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替身使者在酒厂》作者:轻阖   文案:   组织里派出了一个新的成员。   她的代号叫做“君度(Cointreau)”。   “君度从小在组织长大,传说她是千面魔女的私生女,同时也是那个Gin的得意门生。”   “在得到代号后,她被称为组织里最强的情报员,是波本的搭档。”   “而在Mafia的世界里,她又是个随心所欲的情报贩子,听说与彭格列渊源颇深,整个西西里没有家族敢对她出手。”   “但,她同样是横滨港口Mafia通缉名单排行第一的目标,只要活口。”   “人们对她的推测很多,但关于她本人的信息却寥寥无几,最出名的说法,就是她有一双紫罗兰般的眼睛,长相如同最无辜的天使,是欺骗人心的一位好手。”   茶色短发的女孩这样说道。   “为什么这次的情报,这么详细呢?”旁边某个小学生侦探将信将疑。   “……因为她也是最让我操心的一位姐姐。”女孩叹了一口气,“曾经。”   正在赶稿的沙罗:阿嚏。   觉醒了替身能力,成为情报大师的她,今天也是一个居心不良的打工人呢。   想到杜王町的hentai上班族,意大利的某个双重人格boss,和组织里一茬一茬的假酒。   沙罗:天凉了,开救护车吧,顺便炸三个甜甜圈扔到屑老板脸上好了。   *小说家只是设定,没有文中文。   *cp西北老汉。   *女主属于混沌中立愉悦怪,后期大概偏红。   *主死神小侦探、jojo和彭格列。   内容标签: 综漫 天之骄子 柯南 JOJO   搜索关键字:主角:森下沙罗 ┃ 配角:Bourbon,西北老汉,Scotch,Gin等 ┃ 其它:名柯,jojo   一句话简介:没说替身使者会吸引Mafia啊   立意:发现生活中每一个细节,学习记录人间百态。 第1章   看清手机上的人名之前,森下沙罗是不想接的,在柔软的床铺上翻了个身,她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贝尔摩德姐姐?”   “还没有醒吗,薇菈。”对面的人显然对她极了解。   而薇菈,也是对方为她起的英文名字。   “我才刚从意大利过来,时差还没倒回来呢,”赤着脚走下楼梯,沙罗睡眼朦胧地看着有些陌生的家居打了个哈欠,“贝尔摩德姐姐打电话过来是那件事有头绪了吗?”拉开窗帘,外面已经是黄昏时分,逢魔之时特有的血色晚霞铺散天边,似乎在昭示着什么不详的事件即将发生。   但对沙罗来说,更重要的还是她已经饥肠辘辘的肚子和即将到来的晚会。   “当然了,”贝尔摩德看着手边的资料,“不过你真的打算那么做吗,琴酒恐怕会很生气。”   “那也是没办法的嘛,”放软了声线,沙罗用撒娇般的声音说道,“到时候还要请贝尔摩德姐姐帮我喽。”   “哼,这时候倒是嘴甜。”贝尔摩德眯眼,似乎能想象到这少女狡黠的样子,“今晚的宴会结束后,会有人去接你,到时候他会告诉你具体的任务。”   “对了,”她突然笑了一下,“听说那个工藤优作也会去宴会,你可把自己的尾巴捂紧了啊。”   站在门口的侍者为森下沙罗打开了巨大沉重的雕花大门,随着悠扬的乐曲与交谈的喧闹,一个纸醉金迷的宴会现场徐徐展现在沙罗面前。   装饰着鲜花的黑纱宽檐礼帽已经被摘下,一头乌木般漆黑的波浪卷发披散肩头,沙罗一手拿着礼帽,一手提起有些厚重的裙摆,走进了这金碧辉煌的大厅里。   来自于头顶巨大的水晶吊灯的细碎光斑,使人一时间迷离了双眼,等再度适应过来时,已经置身于热闹的宴会大厅内。   “这不是最近拿下大奖的森下老师吗,”在大门附近,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男子端起酒杯,朝着沙罗走来,“想来星野社长一定很欢迎您的到来吧。”虽然面带笑容,但他不轻不重的语调总使人感到微妙的厌恶。   “只是运气好些罢了。”沙罗也不欲与其多说,她露出标准的客套笑容,“竹内先生谬赞了。”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然而,竹内就像听不懂一样跟了上来,“我也只是钦佩森下老师,才这样说的。请问您下一本书的构思怎么样了呢?还有签售会的事……”   沙罗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但却碍于面子不能直白地离开这里。   “竹内先生,这样纠缠一位小作家可不是受人欢迎的举动。”在她苦恼之时,一个熟悉富有磁性的男性声音响起,“我们这种中年人,该给年轻人充分的时间和空间才是,我想沙罗一定已经很想去和同龄人一起交流了吧。”   “工藤先生!”沙罗有些惊喜地叫了一声,与此同时,她的手臂也被人挽了起来,一回头,赫然就是工藤先生的妻子,工藤有希子。   “有希子姐姐!”她嘴角带笑,“好久不见!您比以前更漂亮了。”   “是呀,当时莎朗一声不吭就把你带走了,真是的。”有希子嘟起嘴抱怨道,她顺手接过了沙罗手里的礼帽,递给一旁的侍者,“你这孩子嘴还是这么甜。”   “当时莎朗姐姐刚好有急事才没和您告别的,”沙罗任由有希子把自己拉走,暗自庆幸穿的是鞋跟不高的小皮鞋,否则大概是跟不上穿了十厘米高跟还能健步如飞的有希子。   不过她可不是在嘴甜而已。虽然已经脱离了少女的年纪,但有希子依旧魅力不减,一袭红裙很好地衬托出她姣好的身材,此刻捂唇轻笑的模样轻盈又优雅,完全是这场宴会最美丽的焦点。   而被剩在原地的工藤优作只能无奈地笑笑,转头与竹内随意敷衍了几句后,便紧随前面的两人走到了餐桌旁。   “你离开之后,有希子可是念叨了你好久呢。”他从旁边端起一杯柳橙汁,“我记得你喜欢喝果汁,对吗。”   “您的记性还是这么好。”沙罗接过橙汁,也顺势松开了有希子的手臂。   “我可比不过你,”挽过有希子,工藤优作笑起来,“事实上,我还没见过比你记忆能力更强的人呢。”   “天赋而已啦。”沙罗俏皮地露出一个笑容,喝了一口橙汁,酸甜清爽的味道在口腔中淌过,让她不自觉眯了眯眼。   “这位大姐姐,你一定是左撇子吧!”突然,一个小男孩从工藤优作和有希子中间挤出来,仰头对着沙罗奶声奶气地说,“对不对!”   “新一!”有希子按住这个小鬼头,“要有礼貌哦,叫沙罗姐姐!”她冲沙罗歉意地笑了笑,“这是我的儿子,工藤新一,之前一直生活在日本。”   “沙罗姐姐。”新一在老妈的压制下乖乖叫了一声,“我知道你哦!是写了《伦敦幽灵见闻录》的森下老师对吧?”他抬高了声音,“你刚才下意识用左手去接了爸爸递过去的果汁,而且也是用左手端着杯子,你一定是个左撇子吧?”他似乎很急切地想知道自己的推理是否正确。   沙罗挑眉看向这个可爱的小侦探,她提起裙摆,蹲下身,直到与他在同一水平线上。   “是或者不是,你自己来看怎么样?”她摊开双手,让新一得以仔细查看。   “咦?怎么会这样。”翻来覆去地看了几回,新一张大了嘴,“这不应该呀……”   沙罗一双手白净细腻,骨肉匀称,指尖带着一丝天然的红色,而她的右手中指与食指上,赫然是常年书写的薄茧,几道浅浅的红痕也证明着到底哪只才是常用手。   “怎么会这样。”新一肉眼可见地失落起来,“刚才你反应那么快,一般人都会伸出常用手才对,而且你还从妈妈手臂里抽出了左手……”   “有时候肉眼所见未必是真实哦,小侦探。”沙罗收回双手,“而我刚才为什么伸出左手,你该去问你的爸爸才对。”说完,她揉了揉新一毛茸茸的脑袋,“不过能观察到这份上已经很厉害啦,你以后一定能成为很厉害的侦探的。”   “这是当然的!”他努力挣扎了一下,从沙罗手底下逃出来,跑到了父母身边,“我可是福尔摩斯的徒弟!”   “噗。”沙罗不带恶意地笑了出来,心情颇好地和他告别,“那下次再见啦,福尔摩斯的徒弟。”   “爸爸,沙罗姐姐为什么会说她抽出左手的原因要来问你呢?”在原地苦思冥想了好一会,新一还是不解其意,只能朝着工藤优作求助。   看了一眼身旁的有希子,工藤优作也不由得笑了起来,“那是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抢回你妈妈的臂弯啊。”   “不过,在我看来,沙罗最近大概也是在有意识地练习使用左手吧。”略一停顿,他又补充了一句。   “哎,为什么?”这次产生了好奇心的是有希子,她带着担忧询问道,“沙罗的右手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   “我想这倒没有,”工藤优作拍了拍她的肩膀稍作安抚,“也许只是为了多开发左右脑,使自己写作时更有灵感吧。我年轻时,也曾这么做过。”   在离开工藤一家后,沙罗来到了宴会的另一个焦点处。   如果说有希子是因为过分的美丽而被人瞩目的话,眼前这个一头绿油油,带着夸张耳饰,在一堆礼服里穿着夹克和破洞牛仔的人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引人注目了。   “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岸边露伴正端着一盘小蛋糕,“而且这么重的裙子,不觉得累赘吗。”   而且,他的嘴巴显然和他的审美一样有毒。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不客气地翻了一个白眼,沙罗直接拿起了餐桌上和他手里一模一样的小蛋糕,“听说你要开始连载长篇了?”   “没错,不出意外的话,这部漫画就叫《红黑少年》。”说到作品,露伴也不继续吃蛋糕了, “不过你放心,和你的合作还是会继续的。”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舔了舔嘴旁的奶油,沙罗回想起露伴可怕的画稿速度,不由得怀疑对方到底是不是人类了。   就算是她,也没办法化身成不断工作的超负荷打字机啊。   “看来两位聊得很不错啊,”一个有些胖胖的和善老头走了过来,他留着八字白胡须,笑起来还有点佛像的宽和,“星野出版社能有你们两位年轻作者在,实在是太幸运了。”   “星野社长过誉了,”沙罗举杯,“我似乎忘了去祝您生日快乐,就在这里补上吧。”她边说,边和对方碰了个杯。   “我也是,”在这位令人尊敬,尤其是发掘了不少文艺界新星的老者面前,岸边露伴还是很有礼貌的,他也从一旁侍者手中的托盘里取了一杯喝的,朝星野社长敬了一杯,“祝您健康长寿。”   三人一起碰杯,清脆的响声过后,又一起喝下了杯中的液体。   “呃……啊啊!”然而,就在沙罗和露伴面前,星野社长刚喝下手中的红酒,就捂着脖子,面色痛苦地倒了下去。 第2章   “死者口腔中有着明显的苦杏仁味,这是一起利用毒物的谋杀案!”匆匆赶来的工藤优作很快控制了现场的秩序,他率先借了有希子的白手套,前去查看了一番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的星野社长。   “星野社长!”在一旁痛苦掩面流泪的正是一开始拦住沙罗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这么恶毒地要去害这样一个老人家!”他用力捶了两下地面。   “竹内先生,请您还先别这么激动,会破坏现场的。”冷静地拉开了竹内,工藤优作又把鼻子凑近翻倒在地的玻璃酒杯,却遗憾地发现因为酒精味道过于强烈,无法直接分辨是否是在酒里下毒。   警察很快赶到了,宴会暧昧的浅黄色灯光被白亮的壁灯替代,缠绵的乐声也停止,恰似一室泡影被人打碎,只留下仓皇的现实。   沙罗和露伴作为距离星野社长最近的两人,此刻自然是被留在了原地接受调查。   “所以,”目暮警官看着手里的笔录,“星野社长喝的是红酒,森下小姐喝的是果汁,而岸边先生则是喝了……鸡尾酒?”   “没错,”沙罗点头,“我记得很清楚,在我们三人碰杯之后,同时喝下了酒水,随后星野社长就倒下了。”   “感谢森下小姐的配合,”整理了一下纸张,目暮警官示意沙罗可以离开了,“还请在外面稍作等候。”   “好的。”沙罗起身,提着裙摆离开了这个被临时充作审讯室的房间。   “我怎么知道啊!”然而,在门外,沙罗就能听到里面竹内的大喊大叫,“我当时还在门口等火浦老师前来呢,哪会想到就这么一会,星野社长就……”   “竹内先生,我们只是在例行询问而已。”目暮警官让他稍安勿躁,“毕竟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星野社长去世之后,能得到最大利益的人就是你了。”   “你们怀疑我?!”竹内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他脑门上青筋蹦出,让原本就勉强的儒雅姿态变得更加滑稽起来,“我怎么会害我的亲叔叔呢!”   “而且要说怀疑的话,和星野社长一起喝酒的那两人才更有嫌疑吧!”他按了下额角,“比如森下那小丫头片子,得了一个奖就得意洋洋起来,都敢给我脸色看了,也不想想是谁一直培养她。”   “咳,”目暮警官咳嗽了一声,“请讲重点,竹内先生。”   “哼,就是森下怕是打算抛下我们这个小出版社,跑到那些大集团手下写书了吧,如果这样的话,对她有知遇之恩的星野社长岂不是很碍眼。”从鼻腔里哼了一声,竹内掰着手指数落,“还有岸边露伴那小子,虽然在少年漫领域有了点名气,但最近似乎打算连载一个长篇,那样的话,也会跑到Pump杂志去吧。”   “而且我还知道,森下和岸边两人关系极差,平时称得上水火不容,还曾经在编辑部里打过架呢!”他唾沫星子都快溅出来,“这样的两人,却被星野社长安排在一起工作,心里没有怨恨是不可能的吧!”   “居然还打架,现在的年轻人……”目暮扯了扯嘴角,但也把这些事记录下来,“不好意思,能问一下,所谓两人之间的合作是指?”   “就是森下的那本《伦敦幽灵见闻录》啊,编辑部希望能把它改编成漫画版,正好岸边露伴有空,两人年龄相近,题材也相似。”竹内瞥了目暮一眼,似乎在说他连这也不知道。   目暮警官擦了擦汗,他倒是有点印象了,那本什么见闻录好像在国外拿过奖,最近全日本铺天盖地的都是它的宣传。   “好了,请问竹内先生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出于礼貌,他还是问了一句,在得到没有的回答后,赶紧将这位有点难缠的嫌疑人送出了房间。   “岸边先生,按照您的说法,并不知道自己拿起来的是什么对吧?”已经到了最后一个,目暮警官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看着眼前打扮新潮的男生,有些头痛,“你知道未成年是不能饮用酒精饮料的吗。”   “我知道,嗝。”他还打了个酒嗝,看起来那杯酒度数不低,“只是随手拿的。”   “冒昧问一句,您和森下小姐关系怎么样?”   “糟透了。”即使是有些迷糊的醉酒状态,岸边露伴还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看来竹内先生的话还是有一定的可取之处,目暮暗自点头,“感谢您的配合。”   “工藤君啊,依你看,这场谋杀案到底有何蹊跷?”看着手里的线索一筹莫展,目暮警官毫不犹豫地向现成的帮手工藤优作请教。   根据调查结果,毒物是在星野社长的酒杯内检测到的,而他在与沙罗他们碰杯之前,都是喝的更烈的威士忌。   “星野社长很注重年轻人,”在一旁默默垂泪的是星野社长的秘书,小早川女士,“所以在去找森下老师和岸边老师前,特意把不适合与未成年共饮的威士忌换成了高品质的红酒。”   “都是酒,有什么差别啊……”默默吐槽,目暮眼皮抽了抽,“红酒是你倒的吗?”   “虽然是这样,”小早川连忙辩解,“但我可没想害社长啊!而且我只是一个小秘书,星野社长开的是非常高级的好酒,那些都是由他的侄子竹内先生亲自管理的。”   “嫌疑人其实只有几个能够接触到红酒的人,”微微眯着眼,工藤优作看向已经被收拾好的现场。   “其余的人已经可以放走了,目暮警官。”他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什么,“关于凶手,我已经有了思路。”   这场宴会开始的时候因为是星野社长的七十大寿,所以一切布置都极尽奢华,而此刻随着人群的退场,却显得那样惨淡,桌上的美味佳肴都凉透了,暗红色的丝绒地毯则是显得格外不祥。   沙罗在宴会场外见到了新一,他坐在有些高的椅子上,有些不满地摆动着双腿,“什么嘛,我也想进去查案……”。   一旁,有希子也是双手交叠在胸前,“好在意啊,”她愁眉苦脸的,“沙罗也被卷进去了。”   “安心吧,爸爸肯定会把真正的凶手找出来的,”这时,反倒是新一小大人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毕竟,能写出《伦敦幽灵见闻录》的作者,怎么会是坏人嘛。”   “原来你还是我的小粉丝啊,”沙罗莞尔,走近新一拍了拍他的头,“我以为喜欢福尔摩斯的侦探,不会对这种鬼怪故事感兴趣呢。”   “虽然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怪的,但是能从幽灵的角度来看一个案子也是蛮有趣的啦。”傲娇地别过头,新一有些害羞地脸红,“不过最厉害的还是福尔摩斯!沙罗姐姐,你应该也很喜欢福尔摩斯吧?”   “嗯,”点点头,但下一刻她话锋一转,“不过,我更喜欢的还是和蔼一些的马普尔小姐哦。”朝着有希子笑了笑,沙罗转头走进了被警方团团围住的宴会大厅。 第3章   宴会厅里,除了沙罗,岸边露伴和竹内先生也都在现场旁边了。   小早川秘书是刚上任的新人,还没在星野社长身边工作满一周,但却是她负责倒酒,所以也留在了宴会厅内。   “大概的情况我都已经了解了,”咳嗽一声,工藤优作把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了自己身上,“这个案子情况并不复杂,问题只有那个毒物到底是什么时候下到酒中的。”   “酒瓶、酒杯,都没有下毒的痕迹,”他捏着下巴,继续说着自己的推理,“而且现场没有搜到任何毒物残留。”   “就像毒物是突然出现在红酒中的一样。”   “那一定是这个女人干的吧!”竹内先生额角流下一滴汗,“只有她碰到了酒。”   “竹内先生你怎么能血口喷人!”然而小早川也不是吃素的,“明明就是你把红酒交到我手里的,谁知道是不是已经被你下了毒!”   “你什么意思,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竹内的青筋都绷了起来,“居然嫁祸给我?”   沙罗和岸边露伴冷眼看着两人相互指摘,都没有出声,只是眼中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来。   “事情开始变得有意思起来了。”压低了声音,岸边露伴勾起了一点嘴角,“这两人之间不简单啊。”   “从一开始就不简单。”沙罗抬头看了一眼同样任由两人吵起来的工藤优作,却意外和对方撞上了目光。   “沙罗看出什么来了吗?”他已是一切了然于胸的样子,“也许对于案件情况会有帮助呢。”   “我这个嫌疑人之一,随便说话不太好吧。”指尖碾了碾耳边的卷发,她笑了起来,“不过,工藤先生已经明白了不是吗?”   “你们只有碰杯的时候有机会下毒,刚才搜身的时候没有发现任何毒物,基本就排除嫌疑了。”工藤优作无奈地摇摇头,“真正的凶手只有一个──”   “那就是你,竹内先生。”他指向越来越心虚的男人,然而对方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大喊大叫着,“你有什么证据!”   “虽然酒瓶和酒杯都没有问题,”工藤优作伸出一根手指,“不过如果是喝红酒的话,怎么能少了一个程序呢?”   “那就是醒酒。”他看着竹内的脸色迅速灰暗下去,没有再说了。   “你一开始就打着让我背锅的计划?!”小早川后退一步,眼里的震惊无法掩饰。   作为唯一一个倒酒的人,她无疑会是嫌疑最大的。   “没错!那又怎么样?”竹内失声,他跪坐在地,“我没有其他选择了,对不起,对不起……”说着,他突然痛哭起来,“我被人骗了,欠下一屁股债,如果没有这笔遗产的话,我的人生就完蛋了!”   “那你为什么又要害我?”小早川也红了眼眶。   “我没想的,”他抬头,原本的一点斯文模样已经完全化作了扭曲的表情,“明明是你一边吊着我,一边转去当了星野社长的秘书……你根本就是在拿我当跳板!大家一起在编辑部的时候你还好好的,自从当了社长秘书后就……”   “啪!”   沙罗吐了吐舌头,看着竹内脸上出现的鲜红手掌印,和岸边露伴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你这个懦夫!”小早川带着哭腔骂道,她被两个警察拉住,很快冷静了下来,“我被调去当秘书完全是因为你啊!”   她呜咽着,粗暴地抹去眼泪,“星野社长知道我们的恋情后,特意找到了我,他说你一直有点浮躁,所以才不放心把出版社交到你手上……如果能够好好成家的话,也许就能安稳下来了。”   “他希望我能熟悉社长的工作,将来能给你提供帮助啊!”她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但你这个白眼狼,居然,居然!”   “据我所知,星野社长一直没有儿女,就连保险上的受益人,也是写的竹内先生你。”叹了一口气,工藤优作不忍地开口。   竹内,跪倒在地,懊悔地痛哭了起来。   “宴会上的食物,热一热,又可以端上丧礼的宴席了啊……”和岸边露伴一起走出大厅,沙罗若有所思地感叹。   “这句是莎士比亚说的吗*,挺耳熟的。”岸边露伴侧目,“这场谋杀案,某种意义上真是出人意料啊。”   “你们两个不都是星野社长提拔的年轻人吗,这会还这么平静。”跟在被押着的竹内出来,目暮警官瞟向脸上都没什么表情的两人。   “警官,”竹内出人意料地开口,“这是你不明白的事了,对于创作者来说,身旁发生的一切都是素材,他们能以最投入也最客观的态度面对这一切……”他笑了笑,“这种品质,正说明了两位都是极优秀的作者啊。”   “不过,也许我没法再见到你们的作品了……”他渐渐低下头去,“星野出版社,也留不住二位了吧。”   “会写出来,”沙罗突然说道,“你的故事,会变成非常优秀的作品。”   “这么说真的好吗!”目暮警官震惊,“这可是,可是。”然而,他也说不出原因来。   “谢谢你,”竹内却平静地道谢,“我的经历能给作者提供灵感的话,也算是我最后能做的好事了。”   “等等!”察觉不对,目暮警官和工藤优作都伸手拉住竹内,却还是晚了一步。   他居然在牙中藏了毒,此刻已经服毒自尽了。   沙罗隐约在岸边露伴身后看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但随着竹内迅速的死亡,那东西也随即消失了,似乎只是她的幻觉。   重新戴上礼帽的沙罗有一小半的脸都被隐没在黑纱中,使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拉开后门处一辆马自达的车门,她坐进副驾驶的座位后就揉了揉睛明穴。   “事情结束了?”一旁的男人发动了汽车,脸上还带着微笑,街上的灯光璀璨,却照不进他的眼睛里,“要应对这么多警察,挺麻烦的吧。”   “还好。”沙罗系上了安全带,拆了下身过长的裙摆,只留了一条内衬的短裙,“任务是什么?”她不打算同这个男人多说。   “琴酒没有告诉你吗?”茶色头发的男人皮肤是偏黑的小麦色,此刻一手方向盘,一手拿起手机把邮件发给了沙罗,“这还真是意外呢。”   “跟你没有关系,”沙罗拿起手机查看,“博多?那个杀手之都?”她才看完,就不得不一手抓住车内的把手。   无他,这个家伙突然开始飙车了。   感受着常言说的“推背感”,沙罗嘴角扯了扯,自己系上安全带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没错,”这个快把方向盘玩出花来的家伙自己却分外闲适,“那个百分之三的居民都身兼杀手的城市,害怕了吗?”   逐渐适应了车内的惯性,沙罗也把手放下来,“完全……不。”   通过车前镜,安室透能够看到还有几分青涩的少女脸庞上,势在必得的决心。 第4章   “我听说你和那个工藤君走得很近,”车辆在夜色中飞驰而去,安室透状似闲聊般说道,“他可不是简单人物啊。”   “我们都在写作,就一定会有机会碰上。”沙罗伸出手,看了看分外白嫩的指尖和虎口,大概没人会想到这样一双精心保养过的手会握过枪吧,“光是避开不是好选择。”   “要躲过他的眼睛很不容易吧?”安室透一个急转弯,车辆就驶入了高速旁的小路上,“我们不能在监视器上留下画面。”感受到沙罗瞟过来的目光,他解释道。   “这座城市里可是有个不得了的情报屋。”   沙罗重新转回了头,“连你也会害怕的程度,确实了不得。”   有关工藤优作的话题,也到此为止了。   “我之前放在你这的东西呢?”嘴上这么问着,沙罗左右环顾了一圈,就从座位底下抽出了一个黑色的包裹,“不至于用垃圾袋包着吧,里面也没什么。”   “如果你把完整的狙/击枪零件和弹药都当作化妆品的话确实没什么。”安室透语气淡淡,心想这家伙居然把杀伤力武器和胭脂水粉塞在一个包里,也是没谁了。   也是这样,年纪不大的少女却显得格外可怕。余光瞄了一眼把四散的子弹装进一个空置眼影盒里的沙罗,安室透不知道杀人和涂抹口红对于这少女来说有什么区别。   “我们要去的可是博多哎,这点东西算什么啊。”沙罗轻快地整理着自己的包,说起来这个什么名牌的包还是上次去实验室的时候雪莉送的,她原话是买了之后不喜欢花纹所以送她了。   不过那个包包收集狂真的会因为花纹不好看就放弃一个名牌包吗?   但是沙罗很喜欢,这个包又大又能装,也许是它身价的原因,也没什么人会来检查。   清点了一番包里的东西,沙罗满意地发现既没有缺少什么,也没有多出什么,比如监听器一类的。物品有所移动,但那没什么关系。   就是有支她最近很喜欢的口红快用光了,也许要去再买一支,这个色系她还没有能够替代的呢。还有用来修饰黑眼圈的遮瑕,也要补充一些了。   “我记得博多有个挺大的购物中心对吧?”她掏出手机开始搜索。   “是的,我没记错的话,xxx就在那个购物中心的二楼。”安室透的回答使沙罗手下一顿,“你前几天都用的同一支口红,偏偏在要参加宴会的今天换了一支,但是腮红和眼影却没有相应改变,应该是画完妆后,才发现一直在用的口红用光了吧。”   沉默了一会,沙罗才开口道:“看不出来你在这方面还挺擅长的,”她把手里的包放到脚边,“不过,你不觉得一直盯着我的妆容看太变态了吗?”   “哈哈,怎么会。”然而这个男人脸皮的厚度还是超出了沙罗的想象,“我只是觉得,明明是个女孩子,却总要画着假装成熟的妆容,森下老师还真是可爱啊。”   这话一出,杀伤力不强,侮辱性倒是拉满,尤其是对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来说。   不过沙罗并不是普通的青春期女高中生,她只是好奇地盯着安室透,她最近的搭档。   直到对方都有些不适地微微撇过头,她才开口,“把组织里的人当作一个孩子……”   “我觉得你才是比较可爱呢。”   后半段路就如这条漆黑寂静的道路一样,沉默无声了。   沙罗一直在察看手机里的消息,聊天室里的消息一条接一条,电子屏幕幽幽的蓝光映到她脸上,显得整张脸都毫无血色,只有涂上口红的唇瓣仿佛被滴落的鲜血浸染。   【你知道博多有什么特别厉害的情报屋吗?】   【沙罗酱居然会问我情报,真是稀奇啊。】   【你不是做情报贩子的么,有时候也干点本职工作吧,别整天在网上假装别人了。】沙罗按键的力度稍稍变大。   【哎呀好无情,那么沙罗酱想用什么来换这个情报?先说好,我可不缺钱哦。】   【你想知道什么?】沙罗动作顿了顿,把手伸进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来。   【也没什么,沙罗酱知道圣边琉璃吗?】对面的男人在老板椅上转了个圈,【她是怎样的存在呢?】   【那不是最近大热的偶像吗,你也开始干这个了啊临也。】沙罗眯眼,【三分钟。】   然后她拿出了随身携带的一支钢笔,在手机上搜索圣边琉璃,这样的偶像果然没什么隐私,从身高体重到兴趣爱好全都在网上清清楚楚,就是不知道有多少是真的了。   不过对于沙罗来说这些就足够了。   将所能查到的基础资料全部填入“公式书”中,她闭眼,合上笔记本,没有在意一旁的安室透纳若隐若现的打量,等再次睁开眼,那个大部分还是空白的笔记本上就被文字填得满满当当。   扫上一眼,沙罗发现对方外在表现和内里性格居然没什么差别,都是有些阴沉内敛的,她眉头一挑,看到对方血统和经历上的特殊之处,有些意外,却又觉得情理之中。   毕竟是那个情报贩子让自己帮忙查的东西。   【你身边的人还真奇奇怪怪啊,】沙罗编辑消息发过去,【那个偶像是个拥有人类和吸血鬼血统的混血儿,嗯,身世的话,大概要追溯到她外祖母一辈吧。】   【强迫她觉醒了血统的就是淀切阵内,前不久的‘好莱坞杀人狂’也是她哦。】沙罗对着笔记本看了一会,又继续发送消息,【对了,她还有个小姨?叫鲸木重,也继承了吸血鬼的血统和力量。】   【差不多就是这些了,其他的东西,你也查的到吧?】   【真不愧是沙罗酱!这样的情报能力简直就像有一双天眼一样!】折原临也打字速度变得很快,【博多那个情报屋我刚好认识,马上就把他的资料发给你。】   【那就好。】   【安啦,做生意的时候,我还是很值得信任的。】   合上手机,沙罗看着又被填满一页的“公式书”,满意地露出一个笑容,恰巧此刻他们已经到了博多的酒店地下车库,伴随着安室透顺畅地倒车入库,沙罗也捻着耳边的一缕发丝问道,“你觉得,写一个吸血鬼少女沉睡千年后在现代社会苏醒的故事怎么样?”   “听起来还挺有趣的,”安室透已经重新挂上了微笑,仿佛之前带着尴尬的气氛不存在一样,“刚才是在和编辑聊新书吗?”   “差不多吧。”沙罗嘴角噙着笑,苍白的脸庞也因为新的灵感浮上些许红晕,比起刚上车时的死气沉沉,此刻更像一个正值青春的少女。   此时已经临近深夜,在前台办理入住的时候,安室透面对值班小姐姐略带怀疑的表情,面不改色地说,“两间套房。”   “不好意思客人,普通套房已经售光,现在只剩下总统套房……”   “那就同样来两间。”他掏出银行卡的模样在前台小姐姐的眼里应该格外帅气,但出于职业操守,她还是艰难地询问道,“您确定吗,我们酒店的总统套房是有两室一厅配置的……”   “一间就好了。”沙罗从安室透手中拿过银行卡,递到小姐姐面前,“请问一下,另一间总统房是出什么事了吗?”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姐姐似乎松了一口气,“你们是外地来的吧?欢迎来到博多。”   “我能叫一份客房服务吗,”沙罗朝着在办理手续的小姐姐眨眼道,“我对这里发生了什么还是很感兴趣的,漂亮的姐姐愿不愿意和我说一说呢?”   “啊呀,”她笑了起来,“客人真是有趣,真的只是件小事,”压低了声音,她继续说道,“只是那间套房里才死过了人,听说是黑.道追杀呢。”   说完,她就又立刻恢复了语调,“这里是房卡,请您拿好。”   沙罗接过房卡,朝着安室透笑了笑,就把属于他的那张递了过去。 第5章   “果真民风淳朴博多市啊,”站在总统套房好视野的落地窗前,沙罗看着身下星星点点的灯光,车水马龙的街道感叹道,“谁能想到这样的城市居然能容纳如此之多的暴力黑暗呢。”   安室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摇了摇手中没有加冰的波本威士忌,声音漫不经心,“是啊,谁知道呢。”   背对着他,沙罗也不知道他此刻的脸色,只是觉得他挑了个好位置,刚好一半身体隐没在黑暗中,另一半则被酒店昏黄的落地灯照得温暖又明亮。   “你是喜欢喝威士忌的类型么,”沙罗用遥控拉上了窗帘,走到开关处一按,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倒是没想到。”   “还好。”琥珀色的酒液微微晃动,沙罗如约叫了客房服务,只是她还没到喝酒的年纪,反而便宜了同行的男人。   不过就算送来了冰桶,他也没有用的样子。   打开酒柜看了看,沙罗发现除了安室透特意要来的波本,其他的一些基酒倒是都不少。   比如琴酒……不过她没有多犹豫,拿了一瓶君度(cointreau)和一个漂亮的玻璃酒杯走到了安室透的对面。   “你还没到喝酒的年纪。”看着少女熟练地往杯子里倒入汤力水和柠檬汁,在她运用手腕力量微微摇晃,使得这些液体充分混合,澄澈酒液中混合了几分白色悬浊,他终于还是开口了,“而且君度的酒精含量可不低。”   “别和上了年纪的教导主任一样嘛,”沙罗耸肩,把调好的酒移到他面前,“送你喝了。”   冰块撞击杯壁,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冷凝水化作一颗颗水珠从外壁滑落,在桌面上留下一道醒目的水渍。   “我们说到哪了,”她见安室透接过了酒,笑了起来,“这座城市的罪恶?”   意外地发现少女玩闹似的调酒味道还不错,安室透便也一口口喝了下去,“这和那位福冈市长关系可不小。”   “嗯……那个组织原本在暗中资助的市长吗。”沙罗.干脆给自己倒了一杯柠檬水,“这次的任务,是因为他背叛了组织?”   “没错,组织里怀疑他接受了其他帮派的支持,并且希望借此脱离组织的掌控。”安室透已经喝完了酒,沙罗抬头看了一眼,悄悄在他的酒量一栏上打了个勾。   “如果疏忽了对杀手之都的掌控,组织确实损失不小,”沙罗拿出一个小小的记事本,“现在问题就是,他到底有没有背叛,以及如果背叛了,是谁在支持他?”   “这类情报类的工作,是你负责的没错吧?”安室透看向沙罗,却发现对方已经喝完了柠檬水,往房间走去。   “没错,你明天等着拿资料就行。”她挥挥手,“同样的,要动用暴力手段的时候我可帮不上忙哦。”   等对方已经消失在了房门后,安室透把吧台上的酒杯和冰桶收拾干净,“最好真的帮不上忙啊……”   不愧是总统套房,沙罗陷入软乎乎的床褥里,只觉得睡意似乎一瞬间就涌上来了。不过,她叹了口气,翻身坐起,还有工作要做。   从怀里掏出笔记本,沙罗翻过圣边琉璃那一页,在崭新的纸张上,写下了福冈市长的名字──原田正太郎。   年龄、性别、生日、家乡、毕业院校、妻儿……伴随着网上能查到的消息一点点填充,沙罗的替身能力发动,在一阵白光后,密密麻麻的资料出现在了笔记本上。   这就是她的能力,就像构造角色一样,一个人的一切都化作“公式书”的一部分。   虽然没有攻击力,但对于现在这个信息社会来说,掌握了情报,某种意义上也就掌握了一切。   何况……她的替身能力还不止如此。   翻到背面,沙罗就看到了原田正太郎此刻正在哪里、做什么。   这么晚了,还没睡觉吗。她有些惊讶,挑眉继续往下看,发现这家伙居然用杀手做保镖。沙罗不由得又感叹了一句博多杀手的供过于求,连保镖业务也要做。嗯……会面对象是,华九会?   微微一笑,她打开了电脑,看来一切都明朗了。   不只是原田正太郎,包括他身边的保镖、秘书,他的儿子,沙罗都仔细调查了一遍,却在此过程中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事。   当然不是指原田作为市长和黑帮勾结,或者贪污受贿买.凶.杀人灭口一类的,而是在于他唯一的儿子身上。   那家伙,不举啊。   微微皱眉,沙罗看到了更多让她不快的信息,包括那家伙暴力殴打他人并以此为乐,以及……虐待少女致死。   不过都被他那个老爸给压了下去。   敲打键盘的手顿了一下,沙罗摩挲着笔记本略带粗糙质感的纸张,目光沉了下去。   身为组织的一员,她不是什么同理心很强的好人,只是生理性的厌恶以及单纯地看不起这样的人渣而已。   虽然不喜欢杀人,但是让那家伙消失也不错,难得这么想着,沙罗又投入了记录情报的工作中去。   等到一切结束,窗外天际已经微微擦亮,大大的落地窗让她能够尽情欣赏日出前的一丝鱼肚白,但是只要拉上窗帘,整个房间就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中,没有光芒能够穿透这一室寂静。   “笃笃。”虽然安室透敲门的声音很轻,但对于才刚刚闭上眼的沙罗来说,还是有种被打断了美梦的气愤感。   这家伙是不要睡觉的超人吗?昨晚到酒店都不早了,恐怕他也没睡几个小时吧。   打开一条门缝,沙罗看着外面已经换好衣服,满脸阳光灿烂的黑皮帅哥,深深地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别。   “天呐,森下桑一晚没睡吗?”被开门之人阴气森森的表情吓了一跳,安室透端着刚才酒店送来的三明治,“我刚才叫了客房服务,你要不要吃点早餐再休息。”   话虽这么说,安室透很确定少女苍白小脸上乌青的黑眼圈绝不是一天没睡就会拥有的,恐怕这个家伙平时的作息就极为不规律。   漆黑的卷发披散在少女肩头,像是蔓延的枯木枝桠,褪去鲜亮妆容后,他才能感受到这个组织里的少女究竟有多么年轻,又有多么憔悴和疲惫。   听说她还没满十八岁,安室透记得资料上森下沙罗是十七岁,但她现在看上去最多十五六岁的样子,在宽大的睡袍下,纤瘦细弱得像刚出生的小奶猫,又偏偏能从露出的一小截手臂上感受到被好好训练过的流畅线条,虽然和男人紧实的肌肉相比不算什么就是了。   她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接过了三明治,叼在嘴里,沙罗从睡袍的口袋里拿出手机,叮一声过后,安室透感受到了自己口袋里的震动。   “情报发给你了,我今天要先休息。”含含糊糊地嚼着三明治说话,沙罗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   面对紧闭的房门,安室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还真是干脆啊……”话虽如此,他还是第一时间打开手机,查看起了刚才发过来的情报。   越看,他的眉头挑得越高,等合上手机,安室透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感觉,或许少女的外表还是孱弱需要保护的,但她的能力也是不容置疑的。   至少,如果她给出的情报都是真实的话,那他们在博多的任务几乎已经完成了一大半。   原田正太郎确实背叛了组织,暗中资助他的是新兴黑帮华九会,他雇用了几个杀手当保镖,目前在为市长选举作演讲。   他日常行进路线,晚上和华九会密会地点、对象,都已经一清二楚。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在博多的街头随便找了一个公共电话亭,他拨出一个熟悉的号码,“喂,风间吗,帮我查一查……”   验证这位组织中的“天眼”是否名副其实。 第6章   “唔。”再次醒来,沙罗发现外面的天色又是昏昏沉沉的了,首先打开手机看了看,发现临也已经把博多情报屋的资料发了过来,但她却没什么点开的兴致。   总之,先去填饱肚子吧,摸摸咕噜噜作响的肚皮,沙罗抓起床边的衣物,才想起自己似乎只有一套宴会上穿的晚礼服。   还得去买点衣服才行。   略一思索,把昂贵晚礼服胸前的装饰全部扯掉,只留简单的吊带抹胸,沙罗把有些发皱的衬裙抖了抖,又套到了身上。   现在除了有些清凉外,倒是没其他问题了。   赤脚踩到冰凉的实木地板上,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手臂上激起一连串的鸡皮疙瘩。   房间外很安静,安室透似乎已经出去了,沙罗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灌下去,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估计他是在想办法验证自己的情报是否准确吧,瞥到沙发上似乎有男人留下的一件西服外套,沙罗毫不客气地拎起来,在确认除了有点清新的皂角味道外没有其他奇怪味道后,她就披上了这外套。   【借你的外套用一用。】发送一条信息,沙罗拿起钱包和手机就走出了套房。   走廊上铺满了长绒毛的地毯,往地面上扫了一眼,她意外地发现隔壁的总统套房居然已经有人入住。   看来发生了命案也只是掩饰,更深层的原因是那房间是“留”给某位特殊人物的吧。   【你要去哪里?】手机嗡嗡震动,是安室透的回信。   【去购物中心玩玩。】沙罗回复道,【对了,信用卡是不是在你那。】   那是组织给两人报销费用的卡,只有一张。   【我马上去找你,路上多加小心。】见此,沙罗没有再回复,耸肩把手机揣回兜里。   她不喜欢这个临时的搭档,因为对方总把自己放在一个比她高的地方看她,以为自己有义务看管未成年的少女,这对正处于心高气傲年纪的少女来说,实在是过于自大的举动。   她在组织里确实一直处于被教导的地位,但和这个刚进入组织没多久,还有些不合时宜的心软的男人显然无关。   “来一份水煎饺和招牌拉面。”在一家看起来生意不错的店里坐下,沙罗来了个日本人常有的操作——碳水配碳水。   没办法,她实在太饿了些,即使想办法掩饰,但空荡荡的肚子可不会理解少女泛红的面皮。   “好嘞!”负责做饭的大叔中气十足地答应,“客人是来博多旅游的吗?”   “差不多吧。”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沙罗颇感兴趣地观察着大叔行云流水的动作,拉面的配菜被切成细细的丝,最后一个温泉蛋被磕到最中央,一碗满满当当的面食就端上了桌,“来了,我家的招牌拉面!”上菜的大叔还朝着她眨了眨眼,“我悄悄告诉你,我家的面可是全博多最好吃的!”   “大叔,你又在骗人家外地来的了!”旁边桌子上有人调笑着说道,浓浓的博多口音让沙罗理解起来有些费劲。   “你才瞎叫唤什么呢,”大叔双手叉腰,和老食客回怼道,“不好吃的话你别天天来啊,真是的。看你那张老脸我都看腻了!”   “哈?我还没吃腻,你就先一步看腻了?”那人作出凶巴巴的样子,又很快破功,嘻嘻哈哈地接着说,“看腻了也没用,我还是要来。”   用这样的人间烟火下饭,沙罗只觉得拉面不愧是博多特产,豚骨煮成的雪白汤头醇厚又清爽,细面柔韧有嚼劲,青葱、笋丝、海苔、温泉蛋,丰富的配料又增添了不少口感和口味的层次。   等把面条稀里呼噜地吃完,她又端起碗咕嘟咕嘟喝起了汤,肚子也慢慢涨了起来,一碗面的份量比她想象中大多了,耳边传来周围食客“再加一份超硬的面!”的叫嚷声,她有些发愁地捂住了微微鼓起的肚子。   点单一时爽啊。   面对端到面前的又一盘满满的水煎饺,她用右手托住腮帮,左手拿着手机敲敲打打,显出一副在等人的样子来。   不多久,她等着的人就来了。   “喏,早上三明治的回礼。”把煎饺的盘子推到身旁人面前,沙罗在店内温馨的灯光下笑得狡黠,“今天辛苦了。”   “哪里,”自然地掰开一次性木筷,安室透捋了一把细碎的淡金色短发,“没有森下桑辛苦。”   一天的调查下来,足以让他相信这少女在情报方面的绝对权威。一晚上而已,她就能得到如此翔实的信息,他完全是在知道了结果后,通过公安的力量反推证明尚且如此费劲,那她身后会有多么可怕的情报网?   更重要的是,这情报网是属于森下沙罗个人的,还是属于黑衣组织的?   虽然面上不显,但安室透心底已经不由自主地多了几分忌惮,也更坚信了要靠近这个少女的决定。   和半路加入的自己不同,相当于被黑衣组织养大的沙罗无疑更受信任,也更能接触到核心的东西,包括这次的任务,也是和“那位大人”关系很深的贝尔摩德交给沙罗的,只是需要一个配合她的人,才有了安室透的份。   不过,夹起一个焦脆的煎饺,安室透在咀嚼的间隙瞟向在和店主说笑的沙罗。   她扎着一个马尾,身上还穿着自己的西装外套,既有几分中性的飒爽,又有几分少女的甜美,尤其是在眉眼弯弯地歪头浅笑时,根本无法让人联想到在黑暗中不见阳光的组织。   她这个年纪,本该在校园里和同龄人一起开开心心地学习、玩耍,会有修学旅行,会因为考试发愁,又在假期来临时和朋友一起放肆地泡在游戏机前,也许可以报一个运动社团挥洒汗水……   安室透读过森下的书,《伦敦幽灵见闻录》,里面的案件奇诡神秘,用幽灵的视角赤/裸裸地揭露了一些鲜血淋漓的问题,但在结局和一些细节里,却能让人感受到别样的温柔。   包括那个本来已经忘记了一切,只是做事件忠实记录者的幽灵,在最后,也为生者间的真挚感情落下了眼泪,前往了天国。   写出这样作品的人,真的是一个冷酷无情的组织机器吗?   “煎饺不好吃吗?”见安室透许久没有再夹下一个,沙罗不由得好奇道,难道这家拉面很好吃的店里,煎饺却拉了胯?   “啊,味道很好,不过森下桑不打算尝一尝吗。”安室透迅速回神,笑着朝她建议道,“毕竟是你点的不是吗。”   “好啊。”已经消化了一些的沙罗欣然答应,夹起一只就塞入口中。   也许以后可以把博多的美食也写进书里,她这么想着,就让吸血鬼少女被博多一位和蔼的拉面摊老板捡到,成为最强看板娘吧,而且是非常嫌弃自家拉面的那种看板娘。   “一份水煎饺,打包。”室内食客们和老板之间其乐融融的氛围突然被一个满面冰霜的女子打断,她一字一句地和老板说着,似乎要从嘴里蹦出冰渣子来。   沙罗和安室透对视了一眼,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那位,是福冈市长最近聘请的秘书,也是一位杀手,朝仓丽子。 第7章   相互对视一眼,沙罗与安室透自然地结账后在店主“谢谢惠顾!”的声音中悄悄跟上了那位女杀手。   她拿了煎饺后,依旧是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手里还有一个不小的行李箱,坐进她街边同伴的车,狠狠甩上了车门。   “看起来,这位小姐今天心情不太好啊。”嘴里还鼓鼓囊囊地塞着一只煎饺,沙罗对安室透吐槽道,“她赶着去做什么?”   “总之不会是好事就对了。”安室透眯起眼睛,心里估算着那个行李箱的大小和重量。   “那箱子里,恐怕塞了一个人吧。”看过原田正太郎那人渣儿子的资料,沙罗比他更早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如果是我的话,只要把整个人缩成一团,很容易就能装进这个箱子里。”   比划了一下,沙罗捏着下巴继续说道,“那里面也许就是一个和我体型差不多的少女,应该处于昏迷中,被当作货品了?”   “这么想来,那位杀手小姐,还算是没有良心泯灭的类型啊,”绕着耳旁的一缕卷发,沙罗眯起眼睛,“这样的人反而更加辛苦呢。”   “辛苦与否,说到底都是个人的选择罢了,就算心情不好,她不还是去做了么。”安室透的脸被刘海遮掩了一小半,语气低沉听不出起伏,“我们要做的,就是完成组织的任务。”   “阻碍的人,全部清除。”   “真是不留情面的冷酷作风。”把身上的西装外套扯紧了些,沙罗抽了抽鼻子。   “受凉了吗?”身旁的人立刻注意到了这细节,颇为绅士地提议,“要不要先去买件衣服?”   “没事,”沙罗觉得这家伙某种意义上还是很有趣的,“任务要紧。”   “这是那个人渣儿子的住处啊,”看着杀手小姐下车走进电梯,沙罗点了点安室透,“麻烦转个身。”   “怎么了吗?”虽然不解,但出于协助者的自觉,他还是依言背过身去。   接着后腰处的枪就被抽了出来。   把手里的格.洛克往衬裙底下的大腿环里一藏,沙罗拍拍安室的肩膀,“在这等一会。”   说完,她就跑进了快要关上门的电梯间。   为了赶上,她甚至用手扒拉了一下门缝,“不好意思,让我进去一下好吗!”这么喊着,她挤进了电梯里。   “呼,总算赶上了。”呼哧呼哧喘气,她靠到墙壁上,对著名为朝仓丽子的杀手小姐露出一个笑容,“你也是住在这栋楼的住户吗?”说完她在已经亮起的楼层按键的上面三层按了下去。   室内陷入了一片尴尬的寂静,最后还是沙罗再次开口,“哈哈,我只是刚刚搬进来……还不太了解这里的邻居们,也许以后我会带着礼物登门拜访的。”   “你还是别来拜访了,”电梯叮一声到达了杀手小姐按下的楼层,“最好能搬多远就搬多远吧。”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发丝间一点洗发水的淡淡香味。   回想起瞄见对方用指甲油涂抹成诱人粉色的尖锐指甲,沙罗也伸出手来,“也许我也可以留点指甲……”能在指甲里□□也是女杀手独有的优势之一吧?   对方也带了枪,如果不能一击制胜的话恐怕会很麻烦。   走出电梯间转到应急通道,沙罗隐没在转角的黑暗处。   不过她也能等那位杀手小姐离开后,直接去对付那个不举的人渣,应该会轻松很多。   尽可能地放轻脚步,沙罗渐渐靠近了目标楼层。   “出来吧。”突然,一个小小的火星出现在下方的楼梯间里,她猛地睁大了眼,居然还有一个同伙等在这里!   “正好那个笨蛋儿子这方面的需求就像无底洞,能少一笔买女人的钱,想来也是划算的。”男人块头很大,沙罗初步估计他就是这个杀手小组里名叫伊万诺夫的那个俄国人,擅长扼杀。   硬碰硬的话,很玄。   那人咬着雪茄,袅袅的白烟飘到上层,刺激到沙罗的双眼,使她不自觉加快了眨眼的频率。   不动声色地摸上大腿外侧的枪,她已经在计算射击的角度。   脚下一步步后退,她估计还有七秒对方就会到达自己面前,然后用他那双宽大的手掌扼住她脆弱的喉骨,使她在窒息的痛苦中失去生命。   而她在这里开枪的话,一来黑暗中很难瞄准,二来枪声无疑会引来他的同伙。   一时间的进退两难,在下一次眨眼后,沙罗迅速下了决断──她接连开枪,靠着那一点火星的光亮,击碎了冲上来男人的膝盖骨。   他倒下的地方离她只有一步之遥,也只有这样,沙罗才能准确地射中目标,是很冒险但也很有用的方案。   见他还想爬起来攻击,她毫不犹豫地再次开枪,打碎了对方的手肘,使他彻底丧失了行动力。   下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沙罗子弹上膛,面对气势汹汹的杀手小姐,微笑着把枪口对准了地上的伊万诺夫。   真可惜,她还对这位杀手小姐很有好感来着,不到万不得已不想和对方碰上啊。   “再往前,我可不敢保证他的脑壳上会不会多出一个洞。”   “伊万!”果然,这么有人情味的杀手小姐对于同伴也很看重啊,“你是什么人?”她也掏出枪来对准了沙罗。   “唔,要说的话,路见不平的正义使者?”说完,沙罗自己都被逗笑了,“你不如先说说你是什么人吧,秘书小姐?”   “丽子,不要顾忌我!直接杀了这个女人!”地上动弹不得的伊万诺夫从喉咙里挤出话来,“她很危险!”   “伊万……”朝仓丽子心一横,食指扣上了板机。   “我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哦。”此时,安室透突然出现在她背后,抵住了她的后脑勺,“毕竟不是只有你们在成群结队地欺负别人啊。”   冷汗唰的一下从朝仓丽子背后生出,她居然对于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出现的一无所知!   沙罗也有些惊讶地瞟了他一眼,这家伙居然擅自跟了过来吗……不过倒也为她解围了。   “我们投降。”对眼前的情势稍作判断,朝仓丽子就把枪扔到地上,举起了双手,“你们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不过要放过伊万。”   脚尖勾起地上的枪,安室透足尖用力,那把袖珍的女士手/枪就被挑到了他手中,“谢啦。”说完,他松开抵住丽子后脑勺的东西——那居然是一小截被折断的扫帚柄。   谁叫他的枪被某个任性的家伙直接拿走了呢。   “看来我们完全是一败涂地啊……”见此,朝仓丽子不由得苦笑,“居然被虚张声势的家伙撂倒了。”   “这只能说明作为一个杀手,你的心理素质还远远不够呢。”绑起丽子的手,安室透又恢复那健气阳光的样子。   已经丧失行动力的两人被扔到了安室透那辆马自达的后车厢里,沙罗绕道去探查人渣儿子的公寓,却只在门口见到一个被打开的行李箱,里面的少女已经不知所踪。   微微眯眼,沙罗选择再次使用“公式书”,查看了那家伙所在的页数。   资料果然已经更新了,这个名为原田悠介的家伙现在的状态是——昏迷中。一目十行地浏览着,等沙罗合上笔记本,心里已经有数。   今天被送来的少女是名为林侨梅的花国人,不过似乎已经被放跑了。   那么会放跑她的会是谁呢?   看着楼道里走上来的安室透,沙罗笑着把枪口对准了他,“你为什么擅自行动了。”她的判断没有出错,那么会导致杀手小姐的同伴从车内出来蹲在楼梯间,放走行李箱内的少女的人,就很明显了。   举起双手,他笑容有些无奈 “我以为我们之间是平等的?”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一步,“至少我们已经捉住了两只小老鼠不是吗。”   沙罗扣下了扳机—— 第8章   子弹擦过了安室透的茶色短发,带下几根发丝来。   “这是警告,下不为例。”沙罗手里的格.洛克已经没有子弹,她直接把枪摔到了已经回过神的男子身上。   被发现了啊,安室透苦笑着收起枪,还真是不能小看任何一个组织的成员,哪怕是表面柔弱的少女。   他故意从草丛现身,引起了在车内等候丽子的伊万诺夫的注意,然后走进楼道后又悄悄绕过他,直接从外墙爬到了原田所在的楼层。这样后,在楼梯间跟丢人的伊万诺夫也发现了先进入的森下,相遇的两人为自己争取了不少时间。   因为担心少女真的会被那大块头杀手伤到,所以在放走行李箱内的“货物”后,安室透立刻尾随丽子前去了那三人对峙的现场。   后来的事就理所当然了,不过他还是低估了少女心狠手辣的程度,不仅对于身为敌人的伊万诺夫出手果决,就连身为同伴的自己,也不过多了一张“免死金牌”而已。   这次动作或许可以用试探对方来解释……在心底叹了口气,安室透的表情严肃了一点,那个福冈市长的儿子不能直接逮捕,真是令人不悦。   被绑在后车厢里的两人沉默不语,而副驾上的少女则是上车后就拿着手机看个不停,噼里啪啦的打字声似乎在和人吵架。   她心情很不妙的样子,但看起来对自己的火气已经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这让安室透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沙罗万万没想到——折原临也真的会这样做!   他把自己打探博多情报屋的消息卖给了那个情报屋。   赚两头的钱也太过分了!   而且博多这个叫做槚田的家伙和利用“公式书”作弊得到情报的自己不同,他是个货真价实的黑客。   就在刚刚,那家伙黑了自己的手机,并且留下了一封“到此一游哦~”的欠揍邮件。   虽然只是没有重要情报的日常用手机,但还是让沙罗气上好久,加上今天被同伴摆了一道,觉得诸事不顺的她思来想去。   还是登陆聊天室找折原临也兴师问罪了一番。   骂完人,整个人清爽多了的沙罗才分出一点眼角的余光给任劳任怨开车的安室透。   看来他也明白今天自己做的亏心事,开车都格外安分。   “麻烦停车,”在路边突然见到一家便利店,沙罗侧头对着安室透说,“你先去处理这两人吧。”   “有什么事吗?”靠边停车打开双闪灯后,安室透才松开了车门。   “有一点私事。”沙罗拉开车门,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在夜风中走向了便利店。   见此,安室透只能摇摇头,在心底猜想对方是借此机会探查自己如何处理这两人,所以没有停留,一路开了出去。   在货架间穿梭,沙罗买了一盒提拉米苏,又取下常温百利甜和冰牛奶,就去结账了。   拎着塑料袋走在博多的夜晚,沙罗能从辉煌繁杂的灯火中感受到这座城市表面的勃勃生机,就像任何一个富裕的港口城市一样,所有人都可以在这里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只是在背地里——“这位牛郎先生,能把我的钱包还给我吗。”叹了一口气,沙罗有些疲惫地转向金发中还挑染了一缕红毛的男人,“拿了我的东西,往往只会给你自己惹来麻烦。”   说完,她就伸出了手,“而且里面已经一分钱都没有了……至于其他的东西,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用了会有什么后果。”   多半会被组织的人灭口吧。   “好可怕的小姐啊,”思索再三,还是交出了刚刚偷来的钱包,大和习惯性地露出作为牛郎时的职业微笑,“你应该不是博多本地人吧?”   拿过钱包,沙罗没有回头,依旧没精打采地垂着眼角,掠过他就离开了。   “这位小姐,如果工作太辛苦的话,可以到我们会所放松一番哦!”瞧着漂亮的美女阴沉脸的样子,完全不把自己刚刚偷窃了对方钱包的事放在心上,大和挥着手就吆喝道,“有特殊服务可以选择哟。”   不过他好歹没有追上去递名片,否则就是自投罗网,叫着让对方报警抓人了。   安室透回到酒店时,大厅里一片黑暗,他刚想开灯,却看到了落地窗前摇晃着酒杯的沙罗。   扎起的马尾又被少女松了开来,乌黑的发海藻一样铺散开来,与她那在月光下素白到惊人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外面的五光十色透过一层玻璃,全部变成了幽幽的浅蓝色,印在她微阖的精致双眸上,像是要穿透那一层薄薄的眼皮。   但也没法让她的瞳孔内多出一丝光亮。   她现在的姿势不算美观,像是被抽去了骨头,软软地在沙发上化作一滩水,嘴唇被奶白色的液体浸润,多出了几分带着血色的光泽。   “你处理完了?”在开门的一刹那就注意到了安室透,但沙罗就是不想从沙发上坐起来,一口饮尽杯中剩下的液体,她舔舔唇伸了个懒腰。   属于少女的优美曲线在月光下舒展,身上甚至还是自己的外套,安室透心底划过一点遗憾。   还以为这个时候会说“你回来了。”呢,不过这样也好,能让自己更加清醒。   “啊,没错。”他终究没忍心开灯打破这一室静谧,却在走近时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酒香,“百利?”   属于百利酒的甜味格外突出,像是融化的奶油,而在那之外,他也注意到了沙罗脚边的酒瓶,“朗姆酒。”   这个搭配是女性们喜欢的甜美味道,但是对于一个未成年来说——   “我已经到喝酒的年纪了,”沙罗终于坐了起来,“就在刚才。”   回想起昨天自己喝掉的那杯君度调酒,安室透猛然意识到。   今天,是她的成年生日?   也是此时,他才发现了空气里那股淡淡奶油味的另一个来源,是吧台角落的一小块蛋糕。   捋了一把头发,沙罗在安室透没回过神的时候,把已经空掉的酒杯放进了水池,哗啦啦的水流下,把杯壁残留的浊液冲刷殆尽。   “不对,”安室透回过神来,“虽然最新的改正案里把成年年龄改为了十八岁,但能合法喝酒的年纪依旧要二十才行。”   “对法律真了解啊,安室。”用小叉子舀了一口提拉米苏,沙罗含含糊糊地说,“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啊。”   “我现在,能不能吃提拉米苏蛋糕呢?”   转念间就明白了少女的意思,安室透只能扶额,“真是狡猾啊……”   提拉米苏蛋糕里,一般都会加入朗姆酒,作为增添的风味。   “嘛,一般般吧。”百利和朗姆酒都是甜得发腻,沙罗对于手底下的蛋糕也很快失去了兴趣,只是机械性地往嘴里送着。   安室透欲言又止,沙罗面无表情吃蛋糕的样子仿佛和甜点师有什么深仇大恨,完全没有大脑被糖分刺激后产生多巴胺的表现。   他原本打算报告一下对那两人的处理,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一个好时机。   “华九会的boss就住在隔壁,”终于丧失了耐心,沙罗把提拉米苏的残骸往垃圾桶里随便一扔,“可以准备起来了。”   “这真是不得了的巧合呀,”安室透勾起嘴角,“是要暗杀他么。”   “差不多吧,主要是得体现组织的威慑力,”沙罗百无聊赖地咬着叉子玩,“不过在博多,做杀手的话还得小心一个人才是。”   “杀手诛杀手,仁和加武士。” 第9章   难得睡了一个好觉,沙罗起床拿起手机,除了一些商家给高级会员自动发送的生日邮件外,就没有其他消息了。   排除编辑的催稿的话。   作为一只没有良心的鸽子,沙罗毫不犹豫地把自家编辑的新电话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发现房间里的水已经喝完,她便趿拉着酒店的棉拖走出了门。   今天那个家伙没有再来敲她的门了,大厅里,安室透正在摆盘,长长的餐桌上被摆上了不少食物,像是刚刚出炉的班尼迪克蛋还是颤颤巍巍的。   目光微移,沙罗还能看到在沙发上的购物袋。   “是在附近的商店购买的备用衣物,”端着盘子的男人笑着抬起头,“生日快乐,森下老师。”   所以他是在为自己过生日?有些好奇地绕着餐桌走了一圈,沙罗发现了不少美国特色的食物,包括浆果华夫饼、炸薯条之类的。   她并不为这样的待遇受宠若惊,毕竟在跟着贝尔摩德的时候,她各种物质的享受就没有停过,生日时也会有高级的餐厅和流水般的奢侈品当作礼物。   在那个女人的观念里,可没有苛待女孩的意识,令人咋舌的消费对于她这样的大明星来说也只是日常。   相较而言,今天的待遇倒是朴实了起来,捻起一块炸鸡,沙罗愉快地咬碎那酥脆的外衣,但垃圾食品总是让人欲罢不能,不是吗?不过只是充当临时搭档的人还能考虑到这些,使她有些惊讶,而且对方似乎很清楚自己在美国生活过,并且是很长一段时间。   “你大可不必这么做,”拎起购物袋,沙罗发现里面果然只是基础款的衬衫和牛仔裤,是绝不会出错的选择,只是尺码过分合适了一点,“这个所谓的生日,只是证件上的无谓资料而已。”   她真正会“庆祝”和“收礼”的生日,是另一个日子,一个……她走进这个黑暗世界的日子。   已经没什么人记得这个生日了,她真正诞生的日子对于组织里的人来说无关紧要,不如说抛弃了一切才能成为组织的一员。   只是,在伪装资料的时候,她还是鬼使神差地把这个无人知晓的日子填了上去。   “不过,还是谢谢你了。”   虽然是刚刚起床,但其实早已过了早饭的时间,沙罗坐到餐桌旁,慢悠悠地吃起了这顿早午饭。   安室透也坐到了对面,“所以你真正的生日不是今天吗?”   “那种东西,怎样都好啦。”一叉子戳破了流心蛋,半固体状的蛋液就往下滑去,浸润了酥松的外壳,“不重要的。”   沙罗咬了一口,“倒是你,生日在什么时候?”她笑着,对着他晃了晃手里的叉子。   “三月二十一*,”停顿三秒后,安室透回答道,“这可是真的哦。”   “是吗。”用纸巾擦了擦嘴,“那出于礼仪,我也应该把真正的生日告诉你喽。”看着安室透专注的目光。   沙罗有些狡黠地笑了笑,“骗你的──”   “才不会告诉你,”她跳下椅子,跑到吧台旁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一个忠告。”   往咖啡杯里加入半杯牛奶和两块方糖,“把这些东西都忘记吧,对组织来说,最没有意义的就是年龄和诞生日。”   “这也是最不能打探的东西,”啜饮一口咖啡,沙罗愉悦地眯起了眼,“尤其是对高层人员来说。”   “哦,这里面有什么说法吗?”舌尖不自觉舔过上颚,安室透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调,既不要显得过于兴奋,又不要平静到不合常理。   他还记得昨天擦过发丝的一枪。   所以,恰到好处的好奇心和漫不经心的问号是最合适的。   “嘛,”舔过嘴角的咖啡泡沫,沙罗拉长了声音,“是因为要保持神秘感吧。”   “毕竟是大人物啊。”说完,她就起身,端起装着小蛋糕的盒子,用叉子胡乱搅动一番,让这块装饰得花里胡哨的蛋糕变得七零八落,不过却得到了另一样东西──   “是吧?贝尔摩德姐姐。”一个小巧的袖扣型窃听器出现在沙罗手中,还粘着香甜的奶油。   在安室透瞪大的眼睛里捏碎了窃听器,沙罗把那块蛋糕送进了垃圾桶。   “所以说,”她把手指上沾到的奶油送入口中,“不要对自己的处境过于自信啊,安室先生。”   在看到那块蛋糕时,她就知道是谁的手笔了,绿色的慕斯状蛋糕,还带着茴香的气味,完全就在叫嚷着自己的身份嘛。   苦艾酒又被称为绿色缪斯,主要特色是茴香的草药味,至于是怎么躲过安室透的眼睛送进来,应该是贝尔摩德化妆成了外卖员吧。   手机铃声响起,沙罗很快接通。   “太调皮了,薇菈,”电话那头,贝尔摩德的声音传来,经过电流修饰显得不太真实,“我只是想要关心一下你。”   “毕竟,出门在外,多小心一点周围人总是对的。”她应该是骑在摩托上,沙罗能听见呼呼的风声,“还有就是不要太过火哦,毕竟我们还是需要一些伙伴的。”   “安心吧,我都知道的。”沙罗走到落地窗前,看了一圈后把窗帘拉了起来,一时间房间内就昏暗了许多,“倒是贝尔摩德姐姐,既然来了,都不见我一面的吗?”   她已经离开了。   “哼哼,我还不知道你?肯定在睡懒觉吧。”压低身躯,贝尔摩德加速冲了出去,“我还有通稿要赶,可没那么空。”   “那贝尔摩德姐姐工作辛苦啦。”绕着胸前的一缕碎发,沙罗语气轻快。   被挂断了……看着发出忙音的手机,沙罗指尖一转,就把它收进了袖子的暗袋里。   “走吧,”拎起购物袋,沙罗脚尖一转就进入了卫生间,几分钟时间她就换好了衣服,“我们也该出发了。”   她甚至上了遮瑕和口红,青黑的眼圈不见了,唇上的一抹红增添了血色,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两位杀手还没有回去,那个市长也该开始着急了。”拉着安室透走出酒店,沙罗把头发扎成了一个团子,“我们今天就结束工作。”   按照沙罗的指示,安室透很快把车开到了华九会一个分部的楼底下。   “真有钱啊,”抬头仰望着一整栋楼,沙罗感概,“贩卖人口和毒/品,还有杀手行业,全部都是暴利啊。”   走进另一栋楼,沙罗朝着安室透挥挥手,“我会在对面透过狙/击枪协助你的,”她笑了笑,“不过也别太抱希望哦。”   “毕竟我的枪法还是挺烂的。”面对安室透的愣住的模样,她理直气壮,“我不是说过,不要在武力值方面对我抱有什么期待吗。”   你昨天抽走克格勃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啊……安室透抽了抽嘴角,露出一个微笑,“放心吧,不需要你出手的。”   “那就好。”   话虽这么说,走进大楼,安室透在躲过几个监控,到达最中心的办公室时,却觉得一切都太过安静了。   另一旁,架起狙后,沙罗就摊开了笔记本,替身能力“公式书”发动。   “让我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吧。”安室透的那一页,依旧因为资料不足泛着灰色的光,沙罗把今早探查到的生日填上去后,惊讶地发现灰色居然淡了一点。   他竟然给了真实生日?沙罗一挑眉,这就方便多了啊。   也许很快就能解锁这家伙的情报了。   翻过页,沙罗不由得“咦。”了一声,华九会这个分部的老大,居然已经死了。   杀手自然不是才进入大楼的安室透,而是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林宪明,”咀嚼着这个名字,沙罗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前几天见到的花国名字,“林侨梅,听起来像是一家人。”   “难道是兄妹,”沙罗微微垂下眼,“为了妹妹独自跑来报仇吗。”   “喂,”沙罗打通了安室透的电话,“情况有变,那个老大已经死了。”   “我已经发现了,”掀开倒在老板椅上的人的眼皮,安室透确信这家伙已经死得不能再死,“接下来怎么做?”   “尸体还在吗。”“在的。”   “那就把他的头割下来,”沙罗收起了狙,从口袋里拿出另一部手机来,翻到了那个嘲讽的短信,“用来威胁已经够格了。”   说完她就挂断电话,顺着那条短信留下的电话拨了出去,“喂,是博多的情报屋吗。”   她干脆利落,“帮我查一个人,叫做林宪明。” 第10章   “哦呀,你就是折原临也说的森下老师吗,”网吧的隔间里,槚田咬着吸管喝了一口可乐,“我以为你和那个情报贩子是一类人呢。”   “别这么侮辱我好吗,”扯了扯嘴角,沙罗背起装着狙/击枪的包,“一句话,干不干?”   “当然,”槚田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个键,林宪明的资料就跳了出来,“只要钱给够的话。”   “钱当然不是问题。”听了一个数字后,沙罗立刻从自己名下的一个账户里把钱转了过去。   几乎是瞬间,她就收到了有关林宪明的资料。   看来对方早有准备,眯眼,沙罗在这份资料上验证了自己的猜想,果然和那个林侨梅是兄妹啊,而且还是隶属于华九会的杀手,现在暂住在马场侦探事务所内。   突然想到了什么,沙罗翻到有关槚田的页数,“友人……马场善治。”感谢折原临也最后一点良心,至少给出的情报都是真实的。   也就是说他其实早已经认识林宪明了,却还是把对方的情报发了过来?   该说真不愧是博多最厉害的情报屋么。   安室透已经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压了压头顶的黑色鸭舌帽,快步走到了车边。   沙罗看着他把塑料袋里的东西塞进位置底部,拿出手机似乎是要拨打自己的电话。   于是她也背着包从大楼里走了出来,拉开副驾驶的门,“接下来去市长那个人渣儿子家。”在手机上翻出地址,“我们得快一些了,否则——”   “恐怕又要被人抢先。”   “是之前那个杀手吗?”踩下油门,安室透侧头,“他为什么会血洗华九会分部?”   “我想是为了他的妹妹吧,”翘起二郎腿,沙罗看向窗外,“兄妹俩都被华九会的人控制,那天逃走的女子不出意料就是他的妹妹了。”   “兄妹都很倒霉啊,”安室透如是评价,“也是因此,被培养出来的利刃最终挥向了自己吧。”   “当然……如此。”手背扶住了额头,沙罗遮掩了自己的眼神,吐出的声音轻飘飘的。   “喂,马场吗,”另一边,槚田叼着薯条也拨通了友人的电话,“林林除了华九会,还招惹了其他的组织吗?”   “我怎么知道啊!”踹开公寓大门的林林还处于愤怒当中,“我杀人的时候可不会去管对方是谁。”   “唔,”沉默了一下会,槚田又开口道,“也许不是仇家,”看着汇款账户,他捏了捏下巴,“难道是你的桃花运?”   “哈?!”看了看自己的短裙,女装大佬林林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看起来还是被抢先了啊,”在一栋新的公寓楼下,沙罗叉腰,“这个福冈的市长是有多糟糕,名下才会有这么多套房产。”   “这就是常言说的狡兔三窟吧,”安室透站在她身旁,腰间别着枪,“你不去找个狙/击点了吗?”她甚至连狙都没有带上,只是抽了一把小匕首。   “已经没必要了吧,”沙罗看着在公寓电梯门前的人,“毕竟……似乎一切都要结束了。”   “还真是一次简单的任务呢。”   “简单吗。”安室透若有所思地盯着少女,这次任务如果没有宛若天眼一般的情报支持,光是找到背后支持社长的组织就不容易,还要解决一个组织的杀手,要达到威慑对方的目的,又不打破博多这座城市内奇特的平衡。   而这一切,都要在市长选举结束之前完成。   第二天。   在商场里看着大屏幕上的直播,沙罗手里还拿着一支试色的口红,“看起来博多人做得比我们过火多了嘛。”看着原田悠介被绑在椅子上吐露罪行的样子,她点评道。   “也许无序的罪行就该用同样的黑色来对抗。”一旁站着的安室则是微微眯眼,神思不定的样子。   “这下原田正太郎算是彻底完蛋了吧,”在售货员殷勤的目光中刷卡付款,沙罗拎起购物袋抵到安室胸前,“剩下的事就不归我们管啦。”   “帮我拿着,”她指了指卫生间,“我去方便一下。”   她当然不是随便来上厕所的,“喂,请问是林宪明吗?”拨通电话号码,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沙罗笑眯眯地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   “你的妹妹,林侨梅,还活着呢,”指尖绕过胸前的黑发,“具体在哪里你可以让身旁的情报屋帮忙查,我只是提醒你一句。”   “只要华九会还存在,掌握着你们兄妹情报的他们就不会善罢甘休。”   对着镜子洗完手,沙罗左看右看,觉得这个色号果然很好看。   所以安室透那家伙说什么显老气一定都是他没有眼光的原因!   回去的路依旧是安室透开车。   马自达的空位本来就不大,还被沙罗大大小小的购物袋摆满,购物袋的底下,甚至还垫着她之前参加宴会时的大裙摆。   “你的新代号是什么?”已经接到消息的沙罗心情很不错,这次任务特意让贝尔摩德跳过琴酒交给自己,虽然能想象到之后的问题,但好歹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代号——君度(Cointreau)。   作为力娇酒中的王牌之一,君度颜色晶莹澄澈,带有浓郁的甜味和柑橘芳香,与它入口时的顺滑平稳不同的是足以和威士忌媲美的酒精度数,人们往往在喝下肚后,才能感受到君度作为烈酒的灼烧感。   “波本(Bourbon)。”安室透回答道,他从后视镜看到少女惬意地眯着眼,像是慵懒的猫咪在午后小憩,“你呢?”   “君度。”她睁开了眼,借由正面的阳光,安室透才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少女的瞳孔。   是一种剔透的紫罗兰色,偏向幽深的黑,在如同镜子一般倒映着整个世界的同时,也让人难以看清眼底的真实。   “以后请多多指教了,”她笑起来,“波本。”   手下的方向盘突然重了一些,安室透闭目又很快睁眼,“我才该说请多多指教才是,君度小姐。”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少女的时候,她才刚从飞机上下来,穿着一条纯白的长裙,脸也是素白的,没有浓郁的口红,少了几分血色却更像从油画里走出来的精灵,灯光打在她的锁骨上,形成一个浅浅的窝,虽然眼角上还带着打哈欠留下的泪星,但还是笑着和他打了招呼。   “你就是我的新搭档了吗,”她似乎是努力抑制住了一个哈欠,“我叫森下沙罗,请多多指教。”   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安室透在那一瞬间居然放松了肩膀,他嘴角提起的肌肉不再那么僵硬,他听到自己愉快地回答,“我的名字叫安室透,请多多指教了。”   也许是国际航班外国人很多的缘故,他那天觉得夹在人群中的沙罗格外瘦小,似乎随便一个人就能把少女挤出视线,所以他不得不把自己的目光和注意力都紧紧放在她身上,以至于什么时候要打开车门了都不知道。   “安室先生?”提着行李的少女有些疑惑,亦或者不耐烦。   “不好意思,刚才找了一会钥匙。”不过,他只能始终以假面和谎言来伪饰太平。   她现在已经成年了,并且两人以后将以代号相互称呼,意识到这一点,安室透也不知自己嘴角的笑容是苦涩还是庆幸。   又或者,他从一开始就不该抱有幻想,在见识过少女的能力和手段后,他也清楚地意识到了她在这个黑暗组织里的如鱼得水——至少比自己要更加适应。   线条优美的车辆从公路上疾驰而过,带起一阵海风,沙罗看向窗外的蓝天,心想。   天气真好。   如果没有琴酒的死亡连环call的话就更好了。 第11章   “到这里就行了,”眼见即将到达接头地点,沙罗让安室透把车停下,“东西就先放在你那里。”   她现在要先去解决另一个棘手的问题。   破旧的仓库里,连阳光都吝啬于施舍,沙罗站在打开一道缝隙的门口,就已经能感受到其中的阴风阵阵。   “怎么,不敢进来了吗,君、度。”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沙罗眼神漂移了一下。   琴酒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生气许多,原本她以为自己可能会被打一顿,但现在看来……似乎该担心一下小命了。   摸了摸藏在外套内的防弹衣,她才下定决心,推开了吱呀作响的铁门,逆着光,见到了门内高大的人影。   “……伏特加,你在干嘛?”沙罗酝酿许久的气势一瞬间散去,只留下淡淡的无语。   “大哥让我来开门,”摸头,伏特加老实回答道,“没想到你自己就推开了……”   “让开,伏特加。”被琴酒无情推开,以伏特加的吨位,都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明明沙罗才是背光的那个,可在琴酒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压制下,她就像被阴影笼罩,肆虐的风嘭得一下关上了门,使得这个昏暗的空间更加逼仄起来。   “看来连老天都不愿意帮你,”琴酒冰凉的枪口已经抵住她的额头,“不为自己辩解一下吗,新任干部君度?”   沙罗眼神沉了沉,过往的记忆潮水般涌来,身体内留下的恐惧在此刻被唤醒,她的双手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但是另一股强大的意志力让她握紧了拳头,除了抿紧的唇,看不出其他神情。   “我为什么要辩解?”借一次深呼吸的功夫,她把这句话缓缓吐了出来,“我只是完成了任务,得到了那位大人的赏识,仅此而已。”   “硬要说的话,我只是多了一点野心,”她越说越流畅,以至于嘴角在不自觉的时候勾起了一个带着挑衅意味的笑,“这你也不容许吗?”   少女抬头看着他,同样纯黑的风衣包裹住她的身躯,就显得格外宽大。从琴酒的角度,能看到她领口上一段细嫩的脖颈,是一碰就断的程度,却硬生生支撑着她倔强的脑袋,一双熠熠闪光的紫罗兰眸子紧盯着他。   像是在挑战头狼的小狼,并且是养不熟的那种。   对琴酒来说,这样的眼神并不陌生。   “有没有搞错,居然让我来带一个小鬼?”对面是满脸无所谓的贝尔摩德,琴酒不耐地把烟掐灭,“我像是有那么多闲功夫的吗!”   “反正这是boss的命令,”她把身后沉默的小女孩提到前面,“你随便教点什么给她就行,狙/击,潜行,格斗……总之她要成为行动组的一员。”   “来,”像拍一只宠物的头,贝尔摩德拍了拍沙罗的脑袋,“和你将来的老师打个招呼。”说完,她就站起身,拎着包离开了,丝毫没有留下再说两句的意识。   “你好。”飞快抬头看了一眼男人,沙罗咬着唇说道。   看着还不到自己腰部的小鬼,琴酒烦躁地又点燃了一根烟,“你叫森下沙罗对吧,”他深吸一口,袅袅烟气飘到沙罗脸上,“你为什么一定要到行动组来?”   瞟了她一眼,琴酒皱眉,从外表来看,着家伙完全没有一点可塑之处,薄弱的肌肉、纤细的骨架,五官倒还算过得去,等到了可以使用美人计的年纪,加入情报组也许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是被人追杀时被吸纳进组织的,”沙罗抬起头来,“所以,我要变强,直到能够复仇。”   虽然是个很弱的孩子,但琴酒看中了她此刻的眼神。   “既然下定决心了,那接下来可不要叫苦。”他弹掉烟灰,“跟上吧。”   没有想到的是这样一把被他亲自打磨出来的匕首,最后却自己挣脱了他的掌控,并且在脱离时不可避免地在他手掌上划出一道鲜血淋漓的伤痕。   琴酒说不清自己此刻的感情是不是愤怒,但他却从心底产生了一种被背叛的尖锐情绪,受这样的情绪驱使,他手下的力道也逐渐失控,但板机上的手指终究是没有按下。   “再给你一次机会,为什么要擅自行动。”香烟的火星已经燃到尽头,几乎白白浪费了这一支烟,“难道你觉得跟着我没法往上爬了吗!”   沙罗回以沉默,她在质问波本时用子弹擦过他的发丝,但她却不知道这颗子弹知否同样会放过她的性命。   嘴角的笑容已经维持不住,但她却始终没有再开口。   面对琴酒时,辩解是无效的,这个男人只会相信所见到的真实与自身的判断,所以她要做的……   “不说话,是吗?”琴酒慢斯条理地收回了枪,“就让我看看你长了多少能耐吧!”   是拖延时间。   伏特加撇过了头。   沙罗勉强地挡下琴酒的攻击,立刻感受到了骨头快要碎裂的钻心疼痛,无奈之下只能在地上翻滚了两圈,躲过他的下一道攻击。   “难道你就只学到了怎么和老鼠一样逃窜吗?”琴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或者你以为我不会杀了你,所以就肆意妄为了起来?”   被抓着头发攥起来,沙罗左手捂着受伤的右臂,额头上已经布满了虚汗。   “你可没有直接和那位大人交谈的资格,”琴酒迫使她直视自己,“是谁给了你这个机会……让我猜猜,是贝尔摩德那个女人对吗?”   “哼,”没指望得到确切的回答,他眯起眼,“你一定会后悔的,被表象迷惑,和那个女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何况,当初抛下你的不就是她?”松手,沙罗立刻瘫软在地上,疼痛使得她眼前都模糊了起来,“一旦你的价值被榨干,她会和那时候一样毫不犹豫地把你卖掉。”   “那又怎么样呢,”喘着粗气,沙罗抬头,眼神居然没有变化,“难道你就不是根据利用价值来判断我们的了吗?”角落里的伏特加似乎动了一步,但隔着墨镜,看不出他此刻的神情。   “你教我的,”狼狈地坐在地上,沙罗平复着肺部过度使用的刺痛干涩,“利用手中的一切优势,不择手段地达成自己的目的。”   “既然你和贝尔摩德都在利用我,那我自然也可以反过来……”   剩下的话消失在了琴酒的手掌中,沙罗瞪大了眼,喉间因为压迫感和缺氧下的本能发出呜咽声来。   会死的!这个一开始没想过的选项出现在她脑海中。   她不该刻意激怒这个男人,也许是他从前的理智形象使她大意了,毕竟从理性的角度来说,杀了她绝对是一件不合算的事。   如果自己真的死了,对琴酒有多大的影响?眼前发黑,沙罗的脑子麻木地运转着。   也许他会被那位大人斥责一顿,被发配几个危险的任务……会被下降等级吗?会损失组织的信任吗?   她清楚地知道──不会,组织不会因为自己一个无关紧要的新干部把琴酒怎么样。   “想明白了吗?自己的地位。”琴酒恶鬼一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真的在这杀了你也不会怎么样的。”   “大哥……”伏特加的声音响起,但又弱弱地低了下去,他刚犹豫了一会,琴酒的手机就突然震动起来。   但对于趴在地上逐渐恢复意识的沙罗来说,这电话却是终于来了。   贝尔摩德,怎么这么慢啊,她苦笑一声,眼皮耷拉了下去。   她当时为什么要激怒琴酒来着……沙罗透过余光看向面色不虞的高大男人,恍惚地想,也许是叛逆期到了? 第12章   “哟,琴酒,你在生气吗,”贝尔摩德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她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这可不像你啊。”   而琴酒已经恢复了往常冷静的样子,他没有去管把沙罗扶起来的伏特加,而是点燃了第二支烟,“如果你打电话过来只是为了说这种无聊的话,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当然不是了,”贝尔摩德的声音严肃了些,“我只是来提醒一下你。”   “森下沙罗,是组织的‘君度’,她的能力将为组织所用。”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才又缓缓开口,“而不是你的。”   “哼,这就是那小丫头靠背叛得来的支持吗,”琴酒吸了一口烟,薄薄的薄荷味飘到了沙罗鼻尖,“真是有够好笑的。”   “而且对我来说,背叛过一次的人,就会有第二次。”他语气逐渐危险,“这一回是我,下一次,可能就是这个组织了。”   “难道不该表扬一下小姑娘学得不错?”贝尔摩德闻言,却明白琴酒已经听进了劝告,短时间内不会再对沙罗出手,“狡诈奸猾,干脆果断,野心勃勃,可都是黑暗世界里的优良品质。”   “她还差得远。”   “别让无关的东西扰乱了你的判断,”贝尔摩德意味深长地说,“其他的组织成员可不这么认为,包括和她一起拿到代号的波本。”   “那也不是个简单角色。”   电话被挂断了,伏特加已经松开了搀扶起沙罗的手,默默地走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琴酒,沙罗下意识绷紧了肌肉。   但他只是俯下身,长长的银发擦过沙罗脸颊,让她忍不住摒住了呼吸。   琴酒的手绕过她的脸颊和耳后,停留在了后颈上。   然后从她的风衣领子里掏出了一个袖口型窃听器。   是贝尔摩德常用的款式,沙罗难以抑制地瞪大了眼。   面无表情地捏碎,滋滋的电流声一闪而过,琴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看来那个女人也不是那么放心你,”他把破碎的窃听器甩到地上,又碾了碾,“恐怕看戏看得很开心吧?”   但身为被看戏的其中一份子,琴酒自然是很不高兴的,“这次姑且放过你一回……以后别让我抓到把柄,君、度。”   “我可不会有什么劳您出驾的把柄。”虽然是在强撑着,但沙罗还是没有丝毫示弱。   “最好是这样。”听此,琴酒反而露出了一丝危险的笑。   回到最新租下的公寓,沙罗第一时间将自己摔进了床铺之内。   然而她显然还不能休息,刚躺下,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催促着她已经脆弱不堪的神经。   “波本啊。”她想起了还在对方车里的一大堆商品,忽然头疼了起来。   因为她忽然意识到了,那个窃听器是何时被安到自己领子里的。   那个商场里的销售员。   只是很自然地为她披上衣服,可回想起来,那精湛的演技恐怕只有贝尔摩德做得到,而且事先和自己通电话,使她以为对方已经离开博多……所以放松了警惕。   虽然她的替身能力公式书能够洞察一切人物情报,可在组织这种几乎不存在真实信息的高层中,她至今掌握的人物寥寥无几。   那个新加入的安室透更是升迁速度极快,在她试探出基础信息之前就拿到了代号。   不过现在——“麻烦你帮我把东西送上来吧,”她接通电话,“三楼402室,谢谢。”   理论上不该随便暴露地址,不过她此刻真的不想动弹了,勉强坐起身,沙罗深呼吸一口气,希望他值得信任吧。   可能是那一桌子美食麻痹了她的双眼,打开门,沙罗看着捧着比人还高的购物袋的安室透,这样忧伤地想到。   “进来吧。”腰部也有伤,她用脚尖踢了一双室内拖鞋给对方。   最好今天能打听到一些有用的情报,她往客厅走时这样想,能够解锁安室透的公式书情报的话,他就几乎没有威胁了。   那样她也就不需要换公寓了。   “这样好吗?”眼前都被购物袋占据,但安室透还是稳稳地换好鞋走进了房子,“让我进来。”   “你都进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让他把东西放到沙发上,沙罗去倒了两杯咖啡来。   卸下一身重担,饶是安室透也松了一口气,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这间公寓,发现可能是对方才刚刚搬入的缘故,并不能从崭新的装修中看出什么来。   随后他的目光才转移到娇小的少女身上。   “你受伤了?!”他有些惊讶,看着对方身上还没处理的伤口,明明鲜血还在不断渗出,却被身体主人毫不在意地晾到一边,甚至脖颈上还有一圈青紫,和苍白的肌肤对比起来,显得尤为醒目。   虽然踢给了安室透一双鞋,但沙罗本人却是赤着脚就从床上爬了下来。   从白皙的脚踝往上看,细碎的伤口和划痕布满了小腿,这是沙罗在满是沙砾的地面上滚动的后果。   “有什么好惊讶的,”给自己的那一杯加入方糖和淡奶油,沙罗白了他一眼,“又不严重。”   这倒是真的,虽然琴酒打得厉害,但都是表面伤,不过就是触目惊心了点。   “你别喝咖啡了,”用手掌盖住杯口,安室透皱眉,“医药箱在哪?”   看着蹲下身为自己处理伤口的安室透,沙罗稍稍垂眸,眉头紧锁——这是在消毒水的作用下疼的。   几块较大的擦伤被缠上了纱布,她碰了碰额头上的创口贴,感觉有些奇妙。   这个安室透似乎和琴酒那种效率至上的行事方式不同,虽然在某些方面也挺残酷的,可是又会在某些时候体现出一种复杂的温柔和体贴来,这样黑白相间的性格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就显得非常有趣了。   “你挺擅长处理伤口的,”一条腿垂在沙发下任由对方上药,沙罗抱着另一条腿,丝绸的长裙遮掩了底下的伤痕,她把下巴搁在膝盖上,“以前也从事相关的职业吗?”   医生、杀手、间谍……一瞬间沙罗脑海中闪过数个选项,但都被一一否决。   安室透手下的动作顿了顿,若无其事地开口,“以前的事有什么好说的呢,终究已经过去了。”   “也是,”沙罗微微眯眼,撩过耳旁的碎发,“我只是有些好奇,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加入组织的。”   “比起我,你才是奇怪的那个吧。”伤口已经处理地差不多,安室透站起身,“你明明还有很多可能性,怎么就踩进了这样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   “用问句来回答问题太狡猾了。”耸肩,沙罗仰头直视着他,指尖在刚包裹好的纱布上稍稍用力按下,就又有丝丝鲜血沁出。   她不是疤痕体质,但凝血功能却不太好。   “你干什么。”蹙眉捉住了沙罗乱动的手,安室透看向少女。   她有些懒洋洋地盯着自己,紫罗兰的瞳孔罕见而美丽,一副聊赖的样子,额角却还有因为疼痛泛起的冷汗,薄款的长裙是他熟悉的那条,雪白无垢。   指尖沾染的一点鲜红在空气中迅速氧化,凝固成暗色的污渍,一搓,就簌簌地往下掉。   “有人和我说,恰当的脆弱和美丽能让男人卸下防备。”她膝盖后的脸上还带着一点不谙世事的天真感,“这样的话,你会告诉我更多关于你的事吗?”   安室透掌中的手游鱼一般抽走,一点点指甲擦过掌心,像是划过他最没有防备的心脏。   “那么,”他声音低沉了下来,“那个人没有告诉你这种情况下的男人很危险吗。”   “唔,”沙罗轻轻歪头,“没想过这个问题哎——”她弯起了眼,尾音拉长又微微翘起。   “因为我就是坏人嘛。” 第13章   安室透离开了,他的口风比沙罗想象中还要紧,她有些苦恼地叹了一口气。   在玄关处,他走之前还问了沙罗一个问题。   “这种方法,你以前也用过吗?”   彼时躺在沙发上的沙罗声音飘乎乎的,“没有啊,”她转过身,看着男人那张不变的笑脸,有些沮丧地说,“因为琴酒不喜欢脆弱的样子。”   他的笑容消失了,“琴酒?”   “啊,你不知道吗,”她摆手,说出一个在组织里不算秘密的事,“我算是琴酒带出来的。”   指了指自己额头的创口贴,“今天这一身伤,也是拜他所赐。”   安室透已经走了有一会,在全身镜前转了一圈,沙罗看着显得破破烂烂的自己,碰了碰被纱布缠紧的伤口,眼神微微凝固,她明白,接下来就不是让自己显得有用那么简单了。   她要让自己“无可替代”。   但是腰部的伤口还是好痛啊!   算了,还是先睡一觉吧。   “叮咚,叮咚。”   “谁啊!”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前,沙罗带着火气问完,就已经知道了会是哪位。   以自己在日本贫瘠到可怜的交友圈子来看,会来看望自己的显然只有——   “志保,”哭唧唧地打开门,沙罗对着短发的冷艳小少女叹气,“你怎么来了。”   “你都伤成这样了,我过来是很奇怪的事吗,而且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你要感激才是。”完全无视了这个主人,雪莉自来熟地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本以为你会被打得半死不活,现在看来还挺有活力的嘛。”   “好好,我的Doc.雪莉,”举手投降,沙罗又坐回了沙发,“你哪里看出我很有活力的。”   十三岁的小少女戳了戳她的伤口,她立刻疼得龇牙咧嘴起来,“嘶,放过我吧。”   “是明美姐姐给你包扎的伤口吗?”她看着还没收起来的医药箱,“不对,如果是姐姐的话,会帮你把这个乱七八糟的房间也收拾一下才对。”   “没有啦,”挠头,沙罗撇过脸,“我没让明美姐知道我受伤。”   “那还挺难得,”雪莉喝了一口咖啡,“你居然会自己处理伤口。”   “你为什么总觉得是我……”说到一半,沙罗突然顿住,对了,她仔细看了看小腿上的纱布。   这个包扎手法,不就是明美姐惯用的手法吗!   可今天为自己处理伤口的明明是安室透……一瞬间,灵感像火花一样击中了沙罗。   虽然是黑皮金发,可安室透的日语很标准,想来是日本本地人,而明美姐包扎伤口的手法听说是学自她们的父母。   一对沙罗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医生夫妇,听说在加入组织之前是开诊所的。   那她能不能大胆猜测,安室透也在那对夫妇的诊所里包扎过伤口,并且不止一次,至少是能够让他学会这个手法的次数。   那么他以前的住所一定不会离宫野夫妇的诊所太远,从年纪上考虑的话……沙罗渐渐勾起了唇。   没想到啊,突破点居然在这。   “受伤让你很高兴吗,”雪莉用余光瞥向她,“突然笑得这么恶心。”   “不是,我好歹也算是个美少女……”沙罗挠头,“用恶心来形容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面对雪莉冷冷的脸,她坚持了一小会,就举手投降了,“好啦,我知道了,下次不会这样了。”   “你这家伙真的会长记性吗?”分外不信任少女的雪莉依旧皱着五官,“明明知道自己没有好果子吃,还要这么做是为什么。”   “没办法,”端起桌上已经冷掉的咖啡,沙罗抿了一口,“我没有雪莉你这样的脑子,只好用笨办法往上爬嘛。”说起来,雪莉还真好啊,她依旧是“无可替代”的科研组成员了。   “总之,我现在也有代号了,”她笑着竖起手指,“是君度哦。”   雪莉只是叹了一口气,“这算什么好事啊……”身上缠着纱布的少女笑起来傻傻的,仿佛没心没肺的小孩子,可她却知道这样的表面下暗藏着怎样的苦涩艰难。   以前她就在那个琴酒手下,每一次雪莉见到她,都多多少少带着伤痕。最后还是明美姐姐看不下去,一手包揽了当时还是小女孩的沙罗的伤。   她不明白沙罗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组织,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为赌注,分明以沙罗的资历,只要时机成熟,获得代号只是早晚的事情。   “我是搞不懂你了。”雪莉越想眉头皱得越紧,却被纤细的手指揉开眉心。   “年纪这么小就苦大仇深的样子,可是会变丑八怪的哦!”她依旧笑得没心没肺,全然不把自己的伤口放在心上,“你要多笑笑才是啊,志保。”   “有闲心开玩笑的话,”她撇过脸,“不如想想明天见到姐姐该怎么办吧。”   看着沙罗张大了嘴的模样,她露出了一个笑容,“姐姐找了一个男朋友,明天要请我们吃饭呢,你这么一身伤,没准会被拦在餐馆门外哦?”   “不是吧!”沙罗抱头,“明美姐居然要来,不对,”她拍案而起,却不小心拉到伤口,“哪个家伙抢走了明美姐——好痛!”   在年幼的时候,她对于会帮自己处理伤口和温言软语地安慰自己的宫野明美抱有极高的好感度,没办法,组织里的人大多数都太残暴了。   ——直到发现对方有个亲妹妹为止。   她暗搓搓地调查了那个叫宫野志保的小女孩,比自己年纪小,但很聪明的短发女孩儿,被组织送到了美国留学,听说已经跳级进了大学。   很优秀,比起被明美时时刻刻放在心上的她,自己只有受伤的时候才会引起明美的注意力。   琴酒那里一无是处的脆弱在宫野明美这儿无往不利。   只是她还是在内心深处隐晦地嫉妒着宫野志保,明美在给自己处理伤口的时候,心里会不会更担忧大洋彼岸的亲妹妹?   带着这样的想法,沙罗跟着贝尔摩德前往美国的时候,是打着会一会对方的心态的,虽然那位“雪莉”是个比自己年纪还小上许多的女孩子。   “你就是姐姐常说的沙罗吧,”年纪虽小,说话却老气横秋,小女孩手里还有一卷纱布,“果然是个让人操心的家伙。”她拍拍椅子,示意沙罗坐下,“来吧,我帮你把伤口缠上。”   “哎?”在反应过来之前,沙罗已经被女孩拉到椅子上,“不对,你就是宫野志保?”   “不然呢。”和姐姐脾气完全相反的女孩眉头一挑。   “和我想象的很不一样呢,”沙罗也渐渐反应过来,“毕竟,我算是……抢走了你姐姐的关注?”   “你是小孩子吗,”毫不留情地吐槽道,志保叉腰,“不管怎么样,那都是我姐姐啊。多关注了你这样的家伙,也只说明她爱心过于泛滥而已。”   手下包扎伤口的动作不停,她瞟了突然笑起来的沙罗一眼,“何况你看上去就让人担心。”   “是啊,”沙罗笑得眼泪都要出来,“毕竟是血脉相连的姐妹。”仗着身高优势,她按住了志保的头,“那我宣布明美姐的妹妹也是我妹妹啦!”她直视志保,竖起一根大拇指,“等我以后成为行动组的高层,就罩着你了!”   “你这家伙是不是伤太重了胡言乱语……”志保无语道。   “是哪个家伙拐走了明美姐啊啊!”抱着雪莉的大腿无能狂怒,沙罗露出一个阴气森森的笑容,“我上个任务里申请的武器还在手上……”   “在我看来,你还是先考虑考虑怎么和姐姐解释身上的伤吧。”虽然把少女从身上扒拉了下来,但雪莉也没有反驳对方拿武器的提议,“我今天晚上在你这住,明天她可是直接来接我们俩哦。”   想到明美随着年纪一起增长的唠叨功力,沙罗又头疼地抱住了脑袋。 第14章   “真难得见你起这么早啊,”斜倚在门框上,雪莉看着已经在上妆的沙罗,“药都换过了吗?”   “换过了。”把脸上的创口贴换成肉色的,沙罗穿了一身宽松的长袖长裤,好多掩盖一些伤痕。   “喏,”雪莉递过来一条丝巾,“这是xxx的最新款哦,可别弄脏了。”   “谢啦。”飞吻一个,沙罗用丝巾遮住了脖颈上的淤青。   琴酒下手是真的狠。   长长的风衣垂到膝弯,沙罗拍了拍后腰的手/枪,捏了捏靴子里的匕首,最后确认了一下口袋里的窃听器,朝雪莉露出一个清爽的笑容,“我现在怎么样?”   “看上去还不错,不过,”她拉长了声音回答,“我觉得对姐姐来说没什么用。”   “呵,”在前方开车的宫野明美冷笑一声,“你还记得之前怎么和我说的吗,沙罗。”   “对不起啦……”心虚地把雪莉举在身前挡住自己,沙罗悄悄露出一只眼睛,“昨天志保已经说过我了,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明美姐!”   被当作挡箭牌的小女孩双手抱胸,既不反驳,也不同意。   “真是拿你没办法,”谈了一口气,明美看着前方的餐馆,“什么时候能把志保的冷静和那你的冒失中和一下就好了。”   停车,她回头,“在下车之前,把身上的小玩意都放下哦,沙罗。”   神色一僵,沙罗缓缓从后腰处抽出了手/枪,“还有呢。”明美并没有打开车门。   雪莉把沙罗右脚靴子里的匕首拿了出来。   “阿大是个好人,”摇头,明美有些无奈,“你们不要这样了。”   于是沙罗丧着脸把左脚靴子里的小刀也拿了出来,双手举起,“我真的没有带其他武器了。”   餐馆是高级的法式料理,进门就有侍者为她们引路,周围古典乐悠长动听。   那个叫诸星大的男人已经在座位上,并且点好了菜。   “阿大,是不是等久了,”不好意思地笑着上前,明美向他介绍身后的两人,“这是我的妹妹宫野志保,和……”   “这位是森下沙罗老师吧?”那男人笑着伸出手,“我有幸拜读过您的作品,实在是久仰了。”   沙罗没有伸手,而是皱着眉紧盯眼前的男人。   明美只是组织的边缘人物,雪莉常年泡在实验室里。   但身为行动组的一员,沙罗却能从他那双碧绿的眼后面,看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锐利来。   “沙罗。”明美悄悄用手肘撞了一下她。   “啊,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沙罗挂起波本常用的微笑,伸出手大力地握住了对方,“请问您姓谁名谁,家住哪里,家里都有什么人,怎么和我明美姐认识……的!”腰间被明美拧了一下,恰好碰到了沙罗的伤口,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但还是坚持说完了话。   “不好意思,这家伙就是比较冒失哈哈。”明美赶紧打圆场。   “没什么,”但诸星大并没有生气,“请先坐下吧。”说完,他为三位女士拉开了椅子。   “看起来还不错。”一直在暗中观察的雪莉低声对沙罗说。   “我倒觉得有点假,”而沙罗也直言不讳,“我讨厌他。”   诸星大的目光扫过沙罗脖子上的丝巾,没说什么,把菜单递了过去,“之前擅自做主先点了菜,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忌口的食物,好让厨房修改。”   沙罗扫了一眼,她有个挺挑剔的习惯就是不吃西芹,而从菜单来看,他似乎很好地避免了这一点。   应该是明美姐提前告诉他了吧。   法餐的好处就是一道道菜按顺序上桌,人永远有事做,完全不必担心冷场的问题,一旁的驻唱歌手声音低沉婉转,餐桌旁烛火明明灭灭,沙罗手里刀叉相触发出清脆的嗡鸣声,引起了对面男人的注意。   “你还没有说是怎么碰到明美姐的呢,”她用纸巾擦了擦嘴,口红已经掉得差不多,好在暖黄色的灯光为她遮掩了受伤后苍白的脸色。   只要挖掘出足够信息,她回去就能把这个“诸星大”查个底朝天。   到时候他但凡有什么黑历史,都会被她摊到明美姐面前,想到这,沙罗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啊,这个啊,”他很碍眼地和明美姐对视了一眼,才似乎获得了许可一样说了起来,“说起来还是一场挺麻烦的乌龙呢……”   一边认真地听,沙罗时不时和雪莉对视一眼,两人轮流提出一些问题,颇有几分找茬的刁钻感。   “原来诸星先生以前在美国呆过啊,”沙罗弯眉,“真巧,我和志保也都在美国呆过呢。”   “不知道你有没有周末去做礼拜的习惯?”她歪头,在得到否认的回答后,又说道,“我在美国见到好多人都是素食主义者,诸星先生有试过吗。”   “哈哈,我还是舍不得这些美味肉食的。”切下一块小羊排,他这样回答。   “我也是呢。”点头,沙罗在脑海里把宗教、饮食习惯等填上,估计着差不多能解锁了。   身高和体重都能目测,他刚才也交代了住址,家人似乎都在国外……在美国留学过,和明美姐相遇是因为一场车祸。   心底冷哼一声,沙罗不屑,谁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对明美姐见色起意,故意往车上撞。   “说起来,”他一直保持着好脾气回答两个妹妹的问题,此刻却话锋一转,“我看森下老师似乎受伤了的样子,没关系吗?”他笑了笑,“你的粉丝们会很心疼吧。”   “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罢了,”沙罗面不改色,“而且这样经历一遭,我以后描写小说里人物受伤也更加真实了吧。”   说完,她轻轻拽了一下丝巾,确保它还好好地呆在自己脖子上。   “唉,”明美叹息一声,成功让沙罗夹紧了尾巴,“这家伙就是这么冒失,”她有些难过地看着沙罗,“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珍惜自己啊,沙罗。”   “对不起──”沙罗熟练地说。   “下次不会了。”咬着勺子帮她补上下一句话,雪莉斜眼看着苦起脸的家伙,“你是不是要这么说?”   于是,餐桌上的话题就从对诸星大的人物背景挖掘转移到了对沙罗的批判。   忿忿地挖了一勺冰淇淋,沙罗再一次确定,自己果然讨厌这个男人!   吃完饭,明美打算把两人送回去。   “我该回实验室了,”雪莉如此表示,“已经十几个小时不在,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那沙罗是回公寓吗?”明美询问,沙罗的公寓和实验室倒是顺路。   “不了,”想起一些事,沙罗打开地图,“我还有些事要去别的地方。”她朝着明美摆手,“我自己去就行啦。”   “哎?”明美转身,“可你还受着伤呢。”   但如果雪莉回组织的实验室的话,肯定是要她亲自接送的。   “我来送森下老师吧,”此时,诸星大站了出来,“我今天也是开了车的。”   “可以吗?”明美看向沙罗。   沙罗点了点头,今天没有组织的任务,她要去的地方是昨晚推测出的……   安室透以前居住的街道。   “麻烦你了,阿大。”“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男人潇洒打开车门,“请进吧。”   在车内两人都没有说话,沙罗专注地观察着窗外的景色,她以自己独特的记忆能力保证,这条街道她绝对熟悉。   她记忆的方式和普通人不同,是天生的“照相记忆”,也就是说她能像照相机拍下照片一样记住一切,包括十分年幼时的记忆。   也许那时候她不识字也不知道这条街叫什么,但她却能把河流房屋等风景和遥远的记忆对上号。   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之前了,应该是父母尚在之时,她离组织这种危险的存在很远很远,是还做着写故事的梦想的小女孩。   可是她没见过黑皮金发的安室透。   难道是年纪相差的原因?这样想着,到了目的地,沙罗下车前,还是朝着车内的男人看了一眼。   “喂,”明美不在,她也懒得装,“你说,给多少你才愿意离开明美姐?” 第15章   “这可和钱没有关系,”诸星大不露声色地回答道,“你难道很讨厌我吗?”   沙罗闻言脸色沉了沉,她盯着这男人看了一会,没有发现他任何神色上的破绽,“这是当然的了,”但是她选择相信自己的那一份直觉,“我也一定会捉住的,你拐骗明美姐的证据。”   “如果你执意要这样的话。”他摊手。   车开走了,沙罗凝神走在这条熟悉的街道上,河堤旁石砖的些微破损尚能与记忆中的场景一一对应,她沿着一条水泥小路往前走,不一会就到达了一家有些破旧的屋子前。   “宫野诊所……”沙罗没有找到门牌,但从到手的情报上来看却能很容易地推测出其前身,“不知道明美姐和志保有没有回来过呢。”   这么想着,她推了推门,却意外地发现没有锁上。   于是她一脚跨进了门内,荒凉的院子映入眼帘,角落里杂草丛生,几乎长到半人高。   “谁在那里!”耳边窸窣声响,沙罗立刻看向那个杂草丛,半蹲下身,手里攥着尖锐的钥匙。   “我,我不会怕你的!”然而,被吓出来的仅仅是一个小孩子,比雪莉还要小上几岁的样子,声音虽然颤颤巍巍的,但小拳头却握得死紧。   他有一头罕见的鲜红色头发和琥珀色的瞳孔,脸上明显有晒过的痕迹,露出的一小截手臂上还有浅浅的色差,让人能窥见其原本雪白的肤色。   “是个小孩子啊,”稍微一愣,沙罗回过神来,“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他鼓起勇气,打量了一下这个突然出现的姐姐,“你……你不能随便闯入别人的地盘!”   这个年纪的男孩刚刚是开始玩占地盘游戏的年纪,不过这个家伙……“哦,”沙罗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只有你一个人的秘密基地吗。”   “那又怎样!”他冲着沙罗嚷嚷,“就算,就算只有一个人,我也能玩得很好。”   沙罗不说话了,她突然叹了一口气,摸了摸男孩火红的发,“那么,你愿不愿意和我分享这个秘密基地?”她竖起手指,“我们平时是互不认识的陌生人,但走进这里,就是能互相坦白的好朋友,怎么样?”   男孩被头顶温柔的抚摸控制住,一时间身体僵硬,“你,你要和我做朋友吗?”他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颤抖,“和我这样的怪物?我,我还是一个没人要的孤儿……”   “怎么会是怪物呢!”沙罗捏住他两侧脸颊,让他直视自己,“看,我也有着与众不同的眼睛……这些都是来自父母的馈赠,是他们赋予我们的独一无二。”   她擦去男孩眼角的泪,“也是让他们重新找到我们的标志。”   “真的吗!”他瞪大了眼睛,“爸爸妈妈,会来找我吗?”   “一定会的,”沙罗轻轻抱住这个男孩,“他们会一直寻找你,直到生命的尽头。”   她低声说,“那么现在,你要和我做朋友了吗?”   “嗯!”他大声回答。   “首先,带我参观一下你的秘密基地怎么样?你平时一定有许多特别的发现吧。”牵着他的手往屋内走去,沙罗低头浅笑,“不过要记得,走出这间屋子,我们就是陌生人了哦。”   “我知道的,”乖巧地回答,男孩抓紧了牵着自己的手,这种两人间独特的联系让他有种守秘的刺激感,“我叫飞鸟阳太,大姐姐你叫什么?”   “不能告诉你哦,”竖起一根食指在嘴边,沙罗说,“毕竟,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   “那是什么意思呀?”“意思是秘密造就女人的魅力哦。”   沙罗调整自己的步速来配合男孩,“你有听说过,这条街上以前有个和你很相似的男孩吗?”   他们已经走进了诊所内部,空荡荡的房间里,大多数角落里堆放着明显属于阳太的“收藏品”,沙罗看着他小心翼翼地从废弃抽屉中拿出假面骑士的卡牌,也同样郑重地接过。   “有的!”阳太的回答让她眼角弯了起来,“不过听说那是个金发的男孩子,而且打架很厉害的!”   “是吗,”沙罗仔细研究着卡牌上的变色纸,在光线下折射出全然不同的图案来,“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这个不太清楚……”阳太苦恼地回想着,“不过杂货店的阿姨曾经说过,那是个叫‘零’的孩子。”   “zero,”沙罗重复了一下这个单词,“我知道了,阳太帮了大忙了哦。”   “真的吗?”他也高兴了起来。   “嗯,”沙罗又捏了捏阳太的脸,虽然软乎乎的,但却没有很多肉,“阳太喜欢假面骑士吗?”   “喜欢!”他眼睛亮晶晶的,“我将来也想像假面骑士一样,保护别人。”然后就能收获大家的认同了吧?   “是非常了不起的梦想呢。”沙罗想起了那个自称福尔摩斯的弟子的新一,不由得笑起来。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有非常了不起的想法呢。   “那,再见了哦。”已经到了阳太要回福利院的时间,沙罗和他的夕阳下告别。   跑了几步,阳太的脚步忽然慢了下来,他咽了一口口水回头,发现那个漂亮的大姐姐居然还在原地朝他笑着。   “怎么了,阳太?”   “我,”他鼓足了勇气问道,“我还能见到你吗?”今天下午的时光太过美好,让他觉得像是一场虚无的梦,似乎踏出这个房子就会破碎。   “当然了,”沙罗蹲下,伸出了小手指,“我们可是朋友啊。”   夕阳的余晖照得阳太脸颊红扑扑的,连沙罗脸上都多出了几分血色,勾起的小手指,似乎造就了一个牢不可破的誓言。   看着男孩消失在了路的尽头,沙罗才拿出了手机,“零,”她缓缓朝着地图上显示的杂货店走去,“安室透,果然是个假名么。”   “去帮阳太买个假面骑士的贴纸吧。”她愉快地决定。   算是感谢他为自己提供情报了,不过,沙罗用手遮住照到眼上的阳光,她最好还是别和阳太再接触了比较好。   无论是对谁来说。   晚上。   雪莉又泡在了实验室,沙罗估计她没个十天半个月恐怕不会再来,趴在床上先是换好了药,她嘶声捏了捏脖子上的淤青,除了这部分和腰部,其他的小伤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摊开了笔记本,从床头随便取了一支钢笔,把今天打听到的情报一一写上。   替身能力——“公式书”发动。   “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吧。”翻了个身,沙罗笔头抵在脸颊上,静静等待着笔记本上的光芒散去。   再次翻开笔记本之时,她不由得坐起了身。   无他,笔记本上第一页就写着:   降谷零,化名安室透,公安卧底。   你可真是我的好搭档啊,合上了笔记本,沙罗喝了一口水压压惊。   嗯,总之再试试那个拐骗明美姐的诸星大吧。   翻页时,沙罗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安室透此时的动态……这个家伙居然在做饭!   现在的卧底也这么多才多艺了吗?不会做饭星人沙罗酸酸地在心底吐槽。   琴酒是效率至上的快餐派,除了烟酒之外没有其他口味偏向,而贝尔摩德是个享受派,能在高级餐厅解决的事情绝不会沾一点阳春水……沙罗自己则是随遇则安派,有什么吃什么,除了西芹不吃外是个很好养活的物种。   只是不好养活的话恐怕早被琴酒扔掉了吧。   回想起琴酒不留情面的魔鬼训练,沙罗不由得又抖了抖。   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沙罗咂嘴,他居然在做荞麦面……那不是又复杂又耗时间吗,还要醒面什么的。   但是,好馋啊!陪阳太玩了一下午,她早就饿了起来。   冰箱里好像还剩了一点便利店的速食,沙罗倒在床上,她也想吃新鲜的饭菜啊……   对了对了,她还是先调查一下那个诸星大吧,沙罗捂着胃部,往笔记本上添上新的一页。   诸星大,身高188左右,体重大概在70kg上下,有美国留学经历,老家日本……女友,宫野明美。从鼻腔里哼一声,沙罗心想,马上就让这页笔记更新。   笔记本终于散发出雪白的光芒,沙罗也不管咕噜噜响的肚子了,翻身而起,紧紧盯着这一页笔记。 第16章   笔记本显示出了他的身份,但却是浅浅的灰色。   这意味着沙罗虽然掌握了他的“人设”,但这可能只是一个假身份,不过是非常详尽的假身份,翻过页,果然背面页没有实时动态显示。   这样的情况沙罗只在贝尔摩德身上见到过,那个被称为“千面魔女”的女人,谁也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沙罗所掌握的,也不过是“莎朗·温亚德”、“克丽丝·温亚德”和贝尔摩德三个名字而已。   她现在完全掌握的,黑衣组织里高层的情报只有寥寥几位而已。   其中还包括了雪莉,不过在某次不经意的一瞥间,沙罗看到了琴酒的真名——   黑泽阵。   借此机会,她一举解锁了有关琴酒的笔记。   但令人失望的是,琴酒平时不是在出任务就是在出任务的路上,沙罗本来就在几年的相处里完全摸透了对方的脾气,他平时会做些什么也都完全能猜到。   也就是说,他是个就算被掌握了行踪也没有弱点和把柄的男人,对沙罗来说他实时更新的动态也没什么用。   难道事先知道对方准备打你一顿,你就能躲掉这顿打吗?尤其对方还是琴酒。   反而是越看越烦了,沙罗已经许久没有打开属于琴酒的那页情报。   摩挲着这页笔记,她脸色渐渐沉重,这也说明对方果然在隐瞒着什么吧?   他对钱不感兴趣,也就是说他接近明美姐是为了一些比钱更难得的东西,沙罗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组织。   可是手上没有更多的证据,她也不能拉着明美姐哭着说那是个坏男人让她离哪家伙远一点吧?而且,回想起明美姐今天的表现,她半阖眼,总觉得不能这么和她说啊……就目前的情况来说,那个男人应该不会对明美姐不利,但是以后,呢?   呸,果然是卑鄙无耻的男人!   赤着脚去加热冰箱里的微波食品,沙罗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岸边露伴?”用脸和肩膀夹着手机,她接通了电话,“有什么事。”   “沙罗,”对面的声音是难得一见的凝重,“出问题了。”   “你画个漫画能有什么问题……”微波炉叮了一声,沙罗取出了盒饭,“难道是你的稿子被路过的野猫吃了?”   她掰开筷子,拣起一块炸猪排。   “我不知道该怎么画恋爱中的情侣啊——”对面的鬼哭狼嚎吓得她手都抖了抖,“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在一步步的心动中彼此接近——”   她不得不把手机远离了自己的耳朵。   “你会不会画情侣我不知道,”她放下筷子,“但我知道你一定想谋杀我的耳朵!”   “不会画就去观察别人啊!你不是最擅长这个了!”她也朝着手机大喊,“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手机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沙罗心底突然有些毛毛的,毕竟岸边露伴虽然和她在某方面相似到彼此厌恶的程度,可在这个时候,双方的心理又会产生诡异的同步——   “你不会找我扮演情侣吧?”“来当我女朋友吧!”   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沙罗用力把筷子戳进米饭里,双手扶额,冷静了十几秒后才缓缓开口,“你认真的?”   “当然,”他补充道,“为期一周。”   “有什么好处吗。”沙罗嚼着炸猪排问道,“你总不能无缘无故让我浪费一周时间陪你吧。”   “我已经安排好了,”他在对面这么说,“我最近在老家杜王町买了一套新房搬了回去,你就当作来旅游,吃住都由我承担,你刚才是不是又在吃微波食品?我都听到声音了。”   “对了,漫画改编也到了结尾,我们可以顺便把结局商量……好?”他听起来有些不确定。   “我吃微波食品怎么了,不过你的提议听起来还不错,”沙罗吃饭的速度稍稍缓了缓,刚完成一个任务,她还是挺空闲的,身上的伤口也需要时间来恢复,“不过,你确定我们俩能在‘商量’的同时当好情侣吗!?”   他们每一次谈论,最后都会演变成一场争吵……很早之前还有动手的记录。   “我会考虑一下的。”沙罗这样回答。   她听露伴说过他的家乡杜王町,据说那是个安详平和的小镇,历史悠久,有很多绳文时代的遗迹,很适合采风旅游,特产是酱牛舌,市花是侧金盏花,还有一个占地很广的图书馆……属于杜王町的情报浮现在沙罗脑海中。   摊开笔记本看属于岸边露伴的那一页,沙罗发现他的情报果然更新了,资产一栏多出了一栋七室一厅加阁楼的豪宅。   看来住宿确实没有问题,虽然两人相性不合,但沙罗并不担心露伴会对自己做什么,他只是在艺术品位上有些问题而已,她不会歧视他的为人。   找人体验情侣也很符合那个会生舔节肢动物的漫画家习性。   正好她也要准备新书……有些心虚地瞄了一眼手机里还在黑名单的编辑号码,沙罗心里的天平已经偏向一边。   就在此时,她收到了一条消息:【晚上好,薇菈。我已经到达了日本,即将前往一个叫杜王町的地方开店,希望届时你能前来光临。——托尼欧】   杜王町!她睁大了眼,托尼欧居然真的到了日本来!   看来是老天叫她要去杜王町啊,她马上回复露伴表达同意,托尼欧可是她的熬夜救星!在意大利的时候,全靠托尼欧的美食,沙罗才能保持高强度的工作状态。   回到日本不过几天,调整不过作息的沙罗就已经长出了怎么也遮不住的黑眼圈。   而且比起东京来说,杜王町这样的小镇,应该也是更加和平而适合养伤吧?   此刻的沙罗,还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   替身使者是会相互吸引的。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沙罗来到了位于仙台市的杜王町。   “女士,我只能送到这里了。”在经过了一座铁塔后,司机看着后座上戴着黑纱帽的少女说道,“前面就是杜王町了。”   “好。”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开,沙罗付款下车,在暖和的阳光下伸了个懒腰,“天气真不错啊。”   拖着行李的少女走在杜王町的小路上,一身和那顶优雅的黑纱帽同色系的及膝短裙剪裁合身,凉鞋细细的绑带缠绕在精致的脚踝上,比例优秀的身材引起了不少人的瞩目。   人们看不清她被黑纱遮掩的眼,只能看见鲜红欲滴的唇瓣,一个小巧精致的下巴和苍白脖颈上的宽边chocker。   “你好,”握着纸条在路上兜兜转转了大半天,沙罗只能随便捉住一个路人,“请问你知道杜王町444号怎么走吗?”   “真是greaaaat啊!”感叹了一句自己的好运气,东方仗助立刻回答这位美女的问题,“只要沿着这条路往前走,然后在第一个路口左拐……就到了,”他摸了摸后脑勺,“小姐是第一次到杜王町吗?”   “是的,”微笑着,沙罗提起裙边朝他感谢,“我应友人的请求前来度假。”   “好,好的,那祝你在杜王町度过愉快的时间。”这样西式的礼仪让仗助有些不适应,后退了一步才结结巴巴地回应。   等到窈窕身姿都消失在了路上,他才拍着胸口舒了一口气,“虽然是很漂亮的小姐,但是气势真是惊人啊。”   ”岸边露伴!”大力拍打着房门,沙罗喊道,“快点给我出来!”   不去小镇入口接她就算了,还给了这个个模模糊糊的地址,刚才还一直不接电话,害她绕好大一个圈子,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然而没有人应声,在沙罗的力道下,房门悄无声息地自己打开了。   “没有锁吗……”沙罗见此,干脆拉着行李走了进去,外面太阳这么大,即使戴着帽子也受不了,“有人吗?”   她试探着喊了一声,房子里阴森森的,没有人影和其他声音,装修倒是非常华丽。   【我出去买东西了,漫画稿子在进门右转第一个房间里。】   这时,她的手机突然收到了一条信息,停下脚步,沙罗挑眉,“已经画完了吗,真不愧是他。”   行李留在玄关,她自然地换上台阶上提前准备好的室内拖鞋,“打扰了。”   右转,她走进了书房。   书架上摆满了参考书,这个房间同样拉着厚厚的窗帘,让人不由得怀疑岸边露伴是不是见不得阳光。按开了白炽灯,沙罗向摆着厚厚原稿的书桌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她站到了书桌前,拿起了原稿。   厚重的窗帘无风自起,沙罗看见岸边露伴居然就站在窗外!   他要干什么?!眼神在漫画稿子和他之间来回摇摆,沙罗心底突然出现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但是!她的目光已经不能从手中的这份原稿上移开了!   “森下沙罗,”岸边露伴开口,一手指向已经无法动弹的沙罗“我相信身为小说家的你一定能够理解……我对你的好奇心已经到达了无法控制的地步了!”   “到底是怎样的经历,才能写出这样的故事,”他翻窗进入屋内,“今天就让我来一探究竟吧!”   他居然也是替身使者! 第17章   倒在地面上,沙罗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像是一本书一样被翻开。   手背处翻开的正是她在美国的记忆!   岸边露伴越来越接近了……而沙罗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绝对不能让他看到!……   绝对!   她一手死死捂住脸上的书页,另一手挡住了扑上来的岸边露伴。   虽然她平时有经过训练,但岸边露伴也是能在跑步机上跑出时速25公里的狠人啊!   两人僵持了一会,力量处于下风的沙罗就渐渐支撑不住,眼见岸边露伴绿色的眼睛离自己越来越近,沙罗额头都冒出了细密的汗。   “你不要挣扎了,”岸边露伴也没想到看似纤细的少女居然蕴含着这么强的力量,“在我的‘天堂之门’下,一切都是徒劳的。我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你会给我提供多少灵感呢!”   他的指尖已经碰上了沙罗的脸侧,掀起了书页的一个角落,手里还有一支钢笔,“我只要用这只笔在你的书上写下‘森下沙罗不会反抗岸边露伴’,你就无计可施了!”   沙罗咬牙,屈膝顶住了露伴的腹部,这么一下,她口袋里从不离身的笔记本掉在了地上。   装帧精美的封皮和实木地面碰撞,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就像一道闪电划过她的脑海,沙罗突然想到了……如果说她本人被露伴的替身使者控制的话!   那么她就也用替身使者来对抗替身使者!   “岸边露伴,”她一反之前躲避的姿态,“我发现了,人类是有极限的,越是指望自己的力量,越会陷入不可预知的危险中。”   侧身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她就脱离了露伴的控制范围,“所以露伴,”她依旧捂着自己脸上的书页,但手已经握上了笔记本,“我也要使用替身的力量了!”   白色的光芒闪过,属于露伴的那一页从笔记本当中脱离,被沙罗攥在手中。   在第一页下方的空白处,已经出现了新的情报!   岸边露伴,替身能力——天堂之门!   就像多米诺骨牌倒下一样,整本笔记本都哗啦啦泛起白光,沙罗能从中看到无数人的情报进行了一次大更新,最主要的就是替身能力的出现!   “你居然也拥有这样的力量!”露伴震惊,眼中转而出现了难以抑制的狂热,“这实在是太棒了!!”   “既然你可以通过文字控制他人,”沙罗右手食指与中指间夹着岸边露伴的情报,上面的文字浮动,像是一条条游鱼躁动不安,“那么我也可以!”   “给我安静下来吧!”无师自通一般,沙罗在这样危机的情况下领悟了属于自己的替身能力。   公式书——   第一页,人物情报;   第二页,人物动态;   以及——定稿!   沙罗的身后出现了一个淡色的虚影,似乎是一只幽灵的样子,戴着尖尖的兜帽,面部被遮掩了一大半,饱满红唇微微开阖,露出两粒尖尖的锐齿。   而白色长袍下是女性的曲线,一双凝脂剥葱般的手轻轻搭在了沙罗的肩膀上。   一阵让人发毛的阴风吹过,房间内的一切似乎都短暂地失去了颜色。   岸边露伴的动作停滞了,他就像一个被按下了暂停键的人物,并且身体逐渐变薄,就像被压在字典里的花朵失去厚度,变成了一张薄薄的纸。   白光散去,沙罗的身体恢复了原状,而露伴则是从房间里消失……   出现在了她手中的书页上。   代替了之前密密麻麻的文字,岸边露伴像是被禁锢在了书页中的小人,在纸张内部跑来跑去,却没法逃离边缘。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也难得地惊慌了起来,扒着纸页朝沙罗喊道。   “当然是,”沙罗抖了抖手中的纸页,“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被晃来晃去的岸边露伴一开始还气呼呼的,但没一会就晕头转向了,“你……你!”   黑纱帽已经在刚才的翻滚中掉落地面,沙罗一头乌藻般的发披散开来,她好整以暇地走到了露伴的厨房里,“我看看,这是红茶吗?”   轻轻嗅了一下,沙罗眼睛亮了,“好茶呀。”   “那还用说,”纸页里的小人似乎也已经认清了形势,“这可是我托人从花国带回来的祁门红茶。”   “已经打开了,是用来招待我的吗,”沙罗理了理头发,“真是荣幸呀。”   又抖了抖纸页,她语气危险起来,“你是打算用那个天堂之门的替身篡改我的记忆后,用红茶来掩饰吧?”   小人不说话了。   袅袅白雾腾起,属于红茶的独特香气让沙罗享受地深吸一口,看茶叶舒展,透明澄澈的热水染上琥珀色。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喝一口红茶,还从烤箱里找到了刚刚出炉的小饼干,沙罗拖出一张靠背椅,在下午茶的氛围里朝着露伴举杯,“你打算用什么作为代价换自己的自由呢。”   当然,他还在纸页里。   看着沙罗喝自己的茶,吃自己的小饼干,还坐在自己的高级靠椅上,露伴脸色一阵阵发青。   “脸色很差哦你,”托腮看向小人,沙罗露出了恶魔般的微笑,“需要我帮忙吗?”   “哼,”露伴抱胸坐在纸页内,“技不如人,我可以认输,不过这可不代表我就会接受你的一切羞辱了!”   “不是一切,所以一定程度的嘲笑是可以的对吧?”沙罗托腮,“算了,你能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关于你的替身能力,天堂之门。”   新的一页情报,出现了。   手里的资料不断丰富起来,沙罗对面就坐着刚被放出来的露伴。   也许是之前被晃得厉害,他脱离了纸页之后,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不过这不妨碍他和沙罗进行友好的交流。   “我可以答应你对特定的人使用能力,”他手指相对,支撑着自己的下巴,“通过天堂之门搜寻资料,然后搭配你的公式书,素材可以说应有尽有了。”   “不过!”他拍桌,“我的哈雷绝——对不会交给你的!”他看上去有些气急败坏,“那可是我专门找改装过的宝贝!每小时能超过200公里——”   他早就知道沙罗对他的哈雷心怀不轨!   “那不然呢?”沙罗也毫不示弱,“你以为今天的事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过去了吗,难道你不懂要付出代价的道理?!”   如果不让他真真切切地割肉,以后这家伙一定还会想办法窥探自己的记忆,这可是件要命的事。   两人一如既往地吵了起来,头顶着头,几乎要把眼睫毛戳进对方的眼睛里——   “好,”岸边露伴双手撑桌,整个人几乎越过桌面,“我们可以各退一步。”   “我可以把哈雷送你,”他伸出一只手按在沙罗肩头,因为用力的缘故肌肉绷紧,“不过相应的,你也要告诉我一件事。”   他往后仰头,侧目,“关于我刚刚瞥到的一个男人的名字。”   “那个叫做织田作之助的杀手,到底是谁?”他目光透出几分狂热来,“在我有限的人生里,还没有接触过真正的杀手——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告诉我!森下沙罗!”   缓缓抬头,沙罗语气低沉了一些,眼里透出意味不明的光,“你只看到了他的名字?”   “是的,只有他。”   露伴是在沙罗手上的书页里看到这个名字的 ,虽然在她的严防死守下,只有一个名字和身份露了出来,但也足以让他深吸一口气。   “你确定要知道他的……”沙罗斟酌了一下,“故事?”   “当然,”露伴毫不犹豫,“虽然我袭击了你——这点我承认,不过我主观上可没有伤害你的意向,只是想要多一些故事素材罢了。”   “而且我没猜错的话,”他一手指向沙罗,“拥有着和我相似类型替身的你,一定已经用你的能力里里外外地调查过我了吧!”   “我接受付出代价的结果,但这也要建立在——等价交换的前提下!”   六年前,横滨。   一个装修中带有浓烈宗教气息的房间里,一个小女孩站在书架的角落里,高大的书架遮掩了她单薄的身形,不远处的壁炉里还燃着篝火的余烬,给这个寒冷的天气增添力所能及的一点热量。   也让瑟瑟发抖的女孩能恢复一点血色。   这个女孩就是后来的沙罗。   此刻的她十二岁上下,是刚刚开始抽条的时候,但连日的奔波已经耗尽了她体内的力量,此刻的沙罗只觉得肌肉和骨骼都发出生锈齿轮的吱嘎声和被主人强行使用后的酸痛。   父母已经葬身火海,在高额的遗产诱惑下,以往和善的亲戚变成了噬人的毒蛇,他们甚至不惜雇佣杀手来除掉一个仅仅十二岁的小女孩。   为此,沙罗在几次与生死擦肩而过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到横滨去。   刚刚结束了战争的横滨,租界、外国武装集团、黑手党、以及各式各样的自由组织和小团伙,横滨的混乱下隐藏的是危险,也是对沙罗来说最好的保护色。   普通人不敢轻易踏进横滨,那些普通的杀手自然也是。   而这里,是沙罗为自己找到的最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女孩藏身的地方,一家孤儿院。   她今天所在的地方,就是孤儿院内的藏书室。   藏书室里人不多,除了沙罗以外,只有一个刚到识字年纪的白发小男孩,和一个红发的少年。   红发的少年手里捧著书看得很入迷的样子,但沙罗却瞥见了他腰后凸起的两块。   那是枪。 第18章   “姐姐,你很冷吗?”也许是沙罗颤抖的太过明显,那个白发的男孩抬头,嫩生生地开口。   “没事,我只是,”沙罗卡壳,“只是有点冷,你能不能帮我去拿一条毯子呢?”   “嗯。”他重重地点头。   “快去吧。”沙罗轻推他,“但路上也不要跑得太急,会被院长骂的。”   木门吱呀合上,房间里只剩沙罗和……那位杀手了。   空气近乎凝滞了,沙罗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立刻动手,但这对她来说却是机会。   于是她尽可能轻地转到书架后方,然而还是被发现了。   手里的书还没放下,那红发的少年已经到达沙罗身前,轻而易举地提起了沙罗的衣领,“我本来想把这个故事的结局看完的……而且我也不喜欢把书弄脏。”   沙罗瞟到他手中的书只是很普通的某个童话故事,毕竟这里是孤儿院的藏书室。   但看着这个少年无机质的绿色瞳孔,某种巨大的恐惧还是撅住了她……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杀手!在她挣扎了这么久之后,还是逃不过的死亡。   已经在这个温暖的港湾躲藏了三天多的沙罗眼底透出不甘,她的大脑在自顾自地高速运转,理性的方案与时不时冒出的感性尖叫相互纠缠,在无数的念头浮现又消失的时候……   沙罗的脚踢中了书架,在小小的摇晃后,仿佛上天启示一般,几本书掉了出来,而在最上面的则是——一千零一夜。   于是沙罗露出了一个虚浮的微笑:   “你喜欢听故事吗?”   白发的男孩带着毛毯回到这里,却只看到了大开的窗户和呼呼的冷风,将壁炉里终于熄灭的灰烬卷起,吹进细碎的雪里。   被名为织田作之助的少年杀手带走的时候,沙罗才有了一点劫后余生的感觉。   这个看起来没有感情的杀手,居然真的,愿意为了结局饶她一命。   把自己缩进某件长长的棉袍里,她看着织田打开一个比她的身形还要单薄的铁门,在绕过几个便利店的盒饭包装后,她终于能坐到一张破旧的沙发上。   “我可以先不杀你,但是你明天一定要把结局告诉我。”织田如是说。   这里是一个安全屋,右边的角落里有一张木桌,上面摆着一个微波炉和热水壶,桌下是成箱的物资,沙罗看到了和便利食品摆在一起的弹夹。   织田拿着水壶走进一个小隔间里,她听到了哗啦啦的水声,那里面应该是个卫生间。   然后就是她左手旁的一个五斗柜和她身下的沙发,除此之外,这个屋子用一贫如洗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水很快烧开了,织田从桌下的箱子里翻了翻,取出一盒泡面来,撕开盖子,冲进热水。   兹拉一声,香气飘散了出来,刺激着沙罗的嗅觉和胃部。   舌根处诚实地冒出唾液来,沙罗咽了一口口水后,感觉自己的肚子也发出了咕噜噜的叫声。   这不是某种幻觉,而是切实存在的事实,甚至惊动了听力敏锐的少年杀手。   他回过了头,而沙罗在沙发上坐立难安,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咬牙说了一句话——   “那个,你知不知道,人是会饿死的?”她只是混进了孤儿院,其实已经有两天没有好好进食过了,只是靠着攒下的干面包坚持着。   “你马上会死吗?”他还吸溜着面条,热气下目光有些呆呆的。   “可能,”沙罗改口,“是的。”   “那你能不能把结局告诉我之后再死?”他询问。   沙罗心底忽然生出某种强大的勇气来,“不!”她大声回答道,“在我活到明天之前,我绝不会告诉你结局。”   于是沙罗也拥有了一碗泡面。   面条尚未泡软,但沙罗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吃了,胃部被温暖的食物充实,咸味和一种垃圾食物的油脂香气在告知她的身体正在摄入某些必要的物质,这个突逢巨变的女孩已经坚强了太久,而她的防线似乎就在一点点热气熏上眼睛的时候开始崩溃。   “我从没见过像你年纪这么小的任务对象。”看着女孩给她的泡面增添不必要的咸味,织田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她还穿着之前他随手扔过去的棉袍,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红的,发丝凌乱地翘着,手心还有刚刚结痂的擦伤。   而且即使在大多数情况下都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但织田也能凭借自己对人类常识的掌握判断这个女孩无疑属于“美丽”那一挂的。   虽然他没有再说话,但沙罗却奇妙地懂得了他的未尽之意,“要杀我的人,是我的长辈。”她吸了吸鼻子,“为了我父母的遗产。”她大概能猜到是哪些人趁此机会落井下石,不惜赶尽杀绝也要得到父亲的公司。   “那你的长辈真的很无能。”织田如是评价,丝毫没有顾及这个人同时也是自己的雇主。   手段不光彩就罢了,还会害怕一个十二岁的女孩,确实是某种意义上的无能到极点。   也许是食物的缘故,沙罗发现自己居然有力气发出了一个干巴巴的笑。   “你说的对。”她轻声回答。   “你今晚可以睡在这张沙发上,”织田眨了眨眼,“明早我会叫你告诉我结局的。”   握着塑料叉子的手收紧,沙罗的笑带上苦涩,所以还是要杀她……   也许,她今晚就该开始构思第二个故事了。   回想起母亲最后留给她的话,沙罗抱着泡面碗咕嘟咕嘟喝汤,她绝不能死,她还有事要去做!   三天后。   “今天的故事结束了吗?”织田搬了一张小木凳,长手长脚地被束缚在上面,抱膝询问沙罗的样子居然有几分乖巧。   已经苟了两天的沙罗点点头,“这个故事结束了。”她看着织田在犹豫了三秒后往身后掏枪的样子,甚至有了一丝安慰。   至少不是立刻拔刀了,第一天她讲完故事的时候,是被刀尖抵着说出第二个故事的开头的。   呼吸间冰凉的刀刃就在自己的喉管上,随着肌肤的颤动上下起伏。   “你还有故事吗。”眉头稍稍下垂了一点,织田询问女孩。   他很喜欢看书,却很难忍受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这感觉就像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后在唇齿间咀嚼,然而最后却没能咽下美食,始终得不到满足。   而他,很喜欢女孩的故事。   “有,”沙罗表示,“我的灵感就像雪山上融化的溪流一样奔涌不歇。”   “那看起来一时半会我还杀不了你,”织田歪头,“这可怎么办,委托人已经催了我几次了。”   那就放弃杀我吧大哥!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沙罗还是只能配合地摆出一副苦瓜脸。   两个人都忧愁地看着对方,卫生间里没拧紧的水龙头有滴答滴答的声音。   织田眨了眨眼,在沙罗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突然提起她就往窗外跳去!   三层楼的高度,沙罗眼看着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近,尖叫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汽车的鸣笛声在耳边响起,她像是一个麻袋被织田扛着,而织田则是敏捷地踩上了路灯,而后借著作用力直接跳上了那辆大卡车的顶部。   身后想起巨大的爆炸声,热流掀起尘土砂石,躲在织田的风衣下,沙罗才免去了一番皮肉伤。   隐约能听见司机发出一声咒骂,然后他脚下一踩油门,加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充分展现了一个横滨人的基本素养。   “完了,”织田的声音里还是听不出多少感情,沙罗只能从他耷拉的眉毛上判断他此刻的失落,“这周的垃圾分类还没做。”   “没事,”沙罗象征性地拍了拍他的肩,“反正都已经无害化处理了。”都烧光了嘛。   于是在这车开出街区,马上要到达大路上之前,织田又提溜着沙罗从车顶跳了下来。   这次,沙罗充分做好了准备,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了他的背上。   “我接了你的任务之后就没有再接其他任务了,”背着沙罗在街道里穿梭,织田任由对方像树懒一样挂在身上,自己则是双手握枪,时刻警惕着,“最好的一个安全屋刚刚被炸掉了。”   已经在三天的相处里迅速掌握织田的行事风格,沙罗立刻理解了他的未尽之意,“所以……我们没钱了。”也许是有意,也许是无意,沙罗用了“我们”这个词。   一枪解决了一个冒头的黑衣人,织田像是能预知一样,错综的小巷里他跑得毫不迟疑,埋伏的敌人都被他的枪口堵了回去。   他无声地点了点头,扶了一下在他脖子旁探头探脑的沙罗,让她离自己的动脉远一点,呼吸的热气扑在微凉的肌肤上让他很不自在。   “放下那个女孩,我们对你的性命没有兴趣!”也许是偷袭的战术不起作用,几个黑衣人采取了包抄围堵的方案,为首的黑墨镜用枪口指着织田,大声喊道。   沙罗心底一凉,最不想面对的现实还是出现了,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 第19章   也许是织田的任务一直没有成功吧,那群人也忍不住了,所以雇佣了其他杀手前来……而此刻,沙罗的命就被牵挂在了织田作   之助一人手里。   沙罗突然开始后悔了,她应该在过去几天里想办法逃走才是,而不是鬼迷心窍地留在了安全屋。   织田并不是全天都待在屋子里,他离开时也只是象征性地绑住了沙罗的手,而沙罗的鞋底就藏着锐利的刀片。她可以拿走织田留在箱子里的枪和子弹……在这几天的观察里,她已经学会了这件危险物品的使用方式,虽然她还是过于弱小,却能够避免这种将自己的命运交托他人的情况。   “小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保护这个小女孩儿,”黑墨镜继续说道,“不过你可要记住,你是一个专业的杀手,为这样的孩子赔上信誉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织田顿住了,像是在思考他的话,沙罗抓着他衣领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说不上的酸涩从后脑处泛起,止于晶莹欲滴的眼眶。   “当然,如果你突然对孩子多了不必要的善心的话,我们也能网开一面,”黑墨镜见此露出一个笑,“不在你眼前杀了她。”   织田抬起了头,沙罗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颤抖起来,他开口了——   “果然……还是不行。”   沙罗的心脏随着织田把自己甩到一旁的动作瞬间冻结,眼前划过白光,她咬唇,止住眼底氤氲的湿气,努力从地上爬起。   有子弹打到她的脚边,却都神奇地避过了跌跌撞撞的沙罗。   “是□□!”有人咒骂道,“别让任务目标跑了!”   沙罗已经看不清东西了,她茫然地抓住了什么,似乎是粗糙的墙皮,顺着墙壁她蹲着前行,却撞上了谁。   温暖的、带着一点汗湿的掌心盖在她的眼前,“闭眼。”黑暗代替了那致盲的白光,但却让沙罗无端地安定了下来。   之前被死死堵在眼底的泪水此刻一股脑地冒了出来,她使劲吸着鼻子,才没让自己丢脸地涕泗横流。   同样闭着眼,但织田就像能看见一样,每一发枪响后都只有一声嘶哑的叫声,等□□的效果过去,这里已经只有沙罗和他两个活人。   沙罗睁开了眼,但看到的东西还是重重叠叠,不甚清晰。   她抬手,指尖已经染上了鲜红,她低头,地面已是斑斑血迹。   “走了。”夹起女孩,织田作顿了顿,按照女孩之前自己调整过的姿势抱起了她,让她的脑袋搁在自己颈边。   沙罗看着倒地的尸体渐渐远去,缓缓阖上了眼。   这一次,她的命运似乎交付正确了。   “两位是兄妹吗,都长得很好看呢。”卖菜的大婶把目光在两人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收过钱眉开眼笑,“欢迎下次光临啊!”   “好贵。”牵着织田的手走远了一些,沙罗才吐槽道。   这个大婶欺负他们地狱还是小孩子,不仅时常缺斤少两,还总是把价格抬高。   虽然织田以前做杀手攒下的钱不少,但在买房这件事上多少钱投进去都连个水花都没有的,尤其在寸土寸金的横滨。   外部的资金注入就像一味毒药,撕咬着本土人员生存的空间。   沙罗也不得不精打细算起来,“家里的咖喱块已经快没了,”她有些愁眉苦脸的,“要不我们今晚吃点别的吧?”   总是吃速食食品对于正处于生长期的两人来说都远远不够,沙罗总是在被泡面短暂地填饱肚子后很快又陷入饥饿的境地,而织田更是比她饿得更快,最后两人同时打开了新的一包速食。   在痛定思痛后,沙罗让织田去添置了一个电饭煲,一大袋米。   两人过上了用大量碳水填饱肚子的生活,在发现辣味食物特别下饭后,两人往往就着一碟辣酱吃完一大碗。   同样的,咖喱这种适于上手又美味的选项也出现在了两人的食谱上。   “作之助最近在看什么呢?”吃完饭,沙罗抱着枕头询问窗户旁的织田。   于是织田向她示意了一下书名,《明暗》。   “夏目漱石啊……”得到了答案,沙罗又缩回了沙发里。   “你的话,觉得写书和写人有什么关系呢?”少见的,织田在看书途中询问沙罗,“你以后打算当一个作家吗。”   “嗯,”沙罗翻身坐起,“作之助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今天遇到了一个人,他和我这么说的。”织田看向自己的手,“你对杀人这件事怎么看?”   “作家的话,有机会一定会去当的吧,”沙罗晃悠着小腿,一个个回答,“写书和写人之间当然有很大的关系啦……人们的命运交织才会形成不同的故事嘛。”   “杀人……”沙罗斟酌着开口,“我应该不想杀人吧,毕竟如果一个人被我杀掉的话,TA的故事不就也因此终结了吗?也许TA本可以拥有更加精彩的人生留给我观测的。”   “但是如果一个人的命运本就该在此终结的话,”她也有些茫然地抬眼,“也许死亡本就是TA的归宿。”   “算了,”沙罗跑到织田身边,“我想和你说个事。”回想起今天那个大婶说他们俩像兄妹的事,她指着自己的头发说——   “麻烦帮我染成黑色谢谢。”   沙罗这样对杜王町灰姑娘美容院的美容师说道。   最后,她和岸边露伴还是各退一步,她不会告诉露伴有关织田作之助的事情,而是和岸边露伴打一个赌。   赌约是在杜王町里,他们两人谁能获得更优秀的素材故事。   如果沙罗赢了,她就能获得一辆哈雷和露伴的承诺,而露伴赢了,沙罗也要相应地答应他一件事。   “小姐您确定要这么做吗?”抚摸着沙罗的脸庞,辻彩手指卷起一缕秀发,“虽然黑色也很衬您的美貌,但在我看来,您明明有更合适的发色不是吗?”   发根处,一点朱砂似的红色隐隐透出来。   没错,沙罗原本的发色并不是这样的漆黑,事实上,黑发的人们往往不会拥有如此乌鸦羽毛一般的死黑色,反而会带有一点棕。只有染料作用下的发色,才会如此纯粹。   “我再提醒您一句,染了黑色后,想再染其他颜色就很困难了哦。”辻彩话虽如此,也依从客户的要求,拿出了染发的药水。   作为一名以仙女教母为目标的美容师,无论是美容还是美发,她自然都是顶级的,而墙上的一系列证书也能够证明这一点。   “小姐您为什么会选择到美容店染发呢。”在等待的空隙里,辻彩与沙罗闲聊起来。   她正在给沙罗最近才留起来的指甲涂甲油,而款式则是露伴昨晚熬夜给她设计的图样。   沙罗是这样要求的,“不要太引人注目,图案简洁一点,但是色彩不能太单调……”十乘十的甲方嘴脸。   但最后的成图,辻彩看到的时候也仍不住惊叹,“太美了,”她一边研究一边赞美,“简直是为您量身定做!和您的容颜简直是天作之合!”虽然细节处有些复杂,但谁让她是一流的美容师呢。   “唔,因为我待会还要拜托你一件事呢。”沙罗端详着已经上了一层底色的指甲,“你这提供全身美容服务对吗?”   “当然,”她笑着为沙罗的另一只手抹上防晒霜,以预防这双白皙柔嫩的手在紫外线灯的照射下晒黑,“能请问这个图案是谁为您设计的吗?”   沙罗仰头思索了一会,决定还是遵从一下岌岌可危的契约精神,“我的男朋友。”   毕竟她昨晚折腾对方的理由就是“即便是假扮男女朋友,也要有点对方的特殊纪念物才像。”   而露伴则是把她的发圈戴在了手腕上,沙罗承认自己选择黑色蕾丝边搭配碎钻蝴蝶结的的发圈有恶趣味的成分存在,但好像这个在她看来已经很扎眼的配饰和露伴的洞洞露脐装一比也不算什么了。   “欧,”辻彩似乎有些惊讶,“我没有看出您已经有男友了……这可是很少见的事。”   她笑着解释,“也许您不信,但我确实有一些看相的本领,尤其是在爱情方面。”   然而,眼前的少女,无论是“爱情”还是“运势”,都像是被层层迷雾遮挡,她仅仅能窥见一鳞半爪的真实。   洗去了染料,沙罗发现这次染发的成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柔顺、透亮,仿佛她就是天生的黑发。   “很美,对吗?”辻彩这么笑道。   沙罗对她表示了满意,而到了下一个项目之时。   “天呐。”探照灯下,少女只披一条薄毯,圆润的肩头,精致的锁骨,一双长腿交叠,背脊处似乎有蝴蝶悬翅欲飞,雪白的灯光被她更为素白的肌肤反射,使她整个人近乎发光。   辻彩为这近乎神圣的美景惊叹,也为这美景上……交错的伤痕心碎。 第20章   少女脖颈上还有一条刺目的淤青,辻彩轻轻拂过这些伤口,似乎有新、有旧,她说不上这些瑕疵的存在到底是让这个少女更美了,还是玷污了她天使一般的面庞。   “你能够处理这些对吗。”沙罗虽然闭上了眼,但手心里已经捏紧了一张纸。   一张记录着辻彩的情报的纸张。   受伤对她来说在所难免,或者说在琴酒手下用伤口能换来一点喘息的时间,算是极划算的买卖。   而且她也有控制,至少没有伤到脸。   “当然。”辻彩说,“接下来,还请您闭上眼睛……我会为您带来一场奇妙的旅途的。”   走出美容院的沙罗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上面的痕迹已经完全消失了,不仅如此,就连腰腹背部的一些陈年旧伤也了无痕迹。   灰姑娘(Cinderella),还真是非常神奇的替身能力呢,沙罗轻吻了一下手中的纸页,写有辻彩的资料页就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了口袋里的笔记本中。   她已经越来越熟悉自己的替身能力了。   沙罗今天穿了一条修身的黑色鱼尾长裙,开叉一直高到膝上二十公分的设计既诱惑又适于行动,配套的薄纱披肩上带着星星点点的闪片,脚踩细高跟,但她走路时却悄无声息。   她现在正拿着地图探索杜王町,此时恰好走到了居民区附近。   然后,她手旁的一栋破旧房子就炸了。   字面意义上的爆炸。   沙罗闻到了熟悉的硝烟味,双眼微微眯起,决定上前探查一番。   毕竟她还身负一个赌约,要好好寻找素材才是啊。   于是沙罗一手提着高跟鞋的系带,一手握着水管处的栏杆爬上了外墙,坐到了尖顶阁楼的窗沿上。   里面的声音有些嘈杂,熟练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型望远镜,她开始借着唇语解读里面人的交谈。   看起来只是几个穿着学生制服的人在打架,其中一个还是之前为她指路的高中生,剩下的,两个小矮子和一对兄弟?   她突然看到了一件熟悉的物品!沙罗震惊地瞪大了眼,那是——箭!   千真万确!能让人觉醒替身力量的神秘道具,她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右肩,那也就是说在场的高中生们全都是替身使者喽。沙罗一瞬间提高了警惕,之前因为对露伴的忽视已经让她吃到了苦头,她绝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望远镜移开,她观察了周围一番,却意外地发现居然还有和她一样在观察这群人的家伙!   和躲在后方隐藏身形的沙罗不同,他就趴在窗户上,身旁是金光闪闪的替身,滋啦啦的电流声细微闪过,却让沙罗得以判断对方的替身类型。   恐怕是通过电流进行攻击的类型吧,此时屋内人们的争吵声也大了起来,无需唇语,沙罗都能听清他们的对话。   “我已经用这副弓箭,杀了许多镇上的人!”那对兄弟中金发的大哥低吼,“而且我早就不把你当做我的弟弟了!”   然而就在几秒后,这位大哥一拳打飞了弟弟,毅然挡在了他身前,被那金黄的电流包裹。   沙罗站了起来,“极恶中队……”她能看到许多模型大小的军队从房间的角落里跑出来,想来那就是金发的“虹村形兆”的替身能力了。   “这个替身能力还不错嘛。”低声嘟囔了一句,沙罗拎着高跟鞋翻身到达屋顶,之前趴在这里的紫发男子还没有跑远,她能看到对方那个有些嚣张的后脑勺。   “啊!”那人捂着脑袋倒下去了,尖锐的鞋跟插进他的头部,泊泊鲜血飚射而出,颇有几分惊悚的效果。   而屋内,几人原本都束手无策地看着形兆,但那电流却突然消失了,他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天窗就被打开。   首先出现的是一双白皙的脚。   然后是身穿长裙,如同突然出现的女神一样降落的美丽女子,闪烁着星光的披肩在她身后翻飞,就像一对天使的翅膀,透过天窗的阳光打在她身上,仿佛圣光普照。   “这可真是,great啊!”仗助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   沙罗也松了一口气——幸好层高没超过三米,否则她大概还要在地上打两个滚。   “好美——不对!”虹村亿泰回过神来,“仗助!求求你快救救我哥好吗!”   那个绿皮肤的矮个子也在倒地的形兆身旁呜咽着,已经观察了他们好一会的沙罗明白那是兄弟俩的父亲,曾经将灵魂出卖给吸血鬼的男人。   “对哦,”沙罗面对几人惊疑不定的眼神微笑,“你最好动作快点,”她瞄了一眼地上的形兆,“他大概还能撑个几十秒吧。”   “等等!你不是敌人吗?”在仗助治疗形兆的时候,在场的另一个银发小子抖抖索索地开口。   “不,辛红辣椒的主人是个男的。”从生死一线回来的形兆开口,在仗助的治疗下,他很快恢复了伤口。“但,你是谁?”   “我记得你!”仗助突然大叫一声,“是那个来杜王町度假的漂亮姐姐!”   “没错,我还朝你问过路呢,小帅哥。”沙罗撩了一把头发,朝他眨眼,成功让纯情男高中生红了脸。   亿泰在一旁满脸羡慕的样子,“为什么我没有遇到过这种好事……”话没说完,就被他哥打了一拳。   “既然辛红辣椒在我们眼前消失,”他戒备地盯着眼前的女人,“那么一定是有人攻击了他的本体。”   沙罗不置可否地挑眉,“你为什么要救我?”形兆把亿泰拉到了身后,“难道你也盯上了这把箭?”   于是屋内的气氛又一次凝重了起来,“大哥……不管怎么说,这位小姐都救了你的命……”亿泰小声说道。   而沙罗则是轻笑一声,“可以说我一时兴起吧,”她歪头,“不过如果不让你报答这份恩情的话,你一定会很难受吧?”   她伸出手,“反正你在杜王町也待不下去了,不如把你本该结束的人生交到我手里怎么样?”   “你说什么!”形兆后退了一步。   “我可是很认真的啊,”沙罗没有收回手,“那个要杀你的男人现在大概正倒在门外吧,老实说我本来没有救你这种人渣的意愿的,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大善人嘛。”   “不过你愿意把生命让给弟弟,”她顿了顿,微微抬头,“倒也还有一点可取之处,你之前对弟弟说那种话是为了和他划清界限吧?为了不把自己的罪孽……”话没说完,形兆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我接受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出场如同天使下凡,却毫不留情地嘴毒的女人,忽然觉得自己也和父亲一样……把灵魂卖给了魔鬼。   “不过我可没打算对你唯命是从啊!”想了想,他还是这样恶狠狠地补充道。   他只是不习惯欠别人人情,尤其还是救命之恩,虹村形兆这样对自己说。   “好像发生了什么我不能理解的事……”亿泰大聪明挠头,对着沙罗大喊道,“哎!这位小姐,你的意思是以后我哥就跟着你干活了吗?”   沙罗点头,“那么你要他做什么啊?”亿泰追问道,“我以后还见得到我哥吗?”   看来这个弟弟事比较实际的性子啊,沙罗倒是不讨厌这样的人,“我只是需要他的能力保护我而已,”沙罗提起衣角,脚尖点地,赤脚在原地转了一圈,轻盈如同天鹅,“毕竟我是这样一个弱女子不是吗?”她看向形兆,“既然你说自己已经杀了很多人……那你以后要不要试着去保护别人。”   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沙罗浅笑,“至于你能不能见到你哥哥,”她跳到亿泰面前,指尖划过他的下巴,“就要看他自己的意愿了不是吗。”   “哼,我才没有兴趣再看这个废物一眼。”听闻自己以后的任务,形兆身上的排斥气息散去不少,“我得出去看看那个辛红辣椒怎么样了。”   放过已经脸部蒸熟无法思考的亿泰,沙罗转身,“那你记得把我的鞋带回来,”她轻描淡写地说,“上面的血擦一擦大概还能用。”看来贝尔摩德教的东西也不是完全没用……虽然她感觉自己并没有什么成就感。   虽然脸色很不好,但没一会,形兆还是带着沙罗的高跟鞋回来了,速度比沙罗想象中还要快一点,鞋上的血迹已经被拭去,边缘处的碎钻闪闪发光。   “我会在杜王町待一周,”沙罗托着下巴说道,“然后大概会满世界跑吧。”   “那,那个,”一旁的银发少年,也就是康一弱弱地开口,“箭该怎么办啊?”   大家都把目光放到了中间的沙罗身上。 第21章   沙罗伸出了手,形兆下意识向躲开,却发现她像是预测到了自己的动作一样,手一转一拧,就拿到了箭。   “你想干什么?”他惊叫,却发现对方干脆利落地把箭折成了两段。   木质的箭杆在沙罗手下无比脆弱,她朝几人点点头,“这样,可以了吧?”   “啊,好的。”仗助愣愣地回答,这把箭已经被折断了,那么应该就没人会被它射中受伤了吧?事情也就可以结束了。   默不作声地把箭头收进自己的口袋里,沙罗走向大门,“那么,再见了,各位替身使者们。”   帅气地甩门,沙罗突然发现——“喂,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啊?”形兆跟在她身后抵住了门,“我是不管你要去哪去哪的,既然说了要接管我的人生的话,就要拿出一点态度来啊!”   “你说得对,”沙罗皱眉点头,“那么……”   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躬身,一手攀上他的大臂,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然后直接把形兆整个人摔了出去!   “我先教你一件事,”她微笑着把脑部受到冲击,陷入短暂麻痹的形兆拉起来,“作为保镖的第一要务就是时刻保持警惕。”   她摇了摇手制止想上来的仗助,“然后,不要小看任何人。”   擦了擦嘴角的血,形兆脑子还有点嗡嗡的,这个女人绝对是练过的!   “呵,这就是你说的柔弱?”他反问。   “不是你叫我拿出一点态度来的嘛,”沙罗鼓起脸,当初琴酒也是这么教她的啊,“而且跟着我,可是会遇到更多更危险的情况哦?”   “光是依赖替身能力是远远不够的,”她拉起形兆,在他耳边轻轻吐气,“你做好随时失去性命的准备了么。”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啊,Mafia么。”哼了一声,形兆撇开沙罗的手,自己站了起来,“我已经无惧死亡。”   “不过也有其他好处啦,”沙罗扯了扯披肩走在前面,“比如你接触到的人更多了,也更容易碰到你一直在找的能力吧?”她新做的指甲在微微陷入脸颊的肉里,“而且吸血鬼什么的,我前不久才找到一个哦。”   见他欲言又止,沙罗回头,“待会还请你去医院待一会了……刚刚应该打出脑震荡了吧,不要硬撑哦?”   “还有,”她停步,“你不回头看一眼了吗?”   “没有那个必要,”形兆没管后面突然哭得大声的亿泰,“我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不会再后悔。兄弟一场,也到此结束吧。”   “我这种污泥一样的人生,只会拖累那个笨蛋。”   “兄弟啊……”沙罗不带表情地感叹一句,“真是狠心的兄长呢。”   “呐,好看吗?”指甲被修剪成恰到好处的形状,以浅浅的粉作为底色,几处黑色勾勒出精细的花纹,最后是银色的粉末过渡出立体的雕塑感,在岸边露伴眼中,自己的作品以这样的方式呈现还是第一次,但远超想象的完成度还是给了他极大的满足感。   而沙罗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之后,将手掌内侧对着自己,指尖刚好触及一处光源,她微微眯起眼睛,能看到甲肉之间大约两到三毫米的空隙。   用来□□药的好地方,那天在博多看到那个女杀手的时候她就想这么干了,虽然她自诩不是武力派,但有点心机还是挺必要的……毕竟接下来,无论是日本还是哪里,恐怕都不会太平了。   她摩挲着笔记本的封面这样想到。   “不错不错,就保持这个姿势!”而露伴已经拿起了速写本,“不愧是我设计出来的作品!现在这个表情也很棒!”   晚餐是土豆炖牛肉,水煮西蓝花和炖蛋。   普通的食物被摆盘成吃不起的样子,沙罗作为吃人嘴短的那一方倒也没多说什么,老实说露伴的手艺还不错,至少要比只会加热速食和煮咖喱的她强。沙罗咬了一下筷子,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去托尼欧的餐厅。   “所以情侣之间还要做些什么呢?”吃饱喝足,两人都在椅子上不想动弹。   今天已经一起逛过街,作为一个有着“照相记忆”这种bug一般能力的人,沙罗完全不想和抱着速写本盯着路人的怪家伙混做一对,虽然他们手挽着手。   对,露伴是用嘴叼着笔进行绘画的。   “不知道啊……”沙罗把腿翘上椅子,今天的高跟鞋有些磨脚,“你感觉怎么样,有恋爱的感觉了吗?”   她觉得应该没有,今天他们出行一整天,甚至没有一个店员夸过他们般配,要知道她和安室透在博多的时候都被路人询问过是不是情侣呢。   “很难说,”露伴摸着下巴,“也许这是恋爱的感觉也许不是,对了,”他一拍手掌,“我们出去散步吧!”   “就像影视作品里的一样,在夜色的遮掩下,也许我就会对你动心了……”   “你意思是一定要看不清我的脸才会喜欢上我吗混蛋!”沙罗用手比了一个枪,恶狠狠地威胁道。   “那是当然的了,”露伴没有看向她,和她周旋着找到一处掩体,躲在后面放话,“毕竟我一看到你的脸就觉得头疼得不得了,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身上爬啊!”   如果不是她有着良好的契约精神,她刚才就该用过肩摔教教露伴什么叫做尊重女孩子,沙罗在夜色下走着的时候是这样想的。   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牛仔的便服搭配帆布鞋,简便又舒适。   而岸边露伴也是牛仔的衣服——只是比她多了几个大洞。   今天没有月亮,只有繁星满空,闪烁着不多的光辉,所以夜色也格外地暗,如果不是露伴的耳坠过于亮眼,沙罗甚至可能找不到他。   两人并肩而行,脚步交错缠绕,身后的影子一长一短,耳边偶有蝉鸣,但气氛还是在安静中渐渐走向某种暧昧。   “对了,”不知不觉中他们走到了一个玻璃与钢架建成的小隔间前,露伴眉头一挑,询问道,“你成年了对吗?”   “是的。”沙罗抱臂。   而露伴并没有选择情侣间常会在夜色下做的事,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方纸盒,摇了摇,“那你,试过这个吗。”   沙罗接了过来,熟悉的味道萦绕上鼻尖,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是烟,而且是琴酒常常抽的那一款。   “你试过了?”带一点挑衅的性质,她反问。   “没有,”露伴耸肩,“一般来说,少年漫里不需要烟。”   他刚一眨眼,沙罗就知道他下一句要说什么——   “但你要画的不是一般的少年漫对吧?”“但我要画的不是一般的少年漫。”   两人相视一笑,几乎称得上是见面以来最和谐的一幕。   随后他们就走进了为烟民准备的吸烟室里。   沙罗率先走了进去,里面经久不散的烟味让她略微皱眉,但常年跟在琴酒旁边的她还是很快适应了这种环境。   转身,露伴已经走了进来,空间一下子显得逼仄很多,显然杜王町这种小镇没有充分考虑到烟民们的需求。   隔间里也同样没有灯光,沙罗只能听见咔一声后,有火苗窜起,点燃了细长的香烟,短暂的光明中,露伴的脸格外清晰,面孔的线条也在浓重阴影的衬托下如同刀削斧割的艺术品。   但很快就只剩火星点点,有一缕袅袅的青烟飘起,沙罗抽动鼻子,似乎已经闻到了更重的,以烟味、烈酒和火药铁锈味组成的某种味道。   那是琴酒身上的味道,曾经一次沙罗因为失血过多身体冰冷,他就将自己的外套丢到了她头上。   在表层的古龙水味道散去,底下的气息涌上,昏昏沉沉中,沙罗拖动脚步跟上了他,她不敢落下。   “你先,还是我先?”露伴的一句话将沙罗从发凉的回忆中拉了出来,沙罗摸索着,找到他的手,“我。”她顺着那只比自己大上许多的手往下,温热的肌肤让她忍不住多汲取一点热量。   她摸到了烟。   她要取下,却一时间没有抽动,“露伴?”她疑惑。   他松开了,沙罗才得以取下这支已经燃了一小截的烟。   回想着记忆里琴酒的模样,她抖动一下,雪白的烟灰就像滑落的积雪,簌簌往下。 第22章   烟是细细的一支,一点点火光照亮了沙罗的手,上面是露伴设计过的指甲。   她把烟移近了脸,于是微微翘起的唇、一小段白皙小巧的下巴也被这朦胧的光覆盖了,沙罗之前把头发扎了起来,露出了那截脆弱如白瓷的脖颈,但还是有几缕碎发在她鬓角耳旁晃荡着。   外面突然下起了雨,夏日的天气总是这样的,晴雨不定,就像人心一样难以预测,雨点打在单薄的隔间玻璃上,就像急促的鼓点,敲击在了露伴的胸口,使他生出一种难言的憋闷感,这种感觉似乎又在尼古.丁的气味下发酵成了冲上脑门的一种烦躁与微微的眩晕。   他绝不承认是因为太过专注于看着眼前的人,一时忘记呼吸导致的。   可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拿出笔来记录这一张画面,也许是因为吸烟室的内部过于狭窄,窄到他只要一低头,就能与沙罗额头相抵,看到她眼中的自己。   沙罗已经吸了一口,烟草的味道冲进嘴里,让她一时间唾沫分泌,但很快喉咙就干涩起来,那团烟气被她轻轻含在口腔里,微微眯眼,她仔细感受着这样的味道。   为什么琴酒会着迷于烟呢?沙罗心底一直有着这个疑惑。   他喝酒,但他从未醉过,虽然她在的时候没见过琴酒有女人,不过想来他也不是完全不近女色,但女人显然不会让他失控……食欲?沙罗眼角下落了一点,他有时候简直像没有味觉的怪物。   只有烟,这个对于沙罗来说,一开始气味难闻最后却不得不适应的东西,琴酒则是从不离身,也许是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过,沙罗曾经悄悄数过琴酒一天之内会抽多少,那个数量显然和仅仅为了清醒所需的数量不符。   这个习惯甚至让琴酒不得不用起了古龙水这种有可能暴露自己的东西,否则他所经之地,总有人捂鼻躲开的话显然太过醒目了。   她吐出了烟,可舌根处的味道还是久久不散,她下意识地伸出了一小段舌头哈气,辛辣的感觉让她不太适应。   外面的雨带来的湿气顺着缝隙往隔间内蔓延,沙罗的呼吸都黏重了不少,却帮她缓解了一些喉咙的干涩。   “有这么辣么。”岸边露伴自然地接过她手里剩下的半支烟,指尖碰到一点濡湿,那显然不是雨水造成的——他看到了夜色下沙罗还带着润泽湿意的唇,他目光略一下移,就看到了烟嘴上,一圈浅浅的淡红色唇印。   他把烟横在鼻尖闻了一下,果然在烟草之外,多了一股淡淡的巧克力味,似乎是甜的。   “我说了不算,你试试不就知道了?”沙罗已经回味完了刚才的感觉,她没有被呛到,一来这个味道熟悉,二来她只是在嘴里含了含,并没有过肺。   转头就看到露伴把这一支烟在眼前翻来覆去地研究,恨不得把烟屁股戳进自己鼻子里一样。   “它快没了。”于是沙罗好心提醒道。   雨点已经稀稀拉拉,看来这只是一场骤雨。   于是,露伴深吸了一口,火星简直要变成一簇火苗,一路往后燃烧着,随后沙罗就看到他闭上了眼。   他应该是和自己一样,在尽量多地感受这个味道吧?沙罗这么想着,稍稍凑近了些。   刚刚没有镜子,不知道自己第一次吸烟时是什么样,现在有这么个样本在眼前,不看白不看。而且以沙罗的估计,露伴那种死犟死犟的性子,应该是即使被呛到也会强忍着的吧。   露伴有一米七五,沙罗不得不点起一点脚尖好好观察。   然后,她就被烟气吹了一脸。   哦,露伴果然忍住了没有咳嗽,沙罗和他一样闭上了眼,眼角不由得流下几滴晶莹的眼泪——他们就是被熏到了而已!   再次睁眼,对方额角跳动的青筋还未平复,而沙罗头顶的神经已经开始一突一突。   她面无表情地,伸出了那只纤细的手,指甲上反射出一点光,很快隐没在拳头里。   一拳打出,沙罗满意地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甚至还夹杂了几声干呕——   让你往她脸上吹气!她发誓,露伴这家伙绝对、绝对是故意的!   因为场地过于狭小,露伴咳嗽时,他耳垂上的挂饰还是不是撞到沙罗脸上,于是她一不做二不休,伸手就要把他的耳饰取下来。   “咳咳,你,”露伴也是泪眼朦胧,当然纯粹是被辣到外加疼的,“你这是谋杀啊!”   “这怎么能叫谋杀呢,”沙罗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于情侣来说,这叫打是亲骂是爱。”   露伴咳得更厉害了,他觉得自己耳垂一凉,似乎被很快得捻了一下,然后就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心跳似乎停了一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呢?透过眼泪,他看到了手里拿着耳坠朝自己耀武扬威的沙罗。   露伴发誓,在自己的人生里,还没有见过比沙罗更讨厌的女人。   “没有吗?”回去的路上,沙罗把玩着手里钢笔笔头样式的耳坠,微微抬头,特意找了个路灯下的角度,朝露伴笑得嘲讽,“那你的人生未免太过贫瘠了。”   显然,露伴和沙罗从来都是实话实说——他俩从不掩饰彼此间的不合,日本那套何时何地都在发挥作用的客套与委婉一旦到了他们身上就像金鱼吐的泡泡一样瞬间消失。   沙罗这句话立刻踩到了露伴的痛脚,“开什么玩笑——”他用大拇指指向自己,“我可是拥有‘天堂之门’的少年漫作家!无论如何……唯有‘无聊’是不可能,也不能和我沾上关系的!”   “所以,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赌约吗?”沙罗哦~了一声,“我可是已经找到非常非常greeeeat的素材了哦。”仗助小弟,你的口癖就借我一用啦,“你有什么收获吗。”   “哼,”露伴抱臂,“这才第一天而已。”   ……那就是没有喽,沙罗脚步都走出了旋律感,她似乎已经看到哈雷跑进自己怀里了。   同时,横滨,Lupin酒吧。   “呐,织田作,”半瘫在桌面上,太宰治让自己没被纱布包裹的脸尽可能地多接触到冰凉的桌面,为此他无意识地扭动了起来,“那本书有这么好看吗,甚至喝酒的时候都要拿出来?”   封面上,《伦敦幽灵见闻录》几个字简洁地待在中间。   “啊,”后知后觉地收起了书,织田用堪称温柔的手法把它用书皮包裹了起来放进一旁的公文包里,“只是这一章……”   “故事主角在水手酒吧喝酒,所以织田作就也想边喝边看吗。”用着疑问句式,太宰治却没有用疑问的语气。   “是的,”织田作点头,“太宰也看过这本书吗?”   “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而已……推理部分勉强过得去罢了。”太宰治歪头,把自己的脸部在桌面上滚来滚去,“不过里面有不少死法挺有趣的!”他突然星星眼,“我已经尝试了两种啦!只是可惜,都失败了呢。”   “这样吗,”织田犹豫了一会,还是端着酒杯问道,“太宰,觉得这本书怎么样?”   手中酒杯与球形冰块发出碰撞声,清脆柔和,织田却觉得自己手心微微出了一点汗。 第23章   不管夏天的天气有多变幻莫测,杜王町的早晨永远有一个好天气。   那是蓝蓝的天,几缕雪白云彩和杜王町电台的晨间播报组成的一天幸福感的开端,沙罗难得在清晨醒来,打了个哈欠后决定起床。   因为打算去托尼欧的餐厅,所以她特意挑选了一条黑白搭配的连衣裙,衬衫式的裁剪与贴身的黑色裙摆,一条背带穿过她的双肩,沙罗再把头发低低地盘在脑后,整个人就像从西西里黑帮里走出来的女郎。   她面容继承了母亲的立体感,只要用鲜红的色彩装点一下唇部,就能产生一种浓艳的风格。   “不……我拒绝。”沙罗撇过头,推开了露伴的口绿,“我绝不会用这种稀奇古怪的颜色!”   “好吧,”露伴耸肩,收起了手中的化妆品,“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勇于尝试,而不是总是用这种……像是掩盖自己吸血鬼事实的颜色。”   “难道绿色就不像吸血鬼了吗?”沙罗凑近了一点镜子,好不把眼线画歪,“没准吸血鬼就喜欢用绿色呢。”   “反正我没见过吸血鬼。”露伴挑眉,他也穿了一条带着背带的衣服,当然,他今天的衣服没有再多几个破洞。   喝了一杯橙汁,露伴在玄关处伸出手,“好了,出发吧,我的女友大人。”   沙罗只要看一眼笔记本,就知道托尼欧此刻已经采购完了最新鲜的食材回到餐馆,按照她和露伴的速度,赶过去之后刚好可以开始点餐。   “哇,杜王町的学生原来这么多的吗。”从没在早高峰出过门的沙罗这样感叹,“真是青春啊。”   算算年纪,她似乎也本该在高中念书……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高三了吧?她瞥了一眼旁边的露伴,算了,这家伙和她一样是个辍学儿童。   “话说你怎么突然想起要画恋爱剧情呢?”沙罗挽着露伴的手,尽职尽责地扮演着女友的角色。   “嗯……”她问完,露伴反而深思了起来,“你知道少女漫画家梦野咲子老师吗。”   “嘶,”沙罗皱眉,“好像听说过……她似乎和你在同一家杂志*?”   “没错,”露伴点头,“他被称为‘女孩心思代言人’,而且在少女漫画方面也有着出众的才能,”他眼神犀利起来,“而我要创作的,可是能够吸引到所有人的少年漫!所以,我去朝他询问了如何把握女性读者的心思。”   “而梦野老师的答案就是,恋爱!”他暗自点头,“作为一名男性,光是穿上裙子是无法把视角带入女子身上的……”他的目光中流露出强烈的失望来,让沙罗忍不住侧目。   “行了,我知道了,”沙罗赶紧打断,“不过,梦野老师居然是男的吗!”她反而对于这件事比较震惊,毕竟,画出来的作品是那个样子的啊……回想起在杂志上瞥到的梦幻般的泡泡,她陷入沉思。   “是的哦,”露伴肯定道,“不仅如此,他还长得很高大呢……差不多有前面这位先生那么高吧。”   沙罗顺着他的手指往前看,居然发现了一位头发和帽子融为一体的先生。   初步估计,身高得有195cm左右了吧。   所以,如今畅销少女漫的作者,其实是个虎背熊腰身高一米九的大汉?沙罗忽觉脑门上挂下黑线。   “欢迎光临——”推开门,沙罗果然看到托尼欧已经在前台忙碌,“哦!原来是薇菈。”他笑着上前,微微弯腰,将两人引到座位上。   “还是老样子,”沙罗也朝他微笑示意,点了点一旁的露伴,“至于他,你就看着办吧。”   “好的,薇菈。”托尼欧打量了一下两人,“这位一定是你说过的岸边老师了吧,果然,他也很需要一顿美味的食物!”   被提到名字,露伴原本在观察餐厅装修的注意力被拉回,“你们以前认识?”他转向沙罗,“你没有和我说过你还有个薇菈的外文名。”   “是的,岸边老师,”托尼欧点头,“我和薇菈在意大利相遇……我一直十分感激薇菈当时对我的帮助。”   “没什么,”沙罗耸肩,“那都是我该做的,而外文名,”她挑眉,“我可是在美国生活了好一段时间,有个英文名字不是很正常吗。”   露伴似乎还打算和她争论一番,但却不知为何止住了话头,转而一副深思的样子,倒是让沙罗奇怪地看了好几眼。   “那请您两位先享受一杯乞力马扎罗山顶的雪水,我在后厨很快就来。”   当露伴还在研究这杯水有何问题,沙罗已经一饮而尽。   “等,等等!”眼见着沙罗突然闭目,眼里哗啦啦地流出瀑布一样的眼泪,露伴一下子就慌了,“这是怎么回事?!”   “小问题,”沙罗抬手,“只是在洗去眼里的杂质而已。”露伴皱眉看了一眼手里的水,接下来同样一饮而尽!   “您的米兰烩饭,请慢用。”托尼欧端着餐盘上前。   米粒用藏红花染成金黄,在头顶的水晶灯照耀下散发出耀目的光,浓郁的黄油与奶酪香气扑面而来,让人一下子食指大动。   “我特别选用杜王町早市的海鲜熬煮高汤,可是格外的鲜美哦。”托尼欧微笑示意,“还有这位先生的墨鱼汁意面,也请慢用。”   “哦,看起来真不错啊!”已经体验过“洗眼”服务的露伴对眼前的食物格外感兴趣,“这盘菜又会有什么奇特的作用呢,真让人好奇啊!”   沙罗已经默默开始享用自己的烩饭,米粒柔软湿润又有弹性,入口时,海洋的味道瞬间席卷味蕾,伴随着嘎啦嘎啦的声音,她的腰背部骨骼自动校正了自己的位置——包括手腕,在不自然地往外翻折后,一声巨响,她微微皱眉。   像是腕骨被捏碎一样的痛感从握着勺子的手上传遍全身,但很快就转化为了一种自如的舒爽,就像在按摩店正骨后又去蒸了桑拿冲凉结束后一样。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无比轻盈,佐餐的蔬菜汤入肚,不仅温暖了肠胃,也让她的疲劳一扫而光,眼下的青黑都消失不见。   露伴自然也沉浸在类似的奇妙体验里,他吃下的意面由从肠胃中破腹而出——“我的身体从未如此清爽过!”他感叹道,“就像沉沉地睡了一个饱觉……自然醒后舒畅地伸懒腰!”   饭后甜点是经典的意式提拉米苏,和沙罗上次在便利店购买的甜腻蛋糕不同,托尼欧的提拉米苏带着明显的咖啡香气,奶味浓郁,质感扎实又口感顺滑,一口下去层次分明,仿佛跨越了不同的风景。   而沙罗的特供版本上,往往还会多出一颗酸甜解腻的草莓,留在最后一口吞下,感受炸裂的汁水充斥口腔,沙罗就会深深地觉得那天当一个好人,救下托尼欧的决定实在太正确了。   “ciaos~”沉浸在美食与轻松的身体中,沙罗没有注意到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小婴儿,“这家餐厅看起来很不错呐。”穿着西装的小婴儿自顾自地走进来,“能给我来一杯咖啡吗。”   他一下子蹦上了有几个他那么高的餐桌,站在上面朝托尼欧摘帽行礼,“我赶了一晚上的飞机,已经严重□□不足了。”   沙罗捏着叉子的手一下子收紧了。   这个看似可爱的婴儿事实上却是如今的世界第一杀手——reborn。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日本?沙罗压制住自己去拿笔记本的手,身体往后靠到了椅背上,看着露伴一下子把注意力放到了这位突然出现的reborn身上。   他显然对这个有着卷卷鬓角的小婴儿很感兴趣,沙罗已经看到他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手稿来了。   这是打算对reborn使用“天堂之门”么?没用的,她暗自摇头,目光倏忽间与小婴儿对上——   “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位这么可爱的小姐。”reborn捏了捏帽檐,朝沙罗伸出手。   这是吻手礼的姿势,沙罗在眨了一下眼后便将手放了上去,得到了一个绅士的吻手礼。   “您好,我的名字叫reborn,是一名杀手。”他帽檐上的绿色蜥蜴爬了出来,朝沙罗眨眼,“不过这位——森下小姐,恐怕早就知道了吧?”   沙罗目光微移,发现露伴的动作果然被打断了,是托尼欧端上了咖啡,两杯,然后他就被托尼欧的后厨起了兴趣,在得到“好好消毒后就能够进入”的许可后,高高兴兴地去洗手了。   “这杯咖啡算我请森下小姐的,”reborn已经十分熟练地端起咖啡杯喝了起来,“不知道森下小姐是否愿意赏光?”   “我的荣幸。”轻声回答,沙罗也端起咖啡杯,心底对reborn找上自己的原因也隐隐有了猜测。   考虑到自己的笔记本上最近突兀的有许多页都笼罩上的不祥的红光——这代表纸页目标人物的死亡。   “世界第一的杀手请我喝咖啡,我怎么敢不应呢。”抿上一口,沙罗感受着浓缩咖啡的味道在口中激荡。   “看来你并不意外,那我也不卖关子了,”reborn仍旧是可爱的样子,笑眯眯地,“你对彭格列继承人选突然大量死亡有什么想法呢?西西里海岸的情报小姐。” 第24章   “我似乎和彭格列没有什么特别的交集,”沙罗丝毫不慌,“与之相比,您出现在日本似乎更加值得探究吧?”   reborn的眼神沉了沉,眼前虽然只是一个小姑娘,但可绝不好对付,她从美国来到西西里,在地下世界里凭借一手情报能力,在短短一个月里为她的组织得到了许多便利。   包括但不限于一部分波维诺家族的科研力量,“热情”的经济支持……据他所知,有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已经对这名少女唯命是从,或者说对她的情报绝对信任。   她表面的身份是一个著名的小说家,风光无限,还和好莱坞的明星来往密切,不得不说这样张扬的表现反而成了最好的伪装,就连彭格列的情报部门,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扒出她的身份。   如今在Mafia中,“西西里海岸的情报小姐”某种程度上就是无所不知的代表,是绝无二话的情报商。   很多人都猜测她的情报来源,但在reborn看来,对方恐怕是有什么相关的异能力才是。   “我猜彭格列继承人之间的血腥厮杀已经开始了吧……不,”用咖啡杯掩盖住自己的唇角,沙罗在心底默数了一下人数,“应该是快到尾声了。”   “哼,你果然很清楚嘛。”reborn也不掩饰。   “我可不敢瞎说,毕竟是最强大的Mafia家族……不过如你所见,我已经在日本啦,现在和意大利可没什么关系。”   “是吗,我倒是觉得,但凡踏进这个世界一步,恐怕就很难脱身了吧。”reborn的眼神飘向后厨,那里露伴的惊叹声不时传来,“你的意思是不会插手喽。”   “当然……一般情况下,”沙罗对冲着自己的枪口耸肩,“你知道我也只是一个为组织卖命的打工人罢了。”   reborn过了许久,才把列恩变作的手.枪收了回去,“那还真是辛苦了呢,有考虑换一份工作吗?”   “没办法,习惯了一个工作环境后就很难改变了。”沙罗摊手。   后厨的两人已经走了出来,于是reborn轻快地从桌面上跳了下去,付过钱后,敏捷地躲过露伴——他还没放弃用天堂之门看看这个小婴儿,但他的手刚摸到稿纸就被reborn“不小心”踢飞,他奶声奶气地朝店内的人们告别,“很美味的咖啡,多谢款待呐。”   杜王町今天的天气确实很好,reborn脸颊边的弯弯鬓角随风摇晃,他用帽檐遮住了自己的眼神。   根据门外顾问的调查,死去的继承人的资料……都曾经被这位情报小姐卖给巴利安,换取的正是身为彭格列附属家族的波维诺家族的科研力量,其中唯一的漏网之鱼就是如今在日本的泽田纲吉。   而就在他们将泽田纲吉列为继承人时,她就从意大利回到了日本——这不得不让人怀疑。   所以即使是reborn,也不得不跑上一趟,这似乎也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位年纪似乎比传闻中更小的小姐。   彭格列继承人之间的争斗已经开始,沙罗在街上翻阅着自己的笔记本,这也说明彭格列九代目已经力不从心了吧?在曾经被巴利安重创过后。   如今剩下的似乎只有Xanxus了……可他只是九代目的养子,她翻阅的速度微微滞塞,看来意大利的Mafia格局要动荡一番了,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什么大消息从海外传来,那就说明还没出乱子吧?   露伴在吃完托尼欧的美食后灵感不断,刚才已经一路跑回了家中,现在恐怕在疯狂画稿吧,沙罗把笔记本往前翻了几页,一下子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至于沙罗,她则是打算去一趟医院看望自己刚收下的小弟。   在那之前,她也许该买点水果看望病患,虽然让对方住进医院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这么想着,沙罗脚步一转,就走进了杜王町最大的综合商场——龟友百货。   也许是逛商场天然地能够让人心情愉悦,漫步货架之间,各种或常见或稀奇的物品摆放其上,沙罗常常感叹于日本人在平日的琐碎事务上耗费的耐性与想象力,例如能擦掉各种污渍的百洁布、拖鞋收纳架、L型的数据线……   “这位小姐,您也对烹饪感兴趣吗?”逛到厨具区时,一个声音在沙罗耳边响起,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一步,好离远一些。   一位金发、身材瘦削,穿着紫粉色西装的男人站在原地,似乎有些疑惑的样子,沙罗注意到他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工作牌,上面写着一个名字——吉良吉影。   应该是百货公司的工作人员,沙罗这样判断着,对方的笑容几乎完美,既不过于谄媚,又不显得过于假面,要说的话,沙罗觉得他和安室透,不,波本的笑容有几分相似,不过相较而言,她还是更喜欢波本一点。   至少波本笑的时候,她不会掉落一地鸡皮疙瘩,也不会寒毛直竖。   杜王町是个和平的小镇,沙罗这么对自己说,没有各种黑帮地头蛇,也从未被战争波及……是个祥和宁静的地方,眼前的人,也应该只是一个试图套话的市场经理罢了。   “不,”她收拾好心情,轻轻摇头,“我没什么烹饪的天赋,只是恰好走到这里而已。”   她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离这个看上去儒雅随和的金发男人远一点为好。   “我想也是,”对方的笑容带上了一点让沙罗生厌的自大与摸不清的狂热,“毕竟下厨对于您这样美丽的双手来说绝对是毁灭性的灾难。”   沙罗抬手捂嘴,像是被夸奖后害羞的小女生,“哈哈,您太会说话了。”对方的眼神也随着自己的手往上移去,几天前才在美容院保养过的手部白皙柔嫩,除了指甲上的图案没有任何其他装饰,捂唇时指节微微弯曲,形成恰到好处的错落光影。   一瞬间,沙罗能感受到强烈的杀气从眼前这位看似平凡的工作族身上爆发出来,但又很快消弭于无形。   如果不是他突然变得气喘吁吁,额角都挂上了冷汗,沙罗一定会以为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   “先生……您没事吧?”她嘴上这么说着,脚下却偷偷往后退了好几步。   “没什么……”吉良吉影艰难地把目光从那双手上移开,擦去额角的汗水,笑得从容而势在必得,“只是时不时复发的老毛病而已。”   “比起这个,您有什么需要吗,或许我可以为您推荐。”他往前两步,一下子拉进了两人间的距离,“介于您刚才似乎找了许久的货架,您不是本地人吗?”会不熟悉当地百货商场的货品摆放,要么是从不外出的阿宅,要么就是初来乍到的外地人了。   “啊啦,”沙罗觉得自己也染上了志保的口癖,“这么明显吗,我确实只是到杜王町度假而已。”后方已经退无可退了,“不过我想找的是果篮,您知道在哪吗?”   “请跟我来。”这下,吉良吉影不得不暂时转身,为少女引路。   “您打算在杜王町待多久呢?”   “大概还有几天就离开了吧。”吉良吉影脚步微顿,从后方,沙罗能清楚地看到他的指尖抽搐了一下。   “那真是太可惜了,杜王町是个好地方,您应该多玩一会的。”无论是谁,都会觉得吉良吉影此时的笑容非常勉强吧。   拐角处,他突然停顿了一下,沙罗依靠锻炼出来的反应速度才让自己没有撞向对方——她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从对方身上冒出来。   “前面就是果篮摆放区了。”他伸出手臂向沙罗示意,“还没有询问您的名字?”   “森下沙罗。”她回答道,眼神往脚尖看去。   拎着果篮从百货商场走出来,沙罗似乎摆脱了那个奇怪又危险的男人,此时,她随身携带却不怎么常用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她立刻打开,邮箱里静静躺着一份邮件。   这是她成为“君度”后收到的第一封邮件,里面自然是新的任务。   打开邮件的第一秒,沙罗心里还带着假期被迫结束的社畜抱怨,在看到邮件内容时就收敛了表情——来自欧洲的异能犯罪组织Mimic居然逃到了横滨……并且在不断挑衅港口Mafia的权威。   下意识摩挲着手机,沙罗脚步慢了下来,她似乎该收回前言,欧洲已经混乱起来了,否则时钟塔不会连这么一个组织都抓不住,彭格列这样的庞然大物,一点鼻息都能让局势千变万化。   但对组织来说,最早的时候因为战争的缘故组织没有进入横滨,而两年前,组织又错过了龙头战争。自那以后,横滨的黑夜就被港口Mafia牢牢把持,组织试探了许多次,都没能成功将触手伸进这片地区。这一回,“那位大人”似乎又看到了机会,并且,对沙罗委以重任。   这次,沙罗是任务的全权负责人,而配合她的人则是情报组的波本、贝尔摩德,行动组的新人诸星大,以及……琴酒。   也就是说,琴酒,任由她差遣。   不自觉舔了下唇,沙罗心想,这还真是……刺激啊。 第25章   在前往医院的路上,沙罗的脑子疯狂运转着,从派遣的人员上就能看出这次组织显然不是走武力打压的套路,前去横滨的人虽然不多,却几乎是拥有代号的成员,唯一一个诸星大,应该是组织打算考验对方的能力与忠诚。   这方面是琴酒的拿手好戏了,恐怕特意把伏特加和琴酒拆开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其中虽然加上自己有三个行动组的成员,但沙罗很有自知之明地知道自己并不算一个战斗力,尤其是到横滨那个怪物遍地走的城市,所以这样算起来,情报组的人就多了起来,“那位大人”的潜台词就是让自己智取。   那么横滨那些势力会站在对Mimic的到来最排斥呢?沙罗合上笔记。   港口Mafia,武装侦探社,异能特务科……结合mimic的行动,沙罗认为其中港口Mafia绝对是对抗mimic的第一线,毕竟对方都那么大摇大摆地挑衅了,而异能特务科也不会束手旁观,还有大洋彼岸的时钟塔。   如果要把组织的手伸进去的话,她首先要做的就是把水搅浑。之前组织总是失败就是因为横滨如今是局势过于稳定,但只要有外部的冲击,那就像玻璃瓶上裂开一条小缝,能让组织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去。   他们不需要替代瓶内的水,只是为他们加上一味调料。   就像沙罗曾经在意大利做的那样。   “哟,恢复得怎么样?”和第一次见到对方时那种飘逸的圣洁形象不同,形兆在病床上抬头,见到的是拎着果篮,脚步轻盈如同林间小鹿的沙罗。   依旧是黑色风格,但裁剪凌厉的衣物却像是带着刀锋气息,形兆甚至觉得对方能从那条小黑裙里掏出一把袖珍枪来。   把果篮放到了床头,沙罗去关门,却感觉看到了什么一闪而过的身影。   “托你的福,除了无聊到要发霉没有其他问题。”形兆嫌弃地看着果篮。   “我刚刚似乎看到有人走过去,”沙罗像是没听到,自顾自地询问,“有人来过吗?”   “应该是我那个那个烦人的弟弟,”形兆嗤一声,“总是自以为藏得很好……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脑子。”   懂了,沙罗一言难尽地看着病床上的人,这就是传说中的金发、傲娇、口嫌体正直吧?如果不是这种人设太过老套的话,她一定会用到新构思的小说中去,这么想着,她觉得自己最近遇到的金发浓度似乎过高了。   美容院的辻彩,虹村形兆,托尼欧,还有刚才的吉良吉影,难道杜王町还盛产金发?   “我倒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哦,”沙罗拖了一张椅子坐到床边,“你应该很快就能出院了。”   “什么时候?”   “明天,”沙罗笑眯眯的,“去横滨,记得提前准备一下哦。”   “我没什么要带走的。”形兆撇过头,看着窗外已经非常熟悉的景色,那是他曾经生活过的杜王町,忽然有些惆怅。   “现在的话,还能反悔的哦。”沙罗突然这么说,“毕竟我不是什么黑心的吸血老板——”   “你到底想不想招揽手下了,这么磨磨唧唧的。”结果她的好心被形兆一拳打散。   字面意义上的,形兆朝着空气恶狠狠地打了一拳,像是要打在沙罗身上,“反复确认,总是给出一些似是而非的选择,你是想要动摇我的想法,还是在测试我的忠诚?”   应该是两者都有吧,沙罗摸了摸鼻子,不吭声了。   也许是跟着琴酒跟久了,她似乎也染上了一些不好的习惯。   她笑起来,倒是软化了今天的装扮,像是一个普通的十八岁少女了,“那我们明天新干线见,最早班哦。”她如同高中生相约出行一样发出邀请。   “我会的。”   走出医院的沙罗脚步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她突然有些头痛,该怎么和露伴说自己要走的事情呢?   “我们分手吧,”月台上,黑发的少女声音决绝,“这一段缘分已经到了结束的时候。”   有人驻足,看到那个颤抖的背影,仿佛见到了少女梨花带雨,却眼神坚定的脸庞,在心底勾勒出了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不!”而少年像是难以置信地低头,拉住了将行的少女手臂,“我们明明有过约定……不到兑现的时候,怎么能食言!”   天啊,路人已经忍不住要为这对少年少女落泪了,该是一段怎样曲折的感情!   列车进站的声音响起了,路人已经不忍再看,他只能洒泪往后转身奔走,甚至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赶车的上班族。   而当事人,则是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纯粹地互相比着中指。   “岸边露伴你听不懂人话吗?我有事要先走!只是一天而已,只是少了一天!你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沙罗叉腰,却发现露伴似乎沉默了起来。   露伴张口,却发现自己确实没有什么能挽留的话,不对,他为什么要挽留对方呢?情侣体验少了一天而已,要说他们刚才还演了一出分手戏码,可到了要男主放手的时候,露伴却发现自己不想照着剧本继续了。   “对了,还有我们的赌约,”露伴灵光一闪,“难道你不想要哈雷了吗?”   沙罗当然还是想要的,但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最后使命感还是战胜了她的好胜心,她深吸一口气,正打算说话。   却被露伴捂住了嘴,“好吧,”他绿松石一般的瞳孔里头一次透出沙罗难以理解的神色,“就如你所说,我们分手,但是——”   “赌约留到下次,”他认真地看着沙罗,“三个月,我会一直在杜王町,找出绝顶的素材,然后赢过你。”   沙罗抿唇,最终和露伴碰拳,“我不会输。”   随着人流走上列车,沙罗隔窗看向还在原地的露伴,忽然觉得那个一直一直会和自己呛声,任性自大,审美捉急,但无论是对漫画还是对生活都活力无限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像是被抢走糖果的孩子,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这种感觉很奇怪,至少沙罗知道,如果露伴知道自己拿小孩子来形容他的话,一定会气得和她大吵一架。   形兆的座位就在她旁边,他身材高大,一坐下就占据了整张座位,“那是你的男朋友?”   关上窗,沙罗面无表情,“是前男友。”   列车已经驶走了,而还在月台上的“前男友”岸边露伴,却是慢慢露出了一个微笑。   结束了“虚假”的关系,那接下来,不就是“真实”吗?   东京,前夜。   “给曾经的学生打下手的感觉如何啊,琴酒?”如果说这次任务的人当中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那非贝尔摩德莫数。   “哼,我只是听从组织的安排罢了,”银色长发,嘴里还叼着烟的男人岿然不动,“倒是你,不应该提前前往横滨了吗。”   “那当然,我的哈雷已经准备好了。”一撩头发,贝尔摩德指间也夹着一根细细的女士香烟,这是她为今晚的行程准备的。   到这支烟燃尽,就是她戴上头盔,一路疾驰的时候了。   等贝尔摩德的身影彻底消失,哈雷的引擎声也逐渐远去,靠在自己的保时捷365A车门上的琴酒才把烟扔到了地上,狠狠踩了一脚,“很好。”他语气冰冷,拉上车门,也消失在了夜色里。   “你就是那个狙.击很强的新人?”坐在驾驶位上,波本通过后视镜观察着旁边的同伴,他一头不方便行动的长发,眼睛绿得像是山林中的野兽,总之浑身的气质并不是让人舒服的。   不过这才是组织里人员的常态吧。   “如果你是说这个月加入的话,那是的。”诸星大倒是毫不客气,自然地接下了这个身份,“不过我也听君度说过,波本的车技相当优秀啊。”   “你认识君度?”波本眼神犀利起来,新加入的普通成员可不会那么简单就见到拥有代号的高层,这点他很清楚。   “事实上,是有人这么转告我的,”诸星大舒展了一下肩膀,“听说她对你的评价可是非常高呢。”   事情大概就是沙罗和雪莉吐槽了一番波本的飞天车技,而雪莉又当做笑话和明美说,最后明美在和诸星大聊天时不小心说漏了嘴,总之不知道最后为什么会传成了这样。   但波本心情就这样突然好了一点,他操纵着熟悉的马自达,朝着横滨不断接近着。 第26章   沙罗和形兆不是在同一站下车的。   她特意安排对方晚两站下车,好错开时间,不让他人察觉两人是同行的伙伴。   于是独自一人走出火车站台的沙罗就见到了这样的场景:   波本站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阳光下浅茶色的短发像是在皮卡皮卡地闪光,和身旁的几个人比起来,他简直像是来接女朋友的男大学生。   也只有他一人穿着海蓝色的衬衫,至于组织喜欢的黑色打扮,他只是象征性地套了个黑色小马甲。   要知道哪怕是沙罗,今天也自然而然地选择了黑色的短款外套。   看看他身后吧——   琴酒穿着万年不变的黑色风衣坐在车内,贝尔摩德则是一身黑色皮衣半倚靠在哈雷上,外加遮住半张脸的黑墨镜,见到沙罗朝自己看来,她微笑着给了女孩儿一个飞吻。   还有就是穿上了琴酒同款外套的诸星大,沙罗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得不承认这男人就算有再多心眼,也是长了一副好皮囊的,尤其是那身高肩膀,简直是天生的衣架子。   也难怪明美姐会被这个家伙骗到手。   她把黑色贝雷帽的帽檐又往下拉了拉,确认一头长发都好好地盘在脑后,便拉着行李箱朝那一行人走去。   她可没有交通工具,虽然会开车,但手里也没有驾照呢。   “好久不见啊,沙罗。”波本要接过她的行李,却被沙罗一转手避开了。   “我没记错的话一个星期前我们还在一起。”她不咸不淡地说道,总觉得坐在保时捷里的琴酒眼神特别阴冷。   他们现在还在嘈杂的车站前,不好用代号相称。   保时捷、马自达和哈雷摩托并排停在沙罗面前,车旁站着的俊男靓女多少吸引了一些路人的目光,不过好在这里是横滨,外国人并不少见,只要他们不是全员黑西装,就不会太过引人注目。   毕竟黑西装在横滨是港口Mafia的特权和象征。   “现在,是你选择的时候了,leader……”贝尔摩德把墨镜拉下了一点,露出水绿色的眸子,意味深长地说道,“要上那一辆车呢?”   沙罗发誓贝尔摩德这个问题绝对是在为难她。   她刚问完,琴酒的眼神就定在了她身上,而波本和诸星大则是各站在车门旁边,一副任由差遣的样子。   沙罗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会,琴酒就不耐烦地拉下窗户,“还要磨蹭多久?”他甚至把手里的烟掐掉了,这是他生气的标志。   但是摸了摸自己还有些发凉的脖子,沙罗还是决定暂时离琴酒远一点。   她应该赶紧给琴酒找点事情做,否则他一直把精力放在她身上的话,光是喘不过气的压力就够沙罗喝一壶的。   最后沙罗还是选择了贝尔摩德的哈雷。   行李放到了波本的车上——还是熟悉的底座,熟悉的黑色塑料袋。   戴着头盔,沙罗紧紧抱着贝尔摩德的腰,在横滨的马路上飞驰而过。   贝尔摩德的身材绝对是没话说的,沙罗表示看在这份美色的诱惑下,可以暂时放下她之前在自己身上装窃听器的事。   “就这么害怕琴酒吗,”拐过弯,贝尔摩德突然开口,“直接把他扔到了港口Mafia的仓库那儿……还是不敢面对?”   “这怎么叫扔呢,”沙罗有些心虚地缩缩脖子,“我不是让那个诸星大和他一起吗?他们都是狙.击的好手,到时候只是补刀的话应该很简单吧。”   没错,把水搅浑的第一步就是不能让港口Mafia的人掌握到情报。   根据组织给的消息,沙罗推测出了Mimic下一个攻击的目标——港口Mafia的武器仓库。   他们已经攻击了港口Mafia几个明面上的据点,沙罗计算下来他们从欧洲带来的弹药储备应该已经告急,而横滨虽然混乱,能和他们交易这样大量军.火的组织也很少,在通过“公式书”排查了几个名额后,沙罗确定,Mimic应该会对武器仓库出手。   既能打击港口Mafia,又能补充弹药,削弱对方力量,可谓一举多得。   当然,沙罗相信连自己都能想到的事,港口Mafia的人也不会错过,所以她认为这会是一个陷阱,一个诱捕Mimic的陷阱。   不是每一个势力都像组织一样把成员分散在全世界各地,比如港口Mafia就是典型的地头蛇,他们没有组织的情报源,恐怕连Mimic叫什么都还一头雾水,而Mimic又是不留活口的自.杀式袭击,一般没等到审讯人就没了。   那么港口Mafia会做什么?显然,沙罗勾起嘴角,是找到活口,审讯情报。   她要Mimic没有活口。   “是吗,那你考虑地还挺周全。”贝尔摩德似乎轻笑一声,“不过你之前的伤口都好全了吗?没留什么伤口吧。”   “都已经处理好了。”头盔里沙罗的表情没人能看到,她只是乖顺地回答道。   “抓紧了。”贝尔摩德加速,摩托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拐过街道,沙罗不得不把整个人都挂到了她身上。   “最近发育得不错嘛。”   风中还飘来一句贝尔摩德式的调笑。   把沙罗在一个有些破败的街道放下,贝尔摩德就打算离开,“你真的不需要找个人陪着?”她拨开头盔,“比如那个波本。”   沙罗拍了拍及膝裙内部的枪,“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用大腿环绑住的勃朗.宁虽然袖珍,却也足以一击致命。   “行,”贝尔摩德挑眉,“你是leader你说了算。”   等贝尔摩德消失的第一时间,沙罗就从随身小包里找出了探测器,在仔细确认浑身上下没有一只窃听器后,她才放心地往巷子深处走去。   她特意安排了波本去探查异能特务科的动向——想来身为公安的他,在与政府机关打交道一定更加熟练吧?   虽然听说警视厅和警察厅就关系不和,也不知道警察厅和异能特务科关系怎么样了~   至于贝尔摩德,她要去的则是酒店。   办理入住手续。   主要是只有贝尔摩德有那种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她可以伪造他们一行人的出行轨迹,到时候这会是一道有效的保险。   这条街道已经荒废很久了,破旧纸盒、废弃沙发和淘汰电器堆满了边边角角,偶尔一阵风吹过,掀起大片的尘土,沙罗眯眼,手边飞过一张报纸,上面居然还是几年前的新闻。   龙头战争……一瞥之下,沙罗就能如此判断新闻的内容。   这种被遗忘在时间缝隙里的街道往往安静得可怕,就连旁边的镭钵街都比它多几分生气。   至少那里会有小混混朝你吐口水。   轻车熟路地拐进一栋摇摇欲坠的楼房里,沙罗用脚尖踢开厚厚灰尘下的一条地毯,果然看到了下方扁扁的钥匙。   捏着鼻子,她打开了房门。   像是打开了一个尘封的记忆。   灰尘在空中肆意飞舞,不知多久没有人来过的屋子里空气一流通就带出霉腐的气息。   里面的陈设堪称简陋,触目可及是一台电磁炉和上面已经锈蚀的铁锅,然后是一个不足两米的沙发,上面的法兰绒已经秃掉了好几块,角落处还有弹簧和海绵露出来。   侧身避过电磁炉,沙罗不禁失笑,谁会想到玄关被改造成了厨房呢?   屋子没有装修,灰色水泥糊的墙这时候反而方便了许多,至少不会有扑簌簌的墙灰试图往沙罗眼睛里钻。   沙罗看到了沙发背后的两块榻榻米,上面的被子被团成一团,像是主人离开得太过仓促,却在此时留下了生活的痕迹。   窗户旁,有一张矮矮的小板凳,和一张木质靠背椅,两张椅子摆在一起,旁边还有一只用塑料袋套好的小碗,同样落满了灰。   她有些出神,思绪仿佛回到了那个下午。   “你是不是要走了。”已经能够熟练地使用染发剂为沙罗染发的织田,正用梳子把刚糊上黑色染料的头发梳开。   外面阳光正好,暖融融地照在沙罗身上,她微微眯起了眼,“嗯。”   身后的动作顿了顿,但织田还是缓慢地一下一下梳着柔软的发丝。   到冲水的时候了,沙罗起身,“我还有事要做……我已经没有故事好讲给你啦。”   哗啦啦的水流从上而下,她盯着被染黑的水池,墨色荡开,像是一尾漆黑的金鱼游进了池子。   “好吧。”织田沉默了一会,他坐到了沙罗刚才坐着的小板凳上,阳光洒到了他的身上,和沙罗感受到的一样温暖。   “那你以后打算去哪?”他闭上了眼,表情似乎有些茫然。   沙罗冲干净了水,用毛巾包起发丝,“也许会加入一个能吃饱饭的组织吧,你呢?”她把靠背椅也端到阳光下,反坐在上面。   没有吹风机,就只能靠太阳的热度了,这也是他们总是在中午洗头的原因。   “作之助要继续当杀手吗?”   “不知道,”织田双目放空,“我不想当杀手了。”   他突然这么宣布。 第27章   “那么作之助去Mafia吧,”沙罗笑着建议道,“既能吃饱饭,也能发挥你的能力,还对过往身份没有要求……”   “你说得有道理。”   后来,织田去Mafia了吗,沙罗不知道。   他们在分道扬镳后都默契地没有去联系对方,当然,联系沙罗要比在偌大一个横滨找出织田要简单地多。   毕竟她现在多多少少还算是个名人。   大概是不想去打扰对方的生活吧,她掀开沙发垫子,在里面找到了一个小小的铁盒。   这里面是她当时收集的一些资料,虽然在龙头战争后横滨的势力几乎重新洗牌,但好在她的资料里最多的就是一些废旧建筑物地点,或者秘密通道,下水道网路图。   总之就是逃命用的,其中最有用的就是河道和下水道的地图了,毕竟一座城市的下水系统在建成之后很少更改。   稍微看了几眼,沙罗从记忆的角落里扒拉出了同样的图片,确认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后,她掏出一个小巧的打火机,将这有她笔迹的纸片烧了个干净。   她是以横滨街头的孤儿身份加入组织的,当年正是贝尔摩德捡到她,把她带进了组织,这大概也是那位大人会把这个任务交给沙罗的原因。   她不知道贝尔摩德这次一起来到横滨是不是有其他的任务……但她不能留下把柄,而且不能牵连到织田作之助。泛黄的纸片一点点燃成灰烬,沙罗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没有明确问过,但沙罗却能隐约猜到织田的异能力,能在□□中打中敌人,能躲过小巷里所有的埋伏……他的异能力也许就是无数人都梦寐以求的,和时间、预知有关的能力吧。   也许和自己的替身能力比起来,织田的能力会更被组织重视。   不过沙罗认为,比起受重视,可能在组织里异能力者更可能被关进实验室吧,就像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孩子们一样,就她认识的组织里高级成员而言,没有一个是异能力者,或者替身使者。   他们并不依靠超自然的力量……反而在探寻普通人的极限。   比如,寿命。   走出屋子,小心翼翼地掩盖了自己的痕迹,沙罗刚转到一旁的镭钵街,手机就响了起来。   “仓库那里已经处理完毕,”电话另一边是诸星大,“他们都在牙里藏了毒,目前为止,无一幸存。”   “好,”沙罗瞥了一眼街道旁跃跃欲试的小混混,从裙底抽出了手.枪,“你们立刻撤退,务必不留任何痕迹。”   “收到。”诸星大的声音沉稳。   旁边的小混混见到沙罗手上的真家伙,顿时都停住了脚步,忌惮地看着她。   “安静点,别做不该做的事,懂吗?”沙罗对着地面开了两枪,在这片区域混的都已经是老油条了,他们分得清什么是虚张声势,什么是有的放矢。   沙罗快步穿过街道,四周的人就像缩回壳里的蜗牛,在瞟到这个严肃少女的时候都把自己的存在感收到了最低,使得她一路畅通无阻。   她走到了一个和周边比起来都显得特别破烂的屋子之前。   如果说其他的屋子好歹还支撑着城市的底子,属于砖瓦结构的话,那眼前这个只能说是由破布和竹竿粗糙烂制地支撑起的一个帐篷。   光是在帐篷前,沙罗就能闻到一股子酒味夹杂着酸臭味传来。   她捏着鼻子没好气地拉开了帐篷布,“快点起来了,老约翰。”   里面是个烂醉如泥的老酒鬼,他胡子拉碴,身上的衣服都皱兮兮的,如果不是公式书上这么显示,沙罗几乎要认不出这就是当年杀手界的传说之一,“传说中的约翰”。   他也是那些不死心的家伙在确认织田倒戈之后,请来的第二位杀手。   “谁啊……不知道我老约翰最喜欢睡午觉了吗。”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却在见到沙罗时戛然而止,“你你你——”   “森下沙罗,”抱胸,沙罗白了一眼,“认不出了?”   “我当然认得出了!每一个,我每一个都记得清清楚楚,”他搓搓手,常年酗酒通红的鼻子抽动,“只是没想到,当年的小丫头如今已经是个大美人啦。”   “传说中的约翰”,他成为一流杀手的原因是他从不失手的战绩,但实际上,这家伙只是一个帮助被追杀的人逃走,然后两边拿钱的角色而已,在年纪大了之后,他就选择了金盆洗手,不过沙罗倒是听说他有收一个徒弟。   而他的徒弟现在名气也很大,就叫“传说中的近藤桑”*,倒是与师傅一脉相承了。   “是吗,那你不会说漏嘴吧?”沙罗怀疑地挑眉。   “绝对不会!”他站起身,却不小心撞到了横梁,“哎哟,这可是我以前吃饭的本领,就算是港口Mafia最可怕的审讯,我也不会漏一句话的。”   他把地上的一堆酒瓶往旁边扫去,沙罗瞥了一眼,发现不少还都是有价无市的好酒。   “毕竟你们会因为……把我当朋友,如果随便说出去,那我可不一下子多了许多仇家么,我都一把老骨头,受不起折腾啦。”他嘿嘿笑着,“那个,就不请你进来坐了,小姑娘来找我老约翰是有什么事吗。”   沙罗是来打听消息的,倒也不打算为难对方,毕竟说起来,当年她的假身份和织田的新住处,都是这位老约翰帮忙打点的。   “我想找你问问,”她打开手机,调出一张照片,“见过这群人吗?”   老约翰很识相地没有拿过手机观察,他眯着眼睛很努力地辨认了一番,“见过……见过,他们像幽灵一样,在这僻静的大街小巷里穿梭,身上的血气吓死人了。”   沙罗微微皱眉,“他们和这里的人有过什么交流吗?”   “没有,我们这儿都是一群被吓破胆的家伙,谁会自讨没趣呢,”老约翰眼珠一转,“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绝密的消息。”   “我知道这群人的根据地在哪。”他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偷听,才低声说。   “他们一开始都在露天的街道上和野狗一样和衣而睡,但逐渐往东边移去,”他对沙罗眨眼,“你也知道吧?那个方向都有哪些废弃的建筑。”沙罗眯眼看向老约翰。   “咳,我也不是要讨什么好处,”他突然叹了一口气,“你知道的,我那个不争气的徒弟……我是希望他远离横滨的纷争才让他去东京的,但是他又冒失得很,有时候……还谢谢你能多多担待了。”   沙罗点头。   随手打了一辆车,沙罗在后座摊开笔记本。   波本的动态里,确实显示对方在一栋属于政府的建筑物中,她勾起嘴角,看来今天能期待对方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情报了。   诸星大的情报页因为是假身份,所以不能显示动态,但好在琴酒的行踪很是明确,沙罗发现对方显示正在离开港口的仓库。   贝尔摩德没法探查……沙罗叹了一口气,看来她也要养成随身携带一个窃听器的习惯了?因为有公式书加成,她没有这种监控器使用的习惯,但现在看来,似乎也有坏处。   拉下车窗,沙罗深呼了一口横滨特有的,那带有海腥味与淡淡铁锈味的空气,随风而来的,还有一丝丝的硝烟味,又同时含有一股草木的清香。   就像这座城市一样复杂,要说的话,博多反而是比横滨要纯粹多了的地方,虽然被称为“杀手之都”。   用现金支付了车费,沙罗下车时司机还关切地说了一句,“最近不太平,小姑娘要小心点啊!”   “多谢了。”她嫣然一笑,就像清晨的百合花,看不出一点黑暗的痕迹。   接下来就是和贝尔摩德碰头了。   不过……看着在泡泡之下,若隐若现的美好身躯,沙罗不由得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小时候还和我一起洗澡,现在是长大了的缘故吗?”撩起一串水花,贝尔摩德端起浴池旁的红酒,“我想,只有这种情况下,你才不会那么防备我吧。”   确实,就算是贝尔摩德,也没法在泡澡的时候给她装上窃听器,或者从浴池里掏出一把枪对沙罗来一发。   “今天的行程已经搞定了,”她点了点唇,“不过这大概只能混淆一段时间,港口Mafia对这座城市的掌控程度比我们想象地还要深。”   “而且你打算怎么办呢?”她看向门口的沙罗,水汽袅袅,已经打湿了她额前的碎发。   “照这个情形下来,我们最后一定会和港口Mafia接触……”以贝尔摩德老辣的眼光,已经看出了沙罗的打算,“你准备用什么和他们交换?”   没错,他们没必要与港口Mafia为敌,如果组织打算借用横滨的夜色,那就需要和港口Mafia达成交易,而交易的货品,必须是对方无法拒绝的那种才行。 第28章   夜色渐深,一轮圆月慢慢爬上了屋顶,沙罗借用了贝尔摩德的哈雷,在横滨无人的道路上一路疾驰。   她必须快一点、再快一点才行——   一个漂移过弯,沙罗堪堪停在了树林之前。   她把勃朗.宁握在手中,一步一步走近了那栋废弃的教堂。   彩色的天窗已经被打破,上帝的圣光不会照耀这里,沙罗很清楚,Mimic的人全是一群亡命之徒。   所以她现在的动作也有些冒险了,但她别无选择。   尤其是在贝尔摩德暗示性地试探下,她的危机感一下子拉到了最高。   “你现在长得真漂亮啊,”贝尔摩德裹着浴袍走出来,“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她也是非常非常美丽呢,就像油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她意有所指,“可惜这样的美人却不长命,boss应该也有印象吧。”   “曾经的Baileys.(百利甜)”   她知道了什么?她又想让自己做什么?   或者说,那位大人知道了什么?   眼前就是Mimic最近的据点了,如果老约翰给的消息没错的话。   她已经让琴酒和诸星大去安排□□,力争在没有正面冲突的情况下解决敌人。   毕竟八个蛋也是组织的拿手好戏了。   波本还没有从异能特务科回来,她猜他应该是在和对方谈条件,或许异能特务科不会喜欢组织,但沙罗也相信对方不愿意看到港口Mafia一家独大。   尤其是她还利用组织手里的政治家给了一点压力。   她在暗处观察着……建筑里很安静,安静到有些不可思议的地步,这反而让沙罗起了疑心。   不应该,按理港口Mafiay还没有发现这个据点才是,里面的人应该是毫无防备的。   然而就在下一秒,巨大的爆炸声响彻天际!   沙罗赶紧伏倒,滚滚热流和浓烟席卷了这栋建筑物。   琴酒还没有来!她就地滚到一旁的树后,这不是组织的手笔!   黑暗里,她的额头流下冷汗,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手紧紧地握着枪,指节按得发白。   火光照到了她的脸上,明明灭灭,模糊不清,她看到有两个人突然打破了窗户跳了出来!   其中一个还很眼熟……   “作之助?!”她低声惊呼,他竟然真的加入了Mafia!还是港口Mafia!   树林里有沙沙的声音传来,沙罗立刻躲到阴影里,不让自己露出一点破绽,但她还是紧张地观察着织田和那个戴着眼镜的男人。   如果织田也卷入了这场争斗的话……她抿唇,事情恐怕就要变得复杂了。   这是一场有点感人的救人片段,沙罗微微翘起唇角,织田似乎变了,但又还是很熟悉。   可惜剧情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沙罗在看到那个滚出来的手鞠球的一瞬间就发觉了不对,可织田还是伸手去触碰了那个球——   “等——唔唔。”沙罗的声音被淹没,她被人捂住了嘴!   那人力气很大,还在试图把她拉进没人的小树林里。   沙罗的枪从手中松脱,掉入松软的土壤中,被对面跑出来的黑衣部队脚步声掩盖。   从她的角度,能看见一条有些眼熟的紫色西装。   是吉良吉影!他竟然一路跟踪沙罗来到了横滨!   沙罗回想起了在形兆病房外见到的身影,那应该就是吉良吉影!他偷听了两人的谈话,然后也买了前往横滨的车票!   然后一直隐忍不发,直到今天这个大好时机,他才露出了本来面目。   沙罗握紧了拳头,又慢慢松开。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公司社员的话,能做到这种程度,不是经过训练就是……天生坏种,而且从他熟练的姿势来看,沙罗认为这绝不是吉良吉影第一次这么干。   “啊……”他终于放开了沙罗,满脸陶醉地抚摸着她的……手,“多么完美!这简直是我见过最棒的手!”   他恬不知耻地询问沙罗,“请问您能用这双手为我的oo oo oo吗?”   沙罗拳头硬了。   “你是变态吗?”她心平气和地询问,“如果我拒绝了会怎么样?”   “我不是变态,”没想到这家伙的脸皮厚度远超她想象,“我的名字叫吉良吉影,33岁。住在杜王町东北部的别墅区一带……睡前,我一定喝一杯温牛奶,然后做20分钟的柔软操,上了床,马上熟睡。一觉到天亮,决不把疲劳和压力留到第二天。医生都说我很正常。”*   “没有关系的小姐,因为您一定会同意我的请求。”他虔诚地在沙罗手上印下一个吻,随后久久没有起身。   沙罗能感受到恶心的热度一直挥之不去,可令她忌惮的还是吉良吉影身后隐隐约约的替身使者虚影。   在不知道对方能力的情况下,轻举妄动绝不是明智的选择。   她不用回头,听声音就能判断那个四眼仔已经和黑衣部队的走了,而中毒的织田还倒在草地上。   “真是抱歉,不能现在就带您回去,毕竟我还没有了解您平时的喜好和生活习惯,”他终于抬起了头,“放心,我一定会让您幸福的。”   他不是在和自己说话,而是单方面的在对自己的手说话!   意识到这一点,沙罗的寒毛倒竖。   他还说他不是个变态!   “放开她,你这个变态!”一旁的人终于忍不住,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极恶中队!”他召唤了自己的替身,“下地狱去吧——”   “你如果敢攻击我的话,这位小姐会立刻炸成一朵烟花。”然而,吉良吉影却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因为,我的killer queen已经摸过她了!”   “形兆,退下,”沙罗沉声,“我不是让你别出来了吗。”她之前拳头握紧又松开就是信号。   沙罗当然不会一个人就傻傻地跑到敌方大本营来,只是她不敢相信组织里的人,所以找了形兆埋伏在一边而已。   她狠狠擦了擦手背,直到有些泛红,“你回去。”   “可是——”“这是命令,”沙罗用上了一点凶狠的语调,“立刻给我消失在这里。”   “……是。”形兆有些蔫蔫的,不过也许是出于对沙罗的信任,他还是依言消失在了树林中。   “聪明的选择,小姐。”吉良吉影赞赏道,“现在没有人能打扰我们了。”   “哦呀?看来我出现的不是时候啊。”然而,一旁却突然出现了一个探头探脑的青年,“能在这种爆炸和凶案现场如此闲情逸致,两位都不是普通人呢。”   他脸上缠着绷带,过分瘦削的身体裹在黑色的长风衣里,有一头卷卷的黑发,脸上的笑容天真中带着一丝危险。   “本来是想找这位小姐谈谈的,没想到有人居然插队啊。”他退到一边,“你们继续,我等等就好。”   沙罗当然知道他——在横滨黑暗世界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港口Mafia最年轻的干部,太宰治。   异能力,人间失格。   她把摸上笔记本的手放了下来。   “不,”她微笑起来,“你来的正是时候。” 第29章   “真是不乖啊,”见沙罗把枪口对准了自己,吉良吉影皱起了眉,“原本还想问你几个问题的……但现在已没有必要了,killer queen,第一炸弹!”   “为什么?”发现沙罗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他瞪大了眼睛,“第一炸弹!第一炸弹!”   “呐,这位大叔,你一直在喊些什么啊?”太宰治挠头,“难道是被吓到精神失常了?放心,港口Mafia会给你一个治疗的机会的。”他歪头,笑得纯良,“在地下的审讯室里。”   沙罗抓着他的手腕,在心底稍稍松了一口气。   看来她赌对了,太宰治的“人间失格”对替身能力也有效。   “公式书”的身影出现在了沙罗背后,修长的手指搭到沙罗的肩膀上,吉良吉影的目光几乎瞬间就黏到了她的手上。   而下一刻,“公式书”的手指指甲爆长,一瞬间化作了两只利爪!她就像吸血鬼与幽灵的结合体,悄无声息地朝着吉良吉影扑了过去!   鲜红的唇下,两粒尖牙也拉长成锐利的獠牙,让人能够想象到被她咬上一口会飙出多少鲜血来。   “可恶!”吉良吉影不甘地看了一眼“公式书”不复美丽的双手,往后退了一步,“我会记住今天的耻辱的……一定!”   沙罗已经朝着他的脚下开了两枪,火星在黑夜里迸发,吉良吉影踉跄两步,一身服帖的西装和用发油梳理的金发都凌乱了,他看着站在树林阴影下的少年少女。   沙罗已经放开了太宰治的手,她双手持枪,对准了吉良吉影,“下一枪,会打在你的小腿上。”她如是预告。   “第一炸弹!”吉良吉影立刻往一旁跑去,同时引爆了地面的落叶,滚滚浓烟升起,扰乱了人们的视线,但他再往树林深处逃跑时,还是觉得腿上一疼。   听到惨叫声,沙罗才把枪口往下垂了垂,但很快发觉事情不对,她拉起站在原地满脸不在乎的太宰治,直接往树林外跳去!   爆炸产生的热浪把后背燎得滚烫,他们被冲击波往外推去,沙罗敢保证,如果不是自己拖着太宰治的话,他一定会留在原地被炸死的!   “又失败了呢,”背后就是爆炸的火光,太宰治却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本来还以为会有一个小姐陪我殉情的。”   “是不是?森下沙罗小姐。”沙罗发现织田已经不在原地,多半是被人带走了。   “不对,应该是‘组织’的高级成员,君度小姐。”他背后突然站满了黑西装的港口Mafia成员,“你算准了Mimic的行动路线,特意派人在那狙.击,就是为了拖延港口Mafia拿到情报的速度。”   被许许多多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沙罗却不是特别害怕,“但你们还是得到情报了不是吗。”她瞄过后方同样被炸开的教堂,“是又设了个小陷阱吗?不过我也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有人捣乱的。”她不了解诸星大的实力,但琴酒可不是会留下小尾巴的人。   “毕竟港口Mafia可没有狙.击距离700码的人才,”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步.枪子弹,太宰治晃了晃,“你们组织倒是很厉害呢,刚才悄悄溜走的也是你的部下吗,真是听话啊。”   “不像我的部下,只会一味地杀杀杀,”他有些苦恼,“连小姐你都能想到的事,对他们来说却这么难。”   “不过,现在,就请森下小姐陪我去港口Mafia走一趟吧。”他伸出手,后方的Mafia们就做好了射击准备。   唔,沙罗撇嘴,如果就这么被抓去的话,感觉会很没面子啊……尤其琴酒也在这次行动中,她摸上了怀中的笔记本,目光扫过现场的黑西装们。   沙罗在原地一动不动,太宰治微微眯起眼,一时间气氛危险了起来。   “砰!”下意识捂上眼部,沙罗心下一惊,腰部被一双有力的手揽住,突然出现的人把她拦腰抱起!   抽动了一下鼻尖,沙罗闻到了有些熟悉的味道。   是很平常的,皂角和阳光杂糅而成的清新味道,在血与硝烟的包围下格外突出。   对方很绅士地用手背托住了沙罗,还不忘抽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双目,以免她被□□伤到眼睛。   是波本!   沙罗拍开了他的手,把脸埋进他的肩膀里躲避光线,波本使用的□□震晕了一批Mafia,幸运的是太宰治也在其中,他虽然能无效化所有异能力,却对这种物理武器无可奈何。   他们还算顺利地逃离了现场,沙罗从树林间穿过时,不忘朝深处打了一个手势,让虹村形兆撤退。   生理性眼泪泅湿了波本的衬衫,沙罗抹了一把脸,脑子还有些晕晕的,虽然不在□□的攻击范围内,但巨大的噪声还是对她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哈雷在九点钟方向。”她压着嗓子说道。   “好。”波本立刻改变了脚下的路线,一路朝着九点钟方向跑去。   沙罗扶着额头,手里的枪不曾脱落,她警惕地看着Mafia们的方向。   波本抱得很紧,她能感受到身下不断传来的热度和坚硬的肌肉,衬衫和马甲只起到简单的遮掩作用,这种情况下沙罗光凭手感就能想象到衣料之下的躯干线条,而对方抱着她急速奔跑下依旧规律的呼吸也昭示着优秀的体力和力量。   不愧是警察学校里最出色的学生。   她已经缓过来了,两人冲出树林,沙罗从波本身上一跃而下,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跨上哈雷,“上车。”她扔给波本一个头盔。   “坐稳了。”马达轰鸣声响起,沙罗俯下上身,在腰部被围紧后,发动了油门。   她没有骑上大路,而是瞅准机会,直接从一个下坡冲进了巷子里。   在巷子里左右熟练地穿行,沙罗很快找到了自己想到的地方。   掏枪,她对准门口,一枪打断了已经锈蚀的铁锁,一枪打断了门轴,于是这个大门就哐当一下倒在了两人面前。   “抓紧了。”她提醒了一下波本,这里还能听到巷子外Mafia的声音,路径复杂的小巷挡不了多久。   所以,他们要——   幽深的通道内,哈雷的声音更显震耳欲聋,这座城市的下水系统没有安装灯光,所以沙罗打开了哈雷的车前灯,雪白的灯光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在下水道里,所有的道路都长得一模一样,比起上方的Mafia,在下水道里迷失是更可怕的事,这里没有人类,没有方向,你就算拐弯了也不知道这条路通往何方。   只会有连绵的回声和啮齿类动物窸窸窣窣的爬动在你耳边回荡,似乎这样的黑暗就要持续到永远。   一般来说是这样的。   但沙罗却毫无恐惧之心,无论是左拐还是右拐,她都走得非常坚定,仿佛脑子里已经刻下了一张地图。   “难怪他们都说你以前是横滨人,”波本感叹道,“你真的很熟悉这里。”   “如果我愿意的话,可以熟悉任何一座城市。”沙罗放慢了速度,“不过你们说得也不错,我确实在横滨生活过。”   “但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波本略微一顿,他原本试图调查森下沙罗,作为拥有代号的高级成员,她在组织内长大,却依旧是个谜一样的人物。以警察厅的力量,也在调查时阻力颇多。   她表面身份光鲜亮丽,夺人耳目,但拨开这一层,有关她的调查就陷入了僵局。   无论是表面的,还是暗处的,沙罗都像是凭空出现的人物,他能查到的最早的资料,也不过是美国女星克丽丝·温亚德身旁突然出现的小女孩。   人们只会去探究她是不是克里斯的私生女,她的父亲会是谁,至于她本身,已经不重要了。   “我在异能特务科找到了不少好东西,”虽然脑子里闪过许多,波本面上不显,从怀中掏出一份资料,“这里面也包括了那位‘安德烈·纪德’的资料,他原本是一名军人。”   沙罗眉头一挑,军人……军人好啊,这意味着他的资料一定很详细。 第30章   沙罗把贝尔摩德的哈雷停到车库的角落,还用雨布盖好,才走进酒店。   唔,希望贝尔摩德不要太介意车身上溅到了下水道的脏水……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和落叶,按下了电梯间的按钮。   厚厚的毛绒地毯吸收了一切声音,高档的酒店不会让顾客受到噪声的干扰。   前方右拐,然后左拐,应该就能到自己的房间了,沙罗打了个哈欠,她有些困倦。   然而她刚走过转角,就看到了靠墙站着的琴酒。   走廊的灯光很暗,琴酒难得没有戴着那顶黑色的礼帽,一头银白的长发就这么披散下来,过长的刘海遮掩了他的神色。   他似乎已经呆了有一会了,沙罗能看到他手头的烟已经燃了一小段。   “真是狼狈啊,君度。”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手里的烟快要燃到尽头,琴酒直接把烟头掐灭,低头扫过身上沾着尘土的沙罗,冷笑了一声。   “只要任务完成就可以了,”沙罗想要把手臂环在身前,又觉得不够气势,于是手臂抬起又放下,无处安放的手最后伸进了口袋里,“我已经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至少目前为止都没有出现大的差池。”   她觉得她就像报告成绩的学生,在努力把自己描述地更成功一点。   可是更多的东西不适合在这里说,于是沙罗在几句话后就卡壳了,“波本的完成情况也远超出我的预料。”她无话可说,只能把某个公安卧底拿出来挡刀。   琴酒不予置评,“你哭过了?”他突然伸手,还沾着烟草气息的手指捏上沙罗的下巴,让她不得不抬头迎合对方。   沙罗眼圈红红的,脸颊上还有一点擦伤,因为皮肤过于雪白所以即使已经过了好一段时间还是很明显。   这个动作让她回想起那天被琴酒扼住脖子的经历,惊惧下她直接伸手打掉了琴酒的手。   “啪”一声,在寂静中格外明显,连沙罗都在一瞬间愣住了。   她慢慢地低下头,期间用余光观察了一下琴酒,却意外地发现他脸色并没有变得很差。   “还有力气和胆量打人,看来确实没事。”只是他语调冷冷的,让沙罗以为自己下一秒就会被灭口。   “我是特意和boss说要来横滨的,”琴酒似乎有些烦躁,沙罗看到他下意识从口袋里拿烟,但不知为何又半途放弃了,他看向沙罗,“我仍然觉得你不够格,你还没到取得代号的时候。”   “至少那位大人不这么想。”沙罗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   “没错,所以我决定亲自看看你成长到什么程度了,君度。”琴酒喊了她的代号。   “明天可别让我看到你又哭着鼻子回来。”   “我只是被□□刺激到了眼睛……”沙罗不甘心地反驳,但却没敢抬头看琴酒的眼睛。   “哼。”   琴酒走了,沙罗不知道是自己碰上了他出来抽烟,还是他在这抽着烟等她。   她在原地站了一小会,确认自己情绪收拾好了,才继续往前走去。   却在另一个转角看到了明显是在等人的诸星大,和琴酒完全相反的一头黑发,不似沙罗人工染就的漆黑如墨,他的发丝间隐隐透着光泽,一睁眼,又是墨绿色的瞳孔,像是利刃一样犀利。   他脚边甚至还有一个医药箱。   沙罗只是瞟了一眼,就转过头去,假装自己没看到他一样往前走。   “等一下。”诸星大开口,声音被压得很低。   “是明美姐让你这么做的吧,”沙罗停下脚步,“我没有受伤,所以不用这些。”   “好吧,”在用视线确认沙罗真的没有受伤后,诸星大干脆地把医药箱踢进房门,“不过你看起来不太好。”   “一点疲惫,不算什么。”沙罗语气不善,“可别告诉我你刚才站在这里什么都没听到。”   “明美一直很担心你,”诸星大却像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我能够感受到她身为姐姐的焦虑。”   “一个建议,别把私人感情放到任务中来,”沙罗转身,发尾划过一道弧线,“否则只会是自讨苦吃,而且——我也不是能套近乎的人。”   “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而能否告诉你,则取决于我。”她可不相信这家伙只是单纯地在依照明美姐的话关心她,尤其是他通过雪莉加入组织后。   诸星大确实是这次任务里得到情报最少的那个,如果他不是安分的成员的话,想要打探消息也无可厚非。   “……你和琴酒很熟吗。”他深深看了沙罗一眼,问了一个她没想到的问题。   “以前的搭档。”她这样定义自己和琴酒之间的关系,毕竟在她“单飞”之前,沙罗已经和琴酒一起完成了无数的任务,大大小小,断断续续,从十二岁一直持续到了十八岁。   他似乎有些惊讶,“我以为琴酒不是那种仅仅是搭档就会这么关心的人。”   “你半夜把我拦在走廊上就是打算问这个吗。”沙罗抱胸,“我倒不知道你是这种人。”她在“这种人”上加上重音。   “组织要怎么解决港口Mafia的敌意?”诸星大飞快改口。   “不用解决,只要让他们接纳就行。”沙罗面无表情地回答,“具体的,威逼利诱、收买内应,什么都好。”   “听起来很有组织的作风。”诸星大如是评价,而沙罗也没有给予反驳。   她真的累了,尤其回到房间后,她还要更新笔记本里的情报,包括安德烈·纪德和吉良吉影,她必须赶紧尝试才行。   终于走到房间内,沙罗首先脱下外套,一路把裤子、上衣……丢到地上,走进浴室时,她身上已经只剩内衣,随手抽了一条浴巾,沙罗伸手按上浴室的灯光,在一晃眼后,一个豪华的大浴缸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大理石铺砖,洁白的瓷质浴缸,几个水龙头并排,闪耀的金边昭示着高昂的造价。   当然,这些家装都没有倚坐在浴缸旁的女人值钱。   毕竟好莱坞当红女明星可都是无价的,她的美貌就比整个浴室的黄金白瓷都要熠熠生辉。   而沙罗只觉得……还有完没完啊,组织的人都不知道深夜是不能加班的吗!   “嗯,果然伤都好全了啊,”贝尔摩德毫不避讳地上下大量着沙罗的身体,“你的伤口最近好得很快啊。”   “大概琴酒只是要警告我一番,没有下重手吧。”沙罗用浴巾把自己包起来,“你为什么在这里?”这可是她的房间!   “别这么见外,”贝尔摩德上前,她穿着酒店提供的浴袍,没有胸衣都有一条深深的线在胸前,她把冰凉的手放到了沙罗的肩膀上,“让我看看,这里以前被打中过吧?虽然只是擦过的子弹,但我记得是长长的一条……像火烧过一样。”   指尖下移,“嗯,这里呢?”贝尔摩德的手指在沙罗的锁骨处打转,“你的伤痕,全部消失了?”   “简直让人怀疑,你是不是突然有了什么神奇的力量啊。”她轻轻一拉,沙罗刚系上的浴巾就掉落在脚边。 第31章   织田的病房内。   阳光从窗户外照进来,就像以前的安全屋里一样,温暖明亮。   沙罗把窗帘拉上了,以免刺目的阳光打扰到还在熟睡的织田作之助。   “你果然在这里啊,”走进来的Mafia干部身上的纱布又多了几条,“君度,又或者森下沙罗小姐?”   “直接叫我沙罗就可以了,”沙罗转身,“至少在织田面前。”   不客气地坐到房间内唯一的椅子上,太宰治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织田,“虽然没有特别的证据……但我就是这么觉得,沙罗酱和织田作应该是认识的。”   他自顾自地用了更加亲密的称呼,仿佛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冲突。   “明明是我昨天的行动出现了失误才如此判断的,”沙罗没有位置,干脆坐到了织田的病床边,“我承认当时如果不是因为见到了织田,我应该更加完美地处理。”   “嘛,也是,不过说出来就一点也不浪漫了,”太宰捂住了下巴,“沙罗酱和织田作一样没什么幽默细胞啊。”   “你特意来这里找人就是为了说这些吗?”沙罗叹了一口气,为什么这些Mafia也好,组织里的人也好,都不愿意从一开始就好好说人话呢?“我想……不论是身为Mafia的干部,还是身为织田的朋友,你都有其他的话要和我说吧?”   “确实,”太宰治点了点头,“那你想先听哪一个呢。”   见沙罗脸色发黑,他才摆手赔笑道,“开玩笑的,别这么严肃嘛。”   “今天早上,港口Mafia久违地开了五大干部会议,”他收回了手,声音从被捂住的嘴巴里冒出来,闷闷的,瞳孔化作一片漆黑,“会议内容呢,是要全力迎击Mimic,不惜一切代价。”   “但光是火力压制的话,你们是没法消灭Mimic的,”沙罗指出,“尤其是他们的首领,安德烈·纪德。”   “因为他的异能力,是和织田作之助一样的——预知未来。”太宰治摆正了姿势,表情严肃了起来。   “这是你的情报吗,确信无疑?”“当然,你不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吗。”沙罗递出早就准备好的情报。   “你可以看看这个。”里面是有关安德烈·纪德的详细资料。   “真是可怕的情报能力……或许我应该让森先生把组织的威胁等级往上提一提的。”聪明如太宰治,此刻已经明白了森鸥外的算盘,“毫不留情地利用每一个人,这就是港口Mafia的作风啊。”   虽然口中这么称赞着,太宰治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   “你不会让织田去送死的,对吗。”沙罗侧过头,看向躺在病床上,似乎沧桑了许多的织田。   他在沙罗走后,就加入了港口Mafia,又在龙头战争中收养了好几个孩子,难道养孩子会让人变老?   “织田作是我的朋友啊。”他叹了一口气,“你呢?我从来没听织田作谈过你。”他回想起了前不久织田带到酒吧中的书。   “欠了人情而已,”沙罗定定地看着织田火红的发,“毕竟,和我们比起来,作之助他……是个不该去死的好人不是么。”   “是啊。”太宰治把目光移到了少女的脸上,她纤长的睫羽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瓷白的肌肤脆弱易碎,让人难以联想起黑暗的Mafia世界。   “我们才是该死的混蛋。”   这个同样美貌脆弱的少年作出了总结。   走出织田的病房,沙罗就被一个意料之中的人拦住了。   “森下小姐,请您跟我们走一趟。”一个戴着圆片眼镜的四眼仔,衣冠楚楚,人模狗样。   沙罗清晰地记得他就是那天和织田一起从爆炸的教堂中跳出来,最后却和黑衣部队一起离开的人。   就和他现在身后跟着的黑衣部队一样。   “坂口安吾,隶属于异能特务科,同时是港口Mafia和Mimic内部的三重间谍,”指尖小刀挽了一个刀花,沙罗把刀尖指向他,“好厉害的人物,我都害怕了。”   “我们没有恶意,森下小姐,”他推了推眼镜,“至少在这次事件上,我们的立场应该是一致的。”   “那就拿出你们的诚意来啊,”沙罗歪头,脖颈上新chocker镶嵌的宝石闪闪发光,“难道你们指望我会后退一步?”   抬头,之前才拉上的窗帘被掀开一条小缝,沙罗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一只鸢紫色的瞳孔和飘逸的绷带一闪而过。   在这双方都不愿意退步的情况下,谈话难免陷入了僵持。   凝固起来的氛围被路过的一只小三花打破,它轻轻喵了一声,一下子窜上了高墙,端坐在上面,还举起爪子洗了洗脸,像是一个法官在倾听双方的供述。   “恕我愚钝,您说的诚意……”坂口安吾额角滑落一滴汗水。   “异能开业许可证,拿来吧。”沙罗笑眯眯地,“异能特务科不能光明正大地和港口Mafia做交易,可是你们已经被逼到死胡同了不是吗?”   “反正就是消灭Mimic而已,哪个组织来都一样吧?而且你也知道,我的‘组织’里并没有异能者,这张开业许可在我们这只是一张废纸而已。”她发现自己最近似乎总是会被黑漆漆的枪口指着,但共同点倒是他们的枪口都毫无威胁力。   “虽然最后开业许可还是会流到港口mafia手上,但能给森鸥外添个堵不也挺好?”   “我们不会让未知的组织随意进入横滨,就算真的如你所说没有异能者,也要进行威胁评估!”坂口安吾据理力争,“而且异能开业许可证并不在我的手上,如果你要拿的话,还是要和我们走一趟才行。”   “这话你不如和你的上司去说?”沙罗朝他刚刚就在震动的手机示意,“看看他是怎么说的。”   “你!”坂口安吾脸色不霁,但还是接通了电话,“你好,这里是坂口安吾。”   沙罗对自家组织腐.化上层的能力一向很信任,只要异能特务科不是完全脱离政府的部门,就难免会遇到一些问题不是吗?   老实说,在横滨的黑夜、黄昏和白日当中,白日是最容易被攻破的一点了。   你看,现在不就是——“森下小姐请在原地稍作等候,我们马上派人去取许可证。”   坂口安吾的脸色绝对是黑如锅底,但良好的素质还是让他不得不用上完整的敬语。   “不用啦,”沙罗冲他摇头,然后伸出手来,“我还嫌弃你们速度太慢了呢。”   旁边走出的人把用信封完好封存的许可证放入沙罗手中。   是波本。   他戴了一副平光方镜,粗粗的黑框使得整个人都显得木讷了许多,配上不苟言笑的表情,如果不是他黑皮和浅色系的发太过显眼,沙罗都要以为他被换了一个人。   今天早上港口mafia召开五大干部会议的同时,沙罗也没有闲着,昨晚她已经解锁了安德烈·纪德的情报页,对这次的事件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包括了森鸥外悄悄帮助Mmimic偷.渡的事,把一切巧合串联,就会发现其中环环相扣的事实。   这是一次仅有织田会牺牲的,港口Mafia的胜利。   无论是从沙罗的个人角度,还是从组织的角度来说,都不能让港口Mafia这么简单就如愿以偿。   万幸,在这次事件中被坑的异能特务科也是这么想的。   沙罗不知道横滨如今三大势力稳固的形态是谁设想的,但她却知道这个设想一定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否则三大势力亲如一家,大家相亲相爱的,哪还有相互制衡的作用,而这个设想还有什么用?   她让贝尔摩德利用手上的政.治资源威胁异能特务科的高层,同时派波本前去取走“异能开业许可证”以免节外生枝……至于琴酒和诸星大。   “任务结束,你们可以撤退了。”   沙罗又让这两个家伙带着步.枪去高楼上蹲着了,诸星大不是可以打出七百码的距离吗,那就好好发挥他的特长。   步.枪的准星里,黑发的男人一拳打在了谈判桌上,表情狰狞,而对面穿着和服的男子脸上的八字纹都稳如泰山,他们在一艘游轮上进行谈判,看起来港口mafia的boss是被摆了一道啊。   诸星大收起步.枪,这也说明沙罗的计划成功了吧?她说的威逼利诱是用在了政.府的高层身上,那收买内应是谁呢?   “太宰先生,您心情似乎特别好?”有部下敏锐地发现了上司的不同。   “是啊,”拿着游戏机,太宰治走路摇摇晃晃的,“有人愿意帮我加班,谁会不高兴呢?”   “太宰桑。”这个声音的主人声音沙哑,像是感染了风寒,久病未愈。   “是你啊,”太宰治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失望,“芥川。”   “在刚刚和聪明人说过话之后,一下子见到惹人厌的学生,心情都消失掉了啊。”他用枪口挑起少年的下巴,“你知道吗……别说织田作了,你连君度小姐的一只手都比不上啊。”   “为什么君度小姐手下就会有那么听话又好用的部下呢……”他想起那个小麦色皮肤的男人,“看起来就很机灵又懂事啊,真希望他能到我手下来。”   “那样的话,就算没有异能力,也比芥川要厉害好几倍吧?”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好辣——”沙罗泪眼汪汪地吐舌头,幸好织田及时递过来一杯清水。   “你没有以前能吃辣了啊,”织田倒是适应良好,“是因为在美国生活了一段时间吗。”   “不是,美国也有辣的菜啊,比如墨西哥卷饼之类的。”沙罗咕嘟咕嘟灌下一杯水才缓过来,“是老板烧得太过了啊。”   “哈哈哈,没办法,谁让织田就喜欢这个口味呢。”胖乎乎的老板握着锅铲笑道,“小姑娘是织田以前的朋友吗。”   “嗯,”沙罗浅笑,“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是吧,作之助?”   “很久了吗,”织田一口一口往嘴里送咖喱,“我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呢。”   他说的是真的,港口mafia底层的生活充实又忙碌,他又收养了几个孩子。虽然没敢直接说,但他总觉得养孩子的感觉和当年与沙罗一起逃命时有点像。   那时候沙罗也只是一个孩子啊。   再后来,他就看到了沙罗的新书,铺天盖地的广告,他发誓哪怕当红女星也没有这个待遇,即使书上只有森下沙罗一个名字,没有照片也没有多余的介绍,他还是在翻开第一页的时候就认定了书的作者。   无他,这个故事就是当年沙罗和他讲的那几个。   “真好啊,你现在是一个成功的作家了,”他端着清水和沙罗撞杯,“你的小说一定会流传下去吧,以后会有很多很多人来看你写的故事。”   “但作之助你永远是我的第一个读者啊。”沙罗和他一起将白开水一饮而尽,豪气地和老板说,“再来一杯!”   “我的荣幸。”他笑起来,欣慰地看着沙罗。   她没有杀过人,又比自己要有天赋,已经成功写出了一本小说,她的未来一定会是比今天的阳光还要光明的。   一阵风吹过,撩起少女长长的裙摆,沙罗漆黑的发丝黏到嘴边,她一不小心就吃了进去,呸呸两声,她抬起手腕把发丝别到耳后,露出了雪白可爱的耳朵。她在这个盛夏里穿着雪纺长袖,脖子上用同样洁白的手绢打了个结,朦胧的白纱笼在身上,使得她在光线下整个人都变得透明起来,仿佛她只是织田的梦中的一个幻影,一不小心就会被风吹散。   下一秒,织田却在脑海中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调皮的孩子一拥而上,拉住了沙罗的手,她一不小心被拉下座位,脖颈处的手绢松落。   在意识到之前,织田已经出手将孩子们挡下。   “啊,太狡猾了,作之助。”领头的小男孩气势汹汹,“我们可是都想和大姐姐玩呢!”   “不,你只是单纯地害怕织田的注意力被别人夺走而已——”但他身后的小弟显然不这么想,“幸介,胆小鬼。”   “胡说!”他涨红了脸,“唔没有……”话没说完,他已经被织田一手提起来。   “看来……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啊。”他深沉地说。   “呜哇!作之助大魔王,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男孩在挠痒痒攻势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沙罗挑眉,“他们就是你收养的孩子们吗?”她伸出手揉了揉悄悄凑过来的小女孩,“很有活力呢。”   “倒不如说精力旺盛过了头。”已经“惩罚”完了幸介,织田把已经软趴趴的小男孩放到地上,“给你介绍一下吧。”   咲乐、幸介、真嗣、优、克巳。   五个小鬼头被叫道名字的时候表现不一,其中唯一的女孩子咲乐脸红红的,脑袋还在沙罗手里蹭了蹭。   “我觉得很可爱啊。”森下·没养过孩子·沙罗如是说。   “这位是森下沙罗,是我以前的朋友。”织田也朝着孩子们介绍道,“要好好地叫姐姐才行啊。”   几个孩子中名叫真嗣的突然有些激动地拉住沙罗的袖子,“呐,大姐姐是不是那个!”他蹬蹬蹬跑走,很快拿着一本书回来,“是这本书的作者吗!”   沙罗看到封面就知道是自己的《伦敦幽灵见闻录》,“是的,”她微笑,“你喜欢这本书吗?”   “喜欢!”真嗣大声回答,眨巴着眼睛,“我超级喜欢这本书!作之助会把这本书当做睡前故事读给我们听。”   沙罗有些惊讶,“我还以为这些故事并不适合睡前听呢,”毕竟里面也有不少犯罪情节,“你们不会害怕吗?”   “当然不会了!”回答她的是那个幸介,“我可是以后要当Mafia的人啊!怎么会因为区区一个故事害怕呢。”   “哎,不错的志向嘛。”沙罗偏过头看向好动的男孩。   “沙罗姐姐,你能不能给我们签个名呀。”咲乐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扎着两个有些粗糙的羊角辫,当她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睛看向你,你是绝对无法拒绝她的。   “好啊。”沙罗也是。   “唉,既然你是大作家的话,以后能不能把我写进小说里啊,”在沙罗给他们签名的时候,幸介也凑上去,“写幸介经历的伟大冒险!”   “完全被忽略了呢,”笑着递给织田一杯水,老板打趣道,“森下小姐一定会是个受孩子欢迎的好母亲。”   “啊,我们不是这种关系。”织田苦笑,心底却回想起刚才在“天衣无缝”中瞥到的情景,微微皱起了眉。   那边沙罗已经开始给孩子们写“人设”了。   她把几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的描述如实写进笔记本里,丝毫不顾这本笔记本上都记载了哪些能够撼动局势的大人物。   在“公式书”里,一切人物都是平等的。   等孩子们都散去,老板也到后厨收拾碗筷,织田才犹犹豫豫地开口,“沙罗,你介意把脖子上的手绢拿下来一下吗?”   沙罗的动作顿了一下,指尖下意识地触上脖颈,“怎么突然这么说……作之助。”   “我只是有点担心。”织田想到他“见到”沙罗脖颈处的淤青,拳头不由得攥紧了。   沙罗垂下了眼帘,薄薄的真丝手绢在她手里来回摩擦,染上了褶皱的纹路。   她拉下了手绢。   脖颈上一圈还未消散的青淤就如织田所见,明显是被人扼住喉咙产生的。   辻彩小姐的替身能力十分完美,但却是有限制的,就像她的爱情魔法一样,会让女孩儿付出一些代价来换取幸福。   沙罗身上的“魔法”自然也是要遵守约定的,只是因为她不需要换取爱情之类的运势,所以约定也十分简单。   与辻彩的约定:沙罗身上此时只是轻薄的假象,她想要维持假象,就不能戳破谎言。   而昨晚被贝尔摩德捉住的沙罗,则是这样说的——   “没错,我确实拥有了一些特别的能力,”她拂过自己的脖颈和腰腹,那里光洁如新,“但我还很弱小……只能用这种能力覆盖住自己的伤口,营造出‘没有受伤’的假象,而且维持的时间也很短。”   “所以只是易容的一种是吗,”贝尔摩德即使不相信,眼前少女身上逐渐显露出来的伤痕也向她证实了一点,“对你来说还算有用的能力。”   没有什么比亲眼见证更有说服力了,她相信了少女的异能力。   “不过你当年和我把易容学好一点的话,也用不上这个能力。”她走之前,留下的话是这样的。   一个高级易容能力,和几乎不讲理的情报能力,哪一个威胁更大,自然无需多说。   终于泡进了浴池的沙罗这才松了一口气,把脸部也埋进水中,她脑袋沉沉的。   如果被发现了自己“公式书”的能力……无论是哪个势力,恐怕都会无所不用极地把自己收作囚笼里的工具。   光是她所知道的,一个拥有“排名”能力的风太,就已经让意大利的Mafia们抢破了头,哪怕那还是个孩子。   “是谁干的?”织田作之助的声音带着温度——愤怒的温度。   沙罗却突然笑了起来,她走路的样子很轻,像是一片会飞的羽毛,落入了织田怀中。   “谢谢你,作之助。”她这样说。 第33章   身体被重力牢牢地控制在椅子上, 沙罗目所能及的只有昏暗、深红、奢华的地毯。   昂贵的实木桌后坐着黑色披风的男人,他把玩着手上的银色手术刀,轻巧锋锐的刀尖在空气中划过, 带出震颤的蜂鸣声。   “我该说了不起吗, ”他似乎终于玩够了, 才缓缓开口, “将港口Mafia和异能特务科玩得团团转的居然还是个小姑娘。”   “也不是不行,”沙罗一抬头, 就对上了那双阴冷的紫色眼眸,“毕竟这件事终归会成为我履历上辉煌的一笔。”   “那也要你有命炫耀才行。”银色的小刀飞过,却险而又险地停在了沙罗的鼻尖。   是她身后的重力使干的吧。   危险的刀锋顺着眉心下降, 最后被重力使一把握在手心, “老实点。”他低声警告。   沙罗眨了眨自己同样紫罗兰一样的瞳孔,忽然觉得这个颜色的眼睛也变得不那么罕见了。   紫色瞳孔按理来说全世界都只有600人左右, 基本都是欧亚混血,大多数还与遗传、变异有关,比如她自己,父母都不是紫色的眼睛,但意外地生下了一个拥有紫罗兰瞳孔的女儿。   但就这几天而言,沙罗已经遇到两个拥有紫色瞳孔的人了。   虽然太宰治的眼睛更偏向于鸢色,而森鸥外的紫色深到近乎纯黑,只有她自己的眼睛,是绝对纯正的亮紫色。   “我知道了。”她乖巧应声。   “那我们也可以好好谈一谈了,”森鸥外对着被束缚在椅子上,随时可以被重力碾成肉沫或是被手术刀一刀穿心的沙罗说道,“关于异能开业许可证的事。”   子弹的轨迹被轻而易举地躲过,织田每一发都能带走一个幽灵的生命。   他有时候会觉得, 沙罗要比他坚强得多。   无论是初见时,还是久别重逢时,她似乎总有用不完的勇气和毅力踏出下一步。   他已经知道了沙罗现在在干什么……她那时候就想好了吧,把头发染成墨色,然后毅然踏入了黑夜之中。   反观他,似乎总是待在一个舒适的区域里,一直没法走出来的是他这个所谓的年长者啊。   他在当杀手的时候浑浑噩噩,是个只会完成任务的机械式人物,虽然沙罗是他的任务目标,是一个弱小到连逃窜都困难的小女孩,却鲜活到能够把他冰凉的生活拉到阳光底下。   他们那时候也许只相处了一个月?或者四五周?其实只是很短的时间,但是当他都有些沉湎于这种琐碎温暖的“日常”中时,沙罗却能够抛下过去,把自己的性命赌到要做的事情上。   作为沙罗过去唯一的见证人,织田虽然不清楚沙罗具体要做什么,但却能感受到这是一件她愿意奉献出所有,包括生命的,轰轰烈烈的事。   沙罗和他说“好久不见”,但他却觉得一切恍如隔日,这大概是因为他恰好在人生的转折点上遇到了纱罗,又在对方离去后,步入了一段平缓的人生吧。   他似乎总在短暂一生的转折点遇到她。   包括爆炸声响起的时候,如果不是沙罗的“异能力”,他就要永远地失去那些孩子们了吧。   “安德烈·纪德。”他见到了最后的敌人。   第一次遇见沙罗之后,他放下了手里的枪。   第二次遇见沙罗之后,他又重新拿起了枪。   他原以为沙罗会是他手下最后一个受害人,就如同……自己是她第一位读者。   纪德的“窄门”,和他的“天衣无缝”,都是能够预知未来的异能力,这也说明不使用“毒”或者什么延时起效的武器的话,他们几乎——不,就是无敌的。   对于这场战斗,他到现在都是有些茫然的,他要为孩子们报仇,是的,为了那些差点在童年凋零的孩子们。   但之后呢?他本可能就这么在这迎接最后的死亡,不用再考虑未来。   “准备好了吗?”优雅带着磁性的女声在耳麦中响起,“马上就到决战时刻了。”   “可千万不要辜负我们小公主的计算啊。”贝尔摩德说出了一个在组织里除了沙罗别人都知道的小代号——当然,仅在几个看着沙罗长大的高层间流通。   有些亲昵,又带着一点居高临下的轻视,此刻听起来居然有些欣慰。   “准备完毕。”琴酒早早到达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从他那里,能透过瞄准镜看到另一边同样蓄势待发的男人。   “随时恭候。”诸星大碧绿的眼睛没有一刻离开过准星里的目标。   贝尔摩德放下了交叠的双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里的秒表,嘴里倒数着。   “十、九、八、七、六、五,”琴酒打出了第一枪,并且立刻转移到一旁架好的另一把步.枪那,“四、三,”诸星大也如计划中一样打出了第二枪,同时和琴酒一样换上了另一把枪。   有“窄门”的能力,纪德理所应当地躲过了这两发狙.击,贝尔摩德的声音不停,“二、一。”   织田对着纪德连发几枪。   “是狙.击吗……真可惜,”纪德叹气,“你明白这只是我们之间才能决出的胜负。”这几枪和远处的狙.击手配合精妙,但也只是让他挂了彩而已。   “零!”琴酒和诸星大同时开枪!   “来到我们的世界吧!”纪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子弹贯穿了身体,“为什么……明明……”他倒下时,脸上还带着惊愕之色。   “所谓异能力……也不过如此啊。”织田作换下弹夹,对准纪德的额头补上一枪,“到最后,夺走你生命的,不是你苦苦追寻的异能力者,而是几个普通人。”   “不过这最后一枪,还是如你所愿吧。”   豪华的港口Mafia顶层,金丝镶嵌的挂钟上指针啪嗒一声指向整点的方向,无声的丧钟响起,沙罗朝森鸥外微微一笑。   “也许你可以让这位年轻的重力使逼我讲出异能许可证的下落,”她浑身的骨头都被压得发酸,“不过我可是把它交给一个绝对安全的人手上了哦?”   “就算是港口Mafia,也没法从那人手中夺走。”   “这话说得我更想认识一下这种人才了,”森鸥外回以同样可怕的微笑,可惜沙罗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说到底,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君度小姐。”   “你所在的那个连名字都不敢露的组织就这样值得你付出生命?”他语调忽得低沉起来,像是恶魔在引诱,“君度小姐以前是横滨人吧,没有留在横滨的意向吗?”   “无论是哪个方面,港口Mafia都能给你更多哦。”   “We can be both of God and the Devil.Since we are trying to raise the dead against the stream of time. (我们既是上帝也是恶魔。因为我们要逆转时间的洪流,让死人复生。)”*沙罗突然闭上了眼,华丽的伦敦腔在舌尖卷起,等她再睁眼,森鸥外看她的眼神已经不一样。   “港口Mafia也许会消失,因为横滨不是永恒,日本也不是永恒,”她眼神放空,似乎在看很远的地方,“但我的组织不会……只要人类依旧存在,封存的禁忌就会被不断提起。”   “我们不像异能者那样呼风唤雨,但是——”她直视森鸥外逐渐深沉的眼,“凡人永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在重力使还有些不解的眼神下,森鸥外突然捂住了额头,狂笑起来,“我中意你!”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啊,太好了。”   等他终于平复了情绪,手背抵住下巴,略显放松地朝沙罗伸出了手,“我越来越喜欢你了——真的不考虑一下吗,等一切结束后,再来港口Mafia也不错吧?”他发出了第二次邀请。   可沙罗却摇了摇头,“我们谁能活到那时候都说不定呢。”   “也是,”心情变好的森鸥外显得好说话许多,不再一言不合玩手术刀了,“那么,让我们回到正题吧。”   “你打算用什么方式交出异能开业许可证?”就算心情变好,森鸥外也不是好相与的人,想从他嘴里咬下一块肥肉难如登天。   重力使也在沙罗身上继续施加压力,直到沙罗因为过大的重力呼吸都困难起来。   “哎呀,今天的小矮子好凶啊,是因为看到了比自己高的女孩子吗?”压力疏忽消失,沙罗不动声色地长吐一口气。   “死青花鱼,你说什么?!”重力使特别好撩拨的样子,沙罗不用回头都能感受到他的炸毛,“放开我!”   “这可不行啊,”太宰一手搭到沙罗的肩膀上,“我可是来当拯救公主的骑士的。”   “太宰。”森鸥外语气严肃起来,“你在做什么?”   “在做公主殿下交代我的事啊,”太宰扬了扬手里的信封,“Mimic已经被消灭——在织田作和几个普通人的合作下。”   “中原,你可以出去了。”看了一眼被“人间失格”压制住的重力使,森鸥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中原中也的实力当然不会这么简单被控制住,说到底,这个少年还是不忍心的吧……不忍心对明显非常脆弱的少女出手。   “或许我该为这句话说迟了而感到抱歉了,”他看向依旧坐在椅子上的少女,“欢迎来到横滨。” 第34章   事情结束的两周后。   “你的履历上确实多出了辉煌的一笔。”   这是森鸥外最后对沙罗说的话, 而此刻的沙罗,已经坐上了熟悉的副驾驶。   “所以任务就这么完成了?”开车的也是熟悉的波本,他深吸一口气, “这……只用三天吧。”   “有什么问题?”沙罗在手机上操作着, “之前在博多的任务也是三天吧。”   现在, 组织里关于“君度”的流言也渐渐扩散开了。   【无论什么任务, 都会在三天内完成。】   【在君度的眼中不存在任何秘密。】   【与贝尔摩德有不可明说的关系,有人称她是贝尔摩德的私生女。】   ……   看着志保传来的, 越来越离谱的消息,饶是沙罗也不禁汗颜。   她以前“天眼”的绰号直接变成了“君度是一个双目皆盲的女子,拥有占卜的力量。”, 一下子从科技感十足的形象变成了一个神棍。   有时候觉得组织里的人也都很……有幽默感呢。   “一直被派在外面, 我都有种被排挤的感觉了,”在最终决战时被沙罗派去异能特务科交涉的人这样感叹, “明明我们是一起拿到代号的吧。”   那还不因为你是个条子,不派你派谁,沙罗啪一下合起手机。   “你是上厕所都要抱团的小学生吗?”吐槽了一句,她指了指前方的路,“要左转了,而且这一次任务过后……”她捂唇,“诸星大应该也会得到代号了吧。”   希望他得到想要的东西之后能尽快离开明美姐。   沙罗是无所谓放一两只小老鼠进来,或者说她反而乐见其成,但是这种牵扯到她身边人的就不一样了。   如果诸星大是卧底,那他一旦暴露,宫野姐妹都要跟着倒霉。   这样的疑虑就像一团阴云,盘旋在沙罗头顶,一天没有解锁他的情报页, 她就一天无法安心。   沙罗微微阖眼,如果不是那天在“公式书”上写下孩子们的情报,那天可能就让森鸥外得逞了啊。   在千钧一发之际,沙罗直接撕下五个孩子的情报页,直接“定稿”五个角色,于是在车内奋力拍打车窗的孩子们就转移到了书页之内,安全着陆。   瞄一眼纪德的情报页,沙罗也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森鸥外那个睚眦必报的家伙,就是他透露了孩子们的存在。   “那个男人啊,”波本难得没有露出笑容来,“感觉会是个很难对付的角色呢。”   沙罗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看向窗外。   繁华的海滨城市渐渐远去,他们来到了一个东京周边的小镇。   这是个处处都透着宁静祥和的气息的小镇,与横滨简直是两个极端。这个小镇仿佛从没有发生过争斗,时间静止在了和平的日子。   可惜这座小镇的名字叫做并盛町。   沙罗忍不住感叹当年彭格列的首领在这座小镇定居时会在想什么呢?是经历了太多后寻觅一处栖息地吗。   “艾斯涅内罗家族的实验品真的逃到日本来了吗?”走在这样平和的街上,波本不太愿意相信这样的小镇居然被卷入了Mafia的纷争中。   “是的哦,”沙罗调出档案,“其中还有一个棘手的人物呢。”当初是她负责与艾斯涅内罗家族接触……虽然现在对方被全灭了,但研究资料还是一点不少地到了组织手里。   其中有几个试验品似乎趁着现在意大利的混乱和Mimic一起逃出了欧洲。   于是沙罗就不得不化身打工人,马不停蹄地赶往并盛。   “这次任务并不紧迫,我们可以先打探一下消息,”沙罗习惯性地安排道,“我打算在并盛转一转。”   “那我去隔壁的黑曜吧,”波本顺势说道,“感觉那里更有犯罪的感觉。”他笑了笑,“不过我还以为你这次又会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堆情报,唰唰地把事情解决呢。”   “我又不是万能的。”沙罗撇嘴。   更重要的是,她确定这不是一次能够随便插手的任务,Mafia的事情一旦牵扯到彭格列就会麻烦起来,她希望时钟塔或者复仇者能靠谱一点,好让她早点收工。   “叮咚。”按响门铃,迎接沙罗的是一堆小豆丁。   “沙罗姐姐!”美咲是冲在最前面的,“你果然来看我们了!”   摸了摸女孩儿的发顶,沙罗微笑,“对啊,我说过的。”   “啊,你来了。”慢吞吞地跟在最后面的才是织田,他如今换掉了港口Mafia的米色风衣,穿针织衫围着围裙的样子居然有那么一点温馨。   “是啊,我来蹭饭了。”沙罗拍拍几个男孩,才挤出一条路来,“不会又是咖喱吧?”   “呃,”织田支支吾吾地说,“其实还有三文鱼寿司?是并盛最出名的竹寿司店老板送的。”   那个过于热情的老板在看到织田一人带着五个小孩后非常感动,当即打包了一个大食盒送给了他。   他在打败了纪德之后,横滨显然是待不下去了,于是沙罗做主让老约翰重操旧业,给织田和孩子们换了个身份,送出了横滨。   “并盛是个很和平的地方吧?”沙罗刚和织田这么说,隔壁就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   “……吧?”沙罗语气艰难起来。   “泽田家又爆炸了!”幸介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这是常有的事啦。”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沙罗他们也能听到鸡飞狗跳的声音,不难想象隔壁是怎样的混乱状况。   所幸织田的表情也很平静,刚搬到这里的时候他确实被吓了一跳,不过总好过被世界第一杀手用枪指着脑袋。   那个小婴儿光是站在那里,就气势惊人,织田觉得如果不是自己还抚养着五个孩子,大概一见面就会被对方解决了吧。   “利用彭格列进行Mafia避难吗?”他一眼就看出了事情的始末,“不杀人的杀手,真是奇怪。”   他是这样评价织田作之助的。   没错,差不多被港口Mafia通缉的织田能去的地方很少,毕竟在整个日本敢跟港口Mafia对着来的组织也没几个,更没一个是善茬,这种时候,被意大利老牌Mafia划进“保护区”的并盛町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了。   如果把“政.治避难”的意义引申一下,他现在就是在寻求“Mafia避难”,说得还挺精确的。   那位reborn先生后来也没怎么为难过他,只是有一次织田看到在路上一个少年就要被他一枪击中,出于养了孩子后的老父亲心理,他的身体下意识拉了对方一把。   于是世界第一杀手的子弹射空了。   在那之后reborn看他的眼神就耐人寻味了起来,还擅自对着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少年说“打败那个红头发的大叔就让你当十代目的左右手。”这样的话。   是被当磨刀石了吧,织田后知后觉。   不过对于有着“天衣无缝”的他来说,这些初出茅庐的少年们还都不够看的,于是他就不得不在买菜的时候躲几个炸药,或者时不时把人背回竹寿司店里。   那个店主总是送他那么多寿司,他也很烦恼啊。   “织田最近怎么样?”在厨房里,以前握着匕首的手现在用菜刀不紧不慢地切着滚刀块,织田听到沙罗这么问时,抬头思考半晌,笑着回答。   “很不错,”他把滚刀块的土豆下到咖喱锅中,“就是幸介还总是嚷嚷着要当Mafia什么的。”   沙罗看着脚尖,心想如果能加入彭格列的话也不错的样子,就是不知道彭格列九代目最后会选择哪个继承人。   总之比给森鸥外那个黑心老板打工要好得多。   不过——   “作之助,”她面无表情地指出,“土豆应该先炒过再煮吧?”   “……刚才忘记一起炒了。”织田挠头,“其实,也差不多?”   最后他们得到了一锅除了土豆以外都煮得有些过头的咖喱。   不过味道还是不错的,对于多年评鉴咖喱的织田来说,香料的把控已经烂熟于心,一锅咖喱香气扑鼻,几乎要把所有人都裹进辛辣的蒸汽里。   “开饭了!”沙罗吆喝孩子们一起吃饭,手里拿着碗筷,而织田在她身后端着一整锅咖喱缓步走出。   “作之助你的围裙还真是可爱啊,”看着把围裙解下,要坐上位置的织田,沙罗打趣道,“居然还是柴犬图案的。”   “这个啊,”织田说道,“是之前在社区联谊会上认识的人推荐的。”   “那个人……好像叫做黑田龙吧,听说他以前也是极道的人,但是只要穿上这个围裙,就能融入主妇的氛围中了呢。”   沙罗沉默了一瞬,良好的情报素养告诉她,叫黑田龙的名人在这附近只有一位。   前黑道组织“辰崎组”的成员,曾凭赤手空拳击败敌对组织的十家事务所,道上人送称号——不死之龙。 第35章   “好香啊!蓝波大人也要吃!”奶牛装的小男孩死死扒在门框上, “呐,织田作,让我也吃一口吧。”   “蓝波!”而旁边棕色短发的男生看上去快要崩溃了, “不能这么没有礼貌, 快朝织田桑道歉啦。”   “都怪reborn, ”已经和织田家混熟的蓝波显然不吃这一套, “要不是reborn把蓝波大人的肉全部抢走的话,蓝波大人才不会看上这么简陋的咖喱呢!”   那你倒是把口水收一收啊!地板都要被你打湿了!   泽田纲吉抓狂地和蓝波在门框上进行拔河生死战。   “哎, 这是……”沙罗端着织田盛好的一碗咖喱出来,“波维诺家族的小鬼?”   陌生人!还是一个超级漂亮的姐姐!纲吉瞬间脸上热度飙升,一用力, 终于把蓝波从门框上拔了下来。   “你, 你好,”他拘谨地问好, “对不起打扰了——”   “哼哼,你知道boss的话,还不赶快把手里的咖喱呈给蓝波大人!”但是他怀里的小孩子显然不这么想,蓝波双手抱胸,牛气冲天地朝着沙罗发号施令。   “没什么,”沙罗先朝紧张得不行的纲吉摆手示意,然后一撩裙摆蹲了下去,“小鬼,你很嚣张嘛。”   波维诺家族在意大利虽然只是彭格列的附属,但是科研能力格外出众,研发出了一系列超越时代的武器,算得上组织的头号目标。   “你,你要做什么!凶巴巴的阿姨!”出乎意料地, 沙罗只是稍微摆出一张恶人脸,蓝波的气势就像戳破的气球,噗嗤一下瘪了下去,他甚至开始眼泪汪汪,“蓝波,蓝波大人才不会怕你呢!”   阿姨……   人生中第一次被叫这个称呼,沙罗额头控制不住地蹦出了一个青筋,连纲吉都害怕地抱着蓝波往后退了一步。   她,可是,十八岁的,花季少女!   “啊啊啊——”   然而就在她面前,纲吉往后退的动作一顿,紧接着以绝对流畅自然又熟练的动作在沙罗面前表演了一个平地摔,光是听声音,沙罗就能感受到有多疼。   但是这个少年一直死死地抱紧了手里的蓝波,即使自己脑壳上起了一个大包,也没让小男孩受伤。   从沙罗的角度,能清晰地看见这位少年倒下时用一种本能般地反应护住了最危险的后脑勺,但又在发觉可能因此让怀中的蓝波掉出来后,他下意识地放弃了自己的后脑勺,用蜷缩的姿势倒在了地上。   他身后露出了让他平地摔的罪魁祸首——reborn。   “哼,还差得远呢,废柴纲。”缓缓收回踢出去的小脚丫子,穿着黑西装的小婴儿转了一下自己的帽檐。   会客室里,织田端来了茶。   蓝波已经被幸介他们带去餐厅一起吃饭,现在这里只有沙罗、泽田纲吉和reborn。   “那个孩子就是彭格列九代目选定的继承人吗?”端着茶,沙罗正襟危坐。   “没错,他的名字是泽田纲吉。”reborn不知何时换上了一套日本和服,“我就直接问了,你到并盛来的目的是什么?”   织田盘坐到沙罗身后,他难得绷紧了肌肉,随时准备把少女从位置上拉开。   “六道骸,”沙罗报出了名字,“你知道我曾经和艾斯涅内罗家族接触过吧。”   “那个用儿童做人体试验的家族?”reborn眼神犀利了起来,“那个家族在几年前被消灭了。”   沙罗只是点了点头,“那个六道骸就是从艾斯涅内罗家族逃出来的孩子,他躲过了复仇者,如今到了并盛町。”   “我想,他的目标一定是彭格列的继承人。”喝了一口茶,沙罗清清嗓子说道,“而我只要看着他重新被关起来就好。”   “躲过了复仇者……”reborn也端起小小的茶杯,掩盖了帽檐下的神情,“麻烦了啊。”   “对啊。”   “当然,如果彭格列年轻的继承人无法处理这样的事态,”陶瓷的茶杯轻磕桌面,“我也可以代为帮忙。”   “哼,这本来就是你的任务吧。”列恩无声无息地爬到reborn的手背,“有时候,我也不明白你到底要干什么。”   “只是借彭格列的手偷个懒而已,”沙罗眼帘下垂,躲过了reborn质问的目光,“需要情报么。”   “你不要干扰就是最大的好事了。”   “reborn?”外面响起纲吉的喊声,“蓝波吃完了饭吵着要回去了。”   少年的声音还很青涩,就像一株刚刚长起来的幼苗,翠绿鲜嫩。   “我也要告辞了。”沙罗起身,对织田说道,“下次再见。”   “下次再见。”织田略带担忧地目送沙罗带着肩膀上的小婴儿出门。   大门关上的时候,似乎是另一个世界也对他关上了。   “织田作!”“作之助!”然而几个小豆丁都吵吵闹闹地拥过来。   “沙罗姐姐走了吗?”美咲抱着手里的儿童画失落地询问,“我还想把这幅画送给沙罗姐姐的……”   织田接过画作,虽然还很稚嫩,却能看出里面满满的心意,他揉了揉美咲的脑袋。   “下一次,你亲自送给她吧。”他这样说道。   “那个男人,是你的伙伴吗?”毫不客气地把沙罗当做移动工具,reborn在嫌弃地踢了一脚纲吉后,让他带着顽皮的蓝波先回去。   沙罗眼皮掀了一下,看着街道尽头出现的身影,没好气地说,“我们可不是Mafia有这么多讲究。”   “伙伴什么的,只是搭档而已。”   “我想也是,”reborn的语气中多出了小婴儿特有的奶声奶气,“怎么会有在伙伴身上装定位器的搭档呢。”   他拿出一个从沙罗鞋跟和鞋底中间取出的定位器,一把捏碎,尸骨无存。   “Arrivederci~”小婴儿留下一句告别,就从沙罗身上跳下,灵巧地消失在了两人面前。   沙罗叹了一口气 ,该说幸好不是窃听器吗……   波本今天穿了和沙罗同色系的白衬衫,红领带,浅茶色的头发在阳光下一照有些炫目,沙罗快步走向他,白纱裙摆轻轻摇晃,裙摆底部点缀着赤红色的花瓣刺绣,像是一路踏在迤逦的血渍上。   她乌黑的发丝打着卷落到胸前,在瓷白的锁骨上打下阴影,如果说阳光下波本小麦色的皮肤看上去健康俊美,充满了力量感的话,沙罗就像一片不慎就会在光下融化的雪花。   两人距离不断缩小,最终相遇时,两人都默契地隔着两步远停下了脚步。   “你找得很快,”沙罗抬手把发丝挽到耳后,抱臂,“就这么怕把我弄丢吗?”   “我只是害怕你像在横滨时一样乱来,”波本上前一大步,两人间本就不多的空间被瞬间缩减,“到时候只有一个搭档的我就麻烦了。”   当沙罗被笼罩在他的影子里时,终于褪去了在光下令人不适的脆弱感,恢复了冷色调的精致。   “比起担心我,你不如多想想你自己。”沙罗垂下嘴角,一步踏出,直接迎着太阳往前大步走去,鞋跟与地面敲击出富有韵律的哒哒声。   留给波本的只有一个纤细挺直的背影。   苦笑一声,波本也转身追了上去,在少女身旁并肩而行。   “黑曜有什么发现吗?”沙罗摆弄着已经长出一截新指甲的手,岸边露伴设计的图案依旧完好无损地待在上面。   波本只是看了一眼,“如果要说的话,问题应该出在黑曜中学吧。”   他不愧为被选到情报组的能力,一个下午时间就探查出了问题的源头。   “这座小镇上的不良少年似乎特别多,”他眉头紧蹙,“包括管理不良少年的名为‘风纪委’的组织。”   其中一个拿着浮萍拐的问题少年,他完全超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实力。   “波本,”沙罗突然出声,“你知道并盛算是彭格列的地盘吗?”   “这里不是日本吗?”他反问道。   “呃,”沙罗被这不按常理的回答卡住,“确实是这样没错。”   不对,她要说的是——   “这次的事件,我们不能多出手,”她语重心长地说,“彭格列的继承人在这座小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几个人会被当做他成长的磨刀石。”   “说到底,这是意大利Mafia内部的事,我们只要达到目的就好。”   他们不是要争夺力量的Mafia,组织的目标一直只有那些研究资料和研究成果。   只要六道骸他们被重新抓回牢里,艾斯涅内罗的资料就不会泄露。   “意大利Mafia……”波本看向故作老成的少女,“我听说那是你的第一次任务?”   “这要看你说的是哪一个了。”沙罗仰头,余光瞟过一直盯着自己的雾霾蓝色眼睛。 第36章   五年前, 沙罗见过人间地狱。   也许是为了威慑这个刚刚加入的小女孩,贝尔摩德捡到沙罗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她前往了组织在意大利Mafia中合作程度最深的艾斯涅内罗家族。   和研究武器的波维诺家族不同, 艾斯涅内罗家族在特殊弹的研发被禁止后, 就把目光转向了人体试验, 以探究人体的极限为目的, 进行了一系列惨无人道的研究。   回想起来,沙罗不敢肯定对特殊弹的禁令里有没有组织的一份力量, 但她却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走进艾斯涅内罗家族实验室时入目的可怕场景。   实验室在人们的印象里一向是干净、整洁、井井有条的,然而越是洁白的墙壁与桌面在染上血渍后就越是难以清理。   “这个孩子年纪已经大了,不适合当做实验体。”这是艾斯涅内罗家族的研究员见到沙罗后说的第一句话。   “这可不是你们的试验品, ”贝尔摩德一手压在沙罗肩膀上, “而是刚加入的小小鸟。”   这里的“鸟儿”指的是传递消息的信鸽。   “实验室不能抽烟。”“了解。”   然后那个身穿白大褂的研究院就消失在了繁忙的实验室人群里,没有再多一句话。   沙罗也被套上了白大褂, 把过长的袖口卷起,贝尔摩德牵着她的手经过一个个玻璃房。   与被精心对待的药剂、实验器材不同,这些“试验品”大多骨瘦嶙峋,小小的年纪就失去了生气,沙罗看到许多玻璃房后有着夹杂了呕吐物和血块的脏污,而比她小了许多的孩子们就躺在旁边,身体紧紧贴着冰凉的地面,只有起伏的胸口显示着是一个活人。   他们身上都有编号的条码,这让他们一下子与人类区别开来,成了明码标价的商品。   沙罗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与贝尔摩德相牵的手也变得黏腻,可却下意识地不敢放开这唯一的热源。   “前面是最后一个房间了。”贝尔摩德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被吓到了吗, 可怜的孩子。”   “我……”沙罗舔了舔苍白起皮的唇,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抬头,却与一只猩红的瞳孔对上。   一瞬间,她仿佛在地狱的边缘走过,手边的不是贝尔摩德的手,而是炙热的岩浆,她想要逃离,脚下却变成了狭窄的单行道,稍有不慎,就要落入万丈深渊。   “啊!”她甩开了贝尔摩德的手,可眼前的一切又很快消失不见,她只看到一个痛苦地在地上打滚的深蓝发男孩。   眼睛被遮上了,贝尔摩德蹲下身,在她耳边用温柔的声音说道:“不要看,孩子。”   “你不会变成那样,除非背叛了组织。”她被圈在怀中,睫毛被掌心虚掩,似乎只有贝尔摩德身边是安全的港湾。   但是沙罗不敢闭眼,她的神经末梢还在疼痛,她的耳边传来匆匆经过的脚步声,“镇静剂!”有人这么喊道。   她是贝尔摩德抱出去的。   这也是她第一次与六道骸见面。   “这一次,你要当我的敌人了吗?”当年比她矮了一个头的小男孩如今已经比她还高了——这实在是很奇妙的体验。   沙罗在黑曜乐园内的沙发上坐着,而六道骸就站在前方的落地窗前,他回头这么问的时候,三叉戟上已经冒出了幽幽的紫光。   沙罗换了一条腿交叠着,“我们应该有五年没见了吧,”她支起下巴,“难道你连姐姐怎么叫都不会了?”   就在她成为“信鸽”后的几个月内,艾斯涅内罗家族的实验室就发生了大暴动,而始作俑者就是眼前似笑非笑的少年。   拥有一只猩红的“轮回之眼”,六道骸在成功适应了眼睛后,几乎是马上就毁掉了那个实验室。   而他与外界的联系,实验室内部的地图,逃走后的交通方式——通通是沙罗提供的。   虽然他们只是一个与艾斯涅内罗家族有仇,一个不能对组织手里越来越完善的人体试验资料坐视不理,所以各取所需而已。   沙罗发觉了艾斯涅内罗家族实验对组织的价值,如果那个实验室没有毁掉的话,组织如今药物的研究没准都已经成功了,而这是她绝对要阻止的。   她需要时间。   所以两个被“大人”们忽略的孩子达成了合作,成果就是如今不复存在的艾斯涅内罗。   “kufufufu,我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姐姐。”六道骸的三叉戟指向了沙罗的胸口,“就算是你,我下手也不会犹豫哦。”   “怎么,你也被那些Mafia腐化,要与我作对了?”他如此逼问着。   沙罗眨了眨眼,漆黑的发丝蜿蜒在胸前,被三叉戟挑开,直指致命的心脏,仿佛只要她的回答不合对方的意,就会当场血溅三尺。   “你要毁灭Mafia吗?”她用问句回答。   “kufufu,没错。”六道骸理所当然地回答道,“而彭格列十代目的身体,就是我的第一个目标。”   沙罗回忆了一下那个有些过分温柔的少年,还有对方惨不忍睹的平衡感。   “我觉得你做不到……好吧,”她举起双手,用法国人的优雅姿态面对危险,“说实话,我挺喜欢彭格列的九代目的,你要不缓缓,等他死了在说?反正也不差这点时间了。”   “你在做梦。”   “我没中幻术啊。”   “你脑子也终于不好使了吗?”   “真是不可爱啊,骸。”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六道骸收起了三叉戟,一手捂上了那只轮回之眼,“还是说你打算逼我直接自己看?”   “轮回之眼,果然很麻烦。”沙罗皱眉,“我这次属于不插手的那方。”   “旁观者吗,kufufufu,真是讨厌的立场啊。”六道骸重新走到落地窗前。   沙罗站起身,提着裙摆走过一段路,到达了他的身旁,“因为彭格列的事情真的很麻烦……总是把这么麻烦的事情扔到我身上,我也很难办啊。”   她没有放下绣着鲜红花瓣的裙摆,因为这个地方实在太破败了,长长的裙摆很可能不小心就沾上满地的灰。   “那是新的对手?”她似乎看到了波本说的那个“拿着浮萍拐的问题少年”。   “云雀恭弥,并盛中学打架排行榜第一名,想不到他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六道骸带着笑意看着他把自己召集的一帮不良打倒,“看来我要准备会会他才行。”   “排行榜……”沙罗若有所思,“风太在你手上?”   “不愧是西西里海岸的情报小姐。”六道骸的三叉戟一点地板,“不过看在以前合作的情分上,这次就不劳烦中立的你出手了。”   所谓情报贩子,就是站着中立的立场,行反复横跳之实的一群家伙啊。   沙罗离开黑曜乐园时,突然想到了这么一句话。   抱歉了啊,她打开笔记本,看着更新了的,属于六道骸的那一页情报……谁让你当初是特别重要的试验品,而能知道暴动的时间,提前得到艾斯涅内罗家族仅存的资料的人,只有她呢。   毕竟实验室后来全被一把火烧光了,而沙罗偏偏记忆力特别好。   六道骸、犬、千种……大家的档案,她都有好好记录下来哦。 第37章   外面有滴滴答答的声音传来。   “下雨了, ”波本掀开一截布帘,看到了外面细细密密的雨,“天气预报上没有提到过今天会下雨啊。”   “这在夏天是常有的事。”在案板背后用抹布擦拭刀刃的老板笑着接话, “客人们不急的话再坐一会, 这雨应该很快就会过去了。”   “多等一会吗?”波本看向依旧坐在位置上的沙罗。   “反正也没什么事, ”沙罗端着玄米茶喝了一口, “待会再回去也没什么。”   他们刚才在这家并盛最出名的竹寿司吃了一顿刺身拼盘,从食材的新鲜度到老板的刀工都没什么可挑刺的地方。   鲑鱼子寿司, 蘸上调料后一口吞下,霎时间甘甜的鱼籽爆炸开来,鲜美浓郁的汁水与微酸富有嚼劲的米饭混合, 一时间达成了微妙的和谐。鲷鱼寿司, 沙罗没有蘸芥末直接放入口中,意料之中的清爽风味与弹韧口感, 在鱼肉与米饭之间还有一点紫苏叶碎,更添加了些草木芬芳。   还有香甜的鲜虾、北极贝……饶是不怎么习惯寿司的沙罗也不得不承认这非常美味。   “沙罗知道寿司的正宗吃法吗?”波本侧过头,捻起一块寿司,“先把寿司侧放,用拇指摁住食材,让食材那端去蘸酱油,绝对不能让米饭碰到酱油,否则饭粒会松散开来。”   “这位小哥很懂嘛。”为他们制作寿司的师傅咧嘴笑着,“不过,要我说的话,只要觉得好吃,用什么办法都无所谓啦!”   “我觉得老板说得有道理。”沙罗朝着波本微微一笑,用筷子夹起寿司, 很快地蘸了一下酱油,送入口中,半边脸颊鼓起,让波本看着很想戳一戳。   “结果我成了多嘴的那个啊。”无奈地笑笑,波本依旧严格按照这个方法食用。   “老爹!我回来了!”门帘忽然被拉开,一个背着棒球袋的少年带着一身半湿的衣裳走了进来,“外面雨还挺大的,最近棒球训练都取消了。”   “阿武你又没有打伞,”老板笑骂着把毛巾扔到少年的头上,“还不快擦擦,水滴到桌子上怎么和客人交代。”   “好嘞。”熟练地接住毛巾,少年朝着沙罗他们歉意地笑了笑才往屋内走去。   他是那种很典型的校园运动帅哥,肤色偏深,是阳光晒过的样子,而牙又很白,一笑起来晃人眼。   沙罗迅速地瞟了一眼波本,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波本在上学时大概也是这个样子的吧?不过可惜,现在成了一个公安的二五仔……   “怎么了?”波本永远能迅速察觉到沙罗的动态,他用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着她,透出人畜无害的气质来。   沙罗收回了目光,不管怎么说一个比自己还大六岁的家伙摆出这副面孔来,还没有任何违和感才是最有问题的。   估计六道骸的幻术都没他能装。   “雨越来越大了,”不过往外看了一眼,沙罗微微皱起了眉,“而且天色也黑了不少。”   “确实啊,”从她身后探出头,波本一手按在了沙罗身前的桌面上,“看来不走不行了。”   “天气预报也说今晚会有持续的大雨……”一手遮在额头,沙罗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自己穿着的白色无袖衬衫。   她甚至连个帽子都没有,被雨淋湿了的话会很麻烦。   “不介意的话用我们店里的伞怎么样?”老板从流理台后方走了出来,“用完之后记得还回来就行。”   “不过我家也只剩一把伞了,谁叫阿武那小子总是不撑伞呢。”   “那实在是感激不尽。”波本接过老板递过来的伞,撑开发现两人挤一挤的话倒也能装下。   艳丽的涤纶布在阴暗的雨中撑开,就像绽开一朵小小的花。   “真是遗憾呐。”两人凑得近了,沙罗就能听到波本近乎自言自语的一句话。   “怎么了?”这个距离,光是说话,似乎就能感受到对方胸膛的起伏与人体特有的温热。   沙罗能闻到一种和皂角、阳光类似的香气,在横滨时,铁锈和海风的味道会掩盖许多东西,所以再次闻到波本身上这种和琴酒尼古丁味道不同的味道,沙罗一下子就想起了那条干净的,被留在沙发上的外套。   “我只是在想,今天没有穿一条外套,”波本把伞往沙罗那里倾斜了一点,“否则我现在就可以把它给你披上了。”   无袖的衬衫没法提供什么保暖作用,在艳阳天里沙罗感觉刚好,此刻夹杂着雨丝的冷风一吹,细小的鸡皮疙瘩就不可避免地冒了出来。   不过好在身旁还有一个现成的热源和挡风物。   稍一靠近,波本就自觉地站到了风口,沙罗对于他作为工具人的意识感到很满意。   “不过……说起来,明明是一起拿到代号的,但是感觉沙罗就是比我要厉害很多呢。”   但是很快这个公安的二五仔就露出了险恶的真面目,漫不经心的语气,不多不少的好奇心,不带冒犯的敬语,若有若无的不满,沙罗愿意为他这一波试探打五颗星。   难怪这么能打还被调去了情报组呢。   “因为我资历比你老嘛,”沙罗决定敲打一下他,嘴角不自觉带起一个弧度,“比如说——你是一个卧底的话。”   她指尖抵到唇角,“这只是一个假设,你不用紧张。”   “只要我揭发你是一个卧底,琴酒就会无条件地相信我,把你列入追杀名单。”她拍了拍波本僵硬起来的手臂肌肉,“反过来却不一样,就算整个组织的人都说我是卧底,琴酒也一定要找出确凿的证据才会下手。”   “对了,琴酒是专门负责处理那些小老鼠的人,”沙罗眯眼,“这就是信任程度的不同了。”   “这个笑话真是不太好笑啊。”苦笑着摸了摸鼻子,波本却瞬间眼神一凛。   “危险!”他把伞侧过来,同时扑向沙罗,两人同时在地上侧滚两圈,躲到了一棵大树后。   “那是‘西西里的情报小姐’!”一群黑西装突然出现,“是比‘排名风太’还要厉害的情报商!抓住她!”   “西西里……”“跑啊!”波本还有些发愣,却立刻被沙罗抓起胳膊往前跑去。   “那些家伙,”沙罗还有空往后瞟了一眼,“是多特家族的,啧。”   彭格列在干什么啊,连这种杂鱼都被放出来了吗!   两人七歪八拐地往小巷子钻去,沙罗优秀记忆力在跑路的时候格外好用,很快就甩掉了一大群人,但还是有几个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   雨水已经打湿了两人的衣服,沙罗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几缕黏湿的发就粘在了额角,她一回头,发现波本手里居然还拿着那把显眼的雨伞。   “这可是要还给老板的啊,”注意到沙罗的目光,波本挑眉,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露出了一个微笑,“而且……”   在巷子里,对面三人与他们两个狭路相逢。   “西西里的情报小姐,”为首的那个搓手笑着说,“你为什么要跑呢?我们只是想请你回答几个问题而已。”   “我没记错的话,Mafia的沉默守则还在生效吧?”沙罗吹了吹指甲,有一点白色的晶莹飞出,“你确定你的问题不会触及到沉默守则?”   “哼,只会遵守规则的家族早就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如今彭格列……”他舔了舔牙龈,还是没敢把话说全,“这正是多特家族的机会!西西里情报小姐,你不是风太那种小屁孩,想来更明白这时候站队的重要吧?”   沙罗简直想撬开这个首领的脑壳看看里面都装着些什么了,突然就觉得六道骸的计划还蛮有实施价值的样子。   “不过你今天是想跟我们走也行,不想也得跟我们走!”他手下的一个人跟着接话,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另一个则秉承能动手不多说的原则,直接上手来抓沙罗。   “你们是不是太过于无视我了?”然而他的动作却被突然伸出来的雨伞柄打断,弯钩形6的把手直接勾住了他的手腕,对方轻轻一甩,他就直接被击飞出去。   一旁的波本转了转伞柄,站到了沙罗面前,“我的存在感有这么稀薄吗,不过我可不能让你们随便把我的搭档带走啊。”   “哪里来的家伙!”那个领头人火冒三丈,“一起上!先把他拿下!”   “哦?”波本摆出了架势,“被小看了呢。”   左脚向后一踏,给身体提供一个不小的冲力,他向前一个膝袭,同时右手肘向后弯曲,伴随两声重叠的惨叫,绕后偷袭的家伙和前方的敌人都被击倒,不过……   “啊!”那个领头的却在两个小弟的掩护下接近了沙罗,可惜他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被捡起雨伞的沙罗一击抽中了膝盖,脚步一顿就要跪倒在地,沙罗微微蹲身,足尖勾起,膝盖提高,直接往前踢去。   却被波本接住了脚踝,“你这一击下去,他可能就没命了。”波本正面接住了沙罗的攻击,还不忘眼神警告了一番跪倒在地的家伙。   “还不快滚的话,那两人就是你的下场。”他余光悄悄一瞄,就看到了在地上打滚的两个下属。   于是这几个杂鱼Mafia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可以放开我的脚踝了吗,”沙罗还保持着高抬腿的姿势,语气不善,雨水顺着脖颈往下流,“你以为我是那些控制不好力道的初学者吗?”   “不好意思,”赶紧放下了这只自己一手就能包住的纤细脚踝,波本道歉道,“不过你刚才是冲着他的脑袋踢去的吧,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出事了。”   “死一两个Mafia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我想你应该不想引来警察吧?”看着沙罗在原地活动了一下腿部,波本忽然撇过了脸,暗自庆幸自己的肤色偏深。   否则要是被看出脸红的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沙罗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不准低头。”她有些凶巴巴地命令。   “了解。”于是波本也收敛了目光,把视野框在了眼前的道路上。   白色的衬衫,湿掉之后未免太引人遐思了,波本看着鲜黄色的伞面,思绪却不自觉地飘到……是粉色的啊,还挺意外的。   “你在想什么?”沙罗凉凉的声音响起。   “呃。”波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嘛,也能猜到。”沙罗踩过一个水塘,感受到水滴溅到小腿上的冰凉,“不过我要说……”   她有些恶劣而熟悉地笑了笑,“我衣柜里更多的是黑色的,你想知道吗?”   降谷零忽然觉得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紧张了。 第38章   波本已经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一个致命的错误。   那就是把沙罗当成一个孩子。   他能够接受在组织里长大的孩子天然地更加成熟,在这个年纪就精通枪械、毒药,把极道成员的底细如数家珍, 却一直认为沙罗只是接受了错误的教育, 没能在善良的环境下长大。   他调查到沙罗以前是钵镭街的孤儿, 在流浪许久后被贝尔摩德捡到, 展现出了极强的天分,从此成为了组织大力培养的一员, 也许是初见的形象迷惑了他的眼睛,使他产生了一种心理——   沙罗这样的孩子变成这样是他们的责任,如果日本官方在横滨的掌控力更强一点, 也许她就不会在一片混乱当中摸爬滚打, 最后不得不依身于组织,或者其他Mafia之类的。   但事实上, 他怀有某种隐秘愧疚感的少女如今已经是黑暗世界里能够搅风搅雨的一个大角色,要说她以往给他带来错觉的最重要原因,恐怕是沙罗从未在他面前杀过人。   能够在黑暗中贯穿俄罗斯杀手的双膝和肘部的枪法,却没有直接冲着对方致命的额头。在横滨的时候,她也更多地站在了发号施令的位置上,手并没有染上真实的鲜血。   反而是第一次任务完成之后,她和“琴酒”之间似乎有了一些龃龉,这让少女直接带着一身伤痕回到安全屋,她甚至累到直接这么暴露在了自己面前。   波本捂住眼,他至今不知道这到底是他意外窥见了情报,还是对方设下的一个圈套,把他牢牢套在了某种“脆弱”的固有印象里,从而卖力地为她做事, 回想起来自己完全被对方利用地透透的。   但是今天,沙罗毫不犹豫地对敌人下了杀手,而且是最血腥直接的那种身体碰撞,如果没有他拦下的话,那个Mafia的脑浆和鲜血大概会溅满她今天的白色衬衫吧。   深夜是适合反思的时间,酒店昏黄的床前灯下,波本摊开了自己的手,当时的力道仿佛还残留在手心,这让他不由得去思索,沙罗手上是否有更多的鲜血?她在这个位置上,要如何证明自己的忠诚?   外面连月光都被隐到云后,恰好一个寂静的夜。   “所以你在想什么呢,”那个他脑海中萦绕不去的少女却意外地出现在了房间里,“看上去苦大仇深的样子。”   她点亮了毛毯上的落地灯,同样暖黄色的灯光为她一向苍白的肌肤添上一层暖色,但没有那种鲜活的笑容,反而多了冷冰冰的感觉,像是要逼近波本的一把刀,噎得他说不出话来。   “比起这个,你来我的房间不会觉得……”他斟酌了一下语句,“有点危险吗。”   少女对这些一向是不以为意的,在平时,这也不过是两人之间小小的交锋,而且往往以他的败北告终。   即使是波本,也不得不承认吊桥效应确实存在,尤其对方还是这样一位外表惹人怜爱的少女,他刚才在脑海里做了一番批判,等话到嘴边,就不由自主地换了一个说法。   不过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沙罗虽说自己是那位琴酒教出来的,但在平时给人的感觉更多的像是一个翻版的贝尔摩德,会挑动人心,永远在保持一定的神秘感,仿佛一切胜券在握。   此刻她气势内敛,嘴角弧度压平,那身湿透的衬衫已经被脱下……但是她没有换上新的衣物,而是套了一件浴衣就匆匆赶来。   波本又猜不透这是一个蜜糖陷阱还是任务出了问题了。   毕竟沙罗穿着随意,可紫罗兰的眼却染上了暗色,眼底氤氲的冷意却像要掀起一场新的暴风雨,即使是身为同伴的他也不禁生出几分胆寒。   她在慢慢走近,波本意识到了她没有穿鞋子。   那双几个小时前才被他捧住的脚此刻一步步踏在丝绒地毯上,洁白如玉,让他不由得摒住了呼吸,像是等待审判的罪人心头自动配上了和脚步韵律一致的钟声。   不知何时,外面闪过一道雷电,惨白的光映到沙罗脸上,她的黑发张牙舞爪。   他原本就坐在床头,因为裸睡的习惯,全身只有一床薄被覆盖,如果她再近一点,事情就会变得真的很危险了——床的下部凹陷,沙罗一个膝盖压了上来。   她忽然勾起了一个笑容,波本下意识皱了皱眉,这个笑容让他莫名地觉得诡异,可是就在下一秒,她就贴了上来——   “这就是那家伙的同伴么,看起来,”波本这才看清了沙罗被刘海遮挡了一部分的右眼,“你被她吃得死死的啊。”   那是鲜血一样的红色,里面还有一个“二”的汉字。   “你是谁?!”他迅速反应过来,反手拿出了枕头底下的枪,对准了“沙罗”的额头,“森下沙罗呢!她在哪?”   他的语气带上了一点激动高昂。   “kufufufu,你没有这个必要知道我是谁……”可对方却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我只是来确认一下那女人说的话在同伴身上起不起效罢了,等她醒来之后,麻烦你和她说一句。”   “就说我谢谢西西里情报小姐无私的帮助……”波本伸手,却只扶住了突然软倒的沙罗身体,温热柔软和粗糙的布料同时接触到了他的胸膛,他眼睁睁地看着沙罗眼睛闭上,那种奇特的气势消失无踪,只剩睫羽轻轻颤动。   “唔……”慢慢苏醒的沙罗一睁眼,就立刻打飞了波本手中的枪,然后一双手柔弱无骨地滑上他的锁骨、喉结,最后是动脉。   她眼底还有一丝迷雾,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翻身压在他身上。   “那个混蛋用我的身体做了什么?”她皱着眉,眼神往下移,却没有放到一个具体的目标上,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波本不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这是被人锁住喉咙时的自然动作,无论对方是不是毫无力道地虚掩着。   “算了,”沙罗歪了歪头,垂到波本身前的发丝就这样扫过他的肌肤,“这不重要……”   你看看我们现在的情况,这是不重要的样子吗?波本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一声。   “呐,波本,”她重新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和刚才诡异的感觉截然不同,让他心跳忍不住加速了几分,“我有几个问题要你回答。”   她的两根手指还搭在他的大动脉上,波本只能努力抑制自己的心跳,也摆出了惯常的笑容。   “啊,你尽管问吧,”他眼神瞟上对方的手,“不过是不是……”   “不行哦,毕竟这个问题的真假对我来说很重要啊。”沙罗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波本你,知道最近拿到代号的一个成员么?”她眼帘微阖,似笑非笑。   波本有些不适地动了动肩膀,却立刻被沙罗按住,他只能苦笑,“你是在说黑麦吗?”   “不是,”她紧紧盯着他的表情,像是伺机狩猎的动物,“他的代号是——”   “苏格兰。”   波本的瞳孔收缩,即使努力控制,脉搏还是有一瞬间的失速,他此刻反倒希望自己不是一个敬业的情报人员了,否则他也不会再短时间内就打探到新拿到代号的苏格兰,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诸伏景光!   而且对方和他一样是来自公安的卧底!   在回到酒店之后,沙罗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湿透的衬衫脱去,随手扔进脏衣篓,她不急着去浴室冲澡,而是先打开了公式书。   首先是看看现在意大利的情况,是否真的已经混乱到她无法预料的程度,在她看过几个小家族boss的情报页后,一不小心翻到了琴酒的动态。   那家伙最近应该没有什么大任务,除非组织里又有卧底了。   可是她却看到了一个没见过的代号,苏格兰。   出于好奇心,她打开了电脑,顺着琴酒和对方做任务的踪迹,好歹是找出了几张模糊不清的监控照片。   然而——她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愿意用自己从不出错的记忆力保证!   虽然已经有很大不同,但是她很确定,那是她幼年时的玩伴,寄宿在东京亲戚家的诸伏景光!   她也一下子想起了她在调查波本时熟悉的街道,那不就是诸伏景光寄宿家庭所在的街道吗。   当时她年纪太小,还不明白各种街道地区之间的关系,所以没有记住名称。父母在国外忙碌时,就会把她送去那个喜欢小孩的家庭安置一个半天什么的,等到了时间,就会有保姆和司机来把她接回空荡荡的家中。   而她那时候比起外出玩耍,更愿意待在书房里拿著书本一点点看,所以只有这位“景光哥哥”身负重任时,才会把这个内向的小女孩带出去散个步。   这个时间往往是孩子们都疯玩结束,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他回到家之后,趁着天色未晚,把这位一表八千里的妹妹一路护送到她家大人来接的地方。   印象里……这个哥哥,经常笑着说,“我以后要当一个警察哦!是不是很厉害!”虽然沙罗没有什么回应,他还是会不厌其烦地找到话题聊下去,只有两人的路上因此变得热闹起来。   一时间过于久远的回忆涌上心头,沙罗居然因此恍惚了一下,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六道骸借此机会控制了她的身体。 第39章   在清醒过来的前一秒, 沙罗脑子里的想法就是——不能让诸伏景光认出自己来!   不,光是这样一个认识幼时自己的人存在就是很大的威胁了,她不能去赌对方的记忆力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好, 尤其他和自己一样在组织里, 简直是个定时炸弹。   一旦被发现, 她的一切伪装都将功亏一篑, 这样的损失是沙罗绝对承受不起的。   她已经不算一个好人。   所以沙罗在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完全地除掉诸伏景光这个人。就算他可能是警察的卧底……是一个在记忆里很好的哥哥,她也不能手软。   可是……沙罗最终收回了这个想法。   她低头看着身下的波本, 这个家伙,可能会清楚诸伏景光的情况。   “苏格兰啊,”波本慢慢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我知道他, 不就是比我晚了一会进入组织的新人吗,他已经拿到代号了?”   “没错, ”沙罗居高临下,“不过我想问你的,可不是这个啊。”   “你对苏格兰了解多少呢?”她目光沉沉,胸前的起伏证明她并不如表面这么平静。   “他怎么了吗,难得见你如此沉不住气。”波本侧过脸,“还是他对你来说……有什么特别之处?”   在沙罗一晃神间,波本直接暴起翻滚,抓住沙罗的胳膊和手腕,一脚别出使沙罗失去重心,瞬间上下颠倒,他们之间的位置互换了。   而沙罗的反应也不慢,在失去重心的瞬间两手抱住了波本的腰部,一推一拉间就又一次翻转了姿势, 可是酒店的大床也禁不起两个成年人如此翻滚,于是两人都倒在了床沿,微妙的平衡岌岌可危。   “你是打不过我的,”波本如此陈述事实,“我们不如还是好好谈谈?”   “没有这个必要了,”沙罗忽然起身,单手撑床跳到地面,“我已经知道了我想知道的。”   她整理了一下在刚才的运动中凌乱了的浴衣衣襟,好歹遮住了一大半的春光。   “是吗,可我还有不少问题呢。”波本只是重新抖了抖薄被,盘坐在了床上。   毕竟他现在的状态也不适合穿上裤子和对方好好聊。   “看你这么在意的样子,难道苏格兰是你的前男友?”他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却收到了沙罗一记眼刀。   “从年纪上来看我们就不可能吧。”她重新系上了腰带,打了个松松垮垮的结。   和景光年龄相同的波本,默默吞回了要说的话。   他觉得自己还是挺年轻的?   “那是什么?任务目标?搭档?”他说了几个自己都不太相信的例子,“不会……是你的哥哥吧。”   这是不可能的——从小和景光一起长大的波本非常确定自己没有见过沙罗,而从平时的表现来看,她也没有整容易容过,更何况沙罗这样精致的骨相是很难通过化妆掩饰的。   沙罗用嘲讽的语气回答道,“你看我们像是兄妹吗?”   当然不是,沙罗身上有明显的混血特征,而景光是实打实的日本人。   所以,会是因为什么呢?波本隐约间意识到自己已经抓住了什么,却无法从中抽丝剥茧出关键的信息来。   但他却下意识地认为这件事很重要。   沙罗确实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光是从波本这副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来看,她就能肯定诸伏景光一定是和他同样的公安卧底。   而且两人的关系可能还很不错,她的公式书上还没详细到把童年玩伴也显示出来,但从对方的居住地址,上学经历来推测的话,景光还很大概率和波本是同一届的伙伴。   “这是黑曜中学的校服?”波本看着身上墨绿色的制服,“国中生?”   “国中生怎么了,连六道骸都一米七七了。”沙罗也穿着墨绿色的制服,露脐装和超短裙很衬她的身材,她瞟了一眼,“和你也差不了多少。”   波本看了一眼之后只能在心里感叹日本居然还有这样的国中生制服,虽然好看,但是不会被家长投诉吗?   两个虽然年纪不小,但好在脸长得很嫩的人就这样混进了黑曜乐园。   沙罗无视了一路上的狼藉,直直带着波本往目的地走去。   “你不是说我们这次不插手吗?”单手插兜,波本好奇地跟上步履匆匆的沙罗。   “但我也说过要达成目的吧,”沙罗时刻谨记自己是一瓶酒的事实,尤其身后还有一个琴酒在虎视眈眈,“所以我们至少要亲眼确认他是不是被复仇者抓走才行。”   “还有……”她脚步一顿,指了指旁边的大楼。   “啊,我明白了,要去搜查一番是不是有隐藏的文件对吧。”波本意会,对沙罗点了点头,“那我先去了。”   沙罗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看着艾斯涅内罗实验室化作火海的她当然明白六道骸没有携带什么资料逃走,她支走波本的原因只有一个。   “啊,是你这个女人啊,”金发,长着两颗犬牙的少年虽然已经伤痕累累,但还是强撑着,“和骸大人一起策划了那起事件的家伙。”他显然已经被打败了,但还是要拼尽最后一分力气,到达六道骸身边。   “你突然出现在这里是干什么!”他扶着墙,“难道你也想对骸大人不利吗!”   名叫犬的少年其实没什么问题,就是脑子不太好使,但偏偏六道骸很器重他,当年的事情并没有瞒着他进行。   但对他来说,沙罗虽然帮助了他们,最早时却也是穿着白大褂的一员,这让他们始终对她抱着戒备。   “我确实要给六道骸找一点小小的麻烦……”沙罗往后一跃,躲过了扑上来的犬,“听我说完啊,不过我已经放弃了。”   她露出了恶人的笑容,“毕竟六道骸已经穷途末日,我又要对他做什么呢?”她已经接到复仇者出现在日本的消息,想来六道骸这次再被关进去,日子可不会那么好过了。   “你!”“你还是好好呆着,别让自己成为六道骸的累赘吧。”沙罗闪身,掏出枪对着犬的落地点打了几发子弹,以示警告,“我可没空陪你玩。”   也许体术并不那么出色,但在枪法上,沙罗还是深得琴酒真传的。   沙罗赶到的时候,正是六道骸被泽田纲吉疯狂殴打的后期。   “ciao,”在一旁观战的reborn朝沙罗打了个招呼,“既然你已经到了,那也说明……他们快到了吧。”   沙罗点头,看向了已经化为战场的舞台,“六道骸,这个样子可不多见啊。”她掏出了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几张。   这叫做黑历史,总会在一些特殊的时候起作用。   “这场战斗不是必要的,”场内人无暇顾及的角落,沙罗和reborn正在谈话,“无论这位彭格列十代目打不打,六道骸都会被复仇者带走。”   “但这是他选择的方式,是废柴纲的觉悟。”reborn却没有赞同,“作为情报人员,你有你的作战方式,但对纲吉来说,这就是他必须经历的事。”   如果是沙罗的话,应该会把六道骸的所在地告知复仇者,然后尽力拖时间吧。   “他看上去和之前很不一样。”沙罗说着,突然拿着小刀划了自己的胳膊一刀,她冲着六道骸的方向冷笑,“你还是别想着占据我的身体了。”鲜血淋漓,但是疼痛也让沙罗保持了清醒。   “你是,出现在织田先生家的姐姐!”在死气之炎燃烧的状态下,他的记忆力仿佛也有很大增益,他饱含歉意地看了沙罗一眼,就又进入了战斗中。   “我和他似乎不熟悉,”沙罗挑眉,“但是……”   “这就是泽田纲吉啊,”跳到了沙罗的肩膀上,reborn心情颇好的样子,“继承了彭格列血脉的人。”   战斗结束了,而六道骸也如同沙罗预料中一样被复仇者拖走,沙罗看着双目紧闭的少年脸色苍白,忽然想起了五年前火光中的男孩。   他捂着右眼,血液在脸上凝固成深褐色,虽然在笑,但更多的像是在哭。   说到底,他们都还是孩子。   “那个……森下小姐,”已经从抱怨弹的效果中脱离的少年恢复了兔子一样的眼,“reborn说你的名字是森下沙罗,我……”   “你该叫我君度,或者西西里的情报商。”沙罗扬起一个笑容,“彭格列十代目。”   “不是!”他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我想说的是,你是不是很难过……”可惜,他的胆子消散地太快了些。   “我能感觉到到,你心里,一直在哭。” 第40章   她在哭吗?和波本会和时, 沙罗依旧在思考这个问题。   有些事就是在没有点明时,大家都可以装作视而不见,但当有人说了出来, 就会显得突兀而无法忽视。   可是明明自己一滴眼泪都没有啊, 在波本的副驾驶上, 沙罗用指腹擦了擦眼角, 没有任何湿润的痕迹,但偏偏她又觉得那个少年说的该死地正确。   像是突然被戳中了隐秘的心事, 她甚至有股恼怒在心底泛滥了一下,但很快被迷茫取代。   也许……她是伤心的,她才想过要不要除掉小时候熟悉的玩伴哥哥, 一点犹豫也没有的设想了几个方案, 曾经那个喜欢看书听故事的女孩儿似乎已经消失不见。   她在组织里学会了如何一点点把内心变得坚硬。   车内突然传出了悠扬的音乐声——是波本打开了唱片。   “感觉你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听听音乐的话会好很多吧。”他开车的速度也随之减慢, 似乎在照顾有些低落的沙罗。   外面又下起了雨,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上,和低调的蓝调爵士形成和谐的韵律。   沙罗听说过,人们会喜欢听雨声,在雨声的陪伴下变得宁静,是因为古代的人们只有在雨天不会被野兽袭击,所以在基因里留下了喜欢雨声的遗传。   姑且不论这个论调是否正确,她不可否认的是此刻的心情确实在音乐和雨声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了下来,那种迷茫与错愕交织的不适也在消退。   她打开了一点车窗,风夹杂着雨点吹入,“希望你不介意车内被打湿一点。”她看着窗外的风景说。   “请便。”波本也并不在意,来自外部的风让车内凝滞的空气流动了一点,不再那么憋闷, “但也小心不要感冒了。”   “你简直比我姐还要啰嗦。”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打湿了些许,很快结成一缕一缕的,沙罗抹了一把脸,但依旧没有关上窗。   波本轻笑出声,“如果这能让你好受一点的话。”   “不,只会让我觉得麻烦。”   “但这是不是说明我在你心里的分量和你的姐姐一样了?”虽知道是不自量力,但出于某种隐蔽的心理,波本还是不带希望地问了一句,话里带着未散的笑意。   沙罗挑了挑眉,刚想回答你在做什么美梦,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是宫野明美。   话还真是不能乱说啊,这不是,某位正主就来了。   沙罗下意识地先把车窗拉上,好像真的有个宫野明美在这里对她说教一样,而波本也适时地将音乐调到不会影响通话的程度。   铃声响了一遍,第二遍的时候沙罗才接起。   她其实并不希望在波本面前暴露宫野明美的存在,还有志保,身为公安的他也许会把这两姐妹当做情报汇报上去。   而且沙罗没有忘记他和宫野爱莲娜相识的过往,这意味着波本很可能调查出宫野姐妹的真实身份。   沙罗是知道宫野明美想带着妹妹脱离组织的愿望的,她甚至知道明美很想把她也拉出这个旋涡,但是……   在心底说了一声抱歉,沙罗才开口,“莫西莫西,这里是森下沙罗,有什么事吗。”她语调轻松欢快,仿佛刚刚度假归来。   “你每次和姐姐打电话都是这种恶心的口气吗。”出乎意料地,对面不是宫野明美,而是宫野志保。   也就是雪莉。   “啊,是雪莉啊,”沙罗咳嗽了两声,恢复了平常的声线,“只是让姐姐对我放心一点而已。”   “没错,毕竟你总是乱来。”志保毫不留情。   沙罗注意到波本的目光,看来他果然对其他的代号成员很感兴趣,但是她也立刻瞪了他一眼,“好好开你的车,波本。”   “好吧。”他状似无所谓的耸肩。   “你那里还有其他成员?波本,没听过的代号。”   “是新成员,你应该还没见过。”从小在组织长大有一个好处,就是见过的人足够多,一般成员可不会像沙罗、志保这样见到许多的“同伴”。   相较而言,作为满世界飞的行动组成员,沙罗见过的人又要比整天在实验室的志保多一点。   “不过也没什么见面的必要,是个很麻烦的男人。”沙罗毫不在意地在本人面前说坏话,“可能也就一张脸能看看了。”   “最近得到代号的新成员还挺多的。”知道诸星大也拿到了黑麦代号,志保这样说道,“既然你那里还有别人,那事情就待会再说吧。”   “行,回头我直接打给你。”沙罗挂断了电话。   “也许我该庆幸一下你至少没有否定我的脸?”波本转弯的时候,看着后视镜有些无奈地说,“不过我还得辩解一句。”   他看着沙罗,“我的身材也很棒,你知道的。”他意有所指。   沙罗扯了扯嘴角,“琴酒身材也很棒,”小时候见过对方给伤口上药的她这样回答,“不过……”她笑了笑,“毕竟好看的腹肌千篇一律。”她委婉地表达了自己不会被一点□□迷倒。   跟着贝尔摩德在好莱坞时,她也算看尽极品了,尤其是有些贝尔摩德的猎物。   老实说,贝尔摩德的品味是真的很不错,无论男女。   “好吧,看来我有够失败的,”波本也不遗憾,“不过,刚才的是你姐姐吗,还是某个组织里的同伴?”   “你没有听到吗,是代号雪莉的家伙,一个有些臭屁的小鬼。”沙罗不当着志保的面,也是敢编排两句的,“不过她的才能对组织很重要,”她的语气严肃了起来,“你可别打什么奇怪的主意。”   “哈哈,我是那种人吗。”   “你都是组织里的人了,我可是知道这世上有那么一种人,对年纪小的孩子特别感兴趣,”沙罗漫不经心地扯开话题,“比如那个港口Mafia的首领,就喜欢这种类型。”   “他连异能都是一个金发的小女孩。”沙罗不介意卖点森鸥外的情报。   波本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还有这种事?”   “货真价实哦。”曾经也是萝莉的沙罗努嘴。   “所以,志保你要回美国了?”回到安全屋,用探测仪找了几圈才安心地倒在床上,沙罗拨通了电话,“我以为你会留在日本。”   “回到日本只是为了取一些爸爸妈妈留下的资料,”志保那边不时传来电子仪器的嘟嘟声,“现在资料也拿到了,还是回美国那里的实验室比较方便。”   “好吧,”沙罗揪了一个枕头抱在怀里,“我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去哪里呢,也许我会想办法去美国陪陪你的。”   “谁要你过来陪我啊!真是的,你好好活着别让姐姐每次都提心吊胆就算帮大忙了。”每次志保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沙罗都可以直接把话过滤成谢谢你或者我很开心。   “你还记得黑麦吗?”对面平复了一点心情,又开口询问。   “当然,”沙罗翻身而起,“怎么,那个家伙终于和明美姐分手了吗!”   “不是的,”志保的声音有点犹豫,“你上次不也说过他怪怪的吗,我听说你和他一起出了个任务,感觉怎么样?”   沙罗稍微回忆了下,“他的狙.击技术很好,绝不是普通人能练出来的水准,很可能还在琴酒之上。”   “如果仅仅从组织的角度评价,我会很欢迎他的加入,但是从明美姐出发……”沙罗突然说不出话来,如果从宫野明美的角度?   明美最近都很开心,说是她进入组织之后最开心的时光也不为过,毕竟父母双亡,两个妹妹又都不省心,沙罗和志保在组织里的地位越高,明美只会越担心。   对她来说,诸星大加入组织,得到代号的话,也是多了一个人能帮她照看一下妹妹们吧,这也算,作为姐姐的一点私心?   即使是在横滨那样紧张的任务里,黑麦也会等她到深夜,只为完成明美的一句嘱托……也可能不是一句,从男友方面来说堪称完美,毕竟沙罗只是一个和他不熟的女友的妹妹。   还不是亲妹妹,并且对他态度也很糟糕。   至少就目前来说,黑麦对明美来说确实是个合格的男友。   “到现在为止没什么问题。”沙罗只能这么说。   无论如何,哪怕只是短暂的虚假也好,她希望明美开心一点,反正黑麦已经以她男朋友的身份加入了组织,无论分不分手都脱不了干系。   如果出问题的话,她会亲手解决他的。   此时的沙罗还是这么想的。   “那就好。”志保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徒留沙罗在床上沉思,“那再见。”   “再见。”沙罗这时也见到了邮箱里出现的一份新邮件。   这意味着新的任务。   她点开了邮件,好吧,意大利,不出所料。   而且是非常紧急的任务,“time is money.”沙罗知道这是谁的口头禅,一旦朗姆这样要求,就意味着急性子的他容不得半点耽搁,否则这位老人很可能直接杀上门来。   组织有时候就像闻到血腥味的豺狼,哪里有混乱就想着悄无声息地去参上一脚。   事实上,意大利各个家族鱼龙混杂,组织监管力度并不大,在那里,沙罗反而更能施展拳脚,她也提前通知了虹村形兆,让他提前前去意大利。   在并盛的任务才是猝不及防,毕竟在那之前没人想到彭格列十代目会在日本出生,日本长大,甚至还是个被封印了能力的废柴。   缩了缩脖子,沙罗突然意识到这样的话……她给瓦利亚的情报岂不是有所遗漏?算了,反正Xanxus应该还冻在冰块里,其他人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   他们也不会把这种事大肆宣扬,所以西西里的情报小姐还是完美的。   没有收拾什么东西,沙罗拿着信用卡和一点随身物品就打算上路了。   在意大利什么都能买到,甚至一些武器可能比在日本的还要精良,就是希望皮斯科别唠叨她乱花钱了,再桀骜不驯的成员遇到德高望重的老爷子也是要退让几分的。   虽然沙罗认为对方只是在仗着身份敲打她,毕竟他从来没说过贝尔摩德和琴酒不是么。   为此沙罗不得不把在日本的事都搁置下来,包括那个苏格兰,她特意让博多的情报屋把网上和自己有关的照片全部删除——感谢现在的读者们,他们只要有一张代表作者的二次元头像的很满足,事实上沙罗也没有真正地出现在大众面前过,用的理由就是更希望大家关注作品。   但作为大明星克里斯的“私生女”她总会被一些捕风捉影的狗仔拍到些什么,他们有时候比最难缠的特工还无所不至。   她也很确定波本手里没有自己的照片,而女大十八变,她已经和幼时很不一样,希望诸伏景光不要那么快地想起她吧,否则她一定会很为难的。   但沙罗没想到的是,这次出国,等她再回到日本,已经是一年之后。   她在这一年里做了很多,包括和“热情”的老板达成某些协议,又去美国参与了几个项目的研制,签了保密协定在实验室似的地方关了很久,也顺便见了见志保,但双方都很忙,连一杯咖啡的时间都没有就要各奔东西。   还写了一本新书,她的吸血鬼少女看板娘终于诞生了,感觉她的编辑要比她本人更加激动,不过听说可以真人化之后,沙罗第一时间要求了圣边琉璃来出演这个角色。   为此她还和折原临也进行了一场久违的谈话,令她惊喜的是在这一年里折原临也竟然被人捅了一刀。   想到这家伙孤苦伶仃地躺在病床上,没有一个人愿意来看他,沙罗就不禁开心地笑出了声。   “不过只有沙罗酱没有在五句话以内挂掉我的电话呢,看来沙罗酱和我一样无聊。”不过这句话让沙罗彻底收敛了笑意。   她是无所谓有没有朋友的啦,毕竟她的工作性质就注定很难交付真心,不过被和折原临也相提并论还是让沙罗一阵反胃。   “那倒不是,毕竟我还是很忙的,只是抽空来笑话你两声而已。”   “那沙罗酱要不要抽空来日本吃个火锅啊,我听说有家店很不错哦。”   “火锅是很容易下毒的一种食用方式。”沙罗好心提醒道,“你觉得我会和你一起吃这种开放式的美食吗?”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不管怎么说今天还是乐子大于郁闷了。   这一年里,组织里的黑麦、波本、苏格兰也都节节高升,她偶尔和明美姐的通话中就能感受到,她对“阿大”既自豪又担忧的情绪。   不过听得出来,黑麦对待自己的姐姐很有一套,比自己会哄多了。   波本经常会给她发些消息,都是没什么营养的“最近还好吗?”这样的寒暄,沙罗会看心情回一些,但谨慎地没有提及苏格兰的事。   反而是漫改的合作人,岸边露伴对于自己一直在国外的事耿耿于怀,声称自己不在的话,他就要在漫画里魔改结局。   沙罗知道他对自己最后几乎大团圆的结局一直很不满,不过读者就喜欢这些不是么,她又不是喜欢搞团灭结局的暗黑少年漫作家。   美好的结局寄托了一点她的妄想也说不定,只是现实总是没有小说中那么如意。   她这次回到日本,是为了解决苏格兰的。   苏格兰疑似卧底。   这是她收到的情报,因为苏格兰还算一枚好用的棋子,所以组织派沙罗这个最强的情报专家回来做最终鉴定。   只不过沙罗早就知道对方是公安卧底罢了。   她已经成功了,现在组织里对她的情报信任到了一种说一不二的程度,有关她的神棍说法也蒸蒸日上,底层惧怕她的无所不知,高层一边利用一边防备她,“君度”已经无可替代,但也同样如高空走钢丝,她一旦踏错就万劫不复。   知道了太多的人总是死得很快,如果不是她一直在各方保持微妙的平衡的话,已经死了无数次,沙罗苦笑一声,可能她该提前准备一下后事。   也许琴酒的狙.击枪或者炸药已经准备就绪,只等沙罗一声确定就会像杀死其他卧底一样将对方抹消。   装作在看书的样子,沙罗翻阅着“公式书”,她能看到不少有代号的成员往日本聚集,看来接到任务的不止她一个,大家都希望能抢下这份功劳。   可惜了,沙罗面无表情地翻开属于“诸伏景光”的那一页,自带前情提要的她已经掌握了一切。   不出意外的话,今夜就能动手。   月黑,风高。   沙罗套上及膝百褶裙,把大腿部的枪套掩盖住,拉链顺着腿侧一路上滑,最后停在了防弹衣的下摆,机车马甲就套在防弹衣外面,利落的款式让沙罗很满意,鸭舌帽的帽檐压到最低,她无声无息地在目的地埋伏。   按照公式书上显示的,目前对“苏格兰”最关注的就是波本和黑麦,而这两人也是最有希望找上苏格兰的。   琴酒既然把事情通知了她,就意味着这件事交给了君度,他已经不太插手了。   贝尔摩德最近在美国的戏剧团,她必须让克里斯的身份活跃起来才行。   嚼了嚼飞机上拿到的口香糖,沙罗吹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泡泡来,看起来天助她也,用脚指头都知道波本一定是要拦住苏格兰,然后两个公安里的好友相互包庇,但黑麦……就不一定了。   沙罗想到自己在美国拿到的一点资料,眼神深沉了起来,她依旧无法解锁诸星大的情报页,但已经有了一点头绪。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了。   在水箱背后,沙罗早早把枪上膛,眼眸低垂,等待自己出场的时机。   今天没有月光,顶楼的风也很大,飒飒地吹响了她的裙摆和地上的塑料袋,嘴里的口香糖已经没有甜味,像是一块发硬的橡胶,铁架构成的楼梯在吱呀作响,唯一的灯泡底部已经积满了黑色的虫尸,但仍有不死心的蜢虫飞蛾扑火一般前赴后继。   而沙罗所在的地方,就是整个楼顶最黑最深的阴影处,她整个人都如同融进了这影子里一般,如果说向往光明是生物的本能,那总有一些人,只有在黑暗里才能寻得片刻的宁静了。   这样的宁静被急促的脚步打破,脚步声比心脏跳动地还要剧烈,沙罗能感受到一股酸麻顺着后颈一路流向全身,仿佛在昭示着她不断飙升的肾上腺素,可她的呼吸却愈发平静,缓和到近乎不存在的地步。   有人来了。   沙罗没有探出头去观察,而是打开了“公式书”,伴随着字迹散发出的微弱白光,她能看到苏格兰在朝着这里快速移动,下一秒,和破门声同时出现的,是公式书上更新的动态——   “在黑麦的追杀下,苏格兰来到了楼顶,他此刻自知已经无路可退,打算自我了断。”   沙罗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来,而是继续静观默察,手指已经准备移向扳机。   她在等,等黑麦的动作,等自己的猜想被验证。   “我是FBI的卧底,原名是赤井秀一。”   “我现在放走你不难,但是那个‘君度’已经要从美国回来,如果是她来调查的话,恐怕不只是你,所有来自日本公安的卧底都会被一网打尽。”   ……   沙罗看着属于“诸星大”的那一页上开始自动填写起新的情报来,她的能力再一次加强后,已经不需要她亲自用笔填写情报,“赤井秀一”这个名字越过了“诸星大”,散发出闪亮的红光,这意味着——   “谁在那里!”还没看完属于赤井秀一的情报,沙罗就被发现了。   比起她走出来的动作更快的是一声枪响!   诸伏景光愣愣地看向被打飞的枪,他在刚才试图在赤井秀一注意力转移的一瞬间扣下扳机但是!对方动作更快!像是已经预知到了自己会开枪自.杀一样,没等他动作就发射了子弹。   “君度。”来不及查看苏格兰的情况,赤井秀一对着出现的少女摆出了防备的架势。   她知道了自己的卧底身份!   楼下又出现了新的脚步声,他心底凉了一小截,君度看起来早就埋伏于此,所以刚才他和苏格兰的对话应该都被对方听去,而她又是组织内第一流的情报专家,从蛛丝马迹中就能推断出许多的真相。   他要做好最糟的准备。   前来的人绝对是组织里的人,而且很可能是君度叫来的帮手。   余光瞟到的一抹浅色更是验证了赤井的猜想,来人正是曾和君度一起完成好几个大任务的波本。   赤井眼睛微眯,依旧站得笔挺,长发被风吹起,只是左脚错前一小步,这是随时可以发动战斗的信号。   波本焦急如焚地推开门,原本以为赶不上的他见到景光依旧在原地好好的,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大半,而接下来……就是如何解决那里的黑麦,和——   君度?!她居然已经从美国回来了,并且这么精准地出现在这里。   他也下意识地防备起来,他可是很清楚,君度在组织里是多被信任,哪怕是最多疑的琴酒,也对她的情报没有一丝怀疑。   相应的,他也不会低估君度对组织的忠诚心。   “看来人终于来齐了。”看向气喘吁吁的波本,沙罗合上了“公式书”,“组织里的……叛徒们。”   看着在场的人都有些发愣的样子,沙罗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要论武力值的话,她当然不是在场任何一个男人的对手,毕竟就算是觉醒了替身能力的她,也不是战斗的料子。   不过沙罗刚才的一枪非常巧妙,在天台边缘的苏格兰手里的枪一下子被打飞,从高处直接掉落,这也就意味着在场的人当中,只有沙罗有枪,这会是一个很大的优势。   但学过格斗的沙罗也知道,只要被近身,眼前几人有无数种方法缴械,但好在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彼此之间的关系,除了一直在地上的苏格兰之外,波本和黑麦都在彼此戒备着。   “叛徒,们?”赤井第一个开口,“我没有弄错的话,现场应该都是有代号的成员吧。”   “唔,理论上这么讲也没错。”沙罗冷眼看着波本前往苏格兰身旁,戒备地看着她和赤井。   “可是苏格兰已经确定是公安的卧底了,我亲自确定的。”沙罗微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她右手一直紧紧握着枪,左手把公式书收进了怀里。   在不知不觉中,她和赤井之间的距离已经被拉近了,沙罗居然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进了对方的攻击距离。   该死,这大概是太久没有和琴酒这样身材高大的男子对打的缘故,她准备往后跳,但这里偏偏是天台!   侧身,躲过了赤井对着她手里“公式书”的攻击,看来对方也意识到这是记录着沙罗情报的重要道具,可惜和他人高腿长一样,沙罗偏娇小的身躯也更加灵活,近乎惊险地从他胳膊底下穿过,她很快找到了一个和在场几人三足鼎立的位置,恰好是那盏半亮不亮的灯泡旁。   “不用这么心急,”沙罗摇了摇手机,“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们是卧底的事实就会被发给琴酒。”   “你明白这是什么后果,对吧,FBI卧底赤井秀一,”她转过头,看向搀扶着苏格兰的波本,“还有你,波本,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这个样子。”   “日本公安的卧底,波本,苏格兰。”她冷冷地哼出声。   苏格兰已经受伤,他吃痛地捂着肚子,显然内脏或者肋骨也有损伤,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努力睁大了眼睛,看向君度。   那个传闻中无比可怕的女孩。   被叫破了身份,苏格兰反而平静了下来,左右零已经被他连累,现场还有一个FBI,但敌人似乎只是一个小女孩。   就算沙罗手里有枪,当然她现在已经收起了枪,这大概算一个谈判的信号。   “你打算和我们做交易。”几人当中和沙罗比较熟悉的波本知道她现在想做什么,毕竟他们也算一对默契的搭档。   也许是内心的某种野望,他还是希望,女孩不是那种杀人如麻、冷酷无情的角色,也许她加入组织就是有苦衷的呢?就连波本自己都忍不住为这样幼稚的想法笑出来了。   但他现在根本笑不出声,这样的想法显然只是在绝境下,身体自发为大脑安排的一个安慰性质的美梦而已。   他不如多考虑考虑,自己能付出点什么,逃过一劫好了。   “没错,”沙罗点头,“我是要和你们做一个交易。”   “我能够放走你们,并且继续为你们隐瞒卧底的身份——除了苏格兰。”   波本刚放松下来的身体又紧张起来,“为什么!”他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反而是苏格兰释然地笑笑,看向沙罗,“如果我死了,是不是他们两个的身份就都不会暴露。”   “这取决于我的心情。”“景光!”波本不顾掩饰,严厉地叫了他一声。   “你就没有想过,也许我们三个,不,光是我或者波本就可能先置你于死地,就算你把我们的名单发给琴酒又如何?我们有很长时间用于逃跑。”而黑麦则这样说,“而且,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君度。”   “是明美姐给你灌输的奇怪观念吗,不过我可要提醒你,我从没在明美姐面前说过什么,”沙罗嗤笑一声,“对了,我还没和你算明美姐的帐,不过这个可以稍后再提。”   “你先把交易的内容说说吧。”波本却是很焦急,景光的情况不算好,他需要治疗,“但杀死苏格兰是绝对不可能的。”   “假死就行,”沙罗避过一只小飞虫,“我会和上面报告,就说苏格兰尸骨无存。”   “上面的人会相信吗?”黑麦怀疑。   “我又不是卧底,不用考虑这么多。”沙罗呛声,“然后,我要你们做的事情是——”   现场一时寂静了下来,几人都有些紧张地看向灯光下的少女。   一年未见,少女的容貌没什么大的变化,即使在做一件残酷的事,也不会妨碍她看上去既无辜又纯良的外貌,这大概也是某种遗传吧。   稍稍恢复了一点体力的诸伏景光感到非常、非常地熟悉,到底谁有过这样独特的气质呢?   “保护我的弟弟,飞鸟阳太。”她递出了一张照片,上面显然是近期拍摄的,从一张集体照上截取的人像,却难得比较清晰,小男孩儿一头火红的发格外醒目。   “等等,你是——唔!”过于激动扯到了伤口,苏格兰震惊地睁大了眼,话说出口又吞了回去,“……你怎么会在组织里!”   “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沙罗撇过脸,“或者我该叫你,景光哥哥?”   “什么?”要论惊愕,此刻受到最大冲击的反而是波本,“等等,哥哥?不是,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他询问身旁的景光。   “咳咳,我们不是亲兄妹,那时候,”景光揣摩着用词,“君度,她是熟人家托管在我寄宿家庭里的女孩,不太喜欢出门,所以一般都待在房间里。”   “我不知为什么也想瞒着你们这件事,抱歉啊,零。”他有些歉意地笑了笑。   家里有一个天使一样的妹妹,谁会把她带去和外面的臭小子一起玩啊?万一磕着碰着了怎么办。   他瞄了一眼此刻的沙罗,心就沉了下去,而现在,她又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吃过多少苦呢。   带上幼时的滤镜,景光心中的君度一下子剥离了组织里的身份,反而让他格外不好受起来。   虽然这个“妹妹”,现在正在用他们的卧底身份威胁三个比她强壮得多的男人。   “这完全没有问题,FBI有证人计划,如果你弟弟愿意的话,可以改换身份到美国去生活,”赤井把话题拉回了正轨,“不过你就这么把弱点暴露出来,没问题吗?”   “我当然做好了准备,如果你们打算利用阳太的话,我保证,”沙罗声线压得很低,“不光是你们,CIA、MI6、CSIS……各国都有卧底的情报人员。”她往前跨一步,半张脸脱离了灯光的范围,“如果他们一起暴露的话,会怎么样呢?”   “你这是在引火烧身!”就算是赤井,也不禁为沙罗的疯狂悚然,这同样意味着对方的情报能力高超到无解的地步,如果她真的掌握了所有国家的卧底名单的话。   但相应的,知道这么多的沙罗也会被所有的情报机构盯上,一旦被抓住,要么是被关进审讯室被迫吐出所有情报,要么就地处决。   “这是件很危险的事。”苏格兰也不赞同地看向沙罗。   “如果我们同意了,你能把各国的卧底名单交给公安吗。”只有波本,此刻还能和沙罗讨价还价。   “也许以后会,但要看是什么条件了。”沙罗耸肩,她看向赤井,“不过,我不会同意证人计划的!”   她斩钉截铁地说,“我要的,是我的弟弟能够以自己的身份,活在任何一个地方,无论是日本、欧洲还是美国,他没有参与过任何事,本就不该因此受到限制。”   她呼出一口气,“他也从不知道我就是他姐姐,包括见面也没有。”   景光皱了皱眉,看向发丝漆黑如墨的少女,她的瞳孔和多年前一样是纯净的紫罗兰色,但是他知道,以前她也拥有一头明亮的酒红色长发,非常地惹人注目。   也是看到“弟弟”的照片,他才能终于把这个少女和记忆里的女孩联系起来。   他们为什么会姐弟分离?稍微想想就知道这肯定和组织有关,奈何他那时候并没有打探玩伴家庭的习惯,所以此刻几乎一无所知。   但他却清楚一件事——君度的本名,并非森下沙罗,想来飞鸟阳太也是她弟弟现在的假名。   也许就是为了不让人把红发联系起来,君度才要把头发染成漆黑,她……在以姐姐的方法保护弟弟。   而沙罗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朝官方求助也是有原因的——阳太到了入学的年纪,这意味着当年母亲为他选择的福利院不能再庇护他,他会接触到更多的人,而暴露的风险也与日俱增,尤其在她成为组织大红人的当下,组织急需一个能掌握她的把柄,就像宫野明美之于雪莉。   “还有一件事,”沙罗抬眸,“也许我相信降谷零、赤井秀一、诸伏景光,哪怕是相信波本、黑麦和苏格兰,”因为他们三人都有把柄在她手上,“但我并不相信FBI和日本公安,你们能理解吗?”   “你的意思是……”波本诧异,语气也随之低了下去。   “嘘。”沙罗竖起一根手指,“这只是一点附赠的礼物。”   等躺上了警方医院的病床时,诸伏景光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居然……活下来了?   而且还见到了幼时的妹妹,虽然对方现在成了邪恶组织的高层,但看上去应该是有苦衷的,他望向病床旁的零。   他看起来比他还高兴的样子,不管是为他的命还是……君度?   “你先好好休息吧,景光。”降谷零在吩咐了风见一大堆事情后,就单手拎着外套要出去了,他们之间已经无需那些感人肺腑,继续做好公安的工作才是他们彼此之间的默契。   “好的,”等风见领了任务,焦头烂额地跑出去后,景光突然叫住了降谷零,“零。”   他说,“君度真正的名字不是森下沙罗,而是……由里。”他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我不记得更多的事了。”   毕竟那时候他也只是个孩子,孩子之间都是各种昵称或是名字,他只记得自己总是叫她“由里妹妹”了。   “这可真是个难题啊,”降谷零却笑了起来,“你知道东京大街上有多少由里么。”   “不知道,不过对我来说由里妹妹就只有那么一个。”景光也笑了,不过他很快认真了起来,“我希望由里能够脱离组织,过上正常人的生活……零。”   “这就是我们公安的义务啊。”   降谷零走出了病房,他现在是安室透了,他越过一道道大门,就像披上一层层马甲,等融入夜色之中,他就是波本了。   而对景光来说,安静的病房,也让他能够更好地挖掘记忆中的细节。   能动的手放到眼皮之上,他摸到了自己留的胡渣,“不知道由里现在会不会觉得我太老了……我还真是,”他喃喃自语道,“一个失败的卧底。” 第41章   由里是个很乖巧的女孩子, 至少所有大人都是这么说的,包括景光寄宿家庭的阿姨。   “由里酱是个女孩子,等她来了之后景光不能欺负她哦。”   景光点了点头, “我肯定不会欺负妹妹的。”   于是在某个清晨, 一辆轿车停在了景光寄宿家庭的门外。   他还很清晰地记得那是一辆看上去就很高级的黑色轿车, 先下车的是一位戴着眼镜的西装男子, 他看上去年纪已经不小了,双鬓微霜, 但走路步履沉稳,转到后车门处拉开车门,“由里小姐, 已经到了。”   趴在窗户上的景光情不自禁地把脸又往前贴了贴, 他的房间在二楼,只能看到女孩子探出一只圆头小皮鞋, 然后是一个酒红色的脑袋,发顶一个小小的旋,还扎了低低的马尾。   “是红色的头发呢。”景光一下子就想到了他在东京交到的好朋友,零。   他也是很罕见的浅金色头发,听说零是混血,那这位由里妹妹也是混血吗,那没准他还能带由里妹妹去见见零。   但是那个红色的脑袋很快被男子撑起的伞挡住了,景光有些遗憾地从窗户处移开,紧接着就听到了楼下的门铃响声,还有阿姨急急忙忙的脚步。   “呀,居然是您亲自送过来。”   “没什么,臭小子自己带着老婆跑到国外去,我这个老人可不得多花点心思。”男子推了推眼镜, “我还得回公司去,由里小姐就拜托你了。”   “包在我身上。”   然后是关门声和阿姨哄着新来的女孩往屋内走的声音。   景光终于听到阿姨喊道自己的名字,准备多时的他立刻往楼下冲去,又马上收敛了步伐,回想了一下兄长的样子,他咳嗽两声,才缓缓走出来。   “由里酱,这是我们家的景光,你可以叫他景光哥哥哦。”会□□的阿姨是个很和善的女子,她身上天然地带着一股让孩子亲近的味道。   女孩子终于抬起了头,景光这才看到了她的正脸。   好小一只——即使景光自己还是个孩子,他也能感觉到这个妹妹十分的娇小,手也短,腿也短,脸蛋圆嘟嘟的,表情却有些严肃,看起来有种反差的可爱感,也许是混血的原因吧,她的眼睛也很大,而且是特别好看的紫色,脑门上一缕红色的卷毛随着空气流动微微晃了晃,她一张口,就露出米粒大的雪白乳牙来。   “景光哥哥。”无论她多么正经的声线,被小孩奶声奶气的感觉一中和,就显得分外稚气。   景光忽然就不想把她带去给零看了。   “你好,”他蹲下身和她招手,“由里妹妹。”   阿姨对此很是喜闻乐见的样子,“景光,由里酱的身体比较弱,不能晒太久的阳光,你要多多照顾由里酱啊。”   “好的!”景光看了一眼由里白到发光的皮肤,郑重地点了点头,感觉只要晒到一点阳光,这个妹妹就会像雪娃娃一样化开。   “那你们两个一起去玩吧,我要准备午餐了哦,”阿姨穿上围裙,“由里酱有什么喜欢吃的吗?”   “我都可以。”她已经不再绷着脸了,听到吃的,由里有些心动地眨巴着眼睛。   “阿姨的手艺很好哦。”景光悄悄在由里耳边说道,见女孩子转过头来,他还比了一个拇指。   他把由里带到了房间里,为她搬了一个小马扎。   穿着红色小洋裙的女孩就这么乖乖坐在上面,自己把裙摆拢了拢,然后仰头看向景光。   “嗯……你想玩些什么吗?”景光一时之间也犯了难,他还没和比自己小的孩子接触过呢,更何况是和皮实的男孩子完全相反的,瓷娃娃一样的小女孩儿。   难道带着她去上树捉蝉?他看着那一身裙子就觉得不大妙的样子,而且由里还不能晒太阳。   她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眼珠子里像是盛了一汪没有波澜的水。   “你要不要玩翻花绳?”思索良久,景光终于找到一个印象中女孩子喜欢的游戏。   他随便找了一根绳子,对着由里演示,“可以这样……然后这样,这样……看,完成了。”   每个地区的翻花绳都是不一样的,景光会的是长野县的玩法,东京这样的大城市,应该会有不同花样吧?   他这么想着,把绳子递给了由里,“试试看?”他小声说道,深怕惊扰了一言不发的她,“如果有哪里不会的话,可以问我哦,我随时可以再来一次。”   由里接过了绳子,景光看着她有些艰难地用小短手把绳子盘到手指上,第一步完成后就停顿了下来。   “接下来……”他正打算出声,却发现由里抿紧了唇,很快地翻起了花绳,动作和他刚才做的分毫不差!就连他悄悄掩盖过去的一个小失误都完美地复刻下来。   “哇……由里妹妹好厉害,”他感叹道,“居然看一遍就会了。”   “我只是,记下来了。”由里开口,说出了自进房间来的第一句话,她把翻好的花绳举起,透过缠绕的绳子,能看到景光蓝色的凤眼。   和由里还是圆圆的眼睛很不一样,“眼睛,好看。”她对景光露出了笑容。   景光愣愣地摸上自己这双和兄长极为相似的眼,也笑了出来,“你的眼睛也很好看。”他由衷地说,伸手接过了由里手上的花绳,“要不要看其他方式?”   由里学得实在太快了,当年他从女生们那里偷师的一点翻花绳技巧很快就被榨干,到后面,由里已经能很流畅地翻出各种花绳来。   而且由里很快就无聊了,景光敏锐地察觉了这一点,他又为难了起来。   “想看书,”再一次把花绳翻完一个流程,由里第一次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可以吗?”   “啊可以可以!”于是已经有些坐不住的景光立刻起身,跑到书架前,却发现自己没有什么特别的课外书……等等,他突然发现了一本《二年级A班的孔明同学》。   “你看这本书怎么样?”他抽出小说,又跑回由里面前,“这写的是我兄长的故事哦!”   很幸运地,由里看起来很喜欢这本小说,一边看,还要一边朝着景光提问,偶尔问道连景光都不清楚的东西,他就不得不满头大汗地胡编乱造一番,把自己的哥哥吹得天上有地下无。   毕竟是自己的哥哥嘛,景光自豪地想,而且他也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哥哥的。   一下子脱离了“弟弟”这个身份的男孩子,总会有点自顾自的想法。   “景光,景光?”零叫了好几声,才把伙伴的注意力召唤回来,“怎么回事,你最近有些魂不守舍的。”   不,他只是多了一个妹妹而已,景光咳嗽了一下,“没什么,可能快开学了吧。”   由里不能出门,每当他在外面玩的时候,就不免多出一点愧疚来,心想在屋子里的由里会不会觉得无聊?   可是由里好像更喜欢在室内看书的样子,每次他回家都能看到由里在他房间的窗户前手里拿着各式的书,有时候甚至书比她的脑袋还要大一点,于是他就能看到一个埋在书本的小红毛。   当然,由里最喜欢的还是那本《二年级A班的孔明同学》,她几乎每天都要看一遍,还用那双紫水晶一样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他——希望他能打电话给高明兄长。   好吧,景光每一次都对着这样的眼神节节败退,不过兄长很忙,他也不敢总是去打扰他。   而且每当他打通了兄长的电话,让由里也来说两句的时候,她就会摇着头,一步□□地跑走,却还从墙角露出半张脸蛋来,竖起耳朵听他和兄长的对话。   “由里妹妹,你这样是不行的。”牵着由里的手在小路上走着,景光语重心长地对她说,“想要什么都要说出来,不然高明哥哥也不会知道你的想法。”   可由里只是晃了晃他的手,撇过了脸。   这算是在撒娇吗,景光心想,不过没办法,谁叫他是哥哥呢。   把由里交给来接人的司机,或者女仆,他在原地看着那辆高档的小轿车消失在路上,一次又一次。   直到某一天,由里就没有再来过了。   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景光也不清楚,可能是开学之后,或者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小孩的忘性总是大的,他们总有那么那么多新的东西要去记住要去体验,很快就有别的什么占据了他的记忆。   也许偶尔在看到书桌上那本《二年A班的孔明同学》时他还会记起曾经有一个很喜欢这本书的妹妹,但已经连面目都模糊了起来,脑海里只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红发身影,带着有些脆弱的气质。   直到今天记忆被重新唤起,景光听着滴答的输液声,怎么也想不到曾今乖巧安静的妹妹居然成了传言中无所不知的“君度”。   她现在长高了很多,看上去甚至有点坏女孩的感觉,和她那张脸很不相配,景光想起穿着机车夹克的少女,有些无奈地想。   他的卧底任务毫无疑问是失败了的,但是……他默念了一句飞鸟阳太的名字,他已经有了新的调查方向。 第42章   “薇菈!!!你这家伙, 是又逃到日本去了吗!!!”   很有先见之明地提前把手机从耳边拉远,沙罗还是被对面极具穿透性的声音震了一震,能发出这种音量的,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瓦利亚的斯夸罗, 当代Mafia世界的“剑帝”。   “什么叫做逃到日本, 我本来就是日本人啊, 回来有什么奇怪的。”掏了掏耳朵,沙罗翻开公式书回答道。   “哈?Xanxus刚出来你就从意大利跑到了美国, 难道不是心虚了吗!”斯夸罗的声音依旧没有收敛,“不过你的消息来源还真是灵通啊,要知道除了彭格列内部的一部分高层, 可没人知道Xanxus回来了。”   “要我说几次, 这只是意外——是巧合——”沙罗已经翻到了瓦利亚暗杀部队的资料,上面显示斯夸罗也在日本。   “不过这次你可逃不掉了!”果然, “因为我们也来到了日本!”   “这也是巧合哦,嘻嘻嘻。”背景里有轻佻的声音出现,“王子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呢。”   “没错没错,小薇菈我好想你啊~”还有矫揉造作到让人浑身鸡皮疙瘩的人凑近了说话。   “贝尔你让开!”打斗声传来,等斯夸罗重新掌握通讯已经是十秒之后,“现在你又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要来试试吗,西西里的情报商?”   “嘛,”慢吞吞地把公式书往后翻了几页,沙罗淡淡回应,“我也没有拒绝的余地吧。”   “很识相啊哈哈哈哈哈,”即使把声音改成外放, 调到最低,沙罗也觉得鼓膜隐隐作痛,“那两天之后并盛见!”   终于挂断了,沙罗长舒一口气,和斯夸罗说话很累,不仅自己耳朵累,她还为斯夸罗的嗓门累。   看着公式书上崭新的一页,沙罗慢慢把手放上去,于是情报显示了出来——彭格列指环,彭格列家族继承者的证明。   但是现在却被分为了两半,一半在瓦利亚手中,另一半则在……跳马迪诺手中。   所谓公式书,并没有说只有人物才属于公式书要记载的内容吧?   还没放下手中的笔记本,沙罗的手机就又震动了起来──   “泽田家光。”她接起电话。   “你好啊薇菈,”对面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憨实,“听说你回日本了?最近忙不忙啊。”   就像一个长辈和人唠家常似的,沙罗挑眉,“不忙啊,我的boss最近给我放假了。”   “所以接了点私活。”   这一句话简直让对面背着铁锹的男人心脏骤停。   “啊哈哈哈,所谓的私活……不会是巴利安的任务吧?”他小心翼翼地试探。   “嘛……我不会透露客户隐私哦?”沙罗状似无意地说道,“不过你们还有两天时间。”   虽说是两天后见,但沙罗当晚就打包行李前往并盛了。   黑曜乐园。   “你就是库洛姆·骷髅?”沙罗看向一个怯生生的女孩,她穿着黑曜中学的制服,不知为何梳了个和六道骸一样的菠萝头,不过在那家伙头上非常欠揍的发型到了娇娇软软的女孩子身上就显得可爱起来。   “是的,”虽然沙罗已经尽可能柔和,但对方似乎还是很紧张,“请问您是?”   “我叫森下沙罗,或者你叫我薇菈也行,”沙罗朝她眨了眨眼,“不过我更喜欢你叫我沙罗姐,六道骸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说着,沙罗拿出了一根长长的三叉戟。   正是六道骸用过的那根,沙罗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是容易被幻觉影响的类型,那天在黑曜乐园与六道骸接触时,对方用三叉戟指着她,她没有留神胸口处就被戳出一道红点似的小伤口,也是因此那天晚上六道骸才能成功附身沙罗。   但是沙罗没想到在这之后六道骸依旧屡屡出现在她的梦中,基本是朝她索要一些情报,这次居然还要求她帮忙照顾库洛姆。   用几个Mafia重犯的情报和复仇者交换了他的三叉戟,沙罗趁着回日本的机会来看看这位“库洛姆”。   听说是很有天赋的小妹妹,有些怕生。   “……沙罗姐。”但是很乖,库洛姆小心地接过三叉戟,脸上浮起绯红,飞快地抬头瞄了一眼沙罗,就像什么小动物似的。   就连沙罗都要觉得这个女孩过分可爱了,她有些坏心眼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凤梨头,“打招呼的话……可是要这样的哦。”   她侧身,弯腰,一手用曲起的指节捏住她的下巴,在女孩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贴上了她的脸颊。   “啵”一声,库洛姆的耳朵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啊呀,难道六道骸没有和你说过吗,”沙罗勾起笑容,“在意大利,这可是基本礼节哦。”   “骸大人……”她低声重复了一遍,沙罗没有听清,凑上前去,“你在说什么?”   “kufufufu,别趁我不在就欺负我可爱的库洛姆啊,”白雾腾起,刚才害羞可爱的女孩一下子变成了邪气诡谲的少年,“我怎么不知道意大利初次见面有这种礼节?”明明改变了外貌,脸上的唇印却没有被覆盖,沙罗能辨别出自己今天干玫瑰色的口红色号。   “那是因为我和库洛姆一见如故。”沙罗耸肩,往后退了一步。   却被拦住了脚步,六道骸同样用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和沙罗刚才的姿势一模一样。   他另一只手擦了擦脸颊上的红色,却只是把唇印糊了开来,像是被溅到一抹干涸的血迹。   然后他的腰部就被一把手.枪顶住,一低头,沙罗依旧笑意盈盈的。   “骸大人!”“骸大人。”门口突然传来两道惊喜的叫声,是犬和千种,“你这个女人要对骸大人做什么!”犬一瞬间切换了状态,一副要扑上来把沙罗撕碎的样子。   而千种要冷静地多,他推了推眼镜,拦住了犬,“犬,骸大人一定有他自己的考虑。”   “可恶,这个女人在用枪指着骸大人啊!”他完全无视了沙罗也被六道骸捏住下巴的事实。   “kufufu,退下吧,犬。”沙罗和六道骸同时松开了手,两人各自往后一跃,沙罗掀开裙摆的侧面把枪收进了腿环里。   “啊啊啊,不,不知羞耻的女人!”侧面恰好对着犬,少年直接被吓到结巴,却沙罗戏谑地看了一眼,顿时气不过又不敢动手,只能跑到了六道骸身后。   “你还真是……深得千面魔女的真传。”六道骸挑眉,鲜红的一只瞳孔对上沙罗,深不见底。   “别说这些无聊的了,”沙罗双手抱胸,“既然你都来了,就把我跑腿的报酬拿来吧。”   她拿出一张照片,正是诸伏景光,“我要他死亡的录像,要绝对真实。”   “kufufufu,本来还想让库洛姆试试手的,现在不能不亲自出手了呢。”看了一眼照片,六道骸抚唇笑道,“你要什么样的死法?”   最后,沙罗得到了一段诸伏景光身中十枪,最后倒在天台角落死去的录像。   她满意地收起了手机,六道骸在交易时态度还是值得肯定的,所有场景都是有形幻觉铸造,细节处也没有瑕疵。   “好了……”他收起三叉戟的时候似乎有些疲惫,看向沙罗,“既然吻过库洛姆,那你也要拿出其他的报酬来啊。”   沙罗看了一眼他脸上那一团糊开的证据,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和我扯上关系不算什么好事。”   “她已经和我扯上关系了。”白雾腾起,沙罗及时接住了倒下了六道骸,在她怀里渐渐化为了库洛姆的样子。   轻轻拂去库洛姆紧皱的眉头和额角的薄汗,沙罗笑了一声,“辛苦你了。”   “喂喂!”犬还红着脸,“你这女人,放开库洛姆啦!”   千种也跟在他身后,于是沙罗一挑眉,干脆抱着库洛姆,把她放到了沙发上,才转过身,“六道骸应该也吩咐过你们好好照顾库洛姆吧?”   “要,要你管啊!”   “那要记得好好吃饭哦,要是下次六道骸附身到一半饿昏过去可就太好笑了,”沙罗往门外走去,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还有光吃零食可不算吃过饭。”   库洛姆实在太轻了,连她抱起来都毫不费力,这个女孩,有的地方还和她挺像的。   离开黑曜乐园,沙罗在回到酒店的时候就遇上了巴利安的人。   “哎呀,这不是小薇菈嘛~”很不巧的,她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路斯利安,一个翘着兰花指梳莫西干头的男人,“是斯夸罗把你叫过来的吧,他这个人就是心急啦。”   沙罗抬头看了一眼酒店金碧辉煌的大厅,立刻明白了为什么会遇到巴利安。   那边好像还有加百罗涅家族的人在办入住手续,她看到加百罗涅的家徽了。   上次她和波本也是住的这家酒店。   整个并盛,就,没有其他高级的酒店了,沙罗意识到了这个深刻的问题。   “那我这就带你上去见斯夸罗吧~”他摇摆着腰肢,像好姐妹一样攀上沙罗的手臂,“我们走。”   沙罗尝试了一下,却完全无法挣脱一个这样的泰拳高手,只能随着对方的脚步往电梯走。   “等等,你确定斯夸罗现在在吗?”沙罗还没有放弃挣扎。   “没关系,斯夸罗不在的话小薇菈就陪我喝个茶好了。”但是他毫不在意,“我有订很好吃的蛋糕哦,虽然吃甜食对身材不好,但如果是和小薇菈一起的话我很愿意~”   “唉?”沙罗只能在心里祈祷别一出门就见到那家伙——   事与愿违,一进门,Xanxus就坐在落地窗对面的豪华椅子上。   而斯夸罗就在他一旁,两人中间摆着一盒指环。   巴利安和港口Mafia一样对电费极为珍惜,即使住在豪华的大酒店里,也不肯多开两盏灯,除了外面夕阳照进来的一点橘红色之外,沙罗只能看到无尽的阴影。   何日黑暗与霞光的交接处,就坐着沙罗最不想见到的人,Xanxus。   他看了一眼沙罗,就像往沙罗的肩膀上压下一块巨石,使得她想要低头躲避这样危险的目光,但她最后也只是扯了扯嘴角。   “呀,boss也在啊,”鲁斯利亚收敛了一点做作的姿态,“我把小薇菈带来了哦。”   Xanxus这才转过了头,“你好像很怕见到我,渣滓。”他是看着沙罗说的。   “喂!来看看这盒指环是不是真的!”斯夸罗大着嗓门朝沙罗喊道,他把盒子直接扔给了沙罗。   接住了盒子,沙罗微微后倾才止住了冲击力,她没有仔细查看,只是粗粗瞟了一眼,就告诉斯夸罗,“这是假的。”   Xanxus发出了明显的嗤笑声,“我说了,这点眼力都没有的垃圾。”   看来他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沙罗眨了眨眼,连斯夸罗都被他叫作垃圾呢。   “怎么会!”斯夸罗挥舞了两下长剑,直接冲到沙罗面前,“真的指环在谁那里!”   “真正的彭格列指环被托付给迪诺了,”沙罗直接说道,“不过这会可能已经被分给泽田纲吉和他的守护者了。”   她顿了顿,“泽田家光是和迪诺一起到日本的。”   “可恶!!!居然敢耍我!”   “滚出去,渣滓。”座椅上的男人发怒,“吵死了。”   沙罗是被鲁斯利亚拎着跑出这个房间的,“不好意思呐,我们的boss脾气有点差。”他双手合十,旁边是同样被打出来的斯夸罗。   “没什么,预料到了。”沙罗拍拍裙子,站起身来,忽然偏了一下头。   小刀擦着她的耳朵飞过,削下几缕发丝来,“嘻嘻嘻,真遗憾。”   走廊对面,一个金发蘑菇头出现,“本来想切一只耳朵的,”是贝尔,擅长小刀和钢琴线的天才,“王子想见血了。”   “贝尔,下次不准直接出手。”一个戴着兜帽的小婴儿漂浮起来,“凭什么,玛蒙。”手上玩着小刀,贝尔直接朝对方扔了一把,却穿过了玛蒙的身体。   “薇菈是我重要的客户,我们之间还有交易没有完成。”他嘴巴动了动,又朝沙罗补充道,“你要给我加钱。”   玛蒙,既是幻术师又是超强的超能力者,同时还是彩虹之子之一,和reborn一样是小婴儿的形态。   “嘻嘻,关我什么事。”贝尔话虽这么说,却也收起了小刀,双手在脑后交叉,“斯夸罗被打出来的样子可真是狼狈啊,是任务失败了吧嘻嘻嘻。”   “我还在呢!你这个臭屁王子!”斯夸罗冲贝尔吼了一句,却只让他一旁的沙罗头疼地捂住了耳朵。   她叹了一口气,贝尔摩德,在巴利安的包围下,她好累啊。   “没别的事我先走一步了。”在巴利安一片混乱之时,沙罗轻声告别。   她很确定这帮高手一定都听见了她的话,但没人对她的去留表示在意,连鲁斯利亚都在劝架时不小心身陷战局。   “记得加钱。”只有玛蒙在她身后提醒道。 第43章   有公安的力量, 找一个已经知道名字的小男孩并不算难。   波本已经确定了飞鸟阳太的位置,他在前不久进入了一所公立的小学,现在正是一年级的样子。   按照资料上写的, 飞鸟阳太是上一任福利院院长从路边捡到的孩子, 当时他还是一个襁褓里的婴儿。按照波本的直觉, 这个福利院院长一定知道些什么, 但是她偏偏在几年前就去世了。   这让事情显得更可疑。   现任的福利院院长是她的一个侄女,没有特殊的信仰, 但一直很喜欢孩子,没有结婚,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福利院的孩子们。福利院有许多捐赠, 但她也没有过奢靡的生活, 全部投入了改善孩子们的生活条件上。   波本能够确认这个福利院一定是经过精心选择的,是对于一个孤儿来说比较好的去处了。考虑到当时沙罗的年纪, 他认为这很可能是两人的长辈做下的安排,这说明这一切就又涉及到上一辈的事了。   波本按了按眉心,一个谜团持续的时间越长,往往就意味着事情越是扑朔。   然后就是和飞鸟阳太有关的资料了,波本翻看档案的手微微停顿,他能看到档案上飞鸟阳太也因为发色等外貌原因被孩子们排挤。   有过相同经历的他非常能够感同身受,那么身为姐姐的沙罗在小时候是不是也会经历这些?波本不由得联想开来,不过听景光说沙罗以前是话很少也不怎么出门的性格,可能不会遇到这种混小子?   飞鸟阳太的名字果然不是他的本名,而是上一任福利院院长为他取的名字,那么也没法从他的姓氏出发,探查沙罗的资料了。波本按了按眉心,只觉得疑团越来越大, 他一开始认为沙罗只是一个被拐骗的孩子,现在看来事情似乎要复杂很多。   而且她也一定不是钵镭街的孩子,波本很确信这一点,她以前应该一直在东京生活……那发生了什么,会让一个孩子在当时踏入横滨这种地方呢?要知道当时的横滨简直就是混乱的代名词,一般成年人尚且不会随便进入,何况父母双亡的孩子?   他已经默认沙罗的父母已死了,甚至沙罗弟弟的福利院也很可能是他们安排的,那他们又为什么会不把沙罗也一起安排进福利院,而是让姐弟分离?从飞鸟阳太过去几年的生活来看,他至少安全无虞。   拉回思绪,他还算欣慰地看到飞鸟阳太如今长成了一个阳光开朗的孩子,虽然在福利院长大,却没有自卑的情绪,反而非常地乐于助人,脑子也不错,在学校的评价非常好。   照片里的小男孩一头火红的发,笑容灿烂像一个小火团,穿着小学的制服在校门口拍照。   只是身旁空荡荡的,波本指尖触碰上那颗樱花树,仿佛那里站了一个漂亮的少女,自豪地在弟弟身后笑着。   不,是那里本该站了一个少女。   他透过这个男孩,似乎看到了沙罗的另一种人生,他从没见沙罗笑得那样烂漫开怀,她的表情往往都是点到为止,传达出她想要表达的情绪后就收敛起来。   不过这两个人都本该拥有更好的生活。   他合上了档案,无论看上多久资料,都不如亲自去见一面来得有效。   嗯……小学会让快递员进去吗?   “说到底我为什么要穿巴利安的制服啊,”指着床上一条长长的黑披风,沙罗穿着白色的睡裙询问鲁斯利亚,“我又不是彭格列的人。”   她刚刚被斯夸罗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吵醒,对方朝她扔了一条巴利安的制服就扬长而去,后面跟来的鲁斯利亚还荡漾地告诉她这是专为她设计的队服。   都是夸张的黑色皮风衣加大银链子,沙罗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设计的。   穿上这条衣服让她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虽然因为各种委托,她现在已经被搅进了彭格列的继承人争战里,但她要是做得太过火的话,也是会被组织问询的。   头顶还有几根呆毛翘着,她有些暴躁地压下,“你们boss有什么打算?”   “你可是情报贩子啊,”贝尔也走进了这个房间,“哪有问别人问题的。”   “嘻嘻嘻,门口的列维被王子打趴了哦,好恶心呢。”他转了转小刀,“满脑子都是糟糕又愚蠢的杂念,想不通这家伙是怎么当上巴利安的干部的。”   “因为他对boss足够忠心又好用吧。”玛蒙飘了进来,对着沙罗伸手,“你的款项呢?”   “什么款项?”沙罗皱眉,她不记得自己有欠玛蒙钱啊。   “喏,”他伸出小手点了点沙罗床上的衣服,“做衣服也是要钱的啊。”   “噗,不愧是玛蒙。”贝尔笑出了声,对着沙罗说,“快点换上啦,你想让尊贵的王子大人等多久?”   “快试试嘛,”鲁斯利亚翘着兰花指小心地提起衣服,指着袖口上的一颗银质纽扣说,“看,这颗纽扣代表了我对小薇菈的爱~”他朝沙罗展示了自己制服上同款的纽扣。   “嘻嘻嘻,这颗是王子的。”贝尔点了点另一个袖口,“不过人妖说的好恶心,这只是王子对庶民的恩赐。”   纽扣上一般都有家族的徽章纹样,是不可复制的身份证明,不是随便就能现场制作,所以沙罗这条制服,实际上就是找了个身形相近的队员,然后干部们分别贡献了自己的几颗纽扣,把这衣服拼凑了起来。   当然,没人敢打扰Xanxus。   “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大家其实都很喜欢小薇菈呢。”鲁斯利亚这样总结道。   “好了好了,”沙罗一把抓过衣服,“看来我今天不穿不行了。”   “当然了,我的扣子可是很贵的,”玛蒙飘起,“暂时借给你,以后记得还我,否则按每天5%的利润算。”   “我知道了,”沙罗拿着衣服,顿了一会,额头蹦起青筋,“你们,都不知道要回避的吗?”   “王子怎么会对庶民感兴趣……唔唔唔。”几人被沙罗用枕头砸出房门,鲁斯利亚只能拦着贝尔往外走,“别激薇菈了,贝尔。”他的三角形太阳镜上似乎闪过一道光,“只要能确定……薇菈站在我们这边就行。”   黑色风衣除了会让人显得很像Mafia之外,是非常百搭的服饰。   沙罗随便找了一条深红的及膝裙,皮靴有尖尖的跟,腿环和枪套绑好,海藻似的长发被挽起,她披上黑风衣时意外地发现尺寸刚刚好,最后戴上同样深黑的宽檐黑纱帽,一截黑纱恰好遮住了半张脸,停在艳红色的唇瓣之前,随着呼吸的气流微微摇动,露出底下一双紫罗兰般的眸子。   “Troppo bello!”鲁斯利亚赞美道,“果然小薇菈很适合这身衣服。”   在地上躺着的利维艰难地竖起一根手指,却被贝尔一脚踩上,“嘻嘻,勉勉强强吧。”   扯了扯衣领,沙罗看向走廊里一群巴利安的干部,明白自己其实并不是站在他们那一边。   她站在彭格列九代目的那一方。   因为彭格列九代目救过她的命。   当时沙罗被箭射中,虽然没有重伤,却浑身高热,一下子进入半昏迷的状态。   她知道自己就这么倒在意大利的小巷子里是非常危险的行为,这里可是Mafia横行的地方,谁知道会遇到什么样丧心病狂的家伙?   可是她一步也动不了,脑子昏沉沉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汗水滴滴答答地顺着面颊流下,在地上形成一道道水渍,她浑身都疼,光是扶着墙往前挪动就让她快要虚脱。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许刚才那支箭上涂了毒,但是几乎没法运转的大脑里找不出符合她症状的毒,就算知道了其实也没用,就是死得明白点罢了,沙罗没有机会服下解药。   黑沉沉的小巷子渐渐被她抛在身后,她张大了嘴呼吸着,耳旁是接连不断的嗡鸣声,绝望一点点攀上心头,她是不是要死了?否则眼前的光为何如此刺眼?难道她这种人会上天堂?   她已经看不清东西了,只能顺着墙往前,希望倒在大路上还会有人为自己收个尸什么的。   万一还有进医院的机会呢?她苦中作乐地想。   身体好沉,已经……坚持不住了,她倒在了那团光亮之前。   却被一双手扶住。   “努力的孩子啊……”她隐约听见一个慈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再多坚持一会吧,去试试,找到属于你的那份意志。”   温暖的力量顺着胸口流入四肢百骸,有效地抚慰了无处不在的疼痛,仿佛被泡进了舒适的温泉之中,她的意识似乎清醒了一点,能感觉到自己被抱起,往前方移动着。   这是梦吗?还是某种奇迹?   沙罗不知道,但是……自己的意志。   她想起了刺骨寒冷中下定决心的自己,她……她要活下去……对,她还要复仇……她还有一个家人……   没想到自以为孑然一身,实际上却挂念着这么多东西啊,沙罗不由得露出一个苦笑。   面颊的温度很高,但是沙罗的指尖却越来越冰凉……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写自己的故事,她脑海中模模糊糊地浮现出这个念头,想要像幼时在窗前许的愿那样,成为一个作家。   最遥不可及的梦想,最虚幻破碎的精神慰藉,却像是在她体内点燃了名为“希望”的东西。   她安稳地睡去了,带着不曾忘却的美梦。   而醒来的时候,沙罗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堪称豪华的柔软床铺上,目所能及,是层层叠叠悬挂而下的水晶灯,闪烁的金箔灯光就像昏迷之前见到的火光一样和煦包容。 第44章   这里是哪儿?沙罗还没反应过来, 那扇一看就很沉重的大门就被推开,一个手握权杖的老人走了进来。   “你醒了,”他头发已经花白, 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 西服一丝不苟, 但浑身散发着温和的气息, “现在感觉怎么样?”   沙罗一下子就肯定是这位看起来很有威严的老人救下了自己,她坐起身, 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没有换过,沾满尘土血迹的衣物就这么弄脏了绸缎面料的被褥,让她不由得红了红脸。   “我现在感觉很好, ”她小声回答道, 忽然觉得自己笨拙了起来,整个人在对方慈祥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请问您是……?”   “只是一个路过的好心人罢了,”他微微笑起来,有效地驱散了沙罗紧张的情绪,“没有谁会忍心让一个小女孩就这么死在那里。”   “我很高兴,看起来你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意志,”他摸了摸沙罗的脑袋,“我能感觉到,你是个很出色的孩子……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哪天累了的话,就来彭格列吧。”   他不是光嘴上说说而已,而是递给了沙罗一枚彭格列的徽章,“有这个证明,你可以向任何一个彭格列或者彭格列的盟友求助。”   所以这个看起来非常和蔼的老人……沙罗愣住了, 竟然是彭格列的首领?她这么想着,忍不住问了出来,“您……是彭格列九代目吗?”   “我只是一个看见了倔强的孩子的老人而已。”他这样回答。   这次指环战争出现的原因就是九代目和门外顾问的意见出现了分歧,多少掌握了一点不为人知的情报,沙罗却直觉事情透露出些许诡异。   她被九代目捡到的时候是摇篮事件两年后,她猜测九代目当时也有一部分的移情作用,或者说认为拿着彭格列徽章的女孩也不会造成多大的骚乱,否则他就是烂好心的圣父了。   所以他一定是很爱xanxus这个儿子的,即使对方叛逆了一把,沙罗不怀疑九代目想要把位置传给xanxus的想法……但是,这样的话,九代目又为什么要把泽田纲吉列为继承人呢?而且之前板上钉钉的十代目xanxus又为什么要发动摇篮事件。   也许是出于尊重,或者说沙罗还没有本事拿到彭格列首领的情报,九代目在她的笔记本里并没有占据一席之地,可这也让此时的沙罗非常被动,习惯了了解一切,忽然间有真相被迷雾掩埋,她有点焦躁起来。   “嘻嘻嘻,你在发什么呆?”如果说在巴利安的代价是用扔小刀代替打招呼的话,沙罗觉得自己一定会折寿的。   她的身手只能支持她躲过贝尔的小刀,身后的鲁斯利亚则是伸出两根手指捻住了花哨的小刀,“贝尔你太凶了,会吓到小薇菈的,”他顺手收起小刀,“难道你还在因为之前的失败恼羞成怒?真是可爱呢。”   “王子是不会失败的,那只是这家伙在耍赖而已,”贝尔又扔了三把小刀,沙罗直接躲到鲁斯利亚的身后去了,“还有把我的刀还回来,死人妖。”   “真是的,要叫鲁斯大姐哦,”鲁斯利亚接下了小刀,“不过谁能想到西西里的情报商手里会有九代目的徽章呢。”   “明明这家伙也不是彭格列的人。”玛蒙哼了一声。   当时他打算以“都是彭格列的人”白嫖沙罗的情报,却被告知对方不是彭格列的人,又碍于九代目的面子不能出手,否则已经名声扫地的巴利安一定会被其他部门联合针对。   “害我们损失了一笔单子。”   “嘛嘛,都过去了,”鲁斯利亚打圆场,“话说沙罗不如干脆加入巴利安怎么样,我觉得你身上很有巴利安特质哦。”   “王子才不需要这种都没杀过人的家伙进来。”贝尔拒绝道。   “我也不会加入这种有臭屁王子的部门。”沙罗白了他一眼,依旧跟在鲁斯利亚身后。   “等等,”玛蒙忽然身形一顿,“情况有变,其他的指环持有者似乎也在列维那里。”   “那可不能让他吃独食了啊!”贝尔第一个冲了出去,“王子要大闹一场了!”   等玛蒙的白雾散去,沙罗身旁一下子变得空无一人。   她可不是那种会飞檐走壁的杀手……她拿出笔记本,思索了一会还是翻到了泽田纲吉的那一页。   “喂,”她朝着路旁的一个巴利安成员招手,“对,就是你,车借我用一下吧。”yusijiren   “是!干部大人!”只认识徽章的低级成员毕恭毕敬。   摩托车轰鸣出声,巴利安出品,必属精品,沙罗一路飞驰直往目的地冲去。   事实证明,走空中直线距离就是比在小巷子里穿来穿去来得快,等沙罗急停在巷口,掀起一片尘土时,巴利安的几人已经在那都摆好pose了。   “嘻嘻嘻,你也太慢了,薇菈。”贝尔嘲笑道,“好弱哦。”   腿一跨从摩托上下来,沙罗哼了一声,“我就是这么弱啊,真是抱歉。”   “算你还有一点自知之明。”   和训练有素的暗杀队伍比起来,泽田纲吉一行人还是太嫩了,沙罗瞥了一眼抱头痛哭的小少年和一旁气呼呼的银发叛逆少年。   狱寺隼人,“毒蝎”碧洋琪的弟弟……八岁就从豪门Mafia中离家出走。   啊,是逃家小少爷呢。   她这么想着,缓缓摘下了头顶的帽子,黑纱浮动,紫罗兰的瞳孔出现在众人面前。   “为什么森下桑会在这里啊啊!”“你这女人!居然是巴利安的人吗!”   泽田纲吉看起来更崩溃了。   “西西里的情报商,”reborn透过礼帽,看向沙罗,“你这一次要站在巴利安那边吗。”   场面一时之间寂静了下来,沙罗一挑眉,倒是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影响力。   “无所谓,”Xanxus突然出现,“情报商也好,老头子的走狗也好,反正消灭了这群渣滓,我就是彭格列十代目。”   “Xanxus,”reborn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你居然从那里出来了。”   双方一触即发,沙罗穿着巴利安的制服站在中间显得格格不入,却偏偏隔开了□□味越来越浓的两方。   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来得太慢了,”在Xanxus耐心耗尽的最后一秒,她一直等待的一群人终于来了,“彭格列门外顾问。”   这份工作简直是她在并盛的几个工作里最煎熬的一份。   她不是说过吗,情报贩子,就是站着中立的位置,行反复横跳之实的一群人。她可以听从巴利安的安排,也会去照顾黑曜的库洛姆,那为什么不能和门外顾问通气连枝?   她和家光对视一眼,同时从怀中掏出了一份印有彭格列九代目证明的信。   指环争夺战,开始了。   “果然,你这家伙还是去死比较好。”贝尔这样说。   Xanxus却是毫不意外的样子,“这就是老头子给你的东西。”他看向沙罗手中的信,上面九代目的死气之炎燃烧着。   “您要过目么。”那边泽田纲吉已经拿到了门外顾问的那一份,只是因为不懂意大利文正抓耳挠腮,沙罗递上信纸。   Xanxus举起了枪,鲁斯利亚有些担忧地看向沙罗,但巴利安的干部都一动不动,沙罗也没有畏惧,反而抬起了头,直视那双猩红的双眼。   愤怒之炎从枪口喷泻而出,却只是射中了沙罗手中的信纸,她适时放手,看着属于九代目的火炎被愤怒吞没,纸张化为飞灰,最后一点残骸落到地面上,火星溅到她的小腿上,很快在白皙的皮肤上烫出了星星点点的红。   但是她的心却一下子沉了下去。   “胆子不错,渣滓。”Xanxus领着巴利安的人扬长而去。   “森下桑?”属于泽田纲吉的一行人也渐渐散去,只留下沙罗在原地,身上纯黑的披风飒飒作响。   小动物似的少年却留在了最后,他试探性地叫了沙罗一声,但等沙罗转身,他一下子被黑沉的目光吓到,踉跄两步,居然倒在了地上。   “泽田纲吉,”沙罗拉起了他,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想做彭格列十代目吗?”   “我……我不想啊!”“砰!”纲吉被蹿出来的reborn一脚踢飞,“事到如今还在说这些丧气话吗!”   “疼疼疼!”   “你看出什么了,薇菈。”世界最强杀手这样质问她,列恩已经爬到他的手背上,“掌握着更多情报的你,现在在想什么?”   “真相。”沙罗这样回答,站起身,独自往前方走去。   反复横跳的情报贩子没有可以依托的伙伴,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谢谢你呀,安室先生,”小学里的老师朝男人道谢,“不然这么多东西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没什么,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扛着至少几十公斤的东西,波本依旧脸不红气不喘,还有余力四处打量。   终于找到了他想找的目标,波本状似随意地和身旁的老师谈起,“那边的是这里的学生吗,红色的头发很少见呢。”   “啊,您是在说飞鸟同学吗,”老师也注意到了那个醒目的孩子,“他是个很可爱的孩子,红发是天生的啦。”   “他看起来挺活泼的,”恰好在上体育课,波本能看到那孩子在足球场上灵活跑动的身形,足球就像黏在他的脚上,旁边的同学根本没法拦住他,“体育很不错吧。”   回想了一下除了特殊情况,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沙罗,他不由得失笑,他似乎只有上次下雨的时候见过沙罗跑步的样子,但却是另一种轻快灵巧。   快递员的鸭舌帽很好地遮住了他的神情,只有一旁的老师见到了那一抹温柔的笑意。   她突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烫,说起来,安室先生长相也是非常帅气呢,虽然皮肤黑了点,但却有种异国风情……她不由自主地回答起了对方的问题,“飞鸟同学平时学习也很努力,一直是班里的第一名呢,就是有点不爱说话,”谈到学生,她很快转换了心情,忧虑起来,“听说他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可能性格还是不太外向……”   波本止住了思绪,毕竟那天后来发生的事情也不适合在这里回想,他认真听起了老师的话,时不时回应一两句,引导这位年轻的老师一直往下说去。   直到分别的时候,女老师才猛然发现自己居然和对方谈论了一路自己的学生!   “不好意思,听我说这些一定很无聊吧。”她有些害羞,本想要一个联系方式,此刻也开不了口了。   “没有的事,您很关心自己的学生,正说明您是一名优秀的教师啊,”波本毫不在意,“非常感谢您愿意和我说这些。”   “那……那个!”等害羞的劲过去,老师再想鼓起勇气询问时,却发现对方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嗳?” 第45章   “所以作之助一直在帮泽田纲吉做特训?”沙罗瞟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纲吉。   “啊, 没错,那个小婴儿说我的能力很适合与纲君对练。”喝了一口茶,织田坐在悬崖边上, “开出的时薪也很不错, 所以我就来了。”   “ciao, 薇菈。”reborn也跳上悬崖, “你知道纲有超直感吧,他现在的战斗基本都是在这个基础上进行的……但是总是依赖这个是不行的, 而拥有天衣无缝的织田先生就是最好的选择啦,而且很巧的,织田先生也是使用双枪的呢。”这就是针对Xanxus的训练了。   “说起来, 沙罗, 你到并盛之后也没有来找我,是因为工作的缘故吗。”   “嘛……算是吧。”风穿过沙罗的发丝, 遮掩了她的神情。   底下纲吉已经休息好了,再次爬起来,额头燃起了橙色的火焰,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沙罗下意识地别过头去,超直感这种作弊似的能力实在防不胜防,她总觉得那少年在这种状态下的目光带上了悲悯的意味,似乎在同情她一样。   她还记得对方问自己是不是在哭。   “作之助该下去了吧?”她轻声催促,拉了拉织田的袖子,朝他眨眨眼,眼神里带上了一丝祈求的意味。   也许用撒娇来说更为准确,因为她没有任何东西与织田进行交换,只是单纯地在用情绪逼迫对方做出顺应自己意愿的选择。   “好吧。”但织田会答应的——他从悬崖上一跃而下,在地面上朴实无华地翻滚了两圈, 对少年举起了枪,两人的目光都不再聚焦在沙罗身上。   “你要是在意大利有这种态度的话,也不会弄到被人下单子下到巴利安的程度了。”一旁的reborn轻笑,小手拉了一下帽檐,又压低了声音,“现在家光应该已经带领门外顾问冲进九代目的房间,你觉得这个决定怎么样?”   “非常正确。”沙罗闭目。   “这是基于你现在掌握的情报推断出来的吗?”“不,”她看向穿着黑西服的婴儿,“是出于最后一个见到彭格列九代目的人的角度。”   这是她接下的在并盛进行的最大的交易——确保彭格列指环争夺战的进行。   六道骸要求她照顾库洛姆,报酬是苏格兰的死亡视频;巴利安要求她提供彭格列指环的下落,交换的是她之前的失误;泽田家光希望她拖住巴利安,等到他得到九代目的赦令……而彭格列九代目,则是在她回到日本之前,找到她,给了她一个任务。   “我的儿子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孩子,”老人是这么说的,“但是……他又注定无法继承彭格列的位置,所以。”他看向沙罗的目光温和平正,“我希望他能在一次公正的对决中熄灭自己的愤怒,而不是酿成更大的灾难。”   “这件事涉及到继承人的问题,所以我不能交给任何一个彭格列相关的人士,我能够相信你吗?薇菈。”   沙罗相信,没有人能够拒绝那样的一位首领、一位父亲,她接过了他递过来的信纸,上面燃烧着如当年一样的温暖火焰,信纸上的内容却是一片空白。   “彭格列九代目大人,”沙罗看着这片空白——这也意味着她可以在上面填写任何东西,“您确定要这么做吗?”   “而且,”她皱了皱眉,“我接下这个任务,也意味着我从今往后不再欠您任何恩情。”她看向老人,沙罗此时已经是西西里海岸炙手可热的情报贩子,拥有她的情报,往往意味着胜利的先机。   可这位老人却摇了摇头,“你从来不欠我什么,孩子,就如同我以前赠与你的徽章一样,我相信你也一定能妥善使用这封信的。”   那一瞬间,沙罗觉得自己被天空接纳了,似乎被包容了一切,又如此迫切地希望为这位老人做些什么。   “我知道了。”她离开时有些狼狈,但那一天过后,沙罗就再也没受到彭格列九代目的任何消息。   “沙罗姐姐,”扎着羊角辫的女孩哒哒跑上前,“这是我的画——”她有些忸怩地拿出一张稍显稚嫩的图画,“我,我想送给你!”说完,美咲就没敢抬头,直接跑走了,只留沙罗在原地拿着那张纸片。   她冲出门外,甚至没有关上门。   但是她的到来很好地冲淡了室内因为沙罗到来显得有些紧张的气氛。   “这女人不是巴利安的吗!为什么会来这里啊!”“嘛嘛冷静一点狱寺君,沙罗桑不是织田先生的朋友吗,会在这里也很正常吧。”   “我觉得森下桑是没有恶意的……嗯。”挠头,没有火炎的加持纲吉现在浑身散发着无害小动物的气场。   “既然十代目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有意见。”“狱寺君!太夸张了啦!”   看着一群少年打打闹闹,沙罗也觉得四周平和了下来,完全没有要指环战的紧张感了,他们应该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缓解心情吧。   “纲!蓝波大人听说你回来了。快点来陪蓝波大人玩!”打开的大门外跑进来一个穿着奶牛装的小鬼,“咦?怎么上次那个凶巴巴的阿姨也在!”   这气氛也太活泼了点!沙罗脑门上挂下三条黑线,“这不是波维诺家族的小鬼吗?”她把一进来就四处乱窜的蓝波拎起来,对面的纲吉立刻用感激的目光看向她,“你知道人要学会礼貌吗,”她指了指自己,“叫姐姐——”   “呜——”然而你永远猜不到这种几岁的小鬼要干什么,他嘴一瘪,仿佛要哭出来,“是假的!哈哈哈蓝波大人才不要叫呢!”   “蓝波!”纲吉试图叫一声,然而……“废柴纲!略略略。”他受到了重击,蓝波从沙罗手上直接跳到了纲吉的头上,“reborn,今天蓝波大人一定要打败你!接招吧!”   “蠢牛!你在叫十代目什么啊,给我下来!”   沙罗眼睁睁地看着炸.弹四散开来,纲吉手忙脚乱地拦住了一部分,更多的被reborn一脚踢开,炸开的气流吹飞了沙罗手中的画纸,她只能弯腰去捡。   “啊可恶!”蓝波似乎不甘心的样子,“那就试试这个吧!”   一个有些眼熟的紫色火箭筒就这么从天而降,沙罗在抬头的前一刻被粉色的雾气笼罩。   “是十年后火箭筒,”纲吉看着粉色的烟雾捂脸大叫,“居然击中了森下桑!”   “等等,”他更加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十年后的森下桑呢?!”   reborn跳到了山本的肩膀上,“这种情况的话,就说明对方十年后已经不存在了吧。”   “说是不存在……”山本皱眉。   “也就是说死掉了吧。”狱寺接上这句话,一把薅住蓝波,看向了纲吉。   “那,那五分钟后,森下桑还能回来吗?”他看着空荡荡的椅子,询问reborn。   “不知道呐,”小婴儿拿出一只手表,看着上面的时间,“也许会回来吧。”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连一直哭闹的蓝波都抽着鼻子愣愣地盯着椅子,甚至忘了和狱寺吵架。   沙罗在被烟雾笼罩的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十年后火箭筒,波维诺家族的核心发明之一,能够穿梭时间,但是很遗憾是利用物理的方法,并不能从生物学的角度改变人类的命运,所以组织并没有盯上这个发明。   她没有挣扎,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还是很好奇自己十年后会是什么样的。   然而她降临的地方是一块墓地。   手中的纸轻飘飘地落到墓碑之前,沙罗能看到墓碑上的刻字:   致我亲爱的姐姐,后面的名字模糊不清,但沙罗能看到最后的署名是——飞鸟阳太。   她环顾四周,能看到这里是一片墓园,墓穴像是棋盘中的小方格,埋葬着一个个曾经鲜活的人类,有乌鸦停到某座墓碑之前,鲜红的眼睛看向沙罗。   沙罗伸出手指试着触摸它,却被它提前一步飞走,乌鸦很快在天边消失成一个小点。   有冷风吹过,吹起了地面上的那幅小画,沙罗却没什么追赶的力气,只是看着它在空中飘飘悠悠,忽然笑了起来。   “到头来,谁也躲不过嘛……”   她在原地消失了。   只剩那幅画儿,最后缓缓落到了一只黑皮鞋跟前,那皮鞋的主人是同样的一身黑,他捡起了这张画。   “这是……”他跑动起来,却只见到了墓碑前打着旋的乌鸦,他只能苦笑一声,把手中的鲜花摆到墓碑前,拂过那被模糊掉的名字,“只剩我还能来见你了,由里。”   乌鸦似乎很不赞成的样子,嘶哑着叫了两声,飞走了。   那个男人,正是织田作之助。   “呜哇——凶巴巴的阿姨回来了!”沙罗从十年后回来还有些晕,就被蓝波的尖哭声震到,忍不住斥了一句:“安静点!”   “呜,呜呜。”这个小鬼居然真的改为了低声抽泣,眼泪要掉不掉地挂着,“蓝波大人,才没有担心呢。”   沙罗一抬头,看到的就是泽田纲吉和他的守护者们欲言又止的目光,“呼,”她站起身,微微抬起了下巴,“有什么奇怪的吗,既然踏入了这个世界……”   “这就是随时可能发生的未来,”reborn接话道,“做好觉悟吧,小鬼们。” 第46章   在前往并盛中学的夜路上, 沙罗重新戴上了那顶黑纱的礼帽,影子在灯光下长长短短,她就像一个幽灵穿梭于小巷中。   她并不奇怪自己在十年之后已经死亡。   但是有自家弟弟收尸, 那说明她的真实身份应该是被阳太知道了的。   墓碑上自己的名字被模糊掉了, 这意味着她的名字还不能暴露在阳光下, 所以她死去时的身份应当是“君度”, 是组织里见不得光的一员,她是被组织清算?还是死在某一次任务中?这不重要了。   身为姐姐, 沙罗当然知道弟弟的名字不是“飞鸟阳太”,当他在墓碑上依旧只能用这个名字,就证明他此刻不能换回真名, 换回那个代表着他和沙罗姐弟身份的名字。   他很可能和沙罗一样, 登上了这辆不断往深渊开去的列车。   轻舒一口气,沙罗收回漫游的思绪, 仅仅一块墓碑,能发掘的情报还是太少了。   公式书没有被沙罗拿在手中,而是化作了纯白的虚影跟在沙罗身后,尖尖的利齿收敛了起来,乖巧地像是一只猫咪。   此时,彭格列指环战斗里,晴、雷、岚、雨的战斗均已结束,有切尔贝罗的监督,尚未出现什么乱子,而沙罗也没有前去观战,不过她依旧了解此刻的战况。   今晚,是雾守的战斗,沙罗之所以前往, 正是为了一个人——   库洛姆。   看着场内的混乱,沙罗微微后退了一步,吻面礼这种东西……似乎,应该是她教坏了库洛姆?   “沙罗姐,”女孩见到了缓步走入的沙罗,“你来啦。”   沙罗伸出一根食指,抵住了库洛姆的唇,黑纱下的红唇勾勒出微笑的弧度,“库洛姆酱要战斗,我怎么会不来呢。”她侧身,弯腰,一手摘下帽子挡住众人的目光,在一小片黑暗中给了库洛姆一个吻面,“这样,就不算简单的礼仪了哦。”   “这是对你胜利的预祝。”   重新戴上了帽子,众人虽没有看到沙□□了什么,可库洛姆的脸颊上已经多出了一个让人心领神会的唇印。   “你这家伙!”犬在一旁吵吵闹闹,但是被千种拉住,“又对库洛姆做了什么!”   “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库洛姆会这么做呢。”“kora!”除了reborn,居然又多了一个小婴儿,沙罗透过黑纱瞟过对方,居然立刻被捉住了目光。   是同为彩虹之子的可乐尼洛,原来是从属于Comsubin突击队员,现在则担任黑手党乐园的管理人。   沙罗看向对面的巴利安,鲁斯利亚已经不见了,而绑着绷带的贝尔则是对她露出一口鲨鱼牙,Xanxus没有什么表情,不过列维……   他居然流下了两道鼻血。   “没想到你喜欢这种小丫头啊,”玛蒙飘到场中,看向沙罗,“但是很可惜,她马上就要被我打倒了。”   “可是库洛姆已经有我的胜利之吻了哦,怎么会输呢,”沙罗笑盈盈地看向在场的第三位彩虹之子,“难道玛蒙你也想要一个?那可要收钱了。”   “哼,我还没问你要门票钱呢。”说着这话,玛蒙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沙罗的身后。   那里有一个背后灵一样的东西,但是……他摸了摸卷好的厕纸,似乎只有拥有特殊能力的人才能看到。   也就是术士才能看到吗?   “说到底,这个女人到底是站在哪边的啊。”狱寺挠了挠头,有些疑惑,“她怎么一会是巴利安的,一会又到黑曜去了。”   “这就是情报贩子啊,kora!”可乐尼洛这样回答,“和雇佣兵一样,可以说是只为了自己的利益行动的一群人。”   “所以她会掺和进彭格列的事务当中就很不寻常,”reborn拉了拉帽檐,雾守战斗已经开始了,众人陷入幻觉中,“不过听说她确实和九代目有些关系。”   “你是说那些在意大利的流言吗,kora,”海鸥拉着可乐尼洛在幻境当中飞行,“听说西西里的情报商拥有九代目的徽章,这件事是真的吗!”   reborn没有说话,而是把目光投向了仿佛没有被幻境影响到的沙罗身上。   在东倒西歪的一群人当中,始终站在原地的沙罗格外显眼,除了她,也只有端坐在座椅上的Xanxus没有移动过了。   沙罗是有“公式书”在身后支撑着自己,她本身是容易被幻境影响,还容易被附身的体质,照六道骸说的,如果不是库洛姆更加合适的话,他会尝试着夺取沙罗的身体的。   “不过你这家伙真的是麻烦缠身啊。”当然,他放弃沙罗这个容器大概还有一些其他原因。   所以此刻的沙罗,上半张脸都被隐藏在帽纱背后,同时,她还用一截黑色绸缎遮住了双目,在目送库洛姆走上战场后,她就尽可能地封闭了自己的五感。   饶是如此,依旧有不断的眩晕感传来,她咽了几口口水,压下恶心的感觉,如果不是提前靠在了公式书身上,她大概早就和旁边的纲吉一样倒地不起。   她只能通过场上的声音来判断战况,而纲吉他们咋咋呼呼的声音就像现场转播一样,让沙罗很快知道了库洛姆落败的事实。   “再这样下去,库洛姆会死的吧!”不知道为什么,纲吉下意识看向站在那里的沙罗,他的直觉告诉他沙罗会有办法。   然而,察觉到纲吉目光的沙罗,只是稍稍偏过头,对着他在唇边竖起一根食指,“嘘,”她说,“库洛姆会撑过去的。”   “可是她的内脏都消失了……”手臂还吊在脖子上的笹川了平挥舞着另一只拳头,“喂!你不是她的姐姐吗?难道就这么看着她死掉!”   他把沙罗和库洛姆错认成姐妹了。   “如果她是我妹妹的话,就更应该爬起来,继续战斗了。”可是沙罗依旧很冷静,脚下一步不动。   “什么啊!难以理解!”   “哼,虽然不太想承认,”对面的贝尔嘻嘻笑着开口,“但是薇菈身上,确实有那么一点巴利安的特质呢。”   沙罗没有拉开绸缎查看战场,她想起了刚才为库洛姆整理衣领,然后把女孩送上战场的情形。   当年的贝尔摩德……是不是也这么看她的呢?   “最后赢的是纲的守护者啊,”在病床旁的迪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那这样的话,明天就是云之守护者的战斗了吧……”可是他又很快陷入烦恼之中,“恭弥那家伙,也不知道会不会按时前去。”   沙罗还记得纲吉的云守似乎是那个拿着浮萍拐的“问题少年”。   “玛蒙那个没用的家伙!”病床上的正是斯夸罗,“居然就这么逃跑了!”   切了一块苹果,沙罗塞进自己嘴里,“玛蒙不就是这样的吗,倒是你,斯夸罗,居然搞得这么狼狈。”   他不说话了,沙罗也没了趣味,只能咔嚓咔嚓地嚼着清脆的果肉。   “喂……那个,薇菈。”迪诺小心地伸手,“这个不是你给病患送来的水果吗。”   “斯夸罗伤得这么重,根本吃不了啦。”把果核精准地投入垃圾桶,沙罗摆了摆手,“我帮他解决掉一点。”   “boss!”门外传来罗马尼欧的声音,“家光大人他们似乎有消息传来了!”   “我马上过去!”迪诺一下子站起身,临走时看了一眼坐在病床前的沙罗,她应该没有拔掉斯夸罗氧气管的意愿……吧?   “碍事的家伙已经消失了,你有什么要说的,赶快吧,”被固定在床上,斯夸罗只能斜眼瞟过沙罗,“你总不是光来吃苹果的,西西里的情报商。”   沙罗观察了一下医疗器械,发现这些精密的机器都在正常工作着——这意味着附近没有多余的仪器。   “那我长话短说了,”她换了一只腿交叠着,“Xanxus不是彭格列九代目的亲生儿子,对吧?”   仪器上的曲线波折了一下,但斯夸罗还是点了点头。   “你们Mafia的传承似乎是一定要有血缘关系才行,”沙罗捏着下巴,“这就能理解摇篮事件的发生了,你们是打算直接推翻彭格列。”   公式书被翻到彭格列指环的那一页,沙罗凑近了斯夸罗,用比耳语更低的声音问道,“你知道,彭格列指环也对血统有要求吗?”   斯夸罗睁大了眼睛,沙罗起身,那就是不知道的意思了。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她看着高高低低的折线,明白斯夸罗此刻的心情必然不平静。   “Xanxus,他是我认定的首领,”在沙罗站起身时,他终于开口,“无论如何。”   沙罗走到了仪器的电源处,“就只是这样?我以为你要告诉我一些其他的事。”   “比如,彭格列九代目现在在哪?”   “哼,你尽管拔掉这碍事的管子吧,”斯夸罗扬起了笑容,“连你都不知道的话,那家伙的计划一定会成功的吧!哈哈哈哈咳咳……”   “薇,薇菈!”闯进门内的迪诺左脚绊右脚,直挺挺地摔在沙罗面前,“不要啊!”   上一个在沙罗面前摔得这么自然流畅的还是泽田纲吉,该说不愧是师兄弟吗。   他抬起摔红了的一张傻瓜帅哥脸,“那个,好歹是加百罗涅家族救回来的人,薇菈你不能这样做……啊。”   “意大利的那个彭格列九代目是假冒的。”沙罗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说道。   迪诺显然愣了一下,“是的。”   “boss!”门外,罗马尼欧等人终于追了进来,迪诺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眼神犀利,“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是情报商啊。”沙罗蹙眉,果然,她应该就是最后一个见过九代目的人,恐怕彭格列九代目一回意大利,就被偷梁换柱了。   那九代目会被巴利安的人藏在哪里呢?沙罗边走边思索着,不可能留在意大利,如果要随身携带的话……她猛地惊醒,回首看向迪诺,“跳马,你说明天就是云守战?” 第47章   沙罗猜到了九代目被Xanxus藏在莫斯卡内部,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Xanxus比她预想得更加冷血,他居然把九代目当做燃料!这意味着即使没有受到伤害,九代目也已经奄奄一息。   加百罗涅的医疗部队很快到来, 沙罗远远看着那位老人被抬上担架, 皱眉看向了Xanxus。   “你有什么不满吗, 垃圾, ”Xanxus大笑,“那个老头子很信任你的样子, 结果你不是也什么都没做!”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看向了摘下帽子的沙罗,她脸色阴沉, 身后的黑发随风飞舞, 像是无情无义的海边女妖。   “不要和我说你不知道老头子的去向,情报贩子, ”Xanxus继续说道,“他费尽心思跑到美国找你,结果遇到的却是个冷血的利益至上者啊!白瞎他还把九代目的徽章送给你。”   “难道森下桑早就知道了巴利安的阴谋吗?!”   “你为什么不早点揭露这一切呢!听起来九代目不是对你很好吗!”   “薇菈,你究竟在打算些什么?”   ……   “嘭,嘭。”沙罗朝天放了两枪,吹去枪口的青烟,她斜睨过在场的所有人,“安静点,小鬼们。”她最后把目光集中到了莫斯卡旁边的Xanxus身上,“你也一样,在冰块里呆了八年的十六岁小鬼。”   “没错,彭格列九代目找过我,但他的委托里可没要求我保护他的人身安全, ”沙罗盯着Xanxus,“我要做的,就是让彭格列大空指环争夺战顺利进行,无论如何。”   在众人的注目下,沙罗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属于九代目的赦令。   “那是九代目的死炎印,”reborn看了一眼就下了决断,“为什么你会有这个?”   “当然是彭格列九代目给我的。”之前被Xanxus烧掉的不过是她要求泽田家光为她制作的伪造品,这一份才是九代目当初交给她的赦令。   “事实上,就算云守战不出问题,我也会让大空战开战。”沙罗声线冷淡,一双紫罗兰的瞳孔在黑夜里透出幽深的色泽,“Xanxus和泽田纲吉,必有一战。”   “如果说在这之前我认为巴利安打败一群初中生绰绰有余的话,Xanxus,”沙罗冷笑一声,“你一定会输给泽田纲吉。”   “大言不惭的渣滓,我现在就让你明白什么才是巴利安的实力。”在Xanxus攻击沙罗之前,纲吉飞了过来,把沙罗送到了安全的地方,“森下桑……”他目光中有些挣扎,“你能告诉我,我和Xanxus必有一战……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字面的意思,泽田纲吉,”被少年绅士地放到地上,沙罗早早召唤出了公式书托住自己,“你不会以为,指环战这种东西,只要守护者出场就够了吧?”   “要继承彭格列的,可是你啊。”   “森下大人,我们需要检查九代目的赦令。”切尔贝罗突然出现。   “没什么好检查的,”沙罗哼了一声,“这上面的要求都是我随便写的。”   “沙罗姐!”见到库洛姆,沙罗的脸色才缓和了一点,“我们走,库洛姆。”她看了一眼远去的救护车,想到那个和蔼的老人,微微闭目,很快又睁开了双眼,“这场战斗,无聊透顶。”   沙罗见证了Xanxus的愤怒之炎是如何被冻结,在他拿到指环之前,转身离去。   “森下大人,请不要离开观众席。”“我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切尔贝罗,打开出口。”沙罗出示了那张九代目的赦令,上面居然被写上了“切尔贝罗不得阻拦森下沙罗任何行动”的字样。   “那可是九代目的赦令,居然被用在这种小事上。”reborn笑了一声,“不愧是九代目亲自曾与徽章的家伙。”   “但是你不用继续观察一切的结尾了吗,”他看向倒下的两人,“似乎还没有结束啊。”   “那已经与我无关,”沙罗踏出了观众席,“我的任务,只是看着Xanxus那愤怒的火炎如何熄灭而已。”   “而且我的编辑已经联系我好几次了,得去把出版的事谈妥才行呐。”她留下一个背影,“我可是很忙的。”   她不是随便找的借口,看着手机上连续的未接电话,沙罗不得不乔装改扮了一番,才敢鬼鬼祟祟地摸进编辑部。   如果说沙罗在这个世界上最怕的是琴酒的话,那排列第二的,一定是这位小说编辑了。   戴着棒球帽、口罩和墨镜的沙罗在自家编辑位置旁边转悠了两圈,见他似乎还没来的样子,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不是常有的吗,就那种初入社会见到的前辈,总会在心里不由自主地多存一分敬意,尤其她的主编观月初,是个非常精明的完美主义者,曾经是炙手可热的剧本作家,后来因为没有兴趣继续创作成为了一名编辑。   沙罗平时拉黑的也不过是他手下负责催稿的小编辑而已。   “您是……森下老师吗?”大概是沙罗的行踪过于诡异,她终于被一个路过的编辑拦住,“咦!是宫前桑啊。”看清对方矮胖敦实的模样,沙罗才摘下了墨镜,“您怎么在这里。”   “观月先生告诉我如果看到您在这转来转去就把您带去会谈室。”在前面带路,名为宫前剑的编辑为人非常周到,虽然他说话时语气几乎没有起伏,不过和Mafia里那些老狐狸不一样。   宫前桑纯粹是出于社畜的平淡礼仪感这么做。   “正好我手下的梦野老师的单行本也要出版,我也要去和观月先生商谈一些事项。”   沙罗突然想起了岸边露伴和自己说的,梦野老师是一位身高超过一米九的男高中生的事。   不管怎么说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啊……传闻中的少女漫画作者居然是这样的,也许是体内作为创作者的那一部分在蠢蠢欲动,沙罗突然很想见见这位颇有反差感的对象。   但是在那之前……   一打开会谈室,清浅的花香就席卷了两人,良好的采光下,几副维多利亚风格的茶具摆放在圆桌上,甚至有一个镶金甜点塔在熠熠闪光。   而观月主编则是端正地坐在酒红色的皮革沙发上,整理好的资料文件都被放置在他的膝头,他翻看资料的方式,居然给沙罗一种逗猫的闲适感。   不过宫前桑身边的社畜黑气似乎更加浓郁了,她悄悄往前几步,和他拉开了距离。   “哦呀,是森下老师来了吗,”观月转过头来,“辛苦你了,剑桑。”   他站起身,把手里的一沓资料递给穿着黑色冲锋衣的下属,“这部分是和梦野老师出版相关的合同,你先拿去处理一下吧。”   “是,观月主编。”扶了一下眼镜,宫前忙不迭拿过资料,迅速消失在了这个和忙碌编辑部格格不入的房间。   沙罗看向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的男人,他身高腿长,容貌精致出彩,每一根发丝都被好好打理过,走路的步伐都像计算过长度,使得光影在自己身上形成一种奇妙的和谐。   一般来说,这种形象和这个他独属的房间都说明一件事——观月初,是个“特权人士”。   不过一想到对方以前是个大热的剧本作家就能够理解了呢,连岸边露伴都能买下六室一厅的房子,对观月主编来说上班才是副业吧……对于沙罗来说,观月主编也是各种意义上值得信赖和敬仰的前辈。   “森下老师,我听说你把大泉编辑的电话拉黑了?”他绕了绕发梢,“看来那家伙还差得远,以后他不会再负责你的作品。”   观月主编在思考的时候会用手指绕过微卷的黑发,沙罗也从他那里学来了这个动作。   她明白这位主编在风雅外表之下腹黑的秉性,也在内心里为大泉编辑默哀了三秒钟——但也不会更多了,在一本完结后一点休息时间都不给她就催稿的编辑她才不要。   不过观月主编不打算追究这件事也让她松了一口气,“是的。”她被观月引着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他还给她倒了一杯红茶。   “今天来找你主要是新作品的真人化、漫画化和宣发问题,”他食指交叉,“我有意让真人化和漫画化同时进行,你觉得如何呢?”   “我没什么意见,”沙罗轻抿一口红茶,“不过这样的话漫画会比真人先出来吧?而且真人化的话,是什么形式呢?”   “你指名了圣边琉璃来出演,对方事务所希望这是一部电视剧,”观月看向规规矩矩坐在位置上的少女,“我看了她的资料,确实非常贴近你的角色。不过圣边琉璃最近在和羽岛幽平传绯闻,那边的人希望能在原有基础上增添一些感情戏。”   “啊……”沙罗放下了茶杯,没想到这种事终于也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不过这部戏的剧本会有我来主持,你大可安心就是。”观月轻飘飘地放下一颗炸.弹。   “什么!观月前辈您要复出吗!”沙罗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你难道忘记了吗,竹内那家伙因为杀害星野社长被抓了进去,”观月背靠沙发,“而在那之前我就已经投资了不少……现在我是星野出版社最大的股东了。”   沙罗倒吸一口凉气,“所以您是打算……”   “借着你的这部作品,”观月露出一个有些危险的笑容,“星野出版社不仅要洗刷之前的丑闻,还要拿下最近的那几个奖项,懂吗?”   老实说沙罗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重量沉甸甸的,观月主编常常给人一种意想不到的压力。   “如果有谁敢拦在路上……哼。”“那个,观月前辈,”她赶紧岔开话题,“漫画化的合作者找到了吗?”   “你在想什么啊,”门外传来一个略显嚣张的声音,“你的作品还能交给谁?” 第48章   所以, 她的作品又一次到了露伴手上是吗?   沙罗不由得回想起了第一次和露伴合作时,双方都看对面鼻子不是眼睛的情形,当时露伴虽然“勉强”答应了为沙罗的作品画漫画, 但是这个家伙常常动不动就把注意力聚焦到一些不必要的场景上去——   比如被马车撞到, 血肉横飞的小偷, 或者中毒死亡后, 面色发青的新贵族……而沙罗则更希望展现出幽灵眼中的画面,身为一只死去多时的幽灵, 它不会对死亡感兴趣,被血沫溅到的路旁野花才更吸引它。   而身为主编的观月初也从不阻止两位小作者在编辑部吵起来,他只会坐在一旁, 当两人把目光转向他时, 笑眯眯地说,“你们继续, 作品就是在争吵中创作出来的。”   他甚至暗中鼓励两人吵不出来可以打一架。   沙罗和露伴最早两人关系不和还打过架的事迹有一大半是这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编拱火出来的。   就是可怜了被夹在中间的小编辑。   好歹经过了一部作品的磨合,沙罗和露伴这一次没有立刻吵起来,而是心平气和地坐下好好聊了聊。   杜王町,岸边露伴家中。   “来吧,”岸边露伴拿出了笔记本,“你不会忘了之前的赌约吧?”   “当然没有了,”沙罗不甘示弱,“我还等着你的哈雷呢。”   于是,沙罗就听到了一个,关于替身使者与连环杀人犯的素材,隐隐约约间,她意识到——“这个犯人,名字叫做吉良吉影?”   “没错, ”露伴点了点头,“他从横滨回来之后沉寂了好一段时间,似乎是受了很重的伤,然而他恶人的本性无法抑制,身体刚好一点就开始大肆杀害看上的女性,因此露出了马脚,很快就被空条先生他们打败,最后死在了救护车底下。”   他看着沙罗,眼神中似乎有些深意,“你知道我看过康一他们的记忆吧?”   “那个从天而降的女人,是不是你?”他欺身上前,自上而下地俯视沙罗,“你究竟要做什么。”   沙罗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公式书已经被拿在手上,“这应该是我的私事吧?你不会想用天堂之门偷看?”   “我还不至于这么没有风度,”起身,露伴捏了一下自己的耳坠,金属的冰凉质感透过肌肤,“不过已经轮到你了。”   他伸手示意,“我可是很想知道……有关你的故事。”   沙罗本想把虹村兄弟的故事当作比试的素材,但是现在显然不行了……岸边露伴已经通过那个银发男孩的记忆看过了这件事,甚至很可能都已经用在了漫画里。   这一年里,她当然还经历了其他的事,但大多是不能告诉外人的特殊事件。   意大利mafia有保密协定,美国的项目更是商业机密,横滨mimic的事则涉及组织,她很可能不小心就把自己暴露了。   “怎么,难道你已经拿不出更好的素材,”露伴坐在沙发上,手中的笔记本已经被放到一边,“还是说,你的事都不能告诉别人?”   沙罗深吸一口气,“那么,你听说过杀手之都,博多吗?”   隐去自己参与的痕迹,沙罗将林宪明和林侨梅兄妹的故事讲给了岸边露伴,“……那家拉面店的味道也确实很好,”她回想着,“在吃的时候我就在想,下一本书的地点就设定在博多吧。”   “怎么说呢,还真是有你的风格啊。”在倾听的时候,岸边露伴难得没有打断沙罗,他身体前倾,把下巴搁在交叉的双手上,碧绿的眼睛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盯着沙罗的唇瓣不断开阖。   “最后华九会还存在吗?”他好奇地问了一句。   沙罗翻看着自己的公式书,闻言动作顿了顿,斜瞟过一串消息,“好像是不见了,他们在博多分部的boss都被干掉了。”   随后两人便陷入了沉默,说到底这个赌约算谁赢了呢?   两个人在打赌的时候也没想到找一个裁判,偏偏遇到对方就都是不肯服软的性子,现在这个场景反而少见起来。   “喂,你没什么想说的吗?”沙罗瘫在沙发上,用脚尖踢了踢对面的露伴,他们两人都半躺在沙发里,四条腿压在圆茶几上,让这张被工匠精心打磨出来的家具承受了它不该承担的重量和屈辱。   平时一般都是露伴呛声,个性和他的破洞服装一样张狂的他说话也毫不客气,当然沙罗也不是什么好人——要能吵起来,总是双方的“合作”结果。   今天没有人挑起吵架的话题,沙罗居然有些不习惯起来,她偏过头,发现露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像是在打什么不好的点子。   她嗖一下收回了腿,盘坐在沙发上,警惕地盯着侧过脸来的露伴。   他难得把发圈解下了,墨绿色的发丝落到脸颊和睫毛上,居然柔和了一点他的脸部轮廓。沙罗今天为了见观月主编特意穿了一条比较正式的紫色A字裙,而露伴却依旧我行我素,背带裤和超短的紧身短袖,半截腰部露在外面让沙罗一度怀疑他早晚得风湿。   他曲起了一条腿,稍稍坐起身,“我在想,要不这样吧。”   “我把哈雷送给你,但是你也答应我一个条件,”在沙罗皱眉之前,他一脚踩着茶几,蹲到沙罗面前,“和我去意大利采风怎么样?我看你对意大利很熟悉的样子。”   小小的圆茶几坚强地站住了,没有发出什么丢人的声音,即使它身上蹲了一只超大的漫画家。   “你会说意大利语吗。”“那我现在会说了。”使用天堂之门,露伴在自己的手臂上写下了“会使用意大利语”的字样。   沙罗倒吸一口气,翻开公式书,发现属于岸边露伴的那一页确实突然出现了一行“擅长意大利语”的情报,她忽然伸出一只手,哥俩好地拍上岸边露伴的肩膀,“你看要不这样,”她咳嗽一声,“你再帮我一个小忙,我就带你去看看意大利好康的。”   她希望岸边露伴在属于她的书上写下——“不会被任何幻术师附身。”   “所以不准偷看!”随身还有一条上次用来遮挡视线的黑色丝绸,沙罗绕到露伴身后,把他的眼睛绑上,而露伴手中则是已经拿上了随身的钢笔。   “我知道了。”沙罗打结的手停了一瞬,总觉得今天岸边露伴特别好说话的样子,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反而让她心底疑虑更大了,“好了吗?”他这样询问。   手里捏着公式书,沙罗伸出手掌摊在露伴面前。   这一次是露伴在黑暗中摸索着抓住了沙罗的手,顺着指尖往掌心一抹,沙罗的手心就掀开了一张薄薄的纸页。   沙罗找到了纸页中空白的地方,伸手捉住露伴握笔的那只手,牵引着对方抵达目的地。   “无论我在这里写什么,你可是都会照做,”露伴忽然开口了,“你真的决定要相信我吗。”   “一年前你还说要让‘森下沙罗无法反抗岸边露伴’,”沙罗偏头,另一只手附上冰凉滑腻的丝绸,感受底下微微跳动的眼皮和属于鲜活生命的温度,“你不会这么做的,对吧?”   有光透过栅格的窗户,在两人身上投下了交错的影子,连空气中浅浅浮动的灰尘都变得璀璨起来。   此刻露伴坐着,而沙罗半跪在茶几上,她一低头,就有卷曲的黑色发丝划过露伴的脸和脖颈,她看着手上的书页在哗啦啦的响声后渐渐合上,最终和手部的肌肤融为一体,仿佛从未出现过。   她在露伴眼睛上的手翻过一面,用手背和曲起的指节轻触对方,让后双手捧起了露伴的脸,“我知道你发现了一些东西……但你能不能别继续往下查了呀。”她去掉了敬语,但是说话的语气却是一种对于陌生人的温柔,“每个人都会有秘密,而知道太多对大家来说都不是好事。”   露伴突然伸手握住了沙罗的手腕,另一只手伸到脑后,解开了沙罗那个不算复杂的结,丝绸滑落,他露出那双比绿玛瑙还要深翠的瞳仁,在光的照耀下居然没有一丝动摇,“看看我们的替身能力,沙罗。”   他这样说,“无论是我的‘天堂之门’,还是你的‘公式书’,都注定了我们是会对任何秘密追究到底的人,这是一种我们都患上了的热病,名为好奇心的不治之症。”   “一个身患绝症的人是不会惧怕任何危险的,”他站起身,带起了沙罗落在她肩头的发丝,于是那几缕发上升又掉落,最后在沙罗的胸前飘飘荡荡,“除非他们体内的柴禾被燃成一堆死灰。”   从他现在的角度,又能看到沙罗微微低头,睫羽轻颤,他知道,等她一抬头,他就能看到紫罗兰般的瞳孔和比玫瑰更艳丽的唇瓣。   而且——沙罗抬头的时候,眼底的野望和他一样,是永不熄灭的薪柴。 第49章   紫色是一种很神奇的颜色, 由红与蓝一起调配而成的它受光线的影响极大,沙罗往往穿着偏向红色的衣物,这会让她的眸色偏向带着粉嫩的柔和, 像是初绽的花朵, 自然地消除了人们的一部分戒备。   但是她今天却套上了一条深蓝的长裙, 胸前的V字一路开到腰部, 锦缎质感的裙顺着身体的曲线一路垂下,大腿处斜切出一道开衩, 有云雾一般的轻纱遮掩底下若隐若现的长腿。   细细的高跟鞋无论从那个角度来说都是杀人的利器——一年过去,沙罗已经学会了如何驾驭这种凶器,也学会了怎么在踩着细高跟的情况下走得无声无息。   这样的打扮本该风情万种, 然而在深海一般的蓝色映衬下, 沙罗那双瞳孔却显出冷静无情的光芒,让人不敢触及锋芒, 人们大多把目光聚焦在她窈窕的背影上,看那漆黑的长卷发随着脚步轻轻荡漾开来。   她像是在漫无目的地行走,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切疑惑在一辆白色跑车停在她身边的时候得到了回答,人们纷纷散去,只在心底惋惜一句名花有主。   不过车内的情况可能和他们想象中有些不同。   “抽烟吗。”驾驶座上的男人戴着一顶有“jojo”金属字样的帽子,身上有着浓重的烟草气息也掩盖不住的海风味道。   即使是此刻,他嘴里也叼着一根,火星随着呼吸的节奏亮起隐没,他那侧的车窗开着,有习习凉风吹进车内。   沙罗接过了那根细长的烟,却没有打开车载的点烟器,而是让香烟在两指间滚动了两圈, 像是在打量什么艺术品。   “你和情报上还是挺不一样的,”她捻着香烟,“这是某种让我放松一些的信号吗,空条承太郎先生。”   “虽然我没有不打女人的规矩,”他见此熄灭了嘴里的烟,“但我并不是来找你打架的。”   “箭,确实在你手里吧?”   “开门见山,我喜欢。”沙罗靠在跑车的椅背上,“没错,虹村兄弟家的‘箭’现在在我手上,不过据我所知这东西应该并不是spw财团的私有财产?”   “如果你同意的话,spw可以出钱买下你手中的箭,”他从胸口掏出一张支票,送到沙罗面前,“这是一张空白支票,而金额可以随你喜欢。”   沙罗轻笑一声,把支票推回,“我是情报贩子,也并不缺这点钱……说实话,理论上来说这支箭应该是虹村兄弟的才对。”   “那么,西西里的情报商会需要什么作为交易筹码?”承太郎对这个结果不算意外,从spw的调查来看,这位女士是个连Mafia们都感到难缠的角色。   “在我追寻替身使者的情报时,有一件事引起了我的兴趣,”车辆已经开出了小镇,在外围的海边大路上绕圈,沙罗打开车窗让海风吹进来,也模糊了她的语句,“迪奥·布兰度,传说中恶之帝王,有消息说他是永生不死的吸血鬼,能够让别人和他共享永生的力量……这是真的吗。”   车辆突然急刹,如果不是沙罗早有准备,她很可能就撞到了车前窗上。   “看来这些消息都是真的。”但她依旧冷静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看向驾驶位上的高大男人,帽檐遮掩了他的神色,但浑身的气势却惊人地可怕,就是沙罗这种在琴酒手下磨练出来的家伙也要为之震撼的程度。   沙罗的手已经放在了公式书上,全世界的替身使者都知道空条承太郎的替身能力是暂停时间,沙罗也确实有他的详细资料……但在这个距离下,沙罗不敢保证在发动能力之前,自己会不会先被打飞出去。   在行驶的车辆上进行交易时情报贩子们常用的手段,和雨天撑伞交谈一样,都是为了掩人耳目。   也是知道这个规矩,spw才会通过西西里的渠道联系到了沙罗,在她离开彭格列地盘的第二天就发来了消息。   她微微皱眉,“我姑且认为你们是有做交易的诚意的。”   承太郎的瞳孔比岸边露伴更深一点的墨绿色,他看了一眼毫无惧色的女人,忍不住压了一下帽檐,“真是够了。”   “我可以告诉你关于迪奥那家伙的事情,但是也有一个前提,”他打开了车门,点燃了一支新的香烟,“那就是你要告诉我为什么想要那家伙的情报。”   “如果我说只是出于好奇的话,你会信吗,”沙罗耸肩,“没有任何组织或者个人朝我索要迪奥的情报,毕竟他那些狂信徒一样的追随者已经被spw肃清得差不多了不是吗?”   “虽然大多数人都看不清楚你所在的那个‘组织’的全貌,”承太郎靠在车身上抽烟,背部就像一张被拉开的弓,“但是你们四处搜集医药等行业的精英,将他们吸纳进自己的实验室,也不是没人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   “我下次会和那边说多注意一点从spw挖来的人的,”沙罗指尖插入公式书的书页中,“不过箭是我从虹村那取得的私人物品,交换的自然也是属于我一人的情报。”   车外的空间更加开阔,而两人间的距离也没有超出白金之星的攻击范围,但沙罗却依旧好整以暇地坐在位置上,甚至有闲心将被海风吹乱的秀发揽到耳后。   “而且你确定spw内部没人想这么做吗?”她突然话锋一转,“你们,就没有人去研究了吸血鬼?”   “你身上有一股烟味!”把高跟鞋踢落在玄关,沙罗迎面差点撞上了露伴,他围着围裙,表情不太好的样子,“你不会和我说出去还抽了个烟回来。”   沙罗忍不住抬起袖子闻了闻,确实沾上了烟草的味道,但非常轻微,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   “你这样就像在盘问丈夫身上哪来香水味的家庭主妇,”但她会顺着露伴的话吗?当然不会,她理直气壮地从鞋柜拿出一双拖鞋换上,“那我是不是该回答你只是去见了一个客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真相,毕竟她今天确实做成了一桩满意的买卖。   “你这家伙!”从露伴身侧滑过,沙罗还朝他做了一个鬼脸,厨房里传来培根的香气,她拐了个弯才找到位置,听说岸边露伴和一个高中生打赌时不小心烧毁了这栋房子,现在是重建过后的样子,她还不算熟悉。   烤箱里是滋滋冒油的培根芝士焗饭,失望地发现不能提前偷吃,沙罗只好走出了厨房。   只是经此一遭,她身上淡淡的烟味也被培根香气覆盖,她叹了一口气,希望干洗店能把这只穿了一天的裙子洗好吧。   穿着蓝裙,沙罗看起来本是冷漠疏离的,但是露伴穿着围裙在门口摆出的沉思者形象还是震碎了她的表情。   “你在干什么?”她忍不住戳了戳站成雕塑姿势的人。   “不要打扰我……”他嘴里念念有词,还时不时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原来是这样……还是应该更生气一点?”   “我在体会人在生气之后又不得不强行冷静的感觉,”他终于结束后,面对沙罗的疑问解释道,“现在似乎有一点眉目了。”   万物皆可素材的漫画家如是回答。   “而且这种办法也能很好地消解我的怒气……我现在感到心情非常平和。”露伴甚至露出了一个足以普渡魔鬼的微笑。   沙罗往后退了一步,“你是谁!!”她难以置信摇晃露伴的肩膀,“把那个毒舌古怪的家伙还回来啊!!!”   于是露伴的微笑也破碎了,“果然……”他深吸一口气,把沙罗拉开,“还是这样自在一点啊!”   在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两人之间逐渐偏向小学生的骂战才被烤箱到时间的“叮——”声止住,肚子同时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在食物面前,一切都是和平的。   “明天您就能出院了。”前来收走换下的绷带的护士这样和病床上的男人说,“恭喜您了。”尽管她不知道这位的名字,但还是法子内心地为病人的康复高兴着。   活动了一下肩膀,景光也笑起来,“辛苦你们了。”   已经接到过零的情报的他,虽然知道自己现在最好隐姓埋名一段时间,但还是忍不住有些跃跃欲试啊。   不过……想到由里发来的一段视频,他苦笑,“有必要让我死得这么惨吗……”如果可以,他还是不希望由里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啊,毕竟他还算是哥哥吧?他心目中的兄长可从来没有这么窘迫的一面。 第50章   在前往意大利的航班上, 沙罗要了一杯咖啡和一罐方糖。   “喂喂,你不打算睡一会了吗?”一旁是要了毯子的露伴,他已经戴上了眼罩。   “以我多次来往意大利的经验, ”沙罗耸肩, “倒时差的最好办法就是别让自己休息, 保持清醒直到夜晚来临。”   说着, 她往杯子里加了两块方糖,雪白的糖被深咖色浸染, 很快消失不见。   轻抿一口,沙罗微微皱了皱眉。   有点甜了。   转头一看,露伴刚打完一个哈欠, “随便吧, 我反正是要睡了。”   “这就是威尼斯啊,”露伴胸前背着一个照相机, 就像一个普通的游客一样到处乱窜,“嗯,不错不错。”   推了推鼻梁上的太阳镜,沙罗只是伸手感受了一下意大利炽热的阳光就乖乖退回了屋檐底下,她有些疲惫地瘫在椅子上,就算是用咖啡吊起来的精神也有些扛不住了,谁能想到从机场出来的他们连黑.车都没能打到,不得不拖着行李去坐地铁呢。   乌黑蓬松的卷发随意地挽起一个发髻,棉布扎染的宽松长裙映衬出沙罗白到发光的肌肤,虽然大半张脸都被太阳镜遮掩,但她姣好的身材和笔直的长腿还是引来了许多试图邂逅的人们。   或者说只想春风一度的男男……女女。   无奈地往后靠了靠椅子,沙罗为难地看向对面的人,这是最难拒绝的一个家伙了, 蜜色的肌肤像微微烘烤后的小麦,银发璀璨,流畅的肌肉曲线和堪比模特的身材比例让对方比沙罗还要焦点,再加上令人目眩神迷的阳光微笑,大概没人能够拒绝这样的美人。   或许在周围人看来,她才是比较幸运的那一个。   “嘿,我只是想和你交换一个联系方式,”对面的人露出八颗标准洁白的牙,“不会让你为难的,漂亮的小姐。”   沙罗注意到旁边几个蠢蠢欲动的人这时都像蔫了一样,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非常不好意思,”沙罗身后突然响起露伴的声音,“我想这位小姐已经不需要和人交换联系方式了。”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插到了她的发髻间。   她下意识伸手,却被固定住了手腕,“不要动,”露伴贴近她的耳旁,“是玫瑰,香槟玫瑰。”   沙罗停下了动作,转而朝对面的人莞尔一笑,“如你所见,我恐怕没法把联系方式给你了。”   “完全没有问题,”蜜色肌肤的美人毫不在意,转而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眉笔,解下手腕上的丝巾,动作熟练地在上面留下了一串电话号码,完了还不忘轻吻一下,才把带上唇印丝巾塞进沙罗手中,“我随时等候着。”   她潇洒地离开了,沙罗盯着她堪堪到大腿根部的裙摆下修长充满力量感的长腿,转头对着露伴说,“我居然有那么一点心动。”她收起了丝巾,发现这丝巾上还有另其价格不菲的品牌标识。   “那可是个女人,”露伴眯眼,“你可没有这个爱好吧,而且别忘了你是来做什么的。”   “知道知道,”沙罗打了个哈欠,“来陪露伴老师搜寻素材的——”   “你知道就好。”露伴伸手整理了一下她发髻上的玫瑰,使它们排列出一种优美的韵律感来。   沙罗任由他摆布,困倦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她打开手机查看,“嗯……附近有一家挺不错的小教堂,你要去看看吗。”   教堂,能参观的地方无外乎就是祭坛,坐席……和穹顶。   不过这的确是一家小教堂,一切从简都是在抬举它,沙罗半仰着头看向上方的天花板,没有繁复的花纹也没有盛大的壁画,只是简单的重复拼接,教堂里格外安静,她能听到的只有露伴手中相机不断的咔嚓咔嚓声。   她懒得提醒对方教堂里不是所有地方都能拍照……反正他也不会在意这些。   直到她看到露伴居然一头扎进了忏悔室神父坐的那一侧。   “喂喂,”她赶紧起身,也跟着钻了进去,“你是不是进错地方了。”   “嘘。”然而在内部的黑暗里,露伴却捂住了她的嘴。   沙罗精神一震,发现外面居然有人在进行忏悔,她咽了口口水,默默和露伴挤到一张座椅上。   外面的人罪大恶极,不仅自己犯下过错引来恶灵追杀,还利用金钱引诱他人成为自己的替死鬼。*   沙罗和露伴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忏悔室里没有光,他们呼吸的频率逐渐趋于一致,就像在共享同一寸空气。   也许是成为“神父”角色带来的刺激感,露伴又一次感受到了那次大雨中,他和沙罗共享一根香烟时的轻微窒息感,只有在某一次长长的呼气当中,打破了这微妙的频率,才让他得到一丝喘息。   他和沙罗同时掀开了帘子的一角,两手不可避免地相触,露伴的视线被沙罗已经恢复粉嫩圆润的指甲吸引了一瞬。   这上面曾经是他设计的纹样……   “真是一个恶人呐。”沙罗看着逆光中被两个普通人看不见的恶灵跟随的忏悔人,这样说道,拉回了露伴的神智。   “但是,他也算一个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断努力的人,”露伴说,“这样的精神,也是常人少有的。”   “很奇怪吗,也许只有我会这么想了。”沙罗能感受到他胸腔里的震动,也许是在笑?   她一抬头,就能看到露伴碧绿的眼睛,不知为何专注地望着自己,像是在期待着些什么,“恶人之所以是恶人,也是因为他们身上不同寻常的特质嘛。”   她垂眸,避开了那目光,“所以我很喜欢,无论是好人还是恶人。”   “只要是特别的人,对吗。”露伴了然,“感觉是更加无情的一种说法呢。”   “好了,忏悔也听完了,我们是不是该出去了。”沙罗忽然觉得这个逼仄的房间有些闷热,让她胸口不太舒服,下意识地想要逃离这里。   然而,“等等,”露伴突然按住了她,“你先待在这里。”   他一人走了出去,厚重的遮光帘挡住了所有的光线,沙罗独自留在了这个黑暗的忏悔室。   可这时,她那闷热的感觉忽然消失了,阴影一如既往地给沙罗带来安心的感觉,而困意也如潮水一般涌上,她不得不揉了揉眼,才止住不断流下的生理性眼泪。   “露伴,你要干什么……”   “神父,我有罪。”   她的动作顿住了。   “我发现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她摸了摸发髻间的香槟玫瑰,浅淡的香气幽幽地在这个房间里酝酿开来。   她忽然想起了,香槟玫瑰花语的寓意:我只钟情于你。   柔软的花瓣变得烫手起来。   “你真正的罪孽应当是同莱雅家族的大小姐抢人才是。”然而露伴并没能说完话,突然出现的穿着黑西装的人群已经团团围住了这间教堂。   不过隔间里的沙罗却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意大利啊,她掀开布帘,眯着眼重新回到光明之中,难得用豆沙色晕染的唇瓣勾起一个笑容。   “莱雅家族?”她扫了一眼,发现虽然来的人不少,却大多没有配枪,估计是一些小喽啰。   应该是那位莱雅大小姐不知情的情况下那个手下试图拍马屁,就找了一帮人过来吧。   她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光是出来游玩也能碰上Mafia,这是什么运气啊,亏她还特意找了位于北意大利的威尼斯呢。   正如她的绰号“西西里的情报商”,沙罗在意大利的活动大多也是在南意大利范围,毕竟Mafia大多也聚集在那里,要说北意大利的话,自从兰奇亚的家族被六道骸控制对方全灭后,就几乎没什么成气候的了。   “没错,知道我们家族,小美人不如就乖乖跟我们走吧,”为首的人话还没说完,就瞪大了眼睛,“这……这是!”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啊,”沙罗指间夹着九代目的徽章,“彭格列,认识吗?”   “居然是彭格列家族的人!”他后退了几步,强颜微笑,“对不起……哈,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这位大人多多谅解。”彭格列家族,他也只是在传闻中听说过而已,为什么会到这个小地方来?而且看徽章,这个女的恐怕在家族内地位还不低,善于钻营的他脑袋疯狂运转着,听说彭格列最近才发生过一次叛乱,为首的是那个什么……门外顾问?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关联?不行,他一定要把这件事报告给小姐!   黑西服的人又如潮水般退去了,留下东倒西歪的一地椅子。   沙罗一转头,就对上了露伴炯炯有神的目光,“看不出来,难道你是Mafia家族的大小姐?”   “和你无关好吗,我哪里像大小姐了。”她捶了对方一拳。   “也是,哪有大小姐靠速食食品度日的。”“你说什么?!”   走出教堂,沙罗发间的香槟玫瑰依旧润泽娇艳。   “你说那个女孩身上有彭格列的徽章?”吹了吹指甲上的灰尘,蜜色肌肤的莱雅大小姐正穿着比基尼在做日光浴。   “千真万确!”地上的男人不敢抬头,只能盯着地板说道,“我亲眼看到她拿出来的。”   “那就不奇怪了,”玛利亚·莱雅翻过身,让背面也由阳光均匀地照顾到,一旁的女仆立刻用掏出防晒油,用洁白细腻的双手帮她涂抹,让她舒适地眯了眯眼,“真是难得啊,西西里的情报商不在西西里待着,居然跑到北意大利来了。”   “而且还是个难得的美人儿。”她舔了舔唇,尤其是还特别对她胃口。   如果之前还只是可有可无的一场艳.遇的话,她现在反而有些势在必得的意思了。   “喂,”她斜睨了一眼地上的男人,“去把电话拿来,我要和‘热情’的人联系。” 第51章   “剃刀党*把刀片缝进帽檐里, 谁冒犯了他们就摘下帽子甩向敌人,把对面的脸都刮出血来,然后他们就成为了伯明翰的Mafia, ”沙罗跨坐在椅子上修剪着指甲, “在被誉为Mafia故乡的西西里, 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故事。”   “失望了吗, ”她抬眼看向曲坐在椅子上的岸边露伴,“神秘的Mafia就是这么来的。”   “在没有历史沉淀之前, Mafia只不过是形成团体的街头混混而已,就和池袋的独色帮一样。”她小心地收集起了剪下的甲片,扔到垃圾桶里, “如今意大利……不, 在全世界首屈一指的Mafia,彭格列, 当初也是由一个自卫团发展而来。”   露伴往手上的笔记本又添了两笔,“为什么听你说起来就那么无趣呢,似乎一切都只是水到渠成的结果,就没有更加暴力的冲突了吗。”   “现实往往就是这么没意思嘛,越是探究才越会失望,”沙罗开始打磨修剪后的棱角了,“有趣的只是人们的想象而已。”   她伸手,“看完的话可以还给我了吗。”   露伴这才把已经被翻来覆去观察的徽章放回那白嫩的掌心,“总觉得你在敷衍我。”   “嗯,”不料沙罗居然毫无愧色地点了点头,“被你发现了啊。”   “果然!”露伴笔尖在纸页上划过一道长长的痕迹,“你这家伙,总是这么让人生气。”   “还有你还没回答我最早的问题呢, ”他放下笔记本,用胳膊撑起颈部,“你和那个彭格列是什么关系。”   “这可是机密啊,整个西西里的Mafia都没几人知道。”沙罗白了他一眼,“一定要说的话,我就是受过他照顾的一个普通人吧。”   “普通人,”露伴拉长了声音,“普通人会这么了解Mafia的密辛?”   “你一定要我说出来吗,我和Mafia关系匪浅的事实,”吹了吹指甲上的灰,沙罗从椅子上站起身,“你没注意到吗,我的作品在宣发上的盛大阵仗。”   “不会吧,”露伴睁大了眼睛,“意大利的Mafia还能影响到日本的文化产业?”   “对于一个新人来说再怎么有天赋也不会有这种待遇的,”她打了个响指,“背后确实有人在帮忙哦。”   不过并不是组织或者彭格列在出力,当时只有贝尔摩德一个在看过她的作品后赞不绝口,于是利用其克里斯的好莱坞女星身份帮她谈下了宣传事宜。   虽然这样一来,关于她是克里斯私生女的流言就愈演愈烈了,但这可能也是对方想要看到的结果。   这个不老魔女,已经在为下一个身份铺路了,沙罗拿着喷壶给窗沿上的香槟玫瑰洒上水珠,奶油色的花朵在威尼斯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不过它的寿命大概也就在这一周了吧,即使现代的鲜花保鲜技术再怎么发达,也没法强留终将枯萎的生命。   没有办法的。   “喂,你是要淹死这几朵玫瑰吗,”露伴抬手拿走沙罗手中的水壶,“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我在想露伴你会不会被我的身份吓一大跳啊,”沙罗转身倚坐在窗台上,外面就是没有护栏的四层高楼,她弯起了眉眼,“发现合作伙伴是Mafia公主的感觉怎样?”   风从窗外吹入房中,吹起了沙罗长长的裙摆,吹散了香槟玫瑰馥郁清甜的香气,也吹乱了沙罗的一头乌发。   “感觉不怎么样,”露伴突然双手撑在沙罗身旁,将两人间的距离拉近,一下子突破了友人间那适宜的亲密距离,“毕竟是个固执、讨厌、坏心眼还和我针锋相对的家伙。”   绿翡翠和紫水晶如果放在一起能合成怎么样的饰品?沙罗想象不出来,也许是相性实在太差,没有哪个工匠会把这两种宝石放在一起吧。   可是如果是一块无暇的绿翡翠里映出了紫水晶的模样呢,沙罗知道,此时自己的眼里也一定被绿翡翠占满,他们从彼此的瞳孔中窥见自己的眼睛。   “但在我这里,她也只是这样让我毫无办法的家伙而已,”他们额头相抵,露伴双手揽住沙罗的腰,把少女从窗户上抱起,短暂的腾空后,他们的位置发生了一个翻转,沙罗被放回了屋内,“是名叫森下沙罗的可恶合作者。”   ……   “订好的餐厅快到开店时间了。”沙罗这样说。   生火腿被切成透光的薄片,卷起来就像一朵盛开的蔷薇,红白相间的纹路比大理石还要美丽。主食是海鲜墨鱼汁意面,作为威尼斯的特色风味,虽然卖相稍显猎奇,但从海鲜中提取的精华已经完全融入了意面当中。   “其实墨鱼汁烩饭的味道也很不错的,下次可以试一试。”卷起面条,沙罗建议道。   “是吗,不过说到西餐的话,”露伴也用叉子卷起漆黑的面条,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应该配上那个的吧……”   “就是奶酪。”“不好意思,我刚刚没有注意到你。”露伴的手被路过的一个男子不小心划了一道。   他深橘色的发,“我不知道自己的钥匙露在了外面,非常——抱歉,您不介意的话……”   露伴皱眉看着自己有些出血的手背,“算了,”他看着浅浅的伤口,如果不及时去医院的话可能就愈合了,“算我今天倒霉。”   那人似乎也只是客气了一下,立刻离开了沙罗和露伴的桌子。   “奶酪啊,”沙罗看了一眼那个略显奇怪的人,“可以来一份呢。”   他们走出了餐厅。   这个餐厅在院子里也安排了几个座位,玫瑰丛与攀缘的凌霄花掩映之下,沙罗能透过影影绰绰的藤蔓看到有人坐在白色圆桌旁,桌上摆着正在运作的电脑,似乎在处理公务的样子。   可是谁会在高级餐厅里工作呢?   “我们接下来的安排是去乘坐贡多拉吧,”看了一眼时间,露伴催促道,“走吧。”   “好,”沙罗脚步一转,就跟上了已经迫不及待进行写生的他,厚底的凉鞋在砖石上踩出清脆的声响,“贡多拉很容易翻船,你可别太激动啊。”   水波荡漾,摇摇摆摆的小船上,沙□□脆把腿架上座位半躺下来,头发披散到露伴肩头,有几根晃晃荡荡飘到他的画纸前。   露伴没好气地瞪了沙罗一眼,却被对方已经半阖起的眼噎住,最终还是轻轻伸手,把她的发丝绕到耳后。   沙罗的呼吸逐渐规律起来,今天天气正好,没有毒辣的阳光,只有带着一丝海洋气息的微风不断地吹拂着,温柔而惬意。   她的头一点一点,突然往下倒去,这让她猛地惊醒。   使劲眨了眨眼,沙罗才彻底清醒过来。   咦……她的靠枕,啊不,岸边露伴呢?   “小姐,已经到岸了。”摇船的人回过头来,“您可以下去了……不好意思您的同伴呢?!”   “他可能中途觉得有点热下水游泳去了吧,哈哈。”沙罗胡诌一句,立刻觉得自己手臂一疼,目光下移,发现自己口袋里居然多了个什么!   她赶紧上岸,一手捂住口袋,转头走近了一家灯光昏暗的酒吧。   角落里,她抬头随便看了一眼吧台,对着侍应生招手,“来一杯贝里尼(bellini),谢谢。”   搅打白桃果泥的声音响起,沙罗这才松开了口袋。   一个小小的、墨绿色的脑袋从她的口袋里探出来。   “是替身攻击!”他的声音也变得细小起来,他努力了一把才从沙罗的口袋里爬出来,跳到桌面上,“可恶!一定是那个橘红色头发的混蛋!居然把我变成这样!”   这个小人就是岸边露伴了,当然——   是十厘米版本。 第52章   散发着白桃的甜美气味, 贝里尼是一款在威尼斯正当季的时令调酒,香槟的干爽气味与细腻的白桃果泥相互融合,产生了丰富的泡沫, 而主体部分也呈现出清脆温婉的粉红色。   当侍应生将这杯梦幻般的调酒放到沙罗身前时, 她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人。   十厘米的岸边露伴确实很好玩, 可以把他当做玩偶一样揣进兜里, 平时总是不说人话的嘴巴现在她一根手指就能捂上——如果不是他的身体还在进一步缩小的话。   众所周知,无论是什么, 越小就会显得越精致。缩小的视角下,很多东西都会在模糊中被人眼自动补全,露伴现在已经从一只手掌大的玩偶变成了沙罗可以捏在手心的饰品大小。   如果她愿意的话, 露伴不会比她今天早上在发间别上的碎钻头饰更大。   他们都认为这是替身攻击。   “那个橘发的替身使者!用钥匙划伤了我之后, 在我们没注意时发动了替身能力把我变成这个样子!”沙罗把波浪般的秀发披散,露伴就藏在她的发间, 因为人太小,声音也轻,不得不在她耳边说话。   沙罗有些不自在地伸手捂了捂耳朵。   露伴靠得太近,说话时的气息吹进她的耳朵里,还带着温热的感觉。   然而现在的露伴体量实在太小,她的手指轻轻一带让他不小心踉跄了一下。   小人儿紧紧抓住她的脖子,差点顺着这优美流畅的曲线一路滑进衣领之内。   “可恶,你这家伙不会小心一点吗!”露伴涨红了脸,咬牙切齿地揪住了沙罗几根头发。   “我知道了——”沙罗压低了声音,不和小人偶一般见识,“看起来被划伤是那个替身使者能力发动的条件。”   “我是在多拉贡上逐渐变小的,一开始甚至没有注意到。”露伴重新趴回了沙罗耳边,“直到我不小心把笔掉落, 过了好一会去捡的时候,却发现那笔变得比我的手掌还要大。”   他从上船起就在写生,期间沙罗这家伙自顾自靠着他睡着了,所以他才没有在笔掉落的第一时间弯下腰去捡。   虽然这个家伙睡得死沉死沉,估计没有磕到头的话很难醒过来。   “看来和你接触的物品也会一起变小,”看了一眼身上衣服也小了的露伴,沙罗垂眸,“但是脱离你的身体,物品就会停止变小。”   “而且,是替身攻击的话,”她指尖轻敲桌面,“就该有射程范围才对。”   “没错,而且我能感觉到,敌人——”露伴眼神凶恶起来,“离我们很近,就在这个酒吧内。”   “能悄无声息地跟在我们的多拉贡后,”沙罗舔唇,“他一定有某种办法让我们找不到他。”   两人对视一眼。   “他也缩小了!”   两人又同时开口。   酒吧总是喜欢昏暗的灯光的,无论是后现代的工业质感,还是古典主义的神秘奢华,昏暗的灯光能很好的营造一种迷离的氛围,把人们的情绪打开,然后他们就能更好地享受酒精带来的快乐。   贝里尼杯口的雪白泡沫逐渐消散,这杯酒已经过了它的最佳赏味期,然而沙罗并不关心这个。   她和露伴的时间很紧迫,说来好笑,两个替身能力都与情报有关的替身使者,此时却陷入了几乎一无所知的状态。   那个替身使者是谁,他又为什么要攻击他们?不能说毫无头绪,但沙罗始终有想不通的地方。   如果是冲她来的话,为什么会对露伴下手?既然能发动这样的替身能力,又为什么没有直接杀了他们,而是让露伴一点点变小,两人身上加起来最重的伤口都只是一道划痕。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沙罗假装梳理耳旁的碎发把岸边露伴藏得更好了点,重新抬头就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小姐,你是一个人吗?”他手中端着一杯酒靠近这个吧台的角落,“不知到我有没有这个幸运请你喝一杯。”   男人金发灿烂,八块腹肌在宽松的衬衫下若隐若现,身上还有一股龙舌兰微醺的酒气,沙罗瞟了他一眼,就明白这个家伙应该是在酒吧里没有失手过的类型。   “嗯,你是怎么看出我是个人的。”沙罗挑眉,她头发有点疼,一定是露伴那家伙。   “哈哈,那您一定是天使之类的存在了,”这男人自然地接话道,“否则怎么会如此美丽。”   “要这么说的话,您就要小心了,”默默把在揪自己头发的露伴薅下去,她转头对这个来搭讪的男人微笑,“因为掉落凡间的天使一般都有其他的名字。”   “叫做‘堕天使’啊。”   吧台内部的调酒师开始炫技,他拿出了一大块纯净的冰块,此时正把这冰块一点点凿成漂亮的酒杯。   冰块被切割时的清脆声音吸引了这个小小的酒吧内大部分人的目光,当人们都一致地把目光转向某个方向的时候,那个特别的存在就会非常显眼。   “我喜欢幽默的美人,”他似乎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了过来,一口闷了杯里残存的酒液,“尤其是有点危险的。”   在他抬手的一刹那,沙罗看到了他口袋里似乎有什么在动的东西……   露伴顺着她的背部跑下去了。   “酒量不错,”沙罗看着表演的调酒师那里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这个角落也就显得昏暗起来,“不过,还是请你……休息一会了。”   她带着微笑,忽然挥出一记手刀,这个已经半醉的男人哐一下砸到了吧台上。   这响动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力,然而。   “就是你这家伙吧,把我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露伴揪着一个缩小版橘发男人的头发从这个金发男人的口袋里钻了出来。   “既然是这种能力,想来射程不会太长,所以你需要一个靠近我们的机会,”看着眼前为了摆脱露伴变大的男人,沙罗一手伸到背后,“这时候找个会在酒吧搭讪的风流男人,躲进他的口袋里……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重新把我们纳入射程范围了。”   “射程?看来你知道替身使者的存在啊,”霍尔马吉欧虽然被发现了,但似乎并不慌张,“虽然我从没接过这么奇怪的任务,但既然是boss的命令,那就只能照做喽。”   “替身使者,你的boss是谁?”如果说一开始以为被攻击的是岸边露伴,所以沙罗不敢确定对方到底是冲谁来的话,现在她的搜索范围一下子就缩小了。   意大利的替身使者……她马上想到了某个趁彭格列掌控力下降浑水摸鱼的组织。   热情。   沙罗突然往后退了一步,“你看起来不怕我给你来一枪么。”   “我有你的资料,西西里的情报商,”霍尔马吉欧站了起来,“你在西西里的活动大多只是贩卖情报,没有人见你出过手。”   “你不擅长战斗。”他笃定地说,“而你身旁那个男人,在我的替身能力下,他现在已经和一只蟑螂差不多了!!”   “居然敢把我叫做蟑螂,你胆子很大嘛,”露伴刚刚已经重新回到了沙罗的身旁,他现在在沙罗手心里,和沙罗对视一眼,“天堂之门!”   “没用的,中了我的替身能力,连带着替身也会变得无力又弱小!”霍尔马吉欧一脚踩到椅子上,半个身子都滑上吧台,“现在的你就像刚刚出生的婴儿那样无力!”   天堂之门确实如他所说,变成了精致的玩偶模样。   可爱是可爱,但是看上去就毫无杀伤力。   然而沙罗却露出了一个微笑,“不……这就足够了。”   她和露伴两人都有过同一个想法,但是谁也没提出来过。   没错,以露伴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法拿起一支笔修改敌人的“书”,而只有沙罗一个的话,她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搜集到敌人的基础信息,使用替身能力。   但是,他们现在是两个人!   沙罗一把抓起岸边露伴,猛地朝敌人扔了过去!   同时,她的手上出现了“公式书”,书页无风自动,翻到全新的一页上,沙罗两指夹起纸页。   “天堂之门”“公式书”能力发动!   如今迷你的天堂之门不会像当初沙罗被攻击时一样,让她全身都变成书页,但是在霍尔马吉欧下意识抬手的手被上,他的一切还是化成了文字,出现在翻开的书上!   这对“公式书”来说就足够了。   “这是什么!”霍尔马吉欧睁大了眼,看向自己的手背。   铅灰色的字出现在他的手背:霍尔马吉欧,“热情”暗杀小组成员,替身能力“小脚”……   “原来如此,你是奶酪啊,”露伴被他抓在手中,“可惜今天没有吃上奶酪,不过拿你来替代也很不错。”   “你是情报类型的替身!”霍尔马吉欧的话还没说完,就消失在了原地。   失去了依托的露伴一路往下掉落,在半空中变回了原来的大小。   “幸亏我的视力还不错,”沙罗捏着刚刚“定稿”的纸页走上前,“否则你恐怕就一直是这副小玩偶的样子了。”   也幸好现在公式书不需要她亲手把资料写上去了,这在战斗时节省了不少时间。   “很可惜?”露伴挑眉,看向沙罗手中不断动作的纸页,“这家伙,是冲你来的吧?”   “算是吧。”沙罗抖了抖纸页,“得好好审问才行呐。”   “唔,我怎么醉过去了……”吧台上的金发男人这时醒了过来,“脖子好疼,咦。”   他刚刚发现的,那么大一个美女呢?! 第53章   日本, 街头公园的角落。   飞鸟阳太一个人在秋千上坐着,他在观察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时髦的卷发女郎,西装笔挺的上班族, 带着孩子的母亲……大家步履匆匆, 在这个夕阳西下的时刻, 有家的要回家, 赶着约会的要去约会,只有公园里特别安静。   秋千有点老化了, 一动就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阳太稍微伸手,就摸到了一手铁锈。   “会受伤的哦, ”一个男人突然出现, 止住了阳太进一步伸向翘起铁皮的手,“为什么不换一个新点的秋千呢。”   来人是个带着口罩的男子, 穿朴素的灰色运动外套,头顶深蓝棒球帽,此刻为了和他进行对话,稍稍蹲下了身。   阳太顺着他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一个新的秋千,不仅材料更加坚固轻便,还做成了有靠背的长椅模样。   “那种根本不是秋千,”他撇嘴,从身下的这个秋千上跳了下来,“只是为某些想要卿卿我我的家伙准备的聊天地点而已。”   诸伏景光一时愣住,由里的弟弟……似乎意外的犀利啊,不是说是个阳光活泼的好孩子吗。   他回想了一下降谷零给他描述的,运动神经好、成绩很棒,在男女生之间都很有人气, 还会很贴心地为大人分担家务的形象。   没有哪里搞错吧?不过说起来他可是由里的弟弟,景光咳嗽了一声,转身问道,“你是一个人吗,你的朋友们呢。”   “回家吃饭了,”阳太踢了一脚地上的小石子,抬头看向这个可疑的男人,“这位叔叔,你应该不是什么诱拐儿童的犯人吧?”   警惕心还挺不错的,景光在口罩下的嘴角微微上扬,“我当然不是了,”他掏出一张工作证,“我是这个社区新来的义工。”   “这样啊。”到底年纪还小,阳太似乎是相信了这个说辞,他看了一眼男人手上的工作证,“你不说的话,我还以为你和之前那个金发的哥哥是一样的呢。”   他微微鼓起脸,红红的卷毛贴在脸颊上,景光在一瞬间内居然觉得自己看到了当年的由里,不过由里要更加面无表情一点,看起来就像个小大人。   “金发的哥哥?”被称为叔叔的景光沉默了一瞬,明知道对方是在说之前负责接近的零,他还是假意询问,“他也是你的朋友吗?”   在他出院之前,由零负责了一部分的前情调查工作,他似乎和由里的弟弟相处地不错嘛。   “不是。”这次阳太的回答非常迅速,却让景光稍感惊讶,毕竟零的本事他还是了解的,应该很会讨小孩子喜欢才对。   “他是正义的伙伴,”阳太特别认真地回答,“是和我一样的同伴。”   风吹过地上的尘土,仿佛吹过景光抑制不住的笑声,他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努力把嘴角的笑容压下去,在心底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嘲笑一个孩子的梦想,这是不好的行为。   但是……一想到零一本正经地和缩小版的由里讨论正义的伙伴,他就莫名地想笑啊!   不过也回想起了呢,以前和零一起玩耍的时候,两人都互相发誓将来要成为最厉害的警察什么的,最后他们也一起从警察学校毕业了。   景光之前的一点紧张也消失了,所以阳太还是一个孩子嘛,听零说他特别喜欢假面骑士?   “那么正义的伙伴,你好,”他蹲下身,“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   在走出酒吧的一瞬间,沙罗就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有人在跟踪。”她轻声说。   挽着露伴的手,她凭着记忆转弯,前面有一个不大的市民广场。   长椅被掩映在深深浅浅的绿色之中,形成天然的屏障,有效地遮掩了外面的目光,形成一个优秀的私密空间。   而在这个角度,沙罗却能很好地观察外部的人群,来来往往的游客和本地人,其中一定会出现沉不住气的家伙。   露伴则是毫不客气地拿出关着霍尔马吉欧的纸页拿出来,恶狠狠地抖了几下,让里面的小人晕头转向,“说,你是不是还有同伙!”   “可恶,这是什么替身能力……”努力扒住纸页边框,霍尔马吉欧试着活动一下或者叫出自己的替身,然而替身出现在他身后时也是同样的纸片人形态。   他好像被困在这个奇怪的纸页里了。   难怪这女人如此有恃无恐,这种替身能力就算在组织里也算是少有的了吧?他思索着对策,看起来这个替身能力是要先收集自己的情报,然后才能发动……发动条件如此严苛,也难怪能力的效果如此强大,不过这女人不是西西里最厉害的情报商吗,她手里会有多少人的情报呢?   霍尔马吉欧忽然心底一凉,如果她手里有一个Mafia的情报的话,她岂不是能在一瞬间让一个家族消失?难怪彭格列要护着她,他忽然理解boss的命令了。   暗杀小队这次的任务不是杀了西西里的情报商……而是先探查她的能力,他出面调查,而梅洛尼在旁边实时接收boss的命令,每一步都会由boss下令,而在确认了她和她的同伴都有替身能力后,boss的命令迟迟没有下来。   他们察觉到梅洛尼了,霍尔马吉欧心底有一丝不妙,好在他还没把探查到的替身能力上报,boss应该还不会舍弃他。   所以梅洛尼是来救他的!即使是这么想想,他都有股反胃的感觉。   要靠别人救出去,听起来真是逊毙了!   露伴还在记仇,猛地把纸页往长椅上一摔,霍尔马吉欧觉得自己脑震荡都要被打出来了!   等他出来,这个家伙一定不得好死!他暗自磨牙,仍在利用替身寻找出去的契机。   “别白费功夫了,只要被困在‘公式书’里,你就没有出来的机会!”岸边露伴嘲讽道,他尝试了一下能不能对着公式书使用天堂之门,但是失败了。   “他现在相当于困在和我们不同的维度里,你的替身能力是没法穿透屏障的。”沙罗已经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家伙。   是她在那家餐厅看到的抱着电脑办公的家伙,一头粉紫色的长发,穿着和露伴品味不相上下的漏洞装。   或者说是用布条围成的奇怪装束?无所谓了,“听过一句话吗,”沙罗微微勾起嘴角,“替身使者,是会相互吸引的。”   “什么意思?”霍尔马吉欧刚打算开口,却发现自己只是张大了嘴,沙罗已经起身。   她手中拿着公式书的笔记本,而露伴也叫出了天堂之门,两人朝着那个粉紫色头发的家伙靠近过去。   突然,沙罗拉着露伴往侧边一躲,一颗子弹从两人中间飞过,“有狙.击手!”沙罗皱眉,“他居然有不止一个同伴!”   市民公园里本就没什么人,在四周冒出一群黑衣Mafia后,无关人等也惊恐而熟练地逃跑了。   沙罗和露伴两人背靠背,粗略数了一下,她发现来了大概有十人左右。   老实说还没有迪诺出门时的阵仗大,但她现在算是手无寸铁,如果不使用替身能力的话也非常麻烦。   “不用紧张,”有人拨开黑衣人们,仿佛摩西分海一样出现,“这次我是来代替我家不成器的家伙来朝西西里的情报商赔礼道歉的。”   是那位蜜色肌肤的玛利亚·莱雅,她这次穿着女式的白西装,和之前的风情万种比起来更加干练精明,丰满的唇殷红如血,随着她的话语开开合合,旁边马上有人为她递上一个托盘,她掀开上面覆盖着的轻薄丝绸,露出了底下成堆的现金。   “这些都是不连号的现金,不知道是否能代表我的一点诚意呢。”她摘下只包裹住手指的黑丝手套,鲜艳的美甲露了出来,她这才伸出手拿起现金。   在玛利亚说话的间隙,沙罗看到粉紫色头发的男子就要趁机离开,她脸色一沉,如果让他找到机会使用替身能力可就麻烦了。   “西西里的情报商,”露伴挑眉看向沙罗,“公主殿下?”   “人的身份总是多变的嘛,”沙罗笑了一下,豆沙色晕染开的唇角带着几分俏皮,“现金就不用了,”她上前一步,“我现在更需要的……是这个!”擦身而过的同时,她在玛利亚的腰后抹了一下,一把银色的手.枪就出现在她手中。   “大小姐!”周围的人想要上前掩护玛利亚,可露伴却先一步动手,“天堂之门!”玛利亚身上出现了翻开的书页,露伴掏出了一个打火机,“如果你们随便靠近的话,我可不知道你们的大小姐会怎么样了。”   女子身体变成了脆弱的纸张,如果被火点燃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即使无法理解现下的情况,众人也惶恐地留在了原地。   几秒钟之内就搞清楚了手上这把私人订制的枪结构,沙罗双脚岔开与肩同宽,一手托住枪,一手扣动扳机,随着一声枪响,远处的人重重地往前摔去。   沙罗自信刚才打中了他的大腿,按照这个出血量来算,甚至可能很幸运地打中了他的动脉。   “梅洛尼!”纸张里的霍尔马吉欧张大了嘴,这个女人的枪法未免太准了点吧!那个距离可不是一般人能打中的!   “这枪不错,”沙罗转身,枪口对准了玛利亚,她身上的纸页唰啦啦反动过去,然后合上了,她一睁开眼,对上的就是属于自己的枪口,“现金什么的倒也没必要,我觉得你这把枪倒是不错,不如送给我吧?”说着,沙罗晃了晃这把还带着莱雅家族徽章的手.枪。   “大小姐!”见那奇怪的能力消失,黑衣人们纷纷准备围上来,“您没事吧!”   一个胆子稍大的跑到了玛利亚身旁,却被她一把推倒在地,“滚开,一群没用的废物。”玛利亚咬着牙站起身,而正对她脑门的枪口也随之上移,沙罗的手平稳坚定,只不过……玛利亚要比她高。   嗯,大美人玛利亚的身高粗略估计有一米七五,加上高跟鞋比露伴还要高上一些。   于是沙罗自然地把枪收了回来,高举着枪一方面没有气势,另一方面这个角度开枪还容易伤到自己。   玛利亚似乎轻笑了一声,她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细长的女士烟,撩了一下微微凌乱的银发,于是原本盘着的发髻散落开来,像威尼斯的水波一样荡漾在她身后,“有火吗?”她瞥向沙罗。   露伴还记着她之前找沙罗要联系方式的事呢,当即把手中打火机的功率调到最大,幽蓝的火苗砰一下窜起,“我想这样的火应该足够了吧。”   “哼,气量狭小的男人可不是好选择,”玛利亚把嘴边的烟拿了下来,从旺盛的火苗中穿过,一点火星就燃了起来,“这可是经验之谈。”她这话也是对着沙罗说的。   沙罗没有怎么注意两人之间的交锋,她只是注视着远方爬动的男人,在心底计算着他的出血量,他那没几块布的衣服连拆下来做绷带都很困难,所以这品味可真不好啊。   “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不是那样的,”她看向吐出烟圈的女子,“你有什么所求的,也一并说了吧,我可是很赶时间。”   “只不过一把好看点的枪,如果你想要的话,随意好了。”她一句话,就把自己身份象征之一的枪送了出去,掸了掸细碎的烟灰,“不过相应的,你要告诉我刚才这位小哥和你的能力是从何而来。”   在清浅的烟雾中,玛利亚的神色有些莫名,最近被称作“北意大利最强”的那个男人回来了,虽然他的家族已经消失,但他还是执意寻找那些家族遗孀,许多其他家族的人招揽他都被拒绝,其中也包括了莱雅家族。   但玛利亚知道,即使是北意大利最强,和西西里那群怪物比起来恐怕也不太好看。无论是老牌的彭格列,还是最近新兴的热情组织,他们都掌握着北意大利Mafia不曾了解的能力。   曾经特殊弹也在北意大利出现过,但自从艾斯涅内罗家族消失后,这种特殊弹也绝迹了。   Mafia的血液里流淌着的就是对力量的渴求,所以在西西里最出名的情报商出现在莱雅家族的地盘上时,玛利亚就起了心思。   “这个女人居然打着这样的主意吗,”在纸页里,几乎要被遗忘的霍尔马吉欧斜躺在角落里,“不过这应该是boss要操心的事了吧。”说起来,热情里的替身使者确实挺多的……不知道彭格列是什么个情况了,听说彭格列也有一个暗杀部门,而且很强啊。   “嗯?等等!”沙罗突然把手里的纸页对折起来,霍尔马吉欧能活动的空间一下子少了一半,而且还陷入了黑暗当中,“你个女人在干什么!”   “这样的话可是一笔大生意啊,”沙罗点唇,“不过你还是来晚了点。”她刚好在来意大利之前把“箭”交给了spw财团,否则这会就方便了。   歪头思考了一会,她问道,“你上次留下的联系方式是真实的吗?”   玛利亚吐出一个烟圈,“当然了,”虽然那个电话是专门为她的情人们准备的,“你随时可以联系我。”   不过也没差别不是吗。   莱雅家族的人来得很快,离开地也很快。   沙罗转了转手上银色的枪,把霍尔马吉欧的纸页拿了出来,“那接下来就是你和你的同伴的问题了。”   “你们被盟友抛弃了呢,”她笑着和他说道,看向莱雅家族离开的方向,“不知道你们的boss有没有抛弃你们?”   言语间,她和露伴已经走到了梅洛尼的身前。   女子左手随意地拿着玛利亚·莱雅的枪,右手搭着她的替身的肩膀,那幽灵一般的替身嘴角獠牙毕露,除了朱红色的唇瓣似乎没有一丝血色。   和她的主人简直一模一样。   男子摆出了标准的45度恶人脸,带着礼帽的替身在他身旁如同调皮的恶鬼一样打转。   而中间大腿动脉受伤,至今止血收效甚微的梅洛尼,怀里抱着一只合上的电脑,整个人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   到底谁才是杀手啊喂!   “直接把他放进公式书里吧,”露伴建议道,“以免夜长梦多。”   “不行,”但沙罗却意外地拒绝了,“他动脉被打伤……就算进入了公式书,也会因为失血过多死亡的。”   “我现在还不能和‘热情’正面对上。”虽然热情不算正经的Mafia,但对于家族成员重过一切的意大利Mafia来说,她杀了对方的家族成员,就能成为一个让热情动手的借口,到时候就算是彭格列也不能出手保她。   更别说她自己所在的那个组织了。   “那我们不会还要送他去医院吧!”岸边露伴露出吃了隔夜后加热过度而糊了的鱼汤的表情。   “哈哈哈,”地上的梅洛尼突然笑了起来,“Di Molto!”他盯着冷脸看着自己的沙罗,“你是我见过的最棒的女性……”   “打算用软话来挣扎吗,真是……”露伴的话还没说完,梅洛尼掐了一把自己大腿上的伤口,“不愧是千面魔女的学生啊!你身上的恶简直让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兴奋!”   “这家伙在这个时候发什么病啊,”霍尔马吉欧在纸页里坐了起来,“喂!梅洛尼,快把我从这女人身边带走!”   他丝毫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同伴也处于生命濒危的地步呢。   然而梅洛尼完全没听到他的话,“对,就是这种冷酷的,仿佛看虫子一样的眼神,”他手舞足蹈,“你杀过人吗?你手底下覆灭的家族有多少?”   沙罗的眼神逐渐从琴酒特色的冷漠变成了伏特加特色的——   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jpg   别问她是怎么从伏特加的墨镜里看出眼神的,这是直觉。   连露伴都不开口了,毕竟观察疯子发病的机会非常难得。   “谋定而后动,出手果决又狠厉,这就是真正的恶女啊!”他不要命地掐着自己的伤口,鲜血一股股流出来,他歪着头询问道,“所以……你能帮我生个孩子吗?”   咔哒,沙罗的枪上了膛,“恶心。”她这样说。   “对,就是这样!”梅洛尼猛点头,手下飞快地在电脑上敲打,“你喜欢什么样的姿势?孩子的父亲想要哪样的……”   在沙罗扣下扳机的前一秒,她突然把手里刚拿到的枪往外扔去,只见那把银白色的手.枪在空中扭曲变形,而她身前也瞬间出现了一个男性人影!   “队长!”梅洛尼的血止住了,这正是暗杀小队队长里苏特的替身金属制品的作用之一。   “脱离危险就立刻撤退,这也是boss的命令。”他对着梅洛尼下令道。   沙罗看着空中的手.枪扭曲着,最后变成一堆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破烂。   “是替身攻击!”露伴立刻控制天堂之门朝里苏特飞去,然而在那之前,他的颈部却先出现了一个诡异的凸起,似乎是……刀片的形状!   “外人不要插手Mafia之间的事务。”在他说话的工夫,沙罗提膝转身,一脚踢出。   然而里苏特也不是吃素的,他立刻屈膝躲过了沙罗的低踢,下一秒两人攻守互换,里苏特一拳挥出,沙罗不得已往后跳了一步,动作就像舞蹈一样轻巧。   “队长?”她眯起眼睛,“你也是‘热情’的人。”   “把霍尔马吉欧交出来,我就饶他不死。”他的巩膜是黑色的,瞳孔是猩红的一点,看上去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咳,咳咳,”露伴剧烈地咳嗽着,喉间异物感强烈,仿佛有什么要突破皮肤……“饶我一命什么的,我才不需要。”他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了钢笔,戳向自己的喉咙,硬生生把皮下的刀片扒了出来,“别小看了我啊……不仅是漫画家,我也是一名替身使者!”   血液溅上他的脸庞,“天堂之门!”   沙罗身后的公式书也重新化作一本笔记本,在空白的页面上,新的情报正在慢慢谱写。   “如果你真的愿意撤退的话,”她嘲讽似的扬起了头,“回去告诉你家那个躲在暗处的老鼠boss,我早晚有一天会揪出他的尾巴。”   霍尔马吉欧终于得以从纸页里挣脱,而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了自家脸色阴沉的队长。   “撤退。”他听到队长这么说。   “等等啊,”沙罗突然喊了一句,“我忘记说了。”   “到了那时候,你如果需要什么情报的话,求求我我也不是不能帮忙哦。”她手里,刚刚束缚着霍尔马吉欧的纸页遮住了她的下半张脸,又化作一道流光,回到了公式书内,而她紫罗兰的瞳孔,在威尼斯的阳光下,却像无尽的洞窟一样照不进光芒。 第54章   “再次踏入横滨的感觉怎么样?”坂口安吾一边把纸质资料递给对方, 一边难得开了个玩笑,“你的搭档现在还在港口Mafia的通缉名单上呢。”   “啊,通缉名单在这, 悬赏金额七千万, 目前来说是最高的呢。”似乎自从他离开港口Mafia之后, 他就很少有机会这样开玩笑, 或者吐槽什么的了。   降谷零笑着摇了摇头,“难怪在那之后她再也没走进横滨过, 不过说起来港口Mafia不是有个叛逃的干部吗,他不在通缉名单上?”   “他比较特殊,”安吾推了推眼镜, 镜框下黑眼圈已经像油漆一样牢固了, “他掌握了港口Mafia太多的秘密情报,所以……”   “你们接收了他?”“都是同样的阵营, 就没必要这样套情报了吧。”安吾无奈,同为间谍人员和情报人员,他还是很清楚这位同行的手段的。   “唔,这也不完全吧,毕竟我是警察厅的,而你属于异能特务科啊。”零挑眉,“哈哈,开个玩笑,你看起来挺累的,要注意休息啊。”   安吾沉默了一瞬,以过往谍中谍中谍的经验推测,他看了一眼降谷零的眼下……他真的不是因为太黑了所以看不出黑眼圈吗?   他拒绝同为卧底而降谷零很可能很闲这个答案,不可能的, 绝对不可能。   “这就是能查到的全部了吗?”翻阅了一下档案,零微微皱眉,又在看到一张照片时舒展了眉眼。   图上是十一二岁的沙罗,从略显模糊的画质上能看出她的头发是略深的红,打着卷儿垂落肩头,就像初绽的玫瑰,而一身白裙看起来轻飘飘的,柔软又可爱。   她抱着一只三花猫,回过了头,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脸上带着灿烂的笑,脸眼睛都眯成两枚弯弯的月牙。   这附近是一个加油站,监控恰好拍到了她。   但是和她说话的人并没有入镜,零的目光在那个笑容里停了一下,又很快滑了过去。   照片只有模糊的几张,这张已经算是最清晰的了。   他有些失望地放下了档案,这些资料当然不是没用,但还是不足以填补沙罗情报上的空白,在到达横滨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恐怕才是一切的源头。   “还有一点,不过话说在前面,这只是我个人的推测,”安吾下意识推了推眼镜,“是关于森下桑的异能力的。”   “什么?”零缓缓抬头,额头的碎发在瞳孔处扫下一小片阴影。   “虽然没有切实的证据,但我能感觉到,森下桑应该和我有类似的异能力。”异能力为堕落论的前卧底这样说,他吐出一口气,“如果发现有什么事情不合常理的话,不妨往超现实的方向想一想。”   “同样的,”他看向零手中薄薄的档案,“如果动用白日的力量无法解决,不妨……寻求一些灰色势力的帮助。”   “哦?”零压低了嗓音,“所以,你有线索。”   “东京池袋的情报贩子,”安吾咳嗽一声,在安静的空间里特别清晰,“折原临也似乎和她有过合作。”   “我知道了,”把档案重新装进袋子里,由安吾重新收回,零还没有带走这份资料的权限,“我会去的。”   他走出了异能特务科的大楼。   *   马可·波罗机场,候机区。   “又晚点了,”沙罗看了一眼手表,旁边坐着脖子上还缠着纱布的露伴,“不愧是意大利啊。”   两个人都已经等到没脾气,他们明明是买的早上的机票,可已经快成夜间航班了。   “我去买杯咖啡,你要吗?”沙罗询问道,露伴只能微微点头。   在等店员把咖啡做好的时候,沙罗不得不感叹,虽然说起来不太道德,但把岸边露伴的嘴封印起来之后,和他相处真是轻松多了,甚至轻松到有点无聊的程度。   “亲爱的乘客您好……”啊,居然又开始登机了!而店员还在不紧不慢地萃取,她也只能看着队伍和时间按捺下性子。   “祝您拥有美好的一天!”热情的店员这样祝福道,而沙罗只能苦笑着接过咖啡,“但愿……”   露伴没有去排队,等到沙罗回来,他才站起身。   “走吗?”他声音有些嘶哑,听起来有些陌生。   “好啊。”沙罗笑起来,手里的咖啡滚烫香浓。   两人在队伍的末尾慢慢移动着,等到了检票口,沙罗却轻轻推了露伴一把。   露伴一下子通过了检票口,闸机关闭,沙罗却没有跟上来。   “你!”露伴一说话,喉咙就像火烧似的,似乎泛起血腥气。   “不好意思了……”沙罗手中拿着飞机票,而她的手指慢慢捻开,一张飞机票赫然变成了两张。   除了前往日本的,她居然又买了一张前往西西里的机票!   “养病期间好好画漫画吧,”沙罗这样对露伴说,“观月前辈……不,现在应该叫观月社长了吧,我可不敢叫他失望啊。”   她仍旧在笑着,只是在露伴看来,这笑容未免有些刺眼了,刺眼且虚假。   “拜托了。”她笑着笑着,头就低了下去,纤长致密的睫羽扫下阴影,机场的落地窗外,夕阳血红的光芒照进大厅,飞机降落起飞的轰鸣声仿佛在催促着些什么。   “哼咳咳,哈。”露伴笑了几声,“森下沙罗,你可真是个小骗子啊。”   一只手落到沙罗的头顶,带着惊人的热度,她没有挣扎,下一秒,露伴就肆意地揉乱了她的发型,用力之大让沙罗整个人都跟着东倒西歪的,而等她抬头,那家伙已经扬长而去。   “从我这里骗走那么多东西,可是要赔偿的。”露伴动了动唇,可惜除了他自己没人听到这句话。   机场里从来不缺人,而沙罗顶着一头微微凌乱的卷发走进另一个候机厅的时候已经将近深夜。   “喂,雪莉。”沙罗接起电话,看着外面飞机划过一道白色的弧线,苦笑一下,转身背靠着落地窗。   “你怎么了,听上去状态不太好。”志保是多么敏锐的人,隔着电话线就把沙罗的一点情绪捕捉到了,“你又在机场,出任务吗?”   她听到了机场的播报声。   “放心吧,没有任务,受伤的人也不是我。”把没有使用过的机票放回口袋,沙罗看着自己脚下长长的影子,“只是在意大利随便散散心而已。”   “所以你确实没事?”志保的语气这才平缓了一点,沙罗几乎能想象到小少女在对面微微蹙眉的样子。   “当然啦,”于是她似乎就有了一点好心情,恢复了面对宫野姐妹们时有些俏皮的模样,“我可是很听姐姐的话呢~”   “倒是雪莉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的呀。”指尖绕上鬓角的碎发,沙罗不自觉扬起一个笑容。   “嗯……”察觉到志保的犹豫,沙罗笑容凝固了一瞬,“怎么了吗?”   “君度,”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志保的声音通过电话传入沙罗耳中,“ATPX-4869,快要完成了。”   沙罗的嘴角慢慢下滑,最后归于一条直线,“这样啊,”她顺着落地窗慢慢往下滑,最后干脆盘腿坐在了地上,“恭喜你,雪莉。”   “……没有什么好恭喜的,”雪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两人之间出现了一小段沉默,她突然出声道,“你觉得,把这种药制造出来是正确的吗?”   沙罗换了一只手拿着手机,“这种问题就算问我,我也拿不出一个标准答案来啊。”   “我只能说,科技的进步……或者某一项技术的出现,就像河流最终要汇入大海,是无法避免的事。”她越说越流畅,似乎这段话已经对谁说过了一样,“而它的出现,我是说,不仅是ATPX-469,也可能是别的什么,BTPX什么的,也和这种规律一样,是某种必然的结果吧。”   “只是很不巧的,这个决定的按钮由你掌握着,雪莉。”她捏了捏眉心,忽然有些疲惫,她好像有点理解刚刚见面时,波本的心情了。   有时候人并不是想要说教,而是一旦察觉到自己的言语会对一个比自己年轻的个体产生影响,就会不自觉地往肩膀上施加奇怪的责任感。   “那我该怎么做呢?”雪莉下意识的追问,却几乎在开口的瞬间后悔了。   这种机密她不能和明美商量,明美知道的越多,她就会越危险,所以她只能求助于看上去总是很有主意的沙罗。   深吸一口气,沙罗一字一句地对着电话说,“做你想做的,雪莉。”   “这种时候就不要管那种狗屎的客观规律,人类进步什么的,别让自己后悔就行。”   “虽然你从来不管我叫姐姐,但我可是罩着你的,”她空出的一只手捏紧又松开,“偶尔也任性一点吧,雪莉。”   挂断电话之后,沙罗那着手机的手自然垂下,她抬起头盯着机场高高的穹顶,直到眼睛发酸,一颗生理性的泪珠往下滚落。   身为姐姐,就是要能为弟弟妹妹撑起点什么的存在不是吗。   笑声从胸腔内传来,沙罗想,不过雪莉总是那么懂事……她总是把更多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真是的,天才了不起吗,她彻底理解了波本那会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小小年纪这么厉害做什么……整天呆在实验室里都要发霉了,这个年纪就该多出去玩玩,最好还能谈个恋爱什么的,以雪莉的条件……嗯,不行,她很难找到同年纪配得上她的。   算了,她揉揉已经乱得不行的头发,大不了她给雪莉多留点东西,让几个老熟人以后多照顾照顾她。   “不好意思,”突然,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靠近了她,“小姐,我想你需要这个。”   他递出了一张纸巾。   沙罗胡乱用袖口擦了擦眼角,没有接过手帕,“谢谢您的好意,”她笑着说,“我只是眼睛瞪久了,有点累。”   “那就好,”他收回了手帕,沙罗这才注意到他不仅坐在轮椅上,而且右手也是义肢,右眼处则有眼罩蒙住,“虽然有些冒昧,但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判断了一下这个男人身上的肌肉,沙罗暗自警戒起来。   他一定有非常丰富的战斗经验,而且……很强。   “您说吧。”她收起了手机,调整了一下站姿。   “首先声明我不是故意偷听的那种不绅士之人,只是,”他似乎深吸了一口气,“刚才和您通电话的那位‘雪莉’,是您的妹妹吗?”   问题好像和自己想象地不太一样,沙罗眨了眨还有些迷蒙的双眼,机场的灯光很亮,波鲁纳雷夫看清了沙罗瞳孔那纯粹的紫色。   他心里有一瞬间的失落闪过,但还是很快调整好了心情,“抱歉是我失礼了,如果不能说的话……”   “是我的妹妹,”沙罗打断了他的话,“有点让人太省心又太不省心的妹妹呢。”   “这样啊,”他笑了起来,“是这样的,我以前也有一位名叫雪莉的妹妹,”他看着沙罗,“她也拥有一头和您一样美丽的乌黑长发。”   沙罗摸了摸垂到胸前的黑发,也笑了起来,“是吗,那可真是巧啊。”   “当然,您紫色的眼睛也非常美丽。”他又补充了一句。   沙罗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以前?”   “是的,”波鲁纳雷夫的笑容淡了下来,“她已经去世了,在我之前。”   “……请节哀。”沙罗只能这么说。   “没事,是我唐突了。”波鲁纳雷夫扶额,“聊这些一定让你不太舒服吧,我就先告辞了。”说完,他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角落。   沙罗没有拦着他,她只是盯着自己的手心,传说东方有看手相的占卜之法,能通过掌心的纹路看出一个人生命的长短和运势的高低,而无论她怎么握拳,或者重叠手掌,她手心那条代表着生命的纹路……都在半途突兀地消失了。   她应该会在弟弟妹妹之前先走一步吧,沙罗闭目微笑起来,居然有些如释重负的味道。 第55章   “……所以, 你们小队没有自己的专机吗。”看着眼前黑色巩膜的男人,沙罗心平气和地询问道。   “没有那种东西。”而坐在她身旁的里苏特也心平气和地回答道。   隔了一条过道,就是霍尔马吉欧和还绑着绷带的梅洛尼, 霍尔马吉欧正试图越过里苏特对沙罗放狠话, “喂, 你这女人, 现在应该好好感激boss饶你一命才对吧!”   “对啊对啊,说到底你这个西西里的情报商不应该很有钱吗, 怎么也在这里。”梅洛尼附和。   这里,指的是经济舱。   沙罗微微移开目光,她会买经济舱主要是因为这里人更多……素材也更多, 但暗杀小队显然和她期望的生活素材不太一样。而且与其说是饶过她一次, 不如说热情的boss是一个谨慎到极致的家伙,应该是想亲自见证她的死亡吧?   这么算起来, 这支暗杀小队在他们boss那里的信任程度可能还不如彭格列里造反过的巴利安。   至少巴利安是有专机的,捏着下巴回想了一下那群家伙奢侈的程度,沙罗觉得不仅仅是专机这么简单……突然想起了玛蒙朝她狮子大开口的样子,她嘴角一抽,有些头疼。   拉伸了一下后背,沙罗调整了坐姿,她当然不会在这几个专业的暗杀者面前露出放松的姿态,但她也不能让自己看上去太戒备,要掌握好这根既能威慑对方又能显出游刃有余的弦并不容易。   但没事,她最擅长这个了。   “你……”“专机……”   她和里苏特同时沉默了一下,有同时开口,“你先说。”“你先说。”   咳嗽一声,沙罗有些看向长手长脚地缩在经济舱座位里的里苏特, 居然从这个高大男人的动作里看出一点可怜巴巴的感觉来,而且——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对方大敞的胸膛,沙罗发现他居然有着和莱雅大小姐相近的蜜色肌肤,虽然看起来最近晒的太阳少了些,透出些许原本的白皙模样。   “你有没有觉得队长那里气氛有点奇怪?”霍尔马吉欧对着旁边的梅洛尼问道。   “关于boss,你知道多少了。”里苏特似乎突然换了一个话题,他猩红的一点瞳孔对上沙罗,语气平淡。   光是这样被看着,沙罗就觉得自己仿佛被野兽扼住了咽喉。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话题,她意识到,这个男人是很认真地在发问!   而且他身上有不易察觉的杀气泄露了出来,比之前和沙罗对战时还要明显的杀意,一旁的霍尔马吉欧和梅洛尼都安静了下来,他们脸上神色各异,不约而同地把头撇向另一边。   这是不会偷听的意思了。   沙罗很想召唤出公式书,但是这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所以她转而捂嘴轻笑起来,“你是要找我买情报吗,这要看你能付出多少了,不过按我之前说的,求求我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哦。”她舌尖舔过上颚,不动神色地咽下口水,“毕竟我是——”   “情报贩子嘛。”   “只要钱给够,我就会调查出客户想要的。”   折原临也挥了挥手里厚厚的一叠纸币,这样对眼前的金发男子说,“你们组织可真是神秘啊,这还是我第一次接到你们的委托呢,还是调查和我关系超——好的沙罗酱,啧啧。”   他说起话来仿佛是天生带着一股子阴阳怪气,“你背着她找我调查情报,沙罗酱不会生气吧,我好害怕哦。”   “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波本微笑着,“我不觉得你和沙罗的关系好呢。”   “毕竟她和我一起那么久,从来没有提起过你。”他扫视了一圈这个情报贩子的办公室,“这里就是你的根据地吗?”   几台电脑,两张并排的椅子,在一个隔断后方是他们两人现在坐着的沙发和透明茶几,波本不动声色地在脑海内分析着,从桌面上有使用痕迹的杯子来看,这个情报贩子一定有不止一个帮手,而茶几上还摆着一张棋盘,上面的局势厮杀正酣,但他进来的时候却只有折原临也一人半躺在沙发上。   不过他倒是相信折原和沙罗以前认识的消息,毕竟——那种慵懒又肆意的瘫倒方式,他也见过不止一回了。   “可能是她和你不熟吧,毕竟之前我受了点小伤,沙罗酱在意大利都特意打电话过来慰问呢。”   “真的是慰问而不是嘲笑吗?”波本也笑眯眯的,他打量了一下棋盘,“你是一个人在下棋吗。”   “是的呢,波本君也擅长下棋吗。”折原起身,双手交叉叠在下巴上,“你觉得这盘棋怎么样?”   “只是略懂而已,”波本突然伸手,“黑子和白子的路数都很奇特呢,不过……”   “将军了。”轻轻一声,白方的国王陷入了绝地。   折原临也鼓起掌来,“不愧是沙罗酱的搭档啊,果然很厉害。”   “过誉了,在我看来,这白子虽然攻势猛烈,但一开始就带着牺牲自己的意识,只是一时翻转而已。”波本没有露出高兴的神色,反而皱起了眉。   总觉得,这棋局有些不吉利。   “那作为帮我破局的报酬,这次情报费我会给你打个折的,”折原心情颇好的样子,“三日后我会联系你。”   “麻烦折原先生了。”波本站起身,走出门外,轻轻阖上了门。   “不好意思,我有东西忘了。”他突然又出现,而沙发上还是只有折原一个,波本眼底掠过一道精光,“没有打扰到折原先生吧?”   “当然没有了,”折原还维持着刚才的动作,“请自便。”   波本从地上捡起了一颗小小的纽扣,抬头时却突然看到了棋局。   白方的绝境,被破解了。   “真是个敏锐的男人。”看着对面重新坐下的男人,折原临也翘着脚感叹道,“那么闻名横滨的太宰先生,您到我这里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已经脱下黑色风衣的太宰治饶有兴趣地看着棋局,刚才那扭转局势的一步,正是他的手笔。   “这就是不破不立吗,太宰先生每一步都把自己放入更大的危机当中,实际上却总能找出一条更有利的道路来,”拿着手里的黑子,折原临也摆出苦恼的神色来,“久而久之,我连围困你都不敢了啊。”谁知道那是不是一个更大的陷阱呢。   “在我看来,折原君才是剑走偏锋的那一个呢,”往身后一倒,太宰治歪头,“理解不了你的脑回路,和我完全不合。”   “可能是因为和太宰先生不一样,我是那样爱着人类啊,”也不正经下棋了,折原临也把玩着手里的棋子,正是“王后”,“我是希望他们能发展出更多出人意料的事情来为我提供乐趣的,其实和沙罗酱倒是很相像呢。”   “哎,真的有出人意料的事情吗,”太宰治看了一眼把“王后”放到棋盘之外的折原,“我倒是觉得大多数人类都很无聊呢,做出来的事就更无聊了。”   “还有沙罗酱,她又是个怎样的人呢,”太宰治捞起那黑色的“王后”就放回了棋盘中,“说起来我还欠她一个人情。”   棋局上的形式又逆转了——太宰治和折原临也下的棋并不是固定黑白的,他们随时可能移动不同阵营的棋子,想要支持哪一方全凭自己喜好,可能两人一起移动白子围困黑子,又在下一秒动用黑子绝境反杀,可能在相互对峙的时候,突然把对面的棋子划拉到自己手上……黑黑白白,终于在一段时间的对战后,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   只是这样的平衡,非常脆弱。   “沙罗酱吗,”折原拉长了一点声音,“是我最爱的人类……之一哦。”   “被你爱着真是一件不幸的事。”太宰治发自真心地如此说道。   “啊啾,”沙罗揉了揉鼻子,“是哪个家伙在背后说我。”   旁边的里苏特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立刻把眼神滑了过来,两人在进行初步的交涉后也算达成了一致,在飞机上这段时间也算是相安无事了。   “你也会相信这种东西吗,”在沙罗以为对方会和之前一样默不作声地转过身去的时候,里苏特却出乎意料地开口了,“身为辗转于不同家族间的情报商,你……”   “不要说的我像个冷酷到头发丝的商人啊,”沙罗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原本打算在飞机上补觉的计划算是彻底泡汤了,“就算是我,流出来的血也是热的。”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罢了。”替身使者沙罗如是说。   “对了,要不要来打个赌?”沙罗忽然看向里苏特,两只眼睛弯起来,闪着狡黠的光。   “赌什么。”   “就赌,你们的boss什么时候会来杀我好了。”沙罗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摇了摇。   “boss一向谨慎,应该会立刻前来。”凭借对boss的一点了解,里苏特认为boss并不会放过沙罗这样一个大威胁。   “不,”沙罗嘴角上扬,“恰恰相反,在摸清楚我的替身能力之前,他不会来杀我。”   “因为他不敢。” 第56章   “热情的boss, 比我想象中还要谨慎呢。”喝了一口咖啡,沙罗的对面坐过来一个眼熟的金发男子。   “哐”一下,他把手里的咖啡杯磕到桌面上, 一杯满满的咖啡瞬间洒掉一半, “你居然还有脸过来啊……”   男子的金发在脑后编成一缕辫子, 比起一年多前, 他整个人都成熟了不少,褪去学生制服, 虹村形兆看上去已经是个合格的Mafia了。   “三个月又三个月,我都快当上热情的干部了!”他咬牙切齿地……掏出手帕擦掉咖啡渍。   “哈,哈哈。”举起咖啡杯遮掩了自己的神色, 沙罗笑了两声, “这也是一种修行嘛,你现在变强许多了吧。”   在他们聊天的同时, 这家店已经被“极恶中队”的火力无死角地覆盖了,沙罗能看到埋伏在各个角落的小士兵。   “而且我看你和当地的风格融合得很不错。”沙罗已经发现了,西西里这地,老牌的Mafia们都喜欢黑西装黑墨镜,最好还有一顶绅士的礼帽,但是新兴的Mafia们……   漏洞装、渔网装……反正都是和岸边露伴一个风格的夸张,而且这么穿的大多都是替身使者,难道这是因为觉醒了替身的人都会更加个性张扬吗?包括虹村亿泰,以前只是穿不良风制服的少年在这熏陶下,也穿起了布条褴褛的拼接服饰。   老实说,沙罗觉得自己的宽檐黑纱礼帽和珍珠腰带的黑色鱼尾裙败了,败在了奇特的地方。   “呵。”形兆冷笑不语,拍出了一个厚厚的文档, “你要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他看着沙罗迅速收起文档放入那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包里(来自志保赞助),“放心吧,这附近是布加拉提的地盘,要比其他地方干净许多。”   “布加拉提?波尔波不在这里了吗。”沙罗皱眉,她可是还记得那个死胖子呢。   掌控着一只“箭”的家伙。   “啊,那个胖子吗,他已经入狱了,大概在监狱里过着好吃好喝的神仙日子吧。”形兆语气嘲讽,沾上咖啡渍的手帕被他折叠起来,收入了口袋中。   “倒是不意外呢,”沙罗看向窗外,眼神微沉,有一人刚好路过这家店,“就是更荒唐的事情也是有的。”   他们也是奇装异服,为首的男人梳着整齐的妹妹头,穿白色拉链西装,在胸口处开了一个心形的大洞,露出雕塑般的胸肌来。   他注意到了沙罗的目光,在他转过头的一瞬间,看到的是一位微笑着的美丽女士。   她有一头瀑布般的乌黑发丝,肌肤比最润泽的陶瓷还要雪白,唇上一点红润轻轻抿起,那不勒斯的阳光照在紫罗兰的瞳孔上,像是穿透了一块上好的紫水晶,透彻明亮。   眼神相触,这位女士也没有尴尬的神情,反而带着狡黠晃了晃头,皓腕抬起好看的弧度,朝着窗外的人招了招手。   就像原本橱窗里精美的人偶忽然活了过来,美丽中带着一丝令人心颤的诡异。   不过布伽拉提也注意到,女士的对面还坐着一位身材高大,面孔英俊的金发男子,他面色难看,手中的咖啡杯壁上还有溅出去的痕迹,像是刚刚发过火。   更巧的是,这个男子布伽拉提还认识。   他是“热情”里的成员,从日本偷渡过来的杀人犯虹村形兆,和自己并不是同一个小队的成员,但是在传言里不是一个好脾气的男人。   “所以我什么时候能离开意大利啊!”忍不住敲了一下桌面,形兆愤愤地说,“你这个女人也就算了,现在在我头上的那个干部,可是非常地讨人厌啊,整天吆五喝六的,如果不是为了情报,那家伙早就被我一拳揍飞出去了!”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形兆看着对着窗外傻笑的沙罗,“外面有什么东西让你这么……布加拉提!”   形兆刚一抬头,就看到了布加拉提这个老好人不赞成的眼神。   他迅速看向沙罗,却发现对方笑得纯良,“他是你的朋友吗,形兆?”   “当然不是了……你想干什么?”一股寒气顺着背脊爬上头顶,形兆久违地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压低了声音,“让他看到我和你接头不太好吧。”   “那为什么不请他进来坐坐呢,”沙罗缓缓起身,仿佛没有听到形兆的话,“既然是熟人的话。”   “你好,”她推开了叮铃作响的店门,“听说你的形兆的熟人,要不要也进来坐一坐呢,布加拉提先生。”   女子穿着对身材要求极高的贴身鱼尾裙,一串洁白圆润的珍珠点缀在腰部,以布加拉提渔家出身的眼光来看,这串珍珠里,每一颗都有价无市,可遇不可求。   但即使是这样昂贵的配饰,也无法掩盖女子本身的光辉,她的声音也是又轻又柔的,但又简洁干脆,意大利语里缠绵的卷舌音在她嘴里也不会含混不清,反而充满了韵律感。   而最让人无法拒绝的是她那双纯粹的紫罗兰眼睛,当她认真地看向你时,里面就像盈盈地汪着一潭水。   当然这一切在形兆看来,就是黑心上司又打算骗人了。   “有意思吗,特意去撩拨一个Mafia的小队队长,”看着布加拉提离开的背影,形兆幸灾乐祸地喝了一口咖啡,“而且我什么时候和你变成小学同学了,这也太搞笑了”   然而再怎么难以拒绝,布加拉提还是记得自己身上的任务,有一位悲伤的父亲正在等待他去拯救。   “要真正认清一个人身上的某些特质,就要去和他进行接触才行,光靠白纸黑字是无法得出结论的。”没有失望,沙罗坐回了座位,“‘热情’的行事已经是某些人的眼中钉,想要扳倒它的家族数不胜数,如今只差一点导火索。”   “导火索?”   “我,”指了指自己,沙罗闭目思索了一会,“彭格列的继承人已经确定,那么意大利的动荡也该结束了,他们一定不会让‘热情’继续下去。”   无论是这几年“热情”的扩张速度,还是它把手伸向du品的行为,都是彭格列不会允许的。   “但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形兆不解,“你只是个情报商而已。”   “因为我不是普通的情报商啊,”沙罗睁开了眼,“‘热情’能够在一堆Mafia当中脱颖而出,有一点就是它严密的组织制度和boss的谨慎程度。”   “就现在而言,整个西西里,也就我还有可能揪出他的真身而已了,”她补充了一句,“明面上来说。”   “当我找出‘热情’老板是谁,就是‘热情’覆灭的时候。”   窗外又经过了一群打打闹闹的孩子,但沙罗的眼神却难看了许多。   那些可能比志保年纪还要小的孩子,胳膊上已经有了不该存在的针眼,街上偶尔能看到的警察,口袋里都是鼓鼓囊囊。   而且……“如果雪莉都那么说了,”沙罗用几乎是喃喃自语的音量,“那么也到人体试验的阶段了吧。”   形兆已经离开了,桌上的咖啡渐渐转凉,入口不再馥郁芬芳,沙罗在心里默默划去了艾斯涅内罗的名字,spw财团的名字,国内有港口Mafia把关……意大利的老牌Mafia都和彭格列同气连枝,所以——   只有“热情”了。   如果你要捉住一条蛇,那你不能把它关进没有出路的罐子里,而是应该把它其它的路全部堵死,只留下你想要它走的那条,然后,就是等待时机了。   微微冰凉的水从浴室的喷头里洒落,水珠顺着女子瘦削的肩膀和脊骨一路往下,那条黑色鱼尾裙和价值连城的珍珠腰带都被随意地扔在床上,沙罗试图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多冷静一点。   如果顺利的话,她就能在搞定“热情”的同时让组织在其他Mafia眼前挂上号,想到自己过去的几年里所做的一切,她就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她本来不想用这种冒险的方法,奈何局势变得比她想象中还快。   对Mafia来说,组织和他们的利益没有根本冲突,毕竟组织不占地盘也对地皮生意没有兴趣,看起来就是偶尔用灰色手段捞一笔的存在,所以井水不犯河水的他们不会出手。   至于那些官方组织?程序上的一连串问题已经足够组织做手脚了,而且他们也是组织重点排查的对象,各国官方的卧底几乎没有活路。   之前收服了几个小型Mafia,可是基本难堪大用,沙罗很快就放弃了。   但经此沙罗也明白,只有找到一个和组织一样势力伸进全球每个角落的存在,才能真正对抗组织。   所以她把目光看向了全世界最强的Mafia,彭格列。   一开始她又看上了脾气暴躁的Xanxus,如果他和彭格列二代目一样实行扩张的战略的话,她有很大把握说服他对组织出手。但他居然不是九代目的亲生儿子!在知道这件事和彭格列指环存在的同时沙罗就知道这条路走不通了。   新的继承人泽田纲吉或许是个好人,他过分的正义感让沙罗相信他会比Xanxus更好打动,但是等他成长的时间事沙罗付不起的。尤其是知道十年后自己已经死亡的现在,沙罗甚至不知道那时候泽田纲吉能不能在意大利树立起彭格列的威信!她一下子有了难言的紧迫感。   她的时间不多了,把脸埋入水流之中,发丝间有黑色的液体流下,蜿蜒着,划过她白皙的身躯。 第57章   洗过澡的沙罗坐到酒店的书桌前, 发丝还没有干透,被她挽到一边,把刚刚用完的染剂扔进了垃圾桶, 她看着桌面上一张纹路清晰的白纸陷入沉思。   然而她刚提起钢笔, 手机就震动起来, 上面没有显示任何来电人名。   所以是陌生来电了, 沙罗摸上了抽屉,里面有一把装满了子弹的手.枪, 窗帘也拉得密不透光,她才接通了这次电话。   “你好?”意大利语。   “你好,森下小姐, ”对面是一个微微沙哑的温柔女声, 而且用的是日语,“我是基里奥内罗家族的艾莉亚, 请问你愿意和我聊一聊吗。”   手中的公式书飞快翻动着,很快就到了属于艾莉亚的那一页。   作为彩虹之子中拥有“大空”奶嘴和拥有玛雷指环的基里奥内罗家族boss,艾莉亚早早在沙罗的公式书上有了名字。   艾莉亚,母亲为上一代大空奶嘴持有者露切,父不明,拥有超直感,相传能够预知未来……喜欢的饮料是奶茶,左眼下方有花朵纹样。   涉及到这些指环守护者们的资料,沙罗总是难以得知全貌的,他们的情报像是被某种不可见的神秘力量包裹着,她能够探知的只有一片混沌。   “当然了。”指尖触及纸张微微粗糙的质感,沙罗这样回答道。   对面有笑声传来,“原来, 西西里的情报商现在还这么年轻啊,”那声音中透露出的怀念感让沙罗不自在起来,基里奥内罗……她应该没有接触过才对吧,“不好意思,我只是有些高兴。”   “能听到你的声音,我非常地高兴,沙罗。”她似乎自顾自地改变了称呼。   “所以,您能够预知未来的传言是真的喽,艾莉亚。”沙罗也很会顺着对方的意愿说话,“难道我们在未来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吗?”   “嗯,是真的。”艾莉亚坦白的速度出乎意料地快,“沙罗一直是我们的朋友,所以,”她收敛了笑意,“如果是来自朋友的建议,沙罗会愿意听一听吗。”   沙罗振奋了精神,这恐怕才是对方的目的,“您说吧。”   基里奥内罗家族是与彭格列有着同等历史的老牌Mafia,但是近年来更多地以“隐居”的状态存在于意大利Mafia中,在此之前,它也没有展露出任何对“热情”有兴趣的意思。   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联系她。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沙罗发现自己完全没有抵触的心理,对方就像一汪清潭,或者一束阳光,轻而易举地夺取了人的信任。   “我想说的是,”她的声音就像那没法被阻止的溪流,淌入沙罗耳中,“沙罗,愿意停下充实‘公式书’的脚步吗?”   沙罗一下子攥紧了拳头,眼底划过惊讶的光。   没错,“公式书”之所以是成长性为A的替身,正在于她能够不断被填充的特性!里面记录的存在越多,“公式书”的存在就越可怕,如果把世上所有的事物都当做一个设定放入“公式书”的话——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为难,但是听我说,沙罗!”对面的声音有些焦急,“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你继续这么做的话,你自身会有危险,而且整个世界都,咳。”在沙罗看不到的地方,艾莉亚吐出一口血来。   而沙罗还有些愣愣的,对方话中的焦急做不得假,不过,“抱歉,艾莉亚。”   她把手机平放到桌面上,重新拿起了钢笔,“我恐怕做不到,不论是现在,还是遥远的,我们成为了朋友的未来。”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但是我能向你保证。”   “我绝不会让公式书伤害到这个世界的。”这句话就像早就酝酿在舌尖,轻轻一吐就滑出了唇瓣。   自己是这么伟大的人么?挂断电话的时候,沙罗心头尚且疑惑着。   日本,并盛町。   在袅袅紫烟升起过后,原地的少年已经消失不见,一个还捂着胃部的橘发少年则是在墙角欲哭无泪。   厨房里正在处理土豆块的织田作之助突然抬起了头,然而“天衣无缝”发动后的世界,却没有丝毫问题。   东京,池袋。   “您要我找的资料全在这里啦,”把玩着小刀的男人递出了档案袋,“顺便一提,最近的航班今早九点起飞哦。”   金发小麦色皮肤的男子只是看了几眼就神色凝重,当即离开了情报贩子的老窝,“喂,是景光吗……”   “你不走吗?”不爽地扔出飞刀,折原临也看向赖在自己这儿的讨厌家伙。   神色轻松地接住了飞刀,“怎么说呢,我偶尔也是会惜命的。”太宰治学着折原临也翻转着小刀。   “嗤,你在骗谁呢。”   美国,迈阿密。   白朗姆和甜味美思简单组合,就成了一款烈性而甜美的鸡尾酒,黄柠皮炸裂的薄雾笼罩在浅咖色的酒液之上,这杯名为“小公主”的酒属于在场最美的一个舞者。   她红发如烟火,肌肤白如瓷,琥珀色的瞳孔比蜜还甜美,在喧闹的酒吧舞台上用最古典的芭蕾舞步旋转跳跃,夺取了每一个人的目光。   而合上信纸的沙罗,今晚一夜好眠。   “两个球,一个开心果味的,一个巧克力味的,谢谢。”从钱包里取出纸钞,沙罗对开店的老板笑着说。   “好嘞,小姐你的冰淇淋好了!”两个扎扎实实的冰淇淋球被送到沙罗手上,看得出来如果不是纸杯限制了老板的发挥,他还能团出更大的来。   “喂喂,老板!”刚才买过冰淇淋的人不乐意了,“凭什么她的冰淇淋球这么大啊!”   纳兰迦挥舞着小刀,手里拿着一个和沙罗一样的纸杯,不过里面的冰淇淋球就没那么夸张了。   “啊对不起纳兰迦大人!”老板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我这就……”   “不如我分你一半吧,”沙罗突然插话,顺手从老板面前拿了一个勺子,快速划过冰淇淋球的表面,就切割出了完美的半球来,“我还没有吃过的,你应该不介意吧?”   面对这样软绵绵的家伙,纳兰迦觉得自己的火气就像被戳破了的气球,“噗”一下瘪了,“切,我就勉强接受好了。”他本想拒绝的,但是巧克力的香气不断往他鼻孔里钻去,而他口袋里也确实没有再买一份的钱了。   总之能多吃到半个球也是赚了!纳兰迦开心起来,“好耶!你可真是一个好人啊。”他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美味!”   “这能让你不再为难老板的话再好不过了,”沙罗也吃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而且你看,”在他们前面正好是你一勺我一勺共吃同一个冰淇淋球的两个孩子,“我们共同分享了冰淇淋,也算是认识了吧?”   听到这话,纳兰迦先是僵硬了一瞬,刚才的举动如果被布加拉提知道的话恐怕免不了一顿说教,但是这个好心人的举动让自己避免了这个情况,所以——   “我们当然是朋友了!”他用大拇指指着自己,“以后你在这条街上有什么问题的话,报我纳兰迦的名字就行。”   纳兰迦·吉尔卡,布加拉提小队里年纪第二小但心眼最大的成员,14岁时就在街上当不良少年,后来遭人陷害又出院,被布加拉提帮助……而他的替身能力则是航空史密斯,难得的索敌类型替身。   沙罗慢慢吃着冰淇淋,甜美冰凉的味道一路滑入胃袋,而她头脑愈发清醒,“热情”里的异类之一,暗杀小队。   而异类之二,就是布加拉提领导的这支小队了。   “热情”发迹靠的是因为彭格列绝不沾手而空出的du品市场,而布加拉提早年父亲去世的原因,就是因为目睹了du品交易的现场。   “喂,你长眼睛没啊!”这条小巷里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堆人,偶有几个清醒的,嘴里也是骂骂咧咧,他们瘦骨嶙峋衣衫褴褛,脸上的表情却如登极.乐。   这不是看了会舒服的场景,沙罗也只能皱着眉拎出一个,“你们的货都是从谁手上买的?”她引诱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白色的粉末,“告诉我,这就是你的。”   没错,对付这种人,武力威胁和其他诱惑已经没有作用了,正如他生命中只剩下这些一样,他会如同飞蛾扑火一样追求这个,为此不惜代价。   “我说,我说!”他的目光贪婪地黏在沙罗手中的塑料袋上,“是一个叫安德鲁的家伙,他手上总是会有很多……给我吧你!”话没说完,他已经受不住这诱惑,更何况他看到后面还有一个人爬了起来,对这一小包粉末虎视眈眈。   绝不能让别人抢到!说到底这么一个女人走进这条巷子就是自找麻烦,他只要打趴这女人,没准她还有更多呢!   侧身躲过身后那家伙的一记飞扑,看他倒在地上困难起身的模样,沙罗面无表情地又一脚踢飞了眼前的家伙,从裙摆的褶皱里摸出一把锋利的刀片,当着他们的面,扔出了手中的透明塑料袋。   又毫不犹豫地伸手划破了塑料袋,纷纷扬扬的白色.粉末飞散,像是下了一场小雪。   “啊,我的!都是我的!”不知几人红了眼,甚至伸出舌头舔舐沾染脏污的地面。   “只是普通的面粉而已。”沙罗的话,没有人听见,没有人愿意去听。 第58章   “君度, 你现在在意大利对吧。”   对面是耳熟的声线,沙罗压下自己的心跳和呼吸,才缓缓回答, “是的。”   “那可真是太巧了, ”贝尔摩德非常高兴的样子, “有新的任务交给你, 就在意大利。”   “……很久没有做任务,你没把琴酒教的东西忘光吧?”仿佛调笑一般, 贝尔摩德询问道,“或者说,你已经不需要组织教给你的那些东西了。”   “这哪会啊, ”沙罗也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语气微微上挑,俏皮可爱, “我可是都记得牢牢的。”   蛇,已经要出洞了。   沙罗一直觉得自己是有耐心的人,可惜“热情”的boss似乎比她还要有耐心,已经被她放弃的Mafia小家族仍然有着一些渗透进南意大利血管里的手下,情报和资料就像雪花一样源源不断地飞向沙罗的邮箱,她毫不掩饰自己调查对方的意愿,事实上,这也是许多Mafia想要看到的。   但是,沙罗没有想到也没有调查到的一点,是迪亚波罗的替身比沙罗想象中要更加强大,在她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这个男人已经站到了她面前。   作为在暗中领导着意大利Mafia“热情”的boss,迪亚波罗他是一个他是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男人, 至少比沙罗想象中要年轻得多,她猜想过对方也许会是和九代目一个年纪的,或者至少要和泽田家光一样的中年男人。但是当沙罗真正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就明白,他要比自己想象的更加邪恶,也更加野心勃勃。   “看来我没有让暗杀小队,当时就解决你是一个错误。”迪亚波罗眯着眼,语气不善。   然而沙罗却并不因此后退,“不,这应该是你唯一做的正确的事,”她这样说,“否则你失去的就是整个小队了。”   “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迪亚波罗冷笑,他看到了沙罗从裙底掏出手.枪的动作,但却没有阻止她,仿佛那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你还有同伴。”他用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仔细观察着女人的面部表情。   然而沙罗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她依旧维持着那幅轻松写意的表情,只是把枪口对准了他,“迪亚波罗,我听说你从来藏在组织的阴暗面,藏得比我这个情报贩子还要深,不知道你被揪到阳光底下的时候会不会像蜗牛一样融化?”   “你没有那个机会了。”迪亚波罗身后已经出现了他的替身使者——绯红之王。   “看来我们没法达成一致了。”沙罗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然而手下却稳定的板叩动了扳机,几颗子弹同时飞出,但在一刹那这个男人又消失了,连着子弹一起。   他近身了!沙罗猛地后仰,躲过了直冲眉心的一击,顺势侧身横踢,一击得手她立刻往后跳去。然而就是这样,她还是感受到有锐利的掌风划过腰间,她那一串珍珠串成的腰带崩裂了,一串晶莹润白的珠子瞬时散开。   沙罗惊讶地发现,珍珠下落的速度变得奇怪起来,明明耳边只有两记落地的清脆响声,却有四颗珍珠滚落地面。   时间消失了。   一瞬间许多的细节涌上她的心头。   飞向意大利时,飞机上过于甜蜜的咖啡、迅速消散的香槟泡沫……画面式的记忆力使得这些细碎的小事对沙罗来说无比清晰,就像电影中的闪回镜头一样,一帧帧地浮现在她的脑海。   所以,他的替身能力是时间系的!沙罗意识到了这一点,而他现在应该就在自己的——   左边!   虽然沙罗发现了对方,但是已经来不及,男人一手割裂了她的肩膀,好巧不巧牵动了她的暗伤,陈年的伤疤似乎在隐隐作痛,可是沙罗还是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往后跑去,左手臂有些无力地垂下,可是她还没有失败!   相反的,她已经掌握了致胜了法宝!   公式书出现在她的身后,公式书的面孔如同大理石的雕塑一般镇静,嫣红的唇微微开阖,似乎在表达对主人的关心,但她依旧是无声的。   这一次我又要和你并肩作战了,沙罗看着这个始终跟在自己身后的替身,她其实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醒一个如此孱弱的替身,本身的攻击力可能还没她自己高,但是她却明白这个替身是属于自己的半身,也是最适合她的能力。   “来吧,公式书,”她轻声念道,虽然迪亚波罗的资料还不够齐全,但是她想,有的时候人就是要突破自己的极限是吧?既然是她的替身,那就来试试吧,他这样想,“你从未让我失望过,这一次也会是一样的,对吧?”不知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在说给公式书听。   风吹过公式书的纸页,唰啦啦的声音仿佛和遥远的钟声相互应和,不知为谁迎来了丧钟的哀鸣。   “你这家伙在做什么?”迪亚波罗的喊声被淹没在枪声中,沙罗手中的弹夹已经被打空,珍珠一颗颗跌落地面,形成了不规则的旋律与乐曲。   一边往身后开枪,一边往前跑去,迪亚波罗消除时间的能力被不同的弹道消耗,为沙罗腾出喘息的时间。   沙罗清楚的明白,这条路线是他为自己规划的,她熟知哪里是畅通无阻的小道也知道哪里会有阻拦他人的障碍,熟门熟路地扳倒一旁的梯子,听到身后迪亚波罗气急败坏的叫喊,沙罗甚至有些愉快的感觉在心底滋长。   公式书中散发出惊人的光亮,迪亚波罗摆脱了障碍物,又一次攻击到了沙罗。这一次他没有留手,直冲着沙罗的脖颈而去,就在那脆弱的脖颈即将被手腕扼住的时候,他被收入了沙罗的公式书当中。   “这就是你的能力吗!”任何人突然被束缚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都是会感到惊慌的,而在感受到自己一时间没有去世后迪亚波罗又恢复了冷静,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但是他却不会放过任何一线的生机。   这个时候狡诈如他,忽然想到了这个女人的替身能力,她是情报贩子,需要收集对手的信息。从里苏特他们的报道中看来,她应该是有一个同伴,她的同伴才是能够收集情报的替身能力。但是如果事实不是这样呢?西西里的情报商从来都没有两个人的传闻,如果她本身的能力就有收集情报的功能,而什么样的信息才能让她足以掌控一个人所有活动?迪亚波罗脑海中有灵光闪过。   如果说他展现出的形象与她收集到的情报不符,这会发生什么事情?   迪亚波罗突然笑了起来,看来胜利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谁能想到……他的体内还有另一个存在!   他将托比欧又从自己的体内叫了出来,“托比欧啊,托比欧你的老板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他这样说。   连沙罗自己都不知道,双重人格的对手进入她的公式书之后会发生什么。尤其是在她没有收集到对方是双重人格这一情报的时候。当她收集到假身份时,公式书并不会被点亮,但是如果一切都是真实而又不真实,虚假而又不虚假的时候会怎么样呢?现在她知道了,但很有可能要付出性命作为代价。   “我真的要杀这样一个女孩子吗?她看上去年纪还很小。”托比欧出来的时候还有些震惊,“托比欧啊,你是我最信赖的部下,”迪亚波罗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不要让无谓的仁慈蒙蔽了你的眼睛,不要让敌人在你的手里逃生,不要让我对你失望,托比欧。”“是,boss!”托比欧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满怀歉意的看向沙罗,“非常抱歉,既然是boss的命令,那我就不得不杀掉你了。”沙罗往后退了一步,这还是那个迪亚波罗吗?他拥有着与之前不同的善良,愧疚……和懦弱。   沙罗知道这个情况一般叫做双重人格,而在小说中,则是更为严重的——人设崩塌!   正因为托比欧展现出了和迪亚波罗完全不同的个性,即使他和迪亚波罗共享着同样的生活轨迹,但他们也是完全不同的存在!理论上这应该也是公式书里该有的资料,但是偏偏沙罗并没有收集到这一条消息!   即使沙罗知道这个貌似纯良的托比欧就是那个迪亚波罗的另一个人格,但他已经从公式书里面跑了出来,而沙罗一时半会儿法将他再次打败,在短暂喜悦后突如其来的打击使得沙罗心脏里好像被石化了一小部分,她的脉搏跳动缓慢起来,身体变得沉重,之前的疼痛也变得难以忍受……这种感觉,一般都由一样东西带来。   那就是绝望。   但,在深呼吸一口后,沙罗当即启用了plan B,朝着既定的目的地,继续往前奔去。   “抱歉,能请你不要再逃跑了吗?你这样我会很困扰。”托比欧的声音比老板听上去是要可爱很多,甚至带上几分青少年才会有的青涩感。但是他说出的话却没有任何的辗转余地,他完全是一个天真而残忍的刽子手。   一个阴冷的小巷。   这个小巷已经离海边很近,腥咸的海水味掩盖了霉菌和灰尘的味道,靠在湿凉的墙壁上,沙罗甚至能听到身后层层叠叠的海浪拍岸声,想必一定是碧海蓝天,细沙礁石的美景吧。   也许这就是冥冥当中的某种天意,当时沙罗踏入这最后的小巷时,她就意识到这大概是他与热情的boss最后一战了。   小巷子里没有其他人,又或者其他人都不会来,来的只有粉红色的长发上面长满了绿色的,发霉的仿佛章鱼式的斑点的男人,而到了这个时候,沙罗心底反而有了一种特别的想象,她觉得也许这不是自己最好的归宿,却也能代表某种宿命般的结局。   “我找你已经很久了,”她开口,声音因为疼痛带上了难以察觉的颤抖。   “找我的人有很多,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不知道在这么说的是迪亚波罗还是托比欧,但是对沙罗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   她一听反而有了兴趣,“这么说,我不是第一个找到你的,另一个人是谁呢?”   那个男人冷笑了起来,“你没有知道的必要,那个人已经是一个死人。”   沙罗也笑了,“看来我也会成为他那样的死人。”   “真是可惜,原本有更好的选择,你却偏偏要与我为敌。”迪亚波罗是这样说的,双臂展开,遮住了巷口的阳光,沙罗看着他的瞳孔里倒映出自己垂死挣扎的模样,发丝凌乱,伤口无数,灰尘沾上纯黑的衣裙,像是一块块碍眼的浅白。   她原本以为会跟着自己到最后的公式书也已经不在身边。   这就是她的第二个计划,公式书已经被传送到离这里有一百米远,十几米高的小楼处。在那里,虹村形兆已经等候许久,他将会把公式书上再次显露出的有关迪亚波罗的资料,通通记载下来。在将来,也许不再是她,不知道会是谁等到这一份资料再次重现于世,迪亚波罗也会迎来他的灭亡。   但这一切对于沙罗来说已经是遥远的未来,是她无法触及到的故事了。   *   “你是说‘君度’吗,”巨大的宴会厅里,侍者手中的托盘上不同的酒杯被人们拿起又放下,“难道这也是组织内人员的代号?”   见灰原忽然看着一瓶酒嘴中念出声,柯南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玄机。   “没错,‘君度’是组织内一个高层的代号,”灰原哀移开了目光,前面几个孩子都被宴会的豪华大餐吸引了注意力,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对话,“不过,那也是从前了。”   “从前?难道这个‘君度’已经……”柯南皱眉,没有继续往下说。   “现在,那应该是一个幽灵的指代了吧。”微微抬高了脖颈,灰原哀,又或者宫野志保,曾经的雪莉,难得将思维往外发散了些。   谁能想到她那一次的电话,就是两人最后的告别? 第59章   “君度和我一样从小在组织长大, 传说她是千面魔女的私生女,同时也是那个琴酒的得意门生。”茶色短发的女孩这样说。   “她竟然是琴酒的学生?!”柯南有些震惊,“在黑衣组织里也会有师徒关系吗。”   白了一眼某个小学生侦探, 哀叹了一口气, “当然不会……但, 君度她, 是特别的。”   柯南原本还想追问,但看到了灰原哀突然落寞的眼神, 她刚才说那个君度和她一样在组织里长大吧。   那么很可能……她们相互认识甚至关系很好的可能性很高,柯南如此判断,不过能和灰原哀做朋友的话, 那个君度会是和琴酒一样冷酷可怕的人么?而且灰原说“幽灵”, 恐怕就是死亡的意思吧,她甚至不想直接说出这个词, 应该确实是朋友吧。   “你可不要搞错了,君度她这个人,可是不比他们弱的,”灰原哀看了一眼柯南若有所思的样子,忽然提醒道,“在得到代号后,她就一直被称为组织里最强的情报员。在Mafia的世界里,她又是个随心所欲的情报贩子,听说与彭格列渊源颇深,整个西西里没有家族敢对她出手。”   “而且她同样是横滨港口Mafia通缉名单排行第二的目标,只要活口那种。”   “这么可怕的吗!”又是“最强情报员”又是通缉名单的,柯南也惊了一下,“不是说组织都隐藏在暗处, 她这么有名?”   “我不是说了,”灰原哀哼了一声,“君度是特别的。”   说完,她有有些失笑,自己什么时候又这么幼稚了?一碰上那家伙的事,就变成了这样子,但是她却不想让脑海中那张有些蠢蠢的脸就这么消失。   “人们对她的推测很多,但关于她本人的信息却寥寥无几,最出名的说法,就是她有一双紫罗兰般的眼睛,长相如同最无辜的天使,是欺骗人心的一位好手。”她闭上眼,似乎真的又看到了那个家伙,会对着她双手合十,请求不要把消息告诉姐姐。   明明自己也是个姐姐。   “喂……灰原,你说的,是她吗?”柯南一抬头,忽然看到了……完全符合灰原说法的家伙。   紫罗兰般的眼睛,大概初中生的年纪,纤瘦白嫩,穿着小礼裙有些不自在的样子,仿佛一头小鹿撞进不熟悉的环境,而她身边的几个男生也都是黑色西装,颇有些不好惹的气势。   难道真的是黑衣组织?柯南表情严峻了起来,待那女生一转过头,他还看到了她右眼处用黑色皮质的眼罩遮住的眼睛,难道那是战斗时受伤的痕迹?!   “怎么可能,”灰原哀说着抬头,“当时是……亲口告诉我君度死亡。”然而她愣住了。   乌黑的长卷发垂落腰间,除了沙罗,她再没有见过那样的长发,然而她只看到一个背影,并且很快消失在了人群当中。   “灰原?灰原!”柯南焦急又小声地叫了她两声,“那不会真的是组织的人吧!”   她这才顺着他的方向瞟过去,“不,我没见过这群人,而且我从没在组织里见过这个年纪的成员,”她撇嘴,“除了我和君度。”   正好柯南看到那群穿着黑西装的少年中,明显是领头的那个好像不小心来了个平地摔。   黑衣组织应该不会有这样的成员吧?他半信半疑地想,就在这么一小会,他又被那群在宴会厅踢足球的小孩踢中了哎。   “十代目!你们这群小屁孩在干什么啊。”白发碧眼的少年瞬间炸毛,“快点朝十代目道歉啊!”   “boss……”库洛姆也有些担心。   “我没事的,狱寺君。”而看上去被踢中的泽田纲吉实际上接住了迷你足球,“你们下次不要在宴会厅里踢足球了哦,会打扰到其他人的。”   “切,你是谁啊,居然这么和我说话。”然而那小男孩并不领情,“就是就是,知道我们是谁吗!”一旁的小胖子也跟着帮腔。   “泽田先生,请问发生了什么吗?”注意到这里的骚动,“茧”的研发负责人,坚村先生连忙赶了过来。   “没什么大事,”纲吉用他不太熟练的客套话回应,“只是小孩子在踢足球,还请坚村先生帮忙解决了。”   他把足球递给了坚村,然后拉着狱寺、库洛姆和山本等人一起离开了。   这种盛气凌人的小霸王,他是真的不太会对付啊。   “boss,台上。”库洛姆忽然示意纲吉看刚刚上台的男人——工藤优作。   “现在,负责提供茧游戏舞台创意的工藤优作先生已经从美国回来了!*”台上,主持人大声宣布着这一消息,迎来了热烈的掌声,“不过非常可惜的是,同样为游戏提供创意的森下沙罗小姐依旧在外收集素材,没能到达我们的现场,但相信森下沙罗小姐一定在为更好的作品而准备着。”话说完,同样热烈的掌声响起。   “reborn,你回来了?”黑西装的小婴儿跳到纲吉的肩膀上,他刚才一进宴会厅就不见踪影,也不知道是去干什么了。   “嗯呐,刚刚在宴会厅转了一圈,似乎没有其他Mafia到场。”reborn变出几枚徽章来,“这是你们的。”   “这次参加‘茧’游戏的被规定为高中生以下的孩子,刚好你们卡在了临界点上,也算符合规定。”reborn看着几人把徽章别上领口,“动用一点彭格列家族的力量,还是比较容易的。”能够无视这个规则的,似乎只有铃木财团的二小姐。   “记住你们的任务了吗?”他黑黑的眼珠看向面色凝重的几人。   “嗯,参加‘茧’游戏并且通关,拿到沙罗姐留下的东西。”纲吉也是一脸严肃。   差不多一年前,西西里的情报商森下沙罗在意大利那不勒斯失踪了,无数Mafia出动力量寻找她,可是都空手而归。没有人找到她的踪迹,连尸体都没有找到,森下沙罗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但是她留下了其他的东西——西西里情报商的笔记本,传说中里面记载了能够掀动整个Mafia世界的情报。   而对于泽田纲吉一行人来说,这本笔记本还有其他的意义。   “reborn,沙罗姐她真的死了吗,”犹豫许久,纲吉还是开口询问,“可是明明她没有在这个时间点消失……”他没有说出口,森下沙罗虽然在十年后的世界里已经死亡,却绝不是在这个时候。   “就像蝴蝶的翅膀能卷起一场海啸,每一次不同的选择都会让历史变得不同,”reborn压了一下帽檐,“而现在,就是你们去寻找真相的时候。”   “我一定会找到沙罗姐的!”一旁原本还有些怯弱的库洛姆抿紧了唇,“我能够感觉到……沙罗姐还活着,她还在某个地方。”说着说着她的头低了下去,“沙罗姐,应该看到了未来的轨迹吧。”   “这就是姐姐希望我来玩的游戏吗?”牵着那个叫做安室透的金发大哥哥的手,飞鸟阳太走进了会场。   因为今天又很多电视台的采访,所以已经是个“死人”的诸伏景光并不适合出现在这里,所以只好由安室透将飞鸟阳太带来。   “没错,名为‘茧’的超时代游戏,里面有一个剧本是你姐姐亲自设计的,她应该就是希望你去那个游戏里面吧。”虽然做了一定的伪装,但安室透依旧尽可能地把自己的存在感放低,导致说话的声音也变得低哑不少。   事实上他也的确很久没有休息了。一年前,就在森下沙罗消失的不久后,她的亲弟弟飞鸟阳太收到了一封信,信里还附带着一个徽章。潜伏在他身边并且充当保镖的诸伏景光立刻采用特别手段复制了这封信的内容,而其中揭示出的真相更是震惊了他们所有人。   森下沙罗,原名星崎由里,而她的弟弟飞鸟阳太,则是原名星崎苍!   “是我知道的那个星崎吗?”虽然有心里准备,但景光还是惊讶得合不拢嘴。   星崎财团,虽然没法和铃木、迹部之类的财团比较,但在日本也算数的上号了,主要业务是医疗器械的进口和研究,当然还有许多投资,这样来说,森下沙罗原本应该是个大小姐才对。   “说起来,十几年前确实有一起案子震动了全国,那正是星崎别墅的爆炸事件,”从自己的脑海里扒拉出这么一件事来,安室透眉头紧锁,“星崎家长子暂住的别墅因为煤气爆炸,一夜之间,一家四口全部葬身火海。”因为星崎家那个长子同时也是星崎家公司的董事长,掌管着不少业务,一时间整个医疗行业的股市都起起伏伏。   但是,更令人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安室哥哥,”阳太看到人们已经朝着“茧”所在的会场移动,他朝着带自己来的大哥哥道别,“那我进去了。”   “嗯……”看着和一年前相比,迅速成长起来的阳太,安室透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当初那个小女孩,“阳太,你要记住。”他蹲下身,对着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的男孩说。   “无论如何,你的安危才是第一位的,”他双手搭在男孩幼小的肩膀上,“这是你姐姐留给我们的嘱咐,我想这也是她对你的期望。”   “嗯,”阳太微微提起嘴角,“我会的,”他认真地说,“因为我已经是最后一个了。” 第60章   沙罗是在坠落大海的时候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当然这个说法也不太对, 那会她本来就要死了,当然知道自己会怎么死去。   被冰冷的海水包围,身上多处骨折加大出血, 咸涩的盐水泡着伤口, 让她浑身上下都不自觉地抽搐起来。   就在这种时候, 她的脑海里多出了一大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属于未来的记忆。   大量的信息灌入脑海,反而冲淡了深入骨髓无处可避的疼痛, 沙罗咬紧了牙关,在濒死的绝望中吸收了这些记忆。   原来自己是这么和艾莉亚认识的,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这件事。   艾莉亚见到的, 并不是“森下沙罗”其人, 而是她的替身“公式书”。   沙罗的替身能力“公式书”强大的地方在于里面不断填充的情报,而在那个世界线的沙罗手里, “公式书”也从未停止过接收情报的脚步,西西里的情报商声名远扬。   直到她被一个可怕的存在盯上,明明很少人知道“公式书”的存在,但那个白发的男子就如同传说中全知全能的神一样,在见到她的第一面就看透了她。   “怎么办啊,”他有些苦恼的样子,“西西里的情报商比想象中还要固执的样子,看起来没法完全把你纳入我的队伍中呢。”   他自顾自地捻着棉花糖,笑容甜腻,“不行不行,我要完全忠心的部下才可以。而且……沙罗酱这个样子,对你的能力来说,是不是太过浪费了一点?”   然后, 沙罗就成了他培养罐中的一员。   在跨时代的“匣子”的威力下,许多的努力和挣扎都是徒劳的。   白兰·杰索,他想要的至始至终都是沙罗的替身能力而已,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这一点,从沙罗身边同样被泡在培养罐中的“ghost”身上也能看出来,他竟然把平行世界的自己都变成了容纳火炎的工具。   他把沙罗的□□和替身分割开来,为了维持“公式书”的运转,又把沙罗改造成了一个“人体计算机”,沙罗的大脑和全球各地的杰索家族情报部门相连接,源源不断的情报送入她的大脑里,转化为“公式书”的一部分,至此,白兰可以说掌握了整个世界的秘密。   “你还能保持自身的意志,这让我很惊讶。”手掌贴合在培养罐的表面上,白兰看向被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女子。   她头发上乌黑的染剂已经被分解殆尽,原本深红的发色显露出来,在粘稠的液体中飘飘荡荡,像是女巫的发丝飞舞,可惜的是没法看到那双被称为最接近天堂的紫罗兰瞳孔,但是白兰并不遗憾。   “就人类而言,你已经非常优秀了,”这里是某个幽深的海底,除了特别的研究人员外,只有白兰有前来的权限,“也帮了我很大的忙,果然没有早点遇到沙罗酱是我的损失啊。”   那双紫罗兰般的瞳孔出现了,白兰敲了敲坚硬的培养罐,“醒过来了?沙罗酱想不想知道今天有谁来看你了。”   虽然他注定不会得到回应,可他还是乐此不疲地叩问着没什么自主意识的沙罗□□,期待着这双眼睛里能更多地流露出一点属于人类理智的神色来。   而在这个黑暗的海底上方,正是艾莉亚和“公式书”第一次见面。   此时的艾莉亚已经诞下尤尼,而她刚靠近被白兰重重保护的“公式书”,就看到了其上属于自己的情报页。   无论是她吉留罗涅家族首领的身份,还是继承了橙色大空奶嘴和持有玛雷指环的事实,甚至她们一族能够预测未来等能力,都一览无余,如果是常人看到,恐怕会惊出一身冷汗。   “说起来,在其他平行世界里,沙罗酱也和艾莉亚是好朋友呢,不知道看到好朋友如今变成了这个样子,艾莉亚会有何感想?”白兰没能从那双瞳孔中看出愤怒、悲伤或者是冷漠的神色来,沙罗又闭上了眼。   白兰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他绝不会小看一个被改造成这样还保留着自身意志的人——要知道,同样接受了改造的真六吊花里,没有几个还能保证自己还是原来的那个自己。   沙罗久违地感受到了一丝温暖,那是属于大空火炎带给人类的希望,以及艾莉亚本身的善意在通过“公式书”传递给她几近麻木的灵魂。   对于常人来说要大加警惕的行为,艾莉亚却能感受到其中的好意,西西里的情报商在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她白兰已经掌握了多少情报。   “说起来……我应该感谢你才对,”沙罗艰难地抬起手,触碰到了冰冷的培养罐壁,声音在厚重的呼吸机下显得沉闷低哑,“毕竟……你也算完成了我一直以来的任务。”在白兰这种世界级的大杀器面前,许多的Mafia和组织都覆灭了,就在不久前,这其中也包括了沙罗从十二岁起就投身其中的组织。   艾莉亚看着面前的公式书飞快地翻动着,足以震撼世界的情报一条条出现又消失在纸页上,像是被晒干的墨迹,连着某处的生命力一起流失了。   “难道你!”白兰一拳打在培养罐上,号称无坚不摧的材质瞬间破裂,粘稠的营养液溢了出来,但他依旧慢了一步。   “Addio.(永别了)”沙罗最后抬高了脖颈,自上而下地对他说的话就只有这一句。   超负荷地使用替身能力,就和过度使用火炎一样,到最后的时间会榨取其本身的生命力,沙罗在没有基础情报支撑的情况下一瞬间攥取了太多属于世界核心的情报,于是公式书和她的□□一起,在最后一点联系下走向了灭亡。   “被摆了一道啊……”白兰看着怀里失去最后一点气息的人,和她一模一样的紫罗兰色瞳孔里映出凌冽的杀机。   靠杰索家族的力量解决了想要解决的敌人,然后干脆利落地离开,连他都要赞叹一声对方的忍耐力与意志力。   唔……那她死得还是很早啊,沙罗在不断下坠的时候这么想,后来那个白兰·杰索似乎还是创建了名为密鲁菲奥雷的Mafia,在整个世界范围内掀起了惊涛骇浪,不过那已经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而且,这一次她又是死在深海里……?离海面越遥远,沙罗能感受的光与温暖就越少,因为脆弱的皮肤自小就被教导要远离的东西,现在却显得如此珍贵,如果可以的话,她以后也想脱下长袖长裙,宽檐的黑纱礼帽,完完整整地在阳光下沐浴一回。   最后一点光芒消失的时候,沙罗微微笑着闭上了眼。   “没有我在旁边,你就如此狼狈么。”   即使海水已经足够冰冷,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沙罗还是浑身一颤,仿佛刻入骨髓的条件反射让她瞬间醒了过来。   “咳……咳咳。”她一睁眼,还残留在面颊上的海水就争先恐后地往眼眶里流,强烈的刺激让她红了眼眶,不受控制的眼泪唰啦啦地流。   “哼,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软弱,太难看了,君度。”在她面前的正是琴酒!他穿着鲨鱼皮的潜水服,氧气罐和呼吸器摆在一旁。   从琴酒下意识掏烟却没有点燃的动作上判断,沙罗猜想他们应该是在一个比较狭窄,空气流通不佳甚至很可能氧气都不算充足的空间里——也就是小型潜水艇。   沙罗很想反驳他的话,但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不仅仅是肺部积水的问题,她觉得自己的内脏和肋骨也是一阵阵的难受,单纯的疼痛在过了临界值后反而麻木起来,那种若有若无的难受劲才是最致命的。   她努力眨眼,排出一部分眼泪后好受了许多,也看清了琴酒的状态。   他一头银白色的发湿漉漉地贴在脸和后背上,倒是少了几分平时的肃杀气氛,墨绿色的瞳孔始终像狼一样盯着某处,鲨鱼皮潜水服紧紧地包裹住了他高大的身躯,从沙罗的角度,能够看到他常年锻炼下造就的精壮肌肉,线条流畅,和那些为了健美比赛锻炼出来的相比不是那么夸张,但一看就极具爆发力,现在盘坐在那里,就有一种巨狼小憩的气势。   再想想在地面上奄奄一息的自己,沙罗眼睛一闭,安详地躺了下去。   伤口似乎被简单地处理过了,更严重的伤势大概要到医院里进行专业的检查,沙罗当然不会觉得自己逃过一劫,琴酒出现在这里必然有他的理由,而出于直觉,沙罗并不想知道那个。   如果刚活下去就有要毙命于教导自己多年的老师手下,她一定会死不瞑目的。   “咔哒”,然而自欺欺人是没用的,感受到额头上熟悉的伯莱.塔M9.2F的枪口触感,沙罗薄薄的一层眼皮底下,眼球不自觉地转动了几圈。   “别装死了,这点伤还不至于。”琴酒打开了保险栓,“你的异能力真的是贝尔摩德所说的伪装吗?”   所以身上的伤口是琴酒帮忙包扎的……意识到这一点,沙罗嘴角抽了抽,否则琴酒应该不会如此笃定她身上的伤疤还在。   一般来说,琴酒用反问句的时候,你最好用陈述句来理解,沙罗一开口,就咳出一口咸涩的海水来,“咳咳咳。”密集的咳嗽紧随其后,她只能用微弱的力量摇了摇头。   她现在这身受重伤的模样,倒是还省了一番审讯的前期工作。   “呵,你果然没有和那个女人说实话。”不知道为何,琴酒得到了这个回答听起来心情还好了一点,枪口不再紧贴着沙罗的额头,“接下来的问题,你也只需要用摇头或者点头来回答。”   “你知道组织的叛徒,代号贝丽尔(Baileys)的家伙吗。”   沙罗缓缓睁开了眼,对着黑洞洞的枪口,露出了茫然无知的神色。 第61章   “目前一切正常。”降谷零本是想这样报告的, 但是现场又是谋杀案,又是诺亚方舟控制主脑的事件让他实在没法把这句话说出口来。   飞鸟阳太已经进入了“茧”,和其他的孩子们一起在“茧”的内部沉睡。   “好神奇, 感觉和在外面一模一样的。”在虚幻的世界里, 孩子们吵吵嚷嚷地挤做一团, 飞鸟阳太也在其中, 他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发现连痛觉都模拟得非常真实, 这就是姐姐在信中说的虚拟游戏么,阳太蹦了蹦,发现自己在现实中的身体素质也一并带入了这个世界, 如果不是周围还是一片漆黑的话, 这简直比现实还要现实。   “库洛姆,有感觉到什么吗。”纲吉看向队伍内唯一的幻术师, 然而库洛姆朝他摇了摇头,“没有幻术的痕迹,完全是利用科技的手段在欺骗我们的五感。”她小声解释道。   不愧是沙罗姐啊,居然参与了这样厉害的项目,虽然在这里库洛姆觉得自己和六道骸大人的联系变得微弱了,但因为早就有心理准备,所以不是很害怕。   然而接下来,突然出现的“诺亚方舟”打乱了这一派和谐的氛围,大多数孩子们惊慌失措,有的大哭起来,而纲吉一行人却是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只是没想到问题来得这样快,如果没法通关的话就会死,虽然已经经历了不少事件, 可是纲吉觉得自己怎么也不会习惯这种事的。   “有五个游戏呢,十代目。”狱寺反而一直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以十代目的能力,通关什么的还不是小意思啦!”他凑近了纲吉。   “如果说是宝藏的话,那肯定是这个了吧,”山本捂着下巴思考,“所罗门王的宝藏!”他们一共四个人,肯定无法分散到五个游戏里,而且按照情报里显示的,森下沙罗的消息只有通关后能拿到,所以纲吉他们决定一起进入一个游戏。   “棒球笨蛋,”然而狱寺却哼哼笑了起来,“这种事情,我早就为十代目打探好了!”他神秘兮兮地说,“你们知道森下沙罗以前写过的书是哪一本吗?”   不等人回答,他献宝似的说,“是《伦敦幽灵见闻录》!我看过不下五遍了!”身为怪异现象爱好者的狱寺,背地里还是小说家森下沙罗的粉丝,事实上她的新书《血族看板娘》他也已经购入了。   “所以属于她的游戏世界一定是这个!”他兴奋地指向“老旧年代的伦敦”。   “狱寺君说的很有道理……”但是纲吉却陷入了纠结,他看向一直没有吭声的库洛姆,“库洛姆,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库洛姆看了看几个游戏世界,“但是我总觉得沙罗姐应该不会是设计伦敦游戏的那个。”   山本及时拦住了狱寺,“那么,就由纲来决定吧,”他一手拉着狱寺,回头笑得灿烂,“到底是哪一个世界。”   狱寺安静了下来,“如果是十代目的选择,那一定不会有错了。”   这下,问题又回到了纲吉身上,他看着几个游戏的门前都有人陆陆续续进入,忽然在眼角的余光处瞟到一个有些醒目的红发男孩走入了一扇门。   和其他的孩子们战战兢兢的样子不同,他特别的沉稳镇定,甚至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我想,是那个吧。”纲吉指向那扇门。   那是海盗的游戏。   这下,彭格列家族的守护者们都没有意见了。   根据姐姐信中所说的,站到了“海盗的游戏”门前,阳太心中还有一丝忐忑,毕竟是关乎性命的游戏啊,不知道在外面的大哥哥知不知道这件事,不过无论如何他都要打起精神来才行!   毕竟姐姐说了,只有他通关了游戏,才会允许他和她一样,去追捕当年害他们家破人亡的坏人。   “你好,”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阳太没注意到,身旁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女孩,“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女孩脸蛋红扑扑的,她一开始就注意到这个没见过的红发男孩了,他看起来和那些同龄人完全不同,感觉非常的可靠……而且还很好看。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在发现他选择了这个游戏的瞬间,她立刻就跟过来了,“我叫绘美,爸爸是社长,你呢?”   “你可以叫我飞鸟。”阳太笑了笑,一下子晃晕了女孩儿的眼。   这时,他们周围也逐渐围过来几个其他人,其中还有几个看起来比他们要大一些,穿着黑西装的哥哥姐姐。   阳太用余光瞄了他们一眼,悄悄往旁边站了站,心底却盘算起来,他们看起来不是随便选的,难道又是和姐姐有关系的人?   “准备好了吗,沙罗姐。”在万众瞩目的宴会厅之外,沙罗已经坐进了一个看上去有些陈旧的“茧”当中。   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孩模样出现在她的面前,“诺亚,”在虚幻的世界里,沙罗挑了挑眉,“不要顽皮了。”   “知道了……”和飞鸟阳太外貌相同的男孩吐舌,重新变回了一个炫彩的圆环,“那么,管理员星崎由里验证通过,开启管理员权限。”   “人物载入中……”   “每个舞台,都有个能够帮助你们的角色出现,到时候可以依靠对方。*”在进入大门之前,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句话。   “游戏里见了!十代目!”狱寺干劲满满,“即使在游戏里,我也一定会是十代目的左臂右膀!”   然后他就第一个踏入那未知的游戏世界,紧随其后的就是库洛姆,纲吉和山本,在年纪大一些的人都进去之后,以阳太为首的几个孩子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眼睛一闭一睁,纲吉发现整个世界在自己眼前颠倒了。   海在头顶,天空在脚下……不是世界颠倒了,而是他被倒吊起来了啊!   有谁的游戏开局就被绑成毛毛虫倒吊在桅杆上的?!脑部充血的感觉越来越严重,纲吉欲哭无泪,然而他努力往下看了一眼,就发现甲板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凶神恶煞的海盗,浓密的大胡子和凶狠的目光,就连小孩子都能敏捷地顺着一根绳子爬上来。   咦,纲吉忽然眼前一亮,这个孩子有一头火红耀眼的头发,看起来颇为眼熟。   那不是之前在门前看到的那个男孩吗!纲吉激动了起来,呜呜呜叫唤着,希望能引起对方的注意。   原本红色的头发应该很显眼,然而这个游戏世界大概是用的外国的背景,底下的海盗们有很多人都拥有一头红棕色的卷发,于是阳太的发色也就泯然于众人之间了。   纲吉已经发现在这个世界里,他无法点燃死气之炎,身上一些reborn留给他的小东西也都消失了,现在的他只有一条蓝底黄色星星的裤衩还留在身上。   如果不是以前被死气弹击中后得到了充分的锻炼,他一定已经害羞得满脸通红了吧。   而那个小男孩也不是之前的服饰,换上了很有船员风格的短布上衣,额头上还有一条白布头巾,他背着众人的目光悄悄爬到了桅杆的最高点上,也就是纲吉的背面。   “嘘。”阳太安抚了一下这个颇为倒霉的队友,他一进入游戏就有背景提示,按照提示所说,他是从被海盗绑架的人群中偷偷跑出来的,而他其他的队友们都被藏在海盗船的某处。   然后就没有其他提示了,阳太分析这可能是说明他没有要救出所有队友的义务,或者只有进行了下一步后才会有更多提示出现。   他偷偷绕着甲板看了看,海盗们人数虽然很多,但大多都烂醉如泥,依稀能听见他们在讨论昨晚的宴会。   这应该是个好机会,听到两个背着麻绳的大胡子说着要去把之前缴获的小船绑到船尾处,阳太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个小船大概能搭载三到四人左右,也就是说他可以救两到三个队友出来,阳太抬头看了看,一个倒霉的家伙就那么被吊在桅杆的顶端。   看起来他是年纪比较大的那一伙人,被吊在那里却一直没有队友来救,阳太觉得这很可能是他的队友们也都倒霉催地被绑住了,或者……没有在这艘海盗船上。   “不要出声,会引起下面的人的注意。”阳太压低了声音对桅杆上的“毛毛虫”说,他借着高处的视野四下观察了一番,没有发现其他队友了。   那么应该被藏在了甲板的底下……他这么想,于是又顺着绳子迅速滑了下去。   满心以为对方要救自己的纲吉:?   阳太当然不是不想救队友,奈何纲吉所在的位置太显眼了,如果第一个救他的话一定会引来不必要的警戒和麻烦,他决定还是先看看其他队友再说。   但是他还是有给对方留一点帮助的。   发现手里多了一把小匕首的纲吉:……这是让他自力更生的意思?   如果对方用那把匕首慢慢磨的话,应该会给自己留下足够的时间,阳太这么想着,趁船舱入口处的两人不注意,闪进了船舱之内。   那几个船员就像被设定好的程序一样,隔个五分钟就会打个长长的哈欠,阳太发现整艘船上的海盗都很困倦的样子。   可能昨晚的“宴会”确实很累吧,摸黑轻手轻脚地走进船舱深处,他这么想着。   “诺亚你去哪个副本了?”颇感欣慰地看着屏幕里弟弟的行动,沙罗拨弄着眼前的虚拟光学键盘,“我没有在海盗的游戏里看到你。”   “我去老旧世界的伦敦了,沙罗姐,”诺亚的声音直接在沙罗耳边响起,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诺亚可以说就是神明般的存在,“那里有几个很有趣的人哦。”   “伦敦啊……”沙罗顿了一下,当时她和工藤优作一起负责游戏世界的剧本编写,对方一听说可以复刻十八世纪的伦敦就接过了这部分项目,这个游戏世界可以说是由他全权编写,沙罗只是提了几个点子而已。   “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看出开膛手杰克的女装呢。”诺亚有些兴奋的声音无死角地围绕着沙罗。   没错,这个点子就是沙罗为工藤优作提供的,虽然她当时只是咖啡喝多了随口一提,但是工藤优作居然拍着脑门就同意了。   “是谁能让你这么感兴趣啊?”屏幕里自己的弟弟几乎无伤潜入了关押队友的舱室,沙罗却偏过了头,询问道。   “唔……”诺亚的声音居然犹豫了一下,“应该叫柯南?还有他的姐姐毛利兰和他的朋友们。”   过了一会,诺亚又补充道,“对了,里面还有一个叫灰原哀的女孩子,也很厉害呢。”不知为何,明明能做到毫无起伏的电子合成音里,多了一点心虚的味道。 第62章   被绑在舱室里的队友……比想象中的要多。   阳太抿了抿唇, 如果全部救出去的话,不说小船能不能装下,人数一多一定会引起骚乱的。   被绑在室内的大多是和他一个年纪的小孩子, 阳太没有看到年纪稍大的人, 果然那些人在其他地方吧。   所以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选择】同伴……或者说【抛弃】吗。   “要学的第一件事, 是【逃亡】才对啊。”在屏幕面前叹了一口气, 沙罗托腮,“只有活下去才能做其他事, 不,有时候只要活着就是赢了。”   海上,风浪渐起。   如果说在船舱内部的孩子们还没有意识到的话, 被绑在桅杆最顶端的纲吉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那大团大团形状不祥的云, 迎面而来的强劲海风,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和不安的鱼群, 无一不在说明即将到来的大风暴或者说大灾难。   但是那些大胡子的船员们依旧不急不忙的,没有收帆也没有掌舵,反而三三两两地聚集了起来。   “风暴引领我们的方向!”“向风暴献上最高的祭品!”……   他们大喊着,一股股音浪飘散在风中,纲吉听着手里都出了虚汗,磨绳子的动作略一疏忽,那把不起眼的匕首就脱手滑下,自高处落下最后稳稳地扎到了一个酒桶。   美酒咕嘟咕嘟冒出,浓烈到熏人的香气引起了海盗们的注意力。   “这里怎么会有一把匕首?”“酒桶破了,该死,这可是要献给风暴的祭品啊!”   “上面的那个家伙要逃跑!”终于,一个眼尖的海盗发现了纲吉的动作,“千万不能让祭品跑掉!”   他果然是祭品啊!不知道为什么, 知道这件事的纲吉居然一点都不意外。现在问题是没有了绳子绑着,他全靠自己的力量抱着桅杆,下面是白花花的刀尖,实在是进退两难啊!   “你,快去找船长!”拍了一下身旁的同伴,看上去有点地位的一个麻花胡子海盗喊道,“快去看看船舱里的其他祭品都怎么样了!”   “可是大副,船长昨晚已经去向风暴祈祷了。”被抓壮丁的海盗被拍地往前踉跄一步。   “切,那我亲自去!把这家伙看好了。”麻花胡子皱眉,拨开人群,敦实的身躯往船舱而去。   船舱内部,感受到强烈的颠簸,阳太眼见仅有的几个海盗也都忽然打起精神往甲板上去,听到甲板上海盗们的喊声,他赶紧闪身进了关押孩子们的船舱。   地上随便摸了一把刀,阳太摇醒了几个还在沉睡中的孩子。   “外面似乎有风暴,”他对着几个似乎还不明白情况的孩子说,“你们要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等等,飞鸟君,到底发生什么了呀!”那个叫做绘美的小女孩也在其中,一睁眼就发现拿着小刀在割绳子的飞鸟,她虽然还是在害怕,但也镇定了许多,“这个是水手结,光用刀割要很久。”她抿唇,眨了眨眼睛,才适应了这黑暗。   “我以前被绑架过……后来爷爷教了我很多东西,”也许是两人有过交谈,绘美是第一个被割开绳子的,“要这样,然后这样……就可以打开了。”她干脆上手,帮着阳太一起解开了其他伙伴身上的绳子。   阳太看了努力帮忙的女孩子一眼,然后移开目光,在绘美示范过一遍之后,立刻上手解开了第二个孩子。   “谢谢你。”这个孩子似乎比较内敛,眼角还带着泪光,他试图站起来,可是却失败了。   “是谁把我绑在这的,真是的,脚都麻了!”另一个却很不耐烦的样子,高声抱怨道,在阳太来不及阻止的时候跺了跺地板。   外面除了海浪声,还有一个厚重的脚步声!阳太还耳尖地分辨出了那人腰间刀剑碰撞的清脆响声,他回头朝着还在解水手结的绘美一笑。   如果说在大人眼中,阳太还是可爱的孩子模样,在同样年纪的小女孩看来,这个有些消瘦,但是眉眼精致的男孩就已经有了无与伦比的杀伤力。   更何况是有些颜控的绘美,被那双碧绿的眼睛一看,她觉得自己立刻有些晕乎乎的了,而就在这时,阳太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拉着女孩跑出了舱室。   “快逃!”在离开房门时,他对着身后的两人如是喊道。   “飞鸟君?”绘美不由自主地跟着对方跑,一开始的春心萌动很快变成上气不接下气,“哇啊!”本想询问,却被身后飞来的长剑打断。   前面就是尽头了……回头看了一眼,阳太发现剩下的两个孩子已经被捉住,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那个麻花胡子,身形庞大的家伙朝着自己走来,那人裂开了嘴,似乎从牙缝中喷出血腥气来。   “风暴就要来了!”一个住着拐杖的老人在屋子里转着圈,“女巫大人,您快给个准话吧!今年我们渔人村能不能度过这一劫。”   看着这个老人再自己面前走来走去,笃笃笃的拐杖撞地声不绝于耳,狱寺皱起了眉。   他一进入这个游戏世界,就发现自己被绑在了这个地方,而一旁就是同样刚刚醒来的山本,他们本想逃跑,却有一个女人突然走进了这间屋子。   她一身黑袍,兜帽遮掩了大部分容貌,但身段婀娜,走起路来袅袅婷婷,手里拿着一个水晶球。   “你们醒了啊,”她见两人都盯着自己,也不尴尬,施施然放下了兜帽,“感觉如何,两位祭品小朋友?”   她居然长了一张上个时代女明星的脸!即使是不怎么关心影视圈,狱寺也认得这张属于莎朗·温亚德的脸,毕竟她可是曾经好莱坞炙手可热的女星啊。   但是这倒是给了他更多属于游戏的气息,这里的一切都太过真实,他差点以为自己不是在玩游戏,而是又穿越到了什么时代。   “是啊,”回答她的是山本的爽朗声线,“那个请问能把我们放了吗?”   “这个棒球笨蛋,”狱寺咬牙,“这肯定……”   “可以啊,”然而这个npc的话却出乎他的意料,“如果你们不乱跑的话。”   “那真是太好了,”山本笑了起来,“多谢你啊。”   只见那女人根本没有靠近他们,只是挥挥手,他们手腕上的绳子就脱落了。   而两人还没来得及震惊,就被突然跑进来的老人打断了情绪,“女巫大人!”以一个老人绝不该有的敏捷冲到女子身前,老人酝酿了两秒,就开始嚎啕大哭。   两人被迫听了一会,就明白这位正是他们所在“渔人村”的村长,而女子则是被称作“女巫大人”,似乎是马上就会有预言中出现的大灾难降临渔人村,村长寄希望于女巫的祈祷仪式,希望对方能化解危机。   而他们两个,就是仪式上要用的“祭品”,而他们虽然没有了束缚,但根据那个女巫所说,两人能自由行动的范围是……这个房间。   “我的炸.药都不见了。”趁村长还在不停说话,狱寺小声和山本交换情报。   “我本来就没有带武器进来。”山本摊手,这场宴会来人身份都非常尊贵,安检也十分严格,无论是□□还是棒球棍都没有混进来的可能。   “而且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十代目不见了!”“还有库洛姆。”山本补充。   “女巫大人,您就任由那两个祭品随便走动吗?”村长吹胡子瞪眼,“我看见风暴已经近在眼前,您为何还不开始祈祷仪式。”   女巫则是悠闲地半躺在一张美人榻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中的水晶球,“要开启仪式,时机可是很重要的,必须在风暴彻底降临之时才行,你一直待在这里,万一影响到了我的判断怎么办?”   水晶球里出现了一艘晃晃悠悠的大船,女巫眯着眼,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村长见此,也只能唉声叹气地离开了。   而此刻,狱寺和山本也收到了第一条任务信息——逃出来自风暴的祈祷仪式。   在房间的角落里找到了一盒火柴的狱寺和一根烧火棍的山本相互对视一眼,下定了决心。   “这人是你们的朋友吗?”   水晶球里,出现了纲吉的身影,女巫转过身,看到的就是僵硬着把手背在身后的两人。   他们当然不是打算下黑手,而是出于寻找武器的本能和拿了别人家里东西的心虚叠加,形成了颇为奇妙的心情,毕竟这不是普通的电视游戏,当人身临其境之时,心态总会有所变化。   “这是十代目!”狱寺一眼认出了穿着蓝底黄色星星底裤的纲吉,他之前走投无路,然而暴风雨的来临也为他提供了其他的机会。   在水晶球显示的画面上,纲吉身披白色帆布,像是一只长了翅膀的大鸟,迎着风“翱翔”了几番,居然精准地掉落到一艘小船上。   而这艘小船上,还有一个红发的小男孩和与他紧紧挨着的小女孩。   “不愧是十代目!”即使隔着一个水晶球,狱寺也丝毫没有降低自己对十代目的崇敬之情,“一下子就做到了我们做不到的事!”   按照【飞行】操作提示,好不容易降落到小船上的纲吉猛地打了个喷嚏。   “游戏里还会感冒吗?”绘美紧紧抓着小船和阳太,有些担忧地看向奇怪的大哥哥。   “不知道,阿嚏。”纲吉又裹紧了一点身上的帆布,一回头,“他们要追上来了!”   那些海盗也开动了大船,居然试图往他们所在的地方过来。   “既然这样,我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阳太握着手里的木桨,在大自然面前这几乎就是一个摆设,“我们到风暴的中心去吧!”在这艘随时会被掀翻的小船上,纲吉忽然心口一悸。   他想起了那句话,“风暴引领我们前进。”   “但是,”他舔了舔唇,“这似乎也很难做到啊。”   风暴越来越猛烈,一道闪电划过天际,他们看清了那艘海盗船上到底有些什么。   那哪是什么大胡子,根本都是章鱼触须一般的东西!为首的麻花胡子,嘴巴下也是相互交错的触须,而且格外地长,他像是解开麻花辫一样解开自己的触须“胡子”,那触须一下子就蹿出了好几米!   “最先被淘汰的是海盗的游戏里的孩子,”阿笠博士在电脑前说,“我记得……这是森下老师负责的剧本对吧?”   “嗯,”工藤优作在一旁点了点头,刚才诺亚已经切断了他们和新一的联系,现在只能靠他们自己了,“这个剧本非常的危险,即使是成年人来玩也有很大难度,何况是几岁的孩子了。”   “这样啊,”阿笠博士皱着眉看向屏幕,“我似乎没法调出那个游戏世界的实况。”   闻言,工藤优作眯起了眼睛。 第63章   “现在有能力拦截住你的, 应该只有诺亚方舟了吧?”工藤优作确认道。   “按理来说是这样的,”阿笠博士摸了摸头顶,“我现在使用的是开发者的权限, 本来是够用的, 但是大部分程序都在诺亚的掌控下。”   “那你能不能查一下, 现在‘茧’的登陆人数?”   “这个还是可以的, ”阿笠博士转过身,“不过不应该只有50个孩子么, 谁能额外拿到一个‘茧’?”   “怎么可能!”他揉了揉眼睛,“在线人数51人!多出来的一个是谁?”   “果然……”工藤优作摸着胡子,“你还记得最初的那台机器吗?”   “你是指, 属于弘树的那一台?”阿笠博士有些犹豫地从记忆中翻出这么一码事来, “但是那台机器并不完善,甚至连投影都是没有实体的, 五感连接也有问题。”   和某些战斗力爆表的初号机不同,“茧”的初号机作为概念机的存在并不是成功的作品,但已经有了如今“茧”的雏形,是一部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无用机械。   不仅如此,这部机器还会时不时有断连的毛病,如果说别人是在用5G快乐冲浪的话,沙罗就是在用慢吞吞的3G龟爬,在诺亚为她创造出来的幕后空间里问题还不算明显,但一进入游戏世界,就能感到自己的行动都变得一卡一卡的。   往往她已经抬手了,却在两三秒之后才“看见”自己的手“瞬移”到了眼前。   “还有穿模的问题啊……”一不小心穿过身旁的岩壁,沙罗撇了撇嘴,“不过也算够用了。”   诺亚没有回应她, 估计是在和那个柯南玩得开心吧,沙罗迈开了腿,只是由于卡顿,比起走路,她更像是漂移的女鬼什么的。   “沙,沙罗姐?”在比纯然黑暗稍好一些的洞穴里,沙罗看到了前方的少女,她手里抱着刚刚幻化出来的三叉戟,正小心翼翼地探路。   库洛姆看着眼前熟悉的人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动作了,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三叉戟,直到那个看上去有些虚幻的人影朝她露出一个微笑,她才咬了下唇,努力抑制自己即将夺眶而出的泪珠。   她们之间的距离近了,然而就在她想要伸手触碰对方时,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对方的身躯。   “没关系的,库洛姆,”沙罗拂过她的脸庞,“我不是在这里吗?”为了避免时不时穿模后可能被卡住的问题,她直接将自己调成了【幽灵】模式。   “可是,”库洛姆露出了可怜的,像是要下雨的神色,“沙罗姐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呢。”她现在已经是一个独当一面的幻术师,可是在这个世界里,她没办法判断眼前的存在是否真实。   她好害怕这个沙罗姐只是她为了安慰自己而创造出的一个幻影。   “真是拿你没办法。”沙罗将【幽灵】模式取消,伸手,捉住了库洛姆纤细的手腕,三叉戟消散在空中,而库洛姆则是落入一个实实在在的怀抱里。   虽然是游戏世界,可是这样能感受到对方的躯体和热量,还是给了库洛姆很大的安心。   “来吧,库洛姆,”沙罗伸出一根食指,抵住库洛姆即将脱口而出的问题,“跟着我,这可是我为你们打造的游戏啊。”   她带着库洛姆在错综复杂的洞穴之中行走,如果有一个和沙罗一样熟悉横滨地下水道的人在,一定会发现这个洞穴世界的玄机。   而库洛姆只是乖巧地跟在沙罗身后,直到一个转角后,被眼前刺目的光芒闪得睁不开眼。   “这是……”“只是一堆数字组成的程序而已。”沙罗对着眼前金光闪闪的宝石黄金面不改色,“是真正宝藏前的障眼法。”   她没有把库洛姆放到海盗船或者渔人村的任何一个地方,库洛姆降落的地点就是宝藏所在之处,这当然不是沙罗夹带了私心,而是她没有把握幻术师在这个世界是否能发挥作用。   想到之前库洛姆握在手中的三叉戟,她觉得多半是能够使用能力的了,甚至因为这就是一个精神的世界,幻术师会变得更强也说不定。   虽然一个是用说不清的“幻术”创建的,一个是用“科学”创建的,但谁知道这两者之间在最后是不是会走向相同的道路?   万一库洛姆带着他们砍瓜切菜地一路通关,那就没有意义了。   “这里只要……”沙罗试图按一下机关,可是在她卡顿了一下的手出现在按钮上时,她发现自己的手指和按钮毫无障碍地融为一体。   她笑容一僵,尴尬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眼前还有两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的少女,她深吸一口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自己调整到了【幽灵】模式,还加了一层圣光。   “就是这样,”轰隆隆的响声传来,沙罗能感受到外面的风雨雷电,“密室里面有着属于人鱼的秘密。”   她飘到库洛姆身前,“过会儿他们大概也要到了,”她随手一挥,一枚钥匙出现在库洛姆的掌心,“到时候,库洛姆能不能帮我把这把钥匙交给通过考验的勇士?”   “考验,是指什么,”库洛姆握紧了钥匙,紧紧盯着眼前发出柔和光芒的沙罗,对方就像下一秒就要消失一样,“我要怎么判断他们通过了考验?”   “这取决于你,库洛姆。”沙罗微笑着,缓缓后退,“你想要把钥匙交给谁?是彭格列十代目,还是前来的其他人?到时候,一切权利在你手上。”   “等等!”库洛姆上前两步,她伸手,却再一次穿过没有实体的沙罗,“沙罗姐是要走了吗?”   “是的,库洛姆,你不要问……”沙罗睁大了眼。   “沙罗姐教我的,见面的话,要这样打招呼的。”库洛姆收回踮起的脚尖,面颊上还有一抹红晕,“我不知道这里的沙罗姐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是我还是想说,沙罗姐,”她笑起来,“欢迎回来呀。”   她没有询问什么,也没有要求什么,却让沙罗心脏揪了一下,她只能苦笑着。   “连你也长大了呀,库洛姆。”   “呼,呼。”吐出嘴巴里咸涩的海水,在沙滩上艰难地翻了一个身,纲吉爬起来查看另外两个孩子的状况。   “你没事吧?”他刚靠近红发的那个,对方就猛地坐起身,眼神定定的,名叫阳太的小男孩机械地转头,发现是小船上的伙伴之后,又慢慢地换了一个姿势,半跪在沙滩上。   “呕……”直到摆好姿势,他才吐了出来。   “哇!”纲吉手忙脚乱地凑上前,一旁的小女孩却又吐起水来,“咳咳咳。”   “去看看绘美吧……我没事,呕。”在小船上经历了无数的生死起伏,每次都在翻船的边缘大鹏展翅,阳太既没有和绘美一样干脆地昏过去,也没有纲吉丰富的飞天经验,自然是扛不住,在确认暂时安全后就呕吐起来。   纲吉又赶紧去看小女孩的情况,绘美看上去奄奄一息,但实际上却没什么问题,只是在最后“漂流”的一段时间里呛了水,吐干净后就好了。   这还要归功于阳太和纲吉都在小船上护住了绘美,尤其是阳太,全程都挡在绘美身前,即使那些触须近在咫尺,他也没有退缩,反而用那把匕首砍下了不少。   他使用匕首的动作还挺熟练的,纲吉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但想到家里的一平和蓝波……就觉得也不怎么奇怪了,何况他的超直感也没有给他任何警告,那这个男孩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用同样咸咸的海水洗过嘴,阳太有些恹恹地起身,这也是姐姐的试炼吗,他看着在场三人中反应最大的自己,不由得有些怀疑,绘美在差点被那些怪物一样的触须卷走后就昏过去了,但是这个大哥哥怎么也没事人一样?   他有些疑惑地看了看纲吉消瘦的身躯,陷入了沉思。   “那艘小船居然真的能坚持到这里啊,”纲吉看着不远处已经被打翻的小船,“我差点以为要葬身海底了呢。”   “这应该也是游戏的一个设计吧。”阳太没什么心情维持笑脸,没什么精神地接话。   “你还真是直接啊……”   “那个,”绘美突然插话,“好像不是小船,”她抿了抿唇,在四只眼睛的注视下,还是开口,“我好像,看到了,有什么在托着我们的船底。”   “是什么?”阳太起身,睁大了眼睛询问。   纲吉则是忽然看向不远处的一块礁石,愣愣地拍了拍阳太的肩膀,“那个……是人鱼吗?”   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远方。   璀璨群星镶嵌在天幕之上,如墨夜色与翻腾的大海相互照应,潮起潮落之间,奏起一首韵律悠长的乐曲。   群星的光芒似乎都照耀在那一条银白色的美丽鱼尾上,又或者那条再耀眼不过的鱼尾反射出了群星的光芒,一点温柔的月色抚过那属于造物主宠儿的身躯,她棕色的发丝在海风的吹拂下飘起一个优美的弧度,像是展翅的蝴蝶偏偏飞舞。   而最让人惊艳的无疑是那一张美丽到过分的脸庞。   “坂本乙女?*”纲吉脱口而出,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第64章   不对, 眼前的人鱼当然不会是坂本龙马的姐姐,纲吉及时刹住思绪,应该是游戏里用了明星的脸吧?他这么想道, 不过听说坂本乙女的演员似乎很早就息影了, 怎么会想到用她的脸呢。   “工藤有希子, 是‘茧’的游戏剧本之一工藤优作的妻子。”阳太也看到了那张脸, 他微微皱起了眉。   “她好漂亮啊……”在场最能欣赏到这美丽的,反而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绘美, 她呆呆地看着画一样的人鱼姐姐,已经快痴了。   “什么,在海盗的游戏里, 也用到了新一他妈妈的脸部建模吗, ”听到这个消息,阿里博士也惊讶起来, “还有已故女星莎朗的?”   “啊,是的。”工藤优作看着在贝克街遇到了“艾琳”的柯南一行人,“似乎是让有希子在里面扮演一个人鱼的角色,当时沙罗询问有希子的时候,有希子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至于莎朗·温亚德,一直有传言说沙罗是她女儿克里斯·温亚德的私生女,所以沙罗拿出她的脸部建模时大家也都没有提出异议。”   “真的假的?!”“那个克里斯居然真的有私生女?”这个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的还有几个而是克里斯的粉丝,“可是不对啊,森下老师明明是日本人……”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又小了下去。   “这当然也只是个传言而已,”工藤优作摆摆手,“我也算认识沙罗许多年, 她从没有说过她和克里斯的关系。”   如果克里斯和莎朗真的都是那个千面魔女贝尔摩德的马甲,那么这个消息就很可能只是对方放出来的□□,但是有一点倒是能够确定了。   那就是森下沙罗一定和黑衣组织有关系,工藤优作摸上了下巴沉思,当年就是莎朗带着尚且是少女的沙罗进出各种宴会现场,他和有希子才会认识了这位写作界未来的新星。   而最近柯南才告诉他关于贝尔摩德的事,沙罗又偏偏在一年前就杳无音信,工藤优作想起上一次见到沙罗,还是在几年前的一次宴会上。   当时他因为沙罗的一些异常状况怀疑对方与什么神秘组织有关系,还让新一代替他试探了一番,但从结果看来却毫无问题。   现在看来,毫无破绽才是最大的问题。   “可以调取海盗那里的实况了!”阿里博士忽然惊喜地叫道,“我这就放出来。”   大多数的孩子都已经在游戏中被淘汰了,现在只剩柯南所在的贝克街和彭格列所在的海盗游戏还有孩子存活。   “说起来在海盗游戏里的孩子还真是厉害啊,”阿笠博士一边敲击键盘,一边感叹,“在这么危险的世界都活下来了。”   “这是因为里面的并不是一般的‘孩子’们啊,”门外,忽然走进一个戴着圆形眼镜的青年,“在里面的,是世界最强的Mafia彭格列,未来的十代目和他的几个守护者。”   推了推眼镜,他对在场的几人行礼道,“在下坂口安吾,此次代表异能特务科前来。”   “异能特务科,我都没有听说过这个部门。”目暮警官的话在看到安吾出示的证件前停住。   “确实,考虑到我部门的隐蔽性,我特意找到警察厅的长官签署了证明,”安吾的眼镜闪过一道白光,“由于此次事件牵扯过大,又有外来组织以及特殊人员的干涉,出于危险性的考虑,此次事件将由异能特务科接手,辛苦各位了。”   “我倒是听说异能特务科主管横滨,一般不会插手别的事务。”工藤优作挑眉,更具体地说应该是异能特务科也没有其他精力去多管闲事了。   “本是这样的,”安吾看向这位世界一流的侦探小说家,不由得想到了横滨内的某位“大侦探”,“不过事件总在发生,不是吗?当然,”他挥手,随行的几位黑衣人就站到了整个会场的角落里,“这次事件的相关人员可以留在这里,我们也需要你们们的帮助。”   于是坐立不安的阿笠博士又把屁股放回了椅子上,专心调出海盗游戏的界面。   工藤优作眯了眯眼,把一部分注意力分到海盗的游戏上,如果沙罗不是失踪,而是死亡的话,她会不会在这个游戏里留下些什么?   “所以啊,我就说人鱼一族就这么消失也不是坏事嘛,”然而一打开,属于有希子的声线就回荡在整个监控室,“什么人鱼的宝藏啊之类的,听起来就很麻烦。”   漂亮到让人失声的人鱼在几个孩子面前有些苦恼地捧起脸“但是我的姐姐好像不这么想,还用魔药长出了人类的双腿,到了村庄里去。”   “还真是,很有希子风格的话啊。” 阿笠博士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沙罗和有希子的关系一直很不错,”工藤优作客观地评价道,“不过这句台词在我看来倒是更有沙罗自己的风格。”   “那么请问您知道那些海盗是什么吗?”纲吉心有余悸地询问道,“他们看上去……不太像人类啊。”   “啊,他们当然不是人类了,”人鱼尾巴一甩,带着涨起的潮水一起游到纲吉他们面前,“他们是海怪,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人鱼一族的附庸了。”   “你们是人类吗?”她凑近了长相最精致的阳太,“我觉得你倒是更像人鱼呢。”   “我们确实是普通的人类,”阳太眨了眨眼,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人鱼似乎还有控制海水的能力,她到哪,海水就跟着她到哪里,“难道人类在这里很少见?”   “嗯。”人鱼大大方方地点头,“我还是第一次见人类呢……”她伸出长着蹼的手,点了点阳太的脸,“你们是有温度的啊。”   阳太只觉得像是有一块寒冰点上自己的脸,却又柔软轻盈。   “可是,”他抿唇,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你不是说你的姐姐用魔药长出双腿,到村庄里去了吗?”   “我又没说那是人类的村庄,”她笑了起来,眉眼弯弯,“村庄叫做鱼人村,里面的都是鱼人呀。”   “风暴已经到来!”村长已经不是狱寺他们知道的那个村长,他手中举着拐杖,但脸上身上都逐渐长出了鳞片来,仅剩的一点皮肤透出诡异的生青色,“女巫大人,请摆开祭坛吧!”然而尽管他神色癫狂,请示女巫的动作却依旧彬彬有礼。   “那两个祭品人类,我们会为您捉来的!”   “可恶!”用火柴点燃的一点火星很快就会被暴雨熄灭,狱寺觉得这个副本就是在针对自己,“山本,”他发丝凌乱,气息已然不稳,指尖夹着几根火柴,“这样,待会我把所有的火柴都扔出去,你趁此机会,赶快去找十代目!”   虽然火柴很快就会熄灭,但出乎意料的是火焰对于这些人不人鱼不鱼的怪物非常有用。   举着一根烧火棍,艰难地和狱寺一起往前,山本闻言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狱寺君……还没到那个时候呢!”余光瞟到了什么,他微微沉声,“那里有一条船!”   用烧火棍划出一道刀光,山本劈开了前行的道路。   如果是普通的游戏,那艘船一定会闪耀着任务用品的金光吧。   等他们历经千辛万苦到达船上,却忽然卷起了一阵狂风,把两人都吹了起来,即使是他们死死抓着船沿,也抵不过这股撕扯的力量。   “不行……”狱寺咬着牙说道,“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吹飞的!”就在此刻,他脑海中闪过一道光,对了,飞起来的话……他的目光投向了这艘小船的帆布上。   十代目之前是不是也利用帆布飞起来过,狱寺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如果他没有想错的话,“拿着这个!”他一手抓着桅杆,一手扯下帆布扔给山本,“我们直接飞起来!”   他赌对了!在接触到帆布的一刹那,他眼前就出现了【飞行】的字样,并且有一个简易的操作说明。   另一边的山本显然也发现了这个,“哈哈哈真是有趣的游戏啊!”他上手很快,已经飞到了高处,狱寺赶紧跟上。   “不对,你不要傻乐了棒球笨蛋!”然而没过多久他就发现飞行变得沉重了些许,“是雨水……”操作着帆布躲过一个浪头,他对着山本喊道,“帆布是有使用耐久的!一旦被水浸透就没用了!”因为风暴的原因,他不得不扯着嗓子喊话。   “我明白了!”山本也这样喊道,“快看,那里有一个岛屿!”鱼人们都被风暴拦在了海边,他们暂时安全了。   【你要走了么。】   脱离了游戏,沙罗刚从“茧”当中出来,手机就自动收到一条短信。   这是诺亚在问她,她环视了一圈周围,确认没有人存在也没有监视器,才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复,【是的,恐怕已经有人发现多了一个登陆者。】   【他们知道了也查不到你的,】诺亚似乎有些小脾气,【有我在呢。】   【是是,诺亚可厉害了,】沙罗贴着墙,在阴影中滑动,【是我的位置很可能被发现了。】   【那你没事吧?】   【没事。】沙罗听到了两个人的呼吸声,但是没有脚步声,也没有腰间配枪的声音。   这说明他们是经过训练的,并且此刻很可能正持枪前行。   手机落入礼服裙裙摆的内袋里,沙罗稍稍拉起这条鱼尾裙的裙摆,曲起一条腿蹲下,波浪一般的布料丝滑地像是流水。   两个握着枪对准前方的黑衣人转过墙角,眼前没有出现敌人……下方的沙罗直接扫过他们的膝弯,两人下意识往前倾倒,在他们控制重心的半秒之内,沙罗已经绕到他们身后!   【解决了。】她这样回复诺亚。 第65章   汽车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沙罗脱下锋利的高跟鞋,一手握住方向盘,踩上了油门。   “游戏马上就到结尾了, ”车载音响中传来诺亚的声音, “伦敦和海盗的进度都差不多, 沙罗姐不想知道哪个更早解决事件吗?”   “应该是伦敦的吧。”沙罗瞄向后视镜, 没有发现可疑的车辆和人员。   “为什么呀?”   “因为海盗的游戏里那群人想的并不是如何通关,”沙罗在踩下刹车的同时调转方向盘, 橡胶轮胎发出刺耳的滋滋声,“而是从我的游戏里寻找他们想要的东西。”   “这样啊……”诺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望,“幸好我是跟着伦敦的一起玩的游戏。”   “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玩游戏了。”闻言, 沙罗想要伸手摸一摸某个不存在的孩子, 却只是触碰到了音响的按钮。   “沙罗姐,”诺亚的声音还在继续, “也许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他人性化地叹了一口气,“弘树以前就很抱歉,没有和你说一声就擅自离开了。”   沙罗车速渐渐放缓,身后富丽堂皇的酒店也逐渐消失不见,“这不是你们的错。”   她想起来了,在前往那不勒斯的机场中,她和雪莉说过的话,似乎就是在复制另一个悲剧的前情。   一向被人们称作天才少年的泽田弘树,年仅十岁就开发了跨时代的人工智能“诺亚方舟”和DNA追踪系统,而沙罗曾经就在参加“茧”项目时,和这位年幼的天才有过一段相处的经历。   作为项目里为数不多较为年轻的成员,沙罗偶尔会在项目的空隙里, 带着弘树一起玩一些他这个年纪的孩子会玩的小游戏。虽然她自己十岁时也没有玩过这些,但通过万能的网络,她还是学得很快的。   当然她最擅长的还是名为翻花绳的小游戏,弘树也很喜欢这个,他甚至当天就创造出一个可以在电脑上玩的翻花绳小游戏来。   “你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吗?”看过沙罗演示,很快就学会了这个小游戏的弘树,突然抬头询问。   “奇怪?”沙罗有些摸不着头脑,和弘树玩耍也算难得的摸鱼时间,她觉得挺愉快,“你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比如说一直蹲在电脑前面……也不会户外活动什么的,”弘树声音低了下去,“还有就是,就是我会不会太聪明了?”说这话,他脸都红了起来。   但沙罗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事实上,当弘树的年纪和他的天分一起出现时,人们的第一反应,往往是……害怕,不是隔着屏幕的电视报导,人们面对面地接触弘树时,大多没法拿出自然的态度来。   但是,对于已经习惯被雪莉喊“笨蛋”的沙罗,完全没有这个问题。   “聪明又不是你们的问题,”沙罗一手拍上弘树那金贵的脑壳,一旁的保镖都不自主地上前一步,但却被这个柔弱少女看似清描淡写的一眼震住,登时背后出了一阵冷汗,“知识就在那里,你们只是比别人更快理解罢了,不论是十岁,还是九十岁,都是一样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弘树摸了摸后脑勺,这感觉还挺新奇的,好像他真的多了一个大姐姐一样。   “总之弘树继续做自己就行啦,”沙罗拍拍手站起来,“你们这样的人出现就是要改变,不,跨越时代的,所以没必要去在意这个时代的眼光啦。”   “沙罗姐姐是这么想的吗,”弘树眨眼,“好帅。”   而后来,弘树在完成“诺亚方舟”之后,就跳楼自.杀了。   轮到志保,她却是在ATPX-4869尚未完成时服药潜逃,如果不是公式书里对方的资料页还好好的,沙罗也一定会以为她已经死了吧。   “说到底,超出时代的科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啊,”几乎是喃喃自语,沙罗抿唇偏过头,“为什么偏偏是他们呢。”   那种帅气的说法,她现在已经说不出来了吧,所以在雪莉打电话时,她下意识就想让对方放下对ATPX-4869的研究,可是这款从宫野夫妇就开始的药物,雪莉花费了大半人生的研究,她又有什么资格让她随随便便放弃呢?更何况还有组织在背后虎视眈眈。   “游戏结束了,”诺亚声音欢快了起来,“果然是柯南赢了啊,好厉害。”   “不过海盗的游戏那里,似乎也通关了呢。咦,为什么没有人鱼姐姐的干扰。”他似乎想继续查探,却被沙罗打断了。   “应该是库洛姆吧,”她拿起一旁的手机,“她已经不是那个会乖乖留在原地等的小女孩了啊。”   游戏的最后一关是从两边逃出的人们会和,然后在鱼人和海怪的追杀下逃进洞穴之中,人鱼姐妹会以敌对的形式出现在洞穴的宝藏前,如果选择的人鱼姐姐,他们就会得到洞穴内的金银财宝,但失去通关的机会,在洞穴内不断徘徊直到死亡。而选择了人鱼妹妹的,则会面临风暴女神的审问——这个角色被沙罗交给库洛姆了。   根据审问的结果,他们会有三种结局——求生之人变成鱼人,贪婪之人变成海怪,只有无畏死亡的“勇士”会得到宝藏的钥匙。   “我以为你会亲自担当风暴女神的角色的。”   “其实想想,反正我没有真的死亡,那么这些安排也不一定要用上,”沙罗在手机上按了几下,“让库洛姆给他们放放水也挺好的。”   “彭格列的人,应该也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了吧。”伴随着沙罗熄灭屏幕的动作,背后出现了巨大的火光。   那是安放初代“茧”的房间发生了爆炸。   而沙罗已经一路驶上了高速公路,任由一路上的消防车和警车从身旁疾驰而过,她甚至打开了车窗,东京的夜风吹散了她的发丝,“没办法呐,”她把手肘支在窗沿上,“谁叫‘堕落论’这么烦人。”   “是吧?弘树。”   “果然还是瞒不过沙罗姐姐,”诺亚那带着电子音的声音换成了弘树一贯的温和口吻,“我的伪装有那么失败吗。”   “不失败啊,”沙罗睁大了眼,发丝迎风飞舞,“只是对我来说,诺亚和你,都是一样的啊。”   “那只‘茧’也消失了吧,”弘树的声音听起来比诺亚的更加失真,“这下我最后一点痕迹也没有了……沙罗姐姐,你说的没错,跨时代的东西,是不该出现的。”   “经过这次事件,‘茧’应该也不会推广出来了。”沙罗淡淡地回应。   “嗯,谢谢你,沙罗姐姐,”弘树乖巧地应了一声,“还有,再见了。”   “……再见。”过了许久,沙罗才回了一声,可是已经没有一个人工智能挟持她的车载音响。   或许是风吹过眼球的缘故,她的泪腺似乎分泌出了过多的液体。   她关上了窗,在下一次眨眼之前恢复了表情。   在柯南成功通关后,即使是发生爆炸也欢欣鼓舞的现场,纲吉却被一个小婴儿一脚踹上了脑门。   “比小学生通关还慢,”他不客气地跳到山本的头上,“找到线索了吗?”   “应该……算是找到了?”纲吉挠头,“最后人鱼的宝藏是一片海湾。”   “那个应该是东京湾,”身后,狱寺握着手机,显然刚刚查过资料,“从实景图上来看,是在横滨看到的东京湾景色。”   “我感觉这应该是沙罗姐给我们留下的线索,”库洛姆小跑着跟上大部队,“好像是这把钥匙打开宝藏才会出现那个景色。”运用幻术,她手中出现了沙罗当时留给她的钥匙。   要把物体从虚拟世界带到现实,恐怕没有谁比幻术师更合适了。   “怎么样?”双手握住阳太的肩膀,安室透上上下下看了一通,确认对方没有任何问题才询问。   “我通关了……”阳太眨了眨眼,“安室哥哥,‘永生’和人鱼有关系吗?”   安室透握着男孩肩膀的手下意识收紧了一瞬。   “对了,”他有些兴奋地跳起来,“我通关了,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姐姐同意我接手她的工作?”   他喜欢这样说话,好像真的有一个姐姐在旁边笑着同他点头。   “传说中,吃下人鱼肉的人可以得到永生,”安室透抬手摸了摸男孩的脑袋,“但是人鱼肉同时也是剧毒,吃下的人也可能立刻死亡。”   “难怪游戏里,吃下人鱼肉的变成了怪物,”阳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对,你还没告诉我能不能和姐姐一样呢!”   “可以啊,”安室透笑眯眯地,“在你通过警察学校的学习之后。”   “这还要好多好多年……”   “你姐姐不是也在信里写了,不要在没有能力的时候做愚蠢的事。”   “可是我通过游戏的考验了呀。”   “那你能在我手下走过三招吗?能辨别几种子弹型号?记住多少急救知识了……”   最后安室透收获了一只蔫了吧唧的红发小男孩,“你姐姐可是把你托付给我们了,”他牵着他的手,站到会场不惹人注目的角落里,“我得确保你的安全才行。”   刚才似乎有一个房间发生了爆炸,而异能特务科的人尚未离开。 第66章   “能不能请彭格列的各位到贵宾室一述?”坂口安吾带着几个黑衣人出现在了纲吉他们面前。   库洛姆立刻合手, 钥匙消失不见,狱寺和山本都站到了纲吉身后,但当他们下意识去摸武器, 却发现摸了个空。   扶了扶眼镜, 坂口安吾强调, “是非常和平友好的交谈, 我们没有和彭格列对上的意思。”   “既然那样,不如把我也带上, ”而这时,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男人站到纲吉身旁,“他们都只是孩子而已, 总要有一个长辈在身边才行吧。”   确实, 和还是小婴儿形态的reborn、初中生彭格列十代目及其守护者们相比,织田作之助是年纪挺大的成年人了。   “好久不见了, 安吾。”   这下,坂口安吾也没法自在地推眼镜了,“织田……”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似乎喝了太多咖啡的胃部有些绞痛,这种加班他也不想要的啊。   织田作之助倒是挺无所谓的,因为担心沙罗,他跟着彭格列的人一起到了会场,和场外的reborn一起,算是彭格列的双保险,为了避免其他组织的人前来捣乱或者抢夺线索。   只是没想到最后来“抢”的,居然是他的老熟人。   虽然织田没有带枪,但是深知“天衣无缝”和其本人可怕之处的坂口安吾当然明白,这就意味着他们异能特务科是一点便宜也占不到了, 彭格列本身的武力值很高,但是各种异能力也是防不胜防的,只是可惜……有什么异能力能在预知未来面前耍花招呢?   横滨。   此时已经夜深,沙罗停到了一家无人的加油站,下车插上卡,等待油箱加满的时候,她偶然间抬头看到了今晚的夜空。   群星掩藏在层层积雨云间,闪烁着不祥的光芒,远处的城市灯火辉煌,像是有无形的野兽蛰伏其中,用黝黑的深渊巨口吞噬进入的车辆和人类。   “旁边还有空着的桩子,”沙罗半靠在车门上,长长的卷发遮住了她一小半脸庞,“一定要跟在我身后吗?”   “我乐意,你能怎么样。”夸张的哈雷摩托上一个人站到地面上,“或者你要再一次把我赶走?”   轻轻呼出一口气,一股挥之不去的汽油味儿涌入沙罗的鼻腔,她抬头,就看到了那个最难缠的家伙——岸边露伴。   机车服紧紧包裹着男人的身躯,取下头盔,在夜色和昏黄的灯光掩映下,他居然有了几分让人说不上来的危险感,尤其是长长的影子一路延伸到沙罗的脚下,仿佛扎牙舞爪的触须要把她困在原地。   “你应该清楚的,”他一步步走近,“如果我铁了心要追查一件事,那世界上没有谁能瞒过我岸边露伴的眼睛。”   “是瞒不过你的‘天堂之门’才对吧,”沙罗略微歪头,漆黑的发丝轻轻摇晃,伴随着一阵风就拂上来人的肩膀,“从意大利、俄罗斯到美国,最后又回到日本,你真是有够毅力的。”   “谁叫某人就是这么会躲呢,”顺手就捉住了那一缕发丝,露伴帮沙罗别到耳后,眯起眼睛笑了起来,“但是看起来……我的运气要更好一点。”   这个世界上拥有bug级别的情报异能力的人屈指可数,森下沙罗算一个,坂口安吾算一个,还有一个就是岸边露伴了,掌握着黑客技术的情报贩子很多,可是能够“无中生有”的,仅此而已。   沙罗几次在岸边露伴找到之前离开,终于在这个加油站被堵住。   “所以呢,”沙罗一只脚尖点地,垂下眼帘来,“找到我了……你要怎么办?”   “要来一支烟吗?”但是露伴没有直接回答她,反而从夹克的内袋里抽出一盒烟来。   “你疯了吗?”沙罗瞪圆了眼睛,“这里可是加油站。”话虽这么说,她却还是接过了这支烟。   烟是好东西啊,在死过一次之后,沙罗好像能够理解琴酒、贝尔摩德他们为什么总是有一支烟了,在过了精力最旺盛的青少年时期,无论是熬夜还是任务,没点外物的辅助总会觉得自己虚弱不少。   和咖啡比起来,香烟的效果更加立竿见影,随着那股辛辣的味道在自己的胸腔内滚过一圈,活着的感觉是如此强烈,烟将原本难以察觉的呼吸具象化了,迷迷蒙蒙地看着眼前的烟雾,就仿佛见到了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消散,又弥漫在身旁久久不散。   油已经加满了,指间夹着烟去把油枪□□,沙罗回头看了一眼露伴,“轮到你了。”   但他却摇了摇头,“我不需要。”   “所以你纯粹就是来堵我的,”沙罗翻了一个白眼,“有火吗。”   “这里可是加油站,”他闷笑了几声,“你确定要在这里点火?”   “不然呢,”用脚尖踢了踢站在那里的男人,她挑眉,“没有火你递烟给我,难不成专程过来消遣我一番的?”   “如果爆炸了?”“那就让它炸吧。”叼着烟,沙罗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她今天心情着实不好,也的确需要一根烟。   “咔哒”,打火机幽蓝的火苗窜起,一点点靠近露伴的嘴边,火光跳跃,他线条分明的脸庞也明明灭灭,从沙罗的角度看来,真的很像那些古希腊时期的雕塑,为了力与美的目的被创造出来。   可他转手就熄灭了火苗,看向沙罗的时候嘴角还有一丝挑衅的笑。   “你又干什么?”沙罗挑眉,唇上的一抹嫣红已经沾染到香烟上。   他微微低头,俯身,于是沙罗明白了他要干什么。指尖抵着唇部的烟,她自然而然地凑近,两支烟的最前端相互接触,那一点火星一瞬间从露伴那头燃到沙罗这头,滋滋啦啦的声音很细微,一点铅白的烟灰掉落,这时露伴忽然吐出一口气。   迎面而来的烟雾让沙罗条件反射地闭上眼,那烟雾似乎很轻柔地触碰了一下她的面颊,就消散在空中。   “又是这种把戏,”她睁开眼,也狠狠地吸了一口烟,“你幼不幼稚。”   白色的烟圈拂在岸边露伴的脸上,显然这个家伙也一样幼稚。   “那边两个家伙!”突然,两人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们看不到这里是禁烟区吗!”来人是加油站附属便利店的老板,他穿着拖鞋啪嗒啪嗒跑来,“还有没有公德心……”   他跑到两人之前站着的地方时,只有一阵摩托尾气留在空中。   于是这位中年老板只能气呼呼地在原地骂了几句,一回头,却发现有一辆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跑车还停在原地,他挠了挠所剩无几的头顶,觉得头更疼了。   天边闷雷响了几声,就像一个信号,酝酿了大半夜的雨瞬间落了下来,势要把任何一个还留在室外的家伙浇成落汤鸡。   “怎么每次和你一起抽烟,”被笼罩在露伴的身下,沙罗有些艰难地挪了挪位置,“就是在下雨。”   因为雨很大,风也很大,她不得不扯着一点嗓子才能让自己的声音成功传达到对方耳中,只是稍稍探头,她的头发就被雨水打得湿透,哈雷无愧于它曾经被沙罗心水的性能,在马路上像是追赶闪电一样快,在这样的风压下,没有戴头盔的沙罗只能又缩了回去。   被便利店老板发现的时候,沙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露伴带到了哈雷上,他迅速启动引擎,两人就像逃跑一样离开了加油站。   “我也觉得蛮巧的,”露伴耸肩,“说起来你怎么还在用巧克力味的口红。”刚才凑近的时候,他就又闻到了那股显得过分甜蜜的味道。   “因为这牌子就是这味道啊,”沙罗翻了今晚的第二个白眼,“你记得倒是蛮清楚的。”   不知是那一阵暴雨已经过了,还是他们驶出了云层笼罩的地方,打在脸上生疼的雨滴逐渐减少,于是沙罗也又一次探出头来,这回露伴也配合地减慢了速度。   她抬头,头顶就是露伴的下巴,不轻不重地磕在她的脑袋上,然后沙罗伸出了双手,拢住了露伴的脖颈,下一秒整个人如同灵蛇滑起,以此为支点,划过一个完美的圆,落到了露伴的背后。   被雨水濡湿的衣裙贴在她的身躯之上,原本就高级的丝绸质感就更像蛇类闪烁着光泽的鳞片了,而沙罗就是那条妖娆致命的美女蛇——她的手还在露伴致命的脖颈大动脉上呢。   可是摩托只是不急不缓地往前驶去,“你不怕我杀了你吗?”抱紧了露伴的腰,在一个加速时,沙罗凑近了问,“我的车还在后头呢。”   “那你尽管来好了,”露伴呼出一口烟,沙罗瞬间后悔坐到后面了,这烟随风就刮向她的鼻尖,“只要你想的话。”   “切,杀了你又没什么好处。”在岸边露伴看不到的地方,沙罗眼神有一瞬间的放空。   “我想也是,”露伴忽然笑了起来,“要是杀了我对你有好处的话,恐怕我们就要互换角色了吧,让你满世界找我一回倒也不错。”   “或者刚才就炸了整个加油站,”沙罗掐了他一把,但很可惜没找到那里能掐出肉来。   “那我们俩就一起葬身火海了,”露伴抽出一只手按住沙罗,“听起来很有感觉,可惜那样就没法画下来了。”   “你想得美,”掐不到肉,沙□□脆握拳轻轻锤了一下身前这人的腹肌,“我可没打算死呢。”   露伴却沉默了一下,“是吗?”他回头看了沙罗一眼,碧绿的眼像是深海,“你可要说到做到啊,小骗子。”   “我才不是骗子呢……”   哈雷终于停了下来,现在正是最深最深的夜,刚下过雨的天空像洗过一样是纯净的深蓝色,星星像是钻石镶嵌在上面,露伴摘下头盔,看着一跃而下的沙罗,忽然在她身后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沙罗转身,绕过耳后的发丝,也回复道,“好久不见。” 第67章   “有了第一个, 就会有第二个,”华丽的礼服裙外罩着一件夹克,沙罗就这样坐在一间名为lupin的酒吧里, “是吧?”   没有回头, 她只是举起了手中的古典杯, 冰块啷当间, 橙黄的酒液轻轻摇晃。   “说得没错,”进来的人手臂上缠着一圈绷带, 他环顾了一圈这个熟悉的小酒吧,“是织田作告诉你这个地方的——不不不,你可是情报贩子, 这点小事还是很容易知道的。”   既然岸边露伴知道她没有死, 那么“森下沙罗”的死亡就像一个被戳破了洞的气球,只会一点点漏气, 直到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事实。   更别提某些人精似的家伙了。   “老板,来一杯洗洁精调酒!”“没有那种东西的吧。”沙罗将杯中的波本一饮而尽,吐槽道。   “真遗憾,”嘴里这么说着,太宰治却没有什么惋惜的神情,“那么给我也来一杯波本吧。”   “再来一杯。”沙罗把酒杯推了出去。   “你还能在这喝酒,说明港口Mafia是真的不行啊。”仿佛恨铁不成钢地摇着头,太宰治掸了一下玻璃酒杯,清脆的响声回响在室内。   “你还在横滨活跃着,才说明港口Mafia不行啊。”沙罗斜睨过去,一个港口Mafia通缉名单排行第二,一个叛逃的前港口Mafia干部,此刻都好端端地坐在属于港口Mafia的酒吧里, 喝着同一瓶波本威士忌。   他们目光对上,都笑了起来。   “这时候应该来个碰杯吧,”太宰治摇头晃脑,举起酒杯,“——就为,港口Mafia的无能干杯吧。”   杯壁碰撞,伴随着碎冰相撞的叮铃哐啷,酒杯上凸起的鳞片样装饰折射出两人微微勾起的唇角。   两杯烈酒下肚,哪怕是冰镇过的,沙罗在雨中淋过的身子也暖了起来,脸上甚至多了一抹红晕,苍白的脸色显得健康了许多。   “呼,”一口气喝完一整杯,太宰治也闭目一小会,等缓过神来,他对着老板说道,“给我来一杯Corpse Reviver(亡者复生)如何?”   沙罗转过了头,“你这是要醒酒?”她将还有残冰的古典杯贴近自己的脸颊,冰凉的水珠立刻让她清醒不少。   “虽然意为醒酒剂,但应该没有人会用这个来醒酒吧,”学着沙罗把酒杯贴上脸颊,太宰治嘶了一声,“好冰。”   “我只是觉得这杯酒很有趣啊,”看着老板娴熟地摇晃着混合好的酒液,他那双鸢紫色的眸子看向沙罗,“同时包含了君度、琴酒、味美思(贝尔摩德)的烈性鸡尾酒,居然恰好叫这个名字。”   酒调好了,蝶形酒杯内是烟雾一样的白,乍一看上去,确实很像在杯子里装了一个灵魂。   “哇哦,”孩子似的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太宰治眼睛变得亮晶晶的,“这可比威士忌带劲多了,如果连喝几杯,我是不是能醉死过去啊?”   说着他就将这杯烈酒一口喝光,然后瘫在了吧台上,只能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再来……”   “你可算了吧,”沙罗要了一杯热红酒,小口抿着,“醉倒在这很给老板添麻烦的。”   “只要不添麻烦就可以愉快地去死了吗,”忽然坐了起来,太宰治摆手示意自己无需下一杯,“忽然想起来,这杯酒的名字不太吉利啊。”   “对你来说是这样的。”沙罗点头。   “呐,”他忽然扯了扯沙罗的袖子,“死亡,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很普通的感觉,”沙罗稍微回想了一下——她回想的是死在白兰手下那一次,“要说的话,就和睡过去了差不多吧。”   “你的意思是人们每天都在经历一次死亡吗?”太宰治眼神似乎变了变,比起他现在的轻浮,更接近于沙罗以前见过的那个少年了。   她耸了耸肩,没有回答,只是又喝了一口热红酒,让温热滚烫的液体顺着食管一路流向胃部。   “比起死亡,更确切的说法,应该是人们每天都在重复‘活着’这件事吧。”热红酒的温度平均地分散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就像烟气经过肺部一样,让她如此清楚地知道自己“活着”这个事实。   也许她今晚的酒精摄入也有些过量了,否则怎么会在这里和一个不算熟的家伙讨论这种沾点哲学意味的问题。   “我十五岁加入港口Mafia。”另一个酒精摄入过量的家伙侧过脸来,带点挑衅地看向沙罗,眼底闪烁着她熟悉的,带点冷漠的光。   “我十二岁加入组织。”她下巴一点,回复道。   “我十六岁的时候铲平了敌对组织。”   “我十三岁的时候捣毁了一个Mafia家族。”   “我十七岁就是港口Mafia的干部了。”太宰治眉头一挑,有些不服气。   “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拿到的代号,”沙罗无情地指出,“你所谓的铲平组织,应该是双黑时期的事吧,另一位主力是被你吃了吗?”   “你捣毁的Mafia家族,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艾斯涅内罗家族吧,”太宰治也直起身板,“那难道是你独自捣毁的,那位如今的彭格列雾守是被你藏起来了?”   “所以还是我厉害一点,”他这样宣布了两人间幼稚的胜负,“说起来一直很想试试呢,和你做敌人的话会怎么样。”   两人相近却不相同的紫色瞳孔相互对视,瞳孔中映出了对方微微打着卷的黑发,只是一个是短发,一个是长发。   两人的嘴角都没有笑意,或许是觉得提起嘴角这么辛苦的事,实在没必要在这里做了。   “你给俄罗斯的死老鼠提供情报了对吗?”话题就像踩着急刹车打方向盘的车,直接来了个大转弯,却也打散了略微凝滞的气氛。   “这要看你指的是哪一个,”沙罗终于喝光了这杯热红酒,“你是说白衣服的……还是戴帽子的?”   “两个都算。”双手手指交叉,在身前搭出一座桥来,太宰治收回目光,“他们都很难缠啊。”   “那是你们的事了,”沙罗微微后仰,松了下肩膀,“我有我的事要去做。”   “还有一个问题,”太宰治看了一眼老板,这个年纪已经不小的老人就识趣地离开了吧台,“为什么是横滨?”   “因为这里很棒啊,”沙罗回头朝他笑,“我超喜欢这里的。”   沙罗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酒吧,尚未关紧的门缝里泄露了一丝晨曦。   “幸好我当时没有去意大利,”太宰治独自留在酒吧里,“不然就如了折原临也那家伙的愿,扑一场空了。”他试探着从座位上下来,但是脚步却有些虚浮,只能扶着墙往外走去,“哎哎,不如尝试一下从台阶跌下去的自.杀方法吧。”   “那个,灰原,”事件结束之后,柯南却突然叫住了从“茧”中走出的灰原,“你说的君度,难道就是同样负责了‘茧’剧本的森下沙罗?”   灰原动作停顿了一下,“你是怎么知道的?”她看向那个侦探,“确实,森下沙罗是君度的一个身份,她用这个身份在出版界、好莱坞等场合行走,名气也不小呢。”   “是诺亚,”柯南单手插兜,“诺亚方舟告诉我,弘树曾经和森下共事过一段时间。”   “而且他让我给你捎了一句话,”他微微皱眉,“你比我要幸运……也比你想象地要幸运,灰原,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灰原侧过了头,眼底神色不明。   “我是说,”柯南眼镜上闪过一道白光,“虽然只是一个猜测,但是灰原,你真的觉得森下沙罗‘死亡’了吗?”灰原没有反驳他的话,他继续说出了自己的推理,“你是说有人告诉你君度死亡,但是……他们为什么要告诉你君度死亡了呢,这对组织有什么好处吗。”   “……让我认为君度已经死亡对组织来说没有好处,”灰原接上了柯南的话,“沙罗真的死了的话,不告诉我这个消息,让我继续为他们卖命才是最划算的。”   “所以——”   “沙罗没有死亡,”灰原哀低声说出了这个推断,“但是一定有什么让组织的人变得急迫了,急到不惜告诉我假消息以便刺激药物的研究继续。”   “我想这件事一定和森下沙罗的假死有关系,”柯南笃定道,“你还记得吗,有哪些人和森下沙罗有联系,也许我们找到这位假死的幽灵就能解开一部分谜团了。”说到这里,他已经有一定把握森下沙罗没有死亡,而且这也是他的预感。   “沙罗和我一样在组织里长大,身边的人大多和组织有关系,我们不能随便靠近,”灰原哀抿唇思考着,这时候她忽然觉得自己也不是很了解沙罗了,“对了,我记得有一个家伙,”她脑海内忽然灵光一闪,“岸边露伴!”   这个沙罗在空闲的时候就会吐槽的合作伙伴,也是当红的漫画家,和组织并没有关系。   “他负责沙罗的小说漫画化,”灰原谨慎地说,“也是沙罗在组织之外为数不多可以称得上……朋友的人吧?”说到这里,她也不太确定了,毕竟沙罗和她说起这个人时大多一副咬牙切齿或者嫌弃无比的模样,她以前也认为沙罗非常讨厌这家伙,但是经过这段时间和少年侦探团的相处,灰原觉得,沙罗姐应该是不讨厌这个人的吧?   “沙罗和我说过,岸边露伴现在住的地方,叫杜王町。” 第68章   看了一眼递到自己手上的钥匙, 老约翰觉得今晚喝的酒都不香了,他哆哆嗦嗦地找出自己这破帐篷里破床铺底下垫床脚的一个铁盒子,在来人期待的目光下, 打开了盒子。   里面居然又是一把钥匙。   只是这钥匙就不如库洛姆用幻术做出来的那么精致华美, 仿佛黄金打造了, 老约翰找出来的是一把破旧、生锈, 磨损厉害的铁钥匙,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把钥匙一定是打不开任何锁的, “你们要的就是这个吧,”他拿出钥匙,递给库洛姆, “拿着这个, 去意大利找一个叫虹村形兆的男人,他会给你们想要的。”   根据沙罗在游戏的“洞穴”里留下的路线图, 和人鱼宝藏的海景,彭格列一行人最后找到的就是这个看起来已经风烛残年的男人。   沙罗的“钥匙”并没有配套的锁,毕竟现如今锁可没有一个老得快要死的人来得忠诚,就算有人能撬开所有的锁,可没人能撬开保密了一辈子的老约翰的嘴。   “boss.”库洛姆小心翼翼地把钥匙递给了纲吉。   纲吉接过钥匙,眼里也很是复杂,“这样就够了吧……”他挠头,“钥匙已经到我们手里,应该没有其他人能找出沙罗姐留下的情报。”   “笨蛋,”reborn一脚踢上纲吉的头,“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西西里的情报商可是找了‘人’来继承她的情报,那就意味着她本身就还有其他安排。”他拉了拉帽檐, “你可不要轻视了森下沙罗啊,这个女人在各个Mafia之间游走,已经有好几年了,谁也不知道她给自己留下了什么样的暗招。”   “你们拿到东西就赶快离开我这破帐篷可以吗,”老约翰觉得自己实在是力不从心,“这里好歹也是港口Mafia的地盘,我不知道你们是哪一方的,但是如果被港口Mafia发现,可少不了我一壶吃的。”   “走吧,”reborn跳到山本肩上,“我们去意大利。”   “如果去意大利的话,”山本扶了一下reborn,“我们要不要和斯夸罗他们打个招呼啊?”说着,他还没心没肺地笑了笑。   纲吉他们刚刚离开,沙罗就走进了这个灯光昏暗的小帐篷。   “看来我这把老骨头是休息不了了,”盘坐在床铺上,老约翰愁眉苦脸的,“你一个已经死去的幽灵,何必一遍遍地来找我呢?”   “问题是我没有死去,也不是幽灵啊。”沙罗耸肩,“钥匙给他们了?”   “没错,按照你说的,谁能给我看那把钥匙,谁就能从我这换一把钥匙。”往嘴里吨吨灌了一口酒,老约翰恢复了一点精神,“难道你后悔了?”   “这倒是不至于,”沙罗摸了一个酒瓶,发现这果然还是瓶好酒,“你日子倒是过得很不错。”   “那可不,毕竟我可不像你们,整天有那么多的事要去做、去想,”老约翰找来毯子盖在有些风湿的腿上,“我只要喝口酒,能睡到自然醒就满足了。”   “你这样,不会累吗?”他揩了一把通红的鼻头,突然问道,“你可是在我这死过一次的人了,还这么玩命,至于吗?”   把酒瓶放回去,沙罗挑眉,“还行吧。”   “主要,累无所谓,怕连觉得累的机会都没有,那才可怕呢,”她走之前扔给老约翰一张支票,“拿着去买点好酒吧,或者早点准备一副贵点的棺材板。”   “你这死丫头,棺材板是给谁准备的还说不定呢!”   沙罗帐篷布一盖,假装自己没听到后面的声音,她思索了一会,考虑到老约翰只是一个普通人,还是就这么离开了。   听太宰治的意思,他是要对那个戴帽子的,或者穿白衣服的出手?   “喂,你说,”虹村形兆身旁的男人用手肘捅了捅他,“boss有个女儿这件事,会是谁传播出去的?”他见四下无人,凑近了这个日本来的家伙,神秘兮兮地说,“我还听说那个波尔波死了!那个波尔波啊!”他说着说着,语气就激动了起来。   “我怎么知道,”脸一向很臭的形兆皱眉,离这家伙远了一点,“波尔波又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传言说波尔波有一笔高达50亿里拉的【隐藏财产】,”那人语气逐渐危险起来,“现在他死了,那这笔财产自然……”   男人眯着眼睛,舔了舔唇,“别总是这么冷淡嘛,虹村,你到底对什么感兴趣呢,女人?钱财?权利……无论是什么,有了这50亿里拉,一切都会改变的。”   “你难道不心动吗?”   虹村形兆盯着那个已经不会再给他发消息来的联系人,合上手机,“50亿,”他笑了,旁边的人也笑了,“区区50亿,能让死去的人复活吗?”财富,当然是好东西,而就是这样的诱惑,使得他的父亲至今还是那副鬼样子,他的笑容冷了下来,“我先走了。”   boss有一个女儿这件事,他已经隐秘地宣扬出去了,当时他看着“公式书”一边显现着属于迪亚波罗的情报,一边迅速地消失,可他却只能快速地记录这些情报,按照她的要求,在“公式书”彻底消失后,立刻离开那个房间,消除痕迹,等到他半夜潜入悬崖之下的海水中,却迟迟没有找到尸体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首先是将沙罗提前交给他的一封信寄了出去,但是随后,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形兆没有从“热情”当中隐退,反而继续潜伏在了这个组织当中,找到森下沙罗留给他的笔记本,利用里面的情报,形兆很快坐上了小队长的位置。   最后就是等待,等谁把“钥匙”交到他手上。   他一直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忠诚之类的东西,跟着那女人也不过是因为当时已经无路可走,既然那家伙给了他一个选择,而他也不反感,那就这么做着好了……谁能想到,在她死了之后,他想起那人的几率要比她活着的时候更多一些呢。   “波尔波死了啊,”他摊开那个熟悉的笔记本,里面关于波尔波的情报无比详实,包括那50亿里拉的财宝到底藏在了哪里,“只有布加拉提能找出来的财宝吗,”他摸了摸下巴,“看来那女人一开始就算计好了……要把布加拉提小队当做一把刀。”   电话响了起来,“里苏特。”形兆这样称呼对方。   “boss女儿的那件情报,确认吗。”对面的声音也一如既往地冷酷。   “确认,”形兆压低了声音,“这可是‘她’留下来的情报,你觉得呢?”   “那就好。”   挂断电话,形兆为自己续了一杯咖啡,“第二把刀就是暗杀小队吗,双保险,真不像她的风格。”映象里,沙罗对形兆而言,还是那个有些疯狂的形象,她不会给自己的行动作保险,却会给自己的失败或者成功留退路。   这会,他不就是对方的“退路”么,试图揣摩曾经上司的心意,形兆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难道……暗杀小队才是她抛出去的诱饵?这也太奢侈了,但是全是替身使者的小队寥寥无几,森下沙罗竟如此看重布加拉提的小队吗。   “波尔波死了啊,”沙罗看着公式书上的情报,“形兆现在倒是很厉害呢。”   波尔波只是一个躲进了监狱,无法行动的死胖子而已,按理来说沙罗也不需要他那笔财富,但是波尔波和沙罗倒是有那么一个不大不小的纠葛。   当年就是波尔波用“箭”射中了沙罗,在他还没有胖到成为监狱里的一坨烂泥,走也走不动的时候。   大概那家伙也没想到,以为必死无疑的小女孩不仅活下来了,还成为了西西里的情报商。   而沙罗也知道,这么些年,那支箭一直在波尔波的手上,手按在“公式书”上,确认杀了波尔波的那个年轻人并没有回收“箭”,她缓缓笑了,“看来有一笔拖了一年的生意可以谈谈。”她从怀中掏出了一条写着联系方式的手帕。   手帕上的字迹当然已经有些模糊,但记忆力超群的沙罗不会在意这些,“可惜那把手.枪被里苏特弄坏了。”不然她也不用费这么大的工夫把手帕保存下来,希望莱雅家族的人还能认识这张他们大小姐留下的手帕吧。 第69章   “所以你坚持要对付热情的boss?”   “当然了, ”沙罗手背贴上自己的脸颊,“我可是‘死’在他手里了,贝尔摩德。”   “不错的理由, ”对面似乎轻笑了一声, “不过你现在不叫我姐姐了么, 我很伤心啊, 君度。”   “毕竟自己也到被人叫姐姐的年纪了……我以为你不在意这个的?”沙罗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去教堂, 麻烦了。”   “那就随你吧,”贝尔摩德点燃了烟,“不过我要提醒你, 任性的机会可只有这一次了, 而且琴酒就在前往意大利的路上。”   “我知道了。”沙罗挂断了电话。   “小姐是一个人来旅游吗?”出租车的司机似乎总有搭话的习惯,“这么晚了, 去教堂参观的话可能已经关门了哦。”   “是吗,”沙罗挑眉,“司机先生你好像挺了解这儿的,是本地人吗?”   “这是当然了,”司机拍拍胸脯,“我在这开了几十年的车,没有谁比我更熟悉萨丁岛!”   沙罗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看着路边一闪而过的景色,路线逐渐与脑海内的地图相对应,“那么……司机先生你当然也知道你在绕远路喽?”   “哈哈,哈,客人您在说什么呢,”司机忽然觉得自己脑门上流下一滴冷汗, “我哪有在绕远路。”   他的太阳穴上多了一个触感,从后视镜上,司机能清楚地看到那是一把手.枪的枪口,“我赶时间啊,司机先生,”沙罗很快收起了枪,“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对吧?”   “是……是的。”   司机老实地往教堂的方向开去,而就在目的地前方,他忽然看到了一群人围在本该已经关门的教堂旁边!而且全都是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黑衣人,作为一个合格的意大利人,他一下子就明白那是怎么回事——Mafia!   “那个,客人,”他颤颤巍巍地开口,“您看,前面似乎出了一点状况,您要不要在这里下车?”   “继续往前开就行。”沙罗打开窗户,稍稍露了一下脸,原本围着教堂的黑衣人就纷纷让开,为这辆平平无奇的出租车留出一条路来。   在教堂的门口,司机停下了车,“谢,谢谢惠顾。”他觉得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车费多少,”沙罗手已经放在把手上,“说吧。”   看着被自己做过手脚的打表器,他只觉得嘴唇都在颤抖,“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如同破釜沉舟一般,他喊道,“我哪敢再向您收钱呢!”   “哼,行吧。”明白这个司机的猫腻,沙罗索然无味地下车,将车门一把拉上,“你走吧。”她朝着黑衣人示意,这辆出租车很快消失在这里。   “欧,我的甜心!”人未见,声先到,玛利亚的声音带一点烟酒浸润下的沙哑,她从教堂中推门而出,“你不知道自从我接到你的电话后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念你。”   女人穿着和发色相近的白色修身风衣,里面是黑色皮质露脐衣与热裤,身材一如既往地火辣,蜜色肌肤在灯光下微微泛着亮光,手里还夹着一支高档的雪茄,走近了,有一股青苔和松木混合的香气,也不知道是雪茄带来的还是本身的香水味。   她揽住沙罗的腰,“你让我在这个教堂等你,是有什么特别意义吗。”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了教堂。   巨大的彩绘玻璃透出五彩的昏暗光芒,教堂的大门缓缓关起,这里只剩下了她们。   “你需要的东西我已经带来了,”沙罗转过身,背对着十字架说,“但是能不能交给你,就要看你的诚意了。”   她手中是一条轻薄的手帕,里面装着破碎的“箭”碎片。   “你永远可以信任莱雅的名字,”玛利亚·莱雅将手放到胸口,目光灼灼地看向沙罗,“我在此发誓,以家族的名字。如果能够让家族走向荣耀,让莱雅掌控力量的权柄,我愿意为此付出我的生命。”面对着沙罗,她缓缓低下了头。   沙罗点了点头,忽然攥紧了手帕,用里面的碎片划破了玛利亚的手,顿时鲜血涌出,而玛利亚也感觉到一种特别的力量流窜在她的体内,霸道凶猛。   她瞬间脑袋恍惚,抬首,却只能看到漆黑的十字架在沙罗的身后,与她漆黑的发融为一体,仿佛在下达对人间罪恶的审判。   沙罗扶住倒下的玛利亚,“记住你的觉悟,”她这样说,“这会让你获得新生。”玛利亚似乎昏迷了过去,但沙罗只是毫不在意地将她放在了一张椅子上,任由其自生自灭。   “唔……唔唔!”角落里,有什么人像是被捂住了口鼻,他剧烈地挣扎着,沙罗看过去的时候这个老人目眦欲裂。   沙罗解下了他嘴上的胶布,“恶魔!”这位可怜的老神父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你一定是从地狱里爬出来诱惑人类的恶魔!”他亲眼看到那个银发的恶女带着这个女人走进来,在上帝的面前许下堕落的誓言,然后就被魔鬼附身。   “别瞎嚷嚷了,”沙罗拖来一张椅子在这个被绑着的神父面前坐下,“你以前就是萨丁岛的神父吗?”   神父闭上了嘴,一种难言的恐惧包裹住了他的神经,他那颗奉献给上帝的心脏,这个女人不像其他的Mafia那样,粗暴地对待他,甚至有些散漫,但他却感受到了更为可怕的东西。   “是的,我已经在这里当了十几年的神父了。”他咽了一口口水,老实回答道。   “在那之前呢,”沙罗没有抬头,“以你的年纪,肯定不止当十几年的神父吧,你为什么到了萨丁岛?”   “因为上一任神父和教堂一起被大火烧掉了。”他低下头,下意识想画个十字,却发现自己依旧被死死地绑着。   “果然如此……”沙罗若有所思,站起身来,拍了拍神父的肩膀,“你什么都没有看到,也什么都没有听到,懂吗?”   冷汗顺着老人脸上的褶皱一点一点往下流,他僵硬着点了点头。   “感觉怎么样?”沙罗注意到玛利亚已经睁开了眼睛,她仰着头,发丝落在椅背后。   “好极了。”   手按在公式书上,沙罗闭上眼就能感受到一种流动,那是情报的流动。   布加拉提小队已经接到了迪亚波罗的女儿,他们选择了【背叛】老板,现在正朝着萨丁岛前来。   暗杀小队……里苏特以外全员死亡,里苏特寻着迪亚波罗的踪迹前往萨丁岛。   同样的,迪亚波罗为了解决里苏特,也来到了萨丁岛。   除此以外,玛利亚·莱雅按照她的要求提前来到的萨丁岛,为了获得“箭”的力量,她同意将莱雅家族的力量借给沙罗使用。   琴酒为了监视她,也在前来意大利的路上,沙罗摸了摸自己手机里的定位,估计对方还有一天时间就会找到她。   虹村形兆不知为何加入了布加拉提的小队,和他们一起行动。   这就是目前“热情”事件相关人员的动向了,而对沙罗来说,她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哪一方最先碰上迪亚波罗。   没错,她从上一次“死亡”当中学到的经验之一就是能站在幕后就不要走到台前,无论什么情况暴露在敌人面前对她这种武力值不高的人来说都是糟糕的。   之前一次,就是迪亚波罗对她来说是“未知”,但是她对迪亚波罗来说却是“已知”,两人间不同的信息差可以说是战斗的关键。   可是偏偏迪亚波罗是个过于谨慎的家伙,无论是利用彭格列或者其他南意大利Mafia家族的力量从外部打探还是让虹村形兆从内部探查都没能成功,如果不是沙罗亲自冒险恐怕根本没办法摸清这个男人的底细。   所以她不得不在对方“已知”她的情况下出面。   但是这一次,沙罗收回放在公式书上的手,他们之间的“已知”与“未知”可是颠倒了。   她上次“死亡”后因为受伤很重,即使被琴酒救了回来也在医院里躺了大半年,前前后后做了十几次手术才稳定下来,更别提术后恢复和康复训练了,在这段时间里,有很多事她都是有心无力的……包括宫野明美的任务和雪莉的叛逃。   而且被琴酒救下一命外加一直隐藏的异能力被发现,虽然琴酒手里没有她背叛组织的证据,可是已经对她起了警惕心,沙罗现在可以说完全被组织掌控着。   “我的甜心,你在为什么烦恼?”玛利亚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穿着丝绸睡袍的女人靠近她,一个猫脸替身也出现在她身旁,很像埃及的猫女神芭斯特,有着黝黑油亮的皮毛。   “你已经清醒了,”沙罗转过头,用手抵住了过近的脑袋,“替身的能力怎么样?”   “是磁力,”玛利亚拿起沙罗手边的笔,在纸上划了一下,纸片就“悬浮”起来,“我能让物品或者人类拥有磁力。”   “通过攻击的方式,”沙罗挑眉,“或者说,造成伤口?”   玛利亚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是的,你怎么知道。”   “这是常见的替身生效的前置条件,”沙罗碰了一下纸张,能感受到它与玛利亚拿着的笔之间明显有一股力量牵扯着,“你以后会见到更多。”   “这真是让我期待啊。”玛利亚收回了替身,纸张飘飘悠悠地落下。   “还有轻易告诉别人替身能力是很危险的,”沙罗看向她,“替身使者之间的战斗,往往也是情报之间的战斗。”   “那你一定经常赢了,西西里的情报商,”玛利亚鎏金的眼瞳紧紧盯着沙罗,“放心……我不是没有战斗经验的小姑娘,我把替身能力告诉你,也是为了让你更好的利用我,”她伸出一根食指贴着沙罗的唇,“不要拒绝我,这同样是莱雅的骄傲。” 第70章   沙罗万万没想到最后第一个碰上迪亚波罗的居然是独自一人的里苏特。   也许是复仇, 又或者某种宿命的力量让两人在翡翠海岸的沙滩边相遇,沙罗明白以里苏特现在的实力是无法打败迪亚波罗的。   理由也很简单,如今里苏特对迪亚波罗来说是“已知”, 而迪亚波罗对他来说则是——“未知”!   “玛利亚, ”沙罗转着手里的钢笔, “你去帮一下这个男人吧。”她抽出两张照片来, 赫然是里苏特与迪亚波罗/托比欧的照片,“而敌人则是这个粉红色头发的, 他就是‘热情’的老板。”   “这里有他们两人的资料,”她挑挑拣拣,找出两张崭新的纸页来, “你不需要博得那个里苏特的信任, 只要确保‘热情’的老板死亡就好。”   “也就是说这个男人的性命无所谓喽?”玛利亚舔了舔唇,颇有些跃跃欲试, 她可是还记得这个男人一年前嚣张的样子。   这也将是她第一次使用替身能力进行战斗,但她完全没有害怕的神色,尤其是在看到这个男人的替身能力,“金属制品?”她挑眉,看起来是和她同一类型的替身呢。   “没错,”沙罗点头,“你的能力和他配合起来将会非常好用,”只要玛利亚能够攻击到迪亚波罗,使得这个人带上“磁力”,那里苏特就能抓住机会打败他,“这场战斗之后,你也可以考虑要不要留下他。”   然而玛利亚却摇了摇头,“他是一头复仇的凶兽, ”她端详着沙罗给出的照片,“我能看出来,这个男人是一名出色的战士,只不过……复仇是一件会让人上瘾的事,西西里的情报商,我想你也见识过不少了。那些一腔孤勇的复仇者,一旦走上这条路,就会一直燃烧自己,直到只剩灰烬为止。”Mafia的世界里,这种人是最不缺的,今天春风得意的组织明天就可能被仇恨的人杀成一片血海,尤其是底层的Mafia,这种现象更是普遍。   “那就随你吧。”沙罗往后躺,一手捂住了嘴,看着银发美人步履款款地离开,“如果要死的话就打个电话给我,”她出声,“保你一命还是没问题的。”   “愿意为您效劳。”   是的,复仇的人往往了无牵挂,他们拥有的太少,所以不得不把所有的筹码都摆到桌面上,直到赌局胜利为止,而在那之后,如果筹码还没有用完,他们也很难停手,就像赌红了眼的赌徒,他们只会拿着仅剩的筹码继续前往下一个赌局,直到输无可输。   这就是Mafia们一般不会接受那些格外疯狂的复仇者的原因,你无法预测一条疯狗下一秒会不会咬上你。   不过,如果是彭格列十代目这样的异类,应该是会接受的吧,沙罗忽然想起那个将来必定站到Mafia顶峰的少年。   毕竟六道骸都能当他的雾守了,那少年可真是不折不扣的大空啊。   话说回来,其实让玛利亚与里苏特一起对战迪亚波罗,她心底的胜算也不过七成。   按照她的设想,为了隐瞒身份,迪亚波罗一定会以托比欧的人格出现在萨丁岛,而里苏特不明白迪亚波罗的身份和能力,就能有效地弱化迪亚波罗的戒心,他很有可能希望保持托比欧的人格与他对战,而这就是玛利亚的机会了。   沙罗很清楚,托比欧和迪亚波罗比起来,对替身能力的利用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她要的,就是让迪亚波罗用不出“消除时间”的能力!就让这个家伙死在他的大意之下吧!   “阿嚏!”狠狠打了个喷嚏,纲吉紧了紧外套,总觉得有什么人在背后说他。   “呐,reborn,我们真的要去找那个叫虹村形兆的人吗?”走在街上,他有些迷茫地左右看着,“你不是说门外顾问的人也找不到他去哪了吗。”   “虹村形兆是最近崛起的意大利Mafia‘热情’的成员,但在几天之前,他加入了背叛他boss的布加拉提小队,如今行踪不明。”reborn绷着脸说出了他们调查到的虹村形兆的情报,“他原本是杜王町人,有一个弟弟虹村亿泰如今仍旧在这里平静地生活,而且,”reborn拉长了声音,“杜王町也是著名漫画家岸边露伴的故乡以及定居地,你明白这其中的关联吗?”   “我知道!”纲吉惊叫,“岸边老师和森下桑一直是合作伙伴,他们已经完成了《伦敦幽灵见闻录》的漫画版,而森下桑的新书漫画版也在岸边老师手中连载着。”   “没错,”reborn点了点头,“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岸边露伴应该就是森下沙罗在Mafia世界之外最信任的人了。”   “可是媒体上一直说他们两人关系很不好啊……”纲吉摸头,“我感觉那也不是假的。”   “哼,天真,”reborn瞪着一双黑豆豆眼,“你和你的对手之间关系如何?”   纲吉眨了眨眼,这他很难答上来了。   “虽然这么说的话会让我很恶心,但就像我和可乐尼洛之间一样,‘宿敌’对应的关系往往就是‘挚友’!”reborn踢了一脚纲吉,“认真一点,继续搜索!”   “沙罗姐有关系这么好的挚友吗……”库洛姆也在一旁,她一直没有停下过四处观察,自从没有找到沙罗的踪迹,她就一直陷在这种忧虑的状态里。   “有的吧!”山本笑着,“就像我们都是好伙伴一样。”   “你认为君度会躲在这里吗?”灰原哀看着在前面踩着滑板的柯南,“准确来说我觉得她和那个岸边露伴会有联系,”他看起来心情不错,“你不也是这么觉得吗,灰原。”否则这家伙绝不会今天早早地等着出门了。   “我只是希望那个笨蛋还活着而已,”灰原哀哼了一声,“那三个呢?”   “步美光彦和元太他们去海边钓鱼了,听说还要去看什么跳跳崖,”柯南摆手,“阿笠博士看着他们呢。”   难得灰原还会对调查黑衣组织的事起一点兴趣,没有排斥的样子,大概那个君度对她来说确实很重要吧,柯南这么想,前方出现了杜王町的商业街。   他们还路过了一个什么“安杰罗岩”,好多人都对着这块怪模怪样的岩石打招呼,“哟,安杰罗!”柯南也学着路人这样和岩石挥手。   “你还挺有童心的嘛,”灰原在后面叉腰吐槽,“一副悠闲的样子。”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在这个小镇上,她也难得感受到了某种平静祥和的气氛,海风吹过来,都是温温和和的。   沙罗应该也会喜欢这个小镇的吧?   “这似乎是某种风俗,我只是尝试一下而已。”柯南耸肩,“说起来这个小镇真是平静啊——”   “啊!”“啊——”前方突然传来几声尖叫,“死人了啊!”   柯南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然而下一秒就启动了滑板的加速模式,往前冲去,“我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侦探啊。”灰原哀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慢吞吞地往前走去。   柯南一溜烟到达发生案件的咖啡厅,却发现现场非常地奇怪。   倒在地上的是一名生死不知的男子,一米八左右,黑发和衣服都湿漉漉的,身上还缠着几根海草。   而他身旁,是一位看起来很凶的女生,穿着校服,也是一头黑色波浪卷发,柯南注意到这个女生发尾也沾着一些水珠,一个和她穿着同样校服的女生躲在她身后,害怕地不行。   现场还有一个有些奇怪的团体,他们有男有女年纪都不是很大,柯南略一打量,发现这不正是之前在“茧”的游戏发布会上见到的那群黑衣人吗!他们看起来比其他人都要淡定多了,唯一的女生还探出头去,仔细观察着地上的“尸体”。   她好像松了口气?柯南瞬间警觉,而且他发现这个女生就是他之前认为是“森下沙罗”的那个!   这时候,那个很凶的女生似乎是不耐烦了,狠狠踢了一脚地上的“尸体”,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那具“尸体”居然活了过来!   他翻了个身,一张苍白柔美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尤其是他缓缓睁开鸢尾色的瞳孔,仿佛被贬谪的天使落入人间,脆弱、无助,却又带着某种洞悉一切的神性。   柯南忽然想到,灰原哀说君度曾经和贝尔摩德学习过,既然贝尔摩德能够伪装成新出医生,那么假扮成一个男人对君度来说难吗?   “咳,”男人咳了几口水,在众人的目光下坐了起来,“又失败了啊。”毫不在意地捋了一把头发,他抬头就看到了虽然脸很凶,但确实是个美人的山岸由花子,“啊,这位美女!”他倏忽一下抓住了她的手,“请问你愿意和我一起殉情吗?”   “你是哪来的神经病……!”由花子下意识地想要使用替身,却发现自己没法叫出“紫色恋人”!明明她刚才才用替身能力把这人从后面的河水里捞出来!   而柯南已经在上个厕所的时间里找到了咖啡馆后门处的河流,作为露天座位的观景区,河流旁边护栏不低,但是河水也很深。   那个男人似乎是顺着河流漂过来的,听他刚才的话,难道是个自.杀爱好者?柯南皱起了眉头,下意识摆出思考的架势来。   而且如果他没数错的话……他抬头看了一眼,在场的人里,拥有紫色瞳孔的就有三人,包括那个奇怪的男子在内,而且每一个都长得很好,之前就被他怀疑过的那个女生以外,那个凶巴巴的女生也是标准的美人相貌,收敛一下表情也能称得上“天使”。   不过气质上最相似的还是这个看上去有些狼狈的男子,柯南莫名地觉得如果君度真的如同传言所说,那么就该是地上男子的模样。 第71章   沙罗没有去看公式书上的情报和动态, 只是坐在舒服的沙发里,静静地等待最后的结果。   这间酒店是莱雅家族早早包场的,各种服务一应俱全, 来来往往的服务员和帮派人员络绎不绝, 但在隔音效果良好的墙壁作用下, 留给沙罗的却是无限的静谧。   她抬头能看到酒店房间用壁画和浮雕装饰的吊顶, 上面是姿态各异的人物,因为不信神的缘故, 沙罗对此没有过多的研究,只能看出这大概是基督教里的某个场景,众人围绕在神明的旁边, 神情或悲苦或愉悦, 繁复的细节让人看了眼晕。   时钟的摆针滴答滴答,窗外有海燕飞过, 洁白的羽翼划过碧蓝的天空,沙罗能从这些物体的运动中判断出已经过去了多少时间,一切的一切都在手机的消息提示里走向了终点。   海燕哗啦啦飞过天际,时钟继续摆动,头顶的壁画依旧在晃眼的灯光下熠熠闪光,但沙罗已经不再关注这些,只是慢吞吞地拿起了一直放在一边的手机。   是消息的提示音而不是电话,说明玛利亚并没有遇到需要帮忙的情况,而按照过去的时间判断,沙罗心想,玛利亚应该是赢了。   事实也如她所料。   深呼吸了一口,沙罗才发现自己的手都有些颤抖,怎么会这样呢?明明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这时候应该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才对啊,可是她发现自己做不到,迪亚波罗这样强大的存在真的死了吗,仅仅是这么一次算计当中?她没有跑到对方面前炫耀自己尚未命丧黄泉,也没有赌上什么性命财产,没有亲手了结这个“杀死”过自己的仇人,她现在只是看着干巴巴的消息提示,最多再加上变成灰色的公式书内页。   迪亚波罗死了,托比欧也是,她对自己的公式书抱以百分之一百的信任,可隔着这薄薄的纸张,她又的确没有什么实感,对了,里苏特也死了,和迪亚波罗一起化成了灰色的,这场战斗中暗杀小队和迪亚波罗战斗到最后,可是没有一个是赢家。   沙罗将手放在心口,空洞的心跳透过手掌变得真实起来,她忽然很想抽一支烟,又或者来一杯酒,但最后,她只是将两张灰色的纸页撕下,看着他们在手中化作粉末,流过指缝,最后在厚厚的地毯中消失不见。   还有布加拉提的小队,她想,他们会知道迪亚波罗已死吗,如果知道了他们又会做什么?虹村形兆也在他们中间,也许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不过现在可以肯定的是,“热情”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又或者说“热情”将会像一块没有恶犬守护的肥肉,谁都想咬上一口,不过现在的问题只是谁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那当然是某个控制住沙罗的组织了。   “这次做的还算不错,君度。”琴酒到了,他站在沙罗身边,淡淡的烟味就席卷而来,沙罗当年还是猜错了,琴酒一个大男人身上有烟味当然不算什么显眼的事,而街上的大人们也基本不会因为烟味而对某人敬而远之,尤其是在很多人本身也抽烟的情况下。   琴酒纯粹因为沙罗还是个小女孩才用古龙水遮一遮,免得这只在他看来太过脆弱的人类幼崽一直咳嗽个不停,即使是不咳嗽,看上去也是在努力憋气,小脸涨得通红。   现在他却是肆无忌惮地在沙罗面前叼着一支烟吞云吐雾,顺便嘲笑一下沙罗喜欢的蓝莓爆珠口味。   “就像你的心肠一样软弱无力,”他这样评价道,“君度,这就是你和我们不一样的地方了,你有亲手杀了他吗?”   他逼近了沙罗,沙罗条件反射地摒住了呼吸,又在下一秒想起自己已经无所谓烟味也不用害怕这个男人,一旦打开呼吸道,她又被浓烈的,属于琴酒的气味弄得微微头晕。   雪松、青苔、薄荷……琴酒可不是由这些美好的气味组成的,他身上始终散不去的是鲜血的铁锈味,枪支的火药味,跑车的汽油味,香烟的焦油味,不用靠近就能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危险性。   到琴酒这个层次的人大多会为自己加上一点聊胜于无的伪装,也许是森鸥外的对爱丽丝的荒诞溺爱,或者是reborn百变的伪装和对咖啡的喜爱,再不济也会西装革履地打扮一番。   但是琴酒不会这么干,又或者他不屑于这么干,始终是一条长长的黑色风衣,一走过来就像在昭告天下他是个坏人,而且很不好惹。   “告诉我,君度,你有亲手杀了他吗。”他要低下头,才能准确地捕捉到沙罗的表情,可这也让他的压迫感更强了。   “我没有,我不用,”沙罗想要后退一步,但是脚跟死死地粘在地面上,她从舌尖齿缝里挤出话语来,“这是没有必要的,我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不是吗?”   “如果是我的话,这个男人绝不会死在别人手上,”他冷冷地盯着沙罗,“你学会了理智,这很好,但是你始终学不会对敌人的残酷,到底是什么在阻碍你,君度?是那些无聊的文字吗,或者说你还以为自己能离开组织,投向光明的怀抱?就像……宫野明美那个笨女人一样。”   “这不关明美姐的事!”沙罗提高了音量,“我也不准你这么说她!”   “哼,”琴酒却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来是那个女人的软弱带坏了你,我当年就该把她解决的。”   “你没有解决宫野明美的权利,”沙罗压着暴突的青筋对他说,“明美姐本身就是你们用来牵制雪莉的条件,”说到这里,她露出一个有些尖刻的笑容,“即使如今雪莉已经死亡,明美姐也不是你能处置的。”   “按照boss所说,只要我完成这个任务,明美姐就归我处置。”   “不是这一个任务,”琴酒也看着她露出笑容,“你私自决定解决‘热情’的老板,这件事将由你这次的功绩抵消,功过相抵,宫野明美的命不归你。”   “我本想着你能手刃仇人对你来说是有好处的,”他仿佛从鼻腔里说话,“没想到,呵。”   “但是你还有一次机会,”琴酒一手放在沙罗的肩膀上,“追查雪莉,”他的笑容带着恶意,“把叛逃组织的雪莉带回来,你就能带走宫野明美。”   沙罗顿时攥紧了拳头,但还是维持着脸上的表情,“不是说雪莉已经死了吗,当时我还在病床上,这个消息还是你告诉我的。”   “准确来说是生死不明,”琴酒抓着沙罗的胳膊,把她的手一点点抬起来,虽然沙罗及时松开了手指,可是手心里几道红红的甲印还是非常明显,“但是她叛逃了组织,这一点确定无疑。”   “我想你也非常明白这一点,是吗,君度。”   沙罗已经很久没有做过美甲,所以指甲是健康的粉红色,琴酒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那甲印就更加明显了。经过快一年的调养,沙罗的手是柔软的,上面连写字的薄茧都没有,和她的肌肤一样白到晃眼。琴酒看了一眼,又把她的手合上,大手包围在她的手掌外,帮助她握成一个拳头,他这样冷的人手心却也是温热的,比沙罗的体温更高,“你的拳头不该在这时候握紧,”他谈谈地说,“而是该挥向你的敌人。”   沙罗却是沉默了一会,她知道琴酒对她的不满在哪,就像他说的,如果是他的话,他一定会去亲自杀了迪亚波罗,又或者亲眼看着对方死亡。   而现在,能称得上琴酒宿敌的男人……   “如果是要带回来一个叛徒的话,”沙罗抬头,把手从琴酒手中抽出来,“我能不能选择把黑麦带过来?”   她承认自己的提议是不怀好意的,带有逃避性质的,但是转念一想她又理直气壮起来,如果不是赤井秀一那家伙暴露了,组织就不会怀疑到明美姐身上,同样的,她和雪莉……雪莉不知道,但是沙罗自己的话,却很有可能死翘翘了。   赤井秀一的暴露给宫野姐妹和她都带来了麻烦,但她又因祸得福,调查了她的行动之后,贝尔摩德发现了她的危险,不知为何她把这件事告诉了琴酒,更不知道为什么比起一枪崩了她,琴酒会选择出动潜水艇救她。   如果是为了牵制雪莉的话,偏偏贝尔摩德又告诉雪莉她死了,这让雪莉下定决心叛逃。   总之——都怪赤井秀一!当初她就觉得这家伙不是个好男人,还利用了明美姐的感情!如果不是阴差阳错地得救一条小命,沙罗肯定早就跑去FBI解决那个男人了,现在却只能心情复杂地想办法救出明美姐。   “赤井秀一是我的猎物,”她就知道琴酒会这么说,“但如果你能彻底解决那家伙的话,”琴酒把自己的手.枪放到沙罗手心,“我也不介意你去杀了他。”   “如果你能做到的话。”   沙罗发誓她看到琴酒玩味的笑了,所以他是觉得自己不会杀了赤井秀一是吗?是觉得她不忍心?这可大错特错,沙罗一点不介意这个让明美姐伤心的家伙下地狱去,那另一个原因就很简单了。   ——他觉得自己做不到,他认为沙罗没法杀了身为FBI探员的赤井秀一!   可恶!   在见到玛利亚的时候沙罗还有些愤愤,但她已经调整好了心态,“你知道‘箭’的用法了吗。”   “我已经明白了,”玛利亚换了一条风格更为热烈的短裙,还套上了黑色的渔网袜,“很好用的小东西,虽然成功率有些低,但是没关系。”她不是怕死人的首领,只要“箭”能够替她筛选出合格的下属,她丝毫不介意这点。   “不过你就这么放下‘热情’了吗,”她点点涂上晶亮唇彩的嘴唇,“怎么说也是一个庞然大物了。”   “有人会接管它,”沙罗不掩眉眼间的厌倦,“但那就与我无关了。”她意有所指地说道。   玛利亚收到了这个信号,也就是说她可以对“热情”的残党下手,这不会冒犯到沙罗,反而是顺了对方的意。   “那真是太可惜了,”她笑起来,“我还希望能和您继续合作呢。”   “会有机会的。”沙罗颔首,离开了莱雅家族圈下的地盘。 第72章   灰原哀一路边想事情边走到案发现场, 发现了在人群外沉思的柯南。   “发生什么了吗,”她微微歪头,试图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好像没有死人嘛, 还真是难得呢。”这时候的灰原哀, 还有心情讲个笑话。   “啊, 是的,”猛地惊醒, 柯南抬起头来,“灰原你来了啊。”   “对啊,想得这么入神, ”灰原没能看到里面的情形, 只能询问柯南,“难道案件有问题吗?”   “也不算有什么案件吧, ”柯南咳嗽一声,“好像是有一个人投水了,然后一路漂了过来。”这件事,你说它是个案件吧,投水人漂了这么久一点事都没有,现在活蹦乱跳地吃蛋糕呢,硬要说的话就是吓到了几个女高中生,公德心上有缺失,远远没到刑事案件的程度。   “不过我想问问你,”他转头,推了推眼镜,“灰原,君度会易容吗?”   “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灰原蹙起一点眉头,“我没有见过她易容,不过她跟着贝尔摩德的时间不短,应该是有学过的吧。”   “那你觉得君度会不会易容成一个男人?”柯南侧过身,露出前面绑着绷带喜滋滋地吃蛋糕的男人。   而灰原哀在看到那个男人的一瞬间,就缩小了瞳孔,她后退了一步,冷汗扑簌簌地顺着额角流下来。   “灰原!”柯南赶紧扶住她,这个反应,难道那个男人真的是黑衣组织的人?可是如果他是君度的话,灰原不该如此害怕才对。   抓紧了柯南的手臂,灰原发声的时候,喉咙紧张地不行,“快走!”光是这一句话就花了她大力气,“那个男人……非常危险!”   这种感觉和黑衣组织的人不是完全相同,但是哀能确定那个男人也是黑暗世界里的一员!光是在这里看到他,她就闻到了那种洗不掉的血腥味,还有那种能将陷入的人们拉入深渊的污泥味道。   这个时候,那个男人似乎若有所感,从蛋糕中抬起了头,正好撞上了灰原哀的目光。   他的嘴角还沾着一点白色的奶油,鸢色的眸子里盛着满足的笑意,打着卷的黑发贴着额角,却一下子捉住在人群当中瑟瑟发抖的灰原哀。   “你好啊!”他自来熟地跑了过来,“我的名字叫做太宰治,是武装侦探社的一员,这位小姐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一米八的个子让他要弓着身子才能和哀保持一个水平线,太宰治从自己的口袋里摸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张被打湿的名片来,软趴趴的纸片被塞到灰原哀手中,“我是个侦探哦!”   直面这个人物,灰原哀的脑子还有一瞬间的短路,但她又在那双鸢紫色的眼睛注视下恢复过来,愣愣地接过了名片。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的气质真的很像沙罗,他笑起来的时候,灰原哀几乎要以为自己之前感觉到的都是错觉了。   “啊咧咧,”柯南挤了过来,“大哥哥是侦探吗,好厉害呀!”他跳起来,“我也想要一张名片!”   “可是我只有这一张名片了,”太宰治有些苦恼地挠头,“其余的都被泡烂啦。”这家伙得是在水里漂了多久,连名片这种材质都被泡发了啊!   对这个“小侦探”没办法,灰原哀把手里的名片递给了柯南,于是柯南就里外观察了一番这张名片,“我听说过武装侦探社,”他一拍手,“是有和以前的侦探小说家同名的大侦探江户川乱步桑的那个对吧?”江户川乱步可以说是侦探界的传说,没有他破解不了的案子,他当然也是柯南的偶像之一。   “对,”太宰治笑眯眯的,“乱步桑可是我们侦探社的招牌哦。”   这时,一旁竖着耳朵偷听的彭格列一行人脸上带着点疑惑,“reborn,他为什么要和两个小学生搭话呢。”纲吉有些奇怪地小声询问。   他们当然知道太宰治的身份,包括他以前是港口Mafia五大干部之一的事,不过他现在已经从良当了武装侦探社社员,那也不算危险人物了,他们只是因为感觉有情报科寻才留在这间咖啡馆。   “这个男人也太奇怪了一点。”这么说的是另一边的由花子,在之前没法使用替身能力开始她就一直对这个男人心存戒备,此刻好看的眉峰皱起,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凌厉。   柯南的目光划过在场的人们,如果光从外貌来判断的话,那边名叫由花子的女高中生是最像的,年龄上也说得过去,另一边的紫发女孩年纪似乎过小了些,身高也和哀说的不一样。   而这个……让灰原哀反应剧烈的男子,他自称武装侦探社的成员,柯南刚才观察过了,他没有穿增高鞋垫一类的东西,而一米八的身高在日本本身也算是显眼,他觉得君度伪装成这个男人的可能性不大。   那么君度现在会藏在哪里呢?   而真正的君度,此刻也在杜王町。   她离开意大利的时候“热情”的boss去世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南意大利也一时陷入混乱当中,好在彭格列九代目反应迅速,不仅立刻切割掉了“热情”的du品交易,现在瓦利亚也在追杀“热情”的残存人渣。   尤其是迪亚波罗亲卫队中的几个替身使者,是连他本人说起都要作呕的程度。   代理人战争过去之后,复仇者监狱有过一段时间的空白,但是由于这个监狱存在的必要性,各家Mafia依旧派人重新组建了复仇者监狱。   相信那些家伙会在新的复仇者监狱里找到自己的位置吧。   而在“西西里的情报商”消失的一年里,过去被沙罗打压得抬不起头的各位意大利情报贩子也纷纷重新崭露头角,当然他们还是比不过西西里的情报商,但是也算逐渐形成了一个新的市场,在Mafia世界运行着。   这时沙罗才意识到自己当年居然差点消灭了一个情报市场,该说幸好彭格列九代目愿意庇护她吗?不然想套她麻袋的人大概能从西西里排到威尼斯。   意大利的事务似乎都告一段落,追查雪莉则是一件不算紧急的任务,唯一的问题就是宫野明美的安危,幸好沙罗有公式书伴身,能时刻确认明美姐的状态着实让她安心不少,她终于能稍稍松一口气。   虽然还是被组织摆了一道,但她似乎已经平稳地朝着下一个阶段过渡了,只要她还在,组织应该就不会动明美,这种微妙的平衡将是接下来的重点之一。   只是她好像还忘记了什么……拥有超好记忆力的森下沙罗思索片刻,忽然想起。   她好像还没告诉虹村形兆自己没死的事!   好像周围只有这一个实心眼的家伙一心认定自己死掉了……对了,他也把“遗书”寄到了弟弟那里,沙罗的表情纠结起来,虽然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让阳太继续觉得自己姐姐死了会比较好,但是说到底那可是自己的亲弟弟啊。   算了,她呼出一口气,比起这些,她还有一个大魔王要去面对呢。   她的主编——观月初!   “这……这是我的小说?”捧着厚厚的文件夹,沙罗有些颤抖地询问岸边露伴。   “准确来说是经过观月前辈润色改编过的你的小说的剧本。”岸边露伴头也不回地画着要在发布会上赠送的签绘,沙沙的纸张摩擦声不绝于耳。   “我记得这个角色只是一个时不时出来打酱油的吧,”沙罗看着“主演”一栏,“为什么他变成了男主角?”   “爱情元素,”露伴终于抽空给了沙罗一个眼神,“你懂的。”   “不是,”沙罗抓了抓自己蓬乱的头发,“我知道,但是我没想到会发生在我身上啊!”   “谁让你过去一年一点消息也没有呢,”露伴凉凉地说,“观月前辈只能自作主张替你修改了,毕竟合同可不等人。”   “还有这个名字,”沙罗沉思,“血族少女看板娘有什么不好!听起来就很可爱!”   “现在是《血族:拉面摊罗曼故事》,”露伴画完了一沓签绘,“放宽心吧,一般来说电视剧和原着有些出入是很正常的,而且不是你要求圣边琉璃出演女主角的吗?她前不久宣布和一个男艺人恋爱了,这部剧也算帮他们造势吧。”   “我知道,平和岛幽对吧,”沙罗倒在了地上,手里拿着剧本,“他挺有名的。”而且还是折原临也的死对头平和岛静雄的弟弟。   “你知道他,”露伴把刚刚画完的签绘压到了沙罗的脸上,“你不会也像那些小女生一样喜欢这种冰块脸的家伙吧?”   “说什么呢,”沙罗侧过头,拿起厚厚的签绘,“他的哥哥是池袋的街头传说之一,而且和一个我很看不顺眼的家伙是对头,”她笑了一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记得把签名,”露伴好像不是很满意的样子,“全部。”   “啊——”沙罗痛苦地把自己埋进一旁的沙发垫子里,“我签得手都快断了。”   “我可是比你还要多画一张画,”某个手速惊人的家伙并不能和沙罗的悲喜相通,“一共八百张,要全部签完。”   这仅仅是同时带有岸边露伴的签绘和森下沙罗签名的数量,在这以外,沙罗还有一千张单独签名卡。   用的是出版社送来的黑色卡片和银色闪粉签字笔,沙罗和露伴已经用空了三支笔,但离结束似乎还遥遥无期。   “我合理怀疑这是观月社长的报复,”沙罗坐上了露伴刚才画画时的椅子,“特意让我签这么多张。”   要知道以前神秘也是沙罗的人设之一,签名卡从来没超过三百张,更没有现场签售过,甚至和星野社长请求一下这个数字还能往下降低。   现在一下子翻了六倍!   而且要求在一周内签完,现在沙罗和露伴就像两个流水线上的工人,从一开始的露伴画完一张沙罗签一张,到后来露伴越画越快,沙罗逐渐积攒了一堆卡片,到最后露伴已经快画完,沙罗还在签名中苦苦挣扎。   她把卷发扎成一个圆圆的丸子头,放弃了那些漂亮繁琐的服装,穿着最简便的白色圆领短袖和沙滩短裤,她看一会观月社长改过的剧本,签一会字,时间倒是也过得很快。   但是不得不说观月社长不愧是前辈,在他的改编之下,这个剧本可读性高了许多,能看出是一部会受观众欢迎的电视剧。   “听说还有电影的计划,”沙罗摇了摇手里的签字笔,“也是观月社长去谈的?”   “应该还要看电视剧的收视率吧,”岸边露伴在翻阅他最新的漫画手稿,“改编的漫画销量也很不错,有可能会先出动画版。”   “动画!”沙罗感慨,“我之前都没有想过,日本的产业链也太成熟了。”   “主要是和你上一部作品比起来,这次的书和当地的轻小说风格更加相近,”岸边露伴点点头,“工藤先生不是之前还拿了奥斯卡吗。”   “他毕竟是前辈啊,我小时候就在看工藤优作的小说了。”   “那我告诉你吧,”露伴走过来看着沙罗在签名卡上一笔一划地签名,“制作公司那里已经决定将《伦敦幽灵见闻录》动画化了,《红黑少年》也是。”   “我猜你的《红黑少年》一定是深夜档。”沙罗笃定地说。   “这是肯定的了。”岸边露伴耸肩,却没有反驳。   “晚餐要不要出去吃,”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黄昏,看了一眼冰箱,岸边露伴提议道,“顺便去买点新鲜的蔬菜。”   “那真是太好了!”沙罗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我们去托尼欧的餐厅吧!”   被签名摧残的沙罗急需美食的“治愈”。   “欧,薇菈,好久不见。”托尼欧的餐厅现在生意很不错,金发的厨师见到沙罗也很是高兴,领着两人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他为两人端上雪水之后,却略带忧虑地看着沙罗,“薇菈,你看起来很不好。”   “可能是生病的缘故吧,”沙罗苦笑了一下,眼神漂移,“我之前出了一场车祸,还挺严重的。”   “不过都已经过去了!”她竖起手指,“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你的身体可不这么觉得,薇菈,”托尼欧皱眉,“你一定没有遵守医嘱好好休息,你今天可要多吃点才行。”   “没关系,”沙罗微笑,“托尼欧的手艺我还是很放心的!”   “你该庆幸有认识这样一位厨师才对,”岸边露伴托腮,作为一名同样作息不健康的漫画家,他也算托尼欧的受益者,“否则你的身体垮得更快。”   在更早的时候靠托尼欧的替身能力苟着的沙罗没法反驳,只能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笑,“我的情况你也清楚,”她叹了一口气,“没办法放松啊。”   “就是知道之后才会觉得神奇,”露伴喝了一口水,闭目等待那股冲刷眼球的劲过去,“你一直在用透支生命的办法过日子吧。”   “倒也不完全是,”沙罗一口气干了托尼欧为她端上来的水,“……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那就多活一天算一天么。”   “那你,为什么会想要写小说?”露伴突然这么问。   “你为什么会选择画漫画?”沙罗反问回去,“因为想要这么做,就这么做的对吧。”   两人四目相对,没有说话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在这个领域里,他们也许是世界上最合拍的也说不定。   以前看对方如此不顺眼,也许就是因为碰到了和自己过于相似的存在,本能地反感,或者说……抗拒着对方?   但是随着年纪增长,两人的风格各自成熟起来,这样在成长期才会有的烦恼也随之烟消云散了,只是从少年时期就习惯的相互挖苦和嘴仗却随着某种不可明说的窗户纸一起顺延了下来。   就好像他们如果不继续这样的相处模式,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鱼子酱蔬菜沙拉,”托尼欧端上了一盘看起来就让人胃口大开的蔬菜,但却只放在了岸边露伴面前,“和红枣薏米乌鸡汤。”   一碗看上去颜色有些微妙的汤盅放在了沙罗面前,“这是我之前和一位花国的厨师学习的,”他为沙罗介绍着,“餐前汤一般以酸甜开胃或者清透顺滑为主,但是考虑到薇菈你的身体,我做了相对浓厚的汤。”   “不,我觉得这不是浓厚和清淡的问题……”沙罗抿了一口鸡汤,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接下来,沙罗面前的菜和托尼欧以往的风格完全不一样,当归焖羊肉、碧玉冬瓜、海松贝烩西蓝花……甜点是姜糖苏叶饮,味道当然还是好的,但是这种看起来很养生,吃起来更养生的食物,却让人总觉得嘴里淡淡的,在看到岸边露伴的烤牛肉时,这感觉就更明显了。   这时,托拉萨迪餐厅门外,却来了好几个不一样的客人。   小婴儿和几年前一样,穿着黑西装自顾自地走进来,“ciao~能给我来一杯咖啡吗?”   他和沙罗就这样在餐厅目光相撞,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习惯性的笑容。 第73章   “我就知道能够在这里找到你, ”reborn跳上了一张椅子,脑袋刚好到桌面之上,露出黑豆豆般的眼睛。   沙罗知道reborn彩虹之子的诅咒已经解开, 但他仍然需要从婴儿时期开始重新长大, 所以此时的他和几年前一样仍然是一个婴儿, 而岸边露伴就比较新奇了, 他记得这个小婴儿,但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他真的一点没有长大, 他在调查沙罗的过程当中听说过彩虹之子的威名,想到几年前沙罗就和这个小婴儿如熟识,那个时候的自己, 还真是有点天真。   “我倒是没有想到找到我的会是你, ”沙罗抿了一口姜糖苏叶饮,甜甜的味道在唇齿间她看向小口喝着咖啡的reborn, 因为只是出来吃饭的缘故,她身上并没有带上武器之类的东西,不过她大概是用不上这些的,或者说带了也没用?毕竟对方可是彩虹之子。   “你们不是已经得到我的钥匙了吗?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呢?”沙罗有些奇怪地问道,“我可不相信以彭格列的能耐,真的找不出虹村形兆这么大一个人哦。”   “但是因为我们的目的并不是你的情报,而是你这个人啊, ”reborn毫不在意的回答道,“就算是为了库洛姆,你也不该一直不出现的,那孩子嘴上不说,实际上很依赖你。”   “我也有我的苦衷啊,”沙罗叹了一口气, “对有些人来说我还活着是机密,但对大多数人来说我‘死了’才是机密。”   “确实是这样,不过没关系,对我来说知道你还没有死透就可以了。不过在寻找你的人,可能比你想象中要多一些哦,”似笑非笑的留下这句话,和几年前一样reborn的到来,并不是为了要求沙罗做些什么,而是为了确保沙罗不做些什么。   “看来你的麻烦很多啊,”露伴一挑眉说道,“所以我只能让你来庇护我一下喽,亲爱的岸边老师。”沙罗摊开手掌。   “也是,不是谁都像我一样好脾气的能够原谅你隐瞒死而复生这件事的。”   某个可以说在沙罗的朋友当中,脾气最糟糕的那个,居然这样说话。   “不过你说的对,”沙罗转过头去,目光凝视着外面逐渐黑下来的天空,夜是柔软的,像是深邃的怀抱,是能够包容一切的母亲,“也许我现在只是在逃避,终究还是要去面对他们的。”   临走时托尼欧还为沙罗盛了一碗枸杞粳米粥,让她打包带走,明天早上热一热可以当早餐吃。   “看来花国的厨师对你的影响很大。”沙罗想了想,只能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当然了,”托尼欧竖起大拇指,“我还学会了报菜名,你要听听吗?”   “不必了!”沙罗赶紧拽着露伴离开。   杜拉萨迪意式餐厅旁就是杜王町的墓地,从这方面来说托尼欧也是一个思维奇特的家伙,沙罗常常觉得他实际上不想要很多客人。   夜风瑟瑟,虽然是夏季,但还是不免有些落叶卷起,在幽秘诡谲的坟场小道上飘飘荡荡,又落在两人脚下。   “进去看看吗,”岸边露伴忽然提起,“虽然你可能早就知道了……但是我想,有些事还是要当事人给你说一遍才行吧。”   目光转移到墓地,排列整齐的墓碑在夜色下沉默着,似乎在等待人们的惊扰,又或者只是在黑夜的怀抱里安眠,沙罗轻轻点了点头。   他们从不同的墓碑前走过,沙罗的目光划过那一个个名字,仿佛能看到一只只幽灵默默注视着他们,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也是其中一员,最后两人停在了刻着“杉本家之墓”字样的墓碑前。   “你知道吧,吉良吉影的事,”两人在这个墓碑前盘腿而坐,露伴把自己的外套贡献了出来,铺在地上当做坐垫,“杉本玲美,就是他手下第一个被害人,也是曾经保护了我的邻居家姐姐。”   “嗯。”沙罗把下巴搁在膝盖之上,听着岸边露伴把他、广濑康一、空条承太郎、虹村亿泰……一行人是如何找出吉良吉影,又是如何打败他的事情一点点说完,“辻彩活下来了啊……真好。”她记得这个曾经帮助她美容的小姐姐,她是个和灰姑娘的教母一样好心的人,委实不该死在吉良吉影这样的人手上。   “别这么看着我啊,我又不是全知全能的,”面对露伴有些惊奇的目光,沙罗有些哭笑不得,“就算是我,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每一个人的动态,否则我会比任何人都更早崩溃。”   她看向眼前端正的“杉本家之墓”字样,将手放在了心口,“我该感谢杉本铃美小姐的,没有她,谁来为我的小说画漫画呢,”手下的心跳平缓绵长,她微微垂下了眼睑,“她是一位正直、善良、勇敢的女性。”和她完全不一样。   岸边露伴描述的故事是让她向往的,在横滨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机会杀了吉良吉影,但是出于各种考虑,她还是让对方逃走了,虽然听露伴的描述,那次也重伤了吉良吉影,大大便利了他们的搜查,但沙罗明白这不是她的功劳,而是她的过失。   但是吉良吉影最后死在了正义的裁决之下,能够让故去的亡魂得到安宁,这又让沙罗欣慰,黑暗对黑暗的制裁是无法让公义彰显的,只会让污泥继续隐藏在晦色之下,相互吞噬。   虽然两人的作品中,岸边露伴是那个不吝惜笔墨描绘人性丑恶与血腥黑暗的那个,但实际上沙罗明白,自己才是那个在让人喘不过气的幽暗里仰望光明的家伙,如果在虚构的作品里都得不到一丝补偿的话,她创作又是为了什么呢?大概人总是天然地向往自己不曾拥有的。   她伸手,想要摸一摸冰凉的石碑,又在半途缩了回去,手掌在月光下白皙脆弱,指尖没有一点血色,她只能有些尴尬地收回手触碰了一下鼻尖,“可惜啊,我是一个坏人。”没有成为吉良吉影或者迪亚波罗那样的人渣,可能还要归功于比较幸福的童年?不过据她所知那两个家伙的童年过得也不赖就是了,也许变态这种事情就是这么猝不及防又或者天生坏种。   “没关系,”露伴按在她的手背上,“反正我也不是个好人。”他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清楚的,高度任性和高度自我下是对事物的偏执,如果要他在“有趣”和“秩序”之间选择一样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甚至兴致勃勃地甩下世俗的道德,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也是这种偏执和自信,让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沙罗“死亡”的事实,并且一路追查下去!没错,岸边露伴所坚持的,正是他自己的判断——森下沙罗没有死亡!他相信着这个结论,为此不惜追到地狱去要一个答案。   他明白沙罗也有着类似的固执,和他一样脆弱又坚固的自尊心,绝不会籍籍无名地消失在一个海岸边。   沙罗笑了起来,她觉得自己有点幸运,如果她不是组织的一员,而只是一个小说家的话,现在应该会笑得更开心吧?但这个可能性从一出生起就不存在。   “那你挺有自知之明的,”她翻转手掌,握住了露伴的手,“突然带着我过来祭奠故人也不提前说一声……好歹让我能准备些什么。”   可是她又想不出有什么能配上这位从身前到死后都如同金子一般的女孩子,最后,她只能潦草地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愿你安息。”   她不信神,但她确实希望有神明和天使能够让这个女孩在天堂中幸福安康。   她没有说出口的还有一句……她也希望有一个杉本铃美一样的姐姐,能够在杀人犯的手下保护一个孩子,她真的很伟大。   “那你要听听我的故事吗。”沙罗站起身,拍了拍灰尘,最后看了一眼墓碑,就和露伴一起走了出去。   她这样的故事,不该在一位善良纯洁的女孩面前摊开。   “随时洗耳恭听。”露伴把托尼欧帮她打包的粥放进沙罗手中,让她在发冷的夜风中多了一个暖源。   沙罗依然记得她十二岁那年的夜晚发生的事情,那个无助又弱小的自己,那也是她人生中最大的转折点。   白天,母亲将她叫到身边,告诉了早慧的女儿一个惊人的秘密——她是隶属于某个跨国犯罪组织的高层,而她与星崎家长子的结合,也是为了能够掌控星崎家的业务。   他们两人的相遇、恋爱、结合,都是精心计划过的,甚至有行动代号,她的母亲代号贝丽尔(Baileys),甜美无害的一款酒,和她动人的长相很相配,这样的外貌也遗传给了沙罗。   但这个世界上最难以预料就是名为“感情”的东西,经受过无数训练的母亲居然爱上了父亲!这件事没能瞒多久。   那天她说话很急,很赶,恨不得把有关组织的事情全部想起来,能说多少算多少,而尚且年幼的沙罗却从中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她甚至来不及惊讶,就要面对母亲最后的话——   “好好活下去,由里,”她双手握着沙罗的肩膀,又舍不得施加过多的力量,“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就是希望你不要因为冲动而去追查组织的痕迹!答应我,好好保护自己!”她含着泪光看向自己的女儿,“你的弟弟我已经安排进了一个熟人的福利院……等他长大,你再让他选择要不要知道这一切……你会活到那个时候的,对吗?”   沙罗缓缓点了点头,“好孩子,”这个魅力不曾衰减过的妇人把女儿揉进自己的怀抱,“由里一直是个有主见的,但妈妈相信你一定会遵守诺言。”   晚上,她就被母亲早早地送出家门,直到远处有火光燃起,才知道这一切来得有多快。   被点燃的是沙罗曾经能被称之为“家”的地方,动手的则是黑衣组织的人。   她躲在一处茂盛的灌木丛里,身上单薄的衣衫已经破破烂烂,甚至脸上都已经全是细碎的伤口,稍一扯动,就能痛得龇牙咧嘴。   但她连小兽的呜咽声都不敢发出一丝,生怕被前方的男人发现,,只有完全躲藏在阴影里才有一丝丝的安全感,只能愣愣地盯着火舌一点点舔舐着房屋,慢慢地接受了,她已经没有“家”这一事实。   她什么也没有了这一事实。   直到那男人离开,沙罗也没移动一步,只是把那条宽大的黑色风衣,和男人冷酷无情的表情深深地刻到了脑海里。   如今,这火光似乎还在她的眼底燃烧着。   也许那个将聪慧、美貌和固执遗传给沙罗的女人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女儿注定坎坷的命运,政治家的孩子还是政治家,医生的孩子还是医生……有时候这更像一个诅咒,她的女儿还是组织的人,甚至差点继承了她的代号。   她为女儿构筑的最后一点支撑让她逃离了组织的视线,得以喘息生存,她毫无保留地将秘密诉诸女儿,也是将选择权递交到了沙罗手上。   是背着秘密隐姓埋名地苟且偷生,还是用已知的情报继续往上爬?   而她没有想到的,是星崎家的那群亲戚,居然在长子死亡后才露出了豺狼的嘴脸,誓要把幼女打压到没有一丝希望才算安心,但这却让沙罗当时变得选无可选。   她最后握住了注定要来的贝尔摩德的手。   沙罗最后选择肩负起母亲不希望她选择,却也没有阻止的责任和重担。 第74章   话说得有点口干舌燥, 沙罗想,她终究还是自私的,想要一个杉本玲美一样的姐姐只是希望能有一个人能在那个时候把自己保护得好好的……不需要四处逃窜也不用费尽心机地进入组织, 虽然她明白这样的话, 那个姐姐必然是要死的。   可惜没有, 所以她不得不自己去当这个姐姐, 至少阳太能够正常长大?虽然现在阳太也被卷进这样破烂的旋涡中了,但沙罗相信以波本的个性, 能够让阳太在成年之前都安安全全的。   “真是精彩的人生啊。”和沙罗预料得差不多,这种反应果然是岸边露伴。   没有可怜同情,也没有痛心疾首, 他切实地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这大概也是沙罗能把过去说出口的原因吧,如果是别人的话, 沙罗宁可把一切都烂在肚子里。   但是第一次如此坦诚地说起自己的事情,沙罗还是颇为不习惯,总觉得浑身都毛毛的,不为人知的热度顺着脊背一路上爬,染红了夜色下洁白的耳尖,往前快步走了一小段,夜风才吹散了那一点尴尬。   “果然Mafia的公主什么的是骗人的啊。”但偏偏还有看不懂脸色的家伙赶上来!   “你那个时候不就已经知道了吗!”   “这不一样啊,”露伴拉长了一点声音,“这次是你亲口告诉我的。”   她觉得自己脸上的热度又上来了,深呼吸几次才重新冷静下来,一转头,就能看到露伴碧绿的眼睛,带着一点恍然的笑意, 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以前这家伙有这么眼睛都不眨地看着自己吗,沙罗没怎么注意过,两人相遇的时候是心高气傲中二病严重的少年时代,到后来能够好好相处不吵起来就是成熟一点了,然后偶尔能互相开个玩笑一起旅游之类的,也能说是朋友了。   但是这种推心置腹的交谈还是让她很难以置信!直到说完,她才醒过来,刚才似乎是月色太美,又或者气氛正好,她居然说出来了!   现在想想,她和露伴是这样的关系吗?相互吐露心声什么的,感觉莫名的毛骨悚然啊!   说到底是岸边露伴的错吧?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种事……她已经在公式书上知道过了,如果是要知道她的过去,使用天堂之门不就好了吗!她宁可在露伴用了替身能力后两人吵上一架,也比现在这种黏糊的氛围来得好。   “是你亲口告诉我的。”   这句话忽然又在她的脑海里响起,让她刷牙的动作都慢了下来,薄荷口味的牙膏化作清凉的泡沫,她和露伴用的是同一支牙膏。   沙罗黑着脸灌了一口水,咕嘟咕嘟漱口,镜子里的自己把黑发高高地盘在头顶,虽然发量依旧茂密,但是发际线却有种危险的趋势。   常年熬夜就是这样的。   所以他以前是怎么看着自己的?把脸埋在毛巾里,沙罗回想着。   最早两人都眼高于顶,除了在外人面前客套地打招呼外,基本不给对方眼神……这也是沙罗记忆最清晰的部分,和露伴以往的相处像是一帧帧卡壳的电影在脑海里回放,那家伙认真起来的眼神她也是见过的,毕竟她也是给露伴当过模特的,但是那种眼神和现在的又不太一样,至少她以前被他盯着画上几个小时也没什么感觉。   最多嘲笑他画画又慢又龟毛,后来他绘画速度就朝着非人的方向一去不复返了。   也许是相互理解的缘故,他们之间的相处总是很轻松的,两人都不啬于展现自己最少年气的那一面,或者说,桀骜的中二气?这种相互掌握着黑历史的关系让他们相处时对羞耻的概念放得很低,很多时候都没什么忌讳。   回想起来,沙罗才发现自己在露伴面前多么不设防备,但什么时候变得不一样了?存储着大量惊世情报的大脑飞速转动,她想应该只是最近的事吧。   也许以前是有那么一点点点的暧昧,可是你能对连假扮情侣时都在收集素材的人起什么心思呢?在意大利的时候是有一点端倪的……然后她就跑掉了。   说是没有逃避的意思沙罗自己也不相信,可是那会她只觉得两人根本属于两个世界,露伴能够继续画漫画就很好了,谁知道这家伙会坚持不懈地找了自己这么久呢。   层出不穷的秘密就像沙罗掩盖自己的铠甲,让她变得神秘,也让她变得不可接近,但这一层层铠甲却被一个人用有点霸道的方式揭开,最后一点甚至是她自己放开的!   放下毛巾,沙罗拍了拍自己的脸,觉得今晚脑子有些错乱,都在想些什么呢,组织的事结束了吗?雪莉的事要怎么瞒过去?以后怎么面对阳太?……还有形兆,他似乎还跟着布加拉提小队,对了,今天还见到了reborn,虽然彭格列应该不会来找她的麻烦,但是她总要去见库洛姆的,她都差点忘记今晚还见过reborn了。   这么一想,她就冷静多了……个屁啊!   沙罗对着镜子露出一个有些狰狞的笑,刚刷过的牙露出森森白光,开什么玩笑,她可是组织行动组(仅次于琴酒)的一把手,西西里的情报商,人气小说家森下沙罗!万般事件纠结于前,她也能找到一个最佳的突破口。   等沙罗气势汹汹地推开岸边露伴的房门,却发现对方像是早就等着了一样。   “给你带来困扰了吗,”他应该也是刚刚洗过澡,肩膀上搭着一条白色浴巾,水珠顺着墨绿色的发丝往下滴落,刚好消失在浴巾之间,“抱歉啊。”说着这话的人却没有丝毫反省的意思。   和沙罗糊弄他的时候一样理直气壮,“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发现呢,”他拿起浴巾擦了擦头发,站起身来,“或者说打算自欺欺人到什么程度?”   “我可是什么都还没说呢,”沙罗撇了撇嘴,目光往另一个方向移去,“你怎么就知道了?”   要她说的话,岸边露伴的睡袍品味真是一如既往地差,花俏不实用。   虽然如果是以前的她的话应该已经有话直说了吧,但是现在情况却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因为你可是已经困扰我很久了。”露伴走近了沙罗。   大脑宕机重启是什么感觉?虽然运行速度很快,但是沙罗还是清楚地知道自己刚刚一瞬间的感觉,各种应对方案从脑海里一一闪过,包括但不限于十八种逃跑方法,五种让露伴当场失忆的办法和三种糊弄过去的办法,只要把两人的关系拉回到之前就万事大吉了吧?   但是这些方案都在最后消失在脑海深处,她隐秘地扩张肺腔,新鲜空气涌入体内,好看的紫罗兰瞳孔中盛满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真的有那么困扰吗?”足尖点住地面,脚跟慢慢抬起,上半身微微前倾,这是个难以维持平衡的姿势,稍有不慎就会直挺挺地倒下。   ——除非再找到一个能支撑她的着力点。   “你想确认一下吗。”露伴握住了她的手,十指交叉每一根都找到了最合适的位置,他的手温度很高,像是一团火。   但是他的额头冰冰凉凉的,还有湿润的水珠,一眨眼,落到沙罗浓密的睫毛上,像是找到了跳板,最后在地面上形成一个浅浅的圆形。   他们之前有过这么近的距离的,但绝不会想到这么做。   比如柔软的唇,带着湿意的一触即离,星星点点地落在她的面颊、额头、眼睑和长长的睫毛上。   睫毛上的吻很痒,沙罗忍不住眨了眨眼,看到了露伴绿松石一般的眼睛,原来绿色的眼睛也能这么好看啊,尤其是里面的自己。   不是绯红的热度,只是一点点粉色,在眼眶下和鼻尖透出来,瓷白的肌肤什么都掩盖不住,尤其是没有妆容的时候,这双眼在露伴身上很合适,就像纯白的希腊雕塑上用宝石镶嵌的点睛之笔。   “我能亲你的眼珠吗?”她这么问。   然后露伴就把头低了下来,像是一只大猫乖顺地被征服,沙罗抽出了手,于是他就用空出来的手揽住了她的腰。   平衡被打破了,她跌进一个有点坚硬的怀抱。   但是还好,沙罗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样。   她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勺,一手轻轻托起他的下巴,露伴的眼睛依旧是睁着的,凑近了看能发现他的眼睛里有一种特别的纹理,像是高级的宝石自带纹路一样,丝丝缕缕。   说是亲吻,不如说更像一下小小的舔舐,尽可能地轻柔,沙罗伸出了一点点舌尖,像是触碰易碎的珍宝。   直到结束,露伴也没有眨过眼,只在眼底积蓄起一点生理性的泪水。   “所以到我的回合了吗?”他微笑起来,带着沙罗倒在地上。   手掌合拢沙罗的眼,睫毛刮过掌心,些微的痒意就深入骨髓,他看着期冀许久的唇,同样闭上眼吻了下去。   唇部的肌肤比其他的地方都要更薄,所以更加敏.感,仅仅是相互贴合就能清楚地感知到对方的存在,两份的温度、柔软,同一个口味的薄荷香气,无师自通了接吻的技巧,也许这也是一种本能。   接吻是繁衍中无用的环节,这样的本能可能只有在相互传达爱意的时候才会用到,是一种独特的存在。   对沙罗来说,这就像皮毛顺滑的大猫忽然露出了攻击性的一面,又在这个过程中收敛了尖锐的牙。   双方一开始都是轻柔的,不知是谁率先露出了牙齿,又是谁用一点小小的疼痛作为惩罚,最后沙罗收回舌头的时候,舌尖还有一点腥甜的铁锈味。   应该是露伴的,在自己的口腔内转了一圈,她如此确定。   她仰起了头,因为露伴并没有停止,他在感受她动脉处血液的流动。   还有陈旧的伤痕。   他抚过腹腔表面最新的一条疤痕,在这之下还有几条交错的浅淡疤痕,虽然看上去已经快消失了,但是这样深的痕迹,想要减淡都是以年为单位。   “会疼吗。”他问。   “比起疼痛,”沙罗略微侧过身,“我还是更庆幸活下来。”   “如果这样的伤在这里还好,”她点了点额角,“如果被一枪打在这,就是回天无力了。”   这些伤痕大多数还是因为手术留下的,战斗的时候胸腹部有防弹衣,她会更多地把精力放在头部的保护上,也幸好因此脸上没留下伤疤。   最新的那条就是因为迪亚波罗折断了她的肋骨,腑脏也受伤不轻,切开复位之后留下的。   这些蜿蜒的痕迹就像瓷器上的裂纹一样,不完美,触目惊心。   但是,“很美。”露伴把脸贴了上去,凹凸不平的感觉,转头还留下了一个湿漉漉的吻。   “毕竟是我。”沙罗吃痒,嘴角也带上了笑意。   她这种毫不掩盖的自大态度真是和岸边露伴一模一样。 第75章   “滴滴滴嘟嘟~good morning早安, 杜王町广播电台,今天也是由我为你服务……”   杜王町家家户户都会收听的广播电台在固定的时间唤醒了沙罗,她一睁开眼, 就能看到已经拉开的窗帘外碧蓝的天空。   “今天是个好天气呢。”露伴一边刷牙一边和她打招呼。   动了动鼻子, 她闻到了枸杞粳米粥的香气从房门外飘来, 还有咕嘟咕嘟的声音, 仿佛能想象到灶台上小火煨着的瓦罐里,细微的泡泡从下往上升起, 最后在有些粘稠的白粥表面翻腾起一个愉悦的鼓包。   然后她又躺了回去,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这么健康的生活方式必然不是属于自己的,大早上的没有任务为什么要起床?   一辆离开杜王町的商务车里, 载着四个小学生年纪的孩子和身形有些宽广的阿笠博士。   “昨天野营的时候, 那片星空真的好漂亮哦!”光彦有些激动地分享,“一闪一闪的, 满天都是!”   “对啊,而且杜王町的海鲜也好好吃,”元太嘿嘿笑着,似乎还在回味昨晚的烧烤,“可惜没有带白米饭,否则鳗鱼盖饭一定超级棒!”   柯南看着几个小学生你一言我一句地交流着,在前面的座位上抽了抽嘴角。   “小哀……”步美和哀坐在一起,“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还是说身体不舒服?”   灰原哀从昨天回来之后就一直低落着,那么好吃的烧烤也没有胃口,平时话就少了,现在看上去更加拒人千里之外。   不知不觉,光彦和元太的声音也低了下来, 他们对视一眼,用开心的经历激励灰原的计划失败了……   “我没事,”眨了眨眼,像是突然回神一样,灰原哀对他们露出一个笑容,“只是有点累,可能要睡一觉。”   “那么小哀靠着我吧!”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步美甜甜地笑起来,“快点休息好,我们回去没准还能在博士家一起打电动呢!”她还记着灰原这次玩得不开心的事,希望能补回来。   “嗯,谢谢你。”把兜帽戴上,灰原意思意思靠在了步美身上,只是大半张脸都被掩盖在阴影里。   博士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也把车速减慢一些,冲柯南递了一个眼色,然而柯南却也皱紧了眉头,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找到岸边露伴的家并不难,那栋豪华的别墅甚至还是杜王町的景点之一,虽然去的人很少就是了。   但是昨天他们在离开咖啡厅之后,灰原哀却受到了一条特别的短信。   【不要 靠近沙罗】   上面只有这一句话,然而灰原的脸色立刻变了,混杂着不可思议、悲伤和惊喜,最后又无声无息地落下泪来。   “怎么了,灰原?”柯南赶紧询问,将她带到不引人注目的角落。   她似乎是哽咽了一下,才拿出纸巾擦去泪痕,“这个号码……只有两个人知道。”   “你不要告诉我是,君度和你的姐姐?”柯南反应很快,却也同样不可思议,他当时也是亲眼看着宫野明美在自己眼前中弹的!这句话看上去不太可能是君度发来的,那么难道说……   “姐姐她,很可能还活着,”抓着濡湿的纸巾,灰原哀说出这个结论的时候格外笃定,“包括君度。”   “但是会不会有人找到了你的这个号码……”柯南话没有说完,就被灰原打断了,“不可能,”她抿唇,“这个联系方式,是诺亚方舟加固过的。”   她声音小了一点,“在游戏里淘汰之后,我和诺亚聊了一会。”   “而且如果这条消息是君度发来的话,她一定会自称君度而不是沙罗,这是她在和组织相关人士联系时的习惯。”   柯南瞬间放心下来,但又思考起了这条消息的意义,“但是这上面让你不要靠近君度,是不是说明君度会对你不利?”   这句话就像结束了话题一样,让他们之间迎来一片死寂。   柯南忽然想起,灰原说君度是琴酒的学生,而琴酒……不是专门打击叛徒,也是坚持追杀雪莉的一员吗?他皱起了眉,悄悄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灰原,她和君度之间的姐妹之情与琴酒和君度之间的师生之情比起来,会怎么样?   一脚踩到那个简陋的联系工具上,金属碎裂的声音在脚底沉闷细碎,琴酒冷笑一声,看向那个目露不甘的女人,“我以为你清楚自己的身份,宫野明美小姐,”他点燃了一根烟,“如果不是君度力保你,还要用你钓一条……可能是几条大鱼的话,你早就没命了。”   君度、雪莉,还有赤井秀一,这个女人身上的砝码确实重,这也是他当时留她一命的缘故。   他原本只打算把这女人扔到地牢,等君度带着雪莉的消息回来就在她面前杀了她,但是君度的消息太过灵敏,只要这女人有一点危险,她就巴巴地跑过来消极怠工,所以他们只能把这个家伙放到了被装修成病房的公寓里,并且时刻有人监视。   这么一想,他更加不爽了。   捻起被踩碎的“联系工具”,不难看出这是从各类电子仪器中拆卸元件拼凑而成,如果不是发现可以远程连接的窃.听.器少了一个,她没准就真的成功了。   “你们不会成功的,”明美脸色苍白,手里是一块玻璃片,“我就算是死——”   “你大可以试试,”琴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笑,“不过我也要提醒你一句,如果你死了,那君度在这之前为你做的种种事情都会化为泡影,然后你死亡的消息会被严密封锁,君度会继续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为组织卖命,最危险的任务都会派给她,直到榨干她最后一丝价值为止。”   他越说,宫野明美的手就颤抖得越厉害,在听到“最危险的任务”时,她已经面露颓丧,手里的玻璃片无力滑落,她双手捂住了脸,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无声无息。   直到琴酒的脚步声离开,她才放开手掌,闭上干涩的眼睛。   至少她发出去了一条消息,让志保不要靠近沙罗,如果她们两人相遇了,沙罗不捉住志保会被问责,而捉住志保则会痛苦,只有让两人不断错过,才有喘息的机会。   “嗯嗯,要说功劳的话,不是我一个人的哦,”在回横滨的路上,太宰治一边蹦蹦跳跳的,一边和沙罗通话,“昨天他们两个刚靠近岸边露伴的宅子,就自行离开了。”   “看起来是那个小女孩收到了什么消息吧,看来不希望你们两个碰面的不止你一个啊。”他把手放到额前,遮挡了一部分阳光,“不过我也拖住他们了哦,很厉害吧~”   沙罗毫无诚意地嗯嗯啊啊着,用勺子搅着碗里的养生粥,岸边露伴出门买一些必需用品去了。   他们接下来一段时间会用到的必需用品。   “不过真有趣啊,”对面忽然语气压低了一点,“返老还童什么的,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会有很多人想要吧。”   沙罗虽然没有告诉他ATPX-4869的事,但也不奇怪这个男人能猜到,“你不用试探了,至少森鸥外不想要。”   “毕竟那是个没救的原教旨主义loli控嘛,”他笑了笑,“返老还童对他来说很恶心吧。”   “那么横滨对你来说算安全的喽?”“你是不是忘了我的悬赏,前港口Mafia干部先生?”沙罗咬了咬勺子吐槽。   “哈哈哈哈也是哦,被芥川发现的话你会被罗生门串成烤串吧!”他是声音又飘飘忽忽的了,像是站到了风很大的地方。   “你还想不想要魔人的情报了,”沙罗语气毫无波澜,“现在能从西西里的情报商这买到东西可是殊荣。”   “开个玩笑而已,别说得他好像能打到你一样,”体会着自由下落的感觉,太宰治松开了握着手机的手,但在加速度的作用下它没有离开自己,“否则我会很失望的。”   这句话也不知道沙罗有没有听到了,因为她很快就挂断了那个自.杀狂魔的电话。   “嘭”一声,太宰治几乎毫发无损地落在一块充气垫上,然而他的手机就没这么好运了,在不远处摔得四分五裂,眼看着就再也用不了了。 第76章   沙罗几乎是在死线之前签完所有需要签名的卡片的。   把最后一张卡片小心地放在高高的一摞上, 她倒进了沙发,这也意味着她短暂的假期结束了。   手边是翻阅了几次的剧本,她把想要修改的部分用红笔圈了出来, 然后在侧边栏写上自己的想法, 到时候这本剧本会连着签名卡一起送到星野出版社去。   “君度, 你的事情处理完了吧, ”时间卡得刚刚好,贝尔摩德的电话打了过来, “有雪莉的消息吗。”   “没有遇到任何和雪莉相似的人,”沙罗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我已经躲到了和组织无关的人员家中, 放出了自己的消息。”   “你知道的, 如果她还活着的话,不会不来找我。而事实就是连彭格列的人都找到了我, 但是雪莉没有出现。”   “但这也不能当做证据,”贝尔摩德的声线低哑了许多,“你只是被动地等待,君度,你不可能一直拖延下去。”   “但现在我们都没有头绪不是吗?”沙罗反问,“就算想要主动出击的话,也不知道从何找起啊。”   “你一向很会说话,”贝尔摩德没有接茬,而是把话题错开,“皮斯科死了,你知道吧?”   “知道。”是琴酒杀的……爱尔兰恐怕会去找琴酒的麻烦,沙罗心想。   “他以前负责的资金有一部分断裂,既然你找不到雪莉的线索……那就接手一部分他的工作吧。”   “哪里的?”   “横滨,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三天后,港口那会有一艘大型货船到达,里面有外国来的汽车和……采购的部分军火,以及一辆阿帕奇直升机。”   “阿帕奇!”沙罗意味不明地感叹了一句,“组织要和自卫队作战吗?”   “只是以备不时之需,对了,这次任务还有你的老搭档波本,开心吗。”   沙罗心底微微一惊,“我以为我还在失踪中?”   “并不妨碍,”贝尔摩德看了一眼外面漆黑的夜,“你只要为组织做事就够了。”   挂上电话,沙罗的脸色却不算好,连武装直升机都能买来,组织的力量无疑是进一步壮大了。   尤其是在雪莉叛逃之后,之前签给实验室的大笔研究经费都用在了其他方面,这次的“采购”也是表现之一。   心绪不宁时,她就会打开公式书看看,如今组织的高层里,除了贝尔摩德和boss,其他人的资料她都收集得差不多了,当然她不得不吐槽的一点就是组织里的卧底比她想象的还要多,FBI、CIA、日本公安、CSIS、BND和MI6,简直是在集邮。   这些还只是高层,她想象不到基层里还有多少,看起来组织现在也算备受瞩目了。   难怪现在组织里的人都说出头难,连她当年拿代号都这么麻烦,毕竟有这么多来自各国的“人才”,普通人想爬上来不难才怪,要知道不是谁都能有琴酒当老师的。   在开往横滨的高速上,沙罗这么想着,把方向盘转向关卡旁边的一条小路上,她可不希望还没进横滨就被港口Mafia抓住。   哎,明明没干什么坏事,却要像做贼一样,她打开了音响和车灯,在杂草丛生的水泥路上开着,现在港口Mafia通缉名单最高的好像是“白虎”,听说是太宰治的后辈啊……回想了一下那个白发少年的长相,沙罗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太宰那家伙,不是在让后辈给自己顶包吧?”她相信港口Mafia最想通缉的一定还是这位前任干部,“看看能不能和森鸥外谈一谈,把我的通缉名单撤下来……”加大马力开过一座小桥,沙罗感受着车身的颠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君度小姐。”到达组织名下的酒店,早就有人在那等候,那人穿着类似酒保的侍者服,头发往后梳得油亮,还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推了推鼻梁上深茶色的墨镜,沙罗踩着五公分的高跟鞋从跑车里下来,随手把钥匙丢给了侍者,“帮我送去清洗一下。”该死的乡间小路和水潭。   “是。”他接住了钥匙,转身递给了小跑上来的另一位侍者,“请让我带您上楼吧。”   “可以。”沙罗走进酒店时,大厅里的客人都停下了交谈声,看着这位由经理亲自陪伴的顾客。   “那位难道是传说中的高层?”“看不出,太年轻了。”……窃窃私语声不断,这是由于这间酒店招待的大多都是黑.道人士,也许和组织有合作,又或者是来找乐子,还有些只是看中这间酒店的保安,他们大多认识这位神通广大的经理,对于他如此毕恭毕敬的原因悄悄猜测着。   这是横滨唯一一间不受港口Mafia控制的酒店,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然而经理却知道,这都是由于眼前这位看上去年轻的女子,组织的高层人员君度,港口Mafia的通缉固然可怕,但这也是对于一般人而言的,对于她这个层次,通缉名单越靠前,越是说明她的厉害之处,更别提港口Mafia可是标明了只要活口。   这也代表着“除了港口Mafia其他人都别想在横滨找她麻烦”的意思。   沙罗鎏金玫瑰色的唇瓣微微抿着,看起来有些生人勿进,烟青色有些挺括的薄纱绕过她的肩膀,漆黑的长裙一路紧贴身体曲线,又在膝盖处忽得散开,伴随着她的脚步水波荡漾,细细的银线在裙上像是繁星化作的刺绣图案,长长的卷发被束进用绢花和珍珠装饰的黑色小礼帽里,只有左边垂下几缕发丝。   她还在唇边眼角用眉笔画上了几颗痣,看起来妩媚许多,危险性却不减反增。   走进室内时,她才摘下了墨镜,紫罗兰般的眼显露出来,经理只是瞟了一眼就低下了头。   传说中君度的眼睛能看穿一切秘密,甚至能够预知未来,即使那双眼睛同时也被誉为天使的珍宝,他还是不敢直视。   说是天使,实际还是披上了皮的恶魔,他目光牢牢锁在了地面毛毯的花纹上,按照身体的记忆带着这位尊贵的客人往电梯处走着。   到了电梯里,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都消失不见,经理低着头为沙罗报告,“刚才外面的有‘strain’二把手的儿子,‘阴刃’的三把手,‘KK商会’的美国负责人……其中,我们这次的货里,枪支和弹药等都由阴刃提供,负责运输的轮船来自KK商会。”   沙罗瞟了他一眼,“听起来你已经安排得井井有条,要我来有什么用呢?”   “不敢当!”眼镜经理赶紧表态,“不瞒您说,最近一段时间横滨的组织都被港口Mafia敲打了一番,然而我们的货在这之前已经离港,这次请您过来也是为了保障货物安全送到。”   “这样啊……”然而沙罗明白自己被派过来主要还是为了那个——阿帕奇武装直升机。   看起来这位经理并不知道这件事。   “房卡给我吧,”沙罗接过经理递过来的三张房卡,“你可以离开了。”   “是。”电梯停下,经理在门外对着沙罗鞠躬,直到电梯门彻底合上。   经理给的三张房卡分别是位于顶楼的套房和在同一个位置,但楼层低了一层的两个房间。   沙罗先去了顶楼的套房,用套房内的电话叫了客房服务,然后就转身离开,在楼下的单人间里住了下来。   房间里的保险箱是关着的,她输入七个7,箱门打开,露出里面两把银光闪闪的伯.莱.塔手.枪和一盒子弹,还有一个震爆弹,一把□□,一件防弹马甲,一套女士西装以及一叠现金。   还算周全的考虑,沙罗笑了笑,解开背后的拉链,这条价格不菲的长裙就落到了地面上,摘下颇有些重量的小礼帽,黑发如同被解放的瀑布直泄而下,一直垂到了臀部。   这是因为在养病期间她一直没有去剪的缘故,只是每次补染都会有些麻烦,她换上了防弹马甲和那套同样漆黑的女士西装,布料意外地有弹性,试着高抬腿踢出一记,她满意地点点头。   枪支佩戴在腰侧,西服外套一盖,就看不出痕迹,算算时间客房服务该来了,她几步跃上露天阳台的栏杆,借用了一下旁边的水管,最后稳稳地落在了楼顶套间的露天阳台上。   “叮咚,叮咚。”房铃声恰到好处地响起,沙罗抽出一把枪,藏在门后,才拨开了门锁。   先进来的是餐车,上面摆着用圆球形的餐盘盖盖住的食物,滚轮在厚实的地毯上寂静无声,而送餐的侍者也没有发出声音,然后是套着白手套的手部……枪支上膛的声音尤其脆耳,没等侍者动作,沙罗率先将枪口顶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把帽子摘下来,”她眯着眼说道,“另一只手举起!”   只见那人突然露出一个笑容,缓缓伸手,在沙罗的注视下忽然握住了她的枪口!子弹击中了天花板,他另一只手摘下了侍者的帽子,“好久不见,君度。”   他居然是波本!波本此时的笑容也非常地平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这家伙……”沙罗瞪着他,紧张的心跳平复下来,“看不出来还挺喜欢找死的。”   “我只是找一种不引人注目的方式和你汇合而已,”波本看着这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女子,心底一时间百感交集,表面上却没有透露一丝,“这次任务很重要不是吗?”   “但愿如此。”沙罗推开他,往门外走去,在楼梯口找到了被波本打晕过去的侍者,只是看了一眼,就发现了问题!   酒店的人员名单里没有这张脸!对自己记忆力绝对信任的沙罗马上作出了反应。   “你检查过餐盘里的东西吗?”如果侍者不是武力值高的那个,那么问题就在送来的东西上了。   “都是正常的食物。”波本回答道,然而沙罗却依旧一个个打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她很快找到了那个特别的东西——一个柠檬。   “这个柠檬有什么问题吗?”波本看着那个还在散发着芳香的水果,问道。   “当然了……”沙罗沉声,“港口黑手党的成员梶井基次郎,”她往阳台方向跑去,波本也紧跟而上,“他的异能力就是——”   在火光中,沙罗一跃而下,明明晚起步的波本却已经在楼下的阳台上落稳,不仅如此还有余力接住了她,“柠檬炸.弹。”她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那可真是,”波本听着被激活的警报,感叹道,“不得了啊。”   “港口Mafia的追杀比我想象中来得还快,”沙罗关上窗,“隔壁房间的门卡在桌上,那里的保险柜里应该也有武器装备。”   “那你呢?”   “我?我没事,这只是森鸥外和我打个招呼而已,”沙罗拍拍身上的灰,“我大张旗鼓地到横滨来,总要给港口Mafia一点面子。”   只是她以为港口Mafia至少会确认她人在哪个房间再出手,没想到这么莽撞。   难道这就是太宰治离开了的缘故? 第77章   港口的夜晚是忙碌的, 尤其是横滨这种城市。   白天见不得光的东西都要赶在太阳升起之前到达它们该去的地方,集装箱磊成高台,沙罗曲起一条腿坐在高处, 从这里能看到远处黑暗里耸立的横滨地标之一, 骸砦。   灯光在几个尖尖的顶端闪烁着, 像是窥伺着不容于世的秘密们, 他们代替了天上的星星。   她背后远处的酒店里正在举办宴会,经理代替她招待着那些在横滨的黑夜里举足轻重的商人们,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浮幻泡沫之下,真正的重头是今晚即将来到码头的轮船。   夜风拂过沙罗的脸庞, 她和黑色的西服一起融入黑暗中了, 从安室透的角度看来,那个少女似乎回来了, 又似乎只是一个充斥着谎言的幽灵。   “你干什么?”“确认一下你究竟是不是真的啊。”   脸被扯了一下,沙罗有些气鼓鼓地揉了揉,“我可没有戴着□□上街的喜好。”   “确实很少看见你伪装,”安室透也坐下了,“为什么?是不习惯吗。”   “只是没必要而已。”沙罗指节敲打膝盖,计算着时间,“组织需要君度,Mafia需要西西里的情报商,至于那个人到底是谁,并不重要。”   “但是对你的弟弟来说,你是星崎由里。”   沙罗转过了头,“你告诉他了?”   “还没有,在接到消息后我一直没能确认, 所以直接就过来了。”安室透观察着她的神色,“他可是一直想要见你一面。”   “他想感谢你。”   “那可真是见外。”沙罗微微弯起了嘴角,“你们一直在忽悠那家伙进公安是吧?可别以为我不知道。”   “阳太是个有天赋的孩子……”安室透还没说完,沙罗就跳下了集装箱,几个起落间到了阴影处。   “船到了。”远处一艘轮船劈开海面的薄雾,显露在人们眼前,安室透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他知道这艘船上都有什么,但是这里是横滨。   如果港口Mafia同意这艘轮船进港的话,即使是异能特务科来了也没什么办法。   “君度大人,”码头的负责人看到了从墨汁般浓稠的阴影中浮现出的女子,他低下了头,不敢直视,“货物已经安全到达码头,现在正在清点中。”   “先清点枪支火药的数量,然后运到三号码头的集装箱那。”沙罗吩咐道,目光凝聚到来来往往的工人和成箱的货物上。   “可是君度大人,原定的地点不是在二号……”“情况有变,二号已经不安全了。”“是。”   二号和三号码头并不是并排着的关系,相反的,二号码头和三号码头一首一尾,相隔甚远,如果要把货物运到三号码头的话,要多花不少功夫。   相应的,风险也增加了不少。   没过多久,有两个包裹在黑袍之下的大汉朝沙罗走来,原本在她背后靠着集装箱休息的安室透不由得站直了身体,流露出警惕的神色来。   “你是新来的负责人?”其中一个掀开了黑袍,露出一张疤痕遍布的脸来,他庞大的身躯光是站在那里就是一种天然的威胁,“我是这次运输的负责人,罗伦兹,也是这艘轮船的船长。”   KK商会的轮船没有名字,他们像幽灵一样行驶在不同的海域中,运送着只有幽灵才有资格知道的货物。   “君度。”沙罗向他点头示意。   “波本。”安室透则是看向另一个黑袍之下的人。   “这位是我的大副,”罗伦兹往前一步,“我能问问临时改变运货地点的原因吗,毕竟直到你们的人签署收件单之前,我都有保护这批货的责任。”   “阴刃的人不可信,”沙罗看了他一会,才开口道,“时间被泄露了。”   “什么!”这个满脸疤痕的大汉有些难以置信,“你们没有提前和港口Mafia的人打过招呼吗?”   闻言安室透也竖起了耳朵,难道组织这次的动作绕过了港口Mafia?   “当然已经通融过了,”沙罗微微眯起眼,“但是里面还有‘那个’不是吗。如果港口Mafia的人来检查的话,无论是你们……还是我的组织夹带进来的东西都会完蛋。”   罗伦兹的脸色不算好,他明白这个女人的言下之意——她知道kk商会借由这次动作悄悄做了什么手脚。   有实力让港口Mafia充耳不闻的组织不多,要花的代价也很大,所以借着这次有人保驾护航,kk商会也在货物里混进了一些……他们的东西。   而显然,君度口中的“那个”就是没有和港口Mafia交涉就运来的——阿帕奇武装直升机!   不愧是那个组织里身居高位的年轻人,罗伦兹暗自咂舌,别想在情报方面瞒过君度的眼睛,这句话居然是真的。   不对,应该说果然是真的才对。   “那么我们就是在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沙罗的脸,决定把这张脸彻底记住,“你打算把那个怎么办?”   “它在哪里?”   “甲板上,”罗伦兹补充道,“当然,有一个结实的箱子伪装着。”他笑了一声,“毕竟我们可没有航母,哪来的空位放这么个大东西。”   “带我们上去。”沙罗说道。   “你会开直升机吗?”在上船的时候,她突然小声询问安室透。   “……会倒是会,你是想?”“记得穿上降落伞。”   远处,有一行灯光出现,他们全副武装,蓄势待发。   “好安静啊,”说话的人是阴刃的三把手,他手里是一杯干马天尼,竹签插在一颗小小的橄榄上,像是一粒沉底的尸体,“您也这么觉得吧,经理?”   角落里的乐队正不知疲倦地演奏着,萨克斯的一段独奏低沉而具有穿透力,飘荡在宴会的每一个角落。   “如果您不喜欢的话,我可以让乐队换一支曲子。”经理换上了燕尾服,他说话谦恭而有礼。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阴刃的人连连摆手,“我是说,外面有点安静了。”   “我想今夜一定还是越安静越好的,”经理接过对方喝完的酒杯,从路过侍者的托盘里拿出一支新的,“您难道不这么想吗?”   “当然。”他一饮而尽。   然后远处的码头就热闹起来了。   “是黑蜥蜴!”“港口Mafia的人来了!”   码头上乱糟糟的,不知是谁开了第一枪,整个局势就混乱了起来,夜色混淆了人们的判断力,四处都是枪口绽放的火花,不时有沉重的身体倒地声,罗伦兹不得不出去指挥他的船员们。   “战斗开始了,”安室透握紧了手里的伯莱.塔,带着沙罗往遮蔽物后方走过,“组织是惹毛了港口Mafia吗?”   “不是战斗,”在甲板上滚过,沙罗已经到了装着直升机的箱子背后,“这是战争。”   “港口Mafia和组织的。”   遥控开门,在铁皮装饰的箱门背后,赫然就是一架漆黑的直升机!   和一个直冲沙罗面门的拳头。   后仰,沙罗身后的安室透挡住了那个拳头,两人过了几招,她赶紧闪到一边。   安室透的格斗基础十分扎实,奈何对面的人也不弱,两人来来往往,几番搏斗后,安室透看准一个机会,抓住了对方的手臂,然后使出了一个熟练的过肩摔!   然而这个过肩摔却在中途停滞了,沙罗看得很清楚,一个蓝紫色的替身从背后拉住了安室透的对手!   她抬手,【公式书】幽灵一样出现在她身后!尖利的爪子比以前更长了,从背后绕到沙罗身前,像是利刃环绕着她。   “这里也有替身使者!”不止一个人在这个箱子里!原本空无一人的角落里,突然出现了好几个男人!   他们警戒地盯着沙罗,而安室透也从那不知名的攻势中脱身,拦在了她的面前,“太危险了。”   “雷欧·阿帕基,替身蓝色忧郁;布鲁诺·布加拉提,替身钢链手指;”沙罗打开了手电筒,雪白的光照向他们,“还有你,盖多·米斯达,替身性.感手.枪。我猜特里休应该也在你们那里吧?”   “从意大利而来各位?”   米斯达左轮手.枪的枪口对准了沙罗,“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等等,米斯达。”布加拉提突然拦在了他的面前,他看向沙罗的目光复杂,“我见过你。”   “我想你大概要让某个人出来才能决定,”沙罗顿了顿,“我们是继续谈话,还是战斗了。”   “对吧,虹村形兆?”这句话,她是对着角落里一只背上镶嵌着红宝石钥匙的乌龟说的。   “……祸害遗千年,这句话果然没错,”金发的男人出现了,他双手抱胸盯着沙罗——身后的替身,“你可别误会了,我根本不期待你的复活。”   有很多能够伪装成他人的方法,无论是外貌、言行还是习惯,但是唯有一个人的替身,是无法被伪装的。   所以无论虹村形兆内心有多么难以置信,看着那个眼熟的白色替身,他都无法欺骗自己的眼睛。   森下沙罗,那个他亲自料理后事的女人,复活了。   “你的人?”拧了拧脖子,安室透问道。   “唔,一年前是的。”沙罗回答时,带着笑看向虹村形兆。 第78章   布鲁诺·布伽拉提, 原“热情”麾下小队队长,在晋升为组织干部时接取了保护特里修·乌纳的任务,以此为转折点, 他最后踏上了背叛boss的道路。   而就在他们刚刚决定前往boss的家乡萨丁岛的时候, 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热情”的boss被其直属的暗杀小队队长杀死, “热情”成为了无主的组织。   紧接着, 彭格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肃清了在南意大利的“热情”势力,一部分替身使者逃往了北意大利, 但很快就下落不明。   但是“热情”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尤其是令人眼馋的du品生意,至今为止还有一批人贼心不死, 试图掌控其留下的市场, 布加拉提一行人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收到了有“一大笔货”被混进了这艘轮船里运往了日本横滨的消息。   据说,这批货就是“热情”残存的最大一批货了。   “这个消息是真的, ”沙罗戴着口罩打开武器库深处的一个箱子,“看来我还是小觑他们了。”   “这至少有七八十千克,”安室透的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一旦流入日本,后果不堪设想。”   用装水泥的蛇皮袋包裹,掀开层层伪装,里面出现的就是罪恶的结晶,令人不齿的致幻物。   “这必须销毁,”布加拉提死死皱着眉,看向没有表态的沙罗,“我想这应该不在你们的货物清单上吧?”   “当然,”按下他的手,沙罗拿出手机, “但不是现在。”   在周围几个人不认同的目光下,她拨通了电话。   “……就是这样,”她和对面的人说了du品的事,“总觉得我亏了啊,你有没有好好完成我们的约定?”   观察着沙罗脸上的神色,安室透认为电话对面应该不是组织的人,那么会是谁呢,脑海里横滨内的势力名单一闪而过,他仿佛抓住了什么一样,在灵光乍现之时明白了——   “你的东西已经在运往三号码头的路上,但是最这样的那个可还在这里哦。”仿佛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沙罗忽然微笑起来挂断了电话。   她拍拍手,“直接把东西扔进海水里就行了吧?”熟门熟路地指挥在场的几个男士背起蛇皮袋,一时间无论是西装革履的公安卧底还是衣着风骚的意大利Mafia都完成里朝着建筑工人转化的过程。   理论上这些违禁品应该由公安收缴……面无表情地把袋子里的东西倒进海水中,安室透看着泛起白沫的海面,心想。   算了,能销毁就是是好事。   他也猜到了和沙罗通话的是谁——“你和港口Mafia的人合作了?”回到她身旁,安室透询问,“森鸥外那个男人可从来不会吃亏。”   “所以这次是我做了亏本生意,”他们身后有烈焰燃起,伴随着巨大的响声,连这艘吃水十几米的货轮都晃了晃,沙罗及时伸手握住了栏杆,“顺便一提,合作是很早就有的事。”   只是她现在怀疑当初说好的演演戏被森鸥外弄得要假戏成真里,柠檬炸弹、黑蜥蜴……还真是看得起她啊,真的不是要干掉她吗?   “你是一如既往地脑子不好啊,”倚在栏杆上的还有一个人,虹村形兆,“死过一次也不会长记性吗?”   “哈,”把被风吹起的发丝绕到耳后,沙罗转过身,“你不是也死过一次吗,你现在又怎么样呢。”   他没有原谅沙罗,不过他们之间本也没有原谅与不原谅之说,“欠你的人情,我也差不多还清了。”他手一翻,从怀里拿出一本笔记本。   这是沙罗的笔记本!安室透一眼认出来,眼前的金发男人似乎非常受沙罗信任的样子,而他对此毫不知情,这认知让他心低微微一涩,但理智很快占了上风,他的大脑迅速地分析起现在的情况来。   “从一开始就没有人情一说,”沙罗看着那熟悉的笔记本,没有伸手,“我只是给了你一个选择,究竟怎么做在于你自己。”   “哼,”虹村形兆挑眉笑了一声,把笔记本塞到了她的手上,“选择权,哈,有太多事情是没法选择的了,不过你说得对,可能我就是要多一点拒绝你的魄力。”   他的人生中出现过悲剧,他也给别人造成过悲剧,遇到沙罗时是他最迷惘的时刻,输给了东方仗助,最不想面对的老爸活生生地暴露在众人面前……但又看到了老爸一直一直在拼凑的全家福,在被“辛红辣椒”攻击时他本以为必死无疑,结果被沙罗救了下来。   他还记得森下沙罗从天而降的情形,身穿长裙,如同突然出现的女神一样降落的美丽女子,闪烁着星光的披肩在她身后翻飞,就像一对天使的翅膀,透过天窗的阳光打在她身上,仿佛圣光普照,她问他要不要跟她走,而他像被蛊惑了一样点头答应了。   虽然后来的一切看来,比起女神,她大抵更加贴近那些在地狱的烈焰上行走的恶魔,一失足就会被岩浆吞没,但又能在滚烫的土地上轻盈跳跃——这是虹村形兆对于她的印象,直到现在也是。   “你已经决定好了?”港口Mafia的人已经逐渐控制了战局,黑西装的战斗人员越来越逼近轮船,沙罗不得不加大了音量询问,才能让自己的声音穿透枪林弹雨的缝隙。   “是的,”虹村形兆神情坚定,“我打算跟着布加拉提小队——”   “那你们可要辛苦了,”三人往攻击不那么密集的地方转移,沙罗失笑,“南意大利的局势可不平稳。”她语气一转,“但也不是毫无机会,莱雅家族——就是杀了迪亚波罗的家族,已经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回到了北意大利,据我所知,彭格列十代目比起继承一个Mafia似乎更想把家族改造成初代的警卫队模式。”   “有什么奇怪的?”见虹村形兆的眼神惊疑不定,沙罗捂着耳朵说道,“有野心才是正常的事吧!你们想要控制热情留下的烂摊子,不强硬一点可是不行的,现在南意大利的Mafia正在面临一场洗牌——而‘热情’留下的遗产就是导火索之一,我想你们能抓住这个时机的?”   “难怪他们都说西西里的情报贩子不能惹。”叹了一口气,虹村形兆发现自己居然毫不意外。   “那要说再见了?”“再见了。”   两人击拳,沙罗看着回到布加拉提小队的虹村形兆,发现那里已经有人在等他。   港口Mafia的人已经在登船了。   “快来,”沙罗拉着若有所思的安室透,“轮到我大闹一场了。”   “你不是说会开直升机吗?”她打着手摸索着按键,“开到这个地方去。”   安室透看到那是距离三号码头不远的海面上,“你要干什么?”直觉打了个激灵,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炸了这个,”点了点手下的机器,沙罗笑得甜美,“连虹村形兆都找到下家啦!我也算是受够了。”   “你要叛出组织?!”   “no,怎么能说是背叛呢,”沙罗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我这种行为叫做背刺。”   她掰着手指头,“港口Mafia,彭格列,莱雅,也许不久之后还要多出一个‘热情’,虽然我不觉得你们各国政府机关会有什么动作,但我觉得已经差不多了。”   “组织难道没有控制你的……手段吗,”安室透皱了皱眉,尽可能委婉地问,“他们会放任你这么做?”   “有啊,不过已经有人帮我去处理了。”沙罗戴着头盔,直升机已经到了高空之上,子弹噼里啪啦地打在外壳上,安室透不得不操纵着直升机四处躲闪,“往下一点。”   沙罗突然说,安室透依言照办,却在下一秒——   被从座位上拉起,“你下去吧。”沙罗代替他坐到了驾驶位上,握紧了驾驶杆。   “你会开直升机?”明白她的用意,安室透目光复杂。   “嗯,夏威夷学的。”沙罗按下舱门键,凌冽的风吹进来。   贝尔摩德带她去夏威夷电影节上露相,顺便度假,她在那个时候学会了包括开直升机、开游艇、化妆、狙/击和安装炸.弹等一系列技能,不过神奇的是她的开车技能并不是贝尔摩德教的,甚至不是组织里的人教的。   而是当时同在夏威夷电影节的有希子教的。   “你还在等什么,”她调整了一下耳麦,看向舱门边的安室透,“难道在等我踹你一脚吗?”   “没什么……”安室透久违地感到了心累,那种当年看熊孩子的感觉涌上心头,“你多保重。”   但他后面的可是死而复生的西西里的情报商,准备背刺组织的高层君度,刚刚发表了一番搅动意大利Mafia局势的意见。 第79章   飞腾而起的砖石水泥块四处溅射, 激起阵阵尘埃,在空中停滞的子弹如同被捏爆的水球散落……要说当今世上有谁打架仗势有这么大的话,恐怕很多人都只会告诉你一个名字。   港口Mafia的最强战力, 重力使——中原中也。   夜色之下, 猩红的异能力闪耀在这栋原本普普通通的大楼外, 中原中也按住自己黑色的礼帽, 啧了一声,“不过是普通的武装集团而已, 有必要派我出场吗。”   他已经大大方方地站到了公寓的门口,但是除了机械转动的监控摄像头外,没有一个“迎接”他的人, “真是让人不爽的作风啊, 就像暗处的老鼠。”同样是独自一人,去武装侦探社的据点时可是有两名异能力者前来呢。   抬脚走进了大楼, 根据情报,要他营救的人质在公寓十八层的房间里,他走进了电梯,有些老旧的电梯狭窄闭塞,上升时有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声音,随着电梯上的屏幕显示到达十层,这个电梯间像是终于不堪重负地剧烈摇晃起来,惨白的灯光闪烁,在兹拉一声后归于黑暗,而天梯本身也迅速下落。   这是有人剪断了电梯的缆绳,中原中也眯起眼睛有些不爽,居然用这种低廉的手段来对付他,是在看不起谁呢!披风和发尾橘红的小辫子失重浮起, 整个电梯间都染上了异能的猩红光芒!   异能力,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一吨多重的电梯不仅止住了下落的势头,还在飞快上升!它脱离了重力的束缚,瞬息之间越过了原本的十层!   极其细微的“咔哒”一声隐藏在尖锐的摩擦声中,当中原中也意识到时,无色的催眠瓦斯已经弥漫在狭窄的电梯间中。   “这可是能够一口气放倒大象的剂量,”监控室内穿着保安服的男人紧张得冒汗,“他怎么还能行动?!”催眠瓦斯是提前装在电梯间内的,如果电梯被强制越过第十层,就会触发启动按钮,这也是组织的第一道防线。   然而从监控中可以看到,戴着黑色礼帽的男人不单没有昏倒,还能一拳轰开铁皮的电梯门!双层的钢铁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凹痕,连带着墙体的砖石碎屑一起飞了出去,将在电梯门前早早竖着防暴盾牌的组织成员也击飞,一直到了走廊的尽头才停下。   “这才有点意思嘛,”捏了捏拳头,中原中也咧嘴笑道,“下一个要与重力为敌的是谁?”   “这根本不是人类……”即使隔着屏幕也被这冲击力吓得瘫倒在地,保安服颤颤巍巍地爬起来,“我要赶紧联系干部!”   走廊尽头架上了机.枪,密集的子弹在中原中也面前定住,他看了一眼手旁的门牌——十七层,“所以在楼上吗……”双手插兜一脚踢出,天花板像一层薄薄的纸一样被捅穿,他直接飘上了十八层,稳稳地立在了空中。   “宫野明美,是哪个?”身体周围还漂浮着闪烁红光的子弹,中原中也偏头,看向在场的人们。   他运气不错,似乎直接找到目标了,看着被手铐拷在角落,嘴上还被胶布贴住的女人,中原中也活动了一下肩膀。   直升机的无线电里传来隐隐压抑着的声音,沙罗拨动着操纵杆,曲起了一条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   “……你以为离开了组织,会有其他的容身之处么。”无线电就是这点不好,背景里太多杂音,让沙罗无法判断对方的信息,好在她也不需要这些,公式书漂浮在她身旁,尽职尽责地为她展示着对方所在的地点。   “你生气了,琴酒,”微微偏过头,沙罗瞟了一眼公式书,上面显示琴酒已经在前往横滨的路上,“真是少见。”   愤怒会让人不理智,对于琴酒这样的人来说,失去理智比杀了他还可怕,所以他从不生气——包括沙罗十八岁时第一次脱离他的控制,成为“君度”的时候,他也更多的是凉凉的嘲讽。   但是这次,沙罗神奇地听出了他声音中隐藏的怒火,她很擅长判断他人的情绪——如果你从十二岁起就跟在一个冷面又杀伐果断的人身边的话,你也会掌握这项技能的,更别提贝尔摩德还提点过她。   眨眼,沙罗默默品味了一下琴酒刚才的话,更加惊讶地发现里面没有杀意。   不是少,而是没有,完全没有,按照以往的训练,遇到这种情况她可以、也应该继续挑拨,在对方的底线上来回横跳以达到想要的结果,而且不必担心会被解决——浅显来讲就好比在蝙蝠侠面前来回挑拨的反派们,因为不会被杀而有恃无恐。   但琴酒可不是蝙蝠侠那种正派角色。   所以这种可以被利用的“纵容”出现时也显得格外惊悚,让人奇怪且犹豫起来。   这是沙罗未曾预料的变数——在她的想象中,琴酒会立刻前去控制住宫野明美,借此威胁她现身交出阿帕奇直升机,然后或是监.禁或是直接一枪解决了她才对。   但是现实就是他火冒三丈地直接到横滨来了,而且速度很快,沙罗估计最多半小时他就会在合适的地方架上一把狙,把红点定在她的额头上和她“交涉”了。   “大哥……”伏特加难得不在驾驶位上,他敦实的身躯在惯性的作用下左右摇晃,可见琴酒开的车是多么狂野,他嘴边的烟已经燃尽了,雪白的一截烟灰坚持不了多久就扑簌簌掉落,在黑色的风衣上特别显眼。   在君度说他生气了之后,琴酒就掐断了通话,脸色阴沉得像是能拧出乌云,伏特加也更不敢说话了。   他也实在想不通,君度背叛组织?这怎么可能!要知道他也算在大哥身边看着女孩长大,看她逐渐从只会跟着大哥到独当一面……她接受的教育就是琴酒式的,对敌人冷酷无情,在任何情况下都选择最优解,忠于组织,必要时可以不顾自己性命。   之前在意大利的事在他看来就是君度在横滨胜利后自大的失误罢了,虽然失去了“热情”,但她在意大利为组织获取的利益远比一个近年才崛起的Mafia大得多,所以大哥才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要知道同样是和叛出组织的赤井秀一有关的宫野姐妹可是一个被□□一个逃走,生死不明。   而君度不仅能在病床上悠闲地养病,还接到了组织的任务……这说明组织还是信任她的,也是,如果连君度这样组织养大的人都背叛的话,还有谁能够信任呢?   思绪转了又转,伏特加才发现驾驶位上的大哥已经好久没有开口了,他车速降了下来,取出车载的点烟器又点燃了一支香烟,天窗打开,袅袅白雾顺势飘出窗外。   “前几天到的东西在车上吧。”眼底浮动的火气已经熄灭,琴酒像是用冰镇过一样,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可是既然已经到达了横滨,他就要在如今的局面中选择一样最能弥补过失的举措。   “大哥你是指那个吗!”伏特加有些惊讶,“用那个对付君度的话……”   “在,不在?你只要回答这个就好了。”   “……在的。”伏特加咽了一口口水,默默拉低了帽檐。   在琴酒到达她所在地点,并且没有一个狙.击的红点出现在自己身前时,沙罗意识到事情恐怕不妙了。   底下的械斗已经逐渐接近尾声,港口Mafia接管了一部分集装箱,kk商会的人不知何时消失了,但是她还没有等到想要的消息。   另一边,已经找到人质的中原中也几下放倒了守在女人身旁的成员,伸手,他扭断了女人手腕上的手铐。   黑发的女人似乎还反应不过来,纤细的眉微微蹙起,眼眶里带着几滴晶莹的泪水,难以置信地张着嘴,“你是……?”   “奉命来把你带走的人,”面对这样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角色,中原中也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不要乱跑,否则难保又被捉住。”   完蛋,这话听起来更像坏人了。   习惯性地拉了一下帽檐,他希望这个解救对象不要因此变得不配合才好。   黑发的女人闻言低下了头,略长的刘海遮掩了她的眉眼,她似乎抽泣了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   在中原中也心底暗叫不好时,她突然扑了过来!眼角的泪花还未散去,她像是扑火的飞蛾,“谢谢。”如同谓叹一样的道谢,女人扬起脸,露出了一个带着苦涩的笑颜。   紧张的肩膀放松,中原中也往后退了一步,“嘛,你知道就好。”不好意思直视那过于热诚的表情,他压下帽子,“我们快点离开……”   “砰!”擦过他的肩膀,中原中也身后的玻璃顺着一个弹孔的痕迹碎裂开来,而那颗子弹正中女人手中的袖珍手.枪!   一切如同电光火石,之前还楚楚可怜的女人潇洒地掀开伪装的皮相,赫然是组织的高层,贝尔摩德!   “看来不止我们有两手准备啊,”瞟了一眼手中皮套的裂口,贝尔摩德用绛紫色涂抹的唇微动,“替我告诉君度,这次她干得不错。”话音落下,她直接从刚刚碎裂的玻璃窗跳下!   “你这家伙!”意识到自己被骗的中原中也立刻发动异能,然而耳麦里却传来了森鸥外的声音。   “到此为止了,中原君,被摆了一道啊,”他闲闲的语调似乎在看一场大戏,“这个女人不能动……至少目前是的。”   已经跑到窗边的中原中也已经找不到贝尔摩德的身影,估计是顺着阳台和水管到了大楼的别处,他搜索了一番,果然在远处的一栋大楼里发现了一个戴着帽子的狙.击手。   对方似乎也发现了他,冲他点了点头,消失在了窗前。 第80章   琴酒的车里常年备着各式武器, 从伯莱.塔到□□卡宾,都是他常用的,而今天他车上偏偏还多出了前几天从波维诺家族弄来的火箭筒。   当然, 不是他们最为著名的十年后火箭筒, 而是“普通”的反坦克武器, 他还没有测试过它的性能, 但想来马上就能知道它的威力了。   直升机在海面上盘旋着,沙罗接到了诸星大——现在该叫赤井秀一的联系, “接到你姐姐了,”他的声音和一年前很相似,沙罗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港口Mafia的人也已经离开。”   “那我们的交易结束了。”她没什么好语气留给对方, 就要挂断通讯。   “这不是交易……”赤井秀一没来得及说完这句话,只能叹了一口气, “和以前一模一样啊。”   “阿大,”看着用铁丝给自己打开手铐的前男友,宫野明美抿了抿唇,还是开口询问,“刚刚的是沙罗吗?她还好吗?”   “我想她有她自己的考虑。”赤井秀一错开了目光,咔哒一声,手铐被打开了,“你不用太过担心,君度的能耐,你我都很清楚。”   话虽如此,他看了一眼对面的公寓大楼,却一直也没有发现等待许久的人影。   琴酒。   他没有到这里来……那么很可能就是去横滨了,眼色沉了沉, 他却没有和明美说这件事。   “是君度告诉我你被软禁在这里的,”带着明美离开大楼,他保持着在她前方两步的距离,“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就会有FBI的人来接你,有证人保护制度,你在美国会很安全。”   赤井秀一忽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宫野明美站在原地,“那,阿大你呢?”她的眼里如同秋水波澜,盈盈地望向那个男人。   “……我会继续追查组织,直到一切大白于天下的那天。”赤井秀一遏制住了自己想要抬手的冲动,没有回头,只是这样告诉她。   接下来的路是沉默的,宫野明美看着车窗外移动的风景,这段被软禁的日子,在组织里求生的这些年,和名为“诸星大”的人恋爱的过去,都像一个匆匆的梦,而她现在也不知道是否处于现实之中。   突然一个急刹车把她惊醒,她发现赤井秀一把车停在了一个人行道之前,而一个行人正愣在车辆之前。   行人回过神离开了,车辆继续开动,但宫野明美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里带上了泪花。   甚至在和赤井秀一分别时,她还能微笑着向他挥手,“那么我走了,阿大。”她睁开弯起的眼,“也许这是个任性的请求,但是你知道的,我放心不下的只有她们。”   “啊,我知道。”赤井秀一这样回答,“我会尽力的。”   直到那个背影逐渐模糊,消失,他才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微微仰着头,等烟灰燃尽。   沙罗很肯定琴酒这次是真的想杀了她。   明明刚才的无线电里还不是这个态度,啧,男人真是多变,她手一挥,公式书消失在眼前,决定给自己找个好脱身的地点先逃了。   开玩笑,琴酒现在可是在组装口径80mm的火箭筒啊!而且还是波维诺家族开发的,她觉得琴酒一定还没完全冷静下来,只是在自己点破他的情绪后恼羞成怒了,才会做出直接把她干掉的决定。   她想,也许是刚才琴酒的愤怒过于外露了,她才会胆大到把分析常人的方法用在他身上,但是意外地得出了合理的解释……虽然没有什么用。   毕竟火箭筒马上就要指着她了。   估计这架价值不菲的阿帕奇武装直升机也保不住了,沙罗看了一眼这崭新的操作台,心底却不觉得很可惜,因为她一开始就打算炸了它的。   虽然这也包括在和森鸥外的交易中,但这不是中原中也没有带回她的姐姐么,理论上这个交易也没有完成。   没错,港口Mafia之前声势浩大的柠檬炸弹暗杀也是为了迷惑横滨各方的视线,而派出中原中也则是森鸥外的诚意——和他谈了这笔生意的就是沙罗。   事实上,从两年前沙罗朝着森鸥外透露出组织的底细时,他们之间无言的“交易”就开始了,港口Mafia最初对黑衣组织做出的让步是基于那张由沙罗设计取得的异能开业许可证,但那之后不断的让步则是另一个原因。   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横滨是个神奇的地方,这里汇集了太多太多的机会与欲望,如果大家能够规规矩矩地相处那当然很好——但这并不包括用半吊子的Mafia伪装自己的黑衣组织。   森鸥外明白什么是禁忌。   或者说,不能被他掌控在手里的禁忌。   他对于中原中也的无功而返并不惊讶,如果是他的话也不会把这么明显的把柄交到一个Mafia手中的,即使是以保护的名义。   事实上如果中原中也把那位女士带回来的话,他也一定会用好茶好水招待她——然后让西西里的情报商给他行几个方便。   他们是Mafia啊,这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现在那位敢于算计港口Mafia的小姐似乎陷入了一点麻烦中,他当然也愿意为她解决这点问题。   “芥川,交给你一个任务。”   安室透在游回岸边时,手机已经彻底进水了,他依靠着陡峭的礁石看到直升机在海面上不断盘旋着,四周灯火通明,他想,君度会死,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以组织的作风,不肯能放任她做出这种背叛的举动后依旧让她活着。   她不像赤井秀一那样有FBI的帮助,她一直是一个人,而一个人是无法对抗组织这样的庞然大物的。   但是他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吗?安室透扪心自问是做不到的,或许森下沙罗已经不是一个普世意义上的好人,但是她也绝没有坏到该死的地步。   又或者他本身就是希望她活着的,他原本已经接受了森下沙罗死亡的事实,所以在知道她活着的消息时是震惊的,却又有种窃喜,所以他会试图找出各种她应当活着的理由。   阳太还没有真正见过他的姐姐,一直用这种特别的方式保护他的姐姐。   这样的自我说服进行得很快,他很快在码头找到了租借摩托艇的地方,在心底说了一声抱歉,他撬开了门锁,找到了钥匙。   械斗的众人已经停歇,港口Mafia一如既往地展示了它在横滨绝对的控制力,天边已经有了浅浅的金色,仿佛在说漆黑的夜已经过去,人们即将迎来黎明。   只是很可惜被包在裹尸布中,由担架抬走的人们已经看不到了,这待遇还是只有港口Mafia的人才会有,他们会有一场盛大的默哀,就像以前他们在别的战场上送别别的同伴一样。   剩下的,则是由姗姗来迟的警察收敛,也许他们所属的组织会愿意来认领吧。   沙罗知道琴酒的火箭筒已经瞄准了自己,而她只有在炮弹出膛后到命中直升机这段时间用于反应。   ……真是紧急的状况。   原本她只要把直升机开进海中,然后用救生小艇离开,等待定时炸.弹爆炸就行。   但是她现在这么做的话,琴酒要杀她就更方便了,以他的实力,随便找一把步.枪就能千里之外取她的头。   所以沙罗要利用琴酒的一个弱点——他对自己的实力极为自信,如果他命中了直升机,一定不会怀疑沙罗没死,而后再检查的话,沙罗已经逃之夭夭了。   而她要利用的就是靠近海面的距离,以掩护自己逃走的踪迹。   “咳咳,”芥川虽然住在横滨,但很少到海边来,海风对他的肺不友好,“这辆摩托艇是你的么。”他向一个看起来就常年生活在海边的人询问。   “在下现在有急事需要借用,事后港口Mafia会给予你补偿的。”   安室透摸了摸刚到手的摩托艇,看了一眼这个脸色惨白病恹恹的男人,思及沙罗所说的话,他忽然咧嘴一笑,像是真正在海边生活的渔民一样露出一口白牙,“没错,请问您是要用这摩托艇做什么呢?”   “而且请问这位大人,”他露出怀疑的神色,“您会开摩托艇吗?”   他似乎找到一个不错的打手了。 第81章   “逃吧, 就像仓皇的老鼠一样,”琴酒看着瞄准镜里的人,冷笑一声, “直到丧命的那一天为止。”   他扣下了扳机。   直到那颗新型的炮弹准确地命中了直升机的染料舱, 一瞬间爆发的火焰照亮了大半个海岸, 就像提前一步升起的太阳, 伴随而来的就是滚滚浓烟,冲击力甚至掀起了巨大的海浪, 还在码头的人们都惊呆了,他们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那坠落的庞然大物。   琴酒站起身, 叼起一根香烟, 却没有点燃,他也在看那一幅画面, 当烈焰被海水吞没,惨白的雾气蒸腾而起,就在这时,天边跳出了一轮圆圆的、小小的亮点,染红了海面,染红了云彩,像是有一捧鲜血涂抹在画卷之上。   是太阳,新的一天开始了。   “不错的葬礼。”他叼着没有点燃的烟转身了,伏特加紧随其后,不忘带上窗边的武器。   “大哥,君度真的背叛组织了?”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他还没消化好,就尘埃落定了。   “她接二连三地出卖组织利益, 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背叛了组织就得死——无论是君度,还是你我,”食指与无名指夹住香烟,琴酒吐出一口气,“没有例外。”   “……唔哦。”低下头,伏特加整了整自己的帽子。   “看到了!”安室透开着摩托艇从礁石背后绕出,在宽阔的海面上他的驾驶技术体现得淋漓尽致,左右摆动躲过礁石,迎着巨大的海浪就往前冲去!   原本站在后座上的芥川不得不伸出罗生门的一角稳定住自己,才能在这堪比过山车的惯性运动中保持一动不动的风范,在听到这个肤色较深的男人说话后,他也看到了那个在海中的身影。   “罗生门!”   不得不说,沙罗觉得自己和大海可能犯冲,否则为什么每次在海面上都没有好事发生呢?在直升机爆炸之前她就跳下了,但强大的冲击波还是把她推得远远的,落在海面上时她甚至有种五脏六腑都碎裂的错觉。   也可能不是错觉。   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沙罗只能听到耳边嗡嗡的声音,她赶紧把身上沉重的防弹衣脱下,而救生衣被吹起,勉强支持住了她的重量。   头发散乱开来,被海水打湿,一缕一缕地黏在头皮上,她嘴里的味道咸咸的,带着一股腥味和铁锈味,而抬头一看,已经不知道自己被摔到了大海的哪个地方,离岸边不算远,可也绝不是简单就能游过去的距离,要知道海浪涛涛,这可不是平静的游泳池。   而就在这时,一根黑色的缠带裹上了她的腰部,沙罗震惊回头,居然看到了本该离开码头的安室透——   他伏着身子,金发在风中飞舞,嘴角带着些许畅快的笑意,双手握紧了把手,摩托艇从一个巨大的浪花上直直坠落,“砰!”得一声,沙罗下意识闭气躲进海水中,饶是如此,头顶还是有种被钝器击打的感觉,身体随着水流往后漂了一小段。   腰部传来一股力道,她漂流的势头一下子被止住,下一秒她被大力拉出了水面!甩去水珠,她才注意到安室透的身后,居然还站着一个少年,他黑色短发,末梢处有些许雪白,没有眉毛,肤色居然是和沙罗差不多的苍白,看上去有些病弱,但是他身后黑色的披风却肆意生长着,是真正的怪兽。   这是港口Mafia最出名的恶犬——芥川龙之介。   “您就是森下沙罗小姐么,”罗生门依旧保持着把沙罗举在半空中的动作,他咳嗽了一声,“在下奉boss的命令,邀请您到港口Mafia做客。”   湿漉漉,蔫哒哒的沙罗,“啧。”   港口Mafia的待遇很好,主要体现在各类及时的医疗服务、一站式护送到首领室以及华丽的裙子上。   没错,华丽的,裙子。   如果要在各种束缚行动的和服和西式的小裙子之间抉择的话,沙罗还是会选择小裙子。   “你们明明有正常的女式西装吧,”指向从门外经过的樋口一叶,沙罗面无表情地看向红叶,“为什么要这么做。”   “啊啦,妾身也不清楚呢,”折扇点在唇前,红叶微微笑起来,“森下小姐不喜欢和服吗。”   “不喜欢。”沙罗实力表达拒绝,她又看了一眼被送过来的几件衣服,和服的昂贵自不必多说,光从布料和刺绣上就能看出来,而另一条只到膝盖的裙子也是价格不菲,跟着贝尔摩德在时尚圈练就的眼力让她一下子看出了上面每一寸手工蕾丝边和各类碎钻装饰背后的价值。   鲜红的缎面裙摆,深黑的蕾丝花边,金线勾勒的图案和领口洁白的绢花,一颗红宝石压在锁骨上方,沙罗的黑发没怎么打理,吹干后就蓬松地披在身后,像是炸毛的猫咪。   “……啊,果然还是不行,”森鸥外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所以过了那个年纪,就只能成为遗憾了吗。”   “林太郎,好恶心。”接话的是在一旁吃小蛋糕的爱丽丝,沙罗知道她是森鸥外的异能力化身,但却是个金发小萝莉的模样。   默默回想了一下,记忆力太好也会有坏处,把十年前的回忆抖搂出来,沙罗仔细搜寻了一番,才想起那时她和尚且是地下密医的森鸥外一段简短的对话。   “我这里有漂亮的衣服哦,小由里要不要来试试看?”“诱拐是犯法的,大叔。”   她很肯定当时的森鸥外起了把自己骗进自己派系——或者说骗织田作之助的心思,但是他很快就骗到了比两人更好用的太宰治,于是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这个选择。   这不是很值得记忆的点,当时森鸥外是很有名的密医,找他治病的数不胜数,沙罗和织田只是其中普通的两个而已,而他们交集的时间就更短了,反正是远远搭不上关系的程度。   “比起两年前更不可爱了呢,沙罗,”森鸥外叹了一口气,“或者说,小由理?”   世界上拥有变态般记忆力的果然不止自己一个,沙罗有些头疼,心口一闷,喉咙口又有甜腥味冒出来,她不动声色地咽下。   “你说这个有什么目的呢,”环视一圈居然没有找到一张椅子,沙□□脆席地而坐,平复胸口的憋闷,华丽蓬松的裙摆鼓起,像是一块蛋糕,“先说好,直升机已经没了,出于某种不可抗力。”   “不不,你想多了,只是一架直升机而已,”把有价无市的阿帕奇说得轻描淡写,森鸥外露出了不屑的笑容,“今天可是动用了两位港口Mafia的顶级战力为你做事,不知道沙罗感觉如何?”   “挺不错的,”沙罗实话实说,“果然有实力就是不一样。”   中原中也面对黑衣组织的套娃陷阱一路杀穿,芥川龙之介拖着病弱(?)之躯都能百米开外救她出海,这就是强力的异能力给予他们的馈赠。   “那么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继续呢,”森鸥外站起身,“加入港口Mafia,以你的实力能够做到很多事。”   “噗,”然而沙罗却笑了起来,“森先生真是说笑了,”她歪了歪头,脸上有细碎的阴影,“难道你不怕我像你对先代做过的那样……直接夺取整个港口Mafia吗?”   “让我猜猜,没有太宰治,很不方便吧?”她笑得有些恶劣,“虽然你能在大方向上继续掌舵,但是某些细节,”回想起刚到横滨时有些粗糙急促的“暗杀”,“还是力不从心的吧。”   手术刀的银光闪现,却停在了沙罗的眉心。   “真是精彩的想象,”森鸥外收起武器,鼓掌,“也真是超凡的情报收集能力啊,沙罗。我记得十年前,你还没有觉醒异能力吧?连过去的事情都能查清吗。”   略一思索,沙罗为自己加码,“人的过去也是他的一部分,森先生,而我了解的是人。”   两个不说人话的家伙你来我往了几句,森鸥外希望能收下西西里的情报商,而沙罗则另有打算,拿出自己的砝码在天平的两段配平。   “南意大利的情报,换在组织在横滨的势力,”她伸出一根手指,“不能再多了。”   “你在港口Mafia工作一年,我能保证你在横滨绝对安全。”但森鸥外也毫不让步,“至于你之前的组织,你自己解决,那也会让你放心很多吧。”   “但是就算我不为你工作,你也会派人清扫的,”沙罗看穿了他的诡计,“毕竟你已经收买了阴刃,和组织、kk商会都撕破了脸皮,接下来就算你不出手,阴刃也会来向你求援,到时候你再扶它一把,渔翁得利啊,啧。”   “你看,这不是很了解吗,”森鸥外的笑容不怀好意,“在我看来沙罗你真的很适合港口Mafia啊。”   “但你逼走了织田作之助,他差点就死了,”胸口的气血翻腾得厉害,沙罗眼前闪过黑色的噪点,她想大概她真的伤到内脏了,但在静静地闭眼压下不适感后,仿佛有一股气支撑着她站起,定定地看向高出她不少的森鸥外,“我不会加入港口Mafia的。”   森鸥外愣住了一瞬间,脸上浮现出惊讶的表情,回过神时,他看向沙罗的目光也变得复杂了许多。 第82章   “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 ”他捂住了嘴,“织田作之助……他那么重要的么。”   “像森先生这样的人是没法理解的吧,友人之间的信赖关系。”沙罗摸了摸差点被刀尖抵住的眉心。   “不是哦, ”转过头, 森鸥外看向漆黑的落地窗, “友人的话, 还是有过的……曾经。”   “不可思议呢。”沙罗摊手。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毕竟异能力就是不讲道理的存在, ”歪头,森鸥外的没有高光的殷红瞳孔直直地看向沙罗,“呐, 森下沙罗, 你的异能力,要比异能特务科的坂口安吾更强, 对吧?”   沙罗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异能力可没有强弱之分啊,森先生,”点了点太阳穴,“怎么运用才会有差别,不是吗?”   “完美的对应。”森鸥外鼓掌。   “还有别的问题吗?”沙罗看了一眼手表,幸好这个是防水的。   “目前是没有了,”森鸥外抬手,示意沙罗可以离开,“芥川君就在门口,相信他会安全地把你带到客房。”   沉重的电梯门合上,伴随着一路下坠的失重感,沙罗突然开口, “芥川君,能到一楼大厅一趟吗,我有东西忘在那里了。”   “你能有什么东西忘了?在下不是直接带你去的待客室吗。”芥川脸色沉沉,瞟了一眼笑盈盈的沙罗,没有答应。   “是我的手机,”沙罗翻开口袋,“换衣服时发现不见了呢,我想可能是遗漏在了大厅……毕竟我走进大厅的方式有些莽撞不是吗?”   准确来说,她是被罗生门绑着“扔”进大厅的。   “里面可是有不少东西,如果被特别的人士捡到,恐怕会有大乱子发生吧。”她有些苦恼的样子,“劳烦?”   “下不为例。”在沉默过后,芥川终究还是答应了。   “多谢芥川君。”手指插入蓬松的头发中,有什么晶莹的东西一闪而过,沙罗心想,还真是和太宰说的一样。   这孩子,非常好忽悠呢。   前往一层的电梯和前往首领室的电梯并不是同一座,就好比公司里的员工电梯和经理电梯一样,所以芥川不得不在中间的某一层带着沙罗转乘电梯。   ……只不过这架“员工电梯”里面人稍微多了一点,沙罗一扫过去,居然足足有七人左右,快要挤满这个电梯间,都穿着黑色西装,见到她身后的芥川,肉眼可见地变紧张了。   “前辈!”金发的女子脸颊泛起粉色,“太好了,红叶姐正有事找你,请问您是有任务在身吗!”忽然,她看到了站在芥川前方,盛装打扮的沙罗,脸色扭曲了一下。   拍了拍这位少女怀春的女子,沙罗抬脚走了进去,“你的芥川前辈现在恐怕心情不太好哦,毕竟要照顾我这个麻烦的家伙。”   所以你就算再喜欢他也不要去触霉头比较好……“什,什么我的芥川前辈,这太僭越了!”没想到这话居然点着了樋口的脸,“我只是……!”   “做好你自己的事。”芥川看都没看她一眼,跟着沙罗走进了电梯。   “是!”“滴滴滴——”尴尬的事情发生了,芥川刚走进电梯,樋口激动的回答和电梯的警报就同时响起。   “超载了。”沙罗看了一眼电梯上的荷载人数,淡淡地说。   气氛一时间凝固了,后方的几个港口Mafia成员都倒吸一口凉气,试图让自己出去,好换芥川进来,但是偏偏电梯门口被沙罗和芥川堵住,他们也不敢让这两人让路。   “前辈,”在芥川漆黑的脸色里,唯一敢开口的居然是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去的樋口,“您要相信,这而绝不是您体重的问题。”   “闭嘴,樋口。”皱眉,芥川和无辜看向他的沙罗对视一眼,吐出一口气,他往后踏了一步,电梯的警告声停下了,他看向樋口,“你刚刚说尾崎干部找我?”   “是的,前辈!”   “那么,”他转向沙罗,“你就……”   “放心吧,我又不是武斗派的,”拎着裙摆朝他行了个礼,沙罗浅笑,“你也看到了,这里这么多黑蜥蜴的人,我可逃不掉。”   于是事情变成了芥川龙之介去向尾崎红叶回报,而樋口一叶和这一电梯的黑西装“押送”沙罗去一层找手机。   沙罗双手在身后交叉,背对着樋口,“你知道吗,”她侧过身,露出写着荷载人数的标志,“其实电梯里的人没有超载。”   “你什么意思,当然没——”樋口皱眉,看到了标志上的数字。   荷载人数:9   “芥川已经走远了吧,”指尖插入耳后的头发,沙罗微笑,“无奖竞猜,多出来的那个人——在哪里呢?”   一只不属于人类的爪子像切豆腐一样刺破了电梯的顶部,在场的人纷纷掏出了武器对准上方——   “是人虎!武装侦探社的人来了!”樋口则是一手伸向口袋里的通讯器,一手拔枪。   “抱歉,好不容易支走了芥川,我可不能让你再引人过来。”从背后的裙摆中抽出了两根用作裙撑的鲸骨,沙罗矮身躲过了樋口的擒拿,抬手,鲸骨挑开了她手中的枪。   转手拉住她的手腕,咽下嘴里的甜腥,沙罗脸上表情不变,“也麻烦你安静一会了。”   “您就是森下小姐吗?”看着眼前穿着华丽服饰压制住樋口的女子,中岛敦一边放倒几个港口Mafia的武斗派,一边询问。   “是啊,”鲸骨没法支撑很久,沙罗用胳膊捆住了樋口的喉咙,让她晕了过去才放开,“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中岛敦悄悄又看了一眼正在撩头发的沙罗,总觉得这位女士有些眼熟,“我们现在就能离开了吗。”他可是在港口Mafia的内部——事情居然会这么顺利?   “当然,”看了一眼监控摄像头,沙罗朝中岛敦招手,“小老虎,过来,我们要从上面走。”   “哎?好的。”耳麦里传来太宰治让他听从沙罗命令的话,敦眨了眨眼,伸出手,“森下小姐,我带你离开吧。”   化为白虎的少年托举起红裙女子,海藻般的黑发在沙罗身后铺散开,她胸前的红宝石熠熠闪光。   沙罗解下了这颗漂亮的宝石,让它顺着电梯井往下落去。   敦变身后的白虎鼻子非常敏感,他一下子就闻到了森下小姐身上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咳。”捂嘴,沙罗果然看到自己咳出了一口暗黑色的血块。   “你受伤了吗!”敦顿时担心不已,“好严重的样子。”   “理论上我应该说点大话来安慰你,”伸手揽住白虎暖茸茸的毛,沙罗看到上面被自己的血污染了,“但确实很严重……如果不尽快得到与谢野医生的治疗,我恐怕就不行了。”   “那怎么行,”闻言敦小腿发力,他要更快、更快地救出森下小姐才行,这也是太宰先生的嘱托,“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少年的眼睛已经是兽类的竖瞳,但没有兽类的冰冷,反而像是小太阳一样暖呼呼的,透露出一种坚定的光芒来。   “镜花酱会在出口接应我们,”带着一个伤患还能狂奔,敦听到耳麦里的声音惊喜地说,“她很熟悉港口Mafia的构造,知道一条出去的通道。”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沙罗说话的声音已经很轻,之前死撑着的元气都变成了身体的怨气朝她的大脑袭来。   ……应该已经没有问题了,脑内一遍遍过着先前的安排,沙罗终于还是陷入了黑暗。   “哟,你醒啦。”   一睁眼就看到一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脸是什么感觉?反正沙罗感觉糟透了。   “居然全程在睡梦中接受了与谢野的治疗,你还真是好运呢。”咔嚓咔嚓咬着苹果,太宰治在病床旁翘着二郎腿,“反而是我,倒霉死了,特意跑了一趟,结果完全没看到蛞蝓失败的脸色。”   这个营救计划是两人在沙罗前往横滨之前就定下的,原本是为了防止中原中也真的救到了宫野明美——虽然这么说很不礼貌,但是沙罗确实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完成任务的——森鸥外用她威胁沙罗的话,就启用这个计划。   毕竟在横滨,要对付港口Mafia当然就是武装侦探社啦!   “虽然过程不一样,但还是用到了呢,”太宰治点点头,“不过你的委托里可不包含医疗费,记得结清啊。”   沙罗坐了起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异能力真是神奇,她现在已经一点不适感也没有了,反而觉得自己的身体从未有过的轻松。   她笑了起来,“那是当然的,”眼珠一转,她看向太宰治,“但你偷吃病患的水果,是不是也该付钱啊?”   “你凭什么说这是你的啊!”他大惊失色,又很快止住了话头。   “毕竟武装侦探社里是一群‘好人’嘛,给病患一点关怀很合理,”沙罗歪头,“不过我猜这篮水果是敦送给我的。”   “binggo,答对了,但是没有加分。”太宰治居然没有再嘴硬,他放下了苹果,双手插兜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我也是很忙的,既然你没什么事我就……”   “太——宰——”门口突然传来了低沉的怒吼,来人狠狠拉开了病房的门,“你居然躲到这里来了!”   “国木田先生,”他夸张地往后跳了一大步,“根据研究表明,经常生气可是会变老的哦!”   “咦,真的吗?”来人原本都炸毛的辫子一下子服帖,他推了推眼镜,“我要记下来才行。”   “骗你的,”太宰瞅准空隙,溜了出去,“国木田真是笨蛋呢!”   咔哒,是钢笔被折断的声音,沙罗本以为这位以严谨闻名的国木田独步会追出去,但没想到他却压抑了怒气,转而询问病床上的她。   “森下小姐,请问你感觉如何了?”   “从来没有这么好过。”她笑了笑,病号服显得她特别瘦弱,苍白的脸色和湿润的紫罗兰眼睛让她显得无害柔弱,完全不像一位黑暗世界里的人。   “呵,”有人撩开帘子走了进来,沙罗闻到了一股酒味,“你当然觉得不错了,”与谢野一个手刀打在沙罗的额头上,“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嗝,这么多的旧伤,你的身体简直是被缝缝补补的娃娃,如果不是接受了足够好的医治,你现在已经是脆弱的玻璃人了。”   她靠在床边,斜眼看向沙罗,“你以前的医生水平很不错,但很可惜,再好的医生也救不了想死的人。”   虽然她说话犀利了些,但沙罗却没有感到恶意,反而有种别扭的关心。   与谢野晶子脸上还有一点酒精上头后留下的红晕,但这不损她精致的容颜,看向一个人时气场十分强大。   “抱歉,我不得不这么做。”沙罗挨了手刀的脑袋一点也不疼,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让与谢野一下子没了脾气,“但是非常感谢你,与谢野医生。”   “切,”她转过头去,“没劲,喝酒去了。”   医生离开了,而且似乎没有消气的样子。   “抱歉,她就是这个性格,”一旁不知何时换了一支钢笔的国木田对她说,“你不要在意。”   “没事,”沙罗摇了摇头,“我想应该没有人会对救了自己的医生生气的。”   女子的脾气真的很好,国木田在心底这么想着,完全想象不到她和太宰治是朋友,而且还是港口Mafia通缉名单排名第二的危险任务。   又看了一眼,卸下华丽的服饰,精致的宝石,手上没有危险的武器,森下沙罗看起来和任何一个柔弱的女性一样,不如说外表比普通人要更有迷惑性,她不是贝尔摩德那样站在那里就让人感到危险的类型,如果不用外在的东西武装自己,沙罗的外表其实很脆弱。   不过事实如何,就是另一回事了,默念几声这和太宰治是一路人,国木田马上清醒了过来,“你可以再休息一会,等完全恢复了,社长想见你一面。”   “好的,”沙罗低下头,发丝绕过脆弱的脖颈,“不过我觉得现在就很好,不知道武装侦探社的社长有空和我见面吗?”   “太宰先生,您在干什么?”路过医务室,敦疑惑地看着把耳朵贴在门上的太宰治。   “嘘!”太宰朝他比个手势,用气音对敦说,“我在保护国木田啊,”他满脸深沉,“确保他没有被坏女人骗。”   虽然在国木田问起森下沙罗是个怎样的人时,他再三强调了是和自己相似的女人,而且——织田作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但是不得不说沙罗在没有露出本性之前还是很能唬人。   拥有大量邀请年轻女子殉.情经验的太宰治很肯定这一点,毕竟如果他不擅长这个的话已经被填了几回东京湾了。   以此类推,沙罗肯定也是的。   他兀自点点头,却被猛地推开的房门撞到了鼻子,“呜哇!”门口是穿着病号服的沙罗,她西子捧心式地棒读道,“天呐,太宰治你不会死了吧?”   “那可真是太感谢了……”因为过于疼痛,蹲在地上的太宰治说话声音都闷闷的,“但很可惜,没有。”   敦的脑门上留下两滴冷汗,他看到门后怒火冲天的国木田先生了。   “太宰!”果然,熟悉的怒吼响彻了侦探社,“你这家伙,在偷听吧!是吧!”   “国木田先生真是辛苦啊,要带这样一个家伙。”旁边的沙罗也在凉凉地煽风点火。   “那个,森下小姐,”因为国木田要留下收拾太宰治,敦奉命带沙罗去找社长,他挠了挠头,偷偷看了几眼沙罗,“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当你把话说出来时就该下定决心了,”沙罗跟着他,漆黑的发丝在走动时荡来荡去,“所以——问吧,我会尽可能地回答你的。”   而中岛敦身为一个淳朴的人虎,根本不知道森下沙罗的这一句话具有怎样的价值,他只是有些忐忑地问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是啊。”沙罗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我们在福利院里见过……那时候我可不知道你是人虎。” 第83章   武装侦探社的社长是什么样的人?沙罗知道他以前是一名军人, 和森鸥外一样是横滨“三刻构想”的一部分,异能力为能够调节抑制异能力的“人上人不造”,甚至连他虽然很喜欢猫, 但因为杀气过重所以不招猫咪待见都知道。   但这些都是情报、是资料, 不是一个“人”。   “你来了。”这是一个武道家, 沙罗看到在窗前双手揣在和服袖子里的男人时就意识到了, 他和任何一个组织的boss都不一样,森鸥外在黑漆漆的室内, 黑衣组织的首领则向来神龙不见尾,沙罗在组织里待了这么多年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但福泽谕吉不是,他背脊挺直, 银发下的双目不怒自威, 光是站在那里,就有一股武道家的风骨, 丝毫没有尔虞我诈的奸猾气息。   “坐吧,”他朝着沙罗示意,“在这里的感觉怎么样?”   “很好,有劳福泽社长关心。”摩挲了一下由事务员小姐送进来的茶水,沙罗微微颔首。   “那我就单刀直入地问了,”也许是不擅长打机锋的缘故,福泽谕吉锐利的目光直直看向沙罗,他连询问句说出来都像一个命令,“森下小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如有需要的话,为了横滨和世界的安宁,武装侦探社也可以提供帮助。”   如果这话是任何一个其他的人说出来的话,沙罗都会嗤之以鼻,但从这位社长口中诉说, 就显得尤为正气凌然。   “毕竟侦探社里有本大人嘛,”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披风眯眼的人,他手里还拿着一副黑框眼镜,“你完全不需要担心自己的异能力。”   沙罗弯起了嘴角,没错,有拥有“超推理”的江户川乱步在,她的“公式书”对武装侦探社来说只是锦上添花罢了,所以不存在利用自己的问题,而他们的“人虎”、“无惧风雨”(宫泽贤治)等强力的异能者也在武力值上保证了她的安全,更别提还有个堪称bug的“请君勿死”与谢野晶子。   从纸面实力来说,留在武装侦探社是她最好的选择,不过……   “抱歉,请容许我拒绝您的好意,”欠身,沙罗紫罗兰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光,“我还有要做的事情,这比安稳的生活要更加重要……不过请您相信,我对横滨以及世界的安定没有任何恶意。”   “我相信在一切结束后,这个世界会变得更好。”   “但是这很辛苦吧,”江户川乱步比福泽谕吉更早地发言,“这可是社长的好意,你难道不希望……唔,算了。”像是发现了什么,他停下了,“如果你执意如此的话,倒也不失为一件有趣的事。”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名侦探大人,”沙罗捻了一缕发丝,看着上面难得的暗红色——这是接受“请君勿死”后的结果,“所以您觉得我们的计划怎么样?”   “你和太宰都很有信心的话,这个世界上也没多少人能够破解这个计划了。”他推了推眼镜,“我们只能祝你好运。”   福泽谕吉一直闭目倾听两人的谈话,睁眼时正好是江户川乱步在朝他点头。   “要出去喝一杯吗?”从社长室里走出来的沙罗,遇到了走廊里的太宰治,“就当是提前的庆功宴。”他难得严肃,鸢色的眸子里却是掩不去的玩世不恭。   “叫上织田作之助那种?”沙罗挑眉。   “你一直瞒着他可不是厚道做法,”太宰治耸肩,“没办法,谁叫我们亲疏有别呢。面对织田作的请求,我可没法拒绝啊。”   Lupin的吧台刚好可以坐下三个人。   他们开的是同一瓶酒,澄澈的酒液在暖黄的灯光下波光粼粼,吧台的调酒师为他们凿出了完美的冰球,和威士忌酒杯杯壁碰撞时会有好听的叮咚声。   这种烈性酒在喝的时候只有一个讲究,那就是逼自己在喝不下去的时候,再喝一口,冰凉辛辣的液体滚过咽喉,然后等待胃部被灼烧得有点烫的感觉往上升起,最后吁出一口气。   “你们没什么要说的吗,”太宰治坐在沙罗左边,“这样安静让我很不习惯哎。”   “因为觉得没什么要说的了,”织田则是在沙罗的右边,他海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波澜,看向沙罗的时候和他围着围裙从咖喱锅前回头时一样,“只要沙罗还平安活着就可以。”   “不是吧——”太宰治拉长了声音,“织田作,你这时候应该很气愤地给这家伙一拳,然后说‘知不知道你有多让人担心’这样的台词才对啊,而不是像等丈夫回家的家庭主妇一样。”   “我应该生气吗?”织田稍稍抬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不过我确实觉得现在很好,沙罗没有出事,我们还能一起喝酒,一定要说的话……”他转头面向沙罗,“美咲和幸介他们可是一直在等你过去呢,沙罗,美咲在并盛小学的成绩很不错,她把美术课的作业都保存了下来,说要送给你。”   “没想到他们还记得我啊,”刮了下脸颊,沙罗无奈地笑笑,“不过可能还要过一段时间我才能去看望孩子们。”   “真好啊,有人惦记着。”太宰治让酒保给他一杯龙舌兰的shot,三十毫升的小杯,杯口用柠檬角和蘸盐装饰,朴实无华的透明酒液散发出浓烈的香气。   “一定也有人在想太宰的吧,”织田也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液,“就比如失踪的是太宰的话,我肯定也会想办法去确认你的平安。”   “我……没必要啦,如果哪一天找不到我了的话,肯定是我已经得偿所愿了。”舔了舔杯口的盐粒,太宰治皱起眉头,“好咸!”   “可是太宰不是有侦探社的同伴在吗,”沙罗托腮,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指尖敲击玻璃杯壁,“他们不会对你视而不见的吧?没准这时候那位国木田先生就在大声询问‘太宰又跑去哪里了!’这样。”   “啊啊,就不能举好一点的例子吗?”一口喝完了龙舌兰shot,太宰赶紧把柠檬角塞进嘴巴里,一时间被酸得龇牙咧嘴,“所谓喝酒的时光就要抛却世间的烦恼,聊点别的吧!再来一杯!”   “哎,可我是说真的啊,”三人都已经在酒精的作用下进入了微醺的状态,沙罗眨眨眼说道,“太宰你如果喝得醉醺醺的话,至少我们知道可以把你扔到哪里去,而不用费心安置你。”   她如果喝醉了可以去哪里呢?沙罗忽然想起了琴酒说的话,他说离开了组织的她是无处可去之人啊。她能去哪儿呢……组织pass,Mafia pass,公安也pass……除非是遇上好心人,她可能要露宿街头吧?   织田可能会愿意收留她一晚,但是他家里已经养了五个孩子够辛苦啦,她不该再给他添麻烦了。   她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地方。   一个似乎在那里就会变得很安心的地方,眯着眼睛仔细想想,沙罗发现那个地方居然是……杜王町某个熟悉的室内,也许旁边的书房里还有某个家伙正在奋笔画画。   麻烦那家伙的话,完全不会有愧疚感呢。   最后三人里喝醉的只有太宰治一个,织田搀扶着软成烂泥的太宰出门,而沙罗跟在他们两人身后,拢了拢外套。   夜风一吹,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你现在有什么安排吗?”织田拉了一把要往路中央冲去的太宰,回头询问沙罗,“其实并盛现在也是个安全的地方。”   “放心吧,我不会委屈自己的。”沙罗双手背在脑后,朝织田笑着,“你快把这个醉鬼扔到他该去的地方吧,等事情结束了我就去找美咲他们玩。”   “这样就好,”织田依旧是没有多话,“那,再见了,一路顺风。”   “再见了。”沙罗捏着发梢,等那两人消失在了转角,才把目光放到另一边。   “其实作之助他肯定已经发现你了,”阴影里走出的居然是安室透,“是坂口安吾告诉你这个地方的吧。”   “这不是异能力,而是我自己的猜测哦,”沙罗回头,Lupin的招牌在她身后明明灭灭,“毕竟他应该对这里……印象深刻。”她手指了指酒吧,“进去喝一杯?”   “你已经喝了不少了。”“但是离醉倒还差得远呢。”   为安室透倒上了一杯苏格兰威士忌兑水,沙罗自己要了一杯无酒精的莫吉托,朝他抬起酒杯。   “要干杯吗?”“这种干杯可一点也不公平。”   但是安室透还是和她碰杯,碎冰沙沙响,强烈的薄荷气息下唤醒了沙罗的味蕾,让她整个人都仿佛置身夏天的树荫下。   在沙罗被来自港口Mafia的“黑色祸犬”带走后,安室透也没有闲着,他以波本的身份回到了酒店,指导在场的人完成了在宴会结束后的火并,然后他见到了那个男人。   “琴酒有说什么吗?”沙罗用吸管搅拌着杯子里的碎冰和薄荷叶,懒懒地问道。   “他什么也没说,但是我接到了一个新的任务,”他俯下身说道,“调查‘君度’的行踪。”   “你不会真的以为那样就能杀死她吧?”贝尔摩德骑着摩托,用安置在头盔里的蓝牙耳机和琴酒联络。   “我不会怀疑自己的实力,”琴酒咬着一根烟,“而君度是我教出来的。”   “那你之前是在放水吗?故意让她离开,什么时候你也有这种闲情逸致了。”   “哼,这是猎人在追捕猎物时的道理……你还是多想想把那个女人放走的问题吧,听说对方只有一个人啊。”   “那可是港口Mafia最强的战力,异能力可真是不讲道理的东西。”挂断了耳机,贝尔摩德摘下头盔,一头闪烁着光泽的卷发披散而下,“……算是我送给小公主的离别礼物好了。” 第84章   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象出现。   这是在琴酒的教导之外的内容, 是沙罗自己的领悟。   “你居然亲自来了,玛利亚,”沙罗打开车门的时候有些惊讶, 小麦色肌肤的银发女子戴着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倚在真皮座椅上, “意大利那里没关系吗?”   “我自然已经打点好了, ”把墨镜往下拉了一秒, 玛利亚露出金黄的瞳孔,“就等你一声令下, 莱雅家族就可以行动了。”   “不要着急……要等所有人都就位之后好戏才能上演呢,”沙罗眼都不眨地在手机里输入了一笔巨额转账,“先离开横滨吧, 虽然不知道对我们有没有影响, 但是谨慎起见。”   她已经把“收藏家”涉泽龙彦的情报全部给了太宰治,就是不知道对方打算怎么做了。   手机对面的人发来了一个幼稚的笑脸, 沙罗几乎能想象到那个白金蘑菇头在电脑前笑得一脸坏样。   【大手笔哎,沙罗酱,不怕我卷款携逃吗?】   【那你就完蛋了,】沙罗在手机里输入,【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的黑客技术怎么样吗,机会来了要好好把握哦。】   对面停顿了一会,【那个老东西也发来了委托,这是要有大事发生啊。】   槚田是福冈有名的情报屋,而他口中的老东西则是他的父亲——松田和夫,同样也是一名权势极高的政客,父子两关系很差劲,但是松田却是没有被组织收买的政客之一。   【嘛,无所谓, 看起来我可以大闹一场了。】   【池袋的那个家伙知道这件事吗,以他的个性,恐怕也不甘寂寞吧。】   电脑高手的手速比沙罗的要快得多,她根本插不上话。   【他现在可是消停多了,】沙罗翻了翻公式书,确定折原临也还好生待在他自己的地盘上,【可能是腿断了的缘故吧,中二病也说不定会有痊愈的一天?】   这时候沙罗稍稍理解了reborn对她的忌惮,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情报贩子能够安分地待着就是谢天谢地了。   不过她自认为还不到折原临也这种程度啦。   在黄昏之前,正在召开会议的武装侦探社内部,江户川乱步拿出了保险箱,把零食全都装进了箱子里。   “乱步桑,你在做什么?”敦有些疑惑。   “秘密啦,”乱步把箱门啪一下关上,走之前还拍了拍小老虎的脑袋,“敦君要加油哦。”   “是!”回答了之后敦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和太宰先生一起离开的森下小姐……她好像也是异能力者吧?她会不会有危险?”   “森下的话这时候应该已经离开横滨了,”乱步为小老虎答疑解惑,“她有别的事情要解决。”   迷雾逐渐笼罩了横滨。   普通人陷入沉睡,而异能者逐一醒来,一场新战斗即将打响。   这是一次危机,而每一次危机都是一次洗牌。   “用这种方式逼迫港口Mafia做出行动吗,”侧身躲过属于自己的异能力,爱丽丝的攻击,森鸥外转了一下手中的手术刀,“真是狡猾啊……无论是太宰君还是森下桑。”   同一时间,意大利。   “什么——”纲吉抱头,“你说宴会?!还有条约什么的——”   “对方是北意大利的莱雅家族,在‘热情’被消灭之后崛起的Mafia家族,”reborn戴了一副圆片眼镜,虽然个子小小的但却有一种老学究的气质,“而且根据情报,莱雅家族的主要战力也是替身使者,似乎和森下沙罗有什么关系的样子。无论如何,就算是为了稳定北意大利的局势,你也不能不出席。”   “和沙罗姐有关系吗?”库洛姆听到某个名字后偏过头,她穿着黑色的抹胸短裙,还有黑色漆皮长手套,正在碧洋琪的帮助下打理发型。   “不要乱动,”碧洋琪固定住她的头,把黑纱小礼帽内部的别针卡上库洛姆的发髻,“反正不管对方怎么样都没有彭格列强大的,纲你就当是提前适应一下彭格列十代目的身份。”   “是新·彭格列一世哦。”reborn纠正道。   “是~”碧洋琪给了reborn一个飞吻。   “kufufufu,害怕了吗,”六道骸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不管怎么伪装都是可恶的Mafia而已,不过那个莱雅……似乎真的和沙罗有关系呢。”   “你知道些什么吗?六道骸。”reborn闻言转过头去。   “不算什么情报,我只是知道那位玛利亚·莱雅,手里那支能够制造替身使者的箭来源很可疑罢了。”六道骸捂着自己鲜红的那支眼说道。   “那沙罗姐会不会出现啊?”想到这里,库洛姆的脸蛋红了一点,她摸了摸头顶的小礼帽,“我想让她看看送我的礼物合不合适。”   “很漂亮哦,库洛姆。”六道骸不吝啬赞扬。   “嗯,这是沙罗姐以前戴的帽子,她之前留给我了。”闻言,库洛姆害羞地笑了笑。   “好了,你也该去准备了,蠢纲。”reborn一脚踢上纲吉的脑门,“西装、手套和手杖,都要准备完全才行。”   “看我也是没用的哦,我可没有参加丑恶Mafia的集会的兴趣。”   “准备好了就到楼下去吧,看看莱雅家族到底带着什么条件过来了。”reborn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往常的黑西装,列恩乖巧地趴在他的帽檐上。   “哟,纲吉,”当纲吉走出房间时,彭格列的盟友加百罗涅家族的boss迪诺已经在那里等待,“不错嘛,很合适哦。”他朝着纲吉竖起了大拇指。   有些不习惯地拉了拉西装的衣领,纲吉抿唇,“迪诺师兄。”   一行人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泽田纲吉打头,迪诺和罗马尼欧走在他旁边,而他身后跟着的是穿着一身黑色的库洛姆,reborn坐在碧洋琪的怀里也跟着下来,负责殿后的是不敢直视姐姐正脸的狱寺隼人。   “来吧,我的孩子,”彭格列现任掌权者九代目拄着手杖,朝纲吉伸出了手,“欢迎来到彭格列。”   宴会上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就像蝴蝶飞过时留下的闪光粉末,透露出粉饰的和平,但被掩藏的硝烟则是在宴会厅旁边的房间里。   “Xanxus!”脸都一直绷紧的纲吉被九代目带进房间时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在这里?”   “哼,渣滓也要来添乱吗。”占据了一整张大沙发的是彭格列暗杀部门的老大Xanxus,他光是坐在那里就像一头正在沉睡的雄狮。   “boss.”库洛姆挡到了纲吉身前。   “火气不要这么大啊,Xanxus,”这时有一个人探出头来,“纲吉,这身衣服可真不错啊,不愧是我儿子,很帅气嘛。”   “老爸?”让库洛姆回到自己身后,纲吉环顾一圈,这个房间里有Xanxus、九代目、他老爸、他和……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   那个男子虽然长得很可怕,但是却戴着一副黑框的眼镜,给人一种精英人士的气息。   不过这个阵容已经足够可怕了,超直感就像一个警报器一样在纲吉的脑袋里嘀哩嘀哩响。   “初次见面,未来的彭格列,”那位男子站起身朝着纲吉鞠了一躬,“在下是莱雅家族的二把手,您叫我强尼就好。”   不知何时出现的reborn在所有人视线的死角踹了纲吉一脚,让他下意识想要后退的脚步硬生生停了下来。   终于,所有人都就位了,纲吉正对着那位强尼,身旁是泽田家光和九代目,而Xanxus依旧一人霸占了一张单人沙发。   reborn端正地坐在库洛姆怀里,而库洛姆站在三人身后。   “废话就少说了吧,”Xanxus扔出一枚“纽扣”,“这枚徽章的主人在哪里?”   纽扣上的浮雕是瓦利亚的队徽,代表着彭格列暗杀部队中干部的级别,这正是在指环争夺战中,瓦利亚为沙罗做的那条衣服。   “很抱歉,我只是一个下属,并不知道这枚徽章主人的去向。不过我带来了boss和那位大人共同拟定的合同。”   强尼拿出了一个文件夹,“主要是关于‘热情’解散后各项利益的分割问题,这方面boss表示她可以帮忙约束北意大利的Mafia们绝不染指du品生意,而‘箭’的归属权也在莱雅家族。”   “还有一个要求是有关那位大人的组织,”他推了推眼镜,“也就是人们称为西西里的情报商的那位大人,她希望彭格列能够在这个问题上给予帮助。”   “所以沙罗她果然没有死吧!”纲吉精神一振。   “这是当然的,我想。”强尼颔首。   “切,那家伙如果就这么死了的话也太不像话了,不过是一个‘热情’……”   “但是这份合约还是有待商榷吧,”reborn的声音插了进来,“你能不能仔细解释一下约束北意大利的意思?还有需要彭格列做出什么样的帮助?只是彭格列还是连带彭格列的盟友们?”   ……   谈判是一件很耗费体力的事,纲吉几乎无法想象十年后的自己是怎么和白兰谈判的,到最后他已经晕乎乎的了,而Xanxus也早已不耐烦地走掉。   “那么彭格列的意下如何?”在接近尾声的时候,强尼维持着最早时一样的语气,询问着对面三人的意见。   而纲吉能够感觉到,几束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   “哎——哎?!”他有些难以置信,“难道说……要我来做决定?!”   “泽田纲吉,你是未来要引领彭格列的人,也是最合适的彭格列的首领,”reborn的声音平缓而坚定,“你说出的话,代表的就是彭格列的意志。”   责任,就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了少年的肩膀上。 第85章   “那就是我的姐姐吗?”飞鸟阳太跟在诸伏景光的后面, 有些紧张地看向前方背对着自己的女子。   她有一头和自己一样红色的头发,也一样有些不好打理,披在身后像一团蓬松的棉花, 女子穿着米色的风衣, 衣料挺括棱角分明, 似乎在和谁通话的样子。   “是的, ”景光也看到了许久不见的沙罗,他蹲下身握住了阳太的肩膀, “她就是你的姐姐,这一点确凿无疑。”   远处的晨曦打在那个身影上,显得女子轮廓虚幻, 仿佛会在阳光下消散的海市蜃楼。   阳太觉得自己的手心里有汗水沁出, 他想,那就是自己的姐姐, 在他不知道的过去里一直一直保护自己的姐姐。   他原本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怪异的孤儿,除了福利院的院长以外,没有人会无私地、不求回报地帮助他……爱着他,直到他收到了来自远方的信,在信里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姐姐把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并且跟他说,他应该自己做选择。   从未一起生活过,但姐姐没有把他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冥冥之中,阳太感受到了那种名为血脉的牵引感,在姐姐的小时候是不是会和自己想一样的事?在姐姐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她又是怎么选择的?   他的姐姐在那个时候没有选择, 但是她为自己的弟弟创造了选择的机会。   然而就在他刚刚感受到这份来自血液中的热度时,也一同知道的确实姐姐的死亡。   像是风筝第一次知道自己能在天空中自由飞翔是因为有线的牵引,就在那个时候线断了,他必须成为一只能够自己飞翔的鸟才行,阳太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告诉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大人”,他要继续姐姐未尽的事。   而现在,他又知道了,姐姐没有死去。   这真是太好了,他想。   “是的,欧洲范围内,组织已经不成气候,”沙罗在和安室透,或者说降谷零通话,“从南北意大利开始,各国的Mafia都开始行动,这就是彭格列的力量啊。要说日本的话,组织的根扎得太深了,很难一下子根除,但是没有关系,”她的面前,公式书不再是一页一页地翻开,无数纸页飞起,在空中组成了一面巨大的“屏幕”,组织成员的动作都在这张屏幕上显露无疑,“总有一天会结束的。”   “剩下的组织大部分的力量都被转移到了别处,”沙罗点了几张纸页,熟悉的脸一闪而过,“没错——就是美国。”   “我想日本公安可没有跑到别人国家去多管闲事的爱好吧。”   “当然了,我们又不是FBI。”   沙罗挂断了电话,她其实还有一些事没有告诉对方,比如贝尔摩德易容逃走,比如……琴酒。   “哇……姐姐面前的是什么,看起来好厉害。”阳太在后面看傻了眼,像是魔法一样的能力在沙罗面前施展开,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捏了捏自己的手。   “由里不是只是在打电话而已吗,”景光挠头,“她应该是在看风景吧?”   阳太猛地抬头,“你看不到吗?”   “有什么问题吗?”   “他当然看不到了,”两人面面相觑时,沙罗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这是只有替身使者能看到的东西——阳太。”   “……姐姐。”他被摸头了。   “教给你第一件事吧,”沙罗蹲下,笑着看向那张和自己有五分相似的脸,把食指竖在了嘴边,“替身使者是会相互吸引的。”   “下一场签售就要开始了,你在干什么呢沙罗,”远处传来了岸边露伴的声音,他的身影逐渐显露在众人面前,“……这家伙是?”   “我的弟弟哦!”沙罗把阳太转到自己身前,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两人相似的面庞出现在露伴面前,给了他一个不小的惊吓。   “我怎么……你弟弟看上去还挺,可爱的。”半途改口,露伴注意到了消失在门后的一个男人,“那是谁?”   “一个从事幕后工作的公职人员。”景光还不能暴露在大众面前,沙罗也就帮他打了个关子。   “你的弟弟叫什么?”挑眉,岸边露伴把目光转了回来。   阳太也看向了姐姐,他现在的名字是院长给他起的,想来不是真正的名字,那么姐姐会知道他原本的名字吗?   “飞鸟阳太,或者,”沙罗看向阳太碧绿的眸子,“星崎……苍,意味着蓝色的天空,母亲希望他能够像鸟儿一样自由地在天空中翱翔。”   沙罗勾起了唇角,紫罗兰的眼睛温暖柔和,她面向阳太问,“你想要哪一个名字呢?”   原来他的名字是这样的……阳太想,和院长为他起的名字很像,有飞鸟,蓝天,太阳。   他是被祝福着生下的孩子啊。   “那姐姐以前的名字叫什么啊……我只是问一问。”阳太揪住沙罗的衣服,小心翼翼地询问。   岸边露伴也看了过来。   “唔,现在说出来也没什么了,”沙罗试图抱起阳太,在发现自己力气不够后又不动声色地拥抱了一下,“我以前的名字,是星崎由里。”   她终究是已经错过了可以抱着弟弟到处走的时候了啊。   然而一旁的岸边露伴却冲她挑眉,接过了她的动作,一下子把小男孩抱了起来!   “走吧,”他轻松让阳太坐在了他的脖子上,“签售会要开始了。”   “喂,你小心一点!”沙罗连忙赶上去。   而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的阳太也紧紧抓住了岸边露伴的脑袋,“哇。”一下子高起来的视野比荡秋千时到达最高点时更加开阔,似乎整个人都被刷新了一遍。   “那姐姐,你现在叫什么啊。”当然,他也不忘低下头,从高处看的话,姐姐的样子又不一样了呢。   “是森下沙罗哦,”沙罗指了指室内的横幅,“我现在就叫这个名字。”   横幅上,“森下沙罗/岸边露伴执笔小说及漫画《血族少女》签售会进行中”的字样巨大无比,旁边还有电视剧的剧照,冷面漂亮的少女偶像琉璃肌肤瓷白,就像真正的吸血鬼一样。   “那我也想继续叫飞鸟阳太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说过了,这是你的选择。”   “那我以后想当公安的话,姐姐会同意吗?”阳太回想起大哥哥的教导,“我以后也想当正义的伙伴!”   “……也不是不行,”沙罗把手背在脑后,“可恶,让警校笨蛋来保护你真是个错误的决定。”   签售会上有很多人,因为这是森下沙罗第一次露面,所以声势特别浩大,队伍折成好几条,比当□□唱家的演唱会还要火热。   “好厉害,你真的是森下沙罗本人吗!”有一个茶发眯眯眼和一个戴帽子的小姐姐凑近了沙罗,他们讲话时同步率特别高。   “我们可是很喜欢你的作品哦!”   “谢谢你们的喜欢。”沙罗为他们递上的书本签上名字,却发现他们的目光移到了一旁在小板凳上乖乖坐着的阳太身上。   “其实我们早就想问了。”眯眯眼悄声说道。   “那个小孩——”女生也跟着问。   “是不是你和露伴老师的孩子啊!”他们齐声说时音量着实不小,后面的队伍也引起一阵骚动。   一时间,沙罗面对着许多双……求知若渴的眼睛。   “啊,漫画家和小说家之间在合作中擦出的火花,”帽子小姐姐陷入了沉醉,“多么令人兴奋!我已经想象到……”   “但是露伴老师和森下老师以前不是一直有关系不和的传言吗?”她身后有人悄悄说。   “所以才是传言吧!”“可我在编辑部的朋友说他亲眼看到过两位老师打架……”   “没有,从年纪上来讲也不可能吧,”沙罗麻木地把书本递还给这两位粉丝,“请下一位。”   “明美姐,你现在在美国还好吧?”签售终于结束了,如今已经创办了自己公司的观月老板亲自开车来接两位作者,沙罗一手牵着阳太,一手拿着手机和远在美国的宫野明美进行通话。   “放心吧,我现在在spw里工作,安保等级还是很高的,而且不久后就会回到日本了。”明美再电话那头,声音都轻快了不少,“不过,你和志保联系上了吗?”   “还没有,组织虽然构不成威胁了,但是志保的能力和她研发出的药物还是很危险,所以我想她可能还要继续隐藏一段时间,”回想起今天带着口罩来签售的小学生,和她身边几个闹腾的家伙,沙罗笑了起来,“不过我觉得也许她现在过得很好,比起在组织的压力下不断学习、研究的生活。”   她可是给她签了一大段话呢。   自从得到森下沙罗的签售后,柯南已经看到灰原抱着手机发呆至少十分钟了。   “……这个,应该是反过来的摩斯密码吧?”他拿着那本书,“按照上面的话翻到相应的页数,可以得到一串数字。”   “你这个时候就不用犯侦探病了吧,”灰原哀一把抢过了书,“我已经解出来了。”   “那你不试着拨打一下吗?”柯南见此也不恼,“难道你还在害怕什么。”   “你根本不懂……希望越大,最后得到的失落也会成倍地增加。”灰原的肩膀榻了一下。   “但你也不能一直不去尝试吧,既然谜题摆到了面前,那就要解开才行。”   “真是侦探的作风呢。”   灰原走进了卧室。   在短暂而漫长的盲音后,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喂?”   “……姐姐。”   “这次签售会还算成功,”火爆的场面到了观月老板嘴里变得普普通通,“我订了一家不错的寿司店,晚上就休息一下,开庆功宴吧。”   “太好了!”沙罗往高级跑车的真皮沙发上一躺,“终于能够休息了。”   “姐姐难道工作很累吗?”阳太贴心地询问。   “那是因为她总是很懒。”露伴在旁边凉凉地说。   “我这是合理安排自己的精力!”沙罗不满地踹了他一脚,“而且我的工作也都按时完成了!”   她现在不仅要写小说,还要应付异能特务科的人……在组织扶持的政客倒下后,政府吸收了不少新鲜的血液,而各种任务也随之而来,沙罗利用了异能特务科为自己开了方便,现在也要帮他们解决各种难题。   主要是各种问题人物的“监督”,通过某种装置沙罗的公式书和异能特务科的资料库相连,他们能够实时监控她公式书底下人的一举一动,不得不说是控制欲爆棚的部门,但累也是真的累,据她所知某个四眼社畜已经把注意打到警察厅某个刚刚结束大型卧底任务的人身上了。   “那要不要去休息一下?”岸边露伴提出了某个类似于逃班的提议,引起了观月的警惕,“不——我的意思是——”   “我们去采风吧。”   “哪里?”沙罗一下子坐起,神采奕奕。   “埃及。”   “对了,我还要安置一下我的弟弟,”沙罗揽住了阳太的肩,“而且我想有个地方也要先去一趟才行。”   并盛町,织田家。   飞鸟阳太收获了五个朋友,和一个等着姐姐回来的约定。   “阳太直接做我们的家人吧,”美咲很喜欢这个好看的小哥哥,“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不行的美咲,”幸介已经有了小大人的样子,“阳太已经有他的家人了啊。”   “是的,”阳太笑起来,“我有姐姐和我一起。”   最后,五个小萝卜头又挤在一起,争相看沙罗给他们寄来的相片。   那是巨大而古老的金字塔,庄严的狮身人面像,神秘的壁画和神庙,以及在各种景色前流连的美丽女子。   “画完了吗?”照片里温和微笑的女子在现实里却嘴巴不饶人,“我都站累了,拍过照不就可以了嘛。”话虽这么说,她也额没有挪动自己的位置。   “快好了。”岸边露伴抱着画册,炭笔描摹着女子的神色和容颜,在画中,周围宏大的景观竟然成了她的陪衬,只有她的身姿跃然纸上。   这样的画,已经积攒了厚厚的一本。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