸了下肩，“抱歉，我男朋友一直缠着我，等我回完消息跟你聊。”
　　她讶了下，又有些无所适从，“你有男朋友啊。”
　　叶幸看样子结束了对话，关了手机，端起桌上的咖啡沾了一口，“怎么？允许你谈恋爱，不允许我有男朋友。”
　　“没有，我——”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放心吧，没人跟你抢陈昭，我和他在国外的时候根本没见过几次面。”叶幸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几下，递到她面前，“着我男朋友，比你的帅吧。”
　　周岁闻言看去，屏幕上是个金发碧眼的男人，照片里的人穿着短t短裤坐在沙滩上的躺椅里。
　　“和你很配。”她衷心夸赞。
　　“谢谢，你们也很配。”叶幸收了手机放在一边，“你找我是想问陈昭初中的事情吗？”
　　周岁轻轻点了下头，等她回答。
　　“那你确实问对人了，他初中的事情我知道的一清二楚，包括那些传闻，还有你给我发的帖子里那个流.产的女孩的事情。”
　　-
　　那年的湖城六中，谣言卷起一阵腥风血雨。
　　起初，陈昭对盛传的“渣男谣言”置若罔闻，他觉得清者自清，没必要澄清。
　　只是每天翻墙进学校的职校生太多，有时候甚至胆大的会直接找到他的班级，在教室外围观。
　　以至于他经常被当时的班主任找去谈话，意思是想让他管管这些乱七八糟的学生。
　　“老师，这些人又不是我带来的，我没法决定别人的人身自由权吧。”他有理有据的反驳。
　　毕竟初中的政治课刚刚教过“人身自由权”。
　　班主任哑口无言，又不得不承认，那些人和他确实没什么关系。
　　后来连老师们都习惯了，校领导也懒得再管，门口的保安拦得住便拦，拦不住就随她们去，总之，也算消停了段时间。
　　直到某天，这些谣言又有了新转折。
　　那时流行的还是q.q空间，一点动静都能在空间里传播的沸沸扬扬，而这之中便有那位声称自己“因为陈昭怀孕并且他不负责任”的女生。
　　那条说说是她自己发出来的，附上的图片里，其中一张便是医院开出的报告单，左上角的名字，的确是那个女生本人。
　　一时间陈昭成为众矢之的，学校里除了叶幸，没人愿意接近他，走到哪都会受到路过的人的指指点点。
　　其中有几位高中部的男生，总是挑衅般的出现在他周围，引他注意，又当着他的面大声讨论谣言里传的那件事。
　　那天中午陈昭本就郁结，连日里遭受的忽明忽暗的那些声讨声本就不该他来承受，偏那几人还不要脸似的往他跟前凑。
　　那便是叶幸第一次见他生气，见他打人。
　　她闻声赶到时，见到的是被推倒的桌子，散落一地的书本文具，手反撑着地露出惊恐表情的男生，以及周围躲得远远的围观群众。
　　她想上去拉他，却反被他推远。
　　陈昭揪着那人的衣领起身，周围围观群众自动散开一条道，叶幸不知道他们要去哪，害怕出事，只能慌张地跟上。
　　然后便到了广播室，陈昭才松开那人，把他往广播室的话筒前一按，打开话筒的开关，冷声开口：“道歉。”
　　那男生比他高出一截，却被陈昭像小鸡崽似的按住，心中不服气，想用手肘去撞他的腹部。
　　陈昭将人钳得死死的，眸子里溢着克制的怒气，几乎快要把话筒塞到他的嘴里。
　　那天全校所有人都听见了男生给陈昭的道歉，包括老师。
　　陈昭和林召琴站在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听着面前几位老师商量如何处置这件事情，陈昭站得随意，听得心不在焉。
　　实在忍不住开口：“老师，这件事情确实和我无关，我压根不认识那个女生，这些传闻都是子虚乌有的，我让他道歉是应该的。”
　　林召琴把他扯回来，赔着笑：“我儿子不懂事，请老师们谅解一下，我作为他的母亲，对这些事情也是持有怀疑态度的，还希望老师们认真定夺。”
　　其中有位大腹便便的中年老师抬眼，很是不屑：“你怎么知道你儿子做没做这件事？人家女生都找上门来了，就差指着他鼻子说让他负责了，你让我们学校怎么处理？把人留在这败坏学校风声吗？”
　　另一个老师在旁边添油加醋般的附议：“你儿子都动手打人了，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将来到了社会上会成为恐怖分子去。”
　　话说的很重，林召琴更是不能忍，她翻找出包里的手机，在拨通电话前最后问了一遍陈昭：“这些事情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与我无关。”他答得快，没有犹豫。
　　于是林召琴的电话拨了出去，站在他身侧的陈昭看得清楚，电话号码显示的是“110”。
　　她报警了。
　　警察来的很快，警车的声音打破校园里寂静的氛围，有不少同学从窗户口探头出来，便看见警察朝着教务处的方向去。
　　后来他们所有人都被带到警局做笔录，包括那位“被搞大了肚子”的女生。
　　人是分开审问的，等在外边的陈昭和林召琴也压根不知道里面的女警到底问了什么问题，一同被带过来的那几位老师显得有些不耐烦，却又碍于警察的威严，不敢造次。
　　没多久，那女生和女警一起走出来，慢吞吞磨到陈昭的面前，低着头，“对不起。”
　　声音很小，但在场的人都能听见。
　　负责审问的警察整理好结果，将事实一并和盘托出，才给了陈昭和林召琴一点喘息的机会。
　　那女生的前男友也是六中的，也不知有多大魅力，哄骗诱拐着女生一起去校门口的宾馆开了间房，才有了这么一出。
　　事后女生觉得丢脸，又鬼迷心窍，才谎称是陈昭导致的。
　　一切水落石出，但谣言已经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的，林召琴找了关系让陈昭转去湖城一中的初中部，远离流言蜚语的中心地，那些谣言传闻才慢慢的散去。
　　叶幸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能有人把当年这些事情翻出来。
　　周岁的唇抿得更紧，缓了好一会儿，才颤着声问：“那后来那个女生没去澄清吗？”
　　“澄清了。”叶幸说，“但你也知道，很多造谣者才不会去管事实究竟如何，或者说，他们压根不在意事实，关注澄清帖的人很少。”
　　机场里人来人往，行李箱轮子划过地面的声音刺着周岁紧绷的神经，她揉了会干涩的眼眶，出神了很久。
　　后来她问：“那个女生的澄清帖，还能找到吗？”
　　-
　　周岁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支撑不住般地爬上床躺下，眼睛眯了一会儿，翻出手机，点进校园论坛，开始编辑一条新的帖子。
　　晚上十点十分，和她帖子一并发送的，是另一条道歉帖。
　　“我靠。”程诺脱了鞋踩上她的凳子，把手机屏幕伸到她的床边，“你看，之前那个发帖的人道歉了。”
　　内容很简短。
　　“大家好，我是上一个帖的发帖人。在这里我要向陈昭公开道歉，我不该把莫须有的罪名安在一个无辜的人身上。关于之前帖子里的内容我已经自行删除，里面的所有内容都是谣言，陈昭本人并不是这样的人，再次表达我的歉意，对不起。”
　　程诺“啧”了几声，一边看一边问：“你说这发帖的人到底是谁啊，怎么又是造谣又是道歉的，被谁威胁了？”
　　周岁从床上坐起，手指无意识点进陈昭的对话框里，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让这个人改变了想法，发出了道歉的帖子。
　　但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肯定和陈昭脱不了干系。
　　“这怎么还有一条澄清帖！”程诺站在宿舍正中央发出惊呼，“我的妈耶，澄清得好详细啊，这还是q.q空间截图吧，多久前的事情了，现在哪还有人用q.q啊！”
　　“这我发的。”周岁蓦地开口。
　　接着她眼睁睁看着宿舍中央的程诺像石化般的立住，僵直着脖子转了身，抬头望她：“我当时随口安慰你一下，结果你还真找来了？”
　　“嗯。”周岁撑着下巴回答，“不能让他受委屈啊。”
　　“有你这个女朋友，是他的福气。”
　　周岁重新把视线挪回手机屏幕，上午给陈昭发的消息，临近傍晚他才回复。
　　她忍不住，抬手在键盘上敲打。
　　【岁岁平安：你今天去哪了？】
　　-
　　陈昭没回消息的那段时间里，他去见了一个人。
　　——徐暮迟。
　　依旧是校门口那家奶茶店里，工作日的学生很少，零星几个人贴在角落里小声交流，整个店里显得分外静谧。
　　他和徐暮迟在高中的时候就没太多交流，现在约在这里见面，也仍觉得陌生。
　　陈昭开门见山：“约你见面是因为什么事，你应该挺清楚的。”
　　徐暮迟很明显地僵了下，却仍在装傻充愣：“我们之间有什么事好说的？”
　　额前碎发下眸子里晦暗不明，他突然起了玩心，身子往前探了探，问：“你喜欢周岁？”
　　徐暮迟对上他戏谑的眼神，随即又心虚挪开：“是。”
　　“哦，那你还是少做梦。”陈昭抬起一只腿翘上另一只，抱着臂好整以暇地盯着他，“她没跟你说么，我们俩已经在一起了。”
　　紧接着又在徐暮迟好似绷不住的神情前补充：“也是，你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没必要来亲自通知。”
　　徐暮迟有些坐不住了，沉声问：“你找我就是为了炫耀这事？”
　　“当然不是啊。”陈昭开口，“校园论坛里那个帖子，是你发的吧。”
　　“别急着否认，我专门找人问过了，你初中是在湖城六中读的，不可能没听说过这些传闻。”
　　陈昭的声音不大，但却有股反抗不了的压迫感。
　　两人在安静氛围里无声对峙，很久之后，徐暮迟的表情有一丝松动，他撑不下去了。
　　陈昭很快看穿，也没强行逼着他承认，而是说：“我没跟周岁说过帖子是谁发的，如果你能删帖并且发帖向我道歉，我可以不告诉她这件事，但前提是，你以后不能再主动去找她。”
　　“我凭什么相信你？”他再出声时，嗓音带了些哑意。
　　“你可以不相信我。”陈昭耸肩，“反正你相不相信我，结果也改变不了什么，周岁依然和我在一起，只不过她要是知道这条帖子是你发的话，我可保不准你在她那里的印象会有多么令人厌恶。”
　　陈昭这话直往他肺管子戳。
　　徐暮迟一开始便知道，自己撼动不了陈昭在周岁心中的地位。
　　但他不甘心，他本以为陈昭的离开会给他机会，高三和她坐了一整年的同桌，却也没法把二人距离拉近一丝一毫。
　　仿佛他生来就不如陈昭似的。
　　再看到陈昭再次出现在她身边时，他的心凉了半截，不可否认的事实就是，他会嫉妒。
　　嫉妒心不断作祟，他脑海里沉没已久的记忆重新翻涌出来，他想到初中那些事，他想让陈昭再次被流言蜚语打败。
　　只是他没料到，陈昭会猜到幕后之人就是他。
　　“没有人生来就高高在上，没有人生来就不如谁。”陈昭起身落下最后一句话，“但若你妄想不择手段的达到一切目的，你终究只会是个失败者。”
　　徐暮迟看向他离开的背影，有些刺眼。
　　陈昭张狂又恣意，只用几句话便能轻轻挑出他内心深处的阴暗，他才觉得自己像是只见不得光的老鼠。
　　-
　　被丢在一旁的手机震了两下，周岁堪堪翻了个身看向亮起的屏幕。
　　【cz：在忙比赛。】
　　【cz：还忙着想你。】
　　作者有话说：
　　本来以为一章内能写完的剧情分了好几章才写完。
　　但这本书接近尾声啦，大概再写一点温馨日常就可以正文完结咯。
　　感谢小宝们的支持！


第57章 装乖
　　【岁岁平安：你知道我今天去见谁了吗？】
　　她将消息发送, 侧身窝在床里等陈昭回复。
　　不到一分钟，对面直接拨来语音通话，微信铃声在宿舍内突兀响起。
　　周岁手忙脚乱的去调静音, 却不小心摁到屏幕中央的红色挂断键。
　　【cz：？】
　　【岁岁平安：不小心挂断了。】
　　【岁岁平安：宿舍好安静, 我已经上床了，明天见面说吧。】
　　“行啊你, 敢挂我电话？”陈昭伸手去捏飞扑进他怀里的女孩的脸，“这么敷衍我？”
　　“哪有。”周岁小声辩驳。
　　她仰着头，双手环上他的腰，视线落在他的唇上, 踮起脚去亲他。
　　陈昭除了将头微微低了些之外，再无其他动作。
　　周岁察觉到他的意图, 有些不满地松开他，“你为什么不动。”
　　然后学着他刚刚的语气：“这么敷衍我？”
　　陈昭低声笑了, 笑得肩膀都在抖, 好一会才止住笑意, “原来你之前都在装乖啊——”
　　“没得到我之前我做什么你都答应得好，在一起之后就开始呛我，你是小狐狸吗？”
　　到底谁更狡猾啊？
　　那天装醉骗她进了门的又是谁？
　　周岁“哼”了一声, 手擦过他腰侧松开，背在身后，闷头朝着他相反的方向快步走着。
　　“好了。”陈昭三两步追上, 勾住她的手腕, 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了个盒子递到她面前，“礼物。”
　　“这什么？”她下意识问。
　　另一只没被禁锢的手将小盒子接过来, 丝绒质地的, 深灰色正方体, 和当初她装耳钉的盒子很像。
　　“耳钉的回礼。”他沉声说，下巴向上扬了下，示意她打开。
　　周岁顺着开口处将盒子打开，一条银色的项链安静嵌在其中，正中间挂着的吊坠，是和他那只耳钉一样的形状。
　　——一条四角星星的项链。
　　她忽然又觉得有些眼熟，盯着项链回忆了好几秒，才又抬头：“这是不是那条你生日会上带过的？”
　　“你记得？”陈昭抬手覆在她头顶轻轻揉了下，“那条不见了，买了条一模一样的送你。”
　　周岁勾出整条项链，挂在手上端详了会，手一伸，递过去，“给我带上。”
　　陈昭依言接过，耐心将项链的锁扣松开，上半身倾过来，两只手绕上她的肩，在后方脖颈处替她轻轻扣上。
　　周岁顺势将头靠在他身前，鼻腔里涌入的淡淡柠檬香气，让她有些贪恋这个怀抱。
　　直到陈昭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还没抱够？”
　　“没有。”她得寸进尺地又往深处窝了窝。
　　“先去吃饭。”陈昭将人拉开，抽过她一只手包在掌心，“以后有的是机会给你抱。”
　　周岁低着头去看垂在胸前的项链，小心翼翼地将勾在项链里的发丝扯出来，用衣袖将吊坠上的指纹擦去。
　　放任它在胸前随着她走路的动作跳起又落下。
　　陈昭带着她去了南大门口的烧烤店里，傍晚时分的烧烤店人声嘈杂，大多都是南大的学生，很多都是来这儿聚餐的，七八个人占着一桌，桌边啤酒成箱的垒着。
　　店里老板忙不过来，烤串的手快得像飞一样，动作熟练地翻面、洒调料。
　　没人招呼，陈昭带着他拐进最里间的圆桌旁落座。
　　“看看想吃什么。”陈昭照旧先把菜单递给她。
　　周岁刚收到程诺问她去哪了的消息，忙着回复，头也没抬，抽空回他：“你先点，我室友找我。”
　　陈昭又把菜单收回去，半晌之后偏头说：“你室友要是空闲的话，把她们叫过来一起吃吧？”
　　周岁从程诺发来的那条“没人陪我吃饭”的消息上挪开视线，反问他：“这样好么？”
　　“有什么不好的。”陈昭笑了下，“要是她一个人，我就再喊个人来陪她。”
　　“喊谁？”她问。
　　陈昭顿了下才答：“你见过的。”
　　大约十分钟后——
　　圆桌旁从两人变成四人，程诺和韩向奇一人坐一边，隔着两人遥遥对望。
　　眼里仿佛写满了“我为什么要来当电灯泡”几个大字。
　　“介绍一下呗。”韩向奇用手肘顶了下陈昭。
　　陈昭睨他一眼，“自我介绍不会？”
　　两人对话被周岁听去，她在桌下伸手扯了扯陈昭。
　　陈昭感受到她的小动作，有些无奈，“这我室友，韩向奇。”
　　韩向奇笑吟吟的：“学姐好，嫂子好，我是他室友。”
　　周岁被这声“嫂子好”弄得有些无所适从，扭头去看陈昭，后者低声在她耳边问：“不习惯有人这么叫你啊？”
　　“嗯。”
　　“那你可得抓紧习惯一下。”他说完，若无其事地退开，像什么也没说似的。
　　“你好学弟，我叫程诺，周岁的室友。”
　　两人互相打了个招呼，陈昭将菜单递过去问他们要点什么吃的，又叫来老板点单，安排得井井有条。
　　程诺和韩向奇都是自来熟，两个人没用多久便聊到一起去，菜还没上，韩向奇位置已经换到了程诺身边，两人凑一块聊着，时不时还仰头大笑。
　　惹得周岁莫名其妙。
　　她靠在陈昭身上，视线在韩向奇和程诺之间打了个转，低声问：“你觉不觉得他俩还挺配的？”
　　“就开始操心人家的事了？”陈昭笑她，“配不配得看他们自己有没有想法。”
　　周岁不好意思的抿了下唇，“我随口说说嘛。”
　　话音刚落，陈昭置在桌面的手机铃声响起，两人齐齐看过去。
　　周岁看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展凌。”
　　身边刚认识的两人聊得投入，压根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陈昭伸出的手指在屏幕上方悬停了一下，“要不要一起听？”
　　“好。”她点头。
　　于是陈昭在接通的一瞬间摁下免提开关，便听到那头展凌大大咧咧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
　　“昭哥，你终于肯接电话了，打了你好几个电话怎么都不接的，在忙什么？能不能请你向我传授一下追人的经验啊，你是怎么追到周岁的啊？我上次跟夏瑶表白之后，她连我微信都不回了，昭哥——”
　　周岁和陈昭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里读到了八卦的意味。
　　“那个…”周岁小声开口，“可能夏瑶只是还没想好，你再等等？”
　　“我靠，周岁啊，你跟昭哥现在在一块呢？”展凌下意识惊呼一声，语气打了个转，“怎么也不出个声，吓我一跳，那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都听见了。”她答。
　　陈昭懒散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搭在她身后，接着她一绺发尾把玩着，没出声，任由她怎么说。
　　对面沉默了一瞬，但很快又出声。
　　“听见了也行，没什么不能听的，正好，你不是和夏瑶关系好吗？我跟她表白的事情她应该跟你说了吧，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喜不喜欢我啊。”
　　“她没说。”周岁不知道怎么回答，话里不由自主地带上安慰的成分，“但我觉得她应该喜欢你。”
　　但也不是完全安慰，实际上她确实是这么觉得。
　　“那她怎么还不答应我啊？”听得出展凌的语气很急。
　　“这个——”周岁想说的话在喉口打转半晌，最后还是咽了下去，换了句无关紧要的话，“我觉得你要亲自去问她。”
　　“可是我——”展凌话还未出口，便被打断。
　　“好了。”陈昭把扬声器关掉，身子微微前倾拿起手机又靠回去，将听筒贴在耳朵边，“不要打扰我约会，有这个功夫在这里问东问西，不如直接跟人见一面，挂了。”
　　电话他毫不留情的挂断。
　　桌上点的烧烤陆陆续续地上齐，接个电话的功夫，身旁两人已经开始端着杯子碰来碰去。
　　周岁望着桌上莫名其妙出现的一扎啤酒，眨了下眼。
　　陈昭挑了两串考得焦黄的鸡翅放进周岁碗里，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半晌后笑着问：“想喝啊？”
　　周岁极其认真地缓缓点了下头。
　　“你喝不了。”陈昭干脆利落地拒绝，漫不经心地将倒了茶的杯子挪到她面前，“喝这个。”
　　“喝一点点，行不行。”她尝试地对着某人撒娇。
　　方法很奏效，陈昭就吃这一套。
　　他拗不过她，端着杯子仰头替她喝完温热的茶，探身去拎了一瓶啤酒，开了盖倒在方才装茶的杯子里。
　　只倒了一半，他利索收手。
　　“就这么点。”周岁不满意，伸手去抓他拿着酒瓶的手，磨着他让他再倒一点。
　　陈昭被她抓着的手没使劲，由着她断断续续地给自己倒满一整杯。
　　程诺不知被什么吸引了，视线略过周岁面前装了酒的杯子，惊了一下，“你不是以前都不喝酒的吗，大一抓着你好多次想去酒吧你都不去，怎么这会儿喝上了？”
　　“想喝就喝了。”周岁有点不好意思，但抓着杯子的手没松开。
　　周岁确实没喝过酒。
　　大一班上聚会时，几乎人手一瓶啤酒，她缩在角落里默默躲过了。
　　程诺想拖着她去酒吧见见世面，她三番五次拒绝。
　　她社交少，同时期其他同学每天都有不同的场在学校里的食堂聚来聚去，她反倒一个人窝在宿舍里，乐的清闲。
　　手指沿着杯壁抓着杯子往嘴边送了一口，清凉的带着气泡的酒顺着喉口流入，不是她想象的味道。
　　有些苦，还有些涩，她蹙了下眉。
　　陈昭一直注意着她的神情，“不好喝？”
　　“有点。”她点头。
　　还未把杯子放下，韩向奇端着一整瓶啤酒走来，同她握在手里的杯子碰了下，“敬嫂子一杯。”
　　周岁有些僵，望着韩向奇仰头喝酒的姿势愣怔了几秒，直到陈昭在身边提醒她，才回过神来，匆忙往嘴里喝了一大口。
　　苦涩味在她嘴里蔓延，酒里自带的气直往她鼻腔里冲。
　　韩向奇又转到陈昭身边，后者端着方才没倒完的那瓶酒，在周岁身后和他碰了一下。
　　随即仰头，唇贴上瓶口。
　　周岁扭头去看，清明的眼神里染上一丝混沌，视线落在他折起颈而完全露出的喉结曲线，不自然的咽了咽。
　　不安分地手探上去，摸了下那块凸起。
　　随即她的手被那人捉住，眸子里掩盖不住的笑意拢着她，勾得她不自觉的深陷进去。
　　听见他问：“喝醉了？”
　　“才没有。”她不承认。
　　试图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挣脱出来，同时自动忽略了身边两道灼热的八卦视线。
　　“一杯倒啊？”韩向奇笑着问。
　　程诺沉思半晌，“难怪她之前都不喝酒。”
　　周岁的意识早就不知飘到何处，被他捉住的手挣脱无果，索性由他握着，垂在腿上，另一只手也摸上来，捏着他的手指玩。
　　周围声音嘈杂，隔壁桌的人正大声划拳喝酒，不远处烧烤店的老板站在门口吆喝，身边程诺和韩向奇聊得一片火热。
　　她统统屏蔽，耳朵里只能听见陈昭附在她耳边落下的话音：“要不要先走。”
　　她下意识就应了。
　　走出烧烤店，迎面扑来一阵凉风，冷得她瑟缩了下，往陈昭怀里贴去。
　　“这么粘人啊。”陈昭笑她。
　　他今天穿了件大衣外套，外套长到他的膝处，没扣扣子，周岁的手径直伸入外套里环着他。
　　陈昭将外套分她一半，手伸在口袋里，像裹粽子似的，将人裹在怀里。
　　两人贴的很紧，周岁能感受到他胸腔随着呼吸而起伏。
　　“你还没说，昨天去见谁了？”陈昭将下巴搭在她头顶，“现在想说了吗？”
　　“我去见叶幸了！”周岁虽然有些迷糊，但大概还是能记清楚事情，“她说她有男朋友了诶，外国人，长得还……挺帅的。”
　　“有我帅？”他撤开身，弯腰和周岁平视。
　　周岁猛地和他对视上，有些心虚，说话都磕巴：“没…没你帅啊。”
　　陈昭心满意足，又重新将人抱着。
　　陈昭眸子里格外清明，他一点没醉，尤其是听到周岁告诉她去见了谁之后，眼底有什么复杂情绪闪过。
　　他不难猜到，周岁去见叶幸的理由。
　　除了因为他，大概不会再有别的原因。
　　陈昭舒了口气，将怀里的人压得更紧，想揉进骨子里的那种。
　　周岁低低地叫了一声：“陈昭。”
　　“嗯？”
　　“陈昭。”她又喊。
　　他很有耐心地应着：“我在。”
　　她埋在他的胸前，声音闷闷的：“好喜欢你。”
　　“我也是。”
　　男人的气息一瞬间侵占她口腔，她顺从的仰着头，任他攻略。
　　方才的酒精味混合在一起，麻痹着她的神经。
　　无人经过的巷子里，路灯因为年久失修而忽闪忽闪，巷口就是那家人满为患的烧烤店，他们在巷尾接吻。
　　过了很久，陈昭松开她。
　　“怎么办。”
　　“亲不够。”
　　作者有话说：
　　陈昭：亲他个十天八天的。
　　鱼：明天正文完结，我说的。
　　**


第58章 【正文完结】
　　大学生的期末周是痛苦又难熬的, 由于周岁专业的特殊性，期末周甚至可以延长成为期末月，几乎那一整个月都格外忙碌。
　　陈昭也一样, 不仅要忙期末考试, 还要忙着他的创业比赛。
　　放假前最后大半个月，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少之又少。
　　放假前两天，周岁和程诺商量着寄点衣服回家，这样带回家的行李箱就能空出来装别的东西，于是两人在宿舍清清点点, 最后竟整出了一大垒要寄走的衣服。
　　“咱有几个身子啊，怎么这么多衣服。”程诺叹口气, 望着那堆起来快有半个人高的衣服堆发愁。
　　“都是你的衣服。”周岁随手指了几件，“这件, 那件, 还有下面那堆, 都是你的。”
　　“屁嘞。”程诺很不服气的反驳，“你说那几件短袖你带回去做什么，这是冬天, 不是回去过暑假的。”
　　“上学期忘记带回去了，放宿舍落了一学期灰，带回家洗洗。”她解释道。
　　阮书微从隔壁探出头来, 视线扫了眼两人, 好心说：“你要不就把这短袖放学校洗了呗，你走之后我帮你收了放你衣柜。”
　　阮书微报名了个周岁没听说过的考试, 考试时间在考完期末考试之后三天, 理论上她会在宿舍比周岁她们多待几天。
　　“也行。”周岁把那几件短袖单独拎出来搭在椅背上, “可还是有这么多衣服啊。”
　　程诺试探着建议道：“要不，把你男朋友喊过来帮个忙？”
　　周岁低低地“啊”了声，“他可能没时间吧。”
　　“我说你，谈个恋爱跟单身有什么区别，男朋友不就是拿来指使的吗？”程诺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走了周岁的手机，握在手里冲她扬了下，“我可替你打了哦。”
　　“我打我打。”她妥协，把手机从程诺手里抢回来。
　　她打电话的时候程诺溜达到阮书微身边，和她一起欣赏着周岁打电话时的精彩神情。
　　小女生似的，明明面也没见着，实际上耳根子都红得不行。
　　阮书微没什么表情，倒是看见身边程诺一脸艳羡的痴呆望着，有些莫名地问：“你这什么表情，看呆了？”
　　“我哪有。”程诺叉着手气定神闲地撒谎，“谈恋爱还是不如追星爽。”
　　“你爱豆能从你衣柜上的照片里爬出来给你收拾行李？”阮书微淡声问道。
　　程诺闻言伸手去抚摸了一下她衣柜上翘了角的照片，“不能，但这些都是我的精神食粮，我看了就能开心，你懂什么。”
　　“我不懂。”阮书微装模作样的摇头，“我只知道前两天还听见有人说羡慕周岁来着。”
　　“那不一样嘛。”程诺想了下，“他那个男朋友可是极品，是能跟我柜子上的那些老公们媲美的程度。”
　　周岁已经跟陈昭讲完电话，转身看见两人凑在一块不知道在嘀咕什么，索性也走过来站着。
　　不过阮书微和程诺已经及时止住了话题，后者若无其事地问：“跟他讲好了？什么时候来？”
　　“一会就来。”周岁乖巧答话，“他说要先去快递站借个小推车。”
　　“看吧。”程诺扭头去企图获得阮书微的同感，“人家想得都周到些，极品。”
　　阮书微沉默了会才回：“正常人都能想到的事情，想不到的人都该是傻子了。”
　　程诺听懂了，“你点我。”
　　“没有。”她反驳。
　　周岁在一旁听得莫名其妙，但她也早就习惯，程诺这人跳跃性的思维，一般人是跟不上的。
　　陈昭来得比想象中快，阮书微帮着两人一起将衣服抬到楼下，交接到他的手里，不放心的看了几眼程诺，才一步三回头的上了楼。
　　陈昭把衣服堆到小推车上，小推车很难控制方向，他必须两个手推着，才能顺着他想要的方向滚。
　　周岁帮着他一起推，却被他拒绝，跟在他身侧无所适从地走了几步，突然听见他说：“挽着我手。”
　　一直默不作声跟在两人后面的程诺也听见了，凉飕飕地“啧”了一声，被周岁听见，她故意说：“别理她。”
　　程诺干脆装没听见，把自己当隐身人。
　　“你哪天回湖城啊。”周岁好奇问他。
　　陈昭想了会，才答：“周五吧。”
　　“哦，那我比你早一天，我周四就能回了。”她走出几步又想起什么，“要不然我也周五回吧，我把高铁票改签一下。”
　　“不用。”陈昭专注推车，“你早一天回去多陪陪你爸妈。”
　　“什么意思？”她没理解。
　　“也没什么，就是——”
　　“等我回去后，想邀请你来我家住几天。”
　　周岁不知想到什么，不可抑制地红了脸，挽着他的手也顺势松开，扭头去和程诺并排走。
　　快递站不远，陈昭帮她们把衣服送去之后，又站在一旁等她填完寄件信息，才慢悠悠的牵着周岁晃回去。
　　到了宿舍楼底下的时候，程诺落下一句“我不想做电灯泡”之后，飞速溜进门。
　　周岁有些懒，抱着陈昭不愿松手，把头窝在陈昭锁骨附近的位置，几根发丝因为静电的缘故沾在他脖侧，和他的肌肤黏黏糊糊，密不可分。
　　后来还是陈昭呆不住，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
　　周岁回家这天，陈昭把人送到校门口。
　　这些日子南城降温得厉害，周岁穿了件长到脚的米白色羽绒服，手都缩在袖子里，只伸出两根指头勾着行李箱的拉杆，整个下巴都缩在羽绒服领子里，鼻尖和耳朵冻得通红。
　　陈昭帮她把帽子扣上，两手抓着她两侧帽檐，凑过去亲了亲她的鼻尖，又在她唇上厮磨了会，才依依不舍地将人送开。
　　她照顾他的情绪，两只手从袖子里伸出来，不怕冷似的，冰在陈昭脸上，捧着他的脸踮起脚回了一个吻，才跟他说再见。
　　“明天见。”周岁拖着行李回身同他招手。
　　这次来接她的还是白颜和周其生，她出了站便看见在四处张望的两人，小跑着过去给了一人一个结结实实地拥抱。
　　白颜往她身后不知道在找寻什么，视线转了一整圈，“那谁没和你一起回来？”
　　“陈昭吗？”周岁认真解释，“他今天晚上还有场考试，明天才回。”
　　“可惜了，你妈妈还说晚上请人到家里来吃顿饭。”周其生在旁边拆台。
　　一学期没见，周岁黏黏糊糊地缠着白颜，“妈，晚上能不能跟你一起睡？”
　　她每次提出这样的要求，白颜都知道她是和她有话要聊。
　　当天晚上两人窝在一个被窝里，聊东聊西的聊到凌晨四点，期间周岁听了白颜和周其生相遇又相恋的过程，很是羡慕，困意占据她的大脑让她不是很清醒之时，她说：“我和陈昭也想过一辈子。”
　　第二天她压根不记得这件事，坐在餐桌上吃早餐时，白颜绘声绘色地学着她复述了一遍，她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羞得只顾埋头吃饭。
　　下午出发去高铁站接陈昭之前，她找了机会同白颜说：“妈妈，我能不能这几天去陪陪陈昭啊。”
　　起初白颜没琢磨出她的意图，还有些莫名，“你什么时候出门还要征求我的同意了？”
　　“不是…”周岁没什么底气，声音听着还有些虚，“是去他家住几天。”
　　不出所料，白颜干脆拒绝，表情都跟着严肃起来，看着似乎没一点转圜余地。
　　周岁跟在她身边软磨硬泡，白颜走到哪她跟到哪，还向她保证只是去陈昭家里住几天，不会发生任何事。
　　眼见着陈昭的高铁快到了，她有些急，抓着白颜的手不放。
　　后来白颜禁不住她折磨，勉强沉着脸同意，并且再三向她强调，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
　　周岁乐呵呵地答应了，手机往兜里一揣，同白颜和周其生道了别之后，打了车往高铁站赶。
　　白颜叹了口气，挨着周其生在沙发上坐下，嘴上还不忘怪他：“你也不跟着说她几句，一个人在外边会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
　　周其生反过来安慰她：“岁岁都这么大人了，发生什么事她自己心里都门儿清，你就少操心她了。”
　　“就你心大。”白颜睨他一眼，“我自己的女儿我不担心谁担心。”
　　周其生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感叹道：“再好的女儿，也总有要嫁人的一天咯。”
　　-
　　周岁赶到高铁站，一路小跑到出站口时，陈昭刚巧推着行李出来，他今天穿着黑色羽绒服，拉链没拉到底，能看出里面穿的仍是件黑色单衣。
　　来往行人之中，有几个女生投去视线，边看边讨论，还恰好站在周岁身边。
　　于是她听得一清二楚。
　　“我靠这人这么帅，不会是什么娱乐圈小糊逼吧？”
　　“真有可能，但我看着不认识，要不然拍张照给那谁发过去，让她鉴定一下？”
　　“这年头小糊豆是坐不起飞机了吗？坐高铁还不带口罩，仗着自己糊肆意妄为啊？”
　　周岁耳朵里听着她们讨论，觉得想笑，但看见走过来的陈昭，把想笑的冲动忍下了。
　　陈昭将人揽进怀里，动作极轻，像抱着瓷娃娃似的。
　　她耳边又传来方才那波讨论之一的声音：“怎么有女朋友的，就这还想在娱乐圈混啊？”
　　周岁不知道他听没听见，拖着他往前走了好远，才笑出声。
　　陈昭偏过头来看她，带了声疑惑的“嗯”。
　　周岁牵住他没有拿行李的那只手，“刚才那边几个人，夸你长得帅，像娱乐圈的明星。”
　　“嗯。”陈昭配合她，“那我带着女朋友进娱乐圈，不会被骂？”
　　“大概会吧。”周岁摇头，“你可不许进娱乐圈。”
　　他侧头骂她傻，然后又哄她：“我只会属于你。”
　　陈昭将行李和人一并带到家里，低头找了好半天钥匙，才找到开自家门的那把。
　　推开门，一股久未住人的潮湿阴冷混杂着飞扬的尘屑扑面，两人同时打了个喷嚏。
　　“别换鞋了。”陈昭试图找寻一双干净的拖鞋无果后，索性直接进门，“改天再找人来打扫卫生。”
　　周岁帮着他一起将蒙在家具上的白布掀开，感恩防尘罩的存在，他们至少有个可以坐的地方。
　　“晚饭吃什么？”周岁窝在他怀里，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响声。
　　“我都可以。”陈昭征求她意见，“点外卖吧。”
　　她又掏出手机，解锁之后界面还停留在陈昭的聊天框里。
　　她的手机屏幕正对着陈昭，他又恰好在跟着她一起看，自然，将她给他的备注看得一清二楚。
　　“我、的、帅、哥？”他一字一句的念出声来，又问，“什么时候改的？”
　　周岁想遮掩的手扑了个空，闷声解释：“你发好友验证的时候，懒得改，我就直接存了。”
　　“那你现在改改。”陈昭磨她。
　　周岁重新切回聊天页面，问他：“改成什么？”扆崋
　　“改成——”陈昭顿了顿，笑意在面上漫开，“我的、老公。”
　　后来外卖没点成，像是故意的，说完那句话之后，把人捞到腿上坐着，忍了很久的欲望在那一刻爆发。
　　起初是蜻蜓点水的吻，落在她眼皮上、脸颊上，又去亲她的耳垂。
　　甚至还轻轻含了下。
　　她被他“出格”的动作吓到，缩在他身上的身子很明显地僵了下。
　　陈昭又倾头过来，捏着她下巴哄她张嘴，捉住她乱动的舌，轻咬了下，又去舔舐。
　　周岁被他吻得整个人软成一滩水，手勾在他脖子上，才勉强能承受住他的压力。
　　陈昭两只手勾住她大腿，猛地起身，周岁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突然的悬空让她下意识惊呼出声，又悉数被吞咽。
　　而后陈昭将人轻轻放在床上，俯身压过来时，她才觉察到一丝不对劲。
　　空气里暧昧的氛围顷刻间席卷，原本还泛着冷意的身子，被陈昭肆意游走的手暖了个遍。
　　她今天刻意打扮了一番，羽绒服里穿的件黑色吊带裙，出门前还被白颜调侃她是“美丽冻人。”
　　而此时此刻，黑色裙子的裙摆褪到腰际。
　　羽绒服的外套垫在她身下，裙子的吊带又细又滑，勾不住她的肩，滑落下来。
　　陈昭低头去亲，直到锁骨那块泛着红，才温柔地替她把吊带重新勾上去。
　　“宝宝。”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换了新称呼。
　　周岁整个人都快要溺死在他的温柔哄骗里，慌张不知放在何处的手被他抓过去，落在某处，烫得她直往回缩。
　　“乖一点。”
　　也不知是对谁说的。
　　陈昭耐心教她，又含着她的唇，将她的呜咽求饶声通通堵在喉口。
　　漫长折磨里，周岁对时间的流逝逐渐有些模糊，恍惚中看了眼拉了一半的窗帘，外边的天已经整个暗下来，只有点点月光洒进房间。
　　照得陈昭格外温柔。
　　——如果不是他还抓着她手的话。
　　她整个人几乎脱了力，然后被陈昭抱去卫生间，将人轻轻放在空着的洗手台上，牵着她的手在水流下缓缓冲洗。
　　周岁累得将脑袋搁在他肩膀上，任由他摆弄。
　　之后陈昭又替她拉好吊带裙的拉链，把羽绒服裹上，重新抱回床上。
　　将自己的手机打开外卖软件塞到她手里，温声叮嘱：“点点吃的，我去冲个澡。”
　　她接过手机的时候顺势看了眼自己的手，连虎口都泛着红。
　　……不忍直视。
　　之后等外卖的时间里，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陈昭洗了澡又换了身衣服，头发还湿哒哒的往下滴水，他找了条毛巾随意揉擦两下，挨着她靠坐在床边。
　　周岁挪了下身子，将头搭在他腿上，这样视线能直接看到他下颌线和锁骨。
　　满屋子都是方才的黏腻气息，凌乱皱起的被单，搭在床边垂落在地的丝袜，还有身边那人新换的衣服。
　　——无一不在昭告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周岁有些困，担心自己会睡着，于是找了话题聊：“陈昭，你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我啊？”
　　陈昭低头笑了下，“你先说。”
　　于是她真的在认真回忆，过了好久才回答他：“应该是，你带我过生日那次。”
　　“那我啊，比你早很多。”
　　陈昭一边答，一边将她绕在眼前的凌乱碎发拨开，怕她硌着，还伸了只手，用掌心垫在她后脑勺那块。
　　周岁反问：“有多早？”
　　他低声回答，语气缱绻又温柔——
　　“大概是第一次在那家肠粉店见面的时候吧。”
　　是一见钟情。
　　是不可或缺。
　　是十七岁那年在山顶上对着流星许下的愿望。
　　“昭昭都与你，岁岁都平安。”
　　愿你。
　　也愿我。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番外会尽量快快更的，如果有什么想看的可以在评论区里留言！
　　然后是一点点点点掏心窝子的话：
　　这本书是我第一次写长篇，前期准备不充分导致一路写下来写得很艰难。能看到这里的宝宝们我真的很感谢很感恩的说声谢谢，因为是第一次写，缺点真的很多很多，现在写到这里让我自己去看前面的部分，我都会看不下去，真的辛苦大家了。
　　中途其实很多次写的挺崩溃的，但每次看见有新的评论，我又会动力满满，有人在看就是对我最大的鼓励。如果有什么意见或者我文里的不足之处，也可以给我评论，欢迎大家指出，只要是中肯的我都会听的。
　　这篇文写到这里，我也不敢说自己有太大的进步，但我希望之后的我能把这篇文里遇到的缺点全都改掉，一本比一本更好。
　　周岁和陈昭的故事仍在继续！
　　希望我们下本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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