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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代文男主的亲妹妹》作者：天真蓝
　　文案
　　1988年，林笑八岁，住在棉纺厂大院里，是个普普通通的二年级小学生。
　　哥哥林跃飞高烧一场后，突然变得不正常。
　　找好的工作不做了，去工地搬砖；
　　说厂里的小学不好，要给她转学；
　　第一次见一个年轻姑娘，就告诉林笑那是她嫂子，差点被姑娘扇巴掌。
　　林笑：我哥烧傻了！
　　林笑勇于承担家庭重担，拍着小胸脯，对烧傻了的哥哥说：“哥，我比你小十岁，以后给你养老送终。”
　　林跃飞重回十八岁，果断跳出日薄西山的国营纺织厂，进入即将腾飞的建筑行业。
　　他事业顺利、投资精准，带着全家人过上好日子。
　　唯独对家里的妹妹头疼不已。
　　林跃飞：未来会成为数学竞赛金牌教练的妹妹，现在竟然问我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
　　他重生的蝴蝶翅膀，该不会把妹妹扇傻了吧？
　　就算人人都说妹妹是天才少女，哥哥眼中的妹妹依旧是——没有我会饿死的傻子。
　　就算人人都说哥哥是人生赢家，妹妹眼中的哥哥依旧是——得靠我养老送终的傻子。
　　快乐重回1988，温馨悠然日常文
　　兄妹互宠又互怼
　　内容标签： 重生 甜文 爽文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笑 ┃ 配角：林跃飞，吕秀英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天才妹妹和赢家哥哥的互怼日常
　　立意：爱能给人力量
　　VIP强推奖章：
　　1988年，八岁的林笑浑然不知自己的亲哥重生了，从此她的童年生活将变得无忧无虑、幸福多彩。重生的哥哥带着全家人过上好日子，并且早早发掘林笑的数学天赋，帮林笑弥补上辈子的遗憾。数学天才林笑学习玩耍两不误，学奥数、拿金牌，看圣斗士、玩小霸王。在哥哥的保驾护航下，她遇到了好老师、交到了好朋友，在亲情和友情中快乐成长。本文风格温馨、行文细腻，对八零九零年代的诸多细节描写，使人回忆起童年的悠然时光。小说中配角同样可爱有趣、各有特点。主角兄妹两人互宠又互怼，笑料不断，令人捧腹，是一本能为读者带来快乐和治愈的作品。


第1章 
　　盛夏，窗外的蝉鸣一浪高过一浪。
　　林笑两只手趴在窗台上，垫着脚尖往窗外看。
　　她家住在棉纺厂家属区的一楼，窗外是小小的院子，院子外面就是水泥路。
　　林笑歪着脖子看向水泥路的尽头，焦急等待妈妈吕秀英回家。
　　午后的阳光直晃人眼，水泥路上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林笑等不到妈妈，又蹬蹬蹬跑到哥哥的房间，伸手摸哥哥林跃飞额头上的湿毛巾。
　　毛巾已经热了，林笑拿下来，跑到水龙头下哗啦啦地冲洗。
　　她手小、力气也小，毛巾拧不干，在水泥地上留下一连串的水滴。
　　林笑把凉毛巾放回哥哥额头，哥哥的眼皮动了动，并没有睁开。
　　林笑看着脸色潮红、嘴唇起皮的哥哥，学着妈妈试体温的动作，将自己的额头抵上哥哥的太阳穴，嘶……好烫！
　　哥哥这是多少度啊？
　　该不会烧傻了吧？
　　林笑盯着床头柜上的水银温度计，想量一量哥哥多少度。她会用温度计，妈妈怎么用的，林笑看一遍就记住了。但是想起妈妈严肃地警告过她不许碰，林笑缩回小手。
　　哥哥好像烧糊涂了，闭着眼睛在说梦话。林笑耳朵凑到哥哥嘴边，仔细听。
　　“老婆，咱妈那套老房子，就留给妹妹吧……”
　　“她不肯结婚，以后总得有套房子住……”
　　“老婆，前半辈子我对不起你，后半辈子我一定好好对你，我们一起奋斗，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林笑瞪大眼睛，天哪，哥哥真的烧傻了！
　　他哪里有老婆啊？
　　林笑在屋里团团转，一会儿看看哥哥，一会儿望向窗外。
　　林笑想起邻居小梅姐姐说过的话。小梅姐姐家里养了两只猫，一只聪明淘气、一只又笨又乖。小梅姐姐说，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猫，聪明的猫都会捣蛋，乖乖的猫全是笨蛋！
　　猫是这样……人应该也差不多？
　　不知道哥哥烧傻以后，会不会变得乖一点？
　　如果哥哥烧傻了能变乖，不再让妈妈伤心流泪，林笑觉得也不错。
　　转眼间，哥哥额头上的毛巾又变得温热了。林笑一脸纠结，自己是给哥哥换毛巾呢，还是不换呢？
　　“哗啦啦——”一大串钥匙的碰撞声在门外响起，林笑立刻往门口跑，“妈妈！”
　　“叫阿姨。”妈妈对林笑说道。
　　“杜阿姨好。”林笑乖乖打招呼。
　　杜阿姨带着一身冰凉的消毒酒精味走进来，林笑立刻想起职工医院里阴凉的屋子，她从小打疫苗和吃糖丸都在那里。
　　杜阿姨洗了手，给哥哥量体温：“三十九度，有点高。”
　　杜阿姨直接把输液器和药都拿过来了。在床边墙上贴了个粘钩，玻璃药瓶挂在粘钩上。
　　“小飞，醒醒，杜阿姨给你输液了。”妈妈吕秀英一巴掌拍在儿子肩膀上。
　　林跃飞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妈？你怎么这么年轻了？我还在做梦啊……”
　　吕秀英瞪眼：“烧糊涂啦？”
　　杜阿姨安慰吕秀英：“没事，输完这瓶温度肯定能降。就躺着输吧，你扶住他的胳膊。”
　　杜阿姨干脆利落地把橡皮管扎在林跃飞手腕上，伸手帮林跃飞握拳，一针下去就回血了。
　　林笑连忙闭上眼睛！等她再睁眼的时候，杜阿姨已经在哥哥手上贴好了固定针头的胶带。
　　哥哥林跃飞也睁开了眼睛，目光在吕秀英和林笑脸上来回移动，一会儿看看妈妈、一会儿看看妹妹，偶尔看一眼杜阿姨。
　　杜阿姨调节完输液速度，叮嘱道：“就这个速度，别再动了，不能太快。”
　　杜阿姨对上林跃飞的目光，愣了一下，小飞看她的眼神很陌生，就像不认识她似的。
　　“这是烧迷糊了，还是睡迷糊了？”杜阿姨对吕秀英说，“你下午勤给他量着温度，不行就再来叫我。”
　　“多喝水，别捂毛巾被，继续用湿毛巾擦擦额头、胳膊肘、膝盖窝。”
　　杜阿姨叮嘱完之后就回职工医院上班了。吕秀英会拔针头，等输完液自己给儿子拔了就行。
　　厂里人们输液基本都这样，找相熟的医生护士开好药拿到家里输，在自己家床上躺着比在医院硬邦邦的椅子上坐着舒服多了，拔针头又不难。
　　吕秀英看到林跃飞睁着两只大眼睛，一副很精神的样子，问道：“还睡吗？”
　　林跃飞摇头。
　　吕秀英站起身，既然林跃飞醒了，她就不用守在旁边，怕他胳膊乱动跑针了。
　　“笑笑！笑笑！”吕秀英把林笑喊过来，“你在你哥这屋写作业，看着你哥，他要是再睡着了，你就叫我。”
　　林笑乖乖点头，把自己的《暑假作业》、铅笔和橡皮拿过来，在哥哥房间的书桌上写作业。
　　这个暑假，林笑从一年级升二年级，全部作业只有一本封皮花花绿绿，里面黑白印刷的《暑假作业》册子，里面数学和语文各一半。
　　做到连线题，林笑跑回自己的书桌拿尺子。
　　“一只天鹅，一片草地。”这两条线林笑画得毫不犹豫，然后她犹豫了。
　　“一包草？一把米？”
　　“还是一包米，一把草？”
　　林笑咬着铅笔头，摇摆不定。
　　吕秀英让小女儿看着大儿子，自己去洗衣服刷鞋。
　　纺织厂车间是三班倒，吕秀英连上七天白班、再七天中班、七天夜班……如此循环往复。
　　白班从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中班从下午四点到半夜零点，夜班从零点到第二天早晨八点。
　　昨晚吕秀英上的是夜班，早晨回家后，林跃飞在屋里呼呼大睡。
　　林跃飞如此不像样，吕秀英已经习惯了。
　　林跃飞今年十八岁，初中毕业后没考上高中，已经在家里瞎混了两年。最近和狐朋狗友们打牌喝酒到深夜，然后一睡一上午。
　　好在这样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纺织厂的工作一个萝卜一个坑，吕秀英等了两年，终于等到一个指标，让林跃飞也能进厂捧上铁饭碗了。
　　林跃飞马上就要进厂上班，最后的自在日子，吕秀英就没狠狠管束他。
　　今天午饭做好了，林跃飞还没起床，吕秀英一脚踹开他的房门，这才发现林跃飞在高烧，连忙去职工医院找杜阿姨。
　　林跃飞这次发烧温度高，整个人都烧迷糊了，醒来还问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眼神直愣愣的。
　　输上液，吕秀英放心了。
　　那么大一瓶凉津津的液体输进去，不等药效起来，先物理降温了，体温总能降下去点。
　　“哗啦啦——”吕秀英把水管开到最大，用力揉搓床单。
　　吕秀英有点洁癖，下班后的时间几乎全都贡献给了家务活。在纺织厂三班倒、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的情况下，全家的衣服鞋子永远干干净净、枕巾床单一个星期换一次。
　　吕秀英时不时朝着屋里喊一声：“笑笑，你哥没睡着吧？”
　　林笑扭头看一眼床上的哥哥，哥哥睁着眼睛呢，她大声朝妈妈喊：“没睡着！”
　　“笑笑，帮我把月份牌拿过来。”
　　林笑吓了一跳，哥哥的声音怎么哑成这样？
　　林笑放下铅笔，跑到桌子旁，把月份牌递给哥哥。
　　哥哥盯着月份牌，整个人像是被孙悟空施了定身术。
　　林笑奇怪地探头看，巴掌大的月份牌，上面印着公历日期和农历日期，下方是一则笑话。
　　加起来没几个字，哥哥怎么看起来没完没了？
　　“这月份牌……是撕到今天了吗？”哥哥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是啊。”林笑点头。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共三百六十五张印刷粗糙的薄纸订成一沓，就是月份牌了。过一天撕一页，今年的已经撕掉了小半本。
　　“1988，戊辰龙年……”哥哥喃喃自语，表情怪异。
　　林笑不理会奇奇怪怪的哥哥了，跑回书桌前继续写暑假作业，没写两行，哥哥又叫她。
　　“笑笑，帮我把镜子拿过来。”
　　林笑跑到自己和妈妈住的大屋，从梳妆台上拿起妈妈修眉毛的小镜子，递给哥哥的时候瞪了哥哥一眼，她怀疑哥哥故意让她跑腿！
　　明明哥哥从来不照镜子的。
　　林笑坐在书桌前，偷偷回头看哥哥，看到哥哥竟然真的拿着小镜子仔仔细细地照，比妈妈照镜子的时间还要长！
　　哥哥今天真的太太太奇怪了……
　　林笑咬着铅笔头，琢磨哥哥奇怪的原因，她想起刚才哥哥说的胡话，恍然大悟。
　　林笑跳下椅子，蹬蹬跑到水池旁边，大喊：“妈妈！哥哥想找老婆了！”


第2章 
　　林跃飞被妹妹突然嚎的一嗓子吓了一大跳。
　　“你瞎说什么呢！”
　　林笑坚持道：“哥哥就是想找老婆了，哥哥说梦话都在喊老婆。”
　　林跃飞连忙用嘶哑的声音为自己辩驳：“妈，你别听她瞎说……”
　　他找什么老婆？他早就有老婆了！
　　哦……现在没有了。
　　吕秀英呆住。噗通一声，肥皂掉进脸盆里，吕秀英双手沾着肥皂沫就跑进小屋。
　　“你搞对象了？”
　　“谁家的闺女？”
　　“喝酒打牌我没狠管你，搞对象你可不能乱来啊！”
　　吕秀英心脏砰砰跳，朝着林跃飞劈头盖脸的一顿质问。严打刚过去没几年，流氓罪死了多少人？
　　纺织厂大院里就有两家的儿子吃了枪子，爸妈一夜白头。
　　林跃飞刚重生，脑袋还懵着呢，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吕秀英在担心什么。
　　“妈，你想什么呢……”林跃飞说到一半，没声音了。
　　上辈子妈妈担心的事情，的确发生了。
　　林跃飞和沈芸搞对象，还没等结婚，沈芸就怀孕了。
　　沈芸怀孕的时候，林跃飞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没办法结婚。
　　那时候两人都年轻。林跃飞就是个小混混，沈芸亲妈去世早，也没人教过她，什么都不懂，不能结婚就稀里糊涂地把孩子打掉了。
　　那时候两人都想得很简单，过两年结婚以后再要孩子就是了。
　　这是沈芸第一次打胎。
　　第一次打胎就伤了身体，结婚以后迟迟怀不上。过了好多年，终于怀上了，林跃飞进监狱了。
　　林跃飞想到这里，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沈芸第二次打胎，还和林跃飞离了婚。
　　不过林跃飞忘不了沈芸，沈芸也忘不了林跃飞。林跃飞坐了两年牢，出来以后，两人又走在了一起，一段时间后复婚了。
　　这次复婚以后，沈芸又想要孩子，去医院检查，医生直言沈芸以后再怀孕的可能性很小。
　　上辈子，林跃飞对沈芸是真爱，沈芸对林跃飞也是真爱，但是真心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日子却并不幸福。
　　半辈子，两人一直分分合合、吵吵闹闹。
　　林跃飞重生之前还在和沈芸吵架。老娘年纪大了，检查出了老年痴呆症，想趁着早期脑子还清楚的时候，把自己的一点财产给兄妹两人分清楚。
　　林跃飞出狱后踏踏实实过日子，但是他没学历、没技术，还有案底，根本找不到工作，只能自己做点小生意。
　　好在林跃飞头脑灵活又肯吃苦，生意越做越好。房子、商铺、车子、存款，慢慢都有了。
　　吕秀英分财产的时候，林跃飞已经有了两套房、两套商铺，两套商铺自己做生意用，房子住一套出租一套。
　　林笑虽然是数学竞赛金牌教练，但是当老师赚的钱肯定没办法和做生意比。
　　林笑也刚当上金牌教练没两年。小时候学习环境太差了，林笑在数学上极有天赋，但是连大学都没考上，第一学历是大专。在教师行业，尤其是竞赛教师里，第一学历是个大问题。
　　林笑凭借自己过人的能力闯出一条路，但是也走了不少弯路，一路上困难重重。
　　林笑刚当老师的时候工资低，直到二十八岁才拿高薪。而房价每年都涨一大截，林笑想靠自己买房子，很难。
　　外人都说女人结婚了自然就有房子住了。林笑长得漂亮又是老师，找个家里几套房的一点也不难。
　　可是林笑不想结婚。吕秀英为这个和林笑吵过无数次架，林跃飞也是老思想，觉得还是应该找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一起过日子。
　　吕秀英和林跃飞两人谁也改变不了林笑，只能为她考虑。
　　吕秀英立遗嘱，把自己唯一的一套住房留给林笑，存款留给林跃飞。
　　纺织厂的老房子前两年拆迁了，这套房子是刚拿到的回迁房。小区档次一般，但是地段不错，总价也有二百来万。
　　林跃飞同意了。
　　沈芸不同意。
　　“你妈的存款能有多少？能有二十万吗？”
　　“给你妹妹二百万的房子，给你二十万的存款，怎么能这么偏心？”
　　林跃飞努力和老婆商量，说自己家的条件比妹妹好，不缺房子。吕秀英留给妹妹的这一套房子，是给妹妹最后的底气。
　　以后她结婚最好，不结婚也罢，总归有套房子住。
　　然而沈芸这里商量不通。
　　“咱家不缺房子住？好大的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十套房呢！”
　　“我们要是真有钱，我也能不计较。你妹妹要真困难，我们也不是不能帮。但是现在我们没有有钱到那种程度，你妹妹也一点也不困难！”
　　“别看你现在赚得多点、家底厚点，可做生意今天赚了明天赔了，都是说不准的事。你妹妹捧的可是铁饭碗，以后指不定谁更有钱呢！”
　　“你妈要把房子留给你妹，是不是因为我生不出孩子来？想着我不能生，把钱给我们也没用……”
　　“大半辈子了，我跟着你除了担惊受怕，就没享过福……”
　　家里吵架，吵的永远不是当前的一件事，过去几十年的矛盾与苦楚躲不开也忘不掉。
　　林跃飞夹在妻子和母亲之间，找不到谁也不受伤的解决办法。
　　他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个混蛋。吕秀英成天为他担惊受怕，结婚后，担惊受怕的又多了一个沈芸。
　　他亏欠妻子、亏欠母亲，也亏欠妹妹。
　　如果人生能重来……
　　如今人生真的重来了！
　　林跃飞沉默了很久，久到吕秀英在想林跃飞要是真的犯了流氓罪该怎么办，林跃飞终于开口了。
　　“妈，你放心，我没搞对象，更没乱来。”
　　林跃飞先否认，但是想到自己马上就会去找沈芸，觉得现在也不失为一个告诉吕秀英的机会。
　　“我就是喜欢上了一个姑娘。”
　　吕秀英心刚放下去，又猛地提起来，“哪家的姑娘？”
　　林笑竖起小耳朵，她果然没猜错，哥哥就是想娶老婆了！做梦时都闭着眼睛喊老婆！
　　林跃飞：“叫沈芸，和我同岁。”
　　“沈家的？不对啊，沈家的姑娘不叫沈芸啊……”吕秀英皱起眉头。
　　林跃飞：“不是纺织厂里的。”
　　“不是厂里的？”吕秀英更惊讶了，“那你怎么认识的？她什么工作？家里做什么的？”
　　吕秀英三连问，不等林跃飞回答，吕秀英又说，“你今年才十八，再过四年才能结婚呢！”
　　“再说现在厂里管的特别严，不是晚婚晚育，都不肯给开介绍信。”
　　国家号召晚婚晚育，到了厂里那可就不是“号召”那么简单了。厂里恨不得让所有青年男女晚婚晚育，男满二十五，女满二十三，才肯给开介绍信。
　　如果到了法定结婚年龄但是没到晚婚晚育年龄想结婚，厂里就一遍遍地来做工作。
　　林跃飞距离法定结婚年龄还有四年，距离晚婚晚育年龄还有整整七年！
　　吕秀英这么一想，就觉得他现在喜欢哪个姑娘根本没用。
　　以林跃飞的性格，吕秀英现在就怕他闯祸！
　　林跃飞听吕秀英提到厂里，顺势说道：“妈，厂里的工作，我不想去了。”
　　吕秀英顾不上林跃飞手上还扎着针头了，沾满肥皂泡的手一巴掌拍在林跃飞肩膀：“你说什么？”
　　这个指标可是等了两年才等到的！林跃飞竟然说不去了？
　　“不去上班你想干什么？继续白天睡大觉、晚上喝酒打牌，天天和你的狐朋狗友瞎混？”
　　林笑立刻用双手捂住耳朵。
　　吕秀英声音比夏天的雷还要响，震得林笑耳朵嗡嗡嗡。大嗓门是纺织厂女工的职业病，车间里噪音大，工人们说话想要听清全都靠喊，个个都是大嗓门。
　　吕秀英平时在家嗓门就够大的了，骂起人来音量更是超级加倍。
　　林笑看到妈妈和哥哥要吵架，立刻熟练地溜出家门。
　　正好今天是星期二，电视台停播一天，不耽误林笑看西游记。
　　希望妈妈和哥哥明天可别再吵架啦！
　　昨天的西游记里，玉兔精变成假公主，一箭射中了唐僧的帽子。玉兔精太漂亮了，每次出场的时候，林笑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
　　要是明天妈妈和哥哥再吵架，也千万别在西游记播出的时间吵，不要耽误她看玉兔精呀。
　　再热的天气也挡不住小孩子们出去玩的脚步，林笑跑出家门，跑向树荫下跳皮筋的一群女孩子。
　　“小梅姐姐，能不能加我一个？”
　　小梅姐姐点头：“你排到最后面吧。”
　　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站在两边当桩子，女孩子们排成队，大孩子排在前面，小孩子排在后面。
　　“小皮球，香蕉梨，马兰开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人人都跳得很熟练，塑料凉鞋在皮筋上一勾一踩，马尾辫在身后一甩一甩。
　　一轮跳完，轮到了排在最后的林笑。
　　林笑刚开始跳，旁边的女孩子们就齐声喊：“错了错了！”“你跳错了！”
　　林笑摇头：“我没错，这是我自己想的新跳法。”
　　林笑低头盯着橡皮筋，新跳法她还不熟练，脸上的表情很认真，娃娃头短发晃来晃去。
　　可惜没人认可林笑精心编排出来的皮筋新跳法。
　　“你就是跳错了！”
　　“皮筋有什么新跳法？”
　　“你自己编出来的新跳法，我们哪里知道对不对？你这不就是瞎跳吗？你怎么想到编新跳法的？”小梅姐姐的语气十分疑惑。
　　林笑歪头看着小梅姐姐，表情也很疑惑：“你们不想学新跳法吗？每次都跳一样的多没意思。如果我们一人想出一个新跳法，就能有八种新跳法……”
　　可惜林笑自认为绝妙的想法，并没有其他人赞同。
　　“跳错了就去当桩子！”
　　最终以林笑去当桩子结束。
　　林笑当完一轮桩子，小梅姐姐安排人替她，“你来跳吧，好好跳，别跳那个什么自己编的了。”
　　林笑摇头，她还是想跳自己编的皮筋新跳法，固定的几种皮筋跳法她早就跳腻了，没有任何新鲜感和挑战性。
　　“小梅姐姐，我编的很好的！你们看我跳一遍嘛，我可以教你们！”
　　然而没人有耐心看林笑跳一遍，她又被赶去当桩子。
　　小梅姐姐住林笑家楼上，很照顾林笑这个小妹妹。大家又跳完一轮后，橡皮筋的高度从小腿升到腰部，小梅姐姐再次叫林笑过来一起跳。
　　但是林笑不想和大家一起跳了。
　　大家不喜欢她的新跳法，是不是因为她编的不够好？她要编一个更好看的！
　　“小梅姐姐，你们还有皮筋吗？”林笑问道。
　　“有啊！”小梅姐姐拿了一根皮筋给林笑。
　　林笑把橡皮筋绑在相邻的两棵大树上，小凉鞋踩在橡皮筋上，开始琢磨更新更好的跳法。
　　林跃飞出门找妹妹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七个小女孩一起跳皮筋，开心的笑声飞上天空。
　　林笑一个人孤零零地跳皮筋，盯着地面，眉头紧皱。
　　林跃飞心中一紧，快步走向妹妹：“笑笑！”
　　林笑抬头看到哥哥，十分惊讶：“哥，你和妈妈吵完了吗？这次怎么这么快？”
　　以前吵架的时间都很长的！
　　“笑笑，跟哥哥回家了。”林跃飞以为其他小朋友不带妹妹玩，妹妹只能一个人伤心地跳皮筋。
　　林笑在大院里竟然没朋友吗？
　　他回忆上辈子妹妹小时候的样子，却一点也想不起来。那时候他每天和狐朋狗友们一起计划着“干大事”，哪里顾得上关心妹妹有没有朋友？
　　林跃飞拉住妹妹的小手，牵着妹妹回家。
　　输完液，他的体温降了一度，依旧在发烧，掌心有点烫。
　　林笑被哥哥热乎乎的大手握住小手，震惊抬头。
　　“哥，你今天吃错药了？”
　　“不对，你没吃药。”
　　“你今天输错液了？”


第3章 
　　“你才输错液了！”林跃飞大手摁住小脑袋，在妹妹的娃娃头上一通乱揉，“我在你心中什么形象啊？”
　　“不着调呗！”林笑脱口而出。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林笑上上下下地打量林跃飞。
　　“想着调了呗！”林跃飞说。
　　“切。”林笑两只小手忙着扒拉自己被揉乱的头发，根本不信哥哥的话。
　　“哥，你和妈吵架谁赢了？你不去厂里上班了？”
　　林笑默认最后哥哥不去厂里上班。
　　每次妈妈和哥哥吵架都是这样。虽然妈妈嗓门大、骂得凶，哥哥垂着头、不吭声，但是最终的胜利者都是哥哥。
　　哥哥一直在按自己的想法做事，妈妈管不住哥哥。
　　看透一切的林笑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还要不停和哥哥吵架，明明每次的结果都一样，妈妈为什么还会觉得自己能赢？
　　可惜吕秀英不这样认为，每次都要走一遍吵架的流程。
　　林笑已经习惯了，妈妈没办法让哥哥不瞎混，她也没办法让妈妈和哥哥不吵架。
　　林笑还没上小学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每个人能管住的只有自己。
　　“我去厂里上班。”林跃飞回答林笑。
　　“啊？”林笑呆住，抬起头傻乎乎地看着哥哥。妈妈竟然赢了？这是绝对是第一次，哥哥竟然听妈妈的话了！
　　“是因为哥哥在发烧吗？”林笑疑惑地问道。
　　是因为哥哥在发烧，战斗力变弱了，所以妈妈才赢了吗？
　　林笑眼珠一转，知道以后该怎么帮妈妈了。以后哥哥要是再不听妈妈的话，她就半夜往哥哥床上泼冷水，让哥哥感冒发烧，削弱他的战斗力！
　　林跃飞当然不知道林笑的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他脑子里充斥着太多事，根本没在听妹妹讲话。
　　林跃飞答应吕秀英去纺织厂上班，只是权宜之计。
　　他这样告诉妹妹，只是怕妹妹年纪太小说漏嘴。
　　现在是一九八八年，纺织厂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只不过厂里的人们都还沉浸在过去的辉煌时光里，没有注意到时代已经悄然改变。
　　吕秀英等了两年才为林跃飞抢到的纺织厂“铁饭碗”，马上就要变成吃不饱的破饭碗了。
　　接下来，纺织厂的效益会一年比一年差。
　　生产线一条条停工，工人没有活干，只发得出最低工资。
　　然后连最低工资都发不出，工人呼啦啦地下岗。
　　重生回一九八八年，遍地都是赚钱的机会，林跃飞不可能在即将倒闭的纺织厂里虚度年华。
　　但是刚才和吕秀英说自己不去厂里上班，吕秀英一副天塌了的样子。劈头盖脸的骂声背后，林跃飞感受到吕秀英巨大的恐慌。
　　于是林跃飞知道，他现在和吕秀英说什么都没用。
　　吕秀英不会相信他能找到更有前途的工作，更不会相信纺织厂工作会从铁饭碗变成破饭碗。
　　只怪他以前太混账，吕秀英对他的信任为零。
　　他不去纺织厂上班，吕秀英只会认为他想继续瞎混。现在除了担心他被狐朋狗友带着干坏事，还要担心他对别人家姑娘干坏事。
　　吕秀英孤身一人把两个孩子拉扯大，其中艰辛自不必说。好不容易熬到林跃飞成年了，却不肯工作挣钱，继续在外面瞎胡混，对吕秀英来说真的是天塌了。
　　林跃飞十几岁就打架、抽烟、交坏朋友，周围人不少风言风语，说吕秀英这个儿子以后没准要进监狱的。
　　吕秀英自己骂，叫林跃飞舅舅来打。
　　谁也管不住。
　　娘亲舅大，林跃飞没爸，舅舅吕世荣自认为有管教外甥的义务，狠狠打了林跃飞几年。等到林跃飞十六岁的时候，舅舅吕世荣对吕秀英说：“不能再打了，都打成仇人了。”
　　林跃飞再也不叫舅舅，看舅舅的眼神就像看仇人一样。
　　“孩子大了，打也没用了。”吕世荣长叹一口气，觉得自己这个外甥没救了。只是别人都看透了，吕秀英这个当妈的看不透。
　　打也没用，骂也没用，吕秀英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林跃飞进厂工作上。想着林跃飞工作了，也就没空瞎胡闹了，自然就上班挣钱，踏实过日子。
　　林跃飞说自己不去纺织厂上班，吕秀英差点没晕过去。
　　让吕秀英惊讶的是，一向死倔的林跃飞这次听话了，很快就说自己会去厂里上班，让她不要生气。
　　吕秀英连念几声阿弥陀佛，觉得天都高了三尺！
　　看到林跃飞出门把妹妹领回家，吕秀英更是瞪大眼睛，觉得林跃飞真的长大懂事了！
　　吕秀英哼着歌把儿子女儿安排好。让林跃飞躺在床上，冲了一大壶蜂蜜水放在床边让他喝，让林笑坐在书桌前写作业，小电扇放在椅子上对着她吹。
　　安顿好儿子女儿，吕秀英哼着歌出门买吃的。
　　林笑看到妈妈脚步轻盈地走出家门，又扭头看看躺在床上一脸平静的哥哥。
　　今天真奇怪啊，妈妈和哥哥吵完架后，两人好像都挺高兴？
　　只有林笑不高兴，她在外面跳皮筋跳得好好的，哥哥为什么要把她叫回家啊？
　　林笑的皮筋新新跳法刚编了一个开头，没有编完太难受了。
　　林笑抽出一张草稿纸，在上面画了两条长长的线，代表两条皮筋。
　　然后在两条皮筋上面画柴火棍小人。
　　小人左脚勾住皮筋、小人右脚勾出皮筋……林笑脚下没有皮筋，脑子里有皮筋，她用画小人的办法照样能把新新皮筋跳法编完！
　　“笑笑，笑笑！”
　　林跃飞一连叫了林笑很多声，林笑完全没听见。
　　林跃飞盯着妹妹全神贯注的背影，想起上辈子妹妹备课时也是这样。
　　上辈子，妹妹当教练没几年，就教出来很多获得金牌银牌的学生。妹妹书桌前有整整一面照片墙，全都是学生戴着金牌、举着奖状的照片。
　　妹妹为学生骄傲的同时，会不会遗憾没有一枚属于自己的金牌？
　　会不会遗憾自己没能在风华正茂的年纪为心爱的数学而拼搏？
　　上辈子，林笑没有好的学习环境。这辈子，林跃飞不会再让妹妹的数学天赋被埋没。
　　他盯着妹妹全神贯注的背影，眼眸深沉，妹妹一定在写数学作业，自己叫她都听不见。
　　上辈子他从来没有关注过妹妹的学业，不知道数学天才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数学题一看就会？一年级就达到三年级、四年级，甚至五年级的水平？
　　林跃飞翻身下床，走到妹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啊！”林笑吓了一大跳，“哥，你走路怎么都没声音的？”
　　“我都叫你半天了……”林跃飞目光落在林笑身前的草稿纸上，看到上面乱七八糟的横线和小人。
　　“你没在写数学作业？”林跃飞声音拔高。
　　林笑目光黏在跳皮筋小人上，没看到哥哥陡然变黑的脸色，丝毫没有感受到危险在靠近。
　　“对呀！我在想皮筋怎么跳更好玩！”
　　林笑画满跳皮筋小人的草稿纸被哥哥收起来了。
　　哥哥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她身边，翻开一页数学题，竟然要盯着她写作业！
　　哥哥今天真的太奇怪了！
　　明天杜阿姨再来给哥哥输液的时候，她一定要问问杜阿姨，哥哥是烧傻了还是输错药了。
　　林笑被迫在哥哥的注视下写数学题。
　　“5+7=？”
　　林笑掰着手指头数，数完左手数右手。十根手指头数完一遍，又数了两根。
　　林笑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下答案——“12”。
　　“怎么会这样？”林跃飞脱口而出。
　　这和他想得太不一样了！
　　他妹妹不是数学天才吗？
　　林笑被哥哥吓了一跳，立刻拿起橡皮擦掉刚写上去的答案。
　　她掰着手指头又数了一遍，写下“13”，自信地看着哥哥。


第4章 
　　林跃飞盯着八岁妹妹的脸陷入茫然，这真的是他以后会成为数竞金牌教练的妹妹吗？
　　他的妹妹是不是被掉包了！
　　“一只手有几根手指头？”林跃飞问。
　　“五根啊！”林笑毫不犹豫。
　　“那你算五加七的时候，为什么还要掰着手指头数五根呢？”
　　“对哦！”林笑恍然大悟。哥哥比她多读了几年小学，果然比她有经验！
　　林笑：“那我以后再碰到五，就不用一根根数，直接伸出一个巴掌来就行了！”
　　林跃飞：“……你能不能试试不数手指头，心算呢？”
　　林笑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数手指头我不会。”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林跃飞深呼吸，保持耐心、露出微笑：“你试一试呀？什么都是从不会到会的呀！”
　　林笑：“哥，你怎么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你怎么捏着嗓子说话？还呀来呀去的。”
　　哥哥真是病得不轻。
　　林跃飞看到林笑嫌弃的眼神，一阵头晕，连忙回床上躺着。
　　一定是他重生的方式不对！
　　“开门！”吕秀英左手端着不锈钢饭缸，右手拎着满满一袋东西，没手拿钥匙，在门口喊。
　　林笑一阵风跑到门口，伸手去接妈妈手里的袋子。
　　吕秀英连忙躲开：“沉！你拿不动，你把饭缸放厨房去。”
　　吕秀英洗了手，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两瓶黄桃罐头、两瓶山楂罐头、十袋方便面……
　　林笑高兴地跳起来：“方便面！”她最爱吃方便面了！
　　紧接着，吕秀英又从袋子里掏出来一罐罐的椰汁。
　　“这批椰汁是后勤刚进的，正好让我赶上了，我和你齐阿姨、杜阿姨，三个人分了一箱。”
　　林笑眼睛更亮，她还没喝过椰汁呢，但是她知道这是现在最时髦的饮料。林笑咽口水：“我也能喝吗？”
　　妈妈买这些好吃的是因为哥哥发烧了，林笑发烧的时候妈妈也给她开小灶，妈妈和哥哥都不吃的。
　　“能啊，就是给你俩买的！”
　　林笑立刻跑进厨房拿了三只玻璃杯出来，妈妈和哥哥的普通玻璃杯，还有自己的小草莓玻璃杯。
　　“你小心别摔了！”妹妹的小手拿着三只玻璃杯，林跃飞看得心惊胆战，连忙从妹妹手里把杯子接过来。
　　哥哥今天好像格外有耐心，林笑像小动物一样敏锐，立刻支使起哥哥：“帮我打开易拉罐。”
　　林跃飞去水龙头下面冲洗了椰汁罐子，擦干净水后拉开易拉环。
　　林笑惊讶，哥哥今天真的能支使得动！
　　林笑让三只玻璃杯排排坐，一点一点倒椰汁。
　　妈妈一点她一点，哥哥一点她一点……
　　倒完一罐椰汁后，林笑歪头看，又端起哥哥的杯子往妈妈的杯子里倒了一点。
　　这下林笑满意了，妈妈杯子里最多，她第二，哥哥最少。
　　林笑一抬头，看到哥哥正看着她！
　　林笑急中生智，端起自己的小草莓玻璃杯，咕咚了一大口。
　　这样她杯子里的椰汁就比哥哥的还少啦！
　　一秒后，椰汁的香甜滋味在嘴里弥漫开，林笑瞪大眼睛：“妈，妈！这个好喝，你快来喝！”
　　一转头，林笑看到哥哥还在看她，脸上满是笑意。笑得林笑心里发毛！
　　“哥，你也喝。”林笑把玻璃杯往哥哥那边推。
　　椰汁对林跃飞来说没什么稀奇的，林笑当做宝贝，林跃飞把自己那一点杯子底也倒进林笑的草莓印花杯子里。
　　吕秀英走过来，看到这一幕，脚步一顿。
　　这可真是个西洋景。
　　林跃飞在吃喝上面，从来都不让着妹妹的。
　　吕秀英伸手摸了摸林跃飞的额头：“怎么了？发烧没胃口？这一口饮料都喝不下？”
　　“没刚才烫啊……马上吃饭了，吃完饭就去床上躺着。”
　　林笑生怕哥哥后悔，趁着哥哥和妈妈说话，端起小草莓杯吨吨吨把椰汁喝光，嘴角舔干净。
　　片刻后，熟悉的香气从厨房里飘出来。
　　林跃飞吸吸鼻子，奇怪地走进厨房去看：“妈，你弄什么呢……”
　　视线定格在锅里，还真是方便面啊！
　　林跃飞看着年轻的吕秀英，想起上辈子上了年纪，总是对他唠叨不要吃方便面这些垃圾食品的吕秀英。
　　他略一想就明白了，方便面是垃圾食品这样的认知，那都是以后才有的。
　　现在方便面在人们心中是好东西，比挂面、自己家擀的面条贵多了，那种香味更是自己家做不出来的！
　　甚至逢年过节走亲戚都会送方便面，吕秀英是因为他发烧了，特地煮的方便面。
　　吕秀英拿着筷子挑方便面，第一碗盛满，第二碗盛一半，第三碗只有方便面汤。
　　她一共煮了两袋方便面，林跃飞吃一袋半能吃饱，林笑吃半袋就能吃饱，吕秀英自己不吃，喝方便面汤配馒头。
　　还有用不锈钢饭缸从食堂里打来的红烧排骨，吕秀英一起煮到了方便面里，给林笑和林跃飞各盛了几大块，自己碗里只有一小块。
　　“这不就和广告里一样了？”吕秀英得意，方便面广告里有大块排骨，自己煮的也有。
　　林笑对着方便面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陶醉的神色。
　　方便面太香了！
　　她最喜欢方便面了！
　　可惜平时很少能吃到，今天是因为哥哥发烧，妈妈才煮了方便面。
　　林笑偷偷看哥哥，不知道哥哥明天还发烧吗？
　　林笑的大面碗前面摆着一只小空碗，用筷子把面挑到小碗里吹一吹再吃。
　　林跃飞看着把方便面当宝贝的妹妹和一口馒头一口方便面汤的妈妈，眼眶一酸。
　　纺织女工的工资就那么多，吕秀英让儿子吃好了、让女儿吃好了，自己就吃不好了。
　　上辈子他是瞎了吗？怎么就看不见？
　　林跃飞伸出筷子，把自己碗里的排骨一块一块夹到妈妈碗里。
　　吕秀英愣住了，一时间变得不知所措，连忙又把排骨夹回儿子碗里：“你吃、你吃……”
　　林笑看看自己碗里的许多块排骨，也用筷子夹起来。
　　妈妈和哥哥同时朝她喊：“你吃你的！”
　　林笑揉揉被震痛的耳朵，妈妈和哥哥好凶啊。
　　一大碗热乎乎的方便面汤喝下肚，林跃飞身上出了一层汗。
　　吕秀英很高兴：“出汗好，出汗就退烧了。”
　　拿出水银温度计一量，果然又降了半度，变成三十七度五，几乎不烧了。
　　林跃飞想去洗碗，被吕秀英赶到床上去，让他躺着好好休息。
　　吕秀英看到玻璃壶里的蜂蜜水没喝两口，皱起眉头给林跃飞下了死命令：“睡觉前这一壶得喝完！”
　　“没听你杜阿姨说吗？就得多喝水。”
　　“罐头你先吃黄桃的还是山楂的？”吕秀英手里拿着改锥，准备撬罐头。
　　林跃飞连忙说道：“妈你先放着，我刚吃完饭，吃不下了。”
　　吕秀英点头，走进厨房一通洗洗刷刷，除了洗碗洗锅，还把灶台都擦干净。整个厨房到处清清爽爽，不见油腻。
　　用肥皂仔仔细细地洗两遍手，坐在缝纫机前，开始踩缝纫机。
　　“妈，你歇会儿。”林跃飞说道。
　　吕秀英：“就一点活儿，很快。”
　　“你齐阿姨家女儿的裙子，我都拖了好几天了。”
　　林跃飞：“后勤的齐阿姨？”
　　林跃飞早就忘了齐阿姨是谁了，但是吕秀英刚提到过。
　　吕秀英：“是啊，每次齐阿姨都想着咱家。”
　　吕秀英不爱占人便宜，她手巧，投桃报李，时不时给齐阿姨的女儿做衣服。
　　在缝纫机咔哒咔哒的缝纫机声中，林跃飞隐约想起自己小时候，家里吃的喝的都是通过后勤齐阿姨买的。后勤的东西便宜但是有限，厂里也不是人人都能买到，但是妈妈和后勤齐阿姨关系好，每次都少不了自己家的。
　　吕秀英用自己一人的工资养活全家，吃上面却没怎么亏待两个孩子，钱不多，就只能多花心思。
　　“笑笑，过来帮妈妈试一下。”
　　连衣裙还没锁边，吕秀英套在林笑身上比划长度：“月月比你矮一点，裙子下面还要收短三指。”
　　吕秀英用粉笔在布料上画了一道印：“行了，脱下来吧。”
　　林笑没有立刻把裙子脱下来，跑到衣柜门的镜子前，转着圈照镜子。
　　“妈妈，这条裙子真好看。”
　　林笑的眼神黏在袖子和裙摆的双层花边上，移不开目光。
　　“别乱动，快脱下来！还没锁边呢，小心脱线！”
　　林笑又转了两圈，裙摆飞扬，像一朵盛开的鲜花。她恋恋不舍地把裙子脱下来，递给妈妈。
　　林笑的衣服也都是妈妈做的，都是最简单的款式。妈妈上个月给她做的裙子像一只布袋子，脖子上挖一个洞，两只胳膊挖两个洞。
　　她第一次穿到学校去的那天，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
　　班主任汪老师看到林笑就皱眉头：“怎么头也不梳，衣服也不换，穿着睡裙就来学校了？”
　　“一个姑娘家，邋邋遢遢的。”
　　林笑向老师解释她穿的不是睡裙。
　　汪老师摆摆手，让她回座位。
　　从那天开始，林笑每次穿新裙子去学校都有点害怕，害怕汪老师再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
　　妈妈给她做的衣服都是最简单的款式，但是妈妈给齐阿姨女儿做的衣服就不一样，这里缝条花边、那里掐个褶，还会拼好看的颜色……
　　齐阿姨的女儿冯宝月和林笑同班，每次冯宝月穿着新衣服去上学，十次里有九次汪老师都会夸她的新衣服好看。
　　明明冯宝月身上的衣服也是自己妈妈做的。
　　“笑笑。”林笑听到哥哥叫她，回过头，看到正招手叫她过去。
　　“你是不是想要新裙子？”林跃飞问道。
　　林笑：“我不想。”她知道妈妈很忙很累。
　　林跃飞笑了，妹妹在摇头，但是眼睛里的渴望根本藏不住。
　　重生的第一个小目标，他想让妈妈舍得吃排骨，让妹妹穿上新衣服。
　　纺织厂是一定不能呆的，还好纺织厂的岗位要两个月后才能空出来。
　　他只有两个月的时间。这两个月，他必须要赚到钱，而且要赚到比纺织厂上班多很多的钱。
　　他要怎么赚钱呢？


第5章 
　　哥哥发了四天烧，林笑吃了四天糖水罐头。
　　每天上午和下午，在两顿饭中间，哥哥都会打开沉甸甸的罐头瓶，用不锈钢勺盛出半碗黄澄澄的桃子块，再倒半碗罐头水。
　　“笑笑。”
　　一听到哥哥叫自己，林笑立刻跑过去，果然看到一碗罐头放在餐桌上！
　　她两只小手捧住碗，端到自己的书桌上吃。林笑用不锈钢勺小心切开滑溜溜的大块黄桃，塞进嘴里的每一勺里，都保证既有桃肉又有糖水。
　　这样才最好吃！
　　糖水包裹着黄桃，甜滋滋、凉津津，不等她咽就顺着喉咙滑下去了。
　　每天下午，杜阿姨都来家里给哥哥输液。
　　哥哥的发烧一直在反复，下午输完液后体温降下去，晚上不烧、上午不烧，吃完午饭就开始烧，仿佛身体里有一个时钟。
　　杜阿姨摸到林跃飞发烧的规律了，每天下午卡着点来给他输液。
　　杜阿姨对吕秀英说：“别担心，孩子精神头看着挺好。”
　　吕秀英有点担心，不过她知道家里两个孩子都是这样，很少发烧，一旦发烧就爱反复。
　　杜阿姨每天扎完针就急匆匆地走，这两天厂里感冒发烧的人急剧增多，厂医院忙得不行。
　　吕秀英过意不去：“要不让小飞去医院输液吧。”
　　杜阿姨高声道：“不用！我来一趟又不费事！”
　　“小飞这病都快好了，你可别折腾孩子啊！”
　　因为杜阿姨说这次感冒的传染性强，吕秀英就把林笑和林跃飞隔离了。
　　林跃飞没事不许出屋子，林笑不许进哥哥的屋子。
　　吃饭也分开了，吕秀英每天把饭菜端进林跃飞屋里，让他单独吃。他用的餐具也都单另出来，分开洗，洗完再用热水烫。
　　明明都在家里，林笑只能听到哥哥的声音，看不到哥哥的人影。
　　砰地一声，吕秀英关上门去上班了。
　　林笑跑到哥哥房门口，把门打开窄窄一条缝。
　　林笑眼睛贴在门缝前，寻找哥哥的身影。
　　林跃飞：“你干嘛呢？”
　　林笑：“杜阿姨说感冒是因为有病菌，我开细细一条缝，病菌就挤不过来啦！”
　　林跃飞：……
　　这真的是他的数学天才妹妹吗？
　　怎么感觉浑身冒傻气？
　　“你有事？”林跃飞问道。
　　林笑摇头。
　　林跃飞：“那是你想我了？”
　　林笑加速摇头！
　　“你自作多情！”这是林笑暑假前刚学会的成语，立刻用在哥哥身上。
　　她才不会想哥哥呢。哥哥只会花钱不会赚钱，哥哥只会弄脏家里不会收拾，哥哥还经常让妈妈偷偷抹眼泪！
　　如果她没有哥哥就好了。
　　她小时候说过一次，被妈妈狠狠骂了。
　　从此林笑只敢在心里偷偷想。
　　林笑偷偷打开房门才不是因为想哥哥了：“我有重要的事，不得不对你说！”
　　看到林笑一本正经的样子，林跃飞也严肃起来：“什么事？”
　　林笑：“你不要再给我吃罐头了，你自己吃！”
　　林跃飞惊讶道：“为什么？”
　　椰汁、方便面、糖水罐头……这些对林跃飞来说很普通甚至被淘汰的食物，却能带给林笑无与伦比的快乐。
　　林跃飞自然全都留给妹妹吃。
　　林笑：“你不吃罐头，病都好不了！”
　　林笑心里已经忐忑好几天了，哥哥发烧迟迟好不了，是不是因为把罐头都给自己吃了？
　　从林笑记事起，发烧就要吃罐头。
　　她每次发烧，吕秀英都会买罐头给她吃，“吃了罐头病就好了。”
　　所以哥哥这次发烧一直好不了，肯定是因为没有吃罐头。
　　林笑心里偷偷想，其实哥哥发烧也挺好的。哥哥发烧这几天，没有和妈妈吵架，不再醉醺醺臭烘烘地回家。
　　那些让林笑害怕的哥哥的朋友们，只上门来找了哥哥一次，站在一楼的小院里，隔着窗户看到哥哥躺在床上输液，就呼啦啦地离开了。
　　但是妈妈很担心。
　　林笑不想让妈妈担心，所以哥哥的病还是赶快好起来吧！
　　隔着门缝，林笑看到哥哥一脸古怪：“你觉得我发烧没好是因为没吃罐头？”
　　林笑点头。
　　哥哥爆发出一阵大笑。
　　砰！林笑生气地把门关上！
　　虽然她不知道哥哥为什么笑，但哥哥肯定是在嘲笑她！
　　“三十六度七，不烧了！”
　　吕秀英对着光看温度计，语气欣慰：“这病可算好了！”
　　林笑也凑过去看温度计里的水银条，她的角度和吕秀英不一样，吕秀英又转了半天才让林笑看清。
　　林笑有点心虚，她应该早点让哥哥吃罐头的。昨天最后一瓶山楂罐头，她忍着肚子里的馋虫坚持让哥哥吃掉，然后今天下午哥哥就没再发烧。
　　林跃飞退烧之后，又被吕秀英关在家里三天。
　　“烧是退了，身体还没养好呢。”吕秀英让林跃飞在家里歇着，“不许出去乱跑。”
　　当然，哥哥是不会听话的。
　　吕秀英前脚出门去上班，哥哥后脚就去洗头洗澡，穿上最好看的一身衣服出门了。
　　“你乖乖在家里呆着。不许去厨房，不许摸电门，不许出门，有人敲门也不要开。”
　　“家里木头门关着，不管是谁敲门，你都不要应声，就装作家里没有人，知道吗？”
　　“还有，凉白开给你晾好了，渴了就喝凉白开，不许碰暖壶。”
　　林笑震惊，哥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妈妈上班、哥哥出门，林笑早就习惯了自己在家。
　　哥哥的要求，别的都不难，就是不许她出门这一条……
　　林笑的目光飘向桌子上用红绳穿起来的钥匙，妈妈和哥哥不在家，林笑都是一把钥匙挂在脖子上，自己进进出出、开门锁门。
　　今天她还和小伙伴们约好一起去抓螳螂呢。
　　玲玲姐姐说，昨天她在六号楼后头的草丛里看到一只翠绿色的大螳螂，大镰刀别提多威风了！可惜昨天没有抓到。
　　大家已经说好了，今天一起去抓，谁先抓到了就算谁的，但是要给其他小伙伴一起玩。
　　“哥，我出门一定会把门锁好，不会丢东西的。”林笑向哥哥保证。
　　林跃飞：“我是怕你丢了！”
　　林跃飞想反锁大门，又觉得这样不安全，万一家里出了什么事，林笑跑都跑不了。
　　最终他还是决定不反锁：“我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你乖乖在家呆着。”
　　林笑这次答应得爽快：“嗯！”
　　然而还要问一句：“哥，你出门多久啊？几点回家啊？”
　　林笑的小心思全写在脸上，急着把自己送走后跑出去玩，然后赶在他回家前先回家。
　　林跃飞皱紧眉头。
　　上辈子他可没觉得八岁的孩子不能独自在家。吕秀英上班，他自己从小独自在家的时候多了去了。
　　后来他长大了，吕秀英让他在家看着妹妹，林跃飞哪有那个耐心？
　　还不是吕秀英前脚上班，他后脚就溜出去和朋友玩。
　　手里有钱就给妹妹买点零食，让她不许告诉妈妈，手里没钱就瞪大眼睛举起巴掌吓唬她：“你要是告诉咱妈，我就揍你！”
　　然而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不放心了。
　　林跃飞都走到门口了，又转身回来。
　　“你换身衣服，跟我一起出门。”林跃飞没办法，只能带上这个小尾巴。
　　没想到林笑还不愿意了，用警惕的眼神看着他：“去哪儿？”
　　林跃飞瞪眼：“我还能卖了你不成？”
　　上辈子他是没怎么关心过林笑，但好歹也是林笑的亲哥，不会和他抢碗里最后一块肉的亲哥！
　　林笑非要问清楚：“你去找朋友玩？喝酒还是打牌？一共几个人啊？”
　　吕秀英没空的时候，也让林跃飞带过几次林笑。为数不多的几次经历，在林笑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哥哥和朋友们在一起，每个人都喝得脸色通红，摇骰子、拍桌子、说话声音震得林笑耳朵嗡嗡响。
　　林笑根本分不清哥哥和朋友们是在聊天还是在吵架，总觉得他们下一秒就要打起来。
　　大家又抽烟又喝酒，空气中的臭味熏得林笑喘不过气来。
　　上次还有人捏林笑的脸蛋，疼得她泪花一下子就飙出来了！
　　哥哥竟然还哈哈大笑，喷着酒气对她说，捏脸蛋是喜欢她！
　　谁要这样的喜欢！
　　林笑向妈妈狠狠告了哥哥一状！
　　林跃飞对林笑说道：“今天不去找朋友，不打牌也不喝酒，哥哥出去办事，带上你。”
　　林笑奇怪：“为什么要带上我？”
　　林跃飞：“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林笑一副见鬼的表情。


第6章 
　　林笑坐在哥哥的二八大杠前面的横梁上，紧张地看着左右摇晃的车把：“哥，你别把我摔下去啊！”
　　林跃飞上辈子好多年没骑过自行车了，二八大杠又大又沉，他刚开始的确不太习惯，不过很快就骑得稳稳当当了。
　　“放心吧，摔不死你。”
　　林跃飞骑车穿过纺织厂家属区。夏日的阳光穿过路旁梧桐树的枝叶间隙，斑斑驳驳地洒落在地上。
　　树荫最浓密的地方，白背心的大爷们坐着马扎下象棋，收音机里放着单田芳评书。
　　再往前，老太太们坐在木头方桌前打麻将，四个人打、两个人看，手里的蒲扇包着布边，慢慢摇晃。
　　阳光直射的地方晒着一缸缸西瓜酱，白棉布蒙着黑酱缸，大的小的排成一排。
　　“小飞，你这是带着笑笑去哪儿啊？”
　　“可别带着笑笑去见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了啊！”
　　“要不你把笑笑留在这儿，我给你看着。”
　　“笑笑，别跟你哥出门了，去找你玲玲姐姐一起看西游记，王奶奶给你们切西瓜。”
　　道路两旁的老头老太太全都用担忧的目光看着自行车横梁上的林笑。
　　老邻居们看林笑，就像在看自己家的孩子，看林跃飞，就像在看一个要拐卖妹妹的犯罪分子。
　　要不是重生了，林跃飞都忘了自己年轻时在大院里的名声有多臭。
　　“放心吧，我会把笑笑照顾好的。”
　　“今天就我和笑笑，没别人。”
　　“谢谢王奶奶。”
　　老邻居的面孔都陌生了，但是这种感觉依旧熟悉。林跃飞骑在自行车上，笑着一一回应邻居们的话。
　　这让大院里的老头老太太们十分惊讶：“小飞今天怎么了？”
　　“太阳打哪边出来了，对我们竟然有个笑模样……”
　　林跃飞没听到这些被甩在自行车后的声音，迫不及待地骑出纺织厂大院。
　　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走出纺织厂大院。
　　马路上的汽车很少，偶尔有一辆红夏利出租车开过。公共汽车有不少电车，车顶竖着高高的“天线”，与马路上方的电线相接。
　　步行的骑车的人们，衣服款式不像以后那样多姿多彩。
　　有人穿着流行的蝙蝠衫和喇叭裤，但是追逐流行的只有一部分小年轻，街上更多的还是的确良短袖，塑料凉鞋里穿着袜子。
　　“哥，我们去哪里啊？”周围的街道越来越陌生，林笑越来越不安，忍不住再一次问哥哥。
　　林跃飞原本想先去找赚钱的路子，然而骑车出了大院，不自觉地就拐到沈芸家的方向。
　　这条路林跃飞上辈子骑了无数次，闭着眼睛都知道该怎么骑。
　　然而他越往骑，心里越慌。
　　道路两旁的行人越来越少，建筑越来越稀疏，俨然是一片尚未开发的土地。
　　林跃飞猛地刹车，停在一片尘土飞扬的工地前。
　　他像是被人迎面锤了一拳，眼冒金星，脑子嗡嗡乱响。
　　记忆中沈芸家的地址，现在还是正在施工的工地！
　　是了，他上辈子二十岁认识沈芸，那时沈芸一家刚搬进新房。
　　在此之前沈芸住在哪里，林跃飞根本不知道！
　　林笑被哥哥的突然刹车吓了一跳。更奇怪的是，哥哥急刹车后并没有下车，支着自行车一动不动。
　　“吓死我了！哥你怎么了？”林笑回头，看到哥哥的脸色变得惨白，额头满是汗水。
　　“坐好，抓紧。”林跃飞顾不上对妹妹解释，也没办法对妹妹解释。
　　长腿猛蹬，自行车一路飞驰，朝着沈芸上班的地方。
　　林跃飞上辈子认识沈芸，是在一家私营饭店里，沈芸是饭店里上班的服务员，林跃飞去饭店吃饭，看见她第一眼心就砰砰跳。
　　林笑的心正在砰砰跳！
　　行道树飞快地向后掠去，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林笑两只小手紧紧抓着屁股下面的横梁，小小的指节都变白，坐在哥哥的自行车前面快要吓哭了。
　　“哥哥，你能不能骑慢点？”
　　“哥哥，你骑太快啦。”
　　“哥，你慢点啊！”
　　林笑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带着哭腔，然而哥哥根本没听见。
　　“哥哥，你走火入魔了吗？”
　　哥哥就像走火入魔的梅超风！
　　哥哥快点停下来……哥哥快点停下来……在林笑内心不停的祈祷声中，哥哥终于停了下来，停在一条两侧很多商店的繁华的街道上。
　　林跃飞心中不详的预感成真了，沈芸上辈子工作的私营饭店，现在也还没开业。
　　旁边的国营饭店生意红火，一家独大，不见私营饭店的影子。
　　林跃飞知道自己重生的节点，社会刚刚进飞速发展的快车道，每一年都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但是他没想到，变化大到让他找不到自己的老婆！
　　现在没有手机，沈芸家还是一片工地，沈芸工作的饭店还没开业……林跃飞举目四望，家乡鹿城尚未开发，骑着自行车就能到边界。但是在小小的城市里，他却找不到沈芸在哪里。
　　他重生到十八岁，却找不到十八岁的老婆，难道还要等上两年才能相见？
　　林跃飞拍拍脸颊，让自己振作起来，都在一个城市，他想办法打听一下，总能打听到沈芸家在哪。
　　就算真的要等两年，那他就这两年好好赚钱！
　　两年后有钱了，找到老婆，正好带着老婆过好日子！
　　“哥，我们又去哪儿啊？”自行车又骑快了，林笑满脑袋问号，今天哥哥出门什么都没干，骑着自行车到处乱逛。
　　“去考驾照！”林跃飞干劲十足地说道。
　　在家养病的几天，他一直思考自己该干什么赚钱。八八年是个做小生意的好时机，但是他实在没本钱。
　　吕秀英养着两个孩子，每个月吃光用光，甚至工资不够要找同事调个头。月初发工资，月末花光了，找同事借一借，月初发了工资再还上。
　　自己家没钱，周围亲戚朋友也都没钱，林跃飞想了一圈可以找谁借钱，答案是没有。如今家家户户都不富裕，哪怕有一点存款，林跃飞名声这么臭，也没人敢把钱借给他。
　　第一桶金还是要靠自己！
　　林跃飞思来想去，他身上最适合在八十年代赚钱的技能，就是会开车。
　　八十年代会开车是稀有技能！
　　不论是开出租车还是跑运输，现在收入都很高，算个金饭碗。
　　林跃飞载着妹妹一路骑到车辆监理所。
　　“干嘛来的？”看门大爷把林跃飞上上下下打量一遍。
　　听说林跃飞的来意后，大爷摇头：“考驾照现在不归我们管了！”
　　林跃飞一脸惊讶，他知道八十年代没有驾校，来之前特地打听好在哪里考驾照。
　　“是不归我们管了啊！你要是前两个月来还归我们管呢，刚改的新政策，现在归公安部门了！”
　　林跃飞这才知道，他打听出来的消息已经过时了，考驾照的地点前一阵刚刚从车辆监理所改成公安部门。
　　林跃飞只好又去公安部门。
　　林笑坐在自行车横梁上抗议：“哥哥，我屁股痛了！”
　　“那你下来走一会儿。”林跃飞停下车。
　　林笑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往前走，然而还没走两步，哥哥就又让她上车。她屁股还没好呢！
　　林跃飞安慰妹妹：“忍一忍，忍一忍就到了啊。”
　　林笑忍着屁股痛，终于到了公安部门。这次哥哥找对地方了。
　　公安部门有办理驾驶培训班，报名参加培训通过考试就能拿到驾照。
　　突然，林笑听到哥哥倒吸一口冷气。
　　她扭头，顺着哥哥的目光看去，墙上贴着的字她都认识！
　　林笑一个一个读出来：“考骂照1600元一人。”
　　“哥哥，骂照是什么？骂人的照片吗？”
　　从公安交警部门出来后，林跃飞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八十年代的出租车司机每个月收入能达到五千块，这可是八十年代的五千块！给个公务员都不换！
　　任何吃香的工作自然都是有门槛的，现在出租车司机的门槛特别高，连开货车跑运输的门槛也不低。
　　考驾照要一千六，林跃飞现在连一百六都没有，而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开出租要加入出租车公司，跑运输要加入运输企业，这些工作岗位非常抢手。
　　林跃飞根本抢不到这样的金饭碗。
　　当司机这条路暂时行不通，他还能做什么赚钱呢……
　　林跃飞陷入思索。
　　林笑坐在哥哥的自行车上，两旁的行道树向后掠去地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最后哥哥骑车的速度，和人行道上行人走路的速度差不多。
　　林笑皱起小眉头，哥哥怎么回事！
　　刚才骑得那——么——快，现在又骑得那——么——慢！
　　“哥，我屁股痛死啦！”林笑抱怨道。
　　林跃飞回过神，问妹妹：“你要不要坐后面？”
　　“才不要！”林笑脱口而出。
　　她上学期坐哥哥的自行车后座，右脚被卡进后轮里。
　　哥哥骑着骑着自行车，发现蹬不动了，用力猛蹬一下！
　　林笑的惨叫声整个厂区都能听见！
　　林笑的右脚肿成小猪蹄，半个月没能去上学，一个多月才彻底好。
　　林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坐你的自行车后座！”


第7章 
　　“你们可算回来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吕秀英拿着锅铲跑了出来。看到林笑和林跃飞一起回来，松了一大口气。
　　吕秀英下班回家的一路上，乘凉的邻居们纷纷告诉她，家里的大儿子带着小女儿出去了。
　　吕秀英一颗心高高提起。
　　邻居们都担心笑笑跟着哥哥出门会出事，吕秀英当然更担心。林笑跟着哥哥出门，就没哪次是高高兴兴的，轻则被烟气酒气大嗓门吓哭，重则脚卡进自行车后轮里，肿了一个多月。
　　万幸的是，林跃飞嫌妹妹太小太烦人，轻易不爱带她出门。
　　怎么今天带着妹妹出门了？
　　“小飞，你带妹妹去哪儿了？”吕秀英问道。
　　“没去哪儿，就骑车在外面逛了逛。”今天一件事也没办成，就算是办成了也得瞒着吕秀英。
　　两个孩子完完整整地回来，吕秀英高悬的心终于放下，拿着锅铲回厨房。
　　林跃飞疲惫地一屁股坐进沙发里。
　　林笑瞪大眼睛，指着他，扭头朝厨房喊：“妈——”
　　林跃飞眼疾手快地捂住妹妹的嘴。
　　“唔唔唔唔……”林笑在哥哥的大手下扭动挣扎，想要告状，妈！哥哥穿着外面的裤子坐沙发！
　　吕秀英有洁癖，全家人回家立刻要换睡衣，出门穿的裤子绝不允许坐家里的椅子、沙发。如果敢穿着外面的裤子坐床……咔嚓！头都给你拧掉！
　　“你懂点事，妈妈知道了又要把所有沙发套拆下来洗一遍，太累了。”
　　林笑震惊地看着哥哥，明明是哥哥没换裤子坐了沙发，竟然还甩锅给她！
　　林笑朝着哥哥挥胳膊踢腿，然而哥哥只用一只手就轻松摁住她，林笑连哥哥的一根毫毛都碰不到。
　　“唔唔唔唔！”林笑眼神悲愤，为什么哥哥的胳膊那么长，自己的胳膊这么短！
　　哥哥长臂一捞，把妹妹捞进自己怀里，又向下一摁，摁在了沙发上。
　　“啊——”林笑的嘴巴被松开了，她想大叫，又连忙用自己的小手捂住嘴，她自己也穿着外面的衣服坐沙发了！
　　她现在是哥哥的从犯了！
　　她不是自愿犯罪的，都是被哥哥胁迫的，能不能罪轻一等？
　　林笑想起妈妈发怒的样子，缩了缩脖子，不敢告状了。
　　她狠狠瞪向哥哥，哥哥竟然用这样的方法威胁她，真的太坏了！
　　哥哥为什么不用冰棍收买她？她可以考虑被收买的！
　　林跃飞伸手，把林笑像小鸟一样到处乱动的小脑袋摁住，让她安生一会儿。
　　“哥，你是不是不高兴啊？”林笑有些迟钝地感受到哥哥的情绪。
　　哥哥好像很低落、很疲惫，就像她精心编了很久的橡皮筋新跳法没有任何一个小伙伴欣赏时那样。
　　不，哥哥还要严重得多。
　　安静许久之后，林跃飞开口：“没有啊。”
　　他刚才是有点低落，但是现在已经好多了，小小一只的妹妹坐在他身边，源源不断地向他传递热量。
　　林跃飞更理解沈芸为什么那么想要孩子了，小孩子的确能让人感到希望。
　　林笑更加确定，哥哥就是不高兴了。
　　咔哒一声，妈妈把厨房的煤气灶关了，锅铲和铁锅碰撞的声音传来，妈妈正在盛饭，随时可能从厨房里出来！
　　她和哥哥还坐在沙发上！
　　林笑心脏砰砰跳，立刻从沙发上弹射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去拉哥哥的胳膊。
　　“咦？”她没用多大力气，哥哥就顺着她的力道站起来了。
　　林笑大松一口气，一双小手啪啪啪地拍打沙发套，把上面的褶子拍平！
　　赶在妈妈从厨房出来前，林笑毁灭罪证。
　　她抬头看一眼哥哥，满眼都是犹豫，再看一眼哥哥……最终下定决心！
　　林笑蹬蹬蹬跑回自己房间，打开小小的铁皮盒子，从里面拿出两角钱！
　　“哥哥，我请你红小豆冰棍。”林笑挺着小胸脯说道。
　　林跃飞手心里突然被妹妹塞进一张两角纸币，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绿色的纸币上印着两个少数民族姑娘的侧脸，翻过去是武汉长江大桥。
　　林笑盯着哥哥的脸，等着他变得高兴。
　　林跃飞笑了，他的心情瞬间变得轻快，他摸了摸妹妹的头：“你不是天才也没关系，是笨蛋也没关系，哥哥会养你的。”
　　林笑看着哥哥脚步轻快的背影，一脸茫然。
　　哥哥为什么突然说她是笨蛋？
　　因为她把小铁盒里存了很久舍不得自己吃冰棍的两毛钱，请哥哥吃冰棍了吗？
　　哥哥才是笨蛋！天下第一大笨蛋！
　　林笑看到哥哥走进厨房，帮妈妈端菜端饭，她连忙跟在哥哥屁股后面，也要帮忙。
　　吕秀英把勺子筷子塞进林笑手里：“拿到饭桌上去。”
　　“今天有炖肉！”林笑追着哥哥手里的炖肉碗跑，深吸一口气，满脸陶醉。
　　丰盛的饭菜全都摆在饭桌上，林笑决定把今天的经历写一篇日记。暑假作业有五篇日记，她才写了两篇。今天就有很多事情可以写，哥哥骑自行车带她走了很远的路，回家后妈妈做了丰盛的晚饭……
　　林笑正美滋滋地吃炖肉时，窗外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
　　“飞哥！”
　　“飞哥你病好了啊！”
　　“你病好了怎么不来找我们？”
　　林笑和吕秀英手里的筷子同时停住了。
　　一楼窗户外面，林跃飞的狐朋狗友们勾肩搭背地站着，正伸长脖子往屋里看。
　　他们看到林跃飞屋里的床上空了，林跃飞没有躺在床上养病，立刻大声嚷嚷起来。
　　林跃飞走回自己房间，隔着一层纱窗，看到垫着脚尖的狐朋狗友们。
　　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如此生动鲜活地注视着他。
　　林跃飞脑海中闪过他们人生后半程的际遇。
　　重生后再看到年轻时的狐朋狗友，林跃飞目光落在他们稚嫩的脸上。如今在他看来，他们还都是一群孩子啊！
　　“妈，你们先吃，我出去一趟。”
　　吕秀英嘴巴张开又闭上，闭上又张开，最后无力地说了一句：“那我给你留份饭。”
　　林笑在哥哥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下意识地抓住哥哥的衣角。
　　她脱口而出：“哥，你不是说过，以后不去喝酒打牌了吗？”
　　林跃飞回头，向林笑保证：“哥哥今天不喝酒打牌，出去说会儿话就回来。”
　　林笑的小手慢慢松开，哥哥的衣角从她手中溜走。
　　她闷头扒拉了两口饭，突然觉得吃不下。
　　她气都气饱了！
　　哥哥说以后再也不喝酒打牌了，一开始林笑是不信的。但是最近几天哥哥真的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她就相信了。
　　没想到还是和以前一样，狐朋狗友只要站在窗外喊一声，哥哥立刻就跑出去。
　　哥哥把她当小孩糊弄，她才没那么傻。哥哥每次和那些人出去，除了喝酒打牌根本没别的事。
　　林笑最气的不是哥哥，最气的是自己！
　　气自己竟然会再一次相信哥哥！
　　以后会改这样的话，哥哥说过无数次，从来没有哪次做到。
　　哥哥没说错，她真的是笨蛋，这次竟然又相信了！
　　林笑匆匆吃完饭，打开自己宝贝的小铁盒。里面唯一的一张两毛纸币不见了，剩下的都是一毛的钢镚，显得空荡荡的。
　　林笑眼睛湿了，她真是天下第一大笨蛋！
　　哥哥还她两毛钱！


第8章 
　　桌上的饭菜剩下不少，吕秀英收到厨房里。她看到笑笑吃的不多，但是也没说什么，吕秀英自己也没了胃口。
　　林笑跑进卧室，扒着窗台垫脚往外看。哥哥站在朋友中间，说说笑笑十分开心，我勾着你的肩，你搭着我的背，一起走远了。
　　家门口的林跃飞根本不知道妹妹正盯着自己的背影生大气。
　　他站在同样重回青春的昔日朋友中间，心情复杂。
　　他们这五个拜把子的好兄弟，都是棉纺厂大院长大的，年龄差不多，一起当混混。
　　林跃飞是老大。
　　老二张崇，年轻时做混混，混着混着就走了邪道，最后因为电信诈骗进了监狱，比林跃飞进监狱还早。
　　老三刘洪斌，爸妈看透自己是教不好他了，把儿子塞进部队里，复员后给领导开车，日子过得安安稳稳，是五个兄弟里人生最顺遂的一个。林跃飞打架进监狱前，刘洪斌还劝过他，让他好好过日子，不过两人的人生道路不一样，关系自然而然就疏远了。
　　老四陆小勇则是上辈子下场最惨的一个。二十多岁被带着吸了毒，整个纺织厂大院的人对他避而远之，连自己亲爸亲妈都为了躲他搬到另一个城市。在他吸毒后，林跃飞也和他断了联系，再也不知道他的消息。
　　老五何智年龄最小，今年才十六，是几个兄弟里唯一还在读书的，暑假后升初三，不过逃课的日子比在校的日子还多。
　　上辈子，老五读完初中也就辍学了。他胆子小，犯法的事情不敢做，但是没学历没技术，一直在做辛苦的底层工作。林跃飞上辈子做生意赚了点小钱后，何智来找他借过一次钱，喝到醉才张开嘴，孩子能进好初中，但是要交择校费。
　　林跃飞掰着手指头数。兄弟五人，一个吸毒，两个进监狱。老五艰难讨生活，只有老二过上了普通人的日子。
　　林跃飞十八岁时打死也想不到，天天把“干大事”“出人头地”挂在嘴边的五个兄弟，人生后半程竟是如此。
　　吕秀英看他，亲妈滤镜三尺厚，总觉得他是被“狐朋狗友”带坏的。妹妹年纪小，妈妈怎么说就怎么信。
　　但实际上林跃飞是一群朋友中的“飞哥”，他才是带头的那一个。
　　兄弟们本性都不坏，最起码十七八岁时，真的还不是坏人，不过是打架逃学喝酒打牌。
　　“老五，你初三好好学，考高中吧。”林跃飞搭住老五的肩膀，说道。
　　老五吓了一跳：“飞……飞飞飞哥，为啥？”
　　老二、老三和老四也都用震惊的眼神看向林跃飞。
　　“为……为为为啥？”林跃飞一拳捶在老五的肩膀上。
　　“你说为啥？咱们兄弟五个以后要一起干大事，老五你说你能干啥？”
　　“喝酒不行，打架不行，嘴皮子也不利索……”
　　林跃飞每说一句，老五的头就垂得更低一分。他们“兄弟”五个各有各的问题，老五最大的问题就是自卑。
　　“不过没关系，大哥不嫌弃你！”林跃飞一把搂住老五的肩膀。
　　“我琢磨了又琢磨，唯一适合你的位置，那就是军师、智囊！”
　　“我们一起干大事，必须得有一个当军师的，这个位置就归老五你了！想当好军师，必须得多读书……”
　　老五一脸感动，抬头看着林跃飞，眼圈都红了：“飞哥！”
　　老二老三和老四也都一脸动容。虽然他们都觉得自己比老五的脑袋瓜子比自己还笨，并不是最适合当军师的人选，但是飞哥这显然是在照顾老五。
　　自己比老五能喝酒、能打架、能说会道，更能派上大用场，就不和老五抢军师的位置了。
　　“老五，我看好你。”对付十几岁的小孩，林跃飞手到擒来。
　　“飞哥，你对兄弟们真的是，没话说！”
　　“老五，飞哥一片苦心，你可别让飞哥失望。”
　　老二老三老四拍着老五的肩膀。
　　老五何智猛点头，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林跃飞给何智灌了一肚子的鸡汤，自己饿着肚子回家了。
　　朋友们原本计划叫上林跃飞一起去打台球，被他一顿忽悠，何智当场就要回家看书。
　　林跃飞还跟何智商量好了，自己帮他搞一套小学课本。没办法，基础实在太差，想要好好读书，得从小学知识补起。
　　一通折腾下来，打台球的事自然就算了。
　　看着何智热血沸腾的背影，林跃飞叹气。
　　何智现在答应得爽快，不知道他看不懂书做不出题的时候，还会不会听自己这个大哥的话。
　　他很可能即将失去一个小弟。
　　何智读书的问题暂时解决了第一步，另外三个小弟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何智没有离开校园，让他读书总归容易一些，已经离开校园的三个小弟，重新让他们读书就更难了。
　　林跃飞告诉自己不要着急，一步一步来。
　　他又一次想到了沈芸。
　　他不能真的等到两年后再认识沈芸，他必须要找到她，让她趁着年轻好好读书！
　　女人没有学历比男人没有学历更加艰难。
　　天色黑了，一团团小飞虫在路灯下来回飞舞。
　　厂区家属院里很热闹，不少人架着牌桌在路灯下打牌，还有人把竹凉席铺在地上，躺在上面乘凉。
　　到了夏天最热的时候，甚至有不少人会在外面睡觉，贪图外面的一点凉风。
　　卡着澡堂关门时间洗完澡的人们，拎着塑料篮走回家，长发的纺织女工头上飘来阵阵洗发水的香气。
　　林跃飞踏着月色走回家。他习惯了密码锁，出门又急，忘了带钥匙，当当敲门。
　　吕秀英门里挂着安全链，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一条缝：“谁啊？”
　　“小飞！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吕秀英声音惊讶，连忙打开门。
　　“你没喝酒？”吕秀英没有在林跃飞身上闻到酒气，她更惊讶了，“那你吃饭了吗？”
　　“没，还有剩饭吗？”
　　“有有有！我现在就去给你热！”吕秀英小跑进厨房。
　　林笑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哥哥回家的时候，她正在戴着冬天的毛线手套削铅笔。
　　林笑没有旋转铅笔刀，削铅笔一直用小刀。妈妈有时候会帮她削，但是妈妈太忙了，经常会忘记，林笑不想总是麻烦妈妈，于是自己动手削。
　　她手小力气小，小刀一歪划到手上，就是一道流血的伤口。
　　林笑聪明地想出了解决办法！
　　不论春夏秋冬，她都戴上冬天的毛线手套削铅笔。这样就算小刀碰到手，也割不破手套。
　　自从开始用这个办法，她的手指就再也没有割破过啦！
　　林笑听到哥哥回家了，但是她依旧慢吞吞地削完一支铅笔才摘下手套，两只手来回扇风，夏天戴毛线手套真的太热啦！
　　她才不会一听到哥哥回家就跑过去……
　　她还在生气呢！很大的气！
　　林笑听到妈妈说哥哥没喝酒，撇了撇嘴，那哥哥肯定去打牌了！
　　她端起自己的小草莓水杯，装作去倒水的样子走到客厅。
　　“喂，把两毛钱还给我。”


第9章 
　　“小气鬼，给我的钱怎么还能要回去？”林跃飞拍了一下林笑的头顶。
　　“那你还说话不算数呢！”林笑脱口而出。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林跃飞挑眉。
　　“你说以后再也不喝酒打牌了！刚才又去打牌了！”虽然这次打牌回来的比以前都早，不像以前那样半夜才回来，叮铃咣当地把林笑和妈妈都吵醒。
　　林笑知道妈妈因为三班倒长年作息紊乱，睡眠浅、难入睡。每次被吵醒后，吕秀英走去大门口把安全链拴上，再躺到床上，很久很久才能睡着，有时甚至闭目养神到天亮直接起床。
　　林笑哒哒跑到大门口，把安全链挂上，指责哥哥：“你打完牌回家也不知道把安全链挂上！”
　　林跃飞虚心认错：“我以后记得挂。”
　　妈妈和妹妹的小习惯在泛黄的记忆中突然变得鲜活起来，林跃飞脑中浮现出这样的画面，每天晚上睡觉前，妈妈或妹妹都要把老式防盗门的安全链挂上。
　　这样即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也只能开一条缝。
　　现在的治安不如以后好，翻窗撬锁入户盗窃这样的事年年都能听说。传说中现在的防盗门锁，“熟练工”拿着铁丝几秒钟就能打开，吕秀英一直觉得不安全。
　　林跃飞想到，上辈子自己总是深夜才回家，家里只有妈妈和妹妹，又要给自己留门，不能挂上安全链……妈妈心里一定很不安吧。
　　或许这也是妈妈睡不踏实的一个原因。
　　林跃飞以前不懂女人为什么这也怕那也怕，后来和沈芸在一起，沈芸念叨得多了，林跃飞虽然也没办法百分百体会到沈芸的感受，但是在行动上注意多了。
　　走夜路的时候，碰到顺路的女性行人，他就拉开点距离，让人家先走。
　　晚上坐电梯的时候，如果电梯里只有一个女人，他就等下一趟。
　　沈芸一个人的时候都经常没有安全感，现在妈妈还带着一个年龄那么小的妹妹，只会更加警觉。
　　林跃飞怕自己记不住，走到妹妹的书桌前撕草稿纸，准备写一张便签贴在门边。
　　林笑一把抢过自己的草稿纸：“不许动我的东西！”
　　“你今天怎么这么小气？”林跃飞伸手去揉妹妹的头顶，这一次林笑敏捷地躲开了！
　　林跃飞噗嗤一声笑了，在林笑“凶狠”的目光中，收起笑容，认真解释：“我没有食言，今天没喝酒也没打牌。”
　　林笑眯着眼睛观察哥哥，像一只机警的小狐狸。
　　她绕着哥哥转了一圈，耸耸鼻尖，竟然真的没有闻到烟味！以前哥哥每次打牌都会带着浓浓的烟味回家。
　　“那你出去那么久，去干嘛了？”林笑问道。
　　“你知道老五何智吧？”林跃飞说道。
　　林笑皱起小眉头，哥哥身边的那几个朋友她都不喜欢，隐约记得何智是身材最瘦小的那个。
　　“我刚才把他抓去读书了。”林跃飞告诉妹妹。
　　“就像抓我读书那样吗？”哥哥怎么到处抓人学习？
　　哥哥刚退烧就裁了一刀草稿纸，装订成一本口算本，每天睡前给林笑出两页口算题，林笑第二天必须把这两页口算题写完，哥哥还要给她批改。
　　一开始只有加减法，现在还添上了乘法！
　　放在铅笔盒里的课程表，林笑在背面写上九九乘法表，每次想不起来的时候就翻过课程表偷偷看一眼。
　　明明非常隐蔽……哥哥竟然发现了！
　　哥哥残酷地没收了林笑的旧课程表，说反正你下学期就换新课程表了。
　　没想到哥哥不止抓她学习，还抓其他小弟学习。
　　“是不是只要叫你一声哥，就会被你抓去学习啊？”林笑皱着小眉头。
　　还真是，林跃飞噗嗤一声笑了，亲妹妹、拜把兄弟，甚至还有沈芸，他计划通通把他们抓去学习！
　　“对啊。”林跃飞点头。
　　哥哥真是大魔头！西游记里的大魔头到处抓人来吃，哥哥到处抓人学习！
　　林笑踮起脚尖，飞快地拍了一下哥哥的头，超小声：“弟弟。”
　　既然叫哥哥就会被哥哥抓去学习，那就叫弟弟好啦！
　　林笑迈着小短腿飞快溜走，被林跃飞一把抓住后衣领，语气危险：“你刚才叫我什么？”
　　林笑脖子前面被人造棉睡裙紧紧勒住，她立刻投降：“哥！哥！亲哥！”
　　林跃飞轻哼一声，这才松手。
　　吕秀英从厨房里端着碗出来，瞪了林跃飞一眼：“不许欺负你妹。”
　　晚上的炖肉还剩一大半，炒丝瓜还剩一小半，现在天气这么热，吕秀英没再热，直接端上来让林跃飞吃凉的。
　　她又给林跃飞现做了一碗疙瘩汤，用葱花和西红柿炝锅，再添一点炖肉的肉汤，一端上来林笑就不停吸鼻子。
　　“咕噜噜……”林笑低头看自己的小肚子，它怎么叫了呢？
　　哥哥一边笑她，一边对她说：“去拿个小碗。”
　　林笑立刻去厨房里捧了一只小碗出来，放在哥哥的大碗旁边。
　　林跃飞分给林笑一小碗，“够不够？”
　　林笑把小碗端到自己身前，吹一吹、喝一口，幸福地眯起眼睛：“太香啦！”
　　林跃飞眼中也露出怀念的神色，这份独属于妈妈的饭菜味道，他也许久没尝到了。
　　吕秀英看到两个孩子吃得这么，自己也觉得有些饿了，把锅里最后半碗疙瘩汤盛起来，一家三口坐在饭桌上一起吃了顿夜宵。
　　和哥哥抢着吃完炖肉，林笑数得清清楚楚，她比哥哥多吃了两块肉！
　　林笑大度地原谅哥哥，那两毛钱她就不要回来了。
　　她握着削好的铅笔坐在书桌前，刚才写的日记，需要再修改一下。
　　林笑把哥哥说话不算话，狐朋狗友一叫就走的那一段擦掉，准备改成哥哥抓小弟读书，还有一家人一起吃了夜宵！
　　这对林笑来说是十分稀奇的体验。
　　以前哥哥晚上都不在家，自然从来没有一家三口晚上一起吃过东西。
　　林跃飞叼着牙刷，从大屋门口走过，看到林笑趴在书桌上，皱眉：“林笑！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在干嘛？”
　　林笑被叫大名，手一抖，刺啦——本子被橡皮擦破了！
　　林笑傻眼了。好长好长的一条口子，把整张纸撕成两半……
　　她只能重写这篇日记了。
　　林笑冲到门口，朝着哥哥砰砰砰砰一顿捶：“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第二天早上，林笑起床，哥哥已经不见了。
　　“笑笑，看看你书桌上有什么？”吕秀英正在裁衣服，看到林笑起床，指了指她的书桌。
　　林笑踩着拖鞋，踢踢踏踏地走到书桌前：“哇，新本子！这是给我的？”
　　新本子很漂亮，硬皮封面上印着扑蝴蝶的小猫！
　　“你哥一大早给你买的日记本，让你写作业用的。”吕秀英说道。
　　林笑摇头，哥哥什么都不懂，她写暑假日记的作业本是全班统一的，哥哥给她买的这个硬皮本，到时候根本不能交上去。
　　而且老师要求用田字格本，哥哥买的是横格本。
　　再说了，林笑的本子前面还有之前写的两篇日记呢！
　　要是换了新本子，前两篇日记岂不是也要重写？
　　林笑才不会做这样的傻事，她只要把橡皮擦破的那一页小心撕掉就行了。
　　不过哥哥买回来的本子，林笑很喜欢，这样的本子用来写作业交给老师实在是太浪费了。林笑决定把漂亮本子放在抽屉里，等她会写的字更多一些的时候，用来写真正的日记。
　　不是交给老师看的那种，是真正的日记！
　　“先别抱着新本子看了，你哥一大早还买了早饭，快过来吃。”
　　林笑立刻放下新本子，一溜烟跑到餐桌旁。
　　炸油条、炸糖糕、茶叶蛋、豆腐脑！好丰盛的早餐哇！
　　林笑最喜欢从食堂买的早餐，但是妈妈很少从食堂买，家里的早饭基本是昨晚的剩饭。妈妈偶尔从食堂买，也只买一样干的一样稀的，油条或者糖糕，豆浆或者豆腐脑。
　　林笑第一次早餐一口气吃这么多样！
　　她伸手去拿油条，吕秀英先一步拿在手里，把油条的两股拆开，递给林笑一股：“你吃不了一根，吃半根吧。”
　　“你哥也真是的，买什么茶叶蛋啊，想吃鸡蛋在家煮不就行了……”
　　林笑咬一口香香脆脆的油条，又喝一口滑溜溜的豆腐脑，听到妈妈的话连忙说道：“我爱吃！食堂的茶叶蛋好吃！”
　　吕秀英翻了一个白眼：“你觉得外面什么都好吃，食堂的东西哪里有家里好吃？”
　　食堂新鲜的早饭当然比家里昨晚的剩饭好吃，林笑在心中想到，但是不敢说出口。
　　吃完丰盛的早饭，林笑终于关心起哥哥的去向：“妈，我哥去哪儿了？”
　　以前哥哥虽然天天出门，但都是下午才出门，上午在家里呼呼大睡，林笑还是第一次见到哥哥一大早出门。
　　吕秀英也有点奇怪：“说是去踢足球了。”也不知道他又在哪里认识了踢足球的新朋友？
　　林跃飞连午饭都没有回家吃，一直到太阳落山他才回家，头发湿漉漉的，身上带着一股香皂味。
　　“你去澡堂洗澡了？”
　　“你今天踢了一整天球啊？怎么晒成这样！”吕秀英看着林跃飞一个白天就变得又黑又红的皮肤，惊呼道。


第10章 
　　接下来的几天，林跃飞每天都是如此，一大早就出门，晚上在厂区澡堂里洗完澡再回家。
　　吃完晚饭就躺在床上，一副累坏了的样子。
　　林跃飞一天比一天晒得黑，吕秀英看不过去了，虽说男孩子晒黑点不要紧，“但你这都快晒成黑炭了。”
　　林跃飞身高腿长、脸型端正、浓眉大眼高鼻梁。厂区里人人都知道林跃飞是个混混，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实在长得好。
　　但是现在，林跃飞再也不是让人一眼惊艳的帅小伙了，在一片黑里仔细观察五官，才能发现五官长得很标致。
　　“你不是说有看上的姑娘了吗？怎么把自己晒成这样？”林跃飞唯一的优点就是长得好了，现在连这个优点都没了，人家姑娘能看上她什么啊？
　　林跃飞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这些天他一直在想办法找沈芸，但是毫无线索。
　　吕秀英看到儿子的反应，心里顿时有数了。唉，看上的姑娘没看上他。
　　吕秀英告诉林笑，让她这些天别去烦哥哥：“小心你哥骂你。”
　　林笑一点都不意外！哪个姑娘会看上她哥啊？
　　她哥每天瞎混，唔，最近不这样了；她哥浑身烟酒气，唔，最近也不这样了……林笑掰着手指头数哥哥的缺点，数着数着感觉哥哥最近好像变好了一点？
　　不！哥哥最近添了一个新毛病，睡觉打呼噜！
　　昨天晚上，林笑隔着一堵墙都被哥哥的呼噜吵醒了，她揉揉眼睛从床上爬下来。
　　吕秀英也醒了：“笑笑，怎么了？”
　　林笑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打雷了，要下大雨了，我去关窗户。”
　　吕秀英哈哈大笑，林笑才知道震天的响声根本不是雷声，是哥哥在隔壁打呼噜！
　　自从哥哥白天踢足球开始，林笑每天晚上都会被哥哥的呼噜声吵醒。
　　隔着一堵墙都这么吵，要是做哥哥的老婆，和哥哥睡在一间屋里，那不得被吵死？
　　所以哥哥以后肯定找不到老婆的啦！
　　要是真有人看上她哥，林笑才要惊掉下巴！
　　吕秀英不满意儿子晒得太黑，林笑不满意哥哥半夜打呼噜，不过两人对林跃飞的改变大体上还是满意的。
　　喝酒伤身体，吕秀英以前总是提心吊胆，担心林跃飞酒后惹事，踢足球的新爱好健康又安全。
　　林笑看妈妈开心，自己也开心。
　　以前每次哥哥出门，妈妈都愁眉苦脸，现在每次哥哥出门，妈妈都高高兴兴。
　　妈妈还给哥哥买了一个超大号的塑料水壶，头一天晚上给哥哥晾好凉白开，早晨灌到水壶里让哥哥带出门，哥哥每天回家水壶都一滴水不剩。
　　“小飞，后天别去踢球了，我们回老家看看你姥姥。”吕秀英说道。
　　林跃飞愣了一下：“好。”
　　林笑比哥哥激动得多：“妈妈你可算有空了！”
　　林笑一放暑假就请求妈妈带她回老家看姥姥，但是妈妈一直在上班上班上班，她等啊等、盼啊盼……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林笑把这句话写在她的日记本上，作为“回老家篇”的开头，她特意为回老家留了一篇日记呢！
　　林笑是姥姥带大的，她上小学前，姥姥在林笑家住了好几年，帮忙照顾林笑。
　　棉纺厂里有托儿所和幼儿园，女工们上班前把孩子送过去，下班后再把孩子接回家。
     竒  書  蛧   Ｗ  Ｗ  ω  . q   í  s ú  Ｗ  à   Ｎ  Ｇ  . c  o  Ｍ 
　　但是厂里托儿所和幼儿园条件太差了，小孩子不磕不碰就行了。
　　吃饭的饭碗在洗洁精水里涮一遍、清水里再涮一遍，就算洗好了。喝水的水杯水龙头底下冲一冲就全摞在一起。
　　吕秀英有洁癖，看到后就受不了。
　　但实在没办法，她上班就带不了孩子，只能咬着牙把林笑送过去。
　　偏偏林笑小时候身体又特别弱，身边只要有一个孩子生病，一定会传染给林笑。
　　林笑体质还特别爱上火，每天都需要喝很多杯水。吕秀英特意和幼儿园老师打招呼，让老师给林笑多喝水，然而老师哪里顾得上这个？
　　林笑和其他小朋友一样，每天上午排队喝一杯水、下午排队喝一杯水，没过几天就喉咙肿痛、扁桃体发炎。
　　去厂区医院看病，医生说要做手术摘除扁桃体，可把吕秀英吓坏了。
　　她坚持先不做手术摘除，靠输液消炎退烧。
　　林笑那么一个小小人儿，手上的血管细得很扎不进去，输液针扎在额头上。
　　吕秀英不知道偷偷掉了多少眼泪。
　　林笑病了两场之后，吕秀英觉得实在不能再把孩子送幼儿园了，只能继续向林笑姥姥李云珠求助。
　　李云珠把林笑带到上幼儿园的年龄，刚回老家，立刻又跑回来，埋怨吕秀英：“你怎么不早和我说？”
　　“你看这生病生的，笑笑小脸都瘦成什么样了？”
　　李云珠又在林笑家里住了三年，把林笑带到上小学，这才回老家住。她不习惯住城里，在农村住得自在，家门口的小院种满了蔬菜，还养了几只鸡。
　　吕秀英提起过去，林跃飞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妈，笑笑小时候，厂里不是照顾你，让你去小学管档案？”林跃飞问道。
　　吕秀英茫然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咋了？”
　　吕秀英当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厂里的确是在照顾她，如果她从棉纺女工岗位上换去小学管档案，带孩子的问题就解决了。
　　管档案工作清闲、时间灵活，吕秀英能一边上班，一边照顾好家里的两个孩子。
　　但是管档案工资低啊！
　　工资变低一大截，虽然还能勉强养活家里的两个孩子，但肯定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吕秀英不愿意苦孩子，她宁愿自己工作辛苦点。
　　再说了，纺织厂女工是铁饭碗，在小学管档案，吕秀英总觉得不稳当！
　　对于老师这个职业，吕秀英心中也敬而远之，她爸就是老师，没有熬过特殊年代。吕秀英从小就听妈妈在耳边念叨：“家有三斗粮，不当孩子王。”
　　虽然在小学管档案算不上当老师，但是吕秀英内心深处依旧隐藏着畏惧。还是工人阶级最光荣，当工人总不会有错。
　　这种种原因加在一起，从丈夫去世、林笑出生，一直到林笑上小学前，厂领导提了好几次让吕秀英去管档案，吕秀英也拒绝了好几次。
　　现在林跃飞突然提起这件事来，吕秀英满脸疑惑，不知道儿子提这个干嘛。
　　林跃飞对吕秀英说道：“妈，你现在还能去小学看门不？你跟领导说说，把你调过去吧。”
　　吕秀英吃了一惊：“为啥？”
　　林跃飞在心底叹气，上辈子吕秀英特别后悔自己当初没去小学管档案。厂里另一个人图清闲去了小学档案室。
　　后来棉纺厂倒了，棉纺厂的幼儿园、小学、中学都没倒，子弟学校全都归了市里。后来学校里的老师都有了教师编制，连档案室的老师也不例外，都是教师编。
　　现在，子弟小学的老师工资是比纺织工人低。
　　但是后来慢慢的就追上了。
　　再后来，老师工资就超过工人了。等到吕秀英退休的时候，退休金更是差了一大截。棉纺厂后来效益不好，工人们的退休金都断缴了，吕秀英退休后拿到的退休金很少，一个月只有一千多块，教师退休金一个月有大几千。
　　吕秀英经常念叨：“当初真该去小学管档案，谁能想得到呢？”
　　“那时候人人都觉得当工人好，当老师不好。谁知道风水轮流转，以后反过来了呢。”
　　只是这些原因，现在林跃飞说了吕秀英也不信。
　　“妈，你去学校当个管档案的老师，以后退休工资比工人还高呢。”林跃飞说道。
　　吕秀英毫不犹豫地摆手：“那不可能！”
　　林跃飞：……还真可能。
　　“妈，工资低点也没事，我马上就要赚钱了，我来养家！”
　　吕秀英听到林跃飞的话，脸上笑成一朵花。
　　林跃飞在乎的确实不是钱，他很想让妈妈换工作，是因为纺织厂的三班倒太伤身体了。七个白班、七个中班、七个夜班，中班和夜班都得熬夜，作息时间长年处在混乱中。
　　吕秀英现在已经有一点神经衰弱的初步症状了，入睡很难，睡眠很浅。
　　等年纪再大，吕秀英的神经衰弱越来越严重，每晚只能靠安眠药获得几个小时的睡眠。睡不好，身体就不好，各种毛病都找上来了。
　　还有耳背、手腕痛、静脉曲张……都是年轻时在车间里留下的职业病。
　　林跃飞不想让妈妈继续在车间辛苦了，他原本想的是，等自己赚钱了，就让妈妈买断工龄、提早内退。
　　但是今天想到被调去学校管档案的这个机会，林跃飞觉得比内退更适合吕秀英！
　　吕秀英现在还年轻，又是闲不住的性子，天天在家里反倒闷得慌，在学校管档案正合适！
　　林跃飞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用自己做生意多年锻炼出来的好口才，说服吕秀英换工作。
　　吕秀英眼眶都红了，连忙背过身去，躲着林笑偷偷抹眼泪。
　　“真是长大了……知道心疼妈了……”
　　吕秀英感动地哭了一场，然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林跃飞。
　　吕秀英老家挺近，一百公里出头，开车上高速只要一个半小时——这是林跃飞重生前的速度。
　　林跃飞重生前，每年开车送吕秀英回几趟老家，高速飞快又平稳，车上准备点吃的喝的，吕秀英在车上吃吃喝喝就到了。
　　现在回一趟老家却没那么容易。
　　高速公路还没修，大巴车只能走普通公路，一半路段坑坑洼洼，车开上去颠得人七荤八素。
　　大巴车里，人味、汗味、汽油味混杂在一起，冬天还好，夏天最难熬。
　　林笑盼着回老家盼了半个暑假，到了长途汽车站，心里也发憷，直往吕秀英怀里钻。
　　走到大巴车旁边，她还没上车呢，一闻到尾气味儿就先晕了。
　　林笑从小鼻子就灵，家里包饺子调馅儿，吕秀英不必用舌头尝咸淡，把林笑叫过来用鼻子闻一闻，就知道盐有没有放够。
　　最神奇的是，家里人快要感冒了，林笑能提前闻出来！
　　吕秀英和林跃飞一开始都不信，以为林笑小小人胡说八道。后来林笑说中了几次，前一天说了，后一天真的感冒发烧，两人才信了。
　　吕秀英问快感冒的人身上是什么味儿，林笑也形容不清楚：“就是感冒的味儿啊！感冒之后身上的气味会变！”
　　因此，炎热夏天的大巴车，对嗅觉格外灵敏的林笑带来的折磨是几倍的。
　　她一上车就像只病猫一样，窝在吕秀英怀里。
　　吕秀英给林笑做了一只口罩，只有薄薄一层纱布，用牙签挖一丁丁点清凉油蹭在口罩下边，戴在林笑的小脸上。
　　还随身带着话梅、陈皮，让林笑在路上嚼着。
　　这一路，林跃飞也难熬得很。重生前高速一个半小时的路程，现在要在大巴车上颠四个小时。
　　大巴车终于停下来，车上的人们争先恐后地往下挤。有个人差点踩到林笑的脚，林跃飞眼疾手快，一把拦住对方：“小心点！”
　　大巴车开远了，林笑深吸两口新鲜空气，立刻就活过来了！
　　像山里的小鹿一样，蹦蹦跳跳地往老家的方向跑。
　　林笑记路很厉害。她小时候身体弱，吕秀英不敢带她坐大巴车，去年才第一次带她回老家，总共就回来过两次，林笑就把路记得牢牢的。
　　“笑笑，我们先去买肉。”林笑听到吕秀英的声音，立刻调转了方向，跑上另一条小路，去市场的路她竟然也记住了。
　　吕秀英割了两斤肉，又买了一只大西瓜。
　　“开口吗？”卖西瓜的小贩问道。现在西瓜品质远远不如以后，开西瓜犹如开盲盒，经常买到白瓤的一点都不甜的。
　　因此买西瓜时都可以开口，尖尖的西瓜刀插进西瓜里，切出一个三角形的口子来，拔出一小块西瓜看一看，是红的才买。
　　吕秀英摇头：“不开口，回去要吊在井里的。”
　　“你给我好好挑，我可提前和你说好了，要是西瓜切开是白的，我要抱着西瓜来找你换的。”
　　卖西瓜的小贩一脸苦笑：“行。”
　　买肉买瓜绕了一点路，总共步行了二十多分钟，吕秀英带着林跃飞和林笑走到村口，开始不停有熟人打招呼：“秀英，回来了啊！”
　　人们先看三人的脸，再看他们手上拎着的东西。
　　走到老家的小院门口，林笑远远就看到站在门口等待的姥姥。
　　林笑立刻把手里拎着的猪肉甩到哥哥怀里，朝着姥姥飞奔而去。
　　“姥姥！”林笑扑进姥姥怀里，闻到让她安心的气味，“我好想你啊。”
　　林跃飞错后两步走进小院，向阔别已久的亲人们打招呼：“姥姥、舅舅。”
　　舅舅吕世荣猛地瞪大双眼，惊讶地看向林跃飞。
　　这都多少年了？林跃飞都多少年没叫过他舅舅了？
　　“啧，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第11章 
　　“舅，以前是我不懂事，我给您赔不是。”林跃飞对吕世荣说道。
　　吕世荣的眼睛差点从眼眶里瞪出来，他张开嘴半天才发出声音：“你，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林跃飞笑：“真没有。”
　　上辈子直到林跃飞重生时，妈妈和姥姥都还健在。
　　妈妈检查出老年痴呆症初期，身上小毛病很多，大病没有，应该能长寿。
　　姥姥身体更好，一把年纪了吃得香睡得着，生活完全自理，如果不是妈妈拦着不让，甚至还想养鸡。
　　但是舅舅吕世荣已经不在了，胃癌，发现时已经是晚期。
　　林跃飞看着舅舅年轻精神的模样，心想以后得每年让舅舅去医院体检。
　　吕秀英在林笑的催促下，把西瓜外面洗干净，放进竹篮里，然后把竹篮吊进井水里。
　　这样吊一晚上，西瓜吃起来有股沁人心脾的凉爽，又不会冰到激牙，凉得刚刚好。
　　吊好西瓜后，林笑站在井边一个劲儿地低头往下面看。林跃飞一把揪住她的后领子，把她往后拉：“离井边远点。”
　　林笑小小一只，身体比井口细得多，站在井边看着吓人。
　　李云珠听到后连忙说道：“笑笑，进屋来。”
　　林笑迈过门槛，踩在屋里的红砖地上。吕秀英的洁癖大概有点遗传，李云珠也是个利索人，把平房收拾得窗明几净。
　　林笑透过玻璃窗，看到小院里的葡萄架，爬满了葡萄藤，已经挂上了一串串的葡萄，只是尚未从青变紫。
　　“姥姥，你今年还给我晒葡萄干吗？”
　　李云珠毫不犹豫：“晒，姥姥给你晒。”
　　吕秀英打开自己带来的大包小包，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往外掏。大部分都是有一点小瑕疵的布，纺织厂工人们用便宜的价格内部买下来。
　　“妈，你做枕套、做睡衣、纳鞋底用。”吕秀英说道。
　　李云珠把一块块抖开，用手抚摸过：“怪好的布，纳什么鞋底！做外面的衣服一点问题都没有！”
　　有的是有个小洞，有的是印染的时候花样错开了，该怎么避开这些瑕疵，李云珠脑子里已经想好了。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吕秀英又从包里拿出一袋袋方便面。
　　李云珠喜笑颜开：“小建爱吃这个！”
　　小建是林笑舅舅的小儿子，舅舅吕世荣也有两个孩子，大女儿吕文丽十九岁、小儿子吕文建十四岁。
　　吕秀英：“妈你不是也爱吃，别都给小建。”
　　林笑在旁边说：“我也爱吃！”
　　李云珠笑道：“对，我们笑笑也爱吃，今晚就给你们煮？”
　　吕秀英看了林笑一眼，眼中暗含警告：“在家没少你吃的，这是给你姥姥拿来的。”
　　“去找你小建哥哥玩。”
　　林笑听到妈妈的话，就猜到大人有不想让她听到的话要说。果然，林笑刚走出屋子，就听到妈妈对姥姥说：“妈，你最近和我嫂子……”
　　林笑听到姥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林笑才没去找小建哥哥玩，她和这个表哥不熟。如果是以前，林笑肯定一个人玩，但是现在，她去找自己亲哥。
　　林笑还没发现这样的变化，她走到蹲在院子里的哥哥身边：“哥，你干什么呢？”
　　林跃飞往前一扑，伸手一扣，扣了个空。
　　“你把我蛐蛐都吓走了！”林跃飞瞪向林笑。
　　“哥，你好幼稚，这么大年纪还抓蛐蛐。”林笑一脸嫌弃。
　　林跃飞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土，心想林笑还不知道他真实的心理年龄呢，抓蛐蛐和年龄有什么关系？
　　林跃飞回头看到妹妹：“你怎么了？不高兴？”
　　林笑大吃一惊，哥哥像孙悟空一样在炼丹炉里炼出火眼金睛了吗？
　　林跃飞看到林笑的反应，更加确定林笑不高兴了。
　　“怎么了，你不是很想回老家、很想看姥姥的吗？”
　　林笑点头：“是啊！”
　　林跃飞抽了一把狗尾巴草，蹲在地上编小兔子，蹲下后的告诉和林笑齐平：“那你怎么回事？”
　　林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她把自己的小小烦恼和哥哥说：“以前姥姥住我们家的时候，我感觉姥姥是我一个人的姥姥。”
　　“现在我们来姥姥家，我感觉姥姥不是我一个人的姥姥了。”
　　原来是这样，林跃飞确定妹妹没被欺负就行了，他可没空帮妹妹开解这样的小烦恼。
　　他把狗尾巴草编成的小兔子扔给林笑，纠正她：“你姥姥不是吕文建的姥姥，吕文建管你姥姥叫奶奶。”
　　“所以吕文建没和你抢姥姥，啊。”
　　林跃飞毫不走心地安慰道。
　　林笑才没那么好骗！
　　“不管是姥姥还是奶奶，不都是我姥姥一个人嘛！不都是李云珠嘛！”林笑小小声地念出姥姥的名字。
　　林跃飞弹了一下林笑的脑门：“小家伙占有欲还挺强，你也不是独生子女啊？”
　　林笑出生的年份，正好是强制实行一胎政策的年份。从林笑出生那年往后，纺织厂里出生的小孩就都是独生子女了。
　　“你妈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妈，你妈不还是我妈？”林跃飞说道。他想不明白林笑在姥姥这里怎么还想要独宠了？
　　林笑脱口而出：“可是妈妈根本不喜欢你啊！”
　　林跃飞：“……哥哥是可以揍妹妹的。”


第12章 
　　“虽然姥姥不是你一个人的姥姥，妈妈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妈妈，但哥哥是你一个人的哥哥。”林跃飞安慰妹妹。
　　林笑仰天长啸：“我也想要人和我分担啊！”
　　林跃飞伸手去拍林笑的头，林笑早有准备，灵敏地躲过去了。
　　林笑不是一个小气的小孩，小院的木桌摆上晚饭，林笑心中的一点小失落就着香喷喷的炖肉和大米饭一口一口吃掉了。
　　林笑用炖肉汤汁拌米饭，吃得心满意足：“姥姥，你炖肉比我妈好吃！”
　　李云珠笑眯眯地说道：“好吃就多吃点。”
　　晚上睡觉前，林笑吃到了从水井里拎上来的大西瓜。在吕秀英不好就拿回来换的威胁下，卖西瓜的小贩果真给她挑了一个又沙又甜的大西瓜。
　　现在沙瓤西瓜是主流，这只西瓜空得尤其厉害，林跃飞更喜欢脆瓤西瓜，意思意思吃了一块，就把自己面前的西瓜往林笑面前推。
　　舅舅吕世荣看到这一幕，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西瓜籽都别扔，我洗一洗给你们炒了，没事的时候嗑着玩。”姥姥李云珠说道。
　　偏偏舅妈许艳芳吃西瓜不会吐瓜子，全都一起吞下肚了。
　　李云珠看了自己家的笨媳妇一眼，将目光移开。
　　舅妈对上了姥姥的视线，装作没看见，吃西瓜的速度越发得快。
　　剩下的西瓜皮也不浪费，李云珠切掉最外面的硬皮，剁碎了喂鸡，“这可是好东西。”
　　夏天喂鸡吃西瓜皮，能预防中暑，还能让鸡多下蛋。
　　晚上，林笑躺在竹凉席上，床脚下点着一盘蚊香，吕秀英手中的蒲扇一下一下地扇着，掀起阵阵带着蚊香味的热风。
　　在窗外一浪高过一浪的蛙鸣声中，林笑很快就睡着了，吕秀英把蒲扇轻轻放在床边，也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林笑鼻子被捏住，憋醒了。她一睁眼就看到哥哥近在咫尺的大脸，林笑生气：“你干嘛？”
　　回到老家之后，哥哥怎么变得更讨人厌了？
　　“快起来！带你去吊青蛙！”
　　林笑迷迷瞪瞪地坐在床上，脸上印着竹凉席的印子：“老师说青蛙是人类的朋友，会帮我们吃害虫，不能抓青蛙……”
　　林跃飞：“那我抓回来你别吃！”
　　林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哥哥等我，我刷牙洗脸！”
　　听说林跃飞要带着林笑去抓青蛙，吕文建立刻说要一起去。
　　林跃飞扭头看林笑，林笑一脸莫名其妙：“看我干嘛？”
　　林跃飞叹气，兄妹间的默契这玩意在他俩身上根本不存在。
　　昨天的一点小失落，林笑一觉睡醒早就忘记了。林跃飞发现自己担心林笑不想和吕文建一起玩，完全多余，小孩子很简单，是他想得复杂了。
　　吕文建和林笑不熟，却莫名崇拜林跃飞这个表哥，自告奋勇带着表哥去抓青蛙：“那边，那边青蛙多。”
　　林笑头上扣着一顶对她来说过大的草帽，一路都用手扶着，才不会被帽檐挡住视线。
　　出门前，吕秀英特地为林笑找了一顶帽子，叮嘱林笑好好戴着不许摘：“可千万别像你哥似的晒成一块黑炭！”
　　只听蛙鸣声，就知道这里的青蛙真的多，林跃飞和吕文建立刻上手抓。
　　林笑从来没有抓过青蛙，她回老家的次数不多，前两次回老家时哥哥根本不会带她玩。
　　于是林笑站在两人身后，静静观察他们是怎么抓青蛙的。
　　哥哥和表哥直接上手抓，青蛙在前面跳，他们在后面扑，就像才在草丛里扑蛐蛐一样，扑个几次总能扑中。
　　看起来并不难，“但是你们为什么不拿个网兜呢？”
　　根据林笑的观察，手掌太小了，青蛙很容易跳出去，如果拿一个大网兜，抓青蛙的成功率一定会大大增加！
　　吕文建不屑一顾：“用网兜算什么本事？我用手就能抓到！”
　　林笑：“老师说人类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人类会使用工具。”
　　吕文建没听懂：“什么意思？”
　　林跃飞：“……骂你笨蛋的意思。”
　　吕文建生气了：“你才笨蛋！我空手也比你用网兜抓得多！”
　　林笑和吕文建谁也不服谁，一定要比试一场。林笑跑回家，让姥姥把家里的网兜全都找出来，挨个握在手中挥舞，模拟兜青蛙的动作。
　　她综合考虑了网兜的大小、重量、手柄的长度、网眼的稀疏……精心挑选了一个最适合抓青蛙的。
　　林笑拎着网兜，雄赳赳气昂昂地去和表哥比拼。看到青蛙后就一网兜扑过去！
　　林笑一扑，青蛙一蹦跶。
　　一扑，一蹦跶。
　　一扑一蹦跶。
　　蹦跶没影啦！
　　吕文建嚣张的声音传来，他故意照着林笑的方向喊：“我抓住一只啦！”
　　林笑抿起嘴唇，耐心寻找下一个目标。
　　她信心满满地甩出网兜，青蛙又双叒叕蹦走了。
　　她站在原地，一脸茫然，明明甩网兜的方向是她计算好的，青蛙跳的方向她也都预判对了，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和表哥吕文建的比拼，林笑输得彻底。林跃飞看到吕文建嚣张得意的样子，再看到林笑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难免偏心自己妹妹。
　　“不抓青蛙了，我带你们去钓小龙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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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文建立刻跳起来说好，林笑的眼睛也亮晶晶的，她还从来没有钓过小龙虾呢！
　　刚刚抓住的青蛙立刻变成了钓小龙虾的诱饵，林跃飞折了三根长树枝，扒掉三只青蛙皮，系在树枝一端，做成三根“钓竿”。
　　“等小龙虾用钳子夹住青蛙腿，慢慢拎上来就行了。”
　　林笑准备观察哥哥和表哥是怎么做的，没想到小龙虾第一个夹住了她的诱饵！
　　林笑吓得屏住呼吸，轻声求助：“哥……哥……哥你来帮我！”
　　林跃飞扔掉自己的钓竿，抓住妹妹的手腕，带着她往上拎。小龙虾一直紧紧夹着青蛙，就这样被一路拎上来甩到塑料水桶里。
　　林笑蹲在水桶边，盯着水桶底部唯一一只小龙虾，自己钓上来的！
　　很快，林跃飞和吕文建也钓上来了，林笑也没有输，她钓上了第二只！
　　河里的小龙虾真的很多，三人一只接一只地往上钓，很快就钓了大半桶。水桶里的小龙虾挨挨挤挤的，你踩着我、我踩着你，试图往上爬。
　　林跃飞拎起水桶：“够了。”
　　林笑扔掉钓竿，高调宣布：“我赢了！我钓的最多！”
　　吕文建不服气：“怎么就你最多了？”
　　林笑：“我钓了41只，哥哥35只，表哥33只。”
　　吕文建惊讶道：“你瞎说的吧！”
　　林笑撅起嘴巴：“我一只一只数的！”
　　林跃飞也挺惊讶，刚才钓小龙虾的时候，三人一直在聊天。林笑一边钓虾、一边聊天，还一边数清楚三人各钓了多少只小龙虾？
　　吕文建根本不信，但是由于他没办法说出另一个版本的数字，也无法证明林笑是瞎说的。
　　拎着大半桶小龙虾回家，舅妈看到后就“诶呦”一声：“怎么弄了这么多这玩意儿回来！这玩意儿太难刷了！”
　　“村里根本没人吃这个，你们成天大鱼大肉的城里人，还要吃这个啊？”
　　舅妈说话夹枪带棒，姥姥立刻皱起了眉头，舅舅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但是什么也没说。
　　吕秀英开口：“嫂子，我来刷。”
　　舅妈就等着这句话：“那我就等着吃现成的了啊。”
　　重生一次，林跃飞不再把打骂教训他的舅舅当仇人，但是清晰地看到舅舅也就是个普通人，在家庭关系中偷懒的普通人。
　　至于舅妈，是个有点让人讨厌的普通人。
　　吕秀英拿着小刷子，一只一只地把小龙虾刷干净。林跃飞走进厨房帮她。吕秀英把他往外赶：“你出去玩去吧，不用你帮忙。”
　　林跃飞：“我数一数有多少只。”
　　在吕秀英不解的目光中，林跃飞把妹妹说自己钓了41只、他35只、吕文建33只的事讲了一遍。
　　虽然各自钓了多少只已经无法查证，但是林跃飞十分好奇总数能不能对得上。
　　林跃飞一边数数，一边不动声色地帮吕秀英刷干净一小半。
　　最终数出来的结果还真是109只！
　　总数还真能对得上！
　　林跃飞激动道：“妈，妹妹真的是数学天才啊！”
　　吕秀英看了林跃飞一眼：“掰着手指头算加减法的数学天才？”
　　吕秀英每天忙着上班和做家务，根本不知道林笑现在算加减法已经不用数手指头了。
　　林跃飞：“妈，现在妹妹进步了。”
　　吕秀英依旧不以为然：“就是数了个数，小孩子记性都好。你小时候也有这个阶段，当初我也以为自己养了一个特聪明的孩子，结果，唉~~~”
　　吕秀英想说的话，全都包含在那声一波三折的“唉”中。
　　林跃飞摸摸鼻子，觉得自己可能也大惊小怪了。因为他知道林笑长大后成为了数竞金牌教练，才拼命在八岁的林笑身上寻找数学天才的蛛丝马迹。
　　到目前为止，除了今天钓小龙虾的时候林笑数对了总数，林跃飞还真没找到其他证据。
　　虽然妹妹现在加减法不掰手指头了，但是乘法还偷看九九乘法表呢。
　　或许上辈子妹妹成为金牌教练，靠的不是天赋，而是勤奋？
　　吕秀英做了一大盆红烧小龙虾，说村里根本没人吃这个的舅妈许艳芳，吃得最快最多，龙虾壳很快就在自己面前堆成了一座小山。
　　李云珠看了许艳芳一眼，拿起筷子先给吕文建夹了两只，又给林笑夹了两只。
　　林笑第一次吃小龙虾，林跃飞在旁边教她：“你先把虾头拧下来……”
　　林笑照着哥哥说的做，手指刚捏住虾头，就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了？划破手了？”吕秀英抓住林笑的手一看，才发现不是被龙虾壳划破手了，而是手指上扎进了一根木刺。
　　林笑洗干净手，乖乖举起来，等着妈妈给她挑木刺。
　　妈妈把针在火苗上烧，林笑不敢看，紧紧闭上眼睛。然后她的手被妈妈紧紧抓住，林笑一动不敢动，感觉到妈妈用力挤她的手指，还有很轻的刺痛感，从食指跑到中指，从中指跑到手掌……
　　“妈妈，好了吗？”林笑忍不住问道。
　　吕秀英：“马上就好了。”
　　“行了，睁眼吧。”吕秀英检查完林笑两只白白嫩嫩的小手，把针插线轴里，去兴师问罪。
　　“林跃飞！你带着你妹妹干嘛去了？两只手扎了六根刺！”
　　林笑听到妈妈的话，倒吸一口冷气，突然觉得两只手到处都痛！
　　她以为自己只扎了一根刺，竟然有六根？
　　经过研究，林笑手上的木刺都是从林跃飞折下来做钓竿的树枝上扎到的，在外面玩儿得太开心，一直没有发现。
　　林跃飞觉得冤枉：“那树枝上没刺啊！”他眼睛又不瞎，而且他和吕文建也都拿着同样的树枝，他俩手上都没有扎刺。
　　吕秀英瞪了林跃飞一眼：“你和你妹一样吗？你皮糙肉厚的，你妹妹肉皮多嫩啊。”
　　吕秀英告诫林跃飞：“以后木头的东西都不要让她碰。”
　　吕秀英给林跃飞举了一个之前的例子，之前厂里有个邻居老奶奶让林笑帮她拎了一下木马扎。木马扎是老奶奶天天拎、天天坐的，然而林笑只拎了一下，就扎了满手的小木刺。
　　林跃飞在吕秀英的命令下，为林笑剥了一只又一只。
　　林笑人生中第一次吃小龙虾，就升级成了小龙虾盖饭，完全不用自己动手，看着哥哥在米饭上铺满厚厚一层小龙虾，抱着胳膊指挥道：“哥哥，再浇点汤汁。”
　　林跃飞瞪了林笑一眼：“你不能剥虾还不能拿勺子了？”
　　林笑吐舌头，自己拿起勺子浇了几勺红烧小龙虾的汤汁，把小龙虾、米饭和汤汁拌在一起。挖了一勺塞进嘴里，一双眼睛顿时像猫儿一样瞪大了：“好吃！”
　　吕秀英只请了三天假，林笑在老家住了两晚，带着满腿的蚊子包坐上了回家的大巴车。
　　昨晚睡觉前，吕秀英让林笑站在澡盆里给她擦洗的时候才发现。睡前又把林跃飞骂了一顿。
　　林跃飞：“你这个娇气包，以后再也不带你玩了！”
　　他只是想带着妹妹感受一下自己在乡下亲近大自然的童年，哪能想到又扎刺、又被蚊子咬。
　　林笑有点纠结，挑刺有点害怕，蚊子包非常痒，但是她又觉得抓青蛙和钓龙虾很好玩。
　　“妈妈，小龙虾这么好吃，村里真的没人吃吗？”林笑想起舅妈的话，感觉难以理解。
　　“也吃，不过不常吃。”
　　林跃飞摇头，以后哪里还有在河边轻轻松松钓半桶小龙虾的好事？小龙虾都是养殖的，几十块一斤呢。
　　林笑刚坐上回家的大巴车，就又想姥姥了。她靠在妈妈怀里，小手攥着一块青桔子皮，觉得头晕了就搓一搓橘子皮，放在鼻子底下，吸气。
　　“妈妈，姥姥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回家呢？姥姥为什么不住我们家了啊？”林笑蔫哒哒地问道。
　　吕秀英：“以前姥姥是为了照顾您，现在你上小学了，不需要姥姥照顾了，姥姥就回家了啊。”
　　林笑：“那舅舅家里也没有小孩需要照顾啊，表姐和表哥都比我大，为什么姥姥和舅舅一家一起住？”
　　“为什么只有需要姥姥照顾我的时候，姥姥才住我们家呢？”
　　“我不需要姥姥照顾了，换我照顾姥姥。”
　　吕秀英心中一酸，摸了摸林笑的头顶：“你姥姥更喜欢住在农村，有自己的小院，种菜、养鸡。”
　　“传统就是要跟着儿子住的，家里有儿子的，都跟着儿子住。”吕秀英说道。
　　林笑的小脑袋猛地从妈妈怀里钻出来：“那以后妈妈也要跟着哥哥住吗？”
　　“那我呢？我要和妈妈分开吗？”林笑焦急地问道。
　　林笑警惕地看向哥哥，感觉哥哥脑门上贴着四个大字——“偷妈妈贼”！


第13章 
　　长大后要和妈妈分开怎么办，林笑坐在大巴车上，泪眼汪汪地思考这个问题。
　　虽然女儿看起来很可怜，但是吕秀英实在忍不住笑：“你才多大一点儿啊，就发愁这个了。
　　林跃飞：“没事，咱家不讲究这个，我可以把咱妈让给你。”
　　吕秀英眼神如刀地看向林跃飞：“怎么，不想给我养老啊？”
　　林跃飞连忙说道：“哪儿能啊，我这不是哄妹妹呢吗？等你老了，我请个保姆照顾你，再找个小时工做做饭、打扫打扫卫生……”
　　上辈子吕秀英检查出老年痴呆后家里就是这么安排的，林笑和林跃飞都要工作，找了一个阿姨二十四小时陪着吕秀英，防止忘记关火、出门后找不到回家的路这样的事情。
　　吕秀英一巴掌拍在林跃飞胳膊上：“你可真会哄你妈，一个保姆一个小时工？你咋不说请十个人伺候我呢？”
　　林笑看妈妈和哥哥聊得高兴，脸上的表情越发着急，她迫不及待地想从妈妈口中得到一个保证，“妈妈，你以后不会和我分开的，对不对？”
　　吕秀英：“不分开，不分开！”
　　这个话题让吕秀英忍不住畅想以后一双儿女都长大成家的日子，她看着小小的林笑，想让她快点长大，又有点舍不得她快点长大。
　　吕秀英感慨道：“等你成家，还有十几年呢。”
　　林跃飞随口安慰妹妹：“以后人们结婚越来越晚，三十多岁结婚很正常。你要是三十多结婚，那就还有二十几年呢。”
　　吕秀英瞪了林跃飞一眼：“瞎说什么呢，哪有三十多岁才结婚的？”
　　林笑今年才八岁，二十几年对她来说真的是非常非常遥远的未来了。她掰着手指头数，二十几年后，她三十岁，哥哥已经四十岁了。
　　四十岁在林笑眼中已经是小爷爷了！
　　如果哥哥以后能一直像最近这样，不喝酒不打牌，每天给她买冰棍吃……她可以考虑为哥哥养老送终。
　　林笑被自己的兄妹情感动了。
　　哥哥肯定娶不到老婆嘛，她又比哥哥小十岁，只能靠她为哥哥养老。那她肯定要和哥哥住在一起，也就是和妈妈住在一起，到时候他们一家三口依旧是幸福的一家！
　　林跃飞当然猜不到林笑的小脑袋里想什么，他看着妹妹掰了一会儿手指头，脸上的表情由忧转喜，以为妹妹就是小孩儿心性，情绪一会儿一变。
　　打开家门的那一刻，浑身的疲惫从头到脚涌上来，吕秀英长叹一口气：“累死了。”
　　林笑学着妈妈的样子叹了一口气：“累死我了。”
　　林跃飞看着妹妹小小人儿学大人的样子，噗嗤一下笑出来。
　　“走，洗澡去。”吕秀英虽然累，但是更不能忍受自己出过汗满身黏腻的感觉。
　　她动作利落地收拾好自己和林笑的澡篮子，正想像以往那样帮林跃飞收拾的时候，发现林跃飞已经收拾好了。
　　“走吧。”三人一起走到澡堂，在门口分开，吕秀英牵着林笑走进女浴室，林跃飞走进男浴室。
　　“妈，那边有一个空柜子！”林笑人小眼尖，牵着妈妈往空柜子走。
　　吕秀英先把林笑扒光，再自己脱衣服，脏衣服和换洗的干净衣服各装一个塑料袋，塞进柜子里。
　　柜门一关，钥匙一拧。锁上柜门后拔钥匙，把带着塑料圈的钥匙套在自己的手腕上。
　　夏天的夜晚，澡堂里的人总是很多。林笑和妈妈在闷热的澡堂里等了好半天才等到一个空出来的淋浴喷头。吕秀英立刻穿着拖鞋跑过去占位置，一边跑一边对林笑喊：“你慢慢走，小心别滑倒。”
　　淋浴喷头的开关在下方，人站在喷头下面用脚踩着才会出水。吕秀英帮林笑踩着，让她在淋浴喷头下面冲湿头发。
　　“嘶——”林笑倒吸一口冷气，澡堂的水流太猛了，砸得她头皮痛，而且水温太烫了！
　　“烫烫烫烫！”林笑像一只小乌龟一样缩头。
　　吕秀英伸手试了试水温：“不烫啊……”
　　林笑叹气，妈妈觉得正好的水温，林笑觉得太烫了，林笑觉得正好的水温，妈妈觉得太凉了，每次洗澡都是这样。
　　在林笑的坚持下，妈妈终于把水温调凉了一点。林笑闭着眼睛在头上搓泡泡，洗完头发后两只手乱摸：“妈，水在哪儿呢？”
　　吕秀英伸手把林笑拉到喷头底下，热水哗啦啦地冲掉头上的泡沫。
　　林笑牵着妈妈的手走出澡堂，看到林跃飞已经等在了门口。
　　林跃飞伸手戳了一下妹妹红扑扑的小脸：“怎么像猴屁股一样？”
　　林笑狠狠瞪了哥哥一眼，别人都夸她的脸蛋像小苹果，怎么哥哥嘴里就成了猴屁股？
　　这一天，一家三口都睡得很早。林笑半夜隐约听到哥哥震天响的呼噜，不过她太困了，眼皮都没睁开就又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林笑醒得格外早。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写回老家的日记，这次回老家抓了青蛙又钓了小龙虾，经历实在太丰富啦！和以前回老家完全不一样！
　　林笑后悔自己没有多留一篇日记，回老家的经历写上两篇完全没问题。
　　她晃了晃手里的铅笔，决定不写抓青蛙，只写钓小龙虾，毕竟老师说过青蛙是人类的朋友。而且青蛙她没有抓住，钓小龙虾她可是第一名呢！
　　吕秀英只请了三天假，从老家回来就去上班了。
　　哥哥林跃飞从老家回来之后，每天起的更早，回家更晚，林笑不明白哥哥踢足球为什么这么认真：“哥哥，你想拯救中国男足吗？”
　　林跃飞正在喝水，噗地一声喷出来：“你哥没那么大本事。”
　　“你暑假作业都写完没有？”
　　“今天的口算和练字呢？”
　　林跃飞看不下去妹妹歪歪扭扭的字，给她买了字帖，像口算一样每天布置一页的任务。
　　“都写完啦！”林笑领着哥哥走到书桌旁，接受哥哥的检查。
　　暑假一晃而过，林笑马上就要开学了。
　　林跃飞去纺织厂上班的日子也马上就要到了。
　　最近几天，他一直寻找向林秀英开口的机会。虽然他没能像最初计划的那样考驾照、当司机，但是找到了另外的机会，也赚到了能证明自己能力的钱。
　　只是时间太短……钱还是不够多……恐怕在吕秀英眼中比不上“铁饭碗”。
　　林跃飞在心里一遍遍排练自己该怎么坦白，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吕秀英就在厂里听到了风声。
　　“秀英，你知道你家小飞最近天天在外面干什么吗？”
　　吕秀英笑道：“他最近天天在外面踢足球，不喝酒也不打牌了。”
　　对方连连摇头：“什么踢足球啊，你家小飞在外面帮人收债呢！”
　　吕秀英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问道：“真……真的？”
　　“那还有假？我家大鹏亲眼看到的！”


第14章 
　　“哗啦啦——”林笑听到门外一大串钥匙碰撞的声音，立刻伸手捂住眼睛。
　　哥哥回家了，妈妈已经拿着擀面杖在门口坐好了！
　　“妈？”林跃飞一开门，差点撞到妈妈身上，他惊吓道，“你怎么坐这儿啊？”
　　吕秀英举起手里的擀面杖，死死盯着林跃飞：“你最近天天往外跑，到底去干嘛了？”
　　林跃飞心中一沉，显然，妈妈已经听说了什么。
　　“妈，你别生气……”林跃飞看到吕秀英浑身都在颤抖，连忙上前去搀扶妈妈。
　　吕秀英一把甩开林跃飞的手：“你是不是去收债了？”
　　林笑双手捂住眼睛，然后手指张开一条细细的缝。
　　妈妈生气的样子让她害怕，但是看不见只听到声音更害怕了，林笑透过指缝偷偷往外看，这样能少害怕一点点。
　　“你说！你是不是去收债了？”吕秀英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林笑的身体猛地一抖，哇的一声被吓哭了：“哥哥不要去收债！哥哥不要剁别人的手指头！”
　　大人们都不让小孩看的港片，林笑在小梅姐姐家里偷偷看过，里面收债的人拿着一把刀，一根一根地把人手指头剁下来。
　　“不关你事，出去玩吧。”
　　吕秀英硬邦邦的话并没有减少林笑一丝的害怕。她低着头，不让妈妈看到她止不住的眼泪，一步一步往外挪，小小的心里有太多的担忧。
　　妈妈手里的擀面杖真的会打在哥哥身上吗？
　　妈妈脸色白得像纸一样，是不是被哥哥气病了？
　　妈妈能管住哥哥吗？她真的不想让哥哥在外面剁别人的手指……
　　突然，慢慢往外挪的林笑被一根有力的手臂拦住了：“妈，妹妹现在这样跑出去，不安全。”
　　林笑这一哭，打断了屋里剑拔弩张的气氛。林跃飞搂着林笑，抓住这个机会向妈妈和妹妹解释。
　　“我是正规收债，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不动刀、不动拳头、一根头发丝都没碰过债主的、一句吓唬的话都没说过。”
　　吕秀英不信，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收债不都是连打带吓唬？好声好气地说话那能把债收回来？
　　林跃飞以前总是和不三不四的人混，最近她没看见，还以为林跃飞真的改好了，没想到更坏了！
　　以前林跃飞只是瞎混，现在不知道搭上了哪个黑老大，竟然去做收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了。
　　“你收的什么债？赌债？”那些黑老大开赌局、做套、放债、收债，一环接一环，让人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林跃飞连忙说道：“不是不是，是帮建筑队找房地产公司要债，要回来的债都给建筑工人发工资了！”
　　吕秀英愣住了。
　　“建筑工人？房地产公司？”吕秀英依旧觉得林跃飞在骗她，“这关你什么事啊？你要什么债？”
　　林跃飞揽住妈妈的肩膀，带着妈妈在沙发上坐下：“妈，你听我慢慢说……”
　　林笑不哭了，她拿出小手绢擦了擦鼻子，跟着妈妈和哥哥一起到沙发旁，看到哥哥穿着外面的裤子坐在沙发上，而妈妈竟然没有发现！
　　林笑挨着妈妈坐，竖起耳朵听哥哥的解释。
　　“上个月我骑车经过正在盖的铁路宿舍，看到工地在招工人，反正我在家也闲着没事干，就去干活赚点零花钱……”
　　“什么？你在工地干活？”吕秀英又急了。
　　妈妈在纺织厂车间里练出来的大嗓门震得林笑耳朵疼。她揉揉耳朵，偷偷挪动屁股，坐得离妈妈远了点。
　　“你去工地赚钱干什么！买烟，买酒，还是当冤大头请人吃饭？你该不会在外头欠债了吧！”
　　林跃飞连忙保证：“没有、没有……都没有。”
　　“我赚的钱都好好收着呢。”林跃飞走回自己房间，拉开抽屉，拿了薄薄一沓用白纸包着钱出来，递给吕秀英。
　　吕秀英展开白纸，猛地倒吸一口冷气。
　　这一沓钱虽然薄，但全是百元大钞！
　　新发行的蓝灰色百元人民币上印着四位领袖的头像，吕秀英连忙一张张地点起来：“一、二、三……二十张！”
　　“两千块钱！”
　　吕秀英靠在沙发上喘不过气，现在棉纺厂工人工资，一个月一百多块。这已经算高工资，双职工是妥妥的好日子，家里吃穿完全不愁。像吕秀英这样一个人挣工资养两个孩子，虽然紧巴一点，但也勉强够用。
　　林跃飞拿出的这一沓钱，顶吕秀英一年多的工资！
　　“这钱真是你赚来的？不是偷的抢的？”想到林跃飞以前做的那些事，吕秀英真不敢相信。
　　林跃飞握住妈妈的手：“妈，你放心，这就是我把账要回来，建筑队老板给我的报酬。”
　　“我帮他要回来十多万呢，这两千块是我应得的。”
　　一开始，林跃飞在工地里当小工干体力活，得知这个要账的机会后立刻自告奋勇地去了。老板不报什么希望地同意他去试一试，没想到林跃飞还真把钱要回来了！
　　老板大松一口气，立刻拿着要回来的钱给手下的建筑工人们发了拖欠的工资。
　　林跃飞有这个本事，老板自然不会再让他在工地里当小工了。林跃飞在工地里干活也只是权宜之计，他年轻力壮有手有脚，做不到闲在家里让老娘养他，哪怕去工地干体力活也比闲着好！
　　林跃飞原本打算一边攒第一桶金、一边寻找赚钱的机会。没想到机会直接砸在自己头上，帮老板要了一次债，两千块钱就到手了！
　　吕秀英听得晕晕乎乎：“那你是怎么要回来的？别人都要不回来的钱，你就要回来了？”
　　吕秀英还是担心他用那套混不吝的手段。
　　林跃飞看了一眼妹妹，凑到吕秀英的耳边轻声说：“我就天天跟着欠债的老板，他去公司我跟着、他应酬我跟着、他回家我也跟着……”
　　林笑小小的身体往前探，哥哥在和妈妈说什么？为什么突然不让她听了？
　　吕秀英正奇怪林跃飞为什么要凑到她耳边悄悄说，就听林跃飞说道：“老板家里有个女儿，今年也十八岁……”
　　吕秀英立刻对林笑说道：“笑笑，去厨房帮妈妈倒杯凉白开来。”
　　林笑不情不愿地离开沙发，她明白了，上次西游记播到猪八戒进入蜘蛛洞那一集，妈妈也是这样叫林笑去倒水。
　　其实妈妈不在家的时候，林笑早就把那集看过好几遍了，不就是猪八戒和蜘蛛精们捉迷藏吗？这有什么不能看的？
　　大人们就是大惊小怪，什么都不让小孩知道。
　　趁着林笑去厨房倒水，林跃飞言简意赅地说完了。欠债的老板脸皮特别厚，林跃飞跟进跟出，他一点都不怕的，十分嚣张地对林跃飞说反正你不敢碰我，你碰我我就报警，这里的警察我都熟得很。以前四个彪形大汉跟着我，一个人顶你两个宽，还不是灰溜溜地走了？
　　然而体型顶八个林跃飞的四个彪形大汉做不到的事情，林跃飞很快就做到了。
　　林跃飞天天追债，天天见到欠债的老板家里的女儿。
　　林跃飞长得好，五官深邃、星眉剑目，要债时放浪不羁的样子最能惹得少女脸红心跳。
　　老板家女儿看林跃飞的眼神越来越不同。
　　老板看得心惊肉跳，自己家精心培养的女儿，可不能和林跃飞这样年纪轻轻就辍学要债的小混混有什么瓜葛！
　　“你不要再来了！”
　　林跃飞听出来，老板这次怒斥的语气都不一样了，从气定神闲到心慌意乱。
　　林跃飞抱着双臂斜倚在墙边，眉毛一挑，露出一个帅气中透着邪气的笑容：“只要王老板把钱还清，保证再也见不到我。”
　　王老板的目光停留在林跃飞脸上，狠狠咬牙，自己家养着女儿，长成这样的林跃飞天天来，时间长了真的要出事情的啊！
　　身边的老板圈子里，拆白党的故事听多了。那些油头粉面的拆白党都能骗得老板的家眷死心塌地，何况林跃飞这样万里挑一的长相！
　　没过几天，王老板就把欠了半年多的款项结清了。
　　拿回欠款的建筑公司梁老板又惊又喜，立刻将林跃飞视为不可多得的人才！
　　拿到工资的建筑工人们也都听说这笔钱是谁要回来的了，没想到之前在工地一起干体力活的小工竟然能办成这样的大事！
　　林跃飞再去工地，知道名字的不知道名字的工人们，全都对林跃飞热情极了，递烟、买汽水、和他称兄道弟……
　　建筑公司梁老板想把林跃飞留在身边，林跃飞说要考虑考虑。
　　梁老板听说林跃飞想要学开车，立刻表示学车的钱他来出，自己的车不开时就拿来给林跃飞练手。
　　“我这里也缺会开车的人才，你学会之后过来干，我给你开的工资保证不比出租车司机少。”
　　吕秀英听到林跃飞的话，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林跃飞这不是在编故事骗自己吧？
　　怎么突然间林跃飞就从无所事事的小混混，办成了要债这样的大事，老板抢着要他，工人都感谢他？
　　“梁老板的建筑公司，是私人的吧？”吕秀英问道。
　　林跃飞点头：“当然是私人的，就是梁老板自己的公司。”
　　吕秀英摇头，私人公司那不能干，棉纺厂这样的大国企才是铁饭碗。
　　不过吕秀英还是好奇地问道：“梁老板一个月给你开多少工资？”
　　林跃飞：“一千块往上。”
　　“嘶——”吕秀英倒吸一口冷气。
　　林笑看看妈妈，再看看哥哥：“一千是多少？”


第15章 
　　一千是十个一百。
　　一千块钱是妈妈半年多的工资。
　　林笑知道后惊愕地长大嘴巴，什么样的老板愿意给笨蛋哥哥一个月开那么多钱啊？
　　但是吕秀英震惊过后，依旧让林跃飞拒绝：“这工作不行，跟着私人老板干，谁知道哪天公司就倒闭了？”
　　林笑在旁边连连点头，觉得妈妈说得十分有道理，愿意给笨蛋哥哥开那么高工资的老板，肯定也是个笨蛋老板。
　　林笑为笨蛋老板的公司前途深深担忧。
　　哥哥回到家，妈妈拿着擀面杖，林笑以为两人要吵起来，没想到竟然没吵起来。
　　后来妈妈和哥哥两人好好说话，林笑以为两人不会吵了，没想到又吵起来了！
　　哥哥向妈妈摊牌，不管他去不去梁老板的建筑公司，都不会去棉纺厂上班，要去外面闯一闯。
　　吕秀英等了整整两年的“铁饭碗”，林跃飞说不去就不去，吕秀英像九头狮子一样大吼：“你做梦！”
　　林跃飞好声好气地和吕秀英商量：“妈，棉纺厂工作可不是什么铁饭碗，咱们厂效益一年不如一年，再过几年就要倒闭了，到时候大家都要下岗。”
　　吕秀英：“你放屁！”
　　妈妈和哥哥以前天天吵架，林笑早就习惯了。虽然一个多月没吵，但是林笑并没有生疏，她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目光在妈妈和哥哥之间来回打量。
　　妈妈脸色不白、声音不抖，也没有抡擀面杖，哥哥语气和缓，试图和妈妈讲道理——林笑飞快做出判断，三级警报，小意思啦。
　　“林笑！林笑！”小伙伴在窗外喊林笑的名字，夏日的傍晚，吃过晚饭之后，是属于孩子们的快乐时光。
　　林笑摸了摸扁扁的肚皮，她还没吃晚饭呢。
　　不过妈妈和哥哥的架看起来一时半会儿吵不完，晚饭看起来遥遥无期，林笑果断回应小伙伴的召唤，趴在窗边竖起手指：“嘘——我来啦！”
　　小梅姐姐用粉笔把水泥地上有些褪色的痕迹重新描画，女生们玩起百玩不厌的游戏，跳格子。
　　林笑人小腿短，小梅姐姐按照自己的身高腿长画的格子，对林笑很有挑战性。因为成功率不高，她反而很有兴趣，暂时没有创造属于自己的新玩法。
　　“咕噜噜——”跳着跳着，林笑的肚子响了。
　　小梅姐姐关心地看向林笑：“你饿吗？”
　　林笑脸红了：“有点饿。”
　　小梅姐姐作为年龄最大的孩子王，很会照顾妹妹：“那我们不玩跳格子了，我们来做饭吧。”
　　一群女生摘草、摘花、摘树叶，还挖了一捧沙子。树叶铺起来当锅、沙子放在上面当菜，炒来炒去。
　　林笑有点无聊，她一直不明白过家家做饭有什么好玩的，不过玲玲姐姐是为了照顾她才玩这个游戏，林笑不好意思说自己不喜欢。
　　林笑眨巴着眼睛，看小梅姐姐撕碎草叶，撒“葱花”。
　　玲玲姐姐抗议：“我不吃葱花！”
　　小梅姐姐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好，下一锅是你的，不放葱花。”
　　同样的草叶，小梅姐姐这次撕碎后撒进去，就变成“香菜”了。
　　玲玲姐姐：“香菜我也不吃！”
　　“笑笑！笑笑！”
　　林笑听到妈妈和哥哥的声音，连忙答应：“诶！我在这儿呢！”
　　吕秀英快步走过来：“笑笑，饿了吧，我们吃饭去。”
　　林笑的肚子恰巧在这时咕噜噜地叫起来，吕秀英看向林笑的眼神又心疼又愧疚。
　　林笑一点也不觉得委屈，因为今晚妈妈没做饭，现在全家人去食堂吃饭。而且食堂的大锅饭已经卖完了，妈妈带着林笑来到二楼的小炒窗口！
　　“想吃什么？”吕秀英让林笑点菜。
　　林笑踮起脚尖，仰头望着小炒窗口后挂着的一个个木头菜牌，一张张看过去。
　　“糖……里……”菜牌上一共四个字，林笑有两个不认识。
　　“糖醋里脊。”林跃飞帮妹妹念全。
　　“你想吃这个？”他朝着小炒窗口里头喊，“来一道糖醋里脊。”
　　林笑一把抓住哥哥的袖子，神色焦急，她没说要吃呀！哥哥这么这么快就点了呢！
　　林笑虽然不认识糖醋里脊的四个字，但是她认识后面的价格，1块9毛！
　　是一大片木牌牌里价格最贵的！
　　木X肉8毛，肉片豆X6毛，宫保鸡丁9毛……糖醋里脊一道菜比别的两道菜还贵！
　　林笑急得直拽哥哥的袖子，哥哥却一点都不懂她的焦急：“怎么了？看不见？我把你举起来？”
　　只有妈妈懂林笑在想什么，她摸摸林笑的头：“点吧，不贵，糖醋里脊你爱吃的。”
　　“今天这顿你哥请客。”妈妈的语气有点奇怪。
　　吕秀英又点了一道木须肉，现在林笑知道中间那个字念须了，还有一道鱼香肉丝。
　　“再来三碗米饭，一罐健力宝。”
　　林笑瞪大眼睛，健力宝！
　　她偷看妈妈，妈妈已经不生气了吗？妈妈依旧板着一张脸，说话语气也硬邦邦的，分明还在生气的样子。
　　好奇怪啊……妈妈一边生气，一边点了健力宝！
　　过了饭点，食堂里已经没几个人了，林笑一桌点的菜很快就端上来了。冒着热气的糖醋里脊放在林笑面前，吕秀英提醒她：“小心烫。”
　　林笑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双眼幸福地眯起来，糖醋里脊太好吃了！酸酸甜甜的，外面脆脆的，里面软软的。
　　“妈妈，你怎么知道我爱吃糖醋里脊啊？”林笑好奇道。
　　吕秀英：“你以前吃的时候就很喜欢啊。”
　　林笑惊讶：“我以前吃过吗？”她觉得自己是第一次吃糖醋里脊啊！
　　吕秀英想了想，林笑上次吃糖醋里脊是她三岁时的事了，那么小肯定记不住。
　　糖醋里脊这样的菜，吕秀英自己做不好，食堂大锅饭没有，小炒她轻易舍不得点。
　　一个人的工资养两个孩子，处处都要算计。
　　林笑和厂里双职工家庭的孩子相比，尤其是双职工家庭的独生子女，吃的穿的都差一大截。
　　现在家属院里的孩子们都穿从外面买的衣服，款式确实好看，只有林笑冬天夏天浑身上下还是吕秀英自己用缝纫机做的衣服。
　　吕秀英当然知道钱有多重要，那么高的工资她也心动，只是……
　　她打开健力宝，给林笑倒了小半杯。
　　小小林笑不知道妈妈的忧愁，她盯着咕嘟咕嘟冒气泡的健力宝，抽出一根干净筷子，伸进玻璃杯里用力搅搅搅！
　　筷子碰撞玻璃杯，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林跃飞疑惑地看着妹妹：“你在干嘛？”
　　林笑：“搅一搅就不辣啦！”
　　随着林笑的搅拌，玻璃杯里，健力宝的气泡咕嘟嘟地往外冒。
　　林笑还不懂欣赏碳酸饮料的美味，感觉所有带气的饮料喝进嘴里都又辣又冲！
　　不管是可乐、雪碧还是健力宝，都先倒进杯子里用筷子搅一搅，这样就没有了可怕的口感，甜滋滋的特别好喝。
　　林跃飞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气都搅没了：“这不就是喝糖水吗？”
　　林笑奇怪地看着哥哥，对啊，糖水多好喝啊，罐头里的糖水最好喝了，当然健力宝也不差。
　　糖醋里脊、木须肉和鱼香肉丝，这三道都是妈妈不会在家里做的菜，又都很下饭。
　　饥肠辘辘的林笑不知不觉就吃多了，挺着小肚子走出食堂大门。
　　昏黄的路灯下，林跃飞低声和吕秀英说话：“妈，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我们国家正在特别快地变化着，不说别的，您看现在物价涨的多厉害？”
　　“食堂里的菜价都快翻倍了，什么东西都在蹭蹭往上涨。”
　　食堂以前的菜价林跃飞早就不记得了，菜价翻倍是他刚听别人说的，但是他记得上辈子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有两次严重的通货膨胀。
　　八十年代末，双职工一人工资一百多家里日子就十分富裕。但是到了九十年代初工资涨到三百多，两个人六七百块的工资，家里的日子却紧巴巴！
　　林跃飞记得九十年代初连着四五年，棉纺厂工人工资每年上涨50%，却依旧远远赶不上物价上涨的速度！
　　人人都在抱怨外面物价飞涨，工人家庭的幸福指数就是从这时候开始下降的。
　　此时第一轮通货膨胀已经开始了，人们已经身处其中，不过大多数人都以为马上就会停止。
　　“都涨了这么多了，怎么也该停了吧。”
　　然而林跃飞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上辈子妈妈是怎么熬过这几年的呢？林跃飞努力回想，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吕秀英要收他的工资，他不愿意把工资交给吕秀英，两个人为这件事吵了好多次架。
　　最后林跃飞的工资交一半、自己留一半。
　　“妈，以后我赚的工资，全都交给你。”林跃飞对吕秀英说。
　　吕秀英：“我才不贪你的工资！”
　　“我就想让你哥安安稳稳的。”吕秀英躺在床上，一下一下摇着蒲扇。
　　今天妈妈和哥哥吵架，林笑紧张了很久，消耗量太多的精神，晚上又吃撑了，躺到床上立刻开始眼皮打架。
　　“嗯……”林笑在困意中挣扎着陪妈妈聊天，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
　　吕秀英也不在乎林笑的回应，其实她不是对林笑说，是在对自己说。
　　“高工资哪里是那么好赚的？想赚两千块钱，那得给老板要回来十万块！你哥这次是运气好，碰巧把债要回来了……那下次呢？”
　　在这种私人公司干活，干不好了老板随时让你滚蛋。
　　要债这种事，吕秀英一点也不想让林跃飞沾。自家人自家知道，林跃飞本来就不是什么乖孩子，天生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说是文明要债，可要是哪天头脑一热……
　　“还有学车，开车是赚钱，但是也危险。”
　　跑运输非常辛苦，大车连着开好几个小时，累了困了一闭眼那就是车祸。
　　跑出租车，出租车司机被人抢劫的新闻每年都听说好几起。出租车司机车里那么多现金，坏人说个偏僻的目的地，开过去后抢钱抢车还杀人。
　　“妈妈，要不然你去那个公司上班吧。给哥哥一个月开一千块，那给你一个月开十个一千块！一百个一千块！”
　　既然哥哥都能拿那么高的工资，妈妈肯定能拿十倍百倍的工资。
　　在林笑心中，聪明妈妈比笨蛋哥哥不止能干十倍百倍！
　　吕秀英听到林笑的话，忍不住笑了。
　　“你哥能干的，我还真干不了。”她是能开车，还是能要债啊？
　　吕秀英话音落下，突然愣住了。
　　或许林跃飞没她想的那么差劲？或许让林跃飞出去闯荡一下，真的能闯出好结果？


第16章 
　　吕秀英怀抱着微薄的希望，希望能赶在入职日期之前说服林跃飞去棉纺厂工作。然而林跃飞第二天就去厂里和厂领导说明情况，彻底断绝了进入棉纺厂工作的机会。
　　“我妈妈和哥哥冷战了。”林笑一边帮小梅姐姐“炒饭”，一边说道。
　　小梅姐姐问道：“那你妈还给你做饭吃吗？”
　　林笑点头：“做的，妈妈给我做饭吃，不给我哥吃。”
　　小梅姐姐安慰林笑：“那就不关你的事。”
　　林笑点头，妈妈和哥哥先吵架再冷战，这一套流程她早就熟悉了。
　　“不过这次有点不一样。”林笑说道。
　　“哪里不一样了？”小梅姐姐问。
　　林笑板着小脸认真思考半天，得出结论：“哥哥脸皮变厚了！”
　　以前每次冷战，妈妈不理哥哥、哥哥也不理妈妈，但是这次冷战，妈妈不理哥哥，哥哥像老家池塘里的青蛙一样在妈妈耳边呱呱呱！
　　林笑掰着手指头，一样样数这次冷战和以前冷战的不同。
　　以前冷战，妈妈不给哥哥洗衣服，哥哥的脏衣服臭袜子全都堆在自己房间里；这次冷战，妈妈不给哥哥洗衣服，哥哥自己把衣服洗得香喷喷，还顺手把妈妈换下来的衣服也洗干净了。
　　吕秀英看到阳台上晾了一排衣服，吓得连忙跑过去，都忘记正在冷战了，大声喊道：“你别把衣服都给我洗坏了！”
　　吕秀英依次检查了每一件衣服，表情越来越惊讶。没破、没变形，每件衣服都是拉平后挂上去的，平平展展没有褶皱，最容易洗不干净的领口和袖口也都干干净净。
　　以前冷战，妈妈不给哥哥做饭，哥哥就顿顿出去找朋友吃；这次冷战，妈妈照旧只做自己和林笑两人份的，哥哥却来抢饭吃！
　　哥哥回家吃的每顿饭，都会从外面拎一道熟食——外皮焦脆的烤鸭、香脆的油炸童子鸡、酱香浓郁的酱牛肉……
　　这样一道分量十足的肉菜放在桌上，吕秀英做的两人份的饭菜就变成了三人份。
　　林跃飞撕一只鸡腿，递到林笑手里。
　　“哇！”林笑惊喜地接住，她最喜欢油炸童子鸡的鸡腿了！
　　外面鸡皮炸的焦脆，里面的鸡腿肉很嫩，撕开的地方冒着热气，汁水正往下流……林笑嘴巴连忙凑过去，将鲜美的汁水吸吮干净。
　　再抬起头，林笑看到妈妈复杂的眼神，心中直叫糟糕！她忘记妈妈正在和哥哥冷战了。她肯定是站在妈妈这边的呀，所以哥哥递给她的鸡腿不能吃！
　　林笑连忙把鸡腿还给哥哥，哥哥嫌弃地推回来：“你都舔过了。”
　　林笑：“没有舔，我就吸了一口！”
　　洁癖的吕秀英最看不得这个：“笑笑，自己把鸡腿吃掉。”
　　妈妈同意了，林笑立刻扔掉心理负担，美滋滋地啃鸡腿。
　　林跃飞把另一只鸡腿夹到妈妈碗里，然后十分自然地从原本两人份的粥和菜里，分给自己一份。
　　吕秀英看了一眼林跃飞，没说话。林笑吃了哥哥拿回来的炸鸡，吕秀英说不出不给林跃飞吃饭的话了。
　　妈妈和哥哥冷战的日子，第一次成为了林笑的快乐日子。每天晚饭都有香喷喷的肉肉吃！
　　这样的日子林笑美滋滋地过了一个星期。晚饭餐桌上，吕秀英长叹一口气：“行了，赚钱也不能这么花，天天在外面买熟食。”
　　“而且现在天气这么热，外面的东西也不知道干不干净。他们外面做的东西怕坏，都放好多盐。”
　　林跃飞立刻顺着妈妈的话说：“外面的东西都那样，还是家里做的好吃。”
　　林笑看看妈妈又看看哥哥：“啊？你们这么快就要和好了啊？”
　　她还没吃够呢！
　　吕秀英和林跃飞一左一右，同时弹了林笑一个脑瓜崩。
　　林笑两只手捂着头，疼得泪眼汪汪。
　　妈妈和哥哥太过分了。两个人冷战的时候，有什么事都指挥她在中间传话，她的腿都跑细了，现在一和好就过河拆桥，虐待她这个大功臣！
　　冷战结束后，吕秀英让林跃飞赚的钱上交一半：“我也不花你的钱，我给你存着。”
　　林跃飞有一块钱就能给兄弟们花九毛，棉纺厂工作是没戏了。吕秀英等了两年的机会被同车间的刘年珍捡了漏，刘年珍急慌慌地送礼，把自己侄子塞进了萝卜坑。
　　车间里人们都知道这件事了，和吕秀英关系好的让她赶紧想办法，看看还有没有挽救余地：“你家的情况，厂里肯定要照顾的。你也别这么老实，得让厂里知道你的难处啊！”
　　言下之意是让吕秀英去闹一闹，没准能把这个机会拿回来，让林跃飞去上班。
　　和吕秀英关系不好的，那就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了。
　　“她那个儿子，废了。”
　　“这么好的工作愣是不干，脑子被门夹了？”
　　“吕秀英命真苦，年轻的时候男人没了，辛辛苦苦一个人拉扯大的儿子，啧……我看以后没准还得给儿子送牢饭。”
　　吕秀英每次一进休息室，里面聊天的声音就戛然而止，几个工人当着她的面还要打一阵眉眼官司，吕秀英就是瞎子都能看出来他们在议论自己。
　　刘年珍拎着水果罐头来吕秀英家里：“秀英，是小飞先去找领导说了不干这个工作，我才去……”
　　吕秀英截断刘年珍的话：“我知道，跟你没关系。”
　　吕秀英没收刘年珍的罐头，让她拿走了。
　　她谁也不怪，要怪只能怪自己生了个这样的儿子。
　　吕秀英疲惫地靠在沙发上，背后的东西挡住了她的动作。今天早上，吕秀英就看到沙发上的袋子了，她原本以为是林跃飞要拎出门的袋子，怎么还放在这里？
　　吕秀英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三件衣服。
　　一条连衣裙，一件衬衣，一条裤子。
　　“笑笑！这是什么啊？”吕秀英叫林笑。
　　林笑早就等着妈妈发现了，从早上到现在，她不知道往沙发上看了多少次，妈妈一直没发现，可急死她了。
　　听到妈妈问她，林笑立刻说出答案：“是哥哥给妈妈买的新衣服！”
　　林笑围在妈妈身边蹦蹦跳跳，满眼期待地仰头看着妈妈：“妈妈，你快试一试。”
　　昨天晚上哥哥偷偷给林笑看过新衣服啦，每一件都好漂亮，林笑昨晚做梦都是妈妈穿上新衣服的样子。
　　吕秀英展开衣服后先摸料子，料子的好坏是她判断衣服档次的第一标准。
　　她的手一碰到料子就知道，裙子是棉里加了桑蚕丝，才能这么柔软、顺滑、透气，这条连衣裙一定便宜不了！
　　林笑焦急地催促道：“妈妈，你快穿上！”
　　吕秀英换上连衣裙，站在柜子门上的全身镜前，感觉浑身别扭：“这裙子也太艳了……”
　　红色的碎花连衣裙，微微收腰，领口有花边，裙摆长度在脚腕上方。吕秀英转过去看背后，飘扬的裙摆像半绽的花。
　　自从丈夫离世后，吕秀英这么多年的穿着都是花枝招展的反义词，黑、白、灰，款式朴素到看不出年龄、宽大到不显露一点身材。
　　林跃飞给她买的这条裙子，完全是年轻人穿的颜色和样式。
　　吕秀英眉头紧皱：“不行不行，这哪是我这个年纪穿的？赶紧让你哥退了去。”
　　林笑焦急地按住妈妈想要脱衣服的手：“好好看啊！特别特别好看！”
　　妈妈穿上这条连衣裙后的模样，林笑对着镜子看呆了。妈妈常年在车间工作，皮肤很白，红色衬得脸色微微红润。微微掐腰的设计，勾勒出妈妈纤细的腰肢，换上这条裙子，妈妈看起来好年轻啊！
　　“妈妈，你快试试这一套。”林笑把沙发上的衬衣和裤子拿起来，递到妈妈手边。
　　吕秀英在林笑的催促下，换上这一套。刚才的连衣裙温柔，现在的衬衫长裤利落，两套衣服都让林笑移不开眼睛。
　　“妈妈，留下来好不好？”
　　“妈妈，你穿新衣服真的好漂亮啊！”
　　“妈妈，妈妈，妈妈……”
　　林笑像一只小蜜蜂，围着吕秀英不停地嗡嗡嗡。吕秀英烦死了：“好好好，留下。”
　　儿子第一次给她买新衣服，吕秀英心底也舍不得退。
　　这两套衣服她穿不出去，那就好好收在衣柜里吧，可以时不时拿出来看看。
　　和小飞说清楚，以后绝对不许他再买了……
　　睡觉前，林笑吃多了西瓜，晚上刚睡着没多久就被尿憋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惊讶地发现妈妈身边的床头灯还开着，灯罩上盖着一条枕巾。
　　妈妈手里捧着连衣裙，在昏暗柔和的灯光下不知道在做什么。
　　“妈妈，你在干嘛啊？”林笑爬下床，两只脚在床边晃啊晃，寻找自己的小拖鞋。
　　吕秀英连忙背过身去，手掌匆匆在脸上蹭了几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没事，妈妈在缝扣子呢，新裙子的扣子掉了。”
　　林笑踩上拖鞋，啪嗒啪嗒往厕所跑，困困地想，新买的连衣裙扣子就掉啦？
　　唉，肯定是笨蛋哥哥买裙子的时候又被人骗了！
　　开学前，林笑也收到了新衣服、新书包！
　　一条粉色连衣裙、一件白底蓝花的T恤和一条蓝色五分裤。
　　新书包是大红色的，上面印着“好孩子书包”五个字，下面是神气十足的孙悟空和肥头大耳的猪八戒。
　　林跃飞十分自信地问林笑：“喜欢吧？我一看见这个书包，就知道你肯定喜欢！”
　　这个暑假，林笑天天坐在家里的小电视前看西游记，把各种林跃飞记得的不记得的妖怪挂在嘴边。
　　妹妹是西游记的铁杆粉丝，给铁杆粉丝送IP周边，那肯定错不了！
　　林笑皱着一张小脸，伸手捂住“好孩子书包”上的猪八戒。新书包处处都很好，就是孙悟空旁边多了个猪八戒，谁想要书包上有猪八戒呀？
　　不过新学期报到这一天，林笑还是背上哥哥送她的新书包去学校。
　　林跃飞站在门口催促：“好了没有？”
　　林笑惊讶地瞪大眼睛：“哥哥，你送我去报到？”
　　林跃飞拍一下妹妹的头：“我不去谁去？妈上班呢。”
　　林笑飞快地背上新书包，穿上塑料凉鞋：“哥，我好了！”
　　林跃飞的目光落在妹妹的塑料凉鞋上，凉鞋带子断了一根，妈妈用白色的线缝了起来。他光记得给妹妹买新衣服，忘记鞋子了，这两天抽空带妹妹买双鞋吧，买鞋得自己去试。
　　棉纺厂附小新学期报到，老师要求家长送学生来学校，因为要家长来交费。学费12块一学期，书本费10块一学期，不敢让孩子们拿钱，丢了说不清。
　　林跃飞骑车载着林笑，穿过半个纺织厂家属区，停在小学校门口。
　　林跃飞小时候同样是在棉纺厂附小读的书，这么多年过去，学校变化不大。
　　林笑领着哥哥走进教学楼，先走到自己一年级的班门口，对着讲台上陌生的老师和教室里陌生的同学发懵。怎么过了一个暑假，老师和同学她都不认识了？
　　“哎呀！”她走错教室了！忘记自己从一年级升到二年级了！
　　林笑连忙带着哥哥又往上爬了一层楼，找到自己班的班牌号，看到了班主任汪老师。
　　汪老师坐在讲台后，讲台旁边站着好几个家长正在交学费，林跃飞站在家长们身后排队。
　　轮到林跃飞的时候，汪老师看到一张陌生面孔，愣了一下：“你是谁的家长？”
　　林跃飞伸手指了指身边的林笑：“我是林笑的哥哥。”
　　汪老师扭头看到林笑，目光在林笑身上停留几秒：“去自己座位上坐好。”
　　林笑微微张开嘴巴，糟糕，她坐哪儿来着？
　　过了一个暑假，林笑已经不记得了，她脸红红地问老师：“汪老师，我的座位在哪里啊？”
　　汪老师皱眉：“连自己坐哪里都能忘了？去问同学。”
　　林跃飞看到穿着粉裙子的妹妹像只小蝴蝶一样，飞到同学身边，询问自己的座位在哪里。
　　一个小女孩往左边指，一个小男孩往右边指，两人指的座位不是一个，林笑的表情更茫然了。
　　林跃飞看着妹妹傻乎乎的样子，笑个不停。
　　他交完学费就走出教室，让傻妹妹自己解决找不到座位的小问题。
　　走出教学楼，林跃飞在学校里随便逛逛。他小时候也在这个小学读的，过了这么多年，学校里依旧没什么变化。
　　操场中间是被踩秃的草坪，跑道铺了一层黑煤渣。操场两边的足球球门只有框没有网，角落的单双杠满是斑驳的锈迹。
　　教学楼的红砖墙上爬着半墙的爬山虎。
　　林跃飞穿过教学楼前的小路，正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林笑今天背了一个新书包，你猜上面印着什么字？印着‘好孩子书包’！”
　　汪老师嗤笑的声音飘到林跃飞耳朵里。
　　“家长可真有意思，给林笑背‘好孩子书包’，家长看着上面的字，不心虚吗？不害臊吗？”
　　林跃飞热血直往头上冲，他大步走向汪老师，高声质问：“我妹妹怎么不是好孩子了？”


第17章 
　　“汪老师, 那我先去财务室了啊。”身边的同事匆匆离开。
　　同事尴尬，汪老师一点都不尴尬。
　　汪老师在背后说学生坏话，被家长撞了个正着, 脸上没有丝毫心虚：“林笑怎么不是好孩子, 你们做家长的心里没数吗？”
　　汪老师新纹的棕色眉毛高高挑起，对着林跃飞列举林笑的两大罪状：“成绩倒数，纪律也倒数！”
　　“全班就她不会拼音, 算术题错一大半。学习不好也就算了, 我从来没见过像她那么不听话的小姑娘。上着上着课, 自己突然站起来，从教室大门跑出去了……”
　　林跃飞在汪老师滔滔不绝的抱怨中，拼凑出了真相。
　　因为林笑小时候一去幼儿园就生病，她几乎没上过幼儿园，刚上小学的时候什么都不懂。
　　别的同学都在幼儿园里提前学过了拼音和算术, 林笑没学过。
　　幼儿园里教学生们“学规矩”，上课坐端正、不能说小话、有事举手找老师……这些规矩, 吕秀英默认老师会教，汪老师默认全班学生都知道, 最终的结果谁也没有告诉过林笑。
　　于是林笑入学第一天上课上到一半想去厕所，她记得报到时妈妈给她指过的厕所位置，直接就自己从教室里跑出去了, 给班主任汪老师留下了极差的印象。
　　再往后，汪老师发现林笑不会拼音也不会算术，彻底给林笑贴上了“差生”标签。
　　林跃飞打断汪老师滔滔不绝的抱怨。
　　“汪老师, 这些都是一年级刚开学的事情。现在林笑已经升二年级了, 早就不会上课中途突然从教室里跑出去了。这个暑假她的拼音和算术也进步很大, 你不该用老眼光看学生。”
　　“你可以说林笑成绩不好、曾经有过不遵守纪律的时候, 这是客观评价。”
　　“但是你不该在背后用嘲讽的语气说林笑不配背‘好孩子书包’，说林笑不是好孩子。”
　　“她诚实、善良、体贴家人，是个好孩子。”
　　汪老师脸上的嘲讽之色更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在学校里，好孩子就是成绩好、守纪律！”
　　“你说林笑进步了，那我就等着看，看她这学期能考几分！”
　　林跃飞深吸一口气，承认自己脾气确实不好，如果站在对面的不是林笑的班主任，他早就骂人了。
　　无效沟通——林跃飞脑中冒出上辈子在网上看到的词——他和汪老师的沟通完全是无效沟通！
　　“行吧汪老师，您先忙，我走了。”林跃飞迅速切断这场谈话。
　　“诶——”汪老师还没回过神来，林跃飞就已经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这什么家长啊！”汪老师啧啧出声，朝着财务室的方向走去。
　　去建筑公司的一路上，林跃飞自行车骑得像风火轮。
　　显然，刚才他和汪老师说了那么多，汪老师根本不觉得自己错了，更不会改变。
　　不能让这样的老师当林笑的班主任。
　　不能让林笑跟着这样的老师度过小学六年。
　　给林笑转个班？
　　林跃飞准备回家后问问吕秀英在附小里有没有什么关系，给林笑转个班，换个好老师。
　　林笑在二年级（1）班的教室里和同学们一起大扫除，根本不知道哥哥和汪老师在教学楼外面撞见了。
　　教室里没有老师，一群小学生的大扫除很快就变成了游戏。
　　两个男生拿着扫把打架，嘴里发出嘿嘿哈哈的怪叫。
　　一个男生抡起湿漉漉的拖把，在教室地板上画圈。
　　拖把上的水滴飞溅，溅在旁边一个女生的新书上。女生尖叫一声，立刻扑上去打男生：“你把我的新书弄脏了！你把你的新书赔我！”
　　“我的新书已经写上名字了，再说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我要告诉汪老师！”
　　男生的朋友们站在男生身后帮他，女生的朋友们站在女生身后帮她，两拨人互相喊话，教室里顿时闹翻了天。
　　“砰砰砰——”一个微秃的中年男人站在教室门口，用力拍门好几下，教室里的小学生们才看到他。
　　教室里安静了一点，但没有完全安静。
　　中年男人皱着眉头：“你们班主任呢？”
　　林笑坐个子矮，坐在教室第一排靠墙的位置。中年男人提问的时候正好看着林笑，于是林笑就回答了：“叔叔，我不知道。”
　　汪春翠上到二楼一拐弯，就看到校长站在自己班门口，连忙一路小跑过去。
　　距离教室门口还有几步时，听到校长问班主任去哪儿了，紧接着就是林笑的回答。
　　汪春翠气喘吁吁：“校长，我刚去财务室交学费了，就离开了一下，这帮小孩子们就翻天了。”
　　校长：“扫把和拖把是用来打扫卫生的，不是用来打架的。告诉学生不能这样做，太危险。”
　　汪春翠点头哈腰：“是是是，太危险了，我一定好好教育他们。”
　　校长背着手离开了。
　　汪春翠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刚才都谁拿着扫把和拖把打架了？站到讲台上来！”
　　三个男生一个女生低着头，慢慢走过来。
　　汪春翠先让他们站着，扭头盯住林笑：“校长问你我去哪里了，你干嘛说不知道？”
　　林笑一脸茫然：“我就是不知道啊。”
　　林笑认真回忆，汪老师说过吗？她刚才只顾着翻新书了。
　　这个暑假，哥哥教会了林笑很多生字。林笑惊喜地发现语文课文里的字她几乎都认识，一时间就看得入迷了。
　　“日月潭很深，湖水碧绿。湖中央有个美丽的小岛，把湖水分成两半，北边像圆圆的太阳，叫日潭；南边像弯弯的月亮，叫月潭。”①
　　林笑完全被语文课本里的描述迷住了。她小手拖着下巴，在新书散发出的油墨味中畅想，那是怎样的景色呢？一定和老家的小水潭不一样。
　　林笑沉浸在想象的世界里，根本没听清汪老师说什么。
　　汪春翠看到林笑这副呆头呆脑的样子，更气了，指甲尖尖的手指用力戳在林笑额头上。
　　“我去财务室给你们交学费了啊！走的时候不是说了吗？我去交学费，你们在班里好好大扫除！”
　　“还有，校长你都不认识？”
　　汪春翠觉得自己今天倒霉透了，新学年开学第一天就被校长批评，都是因为她和林笑哥哥在外面说话耽误了太久，否则在校长巡楼之前她早就回来了。
　　林笑更是个笨蛋。
　　“叔叔，我不知道……”汪春翠捏着嗓子学林笑的声音，“那是你叔叔吗？那是学校校长！”
　　林笑眨巴眨巴眼睛，不明白汪老师为什么这么生气。
　　原来刚才那个秃头叔叔就是校长啊，但是她叫叔叔也没错呀，她又没叫阿姨。
　　汪老师把林笑也拎到讲台上罚站，把全班同学狠狠骂了一顿。
　　汪老师骂了足足二十分钟，心里终于痛快一点了，目光扫过教室下面缩着脖子的小鹌鹑们，发现经过一个暑假，许多学生的身高都变了。
　　“男生女生按照身高排成两队，男生站这边，女生站那边。”
　　“轰——”刚被骂过的小学生们最乖，但是汪老师宣布的消息还是在班里一石激起千层浪。
　　换座位！
　　这对小学生们是超级爆炸的消息！
　　包括林笑在内的讲台上罚站的五名学生，汪老师直接让他们站在队伍最后。
　　排好新座位，林笑从第一排变成最后一排，靠着窗户。
　　林笑新奇地左看看右看看，她以前没从这个角度看过教室。这里距离老师好远！这里一扭头就能看到窗外的操场和学校大门，其他班的学生已经背着书包回家了！
　　林笑屁股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盼着汪老师也快快放学。
　　晚上，林跃飞九点多回家，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
　　“哥，你又喝酒了？”林笑鼻子最灵。
　　林跃飞：“就喝了一小杯。有个工程验收通过了，今晚梁老板请大家吃饭。”
　　林笑围着林跃飞转了一圈，哥哥眼神不直、舌头没大、走路不晃悠。
　　林笑满意点头，用上刚学会的新词：“验收通过！”
　　林笑往自己房间跑，被哥哥揪住衣领：“笑笑，今天报到都干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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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笑急着去看新发的语文书，马上就要到她的睡觉时间了，一点也不想和哥哥聊天，敷衍地说道：“大扫除、发新书、排座位。”
　　然而哥哥一定要和她聊天：“你们排座位了？你坐哪里？”
　　林笑：“我坐最后一排，靠窗户的座位。”
　　林跃飞脸色变了：“你这个小矮瓜，坐最后一排？”
　　林笑气得蹦起来打哥哥：“你才小矮瓜！”
　　林笑睡着后，林跃飞关上卧室门，和吕秀英一起坐在客厅压低声音聊天。
　　林跃飞简单给吕秀英讲了一遍，吕秀英顿时气炸了：“什么狗屁老师！”
　　“嘘——”林跃飞连忙示意妈妈小点声。
　　吕秀英轻轻把房门打开一条缝，放心了：“没醒。”
　　“不行！我得去学校要个说法回来，不能让笑笑这样被欺负！”
　　林跃飞：“给笑笑转班吧。妈，你附小里有认识的老师吗？”
　　吕秀英看了林跃飞一眼，林跃飞竟然会主动和她商量妹妹读书的问题，还积极想办法。
　　吕秀英按捺下心中奇怪的感觉，认真回想一番，摇头：“还真没有，咱家楼上的李老师退休十多年了，现在附小里的老师……我就认识你当初的班主任吴老师。”
　　林跃飞读小学的时候，吕秀英三天两头被叫家长，在大院里碰见吴老师都躲着走。
　　现在林跃飞都小学毕业那么多年了，吕秀英这条件反射还没改过来，碰见吴老师还是下意识地想躲。
　　没想到林跃飞听到吕秀英的话眼睛一亮：“对啊！吴老师！”
　　“妈，这件事你别管了，明天我去找一趟吴老师。”
　　吕秀英：“你去行吗？”
　　“你还记得你拔过多少次吴老师自行车的气门芯吗？”
　　因为林跃飞，吴老师愣是从骑车上下班，变成了走路上下班。
　　林跃飞：“没事，吴老师是个好老师。”
　　何况他已经从倒数第一的学生，变成倒数第一的学生家长了！
　　第二天，林跃飞傍晚拎着两盒茶叶去了吴老师家。
　　吴老师打开门，看到门外林跃飞的脸，满脸震惊：“林跃飞？”
　　林跃飞露出八颗大白牙：“吴老师，我来看看您。”
　　吴老师震惊地后退几步，林跃飞？来看望她？还称呼“您”？
　　“谁啊？”吴老师的丈夫在房间里问道。
　　吴老师晕晕乎乎地打开门：“进来坐吧。”
　　吴老师的丈夫看到林跃飞也吃了一惊，林跃飞连忙打招呼：“师……师……”
　　老师的丈夫叫什么？林跃飞一时间想不起来，“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吴老师的丈夫幽幽道：“是啊，小吴教过这么多学生，把她气得整宿整宿睡不着的，就你一个。”
　　林跃飞：…………
　　“老师，是我当初不懂事。”林跃飞把两盒茶叶放在桌上。
　　吴老师看了一眼：“好茶啊。”
　　林跃飞心中一紧，然后才反应过来，吴老师说的是茶，不是他。
　　“毕业这么多年了，今天第一次来看我，还提着两盒茶来。说吧，有什么事？”
　　林跃飞脸皮再厚，这时脸也红透了。
　　“老师，我年轻的时候真混账，您是个好老师，为我们学生付出了很多心血。”
　　尤其是今天有了汪春翠作对比，林跃飞才知道自己遇到的吴老师有多可贵。
　　林跃飞小时候成绩比林笑差多了！比林笑不守纪律太多了！
　　但是吴老师从来没有放弃他，吴老师平等地对待每一个学生，相信每一个学生都是能教好的、都是能进步的。哪怕只是和自己相比进步一点，吴老师都愿意为此付出一百分的精力。
　　汪老师因为林笑开学时表现不好，就给她判了死刑。
　　林跃飞直说了：“吴老师，今天来找您，是有件事想麻烦您。”
　　“我妹妹在附小读二年级，班主任是汪春翠。我想给她转个班，换一个对学生有爱心有耐心的老师。”
　　吴老师眼中闪过惊讶之色，没想到林跃飞是为自己妹妹来的。
　　“小时候你自己从来没好好读过书，现在倒重视妹妹读书了？”
　　吴老师对林跃飞的印象改观了一些，没想到林跃飞是一个关心妹妹的好哥哥。
　　林跃飞摇头：“不是为了成绩，是想让我妹妹健康成长。”
　　林跃飞简单地将发生的事情向吴老师讲述了一遍。吴老师听到汪春翠在背后嘲讽林笑不配背“好孩子书包”，又听到汪春翠把按照身高该坐第一排的林笑调到最后一排，脸色越来越沉。
　　“这个汪春翠，越来越不像样了！”
　　听吴老师的语气，她显然早就知道汪春翠的问题。
　　“你等等。”吴老师从书房拿出来一张手写表格，把头顶顶着的眼镜挪动到鼻梁上，凑近看。
　　“二年级1班，班主任，汪春翠。”
　　“2班班主任，杜学海。”
　　“3班班主任，孙荷花。”
　　林跃飞凑过去一起看，看到吴老师手里拿着的全校所有教职工的统计表。
　　他在教学处主任那行看到了吴老师的名字，惊讶道：“吴老师，您现在已经升主任了？”
　　吴老师的丈夫在旁边摇头：“你吴老师两年前就是教学处主任了。”
　　林跃飞心中一喜，吴老师升主任了，妹妹转班的事十拿九稳了。
　　然而吴老师指着二年级三个班主任的名字，手指来回移动，半天没有说话。
　　“汪老师，杜老师，孙老师……”
　　片刻后，吴老师抬起头来：“林跃飞，我和你实话实说吧。”
　　“你妹妹这一级，碰上子弟人数少，只开了三个班。三个班主任都……有点不足。”
　　一班的汪老师不必说了，二班的杜老师重男轻女，三班的孙老师势利眼，区别对待不同家庭情况的学生。
　　吴老师长叹一口气，摘掉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林跃飞啊，你别误会学校里的老师，绝大部分老师都是好的，你妹妹这一级也是碰巧了。”
　　“去年一年级的时候，二班班主任还不是杜老师，是很负责任的刘老师。刘老师暑假刚生了孩子在休产假，杜老师接了她的班。”
　　巧上加巧，现在二年级的三个班主任都不太行。
　　“要不去三班？”吴老师征求林跃飞的意见。
　　“相对来说，三班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林笑这样父亲早亡、妈妈是纺织厂车间工人的家庭，是势利眼的孙老师瞧不起的家庭，但是现在哥哥林跃飞长大工作了，吴老师看林跃飞身上穿的很体面，谈吐也很成熟。
　　孙老师应该会看在林跃飞的份上，不敢对林笑太差。
　　林跃飞犹豫了。
　　他一定能做到让孙老师对林笑好。势利眼的人林跃飞上辈子接触多了，自有一套和这种人打交道办法。
　　每个学期送点礼品、塞个红包，请老师照顾林笑的同时，表明自己家的财力。
　　和这种老师见面的时候，姿态不能放得太低，反而要适当高姿态，让孙老师觉得他有本事，才会对林笑更好。
　　林跃飞甚至不必装，以他现在的收入，足够让孙老师高看一眼了。
　　但是孙老师对妹妹好的同时，妹妹不也能看到孙老师对其他学生不好吗？
　　林跃飞脑海中浮现妹妹清澈的大眼睛。
　　如果妹妹问他为什么，他该怎么说呢？
　　而且孙老师这样“对妹妹好”，真的是对妹妹好吗？
　　林跃飞很快做出决断：“吴老师，谢谢你，我决定给妹妹转学。”
　　吴老师有点吃惊，没想到林跃飞为了妹妹愿意做到这种地步。
　　她问林跃飞：“那你准备转到哪里呢？林笑学籍对应的就是棉纺厂附小，市里是没有学校接收她的。”
　　林跃飞：“那就借读。”事在人为，他一定能给妹妹找个好学校。
　　吴老师点头，看来林跃飞不是一时头脑发热，已经提前打做过功课了。现在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借读这回事，吴老师认为林跃飞是专门打听的。
　　吴老师送林跃飞下楼，拍了拍他的肩膀：“长大了，变成男子汉了。”
　　“以后好好工作，为社会做贡献，好好对你妈。”隔了这么多年，吴老师依旧记得吕秀英哭得鼻头红红的脸。
　　林跃飞郑重答应：“会的。”
　　“吴老师，真希望世界上像您这样的老师，越多越好。”林跃飞真诚地说道。
　　“林跃飞，真希望世界上像你这样的学生，越少越好。”吴老师比林跃飞真诚一万倍。
　　“林笑！你出来一下！”班主任汪老师站在教室门口，把林笑叫出去。
　　“老师叫你干嘛啊？”同桌男生问道。
　　林笑摇头，她也不知道。
　　“哥！”林笑惊讶，哥哥为什么出现在教室门口？
　　“麻烦汪老师了，家里有点事，给林笑请半天假。”林跃飞看到林笑走过来，低头对林笑说道，“把你的书包收拾好，仔细一点，东西不要落下了。”
　　林笑回教室收拾书包，同桌男生不停问道：“你收拾书包干嘛？你去哪里啊？”
　　林笑回答不上来，她也迷糊着呢。
　　林笑背上好孩子书包，被哥哥牵着手，迷迷糊糊地走出教学楼，“哥，家里有什么事啊？”
　　“一会儿告诉你。”
　　走出学校大门后，哥哥才告诉林笑：“下午带你去看新学校。”
　　“新学校？”林笑更迷茫了，“不是要等六年级毕业后才会上新学校吗？”
　　林跃飞：“不是上初中，是转学。”
　　林笑第一次听到转学这个词，她没见过转学生。不过哥哥的意思林笑能明白，就是换一个学校读书。
　　“你要是喜欢新学校，以后就去新学校读书。”哥哥对她说。
　　“我自己做主吗？”林笑惊讶道。
　　“对啊，你自己的学校，你自己做主。”林跃飞想了想，担心林笑不想转学，又补充一句，“不过哥哥会给你一些建议。”
　　林笑松了一口气，又有点期待和紧张，她还没自己做过这么重要的决定呢。
　　林笑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新学校，哥哥的自行车却在一家小摊前停下来，“傻坐着干嘛，下来啊。”
　　“哥，不是去新学校吗？”林笑问道。
　　林跃飞：“先吃午饭啊，你不饿吗？”
　　“不饿。”林笑刚说完，肚子就咕噜噜地叫了起来，好像里面藏着一只小青蛙。
　　林跃飞噗嗤一声笑了，小摊老板也跟着笑起来。
　　林笑低头看自己的肚子，她明明没觉得饿，肚子怎么叫了呢？
　　“老板，两份凉皮，一份加辣一份不辣，再来两个肉夹馍。”
　　“哦对了，两份凉皮都别放蒜！”林跃飞想到下午要去看新学校，连忙喊道。
　　“好咧！”很快，凉皮和肉夹馍就端上桌了，林跃飞递给林笑一个肉夹馍，“先啃着。”
　　林跃飞伸筷子，把林笑那盘不辣的凉皮夹了一半到自己盘子里，心想半份凉皮和一个肉夹馍，足够小矮瓜吃了。
　　林笑最终没吃完，她把肉夹馍全吃了。肉夹馍的烧饼是刚烤出来的，热腾腾、特别焦脆！里面的肉肥瘦各半，还有美味的肉汁！
　　然后凉皮就吃不完了。
　　林跃飞看见妹妹磨蹭半天才夹起一根凉皮：“吃饱了就不吃了。”
　　林笑立刻放下筷子。
　　吃完饭，林跃飞载着林笑慢慢骑到解放路小学，到门口的时候正好午休结束。
　　林跃飞走进门房，说明来意，麻烦门卫给二年级老师办公室打电话。
　　办公室里，接电话的老师问道：“有个叫林笑的学生，家长带着她来参观学校……”
　　徐老师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我的电话！”
　　林笑耳朵很尖，哥哥没有开公放，她也能听清电话听筒里的声音。她听到电话对面从一个人的声音换成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后面的声音清脆利落，林笑觉得特别好听。
　　徐老师很快来到校门口接人：“林笑和林笑哥哥是吧？你们好，我带你们参观。”
　　徐老师的目光落在这一对兄妹身上，惊了一下。
　　妹妹圆脸圆眼睛，剪了一个娃娃头，特别可爱。
　　哥哥星眉剑目，大高个儿，大长腿，特别帅。
　　什么样的爹妈才能生出这样俩孩子啊，徐老师心里一阵羡慕。
　　徐老师看两人的时候，林笑也在看徐老师，看得时间更久。徐老师的头发是直的、眉毛是黑的，和汪老师一点也不一样。
　　徐老师一头利落的短发，T恤、长裤、运动鞋。
　　“徐老师长得和我想的一样。”林笑小小声地对哥哥说。
　　刚才她在电话里听到徐老师的声音，脑子里冒出的就是这样的形象。好神奇哦！
　　林跃飞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徐老师也侧脸低头，看向林笑。
　　林笑连忙摇头：“没说什么。”
　　徐老师先领着林笑和哥哥参观了教学楼，下午第一节 课的上课铃已经响了。教学楼走廊里空荡荡，林笑透过敞开的教室门，看到教室里面的样子。
　　解放路小学的教学楼好新！教室好宽敞！
　　桌椅也很新，是原木色的。
　　桌子竟然还是一人一张！
　　不像棉纺厂小学的桌子两人一张，又大又沉，每张课桌中间都用笔画着或者用刀刻着三八线，还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字。
　　“昨夜的，昨夜的星辰已zhui落”
　　“鹏恋 娟”
　　“何锐进大笨蛋！大坏蛋！王八蛋！”
　　林笑在坑坑洼洼的课桌上写字，每次本子薄了的时候，或者考试只有一张卷子的时候，铅笔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坑里，把纸戳一个洞。
　　解放路小学的课桌这么平整，写字的时候一定很舒服！
　　而且每人一张课桌，再也没有三八线的烦恼了！
　　林笑这学期的新同桌很在乎这个，有时候她的胳膊肘不小心越过三八线，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越过三八线，新同桌就用自己的胳膊肘碰她，非说林笑越线了。
　　林笑跟在徐老师身后，走过一间间教室。突然，徐老师停在一间教室后门旁边。
　　林笑看到这间教室的黑板报，小小声地哇了一声：“好漂亮！”
　　一路看过来，这间教室里的黑板报最漂亮！
　　徐老师轻声说道：“是我和同学们一起画的。”
　　“你要是转学过来，以后这就是你的教室。”
　　林笑愣住了：“如果我转学过来，徐老师就是我的老师了吗？”
　　徐老师笑了：“对呀，我就是你的班主任。”她还以为林笑早就知道了呢。
　　“哇！”林笑没忍住，又小小地哇了一声。
　　徐老师的唇角翘得更高了。
　　教室后门旁边的学生听到动静，扭头往外看，和班主任徐老师四目相对。
　　“嘶——”男生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扭过头去，摆出一副认真到不能再认真的听课模样。
　　徐老师捂住嘴偷笑一下，低声说道：“我们出去吧。”
　　从教学楼走出来，徐老师又带林笑参观了操场、食堂、图书馆。
　　“图书馆？图书馆建在小学里？”林笑十分新奇，棉纺厂小学里没有图书馆，但是厂区大院里有一个，在活动中心的顶楼，里面全都是大书架。
　　徐老师耐心地听林笑说完，告诉林笑：“我们的图书馆没有那么大，但是我们图书馆里的书，都是适合一年级到六年级学生读的书。”
　　“如果你喜欢看书的话，你一定能从图书馆里得到很多知识。”
　　林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不喜欢看书。
　　不过她很快又想到，新发的语文书她就很喜欢看，日月潭的课文她看了好几遍呢，没准图书馆里也会有她喜欢的书。
　　这个新学校，林笑处处都喜欢，她最喜欢的当然是徐老师。
　　徐老师带着林笑参观完一遍，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
　　林跃飞连声向徐老师道谢，表示自己没问题了。
　　林笑小小的脸蛋上写满了犹豫，林跃飞和徐老师都注意到了，两人一起看向她。
　　“我，我还有一个问题……”在徐老师鼓励的目光中，林笑大胆说出来。
　　“徐老师，我在原来的小学，二年级就要加入少先队了，来到新学校还能加入少先队吗？”
　　徐老师笑了：“能啊！”
　　林笑高兴地往上蹦了一下，想起面前的徐老师就是自己以后的班主任，又立刻站端正。
　　“谢谢徐老师，我没有问题啦！”
　　林笑听到哥哥朝着徐老师说了很多次“谢谢”，又说了很多次“留步”，徐老师站在原地注视着他们走出校门。
　　刚走出校门，林笑就用力捏了一下哥哥的手！
　　林跃飞扭头看她：“你喜欢新学校吗？”
　　林笑：“我当然喜欢！”
　　哥哥竟然连这都看不出来，比她书包上的猪八戒还笨！


第18章 
　　“笑笑, 和妈妈讲讲今天去参观新学校的事。”回到家，林跃飞一边换拖鞋一边说。
　　林笑飞快地甩掉两只鞋，朝着妈妈扑过去。这还用哥哥提醒？她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妈妈啦！
　　“妈妈妈妈, 新学校好大好漂亮！”
　　“教室很宽敞, 桌椅都是新的，每个学生有一套自己的桌椅，不是同桌两人一起用一张大桌子……”
　　“以后徐老师就是我的班主任。徐老师是短头发, 就像电视里的女警察。”
　　林笑伸出两根手指比成□□, 眯起眼睛瞄准：“biu~biu~biu~”
　　奇怪的是, 明明徐老师是短头发，说话干脆利落、走路风风火火，林笑却觉得徐老师很温柔。
　　为什么呢？在林笑原本的印象里，温柔是长头发、穿裙子、说话慢声细语，徐老师一样都不符合, 但她还是觉得徐老师很温柔。
　　“妈妈，为什么呢？”林笑皱着小眉头一脸严肃地思考, 不等妈妈说话，她自己先得出了答案, “因为徐老师爱笑！”
　　徐老师的嘴巴爱笑，眼睛也爱笑。看自己的眼神里一直满是笑意。
　　“徐老师画的黑板报真好看，徐老师是我见过画画最好看的人, 也是我见过的写字最好看的人……”
　　参观完新学校的林笑太激动，变成小喇叭，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 完全没有注意到妈妈脸上的表情变化。
　　吕秀英从最初的震惊, 到苦恼, 到沉思……
　　终于, 林笑说完了，端起自己的小草莓杯，一口气喝光一杯凉白开。
　　吕秀英看向林笑：“笑笑，你很喜欢新学校吗？你想转学吗？”
　　林笑奇怪，聪明妈妈怎么会问出和笨蛋哥哥一样的问题？
　　她用力点头：“很喜欢。”
　　吕秀英轻叹一口气，看向林跃飞：“说吧，你带笑笑去看的是哪个小学，离咱家多远，确定可以让咱们借读？”
　　林笑猛地瞪大眼睛，怎么回事？难道不是妈妈让哥哥带她去参观新学校的吗？
　　以前哥哥从来不管她的事，只有妈妈吩咐他，哥哥才会不情不愿地做一下。
　　林笑一直默认哥哥带她参观新学校，是妈妈命令的。
　　然而听妈妈的话，好像不是这样……林笑的小脑瓜嗖嗖转，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
　　天啦，哥哥要给她转学的事情，妈妈竟然不知道！
　　哥哥自己不跟妈妈说，一回家，就催促她跟妈妈说。
　　……哥哥坑她！！
　　林笑狠狠瞪了哥哥一眼，一溜烟地跑到自己的小书桌前，翻开口算本，摆出一副认真学习的样子。
　　这是她最后的保命符，根据林笑的观察总结，大人一般不会骂正在认真学习的小孩。
　　为了让妈妈看到她认真学习的样子，林笑特地没有关房门。
　　然后她很快就走神了，妈妈和哥哥在客厅聊天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林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放下了铅笔，竖着小耳朵偷听。
　　哥哥说：“解放路小学在咱们市能排前三。”
　　“周围一个干部家属院，一个教师家属院，学校里读书的大部分都是干部子弟和教师子弟。”
　　“学生好，老师也好，和咱们厂里的小学真不一样。”
　　林跃飞自己在棉纺厂附小读了六年，知道附小是什么样子。他运气好，遇到了吴老师这样的好老师，但是遇到的也不全是好老师，数学老师是男的，学生不听话直接上脚踹，林跃飞就是那个被踹最多的学生。
　　“今天接待我们的徐老师，以后就是林笑的班主任。二年级有四个班，我托关系打听了一下，徐老师是最好的班主任。”
　　林跃飞托的是梁老板的关系，梁老板自己家孩子就在解放路小学读书，梁老板带他认识了解放路小学的教育处主任。
　　听到林跃飞想找一个最好的班主任，教育处主任一点也不意外，很多托关系的家长都想挑老师。
　　主任熟门熟路地问道：“你想要什么样的老师，年纪大经验丰富的，还是管得严的？”
　　然而林跃飞提出的请求和以前那些家长都不一样：“我希望能找一个注重学生人格培养的，真正爱学生、爱教育的老师。”
　　主任看向林跃飞的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仔细想了想，推荐了四班的徐老师。
　　今天，林跃飞第一次见到了徐老师。虽然只短暂地见了一面，但是他能看出来徐老师真的爱学生。
　　林跃飞对吕秀英说道：“徐老师和汪春翠，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能让林笑在附小读书了，都把孩子耽误了。”
　　林跃飞没说几句话，里面的信息量却特别大，冲击得吕秀英半天回不过神来。
　　“你托自己公司老板帮你找关系？”
　　吕秀英之前强烈反对林跃飞去建筑公司干，但是现在木已成舟，纺织厂的工作彻底没机会了，吕秀英只能盼望林跃飞在建筑公司好好干下去，长长久久地拿高工资。
　　听到林跃飞托公司老板帮忙办妹妹转学的事，吕秀英一阵心惊肉跳。
　　说林跃飞没变吧，连妹妹读书都开始操心了。说林跃飞变了吧，还是像以前一样胆大包天，办事不着调！
　　林跃飞安慰吕秀英：“没事，我心里有数。梁老板喜欢把家里的事都担起来的男人，他很乐意帮这个忙。”
　　当然这个人情得还，还得好好还，林跃飞相信自己以后能还得起。
　　吕秀英长叹一口气：“关系托好了，学校也参观了。”
　　还托的是老板的关系，和副校长吃了饭。
　　“笑笑又那么喜欢新学校、新老师。”
　　都这样了，她怎么可能不让林笑转学？
　　林跃飞分明是先斩后奏，还哄着妹妹，让妹妹告诉她。活该被妹妹瞪！
　　“可是解放路小学那么远，笑笑怎么上下学？谁来接送？”这是吕秀英最发愁的问题。
　　解放路小学距离棉纺厂大院有四五公里，骑自行车要二十分钟。现在城市还没扩建，在大家心中这就是很远的距离了。
　　这么远的距离，中间要穿过好几次大马路，林笑肯定不能自己上下学。
　　吕秀英要上班、林跃飞也要上班，林笑的接送成了大问题。
　　棉纺厂大院这么多户人家，难道别人都不知道附小不太好吗，难道别人都没本事借读外面的好学校吗？
　　绝大部分孩子都在附小读书，不就是因为小学就在大院里，孩子自己就能跑着上下学。
　　脖子上用红绳挂个钥匙，就是一年级的小学生了。
　　接送林笑的事情，林跃飞早就想过了，“早晨我送她。”
　　“那放学呢？”吕秀英在心里盘算，她上夜班的时候可以接林笑，上中班的时候勉强也能来得及。
　　上白班就真没办法了，吕秀英愁眉不展。
　　“妈，你去找厂领导说说，调到附小档案室工作吧，这样就能接送笑笑了。”
　　重生后，林跃飞第二次提起这件事。
　　上一次，吕秀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这一次，吕秀英没再一口拒绝：“我想想吧。”
　　林跃飞：“妈，我现在上班赚钱了，你可以歇一歇了。”
　　“三班倒太伤身体，你去附小档案室上班，一样是稳定工作，退休后领退休工资。”
　　退休工资还会更高这种话，林跃飞上次说了，吕秀英不信，他也没办法。
　　“妈，我以后会越干越好，越赚越多。以后你的工资和退休金拿来零花，我来养家。”
　　吕秀英眼圈红了，她扭过头不看林跃飞，朝着屋里喊：“笑笑，吃葡萄吗？”
　　林笑一个激灵，立刻抓起铅笔，装作自己一直在认真写口算题。
　　吕秀英：“行了，别‘用功’了。”
　　吕秀英不用看，就知道林笑刚才小耳朵一直竖得高高的。
　　林笑嘿嘿笑了：“妈，我想吃葡萄！”
　　吕秀英招手：“那你过来，和我一起洗。”
　　林笑和妈妈并排站在水池前，在水龙头下一颗颗地搓洗葡萄。妈妈手大洗得快，林笑手小洗得慢，但是林笑洗得很认真。
　　一大盆沾着水珠的葡萄端上桌，吕秀英朝着儿子的方向推了推，“吃这颗，这颗甜。”
　　林跃飞吃了一惊，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然后林跃飞反应过来了，“妈，你要感谢我，好歹给我做桌菜吧？洗盆葡萄就把我打发啦？”
　　吕秀英自己也很不习惯，被林跃飞戳破后更是浑身别扭。她嘴硬道：“我感谢你什么？你给笑笑转学，又不是给我转学。”
　　“笑笑，哥哥帮你转到好学校，你做道菜感谢哥哥吧。”
　　林笑吃着吃着葡萄，突然被点到名字，茫然抬头：“啊？”她不会做菜怎么办？
　　吕秀英：“就糖拌西红柿吧，给你哥拌一个。”
　　呼，林笑松了一口气，这个她会！
　　第二天早晨，林笑还没睁眼，就闻到了煎饼果子和豆浆的香气。
　　她立刻起床跑到餐桌边，果然看到了她爱吃的早餐！
　　林笑用最快速度刷牙洗脸，煎饼果子里的薄脆一定要吃新鲜的，闷久了就不好吃了。
　　林跃飞伸手去拿煎饼，吕秀英看到后连声喊：“上头那个不是你的，你吃下头那个！”
　　林跃飞奇怪道：“有什么区别？”
　　吕秀英：“上头那个加了两个鸡蛋，下头那个是一个鸡蛋，你那个酱也刷得多。”
　　吕秀英拿起上面的煎饼掰两半，一半递给林笑，一半自己吃。这样每人一个鸡蛋，刚刚好。
　　“昨天晚上我想了想，我不调工作。”吕秀英说道。
　　“要是你在纺织厂上班，我调到档案室也挺好。现在你跟着私人老板干，一点不稳定，笑笑转学还要……”
　　吕秀英省略了后半句话，看了林跃飞一眼。
　　反正两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就不当着林笑的面说了。
　　林笑转学还花了一笔钱，托关系花的钱就这一回，以后借读费每个学期都要交，价格不菲。
　　大儿子工作不稳定，小女儿读书要花钱，吕秀英怎么敢在这时候从车间调到档案室？
　　她要是调过去了，每个月工资就少多了。
　　而且现在从车间调到档案室容易，以后再想从档案室调回车间，那可就千难万难了。
　　吕秀英在车间工作虽然累、虽然苦、要倒班、要熬夜，但这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
　　她靠着这份工作，养活了自己，养大了两个孩子。
　　这份工作是她安全感的来源，是她过日子的底气。
　　林跃飞想出去闯，她只能让他出去闯。就算林跃飞闯不出什么名堂来，还有自己的工资兜底。
　　林跃飞低头大口喝豆浆，遮掩自己变红的眼眶。
　　他重生后感觉妈妈的肩膀单薄，但是妈妈已经用自己单薄的肩膀，将这个家稳稳当当地支撑了那么多年。
　　“行，那就先不调工作。”林跃飞说道。
　　“妈，那等我以后赚更多钱，买了房子，有了存款，你能从车间里调出来不？”
　　吕秀英觉得林跃飞在做白日梦，一点也没当真，“当然！你妈我又不是傻子。享福谁不会啊？不用你教！”
　　吕秀英和兄妹俩一起出门。她走路去车间上班，林跃飞骑车带妹妹去学校办转学手续。
　　林笑坐在哥哥的自行车前梁上，挥手和身后的妈妈说再见。哥哥自行车蹬得飞快，拐了一个弯，就看不见妈妈的身影了。
　　“哥哥，不能让妈妈请假带我去办转学吗？”
　　林跃飞呼吸着清晨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我带你办不行吗？”
　　林笑忍不住担忧：“哥哥，你真的能帮我办好转学手续吗？”
　　“学校会同意我转学吗？要是学校不同意怎么办？要是汪老师不同意怎么办？”
　　林跃飞：“你不是全班第一，是倒数第一。汪老师怎么会不放人？”
　　林笑：……好像有点道理。
　　但是不能就这样向哥哥认输！
　　林笑绞尽脑汁地替汪老师思考不放自己离开的理由：“没准汪老师心疼倒数第二呢？”
　　要是她转学了，倒数第二不就变成倒数第一了？
　　林笑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她的转学手续办理得十分顺利，班主任签字、主任签字、校长签字，半个小时内集齐三个签名，召唤转学机会。
　　汪春翠在林笑的转学表格上签字的时候，感觉太突然了。
　　昨天下午林笑哥哥给她请了半天假，今天就直接带着她来办转学了，汪春翠之前没听到半点风声。
　　林笑哥哥听到自己在背后说了一句林笑背好孩子书包也不害臊，就要给孩子办转学？这气性也太大了！
　　不过既然林笑要转学，她当然会签字同意，能把这样的学生送走她巴不得呢。
　　签完字后，汪春翠好奇地问道：“林笑转去哪所学校啊？”
　　像林笑这样的学生，从附小转出去，还有哪个学校肯要她呢？肯定是比附小更差的学校吧。
　　“解放路小学。”
　　汪春翠听到林跃飞的回答，惊掉了下巴。
　　汪春翠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林笑哥哥，想从林笑哥哥脸上找到吹牛的痕迹，然而只看到了一片坦荡。
　　汪春翠觉得这不可能，她知道林笑有多笨，要是这么笨的学生都能转进解放路小学……那就只是家长有本事。
　　难道林笑的哥哥真的发达了？
　　汪春翠顿时后悔自己之前说过的那些话了，她对林笑和哥哥的态度顿时变了，贴心地问道：“马上就要下课了，要不要回教室和朋友们说声再见？”
　　林跃飞看向林笑。
　　林笑摇头：“我没朋友。”
　　林跃飞眉头皱起又松开，他更庆幸自己给妹妹转学了。
　　林笑不是孤僻的性格，和楼前楼后的小孩子们玩得很好，比她年龄更大的小梅姐姐、玲玲姐姐，都喜欢带着她玩儿。
　　在棉纺厂小学读了一年书，却没有朋友，林跃飞可以肯定这和汪春翠关系很大。
　　汪春翠一开始就在林笑脑门上贴了“坏孩子”的标签，班里才没有同学和她做朋友。
　　林跃飞看了汪春翠一眼，这一眼看得汪春翠心生寒意。
　　“汪老师，再见。”林跃飞带着妹妹扬长而去。再也不见！
　　当天下午，林跃飞就带着林笑去解放路小学办好了入学手续。
　　林笑紧张又兴奋，晚上躺在吕秀英身边，翻来覆去地不肯睡。直到吕秀英一巴掌拍在林笑背上，林笑终于老实了。
　　林笑觉得自己肯定睡不着，但是她也不敢再乱动，只能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装睡。
　　眼睛一闭又一睁，天就亮了。
　　她听到哥哥在卧室门外喊：“哪只小懒猪去新学校第一天就迟到啊？”
　　林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抬头看到墙上的挂钟：“啊！要迟到了！”


第19章 
　　“妈, 你怎么没叫我起床？”林笑冲进厕所，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往自己的小牙缸里灌水。
　　吕秀英端着早餐从厨房里出来, 惊讶道：“我叫你了啊？你都坐起来了！你又躺回去睡着了？”
　　林笑飞快挥舞着自己的小牙刷, 鼓捣出满嘴泡沫，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皱起小眉头。
　　她刚才坐起来过吗？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呀！
　　今天林笑第一天去新学校，吕秀英特地早起做了林笑爱吃的煎饺, 然而林笑根本来不及慢慢吃早饭了, 匆匆吃了两个就去漱口、洗嘴、换衣服、穿鞋子。
　　林笑像一阵小旋风, 在屋子里跑来跑去。最后这阵小旋风刮到大门口，林笑站在门口喊哥哥：“哥，快点！”
　　“来了。”林跃飞大步流星地走向妹妹。
　　林笑起晚了一刻钟，靠自己追回了十分钟：“哥，剩下五分钟就靠你了！”
　　林跃飞：“放心, 保证不让你迟到。”
　　林笑坐在自行车上紧紧抓住哥哥的衣服，耳边风声呼啸而过。一直到了校门口, 林笑看到很多学生正在往里走，大松一口气。
　　这么多人, 说明没迟到！
　　林笑自行车横梁跳下来，迈开腿往里跑。
　　新学校的大门真气派，从马路边到校门口是一片平坦的水泥地。
　　校门口左右两侧各站着四位高年级值勤生, 穿着上白下蓝的少先队服，系着鲜艳的红领巾。
　　八位值勤生隔着相等的间距，面对面站得笔直, 像两排小白杨。
　　林笑从他们中间穿过, 眼神羡慕。
　　突然, 一道清脆的声音喊道：“敬礼！”
　　八个高年级学生齐刷刷举起手臂, 敬了一个少先队礼。
　　林笑吓了一大跳，不敢迈步了。
　　解放路小学这么热情地迎接转学生吗？
　　可是这些高年级的哥哥姐姐怎么知道她是转学生的呢？
　　突然，一位老师在林笑身边跳下自行车，推着车往里走，向值勤生们点头致意，“你们好。”
　　林笑脸红了，连忙左右看看有没有人注意到她。
　　原来那些少先队员是在向老师敬礼，不是在欢迎自己呀！
　　林笑沿着昨天徐老师带她参观的路线，一路小跑到自己的新教室，刚一进门就看到徐老师坐在讲台后面，唇角上翘：“徐老师！”
　　林笑突然紧张起来，难道她还是迟到了？徐老师已经到教室了。
　　原来不是她迟到了，是徐老师早到了。
　　徐老师今天特地早到一会儿，趁着早读开始前，为林笑排座位。
　　“王红豆，你站起来。”徐老师让林笑和王红豆比身高，两个小姑娘背靠背站在一起，林笑矮半公分。
　　“从王红豆开始，这一列依次往后移一个座位。”
　　林笑的新座位在第二排，暂时靠墙。
　　新班级的座位和旧班级不一样，徐老师让学生们每个星期向左边移动一个座位。这个每个学生都有坐在中间的时候和靠边的时候，据说能避免斜视。
　　“斜视是什么？”林笑把书包塞进桌肚里，小声问身后的王红豆。
　　“就是眼珠子歪到一边，斜着看人。”王红豆似乎懂得很多。
　　林笑吓了一跳，那她一年级一直没换过座位，会不会已经斜视了？
　　“我的眼珠子是歪的吗？”林笑问王红豆。
　　“叮铃铃！”早读铃响了，王红豆做了一个捂嘴的动作，手指向前指。
　　林笑扭过头，看到徐老师正看她呢，连忙闭上嘴巴坐端正。
　　“林笑——”林笑缩脖子，她都闭上嘴巴了，徐老师还是点了她的名字QAQ
　　“林笑是我们班的新同学，大家欢迎！”徐老师带头鼓掌，教室里响起掌声。
　　林笑转惊为喜，原来徐老师不是要批评她，而是向同学们介绍她！
　　“林笑，你站到前面，向同学们做一个自我介绍吧。”
　　林笑第一次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站在讲台上，原因并不是罚站。她的心脏砰砰跳，比被罚站时更紧张。
　　“我叫林笑。”说完自己的名字，林笑卡壳了，自我介绍都要说什么啊？
　　徐老师在旁边提醒：“你有什么爱好吗？平时喜欢做什么？不喜欢做什么？”
　　林笑：“我喜欢跳皮筋，不喜欢吃苦瓜。”
　　徐老师轻轻笑了一下，班里的同学们纷纷点头，他们也不喜欢吃苦瓜！应该把苦瓜开除出食物大家庭！
　　徐老师在林笑做完自我介绍后，又点了班干部的名字，让他们依次站起来。
　　“班长，钟晓洁。”教室后排一个梳着马尾辫，额头饱满的女生站了起来，朝着林笑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学习委员，陈冬青。”座位紧挨着林笑，就在林笑左边的男生站了起来，林笑心想，他长得真白啊，她以前班里都没见过长得这么白的同学。
　　“纪律委员……”
　　“体育委员……”
　　“其他同学就不占用早读时间一一介绍了，大家很快就会互相认识的，大家可以在下课时间主动向新同学介绍自己。”
　　徐老师看向林笑：“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也可以问班干部，班干部要热情帮助新同学。”
　　林笑的介绍环节只用了五分钟，徐老师让她回座位：“同学们，把语文书竖起来，翻到第一篇课文。”
　　徐老师读一句，学生们读一句，朗朗读书声在教室里响起。
　　林笑耳朵很灵，在读书声中听到身后的王红豆小声说：“还以为今天不用早读了呢……”


第一节 课就是徐老师的语文课，早读后直接开始上课。


第一节 课下课后，左边的陈冬青和林笑说话：“林笑，你喝过苦瓜汤吗？”
　　林笑瞪大眼睛，连连摇头：“苦瓜汤是什么？”听起来就好可怕啊！
　　陈冬青露出失望的神色，全班同学他早就问过一个遍了，只有他喝过苦瓜汤，别人都没喝过。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新同学，也没有喝过。
　　难道全世界的小孩，只有他会被逼着喝苦瓜汤吗？
　　陈冬青向林笑详细描述苦瓜汤：“苦瓜切成片用水煮，除了苦瓜和水什么都不放。”
　　“煮完之后不吃苦瓜，只喝汤，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一碗。”
　　林笑惊呆了：“那放糖吗？”
　　陈冬青：“当然不放了！”
　　“苦瓜汤是清热降火的，放糖就不对了。喝完之后，整个嘴巴和舌头都是苦的，这时候喝白开水，会觉得白开水甜滋滋的。”
　　林笑两只手紧紧攥着衣角，仿佛刚听到了一个酷刑：“那你为什么要喝苦瓜汤啊？”
　　陈冬青：“清热降火啊！”
　　“爷爷说我年纪小，喝苦瓜汤比喝降火药好。”陈冬青皱起眉头，其实他宁愿喝降火药。
　　林笑：“那为什么要清热降火？”
　　陈冬青无奈叹气：“因为我爱上火呗，嘴里经常起溃疡、喉咙肿痛、有时候睡觉流鼻血……”还有大便干燥，但是这个不能和女生说！
　　林笑瞪大眼睛，她也一样！
　　“我也爱上火。”林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她一去幼儿园就喝不够水，一喝不够水就上火生病，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有上幼儿园的。
　　现在比小时候好了一点点，但是陈冬青说的那些症状，林笑身上也时不时冒出来。
　　陈冬青对林笑说：“那你千万别让家长知道，喝苦瓜汤管用。”
　　林笑连连点头，她打死都不会说！
　　“那你家长是怎么知道的啊？”林笑好奇道。
　　陈冬青长叹一口气：“我爷爷我奶奶都是老中医，我爸爸是还没来得及老的中医。”
　　开学第一天，林笑特别忙。
　　她不知道新学校的课程表，坐在她左边的学习委员陈冬青把自己的课程表借给了她，让她抄一份。
　　林笑撕了一条草稿纸，比着尺子画格子，在格子里写上课程。
　　林笑还不会把字写小，每个字都超出了格子，上下左右挤在一起。
　　陈冬青看着林笑惨不忍睹的课程表，说道：“你回家让家长抄一份吧。”
　　林笑想了想，家里妈妈和哥哥，谁写字也不好看，他们全家就没有一个写字好看的……
　　林笑摇头：“不用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陈冬青用佩服的眼神看着林笑。
　　抄完课程表，林笑还要给每个课本改字。写在课本上的二年级（1）班，要改成二年级（4）班，每本书都加一笔。
　　林笑觉得自己运气特别好，从（1）班到（4）班很好改。
　　要是她进入（2）班或者（3）班，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开学第一天，林笑除了忙得像个小陀螺，还感觉自己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子。
　　每个新老师走进教室后，都要说一句：“我听说今天班里来了新同学？”
　　全班同学都会指向林笑的方向。
　　然后老师就让林笑站起来认识一下。
　　她上课忙，下课也忙。每个课间都有同学过来和她说话，林笑排队上厕所的时候，都有女生来找她说话。
　　林笑茫然地看着女生，不知道对方是谁。
　　“我是坐在你后面的后面的左边的同学啊！”女生皱起眉头，不明白林笑为什么不认识她，“我早就记住你了。”
　　林笑叹气：“你只要记住我一个新同学，我要记住四十多个新同学啊！”
　　林笑觉得这太不公平了。
　　一直忙到放学，林笑收拾好书包，发现自己的暑假作业还装在书包里。
　　“咦？今天怎么没收暑假作业？”既然没收作业，林笑只能把暑假作业又带回家。
　　走出校门口，林笑一眼就看到了吕秀英：“妈妈！”
　　然后她又看到了林跃飞：“哥哥！”
　　妈妈和哥哥一起来接她放学！
　　林笑第一次享受这样的待遇！
　　“今天怎么样？”林跃飞问道。
　　林笑立刻像打开开关的小喇叭，叽里呱啦地对妈妈和哥哥讲今天的事情，今天学校里发生了好多事情！
　　林笑一讲起来，就没刹住车：“妈妈，你知道什么汤能去火吗？”
　　林笑猛地闭上嘴，咬住自己的嘴唇，完蛋了！
　　吕秀英：“什么汤啊？”
　　林笑眼珠一转：“排骨汤！”
　　吕秀英笑了：“瞎说，排骨汤才不去火。你想喝排骨汤了？那明天早晨我买两根排骨，给你煮汤。”
　　林笑偷偷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妈妈没有发现。
　　林笑转学后的校园生活很愉快，新学校里每天都能认识新同学，发生新事情。
　　唯一的烦恼就是迟迟没有人来收暑假作业。
　　这些天上学下学，林笑一直背着自己的暑假作业，书包好沉啊。
　　林笑一直等到周六，明天就该周日休息了，她终于忍不住，觉得自己应该主动问一问。
　　林笑决定先问问自己身边的学习委员。
　　“为什么一直不收暑假作业？”
　　陈冬青一脸迷茫：“暑假作业不是报到那天就收了吗？”
　　林笑瞪大眼睛，连忙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暑假：“我没有交！我交给谁啊？”
　　陈冬青挠了挠脑袋：“你不用交暑假作业吧？”
　　“你转学过来，原先小学留的暑假作业，和我们的暑假作业也不一样啊。”
　　林笑傻眼：她的暑假作业，全都白写了！！


第20章 
　　林笑难过得要死掉了。
　　她无精打采地趴在课桌上, 像一只小瘟鸡。
　　写暑假作业的时间，她可以看多少集西游记、跳多少次跳绳、逮多少只蛐蛐啊！
　　自己好蠢，不仅白写了暑假作业, 还每天背着上学下学, 白白背了一个星期。
　　徐老师走进教室，看到林笑趴在桌子上，吓了一跳：“怎么了？肚子痛？”
　　林笑抬起头, 委屈巴巴地摇头。
　　徐老师：“那怎么了？”
　　“徐老师, 我暑假作业白写了……”
　　徐老师很快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板起脸，严肃地教育林笑。
　　“暑假作业怎么会白写呢？写暑假作业是为了向老师交差吗？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巩固知识、学习进步……步……”
　　“噗！”
　　徐老师实在忍不住了，噗得一下笑出声。
　　她是专业的, 一般不会笑学生……除非真的忍不住！
　　林笑像只委屈巴巴的小狗趴在她面前，徐老师伸手揉了揉林笑的娃娃头：“把暑假作业拿过来, 我现在帮你看。”
　　班主任要当场给她批改作业！
　　林笑顿时紧张起来，拼命回想自己暑假作业都写了什么, 可是她已经想不起来了，她好像写的也不是很认真？
　　徐老师每翻一页，哗啦啦的声音仿佛都响在林笑的心尖上。
　　“算术题都对了。”呼——算术过关了。
　　“作文写的很有感情, 也很生动形象。”呼——作文过关了。林笑刚要松口气，就听到了徐老师的“但是”。
　　“但是拼音用的太多了。”
　　林笑：“我以前的语文老师说，遇到不会写的字就写拼音……”她小声为自己辩解。
　　徐老师：“这些字你都不会写吗, 还是没有认真想呢？”
　　“田野、蚂蚁……这都是一年级学过的字, 你怎么全都用拼音代替了呢？”
　　林笑仔细想了想, 发现这些字她确实会写。那她当初写的时候为什么用拼音呢？林笑皱着小眉头, 她想不起来了。
　　徐老师翻完作文本，表扬道：“你这个暑假练字很认真。”
　　林笑震惊，徐老师怎么知道她暑假在家里被哥哥逼着练字了？
　　徐老师翻开林笑的第一篇日记和最后一篇，对比给林笑看：“你没发现自己的进步吗？”
　　“和第一篇相比，最后一篇的字明显更横平竖直，更端正了。”
　　这样一对比，林笑也能看出不同。
　　她惊喜的瞪大眼睛，哥哥竟然没有骗她！练字真的有用！
　　徐老师看到林笑的样子，没忍住，又笑了：“练字一定要坚持，接下来还要认真练字啊。”
　　林笑重重点头：“嗯！”
　　周六只上半天课，下午就放假了。最后这半天课，班里明显人心浮动，每个老师在讲台上大喊安静的次数直线上升。
　　尤其是最后一节课，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教室里就响起了收拾东西的声音。
　　同学们纷纷把铅笔橡皮收进铅笔盒里，铅笔碰到铁皮铅笔盒，发出丁丁当当的响声。
　　“郑立强！还没下课呢，你桌面已经空了？把课本拿出来！”数学刘老师吼道。
　　林笑偷偷回头，班上的同学（坐在教室里自己座位上的情况下）她已经全都记住了，回头看向郑立强的座位。
　　郑立强的桌子上果然除了他的胳膊之外什么都没有，他在老师的训斥下，丁玲桄榔地把书包里的东西重新摆回桌子上。
　　数学刘老师靠着点名，支撑过周六上午最后一节课的最后十分钟。
　　林笑觉得课程表这样安排不太合理，每个班的周六上午最后一节课，都应该安排班主任的课。
　　这样学校里的老师应该能少吃一些润喉糖。
　　数学刘老师下课时，班主任徐老师已经提前等在教室门口了。刘老师走出去，徐老师立刻走进来，站在讲台上：“我说一件重要的事。”
　　“哦——”教室里响起阵阵长吁短叹，班主任竟然要耽误周六的放学时间！
　　然而徐老师只用一句话，就让所有人安静下来。
　　“下星期要订购少先队队服了。”
　　“今天回家后，让家长给你们量好肩宽、身长、腰围、裤长……写在纸上，星期一带过来。把这件事写在你们的记作业本上，一定要记住！”
　　轰的一声，教室里炸开了。
　　“订购少先队队服！”
　　“为什么要订购少先队队服？”
　　“傻，肯定是我们要加入少先队了呗！”
　　“徐老师，我们真的要加入少先队了吗？”
　　徐老师点头，肯定了大家的猜测：“等少先队队服发放后，学校就会为二年级举行少先队入队仪式。”
　　“哇，我们要加入少先队了！”“那红领巾呢？红领巾从哪来？”“老师你会教我们唱少先队队歌吗……”
　　叽叽喳喳、喳喳叽叽，教室里像是有一百只小鸡同时在叫。
　　徐老师砰砰拍了两下讲台：“有问题的举手！没问题的安静！”
　　“王红豆，想问什么问题？”
　　王红豆站起来：“老师，你说要量肩宽，什么叫肩宽？”
　　徐老师：“回家和家长说，家长都知道的。”
　　王红豆：“要是家长不知道怎么办？老师你先告诉我吧，我回家告诉家长。”
　　王红豆的问题在班里引起了共鸣，大家都不知道肩宽、身长等是什么意思。
　　林笑疑惑地看着身边的同学们，他们怎么连这也不知道呢？做衣服前不都要量这些的吗？
　　徐老师不明白为什么这时候大家又不急着放学了，不过她早就习惯了类似的情况。既然这么多学生都在问，徐老师就让第一排的男生站上讲台，背过身去，用巨大的三角尺在他背上比划。
　　“从这里到这里，是肩宽；从这里到这里，是身长……”
　　左边的陈冬青正在纸上画小人，把徐老师比划的几项全都画出来。
　　林笑盯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画下来呢？你脑子记不住吗？”
　　陈冬青愣住了：“记不住啊。”
　　林笑不明白这有什么记不住的，就算以前不知道，看着徐老师比划一遍不就全都记在脑子里了吗？
　　不过她照顾笨笨的同学，没有再说什么，换了一个问题：“你以前做衣服的时候，难道不量这些吗？”
　　陈冬青：“做衣服？我没做过衣服啊……衣服不都是买的吗？”
　　这次换林笑愣住了。
　　徐老师宣布放学了，但是林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有动。她盯着大门口鱼贯而出的同学们，第一次发现新同学身上穿的衣服全都外面买的。
　　竟然没有一个人的衣服是自己家里做的。
　　自己家里做的衣服和外面买的衣服很容易看出不同，林笑过去在附小的同学们，身上的衣服基本上都是做的、买的，对半分。
　　自己家里做的衣服舒服又便宜，不过绝大部分都没有外面买的衣服那么好看，毕竟绝大多数人都不是专业的裁缝。
　　林笑以前从来没注意过新同学们穿什么衣服，今天第一次关注，觉得真奇怪。
　　棉纺厂大院里别说小孩子了，连大人也一样，谁没有几件自己做的衣服呢？
　　新学校和旧学校好不一样啊。
　　林笑低头看自己，她今天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外面买的。
　　转学前，哥哥特地带她去商场买了几套新衣服，把她的旧衣服都收在了衣柜里，让林笑穿着新衣服去新学校。
　　林笑之前没想过为什么，今天第一次思考，为什么呢？
　　难道哥哥提前就知道了新学校的同学们都穿外面买的衣服吗？
　　林笑突然想起汪老师，她穿着妈妈做的样式简单的裙子，汪老师就用嫌弃的眼神看她。冯宝月穿的衣服全班最漂亮，汪老师就很喜欢她。
　　哥哥给她买新衣服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可是新学校里又没有汪老师。
　　“林笑，你怎么一直坐着？今天没人来接你吗？”
　　徐老师的声音打断林笑的思绪，她回过神来才发现，班里的同学竟然都走光了！只剩下自己一个！
　　林笑像只小兔子一样跳起来，背上书包往外冲：“徐老师再见！”
　　星期一，全班的座位向左边滚动了一列，林笑右边不是墙了，是一个又黑又瘦的男同学，叫杨建生。
　　林笑盯着杨建生的脸看了好几秒，想记住他的长相，然而一闭上眼睛杨建生的脸就变得有点模糊。
　　班长又黑又瘦的男同学有好几个，林笑觉得他们长得都挺像。
　　林笑和后排的王红豆说了自己的烦恼，王红豆十分诧异：“不像啊！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记住新班级里的全部同学，林笑还需要一些时间。
　　不过只要同学们在自己的座位上坐着，林笑就认识他们！
　　林笑脑袋里有一张教室的平面图，她知道每个座位上的同学叫什么。
　　记住座位顺序比记长相容易太多了！
　　新的一周，教室里的座位向左滚动一列，林笑脑袋里的座位图也跟着滚动更新。
　　林笑觉得自己认识坐在座位上的新同学，那就算认识新同学啦！
　　只是个别新同学不明白，为什么林笑教室里刚刚和自己聊过天，在走廊里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很陌生。
　　当然，林笑也不是谁的长相都没记住，后排的王红豆、左边的陈冬青……座位附近的同学们她都很熟了。
　　大家星期一把服装尺寸交上去，星期五，少先队队服就发下来了。
　　女生的少先队队服是白色短袖衬衣、天蓝色背带裙，还有一条鲜艳的红领巾！
　　背带裙的带子是荷叶边的，裙摆下方镶着两条白边。
　　林笑收到少先队队服后，迫不及待地想换上。其他同学也都一样，女厕所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王红豆被队伍的长度吓了一跳：“到上课也排不到我们吧？”
　　林笑拉着王红豆的手，往楼上走。
　　“只有二年级发少先队队服，楼上的女厕所没人换衣服。”
　　王红豆心脏砰砰跳，楼上是高年级的地盘呢！她从来没去过，林笑胆子真大！
　　因为林笑的英明决断，她和王红豆成为了班里最先换上少先队队服的女生。
　　上课铃声响了，女生们纷纷回到教室，大部分都没来得及换衣服。
　　班里的男生绝大部分都换上了，女生们很惊讶：“你们怎么那么快？”
　　男生们挤眉弄眼，哈哈怪笑，一开始谁也不肯说是怎么回事。
　　不过林笑最终还是知道了。
　　男生们看到女生们都走出教室去换衣服，就让几个男生守住前门，几个男生守住后门，直接在教室里把衣服换了。
　　女生们惊呆了，她们怎么没想到这个主意呢？
　　班长钟晓洁说：“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我们女生把男生们全都轰出去，我们在教室里面换衣服。”
　　林笑换上少先队队服就舍不得脱下来，一直穿到放学。
　　林跃飞在校门口接妹妹，眼睛一直找穿着红上衣的林笑，直到林笑走到他面前才看到。
　　“呦，发新校服了？”
　　林笑立刻纠正哥哥：“不是校服！是少先队队服，全国统一的！”
　　徐老师没有骗她，真的给她加入少先队！


第21章 
　　“全国统一的？”林跃飞仔细看了两眼, 款式倒是简单大方又好看。
　　“不过我们老师说了，除了少先队的大活动之外，平时周一升旗、学校集体活动也穿这身衣服, 所以算是校服。”
　　“老师说为了节约, 学校就不再另外买校服了。”
　　林笑回家后依旧舍不得脱掉少先队队服，也不肯摘红领巾。
　　直到吕秀英下班回家，看到林笑身上穿着的新衣服, 脑子里立刻响起十级警报。
　　“今天发的新校服？没洗过你怎么就穿身上了！”
　　吕秀英一脸崩溃：“快快快！脱掉脱掉, 我带你去洗澡！”
　　少先队队服是涤纶的料子, 不缩水，干得快。
　　第二天早上，林笑穿上洗净晾干的少先队队服。
　　吕秀英看着皱眉头：“昨天也没仔细看，怎么这么合身啊？”
　　“能不能去学校换大一码？这么合身，明年就不能穿了。”
　　林跃飞：“不用。等校服小了, 再买套新的。”
　　几帧画面在林跃飞脑中一闪而过。他不记得上辈子妹妹小学时的样子了，脑中闪过的是妹妹初中时的样子。
　　身上的校服大了两号, 像个麻袋一样把人套在里面。
　　麻袋里的妹妹在林跃飞的记忆中永远是安静。他不知道是妹妹对他太失望，不想和他交流, 还是对任何人都这么沉默。
　　不只是初中校服，妹妹自己的衣服也总是特别宽大。
　　吕秀英做衣服习惯做大两号，因为妹妹在长身体, 因为过去的料子会缩水。
　　其实初中时妹妹已经不长个了，那时的料子也都不怎么缩水了，但是吕秀英的老习惯还是改不了。
　　吕秀英一个人扛起了一个家, 儿子打架惹事不给她省心, 实在没有精力注意这些细节。
　　现在, 吕秀英的观念也是小孩子的衣服要大一两个尺码。听到林跃飞说小了就买新的, 吕秀英瞥了他一眼：“你现在可是赚钱了。”
　　林跃飞耐心向妈妈解释：“校服还是要穿合身的，要不然看着邋里邋遢，在学校跑跑跳跳也不方便。”
　　“再说了，解放路小学里的孩子肯定大多数都穿合身的校服，笑笑要和同学们保持一致。”
　　不仅像汪春翠那样的老师有势利眼，一些小孩子也势利眼。甚至不能说是势利，喜欢漂亮的衣服、喜欢高档的环境、“嫌贫爱富”、“嫌丑爱美”……这些甚至可以说是小孩子的天性。
　　解放路小学里大多数都是干部子弟、教师子弟，林跃飞不想让妹妹和同学们差别太大。
　　“为什么要和同学们保持一致？”
　　哥哥的话让林笑似懂非懂。
　　她突然想起上个星期六中午思考到一半，因为放学被打断，然后被她抛到脑后的问题。
　　“哥哥，转学前你是特地为我买新衣服的吗？”
　　“是因为你害怕我再遇到像汪老师那样的人吗？”
　　林笑有太多问题不明白，“难道对一个人的态度，会因为她身上穿的衣服而不同吗？”
　　林跃飞对着妹妹明亮澄澈的大眼睛，一时语塞。
　　“有些人是这样的。”林跃飞觉得林笑年纪太小，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这些事，“比如汪老师就是这样的人……”
　　吕秀英嗐了一声：“这有什么奇怪的，先敬罗衣后敬人，这样的人多了去了。”
　　林笑皱着小眉头：“可是不管我穿什么样的衣服，都还是我自己啊。”
　　“难道我穿漂亮新衣服是林笑，穿破衣服就变成林哭了吗？”
　　林跃飞：“你当然还是你，但是有些人对你的态度会变得不一样。”
　　林笑认真想了想，得出结论：“如果有人因为我身上穿的衣服就不喜欢我……那我也不喜欢他！”
　　“我也不在乎他喜不喜欢我！”
　　林跃飞没想到妹妹这样回答，倒比很多大人还通透。
　　大概因为小孩子的世界只有对错，没有利益。
　　林跃飞伸手按住妹妹的头顶，揉了揉，又揉了揉，舍不得撒开手。
　　林跃飞现在每天应酬的人有一些他也不喜欢，但是他不仅要穿着得体，还要说话得体、表现得体。因为他要赚其中一些人的钱，还要和其中一些人一起赚钱。
　　林跃飞揉着妹妹的蓬松的头发，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撸猫撸狗了，毛茸茸的触感真的很解压治愈。
　　林跃飞轻叹一口气：“我是做不到了。”
　　“努力让你一直这样下去。”不用改变，不用妥协。
　　秋天干燥，林笑的头发被揉得噼里啪啦地起了静电，一根根全都飞起来。
　　她忙着从哥哥的魔爪下抢救自己的头发，根本没听清哥哥说了什么。
　　她把木梳用水淋湿，梳自己的满头炸毛，依旧被静电电了好几下。
　　“妈——”林笑一张嘴，林跃飞就知道她要告状，连忙说道：“笑笑，你穿着少先队队服，给你拍一张照片吧。”
　　林笑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忘记了告状，两只眼睛亮晶晶，完全被这个主意迷倒了。
　　穿着少先队队服，系着红领巾，拍照片！
　　吕秀英听到兄妹两人的对话，也立马说好：“好啊，回头我去你杜阿姨家里，把照相机借来。”
　　林跃飞：“借什么照相机啊？去照相馆！”
　　周日，林跃飞休息，吕秀英白天也休息，一家三口去照相馆。
　　“妈，你挑一身拍照好看的衣服。”林跃飞对吕秀英说道。
　　吕秀英：“我挑什么衣服啊，不是给笑笑拍照吗？”
　　林跃飞：“都拍，给笑笑拍一张她加入少先队的纪念照，咱们一家三口再拍一张全家福。”
　　吕秀英舍不得钱，但是林跃飞拍全家福的提议，她也舍不得拒绝。
　　想一想，他们一家三口还没拍过全家福呢。
　　吕秀英倒是拍过全家福，但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丈夫还在，家里还没笑笑，吕秀英和丈夫和儿子三个人拍了一张。以前在家里挂过，丈夫去世后她看着伤心，就收在相册里，压在抽屉最底下。
　　“那就拍一张。”吕秀英给自己挑好衣服，又为林笑挑了一身。
　　林笑不明白：“我不是穿少先队队服拍照吗？”
　　吕秀英：“你的单人照穿队服拍，全家福穿自己的衣服拍。”
　　吕秀英把梳子装进包里，拍照前肯定要梳梳头发，她接受不了外面的梳子，也不许林笑和林跃飞用外面的梳子，“不知道多少人用过。”反正当着她的面不能用！
　　吕秀英遗憾道：“要是有口红就好了，给笑笑稍微涂一点，显得气色好。”
　　丈夫去世之前，吕秀英有过两支口红，一支是结婚的时候小姐妹从上海捎来的，一支是林跃飞两三岁的时候，丈夫出差给她买回来的，都是大红色。
　　吕秀英都没用过几次，她用不习惯，觉得自己涂大红嘴唇儿怎么看怎么别扭。
　　“现在不一样了，口红的颜色可多了。”吕秀英说道。
　　厂里年轻爱漂亮的女工，嘴上涂的口红颜色浅浅的，特别自然。
　　吕秀英没有口红，丈夫去世后，她一个人养两个孩子，特别注意不让别人说闲话，连花哨的衣服都不穿。她在车间休息室里坐着休息的时候，要有男同事坐在长椅另一端休息，吕秀英抬起屁股就走。
　　吕秀英陷入回忆中，林跃飞也陷入回忆中。
　　林笑没注意妈妈和哥哥。她正对着镜子系自己的红领巾，不小心系成了死结，用指甲扣着，解呀解不开。
　　她的指甲太短了！
　　解放路小学校门口，每天都有执勤的学生，不仅向老师敬礼，还检查学生有没有迟到、是不是符合校规。
　　衣冠不整不让进学校，头发太油、指甲太长，都要被值勤生记下班级姓名，扣分！
　　林笑在校门口亲眼看见一个指甲太长的男生被值勤生逮住，她现在每天洗头，指甲长长一点就剪短。
　　林笑还看到过一个学生被拦了下来，因为他跑得太快，风把红领巾吹到脖子后面去了。脖子前面光秃秃的，脖子后面有一个红领巾的小尾巴。
　　值勤生可严格了，看着他把红领巾转过来，才放他进去。
　　林笑每天走进校门的时候，看向值勤生的眼神都特别羡慕。
　　不过她马上也要加入少先队了。等她戴上红领巾，站在校门口值勤，到时候一定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
　　“笑笑，干嘛呢？”林跃飞回过神来，看到林笑正在镜子前一脸着急。
　　“哥，我解不开红领巾了。”林笑跑过去。
　　林跃飞伸手把跑过来的林笑转了九十度，让她换个方向跑：“找咱妈去。”
　　吕秀英很多年没有走进过照相馆，进门后有点惊讶：“现在的照相馆这么好了？”
　　照相的屋子很大，背后有卷起来的各种背景，照相师傅一张张地摇下来。
　　“这张，蘑菇小屋，小女孩们拍照片用这张的最多了。”
　　“这张，大草原。”
　　“这张，碧海蓝天椰子树，热带风情！”
　　“你们要哪张背景？”
　　林跃飞哪张背景都不想要，他就想要一张红底照片。
　　照相师傅听到林跃飞的话，一脸不理解：“这些都是我们照相馆弄的新背景，多时髦啊。”
　　林跃飞心想，现在越时髦，以后越过时，还是经典耐看。
　　不过没人在乎林跃飞怎么想。
　　吕秀英一眼看中了碧海蓝天椰子树，林笑深深爱上了蘑菇小屋背景画，林跃飞没有发言权。
　　“你都少先队员了，还蘑菇小屋呢？幼不幼稚！”
　　林笑略略略：“一点也不幼稚！”
　　最终，林笑的单人照用了蘑菇小屋背景，三人全家福是热带风情背景。
　　林跃飞：“妈，要知道你今天挑中这个背景，咱仨就该一人穿一条你做的大花裤衩。”
　　林笑哈哈大笑，吕秀英先瞪眼，然后也跟着笑了。
　　咔嚓一声，照相师傅抓拍下这个瞬间。
　　拍完照片，林笑走到照相馆柜台前，脚步定住不走了。
　　吕秀英和林跃飞都走出照相馆大门了，听到林笑在身后叫他们：“妈妈！哥哥！”
　　吕秀英一回头，发现林笑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后面了，“笑笑，你站在哪儿干嘛啊？”
　　林笑跑到门口，牵住妈妈的手，把妈妈往回拉。她认识玻璃上贴的红字，“妈妈，这里，取照片处。”
　　妈妈和哥哥怎么直接就走了呀？他们交了钱、拍了照，但是还没给他们照片啊！
　　妈妈和哥哥都是糊涂蛋，家里还得靠她。
　　噗嗤一下，吕秀英笑了。
　　“笑笑，照片拍完要洗，等一个星期之后来取照片。”
　　吕秀英打开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拿出照相馆刚才给的回执，给林笑看：“一个星期以后，拿着这张纸来取照片。”
　　林笑挠了挠头，原来还要等那么久才能看到新照片。
　　妈妈洗床单只要半个小时，照片竟然要洗一个星期。
　　照片真难洗啊。


第22章 
　　一个星期后, 林笑放学回家，看到全家福已经挂在墙上了！
　　林笑脱掉鞋子，来不及穿拖鞋, 光着脚跑过去, 踮起脚尖看照片拍得怎么样。
　　“妈妈，你笑起来好漂亮啊！”照相师傅捕捉到了吕秀英笑得开怀的一瞬间。
　　林笑看着照片里的妈妈，舍不得移开眼睛：“妈妈, 你能不能多笑一笑呀？”
　　吕秀英看着照片里的自己, 竟觉得陌生, 她多久没有这样开怀大笑过了？
　　全家福洗了三张，一张十二寸的挂在墙上，一张五寸的收在相册里，还有一张四寸照片是林跃飞点名要的，他要放在自己的钱包里。
　　林笑也想要一张, 她没有钱包，但是她有铅笔盒, 可以把照片放在课程表后面。
　　现在她的课程表后面已经不放九九乘法表了，林笑全都记在了脑子里, 正好可以放照片。
　　然而吕秀英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不行。”
　　“上学是学习去的，把照片放铅笔盒里，你是听老师讲课啊, 还是看照片啊？”
　　林笑心里想，听讲用耳朵，看照片用眼睛, 分明是互不影响的两件事。她眼睛看着照片, 耳朵也能听到老师在讲什么呀！
　　但是林笑知道这种话是不能和妈妈说的, 说了就挨骂。
　　林笑没有属于自己的小照片, 在哥哥回家之前，暂时拿着哥哥准备放在钱包里的照片过过瘾。
　　最近哥哥回家很晚，一直到林笑晚上睡觉都看不见人影，林笑每天只在早晨上学前看见哥哥。
　　所以直到明天早上之前，哥哥的小照片都是属于她的！
　　林笑捏着照片躺在床上，骨碌来、骨碌去。
　　吕秀英靠在床头织毛衣，看到林笑两分钟不到眼皮就闭上了。等林笑睡着了，吕秀英把她手里的照片轻轻抽出来，放到桌子上。
　　吕秀英拿了一条枕巾盖在床头的台灯上，继续靠在床头织毛衣。除了加针减针的时候她要看上一眼，转圈织平针的时候，吕秀英几乎不用看，这一点昏黄的灯光足够用了。
　　入秋后，中午依旧热，一早一晚已经凉快下来。
　　吕秀英等到毛衣抱在怀里不会出汗的时候，就开始拆毛衣、洗毛线、织毛衣。
　　吕秀英凡事喜欢做在前头，不喜欢事到临头着急忙慌。
　　她年年都是如此，夏天一过去就开始织毛衣。寒风刮起来之前，一家三口干净蓬松又保暖的毛衣早都准备好了。
　　吕秀英织一截，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十点了，小飞还没回家。
　　十一点……十二点……十二点半，她终于听到林跃飞轻声开门关门的声音。
　　然后是很轻的一声咔哒，林跃飞挂上了防盗链。
　　吕秀英收拢起织到一半的毛衣放到桌上，摁灭台灯。林跃飞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吕秀英听着不觉得吵，反倒觉得安心，她躺在床上，很快被睡意淹没。
　　林跃飞第二天早上看到了挂在墙上的全家福。
　　最近梁老板憋足了劲儿为公司争取一个大项目，林跃飞帮着梁老板一起使劲，一天比一天回家晚。
　　昨天他回家后直接摸黑进房间，没开客厅灯，早上起床才看到全家福。
　　“拍得挺好啊！”林跃飞惊喜道。比他想象中好看多了，大概是因为照片里的三个人都笑得开心，假布景看起来也很有氛围。
　　吕秀英端着盘子从厨房走出来：“昨天笑笑看了好半天呢，你想放在钱包里的照片，她上床睡觉都拿着，我等她睡着才从她手里抽出来的。”
　　吕秀英把盘子放在餐桌上，站在林跃飞身边看着全家福：“一晃这么多年了。上次拍全家福的时候，你差不多也是笑笑这么大。”
　　“下次再拍全家福，说不定你都结婚生孩子了，到时候咱们一大家子一起拍。”
　　吕秀英随口感慨一句，又回到厨房。
　　林跃飞沉默地注视着面前的白墙。
　　重生后他一直在找沈芸，向身边人打听，还找人去沈芸爸爸的单位打听。然而三个多月了，他依旧没有找到沈芸在哪里。
　　沈芸真的在这座城市里吗？有时候，林跃飞甚至怀疑沈芸是他的一场梦。
　　林笑穿着少先队队服的照片都洗出来了，终于终于等到了少先队入队仪式。
　　操场上，二年级的学生们整整齐齐地站成方队。
　　“升国旗、奏国歌……宣读新队员名单！”林笑绘声绘色地向哥哥讲自己的入队仪式。
　　她已经向妈妈讲了一遍，向玲玲姐姐讲了一遍，现在对着哥哥讲第三遍，林笑依旧激动不已。
　　“然后我们就按照叫名字的顺序，一队队上前。”
　　“老队员为新队员佩戴红领巾。”林笑向哥哥解释，“老队员就是五年级和六年级的学生。”
　　给林笑佩戴红领巾的老队员，是一个又高又瘦的姐姐，系红领巾的时候勒得太紧了！
　　林笑的脖子特别怕痒，她最冷的冬天都不穿高领毛衣。红领巾勒着脖子，林笑特别想笑，整个流程都在拼命憋笑中度过。
　　林笑有些遗憾地说：“我都没仔细看给我系红领巾的姐姐长什么样。”
　　还有站在最前方带领全体少先队员呼号的大队长，林笑也没看清。
　　“哥，你知道大队长吗？”林笑激动地说道，“大队长胳膊上三道杠，全校最厉害！”
　　整整一天，同学们都在谈论入队仪式。王红豆偷偷告诉林笑：“入队仪式上，我的红领巾其实是自己给自己系的！”
　　林笑瞪大眼睛：“为什么啊！”
　　王红豆：“给我系红领巾的那个高年级姐姐，她只会给自己系红领巾，不会给别人系红领巾，我站在她对面，她就不知道该怎么系了。”
　　高年级姐姐手忙脚乱地折腾了一通，实在系不上，眼看时间就要到了，她们要列队离开，连忙小声对王红豆说道：“我伸手帮你挡着，你自己系！”
　　于是王红豆的红领巾就是自己系的。
　　“你不许告诉别人！”王红豆对林笑说道。
　　林笑重重点头：“嗯，我不告诉别人。”
　　林笑觉得王红豆的这段经历特别有意思，想和妈妈和哥哥讲一讲，但是她已经答应了王红豆不告诉别人，只能自己憋在肚子里。
　　“哥，你坐在这里不要动，我给你系一下红领巾。”
　　林笑把哥哥当做道具，很顺利地系上了。
　　给自己系红领巾和给别人系红领巾明明是一样的呀？林笑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姐姐只会给自己系，不会给王红豆系呢？
　　加入少先队这件事，让所有二年级学生们非常兴奋。徐老师宽容地让学生们兴奋了几天，然后给他们紧弦。
　　“都收收心啊，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
　　徐老师只用一句话，就让班里撒欢的小狗子们变成一群小白兔。
　　林笑倒是没什么感觉，她从来没有感受过考试的压力，考试和上课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上学的一部分。
　　不管她考多少分，吕秀英都不会打她，也不会骂她。
　　林笑感觉自己应该感谢一下哥哥，妈妈对她的宽容，都是因为她前面有这样一个哥哥。
　　“你哥上学的时候，天天交白卷！”
　　林跃飞毕业这么多年了，吕秀英现在压力一大，晚上还会做梦。梦见林跃飞在学校里闯祸，她被老师叫到办公室。
　　相比之下，林笑最起码考试态度端正。
　　期中考试不能让林笑紧张，真正让林笑从加入少先队的兴奋中走出来的是一个晴天霹雳的坏消息。
　　林笑回家，哭丧着脸对哥哥说。
　　“原来不是加入少先队就能在校门口值勤了，要等到五年级！”
　　“五年级……还要好久好久啊！”
　　“妈妈，哥哥最近真的没在外面做坏事吗？”林笑担忧地问道。
　　在林笑眼中，哥哥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深夜回家，身上带着烟酒气。
　　唯一的区别是，哥哥白天不再呼呼大睡，每天都早起送她去学校。
　　吕秀英摸摸林笑的头：“没有，哥哥在外面忙工作呢。”
　　吕秀英眉头皱起，林跃飞的工作她是一点不喜欢，每天早出晚归，算下来上班时间比车间还长。
　　还要喝酒应酬，林跃飞说车间三班倒伤身体，难道喝酒就不伤身体了？
　　不过孩子大了，吕秀英也管不了了。她只能安慰自己小飞现在总比以前瞎混的时候好。
　　林笑不相信，她能感受到妈妈的情绪。如果哥哥在外面忙工作，妈妈为什么忧心？
　　不过林笑没有再追问，就像以前妈妈躲开她偷偷哭的时候，林笑知道妈妈不想让自己知道，就装作不知道。
　　一连两个星期，林笑放学都是妈妈来接她，哥哥一次也没来。
　　吕秀英轮到中班了，下午四点上班，林笑下午三点半放学，中间只有半个小时。
　　“放学就立刻收拾书包跑出来，知道吗？”吕秀英叮嘱道。
　　林笑点头。
　　这个星期，徐老师一说放学两个字，林笑第一个冲出教室门，比班里的男生还快。
　　校门口，吕秀英把林笑拎到自行车上，直接骑到厂里。吕秀英飞奔去车间，让林笑自己从厂门口走回家。
　　这样惊险地过了一周，吕秀英每次都卡点进车间。然而轮到白班的时候，她下午就没办法接林笑放学了。
　　吕秀英问林跃飞：“下周你能接笑笑吗？”
　　林跃飞：“嗯，我接。”
　　林跃飞的工作时间灵活，只要把活干好，没人关心他的上班下班时间。于是他每天下午从公司跑出来一趟，把林笑送回家后再去公司。
　　林笑在自行车上叽叽喳喳地说话，哥哥很久才心不在焉地嗯一声。
　　林笑闭上嘴，哥哥根本没有认真听她讲话，她不要和哥哥讲话了。
　　周四放学，林笑走出校门口，目光在人群中仔细地寻找一圈，没有看到哥哥，也没有看到妈妈。
　　妈妈上白班，这周都应该是哥哥接她的。哥哥迟到了吗？
　　林笑站在校门口等呀等。
　　等到学生们都走出来了，等到家长们都带着孩子离开了，哥哥还没有来接她。
　　林笑踮起脚尖，朝着哥哥来路眺望，看得眼睛都酸痛了，也没看到哥哥的影子。
　　书包仿佛越来越沉，坠得林笑的双肩酸酸的。
　　天天上下学的校门口变成林笑陌生的模样，没有站在两侧敬礼的值勤生，没有热闹拥挤的学生和家长，校门口空空荡荡。
　　林笑自己一个人站在这片水泥地上，越来越害怕。
　　林笑这时想起哥哥对她说过的话。如果放学没有见到他或者妈妈，绝对不可以跟别人走，就算是认识的人也不行。自己回到学校里，在传达室里等大人。
　　林笑撒腿往传达室跑，她跑得很急很快，砰砰敲门。
　　传达室的大爷吓了一跳：“怎么了？”
　　林笑气喘吁吁地说：“我哥哥还没来。哥哥以前说过，要是他迟到了，就让我在传达室里等他。”
　　传达室里值班的两个人都笑了，打开玻璃门放林笑进去，“那你在这里等会儿吧。”
　　五分钟……十分钟……林笑焦急地往外看，依旧不见哥哥的身影。
　　“你是哪个班的？”传达室的大爷问林笑。
　　“二年级（4）班。”林笑回答道。
　　“我给你们班主任打个电话。”传达室大爷拿起电话听筒，林笑紧张起来，为什么要给徐老师打电话？
　　大爷转动电话上的拨号盘，拨出内线号码：“喂，二年级（4）班的班主任在吗？你们班有个女生，家长没来接……”
　　大爷突然扭过头，问林笑：“你叫什么？”
　　“林笑！”
　　大爷继续对着电话说道：“是林笑。”
　　片刻后，徐老师一路小跑来到了传达室：“林笑。”
　　林笑看到徐老师，鼻梁一酸，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徐老师……”
　　徐老师拉住林笑的手：“走，先和老师回办公室。”
　　“林笑，你今天做得很棒，没有自己乱跑，让传达室伯伯给老师打电话……”
　　林笑吸吸鼻子：“不是我让传达室伯伯打电话的，是传达室伯伯自己打的……”
　　徐老师：“嗯，以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你可以早点去传达室给我打电话，或者直接自己来办公室找我。”
　　放学已经一个小时了，林笑在校门口等了一个小时，徐老师心想她肯定害怕的。
　　徐老师的手很软、声音很温柔，身上还有淡淡的香气飘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林笑又鼻梁一酸。
　　徐老师推开办公室的门，拉着林笑走进去。
　　突然，林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林笑？”
　　林笑抬头：“陈冬青？”
　　“你怎么在这里？”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陈冬青先回答：“今天大人们都有事，没人来接我，我在徐老师办公室等他们忙完来接。”
　　陈冬青语气随意，他经常在老师办公室里一边写作业一边等家长来接，早就习惯了。
　　林笑惊讶地张大嘴巴：“你也没人接啊。”
　　陈冬青点头：“你也没人接吗？”
　　突然，陈冬青敏锐的发现林笑和平时不一样。
　　“林笑，你鼻子怎么红红的？”
　　“林笑，你该不会因为没人接你，哭鼻子了吧？”


第23章 
　　林笑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她不想承认，但是好孩子不能撒谎。
　　“你为什么觉得没人接会哭鼻子？”
　　突然，林笑脑袋里灵光一闪：“你以前是不是因为没人接哭过鼻子？”
　　林笑话音落下, 慌乱的变成了陈冬青。
　　林笑清楚地看到陈冬青的脸蛋快速变红, 就像丢进火锅里的虾子。然后红色从脸蛋向外蔓延，连带着他的脖子、他的耳朵全都一起变红了。
　　因为皮肤太白，脸红得格外显眼。
　　不需要陈冬青回答, 林笑已经知道答案了, 她点点头：“哦。”
　　陈冬青急得结巴起来：“我我我……我才没有哭过鼻子！”
　　既然陈冬青不想承认, 林笑就很体贴地附和他：“嗯，我知道了。”
　　然而林笑附和的语气显然没有让陈冬青感受到真诚：“你不相信……”
　　徐老师在旁边听到两个小孩子的对话，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了好了，陈冬青，你继续去写作业。林笑, 今天你家长和你说过要晚点接你吗？”
　　林笑摇头，哥哥什么都没和她说过。
　　徐老师问林笑：“你家安电话了吗？”
　　林笑摇头：“没有。”
　　“那你能背过家长的单位电话吗？”
　　林笑继续摇头, 小脸又皱了起来。
　　徐老师连忙说道：“没事没事，入学的时候都填写过家庭联系表的, 上面肯定写了，我找出来就知道了。”
　　徐老师的语气很轻松，林笑松了一口气, 原来自己不知道也不要紧。
　　徐老师在一摞摞文件里寻找家庭联系表。
　　陈冬青写了两道题就停下来了，偷偷看林笑。林笑今天应该是家长第一次来晚接吧，她真的没有哭？
　　虽然陈冬青现在对家长晚接, 自己在老师办公室里写作业等家长这件事已经很习惯了, 但他还记得自己一年级刚开学的时候。看着班里其他小朋友全都被家长接走, 只有自己孤零零地等待……最关键的是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他虽然是小男子汉, 但也偷偷哭过几次鼻子。
　　林笑竟然没有哭？因为自己当初只有一年级，林笑现在已经二年级了吗？
　　还是因为林笑加入了少先队，戴着红领巾？
　　陈冬青用铅笔屁股戳了戳林笑的胳膊：“喂，你猜今天是你家里人先来接你，还是我家里人先来接我？”
　　林笑摇头，拒绝进行这个幼稚的游戏。
　　……大概是因为她对自己的哥哥没信心。
　　哥哥骗过她很多次，骗过妈妈更多次，是只说话不算数的小狗。
　　林笑虽然年纪小，但是她记性好。
　　哥哥前一段时间确实进步了，但是最近又退步了。他又总是深夜回家，带着满身的烟酒气，接送自己上学的路上，林笑说的话哥哥都没有认真听。
　　这些，林笑全都记在自己的日记本上——真正的日记本，不交给老师看的那种。
　　用的还是哥哥送给她的皮面本子。
　　但林笑是不会因为本子是哥哥送的，就不写他的坏话的！
　　林笑在日记本上写下对哥哥的评语，是徐老师写在黑板报上的警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嘟……嘟……嘟……”徐老师找到了林笑的家庭联系表，上面写了妈妈和哥哥两个家庭成员，不过哥哥的单位电话一栏是空白，只写了妈妈的单位电话，徐老师按照上面的号码拨过去。
　　“喂？您好，请问是棉纺厂吗？我找吕秀英。”徐老师问道。
　　电话对面愣了一下，“找吕秀英……她是哪个班儿的啊？”
　　林笑听到电话对面的声音，连忙说道：“甲班！”
　　“甲班。”徐老师对着电话重复。
　　“哦，甲班的，那还没下班呢。你等着啊，我找人去车间里喊她。小刘，小刘！你去喊一下吕秀英！”
　　“对了，什么事儿啊？”接电话的人问道。
　　徐老师：“孩子放学没人接，正在学校等她呢。”
　　电话对面的人很是惊诧：“什么？孩子放学没人接？孩子还用接？”不都是自己就跑回家了吗？
　　徐老师解释了一番，电话对面才明白吕秀英家里的孩子读的不是棉纺厂附小，而是几公里外的解放路小学。
　　“厂里有附小，干嘛还要出去上……”对方的语气十分不解，“等她回来，让她给你打回去吧。”
　　啪的一声，对面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电话听筒里传来盲音，林笑的心情跟着嘟嘟声起起伏伏。
　　厂里的人怎么把电话挂了呢？林笑想听着电话，等着妈妈的声音从电话对面传来。
　　“滴答，滴答……”林笑盯着墙上的时钟，怀疑徐老师办公室里的时钟坏掉了，怎么走得这么慢呢？
　　徐老师伸手摸了摸林笑的头：“别着急，妈妈很快就打电话过来了。”
　　“叮铃铃——”徐老师话音刚落，办公室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林笑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抓住听筒的一刻迟疑了，这是徐老师办公室的电话，自己不应该接？
　　徐老师干燥温暖的手覆盖在林笑的小手上，抓着林笑的手拿起电话，把听筒递到林笑耳边。
　　吕秀英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您好——”
　　“妈妈！”林笑听到妈妈声音的一瞬间，一颗心安安稳稳地落回肚子里。
　　“笑笑！你哥没去接你吗？”
　　“没有！”林笑大声向妈妈告状。
　　徐老师把听筒拿过来，对吕秀英说道：“林笑妈妈，你不要着急，林笑在我办公室里，你慢慢过来就好。”
　　“我现在就过去！要二十分钟。真是麻烦徐老师了，谢谢谢谢……笑笑别害怕啊，妈妈现在就挂电话过去接你了。”
　　知道妈妈已经在来接她的路上，林笑一点都不害怕了。
　　“陈冬青，你猜你家里人和我妈妈谁先到？”林笑问道。
　　陈冬青：“你刚才不和我打赌，我现在也不和你打赌。”他才不傻呢，林笑妈妈已经说了二十分钟到，他家里人只说在老师下班前来接他，明显是林笑的赢面更大。
　　“写作业吧。”徐老师看着两个学生。
　　林笑点头，立刻把摊开作业本。
　　“咕噜噜——”突然，林笑的肚子叫了起来，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声音很大。
　　徐老师笑了，拉开办公桌抽屉：“我找找有什么吃的，只有奶片了，你俩一人一板。”
　　林笑没吃过奶片，奶片的包装和药片一样，看起来像是超大号的药片。
　　“谢谢徐老师！”陈冬青高兴地接过来，咔哒摁出一颗，丢进嘴里。
　　林笑学着陈冬青的样子，也摁出了一颗奶片，放进嘴里小心翼翼地咀嚼。
　　下一秒，林笑惊喜地瞪大眼睛，一股浓郁的奶香在嘴里蔓开，比牛奶更香，还甜滋滋的。
　　林笑吃了两颗，想把剩下的还给徐老师。徐老师摆手：“给你了，吃不了就拿回家。”
　　旁边的陈冬青已经咯嘣咯嘣地嚼完一板了，“你吃不完吗？吃不完可以给我……”
　　林笑飞快装进自己的小口袋里，她才不给陈冬青。徐老师送给她的超级美味奶片，林笑要拿回家给妈妈尝尝！
　　徐老师估摸着二十分钟差不多了，正想领着林笑走出办公室，接到传达室打来的电话，陈冬青的家长也到校门口了。
　　“正好，你也收拾书包，一起下楼。”
　　陈冬青把桌子上的东西一股脑地塞进书包里，飞快地背上书包。
　　徐老师带着两个学生走到校门口，在校门口看到了两人的家长。
　　“妈妈！”林笑扑进妈妈怀里。
　　“奶奶！”陈冬青自认为自己稳重得多，看不到自己的嘴角也快翘到天上了。
　　“真是谢谢徐老师啊，今天给您添麻烦了。”吕秀英一叠声地道谢。
　　陈冬青的奶奶王月娥也在感谢徐老师，一看就比吕秀英熟练。
　　两人领着两个孩子回家，吕秀英好奇地和王月娥搭话：“您怎么也这么晚才来接孩子？”
　　王月娥叹气：“没办法，今天赶上一家子都忙，谁也走不开。”陈冬青在老师办公室等家长，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王月娥一一数着：“他妈妈今天临时加了一台手术，他爸爸和他爷爷今天都值班，我在医院下班后，立马就过来了。”
　　吕秀英肃然起敬：“您一家子都是医生。”
　　王月娥点头：“对。”
　　两家在校门口分开，林笑坐上一辆陌生的自行车：“妈妈，这辆自行车哪儿来的啊？”
　　吕秀英：“借的你刘阿姨的。”
　　吕秀英今天没骑车子，接到徐老师电话后急坏了，同一个车间的同事听说后，立刻把自己的车钥匙给了她。
　　“你知道你哥今天为什么没来接你吗？”吕秀英提起这件事，就像火星溅到了油锅里，蹭地蹿起一股。
　　林笑小声说道：“不知道。”
　　吕秀英：“他早上送你的时候，什么也没跟你说？”
　　林笑：“……没有。”
　　吕秀英听到女儿的声音越来越小，深吸一口气，硬邦邦地说道：“不关你事，妈不是在生你的气。”
　　林笑当然知道，妈妈在生哥哥的气！她也好生哥哥的气！
　　吕秀英回家后，给林笑做了饭，自己气得根本吃不下去。
　　她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林跃飞单位电话，现在想找人都找不到，只能在家里干等着。
　　等到晚上九点，吕秀英催促林笑去睡觉。自己坐在门口织毛衣，等林跃飞回家。
　　吕秀英心里有气，手上不自觉地用力，毛衣拉得太紧，毛衣织得太密。织两行拆一行，越织越气，索性把毛衣扔在一边，干坐在门口守着。
　　一直等到十二点多，林跃飞小心翼翼地开门进屋，看到屋里灯光大亮，吕秀英正坐在门口，一双眼睛像铜铃一样瞪着他。
　　“诶呦！妈你干嘛呢？你吓死我了！”
　　吕秀英：“你今天怎么没去接笑笑？”
　　林跃飞愣住了：“我不是给你打电话，让你去接笑笑了吗？”
　　“你没去接？笑笑呢？”林跃飞的声调一声比一声高，吕秀英嘘了一声，“笑笑在屋里睡觉呢。”
　　林跃飞松了一口气，短短几秒钟，他被吓出一身汗。
　　吕秀英：“你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了？”
　　林跃飞：“中午十二点，我打电话到车间，妈你接的！”
　　吕秀英：“我根本没接过电话！你忘了接笑笑也就算了，还编瞎话骗我？”
　　“编瞎话还不编个像样点的，我接没接过电话还能忘了？你妈我还没老糊涂呢！”
　　林跃飞觉得自己冤枉死了：“我真的打电话了啊……”
　　现在的固定电话很多都是转盘拨号呢，来电显示得是十年后才有，他根本没办法证明自己打过电话。
　　“那你今天下午干嘛去了？”吕秀英质问道。
　　林跃飞头疼地揉眉心：“最近我们公司不都在忙那个项目招标吗？”
　　他们争取的工程规模大、利润高，竞争对手自然也多，是一块比以前的项目都难啃的硬骨头。
　　梁老板拼命增加自己公司的筹码，公司里人人全力以赴。
　　今天下午，梁老板突然听说负责项目招标的领导的爸爸去世了，立刻带着用得顺手的林跃飞跑过去，在白事上出力。
　　林跃飞知道自己忙起来肯定走不开了，出门前急匆匆地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让妈妈下午请假去接林笑。
　　妈妈怎么说没接到电话呢？
　　直到第二天，破案了。
　　吕秀英一进车间就听到一群人哄笑，吕秀英好奇地走过去，“笑什么呢？”
　　“刚才田师傅讲笑话呢。”有人说道。
　　田师傅听到吕秀英问，立刻又笑着讲了一遍。
　　“昨天中午我在车间接一电话，对面一个大小伙子张嘴就管我叫妈！”
　　“这便宜我能不占吗？我肯定得答应啊，我说诶！”
　　“然后对面叽里呱啦说了一长串，我还没听清呢，啪叽一下就挂了。”
　　“不知道是咱们车间里谁儿子？”田师傅哈哈大笑，“让我占了个便宜！”
　　吕秀英：“我儿子。”


第24章 
　　昨天吕秀英请假去接孩子的事, 车间里不少人都知道。田师傅很快就知道自己接电话时开的玩笑耽误了吕秀英的事，一脸歉意地向她道歉：“对不起啊秀英，我昨天没听清电话, 乱开玩笑, 耽误你的事了。”
　　“你家那个小的，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去的时候, 笑笑在老师办公室里等我呢。”吕秀英说道, “这事儿不怪你, 都是小飞缺心眼！”
　　破案了，林跃飞确实打过电话，洗刷了自己的冤屈。
　　但是吕秀英的怒火并没有减少，回家后对着林跃飞又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你缺心眼啊！我在车间里干活呢，怎么可能接电话？”
　　林笑的小脑袋在旁边一点一点：“就是就是！”
　　“车间那么多人, 怎么可能正好是我接电话？”
　　林笑：“就是就是！”
　　“你连对面是谁都没听清，叽里呱啦一通说, 说完啪叽把电话挂了。但凡你说慢点，田师傅听清你说什么, 肯定也会来跟我说啊。”
　　林笑：“就是就是！”
　　林跃飞求饶：“是我的错。”当时他忙昏头了，习惯了以后的手机通话，脑子没转过来, 也不知道怎么着就默认接电话的人是吕秀英。
　　吕秀英：“所以你挨骂不冤枉，这事儿都怪你！”
　　林笑头点得像小鸡啄米：“都怪哥哥！”
　　林跃飞保证以后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以后我要是再有事接不了笑笑，打电话的时候一定说清楚, 绝对不会再让笑笑放学没人接了。”
　　这种话, 吕秀英是不信的。
　　她叮嘱林笑：“以后再碰见昨天那样的情况, 你就直接去徐老师办公室里。要是徐老师不在, 就找数学刘老师。”
　　林笑眨眨眼睛：“那要是刘老师也不在呢？”
　　吕秀英：“那就随便找个有老师在的办公室，老师不认识也没事。”
　　林笑抿嘴，呆在老师都不认识的办公室里……想一想就好可怕！
　　林跃飞伸手去揉林笑的头，林笑一歪脖子就躲开了，她还生着气呢！
　　妈妈接了她两个星期，每天她一出校门就能看到妈妈，哥哥接她不到一个星期，就把她丢在了学校里！
　　林笑气得不和哥哥讲话，徐老师送给她的珍贵奶片，林笑也只和妈妈分享，不给哥哥吃。
　　吕秀英吃了一片，看到林笑像只小老鼠一样小口小口啃得很珍惜的样子，笑了：“你这么爱吃奶片啊，那回头咱家也买。”
　　林笑瞪大眼睛：“后勤也有奶片吗？”
　　吕秀英：“后勤没有，可以从外面买啊。”
　　林笑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从小到大，她吃得零食数量不少、种类不多，都是后勤进什么就吃什么。妈妈托齐阿姨从后勤买吃的，是厂里大批量进货的批发价，比外面买的便宜多了。
　　“那我不要了。”林笑摇头，从外面买太贵了。
　　笑笑在这方面懂事得让她心疼，吕秀英大嗓门地说：“不贵，你喜欢吃就给你买。”
　　她说完就笑了，手里有钱，人真是有底气，说话嗓门都大了。
　　吕秀英现在花的还是自己的工资，林跃飞每个月交给她的钱都攒起来，前两天刚去银行里存了个存折——两千块！
　　两千块的存折，吕秀英放进抽屉里又拿出来看看摸摸，再放进去、再拿出来……
　　除了两千块的存折，家里还留着几百块现金。林笑爱吃后勤买不到的奶片，吕秀英毫不犹豫，那就从外头买！
　　“以后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都和妈妈说。只要要求合理、不框外，妈就给你买。”
　　妈妈今天好温柔好大方！
　　林笑抓紧机会：“妈妈，我想吃两根小豆冰棍，一根红小豆的、一根绿小豆的。”
　　吕秀英：“不行！”
　　林笑一根小豆冰棍也没吃到，吕秀英说入秋后再吃冰的会肚子痛。
　　不过吕秀英承诺等她轮中班的时候，就带林笑去买奶片。看林笑这么喜欢，吕秀英只尝了一颗就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一板奶片还剩下两颗，林笑想把这么好吃的东西和人分享，和谁分享呢？
　　首先排除哥哥，然后她决定分给王红豆！
　　林笑十分珍惜地把最后两颗奶片摁出来，一颗放在自己手心，一颗放在王红豆手心，“特别好吃！”
　　王红豆咔嚓一下嚼碎，满足地眯起眼睛：“你也喜欢奶片啊，我也喜欢吃，每次去小卖部都买这个。”
　　林笑连忙问道：“哪里的小卖部？”
　　王红豆：“就我们学校里的小卖部啊。”
　　王红豆拿过林笑手中的奶片包装，仔细看了看，“嗯，就长这样。你说这个奶片是徐老师给你的？没想到徐老师也会去小卖部！”
　　王红豆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样子。她的话信心量太大，林笑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原来这么好吃的奶片从学校小卖部就能买到！
　　原来徐老师也会去小卖部——虽然王红豆这么说，但是林笑不相信，她觉得徐老师的奶片肯定是从别处买的。徐老师经常在班里说不要去小卖部，怎么可能自己去小卖部呢？
　　原来王红豆经常去小卖部，但是从来不叫她。
　　林笑最在意最后这件事，“你去小卖部都不叫我？”
　　王红豆有些心虚地眨眨眼。
　　林笑意识到更关键的问题：“那你去小卖部都和谁一起去呢？”
　　王红豆小声说道：“叶文茵……”
　　林笑有点难过，她以为自己和王红豆已经是好朋友了。
　　她知道叶文茵是王红豆的好朋友，在自己转学之前，她们就已经是好朋友了。
　　但是她以为自己也不差。
　　课间去厕所，王红豆会叫上林笑和叶文茵两个人，她们三个是一起上厕所的好朋友。
　　原来她们的关系只是厕所以上，小卖部未满吗？
　　王红豆看到林笑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低落，焦急地说道：“不是不是！不是不想叫你！”
　　王红豆急得挠头发：“我之前问过你的……”
　　林笑：“你没有！”
　　王红豆：“不是……我问过你有没有零花钱，你说你没有。”
　　林笑迟钝地反应过来了：“……对哦。”
　　王红豆之前因为这个为难了很久呢，她觉得林笑也是她们的好朋友了，好朋友应该一起去小卖部，但是林笑没有零花钱，难道去小卖部只看不买？
　　因为这个，王红豆和叶文茵商量过好几次，两个小女生在少有人经过的走廊拐角处靠着墙唉声叹气，“到底要不要叫林笑一起呢？”
　　最终的讨论结果是不叫林笑，她们两人偷偷去。
　　“我们真的不是故意不叫你的。”王红豆观察着林笑的表情，“你没生气吧？”
　　林笑：“没有。”
　　她在乎的其实不是一起去小卖部，而是她心中的好朋友有没有也把她当作好朋友。知道王红豆和叶文茵都在乎她，林笑就一点也不生气不难过了。
　　林笑：“今天你们去小卖部的时候，能带上我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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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我没有零花钱，但是我想去看一看。”
　　王红豆点头：“好啊！”
　　大课间，做完课间操后，王红豆立刻跑过来拉住林笑的手：“快快快！”
　　叶文茵从课间操队伍后排跑过来，在林笑背后推着她往前跑。林笑脑袋懵懵地被两人夹在中间，用最快速度跑起来，到了小卖部门口，林笑大口喘着气：“为什么要跑啊……”
　　王红豆和叶文茵谁也顾不上回答，两人的手举得高高的，用比课堂上回答问题响亮得多的声音喊道：“我要一盒奶片！”
　　“我要三颗西瓜泡泡糖！”
　　林笑抬起头，一扇崭新的世界大门在她面前缓缓打开。
　　小卖部里有四个通顶的大货架，上面满满当当地摆着各种零食。
　　一群小学生们挤在柜台前，你要买这个、我要买那个，老板根本忙不过来，谁的声音响、谁的手举得高，老板就先把东西卖给谁。
　　原来徐老师不让来的小卖部，是这么好的地方啊！
　　学校的小卖部和棉纺厂的小卖部完全不一样。棉纺厂的小卖部里卖油盐酱醋、针头线脑，大部分都是大人的东西，只有夏天的大白熊冰柜是小孩子的乐园。
　　但是这里，学校里的小卖部，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小孩子喜欢的！
　　林笑终于明白，徐老师讲过的“琳琅满目”是什么意思，她的一双眼睛完全看不过来啦！
　　王红豆和叶文茵终于买到了想要的东西，两人拉着林笑往外挤。
　　不必她们说，林笑也知道为什么课间操结束后两人要拉着她一路狂奔了！她们进入小卖部的时候人有点多，挤出去的时候人非常多！
　　林笑为那些后面进入小卖部的学生担忧：“上课铃响之前，他们来得及买东西吗？”
　　王红豆很有经验地说：“肯定有一大半来不及买，空手跑回教室。”
　　当初她和叶文茵就是这样的，后来她们总结出经验，一定要跑快点，抢在大部队之前进入小卖部！
　　林笑回到教室里，坐在座位上，恰巧上课铃响了。
　　下一个课间，王红豆把自己买的奶片分给了林笑一颗，叶文茵把西瓜泡泡糖也分给了林笑一颗。林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下来，她没有零食可以分享给朋友。
　　“我见过小卖部什么样啦，你们下次去小卖部的时候不用叫我啦。”林笑大方地允许了两个好朋友不带她行动。
　　周末，林笑在楼下看到小梅姐姐正在地上用粉笔画线，好奇地问道：“小梅姐姐，你在画什么啊？”
　　小梅姐姐画的不是跳格子的线。
　　小梅姐姐告诉林笑：“这是跳远的线。”
　　“学校要举办运动会了，我报名了跳远，要练习一下。”
　　小梅姐姐给林笑分配任务：“你站在侧面帮我看着，我跳远的时候脚尖有没有踩线，如果踩线就是零分。”
　　小梅姐姐很苦恼，她摆臂的时候脚尖不知道为什么会往前挪一点，十次里有九次都是踩线的。
　　林笑站在旁边，认真地帮小梅姐姐当小裁判：“踩了……踩了……这次没有踩！”
　　小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林笑：“你要不要试试能跳多远？”
　　林笑摇头。
　　小梅姐姐担心林笑在这里陪她练习跳远太无聊，对林笑说道：“我刚才看到五号楼后头有群人在玩沙包，你过去找他们玩吧。”
　　林笑摇头，她鼓起勇气说出自己在心中酝酿很久的问题：“小梅姐姐，你平时有零花钱吗？”
　　小梅姐姐摇头：“没有啊。”
　　“那你们班上的同学们，都有零花钱吗？”
　　小梅姐姐想了想：“一半有，一半没有吧。”
　　林笑一年级在附小读书，班上的同学们都没有零花钱。小梅姐姐已经五年级了依旧没有零花钱，班上的同学一半有一半没有。
　　不知道等自己五年级的时候，会不会有零花钱呢？
　　知道王红豆和叶文茵两人都有零花钱后，林笑偷偷观察了一下班里其他同学有没有零花钱。这很好观察，有零花钱的同学一定会忍不住去小卖部！
　　观察的结果是，班上绝大部分同学都有零花钱。
　　似乎只有她和陈冬青没有。
　　“你也没有零花钱啊……”林笑又明白了徐老师用过的一个成语，同病相怜！
　　陈冬青可怜兮兮地点头：“我家里人怕我偷偷买零食吃。”
　　林笑：“你家不让你吃零食？”
　　陈冬青伸出两根手指，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吃零食，死罪！
　　林笑顿时觉得陈冬青比自己可怜一万倍，她虽然没有零花钱，但是她在家里有零食吃，吕秀英经常从后勤买吃的回家。
　　虽然有陈冬青和她作伴，虽然她不在乎班里其他同学有没有零花钱，但是她想和王红豆和叶文茵一起去小卖部。
　　林笑几次想找妈妈要零花钱，但是都开不了口。
　　大院里二年级的小孩子，几乎都没有零花钱。
　　但是学校里同班的同学，又几乎都有零花钱。
　　林笑这一会儿觉得自己开口的话，妈妈应该愿意给她零花钱，过一会儿又觉得妈妈赚钱很辛苦，自己不应该乱花钱去买奶片泡泡糖那些吃了对身体不好（陈冬青家里的一位西医三位中医说）的零食。
　　林笑在沙发上纠结地滚来滚去。
　　林跃飞一回家，就看到家里的小小人在不停叹气。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啊？”林跃飞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有什么烦心事，跟你哥说。”
　　林笑骨碌一下坐直身体：“哥哥哥，你以前不是说过如果找不好工作就做点小生意吗？”
　　“你现在还想做小生意吗？”
　　“我发现了一个大商机！”
　　林跃飞哈哈大笑：“什么大商机？”
　　林笑：“你去我们学校里开个小卖部吧！肯定比你上班赚钱多！”
　　林笑两眼冒光，如果哥哥来她学校开小卖部，每天请她吃一样零食不过分吧！
　　那样她不用找妈妈要零花钱，还能和王红豆叶文茵一起分享零食，告诉她们小卖部是自己哥哥开的，请她们为自己保密！
　　妹妹的话让林跃飞愣住了，他恍然想起，小时候其实他也做过让家长自己在学校里开小卖部这样的梦。
　　爸爸去世以后他经常会想，爸爸其实没有离开，有一天会回来找他——开着飞机回来找他、开着坦克回来找他，或者他一转头，发现爸爸在学校里开了一家小卖部，一直在默默守在他身边。
　　林跃飞将思绪从遥远的回忆中抽离：“你们学校没有小卖部？”
　　林笑：“有哇！”
　　林跃飞随口敷衍道：“一所学校里只能有一家小卖部，你们学校已经有小卖部了，我就不能开了。”
　　“啊——”林笑大失望，一头栽到在沙发上，一副想要闷死自己的样子。
　　林跃飞：“你好好学习，长大以后当校长，让我在你们学校里开小卖部。”
　　林笑猛地抬起头，用嫌弃的眼神看着哥哥。
　　哥哥有什么用！
　　这个家终究还是要靠她！


第25章 
　　哥哥真的很没用。
　　林笑听妈妈说过哥哥的工资高, 但是她并不知道具体有多少，更不知道哥哥拿回家的钱都存在了妈妈的存折里，家里的存款越来越多。
　　林笑眼里的哥哥, 依旧是早上抢厕所、白天不见人、半夜打鼾像惊雷、在家里吃东西产垃圾的无用之人。
　　林笑不知道哥哥在忙什么, 但是他忙起来没完没了。她期中考试都考完了、秋季运动会都开完了，哥哥还忙得不见人影。
　　妈妈负责接她的两个星期，每天都会准时到。
　　哥哥负责接她的两个星期, 六天里总有一两天给妈妈打电话, 让妈妈请假去接她。
　　妈妈能做到一边上班一边接她, 哥哥却做不到，所以哥哥没用！
　　上次闹了一出接错电话的事，后来吕秀英每轮到上白班的日子，都会请那么一两次假去接孩子，车间里人人都知道吕秀英把林笑转到解放路小学去读书了, 甚至连很多其他车间的人也听说了。
　　有羡慕的，“解放路小学又大又漂亮, 老师也比附小好多了。”
　　“是，听说可难进了。”
　　也有嫉妒的, “每天那么大老远接送，不知道能不能培养出个状元来哦。”
　　“读书这种事还是要看自己的，能学成才的, 在什么学校都能成才，学不成才的，塞到哪个学校里都没用。”
　　“大的已经养废了呀, 小的可不是要好好养。”
　　一些风言风语, 传进了吕秀英的耳朵里。
　　这些话她可以当做没听见, 一个人带大两个孩子, 难听话她听过的多了去了。
　　最关键的是，需要接林笑的时候，请假不是次次都能成功。
　　人手不够的时候，没人替她盯机子，吕秀英就不能走。
　　吕秀英只能让林笑在徐老师办公室里等一等，语气十分愧疚：“再等两个小时，妈妈去接你。”
　　林笑在电话对面欢快地说：“知道了妈妈！”
　　吕秀英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是电话里声音变调了吧？她怎么觉得笑笑听起来很高兴？
　　林笑挂掉电话，立刻对陈冬青说道：“再来再来！这次我一定不会输了！”
　　陈冬青也在老师办公室等着家里人来接，今天作业少，林笑和陈冬青一放学就写完了，徐老师教给两人一个新游戏！
　　两人轮流说某一种类的词汇，看谁先卡壳，三秒钟内说不出来就算输！
　　林笑先出题，题目是水果。
　　“西瓜！”“葡萄！”“甜瓜！”“桃子！”……最后陈冬青卡壳了，第一局林笑赢。
　　然后陈冬青出题，题目是城市。
　　“北京！”“上海！”“天津！”“广东！”
　　在一旁办公桌上批改作业的徐老师喊停：“广东不是城市，广东省，广州市，陈冬青错了。”
　　陈冬青懊恼地揉脑门：“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说错了！”
　　林笑松了一口气，她刚才一直拼命想，想不出下一个城市。如果不是陈冬青在她前面说错了，这一局她就要输了。
　　林笑偷笑，她运气真好，第二局又赢啦！
　　第三局，林笑出了“零食”的题目，她知道陈冬青家里不让他吃零食，他知道的零食肯定没有自己多。
　　果然，陈冬青说了几个就卡壳了，林笑顺利拿下第三局！
　　第四局，陈冬青立志要想出一个能把林笑难住的题目，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一拍脑门：“中药！”
　　林笑傻眼了：“……板蓝根？”
　　陈冬青一脸得意：“冬青！我的名字就是一味药！”
　　除了板蓝根，林笑想不出别的中药了，陈冬青飞快为她倒计时：“三二一！你输啦！”
　　陈冬青飞快地报了一连串中药名：“人参、三七、连翘、桔梗……”他从小耳濡目染，知道很多中药。
　　林笑咬住嘴唇，觉得这有点不公平，可是她刚才出题“零食”也是想着自己擅长陈冬青不擅长，陈冬青只不过做了一样的事。
　　愿赌服输。
　　林笑大方承认：“你赢啦。”
　　下一轮她要赢回来！
　　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林笑心中一紧，是妈妈来接她了，还是陈冬青的家人来了？
　　徐老师接起电话后招手让林笑过去：“你妈妈说她请不了假，两个小时后来接你。”
　　林笑开心地接过电话：“知道了妈妈！”
　　不是来接她的，也不是来接陈冬青的，林笑很高兴自己还有翻盘的机会，“我们继续！”
　　吕秀英在车间里干了两个小时，终于等到来替班的人：“谢谢了，明天我替你干两小时。”
　　来不及换衣服了，她拍拍身上的棉絮，急匆匆往学校赶，在校门口又碰到了陈冬青的奶奶王月娥。
　　“林笑妈妈！”王月娥出声喊她，吕秀英一扭头才看到她，连忙打招呼，“冬青奶奶，冬青今天也没人接，在老师办公室里等着呢？”
　　吕秀英接送林笑的时候，经常能碰见陈冬青家里人，陈冬青的妈妈、爸爸、爷爷、奶奶，她全都认识了。
　　王月娥熟门熟路地走到传达室，请传达室大爷给徐老师办公室打个电话：“对，林笑和陈冬青的家长都来了，让他们俩一起出来吧。”
　　“冬青奶奶，您这是从医院下班后来接孩子？”等待两个小孩出来的时间，吕秀英和王月娥聊天。
　　“是啊。”王月娥点头。
　　“您快退休了吧？”吕秀英寒暄道。
　　王月娥笑道：“前两年就到了！我和他爷爷都退休了，又被返聘回医院。”
　　吕秀英十分惊讶：“啊？”
　　陈冬青留在学校里等家长来接的日子，比林笑要多得多。林笑一个月有三四次，陈冬青得有十三四次。
　　吕秀英一直以为陈冬青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在上班，实在没有办法，没想到他的爷爷奶奶早就退休了，然后又接受了返聘。
　　她以为陈冬青一家人也是没得选，没想到在有的选的情况下，选择让陈冬青一个月里有小半个月在学校等家长。
　　吕秀英想问问王月娥为什么这样选择，又觉得自己和王月娥的关系没什么熟，不好交浅言深，正犹豫着，林笑和陈冬青就跑出来了。
　　“妈妈！”
　　“奶奶！”
　　两个大人各自接孩子回家，吕秀英话到嘴边又咽回肚子里。
　　回家的路上，吕秀英问林笑：“笑笑，你想不想让妈妈调到档案室上班？”
　　最近吕秀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每次轮白班都要请上一两次假，像今天这样，有时候还找不到人替班。时间一长，车间组长也有点意见，委婉地问她有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吕秀英这么做，厂里说什么的都有。像吕秀英这样不让孩子上棉纺厂附小，大老远送到解放路小学去的，整个大厂也没几户人家，特立独行免不了被人议论。
　　吕秀英自己也觉得总是请假不好，虽然谁替她上班她后头都还了回去，但是毕竟总是麻烦别人。
　　“如果妈妈调去档案室上班，就能每天准时接送你了。”
　　林笑：“啊……那我以后就不去徐老师办公室写作业了吗？”
　　吕秀英以为林笑会很期望每天有人准时来接她，没想到林笑一点也不激动，甚至听起来有点遗憾。
　　吕秀英：“你喜欢去徐老师办公室写作业吗？”
　　林笑毫不犹豫：“喜欢！”
　　林笑在徐老师办公室里写作业，五次里有四次陈冬青都在，徐老师给他们一人搬一个凳子，林笑和陈冬青比赛谁的作业写得更快。
　　写完作业后，两人头碰头地对一遍，把答案不一样的都用铅笔圈出来，再各自去算是谁算错了。
　　像今天这样作业少的时候，徐老师还会教他们玩游戏，徐老师知道好多新游戏！
　　今天的说词汇很好玩，之前的二十四点更好玩，原来扑克牌还有这么有意思的玩法！
　　“上次的二十四点，每次都是我赢！”林笑有点小得意地对妈妈说，陈冬青每次都没她快，急得脸都涨红了。
　　吕秀英每天都能从林笑嘴里听到徐老师长、徐老师短……吕秀英从林笑嘴里就能听出来，徐老师真是个难得的好老师。
　　徐老师教学生们玩的那些游戏，吕秀英听到后特别佩服，让孩子们一边玩一边学到了知识，徐老师虽然年轻，可有两下子。
　　给林笑转学，吕秀英一点也不后悔。
　　林笑转学之后，明显快乐多了、自信多了。除了徐老师，吕秀英还经常从林笑嘴里听到王红豆、叶文茵、陈冬青的名字，都是林笑在新学校里交到的新朋友。
　　想起林笑一年级的时候在汪春翠班上，班里一个朋友也没有……吕秀英真恨不得早点给林笑转学！
　　自己以前太粗心了，竟然没发现林笑回家后从来不提学校里的事。
　　不像现在，每天回家都变成一个小喇叭，叭叭叭地讲个不停。
　　吕秀英和林跃飞都脱不开身接林笑的时候，徐老师帮了大忙。
　　“可总是麻烦徐老师，也不合适啊……”吕秀英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林笑疑惑：“可就算我不在徐老师办公室，陈冬青也在啊！”
　　吕秀英摇头：“两码事。”
　　不过林笑的话提醒了吕秀英，陈冬青成天在徐老师办公室里呆着，家里是不是有过什么表示？
　　吕秀英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陈冬青的家长她都见过，看起来都是体面人，不像是心安理得占人便宜的。
　　这种事自然不好直接去问徐老师，吕秀英立刻决定下次见到陈冬青家长的时候打听一下。
　　如果陈冬青家里有过表示，徐老师也乐意的话，自己家也不能小气！
　　放学后还要占用徐老师的时间，应该好好感谢一番。
　　当然，这些大人之间的事不必说给林笑知道。
　　吕秀英下一次在校门口碰见陈冬青妈妈的时候，找陈冬青妈妈要了一个家里的电话号码。吕秀英在这方面做事很仔细，没有直接在校门口问。
　　陈冬青妈妈有点惊讶，但还是把电话号码给吕秀英写了下来。
　　吕秀英卡在晚饭之后、睡觉之前的时间，特地骑着车子出了棉纺厂大院，在周围找了一个公共电话亭，拨通了陈冬青家里的电话。
　　“喂？”电话接通了，吕秀英听出是王月娥的声音，连忙说道，“冬青奶奶，我是林笑妈妈。”
　　吕秀英没绕圈子，开门见山问王月娥自己是不是应该给徐老师包个红包、送点礼物。
　　“我是真想感谢徐老师。放学之后的时间，徐老师还带着孩子写作业、做游戏，有不会的题还可以在办公室里问她……”吕秀英没有表示的话，良心难安。
　　王月娥有点惊讶，今天她听儿媳妇说吕秀英要走家里的电话，还以为是吕秀英想托医院的关系呢，这种事情在他们一家身边太常见了，没想到吕秀英是来问这个的。
　　王月娥沉默片刻，觉得吕秀英看起来为人可靠，也直接说了实话：“我们家没包过红包，也没送过礼。据我所知，徐老师是坚决不收的，班里有其他家长试着送过，全都被徐老师拒绝了。”
　　“不过徐老师爸爸的老支气管炎，一到冬天就又咳又喘，是我给他看好的。”
　　吕秀英问出来自己想知道的，但是眉头皱得更紧了。
　　徐老师要是收礼收红包还好办，坚决不收的话，吕秀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冬青家里能给徐老师提供的帮助，自己家里给不了啊！
　　不过王月娥肯告诉她这些，吕秀英心底还是很感激的：“谢谢谢谢……”
　　这通电话一下子就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吕秀英心底觉得王月娥亲近了很多。
　　“多少钱？”吕秀英挂断电话，数了几个钢镚给电话亭老板，回家的一路上都在琢磨这件事。
　　遇上的全都是好人，可这事儿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妈，想什么呢？”林跃飞下班回家又很晚，在大院门口看到妈妈的背影，叫了两声，妈妈竟然没听见。
　　一米八多的儿子突然从身边冒出来，吕秀英吓了一跳，她缓了一口气，把自己发愁的事情和林跃飞说了一遍。
　　“想来想去，还是我调去档案室吧。”
　　林跃飞愣住，他之前劝妈妈从车间调到档案室死活劝不动，他都已经死心了。没想到妈妈突然自己想通了！
　　林跃飞特别惊喜，连忙说道：“好啊！”
　　“妈，你放心，我以后会越赚越多的。从车间到档案室降的那点工资，真的不重要。”
　　林跃飞已经往家里交了几个月的钱，认为自己现在说的话，应该比刚重生的时候更有可信度。
　　吕秀英轻叹一口气：“也不全是工资的事儿……”
　　“也不全是工资的事儿。”这句话林跃飞不理解，吕秀英在校门口碰到王月娥，和王月娥一说，她立刻就理解了。
　　吕秀英和王月娥虽然年龄差挺多，但是很能聊得来。吕秀英家里的基本情况，王月娥已经都知道了：“你调到档案室后，你一个人的工资就不够你们一家三口花了吧？你是怕儿子工作不稳定，回头赚不到钱，日子过不下去？”
　　吕秀英点头：“是啊，他那工作太不稳定……”
　　虽然林跃飞现在赚得多，但是给私人干，随时可能没工作。
　　吕秀英还有深藏在心底的担忧。儿子突然懂事了、赚钱了，吕秀英高兴，但也觉得现在的日子像梦一样，她很害怕哪天梦醒了，儿子又变回之前的混账样子。
　　再退一步讲。吕秀英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想法没有道理。
　　她对王月娥说出内心深处的想法：“哪怕小飞一直能赚钱，月月往家里交钱，但我这心里的感觉还是不一样。”
　　“我自己赚的钱够一家三口的开销，和我自己赚的钱不够一家三口的开销，必须要小飞贴补，心里总感觉是不同的。”
　　王月娥挽住吕秀英的胳膊：“我懂。我们都是从饥荒年代过来的，哦，□□的时候你还小，但也应该记事了？”
　　吕秀英点头：“记事儿了。”
　　王月娥：“我们和现在的年轻人不一样，都是真正挨过饿的人，做事喜欢稳妥，凡事都想留个后路。”
　　“在你心里，你自己赚的钱够一家三口开销，就是最后的后路。”
　　“孩子赚钱也好，不赚钱也罢。你这个当妈的都想做孩子最后的依靠，最起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
　　王月娥的几句话说到了吕秀英的心坎儿里：“对对对！”
　　“您把我心里想的却说不出来的，全都说出来了！”
　　一旦她从车间调去档案室，工资连一家三口吃饱穿暖都保证不了。
　　王月娥：“你啊，在家里做了二十年的顶梁柱，已经习惯了。”
　　吕秀英丈夫去世后，许多人劝她趁着年轻再找一个。但是她担心后爸对自己俩孩子不好，坚持一个人把俩孩子养大。
　　吕秀英的能干和坚韧，王月娥发自内心地佩服。
　　吕秀英谁也不靠，靠自己养活两个孩子！
　　“能做到这一点的，我这个年纪的算是第一辈，你这个年纪的算是第二辈。”王月娥说道。
　　“再往前是没有的。”旧时代的女人丧夫后，除了极少比例的上层女性用守寡换取贞洁牌坊，广大的中下层女性只有改嫁一条路。
　　吕秀英迷茫地看着王月娥，不明白她怎么还聊到历史了？
　　王月娥说道：“我们可以选择的第二条路，是新中国给的、是工业化给的。”
　　是工业化向吕秀英提供了纺织女工的岗位，让她能不靠丈夫、不靠父亲，自己安身立命，还能扛起一个家。
　　“所以这份工作，对你的意义不一般。”
　　吕秀英点头，用自己的劳动赚钱，她内心是很骄傲、很自豪的。
　　这份工作，不仅代表着拿到手里的工资，还是吕秀英的脊梁。
　　“所以你很难做决定，你离开的，不仅是车间的岗位。”
　　吕秀英连连点头，她一辈子就只干过这一个工作，她在车间干了二十几年。从车间到档案室，要是往高处走也就罢了，但她觉得是往低处走。
　　王月娥问道：“你想调岗，就是因为笑笑这几年没人接送？”
　　吕秀英：“是啊。”这是她想不到第二个解决办法的大问题。
　　然而王月娥却说道：“笑笑现在是需要人接送，但也就是这几年的事，等她到了五六年级，自己就能骑着自行车上下学了。”
　　“我们家冬青不也这样，在学校里写写作业，谁有空谁来接他。孩子长大很快的，一眨眼就长大了。”
　　“还有啊，现在你大儿子已经成年了、工作了。你计算后路时，不该算你们一家三口的开销，只算你和笑笑的就行了，大儿子该自己养活自己了。”
　　“你在档案室的工资，够养活自己和笑笑吗？”
　　吕秀英点头。
　　“笑笑再过几年也就不用接送了，所以啊……你该不该调岗，和两个孩子关系都不大。”
　　“你别光想着孩子，你想想你自己。”
　　“你以前在车间干是因为工资高，只有在车间干才能养活两个孩子，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你自己想去哪里呢？”
　　吕秀英惊愕地张大嘴巴，她想说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把嘴巴闭上。
　　她脑子里反复回荡着王月娥的话，“你别光想着孩子，你想想你自己。”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第26章 
　　“笑笑, 你有不用的草稿纸吗？给我一张。”
　　“再给我拿根笔。”
　　林笑拿着铅笔和草稿纸跑过去，好奇地靠在妈妈身边：“妈妈，你要干什么啊？”
　　吕秀英拿起铅笔, 在草稿纸上面写下“车间”“档案室”。她很少写字, 握笔的动作有些生疏，字迹有点像小学生。
　　然后又在左侧的竖列，写下“健康”“工资”“顾家”“发展前景”……
　　林笑依次读出来：“妈妈, 你在写什么啊？”
　　吕秀英摸了摸林笑的头：“妈妈在做决定, 要不要换工作。”
　　这是王月娥教给她的办法, 让她把两个工作的优缺点全都列出来。吕秀英沉思片刻，开始给两个工作逐项打分。
　　车间：健康0分，工资1分，顾家0分，前景0分。
　　档案室：健康1分, 工资0分，顾家1分, 前景……吕秀英犹豫片刻，画了一个问号。
　　林跃飞对她说过, 档案室以后也算学校老师，学校老师的退休金比车间工人高得多。让吕秀英惊讶的是，王月娥竟然赞同林跃飞的说法, “以后肯定会越来越重视教育的。”
　　在车间当工人，没有任何发展前景，干到退休也是车间工人。
　　在学校档案室工作, 林跃飞给她画了个大饼, 但是吕秀英不太信, 所以画了个问号。
　　不过即便是这样, 档案室也比车间得分高。
　　林笑一看就明白了，“妈妈，我觉得你这样算不对。”
　　吕秀英扭头：“嗯？怎么不对？”
　　林笑指着“健康”那一行：“为什么满分都是1分呢？健康比工资重要多了，如果工资满分是1分的话，健康的满分应该是5分……不对，10分！”
　　吕秀英扭头，看到林笑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对自己的关心，一把将林笑搂在怀里，再没有什么犹豫：“好，健康最重要！那妈妈就调到档案室上班！”
　　孩子们已经没有爸爸了，不能再没有妈妈，如果她身体垮了，赚多少钱都没用，大儿子已经成年了，可是小女儿怎么办呢？
　　吕秀英做出决定后，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找了厂领导。
　　厂领导对吕秀英的来访有点意外，当初两个孩子还小的时候，她对吕秀英说过好几次可以给她换一个清闲的岗位，吕秀英都拒绝了，一个咬牙硬撑过来。现在小女儿也上小学了，怎么又改了主意？
　　“真的想好了？这可不好后悔的。”厂领导对吕秀英说道。
　　吕秀英点头：“想好了，不后悔！您盖章吧！”
　　吕秀英干脆利落地办好调动手续后，林跃飞才知道这件事。
　　他惊讶地张大嘴巴：“妈，这次真办手续了？”
　　吕秀英：“那可不，骗你干嘛？从后天开始，我就去档案室上班了！”
　　林跃飞感觉实在看不透自己的亲妈，之前他一直劝不动吕秀英调工作，前几天吕秀英突然说因为笑笑没人接，她要调工作了。林跃飞惊喜一番之后，吕秀英又改了主意，说要再想想……
　　“妈，你最后是怎么想通的？”林跃飞忍不住问道。
　　吕秀英看了一眼正在写作业的林笑，一脸感动地说道：“你妹妹说的，如果工资是1分，健康就是10分，健康比工资重要多了。”
　　吕秀英：“还是闺女贴心啊，闺女是妈妈的小棉袄。”
　　林跃飞：“…………”
　　“妈，我之前劝你调工作的时候，不也一直跟你说在车间上班伤身体，不如调去档案室吗？”
　　怎么一模一样的话，他说出来屁用不管，妹妹说出来就是金科玉律了呢？
　　吕秀英瞪了他一眼：“你妹八岁，你也八岁？”
　　“你妹八岁就知道关心我，你八岁的时候……哼！”吕秀英用一个白眼表达出所有含义。
　　林跃飞摸摸鼻子，不敢说话了。
　　吕秀英在车间上班的最后一天，一大早，杜阿姨就敲响了大门。
　　林笑跑到门口，隔着铁门上的栅栏看到杜阿姨的脸，惊讶道：“杜阿姨？”
　　吕秀英听到动静连忙从厨房走出来：“笑笑，快给杜阿姨开门。怎么来这么早啊？早饭吃了没有？”
　　杜阿姨说自己吃过早饭了，吕秀英也让她坐在餐桌上：“再吃一点，你稍等一下啊，等我们吃完了一起走。”
　　杜阿姨看到林笑，摸了摸林笑的头：“笑笑又长高了啊？”
　　林笑轻轻点头，她的确长高了一点，但是班里的同学们都比她长得更快！
　　“杜阿姨，我怎么才能长得快啊？”林笑问道。
　　杜阿姨：“多吃鸡蛋多喝奶，不能挑食，早睡觉多运动。”
　　吕秀英立刻说道：“听你杜阿姨说的没有，不能挑食！杜阿姨是专业医生，肯定不会骗你。”
　　林笑眨巴眨巴眼睛，顿时后悔自己问这个问题，杜阿姨说的答案可太难了！
　　杜阿姨的目光从林跃飞脸上掠过，心中有点惊讶。几个月不见，林跃飞看起来成熟稳重了很多，身上的精气神更和之前大不一样，整个人身上再也没有之前的消沉颓废，看起来朝气蓬勃。
　　难道是因为自己之前见林跃飞都是在他生病的时候，很少见到他健康的时候？
　　“杜阿姨，你为什么一大早就来找我妈妈呀？”
　　林跃飞心中其实也在疑惑，不过他不方便问，林笑小小人直接问了出来。
　　杜阿姨打开自己背着的包，给林笑看里面的胶卷相机：“今天是你妈在车间工作的最后一天，杜阿姨去车间给你妈妈拍几张照片，留个纪念。”
　　吕秀英急匆匆吃完早饭，去屋里换了一身衣服，问杜阿姨：“这身怎么样？”
　　林跃飞抢先说道：“妈，你平时在车间穿什么，今天就还穿什么。你平时怎么样，今天就还怎么样。”
　　杜阿姨在旁边连连点头：“对，小飞说得对，这样才最后纪念意义嘛。”
　　吕秀英拍全家福的时候不听林跃飞的，这次把林跃飞的建议听进去了：“行，那我就像平时一样。”
　　林跃飞若有所思。
　　从杜阿姨登门、说出自己的来意后，林跃飞就一直沉默。突然，他站起身来：“我出去打个电话。”
　　“诶——”吕秀英话音未落，林跃飞就已经跑出去了。
　　片刻后，林跃飞微微气喘地回来，吕秀英连忙问道：“你刚才干嘛去了啊？”
　　林跃飞：“我给公司打电话请了半天假。”
　　在他眼里，车间工作是一份又苦又累退休金又低、迫不及待想让妈妈换掉的工作。
　　但是在妈妈眼里，这是她二十年的青春。她做着这份工作，认识了爸爸、恋爱结婚、生下了他和妹妹，又靠着这份工作把他们抚养大。
　　在他重生的年代，人们用调侃的语气叫着“厂哥厂妹”。
　　但是在妈妈进入棉纺厂的年代，她们是挺胸抬头的“工人阶级”。
　　大厂的辉煌最终会落幕，但即便在落幕之后，那一代人依旧会怀念大厂当年的辉煌，因为与之相伴的是自己闪光的青春。
　　他劝妈妈辞职，但是却没有真正站在妈妈的立场上想过。幸运的是妈妈没有盲目听从他的，自己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林跃飞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今天跟着杜阿姨一起去给妈妈拍照，留下一份纪念。
　　“我也会用相机，今天和你们一起去车间拍照片……”林跃飞有些不好意思，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
　　但吕秀英还是听清了。
　　林笑顿时着急了：“那我呢，那我呢？”
　　妈妈、杜阿姨和哥哥都去车间拍照，她呢？
　　吕秀英和林跃飞异口同声地说道：“你当然去上学！”
　　林笑：“哥哥上班都请假了……”
　　“你读书不能请假！”母子两人从未如此有默契，“让你哥先送你去上学我先送你去上学！”
　　林笑：……小孩子怎么这么惨啊！大人怎么都这么坏啊！
　　吕秀英在车间里日复一日地干了二十年，然而因为每天都做着同样的工作，太过寻常，所以从来没有拍过一张照片。
　　在车间上班的最后一天，杜阿姨和林跃飞两人一起给吕秀英拍照。
　　车间里的人见到林跃飞小小惊讶了一番，偷偷议论道：“吕秀英的儿子看起来不是挺像样的？”
　　“哼，绣花枕头，光看外面长得好，你是没看见里头什么样。”
　　“可是他特意过来给他妈拍照，这不是挺有孝心的？孝顺的孩子总差不到哪里去吧……”
　　吕秀英没听到车间同事们的议论，就算听到了，她马上就要走了，也不会在乎这样的风言风语。
　　第二天，吕秀英就去档案室报到。
　　林笑昨晚睡觉前没等到哥哥回家，早上坐在哥哥的自行车上，缠着哥哥问昨天给妈妈拍的照片什么样。
　　林跃飞烦不胜烦：“这怎么跟你说呢？等过几天，照片洗出来你不就看见了？”
　　林笑还记得上次洗照片有多慢，她不满意的噘嘴巴：“为什么不能拿回家自己洗啊？我来洗！”
　　林跃飞惊讶：“你来洗？”
　　林笑：“对啊！现在我的衣服都是我自己洗！”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除了冬天的大衣服我洗不动，要妈妈帮忙。”
　　林跃飞笑得车把乱晃：“我刚买了洗衣机，过几天就送到家里来了，到时候大衣服你就可以用洗衣机洗了。”
　　林笑双眼发亮：“真的？那赶紧把胶卷拿回家，我们自己用洗衣机洗啊！”
　　林跃飞：“哈哈哈哈哈哈！”
　　林笑被哥哥笑得很气恼，她知道自己肯定说错话了，但是讨厌的哥哥也不告诉她究竟哪里错了，把她往校门口一扔，就蹬着自行车跑远了。
　　林笑疑惑了一节课，课间忍不住问徐老师，徐老师看到林笑满是疑惑的小脸，一时也没忍住：“噗！”


第27章 
　　徐老师比哥哥好, 徐老师只偷偷笑了一声，林笑在心中原谅了徐老师，装作自己没听见。
　　徐老师还耐心地给她讲了一遍洗照片是怎么一回事。
　　林笑这才知道, 原来洗照片和洗衣服不一样啊。
　　“徐老师, 为什么你们都知道呢？”林笑想不通，为什么只有她不知道？
　　徐老师：“多读书、多看报、在生活中保持求知欲，这样就会懂得多。”徐老师表扬林笑, 今天她不懂就问就很好。
　　林笑眨眨眼睛, 她家里没有书怎么办呢？
　　徐老师好像能看穿人的心思, 问林笑：“学校里的图书馆，你有没有去借过书？”
　　林笑摇头，她没有去过。
　　徐老师想了想，班里其他同学对图书馆里图书的利用率也不高，于是这个星期她抽出一节语文课的时间, 给班里上了一节阅读课。
　　上课铃响了，其他班里的同学们都在教室里上课了, 徐老师带着班里的学生穿过静悄悄的走廊，上课地点是图书馆！
　　大家都有点兴奋, 每路过一个教室门口就往里看，这种别人都在上课自己没在上课的感觉真好啊。
　　“嘘——”徐老师回过头来维持纪律。
　　林笑和王红豆一前一后，手拉着手, 两人对视一眼，闭上嘴巴。
　　进入图书馆后也要保持安静，大家安静地在书架前挑选, 然后坐在座位上阅读。
　　王红豆和叶文茵都拿好了, 林笑看到后也连忙从书架里拿了一本, 《鲁滨逊漂流记》。
　　书里有个别字她不认识, 外国人的名字读起来也很奇怪，不过这并不影响林笑的阅读，她看到鲁滨逊悄悄出海的开头，就已经被迷住了。
　　一直到下课铃响，林笑才回过神来，有些不舍得把手里的书放回书架。
　　不过林笑很快就高兴起来，因为徐老师对大家说，如果想要借书的话，可以课间来借。一到三年级只能一次借一本，升到四年级就可以一次借两本！
　　然而徐老师很快又宣布了一个让全班同学哀嚎的消息：“刚才阅读课上读的书，每个人写一篇二百字的读后感！”
　　唉……同学们都唉声叹气，阅读课很快乐，为什么还要写读后感啊？
　　林笑说：“我要去一趟图书馆，把我今天读的书借回来。”
　　她只读了一个开头，不知道后面鲁滨逊怎么样了，林笑觉得自己再多看一点才能写出读后感。
　　王红豆连忙说道：“我也要去！”她刚才看了什么，很多都想不起来了，而且二百字的读后感也太长了！
　　王红豆觉得自己根本写不了那么长，书里的内容抄一百字，自己的感受再写一百字……嗯，这样凑到二百字吧。
　　叶文茵听到林笑和王红豆都要去图书馆，说道：“那我也去吧。”
　　“其实图书馆里的书，很多我家里都有。”叶文茵小声说道，她今天在对低年级开放的区域里转了一圈，很少看到完全陌生的书名。
　　林笑惊愕地张大嘴巴：“你家有那么多书……”
　　她家里除了课本和练习册，一本书都没有。
　　要不要和妈妈说，让妈妈给自己买几本课外书呢？
　　她原本想找妈妈要零花钱的……
　　课外书也要花钱买，林笑觉得自己最多只能要一样。
　　哥哥给家里一口气添置了洗衣机和彩色电视！
　　彩色电视比黑白电视看起来舒服太多了，林笑天天盼着电视里演西游记，她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彩色电视里的西游记什么样！
　　洗衣机是双缸的，一个洗衣桶、一个甩干桶，以后沉沉的大衣服和床单被罩再也不用妈妈手搓了，只要在洗衣桶和甩干桶之间拎来拎去，就能把衣服洗干净。
　　工人把电视和洗衣机安装好后，妈妈看起来好像高兴又好像不高兴，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笑。
　　林笑不知道妈妈到底高不高兴，但是她听到妈妈对哥哥说：“你工资交给我一半，自己剩一半，自己剩的那一半全都攒起来添置这两个大件了吧？”
　　“你现在手头是不是一分钱都没有了，我给你点？”
　　哥哥坚持不要妈妈的钱：“刚拿下大项目，公司又发了奖金，我手里还有点。”
　　吕秀英晚上在灯下算账，随口对林笑说道：“就算你哥手里有钱，也就有点零钱。”
　　以前真没钱的时候，吕秀英很注意不在孩子面前提起家里的经济状况，想尽办法让孩子吃得好点、穿的新点。
　　现在家里经济宽裕了许多，吕秀英这方面就不在意了，她算账的时候随口一说，没想到林笑记在了心里。
　　于是林笑知道哥哥没钱了、妈妈新换的工作工资也低了。
　　零花钱和课外书，她肯定不能两样都要，她到底要哪样呢？
　　林笑纠结了两天，发现自己没有选择了。
　　周六上午，徐老师在班里宣布了一个消息，他们班要在教室后面创办一个图书角。每个同学带来一本自己喜欢的书，放在读书角里分享给班里的其他同学。
　　“让家里的书流动起来。”
　　“一个人带来一本书，班里每个同学就能看到四十多本书。”
　　林笑觉得能看四十多本书的确很诱人，但是她家里没有书能带过来呀！
　　周六只上半天课，中午放学妈妈来接她，林笑对妈妈说：“妈妈，我要买一本课外书，放到班里的图书角，同学们互相借着看。”
　　吕秀英立刻答应下来：“好！”
　　吕秀英第一次意识到家里从来没有给林笑买过课外书，以前在附小读书的时候，老师也没提过这回事。
　　“明天就带你去新华书店！”吕秀英接完林笑，下午还要回档案室上班，她在档案室的工作是正常的单休。
　　晚上，林跃飞听说这件事后，说道：“妈，我带她去书店吧。”
　　每周休息一天，吕秀英的家务活能从早忙到晚，倒不是林跃飞不想干，而是吕秀英洁癖，嫌弃他干的家务。
　　既然这样，不如他带林笑去书店。
　　果然，吕秀英听到之后很高兴：“行，你带笑笑去吧，我给你钱。”
　　几本课外书的钱，林跃飞才不要。周日上午，林跃飞醒了就把林笑叫起来：“走，哥带你买书去！”
　　林笑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才六点半！
　　她一周只能睡一天懒觉，哥哥为什么要这么早叫她起床？
　　林笑打着哈欠刷牙洗脸，跳上哥哥的自行车后座——哥哥在自行车后轮两边安装了塑料挡板，林笑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脚被卷进轮子里了。
　　塑料挡板是哥哥自己买的、自己安的，大院里很多人看到后都觉得不错，纷纷去修自行车的老李的摊子问。
　　老李一开始不知道，后来问的人多了，他特地跑到林笑家这栋楼的车棚里，看了看林跃飞的自行车是什么样。一拍脑门，“这简单！”
　　就安个塑料挡板，拧个螺丝，老李摊子上立刻就有了，靠这个赚了一波小钱。
　　然后妈妈又在自行车后座上绑了一个人造棉的垫子，林笑现在坐在后面一点都不硌屁股了，每天上学下学舒服得很。
　　哥哥的自行车骑得比妈妈快很多，林笑坐在哥哥的后座上一定要抓紧他的衣服。
　　很快就到了新华书店门口——书店还没开门！
　　林笑看到书店门上贴的开门时间：“8点！”
　　现在刚七点多，距离开门还有将近一个小时，林笑对着哥哥举起手比划冲锋枪：“突突突突！”
　　哥哥不仅害她一个星期就一次的懒觉没得睡，到了书店还没开门！
　　这件事的确是林跃飞理亏，他忘了书店的开门时间。多亏新华书店所在的街道繁华，周围好多早点摊，林跃飞带着林笑一个个摊子慢慢逛、慢慢吃。
　　用一个油炸糕、两颗棋子烧饼和半碗胡辣汤哄好了她。
　　新华书店一开门，林笑和哥哥两人成为第一批进去的顾客。
　　林跃飞发现林笑连一本课外书都没有后，也觉得是自己疏忽了。班级图书角需要上交一本课外书，他肯定不能只给林笑买一本。
　　林跃飞大手一挥：“多买几本，你喜欢的都挑上。”
　　林笑看了一眼不靠谱的哥哥，并不准备理他，她在712岁的书架前转了几圈，挑中了一本《成语故事》。
　　林跃飞看到林笑磨磨蹭蹭，以为她不想买书不想读书，直接上去帮她拿。
　　《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儿童版的《西游记》和《三国演义》……
　　林笑拼命拽哥哥的袖子，一会儿买单的时候钱不够多丢人呐！
　　看到哥哥把一整套《十万个为什么》放进篮子里，林笑吃力地把一整套沉甸甸的十万个为什么翻过来，看到背面的售价。
　　“嘶——”她倒吸一口冷气，21块！
　　这一套书就要21块！
　　林笑在心中飞快换算，王红豆的零花钱是一天两毛，相当于105天的零花钱！
　　天哪！哥哥要是把这一篮子书都买回家，她岂不是得有一年不能找哥哥要零花钱了？


第28章 
　　林笑每天回家后增加了阅读时间。
　　课外书那么贵, 每本书至少要一个星期的零花钱，不看完的话太亏了！
　　林笑写作文和看图说话的水平都有进步。徐老师会用波浪线画出写得好的词句。林笑从没有波浪线，到一条波浪线, 到两条、三条波浪线。
　　“妈妈, 徐老师今天把我的作文当作范文，在班里念了！”林笑回家后骄傲地宣布。
　　吕秀英脸上的表情十分惊喜：“真的？”
　　晚饭的时候，吕秀英在饭桌上再一次宣布了这个好消息。林跃飞昏天黑地地忙过一阵之后, 最近下班时间比较正常, 基本都能回家吃晚饭。
　　林跃飞随口夸赞道：“不错。”
　　吕秀英给林笑夹了一只大鸡腿, 美滋滋地说道：“肯定是因为你最近每天回家都读书，读书多了写作文就好。”
　　林跃飞听到后觉得有道理：“上次给你买的课外书看完了吗？再去新华书店给你买几本新的？”
　　林笑惊恐地瞪大双眼：“没没没，我连一本都没看完呢。不要再给我买了，我来不及看了。”
　　哥哥再给她买一大堆书，就把她明年的零花钱也花光啦！
　　林笑现在最喜欢语文课, 因为语文课是她最喜欢的徐老师教的，而且徐老师最近总是表扬她。
　　林笑不是那种一表扬就翘尾巴的小孩子, 徐老师越是表扬她，她就想做得越好。
　　每次语文作业的题目都写得格外工整, 写完之后认真检查有没有错别字和不通顺的句子。
　　徐老师鼓励大家把班级图书角的书充分地利用起来，林笑就从图书角里借书看。
　　自己家的书跑不了，林笑就先收在自己的书桌抽屉里, 先借阅班级图书角的书。
　　林笑好生气，明明图书角里的书就够她看很久很久了，哥哥干嘛给她买那么多书！
　　班级图书角比学校图书馆方便很多, 刚创建的时候, 班里绝大部分同学都从图书角借了一本书。
　　不过像林笑这样借一本看完后还回去再借一本, 一直坚持到现在的学生就不多了。
　　她虽然看得不快, 但是从来没有停下来过。
　　林笑觉得多看书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等她看过多多的书，哥哥下次再带她去书店买书的时候，她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哥哥：“这本书我已经看过了，不用买！”
　　徐老师让学习委员陈冬青负责管理登记图书角，大家每次借书还书都要找陈冬青在登记册上登记。
　　一个月不到，林笑的名字就变成了登记册上出现次数最多的。
　　陈冬青不服输，想要追赶上林笑的借阅数量，但是他并没有那么多的阅读时间。
　　陈冬青向林笑抱怨道：“我每天晚上回家都要弹琴一小时。”
　　林笑问道：“什么琴？”
　　陈冬青：“钢琴啊。”
　　林笑恍然：“哦，就是音乐教室里那种。”林笑很喜欢上音乐课，音乐教室在一楼，碧绿的梧桐树叶掩映着窗户，教室里铺着木地板，夏天很是阴凉。
　　音乐老师爱穿连衣裙，温柔的披肩发，坐在琴凳上一边用脚踩、一边用手弹，琴声流淌出来，教大家唱歌。
　　陈冬青纠正道：“不是，音乐教室里的是脚踏风琴，不是钢琴。”
　　林笑惊讶道：“我在电视里看到的钢琴就那样啊。”
　　陈冬青摇头：“不一样，可能电视里看不清吧，以后你来我家玩，我给你看我的钢琴。”
　　林笑很大度地说：“既然你每天的阅读时间比我短，那我们的比赛不公平，这样吧，你能看我一半的书，就算你赢。”
　　陈冬青信心满满：“那我肯定赢过你！”
　　林笑又在图书角里借了一本新书《365夜科幻故事》，这是王红豆拿到图书角的书，林笑牢牢记得。
　　因为同学们一起拿书来的那一天，王红豆和叶文茵不约而同地拿了同一个系列的书。王红豆拿的是《365夜科幻故事》，叶文茵拿的是《365夜知识童话》。
　　两人看到对方手里的书十分惊喜：“你也喜欢这套书！”
　　“嗯嗯嗯，我超级喜欢……”
　　林笑看着两个好朋友拉着手蹦蹦跳跳的样子，有一点吃醋，只有一点点，而且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等她也看过这个系列的书后，就也能和两个好朋友有共同话题了。
　　林笑在图书角开设的第一天，就想借这两本书，但是被班里的其他同学抢了先。
　　这两本书在班里太受欢迎，林笑每次去还书借书的时候，这两本书都恰巧不在图书角。
　　直到今天，林笑终于在图书角的书架上看到了它，急忙把它借到自己手里来！
　　林笑翻开这本书，看到前言就深深地被吸引，迫不及待地向后翻阅……突然，林笑的动作定格了。
　　她在书上看到大片大片的乱涂乱画！
　　“王红豆，你的书本来就是这样的吗？”林笑指着书页问道。
　　“哪样呀……”王红豆探头看，“啊！谁把我的书画成这样了！”
　　王红豆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一直很爱惜书！
　　王红豆抱着书，哭着向徐老师办公室跑去，林笑连忙追上去。叶文茵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也立刻追了上去。
　　“徐老师！有人把我的书画成这样了！”王红豆连报告都忘了喊，直接闯进徐老师办公室。林笑也跟了进去，叶文茵犹豫了一下，站在办公室门外探头看里面的动静。
　　“怎么了？不要哭，慢慢和老师说。”徐老师接过王红豆手里的书，眉头也皱了起来。
　　彩色的插画用水彩笔画得乱七八糟，一坨一坨的黑色和红色覆盖住原本精美的插画。
　　徐老师也生气了，她安抚了王红豆两句，就去班里调查是谁把书画成这个样子的。
　　陈冬青负责记录的登记本派上了大用场，徐老师查问在林笑前面一个借书的学生：“袁金来，你看书的时候上面有这些污渍吗？”
　　袁金来不敢看徐老师的眼睛：“有……好像有的……我借回去没有仔细看。”
　　徐老师一眼就看出来袁金来有问题，接着询问袁金来前面借书的同学：“你看书的时候有污渍吗？”
　　前面的同学是班长钟晓洁的邻桌，他很笃定地说：“没有！”
　　钟晓洁也为他作证：“我也翻过一遍，没有。”
　　这样一来，袁金来就更可疑了，徐老师把按照登记本上记录的袁金来借过的书全都找出来。他一共接过三本，其中两本都被乱涂乱画了！
　　徐老师把两本书摊开在袁金来面前：“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袁金来不得不承认：“是我。”
　　“为什么要破坏书籍？刚上学的时候老师就告诉过你们要爱护书籍！班里创建图书角的时候，我更是强调过别人的书要更爱惜……为什么要这么做？”
　　下节课是音乐课，徐老师劝眼睛红通通的王红豆先去上音乐课，把袁金来留在办公室里训话。
　　小半节课过去了，袁金来也说不出自己为什么破坏书籍。
　　徐老师头疼地捏了捏鼻梁，她其实也习惯了，一些低年级的学生，尤其是小男生，搞破坏根本没有理由。
　　徐老师放弃询问原因，直接说处理办法：“你要向拿出这两本书的王红豆和乔勇道歉，各赔偿他们一本一样的新书，这两本被你乱涂乱画的书以后就属于你了。”
　　袁金来傻眼了：“我……我没钱买新书。”
　　徐老师：“那就让你的家长掏钱买。”徐老师了解袁金来家里的基本情况，两本书钱对他家造不成任何负担。
　　“要叫家长吗？”袁金来害怕了，他爸妈一定会骂他的！
　　徐老师：“只要你自己和家长说清楚你犯的错误，赔偿给王红豆和乔勇新书，就不用叫家长。”
　　袁金来试图和徐老师讨价还价：“徐老师你罚我站吧！你罚我做值日、操场跑圈、青蛙跳……”
　　徐老师摇头：“你破坏了同学的书，应该赔偿他们。”
　　袁金来讨价还价失败，垂头丧气地回到教室里，看到从音乐教室里回来的林笑，狠狠瞪她：“告状精！”
　　林笑刚用了一节音乐课的时间，和叶文茵一起偷偷躲着音乐老师的安慰王红豆，好不容易把王红豆安慰好，竟然还听到袁金来这样说自己？
　　林笑气死了：“明明是你做错了！”
　　“你是水彩笔精！乱涂乱画精！破坏书籍精！”
　　王红豆、叶文茵和陈冬青都帮林笑：“明明是你做错了！”
　　袁金来气得不行，指着陈冬青说道：“你一个男生，竟然帮女生。”
　　“陈冬青和是女生一伙儿！陈冬青你长这么白，干脆梳小辫儿算了！”
　　陈冬青气坏了，冲上前去揪住袁金来的衣领理论。
　　“叮铃铃——”就在这时，上课铃响了，数学老师走进教室恰巧看到这一幕。
　　她看着乱糟糟的教室，一眼锁定混乱中心：“陈冬青、袁金来，你们两个干嘛呢？没听见上课铃响吗？”
　　“去教室后面站五分钟冷静一下。”
　　“不要站在一起，一边一个。”
　　林笑连忙在座位上坐好，手忙脚乱地从桌肚里掏出数学书。数学老师用警告的眼神扫过林笑、王红豆、叶文茵，还有刚才没在自己座位上坐好伸长脖子看热闹的同学，黑板擦敲敲讲台，开始讲课。
　　五分钟后，数学老师：“行了，回座位吧。”
　　数学老师只负责维护自己课堂上的纪律，让课堂能够顺利进行。学生之间的官司还要班主任徐老师来断，下课后，数学老师把这件事告诉徐老师，徐老师一脸头痛：“肯定还是因为弄脏书的事……”
　　但是关陈冬青什么事儿？一向表现良好的学习委员竟然去揪同学的领子？
　　徐老师耐下心来了解情况，林笑积极主动地向徐老师反映：“是袁金来先挑衅的！”
　　“他回到教室就说我是告状精。陈冬青说是他做错了，他说陈冬青一个男生竟然帮女生……”
　　林笑模仿袁金来，惟妙惟肖。把袁金来说的话一个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连语气语调都极像，模仿袁金来瞪眼睛的样子，徐老师看到后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女生版袁金来。
　　“是这样吗？”徐老师询问其他人。
　　袁金来也被林笑的模仿惊呆了，一时间没顾上否认。
　　陈冬青点头，小声说：“是这样。”
　　他的脸颊微微发烫，刚才袁金来说他干脆梳小辫儿算了，他只感到气愤。林笑模仿时说出一样的话，陈冬青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徐老师再一次批评了袁金来，让他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
　　徐老师也批评了陈冬青几句：“同学语言攻击你，你就可以动手抓同学的衣领吗？”
　　“上课铃已经响了，已经上数学课了，你还在和同学争执，你是不是也做错了？”
　　袁金来和陈冬青在徐老师的要求下，分别向对方道歉。
　　这一天的晚饭饭桌上，林笑气呼呼地向妈妈和哥哥讲述了今天的“王红豆的书被弄脏风波”，然后做总结陈词。
　　“袁金来太讨厌了！”
　　“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
　　徐老师竟然还让陈冬青向袁金来道歉，陈冬青不就是揪了一下袁金来的领子？
　　林笑发表自己的看法：“袁金来挨揍都活该！”
　　林跃飞表示赞同：“没错！要是他读书的时候和我在一个班……”
　　吕秀英用筷子敲了一下林跃飞的手：“瞎说什么呢？”
　　林跃飞立刻转变态度：“当然打架是不对的……”
　　林笑一脸无语，哥哥说这样的话实在没有说服力。她记得清清楚楚，哥哥读书的时候成天不是这里破了就是那里淤青了。
　　林笑刚想翻旧账拆穿哥哥，就看到哥哥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朝着林笑眨眨眼。
　　眨眼是什么意思？
　　林笑和哥哥并没有任何默契。
　　不过她大方地决定不再妈妈面前提过去的事了，省得妈妈伤心。
　　第二天早晨，林跃飞对吕秀英说：“今天我早点去公司，顺便送一趟笑笑。”
　　“行。”吕秀英答应下来。
　　林笑坐跳上哥哥的自行车后座，就听哥哥说道：“今天放学的时候，你跟在袁金来后面出来。”
　　林笑：“为什么啊？”
　　林跃飞：“今天陈冬青呢？他家长准时接他，还是要在老师办公室等着？”
　　林笑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不过他大多数时候都在徐老师办公室等着。”
　　林跃飞教给林笑：“那你带着陈冬青一起出校门一趟。”
　　林笑更不明白了：“到底为什么啊？”
　　林跃飞说道：“今天下午我不让咱妈接你，我来接你。”
　　林跃飞的声音很熟悉，林笑知道每次哥哥用这种语气说话，就说明他准备做坏事了。
　　平时并不存在的兄妹默契突然连上了线，林笑高兴地答应道：“好咧！”
　　“保证完成任务！”
　　林笑走进教室，看到陈冬青已经在座位上了，立刻跑过去问他：“今天放学你家长什么时候来接你？”
　　陈冬青：“我奶奶准时来接我。”
　　林笑点头：“那正好，放学我们一起走，跟着袁金来……”
　　陈冬青露出疑惑的神色，林笑凑近他的耳朵，小声把今天放学的计划告诉陈冬青：“今天放学我哥会来接我……”
　　陈冬青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激动，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连连点头。
　　还没打放学铃，林笑和陈冬青就开始偷偷收拾书包。放学铃响起的时候，两人对视一眼，一齐盯住班里的袁金来，看到袁金来走出教室，两人立刻悄无声息地跟在身后。
　　放学时学生们一起往外走，袁金来对自己被尾随毫无所觉。
　　林笑在校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哥哥，哥哥今天好特别！
　　哥哥穿着黑夹克牛仔裤，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双手抱在胸前。
　　陈冬青认识林笑哥哥，乍一看见还是吓了一跳。
　　林笑看到哥哥后，立刻高高举起右手，朝着哥哥挥舞，然后拼命指向前面的袁金来，不停做嘴型：“是他是他是他……”
　　林跃飞大步流星地朝着袁金来走过去，挡住他的路：“小同学，你是二年级（4）班的吧，我向你打听个事儿。”
　　袁金来站在原地，无措地看着林跃飞。
　　“我是林笑的哥哥，你们班里有没有人欺负我妹妹啊？”
　　袁金来愣住了：“没……没有。”
　　林跃飞明明在笑，脸上的表情却莫名吓人：“真的没有吗？”
　　袁金来说不出话来了。
　　林跃飞：“那我小弟陈冬青呢？”
　　林跃飞招手把林笑和陈冬青两人叫过来，张开双臂一左一右搂住两个小孩。
　　陈冬青吓了一跳，然后感受到林笑哥哥的手轻轻拍在他的肩上，就放松了。
　　袁金来后退几步，看到校门口不远处的爸爸，一边叫着爸爸一边快步跑过去：“爸！”
　　林跃飞拍了拍陈冬青的肩膀，对他说道：“走吧，你奶奶在那边。”
　　陈冬青仰头看着林跃飞，一双眼睛里满是崇拜。林笑哥哥长得真高啊，皮肤有点黑，肩膀还很宽，一看就特别有力气。
　　林笑跳上哥哥的自行车后座：“哥，哥，你墨镜和衣服是哪来的啊？”
　　林跃飞：“借的。”
　　林笑有点失落：“哦……”那以后就看不到哥哥这么穿了。
　　林跃飞逗她：“怎么？觉得哥哥这么穿帅啊？”
　　林笑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发出呕吐的声音：“哥哥你好恶心！”
　　第二天早上，林笑走进教室，迎面撞上袁金来。袁金来飞速为林笑让出一条路，然后一整天都躲着她走。


第29章 
　　“林笑哥哥是□□！”
　　袁金来在男生中散播这个消息, 因为消息过于劲爆，很快就传遍了大半个班。
　　消息传到林笑小伙伴们的耳朵里，小伙伴们纷纷来求问真相。
　　陈冬青：“林笑, 你哥哥是□□吗？”
　　陈冬青伸手摸自己的肩膀, 昨天他被□□大哥搂住肩膀还温柔地拍了拍？
　　林笑：“什么？我哥加入□□了！”
　　妈妈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吗？
　　林笑抓着陈冬青问是谁说的，陈冬青一路追踪，找到了源头袁金来。
　　袁金来：“林笑哥哥特别高特别壮！穿夹克戴墨镜！吓死人了, 一看就是□□！”
　　林笑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袁金来在传瞎话。
　　袁金来被林笑哥哥吓到后, 回家立刻向爸妈坦白了自己在学校里做的坏事。
　　他原本想拖上一段时间，把每天的零花钱都攒下来，攒够两本书钱之后再买书赔给王红豆和乔勇，这样爸妈就不知道他犯错误了。
　　但是想到林笑哥哥的□□样子，袁金来觉得被林笑哥哥揍比被自己爸妈揍可怕多了！用一顿男女混合双打换来两本新书, 急急忙忙还给王红豆和乔勇。
　　袁金来特地把林笑、陈冬青、王红豆和乔勇都叫到图书角，当着他们的面拿出两本新书：“喏, 一模一样的新书，我买来了。”
　　他把两本新书放到图书角, 把他乱涂乱画的两本书拿回来放在自己书包里。
　　王红豆特别感激林笑：“多亏了你的□□哥哥！否则袁金来肯定不会这么快还书！”
　　林笑：“我哥不是□□……”
　　怎么连她的好朋友也相信了？
　　“你哥哥哪天再来接你啊？”王红豆和叶文茵都想见一见林笑的□□哥哥。
　　林笑：“我哥哥真的不是□□！下次给你们看一看，你们就知道了！”
　　林笑回家立刻预约下一次让哥哥来接她，并且要求哥哥必须打扮得斯文一点。
　　偏偏林笑哥哥又进入了工作忙碌的阶段, 接下来很多天都没空接她放学，林笑没办法在好朋友面前证明。
　　吕秀英接林笑放学的时候，又一次在校门口碰见了王月娥。
　　王月娥笑着对她说道：“你儿子这不是很好嘛！在学校为妹妹撑腰, 还带上我家冬冬一起。”
　　吕秀英一脸茫然：“什么？”
　　王月娥绘声绘色地给吕秀英讲了一遍, 都是陈冬青回家给她讲的。
　　吕秀英这才知道兄妹两人做的事情, 她一拍手：“原来是这样, 我说那天怎么小飞突然跟我说他正好有空，要接送笑笑了呢！”
　　王月娥笑道：“以后班里可没人敢欺负笑笑了，我家冬冬也跟着沾了光，还得谢谢林笑哥哥。”
　　吕秀英连连摇头：“谢什么，他就会瞎胡闹。”
　　王月娥：“我觉得林笑哥哥不错啊，很关心妹妹，处事办法也挺灵活。哪里像你说的那么不靠谱啊？”
　　吕秀英犹豫要不要换工作的时候，向王月娥倾诉了自己各方面的担忧，最大的担忧就是林跃飞不靠谱。但是这次事情之后，王月娥对林跃飞的印象很不错，觉得吕秀英之前说得太夸张了。
　　吕秀英听到王月娥的话，满脸惊讶。
　　“实话告诉你，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夸林笑哥哥。”
　　“我去找厂领导调工作的时候，说林笑没人接送。厂领导对我说，是应该好好培养女儿，以后年纪大了好有个依靠。”
　　厂领导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觉得吕秀英的大儿子是靠不住了。
　　王月娥笑了：“那是他们用老眼光看人。我不知道林笑哥哥以前什么样，反正我现在看林笑哥哥，觉得挺好一年轻人。”
　　“你也别一直用老眼光看人。”
　　王月娥打量着吕秀英：“我觉得你这个工作调得挺好。脸色比以前红润多了，整个人看着也有精神了。”
　　“我当了几十年医生，见过的太多了，什么都没有健康重要。”
　　“你现在工作换了，也该让林笑哥哥为这个家里做点贡献了。一家人，不就是你支撑我、我支撑你。”
　　“你总把儿子当小孩，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扛，他就总长不大。你给他肩上加加担子，没准他就抗住了呢。”
　　王月娥的话说得吕秀英心中充满希望：“希望能越来越好吧。”
　　吕秀英调到档案室后，把档案室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把档案分门别类地整理好，哪年的档案放在什么位置，吕秀英全都记在心里，想找什么立刻就能找到。
　　即便如此，吕秀英在档案室的工作依旧清闲得很。
　　她第一年这么早织完了全家的毛衣毛裤、做完了全家的棉袄棉裤，旧棉被拆开，抱去弹棉花的地方把棉花内胆弹得又松又软。
　　今年给林笑织的毛衣不再平针了事，吕秀英特地去商场里看过，回家织了一样的款式。
　　一件毛衣是小熊，一件毛衣是雪花和雪人图案。
　　大风降温，林笑穿着新毛衣去学校，同学们都觉得她的毛衣很漂亮。
　　“冬冬奶奶，我也给你织了一件毛衣。”
　　吕秀英很感激王月娥对她说的那些话，给了她很大帮助，她想做点什么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
　　一开始，吕秀英下意识地想给陈冬青织一件毛衣，感谢王月娥。
　　但是她突然想到了王月娥的话，别光想着孩子，想想你自己。
　　对啊，她想感谢王月娥，为什么要给王月娥的孙子织毛衣呢？为什么不直接给王月娥织毛衣？
　　于是吕秀英改变了主意，她织了一件开襟的毛衣，缀上扣子，每次接林笑的时候都拿着，这次见到王月娥送给她。
　　王月娥从袋子里把毛衣拿出来，在身前比了比：“大小正合适！”
　　“秀英，你这手也太巧了，这毛衣织得比商场里卖的还好看！”
　　“还是系扣的。”王月娥赞不绝口，“我们年纪大的，最不喜欢穿钻头的毛衣，穿脱的时候太费劲，你太贴心了。”
　　吕秀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你喜欢就好，不值什么钱，就是想谢谢你。”
　　徐老师那里，吕秀英也送上一条围巾。她知道徐老师不收钱不收礼，但是送上她亲手织的价格又不贵的围巾总可以吧？
　　吕秀英没在学校送，等徐老师下班的时候，她等在距离学校两个路口的地方，把围巾塞给了徐老师。徐老师推拒了几下，最终还是收下了。
　　林笑最喜欢语文课，每天写作业的时候都把语文作业放在最前面写。
　　语文作业里，她最喜欢写作文，自从班里有了读书角，林笑的作文越来越多地被徐老师当作范文在班上读。
　　然而这个周六，林笑把数学作业写完了、把思想品德作业写完了，甚至把下个星期才交的手工课作业也做完了……
　　语文作文迟迟没有写。
　　这周末留的作文题目是《爸爸的工作》。
　　林笑的铅笔在小猫卷笔刀里转啊转。前一阵哥哥发现她戴着手套用小刀削铅笔后，立刻给她买了十个卷笔刀。
　　林笑惊呆了，卷笔刀为什么要一口气买十个？
　　林跃飞：“你留着用呗，刀片钝了、不小心丢了，就换个新的用。”
　　在他眼中卷笔刀是消耗品，十个也用不了多久。
　　林笑震惊地把这件事告诉妈妈，十个卷笔刀真的太多了！然后哥哥就被妈妈骂了一顿，“你有钱烧得慌？有钱也不能这么买东西。”
　　林跃飞气得捏林笑的鼻子：“下次别想让我给你买东西。”
　　林笑把九个卷笔刀收进抽屉里，只把她最喜欢的小猫造型的一个拿出来用。
　　铅笔屑打着卷儿从卷笔刀里冒出来，林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削过头了，白白浪费了一截铅笔，连忙心疼地停手。
　　“爸爸的工作……”她没有爸爸，这篇作文该怎么写呢？
　　去告诉徐老师自己没有爸爸吗？
　　林笑虽然很喜欢很喜欢徐老师，但她还是不想告诉徐老师这件事。
　　不写作文吗？
　　那徐老师一定会问她为什么没有完成作业的。
　　林笑托着腮想啊想，最后只想出一种解决办法，她自己来编造爸爸的工作！
　　爸爸什么工作呢？
　　图书角的书她看了很多本了，有些写的是真的，有些写的是假的，不对那叫“虚构”的。
　　她也可以虚构爸爸的工作呀，只要写得像真的一样，徐老师就不会发现！
　　爸爸做什么工作呢？林笑的虚构显然需要素材。在纺织厂里做工人？林笑犹豫片刻，自己否定掉，纺织厂里大部分都是女工。
　　突然，林笑灵机一动，把哥哥的工作安到爸爸头上吧！
　　但是哥哥的工作内容是什么呢？林笑刚舒展开的小眉头又皱起来，她发现自己对哥哥的工作一无所知。
　　妈妈就在棉纺厂工作，林笑除了车间没有进去过，从小就在妈妈工作的地方跑来跑去。
　　妈妈刚调去的档案室，林笑也已经去过了，档案室里很阴凉，有一股淡淡的纸张和油墨的气味。
　　但是哥哥工作的地方她从来没有去过，完全不知道哥哥工作什么样。
　　三百字的作文呢……徐老师给作文涨字数了！
　　林笑终于等到哥哥下班回家，迫不及待地扑过去：“哥哥哥哥，你明天能不能带我去你上班的地方啊！我想去你上班的地方看看！”
　　林跃飞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行。”
　　“我上班和妈上班不一样，我每天都要去工地的，没办法带你。”林跃飞这两天又忙了起来。
　　林跃飞向林笑解释了原因，然而平时一向乖巧听话的林笑，突然说不通道理了，一直缠着林跃飞，非得要哥哥带自己去上班的地方。
　　林跃飞皱眉：“你怎么回事啊？”
　　林笑眨眨眼睛：“没事！”
　　啧，这表情一看就是有事，林跃飞熟悉妹妹撒谎时的小表情。
　　“你到底想干嘛？说实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林笑还是摇头：“没事，我就想去哥哥工作的地方看看。”
　　林笑摇头的时候，目光下意识地飘向书桌。林跃飞敏锐地捕捉到妹妹的这个小动作，片刻后，趁着妹妹睡前刷牙的时候，走到林笑的书桌前。
　　他倒要看看这个小东西在书桌上藏了什么秘密。
　　林跃飞一低头，就看到了妹妹摊开的田字格本，最上面一行写了作文题目——《爸爸的工作》。
　　林跃飞的动作定住了。
　　他听到妹妹从厕所里跑出来，连忙从林笑的书桌前离开，调整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表情：“喂，你让我带你去工作的地方，你愿意拿什么和我换？”
　　林笑双眼一亮，哥哥这么问就是有戏！
　　林跃飞：“你给我洗五次袜子？”
　　林笑瞪大眼睛：“没门！”她才不要洗哥哥的臭袜子！
　　林跃飞：“那你让给我五次大鸡腿吧。”
　　林跃飞重生后，家里每次吃鸡，两只大鸡腿一只是林笑的、一只是吕秀英的。
　　林笑觉得这个可以商量：“两次！”
　　林跃飞：“四次！”
　　林笑：“三次！”
　　林跃飞：“成交！”
　　不过林跃飞刚才没有骗林笑，他上班的大部分时间都要下工地，工地又脏乱又危险，肯定不能带林笑去。
　　林跃飞去找吕秀英：“妈，明天你带着笑笑，你俩一起去一趟我公司呗？”
　　吕秀英不解道：“为啥？”
　　林跃飞：“没什么，笑笑闹着要去，那就带她去一趟呗。不过我上班忙，没空带她，只能你俩一起去。”
　　吕秀英瞪眼：“她闹着要去就带她去？”吕秀英对林笑比对林跃飞温柔多了，但是家里也不能这么惯孩子！
　　林跃飞话锋一转：“这不是也想着让妈你去我们公司看看嘛，省得你觉得我们公司随时要倒闭。”
　　这句话说到了吕秀英的心坎里，她确实挺想看看林跃飞工作的地方什么样。会不会倒闭还是其次，她主要想看看林跃飞每天都和什么人打交道，每天做的工作都什么性质。
　　虽然林跃飞和她说了，要债的事情只干过那么一次，吕秀英还是不放心，总担心老板给他开那么高工资是需要他做一些灰色的事。
　　“那我明天带着笑笑去一趟？不打扰你工作吧？”吕秀英问道。
　　林跃飞：“没事。”
　　第二天一大早，吕秀英就起来剁馅儿、烧油锅，炸了一锅肉丸子、一锅藕盒。
　　林笑在香味中醒来，揉着眼睛走到厨房。吕秀英把刚出锅的丸子夹起来一个递到林笑嘴边：“尝尝。”
　　林笑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立刻睁大了：“好香！”
　　“诶呀，我还没刷牙呢。”她吃完丸子才想起来。
　　吕秀英把炸好的丸子和藕盒装起来，拎到林跃飞单位去，分给林跃飞的同事们吃。
　　今天的早餐也是这两样，吕秀英还熬了一锅小米粥。
　　刚出锅的炸丸子和炸藕盒又香又脆，林笑吃了一个又吃一个，直到吕秀英喊停：“你的粥要喝不下了。”
　　林笑果然喝不下了，她不敢剩，勉强喝完最后一口粥，低头看自己的小肚子都鼓起来了。
　　妈妈、哥哥和她一起出门去哥哥的公司，她去寻找写作素材！
　　家属院里，迎面走过的邻居向他们打招呼：“呦，一家三口一起出门啊。”
　　这样的景象在吕秀英家十分稀奇。
　　不过应付这样的寒暄，吕秀英很有经验，她的声音热情饱满：“对，出去一趟。”
　　还有邻居打招呼：“这是回老家啊？”邻居们只有在吕秀英一家回老家的时候，才看见过三人一起走。
　　吕秀英的语气听起来依旧热情十足：“不是，不回老家，出去一趟。”
　　双方交换的信息为零，但是已经完成了一次完美的寒暄。
　　林笑走在妈妈身边，无法理解大人们为何如此热衷于说没有任何实际含义的废话。
　　吕秀英带到公司里的炸丸子和炸藕盒受到了林跃飞同事们的热烈欢迎，同事们要泡茶给她们喝，吕秀英连忙说自己不渴。
　　林笑从走进公司大门时，就觉得一双眼睛不够看，默默地将哥哥公司里的样子都记在心里，这都是她的三百字！
　　吕秀英的感觉也差不多，她也觉得自己一双眼睛不够用。林跃飞的公司和她想象中的的确不一样——比她想象得大挺多。
　　办公室、会议室、会客厅、财务室……还挺齐全的。
　　收拾得也像模像样，公司打扫得很干净，走廊上的盆栽也都养得挺好。
　　最让她惊讶的是，林跃飞工作的公司，同事们个个都很年轻。她大概看了一下，周日的办公桌前有一半人都来了。
　　吕秀英惊讶道：“你们周日都不休息啊？”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说道：“我们这行有什么休不休息的？工程不停，我们就不停。”
　　吕秀英感觉这里和棉纺厂真的不一样 ，大概是人们都年轻的缘故？有种棉纺厂里没有的蓬勃朝气！
　　办公室里电话响个不停，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忙，送文件时走路都一路小跑。
　　棉纺厂的车间当然也这么忙，但是棉纺厂的办公室可就不一样了，人们都在喝茶、聊天、看报……工作来了慢悠悠地做，今天做不完就明天再说。
　　吕秀英原先没什么感觉，以为哪里都是这样，但是来到林跃飞工作的公司，突然感觉棉纺厂暮气沉沉。
　　吕秀英喝了一口茶水，又惊吓了一下，林跃飞公司里待客的茶叶竟然这么好喝，不像棉纺厂用的都是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陈茶。
　　“林哥！水泥到了，咱俩得去那边的工地接一下。”同事接了一个电话后对林跃飞说道。
　　吕秀英连忙说道：“那我们也走吧。”
　　林笑：“我想去工地看看……”她还没看到哥哥怎么工作呢。
　　林跃飞换上去工地专用的旧衣服：“正好顺路，走吧。”
　　到了工地门口，林跃飞看了一眼时间：“妈，一会儿你和笑笑在工地外面等我一下，你看好她别让她乱跑。”
　　“我用不了多长时间，等我忙完了我们一起去附近吃个午饭。”
　　“离那儿不远有个小饭馆，羊肉锅做得很好吃。”
　　他们正在忙的工地周围的羊肉锅，林跃飞早就听说美味又实惠，公司里大家都去过，只有林跃飞没去过。
　　他虽然收入高，但是未来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他想给家里添置东西、想学车，还想自己开公司单干……而且再过几年就要有商品房了，到时候他手上必须要有钱！
　　因此林跃飞自己平时很节约，舍不得花钱吃羊肉锅。
　　不过今天妈妈和妹妹都在，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妈妈活了半辈子没怎么在外面下过馆子，妹妹也没在外面吃过什么好吃的。
　　吕秀英舍不得钱，但是林跃飞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穿着旧衣服直奔工地：“你们在外面等一会儿！”
　　林笑站在工地外面的安全地带，仰头望着工地里高高的塔吊：“好高啊！好大啊！”
　　现在城市建设很缓慢，不像二十年后到处是工地。林笑除了学校和家也没去过太多地方，工地的一切在她眼里都非常新鲜。
　　工地里，塔吊缓缓转动。大门口，大卡车不断开过。
　　从敞开的工地大门里，林笑看到挖掘机正在不停地挥舞着大兜子，哐哐地把地上的渣土挖起来，林笑看得入迷了。
　　“妈妈，哥哥上班开这个吗？”林笑问道。
　　吕秀英顺着林笑的目光看去，笑着摇头：“你哥上班不干这个。”
　　林笑有点失望。
　　吕秀英紧紧拉着林笑的手，不理解她看向挖掘机的目光为何如此激动，关注点和林笑落在不同方面。
　　“这房子盖的太偏了吧，周围都是荒地，不知道哪个单位的房子盖在这儿……”
　　林跃飞果真没有去太久，吕秀英拉着林笑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就看到林跃飞大步流星地走出来了。
　　吕秀英吓了一跳：“你在工地还干体力活？”
　　就这么一会儿，林跃飞头上脸上都是土，他在寒冷的初冬额头冒出一层汗，听到吕秀英的话伸手一抹脸，脸上一道道黑印子。
　　吕秀英：“快别擦了，越擦越脏！”
　　她摸摸自己的口袋，今天出门没带手绢，问林笑：“笑笑，你带手绢了吗？”
　　林笑带了，林笑假装没带。
　　她的手绢又白又香，坚决不能擦哥哥的大脏脸！
　　林跃飞：“没事，去饭馆我借他们后厨的水管洗把脸。平时我也不干什么体力活，今天卸水泥人手不够，我帮着卸了几袋。”
　　吕秀英看到林跃飞的样子，去工地前那么熟练地换上旧衣服，就知道平时这种活他没少干，一阵心疼。
　　“那家羊肉锅怎么走……”林跃飞以前也没去过，只听同事们说过位置，他站在路口犹豫片刻，指向其中一条小路：“这边，应该是往这边拐。”
　　拐过一个弯，又往前走了几步，一阵风吹来，林笑灵敏的鼻子就闻到了飘来的羊肉锅香。
　　她伸手往前指：“那边！香味是从那边飘来的！”
　　林跃飞不相信：“这么远你都能闻见？”
　　林跃飞朝着林笑手指的方向看去，下一秒，他像是被施了定身术。
　　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年轻姑娘，穿着一件灰扑扑的半长大衣，正走在前方的小路上。
　　沈芸！
　　林跃飞朝着沈芸的背影拔腿狂奔，伸手搭住沈芸的肩膀，激动地红了眼圈：“媳妇！”
　　“啊！”沈芸吓了一大跳，回头看到一个脸上黑漆漆、头发乱糟糟、身上衣服又破又旧还浑身是土的高大男人。
　　“流氓！抓流氓！”
　　林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妈，我们快跑，假装不认识哥哥！”


第30章 
　　“林跃飞！你干嘛呢！”吕秀英飞快地跑过去, 一把摁住林跃飞的手，“快给人家姑娘道歉！”
　　“对不起啊姑娘，吓到了吧, 对不起对不起……”吕秀英语无伦次地道歉, 除了对不起之外说不出别的话来，她现在也还懵着呢，儿子大街上看到一个姑娘突然大喊媳妇还冲上去扒拉人家肩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芸看到吕秀英冲过来帮她, 不那么害怕了。
　　林跃飞回过神来, 恨不得给自己两拳。这辈子第一次见面搞成这样，他还娶得到媳妇吗？
　　他连忙向沈芸道歉：“对不起——”
　　然而他话音未落，沈芸就飞快地跑走了。
　　林笑看到哥哥哀嚎一声，两只手不停地敲自己的脑袋，然后胳膊抵住额头, 靠在旁边的红砖墙上。
　　林笑绕了一个圈，小心翼翼地和哥哥保持着距离。哥哥是中了傻瓜病毒了吗？傻瓜病毒会不会传染啊？
　　林笑绕到妈妈身边：“妈妈, 哥哥怎么了？”
　　吕秀英神色担忧：“是不是中邪了？”
　　吕秀英话音落下，林跃飞立刻站直身体, 追着沈芸的背影往前走。
　　他找了沈芸那么久都没找到，今天终于碰见了，绝不能再把人弄丢了！一定要问清楚沈芸现在家住哪里、在哪里工作！
　　“妈, 你带妹妹去吃羊肉锅，吃完回家吧。”
　　吕秀英倒吸一口冷气，连忙伸手去拉林跃飞：“你还追人家姑娘干嘛啊？你真中邪了！”
　　然而吕秀英哪里拉得住林跃飞, 林跃飞像只兔子一样追着年轻姑娘的背影跑了。
　　吕秀英生怕林跃飞再像刚才那样唐突姑娘, 连忙也追上去。
　　“笑笑, 跑得动吗？跟着妈妈跑, 跑不动了就叫妈妈！”
　　林笑脆生生地回答：“跑得动！”
　　林跃飞追着沈芸，吕秀英追着林跃飞，林笑紧跟在吕秀英身边，这样跑到了羊肉锅馆子门口。
　　林跃飞担心吓到沈芸，一路特地保持距离。看到沈芸跑进羊肉锅馆子里，林跃飞愣住了。
　　难道沈芸也经常来这里吃饭？
　　林跃飞想到同事们经常来这里吃饭，顿时懊悔不已，明明沈芸就在他身边，他竟然错过了这么久。
　　沈芸一溜烟跑进羊锅馆子里，端着羊肉锅的服务员连忙避开。老板呵斥的声音从店里传来：“冒冒失失的！小心撞了人！”
　　沈芸一掀帘子，跑进后厨里。
　　林跃飞走进羊肉馆子，目光扫视一圈，没有看到沈芸的身影，焦急地问道：“老板，你这里有包厢吗？”
　　老板笑道：“小店，没有包厢。”
　　林跃飞皱起眉头，他明明看见沈芸跑进来了，没有包厢的话，她怎么不见了？
　　突然，林跃飞的目光落在微微晃动的门帘上，他恍然大悟，门帘后面是饭店的后厨！
　　沈芸不是来羊肉馆子吃饭，她是在这里打工！
　　上辈子他认识沈芸的时候，沈芸就在饭店里当服务员，林跃飞知道她以前还在别的饭店里干过，原来就是这家羊肉馆子。
　　林跃飞一颗心稳稳当当地落回肚子里，知道沈芸在哪里工作就好办了。他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来：“老板，上一个羊肉锅。”
　　“好咧，羊肉要多少？羊杂要不要？”
　　说话间，林笑和吕秀英一前一后地跨过门槛，吕秀英看到林跃飞一个人在饭桌上安安稳稳地坐着，大松一口气。
　　林跃飞招手让妈妈和妹妹过来，对老板说道：“羊肉要，羊杂也要。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就我们三个人吃，分量你看着来。”
　　“好咧！”
　　吕秀英走进来先看墙上用红纸黑字写的价目表，看到价格的确实惠，才弯腰仔仔细细擦两遍长木凳，让林笑坐下。
　　吕秀英又找老板要了一壶开水，把三人的碗筷都烫了一遍。
　　因为洁癖，吕秀英其实不太爱下馆子，但是看到林笑高兴又新奇的模样，吕秀英唇角也溢出一丝笑容。
　　“小飞，刚才那个姑娘你认识？”吕秀英问道。
　　林跃飞：“认识。”
　　吕秀英：还好，不是中邪。
　　林跃飞：“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
　　吕秀英：……？难道还是中邪？
　　吕秀英想起前几个月儿子和她说过有喜欢的姑娘了，问道：“她就是你喜欢的姑娘？”
　　刚才在一片混乱中吕秀英大致看清了姑娘的模样，姑娘衣服穿得朴素，但是长相的确亮眼。
　　圆脸、杏眼……吕秀英一看就觉得亲切，略一琢磨，想到自家人大多是这样的长相。
　　林跃飞遗传了爸爸的桃花眼，吕秀英和林笑都是圆脸杏眼，吕秀英娘家的亲人也大多如此。
　　只看脸型和五官，刚才的姑娘和吕秀英和林笑真的挺像。不过林笑的五官更大，年轻姑娘的五官更精致小巧，眉毛弯弯、樱桃小口。
　　大概也有年龄的关系，林笑是可爱，年轻姑娘是温柔秀气。
　　年轻姑娘的皮肤也很白，身材苗条，还有一头又黑又直的长发……难怪自家儿子看上了人家。
　　吕秀英：“人家不喜欢你？”
　　林跃飞信心满满：“马上就喜欢我了。”
　　林笑坐在哥哥对面，看到哥哥咧到耳根的嘴角，欲言又止。
　　“妈妈，你认识驱邪的大师吗？”林笑问道。
　　林跃飞现在比中了五百万彩票还高兴，听到妹妹的话，他不但不生气，还笑出一口白牙。
　　“你哥我五官的每一处，都恰巧长在沈芸的审美点上。”
　　吕秀英开始认真思考林笑的问题：“你齐阿姨认识一个大师，回头我问问那个大师会不会驱邪。”
　　热气腾腾的羊锅端了上来，一半羊肉一半羊杂，下面架着一个小炭炉，清澈的羊汤咕嘟咕嘟滚着。
　　老板热情地说道：“先喝一碗汤，这汤最鲜了！”
　　林跃飞向老板打听：“刚才跑进后厨的那个姑娘是你们店里的服务员？在你们店里长干的吧？”
　　老板装傻：“什么服务员啊……我这饭店小，活都是我们两口子在干。”
　　沈芸慌慌张张地跑进后厨，进去就不出来，老板自然问过了。听说沈芸刚才在小路上被一个流氓追，流氓还一路跟到了店里，老板立刻让沈芸先别出来，在后厨帮忙。
　　按照沈芸的描述，刚才追她的流氓就是这桌的年轻男人，但是老板观察了好半天，怎么看都觉得不像。
　　虽然男人穿得衣服旧了点，但是长得可真俊，特别精神一个小伙子，眼神也清正。
　　和妈妈妹妹一桌吃饭，还会给妈妈盛汤，给妹妹调蘸料。
　　老板很少见到这么贴心的儿子和哥哥，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流氓啊？
　　不过保险起见，老板还是没告诉林跃飞关于沈芸的任何消息，假装自己店里没有这个人。让沈芸一直在后厨躲着，“等他走了你再出去，就没事了。”
　　这一顿饭，林跃飞吃得心不在焉，没动几筷子。一大锅羊肉和羊杂都进了林笑和吕秀英的肚子。
　　羊肉又鲜又嫩，牙齿轻轻一碰就化了。
　　蘸着麻酱、香菜和蒜蓉调成的蘸料，一口吃下去别提多香了。
　　还有刚出炉的烧饼，一口咬下去酥皮和芝麻哗啦啦地往下掉，林笑连忙用手接住。
　　一口烧饼一口羊肉汤，林笑吃到小肚子鼓起来才停下。
　　吃完饭要走的时候，林跃飞的眼神依旧黏在后厨的门帘上。他和沈芸只隔着十几步的距离，林跃飞真想闯进后厨。然而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找老板接来纸和笔，留下了自己的姓名、单位和单位电话。
　　然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林笑回到家后，睡了一个午觉。
　　她是被暖气管里哗啦啦的水声吵醒的，林笑迷迷糊糊地盯着暖气看了半天，跑下床向妈妈汇报：“妈妈，来暖气了！”
　　“暖气热了？”吕秀英快步走向暖气。
　　林笑：“我听到放水的声音了！”
　　吕秀英伸手摸暖气片，果然有了一点温乎气儿：“真好。”
　　棉纺厂家属区拆掉平房盖起楼房，也就是前几年的事。
　　吕秀英从平房搬进楼房后，住的依旧是一楼，别的都没什么区别，最大的区别就是冬天有暖气了，不用在自己家烧蜂窝煤。
　　下午，暖气里哗啦啦的水声响个不停，暖气片摸起来越来越热，明显能感受到屋子里变暖和。
　　等家里的暖气全都变热后，吕秀英挨个摸了一遍，发现小屋里暖气最左边有两片不热。
　　吕秀英拧开阀门放气，堵在里面的气刺刺地喷出来。等到气喷完，流出来的都是铁锈色的水时，吕秀英拧紧阀门。过一会儿再摸，刚才不热的两篇暖气也变热了。
　　林笑身上的厚棉袄穿不住了，吕秀英给她换上薄棉袄。
　　林笑穿着轻盈的薄棉袄在书桌前写作文。暖气一来，哆哆嗦嗦的小鹌鹑变得浑身舒展，她的手指不冷了，写字都写得更工整了一些。
　　吕秀英提醒她：“把套袖套上！”
　　林笑把妈妈做的格子套袖套上，继续写作文。
　　今天上午收集了很多作文素材，林笑一点也不发愁三百字的作文了。
　　先写哥哥的公司什么样，再写哥哥从公司去工地，工地里有高高的塔吊和大大的挖掘机，哥哥搬水泥搬得满身是灰……
　　当然，作文里把“哥哥”全都改成“爸爸”。
　　林笑第一次写作业像做贼，时刻竖起小耳朵听着妈妈的动静。每次听到妈妈的脚步声，立刻用语文书盖住作文本。
　　偏偏妈妈在做家务，总是不停地走来走去。
　　林笑一篇作文写得累死了，她偷看电视都没有这么费劲过！
　　妈妈的脚步声靠近，林笑一紧张，把“爸爸”写成了“哥哥”。
　　妈妈一拐弯，走进了厨房里，林笑松了一口气，赶紧写作文的最后两行，没有发现自己的小错误。
　　星期一早晨，升国旗。
　　林笑穿得像只小粽子，看国旗缓缓升起的时候，围巾挡着脖子，脖子抬得十分艰难。
　　走进教室里，一阵热气扑面而来。学校里也来暖气了，同学们进屋第一件事就是脱掉外面的厚衣服。
　　这一周轮到靠窗那一列的同学无疑是幸运的，随时可以挨着暖气烤手烤脚。很多座位没挨着暖气的同学也都跑过去，在老师进教室之前先暖暖手。
　　这给课代表收作业造成了很大阻碍。
　　语文课代表和数学课代表，再加上学习委员、纪律委员一起喊，终于让大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本。
　　林笑把作业本交给小组长，小组长再交给课代表。
　　终于赶在第一节 课上课铃响之前，课代表收齐了作业。
　　徐老师抱着作业本回到办公室，一本本批改的时候，看到林笑作文里的许多个“爸爸”中夹杂着一个“哥哥”，轻轻皱起眉头。
　　她翻出林笑的家庭联系表，看到上面只写着妈妈和哥哥的名字。
　　“崔老师，”徐老师和办公室里的一班班主任商量道，“以后我们再留作文，我觉得最好不要留《爸爸的工作》这种作文题了。”
　　“改成《家人的工作》这种题目是不是更好？”


第31章 
　　“妈妈, 中邪到底是什么呢？”林笑问道。
　　吕秀英不太迷信，也不想对林笑说太多迷信的事，含糊地说道：“中邪就是变得奇奇怪怪。”
　　林笑神色凝重：“那我觉得哥哥真的中邪了！”
　　吕秀英吓了一跳：“为什么这么说？”
　　林笑：“因为哥哥最近非常奇怪！”
　　林笑掰着手指头给妈妈列举。
　　哥哥不停地买东西回家, 衣服、皮鞋、摩丝、时尚杂志……全都是哥哥以前不会买的东西。
　　哥哥以前洗脸捧一把水往脸上一泼就完事了, 现在洗脸要烧热水、兑冷水，用温水洗脸还用香皂搓。
　　哥哥以前连雪花膏都不用，现在不仅用雪花膏, 还用珍珠霜！
　　买回家两罐珍珠霜, 一罐放在妈妈的房间里, 一罐放在自己的房间里。妈妈舍不得用，哥哥每天早晚洗完脸都要挖一大块抹在脸上。
　　最最奇怪的是，哥哥现在每天早晨都要洗头。
　　早晨、洗头。
　　洗完头用妈妈的吹风机吹，还在头上抹摩丝。
　　林笑现在早上不用妈妈叫她起床，吹风机的呜呜声每天准时把她吵醒。
　　吕秀英听完林笑列举的“哥哥中邪的十大证据”后, 笑得倒在沙发上起不来，“诶呦诶呦, 不能笑了，肚子疼……”
　　吕秀英好不容易停下来, 大口喘气，“你哥这不是中邪了。”
　　是想搞对象了！
　　吕秀英真没想到儿子想搞对象的时候竟然是这样的，平时看上去那么拽, 她还以为儿子会拽拽地往那一站等着小姑娘追呢，没想到林跃飞这么主动。
　　“不用管你哥，让他瞎折腾去吧。”
　　“不过他现在每天早上烧水洗脸洗头, 有点费煤气啊。”
　　吕秀英买了两大瓶可乐、两大瓶雪碧。饮料喝完以后把瓶子仔细刷干净, 每天晚上灌上自来水, 放在暖气上。
　　第二天早晨, 大瓶子里的水就很热了，兑上一点点凉水，洗头洗脸正好。
　　吕秀英告诉林跃飞：“以后早晨不用烧水了，用大瓶子里的水洗漱。”
　　两只大瓶子里的水属于林跃飞，一只属于吕秀英，一只属于林笑。
　　林笑每天早晨用大瓶子里的水刷牙洗脸，暖乎乎的好舒服。
　　哥哥每天早上抹着雪花膏、珍珠霜、摩丝，香喷喷地走出家门。
　　晚上浑身羊肉锅味，臭烘烘地回到家。
　　林笑发现羊肉锅自己吃着好吃，如果自己吃不到，只闻到羊肉锅熏出来的气味，就会觉得难闻了。
　　“哥，你像从羊圈里跑出来的一样。”林笑捏着鼻子说道。
　　林笑越是嫌弃，林跃飞就越是逗他，脱掉外套往林笑头上罩。林笑大叫着跑开：“臭死了！”
　　羊肉锅变成了林跃飞的食堂，林笑每天都能在哥哥身上闻到羊肉味。
　　吕秀英问他：“你天天下馆子钱够吗？我再给你点钱吧。”
　　林跃飞不要：“我哪里花得了一半工资。”
　　一到周末，林跃飞就请妈妈和妹妹下馆子，下的是什么馆子自不必说。
　　在寒冷的冬天吃一锅热气腾腾的羊肉锅，实在是没有比这个更惬意的享受。林笑已经养成了习惯，每到周六就开始期待周日的羊肉锅。
　　羊锅馆子里的所有菜式，林笑全都尝了一个遍。鲜嫩的羊肉每次必点，羊杂时有时无。
　　主食要么是与羊肉汤绝配的烧饼，要么干脆吃完肉后在羊肉汤里下一把面条，面条吸入鲜美的汤汁，林笑每次都吃得顾不上讲话。
　　羊锅馆子里的所有食物，除了调蘸料的豆腐乳和韭菜花之外，林笑全都吃过了，全都很喜欢。
　　哥哥每次调蘸料的时候都放豆腐乳和韭菜花，每次都想让林笑试一试。林笑坚决拒绝！这两样闻起来就太冲了，她闻一闻就知道自己肯定不喜欢吃。
　　看到林跃飞又一次试图往林笑碗里加韭菜花，林笑用筷子挡住哥哥的勺子，兄妹两人用筷子和勺子打架，上菜的沈芸忍不住笑了。
　　她把一盘白菜放在桌子上，帮林笑说话：“调料不要太重口，羊肉原滋原味才好吃。”
　　林笑连连点头。
　　沈芸：“我吃羊肉的时候连麻酱都不蘸。”
　　林笑点头的动作定格了，那她还是要蘸的，麻酱多香啊。
　　然后林笑看到林跃飞朝着沈芸露出八颗牙齿：“好巧啊，我也喜欢原滋原味的羊肉。”
　　林笑低头看向哥哥面前满满一碗加满香菜、葱花、蒜蓉、豆腐乳和韭菜花的蘸料……这就是羊肉的原滋原味？
　　沈芸顺着林笑的目光看去，也忍不住笑了，她脚步匆匆地回到后厨，转身的时候脸颊有点红。
　　林跃飞早就发现了，妹妹非常有用。
　　每次他当着沈芸的面对妹妹好一点，沈芸看向他的眼神都会改变一点。
　　说起来，他这辈子找到沈芸也多亏了妹妹。如果那天没有带妹妹去工地，他不会去吃羊肉锅，也不会遇见沈芸。
　　沈芸又端着菜出来了，林跃飞在她经过自己这桌时，立刻把锅里最嫩的白菜心夹给林笑，把白菜帮夹到自己碗里。
　　沈芸的目光停顿两秒，林跃飞心中大喊，她看见了！
　　沈芸转身走了，林跃飞立刻伸筷子把锅里剩下的白菜心夹起来。
　　林笑捧着碗等哥哥继续夹给自己，看到哥哥筷子方向一转，全都放进了自己碗里。
　　林笑：…………？
　　林笑觉得“中邪”是一件大好事！
　　哥哥自从“中邪”后，每星期都带她下馆子！
　　林笑今年八岁，第一次过上每周下馆子的快乐日子。
　　吕秀英悄悄问林笑：“你喜欢沈芸姐姐吗？”
　　林笑毫不犹豫地点头：“喜欢！”
　　因为沈芸姐姐，哥哥才会每个星期带她吃羊肉锅，她当然喜欢沈芸姐姐啦！
　　这个冬天和往年一样寒冷，但是因为每周一顿羊肉锅，在林笑心里变得暖洋洋。
　　林笑的脸色比往年都红润，吕秀英这个冬天也不再手脚冰凉，白天晚上都暖乎乎。
　　吕秀英看到自己和林笑身体的变化，也不再心疼下馆子的钱，“看来冬天就该多吃羊肉。”
　　林笑点头：“冬天就该多吃羊肉！”
　　但是夏天怎么办呢？
　　“沈芸姐姐，你夏天能不能换一家饭店工作啊？”再次走进羊锅馆子，林笑见到沈芸姐姐就问。
　　沈芸笑了：“为什么啊？”
　　林笑：“因为我夏天不想吃羊肉……唔唔……”哥哥干嘛捂她的嘴！
　　沈芸两颊染上淡淡的红色，低声对林笑说道：“我们这里冬天卖羊肉锅，夏天卖烤羊肉串。”
　　从羊锅馆子变成烧烤店，卖烧烤、啤酒、花生毛豆。
　　林笑连忙问道：“只有啤酒吗？有没有北冰洋、健力宝？”
　　沈芸笑了：“有啊。”
　　林笑非常满意，沈芸姐姐上班的地方卖的全都是她爱吃的。
　　沈芸回到后厨，林跃飞用筷子敲林笑的头：“什么夏天，不许咒你哥！”
　　“夏天就不用来这小饭店了。”
　　林笑诶呦一声捂住头：“为什么啊？”
　　林跃飞：“因为这个冬天你哥就把你嫂子追到手了啊！”
　　林笑疑惑不解：“追到之后就不带我来这里吃饭了吗？”
　　林跃飞：“废话。”沈芸今年才十七岁，在他的计划里，沈芸和他搞对象后就不用打零工了，自己供她继续读书！
　　林笑当然不知道哥哥是这么想的，在她的理解中，沈芸姐姐一直在这个饭店工作，哥哥没追到的时候天天来吃饭，追到之后就不来吃饭了。
　　林笑被哥哥的两副面孔惊呆了：“哥，你怎么能这样！”
　　林笑哒哒哒跑进后厨，警告沈芸姐姐：“沈芸姐姐，你可千万不要被我哥追到！”
　　沈芸愣住，两颊绯红地问道：“为什么啊？”
　　林笑：“等我哥追到你，他就再也不带我下馆子了！”
　　星期一，林笑放学出来，竟然看到哥哥来校门口接她。
　　“哥！今天怎么你来接我？我们去吃羊肉锅吗？”林笑跑到哥哥面前。
　　林跃飞：“吃什么羊肉锅……妈在家里收拾东西呢。”
　　“姥姥腰闪了，咱妈要回一趟老家。”
　　“姥姥腰闪了？严不严重？”林笑焦急地问道。
　　林跃飞：“不知道……应该没什么大事。”他已经想不起上辈子有没有这件事了，安慰自己既然没有印象，应该就不严重。
　　林笑拉扯哥哥的袖子：“哥，那你去徐老师办公室给我请假吧。”
　　林跃飞疑惑道：“请什么假？”
　　林笑：“回老家要请假啊！”
　　林跃飞：“你不去。你上着学呢，怎么回老家？再说你们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
　　林笑惊呆了：“不带我吗？”
　　妈妈回老家，但是不带她？
　　“那我怎么办啊？”林笑着急了。
　　林跃飞：“我不是在家么，我管你。”
　　林笑倒吸一口冷气，妈妈回老家，家里只剩下她和哥哥……等妈妈回来的时候，她还活着吗？
　　林笑忧心忡忡地回到家，想求妈妈带她一起回老家看姥姥。
　　“笑笑，接下来几天让哥哥在家里照顾你，你可以吗？”
　　当妈妈面色忧虑地问林笑的时候，林笑乖乖点头：“可以。”
　　姥姥闪了腰，妈妈已经很忧心了，她不能让妈妈还操心她。
　　吕秀英一遍遍叮嘱林跃飞要怎么照顾妹妹：“早饭你从外面买，晚饭你俩去厂里食堂吃。”
　　“不及接她的时候，就让她在徐老师办公室等你，明天你去和徐老师打个招呼。”
　　“笑笑换下来的衣服，你先搓搓领口袖口，都用洗衣机洗就行……”
　　“不行，我都给你写下来。”
　　吕秀英也很不放心兄妹两人，她收拾好行李又犹豫：“算了，要不然我不回去了。”
　　林跃飞突然想起来了，上辈子他刚工作的那年冬天，姥姥也闪了腰。
　　吕秀英着急上火，每天往老家打好几个电话，但是一句也没提过回老家看看。
　　因为妈妈根本不放心把妹妹留给上辈子的他照顾。
　　那时候妈妈一边为老家的姥姥忧心，一边不得不留在家里照顾自己和妹妹，心中该多煎熬？
　　林跃飞止住妈妈的话：“妈，你放心吧，等你回来保管笑笑白白胖胖的。”
　　林笑瞪眼：“你才胖！”
　　为了不让妈妈操心自己能不能把妹妹照顾好，林跃飞反客为主叮嘱吕秀英：“妈，你东西带齐没有？想想有没有缺什么？”
　　“妈，回老家之后你看看姥姥的情况，不行就找辆大点的面包车，让姥姥躺着，送到医院拍个片子。”
　　“妈，你一个人回老家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年根底下小偷最多，你在车站和车上一定要当心……”
　　吕秀英听烦了：“你一个小伙子，怎么比老奶奶还唠叨？”
　　果然，吕秀英不再担心留在家里的兄妹两人，林跃飞成功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第二天，林跃飞早上先送林笑去上学，再送吕秀英去车站。
　　“妈，到老家之后就给我打个电话，我单位电话写在本子上……”
　　吕秀英：“行行行，你真跟老奶奶一样唠叨了。”
　　吕秀英嘴上嫌弃，眼底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下午放学，林笑看到哥哥准时来校门口接她了，她忐忑地问道：“哥，妈妈已经回老家了吗？”
　　林跃飞：“嗯。这几天你归我管，听话点。”
　　林笑连忙说道：“我最听话了！”
　　她心中长叹一口气，唉，妈妈不在家，哥哥称大王。
　　林笑坐在哥哥的自相车后座上，发现哥哥骑着骑着拐弯了：“哥！哥！你骑错路了！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林跃飞：“带你去吃羊肉锅。”
　　“妈妈不是让你带我去厂里食堂吃饭吗？”林笑问道。
　　林跃飞：“哪儿那么多话，给你吃饱不就行了？”
　　坐在饭店的长凳上，林笑才相信哥哥真的带她来吃羊肉锅。
　　哇哦，不是周末也能下馆子吗？
　　林笑和哥哥走进饭店的时候还没到晚饭点，两人是唯一的一桌客人。哥哥显然不把自己当客人，一趟趟地跑进后厨，自己洗菜、自己端菜、自己盛饭。
　　哥哥不仅不把自己当客人，也不把沈芸当服务员，一直让沈芸坐下来一起吃。
　　沈芸拒绝了几次之后，扭头躲进后厨了。
　　然后林笑就看到哥哥的眼珠子仿佛黏在了后厨的门帘上。慢慢的，其他客人来了，沈芸后厨里外一趟趟地跑，林跃飞等着每一次沈芸从后厨出来。
　　这顿饭一吃就是两个小时，林笑早就吃饱了，哥哥还坐在饭店里不肯走。
　　林笑着急：“哥，怎么还不走啊？”
　　“我还要回家写作业呢！”
　　林跃飞恋恋不舍地站起来：“刚才你怎么不在这里写作业？”
　　林笑瞪大眼睛，在外面饭店怎么写作业！
　　林跃飞：“怎么不能写了，伟人在闹市读书。饭店里桌子椅子都齐全，你怎么不能写作业？”
　　天黑后更冷了，林跃飞用围巾把林笑的脸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小眼睛。
　　林笑被围巾裹得喘不过气来，连忙伸手松了松，鼻孔处露出一点缝隙。
　　回到家，林笑立刻奋笔疾书，今天开始写作业的时间太晚了！
　　林笑写作业、完成老师规定的期末复习任务、收拾书包、刷牙洗脸洗屁屁洗脚……想打仗一样，终于赶在睡觉时间躺在了床上。
　　“哥！我明天该去澡堂子了！”林笑躺在床上朝哥哥喊道。
　　“知道了！”林跃飞的声音从小屋传来。
　　林笑一个人躺在床上，学着妈妈那样，给床头灯盖上一条枕巾。
　　以前妈妈上夜班的时候，林笑一个人睡觉不敢关灯，都是这样睡的。
　　她从小就习惯妈妈上夜班的时候自己睡，然而今天却不习惯了，明明妈妈调工作后天天陪她睡觉的日子并没有多久。
　　自己这么快就变娇气啦！
　　林笑躺在床上滚来滚去睡不着，跑去上厕所，又跑到厨房倒水喝。
　　林跃飞听到动静从屋里走出来：“你还不睡？明天早晨起不来了。”
　　林笑委屈：“我睡不着。”
　　林跃飞：“睡不着就再写两页数学练习册。”
　　林笑瞪大眼睛，哥哥是什么魔鬼！
　　林笑蹬蹬跑回床上，被子蒙住头，怀着对写数学题的恐惧闭上眼，一秒入睡！
　　第二天，林笑放学跑出来，哥哥又准时到校门口接她了。
　　“哥哥，妈妈今天给你打电话了吗？”林笑问道。
　　林跃飞：“打了。妈妈今天带姥姥去医院拍片子了，没什么大事，就是要卧床静养。”
　　林笑松了一口气，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搬走了，姥姥没事！
　　林笑露出笑容，林跃飞却依旧皱着眉头。妈妈在电话里的声音很疲惫，似乎和舅舅舅妈发生了一些不愉快，当然这些不必告诉林笑。
　　“妈妈要留在老家照顾姥姥几天。”林跃飞说道。
　　“几天呀？”林笑立刻问道。
　　林跃飞：“不知道，等姥姥好点了妈妈再回来。可能是几天，可能是十几天。”
　　十几天！那哥哥岂不是要在家里当十几天大王，她是受哥哥管辖的小猴子。
　　林笑回过神来，发现哥哥又拐到了去羊锅馆子的路上，林笑惊讶：“哥，今天还吃羊肉锅吗？”
　　林跃飞：“嗯。”
　　林笑有点高兴又有点着急，羊肉锅比食堂好吃多啦，“但是我今天要去澡堂子！”
　　林跃飞：“知道，今天我们快点吃完快点走。”
　　林笑放心了。
　　然后发现自己放心得太早了。
　　哥哥的快点吃完，用了一个半小时。
　　林笑没办法，一边不停地催哥哥，一边被迫在羊锅馆子里翻开书复习！
　　林跃飞带着林笑到澡堂门口时，距离澡堂关门只剩下半个小时了。
　　林跃飞自己去男澡堂，对林笑说道：“你进去之后找旁边水龙头的大人给你搓背，嘴巴甜点，记得叫阿姨、说谢谢。”
　　林笑摇头，找不认识的阿姨帮她搓澡，她开不了口！
　　林跃飞不懂林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小时候都是爸爸带着他去澡堂洗澡，后来爸爸病了，那时他差不多就是林笑现在的年纪，林跃飞自己去男澡堂，都是找旁边的大爷大叔帮自己搓背。
　　他从小就长得好看，嘴巴甜点，根本没人会拒绝他。不过就是举手之劳。
　　“你这么个小人儿，两下就搓完了，又不累。”
　　林笑拼命摇头：“我不用搓，我身上不痒！”
　　林跃飞瞪眼：“不行！不搓叫洗澡吗？不是白来澡堂子了？”
　　妹妹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只能林跃飞替她办。他牵着妹妹的手站在女澡堂门口，等到下一个阿姨拎着澡篮子快步走来，立刻拉着妹妹过去。
　　“阿姨，我妈不在家，我带我妹来洗澡，一会儿进去了您能不能帮我妹妹搓个背啊？”
　　阿姨爽快地答应了：“没问题！跟我走吧！”
　　林笑就这样被哥哥交到阿姨手里，被阿姨牵着手走进澡堂。
　　“你自己会脱衣服吗？”
　　“你自己会用柜子吗？”
　　“你自己会洗头吗？”
　　阿姨每个环节都要问一下。
　　林笑动作前所未有地快，拼命证明自己全都会！能做得又快又好！
　　“阿姨，这是我的洗澡巾……”
　　林笑只需要阿姨帮忙搓背，然而阿姨套上洗澡巾，干脆利落地把林笑全身搓了一遍。
　　林笑连忙说道：“阿姨只搓背就可以了，身上我自己会搓。”
　　阿姨动作不停，声音热情：“我给你搓完得了，你这浑身上下加起来没大人一个背大……马上就好！”
　　林笑脸蛋红红，感觉自己像砧板上的一条小鱼。
　　洗完澡后，在储物柜旁，阿姨拿起墙上的吹风机帮林笑吹干头发。
　　“阿姨，我自己吹。”林笑的声音完全被淹没在吹风机的巨大轰鸣声中。
　　阿姨牵着林笑走出澡堂，林跃飞站在门口等待，见到女人连声道谢。
　　“这有啥可谢的！”阿姨脸上洋溢着仿佛爱猫人士撸猫之后的幸福笑容，“你妹妹长得真可爱，还这么乖。”
　　林跃飞让妹妹和阿姨再见：“把帽子戴好，头发湿，别着凉。”
　　林笑：“阿姨已经把头发给我吹干了。”
　　“那也戴好。”林跃飞得意道，“哥哥给你找的阿姨很好吧，下次洗澡我再帮你找一个。”
　　林笑大声抗议：“不要！”
　　她不想再做砧板上的小鱼了！
　　林笑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我下次洗澡的时候带一条长毛巾，自己用长毛巾搓背。”
　　林跃飞：“那怎么能搓干净？”
　　林笑：“能能能！反正我不要找人搓了！”
　　林跃飞：“随便你，反正是你脏。”
　　林笑气死了，她想给妈妈打电话，狠狠告哥哥一状！
　　然而能打公共电话的小卖部已经关门了，大院里倒是还有电话亭，但是林笑家里没有办IC卡。
　　“哥哥，能不能办一张IC卡啊？”
　　林跃飞：“办什么IC卡！”
　　哥哥好凶，林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姥姥快点好，妈妈快回来吧……”
　　第二天放学，林笑发现哥哥直接朝着回家的方向骑车，反倒不习惯了：“哥，今天不去找沈芸姐姐了吗？”
　　林跃飞：“今天回家有事。”
　　林笑：“什么事啊？”
　　林跃飞：“回家你就知道了。”
　　林笑回家后，哥哥催她去写作业，自己翘着二郎腿看电视。
　　林笑：…………？
　　这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吗？
　　家里换了彩色电视后，电视对林笑的诱惑力直线上升。而且今天哥哥一打开电视机，电视里正在放《聊斋》的主题曲。
　　“你也说聊斋，我也说聊斋……”
　　林笑一趟趟从客厅经过，倒水先跑一趟，再去趟厕所。她眯着眼睛偷瞄聊斋的画面，想看又不敢看，不敢看又很想看。
　　林跃飞拍拍沙发：“想看就坐下来看。”
　　林笑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溜烟跑走了。
　　坐在书桌前，林笑一边写作业，一边偷偷听着电视里的声音。在聊斋让人后背发凉的音乐里，家里的大门突然被拍响了，“砰、砰、砰！”
　　“啊！”林笑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林跃飞快步走到门前，打开大门：“师傅。”
　　“是你家要安电话吧？”安装师傅问道。
　　刚被吓得跳起来的林笑偷偷松了口气，原来是安电话的师傅啊……等等，安电话？
　　林笑呆呆地站在屋里，看到哥哥给安装师傅递烟。
　　安装师傅里里外外地忙了很久，终于把电话装好了。
　　沙发旁的茶几上，多了一部大红色的电话机。
　　林跃飞送走安装师傅后，招手让林笑过来：“来，给妈妈打个电话。”
　　林笑呆呆地回不过神来，这就能给妈妈打电话了？
　　林跃飞找到村里小卖部的电话号码，按键拨号，拨通之后麻烦村里小卖部的人去叫一趟吕秀英。
　　“没什么事，就是让我妹和我妈说两句话，您和我妈说清楚，让她别着急。”
　　“你等着啊。”小卖部的人跑去叫吕秀英，心想吕秀英这儿子可真败家，没事打什么电话？打电话不都是有要紧事吗？
　　“喂？”片刻后，吕秀英的电话从听筒里传出来，林跃飞把电话筒塞到林笑手里。
　　林笑接过来朝着话筒喊道：“妈！哥哥给家里安电话了！”
　　吕秀英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林笑：“家里安电话啦！”
　　吕秀英倒吸一口冷气：“把电话给你哥。”
　　林跃飞接过电话，让听筒离耳朵远远的。果然，吕秀英从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能震聋耳朵：“多少钱？！安电话多少钱？！”
　　林跃飞：“初装费加电话机一共三千多。”
　　吕秀英：“三千多？！三千几？！”
　　林跃飞：“三千八。”初装费加电话机一共是三千八，还有加急的钱掏了几百块，送给安装师傅一条红塔山。
　　现在排队的“电话待装户”太多了，想立刻安装还要掏钱加急。当然，后头这两样钱林跃飞就不告诉吕秀英了。
　　三千八已经让吕秀英喘不过气了，“又不是没有公用电话，花这个冤枉钱干嘛！”
　　林跃飞一把将电话筒塞进林笑嘴里，“你不是要和妈妈说话吗？”他脚底抹油，溜了。
　　“妈妈……”
　　吕秀英听到林笑的声音，语气立刻从狂风暴雨变成和风细雨，“笑笑，妈妈不在家这几天你怎么样？你哥照顾好你了吗？”
　　林笑：“嗯……”
　　哥哥饭给她吃了——天天羊肉锅；澡带她洗了——她无助地被迫被阿姨搓遍全身。
　　林笑觉得自己不太好，但是又很难说出哪里不好。
　　为了不让妈妈担心，林笑对妈妈说：“我很好！”
　　“笑笑，你知道家里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吗？以后妈妈每天晚上来小卖部给你打电话。”三千八已经花出去了，吕秀英接受不了也只能接受。
　　林笑高兴地蹦起来：“我知道！”
　　她拿起安装师傅留下来的纸，给妈妈念上面的六位电话号码。
　　“你哥每天都给你吃什么啊？”吕秀英问道。
　　林笑刚想回答，脑袋被哥哥拍了一下，她在哥哥恐吓的目光中，不得不屈服于家里的临时老大。
　　“嗯……肉、菜、干粮……”林笑含糊地说道。
　　羊肉锅里有很多肉，吃完肉还会涮菜，干粮要么是烧饼要么下面条，她每天吃得的确是肉、菜、干粮。
　　她这么说，吕秀英就以为林跃飞每天带着林笑去食堂吃炒菜和干粮，炒菜还是一荤一素。
　　吕秀英放心了：“那你好好听哥哥的话，妈妈过几天就回去了，回去之前每天晚上给你打电话啊。”
　　林笑和妈妈打完电话，哥哥端着两碗方便面出来。方便面里加了一颗鸡蛋，蛋白全都煮飞了，变成白色沫沫粘在面上。
　　“哥，你煮的方便面好恶心。”林笑满脸嫌弃地把方便面吃完。
　　“凑合吃一顿，明天哥再带你去下馆子。”
　　林笑惊讶道：“明天还去啊？”
　　林跃飞：“怎么，你吃烦了？”
　　林笑连忙摇头：“吃不烦！”又鲜又嫩的羊肉锅怎么会吃烦呢？吃肉她一辈子都吃不烦！
　　自从家里安了电话，林笑每天都能听到妈妈的声音后，妈妈不在家的日子她越过越开心。
　　天天下馆子！顿顿羊肉锅！
　　林笑在学校里告诉王红豆、叶文茵和陈冬青自己最近天天吃什么，三个小伙伴全都羡慕坏了。
　　林笑美滋滋地过了一个星期，一觉醒来，嘴巴好痛。她连忙去照镜子，发现嘴里长了一个溃疡。
　　长溃疡好痛啊！吃饭痛、喝水痛、说话也痛！
　　林笑蹲厕所的时间也一天比一天长。长溃疡的第二天，她在厕所里蹲到脚麻死了，依旧没有成功。
　　第三天依旧如此，林笑扶着墙站起来，肚子又涨又痛。
　　晚上，吕秀英打电话过来，林笑拿起电话筒，一开口就啪嗒啪嗒掉眼泪。
　　“妈妈，我大号大不出！”


第32章 
　　吕秀英立刻听出来林笑哭了：“笑笑, 没事没事，妈妈帮你想办法。”
　　“怎么嗯嗯不出了？是不是上火了？”
　　林笑抹眼泪：“嗯，我嘴里还长了溃疡, 好痛好痛！”
　　吕秀英：“就是上火了, 是不是暖气太干燥？你有没有多喝水？”
　　吕秀英很了解林笑，口腔溃疡喝水会痛，林笑就更不愿意喝水, 必须要盯着她喝。
　　“我有多喝水！”林笑告诉妈妈, “早晨醒了喝一杯, 在学校里喝两瓶，回家再喝两三杯。”
　　“那不少啊。”吕秀英在心中计算，林笑在学校里喝水用的是罐头瓶，吕秀英勾了一个漂亮的毛线套，这样拿着不烫手, 还有带子可以拎。罐头瓶装满水，一瓶差不多两杯。
　　吕秀英纳闷了：“那怎么会上火呢？你哥这几天带你吃什么了？”
　　林笑：“羊肉锅！”
　　吕秀英立刻问道：“吃了几顿？”
　　林笑掰着手指头数：“一二三四五六……”
　　“林跃飞！”吕秀英的声音在电话里炸响, “把林跃飞给我叫过来！”
　　林笑揉揉耳朵，把电话筒塞进哥哥手里, 一溜烟地跑了。
　　“林跃飞！你天天带你妹吃羊肉锅？”电话没有开免提，林笑跑到屋里依旧能听见妈妈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林跃飞小声为自己辩驳：“羊肉锅营养挺均衡啊，有肉有菜有主食。笑笑上火也未必是因为羊肉锅吧, 我天天吃也没上火……”
　　吕秀英：“你几岁！你妹几岁！”
　　“从现在开始不许带你妹吃那些乱七八糟，每顿都吃食堂，牛羊肉不许碰, 猪肉鸡肉也少吃, 多吃蔬菜！”
　　吕秀英一个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 小半时间反复叮嘱接下来怎么照顾笑笑, 大半时间骂儿子！
　　挂掉电话后，小卖部老板看一眼计价器：“五块九”。
　　吕秀英心疼地倒吸一口冷气，这么贵！要知道忍到回家再骂！
　　挂掉电话时，电话机都发烫了，林跃飞的耳朵也发烫。他走过卧室门口，和门后偷看他的妹妹四目相对：“妈让我明天带你去找陈冬青奶奶，让她给你看看。”
　　林笑心中突然升起不详的预感。
　　“能……能不去吗？”林笑问道。
　　林跃飞：“不行！咱妈吩咐的，我不带你去，妈要骂死我。”
　　第二天早上，林笑一进教室立刻问道：“陈冬青陈冬青，今天放学谁来接你啊？”
　　陈冬青：“我奶奶。”
　　林笑趴在桌子上：“完蛋了……”
　　放学，林笑磨磨蹭蹭地走出校门，终究还是没有躲过。哥哥站在校门，陈冬青奶奶就在哥哥旁边，笑眯眯地叫住林笑：“笑笑，听说你上火了？让我看看。”
　　王月娥看了看林笑的眼睛和舌苔，又让林笑伸出手腕，给她摸了摸脉，“是上火了。小孩能不吃药就不吃药，煮点……”
　　“苦瓜汤！”林笑和陈冬青同时抢答。
　　王月娥愣了一下，大笑。
　　第二天下午放学，林笑发现哥哥依旧朝着羊锅馆子的方向骑自行车，吓了一大跳：“哥！你是不是走骑错路了！”
　　林跃飞：“没有，你小芸姐姐给你煮好苦瓜汤了。”
　　林笑惊呆。
　　林笑走进熟悉的饭店，闻到熟悉的香味，然而诱人的香味和她无关。沈芸姐姐领着林笑和哥哥在一张角落的桌子旁坐下，很快从厨房里端出一大碗浅绿色的苦瓜汤。
　　一盘盘菜端到林笑面前，绿色的、绿色的、还是绿色的。
　　窗外，北风呼啸。
　　羊锅馆子的窗户密封不太好，刮大风的时候发出呜呜的声响。
　　林笑在呜咽的风声中，闻着诱人的羊肉锅香气，闭上眼睛喝了一口苦瓜汤。
　　“呕——”太苦太难喝了吧！
　　哥哥在旁边说：“你闻着羊肉味，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在喝羊肉汤。”
　　林笑气得用脚在桌子底下踢哥哥。
　　林跃飞灵活地躲开：“快喝，你知道现在苦瓜多贵多难买吗？”
　　八十年代大棚蔬菜有了，但还不像以后那么普遍，反季的苦瓜林跃飞都不知道去哪里买，拜托在饭店工作的沈芸才买到。
　　沈芸听说林笑上火了，心中十分愧疚，对林跃飞说自己会在饭店里煮好苦瓜汤，再做一些清淡的蔬菜，让林跃飞直接带着妹妹来吃。
　　林跃飞求之不得，一口答应。
　　林笑喝完一大碗苦瓜汤，嘴巴里已经被苦麻了。再吃桌上的绿叶菜，林笑体会到陈冬青说的那种感觉，喝完苦瓜汤吃什么都是甜的！
　　这些绿叶菜林笑平时都不太爱吃，现在倒是不抵触了，甜津津的滋味还不错。
　　旁边的客人看到林笑这一桌的各种蔬菜，也想要一样的。沈芸连忙过来解释：“不好意思啊，他们不是客人，这是我们自己做来吃的。饭店菜单上没有，后厨里也没有这些菜了。”
　　接下来，林跃飞每天带着林笑去羊锅馆子喝苦瓜汤、吃绿叶菜。
　　林笑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兔子，吃得脸都绿了。
　　明明她的烦恼已经解决了，哥哥继续让她这样吃。
　　“喝苦瓜汤又没坏处，多吃绿叶菜更对身体好。”
　　林笑抗议：“我想吃肉！”
　　还是沈芸姐姐帮她说话：“想吃肉就给她吃点吧，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也不能天天吃素啊。”
　　沈芸走进厨房，片刻后端了一盘肉丝跑蛋出来：“吃吧，猪肉和鸡蛋不上火。”
　　林笑夹了一大块放进嘴里，快感动哭了，她第一次觉得鸡蛋和肉丝这么香！
　　“小芸姐姐，你炒菜这么好吃啊！”林笑一个人吃完了大半盘肉丝炒蛋。
　　林跃飞看了妹妹一眼：“你吃小芸姐姐做的菜吃了这么多天了，第一天发现小芸姐姐炒菜好吃啊？”
　　林笑委屈死了：“小芸姐姐之前也没做过好吃的菜啊？”
　　苦瓜汤和炒青菜，天下第一神厨都做不好吃！
　　林笑连喝五天苦瓜汤之后，上火问题终于解决了。陈冬青奶奶又帮她摸过脉，宣布她可以正常吃喝。
　　“不过冬天暖气干燥，还是要多喝水。”
　　林笑和陈冬青课间比较谁喝苦瓜汤的时间更长。林笑说道：“我连着喝了五天！”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度日如年了。
　　陈冬青告诉林笑这不算什么：“我最长一次喝了半个月。”
　　倒也不是天天喝苦瓜汤，爷爷奶奶换着花样做苦瓜——凉拌苦瓜、苦瓜炒蛋、苦瓜炒肉丝，还有苦瓜排骨汤！
　　喝完苦瓜排骨汤后，陈冬青主动要求喝纯粹的苦瓜汤。
　　“排骨怎么能和苦瓜一起煮呢？把那么好吃的排骨变难吃了，那么难吃的苦瓜也没有变好吃。简直是浪费排骨！”
　　林笑连连点头，觉得陈冬青说得非常有道理。
　　“浪费排骨！猪都白死了！”
　　林笑经过王月娥认定上火已经好了之后，林跃飞迫不及待地让她给妈妈打电话：“你赶紧和咱妈说你已经好了。”
　　他都快被骂死了。
　　林笑告诉妈妈她又活蹦乱跳能吃能睡的好消息，吕秀英也告诉她一个好消息：“你姥姥的腰好了！我明天就收拾东西回来了。”
　　林跃飞听到声音，从林笑手里接过电话：“妈，要不你先别回来了吧？”
　　“我们公司马上就要放假了。”农民工过年回家都早，工程停了，林跃飞也就能放假了。
　　“笑笑也马上就期末考试，等她考完试我带她回老家，然后咱们仨一起回来。”
　　每年放寒假之后过年之前，吕秀英都会带着孩子回老家住几天，回老家看看林笑姥姥。过年前要干的活多，吕秀英帮林笑姥姥干一通。
　　吕秀英听到林跃飞这么说，顿时有点犹豫：“也行……”放寒假林笑肯定要回老家看姥姥的。
　　“但是笑笑期末考试我都不在，你带她期末考试行吗？”吕秀英对林跃飞很不放心。
　　林跃飞：“有什么不行的？期末考试不是和平时上学一样么，一样接送，一样吃饭睡觉。”
　　吕秀英仔细想了想，这样确实方便很多：“行，那我就在老家等你俩。”
　　林跃飞和吕秀英说完之后，林笑立刻把电话筒抢回来：“妈妈，我好想你！”
　　她抱着电话有好多话对妈妈讲：“妈妈，我们今天期末考试了。”
　　吕秀英吓了一跳：“不是下周一期末考试吗？”
　　林笑：“不是啊，今天就考了。今天考了两科呢，音乐考试我唱了数鸭歌，美术考试我画了羊肉锅。”
　　吕秀英反应过来，原来林笑说的期末考试是副科的。
　　林笑还不明白主科和副科的区别，在她眼中唯一的区别就是主科每天都上，副科一个星期只上两次。
　　在林笑眼里，期末的音乐美术体育考试和语文数学考试一样重要，成绩都要写在小学生手册上。
　　吕秀英听着林笑叽里呱啦对自己说学校里的事，一边心疼电话费，一边舍不得挂电话。
　　林笑终于说完顾副科考试的事情后，吕秀英问道：“你语文和数学复习好了吗？”
　　林笑自信地说道：“嗯，复习好了！”
　　老师每天布置的复习作业，林笑都认真完成了。
　　吕秀英对林笑说道：“礼拜一考试的时候别紧张。”
　　林笑嗯了一声，觉得妈妈好奇怪，礼拜一考试有什么好紧张的啊？音乐、美术、手工……她都完成那么多考试了，从来没紧张过！
　　星期日晚上，吕秀英给林跃飞打电话：“笑笑明天考试的文具你给她检查好。”
　　林跃飞答应下来，放了电话后，屁股黏在沙发上不动弹，朝着屋里喊：“笑笑，明天考试的文具检查好了吗？”
　　林笑：“检查好啦！”
　　林跃飞靠着沙发背：“你给我报一遍，都带了什么？”
　　林笑：“铅笔、尺子……诶呀！我忘了带橡皮！”
　　林笑连忙把橡皮放进铅笔盒里。
　　林跃飞：“再检查一遍，这次带齐了吗？”
　　林笑掰着手指头数了一遍：“带齐了！”
　　林跃飞屁股一直没离开沙发，听到林笑说带齐了，看都没看一眼：“行，睡觉吧，明天我送你去考试。”
　　第二天早晨，林跃飞从外面买了早点：“这是你的，一根油条，两颗鸡蛋，吃了考一百分。”
　　林笑惊讶道：“灵吗？”
　　林跃飞：“反正我考试的时候咱妈就给我买这个。”
　　林笑：“看来不灵。”
　　林跃飞拍了一下林笑的脑袋。
　　一根油条两颗鸡蛋对林笑来说太多了，既然不灵，她也就没有吃完，油条掰了一半，鸡蛋吃了一个，还喝了一小碗豆浆。
　　考完试，林跃飞在校门口接林笑，看到林笑蹦蹦跳跳地出来，问道：“考得怎么样？”
　　林笑十分自信：“很好！卷子上的题我都会做！”
　　林跃飞笑了：“这么厉害啊？那哥哥奖励你，今天想吃什么？”
　　林笑：“想吃枣糕！”
　　林跃飞痛快答应：“行，哥带你买枣糕去。”
　　快过年了，到处都很热闹，卖东西的多，买东西的人更多。林跃飞带着林笑称了几斤枣糕，还买了花生芝麻糖。
　　回家的路上，又碰上了爆爆米花的，拎了一大袋子爆米花回家。
　　考完试的日子太舒服了。
　　哥哥放假前还要上最后两天班，林笑自己在家窝在沙发上，把枣糕、爆米花和花生芝麻糖都摆在茶几上，一边吃一边看《射雕英雄传》。
　　黄蓉太漂亮了！
　　林笑看着看着就从沙发上站起来，凑到电视机面前看。
　　上厕所的时候，林笑对着镜子呲牙，黄蓉的小兔牙太可爱了，自己怎么没有那样的小兔牙呢？
　　两天后，林笑去学校领卷子和寒假作业，今天之后就正式放寒假了！
　　刚走进教室，陈冬青就告诉她：“林笑，我看见你成绩了！”
　　林笑立刻问道：“多少啊？”
　　陈冬青：“语文91分，数学96分。”
　　林笑一脸惊讶：“啊？语文怎么比数学还低？”
　　明明她最喜欢徐老师、最喜欢语文课，考试的时候题目也都会做！
　　陈冬青摇头：“不知道，等会儿卷子就发下来了，你自己看吧。”
　　王红豆和叶文茵听到陈冬青说成绩，立刻凑过来问自己的分数。
　　“我多少分？”“我呢我呢？”
　　林笑：“我多少分？”
　　陈冬青摇头：“我没记住。”
　　王红豆瞪眼：“你怎么就记住林笑的！”
　　陈冬青：“就是恰巧记住了呀！”这有什么为什么？
　　林笑坐在座位上，闷闷不乐地等着发卷子，拿到卷子后看到上面的一个个红叉叉，眼圈红了。
　　林跃飞在校门口接妹妹，妹妹一走出来，就知道她考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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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笑所有的情绪全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林跃飞一路上都没问成绩，回家之后才说道：“你考试卷子呢，拿过来给我看看。”
　　林笑情绪低落地把试卷递给哥哥。
　　林跃飞展开试卷，上面的试卷是语文的，他的目光落在上面的红叉上。
　　“把成语补充完整：
　　四四（十）（六）
　　读拼音写字：
　　men men bu le——（妹妹不热）
　　句子填空：
　　姥姥在农村养了很多家畜，有（舅舅）（舅妈）还有（表哥）。”


第33章 
　　林跃飞笑得浑身发抖, 手里的试卷哗啦啦响。
　　林笑连忙把试卷抢过来，哥哥突然发羊癫疯，可别把她的卷子撕破了！
　　林跃飞笑着笑着, 想起这是自己家的孩子, 笑不出来了。
　　他想起自己和妈妈每天早晨送、晚上接，每个学期还要交一大笔借读费。
　　“笑笑，家畜怎么能写舅舅舅妈呢？”林跃飞百思不得其解。
　　林笑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字念畜啊！”
　　家畜两个字, 林笑只认识前头的、不认识后头的, 考场上对着卷子思考姥姥家里养了什么, 然后把舅舅舅妈和表弟写在了卷子上。
　　林笑还为难了很久，姥姥家里有舅舅、舅妈、表姐和表哥四个人，但是试卷上只有三个空。她经过一番艰难的取舍，舍弃了长期在外读书住校的表姐，舅舅舅妈和表哥天天在家, 姥姥养他们的时间比较长！
　　“家畜是什么？”这个词林笑平时用不着，她会读之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林跃飞：“就是猪、牛、羊、马！你随便写三个在卷子上, 就得分了！”
　　“还有家禽，你知道是什么吗？”林跃飞问道。
　　林笑摇头。
　　林跃飞：“家禽就是鸡、鸭、鹅！”
　　林笑恍然：“原来大鹅一家叫家禽啊。”
　　林跃飞莫名其妙：“什么大鹅一家？”
　　林笑：“就鸡鸭鹅一家嘛。鸡是妈妈、鸭是爸爸, 大鹅是它们的孩子。”
　　林跃飞惊呆了：“谁告诉你是鸡和鸭生的鹅？”
　　林笑用哥哥真笨的眼神看向他：“这还用人告诉吗？我从小就知道啦！”
　　林跃飞崩溃：“你知道的不对啊！鸡是鸡生的、鸭是鸭生的、鹅是鹅生的！”
　　林笑眼睛瞪得超级圆，嘴巴能塞进一只鸡蛋，大半辈子坚定不移的观念突然崩塌——她今年八岁, 从三岁开始就认为鸡和鸭生了大鹅。
　　“鹅真的不是鸡和鸭生的吗？”林笑正经历着人生中第一场三观冲击。
　　林跃飞：“真的不是！”
　　林笑回到自己的房间怀疑人生了，林跃飞失去了询问妹妹怎么能在语文考试卷子上写四四十六以及她的拼音是不是有问题的机会。
　　林跃飞又看了一遍林笑的数学试卷，上面的错误也没比语文好多少, 都让林跃飞想破脑袋也想不通林笑为什么会这么写。
　　妹妹长大后是怎么成为数学金牌教练的？
　　难道妹妹现在脑袋还没发育好？
　　他重生的蝴蝶翅膀不会真的把妹妹扇傻了吧……
　　林跃飞自己还没生孩子, 就经历了很多家长都经历过的过程。
　　刚重生的时候——我妹是天才！
　　现在——妹妹健康快乐就好。
　　算了……他安慰自己, 转学也不是为了妹妹的学习成绩。妹妹在新学校遇到了好老师和好朋友, 借读费和每天的接送就值得。
　　当然，成绩能救还是要救一下的。
　　林笑语文91分、数学95分，排名是班里的中游偏下。小学二年级的知识还不难，期末考试的题目也不难，并没有那种故意挖坑的题目——对大多数学生而言。
　　林跃飞长叹一口气，妹妹是自己拿小铲子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啪叽一下跳了进去。
　　林笑班里考双百的学生就有好几个，班长钟晓洁、学习委员陈冬青都考了双百。
　　考99分、98分的学生更是一大把，王红豆语文98数学100，叶文茵语文99数学100——就这样叶文茵还哭了一鼻子呢！
　　林笑告诉他，叶文茵拿到自己的语文卷子，看到自己没有考一百分，趴在桌子上就哭了。
　　林笑和王红豆连忙去安慰她。
　　林笑在叶文茵身边又唱歌又讲笑话，还学大猩猩走路给她看。
　　林跃飞：…………
　　林跃飞脑中浮现出画面，不知道该说什么。成绩中下游的妹妹安慰只差一分双百的小伙伴，小伙伴哭得稀里哗啦，妹妹在一旁学大猩猩走路。
　　“你一个女孩子，学什么大猩猩走路！”林跃飞表情复杂。
　　林笑看了哥哥一眼：“我小时候你把我惹哭，不都是学大猩猩走路逗我？”
　　林跃飞惊呆了，他怎么可能做过这样的傻事？“我没有！”
　　林笑：“你有。”她记事早，小时候的事情记得很清楚，哥哥休想骗她。
　　过年前不打孩子，学习成绩的事情也可以先放到一边。
　　过完年再说——这句话给一切不想做的事情按下暂停键。
　　林笑在家里过了两天看电视看到爽的快乐日子后，林跃飞公司放假了。林跃飞收拾好行李，带着妹妹回老家。
　　回老家前一天，天上飘起了雪花。
　　一开始是小小的雪粒子，然后变成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
　　林跃飞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气皱眉头，今天雪要是下大了，明天回老家的路不知道还好不好走。
　　林跃飞在屋里来回转了几圈，坐不住了，对林笑说道：“你老实在家里呆着，我出去一趟。”
　　林笑立刻从沙发上蹦起来：“哥你去哪儿？”
　　林跃飞：“我去找你小芸姐姐，很快就回来。”他回老家要好几天，沈芸打工的饭店也要过年关门了，他和沈芸再见面应该就是年后了。现在通讯不方便，这十几天的日子里看不到人也听不到声音，林跃飞今天得去告诉沈芸自己要回老家了。
　　林笑嗖的一下窜到哥哥身边，睁大眼睛控诉：“你去找小芸姐姐为什么不带我？我也要去！”
　　林跃飞奇怪道：“大冷天的你去干嘛，我说几句话就回来，不在那里吃饭。放心，不会背着你吃好东西的。”
　　林笑生气了，她哪里是怕哥哥背着她吃好东西？
　　“我也想见小芸姐姐啊！”
　　林跃飞更震惊了：“你想见小芸姐姐？”
　　上辈子姑嫂俩关系可一点都不好，林跃飞这辈子早就想好了，既然关系不好，那就少见面。
　　沈芸和吕秀英，谁也别见谁，沈芸和林笑也一样。不见面、不接触，自然就没矛盾。
　　没想到八岁的林笑竟然会喜欢沈芸，因为哥哥自己去见小芸姐姐不带她而生气。
　　林跃飞没办法，只能带林笑一起去：“那你自己换衣服，口罩帽子围巾手套都戴好。”
　　林跃飞原本想自己骑自行车快去快回，现在林笑也要去，他看了一眼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决定带妹妹坐公共汽车。
　　他自己摔一跤没事，要是把林笑摔了，吕秀英得扒他一层皮。
　　“笑笑，从钱盒里拿四张一毛钱！”
　　林跃飞带着林笑出门，地上已经落了薄薄一层白。林笑不想走在路中间，路中间的雪已经被人踩过了，黑乎乎脏兮兮，她往路边走，在洁白平整的雪地上留下一个个小脚印。
　　林笑低头，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确保留下的脚印间距都一样。
　　“诶呦！”林笑脚下一滑要摔倒，林跃飞连忙横跨一步拉住她。
　　“啊！哥你把我的脚印踩乱了！”林笑喊道。
　　林跃飞低头看了一眼：“脚印什么脚印，你是走路呢还是画画呢？”
　　林跃飞让林笑走路中间：“边上滑。”
　　林笑不愿意，一直往没人踩过雪的路边跑。林跃飞没办法，只能陪妹妹一起靠边走，紧紧拉着她的小手，还不能离她太近，自己的脚印不能挨到她的脚印。
　　走到汽车站，公共汽车等啊等不来，周围等车的人越来越多。
　　林跃飞已经后悔带妹妹出门了，要是他自己骑自行车去，现在早就到羊锅馆子了。
　　等了二十多分钟，公共汽车终于来了。林跃飞看到里面挤满的人，皱紧眉头。他让林笑站到他前面来，先把林笑推上去，他再挤上去。
　　没想到公共汽车停在站牌前，司机师傅压根不开前门，朝着等车的人们喊：“上不来了！等下一辆吧，下一辆就在后面呢！”
　　林笑相信了，乖乖站在站牌前不动。
　　林跃飞伸长脖子往后头看一眼，马路上一片白茫茫，哪里有下一辆公共汽车的影子？
　　等下一辆，难道下一辆就不挤了？
　　林跃飞一把抱起妹妹，夹在咯吱窝底下，三步并两步地走到公共汽车后门。先把妹妹塞进去，自己也紧跟着挤了进去。
　　车门在林跃飞身后关闭，售票员喊道：“诶！后门上来那两个，没买票啊！”
　　车厢里挤成这样，走到前面买票是不可能了，林跃飞喊道：“我把钱传过去！”
　　他把钱递给前头的人，前头的人再递给前头的人，就这样一路穿到了售票员手里。
　　售票员撕了两张薄薄的纸票，又一路传给林跃飞。
　　林笑前后左右都是人，感觉自己被挤成肉饼了。刚才哥哥一把夹起她走到后门，林笑的衣服皱成一团，扎在秋裤里的秋衣跑了出来，毛衣和外面的棉服一起往上缩，肚脐眼露在了外头，凉风嗖嗖的。
　　林笑牢牢记得妈妈说的露肚脐眼会拉肚子，夏天睡觉都不敢露肚脐眼，何况是下雪的冬天。
　　林笑想伸手拽自己的衣服，然而两只胳膊被挤得动弹不得。
　　“哥！哥！帮我往下拽拽衣服，我衣服缩上去了！”
　　林跃飞拉住林笑的衣服用力往下拽：“小麻烦。”
　　下车的时候，林跃飞先下，架着林笑的两个咯吱窝把她抱了下来，拉着她走到羊锅馆子。
　　“小芸姐姐！”林笑站在羊锅馆子门口喊，掀开棉门帘就想往里冲。
　　林跃飞一把拉住林笑的围巾：“先拍拍身上的雪！”
　　林跃飞两只大手拍打着林笑的帽子、围巾和肩膀上的落雪，指挥妹妹：“跺一跺脚。”
　　林笑蹦蹦跳跳，把鞋子上的落雪震下来，终于得到哥哥的批准，一把掀开棉门帘走进去。
　　沈芸看到林跃飞和林笑，又惊又喜：“下着大雪，你俩怎么过来了？”
　　林跃飞：“明天一早我就带着笑笑回老家了，来和你说一声。”
　　沈芸知道自己接下来十几天都见不到林跃飞后，心里空落落的。不过她想到林跃飞在大雪天还特地跑过来和她说一声，心底又泛起丝丝甜蜜。
　　“小芸姐姐，我期末考试考完啦！”林笑和小芸姐姐分享自己的最新消息。
　　“考得怎么样？”沈芸问道。
　　林笑：“语文91、数学95、音乐优、美术优、手工优、体育优……”林笑把学生手册上的每一科都报了一遍，她全都是优等！
　　沈芸笑着夸赞道：“这么棒啊！”
　　林笑一点也不谦虚：“徐老师写的评语也夸我了呢！”
　　夸她活泼、乐观，小脑袋里充满奇思妙想。
　　林跃飞发现妹妹完全没有意识到语文91和数学95在班里是低分，除了知道成绩后有片刻的意外——她原本以为自己所有题都写对了，能考双百呢——接下来林笑就十分顺畅地接受了自己的成绩，还觉得自己考得很不错呢。
　　现在对小芸姐姐提起自己的成绩，语气满是自豪。
　　自家妹妹究竟是怎么和差一分双百还要哭的叶文茵做朋友的？
　　林跃飞有些纠结，他到底要不要告诉妹妹她考的分数有点低。他既想让妹妹保持现在的快乐和自信，又想让妹妹学习进步！
　　林跃飞还没想好，沈芸就已经换了话题：“来都来了，吃个饭再走吧。”
　　林笑期待地看着哥哥：“哥，我上火早就好了，我们今天吃羊肉锅……”
　　林跃飞打断她：“不行！”
　　沈芸笑了，低头看林笑：“你还想吃羊肉锅啊？”
　　她以为林笑又上火、又喝苦瓜汤，可怜兮兮地被折腾一通，以后再也不想吃羊肉锅了呢。
　　林笑：“当然想吃！”
　　她喝苦瓜汤是为了下火，下火是为了能继续吃羊肉锅。
　　然而哥哥却不让林笑吃，“这雪越下越大了，等会儿路更不好走，我们赶紧回去了。”
　　林笑莫名其妙，哥哥带着她大老远地跑到羊锅馆子，两人却一口汤都没喝。
　　“哥，你过来这一趟干嘛呀？”林笑问道。
　　林跃飞：“和你小芸姐姐说两句话。”
　　林笑：“可是我们家安电话了，羊锅馆子旁边也有公共电话。你可以打到公共电话，让公共电话的老板来叫小芸姐姐……我们不就是这么给妈妈打电话的吗？”
　　沈芸听到林笑的话，脸红了。
　　“你小屁孩懂什么。”心思被妹妹戳破，林跃飞脸也红了。
　　夏天晒黑的哥哥冬天捂白了一点，林笑清晰地看到哥哥脸红的过程。
　　林笑看看哥哥，又看看小芸姐姐，心想他们肯定在为自己太笨而脸红。
　　两个大人都没想到打电话这么方便的办法，她一个小孩子想到啦！
　　林笑挺起小胸脯，自己真聪明啊。
　　她什么也没说，善良的小孩不戳穿大人的愚蠢！


第34章 
　　林跃飞走之前对沈芸说道：“过年你要有空, 抽空看看书。”
　　沈芸送林跃飞和林笑出门，没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含糊着应了一声, 也不知道走出两步的林跃飞听没听见。
　　羊锅馆子今天没客人, 沈芸坐在椅子上走神。她认识林跃飞没多久，林跃飞就劝她回学校读书，还说他供她读书。
　　沈芸吓了一大跳, 她又没和林跃飞搞对象, 怎么能让林跃飞掏钱？就算以后她和林跃飞搞对象……沈芸脸又红了, 搞对象也不能让林跃飞掏钱供她读书啊！
　　只是回到学校读书的心思，在这个寒冷的冬夜，像小煤炉里的火一样又烧起来了。火苗虽然不大，但也一直不熄。
　　沈芸今年十七岁，去年初中毕业就不读书了。她哭过闹过, 但是一点用也没有。
　　她小时候亲妈去世，爸爸很快娶了后妈, 沈芸感觉同时失去了妈妈和爸爸。
　　沈芸上面有个亲哥，爸爸虽然也不管哥哥, 但也供他到高中毕业。
　　但是到沈芸这里，爸爸到她初中毕业就不供了，明明她成绩比哥哥好得多, 初中在班里一直是前三名。
　　后妈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
　　让她到后妈老家亲戚开的小饭店工作，让她干两个人的活，只开半个人的工资。
　　沈芸一开始什么都不懂, 累死累活地干了两个月。后来发现他们在欺负人, 换到其他饭店工作。
　　她换工作后, 后妈在家里指着她的鼻子骂, 沈芸干脆搬出来住。
　　她工作的第二家饭店包吃不包住，沈芸就找包吃包住的，找到这家羊锅馆子，一直干到现在。
　　虽然工作也辛苦，但是工资是市场价，老板娘还很照顾她，碰到眼神不停往她身上飘的客人就让她回后厨。
　　工作一年半，沈芸早就不想读书的事了。
　　直到遇见林跃飞。
　　林跃飞刚认识她没几天，就跟她说要读书。
　　当时沈芸觉得林跃飞是流氓、精神病，但林跃飞也是第一个对她说要好好读书的人。
　　从小到大，她身边的人们都对她说女孩子读书没用。
　　只有林跃飞对她说：“女孩子尤其要好好读书。”
　　沈芸的初中教材早就被后妈论斤称着卖给收废品的了，林跃飞不知道从哪里给她找来一套旧教材，让沈芸收下。
　　沈芸说自己用不着，说自己住的屋子没地方放……但她最后还是收下了。
　　其实收下教材之后，她每天下班后都会看。就算林跃飞不说，她过年肯定也会看书。
　　但是她在看书的事，沈芸没告诉林跃飞。今天林跃飞让她看书，沈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看书还有什么用，她已经离开学校一年半多了，难道真的还能回去上学？
　　她亲爸不供她读书、亲哥不供她读书，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男人为什么要供她读书？
　　沈芸站在羊锅馆子门口，看着林跃飞紧紧牵着林笑的手，兄妹两人朝着公共汽车站走去。
　　沈芸知道林跃飞想办法给林笑转学，掏了一大笔借读费，还经常接送妹妹之后，惊讶了好一阵子。
　　都是哥哥，别人的哥哥和自己的哥哥天差地别。
　　“站门口干嘛呢，不冷啊？快把门帘放下来，冷风都吹进来了！”
　　老板娘的话让沈芸回过神来，她连忙放下门帘，走回店里。
　　“林笑，起床了！”
　　“快快快，快起来。”
　　林跃飞天不亮就叫林笑起床，昨晚雪下了大半夜才停，今天地上的积雪更厚了，去长途汽车站的路上就要花很长时间，必须要早点起。
　　林笑起床后，立刻跑到窗边看外面的雪：“哇——”
　　窗外银装素裹，好漂亮啊！
　　林跃飞一把将林笑拎起来，“别哇哇了，赶紧洗漱、穿衣服、出门。”
　　林笑：“早饭呢？”
　　林跃飞：“早饭去汽车站吃，那里什么吃的都有。你快点出门，要是时间够就给你买一碗方便面，时间不够就上车吃饼干。”
　　林笑立刻加快速度，方便面比饼干好吃多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车站的方便面比家里的更好吃，不过妈妈说是一样的。
　　到汽车站的时间很早，哥哥真的给她买了一碗方便面，林笑吃得暖和和地上车了。
　　“哥哥，我要吃话梅。”林笑找哥哥要。
　　林跃飞：“没带。”
　　林笑每次坐大巴车，妈妈都会给她带话梅，晕车的时候吃了会舒服一点。
　　“那陈皮呢？橘子呢？清凉油呢？”林笑连忙问道。
　　林跃飞：“都没带。”
　　林笑呆住，这些都没带，她该怎么办啊？她要晕车晕死了！
　　林跃飞把林笑的脑袋往自己怀里一摁，用手捂住她的眼睛：“睡觉，睡着了就不晕了。”
　　林笑在哥哥的魔爪下抗议：“怎么可能睡得着！”她早上刚起床没多久！
　　林跃飞一只手就把林笑摁得死死的：“睡不着就闭眼呆着。”
　　“不许乱动。”
　　林笑刚张开嘴，就听哥哥说，“不许说话。”
　　她又把嘴巴闭上。
　　两分钟后，林笑的呼吸变得均匀，林跃飞把蒙着她眼睛的手挪开，林笑已经睡着了。
　　“醒醒，下车了。”林笑被哥哥晃醒的时候一脸懵，“到哪儿了？”
　　“到老家了。”林跃飞一手拎着包，一手牵着一脸懵的妹妹下车。
　　林笑不明白怎么就下车了，她应该睡不着的呀？哥哥没给她带话梅、陈皮、橘子和清凉油，她一路上竟然没晕车？
　　迷糊的林笑听到哥哥说：“妈妈来车站接咱俩，找找妈妈在哪儿。”
　　林笑听到哥哥的话，立刻停止思考自己为什么没晕车，小脑袋四处乱转。
　　“妈妈！”林笑看到不远处同样在四处张望的妈妈。
　　吕秀英听到林笑的声音，立刻扭头看过来，大步朝着林笑走过来，戴着手套的两只手捧住她的脸：“笑笑是不是瘦了啊？”
　　林笑可怜兮兮地点头，她喝了那么多天苦瓜汤、吃了那么多天蔬菜，能不瘦吗？
　　林跃飞看到吕秀英的目光像刀子一样飞过来，立刻转移话题：“她根本没瘦，妈，你怎么瘦这么多？”
　　林跃飞仔细看，眉头越皱越深：“妈，你真瘦了不少。”
　　吕秀英本来就瘦削，回老家这半个月又瘦了很多，眼窝都微微凹陷了。
　　“妈，你在老家天天干啥？比纺织厂上夜班还累？”
　　吕秀英叹气：“还行吧，没多累，就是吃不好。”
　　林笑舅妈做的饭，吕秀英实在是吃不惯，炒菜不放油，什么调料也不放，不管肉菜素菜都是白水炖加点盐。
　　吕秀英想自己去做饭，林笑舅妈死活不让，“你过来帮忙照顾妈，怎么还能让你做饭呢？”
　　话说得漂亮，其实就是怕吕秀英炒菜倒油多。
　　吕秀英一向不在孩子们面前说长辈的不是，今天也忍不住说道：“她恨不得把家里的油桶藏起来。”
　　说完之后，怕林跃飞那个狗脾气胡闹，又连忙叮嘱道：“行了，你姥姥也好了，再住几天咱们就回家了，大过年的你可别吵架啊。”
　　“你是小辈，和长辈吵架就是你没理。”吕秀英说道。
　　林笑小耳朵尖得很：“妈妈，舅妈欺负你了？”
　　吕秀英连忙说道：“没有，别乱说。”
　　“一会儿进门记得叫人啊。”吕秀英叮嘱林笑。
　　林笑见到舅舅舅妈后，不情不愿地打招呼。她本来就不喜欢舅妈，和舅舅也没什么感情，只喜欢姥姥！
　　“姥姥，你病好了吗？”林笑直奔姥姥的屋子。
　　李云珠慢慢从床上坐起来，然后再站起来，把林笑搂在怀里：“好了，姥姥好了。”
　　卧床静养了半个月，李云珠的腰已经好多了，现在除了蹲不下去，其他动作都能慢慢做。
　　“笑笑饿了吧？马上就吃饭了。”
　　林笑坐在饭桌上，吃了两口舅妈做的饭之后，立刻明白妈妈为什么瘦那么多了。
　　舅妈做的饭，和苦瓜汤一样让人皱眉头。
　　林笑闷头吃饭，不吃菜。
　　平时如果她不吃菜，妈妈一定要说她，然而今天妈妈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饭桌上，只有舅妈自己吃得最香，她一边吃饭一边问道：“笑笑是考完试过来的吧，考了多少分啊？”
　　哥哥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林笑一脚，然而林笑并不明白哥哥什么意思，实话实说：“语文91、数学95、音乐优……”
　　舅妈诶呦一声，打断林笑的话。
　　“笑笑不是转学到好学校了吗？怎么分数没提高啊？”
　　“笑笑才小学二年级吧？你表哥你表姐读小学的时候，可都是考双百的。”
　　林笑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该怎么接舅妈的话。虽然她不明白舅妈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是舅妈的语气就让她不喜欢。
　　林跃飞对林笑说道：“吃饱了就去玩吧。”
　　林笑听哥哥的话，从椅子上跳下去。
　　吃完饭，吕秀英去厨房刷碗，林跃飞也过去帮忙。
　　舅妈悄悄走到林笑旁边，问道：“你知道你哥哥工资有多少吗？”
　　林笑摇头：“不知道。”
　　舅妈眼珠一转，换了一个问题：“那你哥哥上班以后，你吃肉是不是越来越多了？”
　　林笑摇头：“没有啊，吃肉比以前更少了。我前几天上火啦，好多天没肉吃！”
　　林笑舅妈翻了一个白眼，谁想知道她上没上火？
　　舅妈：“那你哥给你给你妈买新衣服了吗？”
　　林笑摇头：“没有。”她和妈妈有很多新衣服，但都不是哥哥买的，是妈妈买的。
　　舅妈心中想道，看来林跃飞的工作半年的工资全都花在安电话上了。
　　前几天，舅妈知道林跃飞给家里新装了电话，狠狠地震惊了。
　　现在装一台电话要三四千块钱，大多数人家都装不起。秀英以前一人带两个孩子，肯定存不下钱来。
　　安电话的钱应该就是林跃飞参加工作半年攒下来的工资了，半年三四千块，林跃飞的工资比她想象的高得多！
　　林笑舅妈特别想知道林跃飞工资到底有多少，明着暗着朝吕秀英打听，然而吕秀英心眼多得很，连她这个亲嫂子都不肯说。
　　现在从林笑嘴里套话，舅妈觉得自己摸清林跃飞的工资了，安电话的三四千块钱应该就是他赚到的全部了，家里肉也没买、新衣服也没有。
　　“那你家添置什么新东西了吗？”舅妈最后随口一问，以为答案必定是没有。
　　林笑：“嗯，哥哥买了彩电和洗衣机。”
　　舅妈倒吸一口冷气，一把抓住林笑的胳膊：“真的？你没吹牛皮？”
　　隔着厚厚的棉袄，林笑的胳膊都被抓疼了，她扭动着想把自己的胳膊从舅妈手里抽出来。
　　林笑很不高兴，她讨厌舅妈：“我从来不吹牛！”


第35章 
　　林笑挣脱舅妈, 一溜烟跑进厨房，站在妈妈身边拉住妈妈的围裙。
　　吕秀英腿上一沉，低头看到一只小粽子靠在自己身上。老家没有暖气, 烧炕取暖, 屋里空气冷冰冰的，林笑身上里三层外三层，两只胳膊被厚衣服架起来, 都贴不到身体了。
　　吕秀英冲掉手上的泡沫, 低头问道：“怎么了？”
　　林笑摇摇头, 不说话。
　　林笑想躲开舅妈，但是说不出自己为什么想躲开舅妈。她像一只敏锐的小动物，虽然不懂大人的弯弯绕绕，但是能清晰地感知到善意和恶意。
　　睡觉前，吕秀英帮着林笑脱衣服, 在老家衣服穿得多，林笑自己脱衣服就太慢了。
　　吕秀英三下五除二地把林笑身上的衣服脱掉, 只剩下秋衣秋裤，一把把她塞进被窝里。
　　身体从一层层的衣服里解脱出来, 身下的热炕把整个被窝都烤得很暖和，被子温暖干燥，像蛋糕一样松软。
　　“好舒服呀！”林笑最喜欢老家的炕, 躺在被窝里打滚。
　　吕秀英连忙把被子给她掖好，省得热乎气都跑出去。
　　“妈妈你快躺下来，我有话和你说。”林笑用被子蒙住嘴巴, 只露出鼻孔在外面透气, 一双眼睛眨呀眨。
　　“什么话啊？”吕秀英奇怪道, “现在就说吧。”
　　林笑坚持等妈妈躺进被窝里才说, 她嘴巴凑近妈妈的耳朵，热气喷在吕秀英的耳边，痒痒的让她想笑。
　　然而吕秀英脸上的笑容很快就变成了怒气。
　　林笑把自己和舅妈之间的对话完完整整地复述了一遍，一句也没漏。林笑声音小小的，但是把舅妈许艳芳的语气模仿了□□成。
　　吕秀英眉头紧紧皱起，她嫂子越来越过分了，从她这里没问出来小飞的工资，竟然趁大人不在的时候套小孩的话！
　　自己家有钱没钱，关她什么事！
　　吕秀英越想越气，以前她家里困难的时候，月月找同事借钱调头，哥哥嫂子一分钱没借给过她。现在家里日子刚刚好过一点，许艳芳就想尽办法打听她家有多少钱。
　　以前没钱的时候怎么不打听？那时候怎么不问问你手头是不是没钱了，要不要借给你点钱应应急啊？
　　“妈妈，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林笑看到妈妈脸色变了，忐忑地问道。
　　吕秀英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把孩子吓到了，连忙把林笑搂紧怀里，伸手摸她的头发。
　　“没有，你没错，妈妈没生你的气。”
　　林笑眨眨眼睛，明白了，妈妈每次说“没生你的气”就代表在生别人的气。
　　以前妈妈经常说这句话，生气的对象都是哥哥。这次和哥哥没关系，林笑眼珠一转，妈妈生气的对象肯定是舅妈！
　　吕秀英轻拍林笑的背，看她不紧张了，又叮嘱她一句：“笑笑，以后不管是谁打探家里的事，你都不要说。”
　　吕秀英以前从来没叮嘱过林笑这个，她也是第一次碰到这事，以前家里一穷二白根本没人打探。
　　林笑小脸皱成一团：“那大人问我怎么办啊？”
　　其实今天舅妈拉着她问的时候，林笑就不想说。可舅妈是大人、是长辈，林笑从小受到的教育都是对长辈要有礼貌，舅妈和她说话，她也不能不理舅妈呀！
　　“我要撒谎吗？”林笑一脸为难，徐老师说好孩子要诚实，不能撒谎。
　　吕秀英：“你也不用撒谎，你说不知道就行了。”
　　林笑：“可我明明知道，却说不知道……”这不还是撒谎吗？
　　吕秀英：“这不叫撒谎！”
　　吕秀英伸手拍了一下林笑的脑袋：“你犯什么傻呢？难道别人问你什么你就要说什么？”
　　小孩子平时看着再机灵，也要时不时犯一下蠢。吕秀英怕自己说的话林笑没听懂，在被窝里和女儿演练。
　　吕秀英捏着嗓子，扮演外人：“笑笑，你家里有多少存款啊？”
　　林笑：“不知道。”
　　“笑笑，你妈妈把存折放在哪里啊？”
　　林笑：“不知道！”
　　“笑笑，你家大人什么时候不在家啊？”
　　林笑：“不知道不知道！”
　　……
　　吕秀英把自己能想到的问题都问了一遍，然后问题就跑偏了。
　　“笑笑，你家里谁最香啊？”
　　林笑脱口而出：“妈妈最香！”诶呀，她不小心说了实话，林笑捂住嘴巴，然后看到妈妈开心地笑了。
　　“那你家里谁最臭啊？”吕秀英笑着问道。
　　“哥哥！哥哥臭死啦！”林笑毫不犹豫。
　　母女两人在被窝里笑成一团。
　　笑着笑着，林笑的屁股被妈妈啪地拍了一巴掌：“都九点半了，快睡觉！”
　　林笑委屈地揉揉屁股，她们一起玩的好好的，妈妈怎么突然变脸啦？
　　林笑一觉睡到九点钟，下床一口气喝光一大杯水——不是她的小草莓玻璃杯，是大人用的大杯子！
　　老家的炕哪里都舒服，就是嘴巴太渴啦！
　　外面的雪更厚了，林笑费力地把衣服一层层往身上套，眼神渴望地看向窗外，“妈妈，我想堆雪人！”
　　吕秀英：“别去，外面冷死了。”
　　“哥哥，我想堆雪人！”
　　林跃飞：“走！”
　　林笑立刻跟在哥哥身后变成小尾巴，偷偷决定今天暂时不让哥哥当全家最臭。
　　“今天换我自己当全家最臭吧……”林笑小声嘀咕道。
　　林跃飞：“你在那儿说什么呢？”
　　林笑连忙摇头：“没事！”
　　林笑选择了一处院子角落，戴着毛线手套去堆雪人，林跃飞一把抓住妹妹的手腕，在毛线手套外面又套了一双大人的军绿色棉手套。
　　林跃飞自己也戴上一双军绿色棉手套，和妹妹一起堆雪人。
　　他先把周围的积雪往一个方向扫，然后用铁锹哗哗往上堆，林笑在旁边用手一小把一小把往上捧。
　　看起来就像是林跃飞往上面堆一大袋面粉，林笑撒一小撮盐。
　　林笑自己没费什么力气，面前的雪堆就蹭蹭变大。
　　“好大啊！好高啊！还往上堆吗？”林笑激动地大喊。
　　雪人身子堆了快一米高，林跃飞用手拍得结结实实，大半个院子里的雪都被扫干净了。
　　这时，表姐吕文丽拎着大包小包走到院子门口，林跃飞看到后连忙去接行李。
　　吕文丽被表弟吓了一跳，林跃飞以前可从来不会帮她拎东西，“我拎就行……”
　　话音未落，她手里就一轻，看到林跃飞轻轻松松地拿起她的行李往屋里走。
　　林笑跟在表姐旁边，蹦蹦跳跳地往屋里走。
　　她喜欢表姐吕文丽，虽然一年只能见一两次，每次也说不了几句话。
　　吕秀英看到侄女回来，惊讶道：“文丽今天回来啊？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好去车站接你……”
　　“这么大人了还接什么！”舅妈许艳芳打断吕秀英的话，“快洗手上桌，吃饭了。”
　　吕秀英搬来一个折叠椅，打开。
　　林跃飞走进厨房里拿饭碗，指挥妹妹：“你拿筷子。”
　　林笑掰着手指头数：“姥姥、妈妈、哥哥、我，舅舅、舅妈、表姐、表哥……”要拿八双十六根筷子！
　　林笑两只手攥着粗粗一把筷子走出去，摆在每一只饭碗上。
　　舅妈拉着吕文丽坐下，不停往吕文丽碗里夹菜：“文丽，读大学很辛苦吧，你在外头都瘦了。”
　　吕文丽低头看自己的饭碗，妈妈给她夹的一多半都是她不爱吃的肥肉。
　　吕文丽把肥肉都夹到弟弟吕文建的碗里，许艳芳看见了还笑呢，以为吕文丽是把好吃的给弟弟，“文丽，你吃你的，让他自己夹。”
　　吕文丽奇怪地看了许艳芳一眼，妈妈今天怎么了？
　　很快，吕文丽就知道了答案。许艳芳的嘴巴不吃饭只说话，滔滔不绝地夸赞起吕文丽。
　　吕文丽的确值得夸赞，她今年二十岁，在读大学，是村里第二个大学生。
　　但是许艳芳的夸赞明显是有目的的炫耀，她每说一句就看一眼林跃飞。
　　“文丽，你毕业分配工作，可不能去私人企业啊，必须是铁饭碗！”
　　舅妈看一眼林跃飞。
　　“私人企业就算一时赚得多，那也没用的。”
　　舅妈看一眼林跃飞。
　　“大学生毕业工作就是干部岗，到时候电话、洗衣机、大彩电，文丽用不了两个月就给家里买齐了！”
　　啪嗒一声，吕文丽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吕文丽离开餐桌，走到院子里透气。
　　许艳芳：“诶，怎么就吃这么一点啊？你去外面干嘛啊？”
　　林笑看到表姐走到院子里，目光也跟着飘出去，看着院子里堆到一半的雪人两眼发亮。
　　林跃飞用筷子尾巴敲妹妹的头：“好好吃饭。”
　　林笑收回目光，伸筷子去夹面前的红烧肉。
　　之前林笑和林跃飞没来，吕秀英自己也就凑活着吃了，现在两个孩子都来了，吕秀英可不能让两个孩子吃一点油星都没有的菜。
　　吕秀英态度坚决地把林笑舅妈赶出厨房，自己做了一大锅红烧肉。
　　自从李云珠闪到腰，吕文建就没怎么吃过肉，这顿饭吃得头也不抬，筷子不停往红烧肉盆里伸。
　　一大盆红烧肉很快就见底了，下面的红烧肉浸在汤汁里，颤巍巍、滑溜溜，林笑手小力气小，夹了好几次都没夹上来。
　　红烧肉又一次从林笑的筷子上滑下去，吕文建一伸筷子就夹走了。
　　林跃飞看不下去了，夺过妹妹的筷子，一口气往妹妹碗里夹了四大块，林笑碗里顿时堆成了小山。
　　林跃飞又拿起勺子舀了两勺红烧肉汤，浇在林笑碗里的米饭上。
　　“快吃，把这些都吃完就带你堆雪人。”
　　林笑听到哥哥的话，吃饭的动作立刻就变快了。红烧肉炖得十分酥烂，勺子轻轻一切就碎了，林笑把红烧肉、汤汁和米饭全都拌在一起，大口大口地吃完，亮碗底给哥哥看。
　　林跃飞：“走。”
　　吕秀英连忙叫住兄妹两人：“刚吃完饭不能堆雪人！”
　　吕秀英拿起暖壶，倒了半碗热水给林笑，让她慢慢喝完，又盯着她在屋里坐了半个小时，“行了，戴上口罩，小心喝冷风肚子疼。”
　　终于得到妈妈的允许，林笑像只兔子一样窜出去。
　　“哥哥哥哥，我们给雪人堆一个脑袋。”
　　院子里的积雪已经不够了，林跃飞把剩下的积雪全都收集起来滚成一个圆球，也只有足球大小。
　　一米高的雪人身子上安上足球大小的脑袋，身子大、脑袋小，显得很不协调。
　　林笑不满意：“好丑哇！”
　　林跃飞在妹妹的命令下，又把雪人脑袋摘下来，去院子外面扫雪把脑袋滚大。
　　“那边，那边的雪掉了！”
　　“这边，这边又掉了！”
　　雪的黏性不够，雪球滚大后，一直扑簌簌地往下落。林笑在旁边指挥，林跃飞手忙脚乱，大冬天里脑门都出汗了。
　　“不行，我去屋里拿壶水出来。”林跃飞说道。堆雪人的时候稍微倒点水能增加黏性，雪会冻在一起。
　　林跃飞往屋里走，迎面看到吕文丽拎着水壶走出来。
　　“姐！你和我们一起堆雪人吗？”林笑很兴奋，堆雪人当然是人越多越好玩！
　　吕文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拎着水壶过来，她心里烦，想找点事情做做，看到林笑和林跃飞两人堆雪人堆得热火朝天，不自觉就想加入。
　　“姐，往这里倒水，这里这里……”
　　吕文丽倾斜着水壶，在林笑的指挥下倒出细细的水流。
　　林跃飞抓紧时间滚雪球。
　　“舅妈的话我没往心里去，你也不用往心里去。”林跃飞滚着雪球，开口说道。
　　吕文丽手一抖，哗啦一下倒水倒猛了，冲化了一大片雪。
　　“诶呀！”林笑急得跳起来，“姐姐你慢点倒水！”
　　吕文丽连忙抬起水壶，看着林跃飞，这次见到表弟，感觉表弟身上的变化特别大。
　　吕文丽叹了口气：“唉，我妈那人……抱歉。”
　　“真没事，你不用为这个心烦。”林跃飞说道。
　　吕文丽：“我也不止是为这个……”吕文丽的声音越来越小，后半句话不想说了。
　　让她心烦的事有很多，他们学校是大学生就业改革的试点。从今年开始，毕业生不再毕业就包分配，而是改成了双向选择。
　　等她过两年毕业的时候，还不知道会改成什么样呢。
　　爸妈却还是老思想，觉得大学毕业就会分配工作，万事无忧。
　　家里经济条件不富裕，吕文丽早就知道，大学期间她一直在勤工俭学，并没有任何怨言……但是妈妈从她上大学开始，每次她回家都要说，等她毕业后能赚多少钱、要给家里花多少钱。
　　仿佛她一毕业能发大财。
　　今天说让她买电话、彩电、洗衣机，吕文丽看到妈妈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林跃飞工作后给家里添置了这些，她妈妈眼红了。
　　再往前，她妈还说过等她毕业后让她供弟弟读书、等她毕业后每个月给家里交多少钱……
　　可是吕文丽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毕业后能找到什么样的工作、能赚多少钱，每次听妈妈说这样的话都觉得喘不过起来。
　　吕文丽是大学生，但是她不敢肯定自己一定能赚大钱。她走出村子里，看到的听到的比爸妈多很多，更能感受到压力。
　　吕文丽虽然没说出来，但是林跃飞仿佛能看到她心中所想一样，对她说：“姐，别担心，你肯定能有个好工作的。”
　　上辈子吕文丽在事业上就有一番成就。
　　“舅妈说的那些话你不用管，谁刚上班就能赚大钱啊？姐，你找工作的时候也不能只看钱，还得看长期发展。”
　　林跃飞隐约记得，吕文丽上辈子找工作的时候就踩过这样坑。大概是舅妈给她的压力太大了，心里焦虑，想赚快钱，后来好不容易才从坑里爬出来，也走了不少弯路。
　　林跃飞原本想等两年后吕文丽找工作的时候提醒她的，没想到这么早，吕文丽的心态失衡就有端倪了。
　　吕文丽惊愕地长大嘴巴，完全没想到自己会从林跃飞嘴里听到这些话，这还是她认识的表弟吗？怎么说起话来和她的大学辅导员一样？
　　不，林跃飞比大学辅导员更会安慰人。
　　“姐，你放心，你以后肯定能做一番事业。”
　　吕文丽虽然不相信林跃飞说的话，但或许是表弟笃定的态度感染了她，她竟然真的觉得轻松很多。
　　林笑生气了，哥哥和表姐堆着堆着雪人，怎么开始聊天了呢？
　　“哥！姐姐！你们快堆啊！”
　　吕文丽回过神来，在林笑的催促下连忙继续堆雪人。不过刚才被水浇狠的地方，再添上雪，总有些歪歪扭扭。
　　最后，三人合力把雪人的脑袋安上去。
　　林笑歪头端详片刻，给雪人取了一个名字：“歪脑袋。”
　　第二天，天晴了，雪化了。
　　林笑昨天堆了大半天的歪脑袋变成了小脑袋。
　　林笑大姨吕秀兰一家也来了。大姨和大姨夫带着三个孩子回来，分别是林笑的大表姐、二表姐和大表哥。
　　一家人进门的一瞬间，林笑的目光就一直围着大表姐转。
　　“姐，你不是生宝宝了吗？”往年暑假林笑回老家都能见到大姨，今年却没见到，妈妈告诉她因为大表姐刚生完宝宝，大姨在家里照顾大表姐和宝宝。
　　林笑掰着手指头数一数，大表姐的宝宝已经半岁多了。
　　林笑焦急地探头看，宝宝去哪里了？
　　大表姐周慧娟生完孩子身材还没恢复，脸蛋胖乎乎，笑起来两颊的酒窝特别深：“孩子没带回来。”
　　冬天这么冷，又刚下完雪，周慧娟担心孩子生病。
　　林笑大失所望：“我还等着小宝宝叫我小姨呢！”
　　她要小姨了！升辈了！
　　周慧娟噗嗤一声笑了：“小宝宝还不会说话呢。”
　　林笑焦急地问道：“那他什么时候才会说话啊？什么时候才能叫我小姨啊？”
　　周慧娟：“再过半年吧。”
　　林笑哀嚎一声：“还要这么久啊！”
　　大姨一家回来是为了在过年前给林笑姥爷烧纸。
　　大人们手里拎着纸钱和金银元宝，吕秀英帮林笑戴好帽子和围巾，叮嘱林跃飞：“你拉好她。”
　　一行人走去给林笑姥爷烧纸。
　　村子里的坟地都在同一片，刚走到坟地，林笑竖起耳朵：“什么声音？”
　　吕秀英心里发毛，空旷的野地里，她什么声音也没听到。
　　吕秀英斥责林笑：“别瞎说！”
　　舅妈许艳芳也变了脸色：“都说小孩能看到大人看不见的……是不是也能听到大人听不见的啊……”
　　林笑不明白大人们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奇怪，她拉了拉哥哥的手：“就是有声音啊！”
　　“哥，你也没听见吗？”
　　林跃飞侧耳倾听，又往前走了两步，终于听到了一点细微的声响，“是有声音。”
　　“在那边！”林笑伸手指向左前方。
　　她挣脱哥哥的手，迈开两条小短腿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绕过一块大石头，看到了一团黄色的毛茸茸，紧紧缩成一团。
　　“呀！小狗！”


第36章 
　　林笑弯腰, 伸手把小狗抱起来。
　　小狗发出一声小小的“呜”，然后就不叫了，在林笑手掌里瑟瑟发抖。
　　林笑小心翼翼地捧着她, 一动不敢动, 连说话也不敢大声，“它好小呀！”
　　还没有哥哥的鞋子大！
　　吕秀英看到林笑抱起小狗吓了一跳，看清她怀里的小狗真的很小, 连牙都还没长出来, 就放心了。
　　“这小狗还挺聪明的, 躲在这块大石头后面，石头给它挡风了。”
　　吕秀英四处张望：“母狗去哪儿了？这么小的小狗，没有母狗，冬天活不下去啊。”
　　林笑吓了一跳，连忙问小狗：“你妈妈呢？我帮你找妈妈！”
　　吕秀英让林笑放下小狗：“去烧纸了。”
　　林笑不肯放下, 她还没帮小狗找到妈妈呢，大家都停住脚步等林笑, 吕秀英没办法：“那你先抱着它吧。”
　　走到墓前，吕秀英让林跃飞牵着林笑站远点：“你俩站在上风口。”
　　林笑知道这是很严肃的时刻, 不能乱说话，乖乖站在哥哥身边，她怀里的小黄狗也很乖, 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一声也不叫。
　　林笑看到妈妈、大姨和舅舅慢慢地将纸钱洒在地上，火焰先将纸钱的边缘烧得焦黑, 然后彻底烧成灰。
　　“哥哥, 为什么妈妈还要给姥爷旁边的墓烧纸钱啊？”林笑低声问道。
　　是要给姥爷的邻居也送点钱, 帮姥爷搞好邻里关系吗？
　　林跃飞拍了拍林笑的头, 没有说话。
　　其实姥姥李云珠一辈子生育过四个子女，大姨吕秀兰、舅舅吕世荣、妈妈吕秀英……最后头还有一个小舅吕世安。
　　不过小舅吕世安几岁时就夭折了，姥爷旁边的墓碑就是他的。
　　林跃飞小时候也不知道，长大后才听吕秀英提起过。
　　“你小舅两岁的时候，村里有个高人经过，看见你小舅就说他是王母娘娘的童儿，打碎了王母娘娘一只碗，被娘娘罚下凡间受苦来了。苦受完了，就回天上享福去了。”
　　高人说出这一番话后就离开了，分文未收，后来林跃飞小舅果然早夭，一家人都觉得那个高人有真本事。
　　林跃飞上辈子年轻时不懂，不过当个故事听。
　　如今再想起来，高人不一定有真本事，但一定有真慈悲。
　　小舅舅吕世安应该有先天的基因病，“高人”通过外表看出来了——姥姥李云珠生育小舅舅的时候已经是高龄，那时候又没有产检，林跃飞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高人”看出小舅舅长不大，于是对姥姥李云珠说了这样一番话。
　　在小舅舅夭折后的无数个夜晚，姥姥都默念着这番话入睡。早夭的小儿子回到王母娘娘身边享福了，悲痛的母亲从中汲取到丝丝安慰。
　　烧完纸，一行人往回走。
　　林跃飞最后检查了一下地上的纸灰，用干树枝扒拉开看，确定没有一点火星。
　　上辈子火灾的新闻看多了，虽然刚下过雪，墓地周围还有许多未化尽的残雪，土地也很湿润，林跃飞依旧仔细检查了一遍。
　　大姨吕秀兰看到后惊讶道：“上班了就是不一样啊，小飞现在做事这么仔细？”
　　吕秀英：“谁知道他，有时候大大咧咧，有时候婆婆妈妈。”
　　回家的一路上，林笑都在四处张望着帮小黄狗找妈妈。
　　小黄狗不叫，林笑学小狗叫，“汪汪汪！汪汪汪！”
　　小黄狗的妈妈快快被她叫出来啊！
　　林跃飞在旁边说：“你学得不像，这么点的小狗不会汪汪叫，是这样——呜嗯~呜嗯~”
　　兄妹两人一起叫了一路，也没有把小黄狗的妈妈叫出来。
　　林笑着急死了：“妈妈，我们把小狗带回家吧。”小黄狗没有妈妈会冻死的呀！
　　“我们把它带回家，我的小被子给它盖！”这样小黄狗就不会冻死了。
　　舅妈诶呦一声：“带回家谁养啊！”
　　林跃飞看了舅妈一眼，舅妈闭上嘴巴。
　　林跃飞问林笑：“你想养这只小狗吗？”
　　林笑立刻点头：“想！”
　　林跃飞：“如果你要养它，就要对它负责任，要花时间花精力照顾它，你能做到吗？”
　　林笑没再立刻点头，问道：“我要怎么照顾它呢？”
　　林跃飞：“要喂饭、洗澡、遛狗，小狗需要很大的运动量，你每天都要牵着绳子遛它。”
　　林笑认真想了想，觉得自己能做到：“我可以！”
　　林跃飞继续说道：“就算它咬破你的衣服、撕破你的书，你也不能丢掉它。”
　　林笑惊呆了，小狗会撕破它的书吗？怎么和袁金来一样！
　　林笑皱起小眉头：“能不能让它不要撕破我的书啊……”
　　林跃飞点头：“你可以把你的书收好，还可以教它，教它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林笑问道：“小狗是可以教好的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林笑说道：“那我要养！”只要小狗不会一直撕破它的书就行，她会把小狗教好！
　　如果她教不好的话……那就问问徐老师该怎么教。
　　林跃飞最后说道：“它不会一直这么小，它会长大，可能会长得很大，看起来没有现在可爱。”
　　林笑捡到的小狗就是一只土狗，这种土狗都会长大的。
　　林笑低头看了一眼现在还没有哥哥鞋子大的小狗，难以想象：“很大是多大？比哥哥还大吗？”
　　林跃飞无奈道：“我有一米八。”
　　林笑茫然：“那到底谁大？”
　　林跃飞：“它当然长不了我这么高！”
　　林笑松了一口气，小狗长大后也不会超过哥哥，那家里就能养得下！
　　“我要养！”林笑抱着小狗，哥哥说得她都能做得到。
　　吕秀英听着兄妹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决定了养小狗，开口问道：“真养啊？”
　　林笑立刻抱着小狗跑到妈妈身边：“妈妈妈妈，我想养小狗。”
　　“你同意我养小狗吧。”
　　“我会照顾好它的，哥哥说的我都能做到。”
　　“妈妈你看小黄多可爱啊。”林笑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让小狗距离妈妈更近一点。
　　小黄狗仿佛也知道谁是家里做主的人，用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看着吕秀英，可怜兮兮地呜嗯一声。
　　吕秀英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温柔了。
　　林笑立刻趁热打铁：“妈妈妈妈，你让我养小狗吧，让我养吧让我养吧……”
　　林跃飞在旁边哈哈笑，帮妹妹说话：“养条狗看家也好，家里进贼狗会叫。”
　　吕秀英果然心动了，棉纺厂大院里治安虽然不错，但是家属院里每年也都有进贼的。一楼尤其危险，小偷直接从窗户进屋。以前家里一穷二白倒也不怕什么，现在家里的存款一天比一天多……
　　吕秀英松口了：“想养就养吧。”
　　现在她在档案室工作清闲，要是林笑三分钟热度回家后不想照顾小狗，吕秀英就自己照顾，完全没问题。
　　不像以前在车间的时候，那时候她是打死都不会养狗的，实在是没精力。
　　林笑高兴地蹦起来，妈妈同意了！
　　小黄狗拥有了自己的名字，林笑给取的，就叫小黄。
　　小黄在老家先拥有了一个临时的窝，姥姥和舅妈都不同意小黄狗进屋，它的临时小窝在院子里。
　　姥姥李云珠觉得狗就该在院子里，“哪里有让狗进屋的？”
　　舅妈则是害怕林笑一家不把小黄狗带回城里，留在老家养，那她坚决不会同意的！家里的粮食她可舍不得给狗吃！
　　两天之后，林笑一家坐上大巴车回家，带着小黄一起，舅妈终于松了一口气。
　　小黄狗放在一个敞口的布袋子里，林笑抱着布袋子上了车。
　　林跃飞递给司机两包烟：“师傅，带个小狗回家，没长牙呢，也不会乱叫。”
　　司机师傅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小狗不过成年男人的巴掌大，挥手放行：“别让它在车里乱跑啊。”
　　林跃飞连忙说道：“不会不会，一直抱着。”
　　回家的路上，林笑一直抱着小狗，眼神牢牢黏在小狗身上。
　　吕秀英和林跃飞想帮林笑抱一会儿，林笑拒绝：“我自己抱！”
　　吕秀英问道：“你胳膊不累啊？”
　　林笑：“一点也不累！”
　　一路上林笑都抱着小黄，小黄也一直很乖，一直到下车，林跃飞说道：“有小狗在，连晕车都不晕了。”
　　林笑惊讶地瞪大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回家的一路上一点都没有晕车！
　　这次回老家，去的时候哥哥大手一蒙眼睛，她就睡着了，一路都没晕。回来的时候她抱着小狗忘记了晕车这回事，也一都没晕。
　　这次回老家好幸运啊……她完全没有晕车呢。
　　这次回老家还遇到了小黄。
　　“小黄！”林笑叫小黄的名字。
　　“呜嗯~”
　　林笑惊喜道：“它是不是知道我在叫它啊？它知道自己叫小黄了！小黄小黄小黄！”
　　“呜嗯~”
　　林笑抱着小黄回家：“小黄，这就是你的新家啦！”
　　吕秀英找了一个硬纸盒，在衣柜里翻出来林笑小时候的襁褓被子，垫在纸盒里给小黄做窝。
　　林笑知道小黄做窝用的是她小时候的襁褓被子后很开心：“姐姐小时候的被子给你用！”
　　林笑把小黄放进温暖的新窝里，然而小黄很快就跑出来了。它在大屋、小屋、客厅和厕所溜达一遍，吕秀英连忙把厨房门关上，不让它进厨房。
　　过年前，吕秀英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
　　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炖猪肉；
　　二十七，宰年鸡，二十八，把面发；
　　二十九，蒸馒头……①
　　吕秀英掀开锅盖，一锅馒头白白胖胖，还有一锅枣花卷，花卷里夹着去了核的红枣，林笑最喜欢吃。
　　蒸完干粮，吕秀英带着林笑去澡堂子：“走走走，过年前好好搓一搓。”
　　林笑立刻说道：“我不要好好搓，我要轻轻搓！”
　　林笑最怕妈妈搓澡时力气太大，搓得她身上疼死啦。
　　过年前的澡堂人最多，吕秀英和林笑在澡堂里被热气蒸腾了很久，终于抢到一个淋浴头。
　　回到家，吕秀英烧了一壶热水：“给小黄也洗洗澡。”
　　吕秀英带小黄回家第一天就想给它洗，但是兄妹俩非说这样会吓到小黄，先让它在家里适应适应。
　　吕秀英把家里最旧的洗脸盆挑出来，兑了一盆温水：“以后这就是小黄的盆了。”
　　兑好温水后，林笑慢慢把小黄放进盆里。
　　吕秀英在旁边指导林笑，用温水把小黄身上的毛打湿，然后用洗发水给它搓泡泡。
　　林笑搓着搓着，突然有一只小虫子蹦了出来，林笑眼疾手快地把小虫子抓住。两只手把小虫子扣起来，在妈妈面前打开：“妈妈，小黄身上怎么有虫子啊？”
　　吕秀英定睛一看。
　　“啊——”她崩溃的喊声从一楼传到五楼，“跳蚤！”


第37章 
　　林笑被妈妈吓了一大跳, 茫然地看着妈妈，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被一只小小的虫子吓成这样。
　　妈妈平时不怕虫子啊，小时候妈妈带她抓天牛、金龟子、大刀螳螂……全都比这个小黑虫子大多了。
　　“跳早是什么？”林笑以前没听过这个词, 不知道是哪两个字, 更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只小黑虫子让妈妈悚然变色。
　　林跃飞听到动静三步并两步地跑过来：“怎么会有跳蚤？不是检查过吗？”
　　吕秀英有洁癖，在这方面自然不会大意，捡到小狗后扒开全身的毛检查过一遍, 确定没有跳蚤才带回家。
　　“怎么会有跳蚤！怎么会有跳蚤！”吕秀英一脸崩溃, 不停的重复着同一句话, 大脑已经不会思考了。
　　“一定是我翻的不仔细，它毛那么密，我有地方没有翻到……”
　　林笑通过妈妈和哥哥的反应，猜到这个叫“跳早”的小黑虫子很可怕。
　　林笑很担心，小黄身上有可怕的小虫子, 妈妈会不要小黄吗？
　　“你站一边去！”
　　妈妈和哥哥一起把林笑赶到一边，两人全权接管小黄。
　　林笑冲掉手上的泡沫, 想走出厕所，吕秀英立刻喊道：“你别出去！就在这里站着！”
　　砰地一声, 吕秀英关上厕所门，把林笑也关在了厕所里。
　　小黄似乎也感受到家里紧张的气氛，在吕秀英的手心抖得更厉害。
　　“把那把最密的梳子拿过来！”吕秀英指挥林笑。这把梳子本来是她梳头的, 以后就专门给小黄梳毛了。
　　吕秀英在白色泡沫里给小黄梳毛，一毫米一毫米地扒开它的毛毛，从头到尾, 小肚皮小爪子, 每一寸都不放过。
　　“没有啊……”吕秀英找了很久, 都没有找到第二只跳蚤, 她害怕看见第二只，然而一直找不到第二只又担心自己找得还是不仔细，像是第二只靴子迟迟没有落地。
　　吕秀英给小黄洗了两遍澡，最终也没有在小黄身上找到第二只跳蚤。
　　每一盆洗澡水吕秀英都拨开上面的泡沫看盆地，也没有看到跳蚤。
　　林跃飞松了一口气：“看来只有一只，估计是从别的狗身上跳到小黄身上的，没有第二只了。”
　　林跃飞把毛巾裹在小狗身上，普通大小的毛巾把小狗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
　　“笑笑，抱着小黄去暖气边上给它擦干，带它烤烤暖气。”林跃飞把小黄交到林笑怀里，觉得没找到第二只跳蚤，警报已经解除了。
　　然而吕秀英的警报完全没有解除！
　　她现在依旧浑身难受，仿佛跳蚤已经跳到了她的头上身上，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到处都痒。
　　虽然小黄身上没找到第二只跳蚤，但是小黄已经在家里呆了这么多天了，谁知道有没有跳蚤传到家里？
　　现在人们生活条件和卫生条件都好了，林跃飞对跳蚤不熟悉，林笑甚至都没听说过，但吕秀英可知道跳蚤的厉害！
　　“你以为这玩意儿只呆在狗身上啊？这玩意儿到处乱跳！”
　　“你知道这玩意儿有多能生吗？不把家里彻底清除干净，但凡犄角旮旯里藏着一两只，我们家就完蛋啦！完蛋啦！”
　　林笑好奇道：“有多能生？”
　　林跃飞知道跳蚤的繁殖能力特别强，但是具体的数字他也不知道，现在又不能随时上网搜索，林跃飞张嘴瞎说：“一只能生一万只。”
　　林笑倒吸一口冷气：“一万只！”
　　一万是林笑现在知道的最大的数，是一百个一百！
　　林跃飞：“这种小虫子会吸血，会吸小狗的血，也会吸人血。”
　　“它叮咬过的地方，会留下一个又红又肿又疼又痒的包，叮咬吸血的过程中，会传播很多种疾病。”
　　林笑立刻反应过来：“那和蚊子是一样的！”
　　林跃飞点头：“比蚊子危害更大。”
　　林笑小脸皱成一团，发愁地叹了口气。
　　怪不得妈妈这么害怕，要是清扫不干净，她的家就要被一万只小黑虫子占领了，一家四口全都被吸干血变成木乃伊！
　　林笑抱着小黄烤着暖气，担忧地说：“完了完了，小黄你闯大祸了。”
　　“不过也不能怪你。”林笑揉揉小黄的脑袋，就像哥哥揉她的脑袋那样，“你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坏虫子对不对？”
　　“小黄小黄你别害怕，要是妈妈生气，我会保护你的。”
　　吕秀英倒不会和一只小奶狗生气。
　　或者说她现在根本顾不上生气，她已经进入了疯狂打扫模式。
　　小黄纸盒子做的窝，扔掉。
　　窝里垫过的小被子，扔掉。
　　林笑回老家抱小狗穿的衣服……暂时扔到院子里。
　　“小飞，在院子里拉根绳！”林笑家门口虽然有个小院子，但是吕秀英不爱在小院子里晒衣服晒被子，她总担心楼上有人扔烟头，还觉得风会把土吹到衣服上，都在自己家里的阳台晾衣服。
　　但是现在，吕秀英觉得这些衣服一刻也不能在屋里放着了。
　　一家三口回老家穿过的衣服、一家三口回家后穿过的衣服、家里的睡衣、拖鞋、棉被、沙发套……通通拿到院子里！
　　小院里新拉的绳子根本挂不下这么多，吕秀英索性把家里的折叠木桌搬到院子里，把需要彻底清洁的衣物全都堆在桌子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来来往往的邻居看到这一幕，惊讶地问道：“秀英，你这是干嘛呢？”
　　吕秀英说道：“捡回来的小狗身上发现一只跳蚤！我得把家里全都收拾一遍！”
　　邻居听到后也吓了一跳：“诶呦，这玩意儿可麻烦。”
　　不过很快邻居又舒展了神色，要是别人家有跳蚤，真害怕杀不干净回头传到邻居家，但是吕秀英家就不必担心了，大院里谁不知道吕秀英爱干净？
　　过年去她家串门都只能坐木头凳子，不能穿着外面的裤子坐她家沙发。
　　平时背地里也有人说吕秀英穷讲究，但是碰见这事就觉得很安心了。
　　“那你忙吧。”邻居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吕秀英，这下子要干的活儿可太多了。
　　吕秀英把这几天穿过用过的东西全都扔到院子里后，抓住林笑和林跃飞检查头发和身体。
　　林跃飞被妈妈扒衣服，连忙躲开：“妈，妈我自己来。”
　　吕秀英检查完林跃飞的头发，没发现异常，让他自己去厕所检查身体。
　　林笑乖乖地被妈妈检查全身，吕秀英连她的耳朵眼都打着手电看了，松了一大口气，“身上没有。”
　　然后吕秀英让林笑和林跃飞两人一起帮她检查头发，又自己关上门检查身上。
　　又一个好消息，家里三口人头上身上都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不过吕秀英依旧过不了自己心理上这一关，郑重宣布：“我要剪短发，越短越好！”
　　“你去剃个光头。”吕秀英指着林跃飞的脑袋说道。
　　林跃飞立刻双手抱头，强烈抗议：“我不剃！”
　　林跃飞立刻拉林笑一起下水：“妹妹剃头吗？妹妹不剃我也不剃！”
　　林笑惊呆了，连忙用力掰开哥哥抓在她胳膊上的手：“妈妈让你剃光头，关我什么事！”
　　万幸妈妈明事理，没有听信哥哥的谗言：“笑笑是女孩子，和你不一样！”
　　“不过笑笑也该剪头发了。”林笑是娃娃头，每隔一个月就要剪一次，原本就计划过年前带她剪头发，因为正月里是不能剪头发的，正月里剃头死舅舅。
　　林笑紧张地和妈妈说好：“我只剪短一点点，还要娃娃头。”她坚决不剃光头！
　　“当然不剃光头。”吕秀英向林笑保证，狠狠瞪了林跃飞一眼，“你吓唬你妹妹干嘛？”
　　一家三口一起出门剪头发，小黄看到三人都往外走，呜嗯一声连忙跟上，迈着小短腿一颠一颠地跑到门口。
　　林笑弯下腰，把小黄抱回去：“不带你去，你在家里乖乖等我们。”
　　林笑把小黄放在地上，小黄又啪嗒啪嗒跟出来。林笑再把它往里抱：“我们去剪头发，你不要去，妈妈会把你替秃的！”
　　小黄听不懂林笑说什么，又往门口跑。
　　林跃飞耐心耗尽，拿起林笑这两天和小黄玩游戏的沙包，“小黄！”
　　林跃飞叫了一声小黄的名字，把沙包扔到屋里。小黄立刻掉头跑到屋里捡沙包，林跃飞干脆利落地关上房门。
　　林笑用控诉的眼神看着他：“哥哥你太坏啦！”
　　小黄以为哥哥和它玩呢，可高兴了，哥哥竟然趁机把小黄关在家。
　　一家三口去剪头发，林跃飞提出不在厂区里的理发店剪：“妈，我知道一家理发店剪头剪得好，我带你俩去。”
　　林跃飞骑着二八大杠，吕秀英坐后座，林笑坐横梁。林跃飞长腿一蹬，自行车平稳地向前驶去。
　　自行车拐了一个弯又拐一个弯，吕秀英看着越来越陌生的街道，问道：“那理发馆到底在哪儿啊？”
　　“理个发干嘛跑这么老远……”
　　林跃飞：“快了，马上就到。”
　　自行车终于停在理发店门口，吕秀英跳下车子，看到理发店的大落地窗，就不敢往前迈步了。
　　“这儿剪头发很贵吧？”面前的理发店和棉纺厂大院里的理发店完全不一样。如今大落地窗就很能唬住人了，吕秀英透过大玻璃往里看，看到理发店里宽敞、明亮、干净整齐、装修豪华……
　　这样的店剪头发得多少钱啊？
　　林跃飞拉着吕秀英往里走：“不贵，就剪个头发，不烫不染，能有多贵？”
　　林跃飞：“马上就过年了，人们都来串门，妈你总不想顶着一头狗啃的头发吧？”
　　“再说都到门口了，大老远骑过来的。”
　　林跃飞同时祭出“大过年的”和“来都来了”两大杀器，吕秀英果然很快招架不住，被林跃飞拉着走进理发店。
　　过年前，每个理发店都是爆满的时候，林跃飞带她们来的理发店也不例外。
　　吕秀英肯进来剪头发，也是因为看到店里的椅子都坐满了，既然这么多人在这里做头发，价钱总不会太离谱吧？
　　理发之前先领着她们去洗头，吕秀英很不习惯：“我昨天刚洗过头，能不能直接剪啊？”
　　“头发湿着才好剪。”
　　这一点吕秀英也知道，不过棉纺厂大院里的理发店都是拿着一个喷水壶，理发前先呲呲呲往头上喷水。
　　既然这里要先洗头，吕秀英也就躺在椅子上让人给她洗。反正今天这身衣服坐了理发店的椅子，她回家也都要换下来洗过的。
　　林笑就在妈妈身边的躺椅上，和妈妈肩并肩地躺着。
　　林笑扭头去看妈妈，听到提醒，“小妹妹，别乱动，闭上眼睛，小心洗发水进到眼睛里。”
　　林笑连忙乖乖躺好闭眼，洗发水进到眼睛里可疼了！
　　洗完头发后，林笑和吕秀英分别被带到一个椅子上。吕秀英告诉理发师：“她还剪娃娃头，剪短一点，我也剪短发。”
　　吕秀英伸手比了一个耳朵下面的位置：“剪到这里，打薄。”
　　理发师对着镜子看了两眼吕秀英的脸型，拿出一本画册哗啦啦地往后翻，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港剧女演员问道：“这个发型怎么样？”
　　吕秀英看到后满意极了，港剧里的女演员头发很短很薄，服帖地贴着头皮，干练利落。
　　吕秀英看得根本不是美不美，而是头发多不多，她犯了疑心病，只想让自己的头发越短越好、越薄越好！
　　理发师得到答案后，剪刀就咔嚓咔嚓响起来了。
　　林笑听到妈妈那边也开始剪头发，很想扭头看一看，但是整个人一动不敢动。
　　妈妈从小就告诉她，剪头发的时候不能动，否则剪刀会把她的耳朵剪掉！
　　林笑浑身上下纹丝不动，只有嘴巴张开：“妈妈妈妈，你也开始剪了吗？”
　　吕秀英嗯了一声，再次叮嘱林笑：“别乱动啊。”
　　旁边，林跃飞也开始剪了。吕秀英用余光看到理发师用的是剪刀不是推子，立刻说道：“不是说推平头吗？推平头用什么剪刀？”
　　理发师的手停下来，和林跃飞确认道：“推平头？”
　　林跃飞当着吕秀英的面不敢否认，一咬牙一闭眼：“平头。”
　　理发师立刻放下手中的剪刀换成推子，吕秀英满意地闭上眼睛。
　　“嗡——”吹风机突然在林笑脑袋上方响起，林笑吓了一大跳，热风呼呼地吹在她的耳边，林笑有点痒，总是想躲。
　　“好了！”理发师把林笑脖子上的围布解开。
　　林笑跑到妈妈面前，小心翼翼地远离理发师：“妈妈，我剪好了！”
　　吕秀英在对面的镜子里看到林笑，惊喜道：“真好看。”
　　同样都是娃娃头，今天这家理发店里剪的就是和棉纺厂理发店里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吕秀英也说不出来，反正今天的娃娃头看起来更清爽、更可爱，像一朵小蘑菇。
　　“转过来我看看后面。”
　　林笑在妈妈的指挥下转了一圈，吕秀英从哪个角度看都很满意。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你脑袋太圆了，小时候没给你睡成扁头。”
　　一个林跃飞、一个林笑，吕秀英都尝试过给他们睡扁头，但是兄妹两人小时候睡觉一个赛一个不老实，三四个月会翻身后就到处乱滚，脑袋永远不会枕在枕头上，最后兄妹两人都长成了圆脑袋。
　　用吕秀英老家的话说，这种头型叫“前奔喽后勺子”，不如扁头贵气。
　　“还好你头小。”吕秀英说道，否则“奔儿头”的外号就要落在林笑头上了。
　　从棉纺厂附小转到解放路小学，林笑前后两个班里都有一个“奔儿头”，这个外号专属脑门最大最饱满的小孩。
　　林跃飞听到吕秀英的话，连忙喊道：“扁头难看死了！当然是圆头好看！”
　　林跃飞十分庆幸自己和妹妹小时候睡觉不老实，逃脱了被睡成扁头的命运。
　　林跃飞的平头也推好了，他对着镜子照了照，竟然很不错。他脸型和五官都好看，平头没有暴露出缺点，反而突出了优点。
　　林跃飞对着镜子甩了甩头，感谢小时候的自己。
　　理发师听到客人们的对话，笑着说道：“圆头能驾驭的发型更多。”
　　吕秀英的短发是最后一个剪好的，吹风机一停下来，林跃飞就惊叹道：“妈，你剪短发好看，显年轻。”
　　林笑立刻说道：“妈妈本来就年轻！妈妈好漂亮呀！”
　　林跃飞看了妹妹一眼：“马屁精。”
　　自从林笑捡到小狗之后，每天不停拍妈妈的马屁，把妈妈拍得晕晕乎乎。那么洁癖一个人都同意养小狗了，甚至连小狗身上发现跳蚤也没说什么。
　　吕秀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神色有点意外，她剪头发只因为疑心病，没想到这种又短又薄的发型竟然很好看。
　　吕秀英人很瘦，一剪短发又细又长的脖子就露出来了，而且她的气质本来就很干练，这种短发很适合她。
　　剪完头发的一家三口站在一起，理发师的眼神都多停留几秒。
　　旁边顶着一头卷正在烫发的女顾客感慨道：“诶呀，真是长得好看什么发型都好看，最简单的短发、平头、娃娃头，怎么到人家头上就不一样了呢。”
　　吕秀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出理发店问林跃飞：“多少钱？”
　　林跃飞不肯告诉她：“没多少。”
　　吕秀英心里清楚价钱肯定不便宜，不过一分价钱一分货，今天一家三口的头发确实剪得好看。她索性也就不问了，省得知道了再心疼。
　　回到棉纺厂大院，一路总是碰到熟人，人人都夸吕秀英剪短发好看，“你适合短发！”
　　“小飞也精神多了！”平头很符合上了点年纪的阿姨奶奶们的审美。
　　一路上人们都在夸妈妈夸哥哥，林笑撅起嘴巴：“怎么没人夸我漂亮啊？”
　　吕秀英连忙哄女儿：“因为你一直很漂亮啊，在别人眼里变化不大。我和你哥发型变化很大，人们就先注意到我俩。”
　　林笑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
　　偏偏林跃飞在这时候来一句：“因为你丑呗。”
　　林笑生气了，挥舞着两只手去打哥哥。
　　林跃飞只用一只手就攥住林笑的两只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一进家门，兄妹两人正式宣战。林跃飞让林笑一只手和两只脚，只用一只手和林笑打架。他一只手背在身后，两只脚站在原地不能动，一旦移动就算林跃飞输。
　　林笑自然是两只手两只脚一齐上！
　　小黄一颤一颤地跑到兄妹两人旁边，在林笑脚边转一圈，在林跃飞脚边转一圈，来回转圈圈。
　　林笑信心满满一定能打败哥哥，然而尚未胜利，就被妈妈叫停了：“闲的你们，快来帮我干活！”
　　因为发现了一只跳蚤，吕秀英过年前的工作量直接翻倍。
　　身上穿过的衣服，吕秀英不仅要洗，洗完后还要在大锅里用开水煮。
　　原本大扫除已经搞完了，现在全都要再搞一遍。吕秀英找杜阿姨拿了两瓶消毒水，用消毒水擦拭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连床底下和柜子底下也不放过。
　　林跃飞变成了一个无情的搬家具机器，吕秀英让他怎么搬他就怎么搬。
　　林笑也不能休息，拿着小抹布，吕秀英指哪里擦哪里。
　　一家三口忙得热火朝天，小黄兴奋极了，一会儿跟在这个人屁股后面跑，一会儿跟在那个人屁股后面跑。
　　林笑累得坐下来，一把抱起小黄：“全家就你不用干活！”
　　林跃飞干着干着活，突然发现这是一个让吕秀英扔东西的好机会。
　　吕秀英对家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心存疑虑，衣服用品检查了再检查，依旧怀疑不干净。
　　林跃飞趁机劝吕秀英把家里存了好多年的旧衣服、旧东西全都扔了。
　　“妈，你这放了十多年了吧，最容易生螨虫……”
　　吕秀英：“扔！”
　　“妈，你这件衣服小黄在上面趴过……”
　　吕秀英：“扔！”
　　吕秀英有洁癖，最爱干净和整齐，只是以前家里穷，一针一线都舍不得扔，不管多少年前的东西总想着万一以后要用，于是就积攒了一大堆许多年都用不到的东西。
　　现在林跃飞赚钱多了，吕秀英心里那根弦就没那么紧绷了，林跃飞又抓住了绝妙的时机，于是开启了扔扔扔模式！
　　扔了一大堆陈旧的无用的东西，家里的柜子空了，吕秀英再也不用想办法到处乱塞东西，吕秀英轻轻松松地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
　　这种感觉太清爽太舒服了！
　　林笑在家里四处张望：“妈，我们家变大了！”
　　小黄围着林笑脚边打转，林笑抱起它：“小黄，你也高兴是不是，你在家里更能跑的开了。”
　　吕秀英对收拾出来的房子十分满意，不过回过神来之后，就开始心疼扔掉的那么多东西了。
　　“编织袋放哪儿了，我再看一遍，看看有没有还用得着的……”
　　林跃飞早就防着吕秀英这一手呢：“我都扔垃圾桶了！”
　　吕秀英瞪眼：“你手怎么这么快啊！”
　　林跃飞嘿嘿笑，心想要不是他手快，好不容易扔掉的东西又要捡回来了。
　　林跃飞随口编：“破破烂烂的东西不能一直堆在家里，家里都堆满了，财气进不来。破东西扔出去，财气才能进来。”
　　这一招果然管用，吕秀英再也不心疼刚扔的东西了。
　　“今天扔了这么多，明年一定发大财！”
　　就连林笑也知道发财是一件大好事！
　　她跟着妈妈喊道：“发大财！”
　　等家里发大财后 ，她就有零花钱了吧？
　　小黄也跟着一起喊：“汪汪汪！”
　　吕秀英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抱起小黄摸了摸它的头：“连小黄都喊旺旺旺呢。”


第38章 
　　今年过年前虽然干了几倍的活, 但是吕秀英没有哪一年过年像今年这样舒心过。
　　几千块钱的存折在大衣柜抽屉里躺着，留在手头的几百块现金随便花！
　　再也不用像往年那样一毛一分地算计着手头的钱，每买一样东西都要反复掂量。
　　一家三口的新衣服新鞋早就买好了。吕秀英和林跃飞只买了新外套, 林笑则是从内裤到袜子都是新的。
　　吕秀英不停地买东西, 一直买到了过年前两天。
　　窗花、福字、春联……
　　花生、瓜子、葡萄干……
　　大白兔、大虾酥、水果硬糖……往年都是水果硬糖买的多，因为便宜。今年吕秀英只买一点水果糖，待客的时候要摆。大白兔和大虾酥买得多, 笑笑最爱吃这两样。
　　还有囤在家里的肉和菜, 吕秀英带着林跃飞一起, 让他拎东西，一大袋子一大袋子的拎回家。
　　吕秀英把肉和菜都绑好，放在阳台上，阳台冷得很，放上半个月不成问题。
　　林跃飞原本想着再攒下钱来给家里买台冰箱, 看到吕秀英这么放菜，发现冰箱确实不着急买, 最起码冬天用不着，等到夏天的时候再买回来给笑笑冻冰棍用。
　　吕秀英今年有钱又有空, 一个多月的寒假，如果不是今年回老家的时间长，又因为发现了一只跳蚤折腾了那么久, 吕秀英还能把这个年过得更精心。
　　不过现在也够精心了，年前家里天天起油锅炸东西。
　　肉丸子、素丸子、藕盒、茄盒，还有方子肉。
　　吕秀英往年从来没给林笑折腾过这些, 林笑好奇地问道：“方子肉是什么啊？”
　　“方子肉你都不知道啊。”吕秀英有点心酸, 小飞小时候过年还吃过呢, 笑笑却一直没吃过。
　　“等我做好你就知道了。”
　　不过最终方子肉是林跃飞炸的。五花肉切成林跃飞拳头大, 方方正正的一块煮到半熟，下油锅炸。
　　这种做法很容易迸油，林跃飞把吕秀英从灶台边赶出去，他来炸。
　　吕秀英着急：“你哪儿会啊！”
　　林跃飞：“我会，放心吧。”
　　上辈子沈芸也每年过年都炸方子肉，被热油烫过一次，之后每次看到热油迸溅就很害怕。于是林跃飞别的饭菜不会做，炸方子肉很在行。
　　大块肉丢进锅里后立刻盖锅盖，转小火。
　　吕秀英站在后头看着，看到林跃飞竟然干的像模像样，炸出来的方子肉也火候正好，惊讶地瞪大眼睛。
　　老天爷，这还是他儿子吗？
　　刚炸出锅的方子肉，吕秀英切成薄片，用酱油醋调了一碟蘸料，端给林笑让她蘸着吃。
　　林笑是彻彻底底的食肉动物，看到肥瘦相间五花三层的方子肉，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夹起一片丢进嘴里，刚出锅的方子肉还热乎着，林笑嚼一嚼，眯起眼睛满脸享受。
　　“方子肉真好吃啊！”林笑幸福地说道。
　　吕秀英笑了：“还有更好吃的做法呢，晚上给你蒸一碗。”
　　林笑吃着嘴里的肉，立刻又期待起晚饭的肉。
　　小黄闻到香味，不停地扒拉林笑的裤腿，呜呜嗯嗯地叫着，别提多可怜了。
　　林笑问道：“妈妈，小黄能吃吗？”
　　吕秀英：“不行，它太小了，牙都没长齐呢，只能吃糊糊。”
　　林笑觉得小黄太可怜了，不忍心当着小黄的面吃肉，端着盘子走进屋里，趁小黄进来之前飞快地关门、上锁！
　　“嗷呜呜呜！”小黄两只前爪飞快地扒拉木门，第一次叫得这么大声。
　　“过年真好啊。”
　　林笑晚上吃到了蒸肉，方子肉切成薄片后加酱油、葱、姜、蒜、花椒水，上锅蒸得软烂入味。
　　林笑掰半个腾热的大白馒头，夹两片肉在馒头里，张大嘴咬一口，喧腾腾的馒头和油滋滋的肉一起嚼，“这么会这么好吃啊！”
　　“好吃明天再给你吃。”吕秀英今年猪肉买的格外多，一口气做了三十块方子肉，能吃到年后很久呢。
　　“明天妈给你蒸甜的，放白糖蒸，你肯定也爱吃。”
　　林笑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这一顿还没吃完，又开始期待下一顿。
　　林跃飞露出嫌弃的表情：“妈，还是蒸咸的吧，甜肉好难吃。”
　　吕秀英瞪他：“瞎说，你都没吃过。”
　　林跃飞一脸痛苦，他怎么没吃过？上辈子沈芸就喜欢吃甜口的蒸方子肉，一层白糖一层肉地叠起来，上锅蒸。
　　林跃飞实在欣赏不了这个口味，只能默默祈祷妹妹千万别喜欢。只要妹妹不喜欢，这道菜以后就不会出现在家里的餐桌上。
　　可惜，事实让林跃飞失望了。
　　林笑吃到甜口的蒸肉后也高兴极了，林跃飞叹气：“我看就没你不喜欢吃的肉。”
　　林笑被哥哥说得不好意思了，反击道：“有！哥哥的肉我就不喜欢吃！”
　　林跃飞：“那妈妈的肉你喜欢吃？”
　　林笑：“当然也不喜欢……诶呀，不对！”这个问题好像怎么回答也不对，林笑生气地瞪着哥哥，“大坏蛋！”
　　大年三十，林笑一大早被剁肉馅的声音吵醒。
　　“咚咚咚……咚咚咚……”林笑听到从自家厨房传来的声音、从隔壁传来的声音、从楼上传来的声音，整栋楼都在剁肉馅！不会把楼房剁塌吧？
　　林笑跑到厨房，妈妈已经剁了大一盆的馅。
　　哥哥也在厨房里，正在用力攥一团团的白菜，帮妈妈把白菜里面的汁水挤出来。
　　“笑笑起床了？你吃点零食垫一下吧。”吕秀英顾不上给林笑做早饭。
　　林笑开心地跑到屋里拿零食，零食比正经早饭好吃多了！
　　林笑三下五除二地用零食解决掉自己的早饭，又跑进厨房里：“妈妈，能不能用肉馅给小黄煮一点汤啊？”
　　妈妈说小黄只能吃糊糊，肉馅都剁碎了，煮熟之后不就是糊糊吗？
　　吕秀英笑了：“行，给小黄煮一点。”
　　“过年呢，让小黄也吃点好的。”
　　小黄好像知道小锅里的肉汤是给它煮的，吕秀英煮肉汤的时候，一直激动在她脚边转圈。
　　林笑吃醋了：“小黄怎么一直围着妈妈呀。”
　　林跃飞猜测道：“难道是因为妈在给它煮吃的？”但他又觉得不可能，一个多月大的小奶狗，脑子只有核桃仁大吧，它知道什么呀？
　　“碰巧吧。”林跃飞说道。
　　吕秀英用肉沫煮了一点点汤，晾凉后倒进小黄的碗里。小黄低头舔了一口，小狗尾巴疯狂摇晃！
　　中午简单吃了一顿，吕秀英早早就开始准备年夜饭。
　　下午就开始包饺子，调馅的时候，林笑灵敏的“狗鼻子”派上了用场。
　　吕秀英加完酱油，先加了一点盐，搅拌之后让林笑闻：“笑笑，来闻闻咸淡。”
　　林笑凑近闻一下：“再加点盐。”
　　“再加一点……”
　　“好了！”
　　吕秀英每次让林笑闻馅，吃起来咸淡都正好。林笑闻了之后吕秀英很放心地开始包饺子。
　　林跃飞笑妹妹：“狗鼻子！”
　　自从养了小黄之后，林笑再也不觉得“狗”是骂人的。狗狗多可爱啊，林笑就当哥哥夸她了，“那是，比你厉害！”
　　林笑跑到水龙头前洗干净手：“妈妈，我也要包饺子。”
　　吕秀英撕了一块面扔给林笑：“拿去捏着玩吧。”
　　林笑不满意：“我要包真的饺子！”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吕秀英在林笑这个年纪早就会包饺子了：“行，那我教你。”
　　吕秀英放了一张饺子皮在林笑手心，一步一步地教她：“填馅，捏起来……”
　　吕秀英的大手包着林笑的小手，林笑包了一个漂亮的饺子，她小心翼翼地放在篦帘上，歪着头欣赏一番：“真好看！”
　　她包的第一个饺子就这么好看！
　　然而没有了妈妈把着她的手，林笑自己包不好了，饺子馅总是漏出来。
　　林跃飞看妹妹一眼：“你少放一点。”人挺小，心倒是黑。
　　林笑少放馅之后，终于能包起来了，她包了一只只扁肚子的饺子放在篦帘一角：“我自己包的要自己吃！”
　　吕秀英：“行，一会儿给你单独煮一锅。”
　　天刚黑下来，吕秀英就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今晚不是省电的时候，大年夜就要灯火辉煌。
　　窗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叮——咣！”的二踢脚声，还有嗖嗖升天的烟花声响起来。
　　年味一下子就浓了，林跃飞不停往窗外看，他已经很多年没听到炮声了。
　　林笑家里，今年第一次用彩色电视看春晚。
　　听到赵丽蓉那句“司马缸砸光”，林笑笑倒在椅子上，小黄焦急地跑过来。
　　林笑的小手垂下去，抚摸着小黄的脑袋安慰它，依旧笑得停不下来：“哈哈哈哈！”
　　太好笑了！
　　林跃飞没觉得多好笑，但是看妹妹笑成这样，也跟着笑起来。妹妹笑成一只傻狗的样子最好笑。
　　看完小品，趁着林笑不感兴趣的唱歌跳舞节目，林跃飞带妹妹出去放炮。
　　林跃飞年轻的时候特别喜欢放炮，越大的炮越喜欢。现在对放炮兴致不高了，不过过年鞭炮肯定要放一挂，图个节节高的好意头。
　　林笑离哥哥远远的，在院子里玩哥哥帮她点燃的烟花棒。
　　今年林跃飞给妹妹买了一大把最小号的烟花棒，以后叫“仙女棒”，现在叫“呲了花”。
　　林笑两只手各捏着一只，能拿多远拿多远，两条胳膊伸得直挺挺的在院子里转圈。
　　林跃飞摇头，这一点点胆子。
　　不过像林笑这样也好，火星溅不到衣服，每年过年的新衣服都完好无损。林跃飞想起自己小时候，过年的新衣服上全都是鞭炮烧的大洞小洞，导致吕秀英从来没有过年不打孩子的规矩。
　　放完鞭炮和烟花棒，林跃飞带着林笑回屋，吕秀英已经煮上饺子了。
　　林笑自己包的饺子单独给她煮了一锅，捞出来单独盛了一盘，“给你，你要吃自己包的。”
　　林笑兴冲冲地夹了一只自己包的饺子放进嘴里！不好吃……
　　她包的饺子馅儿太小了，不像妈妈包的饺子馅儿大皮薄。
　　然而她又说过要吃自己包的饺子，这怎么办呢？
　　林笑眼珠一转，蹬蹬跑进厨房拿了一双公筷，夹一只自己包的饺子放到妈妈碗里，“妈妈，我包的饺子给你吃！”
　　又夹一只放哥哥碗里，“哥哥，也给你吃！”
　　林笑嘴巴超甜：“妈妈吃一个……哥哥吃一个……我吃一个。”
　　这样她自己就只要吃三分之一了。
　　一家人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吕秀英被哄得心花怒放，小女儿亲手包的饺子，自己那么宝贝，还夹给她吃。
　　林跃飞一言难尽地看了林笑一眼。看到妈妈这么高兴，决定不戳穿妹妹。


第39章 
　　过年的习俗是谁规定的呢？林笑觉得太不合理了！
　　三十晚上要熬夜, 初一天不亮就要起床。窗外一片漆黑，鞭炮就噼里啪啦地响起来了。
　　“嗷呜呜呜~”小黄被鞭炮声惊醒，吓得躲在门后瑟瑟发抖。小黄从昨晚开始就很害怕, 鞭炮响一声它就抖一下。
　　吕秀英发愁道：“这怎么办啊, 过年天天放炮，起码要放到正月十五呢。”
　　小黄可怜兮兮的叫声听得人心疼，吕秀英想到昨天小黄刚洗过澡, 又给它擦干净爪子, 破天荒地把它抱到床上, 让林笑搂着它再睡会儿。
　　林笑感觉毛茸茸的一团钻进自己怀里，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是小黄，伸手搂住，又闭上眼睛睡着了。她太困了，外面的鞭炮声完全不影响她睡觉。
　　半睡半醒间, 林笑隐约听到脚步声停在了自己的房间门口。小黄在林笑怀里翻了一个身，抬起小脑袋。
　　哥哥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小狗醒着呢, 小猪睡着呢。”
　　林笑迷迷糊糊地想，小狗是小黄, 小猪在哪儿啊……家里没有小猪啊？
　　然后她听到卧室门被轻轻关上了，哥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让她睡吧，拜年也用不着她。”
　　“妈, 你在家里等着邻居过来，我出去给邻居们拜一圈年。”林跃飞说道。
　　吕秀英一脸惊讶：“你去给邻居们拜年？”
　　往年林跃飞可从来不会干这事，别的邻居来家里了, 林跃飞连一句过年好也不说, 从不给邻居们好脸色。
　　今年林跃飞主动提出要给邻居们拜年, 吕秀英惊喜欣慰之余又有点不放心, “你能行吗？”
　　林跃飞：“有什么不行的，过年好啊恭喜发财万事如意不抽不抽家里有糖……”
　　吕秀英被林跃飞一连串的贯口逗笑了，“行行行，你去吧。”
　　吕秀英留在家里，把糖果盘摆出来，里面装满了瓜子花生格式糖果。林跃飞刚出门，邻居们就陆陆续续来家里拜年了。
　　“秀英姐过年好！”
　　“秀英！来给你家拜年了！”
　　邻居们挨家挨户地走着拜年，每家停留不了几分钟，说几句吉祥话，有小孩一起来的吕秀英就抓把糖塞进小孩口袋里。
　　每个小孩的口袋都鼓鼓囊囊，里面装满了糖果和摔炮。
　　登门拜年的邻居们大多第一次看见吕秀英家里的新彩电和电话，眼尖的还看见了厕所里的洗衣机。
　　邻居们纷纷表示赞叹：“这大彩电可真好。”
　　“有了洗衣机就方便了，尤其是你成天洗洗刷刷，省你多少事啊。”
　　“你家小飞可真孝顺你，上班赚钱了先买洗衣机大彩电。”
　　“秀英，你好日子在后头呢！”
　　大过年的，人人都捡着好听话说，邻居们羡慕的眼神更是不作假，吕秀英从没有哪个年过得这么高兴过。
　　尽管从几个邻居脸上看到了他们对林跃飞收入合法性的疑虑，但是没有人大过年的会说出来，吕秀英也就当作没看出来。林跃飞收入高人们才会这么想，吕秀英这样一想心里就舒坦了！
　　林笑抱着小黄呼呼大睡，外面的鞭炮吵不醒她，客厅里一波波拜年的邻居也吵不醒她。
　　林笑睡得两只小脸蛋红扑扑的，一睁眼看到墙上的挂钟，九点！她揉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林笑一动，小黄立刻醒了，两只小爪子搭在林笑的胳膊上。
　　林笑吓了一跳，她忘记是吕秀英把小黄抱上来的了，手忙脚乱地把小黄抱下去：“千万不能让妈妈知道！”
　　林笑走出卧室，看到哥哥和妈妈都坐在客厅沙发上，她一步一步挪过去：“妈妈，我起晚啦。”
　　让林笑意外的是，妈妈竟然一点也没生气，十分温柔地看着她：“不用你早起，睡到自然醒。”
　　林笑惊讶地瞪大眼睛，这不符合她的认知，往年大年初一妈妈都会天不亮叫醒她。她要陪妈妈一起迎接来家里拜年的邻居们，还要和妈妈一起出去给邻居们拜年。
　　“为什么以前都要早起，今年不用早起了？”林笑一脸疑惑。
　　吕秀英回想起往年的春节，因为林跃飞实在不像样，吕秀英实在不想自己在新春第一天就孤零零一个人拜年，才每年一定要笑笑早起陪她。
　　大儿子不像话，吕秀英就更想让邻居们看到小女儿的乖巧懂事，大年初一从不给林笑睡懒觉。她害怕邻居们觉得她一个孩子都教不好，害怕邻居们在背后说她家两个孩子都不懂规矩。
　　吕秀英想起过去的事，看向林笑的目光越发温柔：“今年你哥早起去拜年了，你就不用早起了。”
　　林笑懂了，原来大年初一家里只要有一个小孩早起就行！
　　“那为什么前几年的都是我早起！”林笑用控诉的眼神瞪着哥哥。
　　“接下来几年都轮到你了！”
　　小黄在林笑脚边，林笑对哥哥喊，小黄也跟着帮腔，用奶呼呼的声音朝着哥哥喊：“汪汪汪！”
　　林跃飞啧了一声，一起捡回来的小狗，怎么帮妹妹不帮他？
　　“小动物帮小动物……”林跃飞低声说道。
　　大年初一早上继续吃饺子。
　　看林笑起床了，吕秀英从阳台拿出昨晚包的一篦帘饺子。阳台是天然的冰箱，吕秀英把冻得硬邦邦的饺子下进锅里。
　　一家三口围坐在餐桌上一起吃已经不早的早饭，吕秀英一共就煮了二十个：“少吃点，马上就吃午饭了。”
　　林笑夹起一只饺子，咬了一口，咬到一个有点硬的东西，“咦？”
　　林笑低头看剩下的半只饺子，看到里面红色的花生。
　　吕秀英连忙探过头看：“笑笑吃到了！”
　　昨天包的饺子，吕秀英往一只饺子里塞了一颗花生米，谁吃到这只饺子谁新年运气好。
　　很多人家里都包硬币，只是吕秀英过不了心里这一关，哪怕是新硬币刷干净再在开水里煮，她心里也觉得不干净，于是想了个办法，用花生米代替。
　　“笑笑吃到这只饺子，新年运气肯定好！”
　　林笑剩下半只饺子小口小口吃得很珍惜，新年她会怎么运气好呢？林笑尽情畅想，考试题都会、蒙的都对，每天有两毛零花钱，和王红豆叶文茵一起去小卖部！
　　吃完早饭，林笑收到了妈妈和哥哥给她的压岁钱红包。
　　林笑打开红包看了一眼，惊讶地瞪大眼睛，红包里包着的竟然是十块钱。
　　妈妈给了十块！哥哥也给了十块！
　　林笑倒吸一口冷气，今年的红包有二十块！
　　她清楚地记得，往年只有妈妈给她压岁钱，哥哥不给，去年妈妈给她的压岁钱是一块。
　　她的压岁钱一年翻了二十倍！
　　这就是新闻里说的通货膨胀吧？通货膨胀果真厉害哇！
　　二十块的巨款，在林笑的概念中不是自己能持有的，她乖乖交给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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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竟然不收！
　　吕秀英笑着说道：“给你的压岁钱，就是你的了。”
　　林笑立刻向妈妈确认“是你的了”的具体含义：“我可以花吗？可以花光吗？怎么花都可以吗？”
　　吕秀英哈哈笑：“可以、可以、可以，都可以。”
　　林笑紧紧捏着两只红包，幸运来得太快让她回不过神来，刚才吃到的幸运花生见效如此之快！
　　二十块，一百个两毛，她突然有了一百天的零花钱！
　　林笑高兴地抱着妈妈蹦蹦跳跳，让妈妈弯下腰亲亲妈妈的脸蛋。
　　林跃飞在旁边说道：“我呢？我也给你发零花钱了。”
　　林笑盯着哥哥的脸：“额……”她举起小黄，“小黄替我亲哥哥！”
　　小黄也拒绝，两只爪子抵在哥哥的脸上。
　　林跃飞眯起眼睛：“我们家没有过年不打孩子的规矩。”
　　吃完早饭，吕秀英催促林笑快点换上新衣服，“我们去杜阿姨和齐阿姨家里拜年。”
　　“得快点了，要不然要赶上人家的饭点了。”
　　林笑立刻跑去穿新衣服：“妈妈，我穿哪身啊？”
　　今年过年她有两身新衣服！往年都只有一身的，林笑不知道穿什么了。
　　吕秀英：“穿红色的！”
　　林笑年年都被妈妈带着去杜阿姨和齐阿姨家里拜年，知道去给杜阿姨和齐阿姨家里拜年比给其他邻居拜年更郑重，会呆的时间更久一点，但是一定要在午饭前早早离开。
　　不同的是，今年哥哥也一起去。
　　先后杜阿姨家，后去齐阿姨家，两家人看到林跃飞也愣了一下。
　　齐阿姨拉着吕秀英的手：“你算是熬出头了。”
　　回到家里，吕秀英就开始做午饭，“笑笑，中午吃炸带鱼还是炸丸子？”
　　林笑毫不犹豫：“炸带鱼！”
　　最终吕秀英两样都做了，大年初一的餐桌上摆着一盘炸带鱼、一盘糖醋小丸子、一大碗蒸肉，还有一盘醋溜大白菜。
　　金黄焦脆的炸带鱼，吕秀英帮林笑撕掉上下两条刺，露出里面白嫩的鱼肉，只剩下中间一条大刺递给林笑。
　　林笑直接用手拿，啃了一块又一块。
　　晚上睡觉前，林笑把红包压在枕头底下。半夜醒来伸手摸摸枕头底下的红包，摸到之后又放心地睡了。
　　过年就是吃吃吃、玩玩玩，林笑觉得自己每天都在不停地吃东西，上一顿吃完还没饿呢，就又要吃下一顿了。
　　今年过年好吃的特别多！
　　电视里又开始播西游记！
　　这都不是林笑最开心的事，她最开心的是今年妈妈也放寒假，她放多久妈妈也放多久。
　　“笑笑！明天带你去庙会！”
　　林笑蹬蹬从屋里跑出来：“庙会是什么？”
　　吕秀英：“和赶集差不多，有很多卖东西的、卖吃的的，还有表演什么的。”
　　林笑也没赶过集，但她听到妈妈说卖东西卖吃的眼睛就亮了，小脑袋点点点：“去去去！”
　　第二天林笑早早就醒了，她先叫醒床上的妈妈、再敲门叫醒隔壁的哥哥、然后叫醒睡在客厅的小黄。
　　林跃飞打着哈欠看表，才早上七点：“好不容易放假，也不让人睡个懒觉。”
　　林笑毫不留情地戳穿哥哥：“你天天睡懒觉，已经睡了好几天啦。”
　　林笑快快刷牙洗脸、快快穿衣吃饭，比去上学的日子动作快很多。
　　林跃飞：“你要是上学也能这么快，我每天早晨还能多睡一刻钟。”
　　林笑不理哥哥，去上学和去逛庙会能一样吗？
　　“去逛庙会啦！”林笑飞快准备好，抱着小黄站在门口等妈妈和哥哥。
　　吕秀英惊讶道：“带小黄一起去吗？”
　　林笑愣住了：“不带小黄吗？”
　　吕秀英想了想：“那就带上吧，人少的时候牵着它走，人多的时候要抱着它走。”
　　“今天初五，庙会人肯定少不了，应该抱着的时候多。”吕秀英说道。
　　林笑：“我会抱的！我抱累了给哥哥抱！”
　　林笑立刻给哥哥安排了任务。
　　到了庙会，果然人山人海。林笑还没走进去，就睁大了眼睛：“哇，好多人啊。”
　　这么多人都来的地方，一定很好玩。
　　林笑说要自己抱小狗，吕秀英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一到庙会就让林跃飞抱着小狗，吕秀英紧紧拉着林笑的手。
　　这么多人，吕秀英生怕一松手就把林笑丢了。
　　林跃飞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狗，和小黄大眼瞪小眼，敢情他今天就是一个抱狗的。
　　“妈妈妈妈，你快看，那些人脚下踩着长长的筷子！”林笑激动地说道。
　　“啊？”吕秀英吃了一惊，朝着林笑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几个打扮好的男女脚下踩着长长的高跷正在表演。
　　吕秀英：“……那不叫筷子。”
　　林笑第一次看到了高跷表演，还学会了一个字，高跷的跷。
　　踩高跷的人真的太厉害了，踩在像筷子一样又细又长的高跷上，竟然像走在平地上一样稳，还会做各种动作！
　　庙会里果然什么都有卖，看到卖冰糖葫芦的，林笑迈不动步子了。
　　吕秀英感到自己拉着的小手越来越靠后，一回头看到了插满冰糖葫芦的稻草墩子，笑了：“买一根。”
　　林跃飞打开钱包掏钱，林笑的目光快速扫过每一根冰糖葫芦，挑出她觉得最大最红的那根：“上面那个！不对不对，左边左边！”
　　拿到冰糖葫芦，林笑举到妈妈嘴边，先让妈妈咬掉第一颗山楂。
　　林笑知道，等她咬过了，妈妈就不想咬了，妈妈怎么连她都嫌弃呀。
　　妈妈咬完第一颗，林笑让哥哥咬第二颗：“哥你小心点，嘴巴不要碰到后面的。”
　　妈妈嫌弃笑笑，笑笑也嫌弃哥哥。
　　林跃飞瞪了林笑一眼，歪着脖子咬了一口，故意一口气咬掉两颗！
　　林笑惊呆了，哥哥的嘴巴好大啊。
　　冰糖葫芦回到林笑手中，她张大嘴巴也只能咬掉一颗。外面的糖又甜又脆，里面的山楂酸酸的，林笑赶紧嚼，山楂和冰糖嚼在一起就不酸了。
　　再往前走，林笑看到了套圈的摊子，又一次走不动了。
　　套圈的摊子周围围着好多人，有一个年轻人在套，许多人围着看。还有一些人七嘴八舌地指挥：“往左边扔，左边那个好套！”
　　“扔高一点！”
　　年轻人胳膊上套着十个塑料圈，一个一个地扔出去，最后真的套中一个。看热闹的人们轰然叫好，老板一边摇头叹气，一边把套圈里的东西拿起来递给年轻人。
　　林笑知道这个游戏怎么玩，套中的东西全都可以拿回家！
　　“妈妈……”林笑轻轻拉妈妈的手。
　　如果是以前，吕秀英是绝对不会让林笑玩套圈的，值钱的东西都放在根本套不中的位置，前面能套中的都是不值钱的东西，套圈的钱不知道能买多少个。
　　现在手头松快一点，吕秀英想法就变了，大过年的，林笑以前也没玩过，想玩就玩一把。
　　“老板，来十个圈。”林跃飞打开钱包付钱。
　　林笑踮着脚尖从老板手里拿套圈，吕秀英对她说：“让你哥帮你套。”
　　林笑攥着手里的套圈不肯给哥哥：“我自己套！”当然要自己套才好玩！
　　吕秀英觉得林笑人小力气小，让她套圈纯属谢谢参与，和林笑商量道：“那分你哥五个？”
　　林笑讨价还价：“两个！”
　　“小气鬼。”林跃飞瞥妹妹一眼，“老板，再来十个！”
　　吕秀英有点心疼钱了：“十个还不够啊，算了算了，不许再买了啊。”
　　林笑胳膊上套着十个，林跃飞胳膊上套着十个，兄妹两人站在拦着的绳子外，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较量的火花。
　　“嗖——”
　　“嗖——”
　　两个套圈同时扔出去，林笑的套圈还没飞到最前面一排就掉下去了，哥哥的套圈飞到中间落下，什么也没有套中。
　　吕秀英好奇地问兄妹两人：“你们想套哪个啊？”
　　林笑和哥哥同时指向最后一排最中央的半人高青花瓷大花瓶：“那个！”
　　吕秀英：“…………”
　　“要不换一个容易点的？”吕秀英建议道。
　　兄妹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说道：“不换！”
　　林笑：哥哥不换我也不换！
　　林跃飞：妹妹都敢套最后头的大花瓶，他套的前头的小东西也太丢人了吧？
　　吕秀英眼睁睁地看着兄妹两人一次又一次套空。林笑扔得很快，每次都满怀希望地扔出去，直到把手里的十个圈全都扔光了。
　　林笑伸手从自己左胳膊上拿套圈，什么都没摸到，一低头发现已经没了。
　　林跃飞手上还剩下三个，正活动手腕做准备。
　　吕秀英一把从林跃飞手上收缴最后的三个，把小黄塞到林跃飞怀里。照着这么套下去，今天注定空载而归。
　　“你妹八岁，你也八岁？”吕秀英不知道林跃飞和林笑较什么劲。
　　林笑立刻说道：“我已经九岁了！”
　　过年了，她又长了一岁。
　　吕秀英：“还没过生日呢。”她一边说着，一边瞄准最前面一排中间靠右的陶瓷小兔子摆件。
　　“嗖——”第一次，落空了。
　　吕秀英根据手感调整角度，又扔了第二次。这一次，套圈碰到了陶瓷小兔子，被弹了出去！
　　“妈妈好棒！”林笑在旁边为妈妈加油。
　　吕秀英又略微调整了一下角度，“嗖——”
　　“中了！”林笑高兴地跳起来，小黄在林跃飞怀里汪汪两声。
　　老板把陶瓷小兔子递给林笑，林笑美滋滋地捧在手心，妈妈帮她套中的陶瓷小兔子！
　　“妈妈太厉害啦！”林笑一边疯狂夸赞妈妈，一边用嫌弃的眼神看了哥哥一样。
　　哥哥，没用。
　　“前面是干嘛的？怎么那么多人排队？”吕秀英好奇地看向前面长长的队伍。
　　三人走过去，发现长长的队伍不是卖吃的也不是卖玩的，是寺庙的入口。
　　庙会庙会，一开始就是开在寺庙周围的。不过后来庙会的形式流传开了，也未必和寺庙相关了，不过他们今天来逛的庙会周围还是有寺的。
　　“都走到门口了，进去逛逛吧。”吕秀英说道，“今天正月初五，正好给财神爷上炷香。”
　　吕秀英上了一炷香，还往功德箱里塞了两毛钱，心中默念得比以前更认真。
　　财神爷涨不了棉纺厂的死工资，没准能涨涨林跃飞的提成！
　　吕秀英拉着林笑，从人山人海的寺庙里挤出去，感觉庙会逛得差不多了，“回去吧？”
　　林笑还想再玩，但是她早就走累了。今年过年新买的红色小皮鞋，走路走多了有一点点磨脚。
　　林笑犹豫了一下，没有抗议，乖乖被妈妈牵着往回走。
　　一家三口朝着出口走去。
　　突然，林跃飞怀里抱着的小黄用爪子用力蹬他的腰侧。
　　林跃飞连忙搂紧小黄，生怕它掉下去：“别乱动。”
　　他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低头朝小黄蹬爪子的方向看，看到一双手飞快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抽走！
　　“有贼！抓贼！”林跃飞大声喊道。
　　一道瘦瘦小小的身影呲溜一下钻进人群，像一尾灵活的游鱼沉入水中，溜走了。
　　吕秀英连忙问道：“丢钱没有？”
　　林跃飞从口袋里掏出钱包，钱包完好无损，里面的钱也没有少。他摇头：“没丢。他还没来得及掏走。”
　　吕秀英松了一口气：“一定是刚才拜了财神爷。”
　　林笑立刻反驳：“怎么是财神爷呢？明明是小黄的功劳！”


第40章 
　　“这次小黄可立了大功！”吕秀英高兴地说道, “回去给小黄买火腿肠吃！”
　　林跃飞摇头：“火腿肠太咸了，对它身体不好。”
　　吕秀英咋舌：“连火腿肠都不能吃……”农村养狗哪舍得喂火腿肠？喂的都是家里的剩饭剩菜。
　　林笑连忙说道：“小黄不能吃，我能吃！”
　　她想吃炸火腿肠了, 火腿肠切花刀, 在油锅里炸得焦焦脆脆，花刀切开的地方都翻卷起来。过年大鱼大肉吃得不少，林笑想起油炸火腿肠依旧馋得很。
　　吕秀英笑了：“是小黄立功了, 又不是你立功了。”
　　“行, 给你吃火腿肠, 回去我给小黄煮一点不加盐的肉汤。”
　　小黄仿佛能听懂吕秀英说话一样，听到“肉汤”两个字，两只小耳朵立刻竖起来，朝着吕秀英高兴地汪了一声。
　　吕秀英夸完小黄，开始说林跃飞：“逛庙会你敢把钱包装在外面的兜里！”
　　“这种人挤人的地方小偷最多了, 钱包肯定要装在内兜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林跃飞的钱包原本是装在衣服里面的口袋, 后来林笑买糖葫芦、套圈，他一次次解开衣服从里面掏钱包, 就顺手把钱包放到外面的口袋了。
　　“钱包里没多少钱，我就带了一点零钱。”林跃飞知道庙会上贼多，出门前特地把钱包里的大票子都抽出来了。
　　吕秀英瞪他：“零钱就不是钱了？你那钱包也值不少钱呢！”林跃飞的钱包是工作后买的, 黑色真皮的皮夹子，吕秀英一看就知道便宜不了。
　　林跃飞摸摸鼻子，不说话了。这时候他越说话吕秀英就骂得越凶, 他安安静静地让吕秀英说几句也就过去了。
　　吕秀英说道：“下次再带笑笑出去玩, 你就别带钱包了, 我带钱包就行！”
　　吕秀英在这方面警惕又敏感, 钱包肯定放在内兜里，从来不嫌麻烦。年轻的时候车间里几个女工一起坐公共汽车去批发市场，其他人的钱包都被偷了，只有吕秀英的钱包没被偷。
　　林跃飞先答应下来：“行。”当然他不准备这么做，一个大男人出门不带钱包怎么行？
　　林笑听到妈妈和哥哥说“出去玩”，小耳朵像小黄听到“肉汤”时一样竖起来。
　　“还带我出去玩儿啊？”
　　吕秀英笑道：“是啊。”今年家里三个人凑一起放假，林笑放多久寒假吕秀英就放多久寒假，林跃飞放假时间也长，等农民工们都回来才正式开工呢。大过年的就该出去玩儿！
　　“还带我来庙会玩儿吗？”庙会可太好玩儿了！林笑还没到家，就想再去玩儿第二次。
　　吕秀英：“不去庙会，我们去动物园。”
　　林笑哇了一声，动物园！
　　她早就听同学们说过动物园有多好玩，她也要去动物园了！
　　吕秀英看到林笑惊喜的样子有点心疼，林笑还从来没去过动物园呢。林跃飞小时候都去过，那时候林笑还没出生，丈夫也没生病，动物园门口有照相的，他们一家三口照了一张，现在那张照片还躺在相册里。小飞叉着腰，夏天天热给他剃了个光头，圆溜溜的小脑袋上满是得意。
　　笑笑小时候过得反而不如小飞好。
　　吕秀英想到这里，就恨不得一口气全给林笑补上。
　　她给林跃飞布置任务：“你去问问动物园大年初几开门？一开门我们就去！”
　　回到家里，林笑进门脱掉小皮鞋，踩在软绵绵的棉拖鞋上，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吕秀英看到林笑的样子就知道不对劲：“你把袜子脱了给我看看！”
　　林笑磨磨蹭蹭不肯脱，一把被吕秀英抓住小脚丫，扯掉袜子。
　　“嘶……你这都磨红了！”吕秀英仔细检查，小脚趾有点红、后脚跟有点红，“你新鞋小吗？”
　　林笑小脑袋摇成拨浪鼓：“不小！”
　　吕秀英让林笑穿上给她看：“大拇指翘起来。”吕秀英伸手摁了摁，大拇指的位置倒不是很靠前。
　　“你脚往前伸。”林笑用力把脚伸到最前面，吕秀英把手指插到后面，能插进一根手指头。
　　“不小啊……”吕秀英摸了一遍林笑的鞋子，得出结论，“是新鞋太硬了！”
　　“你傻啊！脚疼你怎么不说？”吕秀英一巴掌拍在林笑背上。林笑那点小心思她看得一清二楚，肯定是怕说了脚疼之后不能在庙会玩儿了。
　　回家后还想继续瞒着……吕秀英看了林笑一眼：“你想穿这双鞋去动物园？”
　　林笑轻轻点头，红色小皮鞋好漂亮！
　　哥哥小时候在动物园门口拍过照片，她去动物园也要拍照片，她想穿这双小皮鞋！
　　吕秀英：“那我给你撑一撑。”
　　吕秀英在热水里把不锈钢勺子烫热，贴在小皮鞋上慢慢往外撑，把磨脚的地方都撑松一点。
　　“再试试。”吕秀英让林笑穿上小皮鞋，去院子里走路试试。林笑在院子里蹦蹦跳跳，“好了！”
　　吕秀英检查过鞋子，发现宽松了很多，允许林笑穿着新鞋去动物园。
　　两天后，林笑穿着自己心爱的红色小皮鞋去动物园，可惜去动物园不能带小黄。
　　林笑不明白为什么：“小黄不是动物吗？动物为什么不能去动物园呢？”
　　林跃飞吓唬妹妹：“动物园的动物都被关在笼子里，带小黄去动物园，小黄就被关起来了！”
　　林笑惊讶，原来动物园的动物都被关在笼子里：“那它们多可怜啊？”
　　吕秀英：“不关在笼子里，伤人怎么办？”
　　林笑皱着小眉头，为难地思考一番，想到了答案！
　　“可以把我们关进笼子里啊！把人关起来，我们在笼子里参观动物园，这样动物就没办法伤人了。”
　　吕秀英笑了，林笑又在说孩子气的傻话了。
　　没想到林跃飞也跟着林笑一起犯傻：“会的，以后会有这样的动物园，这叫野生动物园。”
　　吕秀英不相信，哪里有把人关在笼子里看动物的？
　　林笑在动物园里，看到了老虎、狮子、天鹅和王红豆。
　　“王红豆！”从鸟禽馆走到猴山的路上，林笑看到前面一个熟悉的背影，立刻大声喊出小伙伴的名字。
　　“王红豆——王红豆——”
　　林笑往前跑，吕秀英连忙拔腿去追，心想林笑肯定看错了，哪里能这么巧碰到同学？
　　没想到前面的小女孩突然回头，还真是王红豆！
　　两个小女孩激动地拉住手，都觉得不可思议，“你也来动物园了！”“嗯，我也来动物园了！”
　　王红豆的爸爸妈妈带她来逛动物园，两人的家长虽然并不认识，但是碰到后自然要寒暄几句。
　　吕秀英第一次当面见到林跃飞社交，三言两语就和王红豆的爸妈熟悉起来。她心想自己之前担心林跃飞给邻居拜年会失礼，当真是多余。
　　林跃飞得知王红豆的爸爸在银行上班，态度更加热情，“快到吃饭的点了，要不然一起吃个饭？”
　　吕秀英在背后轻轻踢了林跃飞一脚，提醒他今天是带林笑来动物园玩的，不是让他来攀关系的。
　　林笑在这方面其实很敏感，她喜欢杜阿姨超过喜欢齐阿姨。因为以前吕秀英总是要托齐阿姨从后勤买东西，在这段友情中，齐阿姨的位置隐隐比吕秀英高一头。林笑虽然说不出为什么，但是她从心底对齐阿姨会有抵触。
　　就算杜阿姨给她扎针开药，林笑还是更喜欢杜阿姨。
　　最终两家人没有一起吃饭，因为两家人的游览路线不一样，同行一段路后就分开了。
　　林笑和王红豆两人手拉着手，依依惜别。
　　家长们看不下去，说道：“行了行了，过几天开学就能天天见了。”
　　林笑和王红豆一家分开后，嘴里不停地说道：“好巧啊！好巧啊！”
　　接下来的一路上，林笑的眼睛不止看笼子里的动物，还时不时看身边的人群，会不会再碰见第二个同学呢？
　　到了猴山，林笑挪不动步了。老猴子们在猴山上懒懒地晒太阳，小猴子们活泼地跳来跳去。
　　林笑觉得其中一只小猴子特别可爱：“妈妈，我想养一只猴子。”
　　吕秀英哭笑不得：“猴子不能养。”
　　林笑遗憾地和小猴子挥手说再见，下一秒，小猴子也朝着林笑挥手了！
　　林笑激动极了：“妈妈妈妈，它也朝我挥手！”
　　林跃飞说道：“它只是在模仿你。”
　　然而林笑坚信小猴子在和她说再见。
　　下一站是蟒蛇馆，林笑捂着眼睛进、捂着眼睛出，手指张开一条窄窄的缝隙，透过缝隙看大蟒蛇，又害怕又不舍得错过。
　　林笑在动物园里一直玩到关门时间，赶在关门前又去了一次猴山，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回到家里，林笑累瘫了，换上睡衣一头倒在沙发上，又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妈妈，今天没拍照！”
　　哥哥在动物园拍过照片，她还没有拍过呢。
　　吕秀英安慰林笑：“没事，下次去的时候再拍。”
　　林笑惊喜道：“还有下次吗？”
　　吕秀英笑着点头。
　　林笑连忙问道：“下次是什么时候？明天吗？我们明天能不能再去动物园？”
　　吕秀英哭笑不得：“明天不行，等你下次放假。”
　　林笑倒回沙发上，下次放假还要等好久好久啊……
　　“叮铃铃——”家里的电话响了，吕秀英接起电话，说了两句话后举着电话筒给林笑，“你同学打来找你的。”
　　林笑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找我的？”
　　第一次有人打电话找她呢！
　　林笑紧张地拿过电话，听到对面传来王红豆的声音，电话里的声音和平时有一点点不一样。
　　“林笑，今天去动物园的事，你要写进作文里吗？你会不会写在动物园里碰见我呀？”
　　林笑举着电话筒，僵住了。
　　…………作文？
　　她早就忘记有作文了！
　　不，准确地说，她早就忘记了寒假作业。
　　从放寒假到今天，她寒假作业一个字没写过！
　　林笑惨叫一声，跑去找自己的记作业本。
　　抄生词、标拼音、作文……
　　口算、竖式、应用题……
　　来不及了！
　　林笑开始狂补寒假作业，铅笔削尖了写粗、写粗了再削尖。
　　她坐在书桌前，从早写到晚，寒假作业怎么写也写不完！
　　她连着写了三天，连陪小黄玩的时间都没有，小黄在林笑脚边绕啊绕，林笑不为所动一心写题！
　　吕秀英看林笑这么辛苦，连忙给她做大鱼大肉补身体。
　　林笑去夹盘子里的红烧鸡翅，怎么也夹不起来，拿筷子的手不停发抖。
　　哆哆嗦嗦……哆哆嗦嗦……
　　林笑人生第一次写作业写到手发抖！


第41章 
　　吕秀英看得心疼, 对林笑说道：“实在写不完就不写了，我去找你们老师请假。”
　　林笑摇头拒绝：“我能写完！”
　　林跃飞看到妹妹拼命赶作业的样子，忍不住告诉她实话：“老师根本不检查寒假作业。”
　　林笑不相信：“老师肯定检查！”
　　吕秀英扭头看向林跃飞。
　　林笑跟妈妈一起扭头看哥哥。
　　两人默契十足地想到了同一件事。
　　“……要不然让你哥帮你写点？”吕秀英先说了出来。反正林跃飞一手字写的跟狗爬一样, 看起来很像小学生写的。
　　林笑一脸期待地看向哥哥。
　　林跃飞：“没门！”
　　他用九年的读书经验向妹妹保证老师不检查寒暑假作业, 林笑非要生死时速赶作业他也拦不住，“但我才不会帮你写！”
　　林跃飞嗖地一下跳上道德的小山顶：“自己的作业自己写，徐老师期末刚在评语里夸你是诚实的好孩子！”
　　林跃飞不?婲敢在家里呆着了, 生怕自己要帮小学生写作业, 更怕自己连小学生作业都不会写。他骑着自行车出门, 去沈芸打工的饭店找她。
　　过完年了，羊肉锅馆子也该开门了。
　　林跃飞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沈芸，一路上自行车蹬的飞快，寒风吹在脸上都不觉得冷了，只觉得冬日的阳光暖洋洋。
　　羊肉锅馆子果然开门了, 林跃飞长腿一支，把自行车停在门口, 掀开门帘大步流星地走进去，然而却没有见到沈芸的身影。
　　“老板娘, 新年好啊！沈芸在后厨里？”林跃飞笑着朝老板娘打招呼。
　　老板娘摇头：“沈芸以后不在我这儿干了。”
　　林跃飞一下子愣住了：“什么？那她去哪儿了？”
　　林跃飞一颗心揪紧了，那他以后要去哪里找沈芸呢？难道他好不容易找到的沈芸又要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林跃飞头脑一片空白，直到老板娘拉开抽屉, 拿出一张小纸条递给林跃飞。
　　林跃飞茫然地低头看，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纸条上写的是沈芸留给他的地址。
　　一瞬间，林跃飞一颗心重重地落回肚子里, 大脑重新运转, 他伸手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谢谢老板娘, 您知道她为什么换工作吗？”
　　明明沈芸对羊肉锅馆的工作很满意，包吃包住，她还总说老板娘对她好。
　　老板娘摇头：“我只知道应该和她家里有关系。”
　　沈芸前两天急匆匆地来了一趟饭店，告诉老板娘自己以后没办法在这里干了，留下这张纸条又急匆匆地走了。
　　“她千叮咛万嘱咐我，这张纸条只能给你。如果她家里人找过来，千万不能给她家里人，不能告诉家里人她去了哪里。”
　　昨天，沈芸的家人果然找了过来，几个大男人气势汹汹地追问沈芸的下落。
　　他们凶，老板娘更凶，以影响生意为理由把几个人轰走了，沈芸的去向没有透露一个字。
　　老板娘心中有点猜测，这种事情她看多了，不过她自己瞎猜的也不好告诉林跃飞，反正沈芸给林跃飞留了地址。
　　“谢谢老板娘！”林跃飞拿着纸条跑出去，自行车蹬得像风一样。沈芸留给他的地址是一个很大的家属院，里面有几十栋楼房，林跃飞先后找两个人问了路，终于找到沈芸留给他的门牌号。
　　“砰砰砰砰——”林跃飞敲门，声音急促。
　　片刻后屋里响起脚步声，一个陌生的年轻姑娘把门拉开一条缝：“你找谁？”
　　林跃飞：“我找沈芸。”
　　年轻姑娘目光警惕：“你是谁啊？”
　　林跃飞朝着屋里喊道：“沈芸你在里面吗？我是林跃飞，我来找你了！”
　　砰的一声，沈芸推开房门快步跑出来。
　　她见到林跃飞，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之前十几天她一滴眼泪也没掉过，见到林跃飞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
　　“林跃飞，我爸逼着我定亲。”沈芸哭着喊出来。
　　林跃飞倒吸一口凉气，上辈子可没有这样的事。不对，上辈子这时候他还不认识沈芸，沈芸应该也碰到了这样的事，只不过他不在身边。
　　林跃飞连忙说道：“你别怕，有我在，谁也逼不了你！”
　　沈芸和家里关系不好，平时吃住都在羊肉锅馆子里，但她过年还是要回家的，再说羊肉锅馆子过年也不开门。
　　今年过年回家，沈芸以为像以前那样熬上十几天就熬过去了，她可以忍耐弟弟骂人的脏话和后妈的指桑骂槐。
　　她一回家，听到哥哥谈婚论嫁的消息。
　　沈芸家里三个孩子，她排老二。上面有一个哥哥，和她同父同母，下面有一个弟弟，是她爸爸和后妈生的。
　　哥哥要结婚，女方家要的彩礼凑不够，一家人就打起了沈芸的主意。想把沈芸的亲事定下来，先从男方家要上一笔钱，拿这笔钱给哥哥娶媳妇。
　　沈芸晴天霹雳：“我今年才十七！”
　　然而全家人都不觉得她的年龄是个问题。“先定亲，再结婚，年龄不到领不了结婚证，等到了再补嘛。”沈芸爸爸对她说，“过去不都是这样，我和你妈结婚的时候也没满岁数。”
　　沈芸气得浑身发抖：“你还敢提我妈？我妈要是活着她绝对不会同意！”
　　她妈要是活着，绝对不会让十七岁的女儿定亲给哥哥换彩礼。
　　“你就不怕我妈夜里来找你！”
　　沈芸目光依次从“家人”脸上扫过，亲爸丝毫不见愧疚，后妈一脸幸灾乐祸，亲哥扭头避开她的目光，但是也没说一个字。
　　在这件事上，所有人的利益都是一致的，卖了沈芸所有人都能得到好处，有人吃肉有人喝汤。
　　他们直接把沈芸的定亲对象领到家里，沈芸看见一个又老又丑的男人，一口大黄牙，用挑选货物的眼神上下打量她。
　　她跑回屋里锁上门，当然不是她自己的屋子，她在家里没有自己的屋子。沈芸的爸爸追过来，一脚一脚用力踹在门板上。沈芸的身体紧贴着门板，一起发抖。
　　沈芸爸爸先踹门，又好言相劝，不管怎样沈芸都坚决不出去。
　　然而沈芸不出去，竟然并不耽误相亲的进行。沈芸的爸爸在客厅开始和男人谈彩礼。明明是沈芸的婚姻，然而所有“家人”都默认她没有发言权。
　　后妈怕沈芸哥哥结婚要从她和老沈的口袋里掏钱。
　　沈芸爸爸丝毫不关心女儿，全都听沈芸后妈的，他自己也想卖女儿换一笔钱。
　　就连沈芸的亲哥也睁着眼睛说瞎话，把又老又丑都说成优点，男人丑一点才可靠，老一点才知道疼人。
　　男人天天来家里，沈芸一开始躲在屋里，后来觉得这样不行，她再在家里住下去，“家人”就真的要把她给卖了。
　　沈芸找了个机会，从家里跑了。
　　刚过完年，马路上好多人都穿着新衣服，一脸喜气洋洋。沈芸像一只被捕鸟人驱赶着在天上飞来飞去，根本无处落脚的小小鸟雀。捕鸟人在下面张着落网，等它精疲力竭的那一刻，就是直直地掉进网里的时候。
　　羊肉锅馆子的工作，沈芸家里人知道了，她不能再去。
　　沈芸在大街上转了一圈又一圈，鼓起勇气去了一个关系不错的初中同学家，请求同学收留她几天。
　　幸运的是，同学答应了。
　　沈芸在同学家住了两天，像做贼一样跑回羊肉锅馆子，确定家人没有在羊肉锅馆子蹲守，沈芸塞了一张纸条给老板娘。
　　然后她忐忑不安地等待林跃飞，今天等到了。
　　林跃飞看到哭得停不下来的沈芸，很想把她抱进怀里，然而他们现在的关系兵不允许他这样做。
　　他深呼吸几下，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爸要多少彩礼？”林跃飞问道。
　　这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他可以把钱先凑出来。既然沈芸的爸爸并不在乎女儿的幸福，只要给够彩礼就行，那他出这笔钱不就行了？
　　沈芸立刻说道：“不行！”
　　收又老又丑的男人的钱，是买卖。
　　收又年轻又帅的林跃飞的钱，还是买卖。
　　被卖掉的人是她，数钱的是她的“家人”。
　　林跃飞连忙说道：“当然不是真的彩礼，我把钱给他们也不代表什么，不会要求你和我谈对象。就当这笔钱是我借给你的，你可以给我写个借条……”当然林跃飞也不会让沈芸还这笔钱。
　　沈芸依旧坚定地拒绝：“不行！”
　　她不能要林跃飞的钱，最重要的是，她绝不会让那一家子得到一分钱！
　　沈芸刚哭过，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看起来可怜极了，然而她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毅，像一位披荆斩棘的战士。
　　林跃飞看着面前的沈芸，突然觉得沈芸并不需要自己把她抱在怀里。
　　上辈子这时候自己还不认识沈芸，沈芸自己一个人也妥善地解决好了这件事。林跃飞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和家里人决裂，自己一个人活得坚强又自由。
　　林跃飞问道：“那你接下来去哪里找工作？”
　　沈芸摇头：“还不知道呢，很多饭店还没开门，现在工作不好找，不过总能找到的。”
　　林跃飞说道：“你不能一辈子在饭店打工啊。”
　　沈芸当然也不想一辈子在饭店打工，但是前路茫茫，她看不到自己的出路。
　　林跃飞再一次提起让沈芸读书的事：“我帮你找个住宿的学校。”
　　沈芸摇头，她现在完全没有读书的心思了，她只想赚钱。
　　今年过年，沈芸还带着课本回家。她用报纸给课本包上书皮，没敢多带，带了两本藏在背包最底下。
　　在饭店打工的时候，她下班后偷偷摸摸的看书。沈芸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咿嘩己在看书，她内心深处觉得这是一件很羞耻的事，小心避开外人的目光，更要避开家里人的目光，绝对绝对不能被家里人发现。
　　然而这次她回家之后，一眼书也没来得及看。
　　她从家里跑出来的时候，也根本顾不上那两本书。两本书留在了家里，现在应该已经被家里人发现了吧，不过这对沈芸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她不想读书了，想赚很多很多的钱，只有自己手里有钱才有安全感。
　　林跃飞看到沈芸的状态，也知道现在不是劝她读书的时候，问道：“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工作呢？我帮你留心着。”
　　沈芸说道：“包吃包住！”
　　工资什么的先放一边儿，沈芸现在迫切需要解决的是住宿问题，她在同学家住几天可以，不能一直赖在同学家啊。
　　林跃飞：“行，我帮你找。”
　　他一定能帮沈芸找到这样的工作，就算没有这样的工作，他也要让它有！
　　林跃飞回家，把沈芸家里的事告诉吕秀英。
　　吕秀英听得唏嘘极了：“唉，这亲爹好狠的心呐。怪不得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宁肯跟着讨饭的娘，不跟着当官的爹。”
　　“她哥也是，这么对自己亲妹子。”
　　林笑一边昏天黑地地补作业，一边竖起耳朵偷听哥哥和妈妈的话，小芸姐姐真的太可怜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爸爸和哥哥！小芸姐姐的家人都是大坏蛋！小芸姐姐被他们欺负得太惨了……
　　林笑鼻梁一酸，眼泪啪嗒一下掉在在作业本上。她连忙拿起橡皮去擦，刺啦一声，作业本擦破了。
　　林笑傻眼了，这一页还要重写！
　　林笑昏天黑地地赶了五天作业，终于在报到前一天晚上把作业赶完了。她背着新鲜出炉的作业本去学校，交给收作业的小组长。
　　然后她发现并不是人人都交作业了。
　　几个没交作业的同学名字，由小组长报给课代表，再由课代表报给老师。
　　徐老师挨个询问他们没有交作业的原因。
　　“我家狗把作业撕破了。”
　　林笑惊呆：她也有狗啊！
　　“我作业洗完了，我哥哥把我装着作业本的书包弄丢了。”
　　林笑惊呆：她也有哥哥啊。
　　她不知道哥哥和狗还能派上这样的用场啊！
　　报道的内容依旧是老三样，大扫除、发新书、排座位。
　　一个寒假没见，同学之间有说不完的话，班里的同学们都变成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向朋友讲述自己这个寒假都做了什么。
　　林笑、王红豆和叶文茵凑在一起，很快说起来林笑和王红豆寒假在动物园偶遇的事。
　　“动物里你最喜欢什么？”王红豆问道。
　　林笑：“我最喜欢猴山！”
　　王红豆说道：“我喜欢老虎，老虎好威风啊。”
　　林笑摇头，她一点也没觉出来老虎哪里威风。两只老虎在动物园笼子里懒洋洋地晒太阳，一脸赖皮相，比她家里的小黄还要懒。
　　“蟒蛇馆你去了吗？”王红豆说道，“我没敢进去。”
　　林笑立刻说：“我进去了！”
　　至于她进去之后全程都用手捂着眼睛，只露一条小小的缝隙，这种事就不必说啦。
　　林笑和王红豆说得热火朝天，叶文茵完全插不上话，她着急地说道：“我寒假也去了动物园！”
　　林笑和王红豆齐齐看向她，连声问道：“你是初几去的？和我们是不是同一天？”
　　叶文茵：“我寒假去了北京动物园！”
　　“哇──”林笑和王红豆同时惊叹地张大嘴巴。
　　“你去过北京吗？”王红豆问林笑。林笑摇头，“我没去过。”
　　王红豆也没去过，她好奇地问道：“北京动物园什么样？北京动物园有没有我们的动物园大？”
　　叶文茵：“当然比我们动物园大了，比我们动物园大多了！”
　　“北京动物园里有大熊猫！”大熊猫胖乎乎、毛茸茸、黑白相间、憨态可掬。
　　“我还看到了大熊猫吃苹果。”叶文茵说道。
　　林笑和王红豆齐齐被震住，国宝大熊猫！她们只在电视里见过，叶文茵竟然见过真的！
　　“大熊猫不是吃竹子吗？”林笑在电视里看的大熊猫都是吃竹子的。
　　叶文茵信誓旦旦：“我真的看见大熊猫吃苹果！”
　　林笑点头：“那它应该是在吃饭后水果吧。”
　　新学期换座位，林笑和王红豆一起往后移了一排，徐老师让她们在新座位上坐下后。林笑回过头，紧紧拉住王红豆的手：“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徐老师要把我们分开了呢！”
　　王红豆手心也紧张得出了汗，她连连点头：“我也特别怕徐老师把我们分开！”
　　徐老师先让王红豆向后移动一排，把两个小伙伴吓坏了，以为她们中间要隔一个同学了，万幸接下来徐老师让林笑也往后移动了一排。
　　虚惊一场！
　　林笑和王红豆对新换的座位很满意，她们两人没有分开，而且一起向后移动一排后离叶文茵更近了！
　　陈冬青的座位没有变，从林笑的邻桌变成了林笑的斜前桌。
　　新学期，林笑不一样了，她是座位向后移动一排的长高了的小学生，是有零花钱的二年级下学期小学生！
　　“你们收到压岁钱了吗？”林笑问自己的两个小伙伴。
　　王红豆和叶文茵都点头：“收到了呀。”
　　三个小伙伴互相交换收压岁钱的情况。王红豆掰着手指头数，她收到了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大姑二姑小叔大姨小舅的压岁钱。
　　叶文茵收到了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爸爸妈妈姑姑叔叔大舅二舅的压岁钱。
　　林笑惊呆了，给两个小伙伴发压岁钱的都有好长一串人！
　　“那……他们都给你们多少压岁钱啊？”林笑震惊地问道。
　　王红豆和叶文茵的回答一样：“有十块的、有五块的，也有两块的。”
　　林笑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地打起来，这是一笔多么大的巨款啊！
　　“那你们一年都花不完！两年都花不完！”虽然这么多压岁钱不是她的，但是林笑帮小伙伴算钱，越算越激动。
　　王红豆和叶文茵都疑惑地看向林笑：“花？”
　　“压岁钱怎么能花？”“压岁钱怎么能自己花？”王红豆和叶文茵齐声说道。
　　林笑茫然道：“啊？你们的压岁钱不能花吗？我的压岁钱可以自己花呀。”
　　一瞬间，羡慕的眼神在三个小伙伴之间调转，王红豆和叶文茵用超级羡慕的眼神看着林笑。
　　“你的压岁钱竟然可以自己花，我的压岁钱全都交给妈妈！”叶文茵说道。
　　王红豆：“我妈妈说，压岁钱就是两家换一换，我收到多少压岁钱，她就要给对方的小孩多少压岁钱。所以我收到的压岁钱其实都是她给出去的，当然要全都上交给她。”
　　叶文茵说道：“我妈妈说压岁钱都帮我存起来，等我成年后再给我。”
　　陈冬青加入林笑三人的讨论，他羡慕地对叶文茵说：“你妈妈成年后就给你，我妈妈说等我娶媳妇的时候给我，存起来给我娶媳妇用。”
　　袁金来在旁边听到后，跑过来说道：“羞羞羞！陈冬青要娶媳妇！”
　　陈冬青的脸蛋一下子就红了。
　　袁金来太讨厌了，从袁金来在王红豆的书上乱画开始，他就成为了林笑在全班最讨厌的同学！
　　林笑狠狠瞪袁金来一眼：“有什么好笑的！你不娶媳妇！你一辈子也不娶媳妇！”
　　袁金来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说不出话了。
　　他生气地瞪圆眼睛，想朝着林笑挥拳头，然而想起林笑哥哥是□□，顿时不敢了，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王红豆在班里好奇地问了一圈，同学们过年收到的压岁钱都去哪里了，得到的答案无一例外都是交给家长。
　　林笑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压岁钱全都归自己支配的，全班只有她一个！
　　虽然她的零花钱最少，只有妈妈和哥哥两个人给她发了零花钱，但是林笑一点都不嫌少，她觉得自己是全班最幸福的小孩！


第42章 
　　王红豆和叶文茵不敢相信林笑的零花钱竟然可以自己花, 反复问道：“真的吗？”
　　林笑挺起小胸脯：“当然是真的啦，我明天就把零花钱带过来给你们看。”
　　第二天早晨，林笑从自己的枕头下面摸出一个红包, 装进书包里带到学校。
　　早读开始前, 林笑把王红豆和叶文茵叫到自己的座位旁边，林笑伸手拉她们：“你站这边，你站那边。”
　　三个小伙伴各站一个方向, 把林笑的书包遮挡得严严实实, 一起低着头, 脑袋碰脑袋。
　　林笑把手伸进书包里，从书包里掏出红包，从红包里抽出十块钱。
　　王红豆和叶文茵一齐瞪大眼睛：“哇──”
　　林笑可太幸福了！她的压岁钱竟然真的可以自己花！
　　“那我们一起去小卖部吧！”王红豆和叶文茵早就想和林笑一起，三人一起去小卖部买好吃的了！
　　林笑用力点头，她也期盼这一天, 期盼很久很久了。
　　在小卖部买什么呢？林笑走进小卖部，望着高高的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小食品, 拿不定主意。
　　王红豆和叶文茵争先恐后地给林笑出主意：“无花果！”“华华丹！”“大大卷！”
　　王红豆和叶文茵告诉林笑：“无花果是用无花果晒成的干，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吃。”
　　“华华丹也是酸甜口味。”大大卷林笑知道, 可以吹泡泡。
　　林笑纠结了一番，一口气买了两样！
　　“阿姨，我要一袋无花果、一个大大卷。”酸酸甜甜的无花果和华华丹, 林笑二选一，先买了无花果。
　　王红豆和叶文茵也各买了一样零食，这样她们三个小伙伴拥有了四样零食。她们交换着吃, 每个人都可以吃到四种！
　　王红豆和叶文茵开心极了, 以前她们两个人交换零食只能吃到两种, 现在一下子翻倍了。
　　两个小伙伴盯着林笑撕开包装, 目不转睛地等林笑先吃第一口。
　　“好吃吧？”“好不好吃？”两个小女孩急于知道自己卖出去的安利小伙伴评价如何。
　　林笑捏起一条无花果丝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嚼起来咯吱咯吱响。
　　林笑用力点头：“好吃！”
　　王红豆和叶文茵一齐笑了，“我就说好吃吧。”“我知道你一定喜欢。”
　　第二天课间操后，林笑回到教室，发现回座位的路被堵住了。
　　一群人围在陈冬青的座位旁，一个个全都撅着屁股，不知道在地上找什么。
　　林笑站在人群外，茫然问道：“你们在干嘛啊？你们在找东西吗？”
　　袁金来蹲在桌子底下，大声说道：“陈冬青的饭票丢了！”
　　原来同学们全都在帮陈冬青找饭票。
　　解放路小学有自己的食堂，学生们中午不许出校，全都要在食堂吃午饭。食堂每天两菜一汤一份主食，学生们没有选择的余地，按照年级排队打饭，食堂做什么就要吃什么。
　　每个月一号，班主任把这个月的饭票发下来，每个同学一张。
　　彩色的纸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每天的饭票，每天去食堂打饭的时候撕下来一小张，丢在食堂窗口的铁皮盒里，然后食堂阿姨就会打一份饭递出来。
　　林笑听说陈冬青的饭票丢了，立刻替他发愁：“这才刚刚月初呢！”
　　这个月接下来的二十多天，陈冬青怎么办呀？
　　陈冬青是学习委员，在班里人缘不错，全班同学都帮着他一起找饭票。陈冬青坐在前排，连后排同学都帮他在教室后面的地上寻找，连图书角书架都被翻遍了。
　　每到下课，陈冬青就发动同学们帮忙找，上课铃响了就停下来，下课铃响了再继续找。
　　林笑的座位离陈冬青很近，陈冬青座位周围被认为是很可能找到饭票的地点。林笑也帮着陈冬青一起找，找得格外仔细。
　　这样找了好几个课间，然而陈冬青的饭票完全不见踪影。
　　陈冬青不得不接受现实，他的饭票真的丢了，他要饿肚子了。
　　从这一天开始，陈冬青过上了吃百家饭的日子。他没有饭票不能打饭，关系好的几个男生都匀给他一点。
　　林笑也想匀给陈冬青一勺，但是林笑不够吃，她自己都要叶文茵每天匀给她一勺呢。
　　食堂打饭的阿姨每次看到个子高的同学就会多打一点，看到个子矮的同学就会少打一点。
　　虽然林笑新学期座位往后调了一排，但她依然算个子矮的，食堂阿姨每次给她打的饭都比叶文茵的少一口！
　　明明林笑比叶文茵胃口更大！
　　林笑每顿饭都觉得差一口，正好叶文茵每顿饭都吃不完。于是每天中午端着不锈钢餐盘坐在座位上，叶文茵都会先拨一点饭菜给林笑。
　　这样她们就都刚刚好了。
　　林笑不会吃不饱，叶文茵不会剩菜剩饭，食堂里的阿姨可凶了，把餐盘还回去的时候要是有剩菜剩饭就要挨骂。
　　林笑每顿饭都差一口，大多数同学的饭菜也不富裕。陈冬青的朋友们分给陈冬青的饭菜，根本不够陈冬青吃饱，而且大家分出去的都是自己不喜欢吃的菜。
　　林笑看到陈冬青的餐盘里全都是绿莹莹的冬瓜，摇头叹气，陈冬青太可怜了。
　　陈冬青也不爱吃冬瓜，冬瓜没什么滋味，吃到嘴里软绵绵的，他忍耐着吃掉一半冬瓜，实在吃不下去了，还餐盘的时候还被阿姨骂了一顿。
　　下午刚上完一节课，陈冬青的肚子就咕噜噜的叫。林笑坐在陈冬青的斜后桌都听见了，像是有两只青蛙在他的肚皮里打架。
　　林笑对陈冬青说道：“走，去小卖部，我请你吃零食！”
　　陈冬青双眼刷得亮了！
　　林笑的十块压岁钱破开后，她花得很节约。除了第一次去小卖部一口气买了两样零食，接下来林笑控制着自己每个星期不超过五毛钱。
　　其实王红豆和叶文茵也不是每天都去小卖部，有时候隔一天去一次，有时候隔两天去一次。
　　林笑只和小伙伴一起去小卖部，从来不会单独去。
　　她懂得细水长流的道理。小伙伴的零花钱每天都有，她的压岁钱花完后就要等到明年了！
　　林笑很享受和小伙伴一起去小卖部的时光，她要是把压岁钱花光了，就又要像从前那样王红豆和叶文茵去小卖部买零食，她只能看着了。
　　虽然陈冬青很可怜，林笑也不能总是请他吃零食。
　　林笑：“你肚子很饿的时候，可以找我借钱，以后还给我。”
　　陈冬青可怜巴巴地说道：“我没有钱还给你。”
　　他和以前的林笑一样，都是没有零花钱的小孩。
　　林笑现在有零花钱了，但是陈冬青依旧没有。
　　林笑：“等你娶媳妇的时候，你妈妈不就把存的压岁钱都给你了吗？”
　　陈冬青：“可是那还要好久好久啊……”
　　林笑十分大方地表示：“没关系！我不收你利息！”
　　陈冬青给林笑写了一张借条，期限到陈冬青娶媳妇拿到自己压岁钱的那一天。
　　到时候陈冬青会从自己娶媳妇的钱里拿出一部分，还给林笑。
　　陈冬青有点担忧：“那我娶媳妇的钱会不会不够啊？”
　　林笑立刻化身小老师，开始给陈冬青讲道理：“这个我知道！”
　　最近哥哥和妈妈天天在家里谈论小芸姐姐的事情，林笑的小尖耳朵全都听到了，她知道了什么是定亲、什么是彩礼。
　　“我哥说了，又丑又没本事的男人想娶媳妇，只能靠彩礼。又帅又有本事的男人不用掏钱也能娶到媳妇。”
　　林笑不明白为什么小芸姐姐的家人要让她和一个又老又丑的男人结婚，哥哥就是这样告诉林笑的，“因为越是又丑又没本事的男人，出的钱越多，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娶到媳妇。”
　　林笑认真端详陈冬青的脸。
　　陈冬青大眼睛、双眼皮，鼻梁挺拔、嘴唇红润，皮肤尤其好，像剥了壳的鸡蛋。
　　林笑作出判断：“你长得很好看。”
　　“接下来你要好好学本领，等你长大以后，又好看又有本事，娶媳妇就不用花很多钱。还我钱之后，剩下的足够你娶媳妇。”
　　陈冬青认真点头，觉得林笑说的很有道理！
　　陈冬青学习更加认真，老师上课提问，他的手都举得高高的。写作业的时候每一题都很认真，写完了还要自己检查一遍。
　　几天后，陈冬青中午在食堂里又看到了清炒冬瓜。
　　想起上次吃冬瓜的经历，再想想自己最近都很努力地在长本领，陈冬青找林笑借了两毛钱，去小卖部买了方便面。
　　这一天小卖部的方便面恰巧快卖光了，只剩下最后一种口味，香辣味。
　　陈冬青硬着头皮吃完后，嘴巴里能喷火，连忙买了一包猕猴桃汽水冰。凉凉的冰块含进嘴里，陈冬青嘴巴总算不痛了。
　　下午，林笑听说陈冬青中午吃了香辣味的方便面，立刻从桌肚里拿出“唐僧肉”和陈冬青分享！
　　“唐僧肉”是辣的，又香又辣，非常有嚼劲。
　　可惜王红豆和叶文茵两人都不能吃辣，林笑只能自己吃，她好寂寞。
　　陈冬青看到林笑期待的表情，不好意思说自己也不能吃辣，中午的香辣味方便面吃得他嘴巴痛舌头痛肚子里火辣辣，被辣得好难受！
　　陈冬青硬着头皮接过去，咬牙吃了半包唐僧肉。
　　唐僧肉一毛钱一包，陈冬青吃了一半，在记账本上一笔一划地写下来。
　　“3月3号，吃了林笑半包唐僧肉，5分钱。”
　　陈冬青现在有一个记账的小本子，上面一笔笔账记得十分清楚，这些钱以后都要用他的老婆本还给林笑的。
　　下个课间，林笑吃无花果丝的时候又分给了陈冬青两条，“这个不要记在你的小本子上，这是我请你的。”
　　唉，她看到陈冬青，就会想到曾经没有零花钱的自己。
　　下午最后一节是手工课，陈冬青刚上课就觉得肚子痛，他捂住肚子想要坚持一下，然而肚子越来越痛。
　　陈冬青趴在课桌上，然后实在忍不住了，举手报告老师。
　　“老师……我肚子痛……”
　　手工课老师走到陈冬青身边，看到他脸色苍白、满头冷汗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快！去医务室！”
　　手工课老师让班长去通知班主任，让纪律委员维持纪律，连忙搀扶着陈冬青去医务室。
　　陈冬青躺在医务室的小床上，校医伸手按他的肚子：“这里痛吗？这里呢？”
　　陈冬青痛得泪眼汪汪，他已经很痛了，为什么还要按他的肚子！
　　校医询问：“你今天都吃了什么？”
　　陈冬青：“香辣味方便面、猕猴桃汽水冰、唐僧肉、无花果丝。”
　　校医：“…………”
　　徐老师很快赶到医务室，并且打电话通知了陈冬青的家长。王月娥急匆匆地赶过来，校医告诉家长：“应该是吃坏肚子了，小孩子吃零食还是要控制一下，不能吃太多太杂，更不能冷热一起吃。”
　　王月娥震惊地问陈冬青：“你哪儿来的钱吃零食？”
　　陈冬青：……完蛋了！
　　在王月娥和徐老师的共同审问之下，陈冬青全都交代了。
　　王月娥和徐老师震惊地得知，陈冬青已经一个多星期中午没有好好吃饭了，全靠百家饭和零食填肚子。
　　去小卖部买零食的钱，都是林笑借给他的。
　　两个小孩子之间还有一个账本，清清楚楚地记着每一笔借款。
　　“等陈冬青拿到自己的老婆本后立刻还款。”
　　“借款人：陈冬青”
　　上面还按着一个红色的手印。陈冬青用红色水彩笔在拇指上涂满后，重重地按在了自己的名字上。


第43章 
　　“哥哥, 我好像犯错误了。”林笑垂头耷脑地走出来。
　　“怎么了？”林跃飞很少见到妹妹这样，“什么错误？你告诉我，我不告诉妈妈。”
　　林笑无力地靠在哥哥身上：“我好像让陈冬青吃坏肚子了。”
　　最后一节手工课, 陈冬青被送到医务室后, 班里都炸锅了。
　　手工老师走了，徐老师也没来，二年级（4）班的小学生们变成一群没人放的鸭子。
　　班长钟晓洁嗓子都喊哑了, 纪律委员的本子上记了满满一页说话的学生名字, 依旧阻挡不住大家议论陈冬青的病情。
　　“陈冬青脑门上都是汗, 手工课老师搀着他走出去的时候，他两条腿都在发抖。”
　　“是不是肚子里有虫子了？我去年肚子里有虫子的时候也肚子痛，后来吃了打虫药就好了。”
　　“肯定是阑尾炎，我表哥就得过阑尾炎，就像这样满头是汗, 疼得在地上打滚！”
　　“我看是胃穿孔！我婶婶得过胃穿孔！”
　　“胃穿孔会吐血的！”
　　“什么？陈冬青吐血了？”
　　“听说陈冬青一出教室门就吐血了！”
　　放学铃声响了，徐老师还没回来, 同学们纷纷问道：“能不能放学啊？”“徐老师还要回教室说话吧？”“回家啦回家啦！”
　　钟晓洁拍桌子让大家安静，跑到办公室里找徐老师。徐老师不在办公室, 三班班主任认识钟晓洁，知道她是四班的班长，问她有什么事。
　　钟晓洁把班里的情况告诉三班班主任, 说道：“徐老师没回来，同学们不知道能不能放学回家。”
　　三班班主任说道：“让大家放学吧。”
　　钟晓洁跑回班里宣布放学的消息。教室里一阵欢呼，同学们一窝蜂地跑出去。
　　王红豆在教室里磨磨蹭蹭不敢出去, 同学们说陈冬青一出教室门就吐血了, 王红豆晕血！
　　她很害怕一走出教室门就看到一滩血, 她真的会晕倒的！
　　林笑解下自己的红领巾蒙住王红豆的眼睛, 拉着王红豆的手往前走。走了几步之后，林笑惊讶地咦了一声：“地上没有血啊？”
　　王红豆一把摘下蒙眼的红领巾，松了一口气。她眼神依旧不敢乱看，跟在林笑和叶文茵身后，低头狂奔出学校。
　　今天的经历对林笑来说太惊险了，她特别担心陈冬青。
　　林笑坐在哥哥的自行车后座上，小脑袋靠着哥哥的背，把今天发生的“陈冬青重病大事件”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
　　林跃飞长大太久，早就忘了小学生多能夸张。他听到林笑同学们说的话，心中一沉，陈冬青的病情听起来很严重。
　　林跃飞连忙问道：“陈冬青生病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说是你让他吃坏肚子了？你给他吃什么了？”
　　林笑小声回答：“陈冬青买零食的钱……是我借给他的……”
　　林跃飞愣住了：“啊？你哪儿来的钱？”
　　林笑：“我的压岁钱呀！”
　　“哥哥，我是不是犯大错了？”林笑忐忑不安地问道，“林跃飞不会有事吧？他不会死掉吧？”
　　林跃飞哭笑不得：“瞎说什么呢！”
　　不过听到林笑描述的病情，林跃飞也很紧张，他和妹妹商量：“这件事可以告诉妈妈吗？妈妈不会骂你的。”
　　林笑想了想，她觉得妈妈最近越来越温柔了，比以前温柔了很多很多：“那妈妈要是揍我，哥哥你帮我拦着。”
　　林跃飞向林笑保证：“妈妈不会揍你的。”
　　吕秀英听到陈冬青似乎生病很严重后也吓了一跳，连忙给陈冬青家里打电话。
　　“嘟……嘟……”吕秀英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对林跃飞说道，“这时候打电话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接，一家子没准都在医院呢。”
　　就在这时，电话接通了，王月娥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喂？哪位？哦，是秀英啊……”
　　“哈哈哈哈哈！”电话对面突然传来王月娥大笑的声音。
　　吕秀英整个人都懵了，这是怎么了？
　　王月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听到吕秀英的声音就想起什么极好笑的事，平复半天之后才开口说话：“秀英啊，你知不知道冬冬给笑笑写了一张借条，还有一个记账本……”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王月娥笑成这样，吕秀英一颗心落回肚子里，陈冬青生病肯定不严重，否则王月娥也不可能笑。
　　吕秀英问道：“冬冬肚子痛是怎么回事？”
　　王月娥说道：“没事，就是零食吃多了。吃得太多、太杂，冷的热的辣的甜的一起吃，能不肚子疼吗？他现在正在……”
　　“奶奶！不许说！”电话对面隐约传出陈冬青的声音，王月娥应答道，“好好好，我不说。”
　　“没什么事儿，小孩子肚子疼很正常。”王月娥说道。
　　吕秀英表示愧疚：“都是林笑借钱给冬冬买零食，才让他拉肚子的。”
　　吕秀英知道陈冬青一家子医生，特别注重陈冬青的健康，平时完全不让陈冬青吃零食的，结果林笑借给他钱让他大吃特吃。
　　王月娥连忙说道：“关笑笑什么事儿啊？一点也不怪笑笑！要不是笑笑借钱给他，他还不知道要饿多久的肚子呢！”
　　王月娥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地把陈冬青丢了饭票不敢告诉家长也不敢告诉老师的事讲了一遍：“他愣是这么多天中午没打饭！”
　　虽然不是自己家的孩子，吕秀英听了也心疼，“这孩子也太实心眼儿了。”
　　挂电话前，王月娥又提起了两个小孩子之间的借条和记账本：“等冬冬过两天去学校，我让他一口气还清借林笑的钱啊。”
　　吕秀英连忙说道：“不用还不用还。”小孩子之间借的几毛钱，吕秀英觉得没必要还。
　　王月娥哈哈笑着说道：“不行，一定得还。过两天放学接孩子的时候，我把借条和记账本拿给你看啊！”
　　吕秀英实在想不通一个借条和记账本，怎么能让王月娥笑成这样。
　　挂掉电话后，她对林笑说道：“笑笑，陈冬青没事，就是肚子疼，你都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又是阑尾炎、又是胃穿孔的，把吕秀英吓坏了。
　　妈妈打电话的时候，林笑一直站在旁边，小尖耳朵早就听见了。听到陈冬青没事后，林笑松了一口气。现在妈妈这么说她，林笑有点委屈：“同学们都是这么说的嘛。”
　　吕秀英问林笑：“陈冬青写给你的借条呢？拿来给我看看。”
　　林笑说道：“借条在陈冬青那里，夹在记账本里呢。”
　　林跃飞哈哈笑了：“那你这是没借条啊！你把钱借出去，借条当然要在你手里，在人家手里有什么用？”
　　林笑愣住了，她眨眨眼睛，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这么说。
　　林跃飞弹妹妹一个脑瓜崩，被吕秀英瞪了一眼，收回手说道：“你怎么这么笨？陈冬青借你的钱，借条当然要你拿着。哦，让他拿着，回头他把借条一扔，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借过你的钱？”
　　林笑：“陈冬青不会这样的！”
　　林跃飞发愁地看着妹妹，啧啧摇头：“还好你以后不会去做生意，你要是做生意，不得被人坑死。”
　　林跃飞盯着林笑的脑袋，真想不通妹妹长大后怎么能成为金牌教练。
　　上辈子成为金牌教练，这辈子还有戏不？
　　都小学二年级下学期了，数学还没考过满分呢。
　　林跃飞知道有些小孩子开窍晚，但他真不知道妹妹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林跃飞对着妹妹不停地摇头叹气，吕秀英看到他的样子不乐意了：“你不看看自己九岁的时候什么样，你妹妹比你聪明多了！”
　　“笑笑这不是傻，是纯真！”
　　林跃飞点头：“行，让借钱的人拿着借条的纯真。”
　　吕秀英一巴掌拍在林跃飞头上，把他往外轰：“别在家里呆着，看到你就心烦。趁着天还没黑，出去给小芸找工作去。”
　　吕秀英真心实意地为沈芸发愁，一个小姑娘家里没一个人帮衬，像野狼盯着肉一样盯着她，这该怎么办啊。
　　不过家人还是次要的，在吕秀英心中，工作才是第一位的。因为吕秀英自己就是这样，她丈夫死了，但是自己有工作，好好地把两个孩子养大。
　　给沈芸找工作这件事，吕秀英很放在心上，只要林跃飞在家里歇着就把他往外轰，让林跃飞去帮沈芸找工作。
　　这一次，吕秀英没把林跃飞轰出去，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说道：“沈芸的工作我有眉目了。”
　　吕秀英眼睛一亮，连忙问道：“什么工作？”
　　林跃飞说道：“就笑笑学校旁边，新开了一家书店，书店里正招营业员。”
　　吕秀英立刻说道：“这工作好！这比在饭店里干活强多了！”
　　沈芸之前在饭店里又要当服务员上菜、又要打扫卫生，还要在后厨里帮忙，饭店油烟大，环境自然是书店好多了。
　　和她之前的工作相比，在书店里当营业员又干净又体面，还更清闲。
　　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这种工作不稳定。
　　虽然吕秀英现在接受了林跃飞的工作，但是在她心中，工作稳定依旧是排在第一位的。可是她心里也清楚，沈芸这情况很难找到一个稳定工作，初中毕业，没有爸妈的工作可以顶替，也没钱托关系送礼。
　　吕秀英看了林跃飞一眼，在心底叹气。
　　儿子看上这样一个对象，吕秀英心里其实是不太愿意的。
　　她真心实意地关心沈芸，想帮沈芸，但是从来没想过林跃飞会给她找这样一个儿媳妇回家。
　　林跃飞没稳定工作，但是赚得多，一个月赚得钱比吕秀英一年赚得还多。吕秀英私心想让林跃飞找一个有稳定工作的，这样一个人负责赚钱、一个人负责兜底，多好的搭配呀。
　　偏偏儿子看上了沈芸，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好像着了魔。
　　沈芸没稳定工作也罢了，吕秀英最介意的是沈芸那一家子，狠心的亲爹、恶毒的后娘、不把姐妹当人看的亲哥和弟弟。
　　和这样一家子结亲，吕秀英感觉就像一脚踩进了泥潭里，让洁癖的她想到就头皮发麻。
　　不过林跃飞现在自己主意大着呢，吕秀英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儿子根本不会听。
　　更重要的是，林跃飞和沈芸也还没开始搞对象呢。
　　自己家儿子剃头担子一头热，都不知道人家沈芸看没看上他！
　　吕秀英想到这里，心里的滋味更复杂了。
　　吕秀英沉思的时候，林跃飞也在沉思。他刚才告诉妈妈的话是真的，但是只有一半是真的。
　　书店的工作是真的，但是林跃飞没说的是，他看中的书店工作包吃不包住，根本不满足沈芸的要求。
　　沈芸找工作的第一条要求就是，要包住。
　　但是林跃飞又觉得这个书店的工作实在适合沈芸，环境好、不太忙，如果沈芸以后重返校园——林跃飞到现在还没放弃让沈芸读书的事，只不过暂时不提了——那么这份书店的工作就更合适了。
　　沈芸完全可以一边工作一边自学，空闲时间很多，在书店看书学习也方便。林跃飞虽然自己没怎么读过书，但他觉得在书店这种环境里被书香熏陶一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吧？
　　林跃飞和书店老板商量过，想让书店老板包住，工资可以降一档。然而书店老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包住？住哪儿啊？我可没地方包住！”
　　沈芸之前在饭店打工，就住在饭店后厨的一个小隔间里，小隔间是用来堆菜的，中间勉强放下一张窄窄的折叠床，沈芸每天晚上睡在一堆萝卜白菜中间。
　　现在的书店工作，不包住，没得商量。
　　书店老板说道：“我这工作招人又不难，放着本地人不招，我干嘛非招个没地方住的外地人啊。”
　　书店营业员的工作的确很抢手，是老板要求高，到现在还没招满人。他想招年轻的、机灵的、五官端正的、手脚勤快的，而且还要会算账。
　　林跃飞说道：“是本地人。”
　　书店老板眉头一拧：“本地人找工作要什么包住？本地人为什么不回家住？”
　　林跃飞在心底叹气，其中的缘故自然不能对书店老板说。
　　他和书店老板商量：“那我找好房子，租房的租金我来出，能不能麻烦你和她说，住处是你提供的？”
　　书店老板纳闷道：“你这是帮谁找工作啊？怎么还自己掏钱租房子？”
　　林跃飞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我上辈子的老婆！”
　　“哈哈哈哈！”书店老板被逗得前仰后合，“你这小伙子真有意思。”
　　“原来是帮自己喜欢的姑娘找工作啊。”书店老板对林跃飞的印象顿时不错，书店老板自己和老婆感情很好，就欣赏像林跃飞这样深情的小伙子。
　　他的目光在林跃飞脸上扫了一圈，心想被长得这么好的小伙子看中的姑娘，形象必定也很好。
　　“行吧。”书店老板答应了，“你要是能搞定住处，我就帮你说是我这里包住。”
　　“不过人我还是要试工的啊，人不好不能干，我是不要的。”
　　林跃飞高兴地答应下来：“没问题！”
　　他以为事情这样就解决了，然后发现自己天真了。
　　在1989年租房子，那是真真真难。
　　林跃飞在附近小区打听租房的事，人们看他的眼神都像看精神病。
　　“租房？没有没有！谁家有房子自己不住，租出去给别人住？”
　　林跃飞忘了现在住房有多紧张，像自己家这样他住一间、妈妈和妹妹住一间，已经算住得非常宽敞了。
　　林笑从来没有渴望过自己的房间，因为她身边的小伙伴也都没有自己的房间。哪怕在解放路小学读书，同学里很多干部子弟、教师子弟，也很难有单独的一间房给小孩住。
　　棉纺厂大院里，住房紧张的家庭就更多了。公公婆婆和儿子儿媳挤一间屋子，中间只拉一条帘子的，哥哥嫂子和弟弟弟媳睡上下铺的……这样挤着住的并不罕见。
　　对普通人来讲，在单位里干上大半辈子，排上大半辈子的队，才能分到一套房，根本没有空房子出租！
　　林跃飞为了找房子，这几天说哑了嗓子、跑细了腿。
　　他接受现实，自己一个人是找不到了，开始发动身边的关系托人帮他找。
　　不知道最终能不能帮沈芸找到房子……
　　林笑在房间里写作业，哥哥和妈妈在外面说的话，她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薄薄的门板根本挡不住林笑的尖耳朵，这个家里没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小芸姐姐要去她学校旁边新开的文兰书店工作了！
　　林笑听到哥哥的话，嗖的一下站起来，然后又缓缓坐回去。如果她现在跑出去问，妈妈一定会批评她没有认真写作业的。
　　林笑觉得自己写作业很认真，是妈妈和哥哥说话的声音直往她耳朵里钻。
　　妈妈非要说专心写作业的时候听不到任何声音，可是这根本不是她能控制得呀。
　　眼睛能闭上，耳朵又闭不上！
　　林笑担心被妈妈骂，忍住心中的好奇，硬是把屁股黏在椅子上又黏了十分钟。
　　外面，妈妈和哥哥都安静下来，不再说话了。
　　林笑又写了两道应用题，觉得自己可以出去了。她端起自己的草莓小水杯，装作去厨房倒水。
　　倒完水回屋，经过客厅的时候漫不经心地问一句：“哥哥，我好像听到你说，小芸姐姐要去我们学校门口的文兰书店上班？”
　　林笑问完，端起水杯抿了一点水。
　　林跃飞看着林笑，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小动作。而且妹妹只喝那么一点水，一看就不渴。
　　装作倒水出来打探消息，妹妹刚才肯定没认真写作业。
　　林跃飞自己小时候也是，写半个小时作业能喝两次水上三次厕所。
　　林跃飞敲一下林笑的头，没有当着妈妈的面揭穿她。
　　“小芸姐姐能不能在你学校门口的书店工作……还不一定呢。”林跃飞也发愁，不一定能租到房子。
　　为了从哥哥嘴里听到答案，林笑在哥哥敲头的时候都没有躲，结果哥哥就说了这么一句没用的废话。
　　林笑用力瞪哥哥一眼！
　　第二天，早读铃响了，陈冬青的座位依旧空着，他今天没有来上学。
　　林笑很意外，妈妈不是告诉她陈冬青病得不严重吗？
　　每一节课，林笑的目光都要飘向陈冬青的座位好几次。
　　下午，徐老师抽出半节课的时间，在班里开了一场班会。
　　半节课的班会，林笑可以用两句话总结——
　　不要去小卖部买零食！
　　饭票丢了要告诉老师！
　　教室里，同学们鸦雀无声，气氛非常凝重。
　　林笑、王红豆和叶文茵偷偷交换着眼神，徐老师竟然不让她们去小卖部！
　　天啊，她们的快乐要结束了吗？
　　林笑趴在桌子上，心想王红豆和叶文茵比自己幸运一点，她们已经享受过一年半的小卖部了，而自己的快乐时光才刚刚开始。
　　昨天，哥哥得知林笑把压岁钱当零花钱花之后，宣布了一个特大好消息，以后哥哥也给她发零花钱！
　　一个星期发一次，一次发一块五！
　　林笑立刻问道：“那我的压岁钱呢？我的压岁钱要收回去吗？”班里同学们虽然有零花钱拿，但是压岁钱全都要上交。
　　然后哥哥告诉林笑压岁钱还是她的。
　　林笑幸福得要晕倒了，她不仅是全班唯一一个可以自己花压岁钱的小孩，以后还像同学们一样拥有零花钱。
　　昨天，哥哥第一次给了她一块五，作为这周的零花钱。
　　但是今天，徐老师就在班会上说不许大家去小卖部买零食。
　　她的快乐时光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吗？
　　如果不能去小卖部买零食，她的零花钱还有什么用处？
　　突然，林笑的背部被铅笔屁股戳了一下，她一扭头，看到王红豆递了一张纸条过来。
　　林笑飞快地把纸条攥在手里，藏在桌子底下慢慢展开。
　　王红豆传来的纸条上写着：“怎么办？？？”
　　林笑把纸条拿到桌子上，用书盖住一半，力透纸背：“不知道！！！”


第44章 
　　林笑又蔫头耷脑地走出校门。
　　林跃飞：“呦, 哪里来的小瘟鸡？”
　　林跃飞今天心情极好，同事帮他找到了可以租的房子！
　　现在家家户户都没有富裕的房子，找到的房子不是个人向外出租, 是单位向外出租。单位的房子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有空置的, 就租出去，收到的租金办公室里几个人一起分。
　　要是让林跃飞自己找，林跃飞还真找不到, 他好好感谢了一番帮忙的同事, 过两天请同事吃饭喝酒。然后就急匆匆地赶到书店, 告诉书店老板住宿问题已经解决了，明天他会把沈芸带过来。
　　说完这件事，正好快到林笑放学的时间了，林跃飞给吕秀英打了个电话，告诉吕秀英今天自己接林笑回家。
　　“陈冬青不是没事儿吗？今天学校里又怎么了？”林跃飞问道。
　　林笑：“陈冬青没事, 我有事。”不，应该说二年级（4）班全班同学都有事！
　　林笑哭丧着脸对哥哥说：“徐老师不让我们去小卖部买零食了！”
　　林跃飞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在林笑震惊的目光中, 连忙捂住嘴，调整好表情。
　　对于二年级的妹妹来讲, 的确是仿佛天塌下来的坏消息。
　　林跃飞作为家长，很理解徐老师的做法。班里已经有学生从小卖部买零食吃到肚子痛了，徐老师肯定担心学生们的健康问题。
　　其实林跃飞也不太想让林笑在小卖部里买零食, 吃零食耽误吃正餐，很多零食又没什么营养。学校小卖部卖的也不全是正规品牌的正规食品，就算是正规牌子, 现在的零食也是各种糖精各种色素……
　　不过林跃飞并没有禁止林笑去小卖部。
　　他有大人的担忧, 但也想留给妹妹一点属于小孩子的快乐。
　　小孩子的快乐如此简单, 林跃飞实在不忍心打破。
　　但是现在徐老师不许学生们去小卖部了, 林跃飞也挺高兴，他笑着说道：“徐老师是为了你们的健康！”
　　“要听徐老师的话啊！”
　　林笑哀嚎一声，她从全班最幸福的小学生，变成全班最可怜的小学生了！
　　林跃飞看了林笑一眼，忍住笑。他不认为徐老师的禁令能生效太久，过一段时间肯定会被打破，当然他现在肯定不会告诉林笑，他巴不得妹妹过一段不吃零食好好吃饭的日子。
　　“那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林跃飞对妹妹说道，“小芸姐姐要来你们学校门口的书店上班了。”
　　林笑立刻支棱起来，惊喜道：“真的？”
　　“那我以后每天都可以见到小芸姐姐了！”
　　林笑突然想到了零花钱的另一个用处，她可以把零花钱攒下来买书啊！
　　她的嘴巴没办法快乐了，只能让眼睛快乐了。
　　明天去学校，她要把这个解决办法告诉王红豆和叶文茵。以前她们三个交换零食，以后她们三个可以交换书看！
　　花钱买一本书，三个人都能看一遍！
　　林笑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心中又变成一片艳阳天。林笑坐在哥哥的自行车后座上唱歌：“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林跃飞问道：“陈冬青今天怎么样？”
　　林笑摇头：“我不知道啊，陈冬青今天没来学校。”
　　林跃飞皱起眉头：“没来学校？”
　　昨天打电话问的时候，陈冬青奶奶不是说他并不严重吗？
　　“你回家给陈冬青打个电话。”林跃飞对林笑说道，这件事毕竟和他们家也有一点关系，林跃飞不想让两家的关系处坏了。
　　吕秀英和王月娥关系不错，林跃飞也希望妈妈身边有一个这样能谈得来的人。
　　何况陈冬青家里一家子医生，和医生搞好关系很有必要。
　　林笑放学回家换上拖鞋，第一件事就是给陈冬青打电话，“陈冬青，你还好吗？”
　　陈冬青的声音十分虚弱：“我还好。”
　　林笑：“可是你听起来不太好。”
　　陈冬青嘴硬地说道：“我还好，我马上就能去上学了。”
　　吕秀英找林笑要过电话，又和王月娥说了几句，又表示了一下歉意和自己家的关心。
　　放下电话后，吕秀英告诉林笑：“下个礼拜一，要是陈冬青去学校了，那就算了。要是陈冬青还没去学校，我们得去看望一下。”
　　吕秀英有点担心陈冬青这次生病其实挺严重的，王月娥为了让自己家不必内疚，才说不严重。
　　陈冬青现在的情况，的确有一点点严重。
　　不过并不是因为林笑买的零食，而是爷爷给他开的泻药！
　　爷爷在家里望闻问切，给陈冬青开了中药，说清清肠子就好了。陈冬青捏着鼻子喝掉了苦药汤，结果他对中药里的一味药材特别敏感，清肠子变成了拉肚子。
　　拉肚子引起了电解质紊乱。
　　今天白天在家里输了三大瓶液！
　　明天还要继续输液……
　　最惨的是明天是礼拜六、后天是礼拜日。上学的日子请假在家生病就算了，休息日生病真的是太亏了！
　　这个星期一天半的休息日，陈冬青都在输液中度过。
　　偏偏到了星期日晚上，他的病好了！
　　陈冬青很想装病再请一天假，但是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能一眼看出来，陈冬青只能乖乖去上学。
　　星期一，林笑在教室里看到陈冬青后，激动道：“你可算好啦！”
　　她一低头，看到陈冬青有一片青紫，白皙的皮肤显得青紫尤其可怖。
　　林笑倒吸一口冷气，问道：“这是怎么了？”
　　陈冬青：“跑针了。”
　　林笑从来没有跑针过，但是妈妈和杜阿姨在她输液还乱动的时候用跑针吓唬过她，所有林笑知道跑针是怎么一回事。但她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原来跑针这么可怕啊，看起来就好痛！
　　陈冬青的确很痛，但是在林笑面前，他露出自己最坚强的一面。
　　“陈冬青你知道吗？徐老师不许大家去小卖部了！”陈冬青这几天请假了，还不知道这个惊爆的消息。
　　陈冬青哦了一声，对这个消息反应平淡。
　　他以前没零食吃，这次肚子痛之后，就更没有零食吃了。
　　陈冬青低头看自己的肚子：“肚子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呢？”
　　别人吃零食都不会肚子痛，就自己吃零食肚子痛！
　　陈冬青回来上学后，徐老师午饭的时候来了一趟食堂。
　　林笑眼睛最尖，第一个看到徐老师：“徐老师！”
　　林笑很激动，她第一次在食堂见到徐老师呢。
　　徐老师看到林笑激动的样子，笑了，然后问道：“陈冬青在哪里？”
　　林笑扭头找了一圈，找到陈冬青后给徐老师指出来：“那边！”
　　徐老师快步走到陈冬青身边，领着他去和食堂阿姨说清楚：“我们班的一个学生把这个月的饭票丢了，后勤也没有富裕的饭票了，以后能不能直接给他打饭？”
　　食堂阿姨爽快答应：“行！”
　　陈冬青惊呆了，原来这么简单啊？
　　那他之前为什么要饿那么久的肚子，还吃“全冬瓜宴”？
　　从这一天开始，陈冬青过上了不用饭票，直接从窗口打饭的日子。
　　然而过了几天，陈冬青发现食堂窗口后面的阿姨换了一个陌生的阿姨。
　　陈冬青突然慌了，徐老师只和原来的阿姨说过，没有和这个新阿姨说过，这个新阿姨会不会不给他打饭？
　　队伍在不停地往前挪动，很快就到了陈冬青。陈冬青端着不锈钢餐盘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站在窗口前，拼命组织着语言，但是又觉得自己对食堂阿姨说没有用，老师对食堂阿姨说才有用。
　　陈冬青正在发愁的时候，窗口后的食堂阿姨喊道：“傻站着干嘛？把餐盘递过来啊！”
　　陈冬青连忙递上餐盘，食堂阿姨咣咣三勺磕在餐盘上，两勺菜、一勺饭，哗啦一声把餐盘推出来。
　　陈冬青惊呆了。
　　原来不需要徐老师说话，他也能打饭啊。
　　食堂阿姨根本不会看他有没有往窗口外的小盒子里扔饭票！
　　陈冬青来上学的一周后，吕秀英从王月娥手中看到了借条和记账本。
　　吕秀英终于知道王月娥为什么笑成那样了，她看到上面稚嫩的字迹也笑得直不起腰。
　　“哈哈哈哈老婆本……哈哈哈哈哈！”
　　沈芸在书店里干了一个星期，通过了书店老板的试工，以后就正式在书店里干活了。
　　书店老板把林跃飞自己掏钱给沈芸找房子住的事情，当做一件稀罕事，回家和老板娘说。
　　“真是见到痴情种子了！”书店老板说道。
　　老板娘不相信：“是真的？”
　　书店老板说道：“当然是真的，人就在我书店里，不信你明天来看，小姑娘的确长得挺漂亮，不比咱女儿差。”
　　老板娘立刻提起警惕：“我活了半辈子，痴情种子没见过，只见过流氓种子。”
　　书店老板摇头：“嘿，你这人怎么总把人往坏里想？”
　　老板娘说：“什么叫我把人往坏处想？是你缺心眼！”
　　书店老板坚持林跃飞不是那样的人：“小伙子长得可帅可精神了，大把姑娘喜欢，没必要干坏事啊。”
　　老板娘说：“这和长相没关系，坏人脑门上也没贴着坏人两个字。唉，这种事情和你们男人说不通。”
　　老板娘跳过争论这一步，直接进入到下一个步骤，“我问你，你店里打工的小姑娘，你知道她住哪里吗？”
　　老板点头：“知道啊。”
　　老板娘说：“那她住的房子换锁了没有？”
　　老板摇头：“这我哪里知道。”
　　老板娘说道：“不行，我得去看看，得找人给她换个锁。”
　　房子是那个小伙子租的，姑娘却不知道，以为是书店老板租的。可万一那个小伙子偷着留一把钥匙呢？
　　老板娘叫上自己认识的锁匠，这个锁匠在这一片干了十几年了，周围这一片的人们都知道是个可靠的。
　　到了沈芸家门口，锁匠问老板娘：“换个多少钱的锁？”
　　沈芸还懵着呢，不明白为什么老板和老板娘突然一起找过来，老板娘还突然要给她换锁，说道：“换个便宜的就行。”
　　老板娘说：“不行！换贵的、结实的！”
　　沈芸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自己住，这房子又是单方面喜欢她的小伙子掏钱租的，老板娘怎么想怎么不放心，“换锁的钱我来出。”
　　老板娘叮嘱沈芸，换完锁钥匙一定要时刻收好，自己住一定要注意安全。
　　换完锁，锁匠告诉老板娘：“三块。”
　　老板娘给了钱，走出筒子楼，又突然心疼了。
　　“换个锁三块钱……嘶，现在钱真是越来越毛了。”
　　老板娘越想越心疼，对书店老板说道：“从明天开始，你把沈芸晚上那顿的荤菜减了，中午有荤菜就行了，晚上让她吃半个月的素。”
　　这钱不就又省回来了吗？
　　老板娘想到这个好主意，脚步都变得轻盈起来，美滋滋地哼起了歌。


第45章 
　　徐老师不许大家去小卖部后, 林笑和小伙伴们发现了新的快乐基地——小芸姐姐上班的文兰书店！
　　林笑第一次走进文兰书店，是去找小芸姐姐的，然而她走进书店后立刻被迷花了眼睛。
　　文兰书店好宽敞、好明亮, 里面摆满了花花绿绿的书, 和学校图书馆班级图书角里的书看起来完全不一样。
　　林笑自动忽略了占地一多半的教辅区，目光牢牢地黏在封面精致漂亮的书上。
　　“小芸姐姐，这里的书为什么都这么薄啊？”
　　林笑站在书架前面, 一张脸已经快贴上去了, 但是她没有伸手去摸。她知道书店和图书馆不一样, 图书馆的书可以借阅，但是书店的书要经过老板同意才能翻看。
　　小芸姐姐看到林笑这么乖的样子，心里一片柔软，她说道：“这些是样刊，你可以翻开看, 不要弄脏就行了。”
　　“这些书都很薄，因为这些都是杂志啊。”
　　林笑略带疑惑地看向小芸姐姐, 她听说过杂志这个词，但是对这个词的含义似懂非懂。
　　“杂志就是薄薄的书吗？”林笑问道。
　　沈芸解释道：“杂志一般都比较薄, 但不是按薄厚分的。杂志是每个月、每半个月，甚至每个星期都会出一本的书。”
　　沈芸姐姐指着书架上的几本书，对林笑说道：“比如说这本就是月刊, 一个月出一本，这本是半月刊，半个月出一本。”
　　林笑惊讶地瞪大眼睛, 原来还有这样的书！
　　“那月刊一年有十二本、半月刊一年有二十四本, 周刊的话, 一年岂不是要有五十二本？”
　　“那一共有多少本呢？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林笑问道。
　　沈芸笑着说道：“可能要很多年, 甚至几十年。只要杂志有读者爱看、有读者愿意买、杂志社能赚钱，那就会一直出下去啊。”
　　林笑觉得神奇极了，原来不止有单独一本的和一套几本的书，还有源源不断每个月都出新书的杂志。
　　怪不得学校图书馆里没有杂志呢，杂志不停地出新的，图书馆就要不停地进新的，到时候学校图书馆的书架塞不下，超级多的杂志会把图书馆挤爆炸！
　　杂志的封面好漂亮啊，林笑的目光在书架上来回扫，不知道该拿下来哪一本。
　　沈芸看到后伸出手，帮林笑挑了其中一本，“这本适合你的年龄。”
　　“还有这本也很好。”
　　沈芸虽然刚来店里上班，但是她工作很认真，已经把工作内容掌握得差不多了，对书店里的杂志订阅情况也了如指掌。
　　文兰书店开在解放路小学旁，主要做的自然是小学生的生意，所有的杂志里订阅量最高的就是这两本。
　　林笑把两本杂志抱在怀里，念出封面上的名字：“《儿童文学》……《少年文艺》？”
　　林笑先翻开《儿童文学》，因为她现在是儿童，还没变成少年嘛，觉得肯定是前一本适合自己。
　　林笑翻开杂志，第一篇故事就把她迷住了。她站在书架前，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熙熙攘攘的声音，林笑看不见也听不见。
　　哥哥和沈芸姐姐在一旁聊天，沈芸把自己想不通的事告诉林跃飞：“前两天老板娘突然过来，给我换了锁。”
　　林跃飞脑子一转，就猜到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心想沈芸又碰上了一个好心的老板娘。
　　不过林跃飞猜到了原因，却不能帮沈芸解惑，否则沈芸就知道房子是他租的了。林跃飞正想着怎么应付过去，正好书店里来了顾客：“五年级的作文书有没有？”
　　“有的有的，这边都是。”沈芸连忙去接待顾客了。
　　书店进入忙碌的时间段，沈芸没空再和林跃飞聊天。
　　林跃飞催妹妹回家：“你要喜欢这本就买下来，拿回家再看。”
　　沈芸刚接待完一个客人，快步走到书架前翻了翻，抱歉地说道：“这是店里的样刊，只剩这一本了，不能卖。”
　　林笑抱着《儿童文学》不撒手，央求哥哥：“等一下，我这篇故事还差一个结尾。”
　　林跃飞：“那你看完这篇吧，看完这篇我们就走。”
　　林跃飞无聊地站在一旁，沈芸又去忙了，根本顾不上和他说话，林跃飞也不想打扰他的工作。
　　文兰书店里的书都是为小学生准备的，林跃飞都不感兴趣。他百无聊赖地站在旁边等着，林笑迟迟不见好，林跃飞皱眉：“还没看完？”
　　林笑头也不抬：“马上！”
　　林跃飞探头看了一眼，觉得不对劲：“你刚才看的是这篇？”
　　虽然他没仔细看，但是感觉页脚的文章名变了，杂志剩余的页数好像也薄了很多。
　　完蛋！被哥哥抓包了！
　　林笑看完刚才那篇的尾巴后，又看了一篇，现在已经在看第三篇的开头了。
　　她连忙把杂志放回书架上，朝着哥哥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林笑吃了个脑瓜崩，可怜兮兮地揉脑袋。
　　回到家，刚一打开家门，小黄就贴在林笑的腿上。林笑弯腰换拖鞋的时候，小黄围着她的腿不停转圈圈，跑得呼哧呼哧喘气。
　　吕秀英问道：“今天怎么回来晚了？小黄趴在门口等你们半天了。”
　　快到林笑平时回家的点，小黄就从屋里跑到大门口趴着。吕秀英都不知道小黄怎么知道时间的，看外面的天色，还是自己有生物钟？
　　过了林笑平时回家的时间，林笑还没回来，小黄开始在门口来回转圈。家住一楼，外面人来人往，每有一个人走过小黄就竖起耳朵，听出来不是林笑的脚步声后又失落地趴下。
　　吕秀英对小黄说：“没事的，他们过一会儿就回来啦。”
　　她也不知道小黄听没听懂，它就要守在门口。
　　林笑听到妈妈的话，一把抱起小黄：“小黄，你想我啦？我也好想你啊！”
　　林笑一回家，小黄就高兴了，它躺在地上露出自己的肚皮让林笑摸。林笑伸手摸了它一会儿，站起身想去写作业，小黄又不高兴了，哼哼唧唧地叫着，林笑只能又陪它玩儿了一会儿。
　　林笑伸手去拿书包，吕秀英连忙喊道：“先洗手！”
　　林笑吐吐舌头，去厕所洗手，小黄也跟过去，站在厕所门口等林笑。林笑一边用肥皂仔细搓手，一边对小黄说道：“我们小黄一点也不脏，是吧？”
　　小黄：“汪！”
　　林笑写作业的时候，小黄就趴在她的书桌下。林笑有时候伸伸脚，就能碰到小黄。
　　吕秀英走过来看了一眼，看到小黄不吵不闹，也就没把它赶出去。
　　林跃飞在厨房里给吕秀英打下手，吕秀英对林跃飞说道：“你以后想找沈芸自己找去，别带着你妹妹一直呆在书店里。”
　　林跃飞冤枉：“是笑笑赖着不肯走，一直在书店里看杂志，我催了她好几次呢。”
　　吕秀英眼神怀疑。
　　林跃飞把林笑叫出来，让她自己和吕秀英说：“你和妈说，今天回家晚，是不是因为你看杂志不肯走。”
　　林笑眨眨眼睛，靠在妈妈身上：“嗯，是我在看杂志。”
　　“妈妈，《儿童文学》一个月出一本，你能给我订吗？”
　　吕秀英一口答应下来：“行！妈妈给你订！这个在哪儿订啊？”
　　林笑早就弄明白啦，立刻告诉妈妈：“可以在邮局订，也可以直接在沈芸姐姐的书店里订，价钱是一样的。”
　　“在邮局里订要一口气订一年的，在沈芸姐姐的书店里可以一个月一个月的订。”
　　“在邮局订的话直接寄到家里来，在书店订的话我每个月月初拿着钱去取杂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林跃飞拍了林笑的脑袋一下：“还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从哪里学的这种话？”
　　林笑：“从电视里啊！难道我用的不对吗？”
　　林跃飞：“对！小机灵鬼。”他都不知道林笑什么时候搞清楚《儿童文学》的订购方式的，明明今天他也一直在书店里，也没听到林笑问。
　　吕秀英爽快地答应下来：“好，那就在你们校门口的书店订吧。”
　　校门口的书店能一个月一个月地掏钱，吕秀英觉得比从邮局里一订订一年的更好。她倒是不怕花钱，怕林笑年纪小没长性，订上一年的然后又不看了。
　　林笑踮起脚尖，啪叽亲了妈妈一口：“妈妈最好了。”
　　吕秀英把林笑从厨房里轰出去：“我要炒菜了，小心油点子溅到你。”
　　林笑离开后，吕秀英抱怨林跃飞：“你和我说清楚不就完了，把你妹叫进来干嘛？打扰她写作业。”
　　林跃飞觉得自己冤枉死了：“我刚才说了啊，这不是你不信吗？”
　　吕秀英瞪了林跃飞一眼：“那你好好想想自己之前干过什么，让我不信你说的话吧。”
　　呆在羊肉锅馆子店里不肯走，让林笑等得急死；天天带林笑吃羊肉锅，吃到上火。
　　林跃飞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第二天，林笑拿着妈妈给的钱去小芸姐姐的书店订下个月的《儿童文学》，并且十分激动地把自己发现的新的快乐基地分享给自己的小伙伴。
　　她失去了小卖部，又有了小书店！
　　放学后，王红豆、叶文茵和陈冬青在校门口见到各自的家长后，都让家长带着他们去文兰书店。
　　林笑领来了三个小伙伴和他们的家长，都要订阅《儿童文学》。
　　叶文茵和陈冬青的家长都直接给他们定了一年的，一口气定一年的有优惠。只有王红豆和林笑一样，一个月一个月地买。
　　三个小伙伴离开后，沈芸轻轻捏了一下林笑的脸蛋：“真没想到，你是我第一个大客户。”
　　林笑捂住脸：“大客户的脸不能捏！”


第46章 
　　“笑笑, 你知道下个星期六是什么日子吗？”哥哥的声音从自行车前面飘过来，林笑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绞尽脑汁地想，“什么日子？”
　　不是五一劳动节, 更不是六一儿童节……林笑想了半天没想到, “下星期六是什么日子啊？”
　　林跃飞：“是小笨蛋的生日。”
　　林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下个星期六是自己的生日！
　　她立刻反击：“我才不是小笨蛋，你是大笨蛋！”
　　林笑往年的生日都过得比较艰难, 妈妈会给她手擀一碗长寿面, 长寿面的面条煮的时候是不扯断的, 上面再加一个煎荷包蛋。除此之外就没有了，因此林笑关于生日的记忆并不深刻，并不怎么把生日当一回事。
　　最关键的是，妈妈和哥哥说的生日是阴历生日！
　　林笑知道自己的阴历生日是三月十五，但是她不知道哪天是三月十五啊！
　　林笑回到家, 从茶几上拿起妈妈的月份牌。昨天那一页已经撕掉了，今天的一页印着阴历三月初七。
　　林笑哗啦啦地往后翻, 翻到三月十五那一页，发现妈妈折了一个角。
　　她的阴历生日果然是下个星期六！
　　林笑没把过生日放在心上, 她把月份牌放回去，打开书包准备写作业了。月份牌那一页折角了，妈妈记得她的生日呢, 她像往年那样等着吃长寿面加荷包蛋就行了。
　　林跃飞从前几天开始，一直等着林笑问自己的生日，没想到林笑压根不知道自己快过生日了。
　　今天他等不及了, 提醒妹妹她快过生日了, 然后等着林笑追问他生日怎么过, 没想到林笑压根不问。
　　扔下月份牌就去打开书包写作业了。
　　林跃飞盯着妹妹看了一会儿, 发现她还真在认真写作业，憋不住了：“诶，你想怎么过生日啊？”
　　林笑一脸茫然地抬头，生日还能怎么过？不就是长寿面荷包蛋吗？
　　林跃飞看到妹妹傻乎乎的样子，说道：“行了，我安排吧。”
　　既然妹妹没什么想法，那他就看着来吧，反正小孩子喜欢的不就是那些嘛。
　　在林笑生日的一星期前，林跃飞就准备起来，他打电话到照相馆预定了生日照、去蛋糕店挑了一个生日蛋糕的花样。
　　林跃飞一眼看中画着粉色小猪的蛋糕，对营业员说：“要这款。”
　　“好的，请问上面写什么字呢？”营业员问道。
　　林跃飞：“祝笑笑九岁生日快乐。”
　　“九岁？”营业员在蛋糕店工作，对小朋友们的年龄和生肖十分熟悉，她连忙提醒林跃飞：“您是不是搞错了？九岁的小朋友不属猪，应该属猴。”
　　林跃飞：“嗯，不属猪。”
　　营业员一脸茫然地问道：“那您还要选这款小猪蛋糕吗？要不要把上面的图案改成小猴子？或者挑选我们店里生肖是猴子的款式，那边几款就是……”
　　林跃飞：“哦，我选小猪不是因为她属猪，是因为我觉得她像小猪。”
　　营业员：“…………”
　　营业员不说话了，沉默地低头，开票。
　　林跃飞把生日照和生日蛋糕这两大样定好了，然后才回家告诉吕秀英。
　　“多少钱？我给你！”吕秀英问道，给林笑过生日的钱该她这个当妈的出，不该林跃飞出。
　　林跃飞不肯收：“我有钱，等没钱的时候再找你要。”
　　又是蛋糕、又是照相，吕秀英没想到林跃飞今年给妹妹过生日这么用心，“你是不是记错了？笑笑是九岁生日，不是十岁生日。”
　　十岁才是大生日呢。
　　林跃飞摇头：“我没记错，以后年年生日都这么过。”
　　生日照和生日蛋糕这不是最基本的两样吗？
　　“等笑笑明年十岁生日，我们去饭店里办一场。”林跃飞说道。
　　吕秀英吓了一跳：“去饭店办？”
　　“不行！小屁孩去什么饭店办生日！”吕秀英在这方面有点迷信，她觉得生日要一年比一年好，或者每年都差不多，反正不能一年比一年差。
　　小生日和小生日比，大生日和大生日比。
　　“笑笑十岁生日去饭店办，二十岁呢？三十岁呢？你能保证以后都去饭店办？”在吕秀英心中，去饭店还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林跃飞告诉吕秀英：“以后人们日子越来越好，去饭店很寻常，想去随时去。”
　　“你要是在乎这个，那笑笑以后整生日都好好过呗。”
　　林跃飞觉得吃个蛋糕去个饭店，根本不算什么大过生日，以后妹妹二十岁三十岁的生日还不是随随便便超过十岁生日去？
　　吕秀英：“你说的轻巧，是你能给笑笑过一辈子生日啊，还是我能给笑笑过一辈子生日啊？”
　　“等她三十岁的时候，早就结婚了，往后的生日能不能去饭店过，那还得看婆家的意思，又不是她想去就能去的。”
　　林笑往年过生日，吕秀英不过给她煮一碗长寿面加个荷包蛋，其中也有这个原因。一是家里实在不富裕，吕秀英订不起蛋糕，只能用长寿面表达对女儿的爱。二就是担心林笑长大后结婚了，婆家不会好好给她过生日，生日一年比一年差，吕秀英觉得不吉利。
　　不论以后的日子如何，一碗长寿面总是能保证的。吕秀英觉得只要她还在，总能给女儿煮一碗面，林笑自己也能给自己煮一碗面。
　　林跃飞摇头，不知道妈妈这是从哪里听说的封建迷信：“你这玩意儿年轻人听都没听说过。”
　　“再说了，要是笑笑以后连个愿意给她去饭店好好过生日的人都找不到，这婚不结也罢！”
　　林跃飞略微一想那样的场景，就鼻梁酸涩，心中冒火。
　　吕秀英心想，吕秀英还真说错了，上辈子林笑三十岁的时候还没结婚，三十岁生日是单身过的。
　　不知道四十岁的时候怎么样，林跃飞也看不见了。
　　上辈子的妈妈一直盼着林笑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不过就算以后也没有，林笑自己也把日子过得很好。
　　“大不了以后我这个当哥哥的给她过生日！”林跃飞说道。
　　林跃飞肯这么说，吕秀英心中自然高兴，但她觉得林跃飞的话根本不实际：“以后你和笑笑都成家了，就得先考虑自己的家庭了。”
　　“你给笑笑过生日，这不是打笑笑婆家的脸？”
　　“笑笑过生日你掏钱，你媳妇儿没意见？”
　　吕秀英的问题一下子戳中了林跃飞的心事。肯定有意见，别说他掏钱，上辈子妈妈写遗嘱把房子留给妹妹，沈芸都在家跟他闹。
　　明明沈芸年轻时不是这样的。
　　沈芸是怎么慢慢从珍珠变成死鱼眼珠子的？
　　林跃飞重生后，再一次见到纯真的沈芸，不止一次想这个问题。上辈子沈芸变成那样，一大半都是他的责任。
　　这辈子林跃飞会努力把家人的关系处理好，沈芸现在就很喜欢笑笑，笑笑也很喜欢小芸姐姐，她还是沈芸的大客户呢！
　　林跃飞没想到妹妹和她的几个小伙伴在班里还挺有影响力，现在小半个班的同学都被几人带着去文兰书店订了儿童杂志。
　　文兰书店的老板对沈芸的工作成果很满意，每顿工作餐给沈芸的荤菜都是最多的。
　　林笑在文新书店里的待遇也直线上升，老板每次见到林笑都会问她要不要吃大白兔奶糖。书店里的样书样刊随便她看，想看多久都可以，老板还专门为林笑留了一个小凳子，让她能坐着看书。
　　林跃飞觉得这是因为林笑为老板带来了不少生意。
　　林笑却坚持认为：“是因为我讲卫生、有礼貌。”
　　她看书时很爱惜，从不用脏手摸书，也不会在书上留下折痕。
　　每次去书店先和小芸姐姐还有书店老板打招呼，离开的时候也都会说再见。
　　“所以书店老板才会这么喜欢我！”林笑一本正经地说道。
　　林跃飞看着妹妹自信的模样，突然对自己想法产生了怀疑。是啊，自己妹妹这么可爱，就算没有给书店带生意，书店老板也会喜欢她的吧？
　　谁会不喜欢笑笑呢？
　　虽然她在家里有时候还挺烦人的，但是在外面一直是个懂事的小孩。
　　林跃飞把自己的疑惑和吕秀英说：“妈，你说书店老板为什么喜欢笑笑啊？”
　　吕秀英不可思议地看着林跃飞，翻了一个白眼：“瘌痢头儿子自家好。”
　　她这个当妈的还不敢说林笑人见人爱呢，林跃飞这个当哥哥的先脑子糊涂了。
　　“肯定是因为林笑给书店带去生意了啊！解放路小学那么多小孩，难道就你妹妹一个人讲卫生、爱惜书、懂礼貌？”
　　“书店老板怎么不请别的小孩吃大白兔呢？”
　　吕秀英一直清醒，林跃飞被骂清醒，只有林笑始终坚定地认为自己在文兰书店的特殊待遇是因为她讲卫生懂礼貌。
　　林跃飞和吕秀英当然也不会戳破她。
　　周五下午放学，林笑出了校门直奔书店。沈芸姐姐递给她一颗大白兔奶糖，林笑剥开糖纸放进嘴里，嚼一嚼，浓郁的奶味在嘴里弥漫开。
　　林笑享受地眯起眼睛，嚼着奶糖走到书架前。
　　突然，林笑的脚步一顿。
　　她张开嘴巴，伸手往嘴里一摸，摸出了一颗白白的牙齿。
　　大白兔奶糖把她的牙粘掉了！
　　这不是林笑掉的第一颗牙，上下四颗大牙她都换完了，这是她掉的第五颗，知道换牙是怎么回事所以不害怕。
　　但林笑还是一脸傻眼的表情，小手捏着刚掉的牙齿，试图用黏黏的大白兔奶糖再把牙齿粘回去。
　　她明天就要去拍生日照了！！
　　缺一颗牙齿她该怎么笑啊？？


第47章 
　　“妈妈, 你能不能帮我把牙齿粘回去啊？”林笑手指捏着自己的小白牙，问道。
　　“又掉牙了？”吕秀英让林笑张嘴，看到她掉的是上牙, 说道, “一会儿回家给你扔床底下。”
　　上牙扔床底、下牙扔房顶，这样新长出来的牙才直溜、才整齐。不过吕秀英也只会走个仪式，家里的床都是高脚床, 吕秀英每天用拖把擦床底, 她可受不了床底下一直丢着牙齿。
　　林笑着急了, 妈妈怎么不听她说话呢？
　　“我不要扔床底下！妈妈你帮我粘回去啊！”
　　吕秀英惊奇道：“为什么要粘回去？你这是换牙啊，你不记得以前换牙的事儿了？”
　　林笑跺脚，她当然记得，但是她明天要拍生日照啊！新牙又不能一夜之间长出来！
　　吕秀英看林笑这么着急，给林笑出主意：“你明天拍照的时候抿着嘴笑, 就看不出来了。”
　　林笑叹气，也只能这样了, 她嘴里的牙也太不懂事了，只要晚一天掉就好了啊！
　　星期六只上半天课, 下午，妈妈和哥哥一起带林笑去照相馆。
　　为了腾出时间给林笑过生日，昨天晚上林跃飞加班到很晚才回家, 还不知道林笑掉牙的事。
　　到了照相馆，吕秀英给林笑梳头发、整衣服、眉心用口红点个红点，林跃飞在一旁哈欠连天。
　　林笑自己选照相的背景, 看上了大森林, 大树上吊着猴子。摄影师看林笑选中这张后, 搬出一个塑料做的树墩子造型, 让林笑坐在上面拍照。
　　“先拍一张坐着的，再拍一张站着的。”
　　林笑坐下，头上正好对着背景上的小猴子，林跃飞立马笑了：“树上一个猴，树下骑个猴。”
　　照相师傅哈哈大笑：“哥哥挺幽默。”
　　林笑也想笑，但她拼命忍住，嘴角翘得再高上下两片嘴唇也紧紧贴着，坚决不肯露出豁口的牙。
　　照相师傅看到林笑笑不露齿，说道：“小孩，再笑开一点，牙露出来才好看。”
　　林笑摇头，不行！
　　吕秀英说道：“她昨天刚掉了牙，不想露出来。”
　　林跃飞这才知道妹妹掉牙了，连忙说道：“这不是正好吗？这样拍的照片才有纪念意义啊，掉牙后还要专门来拍掉牙照呢，你这生日照和掉牙照合在一起了，还省了一次呢！”
　　照相师傅看了林跃飞一眼，心想哥哥骗妹妹可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还掉牙照呢……这哥哥可真会编啊，他在照相馆里干了十来年，从来没见过哪个小孩拍掉牙照。
　　可惜林跃飞这么说依旧没用，林笑有自己的想法，她就是觉得牙齿豁口很丑啊！她才不要在照片里露出来！
　　“行，那就不露牙。”林跃飞给照相师傅使眼色，让他先拍不露牙的照片。
　　照相师傅拍完不露牙的照片后，林跃飞站在照相师傅身后，突然叫林笑的名字，“笑笑——”
　　林笑下意识地看向哥哥，林跃飞在这时惟妙惟肖地说出春晚小品里的经典台词，“司马缸砸光！”
　　“哈哈哈哈哈！”林笑张嘴大笑。
　　咔嚓一声，照相师傅按下了快门。
　　林笑脸上的笑容还没褪去，瞪圆眼睛，懵了。
　　林跃飞连忙说道：“再拍！”
　　咔嚓一声，照相师傅又把林笑一脸震惊眼睛溜圆的瞬间拍了下来。
　　挑照片的时候，照相师傅反复和林跃飞确认：“全都要洗出来？最后一张抓拍也要？”
　　林跃飞毫不犹豫地点头：“要！都要！”
　　这样的照片多有纪念意义啊，等以后智能机普及了、表情包流行了，笑笑这张照片加个字就是表情包。
　　回家的路上，林笑一路都不理哥哥，哥哥是个大骗子！
　　回家后，吕秀英立刻去烧晚饭。
     竒*書*蛧*w*Ｗ*Ｗ*.*q*Ι*s*ú*Ｗ*ǎ*Й*Ｇ*.*℃*Ｏ*m 
　　今天晚饭四个菜，红烧罗非鱼、糖醋排骨、松仁玉米和可乐鸡翅。
　　可乐鸡翅是林跃飞教给吕秀英的新鲜做法，炖鸡翅的时候放可乐，吕秀英一听就知道林笑会喜欢。
　　四个菜端上桌，蛋糕放中间，林笑拆开蛋糕盒子后惊喜地哇了一声，圆圆的蛋糕！一整个！蛋糕上面画着粉色小猪，蛋糕侧面还有粉色的裱花！
　　最关键的是，这是她的生日蛋糕！
　　吕秀英看到蛋糕后的反应和就营业员一样：“上面怎么是小猪啊？你妹妹属猴啊。”
　　林跃飞摸摸鼻子：“随便挑的。”他对营业员说过的话，可不敢对吕秀英说。
　　林笑根本不在乎蛋糕上是小猪还是猴子，她现在眼里只有白白的奶油。
　　林跃飞在蛋糕上插上九根蜡烛，用打火机依次点燃。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林跃飞为妹妹唱生日歌，林笑自己也一起唱，“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
　　“快吹蜡烛！”吕秀英看到已经有蜡油滴落在蛋糕上了，催促道。
　　“等等等等，先许愿！”林跃飞说道。
　　林笑茫然道：“许愿是什么？”
　　林跃飞指导妹妹许愿：“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你最想的事情。”
　　林笑闭上眼睛两秒钟，又睁开。
　　吕秀英好奇地问道：“你许的什么愿望啊？”
　　林笑脱口而出：“快点吃蛋糕！”
　　吕秀英和林跃飞一起大笑：“哈哈哈哈哈！”
　　“那快吹蜡烛吧……”林跃飞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想到林笑九岁才第一次吃生日蛋糕，又有点淡淡的心酸。
　　林笑鼓起腮帮子：“呼！呼！呼！”
　　吹了好几口气，终于把九根蜡烛全都吹灭了。
　　吕秀英把蜡烛都拔下来，用蛋糕刀小心翼翼地刮走落下来的蜡油，握着林笑的手切下第一刀。
　　林笑切完第一刀后，吕秀英就把蛋糕刀接过来，切下来三块。第一块递给林笑，第二块递给林跃飞，第三块放在自己面前。
　　林笑还等着妈妈切第四块呢，看到妈妈不动了，连忙问道：“妈妈妈妈，小黄不能吃蛋糕吗？”
　　吕秀英不知道，问林跃飞：“能吃吗？”
　　林跃飞：“把奶油刮掉，给它吃一点点蛋糕胚吧。”
　　林笑用小叉子认真帮小黄刮奶油，刮掉的奶油全都吃进自己嘴里。奶油又甜又蓬松，真的好好吃啊！
　　小黄不能吃奶油，真的太可怜了。
　　林笑一边可怜小黄，一边把奶油刮得干干净净，切下一块枣子大的蛋糕胚喂给小黄。
　　小黄吃到蛋糕胚，小尾巴疯狂地摇起来。
　　林笑一大口一大口吃着蛋糕，感觉自己太幸福了！
　　蛋糕太好吃了，湿润绵软的蛋糕胚和甜蜜蓬松的奶油在一起，中间还有黄桃罐头的夹心，林笑每咬一口都是三倍的快乐。
　　她刚许下的生日愿望，现在已经实现啦！


第48章 
　　林笑太兴奋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肯睡。明天星期日不用上学，吕秀英也没骂她，只是提醒林笑：“你现在不肯睡, 明天早晨可没有懒觉睡。”
　　“为什么？明天不用上学啊？”林笑说完自己就想到了, 天一亮小黄就要叫全家人起床了，让家人带它出去玩。
　　妈妈叫起床、哥哥叫起床，林笑都有赖床的机会, 小黄叫她起床, 根本不给她任何赖床的机会！
　　林笑想到明天早晨困得要死却被小黄闹醒的感觉, 不敢再熬夜了，可是她真的舍不得闭上眼睛，今天太幸福了，她不想结束这么幸福的一天！
　　“妈妈，我闭上眼睛, 你给我读故事可以吗？”林笑想在睡觉前最后幸福几分钟。
　　吕秀英愣了一下，家里两个孩子长到这么大, 她从来没有给哪个孩子念过睡前故事。
　　“读什么故事啊？”吕秀英问道，她有点紧张, 担心自己念不好。
　　林笑伸手，从窗台上拿下《儿童文学》，其实里面的每个故事林笑都看过了, 但她还是想让妈妈给她读故事。
　　林笑哗啦啦地翻到自己想听的故事，把书递给妈妈，闭上眼睛在床上躺好, 两只手乖乖放在枕边：“妈妈, 开始吧。”
　　吕秀英清了清嗓子, 轻声读故事, 一开始她有点磕绊，然后越来越流畅。
　　林笑的呼吸也越来越平缓，吕秀英读了半篇故事，扭头一看，林笑已经睡着了。
　　吕秀英伸手给她掖掖被子，暖气停了，这两天有点倒春寒，林笑的棉被上又压了一层毯子。
　　吕秀英靠在床头，在床头灯暖黄的灯光下，自己读完了这篇故事的结局，然后开始读下一篇。虽然是给小孩子看的杂志，但是吕秀英自己读着也觉得很有意思。
　　“好吃……真好吃……”身边的林笑轻轻说道。吕秀英一开始以为她醒了，低头一看发现她是在说梦话。
　　林笑闭着两只眼睛，说完梦话又砸吧嘴。
　　“再来一块……”
　　吕秀英笑了，把杂志合上放在枕边，伸手关掉床头灯。
　　第二天早晨，吕秀英和林笑同时被小黄叫醒，林笑躺在床上揉眼睛：“小黄啊小黄，昨天我都请你吃蛋糕了，你也不让我睡个懒觉……”
　　吕秀英听到林笑的话，想起她昨晚做梦砸吧嘴的事，问道：“你梦里吃什么好吃的了？”
　　林笑一脸茫然，她仔细想，什么也想不起来，信誓旦旦地说：“我昨天晚上没做梦！”
　　林笑一起床，小黄就叼着自己的绳子来找林笑，不停地用爪子扒拉林笑的小腿。
　　小黄知道一套上狗绳就要带它出去玩了，嗷呜嗷呜地催促林笑快点给它系上。
　　“好了好了，马上就去溜你。”
　　林笑蹲下来，小黄也蹲下来，一动不动地让林笑把绳子系在它的脖子上。
　　林笑被小黄催得头也没梳、脸也没洗，一大清早就牵着小黄出门跑。小黄小小一只，跑起来还挺快，林笑走路都跟不上它，也得跟着一起跑起来。
　　大院里的邻居看到小黄在前面跑，林笑在后面追，不知道是人遛狗还是狗遛人，全都哈哈大笑。
　　清晨的大院里很热闹，有刚晨练回来的、有出门买早餐的。
　　“这么一点点小狗，还牵绳子啊。”邻居们惊奇道。
　　“我哥说要牵。”林笑有礼貌地回答邻居们的问题。
　　“你哥也太小心了……”邻居们纷纷感慨。
　　林跃飞在大院里的名声，在过年后飞速变好。拜年的邻居们亲眼看到吕秀英家里的彩电、洗衣机和电话机，冲击力是不一样的。
　　人们再看林跃飞，就感觉吕秀英这儿子很有本事了。
　　大院里的人们一回想，后知后觉地发现林跃飞这半年好像是变得不一样了。厂区里的台球厅、录像厅，再也没见过林跃飞的身影，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回家，还经常能看到他接送妹妹。
　　这么一比较，邻居们发现林跃飞现在比自己家的儿子还乖！
　　厂里的年轻人，像林跃飞以前那样成天泡在台球厅和录像厅里的不多，但是像林跃飞现在这样一次不去的也没几个。下班之后打两局台球、看个武打片，都是最方便的娱乐。
　　邻居们对林跃飞的印象迅速改观，觉得他上班后变懂事了。
　　当然依旧有不少人觉得林跃飞放弃厂里的工作机会很可惜，以后他一定会后悔的。
　　还有个别人用恶意揣测他：“什么工作能赚那么多钱啊？我看小飞肯定是在外头当飞车党了。”
　　飞车党这个词人人都再熟悉不过，即使没亲眼看见过，也一定听说过，身边亲戚的亲戚或者朋友的朋友被飞车党劫了。
　　摩托车轰隆隆地从身边飞驰而过，人还没反应过来呢，身上的包、脖子上的金项链、耳朵上的金耳环，就被飞车党抢走了。
　　如果骑着自行车被飞车党抢，难免被拽趴下，车子倒在地上狠狠摔一跤。
　　最惨的是被抢耳环的，硬生生从耳朵上给拽下来，鲜血直流。出门很少有人敢戴金项链和金耳环，平时最多在大院里戴一戴。
　　还有用细毛线把金耳环严严实实缠起来的，耳朵上戴两只“毛线耳环”，就是为了安全。
　　如今人们对飞车深恶痛绝，说林跃飞是飞车党，是非常狠毒的话。
　　当然，这些话并没有传到林笑的耳朵里，林笑对此一无所知。
　　她带着小黄在大院里跑了两圈，小黄累得呼哧呼哧吐舌头后才肯回家。
　　林笑额头上出了一点汗，刘海贴在上面痒痒的，回家的一路上不停吹刘海。
　　林跃飞听见妹妹的脚步声，打开门，看到面前一个小人和一只小狗一起呼哧呼哧地喘气，连频率都一样。
　　“哈哈哈哈哈！”林跃飞大笑。
　　林笑嫌弃地看了哥哥一眼，哥哥又发疯了。
　　“今天上午想去哪里玩儿？”林跃飞问道。
　　林笑惊喜道：“还能出去玩儿吗？”
　　吕秀英皱眉：“她作业还没写呢。”
　　林跃飞问妹妹：“作业你半天能不能写完？”
　　林笑用力点头：“能！”
　　林跃飞：“那就下午写作业，上午出去玩。”
　　吕秀英看着林笑：“一下午真的能写完？晚上可没空带你写作业啊，今天吃完晚饭我先给小黄洗澡，然后带你去澡堂子洗澡洗头。你可别像以前那样，写作业写到手抖，连筷子都拿不出。”
　　妈妈提起之前的糗事，林笑脸红了。
　　偏偏哥哥还在旁边问：“诶，你交上去的暑假作业，老师到底检查了没有？”
　　林笑坚持说道：“没交暑假作业的学生，都被课代表记下名字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林笑交上去的作业老师再也没有发回来。林笑自己也在心底怀疑老师根本没有检查，但她是绝对不会承认哥哥说对了的！
　　林跃飞看透妹妹的小心思：“你就嘴硬吧你。”
　　既然林笑说自己下午能写完作业，吕秀英也同意上午出去玩：“你们先想着去哪里，等我拖一遍地。”
　　自从家里养了小黄，吕秀英一天要拖地两遍，早晨一遍，晚上一遍。
　　林跃飞平时不在家，现在有空了，从吕秀英手里抢过拖把，拖地的动作干脆利落。
　　林跃飞拖完小屋，拎着拖把走进大屋，吕秀英连忙跟进去，压低声音对林跃飞说道：“床底下仔细拖一拖，笑笑扔的那颗牙，我昨天拖地的时候就没找到。”
　　吕秀英忍受不了掉落的牙齿一直在床底下。
　　昨天林笑过生日，吕秀英要忙的事情多，只拖了一遍地，还急匆匆地不太仔细。
　　然而今天林跃飞仔仔细细地把床底下拖了一遍，还趴在地上朝床底下看了，依旧没找到前天扔的牙。
　　“没在床底下。”林跃飞确定地说道。
　　吕秀英：“不可能啊……”前天明明扔到床底下的，怎么会没了呢？
　　吕秀英在屋里到处找那颗牙，最终在小黄的狗窝里找到了！
　　家里是高脚床，床底的确是小黄畅通无阻的区域，它还很喜欢趴在床底睡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笑笑掉的牙齿从床底扒拉到自己的小狗窝里，像个宝贝一样藏起来了。
　　吕秀英害怕小黄不小心吞进肚子里，偷着把笑笑的牙齿扔掉了。
　　“小黄发现了会不会闹啊？”吕秀英担心地问林跃飞。
　　林跃飞：“我哪儿知道狗脑袋怎么想的？闹就闹呗！”一只小狗能怎么闹？林跃飞不以为然，“闹就给它煮个鸡肝。”
　　“哥哥，你还没拖完地啊？”哥哥拖地，林笑被困在了沙发上，不能下地踩。
　　林跃飞：“马上就好！”
　　“你想好去哪里玩儿了吗？”林跃飞问道。
　　林笑：“我想好啦！我想去摘野菜！”
　　林跃飞呦呵一声，没想到妹妹竟然说出这个答案。
　　吕秀英也很意外，没想到林笑还记得摘野菜这件事。往年吕秀英年年都去摘野菜，林笑大一点后就带她一起去，既是为了吃点新鲜的滋味，也是为了省点钱。
　　春天菜价不便宜，吃了一个冬天的大白菜后，野菜是最早长出来的一波。
　　吕秀英每年都打听一番周围哪里的野菜长得好，骑着自行车带林笑去郊外的野地里摘。
　　摘回来新鲜吃几顿，剩下的洗净晒干，能储存更久，以后可以用来做饺子馅包子馅。
　　往年吕秀英带着林笑摘野菜的时候，心里都很愧疚，觉得别人家的小孩在家里看电视，笑笑跟着她蹲在野地里摘野菜；别人家的小孩吃菜市场买回来的油菜菠菜韭菜，笑笑回家跟着她吃野菜。
　　没想到林笑竟然真的喜欢摘野菜。
　　吕秀英心情复杂，觉得以前自己可能想得太多了。
　　“你真想去摘野菜啊？”吕秀英问道。
　　林笑点头：“嗯嗯，我同学家里都吃到荠菜了，我们家今年怎么还没吃到啊？”
　　吕秀英听说林笑的同学都有，就她没有，争强好胜的心立马就冒出来了：“你等着啊，我去问问附近哪里野菜长得好，保证给你摘一大堆！”
　　吕秀英朝邻居们打听了一番，很快就打听出来了，邻居们对吕秀英说：“你要去摘野菜啊，那得赶紧去，我前天去摘的，刚刚好，再耽误两天就老了。”
　　春风吹一天，野菜就长老一天。
　　吕秀英谢过邻居：“我今天就去。”
　　“妈妈，能不能带小黄去啊？”林笑抱着小黄问道。
　　吕秀英想了想，摘野菜的地里没什么人，让小黄跑一跑也好，“带小黄去吧。”
　　三人一狗一家四口出门了，吕秀英把家里最大的袋子都找出来，做好大干一场的准备。
　　小黄到了空旷的野地，高兴地来回跑。跑一小段路，停下来一下，跑一小段路，停下来一下。
　　林笑一开始没注意小黄，她在专心地摘野菜。每次摘野菜的时候，林笑都觉得一大片长满野菜的野地全都属于自己，她随便挑！随便摘！
　　林笑的眼神在周围一株株野菜中扫来扫去，挑最嫩最漂亮的，还只掐上面最嫩的尖尖。
　　掐下来的尖尖丢进袋子里，看着袋子里的野菜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心里特别满足！
　　林笑摘完一片的野菜，换到另一片，抬头看到小黄高高翘起一条腿。
　　“妈妈，小黄在撒尿！”林笑告诉妈妈。
　　她看着小黄撒尿，小黄明明已经没有尿了，但是硬挤也要挤出几滴，然后又跑到下一个地方。
　　林笑惊讶地看着小黄。
　　吕秀英告诉林笑：“小狗都这样，小黄是在圈地盘呢。”
　　林笑低头看了一眼袋子里刚刚的劳动成果，好奇问道：“妈妈，那我们摘的野菜，平时会不会有小狗在上面撒尿啊？”
　　吕秀英脸色变了：“不会吧！这里除了小黄，平时又没有狗！”
　　吕秀英话音刚落，小黄突然抬起头，朝着远处汪汪叫，“汪汪汪汪汪！”
　　片刻后，远处也传来了狗叫声：“汪汪汪汪汪！”
　　一只小野狗跑过来，站在远处，警惕地看着小黄和身边的三个人。
　　吕秀英手一松，刚摘下来的野菜掉在地上。
　　“行了，够了，回家吧。”吕秀英拎起袋子。
　　林笑低头，她自己的袋子只装了小半袋，妈妈和哥哥袋子也都没装满。
　　“只摘这么一点吗？”林笑纳闷，往年都要摘很多很多的！
　　林笑知道野菜用热水烫过之后就会严重缩水，他们今天摘的这一点野菜看起来只够吃两顿的。林笑想再多摘一点，她最喜欢吃荠菜了，荠菜饺子、荠菜包子、荠菜馄饨……荠菜和猪肉混在一起做馅儿特别特别香！直接凉拌也好吃！
　　林笑还想再多摘一点，直接被吕秀英拉走了。
　　“小黄——”林笑喊了一声，小黄就跟在她的脚边。
　　林跃飞看到林笑恋恋不舍的样子，笑道：“活该，谁叫你乱说话。”
　　林笑一脸茫然：“啊？我说什么了？”
　　今天摘的荠菜只够吃两顿，林笑坐在哥哥的自行车后座上，思考这珍贵的两顿该怎么安排：“妈妈，我想先吃一顿馄饨，剩下的蒸包子。”
　　“回头再说吧。”吕秀英说道。
　　然而这次摘完野菜之后，林笑等啊等，等啊等，也没等到她想吃的荠菜馅儿馄饨和包子。
　　林笑忍不住问道：“妈妈，我们摘的荠菜呢？”
　　吕秀英：“都给你哥吃了！”
　　林笑惊呆了，她盼了那么久的美味，一年只能吃一季的美味。
　　“哥！你怎么能吃独食呢！”林笑飞奔到哥哥身前，气鼓鼓地瞪着他。
　　林跃飞：“…………”
　　吕秀英辛辛苦苦摘回来的野菜，舍不得扔，其中还有笑笑付出的劳动。
　　但是吕秀英自己打死不肯吃，也不肯让林笑吃，于是全都塞林跃飞肚子里了。
　　林跃飞：“这种吃独食的机会，我也想送给你。”


第49章 
　　林笑对哥哥吃独食的事耿耿于怀, 直到哥哥拎回家一袋槐花。
　　“笑笑，看我带回家什么了？”林跃飞一边换拖鞋一边朝着屋里喊。
　　林笑嗖的一下从屋里跑出来，还没看清哥哥手里拿了什么, 先闻到了槐花的香气：“好香！这是……槐花！”
　　林跃飞把一袋子槐花放在餐桌上：“让妈给你蒸槐花饭。”
　　林笑激动地跳起来, 她最喜欢吃槐花饭了，“我两种口味的都要吃！”
　　槐花饭有甜口的和咸口的，林笑两种都很喜欢。
　　吕秀英快步走出来, 拎起袋子看了看分量：“省着点够吃两顿了, 今晚就蒸一顿, 你今天想吃甜的还是咸的？”
　　林笑想了想：“先吃咸的吧。”
　　吕秀英立刻去厨房里忙活了，槐花洗干净，拌上面粉和盐，上锅蒸。
　　然后调一个咸口的酱汁，重点是蒜泥和香油, 拌在槐花饭上。
　　吕秀英给林笑盛了一大碗，给自己和林跃飞只盛了小半碗。槐花不多, 大人尝个味儿就行了。
　　林笑一口一口吃得满足极了，槐花饭香喷喷, 嚼着还很劲道。
　　第二天，林笑又吃到了甜口的槐花饭，这次拌的不是酱汁, 而是甜甜的蜂蜜。
　　吹完两顿香喷喷的槐花饭后，林笑大方地原谅了哥哥。以前她年年都能吃到荠菜，但槐花可不是年年都能吃到。马路边的槐树上面的槐花不能吃, 品种不一样, 妈妈说现在能吃的槐花很难找。用荠菜换槐花, 林笑赚了！
　　林笑吃完槐花饭的第二天, 就下了一场大雨。
　　都说春雨贵如油，可这场春雨下得酣畅淋漓。
　　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激起的泥土味从窗外钻进来，吕秀英连忙关窗。
　　雨水冲刷着玻璃窗，玻璃外侧水流如注。
　　小黄趴在窗边，和林笑一起望着窗外的雨，看得目不转睛。
　　偶尔响起一声闷雷，小黄浑身发抖，林笑连忙帮小黄捂耳朵。
　　“呜呜汪汪——”小黄突然朝着窗外的叫起来，林笑定睛一看，看到大雨里一个熟悉的身影。
　　“妈妈！哥哥回家了！”林笑立刻将小黄的发现告诉妈妈。
　　自从小黄来了，林笑不再是家里鼻子最尖、眼睛最尖、耳朵最尖的了，小黄全都比她厉害，但是小黄的发现全都会第一时间汇报给林笑。
　　林笑感觉自己像坐在帐子里的大将军，小黄就是她的探子。
　　吕秀英听到林笑的话，不敢相信：“这么大的雨，你哥回来了？”
　　还真回来了，吕秀英很快就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和掏钥匙的声音。吕秀英连忙打开门，拿了一条干毛巾给林跃飞：“快擦擦，别感冒。”
　　“这么大的雨，怎么不知道找个地方避一避呢？”吕秀英心疼道。
　　林跃飞呼啦啦擦着头发，自从被吕秀英逼着剃了平头后，他后来也没再留长，平头太省事了。林跃飞工作忙起来，能多睡五分钟也是好的。
　　“避什么避，下雨的时候我都到家门口了。”林跃飞用力蹬几下自行车就到家了。
　　吕秀英：“就算你不怕淋雨，车子也怕啊。”
　　“等雨停了我得把车子冲干净、擦干净。”雨水淋在车子上，最容易生锈了。
　　还有自行车后面的棉坐垫，被雨一淋，也得拆下来洗。
　　林跃飞洗了一把脸，趁吕秀英不注意，又用冷水冲了胳膊、洗了脖子，在吕秀英回过神之前就用毛巾擦干了。
　　就算条件越来越好了，自行车对哪家来说也依旧是大件，吕秀英心疼得很。
　　一场大雨后，街边的槐花纷纷落在地上。
　　人行道上、自行车道上，铺满了星星点点或白或黄的槐花，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槐花香。
　　林笑上学放学的路上就要穿过两条这样的街道，坐在哥哥的自行车后座上，看着马路上的槐花，心想这要是能吃的品种该多好。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解放路小学的春季运动会向后推迟了两天。
　　操场中间的草坪和周围的煤渣跑道，还有操场角落跳远的沙坑，全都被雨水淋湿了。
　　大太阳晒了两天，体育老师又拿铁锹把沙坑里的沙子翻了两遍，才彻底晒干。
　　期盼着运动会的小学生们这两天的心早已飞到了操场上，除了班主任徐老师还能稍微镇住学生们之外，其他老师上课的时候教室里总是一片乱糟糟，纪律委员的本子每天都要记下好几行上课说话的同学的名字。
　　高年级的值周生走进教室例行检查，早读一次、大课间做眼保健操时一次、午读一次，每一次走进乱糟糟的教室里都皱起眉头。
　　班长钟晓洁看到高年级值周生在本子上刷刷写字，看得她心惊肉跳。
　　“再这样下去，我们班下周拿不到流动红旗了！”
　　四班的纪律一向不错，在此之前已经连续拿了三个星期的流动红旗，班长钟晓洁希望能把流动红旗长长久久地留在自己班，天天悬挂在黑板旁边，直到这个学期结束。
　　可惜同学们对流动红旗的兴趣显然没有对运动会的兴趣大。
　　林笑、王红豆和叶文茵讨论运动会的时候带什么零食来吃，已经讨论好几天了。
　　她们提前安排好，到时候每个人都会带不同的零食来，这样交换着每个人都能吃到三倍的口味。
　　陈冬青在旁边看得非常羡慕，但是他家里是不会给他准备零食的，自然也没有零食和其他同学交换。
　　同学们对运动会的热情极高，但是这份热情并没有延续到入场方阵的训练上。
　　训练的时候只要徐老师一走，班上几个淘气的男生就开始不配合训练，也有女生开始叽叽喳喳地讲话。
　　班长、纪律委员和体育委员三人一起努力，训练成果依旧不太让人满意。
　　“余光看着左右的同学，步子大小和左右同学保持一致，翟建！你又走快了！”
　　翟建为自己辩解道：“我不是故意走快的，是站在我后头的康鹏兴走得快，我要是不走快一点，他总是在踩到我的鞋子！”
　　运动会推迟两天，就多了两天的方阵训练时间。班长钟晓洁松了一口气，仿佛考试之前得知又多出了两天的复习时间。
　　林笑不理解：“我们班多训练两天，其他班也多了两天啊。”
　　班长钟晓洁顿时又紧张起来，是啊！其他班也多出了两天的训练时间！
　　她立刻攥起拳头，对同学们说道：“所以我们的训练一定要更认真、更努力才行！”
　　终于到了运动会这一天，林笑拿着自己的小板凳，背着装满零食的小书包，去参加运动会。
　　每个同学都必须报名参加一个项目，林笑报名参加了五十米跑。
　　这是最短的短跑，上面还有一百米、两百米、四百米……林笑报名的时候眼疾手快地报上了五十米的项目。
　　跑步肯定是跑得越远越累，五十米最轻松。
　　然后她发现王红豆和叶文茵两个人都报了立定跳远。
　　林笑傻眼，她只想到跑得越短越轻松了，忘了不跑步更轻松，下次运动会她一定记得也报名立定跳远！
　　运动会入场顺序按照年级从低到高排列，先是一年级的班级，再是二年级的班级。
　　林笑的四班排在二年级的最后，班长钟晓洁密切关注着前三个班级的方阵，看他们走完后，轻声给同学们打气：“拿出我们训练时的最好水平来！我们一定比前面三个班走得更整齐！”
　　“接下来向我们走来的是二年级四班，他们迎着清晨的朝阳……”高年级的朗诵员在话筒前读稿子。
　　林笑皱着眉头思考，感觉朗诵员的稿子有点不对，“清晨的朝阳”应该改成“朝阳”或者“清晨的太阳”吧？
　　徐老师讲过类似的例子，“清晨”和“朝”的意思重复了呀……不知道这个稿子是谁写的……
　　方阵队列已经练习了很久，林笑走神并不影响她迈步子。
　　“一二一，一二一。”林笑跟着体育委员的号子声，走在煤渣跑道上，从主席台前经过。
　　走完方阵后，班长钟晓洁对大家的表现十分满意，根据她的观察，二年级四个班，属他们四班的队列最整齐！
　　这次春季运动会，他们四班一定能拿到精神面貌加分。
　　然而接下来看到高年级的队列从操场上走过，钟晓洁整个人都傻眼了。
　　高年级的方阵和他们一二年级的完全不一样，有的班级在主席台前方停下来喊了响亮的口号，有的班级朝着主席台齐刷刷地敬礼，甚至还有一个班级每个同学手中都举着一面小红旗，经过主席台前哗啦啦的挥舞。
　　还是高年级的同学们聪明啊！
　　低年级只会傻傻地把队列走整齐。
　　钟晓洁默默记在心里，等下次运动会的时候，他们就升三年级了，到时候也一定弄一个惊艳全校的亮相。
　　林笑的五十米跑在运动会第一天上午，她走完方阵没多久，就听到广播喇叭里喊低年级参加五十米跑的同学去操场上集合。
　　林笑很快就跑完了，她在运动上没什么天赋，也没有拿到名次。
　　冲过线之后，王红豆和叶文茵两人都在终点等着她。
　　“累不累？”王红豆走过来扶住林笑。
　　林笑摇头：“不怎么累。”
　　王红豆：“也是，你跑最后一名，跑得慢肯定不累。”
　　林笑惊讶道：“我是最后一名吗？”
　　王红豆和叶文茵齐齐点头：“对啊，你后面没人了。”
　　林笑还真不知道，跑步的时候人人都往前看，她也没往后看。林笑只知道自己前面的同学很多，还真没回头看过自己后面还有没有人。
　　叶文茵安慰林笑：“没关系的，只有前三名才有加分。后面全都不加分，所以第四和倒数第一没区别。”
　　林笑想了想，觉得叶文茵说得有道理，前三名跑的特别快，林笑知道自己肯定跑不了那么快。反正她都拿不到加分，跑倒数第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笑只低落了几秒钟，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她报名的比赛项目在运动会刚开始就参加完了，接下来的时间，林笑就可以一身轻松地看别人比赛了。
　　其实她对看别人比赛也不太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吃零食。
　　下午，王红豆和叶文茵一起去参加立定跳远的比赛。
　　林笑在旁边看着两人跳，更后悔自己没报名这个项目了。她还陪着小梅姐姐一起练习过立定跳远呢。
　　叶文茵和小梅姐姐有一样的毛病，做准备动作时脚容易离地，还容易踩线。
　　她明明跳了很远，但是在旁边做裁判的体育老师说她起跳时踩线了，成绩作废。
　　叶文茵被淘汰了，狠狠哭了一场。
　　林笑拿出上午叶文茵安慰自己的话，安慰叶文茵：“反正拿不到前三名的话，后面的名次都一样。”
　　然而安慰林笑时很管用的话，到了叶文茵这里失灵了，她眼泪叭嗒叭嗒地往下掉：“谁说我拿不了前三名的？我要是不踩线，一定能拿前三名！”
　　王红豆跳远拿了一个中不溜的名次，也没有为班级赢得加分，不过王红豆一直抱着重在参与的心态，倒是并不像叶文茵这么难过。
　　林笑偷偷松了一口气，还好王红豆没哭，否则两个小伙伴一起哭，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笑和王红豆两人一起安慰叶文茵，叶文茵还是哭了很久，哭得眼睛都肿了。
　　林笑对叶文茵说道：“你去洗洗脸吧。”
　　叶文茵把一张脸都哭脏了，林笑拉着她的手，带她走向操场旁边水池的方向，帮她打开水龙头。
　　叶文茵捧着凉水，在水龙头下洗了半天，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睛不那么肿了，鼻头也没刚才那么红了。
　　叶文茵伸手摸自己的口袋：“诶呀，我忘记带手绢了。”
　　林笑把自己的手绢拿出来，递给叶文茵：“那你用我的吧。”
　　突然，王红豆指着操场的另一个方向，用胳膊肘撞林笑：“你们看！那是不是袁金来？”
　　林笑顺着王红豆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小卖部的门帘刚被放下，袁金来手里拿着零食，正在从小卖部里走出来。
　　林笑惊讶地瞪大眼睛：“袁金来偷偷去小卖部！”
　　徐老师不是说过不让同学们去小卖部吗？
　　更让林笑震惊的是，在袁金来身后，林笑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陈冬青紧接着掀开了门帘，嗖的一下从小卖部里跑了出来。
　　紧接着，小卖部又出来了第三个、第四个男生……全都是她们班的！
　　林笑、王红豆和叶文茵对视一眼，三人一起跑向男生们的方向。
　　叶文茵拦在几人身前，气喘吁吁地指着几人说道：“你们、你们竟然……”
　　“嘘嘘嘘！”男生们连忙竖起手指，让三个女生替他们保密。
　　“只要你们不告诉徐老师，你们要是以后去小卖部，我们也可以帮你们打掩护！”
　　林笑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行！去小卖部哪里需要打掩护？”
　　男生们一脸紧张地看着林笑，以为他们之间的“合议”要谈崩了，女生们马上就要去告老师了。
　　然后他们听林笑说道：“如果以后你们肯帮我们去小卖部捎零食，我们就不告诉老师。”
　　“我们以后想买零食的时候，把钱给你们，你们帮我们去小卖部买。”
　　男生们惊讶地瞪大眼睛，王红豆和叶文茵也一脸惊讶地看向林笑。
　　林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们最后竟然和男生们达成协议，她们不告发，以后男生们可以帮她们去小卖部捎带零食。
　　林笑心脏砰砰跳地回到自己班级的区域，看到同学们全都围在一起。
　　王红豆好奇地挤到人群中看，回来宣布了一个大消息：“李远方带来了他的小乌龟！”
　　林笑惊讶道：“小乌龟？”
　　林笑和叶文茵连忙也挤到人群里看，叶文茵忘记了跳远踩线的伤心，被李远方手里捧着的绿壳小乌龟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小乌龟趴在一只罐头瓶里，罐头瓶底部有点水，小乌龟的头一会儿缩进去、一会儿伸出来。
　　李远方被这么多同学用羡慕的眼神看着，整个人得意极了：“这是我爸爸买给我的小宠物，你们有小宠物吗？”
　　林笑、王红豆和叶文茵三人第一次聊起家里的宠物。
　　王红豆说道：“我家里养了一缸小鱼。”
　　不过那不是王红豆的宠物，是王红豆爸爸的宠物。王红豆小时候学着爸爸喂小鱼，第二天鱼缸里的鱼全都翻肚子了，王红豆吃了一顿竹笋炒肉，从此以后爸爸严禁她靠近鱼缸。
　　叶文茵家里现在没有宠物，不过她小时候养过两只毛茸茸的小鸡，一只是红色的、一只是绿色的。她只养了四五天，一觉醒来，家里的小鸡就不见了。
　　叶文茵说：“妈妈说小鸡飞走了。”
　　在那之后，叶文茵看到卖小鸡的还想买，她向爸爸妈妈保证会把窗户关牢，不会再让小鸡飞走，但是爸爸妈妈再也不同意给她买了。
　　林笑看着叶文茵，嘴巴张开又闭上，闭上又张开，最终彻底闭上了。
　　叶文茵刚刚哭过，她还是不要让叶文茵再哭一场了吧。
　　三个要好的朋友中，唯一拥有自己的宠物的就是林笑。林笑说出自己有一只小狗后，王红豆和叶文茵全都升起了极大的兴趣。
　　“它多大啊？”
　　“它吃什么啊？”
　　“它会不会咬人啊？”
　　“它会拜拜吗？”
　　林笑依次回答小伙伴的问题，她伸手比划小狗的长度：“现在比我哥的鞋子大一点。”
　　“它什么都吃，鸡肉拌米饭、鸡肝拌馒头，特别喜欢蛋黄，还喜欢吃苹果和香蕉。”
　　林笑的答案让王红豆和叶文茵十分惊讶，“狗不是吃剩饭的吗？”
　　林笑摇头：“我哥不让小黄吃剩饭，他说狗狗吃盐多了会生病。”
　　林跃飞的原话是：“家里有我一个吃剩饭的就够了。”但是林笑没有告诉小伙伴，她觉得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给哥哥留点面子。
　　“小黄不会拜拜。”林笑告诉小伙伴。哥哥没训练过小黄拜拜，只训练过小黄听懂“坐”和“趴下”这两个口令。
　　两个小伙伴听林笑讲家里的小狗，听得如痴如醉。
　　陆陆续续的，全班同学都看过了李远方的小乌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同学们纷纷约定明天把自己家的小宠物带到学校来。
　　“我家也养了乌龟，比李远方的乌龟更大，明天我带来给你们看！”
　　“我家养了小兔子，明天我把兔子笼子拎过来。”
　　“我家养了鸽子，我家真的养了一阳台的鸽子……可是我带不过来啊！”
　　“林笑，你明天能不能把你的小狗也带过来呀？”王红豆和叶文茵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林笑。
　　林笑爽快地答应了：“行，明天我把小黄带过来。”
　　小黄可喜欢出门玩了，上次带着小黄去摘野菜，小黄一直高兴地撒欢。
　　第二天早晨，林笑把书包里剩下的零食全都掏出来，拎着书包走到小黄身边。
　　“小黄小黄，你想不想出去玩儿啊？”林笑摸摸小黄的头。
　　“你要是想和我一起去学校玩，你就藏进我的书包里。”林笑指着敞开的书包对小黄说道。
　　“你想不想和我去学校啊？学校可好玩了。”
　　“你要是想跟我去，你就自己跳进来。”
　　林笑两只手撑开书包，小黄围着书包绕了两圈，跳进去了。
　　林笑一只手护着小黄，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拉上书包拉链，留了两寸宽的口子让小黄换气。
　　林笑隔着书包对小黄说：“你乖乖呆在里面，不要叫。”
　　“笑笑，好了没有？要出门了！”林跃飞在外面喊道，他习惯林笑每天早晨都会和小黄玩一会儿，但是今天玩儿的太久了。
　　林笑连忙答应：“好了好了，我来了。”
　　她小心翼翼地背上书包，最后一次认真叮嘱小黄：“你不要叫。”
　　林笑背着小黄出门，刚要坐上哥哥的自行车后座，就听哥哥说道：“等一下，我看看车胎有没有气儿。”
　　昨天林跃飞车胎被路上的钉子扎了，他去补了胎、打了气，不知道车胎补的好不好，过了一晚上有没有再跑气。
　　林跃飞弯下腰，伸手捏了捏后胎：“挺好。”
　　他直起腰的过程中，恰巧看到林笑的书包拉链没拉好，刚要伸手帮林笑拉上，突然看到林笑的书包在动！
　　书包拉链两寸的口子里，一双圆眼睛正对着自己，滴溜溜地转。
　　“啊——”林跃飞吓了一大跳，“林笑！你书包里有什么？”
　　林笑连忙伸手护住自己的书包，“没……什么都没有……”
　　“呜汪！”书包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林跃飞伸手哗啦一声拉开妹妹的书包拉链，一直毛茸茸的黄脑袋从书包里钻了出来，“呜呜汪汪……”
　　林跃飞愤怒的声音传到五楼：“林笑！你把小黄藏在自己的书包里干嘛！”


第50章 
　　吕秀英听到家门口的动静, 急急忙忙地跑出来：“怎么了？”
　　然后她正好看到小黄从林笑书包里跳出来的一幕。
　　吕秀英目光如炬地盯着林笑：“今天运动会能不去吗？”她现在就想揍林笑一顿，忍到林笑放学回家再揍，那就要憋死她了！
　　林笑连忙跳上哥哥的自行车后座：“不行不行, 运动会必须去, 迟到要给班里扣分的。”
　　吕秀英指着林笑说道：“等你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跃飞从中缓和道：“妈，你先带着小黄回家吧, 再不把林笑送过去我也该迟到了。”
　　吕秀英深吸一口气：“行, 那就等今天下午回来再说。”
　　林笑坐在哥哥的自行车后座上, 小小声说道：“是小黄自己跳进去书包里的。”
　　“小黄想跟我一起去学校的。”
　　林跃飞的声音从前方飘过来：“你和我说没用，留着晚上和咱妈说吧。”
　　林笑：“…………”冷酷无情的哥哥！
　　运动会的第二天，林笑没能带小黄到学校。
　　王红豆和叶文茵在操场上看到林笑，立刻跑过来，林笑一脸沮丧地对她们说：“我没能把小黄带来。”
　　“被我哥发现了, 今天回家我妈还要揍我。”
　　王红豆给林笑传授经验：“巴掌落在你屁股上，你立马就哭, 立马认错。”这样多半第二个巴掌就不会再落下来了。
　　林笑把王红豆传授的经验记在心里，不过她觉得妈妈应该不会揍她。以前妈妈脾气很差的时候, 林笑也没挨过几次打，家里有哥哥帮她吸引火力。现在妈妈越来越温柔了，林笑觉得妈妈肯定不会打自己的。
　　当然认错态度一定要诚恳。
　　那就要先弄明白, 自己究竟哪里错了。
　　林笑问自己的两个小伙伴：“我妈妈为什么会生气呢？”
　　明明小黄很想跟她出门玩啊，她把自己的小狗带到自己的学校，妈妈和哥哥为什么都那么生气呢？
　　王红豆摇头, 她不知道。
　　叶文茵为林笑分析道：“当你不知道一件事能不能做的时候, 你要先问大人。你没问过大人, 自己直接做, 大人肯定要生气的。”
　　林笑叹气：“大人真小气。”
　　林笑没能成功把小黄带到学校，班里有其他同学成功了。林笑看到了同学的小白兔，不，应该说是大白兔。
　　“付雪梅的兔子好大啊！”王红豆惊叹道。
　　林笑点头：“小黄刚带回家的时候都没那么大。”
　　叶文茵不敢看付雪梅的兔子，那只大兔子和她想象中的可爱小白兔一点都不一样，大兔子的耳朵高高竖起，一双眼睛红红的……好可怕！
　　同学们像叶文茵这样害怕大兔子的还有很多，而且林笑发现，男生好像比女生更害怕。
　　女生倒是还有几个人觉得大白兔也挺可爱的。
　　林笑不害怕，但是她也没觉得付雪梅的兔子有多可爱，她隔着一段距离就能闻到兔子身上臭烘烘的气味。
　　林笑以前也想养一只小白兔，但是她现在不想了，兔子好臭啊！
　　林笑低声对王红豆和叶文茵说道：“我们把小板凳搬到后面去吧。”离付雪梅和她的兔子远一点。
　　叶文茵立刻拎起了自己的小板凳，朝着林笑投来了感激的眼神。
　　操场上属于二年级（4）班的区域，最后一排摆着几张从教室里搬过来的椅子。有几个同学忘了从家里带小板凳，只能从教室里把椅子搬下来，运动会结束后再搬回教室里。
　　教室里的椅子比小板凳高多了，几个同学坐在上面，比其他同学高出一大截，形成一道屏障，阻隔了叶文茵的视线让她看不见大兔子。
　　叶文茵坐到后面，明显松了一口气，打开自己的书包，对林笑和王红豆说道：“我们一起吃零食吧。”
　　林笑打开自己的书包，看到空荡荡的书包底，傻眼了。
　　她可真是丢了小狗又赔了零食啊！
　　运动会结束后，林笑和同学们一起捡走操场上的垃圾，丢进垃圾桶里，林笑踮起脚尖在水龙头下面洗手，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走出校门，然后看到了站在校门口的吕秀英。
　　“妈妈，我错了。”林笑见到吕秀英后立刻认错，她哭不出来，就低头做反省状。
　　林笑进一步改进了王红豆传授给她的办法，为什么要等打完第一巴掌才哭才认错呢？一开始就认错的话不是连第一巴掌都不用挨了吗？
　　吕秀英沉着一张脸：“那你说说自己错哪儿了？”
　　林笑立刻说出叶文茵告诉她的原因：“我带小黄去学校之前，应该先问过妈妈。”
　　吕秀英：“还有呢？”
　　“还有……还有……”林笑说不出来了。
　　吕秀英：“学校是读书学习的地方，怎么能带小狗去呢？”
　　林笑在心里想到，可今天是开运动会的日子啊，今天又不读书。当然，林笑知道妈妈正在气头上，她现在除了认错的话什么都不能说。
　　吕秀英说道：“把小狗带到学校去，这种违反学校规定的事情，可以做吗？”
　　林笑一脸茫然地看向妈妈，心想小学生守则和学校的校规都没有写过不能带小狗去学校啊……哪里违反学校规定了？
　　吕秀英继续说道：“你把小黄带到学校去，如果小黄在学校里咬伤别人怎么办？”
　　“还有，要是小黄在学校里受到惊吓，跑走了跑丢了，你再也找不到小黄了怎么办？”
　　林笑听到这里，脱口而出：“不行！”
　　林笑想象一下那样的画面，就觉得心痛的喘不过气来了。
　　吕秀英看到林笑的变化，知道她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吕秀英丝毫没有留情，继续说道：“你把小黄带出去，很有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当时在老家的时候，你要把小黄带回家养，我们是不是说好了，养它就要对它负责任？”
　　“每次遛狗的时候，你哥一定要你系狗绳，为什么？”
　　林笑低下头：“害怕发生意外，小黄会伤人，小黄乱跑被自行车撞到，还有小黄跑丢……”这些哥哥向林笑解释过。
　　吕秀英：“那你带小黄去学校是不是一样的？小黄也有可能会伤人、会跑丢。”
　　林笑一副快哭了的样子，吕秀英看在眼里很心疼，但她还是要让林笑明白其中的道理：“如果小黄受惊跑丢了，它以后就再也找不回家里了。它会在外面饿肚子、冬天很冷、下雨被淋湿……”
　　“小黄是一只小狗，它能做的事情很少，你是它的主人，你要照顾好它。”
　　林笑再也忍不住，眼里啪嗒啪嗒往下掉：“妈妈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偷偷带小黄去学校了。”
　　一打开家门，林笑就哭着跑回屋里，紧紧抱住小黄：“小黄我错了，我今天差点让你遇到危险。”
　　小黄被林笑抱在怀里，小爪子搭在林笑身上，伸出舌头去舔林笑的眼泪，“呜汪汪……”
　　晚饭的时候，林笑偷偷把自己荷包蛋的蛋黄挖出来，握在手里，手垂到桌子底下喂小黄。
　　吕秀英瞥了林笑一眼，对上林跃飞的目光，两人都装作没看见林笑的小动作。
　　第二天去上学，林笑走进教室，看到付雪梅的椅子上多了一个软垫，她小心翼翼地坐在软垫上。
　　林笑奇怪道：“你怎么了？”
　　付雪梅的邻桌替她回答道：“屁股被揍开花啦！”
　　昨天下午付雪梅回家，当着爸妈的面打开书包从里面拎出兔笼子，爸妈震惊地看着她，妈妈连忙抢过书包，从书包里闻到了一股臭味，在书包里看到了一片片污渍。
　　付雪梅的爸妈二话不说，开始男女混合双打。
　　林笑看到付雪梅每次坐下时龇牙咧嘴的样子，心中庆幸，还好哥哥早早发现了书包里的小黄，没让她把小黄带到学校去。
　　否则她怕是要像付雪梅一样了……
　　林笑伸手拍拍自己的小胸脯，想到《成语故事》里学会的成语——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第51章 
　　哥哥下个星期要去出差！
　　“出差是什么？”这个词对林笑有点陌生, 妈妈从来没有出过差，哥哥以前也没有出过差。
　　“出差就是到别的城市工作几天。”林跃飞对妹妹解释道。
　　“为什么要去别的城市工作呢？”林笑追问道。
　　林跃飞：“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谈生意、谈合作、去学习……”
　　林跃飞这次跟着梁老板去出差, 老板就是去学习工程经验的, 现在南边大大小小的私人房地产公司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比北方这边发展得更快一步。
　　原本梁老板没想带林跃飞，想要带另两个同事去出差。在梁老板眼里, 林跃飞这个人能力强, 但是在酒桌上从不肯豁出去拼酒, 太滑头。
　　在公司里干活的自然是林跃飞这样的好，不过出差去还是得带两个肯拼酒的。梁老板要去外地学习先进经验，人家凭什么给你学？第一步就要在酒桌上搞好关系。
　　然而在出差之前，林跃飞把驾照考下来了。
　　现在会开车还是稀有技能，梁老板听说后很惊奇, 让林跃飞开公司的车给他看看，震惊地发现林跃飞竟然开得又稳又好。
　　“你这是刚学会开车？”梁老板不相信, 林跃飞怎么看都像开了很多年车的老司机，车技一点都不比梁老板现在的司机差。
　　林跃飞这辈子没有开车的经验, 只能对梁老板说道：“可能我在开车上有点天赋吧。”
　　梁老板拍了拍林跃飞的肩膀：“也是，聪明的人学什么都快。”
　　因为林跃飞会开车，梁老板决定带上他一起出差, 出差的时候有个会开车的人还是方便。
　　林跃飞回家说了出差的事，吕秀英立刻张罗着帮林跃飞收拾出门的行礼。
　　“你出门带多少钱？”吕秀英先问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林跃飞：“不用带多少，带点吃吃喝喝的钱就行。”他跟着梁老板出差, 自己花不着什么钱, 顶多先帮梁老板垫一下请客吃饭的钱。
　　吕秀英摇头：“这怎么行呢？肯定得多带点。”穷家富路, 出门在外身上没钱可不行。
　　“多带点, 花不完你再带回来就行了啊。”吕秀英替林跃飞做主了。
　　吕秀英把家里的现金和活期存折都拿出来，开始为林跃飞准备出差要带的钱。
　　“你出差穿哪几身衣服啊？”吕秀英问道。
　　林跃飞以为妈妈要帮他收拾衣服，连忙说道：“妈，我自己收拾就行。”
　　然而吕秀英却不是要为林跃飞收拾衣服，而是要检查他的衣服都有没有内侧的暗兜。
　　四月底，人们已经换上了单衣，南方那边更热，外套估计穿不住。
　　吕秀英给林跃飞的衬衣和裤子里面加暗兜，她手巧，在外面一点也看不出来暗兜的痕迹。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吕秀英踩起了许久没踩的缝纫机。
　　林笑跑过去看妈妈在做什么，看到缝纫机针下是一条灰色的内裤。
　　妈妈正在用缝纫机在内裤上……缝口袋？！
　　林笑震惊地瞪大眼睛：“内裤为什么要有口袋？内裤口袋里装什么啊？”
　　吕秀英嘘了一声，让林笑小点声，低声告诉她：“装钱。”
　　林跃飞要坐火车去出差，现在火车上太乱了，放在衣服内侧的暗兜里她还是觉得不保险，吕秀英给林跃飞的内裤也加上口袋。
　　把一部分钱放在内裤口袋里，这样肯定丢不了。
　　哥哥回家后，林笑小喇叭震惊地向哥哥播报了这个消息：“哥！妈妈在你内裤上缝了口袋！”
　　林跃飞刚回家，正端着水杯喝水，噗得一声喷了出来，连忙走进卧室：“妈……”
　　吕秀英向林跃飞展示自己的成果，五条内裤在床上一字摆开，每条上面都新添上了口袋，口袋上还缝了拉链。
　　“你在外面出差要是没空洗衣服，就都带回家再洗。放在内裤里的钱，用不到的时候，一定不要掏出来。”
　　林跃飞：“妈……”
　　然而不管林跃飞怎么为自己争取，吕秀英都不为所动，坚持这样做才保险。
　　林跃飞没办法，最后只能拎着行李、夹着工作包、内裤口袋里装满沉甸甸的母爱离开。
　　送走出差的哥哥，林笑立刻和妈妈商量：“妈妈妈妈，以后能不能你给我发零花钱啊？”
　　吕秀英奇怪地问道：“为什么啊？”
　　林笑：“我不想要哥哥给我的零花钱了……”
　　林笑心想，谁知道哥哥发给她的零花钱是不是从内裤口袋里拿出来的？
　　她才不要！！！
　　趁着林跃飞出差，吕秀英正好在家里大扫除，把林跃飞屋子里的枕套、棉被、褥子、窗帘……全都拆洗了一遍。
　　哥哥还没回家，刚洗完晒完，带着肥皂和阳□□味的床，林笑先在上面打滚。
　　吕秀英看林笑在上面玩的开心，问道：“你晚上要不要自己睡哥哥的床？”
　　家里难得有让林笑自己睡一张床的机会。
　　林笑连连摇头，吓得从哥哥的床上蹦下来，抱住妈妈的胳膊：“我不要！我要和妈妈一起睡！”
　　吕秀英笑着摸了摸林笑的头发：“不敢自己一个人睡啊？”
　　林笑是不敢，但她不想承认：“我喜欢和妈妈一起睡嘛。”
　　晚上，林笑早早洗漱上床，生怕妈妈要让她自己睡觉。吕秀英看到林笑明明胆小还装作胆大的样子，在心里笑，自己也早早坐上床，靠在床头拿起一本《少年文艺》。
　　林笑和王红豆订了《儿童文学》，叶文茵和陈冬青订了《少年文艺》。
　　四个小孩子每个月从文兰书店拿到自己的杂志后，都急急忙忙地看完，然后和小伙伴交换，林笑和陈冬青换，王红豆和叶文茵换。
　　林笑每个月把《少年文艺》换回家，吕秀英等林笑看完后，自己也看。
　　之前在校门口碰到王月娥，吕秀英得知王月娥也在看陈冬青拿回家的《儿童文学》和《少年文艺》，两人知道对方也在看后，都笑了。
　　王月娥说道：“以前没看过这种给小孩出的杂志，还挺好看的。”
　　吕秀英笑了：“是，我也这么觉得。”
　　王月娥说：“我和冬冬说，他要是喜欢，两本杂志都订也行。冬冬不肯，说现在这样挺好，花一份钱看两份书。”
　　吕秀英在家里也这样对林笑说过，林笑给出的答案也一样。吕秀英听到王月娥的话，连连点头：“是，都是为家里考虑的懂事孩子。”
　　吕秀英既欣慰于林笑懂事，又心疼林笑懂事。
　　过去家里的穷日子过多了，尽管吕秀英努力让林笑衣食无忧，林笑还是能看到妈妈一毛钱掰成两半花。现在家里经济宽裕了，林笑也不像别的小孩子那样开口找家里要这要那。
　　之前班里其他同学都有零花钱，吕秀英和林跃飞都没想起来这回事，林笑也不开口要。
　　现在有了零花钱，林笑花钱依旧很有计划。吕秀英看到林笑的记账本吃了一惊——不是陈冬青的那个记账本，是林笑自己的记账本，每天买零食买文具买杂志花了多少钱，一笔笔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前一阵，徐老师禁止学生们去小卖部后，林笑的记账本上零食那一项就消失了，只剩下买书买文具的钱。
　　最近，林笑的记账本上又出现了零食的名字，唐僧肉、华华丹、无花果丝……
　　林笑的记账本随便妈妈看，吕秀英一眼就发现了上面的新变化，林笑又开始去小卖部了！
　　也是，班主任的小卖部禁令，顶多管用一个月。
　　吕秀英发现这个秘密后，看了林笑一眼，没有揭穿她。
　　林笑小抠门，几天才舍得买一次零食，每次买的也不多。吕秀英看林笑正餐也没受影响，觉得没必要管。
　　虽然吕秀英总怀疑外面的零食不干净，也很想像陈冬青家里那样禁止他吃零食，但是她又不想把林笑管那么严，林笑已经够乖了。
　　像陈冬青家里那样一口零食也不给吃，吕秀英觉得管得太严了。
　　都把孩子逼得用老婆本买零食了……
　　吕秀英打死也想不到，自从肚子疼事件后拥有了零花钱的陈冬青，现在已经变成了小卖部里的常客，除了他不敢吃的辣味零食，几乎把小卖部里的零食都尝了一个遍。
　　更想不到出现在林笑记账本上的一样样零食，都不是林笑自己偷偷去小卖部买来的，全都是陈冬青和几个男生帮林笑跑腿买回来的。
　　直到两天后的晚上，吕秀英突然接到了班主任徐老师的电话：“林笑妈妈，您清楚林笑的零花钱去向吗？”
　　吕秀英有点懵，不明白班主任徐老师为什么问这样的问题。
　　“啊，清楚的。”吕秀英说道，她隔几天就要瞄一眼林笑的记账本，林笑愿意给妈妈看。吕秀英每次看到都觉得好玩儿，上面一笔笔记得可清楚呢。
　　徐老师说道：“是这样的，我们发现班里有个男生，帮同学去小卖部买零食，要收同学的跑腿费……”
　　徐老师的声音很尴尬，自己教的班里出了这样的事，她当老师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遇到，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家长说。
　　吕秀英吓了一跳：“啊？还有这种事？”
　　徐老师叹气：“对，现在家长已经让孩子写下来都帮谁跑腿买过零食了，其中就有林笑的名字……”
　　吕秀英连忙把林笑叫过来：“林笑！你是不是让同学给你跑腿买过零食？”
　　妈妈一接电话，林笑的小耳朵就竖了起来，她从妈妈嘴里听到“徐老师”三个字，立刻紧张起来！
　　林笑的脑袋瓜拼命转，她最近在学校里犯什么错误了吗？她没觉得自己犯错啊，前两天徐老师还把她的作文当做范文在班里念了呢！
　　林笑拼命听徐老师在说什么，然而徐老师的声音很轻，林笑竖起耳朵也听不清楚。
　　小黄感受到林笑的紧张，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依偎在林笑身边。
　　林笑伸手把小黄抱在怀里，紧紧搂着它。
　　突然，林笑听到妈妈叫她的大名！
　　“林笑！你是不是让同学给你跑腿买过零食？”
　　林笑一紧张，抓住小黄身上的毛，疼得小黄嗷呜一声。
　　完蛋了完蛋了，这件事徐老师怎么会知道的！
　　徐老师竟然直接给妈妈打电话告状了！
　　林笑垂着脑袋，一路低头看脚尖地走到妈妈旁边，坦白从宽：“是……有过那么一二三四次……”
　　吕秀英：“你同学帮你跑腿买零食，是不是收了跑腿费？”
　　林笑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妈妈。
　　“什么？跑腿费？”
　　“谁收跑腿费？”
　　林笑眼睛瞪得比小黄更圆，嘴巴里能塞进鸡蛋。把班里偷偷去小卖部的几个男生飞快地在脑袋里想了一遍，脱口而出：“袁金来！肯定是袁金来！”


第52章 
　　吕秀英反复和林笑确定, 没有同学收过她的跑腿费后，告诉徐老师，结束了这通电话。
　　看徐老师急匆匆挂断电话的样子, 接下来肯定还有很多电话要打。
　　林笑看妈妈挂掉电话, 想要偷偷溜走。她听明白了，徐老师打电话来不是告状的，是来调查有同学收跑腿费的事！
　　林笑抓耳挠腮地想要知道究竟是谁收跑腿费, 到底是不是袁金来啊？徐老师怎么不说是谁呢？
　　林笑贴着墙偷偷溜走, 盼着在收跑腿费这样的大错误面前, 妈妈和徐老师可以忽略她的小小错误。
　　“站住！”吕秀英说道。
　　林笑立刻像被孙悟空施了定身术的仙女，一动不动，眼睛看鼻子，鼻子对脚尖。
　　吕秀英：“你有没有要对我说的？”
　　林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小声说道：“妈妈你问吧……妈妈你问什么我就说什么……”
　　“行, 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让同学替你跑腿买零食？”吕秀英早就知道林笑买零食, 但她没想到林笑让同学替她跑腿。
　　林笑小声说道：“因为徐老师不许同学们去小卖部……”
　　所以就让同学替自己去小卖部？吕秀英心里想笑，表面板着一张脸：“你都找谁替你去过小卖部？”
　　林笑掰着手指头数：“陈冬青、李远方、袁金来……”林笑每次第一个找陈冬青, 实在找不到人才找袁金来，她不喜欢袁金来，但是袁金来几乎每个课间都去小卖部！每次找他从不落空！
　　吕秀英听到陈冬青的名字, 心中暗惊，没想到陈冬青也偷偷去小卖部买零食。
　　吕秀英：“谁也没有收过你的跑腿费？”
　　林笑连连摇头：“没有。”
　　吕秀英：“那你知道跑腿费这件事吗？”
　　林笑继续摇头：“不知道。”
　　吕秀英盯着林笑：“不知道？那你刚才为什么说是袁金来收跑腿费？”
　　林笑连忙将自己观察到的蛛丝马迹告诉妈妈：“因为全班数袁金来去小卖部的次数最多、帮同学捎零食的次数最多！”
　　“而且袁金来胆子最大，最爱违反纪律！”
　　现在班里大部分男生都敢偷偷去小卖部, 但是林笑觉得敢收跑腿费的男生应该不多, 反正她第一个想到袁金来！
　　“妈妈妈妈, 徐老师有没有告诉你是谁啊？”林笑好奇死了。
　　吕秀英：“没说, 你别岔开话题。”
　　“我再问你，不管是哪个同学收跑腿费吧，为什么收别的同学的不收你的？”
　　林笑低着头小声说道：“我和他们说好了，我不向老师告发他们去小卖部，我想吃零食的时候他们帮我买。”
　　吕秀英瞪大眼睛，没想到小学二年级的班里不仅有收跑腿费的，还有林笑这种靠威胁告老师来不给跑腿费的……
　　吕秀英哭笑不得，这算什么事儿？恶人自有恶人磨？
　　林笑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是袁金来的话，他才不敢收我的跑腿费！”
　　袁金来一直很害怕林笑，不，应该说他害怕林笑的哥哥林跃飞。期末考试前学习压力大的时候，袁金来连着梦到黑墨镜皮夹克的林跃飞，吓得好几天晚上没睡好。
　　这么一想，林笑更觉得那个人是袁金来了。
　　吕秀英终于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林笑没猜错，她的错误在收跑腿费这样的大错误的衬托下，就显得不那么严重了。吕秀英又知道班里绝大部分同学都在偷偷去小卖部或者让同学捎零食，林笑只是其中一个。
　　“罚你两个星期没有零花钱。”吕秀英说道。
　　林笑一张脸皱成苦瓜，她之前还嫌弃哥哥发的零花钱，现在谁发的零花钱都拿不到了。
　　“每天多加两页练字！”
　　练字从今天就开始了，林笑坐到书桌前，一笔一划地写完一页描红、一页临摹。
　　写完练字后，林笑打开自己的日记本，在上面写道——
　　徐老师调查跑腿费的电话打过来，她被妈妈罚了，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第二天，林笑一走进教室，就抓着陈冬青问：“是不是袁金来？收跑腿费的人是不是袁金来？”
　　陈冬青捂着嘴巴摇头：“我不能说，我发过誓不说的。”
　　知道袁金来收跑腿费的同学们都在他的威逼利诱死缠烂打下发过誓，陈冬青发誓的内容是如果他说出去以后就长不高！
　　林笑怎么问，陈冬青都不肯说，她又问了周围几个同学，大家也都不肯说。
　　林笑决定自己寻找线索，终于等到袁金来进教室了，她立刻盯着袁金来的屁股看！
　　袁金来啪叽一下坐在椅子上，动作不见小心翼翼，脸上的表情也不见痛苦。林笑皱起眉头，难道自己猜错了，跑腿费大盗不是他？
　　直到上午第二节 课，袁金来的座位空了。
　　林笑立刻又觉得自己猜对了！
　　袁金来不在教室里，肯定是去了徐老师的办公室，他被叫家长了！
　　林笑、王红豆和叶文茵三只小脑袋扎在一起，分析跑腿费大盗到底是谁，三人一致认为是袁金来！
　　大课间，班长钟晓洁去徐老师办公室交作业，带回了确定的消息：“袁金来和他爸爸在徐老师办公室里。”
　　此时，徐老师办公室里，袁金来的爸爸比约定时间迟到了半个多小时才匆匆赶来。
　　“李老师，真对不住……”
　　徐老师左右张望，确定袁金来爸爸在对自己说话：“我姓徐。”
　　袁金来爸爸的声音戛然而止。
　　徐老师：“袁爸爸，今天叫你来，是要谈一谈袁金来在学校里帮同学去小卖部买零食收跑腿费的事。”
　　袁爸爸惊讶道：“他还有这经商头脑？”
　　话音落下，袁爸爸立刻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换了一种语气：“这孩子太过分了！我肯定好好教训他！”
　　徐老师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袁爸爸，您是家长，您对孩子的影响比老师更大……”


第三节 课下课后，林笑终于看到袁金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第二天早上，林笑看到袁金来走进教室后迟迟不敢坐下来，直到早读铃响，袁金来不得不坐下，一边吸冷气一边轻轻坐在椅子上。
　　林笑百分百确定了，就是袁金来！
　　晚上回到家，林笑把自己发现的种种蛛丝马迹，以及自己怎么发现的，一股脑地讲给妈妈。
　　吕秀英拍了一下林笑的脑袋：“以后不许再去小卖部，让同学帮你去也不行，知道吗？”
　　“你想吃什么就和我说，我给你买，我们在家里吃。”吕秀英说道。
　　林笑叹气，妈妈根本不懂，学校小卖部卖的很多零食，从外面都买不到。而且就算是同样的零食，课间在学校小卖部买的就是更好吃！
　　不过在徐老师这一次的整治后，林笑是真的不敢从学校小卖部买零食了，她勉为其难地答应妈妈：“只能这样了。”
　　吕秀英让林笑把自己爱吃的零食名字全都写在纸上，她有空的时候去给林笑买。
　　第二天，林笑回到家，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只大袋子，里面满满当当地装着她爱吃的零食。
　　“辣条！华华丹！无花果丝！”
　　吕秀英叹气，她没亲眼看见这些零食的时候还好，亲眼看见了就更不想让林笑吃了。
　　“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吃的？冬天让你吃个萝卜得变着花样做，这萝卜丝你倒是吃中了……”
　　林笑茫然：“什么萝卜丝？”
　　吕秀英伸手从袋子里拿出一包“无花果丝”，扔在桌子上：“这不就是萝卜丝？”
　　林笑张大嘴巴，第一次翻过去看“无花果丝”背面的配料表：“萝卜、白砂糖……”
　　她从头看到尾，来回看了两遍，没找到无花果三个字。
　　林笑傻眼了。


第53章 
　　她最爱的无花果丝竟然是用萝卜做的！
　　林笑的世界崩塌了。
　　晚上, 哥哥林跃飞打电话回家，林笑根本没心思听哥哥说了什么，嗯嗯啊啊地应付过去。
　　反正哥哥出差后每天打电话说的都差不多, 今天看到了什么新的景色、吃了什么新的东西, 听得林笑直着急，她看不着也吃不着。
　　哥哥还说出差是换一个城市工作，依林笑看根本不是, 哥哥打电话回来一个字也没提过工作。
　　出差真好啊, 出去旅游公司掏钱。林笑前两天就在日记本里写过：“长大以后我要找一份天天出差的工作！”
　　林跃飞在电话对面听出来妹妹的心不在焉：“让妈接电话。”
　　换成吕秀英后, 林跃飞问道：“笑笑今天怎么了？”
　　吕秀英笑个不停：“笑笑发现自己爱吃的无花果丝是萝卜做的，伤心难过一晚上了。”
　　之前买零食、跑腿费的事，吕秀英都没对林跃飞说过，长途电话费太贵，这些都可以等他回家再说。
　　吕秀英：“还有事吗？没事就挂了！”
　　林跃飞：“没……”嘟嘟嘟！
　　林跃飞一句话还没说完, 电话就被吕秀英挂断了。他本来想说“没什么其他的事了，就想问问带点什么礼物回家”, 结果吕秀英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三毛！”电话亭的窗户哗啦一声拉开，老板从里面伸出手来, 林跃飞把钱递给他，老板又哗啦一声关上窗户。
　　林跃飞在电话亭前站了两分钟，决定不再打电话回去了, 他能想到吕秀英说什么，肯定说家里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用买, 还是他自己看着买吧。
　　自从知道无花果丝的真相后, 林笑一直蔫哒哒的打不起精神来。小黄叼着自己的小皮球来找林笑玩, 嘴巴拱了林笑好几次, 林笑终于带着小黄走到门口的小院子里，一人一狗玩起扔球游戏。
　　林笑一开始勉为其难地陪着小黄玩，很快就投入进去，玩儿得比小黄还开心。吕秀英让她玩了一会儿后催她回家：“该洗漱睡觉了，再晚要吵到别人了。”
　　进了家门，林笑在门口换拖鞋，小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直到吕秀英给她擦干净爪子，小黄才哒哒哒地跑进屋里。
　　吕秀英伸手摸了摸林笑的头发，里面都汗湿了，她皱起眉头：“不行，我给你兑盆热水，你洗个头。”
　　林笑站在水池前，脚下踩着小板凳，低着头抓出满头的白色泡泡。吕秀英站在林笑身后，帮她扶着掖在衣领里的毛巾，同时扶着林笑。
　　林笑扎着脑袋，一捧一捧地往头发上泼水。吕秀英看盆里的水已经满是泡沫了，让林笑微微抬起头，“我给你换盆水，你站在小板凳上千万别动啊。”
　　一共换了三盆水，林笑的头发终于洗干净了。
　　吕秀英站在林笑身后，用毛巾帮林笑擦头发，一条毛巾擦湿后又换了一条毛巾。
　　“好了，上床去吧。”吕秀英把林笑轰上床，自己把溅到地板上的水擦干净。
　　头发没干不能睡，林笑坐在床上和妈妈一起玩二十四点。这是林笑在徐老师办公室里学会的游戏，刚学会那一阵瘾头特别大，成天拉着妈妈拉着哥哥一起玩。吕秀英和林跃飞谁也没空的时候，林笑就自己和自己玩，自己抽出四张牌，然后自己凑二十四。
　　现在林笑瘾头没那么大了，但是依旧很喜欢这个游戏。
　　吕秀英也很喜欢陪林笑玩这个游戏，她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洗牌、抽牌，林笑自己就能玩得特别开心。
　　吕秀英一边帮林笑抽牌，一边时不时用手抓两下林笑的头发，让头发更蓬松，干得更快一点。
　　到了睡觉时间，林笑耍赖不想睡。吕秀英说道：“那就最后玩两把。”
　　两把牌加起来也没用半分钟，吕秀英把四张牌抽出来，林笑立刻就能说出二十四点的算法。
　　“妈妈，再玩儿一会儿嘛。”
　　林笑撒娇失败，吕秀英干脆利落地把扑克牌装回盒子里，林笑噘着嘴躺进被窝里睡觉。
　　为什么小孩子要有固定的睡觉时间啊？而且那么早！
　　大人却想几点睡就几点睡，林笑经常一觉醒来，看到妈妈靠着床头还没睡，以前在床头灯下织毛衣、缝衣服，现在在灯下看林笑的杂志。
　　林笑噘着嘴，想着等她长大后一定想几点睡就几点睡，想玩到多晚就玩到多晚，然后撅起的嘴巴慢慢放松，脸上的表情变得恬静安然。
　　一眨眼的时间，林笑就睡着了。
　　林笑睡着后，在床上不停蹬腿。林笑的右脚从被子里伸出去，吕秀英塞回去，左脚从被子里伸出去，吕秀英再塞回去，然后林笑的胳膊又从被子里伸出来了！
　　吕秀英无奈摇头，林笑平时睡觉没这么不老实，肯定是今天晚上玩儿疯了。先和小黄在院子里玩球，又在床上玩二十四点。
　　今晚她看林笑蔫头耷脑的，太纵容她了，以后睡觉前可不能放任她这么玩了。
　　吕秀英靠边躺着，躲避林笑的“拳打脚踢”，然而她躲一截，林笑就追过来一截。最后，吕秀英避无可避，伸手把林笑往里面推。
　　趁着林笑安静下来，吕秀英赶紧闭眼睡觉。
　　“汪汪汪！汪汪汪汪！”几个小时后，吕秀英和林笑同时被小黄的大叫声吵醒。
　　在安静的夜里，小黄的叫声显得特别大。
　　吕秀英打开床头灯，下床穿鞋，小黄这是怎么了？平时小黄从来不会在夜里叫的。
　　家里该不会进老鼠了吧？吕秀英头皮发麻，啪的一声打开客厅灯，看到客厅里干干净净才松了一口气。
　　小黄趴在客厅的狗窝里，正朝着大门的方向大叫。
　　“小黄，别叫了，大半夜的把邻居都吵醒了。”吕秀英教训小黄。
　　“汪汪汪汪——”小黄依旧叫个不停。
　　“小黄，不许叫了！”吕秀英高声训斥小黄。
　　直到她举起巴掌：“再叫我就打你了啊！”
　　“呜呜……”小黄终于不叫了，趴在垫子上，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呜声。
　　“大半夜乱叫，你还委屈上了！”吕秀英伸手指着小黄，警告它：“不许再叫了啊，再叫我真打你了。”
　　吕秀英回到卧室，看到林笑也醒了，不停地打哈欠揉眼睛。
　　“妈妈，你不要打小黄，小黄是在叫我……”林笑迷迷糊糊地说话，口齿含混不清。
　　吕秀英把耳朵凑近林笑嘴边，“你说什么呢？”
　　林笑：“妈妈，小黄知道我做噩梦了，在叫醒我呢……”
　　林笑在被小黄吵醒之前，正在做一个超级可怕的噩梦。
　　她梦见陈冬青递给她一袋无花果丝，林笑美滋滋地撕开袋子，突然从袋子里跳出了一大堆白萝卜！
　　白萝卜争先恐后地从袋子里跳出来，全都跳进林笑的嘴里，把林笑的嘴巴塞得快爆炸了。
　　林笑在梦里拼命躲避白萝卜，然而怎么也躲不过，她都快吓死了。
　　就在这时，小黄的大叫吵醒了她。
　　林笑躺在床上发呆了好一会儿，发现刚才自己在做噩梦！可怕的白萝卜不是真的！
　　一瞬间，巨大的庆幸和喜悦席卷了林笑全身。
　　小黄一定是知道她做噩梦了，才大声叫醒她的。小黄在保护自己呢。
　　吕秀英终于听清林笑的话，她帮林笑盖好被子，摸了摸她的头：“小黄怎么知道你做噩梦？说什么傻话呢。”
　　第二天早晨，吕秀英一睁眼，发现已经快七点了！
　　平时吕秀英的生物钟很准，每天都会早早醒来，她也就没有定闹钟的习惯。没想到昨晚折腾了大半宿，今天一觉睡晚了！
　　“笑笑，笑笑，快起床。”吕秀英连忙伸手推林笑，“快迟到了。”
　　吕秀英连忙起床帮林笑准备。林笑走到卫生间，她的小牙缸里已经兑好了温水，小牙刷上已经挤好了牙膏。
　　洗漱完，吕秀英帮着林笑一起穿衣服，“早饭来不及在家吃了，路上我给你买个煎饼果子。”
　　到了煎饼摊子前，吕秀英一拍脑门：“诶呀，忘了从家里拿鸡蛋了。”
　　煎饼摊子上的鸡蛋又小又贵，从自己家里带鸡蛋划算多了，吕秀英忍着肉疼给林笑添了两个鸡蛋，让林笑在路上吃。
　　到了校门口，吕秀英用手绢把林笑的嘴角擦干净：“快进去吧。”
　　“没迟到。”吕秀英松了一口气，叮嘱林笑，“刚吃完东西别跑啊。”
　　林笑刚进校门口的时候没有跑，走了一截，回头看到妈妈已经不见踪影，立刻拔腿跑起来！
　　她倒不是怕迟到，而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无花果丝的惊天大秘密告诉王红豆和叶文茵。
　　王红豆和叶文茵果然和林笑一眼震惊。
　　王红豆不相信：“怎么会是萝卜丝呢？袋子上明明写着无花果！那这不是骗人嘛！”
　　林笑连连点头，就是就是，这就是骗人！
　　王红豆和叶文茵很想现在就拿到一袋无花果丝，看看背面的配料表是不是像林笑写的那样写着萝卜。但是现在她们是真不敢去小卖部了，班里男生们也不敢去了，连袁金来最近都特别老实。
　　袁金来老实下来，他周围的一圈男生都安静了不少，纪律委员的本子上每天都写不了几个名字。
　　既然去不了小卖部，王红豆和叶文茵这能忍着。林笑对两个小伙伴说，她家里有无花果丝，今天没带来，明天带来给她们看。
　　一整天，王红豆都在走神想这件事。
　　数学老师突然叫王红豆起来回答问题，王红豆一脸懵，根本不知道数学老师问了什么。
　　林笑飞快回头，小声告诉王红豆答案。
　　王红豆立刻重复了一遍林笑的答案。
　　数学老师把两人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没有戳破，点了王红豆一下：“上课不要走神。”
　　接下来王红豆再也不敢走神了，林笑也不敢了。
　　下午放学，林笑朝着校门口的妈妈跑去：“妈妈妈妈，我明天能带一袋无花果丝去学校吗？”
　　吕秀英看起来心不在焉，林笑问了两遍，才得到妈妈的回答：“嗯，可以。”
　　“妈妈，你怎么了？”林笑敏锐地感觉到妈妈不对劲。
　　吕秀英打起精神来，朝着林笑露出一个笑容：“妈妈没事。”
　　林笑皱起小眉头，她感觉妈妈有事瞒着她！
　　吕秀英想要瞒着林笑的事，刚走进棉纺厂大院，就被邻居戳破了。
　　迎面遇上的邻居看到吕秀英后就大声说道：“秀英，昨天晚上可多亏你家那只小狗了！”
　　“要不然你家那只小狗，咱们单元可逃不过！”
　　“秀英，你这是怎么了？你眼皮跳啊？”
　　吕秀英不停给邻居使眼色，眼睛都快眨出残影了，奈何邻居就是看不懂！还问她是不是眼皮跳！
　　吕秀英沉这一张脸说道：“没事！”
　　“我急着回家做饭，先不聊了啊。”吕秀英急匆匆地走了。
　　林笑被妈妈拉着手往回走，这回确定了，妈妈果然有事瞒着自己！
　　邻居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多亏小黄了？否则他们单元逃不过什么？
　　走到自己家的楼底下，吕秀英发现她想瞒着林笑的事情，根本瞒不住。
　　楼底下又碰到了好几个邻居，全都在夸小黄，感谢吕秀英一家。
　　“小黄这次可立大功了！”
　　“不行，我得拿点肉给小黄吃！”
　　“不用不用，真不用，这就是小狗的天性……”吕秀英连声推辞着回到家，关上门，不得不对林笑说实话。
　　吕秀英叹气：“昨天晚上咱们楼遭贼了。”
　　吕秀英说完之后，赶紧看林笑的反应，担心吓到林笑。
　　她想瞒着林笑，就是担心吓到她，可惜根本瞒不住。
　　吕秀英中午回家吃饭午休的时候，听说了这个消息，吓了一大跳。警察来了，整栋楼都乱糟糟的，进贼的人家都在清点家里丢了什么。
　　吕秀英腿都软了，连忙往家跑，然后才听说他们单元的人家都没事。
　　整栋楼别的单元都有几户人家被撬锁，偷了钱和贵重物品，只有他们单元一家也没被偷。
　　对此，人们都感到奇怪。
　　突然有邻居一拍脑门：“秀英！昨天半夜你家小狗叫唤了一阵！”
　　“对对对，我也听见了，大半夜的小狗把我吵醒了。”
　　人们很快拼凑出了来龙去脉，昨晚楼里进贼了，刚走进他们单元，小黄就在一楼林笑家里大叫，最后贼没有走进他们单元。
　　邻居们都庆幸不已，吕秀英当然也十分庆幸，但是回想起来也一阵阵后怕。
　　这样说的话，昨天小黄半夜狂叫，吕秀英走到客厅打开灯骂小黄的时候，小偷岂不是就在她家门外？就隔着一道防盗门！
　　林跃飞出差去了，家里就只有她和林笑。要是小偷真进家里来……要是林笑半夜听到动静醒了再说句话……吕秀英想到这里就双腿发软，心脏快从喉咙里蹦出来。
　　吕秀英自己吓得不行，担心吓到林笑，没想到林笑听到后一点也不怕。
　　林笑不仅不害怕，还特别激动，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连忙追问道：“然后呢？然后呢？小黄一口咬住了小偷？”
　　所以邻居们都说小黄是大功臣。
　　吕秀英哭笑不得，拍了一下林笑的头：“什么啊……昨晚你不是也醒了？小黄在家里，又没出去，怎么咬住小偷？”
　　小黄深夜里的一阵狂叫，把吕秀英和林笑吵醒了，还吵醒了对门和楼上的邻居。
　　肯定是小偷听到小黄叫的动静这么大，担心把人们都吵醒了，不敢再进他们单元，所以整栋楼只有他们一个单元没被人偷。
　　“哦……”这和林笑想的有一点点不一样，她还以为小黄冲出去死死咬住小偷的腿不松口，直到警察叔叔来把小偷抓走呢。
　　不过小黄把小偷吓跑也很厉害！
　　原来小黄昨晚大叫不是为了把她从噩梦中叫醒，而是为了把坏蛋吓跑！
　　原来小黄昨晚不止保护了她，还保护了整整一个单元的人！
　　林笑一把抱住小黄，摸着它顺滑的毛毛：“小黄小黄，你真勇敢！”
　　“妈妈妈妈，今晚可以给小黄吃一个蛋黄吗？”林笑问道。
　　吕秀英摇头：“不行。”
　　“啊……”林笑失落极了。
　　“但是今晚可以奖励小黄吃鸡腿。”吕秀英哈哈笑。
　　林笑猛地抬头，惊喜地看着妈妈。
　　不过最终小黄晚上也没吃到鸡腿。
　　楼上的邻居拎着一大袋排骨敲响林笑家的大门，硬是让吕秀英收下。
　　小黄看到外人走进家里，立刻警惕地站起来。
　　看到邻居手里拎着一大袋排骨，不停往自己家的桌子上放，小黄又趴下了，一声都没叫。
　　林笑看着妈妈和邻居“打架”，你来我往、你攻我守，好不精彩。
　　小黄趴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袋子里的排骨，小脑袋一歪一歪。
　　邻居压低声音，对吕秀英说：“不行不行，今天说什么你也要收下。昨天我正好刚从银行里取了两百块钱，我侄子结婚，准备给他包红包的。”
　　“要不是你家小黄叫了，这两百块肯定让贼偷去了！”
　　最后邻居急了：“我又不是给你的，是给小黄的！”
　　最后的最后，这一架妈妈打输了，邻居把排骨留在林笑家的桌子上，满意离开。
　　吕秀英临时换菜谱，用清水给小黄煮了两块骨头，剩下的一锅炖了。
　　“笑笑，你给小黄拆一块排骨。仔细点，别留下骨头渣。”
　　吕秀英清水煮的两块排骨，今晚给小黄吃一块，明天给小黄吃一块。
　　剩下的一大盆香喷喷的炖排骨，全都是林笑和吕秀英的。
　　林笑给小黄拆完排骨，放在它的小碗里，自己也开始啃排骨。
　　“小黄小黄，你吃不了这么多，剩下的不吃就要坏了，我和妈妈帮你吃掉。”
　　“以后我吃肉的时候，也会分给你的。”
　　小黄汪汪两声，不知道它听懂没有，埋头吃碗里的排骨肉，小尾巴摇得飞快。
　　林笑两只手拿着排骨啃，啃得美滋滋。
　　小黄给家里赚回来的排骨，真香啊！


第54章 
　　“该换夏令时了。”吕秀英最近几天, 每天打开电视，都在新闻里看到要开始夏令时的通告。
　　夏令时从五月一号开始，半夜凌晨两点整把时钟拨快一小时, 两点瞬间变成三点, 然后夏令时就开始了。
　　林笑倒在沙发上哀嚎：“为什么要改夏令时啊！”
　　这意味着她以后每天早晨要早起一个小时去学校上课！
　　每年改夏令时的头几天，林笑早晨起床都是超级大困难。挂在墙上的时钟拨快一个小时，她身体里的时钟可没办法立刻拨快一个小时。
　　不过每年秋天从夏令时改冬令时, 林笑就很开心了, 早晨突然能多睡一个小时呢！
　　吕秀英也很不习惯夏令时和冬令时改来改去, 以前都没有这个说法，夏令时和冬令时是三年前刚弄出来的新玩意儿，吕秀英到现在都习惯不了。
　　吕秀英也知道林笑刚改夏令时的头几天起不来床的毛病，提前几天就让她早点上床睡觉。
　　“今天早睡一刻钟，明天再早睡一刻钟……慢慢提前睡觉时间, 不就早睡一个小时了吗？”
　　不想早睡的林笑在沙发上打滚儿：“我不要，感觉我的人生被偷走了一个小时！”
　　“谁的人生被偷走一个小时啊？”林跃飞打开门进来。
　　“小飞？”
　　“哥哥你回来了！”
　　“汪汪汪汪汪——”小黄跑到门口, 朝着林跃飞一顿叫。
　　“小黄，不要叫了, 自己家人回来你叫什么呀？”吕秀英对小黄说道。
　　小黄被妈妈骂了，低下头呜呜两声，不敢再朝着林跃飞叫, 但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林跃飞，他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
　　林跃飞低头看小黄，笑着说道：“想我了啊？”
　　林笑看看哥哥, 再看看小黄。根据她对小黄的了解, 小黄根本不是想哥哥了, 而是不认识哥哥了！
　　所以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监视他有没有偷拿自己家的东西、偷吃自己家的好吃的！
　　“小黄你这么想我啊……”
　　林笑看到哥哥笑呵呵的样子，决定不告诉他真相了。
　　“笑笑，你去院子里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林跃飞说道。
　　“礼物？”林笑一脸惊讶，哥哥出差还给她带了礼物？
　　吕秀英连忙往院子里跑：“你怎么不拿进来啊！放院子里丢了怎么办？咱们楼前两天刚遭了贼——”
　　吕秀英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站在小院子里，声音颤抖地喊林笑：“笑笑，笑笑你出来看，你哥给你买了什么？”
　　“什么呀？”林笑从妈妈的反应中感受到了不一般，她连拖鞋都顾不上换，撒腿跑出门。
　　“哇！”林笑站在小院子里，嘴巴张成椭圆。
　　“自行车！”
　　一辆亮橙色的儿童自行车，和林笑见惯了的二八大杠相比，眼前的自行车好小好小。
　　林笑的眼神牢牢黏在上面，好半天才出声：“这是……给我的吗？”
　　林跃飞看到妹妹的傻样，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当然是你的。”
　　二十二寸的儿童自行车，家里除了林笑还有谁能骑？
　　“来，坐上来试试。”林跃飞拍着小自行车的车座。
　　林笑扭头看了一眼妈妈，妈妈笑着对她点头：“去啊。”
　　吕秀英对林跃飞带回来的儿童自行车也很惊讶，在偌大的棉纺厂大院里，吕秀英就没见过儿童自行车。
　　自行车不便宜，有买儿童自行车的钱，干嘛不添点钱买辆大人骑的自行车？
　　现在人们说三大件指的都是彩电、冰箱和洗衣机了。不过像吕秀英这个年纪，心里的深刻记忆还是手表、自行车和缝纫机作为三大件。
　　大人骑自行车要上班下班出门办事，小孩子骑自行车有什么用？
　　小孩子平时想玩，骑车的都是家里大人的二八大杠。车座太高坐不上去，小孩子们一只脚从大杠底下伸进去，歪着身子站着骑。
　　不过吕秀英从来不许林笑骑二八大杠，自己家的孩子自己清楚，林笑没什么运动细胞，不怎么灵活敏捷，小孩子骑二八大杠要是摔跤，一摔就是一个狠的。
　　林笑很听话，妈妈不许她骑，她就一次都没骑过。
　　哪怕暑假和小梅姐姐、玲玲姐姐她们一起玩儿的时候，别的小孩子轮流骑二八大杠，林笑也不骑。
　　林跃飞带回来的儿童自行车，尺寸正适合林笑。林笑坐在车座上，垫着脚尖刚好能撑到地面。
　　林笑坐在自行车上，一脸紧张，双手紧紧地攥住车把，腰板挺得笔直。
　　林跃飞笑着说道：“别怕，后面有辅助轮呢，摔不着你。”
　　林笑低下头朝后看，才发现小自行车和大自行车不一样的地方，小自行车后轮的两侧还有两个小轮子。无论车子往左歪还是往右倒，两只辅助轮都能保证林笑不会摔倒。
　　林跃飞教林笑认识刹车：“左边是前刹，右边是后刹。”
　　“如果想要慢慢地停下来，只捏后刹就行了。”
　　“需要快点停下来的时候，先右手捏后刹，再左手捏前刹。”
　　“千万不能只捏前刹，尤其在车速快的时候，那样前轮减速，后轮没停，连车子带人就翻过去了！”
　　林跃飞小时候骑车子的时候，就没少这样翻过去。
　　那时候吕秀英成天担惊受怕，怕林跃飞把脖子摔断，不知道揍了林跃飞多少次。林跃飞根本不当回事，自己家的二八大杠锁起来，就去蹭小伙伴家里的二八大杠骑。
　　现在轮到林跃飞教妹妹骑车了，林跃飞突然体会到一分妈妈当年的担心。
　　林笑这么乖，胆子一点点大，林跃飞都担心她捏错刹车自行车翻过去。当年妈妈对他的忧心，一定是百倍千倍不止。
　　林笑原本坐在自行车上就紧张，听到哥哥说捏错刹车后自行车还会从后往前地翻过去，更紧张地不敢骑了。
　　吕秀英看到林笑胆小的样子，放心了，让林跃飞教妹妹骑车子：“我先去趟食堂，打个荤菜回来。”
　　林跃飞出差这么多天，黑了也瘦了，得吃点肉补一补。
　　林笑最近饭量也越来越大，天天都要大荤，一天没吃大荤就饿得特别快。
　　吕秀英不知道林跃飞今天回家，现在临时做荤菜已经来不及了，好在还有食堂，她得赶紧去食堂打两道。
　　林跃飞说道：“那正好，一起去吧。咱俩走着，笑笑骑车子。”
　　林笑震惊地看向哥哥，吓得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还没学会呢！”
　　林跃飞奇怪道：“带辅助轮的车子还用学？你坐在上面用脚蹬不就行了？反正不管你怎么歪，车子都不会倒。”
　　林笑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不去食堂！要去你去！”
　　林跃飞不理会林笑，直接走到自行车前头，伸手拉住林笑的车把，连人带车一起往前拉。
　　林笑吓得大叫：“啊——”
　　哥哥拉着自行车往前，林笑两只脚踩着的脚踏开始自己转，林笑的脚被带动着一圈圈转。
　　吕秀英看林笑害怕，在旁边说道：“算了算了，让她慢慢学吧。”
　　林跃飞不理解妹妹：“吱哇乱叫什么？我又不会让你摔着。”
　　林笑渐渐发现，哥哥拉着她的自行车往前走，真的很稳，而且她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坐在小自行车上就能体会到慢慢骑车的感觉。
　　林跃飞让林笑记住这种感觉：“骑车就这么简单，现在是车蹬子带着你的脚动，回头你自己骑的时候，是你自己踩着车蹬子动。”
　　林笑坐在车座上，眨眨眼睛，好像真的不太难？
　　刚才的吱哇乱叫，好像真的没什么道理，林笑脸红了。
　　从林笑家所在的楼拐出来，林跃飞拉着林笑的车把去食堂的一路上，人们的回头率百分之百。
　　林笑的亮橙色的儿童自行车崭新崭新，泛着亮光。棉纺厂大院里少有人见过这么精致漂亮的儿童自行车，更没想到吕秀英家竟然会买这样一辆儿童自行车。
　　大人们在心中暗自想到，吕秀英家现在的日子是真好过了。
　　电话、彩电、洗衣机，这些比儿童自行车更贵的大件，都没能让邻居们能有这样直观的感受。因为电话、彩电和洗衣机都是家里过日子很需要的东西，有它没它，生活质量大不相同。
　　儿童自行车却不是，和“刚需”的家电相比，儿童自行车完全是“奢侈品”。
　　虽然现在人们很难说出“刚需”和“奢侈品”两个词，但是心里对两者的区别都明白得很。
　　吕秀英心里也明白，她看到林跃飞给林笑买回来这样一辆儿童自行车，心里也接受不了林跃飞这么乱花钱。
　　吕秀英很心疼钱，然而斥责林跃飞乱花钱的话到了嘴边上，她想起这是林跃飞买给林笑的礼物。
　　林笑一直很节约，不敢开口朝家里要钱要东西，要是再当着她的面说哥哥不该给她买这么贵的自行车，吕秀英怕林笑多想。
　　吕秀英硬生生把想说的话咽回肚子里。
　　等林笑不在的时候，她偷偷和林跃飞说吧。这辆自行车大老远地从南方买回来，肯定退不了了，就让林笑高高兴兴地骑吧。
　　但是她肯定要跟林跃飞说清楚，以后可不能再给林笑买这么贵又不是必须的东西了。
　　正是下班的点，林笑一家三口去食堂的路上碰见了很多人。大人们心思复杂，眼神各异，小孩子们的反应全都一模一样。
　　“妈妈！好漂亮的小自行车！”
　　“爸爸！我也想要一辆那样的小自行车！”
　　在这个春风拂面，风中飘荡着的杨柳絮让人想打喷嚏的春日傍晚，林笑成为了被整个棉纺厂大院所有小孩子一起羡慕的小孩子。
　　林笑沐浴在这样的目光中，早就忘记了自己刚坐上自行车的紧张。
　　妈妈从食堂里打了两个荤菜，从食堂回家的路上，哥哥拉着自行车的手不再用力，只是帮林笑把着车把控制方向。
　　林笑两只脚踩着车蹬，在哥哥和辅助轮的双重保护下，回家的路骑得稳稳当当。
　　回到家吃完饭，林跃飞拆开自己大包小包的行李，把带回来的礼物一件件往外掏。
　　雪花膏、珍珠膏……护肤品都是给吕秀英的，吕秀英一边说着买这些干嘛，一边笑得合不拢嘴。
　　笔、本子、铅笔盒……文具都是给林笑的，林笑惊喜地瞪大眼睛，“我还有礼物吗？”
　　哥哥送给她儿童自行车这么大的礼物了，竟然还有漂亮文具给她！
　　而且都是林笑从来没有见过的漂亮文具！学校小卖部没有这么漂亮的文具、棉纺厂大院里的小卖部里更没有，林笑全班的同学里，她都没见过有人用这么漂亮的文具。
　　林笑的眼神牢牢黏在文具上的时候，吕秀英看到林跃飞从行李中拿出一只吹风机，没说送给妈妈也没说送给妹妹，收进自己的包里。
　　吕秀英立马就明白这只吹风机是送给谁的了。
　　晚上，林笑在哥哥买给她的新文具里挑挑选选很久，挑出来两支笔装进新铅笔盒，带到学校去。
　　晚上睡觉的时候，林笑特意没把书包放在书桌旁，而是放在离床最近的一张椅子上，让新文具离她更近一点。
　　第二天，林笑拿出新铅笔盒，王红豆一眼就看到了：“好漂亮！你从哪里买的？”
　　林笑自豪地说道：“我哥哥出差从南方给我买回来的。”
　　王红豆又羡慕又失落，她没办法让爸妈给她买一样的铅笔盒了。
　　放学后，林笑例行的快乐时光，先去小芸姐姐上班的书店逛一圈。
　　林笑和小芸姐姐打招呼，忍不住把自己的新文具拿给小芸姐姐看。
　　小芸姐姐的目光定格在林笑的新文具上，“可以让我仔细看看吗？”
　　林笑点头，大方地把文具递给小芸姐姐，小芸姐姐看了很久才还给她。
　　晚上，林跃飞破天荒地接到了沈芸打来的电话。
　　“喂，林跃飞吗？我是沈芸……”
　　林跃飞脸上的表情又惊又喜，懒洋洋靠着沙发的身体一个鲤鱼打挺坐直，“沈芸，你找我？”
　　吕秀英朝着林跃飞看了一眼，看到林跃飞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扭过头去不要看。
　　沈芸在电话对面说道：“林跃飞，我想问问你，你给笑笑买的那些文具，南方那边卖多少钱？”
　　“你知道该怎么进货吗？”
　　林跃飞脸上只剩下浓浓的惊讶。
　　他震惊地问沈芸：“你问这个干什么？”
　　沈芸的声音有点羞涩，但她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我没在咱们这边看到过这么好看的文具，想着要是能进货的话，可以从南方批发过来，在书店里开辟一个小角落卖这些文具。”
　　沈芸今天下午和书店老板商量这件事，书店老板已经同意了。


第55章 
　　“那这小生意算你的, 还是算郭老板的？”林跃飞开口就是最关键的问题，“进货的本钱是你出，还是郭老板出？”
　　沈芸细声细气地说道：“本钱我出, 要是真能做成的话, 算是我和郭老板合伙的。”
　　沈芸的话再一次让林跃飞大吃一惊：“本钱你出？”
　　林跃飞虽然不知道沈芸有多少钱，但是根据她的工资就能大致估算出来她的存款。就算在书店里捎带着卖点文具只是小小生意，沈芸自己出本钱, 差不多也要用到她的全部存款了。
　　林跃飞立刻告诫沈芸：“做生意可是有风险的, 有可能赚、有可能赔。赚了当然好, 要是赔了怎么办？”
　　沈芸攒下这点钱可不容易，都是在羊肉锅馆子里一只只端盘子、一次次洗碗，在文兰书店里一次次理货、一本本卖书……攒下的辛苦钱。
　　沈芸的声音听起来却很轻松：“赔了就赔了呗！赔了就安心打工，反正郭老板包吃包住，每个月还给我发工资。”
　　林跃飞还是很惊讶, 他最想不通的是：“你到底为什么想做生意啊？”
　　上辈子，沈芸可从来没有做过生意。
　　沈芸的笑声从电话对面传来：“因为想赚钱啊！”
　　她太想赚钱了。
　　她太穷了, 从小到大都在极度的贫穷中度过，只要看到一点摆脱贫穷的机会就想牢牢抓住。
　　其实沈芸家里不算穷, 爸爸在铁路上班，工资挺高。后妈工资不如爸爸，但也有工作。
　　她家里不穷, 但是她穷。哥哥和弟弟都是扎根在土里的树，只有她是没有根的浮萍。家里的土壤不会为她提供一丝一毫的养分，还想反过来从她这里夺取养分。
　　沈芸第一份工作, 工资全都被家人搜刮走, 后来她学会自己攒私房钱。今年春节从羊肉锅馆子回家前她仿佛有预感似的, 把自己身上的钱去银行存了个折子, 让羊肉锅老板娘替自己保管。
　　后来她从家里跑出来，换了工作后去找羊肉锅老板娘，老板娘立刻把存折还给沈芸，还给沈芸包了一个小红包，塞到她手里对她说，“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沈芸的日子果然越过越好了。书店的新工作，工作环境更好，住宿环境也更好。
　　上一份工作，她睡在后厨小仓库的折叠床上，现在她住在筒子楼的单间里。虽然房子很小很旧，厨房和厕所一层楼共用，但是和之前相比，住宿环境已经好多了。
　　不过沈芸依旧不满足。
　　她告诉自己应该知足了，但她还想把日子过得更好。
　　筒子楼里，整栋楼只有她一个租户，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对沈芸很排斥。
　　“怎么也没人管管？这是单位分房！怎么现在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住进来了？”
　　“你是我们单位的吗？凭什么住进我们单位的房子里？”
　　筒子楼里都是住了几十年的老邻居，沈芸搬进来住，就像是一颗红豆掉进绿豆缸里那么显眼。
　　年轻姑娘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在如今的大环境下，沈芸身上的每一个因素都非常罕见、非常可疑。
　　一开始，许多邻居盯着她，怀疑她要在这间房子里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后来发现沈芸始终是一个人进进出出，人们不再有这方面的怀疑，但依旧有几个邻居看不惯她。
　　沈芸的屋子门口总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垃圾，地上经常被泼带着鸡毛的水。
　　沈芸不明白那几个邻居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明明没有妨碍到任何人，只因为邻居的房子都是自己的，只有她是租的，所以就这样对她？
　　沈芸躺在硬板床上，看着斑驳的天花板，心里想到，如果她以后能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就好了！
　　这个愿望如此的虚无缥缈，但也如此的芬芳甜美。
　　如果她能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她再也不会因为租房被邻居欺负。
　　如果她能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她再也不会在寒冬腊月里逃出“家”，连随身行李都来不及从那个“家”里带出来。
　　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永远不需要逃走，谁也不能把她赶走……
　　沈芸闭上眼睛，沉浸在美梦之中。既然是做梦，不妨做得更大一点。她想有两套房子，一套自己住、一套收租！
　　沈芸把脸蒙在被窝里，偷偷做着美梦，两套房、三套房、四套房……房子当然是越多越好，到时候她腰里挂着一大串钥匙，每个月收租都收得忙死。
　　沈芸现在住的房子又老又破又小，每个月的房租依旧不低。因为书店工作提供了这样一个住处，沈芸一开始的工资是比在羊肉锅馆子里更低的，后来沾林笑的光，沈芸订出去很多杂志，拿到提成后工资才超过羊肉锅馆子。
　　林笑为沈芸带来第一批订阅杂志的小客户后，沈芸发现这是一个好机会，向走进文兰书店的小学生和家长们大力推荐儿童杂志。
　　文兰书店里所有的儿童杂志，沈芸都读过，不管小学生和家长询问哪种，她都能简单明了地介绍。
　　她还去邮局里拿了一份儿童杂志的订阅单，对照着文兰书店里有的杂志和没有的杂志，向郭老板提出建议，补充了书店里没有的科幻类型杂志。
　　果然，科幻杂志的样品摆在书架上后，很多个小学生来询问订阅。
　　沈芸为书店带来不少新生意，郭老板觉得给沈芸提成实在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沈芸提成赚得多，书店自然赚得更多！
　　老板娘每次见到沈芸，脸上都笑得像朵花。
　　“小芸，听说你爱吃羊肉，我煮的水晶羊肉冻，给你尝尝味道。”
　　“小芸，我煮了绿豆汤，给你倒了一搪瓷缸带过来。”
　　“小芸……”
　　正是因为有了杂志订阅拿提成的基础，沈芸和郭老板谈卖文具的事才如此顺利。
　　沈芸躺在床上，反复回想林跃飞对她说过的话。林跃飞说再过几年，除了单位分房还会有商品房，只要有钱就能买！
　　沈芸到现在都忘不了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感受，那一瞬间她的心脏在胸膛中狂跳，心底冒出一股强烈的渴望，她要有一套自己的房子！
　　沈芸相信林跃飞说的，林跃飞的本事和见识远胜于她。之后沈芸开始留心这方面的新闻，发现专家们果然早就在讨论商品房的事了。
　　原来早在九年前就提出了住房改革要走商品化的路子，去年刚刚召开了全国住房制度改革工作会议。
　　沈芸看着这些新闻，心窝里升起了一团火。林跃飞说商品房还要等上七八年，但是沈芸看着新闻觉得或许用不了那么久，反正以后手里有钱一定能买到房子！
　　林跃飞对沈芸的追求，沈芸当然不是不心动。
　　她看到林跃飞，甚至只是想到林跃飞的名字，就脸红心跳。
　　但是沈芸也清楚地看到自己和林跃飞的差距，林跃飞工资那么高，她自己只是打零工，林跃飞家庭幸福美满，她自己有这样一个家庭拖后腿……
　　沈芸根本不知道林跃飞究竟看上她哪儿了，要说林跃飞看上她长得漂亮，可是林跃飞自己也是百里挑一的相貌。
　　林跃飞的打扮时髦又帅气，沈芸自己的衣服都是最便宜的，从头到脚透着土气。
　　她在林跃飞面前很自卑，因为这份自卑，她不敢答应林跃飞。
　　如果她能变得优秀一点、再优秀一点……她才能站在林跃飞身边。
　　林笑放学第一件事，先去逛文兰书店。
　　“小芸姐姐……咦？小芸姐姐不在吗？”
　　林笑在书店里没看到小芸姐姐，晚上才从哥哥口中得知，小芸姐姐出差了。
　　“小芸姐姐怎么也去出差了啊？”林笑惊讶。
　　出差肯定特别好玩，大人才都喜欢出差！
　　林跃飞对林笑说道：“等到后天，小芸姐姐下火车后，会往我们家打电话的。”
　　沈芸一个人跑到南边进货，林跃飞是真不放心，现在火车上很乱，批发市场也很乱。
　　沈芸出发前，林跃飞塞给沈芸几块钱：“这是电话费，你到了之后每天给我打电话报个平安。”
　　沈芸听到林跃飞的话，愣住了。
　　林跃飞看着沈芸，以为她会脸红，没想到沈芸眼圈红了。
　　沈芸连忙低下头掩饰，林跃飞也移开目光装作没看见。
　　最终，沈芸没收林跃飞的零钱，但是答应每天给林跃飞打电话。
　　两天后，沈芸打过来的第一个电话，是林笑接的。林笑的小尖耳朵一下子就听出来是小芸姐姐的声音，她高兴地喊道：“小芸姐姐！”
　　沈芸在公共电话亭前面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林跃飞家里的电话，她原本很紧张，想到林跃飞接起自己的电话就很紧张，想到电话有可能被林跃飞的妈妈接起来就更紧张。
　　现在听到电话对面林笑的声音，沈芸大松一口气：“笑笑，你在干嘛呀？”
　　林笑：“我在做手工课作业。”
　　沈芸：“那你哥在干嘛啊？”
　　林笑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回答道：“我哥在厕所。”
　　沈芸沉默两秒，问道：“你哥还要很久吗？”
　　林笑嗯嗯两声：“我哥上厕所特别久！”
　　家里的厕所，一多半时间都被哥哥霸占，她和妈妈两个人加起来的时间也没有哥哥一人在厕所里的时间长。
　　前几天，哥哥竟然还想把她的《儿童文学》拿进厕所！
　　被林笑抓了个正着！
　　林笑连忙把自己心爱的杂志抢回来，叉着腰和哥哥吵了一架，严禁哥哥以后再把她的任何书拿进厕所。
　　哥哥蹲厕所的时候好臭的，林笑的每一本书都是她最爱的宝贝，坚决不能被哥哥熏臭。
　　沈芸笑了：“我平安到达了，你帮忙告诉你哥一声。”
　　林笑认真答应下来，她举着电话筒点点头，忘了小芸姐姐根本看不见：“嗯，一会儿我告诉哥哥。”
　　林跃飞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林笑早就挂断了电话。林跃飞问道：“刚才谁打电话来了？”
　　林笑：“小芸姐姐！”
　　林跃飞愣住：“沈芸打来的？你怎么不喊我接电话？”
　　林笑一脸茫然：“小芸姐姐给我打电话，喊你干嘛？”
　　林跃飞气笑了：“沈芸的电话怎么会是给你打的？肯定是给我打的啊！”
　　林笑仔细地回忆了一遍她和小芸姐姐的聊天内容，理直气壮地说道：“没有，小芸姐姐根本没说过电话是给你打的！也没说过让你接电话！”
　　“她就说让我告诉你，她已经平安到啦。”
　　多明显啊，小芸姐姐的电话是给她打的，顺便让她给哥哥捎句话。
　　林笑点点头，确定是这样。
　　林跃飞摁住林笑的头，连着弹了三个脑瓜崩：“下次小芸姐姐打电话过来，立刻叫我接。”
　　林笑揉着自己的脑袋，用力瞪哥哥一眼：“记不住记不住！我脑袋被弹傻了，你说什么我都记不住！”
　　第二天，沈芸打电话的时间更早了一些。
　　家里的电话铃响了，“汪汪汪！”小黄朝着电话叫。
　　林笑和林跃飞同时朝着电话跑，正在用曲别针穿挂历门帘的吕秀英抬起头看了兄妹两人一眼，一脸无奈地摇头。
　　林跃飞腿长跑得快，抢在林笑前面接起了电话， “喂？”
　　听到电话对面传来的沈芸的声音，林跃飞一颗心落下来：“沈芸，你怎么样？住在哪个旅馆了？”
　　林跃飞和沈芸聊天的时候，林笑站在哥哥身边，朝着电话筒伸手。
　　“我有话和小芸姐姐说。”林笑用气声轻轻对林跃飞说道。
　　林笑以为自己小小声的说话，不会打扰哥哥和小芸姐姐讲电话，其实林跃飞快被林笑烦死了。
　　林笑这个小电灯泡站在这里，林跃飞根本没办法和沈芸好好讲话，他无奈地叹一口气，把电话塞到林笑手里，“给你给你。”
　　林笑脸蛋贴着电话筒，迫不及待地问道：“小芸姐姐，你昨天的电话是打给我的呀，还是打给我哥的呀？”
　　这个问题林笑已经琢磨一天了，哥哥非说是打给他的，林笑觉得一定是打给自己的！
　　沈芸没想到林笑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对着天真烂漫的林笑，知道林跃飞就在旁边听着，沈芸不好意思说实话：“嗯……是打给笑笑的啊……”
　　林笑抬起头，得意洋洋地看向哥哥。
　　她就说嘛，小芸姐姐的电话怎么可能不是打给她的？
　　林笑已经知道小芸姐姐去出差和哥哥出差去的是一个地方，贴着电话问道：“小芸姐姐，你知道那里有什么好吃的吗？”
　　沈芸：“不知道啊。”
　　林笑叽里呱啦地把哥哥告诉她的好吃的像报菜名一样，全都给小芸姐姐报了一遍。
　　林跃飞惊讶地看着林笑，林笑说的那些菜她大部分都没有吃过，甚至都没有见过，只听他说过一遍竟然就都记下来了。
　　林笑报完了好吃的菜名，又开始报不好吃的菜名，叽里呱啦一大通之后，最后总结：“这些难吃的菜，我哥已经替你尝过了，小芸姐姐你就不用去吃啦。”
　　“小芸姐姐你记住我说的那些好吃的了吗？”林笑问道。
　　沈芸笑着说道：“嗯，记住了。”
　　挂掉电话后，沈芸付了钱，走出公共电话亭，在旁边的小摊买了一个馒头，一口一口咬。
　　卖馒头的老板看到她噎得慌：“姑娘，我给你倒碗水吧？”
　　沈芸费力地咽下一口：“谢谢老板。”
　　沈芸喝了两口水，终于把噎在喉咙里的馒头送下去。她快步走回自己住的小旅馆，心里默念着刚才林笑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菜名。
　　以后她一定要尝尝那些菜都是什么滋味。


第56章 
　　“徐老师终于终于开始带我们练习六一儿童节合唱比赛的歌了！”
　　林笑倒在沙发上, 像小大人一样地叹气。
　　“一班、二班和三班早就练起来了！都比我们班早！”
　　班长钟晓洁和文艺委员唐娇都快急死了，跑去徐老师办公室问过好几趟，他们四班什么时候开始练习合唱比赛的歌。
　　徐老师看到班里大部分同学都很着急, 自己更加不着急, 竟然还和数学老师联手，在班里进行语文和数学的小测验。
　　“只要小测验全班都超过80分，我们立刻就开始练习六一合唱比赛的歌。”徐老师在班里说道。
　　“只要80分, 那不是很简单？”
　　“80分太简单了！”
　　王红豆、叶文茵和陈冬青都觉得考过80分很简单, 林笑也是这么想的, 不管小考大考，她从来没下过90分呢。
　　不过他们忘记了徐老师的要求是全班都超过80分。第一次语文小测验和第一次数学小测验结束后，徐老师和数学老师遗憾地在班里宣布，两场考试他们都没有达到要求。
　　教室里顿时哀嚎一片。
　　就这样，语文和数学又进行了第二轮小测验。
　　还是没能全员通过。
　　这时候, 班里的同学们已经很着急了。班长钟晓洁把学委陈冬青、语文课代表和数学课代表，还有班里几个成绩好的同学叫到一起开会。
　　“我们要去帮助一下成绩落后的几个同学。”
　　林笑和王红豆都没有被班长叫去开会, 只有叶文茵被叫去了。
　　叶文茵回来告诉林笑和王红豆：“我们要一对一帮助没考到80分的同学，把他们不会的题目教会。”
　　叶文茵抢到了一个平时文静乖巧的女同学, 她才不要去教男生！
　　其他同学也一样，大家都先抢遵守纪律的同学，语文小测验和数学小测验双双没过80分的袁金来被剩到最后, 最后被分配给了陈冬青。
　　林笑充满同情地去问陈冬青：“你怎么办啊？袁金来根本不会认真听你讲题吧？”
　　陈冬青叹气：“只能努力试一试了。”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袁金来这次学起来竟然很认真。大概耽误全班练习合唱比赛这份责任太大了，他承担不住, 陈冬青给袁金来讲题的时候, 袁金来都认真听, 甚至还主动请陈冬青帮他听写生词。
　　第三轮语文小测验和数学小测验, 全班同学终于都达到了80分！
　　徐老师在班里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全班同学都激动极了。
　　他们终于可以开始练习合唱比赛的歌了！
　　距离六一儿童节只剩下半个月时间，一班二班和三班都已经练习一个多星期了，林笑班里的同学们都大感紧迫。
　　六一儿童节合唱比赛每个班要唱两首歌，必唱曲目是《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选唱曲目由各个班自己决定，徐老师为四班选择的是《小螺号》。
　　徐老师请音乐老师帮忙，把班里的同学们分成了高声部和低声部，还选出了两名领唱员。
　　女生领唱是唐娇，男生领唱是陈冬青。
　　唐娇和陈冬青两人分别是女生和男生中声音条件最好、外形条件也很好的同学，很适合做领唱员。
　　然而唯一的问题是，两人的身高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唐娇的座位在教室里最后一排，陈冬青的座位在班里第二排，唐娇和陈冬青并肩站在一起，就像一个大姐姐带着一个小弟弟。
　　徐老师和音乐老师脸上都露出为难的神色，想要换掉两人其中一个，却又找不出更合适的人选。
　　最后，徐老师想出办法，让两位领唱员不要站在一起。唐娇站在最左边、陈冬青站在最右边，这样大家就不会太注意两人的身高差了。
　　林笑回家把这件事讲给吕秀英听，吕秀英哈哈大笑。
　　“冬冬这么厉害啊，还当上了领唱。”
　　“他在你们班是最矮的吗？”吕秀英好奇地问道。
　　林笑摇头：“他在男生里是第三矮。”
　　课间操队伍，陈冬青排在男生第三个。
　　吕秀英轻轻皱起眉头：“那是真的不高……”陈冬青家里那么注意他的饮食、运动和睡眠，怎么还是没长高呢？
　　吕秀英回忆了一遍陈冬青家长的身高，陈冬青爷爷奶奶都挺高的，王月娥比吕秀英还高呢，但是陈冬青爸爸身高一般，陈冬青妈妈也是偏瘦小的身材。
　　这样看来，陈冬青的身高的确应该受到关注。
　　吕秀英想起身高这件事，就顺便给林笑量了量身高：“笑笑，站到门后头来。”
　　吕秀英让林笑光脚踩在地上：“站直，背靠着门框。”
　　吕秀英拿了一本硬皮书，放在林笑头顶上，用铅笔沿着硬皮书的边缘在门后横着画了一道。
　　“好了！”吕秀英在横线旁边写下小小的日期。
　　门后画着一条条横线，每一条后面都写着日期。
　　林笑立刻回过头看自己长高了多少，最新的两条横线之间的距离最长，林笑惊喜地哇了一声：“我长了这么多！”
　　吕秀英打量着林笑：“最近是长得快，身上的衣服都显短了，夏天该给你买新衣服了。”
　　六一儿童节合唱比赛的事，林笑每天放学回家都会给吕秀英汇报最近进展。
　　吕秀英听得津津有味，感觉比连续剧还精彩，每天都有新剧情。
　　第一轮小测验大家都觉得很轻松，第二轮小测验没通过的同学开始被一对一辅导，第三轮小测验终于全员通过后全班同学迫不及待地练习合唱比赛的歌曲，非常珍惜练习的每一分钟。
　　每天的早读时间、午读时间，还有放学后的半个小时，现在都变成了练习合唱歌曲的时间。
　　每周两节的音乐课也不干别的了，音乐老师带着大家唱合唱歌曲。
　　林笑他们班的同学们全都憋着一股劲儿，想要追上、超过更早开始练习的一二三班。
　　吕秀英听完林笑讲的精彩连续剧，感慨道：“你们班主任徐老师年纪轻轻，倒是真有一套。”
　　徐老师的这一通操作，让吕秀英反复回味。
　　借着儿童节合唱比赛的机会，徐老师二话不说忽悠学生们来了三轮小测验。为了能早点练习合唱歌曲，学生们对小测验的态度都贼认真，班里成绩好的学生还主动一对一帮助成绩差的学生。
　　终于开始练习合唱比赛了，同学们一个个积极性都特别高——因为这个练习的机会可是自己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为此付出了三轮小测验的代价呢！
　　总之，合唱比赛的练习，不是徐老师求着同学们进行，而是同学们求着徐老师进行。
　　原本会让同学们人心浮动、无心学习的合唱比赛，被徐老师这一招，反倒变成了让同学们好好学习的契机。
　　吕秀英觉得最后合唱比赛的结果肯定也不会差，学生们个个都很有紧迫感。
　　林笑在澡堂子洗澡的时候，还放声歌唱小螺号呢。
　　吕秀英在澡堂子洗了半辈子的澡，从来没有不好意思过，反正大家都一样，水雾蒸腾之下也看不太清。
　　直到林笑在澡堂子里放声歌唱小螺号，周围所有人纷纷朝着她们看过来，吕秀英第一次在澡堂子里如此尴尬。
　　“闭嘴！等回家再唱！”
　　吕秀英一巴掌拍在林笑的屁股上。
　　六一儿童节前两天，林笑就找妈妈帮忙，让吕秀英把她的白衬衫蓝裙子的少先队队服洗干净、熨平整。
　　“徐老师让我们回家和家长说的。”
　　吕秀英把林笑的少先队队服洗净晾干，上面几乎没有褶子，然而林笑依旧要求妈妈帮忙熨一遍：“妈妈你还没熨呢，徐老师说一定要熨平整。”
　　“行。”吕秀英看到林笑对待合唱比赛如此认真，配合着她准备衣服。
　　不过她没有拿出电熨斗，电熨斗吕秀英一直用不太好，不小心就会烫出一个洞来。
　　要是现在在林笑的少先队队服上烫个洞，林笑不得哭破天？
　　吕秀英拿了一只大搪瓷缸，里面倒上大半杯开水，用搪瓷缸压着衣服来回熨。本来就很细微的褶皱，用烫烫的搪瓷缸压了几遍后，彻底消失了。
　　第二天早晨，林笑早餐只吃了一半：“徐老师说不能吃太饱，吃太饱了影响发音。”
　　吕秀英没勉强她：“行，中午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合唱比赛只用半天时间，中午吕秀英就能把林笑接回家了，六一儿童节下午放半天假。
　　中午在校门口等着接林笑的时候，吕秀英碰见了王月娥。
　　王月娥问道：“秀英，暑假你准备给笑笑报什么班？”
　　“啊？”吕秀英一脸茫然。
　　暑假班？那是什么？吕秀英根本没这个概念，林笑以前的暑假都是回老家、看电视、跟大院里的小伙伴一起跳皮筋抓蛐蛐。
　　吕秀英虚心请教道：“冬冬都报了什么暑假班啊？”
　　王月娥说道：“钢琴一直在学，暑假我又给他报了一个书法班、一个珠算班。”
　　吕秀英一脸惊讶，陈冬青暑假竟然报了三个班！
　　钢琴天天学，书法和珠算的都是隔日上课。吕秀英心里想到，这暑假和平时上学也不差什么了。
　　吕秀英：“那我回去问问林笑，看看她想不想学吧。”
　　王月娥叮嘱她一定要抓紧：“老师好的暑假班很抢手的，这都六一了，再不报名班里就报满了！”
　　吕秀英更震惊了，仿佛有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她面前缓缓打开：“这离暑假还有一个月呢，暑假班就要报满了？”
　　竟然有这么多孩子在上暑假班吗？


第57章 
　　合唱比赛, 二年级（4）班抽签抽到了一号，在二年级四个班里排到第一个。
　　比赛从一年级开始，一年级比完了就该二年级上了。
　　林笑的屁股还没坐热大礼堂的椅子呢, 徐老师就轻声让大家从观众席上站起来, 领着大家走向大礼堂后台的排练室。
　　排练室里，一年级的最后一个班已经排好队列。
　　徐老师低声指挥着同学们站在一年级的班级后面，等一年级的班级上台了, 下一个就轮到他们上场。
　　“整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再帮忙检查一下左右两个同学的衣服。”徐老师话音落下, 同学们一阵忙碌，你拉拉我的衬衫、我拽拽你的裙子。
　　徐老师依次从同学们面前走过，也帮着学生们检查，站在第一排的学生们，徐老师检查得尤其仔细。
　　林笑就站在第一排的最中央, 徐老师的目光从她的头看到脚。最后，徐老师轻轻帮林笑理了理头发, 去检查下一个学生了。
　　林笑偷偷松了口气，还好没被徐老师检查出什么大问题, 否则好丢人啊。
　　徐老师刚才站在自己面前，林笑闻到一阵阵香气从徐老师身上传来，徐老师今天好香。
　　今天徐老师穿了漂亮的长裙, 林笑很少见到徐老师穿裙子，原来徐老师穿裙子这么好看！
　　徐老师平时为什么不穿裙子呢？
　　林笑的目光一路追随着徐老师，歪着脖子看徐老师给左边的同学检查衣服, 然后又新奇地左右张望。
　　原来大礼堂的后台是这样的啊！她们现在呆的排练室连着舞台, 从这里穿过一条通道, 能直接走到舞台上！
　　舞台上的班级唱完了, 前面一年级的班哗啦啦地上台，林笑她们班一起往前走。
　　这里距离舞台更近了！
　　主持人报幕、一年级开始唱歌，舞台上的声音仿佛就在林笑的耳边响起。
　　身边的女生拉住了林笑的手，林笑用力回握住，她也有点紧张！
　　徐老师轻声提醒大家：“一会儿怎么上架子，大家都记住了吗？”
　　“第四排的同学先上到第二排，第三排的同学站到第一排……”
　　舞台上的架子有四排，是最简易的木架子，后排的同学直接站上去会翻倒，需要一排一排往上走，排练的时候大家已经练过很多遍。
　　徐老师具体的提醒，缓解了同学们的紧张。很快，一年级的班级唱完了，林笑她们班该上台了！
　　林笑又紧张了，好在并不需要她有过多的思考。前面的女生向前走，林笑就跟着她向前走，第一排的同学们最后走上舞台，站在架子的最前方。
　　同学们一排排走上架子的时候，主持人在舞台前方报幕。林笑能听到主持人的声音，但是看不到主持人的背影。红色的帷幕严严实实地拉起来，将舞台和观众席隔成两个小世界。
　　同学们在架子上站整齐，唐娇和陈冬青两个领唱一左一右地站在两侧。
　　徐老师的目光扫过所有人，最后一次提醒大家：“抬头挺胸，面带微笑。”
　　然后徐老师踩上前方的指挥台，朝着专门拉帷幕的两位同学点头示意。
　　沉重的帷幕朝着两侧缓缓拉开，舞台上的表演者和台下的观众们同时可以彼此看见。
　　“哇——”不管已经是第几次，每一次拉开帷幕的时候，观众席上都会响起低低的惊叹声。
　　林笑听到台下的惊叹声，整个人站得更直，脸上的笑容更灿烂。
　　舞台很亮，显得下面的观众席黑乎乎一片，林笑根本看不清观众席上的人们，她突然一点也不紧张了。
　　林笑专心地看着指挥徐老师，徐老师今天还穿了高跟鞋，戴了项链，高跟鞋和项链都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伴奏声响起、领唱声响起，然后就轮到大家一起唱了。林笑张开嘴巴，大声地唱了起来。
　　唱完第一首，又唱第二首。
　　第二首《小螺号》她们是手拉着手一起唱的，唱到后面的部分，大家还要跟着节奏左右摇晃身体，像波浪一样。
　　两首歌都唱完后，第一排的同学们一起朝台下鞠躬。
　　鞠躬的整齐度她们也都提前练习过好多次，第一排的女生们互相捏手作为提醒，在心中默念，然后一起弯腰鞠躬。
　　沉重的帷幕缓缓合拢，同学们一排一排地从架子上走下来。后面的二班走过来，等着上架子。
　　徐老师在旁边不停地轻声提醒：“慢一点，下来的顺序也不能乱。”
　　穿过通道，穿过排练室，再回到观众席的一路上，同学们迫不及待地互相询问：“怎么样怎么样？刚才我们唱得怎么样？”
　　“我觉得挺好！”
　　“排练时的错误都没犯！”
　　“我是不是唱跑一个音啊？”
　　“没有吧，我站在你旁边都没听见，评委更听不见。”
　　“我鞠躬的动作慢了一拍！”王红豆跑到林笑身边，一脸完蛋了的表情。
　　王红豆也站在第一排，但是没和林笑挨着，她站在第一排的侧边。
　　林笑安慰王红豆：“没关系的，我们鞠躬的时候，评委早就打完分了。”
　　王红豆顿时又惊又喜：“真的？”
　　林笑点头：“真的啊。”
　　观众席后面黑压压的林笑看不清，但是评委们就坐在最前面，舞台的灯光照着他们，林笑清楚地看到她们第二首歌唱到后半截的时候，评委们纷纷低头在纸上写上分数。
　　王红豆激动地握紧林笑的手，立刻觉得自己得救了！
　　太棒了！她鞠躬慢半拍的时候，评委已经打完分了！
　　不过很快，王红豆的眉头又皱起来了：“评委打完分后，看到鞠躬不整齐，会不会再改低分数？”
　　林笑犹豫了：“这……应该不会吧？”
　　王红豆晃着林笑的手：“你看到了吗？评委们后来有没有人改分？”
　　林笑摇头：“我没注意看。”鞠躬之后很快就下台了，林笑没再朝着评委席的方向看过。
　　不过她觉得不会。
　　评委都打完分数了，要是因为王红豆鞠躬慢半拍就改成更低的分数……那这个评委也太小气了吧！
　　然而林笑的安慰并没有缓解王红豆的紧张，王红豆非常担心自己给班级拖后腿了。
　　二年级四个班合唱比赛的抽签顺序是四班、二班、三班、一班。
　　二班唱歌的时候，林笑她们正在从后台走回观众席，没看到二班的合唱表演。
　　三班唱歌的时候，王红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舞台，不停地和自己班作比较。
　　“三班班主任没有徐老师漂亮，指挥的也不如徐老师好！”
　　“三班的领唱我觉得也很一般，你觉得呢？”
　　王红豆睁大眼睛拼命寻找三班的每一个错误。每找到一个疑似的错误，王红豆就在心里为三班扣一分！每为三班扣一分，王红豆心里的紧张就减少一分，她觉得自己班比三班表现好！
　　三班的表演结束了，帷幕又一次拉上。
　　片刻后，帷幕拉开，台下传来的惊呼声格外响亮。
　　“哇——”
　　“啊！”
　　王红豆一把抓住林笑的胳膊，抓得林笑有点痛，但她也顾不上这一点痛感，和王红豆一起张大嘴巴瞪圆眼睛。
　　一班的女生们全都穿着粉红色的小纱裙，男生们全都穿着白色的小西装！
　　和其他统一穿着少先队队服的班级相比，如此精心准备的舞台装让人眼前一亮！
　　“完了完了完了，我们要输给一班了。”王红豆倒在椅子上，一下子泄了气。
　　林笑班里的气氛立刻变了，周围一片唉声叹气，都觉得这次要输给一班了。
　　而且一班不止有漂亮的舞台装，还有伴舞！
　　一班的自选歌曲唱的是《鲁冰花》，唱歌的同时，四个男生四个女生在前排翩翩起舞。
　　“完了完了完了……”王红豆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看。
　　林笑倒不像王红豆那么绝望，她侧耳仔细听一班的合唱：“我感觉他们唱得快了一点？比伴奏快了一点！”
　　王红豆哪里还顾得上仔细听一班的节奏，她竖起耳朵听了两句，摇头：“听不出来。”
　　“就算一班唱歌真的抢拍了也不重要了，他们一出场就赢了啊……”王红豆失落地说道。
　　林笑不解地皱起眉头：“怎么会不重要呢？合唱比赛，比的不是唱的好不好吗？”
　　“穿什么衣服很重要吗？”
　　王红豆看了林笑一眼：“当然重要了，你怎么这么笨啊。你想想，如果你当评委，突然看到一班这样特别的班级，衣服这么漂亮、还有伴舞……你不打高分吗？”
　　林笑摇头：“我还要认真听听他们唱的好不好。”
　　王红豆叹气：“希望评委都像你这样吧……”反正如果是她去当评委，她肯定会给高分的！
　　二年级的合唱结束后，三年级的各个班级依次登场。
　　三年级的班级穿的也都是少先队队服。林笑班里的同学们越发觉得自己运气不好，一年级和三年级都普普通通地合唱，怎么偏偏他们二年级，竞争对手这么多花样！
　　三年级唱完之后，主持人宣读二年级的评分。
　　同学们全都坐直身体、一脸紧张，林笑也屏住呼吸认真听。
　　“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二年级四班的平均分是9.25分。”
　　主持人话音落下，林笑周围顿时响起了一片嗡嗡声，“高不高？”
　　“好像挺高的？”
　　“刚才一年级的分数都没这么高吧？”
　　“怎么能和一年级的小屁孩比……”
　　“那一班的分数肯定更高……”
　　“嘘！主持人又在报分了！”
　　主持人拿着小卡片念道：“二年级二班的平均分是8.75分。”
　　“……二年级三班的平均分是，8.5分。”
　　“……二年级一班的平均分是，9.0分。”
　　“9.0分？”王红豆惊讶地扭头看向林笑，“我们班多少分？”
　　林笑双眼闪闪发亮：“9.25分！”
　　主持人的声音在大礼堂中响起：“二年级组的获胜者是——四班！”
　　林笑身边的同学们，反应慢的到这时候才知道自己班竟然赢了，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
　　“啪啪啪啪——”不知道是哪个同学带头鼓掌，四班的同学们自己为自己鼓起掌来，林笑也跟着同学们一起鼓掌。
　　直到徐老师站起身，对同学们做安静的手势，大家才停下来。
　　王红豆激动地抓着林笑的胳膊摇晃：“真的没影响，我鞠躬慢了真的没影响我们班的得分！”
　　林笑一脸沉思：“也不一定。我们没证据证明现在的得分没有受到你鞠躬慢了的影响。”
　　“也有可能你准时鞠躬的话，我们班的得分会更高。”
　　王红豆：“…………？”
　　王红豆：“那至少没影响我们班拿第一？”
　　林笑高兴地点头：“对！”
　　知道自己班拿了第一后，林笑接下来就非常轻松了，她靠在大礼堂的椅背上欣赏高年级的合唱，发现高年级的水平特别飘忽不定。
　　好的特别好，凑合的……特别凑合。
　　林笑想不通：“为什么高年级的水平差距这么大呢？”
　　这个王红豆知道：“因为高年级有些班根本不想争第一吧。”
　　王红豆有个小学五年级的表姐，不管是运动会、合唱比赛还是文艺汇演，表姐告诉王红豆她们班都是应付了事：“烦死了，谁想搞这个啊？”
　　林笑想不明白，怎么会嫌烦呢？运动会、合唱比赛、文艺汇演……这些她都最喜欢了！
　　为什么高年级不喜欢？为什么高年级不想争第一？
　　林笑疑惑地看着王红豆，王红豆摊手，她也不明白：“我表姐说等我到了五年级，我自然就明白了。”
　　林笑和王红豆大眼瞪小眼，高年级可真奇怪啊！
　　解放路小学校门口，等着接孩子的家长越来越多。
　　原本通知的是合唱比赛上午十一点结束，已经十一点半了，还没见到孩子的人影呢。
　　吕秀英和王月娥在校门口站了半个小时。吕秀英还好，她没什么感觉，以前在棉纺厂工作一站就是一天，现在这半个小时根本不算什么。王月娥年纪有点大，明显站累了。
　　大礼堂隐隐约约传来合唱的歌声，吕秀英朝着学校里面张望，“这还早着呢。”
　　“给你找个地方坐会儿。”
　　吕秀英拉着王月娥走到学校旁边的文兰书店：“来，在这里坐会儿。”
　　沈芸刚进货回来，忙着在书店里布置卖文具的小柜台，还是郭老板先看到吕秀英和王月娥，朝着两人打招呼：“笑笑妈妈，冬冬奶奶。”
　　郭老板做生意的，记人的本事很强，就算别的学生和家长记不住，林笑也记得牢牢的，小女娃可是给书店带来不少生意的大客户！
　　陈冬青作为林笑第一批带来的顾客，郭老板也顺便记住了。
　　沈芸这才看到吕秀英，连忙打招呼，心里有点紧张。
　　吕秀英笑道：“不用招呼我们俩，在校门口站累了，进来蹭个椅子坐。”
　　沈芸给吕秀英和王月娥端了两杯水过来，王月娥正好渴了，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吕秀英还没喝，见状连忙把自己那杯也推给她：“这杯你也喝了。”
　　郭老板看到后笑了：“水管够。”
　　沈芸连忙帮王月娥又添上一杯，留心着这边的动静。
　　“冬冬奶奶，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您继续跟我说说……”吕秀英虚心地问道。
　　王月娥这么口渴，是因为她和吕秀英已经一刻不停地说了半个小时的话，而且基本上都是她在说，吕秀英在听。
　　两个人在说的，是陈冬青家里的教育经。
　　吕秀英听得目瞪口呆，可以说，就在刚才的半个小时里，吕秀英的人生观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她以前根本不知道，原来解放路小学有很多学生都在外面上课外班！
　　吕秀英对教育孩子的认知，还停留在给孩子交学费这个阶段。她觉得读书就是孩子自己的事，能不能读出来，全看孩子自己，当然好老师也很重要。
　　孩子要是能读出来，读到高中、大学，她都掏钱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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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要是读不出来，那就说明不是读书的那块料，那还能怎么办？早点找个工作开始上班呗。
　　吕秀英平常在棉纺厂大院里接触到的人们，基本上都和她的想法差不多。孩子会读书自然是好事，砸锅卖铁也要供，要是没什么读书的天赋，那就想办法在棉纺厂里捧个铁饭碗。
　　棉二代进厂总是容易些，最不济还能顶替呢，爸妈早点退下来，把位子给孩子顶。
　　然而王月娥在教育上，是截然不同的想法。
　　“家长在读书上起到的作用，比老师要大得多！”
　　“靠孩子自己？这么点的孩子知道什么？每天只知道傻吃傻玩，当然得靠家长规划和监督！”
　　王月娥给吕秀英举了田晓菲的例子。
　　田晓菲现在是陈冬青的偶像。
　　田晓菲的家长，也是陈冬青一家的偶像。
　　“十三岁，从天津十三中学直升北大！”
　　“今年才刚十七岁，就要从北大毕业了！”
　　王月娥提起田晓菲，两眼直冒光，吕秀英第一次见到王月娥这个样子。
　　王月娥在文兰书店里继续讲田晓菲的事迹，那叫一个滔滔不绝。沈芸和郭老板全都被吸引住了，沈芸手上干活的动作虽然没停，但是明显慢了很多。
　　郭老板干脆也搬了一把椅子过来，认真听王月娥传授经验。郭老板自己也有一个女儿，女儿今年读中学，成绩不好不坏，恐怕考不上大学。
　　“十三岁上北大的天才”，这个话题对郭老板有着十足的吸引力。虽然他家闺女已经超过十三岁了，他也不求自家闺女能上北大，但要是学到一两分，能让自家闺女上个大学也好啊！
　　王月娥说道：“孩子天才肯定是天才，但是光靠孩子天才肯定是不够的，家长在其中付出了很多。”
　　“就算有个天才孩子生在我们家里，家长什么都不管，能十三岁上北大吗？”
　　吕秀英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答案自然是不能。
　　不管林跃飞是天才，还是林笑是天才……好吧，自家的孩子哪个看起来都和天才没有一毛钱关系……但她还是可以假设一下！
　　假设自家孩子是天才，十三岁的时候肯定按部就班地刚小学毕业升初中，吕秀英连给孩子跳级的念头都没动过，怎么可能把十三岁的孩子送进大学？
　　王月娥看到吕秀英和郭老板的神色，知道他们都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满意点头：“也不是要拔苗助长，但是孩子需要家长在前头拉一拉、在后头推一推……”
　　校门口一阵喧闹，合唱比赛结束了，学生们纷纷跑出来。
　　王月娥暂停她的经验传授，和吕秀英一起走到校门口接孩子。
　　“妈妈！我们班合唱比赛得了第一名！”林笑朝着吕秀英扑过来。
　　“嗯，是吗，真不错……”吕秀英现在满脑袋都是“天才少年”“科大少年班”“早期智力开发”。
　　“笑笑，妈妈和你商量一下，我们暑假也报个课外班吧，你想上什么课外班呢？”
　　林笑震惊地看向妈妈，妈妈怎么突然要给她报班了呢？
　　“妈妈，我像去年那样过暑假不好吗？”去年的暑假林笑可太快乐了！
　　去年夏天家里还没有彩色电视呢，今年换了彩色电视，她的暑假一定能快乐加倍！
　　吕秀英也有点不舍得，可是她想到王月娥的话，又担心自己惯着孩子是耽误孩子。
　　“笑笑，你的同学里是不是有很多人都上暑假班啊？”吕秀英问道。
　　林笑点头：“嗯。”王红豆和叶文茵都要上暑假班，陈冬青也要上。
　　他们已经交流过这个问题了，唯一不需要上暑假班的就是林笑，三个小伙伴特别羡慕她。
　　现在连自己这根独苗苗，也逃不过暑假班的魔爪了吗？
　　林笑叹气，这也太突然了。
　　吕秀英试着和林笑商量：“我们就上一个行不行？”
　　“不耽误你回老家，也不耽误你看电视，在大院里和小伙伴们玩儿。”吕秀英从王月娥那里打听过了，暑假班有从头上到尾的，也有七月上一个月或者八月上一个月的。
　　吕秀英准备选择后者，这样林笑上一个月，还能痛痛快快地玩一个月，两不耽误。
　　林笑对暑假班倒是也不抵触，她问妈妈：“那上什么呢？”
　　吕秀英也不知道：“陈冬青在学钢琴、书法和珠算。”
　　吕秀英对林笑坦白：“我们家暂时还没有学乐器的条件。”
　　吕秀英对这方面没有深入了解，想着学乐器就要买琴，什么钢琴、小提琴……都很贵，老师上课的学费也很贵，都是按小时算的，王月娥说出来的数字让吕秀英暗自心惊。
　　虽然现在家里条件好了，但是供林笑学乐器，家里的钱还是不够。
　　好在林笑也并不想学乐器。
　　她立刻对妈妈说：“我不学乐器。”
　　林笑听陈冬青说过，学乐器特别苦！他小时候都是一边哭一边弹钢琴，妈妈拿着尺子坐在他旁边盯着他。
　　太可怕了……林笑打了一个哆嗦，还好她家里学不起！
　　吕秀英继续和林笑商量：“那你想学书法吗？”
　　林笑摇头，书法有什么好学的？她在家里练字帖不是一样吗？
　　吕秀英：“那就剩珠算了。”
　　珠算！这个林笑知道，她的同学里不止陈冬青一个人在学，说是学了之后算数会更快，对数学有好处。
　　林笑对此持怀疑态度，因为班里在学珠算的同学，也没有每次数学都考一百分。
　　不过林笑很喜欢尝试新鲜事物！
　　她不知道珠算怎么打，很乐意去珠算班学一学。
　　她朝妈妈点头：“嗯，我想学珠算。”
　　吕秀英刚才从王月娥的话里，也听出来她对珠算很是推崇。王月娥和陈冬青爷爷都是中医，中药铺里用算盘一直是传统，两人都很会珠算。
　　“那挺好，你王奶奶说了，学珠算还可以考证。考出证来，以后找工作肯定比别人牛。”
　　吕秀英觉得学个一技之长也挺好，不止是中药铺，现在的会计、财务……很多工作岗位都需要会打算盘，银行上班也要会打算盘。
　　林跃飞开门进来，正好听到吕秀英的这句话，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妈，怎么着？你要让笑笑去学打算盘？”
　　“会打算盘以后找工作比别人牛，这您就甭想了！”
　　“等笑笑找工作的年龄，没有公司会因为她会打算盘要她……哈哈哈哈哈！”林跃飞说着就笑起来。
　　吕秀英狠狠瞪了林跃飞一眼：“你懂什么啊？”
　　林跃飞：“我当然懂啊！”
　　他想起上辈子一个朋友家的孩子，也是小学苦学珠算，学了三四年呢，考过证、比赛获过奖，当时也觉得以后能靠这个找工作。
　　后来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再后来，那孩子大学没考上，去读大专，想着学门技术，专业选择了当时大热的Flash动画制作，又苦学三年。
　　大专毕业后好不容易工作了，没两年——
　　Adobe宣布Flash将停止更新维护。
　　唉，惨呐。
　　林跃飞叹气：“学珠算这事儿，咱们要不再商量商量？”


第58章 
　　林笑敏锐地发觉哥哥不想让她学珠算, 嘴巴一噘，不乐意了：“哥哥为什么不想让我学啊？”
　　吕秀英的眼神立刻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来。
　　林跃飞招架不住，连忙为自己辩解：“我也没说不给笑笑学, 我就说先了解一下……”
　　林跃飞根据上辈子的经验说道：“这种课应该都是可以试听一节的吧？我们试听一节了解一下, 再决定要不要报名。”
　　这个办法，一家三口都同意，约定星期日一起去少年宫一趟, 陈冬青的珠算课就在少年宫上。
　　“少年宫是什么？”林笑问道。
　　林跃飞：“就是办各种辅导班的地方。”
　　吕秀英：“是小孩子进行课外活动的地方, 唱歌、跳舞、画画、体育……”
　　林跃飞和吕秀英同时说出了完全不同的回答。
　　林笑看看妈妈, 又看看哥哥，妈妈和哥哥谁说得对呀？
　　小黄在一家三口脚边跑来跑去。林笑看哥哥，小黄就跑到哥哥脚边，林笑看妈妈，小黄就跑到妈妈脚边, 小尾巴高兴地摇来摇去。
　　“什么啊，净瞎说。”吕秀英反驳林跃飞的说法, “少年宫哪有什么辅导班？就是办课外活动的地方，公益性质的。”
　　“你们表姐当初就被推荐去过少年宫啊。”吕秀英说的表姐是吕文丽。
　　作为村里第二个大学生, 吕文丽从小优秀到大，小学初中都是大队长。全校只有一个去少年宫的推荐名额，推荐的就是吕文丽。
　　少年宫的种种活动都不需要学生掏钱, 伙食费、乐器等，都是少年宫出。
　　但是一座城市只有一个少年宫，却有上百万的学生, 谁能去, 谁不能去？
　　办法很简单, 学校推荐、少先队推荐, 每个小学有一两个名额，能得到这个机会的都是全校最优秀的尖子生。
　　在吕秀英的印象中，谁家的孩子能去少年宫，那可太光荣了，说出来周围人全都特别羡慕。
　　“反正我唯一知道的去过少年宫的就是你们表姐。”吕秀英说道。
　　其他亲戚家、同事家、邻居家的孩子，谁也没能拿到少年宫的入场券。吕秀英自己的两个孩子，林跃飞就不必说了，就是林笑，吕秀英也根本没指望过她能去少年宫。
　　林跃飞听到吕秀英的话，才发现每一代人印象中的少年宫都不一样。
　　林跃飞对少年宫的印象，都来自于上辈子人到中年后身边熟人送孩子去少年宫补习。他小时候从来没有关注过少年宫，他知道少年宫就在人民公园旁边，也经常从少年宫门口路过，但是从来没有走进去过一次。
　　林跃飞的童年是草丛里抓蛐蛐、河里钓龙虾，青少年是棋牌室、台球厅和录像厅。
　　面对林笑疑惑的目光，林跃飞挠挠头：“可能妈说的是对的吧。”
　　吕秀英应该比他更了解这个年代的少年宫。
　　然后林跃飞回过神来，“不对，陈冬青的珠算课不就在少年宫吗？那不就是辅导班？难道陈冬青的珠算班不收学费？”
　　“收学费的啊！”吕秀英脱口而出，然后自己也愣住了，“收费的应该只是少数吧……”
　　林笑听明白了，原来妈妈和哥哥都和她一样，他们也根本不知道少年宫什么样。
　　小黄叼着球，不停地碰林笑的小腿，想让林笑陪她去玩球。
　　林笑不再听妈妈和哥哥对少年宫的争论，和小黄一起去小院子里玩球。
　　反正她周末就要去少年宫了，她很快就能亲眼看到少年宫什么样。
　　少年宫好大啊……林笑走进少年宫，看到绿草如茵的足球场，心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如果小黄能在上面跑，它一定高兴坏了。
　　可惜哥哥和妈妈都不让她带小黄一起来少年宫。
　　少年宫里有好几个“场”，足球场、篮球场、羽毛球场……还有好几栋楼，白色的楼、红色的楼，还有一栋头顶着个球的楼！
　　林笑瞪大眼睛看了半天：“妈妈，那栋楼是什么？为什么楼顶是圆的？”
　　吕秀英也不知道：“一会儿问问少年宫里的老师。”
　　林跃飞看了一眼林笑手指的方向，得意地对妹妹说道：“那是天文馆。”
　　天文馆的顶部都是球形的，这种特殊的造型很好辨认。
　　“哥哥，什么是天文馆？”林笑立刻跑到林跃飞旁边。
　　林跃飞：“就是用望远镜看星星的！”
　　林笑：“那为什么天文馆头上顶着个球呢？”
　　林跃飞：“…………”这他还真不知道，为什么天文馆的顶部都是球形？反正他见过的都是那样。
　　林跃飞的得意没超过三分钟，就被妹妹戳破了。
　　“一会儿问问少年宫里的老师。”林跃飞说出和吕秀英刚才一样的话。
　　“老师，您知道珠算班在哪栋楼吗？”林跃飞边走边问路。
　　“珠算班啊……那边！”老师伸手指向不远处的白色大楼。
　　一家三口走进白色大楼，刚进一楼的大门，脚步就全都齐刷刷地停住了。
　　吕秀英倒吸一口凉气：“怎么这么多人？”
　　眼前的教学楼大堂，就像春运期间的长途汽车站大厅，人挨人人挤人，没有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
　　林跃飞震惊道：“这是什么名师开的辅导班？”要家长们这样挤破头地报名？
　　林跃飞陷入巨大的震撼中，八十年代的辅导班就已经这么疯狂了吗？
　　如果不是吕秀英告诉他，他根本不知道现在就有课外辅导班了。
　　虽然马上就要进入九十年代了，但是在林跃飞心中，课外辅导班怎么也该是千禧年后的事情！
　　挤在大堂里的人们手里都拿着一张报名表，争先恐后地往里挤，伸长胳膊往里面递报名表。
　　甚至有爸爸让小孩子坐在自己的肩膀上，这样就能高出人群一截，小孩子手里拿着报名表，拼命给收报名表的老师。
　　“妈、笑笑，你俩就站在这里，我过去看看这是报什么名的。”林跃飞不让林笑和吕秀英往前挤，自己一个人灵活地挤到人群边缘，打听情况。
　　片刻后，林跃飞从人群中挤出来，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搞错了，珠算班在旁边那栋楼。”
　　这里正在报名的根本不是辅导班，是儿童模特大赛。
　　林跃飞弄明白之后拉着林笑往外走，吕秀英却站在原地没有动：“笑笑，你想不想参加儿童模特大赛？”
　　林跃飞回过头，惊讶地看着吕秀英：“妈……”
　　吕秀英显然对这个儿童模特大赛升起了极大的兴趣，一把拉住林跃飞的胳膊，指着最拥挤的方向：“报名表都是从那边拿的，你挤进去拿一张。”
　　林跃飞张大嘴巴，感觉自己完全跟不上吕秀英的节奏：“妈，我们来少年宫不是报名珠算班的吗？”
　　怎么走错了一栋楼，就要报名儿童模特大赛了呢？
　　吕秀英压低声音对林跃飞说：“你往周围看看……”
　　林跃飞：“看什么？”
　　吕秀英声音更低，偷偷说道：“看小孩啊……你还没看出来吗……”
　　林跃飞更茫然了：“看出来什么？”
　　吕秀英凑到林跃飞耳边：“这么多报名的小孩，谁也没有你妹妹漂亮！”
　　林跃飞：“…………”
　　他明白眼前这个大堂里为什么挤着这么多的家长了！
　　以及为什么直到他重生的时候，儿童模特培训和比赛依旧红红火火，已经赚了几十年的钱。
　　什么新丝路、潮童星，林跃飞身边不少家庭都把小孩子往里面送。
　　谁不觉得自己家的小孩是最可爱最漂亮的呢？
　　吕秀英误打误撞地走进这个大堂没几分钟，听说这是儿童模特大赛的报名现场就着魔了。
　　林跃飞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妹妹身上：“笑笑，你想参加儿童模特大赛吗？”
　　林笑眨眨眼睛，她茫然地看着妈妈和哥哥：“儿童模特大赛是什么？我们不报名珠算班，改报儿童模特大赛了吗？”
　　吕秀英连忙说道：“报啊。珠算班是珠算班，模特大赛是模特大赛，两码事。”
　　“一会儿我们再去看珠算班，现在这不是正好看到大家都在报名儿童模特大赛了吗？”
　　吕秀英的想法很质朴，这么多人都抢着报名的比赛肯定很好，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嘛！
　　林跃飞对林笑解释儿童模特大赛是什么，“就是穿着漂亮的衣服，在舞台上走模特步。”
　　林笑：“那比什么呢？”合唱比赛比唱歌，难道模特大赛比谁穿的衣服漂亮？
　　林跃飞：“比谁走路更好看！”
　　林笑惊讶地瞪大眼睛，她只知道运动会有跑步比赛，没想到少年宫竟然还有走路比赛？
　　吕秀英说道：“笑笑走路就很好看。笑笑小时候没爬多久，自己就要站起来走了，学走路学的可快了！”
　　林跃飞扶额，妈妈竟然把林笑一岁学走路时的事翻出来，作为林笑适合参加模特大赛的证据……
　　模特大赛几十年来长盛不衰果然是有原因的！
　　林笑对模特大赛有点好奇，她对一切新鲜的事都有点兴趣。
　　吕秀英看到林笑感兴趣，更觉得要报名，推着林跃飞去拿报名表：“你先把报名表拿回来再说！”
　　林跃飞没办法，只能朝着人群中最拥挤的地方挤过去、又费力地挤出来，一路高举着报名表，生怕报名表被挤皱了。
　　吕秀英接过报名表，拿到眼前仔细看：“幼儿组4到6岁，儿童组7到9岁，少儿组10到12岁……笑笑算是儿童组。”
　　“诶？报名表上要贴照片，四寸生活照。”
　　林跃飞心中升起希望，他们没带照片！那是不是就报不成名了？
　　吕秀英拿出钱包，从钱包夹层里拿出笑笑的生日照。照相师傅抓拍的笑笑，嘴里缺了一颗牙，笑得特别灿烂。
　　吕秀英把照片往报名表上一拍：“正好是四寸！”
　　林跃飞一根胳膊拧不过两根大腿，林笑有点想报名，吕秀英特别想报名，林跃飞的意见就是不许提意见，只负责跑腿。
　　他有挤到人群中一次，借来了贴照片的胶水。挤到交报名表的地方，把报名表交上去。
　　出门时整整齐齐的一身衣服，全都挤皱了。
　　“好了好了，已经报上名了，等电话通知吧。”林跃飞走出挤死人的教学楼，松了一口气。
　　吕秀英很自信：“笑笑肯定能通过初选！”
　　在吕秀英眼中，笑笑就是最漂亮最可爱的一个，周围别的小孩全都比不过笑笑！
　　林跃飞嫌弃地看了妹妹一眼：“她哪里长得漂亮了？”
　　交上去的照片还是豁牙的，林跃飞觉得这要是场正经比赛，妹妹肯定第一轮就被淘汰，除非是骗钱的比赛才能晋级。
　　林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通过初选，平时妈妈说她漂亮、哥哥说她丑，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漂亮还是丑……反正她肯定比哥哥漂亮！哥哥全家最丑！
　　交上去的照片是豁牙的，林笑的确有点小烦恼，怎么妈妈钱包里带着的照片偏偏是这张呢？怎么她拍生日照的前一天偏偏掉牙了呢？
　　不过林笑很快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交了报名表在她看来就完成了一件大事。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归她管啦，所以她也不必烦恼。
　　走出白色的教学楼，走进旁边的小红楼，这一次他们顺利地找打了珠算班。
　　珠算班门外摆着一张桌子，桌子前坐着一个女老师，听闻吕秀英的来意后递给她一张课程表：“这是暑假班的排课。”
　　女老师用红笔在课程表上画圈圈：“喏，这个班、这个班、这个班……都是零基础新开课的，你们都可以选。”
　　吕秀英连忙问道：“可以先试听一节课吗？”
　　女老师显然经常听到这样的要求，爽快点头：“可以，第一节 课家长可以过来和孩子一起试听，不过家长要坐最后一排。”
　　“要上课的话，试听完第一节 课就交费，我们按照交费的顺序选座位。”
　　林笑竖起小耳朵，原来课外辅导班的座位竟然不是按照身高高低排的！而是先交钱先挑、后交钱就只能挑剩下的，和学校里完全不一样！
　　吕秀英听到女老师的话，顿时有点紧迫感：“要不然先交钱报名？”
　　林笑个子矮，要是只剩下后排座位，视线会被前排的同学挡住的。
　　林跃飞按住妈妈掏钱包的手：“妈，不着急。”
　　“你看这些老师，七月份开一期珠算班、八月份开一期珠算班。”
　　“七月份开课第一天我们来试听，如果到时候还有前排座位，我们就报名七月份的课。如果前排座位没有了，我们就报名八月份的课。”
　　吕秀英点头：“行吧。”
　　这一趟少年宫收获满满，吕秀英给林笑报名了儿童模特大赛，还拿回家珠算班的课程表，上面写着报名电话、教师姓名、上课时间、教室门牌号。
　　暑假开课的时候直接再过来就行了。
　　吕秀英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林跃飞还站在原地，询问珠算班的老师：“老师，少年宫有没有数学竞赛班？”
　　虽然在林跃飞的印象中数学竞赛要到高中才学，林笑上辈子教的都是高中生，但是林跃飞也不确定了……他原先还以为课外班要到千禧年后才有呢，结果八十年代就有了！
　　女老师听到林跃飞的问题，愣住了，她想了想：“你说的是不是奥数啊？”
　　数学竞赛和奥数是一回事吗？林跃飞挠头，这又触及了他的知识盲区。
　　不管怎么样反正都和数学有关，林跃飞点头：“对对对，少年宫有奥数班吗？”
　　女老师摇头：“没有，少年宫不开奥数班。”
　　林跃飞追问道：“那您知道哪里开奥数班吗？”既然女老师知道奥数班这回事，说明肯定有地方开了啊！
　　“你们哪个区的啊？”女老师提出一个问题，却并不需要吕秀英她们回答，“各区教研室都开奥赛班的。”
　　“各区教研室会从自己区的所有学校里选拔尖子生，通过选拔后就可以参加区教研室的奥赛班。”
　　女老师看了林笑一眼，眼神中的含义不言而喻，既然林笑和家长都不知道这件事，那就说明林笑根本连选拔范围都没进呗！
　　女老师没说出来的话，林笑根本没听懂，她正看窗台上的小鸟呢。
　　吕秀英听懂了，但是完全没放在心上，林笑从来没当过尖子生，在棉纺厂小学全班倒数，转到解放路小学后成绩中不溜。
　　吕秀英对这个进步已经很满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让林笑当尖子生，还参加什么区里的选拔，去区教研室上奥赛班。
　　吕秀英甚至觉得林跃飞的问题莫名其妙，笑笑数学连100分都没考过，他在这里打听什么奥数课？
　　只有林跃飞，女老师的话仿佛一把锤子捶在林跃飞的心上。
　　原来现在的奥数课和十年后二十年后不一样！
　　全民奥数的时代还没有开启，最起码在他们这个城市还没有开启。
　　现在的奥数课竟然真的是专属于尖子生、专属于天才儿童的游戏。
　　就像少年宫一样，吕文丽表姐那个时代的少年宫，几乎只有每个学校的大队长才能被推荐去参加少年宫活动。到了后来，少年宫里才有各种收费的课外班，对所有交学费的学生敞开大门。
　　奥数课也一样，现在的奥数还没有遍地开班，掏钱就能上课。
　　林跃飞知道妹妹是天才，但是天才妹妹数学确实从来没有考过100分。
　　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但是现在面临的问题就是，区教研室选拔区里的尖子生，而林笑连参加选拔的资格都拿不到。
　　“除了区教研室，没有其他地方可以上奥数班吗？”林跃飞急切地问道。
　　女老师奇怪地看着林跃飞，想赶紧把人打发走：“我没有听说过，不过这个我也不清楚，你再找别人问问吧。”
　　林跃飞跟着吕秀英和林笑一起回家，回家后连饭都没吃，就又出门了。
　　“妈，我有点事出去一趟。”林跃飞在家里根本坐不住，他要赶紧找找关系，把奥数班的事打听清楚。
　　吕秀英正在做饭，从厨房里探出头，惊讶道：“你不吃饭了？”
　　林跃飞换上皮鞋：“不吃了！”
　　吕秀英：“什么事这么着急啊……那你在外面买一口吃的！别饿着！”
　　林跃飞出门后，吕秀英还从窗户里朝他喊。林跃飞朝着吕秀英挥挥手：“知道，我不会饿着的。”
　　林跃飞没在外面买东西吃，他到了办公室，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一个人托下一个人，很快就拉起一个晚上的饭局。
　　林跃飞掏钱请客，熟人带熟人，餐桌上就有了区教研室的老师。
　　好菜上了一桌，好酒喝了一轮，老师听明白林跃飞的意思，和今天叫他来饭局的朋友换了一个眼色，笑着说道：“奥赛班虽然是为学有余力的尖子生设立的，但是普通学生去开开眼界也不是坏事。”
　　老师和林跃飞约定好，明天林跃飞去他的办公室，填一张报名表。
　　这件事就稳了。
　　第二天，林跃飞早早去了。
　　老师来办公室，看到林跃飞早就等在门口，连忙打开办公室大门，把报名表翻出来给林跃飞。
　　“你坐这里，我去给你倒茶。”
　　林跃飞一笔一划地把报名表写好。
　　老师倒茶回来，低头看了一眼，惊讶道：“是不是写错了？怎么是二年级？”
　　林跃飞：“没错啊，我妹今年是二年级。”
　　老师脸上的表情定格了：“这……这事儿闹的……”
　　他一脸为难的表情，不知道该怎么和林跃飞说，最后深吸一口气直说了：“奥数四年级才开班！”
　　说完之后，林跃飞愣了，老师笑了。
　　“昨天说了那么多，你也没说你妹几年级，我也忘了问。”
　　昨天林跃飞那么急哄哄地找过来，老师直接默认林跃飞要把妹妹塞进奥数班里听课，这样的情况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谁能想到林跃飞的妹妹才二年级啊？
　　老师笑个不停：“二年级……二年级连除法都还没学呢！学什么奥数啊？”
　　“别着急，区里的选拔一般都在三年级下学期。”
　　“要是通过了，从三年级升四年级的暑假开始上课。”
　　“要是没通过……”那就到时候再来找他。老师笑着摇头，这还有一年多呢，也不知道林跃飞是个急性子，还是根本没弄清楚。
　　闹了这么一个乌龙，林跃飞一点也不难为情，他在办公室里聊了半天才走，顺便请教了不少问题。
　　之前他不明白的，现在不就明白了？而且这不正好认识了个新朋友？
　　之后朋友间走动来往起来，等到林笑四年级的时候，新朋友就变成老朋友了。
　　晚上，林跃飞回家，一边换拖鞋一边问林笑：“笑笑，你们还没学除法呢？
　　林笑点头：“嗯，没学呢，数学老师说三年级学除法。”
　　林跃飞：“那你现在还不会除法？”
　　“不会啊。”林笑一脸莫名其妙，都说了三年级才学除法了，现在还没学，她怎么会？
　　哥哥又犯傻了！
　　林笑用宽容的眼神看着哥哥。
　　反正她早就习惯了，自己有个傻哥哥。


第59章 
　　林笑根本不知道哥哥为自己上奥数班操了多少心, 她现在最大的烦恼是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
　　为什么放暑假前还要期末考试呢？要是能直接放暑假多好啊！
　　“笑笑，期末考试复习的怎么样了？”林跃飞问道。
　　林笑自信地回答道：“挺好呀！”
　　林跃飞：“这次期末数学能考100分吗？”
　　林笑惊呆了，哥哥的要求竟然是100分吗？
　　林笑给自己定的目标是95分, 她觉得已经很高了！
　　林跃飞重新给妹妹定目标：“这次期末考试, 数学要努力考一百分！”
　　林笑大震惊：“为什么啊？”
　　林跃飞反问林笑：“你为什么觉得自己数学考不了一百分呢？你有什么知识没学会吗？”
　　林笑立刻说道：“我都会啊！”
　　林跃飞：“既然知识都会，那为什么你连目标都不敢定100分？”
　　林笑眨眨眼，因为考试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啊！
　　她每次把卷子交上去的时候也觉得自己这次能考100分, 但是每次卷子发下来, 上面总是有几个红叉叉。
　　单位写错了, 括号弄丢了，上面一行还是加号，下面一行写成减号了……
　　考试被扣分可太容易了，考100分超级难的！
　　林笑看向哥哥：“哥，你小学都考100分吗？”
　　“我……”林跃飞眼珠一转, “我小学都考10分！”
　　咦，哥哥读书的时候都是满分10分的卷子吗？林笑平时的小测验也经常满分10分, 不过大考都是满分100分。
　　林笑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哥哥，笨蛋哥哥小学竟然那么厉害？能考10分？
　　吕秀英看到林跃飞落荒而逃, 背过身偷笑。
　　小飞倒是有急智，说自己小学都考10分，一下子把笑笑骗过了——笑笑打死也没想到, 哥哥考的10分是满分100分的10分。
　　吕秀英一直觉得林笑成绩不错，当初林笑考倒数的时候也不着急，就是因为小飞当年早就把她练出来了。
　　和10分相比, 笑笑考的80分85分已经很高了！
　　趁着笑笑出门遛小黄的时候, 吕秀英和林跃飞说话：“你给笑笑那么大压力干嘛？她不是一直在进步吗？”
　　竟然要求妹妹考100分, 吕秀英不知道林跃飞怎么回事, “你小时候我可从来没要求你考100分！”
　　林跃飞很难和吕秀英解释：“妈，你不知道笑笑多聪明！数学考100分这个要求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高！”
　　吕秀英翻了一个白眼：“也没见你小时候考过100分啊？”
　　林跃飞：“妈，笑笑和我不一样，笑笑在数学上有天赋。”
　　天赋如何才能不被荒废、不被埋没？
　　林跃飞目前唯一能想到的路，就是让林笑去学习奥数。
　　但现在的问题是，林笑连奥数的入场券都拿不到。如果她数学考不了100分，在学校里就不算数学拔尖，就没资格参加区里的选拔，就不能上奥数班。
　　“留给笑笑的时间不多了，她要从现在开始考100分，给数学老师留下她数学好的印象。”
　　吕秀英最想不通的就是这点：“你为什么想要她学奥数呢？”
　　奥数对吕秀英来说是个很陌生的词汇，最近林跃飞频频提起，她才第一次听说。
　　奥林匹克数学……她不知道什么是奥林匹克数学，但知道什么是奥林匹克运动会……奥林匹克那玩意儿是让普通人参加的吗？
　　林跃飞天天想着让笑笑去学奥林匹克数学，吕秀英看不下去了：“你咋不去参加奥运会呢？”
　　林跃飞气笑了：“这是一回事儿吗？”
　　吕秀英：“怎么不是一回事儿了？你俩一起奥林匹克！”
　　林跃飞刚对未来的金牌教练妹妹提出了数学考100分的小小要求，就被吕秀英强力镇压。
　　吕秀英给林跃飞下了死命令：“不许再对你妹提数学考100分的事！”
　　世上只有妈妈好，妈妈帮笑笑阻挡烦恼。在妈妈的阻止下，林笑听不见哥哥要求她考100分的话了，但是有些烦恼妈妈也帮不上忙。
　　这学期期末的体育考试，要考仰卧起坐！
　　仰卧起坐一分钟做16个及格，林笑只能做3个……
　　林笑每天放学回家都练习仰卧起坐，让妈妈帮忙按住她的脚腕，林笑的上半身努力……努力……努力也坐不起来！
　　林笑的身体直着坐不起来，向左边扭一扭、向右边扭一扭，一张小脸都憋红了，终于费力地坐起来一个。
　　吕秀英想不通仰卧起坐有什么难的，她躺在床上给林笑示范：“身子别歪，不要扭来扭去，直着坐起来。腰和肚子这里一使劲，不就起来了吗？”
　　吕秀英今年四十岁，做仰卧起坐依旧很轻松，她让林笑帮她看着墙上的挂钟，计时一分钟，吕秀英一口气坐了四十六个。
　　林笑看得目瞪口呆，为妈妈鼓掌：“妈妈好厉害！妈妈好棒！”
　　她要是也能像妈妈这么厉害就好了，一分钟四十六个直接满分了。
　　吕秀英做完仰卧起坐，躺在床上喘气，感觉肚皮有点发抖：“唉，还是年纪大了。”
　　“我小时候翻墙爬树，村里就没有比我更灵巧的。”
　　林跃飞也遗传了吕秀英的运动天赋，跑步打球样样行，读书的时候运动会年年能拿奖。
　　林笑像爸爸，运动方面不太行。
　　吕秀英示范完，林笑依旧不会做仰卧起坐，身子往左扭、往右扭。
　　吕秀英伸手扶住她：“不是和你说了，不要歪，直着起。”
　　林笑一脸着急：“我起不来！”
　　吕秀英开始找外部原因：“是不是床太软了，不好使劲儿？”
　　吕秀英把凉席铺在地上：“来，你躺在凉席上试试。”
　　林笑躺在凉席上，还是坐不起来。
　　“妈妈妈妈，你用力按住我脚腕啊！”
　　吕秀英：“已经用力了啊，还怎么用力？”
　　小黄哒哒跑过来，躺在林笑身边。
　　林笑在地上做仰卧起坐，小黄以为林笑和它玩儿呢。
　　林笑两只手抱住头艰难地往上抬，小黄在旁边也举起两只前爪。
　　林跃飞一回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他脚步一顿：“这是干嘛呢？”
　　吕秀英：“笑笑在练仰卧起坐呢。”
　　“还没学会啊？”林跃飞理解不了仰卧起坐有什么难的，“你腰上一使劲儿不就起来了？”
　　“往那边去点。”林跃飞让林笑让出一半凉席，自己躺下咔咔做仰卧起坐。
　　“你们考不考俯卧撑啊？”林跃飞翻了个身，开始做俯卧撑。
　　先是两只手，然后又换成单手俯卧撑。左手做一个、右手最做一个……
　　林笑从来没做过俯卧撑，不知道俯卧撑有多难，敷衍地夸赞道：“哥哥棒。”
　　吕秀英看了林跃飞一眼：“行了行了，赶紧起来吧，别显摆了。”
　　全家唯一捧场的只有小黄。小黄趴在林跃飞旁边，和他肩并肩。林跃飞撑起来，小黄也站起来，林跃飞俯卧，小黄也趴。
　　小黄歪着脑袋看林跃飞，高兴地哈赤哈赤吐舌头。
　　林笑看到小黄和哥哥一起做俯卧撑，在旁边哈哈大笑。
　　“小黄比哥哥厉害多了！”林笑看到哥哥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汗，旁边的小黄站起趴下毫不费力。
　　林跃飞从地上一跃而起，瞪了林笑一眼，去厕所洗脸，顺便用湿毛毛巾擦了一把脖子。
　　“这天越来越热了。”
　　家里床上沙发上都铺上了凉席，床上也支起了蚊帐。吕秀英的蒲扇拿了出来，电风扇一天到晚吱扭扭地转。
　　夏天的感觉一下子就来了。
　　吕秀英用曲别针穿了很久的挂历门帘，前一阵终于穿好了。最近很流行这个，大院里的邻居们都在串，每个曲别针上缠几圈花花绿绿的挂历纸，再把一颗颗缠绕好的“珠子”连成一长串。一串串地挂在门上，就是一副花花绿绿的门帘了。
　　不过穿好之后刚挂上没几天，吕秀英就又拆下来了。
　　虽然这样一串串珠子的门帘就该是夏天用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吕秀英总觉得挂上门帘后挡风，屋子里更闷热了，花花绿绿的颜色夏天看着也不清爽。
　　还是等到秋天再用吧。
　　小黄在门帘下面跑来跑去，玩了好几天后，发现自己的“新玩具”不见了，趴在吕秀英脚边嗷嗷呜呜地表示抗议。
　　吕秀英哪里知道小黄把门帘当成自己的玩具？以为小黄撒娇是让自己摸它，拿起梳子给小黄梳毛。
　　天气热了，到了小黄换毛的时候，小黄每天都哗啦啦地掉毛，吕秀英用梳子梳了一遍，梳下来的都是毛。
　　“唉——”吕秀英长叹一口气，和林笑林跃飞商量道，“天这么热，要不把毛给小黄剃了吧？”
　　林笑立刻抗议：“不要！小黄自己会换成不热的毛毛！”
　　林笑养了小黄之后，才知道小狗会换毛。冬天换成厚密保暖的毛毛，夏天换成稀疏透气的毛毛，小黄会自己给自己换衣服！
　　小黄听到吕秀英的话，呲溜一下从她身边溜走，跑到卧室里。
　　林笑立刻说道：“看，小黄也不想剃毛！”
　　吕秀英笑着摇头：“真成精了，说什么它都能听懂。”
　　林笑：“妈妈，不要给小黄剃毛，小黄不热。”
　　吕秀英反驳道：“怎么不热啊？小黄成天趴在地上吐舌头，小狗吐舌头就是热。”
　　林笑：“不要给小黄剃毛嘛……”
　　之前妈妈押着哥哥去剃平头，哥哥都不高兴了，给小黄剃毛，小黄肯定也会不高兴的。
　　小黄多可怜啊。
　　吕秀英：“真不剃毛？那要是夏天长痱子怎么办……”
　　林笑：“小黄不会长痱子！”
　　吕秀英和林笑你一言我一语，一个想给小黄剃毛，一个不肯给小黄剃毛，两人说个不停。林跃飞朝着妈妈和妹妹的方向看了一眼，摇着头回屋了。
　　半夜，吕秀英发现林笑一直翻来覆去地翻身，两只手在身上不停抓挠，以为蚊帐里进了蚊子，连忙打开床头灯，结果看到林笑身上红彤彤一片。
　　“嘶……”吕秀英吸一口气，连忙兑了一盆温水，用湿毛巾给林笑擦身上。
　　微凉的毛巾擦在林笑身上，林笑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妈妈，怎么了？”
　　吕秀英：“你长痱子了。你接着睡，我给你擦擦。”
　　林笑困得睁不开眼睛，闭着眼睛嘟嘟囔囔：“我怎么长痱子了啊……”
　　小黄浑身是毛都没长痱子，身上没毛的自己怎么长痱子了？
　　“我去年都没长痱子……今年怎么又长了？”林笑声音委屈，长痱子可痒可难受了。
　　以前她年年长痱子，去年她没有长，林笑高兴了一夏天呢。
　　她激动地问妈妈自己为什么没有长痱子，妈妈告诉她是因为她长大了。这个林笑知道，小宝宝最容易长痱子，大人就不容易长。
　　今天夏天她为什么又长痱子了呢？
　　“难道我又变小了嘛……”林笑嘴里嘀嘀咕咕的声音，吕秀英根本听不清。
　　吕秀英把林笑身上红彤彤起痱子的地方还有爱出汗的地方都擦了一遍，把林笑翻过去让她躺好，林笑立刻又呼呼地睡着了。
　　吕秀英端着盆子出去，林跃飞突然从屋里出来：“妈，怎么了？”
　　“诶呦，你吓我一跳。”吕秀英叹了一口气，“没事，笑笑起痱子了，我给她擦擦，吵醒你了？”
　　吕秀英的目光落在林跃飞脸上，看到他一副很精神的样子，不像半夜被吵醒，惊讶道：“你还没睡？”
　　吕秀英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半夜一点半了！
　　林跃飞说道：“已经睡了。”
　　吕秀英半信半疑，催促林跃飞赶紧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呢，我也去睡了。”
　　第二天早晨，林笑一起床就掀开衣服看自己的肚皮，她昨晚做噩梦梦见自己起痱子了……啊！竟然不是做梦，她身上真的有一片痱子！
　　林笑一脸呆滞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痱子：“妈妈……”
　　吕秀英：“家里的痱子粉过期了，我今天去给你买新的，等你放学回家就给你拍痱子粉。”
　　林笑连忙说道：“我不要拍痱子粉！”
　　小宝宝才拍痱子粉！她拍着痱子粉去学校，同学们肯定要笑话自己的。
　　吕秀英不明白拍痱子粉有什么好笑的，不过林笑既然这么说，吕秀英说道：“每天晚上给你拍，早晨起来给你擦掉，这样行吧？”
　　林笑松了一口气，这样同学们就不知道她拍痱子粉了！
　　“妈妈，我今年怎么又起痱子了呢？”林笑吃着早饭，怎么也想不通。
　　这个问题吕秀英昨天晚上也想过：“因为你天天练仰卧起坐吧。”
　　每天在家里练仰卧起坐出一身汗，可不是容易起痱子吗？
　　林笑想了想，点头，她觉得很有可能！
　　她为仰卧起坐付出这么多……两天后的体育考试可一定要及格啊！
　　下午，林笑放学回家的时候，吕秀英已经买好了痱子粉。
　　傍晚去澡堂洗完澡后，吕秀英给林笑擦干，痱子粉倒在手心，啪啪啪地给她拍上。
　　澡堂子的储物柜前，也有其他妈妈给女儿拍痱子粉，但是林笑眼神扫了一圈，那些都是小宝宝呢。
　　林笑害羞地在妈妈手下躲来躲去：“妈妈，我自己拍、我自己拍……”
　　“自己拍什么自己拍，很多地方你都看不见。”吕秀英加快速度，干脆利落地给林笑拍完痱子粉，最后一巴掌拍在林笑的屁股上，“好了！”
　　吕秀英给林笑穿上宽松透气的人造棉裙子，小心避开痱子粉。
　　从澡堂回家的一路上，吕秀英牵着林笑的手，每当林笑走快了就往后拉一下，“慢慢走，走快了又出汗。”
　　林笑被迫慢吞吞地走回家，感觉自己走得比李远方家里的小乌龟还慢。她不明白妈妈为什么非让她慢慢走，这样还是热啊，而且热的时间更长了！
　　晚上睡觉前，吕秀英又用温水给林笑身上擦了一遍，又拍了一遍痱子粉。
　　夜里，吕秀英没睡实，始终留一分心神在林笑身上。林笑一伸手抓痱子，吕秀英就按住林笑的手。痱子不能抓，越抓越严重，抓破了要是感染就麻烦了。
　　第二天早晨，林笑起床第一件事就用温水把身上的痱子粉擦掉。吕秀英给她兑了一盆水，毛巾扔进去让她自己擦。
　　“哪里还有痱子粉啊？你睡了一晚上，早就都蹭到床上了。”
　　林笑坚持道：“有！”
　　她仔仔细细地用湿毛巾擦一遍，又对着镜子检查一遍。
　　“今天穿妈妈给你做的裙子去上学好不好？”吕秀英拿着一条人造棉的薄裙子问道。
　　因为林笑穿着朴素，汪春翠就说林笑穿睡裙来上学、说林笑邋遢的事，吕秀英并不知道，但是她隐约感受到林笑并不喜欢穿自己做的连衣裙去学校。
　　吕秀英平时不管林笑穿什么，但是现在林笑身上长了痱子，吕秀英就想让她穿凉快一点。外面买衣服款式漂亮，但舒服凉快还是自己用人造棉做的衣服。
　　“妈妈，今天不能穿裙子，我要体育考试呢！”林笑大声说道。
　　“今天体育考试？”吕秀英连忙把手里的连衣裙放下，给林笑换了一身宽松的短袖短裤，“那穿这身？”
　　林笑接过衣服，三两下换上。
　　“可算要体育考试了，考完试就再也不用练仰卧起坐了。”吕秀英感慨道。
　　今天体育课在上午第三节 ，林笑早饭都没敢多吃，她怕肚子吃鼓了仰卧起坐更坐不起来。
　　教学楼门口，林笑碰上了叶文茵，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教室，叶文茵突然问林笑：“你喷香水了？”
　　林笑奇怪道：“没有啊。”
　　叶文茵靠近林笑，深吸一口气：“你身上就是有股香味……好熟悉，我妈妈也用过这样的香水？”
　　林笑突然知道是什么香味了，糟糕！是痱子粉！
　　林笑不想让同学知道她拍痱子粉的事，哪怕是叶文茵和王红豆也不想说，她连忙说道：“香皂，应该是香皂味。”
　　叶文茵相信了，林笑大松一口气。


第三节 ，体育课。
　　体育老师指挥着学生们，从器材室里拖出垫子铺在树荫下的水泥地上。
　　“两人一组，互相帮对方按腿、记数。”
　　仰卧起坐考试竟然要两人一组！
　　林笑、王红豆和叶文茵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两个人一组，她们之中注定有一个会落单。
　　林笑：“要不然我……”
　　叶文茵打断林笑的话：“你们两个一组，我去找别人结组。”
　　王红豆伸手拉住叶文茵，叶文茵朝着王红豆眨了眨眼睛，伸手偷偷指了指林笑。
　　王红豆愣了一下，然后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林笑茫然地看着身边的两个小伙伴，不明白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叶文茵跑去问其他同学，林笑和王红豆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叶文茵，直到看到她和钟晓洁结组后才松了一口气。
　　王红豆问林笑：“你想先考还是后考？”
　　林笑攥起拳头：“先考。”早死早超生！
　　王红豆点头：“那你先考试，我给你按腿，我会用力按的！”
　　林笑躺在垫子上，闻到垫子上的尘土味，王红豆手已经用力地按在了她的腿上。
　　体育老师捏起哨子，喊道：“准备——”
　　哗地一声，体育老师吹响了哨子，林笑用力做起第一个仰卧起坐！
　　练习了这么长时间，林笑的仰卧起坐还是有明显进步的。
　　“一、二、三……”林笑在自己心中默念。
　　“一、二、三……”王红豆在大声报数。
　　体育老师在垫子之间踱步，来回走着巡场。
　　王红豆的目光一半看着林笑，另一半追寻着体育老师的身影，看到体育老师背对着她们朝另一边走的时候，立刻加快数数的速度。
　　“九十十一十二！”
　　林笑茫然地看向王红豆，王红豆数错了！
　　但是她正争分夺秒地做仰卧起坐，没办法开口说话，一开口力气就卸了。
　　林笑只能用眼神拼命暗示王红豆，王红豆对上林笑的眼神，用力瞪了林笑一眼：“快点！”
　　“二十一二十二……”
　　体育老师转过身来往回走，王红豆数数的频率突然又和林笑做仰卧起坐的频率对上了。
　　电光火石间，林笑明白了！
　　原来王红豆在故意帮她放水！
　　怪不得刚才叶文茵不让林笑去和别人结组，要自己跑去和别人结组，原来刚才叶文茵和王红豆交换的眼神是这个意思！
　　“哗——”体育老师的哨子吹响了，“停！”
　　体育老师拿着本子，挨个从每个同学面前走过，登记数字。
　　“林笑，多少个？”体育老师看向王红豆。
　　王红豆：“三十六……”
　　林笑拼命朝着王红豆做口型：“三十。”
　　王红豆眉毛拧起，然而最终还是按林笑说的改了口：“三十咯，三十个。”
　　体育老师在登记本上写下“30”，去问下一个同学。
　　王红豆瞪向林笑，一脸“你怎么这么傻”的表情。明明她在计数的时候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帮林笑多数了几个，体育老师根本没发现，为什么不多报几个？
　　林笑嘴巴凑到王红豆的耳朵边：“30个和36个一样，都是良。”
　　“38个才是优。”
　　林笑朝着王红豆眨眨眼，所以根本没必要撒谎啊。
　　王红豆傻眼了，要知道她再数快一点，直接给林笑数成38！
　　接下来，换林笑帮王红豆按腿、数数。王红豆轻轻松松地做够了38个，体育老师还没吹哨子，王红豆又慢悠悠地做了几个，一共做了42个。
　　考试结束后，剩下的就是自由活动时间，叶文茵跑过来：“你们做了多少个？”
　　王红豆：“四十二。”
　　叶文茵：“差不多，我四十三个。”
　　林笑：“三十。”
　　叶文茵眉毛一挑，看向王红豆。王红豆连忙证明自己的清白，凑到叶文茵耳边说了一通。
　　叶文茵拍着林笑的肩膀安慰她：“一个良，没关系的。”
　　在叶文茵眼中，小学生手册上出现一个“良”，那是天大的大事！
　　叶文茵小学生手册每个学期每个格子都是“优”，语文和数学大部分都是100，最低一次是98。
　　林笑转到解放路小学后，换了一个新的小学生手册。
　　虽然这是她新手册上的第一个“良”，之前她也都是“优”，但林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在棉纺厂小学的旧学生手册，上面有好几个“良”，林笑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不过刚转学的时候，徐老师看过她的旧学生手册后，说要统一样式，就给林笑换了一个新的。
　　现在她的新学生手册一年级是空白的，从二年级开始有成绩和评语。
　　叶文茵和王红豆一起安慰林笑：“一个良没关系的，以后努力不要再拿良就行了。”
　　林笑对两个小伙伴说道：“我真的没事。”
　　怎么感觉两个小伙伴比她自己更难过呢？
　　林笑费了一番功夫，终于让两个小伙伴相信自己真的没事。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以后体育考试别再考仰卧起坐了。”
　　像上学期那样考立定跳远，林笑就能拿优。
　　放学后，林笑回到家，不敢往屋里走，主动向妈妈汇报：“妈妈，我今天体育考试躺过垫子了。”
　　吕秀英果然说道：“站在门口不许动！”
　　吕秀英把林笑的衣服扒掉，泡进水盆里，命令林笑：“你头和脖子也挨过垫子了吧？不许靠沙发！我马上带你去澡堂！”
　　林笑乖乖站在门口：“我现在就是蟠桃宴上的小仙女，我不动。”
　　林跃飞的笑声从屋里传出来：“哈哈哈哈小仙女！”
　　林笑惊讶地发现哥哥在家：“哥，你今天回家怎么这么早？”
　　林跃飞从屋里走出来：“笑笑，你看看家里哪里不一样了？”
　　林笑站在门口，茫然地左顾右盼，没什么不一样啊？
　　林跃飞伸手指向卧室：“去大屋里看看！”
　　林笑疑惑地走向自己和妈妈的卧室，还没进门就感觉到一阵凉风迎面而来：“好凉快！”
　　“哪里来的凉风？”
　　林笑蹬蹬蹬地跑进屋，一眼就看到卧室里多了一个大家伙，正往外一阵阵吹着白色的冷雾。
　　“空调！”
　　“家里安空调了！”


第60章 
　　林笑家安上了整栋楼的第一台空调。
　　不止是他们楼, 整个棉纺厂大院里也没几户人家安空调。
　　今天上午，吕秀英到了档案室，把档案室里卫生打扫完一遍, 泡上茶, 另一个同事冯姐才姗姗来迟。
　　吕秀英早就习惯了冯姐有时候迟到有时候索性不到，她也不计较这些，反正档案室的活不多, 她一个人干也不累。
　　冯姐平时在办公室里不爱和吕秀英聊天, 一般都是自己看书看报, 今天一进门就走到了吕秀英的桌边：“秀英，你们家可真行，空调都安上了。”
　　吕秀英满脸疑惑：“什么空调？我家没安空调啊？”
　　冯姐愣了一下：“你家正在安空调呢，你不知道啊？”
　　吕秀英连忙往家里打电话，电话响了半天, 终于接通了，听到电话对面是林跃飞的声音, 吕秀英连忙问道：“小飞！你给家里安空调了？”
　　林跃飞嗯了一声：“正安着呢。”
　　吕秀英：“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和我商量一声！”
　　吕秀英挂掉电话，在办公室里待不下去了, 和冯姐打了一声招呼：“我回家看一趟。”
　　吕秀英风风火火地走了，冯姐神色复杂地看着吕秀英的背影。安空调这样的大事，吕秀英竟然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那岂不是说明吕秀英没掏钱？钱都是她儿子掏的？
　　她儿子也太能赚了吧？冯姐想不明白，年纪轻轻刚工作的小伙子有什么本事赚这么多。
　　吕秀英急匆匆地跑回家，看到师傅正在自己家墙外安装空调外机, 周围三三两两地站着看热闹的邻居, 看到吕秀英后纷纷打招呼。
　　“秀英, 你家这空调从哪里买的？”
　　“空调多少钱啊？”
　　“我看朱厂长家的空调是直接安在窗户上的窗机, 你家这空调怎么是内外机分开的？这样的是不是比窗机便宜？”
　　“没见识了吧你！”旁边一个邻居说道，“这样的比窗机贵！”
　　竟然比朱厂长家安的空调都贵！这一台空调到底要多少钱？邻居们问的问题，吕秀英也都想问问林跃飞，她看起来平静地穿过人群，其实心跳得特别快。
　　吕秀英绕过邻居们，走进单元门，掏出钥匙打开门。林跃飞听到开门的声音回头看，看到吕秀英竟然还一脸惊讶：“妈，你怎么回来了？”
　　吕秀英咬牙切齿：“你说我怎么回来了！”
　　“你这空调多少钱？”吕秀英压低声音问道。
　　林跃飞伸出四根手指头，朝着吕秀英比了一个四，得意地说道：“内购价，便宜一千块呢，划算吧。”
　　吕秀英倒吸一口冷气，四千块！还便宜！
　　吕秀英：“还能退不？”
　　林跃飞摇头：“都安上了，怎么退。再说内购价买的时候就说清楚了，除非质量问题，不退不换。”
　　安空调的工人从椅子上跳下来，拍拍手：“老板，安好了，我教你怎么开。”
　　吕秀英顿时不再说话，目不转睛地看着，听工人说道：“先按这个圆按钮……”
　　“这上下两个键盘是调温度的……”
　　吕秀英听得晕头转向，林跃飞看到吕秀英的样子，连忙说道：“妈，我都记住了。”
　　安装工人把空调打开，一开始吹的是热风，过了两分钟就往外吹凉风了。吹出来的风越来越冷，伴随着阵阵白雾。
　　“这就行了。”安装工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留下了一个售后维修电话，“要是有什么问题就打这个电话。”
　　安装工人离开后，外面的邻居也散去了。
　　空调不能退，吕秀英只能接受。她去厕所拿拖把，刚才安装工人们穿着鞋就进来了，家里的地必须要好好擦擦！
　　还有空调周围的桌子、柜子……都得擦一遍，谁知道都摸过哪里？
　　林跃飞要帮忙，吕秀英把他赶走：“我来，你干不仔细。”
　　别人干的活，达不到吕秀英的标准，就算看上去干净了，吕秀英心里也不舒服，还是自己干的最舒服。
　　吕秀英一边拖地一边问林跃飞：“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吕秀英不管林跃飞的钱，但是大笔的数额她心里都有数，自从林跃飞上班后，给家里花的钱一笔接一笔。彩电、洗衣机、电话……刚给笑笑买了自行车，又给家里安了一台空调！
　　林跃飞花出的钱和赚的钱根本对不上，这些钱都加起来，花的比赚得还多呢。
　　吕秀英问道：“你又涨工资了？”
　　这工资涨得也太高了吧！
　　林跃飞含糊地说道：“没有，工资没涨。是之前拿下来一个工程，梁老板发了奖金。”
　　吕秀英问道：“又拿下来新工程了？这次是哪里的？”
　　林跃飞的回答很模糊：“就城东那边……妈，你右脚边是不是没擦干净？”
　　吕秀英的精力果然被转移了：“哪里？是不是这里？”
　　下午，吕秀英接林笑放学，没有说家里安空调的事，林跃飞非要给妹妹一个惊喜。
　　林笑回到家，被林跃飞叫到大屋去，看到呼呼吹冷风的空调，激动地向往床上跳。
　　“妈要骂的！”
　　“你还没洗澡呢！”
　　林跃飞和吕秀英同时喝止林笑。
　　吕秀英带着林笑去澡堂洗澡，林笑的动作从来没这么快过，自己洗完后一遍遍地催吕秀英：“妈妈妈妈，你好了吗？”
　　“好了。”吕秀英无奈地加快速度，回家的一路上，吕秀英都在提醒林笑，“不要跑！”
　　林跃飞刚才也去澡堂洗了一个澡，洗完后没在澡堂门口等妈妈和妹妹，先一步回家打开空调。
　　林笑回家的时候，大屋里已经凉飕飕的了。
　　她走进屋里，站在空调的吹风口下面，一脸享受：“好舒服啊——”
　　吕秀英连忙把林笑拉到一边，不许她直冲着空调吹：“要感冒的！”
　　吕秀英不让林笑直接吹空调，却不管小黄。自从家里开了空调，小黄就没离开过大屋，趴在空调的出风口下面不动弹，偶尔翻个身。
　　林笑用嫉妒的眼神看着小黄，“妈妈，为什么小黄能直接吹空调，我不能？”
　　吕秀英：“小黄长毛了，你长了吗？”
　　林笑甩甩自己的娃娃头：“我也长了呀！”
　　然而在妈妈眼里林笑的局部长毛不算数，林笑只能羡慕地看着小黄独占全屋最凉爽的一块地方。
　　林跃飞给家里安上空调后，气温又升高了一波。
　　吕秀英望着窗外火球一样的太阳：“今年夏天真热。”
　　林笑放学回家，家里的空调就开起来了，一直开到第二天早晨全家人出门。
　　夜里也不凉快，棉纺厂大院里又有人搬着躺椅搬着凉席去屋子外面睡，外面总归比屋子里要凉快一点。
　　吕秀英一边心疼空调钱和电费，一边庆幸道：“今年夏天咱家都不用受罪了。”
　　家里开了空调之后，林笑半夜再也不抓痱子了。吕秀英半夜不用留神盯着林笑，自己也能睡个好觉。
　　林笑身上的痱子不痒了也不红了，没两天就彻底消退下去。
　　林笑吹着空调，坐在书桌前舒舒服服地复习，不像之前热得烦躁，屁股坐一会儿就黏在凉席上。
　　吕秀英看到林笑身上的痱子这么快就好了，觉得空调开的是真值，往年林笑夏天起了痱子，要反反复复一个夏天呢。
　　不过吕秀英还是心疼电费，她在大屋地上给林跃飞打了一个地铺。
　　吕秀英擦的地一向是一尘不染的，她在地上先垫上一大块布，再铺上两层褥子，褥子上再铺一层凉席。
　　枕头和毛巾被都放在地铺上，吕秀英自己上去躺了躺，挺软和、挺舒服。
　　晚上林跃飞回家，发现自己的床空了。
　　妈妈指着大屋里的地铺，对林跃飞说道：“你想睡地下就睡地下，想睡床就我睡地下。”
　　“夏天最热就这一个多月，咱仨在大屋里挤一挤，空调只带这一个屋就行了。”
　　只有吕秀英和林笑两人吹空调，让林跃飞一个人受热吧，吕秀英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但要是让林跃飞的屋子里也能感受到空调的凉爽，空调得点把大屋吹凉了，再把客厅吹凉了，最后凉气才会进到林跃飞的屋子里。这样就太费电了，而且空调匹数不够，也带不动这么大空间，吕秀英这样试过，弄得大屋也不怎么凉快了。
　　三个人挤在大屋睡，是最好的办法。
　　吕秀英提出自己睡地铺，林笑听说后立刻要跟着妈妈一起睡地铺！
　　其实林笑觉得睡地铺很好玩，为什么妈妈和哥哥都觉得睡地铺不如睡床上呢？
　　床天天都能睡，地铺可不是天天有！
　　林笑和哥哥抢地铺，惨遭失败，最后还是林笑和妈妈睡床，哥哥睡地铺。
　　林跃飞躺在地铺上，久违地吹着空调裹着毛巾被，睡得舒服极了。
　　“呼噜噜——呼噜噜——”
　　林笑听哥哥打了一晚上的呼噜，第二天早晨起床，眼睛下面一片淡淡的青黑。
　　连小黄都在打哈欠，看起来没精打采。
　　林笑和小黄一起打哈欠：“哥，你的呼噜太吵了！”
　　“我今天要是没考好，全都怪你！”
　　林跃飞一骨碌从地上坐起来：“你今天期末考试？”
　　林笑点头：“对啊。”
　　林跃飞朝着厨房喊道：“妈，你怎么不晚一天再打地铺？”
　　吕秀英脸上带着淡淡的疲惫从厨房走出来，盘子里放着两颗煮鸡蛋和一根煎火腿肠，“我也没想到你昨晚打呼噜这么厉害啊。”
　　林笑打着哈欠参加了期末考试。
　　两天后回学校拿卷子，成绩倒是比以前都高，语文97分，数学98分。
　　林跃飞不在乎林笑的语文成绩，直接问林笑数学两分扣在哪里。
　　林笑：“两道应用题，我都忘了写答。”
　　“因为考试前一天晚上没睡好吧。”
　　林跃飞：“…………”
　　数学扣两分的锅，就这样死死扣在了林跃飞头上。
　　刚放暑假，林笑就被哥哥带着去试听了珠算班第一期的第一堂课。
　　第一堂课试听后交学费，还有前排座位可以选择，林跃飞帮林笑选择了第二排侧面的座位，中间的座位已经没有了。
　　林笑坐在妈妈的自行车后座上，开始每天去青少年宫上珠算课的日子。
　　明明放暑假了，但是她又没什么放暑假的感觉。
　　第二堂课不再允许家长试听，吕秀英把林笑送到少年宫门口就离开了。
　　林笑走进小红楼，在走廊里听到了一阵“哗啦啦”的声响。
　　一个男生在走廊里，算盘踩在脚底下，当滑板溜。
　　“哗啦啦——哗啦啦——”
　　林笑看着男生的身影，越看越眼熟。
　　“袁金来！”
　　袁金来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猛地回头，身子一歪。
　　咔嚓，袁金来脚底下的算盘框，散架了。


第61章 
　　袁金来的算盘散架了, 算盘珠子哗啦啦地洒了一地。
　　“谁啊！赔我算盘！”袁金来怒气冲冲地回头，然后愣住了，“林……林笑？”
　　“林笑, 你赔我算盘。”袁金来声音不自觉地变小很多。
　　林笑大震惊：“为什么要我赔你算盘？”
　　袁金来：“你不喊我, 我不会歪倒，我不歪倒，算盘不会破。所以是你把我的算盘弄破的, 你要赔我。”
　　林笑：“你不把算盘踩在脚底下滑就不会弄破！明明是你自己弄破的！”
　　袁金来：“好……好吧……”袁金来看到林笑, 就想起林笑可怕的哥哥。如果今天碰到的是其他人, 他肯定死缠烂打地让对方赔自己算盘，但是碰见的是林笑，袁金来就不敢了。
　　他撅着屁股，在走廊里一颗一颗地捡珠子。
　　“林笑，你怎么会在这里？”在少年宫突然碰到同班同学, 袁金来很惊讶。
　　林笑指了指旁边的教室：“我在这里上珠算课。”
　　袁金来瞪大眼睛：“你也在这里上课？我也在这里上课！”
　　“啊？”林笑惊讶道，“你也在这个班？那我上节课怎么没看见你？”
　　袁金来挠头：“我也没看见你啊, 你坐哪里？”“你坐哪里？”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袁金来指了指教室后门旁边的座位：“那里！”
　　林笑恍然，她坐第二排, 袁金来坐倒数第一排，距离这么远，怪不得互相没看见。
　　“你坐最后一排能看清黑板吗？”林笑问道。
　　袁金来的个字中等偏下, 在班里坐靠前的位置，现在在少年宫坐最后一排，肯定会被前面的同学挡住黑板吧？
　　“你是不是交学费晚了, 没有座位可以挑了？”林笑问道。
　　袁金来嘿嘿一笑, 说道：“不是, 我交学费特别早, 我特地挑的最后一排的座位！”
　　“啊？为什么啊？”林笑再一次震惊了。
　　袁金来说道：“当然是可以玩儿了！”
　　“林笑，一看你以前就没上过暑假班。”袁金来笃定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林笑问道。
　　袁金来说道：“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告诉你吧，暑假班和平时上学一点都不一样！”
　　袁金来将自己的绝密经验传授给林笑：“暑假班，只要你不影响其他同学，做什么老师都不管你！”
　　“上课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袁金来洋洋得意地说道。
　　林笑目瞪口呆：“那……那学费不是白交了吗？”
　　袁金来眉眼之间突然浮现几丝戾气：“反正他们给我交学费也不是为了让我学东西，就是找个地方把我扔过来。”
　　林笑惊讶地看着袁金来，她第一次在同学脸上见到这样的情绪。林笑听不懂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刚想再问，上课铃响了。
　　袁金来抱着散架的算盘框和满满两口袋的算盘珠子，朝着后门跑去。
　　林笑朝着反方向的前门跑，拜托同桌女生站起来，林笑挤进自己的位子。
　　珠算老师站在讲台上，把一只大大的算盘挂在黑板上：“我们先复习一下上节课讲过的两位数加法。”
　　老师在打算盘上一下下地拨珠子，为同学们做示范。
　　林笑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拨着算盘珠子。
　　两位数加法为什么要用算盘呢？
　　脑子里不是直接就有答案了吗？
　　用算盘的话还要拨好几下，好麻烦啊。
　　老师演示一遍后，询问同学们：“谁有问题？”
　　林笑立刻高高地举起手来。
　　老师点了她：“第二排白衣服的那个女生。”
　　林笑把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出来：“老师，为什么要用算盘？我觉得口算更简单，珠算好麻烦。”
　　老师朝着林笑点了点头：“坐下。两位数的加法是可以口算，但是三位数的加法、四位数的加法呢？”
　　“我能从两位数讲起，后面会学更多位数的加法，还有乘法。到时候这些都是没办法口算的，到时候你们就会发现珠算的优势，能算得又快又好。”
　　林笑听得似懂非懂，三位数的加法也可以口算啊？四位数也可以啊？
　　不管几位数，口算不都是一回事吗？就是多加几次的事，眨眼间就算出来了，比动手指头拨算盘珠子容易多了。
　　不过既然珠算老师说以后会知道珠算的用处，林笑就准备再等等。
　　她已经知道珠算是怎么一回事了，学校里教的竖式都是从后往前算，少年宫的珠算教的是从前往后算。
　　林笑以前口算也都是从后往前算，现在她发现从前往后算其实也可以，在心里记住进位就行。
　　一节珠算课下课，课间，袁金来跑来找林笑。
　　“林笑，你有没有带胶带啊？我要把我的算盘粘起来。”
　　林笑摇头：“我没有。”
　　袁金来：“行吧，那我去小卖部买胶带。”
　　林笑惊讶道：“少年宫也有小卖部吗？”
　　袁金来点头：“当然有了，少年宫门口有很长一溜小店呢，你没去过？”
　　林笑摇头。
　　袁金来用同情的眼神看向林笑：“这你都没去过，那里面全都好东西！”
　　“还有少年宫外面一溜的小摊子，你去过没有？”
　　林笑继续摇头。
　　袁金来：“我现在去，你一起来吧。”
　　林笑好奇地跟着袁金来走到少年宫后门，袁金来并没有走出去，隔着栏杆看到外面一长溜的小推车。
　　“好香啊……”林笑深吸一口气。
　　袁金来看着小推车，吞了一口口水：“林笑，你请我吃一根炸串吧。”
　　“你把我的算盘弄坏了，请我吃一根炸串，不过分吧？”
　　林笑坚持道：“你的算盘和我没关系。”
　　袁金来叹气：“那我自己买吧。”他熟门熟路地跑到一个小摊前面，隔着栏杆朝外面喊道。
　　“阿姨，我要一串炸火腿肠、一串炸鹌鹑蛋！”
　　“多刷点酱！”


第62章 
　　“妈妈, 你早就知道少年宫吗？”林笑问妈妈。
　　吕秀英：“知道啊！”
　　“哥哥，你也早就知道少年宫吗？”林笑问哥哥。
　　林跃飞点头：“知道啊，怎么了？”
　　林笑叹气, 把小黄叫过来搂进怀里。原来妈妈和哥哥都早就知道少年宫, 只有她和小黄不知道。
　　她怎么没早点知道啊？少年宫可真是一个好地方！
　　林跃飞看到妹妹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惊讶道：“你这么喜欢珠算课啊？”
　　林笑撸着小黄的毛毛没有回答，她不是喜欢珠算课, 她是喜欢下课！
　　少年宫外面可太热闹太好玩了, 隔着一道栏杆, 各种小摊子应有尽有。
　　有许多卖文具的小摊子，不过林笑挨个看过去，都没有沈芸姐姐卖的文具好看。
　　还有卖贴纸的，花花绿绿的贴纸，可以贴在书上、本子上、铅笔盒上, 那种小小的硬硬的贴纸，还可以贴在指甲上、耳垂上, 甚至眉心。
　　桃心、月牙、五角星……各种颜色亮闪闪的贴纸，在少年宫的女生中很受欢迎, 林笑看到身边不少同学都买来贴。
　　眉心贴上一个，就像西游记里的漂亮姐姐！
　　林笑也有点心动，但她在卖贴纸的摊子前看了好几次, 最终还是没舍得买。
　　买一张贴纸的钱，可以买两根炸串呢！
　　林笑想来想去，还是炸串最好吃！
　　林笑决定了, 等哪天哥哥来少年宫接她的时候, 她让哥哥给自己买漂亮贴纸。
　　林笑试探过妈妈一次, 妈妈说贴纸直接贴在身上, 对皮肤不好，妈妈对贴纸的胶水好像很介意的样子，林笑决定回头跟哥哥说。
　　不过哥哥最近好忙啊，林笑好几天才能见到哥哥一次，每天早晨林笑醒来的时候哥哥已经出门了，晚上林笑睡觉的时候哥哥还没回家。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才能来少年宫接她。
　　贴纸这种东西，哥哥困难的会给她买的，但是炸串就不一定了。
　　在大人眼里，小吃摊仿佛是什么吃人的怪物。
　　袁金来说，连不怎么管他的爸爸妈妈都不许他吃炸串。
　　袁金来说道：“学校门口的小吃摊，罪加一等！好像别的地方的小吃摊就一定比学校门口的更好一样。”少年宫门口当然也算学校门口。
　　“夏天的小吃摊，罪加一等！”
　　林笑补充道：“小吃摊里卖油炸，罪加一等！”
　　袁金来连连点头：“小吃上面洒上香喷喷的辣椒粉，再罪加一等！”
　　林笑连连点头，原来大人们都一样。
　　袁金来告诉林笑：“没关系，只要你不吃到肚子痛，大人们不会知道的。”
　　“你少吃一点，不要像陈冬青那么笨，一口气吃那么多。”
　　林笑狠狠瞪了袁金来一眼，替自己的小伙伴说话：“陈冬青才不笨！”
　　袁金来看着林笑嘿嘿怪笑：“你是不是喜欢陈冬青？”
　　林笑点头：“当然！我们是好朋友！”
　　袁金来愣住了，没想到林笑会这么回答，一双眼睛快从眼眶里瞪出来，片刻后他回过神来：“我说的是那种喜欢……那种……”
　　“你眼睛抽筋了？”林笑奇怪地看着袁金来。
　　挤眉弄眼的袁金来突然僵住了，他叹着气摇头：“唉，你还不懂呢。”
　　林笑莫名其妙：“懂什么？”
　　袁金来一下子失去了和林笑讨论这个话题的兴趣：“没什么，反正你炸串不要吃到拉肚子就行。”
　　林笑点头，她也没办法吃到拉肚子。暑假天气热，妈妈额外给她涨了零花钱，让林笑买冰棍吃，但是林笑的零花钱依旧不算多，为了吃炸串每天都要计算着花。
　　她一次只能买一根。如果今天买了两根，那就没钱卖冰棍了。
　　前两天林笑没忍住，买了两根炸串又买了冰棍，第二天她就什么都没买，只能看着袁金来吃。
　　袁金来把炸串当饭吃！一次吃一大把！
　　他说自己吃过小吃摊上的每一种炸串！每一种！
　　林笑不相信：“你吃过臭豆腐？”
　　袁金来：“我当然吃过！臭豆腐闻起来臭，吃起来可香了，你从来没吃过？那你下次一定要来一串！”
　　林笑连连摇头，她才不要吃臭豆腐，闻起来就好恶心。
　　袁金来拼命向林笑推荐臭豆腐，林笑打死也不肯吃，袁金来甚至自己买了一串递给林笑：“你咬一口，我请你吃一口，不收你钱。”
　　一根签字上串着三颗臭豆腐，袁金来“大方”地请林笑咬一口。
　　林笑震惊地看着袁金来，不明白他为什么强调“不收你钱”，难道他还想过让自己给他三分之一炸串的钱？
　　林笑不肯吃，袁金来自己歪着脖子把三颗炸臭豆腐都吃完了，臭豆腐有点烫，袁金来一边吃一边往外哈气。
　　林笑躲得远远的，感觉袁金来是一个正在喷臭气的妖怪。
　　不过袁金来推荐给林笑的其他炸串都很好吃，林笑真的有点相信袁金来说自己吃过每一种口味不是在吹牛了。
　　袁金来：“当然不是吹牛！我还吃过这里的每一个炸串摊子，喏，那边那个、那个……我全都吃过，就这家最好吃。”
　　袁金来得意地看着林笑，满脸都写着“我把这么好吃的炸串摊介绍给你够意思吧？”
　　林笑嘴巴里能塞下一只鸭蛋：“你都吃过？”
　　林笑觉得不可能，暑假班刚开始一个星期，就算袁金来天天吃，也根本吃不了这么多。
　　袁金来抬起下巴：“谁告诉你只有这个暑假的？上个寒假、上个暑假……”他每个假期都长驻少年宫，吃的最多的都是炸串。
　　林笑惊讶地得知，从小学一年级开始，袁金来的每个寒暑假都在少年宫度过。寒暑假放多久，袁金来在少年宫就上多久的课。
　　书法、珠算、画画、作文……袁金来现在就在少年班上着四门课。
　　上午的珠算课前，袁金来要先上一门书法，下午还要上画画课和作文课。
　　林笑大震惊，袁金来竟然同时上四门课外班！可是……可是袁金来写字很丑，数学总是算错数，美术课交上去的作业一塌糊涂，语文作文也从来没拿过高分……
　　袁金来上了课外班还这样，要是没上课外班的话，那成绩得多糟糕啊？
　　袁金来看到林笑的眼神，烦躁地撸了两把头发：“干嘛，我上课根本没听好吧。”
　　袁金来在少年宫一点也不想听课，反正他爸妈根本不在乎他上什么课外班，也不在乎他能不能学会。选课的时候什么都不看，只看时间，时间合适的班就掏钱给他报名，唯一的目的就是把他暑假的课程塞满，让他可以在少年宫里呆一整天。
　　袁金来早晨自己走到少年宫，傍晚自己走回家，早饭上学路上吃，午饭也自己在少年宫吃，爸妈给他饭钱。
　　每个寒暑假袁金来都能攒下一笔小金库，爸妈给他吃饭的钱很多，他天天吃炸串都花不完。
　　袁金来爸妈偶尔想起来关心儿子的时候，也会命令儿子不许吃炸串，但是袁金来才不管他们呢！
　　反正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吃的什么，问起来的时候随便瞎说一个吃的面条吃的饺子就行了。
　　林笑：“你家就住少年宫旁边吗？”
　　袁金来摇头：“走路要半个小时。”
　　林笑震惊地看着袁金来，自己走路半个小时来少年宫！
　　林笑从来不知道自己身边竟然有同学是这样的，自从转学到解放路小学后，上学放学不是妈妈接送就是哥哥接送，以前在附小读书的时候，林笑倒是自己走路上下学的，但是附小就在大院里啊！根本不用出大院，走路只要五分钟。
　　袁金来和她同岁，竟然每天自己走路半个小时来少年宫，早饭自己买，午饭自己买……
　　而林笑很少有机会早餐吃外面的东西，吕秀英总觉得外面的东西不干净。偶尔才会给她买油条豆腐脑煎饼果子，也都是拎回家在餐桌上吃。
　　袁金来的生活好像和自己完全不一样。
　　“你好厉害。”林笑感慨道，没想到讨人厌的袁金来竟然也有这么厉害的地方。
　　同样是二年级的小学生，林笑顿顿饭在家里吃，每天被接送，袁金来却如此的自由自在。
　　袁金来看到林笑眼神中的羡慕，愈发得意：“这算什么，我一年级的时候就自己走路了！”
　　现在他都快三年级了，这根本没什么好炫耀的。
　　袁金来的算盘散架后，又换了一个新的，他想带着珠算课的其他同学和他一起溜算盘，然而因为袁金来算盘散架的例子在前，并没有其他同学肯和他一起溜。
　　珠算课的学生并不都是同一个年级的，除了像林笑和袁金来这样要新三年生，还有要新二年级生、新四年级生。
　　新四年级生不理个头矮矮的袁金来，新二年级生胆子又太小。
　　袁金来只能自己在走廊里孤独地溜算盘，几天后又踩破一个。
　　林笑立刻说道：“你看！这次没有我，你的算盘也破了！说明上次你的算盘破了，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袁金来蔫头耷脑，不得不承认林笑的话。
　　第一个算盘破了，被袁金来糊弄过去，第二个算盘又破了，袁金来被臭骂一顿，爸妈没再给他买新算盘。
　　林笑一边觉得袁金来活该，一边不知道袁金来珠算课该怎么办。连算盘都没有，那要怎么上珠算课啊？
　　珠算课已经学完了两位数加两位数、三位数加三位数，开始学乘法。
　　今天学习的是两位数乘一位数的乘法。
　　珠算的乘法也是从高位到低位算的！
　　先打左边，再打右边！
　　和学校里教的竖式全都反过来。
　　珠算老师举了一个例子，林笑就知道该怎么算了。其实她不用一下下地打算盘，看一眼算盘就知道最后应该把算盘珠子拨成什么样。不看算盘也行，不管是从低位到高位计算，还是从高位到低位计算，林笑觉得都没有区别，不都是一下子就知道结果了吗？
　　林笑一口气把算盘珠子拨到最后的状态。
　　珠算老师走下讲台，挨个从同学们身边走过，检查大家打算盘。
　　从林笑身边经过时，珠算老师轻轻点了一下头，继续往后走。
　　林笑扭过头，目光追随着珠算老师的身影。老师马上就要走到后头了，马上就要发现袁金来没带算盘了……
　　“你的算盘呢？”果然，珠算老师的声音很快在教室后面响起。
　　袁金来小声说道：“忘带了……”
　　珠算老师：“上珠算课连算盘都不带，要是让你去打仗，上战场你不带枪？”
　　“下次上课记得带来。”
　　袁金来低声答应了：“嗯。”
　　然而下一次上课，袁金来还是没有带算盘。老师对袁金来的态度更加严厉：“怎么还没带算盘？”
　　袁金来低垂着头，不说话。
　　珠算老师：“下节课必须带算盘！算盘不带来，你也不用来了。”
　　课间，林笑跑去问袁金来：“你怎么还不带算盘啊？”
　　袁金来撇嘴：“爸妈不给我买。”
　　连着坏了两个算盘，袁金来爸妈不知道袁金来踩着算盘溜，也能猜到绝对不是自然损坏。爸妈生气了，想让袁金来长长记性。
　　林笑：“那你自己买？你不是有很多攒下来的零花钱吗？”
　　袁金来：“我才不自己买呢，我的零花钱要买炸串呢！”
　　林笑：“可是你没有算盘，要被老师批评啊……”
　　袁金来无所谓地耸耸肩：“批评就批评呗，被批评几句换一大把炸串，不划算吗？”
　　课外班的老师和学校里的老师不一样，批评学生都很有分寸的，最多像这样说两句，也不会罚站，更不会叫家长。
　　林笑觉得袁金来这样不对，但又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
　　“那……那你给自己画个算盘吧。”林笑说道。
　　袁金来瞪大眼睛：“怎么画算盘？”
　　林笑拉过袁金来桌子上的草稿纸，拿起铅笔，在上面画一个框框、画一条条的竖线……一个简易的算盘就画好了。
　　袁金来疑惑道：“这有什么用？画出来的算盘又不能打！”
　　林笑：“你可以在上面画珠子啊，不就相当于打算盘了？”
　　袁金来张大嘴巴：“拨一次珠子画一张纸？那我要累死了！”
　　林笑摇头：“不是不是，你直接画最后的结果嘛。”
　　袁金来：“那我怎么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林笑：“你在脑袋里算啊？”
　　袁金来：“这谁能算得出来！”今天老师新讲了三位数乘两位数的算法，接下来肯定都会练习三位数乘两位数的题目，这么难的计算谁能在脑袋里算出来呢？袁金来一脸你逗我吧的表情。
　　林笑眨眨眼睛：“我就能算出来啊，不难的。”
　　袁金来：“牛在天上飞，你在地上吹。”
　　林笑生气了：“我才没吹牛！”
　　“叮铃铃——”上课铃响了，林笑要回座位了，袁金来朝着她喊道，“你要是没吹牛，就证明给我看啊，不拨算盘、不动笔，直接用脑袋算答案！”
　　“你要是做不到，就请我吃三根炸串！”
　　林笑回过头：“行！我要是做不到，我请你吃三根炸串，那我要是做到了，你也得请我吃三根炸串。”
　　袁金来下巴高高抬起：“你要是能做到，我请你吃十根炸串！”
　　林笑眼睛刷得一下亮了，她生怕袁金来反悔，飞快地说道：“就这么说定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没听见上课铃响吗，都快点回座位。”珠算老师把搪瓷茶缸放在讲台上。
　　林笑连忙跑回自己的座位，回过头遥望教室最后一排，用眼神提醒袁金来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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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要开始了！
　　珠算老师在黑板上写下题目：“389乘52。”
　　林笑盯着黑板看了一秒钟，立刻直接在算盘上拨出最终答案，嗖的一下举起手。
　　珠算老师看向林笑：“怎么了？”林笑举手的速度太快，老师根本没想到林笑算完了，以为她想上厕所或者有其他事情向老师求助。
　　林笑：“老师，我算完了。”
　　珠算老师走到林笑身边，看到她算盘上的答案，意外的发现上面的数字竟然是对的。
　　老师朝着林笑点点头：“对的。”
　　老师心中升起疑惑，林笑怎么算这么快？难道这个题目她刚好做过，记住了答案？
　　她走回讲台，忍不住翻开自己的教案本确认一下，难道自己刚刚出过这道题？也没有啊……
　　班里几个平时打算盘又好又快经常被老师表扬的同学，听到林笑已经算出正确答案了，全都低着头默默加快手指拨算盘珠子的速度。
　　他们连一半都还没打完呢！林笑怎么这么快？
　　啪啦啪啦啪啦，在一片明显变快的打算盘声中，林笑回过头朝着袁金来抬了抬下巴。
　　袁金来朝着林笑一顿摆手。
　　林笑轻轻皱起眉头，袁金来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
　　袁金来不相信，林笑就再证明给他看。珠算老师写下第二道题后，林笑又一秒钟举起手，举得又高又直。
　　珠算老师惊讶地走到林笑身边，又一次在林笑的算盘上看到了正确答案。
　　林笑回过头，再一次朝着袁金来抬下巴。
　　袁金来这次真的着急了，屁股从椅子上抬起来，整个人像只大乌龟一样伸长脖子往前看。天哪，林笑该不会真能做到吧？他赌了十根炸串呢！十根！
　　他该找什么借口耍赖呢？
　　袁金来心里慌死了，像是有一只小兔子在他胸膛里咚咚撞。他紧绷着脸上的表情，继续朝林笑摆手，又朝着林笑比了一个三。
　　“要三道题才算！”袁金来朝着林笑一遍又一遍地做口型。
　　林笑盯着袁金来开开合合的嘴巴很久，终于看懂他在说什么了。林笑转过头去，一点也不怕的，三道就三道，就算是三十道她也没问题！一定能让袁金来输得心服口服。
　　珠算老师在黑板上写下第三道题。这是她写完题目立刻走到林笑身边，低头看着她。
　　林笑在老师的目光注视下，直接在算盘上拨出最终答案。
　　珠算老师懵了，算盘上的数字是正确的，但林笑是怎么知道的？
　　“你学过珠心算？”珠算老师问道。
　　林笑摇头：“我没学过，珠心算是什么？”
　　珠算老师：“珠心算就是心里有个算盘。不动手打算盘，而是在心里打算盘，算出结果。”
　　但是不对啊……学过珠心算的小孩，怎么会来上珠算初级班？
　　而且珠心算能计算得这么快吗？老师觉得不能，最起码她认识的所有珠心算的学生甚至老师都不能！速度比林笑要慢多了！
　　“你怎么算出来的？”珠算老师问道。
　　林笑：“唔……和珠心算差不多，直接在心里想，不过我没有在心里打算盘，我就直接在心里想数字。”
　　“直接在心里想数字？”珠算老师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林笑：“就是直接在心里想数字呀！”
　　她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为什么袁金来不相信，珠算老师听不懂？
　　老师盯着林笑，林笑说的意思应该就是心算吧？不过心算这么快的学生，老师只听说过，从来没亲眼见过。
　　现在班里大部分同学还在噼里啪啦地打算盘呢，初级班大多数同学都不熟练，拨一次算盘停下来想想，然后再拨一次算盘，这才是珠算老师熟悉的正常操作。
　　像林笑这样的学生……
　　珠算老师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脱口而出：“那三位数乘三位数，你在心里能算出来吗？”
　　林笑点头：“能啊。”
　　老师翻开教案本，翻到最后两节课才会讲的三位数乘三位数，给林笑出了一道教案本上的例题。
　　“389乘352？”
　　林笑眨了两下眼睛就算出来：“136928。”
　　“962乘375！”
　　林笑：“360750！”
　　珠算老师每给林笑出一道题，珠算班里几个最厉害的学生立刻低头拨算盘——他们的确很聪明，之前一直算得又快又好，而且老师还没教三位数乘三位数，他们就能自己触类旁通，根据三位数乘两位数的方法推断出三位数乘三位数该怎么算。
　　然而他们刚拨两下算盘珠子，就听林笑报出了正确答案。
　　珠算老师一脸惊讶地给林笑出下一道题，同学们都能看出来，林笑肯定答对了！
　　一道、一道、又一道……
　　几个同学手忙脚乱地把算盘归零，然而归零后没拨两下，就又听林笑报出了答案。
　　嗡嗡嗡……大多数同学早就放下了手里的算盘，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反应慢一点的根本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地询问身边的同学。
　　仅有的几个打算盘的同学，有人已经放弃和林笑比速度了，还有人咬紧牙关坚持着，算盘珠子打出残影。
　　然而他们不管怎么加快速度，林笑的速度都比他们快得多得多。
　　珠算老师实在太惊讶，一次又一次地验证，都快把教案本上的题目问完了。
　　林笑说出不知道第几道题的答案时，哐当一声，两排后的一个小男生摔了算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你肯定提前背过答案了！”小男生一边哭一边喊道。
　　小男生的哭声开了头，班里立刻又有一个女生跟着哭了出来，吸着鼻子问林笑：“你到底怎么算出来的？”
　　有人在哭，有人在喊，其他人在叽里呱啦地聊天。
　　教室里顿时混乱一片。
　　珠算老师心中暗道糟糕，立刻站上讲台维持纪律：“安静，都安静！”
　　老师费了很大功夫才把纪律维持好，再也不敢特殊关注林笑，急匆匆地把剩下的课程内容讲完。
　　然而班级里显然心思浮动，大多数学生都没心思好好听课、好好练习了。
　　老师在心底叹气，只能接下来的几节课里重新给大家补回来了。
　　放学铃声响起，珠算老师忍不住把林笑留下了：“你能不能具体和老师讲一讲，你脑子里是怎么算的？”
　　“三位数乘三位数，你是在脑子里列了一个竖式吗？”
　　林笑歪着头想了想，把自己脑袋里飞速完成的计算过程，变成慢动作，努力对老师解释清楚。
　　林笑摇头：“不是竖式，是交叉计算的。”
　　老师更惊讶了：“交叉计算？”什么是交叉计算？
　　林笑小手捏起一根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一个三位数，又写了一个三位数。
　　她在黑板上写写画画，给珠算老师举例子。
　　“这样，先个位相乘，再十位和个位交叉相乘……”
　　珠算老师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新方法，她听得目瞪口呆。
　　这样能行吗？
　　珠算老师打算盘验证了几道题，发现用林笑的方法计算出来的结果确实都对。
　　珠算老师神色复杂地看着林笑，怎么说呢，林笑的新方法拆分了运算，把三位数乘三位数拆成了个位数和个位数的乘法还有加法。
　　虽然拆分后每一步运算都很简单，九九乘法表就能搞定，但是拆分后的步骤非常多！
　　在脑袋里做十来次乘法、十来次加法，珠算老师自己也绝对不可能在眨两下眼睛的时间里算出答案！
　　她教过的所有学生、认识的所有老师也都不行……
　　林笑怎么做到的？
　　珠算老师还有一个迫切想要知道的问题：“这种特殊的计算方法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们学校老师教的吗？还是在哪本书里看到的？”
　　林笑：“是我自己想的。”
　　珠算老师震惊了：“你自己想的？”
　　她一时间没有控制住音量，吓得林笑一抖。
　　珠算老师深吸一口气，放低声音，但她已经控制不好音量了，说话还是又响又快：“真是你自己想到的？你怎么想到的？”
　　林笑不明白珠算老师为什么这样质问她，感觉珠算老师的模样有点可怕。
　　“就是，就是那么想到的……像想皮筋的新跳法那样想到的……”
　　珠算老师不喜欢她的新算法吗？就像林笑想到的皮筋新跳法从来不受小梅姐姐、玲玲姐姐她们的欢迎。
　　珠算老师听得一头雾水：“什么？跳皮筋？”
　　“我问你怎么想到的这种计算方法？”这和跳皮筋有什么关系？
　　就是突然想到了嘛，林笑不明白珠算老师为什么非要问个明白，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可从来没问过她跳皮筋的新方法是怎么想到的……
　　林笑努力组织语言：“竖式是从低位到高位计算，珠算是从高位到低位计算……”
　　珠算从高位到低位的计算方法为林笑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她恍然大悟，原来算术不止有学校里教的一种方法啊！
　　只要能算对，其实什么方法都行。
　　发现这一点后，林笑就自己琢磨，那有没有更简单更省事的方法呢？还真让她找着了，最起码林笑自己认为更简单更省事。
　　竖式从低位到高位计算，珠算从高位到低位计算，那她一起计算行不行？
　　一起算的话三位数乘三位数太大了，那她拆开行不行？
　　新方法就这样想出来了啊！


第63章 
　　“袁金来！你什么时候请我吃十根炸串？”
　　下一次珠算课, 林笑走进教室后就一直盯着袁金来的空座位。以前每天都很早到的袁金来竟然迟到了，上课铃响了两分钟后，珠算老师都开始讲课了, 袁金来才偷偷从后门溜进来。
　　好不容易等到课间, 下课铃一响，林笑立刻扭头去看袁金来，一眼就看到袁金来正从后门往外溜。
　　林笑立刻从前门跑出去, 在走廊里和袁金来开始了一场追逐战。
　　袁金来果然在躲她！
　　林笑好不容易把袁金来堵到墙角：“袁金来, 你是不是想耍赖！”
　　袁金来当然想耍赖, 那可是十根炸串啊……十根！
　　他要帮同学跑到小卖部买多少趟零食，赚到的跑腿费才够买十根炸串啊！
　　“没……我才不会耍赖……”袁金来一边否认，一边眼珠滴溜转，拼命思考耍赖的办法。
　　林笑略带怀疑地看着袁金来：“不耍赖就好。”
　　不过袁金来在她心里没什么信用，林笑决定早点落肚为安：“那你今天放学请我吃炸串吧。”
　　“我一次吃不了十串, 可以分开吃吗？”
　　林笑和袁金来商量：“今天先吃四串，下节课再吃三串, 下下节课再吃三串。”
　　袁金来立刻说道：“不行！我只请你吃一次！”
　　“你能吃几串就请你吃几串，吃不下可不关我的事。”
　　十串变三四串的大好机会, 袁金来可不会错过！
　　林笑皱起眉头：“那我自己吃不完，可以叫我哥一起来吃吗？”
　　林笑不敢叫妈妈，但是敢叫哥哥, 哥哥会帮她保密的。
　　袁金来听到林笑提起哥哥，脸色瞬间变了！
　　如果他耍赖不请林笑吃炸串，林笑会不会让哥哥来找她算账啊？
　　“别……别叫你哥……我请你！”袁金来一脸肉痛地说道, “你想分几次吃就分几次吃！”
　　林笑满意点头：“那就今天？”
　　袁金来：“不行！今天我没带够钱, 下次上课, 下次上课我一定请你！”
　　林笑：“行吧, 下次你一定记得带钱啊！”
　　上午的珠算课有两节，第一节 课老师讲课，第二节课同学练习，每一次珠算课都是这样的安排。
　　课间休息之后，进入了练习时间。
　　珠算老师在黑板上写下练习题目，一瞬间，同学们齐刷刷地看向林笑。
　　“林笑，你算出来了吗？”
　　“林笑，我回家练过了，今天我们再比一比谁快。”
　　林笑的斜后桌，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小姑娘，不服输地想要再和林笑比试。上次珠算课和这次珠算课中间隔了两天，这两天里麻花辫姑娘上午打算盘、下午打算盘、晚上睡觉前还打算盘，家里大人让她休息她都不肯，打算盘的速度蹭蹭变快。
　　憋着一口气想要再和林笑比试一番。
　　麻花辫小姑娘话音落下后，周围又有几个同学说了差不多的话。
　　上次课后回家埋头苦练的，可不止麻花辫小姑娘一个人。
　　教室里乱哄哄一片，林笑什么也没有做，然而她无疑是混乱的中心。
　　珠算老师伸手敲敲讲台：“不要说话，快点做题。”
　　然而同学们拨两下算盘就要伸长脖子去问林笑：“林笑，你做出来了吗？”
　　林笑：“52875。”
　　“你又算出来了啊……”还在努力拨算盘的几个同学一阵懊恼。
　　“安静！自己做自己的题，不要说话！”珠算课老师不停地维持纪律，然而收效甚微。
　　班里平时最用功的几个学生，全都密切关注着林笑。看到班里的好学生们都在不停讲话，平时上课就不认真的学生们更是浑水摸鱼，各种聊天搞小动作。
　　珠算老师皱起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都安静！我再出一道题，谁算完了就举起手！”
　　既然同学们都这么关注林笑的速度，都想和林笑比试一番，老师索性让算出答案的同学举手。
　　这样同学们就不用不停询问林笑算没算出来了，只要看谁先把手举起来就行了。
　　果然，珠算老师说出这句话后，教室里立刻变得安静极了。
　　两秒钟后，林笑嗖的一下举起了手。
　　教室里拨算盘的声音突然停了，片刻后才陆陆续续地响起。
　　又过了一会儿，珠算考试看大部分学生都算完了，开始用挂在黑板上的打算盘讲解过程。
　　然而很多同学根本没心思看黑板听讲解，焦急地等待着老师出下一道题。
　　最后一排，袁金来依旧没带算盘，不过今天根本没有人注意他，珠算老师也没发现。
　　袁金来没有带算盘，但是带了比算盘厉害得多的东西——计算器！
　　其实袁金来一直想不明白，明明有计算器这么厉害的东西，为什么还要学珠算？为什么还要学竖式？为什么数学考试的时候不能用？
　　如果他当校长，学生们连九九乘法表都不用背！一人发一个计算器就解决了！
　　今天早晨，袁金来拉开妈妈的抽屉，把妈妈平时在家算账用的计算器装进自己的书包里。
　　袁金来觉得珠算班的同学们都太笨了，为什么要拿算盘和林笑比速度呢？拿计算器和林笑比速度，林笑就输定了！
　　袁金来想到十根炸串就心痛得快要死掉了，他要用计算器超过林笑！
　　珠算老师在黑板上写下新题目，教室最后排的角落里立刻响起了一道机械女声：“归零！归零！”
　　袁金来：“…………”完蛋了！妈妈的抽屉里有两只计算器，一只有声音、一只没声音，他今天早晨拿错了！
　　安静的教室里，计算器的声音格外响亮，珠算老师已经大步朝着袁金来的方向走了过来。
　　袁金来深吸一口气，一不做二不休，低头猛按计算器！
　　“三、六、二，乘以，八、一……”
　　“林笑举手了！”
　　“林笑又算出来了！”
　　教室里响起一阵阵惊呼声，袁金来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到林笑右手的胳膊肘放在桌面上，笔直地举起。
　　袁金来一脸茫然地低头看，他的计算器还没按完呢。
　　“林笑心算比计算器还快！”麻花辫女生不可置信地喊道。
　　轰的一声，教室里炸锅了。
　　“妈呀，竟然有人脑子比计算器还快？”
　　“是他按计算器太慢了！”
　　“你下道题按快一点！”
　　“诶，你把计算器借我，下道题我来按！我按计算器可快了！”
　　珠算老师再也维持不好课堂纪律：“安静——安静！”
　　板擦砰砰地砸在讲台上，然而炸锅了的教室里依旧安静不下来。
　　麻花辫女生站起身，看看最后一排手里拿着计算器的袁金来、看看斜前方的林笑，再低头看看自己桌子上的算盘。
　　突然把算盘往桌上一摔，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珠算老师一个头两个大，这堂课她还怎么上？
　　“林笑，你出来。”珠算老师把林笑带出教室，将她交到负责报名、续课和各种杂事的课外班班主任手里。
　　班主任疑惑道：“这个学生怎么了？”
　　珠算老师一言两语也说不清楚，长叹一口气：“她算得太快了，有她在教室里，全班都乱套了。”
　　“通知一下她的家长，让家长把她领回去吧。”
　　“还没上的几节课，学费都给她退了吧。”
　　班主任被珠算老师的话彻底搞糊涂了：“什么意思？她带头破坏课堂纪律？”
　　班主任的目光从林笑脸上扫过，非常乖巧的一个小姑娘啊，现在安安静静地站着，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带头破坏纪律的学生啊？
　　珠算老师叹气：“不是她带头破坏纪律，但是有她在，我这课真的没法上了……”
　　“我赶紧回去上课了啊，让她在你这屋里呆半节课，一会儿放学我和她家长沟通一下。”
　　林笑突然被从教室带到了老师办公室，和课外班班主任大眼瞪小眼。
　　课外班班主任好奇地问道：“你到底干什么了啊？”
　　林笑一脸茫然：“我什么也没干啊？”
　　她上课没有说话，都是其他同学在和她说话。她上课也没有违反纪律，都是其他同学在违反纪律。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珠算课老师把她带出教室了。
　　课外班班主任指着空椅子：“那你在这里坐一会儿吧，反正也下课了。”
　　林笑眨眨眼：“老师，你们不让我上珠算课了吗？”
　　课外班班主任现在也还一头雾水呢，劝退学生的情况在他们这里真的很少见，而且她还没弄明白为什么要劝退林笑呢。
　　她含糊地说道：“一会儿和你家长沟通一下，你家长来接你吗？谁来接你？”
　　林笑点头：“嗯，我妈妈会来少年宫门口接我。”
　　“那行，我给传达室打个电话，把你妈妈叫过来。”课外班班主任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五分钟下课，家长可能已经提前到门口了。
　　少年宫门口，传达室大爷接了一个电话后突然推开门走出来，朝着门口一片等待的家长喊道。
　　“林笑妈妈！林笑妈妈在吗？”
　　林跃飞连忙跑上前：“我！我是！”
　　传达室大爷愣住了，看着眼前的年轻小伙子：“你是……林笑妈妈？”
　　轰的一声，周围的家长全都笑了。
　　林跃飞哭笑不得地解释道：“我是林笑哥哥，今天我妈没来，我来接她。”
　　传达室大爷也笑了：“这样啊。珠算课老师刚打电话过来，叫林笑家长过去一趟，你去趟教室吧。”
　　林跃飞心中一惊，连忙问道：“怎么了？”
　　课外班竟然叫家长？林跃飞顿时紧张起来，林笑在少年宫和同学打架了？受伤了？还是生病了？
　　传达室大爷摇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电话里没说，你进去不就知道了？”
　　林跃飞朝着少年宫里的小红楼拔腿就跑，跑进教学楼后左右张望一番，想起当初报名的教室位置，一路跑过去。
　　“叮铃铃——”放学铃声响起，小学生迫不及待地往外跑，林跃飞在一群小学生中间逆行。
　　挤进珠算课教室后，却只看到空荡荡的教室里珠算老师站在讲台上，根本没见到林笑的声音。
　　“老师，林笑呢？”林跃飞焦急地问道。
　　珠算课老师看到林跃飞的样子，吓了一跳。林跃飞平时不笑时就有点凶，现在着急又担忧，一张脸看起来就更凶相了。
　　珠算老师连忙说道：“林笑没事，她在办公室呢。”
　　“是这样的，林笑……爸爸？”珠算老师的目光从林跃飞脸上掠过，声音犹豫，面前的男人长得也太年轻了。
　　“我是林笑哥哥。”林跃飞说道，听到林笑没事后，林跃飞大大松了一口气。
　　珠算课老师一边领着林跃飞走向办公室，一边对林跃飞解释情况：“是这样的，林笑哥哥，我们叫您过来是想和您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帮林笑班里退课……”
　　“退课？”林跃飞非常惊讶，“林笑做什么了？为什么要退课？她打架了？上课讲话了？”
　　林笑在学校里一向很乖，在少年宫里究竟做了什么，竟然到了被老师劝退的地步？
　　珠算老师连忙说道：“不不不，林笑表现很好。”
　　“是这样子，我们老师觉得以林笑的水平，没必要继续学习珠算了。林笑哥哥，你们作为家长，知道林笑的心算非常厉害吗？”
　　林跃飞脸上的表情从茫然，到震惊，再到狂喜！
　　迈步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听懂了！
　　因为妹妹的心算比其他小孩子的珠算要快得多，甚至比计算器还要快，成为了全班的关注焦点，甚至有小孩子心态崩了哇哇大哭，导致老师根本无法继续尚科……
　　“嘿嘿，嘿嘿嘿……”
　　林跃飞两只脚像踩着棉花，一路飘进办公室。
　　他就知道妹妹是个天才！！
　　林笑在办公室里，十根手指像麻花一样扭在一起，忐忑不安地等待妈妈。课外班要把她劝退，妈妈肯定会生气吧？妈妈会不会骂她啊？
　　等啊等，等啊等，林笑看到哥哥走进办公室，大大松了一口气。
　　太棒了！今天来接她放学的不是妈妈是哥哥！
　　林笑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哥哥，哥哥救她！
　　然后林笑的目光定格在哥哥傻笑到变形的脸蛋上。
　　……她被少年宫课外班劝退，哥哥竟然笑得这么开心？
　　怎么办？这么关键的时刻，她的哥哥又犯傻病了！


第64章 
　　“笑笑, 你想吃什么？哥哥都给你买！”
　　林跃飞领着林笑走出少年宫，朝着少年宫门口的一溜小吃摊，大手一挥, 有种把整条街都给妹妹包下来的气势！
　　林笑耸耸鼻子, 担忧地看着哥哥：“哥，你喝酒啦？”
　　但是她没闻到酒味啊？
　　哥哥说话也没有大舌头。
　　除了这两样，哥哥和喝多了的时候一模一样, 林笑皱起小眉头, 分辨不出哥哥有没有喝酒了。
　　林跃飞：“没有啊！我没喝酒, 我是高兴！高兴！”
　　林跃飞可太高兴了，这是他重生后最高兴的一件事。
　　比妈妈调到档案室还高兴，就算妈妈不肯调到档案室，他也会想办法让妈妈度过一个舒适的老年。
　　比重生后第一次见到沈芸还高兴，找不到沈芸他虽然担心, 但是他知道自己最终一定能找到她的，最坏的结果就是再等两年到沈芸的新家去找她。
　　但是林笑身上的数学天赋, 林跃飞是真的担心会因为他重生的蝴蝶翅膀而消失。在妹妹转学前考倒数第一的时候，在妹妹转学后也从来没有考过满分的时候……
　　林跃飞很担心那个上辈子对数学有十分天赋、有十分热爱的妹妹, 仅仅存在于自己的记忆中。
　　他安慰自己，妹妹有没有天赋并不重要，只要妹妹健康快乐就好。
　　林笑现在就很健康快乐, 他会努力让妹妹一直健康快乐地成长。
　　但是林跃飞依旧希望自己的重生不仅给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也能给妹妹一个全新的机会，让妹妹弥补上辈子的遗憾。
　　今天珠算老师告诉他的事, 比美酒更让林跃飞飘然。
　　“笑笑, 你给哥哥展示一下, 473乘以689等于多少？”林跃飞问道。
　　林笑嫌弃地看了哥哥一眼：“你又不知道答案, 我说出来你也不知道对不对啊。”
　　林跃飞：“哥哥相信你说的都是对的！”
　　林笑：“哥哥，你在外面谈生意的时候也这样吗？很容易被人骗的。”
　　林跃飞：“…………”怎么林笑在课堂上频频展示的飞快心算，对着他就不肯露一手了？
　　林跃飞：“那我回家后拿着计算器按答案，你心算给我看，行了吧？”
　　林笑：“如果你很想看的话，可以吧。”
　　林跃飞瞬间脱离了狂喜的状态，问妹妹：“你吃不吃？不吃我们回家了啊！”
　　“炸串吃不吃？”
　　炸串摊子上的香味阵阵飘来，林跃飞咽了咽口水，自己也有点馋。如果林笑吃，他就可以跟着一起吃了。
　　然而林笑摇了摇头：“不吃，袁金来要请我吃十根炸串呢！”
　　她有免费的十根炸串可以吃，才不要自己花钱买。
　　林笑话音落下，突然愣住了，等等！袁金来说下次上课的时候请她吃炸串，可是下次上课她不来了啊！
　　刚才老师已经把接下来几节课的学费都退给哥哥了，甚至连今天的学费都一起退了，她肯定不能再来上课了。
　　“哥……不上课了，我后天还能不能来少年宫一趟啊？让袁金来请我吃炸串！”
　　林跃飞好奇道：“袁金来为什么要请你吃炸串啊？”
　　还是十串那么多！
　　对小学生来说，这得是超级大餐了吧？
　　林笑说道：“因为我们打赌，袁金来输了啊……”
　　林笑把自己是什么和袁金来打赌的，袁金来是怎么拍着胸脯说她能做到就请她吃十串炸串的，叽叽喳喳地给哥哥讲了一遍，听得林跃飞哈哈大笑。
　　林跃飞听明白了，原来林笑展露自己飞快的心算这件事上，袁金来功不可没。
　　“袁金来要是没和你打赌，你是不是就不告诉老师和同学自己算得有多快？”林跃飞问道。
　　林笑点头。
　　她只是算得快了一点，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告诉老师和同学的。
　　班里有同学跑步特别快、有同学吃饭特别快，她只是算术特别快，“每个人都有自己特别快的事情啊！”
　　“袁金来！”林笑突然在炸串摊前看到了袁金来的身影。
　　袁金来吃炸串吃得嘴角都是酱，听到声音后一回头，看到林笑和高高大大的哥哥朝着他走来。
　　袁金来两条腿立刻软了，天哪！
　　林笑的哥哥来要债了！
　　“老……老板！再来十串炸串！”袁金来立刻说道，“口味让他们挑！”
　　林笑惊讶地瞪大眼睛：“袁金来，你不是说你今天没带够钱吗？”


第65章 
　　袁金来呆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林笑大哥一眼：“我……我以为我没带，刚才又从口袋里掏出来了。”
　　“大哥，我请你吃炸串。”袁金来朝着林跃飞咧嘴笑, 露出下面的豁牙。
　　“十串炸串呢！”袁金来的小心脏一抽一抽地痛, “林笑吃不了那么多的，我请大哥一起吃。”
　　“哈哈哈哈哈！”林跃飞大笑，袁金来太有意思了。
　　林跃飞上次见袁金来的时候心里只想着帮妹妹震住那个讨人厌的小孩, 没注意看他长什么样。今天第一次仔细看他, 只看相貌倒是挺可爱。
　　虎头虎脑的一个小孩, 圆圆的脸蛋上一笑还有两个酒窝。头发剃的很短，脸蛋晒得黢黑，像一颗黑色的猕猴桃。
　　林跃飞逗他：“真请我吃炸串啊？”
　　袁金来重重点头：“嗯！”
　　林笑都带着大哥来要债了，袁金来知道自己这十串炸串肯定是逃不掉了，他也没胆子逃了。
　　林跃飞伸手去拿炸串, 又问一遍：“你真的请？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袁金来一脸心痛还要故作大方：“大哥别客气！”
　　林跃飞憋笑憋得肚子疼，这小孩儿太好玩儿了。
　　林跃飞给炸串摊老板使了一个眼色, 然后直接伸手拿了一串排骨，又拿了一串大鸡腿。
　　“嘶——嘶！”袁金来连着倒吸两口冷气！
　　林笑大哥可真狠呐, 排骨和大鸡腿都是最贵的！
　　炸串摊老板知道林跃飞在逗小孩，老板自己也被袁金来脸上丰富的表情逗得不轻，忍不住一起逗他：“五花肉、牛肉串, 都好吃。”
　　林跃飞毫不客气地又拿了一串五花肉、一串牛肉串。
　　袁金来又倒吸一口冷气，五花肉和牛肉串也都好贵的！
　　“大哥大哥，这个炸包菜好吃！炸完脆脆的, 吃进嘴里咯吱咯吱的, 再刷上酱撒上芝麻, 那可太好吃了！”
　　林笑立刻说道：“哥哥, 我要一串炸包菜！”
　　袁金来看到自己推荐成功后，立刻更加拼命地推荐：“还有这个炸年糕，边缘嘎嘣脆，这个炸土豆片……”
　　林笑听着袁金来的话，直吞口水：“哥，炸年糕和土豆片我也想要。”
　　林笑很相信袁金来的推荐，因为袁金来炒之前给林笑推荐过的每一个口味，林笑都觉得很好吃。
　　虽然林笑不太喜欢袁金来，但是她发现袁金来的口味和自己很接近，竟然比王红豆、叶文茵和陈冬青都更能和林笑吃到一起。林笑的小伙伴全都不能吃辣，袁金来和林笑一样爱吃辣，撒上辣椒粉的炸串更香！
　　“呼——”袁金来大大松了一口气，挑了三串素的可真是太好了，要是都像林笑大哥那样挑，他的小金库今天真的要被花光了！
　　“啧。”林跃飞瞥了妹妹一眼，没看出他正逗袁金来呢？怎么妹妹和他一点默契都没有？
　　袁金来：“还有三串，林笑你再挑三串。”
　　袁金来催促着林笑挑，林笑挑的比大哥挑的便宜多了！
　　林跃飞不给袁金来这个机会：“一串鹌鹑蛋一串里脊一串排骨！”
　　林跃飞快速说完。
　　“大……大哥，你刚才已经点过排骨了？”袁金来结结巴巴地说道。
　　林跃飞一挑眉：“怎么？不能要两串一样的？”
　　袁金来：“能……”
　　袁金来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他的零花钱带的真不少，但全都是一毛一毛的零钱。
　　一毛纸币和一毛硬币夹杂在一起，袁金来一个钢镚一个钢镚地数出来。
　　不行了，再逗下去真的要把别人家小孩给逗哭了，林跃飞看到袁金来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他连忙打开钱包，掏钱递给老板。
　　林跃飞拍了拍袁金来的肩膀：“逗你玩儿呢，我一个大人，哪里能让你这个小孩儿请客？”
　　“你再挑五串，我请你。”林跃飞对袁金来说。
　　袁金来猛地抬头，从极度的心痛变成极度的惊喜，林笑大哥可太好了！
　　袁金来在林笑大哥面前不敢放肆，一边看着林笑大哥的脸色，一边挑了两根荤的三根素的。
　　然后他看到林笑大哥真的把五根炸串递给老板，让老板放进油锅里，又打开钱包付了这五根炸串的钱。
　　“刚才那十串算你请笑笑的，现在这五串是我请你的。”林跃飞说道。
　　林笑目瞪口呆，她的傻哥哥根本不会算账，明明这十五根全都是哥哥付的钱！
　　袁金来该请她的十根，袁金来没掏钱，哥哥竟然还倒着请袁金来吃了五根！
　　里里外外自己家亏了十五根！
　　“哥，要不然你别在外面谈生意了，你回家让妈妈养我们两个吧……”林笑忧心地说道，她十分担心大哥哪天会把梁老板的公司搞破产。
　　林笑一脸担忧，袁金来一脸喜色：“大哥，大哥你太仗义了！”
　　“大哥你还收小弟不？”
　　“大哥你收下我当小弟吧！”
　　跟着这样仗义的大哥混，袁金来感觉自己以后的炸串就不用愁了！
　　林跃飞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林笑对他说的，袁金来曾经在班里传过怎样的谣言，看来袁金来到现在还对这样的谣言深信不疑啊。
　　“想当我的小弟啊？”林跃飞挑眉。
　　袁金来用力点头：“嗯！”
　　林跃飞伸手拍了拍袁金来的肩膀：“等你考上大学再来找我吧。”
　　“我的小弟要本科学历。”


第66章 
　　“妈, 我们回来了。”林跃飞刚一推开门，吕秀英就快步走过来，“怎么回来这么晚？”
　　今天吃凉面, 吕秀英早就把面条擀好了, 掐着林笑放学回家的点开火。
　　然而等啊等，等啊等，锅里的水滚了很久, 依旧不见兄妹俩人的影子。
　　吕秀英又把火关了, 坐回沙发上看着报纸等, 又等了半个小时。
　　“汪汪汪！”小黄高兴地朝着门口跑去，吕秀英就知道这是兄妹两人回家了。她连忙朝着门口走去，林跃已经掏出钥匙打开门了。
　　林笑和林跃飞站在门口换拖鞋，小黄围着他们的腿打转，围着林笑转三圈、围着林跃飞转一圈……
　　“我去开火煮面条了。”吕秀英脚步匆匆地往屋里走。
　　客厅里没有凉气, 林笑换了拖鞋蹬蹬蹬跑进大屋，空调没开！
　　“妈妈, 我能开空调吗？”林笑问道。
　　林跃飞皱起眉头：“妈，你怎么又不开空调？买空调的钱都花了, 不要省这一点电费……”
　　吕秀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总是不开空调，要等林笑和林跃飞也在家的时候才开，林跃飞为此已经说过妈妈好多次了。然而每一次吕秀英都满口答应, 然后自己继续不开空调。
　　吕秀英在厨房里喊道：“不是我不开，停电了！”
　　林笑也发现了，在大屋里哀嚎：“怎么又停电了！”
　　她连忙跑出来开水龙头：“停水了吗？”停电就爱停水！
　　“没停水。”吕秀英在厨房说道。
　　林笑倒在沙发上, 没停水勉强算是坏消息里的好消息。夏天停水停电可太难受了, 偏偏夏天最爱停水停电, 差不多每个星期都要停一天。
　　家里的空调也要做六休一。
　　“为什么今天停电啊？为什么不昨天停电啊！”今天星期三, 昨天星期二，星期二下午电视台休息，如果不得不停电的话，林笑希望每次停电都是星期二！
　　停电后空调没得吹，连电扇也没得扇。
　　林笑拿起妈妈的大蒲扇，一下一下给自己扇风。
　　小黄趴在地上，吐着舌头哈气，小黄也热坏了。
　　林笑给自己扇一下，给小黄扇一下……
　　林跃飞跟在吕秀英身后走进厨房，激动地说道：“妈，你知道吗？笑笑特别有数学天赋！”
　　“是吗？你怎么知道的？今天珠算课老师跟你说的？”
　　吕秀英没把林跃飞的话当回事，“吃饭的时候再说，你别在厨房呆着，厨房开着火，热。”
　　吕秀英把林跃飞往外赶，厨房又小又热，林跃飞这么一个长手长脚的高个子站在这里，吕秀英嫌他碍事。
　　林跃飞被轰到厨房门口，扒着门框对吕秀英说道：“妈，我跟你说，笑笑真的特别厉害！”
　　“少年宫把剩下几节课的学费给她退了，说她根本没必要学珠算了。”林跃飞一脸骄傲地说道。
　　吕秀英吓了一大跳：“啊？你说什么？少年宫不教笑笑了？”
　　林跃飞连忙说道：“对，少年宫不教了，但不是因为笑笑不好，是因为笑笑太好了！太聪明了！”
　　吕秀英：“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从头说。”
　　林跃飞从头到尾地讲了一遍，吕秀英听得一愣一愣的。
　　“诶呦！”吕秀英听得太入神，差点溢锅，连忙把火关掉。她把面条捞进提前晾凉的一大盆凉白开里，来回搅动。
　　一盆凉白开眨眼间就变热了，吕秀英再把面条捞出来，捞到另一盆凉白开里。
　　其实很多家吃凉面都是用自来水把面条洗凉的，吕秀英不愿意，每次都要提前晾两大盆凉白开。
　　用两盆凉白开降温过的面条，又爽口又劲道。
　　吕秀英分成三人份，她和林笑用大碗，给林跃飞的面条直接盛到盆里。
　　再加上黄瓜丝、长豇豆、调好的芝麻酱……
　　林笑为难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大碗，平时正好的量，她今天根本吃不下去啊！
　　她刚在校门口吃了五根炸串，肚子一点都不饿了。
　　林笑在桌子底下拼命踢哥哥！怎么办怎么办？她吃炸串的事情眼看要瞒不住了。
　　吃炸串，重罪。因为吃炸串吃不下去正经饭，罪无可赦！
　　“妈，糖蒜呢？”林跃飞一边吃面条一边问道。
　　“诶呦，把糖蒜给忘了！”吕秀英急匆匆地走到厨房，打开腌糖蒜的缸子，干燥的筷子伸进去夹糖蒜。
　　趁着妈妈去厨房的工夫，林笑连忙把自己碗里的面条往哥哥的盆里夹。一筷子、两筷子……最后索性直接端着碗往哥哥的盆里拨，一下子拨出去一多半。
　　林跃飞狠狠瞪妹妹：“够了！”这么多他也吃不下！
　　吕秀英从缸子里夹了两头糖蒜出来，正朝着屋里问道：“两头够……”
　　就听到林跃飞的声音：“够了！”
　　“哦……”吕秀英盖上盖子，纳闷地端着小碗出来，她就问一句蒜够不够，林跃飞还抢答上了。
　　吕秀英一只脚从厨房里迈出来，林笑连忙把面碗放在自己身前，两只胳膊护着面碗，装出一副埋头苦吃的样子。
　　林跃飞再也找不到机会把面条还给妹妹，只能自己吃。
　　夏天吃凉面真的太舒服了，他永远吃不腻。平时吃米饭，林跃飞一碗半就够了，但是吃凉面真的是用盆。
　　劲道爽口的凉面拌上香喷喷的芝麻酱，配上清爽的菜码，再加一点开胃的醋。
　　林跃飞吃饱之后也舍不得停下来，愣是把加量的一大盆凉面吃完了，撑得他一边在屋子里散步消食，一边瞪妹妹。
　　吕秀英破天荒地没有吃完饭立刻去洗碗，把碗筷收进厨房里，立刻验证林跃飞说的话。
　　“笑笑，你算算……嗯……”吕秀英随便出了一个题，“367乘以436等于多少？”
　　林笑立刻说出答案：“160012！”
　　吕秀英看向林跃飞：“对吗？”
　　林跃飞看向吕秀英：“我哪儿知道？”
　　计算器……林笑家里没有计算器。
　　吕秀英坐在林笑的书桌前，用铅笔在草稿纸上列竖式。
　　林跃飞：“妈，你这里进位算错了。”
　　吕秀英：“哪儿错了？”
　　林跃飞：“这里应该进4，不是进3。”
　　吕秀英：“哦哦哦……”
　　吕秀英自从离开学校后，就再也没算过三位数乘三位数，现在算起来又慢又吃力。
　　林跃飞看不下去了，抢过铅笔自己算，然而他也没好到哪里去。吕秀英指着林跃飞写下来的数字：“错了错了，你这里也错了。”
　　林笑站在旁边，扭头看看妈妈，又扭头看看哥哥，一脸茫然：“你们在干什么？”
　　吕秀英和林跃飞：“…………”没看到他们正在拼命算数吗？
　　吕秀英和林跃飞两人一起努力，费了好大劲，终于算出了答案。
　　“笑笑，你刚才说的答案是多少啊？”两人已经忘记刚才林笑脱口而出的答案了。
　　林笑：“160012。”
　　“对了对了！真的对了！”吕秀英一脸激动地说道。
　　林笑在旁边呱唧呱唧为妈妈鼓掌：“妈妈真棒，你算对啦！”
　　林跃飞：“…………？”
　　是不是反了？
　　他们不是在检查林笑的心算对不对吗？
　　林跃飞对上妹妹自信的眼神，合着林笑默认自己是正确答案，在检查他俩有没有算对！
　　吕秀英又给林笑出了一道题，她和林跃飞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算出答案，依旧和林笑两秒报出的答案对上了。
　　吕秀英和林跃飞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再出第三道题。
　　吕秀英比林跃飞更激动、更兴奋，对林跃飞来说，只有一半的惊喜，对吕秀英来说却是百分百的惊喜！
　　她以前做梦都没想到林笑在计算方面如此有天赋。
　　林笑两秒钟报出答案的样子，如果可以的话，吕秀英真想看一百遍、一千遍！
　　……不过还是等家里有计算器之后吧。
　　列竖式真是太难为他们了。
　　“明天去买个计算器。”吕秀英对林跃飞说道。
　　林跃飞：“我下午就去买。”
　　林笑的暑假班提前结束了。
　　林跃飞和吕秀英商量：“要不要早点回老家？”
　　林跃飞要提前安排好自己的时间，这个夏天他特别忙，没空和妈妈妹妹一起在老家住。
　　“我送你们回去，看看姥姥，等你们回来的时候我再去接你们。”
　　吕秀英和林笑两个人回老家，林跃飞也有点不放心。整栋楼都被撬锁，自己家也差点进贼，让林跃飞更深刻地意识到现在的治安不比以后。
　　棉纺厂大院已经算是很安全的地方，路上更乱，长途大巴上不碰上事还好，万一碰上事就麻烦了。
　　林跃飞虽然没时间在老家长住，但是他可以接送妈妈和妹妹，他上午坐大巴车回老家，下午再从老家回来，抓紧时间来得及当天往返，或者住一晚上也行。
　　吕秀英问道：“你最近怎么这么忙？”
　　林跃飞摸了摸鼻子，将目光移开：“嗯……最近的工程我负责……”
　　吕秀英惊讶道：“梁老板已经让你负责工程了？”林跃飞才工作一年，又这么年轻，梁老板还真是重用他，这么早就让他担大梁。
　　“那你得好好干！”吕秀英叮嘱林跃飞，“别让梁老板觉得他看错人。”
　　林跃飞：“嗯……嗯。”
　　“不行，不能让你送我们。”这样林跃飞一整天时间都在路上，实在太累了。而且到了老家喝口水就得走，吕秀英觉得这样也不合适，“你舅妈肯定要挑理的。”
　　吕秀英都能想到许艳芳会说什么，“诶呀忙得连一天时间都没有啊”“回老家了连一顿饭都不和姥姥舅舅吃”“在城里赚钱了就嫌弃老家了啊”……
　　回老家的事，吕秀英想了想，问道：“在笑笑开学前，你能抽出两天时间不？”
　　林跃飞：“那肯定能。”
　　吕秀英拍板了：“那就再过一阵，等天气再凉快点，赶在笑笑开学前回去一趟住一晚上就行。”
　　“今年暑假不在老家长住了。”
　　吕秀英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很简单，老家没空调！
　　笑笑在老家住着太热太受罪，当时是在家里住着吹着空调睡觉舒服。
　　“她身上的痱子刚好，别回老家再起一身痱子。”吕秀英说道，“等冬天吧，等冬天的时候多在老家住几天。”
　　虽然老家冬天也没暖气，但是会烧炕，睡觉是不冷的。
　　林笑提前结束了暑假班，暂时还不用回老家，开启了吹着空调看电视，每天一根小冰棍的快乐日子。
　　每根冰棍吃完，林笑都会给小黄剩下一小小块，让小黄舔一舔。
　　小黄舔冰棍的时候狂摇尾巴！
　　这个夏天，林笑在小黄心中的地位立刻超过哥哥，成为了小黄第二喜欢的人！
　　虽然林笑给小黄舔冰棍，但是她在小黄心中的地位依旧无法超过妈妈……因为小黄每顿饭都是妈妈放在它的专属小碗里的。
　　小黄在家里最听妈妈的话，妈妈说什么话小黄都立刻听。
　　对于林笑的话，小黄则要打个折扣。林笑的命令时而灵、时而不灵。
　　妈妈夸小黄特别聪明的时候，林笑十分怀疑，小黄哪里有那么聪明？明明她说的很多话小黄都听不懂。
　　然后林笑发现，小黄不是真听不懂，而是装听不懂。
　　妈妈讲话它永远都能听懂。
　　林笑讲话，小黄想听懂的时候就听懂，不想听懂的时候就装作听不懂，歪着脑袋吐舌头。
　　林笑：“…………”
　　小黄好聪明！
　　这招她也可以学一学！
　　“笑笑，你今天的暑假作业完成了吗？”有了上个假期的惨痛经历，吕秀英在林笑刚放暑假的时候，就让她把暑假作业平均分配，每天完成分配的任务。
　　这样就不会全都留在最后，等暑假最后几天赶作业赶到手抖了。
　　妈妈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但林笑觉得这还不如最后几天拼命赶作业呢。每天都要写作业，虽然每天只有一点点，但是非常打扰她看电视！
　　林笑装作听不见妈妈的话。
　　然后妈妈就凶巴巴地走了过来，挡住林笑看电视的视线：“作业写完没有？写完了再看电视！”
　　林笑只能向妈妈保证：“这一集马上就演完了，我看完这一集就去写！”
　　唉，为什么小黄装作听不懂人说话，人们就相信它是真的听不懂。
　　自己装作听不懂大人说话，大人就不相信呢？
　　一集《绝代双骄》演完后，林笑坐在电视机前不挪地方，心想只要她不去厕所，妈妈就不知道电视在演广告。
　　小鱼儿和花无缺是双胞胎，为什么长得一点也不像呢？
　　然而妈妈最终还是发现一集演完了，残酷无情地关掉电视机，“快去写作业！”
　　“口算卡不用写了。”以林笑的水平，根本没必要再写简单的口算卡。
　　林笑刚想欢呼，就听妈妈说道：“以后口算卡不用写，每天练两页字！”
　　“啊……”林笑皱起眉头，一页练字比一页口算卡花的时间可长太多了！
　　林笑正想和妈妈讨价还价，问问自己能不能写一页半，“叮铃铃——”家里的电话响了。
　　吕秀英接起电话。
　　“喂，请问是林笑家吗？儿童模特大赛的初选，林笑通过了。”


第67章 
　　吕秀英放下电话后, 激动的在屋子里来回转圈：“双喜临门！真是双喜临门！”
　　小黄跟着吕秀英一起叫：“汪汪汪汪！”
　　吕秀英低头摸了摸小黄的毛：“都说狗能旺家，会自己给自己赚口粮。自从小黄来了家里，咱家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都是每天小黄旺旺旺旺, 旺出来的！”
　　林笑眨眨眼睛, 不明白自己心算很快和通过儿童模特大赛初选这两件事和小黄有什么关系。
　　小黄怎么不旺一旺她的零花钱呀？
　　林笑原先觉得自己的零花钱挺多的，一个星期一块五，但是和袁金来的零花钱一笔, 林笑的零花钱就少得可怜了。
　　“笑笑, 妈妈给你订个蛋糕, 回头你和小梅还有玲玲一起吃。”
　　林笑的眼睛刷得一下亮了，她最喜欢吃蛋糕了！
　　“谁过生日啊？”林笑问道。
　　林笑自己的生日在春天，哥哥的生日在冬天，妈妈的生日在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妈妈快过生日了！
　　“妈妈，我们提前半个月吃你的生日蛋糕吗？”在林笑心里, 只有过生日才能吃蛋糕。
　　吕秀英愣了一下，笑着摇头：“什么呀, 不是我的生日蛋糕，是给你订的蛋糕啊, 庆祝你双喜临门！”
　　林笑惊呆了：“不过生日也可以吃蛋糕吗？有两件好事就可以吃蛋糕吗？”
　　“那我考一百分算不算好事？我考双百算不算双喜临门？”林笑立刻问道，她迫切地想要知道怎样的好事可以吃蛋糕。
　　吕秀英看到林笑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算, 你要是考了双百，也请你吃蛋糕。”
　　家里的存款越来越多了，吕秀英心里越来越安稳。以前她一个人赚钱三个人花的时候, 还想办法不要短了林笑的嘴, 现在买个蛋糕完全不是什么问题。
　　吕秀英说道：“那你可要抓紧了, 年级越高考双百越难。”
　　“一二年级班里很多双百, 等到五六年级，班里可就没什么双百了。”
　　林笑才知道还有这样一回事，那她错过了最容易拿双百的两年！期中期末期中期末……她错过了多少个蛋糕啊！
　　“为什么呀？”为什么五六年级就很难拿双百了呢？
　　吕秀英：“因为年级越高，学的知识就越多、越难，想拿双百就越难了啊。”
　　林笑心中立刻升起紧迫感！
　　那她三年级一定要考双百，先把蛋糕吃到肚子里。
　　上次蛋糕是林跃飞订的，这次吕秀英没找他。林跃飞最近特别忙，已经忙了好一阵了，每天除了在家睡觉的几个小时，很难见到人。这一点小事，不用叫林跃飞，吕秀英看儿子这么忙很心疼，想换着花样多给他做点好吃的，但是林跃飞连回家吃饭的时间都很少。
　　吕秀英去推大自行车，林笑也去推自己的小自行车。
　　吕秀英连忙问道：“我们要推门了，推你小自行车干嘛啊？”
　　林笑：“我和妈妈一起骑车出门呀！”
　　妈妈大人骑大自行车，她小人骑小自行车。
　　吕秀英哭笑不得：“你那小自行车只能在大院里骑一骑，快把小自行车放好，我载你去。”
　　蛋糕店有点远，就小自行车那一点点的小轮子，骑到天黑也到不了！
　　“再说你也不会骑车。”就算吕秀英在旁边，她也不敢让林笑骑上大马路。
　　林笑惊讶道：“我会骑！”
　　吕秀英：“你那不叫会骑，摘了辅助轮才叫会骑呢。”
　　林笑现在骑小自行车一会儿往左边倒、一会儿往右边歪，全靠两个辅助轮撑着，根本没有两个辅助轮都离地的时候。
　　林笑不明白：“为什么要摘辅助轮呢？”既然她带着辅助轮骑得很好，那不就行了吗？
　　吕秀英：“大自行车可没有辅助轮，以后你长大了要换大自行车的。”
　　林笑：“那给大自行车安两个辅助轮不就行了？”
　　吕秀英无话可说。
　　林笑还在身后不停追问：“妈妈我说得对吗？以后我的大自行车也要安两个辅助轮，修车摊子给不给安啊？”
　　吕秀英：“那你骑三轮车吧。”
　　林笑坐在妈妈的自行车后座上点头，这个办法不错，三轮车一看就不会翻倒。
　　林笑坐在妈妈的自行车后座上，从盛夏的梧桐树荫下穿行而过。
　　她张着小手去接树叶间落下的光斑，每当一小片明亮的阳光落在手心里，林笑就连忙合拢双手，想要把阳光抓住。
　　然而阳光立刻从她的手心跳到她的手背。
　　抓捕失败！林笑再摊开手，去抓下一片阳光。
　　这个游戏林笑从三四岁时就喜欢玩，现在依旧玩的不亦乐乎。
　　直到妈妈的自行车停下来，林笑才发现已经到了蛋糕店门口！
　　林笑跳下自行车，还没走进蛋糕店，她就闻到香香甜甜的蛋糕香气了。
　　上次哥哥买生日蛋糕没带她来，林笑第一次走进蛋糕店，一双眼睛根本不够看，好多漂亮的蛋糕啊！
　　吕秀英让林笑挑了款式，林笑在玻璃橱窗前转了好几圈，终于挑好一个。
　　“妈妈，我想要这个。”林笑指着其中一个蛋糕说道。
　　吕秀英看了一眼：“行。”林笑挑的蛋糕周围是花，中间有一片空白，正好放方便写字。
　　吕秀英对营业员说道：“帮我写四个字。”
　　营业员刷刷开单子：“生日快乐？”
　　吕秀英：“不是，双喜临门。”
　　营业员抬起头：“呦，双喜临门！那是该定个蛋糕！”
　　营业员平时卖出去的蛋糕不是给小孩过生日的，就是给老人过寿的，她在蛋糕店上班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碰见要写双喜临门这四个字的！
　　“哪双喜啊？”营业员好奇地问道，看着吕秀英的年纪猜测，是丈夫升官了？还是家里发财了？
　　吕秀英还没来得及说话，林笑就抢答道：“是我心算很快！还通过了儿童模特大赛的初选！”
　　营业员脸上的表情定格了，她茫然地看着面前的母女俩，懵懵的反应不过来。
　　吕秀英有点不好意思：“也算是双喜，订个蛋糕给孩子庆祝一下。”
　　营业员连忙调整脸上的表情，对着林笑一叠声地夸：“小姑娘真棒啊！”
　　“又聪明又漂亮！”
　　“参加儿童模特大赛，以后要当小模特？”
　　林笑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还要再考虑一下。”
　　妈妈说了，她算术这么厉害，以后可以去当会计，会计是铁饭碗！
　　长大后是当会计每天算术，还是当模特每天走路，林笑还没想好呢。
　　吕秀英把取蛋糕的单子对折，放进钱包里，领着林笑往外走。
　　“妈妈，蛋糕呢？”林笑还以为今天就能直接把蛋糕拎回家呢。
　　吕秀英：“两天后过来拿。”
　　“哦……”林笑点头，原来还要等两天那么久啊。
　　营业员看着母女两人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之后才收回目光，心想第一次见到这么宠孩子的。
　　心算很快、儿童模特大赛通过初选……竟然是这样的双喜临门？
　　营业员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儿童模特大赛是什么，通过初选就这么高兴，怎么也得决赛获奖吧？
　　营业员啧啧摇头，要是人人都因为这点小事就来订蛋糕就好了，蛋糕的销量至少得翻个几倍。
　　“小梅姐姐，玲玲姐姐，后天下午你们来我家吃蛋糕！”林笑向两个小伙伴发出邀请。
　　吕秀英见到小梅和玲玲的家长，也说道：“后天下午让孩子过来玩，千万千万别再买冰棍了，什么吃的都别买了。”
　　“她们吃蛋糕，再吃冰棍就吃不下饭了，家里也没冰箱，冰棍没地方冻。”
　　小梅和玲玲的家长都很不好意思：“诶呀，还要请她们吃蛋糕。”
　　“秀英，再这样下去，我家孩子真要赖在你家里不走了。”
　　吕秀英笑道：“还有这样的好事？那这俩闺女就给我养吧！我最喜欢闺女！”
　　林笑看了妈妈一眼，大人们说话总有两种声音，一种是平时说话的声音，另一种就是妈妈现在说话的声音，声音更热情、更高亢。
　　大人为什么要用读课文的声音说话呢？其实林笑也不太懂为什么读课文的时候要感情饱满、抑扬顿挫，还要拉长音。
　　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的妈妈也在用这样的声音说话，大人们还时不时哈哈哈哈地一起笑。
　　林笑根本没听到有什么好笑的话，大人们真奇怪。
　　林笑拉着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说小话。
　　玲玲姐姐问道：“儿童模特大赛是什么？”
　　林笑其实也不太清楚，她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玲玲姐姐：“就是在少年宫，我们走错楼了，有一栋楼里有好多好多人，妈妈填了个报名表贴了张照片，然后昨天就接到电话说我通过初选了。”
　　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都听得很认真，两人对儿童模特大赛的兴趣看起来都比林笑更大。
　　“那五年级还能报名吗？”“六年级还能报名吗？”两人争先恐后地问道。
　　林笑点头：“可以，少儿组的年龄就到六年级。”
　　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都把这件事记在心里，今年肯定是来不及了，明年暑假她们也要让爸爸妈妈去少年宫报名！
　　小梅姐姐双手叉腰，走“猫步”。
　　林笑茫然道：“小梅姐姐，你怎么左右脚打架啊？”
　　小梅姐姐看了林笑一眼：“模特都是这么走的，你没看过模特秀吗？”
　　林笑摇头：“没看过。”
　　小梅姐姐：“那你一定要看！学一学电视里的模特是怎么走路的！”
　　林笑：“怎么知道电视里什么时候演模特秀呢？”
　　小梅姐姐：“看报纸啊！每个星期六的报纸上都有下个星期的电视节目预告的！”
　　林笑惊讶地瞪大眼睛，报纸上竟然还有这种好东西！
　　吕秀英偶尔会从单位里拿一份报纸回家，但是林笑不怎么看，报纸是黑白的，字还那么小，上面的新闻林笑也不太感兴趣，她更喜欢自己的课外书和杂志。
　　原来报纸上还有电视节目预告啊！
　　那岂不是就能知道哪天哪个台播放西游记了？
　　林笑后悔自己没有早点知道。
　　小梅姐姐家里订了晚报，每天早晨都能收到送报员送来的报纸，“晚报竟然是早晨送来的，奇怪吧？”
　　林笑点点头，是很奇怪。
　　小梅姐姐告诉林笑，以后每个星期六的报纸，她家里人都看完之后可以带来给林笑看，“我也会帮你看的，看什么时候演模特秀，提前告诉你。”
　　林笑邀请小梅姐姐：“那到时候你们来我家，我们一起看模特秀。”
　　玲玲姐姐家里没有订报纸，在这方面帮不上忙。她对林笑说道：“我可以帮你梳头发！等你参加模特比赛的时候，给你梳漂亮的头发。”
　　玲玲家里有一只芭比娃娃，是大伯去南方出差的时候买回来送给她的，玲玲特别喜欢，给芭比娃娃梳过各种各样的发型。
　　她能给娃娃梳头发，就能给林笑梳头发。
　　三个小姑娘就这样说好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个暑假，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差不多有一半时间都是在林笑家里度过的。三个小姑娘最快乐的地方，不再是树荫下的橡皮筋旁、跳房子的格子上。
　　有空调和彩电的林笑家客厅，成为了她们的快乐天堂！
　　林笑不上珠算班的日子，经常邀请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来家里吹空调、看电视。
　　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的家长知道自己家女儿去邻居家蹭空调看电视，一呆就是大半天，不许她们空手去，每次都让她们拎着冰棍和零食。
　　吕秀英说过好几次不用带这些，然而两人的家长坚持道：“都是给小孩子吃的。笑笑年纪最小，本来也吃不了两口，还不都是她们自己吃？”
　　“秀英，已经占了你家便宜了。要是连给笑笑带根冰棍都不行，以后我可不敢让孩子来了。”
　　吕秀英没办法，只能同意了。
　　林笑这个暑假每天吃一根冰棍，甚至吃两根冰棍，还不用花自己的零花钱！
　　每个星期一块五，林笑一分钱也不用花，全都自己存起来，她也像袁金来一样拥有自己的小金库了！
　　珠算班退课后，林笑每天都可以叫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来家里玩，三个小女孩坐在沙发上吃冰棍、看电视，嘻嘻哈哈地度过一下午。
　　吕秀英赶着用缝纫机新缝了两套沙发罩子，每天小梅和玲玲来之前，吕秀英这把沙发罩子罩上去。
　　这样她们穿着外面的裙子裤子坐在沙发罩子上，等人走了再把罩子掀开就行了。
　　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能来林笑家里玩，前后几栋楼的小孩子都羡慕坏了。
　　很多小孩子见到林笑后纷纷说想来她家里玩，林笑全都拒绝了。
　　大院里和林笑关系最好的只有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其他小孩子林笑觉得自己和他们根本不熟悉。
　　“你们之前也没叫我去你们家里玩过呀。”林笑说道。
　　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可都叫林笑去自己家里玩过，林笑一年级就去过了。
　　而且林笑自己想出来的跳皮筋的新跳法，只有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从来没有嘲笑过她，会耐心地看着她跳。
　　其他小孩子在林笑刚开始跳的时候就会喊错了错了，把林笑从皮筋上轰下去。
　　所以林笑只叫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来自己家里玩！
　　林笑一次又一次地拒绝大院里的小孩子，拒绝地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跑去向吕秀英寻求认同：“妈妈妈妈，我们家，我是不是想叫谁来玩就叫谁来玩，不想叫谁来玩就不叫谁来玩啊？”
　　林笑的重点是后一句，吕秀英却只关注到了前一句。
　　她立刻警惕地问道：“你又想叫谁来家里玩了？不行，除了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不许再叫别人了！”
　　小梅和玲玲两个小姑娘比林笑大两三岁，自然比林笑懂事得多，家里教得也好。两家都知道吕秀英有洁癖，千叮咛万嘱咐她们不许随便碰林笑家里的东西，吃东西的时候一定要接好，不许掉渣。
　　吕秀英还是很喜欢这两个小姑娘的，爱干净、懂礼貌。在沙发上吃零食的时候从来不会靠在沙发上吃，而是身体前倾，下面接着吕秀英准备的报纸。
　　即便这样，家里来两个小孩子已经是吕秀英的极限了，听到林笑还想再邀请别的小孩子来家里立刻拒绝！
　　万一碰上个没规矩的，万一林笑邀请的是个男孩子……吕秀英想起林跃飞小时候什么样，立刻头皮发麻！
　　林笑得到妈妈的答案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本来也不想再叫别人来家里了。
　　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来林笑家的一点副作用，就是两人回家后都哭着闹着让大人给自己养狗。
　　“妈妈，我们家也养一只狗吧！”
　　“爸爸，小黄太可爱了！”
　　小梅和玲玲两人的请求无情地被大人拒绝：“伺候你一个就够累了，还伺候一只狗？”“不行！”
　　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只能把小黄引起的她们对狗狗的喜爱，又全都倾泻在小黄身上。
　　小黄真的太可爱了！
　　这个暑假，她们第一次来林笑家里的时候，看到小黄还有点害怕。
　　小黄已经不是小狗了，半岁的它身量已经快半米，站起来能到小梅和玲玲的大腿。
　　但是只用了十分钟，小梅和玲玲就不怕小黄了，小黄太乖太聪明了。它看到小梅和玲玲跟在林笑身后进来，围着她们转了一圈，一声也没叫。
　　小黄仿佛知道小梅和玲玲害怕它，回到自己的狗窝趴着，不靠近她们。
　　等到小梅和玲玲看到小黄这么安静，想试着和小黄接触的时候，林笑一招手，小黄就摇着尾巴走过来了。
　　小黄从奶呼呼的小狗，变成威风凛凛的半大狗，靠的这么近，小梅和玲玲还有点害怕。
　　林笑搂着小黄，把它圈在自己怀里，这样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就不害怕了。
　　“你们伸出手，伸到小黄面前，它会自己凑过来闻的。”
　　“对，就是这样。”
　　林笑介绍自己的小伙伴和小黄互相认识。
　　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小黄果然凑过来闻了闻。
　　“好啦，这样你们就认识啦！”
　　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发现小黄真的认识了自己，接下来她们每一次来林笑家，小黄都会来门口迎接她们！
　　两个小姑娘很想喂小黄吃零食，被林笑制止了：“不行，人吃的东西小黄不能吃的，有盐的都不能吃。”
　　小梅连忙问道：“那冰棍呢？冰棍没有盐。”
　　林笑：“可以棍子上留一小点，给它舔一口。”
　　“巧克力味和葡萄味的不行！别的冰棍没关系。”
　　之后小梅和玲玲每次吃冰棍，一定都给小黄留一小口，让它最后舔一下棍子。
　　小黄凑到小梅姐姐手边舔一口，再凑到玲玲姐姐手边舔一口，高兴地狂摇尾巴！
　　小黄对两个小姑娘一天比一天更更热情，不仅跑到门口欢迎她们，还一路跟着她们，在两人腿边绕啊绕、蹭啊蹭……任由她们摸毛，甚至会翻过来让她们摸肚子。
　　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都被小黄迷倒了！小黄太喜欢自己了！
　　直到吃蛋糕的这一天。
　　吕秀英提前和小梅姐姐家和玲玲姐姐家说好，不让她们买零食买冰棍。
　　小黄照例跑到门口迎接两个小姑娘，跑着跑着突然一个急刹车，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围着小梅和玲玲转圈，两只前爪不停地扒拉小梅和玲玲的手。
　　小梅和玲玲都以为小黄在和她们玩儿，要和她们握手，然而她们去握小黄的爪子时，小黄立刻把爪子抽走了。
　　小黄今天的态度和往常不一样，不过三个小姑娘都急着吃蛋糕，谁也没有注意。
　　吕秀英切开蛋糕，一块一块递到三人手里。
　　“汪汪汪汪——”小黄突然朝着小梅和玲玲大叫起来。
　　小黄突然大叫，吕秀英以为它出什么事了，连忙走过去查看，然而小黄好好的，什么事情也没有。
　　“小黄！不许叫！”吕秀英呵斥道。
　　林笑也跑过去安抚小黄：“小黄，你怎么啦？”
　　然而吕秀英和林笑怎么说都没有用，小黄不停地朝着小梅和玲玲大叫。
　　“小黄，这是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啊？你不是早就认识了吗？”林笑伸手抱住小黄，然而依旧没用。
　　小黄依旧很凶地汪汪叫。
　　小梅和玲玲有点害怕，但更多的是不解，小黄到底怎么了？小黄以前不是这样的呀？
　　林笑皱起小眉头，仔细思索今天和往常有什么不一样的，突然灵机一动。
　　“小梅姐姐、玲玲姐姐，你们把蛋糕放下试试。”林笑说道。
　　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把蛋糕放下的一瞬间，小黄不叫了。
　　“小梅姐姐、玲玲姐姐，你们先走到门外。”林笑从家里拿了两个空袋子，藏在口袋里，也跟着她们走出门，在门外把两个空袋子分别递到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的手里。
　　“一会儿你们拎着这个袋子走进去。”
　　片刻后，林笑又打开门，向往常那样，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手里各拎着一个袋子，跟在林笑身后走进来。
　　小黄听到动静跑出来，抬起头看到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手里拎着袋子，立刻又变得和以前一样，在两人腿边绕啊绕蹭啊蹭，朝着两个小姑娘热情似火。
　　林笑：“…………！”
　　竟然被她猜中了！
　　没想到小黄竟然是这样的狗！
　　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低头看一眼自己手里的空袋子，呆住了。
　　这一天晚上，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的枕头，都哭湿了。


第68章 
　　林笑心算特别厉害的事情, 在大院里传开了。
　　一夜之间，大院里她认识的不认识的邻居，见到林笑之后都会把她叫住。
　　“小神童！”“小天才！”用各种称呼叫林笑, 还会出各种算术题让她算。
　　两位数乘两位数、两位数乘三位数、三位数乘三位数……林笑烦死了！
　　她都不想出门了。
　　是谁把她会心算这件事说出去的？
　　林笑最先怀疑的是哥哥, 她特地起了一个大早，赶在哥哥出门前堵住他，揉着眼睛问哥哥：“哥, 我会心算的事情是你的说出去的吗？”
　　林跃飞说没有。
　　林笑再去问妈妈, 妈妈也说没有。
　　林笑太奇怪了,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妈妈哥哥和她，难道是家里的小黄说出去的？
　　上一期的《儿童文学》中，有一篇林笑很喜欢的文章，小动物可以变成人、人也可以变成小动物。林笑津津有味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撸着小黄的毛毛问妈妈：“如果小黄变成人, 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呢？”
　　儿童文学里的那篇文章吕秀英也看了，她没有像林笑那么喜欢。不过林笑一问吕秀英就跟上了她的思路, 她看了一眼小黄：“小黄要是变成人，肯定是个大长腿、大高个。”
　　她们刚捡到小黄的时候, 小黄只有巴掌大，吕秀英根本没想到小黄能长这么大。
　　“别长了，别再长了。”吕秀英觉得现在小黄已经够大了, 它的饭量也很大，吕秀英一天两顿，每顿都得给它做挺多吃的。
　　当然, 小黄不可能像《儿童文学》里写的那样变成人, 林笑知道这只是作者的奇思妙想。那究竟是谁把她会心算的事情说出去的呢？
　　妈妈和哥哥都说自己没有, 林笑相信妈妈, 怀疑哥哥！
　　林跃飞再一次被早起的妹妹堵在家里，问道：“你确定心算的事情没有告诉过别人吗？妈没说，我也没说。”
　　吕秀英的性格一向谦虚低调，这种在外面自己夸自家孩子的事，她不好意思做。
　　虽然她早就在心里想了无数遍，恨不得告诉身边的每一个人林笑有多优秀。
　　林跃飞则是比较谨慎，他不知道拥有数学天赋的妹妹，在怎样的环境下能够更加健康地成长。
　　不过他不知道什么是好的环境，至少知道什么是不好的环境。如果周围人都觉得妹妹是小神童，林笑每天生活在周围人的惊叹中，对年纪还小的妹妹来说恐怕并不是一件好事。
　　现在大院里人人都叫林笑小神童，就让林跃飞有点紧张。
　　好在他经过观察发现，林笑在这方面相当迟钝，面对邻居们的目光和提问，林笑除了好烦之外，没什么其他的感受。
　　林跃飞松了一口气，提醒林笑好好想一想：“你真的没告诉别人吗？”
　　“小梅和玲玲每天来家里，你没和她俩说？”
　　林笑一拍脑门：“我说了！”
　　林笑提前结束珠算课之后，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开心地对两人说以后每天下午都可以来自己家玩。
　　两人自然好奇地询问为什么，林笑就把自己不上珠算课的原因告诉了她们。
　　“小梅姐姐、玲玲姐姐，是你们把这件事说出去的吗？”林笑问道。
　　第二天，小梅姐姐愧疚地对林笑说道：“是我妈妈说出去的。”
　　小梅姐姐回家后把这件事告诉了妈妈，妈妈当做稀罕事一样在大院里到处说，前后几栋楼的人们很快就都知道了。
　　终于破案了。
　　小梅姐姐向林笑道歉：“笑笑，对不起。”
　　林笑连忙说道：“不怪小梅姐姐，我也没对你说过不能往外说呀。”
　　小梅依旧很愧疚，她知道因此给笑笑带来了很多麻烦。
　　小梅想起自己差不多像林笑这么大的时候，有一个假期妈妈让她背了很多首古诗。然后每当有亲戚朋友上门做客，妈妈都要把她叫出来，让他给亲戚朋友背古诗，一首又一首，真的特别烦！
　　现在林笑要面对的可不是很多天才登门一次的亲戚朋友。
　　而是大院里天天见的、人数乘以几十倍的邻居们！
　　林笑安慰小梅姐姐：“没关系，大家过一阵就忘了。”
　　大院里的稀罕事都是这样的，一阵风一样地刮几天，人们就会去关注新的事情。
　　以前哥哥打架就是这样，每次哥哥打完架，大院里的人们都会谈论好几天，妈妈在那几天里吃不好睡不着。
　　只要熬过这几天，大院里的人们就有新的事情谈论了。
　　还有林笑家里买彩电、安电话、安空调……什么事情都一样，人们的议论都像一阵风，几天就刮过去了。
　　林笑反过来安慰小梅姐姐：“这个暑假我少出门，等再开学的时候，大家早就不记得啦。”
　　不过出门总是避免不了的。
　　八月初，林笑订阅的《儿童文学》出了新的一期，林笑让妈妈骑自行车载着她去小芸姐姐的书店拿杂志。
　　林笑坐在妈妈的自行车后座上，坐在楼下乘凉的一个大爷看到林笑，立刻朝着林笑喊道：“小神童，67326乘以2779等于多少？”
　　五位数乘以四位数，大爷张口就来。
　　林笑惊呆了。
　　林笑懒得算。
　　她随口瞎说：“1834664784！”
　　反正乘凉的大爷也没拿着计算器，自己也不知道正确答案。
　　林笑最想不通的就是这一点，大院里向她提问的邻居们，自己根本不知道答案，为什么还要做出一副“考考她”的样子？
　　既然大人不是认真问，林笑也不必认真答！
　　乘凉的大爷果然没发现林笑随口瞎说，他震惊地把蒲扇拍在大腿上，一脸惊叹地看着骑走的自行车：“快！真快！”
　　林笑一个月没来文兰书店，再一次走进文兰书店的时候，要不是看到小芸姐姐，肯定以为自己走错了。
　　文兰书店大变样！
　　原先在角落里的小芸姐姐卖文具的小柜台，现在挪到了中间，中间连在一起的三个柜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漂亮文具！
　　林笑的目光立刻被黏住了！
　　她趴在柜台上，一样一样地看过去，看到一支泛着金色光泽的漂亮钢笔后突然想起来：“妈妈，徐老师说三年级就要用钢笔了！”
　　小芸姐姐立刻把柜台里的钢笔取出来：“笑笑，这支钢笔我送给你。”
　　吕秀英连忙说道：“这怎么行呢？不行不行！”立刻拿出钱包来要给钱。
　　妈妈和小芸姐姐肯定要“打一架”了。
　　林笑早就习惯了大人之间这样“打架”，她不管大人之间的事，自己继续看着柜台里的文具。
　　“这是我送给笑笑的，这支钢笔我必须送给笑笑，如果不是看到笑笑用的南方的文具这么好，我哪里能知道这个？我哪里能把这个小生意做起来？”
　　“不行不行！这生意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我听小飞说过了，赚的钱都要给书店老板分成的。”
　　“林阿姨，我现在这小生意做得还不错，我就送笑笑一支钢笔……”
　　“你这钢笔也是要本钱的啊！这样，我们各退一步，我按你进货价给你……”
　　最终，妈妈和小芸姐姐“两败俱伤”，妈妈按进货价给了小芸姐姐，小芸姐姐收下了。
　　林笑一走进书店，就不愿意走。
　　看完文具又去看新到的书和杂志。
　　吕秀英站在门口和沈芸聊天，每隔几分钟就有一个顾客进门，几个顾客里就有一个人买文具。
　　尤其是大人和小孩一起来的，原本没想着买文具，但是小孩子看到中间柜台里这么多漂亮文具就走不动路。
　　吕秀英看到沈芸卖出去一支钢笔，就是林笑刚才看上的那支，价格竟然是给吕秀英的进货价的四倍！
　　吕秀英暗自心惊，顾客显然也觉得这个价格有点贵，但是看到钢笔如此精致，握在手里也很舒服，最终还是买下来了。
　　吕秀英心里想到，究竟是文具的利润真的有这么大？还是刚才沈芸给自己报了一个比进货价更低的价格？
　　吕秀英想等店里没客人的时候问问沈芸，然后在这之后店里的客人就没停过，一个还没出门，下一个就又进来了。
　　吕秀英惊讶道：“现在是暑假，书店的生意还这么好？”
　　文兰书店靠着解放路小学，吕秀英本以为小学一放寒暑假，书店里就没生意了呢。
　　沈芸说道：“平时也没这么多人，也是月初，来取杂志的多。”
　　沈芸和书店老板都发现，杂志订阅是一门好生意，因为在他们书店里定了杂志，就意味着要定期来一次。
　　月刊、半月刊、周刊……长则一个月、短则一个星期，顾客们来取杂志的时候，很有可能会顺手买点被的书、杂志或者文具！
　　几乎有一半的顾客都会这样做！
　　发现这一点后，他们不仅帮忙订阅儿童杂志，也开始推广成年人看的杂志期刊，店里的营业额又高了一截。
　　沈芸的文具生意在这两个月里更是营业额飞涨。
　　她在六一儿童节当天背着第一批货坐火车赶回来，一大早开始布置柜台，以为能赶上小学生们下午放学。
　　没想到解放路小学六一在办合唱比赛，只上半天，小学生们中午就都出来了。
　　沈芸的柜台布置到一半，很多货都没来得及摆出来。
　　没想到就算这样，沈芸的文具也卖出去不少！
　　六一儿童节的生意真好啊！
　　她特别后悔自己耽误了时间，怎么着也应该再早一天赶回来的。
　　没想到的是，六一儿童节之后，文具的销量竟然也不差，最起码远远超出沈芸的预估。她连忙给南边的批发商打电话，长途电话转线、转线、再转线，转了好几次终于打过去，“陶老板，我再要一批货！”
　　沈芸对着笔记本上写的单子，把每一样要多少都报给陶老板。
　　陶老板问沈芸，又来了几样新货，要不要一起进点？
　　沈芸不敢冒险，拒绝了。
　　第一次的货是她背回来的，以后就不用再背了，可以直接用火车寄过来，但是需要沈芸去火车站接货。
　　沈芸爸爸就在火车站工作……
　　去接货的前一天晚上，沈芸一宿没睡着，黑夜里心脏扑通扑通跳。第二天早晨用水洗了一把脸，用纱巾包住头，一咬牙出门了！
　　春天风沙大，用纱巾包住嘴巴和头发倒不罕见，火车站也很大，没那么巧碰见沈芸爸爸。
　　沈芸一路有惊无险地接了货，扛着大包走出火车站后，松了一口气。
　　第二次的货，沈芸又都卖完了。
　　沈芸胆子越来越大，第三次进货的时候，不止拿了自己之前亲自去看过的货，也让进了一点陶老板给她推荐的新货。
　　新货款式有好有坏，质量也有好有坏。
　　沈芸一眼就看出来有一款制作粗糙，颜色搭配很丑，甚至上面还落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这哪里是“新货”？
　　陶老板分明给她寄过来的是不知道压了多久卖不出去的库存！
　　沈芸气死了，立刻就要打电话给陶老板。
　　书店老板拦住了她：“你要不要再等等？”
　　沈芸不明白：“等什么？”
　　书店老板：“等着看看你这批新货赚不赚钱。”
　　沈芸决定听书店老板的，做生意这件事，书店老板比她有经验得多。
　　沈芸耐着性子等了几天，心中的怒火一点一点地消散了。陶老板给她发来的“新货”，虽然有一款是积压的库存，但是有另外两款非常畅销！
　　卖得比之前任何一款文具都更快！
　　沈芸在草稿纸上算了一遍又一遍，最终决定不再打那个质问的电话。
　　就算那批又差又丑的库存，她一件也不卖，全都扔掉。陶老板这次给她发过来的新货，她依旧很有得赚。
　　沈芸下一次打电话补货时，当然点名要再进那两款畅销的新货。
　　长途电话的信号不太好，陶老板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行！我明天就给你寄出去！”
　　“除了你要的那两款，我再给你搭配点别的款式，你试试好不好卖？”
　　陶老板要搭配的货，沈芸不必试，就知道必定不好卖。
　　但她一点磕绊都没打地答应下来：“行！谢谢陶老板！”


第69章 
　　“笑笑, 走了！”吕秀英催促了四五遍，终于把林笑从文兰书店里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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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的路上，吕秀英对林笑说：“以后在小芸姐姐上班的书店里, 看上什么文具不要直接说。”
　　林笑茫然道：“为什么呀？”
　　吕秀英说道：“像今天这样, 你一说喜欢，小芸姐姐肯定要送给你。”
　　吕秀英和沈芸推让了很久，最终掏了一个进货价, 吕秀英觉得占了沈芸的便宜, 怪不好意思的。
　　“小芸姐姐不好意思赚你的钱, 我们也不能总是占便宜啊。”
　　吕秀英这次见到沈芸，感觉她一下子成熟了不少，看来做生意是真的锻炼人。
　　沈芸原本及腰的长发现在也剪短了，长度刚刚过肩膀，梳一个马尾辫在脑后, 原本温柔的长相又多了几分利落。
　　“你小芸姐姐是小本生意，赚点钱也不容易……唉。”吕秀英想起沈芸的境遇, 叹了一口气，沈芸的命也够苦的。
　　林笑皱起小眉头：“那我以后再想买书店里的文具怎么办呀？”
　　小芸姐姐卖的文具最漂亮, 林笑在其他地方都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文具。
　　吕秀英想了想，给林笑出了一个主意：“你想买哪个文具，别自己去, 找个同学帮你买。”
　　林笑点头，只能这样了，不过好麻烦呀。
　　林笑坐在妈妈的自行车后座上, 撕开最新一期《儿童文学》的塑封。
　　吕秀英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 不用回头就知道林笑在干什么：“回家再看, 太阳底下看书坏眼睛, 你们班不是已经有同学戴眼镜了？”
　　放暑假前，林笑班里有一个女生戴上了近视镜。作为全班第一个戴眼镜的同学，女生受到了全班的围观。林笑也凑近仔细看过女生的眼镜，两片玻璃镜片加一个镜框，架在鼻子上，看起来就很沉！鼻梁该多累呀！
　　林笑回家后把班里有同学戴眼镜的新鲜事告诉了妈妈，然后这个暑假，林笑看电视时间长一点，吕秀英就对她说：“休息一会儿，眼睛要看坏了。”
　　现在她坐在妈妈的自行车后座上，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刚拿到手的《儿童文学》，妈妈又说：“回家再看，眼睛要看坏了。”
　　“怎么电视坏眼睛，看书也坏眼睛？”林笑问道。
　　吕秀英：“都会啊。”
　　林笑叹气，眼睛怎么这么娇气的！
　　林笑提前结束珠算课后，在家里开开心心地度过了一个多星期，然后又回到了少年宫。
　　儿童模特大赛通过初选后，需要上培训班。每天都上课，连着上二十天，直到暑假结束。
　　林跃飞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林笑已经上了两天课了。
　　林跃飞皱起眉头：“参加儿童模特大赛必须上培训班？”
　　“妈，你有没有问过，报名参加儿童模特大赛的，有多少人通过了初选？”
　　吕秀英送林笑去上培训班的时候，听其他家长大概说过：“好像没怎么刷人，初选就是看报名表，到复赛的时候才刷人呢。”
　　林跃飞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培训班学费多少？”
　　吕秀英看了一眼林笑，林笑正和小黄玩的开心，没在听他们聊天，吕秀英压低声音说了一个数。
　　是珠算课学费的四倍。
　　看来不管是哪个年代都一样啊。
　　林跃飞把林笑叫过来：“笑笑，小模特的培训课你喜欢上吗？”
　　林笑点头：“喜欢！”
　　模特培训课上，林笑又遇到同班同学了，是她们班的文艺委员唐娇！
　　“不过老师按身高排队，我和唐娇离得好远。”林笑站在靠前的位置，唐娇站在最后，除了课间休息时间两人根本没办法说话。
　　“你们培训班上课都干什么？”林跃飞问道。
　　林笑掰着手指头给哥哥数：“老师教我们怎么站、怎么走，还有亮相的动作……”
　　培训课教室里有两个老师，林笑说道：“两个老师都好温柔！”
　　比珠算老师温柔多了，不停地夸奖每一个同学，从头到脚夸一遍。
　　林跃飞明白了，就是哄孩子玩嘛。
　　“既然笑笑喜欢，上上课也挺好。”林跃飞避开妹妹，对妈妈说道。
　　吕秀英听到林跃飞的问题，也渐渐回过味来了：“你觉得这是坑钱的？”
　　“不会吧……在少年宫里办的呢……”
　　林跃飞摇头：“只是在少年宫里办的，又不是少年宫自己办的，现在少年宫里的教室，只要给钱谁都能租。”
　　“这次钱交了就交了，让笑笑去玩一玩也挺好。不过要是再有什么复赛、决赛……不管什么赛的培训班，不管老师怎么说，我们都不报了。”
　　吕秀英犹豫道：“那要是笑笑实在喜欢呢？”
　　现在林笑每天去上培训班都很开心，回家时坐在吕秀英的自行车后座上，小嘴叭叭叭说个不停。
　　林跃飞说道：“她要是特别喜欢，还想继续报名，就告诉她学费是多少，交学费的钱能买多少好吃的，换成炸串，她吃一年都吃不完。”
　　根据林跃飞对妹妹的了解，林笑肯定会选择炸串。
　　吕秀英眯起眼睛：“笑笑什么时候吃炸串了？”
　　林笑气死了！
　　哥哥说漏嘴，受罚的人却是她，林笑被罚洗三天碗，还要多吃冬瓜和黑木耳。
　　“吃炸串上火，这些清热去火。”
　　林笑不敢不吃，大口大口地把自己碗里的冬瓜木耳汤吃完，她吃炸串都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了！要上火早就上了，为什么要等到今天去火？
　　哥哥一点也不厚道，说漏嘴后自己溜了，每天早出晚归根本看不见人影，留下林笑一个人每天吃妈妈做的各种清热去火的菜。
　　为什么好吃的东西都不健康？健康的东西都不好吃？
　　吕秀英担心的林笑上完这期培训班，还想继续上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几节课之后，林笑就对小模特培训班失去了兴趣。
　　“每天上课的内容都一样！”林笑对妈妈说道。
　　现在根本不必老师说，林笑自己就知道上课的流程，先活动一下拉拉筋骨，跟着老师做形体操，然后按照队伍顺序在教室里走模特步，老师点评，纠正动作……
　　一模一样的课，为什么要重复上二十遍呢？
　　即使老师在林笑每次走模特步的时候都会夸奖她，林笑也觉得没意思，连老师每天夸人的话都一样。
　　“骑自行车都比走模特步更有趣！”
　　林笑最近从骑自行车中获得了越来越多的乐趣，她渐渐找到了诀窍，让车把不再乱扭，让两个辅助轮都离地。
　　她在大院的水泥小路上努力骑直线，比走模特步更有挑战性，更有趣。
　　趁着哥哥早回家的一天，林笑抓住哥哥帮她干活：“哥哥，你帮我把辅助轮拆了吧。”
　　她已经学会骑自行车了！
　　林跃飞拿着螺丝刀，三下两下就把辅助轮拆掉了，“好了！”
　　林笑美滋滋地骑上她的小自行车，准备绕着自己家的楼骑两圈，在楼头扭动车把转弯时，砰！
　　林笑和小自行车一起倒在了地上。
　　林笑眨眨眼睛，没有哭，连忙去看自己的膝盖和手掌，那里一片火辣辣的疼。
　　“诶呦！”旁边的邻居看到林笑摔倒，连忙过来扶她。
　　“秀英、秀英……你家笑笑摔倒了！”
　　吕秀英急匆匆地跑过来，看到林笑的膝盖正往外渗血，倒吸一口冷气。
　　杜阿姨带着满身的消毒酒精味，又一次来到林笑家，酒精棉球擦在林笑的膝盖上：“有点疼，忍一忍。”
　　“嘶——”林笑疼得直吸气。
　　小黄着急地在林笑身边绕来绕去，林笑一只手搭在小黄身上，一下一下摸着它的毛。
　　林笑的伤口沾上了泥土和沙子，杜阿姨清理地格外仔细，林笑疼得泪眼汪汪，“好了吗？还没好吗？”
　　“快好了，马上就好。”杜阿姨说着，又帮林笑擦了一下，林笑疼得一激灵，一把攥住小黄的毛。
　　小黄不舒服地哼了一声，但是也没有躲，依旧紧紧靠在林笑身上。
　　酒精消毒完，杜阿姨给林笑涂上紫药水，叮嘱道：“这两天别碰水，膝盖这里尽量别打弯。”
　　“那我的小模特培训课怎么办啊？”林笑问道，膝盖不能打弯，她就没办法走路了啊。
　　吕秀英：“不去了。”膝盖受伤肯定不能走路了，培训班也没剩下几节课，吕秀英看穿培训班的本质后，发现林笑也没从里面学到什么东西。
　　小模特培训班，包括儿童模特大赛，其实就是一边从家长口袋里掏钱，一边哄孩子和家长高兴。
　　林笑点头，立刻接受了这个结果：“妈妈，我不能出去玩了，要每天多看两小时电视！”
　　吕秀英：“一小时。”
　　林笑皱起小眉头，装出不情愿的样子：“只能多看一小时吗？那好吧。”
　　等妈妈一回头，林笑立刻露出小狐狸一样的笑。
　　这是林笑看着妈妈讨价还价学到的办法，她本来就想再多看一个小时电视，但是直接说一个小时，妈妈很可能只给她看半小时。
　　于是林笑就直接说两小时，果然妈妈答应让她多看一小时。
　　胜利！


第70章 
　　林笑胳膊和手掌的擦伤不要紧, 破了一层油皮，只用酒精消毒就行了，连紫药水也不用涂。
　　膝盖上的摔伤最严重, 比枣子还大一圈, 周围还有浅浅的擦伤，杜阿姨给林笑涂了一大片紫药水，看上去挺吓人的。
　　吕秀英担心地问道：“会不会留疤啊？”
　　杜阿姨：“没那么严重, 笑笑年纪小, 皮肤恢复能力强, 就算留疤过两年也就淡了。”
　　“过两天我再过来一趟，你千万别让她碰水啊。”
　　夏天不能碰水，洗澡就成了大问题。即使一天到晚开着空调，林笑不洗澡也浑身难受，以前家里没空调的时候, 林笑夏天经常一天擦洗两三遍，出汗后就兑着温水把全身擦一遍, 现在家里有空调了，不洗澡还是觉得身上不清爽。
　　尤其是打水洗完头之后, 头上感觉很清爽了，越发显得身上难受。
　　“妈妈，我想洗澡。”林笑蔫哒哒地靠在妈妈身上。
　　“妈妈给你想个办法。”
　　吕秀英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 包裹住林笑的膝盖，然后在毛巾外面紧紧包裹塑料布，包的密不透风。
　　吕秀英让林笑站在澡盆里, 受伤的腿踩着一个小板凳放在外面, 毛巾蘸着温水给林笑擦身体。
　　“妈妈, 我自己来！”林笑不好意思, 她马上要升三年级了，怎么还能让妈妈给自己洗澡呢？
　　吕秀英：“别乱动。我给你洗，你自己洗要溅上水的。”
　　虽然伤口已经包起来了，但这样的包裹自然挡不住大量的水，吕秀英尽量不让水溅过去。
　　林笑只能乖乖站好，让妈妈在自己身上搓泡泡，然后一盆水一盆水地冲干净。
　　“妈妈，我感觉自己又变成小孩子了。”林笑说道。
　　“你本来就是小孩子啊！”吕秀英不明白林笑又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林笑：“不是！我是大孩子了！”
　　但是妈妈这样给她洗澡，让她觉得自己又变小了好几岁，小时候妈妈就这样给她洗澡。
　　吕秀英失笑：“行吧，大孩子。”
　　她小心翼翼地把林笑受伤的腿的小腿和脚也洗干净后，把包裹在伤口上的塑料布解开，里面的毛巾全都是干爽的，大大松了一口气。
　　“去床上躺着吧，别乱动了。”
　　林笑的膝盖只能弯曲很小很小的弧度，她慢慢走到床边，先坐在床上，然后把自己受伤的腿直着搬到床上。
　　“妈妈，我现在是木头人啦。”林笑躺在床上咯咯笑，小脑袋里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
　　吕秀英看了林笑一眼，揉了揉她微湿的头发。小孩子真是没烦恼，膝盖摔破了还这么高兴。
　　吕秀英躺在凉席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过不了几天就开学了，开学的时候膝盖肯定好不了，不过到时候走路什么的应该没问题，就是体育课还不能上；小模特培训班的学费那么贵，剩下几节课不能去上，不知道能不能把学费退了……
　　林笑膝盖摔破了，吕秀英骂林跃飞。
　　林跃飞觉得自己冤枉死了：“她自己骑自行车摔的，关我什么事。”
　　“关你什么事？当然关你事！”吕秀英可以找到一百个都是林跃飞的错的理由。
　　“让你拆辅助轮你就拆？你不看看她学会了没！”
　　“拆了辅助轮你就这样让她自己骑？前几趟你肯定得在她身边跟着她，她倒的时候你扶一下，不就摔不了了吗？”
　　最后吕秀英一直追溯到小自行车也是林跃飞买回来的：“要不是你买了自行车，笑笑也摔不了。”
　　林笑同情地看着哥哥，想帮哥哥说话。
　　林跃飞一个眼刀飞过去，林笑就闭上了嘴巴。现在林笑帮她说话，只会让妈妈骂得更厉害。
　　因为林笑的摔伤，家里天天都吃没有酱油的菜。不止林笑自己吃，吕秀英和林跃飞也陪着吃。
　　吕秀英坚信吃酱油容易留疤。
　　早晨买煎饼果子，吕秀英都不让煎饼果子里面刷酱。
　　林笑咬了一口没有刷酱的煎饼果子，好淡，没味儿。
　　林笑自己吃一口，掰一口喂小黄。她一口，小黄一口，她一小口，小黄一大口……
　　很快就把煎饼果子吃完了。
　　吕秀英没注意，林跃飞看到了妹妹的小把戏，挑了挑眉毛表示自己抓住了妹妹的把柄。
　　林笑才不害怕呢，她理直气壮地瞪回去。
　　自从她腿摔破后，哥哥在家里的地位还不如小黄。
　　哥哥能吃煎饼，小黄当然也能吃！
　　直到林跃飞去少年宫把小模特培训班剩下几节课的学费要回来，才重新提高自己的家庭地位。
　　吕秀英惊喜道：“你怎么要回来的？他们竟然肯退钱？”
　　之前吕秀英也去要过一趟，培训班说不退钱，态度还很凶。
　　林跃飞笑道：“妈，你忘了我是怎么被梁老板招进公司的？”
　　吕秀英恍然，也是，那么大一笔债林跃飞都能帮梁老板要回来，去少年宫要几节课的学费自然不在话下。
　　“笑笑，要回来的学费你想怎么花？”林跃飞问道。
　　吕秀英瞪了林跃飞一眼：“你嫌钱烫手是不是？要回来就得花掉？”
　　不过对于吕秀英而言，这也是天上掉下来的钱了。她原本都接受这笔钱要不回来了，现在感觉像是从地上捡了钱一样。
　　花就花吧。
　　妈妈和哥哥都同意这笔钱给林笑花，而且让林笑自己决定怎么花，想买吃的、衣服、玩具……都可以。
　　林笑对着“天降巨款”无所适从。
　　“我怎么没早点摔破腿呀？”林笑叹气。
　　要是早点摔破腿，退回来的学费更多。
　　吕秀英一巴掌拍在林笑背上：“说什么呢。”
　　林笑闭上嘴巴，不敢再乱说话，但是心里觉得自己没错，反正她都要摔破腿，早痛晚痛都是痛，不如早点痛，还能有更大一笔钱花！
　　因为林笑摔破腿，原本的回老家计划不得不搁置了。
　　吕秀英给老家打了电话，告诉林笑姥姥这个暑假回不去了，“等秋天吧，等秋天我看能不能抽出空来带笑笑回去住两天。”
　　吕秀英没打算上成天忙得不见人影的林跃飞，到时候她带笑笑回去就行了。
　　退回的学费，林笑决定要请全家人吃一顿大餐，剩下的让妈妈存起来。
　　吕秀英问道：“你想吃什么啊？”
　　林笑：“糖醋排骨！宫保鸡丁！醋溜鱼片！”
　　林笑报的都是食堂里小炒窗口里大厨的拿手好菜，吕秀英笑道：“吃食堂就行啊？”
　　林笑点点头，食堂的小炒已经很好吃啦，比大锅菜好吃一百倍！
　　……也比妈妈做的好吃。
　　当然这句话林笑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
　　林笑的要求如此容易满足，吕秀英痛快答应下来：“行！等你膝盖掉痂了我们就吃！”
　　林笑看着自己的膝盖叹气，什么时候才能掉痂呢？
　　没酱油的菜真是又难看又难吃，林笑一天也不想再吃了。
　　林笑伸出手，偷偷摸膝盖上硬硬的痂。这两天，她膝盖上总是痒痒的，妈妈说感觉痒就是在长肉……林笑的手指抠住边缘的一小块。
　　“啪！”吕秀英一把打掉林笑的手。
　　“告诉过你不许抠！”
　　“里面还没长好呢，你现在抠了这么多天就白长了，再哗哗流血。”
　　吕秀英吓唬林笑，“再让我看见一次，把你两只手绑起来。”
　　林笑眨眨眼睛：“两只手绑起来后还要写作业吗？”
　　吕秀英一巴掌拍在林笑背上。
　　“汪汪汪——”小黄突然朝着门口叫了起来，吕秀英奇怪道，“这是怎么了？”
　　片刻后，门口响起钥匙碰撞的声音，林跃飞用钥匙打开门。
　　吕秀英惊讶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林跃飞走到厕所洗了一把脸，顺便洗了一下脖子，叹气道：“张崇他爷爷没了。”
　　“张崇？”吕秀英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林跃飞过去天天黏在一起的狐朋狗友，他们那群“拜把兄弟”里的老二。
　　吕秀英惊讶道：“你还和他们联系呢？”
　　吕秀英回忆一番，感觉已经有一年没看见林跃飞和那几个狐朋狗友在一起了，也没听他提起过。林跃飞又每天都这么忙，吕秀英以为他和过去的朋友早就断了联系呢。
　　林跃飞含糊地应了一声：“嗯，偶尔联系。”
　　“妈，我去张崇家一趟，晚上吃饭睡觉你俩别等我了。”林跃飞说道。
　　吕秀英连忙说道：“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虽然吕秀英和张崇家里人都不熟，但是都在一个大院里住着，林跃飞一个小孩子过去帮忙，她这个家里的大人不露面也不合适。
　　红事不请不到，白事不请自到。
　　吕秀英包了一份钱：“笑笑，妈妈出去一趟，你自己在家别开门啊，不管谁敲门都别开。”
　　妈妈和哥哥一起出门，不带她！
　　“妈妈，我想和你们一起去。”
　　吕秀英皱眉：“白事，你不要去。”
　　林笑拉住妈妈的胳膊摇摇晃晃，在心里默数三二一，如果倒计时数完妈妈还没同意，林笑就要撒手了，否则很有可能被妈妈骂！
　　“三……二……”
　　林笑数到二的时候，吕秀英点头了，“那你换身衣服。”
　　林笑回屋换上一条红裙子，吕秀英看到后立刻让她重新换，“去丧事的时候不能穿红色，要穿白色黑色，鲜艳的颜色都不能穿。”
　　原来还有这样的说法，林笑又换了一条白裙子，吕秀英牵着她走，“走慢点，你腿还没好利索呢。”
　　“一会儿不能笑、不能大声说话，知道吗？”吕秀英叮嘱林笑。
　　走到张崇家的楼头，一眼就能看出是哪个单元。单元门上已经挂起了白布，电工正在从家里往外接电线，要在外面吊个灯泡，方便守夜的人们。
　　单元门口的花圈也摆好了，一边放着四个。
　　门口乱哄哄的，人们忙来忙去。
　　林笑刚走进走廊就闻见一股香灰味，她看到了哥哥的朋友，面无表情地坐在一个小凳子上，看起来有点吓人。
　　“崇子，小飞来了！”张崇的妈妈看到吕秀英一家三口，连忙迎上来，一把将张崇拉起来。
　　张崇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顺着力道被拉起来，眼神落在林跃飞脸上，却没有进一步的反应。
　　张崇妈妈轻轻拍了儿子一下：“你招呼一下。”
　　张崇像个木偶一样点头：“林老板……我想多请几天假……”
　　林跃飞心中暗叫糟糕，立刻打断张崇的话：“节哀顺变。”
　　然而吕秀英已经听到了，她把丧事的份子钱给出去后，又简单寒暄了几句，把林跃飞拉出来。
　　“张崇为什么叫你林老板？”
　　“他为什么向你请假？”
　　林跃飞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开口。
　　吕秀英：“你准备撒什么谎？我一看你这皱鼻子的小动作，就知道你要撒谎！”
　　吕秀英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从林跃飞脸上扫过：“你不会从梁老板公司里跳出来单干了吧？”
　　林跃飞想要否认，然而脸上的表情又一次出卖了他。
　　吕秀英倒吸一口冷气：“你还真跳出来单干了？”
　　“你才上了几天班啊！”
　　“你怎么胆子这么大啊！”


第71章 
　　如果不是在别人家的丧事上, 吕秀英一定和林跃飞吵起来了，即便现在，她也很难压住自己的音量。
　　“你自己单干,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之前的种种蛛丝马迹, 全都在吕秀英心中串联起来，其实早就有很多迹象，只不过吕秀英从来没有往林跃飞单干这方面去想。
　　谁能想到他胆子那么大, 刚参加工作一年, 今年还不到二十岁, 就敢自己跳出来当老板？
　　林跃飞一脸苦涩，低声说道：“妈，我回家向你交代。”
　　他瞒着妈妈和妹妹，就是怕她们担心。不要棉纺厂的铁饭碗，给私人开的公司打工, 吕秀英已经很难接受了。他再跳出来自己单干，自负盈亏, 不仅不稳定，还有可能赔个底掉……
　　林跃飞想着原本想自己的生意做出点样子来, 再告诉吕秀英，省得吕秀英提心吊胆晚上睡不着觉。
　　他有工作经验、有做生意的经验，还知道未来经济发展的大方向, 但是吕秀英不知道啊！在吕秀英眼里，他就是刚工作一年的生瓜蛋子，这个矛盾没办法调和。
　　林跃飞本想等他的小公司发展上正轨了, 赚钱了, 相对稳当了。他再和吕秀英说, 吕秀英相对好接受一点, 也省了提心吊胆的过程。
　　没想到张崇一下子说漏嘴了。
　　张崇妈妈应该看出来儿子说错话了，张崇自己还不知道呢。
　　小时候爸妈不管他，张崇是爷爷带大的，全家他和爷爷感情最深。现在张崇爷爷去世，而且走得很突然，张崇整个人都木了。给他饭，他就吃两口，对他说话，他没什么反应。
　　林跃飞知道张崇爷爷的去世对他打击很大，上辈子他就是在爷爷去世之后，从游手好闲的小混混，一路朝着违法犯罪的深渊滑去。
　　上辈子，爷爷去世之前，张崇还做着不切实际的白日梦，自己虽然现在随便混混，但是早晚会大展宏图。
　　爷爷的突然离世打碎了他的妄想，爷爷活了一辈子，没有花上他赚的一分钱，他也没有为爷爷脸上添过一次光。
　　他以后赚再多的钱，有再大的本事，爷爷都看不见了，爷爷都享不到他的福了。
　　家里除了爷爷，再也没有第二个真正爱他关心他的人。
　　上辈子，张崇因此自暴自弃，第一次突破底线后，第二次、第三次突破底线就会很容易。
　　这辈子，林跃飞拉老二跟着自己干，也提醒过他带爷爷去体检。
　　林跃飞记不清老二爷爷是哪年去世的了，但他记得就是自己刚工作的头几年。爷爷去世后，张崇天天拉着林跃飞喝酒。上辈子张崇喝多少，林跃飞就陪着他喝多少，兄弟两人头对着头，一起喝到哇哇吐，他觉得这就是兄弟义气。
　　天天喝到烂醉，林跃飞在棉纺厂车间工作的时候差点出事故。
　　气得吕秀英去张崇家破口大骂，让张崇不要再找林跃飞，让张崇爸妈看好自己家孩子。
　　林跃飞生气吕秀英让自己在“小弟”面前丢了面子、影响了自己和老二的“兄弟情谊”，和吕秀英冷战了几个月。
　　林跃飞现在回想起来，简直不可置信，那时候自己脑子没发育好吗？
　　他伤害自己、伤害妈妈……但其实连兄弟的忙也没帮上。
　　这辈子林跃飞当然不会再那么做，他提醒张崇带爷爷去体检，张崇带爷爷去了。除了老年人常见的慢性病之外没查出什么大毛病，然而这个夏天张崇爷爷还是突然走了。
　　对老人们说，冬天难熬，夏天更难熬，每天夏天最闷热的时候，都是大院里丧事最多的时候。
　　这一次老二的爷爷去世之前，他跟着林跃飞干，已经领了几个月的工资，第一个月发工资后就给爷爷买了不少东西。
　　林跃飞想起上辈子老二经常说的“我爷爷没花到我赚的一分钱”，不知道这辈子是否会有些许慰藉。
　　这辈子他会看好老二，不能再让他自甘堕落。
　　先给老二放几天假，让他调整一下，然后就要给他派活了，但愿工作能帮他从痛苦中走出来。
　　老二家办丧事这几天，他得多关注着老二；自己单干，事事都要自己操心；单干的事得向妈妈好好解释一番，省得她提心吊胆，给妹妹买点小零食，让她帮自己说点好话，别看妹妹一点点小人儿，哄妈妈比自己更有一套……
　　还有沈芸，最近自己怕是抽不出时间去见她了，得打电话和她说一声，好在沈芸自己的小生意也红红火火，每天忙得不行。
　　林跃飞回家的一路上，在脑子里想接下来要做的各种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梳理好。
　　吕秀英沉着脸，一言不发，大步流星地往回走。
　　林跃飞腿长，轻轻松松地跟上了。
　　林笑跟不上，她人小腿短，膝盖还结着痂呢，不能打太大弯。
　　林笑很快就被落在后面了，但是她不敢吭声。她像一只敏锐的小动物，感受到妈妈和哥哥之间的气氛不对。反正大院里的每一条路她都认识，每一个角落她都玩过，林笑自己慢慢走回家。
　　吕秀英走了一大半路，才发现林笑不见了，扭过头来看林跃飞：“笑笑呢？”
　　林跃飞也才发现，两人连忙原路返回去找妹妹。
　　看到林笑小小的身影后，吕秀英松了一口气：“你跟不上怎么也不吭一声！”
　　林笑缩缩脖子，不说话。
　　三人回到家里，小黄摇着尾巴到门口迎接，看到吕秀英和林跃飞一前一后地走进来，小黄呜嗯一声，夹起尾巴跑回自己的狗窝，安安静静地趴下来。
　　连小黄都知道这时候不能叫！
　　林笑跑到小黄身边，一人一狗飞速远离风暴中心。小黄的耳朵竖得高高的，林笑的小尖耳朵也能听到门板后面的说话声。
　　吕秀英：“说吧，你现在在干什么？”
　　林跃飞：“还是干工程。”
　　原本在林跃飞的印象中，地产和基建都是九十年代后半才开始腾飞的，他还有很多时间。然而重生后开始干工程，才知道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还没进入九十年代，多少大大小小的建筑公司就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了。
　　大家都在发展，都在布局。像林跃飞这样没资本的，不趁着现在抢占机会，以后就再没有机会挤进这个盘子里。
　　从零开始，只有在大家都是零的时候才有希望。再等上几年，别人都发展成十、发展成一百，林跃飞一个零蛋挤进去，人家伸出一根小拇指头就把他摁死了。
　　尽管各种条件都不成熟，林跃飞还是往前冲了。
　　他好好感谢了一番梁老板，这感谢是真心的，重生后第一份工作跟着梁老板干，林跃飞的确学到了很多。
　　“以后的工程，我绝对不和梁老板抢。我这么个小摊子，当然也没有和梁老板抢工程的本事。”
　　“梁老板，您是我的恩人和伯乐，以后我不在你手下干了，但在你面前永远是小林，有什么开车跑腿的活尽管叫我！”
　　推杯换盏之后，像梁老板这样的中年老板，多肉麻的话都不会觉得肉麻，反而很受用这一套。
　　林跃飞上辈子当个两间店面的小老板，吹捧的话都没少听，梁老板这样的老板更不必说，阈值早就变高了，夸张的表达听在耳朵里才是刚刚好。
　　林跃飞费了一番功夫，勾起了梁老板对自己创业刚起步时的回忆，等梁老板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说：“小林啊，看到你，我经常想起年轻时的自己……”
　　听到这句话，林跃飞心底终于松了一口气。
　　让一个成功的中年人对年轻人另眼相看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想起年轻时的自己。
　　和梁老板好聚好散没问题了，如果林跃飞自己以后也能做起来，甚至还有和梁老板继续合作的可能，能维系这个关系不会断。
　　当然，他自己要是做不起来，那就什么也别说了。
　　“小林啊，你以后要是想回来，我这里随时欢迎你。”梁老板拍着林跃飞的肩膀郑重许诺。
　　林跃飞连声感谢梁老板。当然这话他不会当真，就算他自己单干失败，重新找工作，也绝不能再回梁老板这里。
　　林跃飞的第一批工人，就是当初他帮忙要债成功的农民工，其中有些人愿意跟着他干。反正跟着哪个老板干工资都一样，大家对林跃飞印象都很好，还有人把自己的老乡叫过来。
　　林跃飞把一切能用的人都用上，几个拜把兄弟里，他把老二张崇拉过来跟着他干。
　　老三刘洪斌还像上辈子那样，爸妈想把他送到部队，已经在准备了。这辈子林跃飞在他耳边不停地劝他，老三不像上辈子那样和家里大闹一场硬被塞进部队里，现在老三还挺期待当兵的，一家人高高兴兴在准备这件事。
　　老四陆小勇，林跃飞同样想尽办法劝他走正道，然而他好逸恶劳的本性改不了。
　　“我找大哥是跟着一起喝酒吃肉的，不是让你劝我好好工作的。”
　　“你打工赚两个臭钱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是吧？天天劝我也去打工！哈，你自己爱当孙子就当孙子去，少管爷爷我！”
　　老二、老三和老五都没想到老四会说出这样的话，连忙劝他向林跃飞道歉。
　　老四又说了一些难听的话，两边差点没打起来。
　　最终，林跃飞喊停，让老四离开了。
　　“你今天要是走了，以后我们就没你这个兄弟！”老三刘洪斌大声喊道，然而老四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跃飞看着他的背影，许久后收回目光，告诫老二老三和老五：“你们以后谁也不许和他来往。”
　　三人一口答应下来。
　　从此以后，老四陆小勇和他们再也没有来往，在大院里迎面碰见都当做没看见。
　　林跃飞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去老四陆小勇家里提醒他的家人：“不要让他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尤其注意，千万不能沾上黄赌毒，否则一辈子就毁了！”
　　陆小勇的爸爸一根接一根地抽烟，陆小勇的妈妈抹眼泪：“我们也管不住他啊。”
　　当初一起瞎混的几个孩子，别人家的都长大懂事了，就自己家的还在胡闹，陆小勇的爸妈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我们真是什么办法都用尽了，没办法啊……”
　　几天后，林跃飞就听说陆小勇认了新的大哥，和大院外面一群混混成天混在一起，坐着摩托车在马路上飞驰而过。
　　林跃飞长叹一口气，以后他还能做的事，或许就只有当一个热心市民，打电话报警了。
　　只能说有些人的命运是可以被改变的，有些人的命运没办法改变，最起码没办法被自己这个普通人改变。
　　林跃飞已经尽力了，他一觉睡醒，彻底把陆小勇抛在脑后，他要忙的事情太多，根本没时间浪费在一个帮不了的人身上。
　　老五何智，被林跃飞大棒加甜枣地逼他读书，逼了几个月后成绩还真有进步。何智爸妈看到后，立马抓紧儿子的学习，学着林跃飞的办法初三狠狠抓了一年，何智这一年过得痛不欲生。
　　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跑去找林跃飞喝酒，十次里八次找不到，找到的两次里林跃飞一次递浓茶给他，“喝这个醒脑”，一次递枸杞茶给他，“喝这个提神”。
　　何智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林跃飞，大哥的酒杯变成了茶杯。
　　都是他找大哥时脑子里进的水。
　　何智过了一年痛不欲生的日子，吊车尾考上了高中。虽然是市里倒数的高中，但是何智全家从来没想过他能考上高中！
　　成绩一出来，何智爸爸立刻给家里祖宗上了香，买了很多香烟，逢人就发。
　　何智家对门的孩子也是今年考高中，考上了重点高中，都没何智家这么喜气洋洋。
　　何智在家里简直是被供起来的祖宗。想吃什么，吃！想买什么，买！想要多少零花钱，给！
　　“大哥，你哪天能有空啊？我请你喝酒啊！”何智追着林跃飞问。
　　看到何智又飘了，林跃飞把人骗过来给他干活：“暑假干一个月，等开学的时候你就有钱了。”
　　何智听到日薪后，立刻心动了：“大哥，带我赚钱！”
　　张崇同情地看着一无所知的何智，建筑行业的日薪是很高，但是干起活来也是真苦真累。
　　张崇已经跟着林跃飞干了一阵了。他和何智不一样，何智还要读书，就暑假干着玩儿。张崇正式跟着林跃飞干，是几个拜把兄弟里唯一一个跟着林跃飞干的，不再管林跃飞叫“老大”，改叫林老板。
　　张崇天天跑工地，人都晒黑了一圈，每天晚上回家一沾枕头就打呼噜。
　　工资确实是高，比棉纺厂里高得多。除了跟着林跃飞干，张崇知道自己根本找不到这么高工资的工作。
　　但还是累啊！
　　张崇对考上高中的老五说道：“高中一定要好好读，考大学，回头上班坐在办公室里吹空调。”
　　老五吓了一大跳：“我？考大学？”
　　别人考上大学，那是祖坟冒青烟，他要是能考上大学，“那得是森林火灾、放火烧山。”
　　等何智跟着林跃飞干了几天之后，对张崇说道：“考大学也不是不能努力。”
　　跟着林跃飞赚钱太苦了！
　　初三那一年他虽然也苦，但不是这种酷暑天在工地干活的苦！
　　“三哥，你也不容易。”何智搂住张崇的肩膀。
　　张崇跟着林跃飞干之后，确实生出过无数次想离开的念头，但是除了这份工作，他又哪里能找到赚钱这么多的呢？
　　张崇思考过，现在不要学历门槛，还能赚这么多的，就只有建筑行业或者自己做小买卖了。建筑行业是辛苦钱，小买卖要自负盈亏，也未必轻松。
　　他一次又一次想跑，最终还是咬牙坚持下来了。
　　“赚钱的滋味，你尝到之后就知道了。”张崇已经尝到了，周围人对他的态度全都变得不一样了，他对何智说道，“你要是不想这么辛苦地赚钱，高中三年就好好读书。
　　张崇每次觉得自己坚持不下来的时候，就看看林跃飞。林跃飞虽然是老板，但是比自己还要更累得多，那真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张崇心想，大哥都能坚持，他为什么坚持不了？难道他不如大哥能吃苦吗？
　　怀着这样的想法，张崇跟着林跃飞干了好几个月，工作上手后越来越顺利。
　　张崇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态度，都给了林跃飞不小的惊喜。他让张崇高跟着自己干，也没指望他做出什么贡献，只是不想让他走上辈子的老路，这辈子引着他走上正道就行。
　　至于张崇能跟着他干多久、最后两人会不会连朋友都没得做……林跃飞思考过这些问题，决定顺其自然。
　　只要张崇这辈子不去蹲大牢，那他就是成功的。
　　吕秀英听林跃飞交代完，难掩惊讶：“你倒还挺有本事的……”
　　吕秀英真没想到，林跃飞竟然能让梁老板痛快放人，聚起一波跟着他干的农民工，还拉过来两个兄弟，张崇长期跟着他干，何智临时干暑假工。
　　“你们倒是真能瞒……”要不是今天张崇神思恍惚说漏嘴了，吕秀英还不知道自己要被瞒到什么时候。
　　“你单干也有几个月了，赚了赔了？”吕秀英问道。
　　“赚了一点。”林跃飞说，“有个小工程，前几天刚拿到了工程款。”
　　拿到工程款后，林跃飞立刻又用这笔钱接了新工程，这就不必对吕秀英说了。
　　干工程肯定免不了三角债，你欠我、我欠他。
　　吕秀英沉默良久，打开大衣柜，从中间的格子里拿出一个铁皮盒，打开盖子拿出两张存折。
　　“这是你交给我的工资，都存在里面了，给你吧。”
　　林跃飞吓了一跳：“妈，你这是干嘛？”
　　吕秀英塞到林跃飞手里：“你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
　　吕秀英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自己单干又刚起步，肯定缺钱。林跃飞还瞒着家里，每个月按照以前的工资往家里交钱。
　　吕秀英说：“我存的钱不能给你。”虽然只有几百块，但是给全家人兜底的。
　　“你存的钱都是你的，拿去用吧。”吕秀英看透了，林跃飞想趁年轻去闯一闯，她拦不住，也不能拦。
　　真被她拦住了，她也怕林跃飞埋怨她一辈子。
　　“要不是当初你拦着我，我肯定和现在不一样了……”
　　这样的结果，吕秀英承担不起。
　　“反正就这么多钱，你要是赚钱了呢，记得给我和笑笑买口肉。”
　　“你要是赔光了，妈总能给你俩喝口粥。”
　　林跃飞的心脏突然像是被人攥了一把，又酸又胀。
　　林跃飞努力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就算赔了，我再找工作就是了，我有手有脚的一个大小伙子，哪儿能回家让老娘养……”
　　吕秀英嗯了一声：“你们两个孩子，我总能让你们吃饱饭。”
　　最近的妈妈和哥哥都让林笑捉摸不透。
　　自从那天妈妈怒气冲冲地回家后，妈妈和哥哥两人在屋子里聊了很久很久。两人出来后，似乎和好了，又似乎没好。
　　似乎没好，又似乎好了。
　　林笑以前从来没见过妈妈和哥哥之间这么奇怪。
　　哥哥每天要去打工，不对，哥哥每天要去当老板，还要去张崇家的丧事帮忙，每天都早出晚归，林笑只有早晨能看到哥哥一眼。
　　妈妈和哥哥也没什么时间说话，林笑通过两人每天仅有的几句交流，做出推断：妈妈和哥哥只和好了一半！
　　剩下一半还要靠她。
　　“还得靠我出马！”林笑搂着小黄说道，“小黄，这个家的幸福快乐，全都靠咱俩。”
　　林笑写了一封信，放在哥哥枕头上。
　　“林跃飞：
　　友情提醒你，大后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此致
　　敬礼
　　林笑
　　1989年8月13日”
　　晚上，林跃飞躺在床上，枕头上响起哗啦啦的声音。他伸手一摸，摸到了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
　　林跃飞展开后，看到林笑一笔一划写的“信”，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还此致敬礼……”林跃飞笑着摇头。
　　“大后天？”林跃飞看了一眼日历才想起来，大后天是妈妈的生日！
　　要不是林笑提醒，他还真忙忘了。
　　第二天早晨，林笑遛小黄回来，坐在餐桌上吃早饭，哥哥突然在桌子底下踹了她一脚！
　　林林笑刚想大喊，手心就被塞进了一张纸。
　　是哥哥给她的回信吗？
　　林笑紧张地心脏砰砰跳，偷看妈妈一眼，把信纸偷偷塞进口袋里。
　　哥哥出门后，妈妈做家务，林笑坐在小书桌前偷偷展开信纸。
　　“笑笑，派给你一个任务，大后天你想办法让妈妈在晚饭前出门两个小时。提示：可以向小梅姐姐或玲玲姐姐的妈妈求助。”
　　“嗬——”林笑倒吸一口冷气，连忙用手捂住嘴巴。
　　哥哥派给她一个好艰巨的任务！
　　任务好难啊……林笑又紧张又激动！
　　“妈妈，我去找小梅姐姐玩儿。”林笑下午找了个借口溜出家门，去找小梅姐姐。
　　“小梅姐姐，能能不能让你妈妈帮我一个忙啊？”林笑问道。
　　小梅姐姐很惊讶：“什么忙？”
　　小梅的妈妈听到林笑的话立刻看过来：“笑笑，怎么了？”
　　林笑：“阿姨，后天下午能不能麻烦你把我妈妈从家里叫出来啊？我们需要两个小时。”
　　小梅妈妈好奇道：“两个小时，你们要在家里做什么啊？”
　　林笑摇头：“我不知道，这是哥哥交给我的任务，我在完成任务！”
　　林笑小小地叹了一口气。
　　唉，她完成最难的任务也是应该的，谁让她比哥哥聪明这么多呢？


第72章 
　　小梅妈妈问了半天, 终于弄明白，后天是吕秀英的生日。
　　先是林笑提醒了哥哥，妈妈要过生日了, 然后哥哥就给林笑布置了任务, 让林笑向她求助，把妈妈从家里带出来两个小时。
　　“你们兄妹两个……”小梅妈妈哈哈大笑，没想到这对兄妹这么有意思。
　　两个孩子这样记挂着给吕秀英准备生日惊喜, 小梅妈妈看了一眼整天只知道跳皮筋看电视的小梅, 心里很是羡慕。
　　吕秀英的日子可是苦尽甘来了, 福气都在后头呢。
　　“把你妈叫出来两个小时是吧？没问题！”小梅妈妈一口应下。
　　“我想想该用什么理由啊……”小梅妈妈琢磨了半天，“向你妈妈请教织毛衣的花样怎么样？”
　　吕秀英手巧，大院里的人都爱向她请教织毛衣，小梅妈妈最先想到的理由就是这个。
　　“到时候我挑一个复杂的花样，再装作学不会, 拉着你妈让她多教我一会儿，再和她聊聊天, 两个小时就差不多了。你觉得怎么样？”小梅妈妈看向林笑。
　　林笑连连点头：“阿姨你太聪明了！谢谢阿姨！”
　　到了吕秀英生日这天，林笑午觉睡不着, 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看着墙上的钟表一圈圈地走。
　　小黄发现林笑没睡着，跑到床边想和她玩, 被吕秀英轰走了，“去，去, 笑笑睡觉呢。”
　　林笑连忙闭上眼睛, 一动不动地装睡。
　　“呜嗯。”小黄委屈地叫了一声, 回头看一眼林笑, 走了两步再回头看一眼林笑，跑到空调底下趴着了。
　　林笑心中有点愧疚，心想她再装睡一小下，就到平时午睡醒来的时间了，然后她要好好陪小黄玩。
　　再一睁眼，林笑看到墙上的挂钟是三点半！
　　怎么突然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她只是装睡，怎么真的睡着了啊？
　　林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她和小梅妈妈约定的时间就是三点半！
　　好紧张！小梅妈妈马上就要来了！
　　“砰砰砰——”门外果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吕秀英问道。
　　“是我，秀英姐，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个毛衣花样不会织，想来问问你。”小梅妈妈在门口说道。
　　吕秀英打开门，请小梅妈妈进来坐，看到对方两手空空，奇怪道：“什么花样啊？”
　　小梅妈妈拉着吕秀英往门外走：“毛衣书在我家呢，秀英姐你来我家吧，帮我看看。”
　　吕秀英转过头叫林笑：“笑笑，醒醒盹，和我一起去小梅姐姐家了，去找小梅姐姐玩。”
　　糟糕！妈妈叫她一起去怎么办？
　　林笑紧张地看向小梅妈妈，她不能去啊！
　　小梅妈妈朝着林笑使眼色，然而林笑根本猜不出小梅妈妈的意思，关键时刻只能靠自己了！
　　林笑灵机一动，捂着肚子往厕所跑，“妈妈你自己去吧，我要去厕所！”
　　吕秀英犹豫了一下：“行吧，那我把门给你关好，你自己乖乖在家啊。”
　　“不管谁敲门，你都不能开门啊。要有人敲门你不用管，不用吭声，就当做家里没人。”
　　林笑蹲在厕所里，连忙答应：“知道啦！”
　　砰地一声，防盗门关上了，林笑蹑手蹑脚地从厕所里走出来，看到家里只剩下她和小黄了，松了一口气。
　　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哥哥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滴答……滴答……秒针怎么走得这么慢？
　　终于，三点四十五分的时候，小黄竖起耳朵抬起头，林笑眼疾手快地捂住小黄的嘴巴：“嘘！不要叫！”
　　林笑蹑手蹑脚地跑到大门，给哥哥开门。
　　林跃飞嫌弃地看着林笑：“你怎么像做贼一样？”
　　林笑脱口而出：“我们本来就是在做贼啊！”
　　林跃飞看到妹妹紧张的样子，笑道：“你怕什么，小梅家和咱家都不是一栋楼，隔得远着呢。”
　　“来吧，先洗手。”
　　“我和面，你择菜。”
　　林跃飞和林笑今天的计划是，为妈妈做一碗长寿面。
　　林跃飞对自己的厨艺有数，复杂的菜他就不挑战了，回家路上买了烧鸡、炸鱼、猪头肉。
　　自己只动手做长寿面，而且是最简单的青菜荷包蛋面，林跃飞觉得肯定能成功。
　　林笑撸起袖子择菜，这个她从小就会，太老的叶子扔掉、发黄的叶子扔掉、有虫眼的叶子扔掉……
　　因为是给妈妈做长寿面，林笑择菜格外仔细，等她择完之后林跃飞回头一看，青菜扔掉了一大半，只剩下了一小半。
　　“行吧，差不多也够了。”
　　林跃飞自己也遇到了一点小小的困难，他在搪瓷盆里和面。一开始太硬了，加水，又太软了，加面，又太硬了，加水……
　　一小块面团变成了一大盆，现在已经揉不开了。
　　林跃飞揪掉半块，放到另一个盆里，又往盆里加了一点点面粉。
　　揉揉揉，揉成光滑的面团后，再擀成一块大大的面饼。
　　面饼越擀越大，越擀越大……大到案板放不下，依旧有点厚。
　　林跃飞：“今天只能吃粗面条了。”
　　林跃飞把面饼折叠几下，折成条状，开始用刀切面条，然后他发现一个问题！
　　他切出来的面条黏在一起了！
　　“怎么回事？面太软了？”林跃飞眉头紧皱。
　　林笑：“哥哥你忘了撒干面粉！”妈妈把面饼折叠起来的时候，一层和一层之间都会撒上干面粉。
　　林跃飞：“你不早说。”
　　面都粘在一起了，林跃飞丢回盆里，重新揉面团、擀面饼……这次叠起来的时候撒上多多的干面粉，开始切面条。
　　一刀粗，一刀细，一刀粗，一刀细……
　　林笑踮起脚尖看哥哥切面条：“哥哥，你要给妈妈做两种面条啊？”
　　林跃飞：“什么两种？”
　　林笑指着案板：“一种粗的，一种细的。”
　　林跃飞：“就一种！”
　　林笑惊呆了：“哥，你要把粗面条和细面条混在一起煮吗？”
　　林跃飞：“什么粗面条细面条啊，这不都差不多粗细吗？”
　　林笑：“哥，你眼瞎了吗？”
　　林跃飞不理妹妹，接了一锅水开火煮。水开了，面条刚放进去，门口就响起了掏钥匙开门的声音。
　　林跃飞和林笑对视一眼，两人都呆住了：“妈回来了？”“妈妈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林笑撒腿从厨房跑出去。
　　吕秀英看到林笑从厨房里跑出来吓了一大跳：“你在厨房里干什么？不是说了不让你进厨房吗！”
　　林笑从厨房里跑出来，厨房里依旧有动静，吕秀英立刻扭头去看门口的鞋子：“你哥回来了？”
　　“你哥在厨房干嘛呢？”吕秀英往厨房走去。
　　林笑连忙张开双臂拦住妈妈：“妈妈，你不能进去！”
　　吕秀英更着急了：“你哥在厨房闯祸了？把什么给摔了？”
　　林跃飞无奈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笑笑，让妈进来吧。”
　　吕秀英进去的时候，林跃飞正在往碗里盛面条。吕秀英惊讶道：“你煮了面条啊，家里不是有零食吗？你饿了怎么不先吃点零食垫一垫。”
　　林跃飞小心翼翼地把一碗面条端到餐桌上，又把买回来的烧鸡、炸鱼、猪头肉都装在盘子里，一盘一盘地端出去。
　　吕秀英这时候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怎么还买了这么多熟食啊？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林跃飞看向林笑：“笑笑，去屋里——”
　　“诶！”林笑打断哥哥的话，飞快地跑到过去，把藏在屋里的蛋糕拿出来。
　　“妈妈，生日快乐！”
　　吕秀英愣住了，直到这时才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她回过神来一拍脑门：“诶呦，我说怎么回事，小梅她妈三伏天让我教她织毛衣，我抱着毛线都快热死了，生怕出汗把她毛线弄脏。”
　　“我说该回家做饭了，她还拉着我不让走……合着是你们在这里搞鬼呢！”
　　“怎么还给我买了蛋糕啊？以后不许给我买蛋糕了啊！”
　　“还给我做了面条，过生日有面条就够了，我觉得面条比蛋糕好吃……”吕秀英拿起筷子。
　　林笑连忙说道：“妈妈，是我和哥哥一起做的！”她择菜了呢。
　　吕秀英吃了一口面条，沉默两秒：“还不错，就是淡了点。笑笑，把盐罐子拿过来。”
　　吕秀英给面条里加了盐，然而接下来也只吃了两口，“这么多菜呢，先吃菜。”
　　一顿饭吃完，吕秀英再次强调：“以后不许给我买蛋糕了啊，你们给妈妈做一碗面条，妈妈就特别高兴，比买蛋糕高兴多了。”
　　林笑看向餐桌。
　　“以后不许再买”的蛋糕被三人瓜分干净，“面条比蛋糕好吃”的面条看起来仿佛没吃过。
　　吕秀英生日后，没过几天，林笑就开学了。
　　她从二年级升到三年级，教室往上搬了一层。
　　开学报到依旧是老三样，但是又有一点不同。
　　徐老师告诉大家，升三年级后就有“包干区”了！
　　林笑班里的包干区是教学楼前花坛后的很大一片区域！
　　值日重新分组，值日生分成了两队，一队打扫教室卫生，一队打扫外面的包干区。
　　除了这个重要消息之外，班长钟晓洁还告诉大家一个爆炸性消息！
　　“徐老师结婚了！”
　　“刚才我去徐老师办公室的时候，看到徐老师正在给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发喜糖！”
　　这个消息在班里飞快地流传开，林笑听到后不可置信，连忙向陈冬青求证。陈冬青是学习委员，刚才也去徐老师办公室交作业了：“你看到徐老师发喜糖了吗？”
　　陈冬青摇头：“我没看到，不过每个老师办公桌上好像都防着一小堆糖，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林笑趴在桌子上：“那应该就是徐老师的喜糖了吧……”不知道是谁能和仙女徐老师结婚？他可真幸运！


第73章 
　　林笑背着满满一书包新书回家, 换上拖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书包扔在椅子上，肩膀累死啦！
　　“妈妈妈妈，家里有挂历纸吗？我要包书皮！”
　　“有！”吕秀英掀开床垫, 拿了一沓挂历纸出来, “早就给你压好了。”
　　吕秀英从床底下拿出来的挂历纸洁白又平整。
　　书桌太小，林笑和妈妈坐在餐桌上包书皮。妈妈裁纸，林笑折纸, 两个人配合地刚刚好。小黄趴在餐桌旁的地上, 趴着趴着就睡着了, 打起呼噜。
　　餐桌左边摞着没包书皮的书，右边摞着包好书皮的书。看着左边的书越来越矮，右边的书越来越高，林笑心里满足极了。
　　“笑笑，你自己在书皮上写字好不好？”吕秀英指着刚包好雪白书皮的新书。
　　林笑惊讶道：“我自己写吗？”以前都是妈妈给她写的！
　　吕秀英点头：“对啊, 你现在写字不比妈妈差了，你的书你自己来写。”
　　吕秀英写字也是小学生水平, 帮林笑写书皮只能一笔一划写工整，现在林笑自己也能写工整了。
　　妈妈突然交给她这么艰巨的任务！林笑从妈妈手中接过黑色水彩笔, 后悔自己这个暑假练字不够认真，经常快快写完交差。妈妈要是早点告诉她要自己写书皮，一定会更认真地练字的。
　　“妈妈, 我能不能先用铅笔写一遍，再用水彩笔描一遍啊？”林笑想到一个好主意。
　　吕秀英点头：“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啊。”
　　林笑拿起铅笔，在雪白的书皮上轻轻写大字, 语文、数学……数学的“数”好难写啊！林笑用橡皮擦了好几次, 终于写出一个还算满意的。
　　然后用黑色水彩笔再描一遍, 水彩笔粗粗的线条会盖住铅笔细细的线条。
　　科目写大字, 班级姓名写小字。林笑写完一本诶呀一声，“写错了！”
　　林笑在二年级（4）班的“二”上面添了一横，改成三年级。
　　吕秀英拿着蒲扇，给林笑写完字的书皮轻轻扇风，等字迹干透后才把书摞起来。
　　林笑第二天去上学，把自己写的书皮展示给小伙伴看：“看，这是我自己写的。”
　　王红豆、叶文茵和陈冬青的书皮，全都是家里大人写的。
　　王红豆是妈妈写的，叶文茵是爸爸写的，陈冬青是奶奶写的，大家比较一番，公认陈冬青奶奶写的字最好看。
　　陈冬青自豪地说道：“我奶奶还会写毛笔字呢。每年过年之前都有很多人来找我奶奶写福字写春联。”
　　林笑一脸惊讶，原来王奶奶写字这么好看啊。她和王奶奶很熟悉，却不知道王奶奶写字这么好。
　　陈冬青还说道：“我奶奶不喜欢水彩笔，觉得水彩笔写字发挥不出来她的水平。”
　　陈冬青小学一年级的时候，王奶奶坚持用毛笔在书皮上写字，结果挂历纸根本不吸墨，晾了好半天也干不透，摞在一起的时候全都蹭了，只能把书皮拆掉重包。
　　然后王月娥迫于无奈，只能用水彩笔在书皮上写字。
　　叶文茵说道：“下学期我也要自己写！”她写字比林笑写字更漂亮，林笑能自己写，她也能。
　　“林笑，你知不知道徐老师结婚了？”
　　“林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徐老师结婚了！”
　　“林笑，你知道吗？咱们班发生了一件大事——”
　　林笑抢答：“我知道，徐老师结婚了。”
　　正式上课第一天，班里先后有五个同学跑过来，告诉林笑这个她昨天已经知道的消息。
　　徐老师结婚的消息像一颗石子扔进湖里，湖面上的水波一圈圈地朝外荡漾开，传播范围越来越大。
　　最开始，这件事只有班长钟晓洁知道。
　　钟晓洁告诉了和自己关系好的几个同学，要么是班干部要么是成绩好的同学，叶文茵是其中一个。
　　然后叶文茵告诉了王红豆和林笑。
　　别人显然也是这么做的，到了今天，几乎全班都知道徐老师结婚了！
　　班长钟晓洁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她只是发现了这么大的一个秘密后做不到自己憋在心里，忍不住和关系好同学分享。
　　她以为这个秘密只会在小范围内偷偷流传，没想到迅速席卷了全班！
　　钟晓洁心里着急又害怕，她没有经过徐老师的允许，就把徐老师的秘密说出去了，徐老师会不会生气啊？
　　在教室里，钟晓洁听到同学们在讨论这件事，立刻就跑过去阻止：“嘘，不要再说了，不要再告诉别人了！”
　　然而钟晓洁的阻止显然没用。
　　连袁金来都知道徐老师结婚的事了！
　　徐老师在上课铃响之前走进教室，袁金来直接朝着徐老师喊道：“徐老师，听说你结婚了！”
　　一瞬间，钟晓洁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去了，她狠狠瞪向袁金来！
　　徐老师站在讲台上，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色，“你们怎么知道的？”
　　钟晓洁的心脏砰砰跳，害怕同学们齐声说出自己的名字，然而每个同学说出的名字都不一样，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教室里乱糟糟一片。
　　徐老师犹豫了一下，点头对学生们说道：“是，我是刚结婚。”
　　她原本并不想对学生提起自己的私事，结婚是和她当老师没关系的私事。不过既然同学们都知道了，徐老师也不再隐瞒，她大方地承认了，“我暑假刚结婚，回头给你们发喜糖。”
　　“轰——”班里一下子炸锅了。
　　同学们的声音震得林笑耳朵疼，她伸手捂住两只耳朵，担忧地抬头看了一眼房顶。
　　老师们经常说声音大得都要把房顶掀翻了，这次声音比以前都大，不会真的把房顶掀翻吧？
　　“啪、啪、啪！”徐老师击掌几下，同学们渐渐安静下来。
　　大家还是很怕班主任的，徐老师不发火的时候温柔，发火的时候也特别凶。
　　林笑听到邻桌的男生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徐老师对老公会不会也这么凶……要是她对老公也这样发火……”
　　林笑狠狠瞪了邻桌一眼：“发火的仙女也是仙女！
　　第二天，班里每个同学都收到了徐老师的喜糖。每人一块大白兔、一块大虾酥，还有一块水果硬糖。
　　徐老师警告大家：“不许上课吃，要是哪个老师告诉我有谁上课吃糖，罚三天值日！”
　　大家都乖乖把糖收进桌肚里，下课才敢吃。
　　下课铃响，林笑从桌肚里把三颗喜糖拿出来，放在手心里看。
　　先吃哪颗呢？林笑伸手去拿最喜欢的大白兔，想到被大白兔黏掉一颗牙的经历，右手一转拿起了大虾酥。
　　她小心翼翼地剥掉糖纸，用手接着掉渣的大虾酥咬了一口。
　　林笑幸福地眯起眼睛，徐老师的喜糖真甜呐！
　　这个课间，班里大半同学都在吃喜糖。
　　袁金来剥开三颗糖的糖纸，一口气把三颗糖都塞进嘴里，两颊鼓鼓的，朝着周围的同学炫耀自己一口气吃三颗。
　　“林笑！看！”袁金来跑过来给林笑看了一眼，又跑去给别的同学看了。
　　“呃……这样能好吃吗？”林笑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扭头对王红豆说道，“大白兔是奶糖，大虾酥是酥糖，再加上水果硬糖，这三个一起塞进嘴里该怎么嚼？”
　　王红豆一脸嫌弃：“也就袁金来能干出这种事！”
　　“林笑，袁金来为什么跑过来和你说啊？”王红豆敏锐地意识到这一点。
　　林笑茫然道：“啊？”
　　王红豆看一眼袁金来，再看一眼林笑：“不对劲！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王红豆和袁金来一直是“仇人”，林笑和叶文茵和袁金来的关系当然也不好，以前在学校里都互不搭理，今天袁金来竟然跑过来和林笑说话。
　　林笑想了想，说道：“可能因为我暑假在少年宫碰到了袁金来？我们珠算课一个班。”
　　叶文茵惊呼出声：“你暑假也去少年宫了？我暑假也去少年宫了！”
　　林笑和叶文茵连忙对了一下她们在少年宫上课的时间，遗憾地发现林笑是上午上课、叶文茵是下午上课。
　　“怪不得从来没碰见过……”叶文茵遗憾地说道。
　　叶文茵暑假在少年宫学画画：“画画有上午班也有下午班，我早上想睡懒觉，就让妈妈给我报下午班了。”
　　叶文茵后悔道：“要知道你上午上课，我也让妈妈给我报上午班，那样我们就能碰见了。”
　　林笑说道：“下次放假我们商量着报班，把时间凑在一起！”
　　王红豆连忙说道：“下次放假我也让我妈妈给我报名少年宫。”
　　王红豆知道暑假在少年宫，林笑和袁金来上了一个珠算班后，让林笑保证：“你不许和袁金来玩！”
　　林笑点头：“嗯，我不和他玩儿。”
　　王红豆是她最好的朋友，王红豆讨厌袁金来，她肯定不和袁金来玩。
　　“袁金来竟然还上珠算班，他数学都没上90分呢，他珠算学得好吗？”王红豆一边讨厌袁金来，一边拉着林笑询问各种袁金来在珠算班的消息。
　　林笑：“应该……不太好？”
　　林笑只知道他滑算盘滑得很溜，不知道他打算盘怎么样哇。
　　唐娇也来问林笑：“林笑，小模特培训班你怎么上到一半就不来了？”
　　自从林笑不来上课后，唐娇每次上课都在教室里寻找林笑的身影，然而每一次都没找到。
　　林笑伸出腿给唐娇看：“我膝盖摔破了，这几天刚能正常走路。”
　　唐娇遗憾道：“好可惜啊。”她告诉林笑，十月一国庆的时候，儿童模特大赛就要举办复赛了。
　　“听说复赛的时候就有节目来挑人，如果表现好，就可以做真正的小模特呢！”
　　“如果决赛能获奖，更是有各种机会，小模特、小主持、拍广告、拍电视！”唐娇双眼亮晶晶的，把儿童模特大赛的老师反复对孩子和家长说的话，告诉林笑。
　　“真可惜，你偏偏这时候腿摔破了。”唐娇叹气。
　　林笑倒不是很心痛，小模特培训班真的是太无聊了，如果要一直这么无聊地走来走去，走几个月参加复赛，再走几个月参加决赛……林笑真不知道唐娇是怎么坚持下去的。
　　唐娇离开后，王红豆和叶文茵一起抓住林笑的胳膊，让她交代：“你暑假还去走模特步了？唐娇也在？”
　　“你暑假在少年宫碰到了好多同学啊……”又是袁金来，又是唐娇。叶文茵奇怪道，“我暑假在少年宫怎么谁也没碰见呢？”
　　王红豆和叶文茵都对林笑的模特培训班非常感兴趣，让林笑给她们仔细讲一讲，然而林笑讲出来的内容非常无聊。
　　王红豆和叶文茵都不太满意：“你怎么讲得这么没意思？”
　　林笑用力点头：“就是这么没意思！”
　　这次三个小伙伴交流暑假，王红豆和叶文茵公认林笑的暑假过得最丰富。虽然林笑一直强调儿童模特大赛真的很无聊，但是王红豆和叶文茵都怀疑是她退出太早的缘故：“后面没准会有意思呢？”
　　林笑：“那以后可以问问唐娇。”
　　王红豆和叶文茵连连点头：“嗯，唐娇一定能通过复赛、参加决赛的。”
　　唐娇是班里的文艺委员，会唱歌、会跳舞，据说她从幼儿园开始就学跳舞，一直是班里最高挑漂亮的女生。
　　“电视里的模特都很高，唐娇这么高，很适合当模特。”王红豆和叶文茵分析道。
　　这个暑假，王红豆和叶文茵虽然没碰到同学，但也有值得拿出来说的事情。
　　王红豆对叶文茵说道：“我也去北京动物园啦！”
　　北京动物园真的像叶文茵说的那样，比市里的动物园大多了！
　　王红豆也见到了熊猫，但是她并没有觉得熊猫像叶文茵描述的那么可爱，“小老虎最可爱！”
　　“小老虎好小啊，就像一只大猫。”
　　叶文茵羡慕地看着王红豆，她去年去北京动物园的时候，动物园里还没有小老虎呢。
　　不过叶文茵也有让王红豆和林笑羡慕的地方，她这个暑假去了海边！
　　“哇——”林笑和王红豆齐齐发出羡慕的声音。
　　林笑最羡慕，她还从来没有出过市呢。
　　她只在书里读过，蔚蓝的大海一望无际，和天空相连。
　　大海到底是什么样的呢？林笑脑袋里想象不出画面。
　　叶文茵对林笑说道：“我画出来给你看！”
　　“下次上美术课，我就画一张大海。”
　　林笑期待地点点头，她真想看一看大海什么样啊。
　　王红豆突然问道：“你去海边，没有拍照片吗？”
　　叶文茵：“拍了呀。”爸爸拿着相机拍照，拍完整整一卷胶卷呢。
　　王红豆：“那你为什么要画画？你把照片拿出来给我们看不就行了？”
　　叶文茵眨眨眼睛：“对哦。”
　　第二天，叶文茵把海边的照片夹在本子里带到学校。
　　课间，叶文茵把林笑和王红豆两人叫到厕所。
　　林笑和王红豆都一脸不解，为什么看照片还要在厕所看？
　　走进女厕所大门，叶文茵终于打开笔记本，林笑和王红豆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照片里的叶文茵穿着泳衣！
　　穿着连体泳衣的叶文茵双手叉腰，神奇极了。她背后是蓝色的大海，海浪涌到岸边，拍出片片白色泡沫。
　　“原来大海是这样的啊……”林笑轻轻抚摸照片里的蓝色大海，她什么时候能亲眼去看看大海呢？
　　徐老师结婚的爆炸性大消息，余波还没有散去，班里偶尔还有同学们议论，竟然紧接着又来了一个超级爆炸的消息。
　　袁金来鬼哭狼嚎地跑进教室：“小卖部关门了！”
　　解放路小学里的小卖部，关门了！
　　这个消息对小学生们来说，无疑比班主任结婚更加爆炸。
　　虽然徐老师禁止大家去小卖部买零食，但只要小卖部开在那里，总还有偷偷买零食的可能性……
　　就算暂时不敢去买，总还有一份希望、一份期待。
　　没想到小卖部竟然关门了！
　　袁金来忍不住问徐老师：“徐老师，小卖部以后再也不开了吗？”
　　教室里针落可闻，全班同学都竖起小耳朵，等着听徐老师的回答。
　　徐老师先问袁金来：“你是怎么知道小卖部关门的呢？”
　　袁金来：“我……我路过小卖部，恰巧看到了。”
　　徐老师看了袁金来一眼，没有戳穿他。从班里去操场、去包干区、去美术教室音乐教室等等，去哪里都不会经过小卖部，除非特意跑去小卖部。
　　因此新学期开学好几天，班里都没有同学发现小卖部关门了，至于袁金来今天是怎么发现的，徐老师心中自然清楚。
　　不过反正小卖部已经关门了，以后谁也不能去小卖部了，她没有追究这件事，告诉同学们：“对，小卖部已经关门了，以后都不会再开了。”
　　“啊！”
　　“啊啊啊啊啊！”
　　“不要啊！”
　　教室里顿时哀嚎一片。
　　林笑半侧着身子，后桌的王红豆往前伸出手，两个小姑娘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共同承担这个坏消息。
　　徐老师：“小卖部那里以后应该会改成体育器材室。”
　　“学校以后会统一给学生们订课间加餐，上午大课间一次加餐，下午大课间一次加餐。”
　　加餐的事情学校里已经确定了，徐老师顺便在班里说了。
　　大家的注意力立刻被加餐吸引，七嘴八舌地问道：“什么加餐？”“加餐吃什么？”
　　徐老师：“面包、牛奶、水果……会有不同的口味，轮换着来。”
　　林笑的手又被王红豆捏紧，她们刚刚升起的希望又啪叽一下摔碎了。面包牛奶水果哪里有辣条、华华丹、无花果丝好吃？
　　“小卖部为什么关门啊？”同学们哀痛地追问。
　　徐老师给出的答案无懈可击：“因为吃零食影响你们的健康。”
　　小卖部没有了，林笑感觉学校里的天空都不蓝了。
　　林笑、王红豆和叶文茵，三人站在无人经过的走廊尽头，身体无力地靠在墙上，小脸上满是哀伤。
　　王红豆：“我好想哭……”
　　叶文茵：“我也很难过。”
　　林笑：“今年的新生，根本不知道学校里有小卖部有多快乐，太可怜了。”
　　王红豆和叶文茵拼命点头，真的太可怜了。
　　往后每一届的新生们，都体会不到她们曾经在小卖部里得到的快乐。
　　唉，学弟学妹们好惨呐。
　　林笑：“我也好惨……”
　　她在小卖部里度过的快乐时光，比王红豆和叶文茵少了一年半！
　　一年级，她还没转学过来，二年级上学期，她没有零花钱。
　　后来好不容易有了零花钱，才过了一个学期，小卖部关门了！
　　“我觉得我比新生更惨……”林笑叹气，新生们没有体会过那样的快乐，根本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但是她曾经得到过，就会一直想念。
　　叶文茵握住林笑和王红豆的手：“虽然小卖部不在了，我们在小卖部里度过的快乐时光、拥有的快乐回忆，一直都在。”
　　王红豆：“可是回忆也不能吃啊！”她想吃华华丹和无花果！
　　林笑点头附和王红豆，她想吃唐僧肉和果丹皮！
　　接下来的好几天，班里都愁云惨淡。
　　袁金来：“小卖部没有了，上学还有什么意思！”
　　林笑虽然觉得袁金来这么说不太对，但是小卖部没有了，上学真的少了很多意思。
　　几天后，班里突然流传起一个传言——学校里小卖部关门，是因为有些家长向学校提出建议，希望学校取缔小卖部。
　　“是谁？”“谁的家长？”
　　同学们一边互相询问，一边回家为自己的家长。
　　林笑也回家问了妈妈和哥哥，妈妈和哥哥都向她保证自己没有做过。林笑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妈妈和哥哥肯定不会！”
　　到了学校，林笑、王红豆和叶文茵交换信息。
　　“我家长没有。”“我家长也没有。”“我也没有。”
　　交换完信息后，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到底是谁的家长向学校提出这个建议的呢？”
　　林笑、王红豆和叶文茵三人组成“侦探小队”，调查“小卖部关门的真相”！
　　三人认真调查了几天，一无所获，只能放弃。“侦探小队”第一次案件调查就失败了。
　　“咦？陈冬青最近怎么都不找我们玩儿了？”王红豆突然问道。
　　“是哦，陈冬青下课都不找林笑说话了。”叶文茵说道。
　　“陈冬青也像那些男生一样，不和女生玩了吗？”林笑皱起小眉头。
　　进入三年级后，班里突然刮起了一阵风，男生和女生不再像以前那样玩在一起，更多的是男生和男生玩，女生和女生玩。
　　陈冬青走进教室，听到林笑三人的对话，又嗖的一下跑出去了。
　　他还是再躲一阵子吧。
　　躲到林笑三人彻底忘掉她们的“侦探小队”后。


第74章 
　　“啊——”陈冬青半夜惊醒,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冬冬，又做噩梦了？”陈冬青妈妈听到隔壁屋的动静后立刻醒来，快步走到陈冬青的门前, 轻轻敲门。
　　最近陈冬青经常做噩梦, 陈冬青妈妈发现后，夜里不敢睡得太沉，一直留心儿子的动静。
　　“妈妈, 进来吧。”陈冬青的声音闷闷的。
　　陈冬青妈妈推开门：“我开灯了？”
　　床头灯打开, 陈冬青妈妈看到陈冬青脑门上满是冷汗。
　　她拿起床边的手绢, 轻轻擦干陈冬青额头上的汗水，给他倒了一杯温水。陈冬青一口气喝光了。
　　“冬冬，能不能告诉妈妈，你最近做什么噩梦呢？”陈冬青妈妈问道。
　　陈冬青嘴唇紧闭，依旧摇头不肯说。
　　陈冬青妈妈已经问过好几次了, 也没有什么办法，叹气道：“再做噩梦, 只能给你吃安神的药了。”
　　陈冬青妈妈看着他躺下：“快睡吧，我给你关灯。”
　　灯关了, 卧室里重新陷入黑暗，妈妈轻手轻脚地走出去。陈冬青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不敢睡觉。
　　他一闭上眼睛, 噩梦中的画面就又在眼前浮现。
　　他梦见自己被林笑抓住了！
　　梦里的林笑胳膊上戴着红袖章，上面印着“侦探小队”四个大字，突然一把抓住了他：“是你！”
　　“是你让小卖部关门的！”
　　陈冬青向林笑求饶：“对不起, 我之前也不知道这件事, 如果我知道的话一定不会让我爷爷向学校提这个建议的……我也不想让小卖部关门啊……”
　　林笑冷着一张脸, 根本不听陈冬青的话, 她向“侦探小队”的另外两个成员，王红豆和叶文茵宣布了这个消息：“侦探小队的第一个案子，今天终于告破了！”
　　“陈冬青被抓捕归案！”
　　画面一转，林笑的哥哥突然出现了。
　　身材高大的林笑哥哥戴着墨镜、穿着夹克——是袁金来在班里描述过无数遍的形象——从腰间掏出一把枪，朝着陈冬青，“砰！”
　　陈冬青就大叫着从梦里惊醒了。
　　这是今夜的噩梦。
　　前几次的噩梦虽然不完全一样，但也大同小异。
　　陈冬青瞪着眼睛在床上躺了很久，后来实在困了，终于睡着了。早晨起床，陈冬青顶着大大的两个黑眼圈吃早饭。
　　陈冬青爷爷看到后眉头紧皱：“昨天晚上又做噩梦了？”
　　“不行，得给你开安神药了。”
　　陈冬青一路打着哈欠去上学，走进教学楼前，穿过自己班里的包干区，看到正挥舞着扫帚的林笑。
　　林笑今天是值日生，胳膊上正好戴着一个红袖章。现实突然和梦境重合，陈冬青被林笑吓得大叫一声，连连后退。
　　林笑也被吓了一大跳！
　　“陈冬青你干嘛！”她有这么可怕吗？怎么陈冬青见到她像见鬼一样？
　　陈冬青不说话，低着头一溜烟地跑进教学楼。
　　林笑用最快速度打扫完卫生，拿着扫帚跑回班里，把扫帚往教室后面的墙角一放，跑回座位上质问陈冬青：“你刚才怎么了？”
　　陈冬青不敢看林笑的脸，目光躲闪地说道：“没……没事……是我眼花了。”
　　林笑打量着陈冬青：“你最近有点奇怪。”
　　陈冬青吓得心脏砰砰跳，林笑不会猜到他爷爷做的事了吧？直到林笑收回目光，翻开书开始早读，陈冬青才偷偷松了一口气，也连忙翻开书。
　　然而他心里乱糟糟的，一个字都读不进去。
　　下午放学回家，一碗刚熬好的中药正等着他。
　　“喝了这个，安神的。”
　　陈冬青端起药碗，喝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
　　他勉强咽下去，一张脸皱成苦瓜。天哪，太难喝了，有着丰富的喝中药经验的陈冬青敢说，这是他喝过的最难喝的中药！
　　他喝中药不怕苦，如果一种中药只是单纯的苦，绝对不算最难喝的。
　　面前这碗中药才是难喝中的难喝，因为不仅苦，而且酸，还有一股腥味！
　　苦、酸、腥，三种味道叠加在一起……呕！
　　爷爷看到陈冬青端着药碗，迟迟没有喝第二口，催促道：“赶紧一口气喝光，这药不能喝凉的。”
　　陈冬青：“太难喝了！”
　　爷爷：“谁让你不争气做噩梦！”
　　陈冬青委屈极了，脱口而出：“我做噩梦还不都是因为爷爷你！”
　　陈冬青爷爷愣住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王月娥听到这句话，立刻快步走过来：“冬冬，你告诉奶奶，你到底为什么做噩梦啊？和爷爷有什么关系？”
　　陈冬青低头看了一眼正散发着又酸又腥的难闻气味的中药，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还不都是因为爷爷让学校取消了小卖部！”
　　陈冬青大哭大闹了一回，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终于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冬青爷爷被陈冬青奶奶和陈冬青爸爸两个人一起骂了一通。
　　陈冬青妈妈虽然没说什么，看向陈冬青爷爷的眼神也带着责备。
　　王月娥对吕秀英提起家里的这一通闹剧时，不停摇头叹气。
　　吕秀英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最好奇的是：“你家冬冬梦见的我家笑笑，到底是什么样的啊？怎么能吓成那样？”
　　王月娥笑着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就说带着红袖章。”
　　王月娥也理解不了，林笑这么乖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怎么能把自己家孙子吓成这样？
　　“哦，冬冬说了，有时候还能梦见林笑哥哥，林笑哥哥在梦里帮林笑的忙。”
　　吕秀英依旧不能理解，她看自己家儿子，也是浓眉大眼相貌端正，怎么也和吓人沾不上边儿啊？陈冬青这噩梦做得真没道理！
　　王月娥叮嘱吕秀英：“这件事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要不然冬冬在学校里没办法做人了，你也别和笑笑说。”
　　王月娥担心林笑年纪小，嘴里藏不住话。陈冬青天天做噩梦，最怕的就是这件事被同学们知道。
　　王月娥知道吕秀英嘴巴很牢靠，才把这件事告诉她的。
　　吕秀英点头：“我知道，肯定不会和她说。”
　　王月娥：“我这几天，天天在家里骂他爷爷！”
　　王月娥对吕秀英模仿她是怎么骂的，“别人叫你一声专家，你就真把自己当专家啦！”
　　“你去学校里提这样的建议，有没有替冬冬想过？冬冬心里多难过，被吓成这样样子你不心疼？人都瘦了两斤！”
　　陈冬青爷爷不服气：“我也是为了学生们的健康……再说要不是我说的有道理，学校也不会听我的啊……”
　　王月娥戳他：“你说的有道理？学校听你的还不是看在你这专家的帽子上！”
　　陈冬青的爷爷在中医界有点成就、有点地位。他牵头和其他几个有同样想法的家长一起向校领导提了建议，学校立刻就采纳了。
　　“为了学生们的健康……从今天开始，我也为你的健康着想。猪油渣没得吃了，炸花生米没得吃了，炸油条没得吃了！一切油炸的都没得吃吃了！”
　　“你活动量也不够，为了你的健康，这个月家里扫地拖地都是你的活了！”
　　陈冬青爷爷苦不堪言，他自认为自己生活习惯很健康，不烟不酒早睡早起。
　　没想到王月娥竟然不让他吃油炸的！
　　他最爱吃的就是早晨一口炸油条，中午烙饼卷猪油渣，晚上配着清粥来一小碟花生米。
　　王月娥说道：“冬冬他爷爷真是越老越□□……这次我也让他尝尝健康的滋味！”
　　陈冬青从小到大都不被允许吃零食，一直都是陈冬青爷爷要求的，不过之前陈冬青的奶奶、妈妈和爸爸也觉得这样挺好，一家人在禁止陈冬青吃零食这件事上达成一致。
　　直到这一次，王月娥有了不同的想法。
　　“我们是不是管冬冬，管得太严了？”
　　陈冬青做了那么多次噩梦，竟然都不敢和家里大人说。
　　王月娥担心随着陈冬青越长越大，什么都不对家里说。
　　别人家的家事，吕秀英习惯不做评价，她刚想含糊过去，然而想到自己换工作的时候王月娥掏心掏肺地给建议，话到嘴边就变了。
　　“是，你家管冬冬是严了一点。”
　　王月娥早就知道陈冬青家里规矩很大，家里对陈冬青的种种要求，吕秀英听到后非常惊讶。
　　反正小飞和笑笑都不是这么长大的。如果说陈冬青是被精心修剪的小苗，她养小飞和笑笑简直是在养野草。除了在卫生方面对他们有严格要求，其他方面都很宽松。
　　王月娥长叹一口气：“慢慢改吧。”
　　周一，徐老师说的课间加餐，终于有了！
　　徐老师点了两个当天值日的男生，让他们把课间加餐搬到教室。
　　两个男生抬着箱子走进教室的时候，所有同学都伸长了脖子。林笑屁股离开座位，半站着，一眼就看清了箱子里是什么，她回头告诉王红豆：“是面包！”
　　一只只面包发到同学手上，林笑拿到手后，立刻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口，再一次回头告诉王红豆：“里面有葡萄干！”
　　接下来每一次中午和下午的加餐都不重样。
　　面包、包子、小馒头；
　　苹果、橘子、香蕉；
　　牛奶、酸奶、巧克力奶……
　　林笑最喜欢巧克力奶，她咬开一个小口子，喝了一大口，幸福地眯起眼睛。
　　突然，林笑身边响起阵阵尖叫声，“啊！”“袁金来！”
　　林笑扭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看到袁金来手里捏着牛奶袋，正在到处乱滋。
　　周围的同学越是尖叫，袁金来就滋得越是来劲。
　　袁金来一边滋牛奶一边跑，从林笑面前跑过时，巧克力奶也滋到她的脸上。
　　林笑伸手一抹，抹了一手的巧克力奶，她气炸了：“袁金来！”
　　林笑捏着自己的巧克力奶，朝着袁金来冲过去。
　　滋——林笑的巧克力奶也滋到袁金来头上！
　　“袁金来！林笑！你们干嘛呢！”愤怒的声音在教室门口响起。
　　林笑回头一看，浑身僵住了。
　　徐老师正在大步朝着她走来。
　　袁金来立刻把牛奶袋子咬在嘴里，嗖嗖两口喝干净。
　　林笑低头看着自己手里还剩一点点的巧克力奶，下意识地也像袁金来那样拿到嘴边，但是又觉得不太对，拿着巧克力奶的双手僵在半空中。
　　林笑眨着眼睛，看着徐老师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
　　“是袁金来先滋到我的！”林笑伸手指着袁金来。
　　袁金来：“你也滋回来了啊。用牛奶滋同学，我们犯的是一样的错误。”
　　林笑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徐老师：“我只是反击啊……怎么能是一样的错误呢？”


第75章 
　　林笑和袁金来被叫到老师办公室, 徐老师让两人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办公室里其他老师抬起头，目光从林笑脸上飘过，林笑脸一下子就红透了。
　　她第一次因为犯错误被叫到老师办公室！
　　其他老师看林笑也是这个原因, 袁金来是老师办公室的常客, 老师们早就习惯了。林笑是第一次因为犯错误来老师办公室，而且办公室里的其他几个老师都对林笑有印象——去年林笑经常和陈冬青两人放学后一起在办公室里等家长接，两个小孩子一起写作业, 写完作业后玩二十四点之类的游戏, 其他班的老师们对林笑和陈冬青印象都很好。
　　两人又乖又漂亮, 是老师们最喜欢的那种小学生。
　　怎么今天和袁金来这样的捣蛋鬼一起被叫到办公室了？
　　几个老师都竖起耳朵。
　　徐老师：“说吧，错在哪里了。”
　　袁金来抢着说：“不该用牛奶滋同学！”
　　林笑：“我……我也一样。”
　　徐老师：“还有呢？”
　　袁金来挠挠后脑勺，想不出来了。
　　林笑思考片刻：“不该浪费食物。”
　　话音落下，林笑一阵心痛，那可是巧克力奶啊！
　　她最喜欢的巧克力奶……一个星期只有一次的巧克力奶……
　　林笑想到自己的小半袋巧克力奶就这样被浪费了, 鼻头一酸，委屈极了。
　　徐老师看到林笑的表情变化, 以为她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徐老师还是很喜欢林笑的，她想到林笑平时一向很乖, 偶尔犯一次错误也是难免，批评林笑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袁金来用牛奶滋同学，是他错了。但是你用牛奶滋回去, 你是不是也做错了？你应该怎么做？”徐老师问道。
　　林笑小声回答：“应该告诉老师。”
　　徐老师点头：“以后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了。”对林笑的批评就结束了。
　　然后徐老师开始批评袁金来：“你怎么可以用课间加餐的牛奶滋同学呢？”
　　徐老师没想到有课间加餐后，竟然还冒出来这样的问题，捣蛋的小孩子真是能抓住一切机会捣蛋。
　　徐老师批评袁金来的时间, 比批评林笑的时间更长, 说话的语气也更严肃。
　　袁金来认错态度倒是非常好, 向徐老师保证自己以后不再犯。
　　徐老师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袁金来每次都是这样，认错态度特别好，一模一样的错误确实不会再犯，但是总能再犯新错误，每次都有新花样。
　　她作为老师，不能打、不能骂，唯一能做的就是批评教育，以及请求家长的配合。
　　然而袁金来的家长一点也不配合。
　　徐老师也没少叫家长，可惜叫家长也没用。依照徐老师看，袁金来家长的问题比孩子的问题更大，或者说袁金来的问题根源就来自他的家长。
　　袁金来的家长，十次里有七八次是叫不来的，一个字——“忙！”
　　“对不起啊李老师，最近生意是一年里最忙的时候，实在抽不出身。”徐老师已经不想更正自己姓徐不姓李了，反正这次说了下次还会忘。她在袁金来家长的口中，时而是李老师、时而是王老师、时而是张老师。
　　“老师，给你添麻烦了，他犯错误你就揍他！用脚踹！我们家长绝对没意见！”
　　十次里能叫来的两三次，袁金来的家长坐在老师办公室里，态度其实和袁金来是一样的。态度很好，嘴巴说得很好听，但其实并没有放在心里。
　　所以对袁金来这样的“问题学生”，徐老师真的没办法。
　　其实徐老师有一种猜测，她觉得袁金来总是犯错误，不停地犯错误，其实是想吸引家长的注意力。
　　袁金来或许是故意这么做的，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点，只是小孩子的本能。
　　“袁金来，你已经升三年级了，又大了一岁，该懂点事了。”
　　“学习是为你自己学的，不是为爸妈。”
　　“你这样在班里捣乱，伤害到其他同学，让其他同学都讨厌你，只会让你失去交朋友的机会。”
　　“认真生活，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让自己能有更好的人生。”
　　林笑在旁边听着徐老师教训袁金来，心想这些话没用啦。
　　袁金来才不觉得自己是讨厌鬼呢！
　　每次其他同学被袁金来气得跳脚的时候，他可得意了！气到的人越多他就越得意！
　　怎么能让一个讨厌鬼明白自己是讨厌鬼？林笑觉得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每个班都会有一个讨厌鬼，在林笑心里，就像每个班都有一个班主任、有一个班长。
　　林笑以前在附小读书的时候，班里也有一个讨厌鬼。
　　她和小梅姐姐、玲玲姐姐交流过，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也都说自己班里有个讨厌鬼，提起讨厌鬼做过的事情咬牙切齿。
　　就连妈妈，妈妈已经离开校园那么多年，到现在都记得自己班里的讨厌鬼呢。
　　林笑调查过身边很多人，唯一给出不同答案的就是哥哥。
　　林跃飞仔细回想了一番，摇头：“没有啊！我们班没有这样讨厌的学生，我读书的时候身边的同学都很好。”
　　林笑惊讶地瞪大眼睛，怎么会没有呢？为什么只有哥哥的班级不一样？
　　突然，林笑一拍脑门。
　　她懂了，原来哥哥就是班里的那个讨厌鬼！
　　林笑被罚做四天值日，袁金来被罚做六天值日。
　　可见在徐老师眼中，她犯的错误还是比袁金来轻一点的，徐老师英明！
　　袁金来要向被他的巧克力奶滋到的所有同学道歉，包括林笑。
　　林笑也要向自己滋到的同学道歉，只有袁金来一个。
　　她准头可好了！才不会误伤其他同学！
　　互相道歉之后，这件事就翻篇了。
　　林笑松了一口气，她最怕徐老师叫家长，还好徐老师没有叫。
　　然后林笑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放学后做值日要二十分钟，她被罚做四天值日，就要连着四天晚出来二十分钟，根本瞒不过妈妈啊。
　　而且她被巧克力奶弄脏的衣服用手绢擦不干净了。手绢沾上水，用力擦擦擦，还是擦不干净……
　　走出校门口，妈妈果然一眼就看到自己衣服上的污渍：“怎么弄脏了呀？”
　　林笑跳上妈妈的自行车后座，思来想去，还是对妈妈坦白吧！
　　呼……林笑握紧小拳头，给自己打气，妈妈不会骂她的。
　　她自己坦白比老师叫家长好多了！
　　“妈妈，我今天在学校里犯错误了……”林笑小声说道，第一句说出来后，接下来的就很顺畅了。
　　吕秀英听到林笑说自己犯错误，一颗心提起，听到她犯了什么错误时，又噗通落回肚子里。
　　和哥哥林跃飞读书时犯的错误相比，林笑这点小错误简直不值一提。
　　养过小飞之后再养笑笑，吕秀英才知道养孩子原来可以这么省心。
　　当然，她还是要适当批评两句：“你明知道用牛奶滋同学不对，为什么自己也要做呢？”
　　“你可以叫老师，让老师来解决这个问题。”
　　林笑：“叫老师也没用呀！徐老师只会让袁金来向我道歉，又不会让袁金来站在那里让我滋回去！”
　　林笑在反击的时候就想过这个问题了，袁金来的巧克力奶把她的衣服弄脏了，她告诉老师，老师会让袁金来向她道歉。
　　可是袁金来不疼不痒地道个歉，林笑觉得不够！
　　“我的衣服脏了，他只是道歉，我好吃亏啊。”
　　“而且袁金来不会真心道歉的，他只会假装道歉。”
　　这是林笑立刻滋回去的根本原因。如果袁金来真心道歉，她愿意原谅他，但袁金来只会假装道歉，她才不要原谅！
　　现在这样，袁金来弄脏了她的衣服，她也弄脏了袁金来的衣服。
　　袁金来假装向她道歉，林笑也假装向袁金来道歉。
　　袁金来被罚六天值日，林笑被罚四天值日。
　　虽然连着做四天值日好惨好惨……但是林笑觉得这样比叫老师更好！
　　其他被袁金来滋的同学，看向林笑的眼神亮晶晶，感觉林笑为他们出了一口气呢！
　　吕秀英：“什么真心道歉，假装道歉的……”
　　秋天风大，吕秀英逆风蹬着自行车，一开口风就往嘴里灌。
　　她心里觉得外面的风不干净，连忙闭上嘴，准备回家再说这件事。
　　吕秀英在心底叹一口气，其实林笑的意思她明白，小孩子的心像明镜一样，看得很明白。
　　吕秀英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林笑说了，找老师肯定是正确的解决办法，但是林笑不满意从袁金来口中得到一句“假装道歉”。
　　让林笑自己报复回去……她做家长的肯定不能这么教孩子啊！
　　她要是这么教孩子，不是把笑笑也教歪了吗？
　　吕秀英回家的一路上愁眉不展，打开家门，惊讶地发现林跃飞竟然在家里。
　　“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吕秀英惊讶道，“那我晚上加个菜。”
　　林跃飞：“晚上我不在家吃。”
　　“一会儿请何老师吃饭，我回家换身衣服。”
　　吕秀英奇怪道：“何老师？哪个何老师？”林笑的老师里没有姓何的啊……
　　林跃飞：“教研室的何老师，何大山，当初我不是想托他的关系让笑笑去上奥赛班嘛。”
　　结果闹了个乌龙，奥赛班到四年级才能上。
　　不过这个关系，林跃飞也一直没断。
　　之前没什么事，单纯联络感情，林跃飞也和何老师吃过几顿饭。
　　前一阵太忙，林跃飞一直没顾上。现在张崇从爷爷去世的打击里振作起来了，林跃飞把新工程也接下来了，终于能喘口气，他想和何老师聊一聊妹妹表现出的计算天赋。
　　——这样的天赋，够不够让林笑提前一年上奥数班？
　　教研室的奥数班，其他学生从四年级开始上，林笑能不能早一年？
　　林笑表现出这样的天赋，接下来该怎么培养，是跳级好呢还是正常读书好？除了上奥数班还要什么培养办法？
　　林跃飞都准备问问何老师，听听何老师的建议。就算何老师不懂，那他也可以通过何老师认识懂这些的老师嘛。
　　林跃飞简单说了两句，吕秀英听得愣住了。
　　小飞竟然想得比她更长远更周全。
　　什么跳级、奥赛、特殊培养……吕秀英都没想过，她觉得这些距离自己家太遥远了。
　　“行行行，那你赶紧去吧，喝酒之前先吃两口菜垫垫肚子。”
　　林跃飞听到吕秀英的话就笑了，以前他出去应酬，吕秀英说的都是别喝酒，今天为了妹妹的事出去应酬，吕秀英说的就是喝酒之前先吃菜了。
　　一听就知道，妈妈觉得笑笑读书的事比他生意的事更重要。
　　林跃飞翘起二郎腿晃了晃：“啧，妈你偏心。”
　　林跃飞看向林笑，一眼就看到林笑衣服上的污渍：“你怎么弄上泥巴了？”
　　林笑：“不是泥巴，是巧克力奶！”
　　林笑叽里呱啦地把今天的事讲给哥哥。
　　林跃飞眉毛高高挑起：“对！他滋你，你也滋他！”
　　“滋他都是轻的，应该直接咬开一个大口子，把奶往他头上倒！”
　　“笑笑我和你说啊，这种事第一次一定不能吃亏，让周围人都知道你不能惹，以后就没这样的麻烦了。”
　　“主席说过啊，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吕秀英把林笑的脏衣服泡在盆里，刚一关水管，就听见林跃飞满嘴跑火车，竟然连主席的话都搬出来了。
　　林笑目不转睛听哥哥讲话，小脑袋一点一点，竟然真的觉得哥哥说的对。
　　“林跃飞，你瞎教你妹妹什么呢！”吕秀英手都来不及擦干，滴滴答答滴着水跑回屋里。
　　“笑笑，别听你哥的歪理邪说！徐老师教你的才是对的，有事情找老师，不能和同学打架。”
　　“你不是请何老师吃饭吗？你怎么还不走？”
　　林跃飞：“还不到点呢，我歇会儿再走。”
　　吕秀英往外轰人：“走走走，赶紧走。”
　　出门时，林跃飞朝着林笑眨了眨眼睛，让林笑想想他的话。
　　林笑确实还要再想想，哥哥说的肯定不对，可是徐老师和妈妈说的也是最理想的情况。林笑当然想和同学友好相处，但如果同学不想呢？
　　她要想出自己的解决办法。
　　林笑早晨醒来，听到外面哗哗的雨声，立刻跑到窗边看雨：“妈妈，好大的雨啊！”
　　小黄也蹲在窗边，跟着林笑一起看窗外的雨。
　　吕秀英催促道：“笑笑，快去刷牙，吃早饭！”
　　小孩子可真是……下雪高兴，下雨也高兴。吕秀英高兴不起来，这么大的雨送林笑去上学，路上太难走了。
　　原本打算今早去外面买早饭的，没想到下大雨，家里也没预备下什么。吕秀英只能煮了一锅白粥，又煮了几颗鸡蛋。
　　连家里的咸菜都碰巧吃完了，吕秀英从林笑的零食袋子里拿出一包辣条，撕开放桌上，“这个又咸又辣，凑合着当咸菜吃吧。”
　　林笑猛地瞪大眼睛，凑合？这可太不凑合了！
　　辣条比咸菜好吃一百倍，她竟然一大早就能吃到辣条！
　　吕秀英不停催促林笑：“快点快点，下雨路上不好走，得早点出门。”
　　吕秀英朝着窗外望了一眼，楼门口的水泥路已经积了一汪汪水，抬头看看天色，大雨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
　　吕秀英拿出林笑的红色小雨鞋：“今天穿雨鞋去上学吧。”
　　林笑连忙穿上雨鞋，穿雨鞋的机会太少了，只有下大雨时才可以。今天可真幸福，又吃辣条又穿雨鞋。
　　坐在妈妈的自行车后座上，钻在妈妈的雨披底下，林笑什么也看不见。
　　妈妈的雨衣是深蓝色的，林笑的视野里只有一片蓝。
　　“妈妈，我们到哪里了？”
　　“妈妈，骑过胖子饭店了吗？”
　　“妈妈，还没到吗？”
　　“到了到了！”吕秀英一把掀开林笑头上的雨衣，撑起小雨伞，让她自己举着伞进学校。
　　“放学要是不下雨了，别忘了把雨伞带回来！”吕秀英叮嘱道。
　　林笑点头：“妈妈再见！”
　　林笑撑着小雨伞，一蹦一跳地往学校里走。吕秀英看到她专门挑着水深的地方踩，穿上雨鞋后恨不得每一步都踩在水坑里……
　　吕秀英收回目光，当作没看见，骑着自行车去上班。
　　一场秋雨一场凉，痛痛快快地下了一场秋雨后，温度骤然下降近十度，一下子就从夏天变成了秋天。
　　下午放学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林笑坐在妈妈的自行车后，吕秀英刚骑出一小段路，就听到林笑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阿嚏！”
　　吕秀英：“你冷啊？”
　　林笑带着鼻音：“有点冷。”
　　吕秀英把雨衣拿出来，套在林笑身上：“雨衣挡风，穿上就不冷。”
　　“妈妈你冷不冷？你穿雨衣我钻在后面吧。”林笑问道。
　　吕秀英笑了：“我不冷，你自己穿。”好不容易凉快了，吕秀英蹬自行车身上不出汗了。
　　天晴了，林笑穿着雨衣坐在自行车后座，她眨眨眼睛，不下雨穿雨衣，好怪呀！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路上不止她一个人这么穿，不少行人都把雨衣穿在身上为了更暖和一点。
　　回家后，林笑先写作业，再吃晚饭。
　　然后吕秀英把盆、刷子、肥皂丢给林笑：“你自己刷雨鞋！”
　　林笑一点也不觉得刷雨鞋是一件苦差事，一边哼着歌一边刷。
　　林跃飞打开门，一边哈气一边搓手：“怎么一下子就这么冷了。”
　　吕秀英赶紧倒了一杯热水给他。
　　林跃飞一边喝水，一边宣布了一个重要消息：“笑笑，这个周末我带你去一趟教研室，做一套奥数卷子。”
　　坐在小板凳上刷雨鞋的林笑抬起头：“啊？”
　　哥哥一句话里有两个陌生的词汇，“教研室”“奥数卷子”，她一时间没听懂哥哥在说什么。
　　吕秀英听懂了，她焦急地问道：“怎么直接让她做卷子啊？她还没学过奥赛啊！”
　　学都没学过的东西，这怎么参加考试？
　　林跃飞点头：“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我也这么对何老师说了。”
　　“我妹妹她还从来没接触过奥赛，这直接做奥赛题目……”林跃飞向何老师表达了自己的不解。
　　“要不然这样，您先给我们两本书，我带回去让她自学一下？”林跃飞对林笑很有信心，但就算是天才，也不可能会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知识啊？
　　吕秀英焦急地问道：“那何老师怎么说的？”
　　林跃飞说道：“何老师说，奥数苗子的选拔就是这样。”
　　“那些比笑笑大一年，从四年级开始上奥赛班的学生们，也都是这样□□的苗子。”
　　何老师解释了一番，林跃飞大概听懂了，他向吕秀英转述。
　　“何老师的意思吧，学过1+1=2，会做1+1=2的学生，他们不要。”
　　“学完1+1=2，自己就会做111+111=222的学生，才是他们要选的奥数苗子。”
　　林笑这周末将要参加的考试，不像平时学校里的考试那样，检查学生是否掌握已经学过的知识。
　　而是一场一场淘汰率极高，只用于找出真正适合学习奥数的学生的筛选。
　　这里没有学过再考，更没有讲多难、考多难。
　　“数学这个学科的核心诉求，就是通过少量已知条件推导未知。数学纷繁复杂的定理、公式，都是数学家使用极简单的概念、公理，加以逻辑推导和计算得出的。”①
　　“而对人进行教育的最终目的，无非就是希望他能在复杂的现实情况下，利用好已知条件，解决眼前的问题。”②
　　何老师这样对林跃飞说道，这些话也不是何老师自己说的，而是一名为推动奥赛发展做出过巨大贡献的数学家说的。
　　林跃飞听不太懂，但他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在这个奥赛还没有全民化的时代，在奥赛还没有沦为升学手段的时代，没有题海战术，没有填鸭教育。
　　最起码何老师所在教研室开设的奥数班还没有这些，真正在考查“利用少量已知解决未知”的能力。
　　要选拔的是“学过简单的数学，就能举一反三，能解决复杂奥数问题”的真正人才。
　　林跃飞顿时由忐忑不安变得信心十足。
　　教研室在选人才，他妹妹可是天才！
　　“笑笑，不要紧张，周末的考试你一定没问题的！”林跃飞鼓励林笑。
　　林笑还懵着呢，哥哥突然回家告诉她周末要去考试，还是她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奥术”考试。
　　林笑谨慎地说道：“考试我可以去，如果后续要报名培训班，我们不要掏钱。”
　　林跃飞：“啊？为什么？”
　　林笑跺脚：“哥，你忘了儿童模特大赛和小模特培训班的事了吗？”
　　不都是同样的套路，先选拔，再掏钱上课，学费贼贵。
　　这才过了多久啊？哥哥竟然就忘掉了。
　　哥哥的脑袋也太笨了吧！林笑叹气，多亏有她提醒哥哥呀！


第76章 
　　今天下了雨, 林笑头上身上难免淋到，吕秀英自己披着雨披骑车子，风把雨丝吹进兜帽里, 头发也湿了一截。
　　原本吕秀英计划等林笑刷完雨鞋, 她们就去澡堂子洗澡的。
　　被林跃飞带回来的消息一耽误，吕秀英看了看表，再去澡堂子已经来不及了。
　　“在家里洗澡吧。”
　　吕秀英开始一壶接一壶地烧水, 灌满两只大暖壶, 又烧了一壶, 这些足够林笑洗头洗澡了。
　　林笑先用脸盆自己洗头，再站在大澡盆里让妈妈为她擦洗。
　　吕秀英给林笑洗完之后再自己洗，刚想去烧水的时候发现林跃飞已经烧好了一壶。
　　林跃飞在外面听见一盆盆倒水的声音，心想一定要给家里买个热水器，像现在这样在家里洗澡真的太累了。
　　还有冰箱, 冬天确实不需要，阳台就是一个天然冰箱, 但是夏天需要啊！
　　买了冰箱以后，夏天就可以冻冰棍了, 蔬菜水果也能多储存很久，肉类也能冻在冰箱里，省得每天都得现吃现买。
　　只是他现在手里真的挪不出钱来, 一个工程赚的钱都要投到下一个工程里。可以预计在未来一段时间里，他自己单干赚的钱是多了，但是手里没有可以自己花的钱。
　　希望今年能给家里添置热水器和冰箱吧。
　　吕秀英洗完后, 轮到林跃飞洗了, “妈, 我洗完会把厕所收拾干净的, 你去床上躺着吧。”
　　吕秀英：“你别收拾！放着我来，你收拾不干净！”
　　林跃飞：“我能收拾干净，你有什么要求就和我说。”
　　妈妈和哥哥抢着收拾厕所，林笑已经躺到了床上。
　　撤掉硬硬的凉席后，家里的床好软啊！
　　新换上的床单有淡淡的香味，林笑在软绵绵的床上打滚儿，太舒服了。
　　每年夏天来的时候铺上凉席，床上凉冰冰的好舒服；夏天走的时候撤掉凉席，床上软乎乎的也好舒服；刚铺上凉席和刚撤掉凉席的时候林笑都好开心。
　　小黄的垫子也刚洗过，它趴在自己的垫子上，已经打起了小呼噜。
　　刚过去的一整个夏天，小黄都没有趴过垫子，开空调的时候就趴在空调风口下面，不开空调的时候就趴在吊扇下面。
　　妈妈前几天刚给小黄洗干净垫子，立刻就派上了用场。
　　吕秀英回屋了。林笑听到妈妈和哥哥“吵架”，妈妈输了，最终是哥哥收拾厕所。
　　吕秀英躺在床上，舒服地长叹一口气，望着墙上的空调：“明天缝个罩子，把空调罩起来。”
　　“笑笑，周末的考试你哥问何老师了，就是考查有没有举一反三的能力。你别紧张。”
　　林笑眨眨眼睛，她没有紧张啊。
　　“周末的考试成绩不会写进小学生手册里吧？”林笑问道。
　　吕秀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林笑在说什么，哭笑不得地说道：“不写进去，这又不是你们学校的考试。”
　　林笑点头，她也觉得不会写进小学生手册里，不过还是问一问才能放心。
　　既然成绩不写进小学生手册里，那就是小考！
　　只有写进小学生手册里的考试才是大考。
　　林笑期中期末大考都不紧张，一场小考当然更不会紧张了。
　　她根本没把周末考试的事放在心上，她心里塞满了好多事情，小考根本没办法在她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升入三年级，徐老师让同学们自己画黑板报！以后黑板报不再是徐老师画了！
　　第一期的黑板报，徐老师让班里写字最好看的陈冬青负责写字，画画最好看的叶文茵负责画画。徐老师允许陈冬青和叶文茵为自己挑选小帮手，陈冬青和叶文茵两人一起来找林笑帮忙！
　　“林笑，你和我一起画黑板报吧！”陈冬青对林笑说。
　　“林笑、王红豆，你们两个肯定要来帮我啊。”叶文茵说。
　　林笑非常矛盾，她想答应叶文茵，但是不想答应陈冬青。可是答应了叶文茵，参与画黑板报，就相当于答应了陈冬青。
　　林笑和陈冬青吵架了！
　　上个礼拜、上上个礼拜……陈冬青一直躲着她，林笑一开始没发现，后来当然发现了。
　　一到课间，陈冬青就像兔子一样蹿出教室。
　　上课的时候，总是免不了和前后左右的同学说点小话……林笑知道这样不对，但是她忍不住……以前林笑除了和后桌的王红豆说话最多，就是和斜桌的陈冬青说得多，但是钱两个礼拜林笑找陈冬青说话的时候，陈冬青头也不回，装作一副认真听老师讲课的样子，假装没听见。
　　很明显，陈冬青故意不理她！
　　下课铃响，林笑立刻质问陈冬青：“你为什么不理——”
　　林笑话音未落，陈冬青又像兔子一样蹿出教室了。
　　林笑问王红豆和叶文茵：“陈冬青怎么回事啊？”就算不想和她玩了，那也得有个原因吧？
　　王红豆：“他最近也不理我。”
　　叶文茵：“他好像在害怕我们仨？”
　　三人都想不出原因，不过她们一致决定，既然陈冬青不理她们，那她们也不理陈冬青了。
　　就这样过了两个星期，陈冬青的“怪病”突然又好了。
　　陈冬青恢复正常，像以前那样找林笑说话、找林笑玩。
　　“林笑，我有零花钱了！”陈冬青兴冲冲地向林笑分享，“一个星期两块！”
　　陈冬青忍不住把自己的噩梦内容说出来后，就再也没做过噩梦了，又苦又臭的中药不用喝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轮流告诉他好消息！
　　以后每个星期给他两块零花钱。
　　买文具他可以自己做主。
　　买衣服和大人一起去商场，他也可以自己挑。
　　周末可以吃零食，只要是干净卫生有牌子的零食都可以买，杂牌不可以！
　　陈冬青惊喜极了，感觉自己像是一只掉进蜜罐里的小老鼠。做噩梦梦到林笑就能有这么多好事吗？那他以后还愿意做噩梦！
　　陈冬青一股脑地将自己的好消息分享给林笑，迫不及待地说道：“今天放学我们一起去文兰书店吧！”
　　他现在口袋里有两块零花钱呢，可以自由地挑选文兰书店里的书、杂志和好看的文具！
　　陈冬青一双眼睛眨呀眨，期待地看着林笑。
　　林笑的反应却让他措手不及。
　　“你又要和我玩了？前两个星期为什么不理我？”
　　陈冬青舌头一下子打了结：“我……我……”他躲着林笑的原因，不能说啊！
　　然而林笑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陈冬青如果不说出能让她认可的理由，她也不要和陈冬青玩了。
　　陈冬青没办法，一咬牙一闭眼：“你跟我来操场。”
　　陈冬青走在前面，林笑跟在后面，一直走到操场角落的梧桐树下。
　　这是操场距离教学楼最远的一角，平时很少有学生来。林笑一脸奇怪，有什么秘密要到这里才能说？
　　陈冬青靠在梧桐树干上，深吸一口气，语气严肃地说道：“我告诉你原因之后，你要不要继续和我做朋友，由你决定，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不怪你。”
　　林笑：“……？”
　　陈冬青：“有时候我也会想，我在班里不配拥有朋友。”
　　林笑：“……？？”
　　陈冬青：“但不管你要不要继续和我做朋友，我接下来告诉你的事，你都要帮我保密。”
　　陈冬青朝林笑伸出小拇指：“你先发誓。”
　　林笑也伸出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发誓”完毕后，陈冬青深吸一口气，把心里憋了很久的话告诉林笑。
　　“我之前躲着你是因为……你们在调查是谁的家长向学校建议关掉小卖部。”
　　林笑震惊地瞪大眼睛。
　　陈冬青在林笑的目光中勇敢点头：“是我爷爷向学校建议的。”
　　“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吗？”陈冬青看向林笑，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林笑连忙问道：“那你知道这件事吗？”这很重要！
　　陈冬青：“在小卖部关门之后我才知道！”
　　林笑思考片刻：“那这件事和你无关，你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陈冬青眼中燃起希望：“那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
　　林笑点头：“嗯！”
　　林笑和陈冬青和好了。
　　为了庆祝他们的友谊，陈冬青送给林笑一块草莓橡皮。
　　草莓橡皮上面有绿色的草莓叶子，下面是粉红色的草莓，还有黑色的草莓籽，还散发着草莓甜甜的香味！
　　草莓橡皮是从小芸姐姐那里买的，买一块草莓橡皮的钱能买三块最普通的白色橡皮，然而草莓橡皮依旧是卖得最好的橡皮之一。
　　小芸姐姐的文具柜台上，不仅有草莓橡皮，还有各种其他水果的、各种其他小动物的，全都又香又漂亮。
　　林笑看着陈冬青在文兰书店里一口气花光了一个星期的零花钱，买了好多东西。
　　林笑担忧道：“那后面六天怎么办啊？”
　　陈冬青很乐观：“后面六天不花钱呗，我以前不是也没零花钱？”
　　林笑安慰陈冬青：“你现在有了，还很多。”
　　林笑的零花钱是一个星期一块五，在班里已经是中上水平了，陈冬青的零花钱比她还多五毛，在班里绝对算多的！除了袁金来那样的“有钱人”，班里没几个同学的零花钱能超过陈冬青。
　　陈冬青在文兰书店里一口气花完两块钱，痛快极了。虽然平时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会给他买文具，但是这次的文具全都是他自己买的！这种感觉完全不同！
　　陈冬青和林笑在文兰书店门口分开，各自被家长接走。分开前陈冬青最后和林笑确认：“那你明天就来画黑板报了？”
　　林笑点头：“嗯，我明天和你们一起画黑板报。”
　　林笑今天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却不能和学校里的任何一个同学说，她都快憋死了。
　　坐在妈妈的自行车后座上，林笑忍不住告诉妈妈，但是让妈妈也先发誓不许告诉任何人。
　　吕秀英看到林笑和陈冬青和好了，已经猜到林笑的“惊天大秘密”是什么了。她忍着笑，配合着林笑说出“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然后装作很好奇地问道：“是什么秘密啊？”
　　林笑：“小卖部……不行，这里离学校太近了，万一碰到其他同学怎么办？妈妈我回家再告诉你！”
　　林笑坐在妈妈的自行车后座上，一路都不肯说，骑进棉纺厂大院也不肯说，走进楼道也不肯说，直到回到家里，关上防盗门，林笑脱口而出：“小卖部是陈冬青爷爷建议学校关的！”
　　吕秀英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她早就从王月娥口中知道这个消息了，惊讶的是陈冬青竟然会告诉笑笑。
　　“那你要帮冬冬保密啊。”吕秀英说道。
　　林笑用力点头，她当然要帮陈冬青保密了！
　　这个秘密她连王红豆和叶文茵都没说！
　　林笑不敢想象，这件事要是被同学们知道了，陈冬青以后在学校里怎么做人啊？
　　她一定好好帮陈冬青保密，守信用、讲义气！
　　画黑板报对陈冬青对叶文茵对两人找的几个小帮手来说，都是头一次。
　　第一次画黑板报，大家缺乏经验，遇到了很多问题。
　　一开始陈冬青像徐老师那样直接写，然而很快发现徐老师一行字能写笔直，他写出来却歪歪扭扭，写着写着不是飞到天上，就是沉到地下，只能擦了再重来。
　　林笑看着陈冬青写了擦、擦了写，忍不住说道：“你先画横格吧。”
　　陈冬青内心挣扎一下，肩膀垮下来：“行吧，先打格子。”
　　格子想要画得又平又直，竟然也不是一件容易事。数学老师的大号三角尺，一人扶着左边、一人扶着右边，中间一个人画线，还要有一个人站远一点看歪没歪。
　　林笑就是站在远处看的那一个。
　　她坐在教室中间的课桌上，晃着两条腿指挥。
　　“左边低一点。”
　　“右边低一点。”
　　“都太低了，左边右边一起抬高！”
　　几个同学每天放学后留下来画半个小时黑板报，值日生做完值日后，几人和值日生一起离开。
　　一连画了三天，依旧没有画好。
　　林跃飞沉不住气了：“你们那个黑板报还没画好啊？”
　　林笑叹气：“没有。”
　　林跃飞着急：“还要几天？”
　　林笑想了想，现在格子打好了，字写了一小半，画画完成了一大半，“还要三天吧！”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让你画黑板报……”林跃飞眉头紧皱，再来三天，那直到周末去参加奥数考试之前，林笑每天都要因为画黑板报晚回家半个小时。
　　学习数学的时间就少了半个小时。
　　虽然何老师说奥数考的是举一反三的能力，不必提前学习什么，但林跃飞还是忍不住让林笑安排了学习任务——学除法。
　　升入三年级，林笑刚开始学除法。
　　按照学校的进度，现在只学到两位数除一位数。
　　连三位数除两位数都没学过。
　　林跃飞想着，教研室的奥数班从四年级开始，考试卷子肯定也是按照四年级的水平出的。林笑周末去考试，教研室的老师未必会专门为林笑出一套卷子，如果拿一套以前的卷子给林笑做，那涉及到三年级知识的题目，林笑就不会做了。
　　因此最后这几天，林跃飞临时为妹妹突击三年级的知识。
　　最起码要赶紧把除法学会了。
　　加减乘除四则运算还有一样不会，就算是天才也答不好卷子啊？
　　林笑每天放学回家后先写作业，再吃饭，和小黄绕着大院溜一大圈，洗个澡就要睡觉了。
　　林跃飞帮妹妹突击除法，原本就没有多少时间。
　　现在每天还画半个小时的黑板报，就更没有时间了。
　　林跃飞和林笑商量：“笑笑，你能不能不画黑板报了，我们早点回家多学半个小时的除法？”
　　林笑一口拒绝：“不行！”
　　陈冬青需要她帮忙看正歪，叶文茵需要她帮忙递粉笔，画黑板报的小团队里缺不了她！
　　周日去教研室考试。
　　周六上完半天课，林笑从校门口出来，吕秀英问她：“明天考试的文具都有吗？”
　　林笑点头：“有啊！”
　　吕秀英：“除了一套用的文具，还要有一套备用的文具。要是哪样坏了能立刻有备用的，你备用的也有吗？”
　　林笑眨眨眼睛：“有吧……？”
　　铅笔她有好几根，橡皮她原本有一块，陈冬青又送给她一块，这样就有两块了。
　　不过陈冬青送给她的草莓橡皮，林笑一直收着没有用。草莓橡皮太漂亮了，还香香的，林笑舍不得把它擦脏，更舍不得擦缺角。
　　“妈妈，我能再买一块橡皮吗？”林笑问道。
　　吕秀英毫不犹豫：“买！”
　　林笑走进文兰书店，发现今天的妈妈特别大方。
　　林笑偷偷多拿一样，妈妈好像没发现，林笑又偷偷多拿一样，妈妈还没发现……
　　最终，林笑买了新的铅笔、钢笔、橡皮、尺子、卷笔刀……她的铅笔盒都装不下了！
　　妈妈和小芸姐姐讨价还价的过程都格外简短，两人你来我往几句之后就很快结束了，林笑眨眨眼睛，看出来是妈妈无心恋战。
　　“妈妈，你今天怎么了？”林笑问道。
　　吕秀英所答非所问：“笑笑，明天考试不用紧张。”
　　林笑点头：“放心吧妈妈，我不紧张。”
　　林跃飞也早早回来了，回家第一件事就问林笑：“明天考试的文具你准备好了吗？”
　　妈妈和哥哥问的怎么都一样？林笑点头：“准备好了！”
　　林跃飞：“草稿纸多带几张！”
　　吕秀英连忙说道：“对对对，草稿纸多带点，省得不够用。”
　　林跃飞和吕秀英两个人一起盯着林笑收拾书包，草稿纸装了一沓又一沓。
　　林笑不明白哥哥和妈妈为什么这么着急，她一直都是晚上睡觉前才收拾书包，今天才中午就被催着收拾。
　　林笑收拾好，妈妈和哥哥又分别检查了一遍文具，把她的书包放在桌子上：“收拾好了就别动了，明天背着去。”
　　下午，林笑打开零食袋子吃零食，小黄立刻跑过来。小黄的耳朵特别灵，不管在屋子里的哪个角落，林笑一撕袋子它立刻能听见。
　　然而这一次，跑过来的不止有小黄，还有妈妈和哥哥。
　　妈妈和哥哥同时跑过来：“今天不许吃零食！”
　　林笑捏着刚撕开的零食袋子：“啊？”
　　林跃飞：“别吃坏肚子！”
　　吕秀英：“明天就考试了，今天吃坏肚子怎么办？”
　　明天去参加的奥数考试，是林笑用自己的天赋、林跃飞用自己的人脉，共同争取来的机会。
　　吕秀英虽然不懂奥数，但是她知道每年全区只有几十个学生可以参加教研室的奥数培训。
　　全区只有几十人！
　　上奥数班已经是千难万难，而林笑如果通过考试，是提前一年上奥数班！
　　这么重要的考试，吕秀英和林跃飞不想出现一点意外。
　　林笑低头看一眼手中的零食，又抬起头看看妈妈、看看哥哥，终于明白妈妈和哥哥为什么一直对她说“不要紧张”。
　　林笑一脸了然：“你们两个是不是很紧张？”
　　妈妈和哥哥胆子可真小，一场成绩都不写进小学生手册的小考试，怎么紧张成这样？
　　林笑安慰妈妈和哥哥：“放心吧，我会好好考的。”
　　周日早晨。
　　紧张的妈妈和紧张的哥哥带着全家唯一不紧张的林笑，来到教研室门口。
　　林跃飞已经来过几次教研室，林笑和吕秀英都是第一次来。
　　教研室占地面积不大，围墙圈起一个小院。
　　第一眼望过去，先看到的不是小院里的楼，而是里面的绿树。
　　最高大的是两棵泡桐树，比四层小楼还高出一截，还有梧桐、银杏、槐树，两栋小楼掩映在一片绿色之中，随后才能注意到。
　　两栋小楼都不高，一栋三层、一栋四层，看起来都有了点年头。
　　两栋小楼前的一小片空地，用红砖铺着，砖缝里长着几根杂草，停着一排自行车。
　　大门口挂着“教学研究室”五个字，被绿叶挡住了一半，走进才能看清。
　　“原来是这儿啊……”吕秀英看着清幽的小院，恍然道。
　　这里距离棉纺厂大院并不远，骑车也就十分钟。
　　这条路吕秀英走过很多趟，自然也见过这个路边的小院，只不过以前不知道这里就是每个区都有一个的区教研室。
　　吕秀英说道：“我就不进去了，在门口等你俩。”
　　一个孩子参加考试，两个大人送过来，吕秀英觉得有点难为情。
　　林跃飞领着林笑走进去，到办公室找何老师。
　　何老师还是第一次见到林笑，没想到是个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很有礼貌地向他问好。
　　何老师笑着点头：“好。”
　　“拿套卷子给你做啊，别紧张。”
　　林笑点头，心想大人们怎么都这么爱说“别紧张”？
　　何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卷子，在办公室里环顾一周，领着林笑走到一张没人的办公桌前，拉出椅子：“就在这里做吧。”
　　林笑接过卷子，抬头问何老师：“考试时间多久呢？”
　　何老师：“这套卷子他们做四十分钟，不过你才三年级……”
　　“那我也四十分钟吧。”林笑说道。
　　何老师笑了：“行。”
　　林跃飞一口气提起来，在心里暗骂妹妹太傻，何老师明明想给她更多时间的。
　　林笑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低下头看卷子。
　　何老师让林跃飞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开始和林跃飞聊天：“前两天我经过丰收路，看到你那边的工地已经动工了？”
　　林跃飞：“是，不过最近几天总是下雨……”
　　何老师和林跃飞聊了几句，看到林跃飞的目光不停往林笑身上飘，眉眼间隐含担忧，笑道：“怎么，怕吵到你妹？”
　　“走，我们到外面去聊天。”
　　林跃飞有些不好意思，他确实担心他们在林笑旁边聊天影响林笑做题，但是他又不能说何老师这样不妥。
　　何老师笑道：“其实没事的，奥数班的学生一看到有挑战的题目，周围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眼里只有题。”
　　何老师虽然自己不教奥数，但是在教研室工作，他接触过很多奥数班的学生，全都是见到难题就一头扎进去。
　　不过何老师看到林跃飞担心，还是和林跃飞走出去了。考试的机会都给了，没必要在这样的小细节上让林跃飞不开心，何老师说道：“正好出去抽根烟。”
　　两人走出小楼，坐在小院树荫下的石凳上，何老师拿出两根烟，递给林跃飞一根。
　　林跃飞重生后就不抽烟了，但是现在一来陪何老师，二来他心里也紧张，点燃后吸了一口。
　　何老师看出林跃飞的紧张，说道：“咱们晚十分钟回去，刚才说话乱哄哄的，再多给你妹妹十分钟。”
　　“今年不过是提前考一场，考过了就跟着四年级的一起上课，考不过也没什么，那就明年再考嘛！”何老师弹了一下烟灰，对林跃飞说道。
　　林跃飞心中一动，这是他第一次听何老师说这样的话。
　　何老师的意思很明白，今年林笑有这个机会，明年林笑还有这个机会。
　　也就是说，明年就算林笑的小学推荐到区里的名额没有她，教研室的何老师依旧会让林笑参加选拔考试。
　　林跃飞听到何老师的保证，心中的确安稳不少。
　　“麻烦何老师了。”
　　何老师笑呵呵地说道：“不麻烦，家长和老师的心都是一样的，家长怕耽误自己家孩子，我们也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好苗子啊。”
　　何老师的目光落在林跃飞过于年轻的脸庞上，心想操心孩子学习的爸爸妈妈见过不少，这么操心妹妹学习的哥哥还是第一次见。
　　如果哥哥自己是高学历，重视教育也能理解，偏偏林跃飞自己只是初中毕业。
　　如果哥哥因为学历低吃过苦，何老师也不奇怪，可是林跃飞也没有啊，年纪轻轻就当老板接工程赚大钱。
　　奇怪，真奇怪，何老师怎么也想不通。
　　林跃飞和何老师去外面聊天，办公室里只剩下林笑自己。
　　何老师没有说错，刚才两人聊天的声音，林笑的耳朵听见了，但是大脑自动屏蔽了。
　　自从拿到奥数卷子后，她的大脑处理的唯一信息，只有卷子上的题目。
　　林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题目！
　　虽然也是数学题，但是和学校里的数学题完全不一样！
　　学校里的数学题，林笑一眼就能看出答案，经常因为跳过步骤被老师扣步骤分。
　　可是她真的忍不住跳步骤啊！
　　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答案，林笑已经努力在中间写上两三步的步骤了，老师还说她跳步骤。
　　林笑每次考试的时候都不停默念：“多写几步，多写几步……”
　　但是这套卷子的题目不一样！
　　“把若干个自然数，1，2，3……乘到一起，如果已知这个乘积的最末13位恰巧都是零，最后出现的自然数最小应该是__。”①
　　“某种商品的价格是：每一个1分钱，每五个4分钱，每九个7分钱。小赵的钱至多能买50个，小李的钱至多能买500个。小李的钱比小赵的钱多__分钱。”②
　　……
　　林笑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她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在考试。她用最快的速度做完每一道题目，只是因为迫不及待地想做下一道。
　　这套卷子上的题目，她竟然没办法一眼看出答案，这对林笑来说是十分新奇的体验！
　　她需要认真思考，甚至不知道哪里才是正确的出口，朝着不同的方向探索着走两步，一条路走不通再换另一条路。
　　就这样，林笑做完一道题目去做下一道，直到做完了卷子上最后一道题目，她才抬起自己酸痛的脖子。
　　咦？哥哥和何老师去哪里了？
　　林笑看着墙上的时钟，恰巧过去了四十分钟，考试应该结束了，但是哥哥与何老师都不见人影。
　　林笑放下卷子，跑到走廊，看到坐在楼下椅子上聊天的两人。
　　“何老师，我卷子做完啦！”林笑朝着楼下喊道。
　　何老师猛地站起身，抬头往楼上看，一脸不可置信：“做完了？”
　　林笑点头：“嗯，做完了！”
　　何老师和林跃飞大步流星地走上楼梯。回到办公室里，何老师拿起林笑的卷子，看到每一道题目后面都写了答案，脸上的表情更加惊讶。
　　林跃飞一脸紧张地看着何老师。
　　何老师摆手：“我不教奥数，不会判卷子。”
　　何老师原本想让林笑把卷子留下，等回头让奥数老师判完卷子，再通知林笑结果。
　　看到林跃飞这么心急的样子，何老师说道：“要不然你们在办公室里等一等？”
　　何老师看了眼表：“赵老师还有半个小时下课，等赵老师下课让他批卷子吧。”
　　何老师自己也很想知道林笑的卷子答的怎么样。赵老师挑出这套卷子给他的时候，和他说过这套卷子题量很大，四年级新生在四十分钟内都做不完。
　　何老师也知道，选拔奥赛苗子的卷子一向题量大，因为各方面的知识和能力都要考察到。
　　有的学生擅长这方面，有的学生擅长那方面，这样出题才公平，才不会错过人才。
　　出这样一套卷子的目的根本不是让学生们把上面的题目都做完，而是挑着自己会的题做完，排名在前几十就能进入教研室的奥数班。
　　林笑今年才三年级，比其他学生还小一岁，竟然在四十分钟内把题目全都做完了？
　　是林笑特别厉害，还是林笑是瞎写一气？
　　何老师心里也痒痒的，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林跃飞觉得非常漫长，何老师也觉得非常漫长，只有林笑觉得刷得一下就过去了。
　　办公室书架上的讲义和卷子，林笑被允许随便看，她拿起一本讲义，翻开后就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直到赵老师走进办公室，哥哥和何老师同时站起来，听到动静的林笑才抬起头。
　　赵老师被林跃飞与何老师整齐划一的动作吓了一跳，迈进门的脚步迟疑了一下。
　　何老师把卷子拍在赵老师的办公桌上：“赵老师、赵老师，你快来批阅一下这份卷子！”
　　赵学义听何老师说过林笑的事，不过他并未放在心上，以为只是何老师推脱不掉的人情关系。
　　林笑算数很快他也听说了，赵学义也没当回事，算术快的小学生他也见过很多，但是算数快和有数学思维是两回事。
　　四年级的学生都只有几十人才能进入的奥数班，赵老师不觉得三年级的学生能提前进入。
　　所有的想法，在赵学义看到林笑卷子的时候，改变了。
　　赵学义拿着红笔，一道道批改。
　　对勾、对勾、对勾……还是对勾！
　　一整套卷子批改完，上面只有两个红叉，赵学义刷刷写下分数：“94分！”
　　林笑看到试卷上的分数，一缩脖子，完蛋了！
　　林笑轻轻拉哥哥的袖子：“不要骂我……”她知道这次考试妈妈和哥哥都非常非常重视。
　　一瞬间，赵老师和何老师同时看向林笑，赵老师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你哥为什么要骂你？”
　　林笑：“因为我没考好……”
　　数学94分很低了。
　　每次数学考试班里都有几个100分，还有很多个99、98分，下95分就是低分，下90分……只有袁金来才会下90分！
　　赵老师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奥数考94可不是低分。”
　　对从来没有学过奥数的三年级学生来说，这样的分数简直不可思议。
　　何老师说道：“难怪你一直要送妹妹来学奥数，你妹妹的确不一般啊。”
　　林跃飞的心脏在胸膛里砰砰地跳，简直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他心中升起巨大的喜悦，但是又不敢相信，看着何老师和赵老师，想听他们说出一个准确的答复。
　　他终于等到了。
　　赵老师朝着林跃飞和林笑点头：“国庆节之后就来上课吧！”


第77章 
　　接连下了几场大雨, 一放晴，蓝色的天空像水洗过一样明净。
　　林跃飞骑着自行车，吕秀英坐在后座上, 两人大清早朝着早市骑去。
　　“怪不得都说秋高气爽呢, 你抬头看，这天真像是高了三尺。”吕秀英说道。
　　林跃飞笑了：“妈，是你心情好。”
　　最近的天气真舒服, 不冷不热, 雨水洗去了空中的尘埃, 空气清新又湿润。行道树的叶子被冲刷得干干净净，连马路牙子都像是刚刷过一遍。
　　吕秀英的心情和天气一样美好，她现在像做梦一样。
　　昨天，从赵老师在卷子上打了94分，告诉他们林笑可以来上奥数班后, 吕秀英就仿佛坠入了一个美梦中。
　　她怎么离开教研室的、怎么回家的，吕秀英都记不清了, 她仿佛梦游一样回到家里。
　　已经睡了一晚上，吕秀英依旧有种不真实感：“咱家笑笑, 这么聪明？这么厉害？”
　　“一个区只选几十个孩子进奥赛班，笑笑就是其中一个？”
　　“别的孩子都是四年级去上，笑笑还提前了一年？”
　　林跃飞已经回答了无数遍, 但他一点也不嫌烦，每次回答都带着笑意：“是，是！”
　　吕秀英上次有这种感觉, 是在知道林跃飞自己找到了工作, 工资特别高的时候。
　　那时候她也像做梦一样, 每天喝酒打牌的儿子, 竟然找到了这么高工资的工作？
　　现在吕秀英也像在做梦，当初在棉纺厂小学考倒数的笑笑，转学后数学成绩也只有中不溜的笑笑，竟然这么有数学天赋？
　　林跃飞听到吕秀英的话，惊讶道：“我找到工作的时候，你也这么高兴吗？”
　　明明吕秀英和她吵了一大架，不想让他放弃棉纺厂的铁饭碗。
　　吕秀英沉默片刻，说道：“高兴的。”
　　她是真不想让林跃飞放弃铁饭碗，但也真的为林跃飞找到高薪工作而高兴。林跃飞长到十八岁，人人都说她这个儿子养废了，只有吕秀英固执地不愿相信。林跃飞找到高薪工作，证明自己的价值，吕秀英比谁都高兴。
　　林跃飞猛蹬了几下车子：“妈，我找到工作和妹妹考上奥数班让你一样高兴，那你怎么不给我买排骨买肘子呢？”
　　两人来早市，就是因为今天一大早吕秀英就起床，说要出门给林笑买排骨买肘子，好好庆祝一下。
　　林跃飞看吕秀英魂游天外的样子，不敢让她一个人去，两人一起来了早市。
　　吕秀英：“还给你买肘子？我看你像个肘子！”
　　那时候家里没存款，吕秀英也不知道林跃飞跟着梁老板干能拿几个月高工资，这种不稳定的工作没准很快就失业了，哪里敢花钱大吃大喝？
　　林跃飞确实没跟着梁老板干几个月，这么快就跳出来自己单干了。
　　吕秀英想起这个就提心吊胆，可她知道自己提心吊胆也没用，只好每次都转念不想。她继续想林笑的事：“既然笑笑奥数这么好，那她数学怎么从来没考过一百分呢？”
　　林跃飞：“我看过她的卷子了，基本上都是粗心大意，要不然就是步骤跳太多，被老师扣了步骤分。”
　　“平时数学卷子她都觉得简单，经常马马虎虎。”
　　“这次奥数卷子她觉得难了，就仔细了。”
　　吕秀英：“我现在还是觉得像做梦一样……笑笑这是像谁呢？”家里也没出过脑子特别聪明、读书特别灵光的人啊？
　　“难道像你爸？”吕秀英问道。
　　林跃飞：“我哪儿知道啊！”爸爸去世的时候林跃飞才十多岁，林跃飞每天疯跑疯玩，哪里知道爸爸的数学好不好？他只知道爸爸工作和数学完全不沾边。
　　吕秀英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不是，你爸他当年买菜都算不清账。”
　　推着自行车从早市门口走到肉摊的一段路上，林跃飞听到吕秀英把家里的所有祖宗回忆了一个遍，也没找出来一个数学好的。
　　吕秀英皱眉：“以前那年代，大家也没有书读，可能谁有天赋没发现……”
　　林跃飞：“妈，别想了。以后笑笑成了数学家，咱家族谱从笑笑开始写。”
　　吕秀英一巴掌拍在林跃飞背上：“瞎说什么呢！”然后自己也憋不住笑了。
　　今天早市来的早，肉摊上的肉很有的挑。
　　吕秀英挑了几根脊骨，这里的肉炖汤吃卤着吃最香，林笑最喜欢。
　　“老板，帮我剃干净点，不要带那么多肉。”吕秀英说道。
　　肉摊老板挑眉：“别人都嫌带肉少，你竟然嫌带肉多？怎么剔，这样行不行？”
　　肉摊老板用刀比划着，等吕秀英点头才下刀。
　　排骨一块八一斤，肉是一块八、骨头也是一块八，自然是骨头上带的肉越多越划算。
　　吕秀英：“贴骨肉最香，外面的不如贴骨肉香。”
　　肉摊老板啧啧感慨：“您真会吃。”贴骨肉香有舌头的都能尝得出来，但可不是人人都舍得这么买。
　　吕秀英本来想买肘子的，看到肉摊上的猪蹄更好，白白净净的，毛都褪得很干净，就买了四只猪蹄。
　　回家把脊骨和猪蹄一起卤一大锅。
　　吕秀英掏钱的时候感慨：“这物价涨得可真是快！”
　　今年的猪肉价格和去年比，直接翻倍了。别的东西也都在涨价，米、面、油、布……就没一样不涨的。
　　去年过年涨工资，听说今年过年还要涨工资，然而工资上涨的速度远远赶不上物价上涨的速度。
　　棉纺厂大院里的双职工家庭，以前滋润得很，现在花钱都要算计着来了。
　　吕秀英手头倒是比以前更宽裕，全靠林跃飞现在赚得多。
　　提到物价贵，肉摊老板很有感慨：“谁说不是呢！现在这东西可真是涨疯了！”
　　吕秀英买了一大袋脊骨、一大袋猪蹄，让老板送了一块猪肝。
　　“买你这么多肉呢，搭一块猪肝给我，回家喂小狗吃。”
　　几次讨价还价之后，老板丢了一块猪肝在吕秀英的袋子里，“行行行，下次买肉再来啊。”
　　既然来了早市，自然不可能只买猪肉回家。今天有林跃飞拎东西，吕秀英放心大胆地买。
　　土豆、海带、腐竹、豆腐干……卤完排骨和猪蹄后，卤水不要扔，再卤这样一锅素的，滋味一点都不比肉差！
　　早市上有卖一块块的碎布头的，吕秀英也挑了几块。
　　现在她不在车间上班了，买瑕疵布不像以前那样方便，早市上卖的碎布头也不贵，买回去缝套袖。
　　到了秋天，眨眼就要入冬，冬天的大衣服不能天天洗。林笑在学校读书胳膊每天在课桌上蹭来蹭去的，中午吃饭还要在食堂的桌子上蹭来蹭去，必须套上套袖。
　　还有小黄的垫子，吕秀英也经常拆洗，洗过两次就换新的，也得用不少布。
　　早市上看到卖毛线的，吕秀英也买了好几团。
　　今年新出的渐变色的毛线，吕秀英第一次见，看见后很喜欢。这样的毛线不用自己织花样，直接织出来就有各种渐变色的花纹。
　　卖毛线团的人对吕秀英说道：“大姐，这种毛线今年可流行了，卖得最好的就是这种。”
　　林跃飞接受不了这样花里胡哨的渐变色，一直劝吕秀英别买：“妈，这不好看。就买纯色的毛线，纯色的毛衣才洋气。”
　　卖毛线的人看了林跃飞一眼，对吕秀英说道：“你儿子啊？别听他的，小伙子不懂这个。”
　　吕秀英深以为然：“他懂什么啊。”
　　“这个渐变色的给我拿十团。”吕秀英的薄毛衣差不多用六团，林笑的薄毛衣用不了四团，十团能织两件。
　　“你不要这个，就给你买纯色的。”吕秀英看向林跃飞，“你要什么颜色，你挑。”
　　林跃飞伸手指向藏蓝色。
　　吕秀英又买了八团藏蓝色毛线，林跃飞长得又高又大，从小就比别人费毛线。
　　买完毛线后，吕秀英终于从早市往家返，林跃飞松了一口气。
　　这么多东西车筐都装不下，车筐装一半，车把上挂两样，吕秀英手里还拎着两样。
　　走到家门口，就听到小黄汪汪的叫声。
　　隔着防盗门，听到家里叮铃哐当一通响，林笑穿着拖鞋在屋子里哒哒哒地跑。
　　吕秀英还隐约听到“诶呦”一声，笑笑好像撞到桌角了？
　　“笑笑，怎么了？”吕秀英一边朝家里喊着，一边赶紧掏出钥匙开门。
　　昨天晚上吕秀英一宿没睡好，早晨天蒙蒙亮就醒了，决定去早市买肉。林跃飞说和她一起去，吕秀英就在林笑床头留了一张纸条，出门溜了小黄一小圈，把小黄牵回家，两人就去早市了。
　　林笑五六岁开始就一个人在家，现在都九岁了，吕秀英并不担心，何况她去早市很快就回来了。
　　但是现在听到家里的动静，吕秀英慌了。
　　她打开门，急匆匆地冲进家里，“笑笑，怎么了？”
　　“妈妈，我没事！”林笑立刻说道。
　　吕秀英看到林笑没事，松了一口气，“你刚才干嘛呢？刚才什么声音？”
　　林笑：“我……我和小黄玩儿呢。”
　　吕秀英环视一圈，看到电视上的布没盖好，有一个角折起来了。
　　她伸手一摸电视后面，烫的。


第78章 
　　完蛋了！
　　林笑看到妈妈摸电视后面, 就知道妈妈发现了。
　　她立刻坦白：“妈妈，我刚才一边和小黄玩儿……一边看电视。”声音越来越小，脑袋越垂越低。
　　“妈妈不骂你。”吕秀英说。
　　林笑听到妈妈的话, 猛地抬起头, 妈妈真的不骂她？
　　“又没说不让你看电视。”吕秀英说道。
　　国庆三天假，怎么也得歇一歇玩一玩。
　　“想看电视就看。”吕秀英帮林笑把电视打开。开机速度有点慢，过了两分钟后画面缓缓出现。
　　“你在看红楼梦？”吕秀英问道, “能看懂吗？”
　　林笑茫然地看着妈妈, 电视剧有什么看不懂的？
　　红楼梦里的女孩子们都好漂亮啊！不比西游记里面的女妖精差！
　　薛宝钗很漂亮！林黛玉漂亮的时候特别漂亮, 可有时候又不太漂亮……林笑想不通为什么。
　　《红楼梦》吕秀英前年就看过了，后来又看过一次重播，不过那时候三班倒，两次都没能看全，有几集一直没看过。
　　吕秀英记得当初自己看的时候, 林笑根本不感兴趣，现在又长大两岁, 倒是不死摁着西游记看了。
　　“你早上吃口零食吧。”吕秀英把林笑的零食袋子拿到茶几上，让林笑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零食。
　　“别空着肚子吃辣条。”
　　吕秀英说完之后, 就去厨房处理肉了。卤排骨卤猪蹄要小火慢炖，赶紧卤上中午才酥烂。
　　林笑看到妈妈就这么走了，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妈妈今天好温柔啊！
　　她偷看电视妈妈没骂她, 让她继续看，还让她吃零食。
　　自己今天运气可真好，妈妈没有意识到最关键的问题——开电视前, 电视插座是林笑自己插的。
　　为了省电, 吕秀英每次看完电视之后都会拔掉插头。吕秀英严禁林笑碰电源, 家里有人的时候不可以碰, 有需要叫大人，家里没人的时候更万万不可以碰！
　　不能碰电、不能碰火、不能碰暖水壶、不能给任何人开门——这是林笑自己在家的四大铁律。
　　违反者，死！
　　林笑坐在沙发上，自己伸出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吐着舌头往沙发后面一倒。
　　林笑拆开一包饼干，吃了一块之后，又去拆辣条。
　　妈妈说不能空着肚子吃辣条，林笑很听话，吃辣条之前先吃了一块饼干垫肚子。这样就不是空着肚子了。
　　林笑正美滋滋地吃着辣条看电视，哥哥突然一屁股坐在她身边，沙发突然往下沉了两寸。
　　坐在“斜坡”上不舒服，林笑挪挪屁股，挪得离哥哥远一点。
　　“你今天自己插电源了。”林跃飞说道。
　　突然从哥哥嘴里听到这么恐怖的话，林笑倒吸一口冷气，猛地伸手去捂哥哥的嘴。
　　天哪，妈妈没发现，哥哥竟然发现了。
　　林笑的小手死死摁在哥哥嘴巴上：“哥，我错了，不要告诉妈妈！”
　　林跃飞伸出手，轻轻捏住林笑的手腕，就把她的手移开了。
　　“你以后还敢不敢了？”林跃飞问道。
　　林笑连忙说道：“不敢了！我绝对不敢了！”
　　她听到哥哥这么问，就知道有戏，立刻拿出最好的认错态度，“哥哥，我保证再也不自己碰电源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再碰电源我就是小狗！”
　　小黄听到小狗两个字，以为林笑在叫它，哒哒跑到林笑脚边。
　　林跃飞自己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什么电啊火啊刀啊，吕秀英不让他碰的东西他全都碰，自己在厨房烤苞米，差点没把厨房点着了。
　　吕秀英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为了让他不碰这些危险的东西，叫舅舅吕世荣来打他，结果自然是……屁用没有。
　　林跃飞自己小时候这样，却不允许妹妹这样。
　　他回想一下，都觉得自己能平安长大是奇迹。现在想到妹妹竟然一个人在家里插电源，林跃飞一阵阵后怕。
　　“你知道碰到电源就把你电死了吗？”林跃飞说道，“把你电成一块黑炭！”
　　林笑点头：“我知道，只能碰电源上面被塑料包裹的地方，不能碰下面的两根金属插头，手指不能伸到插座洞里。”
　　听林笑这么说，林跃飞一点也不放心，反倒更担心她仗着知道这些，自己插电源。
　　“你知道有什么用？你笨手笨脚的，知道不能碰金属插头，要是不小心碰到了呢？”
　　“你就再也见不到妈妈和哥哥，妈妈和哥哥也再也见不到你了！”
　　林跃飞说道：“你夹菜手都抖，还敢碰电源。”
　　林笑委屈，她哪里夹菜手抖了？不就那一次连着赶了好几天作业才夹菜手抖的吗？平时她又不会夹菜手抖。
　　但是林笑知道现在不是辩解的时候，她乖乖认错：“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林笑的胆子只有那么一点点，林跃飞看着她，觉得自己应该已经把妹妹吓住了。
　　但是他还不够放心，觉得应该再加一道保险，让妹妹彻底长记性。
　　“你给我洗一个星期袜子，我就不告诉妈妈。”林跃飞说道。
　　林笑震惊地瞪大眼睛，哥哥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林笑刚张开嘴，哥哥就指着她的嘴说道：“你想清楚，你一大声喊，妈妈就听见了。”
　　妈妈听见了，那可就是大事了。
　　林跃飞没告诉妈妈，就是想到妹妹刚考进奥数班，吕秀英现在高兴得快要飘上天，接下来几天肯定变着花样地给林笑做好吃的、带林笑玩。
　　如果告诉妈妈了，吕秀英会一边给林笑吃好吃的，一边带林笑玩，一边在林笑耳边不停唠叨不许碰电源。
　　林跃飞想了想，那样快乐肯定会大打折扣。
　　吃都吃不香，玩也玩不痛快。
　　不如他先吓唬住妹妹，让妹妹享受完接下来的好日子。
　　林笑听到哥哥的话，立刻闭上嘴巴，仔细听着厨房里动静。妈妈在厨房里剁骨头，肯定没听到屋里的动静，林笑松了一口气，然后一张脸皱成了十八褶的小包子。
　　选择一，给哥哥洗一个星期的袜子。
　　选择二，插电源的事情被妈妈知道。
　　林笑倒在沙发上，她哪个也不想选！
　　“哥哥你的袜子好臭……”林笑捏着鼻子说道。
　　林跃飞挑眉：“别冤枉我，我可没脚臭。”
　　林笑：“你有！”反正哥哥的袜子比她和妈妈的都臭！
　　林跃飞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不想洗袜子也行，那就告诉妈妈……”
　　林笑一咬牙一闭眼：“我洗！”
　　“五天！”林笑和哥哥讨价还价。
　　林跃飞爽快答应下来：“五天就五天，过完国庆开始吧。”
　　“好好享受一下不用洗袜子的最后三天。”林跃飞敲了一下妹妹的头，起身离开了。
　　三天后才要帮哥哥洗袜子，林笑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不必林跃飞提醒，林笑的国庆三天假也很快乐。
　　妈妈做的卤味太好吃了！
　　知道林笑现在爱吃辣，妈妈在卤汁里放了一点点辣椒，瞬间激发了整锅卤味的香味。
　　吕秀英和林跃飞也很惊讶，一点辣椒竟然如此提香。
　　脊骨全都是贴骨肉，又嫩又香，外面浸透了卤汁里面锁住了肉汁。
　　一只猪蹄砍成四大块，被炖得又软又烂，夹起来一颤一颤的，里面的胶质全都炖烂了，每咬一口都是享受。
　　吃完午饭还有饭后水果，大串大串的巨峰葡萄，吕秀英一颗颗剪下来，冲洗后用面粉粘走上面的灰尘，再一颗颗洗干净。
　　一大盘沾着水珠的葡萄端上来，又大又紫。
　　林笑把小黄关在门外，一家三口吃得痛快极了。
　　吃完葡萄后，立马把垃圾袋绑起来扔出去，以防万一小黄翻垃圾桶偷吃葡萄皮。
　　“去公园逛逛？”五年一小庆，十年一大庆，今年是大庆办了不少活动，吕秀英听说公园里有菊花展。
　　还没骑到公园，吕秀英就感受到路上人明显变多了，人们都是朝着公园的方向去的。
　　“找个地方停车子吧。”距离公园还有一个路口，吕秀英就看到前面停车子的地方挤满了，在远点的地方把车子停好。
　　戴着“车管会”字样围裙的大妈走过来，提醒道：“停车费涨价了啊，现在一次一毛了。”
　　吕秀英惊讶道：“这么贵了？现在可真是什么都涨价……”
　　再贵也得停，现在自行车很容易被偷，必须得停在有人看车子的地方。
　　停好车，交了钱，大妈撕下两张“自行车收费凭证”递给吕秀英。
　　“妈妈，人们怎么都往那边广场走啊？”林笑拉住妈妈的袖子。
　　广场和公园只隔着一个路口，吕秀英抬头望去，也看到更多人涌向广场的方向。
　　“大姐，銥嬅广场在办什么活动呢？”吕秀英问看车子的大妈。
　　“国庆节放鸽子啊！”
　　林笑双眼刷得一下亮了，摇晃妈妈的袖子。
　　吕秀英笑道：“行，那我们先去广场看放鸽子。”
　　林笑被妈妈牵着手，走到广场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在广场上等待着放鸽子了。林跃飞打听了一下，马上就要放鸽子了，他们来得正是时候。
　　林笑一直仰着头，仰得脖子都痛了，迟迟没有见到白鸽的身影。
　　“妈妈，还有多久啊？”林笑问道。
　　吕秀英和林跃飞早就说了好几次，让她不用仰着头等，林笑不肯听。脖子酸痛后，林笑不得不低下头，就在这时，林跃飞指向天边：“快看！”
　　一群白鸽从广场四方飞来，汇聚到广场之上。
　　蓝蓝的天空中，一大群白鸽在汇聚、盘旋。
　　“哇——”第一次见到放白鸽的林笑，惊讶地张大嘴巴。
　　直到天空中再也看不到白鸽的影子，林笑恋恋不舍地离开广场，走向公园。
　　刚一走进公园大门，林笑就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气！
　　炸串！
　　她的眼睛看向香味飘来的方向，果然在公园里看到了卖炸串的小车！
　　林笑走不动路了。
　　买炸串的人特别多，把小车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基本上都是大人给带着的小孩买。林跃飞让吕秀英和林笑在旁边等，自己过去买，半天之后举着三个热气腾腾的“小炸鸡”出来。
　　“哥哥，你怎么就买了这一种啊？”林笑问道。
　　林跃飞：“就卖这一种。”
　　“小炸鸡”闻起来特别香，上面还撒了一点辣椒粉，林笑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气，外皮焦脆，里面鲜嫩。
　　“太好吃了！”林笑享受地眯起眼睛。
　　她先吃大腿，两只大腿吃完后意犹未尽地问道：“妈妈，这个鸡怎么这么小啊？”
　　林跃飞噗嗤一声笑了：“这怎么会是鸡？”
　　林笑迷茫地看向哥哥：“那是什么？”
　　林跃飞指了指天空：“就是你刚才看的鸽子啊，在广场的天上飞完，就被……”
　　林笑脸色瞬间变了，她低头看一眼自己手里吃到一半的“鸽子”，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吕秀英抬起腿，一脚踹在林跃飞屁股上：“瞎说什么呢！”
　　“笑笑，笑笑，你哥瞎说的啊，这不是鸽子，是炸鹌鹑！”


第79章 
　　林笑哭得停不下来。
　　“真的是炸鹌鹑, 不是白鸽，我刚才骗你的。”
　　林跃飞拼命解释、拼命道歉，然而已经晚了, 林笑不相信！
　　妈妈说是鹌鹑, 哥哥说是鹌鹑，炸串摊老板也帮忙解释：“是鹌鹑，我批发进货的, 养殖场里养的鹌鹑, 养来就是为了吃的, 和鸡是一样的啊！”
　　“小姑娘快别哭了，难道你平时不吃鸡？”
　　然而谁说都没有用，林笑就是不肯相信：“那鸽子呢？刚才从广场上飞过的鸽子呢？”
　　如果鸽子不在油锅里，那么鸽子去哪里了？
　　“我要去看鸽子！带我去看鸽子！”林笑一定要亲眼看到白鸽。
　　吕秀英长叹：“完了，犯倔了……”
　　林笑平时性格很好, 比林跃飞好养一百倍，但是从小到大也有几次犯倔的经历。吕秀英想起来就头疼, 林笑一旦犯倔，钻了牛角尖, 那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而且林笑犯倔的原因和林跃飞小时候不一样，林跃飞小时候只有两个原因，要么是不给买吃的、要么是不给买玩具, 倒在地上撒泼打滚，演戏的成分居多。
　　林笑没有任何演戏的成分，她是真伤心！
　　“嗝……嗝！”
　　吕秀英看到林笑已经哭得打嗝了, 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哄：“带你去看鸽子, 鸽子都好好的呢, 现在就带你去看鸽子……”
　　吕秀英一边哄林笑, 一边狠狠瞪林跃飞，自己闯出来的祸自己解决！还不快去弄明白鸽子都飞到哪里了！
　　林跃飞后悔死了，刚才为什么要嘴贱逗妹妹，这不是没事给自己找事？
　　他哪里知道鸽子都飞到哪里去了？只能想办法赶紧去打听。
　　在广场上问了一大圈，终于问到一个知道情况的工作人员：“鸽子？鸽子都飞回家了啊。”
　　林跃飞连忙问道：“那些鸽子的家在哪里？”
　　工作人员是个中年男人，听到林跃飞的话就笑了：“小伙子，一看你就panpan是外行。你以为这些信鸽都是一起的？不是，都是从信鸽协会从各个养鸽子的人家里临时凑起来的。”
　　“鸽子一放飞，自然是各回各家。”
　　“刚才放鸽子的时候，那些鸽子为什么汇聚在广场上头？因为都在往自己家里飞啊。”
　　原来放鸽子的时候，分别在广场的四个方向一起放。家在东边的鸽子从广场西边放，家在西边的鸽子从广场东边放。
　　“这样鸽子飞起来的时候，不就全都聚集在广场上头了？”工作人员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嘛，离家近的鸽子应该已经飞回家了。”
　　林跃飞以前还真不知道广场上放飞的鸽子都是从各家各户借用的。
　　他感谢过工作人员以后，连忙跑回去把工作人员说的这番话告诉妹妹。
　　“鸽子都回家了，不哭了好不好？”林跃飞劝道。
　　林笑半信半疑：“那我要去鸽子家里看看！”
　　这怎么看……林跃飞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突然，吕秀英说道：“我记得咱们院的王大爷……就是信鸽协会的？”
　　林跃飞：“王大爷？哪个王大爷？”
　　吕秀英：“就二号楼养鸽子的王大爷啊！你小时候还去追王大爷家的鸽子呢。算起来，王大爷养鸽子正经养了十几年了。”
　　林跃飞哪里还记得什么王大爷李大爷的，不过吕秀英的话给他指明了方向。
　　“走走走，回大院找王大爷去！”林跃飞立刻说道。
　　“笑笑，王大爷是信鸽协会的，他养的鸽子刚才就参加了广场放飞信鸽的活动，现在应该已经飞回家了。我们现在就回去，带你去看王大爷家的鸽子。”
　　林跃飞已经打定主意，不管王大爷是不是信鸽协会的，他都得是！不管王大爷养的鸽子有没有参加这次活动，都得参加！
　　林笑眨眨眼睛，眼睫毛上沾满了细小的泪珠：“真的？”
　　林跃飞拍着胸脯向妹妹保证：“当然是真的！”
　　吕秀英：“现在就回去吗？不看菊花展了？”
　　林笑毫不犹豫的选择立刻回大院，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看花展，心里只有小鸽子。
　　回家的路上，林笑终于不哭了，但是吕秀英和林跃飞都不敢掉以轻心。林笑从小就难糊弄，接下来必须要给她一个让她满意的答案。
　　“王大爷！王大爷您在家吗？”吕秀英和林跃飞径直带着林笑来到王大爷家门口。
　　“谁啊？”王大爷警惕地把门打开一条缝，透过门缝往外看。
　　“王大爷，打扰了，想麻烦您一件事……”林跃飞想找机会和王大爷提前商量好。要是王大爷的鸽子今天没去广场，请王大爷撒一个善意的谎言，帮忙哄哄林笑。
　　“呼……是小飞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有人来找我要鸽子了呢！”
　　王大爷说道：“我养的鸽子刚飞回来，还带回来两只别人家的鸽子。我还纳闷呢，怎么能知道飞到我这里了，怎么这么快就上门来要了。”
　　林跃飞听到王大爷的话，双眼一亮：“王大爷，你家的鸽子刚从广场飞回来？”
　　王大爷打开大门，请他们进去坐：“是啊！今天广场放鸽子，你们没去看？”
　　林跃飞：“看了。”这不是看出大事了！
　　王大爷家的鸽子真的刚从广场飞回来，林跃飞顿时理直气壮地对林笑说道：“看！哥哥没有骗你吧！”
　　林跃飞哭笑不得地对王大爷解释了一番带林笑来看鸽子的缘由：“王大爷，您给笑笑看看，哪几只鸽子去广场飞过？”
　　王大爷听到林跃飞的话哈哈大笑，领着三人走上楼顶。王大爷家住顶楼，自己在楼顶上盖了一个养鸽子的棚子，把鸽子都养在楼顶。他打开通向楼顶的小铁门，指给林笑看：“喏，这只、这只……这五只都刚从广场飞回来。”
　　“我昨天下午拎着笼子给他们送过去的，他们选鸽子有一套自己的标准，反正就是要挑好的鸽子，不好的不要！”
　　王大爷十分自豪地说道：“我养的鸽子被挑中了五只呢！”
　　“还有两只鸽子，是这五只鸽子飞回家的时候，把别人家的两只鸽子给拐回来了。”
　　“鸽子就是这样，少的容易跟着多的飞，用一群鸽子很容易把落单的鸽子拐回来。
　　“养鸽子的人，有的缺德的，会故意把自己家的一群鸽子放出去拐别人家的鸽子，拐回来就是自己家的了。”
　　“我养的鸽子以前就这么丢过，好几次呢，也不知道被拐到谁家了。”
　　王大爷最爱和别人聊鸽子，谈起养鸽子的话题就滔滔不绝。
　　“我可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缺德事儿，每只鸽子都是养鸽子的人的心头宝。今天这两只跟着我家的鸽子回来，也不是我故意的。要是主人能找到，我肯定还给人家，要是主人找不到那我就好好养着。”
　　王大爷给林笑三人指是哪两只鸽子：“这个，和这个。”
　　“这两只鸽子好啊，血统好。”王大爷养鸽子这么多年，一眼就能看出鸽子的好坏：“挺胸露腹，宽胸厚膀……看这弧度，好鸽子！”
　　林笑终于笑了，原来哥哥这次没骗她，广场上的鸽子们真的都飞回家了！
　　“王爷爷，别人家的鸽子也都飞回自己家了吗？”林笑问道。
　　王大爷点头：“是啊，我们养的可都是信鸽。你知道什么叫信鸽吗？过去可是要送信的！信鸽认路可厉害了，肯定能飞回自己家。”
　　“就算有跟着别人家的鸽子飞走的，到了别人家里，别人也会好好养着它们的，以后就有了一个新家。”
　　林笑彻底放心了：“谢谢王爷爷。”
　　从王大爷家里告辞，终于回到自己家里，林跃飞疲惫得栽到在沙发上，“可累死我了。”
　　吕秀英也累得够呛，不是身体累，是心累。
　　“笑笑，倒杯凉白开给我。”林跃飞靠在沙发上指挥妹妹。
　　林笑蹬蹬蹬跑到餐桌上，从凉水壶里倒了两杯凉白开，分别端给妈妈和哥哥。吕秀英和林跃飞两人都一饮而尽。
　　“该遛小黄了。”但是吕秀英和林跃飞两人谁也不想动。
　　林笑把狗绳系在小黄的脖子上，一边系狗绳一边对小黄说道：“小黄小黄，怪不得哥哥每次出门一定要给你系绳子呢。”
　　“我把你牵好，这样要是碰见一大群狗，你也不会被它们夹在中间带走了。”
　　林跃飞哭笑不得，小黄是狗，又不是鸽子。
　　林跃飞躺在沙发上说道：“我是没骗你吧！折腾这一大通，菊花展也没看成。”
　　林笑立刻反击：“才不怪我，都怪你！”
　　“你一开始骗我了，我怎么知道你后面有没有骗我？”丽嘉
　　吕秀英看了林跃飞一眼，说道：“活该。”
　　林跃飞自作自受，已经吃到了苦头，一边摇头一边叹气：“以后可真不敢逗你玩了。”
　　林笑：“太好啦！”哥哥逗她玩，只有哥哥觉得好玩，林笑根本不觉得好玩。
　　林笑去遛狗，吕秀英给她冲了一杯蜂蜜水，等她回家后给她润润嗓子，今天哭了那么久，嗓子都哭哑了。
　　吕秀英对林跃飞说道：“这次可长记性了吧？你妹妹比你小时候更难糊弄。”
　　林跃飞脸上竟然还露出了一点自豪的神色：“那是，笑笑什么脑子，我什么脑子？”
　　第二天，一个电话把林跃飞叫走了。
　　吕秀英带着林笑去看了昨天没看成的菊花展。各种菊花摆成造型，林笑最喜欢花瓣打着卷儿的菊花：“好像小黄的毛啊！”
　　接下来的一天半，林笑就在家里写作业了。数学作业有好几页、语文作业又好几页，还有两篇作文！
　　升入三年级后，老师要求大家用钢笔。
　　林笑拧开墨水瓶，给钢笔灌墨水。钢笔真的好麻烦啊，林笑还是喜欢铅笔，老师为什么不允许用了呢？
　　钢笔写错之后不能擦，林笑写作业的时候不得不更加仔细。写作文先在草稿纸上打草稿，然后抄在作文本上。
　　吕秀英看到林笑写作文，好奇地问道：“你都写什么啊？”
　　林笑说道：“一篇写广场放飞白鸽，一篇写菊花展。”
　　吕秀英：“你哥骗你炸鹌鹑是炸鸽子的事，你也要写进作文里吗？”
　　林笑点头：“写啊！”
　　吕秀英张开嘴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什么都没说，林笑的作文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吧。
　　国庆假期结束，林笑上学的第一天，吕秀英去校门口接她，看到林笑手里抱着一本又厚又大的硬皮书走出来。
　　吕秀英惊讶道：“这是什么啊？怎么不放书包里？”
　　林笑：“从图书馆借的书！这本书太大啦，书包里放不下！”
　　吕秀英连忙接过林笑的书，放在车筐里，看了一眼封皮上的书名，“动物百科全书……你怎么从图书馆借了这本书？”
　　林笑：“徐老师建议我借的！”
　　回家后，吕秀英才弄明白，原来林笑在作文里写了她无法分辨油炸的究竟是鸽子还是鹌鹑的绝望心情。
　　她在作文里写道：“因为我不知道鸽子和鹌鹑的区别，所以我只能亲眼看到鸽子们都平安，才能确定哥哥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徐老师批改了林笑的作文，留下评语：“真情实感！实在是跌宕起伏的一天！”
　　然后徐老师带着林笑去了图书馆，借了这本大部头的书回家。
　　林笑回家后立刻翻开这本书，一头扎进去。
　　吕秀英催促林笑：“先写作业再看书。”
　　林笑告诉妈妈：“我作业在学校里已经写完啦！”
　　吕秀英检查了林笑的作业本，发现她的作业真的写完了，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写的？”
　　林笑聚精会神地看着彩色有插图的动物百科全书，已经听不见妈妈说话了。吕秀英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回答，摇头走开。
　　“吃饭了！”做好饭之后，吕秀英费了一番力气才把林笑叫到餐桌上。
　　林笑在餐桌上依旧满脑子都是刚才看的书：“妈妈，你知道吗？人们用界门纲目科属种来分类动物。”
　　“鸽子是鸟纲今鸟亚纲鸽形目鸠鸽科鸠鸽亚科鸽属。”
　　“鹌鹑是鸟纲今鸟亚纲鸡形目雉科鹌鹑种。”
　　“它们从‘目’开始就不一样了，鸽子是鸽形目，鹌鹑是鸡形目，它们两个的区别还是很大的，关系还是很远的！”
　　“还是鹌鹑和鸡更近一些，都是鸡形目雉科。”
　　林笑想起炸串老板的话，炸串老板果然没有骗她，说炸鹌鹑和炸鸡差不多！
　　林笑想起炸鹌鹑的味道，嘴巴里开始分泌口水。炸鹌鹑外焦里嫩，鹌鹑肉比鸡肉更嫩一些，鹌鹑个头小，炸得脆脆的，还非常肥美！
　　前两天自己只吃了半只炸鹌鹑，好可惜啊……
　　林笑靠在妈妈身上??，问道：“妈妈，你以后还会带我去公园吃炸鹌鹑吗？”
　　如果还有下次的话，她一定要好好品尝！
　　吕秀英：“你还要吃啊？”她还以为林笑这样大哭大闹之后，以后都不肯吃炸鹌鹑了呢。
　　林笑点头：“要吃！”
　　吕秀英笑了：“以后再带你去公园吃。”
　　国庆假期的作文，班里所有同学写的都是假期的见闻。这次徐老师没有挑林笑的作文当范文，挑中了叶文茵的，在班里念了一遍。
　　林笑告诉妈妈：“叶文茵国庆节去少年宫画画了！”
　　是少年宫办的活动，千名儿童现场绘画为祖国母亲庆祝生日。叶文茵平时在少年宫学画画，少年宫的老师叫她参加了这次活动。
　　“一千个人！”林笑对妈妈强调人数有多少。
　　大家在少年宫的小广场上画画，叶文茵画的画还评上了三等奖，奖品是一条毛巾一块香皂。
　　林笑对妈妈说：“叶文茵说少年宫的老师说，报纸上会有这个活动的报道！”
　　叶文茵在活动现场的确看到了好几个拿着相机不停拍照的人，她当时不知道那些人是干什么的，后来听少年宫的老师说了才知道那些人都是记者！
　　吕秀英听到之后立刻问道：“上哪个报纸？”
　　林笑摇头：“我不知道。”
　　附小订阅着两种报纸，吕秀英在档案室里两种报纸都能看到，她准备好好翻一遍最近几天的报纸，看看能不能找到对少年宫活动的报道。
　　吕秀英问林笑：“你想学画画吗？”
　　这样听起来，在少年宫学画画还挺好的，最起码比那个模特培训班好多了。
　　吕秀英问完之后又摇头自己否定了：“不行，你没时间去学画画了。”
　　林笑每个星期休息一天半，周六休息半天、周日休息一天，以后每个周日还要去教研室上半天的奥数课，只剩下周六下午和周日下午才能休息。
　　这两个半天里，还有写作业的时间。
　　要是再上画画课，林笑就太忙了。
　　好在林笑对画画课的兴趣也不大，她听叶文茵说过，画画课都是老师让他们画什么，他们就要画什么。林笑还是更喜欢学校里的美术课，可以自己想画什么就画什么。
　　叶文茵的作文被徐老师当作范文在班里念了，同学们都知道她参加了少年宫的国庆活动，全都羡慕极了。
　　课间全都围在叶文茵身边问这问那。
　　唐娇说道：“我们模特老师说了，等到明年六一儿童节的时候，我们也要出一个节目。”
　　“到时候不上报纸，直接上电视！”
　　唐娇遗憾地对林笑说道：“你不应该走的，你要是还在培训班，就可以和我一起上电视了。”
　　林笑自己倒是不觉得遗憾，上电视有什么好玩的？看电视才好玩呢！
　　吕秀英在档案室留心翻了几天的报纸，还真的找到了少年宫千名儿童现场绘画为祖国母亲庆祝生日的报道，没有占据太大版面，是个小小的豆腐块，配了一张照片。
　　吕秀英把报纸拿回家给林笑看，母女两人仔细地找了一遍，没有在照片里找到叶文茵，也没有在报道里找到叶文茵的名字。
　　吕秀英安稳林笑：“有一千个人，肯定不能每个人都出现。”
　　林笑很豁达：“我知道叶文茵在就行了！”她还是把这份报纸精心收藏了起来，让妈妈帮忙，压在了床底下。
　　第二天的大课间，课间餐是草莓味的牛奶！
　　林笑第一喜欢巧克力奶，第二喜欢草莓味的牛奶，她正美滋滋地喝着草莓牛奶，陈冬青突然跑来告诉她：“林笑，徐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林笑很紧张：“徐老师叫我去办公室干什么啊？”
　　陈冬青摇头：“徐老师没说。”
　　难道是今天轮到喝草莓牛奶，因此徐老师想起她用巧克力牛奶滋袁金来的事情，又把她叫去批评吗？
　　林笑忐忑地走到徐老师办公室门口，敲门喊报告。
　　“请进！”徐老师笑眯眯地招手让林笑进来。
　　“林笑，听说你选进教研室的奥数班了？这样的好消息，怎么不和老师分享呢？”


第80章 
　　徐老师的语气, 仿佛这是一件大好事！
　　虽然家里妈妈和哥哥的表现，也让林笑觉得这是一件大好事，但是被老师夸赞的感觉又不一样。衣华
　　徐老师和数学高老师两个人轮流问林笑问题, 问了一个又一个, 然而有些问题的答案林笑也不知道。
　　老师问林笑是怎么进入奥数班的，林笑实话实话，她做了一套奥数卷子, 考了94分, 教研室的老师就让她以后来奥数班上课了。
　　老师继续问林笑, 为什么能去教研室做奥赛卷子，林笑皱起小眉头，认真思考了片刻，说道：“我哥带我去的。”
　　徐老师和高老师还问了教研室的奥数班是什么样的，林笑也只能摇头：“我还没去上过课呢, 这个周末第一次去上课。”
　　两个老师夸奖和鼓励了林笑一番，让林笑去教研室好好上课。高老师对林笑说道：“以后数学上有什么不会的问题, 随时可以来问我。”
　　林笑走出老师办公室，高老师问徐老师：“是家长有关系？”
　　徐老师摇头：“可能考试机会是家长争取的吧, 但是94分肯定是自己考的。教研室的奥赛班我们都知道，学生如果达不到要求是塞不进去的，就算塞进去也没用, 上课根本跟不上。”
　　而林笑还是提前一年去上课，更不可能是靠着家长的关系塞进去的了。
　　高老师沉思着点头：“以前也没发现林笑数学多好啊……”高老师心中有几个数学好的学生，林笑并不在其中, 是她不善于发掘学生的天赋吗？
　　“那林笑家长是怎么想到要带林笑去参加教研室的奥数考试的？”高老师非常好奇这一点。
　　“还提前了一年参加, 说明家长肯定有信心。”
　　高老师和徐老师商量：“能不能找林笑的家长问一问？”她真的是太想知道了。
　　徐老师思考片刻：“那给林笑家长打个电话？”徐老师也很好奇, 她也没有发现林笑的在数学上有天赋, 她一直以为林笑更喜欢语文、更擅长语文呢。
　　林笑的作文一直写的不错，更难得的是，林笑一直保持着阅读的习惯。徐老师知道她每个月都订阅了杂志，还会校门口的书店买书，班里的图书角林笑也是利用率最高的学生之一。
　　“没想到林笑数学更好。”徐老师感慨道。
　　高老师笑着看向徐老师：“怎么，吃醋了？”突然从天而降这样一个三年级就进入教研室奥数班的学生，高老师自然十分惊喜。
　　她催促徐老师：“你今天就给林笑家里打电话吧？快点问清楚之后告诉我。”她真的太好奇了！
　　林笑回到教室里，同学们已经做完课间操了，刚回教室。陈冬青立刻问林笑：“徐老师叫你去办公室干嘛啊？”
　　王红豆和叶文茵也都站在林笑的座位旁边，担忧地看着她。
　　林笑让小伙伴们放心：“徐老师没有批评我。”
　　小伙伴们全都松了一口气。
　　林笑：“徐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问我怎么进入教研室奥赛班的。”
　　“徐老师怎么知道你去教研室奥赛班的？”王红豆问道。
　　林笑摇头：“我也不知道啊！”林笑自己从来没有对徐老师说过这件事，她也在纳闷徐老师怎么知道的呢！
　　“难道徐老师真的什么都知道？”林笑想起她以前在附小读一年级的时候，附小的老师对她说，他们这些学生做的所有事情老师都知道，只要做坏事老师就知道。
　　那么好事是不是也一样？老师真的知道他们做的每一件事吗？
　　林笑眉头紧紧皱起来，徐老师该不会知道她在家里偷看电视吧，知道这个也就算了，徐老师不会连她忍辱负重给哥哥洗臭袜子也知道吧？
　　那她以后就没脸来学校啦！
　　叶文茵听到林笑的担忧，立刻说道：“怎么可能？徐老师又没有千里眼、顺风耳，教研室的事情她怎么能知道？”
　　叶文茵一脸无奈地看向林笑，林笑也太幼稚了吧，骗一年级小学生的话，林笑现在已经三年级了竟然还会相信。
　　“徐老师肯定是听人说的。”叶文茵说道。
　　王红豆在旁边点头附和：“嗯。”
　　陈冬青听着三个女生在旁边认真分析，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教研室？什么奥数班？”
　　林笑进入教研室奥数班的事情，她已经和王红豆和叶文茵两个小伙伴分享了，没告诉过陈冬青。
　　陈冬青今天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陷入震惊之中：“你们说的该不会是教研室的奥数班吧……不，不可能啊！教研室的奥数班从四年级才开始，要等三年级快结束的时候才会组织考试。”
　　王红豆点头：“嗯，应该就是那个，林笑可以提前一年去，她的同学们都比她大一岁，回头她和四年级的学生一起上课。”
　　陈冬青不可置信地看向林笑：“真的？你怎么做到的？”
　　和王红豆叶文茵不同，王红豆和叶文茵两人之前都没有听说过教研室的奥数班，听林笑讲完之后只觉得林笑能和四年级的学生一起上课很厉害。
　　但是陈冬青早就知道教研室的奥数班！
　　不，他不仅是知道，被选入教研室的奥数班一直是他的目标！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陈冬青早就在家长的安排下，提前为这个目标而奋斗了。
　　陈冬青在这个暑假，就已经提前学完了三年级的数学知识，已经开始接触学习奥数题。
　　陈冬青的家长为他找到了教研室奥数班的讲义和试卷，复印后作为他的学习资料，给他讲讲义上的题，让他做试呓桦卷上的题目。
　　奥数题虽然很难，陈冬青大部分都不会做，每一道题都像一个需要攻克的难关，但是陈冬青并不反感做奥数题。
　　因为奥数题还是很有意思的，比学校里的数学题更有意思，因为难度高，陈冬青每做出一道奥数题都会升起浓浓的成就感。
　　陈冬青从二年级开始，就在家长的要求下，尽量让每次数学考试都维持在一百分，一定要保持最好的数学成绩。
　　如果他不是学习委员，家长还想让他去当数学课代表，给老师留下数学好的印象。就是为了能让学校推荐他去参加教研会的奥数班考试，能够进入奥数班。
　　陈冬青很清楚教研室的奥数班有多难进。全区那么多学校、那么多学生，只有几十个学生才能进入奥数班上课，陈冬青一直把这个当作一个高难度的目标在追求……
　　然而他现在竟然听说林笑提前一年进入了教研室的奥数班？以后每个周末都要和四年级的学生一起学奥数了？
　　“是我知道的那个奥数班吗？”陈冬青不敢相信，“真的在教研室？真的是奥数班？”
　　林笑点头：“应该是吧，教研室好像只有一个奥数班？”
　　陈冬青看着林笑轻描淡写的模样，再看到王红豆和叶文茵也都一脸平静，大声喊道：“你们知不知道奥数班意味着什么啊？”
　　“你们知不知道那个奥数班多难进啊！”
　　王红豆和叶文茵一脸茫然地看着陈冬青，就连林笑看向陈冬青的眼神都带着疑惑：“陈冬青，你怎么了？”
　　陈冬青：“我……我就是想让你们明白，这个奥数班超级超级超级难进！”
　　“诶呀你们怎么不懂呢！”
　　林笑逐渐发现，她进入奥数班似乎真的是一件很大的大事。
　　放学回家，吕秀英告诉林笑，徐老师给家里打了电话，询问奥数班的事情。
　　林笑惊讶道：“徐老师给我们家打了电话？”
　　林笑顿时紧张起来：“妈妈，你有没有对徐老师讲我的坏话？徐老师有没有对你讲我的坏话？”
　　吕秀英反问道：“你最近在家里做了什么坏事吗？还是在学校里做了什么坏事？”
　　林笑立刻说道：“没有！我表现可好了！”
　　吕秀英：“既然你表现很好，为什么怕我或徐老师说你坏话呢？”
　　林笑眨眨眼睛，她最近虽然没犯什么大错，但是小错误总是有一点的。
　　课间加餐轮到面包的时候，班里不知道谁带头，开始玩一种游戏，大家比赛谁能把面包捏得最小！
　　林笑没忍住，也参加了这个游戏，和同学们比赛捏面包。
　　捏完的面包，有些同学就不吃了，不过林笑还是会吃掉的，她觉得面包捏过之后再吃味道也不错！从松软的口感变成劲道的口感，林笑喜欢有嚼劲的食物！
　　虽然林笑自己没有浪费粮食，但其他同学浪费粮食她没有告诉老师，甚至还参与了捏面包的游戏……她其实也犯错误了。
　　不过捏面包的游戏玩了几次之后，现在已经玩不下去了——袁金来作弊！他会偷偷吃掉半个面包，用剩下的面包“参赛”，这样一来他捏出来的面包自然是最小的，比其他同学的都小一圈。
　　很快就有同学戳穿了袁金来，然后大家纷纷效仿，在捏面包之前都先把面包吃掉一部分。大家比赛着，吃掉的部分越来越多，从吃掉一半变成吃掉四分之三，再变成几乎吃掉全部只剩下一点点……后来就不玩这个游戏了，大家直接把面包都吃掉。
　　不过林笑吃面包的时候依旧会先捏两下，捏过的面包别有滋味。
　　虽然不是什么大错，但是林笑知道自己犯了小错误。
　　还有一个小错误，是林笑最近和陈冬青、王红豆、叶文茵……还有几个学生，开始提前“押作业”。
　　大家每天猜老师会留哪些作业，不仅提前猜，还会提前写。
　　尤其是数学作业，在课间的时候提前写数学练习册，提前往后写一两页、两三页……这样老师留作业的时候，就会惊喜地发现自己已经把作业写完了！
　　那一瞬间可太开心了！
　　练习册上的作业很好办，直接写在练习册上就行，反正老师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写完的。
　　难办的是课本上的课后习题，老师会勾几道题目，让大家写在作业本上。
　　王红豆和叶文茵不敢押课后练习题，作业本不像练习册，每道题后面都有空位可以写，多写两道少写两道都没关系，押错也不要紧，只要把老师勾的题苡糀目都写完就行了。
　　写在作业本上的题目多写、少写，都很难办！
　　但是林笑每天都连作业本上的题目一起押，她每次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多写了哪道题，也不用划掉，把作业本交上去，高老师会顺便连她多写的题目一起批改。
　　少写了哪道题，就加在最后，唯一的影响就是顺序会乱。
　　比如说林笑今天押高老师会勾一、二、五三道课后题，结果高老师留的作业是一、二、四、五四道题，那她就把第四题写在第五题的后面。
　　反正高老师从来没有因为题目顺序乱了批评过她！
　　林笑觉得押作业可太开心了。
　　只要胆子大，数学作业根本不用带回家！
　　在学校里抽出一点课间时间和午休时间就能写完。
　　这样一来，林笑回家写作业的时间能省下来一半呢。现在她每天晚上看电视的时间和小黄玩的时间都更长了。
　　林笑觉得提前押作业这个办法真的是太好了！
　　虽然她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错误，但是林笑依旧有点心虚，不想让老师发现……最好老师永远不会发现！
　　林笑在脑子里飞快地回想了一番自己在学校里、在家里犯过什么错误，大错虽然没犯，但是这种小小的错误也从来没断过。
　　吕秀英看到林笑脸上的表情，就知道林笑没有她说的那么乖，不过一点小错误吕秀英也不想追根究底。
　　林笑已经非常让吕秀英惊喜了，早就被林跃飞锻炼出来的吕秀英，很能包容林笑的一点小错误。
　　吕秀英让林笑放心：“你们徐老师一直在夸你，没有告你的状，我也没向徐老师告你的状。”
　　“徐老师打电话过来，是问你上奥数班的事。”
　　徐老师给吕秀英打电话，是因为今天把林笑叫到办公室去，很多问题林笑都是一问三不知，于是徐老师打电话问家长。
　　吕秀英问林笑：“徐老师问你，哥哥怎么想到带你去参加奥数考试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徐老师啊？”
　　林笑眨眼：“我真的不知道啊！”她又不是故意不告诉徐老师的。
　　“我又不是哥哥，我怎么知道哥哥怎么想到的呢？”
　　吕秀英笑了：“当然是因为你在珠算班里心算那么厉害，你哥觉得你数学厉害，所以带你去参加奥数考试。”
　　林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在妈妈告诉她之前，林笑根本没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对她来说，这两件事间隔太久了！
　　上珠算班和去参加奥数考试之间隔了那么久，还隔了那么多事情，林笑根本没想到这两件事有关系。
　　吕秀英看到林笑恍然大悟的神色，一边笑一边摇头，想知道林笑的小脑袋里每天都在想什么。
　　吕秀英在电话里把来龙去脉全都向徐老师说清楚了，徐老师似乎很是惊讶，不停地感慨林笑在数学上真的有天分。
　　吕秀英和老师通完电话的第二天，林笑在走廊里碰到了数学高老师，林笑向老师打招呼：“高老师好！”
　　高老师笑着回应：“好！”
　　“327乘以476等于多少？”高老师问道。
　　林笑：“啊？”
　　这是什么新仪式？以后向数学老师打招呼还要算一道计算题吗？
　　那向徐老师打招呼是不是还得背一首唐诗？
　　林笑皱起小眉头，如果以后都要这样的话，那她不想做一个懂礼貌的孩子了，她在走廊里见到老师后一定快快溜走！
　　林笑很快发现，这个“新仪式”不是面向所有学生的，是只针对她一个人的。
　　课间，高老师把林笑叫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计算器，自己按着计算器，给林笑出计算题。
　　林笑惊讶地瞪大眼睛，原来数学老师也有计算器！
　　高老师一连除了好几道题目，有加减法、有乘除法，还有加减乘除在一起的混合运算。
　　林笑都靠心算很快说出正确答案。
　　高老师啧啧称奇：“厉害啊，我当了这么多年数学老师，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学生。”
　　徐老师脸上的表情也很惊讶，没想到林笑的计算能力竟然如此强。
　　高老师看向林笑：“怪不得你写题的时候总是爱跳步骤。”
　　高老师原先一直以为是林笑懒，写在草稿纸上的计算过程，懒得再写在作业和试卷上。现在高老师理解了，林笑跳过的步骤在她心算时根本用不了半秒，她直接算出答案，自然就很容易跳步骤了。
　　高老师因为跳步骤，批评过林笑许多次，林笑听到高老师提起跳步骤就很紧张。然而她发现高老师这次提起这件事的语气和表情都和以前不一样，高老师的语气格外温柔，脸上甚至带着笑意。
　　徐老师也一直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她。
　　还有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有的林笑认识，有的林笑不认识。老师们在高老师给她出题的时候，也全都看向她，林笑快速又准确地接连说出几道题的答案后就，听到了老师们惊叹的声音。
　　林笑脸红了。
　　她第一次被这么多老师夸。
　　林笑很快发现，自己的校园生活变得有一点点不一样。
　　在走廊里，经常有她不认识的老师，迎面走过的时候朝她笑一笑，甚至打招呼，“林笑！”
　　林笑连忙向老师打招呼：“老师好！”
　　在老师离开后，林笑茫然地回想，刚才和自己打招呼的老师到底是谁？她根本不认识啊！
　　一夜之间，学校里的老师们好像都认识林笑了。
　　林笑感觉像是回到了刚转学到解放路小学的日子，别人都认识她，但是她不认识别人啊！
　　好在和老师打招呼比和同学打招呼容易多了，不管认识不认识，她全都说老师好就行！
　　在走廊里，林笑碰到一个脑门有点反光的中年男老师朝着她打招呼，林笑现在已经很熟练了：“老师好！”
　　中年男老师也朝着陈冬青打招呼：“冬冬啊，你和林笑一起玩啊？挺好，挺好。”
　　陈冬青连忙打招呼：“校长好！”
　　林笑惊讶地微微张开嘴巴，原来刚才和她打招呼的人是校长啊。
　　林笑刚想仔细看看校长长什么样，校长就已经走过去了，林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陈冬青：“你不认识校长啊？”
　　林笑摇头：“不认识。”学校里的老师，除了教她的老师，林笑全都不认识，最近刚刚记住三班的班主任长什么样。
　　陈冬青安慰林笑：“没事，校长也是老师，你说老师好也没错。”
　　林笑点头，她也没觉得自己说错。
　　“林笑，这个周日你要去教研室吧？”陈冬青问道。
　　林笑点头，这周日是她第一次去教研室上奥数班的日子，林笑有点紧张也有点期待。
　　陈冬青神神秘秘的说：“这周日我也要去教研室呢。”
　　等林笑追问他周日去教研室做什么的时候，陈冬青又不肯说了。
　　林笑追问了好几次，陈冬青就是不肯说，她把头一扭，不问了！
　　陈冬青回过头，追着林笑说话：“林笑你生气了吗？不是我故意不告诉你，是我家里人不让我说……”
　　其实他周日去教研室的事情也不该说，但是陈冬青实在忍不住。想到这周日林笑也在教研室，他和林笑说不定还能碰到，陈冬青就稍稍透露了一点。
　　林笑：“我没生气。”她才没有那么小气呢！
　　陈冬青：“我真的不能说，不过你周日要是碰见我，你就知道了。”
　　星期六上午，徐老师又把林笑叫到办公室。
　　林笑最近去老师办公室的次数直线上升，这次徐老师叫林笑去办公室，林笑已经不紧张了。
　　果然，徐老师不是要批评她，办公室里，徐老师笑眯眯地通知了林笑一个重要消息。
　　“林笑，下下个周一的国旗下的讲话，由你来讲。”
　　“你向大家讲一讲你和数学的故事。”
　　林笑惊讶地张大嘴巴，啊？她和数学有什么故事？


第81章 
　　格叽格叽格叽格叽格叽格叽！
　　林笑脑袋里, 聪明的一休的歌响了好几遍，她依旧没想到自己和数学有什么故事。
　　“徐老师，我能不能写我和语文的故事啊？”林笑觉得这个还更容易一点。
　　徐老师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更喜欢数学, 还是更喜欢语文？”
　　林笑毫不犹豫地说道：“语文！”
　　徐老师笑了：“为什么呢？”
　　因为她最喜欢徐老师, 徐老师教语文啊！
　　林笑心里这样想，但是林笑没有说，数学高老师也在办公室里呢。
　　林笑：“因为我喜欢看书。”
　　徐老师看出林笑的小心思, 心里甜滋滋的。当然, 国旗下讲话的题目不能换, 徐老师启发林笑：“你学习数学的时候，快乐吗？”
　　“你遇到难题的时候，怎么攻克？”
　　“之前你在少年宫学过珠算，珠算对你有什么帮助呢？”
　　“你自己想出的快速心算方法，是怎么想出来的呢？”
　　林笑的眉头越皱越紧, 徐老师问的每一个问题都好难回答啊！
　　徐老师看到林笑为难的样子，安慰林笑：“没事, 你还有一个多星期的准备时间。”
　　“你这周末回家先打一个草稿，星期一带到学校, 我帮你看看，帮你修改一下。”
　　徐老师原本就打算帮林笑修改稿子，每个星期一次的国旗下的讲话, 讲话的学生基本都以五六年级为主。像林笑这样的三年级学生讲话的情况，非常少见。
　　徐老师也知道让三年级的学生完全靠自己写稿子很难，她做好了帮助林笑的准备。
　　林笑领着任务回家了, 星期六下午写完作业后开始写稿子, 白纸铺在桌子上, 半天也没有写出一个字。
　　吕秀英看到林笑又在用牙咬铅笔屁股了, 说道：“不许咬铅笔！”
　　林笑愁死了：“妈妈，我该写什么啊？”
　　吕秀英知道林笑要去国旗下讲话，高兴地立刻出门给林笑买了猪头肉。出门前林笑对着白纸抠铅笔，回来后林笑还对着白纸抠铅笔。
　　吕秀英走过来，帮着林笑一起想：“你讲一讲自己的数学成绩是怎么提高的？”
　　在附小读书的时候，林笑各科成绩都吊车尾，转到解放路小学后各科成绩稳步提高。
　　林笑回忆起在附小读书的日子，感觉已经很遥远了。她只记得那时候老师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老师，上课不听老师讲课，答题也不按照老师的要求来。
　　转学后，林笑特别喜欢徐老师，数学高老师也不错。上学从讨厌的事情变成了高兴的事情，虽然老师留作业总是留差不多的题目，考试也考差不多的题目，但是林笑尽量按照老师的要求答题。
　　偶尔不小心跳步骤的时候不算……
　　直到睡觉时间，林笑也只憋出了两行稿子。
　　小黄趴在窝里开始打哈欠，吕秀英催林笑去睡觉：“明天要去上奥数班呢。”
　　林笑闷闷不乐地爬上床，以前周六晚上她可以晚睡半个小时的，以后周日上午也要上课，她的晚睡福利没有了。
　　周日早晨，吕秀英和林跃飞一起送林笑去上奥数班。
　　梧桐树的叶子已经黄了，风一吹片片飘落。马路上落了一层叶子，自行车轮胎从干枯的黄叶上轧过，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路上，林笑低着头看地上的梧桐叶。她看的不是叶子，而是梧桐叶的叶柄。
　　每年梧桐落叶的季节，就是小孩子们“拔老根”的时候。两个小孩子一人手里拿着一根叶柄，也就是“老根”，十字交叉后放自己的方向拔。
　　谁的老根先断了，谁就输了。
　　“妈妈，能不能停车让我捡几个老根啊？”林笑在地上看到了好几根看起来很厉害的“老根”。
　　吕秀英：“不行，没时间了。”
　　她想起教研室的小院里也有梧桐树，不知道落叶扫干净了没有，叮嘱林笑：“上课的时候不许和同学玩拔老根，知道吗？”
　　林笑点头，奥数班的同学们她还都不认识呢，她能和谁玩拔老根啊？
　　她捡老根又不是为了现在玩，是要礼拜一带到学校去，和王红豆玩的。
　　王红豆手里有一根“常胜将军”！
　　明明不太粗，却拔断过她十根老根，她一定要找到一根更厉害的！
　　还有陈冬青，他捡的老根只要拿回家被大人看见，家里的大人就要用水洗干净。老根用水洗过之后很容易断！
　　陈冬青只能每天在学校里捡新的，但他又是学习委员，课间老师经常有事情让他做。
　　陈冬青没空捡老根的时候，就会找小伙伴借。林笑借给过陈冬青好几次，还借出去一根特别厉害的！陈冬青用那条赢过了袁金来！
　　想起陈冬青，林笑说道：“妈妈，陈冬青说他今天也来教研室，没准我能碰到他呢！”
　　吕秀英惊讶道：“他今天也来教研室？他也来上奥数课吗？”
　　林笑摇头：“我不知道，他不肯说。”
　　吕秀英立刻和林跃飞讨论起这个可能：“冬冬是不是也来上奥数课啊？冬冬爷爷能在校长面前说得上话……”
　　林跃飞说道：“看看不就知道了？”
　　林笑听到妈妈和哥哥的对话，连声问道：“陈冬青也来上课吗？我和陈冬青在一个教室吗？”
　　奥数班的同学林笑都不认识，她很期待能和陈冬青一起上课。
　　林跃飞：“不一定呢。”
　　教研室小院门口，林笑跳下自行车，挥手和妈妈和哥哥说再见。
　　她走进小楼里的教室，其实是教研室里的大会议室，环视教室一圈，没有看到陈冬青的身影。
　　赵老师坐在讲台前，看到林笑进来，把搪瓷缸放在讲台上，给林笑在第一排安排了座位。
　　教室里的同学们都用好奇的目光看着林笑。在林笑后面进入教室的同学，看到第一排坐了一个陌生的面孔，脚步顿时变得迟疑。
　　赵老师坐在讲台后面说道：“进来，没走错。”
　　轰的一声，教室里同学们都笑了。
　　赵老师拿着粉笔，刷刷刷地在黑板上写题目，写完第一道，又写第二道，还有第三道……直到写满一整个黑板。
　　林笑瞪大眼睛，她第一次见到写满一整个黑板的数学题！
　　学校里，数学高老师都是写一道讲一道。
　　赵老师是在前黑板上写黑板报吗？
　　上课铃声响了，赵老师敲敲黑板，对大家说道：“这几道题，大家想一想。”
　　林笑盯着赵老师，心想这里和学校完全不一样。
　　她今天第一天插班来上课，赵老师给她找了个座位后，一句话都没有向同学们介绍她。
　　上课铃声响了，林笑依旧没有看到陈冬青的身影，她心中有点小小的失望，原来陈冬青不和她一起上课啊。
　　很快，林笑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消失了。她看完黑板上的第一道题目，立刻被题目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好有趣的题目！
　　林笑对于她一眼看不出答案的数学题，都十分感兴趣。
　　林笑拿出草稿纸，在上面画着只有自己才能看懂的线条，帮助她梳理思路，很快就完全沉浸在了奥数的世界中。
　　与此同时，陈冬青就在同一栋小楼的办公室里。
　　何老师坐在陈冬青对面，拿出了之前给林笑做的同一套试卷，让陈冬青做题。
　　陈冬青埋头做卷子，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草稿纸上瞎写，像一个瞎子一样在迷宫里乱撞，希望自己能碰运气撞到迷宫出口。
　　熬过了四十分钟，何老师拿回陈冬青的卷子，等着赵老师下课来批卷子。
　　“呦，又来一个小崽子啊？”赵老师课间端着茶缸回到办公室休息，看到陈冬青后笑着说道。
　　赵老师拿过陈冬青的卷子当场批阅，陈冬青在旁边看着，看到赵老师在卷子上打一个红叉，又打一个红叉。
　　红叉、红叉……最后，何老师刷刷两笔写下一个分数。
　　“56分！”
　　陈冬青脸色惨白，他竟然没及格！
　　赵老师摇了摇头，意思很明显，这个学生不行。
　　陈冬青拿回自己56分的卷子，在手里卷成卷，被这个分数这套卷子那么多不会做的题目打击得连哭都忘记了。
　　他知道，同一套卷子，林笑考了94分。
　　他知道林笑通过考试，能提前一年上奥数班后，回家说自己也想试一试。
　　大人们都同意了，很快就带他来教研室来做卷子，叮嘱他不要往外说，但陈冬青还是忍不住向林笑透露了一点点。
　　因为他以为自己一定能考过，很快就能和林笑一起上课，提前透露一点点也没关系。
　　林笑能考过，陈冬青觉得自己肯定也行，他在学校里的数学成绩一直比林笑高！
　　他数学次次都是满分，林笑可从来没考过满分！
　　而且他早就接触奥数了，林笑考试前连奥数都没接触过！
　　万万没想到，他全都想错了，陈冬青脑子里全都是鲜红的56分。
　　何老师看到陈冬青惨白的小脸，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你今年才三年级，能做对一半多题目已经很厉害了。回去好好学习，等明年四年级的时候，再来试一次。”
　　陈冬青脱口而出：“可我明年来了，和林笑就不是一个班了啊！”


第82章 
　　“妈妈, 奥数班学费贵吗？”林笑坐在妈妈的自行车后面，问道。
　　吕秀英：“奥数班不收学费！”
　　林笑惊喜道：“真的呀？妈妈，那我上奥数班能上多久啊？”
　　吕秀英：“可以一直上啊, 三年级、四年级、五年级……你喜欢奥数班？”
　　吕秀英猜到了, 林笑一蹦一跳地从教研室小院跑出来，看起来高兴极了。
　　林笑重重点头：“嗯，奥数班好玩！”
　　比学校上课好玩, 比珠算课、小模特课都好玩！
　　吕秀英：“那你好好学, 只要你跟得上进度, 你就能一直上奥数班。”
　　“你在奥数班认识新朋友了吗？”吕秀英问道。
　　“哪里有这么快呀……”林笑告诉妈妈，“交朋友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要多认识几天，才知道能不能合得来。”
　　王红豆和叶文茵，林笑用了很多天了解她们, 才和她们成为好朋友。她今天才第一天上奥数班，不能这么草率地交朋友。
　　吕秀英忍着笑：“好, 那你慢慢交朋友，找到能合得来的朋友。”
　　回家的路上, 林笑看到地上层层叠叠的落叶，再次问道：“妈妈，我想捡几根。”
　　吕秀英把自行车停在了一处落叶最多的地方, 让林笑在人行道上捡落叶：“在上头捡，不许到自行车道上来。”
　　吕秀英帮林笑一起捡树叶，拔老根这样的游戏吕秀英小时候也玩过, 她知道什么样的叶梗最不容易断。
　　太细的不行, 但也未必是越粗越好, 还要看颜色, 泛绿的不行，焦枯的黑色也不行，最好的是那种黄色中带着一点褐色的。
　　吕秀英把自己的经验传授给林笑，林笑对妈妈说道：“我知道！”
　　什么样的老根最厉害，林笑在“实战”中早就总结出经验了。
　　林笑自己捡了二十多根，妈妈又帮着她捡了二十多根，两人满载而归。
　　回到家里，吕秀英问林笑：“你全都带到学校去？”
　　林笑点头：“嗯！”
　　吕秀英找了个袋子，帮林笑装起来，放进她的小书包里，叮嘱道：“上课不许玩，下课才能玩，知道吗？”
　　“知道啦！”林笑对妈妈说道，“不都是我一个人拔，我要分给朋友的。”
　　星期一去上学，林笑从袋子里拿出一大把老根，大方地让小伙伴先挑：“你们每人可以跳五根。”
　　王红豆一脸羡慕：“哇！好多啊！”
　　王红豆和叶文茵一人挑了五根，林笑又拿去给陈冬青挑。
　　出乎意料的是，以前求着林笑帮她捡老根的陈冬青，这次竟然摇头拒绝了她：“我不玩这个了。”
　　陈冬青问林笑：“林笑，你都买了什么辅导书，平时都做什么练习册和卷子？”
　　林笑奇怪地看着陈冬青：“就学校发的那些呀。”学校里发的练习册不是全班都一样的吗？
　　陈冬青摇头：“不是，我问的不是学校里发的，是你自己还买了什么。”
　　陈冬青知道自己在询问林笑数学好的“秘密武器”，有点不好意思，把自己额外买的辅导书、练习册和卷子都拿出来，自己做那个先一步坦诚的人：“喏，这些是我的。”
　　林笑震惊地瞪大眼睛：“你除了学校发的练习册，自己还买了这么多本？”
　　陈冬青点头：“嗯，我已经给你看过我的了，现在你给我看看你的吧。”
　　林笑：“可是我没有啊？”
　　陈冬青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什么？除了学校里发的，你自己没再买练习册？”
　　林笑：“我没买啊。”
　　陈冬青：“不，不可能！”
　　“那你怎么会做奥数题的？那些奥数题你怎么做出来的？”陈冬青追问道。
　　“你没有额外买数学练习册，但是你买了奥数习题册对不对？你买了什么奥数习题册？”
　　林笑摇头：“也没有啊。”
　　陈冬青趴在桌子上，脑袋砰的一下撞到桌面，林笑听着声音都觉得疼。
　　“陈冬青，你怎么啦？”林笑关心道。
　　陈冬青闷闷的声音从胳膊间传来：“没事……让我静静……”
　　陈冬青不玩拔老根了。
　　林笑的拔老根小分队，少了一名得力干将。
　　袁金来手里攥着一大把老根，叫嚣着要和林笑比试一番，然而林笑这边没人出战。
　　王红豆和叶文茵纷纷摇头：“我才不要和他玩！”
　　林笑也不想和袁金来玩。
　　袁金来摇头离开：“怎么你们都不和我玩？我这些老根星期日在鞋里踩了一整天呢，一根就能勒断你们手里的所有！”
　　林笑、叶文茵和王红豆听到袁金来的话，全都愣住了。
　　“呕……袁金来好恶心！”叶文茵不可置信地盯着袁金来的背影。
　　王红豆不停跺着脚：“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还好我们都没和他玩过！”
　　林笑：“陈冬青和他玩过……”
　　王红豆和叶文茵同时看向林笑，三个小姑娘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陈冬青和袁金来玩的时候，袁金来用的老根，不会也是……”
　　“呃，我们还是不要告诉陈冬青了吧？”
　　三人商量一番，很快达成了共识：“不告诉陈冬青！”
　　陈冬青又一次变得奇奇怪怪，下课不和林笑她们玩了，每个课间除了去厕所，就坐在座位上做题。
　　不过林笑暂时顾不上陈冬青，因为她的每个课间也都献给了下周一国旗下讲话的稿子。
　　林笑周末在家像挤牙膏一样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稿子，徐老师看过之后，摇头说不行。
　　“太短了，内容太少了。”徐老师看着林笑的稿子发愁，“国旗下的讲话要五分钟，你这个只能讲一分钟。”
　　林笑抓着衣角：“徐老师，我真的写不出来了……”
　　最初知道自己被选中在国旗下讲话时，林笑很高兴、很自豪，但现在林笑发愁死了，她真的写不出稿子啊！
　　徐老师叹气：“平时你的作文不是写的很好吗？”
　　林笑也叹气：“平时作文的题目都没有这么难啊！”
　　最终，徐老师不得不接过国旗下讲话的稿子的重担，徐老师问、林笑答，变成了徐老师对林笑的一场“采访”。
　　徐老师也感到了棘手，林笑大多数的回答，根本都没办法写进稿子里。
　　徐老师心情复杂地看着林笑。她当了这么多年老师，早就接受了学生和学生之间存在的差别，但是在林笑身上，这个差别又被放大了很倍。
　　只能说有些人是老天爷赏饭吃，有些人是老天爷追着往她嘴里喂饭。
　　徐老师问了林笑二十多个问题，终于从林笑的回答中拼凑出了一篇四五分钟的稿子，又润色了一番，递给林笑，让她回去读熟。
　　“今天回家读熟，明天来我办公室。”徐老师还要指导林笑读稿子。
　　第二天放学后，林笑来到徐老师办公室，朝着徐老师读稿子。
　　陈冬青也在徐老师办公室里，正坐在桌子旁写练习册，看来今天家里又没人能准时来接她。
　　徐老师纠正林笑的朗读：“声音小一点，到时候你面前有话筒，声音不用这么大。”
　　“这里读得慢一点，加一点感情。”
　　“太慢了，不要拖长音……”
　　徐老师为林笑示范，自己读一句，让林笑跟着读一句。林笑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徐老师，徐老师读的真好听啊。
　　林笑在徐老师办公室里读了四十分钟，徐老师终于让她回家了：“记住我刚才教你的，晚上睡觉前再自己在家里练两遍。”
　　“明天再来找我读。”
　　林笑点头，脸上表情沉重，在国旗下讲话真的好累呀。果然妈妈没有说错，人前的风光需要背后的努力。
　　林笑离开徐老师办公室，陈冬青一直盯着林笑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他依旧没有收回目光，呆呆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徐老师看出陈冬青眼中的羡慕，对他说道：“好好努力，等到五六年级的时候，你也有在国旗下讲话的机会。”
　　陈冬青点头，他羡慕的倒不是林笑能在国旗下讲话，他羡慕的是林笑会做那么多那么难的奥数题。
　　而且林笑根本没有特意学习过……得来全不费工夫。
　　陈冬青想起老师和家长对他说的话，大家都差不多聪明，学习比得就是谁更能努力……他以前一直很相信，但是在林笑身上第一次发生了动摇。
　　可是林笑真的比他聪明很多啊！
　　最起码在奥数上是这样。
　　如果他也能像林笑那么聪明就好了。
　　星期一，林笑在升完国旗后，踩着台阶走上主席台，对着话筒念完了徐老师帮她润色的稿子。
　　主席台下有学生窃窃私语：“怎么今天让低年级的学生讲话？”
　　“不知道……”
　　“林笑是谁？是班长吗？怎么以前没听说过她？”
　　大多数同学对林笑讲话疑惑不解，只有小部分曾经参加过教研室奥数课的选拔考试的学生，不管是通过选拔的，还被淘汰的，对林笑提前一年去上奥数班感到万分震惊。
　　奥数班的题都难得变态，林笑竟然能跳一级去上课，她也太厉害了吧？
　　台下的窃窃私语林笑根本听不到，她按照徐老师一遍遍教她的那样念完了稿子，快速走下主席台。
　　升旗仪式结束后，叶文茵立刻问林笑：“你刚才紧张吗？”
　　林笑摇头：“不紧张。”
　　叶文茵佩服地看着林笑：“你真厉害！”


第83章 
　　今天要体检。
　　早读的时候, 徐老师就给班里每个同学发了体检表，叮嘱同学们收好，不要丢了。
　　“先正常上课, 轮到我们班体检, 会有人来叫你们的。”徐老师对大家说道。
　　正常上课是不可能正常上课的，同学们的心全都飘起来了。坐在门口的几个学生不停地朝着门外望，每次走廊里响起其他班同学的脚步声时, 更是恨不得飞出教室看一看。
　　熬过了两节课, 第三节 课刚上课五分钟, 一个带着两道杠的学生来到教室门口：“报告！老师好，轮到你们班的同学去体检了。”
　　“轰——”教室里的同学们都激动起来。
　　思想品德课老师露出无奈的笑：“去吧去吧，你们的心早就飞出去了。”
　　“拿上体检表！”思品老师说道，“按照顺序，一列一列走出去, 在走廊里不要喧哗。”
　　思品老师的话仅限在教室里有效，学生们按照老师的要求一列列走出教室, 一出教室门立刻疯跑起来。再也没有人排队了，许多人一窝蜂地往前冲。
　　叶文茵最先出来, 站在走廊里等林笑和王红豆：“让他们跑到前面，我们先看看前面的同学都怎么体检的。”
　　叶文茵谨慎地说道。
　　王红豆连连点头：“听说今年体检项目增加了，比去年多了很多！”
　　林笑回忆了一下, 去年的体检也在秋天，在她转入解放路小学后不久，好像只检查了身高体重之类的, 加起来有五六项？反正在会议室里转了一圈就结束了, 并没有给林笑留下太多印象。
　　今年的体检项目的确增多了, 不仅大会议室里设了几处体检点, 旁边的小会议室里也有，还有几个体检点在走廊里。
　　高年级的学生站着维持秩序：“先进小会议室！”
　　小会议室里平时的桌椅全都被搬空了，只有体检医生有一套桌椅。第一个体检项目是身高体重，学生们被要求脱掉鞋子，踩在身高体重秤上。
　　“站直，不要垫脚。”体检医生把身高尺上横着的尺子往下压，压到林笑的头顶，“1米33！”
　　“26点5公斤。”
　　另一个体检医生刷刷几笔在林笑的体检表上写下数字。
　　三人都测完之后，互相交换体检表。王红豆盯着林笑体检表上的数字，不敢相信。
　　“医生量错了吧？我是1米32，你是1米33？”
　　“我坐在你后排，我比你高的呀？肯定是医生量错了，或者是我没站直！”
　　叶文茵一直是三人中最高的，她这次的体检结果是1米38。
　　叶文茵让林笑和王红豆背靠背地站在一起，帮两人比个头。叶文茵后退两步观察：“唔……好像是林笑更高一点？”
　　王红豆：“不可能！”
　　叶文茵又仔细看了看：“嗯，你俩的头顶是齐的，你俩一般高。”
　　王红豆：“怎么会一般高？我一直比林笑高呀！”
　　叶文茵：“林笑追上你了。”
　　会议室里组织体检的老师看到她们三人在这里站了半天，催促道：“快去测下一项！”
　　三人被赶去体检下一项，王红豆小声嘀咕着：“我怎么会被林笑追上了呢？难道因为我最近没有好好喝牛奶？”
　　学校里加餐的巧克力奶和草莓奶，王红豆每次都喝得干干净净。然而有了巧克力奶和草莓奶的比较，王红豆家里普普通通的牛奶她就觉得不好喝了，最近总是能不喝就不喝。
　　王红豆决定，为了长高，从今天开始她要好好喝牛奶！
　　测视力、听心肺、测色盲、吹肺活量……
　　林笑的视力是三人中最好的，她能轻松看清楚5.0那一行。
　　林笑还想往下看呢！她觉得下面更小一行自己也能看清，然而体检医生已经刷刷两下在体检表上写下5.0。
　　林笑噘起嘴巴。
　　肺活量林笑也是三人中最大的。以前的体检项目中都没有肺活量，今年第一次测，体检医生费了很大力气指导一帮小学生们测量肺活量。
　　“吹气，吹气！不要往里吸！”
　　“你先在外头吸好气，再对着管子吹啊！”
　　测量肺活量的是一个倒扣在水里的桶，上面标着刻度，学生们通过管子往桶里吹气，桶会向上浮起来。
　　林笑的肺活量有1800，王红豆是1200，叶文茵只有900。
　　叶文茵看着自己的体检表皱眉头：“我怎么这么少？”
　　旁边的体检医生看了叶文茵一眼：“要多运动，多运动肺活量才会变大啊。”
　　叶文茵看向林笑：“你平时运动吗？”
　　林笑想了想：“我经常遛小黄。”
　　小黄越长越大，需要的运动量也越来越大，能绕着棉纺厂大院跑一大圈。林笑牵着绳子，小黄在前面跑，林笑在后面跑，很难说是谁遛谁。
　　叶文茵长叹一口气：“我也好想养狗，我爸爸妈妈都不同意我养狗。”
　　林笑安慰叶文茵：“我妈妈以前也不同意我养狗，后来我捡到了小黄，妈妈就同意了。”
　　“没准你哪天就能捡到你的小狗了。”
　　叶文茵想起林笑说她是在雪天捡到小黄的，说道：“等今年冬天下雪的时候，我也多去外面逛逛。”
　　林笑感觉今年的体检特别好玩，肺活量吹桶很好玩，测色盲的卡片也很好玩，从卡片里能看出数字！
　　林笑、王红豆和叶文茵三人体检的速度很慢。回到班里的时候，看到徐老师正坐在讲台上，班里大部分同学都已经回来了，只剩下寥寥几个空座位。
　　林笑一缩脖子，连忙跑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徐老师没有在讲课，黑板上写着布置的作业，体检完的同学们都安静地写作业。
　　在林笑她们后面回来的同学，看到徐老师坐在讲台上也连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最后，班里的空座位只剩下一个，是袁金来的座位。
　　徐老师揉了揉太阳穴，自己走向体检的大小会议室，去找袁金来。
　　徐老师刚一出教室，教室里就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大家看完自己的体检表，好奇同学的体检表，纷纷交换着体检表看。
　　林笑体检表的每一项后面都打了一个勾，说明每一项体检结果都很好。
　　王红豆和叶文茵的体检表她也都看过了，乖乖写徐老师布置的作业。
　　根据林笑的经验，徐老师写在黑板上的作业，最后一定会变成今天的家庭作业，对大家说：“没写完的回家写完，明天早晨交上来。”
　　现在赶紧写完，回家就不用写了！
　　陈冬青从斜前方拿着自己的体检表回过头：“林笑，我们换个体检表吧？”
　　林笑接过陈冬青的体检表，把自己的体检表递给陈冬青。
　　她的目光在陈冬青的体检表上扫了一遍，看到视力那一行写了两个4.8，后面还写了一个感叹号！
　　林笑、王红豆和叶文茵的视力都是5.0，林笑第一次见到4.8的体检表，她惊讶道：“陈冬青，你近视了吗？”


第84章 
　　林笑从妈妈口中得知了陈冬青体检视力4.8的后续。
　　“冬冬被带去医院又检查了一遍, 医生说再不干涉就要发展成近视了。”
　　“不过现在还来得及，让他看书写字保持距离，少看电视多运动。”
　　吕秀英叹气：“这才三年级, 怎么就近视了？”她觉得也太早了, 沉甸甸的眼镜压在小小的鼻梁上，吕秀英每次看到戴眼镜的小孩，都担心把他们的鼻梁压扁。
　　吕秀英心想, 冬冬家里一家子都是医生, 怎么医生养的小孩身体也不是很好？看来有些事情医生也没办法。
　　因为陈冬青在近视边缘的缘故, 林笑每次在家写作业的时候，妈妈都要提醒她：“不要扎着脑袋，头离桌子一尺，胸离桌子一拳。”
　　吕秀英发现林笑每天回家写作业的时间变短了，奇怪道：“怎么三年级的作业比二年级少了？”
　　林笑不敢告诉妈妈她在学校里和同学们一起“押作业”提前写的事, “我……我现在比以前写得快了！”
　　写字姿势是小事，最重要的是林笑看电视的时间被缩短了！
　　吕秀英每天监督林笑, 看电视不能超过半个小时。
　　这意味着她放学回家看了《舒克与贝塔》，晚上就不能看《射雕英雄传》。晚上想看《射雕英雄传》, 放学回家就要忍住不看《舒克与贝塔》。
　　“妈妈，就让我多看一会儿吧！”林笑哀求妈妈。
　　一向很宠林笑的吕秀英，在这件事上非常坚定：“不行！看电视太多要近视的！”
　　吕秀英吓唬林笑：“你才三年级, 要是近视了，度数会越来越高，以后架着一副厚厚的瓶子底, 把你的鼻梁压扁、耳朵压趴！戴一天眼镜下来鼻子和耳朵痛死！”
　　吕秀英自己没戴过眼睛, 靠想象吓唬林笑。
　　林笑委屈：“可是我视力很好啊！”视力4.8的是陈冬青, 她的视力有5.0呢, 而且是因为体检医生不肯往下一行指，否则她下面一行也能看清！
　　妈妈求不动，林笑去求哥哥，然而哥哥也不肯帮她：“一天看半个小时电视还不够？时间已经很长了！”
　　哥哥建议林笑看《舒克和贝塔》，他觉得小孩子就应该看动画片：“《射雕英雄传》你看不懂吧？”
　　“我能看懂！我都三年级了！”林笑瞪向哥哥。
　　林跃飞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行，你能看懂。”
　　但林跃飞依旧建议林笑看《舒克和贝塔》，这是今年的新动画片，“你同学们都在看这个吧？”林笑去学校和同学们也有共同话题。
　　至于《射雕英雄传》，电视里年年重播，已经重播四五年了，林跃飞知道这样的经典还会一直重播下去，“以后有的是机会看。”
　　妈妈和哥哥都不同意，林笑在家里孤立无援。
　　真想快点长大啊……长大后想看多久电视就看多久电视！
　　在学校里，林笑看到陈冬青就没好气：“陈冬青，你连累的我好惨啊！”
　　陈冬青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怎么连累林笑了。
　　林笑：“我妈妈知道你快近视了，让我每天看电视不能超过半个小时！”
　　“陈冬青，你每天能看多久电视？”林笑灵机一动，心想如果陈冬青看电视时间更长的话，她回家一定要向妈妈据理力争！
　　陈冬青：“你是说周末吗？我周末可以看半个小时。”
　　林笑：“不是啊，我是说平常！”
　　陈冬青惊讶道：“你平常可以看电视？”
　　林笑更惊讶：“你平常不能看电视？”
　　陈冬青点头：“对啊，星期一到星期五我不能看电视，星期六和星期日可以看半个小时。”
　　林笑呆住了，陈冬青一个星期加起来只能看一个小时的电视！
　　“你好惨啊……”林笑看向陈冬青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陈冬青并不觉得自己惨，他说道：“我们家电视很少开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没有看电视的习惯，陈冬青对看电视也没有特别感兴趣。
　　陈冬青家里更多地是听广播，每天晚上七点用录音机听新闻联播。
　　林笑对新闻联播一点也不感兴趣，她看到电视的时候最讨厌碰到晚上七点了，不管换到哪个台，播放的都是同样的内容。但就算林笑不喜欢看新闻联播，她也想不明白，“新闻联播为什么要用收音机听，不用电视看啊？”
　　陈冬青摇头：“我也不知道。”
　　和陈冬青比较之后，林笑顿时觉得自己没有那么惨了，这样一比她甚至还挺幸福的。
　　她又问了王红豆和叶文茵，叶文茵周一到周五竟然也不能看电视！不过她周末被允许看电视的时间比陈冬青长一点。
　　王红豆每天都可以看，她和林笑一样，周一到周五可以每天看半个小时，“我从小就这样，每天最多看半个小时。”
　　王红豆羡慕地对林笑说道：“你真幸福，以前可以看更久。”
　　林笑惊讶地发现，她看电视的时间竟然是小伙伴中最长的。
　　袁金来听到林笑她们在讨论的话题，跑过来炫耀：“我家电视随便我看！我怕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袁金来得意洋洋地问道：“你们知道电视几点就没节目了吗？”
　　他飞快揭晓答案：“晚上十一点多、十二点，电视节目就放完啦！”
　　王红豆不相信：“电视节目还有放完的时候？”
　　袁金来：“当然啦！”
　　“上小学前，我家还是黑白电视，电视节目放完后屏幕就会变成雪花。那时候电视节目放完的更早，很多台晚上十点多就没节目了。”
　　“现在节目放完的时间比以前晚了，节目放完之后变成彩条，和星期二下午电视停播一样。”
　　王红豆张大嘴巴：“你家有彩色电视！”
　　袁金来自豪地点头：“我家早就换成彩色电视了！我还没上小学就是彩色电视了！”
　　王红豆问了一圈，发现不仅袁金来家里是彩色电视，林笑、叶文茵、陈冬青三人家里也都是彩色电视。
　　王红豆这才知道，原来她平时和小伙伴们讨论动画片和电视剧，大家看的一样又不一样，小伙伴们看的都是彩色电视！
　　林笑安慰王红豆：“我家也是去年才换彩色电视的。黑白电视也很好啊，能看电视就好！不能看电视才惨呢！”
　　林笑看了陈冬青一眼。家里有彩色电视，可是根本不看，又有什么用呢？
　　王红豆也看了陈冬青一眼，顿时觉得林笑说的有道理，点头：“嗯！”
　　每天只能看半个小时电视，突然多出来的时间，林笑只能玩小黄。
　　小黄一开始特别高兴地和林笑玩，后来连小黄都被玩烦了，躲到房间角落里用屁股对着林笑，怎么叫都不出来。
　　“小黄小黄，我们玩球！”林笑手里拿着小黄最喜欢的球叫它。
　　突然，小黄跑到门口，朝着防盗门外面大叫：“汪汪汪汪！”
　　吕秀英奇怪地看向门口：“没人啊？”
　　门口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吕秀英刚才也没听到脚步声。
　　“小黄，怎么了？”吕秀英问道。
　　小黄依旧朝着门口叫：“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小黄平时从不乱叫，今天这样让吕秀英想起上次大院贼的事情，她紧张地走到大门前，把里面的木门打开一条缝，透过防盗门上面的可视窗往外看……
　　果然在家门口看到了一个人影！
　　一个女人正靠墙站着，低垂着头，吕秀英看不到她的脸，但可以确定不是自己这栋楼里的邻居。
　　“喂，你站这儿干嘛呢？你找谁啊？”吕秀英隔着防盗门问道。
　　话音落下，吕秀英突然觉得女人的身影特别眼熟！
　　女人听到吕秀英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抖，下意识地抬头，抬到一半又连忙低下头，匆匆往外走。
　　吕秀英在女人半抬头的一瞬间已经看清了，她连忙打开门追上去：“小芸！小芸你怎么来了？”
　　吕秀英一把拉住沈芸，“快快快，快进来。”
　　林笑听到妈妈的声音，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门口：“小芸姐姐？小芸姐姐来我们家了？”
　　小芸姐姐真的来家里了！
　　林笑惊喜地看着妈妈像大变活人一样把沈芸拉近家里。
　　林笑开心地招待沈芸姐姐，就像招待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一样，这个暑假她已经学会了怎么招待客人。
　　“小芸姐姐，我给你倒水！”林笑哒哒跑向厨房，片刻后端了一杯凉白开出来。
　　她又去拿自己的零食袋子，把自己所有的零食都放在茶几上。
　　“妈妈，我们家的沙发罩子在哪里啊？”林笑问道，“就是暑假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坐的那个沙发罩子……”
　　吕秀英打断林笑的话：“别瞎折腾了，回房间看书去，把门关上！”
　　林笑看到妈妈的样子，就知道妈妈要和小芸姐姐说话，不想让她听到。
　　为什么大人总是有不想让小孩听到的话？
　　她们小孩就没有不想让大人听到的话！
　　好吧……其实也有……
　　林笑磨磨蹭蹭地回房间，关上门前一秒透过门缝看到妈妈拉着小芸姐姐在沙发上坐下。
　　林笑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捂住嘴巴。
　　天哪！一定发生大事了！
　　妈妈竟然让小芸姐姐穿着外面的裤子直接坐在沙发上！一定发生了天大的事情！
　　林笑在妈妈的注视下，把门关牢。
　　但是一层薄薄的门板才挡不住她，林笑的小耳朵贴在门上，客厅里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林笑进门后，沈芸再也绷不住了。眼圈一红，眼泪刷的一下流出来。
　　“我……我爸他们又找到我了。”
　　在同一座城市里，沈芸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但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沈芸还是大脑一片空白。
　　今天，沈芸去火车站接货的时候，被沈芸爸爸看到了。
　　沈芸爸爸看到沈芸后没有出声，一直在背后跟着沈芸，跟到了文兰书店。然后继续在文兰书店门口蹲守，想看看沈芸下班后回哪里住。
　　还是沈芸的一个同事，进出书店几次都看到沈芸爸爸在旁边站着，奇怪道：“那个男人一直站我们书店旁边干嘛？”
　　沈芸心中立刻升起不详的预感，她偷偷到门口看了一眼，看到熟悉的背影，额头立刻冒出冷汗。
　　沈芸拜托同事帮她掩护，在同事的掩护下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逃跑了。她成功躲开了爸爸，但是却不知道该跑到哪里，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跑到了林跃飞家里。
　　到了林跃飞家门口，才想起来林跃飞这时还没下班，于是靠着墙等他。
　　没想到小黄叫了，吕秀英打开门看到了她。
　　吕秀英听完沈芸的话，心疼地握住沈芸的手：“别怕，别怕。”
　　吕秀英听到沈芸的话，心底偷偷松了一口气。沈芸今天突然满脸凄惶地找上门来，吕秀英还以为林跃飞闯祸了呢。
　　最近林跃飞和沈芸应该是已经开始搞对象了，虽然林跃飞不说，但是吕秀英也能猜出个大概。
　　林跃飞一有空就去找沈芸，频率比以前更高了。
　　算起来是从入秋那几场大雨时开始的，沈芸租的房子屋顶漏雨，林跃飞带着工程队帮她把屋顶修好了，只有两人就更黏糊了。
　　不是林跃飞闯祸了就行，吕秀英说道：“你家人迟早要找到你的。就在同一座城市里，就这么大地方，你也不可能躲一辈子啊……”
　　“找到了也不用怕！他们敢把你怎么着？”吕秀英帮沈芸壮胆。
　　沈芸：“我也知道，可是……”
　　沈芸一开口眼圈就又红了，现在他们已经找到了文兰书店，要是来文兰书店闹，让她以后怎么做生意？
　　卖文具的生意好不容易做起来，之前销量一路上升，这两个月平稳下来。
　　没做生意之前，沈芸真没想到小生意也这么赚钱。她现在虽然比打工辛苦一点、费心一点，但是每个月赚的钱是打工时的六七倍！
　　自己好好的生意要是被他们搅和了，沈芸是真不甘心。
　　吕秀英也替沈芸发愁，这可真是要脸的怕不要脸的，“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呢？”
　　林笑在门板后面听得泪眼汪汪，小芸姐姐的亲人怎么那么坏呢？
　　林笑觉得小芸姐姐的爸爸肯定不是她的亲爸，哥哥也肯定不是她的亲哥！
　　亲生的爸爸和哥哥不可能对小芸姐姐这么坏！
　　肯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以后小芸姐姐真正的亲人会找到她，到时候一家人过上幸福的生活。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脚步声，林笑听到哥哥开门回家了。
　　她忘了自己在偷听，猛地推开门冲出去：“哥哥，你快点帮小芸姐姐找到亲生爸爸啊！”


第85章 
　　刚回家的林跃飞猛不丁地听到妹妹的话, 吓了一大跳：“什么亲生爸爸？”
　　林跃飞顾不上奇怪沈芸为什么在自己家里了，一个箭步走到沈芸面前：“你爸不是你亲爸？”
　　沈芸一脸懵：“是……是啊……”
　　吕秀英一把抓住林笑，让她说清楚：“你为什么说沈芸他爸不是亲爸？”
　　三双眼睛一起盯着自己, 林笑结巴了：“他……他对小芸姐姐那么坏……肯定不是亲生的？”
　　吕秀英问清楚后, 发现林笑什么也没听说、什么也不知道，都是自己脑子里瞎想的，完全是一场乌龙。
　　吕秀英一巴掌拍在林笑屁股上：“瞎说什么呢！不是让你看书, 你怎么偷听大人说话？”
　　林笑捂着屁股, 嗖的一下溜回屋里, 继续偷听！
　　沈芸听到林笑的话，整个人一直在出神。其实她小时候也这样想过，每次在家里受到委屈时，每次被不公平地对待时，沈芸都会偷偷想, 如果爸爸不是她的亲爸就好了，有一天, 她的亲生父母会把她接走……
　　当然这只是小孩子的幻想罢了。
　　沈芸读完小学后，再也没这么想过。她的五官和爸爸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比哥哥比弟弟都长得更像爸爸。
　　亲戚邻居们也都是看着妈妈怀孕生下她的，而且她爸那样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收养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女儿的。她是亲生的, 爸爸和后妈都恨不得一分钱不给她花。
　　林笑今天的话，让沈芸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
　　她想起小时候自己天天这么想，因为她几乎天天都受到委屈, 她永远有做不完的家务、洗不完的衣服、筷子一伸向肉菜后妈的眼神就像刀子……爸爸站在后妈那一边, 哥哥只会装看不见。
　　沈芸：“就当他不是我亲爸吧。”
　　“他没生过我, 是我妈生过我。也没养过我, 给我一口饭吃，我干活也还回去了。”
　　林跃飞看向沈芸：“你说的是真的？你真这么想？你真能做到不把他当你爸？”
　　上辈子，沈芸也说过一样的话，但是在十年后了。沈芸又用了十年时间，年近三十终于彻底放下，将亲人视为陌路人。中间这十年，沈芸不知道吃了多少亏、流了多少泪。
　　这辈子发生了什么？沈芸能提前十年想通？
　　林跃飞疑惑地看着沈芸，想不明白，他担心沈芸只是嘴上说说，心里其实还是放不下。
　　然而沈芸的语气十分坚定：“我这辈子没有父母缘。”
　　“我不欠那个家里任何一个人的，他们别想再从我身上刮出一点好处来。”
　　“大不了我换个城市，让他们再也找不到我。”现在换城市很难，除了工作调动之外，人们很难彻底换一个城市生活，但总归是有办法的，尤其像沈芸这样自由自在的人，大不了换一个城市重新开始！
　　她的爸爸、后妈、哥哥、弟弟……那一家子可没有一个人能换城市。
　　林跃飞听到沈芸换城市，吓了一大跳，他现在可没办法换城市。林跃飞连忙说道：“你要是真不把你爸当爸爸，不把那一家当亲人，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不敢再来找你！”
　　林跃飞原本担心沈芸没有真正想通，他收拾了那一家子，沈芸过后再和自己闹矛盾，上辈子两人可没少因为这样的原因吵架。
　　但是现在林跃飞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可不能让自己的媳妇为了躲那一家子跑到外市去！
　　林跃飞：“你就交给我吧，我保证让他们不敢再来找你。”
　　吕秀英听到林跃飞的话吓了一大跳：“你可不能干犯法的事啊！”
　　林跃飞让吕秀英放心：“绝对不干犯法的事，连他们一根头发丝都不会碰。”
　　那些合法的要债手段，林跃飞都不必全拿出来，就足够那一家子受的了。
　　更何况沈芸他爸在铁路上班，是正式工，现在还没退休。这样有铁饭碗又打死都舍不得丢掉铁饭碗的人，在林跃飞眼里可太好拿捏了。
　　沈芸白天在书店门口见到了她爸，到现在都惊魂未定，不敢会自己住的地方，生怕再被她爸知道她住哪里。
　　但她也不能一直赖在林笑家里不走，林跃飞回家了，事情说完了，外面天色越来越暗，沈芸起身告辞。
　　“妈，我把沈芸送回去，顺便办点事，你俩先睡啊。”林跃飞说道。
　　“行，我给你留着门，不挂安全链，等你晚上忽回来睡。”吕秀英用眼神警告林跃飞，不管多晚都必须睡觉睡，坚决不许睡在沈芸住的地方！
　　林跃飞笑了：“妈，你不用惦记我。”
　　沈芸坐上林跃飞的自行车后座，后座上为了林笑绑了一层海绵垫子，坐上去软乎乎的一点都不硌屁股。
　　“我们先去一趟工棚。”林跃飞对沈芸说道。
　　沈芸以为林跃飞有工作的事情要去工棚解决，然后再送她回家，乖乖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跟着他去了工棚。
　　工棚里亮着灯，建筑工人们都在打牌，叫牌的声音老远就能听见。
　　“老罗、老杨、成子、丰年……都在吗？”林跃飞点了几个人高马大的建筑工人。
　　“在！”
　　“老板，我在呢！”
　　“肯定在啊。”
　　几人很快就从工棚里出来了，林跃飞对几人说道：“给你们个新任务，接下来几天你们不用去工地了，工钱还按照在工地干活那样开。”
　　“接下来几天你们帮我跟几个人……”
　　沈芸恍然大悟，看向林跃飞：“你找人揍他们？”
　　几个建筑工人看向沈芸，林跃飞说道：“你们老板娘。”
　　工人们纷纷夸赞老板和老板娘般配，沈芸脸红了，摆着手往后退了两步，让林跃飞的身影遮住她，低下头。
　　“老板，揍人的事我不干，帮老板娘揍人也不行。”老杨说道。
　　旁边几个工人纷纷附和：“是啊老板，干活多累我都不叫累，揍人真不行……”
　　林跃飞笑了：“放心！不揍人！”
　　“我什么时候干过违法的事？”林跃飞说道，“你们就去跟一跟，贴身跟着，懂吧？”
　　“什么事也不用做，什么话也不用说，脸色摆臭一点。”
　　林跃飞这么说，几个建筑工人就明白了，他们其中的几个人林跃飞曾经也用他们要过债，“就是要债那一套嘛！”
　　林跃飞用赞许的目光看向说话的工人，其他几个没要过债的人，听旁边人一说，也就明白了。
　　这活简单啊！
　　比在工地上出力流汗舒服多了！
　　这样轻轻松松过一天，就能拿到和工地上一样的工资，工人们心中自然只有高兴的：“放心吧老板，一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工地里管饭，这几天他们出去跟人，林跃飞也给饭钱：“在外面找地方吃碗面条、吃份炒饼之类的。”
　　“明天早晨五点半我来找你们，带你们去认认人。”
　　一大早出门，堵在单元门口，肯定能一个都不落地见到人。
　　林跃飞安排完之后，骑车载着沈芸回她住的地方。沈芸突然不担心爸爸或者哥哥会在她住的地方堵她了，明明林跃飞还什么都没开始做，但是沈芸已经感受到，她和家人的地位发生了颠倒。
　　她从被捕食者变成了捕食者。
　　一瞬间，沈芸心中的恐惧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之前在怕什么呢？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必须住在家里，一件衣服一口饭都要靠爸爸和后妈施舍的小孩子了。
　　她现在长大了，独立了，自己一个人能很好地生活，她赚的钱比那个家的每个人都更多。
　　只要她不想听从他们的摆布，他们又能把她怎么样？
　　违法犯罪的事情，爸爸、后妈、哥哥、弟弟……没有一个人敢做。
　　爸爸舍不得铁饭碗，哥哥不会为她把自己的前途搭进去，弟弟年纪还小，虽然被宠坏了，但只敢窝里横。
　　后妈虽然一心算计着从沈芸身上榨钱，但更要照顾自己的宝贝儿子，盯牢爸爸的钱袋子，才不会为了沈芸赔上自己的好日子。
　　违法犯罪的事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得来的，那一家子可没一个人有这个胆子。
　　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有打个巴掌给个红枣，一边吓唬她一边哄骗她了。
　　她是不会被他们骗的，有事情她可以找公安、找妇联……
　　如果他们敢来耽误她做生意，她就去他们的单位，找单位领导解决问题，到时候他们一定比她更害怕。
　　“小飞，不用你找人帮我了，我自己就行。”
　　沈芸让林跃飞进屋，给他倒了一杯水，林跃飞一饮而尽。
　　“你自己行？你自己怎么做？”林跃飞好奇地问道。
　　沈芸把自己刚才一路上想的告诉林跃飞：“想明白了就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了，其实他们根本不敢把我怎么样。”
　　沈芸跳出曾经困着她的圈子，不再把那些人当家人，切断从自己小时候一直延续到现在的恐惧。
　　她不是那个无助的小孩子了。
　　“他们一个个上有老下有小，有单位有学校。我怕什么？要怕也该是他们怕，我孤零零一个人无牵无挂，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林跃飞握住沈芸的手腕：“你怎么孤零零一个人了？难道你不牵挂我？”
　　沈芸脸红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再说你这么厉害，我家里人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啊。”
　　在沈芸心中，林跃飞比那色厉内荏、欺软怕硬的一家子厉害多了。
　　“真的，不用你帮忙了，我自己就行。”沈芸眼睛里仿佛跳着一团火，是林跃飞给了她胆气。
　　林跃飞对着这样的沈芸，移不开眼睛，又不敢多看。
　　他盯着刚修好的房顶：“不行，这次让我帮你，我已经找好人了。”
　　“他们知道不必去工地干活后都很高兴，我再让他们去工地干活，他们心里会有意见的，有损我这个老板的诚信。”
　　林跃飞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这么小的公司，建筑工人很难请的，工人们都很抱团，一个工人对我有意见然后十个工人都会对我有意见，以后我的工程就没办法做了……”
　　沈芸半信半疑，她怀疑林跃飞在骗她，但是林跃飞看起来又很认真。
　　“那……那好吧……”沈芸说道。
　　第二天早晨，林跃飞拎着热气腾腾的煎饼果子和豆浆，来沈芸家楼下等她。
　　“走，你去指一下人。”
　　重生前，沈芸已经和家人断联很久了，林跃飞时隔好多年没见过沈芸的家人，再加上现在他们都很年轻，林跃飞上辈子从未见过沈芸家人这么年轻的时候，林跃飞还真不敢保证自己能认出来。
　　深秋，天气已经很冷了，天色蒙蒙亮的清晨气温更低，一张嘴说话就呼出一团白气。
　　然而沈芸坐在林跃飞的自行车后座上，手里捧着热乎乎的煎饼和豆浆，一点都不觉得冷。喝一口豆浆，顿时觉得暖遍全身。
　　建筑工人们已经按照沈芸给的地址，到了她爸住的家属院。
　　到了单元门口，沈芸不躲也不避，就站在门口等爸爸和哥哥他们起床出门。
　　沈芸爸爸第一个走出单元门，突然看到沈芸，脸上又惊又喜！
　　“小芸——”沈芸爸爸朝着沈芸走过来，看到沈芸身边的林跃飞和几个人高马大浑身腱子肉的建筑工人后，脚步顿时变得迟疑。
　　“小芸……这都是谁啊？”
　　沈芸不回答爸爸的问题，直接扭头对身旁的工人们说：“这是我爸。”
　　老罗和老杨两人立刻一左一右地跟在沈芸爸爸身边，沈芸爸爸吓了一跳：“你们这是干嘛？”
　　老杨看了沈芸爸爸一眼：“怎么，这条马路是你的？你能站，我们不能站？”
　　“沈芸，你叫这些人来想干嘛？你反了天了，你敢叫人打你亲爹？”
　　沈芸轻飘飘地看了爸爸一眼，没有回答。
　　沈芸爸爸想找沈芸要个说法，然而他刚一迈步，老罗和老杨就挡在他面前，让他根本没办法靠近沈芸。
　　正是早晨上班上学的点，邻居们纷纷出来，全都朝着沈芸的方向看热闹。
　　沈芸站得笔直，丝毫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即使是一点小生意，她的脸皮也早就练出来了，再说这个家里干丢人事的又不是她。
　　这时候，沈芸哥哥也出来了，看到门口的状况吓了一跳，“爸……沈芸？这是怎么了？”
　　沈芸转过头：“这个是我哥。”
　　成子和丰年两人立刻跟在沈芸哥哥身边。
　　“沈芸，你这是干什么？”
　　沈芸后面和弟弟听到外面的声音，也连忙出来了。沈芸依旧没有一个字的废话，伸手指向两人：“这个是我后妈，这个是我弟弟，记住长什么样了？”
　　“啊——”沈芸后妈尖叫一声，连忙把儿子往自己身后藏。
　　沈芸弟弟躲在妈妈背后，整张脸都埋在妈妈背上。
　　沈芸嘴角扯出一个冷笑，她的弟弟早就比后妈高出一头了，这时候弯着膝盖猫着腰躲在后妈身后的样子，实在可笑极了。


第86章 
　　林跃飞派建筑工人跟了几天, 那一家人就全都受不了了。
　　沈芸爸爸是一名机车钳工，跟着他的两个人也不去他干活的地方，就每天“接送”他上下班, 在上下班点名的小楼门口守着。这样一来, 同事们全都看见了。
　　单位里很快就传起了流言，说沈芸爸爸在外面欠了高利贷，现在要债的都追到单位来了。
　　没过两天, 沈芸爸爸的领导把他叫去谈话, 问他怎么回事。沈芸爸爸连忙向领导解释自己没欠债, 然而在领导问他原因的时候，沈芸爸爸不能说出真正的原因，只能支支吾吾地说是私事。
　　领导：“私事要处理好，不要影响工作。”
　　沈芸爸爸点头哈腰地答应下来。
　　沈芸的后妈在每天接送沈芸的弟弟，然而她的接送只是让沈芸弟弟身边跟着两个壮汉变成身边跟着四个壮汉——两人跟着沈芸弟弟、两人跟着沈芸后妈, 现在后妈接送弟弟，四个人可不就凑在一起了吗？
　　学校门口, 沈芸弟弟在同学们异样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第二天，沈芸弟弟就打死不去上学了, 沈芸后妈在家里陪着她，四个壮汉就在家门口蹲守了半天。
　　熊掌一样的手隔一段时间就在大门上哐哐拍两下，屋子里的沈芸后妈和弟弟一起发抖。
　　家里的铁门被拍打得摇摇晃晃, 让人胆战心惊。而且拍门的时间间隔没有任何规律，让人时刻悬着心，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响起。
　　“他们不敢做什么的……难道他们还敢闯进来？”
　　沈芸的后妈一遍遍地说着, 不知道是在安慰沈芸的弟弟, 还是在给自己壮胆。
　　理智上知道他们不敢做什么, 但是依旧控制不住地害怕, 那些人凶神恶煞的样子，万一真的敢破门进来呢？
　　当天晚上，沈芸弟弟就被吓得做了噩梦，大喊大叫地从梦里惊醒。
　　沈芸的后妈受不了了，朝着沈芸爸爸喊：“你闺女从哪里找来的这些土匪啊？”
　　“那个年轻人是她自己在外头找的对象？她对象是干什么的？怎么叫来这么一帮土匪！”
　　“快去找你闺女说说，让那帮土匪回去！”
　　沈芸爸爸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我说什么？我怎么说？”
　　沈芸后妈瞪眼：“说让那些人回去啊！你可是她亲爹！你闺女可真行，叫一帮土匪来堵自己的亲爹。”
　　沈芸爸爸烦躁地把烟头扔在水泥地上，用脚来回碾两下：“我说她就听？她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把我当亲爹……”
　　沈芸爸爸看得更清楚，沈芸既然做出这样的事，已经撕破脸皮了。
　　他这个父亲的“威严”再也没有任何用，他去命令沈芸把人撤走，肯定是行不通的，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对沈芸服软。
　　“她现在是翅膀硬了……”翅膀硬了以后，立刻一翅膀扇在了他的脸上！
　　沈芸爸爸去打听沈芸的对象是什么人，打听完之后一家人更害怕了。
　　“从小就是个小混混，打架厉害得很，狠起来真是不要命。”
　　“是，那时候人人都说，他早晚得蹲大牢。”
　　“人家现在好了，去当老板干工程了，赚钱可多了。”
　　竟然还真是个狠起来不要命的角色！至于说什么现在已经变好了的话，沈芸爸爸是一个字不信，要是变好了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干工程的人路子都野得很，林跃飞现在有钱了，岂不是比之前更厉害？小混混变成大混混！
　　沈芸一家再也绷不住了，沈芸爸爸去文兰书店给沈芸服软道歉。
　　亲爹给闺女道歉，沈芸爸爸第一次经受这样的“屈辱”，又恼又羞，一张脸涨得通红。
　　最气人的是，沈芸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再有下次，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沈芸爸爸气得呼哧呼哧地喘粗气：“你在外面找那样不三不四的男人，早晚有你后悔的那一天，到时候娘家可不会给你撑腰！”
　　沈芸：“看来这样的日子你还没过够？”
　　沈芸爸爸想起自己是来服软求饶的，硬生生地把想说的话憋回去了。他说沈芸不想听的话，沈芸就能让他过不想过的日子。
　　第二天早晨，沈芸的后妈起床后，顶着连续多日没睡好的重重的黑眼圈，蹑手蹑脚地走到家门口，偷偷往门外看。
　　“走了，走了！那些人真的走了！”沈芸的后妈激动地说道。
　　一家人连忙出门，去上班上学的一路上都疑神疑鬼地不停往后看，发现真的没人跟着自己后，大大松了一口气。
　　终于走了……沈芸爸爸有种劫后余生的轻松。
　　到了单位门口，沈芸猛地停住脚步。
　　前面有两个男人正边走边说话，中年男人脸上带着笑意，伸手拍拍年轻男人的肩膀，两人的关系看起来很不错。
　　中年男人的身影，沈芸爸爸很熟悉，是他的直属领导。
　　年轻男人的身影，沈芸爸爸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是那样的相貌绝不会让人认错，正是林跃飞。
　　林跃飞认识他的直属领导？两个人看起来还很熟悉？
　　就在这时，林跃飞侧过头，眼神从他身上掠过。
　　沈芸爸爸腿一软，差点没跪下。
　　“妈妈，小芸姐姐送给我一套水彩笔，有36种颜色！”
　　林笑高兴地把自己的水彩笔拿给妈妈看，水彩笔盒子比她之前的12色水彩笔大好多好多！
　　林笑第一次见到有这么多种颜色的水彩笔！
　　她身边的同学们也都没见过，看向她的眼神全都羡慕极了。连美术老师都没见过，美术课林笑画画的时候，美术老师从她身边经过，停住脚步低头看她的水彩笔，还从盒子里拿出几根试了试颜色，感叹道：“现在水彩笔已经有这么多颜色的了……”
　　“你这是哪里买的？”美术老师好奇问道。
　　林笑骄傲地说道：“是文兰书店的小芸姐姐送给我的！现在书店里还没得卖呢，小芸姐姐过几天才卖！”
　　趁着秋高气爽，天气不冷不热，沈芸又去了一趟南边，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新货。
　　她不能等着那边寄过来什么货就卖什么货，货源还是得自己跑，而且要自己不断地跑，没有一劳永逸的事。
　　这次去南边，沈芸依旧住在便宜的小旅馆里，依旧吃着便宜的馒头。
　　但她不像上次那样对着菜名流口水了，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想吃，她完全能吃得起。
　　她从饭店门口经过的时候也犹豫过要不要吃顿好的，但是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走进去。和把钱花在吃上相比，现在还是钱存在存折里更让沈芸高兴。
　　不过这一次沈芸不必再向上次那样自己用麻袋背货了，她已经有了用顺手的物流。去的时候轻装简行，回来的时候也只带了样品，剩下的大货直接物流寄过来。
　　沈芸自己舍不得花钱，给林跃飞、林笑和吕秀英买了不少东西。
　　带回来的样品都是崭新的，回头全都能放在店里卖，但是沈芸全都送给林笑了。
　　除了三十六色的水彩笔，还有一盒彩色橡皮泥，也是林笑和同学们从来没有见过的。
　　彩色橡皮泥也有很多种颜色，可以捏成各种各样的形状！
　　林笑用橡皮泥捏房子、捏小狗，捏了一只和小黄很像的小狗，捧在手里给小黄看。
　　小黄以为林笑要喂它吃东西，张开嘴巴就想往里吞，林笑连忙缩回手，紧紧攥住橡皮泥，“小黄！不能吃！这不是给你吃的！”
　　小黄甩着尾巴走了。
　　林笑张开手一看，橡皮泥已经被她捏扁了，她连忙把里面几种不同的颜色分别挑出来，叹气：“小黄好笨啊。”
　　自己捏了那么一个活灵活现的小黄，小黄都没有发现自己捏的是它，只知道吃。
　　吕秀英看到林笑的橡皮泥，新奇地看了半天。林笑邀请妈妈一起捏，林笑捏房子，吕秀英捏大树，林笑捏小狗，吕秀英捏小鸟……
　　吕秀英的手比林笑巧多了，林笑捏出来的是豪放的写意派，要连蒙带猜才能知道捏的是什么。吕秀英捏出来的则是工笔画，连细节都处理得特别好。
　　“现在还有这种东西了，小孩子用的玩的东西花样真多。”吕秀英感慨道，“这不就和你小时候捏面团，你哥小时候撒尿和泥一回事吗？”
　　林笑惊呆了，哥哥小时候竟然干过这么恶心的事！
　　晚上，林跃飞回家，林笑一直远远地躲着哥哥。
　　林跃飞一头雾水：“怎么了？”
　　吕秀英哈哈大笑，笑得腰都弯了，一边笑一边摆手，就是不告诉林跃飞怎么回事。
　　第二天早晨，林笑吃早饭时没有坐在平时的座位上，特地坐在离哥哥最远的座位。
　　放学后林笑立刻跑去文兰书店，第一时间把这个秘密告诉小芸姐姐。
　　林笑背着新书包跑进去：“小芸姐姐，你以后不要和我哥玩了！”
　　沈芸心中一紧，连忙问道：“怎么了？”
　　林笑把嘴巴贴在小芸姐姐的耳边，用整个书店的人都能听到的音量“悄悄”说道：“我哥小时候撒尿和泥！”


第87章 
　　“林笑, 把牙签筒给我递过来。”
　　林笑捏着牙签筒，胳膊伸到最长，整个人尽量远离哥哥, 递牙签筒的时候不碰哥哥的手指, 递完牙签筒立刻跑掉。
　　林跃飞感受到妹妹对自己深深的嫌弃，问吕秀英：“笑笑到底怎么了？”
　　吕秀英又哈哈大笑：“你问笑笑去吧。”
　　第二天，林跃飞去找沈芸的时候, 发现沈芸看他的眼神也怪怪的。视线一落在他的脸上, 沈芸就想笑。想笑又憋笑的样子, 让沈芸整张脸都扭在一起。
　　林跃飞纳闷死了，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奇怪？
　　林跃飞摸摸自己的脸，他脸上没沾着脏东西啊？
　　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裤子拉链，也拉好了。
　　“怎么了？”林跃飞问道。
　　最终，林跃飞还是从沈芸这里问出了答案, 沈芸一边笑着一边告诉他，昨天林笑对她说了什么, “是真的吗？”
　　沈芸笑得两个脸蛋红扑扑的，眼睛一眨一眨, 和林跃飞说悄悄话的时候，距离林跃飞很近，林跃飞甚至能闻到沈芸头发上飘来的香气。
　　沈芸最近胖了一些, 她原先太瘦了，胖一点后显得更漂亮，气色也更好。
　　齐腰的长发剪成一个短短的马尾, 每天扎在脑后, 显得更利落也更活泼。
　　沈芸原先在饭店里很少晒太阳, 皮肤极白, 现在自己每次进货都要在大太阳地下拉货，又刚去南边跑了一趟。林跃飞听沈芸说家里这边已经是一早一晚挺冷的深秋了，南边依旧很热，太阳也像夏天一样晒人，沈芸被晒黑了一点。
　　倒也没有太黑，她底子好，从极白的肤色变成了大街上常见的肤色。
　　最重要的是，沈芸变得爱笑了。
　　沈芸以前也笑，但都是做生意时对着客人的笑。现在沈芸对林跃飞笑得次数明显上升，是发自内心的笑。
　　自从沈芸她爸那一家子被吓得落花流水，沈芸看透他们都是纸老虎后，她仿佛心头卸下了一块大石头，连走路都变得轻盈很多。
　　沈芸对林跃飞说：“要是再有下一次，不用你出马，我自己就能解决他们。”
　　林跃飞朝着沈芸点头：“好！”他相信现在的沈芸可以。
　　沈芸在文兰书店的小生意，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销量越来越好，她这次去南边，又找了一个新的供货商。
　　之前那个供货商的货，沈芸还在拿，但她不想只在一个人那里拿了。
　　送给林笑的三十六色水彩笔和橡皮泥，就都是新找的供货商那里的货。虽然进价很贵，但是沈芸觉得能卖出去。
　　林跃飞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沈芸。
　　重生前，十八岁的沈芸不是这样的，二十八岁、三十八岁的沈芸都和现在不一样。
　　沈芸笑容很甜，眼睛很亮。
　　上辈子家里有钱后，沈芸能穿贵一点的衣服、用贵一点的护肤品，做发型、做美甲……但林跃飞觉得现在穿着最便宜的衣服、脸上只擦雪花膏、头发随便扎在脑后的沈芸更美。
　　和年龄无关，美的是身上的一股精气神。
　　让林跃飞移不开眼睛。
　　沈芸这么美，两人距离这么近，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会心猿意马，然而现在沈芸嘴里问出来的问题让林跃飞根本生不出其他的心思。
　　沈芸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林跃飞，等着他回答：“笑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小时候真的……”
　　林跃飞现在只能生出一种心思，那就是回家揍林笑屁股的心思！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林笑！你完蛋了！”
　　沈芸再也忍不住，在旁边哈哈大笑：“笑笑说的是真的呀……”
　　有吕秀英在，林跃飞当然没揍成林笑的屁股。
　　吕秀英瞪他一眼：“你自己干的事情，还不让笑笑说？”
　　林跃飞不仅没揍成妹妹的屁股，还被迫陪妹妹玩橡皮泥。
　　因为林跃飞的“童年经历”，林笑认为他应该“有点基础”，轰哥哥去洗手，然后拿着橡皮泥给哥哥，要求看看哥哥的水平。
　　在林笑期待的眼神和吕秀英威胁的眼神中，林跃飞不得不参加这个合家欢的活动。
　　他把橡皮泥搓成团，放在橡皮泥盒子里带的塑料模具里压出形状。
　　橡皮泥里自带一套塑料模具，有好几种不同的形状，还有一个“压面条”机。把长条的橡皮泥塞进去，转啊转，就能压出“面条”来。
　　林跃飞伸手把模具周围被挤出来的多余橡皮泥抠掉，打开模具，把压好形状的橡皮泥扣在自己手心。
　　林跃飞拿出一百分的耐心陪林笑玩橡皮泥，然而林笑并不满意：“哥哥，你都用模具压形状，有什么意思？”
　　林笑拿到橡皮泥后，试过一次模具后，就把模具们都扔到一边。
　　她不喜欢固定的模具，更喜欢自己用各种颜色的橡皮泥捏各种不同的形状。她捏的不止是自己见过的东西，还会捏自己想象中的东西，比如说长着六只腿的鸡。
　　先捏一个六只腿的鸡，再捏一口大锅。
　　林笑一边捏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妈妈一根鸡腿，我一根鸡腿。”
　　“哥哥一根鸡腿，我一根鸡腿。”
　　“小黄一根鸡腿，我一根鸡腿。”
　　林跃飞弹林笑一个脑瓜崩：“你倒是不吃亏！”
　　吕秀英听到林笑的话，立刻不捏橡皮泥了，要出门给她买鸡腿。
　　“是买食堂里的卤鸡腿，还是买生鸡腿回来自己做？”吕秀英征求林笑的意见。
　　林笑毫不犹豫地说道：“买生鸡腿妈妈自己做！”
　　“行！”吕秀英答应下来，但她有点奇怪，“你以前不是最爱吃食堂里的卤鸡腿吗？”
　　林笑：“食堂里的鸡腿味道变了！现在不好吃了！”
　　吕秀英：“也是，食堂里的鸡腿以前又大又肥，现在又瘦又小，味道好像也变了，是换师傅了吗？”
　　林跃飞：“是厂里效益越来越不行了，先从食堂里省钱。”
　　吕秀英不相信：“厂里效益哪儿不行了？”
　　林跃飞懒得和吕秀英抬杠，说道：“妈你且往后看吧。”
　　这个过程，林跃飞上辈子全都经历过一次，国营纺织厂受到南方私企的冲击，市场被抢占，车间生产线一条一条地关。
　　一开始，先从职工福利、食堂后勤这些地方开始节省，再往后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了，现在只是刚刚开始。
　　林跃飞说道：“食堂里的卤鸡腿不像以前那么好吃了，是因为鸡腿变小了，也是因为卤汤变了。”
　　“舍不得用那么多调料了，去掉了好多样，也舍不得用那么多煤气了，卤的时间不够。”
　　吕秀英白了林跃飞一眼：“你知道什么啊？你都多久没吃过食堂的菜了？”除了早饭之外，林跃飞很少有空在家吃饭。
　　吕秀英没空和林跃飞争对错，她急匆匆地出门，去给林笑买鸡腿。在菜市场和老板讨价还价：“送我一块鸡肝，家里小狗要吃。”
　　晚上，林笑吃到了妈妈做的红烧鸡腿。
　　把橡皮泥仔细地收好，放在盒子里，否则橡皮泥会被风吹干。
　　睡觉前，林笑坐在床上翻了两页奥数课老师发给他们的油印的讲义。
　　吕秀英靠在床头，翻看沈芸送给她的书，琼瑶的《烟雨濛濛》。
　　沈芸不仅给林笑送了不少东西，也给吕秀英送了不少东西。吕秀英原本不想收的，沈芸的忙林跃飞本来就该帮，但是沈芸送给吕秀英的都是书。
　　“阿姨，我帮您挑的，我觉得您会喜欢看，平时打发时间用。”
　　沈芸知道吕秀英平时会看林笑的书，林笑的杂志她每一期都会看。林笑拿回家的书，基本不浪费，都是林笑看一遍后吕秀英再看一遍。
　　看书的确比织毛衣有意思。
　　沈芸帮她挑了这么多书，一看就用心了，吕秀英虽然不想让沈芸破费，但是觉得辜负沈芸的心意也不好，就都收下了。
　　回家刚翻开第一本，吕秀英就渐渐入迷了。
　　这些书的确和林笑看的那些小孩子的书不一样，对吕秀英来说，这些书更吸引她。
　　吕秀英看着看着书，抬头一看表，已经晚上九点了，连忙催促林笑睡觉，“别看了！快睡吧！”
　　林笑摇头不肯：“妈妈，等一等，等我把最后半页看完。”
　　吕秀英问道：“这是你们奥数班的作业吗？你怎么不早点做完？”
　　林笑摇头：“不是作业，但周慧敏肯定会看完的，我也要看完，明天我做题不能比她慢。”
　　吕秀英第一次听到周慧敏这个名字，问道：“这是你在奥数班交到的新朋友？你在奥数班交到朋友了？”
　　林笑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才不是朋友！我们是敌人！”
　　“超级大敌人！”


第88章 
　　奥数班上课的模式和学校里的数学课有很大不同。
　　只有一小部分时间, 赵老师会给大家讲题。
　　大部分时间，赵老师都会留给学生们自己做题目。
　　赵老师坐在讲台上，时不时端起红牡丹的搪瓷缸子喝一口水, 低头出题、备课, 学生们自己在下面做题。
　　学生们做完题目之后，不用举手，可以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 走到讲台旁边, 把自己做完的题目交给赵老师看。
　　赵老师会打勾, 或者画叉。
　　谁先做完题目，谁就能先走到讲台旁边请赵老师批阅。
　　要是做错了，赵老师会让学生回去继续想，要是做对了，赵老师会在班里宣布：“好, 谁谁谁已经第一个把第某题做出来了。”
　　林笑来到奥数班之后，很快就成为了赵老师口中频繁提及的“谁谁谁”。
　　“好, 林笑已经第一个把第一题做出来了。”
　　“好，林笑已经第二个把第一题做出来了。”
　　……
　　除了第一个做对题目的学生外, 第二个、第三个做对题目的学生，赵老师也会在班里宣布。
　　后面的学生则没有这样的待遇了，赵老师只会默默地打个对勾, 什么也不说。
　　赵老师的这个做法，自然而然地引起了班里同学们的竞争。
　　进入奥数班的学生，在学校里全都是成绩最好的学生, 最起码是数学成绩最好的学生——除了林笑。
　　林笑来奥数班之前的几堂课, 做题最快最厉害的是一个叫周慧敏的女生。
　　十次里面有七八次, 都是她第一个把题目写完, 拿给赵老师看。
　　周慧敏有十足的把握时，才会把自己写的答案拿去给赵老师批改。赵老师每次批改的周慧敏的答案，都是正确的。
　　周慧敏是赵老师口中提及频率最高的一个名字。
　　她最享受走上讲台、走下讲台的这个过程。
　　奥数班的同学们纷纷抬起头，用惊叹的目光看着她，低声说道：“周慧敏又做出来了。”“周慧敏又做对了。”“周慧敏太快了。”
　　会有几个不服输的同学，周慧敏早就把那几个同学都记住了，虽然他们不服输，但还是一次又一次地输给她。几个不服输的同学匆匆抬一下头，立刻又埋下头，奋笔疾书，这是有思路的时候。没思路的时候他们只能苦恼地挠头咬指甲。
　　周慧敏非常享受找这个过程。
　　她在一所普通的小学读书，老师讲课的进度总是很慢，上课讲的题目、作业题目和考试题目都很简单。
　　周慧敏永远是班里的第一名，老师们都很喜欢她，但是周慧敏并没有从全班第一中获得多大成就感。太轻松了，她无聊了。
　　直到她被选入奥数班，一个新世界的大门在她面前打开。
　　在奥数班上第一个做出难题，听赵老师念出她的名字，同学们纷纷抬头看向讲台旁边的她，周慧敏收敛起脸上的表情，但她走路的姿势还是会暴露她的心情，她抬头挺胸像一直斗胜的小公鸡一样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太开心了！太快乐了！
　　周慧敏的快乐，在林笑进入奥数班后戛然而止。
　　林笑前面缺了好几节课，第一次来上课的时候就像一个迷茫的小羊羔。
　　周慧敏和其他同学一起偷偷议论，为什么三年级的林笑能来他们班。
　　因为林笑比所有同学都低一个年级，无疑受到了最多的关注。周慧敏也一直关注着她，后来发现林笑一次也没有走到讲台旁边找赵老师批阅题目，周慧敏就收回目光，不再关注她了。
　　没想到从林笑来的第二节 课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林笑坐在第一排，赵老师坐在讲台上就能看到林笑写完答案，他走过去拿起林笑的本子：“写完之后怎么不来找我批阅？”
　　林笑茫然地看着赵老师：“写完之后要找你批阅？”
　　赵老师笑了：“你没看见其他同学写完之后都来找我吗？”
　　林笑这时候才知道奥数班是这样的上课模式。
　　赵老师在林笑的本子上打了一个勾，在班里说道：“这道题，林笑第一个做出来了。”
　　周慧敏立刻心中一沉，她才写了不到一半！
　　赵老师对林笑说道：“以后写完了就拿着答案来找我。”
　　林笑乖乖点头。
　　从这节课开始，赵老师每出一道题，林笑都是第一个跑上讲台上的人！
　　每一次林笑跑上讲台时，周慧敏的心脏都会重重地跳一下，竖起耳朵听赵老师说林笑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林笑和周慧敏不一样，周慧敏每次走到讲台旁拿给赵老师的答案，都是有把握正确的。
　　林笑是做完之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拿给赵老师。
　　林笑还格外爱犯小错误。
　　十次里面差不多有六七次，林笑拿给赵老师的答案都不对。各种各样的小错误层出不穷，赵老师忍不住用红笔轻轻敲林笑的头顶：“这里！”
　　“这里……”
　　赵老师实在想不明白，林笑是怎么变着花样地犯错误的。
　　林笑被赵老师指出错误之后，诶呦一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立刻开始修改。
　　周慧敏这时候抓紧时间拼命解题，然而大部分时候，还是林笑更快！
　　周慧敏已经拿出了最快的速度，然而在她做完之前，林笑又拿着修改好的答案跑到讲台边上了。
　　林笑基本上这次就能做对了。
　　偶尔还要改第三次、第四次……
　　碰上林笑要改第三次第四次的时候，周慧敏就能比林笑更快，抢到第一名。
　　偶尔林笑只改一次的时候，周慧敏也能抢在前面。
　　这样综合下来，十道题目里面，林笑拿第一大概有六次、周慧敏拿第一大概有三次，偶尔有其他同学拿第一。
　　周慧敏眼里再也没有奥数班的其他任何一个同学，她每次上课都盯着林笑，林笑是她的最大对手！
　　如此明显的“敌意”，林笑即使是瞎子也能感受得到。
　　周慧敏每一道题都要和林笑比，林笑也被激起了斗志，每次做题的时候都告诉自己要仔细，要一遍做对……不过暂时没什么用，她的准确率依旧如此。
　　赵老师发的讲义，林笑头两次偷懒了，根本没仔细看。后来发现周慧敏会非常认真地学习，林笑也立马仔细看起来。
　　九点半的时候，林笑把讲义看完。吕秀英关上灯，林笑立刻就睡着了。
　　林笑听到妈妈叫她起床，茫然地睁开眼睛，她才刚刚睡着啊？
　　吕秀英笑道：“什么刚睡着，都快七点了，快点起床。”
　　林笑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到外面的天已经亮了，可她真的觉得自己刚闭上眼啊。
　　林笑从被窝里钻出来，打了一个哆嗦：“好冷啊！”
　　妈妈已经把她的衣服放在床边了，林笑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秋衣、秋裤、毛衣、毛裤……
　　毛衣的领子有点紧，林笑头钻进去的时候噼里啪啦地起静电，穿完毛衣她的头发全都飞起来了。
　　吕秀英看到林笑的样子，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去厕所梳头，梳子蘸点水梳。”
　　林笑打开水龙头，梳头、刷牙、洗脸。
　　“好冷啊！”林笑洗脸时眉头紧皱，水太凉了！
　　吕秀英：“再忍一忍啊，再过几天就来暖气了，来暖气后家里就舒服了。”
　　洗漱完之后吃早饭，今天的早饭餐桌和平常都不太一样，有馒头、有鸡蛋，还有卤鸡腿！
　　林笑喝一口小米粥润嗓子，直接用手拿起卤鸡腿，咬了一大口。
　　林跃飞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妹妹一大早就在啃鸡腿，还是很不习惯。
　　林笑早就习惯了，每个星期日的早饭她都要吃得格外扎实，要不然奥数课上到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为什么奥数课比平时上学更容易饿？
　　奥数课特别特别容易饿！
　　吃完扎扎实实一顿早饭，吕秀英骑着自行车送林笑去教研室。一路上的风又冷又硬，还特别干燥，从脸上刮过的时候感觉把所有的水分都带走了。吕秀英朝身后的林笑喊道：“用围巾把脸围上。”
　　林笑伸出手，乖乖用围巾围住脸，只露出一双小眼睛。
　　走进教研室的小院，树上的叶子已经快掉光了。
　　林笑蹦蹦跳跳地穿过小院，干枯的落叶一脚踩上去咔嚓响。
　　树边有扫起来的成堆的落叶，林笑看着一点也不心动。现在叶梗已经太干了，玩不了拔老根了。
　　在教室门口，林笑迎面碰上周慧敏。
　　周慧敏看了林笑一眼，没有和她打招呼。
　　林笑嘴巴张开又快速合上，那她也不和周慧敏打招呼。
　　这一节课，林笑又是拿到第一名最多的人，奥数班的同学们已经从惊讶变得习以为常。
　　奥数课的课间，同学们习惯讨论难题。不知不觉中，同学越来越喜欢叫上林笑一起。
　　一个同学把林笑叫过去，林笑看到周慧敏就站在旁边，在讨论的几个同学之中。两人目光相撞，又迅速移开。
　　几个同学在讨论的题目，林笑会做，一边在纸上写一边讲解。
　　林笑过程说的很省略。
　　周慧敏突然叫停：“这一步为什么是这样呢？”
　　林笑：“这一步就是这样的啊……”
　　周慧敏看向林笑：“这一步是怎么得来的？你能不能解释一下。”
　　林笑挠头：“这怎么解释？一看就是这样啊……这就像一加一等于二，解释不出来呀！”
　　林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像她不知道怎么能解释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
　　周慧敏跺脚：“林笑，我讨厌你！”
　　林笑虽然不明白周慧敏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但她立刻还击：“你讨厌我，我也讨厌你！”


第89章 
　　星期一, 林笑刚一走进教室，陈冬青就朝着林笑跑过来：“林笑，你们奥数班昨天发新的讲义了吗？你帮我带来了吗？”
　　林笑点头, 从书包里拿出昨天新发的讲义, 递给陈冬青。
　　陈冬青连忙接过去，捧着讲义像捧着什么宝贝，笑出一口小白牙：“谢谢你, 我今天拿回家让我爸爸去复印, 明天还给你！”
　　“嗯。”自从林笑上奥数班, 陈冬青每个星期一都来找她借讲义，复印好了再还给她，林笑已经养成习惯了。
　　袁金来怪笑着跑过来，朝着陈冬青和林笑挤眉弄眼：“我看见了！林笑你给了陈冬青什么东西？”
　　林笑奇怪地看着袁金来，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怪样。
　　陈冬青脸红了, 立刻把林笑给她的奥数讲义在袁金来面前展开：“怎么，你也想要？”
　　袁金来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奥数题, 呆住了，仿佛被施了紧箍咒的孙悟空, 捂着头跑远了！
　　救命啊！谁要这种东西？
　　好学生都有病吧？陈冬青竟然主动向林笑借奥数卷子！
　　林笑看着落荒而逃的袁金来，哈哈笑了，陈冬青也跟着笑起来。
　　其实不止袁金来这么想, 在其他同学眼里，陈冬青每个星期都找林笑借奥数讲义的举动也很奇怪。
　　王红豆感慨道：“学习委员真的爱学习啊！”
　　叶文茵点头：“陈冬青能看懂，还挺厉害的。”叶文茵也好奇地看过一次林笑的奥数讲义, 她一道题都看不懂。
　　第二天早晨, 陈冬青把奥数讲义还给林笑的时候, 林笑好奇问道：“陈冬青, 上面的题目你都能看懂吗？”
　　陈冬青突然结巴起来：“能……能看懂一些……”
　　“那你来教研室参加考试吧！来教研室做一套奥数卷子就行，我当初就做了一套卷子，然后就到奥数班上课啦！”
　　林笑把自己的经历和陈冬青分享，“我当初考了94分，只要考94分以上就能进奥数班！”
　　林笑觉得奥数班很有意思，既然陈冬青也喜欢奥数题，每星期都要找她借讲义去复印，为什么不直接来奥数班上课呢？
　　林笑对陈冬青说道：“很有意思的，比你自己在家做奥数题有意思！”
　　陈冬青落荒而逃：“我……我去个厕所！”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下得格外早。
　　暖气还没来，第一场雪就来了。
　　林笑早晨醒来，感觉自己的鼻尖被冻成冰了，脑袋连忙钻进被子里，努力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
　　窗外刮着呜呜的风，窗户明明都关着，冷风还是从窗户缝往屋里钻。
　　“阿嚏——”林笑打了一个喷嚏。
　　吕秀英喊林笑起床：“快点起来，醒了之后在被窝里越躺越冷。”
　　林笑裹着被子，没有勇气起床。
　　吕秀英：“起床了，下雪了路不好走，得早点出门。”
　　“下雪了？”林笑一把掀开被子，踩上棉拖鞋跑到窗前，看到外面一片白茫茫，惊喜地张大嘴巴，“哇！好大的雪！”
　　吕秀英看到林笑只穿着秋衣秋裤站在窗前，连忙跑过来把她抓到床上，手忙脚乱地给她套衣服，“你这又不冷了！”
　　今天这么冷，穿毛衣毛裤是不够了，连薄棉袄薄棉裤都跳过，吕秀英直接拿出厚棉袄厚棉裤，穿在林笑身上。
　　外面再套一件挡风的厚条绒上衣、一条条绒裤子。
　　林笑穿上衣服就暖和多了，早饭喝一口热乎乎的白粥，顿时从头暖到脚。
　　吕秀英拿起一只咸鸭蛋对着光照了照，选了一头嗑开，果然是距离蛋黄近的那头。
　　林笑接过咸鸭蛋，筷子轻轻一戳，咸鸭蛋里的红油滋的一下冒出来。她连忙凑过去吸了一口，沙沙的咸鸭蛋黄配热乎乎的白粥，简直是绝配！
　　林笑一口一口把咸鸭蛋黄吃完，对着蛋白皱眉头。吕秀英看见后说道：“蛋白太咸就别吃了，留给你哥吃。”
　　林跃飞从卧室里走出来恰好听到这一句：“我才不吃她剩下的！”
　　吕秀英瞪了林跃飞一眼：“就你事儿多！”
　　林跃飞嘿嘿一笑：“那也是从妈你这里遗传的。”
　　吕秀英说不出话了，她自己更不会吃林笑剩下的咸鸭蛋。过去不管家里经济多紧张的时候，吕秀英都坚决不肯吃林跃飞和林笑的剩饭。
　　林跃飞：“吃不了就扔掉嘛，咸鸭蛋就是吃黄的，扔个蛋清有什么关系。”
　　妈妈和哥哥说话的时候，林笑已经用筷子把咸鸭蛋清挖出来，戳碎后拌到粥里，一勺粥里有一小块咸鸭蛋清，这样就不咸了，白粥也更有滋味。
　　“妈妈哥哥，你们不要吵啦。”她每次都会把咸鸭蛋清吃光的。
　　林笑叹气，为了吃到美味的咸鸭蛋黄，她可以接受咸咸的咸鸭蛋清。
　　“妈，今天下雪，我送笑笑去学校。”林跃飞动作飞快地洗漱完，两口吃完早饭，去推自行车。
　　林笑和哥哥出门的时候，小黄也想挤出去。它和林笑一样喜欢下雪，看到外面白茫茫的雪地兴奋极了，想去雪地里撒欢。
　　吕秀英把小黄拽回去，让林跃飞赶紧把门关上，吕秀英训斥小黄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早晨不是带你出过门了吗？”
　　“呜呜……”小黄委屈地哼哼，似乎在说出门那么一小会儿根本不够。
　　林笑回头看了一眼，心想小黄真可怜，这么好玩的雪天都不能玩雪！
　　一会儿她去了学校，就可以开心地玩雪了！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来，林笑坐在哥哥的自行车后座上，戴着手套接雪花。雪花落在手套上很久很久都不会化，林笑认真观察每一片雪花。
　　她最喜欢完美六边形的雪花，不过很久才能接到一片。大多数雪花都是两片、三片、很多片粘在了一起，已经不是六边形的样子了。
　　终于接到一片完美的六边形雪花，林笑一只手捧着雪花，另一只手努力单手脱手套，想用不戴手套的手指戳一下漂亮的雪花。
　　“不许摘手套！”哥哥的声音突然从前面响起，林笑吓了一大跳，哥哥后背长了眼睛吗？怎么知道她摘手套！
　　林跃飞一路小心地骑车到解放路小学门口，叮嘱林笑：“走路小心。”
　　林笑点头答应，刚进校门口的时候慢慢走，然后就越走越快，向着教学楼一路小跑。
　　林跃飞收回目光，骑着自行车离开，谁小时候下雪天不摔几跤呢，反正林笑身上穿得厚，摔跤也不疼。
　　林笑经过自己班的包干区时，惊讶地看到班里竟然一大半学生都在！
　　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做值日？林笑奇怪地问道，然后发现大多数同学都是凑热闹来玩雪的！
　　值日生拿着铁锹铲雪、拿着大扫把扫雪。林笑她们班的包干区在从校门口到教学楼的必经之路上，刚才有老师来过了，让值日生们清出一条没有雪的通道来。
　　扫到两边堆积起来的雪，同学们玩起来可太方便了！
　　林笑蹬蹬跑上楼，放下书包后立刻又跑下来。几个同学在堆一个小雪人，林笑加入他们。
　　片刻后，王红豆也来了，林笑朝着王红豆喊道：“你快把书包放上去，赶紧下来玩！”
　　然而王红豆刚把书包放在教室里，从教学楼里跑出来，就撞上了徐老师。
　　徐老师把包干区的所有同学都轰上去，“快上课了，赶紧回教室。”
　　值日生也被轰上去：“行了，扫出这样一条小道就行了。”
　　一边下雪一边扫雪，根本不可能彻底扫干净，徐老师看着自己班的小孩子在纷纷扬扬的落雪里扫雪，觉得他们太可怜了。
　　值日生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可怜，不情不愿地被徐老师轰回教室。
　　教室门口，学生们咚咚咚咚地一阵跺脚。
　　王红豆站在林笑身后，帮林笑拍打衣服上的落雪，“好了！”
　　上完两节课后，雪越下越大，学校通知课间操取消了，班里一阵欢呼！
　　课间操取消了，同学们不可能老老实实地呆在教室里，全都一窝蜂地冲下去玩雪。
　　学校的操场上、广场上、所有的空地上……全都挤满了各个班的学生。
　　“我们一起堆雪人吧！”
　　林笑、王红豆和叶文茵三人商量后，决定在靠着教学楼的角落一起堆个小小雪人，在这个大课间就堆完。
　　林笑负责滚雪人的脑袋，王红豆和叶文茵两人堆雪人身子。
　　“今天早晨在校门口，我看到一个男人骑着自行车送徐老师来学校。”王红豆说道。
　　林笑和叶文茵齐刷刷地看向王红豆。
　　叶文茵问道：“是徐老师的老公吗？长什么样？”
　　王红豆想了想：“挺高、挺瘦，戴着一副眼镜。”再细节的描述王红豆说不出来了。林笑和叶文茵都有点失望，王红豆这样描述她们根本想象不出来是什么样啊。
　　王红豆：“早晨唐娇也在校门口，她也看到了。”
　　林笑和叶文茵立刻在操场上寻找唐娇的身影，在自己班一群打雪仗的同学中找到了唐娇。
　　唐娇听到她们问徐老师的老公长什么样子，立刻滔滔不绝地说起来：“很帅的！”
　　“比徐老师高一头，长脸、高鼻梁、单眼皮，戴着眼镜很斯文，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
　　唐娇认真思考一番，说道：“和自然课刘老师有点像，但是比自然课刘老师更高更帅！”
　　唐娇的描述比王红豆详细多了，林笑脑中隐约浮现出一个形象，叶文茵说道：“比刘老师更高更帅？那也勉强配得上徐老师吧。”
　　四个女生站在旁边聊天，袁金来突然跑过来。林笑的衣领后面突然被用力一拽，然后她的后脖子感受到一阵冰冷。
　　林笑的衣服里被袁金来丢进了一颗小雪球。
　　小雪球顺着后脖子一路往下掉，林笑冷得打了个哆嗦：“袁金来！”
　　林笑连忙把秋衣从秋裤里拽出来，拉着衣服蹦蹦跳跳。
　　“掉出来了！掉出来了！”王红豆向林笑报喜！
　　林笑抓起一把雪，来不及团雪球，直接追上袁金来把一把散雪全都塞进他的衣领里！
　　这样比雪球更冷，更难弄出来。叶文茵在旁边看到后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冷气，感觉自己背上也凉飕飕的。
　　然而袁金来竟然完全不生气，他嘿嘿笑着，又团了雪球往林笑身上扔。
　　一场雪仗就这样开始了，从两军对战到一片混战，直到大课间结束上课铃响起来，大家才急匆匆地往教室跑。
　　楼梯上挤满了匆匆赶回教室的学生，林笑、王红豆和叶文茵拉着的手都被冲散了，三人跟着人群跑到教室里，林笑站在座位上用力往下拉了拉衣服。
　　秋衣没来得及扎进秋裤里，感觉凉飕飕的，仿佛有风往里灌，只能下个课间去厕所扎秋衣了。
　　下一个课间，林笑去厕所扎好衣服，又像一只小麻雀一样飞出教学楼，去找已经在外面玩雪的王红豆和叶文茵。
　　她们的小雪人堆好了，但是还缺眼睛和鼻子。
　　学校里只剩下冬青树还有深绿色的叶子，三人摘树叶撕成鼻子和眼睛的形状，贴在小雪人的脑袋上。
　　接下来每一个课间，教室都基本空了，同学们都下楼去玩雪。林笑、王红豆和叶文茵堆完雪人后，叶文茵提议三人一起采集冬青树叶上的雪。
　　虽然林笑不明白为什么要采集树叶上的雪，但是小伙伴这么做，她也跟着一起这样做。
　　下午放学，林跃飞骑着自行车来接林笑，看到林笑的脸都冻红了。
　　“你今天一直在外面冻着玩雪？玩雪的时候没戴围巾吗？”林跃飞问道。
　　林笑心虚道：“就……就玩了一小会儿。”
　　“玩雪的时候忘了戴围巾了。”玩雪的时候戴围巾多不方便啊！林笑心中想道，同学们也都不戴。
　　林跃飞一眼看出妹妹在撒谎，不过他也没说什么。
　　回家后对吕秀英说道：“妈，晚上煮点面汤之类的热乎的吧。”
　　吕秀英看到林笑冻得通红的小脸蛋，伸手去摸，感觉像是摸到了冰块：“诶呦，怎么冻成这样？”
　　“我先给你煮碗姜汤！”吕秀英立刻走进厨房。
　　林笑皱起一张脸，姜汤好难喝，她虽然喜欢吃辣，但是非常讨厌辣辣的姜汤。
　　姜汤是世界上第二难喝的汤！第一是苦瓜汤！
　　家里很暖和，林笑早晨上学的时候家里还没有暖气，现在家里就来暖气了。棉纺厂大院的暖气是厂里自己烧的，今天突然大雪降温，人们都在向厂里反映，厂里提前了给暖气的日子，临时把暖气烧起来了。
　　林笑在暖和和的屋子里呆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自己脸蛋很痒、耳朵很痒，不停地伸手去挠。
　　吕秀英看到后连忙抓住林笑的手，凑近仔细看她的皮肤，脸蛋和耳朵都红彤彤的，白白的皮肤满是红血丝。
　　“诶呀，这是被冷风呲着了！”
　　吕秀英兑了温水给林笑洗脸洗耳朵，这时候不能用热水，然后涂上厚厚的雪花膏。
　　“看看能不能好，要是好不了，我熬猪油给你抹。”
　　还有林笑的脖子、手，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吕秀英都涂上一层。
　　林笑两颊和耳朵还是很痒，但是吕秀英不允许林笑伸手抓。
　　晚上睡觉前，吕秀英把小黄的窝从客厅挪到了大屋。来暖气了，卧室比客厅更暖和。
　　小黄在屋里转了一圈，发现自己的窝被挪到卧室，高兴地摇了摇尾巴，趴在窝里睡觉了。
　　林笑睡觉前又被妈妈涂了一层雪花膏，妈妈还把牡丹花枕巾拿下来，给林笑换上了软和的棉布。担心枕巾粗糙，磨得林笑的皮肤更痒。
　　半夜，吕秀英被小黄叫醒了。
　　有了上次差点没进贼的经验，吕秀英现在对小黄半夜叫很敏感，她先在黑暗中仔细听了听，没听到什么动静，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床头灯。
　　咔哒一声，暖黄色的灯光照亮卧室。
　　小黄趴在林笑睡的那半边床旁边，爪子搭在床边上。
　　吕秀英看到林笑两颊潮红，眉头紧皱着，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吕秀英伸手一摸林笑的额头，滚烫。
　　她心中一沉，打开抽屉拿出温度计，甩好之后伸手轻推林笑，“笑笑，醒醒，试个温度计。”
　　林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配合妈妈的动作把温度计夹在腋下，眼皮又立刻闭上。
　　吕秀英伸手扶着侧躺的林笑，担心她突然翻身，把温度计压碎。
　　五分钟后，吕秀英一只手捏住温度计，一只手轻轻抬起林笑的胳膊，把温度计抽出来。
　　吕秀英手里举着温度计，对着床头灯的灯光转了两圈，看清水银柱的位置。
　　38度5。


第90章 
　　林笑迷迷糊糊地被喂了两片药。她喝了一口水把药送下去之后, 妈妈不肯把水杯移走，“把这杯水都喝完。”
　　林笑一口气喝光，吕秀英一松开托着她背的手, 林笑就立刻躺下睡着了。
　　小黄不躺在自己的窝里, 一直趴在林笑床边。吕秀英不许它上床，小黄时不时用两只爪子搭在床边上，看一眼林笑。
　　吕秀英把水杯和药瓶放下, 走回来摸了摸小黄的脑袋, 夸奖它：“我们小黄又立大功了。我会看着她的, 你睡觉吧。”
　　吕秀英指了指狗窝，让小黄回去睡觉，小黄不肯去。
　　吕秀英把小黄的狗窝拖到挨着林笑的床边，这回小黄趴上去了。
　　后半夜，吕秀英看开着床头灯也不影响林笑睡觉, 就一直没有关灯，用一块枕巾搭在床头灯上。吕秀英不敢睡实了, 躺在床上闭目养神，隔一段时间就摸摸林笑的额头。
　　林笑额头上的热度一直没下去。
　　吕秀英眉头紧皱, 最关键的是林笑吃了退烧药后没出汗，没出汗肯定就不会退烧。
　　喝过退烧药也不能再喝，吕秀英去厨房烧水。小黄已经困死了, 还要摇摇摆摆地跟着吕秀英走到厨房，吕秀英一向不让小黄进厨房，小黄就趴在厨房门口等她。
　　她烧完热水, 提着水壶走出厨房, 小黄又立刻跟上。
　　吕秀英路过小屋门口, 听到林跃飞震天响的鼾声, 低头看紧跟自己的小黄，“操心死了你……”
　　吕秀英兑了一盆温水，用湿毛巾轻轻给林笑擦额头，把她的胳膊从被窝里拉出来，给她擦手心、手腕、胳膊肘。
　　擦完之后温度降下去一点，然而过了没多久，吕秀英一摸林笑的额头，又烫起来了。
　　吕秀英其实也有心理准备，林笑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生病。这两年身体比小时候好多了，生病少了，但是林笑和哥哥都一样，一发烧就很难退下去。
　　十次里有七八次，靠退烧药是不行的。
　　烧开的水灌进暖壶里，吕秀英隔一段时间就兑一盆温水，给林笑擦额头擦手心。
　　这样一直到天亮，快到棉纺厂医院医生白天坐诊的时间，吕秀英轻轻把林笑推醒，“妈妈去医院找杜阿姨，你接着睡觉，睁眼看不到妈妈不要害怕啊。”
　　林笑困困地点头，心想妈妈去找杜阿姨就去嘛，为什么还要把她叫醒告诉她。
　　吕秀英又端来了一大杯温水，让林笑全都喝完。
　　“想去厕所吗？”吕秀英问道。
　　林笑躺回被窝里，摇头。
　　高烧时就会这样，喝水多也不想去厕所。吕秀英把暖壶放到角落，出门去找杜阿姨。
　　一进棉纺厂医院，吕秀英吓了一跳，大清早医院里竟然这么多人。吕秀英找到杜阿姨，杜阿姨正忙着：“秀英，你等等啊。”
　　今天早晨来医院的大多都是看感冒发烧的，昨天突然大雪降温，不少人生病了。因为玩雪生病的小孩子最多，大人也有不少生病的。
　　吕秀英在旁边等着，等到杜阿姨忙完早晨这一波，趁着病人少的时候，问了林笑的症状，说道：“就是冻着了，今天早晨我看了好几个发烧的小孩了，都是玩雪冻的。”
　　吕秀英问道：“输液啊还是打屁股针啊？”
　　杜阿姨：“直接输液吧。退烧药、擦身子都退不下去，屁股针也未必能退下去，省得白受一遭罪。”
　　杜阿姨开了药，跟着吕秀英去家里一趟。吕秀英骑自行车来的，两人一人一辆自行车骑到林笑家，杜阿姨的车把上挂着兜子。
　　杜阿姨跟着吕秀英来到家门口，小黄听到门口有外人，立刻跑过来朝着门外叫。等杜阿姨进门后，小黄看到她手中拎着袋子，立刻不叫了。
　　“小黄都长这么大了。”杜阿姨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进卧室，看到躺在床上的林笑。
　　杜阿姨又给林笑量了一次体温，还是三十八度五。
　　“是有点高。”
　　“不过小孩三十八度五没事。”杜阿姨安慰吕秀英，“大人要是烧到三十八度五，那就真难受死了。”
　　“早饭吃过没有？”杜阿姨问道。
　　吕秀英一拍脑门：“诶呀，得吃完饭才能输液对吧？看我这脑子，我忘了这回事了。”
　　杜阿姨说道：“没事，你别急，现在给孩子弄口吃的，我在这里等一会儿好了。”
　　林跃飞听到杜阿姨进门的动静，醒了，在小屋里穿戴整齐后走出来，站在大屋门口朝杜阿姨打招呼：“杜阿姨，又麻烦你了。这么大冷天的让你跑一趟。”
　　杜阿姨心想，林跃飞现在可真是不一样了，比以前懂礼貌多了。
　　以前她来家里给林笑看病，林跃飞看见她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来给林跃飞看病的时候，也是吕秀英教他说一句，他跟着说一句。
　　现在林跃飞的态度热情又诚恳：“杜阿姨，你吃早饭了吗？笑笑吃早饭，正好你也吃点。”
　　杜阿姨连忙说道：“不用不用，我吃过早饭了。”
　　吕秀英去厨房里给林笑煮挂面，煮挂面最快，连汤带水的也适合发烧的时候吃。
　　吕秀英听到林跃飞的话，从厨房探出头来喊道：“文娟，给你也煮一碗吧！一锅就出来了！”
　　杜文娟喊道：“我真不要！你给笑笑煮就行了！”
　　吕秀英和林跃飞也都还没吃早饭，但是现在显然不能一家三口一起吃早饭，让杜阿姨一个人看着。
　　林跃飞洗漱完毕，到了要出门的点，又和杜阿姨寒暄了一番才出门去。
　　林跃飞出门后，杜文娟说道：“你儿子现在也太客气了。”
　　吕秀英：“对你客气还不是应该的？你从小给他扎过多少次针、治过多少次病？”
　　吕秀英在挂面里卧了一颗鸡蛋，一根火腿肠切成薄片煮进去，放了几片小油菜，出锅之前又滴了两滴香油。
　　一碗香喷喷的挂面端上来，林笑闻到香味就坐起来了。
　　林笑吃饭前想刷牙，吕秀英说道：“发着烧别刷牙了，我给你端杯水，你漱漱口吧。”
　　吕秀英给林笑端了一杯水，又端了一个盆，让林笑直接在床上漱口。
　　吃饭也在床上吃。吕秀英不让林笑下床，怕她上床下床穿衣服脱衣服再着凉，直接让她坐在床上吃，上身穿上棉袄，腿依旧盖在被子里。
　　吕秀英找了一张的挂历纸铺在被子上，上面再垫一个干净的鞋盒，这样高度就差不多了。
　　林笑先挑着吃了好几片火腿肠，才开始吃挂面，最后把碗里的鸡蛋、小油菜、火腿肠都吃干净了，剩下一小撮面条。
　　“妈妈，我不想吃了。”林笑说道。
　　林笑知道，生病的时候有剩饭的特权，果然吕秀英二话没说地就答应了，“不想吃就不吃了，你饿了妈随时给你做。”
　　吕秀英伸手去端碗，林笑抱着碗不松手，“妈妈，我想把汤喝完。”
　　吕秀英连忙说道：“好，发烧就该多喝水、多喝汤。”
　　林笑一口气把挂面汤喝完，吕秀英收走碗，把床上的鞋盒和挂历纸撤走，又让林笑漱口，给她擦嘴、擦手。
　　杜文娟安慰吕秀英：“没事，输完液就好了，小孩子感冒发烧很正常。”
　　杜阿姨给林笑扎针的时候，小黄很紧张，朝着针头汪汪叫。吕秀英搂住小黄，“这是治病呢，杜阿姨给笑笑治病呢。”
　　吕秀英摸着小黄的毛，一遍一遍地对它说，小黄就不叫了。
　　吕秀英觉得小黄听不懂自己的话，但是能感知到人们的情绪，知道杜阿姨不是在伤害林笑。
　　林笑扎针的时候一直闭着眼睛。杜阿姨把她的手攥成拳头，手背上一凉，林笑知道是在涂碘酒和酒精消毒，止血带紧紧勒住她的手腕，然后手背痛了一下！
　　“好了！”杜阿姨说道。
　　林笑睁开眼，恰巧看到针头在回血，吓得连忙又把眼睛闭上了。
　　杜阿姨笑道：“回血是好事啊，回血说明扎到血管里了，没回血的话你还得再挨一针。”
　　林笑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她看到血还是害怕。她闭着眼睛问杜阿姨：“杜阿姨，回血完了吗？”
　　杜阿姨说道：“好了。”
　　林笑再睁开眼，鲜红的血果然没有了，输液管里流着透明的药液，林笑松了一口气。
　　吕秀英把杜阿姨送到门口：“我就不送你了啊。”
　　杜文娟：“孩子输液呢，你快回去吧。”
　　吕秀英没再客气，匆匆走回林笑的床边，让林笑躺下，“能睡着吗？能睡着就再睡一觉。”
　　吕秀英的理论是，生病除了吃药打针输液之外，一定要多喝水、多吃饭、多睡觉。
　　林笑摇头，她现在一点都不困，“妈妈，你给我请假了吗？”
　　吕秀英一拍脑门，她把请假这回事也忘了！
　　吕秀英连忙打电话到徐老师办公室，问林笑今天的课程表：“你们今天第一节 课是语文课吗？”
　　林笑：“是数学课！”
　　“那徐老师应该在办公室……”吕秀英低声念叨着。就在这时，电话接通了，接电话的是办公室里的另一位老师。
　　老师告诉吕秀英：“徐老师今天也生病请假了，数学刘老师暂代班主任。”
　　“林笑请病假是吧？我记下来了，等刘老师下课我告诉她。”
　　林笑把电话里的内容听得一清二楚，吕秀英挂掉电话后，林笑立刻瞪着眼睛说道：“徐老师也生病了？徐老师也会生病吗？”
　　吕秀英笑了：“说什么傻话呢，徐老师也是人，是人就会生病。”
　　林笑依旧很惊讶：“可是以前徐老师从来没请过病假……”
　　“我和徐老师一起生病了！”林笑眼睛亮闪闪的，看起来还有兴奋。
　　吕秀英瞪了林笑一眼：“生病是什么好事吗？”
　　“快点好吧！你和徐老师都快点好。”


第91章 
　　吕秀英打电话给林笑请完假后, 打电话为自己请假。
　　在档案室工作，请假比在车间里的时候容易多了。原先在车间里工作，要请假必须找人替自己的班, 现在打个电话就能请假。
　　“我先请一上午假, 下午看情况，要是笑笑下午退烧了我就过去……”
　　吕秀英的话被对面打断：“不用，档案室又没什么急事, 下午你也在家吧。孩子发烧了, 给孩子做点好吃的。”
　　吕秀英打电话的时候, 小黄一直用爪子扒拉她的腿。
　　吕秀英挂掉电话后低头一看，看到小黄把自己的狗绳叼过来了。
　　“今天早晨还没顾得上遛小黄呢。”吕秀英连忙带着小黄出门，就在家门口遛了一小下，两三分钟后就牵着小黄回去了。
　　小黄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短暂的遛狗！
　　站在地上不肯走，用震惊的眼神看着吕秀英, 吕秀英硬是把它拉回家了，回到家里的小黄委屈极了, 趴在林笑身边呜呜咽咽叫个不停。
　　吕秀英问林笑：“你不睡觉？”
　　林笑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我不困。”
　　吕秀英把电视打开：“那你看电视吧。”
　　吃完早饭后就看电视！林笑很少有这样的待遇，即使是寒暑假, 妈妈一般也要等到下午才允许她看电视。生病的待遇真好啊！
　　吕秀英站在电视机旁边，帮林笑按换台的按钮，一共就十几个台, 很快就换完一轮。
　　“你想看哪个？”换完一轮之后，吕秀英让林笑挑。
　　电影频道正在播放外国电影《音乐之声》，林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个。
　　“电影啊……”吕秀英也坐在林笑身边看了起来。
　　小黄也被电视吸引了注意力, 不再呜呜咽咽地抗议了, 趴在电视机前聚精会神地看起来。
　　输液瓶里还剩一个底的时候, 吕秀英帮林笑拔了针头, 她担心自己动作不够利索，早点拔针头更稳妥。吕秀英用棉花球按着林笑的针眼，按了几分钟后才松手。
　　“行了。”
　　输完液后再量体温，林笑从三十八度五退到了三十七度五。
　　温度降下来一度，林笑立刻觉得浑身舒服多了：“妈妈，我好了！”
　　吕秀英哭笑不得：“行，我们好了！”
　　吕秀英看林笑的精神确实不错，体温也降下来不少，虽然她知道药效没这么快发挥，降温是因为一大瓶凉凉的液体输进身体里的物理降温效果，不过只要降温就是好事。
　　吕秀英：“你自己在家看电视吧，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林笑：“果丹皮！话梅！”
　　吕秀英一听就知道林笑嘴里没味儿，想吃酸的，问道：“还有吗？想吃肉吗？”
　　林笑摇头：“不想吃肉。”
　　小黄听到肉这个字，立刻抬起头、竖起耳朵，看着吕秀英。
　　吕秀英拿起狗绳：“刚才没好好溜你，走，我们买东西去。”
　　突如其来地可以出去玩，小黄的尾巴摇成一朵花。吕秀英牵着小黄，去小卖部里买了果丹皮、话梅，还有黄桃罐头、山楂罐头。
　　看见方便面，吕秀英又买了五袋。
　　林笑说不想吃肉，但是吕秀英又觉得发烧不能光吃素的，不吃荤的哪里有营养？
　　她去菜市场给林笑买了冻带鱼，回家炸一炸，外面的面壳太油腻，撕掉后他自己吃，给林笑吃里面白色的鱼肉。
　　看见菜市场里有卖西红柿的，吕秀英想起林笑嘴里没滋味，又挑了三只西红柿。
　　卖菜的人接西红柿放在秤盘上，动作利落地换砝码，给吕秀英看，“喏，秤杆高高的，一毛二。”
　　吕秀英：“这么贵？”
　　卖菜的人说道：“现在什么不贵啊？这物价是蹭蹭地涨啊！”
　　“再说这都几月份了？雪都下过了，大棚菜哪个不贵啊，我这西红柿可真不贵。”
　　这两年物价涨的是真离谱，吕秀英到现在都不太适应，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降下来。
　　这一趟出门，吕秀英买了不少东西，又牵着小黄溜了一大圈。
　　吕秀英掏出钥匙开门，走进屋看见林笑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电视还开着，声音也不小，但是一点也不影响林笑睡觉，她躺在床上呼呼睡得很香。
　　看来发烧还是消耗精力，吕秀英把电视关掉，拔掉插头，关上屋门让林笑好好睡觉。
　　吕秀英突然没事干了，想了想，牵着小黄到厕所，“小黄，给你洗个澡。”
　　昨天刚来暖气，来暖气之前屋子里冷，吕秀英怕小黄生病，半个多月没给它洗澡了，几乎到了吕秀英忍耐的极限。
　　小黄听到洗澡两个字，嗷呜一声往厕所外面跑，钻进餐桌底下不出来，“嗷呜呜呜……”
　　洗澡这件事当然由不得小黄，吕秀英先在澡盆里兑好温水。小黄长大以后，普通的洗脸盆不够给它洗澡了，林笑以前洗澡用的澡盆就被吕秀英拿过来专门给小黄洗澡用，正好林笑长大了用不到澡盆了。
　　吕秀英直接暴力镇压，把小黄抱到澡盆里。
　　每一次洗澡都是一次激烈的搏斗，吕秀英给小黄洗到一半，后悔自己没穿雨衣，下次一定要穿着雨衣给小黄洗澡。
　　“你小时候洗澡可乖了……”吕秀英十分怀念小黄小时候。
　　其实也不是乖，是小黄小时候胆子小。刚被带回家里还是一只小奶狗的时候，身上的毛毛被谁沾湿后，小黄就吓得一动不敢动了，吕秀英想怎么洗就怎么洗。
　　后来，美好的日子一去不回头。
　　吕秀英费了好大力气，终于给小黄洗完澡，用一条林笑用旧的浴巾裹住小黄，把它抱到暖气旁边。
　　“唉——”吕秀英长舒一口气，捶了捶自己的腰，自己洗手、洗脸、收拾厕所、换衣服。
　　刚收拾好，吕秀英就听到林笑醒了：“妈妈，电视怎么关了？”
　　吕秀英走过去，给林笑倒了一杯水：“你睡着了，我就把电视关了啊。”
　　林笑一脸迷茫，她怎么会睡着呢？
　　“我去做饭了，你还看电视吗？”吕秀英问道。
　　林笑点头：“看！有电视不看……”
　　林笑连忙闭上嘴巴，她刚才差点说出袁金来的口头禅，有电视不看王八蛋！
　　吕秀英把电视重新给林笑打开，自己去厨房做饭，先用高压锅蒸上米饭，然后起油锅炸带鱼。
　　厨房里很快飘出了炸带鱼的香气。
　　吕秀英炸着带鱼，厨房门缝里突然冒出了一颗小脑袋：“妈妈，你在炸带鱼吗？”
　　“你怎么起来了？衣服穿好没？”吕秀英大步走到厨房门口，从上到下扫了林笑一遍。林笑上身穿着薄棉袄，下身穿着薄棉裤，衣服倒是都穿整齐了，在暖气屋里这么穿已经很暖和了。
　　突然，吕秀英看到林笑棉拖鞋里的脚没穿袜子：“快把袜子穿上！”
　　林笑乖乖回屋里穿袜子。
　　吕秀英很快就做好午饭了，一盘炸带鱼、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主食是米饭，还做了一道紫菜蛋花汤。
　　既然林笑已经起床了，正好可以在餐桌上吃饭。
　　吕秀英帮林笑拆带鱼，拆出一条条白嫩没刺的鱼肉，放在盘子边上。
　　“自己吃的时候也小心点，万一粘着一根刺呢。”
　　林笑用自己的小勺子，一勺勺地把西红柿炒鸡蛋浇在米饭上。西红柿炒鸡蛋拌米饭最好吃了！
　　林笑一勺只盛鸡蛋、一勺只盛西红柿、一勺只盛汤汁……再重复这样的循环。
　　吕秀英看到林笑满脸认真地在做这件事，如果盛鸡蛋的那勺里混入了西红柿、盛西红柿的那勺里混入了鸡蛋，林笑都会勺子一歪，倒回盘子里重新盛。
　　这样一勺一勺盛完之后，林笑把碗里的西红柿炒鸡蛋和米饭全都拌在了一起！
　　吕秀英：“…………”
　　她实在看不懂。
　　吕秀英忍住说话的冲动，收回目光。
　　吃完午饭，吕秀英问：“你想吃黄桃罐头还是山楂罐头？”
　　林笑：“山楂罐头！”
　　吕秀英拿了一只碗，盛出几颗山楂，又倒了半碗罐头水，让林笑自己用勺子挖着吃。
　　“吃了罐头病就好了！”吕秀英说道。
　　林笑点头，很相信这句话。
　　然而午睡醒来之后，林笑感觉头脑昏昏沉沉的，主动要妈妈给自己量体温。
　　吕秀英对着光看温度计，皱起眉头：“三十八度。”
　　温度又升上去了。
　　这也在吕秀英的意料之中，上午输完液后，下午和半夜很容易再烧起来。
　　吕秀英给杜文娟打电话：“这怎么办呢？”
　　杜文娟说道：“那也没办法了，上午刚输完液，不能再用药了。你勤量着点体温，用温水给她擦擦。如果不超过三十八度五，笑笑精神也还好的话，就没事。”
　　吕秀英按照杜阿姨说的做，林笑蔫哒哒地靠在沙发上。小黄刚洗完澡，被允许上沙发，林笑一下一下摸着小黄的尾巴。
　　小黄把尾巴收起来，摊开肚子给林笑摸。
　　“妈妈……生病好无聊啊……”
　　吕秀英：“因为不让你看电视了？”
　　林笑被妈妈说中，不好意思地笑了。
　　吕秀英：“生病在家也不能光看电视啊，你看会儿书？”
　　林笑凑到妈妈身边：“妈妈，我想看小芸姐姐送给你的书，可以吗？”
　　林笑对小芸姐姐送给妈妈的书好奇很久了！
　　妈妈看得津津有味，而且那些是大人看的书！
　　大人看的书比小孩子看的书对林笑有着更大的吸引力。
　　吕秀英想了想，从里面挑出一本《七剑下天山》递给林笑。
　　林笑翻开小说，翻了两页，立刻就入迷了。
　　“叮铃铃——”家里电话响了，林笑都没有立刻跑到电话旁边。吕秀英接起电话，“喂？是冬冬啊。”
　　“笑笑，冬冬找你。”吕秀英叫林笑过来。
　　林笑手里拿着书，眼神依旧黏在书上，一步一挪地走到电话旁边，“喂？”
　　陈冬青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显得更加稚嫩：“林笑，我听刘老师说你生病了，你还好吗？”
　　林笑的眼睛依旧没有从书上移开：“嗯，我挺好的。”
　　陈冬青：“林笑，你知道今天留了什么作业吗？我把作业念给你吧，你可以自己在家写作业……”
　　陈冬青换位思考，如果他生病不能上学，肯定不想把作业落下。
　　陈冬青的话终于把林笑的注意力从《七剑下天山》上□□，林笑对着电话筒喊道：“我不想知道！”
　　她都在生病家休息了，为什么还要知道作业啊？
　　陈冬青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惊讶：“啊？你不想知道吗？那好吧……”
　　陈冬青告诉林笑，班里除了她之外，还要三个同学生病了。两个同学像林笑这样一早就没来，还有一个同学中午被刘老师发现发烧，让家长接走了。
　　林笑连忙问道：“有袁金来吗？袁金来生病了吗？”
　　陈冬青：“没有啊，袁金来很好啊！”
　　林笑撅起嘴，她和袁金来打雪仗，明明是她赢了！
　　明明是她扔到袁金来身上的雪球更多！塞到袁金来脖子里的雪更多！
　　怎么她发烧了，袁金来一点事都没有呢？
　　晚上，林跃飞回家，看到林笑没精打采地在床上躺着：“啧啧啧，不是输液了吗，怎么还像小瘟鸡一样？”
　　林笑狠狠瞪哥哥，她生病都这么难受了，哥哥还叫她小瘟鸡！
　　“现在多少度啊？”林跃飞问道。
　　吕秀英：“输完液之后降到三十七度五了，睡醒午觉又烧起来了，一直在三十八和三十八度五中间晃悠。”
　　“输完液之后精神还行，下午烧起来之后让她看书，精神也挺好。”
　　吕秀英怕林笑眼睛累到，晚饭之后不让林笑看了。
　　“能看书看电视就精神，不能看书看电视就蔫了。”吕秀英说道。
　　林跃飞哈哈大笑：“那就让她看呗。”
　　吕秀英：“她一天下来看的时间可不短了，发烧本来就眼睛干涩，可不能敞开了让她看。”
　　“也快到睡觉的点了，生病就要早睡觉。”
　　林跃飞也给林笑买了黄桃罐头，吕秀英看到后说道：“你怎么也买了，我肯定会买的啊。”
　　林跃飞说道：“没事，罐头保质期长，放着慢慢吃。”
　　林笑躺在床上，生病难受，说话哼哼唧唧的：“我都吃过罐头了，怎么还没好啊？”
　　林跃飞张口瞎说：“得连吃三天。”
　　林笑哦了一声：“那我再吃两天。”她也是这么想的，肯定是因为她罐头吃得还不够多。
　　林跃飞看到妹妹竟然相信了，目瞪口呆：“妈，笑笑不会烧傻吧？”
　　吕秀英瞪了林跃飞一眼：“再烧傻也比你聪明！”
　　第二天，吕秀英和杜阿姨商量着，把输液时间改成下午。
　　林笑早晨醒来是一天中体温最低的时候，只有三十七度多，上午基本也不会高烧，吃完午饭之后体温就往上涨了。
　　输液时间改成下午后，正好在这时候输液，把温度给它降下来，这样林笑下午也不用受罪了。
　　然后就是晚上，林笑前半夜要烧一阵，到了后半夜体温自己会降下来。
　　连着好几天，林笑的发烧反反复复，退了又烧、烧了又退。输液时间改成下午后，高烧的时间段就变短了，只有前半夜会高烧一段时间。
　　前三天是纯发烧，后头症状就出来了——嗓子痛，流鼻涕，每天搓鼻涕能用掉一大卷卫生纸。
　　林笑的鼻子下面都被搓红了，一碰卫生纸就痛。
　　吕秀英：“你轻点啊！别使那么大劲，轻点会不会？”
　　杜阿姨先给林笑开了三天的输液，看她没好，又加了两天。看到林笑流鼻涕、嗓子痛，杜阿姨说道：“症状发出来了是好事，说明快好了。”
　　林笑每天吃着罐头，盼着自己的病快点好。
　　王红豆和叶文茵也都给林笑家里打过电话了，问她什么时候能来上学，林笑用重重的鼻音说道：“我也不知道，等我病好了才能去上学。”
　　林笑也很想去上学，每天都在家里好无聊！
　　周日的奥数课，林笑也因为生病错过了一节。
　　林笑央求妈妈带自己去上奥数课，被吕秀英无情拒绝了：“你发着烧呢，怎么去？”
　　林笑早晨量体温是36度5，很正常的体温，她立刻说道：“我没有发烧！”
　　吕秀英：“上午不烧，下午就该烧起来了，你不是天天都这样？”
　　林笑：“奥数课就在上午啊！”
　　吕秀英：“不行，等你病好了才能去。”
　　林笑带着重重的鼻音说道：“我已经好了……”
　　吕秀英：“什么时候一整天不发烧了才算好。”
　　不过林笑的确在好转了，前几天上午也要低烧，现在上午体温完全正常，晚上烧起来也没那么高了，都在三十八度以下。
　　最大转折点就出现在周日，林笑上午没去上奥数课，下午一直没有发烧，晚上也没有发烧……
　　第二天早晨林笑醒来，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就问：“妈妈，我昨天晚上发烧了吗？”
　　吕秀英高兴的说道：“没烧！”
　　林笑傻眼了：“那我昨天不是一整天没有发烧？”
　　吕秀英：“对啊！”这不是好事吗，怎么林笑看起来不高兴？
　　林笑的嘴巴高高撅起：“那我本来可以去上奥数课的……”
　　吕秀英连忙说道：“昨天你不发烧也不能去上奥数课，你感冒还没有好呢，会传染给奥数班其他同学的。”
　　“而且你生病了这么多天，身体很虚弱，这时候需要的是好好休息，身体恢复健康了才能好好上课。”
　　吕秀英讲了半天道理，总算把林笑哄好了。
　　吕秀英说道：“下个星期去上课的时候，你可以找老师要上次的讲义和题目，自学一下。”
　　林笑听到妈妈这么说，终于高兴了，她下个星期去奥数班能得到双倍的题目呢！
　　这样一想也不错，一下子有两个星期的题目！
　　吕秀英又押着林笑在家休息了一天。
　　星期二，林笑去上学了，带着吕秀英写的请假条，为体育课和课间操请假。
　　林笑走进教室后得到了全班同学的关注：“林笑，你来上课了？”
　　“林笑，你终于来了！”
　　班里生病的四个同学里，林笑生病的时间最长，是最后一个回来的。
　　叶文茵看到林笑走进教室，立刻跑到林笑座位旁边，告诉林笑她不在的这几天班里发生了什么：“徐老师也病了很多天呢，昨天刚回来。”
　　王红豆这时从教室门口进来，看到林笑后立刻尖叫着跑向她：“林笑你回来了！”
　　早读时间，林笑看到了徐老师。
　　徐老师真的生过病了！徐老师看起来好憔悴！
　　短短几天时间，徐老师的脸就瘦了一小圈，最显憔悴的是徐老师的嘴唇，“徐老师的嘴唇好白啊……”
　　课间，林笑担忧地说道。
　　唐娇在一旁搭话：“因为徐老师不抹口红了。”
　　林笑惊讶道：“徐老师以前抹口红吗？”
　　在林笑心中，只有那种红艳艳的大红色才叫口红，她从来没有在徐老师嘴唇上见过那样的颜色。
　　唐娇的语气却很笃定：“对啊，徐老师以前都画眉毛、抹口红。”
　　虽然是淡妆，但是唐娇学舞蹈练模特步，见多了身边人化妆，自己也画过很多次妆，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样啊……那徐老师为什么现在不化妆了呢？”林笑挠挠头，是因为徐老师的病还没有彻底好吗，生病不能化妆？
　　唐娇摇头，她也不知道。
　　“徐老师化妆更漂亮。”唐娇说道。
　　林笑反驳道：“没有！徐老师化不化妆都一样漂亮！”
　　徐老师化不化妆都是徐老师啊，林笑没觉得有任何区别。
　　林笑病好之后，吕秀英问清楚林跃飞哪天有空早回来，在家里张罗了一顿火锅。
　　吕秀英先炖了排骨，小火慢炖一个多小时，然后骨汤做底，准备了牛肉片、大白菜、白萝卜、土豆片。
　　吕秀英备菜的时候，给林笑也安排了任务。林笑坐在餐桌旁，抱着一只大碗，碗里盛着半碗麻酱，吕秀英加了两勺盐，让林笑化麻酱。
　　化麻酱林笑很有经验，倒水要少量多次，她端着凉水壶一点点往碗里倒水，用筷子顺时针地搅拌。
　　麻酱变得稀稠适宜后，林笑平均分成三碗。
　　端着属于自己的小碗向妈妈提要求：“妈妈，我要多多的香菜，少少的蒜。”
　　吕秀英把调料加在林笑的小碗里。林跃飞正好这时候回家，一进门就闻到了香味：“好香！”
　　林跃飞加的调料特别多，香菜、蒜蓉、葱花、韭菜花、豆腐乳全都加了一个遍。
　　林笑嫌弃地看着哥哥的碗，这么多调料加在一起，肯定串味了。
　　林笑抱着自己的碗，坚信自己的蘸料最好吃！
　　排骨小火慢炖地酥烂脱骨，牛肉片十分鲜美，白萝卜一口咬下去满是汁水，白菜吸饱了骨汤的滋味……
　　林笑怕烫，她面前放着一只盘子，吕秀英用漏勺把菜捞到盘子里，晾一会儿后林笑再蘸麻酱吃。
　　林笑美滋滋地吃了好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一个大问题：“妈妈，为什么没有羊肉？”
　　林笑看着小碳炉上沸腾的锅子，心想自己在吃的不是涮羊肉吗？怎么可以没有羊肉？
　　吕秀英：“你吃羊肉上火。”
　　林笑惊呆：“吃一顿又不会上火！”
　　她去年吃了十来顿才上火的！
　　然而吕秀英坚持道：“你病刚好，身体弱，不能吃上火的东西。”
　　说完这一句后，吕秀英就转了话题，继续和林跃飞聊公司地址变更的事，“你手续跑好了？”
　　林跃飞最近在忙这件事，之前他的公司开起来了，但实际上没有办公地址。接小工程也不需要办公地址，建筑工人们在哪里干活，就在哪里搭工棚睡觉。林跃飞和张崇也天天去工地，有什么文书上的工作就在工棚里做完。
　　林跃飞注册公司时挂靠的是别人的办公地址。
　　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林跃飞最近租了一个小门店，把公司地址从别人那里挪出来。
　　门店他也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既然租都租了，肯定要用来办公的。
　　林笑以前就问过很多次哥哥的公司在哪里，然而哥哥的公司一直看不见摸不着，工地也过一段时间就换一个地方。
　　现在哥哥的公司终于“落地生根”了，林笑立刻说道：“哥哥，我要去看！”
　　林跃飞皱眉：“这有什么好看的！”
　　林笑央求道：“哥哥，你带我看看吧！”
　　吕秀英看向林跃飞：“下班时间看，耽误你们工作不？”吕秀英也想去看看。
　　“行，那就去看看。”林跃飞答应下来。
　　他提前给林笑打预防针，“就是为了写公司地址，很小，没什么好看的。”
　　即便如此，林笑真的看到哥哥的“公司”时，还是惊呆了。
　　“比我们家还小！”
　　林笑大失所望，这和她想象的公司一点都不一样！
　　一间小小的屋子，在一条偏僻的街道上，比林笑和妈妈的卧室还要小，连扇窗户都没有，不开灯的时候屋里黑咕隆咚的。
　　哥哥的公司左边是一家小面馆，右边是一家卖烟酒饮料的小卖部。
　　原来哥哥的公司是这样的啊。
　　林笑踮起脚尖，拍了拍哥哥的肩膀：“哥，我好好读书，长大后赚钱养你。”


第92章 
　　吕秀英哈哈大笑。
　　林跃飞伸手按住林笑的头, 胳膊一转，林笑被迫围着哥哥转圈圈。
　　“哥！”林笑蹲下身想逃离哥哥的魔爪，然而她身子往下缩, 林跃飞的大手也往下压, 林笑变成半蹲着转圈圈。
　　“妈妈！妈妈！”林笑大声向妈妈求助。
　　“连我一只手都打不过，还养我？”林跃飞松开手，顺手弹了林笑一个脑瓜崩。
　　林笑气死了, “等我长大就能打过你了！”
　　林跃飞对林笑解释道：“看一家公司的实力不能只看硬件, 还要看软件。”
　　林笑听不懂：“什么叫硬件, 什么叫软件？”
　　林跃飞：“比如说宽敞的办公室、高档的装修，这些都是硬件。软件呢就是工人的水平、接工程的能力……”
　　林跃飞用学校给林笑举例子：“比如说学校的硬件，就是有没有漂亮的教学楼、有没有宽敞的教室、有没有崭新的桌椅，软件就是学校里的老师们教学水平怎么样，学校里的学生们是不是守纪律爱学习。”
　　“软件比硬件更重要。”林跃飞自认为自己的小公司软件还是不错的, 他现在已经有了几十个建筑工人，每次接的工程虽然都不大, 但是一单连着一单，中间没什么断档, 公司的发展非常健康。
　　哥哥这么说，林笑就明白了。她现在读的解放路小学和过去读的棉纺厂小学比，教学楼更漂亮、教室更宽敞、桌椅都是新的。
　　“解放路小学比附小的硬件更好！”林笑说道。
　　林跃飞点头。
　　“那解放路小学的软件也比附小更好啊！”林笑觉得解放路小学的老师比附小更好, 同学们也比附小的同学努力多了。
　　林笑根据她读过的两所小学得出结论，硬件好的软件也好，硬件比不上的软件也比不上。
　　林笑看着哥哥：“哥哥, 我懂了。”既然哥哥的公司硬件这么糟糕, 软件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林跃飞点头, 看来林笑已经明白自己的公司在软件方面还不错。然而扭头对上林笑的目光, 看到林笑眼里满满的都是对自己的同情。
　　林跃飞：…………？
　　今年冬天，吕秀英囤了一百斤的大白菜。
　　在一楼小院地上铺了一层草席，把大白菜整整齐齐地摞起来，上面再盖上家里的旧棉被，把白菜全都盖起来。
　　吕秀英每次掀开棉被拿白菜都要检查一下白菜有没有被吹干、有没有被冻坏。
　　“还是在老家囤白菜方便，直接挖个地窖，地窖里面冬暖夏凉，冬天囤蔬菜可好用了。”
　　林笑奇怪道：“妈妈，今年为什么买这么多大白菜啊？”
　　在林笑的记忆中，往年家里都不囤菜的，她第一次见到院子里堆着这么多大白菜。
　　吕秀英说道：“冬天要吃啊。现在买白菜便宜，后头再买就贵了。”
　　吕秀英的大白菜已经买晚了，要是早买半个月，每斤还能再便宜两份钱。在她买了之后，大白菜的价格立马又涨了两份钱，吕秀英买的还算及时。
　　“以前自己家里不用囤白菜，是因为冬天都去食堂打菜。”吕秀英说道。
　　虽然冬天的食堂也成天都是白菜土豆、土豆白菜，但是冬天本来就没什么别的菜，大棚菜又少又贵得离谱，自己家做饭一样是白菜土豆，从食堂打菜还方便一些。
　　以前囤白菜这件事，相当于食堂帮人们做了。
　　食堂一到冬天就会大批大批地批发白菜，自己家不用囤那么多。
　　今年不一样了，吕秀英叹气：“现在食堂的菜又贵又难吃。”
　　林笑连连点头，最近食堂里的大锅饭实在是太难吃了，她以前最爱吃的卤鸡翅、卤猪蹄，现在食堂里卖的都不是以前那个味了。
　　还好妈妈会做，前几天妈妈给她做了一大锅卤味，就是林笑从小最爱吃的味道。林笑说道：“妈妈做的好吃一百倍！”
　　吕秀英摸了摸林笑的头，“妈妈现在有空了，妈妈给你做饭。”
　　吕秀英在车间上班时经常从食堂打饭回来吃，或者直接带着林笑去食堂吃，那时候林跃飞成天不着家，就吕秀英和林笑两个人吃饭。
　　工作调到档案室之后，吕秀英在食堂打饭的次数直线下降。档案室的工作清闲，她在家时间那么多又没事干，正好给林笑做点好吃的。
　　吕秀英心不在焉地摸着林笑的头，心想难道真的被林跃飞给说中了？厂里效益不如以前，省钱先从食堂省？
　　可是也不至于从职工的嘴里抠钱吧？
　　今年冬天囤白菜的不止吕秀英一家，吕秀英还是看邻居们纷纷囤白菜，才连忙跟着囤了一百斤。
　　自己家本来就人少，一共才三口人，再加上林跃飞经常不在家里吃饭，大部分时间只有她和林笑两个人吃。别人家三百斤、五百斤地买白菜，吕秀英估摸着自己家一百斤就差不多了。
　　每年冬天刚开始的时候，林笑吃白菜吃得美滋滋。吕秀英换着花样给林笑吃，炒白菜、醋溜白菜、白菜馅饺子、白菜馅包子、白菜馅馅饼……这样轮上两轮，冬天还没过一半，林笑就吃烦了。
　　以前家里没条件，林笑吃烦了之后，吕秀英只能哄着她吃白菜。
　　等到哄也哄不好的时候，冬天就过了一大半了。
　　接下来只能用骂的。
　　“冬天你不想吃白菜，想吃什么？”
　　“爱吃不吃，不吃饿着！”
　　这样又哄又骂地熬过一个又一个冬天，到了春天才有其他新鲜的蔬菜吃。
　　从去年冬天开始，吕秀英和林笑就都不用过这样的日子了。冬天里主要还是吃白菜，但是每隔几天也能买点其他的大棚菜换换口味。
　　今年冬天吕秀英比去年冬天更大方，去年买大棚菜的时候吕秀英还一阵阵心痛，今年囤白菜的时候吕秀英就想好了，冬天多给林笑吃点其他蔬菜，大白菜就少囤一点。
　　邻居们都囤大白菜，说明邻居们也都不想在食堂里吃了。
　　往年卖白菜的大卡车都不怎么往棉纺厂大院里开的，开进来也没什么生意做。今年邻居们直接去外面的马路上找卖白菜的大车，把大车往大院里带。
　　邻居在前头骑自行车，给后头的大车引路。
　　满满一大车白菜一进大院就卖完了。
　　卖白菜的一回生二回熟，后面每天来大院里。其他卖白菜的不知道怎么听说了消息，也都开进棉纺厂大院了。有些楼前楼后的路窄，大卡车开不进来，就停在楼头，用平板车把白菜推到单元门口。
　　往年大院里从来没有过的家家户户买白菜的景象，吕秀英今年第一年见识到了。
　　大院里人们都在骂食堂，有向厂领导提意见的，还有请求食堂改成承包制的。
　　“我大嫂单位里的食堂就改成了承包制。招标的时候好几个公司抢，最后挑了一个做饭最好的，招标结束之后也不敢马虎，合同一年一签，要是今年饭菜不能让大家满意，明年大家就投票换一家。现在食堂里的饭菜可好了，又好吃又实惠。”
　　大院里大多数人都觉得食堂饭菜不如从前，是食堂里的“油水”都被人捞走了，没落到职工们的肚子里。
　　但是吕秀英时不时想起林跃飞的话。
　　“如果棉纺厂真的效益不行了，最先撑不下去的就是厂里的附小和医院吧？”吕秀英问林跃飞。
　　林跃飞没想到一向坚定地相信棉纺厂工作是铁饭碗的妈妈，竟然真的在思考他说的话，脸上浮现出惊讶之色。
　　“妈，不会的。这么多人都要读书、要看病，学校和医院以后归市，独立经营。”
　　吕秀英没林跃飞这么乐观，她总觉得厂里肯定优先保车间生产，至于附小啊医院啊，那都是其次的。
　　“唉，不应该图清闲从车间调到附小。”吕秀英有点后悔了。
　　林跃飞对吕秀英说道：“妈，你走着瞧吧，以后你绝对不后悔。”
　　“再说不是有我呢吗？还有笑笑。”
　　“等笑笑长大了，我这个不挣钱的哥哥她都要养，不会不管你这个亲娘的。”林跃飞哈哈大笑。
　　吕秀英瞪了林跃飞一眼：“不许笑话你妹，你小时候比你妹蠢多了……”吕秀英说到一半，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林笑奥数课只请了一次假。
　　隔了半个月再来到奥数班，发现奥数班里大变样！
　　下课铃一响，同学们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讨论难题、跑出去玩。好几个同学同时从桌肚里拿出了五子棋！
　　呼啦啦——周围的同学们全都围到拿出五子棋的同学们身边。
　　一张棋盘纸铺在桌子上，一盒黑子、一盒白子，两个同学一前一后坐在桌子厮杀起来。
　　周围围着一圈看棋的同学，偶尔有同学忍不住张口说话，立刻被其他同学喝止：“不能说话！”
　　“我爷爷说了，观棋不语真君子。”
　　林笑惊呆了，她只不过一次课没来，奥数课怎么变成了完全陌生的模样？
　　“林笑，林笑！你会不会下五子棋？”周慧敏问道。
　　林笑摇头：“不会。”
　　周慧敏：“五子棋很简单的，我教你！”
　　周慧敏拉住林笑的胳膊，把她拉到自己的对面：“来，你先落第一个子。”


第93章 
　　林笑被周慧敏拉着坐下来, 脸上难掩惊讶。
　　周慧敏怎么突然拉着她一起玩？林笑一直以为周慧敏讨厌自己。
　　周慧敏热情地教林笑下五子棋：“横着、竖着、斜着，五颗同样颜色的棋子连成一条线，就算赢了。”
　　“谁的五颗棋子先连在一起, 谁就赢了。”
　　周慧敏看向林笑：“简单吧？”
　　林笑点头：“嗯。”听起来不难。
　　林笑拿着黑色的棋子, 周慧敏拿着白色的棋子，黑棋白棋纷纷落在棋盘上，很快就把中心区域下满了。
　　周慧敏皱起眉头, 问林笑：“你以前真的不会下五子棋？”
　　林笑的目光黏在棋盘上, 随口应道：“嗯。”
　　周慧敏：“这是你第一次下五子棋？”
　　林笑：“对呀。”
　　周慧敏深吸一口气, 两腮鼓成小包子。她飞快地看了林笑一眼，低下头，目光炯炯地盯着棋盘。
　　林笑以前不会下五子棋……这是林笑第一次下五子棋……自己一定能赢！
　　周慧敏仔细地观察棋盘，每下一颗棋子都经过深思熟虑。
　　你连、我堵，黑子和白子向棋盘很快就下满了棋盘的左边, 一直下到了棋盘边缘。
　　林笑抬头问周慧敏：“怎么办？可以下在棋盘外面吗？”
　　周慧敏：“不行，换一个方向。”
　　林笑哦了一声, 手里的棋子落在上方。
　　“周慧敏和林笑下了好多棋子，一直没有分出胜负。”奥数班里越来越多的同学对两人的这局五子棋产生了兴趣, 周围围着的同学越来越多。
　　周慧敏脑门冒汗了。
　　她在奥数班和其他同学下五子棋，从来没有输过。今天要是输给第一次下五子棋的林笑，该多丢人啊？
　　周慧敏落子的速度越来越慢, 林笑相反，她落子的速度越来越快。
　　棋盘纸左边下满之后，上面也很快就下满了, 林笑皱起眉头：“没有更大的棋盘纸吗？”
　　这个棋盘纸真的太小了！
　　“叮铃铃——”上课铃声响了, 二十分钟的课间结束了。
　　周慧敏偷偷松了一口气, “算我们平局？”
　　林笑皱起眉头：“棋盘还没有下满, 我们下个课间可以接着下。”
　　周慧敏：“可是上课了啊，要把五子棋收起来了！”
　　林笑：“那我们把现在下过的棋子位置记下来，下个课间重新摆好，然后就可以接着下了。”
　　周慧敏惊呆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棋盘上，黑白两种颜色的棋子已经占据了超过五分之四的位置，只余下一小片空白。
　　“你能记住这些棋子的位置？”周慧敏震惊地看着林笑。
　　林笑觉得自己可以，不过她以前也没试过。从周慧敏的表情来看，记住五子棋的位置好像很难？
　　“那我们一人记一半吧。”林笑对周慧敏说道。
　　“我记黑子的位置，你记白子的位置，这样一人一半，回头我们拼在一起，就不会出错了。”林笑说道。
　　周慧敏看着林笑轻松的表情，一瞬间竟然不知道不对劲的是林笑还是自己，眼前落满黑子和白子的棋盘，能记住是正常的？记不住是正常的？
　　林笑低头看着棋盘，手指时不时在半空中划过，比划着棋子的位置。
　　周慧敏不愿意在林笑面前承认自己记不住，心一横，也拼命去记白子的位置！
　　“横着三颗、斜着四颗……”周慧敏眼睛瞪得大大的，恨不得把棋盘的样子刻在自己脑子里。
　　赵老师端着红牡丹的搪瓷缸坐在讲台上，给教室里的同学们留出回座位的时间。围着林笑和周慧敏的同学们像一群小麻雀一样呼啦散开，赵老师看到了两人中间的棋盘，虚空中点了点：“和上课无关的东西都收起来。”
　　林笑还没见过赵老师发火，但是哪个老师好惹哪个老师不好惹，学生都有种天生的直觉。赵老师就是那种不好惹的老师。
　　林笑连忙收起棋盘纸，拎起两边，把黑白棋子全都兜在中间，迅速塞进周慧敏的桌肚里，脚底抹油跑回自己的座位。
　　周慧敏惊呆了，她刚看了一遍棋盘，还有很多地方没记住呢，右上角的白子是两颗还是三颗？
　　林笑已经都记住了吗？要是林笑记住了，自己没记住，下一个课间自己可太丢脸了……
　　接下来的一节课，周慧敏不停地回忆自己记住的白子位置，一边回忆一边在草稿纸上画小圈圈，把记下来的白子位置画在草稿纸上。
　　赵老师出的几道奥数题，周慧敏第一次没有争分夺秒地计算。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分成了两半，一半在做奥数题，一半在记棋盘，生怕刚记住的又忘掉。
　　林笑举着本子走到了讲台旁边，将自己的答案拿给赵老师看！
　　周慧敏讶异地看着林笑，她怎么还能做那么快？难道她不用记棋盘吗？
　　难道只有自己一个人傻傻地记着，林笑已经把棋盘抛在脑后了？
　　周慧敏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决定继续在脑袋里一遍遍地回放棋盘的位置。如果林笑忘记了，她一个人在棋盘上重新摆好自己那一半棋子，林笑在对面苦思冥想……周慧敏想象一下那样的画面就忍不住唇角上翘！
　　赵老师伸手在林笑的本子上指了一下，点出一个错误。
　　“诶呀！”林笑在赵老师伸出手指的同时就知道自己哪里错了，拿着本子急匆匆地跑回座位上，埋头修改。
　　林笑第二次拿着本子冲到讲台旁边的时候，赵老师点了点头，在班里宣布：“林笑第一个做对了。”
　　林笑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她真的能记住棋盘吗？周慧敏的脑力被棋盘分走一半，目光还不受控制地跟着林笑跑。
　　她做完第一道题的时候，已经不是前三名了，周慧敏也就没拿到讲台上给老师看。
　　一整堂课，周慧敏都没有拿过前三。赵老师的眼神几次从周慧敏身上掠过，周慧敏竟然都没有发现赵老师在看她。
　　赵老师第一次见到周慧敏上课走神，还走神了整整一节课。
　　下课后，赵老师没有立刻走出教室，走向周慧敏的座位。赵老师刚迈出两步，就看到林笑像只兔子一样，嗖的一下蹿到周慧敏的座位前头。
　　“快快快，我们把棋子摆好，接着下五子棋！”
　　周慧敏小心翼翼地从桌肚里把棋盘纸和里面兜着的棋子一起拿出来，平摊在桌面上。
　　林笑捡走黑子、周慧敏捡走白子，两个小姑娘一起把棋子重新摆回去。
　　赵老师站在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你们这是在复原上个课间下到一半的五子棋？”赵老师惊讶地问道。林笑和周慧敏的记忆力都这么好吗？
　　周慧敏嘴唇紧抿，不说话，手上动作飞快。
　　林笑的动作也一样快，她一边落子一边回答赵老师：“对呀！”
　　同学们看到赵老师站在这里，也都围过来看热闹，得知林笑和周慧敏两人在做什么时，同学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棋盘。
　　“她们摆的对不对？你上个课间不是看她们下棋了？”
　　“我哪知道啊，我又记不住。”
　　林笑落下手中的最后一枚黑子，手掌托腮，看着周慧敏。
　　周慧敏手心还有最后一枚白子，这一枚白子应该放在哪里？周慧敏实在记不清了，一咬牙瞎放在一个空位上！
　　林笑拍手：“好啦，我们继续下五子棋！”
　　周慧敏抬起头，震惊地看向林笑：“我位置都放对了吗？”
　　林笑点头：“都放对啦。”
　　刚才记忆黑子位置的时候，林笑顺便也把白子的位置记住了。
　　“啊！”周慧敏激动地大喊一声，一把握住林笑的手，“我真的记住了！我全都放对了！”
　　林笑点头：“嗯嗯，该你落子了，你落在哪里？”
　　周慧敏正激动着，啪嗒落一枚棋子。
　　林笑眼睛一亮：“这里吗？不许反悔了哦！”
　　周慧敏听到林笑的话，心中立刻大喊糟糕。
　　然而林笑根本不给她反悔的时间，啪嗒一声，落下一枚黑子，将自己的五颗黑子连成一条直线。
　　林笑拍手：“我赢了！”
　　林笑第一次下五子棋，第一次赢五子棋。
　　五子棋可真好玩！


第94章 
　　“妈妈, 赵老师让我问你什么时候方便，他想来家里家访。”林笑对妈妈说道。
　　“赵老师想来我们家家访？”吕秀英一时间没回过神来，“哪个赵老师？”
　　林笑：“奥数班的赵老师呀！”
　　吕秀英惊讶道：“赵老师为什么要来家访？”
　　林笑摇头：“不知道。”
　　吕秀英：“你在奥数班上做什么了吗？”
　　林笑：“没做什么呀。”她想了想, 对妈妈说道, “我在奥数班上做题经常拿第一！”
　　看来不是林笑在奥数班闯祸了，被老师追到家里来，吕秀英松了一口气, 但依旧不明白赵老师为什么要来家访。
　　难道是因为林笑在奥数班做题经常拿第一, 赵老师要来家里夸夸她？
　　吕秀英对老师家访这件事十分陌生。解放路小学的老师都没来家访过, 没想到奥数班的老师竟然要来家访了。
　　难道是因为林笑学校里从来没考过第一名，在奥数班里经常拿第一？
　　吕秀英问林跃飞什么时候有空在家，赵老师来家访这么大的事，吕秀英想凑上林跃飞在家的时间，到时候一起听听赵老师说什么, 一起招待赵老师。
　　林跃飞听说这个消息后也很惊讶，想向何老师打听一下, 又觉得马上就知道结果的事没必要再麻烦何老师，于是耐心等待家访的日子到来。
　　赵老师家访的时间定在了周日下午, 周日上午在教研室上奥数课，下午赵老师来林笑家里家访。
　　吕秀英得知时间后，立刻就忙了起来, 在家里大扫除。
　　吕秀英有点洁癖，家里每天都打扫得很干净，但大扫除总是有事做的。她拿出过年大扫除的标准, 先拿着扫把扫了一遍房子。
　　擦玻璃、洗窗帘、打扫各种卫生死角……
　　吕秀英看着家里洗得有点泛白的沙发套, 不太满意：“这沙发套都褪色了, 我找找家里有没有合适的布, 缝一个新的沙发套。”
　　吕秀英的缝纫机从早到晚咯噔咯噔地响着，缝了一套崭新的天蓝色沙发套，还给家里的空调、电视机都缝了新的“盖头”。
　　林跃飞看到家里的变化，不解道：“大电视露在外面多好？”
　　虽然“大电视”并不大，但是林跃飞实在不理解吕秀英为什么要把家电都罩起来。
　　吕秀英：“罩起来干净，不落灰，再说这样多好看啊。”
　　林跃飞不明白好看在哪里，不过做家务的是吕秀英，自然要听吕秀英的。
　　林跃飞晚上回家的时候，看到吕秀英还用毛线勾了一个套子，给家里的电话机穿上了“衣服”。
　　林跃飞：…………
　　他闭上嘴巴，什么都没说，反正说了也没用。
　　看习惯之后，穿着衣服的电话机也不难看。
　　吕秀英还给家里添置了一个书架，摆放在大屋里，林笑写作业的书桌旁边。书架上一大半的书是林笑的，一小半书是吕秀英的。
　　吕秀英说道：“我早就想买个书架了。”
　　家里的书越来越多，全都摞起来放在柜子里，每次找书看的时候很不方便，以后就方便多了。
　　家里有个书架，上面放上书，也增添一点文化气息，等赵老师来家访的时候看着好看些。
　　吕秀英没把自己全部的书都放上书架，像《烟雨濛濛》这种情情爱爱的书，她不好意思让老师看见，依旧放在柜子里。
　　林笑回家看到书桌旁多了一个书架，她的杂志和书都被整整齐齐地码上去了，惊喜地哇了一声，连忙跑到书架前面。
　　“妈妈，我的《儿童文学》怎么没按照时间摆啊？”林笑皱起眉头。
　　吕秀英：“那你自己按照时间摆好。”
　　林笑一本本抽出来，重新调整顺序，一月的、二月的、三月的……原来她已经拥有这么多期的《儿童文学》了！
　　林笑珍惜地抚摸过每一本书，她可真富有啊！
　　林笑记得每一本书里自己最喜欢的故事，摆着摆着就翻开曾经的杂志，站在书架旁读了起来。
　　吕秀英半天没听到林笑的动静，走进屋里一看，看到林笑已经捧着一本过去的杂志坐在沙发上了，小黄趴在她的脚边，林笑时不时用小腿蹭蹭它。
　　吕秀英还去花鸟市场买了几盆花。
　　冬天了，又还没到过年，花鸟市场里的花不太多，卖花的老板们也都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来。淡季没什么生意，等到过年前才能迎来一波客人。
　　吕秀英在寥落的花鸟市场里挑挑拣拣。
　　走过卖兰花的摊位前，老板招呼道：“大姐，看看我们家的君子兰，漂亮得很。”
　　吕秀英摇头：“君子兰买不起。”
　　这几年君子兰的价格炒上天，经常能听到天价君子兰的消息。一盆君子兰能换一台冰箱都不算什么，甚至能换一辆车、一套房。
　　吕秀英不懂这个，不明白一盆花为什么能那么贵。
　　三楼的老张一直很爱侍弄花花草草，养花有二十年了，听说谁谁养出品相极好的君子兰后卖出一千、两千……甚至上万块的故事，心动了。
　　自己买了君子兰在家里养着，伺候画比伺候祖宗还精心。然而养出来自认为品相不错的花，根本没人要，搬到花鸟市场后花商给出的价格还不够老张这么长时间花的肥料钱，更不要说他的时间精力了。
　　老张气呼呼地又把君子兰搬回家了。
　　卖君子兰的老板听到吕秀英嫌贵，立刻说道：“有便宜的啊。大姐你别信那些新闻上的价格，新闻上的君子兰也不是普通人家养的花啊。”
　　“这盆，漂亮吧？一块五拿走！”
　　吕秀英看了一眼，叶子黑绿黑绿的，长得的确喜人。
　　吕秀英开口还价：“一块五也太贵了！五毛！”
　　卖君子兰的老板愣了一下，哭笑不得道：“大姐，你这还价还得也太狠了。”
　　“最低一块二。”老板做出一副忍痛降价的样子来。
　　吕秀英：“一块五两盆，我搬两盆走。”
　　最终，吕秀英还价成功了，一块五买了两盆君子兰回家，摆在窗台上迎接赵老师。
　　周日下午是赵老师家访的日子，周日早晨吕秀英醒来，发现窗台上的两盆君子兰都秃了。
　　叶子纷纷落下，掉了满地。
　　吕秀英心中一紧，她这么不会养花吗？这才养了一晚上，就把花给养死了。
　　吕秀英连忙把地下的君子兰叶子捡起来，捡起来的时候看到断裂处的牙印。
　　“小黄！”
　　“嗷呜呜呜……”小黄趴在地上，一双眼睛里全都是心虚。
　　赵老师没看到吕秀英为欢迎他特地准备的花，赵老师下午来的时候，吕秀英已经把两盆被咬秃的君子兰藏在了阳台的角落，准备等赵老师走后再搬出来，看看还能不能养活。
　　这次肯定不能放在小黄能够到的地方了。
　　“赵老师，您喝茶。”吕秀英特地让林跃飞拿回家一点好茶，用来招待赵老师。
　　茶几上还摆着切好的水果拼盘，甚至连过年用的糖果盘都拿出来了，里面摆着糖果和花生瓜子之类的坚果，足以看出林笑家长对这次家访的重视。
　　赵老师笑道：“太客气了。”
　　“林笑妈妈、林笑哥哥，你们别紧张。”赵老师对两人说道，“我这次来家访就是出于我个人的好奇心，有点冒昧，但我就直说了，我就是好奇什么样的家庭能养出林笑这样的天才儿童。”
　　一瞬间，吕秀英的呼吸都重了几分，她已经从不同老师的口中听到过很多对林笑的夸赞——聪明、有天赋、有天分……
　　但是“天才儿童”这四个字，吕秀英还是第一次听到。
　　林跃飞听到这个词的反应比吕秀英要冷静一些，他深吸几口气，对赵老师说道：“我们就是很普通的家庭，我和我妈学历都不高，在学习上也帮不上林笑什么忙。”
　　赵老师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的客气。他看出来了，林笑家庭条件不错，家里彩电空调之类都有，整洁又漂亮，收拾得一尘不染。不顾的确是普通家庭，只能说是小康，既没有很富有，家长也不是高级知识分子。
　　只能说天才出现在任何家庭的可能性都差不多。
　　普通人家里也会养育出像林笑这样天才的孩子。
　　赵老师和吕秀英、林跃飞交流过之后，发现林笑并没有将她和周慧敏两人下五子棋下到一半上课了，两人就先把棋局记住，下个课间恢复棋局后又继续下棋的事情告诉家长。
　　吕秀英和林跃飞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两人脸上的表情也十分惊讶。
　　“这……这说明林笑的记忆力特别好？”林跃飞问道。
　　赵老师点头：“对，这样的记忆力非常难得。”
　　赵老师在教研室教奥数班，教的小孩都是最聪明的小孩，“但是记忆力像林笑这么好的，我也是第一次见。”
　　周慧敏也记住了棋局。
　　这很出乎赵老师的意料，看来人的潜力很多时候就是要逼一下才能到极限，周慧敏被林笑逼着发挥出了自己的潜力，连周慧敏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但是赵老师结合周慧敏整整一节课心不在焉的样子，可以确定她一节课的时间都在心里记棋局，这样的话记到下一个课间还不算太离谱。
　　最离谱的是林笑，林笑一节课都在认认真真地做题、听课，做题拿第一、听课也没走神，下一个课间轻轻松松地复原出了棋局。
　　“她回家后甚至都没和你们说……”赵老师感叹道。
　　吕秀英和林跃飞纷纷摇头。
　　吕秀英抱怨道：“这孩子平时在家话不少，怎么抓不住重点，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和我们说。”
　　赵老师说道：“因为林笑自己根本没意识到，她做的这件事很厉害，其他人做不到。”
　　在林笑自己心中，她只是做了一件并不困难的事。
　　“这就是林笑和我教过的大部分学生之间的一个很重要的区别。”
　　赵老师教过的学生们，大多数都有自己很聪明、自己很厉害、自己是天子骄子的自觉，有些小孩子甚至过于骄傲了。
　　但是林笑在这方面迟钝得很。
　　赵老师：“这不是一件坏事，可能这样会更有利于她的发展。”
　　不过赵老师也知道，林笑不可能一直这样懵懂下去，她早晚有一天会意识到自己的天才之处，“顺其自然吧。”
　　“不过我想问问你们作为家长，有没有什么打算？”赵老师问道。
　　吕秀英和林跃飞面面相觑，不明白赵老师说的打算指什么。
　　赵老师说道：“比如说你们有没有打算让林笑跳级？”
　　“在奥数班里和林笑处处竞争的周慧敏，她就已经跳过了一级。”
　　“林笑是三年级，周慧敏是四年级，其实她们两个小姑娘同岁。”
　　“周慧敏的家长和我交流过，他们准备再给周慧敏跳上一级，一共用四年时间读完小学。”


第95章 
　　吕秀英和林跃飞终于明白, 为什么赵老师来家访之前，建议家长给林笑找个别的地方，希望家长和老师先交流一下。
　　吕秀英把林笑送到小梅姐姐家的时候, 还在奇怪赵老师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现在她明白了, 这次家访的话题的确不适合直接让林笑听到，最起码不适合让林笑毫无准备地听到。
　　“跳级？”
　　“跳级……”
　　吕秀英和林跃飞同时重复着这两个字。
　　赵老师询问的这件事，吕秀英和林跃飞从来没有思考过。
　　“跳级的话, 数学能跟上, 那语文呢？那其他科目呢？”这是吕秀英的第一反应。
　　林跃飞也皱起眉头：“如果跳级的话, 她要换新的老师、新的同学，身边的同学年龄都比她大……”
　　林跃飞担心林笑能不能适应。
　　赵老师点头：“是，这也是一个问题。”
　　赵老师举了周慧敏的例子：“很多天才的小孩，或者说特别聪明的小孩，自己其实是有跳级的需求的。”
　　“学校里的课程是为大多数学生安排设计的, 对于这些特别的小孩，他们会觉得课程太简单了、进度太慢了, 不耐烦做大量简单重复的联系。”
　　“身边同龄的同学，他们也会觉得过于幼稚, 更喜欢和心智更加成熟的大孩子交流。”
　　“周慧敏就是这样，第一次跳级是她小学老师的建议，第二次跳级是她自己主动提出来的, 她今年读完四年级，接下来就直接读六年级了。”
　　吕秀英听到熟悉的名字，连连点头：“我听林笑提起过周慧敏, 好像她们两人经常争第一？”
　　赵老师点头：“对, 周慧敏是一个很聪明也很努力的孩子。她有很强的求知欲, 性格也很要强。她在学校里一直是第一名, 进了奥数班也要当第一名。”
　　“刚进奥数班的时候，很多学生都有这样的想法。后来发现奥数班和自己小学班里不一样，这里的学生各个都很优秀，很多学生就熄灭了这样的想法，不敢争第一了，觉得自己做不到。但是周慧敏不一样，她就是要争第一！”
　　吕秀英听到赵老师的描述，立刻打心眼儿里喜欢周慧敏，她自己也很要强。
　　林笑在这方面就不像她，对很多事情都不在意。
　　吕秀英说道：“林笑在奥数班里现在也爱争第一了，应该就是周慧敏和她抢的原因吧？”
　　两个人抢着吃的东西永远更香。
　　赵老师点头：“对，周慧敏对她有很大的影响。”
　　吕秀英顿时更喜欢周慧敏这个孩子了，她好奇地问道：“周慧敏是哪个小学的啊？”
　　赵老师：“双桥路小学的。”
　　吕秀英听说过双桥路小学的名字，毕竟城市不大，大多数小学都听说过。但她脸上的表情有点茫然，她不知道双桥路小学怎么样。
　　赵老师解释道：“很普通的一所小学。”
　　“周慧敏家里也很普通。”比林笑家里更加普通。林笑妈妈是大厂职工，哥哥自己做生意赚钱。周慧敏是家里的独生女，爸妈在菜市场有一个卖菜的摊位，爸妈都没什么文化，没时间也没能力管周慧敏的学习。
　　周慧敏爸妈能做到的，只有让女儿吃饱穿暖，学习上该花的钱毫不含糊，还有就是很听老师的建议。
　　他们不懂读书的事，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
　　老师建议周慧敏跳级，爸妈毫不犹豫地就给周慧敏办了跳级的手续。
　　“不过林笑和周慧敏的情况，又有些不一样。”赵老师说道，“周慧敏自己想跳级，但是我看以林笑的性格，她未必愿意。”
　　赵老师在教研室的奥数班教过很多学生，像林笑这样在小院被扫起来的落叶堆里来回翻找，挑拣有韧性的树梗，带回去玩“拔老根”的学生……真的没见过几个。
　　拔老根这个游戏在奥数班里从来没流行过……五子棋这样的游戏才是奥数班学生们更喜欢的类型。
　　而林笑的特别之处在于，她既喜欢五子棋，也喜欢拔老根。她不排斥简单幼稚的游戏，玩的津津有味。
　　“林笑应该和同龄的孩子玩得挺好的？”赵老师问道。
　　吕秀英点头：“嗯，她在班里有几个好朋友，和其他同学关系也都不错。”
　　赵老师和林笑家长沟通过之后，发现自己对林笑的判断比较准确。
　　林笑并没有觉得自己是天才，也没有主动超前学习高年级的知识，和奥数班里比她高一个年级的高智商的学生们相处不错，和学校里同龄的同学玩幼稚的游戏也很快乐。
　　“我建议尊重林笑自己的意见，但是可以循序渐进地和林笑谈一下跳级的事。”赵老师说道。
　　如果家长不提出来，林笑很可能根本不知道还有跳级这种选择。
　　吕秀英和林跃飞连连点头，如果赵老师没有和他们谈这件事，他们也根本没想到还能跳级。
　　“你们听说过科大少年班吗？”赵老师问道。
　　吕秀英茫然摇头，林跃飞一脸沉思，上辈子网络发达，科大少年班他肯定听说过一点，但具体是怎么回事，林跃飞并不清楚。
　　“赵老师，您能不能仔细讲讲？”林跃飞请教道。
　　赵老师：“简单地说就是为天才少年们设立的一个班。”
　　“招收十五岁以下的天才少年，直接接受大学教育。”
　　吕秀英脸上浮现出惊讶之色，不到十五岁就上大学！
　　吕秀英想起王月娥的学习经，陈冬青的家长对他的学习很有规划，但是王月娥的规划里没提起过科大少年班这个选项。
　　吕秀英问道：“科大少年班是刚办的吗？”她担心王月娥不知道。
　　赵老师：“不，科大少年班已经办了有十多年了。”
　　“进入科大少年班的学生，大多数都跳过级。也有个别没跳过级的，十五岁读初三，直接被招进科大少年班。”
　　吕秀英和林跃飞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谁也分不清，到底是跳级更难，还是初三直接上大学更难。
　　赵老师说道：“科大少年班培养出了很多人才，很多都成为了科学家，但是也有一些不适应的孩子，在科大少年班里很痛苦，离开之后依旧很痛苦。”
　　“今天我过来这一趟，只是想和你们家长沟通一下，林笑不是普通的小孩，未必要走普通小孩的成长道路。不过最终选择哪条路，还是看你们家长和孩子的共同决定。”
　　吕秀英和林跃飞把赵老师送走后，两人全都心不在焉的。
　　呆坐在沙发上好一会儿，吕秀英才站起身来，准备去小梅家里接林笑。
　　“诶呀，怎么忘了留赵老师吃饭了！”吕秀英一拍脑门，她为这顿饭提前买好了肉菜，然而刚才连留赵老师吃饭的客气话都忘说了。
　　平时长袖善舞的林跃飞也忘了。
　　“没事，回头我找机会请赵老师和何老师吃饭吧。”林跃飞说道。
　　吕秀英把林笑接回家，林笑在路上迫不及待地问道：“妈妈，赵老师来我们家，说我什么了呀？”
　　吕秀英笑道：“赵老师夸你聪明，说你能记住棋局，记性特别好。这件事你怎么不和妈妈说呢？”
　　林笑：“我说了呀！”
　　林笑拉着妈妈的手晃了晃，表达自己的不满，“妈妈我和你说过的，我学会下五子棋了，第一次下五子棋就赢了！妈妈你忘了吗？”
　　吕秀英笑着摇头：“我没忘。”吕秀英已经习惯了，林笑关注的重点经常和她不一样。
　　“妈妈不是还答应你，给你买一副五子棋，让你在家里也能玩。”
　　林笑听到妈妈的话，笑了，妈妈果然没有忘记。
　　吕秀英说道：“赵老师今天还说了跳级的事，你们奥数班的周慧敏就跳过级，赵老师问你想不想跳级。”
　　林笑茫然道：“跳级是什么意思？”
　　吕秀英向林笑解释清楚，林笑惊呼道：“原来周慧敏和我一样大啊！”
　　吕秀英看到林笑的重点又跑偏了，连忙拉回来，她语气郑重地问道：“笑笑，你想跳级吗？”
　　林笑的脑袋立刻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我才不要跳级。”
　　“我要和王红豆、叶文茵永远在一起！”
　　“还有徐老师！”
　　这一天晚上，吕秀英仔细地和林笑聊了跳级这件事，林笑的态度一直很坚定，她坚决坚决不要跳级！
　　既然如此，吕秀英决定尊重林笑的决定。
　　林跃飞和吕秀英商量道：“可以每过一个学期就问问她，小孩儿的想法一会一变。”
　　林笑听到哥哥的话，立刻反驳：“才不会！”
　　“我不要跳级，不要和好朋友和徐老师分开，一百年不会变！”
　　林跃飞噗嗤一下笑了：“行，你一百年不变。”
　　星期一，林笑去学校上课，见到王红豆和叶文茵就把周日的惊魂讲给两个小伙伴。
　　“赵老师竟然来我家说跳级的事！”
　　王红豆和叶文茵都很能理解林笑为什么坚定拒绝。
　　“跳级太可怕了。”
　　“对啊，跳级以后你就不能和我们一起玩的，跳级以后肯定再也碰不到徐老师这么好的老师了！”
　　林笑、王红豆和叶文茵三人手拉手，“我们一直不分开！”
　　最近两天又降温了，教室里很暖和，但是走廊里就很冷。不知道是哪个值日生用湿漉漉的拖把拖地，走廊里的水痕没干，结成了星星点点的薄冰。
　　这样一点点薄冰，袁金来也要在走廊里“滑冰”，像只大猩猩一样在走廊里跑来跑去。
　　林笑看着袁金来费劲地想在走廊地面上滑起来，心想这比他踩着算盘滑还要傻一百倍。
　　徐老师走向教室门口的时候，袁金来在走廊里飞奔而过，差一点撞到徐老师身上。
　　“啊！”徐老师在走廊里发出一声尖叫，连忙侧身闪开袁金来，袁金来贴着她的胯骨撞过去，徐老师扶住墙壁吸气。
　　同学们被徐老师的尖叫声吓了一跳！
　　大家都是第一次听到徐老师尖叫，呼啦啦地从教室里跑出去，齐声谴责袁金来：“袁金来，你撞疼徐老师了！”
　　“袁金来，你把徐老师撞伤了！”
　　“徐老师，我们送你去医务室！”
　　徐老师收回扶墙的手，对同学们说道：“没事，老师没事。”
　　袁金来吓坏了，以为自己真的把徐老师撞得很严重，眼圈红红的低着头向徐老师道歉：“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你的。”
　　徐老师：“没事，老师没受伤。”徐老师的确没受伤，她躲得及时，袁金来擦着她的身体冲过去，只是被擦到一下，没有撞到。
　　徐老师的尖叫是被吓出来的。
　　“以后在走廊里不能这样快跑了！走廊是走路的地方，不是跑步的地方，在走廊里跑步太危险了！”徐老师对袁金来说道。
　　袁金来连连点头：“徐老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林笑得知徐老师没有受伤后，松了一口气。
　　既然徐老师没受伤，这件事就只是一个小插曲，在林笑和同学们心中很快就过去了。
　　没想到第二天的早读时间，数学刘老师突然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
　　同学们惊讶地抬头，纷纷看向数学刘老师。现在是语文早读，数学刘老师怎么来了呢？
　　刘老师站在讲台上，清清嗓子：“我要告诉大家一个重要的消息。”
　　“班主任徐老师怀宝宝了，以后大家要注意，不能在徐老师周围追逐打闹，一定一定不能撞到徐老师……”
　　林笑回过头，和后面的王红豆，更靠后的叶文茵，三人交换震惊的眼神。
　　徐老师竟然怀宝宝了！


第一节 课也是数学课，整整一节课，班里的纪律都不太好，同学们都需要时间消化这个爆炸消息，林笑也需要时间消化。
　　下课铃响了，唐娇立刻在班里说：“我早就看出来徐老师怀宝宝了！”
　　“难道你们没人看出来吗？徐老师最近一直没化妆，衣服都穿得很宽容，小肚子也比以前鼓了一点点！”
　　唐娇回家和爸妈说这件事，爸妈不许她在学校里乱说，可憋死她了！
　　今天唐娇的猜想终于等到了验证，数学刘老师在班里宣布了这个消息，唐娇终于可以痛快说了！
　　她像一只小蜜蜂一样，在班里到处飞舞，和每个女生把差不多的话说一遍。
　　下午放学，林笑在校门口刚一见到妈妈，就告诉妈妈徐老师怀孕的消息。
　　吕秀英也很震惊：“你们徐老师怀孕了？几个月了？”
　　林笑摇头：“我不知道。唐娇说上次下大雪的时候，徐老师应该就怀孕了。”
　　就是王红豆和唐娇都在校门口看到徐老师的丈夫骑着自行车送徐老师来学校那次。
　　吕秀英数了数月份：“那你们徐老师差不多在暑假生孩子。”
　　吕秀英既替徐老师高兴，也十分舍不得徐老师。
　　“那等四年级，你们就要换班主任了……不知道换哪个老师来教你们……”
　　哇的一声，林笑坐在妈妈的自行车后座上大哭起来。


第96章 
　　林笑一路哭回了家。
　　吕秀英怎么也哄不好, 只能把自行车蹬得飞快。骑进棉纺厂大院，邻居们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
　　“呦，笑笑这是怎么了？”
　　“秀英你揍孩子了？有话好好说, 笑笑多好一孩子啊。”
　　“笑笑, 别哭了，姨姨刚买的芦柑，给你吃一个。”
　　吕秀英不停地解释自己没有打孩子也没有骂孩子, 拒绝了邻居们递过来的各种吃的, 终于领着林笑回到了家。
　　小黄跑到门口迎接她们, 看到林笑在哭，立刻寸步不离地跟着林笑。
　　吕秀英给小黄擦了擦爪子，破例允许小黄上沙发，让小黄趴在林笑腿上陪她。
　　吕秀英调了一杯蜂蜜水给林笑：“喝了，润润嗓子。”
　　林笑接过自己的小草莓水杯, 一口气喝光蜂蜜水，紧紧搂着小黄, 哭倒是不哭了，鼻子还时不时抽两下。
　　“妈妈, 为什么徐老师生了宝宝之后，就不当我们的班主任了呢？”林笑鼻子一皱，眼泪又要往下掉。
　　吕秀英连忙和她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生完宝宝之后徐老师需要休养身体啊。”
　　林笑抽抽鼻子：“暑假两个月不够休养身体吗？徐老师七月一号生完宝宝, 九月一号就可以回来教我们了呀！”
　　吕秀英哭笑不得地说道：“生宝宝的日子又不能自己挑，怎么能正好七月一号生宝宝呢？”
　　林笑：“那徐老师可以等四年级开学了，休息两个月再回来教我们呀！”
　　“新的语文老师只要临时教我们一两个月, 最多最多一个学期, 徐老师就可以回来了呀！”
　　四年级下学期、五年级、六年级, 徐老师回来之后至少还可以教她们两年半！
　　吕秀英说道：“学校不会这样安排的, 等徐老师休完产假，她就要去教新的班级了。”
　　“徐老师离开，你们换一次老师，徐老师回来，你们再换一次老师。换两次老师影响你们的学习，学校也不好安排。”
　　林笑摇头：“徐老师回来怎么能叫换老师呢？徐老师本来就是我们的老师啊！”
　　“徐老师怎么生宝宝后就不教我们了，就去教别的班级了呢？”林笑无法接受。
　　吕秀英安慰林笑：“解放路小学的老师都不错，你们班以后的新班主任肯定也是个好老师，到时候你应该会喜欢新老师的。”
　　林笑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徐老师是最好的老师！哪个老师也没有徐老师好！”
　　吕秀英看到林笑又要哭，连忙顺着林笑说：“嗯，妈妈知道，徐老师特别好。”
　　“不哭了不哭了，徐老师又不是现在就要走，徐老师还要教你们几个月呢。”
　　“徐老师也不想让你因为这个原因哭，不管哪个老师教你，徐老师都希望你们在学校里好好学习、快快乐乐的。”
　　吕秀英费了好大一番力气，终于把林笑哄好了，林跃飞回来了。
　　林跃飞看到妹妹又红又肿的眼睛，吓了一跳：“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林笑嘴巴一扁，提起这件事泪珠就在眼窝窝里打转：“徐老师要去生宝宝了……徐老师以后不教我们了……”
　　林跃飞愣了一下，然后迅速接受了这个消息，他在徐老师结婚的消息时就有了这个心理准备。
　　就算要换新班主任，林跃飞也不后悔当初转学的时候选择了四班、选择了徐老师，四班的氛围一直很好，林笑转学后的性格越来越自信、越来越活泼。
　　林跃飞看着双眼红肿的妹妹，笑道：“徐老师要去生宝宝了，又不是徐老师要死了，你怎么哭成这样？”
　　吕秀英好不容易哄好的林笑，听到哥哥的话，又哇的一声哭了。
　　“徐老师要离开我们了！”
　　林笑隔着朦胧的泪水，狠狠瞪哥哥，哥哥什么都不懂！
　　吕秀英一巴掌拍在林跃飞胳膊上：“她正伤心呢，你惹她干嘛？”
　　吕秀英看着又哭起来的林笑，一阵头疼，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哄好的！
　　“滚滚滚，别在大屋里呆着，别让我们看见你。”吕秀英把林跃飞往外轰。
　　林跃飞看了一眼林笑，啧啧摇头：“妈，你现在脾气可真是好多了，我小时候要是这么哭，你别说这么耐心地哄我了，我一边哭你还要一边揍我，揍到我不哭为止。”
　　吕秀英瞪了一眼林跃飞：“你和你妹一样吗？”
　　过了片刻，吕秀英缓和了语气：“现在家里的日子和过去也不一样了。”
　　那时候吕秀英的日子太难，实在拿不出耐心。
　　吕秀英重新把林笑哄好了，才去厨房做饭。林跃飞走过去给吕秀英打下手：“妈，今天晚饭得多放点盐，要不然做个汤？”
　　吕秀英没反应过来：“你想喝汤了？”
　　林跃飞：“给笑笑补充水分和盐分。”
　　吕秀英狠狠瞪了林跃飞一眼：“在你妹妹面前不许再瞎说！”
　　林跃飞：“知道，她那两只眼都肿成杏了，再哭就该肿成桃子了。”
　　做饭的时候，吕秀英顺手煮了一只鸡蛋，剥掉壳之后让林笑自己拿着滚眼睛消肿。
　　“两只眼睛都好好滚一滚，要不然一觉睡醒，明天你两只眼都睁不开了，眯着两只眼去上学，到时候老师写在黑板上的字都看不清！”
　　林笑被妈妈的话吓了一跳，立刻拿着鸡蛋认认真真地滚眼睛，她很害怕自己的眼睛肿成一条缝看不清，看不清黑板上的字不要紧，她要看清徐老师！
　　林笑翻出自己的日记本，她有一段时间没写日记了，上一篇日记还是用铅笔写的。
　　林笑给钢笔吸满墨水，用卫生纸把笔尖擦干净，用钢笔在日记本上工工整整地写道。
　　“接下来的每一天我都要好好看看徐老师。”
　　“徐老师看一眼就少一眼了。”
　　林笑的眼睛用鸡蛋滚了很久，滚完眼睛的鸡蛋，吕秀英洗了洗，掰成块喂给小黄，小黄高兴地直摇尾巴。
　　第二天早晨起床，林笑的眼睛还是有点肿，洗脸的时候碰到眼睛又胀又痛。
　　到了教室，林笑和叶文茵同时指着对方的眼睛说道：“你的眼睛也肿了？”
　　王红豆凑过来，奇怪道：“你俩眼睛怎么都肿了啊？”
　　林笑和叶文茵对视一眼，谁也没好意思说。
　　课间，林笑、王红豆和叶文茵三人站在无人经过的走廊尽头。这里是她们的秘密基地，有什么不想让班里其他同学听到的小秘密，三人都来这里说。
　　只是平时说小秘密的时候眉开眼笑，现在三人都没精打采，后背靠在墙上，你一声我一声地轮流叹气。
　　眼前的画面和记忆中的一幕重合了，林笑说道：“上次这么难过，还是小卖部关门的时候。”
　　叶文茵：“徐老师要走，比小卖部关门更难过。”
　　叶文茵吸了一下鼻子：“徐老师走了之后，我们四班就不是四班了。”
　　王红豆当真了：“啊？那我们改成几班？五班？”
　　叶文茵：“……我说的是比喻。”
　　王红豆摸了摸鼻子，她还以为班级号和班主任绑定，换班主任后她们就不能叫四班了呢。
　　叶文茵：“我的意思是，我们四班没有了徐老师，大家就散了。”
　　“徐老师离开之后，我们四班就再也不是曾经的四班了。”
　　王红豆听着叶文茵的话，似懂非懂。她偷看了林笑一眼，想看看林笑有没有听懂，然而什么都看不出来。
　　同学们情绪很是低落，徐老师发现这一点后，给大家开了一场简短的班会。
　　其实徐老师原本不想这么早把怀孕的消息告诉学生们，但是那天差点被袁金来撞到，徐老师不敢再瞒着了，数学刘老师也劝她和同学们说清楚，自告奋勇地帮她在班里说了。
　　袁金来这几天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的，恨不得距离她十米远，看到她后只要能绕道就绕道。
　　徐老师让同学们暂且不要想换班主任的事情，“我还要再教你们一个学期嗯。”徐老师笑道。
　　“等我休假的时候，学校一定会妥善安排新班主任的，我们学校的老师都很好，到时候你们跟着新班主任好好学习。”
　　林笑举手问道：“徐老师，等你休假结束后，不能再来教我们吗？”
　　徐老师摇头：“要看学校的安排，学校一般不会这么安排。”
　　林笑的小脑袋垂下去，徐老师说的和妈妈一样……她不死心想要再问一问，然而听到了同样的答案……
　　徐老师安慰林笑：“等我休假回来后去教其他班，我也还在这栋教学楼里，我们经常能看见啊。”
　　林笑听到徐老师的话，小脑袋立刻抬起来，对呀！她还可以去徐老师的办公室里找她！
　　几天后，徐老师宣布了一个新的消息，让班里低沉的气氛彻底为之一变。
　　“学校通知三十一号下午，各个班在自己教室里开元旦联欢会。”徐老师说道。
　　轰的一声，教室里炸开了，同学们立刻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老师，元旦联欢会开多久？”
　　“元旦联欢会可以带零食吗？”
　　“我们要准备节目吗？每个同学都要出节目吗？”
　　徐老师依次回答同学们的问题：“两个小时，一点半开联欢会，三点半结束。”
　　“可以带零食，记得带垃圾袋，吃完零食的垃圾不要乱扔，联欢会结束后把卫生打扫干净再走。”
　　“不是每个人必须出节目，以小组为单位，每个小组出两个节目，再想一些小游戏。”
　　徐老师把联欢会的任务交给了文艺委员唐娇，让班长钟晓洁和学习委员陈冬青配合唐娇一起，统计大家报名的节目，把节目和游戏穿插在一起安排好顺序。
　　自己班里开联欢会也需要小主持人，徐老师点了唐娇和陈冬青。
　　唐娇和陈冬青分配任务，唐娇说道：“我要统计节目、安排节目顺序，主持词你来写吧。”
　　陈冬青为难道：“我不会写啊……”
　　唐娇给陈冬青出主意：“那你就写开头和结尾的主持词，中间串场的主持词让报节目的同学自己写，你汇总一下就好。”
　　陈冬青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然而实际操作起来却没有那么简单，他每天都你要追在同学们身后要串场词。
　　走廊里，陈冬青看到林笑、王红豆和叶文茵三人在一起练歌，他立刻跑过去要串场词：“林笑林笑，你们唱歌之前要说的主持词，你们写好了吗？”
　　林笑脱口而出：“接下来请欣赏王红豆、叶文茵和林笑三人带来的《蓝精灵之歌》。”
　　陈冬青等待片刻，林笑没声音了，他问道：“这就没了？”
　　林笑点头：“没了啊。”
　　陈冬青皱眉：“不行不行，太简单了！你们要多写两句！”主要是现在所有同学交给他的串场词，几乎都是这一句话，陈冬青觉得串场词应该有点变化。
　　林笑：“这一句还不够吗？我们的歌词也没几句。”
　　叶文茵接过这个任务：“那我写一个串场词，下个课间给你吧。”
　　陈冬青叮嘱道：“下个课间一定要给我啊！”
　　“快上课了吧？”叶文茵看到走廊里的同学们纷纷回到教室，拉着林笑和王红豆往回走，“我们也回去吧，下个课间再练。”
　　林笑走进教室门时，前面的陈冬青突然刹住了脚步：“等等！”
　　然而已经晚了，林笑一脚迈进教室们，袁金来从旁边嗖的一下蹿了出来，砰地一声拉开了手里的彩炮。
　　亮亮的小彩片喷向上方，然后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全都落在陈冬青和林笑的头上，林笑身后的王红豆也沾上了一点，然而最惨的还是林笑和陈冬青两个。
　　他们的头发上、脖子上、衣服上，全都沾满了亮晶晶的小彩片。
　　还有一片落在了林笑的眼皮上，林笑抹了好几次才抹掉。
　　“哈哈哈哈！”袁金来手里举着空的彩炮筒，指着林笑哈哈大笑。
　　林笑伸手去揪袁金来的衣领：“袁金来，你死定了！”
　　然而袁金来像一条灵活的鱼，呲溜一下钻回教室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林笑低头拍打自己的头发，上面的亮片像雪花一样纷纷落下。
　　她知道袁金来的目标是自己，陈冬青和王红豆都是被她连累的那一个。林笑也不明白为什么，袁金来总是喜欢捉弄她。
　　“叮铃铃——”上课铃响了，徐老师走进教室，看到门口地上的彩色亮片，问道，“这是谁弄得？”
　　王红豆和叶文茵异口同声地说道：“袁金来！”
　　徐老师：“下课后袁金来把地面扫干净。”
　　林笑心中打定主意，下课铃响后她要抢先拿着扫把把这些小亮片扫起来，撒到袁金来头上。
　　下个课间，林笑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
　　然而袁金来被撒了一头的亮片还笑嘻嘻的，看起来一点也不生气。
　　林笑看到袁金来这样，她也气不起来了。
　　“喂，袁金来，你这个彩炮是从哪里买的啊？”林笑问道。
　　袁金来：“校门口买的啊！”
　　放学后，林笑去校门口寻找彩炮，惊讶地发现袁金来手里的彩炮，就是小芸姐姐卖的！
　　除了彩炮之外，还有彩色气球和彩带。
　　林笑看呆了：“小芸姐姐，你什么时候开始卖这些了？”
　　沈芸笑道：“你们学校不是办联欢会吗？我就卖一点。”
　　林笑的目光从彩色气球和彩带上移开，发现小芸姐姐卖文具的小柜台空了一半，小芸姐姐正在店里忙忙碌碌地把东西都收起来。
　　林笑心中一紧，连忙问道：“小芸姐姐，你这是在干嘛啊？”
　　沈芸笑道：“搬店啊。”
　　林笑心里仿佛有寒风呼啸而过，徐老师要离开，小芸姐姐也要离开吗？
　　“小芸姐姐，你搬到哪里去？”林笑问道。
　　沈芸听到林笑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惊讶地转过头。
　　“我就搬到隔壁呀！”
　　沈芸指了指文兰书店隔壁的店铺：“我把这间租下来了，以后这就是我的文具店了。”


第97章 
　　“妈妈, 你知道小芸姐姐卖文具的柜台要搬走了吗？”林笑低着头，捂着脸，声音微微发抖。
　　吕秀英吓了一跳：“啊？搬到哪里去？”
　　“别哭别哭, 就算小芸姐姐搬走了, 以后你还能见到小芸姐姐的……”
　　林笑突然抬起头，捂着脸的两只手拿开，哈哈大笑：“我没哭！妈妈我骗你的！”
　　吕秀英伸手轻拍了林笑一下：“你这孩子！我就说呢, 小芸的生意那么好, 怎么会搬走呢。”
　　林笑告诉妈妈：“小芸姐姐的柜台真的要搬走, 不过就搬到隔壁，还在我们校门口。
　　“妈妈，你刚才吓了一跳吧？今天我也吓了大一跳！”林笑问道。
　　吕秀英倒没有被沈芸的柜台要搬走的消息吓一大跳，她怕的是林笑又哭起来没完，她可不想再哄一次了。
　　“为什么要搬到隔壁啊？”吕秀英问道。
　　林笑：“小芸姐姐说她把隔壁的店铺赁下来了, 要自己开文具店。”
　　吕秀英惊讶道：“要自己开店了？这可真快……”
　　吕秀英回想起来，觉得沈芸在羊肉锅馆子打工的日子, 仿佛就在昨天。去年过年，沈芸从羊肉锅馆子里跑出来换到书店工作, 然后自己搞了个卖文具的小柜台……沈芸白手起家，全都靠自己，这还不到一年呢, 赁好店铺要自己开文具店了。
　　“沈芸可真能干！”吕秀英发自内心地佩服。
　　“你哥知道吗？”吕秀英问林笑。
　　林笑摇头：“我不知道哥哥知不知道。”
　　“妈妈，我想洗头。”林笑对吕秀英说道。
　　“昨天不是刚去过澡堂子？”吕秀英奇怪道，“今天洗洗身上就行了, 不用洗头。”
　　“我要洗, 袁金来拉了一个彩炮, 全都喷在我头上了。”林笑想起来还是很生气, 她昨天刚洗过头。
　　吕秀英烧水给林笑洗头，果然从头发里洗出了很多小亮片，在盆地沉了一层，反射着五彩的光芒。
　　吕秀英拿了一把尺密的梳子，给林笑仔仔细细地梳了几遍头发，才帮林笑洗干净头上的泡沫。
　　“你们班的袁金来可真够淘的……”吕秀英心想，估计和林跃飞小时候差不多了。
　　“他哪里来的彩炮啊？他家有人结婚？”吕秀英只在婚礼上见过这个，彩炮朝着空中拉开，新娘新郎在纷纷扬扬的亮片中走过来。
　　林笑：“从小芸姐姐那里买的呀！”
　　吕秀英惊讶道：“小芸还卖这个？”
　　林笑点头：“对啊，彩炮、彩带和彩色气球，都卖的可好了。”
　　林笑在小芸姐姐身边站了一小会儿，就看到好几个高年级的学生在买这些诶，有人胳膊上带着两道杠、有人胳膊上带着三道杠，都是班干部。
　　“陈冬青和钟晓洁几个人商量了一下，我们班也要买！”
　　各个班自己办元旦联欢会，每个班都在偷偷看其他班办得怎么样。就像运动会走方阵挥舞小红旗、合唱比赛穿漂亮裙子还有伴舞……每个班都不想比其他班差。
　　既然知道了其他班都在用彩带和彩色气球装饰教室，林笑她们班当然也要把教室装饰得漂漂亮亮！
　　而且林笑班里的同学们还额外憋着一口气，这是大家和徐老师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元旦联欢会了。
　　钟晓洁、陈冬青、唐娇……班干部们对徐老师的感情都很深，将心中对徐老师的不舍变成办联欢会的动力，想把联欢会变得漂漂亮亮、高高兴兴。
　　“让徐老师以后回想起来，我们班的联欢会是最好的一个联欢会！”唐娇说道。
　　吕秀英笑了，小孩子们就是很在乎这些，听起来沈芸趁着元旦联欢会这一波卖彩带彩炮气球赚了不少钱，沈芸的脑子真灵活，吕秀英完全没想到还能卖这些。
　　“那你们班买这些装饰的钱是哪来的？”吕秀英问道。
　　林笑摇头，她也不知道，“好像是几个班干部一起凑的？”
　　吕秀英皱起眉头：“班干部自己掏钱？”吕秀英觉得不太合适，不过这也不关自己家的事，吕秀英先后拿了两条毛巾，仔仔细细地给林笑擦干头发，一条毛巾擦湿了就换另一条。
　　“好了，去暖气旁边烤着去。”吕秀英拍拍林笑。
　　林笑哈哈笑着去烤暖气了：“我怎么和小黄一样？”
　　小黄洗完澡去暖气旁边烤毛，自己洗完头也去暖气旁边烤头发。
　　就在这时，林跃飞回来了，吕秀英正在收拾厕所，听到林跃飞开门的声音，连忙走出来问道：“沈芸开文具店的事你知道吗？”
　　林跃飞笑了：“妈你这么快就知道了？笑笑发现的？”
　　吕秀英听林跃飞这么说，就知道他知道了，埋怨道：“你怎么也不和我说？”
　　林跃飞：“我也前两天刚知道。”
　　今年过年早，在阳历一月份，过年前是林跃飞最忙的时候，天天晚上都有应酬，登门拜年也都早早去，不想在过年那几天和别人扎堆。
　　过年前也是清账的时候，他要结钱给原料商、给建筑工。他这边该结的钱从来不拖，但是不代表别人不拖他的。林跃飞赶在过年前使劲催款，很多人忌讳正月里要债，现在要不到钱，就又要拖一个多月。
　　还有不少琐碎杂事，建筑工人买不到春运回家的火车票，林跃飞得帮他们买；建筑工人去商场买东西想带回老家，结果路上口袋被刀片划破了，口袋里的钱全都丢了，林跃飞只能反复强调，年根底下最乱，出去买东西不要带太多钱，一定要把钱装好。
　　回家的路上更是一大难关，不管是火车还是长途汽车，过年返乡的时候都是贼最多的时候。
　　林跃飞想帮建筑工人们办张银行卡，把工资存在银行卡里，但是人们都不愿意。
　　工人们都不想要一张小卡片，全都要现金。
　　林跃飞没办法，只能反复叮嘱回家路上一定要把钱收好，不要嫌麻烦，缝个口袋装在内裤里，包起来踩在脚底下，最起码也要放在贴身的内兜里，有人碰就立刻有感觉的位置。
　　这两天林跃飞都是在林笑和吕秀英睡觉之后才回家，确实没时间说话。
　　天冷了，吃的在阳台放的住。吕秀英每天晚上厨房里给林跃飞留点吃的，林跃飞饿了就自己热一热当夜宵吃，不饿的话就是吕秀英第二天的早饭。
　　吕秀英想起林跃飞这么忙，一阵心疼，但还是问道：“沈芸搬到隔壁开文具店，你不去帮帮忙？”
　　吕秀英替林跃飞发愁，姑娘是他自己看上的，关系却一直这么不温不火。林跃飞忙，沈芸也忙，两个人忙起来一个星期都未必能见一次面，大多数见面还都是林跃飞有空的时候去接林笑，顺便在文兰书店和沈芸说几句话。
　　“搬店是个累活，新店得打扫、布置，书店里的东西都得搬过去……”吕秀英觉得林跃飞一个大小伙子，应该过去帮忙干点体力活，都让沈芸一个小姑娘干，那可太累了。
　　“沈芸开店这样的大喜事，你总得有点表示吧？”吕秀英问道。
　　林跃飞皱眉：“我哪里有空啊？我找两个人帮她干活吧。”
　　吕秀英叹了一口气，她原先想着让林跃飞找个稳定工作的，现在倒不那么想了，现在想着让林跃飞找个清闲工作的。以后成家了，家里两个人都这么忙，这可怎么过日子啊？
　　林跃飞想了想：“我再给她订几个花篮吧！”
　　吕秀英说的不错，新店开业是件大喜事，沈芸那么节约肯定不舍得自己订花篮。他订几个花篮热闹热闹，也图一个好意头。
　　林笑听到哥哥的话，立刻跑过来，奇怪地问道：“哥哥，花篮不是办丧事用的吗？”
　　林跃飞哭笑不得：“那叫花圈！”
　　“花篮是新店开业用的！”
　　林笑立刻说道：“那我也要给小芸姐姐的店送花篮！”
　　林笑拉开自己的抽屉，从里面捧了一个小铁皮盒子出来，里面攒着不少钢镚。
　　自从学校小卖部关门后，林笑零花钱的去处就只剩下在文兰书店买书买文具。
　　妈妈规定买回家的书看完一本后才能买下一本，小芸姐姐的文具只收她成本价，小芸姐姐还经常给她送礼物……林笑现在的零花钱根本花不完！
　　她每个星期数一遍铁皮盒子里的零花钱，攒到放假的时候，她也能像袁金来那样在少年宫敞开了吃炸串了！
　　现在林笑愿意把自己攒下来的炸串钱，先给小芸姐姐买花篮。
　　“哥，这些够买一个花篮吗？”林笑问道。
　　林跃飞大手一挥：“我给你买。”
　　林跃飞打电话订了六个花篮，其中三个写自己的名字，三个写林笑的名字。
　　林笑愿意花自己的零花钱，当然不花自己的零花钱更好。她美滋滋地把自己的小铁皮盒放回抽屉里，一分钱没花，有三只花篮可以送小芸姐姐！
　　“谢谢哥哥！哥哥你花篮订漂亮一点！”林笑叮嘱道。
　　林跃飞看了林笑一眼：“小操心。”
　　小芸姐姐文具店开业的日子选在了元旦当天，一月一号。
　　她之前在文兰书店里摆柜台的日子是儿童节当天，六月一号。沈芸觉得一号的日子很吉利，于是又挑选了一号。
　　三十一号中午，下课铃响了之后，同学们满心都是下午的联欢会，连去食堂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
　　几个班干部商量了一下，都没有去食堂吃饭，留在教室里做联欢会之前的准备。
　　叶文茵看到班干部们不去吃饭，犹豫地问林笑和王红豆：“我们还去食堂吗？”
　　她们也可以不去食堂，林笑、王红豆和叶文茵的书包里都装着很多零食，吃零食就能吃饱了。
　　王红豆瞪大眼睛：“当然要去！”食堂里的每一顿饭都是掏了钱的！
　　三人来到食堂后，叶文茵顿时庆幸自己来食堂了，今天食堂里的饭菜格外丰盛！
　　林笑三人刚排上队，就听到前面的学生说道：“今天有炸鸡腿，还有糖醋里脊！”
　　三个小姑娘眼睛一起亮了。
　　林笑端着餐盘，递给食堂阿姨，食堂阿姨果然在一个格子里盛了一只炸鸡腿、一个格子里盛了满满的糖醋里脊，每个同学还发了一小盒酸奶！
　　坐在食堂的座位上，王红豆和叶文茵两人交换餐盘。今天这个食堂阿姨打饭看学生的身高，叶文茵长得高，食堂阿姨的米饭就打得多，王红豆长得矮，米饭就打得少。
　　但是两人的饭量正好相反，王红豆吃得多、叶文茵吃得少。
　　两人换着吃刚刚好。
　　叶文茵把两只炸鸡腿又换回来，给王红豆吃大一点的炸鸡腿，自己吃小一点的。
　　两只鸡腿的大小差距也不是很大，但是王红豆感动极了，叶文茵对她太好了！
　　“林笑，食堂阿姨给你打的饭怎么也挺多？”王红豆看着林笑的餐盘问道。
　　叶文茵说道：“林笑最近长高了。”
　　王红豆愣住：“不可能吧？林笑比我高了？”
　　叶文茵点头：“嗯，林笑比你高一截了。”
　　其实上次体检的时候，林笑的身高量出来就比王红豆更高了，王红豆不肯相信，非说体检医生量错了。
　　现在王红豆和林笑并排走在一起，叶文茵在后面看，很明显地能看出来林笑比王红豆高了一截。
　　王红豆得知这个消息，狠狠咬了一大口鸡腿：“明明我吃得最多，为什么我长个最慢？”
　　林笑告诉王红豆：“你要跑步。”
　　林笑每天都和小黄一起跑步。
　　王红豆唉声叹气：“我最讨厌跑步了。”林笑有小黄陪着她跑步，她爸爸妈妈又不同意给她养小狗。
　　林笑三人吃完饭，从食堂回到教室，发现教室里已经大变样！
　　桌子都被搬到教室最后面，下面正着摆了一层桌子，上面又倒着扣了一层桌子。倒扣着的桌子四条腿中间，放着班里同学们花花绿绿的书包。
　　几个同学正在教室里摆椅子，左边摆一排，右边摆一排，后面摆一排。
　　教室被腾空后，地面上的垃圾一览无遗，钟晓洁喊刚进教室的同学们扫地拖地，把空出来的地面打扫干净。
　　王红豆看到钟晓洁在抓人干活，立刻拉着林笑和叶文茵溜了：“我们先别进教室，在走廊里再排练一遍！”
　　走廊里到处都是学生，平时没有人来的走廊尽头，林笑三人的秘密基地，竟然被其他班的学生占领了。几个男生女生在那里一边唱歌一边跳舞，拍手、转圈。
　　林笑三人找不到排练的地方，就在走廊里闲逛，看各个班的同学们排练节目也挺有意思。
　　叶文茵没看出来王红豆不想回去扫地拖地，林笑看出来了，她和王红豆想的一样，在走廊里溜达比扫地拖地好玩多了！
　　林笑看到高年级的一个女生，正拿着小刷子给另一个女生眼皮上“画画”。
　　林笑好奇道：“她们在干嘛啊？”
　　叶文茵：“在画眼影啊！”
　　林笑第一次见到画眼影，看了好几眼，直到高年级的女生投来不悦的目光，叶文茵连忙拉着林笑跑了。
　　“你妈妈不画眼影吗？”叶文茵问道。
　　林笑摇头，王红豆也摇头，她们两人的妈妈都不化妆，只有叶文茵的妈妈会化妆。叶文茵补充道：“也不是天天化妆，有时候化妆，有时候不化。”
　　她们卡着联欢会开始的时间回到教室，教室里大部分椅子都有人坐了。桌椅这样摆放之后，大家都是随便坐的。
　　林笑她们连忙寻找三个相连的空位，然而大部分空位都是一个、两个的。好不容易找到三个相连的空座位，王红豆连忙坐下，旁边的女生说道：“诶呀，这个座位是我给冯春燕占的！”
　　王红豆只能站起来，后悔道：“我们刚才应该先用书包占座位的。”
　　“没事啊。”林笑把单个的空椅子搬出来，麻烦同学们向前挪一挪，腾出位置后把三张空椅子并在一起，“这不就有地方坐了？”
　　王红豆让林笑和叶文茵两人占住三张椅子，两人都坐在两张椅子并在一起的缝隙上，王红豆自己急匆匆地去后面倒扣的书包里找三人的书包。
　　她们的零食都在书包里呢！
　　王红豆自己的书包是红色的，叶文茵是粉色的，林笑的书包是蓝色的，上面画着机器猫。
　　林笑的上一只书包太小了，新书包是从小芸姐姐店里挑的，又大又漂亮，上面的机器猫王红豆和叶文茵都很喜欢。
　　徐老师坐在教室后排的空座位上，和同学们坐在一起，同学们纷纷把自己带的零食分给徐老师，徐老师摆手拒绝了。
　　林笑三人坐在教室左边那排靠前的位置，距离徐老师很远。
　　“要知道徐老师坐后面，我们刚才也坐后面去了。”王红豆叹气。
　　“挨着徐老师坐的同学们好幸运啊。”林笑感慨道。
　　铃声响了，联欢会开始了，唐娇踩着铃声出现在教室里，同学间响起低低的惊呼声，唐娇今天打扮得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唐娇穿了一条毛线织的裙子，袖口和裙摆都有层层叠叠的花边，她脸上也化了妆。
　　王红豆小声说道：“唐娇也涂眼影了！”
　　林笑点头，表示自己看见了。
　　唐娇脸上的妆容还不如最让大家惊讶的地方，最让大家惊讶的是唐娇的头发！唐娇的头发变卷了！
　　“她头发是什么回事？”林笑和两个小伙伴悄悄讨论，“她烫头发了吗？”
　　“不可能，唐娇的头发上午还是直的。”
　　“我知道一种办法，不用烫头，洗完头后用吹风机也可以吹卷，我妈妈就在理发店里吹过。”叶文茵说道。
　　“可是唐娇一直在学校，她也没有去理发店啊！”
　　唐娇的头发是怎么变卷的，成为了三人心中的谜团。
　　林笑说道：“等联欢会结束后去问问唐娇吧。”
　　王红豆和叶文茵纷纷点头，只能这样了。
　　唐娇在同学们的瞩目中站在讲台前方的空地上，陈冬青站在唐娇旁边，林笑这时候才发现陈冬青今天也穿得不一样，他穿了小西装和小皮鞋。
　　两个小主持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词，然后齐声宣布：“三年级4班元旦联欢会正式开始！”
　　伴随着元旦联欢会正式开始的声音，林笑撕开了第一包零食。
　　林笑、王红豆和叶文茵三人的腿上都堆满了零食，脚边放着垃圾袋。
　　叶文茵提醒两个小伙伴：“我们的节目在五个，第四个节目开始的时候，我们就不要吃东西了，喝一口水再上台。”
　　前三个节目很快就结束了，第四个节目开始，三人把手里的零食放下，互相检查脸上是不是干净，头发有没有乱。
　　第四个节目结束后，陈冬青念串场词，串场词是叶文茵写的，她能背过每一句，听着陈冬青的声音在心里默数，还有三句、还有两句、还有一句……
　　念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叶文茵拉着林笑和王红豆站起身，走到教室前方。陈冬青正好念完主持词退到后面。
　　个子最高的叶文茵站在中间，林笑和王红豆站在她的两边，三个小姑娘一起轻声倒数：“三、二、一。”
　　“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
　　他们活泼又聪明，他们调皮又灵敏！”①
　　唱完歌，三人一齐鞠躬，教室里响起掌声。每个节目演完之后都会有掌声，但是自己给别人鼓掌的感觉和别人给自己鼓掌的感觉还是有点不一样。
　　三人回到座位上，王红豆的脸蛋红扑扑的，心脏砰砰跳。
　　叶文茵问道：“我们表现得怎么样？”
　　林笑自信地说道：“我觉得很好！”
　　林笑她们的节目结束后，下一个是游戏——抢凳子。
　　唐娇向大家解释抢凳子的游戏规则：“第一轮有九个同学，我手里的拨浪鼓响起来的时候，大家绕着八张椅子快走。拨浪鼓的声音停止，立刻坐在自己身旁的椅子上。没有抢到椅子的同学被淘汰。”
　　“谁想参与这个游戏？请大家举手报名！”
　　林笑立刻看向王红豆和叶文茵：“玩儿吗？”
　　“玩！”
　　三人齐刷刷地举起手。
　　唐娇从后排开始选起，选到林笑她们这里的时候只剩下一个名额了：“你们谁来？”
　　林笑、王红豆和叶文茵一起摇头，她们想一起玩！
　　“好吧，那下一轮你们一起上。”唐娇选了另一个同学。
　　林笑以前没玩过抢凳子，睁大眼睛看同学们是怎么玩的。唐娇手里的拨浪鼓摇起来，同学们立刻围着一圈凳子快走起来，从快走到小跑，拨浪鼓停下来的时候立刻哇哇叫着去抢凳子。
　　“咦？大家都坐下了啊？”林笑奇怪道。
　　“李远方没有抢到凳子！”李远方一左一右的两个同学大声喊道，“他半蹲着假装自己有凳子！”
　　轰的一声，班里的同学们大笑起来，唐娇走过去看到半蹲着的李远方，噗嗤一下笑出来，“李远方出局……”
　　唐娇宣布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李远方半蹲着假装坐在凳子上的模样，真的太好笑了。
　　每一轮都淘汰掉一个同学，撤掉一张椅子。
　　最后一轮，只剩下了一张椅子，袁金来和庞志伟两人抢一张椅子！
　　两人绕了好几圈后，唐娇手里的拨浪鼓突然停下了，庞志伟距离椅子更近，立刻抢着坐在椅子上。
　　袁金来一屁股坐在庞志伟的大腿上！
　　“哈哈哈哈哈！”班里的同学们都笑了。
　　袁金来在同学们的笑声中，捏起兰花指，朝着庞志伟的肩膀轻轻一点，捏着嗓子说道：“死鬼，抢人家的凳子干嘛？”
　　轰的一声，班里的笑声音量翻了一倍。


第98章 
　　唐娇笑得捂着肚子, 艰难地完成自己的主持任务，声音颤抖地宣布袁金来被淘汰，庞志伟是最终的胜利者。
　　第二轮抢凳子, 林笑、王红豆和叶文茵三人一起上。她们搬着自己的椅子, 在教室正中央把椅子围成一圈。
　　三人挨在一起，王红豆拉着林笑的衣服、叶文茵拉着王红豆的衣服，一起在拨浪鼓的声音中往前走。
　　拨浪鼓停下来, 林笑立刻坐下, 叶文茵立刻坐下, 两人中间的王红豆没有椅子了！
　　林笑和叶文茵立刻一左一右地移动，拉着王红豆坐在她们中间，三个人坐两把椅子非常轻松。
　　然而同学们的眼睛都很尖，教室里立刻有人喊道：“她们三个只有两张椅子！”
　　“中间的王红豆没有椅子！”
　　王红豆第一轮就被淘汰了。
　　叶文茵第三轮被淘汰了，林笑坚持到了第四轮, 也惨遭淘汰。
　　林笑一点也不在乎有没有赢到最后，她被淘汰后就搬着自己的椅子回去, 眼睛亮晶晶的，抢凳子真好玩！
　　同学们对待游戏的态度比表演节目积极多了, 大家一直举手踊跃参与，第一个游戏就玩了五轮，想玩的同学们都玩了一遍。
　　还有同学想玩第二遍, 陈冬青看了一下时间，联欢会的进度已经比预计的要慢很多了。陈冬青拒绝了想玩第二遍的要求：“接下来我们还准备了好几个小游戏，也都很好玩。”
　　游戏玩累了, 看节目反倒成为了休息。林笑、王红豆和叶文茵一边讨论接下来还有什么小游戏, 一边吃零食。
　　叶文茵从钟晓洁手里看到过节目表, 她回想了一下：“好像每隔五个节目, 就穿插了一个游戏……”
　　不过都有什么游戏，叶文茵想不起来了。
　　林笑期待地看着教室中间：“没事，到时候就知道了。”
　　三个小姑娘说好，接下来的游戏她们还要一起玩。
　　“接下来请欣赏唐娇、钟晓洁等人带来的节目，模特秀。”
　　听到陈冬青的报幕，林笑惊讶地抬起头：“唐娇还有节目啊？”
　　王红豆和叶文茵也有点惊讶，没想到唐娇既做主持人又有节目。
　　叶文茵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怪不得前几天十来个女生每个课间都跟着唐娇一起出去，原来她们在排练节目。”
　　唐娇带头排练的节目，保密做得非常好，连自己班的同学们都不知道。林笑三人直到现在才知道她们的节目是模特秀。
　　这个节目在八十年代的尾巴上，在三年级的联欢会上，的确时髦又新奇。
　　徐老师看起来也是第一次看见唐娇她们排练的节目，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神色。十个小女生的模特步走得像模像样，不论姿势标不标准，气势和自信都很足。
　　徐老师看着女生们依次“上场”“下场”，走到教室后方后定格动作“亮相”，徐老师带头鼓起掌来。
　　唐娇上场的时候还换了一条裙子，和当主持人时的裙子不一样。
　　林笑跟着啪啪鼓掌，模特秀很好看，不过林笑有一个疑问，她轻声问王红豆和叶文茵：“你们觉得谁走得最好看？”
　　叶文茵：“钟晓洁。”
　　王红豆：“……唐娇吧？”
　　林笑想了想，换了一个问法：“你们觉得其他女生走的模特步和唐娇走的模特步，差别大吗？”
　　叶文茵和王红豆一起摇头：“不大。”
　　林笑陷入沉思。她自己是这种感觉，叶文茵和王红豆也是这种感觉。
　　“其他女生的模特步是唐娇当老师，联欢会前培训几天学会的，唐娇的模特步是在少年宫上了半年多的练出来的……”
　　王红豆哇了一声：“那唐娇这个小老师好厉害啊！这么快就把同学们都教会了！”
　　叶文茵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唐娇在少年宫学了半年，都学会了什么呢？”
　　练习半年的水平，为什么会和几天速成的水平一样？
　　叶文茵突然想起来：“唐娇说元旦的时候她们模特班要上电视节目，上了吗？”
　　林笑和王红豆摇头：“没听她说过。”
　　依照唐娇的性格，林笑认为她没说过，就是还没有。如果她上了电视，她一定会在班里说的。
　　林笑、王红豆叶文茵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担忧。
　　唐娇表演完节目后继续主持，几个节目后，又有一个小游戏。
　　这次的小游戏由陈冬青主持：“这个游戏的名字叫做，贴鼻子。”
　　陈冬青手里举着一块硬纸板，纸板上画着一个猪头，猪耳朵、猪眼睛全都有，就是没有猪鼻子。
　　猪鼻子是一张张贴纸，发给每个来玩游戏的同学。
　　玩游戏的同学被红领巾蒙上眼睛，在原地朝左转十圈、朝右转十圈，然后把猪鼻子贴在猪头上。
　　“玩儿吗？”“玩！”
　　林笑、王红豆和叶文茵一起高高地举起了手，陈冬青依次叫了三人的名字。参加游戏的同学排成一队，依次上前去玩。
　　轮到林笑的时候，唐娇拿着红领巾蒙上她的眼睛，在她的脑后打结，蒙上眼睛后伸手在林笑眼前晃：“还能看到吗？”
　　林笑摇头：“看不到。”
　　向左转十圈、向右转十圈，林笑看别人转的时候很简单，自己转完之后整个人摇摇晃晃，手里拿着猪鼻子，胳膊乱挥，然而什么都没有碰到。
　　教室里响起一阵阵笑声。
　　陈冬青看着林笑朝反方向挥舞了半天，又朝左伸胳膊、朝右伸胳膊，就是不朝着他的方向来，忍不住出声提醒：“这里！”
　　林笑听到陈冬青的声音，立刻有了方向，立刻大步朝着声音的方向走过来，把手里拿着的猪鼻子啪叽往前一贴。
　　“轰——”教室里的同学们都笑了。
　　林笑听到笑声，就知道自己肯定贴错了。但是她不明白，自己贴到哪里会有这么响亮的笑声？刚才的同学们把猪鼻子贴在猪耳朵上、贴在猪脸外面的硬纸板一角，大家也没有笑的这么厉害。
　　林笑迫不及待地一把摘下蒙眼的红领巾，睁开眼睛，自己也笑了。
　　她的猪鼻子正正好好地贴在了陈冬青的鼻子上！
　　陈冬青两只手举着硬纸板，眼睛低垂看向自己的鼻子，一脸的不知所措。
　　林笑哈哈大笑着一把揭下陈冬青鼻子上的猪鼻子，贴在硬纸板猪头的正中央，猪鼻子该在的位置上。
　　“犯规！”
　　袁金来大声喊道，“林笑你都把眼罩摘了，第二次贴的不能算！”
　　原本计划三点半结束的元旦联欢会，一直到四点一刻才结束。
　　联欢会的气氛好极了，班里一片欢声笑语。
　　数学刘老师在三班呆了前半场，来四班呆了后半场。同学们看到数学刘老师进来后很高兴，数学刘老师还在班里表演了节目！
　　刘老师给大家唱了一首歌！
　　刘老师表演完节目之后，同学们纷纷看向班主任徐老师，袁金来直接喊出声：“徐老师，我们也想看你演节目！”
　　徐老师想了想，站在教室前方的空地上，同学们看到徐老师站起来后，立刻热烈地鼓掌。
　　徐老师笑道：“我也没准备节目，给大家说一段绕口令吧！”
　　“东边来了个喇嘛，西边来了个哑巴，喇嘛手里拎着五斤挞嘛，哑巴腰里别着个喇叭，别着喇叭的要用喇叭换手里拎着挞嘛的哑巴的挞嘛，拎着挞嘛的哑巴不愿意用挞嘛换手里拎着喇叭的喇嘛的喇叭……”①
　　徐老师的绕口令算不上很快，但是一个字没说错，一次磕巴都没打，非常流利顺畅地说完。
　　教室里鸦雀无声。
　　王红豆倒吸一口冷气：“徐老师太厉害了！”
　　林笑连连点头：“太厉害了！”
　　徐老师说完一段绕口令后，班里掌声雷动。
　　林笑鼓掌鼓得手都红了。她自己试着说徐老师刚才说的绕口令，到第三句就舌头和牙齿打架了，“哈哈哈哈不行，我说不了。”
　　王红豆和叶文茵也都说不了。
　　班里的同学里钟晓洁说得好一些，但是和徐老师差距依旧很大。
　　徐老师收获了同学们崇拜的目光。
　　联欢会结束后，徐老师看到大家都玩疯了，留在教室里镇场，指挥所有同学一起把卫生打扫干净，布置教室的彩带气球等摘下来，桌椅都恢复原样，然后才让大家离开。
　　班长和生活委员松了一口气，还好徐老师留下了，如果今天徐老师不在，卫生一定很难做，肯定有很多同学在联欢会后立刻跑了。
　　林笑、王红豆和叶文茵一路唱着歌走到校门口，挥手说再见。
　　吕秀英听到林笑嘴里的蓝精灵，笑道：“联欢会开心吗？”
　　林笑用力点头：“特别开心！”
　　“怎么嗓子都哑了？”吕秀英听到林笑的嗓子哑得厉害，皱起眉头，“回家给你泡胖大海，嗓子哑成这样，你大喊大叫了？”
　　林笑摇头，她觉得自己没有大喊大叫。
　　“我就是笑了很多次，还说了很多话。”
　　吕秀英看向林笑扁扁的书包：“零食呢？都吃完了？”
　　林笑点头。
　　吕秀英能想象出林笑联欢会时什么样，不停地聊天，哈哈大笑。她带去的零食都很干，还有辣味的，又把零食全都吃完了，嗓子不哑才怪。
　　林笑还在讨价还价：“妈妈，我不想喝泡胖大海。”胖大海的味道有点怪。
　　“妈妈，我喝蜂蜜水好不好呀？”
　　吕秀英板起脸：“不行，胖大海一定要喝，嗓子哑治不好，你扁桃体很容易发炎的。”
　　“到时候又要发烧，让杜阿姨来给你输液。”
　　林笑想起上次发烧快一个礼拜，打了个哆嗦：“妈妈，我会好好喝胖大海的。”
　　林笑拉着妈妈的手，问道：“妈妈，你是不是在校门口等我很久了？你冷不冷啊？”
　　林笑用力握住妈妈的手，想要隔着手套感受到妈妈的体温。
　　吕秀英笑着摇头：“不冷，我刚看你没出来，去小芸姐姐的店里坐了好半天，刚出来没多久。”
　　“走，带你去小芸姐姐的新店看看。”吕秀英拉着林笑往前走。
　　林笑高兴地哇了一声：“小芸姐姐已经搬到新店了吗？”
　　吕秀英笑道：“是啊，小芸姐姐的店今天开业。”
　　林笑远远地就看见了店门口摆着的花篮，立刻迈开腿飞奔过去，哥哥买的花篮还挺漂亮的！
　　林笑伸手去捞花篮下面的飘带，第一个花篮留的名字是哥哥林跃飞，第二个花篮上林笑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林笑接着去看第三个、第四个……一共六个花环，果真有三个写的哥哥的名字，三个写的林笑的名字。
　　小芸姐姐看到林笑跑过来，笑眯眯地朝着林笑道谢：“谢谢笑笑送我的花篮。”
　　听到小芸姐姐这么说，林笑不好意思了：“其实我没有掏钱，六个都是哥哥掏钱买的……”
　　沈芸当然知道，她摸了摸林笑的头：“是你拜托哥哥送给我的啊。”
　　三只留着林笑名字的花篮，被沈芸认定为林笑送的，林笑既高兴，又有点害羞。
　　沈芸姐姐的文具店叫“小云朵文具”，店里重新粉刷过，墙壁干净洁白，显得店里又大又敞亮。
　　各个架子和柜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文具，铅笔、钢笔、橡皮、尺子、铅笔盒、书包……
　　还有各种各样的漂亮贴纸！
　　软贴纸只能贴在书本上，小小的硬硬的贴纸可以贴在指甲上、耳垂上！
　　贴纸的款式比林笑在少年宫外面看到的更漂亮！
　　林笑转过另一只架子，在上面看到了漂亮的毽子、彩色的跳绳、大大小小的沙包。
　　“小芸姐姐，为什么没有橡皮筋呢？”林笑问道。
　　沈芸笑着说道：“好，那就再加上橡皮筋。”
　　林笑想了想，摇头：“不要了，我们学校的同学们都不爱跳橡皮筋。”
　　林笑在学校里，根本没有人陪她跳橡皮筋，好在她想跳的时候大院里有小伙伴陪她跳。
　　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六年级了还跳橡皮筋呢，林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小学同学们才三年级就不跳橡皮筋了。
　　甚至叶文茵都不会跳！
　　叶文茵说自己从小就没跳过橡皮筋，林笑刚知道的时候惊呆了，竟然还有人从来没跳过橡皮筋！王红豆现在也不太会，她说自己差不多忘光了，所以林笑就算把橡皮筋带到学校里，也没有人陪她跳。
　　林笑郑重地说道：“小芸姐姐，你不要在我们学校门口卖橡皮筋，卖不掉的。”
　　沈芸笑着答应：“好，那我不卖。”
　　小芸姐姐的新文具店太漂亮了，林笑在店里逛来逛去，眼睛黏在一件又一件文具上。
　　吕秀英看到沈芸一直跟在她们身边，连忙说道：“你去招呼客人啊！”
　　大部分班级的联欢会已经结束了，店里刚刚过了高峰期，刚才吕秀英在店里坐着等林笑的时候，店里的生意才好呢！
　　今天开业第一天，文具店全场六折。
　　沈芸挂了一个横幅在店门口，来接孩子的家长们纷纷带着小孩进来逛逛。
　　现在学生们基本上都回家了，店里依旧有三个家长分别带着小孩子在看。
　　“不耽误你做生意，我带着笑笑先走了。我赶紧带她回家，给她多灌几杯水。”吕秀英说道。
　　沈芸送了几步，有顾客问价格，沈芸朝着林笑和吕秀英摆摆手，去招呼顾客了。
　　“妈妈，为什么小芸姐姐的文具店里不卖书呢？”林笑问道，她已经习惯了文兰书店里有卖书又卖文具的样子，总觉得小芸姐姐的店里少了东西。
　　吕秀英说道：“因为文兰书店在卖书啊，小芸姐姐不能抢郭老板的生意。”
　　林笑似懂非懂：“学校门口只能有一家书店吗？”
　　吕秀英：“也不是，但是小芸姐姐在郭老板书店里打工的时候，郭老板对她挺好，后来小芸姐姐卖文具又和郭老板合作，两人合作也很愉快。”
　　“这样的情况下，小芸姐姐肯定不能卖书抢郭老板的生意。”
　　“如果小芸姐姐想卖书的话，那她就要换一个地方开店，换到一个远一点的地方。”
　　林笑听懂了：“原来是这样。”
　　林笑回家后，被妈妈灌了好几倍胖大海泡的水。
　　吕秀英还说道：“要是明天早晨起来还不好，我就给你买根苦瓜，煮苦瓜汤给你下下火。”
　　吓得林笑的嗓子当天晚上就好了，第二天早晨起来说话又清又亮。
　　林笑松了一大口气，幸好幸好，她不用喝苦瓜汤了。
　　如今人们只有除夕会守岁，元旦前根本没有跨年的概念。
　　过了这个元旦，就进入了九十年代。尽管报纸上电视上频频提及这件事，人们都觉得跨入九十年代是一件大事，但依据没人熬夜等着零点。
　　冬天天黑的早，人们睡得也早，最起码棉纺厂大院里每家每户的灯，很少有亮到十二点的。
　　吕秀英和林笑早早就睡了，不知道几点的时候，吕秀英听到家里的门响了一声。小黄没有叫，肯定是林跃飞回来了，吕秀英半梦半醒间念头滑过，然后又睡沉了。
　　第二天早晨，吕秀英起床的时候，林跃飞还在屋里睡着。
　　吕秀英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了一条男士围巾，深蓝色的围巾陪着白色的花纹。吕秀英定睛一看，越看越眼熟。
　　她前几天刚在沈芸的店里见过，当时店里没什么客人，沈芸正在收边，看到吕秀英进来立刻把围巾收起来。
　　吕秀英当时没多想，现在明白沈芸为什么急匆匆地收起来了。
　　吕秀英轻轻拿起围巾看了看，围巾针脚均匀，一看沈芸就是个熟练工，织的不比吕秀英差。
　　吕秀英想起沈芸的家庭，她以前什么活都要干，毛衣肯定也没少织。
　　吕秀英轻轻叹息一声，把围巾重新搭回沙发上。
　　元旦放一天假。
　　林跃飞起床比平时晚一点，但是也没有在家休息，吃完早饭就出门了。
　　林笑上午写作业，下午和小黄玩，三点的时候吕秀英就催着林笑去澡堂子了：“趁着现在还暖和，再过一会儿风更冷了。”
　　“冻感冒就又要发烧了。”
　　林笑听妈妈这么说，一分钟都不敢耽搁，立刻跟着妈妈去洗澡。
　　林笑逃过了苦瓜汤，陈冬青没有逃过。陈冬青当主持人最近几天连着排练，联欢会的时候主持费了嗓子，回家后嗓子也哑了，而且看起来有点红肿。
　　王奶奶当天晚上就让他喝了一大碗苦瓜汤。
　　陈冬青得知林笑喝了几杯胖大海后，逃过了苦瓜汤，满脸羡慕，“我奶奶怎么不让我先喝胖大海呢？没准我喝胖大海也能好呢。”
　　虽然胖大海也不太好喝，但是比苦瓜汤好喝一百倍。
　　元旦假期结束后，徐老师问钟晓洁：“你们买的彩带和气球，哪里来的钱？”
　　钟晓洁实话实说，告诉徐老师是几个班委一起凑的钱。
　　徐老师皱眉，告诉钟晓洁以后不能这么做：“虽然班委是为班级服务的，但是不能让你们贴钱。”
　　徐老师问清楚多少钱后，把钱给了钟晓洁。
　　钟晓洁两只手背在身后不肯收：“也不能让徐老师您贴钱啊！”
　　徐老师笑了：“你们还是学生，不赚钱，老师工作赚钱了，这么点钱不算什么。”
　　钟晓洁还是不肯收。
　　徐老师拉过钟晓洁的手，把钱塞在她的手心里：“去给几个班委分掉。”
　　陈冬青拿到徐老师还给几个班委的钱，感慨道：“徐老师真好。”
　　林笑点头附和：“徐老师最好了。”
　　“最好的徐老师”刚过完元旦，立刻给班里的同学们收心。
　　“马上就期末考试了，大家复习的怎么样了？”徐老师问道。
　　徐老师给同学们收心的方法简单却有效，课堂测验！
　　不打招呼地突然课堂测验，而且是在联欢会和元旦假期之后。虽然联欢会和元旦假期加起来只有一天半的时间，但是同学们都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读书了！书上的内容都忘了！
　　哗啦啦……哗啦啦……一时间教室里都是同学们快速翻书的声音。
　　徐老师敲敲讲台：“把书都收进桌肚里！”
　　“课堂测验就是查漏补缺用的，这次考试你们哪里做错了、不会做，赶紧复习，期末考试的时候就能最对了。”
　　徐老师说的话并没有减轻大家的紧张。
　　袁金来替同学们喊出大家最关心的问题：“徐老师，这次考试要家长签字吗？”
　　同学们齐刷刷地抬头，等待着徐老师的答案，林笑也竖起小耳朵。
　　徐老师微微一笑：“看你们考的这么样吧。”
　　“你们要是都考的好，就不用家长签字了。”
　　“你们要是考的不好，那就让家长签字。”
　　教室里顿时哀嚎一片。
　　“徐老师好狡诈……”
　　“徐老师你说反了吧……”
　　“能不能反过来啊？考的好谁害怕家长签字？考不好才怕啊！”
　　徐老师敲敲讲台，让大家安静下来，开始下发卷子。
　　语文课堂测验结束后，紧接着又是数学课堂测验。
　　王红豆低声对林笑说道：“徐老师和刘老师肯定提前商量好了！”
　　林笑在王红豆前面，连连点头。
　　期末考试前，甚至连奥数班也考试了。
　　赵老师态度随意地发了一套卷子：“大家做做，下课的时候交上来。”
　　赵老师其实是无所谓考试的，但是家长们频频向他请求，想知道自己家的孩子学习情况怎么样，于是每个学期末的时候，赵老师也会安排一场考试，给同学们打个分。
　　赵老师提前宣布了寒假的课程安排。
　　林笑记在本子上，回家告诉妈妈：“妈妈，奥数班寒假要每天上课。”
　　吕秀英接过林笑的本子，看到上面写的上课日期，吓了一跳，除了正月二十八到正月初八，剩下的日子奥数班真的是每天上课，一周只休息一天！
　　吕秀英皱起眉头：“诶呦，这怎么办，还说一放假就带你回老家看姥姥呢。”
　　“你们奥数班的其他同学都不回老家啊？”
　　吕秀英翻着小本子：“估计从正月二十八到初八就是留给你们回老家的日子……”
　　可是吕秀英回老家一向是避开除夕和初一的，过年的正日子都是让林笑姥姥和舅舅一家过。
　　林笑舅妈那个人事多得很，吕秀英不想让家庭有矛盾。
　　“笑笑，你想姥姥了吗？”吕秀英问道。
　　林笑重重点头，她早就想姥姥了。虽然经常和姥姥打电话，但是她都一年没见到姥姥了！
　　吕秀英想了想，拨通老家的电话，小卖部老板把林笑姥姥叫过来接电话后，吕秀英让林笑对着电话说：“叫你姥姥来咱家住一阵子。”
　　林笑的眼睛刷得一下亮了，她高兴地对着电话喊道：“姥姥，你来和我一起住吧！”


第99章 
　　“我怎么没早点想到叫你姥姥过来住呢？”吕秀英懊悔道。
　　吕秀英坐在沙发上想了半天, 终于想明白为什么了。
　　林笑小时候，姥姥李云珠来家里帮忙带林笑的那几年，每天都很辛苦。
　　李云珠既要照顾小小的林笑, 又心疼吕秀英一边三班倒一边做家务, 在家里尽量多干活。林跃飞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成天和人打架，让姥姥跟着提心吊胆。
　　因此在吕秀英心中, 姥姥来城里跟她一起住很辛苦, 还是在老家生活更轻松自在。
　　吕秀英每年寒暑假带着林笑回老家看姥姥, 已经养成了习惯。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啊！
　　现在林笑长大了，不怎么用人照顾了，林跃飞懂事了，吕秀英自己的工作也清闲了。林笑姥姥过来住，什么活也不用干, 吕秀英寒假不上班，林笑姥姥一起聊聊天、逛逛街, 日子多舒服。
　　“我这脑子，怎么转不过弯来呢？”吕秀英拍脑门, “早就该叫你姥姥过来住了。”
　　林笑姥姥一开始有点犹豫，吕秀英自己不劝，直接把电话塞进林笑手里。
　　林笑对着电话说：“姥姥我想你了！”
　　“姥姥我想吃你做的焖面了！”
　　“姥姥你来我家和我一起住嘛！”
　　不超过三句话, 李云珠就笑得合不拢嘴，连声答应下来：“好好好，我过去！”
　　“笑笑现在要上课, 没空回老家, 我没事干, 我过去看笑笑！”
　　吕秀英和李云珠商量好, 等林笑期末考试完，李云珠就过来住。
　　吕秀英想去接李云珠，被林云珠拒绝了：“不用你接！世荣把我送到汽车站，你在你那边的汽车站接我就行。”
　　“上车有人送、下车有人接，我自己坐个大巴车有什么？我又没到七老八十！”
　　吕秀英：“现在年根底下，汽车上可乱了。”
　　李云珠：“我一个村里的老太太，一看就没钱，没人偷我！”
　　吕秀英说不过李云珠，只能答应下来。
　　“妈妈，为什么姥姥不能明天就来啊？为什么要等到我期末考试完了啊？”
　　吕秀英：“这几天你要好好复习啊。你放寒假，我也放寒假，到时候姥姥过来不是正好吗？”
　　林笑：“姥姥来了也不影响我复习呀！”
　　吕秀英：“姥姥来了你要当姥姥的小尾巴，肯定影响复习的。”
　　林笑噘起嘴巴，觉得妈妈说的不对，姥姥来了之后她和可以一边和姥姥说话一边复习啊，肯定不会耽误期末考试的。
　　“唉，快点期末考试吧。”林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叹气。
　　陈冬青回过头，震惊地看着林笑：“你想快点期末考试？”
　　林笑点头：“对啊，快点期末考试就能快点放假了啊！”
　　王红豆也叹气：“我想早点放假，但是又想晚点再期末考试……”她好矛盾！
　　“如果能不考试，直接放假就好了！”王红豆说道。
　　林笑拼命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陈冬青理解不了林笑和王红豆的心情，他希望期末考试晚一点、再晚一点，他还有很多地方没复习好。
　　他也不喜欢放假，放假很没意思，每天练琴的时间要变长，要写假期作业、要上课外班，一点也不比上学轻松，而且课外班的同学他都不熟悉，陈冬青还是喜欢和学校里的同学玩！
　　有人盼着期末考试早点来，有人盼着期末考试晚点来，当然不管同学们怎么想，期末考试都在规定的日子准时到来。
　　林笑前一天晚上就和妈妈说好：“妈妈，我明天早晨要吃两个鸡蛋、一根油条！”
　　吕秀英：“行！想喝豆腐脑还是豆浆？”
　　林笑：“豆浆！”
　　她补充道：“但是我喝不多，我和妈妈一起喝一碗，我只要喝两口。”
　　每次大考，厕所都要排长队，林笑不想多喝水，不去厕所能省事很多。
　　吕秀英说道：“嗯，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不管你喝多少都是打一缸。”
　　牡丹花的搪瓷缸，不管打豆腐脑还是打豆浆，吕秀英都端着这个缸子去，一缸子能盛下两碗半。
　　三个人分着喝的时候，就每人少喝两口，只有吕秀英和林笑两人喝的时候，每人多喝几口，也能喝完。
　　考试前一天晚上，老师没有留作业，一道题也没有留！
　　林笑回家后先和小黄玩，然后吃晚饭，吃完晚饭和妈妈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客厅没有卧室暖和，在沙发上久坐不动有点冷。吕秀英就在沙发上放了一个小被子，看电视的时候搭在腿上，两条腿暖和了，身上也就暖和了。
　　林笑坐在妈妈旁边，妈妈分了一半小被子给她，盖在她的腿上。
　　吕秀英说道：“这就是小时候包你的小被子。”
　　说是小时候裹林笑的小被子，其实也不完全是，吕秀英早就不知道拆洗过多少回了，小被子里面的棉花换过好几次，小被子贴身的那一层棉布也换了，只有外面的缎面没换。
　　这么多年了，小被子的缎面看起来依旧很新，粉红色的缎面上印着梅花，摸起来滑溜溜的。
　　吕秀英看着腿上的小被子，想起林笑小时候的样子来，仿佛就在昨天。
　　“那时候你就这么一小点。”吕秀英伸手比划了一下，大概是小黄到家一个月的长度，“冬天半夜你发高烧，就用这个小被子裹着你。我在前面骑车，你姥姥坐车子后面抱着你，一起送你去厂里的医院。”
　　林笑小时候爱生病，这样深夜去医院的事隔一段时间就要来一次，然而吕秀英和李云珠每次都一样着急。
　　林笑惊讶地瞪大眼睛：“为什么不叫杜阿姨来我们家呀？”
　　从林笑记事起，每次发烧都是杜阿姨来家里，给她打针输液。
　　吕秀英说道：“是半夜啊，半夜怎么叫杜阿姨来我们家？”
　　林笑点头，原来杜阿姨在睡觉。
　　吕秀英心里想到，那时候也不认识杜文娟，可能知道这么个人，但是没有任何交情。
　　后来她和杜文娟的关系，是吕秀英一次又一次送吃的送衣服拉近的。就是因为林笑小时候爱生病，和厂医院的医生搞好关系后能方便不少，大人少折腾、孩子也少受罪。
　　那时候厂医院里的医生，男医生多、女医生少。吕秀英一个人带两个孩子，特别注意和男的保持距离，见到杜文娟这个女医生，立刻拼命朝着她一个人身上使劲。
　　后来才渐渐发现，她和杜文娟很合得来，两人的关系就越来越好了。
　　杜文娟当然知道吕秀英一开始和她交好“目的不纯”，但是杜文娟从来不介意，觉得吕秀英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能帮就帮。
　　林笑拎起小被子的一角，歪着脑袋，把小被子往脸上蹭了蹭，想象姥姥是怎么抱着小被子、小被子是怎么裹着自己的。
　　“妈妈，这个小被子好滑啊，我不会从姥姥怀里滑下去吗？”
　　吕秀英笑了：“不会啊，怎么会把你滑下去呢？”
　　不过吕秀英想起来，李云珠的确因为这个缎面小被子骂过她。
　　这个缎面小被子是吕秀英怀着林笑的时候自己做的，后来吕秀英说她：“小孩子的褓被，用什么缎子？你是有钱没处使？”
　　“小孩子懂什么啊，棉布最舒服，洗薄了洗软和了的旧棉布最好。”
　　那时候吕秀英还年轻，林笑爸爸也还在。她怀上林笑那年林跃飞九岁，还没做过什么混账事，但是淘、真淘，淘到让人牙痒痒。
　　那时候学校里乱糟糟的，没人学习，林跃飞过于旺盛的精力无处消耗，全都用在了调皮捣蛋上。
　　每天不被爸爸揍一顿，这一天就过不去。
　　因此从吕秀英知道自己怀孕的第一天，夫妻两人就盼星星盼月亮，盼着肚子里的是个女孩。
　　吕秀英提前准备的全都是小女孩用的东西，不是粉色就是红色。
　　那时候她觉得缎面好看，虽然贵了一点，但就是想给肚子里的女儿用最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反复心理暗示的结果，吕秀英越怀到后面，越坚信自己肚子里的是个女儿。
　　后来生下来，果真是个女儿！
　　夫妻两人高兴极了，只有林跃飞知道是妹妹后哇的一声哭了，他一直想要一个弟弟，带着弟弟掏鸟蛋抓癞□□。
　　“妈妈，你怎么生了只小猴子？”林跃飞第一次见到妹妹，震惊极了。
　　“哇——”林笑第一次见到哥哥，躺在棉纺厂附属医院的婴儿床上，放声大哭。
　　第二天早晨，林笑一起床就闻到了油条的香味，妈妈已经把油条和豆浆买回家了。
　　四只煮鸡蛋摆在桌子上，林笑两只，林跃飞一个，吕秀英一个。
　　林笑拿起一个鸡蛋，在桌子上磕破皮，一边剥壳一边叹气：“鸡蛋为什么有两层皮啊？”
　　林跃飞莫名其妙：“哪儿来的两层皮？”
　　林笑指着被她剥的坑坑洼洼的鸡蛋给哥哥看：“外面一层硬皮，里面一层软皮。”
　　原来林笑把鸡蛋里面那层透明的膜也算上了。她最讨厌鸡蛋里面的这层膜，总是和蛋白粘在一起，很难剥下来。
　　遇到能一口气剥下来的鸡蛋，林笑每次都很开心，然而妈妈说好剥的鸡蛋不新鲜，发现鸡蛋好剥壳后就会买新的。
　　旧的妈妈和哥哥吃，新的给林笑吃。林笑早餐好剥壳的鸡蛋就又换成了超级难剥壳的鸡蛋。
　　林笑剥好鸡蛋后，轻轻一掰，她习惯把煮鸡蛋掰开后蛋黄和蛋白分开吃。
　　然而这一次掰开的鸡蛋却不一样，林笑惊奇道：“妈妈，这个鸡蛋没有蛋黄！”
　　“不对！是有两个蛋黄！”
　　林笑左手的半个鸡蛋里有一颗蛋黄，右手的半个鸡蛋里也有一颗蛋黄，她正好把两颗蛋黄从中间掰开了。
　　吕秀英伸头看了一眼：“哟，双黄蛋啊。”
　　“好长时间没碰见双黄蛋了。”
　　林笑开心地把双黄蛋吃进肚子里，伸手去拿第二只鸡蛋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妈妈，我已经吃了第一个双黄蛋了，还要吃第二个鸡蛋吗？”
　　一百分是一根油条两个鸡蛋，但是她刚才吃的鸡蛋有两个蛋黄，这算几个零？
　　吕秀英不明白林笑的小脑瓜里每天都在想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说道：“要吃，再吃一个。”
　　林笑考试的时候更容易饿，每次考完试回家吃饭都狼吞虎咽的，早晨一根油条一个鸡蛋肯定不够，林笑等不到考完就要饿了。
　　林笑听妈妈的话，吃了第二个鸡蛋。
　　期末考试顺顺利利。
　　林笑和陈冬青一起走出校门口，吕秀英和王月娥恰巧也正站在一起聊天。两个小孩一起跑向两个大人。
　　王月娥问陈冬青：“冬冬，考得怎么样？”
　　陈冬青眉头紧皱：“不知道……数学我只检查了一遍半，第二遍没来得及检查完。”
　　陈冬青很后悔，他第二遍不应该从前往后检查的。这样前面简单的题检查完了，后面的难题没检查第二遍，其实前面简单的题目不容易错，后面的难题才容易错。
　　吕秀英也问林笑：“考得怎么样？”
　　林笑抬着下巴，十分自信地说道：“挺好！”
　　吕秀英好奇地问道：“你检查了几遍啊？”
　　林笑小声说道：“没检查……”
　　吕秀英连忙说道：“没事，没检查就没检查吧，考完了就不想了！”
　　骑车回家的路上，吕秀英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笑笑，你考试是没时间检查吗？冬冬检查了一遍半，你怎么一遍都没检查？”
　　林笑坐在妈妈的后座上，心虚地抓住妈妈的衣服：“嗯，没时间了。”
　　她答完题后，激动地想马上就放寒假了！姥姥今天下午就来了！妈妈说让姥姥休息一晚，明天她们仨就去商场买过年的新衣服！
　　铃声响了，林笑才回过神来……就没时间检查了。
　　吕秀英在前面蹬自行车，看不到林笑的表情，只听到林笑的声音小小的，连忙安慰她：“没事，没时间检查就算了，以后考试答题快一点。”
　　林笑的声音更小了：“嗯。”
　　吃完午饭，吕秀英催林笑去睡午觉：“睡一个小时，然后我们去车站接姥姥。”
　　林笑：“妈妈，我睡不着！”
　　吕秀英从来不相信林笑睡不着的话，只要她躺在床上闭上眼，不出五分钟绝对睡着。吕秀英经常看得羡慕，小孩儿没心事，睡得快极了。
　　“不行，中午睡一觉，下午你姥姥来了，你晚上又不肯早睡。”吕秀英说道。
　　林笑嘿嘿笑：“我晚上肯定要和姥姥说话呀。”
　　吕秀英把林笑身上的棉袄棉裤脱掉，把她塞进被窝里，果然，林笑没两分钟就睡着了。
　　吕秀英靠在沙发上织毛衣，不是给林笑林跃飞织的，也不是给自己织的，她在给小黄织。
　　过年了，家里人人都买新衣服，小黄的衣服买不着，她给小黄也织一件。
　　吕秀英掐着点叫醒林笑：“笑笑，醒醒，起床去接姥姥了。”
　　林笑猛地坐起身来：“姥姥要回老家了吗？妈妈，再让姥姥多住几天吧！”
　　吕秀英一脸茫然：“什么？”
　　林笑扁扁嘴，朝着妈妈撒娇：“妈妈，我舍不得姥姥回去……”
　　吕秀英哭笑不得：“什么呀，你姥姥还没来呢，我们这不是正要去接她吗？”
　　林笑揉揉眼睛，终于清醒了，原来她刚才是在做梦啊。午睡的梦里，林笑梦到她们已经接到了姥姥，和姥姥一起逛街买新衣服、和姥姥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姥姥在家里住了很多天，要回老家了，林笑和妈妈正要一起送姥姥去汽车站。
　　林笑立刻从床上跳下来：“妈妈，我们去接姥姥！”
　　原来姥姥还没来呢，林笑惊喜极了。
　　汽车站里，吕秀英紧紧拉着林笑的手，一刻也不松开，在说好的出站口等姥姥。
　　林笑眼尖，先看到姥姥，踮起脚尖伸手指：“姥姥！姥姥在那里！”
　　吕秀英看到了，招着手大声喊道：“妈——”
　　李云珠循着声音看过来，一步一步地走过来，走得不是很快。吕秀英这才看到李云珠手里拎着一只大袋子。她紧紧拉着林笑，逆着人流往前走，去帮林笑姥姥拎袋子。
　　“妈，你拎这么多东西干嘛？多费劲啊！”吕秀英说道。
　　李云珠笑眯眯地说：“不费劲，你哥直接帮我搬到车上了，我就拎下车走了这么两步。”
　　吕秀英接过编织袋，沉甸甸的：“妈，你都拿了什么啊，这么沉。”
　　李云珠：“没什么，我的两身衣服，还有给你们带的吃的，回去看吧。”
　　林笑立刻问道：“姥姥，给我带柿饼了吗？”
　　李云珠连忙说道：“带了！”
　　老家有一棵柿子树，长得枝繁叶茂，每年都能结满树的柿子，秋天根本吃不完。
　　林笑姥姥每年都挑着又打又好的柿子做成柿饼，林笑最爱吃柿饼了，每年寒假回老家的时候都惦记着这一口，林跃飞也爱吃。
　　李云珠记得清清楚楚：“笑笑爱吃柿饼，小飞也爱吃。我别的带得都不多，就柿饼带得多，带了几十个呢！”
　　李云珠的目光落在林笑身上，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笑笑长高了！长高了一大截！”
　　林笑高兴地点头：“嗯，我今年长得可快了，我比王红豆高了。”
　　吕秀英在旁边帮着解释：“王红豆是她在班里的朋友，最好的两个朋友，一个叫王红豆、一个叫叶文茵。”
　　李云珠拉着林笑的手，埋怨吕秀英：“你来接我就行了，干嘛还把笑笑带来？车站多乱啊，偷孩子的拐孩子的都在车站。”
　　吕秀英说道：“这两年好多了，没以前那么乱了，我一直拉着她呢，没松过手。”
　　吕秀英也是丝毫不敢大意。
　　“我来接你，要是不带她，她还不给我闹翻天？”吕秀英说道。
　　林笑嘿嘿笑了，她没办法反驳，如果妈妈来接姥姥却不带她，她肯定要大闹的。
　　“姥姥，我想来接你嘛！”林笑说道。
　　李云珠听到林笑这么说，顿时什么也不说了，只剩下满脸的笑意。
　　汽车站外面停着一长串拉客的三轮车，吕秀英走向其中看着最干净的一辆，问道：“去棉纺厂多少钱？”
　　“几个人呐？”三轮车师傅问道。
　　吕秀英指了指身边的李云珠和林笑：“一大一小，我不坐。”
　　三轮车师傅：“两个人啊，一块五。”
　　李云珠连忙说：“什么两个人？一个人！小孩儿还没一袋大米沉呢！”
　　旁边另一辆三轮车朝这边过来了，三轮车师傅用余光看见，立刻招招手让李云珠和林笑上车：“一块！”
　　“一块钱，最低价，到棉纺厂有段路呢！”
　　吕秀英骑车来的，还得把自行车骑回去，到存车子的地方取了车子，猛蹬一阵子，就追上了前面林笑和李云珠坐的三轮车。
　　林笑看到妈妈在自己旁边骑车，这种感觉很新奇，坐在三轮车上和妈妈招手：“妈妈！”
　　吕秀英看到林笑扭来扭去，呵斥道：“坐好！”
　　吕秀英一路都跟着三轮车，路窄的时候一前一后，路宽的时候并排而行。林笑看着旁边的妈妈，说道：“妈妈，我想坐你的自行车。”
　　吕秀英：“不折腾了，都快到家了，不停车了。”
　　李云珠从另一个角度说：“好好坐着，掏了你那份钱的。”
　　同时被妈妈和姥姥拒绝，林笑哦了一声，乖乖坐在三轮车上。
　　三轮车骑进棉纺厂大院，大院里的人们先看见三轮车上的林笑：“笑笑，你怎么坐在三轮车上啊？”
　　然后才看见吕秀英和李云珠，有人不确定地问：“秀英，这是你妈啊？”
　　吕秀英笑着应道：“对，我妈过来住几天。”
　　李云珠虽然不认识大院里的人们，但也笑眯眯地打招呼，大院里的人们也都热情回应。
　　刚到家门口，就听到了屋子汪汪叫的声音。
　　李云珠惊讶道：“这是小黄的叫声？”
　　听起来是一只大狗了，在李云珠心中，小黄还是去年冬天的小奶狗模样，叫起来呜呜汪汪的。
　　“小黄，别叫了，自己家人！”吕秀英进门，对着小黄说道。
　　小黄绕着李云珠转了一圈，在她的腿边闻来闻去，然后真的不叫了。
　　李云珠惊讶道：“它这是认出我了？还是听懂你说话了？”
　　李云珠觉得小黄不可能记得她了，这都过了一年了，但要是能听懂吕秀英说话，也很让李云珠震惊。
　　吕秀英说道：“小黄现在精得不行不行的，心眼子比笑笑多。”
　　吕秀英把编织袋放在客厅角落，解开绳子让林笑看：“笑笑，看看姥姥给你拿了什么好吃的。”
　　林笑立刻跑过去，一样一样地拿出来。干辣椒、萝卜干、晒干的花生、柿饼……
　　“咦？”林笑在袋子里翻找，姥姥不是说带了几十个柿饼吗？怎么只有十个？
　　林笑翻了一遍，没有翻到，奇怪地问姥姥。
　　李云珠听到林笑的话，连忙走过去，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样地拿出来。
　　所有东西一目了然，的的确确只有十个柿饼，放在一个袋子里。
　　李云珠眉头紧皱：“不可能啊？我带了可多了！我记得清清楚楚的，昨天收拾好了装进袋子里！”
　　林笑满脸疑惑，吕秀英已经猜到了。
　　李云珠也猜到了，她直起腰，长叹一口气：“肯定是你嫂子。”
　　“你哥不会干这事，文建没这个胆子。”
　　肯定是林笑舅妈许艳芳，嫌李云珠带去女儿家的东西太多，从李云珠收拾好的袋子里，拿出了一大半的柿饼，只留下了十个。


第100章 
　　林笑在旁边听得似懂非懂：“舅妈偷吃了柿饼吗？”
　　一晚上偷吃那么多, 舅妈真幸福啊。林笑偷偷羡慕舅妈，她每天只被允许吃一个柿饼。上午吃柿饼，妈妈说耽误吃午饭, 下午吃柿饼, 妈妈说耽误吃晚饭，晚上吃柿饼，妈妈说晚上吃甜的坏牙……反正每天最多吃一个！
　　舅妈一口气吃了那么多, 当大人可真好！
　　吕秀英不爱在孩子面前说长辈的不是：“不是。”
　　林笑：“那柿饼怎么会少了呢？”
　　李云珠连忙说：“是姥姥带少了, 这些柿饼全都给笑笑吃。你敞开了吃, 吃完姥姥再给你买！”
　　林笑立刻问道：“那我能一天吃两个吗？”
　　“能！……能吗？”李云珠扭头看向吕秀英。
　　吕秀英忍住笑，板着一张脸：“不能！一天只能吃一个！”
　　李云珠连忙说道：“听你妈的，一天吃一个。”
　　林笑小算盘落空，叹了一口气：“姥姥，你是妈妈的妈妈, 应该是我妈听你的话呀，你怎么反过来听我妈的话呢？”
　　吕秀英递给林笑一只柿饼：“去吃吧, 想看电视就开电视。”
　　林笑立刻说道：“妈妈帮我插电源。”
　　吕秀英给林笑插上电源，林笑把姥姥拉过来, 教姥姥怎么开电视：“姥姥，按一下这个就开了，按这个换台, 按这个声音大，按这个声音小。”
　　“刺啦刺啦冒雪花的时候，转一转天线。”
　　“转天线还不行的话, ”林笑给姥姥演示, 砰砰砰拍打电视, “拍一拍就好了！”
　　林笑把自己看电视的秘诀全都教给姥姥, “姥姥，你记住了吗？”
　　李云珠认真地看着，彩电和老家的黑白电视有点不一样，但大差不差，林笑说了一遍各个按钮的作用，李云珠就记住了，“嗯，姥姥知道了。”
　　林笑叮嘱道：“姥姥你要是忘了，就再来问我，我再教你。”
　　李云珠笑着点头：“行！”
　　林笑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柿饼，小口小口吃得很珍惜。吕秀英和李云珠走去厨房，把从老家带来的吃的一样样归置好。
　　“你嫂子这个人呐……唉！”李云珠对着吕秀英一声长叹。
　　吕秀英劝道：“算了，大过年的，别为了一点柿饼不高兴。文建也爱吃柿饼，她肯定是给文建留的。”
　　李云珠：“不算了还能怎么着？”
　　许艳芳能做出来从林笑姥姥收拾好的编织袋里把柿饼拿出来的事，林笑姥姥却做不到为了一点柿饼和儿媳妇吵架。
　　“回头你带我去集市，不是，去早市，我再给笑笑买点柿饼。”林笑姥姥说道。
　　吕秀英连忙摆手：“不用，十个足够笑笑吃的了。大人又不和她抢，十个还不够？过年吃的多，吃点这个、吃点那个，她吃不过来！”
　　李云珠坚持道：“不行，我得给笑笑买，把缺了的柿饼补上！”
　　她对吕秀英说：“你不会挑柿饼，我去挑，我给笑笑挑好的！”
　　吕秀英劝不动李云珠，只能由她去，“行。”
　　李云珠说道：“文建是爱吃柿饼，做好了之后就天天吃，已经吃了不少了。”
　　因为吕文建已经吃了很多，剩下的柿饼，姥姥就给林笑带来了一大半。
　　“你嫂子肯定觉得留在家里的少了，我带过来的太多了。文建吃到肚子里的那些，她就看不见了。柿饼哪年不是文建吃的最多？笑笑和文建差着六岁呢！胃口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再说柿饼又不是什么珍贵东西，你嫂子这眼皮子也太浅了。”
　　吕秀英：“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李云珠平时在老家，也没有个说话的人，在村里关系再好的老太太，聊天时她都不会抱怨儿媳妇。
　　如今来了女儿家，李云珠终于有了个能说贴心话的人，难免多说两句。
　　说完吕秀英嫂子，又说吕秀英哥哥：“你哥也不行，立不起来。”
　　“但凡他能立起来，在家里有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样，你嫂子也不敢这样。”
　　“我看文丽现在也把你哥你嫂子瞧透了，放寒假也没回家，在外面干那个什么……学习，不是，实习呢。”
　　实习这个词对李云珠来说有点陌生，她想了半天。
　　吕秀英掐指算了算：“文丽明年就该工作了？”
　　姥姥点头：“可不是么，这一年年的真快。”
　　吕秀英：“我听小飞说，现在大学毕业不包分配了，开始那什么……双向选择。就是用人单位能挑学生，学生也能挑用人单位。”
　　姥姥面露愁容：“可不是么，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了，结果不包分配了。”
　　吕秀英安慰姥姥：“我看这是好事，文丽那么好，到时候肯定好几家用人单位抢着要。这样双向选择，文丽挑一家最好的单位去，比以前分配到哪儿就得在哪儿干更好！”
　　姥姥：“他们的事我也不懂，儿孙自有儿孙福。”
　　吕秀英连忙说道：“就是，妈你来我这儿住，就甭想老家的事了。你就跟我一块儿，咱俩每天吃吃喝喝、逛逛街看看电视。”
　　“妈，你今天坐车累不？还去的动澡堂子不？”吕秀英问道。
　　姥姥：“去的动，走吧，早去早回。”
　　“我今天坐了大巴，要是不去洗澡，你能让我上床睡觉？”李云珠很了解自己的闺女。
　　吕秀英连忙说道：“妈，瞧你说的，我还能不让你上床睡觉？你还有劲咱们就去趟澡堂子，你累了咱就不去了。”
　　李云珠：“你让我上床是让我上床，我今天要是不洗澡直接睡了，你明天肯定得把床上的枕头被子褥子都拆洗一遍。”
　　这句话吕秀英无法反驳，只能默认。
　　李云珠：“也不知道你这毛病哪里来的，反正咱家以前没出过你这么爱干净的人儿，我看笑笑和小飞也没你这么多毛病。”
　　李云珠的编织袋里还有一个包裹严实的小袋子，里面装着她的衣服，李云珠拿出来，对吕秀英说道：“你给我找块儿毛巾。”
　　“笑笑，准备一下，我们去洗澡了。”
　　林笑眼神黏在电视上不想移开：“妈妈，等我看完这一集。”
　　吕秀英：“不行，去晚了就太冷了，从澡堂回来把你冻成冰棍儿了。”
　　三人一起出门，林笑两只脚并在一起，一蹦一蹦地往前走，李云珠奇怪道：“怎么蹦着走啊？”
　　吕秀英看了林笑一眼，说道：“正在脑子里想自己是冰棍呢。”
　　林笑惊讶地瞪大眼睛，妈妈怎么知道的？
　　她刚才的确把自己想象成了一根冰棍，冰棍只有一根棍子，只能一蹦一蹦地走路。
　　冬天的澡堂里白雾蒸腾，隔着两米远就看不清，仿佛西游记里烟雾缭绕的天宫。
　　冬天澡堂的人比夏天多，人们夏天还能在家里擦洗一下，冬天在家擦洗就太冷了。
　　吕秀英在澡堂子里转了一圈，只找到一个喷头，让林笑和姥姥先洗，自己再去转一圈。
　　林笑冲湿头发就把喷头让给姥姥，自己在旁边打洗发水：“姥姥你冲，我不冷。”
　　“姥姥一会儿给你搓背。”李云珠说道。
　　林笑立刻拒绝：“不要！我要妈妈给我搓！”姥姥搓背太痛了！
　　“你妈没准在别处找到喷头，洗起来了……”李云珠话音未落，就看到吕秀英回来了。
　　“没找到，都是人。”吕秀英说道。
　　李云珠：“别找了，咱仨挤着洗吧，澡堂子里这么暖和，不冲水也不冷。”
　　三人在一个喷头下轮流洗完澡，吕秀英懒得做饭了，回家的时候直接从食堂里买了三个菜拎回家。
　　“好好差差的，凑合着吃一口吧。”
　　晚上，林笑、妈妈和姥姥三人一起睡在大屋的大床上。
　　林笑感觉自己像回到了小时候，小时候就是这么睡的。
　　林笑躺在妈妈和姥姥中间，很快就睡着了。吕秀英和李云珠躺在床上聊天，一点不影响林笑呼呼大睡。
　　李云珠由衷地替女儿高兴：“你这日子，终于熬出头了。”
　　李云珠早就知道女儿家里买了彩电、洗衣机、电话机……不过亲眼看见依旧忍不住地高兴。女儿的日子总算苦尽甘来。
　　姥姥唯一的疑惑就是：“小飞真的在外面工作呢？什么工作要做到这么晚啊？”
　　林笑都睡着了，林跃飞还没回家。
　　姥姥说道：“你跟我说实话，我不生气，小飞是不是在外面喝酒打牌呢？”
　　吕秀英一脸无奈：“是在工作，他当了小老板之后，比打工的时候还忙。年根底下尤其忙，没在外面胡混，明天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他现在不喝酒也不打牌了，不过应酬还是要应酬的，但喝的也不多。”
　　吕秀英和李云珠正聊着天，林笑突然一脚踹在了吕秀英腿上，正好踹到吕秀英的麻筋，吕秀英倒吸一口冷气。
　　然后林笑一翻身，哐叽一下，大腿压在姥姥的腰上。
　　李云珠：“笑笑现在睡觉这么不老实了？”
　　吕秀英伸手把林笑的大腿搬下来，让她躺好，发愁道：“这床咱仨睡有点挤了，先凑合一宿，我再想想办法。”
　　一晚上，吕秀英和李云珠都被林笑踹了好几脚。
　　第二天早晨，吕秀英揉着酸痛的大腿，叫林笑起床，送她去学校。
　　李云珠奇怪道：“不是说考完试放假了吗？”
　　吕秀英：“今天去拿成绩，拿完成绩就彻底放假了。”
　　林笑拿到了自己的期末考试卷子，语文97分，数学98分，都没考一百。
　　林笑皱起眉头，一定是因为她考试那天早上鸡蛋吃的不对！
　　她吃了一个双黄蛋，一个普通鸡蛋，加起来三个蛋黄，不是100分了！
　　林笑没能考100分，蔫哒哒地趴在桌子上。徐老师在讲台上发奖状，林笑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林笑，三好学生奖。”
　　林笑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学期她拿到三好学生奖状了？
　　这是她第一次当三好学生呢！


第101章 
　　“妈妈, 我拿到了三好学生奖状！”林笑双手举着奖状跑出校门，高高举起奖状给妈妈看。
　　周围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家长们投来羡慕的目光。
　　吕秀英接过三好学生奖状, 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笑笑真棒！”
　　“先放在书包里, 回家妈妈给你贴墙上。”吕秀英让林笑转过身去，拉开蓝色叮当猫书包的拉链，把奖状放进书包里。
　　“妈妈, 帮我把奖状夹在最大的那本书里, 别弄皱了。”林笑叮嘱道。
　　“知道了。”吕秀英蹑手蹑脚地把奖状夹在书里。
　　林笑坐在妈妈的自行车后座上, 向妈妈坦白：“妈妈，我又没有考一百分。语文97，数学98。”
　　吕秀英惊喜道：“已经很高了啊！”
　　林笑：“可是我想考双百！”
　　而且她明明可以考双百的，扣分的题目她都会做，粗心大意才做错的。
　　吕秀英鼓励林笑：“你一直在进步, 已经进步很大了！下次考试的时候再进步，就能考一百分了！”
　　林笑大声说道：“妈妈, 下次考试的时候我要吃两根油条、四个鸡蛋！”一根油条两个鸡蛋组成100，她想考双百就得加倍。
　　吕秀英哭笑不得：“你哪里吃得了那么多？”
　　唔, 她的确吃不下，林笑立刻想到了解决办法：“那我吃两根火腿肠，四个鹌鹑蛋！”
　　这样也是两个一百分！
　　吕秀英一边蹬车一边笑：“诶呦, 笑得我都没劲儿了。”
　　“行！下次考试提前给你买好鹌鹑蛋！”
　　回到家里，姥姥看到林笑的三好学生奖状，也笑得合不拢嘴, “你表姐读书的时候也总拿三好学生的奖状, 笑笑像你表姐一样, 当大学生！”
　　在表姐吕文丽之后, 林跃飞、吕文建谁也没拿过奖状，隔了这么多年，到林笑这里，姥姥又看见奖状了。
　　吕秀英去厨房里熬浆糊，面粉加水在锅里熬，一边熬一边用筷子搅拌，变成黏黏的状态后用筷子抹到奖状后面，把奖状贴在林笑书桌前的白墙上。
　　“歪了吗？”吕秀英让林笑站在几步之外的地方看。
　　“左边再高一点！太高啦，右边再高一点点！”林笑指挥着妈妈贴好。
　　贴好奖状后，三人都仔细欣赏了一番。
　　小黄趴在一旁，也抬着脑袋看奖状。
　　“诶呦！”李云珠突然出声，“焖面还没关火呢。”
　　林笑看到妈妈和姥姥一起冲向厨房，关掉火，掀开锅盖，一股香味顿时从厨房里飘了出来。
　　林笑站在妈妈和姥姥身后，垫着脚尖朝锅里看。
　　姥姥拿着锅铲，把锅底的焖面铲到上面来：“唉，有点焦了。”
　　林笑连忙说道：“我吃我吃！我最爱吃焦的！”
　　姥姥左右手各拿着一双筷子，两双筷子一起把面条夹起来，抖一抖，把面条和五花肉、豆角混合均匀，然后一碗一碗地盛出来。
　　“洗手了吗？快去洗手！”吕秀英回头看到林笑。
　　林笑立刻跑去洗手，跑过来看到自己碗里果然盛了很多焦色的面条。
　　林笑用面条卷住五花肉和豆角，一口咬下去，面条劲道、五花肉香喷喷、豆角甜滋滋。
　　贴着锅边的面条粘在一起变成了薄薄一块面饼，焦焦脆脆的，吃到嘴里最香了！
　　林笑高兴道：“姥姥做的焖面真好吃啊，比妈妈做的好吃。”
　　吕秀英奇怪道：“我做的哪里不如你姥姥做的好吃了？”
　　吕秀英做焖面就是跟着林笑姥姥学的，明明都是一样的做法，先把豆角和五花肉炒到半熟，然后把生面条放在上面，盖上锅盖焖。一滴水也不用加，豆角里面渗出来的水和酱油里的一点水分就足够把生面条焖熟。
　　这样做出来的焖面，面条干干的，口感劲道，吸入了五花肉和香味和豆角的鲜味，比炒面更入味！
　　吕秀英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吃不出来自己做的焖面和林笑姥姥做的有什么区别：“不是一样吗？”
　　林笑摇头：“不一样，姥姥做的焖面有这些焦焦脆脆的。”
　　林笑用筷子从碗里挑出一块，夹起来给妈妈看。
　　吕秀英恍然大悟：“原来你爱吃姥姥做的焖面，是因为这个！”
　　难怪每次回老家，林笑都嚷嚷着要吃姥姥做的焖面。
　　吕秀英哭笑不得：“你喜欢吃焦的，早说啊，这还不容易吗？我也能给你做出来，最后开大火再多烧一会儿不就行了吗？”
　　李云珠也笑了，告诉林笑：“老家的灶台烧柴火，不像你家的煤气灶好用。”
　　煤气灶伸手轻轻一拧就能把火调大调小，老家的灶台想要火大得添柴，想要火小，得把柴火拿出来两根，动作慢一点、灶火控制的不那么精准，锅边的面条就烧焦了。
　　李云珠做饭宁肯烧焦一点，也不喜欢夹生的，所以她烧的米饭锅巴都比较多，做的焖面挨着锅边的位置也都是焦焦脆脆的。
　　没想到林笑爱吃的是这个。
　　吕秀英说道：“知道了，以后我做焖面也给你烧焦一点。你爱吃这样的，怎么不早说啊？”
　　林笑瞪大眼睛，她也不知道原来这么简单啊！
　　她以为这是姥姥的“独门秘籍”，妈妈做不出来呢！
　　林笑吃了一大碗焖面，又添了半碗，最后吃撑了，在屋里来回溜达着消食。
　　吕秀英看到她这样，看了一眼墙上的表，说道：“要不然你别睡午觉了，我们现在去商场逛逛吧。”
　　“后天你又要去上奥数班了，这两天不逛商场，就真的要等到年根底下了。”
　　等到年根底下，商场里的衣服断货、鞋子断码，但凡好看点的衣服鞋子都很难买到了。
　　林笑眼睛一亮：“可以不睡午觉吗？”
　　吕秀英问李云珠：“妈，你想躺会儿不？”
　　李云珠摇头：“我中午睡不着。”
　　既然如此，吕秀英就带着林笑和李云珠一起出门了，骑车子不方便，三人直接出门坐了三轮车。
　　“去人民商场。”吕秀英说道。
　　李云珠感慨道：“今天刚放寒假，后天就要去上奥数班。这么一丁点的小孩，怎么这么忙啊，就能歇一天半，多累啊。”
　　吕秀英笑道：“她不觉得累，可喜欢上奥数班了，恨不得天天上奥数班。”
　　林笑想了想天天上奥数班的情形，嘴唇忍不住上翘。如果能天天上奥数班就好了，不过她舍不得王红豆和叶文茵，奥数班里没有这么好的朋友。
　　最好王红豆和叶文茵能和自己一起，天天上奥数班！
　　林笑想一想就心里美滋滋的。
　　过年前是商场里人最多的时候，还没进商场里头，在外头就感受到了人潮汹涌。
　　自行车一辆挨一辆已经停满了，一个女人推着自行车根本没地方停，大声喊看自行车的：“我停哪儿啊？”
　　看自行车的阿姨系着围裙，脚步匆匆地走过来：“这么大地儿呢，你塞进去不就行了？”
　　女人说道：“我塞不进去，你帮我挪出来个空。”
　　看自行车的阿姨伸手把原本就很挤的自行车挪得更挤，这辆自行车的脚撑穿过那辆自行车的车轮。自行车根本不用脚撑支撑，全靠两侧的自行车挤着。
　　吕秀英庆幸道：“还好不是骑车子来的，这车子都没地停，回头也不知道怎么推出去。”
　　商场门口热闹得很，卖烤红薯的、卖煮玉米的……全都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尤其是烤红薯，闻起来永远比吃起来香，林笑深深地吸了两口气。
　　姥姥看到林笑的小馋猫样，问道：“吃吗？”
　　林笑摇头，她想吃吃不下，肚子太饱了。
　　再往前走，林笑看到了卖冰糖葫芦的，稻草墩子上插满了冰糖葫芦！
　　“妈妈，我要吃糖葫芦！”山楂是消食的！
　　吕秀英掏钱，让林笑自己从稻草墩子上挑一串。林笑踮起脚尖，把最上面的一串拔下来。
　　先给妈妈咬一颗，再给姥姥咬一颗，剩下的就全都是林笑的。
　　走进商场，姥姥问吕秀英：“先逛笑笑的衣服还是先逛你的衣服？”
　　吕秀英哪个也没逛，拉着姥姥上了四楼，卖中老年女装的楼层。
　　李云珠连忙摆手：“我不要！我有衣服穿，不用买衣服。”
　　吕秀英打开钱包，给李云珠看里面的钱：“今天早晨小飞给我的，让我一定要把这些钱给你花完。”
　　李云珠又感动又好笑：“钱放在口袋里会咬他不成？”
　　吕秀英：“妈，买吧。小飞现在赚钱了，给你买两件衣服不是应该的。”
　　林笑站在旁边看着妈妈和姥姥“打架”，最后妈妈赢了。妈妈搀着姥姥逛了好几家店铺，买了两件上衣、两条裤子。
　　妈妈还想给姥姥买鞋，姥姥坚决不要：“商场里卖的鞋我都穿不惯，我自己纳鞋底，自己做。”
　　吕秀英说道：“那我给你买鞋面。”
　　李云珠这次没客气：“回头咱们去看看，买点条绒布，我做条绒的鞋面。”
　　毛衣、棉袄这些，李云珠更是看都不肯看：“毛衣自己织，棉袄自己做，才舒服合身呢，外面买的有什么好的。”
　　吕秀英点头：“行，那我给你织。”
　　她算了算时间，过年前赶着织出来一件毛衣没问题，吕秀英以前一边三班倒一边织毛衣，一个星期就能织完一件，现在在家歇寒假更没问题了。
　　“我的买完了，给你和笑笑买吧。”李云珠说道。
　　林笑买的衣服最多，妈妈给她买了一件人造棉的长款棉衣、一件牛角扣呢子大衣、一条条绒裤、一条健美裤，还有一双小皮鞋。
　　李云珠夸赞道：“这牛角扣大衣真洋气，笑笑穿上有点像大姑娘了。”
　　吕秀英点头：“不买衣服真不知道她又长高了。不见人长，只见衣短。”
　　三人满载而归，连回家的三轮车师傅都感叹道：“呦！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晚上，看到林跃飞回家，吕秀英一拍脑门：“诶呀，今天忘了给你买新衣服了！”
　　今天三人逛街逛的太高兴，全都把林跃飞给忘了。
　　林跃飞摇头：“我不用买衣服。”他又不是小孩儿，哪里用年年买新衣服？
　　去年赚钱了，林跃飞也买了几件贵衣服撑场面，现在都还新着呢。
　　林跃飞从包里拿出一只盒子，说道：“我买的这个，可比衣服贵多了。”
　　林跃飞打开盒子，林笑好奇地凑过去，看到一个方方正正的小东西。
　　“这是什么？”林笑一脸茫然。
　　林跃飞：“BP机！这一台够买好几年的衣服了。”林跃飞买的时候很心痛，按照如今的收入水平，现在一台BP机比以后顶配的手机还要贵，但是他不得不买。
　　林笑：“屁屁鸡？”
　　“屁屁鸡是干什么用的？”


第102章 
　　九零年, 寻呼机在国内刚上市不久，买寻呼机的主要是自己做生意的老板，因为他们对随时随地能被联络上最有需求。
　　林跃飞买的这只是数字寻呼机——中文寻呼机现在还没上市——数字寻呼机小小的屏幕上连汉字都无法显示, 唯一能显示的就是一串电话号码。
　　林跃飞教给妹妹、妈妈和姥姥寻呼机怎么使用。他把寻呼台的电话号码写在家里的电话本上, “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要是有事找我，就打寻呼台电话。”
　　林跃飞拿起电话筒, 拨打寻呼台的电话, 当场演示。
　　电话对面响起一道悦耳的女声：“您好, 这里是寻呼台，请问您要寻呼的BP机号是多少？”
　　林跃飞报出自己的BP机号。
　　“您的姓名和电话号码？”
　　林跃飞报了吕秀英的名字和家里的固定电话号码。
　　林笑耳朵高高竖起，大脑飞速运转，电话对面声音好听的姐姐是谁呢？不是小芸姐姐，小芸姐姐的声音不是这样的。林笑从来没听过这道声音, 她确定是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
　　林跃飞告诉话务员必要的信息后，挂机等候。
　　片刻后, 桌子上的寻呼机响了。
　　“哔——哔——”
　　林笑的眼睛突然睁大，看着发出声响的寻呼机。
　　林跃飞拿起寻呼机, 打开显示开关，小小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串数字。
　　林笑一眼看出来：“这是我们家的电话号码！”
　　可是“屁屁鸡”显示家里的电话号码有什么用呢？
　　难道哥哥背不过家里的电话号码吗？哥哥也太笨了吧……
　　突然，林笑灵机一动：“哥哥在外面的时候, 看到这串电话号码，就知道是谁在找你了！”
　　原来“屁屁机”是这么用的！
　　林跃飞点头：“对，我看到上面的电话, 就知道有人要找我, 在附近找个电话, 给这个电话回电。”
　　很麻烦的一套流程, 但是在没有手机的现在，BP机是唯一能随时随地保持联络的工具，尤其适合林跃飞这样成天在外面跑的人。
　　吕秀英知道BP机怎么用了，李云珠也大概明白了，啧啧称奇：“有了这个，你走在大马路上，都能随时找到你。”
　　林笑手里拿着小小的寻呼机，翻来覆去地看，碰碰这里，按按那里。
　　吕秀英呵斥道：“快放下，别给你哥碰坏了，这么贵的东西！”
　　林笑噘起嘴巴：“怎么会碰坏呢？家里的电话我经常用，也没有碰坏呀？”
　　林笑说道：“这不就是一个可以随身带着的小电话么？不对，它是个小哑巴电话，不能说话，只能听到一串电话号码。”
　　林笑盯着手里的寻呼机：“小哑巴，你怎么这么笨呀？”
　　“你要是会说话，不就方便多了吗？”
　　那样哥哥在外面就不用到处找公共电话了，可以直接对着屁屁机说话，让屁屁机把哥哥的声音传过来。
　　“就算你不会说话，你要是能听到的多一点，也会更方便。”
　　林笑想了想，因为屁屁机只能听到一串电话号码，现在她寻呼哥哥，哥哥在回电话前根本不知道她找哥哥有什么事情。如果屁屁机能听到一段话，显示在屏幕上，那么哥哥看着屏幕上的字不就知道是什么事了吗？
　　吕秀英和李云珠都觉得林笑这是小孩子的异想天开，在她们眼里，BP机已经是非常先进的科技了。
　　至于林笑说的，BP机“不哑巴”“会说话”，那岂不是相当于把固定电话从家里拿到大街上，可以带着电话到处走？这怎么可能呢？
　　然而林跃飞用极其惊喜的眼光看着林笑，他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看着妹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会有的，以后都会有的。”林跃飞语气笃定地说道。
　　林跃飞心里正掀起惊涛骇浪，林笑说的“会说话”的BP机，不就是手机吗？
　　“能听到更多的”“能显示更多”的BP机，不就是文字BP机吗？再过两年就有了！
　　“笑笑，你怎么这么聪明啊？”林跃飞激动地揉妹妹的头。
　　他给妹妹演示了一遍数字BP机怎么用，林笑立刻就自己想出了手机和文字BP机。
　　虽然林笑不懂技术方面的原理，在她心中这些通讯工具都和“魔镜魔镜告诉我”差不多，但是妹妹最起码很敢想。
　　林跃飞自己小时候，天天听着“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好日子，可从来没想过楼梯能变成电梯，电话能变成手机。
　　“笑笑，你真是太聪明了。”林跃飞把妹妹的头揉成了一个鸟窝。
　　林笑挣脱出哥哥的魔爪，害羞道：“哥，你怎么知道我拿三好学生了？”
　　林跃飞愣住。
　　他不知道妹妹拿了三好学生啊。
　　哥哥教给她怎么用屁屁鸡，林笑作为回报，带哥哥欣赏了她的三好学生奖状。
　　林笑觉得这很公平，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屁屁机，哥哥应该也从来没有见过三好学生奖状。
　　“你读书的时候没拿过。”林笑笃定地对哥哥说道。
　　她大方地挥挥手：“你可以摸一摸我的奖状。”
　　毕竟她也摸了哥哥的屁屁鸡。
　　“可是哥哥，它长得既不像屁屁，也不像鸡，为什么要叫屁屁鸡呢？”林笑想不明白。
　　林跃飞愣了半天，终于弄明白妹妹在说什么，他哈哈大笑：“什么屁屁鸡啊？是BP机！”
　　“ABCD的B！”
　　“B、P、机！”
　　妹妹怎么会有这样的谐音梗？林跃飞笑得肚子都痛了。
　　林笑依旧一脸茫然，不明白哥哥在说什么：“诶币丝地……？”
　　林跃飞看着妹妹，缓缓张大嘴巴、瞪大眼睛。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笑笑，你知道26个字母是什么吗？”林跃飞问道。
　　林笑摇头：“26个字母是什么？”
　　林跃飞呆住，妹妹开学就三年级下了，还不认识26个字母。
　　这正常吗？
　　——《急！！！三年级下还不认识26个英文字母，耽误我妹当天才吗？？？》


第103章 
　　原来现在要到初中才学英语。
　　林跃飞问妹妹：“你想提前学英语吗？”
　　林笑问道：“我提前学了, 上初中就不用学了吗？”
　　林跃飞笑了：“上初中当然也要学。”
　　林笑疑惑道：“现在提前学，上初中还要学，我为什么要学两遍？”
　　林跃飞想了想：“提前学过了, 上初中学起来更轻松, 更容易学好吧。”
　　林笑毫不犹豫地拒绝哥哥：“不要！”
　　她现在提前学了英语，初中上英语课学习的都是旧知识，一定无聊死了。
　　吕秀英听到林跃飞的话, 连忙说道：“不要提前学英语了, 笑笑现在已经够忙了！”
　　平时一个星期要上五天班课, 周日还要上半天奥数班，只有周六下午和周日下午不上课，还要写作业。
　　寒假还要上奥数班，过年就休息那么几天，吕秀英看着林笑这样有点心疼, 玩耍的时间太少了。像林跃飞小时候，成天在外面疯玩。和现在棉纺厂大院里的孩子们相比, 林笑上课也是最忙的。
　　好在林笑自己喜欢上奥数课，不觉得挤占了她的玩耍时间。但要是再来一个英语课, 林笑就真的没时间玩了，吕秀英对林跃飞说道：“没时间再学英语了，我也不要求她成龙成凤, 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就行。”
　　像陈冬青那样学那么多东西，吕秀英舍不得，她看着陈冬青总觉得他太忙太累了, 都没怎么体会到快乐的童年。
　　林笑的童年也就剩下这几年了, 过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
　　林跃飞倒没觉得林笑有多忙, 他上辈子见到的小学生们个个都比林笑忙多了。林笑每天放学回家的时候就差不多把作业写完了, 在学校里利用课间时间就能提前写完，回家后看课外书、看电视、和小黄玩……林跃飞上辈子就没见过这么轻松的小学生。
　　不过既然林笑不想提前学英语，林跃飞自然也不会强迫她提前学。
　　林笑说得对，现在提前学了，以后学什么呢？
　　依照林笑的聪明才智，林跃飞相信妹妹初中的时候一遍就能学会学好，而且现在确实没什么时间安排英语课了。
　　“那就不学。”林跃飞很爽快。
　　“我教你唱字母歌吧。”林跃飞可以接受妹妹到初中再学英语，但是依旧难以接受三年级下的妹妹连二十六个字母都不知道。
　　他教林笑唱字母歌，倒不是为了让林笑提前学习，只是为了让自己心里舒服一点。
　　林跃飞拿着林笑的钢笔，在草稿纸上把二十六个英文字母都写下来，先写一遍大写字母，再写一遍小写字母。
　　然后教林笑唱字母歌。
　　“ABCDEFG……”林跃飞指着自己写下的字母，教林笑唱字母歌。
　　“一闪一闪亮晶晶……”林笑跟着哥哥的旋律，唱出小星星的中文歌词，皱着眉头质疑哥哥。
　　“哥哥，你是不是跑调了？”
　　字母歌的调子怎么和《一闪一闪小星星》一模一样呢？
　　林跃飞愣住了，他唱了两句字母歌，又唱了两句小星星，震惊地发现字母歌和小星星的旋律的确一模一样。
　　他怎么才发现？这两首歌几乎人人都会唱，林跃飞自然也早就会唱。
　　但是他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两首歌的旋律相同，直到今天被林笑一语道破。
　　林笑看到哥哥呆愣愣的样子，心中了然，哥哥肯定是不会唱字母歌，拿小星星的调子凑数，没想到被自己戳穿了。
　　唉，自己不应该戳穿的。
　　应该也笨蛋哥哥留点面子。
　　“妈妈，我可以穿新衣服去奥数班吗？”林笑问道。
　　吕秀英：“不行，新衣服要过年才能穿。”
　　林笑打开衣柜门，看着挂在衣柜里的新衣服，一脸不舍：“我先偷偷穿几天，没人知道的。”
　　她现穿新衣服去上奥数班，只有奥数班的同学们能看见，过年见到的亲戚邻居们又不上奥数班，根本不知道她提前穿过新衣服。
　　“妈妈，我会很小心，不会把新衣服弄脏的。”林笑向妈妈保证。
　　然而妈妈依旧无情地拒绝了她，林笑只能每天打开衣柜好几次，看一眼挂在里面的新衣服。
　　吕秀英无奈道：“放心吧，跑不了。”
　　林笑掰着手指头数距离过年还有几天，原先家里的月份牌只有吕秀英用，现在林笑比吕秀英更积极，每天早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撕掉一张月份牌，距离过年又少了一天！
　　寒假奥数课上一整天，学生们要自己带午饭。
　　吕秀英给林笑准备了两个铝饭盒，一个饭盒盛菜、一个饭盒盛主食。
　　教研室有一个大蒸箱，平时是给教研室里的老师们用的，现在也给奥数班的学生们用。
　　吕秀英早早起床，在厨房里做给林笑带的午饭。香喷喷的青椒炒肉丝，装进铝饭盒里，满满一饭盒。
　　另一只饭盒里，吕秀英把大米淘干净，在饭盒底下铺了一层，让林笑去教研室再加水。
　　“来，妈妈告诉你加多少水。”吕秀英让林笑伸出小拇指，“水有小拇指第一个指节这么深就行。”
　　林笑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在饭盒里比划了一下，点头：“我知道啦！”
　　吕秀英早就用缝纫机帮林笑缝了一个饭兜子，吕秀英看她喜欢机器猫，就用碎布拼出机器猫的样子，缝在饭兜子上。
　　这样做得特别一点，林笑就不会和别人拿混了。
　　林笑看到后喜欢得不得了，她把两只铝饭盒放在饭兜子里，心想自己不能穿新衣服去奥数班，但是饭盒穿上新衣服了！
　　因为各个学校期末考试和放寒假的时间有点不同，奥数班已经有两个星期没有开课了。
　　半个月前，林笑做的奥数班期末考试卷子，赵老师终于发了下来。
　　林笑连忙低头看自己的卷子，期待自己能考100分！
　　“啊……95分……” 林笑失望极了。
　　她在学校里考不了一百分，在奥数班还考不了一百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考一百分呢？
　　周慧敏拿到自己的卷子后，立刻跑到林笑身边：“林笑，我们交换卷子吧！”
　　林笑疑惑地看着她：“交换卷子？”
　　周慧敏点头：“嗯，你给我看你的卷子，我给你看我的卷子。”
　　林笑不明白为什么要交换卷子，但是周慧敏一直看着她，眼睛里都是期待，林笑就同意了，把自己的卷子递给周慧敏：“给你。”
　　周慧敏把对折的卷子交给林笑，林笑去拿，周慧敏捏着卷子不松手，叮嘱道：“不许把我的卷子给别人看。”
　　说完之后才松开手指，把自己的卷子让林笑拿走。
　　周慧敏迫不及待地展开林笑的卷子：“95分！”她嘴唇紧抿。
　　林笑也看到了周慧敏的卷子，90分。
　　林笑只错了一道题，周慧敏粗了两道题。林笑做错的题目有一个陷阱，周慧敏也做错了，周慧敏做错的另一道题，林笑做对了。
　　周慧敏把自己的卷子和林笑的卷子换回来，抬起下巴：“别高兴太早，我下次会超过你的！”
　　林笑摇头：“我不高兴啊。”周慧敏为什么要说自己高兴？
　　周慧敏震惊道：“考的比我高，你不高兴？”
　　林笑继续摇头：“考的比你高有什么好高兴的？”她想考100分，又没能考100分，林笑高兴不起来。
　　周慧敏听到林笑这句话，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林笑，我下次一定会超过你！”
　　等她考得比林笑高的时候，她一定要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林笑，“考的比你高有什么好高兴的？”
　　周慧敏一秒钟就在心中想了十几种说这句话时的姿势和语气。
　　到时候她要双手抱臂……不，太刻意了……到时候她要用非常放松的姿势，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气死林笑！
　　让林笑看看，自己配不配做林笑的竞争对手！
　　上课铃响了，赵老师端着搪瓷茶缸走到讲台上，对同学们说道：“刚发下去的考试卷子，我们以前都讲过差不多类型的题目，就不再讲了。”
　　“有哪道题不会做，问一问身边的同学，或者来问我也可以。”
　　“我们做一点新题目。”赵老师拿出一叠写满题目的透明胶片，打开幻灯机。
　　“哇——”尽管大家不是第一次见到幻灯机，教室里还是响起了低低的惊呼声。
　　赵老师平时上课不怎么用幻灯机，都是在黑板上写题目，他写下一道题目的时间正好给同学们做上一道题目，一点也不耽误时间。
　　不过这个寒假，赵老师准备好了很多写着题目的透明胶片，幻灯机把透明胶片上的字投到白色的幕布上。
　　“好长的题目啊……”林笑仰头望着白色的幕布，心想赵老师肯定是因为这些题目字太多，写在黑板上太累，才写在透明胶片上用幻灯机投影的。
　　林笑坐在前排，又恰巧是挨着幻灯机的那一侧，被幻灯机的大灯泡烤得浑身暖洋洋的。不止教室里有暖气，她前面的幻灯机也是一个源源不断发热的小暖气，林笑的脸蛋烤得红扑扑的。
　　林笑很快发现，使用幻灯机后，赵老师给大家留出的做题时间比之前更短了，每次赵老师问能不能换下一张透明胶片的时候，同学们都纷纷喊道：“等一等！老师等一等！”
　　林笑倒是能做完——她不抄题——也不明白为什么教室里有些同学要把题目抄下来。
　　同学们抄题的时间，林笑直接看着投影上的题目写答案。
　　赵老师在教室里转了一圈，发现不少同学在抄题后，说道：“不用抄题，抄下来干什么呢？这样的题目我这里多得是。”
　　“直接做题，一下子做不出答案也没关系，把思考过程写下来。”
　　下课铃响起的时候，许多同学依旧在奋笔疾书。赵老师加快了奥数课的节奏，不少同学都不适应。
　　赵老师喝了一口水，把茶缸放在讲台上，发出砰地一声：“别写题了，先去把午饭放在蒸箱里。”
　　“一会儿蒸箱就要上锁，现在不放，中午就要吃冷饭了。”
　　赵老师话音落下，同学们一窝蜂地端着饭盒跑出去。林笑端着两只铝饭盒，先朝着水龙头走去，她要往饭盒里加水。
　　然而到了水龙头旁边，林笑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水龙头旁边没有肥皂！她没办法洗手！
　　妈妈说加水的深度是小拇指的第一节 那么深，可是她没洗手，没办法把小手指插进水里。
　　林笑重新扣上铝饭盒，去办公室找赵老师：“赵老师，你有没有肥皂啊？”
　　“有啊。”赵老师连着肥皂盒一起递给林笑，好奇道，“你要肥皂干什么？”
　　林笑把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一系列事情都告诉赵老师：“我要先洗手，然后才能把小手指插进水里，加好水后蒸米饭。”
　　赵老师哈哈大笑：“你用眼睛看不出来水多深吗？”
　　林笑摇头：“用眼睛看出来的不一样。”
　　哥哥带着她在小河边钓龙虾的时候，林笑就发现，水的深度用眼睛看出来的和实际的是不一样的。饭盒里的水虽然浅，但也是水呀。
　　赵老师哈哈笑着让林笑拿走肥皂去洗手：“观察很仔细嘛，看来你没准也是个学物理的好苗子。”
　　林笑不明白赵老师说的“屋里”是什么，为什么要学“屋里”，她急匆匆地洗干净手，在饭盒里加了水，扣上饭盒盖子后把两只饭盒都放进蒸箱里。
　　林笑放饭盒的时候，其他同学都把饭盒放好了，蒸箱下面放满了饭盒，林笑只能踮起脚尖努力把饭盒放在上面的空位上。
　　锅炉房的阿姨看到后，帮林笑把饭盒放好。
　　林笑跑回教室的时候，听到咔哒一声，锅炉房的阿姨给蒸箱上锁了。
　　中午下课的时候，蒸箱的锁已经打开了，蒸箱的两扇门提前打开，烫人的水蒸气早就跑光了。
　　不过蒸箱里依旧有点余温，林笑踮起脚尖拿饭盒时，感受到蒸箱里面热乎乎的。
　　她端着热乎乎的饭盒走回教室，紧张地打开蒸米饭的铝饭盒，一盒晶莹剔透的米饭映入眼帘，冒出大米的香味。
　　“哇——”林笑自己为自己惊叹。
　　她会蒸米饭了！


第104章 
　　亮晶晶的米饭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林笑刚一打开饭盒就引来了周围几个同学的羡慕。
　　“林笑，你的大米饭怎么这么香啊？”
　　“我带的也是大米饭，怎么不像你的这么香？”
　　“林笑, 你的大米饭是新蒸的！”
　　同学仿佛发现新大陆, 一脸震惊：“我怎么没想到可以直接把生米放进去？”
　　林笑向同学传授自己的经验：“加一个小指节那么深的水。”
　　旁边另一个同学立刻说道：“我知道，我妈妈每天都带两饭盒大米去单位蒸，蒸好后中午带回家, 我们一家人一起吃。”
　　“单位的蒸箱蒸出来的大米饭, 比自己家用锅蒸的好吃！”
　　这种蒸箱蒸汽很足, 比家里的小锅蒸得更透。很多单位都有，有一个衣柜那么大，上下好几层，能放下很多饭盒。
　　蒸箱旁边贴着时间，教研室的蒸箱是10点45分到11点30分, 想用蒸箱的人要在10点45分之前把饭盒放进去。到时间后，蒸箱门关上, 外面插上长长的插销，否则蒸汽会把门顶开。
　　大多数单位的蒸箱插个插销就足够了, 教研室的蒸箱因为寒假主要是奥数班的学生在用，老师担心哪个学生在蒸箱工作时开门拿东西，外面又加了一道锁。等学生们把饭盒都放进去之后, 就咔哒一声把锁头锁上，等蒸箱结束工作后再过上半个小时，手伸进去不会烫到了, 才用钥匙把锁打开。
　　学生们上午下课后, 纷纷从蒸箱里把自己的饭盒取走。
　　也不是每个单位都有这样的蒸箱, 很多有食堂的单位就没有。林笑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蒸箱, 奥数班的同学们也基本都是第一次。全班只有林笑自己蒸米饭，其他同学蒸的都是做熟的饭菜，放进蒸箱里只为了加热。
　　同学们的主食主要是馒头、花卷、包子，也有同学带米饭，然而是早就蒸熟的。
　　这样再加热的饭，味道自然比不上林笑刚蒸出来的大米饭香。
　　林笑奥数班的同学孙康康，带了一饭盒饺子，是昨天晚饭剩下的。剩饺子重新蒸过后，软塌塌地全都粘在了一起，孙康康夹一个破一个，带油的汤汁流到其他饺子上，看起来更让人没有食欲。
　　孙康康抱怨道：“饺子皮一点都不劲道了……”
　　孙康康一边吃自己饭盒里的饭，一边盯着林笑的饭盒。
　　林笑的饭看起来像新做的一样，不对，林笑的米饭本来就是新做的，看起来可真好吃啊！
　　林笑被孙康康看得不好意思，问道：“你要吃一口吗？”
　　孙康康立刻点头：“嗯嗯！”
　　林笑拨了一点米饭和一点菜到孙康康的饭盒里，孙康康尝了一口：“好吃！好吃！”
　　“唔，青椒肉丝里的青椒有点软了，下次可以让你妈妈炒得脆一点。”孙康康点评道。
　　林笑立刻为自己的妈妈辩驳：“我妈妈炒的青椒肉丝特别好吃！是蒸箱蒸软的！”
　　孙康康点头：“反正比我妈做的好吃。”
　　孙康康问林笑：“你要不要尝一个我妈妈包的饺子？”
　　林笑看着孙康康一塌糊涂的饭盒，拼命摇头：“不要！”
　　孙康康：“不要也好，真的很难吃。”
　　“你以为我妈妈包的饺子是因为剩下了才难吃的吗？”
　　“不是，昨晚刚出锅的时候就很难吃！”
　　林笑：“那你可以告诉妈妈，你不爱吃饺子？”
　　孙康康摇头：“没区别，我妈妈做什么都很难吃。”
　　林笑同情地看着孙康康：“怪不得你长得这么瘦。”
　　孙康康又黑又瘦，看起来像一只小猴子。
　　林笑回到家，告诉妈妈同学们有多羡慕她的午饭：“妈妈！你做的饭我们全班最好吃！”
　　吕秀英笑得合不拢嘴：“真的啊？你夸张了吧？我就做了一道青椒肉丝啊？”
　　吕秀英没想到这样的家常菜竟然能成为全班第一。
　　林笑自豪地说道：“当然是真的啦，同学们都可羡慕我的米饭了！”
　　“就是青椒肉丝里的青椒有点太软了，妈妈，明天能不能给我带生的菜呀？反正蒸箱会蒸熟的。”
　　林笑举一反三，既然生米能蒸成米饭，生菜也能蒸成熟菜。
　　那样她的米饭和菜就都是新出锅的了！
　　吕秀英问道：“你今天的米饭怎么样，夹生了吗？”
　　林笑摇头：“没有，不软不硬，可好吃了！”
　　吕秀英又仔细地问了问：“你们的蒸箱蒸多长时间？”
　　林笑脑海中立刻浮现蒸箱旁边贴着的时间，说道：“从10点45到11点30，蒸45分钟！”
　　吕秀英点点头：“45分钟倒是够了……行，那明天试试蒸菜！”
　　第二天，吕秀英给林笑带了一盒蒸排骨，排骨切成很小的小块，提前用酱汁腌制了一晚上，里面加入洋葱丝和土豆块作为蔬菜。
　　同学们昨天羡慕林笑的米饭，今天有不少同学也带了生米来蒸米饭。上午下课后，同学们全都把饭盒取回来，掀开饭盒后有一半都是米饭。
　　林笑掀开第一个饭盒，也是白白的米饭。
　　掀开第二个饭盒，香味让周围的同学们纷纷伸长脖子。
　　同桌孙康康深吸一口气：“你这是什么啊？怎么这么香？”
　　林笑夹起一颗小小的排骨，轻轻一咬就脱骨了，贴骨肉又嫩又香，腌制一晚后特别入味。因为和洋葱一起腌制，洋葱的甜味丝丝渗入排骨肉里，吃起来又鲜又甜。
　　林笑连着吃了两块，才顾得上回答孙康康的问题：“蒸排骨，我妈妈说很简单的，你回家可以让你妈妈也给你做。”
　　孙康康盯着林笑的饭盒，惊讶道：“啊？你带的菜也是在学校里蒸熟的？”
　　林笑点头：“嗯！”
　　林笑在奥数班出名了，吕秀英每天下午放学去接林笑的时候，教研室门口其他接孩子的家长都会和她打招呼。
　　“是林笑妈妈吗？”
　　“林笑妈妈，你今天给林笑带了什么菜呀？”
　　“林笑妈妈，你能不能教教我，蒸排骨要怎么做？”
　　吕秀英没想到自己给林笑带了点并不复杂的家常菜，竟然还让她在家长中间出名了，每天接孩子的时候都非常耐心地回答其他同学家长的问题。一来二去，竟然认识了一大半同学的家长。
　　“林笑妈妈，我可真羡慕你，林笑什么都爱吃。”孙康康的妈妈叹气道，“我家康康太挑食了，尤其不爱吃肉，宁可吃菜汤拌饭都不肯吃一口肉。”
　　吕秀英从来没养过这样的孩子，从林跃飞到林笑，两个孩子都是无肉不欢。吕秀英只用盯着他们吃蔬菜，从来没发愁过孩子吃肉的事。
　　听到孙康康的妈妈这么说，吕秀英替她发愁：“哎呀，孩子正长身体的时候，不吃肉营养不够吧？”
　　“他要实在不爱吃肉，那就多给他吃鸡蛋、喝牛奶。”
　　孙康康的妈妈叹气：“也只能这样了。”
　　“我家康康比你家笑笑大一岁呢，现在笑笑高一大截了。”
　　下午放学，林笑和孙康康一前一后地出来，吕秀英和孙康康妈妈都接到孩子后，互相说再见。
　　回家的路上，吕秀英发愁地说道：“你同桌孙康康是不是不吃肉啊？他妈妈愁死了。”
　　林笑震惊道：“怎么会不吃肉呢？每天我饭盒里的肉菜，孙康康都要求着我分给他两口！”
　　吕秀英也震惊了：“啊？那他都吃了吗？”
　　林笑点头：“都吃了啊！”
　　孙康康吃完肉之后还要再嗦一嗦筷子呢！
　　“我今天的肉饼蒸蛋，分给了孙康康一块钱硬币那么大的肉饼！”林笑说道。
　　吕秀英不解道：“那为什么孙康康的妈妈说他不爱吃肉啊？每天都想尽办法让他吃肉，把肉包到饺子包子里，就为了让他能多吃一口。”
　　林笑想起来了：“孙康康说过，他妈妈包饺子很难吃，所以他不爱吃饺子。”
　　吕秀英：“啊？那他妈妈包饺子难吃，不可能做其他肉菜都难吃吧？他妈妈说不管怎么做他都不爱吃。”
　　林笑又回想了一下孙康康对自己说过的话：“嗯，他说他妈妈做什么都很难吃。”
　　吕秀英：“…………”
　　她好像找到孙康康“挑食”的原因了？
　　吕秀英觉得孙康康挺可怜的，对林笑说道：“我明天多给你带一个饭盒，多蒸一个菜，你分给孙康康一起吃。”
　　林笑哇哦一声，高兴地答应下来。她提前问清楚：“妈妈，我要分给孙康康多少呢？”
　　吕秀英说道：“分给他一半吧？你又吃不了两盒菜。”
　　第二天，吕秀英给林笑带了一盒蒸方子肉，一盒肉沫蒸豆腐。
　　林笑听妈妈的话，在吃饭前先分给孙康康一半。
　　孙康康听到林笑的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分给我？你要分我一半？为什么啊？”
　　林笑：“我妈妈说，你每天吃不到好吃的饭菜，很可怜。”
　　孙康康连连点头：“本来我不觉得我可怜，自从看到你每天吃什么之后，我觉得自己好可怜！”
　　五花三层的方子肉，油炸后切成片，加上酱油和葱姜花椒水一起蒸，蒸得软糯弹牙，特别下饭！
　　孙康康吃得头都抬不起来：“林笑，我能不能去你家，当你妈妈的儿子啊！”
　　林笑立刻警惕起来：“不行！我妈妈已经有儿子了！”
　　哥哥那么笨，孙康康比哥哥聪明多了，要是他来当妈妈的儿子，哥哥在家里怎么办啊？
　　晚上回家，林笑看到客厅里多了一张钢架床，哥哥的被褥枕头都放在客厅的钢架床上。
　　她瞪大眼睛，连忙跑进哥哥的卧室，看到哥哥卧室里的床腾空了。
　　“妈妈！妈妈！”林笑着急地叫妈妈，“哥哥不睡小屋了吗？”
　　难道妈妈真的要把孙康康接过来当儿子了？
　　吕秀英不明白林笑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着急，说道：“小屋腾出来给你姥姥睡，你哥在客厅里睡几天。”
　　“呼……”林笑大松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
　　林笑奇怪道：“姥姥为什么要睡小屋？我们三个一起睡大屋不好吗？”
　　吕秀英看了一眼林笑：“你昨天晚上踹你姥姥的大腿，今天早晨你姥姥一看，都青了。”
　　林笑惊讶地张大嘴巴。


第105章 
　　“姥姥姥姥, 你给我看看！”林笑追着姥姥，要看姥姥腿上的淤青。
　　“唉。”李云珠被林笑缠得没办法，只能给林笑看。
　　林笑看到一大片淤青, 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姥姥没反应, 林笑自己倒吸一口冷气：“姥姥，很疼吧？”
　　李云珠连忙说道：“不疼，过两天就好了。”
　　李云珠责怪吕秀英：“你和笑笑说这个干嘛。”
　　“家里红花油好久没用了, 我看看过期了没有。”吕秀英仔细看了看, “没过期。”
　　“我给姥姥抹红花油！”林笑挤到妈妈和姥姥中间。
　　吕秀英把红花油瓶子递给林笑, 教她怎么用：“手心里倒一点，轻轻揉揉。”
　　林笑小心翼翼地把小手贴在姥姥的淤青上，像一根羽毛轻轻拂过。
　　李云珠笑道：“用点力气，把红花油揉进去。不疼，真不疼。”
　　“你昨天睡觉格外不老实, 你梦见什么了？”吕秀英问道。
　　林笑：“我昨天没做梦。”
　　吕秀英：“你昨天肯定做梦了，在梦里还咯咯笑呢。”
　　林笑努力回想, 然而她一点也想不起来了：“我昨天真的没做梦呀。”
　　林跃飞年前的工作也结束了。今年当了老板，虽然只是个小老板, 但也比去年要忙得多，一直忙到年根底下，送走最后一个工人, 结完最后一笔款子，终于可以在家歇一歇了。
　　林跃飞休假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睡觉，在家里痛痛快快地睡觉。年前太忙, 林跃飞每天都睡不够, 现在闲下来, 晚上早早就睡了、早晨很晚才起、中午还要睡一个长长的午觉。
　　林笑穿过客厅去刷牙洗脸的时候, 哥哥在客厅的床上打呼噜。
　　林笑坐在餐桌上吃早饭的时候，哥哥在她旁边打呼噜。
　　一开始，林笑小心翼翼不敢发出声音。后来她不小心勺子磕到碗边，发出很响的一声后，惊讶地发现哥哥竟然没有醒！
　　林笑很快发现，不管她发出多大的声音，哥哥都不会醒。
　　甚至她和妈妈出门的时候，砰地一声关上防盗门，哥哥都不会醒。
　　自从换到铁架床上，哥哥睡得好香啊！
　　新买的铁架床这么舒服吗？
　　林笑趁哥哥不在的时候，躺在铁架床上打了个滚儿……好硬！一点也不舒服！
　　吕秀英以前没怎么做过蒸菜，从林笑上奥数班带饭开始摸索着做，越做越顺手。
　　除了咸口的蒸菜，吕秀英还琢磨出各种甜口的蒸菜，蒸南瓜、蒸红薯，上面浇上蜂蜜、撒上枸杞，林笑特别爱吃。
　　吕秀英每天换着花样地给林笑带饭，其他小孩子们回家后纷纷找家长要，也要带这么好吃的饭菜，会做菜的家长们不能偷懒了，不会做菜的家长们也想办法打听一下蒸菜怎么做。
　　赵老师在教研室门口见到来接林笑的吕秀英，笑道：“现在每天中午学生们一打开饭盒，教室里那叫一个香！”
　　赵老师以前带的奥数班，从来没有伙食这么好过。
　　年前奥数班的最后一节课，吕秀英给林笑带了蒸山药，一根根山药削好皮放在饭盒里，蒸出来白净喜人。
　　同桌孙康康凑过来看，问道：“没有白糖吗？山药蘸白糖才好吃。”
　　林笑从饭兜子里拿出一只小罐子，拧开。
　　孙康康伸长脖子看：“这是什么啊？啊……草莓酱！”
　　林笑的蒸山药配草莓酱，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同学的目光。
　　“林笑，可以给我尝一口吗？”
　　“能不能分我半根？”
　　“我不要半根，我只要一小截就够了，能蘸到草莓酱的长度就够了！”
　　山药蘸草莓酱，口感和滋味都绝佳，林笑自己先吃了两根，然后大方地和同学们分享。
　　两三个同学分一根山药，林笑饭盒里的山药很快就见了底。
　　还剩下最后一根的时候，林笑看到周慧敏站在人群后面，目光看向这里，但是却没有上前。
　　孙康康盯着饭盒里的最后一根山药：“林笑，这根没人吃，给我吧。”
　　林笑立刻说道：“不行！你已经吃了一整根了！”所有同学里，孙康康吃的最多。
　　林笑把端着饭盒和草莓酱的小罐子，走到周慧敏旁边：“给你吃。”
　　周慧敏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给我？为什么给我？”
　　林笑：“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周慧敏的表情从惊讶变成震惊：“我们……朋友？”
　　林笑点头：“你教我下五子棋，每次下五子棋的时候都叫我，遇到难题的时候都叫我以前做……”
　　朋友就是一起上厕所、一起去小卖部。
　　虽然周慧敏没有叫她一起上过厕所，教研室也没有小卖部，但是周慧敏叫她下棋、叫她做题，也是一样的。
　　朋友就是要在一起做这做那。
　　周慧敏每次都不叫别人，总是叫自己，显然把自己当做奥数班里关系最好的朋友。
　　林笑把饭盒又往前递了递，对周慧敏说：“这一整根都给你，罐子里的草莓酱也都是你的。”
　　周慧敏神色复杂地看着林笑，她每次都要叫林笑当然不是因为把林笑当做奥数班里关系最好的朋友。
　　她在奥数班里就没想过要交朋友。
　　她来奥数班只是为了学习，再上两年课，他们这些同班的同学就要分开了。
　　她每次都叫林笑，当然是为了和林笑争出一个高低来。周慧敏以为自己的做法再清楚明白不过，林笑肯定明白。
　　林笑怎么会以为自己在主动和她交朋友？实在是太可笑了……
　　周慧敏想告诉林笑，然而闻着山药的清香和草莓酱的甜味，她张开的嘴巴突然说不出话来。
　　“我……我……我尝一口吧。”
　　周慧敏接过林笑递给她的山药和草莓酱，小心翼翼地把山药伸进草莓酱罐子里，蘸上满满的草莓酱放进嘴里。
　　山药的绵密和草莓酱的香甜混合在一起，比周慧敏想象的更好吃。
　　“呃……很甜。”周慧敏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声音。
　　然而林笑竟然完全没有发现她的尴尬和无措，她一直笑眯眯地等着，等着周慧敏把一整根山药都吃完，还不停地在旁边说道：“你再蘸草莓酱呀，瓶底的草莓酱都是你的了。”
　　周慧敏就这样把一整根山药和最后的草莓酱都吃完了，林笑接过空饭盒和空罐子。
　　“我下次也带好吃的给你。”
　　周慧敏听到自己的声音，吃了一惊。
　　奇怪，这是她自己说的话吗？她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林笑高兴地点头：“过年后再见。”
　　“年后再见。”周慧敏说道。
　　腊月二十九，林笑姥姥要坐车回老家。
　　林笑抱着姥姥不撒手：“姥姥，你不要回去了，我想和你一起过年。”
　　吕秀英也说道：“妈，你就留在这里过年吧。这里暖气烧得好，比老家暖和，你住到春天再回去。”
　　李云珠态度坚定：“不行，有儿子还在闺女家过年，村里人要说嘴的。”
　　如果李云珠留在女儿家过年，在村里人眼中就等于李云珠和儿媳妇有了天大的矛盾。
　　“你哥和你嫂子在村里会被念死的。”到时候人人都会说他们不孝顺。
　　“也不会说我什么好听话。”表面上可能同情李云珠，背地里一定要说她没本事，辖制不住儿媳妇。或者说因为她以前磋磨过儿媳妇，现在儿媳才对她不好的。
　　原本没有多大的矛盾，也要被村里人念叨出天大的矛盾来。
　　林笑姥姥拎着大包小包去车站，有新买的衣服，还有吕秀英给她收拾的各种吃的。
　　吕秀英叮嘱道：“妈，那些吃的你自己吃，别给我哥我嫂子。”
　　吕秀英想到林笑舅妈做的那些事就生气。
　　林笑姥姥答应下来：“行！我自己吃，就放我自己屋里，谁也不给。”
　　吕秀英：“文丽和文建可以给。”大人不懂事，和孩子没关系。
　　林笑姥姥知道吕秀英说的是气话，“行，那就我和两个小的吃，一口也不给他们吃。”
　　林笑恋恋不舍地送走了姥姥。
　　回到家后，妈妈把哥哥的枕头被褥放回了小屋，哥哥把铁架床折叠了起来。
　　哥哥的铁架床竟然可以折叠！
　　折叠后的铁架床收到了阳台。
　　晚上，吕秀英把林笑过年的新衣服拿出来，放在床边的椅子上。
　　“喏，你不是喜欢新衣服挨着自己吗？给你放这。”吕秀英知道林笑的小习惯，喜欢的东西睡觉也想离自己近点。
　　林笑惊讶道：“妈妈，我明天就新衣服吗？明天是除夕，后天才是大年初一！”
　　吕秀英说道：“不是给你买了两套吗？明天穿一套新的，后天穿另一套。”
　　林笑高兴地跳起来，美滋滋地去挑新衣服了。
　　“妈妈，哪一套明天穿，哪一套后天穿啊？”林笑问妈妈。
　　妈妈让她自己拿主意：“你自己决定！”
　　林笑对着两套新衣服想了很久，最后决定初一穿牛角扣大衣。新衣服她都很喜欢，但是牛角扣大衣她格外喜欢一点点，林笑决定把最喜欢的留在大年初一。
　　除夕上午，林笑家的大门被敲响了，吕秀英奇怪道：“谁啊？”
　　她走到门前：“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来的是张崇和张崇的妈妈，两人手里都拎着大包小包。吕秀英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连忙去叫林跃飞。
　　林跃飞从卧室里出来，倒没什么惊讶之色，神色自然地招待客人。
　　张崇妈妈不停地感谢林跃飞，带着吕秀英一起，在她口中，林跃飞一家是他们一家的大恩人。
　　“如果没有小飞，我家张崇这辈子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真的，多亏了小飞，在张崇爷爷没了之后天天陪着他、开导他，引他走上正道。”
　　张崇妈妈的语气中满是感激，表情满是唏嘘地提起陆小勇：“你们听说了吗？那孩子彻底走上歪道了，没救了。”
　　吕秀英还真不知道，林跃飞已经一年多不和陆小勇联系了，她第一次听说这个消息也很震惊：“怎么会这样啊？他这要拖死全家啊！”
　　有陆小勇的例子在眼前，张崇妈妈是一阵阵的后怕，她不停地说道：“真的，张崇能有今天，全靠你家小飞……我们家张崇命好，遇到小飞这个贵人了。”
　　送走张崇和妈妈的时候，吕秀英看向林跃飞，用眼神问他这些东西要不要让他们再拿走。
　　林跃飞上前两步，把张崇和妈妈送走，用行动告诉吕秀英这些东西留下没关系。
　　张崇和张崇妈妈走后，林笑立刻看向客厅里的大包小包：“妈妈，我能看看里面是什么吗？”
　　林跃飞说道：“看吧。”
　　林笑立刻一样样地往外拿：“烟？酒？”
　　“我们家没人抽烟，也没人喝酒呀！”
　　这些东西林笑都不感兴趣，她快速掠过，突然，她眼睛一亮，拿出一只金色头发的芭比娃娃。
　　“妈妈，这个娃娃是给我的吗？”林笑问道。
　　吕秀英看了一眼，是一个很豪华的芭比娃娃套装，一个娃娃配了好几身衣服和好几双鞋子。
　　张崇一家的年礼送得既实在又用心。
　　吕秀英再一次问林跃飞：“就这样收下了？”
　　这份年礼的价格比吕秀英预估的要贵的多，送过来的都是好烟好酒，可以再拿出去送礼，也能直接能换钱。
　　林跃飞说道：“收下吧，是他们的心意。”
　　不过林跃飞也只会收这么一次。
　　今年过年前林跃飞也给张崇包了大红包。
　　林笑听到妈妈和哥哥的结论是收下，偷偷松了口气，那这个芭比娃娃就真的是她的了！
　　“妈妈，我现在可以拆开吗？”林笑问道。
　　“可以……”吕秀英话音未落，家里的门又一次被敲响了。
　　吕秀英说道：“先别拆，拿到屋里去。”
　　吕秀英动作麻利地动手，把客厅的大包小包全都拎到林跃飞的小屋里，让林笑和林跃飞帮她一起。
　　吕秀英把小屋门关上，一边喊着来了来了，一边走到防盗门前。
　　“文娟，你怎么来了？快进快进。”
　　杜文娟笑着把手里的袋子放在客厅茶几上：“明天要去小龙奶奶家，今天提前来你家拜个年。”
　　吕秀英：“你来就来了，还拎什么东西？”
　　“杜阿姨！”林笑惊喜地挨着杜阿姨坐下。
　　杜阿姨伸手摸摸林笑的头：“又高了？”
　　林笑点头：“嗯！我旧裤子短了一截呢！”
　　杜阿姨问道：“你长得这么快，腿有没有抽筋啊？”
　　林笑瞪大眼睛，杜阿姨怎么知道的？
　　“睡觉有时候会抽筋！”林笑说道。
　　杜阿姨：“那是缺钙了，得补补钙。”
　　吕秀英连忙问道：“怎么补？喝骨头汤？”
　　杜阿姨摆手：“骨头汤没有用，喝牛奶，不行的话再吃点钙片。”
　　吕秀英刚给杜阿姨泡好茶，想仔细问问杜阿姨该怎么给林笑补钙，家里的大门又被敲响了。
　　林笑震惊地看向大门，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来自己家？
　　吕秀英走过去开门，齐阿姨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她的声音一直是高高的：“秀英，我来给你拜个年！”
　　“月月，叫吕阿姨。”齐阿姨带着女儿冯宝月一起来的。
　　冯宝月：“吕阿姨好。”
　　冯宝月直接往屋里走，齐阿姨连忙喝止女儿：“换拖鞋！你吕阿姨爱干净，不能穿着外面的鞋进屋。”
　　“杜阿姨！你怎么也在这里啊？”冯宝月惊奇的声音传来。
　　齐阿姨刚才被到门口迎接的吕秀英和林跃飞挡住了目光，现在才看到客厅沙发上坐着的杜阿姨。
　　齐阿姨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她很快调整好了，笑着走过去：“咱俩真是心有灵犀，在秀英家碰见了。”
　　午饭前，杜阿姨和齐阿姨一起告辞离开了。妈妈和杜阿姨齐阿姨为“留下吃午饭”和“带来的东西都拎走”打了很久的架。
　　最终妈妈又输了，林笑早就猜到妈妈会输，杜阿姨和齐阿姨都没有留下吃饭，带来的东西也都没有拎走。
　　林笑站在妈妈身后，乖乖和杜阿姨齐阿姨说再见。
　　吕秀英把两人送到单元门口，回来关上门，端起茶杯一口气喝了一杯水。
　　林笑看着妈妈，问出藏在心里好久的问题。
　　“妈妈，往年都是你带着我去杜阿姨、齐阿姨家里拜年。”
　　“今年为什么杜阿姨和齐阿姨提前来我们家里拜年了？”
　　林笑皱着小眉头，不解地问道。
　　吕秀英看着林笑澄澈的大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
　　最终，吕秀英摸了摸林笑的头：“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林笑噘起嘴巴：“我已经长大了！”
　　每次大人有秘密不想告诉小孩子的时候，就用这样的话敷衍小孩子。


第106章 
　　“打开袋子看看吧。”吕秀英看到林笑的目光一直往两人拎来的袋子上飘, 笑着说道。
　　林笑得到了妈妈的允许，立刻去“寻宝”。
　　杜阿姨和齐阿姨带来的礼物里没有奇奇怪怪的烟酒，也没有芭比娃娃。
　　齐阿姨的袋子里装着两盒茶叶, 一盒糖。林笑又去翻杜阿姨的袋子, “饼干桶！”
　　吕秀英看到林笑两眼冒光的样子，笑着叮嘱道：“别多吃，马上就吃饭了。”
　　林笑一脸惊讶：“可以打开吗？我可以吃吗？”
　　吕秀英笑道：“可以啊！”
　　林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在她的印象中, 过年过节别人送的礼物都是不能拆开的, 因为妈妈还要再转送给别人。这样换一换，自己家过年过节就不怎么用花钱买礼品了。
　　“妈妈，我拆开吃了，不就没办法送人了吗？”林笑问道。
　　“送人再买，你吃吧。”吕秀英说道。
　　林笑高兴地打开了饼干桶, 饼干她经常吃，但是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精美的饼干桶里的饼干！
　　饼干桶的盖子一打开, 一股甜香立刻飘了出来，林笑连忙抱着罐子深吸气, 舍不得这么香的味道跑走。
　　林跃飞也闻到香味了，把手伸进饼干桶里。
　　林笑看着哥哥的大手轻轻一捏，一下就捏了六块饼干出来！大嘴一张, 往嘴里扔了两块！
　　“这饼干挺好吃。”饼干桶里的饼干虽然看起来很朴素，但是林跃飞觉得一点也不比以后那些花里胡哨的饼干差，黄油味很香浓, 吃在嘴里扎扎实实的感觉。
　　林跃飞吃完了又伸手去拿, 林笑心疼地抱紧饼干桶, 哥哥怎么吃得这么快？
　　她刚吃了一块, 哥哥吃了六块！
　　“猪八戒吃人参果。”林笑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林跃飞伸手揪住林笑的耳朵：“谁是猪八戒？”
　　“疼疼疼，哥哥松手……”林笑为了拯救自己的耳朵，只能屈辱地承认，“我是猪八戒！”
　　林跃飞松手放过妹妹，林笑立刻一溜烟地跑远了，站在厨房门口朝哥哥喊道：“呆子！呆子！”
　　林笑模仿孙悟空的声音，惟妙惟肖：“你这个呆子！”
　　她才不是猪八戒呢，她又不属猪，她属猴，是孙悟空！
　　林跃飞一眼看透林笑的小心思，跑到厨房门口是因为妈妈在厨房里，林跃飞要是追过去，林笑就要跑到厨房搬救兵了。
　　林跃飞笑道：“我看你是属小老鼠的。”胆子只有一点点大。
　　林跃飞不去抓她，他抱着饼干桶继续吃，没吃几块，林笑果然自己跑过来了：“哥哥，马上就要吃饭了，你不能吃太多。”
　　林跃飞看到妹妹假装关心自己，故意说道：“我胃口大，不耽误吃饭。”
　　林跃飞看到妹妹的眼睛瞬间瞪得圆溜溜的，脸上闪过纠结的神色：“那……饼干盒子是我的！”
　　这下换林跃飞惊讶了：“你舍得给我吃？”
　　林笑奇怪地看着哥哥：“当然，饼干桶要全家一起吃。”
　　林笑只是想慢慢吃，看到哥哥吃那么快很心痛，但她从来没有想过吃独食。
　　“而且是因为哥哥，杜阿姨今年才给我们家送饼干桶。”林笑说道。
　　林笑的话让林跃飞大吃一惊：“为什么？”
　　他看到林笑用不解的目光看着他，解释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林笑：“难道不是吗？因为哥哥开公司当了老板，所以今年没等我们家去拜年，杜阿姨和齐阿姨提前来我们家拜年了。”
　　林笑问妈妈的问题，妈妈没有回答，林笑自己想明白了。
　　林笑早就知道，往年都是妈妈主动去拜年，因为杜阿姨在医院工作，可以帮自己家看病，因为齐阿姨在后勤工作，可以帮自己家买到便宜的后勤食品。
　　所以这么多年，都是妈妈带着她去杜阿姨和齐阿姨家拜年。
　　“哥哥，你开公司后能帮杜阿姨和齐阿姨家做什么呢？你帮她们盖房子吗？”
　　林笑前面的话很让林跃飞惊讶，他没想到妹妹看起来傻乎乎的，其实心里像明镜一样，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直到听到这一句，林跃飞笑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林跃飞说道：“不是，哥哥不帮杜阿姨齐阿姨盖房子，不是这么算的。”
　　大人之间的人情往来，不是数学题，一笔笔都要算清楚。
　　自己妈妈和杜阿姨齐阿姨之间的关系，已经算是成人世界中真挚的友谊。在自己家困难的时候，杜阿姨和齐阿姨都是实实在在地帮助过自己家的。
　　林跃飞担心妹妹不这么想，小孩子的世界总是非黑即白，他问道：“那你还喜欢杜阿姨和齐阿姨吗？”
　　林笑点头：“我喜欢杜阿姨！”
　　“齐阿姨……一般般喜欢吧。”
　　林跃飞好奇道：“为什么一般般喜欢齐阿姨啊？”
　　林笑想了想：“冯宝月总是要攀比、要炫耀。”
　　今天冯宝月来家里，想炫耀她身上的新衣服，林笑看出来了，不过因为林笑也穿着新衣服，冯宝月才把嘴巴闭上了。
　　林笑觉得其实齐阿姨和冯宝月挺像，不过冯宝月是什么都表现出来的小孩子，齐阿姨是会藏起来的大人。
　　齐阿姨也很爱比较，眼睛里像是有一把尺子，看到什么都要量一量。
　　今天齐阿姨眼睛里的尺子就偷偷量过自己一家身上穿的衣服，自己家的彩电，还有哥哥随手放在餐桌上的BP机。
　　林笑不喜欢那种眼神，齐阿姨和杜阿姨两人之间，她一直更喜欢杜阿姨！
　　不过林笑没有对妈妈说。妈妈从来没有说过王红豆叶文茵她们的坏话，林笑觉得自己也不应该说妈妈的朋友的坏话。
　　吕秀英从厨房里端着菜出来：“中午简单吃点，下午就包饺子了。”
　　林笑和哥哥一起去洗手，讨厌的哥哥用水弹她。
　　林笑叹气，哥哥怎么像袁金来一样幼稚！
　　吃完午饭，林笑“被迫”午睡，一觉睡到下午三点。起床后很快就开始准备年夜饭了。
　　年夜饭是一个大工程！
　　林笑和哥哥都被分配了任务，哥哥要洗菜、刮鱼鳞、开虾背……
　　林笑坐在小板凳上，面前摆着一只盆，一颗颗土豆泡在水里，林笑用不锈钢勺子刮土豆皮。
　　除夕晚上，妈妈做了满满一大桌年夜饭。红烧鲤鱼、油焖大虾、可乐鸡翅、土豆炖牛腩……
　　今年的春晚比去年更好笑，陈佩斯的小品一出来，林笑很快笑倒在沙发上。
　　后面有个小品也很好笑，吕秀英笑得肚子都痛了，她好奇地问小品是谁演的：“这是谁啊？以前没见过。”
　　林跃飞回答道：“赵本山。”
　　林笑又有了新的理想：“妈妈，我长大后想去演小品。”把全国人民都逗笑！
　　林笑成天有新理想，吕秀英随口答应：“好啊。”
　　“妈妈，我今天晚上一定要熬到十二点！”
　　发下豪言壮语的林笑，还不到十一点，就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林跃飞帮忙把她抱到床上。
　　电视机的声音调小，吕秀英在春晚的背景音下擦桌子、扫地。
　　明天大年初一就不能扫地了。
　　吕秀英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后，洗干净手，正好零点了。
　　外面的鞭炮噼里啪啦地响起来，小黄躲在门后，吓得瑟瑟发抖。
　　吕秀英去安慰它：“你小时候害怕，现在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害怕啊……不怕不怕啊……”
　　林笑被鞭炮声吵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妈妈，怎么了？”
　　吕秀英说道：“新年到了。”
　　1990年，马年的新年到了。


第107章 
　　正月初五早晨, 天还没亮，窗外的鞭炮声就噼里啪啦地响起来了。
　　小黄嗖的一下钻到了床底下，在床底下瑟瑟发抖。
　　林笑被吵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妈妈, 怎么这么多人放鞭炮啊？”
　　吕秀英也有点惊讶，今年正月初五的鞭炮声比除夕零点更响。
　　“初五放鞭炮，送穷神、接财神。”吕秀英解释道。
　　初五是要放鞭炮的, 只是最近几年初五的鞭炮声一年比一年更响, 今年竟然超过了除夕的鞭炮声, 吕秀英也很惊讶。
　　“看来大家都想发财啊。”吕秀英感慨道。
　　外面的鞭炮声太吵，林笑把头蒙在被子里，捂着耳朵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气得一掀被子起床了。
　　“这么早就起了？”吕秀英问道，“你早饭吃什么？”
　　林笑毫不犹豫地说道：“藕盒！”过年妈妈炸了很多藕盒, 想吃的时候在铁锅里倒一点油再煎一遍，就又变得酥脆脆香喷喷了。
　　最近几天林笑的早餐都是“春节限定款”, 这些平时很少能吃到的东西，过年可以吃个够。
　　林跃飞也被窗外的鞭炮声吵醒了, 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牙也顾不上刷、脸也顾不上洗，套上皮夹克就往外走：“我去点两挂鞭！”
　　林笑看着哥哥急匆匆的背影, 问道：“妈妈，世界上有几个财神呢？”
　　吕秀英：“……一个吧？”
　　林笑一脸严肃地思考，大家争先恐后地放鞭炮, 她还以为财神有很多个, 谁家先放鞭炮就能迎到一个财神, 先到先得！没想到财神只有一个啊。
　　“那家家都放鞭炮, 财神去谁家呢？”林笑问道。
　　吕秀英被问住了，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啊？”
　　林跃飞放完鞭炮，推开门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今年肯定来咱家！”
　　太阳渐渐升高，外面的鞭炮声越来越稀疏，小黄依旧躲在床底下。
　　吕秀英叫它：“小黄，出来了，不怕了。”
　　“汪汪！”小黄在床底下动了动，然而并没有出来，趴在床底下汪汪地叫。
　　吕秀英摇头：“个头长了那么多，胆子一点也没长。”
　　吕秀英过年刚给林笑量了身高，林笑量完身高，也要给小黄量。小黄一岁多，已经彻底长成大狗了，从头到尾二尺一。
　　吕秀英很怀念小黄小时候的样子，叫声奶汪汪、走路摇摇摆摆、一只手就能托起来。那时候给小黄做吃的只要做一点，给小黄洗澡也轻松得多。
　　吕秀英叫了一会儿，小黄还是不肯出来，在床下一声接着一声地叫。
　　林笑趴在床边，歪着脑袋往床底下看，看到小黄的屁股。
　　“小黄，小黄，你快出来呀！”
　　林笑叫了半天，小黄一直用屁股对着她，不肯转身。
　　吕秀英对林笑说道：“别去吵小黄了，等它不害怕了自己就出来了。”
　　林笑哦了一声，跑到客厅看电视。
　　快到中午的时候，外面的鞭炮声停下来了，要放鞭炮的人们上午都放完了，大院里恢复了往常的宁静。
　　“妈妈，外面一点炮声都没有了，小黄怎么还趴在床底下不出来呀？”林笑问道。
　　吕秀英：“小黄得缓一会儿，你别总去烦它。”
　　林笑蹑手蹑脚地走进大屋，趴在床边看小黄，小黄听到林笑的脚步声，突然一阵狂叫：“汪汪汪汪汪！嗷嗷嗷嗷嗷！”
　　吕秀英被小黄的叫声吓了一跳，连忙走进屋里：“笑笑，你又吓着小黄了？”
　　林笑从地上站起来：“妈妈，小黄听起来很着急！它是不是被卡在床底下了？”
　　林笑能听懂小黄的叫声，小黄在向她求助！
　　吕秀英愣住了：“啊？卡住了？”
　　吕秀英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然而听林笑一说，顿时觉得很像。
　　“小飞！小飞！”吕秀英连忙把林跃飞叫过来，“咱俩一起把床挪开。”
　　林笑上前想要帮忙，被妈妈和哥哥一起轰走：“你站远点，别碍事！”
　　“一、二、三！”吕秀英和林跃飞一起，把床轻轻抬起来。
　　嗖的一下，林笑看到了一道黄色的残影，小黄飞快地从床底下蹿了出来！
　　“嗷！”小黄一口叼起出门的狗绳，围着吕秀英和林笑团团转，然后奔向大门口，向上一跳、爪子一压，竟然把木门打开了！
　　林笑和妈妈都惊呆了，小黄竟然会自己开门！
　　不过木门外面的防盗门小黄就打不开了，它回过头朝着林笑和妈妈嗷嗷叫。
　　吕秀英回过神来：“诶呦，这是急坏了！”
　　“小飞，快出去溜小黄一圈。”吕秀英喊林跃飞。
　　来不及换衣服了，吕秀英穿着在家的棉袄，邋里邋遢地出门不像样，林跃飞这样出门就没关系，反正他在大院里更丢人的事情干得多了。
　　林跃飞牵着小黄，在大院里溜了一大圈，回家后搓搓冻得发红的手，刚才出门太急，没顾上戴手套。
　　小黄的尾巴在身后摇来摇去。
　　吕秀英伸手摸了摸小黄的毛：“舒服啦？高兴啦？”
　　“多亏笑笑发现小黄被卡住了。”吕秀英还一直以为小黄自己躲在床底下不想出来，不让笑笑去打扰它呢。
　　吕秀英伸手点着小黄的脑门说道：“你现在是只大狗了，不能往床底下钻了知道吗？你看看你自己多大只，再看看床底下多窄。”
　　突然，吕秀英发现小黄身上有一大片大一片的灰尘：“这是从哪儿蹭的啊？”
　　林跃飞立刻为自己辩解：“刚才我牵得它牢牢的，没让它乱钻。”
　　吕秀英：“那就是在床底下沾上的灰。”吕秀英再爱干净，家里也难免有卫生死角。
　　“得洗个澡了。”吕秀英话音未落，小黄立刻又想往床底下钻，大概想起自己被卡在床底下的经历，掉头往餐桌底下跑。
　　吕秀英从餐桌底下把小黄拉出来：“躲也没用！你看看你多脏啊，还不想洗澡？”
　　现在给小黄洗澡是个大工程，吕秀英和林跃飞一起上。林跃飞按着小黄，吕秀英给小黄洗。
　　厕所门关着，林笑听到里面不停传出乒乒乓乓的声音，妈妈哥哥和小黄过了半个小时还没出来，好奇地推开厕所门：“小黄还没洗好吗？”
　　“出去！”
　　“快出去！”
　　吕秀英和林跃飞的声音同时响起来，然而已经晚了。小黄疯狂甩毛，身上沾着泡沫的水到处飞溅，溅了妈妈和哥哥一身一脸，刚开门进来的林笑自然也没逃过。
　　林笑的眼睛都被泡泡糊住了，她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睁开眼睛看到厕所里飞起一个个透明的小泡泡，哈哈笑了起来。
　　“傻笑什么呢？”吕秀英都想哭了，给小黄洗澡要一个小时，洗完澡打扫厕所还要一个小时。
　　而且每次给小黄洗完澡，给小黄洗澡的人也都要洗澡。今天吕秀英、林跃飞和林笑谁也没逃过，全都被溅了一身的泡泡水。
　　吕秀英对林笑说道：“坐在小板凳上看电视，别坐沙发，等我收拾好了就带你去洗澡。”
　　小黄洗干净了，家里的三个人都脏了。
　　吕秀英一只手拎着澡篮子，一只手牵着林笑，林跃飞手里也拎着一只澡篮子，三人一起向澡堂走去。
　　走到澡堂门口，震惊地发现今天没开门！
　　“怎么回事？”吕秀英站在大门紧闭的澡堂门口，一脸震惊。
　　林笑眼尖，一眼看到贴在澡堂门口的通知，她蹬蹬蹬跑过去，又蹬蹬蹬跑回来向妈妈汇报：“妈妈，澡堂以后只在周二、周四和周六开。”
　　“什么？”吕秀英不可置信地走过去，看到通知上确实是这么写的。
　　“澡堂不天天开了？一个星期就开三天？”吕秀英难以接受。
　　从吕秀英十几岁被招进棉纺厂上班，在棉纺厂大院里度过了几十年，棉纺厂大院的澡堂都是天天开的。
　　在车间干活，棉絮飞满头满身，纺织女工们都习惯下班后先去澡堂洗个澡，清清爽爽地回家。
　　几十年都是如此，澡堂每天开放、洗澡不用掏钱，在吕秀英心中几乎成了太阳东升西落一样的事，她从没想过这样的事还会变。
　　“这……厂里的效益是真不行了？”澡堂不再每天开门，比食堂的饭菜变得又贵又难吃，给吕秀英带来的冲击更大。
　　一时间，棉纺厂这个在吕秀英心中矗立在这里永远不会倒下的庞然大物，身上第一次出现了虚弱的裂痕。
　　澡堂没开门，吕秀英只能带林笑回家洗澡。
　　洗头和洗澡分开，先穿着衣服洗头，再站在澡盆里擦洗。
　　洗澡水是热的，但空气是凉的，吕秀英看到林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立刻加快速度，“冷吗？”
　　林笑：“不冷！”
　　吕秀英：“汗毛都竖起来了，还不冷。”
　　吕秀英用最快速度帮林笑擦洗完，用大浴巾把她裹起来，在她背后拍了一下：“快去暖气旁边擦，穿衣服动作快点。”
　　林笑洗完之后，吕秀英自己洗澡。林笑穿好衣服后跑到厕所：“妈妈，我来帮你！”
　　刚才妈妈帮她洗澡，现在轮到她帮妈妈洗澡。
　　吕秀英把林笑轰出去：“不用你帮，有你在更慢。”
　　林笑垂着头，踢踢踏踏地走回房间，小黄洗澡不让她帮忙，妈妈洗澡也不让她帮忙。
　　妈妈为什么总觉得她会帮倒忙呢？林笑觉得自己能帮正忙！
　　吕秀英自己洗澡的动作也特别快，冬天在家洗澡，空气实在太冷了，只有挨着热水的皮肤是热的，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全都在源源不断地失去热量。
　　她洗完澡之后立刻去厨房煮了一锅生姜可乐，给自己倒了一碗，给林笑倒了一碗，剩下一碗给林跃飞留着。
　　林笑不爱喝姜汤，也不爱喝红糖姜茶，不过对生姜可乐的接受度还不错。
　　其实生姜可乐煮完之后，根本喝不出可乐味，里面的气儿更是跑得一干二净，吕秀英喝起来和糖水煮生姜没什么区别，但是林笑听到可乐两个字就喜欢。
　　林笑一口气喝完了一大碗，也不嫌生姜辣了。
　　吕秀英自己也喝完了，看到林跃飞洗完澡出来，催促着林跃飞喝下去。
　　林跃飞笑道：“我又不是小孩了，洗个澡还着凉。”
　　吕秀英：“大人洗澡也会着凉啊！”
　　还真被吕秀英说中了，到了晚上，吕秀英和林笑两人开始打喷嚏。
　　“阿嚏——”
　　“阿嚏——”
　　林笑和妈妈一起打喷嚏，此起彼伏。
　　打了几个喷嚏之后，吕秀英很快就感觉到了鼻塞，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的。
　　白天洗澡还是冻着了。
　　“小飞，你没事？”吕秀英的声音已经带着浓浓的鼻音了。
　　林跃飞摇头，他一点事都没有。
　　小黄也没事，活泼地在林笑和吕秀英两人中间跑来跑去，听到谁打喷嚏就跑到谁身边。
　　今天家里三人一狗洗了澡，一人一狗什么事都没有，两个人看起来要感冒。
　　吕秀英用手帕捂着嘴巴，对林笑说道：“看来咱俩还是身体弱。”
　　林笑不服气：“我身体不比哥哥差！”
　　林笑才不承认自己比哥哥差呢，她哪里都比哥哥强，比哥哥聪明、比哥哥健康、比哥哥强壮。
　　林跃飞笑着说道：“你不会还比我勇敢吧？”
　　林笑毫不犹豫地说道：“当然！我比哥哥勇敢！”
　　林跃飞撕开两包感冒冲剂，用热水化开，递了一杯给林笑：“喏，勇敢小孩，喝光。”
　　林笑瞪大眼睛，哥哥怎么给她下套！
　　林笑这时候可不能承认自己是胆小鬼，她捏着鼻子把感冒冲剂一口气喝完，然后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清水，才把嘴里恶心的味道冲淡了一点。
　　感冒冲剂好难喝，甜里带苦、苦里带甜，甜味压不住苦味，就变成了一股怪味。
　　而且哥哥冲的感冒冲剂根本没有完全融化，杯底还有一层小颗粒，感冒冲剂变得更难喝了！
　　“哥哥，感冒冲剂如果没有完全化开，你拿一根筷子搅一搅。”林笑教给哥哥，妈妈平常都是这么做的。
　　林跃飞没这个耐心：“以后你自己冲。”
　　林笑：“我以后再也不感冒了！”
　　吕秀英立刻瞪了林跃飞一眼，赞同林笑的话：“嗯，以后都不感冒了。”
　　林笑和妈妈喝了感冒冲剂之后，不再打喷嚏了。
　　林跃飞说道：“明天我买个热水器回来。”
　　吕秀英一脸震惊：“安热水器？”
　　林跃飞看到妈妈的表情，奇怪道：“热水器又不贵。”比电话、彩电、空调都便宜。
　　吕秀英：“大院里没听说谁家安热水器了。”
　　电话、彩电和空调虽然贵，但是在大院里都不稀奇。现在大院里安电话买彩电的人家越来越多了，安空调的人家略少一点，但每栋楼也都有几户。
　　安热水器的人家，吕秀英还真没听说过。一直以来在澡堂洗澡都很方便，又不用掏钱，根本不需要自己家里安热水器。
　　吕秀英不让林跃飞安：“花这个冤枉钱干嘛？去澡堂洗澡不是挺好！”
　　林跃飞说道：“今天不就没办法去澡堂洗澡？”
　　吕秀英说道：“那是我不知道澡堂一个星期只开三天了！我要是知道，就不会今天给小黄洗澡，肯定等到澡堂开门的日子给小黄洗澡，然后我们去澡堂洗。”
　　吕秀英坚持认为这样的特殊情况以后不会再发生。
　　林跃飞说道：“那夏天呢？冬天一个星期洗三次澡是够了，夏天得天天洗。”
　　吕秀英：“到夏天澡堂肯定天天开门啊！”
　　林跃飞摇头：“不会。”
　　他已经想起来了，上辈子大院里的澡堂先改成二四六开放，然后就开始收钱，每次洗澡两毛钱，然后又涨到五毛钱……
　　最后不仅每次洗澡五毛钱，而且水还不够热，冬天的澡堂里都没有云雾蒸腾的热气了，到了夏天水温更低，洗头的时候头皮都凉飕飕的。
　　至于澡堂开门的日子，自从改成二四六开放后，就再也没改回每天开放，妈妈的期望注定要落空了。
　　林跃飞问道：“食堂里的菜变得难吃后，难道还能再变好吃？食堂菜价涨上去后，难道还会再降下来？”
　　同样的道理，澡堂也不可能再每天开放了。
　　大厂的没落提现在方方面面，像滑滑梯一样滑下去，以后都是下坡路，再也没有上坡路。
　　现在人们还能无视，还能自己骗自己，再过几年厂里开始停生产线的时候，连自己骗自己都做不到了。
　　在这期间，有能力有魄力的人都跳出去了。
　　没能力也没魄力的人只能留在厂里，拿着最低工资，和厂子一起慢慢走向衰落。
　　林跃飞确定厂里的澡堂再也不会每天开放后，决定尽快给家里安上热水器，反正今年夏天肯定要安，不如早安早享受。
　　林跃飞决定先斩后奏。他先把热水器买回来，告诉吕秀英不能退，吕秀英也只能同意安装。
　　林跃飞没想到的是，没过两天，吕秀英从澡堂回来就改变了主意，对林跃飞说道：“买个热水器吧。”
　　林跃飞惊讶道：“怎么了？”
　　吕秀英摆手：“嗐，别提了，今天澡堂里人那个多……”
　　吕秀英带着林笑进了女澡堂，先是找不到存衣服的柜子，等了半天才等到一个空柜子。
　　存好衣服进去，又找不到淋浴喷头，吕秀英拉着林笑在澡堂里不知道转了多少圈，终于看到一个人洗完了，吕秀英立刻冲上去占住喷头。
　　洗澡洗到一半，来了一个不认识的女人，见缝插针地从吕秀英这里蹭水。
　　吕秀英一开始只是说：“我带着孩子呢，本来就一个喷头两个人用，你再找个地方吧。”
　　直到女人挤着抢水的时候，身上的肥皂沫蹭在了林笑胳膊上，吕秀英火冒三丈！
　　洁癖的吕秀英完全不能忍耐这样的事，立刻把女人骂走了。吕秀英一个女人把两个孩子拉扯大，骂人的本事绝不差。女人没想到看起来秀秀气气的吕秀英竟然骂起人来这么厉害，连忙走掉了。
　　吕秀英拉着林笑在淋浴喷头底下冲了好半天，又给林笑打了一遍沐浴露，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林笑倒是还好。
　　澡堂里那个女人硬挤过来的时候，林笑的确吓了一跳。不过妈妈立刻来保护她，她就不害怕了。
　　吕秀英因此下定决心：“安热水器！”
　　澡堂只有二四六开门，洗澡的人数自然变成以前的两倍。以前淋浴喷头就很紧张，更不要说现在了。吕秀英可以预料得到，以后在澡堂里找不到柜子、找不到喷头会变成常态。
　　这样洗个澡也太受罪了，吕秀英自己没什么，但是她不想让林笑受这样的罪。
　　何况依照家里现在的条件，买一个热水器的钱根本不算什么，吕秀英不过是习惯节省罢了。
　　何必为了省这点钱，让林笑每次洗澡都受罪呢？
　　听到妈妈这么说，林跃飞笑了：“正好，安装热水器的人明天就来了。”
　　吕秀英震惊道：“这么快？明天买明天就能装？”
　　然后她反应过来了：“好啊！你前两天就买了是不是？”
　　林跃飞嘿嘿笑。
　　吕秀英瞪了林跃飞一眼，没再说什么，走到厨房和厕所查看：“热水器安在哪儿？淋浴喷头安在哪里啊？”
　　林跃飞伸手指：“热水器挂在这面墙上，淋浴喷头安在这里。”
　　吕秀英看着林跃飞伸手指的地方，皱起眉头：“淋浴喷头安在这里，洗澡只能站在这么一小片地方，转身都转不开……”
　　家里的厕所面积原本就不大，淋浴喷头安在中间，靠外是洗手池，靠里是蹲便。蹲便的地面抬高了，中间留给洗澡的地方很小。
　　然而吕秀英举目四望，厕所里也确实找不出别的地方安淋浴喷头了。
　　“站在这里洗澡，水会到处溅吧？”吕秀英看着旁边的毛巾架、水池边上放着的牙刷牙缸，脑子里一想到洗澡水飞溅到上面的样子，就觉得浑身难受。
　　林跃飞灵机一动：“那肯定会溅啊！”
　　“我洗澡动作大，笑笑也笨手笨脚的，洗澡水到处溅肯定免不了。”
　　林笑睁大眼睛瞪哥哥：“我才没有笨手笨脚！”
　　林跃飞没空搭理林笑，对吕秀英说道：“妈，安热水器在家里洗澡，厕所还得简单收拾一下。”
　　林跃飞伸手指着，对妈妈说自己的规划：“蹲便换成马桶，靠右边的墙。”
　　“左边这一块用来洗澡，周围砌一圈砖，洗澡时地上的水就不会往外流。”
　　“洗澡间和马桶之间，安一扇玻璃屏风，这样水也溅不出去。”
　　“厕所墙上贴瓷砖、地上铺地砖，这样打扫卫生的时候直接拿着淋浴喷头冲就行了。”
　　“冲上一遍，到处都干干净净。”
　　吕秀英听着林跃飞的描述，心动了。
　　“干净”两个字狠狠戳中了她，她能想象出按照林跃飞说的那样装修后，厕所能变得多清爽干净，每次洗完澡打扫卫生的时候能省多少事。
　　吕秀英问道：“这得花多少钱啊？”
　　林跃飞听到妈妈这么说，立刻就知道有戏：“不用花多少钱！”
　　“就花个买马桶和瓷砖的钱，这个我有关系，用最低折扣价就能买回来。”
　　“施工直接让我手底下的工人干。你儿子就是干这个的，收拾一下自己家里能花多少钱？”
　　吕秀英不相信：“你是盖房子的，又不是干装修的，你那儿的工人还会干这个？”
　　林跃飞：“会啊，这有什么不会的，一回事。”
　　林跃飞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花不了多少钱，保证给你收拾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
　　家里的这套房子，林跃飞估计还要住上十来年。到98年住房改革，取消单位分房，商品房才轰轰烈烈地盖起来，林跃飞自从单干后，就一直在为将来的住房改革做准备。现在打好基础，才能抓住未来的机会。
　　否则天上的馅饼掉下来，他在下面都没筐接。
　　在98年住房改革之前，商品房虽然也有，但都不是卖给普通人的。在他们这个北方内陆城市里，就相当于没有。
　　所以粗略地算一下，家里这套房还要住上十来年，现在花钱装修一下，能舒舒服服地住上那么久，其实很划算。
　　“装修厕所的时候，咱们得搬出去住。”林跃飞说道。
　　吕秀英皱眉：“搬到哪里去啊？”
　　过完年，林笑又开始上奥数课了，再过几天，林笑和吕秀英都要开学了，林跃飞公司也要开工了。
　　老家肯定是不能回的，吕秀英实在想不出还能住哪里。
　　现在家家户户房子都紧张得很，谁家也没有空房间给外人住，何况自己家有三口人。
　　林跃飞让妈妈不用操心：“住的地方我来找。”
　　吕秀英犹豫道：“这么麻烦，要不然就算了……”
　　林跃飞立刻说道：“不用你操心，我会弄好的！”
　　“我有时候回家晚了，想洗个澡，用盆洗又太麻烦。家里的淋浴弄好了，以后不管早晨晚上，都能舒舒服服地洗澡了，想什么时候洗就什么时候洗。”
　　“冬天洗完澡也不用把头发包得严严实实地回家，生怕受风着凉。”
　　“夏天洗完澡也不会走回家又出一身汗了。”
　　林跃飞说的全都是吕秀英无法拒绝的理由。如果说是为了自己方便，吕秀英会犹豫，但为了两个孩子方便，吕秀英一点也不犹豫。
　　她立刻答应下来：“行！你说怎么收弄就怎么弄。”
　　“那我收拾收拾家里的东西，等你找好房子之后，我们就搬过去，你叫人来装修厕所。”
　　林跃飞立刻去找房子，然而这次找房子的时候，没有了帮沈芸租房时的好运气。
　　他找了不少人帮他打听，然而一时间根本找不到空房子。
　　沈芸知道林跃飞为这件事发愁后，犹豫了两天，说道：“要不然你们到我这里挤一挤？”
　　“虽然我这里小了点破了点，但是过渡一阵子应该没问题。”
　　林跃飞看向沈芸：“你愿意和我妈和我妹挤着住？”
　　“愿意啊，又不是长住，就住一阵子。”沈芸不明白林跃飞为什么这么问，她很喜欢笑笑，和吕秀英关系也不错。
　　林跃飞笑了。
　　他对沈芸说道：“挤着住的时间应该比你想象的更长一点。”
　　他勾勾手指，让沈芸把耳朵贴过来，神神秘秘地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沈芸好奇道。
　　林跃飞：“我不止要装修厕所，趁着这个机会，把全家都装一遍。”
　　沈芸惊讶地抬起头来：“瞒着你妈？”
　　林跃飞点头：“嗯哼，先斩后奏，否则她肯定心疼钱。”
　　沈芸立刻踩了林跃飞一脚：“那你干嘛告诉我！”
　　林跃飞要是不告诉她，她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不关她的事。
　　“现在你告诉了我，我得帮你一起瞒着，我不就成你的同犯了？”
　　林跃飞是吕秀英亲儿子，吕秀英就算一时生亲儿子的气，很快也就消气了，但她可不是吕秀英的亲闺女！
　　沈芸：“以后你干这种‘坏事’，不要跟我说！”
　　林跃飞笑了，上辈子沈芸也总是教他这些事。说他做得好，她和吕秀英关系才能好。
　　不过他学了大半辈子，好像还是没学会。
　　林跃飞握住沈芸的手：“知道了，以后这些事，你再慢慢教我。”
　　沈芸脸红了：“谁要教你这个？”
　　林跃飞：“刚才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没听见。”
　　“我回家问问我妈，她要是同意，我们就搬过来挤一挤。”
　　林跃飞回家和吕秀英说了，吕秀英立刻摇头：“不行，沈芸那里就一间房，怎么住？”
　　林跃飞说道：“你们三个睡屋里，我睡外面的厅里，拉一道帘子就行了。”
　　吕秀英还是坚持道：“不行，你和沈芸不能睡一个屋檐下，让人看了不像样。”
　　林跃飞想了想：“那你和笑笑和沈芸住一起，我住公司。”
　　“反正我那公司下班后也没人，添一张床就能睡觉了。”
　　林笑听到哥哥的话，高兴地直蹦：“妈妈，我和你要去小芸姐姐家住了吗？”
　　吕秀英点头：“对，你小芸姐姐住的地方有点小、有点破，你可以去住吗？”
　　林笑连连点头，这对她来说太新奇了！
　　“我可以！”林笑大声说道。
　　吕秀英：“你自己要去住的，到时候可不许露出嫌弃的样子，知道吗？”
　　林笑用力点头：“能和小芸姐姐一起住，我才不会嫌弃呢！”
　　林跃飞看向林笑：“和小芸姐姐一起住，你很高兴吗？”
　　林笑蹦蹦跳跳：“当然高兴啦！”
　　林跃飞：“你没发现多了一个小芸姐姐的同时，少了一个哥哥吗？”
　　林笑歪头，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哥哥。
　　她知道哥哥不和她们一起住啊……所以呢？


第108章 
　　林跃飞借了一辆面包车, 先搬了两趟行李，最后一趟林笑、吕秀英带着小黄和剩下的几件行李一起挤进面包车里。
　　林跃飞坐在驾驶位上开车。
　　林笑坐在后排，紧紧抓住前排座椅靠背,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哥哥握着方向盘的双手。
　　林笑第一次坐哥哥开的车, 非常紧张，哥哥真的会开车吗？哥哥不会把车开到沟里去吧？
　　吕秀英也是第一次见林跃飞开车，她知道林跃飞早就拿到了驾照, 但是她也没想到林跃飞竟然开车这么好。
　　“小飞, 你考下驾照之后, 没摸过方向盘吧？”吕秀英问道。
　　林跃飞：“嗯。”
　　吕秀英：“那你怎么开这么好？”
　　林跃飞：“开车有天赋吧。”
　　吕秀英信以为真：“看来你天生就适合开车。”
　　林跃飞哼了一声：“那是，不像我们家有的人，自行车学了大半年也没学会。”
　　后排的林笑突然坐直身体，反驳道：“才不是！”
　　林跃飞：“那是谁把辅助轮又安回去了，到现在都没拆掉？”
　　林笑自从上次骑车子摔破膝盖后, 不敢再骑拆掉辅助轮的车子，让哥哥把辅助轮又安了回去。每个周末有空的时候都会在大院里学骑车, 但是直到现在，林笑都没有再次把辅助轮拆下来。
　　林笑眼珠一转, 说道：“四个轮子的车更快更稳！”
　　“哥哥开四个轮子的车，我也开四个轮子的车！”
　　吕秀英哈哈大笑：“对！我们笑笑长大以后开四个轮子的车！”
　　林跃飞通过后视镜，嫌弃地看着妹妹：“我再给你装俩辅助轮, 让你开六个轮子的车。”
　　林笑摇头：“够啦够啦，四个就够啦。”
　　汽车刚发动时小黄很害怕，趴在林笑腿上瑟瑟发抖。开出一段路之后, 小黄似乎发现没有危险, 抬起毛茸茸的小脑袋。
　　后面的一路上, 小黄两只前爪搭在林笑的肩膀上, 目不转睛地盯着车窗外的世界。
　　等红灯的时候，林跃飞一回头，看到林笑搂着小黄，一人一狗同时看向窗外。
　　林跃飞笑了，低声说道：“怎么跟小狗一样。”
　　小黄刚上汽车的时候还很害怕，等到汽车停在沈芸家楼下，林笑和吕秀英都下车，小黄竟然不肯下车了。
　　“汪汪汪！”小黄趴在面包车后排的座椅上耍赖，林笑怎么叫它都不肯下车。
　　林跃飞打开车门想要下车，小黄嗖的一下把小爪子搭在林跃飞的肩膀上，想把林跃飞拉回来。
　　“呜呜汪汪……”小黄朝着林跃飞撒娇。
　　林跃飞惊讶地看着小黄，他很少享受这样的待遇。小黄经常向吕秀英撒娇，因为吕秀英给它喂饭，也经常向林笑撒娇，因为林笑经常遛它。林跃飞不怎么管小黄，小黄也不怎么理他。
　　“小黄怎么了？”林跃飞受宠若惊。
　　林笑一眼看透小黄：“它还想坐车，想把你拉回来，让你继续开车。”
　　林跃飞啧了一声：“小东西坐车还坐上瘾了。”
　　“等回头买了车，带你兜风。”林跃飞说道。
　　吕秀英弯弯腰，伸手把小黄从车里抱出来。她听到林跃飞买车的话，根本没当真。如今一辆车比一套房可贵得多，在单位里熬到中年基本上都能熬到分房，买得起车的可都是大老板。
　　吕秀英把狗绳系在小黄的脖子上，把狗绳递到林笑手里，让她牵着小黄上楼梯。
　　吕秀英和林跃飞都要从面包车上搬东西。哥哥搬最重的东西，妈妈搬中间的东西，林笑搬最轻的东西——自己的机器猫书包。
　　走进小芸姐姐家的楼道，林笑立刻皱起眉头，小芸姐姐家的楼道又黑又窄，堆放着很多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尘土味。
　　“妈妈……”林笑皱起小眉头。
　　吕秀英提醒林笑：“我在家说过什么？”
　　林笑想起妈妈说过的话，小芸姐姐家里有点小、有点破，决定去住就不许嫌弃。
　　林笑立刻伸出两根手指头，把自己的眉头捋平，“妈妈我记得！”
　　沈芸知道吕秀英和林笑今天搬过来，一直在家里等着，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听到脚步声在楼梯里响起，沈芸立刻打开门跑下来，果然看到了林笑她们。
　　沈芸连忙去接吕秀英手中的东西：“阿姨，给我吧。”
　　吕秀英：“不用不用。”
　　林跃飞直接对沈芸说道：“下面面包车上还有没搬完的东西，你下去搬吧。”
　　沈芸诶了一声，连忙跑下去了。
　　吕秀英皱起眉头：“你怎么能让小芸帮忙搬东西呢？”
　　林跃飞叹气：“妈，你别假客气了。接下来你们要在一起住一个月……不是，一两个星期呢，天天这么客气岂不是累死了？”
　　“小芸年轻力壮，搬个东西又没什么，总不能咱们在这里忙活，她站在旁边看着吧。”
　　林笑牵着小黄爬上顶楼，林笑家在一楼，小黄平时很少有上楼梯的机会，现在一阶一阶地爬楼梯，高兴地狂摇尾巴。
　　沈芸的家门虚掩着，林笑拉开门，看到小芸姐姐的家后松了一口气。
　　还好小芸姐姐的家不像走廊一样脏。
　　小芸姐姐的家虽然不大，但是收拾得清爽又干净！
　　吕秀英走进来，也觉得神清气爽，洁癖的她在屋子里看了一圈，眼睛看到的每一处都很干净。
　　“小芸开店这么忙，还把家里的收拾得这么干净。”吕秀英惊讶道。
　　林跃飞说道：“她和你一样，有洁癖。”
　　吕秀英瞪了林跃飞一眼，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洁癖，分明是林跃飞太邋遢：“你看看，你们都很忙，沈芸就能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你把自己收拾干净都不容易。”
　　林跃飞摸了摸鼻子，他平时的确没什么时间做家务，家里几乎所有家务都是吕秀英一个人干的。
　　小黄站在门口，还没擦爪子，林笑牵着绳子不让小黄往屋里跑。
　　“坐！”林笑发出指令。
　　小黄听到林笑的指令，立刻坐下了。
　　它啊知道这是别人的家，并不想往里跑，乖乖在门口坐着。
　　小黄坐下之后，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林笑，等待林笑的下一个指令。然而等了半天，小黄也没有等到，它犹豫地抬起前爪，朝着林笑“拜拜”。
　　林笑愣了一下，笑了。平时训练小黄的时候，“坐”和“拜拜”都是连着的，每次让它坐下之后，都会再让它拜拜，没想到小黄形成了习惯。
　　沈芸家已经买好了新床，如今一间卧室里一左一右摆着两张床，各自靠着墙，中间只留下一条仅供一人通过的过道。
　　沈芸自己睡一米的床，林笑和妈妈一起睡一米五的床。
　　林笑和妈妈带来的衣服被子和日常生活用品，吕秀英很快就归置在一室一厅的房子里。
　　林笑看着妈妈的双手不断忙碌，像是会仙术的仙女一样，把乱糟糟的东西变得整齐，全都藏进柜子和看不见的角落里，拥挤的房间重新变得清爽开阔。
　　妈妈好厉害啊！
　　吕秀英把林笑在家穿的薄棉袄找出来，让她换上。
　　小芸姐姐家里没有沙发，林笑坐在床上，然后很快从坐着变成躺着。
　　“妈妈，新床好软好舒服！”林笑高兴地在上面打滚儿。
　　沈芸连忙问道：“笑笑在家的床更硬吗？这么软的床你们能不能睡习惯？”
　　吕秀英笑了，让沈芸不要紧张：“你是主人，我们是来借住的客人，要紧张也该是我们紧张。”
　　“接下来还要一起住那么多天呢，小飞说得对，我们都别瞎客气，也都轻松自在点。”
　　沈芸和吕秀英之间还在互相客气，林笑躺在床上已经滚来滚去十几次。
　　“这么舒服的床怎么会不习惯呢？”林笑幸福地说道，“我感觉自己睡在云朵上！”
　　小黄的狗窝，吕秀英放在了客厅，并且告诉小黄不许进卧室。
　　吕秀英拍了一下小黄的脑袋，指着卧室门说道：“这里不能进，知道吗？”
　　大概是因为换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小黄今天出奇的乖。吕秀英给小黄洗完爪子之后，小黄就乖乖趴在狗窝里，一动不动。
　　林跃飞看着妈妈和妹妹安顿好了，就先离开了。
　　“吃完饭再走吧？”沈芸问道。
　　林跃飞摇头：“不了，我还有事要忙呢。”
　　至于林跃飞要忙的事，自然是给家里装修！
　　他半天都不想耽搁，吕秀英前脚带着收拾好的行李从家里搬出去，林跃飞后脚就带着工人们把家里全都搬空了。
　　家里所有的电器、家具、衣服被子、锅碗瓢盆……林跃飞全都搬到仓库里。
　　开始拆！拆！拆！
　　厕所的蹲便拆掉、水池拆掉、门窗拆掉……把整个家拆得家徒四壁。
　　其实要拆的东西并不多，家里原本没有任何装修，地面就是水泥地，厨房厕所也没有贴瓷砖，家具家电都搬出去之后就只剩下了水泥地和大白墙。
　　林跃飞带来的装修队人多，大家一起干活，只用了半天就把家里拆空了。
　　接下来的施工进度也特别快，只有厕所和厨房费一点事。厕所的蹲便拆掉之后，蹲便下面抬高的水泥地面要敲平，坐便移位，排污管道要重新做。
　　排水的地漏要增加一个，淋浴区外面有一个地漏，用砖砌了一圈的淋浴区里面也要加一个地漏，玻璃屏风直接嵌进地上砌的砖里。
　　家里要怎么改动怎么装修，林跃飞早就都提前想好了。
　　拆完之后，林跃飞就松了一口气。
　　就算瞒不住，提前被妈妈发现，现在他也不怕了，反正家已经被他拆了。到这个地步，想装修也得装修，不想装修也得装修。
　　晚上收工后，林跃飞在外面的小饭店里吃了一盘炒饼丝，骑着二八大杠回棉纺厂大院的澡堂里，挤着洗了个澡。
　　男澡堂的情况比女澡堂稍微好一点，男人们普遍洗澡比女人更快。
　　然后扣上帽子，骑着车子回公司睡觉。
　　公司已经收拾好了，春节前姥姥来家里时买的铁架床，如今就搬到了林跃飞的公司里。暖水壶等一应生活用品都配齐了，林跃飞就晚上在这间屋子里睡一觉，也用不到太多东西。
　　他躺在床上，看了一眼表，心想不知道沈芸、妈妈和笑笑现在都在做什么。
　　这个时间笑笑应该睡觉了，沈芸和妈妈两人应该都还么睡，两人能相处得好吗？
　　上辈子沈芸和妈妈的关系不好，林跃飞有点紧张，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有所改变。
　　沈芸家里连台电视都没有，两人现在在看书？还是在聊天？
　　林跃飞躺在床上想的画面，全都想错了。
　　这一刻，在沈芸家里，林笑还没有睡觉，沈芸和吕秀英也没有在看电视或者聊天。
　　三个人全都在和小黄讲道理。
　　从天黑开始，小黄就叼着自己的狗绳，把狗绳叼给林笑、把狗绳叼给吕秀英，想让主人带它回家。
　　“呜呜汪汪……”
　　小黄一边叼着狗绳，一边用爪子把自己的狗窝往外推，喉咙里发出的叫声可怜极了。
　　“呜呜呜汪汪汪……”
　　这不是它的家呀！天都黑了，为什么主人还不带它回家？


第109章 
　　林笑的睡眠时间被彻底打破。
　　吕秀英和沈芸之间的生疏和客套荡然无存。
　　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同一个屋檐下的三个人类拥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让屋子里的狗明白今晚就睡在这里，哪里也不去了！
　　然而怎么才能让一只狗明白一家人在外面暂住？
　　小黄虽然聪明, 但是能听懂的句子里一定要有“吃饭”“遛狗”“出去玩”这样的词。
　　今晚, 物种之间的藩篱高高竖起。
　　三人想尽办法让小黄明白今晚就睡在这里了，然而小黄就是听不懂。
　　寒冷的冬天，沈芸家里的暖气也不是很热, 屋子里还不到二十度, 吕秀英愣是出了一脑门的汗。
　　以前她总觉得小黄聪明的跟个人似的, 今晚她终于感受到小黄还是一只狗。
　　“这可怎么办呢？”
　　吕秀英不让小黄大声叫，沈芸住的老式筒子楼一层有很多户，隔音也不好，小黄一叫就把周围的邻居都吵到了。
　　小黄一大叫，吕秀英就严厉地呵斥它, 用手拍它。几次下来，小黄很快就知道自己不能大叫, 改成委屈的哼哼。
　　“呜呜嗯嗯……”小黄的一双大眼睛水润润的，这样委屈地哼哼着, 林笑听得心疼极了。
　　林笑一把搂住小黄，一下下摸它的毛：“小黄小黄，我们今晚就睡这里呀。”
　　“我睡这里, 妈妈睡这里，所以你也睡这里。”
　　“呜呜嗯嗯……”小黄不停用脑袋拱林笑。
　　吕秀英想办法，把从家里带来的东西, 全都摆了出来。刚收拾进柜子里的东西, 一样样全都摆在外面, 也顾不上狭小的屋子会不会显得零乱逼仄了, 吕秀英指着自己家的东西让小黄看。
　　“这是咱家的毛巾、这是咱家的脸盆……”
　　希望熟悉的东西，能让小黄在陌生的环境中找到熟悉感。
　　然而吕秀英把所有东西都摆出来后，小黄依旧不停地叼住林笑和吕秀英的裤腿，把两人往门口拖，毛茸茸的小脑袋不停地把林笑和吕秀英往门口拱。
　　吕秀英把小黄的饭碗也拿出来，还有给小黄带的玩具，饭碗和玩具全都放在小黄的狗窝旁边。
　　吕秀英指着小黄的狗窝、饭碗和玩具给它看：“看，你的东西全都在这里了，今晚就睡在这里。”
　　小黄：“呜呜嗯嗯……”
　　林笑抱着小黄，也跟着一起“呜呜嗯嗯”，还时不时汪汪两声。
　　吕秀英一头雾水：“你这是干嘛呢？”
　　林笑：“小黄听不懂人话，我想用狗话和它告诉它。”
　　这是什么孩子话……吕秀英笑着摇头，“你会说狗话？”
　　林笑垂下头：“不会。”如果她会狗话就好了。
　　沈芸想了一个办法：“要不然喂小黄吃点东西？”
　　吕秀英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连忙走进厨房里，再也顾不上客气，立刻把沈芸掉在窗户外面的篮子拎上来：“你这里有什么能给小黄吃的？”
　　沈芸没有冰箱，不过冬天的室外就是一个天然的冰箱。她也没有阳台，把吃的放在篮子里，用绳子吊在窗户外面，这样少放几天没问题。
　　吕秀英把两个大篮子翻了一遍，从里面拿出了鸡腿和馒头，鸡腿剔掉骨头切成丁，不加盐炒熟后和掰成小块的馒头一起拌成鸡腿饭。
　　小黄闻到香味，立刻跑过来了。
　　这是小黄平时最爱吃的饭，它闻到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立刻跑到厨房门口，止住脚步没再往里跑。
　　吕秀英把做好的鸡腿饭晾凉一点，盛在小黄的饭碗里，叫小黄过来吃。
　　小黄嗖的一下跑过来，抬头看向吕秀英，吕秀英在一只狗的眼睛里看到了惊喜，仿佛在问她“真的给我吃夜宵加餐吗？”
　　吕秀英指指小黄的饭碗：“吃吧。”
　　小黄确定吕秀英真的给它加餐后，立刻埋头猛吃，尾巴在身后高兴地摇成一朵花。
　　小黄吃饭的时候，吕秀英在旁边继续和它交流：“在这里吃过饭了啊，吃过饭的地方就是家了，一会儿吃完饭就睡在这里了啊。”
　　小黄很快吃完了鸡肉拌饭，把饭碗舔得干干净净。
　　然后立刻把刚才放在地上的绳子叼起来，叼着绳子拼命拱吕秀英的腿。
　　吕秀英长叹一口气：“你怎么吃完饭就翻脸不认呢？”
　　“刚才你吃饭的时候，我们不是说好了，吃过饭这里就是家了。”
　　吕秀英说的话，小黄显然听不懂，它比刚才更快更努力地拱林笑和吕秀英的腿。
　　吕秀英：“怎么这样啊？”
　　林笑猜测道：“小黄是不是觉得出门做客吃了别人家的东西，占了便宜赶紧跑？”
　　最后，林笑困得眼皮都打架了，吕秀英和沈芸也哈欠连连，只有小黄一只狗精神得很。
　　吕秀英看向林笑：“你听着小黄呜呜嗯嗯的叫声，能睡着吗？”
　　林笑小脑袋一点一点，眼皮像是被胶水粘住一样：“能……”
　　她刚才觉得小黄委委屈屈的叫声太可怜了，听得她想哭，但是现在林笑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想睡觉。
　　吕秀英看向沈芸，沈芸连忙说道：“我也能睡着。”
　　现在别说小黄在家里小声叫了，“就是天上大响雷我也能睡着。”
　　吕秀英觉得自己也是沾上枕头就睡，她倒在床上，对离着灯绳近的沈芸说道：“拉灯。”
　　沈芸一拉灯绳，咔哒一声，屋子里陷入了黑暗。
　　“嗷嗷呜呜……”小黄着急了！它一下子跳到林笑和吕秀英的床上。
　　吕秀英也顾不上狗不能上床的规矩了，对林笑说道：“你搂着它睡吧。”
　　林笑的胳膊搭在小黄身上，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小黄着急了，它嗖的一下跳下床，想把林笑也叫下去。然而林笑已经进入了睡梦中，吕秀英也半梦半醒，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搭理小黄。
　　小黄又跳上床。
　　跳上、跳下、跳上、跳下……不知道过了多少次，小黄终于累得跳不动了，趴在林笑和吕秀英中间，打起了呼噜。
　　第二天早晨，吕秀英一睁眼，发现林笑要迟到了！
　　完蛋了！
　　吕秀英连忙叫醒林笑：“快快快，快起床，今天要迟到了！”
　　林笑睁开眼睛，看到已经七点四十分了，也吓了一大跳。
　　奥数课八点就要上课了，今天她必迟到无疑！
　　林笑飞快地刷牙洗脸，吕秀英抓起几包饼干塞进林笑的书包里，林笑换上衣服，吕秀英就拉着林笑出门了。
　　“小芸，小黄要是想上厕所，你遛它一下！”吕秀英在走廊里喊道。
　　林笑坐在妈妈的自行车后座上，妈妈在前面蹬得飞快。
　　经过一个路口，林笑朝着妈妈大声喊道：“妈妈，你骑错路了！右转右转！”
　　吕秀英不相信：“教研室不就在前面吗？不用拐弯。”
　　事实证明，林笑说的是对的，从沈芸家到教研室的路，吕秀英从来没走过，在大脑里想错了。
　　骑到下一个路口，吕秀英看出来了，她又掉头往回骑。
　　本来就要迟到的林笑雪上加霜。
　　“妈妈，你别骑这么快了，慢慢骑吧。”在林笑看来，迟到十分钟和迟到二十分钟没区别。
　　妈妈粗重的喘气声从前方传来，林笑一听就知道妈妈很累。
　　唉，林笑有点想哥哥了。
　　妈妈哼哧哼哧地骑自行车太辛苦了，这个活儿应该让哥哥来。
　　林笑八点一刻到达教室，上奥数班以来第一次迟到了。
　　赵老师对林笑很是偏爱，什么都没说，挥挥手就让林笑进来了。
　　林笑连忙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开始读幻灯机投影的题目。
　　课间，周慧敏好奇地跑过来问林笑：“林笑，你怎么迟到了？”
　　林笑：“我昨晚熬夜到好晚，今天早晨起晚了。”
　　周慧敏听到林笑昨晚熬夜，立刻警惕起来，林笑昨晚熬夜在做什么？她熬夜看书了？还是熬夜做题了？
　　“你昨晚熬夜做什么了？”周慧敏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林笑叹气：“和我家笨狗打架了。”
　　周慧敏万万没想到这个答案：“那谁打赢了？”
　　林笑：“两败俱伤。”
　　今天早晨她出门的时候，小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也起不来床。
　　林笑每天晚上都要和小黄打一架，连着打了三天架。
　　到了睡觉时间，林笑直接把小黄抱上床，用胳膊搂住小黄。
　　小黄跳下床，林笑再把它抱上来，小黄再跳下床，林笑再抱上来……
　　这样斗争了三天后，小黄认输了，它知道主人不会带它回家了。
　　小黄郁郁寡欢。
　　吕秀英换着花样地给小黄做好吃的，一顿鸡肉饭、一顿鸡肝饭、一顿牛肉饭……
　　然而小黄只在吃饭的时候高兴，吃完饭后很快又不高兴了。
　　吕秀英发愁死了：“别家里装修一下厕所，让小黄在外面变瘦了。”
　　林笑理智分析：“应该不会，小黄现在每天吃得比原先多、比原先好，运动量和原先一样，怎么会瘦呢？”
　　吕秀英：“小黄不开心啊。”
　　林笑：“小黄怎么吃了这么多顿好吃的还不开心啊？”
　　林笑不开心的时候，只要吃一顿好吃的就好了。
　　吕秀英继续换着花样给小黄做好吃的，每天给小黄做饭花的心思一点都不比给人做饭少。
　　直到吕秀英有一天看见，她在厨房里做饭的时候，小黄在客厅里叼着球玩，尾巴摇得欢快极了。
　　吕秀英端着饭一出来，小黄浑身一僵，立刻又变成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吕秀英：“…………”
　　“小黄！”
　　小黄的不高兴竟然是装出来的！
　　小黄靠假装不高兴骗了吕秀英好几天平时吃不到的美味狗饭，直到被吕秀英撞见“犯罪现场”。
　　沈芸晚上回家听说这件事后，整个人惊讶极了：“小黄也太聪明了吧？”
　　林笑也目瞪口呆，小黄怎么能这么聪明？
　　装不高兴骗好吃的，林笑都没想到过！
　　林笑：“真是智人千虑，必有一失，笨狗千虑，必有一得！”


第110章 
　　小黄被吕秀英揍了一顿, 并且罚它三顿没有肉吃！
　　吃不到肉的小黄变成了一只赖皮狗，先跟在吕秀英脚边撒娇，发现没用后, 又跟在沈芸脚边撒娇, 每天在沈芸脚边蹭来蹭去。
　　林笑皱起小眉头：“小黄为什么不向我撒娇啊？”
　　明明她才是小黄的主人，小芸姐姐才刚刚认识小黄，为什么小黄找小芸姐姐不找她？
　　林笑认真观察, 开始在日记本上写《小黄观察日记》。
　　“2月9日, 晴。今天小芸姐姐拎着大包小包的菜回家, 小芸姐姐一进门，小黄就给她叼拖鞋，朝小芸姐姐狂摇尾巴。”
　　“2月10日，晴。今天小芸姐姐空手回家，小黄跑到门口看了一眼, 扭头回到屋里了。”
　　“2月11日，晴。今天妈妈从厨房里端着狗饭出来, 小黄吃完狗饭后，立刻跟在妈妈脚边。”
　　“2月12日, 晴。我和妈妈还有小芸姐姐商量好，今天买完菜后让我拎着菜进家门，妈妈在厨房里做完狗饭后, 由我把小黄的饭碗端出去。小黄果然开始黏我了！”
　　“我的猜想是对的。小黄，我看透你了。”
　　原来谁拎着大包小包回家，小黄就会对谁更加热情, 谁给它的饭碗加满吃的, 小黄就朝着谁摇尾巴。
　　林笑在《小黄观察日记》中写下最后一段话作为结尾：“我怀疑在小黄眼里, 拎着大包小包的回家的人是打猎归来的王者, 小黄非常崇拜、非常敬畏。”
　　不过这个猜想，林笑暂时还没找到验证的办法。
　　她在本子上写道：“这一点待证明。”
　　等她以后想到证明的办法后再说。
　　总得来说，小黄在妈妈面前最乖，最起码会装得最乖。对沈芸也客客气气，在林笑面前最为放肆。
　　林笑怀疑是因为她是小孩子，体型方面不占优势。即使偶尔在家门口让妈妈或小芸姐姐把手里的大包小包交给她，林笑拎着进家门，小黄可能依旧怀疑这些“战利品”不是林笑打猎得到的，毕竟林笑小小的体型没什么说服力。
　　或者是她拎着大包小包回家的次数太少了，在小黄为她们评定的综合实力中，林笑依旧是综合实力最弱的那个。
　　不过小黄有这么聪明吗？
　　林笑继续在本子上写道：“这一点也待证明。”
　　林笑啪叽一下把本子合上，心想她早晚有一天会找到办法证明的。
　　“妈妈，我长大后想当翻译！”林笑对妈妈说她的第一百零八个理想。
　　吕秀英早就不把林笑的理想当真了，她随口答应道：“好啊，你想当什么翻译？”
　　林笑：“我要当小狗翻译！”
　　把小黄的汪汪叫全都翻译出来！
　　吕秀英：“…………”
　　林笑很喜欢暂住的小芸姐姐家，小芸姐姐家旁边有一个超大的菜市场！
　　小芸姐姐家旁边的不是早市。妈妈往常去买菜的早市，早晨七八点就关门，妈妈去买菜的日子都起床很早，买完菜拎着豆浆油条回家。
　　小芸姐姐家旁边的菜市场不一样，一开一整天，直到晚饭前才会关门。
　　到了下午，菜市场里的菜更便宜。吕秀英搬过来没两天就摸清楚了，买菜的时间从早上改到了下午，接完林笑放学正好去菜市场。
　　林笑以前很少跟着妈妈去早市，早市太早了，她起不来。
　　现在跟着妈妈去菜市场，林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菜市场里卖好多东西啊！
　　菜市场可太有意思了！
　　林笑在菜市场里认识了很多种新蔬菜。
　　“妈妈，这是什么呀？”林笑指着一个形状像葫芦的蔬菜问道。
　　吕秀英：“西葫芦。”
　　林笑凑近看了看：“妈妈，西葫芦好吃吗？我们家怎么没吃过西葫芦呀？”
　　吕秀英：“我不爱吃。”
　　“妈妈，这是什么？”林笑指着一簇长长的细细的头顶顶着小伞伞的蔬菜问道。
　　吕秀英：“金针菇。”
　　林笑眨眨眼睛，金针菇她也没见过：“我们家怎么没吃过金针菇呀？”
　　吕秀英：“我不爱吃。”
　　“妈妈，这是什么？”林笑指着菜市场桌子上一把绿油油的蔬菜问道。
　　吕秀英：“茼蒿。”
　　这一次，不等妈妈开口，林笑抢答：“你不爱吃！”
　　吕秀英笑了：“对，我不爱吃。”
　　林笑羡慕极了：“当大人可真好啊！”
　　大人不爱吃什么菜就不买，不爱吃的菜永远不会出现在餐桌上。
　　没有人会逼着大人吃不爱吃的菜，也没有人会说他们挑食。
　　等她长大以后，她也拒绝一切自己不喜欢的食物进入自己的家，她再也不吃苦瓜！再也不喝苦瓜汤！
　　林笑努力往上蹦，真想快点长大啊。
　　要长到多大才能每天都吃自己爱吃的东西呢？
　　哥哥已经很大了，但是哥哥依旧做不到，妈妈做什么菜哥哥就要吃什么菜。
　　“小芸姐姐，你能每天都吃自己爱吃的东西吗？”林笑问道。
　　小芸姐姐愣了一下，摇头：“不能。”
　　林笑皱起眉头：“为什么呢？”
　　小芸姐姐自己一个人生活，自己一个人吃饭，难道还不能自己做主吃什么吗？
　　沈芸对着林笑清澈明亮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沉默片刻，说道：“有时候太忙了，顾不上吃饭，就随便吃点什么……”
　　有时候是舍不得花钱，沈芸也爱吃肉，但是经常用馒头配咸菜、烧饼配咸菜，省事又便宜。
　　林笑伸出手，摸了摸小芸姐姐的头顶，原来也不是每个大人都能每天只吃自己爱吃的东西。
　　“小芸姐姐，祝你早点实现每顿饭都只吃自己喜欢的东西！”
　　沈芸愣住了，她第一次收到这样祝福。
　　不知道为什么，沈芸的鼻子有点酸。
　　她吸了一下鼻子，声音闷闷地说道：“谢谢笑笑。”
　　林笑有了第一百零九的理想，她说道：“我以后要做一个每天只吃自己爱吃的东西的大人！”
　　沈芸听到林笑的话，脸上一片怔忡。
　　林笑盼着自己长大后才能实现的理想，她现在就能实现。
　　以她现在的收入，每天吃点好的，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她的工作也没有那么忙，自己做老板的确辛苦，但是时间由自己支配，吃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只是沈芸以前没想着每顿都让自己吃得开心满足。
　　更没想到竟然会有小孩子把这个当作长大后的理想。
　　沈芸突然觉得她自己现在的日子过得不错！
　　虽然她还没有很多存款，拥有自己的小房子更是遥遥无期，但是她已经能过上林笑期盼的生活。
　　这样一想，她这个大人当得还不错。
　　沈芸对林笑说道：“明天奥数班下课后，我来接你好不好？我带你去菜市场！”
　　“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沈芸说道。
　　她已经是一个大人了，不仅能在吃上满足自己，还能偶尔满足一下小孩子的心愿！
　　林笑听到小芸姐姐的话，高兴地蹦起来：“我要吃炸鸡腿！”
　　沈芸立刻说道：“买！”
　　“我还要喝可乐！”
　　“买！”
　　吕秀英连忙说道：“小芸，你这么忙，哪里有空接笑笑？”
　　沈芸笑道：“有空的。”
　　沈芸坚持明天接林笑放学、带林笑去菜市场，答应了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吕秀英见状说道：“那我们一起去。”
　　自从吕秀英和林笑搬进来后，沈芸成天大包小包地往家里拎，吕秀英拦也拦不住。
　　沈芸带着林笑去菜市场，虽然菜市场里没有很贵的东西，但要是买鱼虾肉也能花不少钱，吕秀英担心林笑年纪小，现在又觉得小芸姐姐是自己人了，要起东西来没分寸。
　　第二天上奥数课的时候，林笑一直想着放学后要和妈妈和小芸姐姐一起去菜市场，做题的时候走了几次神，竟然被周慧敏超过了两次！
　　周慧敏比林笑更快地做完投影上的题目，匆匆走上讲台给赵老师看，赵老师宣布周慧敏是第一个做对的人。
　　林笑猛地回过神来，看到自己本子上写了一半的题目，她其实可以比周慧敏更快的！她怎么就走神了呢？
　　中午吃完午饭，午休时间，周慧敏在桌子上铺上围棋棋盘，邀请林笑下围棋。
　　奥数班最近不流行五子棋了，同学们五子棋玩腻了，开始玩更难的围棋。
　　围棋的规则也是周慧敏教给林笑的：“围棋嘛，就是用一种颜色的棋子把另一种颜色的棋子围起来，围起来的棋子就被‘吃’掉了。”
　　林笑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围棋的规则的确简单，她试着玩了两局，很快沉迷其中。
　　难怪同学们从五子棋改成围棋了呢，围棋确实比五子棋更有意思！
　　林笑和周慧敏下围棋的时候，又有点走神。
　　周慧敏不高兴地停下动作：“林笑，你在想什么？”
　　林笑和周慧敏分享自己期待的事：“今天下午放学，小芸姐姐带我去菜市场！”
　　周慧敏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林笑：“你喜欢去菜市场？”
　　林笑点头：“嗯！菜市场超好玩的！你去过菜市场吗？”
　　周慧敏沉默两秒，回答道：“……去过。”
　　“小芸姐姐是谁？”周慧敏问道。
　　林笑：“我哥的对象。”她说完之后又连忙解释，“不过小芸姐姐和我的关系最好！”
　　林笑觉得小芸姐姐和自己的关系比和哥哥的关系好！
　　放学前两分钟，林笑就偷偷收拾好书包，下课铃一响，林笑立刻背着书包跑出教室。
　　妈妈和小芸姐姐一起在教研室门口等她，一人推着一辆车子。
　　小芸姐姐邀请林笑：“要不要坐我的车子？”
　　林笑猛点头，她还没坐过小芸姐姐的车子呢。
　　吕秀英看着林笑跳上沈芸的车子，提醒道：“你脚小心点，别卷进车轱辘里。”
　　吕秀英还记得林笑前两年脚卷进林跃飞车轱辘里，林笑真是哭惨了，脚肿得像馒头一样。
　　后来小飞给家里的自行车都装上挡板，林笑的脚就碰不到自行车轱辘了。沈芸的自行车当然没有装挡板，吕秀英提醒林笑。
　　林笑：“我两只脚会离车轮远远的，我长大啦！”肯定不会像小时候那样了！
　　林笑坐在沈芸姐姐的自行车后面来到菜市场，刚到菜市场门口，林笑就闻到一阵诱人的香味。
　　她连忙深吸一口气，踮起脚尖四处张望：“什么这么香？哪里这么香？”
　　沈芸很快找到了香味的源头：“从那家店飘出来的，那家店好多人排队啊。”
　　吕秀英惊讶道：“那家店是卖什么的？那么香还有那么多人排队。”
　　三人怀着好奇走近，看到了上面的招牌。
　　“吉利面包坊！”林笑念出招牌上的字。
　　“原来是卖面包的。”吕秀英扭头问林笑，“你要吃吗？”
　　林笑毫不犹豫地说道：“要！”
　　闻起来这么香的面包，这么多人都在排队的面包，一定很好吃。
　　三人排在队伍的最末，跟着长长的队伍缓缓向前移动，终于移动到面包坊的橱窗前，林笑看着亮晶晶的玻璃橱窗里各式各样的面包，惊讶地长大嘴巴。
　　好多种啊……她要哪个呢？
　　吕秀英催促林笑快点做决定，“后面有那么多人等着呢。”
　　林笑抬头看向妈妈：“妈妈，我能买几个呀？”
　　沈芸抢先说道：“想买几个就买几个！要不每样都买一个？”
　　吕秀英立刻说道：“最多买四个，吃完了再带你来买。”
　　林笑做出决定，伸手指向橱窗里的鸡腿面包，“我要这个！”
　　橱窗的这么多种面包里，她只吃过鸡腿面包这一种。学校小卖部里就有鸡腿面包——当然是在小卖部关门前。
　　鸡腿面包里没有鸡腿，只是形状像鸡腿，一根一次性的木筷子插在面包上，用手拿着筷子吃。
　　面包坊里的鸡腿面包比学校小卖部里卖的更加诱人，看起来要大上一圈，颜色焦黄，上面撒的芝麻也多出几倍。
　　林笑毫不犹豫地选了一个鸡腿面包后，接下来就犹豫了。
　　“姐姐，哪个面包好吃呀？”林笑问橱窗后面戴着帽子的姐姐。
　　卖面包的店员笑了，她伸手给林笑指了两样：“椰蓉面包、豆沙面包，这两个是我们店里卖得最好的。”
　　“还有这个香肠面包，也卖得很好。”
　　“那我再要这三个，谢谢姐姐。”林笑对卖面包的店员姐姐说道。
　　沈芸一定要付钱，这么多人在后面排队等着，吕秀英也没办法和她拉拉扯扯，就让沈芸先付了。
　　吕秀英拿起面包，牵着林笑离开，突然发现面包是热的。
　　她挨个摸了一下，对林笑说道：“这个香肠面包是刚出炉的，你要不要趁热吃？”
　　林笑立刻点头：“要！”
　　吕秀英把香肠面包递给林笑，林笑推回给妈妈：“妈妈，你先撕一块吃。”
　　吕秀英隔着袋子，撕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嗯，好吃。”
　　妈妈吃完之后，林笑又让小芸姐姐撕了一块，然后林笑才拿回来慢慢享用。
　　林笑咬了第一口，一双眼睛就惊喜地瞪大了，刚出炉的香肠面包太好吃啦！
　　林笑第一次吃刚出炉的面包，原来刚出炉的面包这么美味，热乎乎的、蓬松松的，面包的甜香和香肠的咸香混合在一起。
　　“真好吃呀！”林笑幸福地眯起眼睛。
　　林笑一边吃面包一边往前走，这次来菜市场，她带着自己的小目标而来！
　　她要把妈妈不爱吃自己没吃过的菜全都买回家！
　　西葫芦、金针菇、茼蒿……林笑在菜市场里到处寻找，吕秀英一脸无奈地跟在林笑身后。
　　突然，林笑的脚步停住了，直直地盯着前方的一个菜摊。
　　吕秀英：“笑笑，怎么了？”
　　林笑揉了揉眼睛：“我刚才看到周慧敏了？”
　　她看到周慧敏坐在菜摊后面的小桌子上，然后又嗖的一下消失不见。
　　吕秀英：“你是不是眼花了呀？”
　　林笑拉着妈妈往前走，走到一家生意很好的菜摊前。一对夫妻正在菜摊前忙碌，同时给两个顾客过秤、算钱。
　　菜摊老板娘看到吕秀英一行人走过来，回过头喊道：“慧敏，你过来帮我算账。”
　　菜摊老板娘走过来招呼吕秀英一行人，叫女儿接过她正在算的账。
　　“慧敏！慧敏？你蹲在哪儿干嘛？”菜摊老板娘喊道。
　　周慧敏慢吞吞地站起来，一张脸通红。
　　“周慧敏！果然是你，我没看错！”林笑高兴地和周慧敏打招呼。
　　菜摊老板和老板娘吃惊地看过来，吕秀英笑着解释道，林笑和周慧敏是奥数班的同学。
　　夫妻两人听到之后，立刻说不收吕秀英她们的钱：“你们想吃哪个菜就拿！”
　　“不不不，我们已经买好菜了，就是笑笑看到同学，想来打个招呼。”吕秀英连忙拎起手里的菜给周慧敏的爸妈看。
　　周慧敏的爸妈在菜摊上挑挑拣拣，把最贵最好的菜拿给吕秀英：“来把韭菜，现在韭菜可嫩了，包饺子炒着吃都好吃。”
　　“还有这黄瓜，冬天的大棚黄瓜，可嫩可脆了。”
　　周慧敏的爸妈动作飞快地给吕秀英装了几样菜，塞在吕秀英手里。
　　吕秀英看到夫妻两人还在挑菜，一刻也不敢再多呆，连忙告辞。
　　林笑和周慧敏说再见，周慧敏低着头不说话。
　　周慧敏妈妈大声说道：“你同学和你说再见呢！”
　　“再见……”周慧敏像蚊子哼哼一样说了一声。
　　林笑离开后，周慧敏妈妈奇怪地说道：“你怎么回事，怎么不和林笑说话呢？林笑不是你在奥数班最好的朋友吗？”
　　林笑是周慧敏回家提到的最多的名字，周慧敏爸爸妈妈早就记住了，也是他们奥数班里记住的唯一的名字。
　　因为林笑是周慧敏最好的朋友，夫妻两人才这么热情，如果只是普通同学，他们可舍不得挑着贵的菜给。
　　周慧敏低着头飞快地擦了一下眼睛，再抬起头的时候，她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了。
　　妈妈和爸爸忙着招呼新的客人，谁也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周慧敏装出平常的语气，说道：“她才不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是竞争对手，我做题要超过她，下围棋也要超过她！”
　　周慧敏的爸爸妈妈听到之后，更觉得刚才的热情没有错，自家女儿一起比着做题的同学、下课一起下围棋的同学，这不就是好朋友吗？
　　还是学习比自家女儿还好一点，刺激女儿好好学习的朋友。
　　吕秀英手里被塞了好几样菜，又走回刚才的面包店，排队称了两袋提子奶酥。一袋给林笑吃，另一袋让林笑明天去奥数班带给周慧敏。
　　“给你的小伙伴吃，不能白拿人家家的菜。”
　　吕秀英叮嘱林笑：“这袋是让你送给朋友的，自己不要吃，知道吗？给你也买了一袋，你在家吃自己的那袋。”
　　林笑嘟起嘴巴，对妈妈的叮嘱不满意：“我又不是小馋猫。”
　　送给朋友的东西，她肯定不会自己吃呀！
　　“我明天早晨一进教室就送给周慧敏。”
　　然而第二天，林笑送点心的过程却不如想象中顺利。她拿着点心去找周慧敏，周慧敏看到她之后却像老师见到猫一样，嗖的一下就跑远了。
　　上课，林笑和周慧敏的座位离得很远，她没办法和周慧敏讲话。
　　一到下课，周慧敏就嗖的一下跑出教室。
　　林笑拎着提子奶酥，在周慧敏身后追她。
　　“周慧敏，你等等我，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林笑追得气喘吁吁，终于追上了周慧敏，伸手拉住了周慧敏的红领巾，周慧敏不得不停下来。
　　林笑生气地问道：“周慧敏，你为什么躲我啊？”


第111章 
　　周慧敏双眼红通通地瞪着林笑, 像一只委屈的小白兔：“你放手！”
　　林笑吓了一跳，连忙松开红领巾：“你……你哭了？”
　　“我弄疼你了？”林笑低头看自己的手，她刚才没有用力啊, “对不起, 我只是想把这袋提子奶酥给你，很好吃的。”
　　林笑伸出手，把提子奶酥递到周慧敏面前。
　　周慧敏用力眨了眨眼睛, 睫毛上沾着细密的泪珠, 下巴微微抬起：“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林笑一脸茫然：“给你吃啊。昨天你爸爸妈妈送了菜给我们, 我妈妈让我把这袋吃的送给你。”
　　“周慧敏，你为什么要躲我啊？”林笑茫然又委屈。
　　“反正以后你也不会理我了。”周慧敏硬邦邦地说道。
　　林笑更茫然了：“啊？我为什么不理你？”
　　周慧敏微微一愣：“你都看到我爸妈在菜市场卖菜了……”
　　林笑有点明白又不太明白：“所以呢？”
　　周慧敏咬了一下嘴唇，看向林笑：“你不会笑话我吗？”
　　周慧敏跳级之前，同班同学跟着妈妈去菜市场，撞到周慧敏正在自己家的菜摊帮忙, 第二天到学校后在班里笑话她。
　　“周慧敏的爸爸妈妈是在菜市场里卖菜的！”
　　“我还看到周慧敏在那里收钱、找钱！我妈妈说钱最脏了，从来不让我摸钱的。”
　　同学立刻把这个消息在班里传播出去, 同学带头，班里嘲笑她的声音越来越多, 越来越离谱。
　　“周慧敏一家都在菜市场里卖菜，菜市场好脏好臭啊！”
　　“周慧敏身上有一股烂菜叶子味。”
　　“周慧敏这么瘦，因为她家里没钱买肉, 每天都吃卖不掉的烂菜叶子。”
　　“周慧敏的头发丝里都是烂菜叶子味……”
　　一些同学嘲笑她，一些同学保持沉默，原先玩得好的几个同学要么不再理她, 要么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她, 不停地安慰周慧敏。
　　哪一样周慧敏都不喜欢。
　　去上学变成了一件痛苦的事, 周慧敏无法对爸妈开口。最终是跳级救了她, 她得知自己能跳级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跳级！
　　跳级后，新的班级里，不再有同学知道她的爸爸妈妈在菜市场卖菜。
　　周慧敏偷偷松了一口气，但她还是悬着心，她害怕自己爸妈卖菜的事情以后再被新班级的同学发现！
　　这一天迟迟没有到来，就像一把利刃悬在周慧敏头上，迟迟没有落下。
　　直到昨天，她在菜市场见到林笑，头顶上的利刃终于落下来了。
　　那一刻，周慧敏惊慌失措极了，她想过无数次爸妈卖菜的事再一次被小学同学发现，以及接下来的应对办法，她只要再忍耐一段时间就行，忍耐一段时间后她就可以再跳级了。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发现她爸妈卖菜的竟然不是她的小学同学，而是奥数班的同学。
　　这更糟糕！
　　奥数班是不能跳级的，周慧敏没有在奥数班跳级的能力，她跟着进度学习都要竭尽全力。
　　周慧敏和林笑四目相对，头脑一片空白，她立刻蹲在菜摊后的角落里，想把自己藏起来，安慰自己林笑刚才没有看到她，一定没有看到她……
　　然而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林笑和她的妈妈和姐姐一起走了过来，站在自己家的摊位前。她的爸爸妈妈把蹲在角落里的她叫了起来！
　　那一刻，周慧敏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爸爸妈妈热情地和林笑一家人聊天，周慧敏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林笑一家人离开后，周慧敏拼命忍着眼泪，不想让爸爸妈妈担心。
　　她宁愿被小学同学发现，也不想被林笑发现。
　　她真的很喜欢奥数班，在教研室度过的时光比在学校里要快乐得多，而她即将失去这份快乐了……
　　今天周慧敏一直躲着林笑，因为她既不想从林笑口中听到嘲笑的话，也不想从林笑口中听到安慰同情的话。
　　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周慧敏早就经历过一遍了，林笑把她爸爸妈妈在菜市场卖菜的事情说出去后，笑话她的同学们会越来越多。
　　深夜，周慧敏紧紧攥着被角决定，她不会离开奥数班的，她喜欢在奥数班里做题。同学们笑话她的话，她装作没听到就好了，她在奥数班里可以不和任何同学说话，她可以一个人埋头做题。
　　然而现在的情况和周慧敏预计的好像有点不一样。
　　林笑听到她的问题后，眨巴着眼睛问道：“我为什么要笑话你啊？”
　　周慧敏：“因为……因为我爸妈在菜市场卖菜……”
　　林笑皱起眉头：“卖菜为什么要被笑话？”
　　周慧敏脱口而出：“我也不明白卖菜为什么会被笑话！但是以前的同学们都笑话我！”
　　话音落下，周慧敏紧紧抿起嘴，其实她不想和林笑说这件事的，她不想对任何人说这件事。她怎么就脱口而出了呢？
　　林笑看着周慧敏，认真地说道：“那是他们做错了，是笑话你的那些人做错了，不是你的错。”
　　周慧敏听到林笑的话，泪水立刻模糊了视线，她用力抹了两把眼睛，看着林笑：“那你会笑话我吗？”
　　林笑：“不会。”
　　林笑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周慧敏家里卖菜有什么好被嘲笑的，明明非常让人羡慕啊！
　　林笑去一次菜市场都很开心了，周慧敏天天都在菜市场！
　　林笑第一羡慕在学校里开小卖部，第二羡慕在校门口开书店文具店，就像小芸姐姐那样，在菜市场里卖菜，林笑要经过调查才能决定能不能排到第三。
　　林笑问周慧敏：“你是不是想吃什么菜就吃什么菜？”
　　周慧敏摇头：“不是。”平时什么蔬菜卖不掉家里就吃什么。
　　爸爸妈妈经常问周慧敏想吃什么，但是周慧敏的回答都是她什么菜都爱吃。
　　林笑安慰地拍拍周慧敏的肩膀：“没事，顿顿都吃自己爱吃的，本来就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
　　林笑经过调查，自己家里只有妈妈能做到。林笑自己做不到、哥哥做不到、小芸姐姐也做不到。妈妈以前也做不到，最近才做到。
　　“我们小孩子都没办法想吃什么吃什么。”林笑说道。
　　“等我长大以后开小卖部，想吃什么吃什么，到时候也请你吃。”林笑一脸向往。
　　周慧敏惊讶道：“你为什么要开小卖部？”
　　林笑：“这是我的理想啊。”
　　周慧敏张大嘴巴：“你的理想是开小卖部？”
　　林笑点头，不明白周慧敏为什么看起来很惊讶，“难道你不想在学校里开一家小卖部吗？”
　　周慧敏摇头，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真的不会笑话我，以后还和我玩儿？”
　　林笑：“当然了，我们以后还是朋友！”
　　周慧敏：“谁和你是朋……”她咬住舌尖，把后面的字吞回肚子里。
　　“我爸爸妈妈在菜市场卖菜的事，你能帮我保密吗？”周慧敏问道。
　　林笑点头：“嗯，我帮你保密。”
　　她伸出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周慧敏小声说道。
　　“但我做题不会让着你的！”这一句，周慧敏说得很大声。
　　林笑瞪眼：“我才不用你让！”
　　周慧敏终于从林笑手中接过提子奶酥，打开袋子：“我们一起吃。”
　　林笑想起妈妈叮嘱自己的话，摇头：“我妈说这袋是送你的，不让我吃。”
　　周慧敏捏起一块提子奶酥，递到林笑嘴边：“那我请你吃。”
　　提子奶酥诱人的香味源源不断地从袋子里散发出来，钻进林笑的鼻子里，她忍不住吞口水。
　　周慧敏直接把提子奶酥塞到林笑嘴里，林笑下意识地咬了一口，酥酥的口感，浓郁的奶味在嘴里弥漫开。
　　“真好吃啊！”林笑幸福地眯起眼睛。
　　周慧敏自己也吃了一块，笑得眉眼弯弯。
　　“妈妈，奥数班放学后我想和周慧敏一起走到菜市场，你来菜市场接我好吗？”
　　吕秀英突然听到林笑这么说，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慧敏放学后都是自己从教研室走到菜市场吗？”吕秀英问道。
　　林笑点头：“对呀，周慧敏说只有第一天上奥数班的时候，妈妈带着她走了一遍，然后都是她自己走路上下学！”
　　林笑的眼睛里满是对周慧敏的崇拜，周慧敏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自己走路上下学了！
　　“妈妈，我认识路的。周慧敏天天自己走，我和她一起走，肯定没问题的。”
　　吕秀英摇摆不定。从教研室到菜市场的距离的确不远，是一条直路，中间有三个十字路口，走路十多分钟就能到。
　　吕秀英一会儿觉得林笑已经三年级了，和同学作伴一起走没什么问题，正好锻炼一下，一会儿又觉得现在马路上的自行车越来越多，三蹦子更是横冲直撞，小孩子自己走还是不安全。
　　林笑看妈妈迟迟没有说话，摇晃妈妈的胳膊：“妈妈，你在想什么啊？”
　　吕秀英把自己的顾虑说出来，林笑立刻说道：“我们只走人行道！”
　　“三蹦子再怎么横冲直撞，也不会冲上马路牙子啊！”
　　吕秀英：“那过马路呢？”
　　林笑：“过马路的时候我们会看好红绿灯，走人行横道。”
　　吕秀英问林笑：“你看红绿灯，不保证别的车也都看红绿灯啊。你绿灯好好走着呢，碰上有车闯红灯怎么办？”
　　林笑立刻回答道：“除了看红绿灯，我还会好好看两边的车，两边没有车的时候再过马路！”
　　“妈妈你就答应我吧，妈妈……”林笑拉着妈妈的胳膊撒娇，吕秀英招架不住，晕晕乎乎地就答应了。
　　第二天早晨，吕秀英把林笑送到教研室，立刻后悔自己昨天答应林笑了。
　　“笑笑，要不然今天放学……”
　　林笑知道妈妈要说什么，根本不给妈妈说完的机会，立刻背着书包一溜烟地跑进教研室大门，跑到里面才朝着妈妈挥手：“妈妈再见！下午我们菜市场见！”
　　吕秀英哭笑不得，摇着头离开教研室。回到家后心神不宁，洗干净小黄的饭碗水碗，倒上新的凉白开，在家里打扫了一遍卫生，刚坐下来歇一会儿，感觉屁股底下的椅子仿佛烫人，她根本坐不住。
　　吕秀英早早进厨房做午饭，做完午饭装进饭盒里，拎着去沈芸的文具店。
　　沈芸正在招呼客人，看到吕秀英进来后惊讶道：“阿姨，你怎么来了？”
　　吕秀英：“你先忙你的，我给你送点饭过来。”
　　这个客人在为孩子挑书包，沈芸招待了很久，耐心地把店里的书包都拿出来让客人挑选，最后客人买了一只书包、一个铅笔盒，还有铅笔橡皮尺子不少东西。
　　沈芸送走客人后，连忙走到吕秀英身边：“阿姨，你怎么给我送饭，太麻烦你了……”
　　吕秀英摆手：“这有什么麻烦的，反正我自己也得做饭，给你多做一口的事儿。”
　　吕秀英自己那份也拎到文具店吃，她和沈芸一人一个铝饭盒，掀开后里面有肉有菜有米饭。
　　“小芸，我实在不放心笑笑放学后和同学一起走，你说这怎么办？”吕秀英一边吃饭一边问道。
　　沈芸顿时明白了，原来吕秀英来找她，是在发愁这件事。
　　“那今天放学你再去接笑笑？”沈芸说道。
　　吕秀英摇头：“不行啊，我已经答应她了，不能反悔啊。”
　　吕秀英十分后悔，“你说我昨天怎么就答应了呢？”
　　不能反悔又不放心……沈芸努力帮吕秀英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那你悄悄跟在林笑身后，别让她看见？”
　　吕秀英眼睛亮了：“行吗？”
　　沈芸看到吕秀英的样子，心中十分羡慕，如果她有妈妈的话，妈妈会不会也这么关心她惦记她？
　　“我觉得行，阿姨你小心点别被林笑发现，在旁边护送她。”沈芸说道。
　　吕秀英连连点头：“好，这个主意好。”
　　到了放学的时间，吕秀英骑车去了教研室，不过这次没在教研室的大门口接林笑，她躲在和大门有一段距离的大树后等待。
　　片刻后，吕秀英看到林笑和周慧敏手拉手走出来。
　　林笑站在教研室大门口，四处张望一圈，吕秀英连忙藏得更好。
　　她听到林笑声音惊喜地说道：“我妈妈真的没来接我！”
　　两个小姑娘手拉着手走上人行横道。
　　吕秀英悄悄跟在后头，听到她们一路走一路笑。两人聊天的内容吕秀英听不清，但是她们的笑声随风飘进吕秀英的耳朵。
　　吕秀英看到林笑和周慧敏过马路的时候果然很小心，即使是绿灯，也先看清左右的车辆有没有停下来。
　　吕秀英略微放下心，快到菜市场的时候，她趁着林笑没朝这边看，猛蹬几下车子超过了林笑她们，提前骑到菜市场门口，把车子停好。
　　吕秀英昨天和林笑说好了，她们在菜市场里周慧敏家的菜摊上见面。
　　吕秀英低着头，穿过人群，走向周慧敏家的菜摊。
　　这时，她听到林笑清晰又响亮的声音：“我先去买个炸鸡腿，吃完之后我们再去你家的菜摊！”
　　周慧敏疑惑道：“你妈妈不是在等你吗？”
　　林笑：“对啊！所以要先去买炸鸡腿，吃完之后再去见我妈妈！”
　　周慧敏恍然大悟：“你要瞒着妈妈偷吃炸鸡腿！”
　　林笑嘿嘿一笑，快步朝着炸鸡摊子的方向跑去。
　　吕秀英就在旁边，林笑从她身边跑过去的时候，她连忙躲在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身后，没让林笑发现。
　　然后吕秀英慢悠悠地走到周慧敏家的菜摊，林笑果然还没来，吕秀英和周慧敏的爸爸妈妈一阵寒暄。
　　片刻后，林笑跑过来了：“妈妈！”
　　吕秀英看了一眼林笑跑来的方向，不是从炸鸡摊子的方向，而是从菜市场大门的方向。
　　看来林笑还特意去绕了一下路。
　　不过吕秀英的视线落在林笑的脸上，啧，小嘴全是油。


第112章 
　　林笑和周慧敏挥手说再见, 跟着妈妈在菜市场里买菜。
　　吕秀英：“想吃猪头肉吗？”
　　林笑：“想！”
　　菜市场里有一家熟食摊，吕秀英买过两次，味道不错, 摊子收拾得也干净, 锅碗瓢盆不见一丝油污，于是吕秀英三天两头在这里买熟食。
　　卖熟食的老板娘已经认识吕秀英了，笑着打招呼：“今天要点什么？”
　　吕秀英指了指猪头肉：“给我切半斤。”
　　林笑眼尖, 一眼就看到这块猪头肉上有猪鼻子, 踮起脚尖对老板娘说道：“阿姨, 我要猪鼻子，把猪鼻子切给我吧！”
　　老板娘手中的刀歪了一下，笑着说道：“行。”
　　“小姑娘会吃，猪拱单独卖比猪头肉贵呢！”
　　林笑点头，觉得猪鼻子贵得有道理, 猪鼻子就是比猪头肉的其他部分好吃。肥而不腻，满口生香, 最妙的是紧致弹牙的口感！
　　“切吗？”老板娘问道。
　　吕秀英目光扫过案板和菜刀，看起来也都很干净, 点头：“切吧。”
　　老板娘把猪肉头切成片，装进袋子里，又装了几小袋的调料进去：“这袋是醋、这袋是辣椒油, 还有蒜蓉和香菜，想吃什么自己拌的时候加什么。”
　　林笑早早伸出手，老板娘系好袋子递给林笑, 林笑甜甜地说道：“谢谢阿姨！”
　　看到这么可爱又懂礼貌的小孩子, 老板娘的心情都好起来了, 连忙说道：“不用谢, 不用谢。”
　　“妈妈，我还想吃烧饼。”林笑对妈妈说道。
　　“想吃烧饼夹猪头肉？”吕秀英问道。
　　林笑嘿嘿一笑：“妈妈你真聪明！”
　　吕秀英又拉着林笑去买烧饼，刚出炉的烧饼装在袋子里热乎乎的，烘烤过的麦香不断从袋子里往外冒。
　　“今天省事了，回家炒个蔬菜再熬个粥就行了。”吕秀英说道。
　　吕秀英骑车载着林笑：“我们去你小芸姐姐店里绕一圈，给小芸姐姐送点吃的。”
　　“好哇！”林笑高兴地说道。
　　吕秀英分了一份猪头肉和烧饼给沈芸，作为她今天在店里的晚饭。今天吕秀英给沈芸送了两次饭，沈芸受宠若惊，“太麻烦您了……”
　　吕秀英摆手：“不麻烦，就车把一拐，多踩几下脚蹬子的事。”
　　“这干巴巴的，你喝口什么啊？”吕秀英问道。
　　沈芸拎起暖壶：“我有热水，喝热水就行。”
　　“行，那我们先回去了，晚上你回来小心啊。”吕秀英说道。
　　寒假里沈芸的文具店生意不如平时，但每天也都在盈利，通常晚饭后还能有几个客人，沈芸每天晚上八点关门回家。
　　吕秀英牵着林笑往外走，突然停住脚步，站在店门口扭头看沈芸：“不对，这都晚饭点了，我要是不给你送饭，你晚饭吃什么？”
　　吕秀英买了猪头肉和烧饼，临时起意来给沈芸送吃的，沈芸可不知道她会来。
　　旁边文兰书店的郭老板正站在门外的台阶上抽烟，听到吕秀英的话，说道：“吃馒头咯，小沈平时晚饭都是馒头咸菜配开水。”
　　“我叫她继续和我们一起吃饭，每个月饭钱又不贵，她不肯。当了老板比打工的时候还要省钱。”
　　吕秀英瞪大眼睛：“你天天晚上吃馒头咸菜？”
　　沈芸连忙说道：“不是不是，我都换着花样吃的。”
　　郭老板深吸一口烟，吐出烟雾：“唔，你那花样，从馒头换成素包子、再从素包子换成馒头，咸菜换榨菜、榨菜换咸菜。”
　　郭老板看到沈芸张嘴想要反驳，又添了一句：“偶尔奢侈一把，把咸菜换成咸鸭蛋，一个月也就一两次吧。”
　　吕秀英满脸都是震惊，她完全没有想到沈芸平时的日子是这么过的。自从她和林笑搬到沈芸家里住，沈芸经常拎着大包小包的肉和菜回家，三天两头在外面买了熟食给她们添菜。
　　吕秀英想到因为她们来住，沈芸买菜比平时买得好一点，但是万万没想到沈芸平时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竟然吃得这么节省。
　　吕秀英眉头紧皱。
　　林笑着急道：“小芸姐姐，你这么吃饭没营养的！肉、菜、主食，三种都要吃，才够营养！”
　　“小芸姐姐，咸菜不能天天吃的，咸菜里的盐太多啦，吃多了对身体不好的！”
　　林笑这是从陈冬青口中知道的，陈冬青家里从来不吃咸菜，陈冬青不被允许吃一切过咸的东西，包括辣条！
　　郭老板扔掉香烟，脚尖踩上去拧了拧：“小沈，省钱不能这么省的，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多少钱也不如好身体。”
　　“我是说，你接着在我们店里搭伙吃饭，饭钱按月掏。你能吃好，我们多你一双筷子也不费事。”
　　沈芸：“不行不行，怎么能再麻烦你和老板娘呢，我已经麻烦你们很多了，我现在还住着你们帮忙租的房子呢。”
　　沈芸离开文兰书店后，郭老板没让她搬出那套房子，只是租金由郭老板交变成沈芸自己交。沈芸心中很感激，如果不是郭老板帮忙，她自己根本找不到房子住。
　　郭老板听到沈芸的话，一脸惊讶，脱口而出：“你婆婆都来给你送饭了，你还不知道呢？”
　　沈芸听到“婆婆”两个字，脸蛋蹭一下就红了。
　　吕秀英看着沈芸娇艳的脸庞，笑了：“小芸和小飞年纪都还小呢。”
　　“我也觉得自己还年轻着呢，可没做好准备当婆婆！”吕秀英开了一个自己的玩笑，化解沈芸的害羞。
　　沈芸是在害羞，但她更关注郭老板的话：“什么我还不知道呢？我不知道什么？”
　　郭老板一拍巴掌：“你住的房子根本不是我给你租的啊！一直是你对象给你租的啊！”
　　沈芸和吕秀英同时愣住了。
　　“房子是跃飞租的？”
　　“房子是小飞租的？”
　　郭老板点头：“可不是么，我这小书店招员工，怎么会提供住宿啊？有地方住的本地人那么多，我干嘛要招一个没地方住的？再说我也租不到房子，根本没办法提供住宿。”
　　“是林跃飞看中了这个工作，书店环境好，也不太累，觉得适合你。”
　　“房子是他找的，当初也费了一番功夫，找了很多天呢。房租也都是他付的，我一分钱没掏。”
　　郭老板脸上浮现出回忆的神色：“我记得当初他帮你找这份工作，是觉得书店有学习氛围，想让你看书学习，再回学校读书？”
　　“没想到你没回学校读书，自己开店当老板了！”
　　郭老板想起当初的事，一脸感慨。不过一年时间，沈芸身上的变化真的太大了。
　　郭老板话音落下，没有听到任何人的回应，才猛地回过神来，看到沈芸和吕秀英都一脸惊讶。
　　妈呀，他是不是说错话了？郭老板没想到林跃飞掏钱给沈芸租房的事，不仅沈芸不知道，吕秀英也不知道。
　　还没结婚，林跃飞就对沈芸这么上心，又是出钱又是出力，吕秀英这个未来婆婆心里该不会有意见吧？
　　“我店里还有事要忙，我先回去了。”郭老板脚底抹油，溜了。
　　沈芸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但又不完全是甜，还有一种酸酸涨涨的感觉。她的心仿佛变成了一只气球，一直往里面充气、充气……感觉快要爆炸了。
　　吕秀英的心情自然没有沈芸这么复杂，她除了最初知道这件事时的惊讶，只剩下一点意外，没想到林跃飞对沈芸这么体贴。
　　不过倒也不是特别意外，吕秀英转念一想，林跃飞现在对家里也很上心。
　　林笑转学、林笑上奥数班、给家里添置家电，现在又给家里装修，全都是林跃飞一手操办的。
　　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留给对象的耐心当然比给妈妈和妹妹的更多。
　　吕秀英看到沈芸甜蜜中带着复杂的表情，连忙带着林笑离开，给沈芸留出时间空间让她平复心情。
　　回家的路上，吕秀英问后座的林笑：“你哥干嘛劝沈芸读书啊？”
　　林笑：“哥哥自己不爱读书，最爱劝别人读书！”
　　林笑掰着手指头数，哥哥监督她读书、劝何智哥哥读书，还劝小芸姐姐读书！
　　林笑知道的“受害者”就有三个！她不知道的没准还有！
　　吕秀英听到林笑的话，笑了：“那你哥做得挺好的。”
　　林笑从附小转学到解放路小学有多大的好处，吕秀英全都看得见。
　　现在何智爸妈在大院里，也成天说林跃飞的好话。
　　不过林笑和何智都是在学校里读书的，沈芸早就不读书了。吕秀英心中还是老思想，离开学校就要工作了，她从来没在身边见过离开学校后又回去读书的。
　　回家后，猪头肉和烧饼都凉了，吕秀英一个灶眼煮上小米粥，另一个炉眼先热烧饼，再把猪头肉回锅炒了一下。
　　小米粥煮好，烧饼和猪头肉也都热好了。
　　吕秀英又炒了一个醋溜豆芽，这就是今晚两人的晚饭了。
　　“妈妈帮我掰烧饼。”烧饼中间是空的，掰开后正好可以夹猪头肉，林笑不敢自己掰，如果不小心掰破了，猪头肉就夹不住啦！
　　吕秀英接过烧饼：“我去厨房给你划一刀。”
　　吕秀英把烧饼从中间划开，给林笑夹了满满的猪头肉。林笑两只小手一起拿着烧饼，用力咬了一大口。
　　外酥里软的烧饼，撒着一层香喷喷的芝麻，里面夹着半肥半瘦的猪头肉，在嘴里一嚼，肉香和麦香混合在一起。
　　“太好吃了……”林笑含糊地说道。
　　吕秀英提醒道：“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
　　林笑连着咬了两口烧饼夹猪头肉，噎住后连忙喝了一口粥，幸福地长叹一口气：“妈妈，太好吃了！”
　　林笑太喜欢小芸姐姐家旁边的菜市场了，菜市场里有好多好吃的。
　　“妈妈，明天你还在菜市场等我好吗？”
　　林笑自豪地对妈妈说道，“妈妈，我今天就好好地从教研室走到了菜市场！”
　　这是林笑第一次自己放学走回家！
　　虽然没走到家里，但是走到菜市场也差不多。
　　林笑说道：“从教研室到菜市场的路太好走了。”一条大路直路，连拐弯都不要，人行道很平坦。
　　“妈妈，我们明天放学还像今天这样可以吗？”
　　吕秀英看了林笑一眼，心想林笑难道明天还想在菜市场买炸鸡腿？不过她没有戳破，“行。”
　　这天晚上，沈芸回家的时间比平时晚了一点，回家时眼睛有点肿。
　　吕秀英装作没看见，她猜测沈芸去见了林跃飞，不过她没有问。
　　沈芸回家时，小黄立刻摇着尾巴跑到门口，看到沈芸两只手空着立刻掉头回到屋里，趴回自己的狗窝上。
　　吕秀英问道：“还剩着一点猪头肉和小米粥，你再吃点？”
　　沈芸摇头：“我饱了。”
　　吕秀英：“那就明天早晨给笑笑吃吧。”
　　第二天早晨，林笑的早餐摆在小小的餐桌上。昨晚剩下的小米粥、猪头肉，还有面包坊里的吐司片。
　　吕秀英拿着筷子，在一片面包片上铺上满满一层猪头肉，又拿了一片面包片盖上去，递给林笑：“两只手捏着。”
　　林笑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
　　“妈妈，面包片夹猪头肉真好吃啊！比夹别的都好吃！”
　　自从第一次在面包坊里买过面包之后，家里的面包就没断过。林笑爱吃，吕秀英就给她当作早饭吃，快把面包坊里各种口味的面包买一遍了。
　　这一大包面包片，林笑已经吃掉了一大半。林笑抹着草莓酱吃过、夹着煎鸡蛋吃过，不管是草莓酱还是煎鸡蛋，都没有夹猪头肉好吃！
　　面包片在嘴里多嚼几下，不仅有麦香，还有一股甜滋滋的味道 ，和咸香的猪头肉配在一起，真的太好吃了。
　　吕秀英笑着点头：“行，那以后给你面包片里夹猪头肉。”
　　“你现在真是吃肉没够。”吕秀英感慨道。
　　虽然林笑从小就爱吃肉，但是以前吃肉的量和吕秀英差不多，现在林笑可比吕秀英能吃多了，吃起自己爱吃的肉来就没够。
　　吕秀英想起林跃飞长个的时候，那时候也是天天喊着要吃肉。回家先掀锅盖，有肉就高兴，没肉就生气。
　　不过那时候家里日子紧巴，林跃飞生气的日子比高兴的日子多得多。现在想起来，吕秀英都不知道林跃飞怎么能长到一米八多的。
　　第二天放学，吕秀英还是偷偷跟在林笑身后。
　　到了菜市场，她看到林笑又直奔炸鸡摊子，这次没买炸鸡腿，买了炸鸡柳。两个小姑娘的脑袋凑在一起，用竹签扎着炸鸡柳吃。
　　林笑吃一口，周慧敏吃一口，林笑吃两口，周慧敏吃一口，林笑吃三口，周慧敏吃一口……
　　吕秀英：“…………”
　　吕秀英笑着摇头，决定不干涉小孩子之间的相处模式。
　　炸鸡柳用竹签扎着放进嘴里，这次林笑嘴上没沾上油。吕秀英问林笑：“今天还想吃熟食吗？”
　　林笑毫不犹豫：“想！”
　　“妈妈，我还想吃香肠面包。”
　　吕秀英爽快答应：“买！”
　　“你现在可真能吃肉。”吕秀英意味深长地看着林笑，昨天先吃炸鸡腿再吃猪头肉，今天吃了炸鸡柳，还想吃熟食和香肠面包。
　　“香肠面包明天早上吃。”吕秀英问道，“要不要给你买袋奶？”
　　林笑摇头：“不想喝奶，想喝粥！”
　　林笑开始每天放学都和周慧敏一起走路到菜市场。
　　吕秀英跟了两次，看到两个小姑娘都平平安安的，过马路很小心，放下心来，不再跟着了。
　　吕秀英每天掐着点在菜市场等林笑，两人在菜市场逛一圈，把林笑想吃的都买回家。
　　这个寒假，林笑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和妈妈在菜市场里，还有和周慧敏一起走在去菜市场的路上。
　　林笑惊奇地发现，她说什么周慧敏都能懂，立刻就能懂，不需要她解释。
　　周慧敏说什么，林笑也都能懂。
　　从教研室到菜市场的人行道上，洒满了两个小姑娘的笑声。
　　林笑自己走去菜市场的头几天，每天都偷偷买点好吃的。林笑有零花钱，周慧敏没有，林笑请周慧敏吃，不过周慧敏每次都只吃两口，绝大部分都进了林笑的肚子。
　　吕秀英看林笑天天偷吃，觉得油炸的东西吃多了不好，正犹豫要不要戳破的时候，发现林笑不买了。
　　吕秀英略一思索，哦，林笑这星期的零花钱花完了。
　　自从林笑有了零花钱后，她就只花零花钱，不花压岁钱。整张的压岁钱装在红包里没有拿出来过，一直压在枕头底下。
　　从自己家搬到小芸姐姐家，林笑把压岁红包带过来，又重新压在枕头底下。
　　每天晚上睡觉前小手都往枕头底下摸一下，摸摸红包，才能安心睡觉。
　　吕秀英在心里算了算，菜市场的炸鸡腿和炸鸡柳都挺贵，比学校小卖部的零食贵多了。林笑不动用压岁钱的话，每个星期的零花钱差不多够她吃三次。
　　吕秀英勉强能接受这个频率，决定不戳穿林笑，给她留一点小小的快乐。
　　反正林笑只在寒假里才能这样买着吃，等开学后自然而然就吃不到了。
　　到了新的一个星期，吕秀英给林笑发了零花钱。已经有四天没吃炸鸡腿炸鸡柳的林笑，拿到零花钱后立刻直奔菜市场的炸鸡摊。
　　“叔叔，我要一只炸鸡腿！”
　　“好咧。”
　　林笑站在炸鸡摊旁边，等啊等，等啊等，等了好久都没等到老板把炸鸡腿捞出来。
　　“叔叔，怎么这么慢啊？”
　　老板笑道：“还没炸熟呢，再等一下。”
　　林笑继续焦急地等待，心里奇怪道，她以前买炸鸡腿，明明没有这么慢呀。
　　终于，林笑等到老板把大大的漏勺伸进炸鸡的油桶里。
　　老板捞出一整只炸鸡放在案板上，对林笑说道：“五块钱。”
　　林笑震惊地张大嘴巴：“我的吗？”
　　老板：“对啊，不是你说要一只炸鸡的？”
　　林笑：“我说要一只炸鸡腿！”
　　老板皱眉：“你明明说要一只炸鸡的！”
　　林笑确定自己说的是炸鸡腿：“你听错了！”
　　炸鸡摊老板不承认：“是你说错了，我听得清清楚楚。你要买我才下锅炸的，鸡已经炸好了，五块钱。”
　　林笑看着案板上的一整只鸡，傻眼了。
　　物价飞涨，哥哥过年刚给林笑涨了零花钱，从每个星期一块五涨到了每个星期三块。
　　刚涨完零花钱的林笑觉得自己非常富有，但是这一刻感觉到了自己的贫穷，她口袋里全部的压岁钱只有三块，买不起五块钱的炸鸡呀！
　　而且这是一整只炸鸡！根本不是她能买的东西！
　　她不可能在去找妈妈之前把一整只炸鸡全都吃掉啊……
　　林笑站在炸鸡摊子面前，手足无措。
　　炸鸡摊老板盯着林笑：“喂，你这小姑娘是不是没钱啊？没钱你让我炸一只鸡？”
　　身旁的周慧敏飞快地捏了一下林笑的手，跑到自己家的摊位上找爸爸妈妈。
　　片刻后，周慧敏妈妈和吕秀英一起走过来了。
　　林笑低头看看案板上的一整只炸鸡，抬头看看朝着她走过来的妈妈。
　　“妈妈！我错了！”


第113章 
　　“喂, 你这人怎么回事！小孩子怎么可能买一整只炸鸡？”周慧敏的妈妈质问道。
　　老板辩解道：“她说的就是一只炸鸡，小孩子怎么就不能买一整只炸鸡？说不定是家里大人派孩子来买的！”
　　“哈，这种话就不要说了！都在一个菜市场, 谁不知道谁啊？这都是你的老招数了！”
　　“顾客说要一块钱的鸡柳, 你直接炸两块钱的！ 顾客要两块钱的，你能炸五块钱的！”
　　“今天竟然欺负到小孩子头上了，小孩子好欺负, 大人可不好欺负！”
　　周慧敏妈妈叉着腰, 嗓门极亮、语速极快, 炸鸡摊的老板几次张开嘴，根本插不进话。
　　周慧敏站在林笑旁边，紧张地看着林笑的神色，林笑会不会觉得自己妈妈太凶了？
　　林笑的妈妈看起来和自己的妈妈一点也不一样，林笑的妈妈又白又瘦, 看起来温柔秀气。
　　“哇，你妈妈好厉害啊！”林笑语气赞叹, 歪头对周慧敏说道。
　　周慧敏偷偷松了一口气，虽然林笑的妈妈很温柔, 但是林笑没有瞧不起自己凶悍的妈妈，反而看起来很崇拜的样子。
　　下一秒，“温柔”的吕秀英加入了争吵, 语速比周慧敏妈妈更快、嗓门比周慧敏妈妈更大。
　　周慧敏惊掉了下巴，“你妈妈好像更厉害……”
　　林笑：“我妈妈以前是纺织女工，纺织女工说话嗓门都特别大。”
　　“今天这还不算什么, 我妈妈骂我哥的时候, 比现在凶多啦！”
　　周慧敏打了一个哆嗦, 原来林笑的妈妈这么凶啊。难道林笑奥数这么好, 全都是妈妈骂出来的？
　　周慧敏的爸爸妈妈虽然对外凶悍，但是从来不骂周慧敏，女儿是他们最大的骄傲。
　　如果她的妈妈像林笑的妈妈一样凶，她的奥数就能像林笑一样好，她要不要也让妈妈这么凶地骂自己呢……
　　周慧敏一脸纠结，她有点心动，又有点害怕。
　　吕秀英和周慧敏妈妈两人一齐讲道理，炸鸡摊老板很快败下阵来，承认是自己听错了。
　　“是我错了，这炸鸡不要你们买了，你们赶紧走吧。”菜市场里来来往往的人们都看过来，炸鸡摊老板不想耽误自己的生意。
　　周慧敏妈妈告诉林笑和吕秀英：“经常来这个菜市场的人都知道这个老板不老实，心里想要四块钱的炸鸡柳，就对老板说要两块钱的，这样他给你的分量刚刚好。”
　　林笑惊讶地瞪大眼睛，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这可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周慧敏妈妈对林笑和吕秀英说道：“要么在他这里买东西减半说，要么就去别的地方买。”
　　周慧敏妈妈伸手往外指：“出了菜市场往左转，过一个路口，路口有一家卖烧鸡的，味道很不错，新鲜又干净。”
　　住在附近的居民都知道。
　　“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就隔着一个路口，还真没往那边走过。”吕秀英谢过慧敏妈妈，让林笑和周慧敏说再见，拉着她回家。
　　“妈妈我错了，妈妈我以后不会了……”林笑和小伙伴分开后立刻向妈妈认错。
　　吕秀英忍着笑，听林笑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长串。
　　“妈妈，你会骂我吗？”最后林笑小心翼翼地问道。
　　吕秀英：“不骂你。”
　　林笑不太敢相信，直到她发现妈妈的车子没有骑向回家的方向，而是骑到了烧鸡店门口。
　　“哇！”妈妈还要给她买烧鸡？妈妈真的没生气！
　　林笑失去了一只炸鸡，得到了一只烧鸡。烧鸡拿回家装进盘子里还是热的，林笑扒开烧鸡的肚子寻宝，烧鸡的肚子里塞满了香菇，香菇吸饱了鸡肉的汁水，比鸡肉更香！
　　肚子里还有鸡肝和鸡胗，鸡肝细腻绵密，鸡胗嚼起来咯吱咯吱的，都是林笑最爱的美味。
　　“吃鸡腿还是吃鸡翅？”吕秀英让林笑选。
　　林笑毫不犹豫地说道：“吃鸡腿！”
　　吕秀英撕下一只大鸡腿给林笑，连小腿带大腿很大一只。另外一只大鸡腿吕秀英也撕下来，放在干净盘子里拿碗扣上，“留给你小芸姐姐。”
　　林笑和妈妈吃烧鸡的时候，小黄闻着香味，在小小的餐桌旁边不停地转啊转，在林笑和妈妈脚边蹭来蹭去。
　　“妈妈，能给小黄吃一口吗？”小黄看起来太可怜了。
　　吕秀英：“不行，太咸了。”倒不是差这一口的盐分，小狗偶尔吃一口不健康的倒也没什么，吕秀英能容许林笑偷吃炸鸡的快乐，也能容许小黄吃两口不健康但美味的食物。
　　可是小黄一旦吃完有咸味的食物，就怎么也不肯吃自己的狗饭了。
　　吕秀英上次给小黄吃了一口，小黄闹了她好几天，闹得吕秀英和林笑生一场病差不多累。经历过一次吕秀英就记住了，她绝不会再给小黄吃咸味的东西！
　　吕秀英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最近总是从外面买肉，从明天开始不买了，我在家里做。”
　　自己在家做肉的时候，都会给小黄先煮一点不加盐的，从外面买回来的熟食就没有小黄的份了。
　　吕秀英天天在外面买，一是因为林笑对家旁边的菜市场正新鲜，看这个想吃，看那个也想吃。
　　二是因为沈芸这里做饭实在不方便，沈芸的屋子是没有厨房和厕所的，一层楼的人家共用一个厕所和厨房。
　　到了做饭的时间，家家户户都在走廊里用煤炉做饭。
　　炒个菜煮个粥还行，炖肉炖骨头这种需要时间长的，实在不方便。
　　吕秀英担心林笑嫌弃小芸姐姐的住处，搬来之前特地叮嘱过林笑。没想到林笑年纪小，住在哪里都不觉得苦，和小芸姐姐一起住新鲜得不行，反倒是吕秀英自己有点吃不消。
　　农村里的土灶都比走廊里用煤炉做饭好用太多了，更不要说共用厕所对吕秀英的折磨。
　　“就装修一个厕所，怎么还没弄好啊？”吕秀英奇怪道。
　　“你都快开学了。”吕秀英算算日子，已经超出了预计时间好几天了。
　　“吃完饭给你哥打个电话，问问他装修进度怎么样了。”
　　林笑吃一个大鸡腿、给沈芸留一个大鸡腿，两只鸡翅就都是吕秀英的了。
　　吕秀英啃鸡翅的时候，看到林笑的眼神不停地飘过来，从还没啃的那个鸡翅上掰下来一截翅中给林笑。
　　林笑眼睛一亮：“我想要翅尖！”
　　林笑把翅尖拿走，几乎没肉的翅尖却啃得津津有味：“妈妈，下次大鸡腿给你吃，我吃鸡翅。”
　　吕秀英：“我都爱吃。”
　　林笑：“不行，我要和妈妈轮流吃鸡腿，这次我吃鸡腿，下次妈妈吃鸡腿，再下次我吃鸡腿，再下次妈妈吃鸡腿……”
　　吕秀英看了林笑一眼，心想她安排得倒是长远。
　　最后，烧鸡的鸡腿鸡翅都分完了，连脖子都吃完了，只剩下大块大块的鸡胸肉。
　　鸡胸肉最难入味，咬起来也最干最硬，林笑和妈妈都不太喜欢。
　　吕秀英收起来：“唉，你哥不在，鸡胸肉剩下这么多。”
　　“明天早晨撕成丝，给你夹在面包片里吃。”
　　林笑皱眉头，面包片夹鸡胸肉能好吃吗？肯定没有夹猪头肉好吃。
　　吕秀英把碗筷全都放进锅里，端着锅去公共厨房洗干净。回来擦干手上的水，带着林笑去楼下公共电话亭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林笑先朝着话筒喊道：“哥哥，我好想你啊！”
　　哥哥不在家，鸡胸肉都没有人吃，林笑明天早晨还要继续吃鸡胸肉，她真的太想哥哥了！
　　林跃飞在电话对面，听到妹妹甜甜的声音，嘴角高高翘起，“回头哥哥给你买好吃的。”
　　吕秀英让林笑对哥哥说了几句废话，把电话筒接过来，花着电话费呢，得赶紧说正事。
　　“小飞，家里的厕所还没装修好吗？现在做成什么样了？”吕秀英问道。
　　吕秀英之前已经问过两次，林跃飞每次都敷衍过去，这次他又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快好了。”
　　“之前拉了一批瓷砖来，我觉得不好看，又让他们拉回去了，换了一种瓷砖过来，耽误了两天。”
　　吕秀英皱起眉头：“什么样的瓷砖啊？你觉得不好看。你是不是太挑剔了？”
　　林跃飞每次找的借口都差不多，这个不行、那个不对，让吕秀英怀疑是林跃飞太挑了。
　　林跃飞随口瞎说：“纯绿色的瓷砖。”
　　林笑在电话对面猛地瞪大眼睛，绿色的瓷砖怎么会不好看呢？
　　“哥哥！我想要一个贴着绿色瓷砖的厕所！为什么不贴绿色瓷砖啊？”
　　吕秀英伸手摁住林笑的头：“绿色的真不好看。”
　　林跃飞没想到自己瞎说的绿色竟然戳中了妹妹的审美，他在电话对面大摇其头，绿油油的厕所，妹妹这是什么审美啊。
　　“快了快了，再过几天就能好了。”林跃飞往后拖。
　　吕秀英问道：“笑笑开学的时候能好不？”
　　住在沈芸家，离教研室更近，但是离解放路小学更远。现在林笑去上奥数班更方便，等开学后就不方便了，吕秀英上班更不方便。
　　林跃飞含糊道：“差不多。”
　　然而等到林笑开学的日子，家里的厕所依旧没有装修好。
　　林跃飞又找了新的理由，告诉吕秀英还得再过几天。
　　吕秀英着急道：“怎么还没好啊？是不是你太忙，没空盯着他们干活，他们不好好干？反正我没事干，我去盯着他们干活吧。”
　　林跃飞连忙说道：“不用不用，都是我自己手底下的人，他们给谁干活拖，也不敢给我干活拖啊。”
　　“装修就是这么麻烦，时间估计不准也正常，这次真快好了。”
　　林跃飞费了一番功夫说服吕秀英，确定吕秀英不会去监工后才挂掉电话，跑到家里又催了一遍：“老刘，再加快速度！”
　　刘师傅摇头：“不行，真没办法再快了。我这一步一步给你卡到最紧了，水电工干完泥工立刻入场，泥工干完油漆工立刻入场……再快都来不及干了啊！”
　　林跃飞说道：“不行，质量必须得保证。”
　　刘师傅点头：“是啊，知道这是老板你自己住的房子嘛。保证质量最快只能这么快了，真快不了了。”
　　林跃飞问道：“那还要几天？”
　　刘师傅：“十多天总是要的。”
　　林跃飞点头：“行。”他再想办法拖住妈妈十多天。
　　林笑和妈妈同时结束寒假，林笑开学，吕秀英上班。
　　早晨，林笑要早起床二十分钟，妈妈先骑车把她送到解放路小学，自己再骑车到棉纺厂大院。为了保证妈妈到附小档案室不迟到，林笑要早到学校。
　　新学期排座位，林笑一下子从第三排换到了第五排！
　　她和叶文茵同一排了，中间只隔着一个同学。
　　王红豆的座位在第三排，她很难接受这个结果：“怎么过了一个寒假，你比我高这么多了！”
　　王红豆按着林笑的肩膀，在林笑身前跳跳跳，想要比林笑高。
　　叶文茵提醒王红豆：“不是一个寒假，上个学期林笑就比你高了，只不过老师一直没换座位。”
　　过了一个寒假，徐老师看起来圆润了一点，变胖后的徐老师看起来更温柔了。
　　但是徐老师一板起脸，同学们就知道徐老师还是徐老师，变温柔都只是假相。
　　林笑偷偷看徐老师的肚子，然而冬天衣服穿得多，徐老师身上的衣服又是宽松款，林笑一点也看不出来徐老师的肚子有没有变大，只能看出来徐老师的脸蛋变圆了一点。
　　过年脸蛋变圆多正常啊。
　　林笑自己的脸蛋也变圆了，王红豆、叶文茵的脸蛋都变圆了，只有陈冬青没有胖。
　　学校里，婉君头开始流行。报到第一天，叶文茵和唐娇就都梳了一样的婉君头，左右各编一个麻花辫，再把麻花辫弯成环绑起来，可爱又俏皮。
　　林笑看到两人梳了一样的发型，惊讶道：“你们两个怎么一样？”
　　“小婉君的头发就是这么梳的啊！你寒假没看《婉君》吗？”
　　林笑摇头，王红豆和叶文茵都很惊讶，她们的妈妈寒假天天在家里看这个电视剧，一边看一边哭得稀里哗啦。
　　林笑告诉两个小伙伴，她过完年后从自己家里搬出来，现在正住在小芸姐姐家，“我们家在装修，等装修好了才能回家。”
　　叶文茵家里前两年也装修过，她说道：“那要半年时间。”
　　林笑摇头：“我们家只装修厕所，我哥说很快就好了。”不过现在已经超过哥哥说的时间了，家里的装修依旧没有好，林笑倒也不奇怪，哥哥说的话永远只能信一半。
　　王红豆家里去年刚把蹲便换成坐便，只用了两天时间，她奇怪道：“这个很快的呀，怎么会用这么久？”
　　林笑摇头，她也不知道。
　　这个寒假，叶文茵又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旅游了，她去了南边，“那边冬天比我们暖和，就是吃饭吃不惯。”
　　叶文茵吐舌头：“太辣了！”
　　“还有饭碗，南边的饭碗好小啊，我大米饭要吃两碗才够。”
　　林笑和叶文茵顿时都相信南边的饭碗一定很小，叶文茵是三人中饭量最小的一个，连叶文茵都要吃两碗才饱，林笑说道：“那我要吃三碗。”
　　王红豆连连点头：“那我肯定也要三碗。”
　　这个寒假出去旅游的只有叶文茵一个，王红豆没有出门，林笑更是从来没有旅游过。
　　叶文茵说：“我妈妈说，以后每个寒暑假，都带我出门旅游一趟！”
　　林笑和王红豆全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叶文茵。
　　叶文茵还给林笑和王红豆买了明信片作为礼物，一沓明信片有十张，叶文茵让林笑和王红豆一人挑一张。
　　林笑和王红豆把十张明信片全都看了一遍，上面有山有水好漂亮。王红豆挑了一张印着瀑布的明信片，林笑挑了一张印着青翠群山的。
　　林笑虽然没有去旅游，但她也有很多趣事可以和小伙伴分享，一个寒假没见，三个小姑娘都有说不完的话。
　　林笑分享的是她搬到小芸姐姐家后发现的新世界，旁边的菜市场特别大特别热闹，卖各种各样的好吃的，听得王红豆和叶文茵直流口水。
　　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林笑骄傲地对小伙伴说道：“我放学自己回家！”
　　她不让妈妈接，自己和周慧敏结伴走。
　　王红豆和叶文茵都用佩服的眼神看着林笑。
　　王红豆：“我们三个的家怎么都不住在一起呀？要是我们住一起，也能结伴上学放学了。”
　　三个小姑娘一起叹气，她们三人的家都在学校的不同方位，根本不顺路。
　　袁金来听到三人的话，跑过来说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从小学一年级就自己放学回家了！”
　　林笑哇了一声：“你好厉害啊！”
　　袁金来突然脸红了，虽然他皮肤黑黑的，看起来不太明显，但是袁金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两个脸蛋特别烫。
　　“还……还行吧。”袁金来扭头跑了。
　　放学回家的路上，林笑坐在妈妈的自行车后座上变成小喇叭，叭叭叭地和妈妈将学校里的事。
　　“嗯。”
　　“真的啊？”
　　“陈冬青现在做操排队站在第三个了？”
　　吕秀英只用偶尔附和一下，林笑自己就能滔滔不绝地说下去。
　　“妈妈，王红豆说她家去年换坐便，只用了两天，为什么我家要用这么久？”
　　吕秀英皱起眉头：“是啊……怎么用这么久？”
　　“我们回家看看？”吕秀英问林笑。
　　吕秀英这两天上班的时候就想去家里看一趟，然而开学这几天是档案室最忙的时候，档案室里的另一个同事又总是偷懒，一大堆工作全都等着吕秀英做。
　　吕秀英早晨送完林笑上学，自己一进档案室就开始忙，一直忙到下午去接林笑放学，中午只有吃顿饭的功夫，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更没空回家看看装修得怎么样了。
　　林笑连声答应：“嗯嗯嗯！回家看看！”
　　吕秀英车把一拐，带着林笑骑到棉纺厂大院。刚骑到楼头，迎面遇上了对门的邻居，对门邻居朝着吕秀英打招呼：“秀英，回来啦，你家装修的可真好看！”
　　吕秀英惊讶道：“你看见了？我还没见过呢，一直都是小飞在弄，我也不知道弄成什么样了，今天过来看看。”
　　对门邻居大声说道：“当然看过了！咱们整个单元的邻居都看过了！”
　　“小飞不愧是当老板的，眼界就是不一样！”
　　吕秀英轻轻皱起眉头，心里觉得奇怪，对门邻居的话也太夸张了，不就是安个热水器换个马桶吗？何至于整个单元的邻居都来看过……
　　吕秀英把车子停在家门口的小院里，弯腰锁车子，林笑已经抢先一步跑到家门口。
　　家里的大门敞开着，林笑听到里面有吱吱扭扭的声音。林笑快步跑进门里，然后一个急刹车，呆住了。
　　“妈……妈妈……”震惊之下，林笑的声音像蚊子哼哼。
　　不是只装修厕所吗？为什么整个家全都大变样！
　　家里的墙壁粉刷得雪白，原先灰扑扑的水泥地面变成了暖黄色的木地板，整个家看起来变大了很多。
　　一个叔叔正站在柜子前面调整柜门，林笑在门口听到的吱吱扭扭的声音就是这样发出的。
　　客厅里变得格外明亮，林笑过了两秒才发现，不止是雪白的墙壁在反光，还因为厨房的墙不见了！
　　厨房和客厅之间的那堵墙不见了，小小的厨房门变成了一大扇推拉门。
　　阳光透过推拉门的玻璃里照进来，客厅一下子变得明亮通透。
　　林笑蹬蹬蹬跑进她和妈妈的卧室，“哇！”
　　浅绿色的窗帘、白色的软包床、亮晶晶的水晶灯……整个卧室在林笑眼中闪闪发光！
　　林笑又蹬蹬蹬跑到厕所，哥哥说要“装修厕所”，不知道厕所变成了什么样子。
　　“哇——”林笑站在厕所门口，再一次惊叹出声，厕所也变得好亮堂！
　　奶白色的墙砖、浅灰色的地砖，崭新的白瓷洗手池和坐便闪着光，还有锃亮的淋浴喷头，在玻璃屏风隔出的淋浴间里。
　　虽然林笑早就听哥哥说过厕所要怎么装修，但她一直想象不出来，直到现在亲眼看见。
　　原来厕所竟然可以这么漂亮！
　　以后不管春夏秋冬，都可以在家里洗澡，不用再去澡堂和别人抢淋浴喷头了。
　　吕秀英站在家门口也惊呆了，迟迟没有迈动步子。
　　林笑从妈妈身边挤过去，走出大门，抬头看门上的门牌号。
　　吕秀英回过神来：“怎么了？”
　　林笑高高仰起头，说道：“我看看这是不是我们家！”
　　她要确定一下，自己没有走错家门吧！


第114章 
　　吕秀英回过神来, 一把攥住林笑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
　　林笑的眼神黏在漂亮的新家里，双脚也仿佛黏在了地板上, 不想跟着妈妈离开, “妈妈，干嘛这么着急走啊……”
　　“给你哥打电话！”
　　林笑听到妈妈的话，脖子一缩, 连忙快步跟着妈妈离开。
　　她终于明白什么叫作武侠小说里写的——有杀气！
　　如果妈妈身上的杀气能变成飞刀, 方圆十米内的所有树枝一定都被妈妈削断了！
　　林笑追在大步流星的妈妈身后, “女侠，留步！”
　　妈妈根本没听清林笑说什么，她走到公共电话前拿起听筒噼里啪啦按了一串数字。
　　“嘟……嘟……嘟……”吕秀英打了两遍林跃飞屋里的固定电话，都没人接。
　　她啪嗒一下挂掉电话，又拨打寻呼台的电话号码, 报出林跃飞的BP机号。
　　“给我呼叫100遍，让他赶紧回电话！”
　　电话对面的甜美女声打了一个磕巴：“呃……好的, 为您急呼三遍。”
　　吕秀英挂掉电话，抱着手臂在公共电话亭旁边等着。
　　片刻后, 电话铃声响起，吕秀英接起电话。
　　“喂？请问是哪位？”林跃飞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你老娘！”
　　吕秀英确定电话对面是林跃飞后，劈头盖脸一通质问, “你不是说只装修厕所吗？”
　　“你不是说迟迟没有装好是因为这个那个原因吗？”
　　“怎么整个家都大变样了？”
　　“林跃飞，你可真能闷声干大事！”
　　林笑缩着脖子站在旁边，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她好久没听见妈妈这么凶地骂哥哥了, 都有点不习惯了。
　　哥哥的声音从电话对面传来：“妈, 你听我解释。我本来是只想装修厕所的, 把厕所装好了，感觉客厅配不上了，把客厅装好了，卧室又配不上了……”
　　“结果一不小心就把整个家都装了一遍。”
　　“妈，你别生气，我这不是想给你和笑笑一个惊喜吗？”
　　吕秀英深吸一口气：“花了多少钱？”
　　林跃飞：“没多少钱，真没多少钱！”
　　“干活的都是自己人，就花了点材料钱。买材料我也有关系，都是最低价。”
　　吕秀英：“我信你！”
　　林笑一伸脖子，妈妈这么快就相信哥哥了？哦，妈妈的话只说了一半，整句话是“我信你有鬼”！
　　妈妈气势汹汹地骂哥哥，林笑一小步一小步地远离战争中心，然后在路边蹲下，像是被小棍子戳了一下团成球的西瓜虫。
　　妈妈和哥哥在电话里说了很久，妈妈连电话费都不心疼了，看来是真的生大气了。
　　最后，吕秀英长叹一声，想要挂掉电话：“行吧，你赚的钱，怎么花你做主，我也管不了你了。”
　　吕秀英正要挂电话，林跃飞的声音突然从听筒里传出来：“笑笑，救救哥哥！你带妈妈回家里再好好看一遍！”
　　啪嗒一声，吕秀英把电话挂掉了。
　　突然临危受命的林笑一脸茫然，她要不要救哥哥？她要怎么救哥哥？
　　“妈妈，你要回家再看一遍吗？”林笑小心翼翼地问道。
　　吕秀英付完电话费，站在原地深呼吸几下：“走！”
　　吕秀英刚才根本没仔细看家里装修成什么样了，她倒要看看林跃飞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仔细看一遍就能消气。
　　她生气还不是因为心疼钱，家里的房子原本住着挺好的，这样全装修一遍要话多少钱？
　　林跃飞现在赚钱多，可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起早贪黑忙出来的。别人干活的时候他干活，别人休息的时候他还干活。
　　林跃飞这么辛苦赚到的钱，吕秀英是真舍不得花。
　　吕秀英心里这样想着，走进家门，抱着手臂左看看右看看。
　　吕秀英和林笑看到的一样又不一样，林笑只看到了漂亮的装修，吕秀英还看到了背后的钱。
　　厨房添了一台热水器，小屋添了一台空调，厨房和卫生间全都贴了瓷砖和地砖，其他地方都铺了木地板。
　　全家的柜子是新的、床是新的、书桌是新的，所有的家具都是新的，连房门和踢脚线也都换成了新的。
　　换了窗帘和灯，房顶走了石膏线。卫生间大装修，马桶、淋浴房和洗手池……
　　这加起来得多少钱啊！
　　“嗯？这卫生间放不下放洗衣机了啊！”吕秀英突然发现一个大问题。
　　正在调整柜门的木工，听到吕秀英的话，连忙说道：“林老板说洗衣机放阳台。”
　　吕秀英走到阳台，发现阳台也大变样，原先向外推开后挂挂钩的木头窗，换成了平移的铝合金窗户，结实又密闭。
　　以后刮风的时候，不会再有大风刮过窗缝，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林笑夜里听到这样的声音总是会害怕，觉得像是有人在窗外哭。
　　看在笑笑害怕的份上，家里的窗户换得不错，吕秀英心中想道。
　　家里的电器都被搬走了，洗衣机还没搬回阳台，但是已经留好了水龙头和排水口，吕秀英一眼看去就知道洗衣机放在阳台左边。
　　阳台右边又添了一个水池，房顶安了晾衣架。
　　这样一来，洗衣服、晒衣服全都在阳台解决，不用像以前那样拎着衣服端着盆从这屋走到那屋。
　　……这样安排倒也方便。
　　每天在家里洗洗刷刷的吕秀英，一下子就能想到省多少事。
　　也不知道林跃飞是怎么想到把洗衣机和水池都放在阳台的？
　　吕秀英脸上的怒气不知不觉中消失了，林跃飞装修前一定仔细替她想过怎么洗衣服晒衣服最方便。
　　吕秀英从阳台走回屋里，屋里还没收拾好，小屋里的柜子还没组装好，一块块木板摞在地上，还有一些散乱的纸壳。
　　即使是这样，吕秀英也不得不承认，装修后的屋里确实赏心悦目。
　　“花这么多钱装修，住起来当然舒服……”吕秀英小声说道。
　　她以前一直觉得一楼的房子采光不好，从来不知道一楼也可以这么通透明亮。
　　最重要的是装修后的屋子看起来如此的干净清爽，暖黄色的木地板比灰扑扑的水泥地看起来干净太多。
　　白墙、白门、白柜子、白踢脚线，墙是纯白色，后面三者都是象牙白，一致的颜色看起来协调极了。
　　这样的装修，有没有落灰一目了然，藏不下丝毫污垢。
　　吕秀英站在屋里，想象自己以后每天把这样的屋子打扫干净，一阵舒畅。
　　小飞是想到自己爱干净，才用了这么多白色吗？
　　吕秀英自己都没想到用这么多白色，一点也不显得单调，反而又明亮又洋气。
　　吕秀英在屋子里仔仔细细地转了两圈，小声嘀咕道：“钱花出去了，当然哪里都好，就是对钱包不好。”
　　林笑惊讶地看着妈妈，妈妈看起来真的消气了？
　　哥哥怎么知道妈妈在屋子里转一圈就会消气的？
　　哥哥能预知未来吗？
　　林笑皱着小眉头思考，吕秀英拉着林笑，要带她回家了。
　　林笑发现妈妈消气了，胆子又大了一点，问道：“妈妈，我们晚上不能睡在这里吗？屋里已经有床了呀。”
　　吕秀英摇头，真是孩子话，“木工叔叔们还在安装柜子呢，家里还没打扫卫生。”
　　最重要的是，新装修的房子要通风散味。
　　林笑：“要通风多久？”
　　她先伸出两根手指，一咬牙，又加上一根手指，伸着三根手指问妈妈：“三天？”
　　吕秀英笑了：“三个月！”
　　林笑惊呆了，怎么要那么久啊！
　　比装修的时间还要久好多好多！
　　第二天林笑去上学，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家全都装修一遍的事告诉王红豆和叶文茵。
　　“我家特别特别漂亮！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妈妈第一眼没有喜欢上，但是第二次进门的时候就喜欢上了。
　　王红豆和叶文茵都想去看看林笑特别特别漂亮的家，林笑对两人说道：“等我搬回家后，我请你们来我家玩！”
　　三个小姑娘拉钩上吊，约好一起去林笑家里玩。
　　林笑向每个小伙伴描述了自己漂亮的家，她用水彩笔把家里的每一个房间都花在美术本上，还为自己刚装修的家写了不止一篇日记。
　　妈妈一开始不喜欢刚装修完的家，但是很快就比林笑更喜欢。
　　妈妈每天都骑车去家里开窗通风，用潮湿的抹布把家里的柜子、床和一切木头的东西全都擦一遍，再用潮湿的拖把拖一遍木地板，为了让家具更快散味，一家人能早点搬过去。
　　每天晚上新闻联播后，妈妈都会打开收音机，听第二天的天气预报，只要第二天没有大风大雨，吕秀英都会去开窗通风。
　　到了五一，装修好的房子终于闻不到气味了。
　　吕秀英对林跃飞说道：“你哪天有空，我们搬一下东西。”
　　林跃飞找了两辆车，先搬了两趟家电和生活用品，然后把吕秀英、林笑和小黄带回家。
　　小黄回到家里，不停地跑来跑去，累得吐舌头，看起来兴奋极了。
　　“妈妈，小黄好高兴啊！”
　　林笑在支撑力十足的沙发上打了一个滚儿，“我像小黄一样高兴！”
　　林笑等不到晚上，就迫不及待地想试一试在家里洗澡的滋味。妈妈帮她打开热水器的煤气阀，放了一会儿水，淋浴喷头里喷出来就是热水了。
　　林笑走进亮晶晶的玻璃淋浴间，角落里贴着一个架子，上面放着洗发水和沐浴露。
　　林笑自己给自己洗澡，妈妈在外面问道：“用不用我帮你啊？”
　　林笑大声回答：“不用！”
　　在家里的淋浴间洗澡，她完全不需要妈妈帮忙了！
　　吕秀英听着林笑的歌声从卫生间里传出来，先唱让我们荡起双桨，再唱小螺号，然后换成小虎队的《青苹果乐园》。
　　“啦啦啦啦~
　　尽情摇摆~
　　啦啦啦啦！
　　尽情摇摆！”
　　今年电视里广播里的黄金时段，总是放小虎队的这首歌，人们都听到了这首来自台湾的歌声。
　　林笑从卫生间里洗完澡出来时，小脸洗得红扑扑的。
　　吕秀英问道：“舒服吗？”
　　林笑狂点头：“太舒服了！”
　　林笑洗完澡后，吕秀英也洗了一个，细密的热水打在身上，她舒服地长叹一口气，在家洗澡真是舒服。
　　吕秀英把电视机打开，几个月没看电视，现在终于有电视看了！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吕秀英打开屋里的灯。
　　“汪汪！”小黄突然叼着狗绳跑到吕秀英身边，想让吕秀英带它出门。
　　吕秀英把狗绳系在小黄脖子上，溜了小黄一圈，牵着小黄回家，然而到了门口小黄不肯进门了。
　　小黄趴在地上，用自己的力气抵抗吕秀英牵它的力气。
　　“呜呜汪汪！”
　　“小黄，你怎么了？怎么不回家啊？”吕秀英奇怪地问道。
　　林笑听到动静跑到门口，看到小黄的样子，一拍脑门。
　　“完蛋了！”
　　“新装修的家，小黄不认识了！”


第115章 
　　“又不认识家了？”吕秀英恍然大悟, “怪不得刚才我遛小黄的时候，它一直想往大院门口跑呢，合着是想回小芸家啊。”
　　吕秀英还以为小黄想去远处玩呢, 拉了几次狗绳把小黄拉回家了。
　　结果现在到了家门口, 怎么拉狗绳小黄也不肯进家门了。
　　“小黄，这是我们家呀！”吕秀英拉着小黄走到单元门口，给它看熟悉的楼房、熟悉的小院, 小黄认出来了, 高兴地摇尾巴。
　　然而一到家门口, 小黄看到崭新的防盗门，和里面簇新的装修，又掉头往回跑。
　　叼着吕秀英的裤腿嗷呜嗷呜地叫，催促吕秀英赶紧回自己家。
　　“怎么又不认识了？你这只笨狗！”
　　最后，林跃飞硬把小黄抱进家里, 关上防盗门。吕秀英连忙给小黄擦干净爪子，家里的木地板这么漂亮, 她一点也舍不得弄脏。
　　擦干净爪子的小黄哪里也不去，就趴在家门口, 依旧没有放弃“回家”。
　　吕秀英有了经验：“没事，用不了两天就适应了。”小黄的心情最多低落两天，她这次可不会再被骗, 连续很多天好吃好喝地哄着它了。
　　对林笑来说，搬家是不到半个小时的事，她和行李一起在面包车上, 从小芸姐姐家回到自己家, 搬家就完成了。
　　对吕秀英来说, 搬家可没有这么简单, 搬回来的衣服被子锅碗瓢盆，全都要一点点收拾好。
　　林跃飞想帮忙一起收拾，被吕秀英轰走了：“你别插手，我自己收拾的东西才知道放哪儿。”
　　吕秀英收拾东西有一套自己的逻辑，比如说衣柜的衣服，先按季节分开，然后按照长短、颜色、布料……依次排列。其他东西也一样，厨房里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吕秀英都有自己的摆放习惯。
　　林笑看着哥哥被妈妈轰出来，嘿嘿直笑。
　　林跃飞的大手按在林笑头上，“笑什么？”
　　林笑心里想，当然是笑哥哥笨呀，收拾东西这件事妈妈肯定不会让她和哥哥插手的，就像林笑要自己收拾自己的书包，她习惯让语文书和数学书挨着，让音乐书和美术书挨着。整个家就是妈妈的大书包！
　　她和哥哥是两只会把“大书包”弄脏弄乱的小老鼠。
　　收拾这样的新房，对吕秀英来说根本不是辛苦，而是享受。新家越看越顺眼，处处都合她的心意，她用过厨房的台面和水池后，惊讶地发现腰一点都不累。
　　吕秀英现在才知道，家里原先的台面和水池用起来容易累，是因为高度不适合她的身高。
　　新的台面和水池的高度对吕秀英的身高来说正合适，自然就不容易累了。
　　吕秀英感动之余，好奇地问林跃飞：“你怎么知道我用多高的台面合适？”
　　“沈芸和你差不多高，我叫她过来试了试。”
　　否则林跃飞还真不知道。现在不像以后，身高和台面的对照表网上一查就有了，现在装修工人更不懂这个。林跃飞要沈芸过来试试，沈芸用着顺手了，吕秀英用着也就顺手了。
　　直到吕秀英用饱含深意的眼神看着林跃飞，林跃飞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
　　“妈，是我让沈芸瞒着你的，你别怪她。”林跃飞说道。
　　吕秀英当然不会怪沈芸，她对林跃飞的气也早就消了。新装修的房子看着处处都漂亮，住着处处都舒心。
　　说实话，如果不是林跃飞做主装修出这么一套房子。这样的房子吕秀英真是见也没见过，想也想不到。
　　“真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住进这么好的房子里。”吕秀英感慨道。
　　林跃飞说道：“这才到哪儿啊？妈你以后要住大别墅的！”
　　在林跃飞看来，现在这套房子装修过也只能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共六十多平的面积还是太小了，妹妹和妈妈住一间卧室，妹妹现在还小，等她长大后肯定想要自己的房间。
　　等能买商品房的时候，肯定要换套大的。
　　吕秀英没把林跃飞的话当真，但她依旧笑得合不拢嘴，“行！那妈等着你给我买大别墅！”
　　林笑着急地问道：“什么是别墅啊？”
　　林跃飞：“就是独门独院的房子，上下两层都是我们家的。”
　　林笑哇了一声：“那我们家里面有楼梯吗？”
　　林跃飞：“有啊。”
　　林笑还是想象不出别墅是什么样子，但是看妈妈和哥哥的表情，一定是个好东西。
　　“妈妈，你怎么只让哥哥给你买啊？我也给你买！我买的比哥哥买的更大！”
　　吕秀英笑着摸了摸林笑的头：“好，笑笑也买。”
　　吕秀英花了好几天时间把新家收拾好，让林跃飞去请沈芸来家里吃饭。
　　“你问问小芸她哪天有空，然后提前定个蛋糕，到时候我做两道菜，从外面买两道菜。”
　　林跃飞答应下来：“行，我问问她。”
　　吕秀英看着林跃飞，脸上浮现出犹豫的表情，犹豫半天后说道：“小飞，要不你再去公司里住几天，我把沈芸接过来在咱家住几天？”
　　林跃飞正在吃草莓，瞬间就被汁水呛住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咳咳咳咳……”
　　“妈，你说啥？”
　　为什么要把他赶到公司住，把沈芸接进来？
　　吕秀英说道：“我这不是想着让沈芸把她住的地方也简单收拾一下么。”
　　吕秀英以前也没觉得家里住着不好，现在住进新装修的房子，她才知道好的居住环境能有多舒服。
　　沈芸租的房子实在太破太旧了，厨房和厕所的问题没办法解决，最起码可以刷刷墙、铺个地板。
　　现在沈芸租的房子，墙皮已经斑驳了，一碰就哗啦啦地掉墙皮。房间小，床只能挨着墙放，沈芸在墙上贴了报纸，报纸贴一阵子就泛黄，显得整个屋子暗乎乎的。
　　租的房子肯定不能花太多钱装修，吕秀英说道：“你让工人给小芸刷个墙、铺个地板，又花不了多少钱。”
　　“再给沈芸添两个柜子，现在她柜子太少了，东西都没地方放。”
　　沈芸换季的被子和衣服只能用包袱皮包起来，全都摞在一张桌子上。
　　包袱皮都是从早市买的便宜的瑕疵布，花色自然不一样，就算沈芸摞得整整齐齐，看起来依旧乱糟糟的。
　　吕秀英和沈芸一起住了几个月，知道沈芸爱干净爱整齐一点都不比自己少。沈芸住在那样的屋子里，肯定不会舒服的。
　　吕秀英搬回新装修的家才知道柜子有多重要，林跃飞把家里能打柜子的地方全都打了柜子，现在家里的东西都能收进柜子里，家里看起来特别干净整洁。
　　吕秀英如今在家里呆着呆着，就会陷入对新家的欣赏中，在家里转一圈。
　　吕秀英对林跃飞说道：“你把咱家装修的怎么好，也帮沈芸简单收拾收拾。”
　　也不用大动，刷个墙、铺个地板、添两个柜子，再换上新窗帘，气象就不一样了。
　　“你俩年纪都太小，还要好几年才能结婚呢。”
　　不算晚婚晚育年龄，只算法定结婚年龄，林跃飞还要过两年才能到呢。
　　“至少还要过两年，小芸才能来咱家住。”吕秀英数道。
　　林跃飞刚吃完草莓，正在吃盐水泡的菠萝，又一次被呛住，他妈怎么老在他吃东西的时候说这么惊天动地的话？
　　林跃飞连忙声明：“妈，我结婚以后就搬出去住！”
　　吕秀英奇怪道：“搬出去？你搬哪儿去？”
　　“你现在自己单干，又没房子分。”
　　林跃飞说道：“以后会有房子的，你儿子就是盖房子的，难道还没房子住？”
　　吕秀英：“你那房子都是给别人盖的，又不是给自己盖的……”她看林跃飞张开嘴，说道，“行了，不说那么远的事了，我和你商量把小芸的住处简单收拾一下的事呢。”
　　林跃飞沉默片刻，说道：“收拾一下是挺好，不过沈芸在考虑回学校读书呢。如果她回去读书，以后就住校了。”
　　吕秀英惊讶道：“回学校读书？怎么又要回学校读书了？她文具店不开了？文具店生意不是挺好的么！”
　　林跃飞嘿嘿一笑：“我给她底气了呗。”就是以后说的安全感，林跃飞觉得自己给了沈芸足够的安全感，沈芸才会考虑重返校园去读书。
　　林笑听到哥哥的话，反驳道：“我听小芸姐姐说过，自己能赚钱是她最大的底气！”
　　林跃飞突然被妹妹拆台，瞪了林笑一眼。
　　他挠挠头，说道：“可能也有点这个原因，沈芸现在手里攒了不少钱。”
　　“她回去读书，文具店也接着开。这几天正招店员呢，招到店员之后就不用她每天在店里守着了。回头她去读书，每个星期来店里看一两趟，我有空接笑笑的时候也顺便过去看看，店里生意应该不会耽误太多。”
　　沈芸突然重拾去读书的念头，林跃飞也很惊讶。
　　沈芸在得知她住的房子一直是林跃飞帮她租的那天晚上，来找林跃飞，脸蛋红彤彤的、眼睛水润润的。
　　她呼吸微微急促，情绪在眼中翻滚。
　　原来沈芸知道房子是他租的了，林跃飞做好沈芸扑到自己怀里的准备，他微微张开手臂，等着抱住沈芸。
　　然而沈芸站在他面前，脱口而出：“我想回学校读书了！”
　　林跃飞茫然地看着沈芸，完全没跟上她的节奏。这是什么情况？沈芸这时候不应该冲上来感动地抱住他吗？话题怎么突然跳跃到自己要去读书？
　　沈芸声音颤抖地说道：“为了让我到文兰书店上班，你当初偷偷帮我租房子、付房租。因为书店有学习氛围，你想让我在书店里复习，重新回到学校去读高中。”
　　林跃飞不止一次地鼓励沈芸继续读书，然而行动的力量超过语言无数倍。沈芸从林跃飞偷偷为她租房的行动里，深深地感受到林跃飞有多希望自己继续读书。
　　林跃飞：…………
　　沈芸感受到的不应该是自己对她深深的爱吗？
　　沈芸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林跃飞：“你比我有见识，既然你觉得读书这么重要，那我就去读书！”
　　当然，沈芸愿意去读书，林跃飞双手双脚支持。他之前已经不抱希望了，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歪打正着地让沈芸生出重返学校的想法。
　　林跃飞对沈芸说道：“读书肯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你现在开文具店，可不一定一辈子开文具店，以后社会的发展变化会越来越快。”
　　“现在做生意看起来用不着读书，但你以后要是把生意做大做强，读书没准就派上用场了呢。”
　　那天晚上，沈芸的确冲动了。如果不是吕秀英和林笑都在家里等着她，她不方便回家太晚，沈芸恐怕立刻就要拉着林跃飞去给她找齐课本。
　　不过后来冷静下来，沈芸依旧觉得现在去读书是个很好的选择。如果她这两年不读书，以后结婚、生孩子、赚钱、养孩子……就真的再也没有重新回到校园的机会了。
　　她现在重新回到校园，成本最小、代价最小。
　　最大的代价就是店员看店不会像她自己那样用心，文具店的生意变差。
　　等到以后，她重返校园的成本和代价只会越来越大。
　　重新去读书她能得到什么，沈芸自己看不清楚，但她相信林跃飞，既然林跃飞这么想让她读书，读书一定能得到更多！
　　两天后，吕秀英请沈芸来家里吃饭。
　　沈芸拎了一个大大的果篮，还带来了两盆茉莉花。茉莉花结着花苞，还没绽放，就散发着幽幽清香。
　　吕秀英连声说道：“你人来就行了，还带什么东西！”
　　沈芸笑道：“东西不值钱，是个心意，祝贺乔迁之喜！”
　　吕秀英看着沈芸拿来的果篮，里面没有便宜水果，都是贵的，一颗颗草莓又大又红，还有荔枝。
　　吕秀英叫林跃飞把果篮拆了，水果洗干净：“端出来大家一起吃。”
　　林笑的鼻尖凑在茉莉花苞旁，深吸一口气：“小芸姐姐，这个花好香呀！”
　　沈芸笑道：“等花开了你可以摘一朵下来，放在你的铅笔盒里。”
　　林笑连连点头，这样她的铅笔盒就会变得香香的了！
　　吕秀英不好意思地说道：“请你吃饭是为了谢你，结果你还拿来了这么东西。”
　　吕秀英带着林笑在沈芸那里住了好几个月，沈芸不仅把房子给她们住，还成天买吃的喝的。
　　吕秀英原本想让林跃飞帮沈芸收拾一下屋子作为感谢，结果沈芸想回到学校读书去了，那样屋子就不租了，自然也不必收拾了，就只剩下请沈芸吃顿饭。
　　吕秀英问道：“你去读书的事，想好了吗？”
　　沈芸点头：“嗯，想好了。小飞在帮我找学校了，过完暑假，九月份我去读高一。”
　　沈芸之前虽然初中毕业了，但以她现在的情况直接读高一，肯定得托点关系。林跃飞说会帮她弄好，让沈芸不必操心。
　　沈芸这两天已经开始复习了，她趁着这个暑假把知识都捡起来，到时候去高中才不会给林跃飞、给林跃飞托关系的人丢脸。
　　沈芸说完之后，有点忐忑地看着吕秀英，担心吕秀英对她回去读书有意见。
　　虽然她回去读书用的是自己的存款，文具店也继续开着，但是吕秀英会不会觉得林跃飞在拼命赚钱，她反倒回去读书躲清闲。而且还要林跃飞跑前跑后地帮她托关系。
　　不过沈芸没从吕秀英脸上看到任何不乐意，吕秀英连连说好：“是该趁着年轻多读书。”
　　吕秀英说道：“我们那时候是没那个条件，现在有条件了，能多读书就多读书。”
　　吕秀英不像林跃飞看得那么远，但她身边能看到的，棉纺厂里初中毕业只能当工人，高中毕业就有机会当干部。
　　大学生以前包分配，现在虽然改成双向选择了，但大部分也都有好工作。
　　吕文丽今年夏天就要大学毕业了，最近就在找工作，经常和林跃飞打电话。
　　吕秀英听了几耳朵，吕文丽拿不定主意的几个工作机会，吕秀英每一个都觉得特别好，都是林跃飞这种没学历的人根本够不着的好工作。
　　也不知道文丽为什么要和小飞商量，小飞虽然干工程赚了点钱，但是哪里懂这个啊？
　　沈芸看到吕秀英看起来确实没意见，偷偷松了一口气。
　　这一顿饭很丰盛，吕秀英从外面买了一整只烧鸡，自己烧了一大盆红烧排骨、一道糖醋鱼、一道焦油小丸子，还有两个蔬菜一道汤。
　　吕秀英用公筷给沈芸夹了一筷子鱼肚子：“你爱吃鱼，尝尝我做的鱼怎么样。”
　　沈芸低头夹起碗里的鱼，鱼肚子上的肉最肥最嫩，一根刺也没有，沈芸眼圈发红地慢慢咀嚼。
　　不知道吕秀英怎么知道自己爱吃鱼的……
　　她虽然爱吃鱼，但却很少吃鱼，以前更从来没有吃过鱼肚子，小时候鱼肚子都是哥哥的，后来鱼肚子都是弟弟的。
　　今天吕秀英把鱼肚子全都夹在她碗里了。
　　沈芸调整了一下心情，苦日子已经过去了，她应该高兴才对。再抬起头沈芸就是笑脸了，她问林笑：“笑笑爱吃什么？我给你夹。”
　　林笑毫不犹豫地说道：“鸡翅！小芸姐姐帮我撕鸡翅！”
　　林笑鸡翅和鸡腿都爱吃，鸡腿更肥嫩，鸡翅更入味。上次吃烧鸡的时候她吃了鸡腿，这次该吃鸡翅了。
　　林笑得到了爱吃的鸡翅，想起来关照一旁的哥哥。
　　小芸姐姐正在拆分烧鸡，林笑说道：“小芸姐姐，你把鸡屁股撕下来给我哥吧，我哥最爱吃鸡屁股！”


第116章 
　　林笑坐在书桌前, 对着空白的作文本咬指甲。徐老师这周留的作文题目是《美丽的春天》，林笑一点灵感也没有。
　　吕秀英看到林笑咬指甲，立刻喝止：“不许咬手！”
　　“手上细菌最多了, 小时候都不吃手, 现在怎么添了咬指甲这个毛病？”
　　吕秀英抓住林笑的手，在她手心啪啪打了两下，下定决心要把林笑这个毛病掰回来。
　　“再看见你咬指甲, 就给你指甲上涂紫药水, 看你怎么咬！”
　　林笑连忙缩回双手：“我不是故意咬指甲的。”
　　她一定是太发愁了才会咬指甲的, 林笑从咬指甲改成抠橡皮，她真的不知道作文怎么写哇，今年的春天一点也不美丽。
　　今年春天，林笑杨柳絮过敏了。
　　从半个月前开始，马路上开始杨絮柳絮到处飘。
　　林笑每天上下学的路上, 坐在妈妈的自行车后座上狂打喷嚏，眼泪鼻涕一起流。回到家后洗完脸照镜子, 小鼻头红通通的，眼睛也红通通的。
　　妈妈带着林笑去厂医院找杜阿姨, 杜阿姨也没什么办法：“杨柳絮过敏，春天很多人都这样。”
　　“笑笑这样不算严重，不用吃药, 在户外戴好口罩就行。”
　　吕秀英用纱布和弹力绳给林笑缝了许多只口罩，一开始吕秀英用三层纱布缝，林笑戴上嫌闷热, 又改成了两层纱布。
　　林笑绞尽脑汁地凑字数, “花变红了、草变绿了、小黄掉毛了”。
　　写完之后眼睛在本子上扫了一遍就数清了字数, 286字！没凑够300字！
　　林笑想了想, 在最后一行添上一句话——“春天真美啊！真美啊！真美啊！”
　　林笑啪的一声合上本子，凑够字数，完美收官！
　　第二天早晨，林笑被妈妈的惊呼声吵醒：“怎么刮沙尘暴了！”
　　林笑一骨碌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跑到窗前：“什么？沙尘暴？”
　　自从家里装修之后，吕秀英每天把木地板擦得纤尘不染，林笑一着急就光着脚到处跑。
　　吕秀英把林笑的拖鞋拿过来，催促她穿上：“小心着凉。”
　　林笑扒着窗台，看到外面灰黄一片的天空，小脸皱得像一只苦瓜。
　　“妈妈，是不是因为我不够诚实，老天爷惩罚我了？”
　　吕秀英：“你怎么不诚实了？”
　　林笑：“我明明不觉得春天美丽，昨天作文写了美丽的春天。”
　　林笑的小脑袋里总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吕秀英哭笑不得：“老天爷才顾不上偷看你的作文！快去刷牙洗脸，今天天气不好，得早点出门。”
　　出门前，吕秀英拿出两条自己的大纱巾，一条包在自己头上，一条包在林笑头上，连头带脖子整个包住，连着眼睛鼻子一起包在里面，反正纱巾很薄，透过纱巾也能看清路。
　　林笑头上的纱巾是大红色的，她眼中世界顿时蒙上了一层红色。即使包着纱巾，吸进去的每一口气依旧带着呛人的气味。
　　到了校门口，林笑没看到在校门外站岗值勤的同学，诶呀一声：“我迟到了吗？”
　　吕秀英：“没迟到，这样的天气肯定不能让学生在校门口站着，快点进教学楼吧。”
　　“你们课间操和体育课肯定也都取消了，裹好纱巾进去，下课不要出教学楼。如果放学的时候还这样，在教室里把纱巾裹好再出来。”吕秀英叮嘱道。
　　林笑想了想课程表，还好今天她们班没有体育课。今天有体育课的班太惨了，少了一节体育课上！
　　林笑双手按着纱巾走进学校，突然听到身后响起怪笑声：“哈哈哈哈林笑你怎么像狼外婆一样啊！”
　　“还是红色的纱巾，我奶奶才用红色的纱巾。”
　　林笑不用回头就知道身后的人是谁：“袁金来！”
　　袁金来跑过来，伸手去掀林笑的纱巾：“林笑，你干嘛像狼外婆一样裹着头啊？”
　　袁金来把纱巾掀起来一个角，这时恰巧一阵狂风吹过，沙粒和尘土直往林笑脸上拍。
　　“袁……”林笑刚说完第一个字就赶紧闭上嘴，沙子都飞进她的嘴里了！
　　林笑嘴里、眼睛里都飞进了沙子，她闭着嘴巴眯着眼睛快步走进教学楼，过会儿再和袁金来算账，她要先去水池漱口洗脸！
　　漱口后，嘴里沙沙的感觉总算消失了，然而眼睛里的沙子林笑怎么也弄不出来，每次眨眼睛都摩擦得很疼。
　　林笑进沙子的右眼又红又肿，泪汪汪的，像小白兔的红眼睛。
　　林笑揉着眼睛从第二排陈冬青的座位旁经过时，陈冬青问道：“林笑，你怎么哭了？”
　　林笑：“我没哭，我眼睛进沙子了。”
　　林笑一边说话一边揉眼睛，陈冬青连忙拉住她的袖子。
　　“不能揉，我奶奶说眼睛里进沙子之后一定不能揉，否则沙子在眼睛里会划伤眼珠的！”
　　林笑吓了一大跳，眼睛被划伤听起来就好可怕，她脑中浮现出眼睛流血的画面。
　　“那……那怎么办呢？”林笑着急道。
　　“翻开眼皮吹一吹。”陈冬青说道。
　　王红豆和叶文茵看到林笑泪眼朦胧的样子，连忙走过来。
　　“我不会吹沙子啊，你会吗？”王红豆问叶文茵。
　　叶文茵点头：“我会，我妈妈迷眼后都是我帮她吹的。”
　　林笑连忙拜托叶文茵：“你快帮我把沙子吹出来。”
　　叶文茵伸手去揪林笑的眼皮，林笑条件反射地闭眼。
　　叶文茵：“你眼皮放松啊，你这样我翻不开。”
　　林笑着急道：“我也想放松啊，可是你一碰眼皮我就紧张！”
　　陈冬青在旁边指导叶文茵：“你动作快一点，趁她没反应过来赶紧掀开她的眼皮！”
　　叶文茵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陈冬青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来试试！”
　　“陈冬青，你会吗？”林笑担忧地问道，感觉自己像一只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叶文茵帮妈妈吹过沙子，陈冬青有没有帮人吹过沙子呀？
　　陈冬青：“我也经常给我奶奶吹沙子，不会弄痛你眼睛的。”
　　陈冬青用两根手指头的指尖，轻轻拎起林笑的眼皮。
　　“林笑！”陈冬青突然叫林笑的名字。
　　林笑：“嗯？”
　　趁着林笑的注意力被转移的一瞬间，陈冬青翻开林笑的眼皮，呼地一下吹气，然后动作极快地松开手。
　　“好了吗？”陈冬青问道。
　　林笑还懵着呢，她听到陈冬青的话，连忙眨眨眼，摩擦的痛感不见了！
　　“好了！”林笑惊喜道，“陈冬青你真厉害！”
　　陈冬青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没什么。”
　　林笑看着陈冬青鼻梁上的眼镜，说道：“其实戴眼镜也有好处，刮风的时候就不会迷眼了。”
　　陈冬青去年体检检查出视力在下降后，终究还是没有逃过戴眼镜，上个星期刚刚去医院配了一副眼镜。陈冬青还不习惯鼻梁上多了这么一个东西，时不时就要用手推推它。
　　袁金来带着满头满脸的水珠，刚从教室门口进来，沙尘暴让大家头上脸上都是沙子，同学们纷纷去洗脸。
　　然而袁金来不仅在水池前洗了脸，竟然还在水龙头底下用凉水冲了头发！
　　袁金来撸了一把从头上滴下来的水珠，叫陈冬青的新绰号：“四眼田鸡！”
　　陈冬青的新绰号就是袁金来取的！
　　林笑大声说道：“喂，不可以给同学取绰号！”
　　袁金来怪笑着说道：“我给陈冬青取绰号，关你什么事啊？”
　　“林笑，你不会喜欢陈冬青吧？”
　　林笑狠狠瞪向袁金来，袁金来最近总是在班里说这样的怪话，谁谁谁喜欢谁谁谁，班里的男生女生几乎被他说了一个遍。
　　一开始林笑不明白袁金来嘴里的喜欢是什么意思，后来她明白了，袁金来说的喜欢是哥哥和小芸姐姐之间的那种喜欢，怪不得听到的同学们都要生气！
　　林笑气得脸都红了：“袁金来，你胡说！”
　　袁金来怪声怪气地说道：“我都看见了，刚才你和陈冬青离得可近了。”
　　“陈冬青喜欢林笑，林笑喜欢陈冬青，嘿嘿嘿！”
　　林笑立刻反击，袁金来说她，她也说袁金来！
　　“袁金来喜欢……喜欢……”林笑结巴了，她突然觉得说班里的哪个女同学都不太好。
　　“袁金来喜欢没有人！没有人喜欢袁金来！”林笑反击道。
　　突然，袁金来的眼圈红了。
　　他像被主人狠狠踹了一脚的小狗，流着眼泪，直愣愣地看着林笑，满脸不可置信。
　　林笑也愣住了，她第一次见到袁金来哭鼻子，“你……你哭什么？”
　　就在这时徐老师走进教室，看到这一幕也面露惊讶。
　　“林笑，你把袁金来弄哭了？”


第117章 
　　林笑冤枉死了！
　　“徐老师, 是袁金来先给同学取绰号，还乱起哄的！”
　　她只是反击了一句，既没有给袁金来取绰号, 也没有把袁金来和哪个女生凑成一对, 谁知道袁金来怎么就哭了？林笑现在还懵着呢。
　　徐老师皱起眉头，她知道林笑说的乱起哄是什么意思，袁金来最近总是把班里的男生女生乱凑对, 看到男生女生一起说话一起玩就开始嗷嗷怪叫。
　　最初袁金来喊的是“谁谁谁和谁谁谁结婚啦”！
　　然后又在班里向同学们普及知识：“你们知道吗？结婚之前要先搞对象！”
　　改成在班里喊“谁谁谁和谁谁谁在搞对象！”
　　徐老师很头疼, 批评过袁金来几次, 然而并没有什么效果。
　　三年级下的学生，正处于似懂非懂的年纪，其实并不真正明白结婚和恋爱意味着什么。根据徐老师的经验，男生和女生之间产生好奇，最起码要到五六年级的时候, 现在这个阶段的小孩子们都是男生更喜欢和男生玩，女生更喜欢和女生玩。
　　尽管同学们似懂非懂, 袁金来在班里乱起哄，依旧在班里造成了很坏的影响。因为袁金来的起哄, 班里很多原本在一起玩的男生女生，开始不在一起玩了。
　　袁金来是班里的老难题，徐老师最近一直在想该怎么解决这个新问题。今天林笑和袁金来吵架, 竟然一句话把袁金来说哭了，徐老师突然得到了新启发。
　　上课铃响了，徐老师说道：“都先回座位！”
　　“下课后你们三个到我办公室来。”
　　林笑和陈冬青对视一眼, 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解。徐老师为什么让他们去办公室呀？他们有没有做错。
　　最喜欢的语文课, 林笑很少见地走神了, 她手里拿着橡皮抠来抠去, 一不留神把小兔子橡皮的兔子耳朵抠掉了！
　　嘶……林笑倒吸一口冷气，心疼极了，小心翼翼地把掉下来的兔子耳朵拼回去，放进铅笔盒里。
　　都怪袁金来！她的小兔子橡皮变成没耳朵兔子橡皮了！
　　下课，徐老师带着三人走进办公室。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好奇地看了两眼，林笑、陈冬青和袁金来，其他班的老师也都认识他们三个。
　　林笑是徐老师班里的数学小天才，心算超快，提前一年去教研室上奥数班。
　　陈冬青是学习委员，每天把收好的作业送到徐老师办公室，家长都是医生工作很忙，放学后经常把陈冬青留在老师办公室里，办公室里的每个老师都和陈冬青很熟悉。
　　至于袁金来，那更是徐老师办公室里的常客了，三天两头闯祸被叫到办公室里。如果哪次隔了三四天没见到陈冬青，办公室里的老师都会问一句：“诶？你们班的袁金来这几天没闯祸？”
　　这三个学生，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都很熟，但是办公室里的老师们想不明白徐老师怎么会把三个学生一起叫过来。
　　林笑和陈冬青两个好学生，袁金来一个捣蛋王，为什么会被一起叫进办公室？
　　徐老师在办公室里，仔细地向三个学生了解了事情经过，很快就听明白了。
　　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都竖起耳朵，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哦……原来是袁金来起哄林笑和陈冬青啊！
　　徐老师：“袁金来，你给同学取外号，这样的行为对吗？”
　　袁金来低着头：“不对。”
　　徐老师：“班里的男生女生一起玩你就乱起哄，这样的行为对吗？”
　　袁金来继续说道：“不对。”
　　徐老师：“既然你知道这样的行为不对，现在你应该怎么做呢？”
　　袁金来转过身，不情不愿地朝着林笑和陈冬青说道：“对不起。”
　　徐老师扭头对林笑说道：“林笑，你说没有人喜欢袁金来……”
　　林笑瞪大眼睛，徐老师要让她向袁金来道歉吗？她觉得自己没做错！
　　出乎林笑意料的是，徐老师接下来的话和林笑想的不一样。她听到徐老师说道，“林笑，你说没有人喜欢袁金来，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林笑愣住了，犹豫片刻，她点头：“对，同学们都不喜欢袁金来。”
　　“袁金来给同学取外号、揪女生的辫子、踩男生的白鞋，最近看到女生和男生在一起就怪笑怪叫！”
　　“袁金来总是做让同学们不开心的事，同学们当然都不喜欢袁金来！”
　　袁金来愣住了，原来林笑说的谁都不喜欢她是指同学们？
　　他还以为林笑说的是爸爸妈妈都不喜欢他……
　　袁金来太懊悔了，他怎么就当着林笑的面掉眼泪了呢？好丢人！
　　他恨不得让所有人都忘掉这件事！
　　徐老师的目光重新移回袁金来脸上：“袁金来，其实你一直都知道这些行为是不对的。”
　　徐老师不愿放弃班里的每一个学生，但是袁金来这样的情况，徐老师之前一直找不到解决办法。
　　徐老师向有经验的老教师请教，老教师摇头：“小徐，我们只是老师，不是救世主。”
　　“我们能影响一部分学生，但是不可能改变每一个学生的命运。”
　　“你现在特殊时期，自己的身体最要紧，把教学做好就行了。”老教师委婉地劝徐老师不要管。袁金来这样的问题学生，徐老师已经努力了三年，都没有见到成效，现在大着肚子何必在这上面费心呢？
　　徐老师做不到不管，但是也真不知道怎么管。
　　袁金来这个学生已经“疲”了，老师教育批评、罚站罚卫生、叫到办公室，甚至请家长……哪一样都不怕，脸皮越来越厚。
　　直到今天，林笑一句话把袁金来说哭了，徐老师突然发现还有能触碰到袁金来内心的事。
　　徐老师决定今天不把袁金来当做不懂事的孩子，把他当作一个平等的大人来对话。
　　“既然你知道这些是错的，为什么还总是这么做呢？”
　　徐老师对林笑和陈冬青说道：“你们两个可以先回教室了。”
　　“啊？哦……”徐老师突然叫林笑回教室，林笑一时间竟然舍不得走？
　　徐老师的问题，林笑也很想知道答案！对呀，为什么呢？她太好奇了！
　　林笑和陈冬青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陈冬青也很好奇，两人磨磨蹭蹭地走出办公室，关门的工作故意很慢。
　　徐老师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来：“因为你知道这么做可以让自己得到更多的关注……”
　　林笑和陈冬青不约而同地止住了脚步，都很想听徐老师接下来说什么。
　　“你最近总是起哄班里的男生和女生，因为你发现这个新的恶作剧‘效果更好’。”
　　袁金来愣住了。
　　徐老师怎么知道的？
　　起哄班里的男生女生，同学们的反应更加气急败坏，有人脸红、有人跳脚，甚至平时文静的女生也会因此在走廊里追着他跑……袁金来从中得到了以前没有过的满足感。
　　徐老师心平气和，娓娓道来，语气比任何一次批评他的时候都更平和，但是袁金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越来越慌。
　　“袁金来，你在进行这个新的恶作剧时从同学们身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反应。”
　　“但是你有没有好好想过，你想要的真的是这些吗？同学们生气、跳脚、反过来骂你打你……”
　　“如果你想要的真的是这些，为什么刚才林笑说没有人喜欢你，你会哭呢？”
　　“袁金来，弄明白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吧。”
　　“你得到的东西根本不是你真正想要的，所以你只能得到一时的满足，接下来还会陷入无尽的空虚里……”
　　门外偷听的林笑和陈冬青不知不觉地屏住了呼吸，徐老师说的话里有很多两人听不懂的地方，但是两人都很想听下去。
　　直到办公室里响起了脚步声，一个老师朝着门口走来，吱扭一声推开了办公室门。
　　陈冬青先回过神来，一把拉住林笑的手腕，带着她往教室跑！
　　林笑回过神来，立刻拼命跟上陈冬青的脚步，千万不能被老师发现他们偷听啊！
　　两人跑回教室，大课间结束了，下一节课上课了，袁金来依旧没有回到教室。
　　数学老师指着空座位问道：“袁金来去哪儿了？”
　　陈冬青汇报：“他在徐老师办公室里。”
　　数学课都快上完了，袁金来才来到教室门口喊报告，数学老师点头让他进来。
　　下一个课间，陈冬青走到林笑的座位旁边，轻声问道：“林笑，徐老师的那些话你听懂了吗？”
　　“他……”陈冬青没有说人名，用眼神示意，“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呢？”
　　林笑摇头，她也不懂。
　　林笑只知道，从头到尾徐老师没有让她给袁金来道歉，徐老师也认可她没有做错！
　　徐老师真是明察秋毫！
　　林笑刚回教室的时候很高兴，后来又有点忐忑，她问陈冬青：“我是不是给徐老师添麻烦了呀？”
　　徐老师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穿着宽松的衣服依旧很显眼。吕秀英不止一次叮嘱过林笑在学校不能乱跑，千万不能撞到徐老师，也不能让徐老师费心。
　　林笑下意识地又拿起了橡皮，她今天是不是让徐老师费心了呢？
　　陈冬青安慰林笑：“不怪你，你又没有做错事。”
　　徐老师的话像深奥的密码，林笑和陈冬青凑在一起研究半天，依旧破解不了。
　　陈冬青先放弃了：“我要去做奥数题了。”
　　他已经浪费了两个课间！
　　上个星期，学校已经把参加教研室奥数班选拔考试的同学名单报上去了。
　　林笑班里有三个名额，分别是陈冬青、钟晓洁和李雨珠。
　　陈冬青以前就每个星期让林笑把奥数班的讲义都借给他，复印一份再留给林笑，最近更是一头扎进奥数题里。
　　课间做奥数题、午休做奥数题，数学课上把奥数题压在数学书下面，偷偷做奥数题。
　　林笑对陈冬青说道：“你不用做这些题呀，这些都是奥数班提学习一年后才做的题，我当初去考试的时候也没做过这些题嗯。”
　　然而陈冬青不想错过每一道自己能找到的奥数题，“万一考了呢？”
　　要是考了林笑借给他复印的题目中的一道，他却没有做过，但他一定会后悔死的！
　　林笑：“好吧。”
　　五月底，徐老师宣布了一个惊喜全班的好消息！
　　今年六一儿童节，徐老师给班里订了一个大蛋糕！
　　小芸姐姐的文具店里又开始卖各种装饰教室的气球和彩带，徐老师买回来，让班干部们把教室装饰了一番，还出了一期儿童节主题的黑板报。
　　叶文茵负责黑板报的画画，她勾勒出轮廓，林笑用粉笔帮叶文茵涂色。
　　林笑特别期盼今年的六一儿童节，提前好几天就准备好了六一要穿的衣服，挂在衣柜旁边开放的侧柜里。
　　哥哥装修的时候，在衣柜侧面留了开放的侧柜，用来挂冬天穿过两次又还不用洗的“次净衣”。
　　妈妈对这个设计夸了又夸！
　　秋冬季节的大衣外套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穿过两次还不用洗，以前这些衣服收在哪里，吕秀英非常发愁。
　　和干净的衣服一起收在衣柜里，吕秀英心里总觉得别扭，都叠放在外面，又把家里堆得乱七八糟。
　　林跃飞给家里装了开放的侧柜，彻底解决了这个难题！
　　现在是五月底，天气已经热起来了，林笑在学校里跑跑跳跳，衣服穿一天就都要换洗。家里不再有“次净衣”，侧柜就变空了。
　　林笑把自己六一儿童节要穿的衣服挂起来，一件浅绿色的短袖衬衫，袖口是荷叶边，还有一条白色的裤子，是这两年流行的喇叭裤。
　　林笑每天从大屋进进出出，都能看到自己挂在侧柜里的衣服。
　　六一儿童节前一晚，吕秀英问道：“不把衣服放在枕边了？”
　　林笑：“我长大了！”
　　“长大了的”林笑不再把新衣服新书包放在自己的枕边，但是睡觉前吕秀英注意到林笑比平时多往外跑了好几趟，去厨房倒了两次水，又去了两趟卫生间，每一次经过衣柜都要看一眼自己明天要穿的新衣服。
　　吕秀英忍着笑，没有戳破林笑。
　　第二天早晨，林笑穿上自己最喜欢的一套衣服，去学校里过六一儿童节。
　　大大的蛋糕端进教室里，同学们沸腾了！
　　徐老师切蛋糕，按人数把蛋糕平均分，一块一块地装在纸盘子里。
　　班长和纪律委员在旁边帮徐老师维持纪律，“大家不要急！每个人一块，每个人都有！”
　　蛋糕每人都有一块，但是上面插着小雨伞的蛋糕只有一块！
　　大大的蛋糕只有一把小雨伞，如今正在其中一小块蛋糕上，班里的同学们全都虎视眈眈。
　　徐老师完全没想到蛋糕上的小纸伞这么受欢迎，大家全都想要。
　　“大家按照座位排好队，来领蛋糕！”
　　徐老师也按照蛋糕摆放的顺序来发蛋糕，大家全凭运气，看谁能碰上有小雨伞的蛋糕。
　　王红豆站在林笑的前两位领蛋糕，她领完自己的那份蛋糕，看到小雨伞蛋糕就在后面的后面……那不就是林笑要领的那一块？
　　王红豆回过头，激动地告诉林笑：“小雨伞蛋糕是你的！”
　　林笑惊喜地睁大眼睛：“我的？”
　　小雨伞蛋糕真的是林笑的！
　　徐老师把插着小雨伞的那一块蛋糕放在林笑手里，林笑露出一口白牙，她好幸运啊，得到了人人都想要的小雨伞。
　　林笑拿到蛋糕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小纸伞拔下来，擦干净杆子上的奶油。小雨伞给王红豆玩一玩，给叶文茵玩一玩，其他同学再来借，林笑就不肯给了。
　　同学们捧着蛋糕吃的时候，隔壁三班的班主任脖子上挂着照相机走进来：“诶呀徐老师，这么快就把蛋糕切了啊，我还说过来给你们班照相呢。”
　　三班班主任知道徐老师对这个六一儿童节很用心，就是为了给同学们留下点纪念，今天特地从家里把胶卷相机拿过来。
　　“没事，切了蛋糕也能拍照。”
　　三班班主任让同学们手里捧着蛋糕，围着徐老师站好，举起照相机拍照。
　　动作快的男生们已经把蛋糕吃完了，好几个男生把手里的空盘子高高举起。
　　“大家都往左一点，再往左一点，让徐老师在中间……对！”
　　同学们在三班班主任的指挥下开始移动，林笑向左走了两步，又向左走了两步，就这样移到了徐老师身边！
　　林笑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是太幸运了！
　　徐老师伸手搂住林笑的肩膀。
　　林笑立刻站得更直一点，还轻轻踮起脚尖，让徐老师能搂得轻松一点。
　　“一、二、三，茄子！”
　　三班班主任按下快门的前一秒，林笑高高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小雨伞！
　　放学回家的路上，林笑迫不及待地向妈妈讲述自己超级幸运的一天。
　　晚上哥哥回家后，林笑又叽里呱啦地向哥哥讲了一遍。
　　林跃飞问道：“你们没有抹奶油？”
　　林笑疑惑：“什么是抹奶油？”
　　林跃飞：“把奶油抹到同学脸上啊。”
　　林笑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香香甜甜的奶油不吃，抹到同学脸上？
　　林跃飞笑了：“你同学都挺乖的啊……”可能是年纪还小，胆子不够大。
　　突然，林跃飞想起袁金来会把课间加餐的牛奶乱滋，还和同学们比谁能把面包捏的最小。
　　那么调皮捣蛋的小男孩竟然没抹奶油？
　　林跃飞惊讶道：“袁金来也没抹？”
　　林笑摇头：“没有啊。”
　　她回忆了一下，突然发现袁金来最近很安静。
　　“咦？袁金来已经三天没有犯错误啦！”
　　吕秀英听到林笑的话，噗嗤一下笑了：“呦，你们班那个袁金来和你哥小时候能比一比！”
　　林笑倒吸一口冷气：“哥哥，你小时候也太讨人厌了吧！”
　　林笑同情地看着哥哥，哥哥小时候在学校一定没朋友，人人都讨厌他。
　　六一儿童节上午吃了蛋糕，下午放半天假，林笑收到了妈妈、哥哥和小芸姐姐送她的礼物，她把小纸伞和新礼物收在一起。
　　晚上洗澡的时候，林笑在浴室里大声唱：“啦啦啦啦——尽情摇摆——”
　　洗完澡吹干头发，林笑钻进被窝里对妈妈说道：“妈妈，这是我最快乐的一个儿童节。”
　　过完最快乐的儿童节，林笑高高兴兴地去上学。
　　她哼着歌走进学校，下午放学的时候抹着眼泪出来了。
　　吕秀英连忙问道：“怎么了？”
　　林笑吸鼻子：“妈妈，徐老师真的要走了！”
　　“我们明天就要换新班主任了！”


第118章 
　　徐老师和同学们道别。
　　“本来想教完大家这个学期, 不过发生了一点小变化，只能提前和大家道别了。”
　　“学校已经安排好了新的班主任，今天我和陶老师完成交接, 明天陶老师就来了——”
　　突然, 教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我们不要新老师！徐老师，我们不想你走！”
　　“徐老师，我们不想你走……”
　　班里哭了一片。
　　林笑趴在桌子上, 哭得两只鼻孔都堵住了, 张着嘴巴喘气。
　　徐老师眼圈也红了, 和班里的学生们相伴的四年里，虽然有很多让她疲惫的、气得头疼的时刻，但是每一次看到学生的进步时产生的满足感，足以抵消一切的负面情绪。
　　这是徐老师第一次当班主任，学生们陪伴着她从青涩到熟练。除了业务上的进步, 学生们还见证她开启了一个个人生新阶段，从单身到恋爱、结婚、怀孕……
　　如今要道别, 徐老师同样不舍。
　　不过徐老师没有哭，她这个老师要是也哭了, 班里的气氛就彻底控制不住了。
　　徐老师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好了，我休假半年就回来了，到时候在一栋教学楼里经常能见到的。你们的新班主任陶老师很棒, 至于陶老师是什么样的老师……我先替他保密，明天你们见到的时候就知道了！”
　　徐老师成功转移了学生们的注意力，大家忍不住跟着徐老师的话去想, 陶老师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老师呢？
　　放学回家的路上, 林笑坐在妈妈的自行车后座上, 双眼又红又肿, 不过她已经不哭了：“妈妈，你猜我们的新老师什么样呢？”
　　吕秀英猜测道：“嗯，可能是生完宝宝休假回来的老师？”
　　林笑：“那和徐老师差不多年纪？”
　　吕秀英：“应该差不多吧……”
　　第二天，新老师走进教室，班里响起一阵惊呼声。
　　林笑也张大嘴巴，新老师和她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
　　——陶老师竟然是一个年轻的男老师！脸上还长着两颗红彤彤的青春痘！
　　陶老师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陶明浩。
　　“随便你们怎么叫我，可以叫我陶老师，也可以叫我陶哥、明浩哥。”陶老师笑着说道。
　　林笑立刻瞪大眼睛。
　　教室里响起阵阵惊呼声，同学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什么？”
　　突然，袁金来大声喊了一嗓子：“明浩哥！”
　　“嗯。”陶老师点头，低头看着座位表，将座位和姓名对应，“袁金来是吧？我记住你了。”
　　陶老师的语气充满赞赏，袁金来在陶老师的目光中坐直身体。
　　袁金来脑海中响起徐老师之前对他说的话，“新老师不认识你，不认识班里的每一个学生，你们每个人在新老师心中一开始都是一样的，都是一张白纸。”
　　“袁金来，你想给新老师留下怎样的印象呢？”
　　“你自己究竟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袁金来想起徐老师的话，坐得更直了一点，双手交叠放在桌上。
　　“还有什么问题吗？”陶老师问道。
　　话音落下，同学们立刻七嘴八舌地提问，问的都是同一个问题：“陶老师，您今年多大了？”
　　林笑竖起耳朵等待陶老师的答案，陶老师看起来真的太年轻了！
　　陶老师笑了：“我今年二十二岁，刚大学毕业。”
　　林笑一脸惊讶，陶老师竟然比哥哥大两岁，但哥哥明显看起来更老成，陶老师看起来完全像一个学生！
　　袁金来嗷地叫了一声，声音不可置信，“陶老师你都二十二岁了？”
　　“那怎么能叫哥呢？得叫叔叔……”袁金来的声音越来越小，一缩脖子，不说话了。
　　陶老师竟然也没有生气，他拍拍手：“还有别的问题吗？没问题我们就上课了，大家翻开语文书，我先读一遍课文……”
　　下课后，林笑、王红豆和叶文茵十分默契地走出教室，来到走廊尽头少有人经过的秘密基地。
　　“你们觉得新老师怎么样？”叶文茵问道。
　　王红豆脱口而出：“新老师竟然是男的！”
　　林笑透过走廊的窗户往外看，窗外的大树郁郁葱葱，已经有了夏天的景象，“嗯……新老师看起来好年轻啊，不像二十二岁，像十八。”
　　王红豆连连点头：“是啊，新老师脸上还有青春痘呢！”
　　叶文茵说出她最惊讶的一点：“新老师竟然说我们可以叫他陶哥、明浩哥！”
　　这可真太奇怪了，三个小姑娘掰着手指头数，从她们上幼儿园开始到现在，自己班的老师、隔壁班的老师……她们认识的所有老师都要叫老师。
　　怎么可以叫哥呢？
　　林笑挠头：“我管陶老师叫陶哥，我妈妈岂不是要管陶老师叫大侄子？”
　　叶文茵：“…………应该是分开算的吧。”
　　总而言之，三人一致认为陶老师是一个很特别的老师。
　　王红豆：“陶老师刚大学毕业，第一次当老师，可能还不知道老师该怎么当？”
　　叶文茵面露担忧：“陶老师这样子镇不住学生吧……”
　　林笑吸了吸鼻子：“我还是更喜欢徐老师。”
　　王红豆和叶文茵一起握住林笑的手，“肯定更喜欢徐老师呀。”
　　“我最喜欢徐老师，永远不会变！”
　　放学回家，林笑告诉妈妈自己的新班主任是男老师。
　　林笑：“班主任竟然是男老师，奇怪吧？”
　　吕秀英：“嗯。”
　　林笑：“男老师竟然教语文，奇怪吧？”
　　吕秀英：“嗯。”
　　林笑接触过的老师里，百分之九十都是女老师，语文老师更是百分百是女老师，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男的语文老师呢。
　　“而且陶老师特别年轻，他还让我们叫他陶哥……”
　　新老师第一天来班里，引起了全方位的大震动，林笑滔滔不绝地向妈妈讲述班里的事。
　　吕秀英的声音也很惊讶：“真的啊？那你们的新老师很有个性啊！”
　　吕秀英对林笑说道：“以后你们陶老师的事，你都和妈妈说一说，好不好？”
　　林笑点头：“嗯，我都告诉妈妈！”
　　吕秀英对林笑换班主任的事倒不是很担心，林笑现在性格活泼自信多了，不管在什么样的老师手下学习，吕秀英都不担心林笑像以前在附小时那样受委屈。
　　而且林笑每天放学回家都会变成小喇叭，把学校里的各种事情叽里呱啦地说一通，就算吕秀英不叮嘱，林笑肯定也会把新老师的各种事告诉她的。
　　她更关心的是徐老师原本说要教完这个学期，暑假休产假生孩子，现在怎么提前一个月就离开了？
　　吕秀英向王月娥打听这件事，王月娥告诉她：“徐老师有早产风险，医生不建议她上班了，让她在家里休息，多卧床静养。”
　　“当老师太辛苦了，尤其像徐老师这么认真负责的老师。”
　　吕秀英知道这回事后，和林跃飞商量：“我要不要去看看徐老师？徐老师对林笑一直挺好的，我换工作之前林笑成天放学留在徐老师办公室里，徐老师看着她提前写作业。”
　　徐老师不是收礼的那种老师，她还教林笑的时候，吕秀英不方便给徐老师送东西。
　　现在徐老师已经不教林笑了，给徐老师送东西就不会有什么不良影响了，吕秀英想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
　　“妈，你想送什么？”林跃飞问道。
　　吕秀英想了想：“我做双虎头鞋、做个虎头帽送过去？”吕秀英手巧，觉得自己应该发挥优势。
　　林笑不知道虎头鞋和虎头帽是什么，好奇地问道：“妈妈，什么是虎头鞋虎头帽？”
　　吕秀英向林笑比划：“就是小老虎样式的鞋子帽子，给小宝宝穿的，保佑小宝宝平平安安。”
　　林笑皱起眉头：“怎么是给小宝宝送礼物？”
　　“妈妈，你不是要给徐老师送礼物吗？”
　　吕秀英愣了一下，没明白这其中的区别：“这不就是给徐老师送礼物吗？”
　　林笑急得跺脚：“不是！这些都是给小宝宝穿的，又不是给徐老师穿的！”
　　“我们要感谢徐老师，又不是要感谢小宝宝！”
　　“小宝宝又没当过我的老师，没让我留在办公室写作业！”
　　吕秀英听得哈哈大笑，伸手戳林笑的脑袋，“你这小脑袋瓜里想的都是什么啊？”
　　林跃飞听到妹妹和妈妈的话，说道：“我觉得笑笑说得有点道理。”
　　“现在送小宝宝的东西的人肯定多，我们送给徐老师吃的用的，更容易让人记住。”
　　林跃飞送礼的逻辑一向都是，送能让人记住的。
　　“妈，要不然这样，虎头鞋虎头帽照样送，再给徐老师送点吃的。”
　　“也不用送贵的，让姥姥过来前从老家收点土鸡、土鸡蛋，我们收拾干净了给徐老师送过去。”
　　吕秀英面露犹豫：“这行吗？”现在还不流行送土特产，人们也没听过有机食品，吕秀英觉得老家的土特产有点拿不出手。
　　林跃飞说道：“补品不敢乱送，像土鸡土鸡蛋这些东西谁都能吃。东西不贵重，徐老师收着没有心理负担，我们也只是想表达一下心意。”
　　吕秀英点头同意了：“行，那就听你的。”
　　“正好，我用这个理由把你姥姥叫过来，让你姥姥没法拒绝。”
　　还没放暑假，吕秀英就提前邀请林笑姥姥暑假再过来住：“妈，我这里有空调，你来住空调屋多凉快啊。”
　　林笑姥姥一直没答应，“年前不是刚去你哪儿住了一阵子？这刚过没几个月，我不去了。”
　　在林笑姥姥的观念中，去女儿家小住可以，住多了不行。而且上次去女儿家住，吕秀英给她买了一堆吃的穿的，又让她拎着大包小包的回去了。
　　林笑姥姥心里有数，自己去住了一趟，吕秀英花了不少钱，她不想再让吕秀英破费，“你们刚装修完，手头正紧呢……”
　　吕秀英说道：“妈你过来又不用花钱，就添双筷子的事儿！”
　　“刚装修完才要接你来看看啊，妈你来看看，小飞装修的可好了，保准你没见过！”
　　吕秀英一直邀请林笑姥姥过来住，林笑姥姥一直没答应。
　　直到这次，吕秀英让林笑姥姥帮忙在村里收土鸡和土鸡蛋，收好之后送过来，林笑姥姥一口答应下来：“行！我给你收最好的！”
　　村里谁家舍得给鸡喂粮食，谁家成天喂白菜帮子，林笑姥姥都知道。
　　吕秀英放下电话，林笑惊喜地问道：“姥姥答应来我们家了？”
　　吕秀英点头，林笑高兴地蹦起来，“妈妈，我要和姥姥睡一张床！”
　　吕秀英：“不行，你上次都把你姥姥大腿踹青了。给你姥姥买了床，干嘛还要挤着睡？”
　　林笑：“我想和你们一起睡嘛……”
　　吕秀英：“白天一起呆着还不够？晚上各睡各的床。再说就在一个屋里，从这张床到那张床，一伸胳膊就够着了。”
　　林跃飞让姥姥在村里多收两只土鸡：“我也想吃了。”
　　村里养大的土鸡和城里菜市场买的鸡不一样，鸡肉更有嚼劲，吃起来味道更香，煮鸡汤的话汤色都不太一样。
　　李云珠高兴地答应下来，她能帮上孩子们的忙，比孩子们孝顺她更高兴。
　　“姥姥，要是有好的花生、红枣也要。”收拾好了一起送给徐老师。
　　“现在村里还有人磨榆树面吗？”这是林跃飞为自己要的，榆树面是用榆树树皮中间那一层磨的面粉，里面掺上白面和其他的杂面，林跃飞也不知道具体都掺什么。用这种榆树面擀出来的面条有种独特的滋味。
　　以前人们家里穷，凡是能填饱肚子的东西都不会错过。现在人们的日子比以前好过了，榆树面这种面粉就越来越少了，但林跃飞就喜欢这一口味道。
　　李云珠听到林跃飞的话，有点为难地说道：“我试着给你找找，现在磨榆树面的不多了。”
　　林跃飞：“榆树面找不着，红薯面也行，红薯面我也爱吃。”
　　李云珠这次答应得痛快：“红薯面肯定有！”
　　挂掉电话后，吕秀英连连摇头：“你这想吃的怎么都是吃不饱饭的时候才吃的东西啊！”
　　吕秀英一点也不想吃红薯面，她小时候白面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一口，平常吃的都是粗粮，红薯早就吃腻了，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吃红薯。
　　“老家的东西，你就想吃这个？”吕秀英问道。
　　林跃飞：“还有别的。”
　　吕秀英：“什么？”
　　林跃飞：“小龙虾。”现在还没人养殖小龙虾，饭馆里菜市场里都买不到，除非回老家河里自己钓，否则根本吃不上。
　　今天夏天他不回老家，注定吃不上小龙虾了。
　　吕秀英听到又是这样的便宜东西，连连摇头。
　　要给徐老师送的礼，吕秀英交给了林笑姥姥，让林笑姥姥收齐了就尽快过来，在暑假前就来家里住。
　　吕秀英自己给沈芸准备东西。
　　沈芸去读高中的事，林跃飞已经办好了，是可以住宿的高中，沈芸九月份就去住宿舍。
　　吕秀英早早开始帮沈芸缝被褥，新里新面新棉花的被子，吕秀英缝了两床，一床是薄的，一床是略厚的。
　　薄的春秋盖，略厚的冬天来暖气后盖，冬天还没来暖气的那几天最冷的日子，薄棉被压着厚棉被盖。
　　还有夏天的凉席和毛巾被，吕秀英把沈芸住校需要的东西准备了一整套。
　　“还缺什么呀？”吕秀英问林笑。
　　林笑：“还缺一个我！”
　　林笑看妈妈这样帮小芸姐姐准备住校用的东西，感觉住校好有意思。
　　“妈妈，能不能让小芸姐姐带我去住一天高中宿舍啊？就住一天！”
　　吕秀英拍了一下林笑的头顶：“等你自己上高中的时候，你就能住了。”
　　林笑嘟起嘴吧，等自己上高中，还有好多年啊！


第119章 
　　、　　“笑笑, 还没好吗？不要在厕所坐太久！”
　　吕秀英听到林笑在厕所里好半天没有动静了，出声提醒道。
　　“嗯！”哗啦啦，厕所里响起合上报纸的声音。吕秀英摇头, 她就知道林笑一定又看报纸看入迷了。
　　新装修的家哪里都好, 坐便用着比蹲便舒服多了，就是林笑添了一个在厕所里看书看报的习惯，经常看着看着就入迷了, 在马桶上一坐就是半个多小时。
　　吕秀英很担心林笑小小年纪就上了十个人里九个都有的小毛病, 每次都看着墙上的挂钟, 时不时提醒林笑一声。
　　林笑拿着报纸走出来，平铺到书桌上，打开抽屉拿出她自己的圆头小剪刀。
　　“妈妈，今天报纸上有《讽刺与幽默》！”
　　吕秀英恍然：“对，今天是星期四, 报纸上有漫画。”
　　陶老师和徐老师一样，都鼓励学生们多阅读。之前徐老师在班里创建的小小图书角, 陶老师来班里第一天就连连赞赏。
　　“徐老师的这个主意很棒！”
　　林笑立刻觉得讲台上的陶老师更顺眼了，脸上红彤彤的青春痘都变得可爱很多！
　　陶老师也说徐老师很棒呢, 林笑心里顿时觉得陶老师更亲近了。
　　陶老师问清楚班里图书角的图书已经有两个月没更换过了，让同学们把图书拿回家，换新书过来。
　　林笑对着自己的书架发愁很久, 哥哥装修时为她打的大书架，她已经摆满下面两排了！这么多书她要拿哪本去学校呢？
　　她舍不得把最喜欢的几本书带过去，也不想带不喜欢的书过去, 让同学们看到无趣的故事。
　　最终, 林笑挑了两本比较喜欢又不是最喜欢的书, 放进教室后面的图书角里。
　　陶老师和徐老师一样鼓励大家多看书, 有一点不同的是，陶老师还鼓励同学们多看报。
　　林笑回家告诉妈妈后，妈妈立刻给家里订了下半年的报纸。报纸订一年送一个月，订半年送半个月，吕秀英直接让晚报赠送六月份下半个月的。
　　林笑家门口钉上了一个小报箱，报箱下面挂着一把小铁锁，小铁锁的钥匙由林笑管！
　　送报员每天从报箱上面把报纸投递进去，报箱上面的小盖子是单向的，报纸投进去之后就拿不出来了。
　　每天放学回家第一件事，林笑拿着小钥匙打开报箱下面的小铁锁，叠成方块的报纸就掉下来，林笑伸手接住。
　　报纸一抖开，就是林笑的快乐时光！
　　林笑喜欢报纸上的小品文，喜欢连载的小说，当然最喜欢的还是《讽刺与幽默》！
　　整整一版，有时候甚至有两版的漫画，经常逗得林笑哈哈大笑，也会让她陷入沉思。
　　陶老师不仅鼓励大家看报纸，还鼓励大家做剪报。陶老师把自己做的剪报拿到班里给同学们看，十六开的硬皮册子里，整整齐齐地贴着陶老师剪下来的豆腐块。
　　同学们在陶老师的鼓励之下纷纷开始做剪报，林笑也做了。她让妈妈给她熬了一小罐浆糊，拿着圆头小剪刀，在报纸上看到喜欢的内容、想收藏下来以后再看的内容，全都剪下来贴在剪报册子里。
　　吕秀英第一次翻开林笑的剪报册子，噗嗤一下笑了，林笑的剪报一眼看去几乎没什么字，全都是一块块的漫画。
　　吕秀英：“你这把整版漫画都剪下来了？我看你以后也不用剪了，直接把漫画那一页撕下来，一张张全都留起来，装订成一本册子。”
　　林笑眼睛亮了：“这样好！”
　　林跃飞看到林笑的漫画册子后，问道：“你喜欢漫画？”
　　林笑点头。
　　两天后，林笑放学回家，照旧先去报箱取报纸，坐在沙发上把报纸抖开。
　　吕秀英朝着林笑喊道：“笑笑，你去看看你书桌上有什么？”
　　林笑猛地站起来，从妈妈的语气能听出来，她的书桌上一定有好东西！
　　林笑蹬蹬蹬跑进大屋，看到书桌上摆着几本花花绿绿的书，“哇！新书！”
　　“妈妈，你给我买新书了？”
　　吕秀英：“你哥给你买的。”
　　林笑拿起最上面一本书，迫不及待地翻开：“哇——”
　　哥哥给她买的这几本书和她书架上的两排书都不一样，这几本新书全都是漫、画、书！
　　林笑先看了一遍封面，低声念出封面的名字：“《七龙珠》《阿拉蕾》《女神的圣斗士》……”
　　都是她没有听说过的漫画。
　　林笑只在电视上看过动漫，《聪明的一休》《机器猫》《猫和老鼠》……她今天才知道，原来不仅能在电视上看动漫，还能在书上看漫画！
　　林笑翻开漫画书的第一页，看了半天竟然没看懂，根本不知道一格格的漫画画的是什么，上面写的台词也看不懂……
　　她皱着小眉头，来回翻了好几遍，恍然大悟，原来漫画书要从右往左看！和常见的翻页方式正好相反！
　　这一次，林笑捧着漫画书，很快就看得入迷了。
　　“笑笑，笑笑！”吕秀英在厨房里喊林笑盛饭，喊了半天没听到动静，她擦了擦手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林笑窝在沙发里，捧着漫画书一脸傻笑。
　　吕秀英：“你一直在这看小人书呢？你没写作业？”
　　林笑回过神来，惊讶地发现妈妈已经把饭做好了，“妈妈你今天做饭怎么这么快？”
　　吕秀英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哪快了，我今天做饭比平时都慢。”
　　吕秀英今天炖了一大锅牛腩，盛出一小半，再加西红柿炖。
　　吕秀英以前没把西红柿和牛腩一起炖过，林跃飞告诉她这么炖好吃，吕秀英试了试果然不错，牛腩香而不腻，汤汁拌米饭也很有滋味。
　　炖牛腩需要的时间长，吕秀英做饭用了挺久，她没想到林笑竟然一直坐在沙发上看漫画书，连屁股都没挪过地方。
　　“你没去写作业？”吕秀英问道。
　　林笑看了一眼墙上的表，才发现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她对妈妈说道：“我作业在学校里差不多写完了，吃完饭很快就能写完！”
　　吕秀英倒是不发愁林笑的作业，林笑都能早早写完。吕秀英催促道：“快去洗手，去盛饭，我们要吃饭了。”
　　林笑匆匆跑去洗手，然后端着两碗大米饭跑过来，放在桌子上。
　　“妈妈，给哥哥留饭了吗？”林笑问道。
　　吕秀英点头：“已经给他盛出去一份了，这是咱俩吃的。”
　　林笑听到之后，立刻毫不客气地伸出勺子，挖了一大勺西红柿炖牛腩，把西红柿、牛腩、汤汁和米饭均匀地拌在一起，一大勺放进嘴里。
　　太好吃了！
　　林笑幸福地眯起眼睛。
　　今天小黄也有清水炖牛腩吃，林笑和妈妈在餐桌上面吃，小黄在餐桌底下吃。吃完之后在吕秀英腿边蹭来蹭去，还想要牛肉吃。
　　吕秀英把小黄轰走：“没有了，剩下的都有盐，你吃不了。”
　　小黄委委屈屈地离开了，在客厅角落一趴，看着林笑和吕秀英两人吃牛肉。
　　吕秀英问道：“剩下的炖牛肉，明天给你做牛肉面？”
　　林笑立刻说好，她最喜欢吃牛肉面了！
　　吃完饭后，林笑用最快的速度写完作业，又翻开了漫画书。
　　吕秀英收拾完厨房后，问林笑：“我去遛小黄，你去不去？”
　　林笑头也不抬：“不去！”
　　吕秀英叮嘱道：“你不许一个人在家洗澡啊！”
　　吕秀英担心家里的热水器泄露燃气，每次洗澡的时候都要打开厨房窗户、紧闭厨房推拉门，更不允许林笑一个人在家洗澡。
　　吕秀英遛完小黄回家，发现自己今天的叮嘱完全是多余的。林笑窝在沙发上，屁股根本没有挪动过，手里捧着漫画书在看。她出门的时候什么样，回家的时候还是什么样。
　　“笑笑，去洗澡了，我给你拿衣服。”
　　林笑摇头：“妈妈，你先给小黄洗。”
　　吕秀英：“今天小黄不洗。”
　　林笑：“那妈妈你先洗。”
　　吕秀英自己先去洗澡，洗完澡之后再叫林笑，林笑还是磨磨蹭蹭不肯去。
　　“妈妈，等我看完这一页……”
　　“妈妈，我再看最后一页……”
　　最后，吕秀英一把抽掉林笑的漫画书，“什么小人书啊？这么着迷！”
　　“快去洗澡，洗完澡就该睡觉了，头发都来不及干了，今晚得给你吹头发。”
　　林笑一张小脸顿时皱起来，夏天用吹风机吹头发很热的！
　　吹风机明明有冷风档，可是妈妈坚决不给她用，说用冷风吹头发会头疼。
　　吕秀英看到林笑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说道：“你快去洗澡，吹头发的时候给你开空调。”
　　六月下旬，天气已经热起来了，但还没到必须要开空调的地步。尤其是一早一晚还是凉爽的，林笑放学回家后，吃晚饭的时候吹着电扇，吃完晚饭后去洗澡，洗完澡就更凉快了，连电扇都不用开。
　　虽然林笑每天都想开空调，但是吕秀英都不让她开，“热的日子还在后头呢，等到七八月份，白天晚上都得开空调。”
　　“现在稍微出点汗，对身体好。”
　　林笑不明白为什么出汗对身体好，就像她不明白为什么吃苦瓜对身体好。
　　凡是她不喜欢的，好像都对身体好，凡是她喜欢的，好像都对身体不好……
　　今晚妈妈同意开空调，林笑立刻高高兴兴地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妈妈果然已经把空调开好了，林笑跑到空调底下，又被妈妈揪回来，“刚洗澡毛孔都张着，不能对着空调吹。”
　　空调旁边也足够凉爽了，林笑乖乖坐在椅子上，双手食指堵着耳朵，让妈妈为她吹干头发。
　　“快去睡觉！”吕秀英催促道，今天已经超过了平时的睡觉时间了。
　　林笑躺在床上：“妈妈，能不能等我睡着以后再关空调啊？”
　　吕秀英答应了：“好，等你睡了再关。”
　　两分钟后，吕秀英听到旁边的呼吸变得均匀，伸手拿起遥控器把空调关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吕秀英听到林跃飞回来了，她走出卧室：“你晚上应酬喝酒了吗？要不要再吃点？”
　　林跃飞没喝酒，但他也没吃多少东西，应酬的时候心思完全不在吃饭上，连什么东西吃到肚子里都不知道。听吕秀英一说，立刻觉得饿了。
　　“家里有什么啊？我自己弄一口吃就行，妈你回去躺着吧，不用管我。”
　　吕秀英走进厨房，打开灯：“有炖牛肉，我给你煮碗挂面？”
　　林跃飞看到吕秀英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知道妈妈不会让自己做饭，站在旁边说道：“妈，多放点面条，少放点牛肉，这么晚了牛肉吃多了不好消化，还是吃面条胃里舒服。”
　　“行。”吕秀英停下盛牛肉的动作，她原本想一半牛肉一半面，林跃飞这么说就少放一点牛肉，在多放一把面条。
　　“你这胃是不是成天在外面应酬，吃坏了？可你也不怎么喝酒啊？”吕秀英担忧道。
　　“怎么晚上吃点牛肉就不好消化呢？我二十来岁的时候，吃多少肉都不会觉得不消化。”
　　林跃飞：“我胃没事，就是……睡觉前不想吃那么多肉，更想吃点软和的，汤汤水水的。”
　　林跃飞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他只是心里保持着上辈子的养生习惯，和年轻人不太一样。
　　吕秀英煮了一大碗牛肉面，端到餐桌上。
　　林跃飞吃饭的时候，吕秀英坐在旁边和他聊天。
　　“笑笑可喜欢你买的小人书了，今天回家除了写了一会儿作业，都抱着你买的小人书不撒手，洗澡都催了她好几次。”
　　林跃飞想了一下，才明白吕秀英说的小人书是漫画。
　　林跃飞笑了：“我猜她肯定喜欢。”
　　林跃飞吃完牛肉面，去厨房里洗了碗，洗碗的时候就打开热水器用热水洗，这样洗洁精泡沫更多，去油污能力更强，很轻松就能把碗洗得干干净净。
　　洗完碗之后，热水不关、热水器不停，林跃飞直接去卫生间洗澡，这样洗澡前也不用放冷水了。
　　他洗澡只用了五分钟，但是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浑身清爽，躺在床上的时候舒服极了。
　　家里装修后，他每天晚上回家终于能痛痛快快洗个澡了。只凭这一点，林跃飞就觉得装修的钱花得值。
　　接下来每一天，林笑回家后连报纸也不拿了，都是吕秀英自己从林笑书桌上拿钥匙，打开报箱拿报纸。
　　林笑除了写作业，手里都捧着漫画书。
　　吕秀英问道：“快期末考试了，你不用复习吗？”
　　林笑眼神黏在漫画书上，头也不抬：“不用！陶老师和刘老师上课时带着我们复习了！”
　　吕秀英对林笑的学习一向是顺其自然的态度，既然林笑这么说，吕秀英也没说什么。林笑想看漫画书就让她看，只是提醒她眼睛离书远一点，每天晚上多催她几遍，不能因此耽误睡觉。
　　几天后，林笑姥姥来了，吕秀英去车站接姥姥，看到姥姥带了两大只编织袋，全都装得满满当当。
　　“妈，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
　　吕秀英回家收拾好，看到其中一只编织袋里都是土特产。林跃飞想吃的东西，李云珠一样没少，全都弄过来了，而且分量都特别多。
　　“妈，我们哪能吃得了这么多……”吕秀英心里又感动又酸涩。
　　李云珠：“慢慢吃，现在有冰箱了，放在冰箱里又不会坏。”
　　李云珠走进新装修的家，着实被震撼了一下。她在每个屋子里看了一圈，觉得自己的眼睛完全不够用。
　　“这都是小飞自己想的？”李云珠问道。
　　吕秀英自豪地点头：“对。”
　　李云珠：“小飞自己开的那个公司，就是干这个的？”
　　吕秀英摇头：“不是，是盖房子的。”
　　李云珠：“那他怎么装修这么好？这都是怎么想到的……”
　　吕秀英也不知道：“谁知道呢？他就说自己想的，觉得这样方便又漂亮。”
　　给徐老师带的那一份土特产，吕秀英收拾得干干净净，再按照林跃飞说的那样，好好包装了一番，包装的漂漂亮亮送给徐老师。
　　林笑姥姥啧啧称奇：“第一次看见把土货收拾得这么好的。”
　　林笑姥姥惊奇的另一件事，就是林笑每天抱着漫画书，其他事情都不在意了。林笑姥姥过来几天，林笑甚至都没有要求吃焖面，是姥姥自己主动做的。
　　林笑姥姥翻了翻林笑的小人书，根本看不懂：“你这这么小人书啊，看得这么入迷？”
　　林笑姥姥基本不识字，只会写自己的名字和一二三四五，漫画书上的台词她看不懂，上面的画也看不明白。
　　林笑姥姥翻了两下就放回原处。
　　林笑正看着另一本，头也不抬地说道：“好看啊！”
　　哥哥怎么知道有这么好看的东西的？林笑觉得这些漫画不是给小孩子看的，是给大孩子看的！大人也能看！
　　林笑还偷偷把自己看过的漫画书带到学校，分享给王红豆和叶文茵。
　　王红豆竟然不喜欢！
　　她看了半本就不看了，“黑白的看着好累啊，不如动画片好看。”
　　还好叶文茵也非常喜欢！
　　叶文茵把薄薄的草稿纸蒙在漫画书上，眯着眼睛描上面的小人。
　　林笑第一次看到叶文茵画的小人，震惊地张大嘴巴，“你画的好好啊，和漫画书上一模一样！”
　　叶文茵脸红了，急忙告诉林笑：“这不是我画的，这是我把纸蒙上去描的，我画不成这样……”
　　叶文茵在描图之前，自己也试着画过，明明是照着漫画书画的，然而手里的铅笔不听使唤，这里偏一点、那里差一点，最后画出来的人物和漫画书上的完全不一样。
　　叶文茵全都藏了起来，根本不好意思给好朋友看。
　　林笑听到叶文茵是描出来的，依旧用赞叹的语气说道：“那也很厉害啊，我描都描不成这样。”
　　“而且你还在学习嘛，你以后肯定能画出来的！”
　　叶文茵想告诉林笑，她现在学的画画和林笑带给她的漫画完全不一样，不过她还是点头说道：“嗯，我以后肯定能画出来！”
　　林笑对叶文茵说道：“等你学会了，可以把我们的故事画成漫画。”
　　王红豆激动地跳起来：“那我来写台词！”
　　林笑：“那我来写故事，把我们最有趣、最精彩的故事写下来，再让文茵画成漫画。”
　　三个小姑娘的眼睛都亮晶晶的，仿佛她们的漫画明天就能出版。
　　上课铃响了，三人急匆匆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这节课是语文课，新课已经讲完了，陶老师带着大家复习。陶老师在讲台上讲题，林笑坐在下面右手托腮，心里琢磨她和王红豆叶文茵的故事如果画成漫画，应该保留哪些，舍弃哪些？
　　林笑偷偷把手伸进桌肚里，翻开漫画书，想要看看漫画书里精彩的情节都是怎么设计的。
　　看了两页，林笑就看入迷了。
　　陶老师讲题的声音停了下来，林笑没有发现。
　　前两排的陈冬青拼命咳嗽，林笑也没有听见。
　　突然，身边出现了一片阴影，挡住了林笑的光，林笑终于发现不对劲。
　　她缓缓、缓缓地扭过头，看到陶老师正站在她身边，弯着腰看向她一半在腿上一半在桌肚里的漫画书。
　　“嘶……”林笑倒吸一口冷气，吓死她了！
　　陶老师一把抽走林笑桌肚里的漫画书，用漫画书在林笑头上敲了一下。
　　“下课来办公室找我。”陶老师拿走林笑的漫画书，重新走回讲台上。
　　陈冬青向后扭着的身体重新坐正，无奈地摇头叹气，他都那么大声地咳嗽来提醒林笑了，林笑竟然毫无反应。
　　接下来的半节课，林笑心中忐忑极了。陶老师没收了她的漫画书，还叫她去办公室，接下来会怎么办呢？
　　陶老师不会要叫家长吧？
　　如果陶老师叫家长的话，妈妈肯定再也不会让她把漫画书带到学校来了，甚至再也不给她买漫画书了！
　　林笑偷偷打定主意，如果陶老师要叫家长，她想办法瞒着妈妈，让哥哥来学校。哥哥已经成年了，可以算她的家长。
　　她愿意帮哥哥洗一个星期的臭袜子！
　　林笑从来没有觉得语文课这么漫长过，接下来的半节语文课，时间长得仿佛有好几个小时，下课铃终于响了，林笑跟在陶老师身后蔫头耷脑地来到办公室。
　　陶老师手里举着林笑的漫画书，问道：“想拿回自己的漫画书吗？”
　　林笑犹豫了一下，诚实地点头。
　　陶老师晃一晃手中的漫画书，对林笑说道：“期末考试，拿一百分来换。”


第120章 
　　要拿一百分来换自己的漫画书！
　　林笑震惊地瞪大眼睛, 她期末考试从来没有考过一百分！
　　她的漫画书是不是要不回来了？
　　“陶老师，是要拿语文的一百分来换吗？还是哪科一百分都行？”林笑要先问清楚。现在语文考试拿一百分越来越难了，自从上了三年级, 老师对大家的作文要求越来越高, 作文基本上不会给满分了，都会扣一两分。
　　林笑悲伤地意识到，她可能永远地错过了语文大考拿满分的机会。
　　陶老师说道：“不一定要语文, 数学考100分也可以。”
　　林笑眼珠滴溜一转：“那音乐……”
　　陶老师抢答：“副科不行！再说副科又没有100分, 只会给你们打ABCD。”
　　林笑眨眨眼, 她想用音乐美术的A＋换回漫画书的小心思，被陶老师看穿了。
　　陶老师：“要么语文100分，要么数学100分，拿到一个100分就可以换回这本漫画书。”
　　林笑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要是都没考到100分呢……”
　　陶老师：“那就等下次考试，什么时候考到100分, 什么时候赎回你的漫画书。”
　　陶老师看到林笑张开嘴巴，又补充道：“小考不算, 大考才算，期中和期末考试。”
　　林笑张开的嘴巴又闭上, 陶老师怎么知道她想问什么？
　　陶老师把所有的漏洞都堵上了！只给林笑剩下大考拿满分这一条路。
　　林笑从老师办公室回到教室，王红豆和叶文茵立刻跑过来关心道：“陶老师骂你了吗？”“告诉家长了吗？”
　　林笑叹气：“没骂我……也不叫家长……”
　　“那很好啊！”王红豆奇怪道，“那你怎么还唉声叹气的？”
　　林笑急得跺脚：“陶老师让我拿100分换漫画书！考100分才能拿回漫画书！”
　　王红豆倒吸一口冷气。
　　叶文茵倒是觉得没什么：“考100分对你来说不难啊。你期中考试数学99, 粗心扣了一分。”
　　期中考试林笑和叶文茵自己的分数一样，都是数学99分，叶文茵记得很清楚。
　　“期末考试你不要粗心了, 仔细检查两遍, 数学肯定能考100分的。”
　　现在语文考100分真的很难, 但是数学考100分很有希望。这次期末考试, 叶文茵给自己定的目标也是数学100分。
　　林笑：“可我也不是故意粗心的啊！”
　　她也不想粗心，谁知道怎么每次考试都会粗心呢？
　　“我以前从来没有考过100分，这次真的能考100分吗？”林笑没有自信。
　　陈冬青去厕所回来，走进教室看到林笑，立刻也跑过来。
　　“林笑！我咳嗽了那么多次提醒你，你怎么没反应啊？”陈冬青着急道。
　　“啊？你还提醒我了？我没听到啊！”林笑一脸懊恼。
　　陈冬青：“我那么大声咳嗽，你怎么会没听到？至少有五次！”
　　当时陶老师在讲台上讲着讲着题突然停下来了，目光定格在某个座位上，然后走下讲台迈腿朝着那个方向走去。陈冬青一看就知道，陶老师肯定发现某个同学没认真听讲，要去抓人了。
　　陈冬青回头一看，发现竟然是林笑！
　　陶老师已经在朝着林笑走去，林笑竟然毫无所觉，头扎得低低的，不知道在桌肚里玩什么。
　　陈冬青连忙用咳嗽声提醒林笑，林笑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因为陈冬青咳嗽的声音太大、次数太多，明显是在“通风报信”，陶老师还回过头瞪了陈冬青一眼。
　　陈冬青和陶老师四目相对，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不过陶老师除了用眼神警告陈冬青外，并没有做别的，他回过头继续朝着林笑的座位走去。
　　“然后我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陶老师走到你座位旁边……”陈冬青长叹一口气。
　　王红豆说道：“我也看到了，我还团小纸团扔你了！”
　　可惜小纸团扔歪了，王红豆还没来得及团第二个，林笑就被陶老师当场抓获，人赃俱在！
　　王红豆怀念自己坐在林笑身后的日子，那时候多方便啊，她可以直接用笔戳林笑的后背。
　　原来朋友们在一起提醒自己，她竟然都没听见，林笑懊悔极了，“啊——”
　　陈冬青刚回教室，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陶老师怎么说？”
　　王红豆快速讲了一遍：“没骂人没叫家长，但是没收的漫画书不还给林笑，要用期末考试的100分换！”
　　陈冬青听到之后，立刻说道：“那很好啊！考一百分还不容易？”
　　林笑和王红豆异口同声地说道：“考一百分好难的！”
　　陈冬青扭头向叶文茵寻求认同：“考一百分不难吧？”
　　叶文茵小声道：“我也觉得不难……”
　　陈冬青和叶文茵都是一百分专业户，尤其是陈冬青，从一年级到现在的期中期末，不是双百就是单百，单百都叫“没考好”。
　　林笑：“你们两个根本不懂普通学生考一百分有多难！”
　　王红豆在旁边点头附和。
　　不过再难，林笑也要努力拼一把！
　　她一定要在这次期末考试里拿到一百分，赶在妈妈发现她的漫画书消失之前，快快把书质从陶老师手里赎回来。
　　今天放学回家，林笑第一件事不再是倒在沙发上看漫画书，她打开小报箱取了报纸，但是自己也没看，帮妈妈放在茶几上。
　　林笑坐在书桌前，摊开练习册和作业本。
　　吕秀英看到林笑这样，问道：“今天作业很多吗？”
　　林笑摇头：“不多。”但是她要写完作业后好好复习！
　　一整个晚上，吕秀英都没看到林笑翻开漫画书，奇怪道：“你怎么不看漫画了？”
　　林笑：“我要复习呀！”
　　吕秀英：“那你先去洗澡，洗完澡晾着头发复习，睡觉的时候头发就晾干了。”
　　林笑洗完澡又坐回书桌前，吕秀英轻轻把卧室门帮她关上，对李云珠说道：“妈，你也去洗澡吧，你洗完我最后洗。”
　　李云珠一边走进卫生间一边感慨道：“你这里现在洗澡真方便。”比老家方便太多了。
　　吕秀英笑道：“是啊。”
　　家里的装修全都合她的心意，但要说最合心意的，还得是这个卫生间。
　　吕秀英最后一个去洗澡，洗完澡之后用淋浴喷头把玻璃屏风冲一遍，用擦玻璃的海绵头刷子刮一遍水，玻璃屏风就变得光亮如新了。
　　每次洗澡吕秀英都在感叹林跃飞装修时设计的“干湿分离”真的好用，卫生间外面一点也没溅湿，吕秀英打扫卫生间的工作量少了很多，轻轻松松地就能保持瓷砖地砖一直闪亮亮。
　　卧室留给林笑学习，关着卧室门，吕秀英和李云珠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聊天。
　　连小黄都被从卧室里带出来了，正趴在客厅的餐桌底下。最近天气热了，小黄趴一会儿就换一个地方，把哪一块木地板趴热了，再换个凉快的地方趴。
　　李云珠对吕秀英说道：“等过两天你不上班了，你带我去逛逛，我买身衣服。”
　　吕秀英原本就是这样打算的，上次林笑姥姥来，买的是冬天的衣服，这次正好买夏天的衣服。
　　不过李云珠主动提起来，吕秀英有点意外。
　　李云珠说道：“回头和小芸吃饭，我得穿身像样点的衣服啊。”
　　林跃飞和沈芸的关系已经稳定了，这次林笑姥姥来家里，吕秀英提出大家在一起吃个饭，时间定在林笑期末考试之后。
　　吕秀英痛快答应下来：“行，过两天等我放假就去。”
　　李云珠对吕秀英说道：“你也给自己买两身啊，你现在日子好过了，趁着年轻多打扮。”
　　吕秀英笑道：“我还年轻啊？”
　　李云珠：“怎么不年轻了？等你到我这岁数，再回过头看，就知道你现在多年轻了。”
　　吕秀英和李云珠聊着天，看完一集电视剧。吕秀英一直听不到林笑的动静，轻轻推开门看了一眼，惊讶地发现林笑没看漫画、没抠橡皮，认认真真地坐在书桌前复习呢。
　　“笑笑，收拾一下书包，准备睡觉了。”
　　“等我做完这一道题！”林笑说道。
　　吕秀英催了两次，林笑都坐在书桌前不肯离开，直到吕秀英说：“到睡觉时间了，前几天天天看漫画，现在开始临时抱佛脚。”
　　林笑心虚地从椅子上跳下来，开始快速收拾书包。她偷偷看妈妈脸上的表情，今天她表现得很反常吗？妈妈没发现什么吧？
　　吕秀英自然猜不到林笑这么用功是因为漫画书被没收了，她只是以为林笑前几天过于懈怠，考试前开始临阵磨枪。
　　林笑观察片刻，妈妈没发现，松了一口气。
　　然而第二天林笑放学回家，妈妈突然问她：“笑笑，《阿拉蕾》的第三本怎么没有了？你放在哪里了？”
　　林笑的漫画书，吕秀英空闲时间也在看，林笑和妈妈的书一直都是共享的。
　　吕秀英一开始觉得花里胡哨的不太习惯，只是看完报纸后随便翻翻打发时间，结果看进去后，她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看完前两本，吕秀英却找不到第三本了，林笑书架上只有第四本。
　　吕秀英在家里到处找了一圈，连厕所都找了，也没看到第三本。
　　林笑听到妈妈这么问，心中咯噔一下，天！妈妈发现她的漫画书不见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阿拉蕾》的第三本在……在学校里。”林笑灵机一动。
　　林笑觉得自己没有撒谎，她的漫画书真的在学校里。只不过不在她自己的桌肚里，在陶老师办公室的抽屉里！
　　吕秀英以为林笑把漫画书借给同学了，林笑经常和同学们交换书看，吕秀英在家里也经常看到属于别人的书。
　　吕秀英没放在心上，随口说道：“放假前记得拿回来。”
　　啊？放假前就要拿回来？那她岂不是只有一次机会！这次期末考试必须要考个100分！
　　“妈妈，我们家有火腿肠和鹌鹑蛋吗？”林笑问妈妈。
　　“火腿肠家里有，你想吃鹌鹑蛋了？那我明天去给你买。”吕秀英说道。
　　林笑：“不是！我期末考试那天早饭要吃两根火腿肠四个鹌鹑蛋，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
　　吕秀英笑了，原来是想凑两个100，上次期末考试后林笑是这么说过。
　　“行，妈妈给你准备好，保证让你期末考试那天早晨吃到。”
　　林笑担忧道：“鹌鹑蛋会不会有双黄蛋啊？”她上次期末考试就是因为吃了双黄蛋，才没凑成一百分的！
　　吕秀英边笑边摇头：“鹌鹑蛋那么小，没有双黄蛋吧？反正我没见过。”
　　“没事，到时候我给你煮一锅鹌鹑蛋，你挑着吃，碰到双黄蛋就换一个。”
　　林笑用力点头，到时候她一定仔细检查每一颗鹌鹑蛋。
　　吕秀英第二天就买了一袋子鹌鹑蛋，放在冰箱里，准备下周一给林笑吃。
　　距离期末考试只剩下最后五天，林笑每天放学回家认真复习，在学校里的课间和午休时间也在复习。
　　“陈冬青，你课间都不出去玩，不会觉得无聊吗？”林笑好奇地问道，她刚过了两天这样的日子，就觉得很无聊了，但是陈冬青已经过了好多好多天这样的日子，他准备奥数班选拔考试已经有两个月了！
　　陈冬青想了想，回答道：“有时候也想出去玩，但是我更想去奥数班。”
　　他一定要通过奥数班的选拔考试，进入教研室的奥数班上课。
　　陈冬青想偷懒的时候，想一想自己的目标，就又干劲十足了。
　　林笑点头，那现在她和陈冬青是一样的，她也一定要期末考试考一百分，拿回自己的漫画书，否则就要被妈妈发现啦！
　　“陈冬青，你总是考一百分，有什么秘诀吗？”林笑问道。
　　陈冬青说道：“做完题后要认真检查，多检查两遍。”
　　林笑点头，这个她知道，叶文茵也是这么说的。
　　林笑：“还有呢？”
　　陈冬青：“读题一定要仔细。我妈妈告诉我，读题要慢、做题要快，一定不要觉得读题浪费时间，题目读错了，肯定就做不对了。”
　　林笑连连点头，她觉得陈冬青妈妈说的很有道理，她以前的考试不止一次是因为读错了题目才写错了答案的！
　　陈冬青不愧总是考双百，他真的有考满分的秘诀！
　　“还有吗还有吗？”林笑期待地看着陈冬青。
　　陈冬青想了想，从桌肚里拿出一个本子，低声对林笑说道：“我考满分，全靠它。你不要告诉别人……”
　　林笑看到陈冬青神神秘秘的样子，觉得这一定是一个了不起的考试秘诀。她接过本子后迫不及待地翻开，看到本子第一页写着三个大字——
　　“错题本？”林笑念出来。
　　“嘘！”陈冬青食指竖在嘴唇前面，提醒林笑小点声。
　　“这个我只给你看过，从来没有给别人看过，你帮我保密。”
　　陈冬青的脸蛋有点红，如果不是林笑，他不会让别人知道他有错题本。
　　据他所知，班里有错题本的学生只有他一个，只有他会按照妈妈的要求，把自己在作业中考试中做错的每一道题都写在本子上，并且分析出错误原因。
　　平时复习巩固的时候，他经常翻一翻自己的错题本，把不会的知识学会、把粗心的原因避免，以后同类型的题就不会再做错，这样考试的时候就能拿满分了。
　　陈冬青觉得整理一个自己的错题本，这样的方法非常有效，但是因为班里只有他一个人用这样的方法，陈冬青觉得有点羞耻。
　　他最羡慕的，其实是像林笑这样天生聪明，学什么都不费力，轻轻松松就会做难题、轻轻松松就能拿高分。
　　虽然林笑大考从来没有考过满分，但是陈冬青觉得林笑考97分、98分比他自己考100分更厉害，因为林笑只付出了三分努力，自己已经付出了十分努力。
　　怀着这样的小心思，陈冬青不想让同学们看到他的错题本。
　　他平时在学校里也佚?装作很轻松的样子，课间和男生们一起玩。妈妈额外给他买的练习册，陈冬青只会在家里做，从来不拿到学校来。
　　错题本更是属于他自己一个人的小秘密。
　　陈冬青不想让同学们觉得自己考满分是因为勤奋，他喜欢听到别人夸他聪明。
　　不过林笑现在真的很需要帮助，她一定要考到满分。
　　陈冬青真心实意地替林笑发愁，如果林笑没有考到100分，拿不回自己的漫画书，被妈妈发现漫画书被没收了……陈冬青打了个哆嗦，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因此陈冬青刚才只犹豫了两秒，就把自己从来没有给其他同学看过的错题本拿出来给林笑看。
　　林笑翻看着错题本，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东西，“哇……”
　　不必陈冬青解释，陈冬青的错题本写得清晰明了，林笑一眼就能看明白。
　　错题本上写着题目、错误答案、正确答案、错误原因和解决办法。
　　不同错误原因的题目，陈冬青用不同的记号标注出来，有知识点没掌握的、审题不仔细的、计算错误的……
　　陈冬青看到林笑赞叹的神色，心里一点小别扭的感觉消失无踪。
　　他对林笑说道：“错题本非常有用，利用好错题本，就不会再错第二次。”
　　“我考满分，全靠它。”
　　林笑眼睛刷得亮了：“借我用用！”
　　陈冬青哭笑不得：“这是我的错题本，又不是你的错题本，借给你也没用啊……你要做一个自己的错题本。”
　　林笑瞪大眼睛：“可是距离期末考试只有五天了！”根本来不及了啊！
　　陈冬青挠头：“好像是有点来不及了……那要不然你等下学期考试？”
　　林笑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这个期末我必须考一百分！”
　　林笑想到了办法，她把错题都写在本子上，做一个像陈冬青那样的错题本，肯定是来不及了，但是她把自己之前的错题全都看一遍还来得及！
　　她用脑子记住，以后不犯同样的错误就行了！
　　赶在期末考试前一天，林笑把自己的错题全都看了一遍，把练习册和卷子推到一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吕秀英看到林笑离开书桌，问道：“不学了？”
　　“嗯！”她终于把错题看完啦！
　　吕秀英：“那就早点收拾书包吧，明天考试的东西带全，今天早点睡。”
　　林笑收拾完书包，和小黄玩了片刻，就躺在床上睡觉了。
　　她睡着后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只考了10分！
　　林笑拿着卷子一脸不可置信：“我怎么只考了10分啊？”
　　徐老师在梦里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因为你早饭只吃了一根火腿肠一个鹌鹑蛋啊。”
　　早晨，林笑被妈妈叫醒的时候，这个梦依旧记得清清楚楚。她拍拍自己的胸脯，吓死她了，还好是做梦。
　　“妈妈，梦都是反的对不对？”林笑问妈妈。
　　吕秀英：“是啊，你梦到什么了？”
　　林笑：“我梦到自己没考100分！”
　　吕秀英奇怪道：“你这次期末怎么这么想考一百分啊？”
　　虽然林笑以前也想考一百分，但是态度随意多了，能考100分当然好，考不了100分也不在乎。
　　吕秀英说道：“妈妈没有要求你一定要考100分，你只要好好学习了，考多少分妈妈都不会骂你的。”
　　林笑着急地想到，妈妈是没有要求她一定要考100分，但是想拿回被没收的漫画书，陶老师要求她一定要考100分呐！
　　想着昨晚的梦，林笑吃早饭时把四颗剥了皮的鹌鹑蛋一颗一颗地摆好，摆在两根火腿肠后面凑成100，吃进嘴里之前还仔细看过，确定不是双黄蛋。
　　吃完双百套餐，林笑自信满满地去学校考试了。
　　上午考完试，吕秀英在校门口接林笑，问道：“考得怎么样？”
　　林笑：“我觉得能考……唔！”
　　她用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以前她说自己能考满分的时候，最后全都没能考满分，这次林笑决定不说了！
　　不过她心里觉得自己能考满分，她读题很认真，检查很仔细，还避开了题目里的几个坑，都是她以前错题的时候错过的。
　　吕秀英笑道：“考完试就不想了，好好放松一下，你想吃什么？”
　　林笑：“想吃肉！”
　　吕秀英：“行！想吃什么肉？”
　　林笑：“红烧排骨！可乐鸡翅！还有姥姥做的焖面，焖面里多放点五花肉，要带皮的那种！”
　　吕秀英笑着答应下来：“行，都给你做。”
　　林笑考完试就彻底放松了，她已经把卷子交上去了，接下来判卷子就是老师的事了。
　　学校办公室里，老师们都在抓紧时间批改卷子。
　　有的老师还叫来几个班干部，帮自己计算卷子的总分，然后登记在学生手册上。
　　陶老师没有叫学生来学校帮忙，学生们从家里来一趟也挺麻烦，往往还都要家长接送。陶老师自己批改卷子的时候随手就把总分算出来了，再登记到学生手册上，不过多花一个小时。
　　批卷子这两天是真辛苦，陶老师喝了两口浓茶，想着忙完这两天后就能放假了，继续低头批改卷子。
　　陶老师阅卷的时候，看到一张一笔一划写得格外工整认真的卷子，前面的题目全对了，最后的作文……陶老师的惯例是写的很好扣一分，差一点的扣两分，再差一点的扣三分，以此类推。
　　但是他看到卷头上的名字，想了想，没有扣分。
　　作文紧扣题目、字迹工整没有错别字，也没有病句，而且还用了比喻句和排比句，这样一篇作文完全可以当作范文。
　　最重要的是，陶老师从林笑的卷子上看到了满满的认真。他从来没见过林笑把字写得这么工整漂亮过，每一横一竖一撇一捺里都写着“我想考100”！
　　陶老师一边摇头一边笑，在卷子的最上方刷刷两笔，写上了一个100。
　　两天后的返校日，陶老师和刘老师先后抱着一沓卷子走进教室。
　　“陈冬青，找几个同学把卷子发下去。”
　　教室里的同学们立刻高高举起手，都想和陈冬青一起发卷子。发卷子一向是个抢手活，发着发着没准就能看到自己的卷子呢，即使只能早两秒钟知道成绩，对同学们依旧很有吸引力。
　　而且除了自己的成绩，还能看到同学们的成绩呢，大家对同学们的成绩也很有好奇心。
　　如果碰到好朋友的卷子，那就先一步把卷子发给自己的好朋友。
　　林笑也高高举起手，陈冬青第一个点了她的名字，把一沓卷子分给林笑，让林笑发。
　　林笑手中的这一沓卷子里没有看到自己的，不过她正发着卷子，看到陈冬青抽出一张卷子，放在她的课桌上。
　　林笑立刻朝着自己的课桌奔过去：“多少？多少？”
　　陈冬青大声说道：“一百！”
　　林笑听到自己考一百分，又惊又喜，还有一点不敢置信：“真的是一百？”
　　陈冬青用力点头：“当然啊，你自己看。”
　　林笑又往前冲了两步，目光落在自己的课桌上，语文卷子平摊在课桌上，右上角大大的红字写的真的是“100”！
　　林笑脚步定在原地，她真的考到100分了！
　　她能换回自己的漫画书了！
　　她大考第一次考了一百分。
　　“林笑，你数学也考了100！”钟晓洁拿着一张满分的卷子，递到林笑手里。
　　林笑惊讶地张大嘴巴，原来她不止考了一个一百分……
　　她考了双百！


第121章 
　　陶老师在黑板上写下每个分数段的学生人数。
　　“语文：100分1人, 9599分8人，9094分17人……”
　　“数学：100分9人，9599分20人, 9094分15人……”
　　王红豆立刻回头, 隔着两个同学，伸长脖子对林笑说道：“语文只有你一个人考满分！”
　　“哇啊，那你是全班唯一一个双百！”
　　林笑满脸惊讶地看着黑板, 大考从来没有考过满分的她, 不仅第一次就考了双百, 而且是全班唯一一个双百？
　　林笑觉得自己好厉害也好幸运！
　　“陈冬青，陈冬青……”林笑朝着前面的背影轻声喊，喊了好几声，陈冬青终于回头了。
　　林笑眉眼一弯：“陈冬青，你教我的办法真厉害啊！”
　　陈冬青朝着林笑点了点头, 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林笑突然想到班里语文满分的只有她一个，那陈冬青岂不是语文没考满分？
　　啊……陈冬青以前都是双百的, 第一次没有考双百，他一定很难过吧？
　　陈冬青的确很难过, 他数学考了100分，语文只考了97分。不仅作文扣分了，填空题还有一个生字不会写, 陈冬青考试的时候怎么也想不起来，硬着头皮写了拼音，果然扣分了。
　　他为了奥数选拔考试花了太多时间, 期末考试前没有好好复习语文。
　　以前每次期末考试前, 陈冬青都会请妈妈帮忙, 给他听写全书的生字生词。这次考试前他没来得及这么做, 果然出错了。
　　“钟晓洁、陈冬青，去我办公桌上把《暑假作业》搬过来。”
　　陈冬青听到陶老师点名，打起精神去搬作业。
　　走去办公室的路上，钟晓洁问道：“陈冬青，咱们班唯一一个双百是林笑？”
　　陈冬青点头：“是啊。”
　　钟晓洁：“真没想到……你看林笑的语文卷子了吗？她作文怎么写的？竟然一分没扣。”
　　陈冬青：“还没看。”
　　钟晓洁：“我一会儿要去找林笑借语文卷子，看看她为什么能拿满分。”
　　钟晓洁觉得自己的作文也写得很好，没有错别字也没有病句，为什么陶老师给林笑满分不给自己满分呢？
　　钟晓洁和陈冬青各搬了一摞《暑假作业》，分给第一排的同学，从前往后传。
　　除了《暑假作业》，陶老师还布置了练字和作文，暑假每隔一天写一篇练字，每个星期写一篇作文。
　　刘老师让数学课代表带着几个同学去抱卷子，抱来了好几沓。
　　一张张卷子从前往后传，教室里的卷子像雪片纷飞。
　　林笑刚收好一张卷子，前桌就又递来一张卷子，林笑又手忙脚乱地接住。
　　教室最后一排的同学最忙，一沓沓卷子往后传，数量通常不是正好的。到了最后一排，有时多好几张，有时已经没有了，后排同学还需要自己横向传递。
　　“我这里缺第三张卷子，你们谁那里有多的？”
　　“我这里第四张卷子多出来了，谁缺？”
　　“我缺我缺！”
　　“你傻缺？”
　　“反弹！”
　　……
　　林笑把卷子对折，放进自己的书包里。
　　同学们纷纷抱怨作业多：“刘老师，数学作业怎么这么多啊？”
　　刘老师竟然发了六张卷子！
　　刘老师说道：“不多啊，暑假两个月，一共六张卷子，一个星期一张卷子都不到。”
　　同学们哀嚎：“多啊！寒假根本没有这么多！”
　　刘老师：“暑假比寒假时间长啊。”
　　“那上次暑假也没这么多啊！”
　　刘老师：“你们又升高一个年级了呀，作业肯定要变多的。”
　　原来年级升高作业也会变多，林笑轻叹一口气，那她不想升年级了。
　　不过暑假作业多的烦恼很快就被她抛到脑后，反正又不是今年就要写作业！明天也不用写！
　　暑假有两个月呢，后面一个月再写作业完全来得及。
　　陶老师宣布放学，同学们早就把书包收拾好了，欢呼着冲出教室。
　　林笑拿着自己的两张满分试卷，跟在陶老师身后走进办公室。
　　“陶老师，我来换我的漫画书！”
　　陶老师拉开抽屉，把林笑的漫画书还给她。
　　失而复得！林笑紧紧抱着自己的漫画书，爱不释手。
　　陶老师对林笑说道：“林笑，你很聪明，一直都有考满分的能力。为什么之前一直没能考满分，这次考满分了呢？”
　　林笑茫然地看着陶老师，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还不是因为陶老师没收了自己的漫画书！
　　陶老师对林笑说道：“是因为你之前不够认真吗？还是因为你之前不够努力？”
　　“找到这次考满分的原因，保持住。”
　　林笑点头：“嗯！”
　　陶老师笑了，语气从严肃变得轻松，他伸手指了指林笑手里的漫画书：“这一套一共有多少本？借我看看？”
　　林笑猛地瞪大眼睛：“陶老师！你竟然也看漫画书！”
　　陶老师：“挺好看的。就是直接看第三本，不知道第一本和第二本的内容。”
　　林笑立刻说道：“陶老师我借给你看！报到第一天我就把前两本拿过来！”
　　陶老师点头：“行，不过以后不许上课看了，再被我抓住的话……”
　　“要用两个100分换。”
　　林笑倒吸一口冷气，“我肯定不会再被抓住！”
　　陶老师：“嗯？”
　　林笑：“我是说我以后肯定不会再上课看漫画！”
　　林笑和陶老师说完再见，两张双百分的卷子没有装回书包里。她手里拿着两张卷子，一路冲出校门口。
　　林笑在校门口看到妈妈的身影，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到吕秀英身前，勉强刹住车。
　　吕秀英笑：“鞋底都要给你磨破了。”
　　林笑高高举起自己的试卷：“妈妈，我考了双百！”
　　吕秀英惊喜道：“真的啊！”
　　林笑在校门口迫不及待地展开两张卷子：“妈妈你看！”
　　吕秀英的目光落在两个大红色的一百分上，高兴地一口亲在林笑脑门上：“宝贝真棒！”
　　吕秀英当了二十年妈妈，第一次体会到小孩考双百的快乐，她笑得合不拢嘴。
　　林笑害羞了，用手背蹭了蹭脑门：“妈妈，在校门口呢。”
　　当着校门口这么多学生和家长的面被妈妈亲，还被妈妈叫宝贝，多难为情呀。
　　吕秀英看到林笑害羞的样子，笑了：“没人笑话你，大家只会羡慕你。”
　　吕秀英说得没错，周围的家长和学生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家长羡慕的是别人家的孩子考了双百分，学生羡慕的则是放暑假前考了双百，这个暑假的日子肯定好过了。
　　“妈妈，我要去告诉小芸姐姐我考了双百！”林笑对妈妈说道。
　　吕秀英爽快答应：“走，我们去小芸姐姐的文具店。”
　　“一会儿小芸姐姐要是送你文具，你不许收知不知道？妈妈花钱给你买。”
　　林笑点头答应：“嗯，我不收，我两只手背在身后。”
　　妈妈猜对了，林笑把自己考双百的好消息告诉小芸姐姐后，小芸姐姐果然要送她新文具。
　　吕秀英连忙说不要。
　　然后林笑就看到妈妈和小芸姐姐开始“传球”，小芸姐姐把新文具塞到林笑怀里，妈妈把新文具塞到小芸姐姐怀里，小芸姐姐再塞到林笑怀里……
　　“行了行了，收下了。”最终吕秀英认输了，“你有空多来家里吃饭，你自己一个人吃饭总是凑合，离得又不远，你常来家里吃，想吃什么就跟我说。”
　　林笑抱着自己的新铅笔盒，偷偷打开一条缝，新铅笔盒是两层的！
　　而且中间的夹层不是放进去的，而是和铅笔盒相连的，打开后像上下两层的小楼梯。
　　林笑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还好妈妈改了主意。刚才妈妈还叮嘱她不能收，这么快就又对她说收下吧，大人真是善变啊！
　　暑假前的最后一天，很多家长都带着孩子来买文具，校门口买文具方便，把暑假要用的文具都先买好。
　　还有一些期末考试考得好，孩子找家长要奖励的，或者家长主动奖励孩子的，纷纷走进沈芸的文具店。
　　沈芸今天的生意格外好，店里新招了两个店员都忙不过来，沈芸这个老板也在忙前忙后。
　　吕秀英呆了一小会儿就带着林笑离开：“小芸姐姐在忙，我们不打扰她了。”
　　“小芸，有空了来家里吃饭啊，真不是和你客气。”吕秀英出门前喊道。
　　返校拿卷子只需要半天时间，吕秀英载着林笑回到棉纺厂大院时才中午十一点半。
　　快吃午饭了，有人刚从食堂里打完菜拎回家吃，有人正要去食堂打菜，迎面遇上不少熟人。
　　熟人向吕秀英打招呼，“笑笑放暑假了啊？”
　　吕秀英：“对，今天放暑假，刚去学校拿完卷子，考了双百！”
　　熟人惊叹道：“双百！笑笑可真厉害！”
　　往前骑了一小段路，又遇见一个熟人：“这是刚去学校拿了卷子？附小今天也一样，上午去半天学校，然后就放假了。”
　　吕秀英：“对，考了双百。”
　　熟人连连赞美：“笑笑可真行。秀英，你这个闺女真是报恩来了。”
　　再往前，又遇见熟人，对方打招呼：“秀英，接笑笑一起回家吃饭呐？”
　　吕秀英点头：“考了双百。”
　　林笑小声对妈妈说道：“妈，她好像没提到暑假，也没提到考试……”
　　吕秀英：“没事。”
　　虽然对方没问，但是她可以自己主动说。
　　回到家里，林笑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姥姥：“姥姥，我……”
　　吕秀英的嘴巴更快：“妈！笑笑考了双百！”
　　李云珠惊喜道：“诶呦，双百，真好真好。”
　　“笑笑想吃什么？姥姥给你做。”
　　林笑说出的答案永远不变：“焖面！”
　　林笑换上拖鞋和睡衣，瘫倒在沙发上。最近复习累死人了，终于考完了！终于放暑假了！终于可以吹着空调看电视了！
　　虽然林笑过几天就要去教研室上奥数班，但是她决定暂时不想这件事，这几天好好享受一下。
　　“妈妈，下午去大车上买个西瓜吧。”林笑说道。
　　吕秀英：“买了！在冰箱里冰着呢，快吃午饭了，等你午睡起来给你吃。”
　　林笑幸福地点头，哥哥装修完给家里买了冰箱。林笑五月份还没发现冰箱有多好用，一进入六月，天气热起来，卖西瓜的大车每天停在棉纺厂大院门口，林笑瞬间发现冰箱的妙处。
　　冰西瓜可太好吃了！
　　夏天在家里吹着空调看电视还能吃冰西瓜，真是太幸福了。
　　“妈妈，我现在好喜欢夏天啊。”林笑在考虑要不要把夏天排在秋天前面，成为她第一喜欢的季节。
　　林笑伸手去拿电视遥控器，却发现遥控器不在沙发旁边的茶几上，而是在电视柜上。
　　“小黄，把遥控器给我叼过来！”林笑瘫在沙发上不想动，指挥小黄。
　　小黄趴在最凉快的空调出风口下面，抬起头看了林笑一眼。
　　小黄听懂了，小黄装作没听懂。
　　“懒狗。”林笑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跳下来，自己去拿遥控器。
　　今晚林跃飞没有加班也没有应酬，傍晚回家和家人一起吃晚饭。一进家门，听到的第一句话必然是林笑考了双百。
　　“笑笑考了双百？”林跃飞又惊又喜。
　　“哥哥给你一个大奖励，你想要什么？”
　　林笑想了想，摇头，她没什么想要的。
　　林跃飞：“那就我给你挑了。”
　　几天后，林跃飞拿回家一只包装精美的盒子。
　　“笑笑，打开看看！”
　　林笑跑过来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大红色的，上面有几个按钮。
　　林笑没见过：“这是什么？”
　　林跃飞：“索尼Walkman随身听，里面放磁带。”


第122章 
　　吕秀英和李云珠全都凑过来看, 随身听十分轻薄，尺寸比磁带大不了多少。
　　索尼这个牌子吕秀英听说过，是进口的。
　　“这多少钱一个啊？”吕秀英问道, 一看就不便宜。
　　林跃飞：“没多少钱。”
　　林跃飞不肯说随身听多少钱, 吕秀英还是问出来了。她带着林笑去音像店买磁带，拿着随身听去的，给音像店老板看了一眼, “老板, 帮我看看, 这只随身听大概要多少钱？”
　　“呦，你这只贵，索尼的新款！老款都没这么薄。”
　　“到底多少钱啊？”吕秀英问道。
　　音像店老板：“得一千多……”
　　吕秀英瞪大眼睛：“一千多？多多少？”
　　音像店老板：“你等等，我给老顾客打个电话，他前一阵刚买了个一样的。”
　　音像店老板打电话寒暄了几句, 终于问到正题，“多少钱？一千四？”
　　吕秀英在旁边倒吸一口冷气, 一千四！
　　吕秀英二话不说，拉着林笑掉头回家, “不行不行，我得好好和你哥说说……”
　　音像店老板追着喊道：“不买磁带吗？我这里流行的歌都有！”
　　吕秀英哪里还会买磁带，她满脑子都是赶紧让林跃飞把这只这么贵的随身听退掉。
　　林跃飞花钱也太大手大脚了, 听个歌，收音机里不能听？电视里不能听？干什么要花一千块钱？
　　音像店老板看到女人拉着小女孩像一阵风离开，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想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走了？”
　　他看到女人的随身听很贵, 知道对方有经济实力, 希望能多培养一个大客户, 才帮忙打电话问价格的，没想到女人听到价格后立马走了？
　　“笑笑，你哥送给你的这个礼物太贵了，妈妈让你哥退掉，可以吗？”吕秀英飞快地蹬了一段路，冷静了一点，和林笑商量。
　　“可以。”林笑乖乖答应。
　　林笑被哥哥送她的礼物价格吓到了，她的零花钱涨过之后，现在每个星期有三块钱，买过的最贵的书也是三块钱，林笑拿到零花钱后立刻买了书，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一分钱没有了。王红豆和叶文茵买东西，她只能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
　　林笑已经习惯了妈妈和哥哥送给她的礼物比她自己买的东西贵一点，她可以自己买铅笔橡皮，但是钢笔和书包就要妈妈和哥哥给她买。
　　但她也是第一次收到这么贵的礼物！
　　一千四百块的随身听，相当于她467个星期、3267天的零花钱——将近九年！
　　她不买零食、不买铅笔、不买橡皮，攒上九年的零花钱，才能买得起这样一只随身听。
　　妈妈说让哥哥退掉，林笑根本没想过说不，她连连点头表示赞成。
　　“退不掉的。”林跃飞说道，“我买的是水货，便宜，就一千块。”
　　“但是买了就不退不换，水货退不了。”
　　吕秀英听说退不了，着急道：“你这孩子，这么贵的东西说买就买！”
　　林跃飞：“也不算很贵……我的BP机不是更贵。”
　　和BP机的价格相比较，林跃飞觉得随身听的价格还挺便宜。
　　吕秀英瞪眼：“这能一样吗？BP机是用来联络的，你做生意没有BP机不行！”
　　林跃飞现在大小是个老板，BP机除了能保持联络之外，还能展示经济实力，现在能买得起BP机就等于有钱。
　　“这随身听就是听歌的，还这么贵，你给笑笑买这么贵的东西干嘛？”吕秀英说道。
　　林跃飞：“妈，不仅笑笑能听，你也能听啊，你不是也喜欢听歌吗？”
　　“妈，你和笑笑一起用这个随身听。一千块的随身听你们两个人用，那就是五百块一台啊！”
　　吕秀英气笑了：“能这么算吗？”
　　林跃飞一本正经地说道：“怎么不能，多一个人享受，它就更值得。”
　　“你、我、笑笑、姥姥，我们四个人一起听，相当于二百五十块钱，多划算。”
　　吕秀英一巴掌拍在林跃飞背上：“去你的！”
　　随身听退不了，吕秀英也没有办法，只能再带着林笑去买磁带，在家里听歌用。
　　虽然随身听的名字叫随身听，贵就贵在轻便小巧便携，但是吕秀英不许林笑把随身听带出家门。
　　“这么贵的东西，丢了怎么办。”
　　林笑自己也不敢带出家门，她要是把随身听丢了，接下来九年的零花钱就泡汤了！实在是太可怕了！
　　吕秀英自己也不带出去，她用细毛线给随身听织了一个套，套在随身听上。套着毛线套的随身听固定放在家里的电视柜上，想听磁带的时候拿起来戴着耳机听，听完之后立刻放回原处。
　　林跃飞对家里这个随身听的使用方法哭笑不得，但他说服不了妈妈，也说服不了妹妹。
　　林笑听到哥哥让她把随身听随身带着出门，就惊恐地瞪大眼睛，哥哥想要害她！
　　只放在家里的随身听，林笑听得并不多，吕秀英听得时间最长。音像店老板推荐给她的磁带，每一盘里都有她很喜欢的歌。
　　“如真如假，如可分身饰演自己，会将心中的温柔，献出给你唯有的知已……”①
　　“风继续吹，不忍远离，心里亦有泪不愿流泪望着你……”②
　　“爱意宽大是无限，请准我说声真的爱你……”③
　　林笑姥姥听过几次，摇头不听了，姥姥更喜欢用收音机听戏。
　　哥哥送给林笑的双百礼物，林笑和妈妈一起用，妈妈用的最多。不过林笑依旧很高兴，她考双百后得到了好多礼物，妈妈给她炖肉、姥姥给她焖面、小芸姐姐送她铅笔盒……
　　最最重要的是，林笑顺利度过危机，拿回了自己的漫画书，神不知鬼不觉，妈妈根本不知道她上课看漫画书被没收过！
　　林笑暑假第一天就把漫画书放回书架上，拿回来的第三本放在第二本和第四本中间。
　　林笑在家尽情休息了几天，又开始了每天去教研室上奥数班的日子。
　　林笑不在家，吕秀英更清闲了，她耳朵里塞着随身听的耳机，从林笑书架上拿漫画书。
　　她之前看到哪里来着？吕秀英的目光掠过第一本和第二本，抽出第三本。
　　翻开漫画书，书里夹着的一张白纸悄然飘落。
　　吕秀英连忙伸手去捞，捞起白纸后看到上面还写着两行字。
　　“林笑：
　　希望你能记住全力以赴的滋味。
　　以后再遇到困难时，回想起这段用满分换回漫画书的经历，能够从中获得力量。
　　陶老师。”
　　吕秀英捏着陶老师夹在林笑漫画书里的纸，恍然大悟。
　　怪不得林笑期末考试前这么努力地复习，突然这么在乎考满分。
　　原来如此！
　　下午，林笑放学回家，吕秀英意味深长地问林笑：“笑笑，你最近有什么事没和妈妈说吗？”
　　林笑把今天昨天和前天的事全都回想了一遍，她全都和妈妈说了呀。
　　林笑理直气壮：“没有！”


第123章 
　　吕秀英没有戳破林笑, 允许她保留一点自己的小秘密。
　　吕秀英看完这本漫画书后，原封不动地放回书架，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
　　陶老师将林笑的小错误处理得很好, 吕秀英对林笑的新班主任增添了几分了解。
　　看来陶老师对学生也有爱心有耐心, 虽然是刚毕业的新老师，但是对学生很有一套。
　　笑笑运气真不错。
　　除了在附小碰到的第一个班主任不行，后面碰见的老师都很好。
　　一本漫画书倒是逼出了笑笑的潜力, 吕秀英对陶老师非常佩服, 她自己也得到了启发。
　　笑笑很聪明, 平时也好好学习，但是一直缺一股拼劲儿，脑子里装了不少吃吃喝喝、杂志漫画和电视剧。
　　说白了就是孩子心性，不像陈冬青、周慧敏那么早熟，性格也天生不争不抢。
　　一百分当然很好, 但是九十五也很不错啦。
　　林笑在学习上一向马马虎虎，奥数肯下功夫, 还是因为林笑自己特别喜欢，又幸运地在奥数班上碰到了周慧敏总是要和她争第一。
　　陶老师逼一逼, 林笑就拿到了双百分。
　　吕秀英看透了，像林笑这样的小孩子，还是要家长在前头吊一根胡萝卜, 再在后头拿个大棒吓唬吓唬。
　　什么时候像陈冬青和周慧敏一样，自己心眼长全了，学习才能全都靠自己。
　　“笑笑, 你暑假作业写了吗？”吕秀英看了一眼林笑书桌旁边的书包, 自从放暑假, 林笑的书包就没打开过。
　　眨眼间暑假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 林笑的暑假作业还没从书包里拿出来呢。
　　今天开始上奥数班了，奥数班的书本少，林笑不用上学的书包，拎一个布袋子，再拎上水壶和饭兜子。
　　林笑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明天就写！”
　　吕秀英：“也别明天写了，明天要去饭店，从后天开始吧。还像以前那样，你做一张计划表，把暑假作业分配到平时，省得最后几天拼命赶作业。”
　　林笑猛地抬起头：“明天要去饭店？”
　　吕秀英笑了：“你就听见去饭店了？”怎么跟小黄似的？听到句子里的“吃饭”“出门”“出去玩”就激动。
　　林笑连忙说道：“我都听到了，做计划、写作业！妈妈，明天为什么去饭店吃饭呀，因为我考了双百吗？”
　　林笑都不好意思了，她考了一次双百，妈妈哥哥姥姥小芸姐姐给她的奖励已经很多很多了，竟然还要请她去饭店吃饭。
　　吕秀英哭笑不得，伸手揉了一下林笑的脑袋，“什么因为你考了双百啊！”
　　“之前和你说过呀，让你姥姥和小芸姐姐见个面，一起吃顿饭。”
　　林笑哦哦点头，原来她沾了姥姥和小芸姐姐的光！
　　第二天下午放学，林笑走出校门，眼前一亮：“妈妈，你今天好漂亮！”
　　吕秀英身上穿着新买的连衣裙，浅绿色的连衣裙衬得皮肤特别白，脚上穿着一双方跟小皮鞋，显得身量更高更精神。
　　吕秀英开心地笑了，从林笑手中接过布袋、水壶和饭盒，放在前头的车筐里，“上车！”
　　吕秀英载着林笑一路骑到饭店，林笑仰头看着黑底金字的饭店招牌，“聚香楼……”
　　这个饭店看起来好大好气派！
　　饭店前面的台阶是宽阔的弧形，林笑牵着妈妈的手，一蹦一跳地上台阶。
　　走进亮晶晶的玻璃门，林笑仰头看，这个玻璃门好高啊！
　　咦？前面怎么是一整面玻璃？林笑停下脚步，这扇门进不去呀！
　　吕秀英伸手推前面的玻璃，整扇门竟然旋转了起来，林笑“哇”了一声，原来这个玻璃门会旋转！
　　吕秀英笑道：“这叫旋转门。”
　　林笑被妈妈牵着手，走出玻璃旋转门，她忍不住回头看：“妈妈，我能再转一次吗？”
　　刚才是妈妈推的，林笑想自己推。
　　吕秀英：“去吧。”
　　林笑小小地欢呼一声，跑进玻璃旋转门里，推着旋转门转出去，又推着旋转门转进来。
　　说是再转一次，眨眼间就在旋转门里转了三圈。
　　“笑笑，过来，你后面有客人来了。”吕秀英提醒林笑。
　　林笑回过头，看到一个年轻的阿姨和一个年轻的叔叔并肩朝着旋转门走来。林笑站在旋转门的格子里，热情地说道：“阿姨、叔叔，我帮你们推门吧。”
　　面对如此可爱的小女孩发出的邀请，女人和男人都笑了，两人跟在林笑身后走进旋转门，“谢谢你。”
　　林笑：“不客气！”
　　吕秀英牵住林笑的手：“好了，快去吃饭了。”
　　穿旗袍的服务员走上前询问：“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吕秀英：“666包厢。”
　　服务员：“您跟我来，包厢在二楼，上楼梯请小心。”
　　原来饭店还有二楼！林笑第一次来大饭店吃饭，感觉一双眼睛都不够用了。一楼是大堂，二楼是包厢，林笑从侧面的楼梯旋转而上，服务员姐姐推开二楼666包厢的门。
　　林笑惊讶地瞪大眼睛：“哥，你怎么也来了？”
　　林跃飞愣住：“我怎么来了？”
　　林笑：“不是姥姥和小芸姐姐见面要吃饭吗？”
　　妈妈去教研室接她来饭店，林笑没看到哥哥，她一直默认哥哥不来呢，平时哥哥就很少有空和家人一起吃饭。
　　林跃飞一巴掌拍在妹妹头上：“要不是我，你哪有这顿饭吃？”
　　林笑撅起嘴巴：“姥姥和小芸姐姐见面，关你什么事？”
　　吕秀英和李云珠哈哈大笑，沈芸也在旁边笑得露出八颗牙。
　　林笑挠头，不明白大人们都在笑什么，大人可真奇怪。
　　聚香楼的招牌菜是烤鸭，林跃飞已经提前点好菜了，林笑和吕秀英坐下后，告诉服务员可以上菜。
　　片刻后，一个穿着白色厨师服的厨师，在门口轻轻敲门，推着一只小推车走进包厢。
　　一阵诱人的香味直往林笑的鼻子里钻，林笑站起来，看到小推车上散发香味的源头，一整只色泽金黄的烤鸭！
　　厨师站在餐桌旁边，当场片烤鸭，动作娴熟地把烤鸭片成一片片。
　　林笑站在旁边，一脸惊奇地看着。这个饭店好奇怪呀，厨师竟然当场切菜。
　　烤鸭连皮带肉，厨师整整齐齐地摆成两盘，旁边配着薄饼、黄瓜条、葱丝和甜面酱。
　　剩下的鸭架林跃飞让饭店做成椒盐鸭架。
　　“快快，烤鸭趁热吃。”林跃飞动作利落地卷好一份烤鸭，然后把烤鸭盘子依次转到大家面前。
　　吕秀英拎起一张薄饼，学着林跃飞的样子，夹了两片烤鸭，抹上甜面酱，再放上黄瓜条。筷子夹起葱丝，吕秀英犹豫了，“你要不要葱丝？”
　　林笑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她不喜欢生的葱丝。
　　吕秀英卷好一份烤鸭，递给林笑。林笑伸出筷子去夹，吕秀英避开，“直接用手拿。”
　　林笑用手捏住烤鸭卷饼，咬了一大口，烤鸭热乎乎的。酥脆的烤鸭皮、细嫩的烤鸭肉和绵软的卷饼三种美味混合在一起，甜面酱更好地激发了这些香味，还有爽口的黄瓜条清爽解腻。
　　“太好吃了……”林笑含糊不清地说道。
　　吕秀英提醒道：“咽干净了再说话。”
　　林笑三口两口吃完一份卷烤鸭，幸福地眯起眼睛。
　　除了烤鸭，其他菜也都端上来了，糖醋里脊、宫保鸡丁、芙蓉鱼片……大饭店里的菜都好漂亮呀！
　　大大的盘子，中间盛菜，旁边摆着萝卜雕花，每一道菜在灯光下都亮晶晶的，看起来格外诱人。
　　还有一大壶鲜榨西瓜汁，装在细细高高的玻璃壶里。
　　妈妈给林笑倒了一杯，林笑喝了一口，是冰的！
　　原来饭店也有冰箱啊。
　　林笑拿着筷子，一道道菜挨个吃过去。每一道菜都好吃极了，糖醋里脊酸甜酥脆，芙蓉鱼片鲜香滑嫩，宫保鸡丁的甜辣滋味下饭极了……
　　可是没有米饭可下。
　　“妈妈，为什么没有米饭啊？”林笑问道。
　　吕秀英看了一眼桌上满满当当的菜，今天这一桌的分量对四个大人加一个小孩来说太多了，不过今天这样的日子点菜的确不能节省。
　　吕秀英说道：“这么多菜，还吃米饭啊？”
　　林笑点头，就是因为有这么多好吃的菜，才要吃米饭呀！
　　林跃飞叫服务员上米饭，吕秀英、李云珠和沈芸都说不要，最后只有林笑和林跃飞面前各放了一碗大米饭。
　　林笑配着米饭，感觉桌上的菜滋味更好了。
　　吕秀英问林笑：“我再给你卷一份烤鸭？”
　　林笑连忙放下筷子：“我自己卷！”
　　林笑小手托着一张薄饼，往上面放烤鸭，一片、两片、三片、四片，卷成大大的一份。用手捏着一咬，漏了……
　　甜面酱混合着烤鸭的油脂顺着双手往下流，林笑诶呀一声：“妈妈救我！”
　　吕秀英连忙帮林笑擦干净，她看着林笑散落在碗里的烤鸭卷饼，笑道：“你卷得太多了！”
　　林笑有点害羞，烤鸭太好吃了，她想多卷几片嘛。
　　吕秀英帮林笑擦干净双手，突然听到沈芸的声音：“不要，不要，姥姥我真不要！”
　　吕秀英扭头一看，看到李云珠拿着一个红包，正往沈芸手里塞呢，沈芸正在拼命推脱。
　　林跃飞和吕秀英两人都一脸惊讶，不知道姥姥什么时候给沈芸包了红包。
　　林笑看到妈妈和哥哥惊讶的神色，一脸小得意，她早就知道啦！这个家里就没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姥姥包红包的时候，林笑正好看到了，姥姥让林笑帮她保密。
　　“妈妈也不能告诉吗？”林笑问道。
　　李云珠：“不能说。”
　　“哥哥也不能告诉吗？”林笑问道。
　　李云珠：“都不能说。”
　　林笑一直守口如瓶到今天，谁也没有告诉！
　　吕秀英回过神来，对沈芸说：“姥姥给你的，就收下吧。”
　　沈芸用眼神向林跃飞求助，林跃飞也说道：“收下吧。”
　　沈芸脸蛋红红地把红包收下来：“谢谢姥姥。”
　　李云珠第一眼看到沈芸就喜欢，姑娘又漂亮、又机灵，最关键的是眼睛里透着一股生机勃勃的劲儿，实在招人喜欢。
　　一顿饭吃完，人人都吃饱了，林笑吃撑了，伸手摸摸自己凸出来的肚子。
　　桌上的菜还剩下一半，林跃飞招呼服务员：“打包。”
　　服务员愣了一下，点头：“好的先生。”
　　现在在饭店吃饭还不流行打包，很多人都觉得打包寒酸，尤其是聚香楼这样的高档饭店，大多是商务宴请，只有条件比较好的家庭才会一家人来这里吃饭。打包这样的要求，服务员很少碰到。
　　吕秀英拼命给林跃飞使眼色，今天吃饭还打什么包？这是节约的时候吗？
　　平时花钱大手大脚的，今天不该节省的时候突然节省起来了。
　　然而林跃飞对吕秀英的眼色浑然不觉，如果不是两人隔着太远，吕秀英都想抬脚踹他了。
　　最终，林跃飞还是把剩下的菜都打包了，左右手各拎一只大袋子，走出饭店门口递给吕秀英：“妈，你们先回去，我送沈芸回家。”
　　吕秀英一脸无奈地接过，心想这可是林跃飞自己干出来的事，今天她们三个可都没给林跃飞扯后腿。林笑姥姥一顿饭和沈芸相谈甚欢，从头夸到尾。
　　今天一顿饭吃得大家都开心，林跃飞最后非得打包剩菜，要是沈芸心里有意见了……那就修理林跃飞去！她眼不见心不烦！
　　吕秀英在饭店门口叫了一辆三轮车，林笑和姥姥坐三轮，吕秀英就在旁边骑车跟着。
　　回家的路上，林笑姥姥还在不停感慨：“小芸这孩子真好……小芸这孩子以前真苦……”
　　好在现在苦尽甘来了。
　　“小飞这两年真是走大运，做生意赚钱了，还找到这么好一个对象。”
　　“对了，小飞和小芸是怎么认识的啊？”林笑姥姥问道。
　　吕秀英想起林跃飞和沈芸第一次见面的情形，都不好意思说，林跃飞像犯了疯病一样冲上去抓住人家姑娘叫老婆，当时把沈芸可吓坏了。
　　“在马路上碰见的。”吕秀英含糊道。
　　“我当时根本没想到他俩真能成，谁想到真成了呢？”吕秀英十分感慨，任是谁看到林跃飞和沈芸第一次见面什么样，恐怕都不相信他俩还能成吧。
　　林笑姥姥送给沈芸的红包，林跃飞补给了姥姥，补了一个更大的。
　　林笑姥姥不收：“我给小芸的，那是我的心意。”
　　林跃飞：“这也是我的心意啊！”
　　吕秀英和林跃飞站在一边，让林笑姥姥收下红包：“孩子赚钱了，孝顺你呢。”
　　吕秀英和林跃飞都知道，林笑姥姥没什么钱，就每年种菜、养鸡换点钱，给沈芸包的红包，林笑姥姥得攒很久。
　　李云珠说道：“你这不是一直给着我钱呢，我都存着呢。”
　　自从林跃飞赚钱后，吕秀英每次回老家，或者林笑姥姥过来，吕秀英都给林笑姥姥钱，一次比一次多。
　　这钱林笑姥姥自己存着，林笑舅舅和舅妈都没告诉。
　　最后李云珠还是收下了林跃飞包的大红包，“那等你结婚的时候我再给你。”
　　第二天去奥数班，林笑和周慧敏讲了自己昨天去聚香楼吃饭的事，她一脸回味地告诉周慧敏：“烤鸭太好吃了！”
　　周慧敏点头：“我也爱吃烤鸭！”
　　周慧敏爸妈卖菜的菜市场旁边，就有一家卖烤鸭的店，其实是油锅里炸出来的鸭子，外皮焦焦脆脆的，也会赠送薄饼，可以卷着吃。既然店家的招牌上写的是烤鸭，在周慧敏眼中，就是非常美味的烤鸭了。
　　周慧敏脸上也露出回味的表情：“我过生日的时候、妈妈过生日的时候，还有六一儿童节、三八妇女节，家里都会买烤鸭吃。”
　　林笑羡慕地瞪大眼睛：“你一年能吃四次！”
　　“我到现在只吃过一次。”林笑心里记下来，下次家里有人过生日的时候，她也要请求买烤鸭！
　　教研室的院子小小的，一共就两栋小楼，奥数班上课全都在其中一栋小楼里。林笑每天都能在院子里、在小楼里碰到陈冬青。
　　陈冬青期末考试前努力准备奥数选拔考试，付出了双百的代价，顺利通过了选拔，成为教研室奥数班的一名学生。
　　林笑暑假上课第一天就在教研室里碰见了陈冬青，她激动地跑过去，“陈冬青！”
　　“陈冬青，你来奥数班啦！”林笑由衷地替小伙伴感到高兴，她知道陈冬青有多想来奥数班，知道陈冬青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
　　陈冬青脸上的表情有点意外，似乎没想到第一天就能见到林笑。
　　林笑和陈冬青一起上楼梯，到了二楼，陈冬青转身往左拐。林笑一把拉住陈冬青的胳膊：“陈冬青，你走错了，我们的教室在三楼。”
　　陈冬青脚步定住，神色复杂地看着林笑：“林笑，我们不在一个班。”
　　林笑诧异地看向陈冬青：“诶？”
　　陈冬青脸蛋越来越红，红色蔓延到脖子上、耳朵上，整张脸像被煮熟的大虾一样红。
　　他小声说道：“林笑，我比你低一级。”


第124章 
　　陈冬青进入了教研室奥数班, 但是比林笑低一个年级。
　　他一开始想起这件事就脸红，不过脸红着红着，也就习惯了。
　　课间碰到林笑时, 陈冬青刚认识的奥数班新同学好奇地问他怎么会认识五年级奥数班的同学, 陈冬青自豪地说道：“林笑是我们班的！她提前一年来上奥数班，才会比我们高一级！”
　　同学惊讶极了：“啊？奥数班还能提前上？”
　　陈冬青说道：“通过选拔考试就能上。”
　　同学震惊道：“啊？选拔考试那么难，提前一年就通过选拔考试？”
　　陈冬青点头：“厉害吧？林笑是我见过的数学最厉害的人！”
　　同学点头：“好厉害……那你那个同学, 她奥数班都跳级了, 怎么学校里没有跳级呢？怎么还和你在一个班？”
　　陈冬青以前没想过这样的问题, 他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
　　他想到林笑要跳级，还挺舍不得的。林笑可能也舍不得老师和同学们！
　　这个暑假，周慧敏再一次跳级了，再开学她直接升入六年级，再读一年就小学毕业了。
　　林笑和周慧敏同岁, 再开学林笑四年级，周慧敏六年级, 周慧敏比林笑提前两年读完小学。
　　周慧敏问林笑：“你不想跳级吗？”
　　林笑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想！”
　　跳级意味着她要和老师同学分开。虽然她已经被迫和徐老师分开了，但是新来的陶老师也很好, 林笑不想再换班主任了。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和王红豆、叶文茵、陈冬青……还有班里好多好多的同学分开。
　　林笑难以理解周慧敏为什么会两次跳级，这意味着她要和朋友分开两次……
　　周慧敏摇头：“我在班里没有朋友。”
　　林笑惊讶地瞪大眼睛。
　　周慧敏：“你不觉得身边的同学都很幼稚吗？”
　　周慧敏的第一个班, 有同学带头嘲笑她爸爸妈妈在菜市场卖菜，很多同学仿佛没有自己的脑子，跟着那个同学一起嘲笑她。
　　周慧敏的第二个班, 因为之前的经历, 她不想让同学知道她的家庭情况, 一直和同学们保持着距离。周慧敏是跳级来的, 同学们原本就有自己的朋友，也没有人主动和周慧敏交朋友，大家一直保持着客气的同学关系。
　　林笑张大嘴巴：“那……那我不就是你最好的朋友了？”
　　周慧敏看了林笑一眼：“嗯，你比学校里的同学好一点，但是也……”
　　“哇！”林笑不等周慧敏说完，就伸手抱住了她。
　　但是也很幼稚……周慧敏把没说完的话咽回肚子里。
　　在教研室院子里浓密的树荫下，林笑和周慧敏并肩坐在石凳上。
　　“林笑，你不想快点长大吗？”周慧敏问道。
　　林笑点头：“想啊！”
　　周慧敏：“那你为什么不跳级呢？你跳两级，不就能早两年长大了吗？”
　　林笑觉得不该这么算，“可是小学毕业也没有长大啊。”
　　周慧敏：“小学早毕业两年，中学也能早两年，中学毕业就长大了啊……”
　　林笑想了想，如果要跳级的话，那她也没那么着急长大了，晚一点长大也可以。
　　“你为什么这么着急长大呢？”林笑问道。
　　周慧敏：“长大后可以做很多事啊。”
　　周慧敏想了想：“长大后就可以参加IMO了。”
　　这个暑假，林笑每一天都听到IMO的消息。
　　报纸、电视……所有媒体都在铺天盖地地报道第31届IMO，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
　　今年的IMO在北京举办，是中国第一次当东道主。
　　奥数班的同学们虽然都还是小学生，但大家都很关系这个消息。这些天，同学们嘴边出现最多的词就是IMO。
　　“等我上高中，我也要去北京参加IMO！”
　　“IMO又不是年年在北京办，等我们参加IMO那一年，肯定是在国外办。”
　　“那我就去国外参加IMO！”
　　“喂，你知不知道能去参加IMO的全国只有六个人，哪里轮得到我们？”
　　刚刚说要去参加IMO的同学吓了一跳，他刚知道中国队选手竟然只有六个，全国只有六个人啊，可是他在奥数班里都没拿过第一名。
　　小男生顿时觉得没希望了，但他还是咬牙说道：“全国六个又怎么了？全国六个也有机会！”
　　“我从三年级就开始学奥数了，到高中还有那么多年，以后我努力学习，肯定能参加IMO的！”
　　赵老师抱着卷子走过来，听到学生们的话哈哈大笑：“来，未来的IMO选手们，先把这份题做了。”
　　因为IMO的举办，市里给奥数班的拨款大大增加。这个暑假，奥数班的学生们都不用自己抄题了，做的每一道题都被赵老师复印成卷子。
　　第一排的同学们熟练地把卷子往后传。
　　教室里，同学们问道：“赵老师，你参加过IMO吗？”
　　赵老师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他：“你知道我们国家从哪年开始参加IMO的吗？”
　　学生摇头：“不知道。”
　　周慧敏抢答道：“我知道！从85年！”
　　赵老师一拍巴掌：“对，五年前。你动脑子想想，五年前我多大年纪？”
　　轰的一声，教室里的同学们都笑了。
　　在同学们的笑声中，周慧敏轻声说道：“赵老师那一代人没有机会，我们这一代人有机会了。”
　　“林笑，你想去参加IMO吗？”周慧敏问道。
　　林笑：“想啊。”参加IMO可以去很远很远的城市，甚至是国外的城市，林笑从来没有去过远地方呢。
　　周慧敏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也想。”
　　“还好我跳级后比你高两届，如果我们两个真的能都去参加IMO，我们不是同一年。”周慧敏说道。
　　林笑看向周慧敏：“你不想和我同一年？”
　　周慧敏摇头：“不想。”
　　“林笑，一定有很多人不想和你同一年比赛。”
　　如果他们认识你，如果他们了解你，如果他们曾经和你在同一间教室里做过题。


第125章 
　　“妈妈, 我和周慧敏说好了，我们长大以后都去参加IMO。周慧敏比我早两年去，她先去探探情况, 告诉我。”
　　吕秀英随口答应：“好啊。”
　　林笑关于“长大以后”有无数个设想, 前几天还说过长大以后要和叶文茵、王红豆一起当漫画家，叶文茵画画、王红豆涂色、林笑画框框写台词。
　　林笑的梦想一天一变，吕秀英都快听过一百个了。
　　林笑每天都在关注IMO的消息。各国领队报到用了一天, 领队开会确定试题用了两天, 学生报到再用一天, 开幕式再用一天，开幕式之后还有杂技表演。
　　林笑着急死了，这么多天过去了，比赛怎么还没开始啊？
　　“妈妈，为什么比赛前有这么多事情呀？”
　　吕秀英：“因为来参加比赛的学生和老师, 都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我们要好好招待他们啊。”
　　林笑十分费解：“可是谁想在考试之前看杂技表演呢？”
　　考试之后开开心心地看杂技表演不好吗？
　　林笑等了一天又一天, 终于等到选手们参加比赛的日子。考试两天、评分两天、确定获奖名单、举行颁奖仪式……
　　举行颁奖仪式的这一天，赵老师在奥数班里宣布道：“今天不上课了, 大家来阶梯会议室，一起看颁奖仪式。”
　　轰的一下，教室里响起同学们的欢呼声。
　　林笑和周慧敏对视一眼, 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满满的惊喜，她们原本以为今天看不到颁奖仪式的直播了！只能回头看报纸上的报道了。
　　没想到赵老师竟然带大家去会议室看颁奖仪式，赵老师可真是大好人。
　　看电视的诱惑力比学奥数大多了, 对着奥数班里这些很爱奥数的孩子们也不例外。
　　赵老师拿着钥匙, 打开阶梯会议室的大门, 按下门口的电灯开关, 昏暗的阶梯会议室顿时变得灯火通明。
　　“哇——”同学们发出惊叹声，大家都是第一次进入教研室的阶梯会议室。
　　“好大啊！”林笑握了一下周慧敏的手。
　　周慧敏左看右看，感觉自己的眼睛不够用了。
　　教研室的阶梯会议室是今年刚装修的，走进来还能闻到刚装修的气味，不过同学们根本无人在意，全都被教室后方一层层的台阶吸引了注意力。
　　“这里像操场看台一样！”
　　“为什么教室里还要修台阶呢？”
　　“这样后排的同学们也能看到前面的黑板！”
　　同学们叽叽喳喳地说着，很快就讨论出了正确答案。
　　赵老师催促大家：“快坐下！我们班先来，先挑座位，你们先中间的前排的座位。”
　　已经有几个男生跑到阶梯教室的最后面了，站在最高的台阶上俯视整个阶梯教室。
　　听到赵老师的话，男生们蹬蹬蹬跑下来：“不止我们班吗？别的班也来？”
　　大家从赵老师口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对，都来。”
　　这个暑假刚来教研室上课的四年级奥数班，林笑所在的五年级奥数班，还有更高一级的六年级奥数班，教研室里不同年级的三个奥数班今天全都来阶梯会议室看电视。
　　林笑班里的同学们听到后立刻升起紧迫感，赶紧抢占最好的座位。
　　教研室的座位很多，黑板很大，坐在哪里都能看到黑板，但是前方摆放的电视机可不大！
　　小小的电视机屏幕，坐在后排一定会看不清楚吧！
　　紧接着，六年级的同学们进来了，进入会议室后看到已经有一个班的同学坐在座位上，林笑从很多人脸上看到惊讶的表情，然后他们也快速在剩下的座位中抢占最好的。
　　四年级的同学们是最后进来的，林笑一眼就看到了陈冬青，陈冬青也看到了林笑，朝着林笑招了招手。
　　林笑的目光跟随着陈冬青，看到陈冬青走到了后排，位置还有一点偏僻。
　　唉，林笑为小伙伴叹气，陈冬青坐在那里一定看不清了吧？不知道他鼻梁上的眼镜能不能帮他看清楚电视屏幕。
　　教研室新装修的阶梯会议室真的很大，三个班的同学们坐下来之后，依旧有不少空座位。
　　教室前方有一个高高的架子，电视机放在架子上。赵老师把电视打开，电视机屏幕上短暂地闪过雪花，调到了颁奖仪式的频道。
　　颁奖仪式即将开始，同学们在阶梯教室里，伸长脖子瞪大眼睛看着小小的电视屏幕。
　　后排的同学们看不清，纷纷站起来。站起来的同学们挡住了后面同学的视线，后面的同学们伸手去拉他们的衣服：“你挡住我啦！”
　　“那你也站起来啊！”
　　于是后面几排的同学们全都站起来了，很多同学发现站起来依旧看不清，纷纷跑到前面，站在过道处。
　　三个班的老师一起维持纪律：“都坐下，都坐下。”
　　最后，座位远的偏的同学们在阶梯教室的台阶上席地而坐，这样就都能看清了。
　　颁奖仪式很快就开始了，这次不必老师维持纪律，同学们都安静下来，偌大的阶梯教室只能听到头顶电扇的转动声。
　　林笑和周慧敏手拉着手，两个小姑娘手心里都是汗。
　　——中国队的六名选手，得了五枚金牌一枚银牌！
　　——中国队的总分230分，远远甩开总分193分的第二名苏联队！
　　教室里响起掌声和欢呼声，还有人激动地跺脚、拍桌子。
　　林笑两只脸蛋红扑扑的，她看向周慧敏：“中国队好棒啊！”
　　周慧敏用力点头：“太棒了！”
　　老师们脸上的表情也很激动，他们没有维持纪律，让同学们尽情释放心中的喜悦。
　　过了很久，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大家看完颁奖仪式的尾巴，在老师的指挥下分别回到自己的教室。
　　“走路回去，不要跑。”林笑听到了陈冬青他们奥数班老师的声音，但她还是拉着周慧敏一路奔跑，反正赵老师没有说，隔壁班的老师管不到她们头上！
　　林笑和周慧敏回到奥数班教室，一进门，听到一道响亮的声音：“你们发现了吗？中国队的六名选手，全都是男生！”
　　林笑和周慧敏的脚步齐齐一顿。
　　“是啊……怎么六名选手都是男生？”林笑奇怪地问道。
　　教研室奥数班，奥数学得最好的都是女生，林笑和周慧敏第一第二，第三名才轮到男生呢。
　　“因为男生数学好呗！”
　　在班里宣布这个重要消息的男生倒坐在椅子上，两只腿夹着椅背，椅子只有两只前腿着地，晃来晃去。
　　他听到林笑的问题，根本没回头，声音骄傲地说道。
　　“我班主任说过，男生数学好，擅长数理化。”
　　“你们知道数理化吧？物理和化学上了中学都要学的，这些理科都是男生学得好。”
　　林笑的小眉头紧紧拧起，虽然她没听说过物理和化学，但她可不认为男生数学好！
　　她和周慧敏是奥数班的第一第二，第三名才轮到男生。
　　学校里的数学成绩，考一百分的女生也比男生更多。
　　“那你们男生先在班里拿个第一呀！”
　　“喂，等你奥数超过我们，再来说这种话吧！”
　　林笑和周慧敏同时说道。
　　男生一回头，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是林笑和周慧敏，只有两条腿着地的椅子突然失去了平衡，砰地一声砸在后面的桌子上。
　　“哈哈哈哈——”周围的同学们都笑了。
　　男生脸蛋涨得通红，“我……我现在是不如你们……但我们老师说了，男生有后劲，年级越高成绩越好。”
　　林笑第一次听到“后劲”这个词，她一脸疑惑地问道：“后劲是什么？你拿出来给我看看。”
　　男生瞪大眼睛：“后劲就是以后才能拿出来的东西！现在当然拿不出来！”
　　林笑不理解：“为什么现在拿不出来？”
　　男生从来没有被问过这样的问题，一下子被问懵了：“……因为我现在大脑还没发育好？”
　　轰的一声，周围的同学大笑起来。
　　男生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话，“我不是这个意思！”
　　然而周围的同学已经没人听他的辩解了，大家笑着喊道：“骆瀚海自己说自己脑子没发育好！”
　　“骆瀚海亲口说的！”
　　赵老师走进教室，听到乱糟糟的声音中夹杂着“笨蛋”“傻缺”，用力敲了敲讲台，“安静！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骆瀚海一溜烟地跑回自己的座位，林笑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也回到自己的座位。
　　放学回家的路上，林笑坐在妈妈的自行车后座上，两只胳膊紧紧搂着妈妈的腰。
　　“妈妈，今天我们在教研室看IMO的颁奖直播了，中国队总分第一，五金一银。”林笑对妈妈说道。
　　吕秀英惊喜道：“这么厉害啊？”
　　林笑自豪地点头：“嗯！”
　　“可是中国队的六名选手都是男生，一个女生也没有……妈妈，我们班的男生说，男生数学更厉害……”
　　吕秀英脱口而出：“放屁！”
　　吕秀英是妇女能顶半边天、谁说女子不如男的坚定拥护者。棉纺厂的女工赚钱一点都不比男人少，各个都觉得自己不比男人差。吕秀英更是如此，她不仅工作赚钱，还一个人撑起了一个家、养大了两个孩子。
　　她能做到的，她从来没见哪个男人能做到。
　　男人要是没了老婆，可没办法自己把两个孩子拉扯大。吕秀英见过的没了老婆的男人，全都急急忙忙地找下一个。
　　林笑爸爸刚没的时候，吕秀英还年轻，工作不错、长得漂亮，尽管带着两个孩子，也有不少人介绍人来找她。
　　吕秀英拒绝了一个又一个，那些男人自己也带着孩子，像火烧屁股一样地找人介绍。
　　后来周围的人们都知道吕秀英没这个心思了，家里才重归平静。
　　林笑听到妈妈底气十足的回答，心里安定一点，她也觉得女生数学不比男生差！
　　“那为什么中国队的六名选手，全都是男生，一个女生也没有呢？”林笑皱着小眉头，她苦恼一整天了。
　　吕秀英安静下来，她认真地思考林笑的问题。
　　片刻后，吕秀英开口：“这个问题，妈妈也不知道答案。”
　　“啊……”林笑有点失落，连妈妈也不知道啊。
　　吕秀英继续说道：“不过妈妈能猜到其中一部分的原因，今年参赛的学生差不多比你哥小两三岁。”
　　林笑点头：“嗯，和哥哥差不多大。”
　　吕秀英：“你哥那一代人，计划生育还没开始，很少有独生子女，基本上家里都有两三个孩子，甚至更多。”
　　“如果家里孩子多的话，女孩子在读书上，得到的支持一般没有男孩子多。”
　　林笑立刻说道：“就像小芸姐姐！”
　　林笑知道小芸姐姐家里的事，小芸姐姐有一个哥哥，家里供他读完高中，小芸姐姐还有一个弟弟，也是他爸和后妈的宝贝。
　　只有小芸姐姐，读完初中就没得读了，早早出来打工赚钱。
　　小芸姐姐马上要回到学校了，但是回到学校读书的钱都是自己辛苦赚的，还因此耽误了好几年。
　　林笑气愤地说道：“怎么能这样呢？”
　　吕秀英叹气：“很多人就是这样……”
　　林笑：“以后我当了妈妈，我绝对不会这样！”
　　吕秀英噗嗤一声笑了，开学才上四年级的小姑娘，一本正经地说起自己当妈妈以后的事。
　　林笑的小脑袋贴在妈妈的后背上，还好自己的妈妈不是这样。
　　“妈妈，你真好！”
　　两天后，林笑看到了报纸上一篇又一篇的报道。
　　报纸上不仅写了中国队的选手，还写了外国的选手。
　　“妈妈，这张报纸明天我要带到学校去！我要带给周慧敏看！”林笑大声喊道。
　　“行，以后这样的小事，你可以自己做主。”吕秀英说道。
　　第二天，林笑拿着报纸给周慧敏看，两个女生的小脑袋扎在一起。
　　报纸上写着，苏联队十六岁的女选手马林尼可娃，去年是年纪最小的金牌得主！①
　　今年考了满分！
　　明年还可以参赛！
　　周慧敏看得心潮澎湃，她握紧拳头：“我也要参加三届！”
　　林笑想了想，如果她不跳级的话，可能只来得及参加一届。
　　“那我努力一届就考满分、拿金牌！”


第126章 
　　林笑和周慧敏拉钩上吊, 两人约定好长大后一起参加IMO，拿金牌！
　　林笑把自己和妈妈讨论过的，国家队选手中没有女生的原因告诉周慧敏。
　　周慧敏点头：“你妈妈说的有道理。”
　　林笑忍不住把小芸姐姐的事告诉周慧敏, “小芸姐姐好辛苦……”
　　周慧敏告诉林笑：“其实这种事情很多的。”
　　林笑惊讶地瞪大眼睛。
　　周慧敏告诉林笑：“我爸爸妈妈只有我一个女孩, 每次回老家，老家的人都要说我们家绝后了。”
　　林笑又听到了一个陌生的词：“绝后？”
　　周慧敏：“就是没有儿子的意思。在老家的人眼里，没有儿子就等于没有后代。”
　　林笑皱起小眉头。
　　周慧敏继续说道：“我奶奶知道我爸妈不会给我生弟弟后, 还说要把我叔叔家的男孩过继给我们家。我叔叔家有两个男孩。”
　　“过继？”这又是一个陌生词汇。
　　周慧敏：“就是给小孩子换爸爸妈妈, 换一个家。”
　　“过继以后, 那个小男孩要管自己的爸爸妈妈叫叔叔婶婶，管我爸爸妈妈叫爸爸妈妈。”
　　林笑倒吸一口冷气：“怎么能这样！”
　　怎么会有给小孩子换爸爸妈妈这么可怕的事？
　　林笑想象一下，有人把她从妈妈身边带走，让她管别人叫妈妈，鼻梁一下子就发酸了。
　　“为什么要这样呢？”林笑声音闷闷的。
　　周慧敏：“我爸爸妈妈坚决不同意, 我妈妈和我奶奶大吵了一架。然后我们一家好几年没有回老家过年，之后再回老家过年, 奶奶就没提过这件事了。”
　　林笑大松一口气，“还好你爸爸妈妈没有同意！”
　　然而周慧敏又说道：“我老家的邻居就过继了, 我奶奶看到别人家过继，才冒出这样的想法。”
　　林笑张大嘴巴：“啊……那个小男孩好可怜……”
　　周慧敏摇头：“不，那个小男孩不是最可怜的, 最可怜的是他的姐姐。”
　　小男孩换了一个家，换了爸爸妈妈，总是在哭闹, 他曾经的爸爸妈妈和现在的爸爸妈妈都想办法满足他的各种要求。
　　而他的姐姐, 虽然还在自己的家里, 也没有被换爸爸妈妈, 但其实什么都变了。
　　周慧敏年纪和小女孩差不多，小时候过年回老家经常和她一起玩。
　　以前小女孩很爱笑，自从过继后，周慧敏再也没见小女孩笑过。
　　林笑似懂非懂，她心里酸酸涩涩的。
　　“你今天过年回老家吗？”林笑问道。
　　周慧敏：“应该要回几天吧，奥数班不上课的那几天回去。”
　　林笑：“我自己攒了一本漫画册，等你回老家的时候，可以帮我把漫画书送给你老家的小女孩吗？”
　　林笑喜欢把报纸上所有的漫画版都留了下来，已经攒了一沓了，她平时经常翻看，每一次都会被逗笑。
　　现在林笑想把这本能逗人笑的漫画册送给周慧敏口中的小姑娘。
　　“你过年回老家的话，我还能再攒半年，到时候又变厚很多了。”林笑说道。
　　周慧敏也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那你过年前给我。”
　　林笑点头：“嗯，我过年前给你。”
　　林笑说道：“以后我当妈妈了，一定不会这样。”
　　周慧敏：“我也不会。”
　　“我想当老师，以后我当老师了，也不会说女生数学不如男生的话。”
　　林笑又从周慧敏口中得知一个小秘密，周慧敏跳级后，第二个班里的老师就会说这样的话。
　　“明明我每次数学都考一百分，明明我们全校只有我一个人来了奥数班。”
　　周慧敏告诉林笑，她第二个班里的老师自己有一个儿子，就在周慧敏的学校读书。
　　“在读二年级，我听其他老师说过，那个小男孩成绩一点也不好，才二年级就考不了满分！”
　　林笑心虚地摸摸鼻子。
　　周慧敏看到林笑的小动作，额了一声，“你和他不一样，你现在已经考过双百了！”
　　周慧敏想了想，补充道：“就算你一直考不了双百，我们也是好朋友！”
　　七月，吕秀英开着空调，在床上缝褥子。
　　她身下坐着棉花，胳膊挨着棉花，整个人很热，把空调一口气调低了五度。
　　林笑幸福地眯起眼睛，空调温度这么低才舒服！
　　小黄也不在空调出风口下面趴着了，在屋里活泼地跑来跑去。
　　“妈妈，原来以前开着空调，小黄还是觉得热呀！”
　　“妈妈，以后空调温度能不能都开这么低？”
　　吕秀英：“不行，屋里这么冷，外面那么热，冷冷热热要感冒的。”
　　林笑：“那我不出去！”
　　吕秀英：“你不去厕所了？”
　　林笑：“我可以嗖的一下跑过去，嗖的一下跑回来，身体还没感觉到热，我就跑回来了！”
　　林笑一边说着，一边在屋里嗖嗖地跑。
　　吕秀英连忙喝止她：“别往床这边跑，我拿着针呢！”
　　“离床远点知道吗？不能躺床上，也不能几坐。”吕秀英缝褥子中间休息的时候，针就穿着线插在褥子上。
　　林笑点头：“妈妈我知道。”
　　林笑从小就知道妈妈在床上缝衣服缝被子的时候，她不能躺不能坐，因为床上可能有针和剪刀。
　　“妈妈，你又在给小芸姐姐缝吗？”林笑问道。
　　前不久妈妈刚给小芸姐姐缝了好几床被子，林笑还记得。
　　“不是，给文丽缝的。”吕秀英说道。
　　“妈妈，我什么时候能见到表姐啊！”林笑问道。
　　吕秀英：“过两天，等你表姐忙完入职的事，我叫她来家里吃饭。”
　　林笑连连点头：“你们都见过表姐了，只有我没见过！”
　　林跃飞开门回家，正好听到林笑的话，问道：“你没见过什么？”
　　吕秀英：“文丽。”
　　林跃飞：“我不是也没见过。妈，下次你给表姐送东西是哪天？我和你一块去。”
　　吕秀英说道：“你忙你的去。文丽住宿舍，你也进不去啊。以后文丽在这里上班，见面的时候多着呢。”
　　“要不然等妈回去了，叫文丽来家里住……”吕秀英沉吟道。
　　林跃飞立刻说道：“不行！”
　　姥姥在家里住是一回事，表姐在家里住又是另一回事，林跃飞无法忍受亲戚长期住在自己家里，“表姐不是有宿舍吗？”
　　吕秀英叹气：“她那宿舍实在有点不像样……”
　　吕文丽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和林跃飞记忆中的不一样了。
　　上辈子，吕文丽大学毕业后，在家庭的压力下盲目追求高薪。吕文丽找工作的时候，舅妈天天在她耳边念叨，让她一定要挑一份工资最高的工作，好补贴家里：“我和你爸辛苦一辈子了，你赚钱了，我们可算能轻松点了。”
　　“咱家旁边的小芹，和你一般大，人家十五岁就赚钱了，早就给家里交了六七年工资了。你今年都二十二了，可算见着回头钱了。”
　　“你读了这么多年书，工资肯定不能低了吧，一年赚的得顶小芹几年赚的吧？
　　吕文丽在这样的压力下，第一份工作一脚踩进了坑里。她被高工资吸引去，然而入职之后发现所谓的高工资并不存在，而且公司各方面都存在问题。
　　九十年代初，跳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公司里的领导控制吕文丽这样毫无社会经验的小姑娘更是有一套，吕文丽在公司里痛苦地熬了很多年，终于跳出这个火坑。
　　蹉跎了好几年青春，换了新的工作后，吕文丽才终于走进正常的职场。
　　不过这辈子，吕文丽的第一份工作不一样了。林跃飞不知道是因为吕文丽找工作的时候，他和表姐打电话交流过几次，还是因为这辈子舅妈换了一个方向努力。
　　上辈子舅妈一股脑地想要吕文丽赚大钱，这辈子舅妈一股脑地想要让吕文丽的工作比林跃飞好，狠狠压林跃飞一头！
　　然而舅妈也知道，在赚钱上压林跃飞一头是不太可能了，于是一门心思地劝表姐端铁饭碗。
　　铁饭碗对吕秀英这样的棉纺女工有极大的吸引力，对大院里的棉二代也很有吸引力，爸妈都拼了命想把孩子塞进厂里。
　　但是对于吕文丽这样九十年代初的大学毕业生，吸引力就没那么大了。
　　吕文丽的同学们大部分都选择了更加高薪的工作。
　　吕文丽一开始也是犹豫的，不过她和林跃飞通了几次电话，听取了一些林跃飞的意见，觉得选择这条路也还不错，应该能所有成长。
　　吕文丽找的工作就在省会，距离林笑家骑车二十多分钟。
　　林跃飞觉得骑车二十多分钟很近，吕秀英觉得骑车二十分钟很远，“都快从大东头到大西头了！”
　　现在城市还没有扩建，吕秀英习惯了骑车去哪里都不超过二十分钟。
　　虽然远了点，吕秀英还是很庆幸在同一个城市，随时都能照应得到。
　　吕文丽过来第一天就拿到了单位宿舍的钥匙，林笑在上课，吕秀英和李云珠都去帮忙收拾。
　　吕秀英一进宿舍就直皱眉头。
　　吕文丽的单位宿舍是八人间，而且又破又旧！柜子门都掉了，变成了一个敞开的木头架子。
　　吕秀英什么都能忍，最忍不了的就是脏。她撸起袖子，提了一桶水，就开始打扫卫生。
　　吕文丽连忙说道：“姑姑，我自己收拾就行了！”
　　吕秀英不理她，动作利落地打扫卫生。吕文丽也立刻开始打扫，不过她远没有吕秀英麻利，最后大半的活都是吕秀英干的。
　　打扫干净只是第一步，吕文丽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添置。
　　吕秀英提起这件事心里就冒火：“你舅舅舅妈可真行，什么都没给文丽准备，连床褥子都没带！”
　　宿舍里就一张光秃秃的木板床，还是上下铺，吕文丽连褥子都没有，根本没法睡。
　　吕秀英先把家里的旧褥子拿过去让她应急，回家就给吕文丽缝新的。
　　林笑在旁边安静地听着，等妈妈说完后，问道：“妈妈，舅舅和舅妈是不是也重男轻女？”
　　吕秀英犹豫一瞬，她不想对林笑说长辈的坏话，但更不能撒谎。
　　“是！”林跃飞在旁边，毫不犹豫地说道。
　　林笑皱起小眉头：“原来重男轻女的人这么多啊……”
　　林笑踩在严格一胎的年份出生，身边的同学们绝大部分都是独生子女，少数像林笑一样有哥哥姐姐，不可能有弟弟妹妹。
　　棉纺厂大院里没人赶超生，超生就丢饭碗。解放路小学主要是教师子女和干部子女，自然更加严格。
　　林笑小时候的世界很小，只有大院和学校，身边重男轻女的情况稍微好一些，林笑也一直没留意过这件事。
　　最近林笑开始关注，发现重男轻女的事情竟然这么多！
　　小芸姐姐、周慧敏老家的小姑娘……她以前不明白舅舅和舅妈对文丽表姐和文建表哥为什么不一样，现在明白了！
　　“舅舅舅妈太过分了！”
　　“我下次见到他们，不要叫人了！”
　　吕秀英还没说什么，林跃飞先说道：“不想叫就不叫。”
　　林笑姥姥在旁边叹了一口气，最终也没说什么。
　　周末，吕文丽来家里吃饭。
　　在楼底下迎面遇上一个邻居，看到吕秀英旁边的吕文丽，愣了一下：“秀英，这是小飞对象啊？”
　　吕秀英：“什么啊，是我侄女，小飞表姐。”
　　邻居松了一口气：“那你家小飞还没对象吧？我给介绍一个……”
　　吕秀英打断邻居的话：“小飞已经有对象了。”
　　邻居愣住了：“啊？什么时候有的，怎么也没见过？”
　　“肯定是刚谈不久吧，那可以多接触接触，我给你介绍的这个姑娘条件很不错……”
　　吕秀英没想到她都说了林跃飞已经有对象了，邻居竟然还要介绍，连忙找了个借口，拉着吕文丽匆匆离开了。
　　邻居不死心，追在后面喊道：“秀英，我和你说的，你考虑考虑！”
　　吕秀英匆匆逃回家，晚饭时，在饭桌上当个笑话说了，“没想到小飞现在还抢手起来了……”
　　吕秀英说道：“估计是看咱家装修了房子。”
　　现在家里住的这一套房子，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的，家具家电都配齐了，足够证明林跃飞的经济实力。
　　林跃飞也当个笑话听，哈哈大笑：“咱们大院的邻居终于看出我能赚钱了？”
　　林笑点头：“嗯！肯定是看哥哥能赚钱了！”
　　“小芸姐姐也这么说，自从她开文具店赚钱了，好多人给她介绍对象，她烦都烦死啦。”
　　林跃飞得意的笑声戛然而止：“给你小芸姐姐介绍对象？”
　　“……好多人？”


第127章 
　　接下来的一顿饭, 林跃飞明显心不在焉。
　　吃完饭后，吕文丽要进厨房刷碗，吕秀英不让她进厨房：“不用不用, 你早点回宿舍吧。”
　　林跃飞站起身：“姐, 我送你回去。”
　　吕文丽连忙说不用：“外面乘凉的人多着呢。”
　　夏天的夜晚马路上非常热闹，坐在路边乘凉的人很多。拉一根电线挂上灯泡，就能在路边支起牌桌、台球桌, 还有跳交谊舞的, 总之热闹得很。
　　吕文丽回宿舍的路虽然有点远, 但一路都是大路，没有偏僻冷清的地方，“小飞，你不用送我。”
　　吕秀英看了林跃飞一眼，对吕文丽说道：“让他送吧, 反正他在家里也呆不住，今晚肯定要出门一趟。”
　　自从林笑说了有人给小芸姐姐介绍对象后, 林跃飞的屁股就像着了火。
　　要不是今晚吕文丽在家里吃饭，林跃飞怕是直接扔下饭碗就出门了。
　　林跃飞笑了：“对, 我晚点回来，你们不用等我。”
　　吕文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行，那我们一起出门吧。”
　　“姑姑我走了, 笑笑再见。”
　　吱扭一声，防盗门打开了，又砰地一声碰上。
　　“妈妈, 哥哥要去干嘛啊？”林笑疑惑地问道, 为什么看起来全家人都知道了, 只有她不知道？
　　“你哥送文丽表姐回家啊。”吕秀英说道。
　　林笑皱起小眉头, 感觉没这么简单：“还有呢？哥哥还有别的事吧？”
　　吕秀英：“没别的事了。”
　　吕秀英担心林笑年纪小，嘴上没有把门的，在外面说哥哥晚上去找小芸姐姐了。
　　谈对象的男女白天约会很正常，晚上见面难免有闲言碎语，尤其是小芸和家里关系不好，一个人在外面住，很多人会用更苛刻的目光来审视她。要是传出什么难听话来，最受伤的还是女孩子。
　　因此吕秀英没有告诉林笑。
　　不过林笑现在也不好骗了，她回忆刚才大家的对话和表情，一脸不相信：“真的吗？”
　　吕秀英：“真的。”
　　为了不让林笑琢磨下去，吕秀英连忙转移她的注意力：“你不是要请王红豆、叶文茵和陈冬青来家里玩？”
　　“你想好怎么招待你的小伙伴了吗？”
　　放暑假前林笑就向王红豆、叶文茵和陈冬青发出邀请，邀请三人来家里玩，给他们看小黄，“如果小黄喜欢你们，你们还可以摸摸它。”
　　吕秀英让林笑自己安排，请朋友吃什么饭、和朋友一起玩什么。
　　“你提前想好，妈妈帮你准备，要给妈妈留出买菜的时间。”吕秀英这样对林笑说。
　　林笑顿时感到自己作为小主人的责任，怎么招待小伙伴，她已经思考好几天了。
　　吕秀英提起这件事，林笑果然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妈妈，除了王红豆、叶文茵和陈冬青，我还想邀请周慧敏，可以吗？”
　　吕秀英：“可以啊。”
　　林笑：“那再加上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呢？”
　　吕秀英：“可以。”
　　“但是你的小伙伴彼此不认识，你把他们都邀请到家里来，能把他们都招待好吗？”
　　“如果周慧敏来的话，其他人她都不认识，很容易感到无聊。你要招待好自己的小伙伴，不能冷落任何一个人。”
　　林笑认真点头：“嗯！我会招待好每个人的！”
　　“而且周慧敏和王红豆她们互相认识的。”林笑纠正妈妈。
　　吕秀英惊讶道：“啊？怎么认识的？”
　　林笑：“通过我认识的呀！周慧敏知道王红豆和叶文茵是我在学校的好朋友，王红豆和叶文茵也知道周慧敏是我在奥数班的好朋友，她们早就知道对方了。”
　　吕秀英笑了，原来是这样，她还奇怪周慧敏和王红豆、叶文茵怎么会见过面呢。
　　林笑：“又不一定要见面才能认识，没见过面也可以认识的。”
　　林笑坚持她的朋友们已经互相认识很久了。
　　林笑一口气要邀请六个小伙伴来家里作客，炒菜有点太麻烦。吕秀英想了想，向林笑建议道：“你和小伙伴们在院子里吃烤肉吧。”
　　林笑的眼睛刷得一下亮了，“吃烤肉！”
　　林笑激动地去邀请小伙伴了。奥数班每周休息的日子，陈冬青和周慧敏可以来，再凑上王红豆和叶文茵不在少年宫上课的日子，还要避开小梅姐姐一家去爬山的日子……
　　林笑在挂历上画圈圈，终于圈出了一个大家都有空的日子。
　　她累得瘫倒在沙发上：“大家都好忙呀！”
　　确定好日子后，吕秀英带着林笑去菜市场买了肉和菜，还有一大把串肉串的木签，又找邻居借来烤肉的炭炉。
　　邻居张阿姨听说吕秀英来借烧烤炉，“赶紧搬走，赶紧搬走！”
　　“我说这炉子用不上，春生和他媳妇非要弄来一个。说要自己在家烤串吃，结果呢？从买回来到现在，就用过两次！”张阿姨高高竖起两根手指。
　　“你赶紧拿去用，多用一次就赚一次。”
　　吕秀英笑了：“行，我用完了再给你搬回来。”
　　张阿姨摆手：“不着急，在我家放着除了占地方，根本没人用，在你那里多放几天也不要紧。”
　　张阿姨让自己的儿子搭把手，和林跃飞一起把炭炉搬到吕秀英家的小院里。
　　到了林笑邀请小伙伴来家里做客的前一天晚上，吕秀英等林笑晾干头发，就催她上床睡觉了。
　　吕秀英等林笑睡着了，轻轻下床，走到客厅打开电视，把声音调小。
　　她看完一集电视剧，回到卧室，发现林笑竟然睁着眼睛！
　　林笑看到妈妈进屋，连忙把眼睛闭上装睡。然而吕秀英已经看见了，“笑笑，你怎么还没睡？”
　　“妈妈，不要骂我。”林笑眨巴眼睛。
　　吕秀英本来有点生气，看到林笑小心翼翼的样子，怒气顿时像冰雪消融，“妈妈不骂你。”
　　“怎么一直都没睡呀？”吕秀英问道。
　　林笑翻了一个身，正对着妈妈：“妈妈，我睡不着。”
　　“明天小伙伴们来家里玩，激动地睡不着了？”吕秀英一想就知道。
　　“妈妈陪你睡。”吕秀英躺在床上，关掉床头灯，一下下轻拍林笑的背。
　　空调刚刚关掉，卧室门关着，屋里还很凉爽，头顶的吊扇开到小档，一阵阵凉风从林笑的脸上拂过。
　　在妈妈的轻拍和电扇的凉风下，林笑眼睛一闭，呼吸就变得均匀了。
　　第二天早晨，林笑醒来的时候，吕秀英已经在厨房里忙碌了。
　　羊肉、牛肉、鸡腿肉……吕秀英全都切好腌好，放在冰箱里。
　　林笑惊叹道：“好多啊！”
　　吕秀英：“吃的人多啊。”
　　吃过午饭之后，林笑就看着墙壁上的挂钟，迫不及待地等待小伙伴们来自己家里了！
　　午睡的时候，林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你就差在床上翻跟头了。行了，睡不着就起来吧。”吕秀英一巴掌拍在林笑的屁股上，林笑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
　　下午三点，叶文茵第一个到，是叶文茵的妈妈把她送过来的。
　　叶文茵妈妈手里拎着一袋子冰棍，递给吕秀英：“给你们添麻烦了。”
　　吕秀英：“这有什么麻烦的！”
　　叶文茵妈妈和吕秀英在说“大人话”，林笑和叶文茵两个小姑娘的手已经拉在一起了。
　　“茵茵，在笑笑家里听阿姨的话，妈妈晚上来接你啊。”叶文茵妈妈告辞离开，两个小姑娘同时开口。
　　“林笑，你家里好漂亮啊！”
　　“叶文茵，你妈妈好漂亮啊！”
　　叶文茵的妈妈还没走远，这么大的声音自然听得一清二楚，脸上露出笑容。
　　第二个到的是陈冬青，陈冬青妈妈把他送过来，也拎了一大兜零食。
　　王红豆是爸爸送来的，林笑和叶文茵一致认为王红豆和爸爸长得特别像！
　　“王红豆，你长得好像你爸爸啊！”神态也特别像！
　　然而王红豆并不这么觉得，她不喜欢听别人这么说，“那是你们没见过我妈妈，我长得和我妈妈更像！”
　　王红豆觉得妈妈长得好看，爸爸不如妈妈好看。每次有人说她像妈妈，她就高兴，说她像爸爸，她就不高兴。偏偏说她像爸爸的人更多！
　　周慧敏被妈妈送过来，拎来一只炸鸭子，香味直往大家的鼻子里钻。
　　林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小伙伴的家长！
　　她觉得每个小伙伴都和家长长得很像，真是好神奇啊。
　　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是最后到的，玲玲姐姐先去找了小梅姐姐，两个人一起来了。
　　林笑为小伙伴们互相介绍，但其实不用她介绍，大家就都知道谁是谁了。
　　“我知道的，她是周慧敏，不用你介绍啦。”
　　“刚才你叫过她的名字啦，她是王红豆！”
　　“小梅姐姐，你开学就读初中了吗？”
　　陈冬青坐在林笑家的客厅里，左看右看，突然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林笑邀请来的所有客人里，只有他一个男生！
　　天……自己竟然和一群女生一起，来一个女生家里做客。
　　陈冬青的脸蛋蹭地一下变红了，这件事一定一定不能被班里的同学们知道，尤其不能被袁金来那一伙知道。
　　否则他会被嘲笑死的！


第128章 
　　家里来了这么多小客人, 小黄忙坏了！
　　林笑每次开门迎接小伙伴，小黄哒哒哒跑到门口，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进门的客人……手里有没有拎袋子。
　　看到每个进门的客人手里都拎着袋子, 小黄不吵不闹, 摇着尾巴欢迎客人。
　　来的人越多小黄越激动，在屋子里不停地跑来跑去。从这个人身边跑到那个人身边，从那个人身边跑回这个人身边。
　　周慧敏：“原来小狗真的会在两个人之间跑来跑去。”
　　林笑和陈冬青一起哈哈大笑。
　　其他人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 王红豆问道：“你们笑什么呀？”
　　林笑和陈冬青异口同声：“因为有这样的奥数题！”
　　林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今天一点点小事就能让她笑个不停。小伙伴们也一样, 客厅里全都是大家的笑声。
　　吕秀英和李云珠在小屋里待着，关上房门，把外面的空间全都留给笑笑和她的朋友们。
　　李云珠听着外面不停歇的笑声，好奇道：“他们干嘛呢？笑得这么开心？”
　　吕秀英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摇头：“不知道。”
　　所有小客人里, 小黄对王红豆最热情，主动去闻王红豆的手。王红豆又兴奋又害怕, 她第一次和狗狗这么近距离接触。
　　“它的鼻子是湿的！”
　　“它用舌头舔我了！”
　　王红豆不敢大声说话，声音小小的, 却藏不住其中的激动。
　　林笑告诉王红豆：“它已经认识你了，你可以伸手摸摸它。”
　　王红豆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了摸小黄的背, 小黄趴在地上乖乖让王红豆摸。
　　其他人全都看得一脸羡慕，林笑让大家依次把手伸到小黄前面，“留一点距离, 它会主动来闻你的。”
　　小黄挨个闻过每个人的手, 依旧对王红豆最热情。只有王红豆被舔了手心, 其他人只被闻了一下。
　　叶文茵：“为什么呀？为什么它最喜欢红豆呀？”
　　林笑皱着眉头思考：“小黄平时喜欢女人超过男人, 喜欢小孩超过大人……”
　　“可我们都是小孩子呀！也都是女生！”
　　“哦，除了陈冬青。”
　　“我还是不明白，小黄为什么最喜欢王红豆呢？”
　　突然，林笑想到原因了！
　　今天王红豆来家里做客的时候，拎来了一只大西瓜！
　　在所有小伙伴之中，王红豆拎进门的袋子最大！
　　咦……小黄竟然是一只这样的狗……
　　林笑把小黄叫过来，在它头上狠狠揉了一把。
　　不过为了小黄的面子，林笑没有在小伙伴面前戳穿家里的财迷狗，假装自己也不知道小黄为什么最喜欢王红豆。
　　王红豆得意道：“肯定是因为我招狗喜欢！我回家就告诉妈妈！”她这么招狗喜欢，太适合养小狗啦。
　　林笑在学校里、大院里和奥数班里的三波小伙伴，之前彼此不认识，围着小黄玩了一通后，很快就互相熟悉起来了。
　　玲玲姐姐开学上六年级，她得知周慧敏开学也上六年级后，惊讶地问道：“你不是笑笑在奥数班的同学吗？”
　　“笑笑开学上四年级，你开学怎么上六年级呢？”
　　周慧敏：“因为我跳级了。”
　　玲玲姐姐惊呼一声：“跳级？”
　　小梅姐姐立刻看过来：“跳级！”
　　两人像看到大熊猫一样围住周慧敏，“你怎么跳级的呢？”“你跳级了，没学过的知识怎么办呢？”
　　跳级这种事，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都只听过没见过。
　　小梅姐姐：“我只见过留级的。”
　　小梅姐姐班里有个同学，全市统一的小升初考试，语文考了十几分，数学考了个位数。棉纺厂的附中都不肯接收，只能留下来再读一年六年级。
　　小黄人来疯，看到这么多人围着它，在大家的腿边跑个不停，累得吐着舌头呼哧呼哧喘气。
　　“小黄，坐下。”林笑伸手搂住小黄，不让它再跑了，“休息一会儿。”
　　林笑把自己提前精心准备的招待小伙伴的东西全都拿出来。
　　跳棋、围棋、扑克牌、橡皮泥……
　　“我们玩跳棋吧！跳棋可以六个人一起玩！”
　　“可是我们有七个人啊？”
　　陈冬青自告奋勇地说道：“我可以当裁判。”
　　跳棋纸铺在木地板上，大家席地而坐。周慧敏抢先坐在林笑对面的位置：“我要和林笑对战！”
　　然后王红豆对面是叶文茵，小梅姐姐对面是玲玲姐姐。
　　跳棋有六种颜色，每个人选择了一种，整整齐齐地摆在靠近自己的三角形里。
　　“跳，跳，跳。”
　　“挪这颗。”
　　“跳！跳！跳！”
　　大家的棋子很快在棋盘中央相遇，六种颜色混合在一起，然后把自己的棋子杀入“敌营”！
　　跳着跳着，林笑发现不仅周慧敏的棋子往自己这边跳，王红豆的棋子也在往自己这边跳。
　　“王红豆，你干嘛往我这边跳啊，你应该往叶文茵那边跳！”
　　“啊！”王红豆突然抱住头，“啊啊啊我跳错了！”
　　王红豆一开始确实是朝着叶文茵的方向跳的，怎么没跳几步方向就歪了呢？
　　她绞尽脑汁地为棋子规划路线，结果中间竟然把对手给弄错了！
　　“完蛋了，我肯定是倒数第一了。”王红豆垂头丧气。
　　“不要管叶文茵了，你和我一起攻占林笑的地盘！”周慧敏对王红豆说道。
　　王红豆的眼睛突然亮了，“好哇！冲啊——”
　　周慧敏和王红豆两人的棋子，全都朝着林笑的方向跳。
　　林笑大喊道：“不行不行，你们耍赖！你们两个人欺负我一个！”
　　旁边站着当裁判的陈冬青说道：“林笑你快往周慧敏的地盘跳。”
　　“裁判不能帮选手！”“裁判不能偏心！”周慧敏和王红豆齐声说道。
　　林笑立刻说道：“你们能耍赖，裁判也能帮我！”
　　其实不用陈冬青提醒，林笑也知道该怎么跳。她第一个把自己的棋子全都跳进周慧敏的三角里，举起双臂：“我第一！”
　　紧接着，小梅姐姐把棋子全都跳进玲玲姐姐的三角里，“我第二！”
　　周慧敏和王红豆的棋子各占了林笑一半的地盘，在林笑家门口“堵车”了，两人都不可能赢，这局跳棋只能跳到这里了。
　　林笑看着跳棋纸上杂乱的棋子，浑身别扭极了：“你们怎么能这样……”
　　跳完一局的跳棋应该是整整齐齐的，棋子全都回到三角里，立刻可以开下一局。
　　“你们把剩下的跳完。”林笑说道。
　　王红豆不想跳了，“我直接摆整齐吧。”
　　林笑有点不高兴：“你们怎么能中途改规则呢……”
　　王红豆没有发现林笑的小情绪：“我们自己玩，想怎么跳就怎么跳嘛。”
　　林笑摇头：“可是不能中间改规则呀。我们玩跳棋，可以制定一套自己的规则，但是要在游戏开始前就把规则说清楚，让每个人都知道规则，不能中途改。”
　　林笑其实并不喜欢现成的规则，她很喜欢自己制定新规则，但是刚才的一局跳棋还是让她浑身难受。
　　仿佛妈妈看到哥哥穿着外面的裤子坐在床上那么难受！
　　大家一起动手，很快就把剩下的跳棋摆整齐。
　　林笑垂下眼睛，这局跳棋已经没办法按照她想要的方式结束。
　　“我们再来一局吧！”小梅姐姐说道。
　　只有陈冬青注意到林笑的小情绪：“要不然我们玩点别的吧，我也带来了好玩的东西！”
　　陈冬青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个东西，藏在身后：“林笑，你猜我带了什么？”
　　嗖的一下，陈冬青把身后的东西拿出来，两只手捧到林笑面前：“看，魔方！”
　　林笑的注意力被陈冬青手里那个六面不同颜色的正方体吸引：“这是什么？”
　　“你没有玩过魔方吗？”陈冬青说道，“我教你，这个超好玩！”
　　陈冬青演示给林笑看：“魔方可以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拧，我现在把魔方打乱、打乱、打乱……”
　　陈冬青咔咔拧了十来下，原本六面同色的魔方，色块变得杂乱。
　　“然后我们要把魔方恢复，重新把六个面变回同样的颜色。”陈冬青把魔方递给林笑，“你试试。”
　　林笑接过魔方，魔方的轴不太润，林笑拧动的时候有点吃力。
　　她手指用力，关节变成白色，咔、咔、咔……林笑拧得不快，但是一下多余的动作都没有，拧了八下将魔方复原。
　　“哇——”玩过魔方的叶文茵和小梅姐姐齐齐发出惊呼声。
　　其他几人没玩过魔方，不知道林笑有多厉害，但是也从小伙伴的反应中意识到林笑刚才露的一手很厉害。
　　陈冬青玩魔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他受到的震撼最大，瞪大眼睛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你记住我是怎么拧的了？”
　　陈冬青怀疑林笑看到了过程，记在了脑子里，然后倒过来复原。他知道林笑的记忆力有多厉害，很轻松就能记住拧魔方的过程。
　　陈冬青把魔方拿回来，藏在自己的身后。两只手背在身后，咔咔咔咔地乱拧一气。他自己都看不到自己是怎么拧的，林笑更看不见！
　　这一次，陈冬青一口气拧了三十多下，才把魔方拿出来：“给你。”
　　林笑在手中转动魔方，把六面都看了一遍，盯着魔方思考了十几秒，开始动手。
　　咔、咔、咔……
　　林笑拧动魔方的声音很有节奏。
　　小伙伴们全都安静下来，屏住呼吸看林笑拧魔方。
　　林笑只拧了十下，就把魔方复原了，还给陈冬青。
　　陈冬青看着六面同色的魔方，满脸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我拧了三十多下打乱的……你怎么十下就恢复了？”
　　林笑虽然没有看到陈冬青是怎么拧的，但是答案只有一个：“你拧的三十多下不是最短步骤。”
　　陈冬青紧紧握住魔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笑：“你怎么做到的？”
　　林笑：“看着魔方，在脑子里想啊。”
　　林笑没觉得复原魔方有什么难的，“和跳棋差不多！”
　　陈冬青声音惊讶：“和跳棋差不多？魔方和跳棋怎么能一样？”
　　林笑点头：“是差不多啊。”
　　“跳棋是为棋子规划路线，把棋子都送到对面。”
　　“拧魔方是为小方块规划路线，把红色小方块送回红色的家，把蓝色小方块送回蓝色的家。”
　　“同一种颜色的小方块全都回到自己家里挨在一起，魔方就复原了。”
　　陈冬青神色复杂，如果要这么说的话，魔方和跳棋确实有相似之处。
　　但是跳棋在平面上，魔方是立体的！
　　跳棋手里只拿一种颜色的棋子，魔方有六种颜色要复原！
　　跳棋隔一个位置就能跳，魔方受到轴的限制，只能朝着三个方向拧……
　　总而言之，魔方比跳棋难太多了！
　　除了林笑，根本不会有人觉得魔方和跳棋差不多吧！
　　陈冬青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突然又不确定，扭头问身边的小伙伴们，“你们觉得魔方和跳棋像吗？”
　　小伙伴们齐齐摇头，每个人的头都摇得像拨浪鼓。
　　“不像！”
　　“完全不一样啊！”


第129章 
　　“也不知道他们在外面玩什么, 笑声就没停过。”吕秀英有点担心林笑的嗓子。
　　“一会儿给他们泡一壶蜂蜜水，一人一杯润润嗓子。”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吕秀英正要去厨房, 突然听到客厅里安静下来。
　　吕秀英打开门, 看到林笑手里拿着一个魔方，小伙伴们在她身边围成一圈，所有人都很安静。
　　“你们怎么不玩了？怎么都在这站着呢？”吕秀英奇怪道。
　　大家刚看完林笑两次还原魔方的过程, 全都沉浸在震撼中, 林笑则低着头摆弄魔方, 听到吕秀英的声音才齐齐回过神来。
　　“阿姨好。”陈冬青第一个开口，其他小伙伴纷纷跟着叫，“阿姨好……”“阿姨好！”
　　李云珠站在吕秀英身后，两人正要一起去厨房。小孩子们看到李云珠后又纷纷叫道：“奶奶好！”“姥姥好！”
　　大家七嘴八舌一顿叫，最后统一成姥姥好。
　　李云珠笑道：“好！好！你们在屋里好好玩, 我们去厨房了。”
　　李云珠和吕秀英都知道她们在的话小孩子们不自在，才一直在屋里呆着, 现在要去准备晚饭了。
　　“阿姨、姥姥，你们要去做饭吗？我们一起来帮忙！”陈冬青说道。
　　“嗯嗯, 我们这么多人吃的饭不能全都让姥姥和阿姨做啊。”
　　“阿姨你给我们分配任务吧！”
　　被这样一群又乖又懂礼貌的小孩子围着，看着他们争先恐后地要干活，吕秀英和李云珠的眼睛都笑得眯起来。
　　李云珠上了年纪后越发喜欢小孩子, 吕秀英则在心里想林笑交朋友的眼光真不错，身边的小伙伴各有各的优点，都是让人喜欢的好孩子。
　　小孩子们如此热情真诚地想要帮忙, 吕秀英无法拒绝, “好, 那你们先把手洗干净, 我们一起串肉串。”
　　大家在水龙头前排成一队，吕秀英在旁边盯着他们洗手，确保每个人都把手洗干净。
　　厨房地方太小，吕秀英把一盆盆肉端出来放在客厅的餐桌上，又搬来了几个凳子，让大家坐在凳子上串肉串。
　　“都小心一点，木签子不要对着自己的脸，也不要对着别人的脸。”
　　“扎不动的不要硬扎，留给我们大人串。”
　　“好！”小孩子们齐声答应，脸上的表情都很激动，串肉串对于他们来说似乎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游戏。
　　“我们比赛谁串的快吧！”王红豆提议道。
　　李云珠连忙说道：“不比这个，不用快，慢慢串就行。你们一定要小心别扎着了。”
　　木签子并不算尖锐，笑笑邀请来家里玩的小伙伴都是相对文静乖巧的女孩子。唯一的男孩子陈冬青在男生中也算是相当斯文的，和男孩子玩的时候偶尔也有淘气的一面，现在在一群女孩子中间，又是来同学家做客，陈冬青表现的就像一个彬彬有礼的小大人。
　　吕秀英这才放心让他们一起串肉串。
　　自信满满地喊着要比赛的王红豆，刚捏起第一颗牛肉，就立刻扔回不锈钢盆里，“啊！”
　　林笑问道：“怎么了？”
　　王红豆甩了甩手：“牛肉摸起来怎么这样……”这样恶心！
　　王红豆第一次摸到生牛肉，做熟后香喷喷的牛肉，生着的时候摸起来油腻腻滑溜溜，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王红豆不敢再串牛肉串，转而去拿旁边的五花肉片，然后又一次丢回了盆里，五花肉片摸起来也好恶心！
　　身边的小伙伴们竟然都没有这种感觉，叶文茵不解地看着王红豆：“你在干嘛？”
　　王红豆：“我……”
　　我不敢串……
　　王红豆脸红了，不好意思说实话。
　　周慧敏看到王红豆的样子就猜出来了，她小时候刚学做饭，切生肉的时候也有点害怕生肉的触感，后来切多了就习惯了。
　　周慧敏在一桌人中间动作最利落。她把一颗颗牛肉往签子上串，串两颗瘦的，夹一颗肥的，再串两颗瘦的。
　　她动作干脆地把串好的肉串放进一旁的不锈钢盆里，立刻又拿起一根木签子，串肉串的动作一点都不比吕秀英慢，甚至比李云珠还要快一点。
　　吕秀英看到周慧敏利落的样子，就知道这孩子在家里没少干家务活。
　　小梅姐姐也挺利落，不过比周慧敏还是要差一截，其他人就显得有点笨手笨脚了。
　　林笑捏着一粒肉，半天才能串到签子上。
　　周慧敏给王红豆出主意：“你不要串牛肉羊肉五花肉，串鸡翅吧，鸡翅有皮，摸起来好一点。”
　　吕秀英站起身来：“红豆，你别串肉了。我现在去厨房切菜，还要串很多蔬菜串，你一会儿就串蔬菜吧。”
　　吕秀英想起自己刚学做饭的时候，也不太喜欢生肉的触感，更不用说从来没下过厨的小孩子了。
　　周慧敏：“阿姨，我帮你一起切菜吧。”
　　吕秀英可不敢让别人家的小孩子碰菜刀：“不用不用，我自己很快就切好了。”
　　周慧敏看出吕秀英的担心，说道：“阿姨，我切菜可好了，不会切到手的。”
　　吕秀英：“真不用！你们串肉串，就帮了很大的忙了。”
　　吕秀英走进厨房切菜，为了不让小孩子们进来，把厨房门关的严严实实。
　　“周慧敏，你还会切菜啊？”林笑佩服地看着周慧敏。在家里，电源、开水、火、刀……都是严格禁止林笑触碰的危险物品。
　　林笑听到周慧敏会切菜，顿时觉得她像大人一样厉害。
　　周慧敏点头：“对呀，我会切菜，还会炒菜。”
　　小梅姐姐连忙说道：“我也会做饭！”
　　“我会做西红柿炒鸡蛋、黄瓜炒鸡蛋、木耳炒鸡蛋、小葱炒鸡蛋……”
　　轰的一声大家都笑了，小梅姐姐报了一长串的菜名，全都是炒鸡蛋。
　　周慧敏会做的菜更多，她可以一个人完整的做一顿饭。除了复杂的荤菜她不会做，简单的家常菜她都没问题，她会清炒一切蔬菜、肉丝炒一切，还有小梅姐姐会做的鸡蛋炒一切。
　　她还会蒸米饭、腾馒头，爸爸妈妈在摊位上忙的时候，周慧敏就在家做好饭，等着爸爸妈妈回家一起吃。
　　李云珠心中感慨道，周慧敏这孩子可真懂事。
　　吕秀英很快端着两大盆切好的蔬菜出来，平菇、包菜、土豆片、红薯片……还有切好的馒头片。
　　王红豆拿到蔬菜后一血前耻，飞快地串起来。蔬菜串比肉串好串太多了，王红豆飞快地串一串土豆，又飞快地串一串包菜。
　　还有剥好皮的鹌鹑蛋，王红豆一根签子上串了六颗，白白胖胖的挤在一起。
　　吕秀英看得直笑：“太多了，太多了，一根签子上串三颗就行。”
　　王红豆连忙又拔下三颗，串到另一根签子上。
　　周慧敏和小梅姐姐相当于两个干活利落的大人，其他小孩子一个人顶半个人，加起来也干了不少活。
　　肉串和蔬菜串很快就全都串好了，就在这时，林跃飞恰好开门回家。
　　吕秀英：“你倒是会挑时候，吃的弄好了，你就回来了。”
　　林跃飞知道妹妹今天在家里“大宴宾客”，晚上在小院里吃烤串，特地早点回来。
　　林笑学着妈妈的语气：“闻着香味儿回来的吧？”
　　轰的一声大家都笑了。
　　在小伙伴们眼里，林笑哥哥看起来是大人，刚见到林笑哥哥有点拘谨，不过看到林笑和林笑妈妈对他的态度，大家又觉得林笑哥哥和他们一样。
　　对呀，林笑哥哥本来就和他们是一辈人。
　　小伙伴们再看林笑哥哥，顿时不紧张了。
　　林跃飞大手按住林笑的头顶，一通乱揉：“想造反？”
　　林跃飞回家了，在小院里生炉子的活就是他的了。烧烤炉子里放进一块块烧红的碳，上面架上铁架，“来来来，先烤肉串！”
　　傍晚，阳光斜斜地照过来，林笑家的小院子已经晒不到太阳了。
　　虽然还有白天留下的暑热，但是没有一个人在乎，小孩子们全都欢呼着把椅子从屋里搬到小院里。
　　李云珠跟在后面，把家里折叠的小木桌搬出来。
　　吕秀英看到后连忙接过来：“妈，你怎么不喊我来搬！”
　　李云珠：“又不沉。”
　　折叠的小木桌支在小院中央，可乐和雪碧从冰箱里拿出来，还有冰好的大西瓜，吕秀英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
　　“你们饮料都能喝冰的吗？”吕秀英问道。
　　“能！”小孩子们齐声喊道。
　　大家声音落下之后，陈冬青小声说道：“我家里不让我喝冰的……”
　　吕秀英想起来陈冬青的肠胃是有点弱，立刻说道：“阿姨给你拿不冰的。”
　　吕秀英给陈冬青拿了一罐不冰的可乐，“喝这个。”
　　可是家里也不让他喝可乐雪碧这些碳酸饮料……陈冬青纠结了两秒钟，啪的一声拉开了易拉罐，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不在，机会难得，赶紧喝！
　　林跃飞在烧烤炉上放了一整排肉串，羊肉串、牛肉串、鸡腿肉串、五花肉串……要烤久一点的鸡翅靠边放，隔一会儿就翻一面。
　　烧烤的香味很快就飘出来了。
　　大家都在椅子上坐不住了，纷纷站起来围在林跃飞身边：“林笑哥哥，熟了吗？”
　　“林笑哥哥，快好了吗？”
　　“林笑哥哥，你往烤串上撒的是什么粉啊？”
　　这次吃烤串，林跃飞也提前做了准备，调料准备的特别齐全，全都放在调料罐里。
　　盐、孜然、胡椒、花椒、辣椒……
　　花椒和辣椒估计其他小孩子们不能吃，林笑很喜欢，林跃飞自己吃烤串也绝对不能少了辣椒。
　　林跃飞搬了一张椅子放在身旁，专门用来放调料罐，放了满满一椅子。
　　他没有耐心挨个告诉小孩子们罐子里的是什么调料，敷衍道：“香香粉，撒了会变香。”
　　提问的陈冬青呆住了，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调料。不过陈冬青没有怀疑林笑哥哥的话，他以为是自己见识少。
　　“林笑哥哥，那你现在撒的这罐呢？”陈冬青看到林跃飞又换了一个小罐子。
　　林跃飞：“也是香香粉。”
　　陈冬青：“……那这个呢？”
　　林跃飞：“都是香香粉。”
　　陈冬青闭上嘴巴，用狐疑的眼神看着林跃飞。
　　林笑哈哈大笑：“陈冬青，你不要被我哥骗了！他就是懒得告诉你！”
　　被欺骗的陈冬青瞪大眼睛，怎么会有这样的大人！大人怎么能骗小孩子呢？
　　林笑早就被哥哥骗习惯了，她对陈冬青说道：“大人专骗小孩子。”
　　林跃飞烤完一批肉串，装在盘子里，端到桌子上给小孩子们吃。
　　“哇——”“啊！”“谢谢哥哥！”大家全都激动极了。
　　吕秀英连声提醒：“慢点，慢点，小心烫！”
　　林跃飞上辈子也经常在家里烧烤，他和沈芸两个人到了夏天都很喜欢这么吃，再来一盆小龙虾，配一罐冰镇啤酒。虽然很久没有动手烤串了，但是烧烤的功夫还在，林跃飞烤出来的肉串调味和火候都刚刚好。
　　羊肉、牛肉、鸡腿肉、五花肉……全都熟透了，但是一点也不老，外焦里嫩，一口咬下去满是咸香。
　　第一批烤出来的肉串，立刻被一抢而空。大家一边吹气一边歪着头咬肉串。
　　林笑左手拿着一根羊肉串，右手拿着一根牛肉串，左边咬一口，右边咬一口。
　　“好香啊！”
　　“林笑哥哥好厉害！”
　　“这些是我们串的，我们也好厉害！”
　　陈冬青在家里很少能吃到这么有滋味的烧烤，一边吃一边不停地夸赞道：“太香了，太香了！”
　　林跃飞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没骗你吧，撒上去的就是香香粉，每撒一种，肉串就香一点。”
　　陈冬青低声对林笑说道：“林笑，你哥哥好幼稚啊。”
　　林笑用自以为很小，其实林跃飞听得一清二楚的声音说道：“我哥很笨的。”
　　林跃飞看了林笑一点，决定不在同学面前收拾她。
　　第一批肉串被小孩子们一抢而空，吕秀英和李云珠都没有伸手，先紧着孩子们吃。
　　第二批肉串端上来的时候，李云珠伸手去拿，吕秀英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袖子。
　　吕秀英把嘴巴凑到李云珠的耳边，悄悄说道：“妈，你先别吃这些。”
　　“这些都是他们小孩子串的，咱俩串的是那一盆。”吕秀英伸手指了一下。
　　“一会儿让小飞单独烤，咱们吃自己串的。”
　　李云珠看了吕秀英一眼，知道她这是洁癖的毛病又犯了：“串肉串之前不是都洗手了吗？你站在旁边盯着他们一个个洗干净手的，串肉串的时候你也看着呢。”
　　明明每一个环节都很干净，明明每一个环节吕秀英都亲眼看到了。家里串出来的肉串，比外面烧烤摊上卖的不知道干净多少。
　　李云珠不明白吕秀英还有什么可挑的？谁串的不都一样吗？
　　然而吕秀英依旧摇头：“我一会儿要让小飞给我烤咱俩自己串的。”
　　李云珠不理她，自己伸手拿了一把烤串，先咬了一口羊肉：“那你自己等着吧……呦！小飞烤的有水平，这羊肉真嫩！”
　　大家都在吃烤串，炉子前头的林跃飞也没有亏待自己，他一边烤一边吃，烤熟的肉串自己第一个吃到嘴里。
　　所有人都吃得一脸满足，赞美连连。
　　烤串的香味太有侵略性，林笑家小院里的香味，周围的邻居全都闻到了。正赶上大家下班回家的时间，不断有邻居走过来看，“吃什么呢这么香？”
　　“呦！吃烤串呢！”
　　“这么多小孩子，笑笑叫朋友来家里玩啊？”
　　吕秀英坐在椅子上，烤串的香味不停地往她鼻子里面钻。人人都吃到嘴里了，林笑面前已经摆了一大把签子了，只有吕秀英还一口没吃到嘴里去。
　　吕秀英站起身，把自己串的那一盆烤串端给林跃飞：“小飞，下一波烤这个。”
　　“这都是我和你姥姥串的，烤完了单独给我盛在盘子里。”
　　林跃飞看到妈妈明明很馋却一直忍着不吃，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笑道：“我先给你烤两串？”
　　吕秀英立刻说道：“不要，不要放在一起烤，你给我单独烤。”
　　林跃飞哈哈大笑：“那妈你就忍着吧。”
　　“妈妈，我想喝橘子汽水！”林笑吃着烤串，喝完了一罐可乐。
　　林笑现在喝可乐不再倒进杯子里，用筷子搅一通，把气儿都搅没了。她爱上了有气儿的可乐！
　　可乐就是要有气才好喝！冰镇的更好喝！
　　真是奇怪，她以前怎么会讨厌可乐里有气呢？
　　把可乐气都搅没之后，喝进去的不就是糖水吗？
　　带着气的冰冰的可乐喝进去才最满足，尤其是第一口，喝完之后打一个嗝，真的是太幸福啦。
　　林笑喝完一罐可乐，还想喝一瓶橘子汽水。
　　吕秀英听到林笑的话，说道：“还要喝橘子汽水啊？要不然再来瓶可乐？”
　　今天招待林笑的小伙伴们，吕秀英特地没拿出来便宜的橘子汽水，给小孩子们喝的都是贵的可乐和雪碧。
　　林笑坚持：“我就想喝橘子汽水！”
　　林笑的小伙伴们也有几个人想要喝橘子汽水，吕秀英打开玻璃瓶盖子，插上吸管，在一人面前放上一瓶。
　　橘子汽水喝几口，大家的舌头就全都变黄了。
　　小孩子们伸出舌头互相看，“你舌头变黄了！”“你也变黄了！”“我的呢？”
　　一顿烧烤，吃得所有人心满意足。
　　天色渐渐暗下来，吕秀英终于吃上了烤串。
　　每个人面前都有很多签子，吕秀英看大家都吃得不少，害怕小孩子吃肉吃多了积食，不让林跃飞再烤剩下的肉串了，“最后再烤几串馒头片就行了。”
　　“都吃饱了吧？”吕秀英问道。
　　“吃饱了！”“好饱！”“嗝！”
　　吕秀英说道：“吃饱了就回屋里去吧，回屋里好好洗洗手、洗洗嘴。”每个小孩子吃得都像小花猫一样，嘴角沾着油，脸上沾着烧烤的黑灰。
　　“快回去吧，天一黑蚊子就该出来了。”
　　吕秀英把小孩子们都轰回屋里。刚一进门，陈冬青就觉得腿上很痒，他伸手去挠，越挠越痒，根本停不下来。
　　林笑看到陈冬青的动作，一把抓住陈冬青的手腕：“被蚊子咬了不能挠！”
　　“妈妈！陈冬青被蚊子咬啦！”
　　吕秀英连忙走过来看，“我在院子里点着蚊香呢，烧烤又这么烟熏火燎的，怎么还被蚊子咬了呢？”
　　吕秀英低着头，看到陈冬青腿上红红的抓痕。陈冬青的皮肤很白，红色的抓痕看起来触目惊心，但是吕秀英并没有看到蚊子包。
　　“没有啊？冬冬，你腿上没有蚊子包啊……”
　　“嘶！”吕秀英话音未落，倒吸一口冷气，她亲眼看到陈冬青白皙光滑的小腿上，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粉色的蚊子包！
　　蚊子包又大又硬，摸起来还是烫的！
　　“这是蚊子咬的吗？是毒虫子吧？”吕秀英一脸紧张，林笑和林跃飞小时候被蚊子咬了，蚊子包可都没这么严重。
　　陈冬青看着腿上的蚊子包，他很痒，忍着不去抓，“是蚊子咬的。”
　　“我被蚊子咬了之后就是这样的。”
　　“我爷爷说我皮肤太嫩，我妈妈说我可能对蚊子唾液里的某种成为过敏。”反正陈冬青从小被蚊子咬了之后就很严重，蚊子包又红又肿，别人三天就能消下去，他要半个月才能消下去。
　　“而且不管我和谁在一起，蚊子一定咬我，不咬别人。”
　　陈冬青从小就受够了蚊子的苦。
　　林笑惊讶道：“我也是，我和别人在一起，蚊子只咬我！”
　　林笑连忙低头检查自己，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胳膊和腿都好好的，一个蚊子包也没有。
　　“陈冬青，还是你厉害啊！”林笑震惊道。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碰到比自己更吸引蚊子的人！
　　陈冬青一脸苦笑：“我也不想这么厉害。”
　　吕秀英连忙拉开家里放常备药的抽屉，为陈冬青找药：“冬冬，你用哪个管用，风油精还是清凉油？”
　　陈冬青小声说道：“都不怎么管用……清凉油吧！”他更喜欢清凉油的气味。
　　吕秀英帮陈冬青的每个蚊子包上都涂上清凉油，她数了数，一共咬了七个大包！
　　“唉……我们吃了顿饱的，蚊子也吃了顿饱的。”吕秀英叹气。
　　妈妈的话真有意思，林笑忍不住咯咯笑。
　　陈冬青忍着钻心的痒，一张脸皱成苦瓜。
　　“我长大以后要当一个科学家，灭绝全世界的蚊子！”
　　林笑听到陈冬青的理想，眼睛一亮，感觉这个理想比她以前的理想都更好！
　　林笑握紧小拳头：“我也要当一个科学家，灭绝蚊子！”


第130章 
　　晚饭后, 大人们依次来把自己家的孩子接回家。
　　每个小孩都不愿意回家，满脸都写着不舍。
　　叶文茵忍着不舍和林笑挥手告别，“我们开学见！”
　　王红豆和爸爸撒娇：“爸爸, 我能在林笑家再玩一会儿吗？就一小会儿。”
　　这当然是不行的, 王爸爸板起脸：“你也不看看几点了！麻烦林笑家一天了，赶紧跟我回家。马上就开学了，开学天天都能见到。”
　　陈冬青和周慧敏马上就能在教研室见到, 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就住在一个大院里, 林笑最舍不得的就是王红豆和叶文茵了。
　　她还舍不得这快乐的一天。
　　陈冬青的爸爸来接他的时候, 吕秀英指着陈冬青腿上的蚊子包，一脸歉意地说道：“冬冬在院子里被蚊子咬了这么多口……”
　　陈爸爸连忙说没事：“他就这样，蚊子专找着他咬。不在你家，在别的地方也要被咬。”
　　“不被狠狠咬几次，夏天就过不去。”
　　和陈冬青告别后, 林笑语气同情地对妈妈说道：“陈冬青好可怜啊。”
　　小伙伴全都离开后，林笑立刻困意起来, 虽然还没到她的睡觉时间，但是今天和小伙伴们玩的太累了。吕秀英看到林笑的上下眼皮直打架, 立刻催促道：“快去洗澡！”
　　吕秀英看林笑困成这样，都害怕她洗澡的时候睡着了，一头栽倒, 于是走进淋浴间帮林笑洗澡。
　　淋浴间不大，但也勉强挤得下吕秀英和林笑一大一小。
　　吕秀英帮林笑冲湿头发，给她打上洗发水, 帮她抓头皮。
　　林笑害羞地说道：“妈妈, 我自己来。”
　　她早就是能自己洗澡的大孩子了, 怎么今天妈妈又给她洗澡, 让她变回小孩子了？
　　吕秀英让林笑别乱动：“我赶紧给你洗完，吹干头发快去睡觉。”
　　吕秀英看林笑困成这样，不想让她再熬着了，早点洗完早点睡觉。
　　林笑乖乖站在淋浴房里，久违地让妈妈帮她洗了个澡。吹风机吹头发的时候，林笑的头就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啊点，吕秀英托着她的脑袋给她吹完，伸手把林笑放倒在床上。
　　“妈妈，今天我好高兴啊，我不想睡觉，我真舍不得让今天过完……”林笑话音未落，头一歪，呼吸变得均匀。
　　吕秀英笑着摇头，林笑睡得也太快了。
　　林笑睡得很熟，吕秀英知道这时候她是怎么吵都吵不醒的，犹豫了两秒就决定，她要打扫卫生！
　　晚上八点半，时间倒是不晚，但是按照吕秀英大扫除的架势，这个时间可真不早了。
　　李云珠劝吕秀英：“先歇着吧，明天再打扫。”
　　吕秀英让李云珠别管：“妈，你去洗澡，然后上床躺着去。我今晚必须要打扫干净，打扫不干净我睡不着觉。”
　　家里其实并不脏，林笑的小伙伴们都很懂礼貌，但是吕秀英心理上无法接受，每次家里来过客人之后她一定要把家里到处都仔细打扫一遍。
　　李云珠看到吕秀英这样，长叹一口气：“真不知道你像谁，家里也没你这样的人啊。”
　　李云珠想帮吕秀英一起，被吕秀英和林跃飞一起轰回去了，“妈你歇你的。”“姥姥，我帮我妈干。”
　　林跃飞做家务虽然不太熟练，但是胜在力气大。吕秀英把需要力气的活都交给他，吕秀英怎么吩咐，林跃飞就怎么做，两个人把家里全都打扫一遍之后，吕秀英让林跃飞先去洗澡，自己最后洗澡，洗完澡之后顺便把卫生间收拾干净。
　　林笑睡着四个小时后，吕秀英半夜十二点，终于躺在了床上。
　　“呼……”后背接触到软硬适中的床垫，吕秀英舒服地长叹一口气。虽然身体是真的累了，浑身肌肉酸痛，但是心里真舒服。
　　今天邀请小伙伴来家里玩，林笑高兴坏了，吕秀英看到笑笑这么高兴，自己也高兴。
　　小伙伴们离开后，吕秀英把家里全都打扫干净，她自己心里真舒坦真高兴。
　　林笑也高兴，她也高兴……吕秀英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不过这样的事情，一年最多一次！
　　吕秀英翻个身，捶一捶自己的腰。
　　一年一次，坚决不能再多了！
　　第二天早晨，林笑睡了一个大懒觉，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了，她揉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表了。
　　吕秀英笑她：“睡了个对头觉。”
　　林笑这一觉，从晚上八点半睡到了早晨九点，一觉超过了十二个小时。
　　“昨天累坏了吧？”吕秀英问道。
　　林笑摇头，她睡了一觉后活力满满，一点都不觉得累，“我不累！”
　　吕秀英看了她一眼，心想昨天累成那样，今天就不承认了。
　　早晨九点才起床，林笑刷牙洗脸后，吕秀英让她少吃一点早餐，“过不了多久就该吃午饭了。”
　　林笑问道：“妈妈，中午吃什么呀？”
　　吕秀英：“昨天剩的串串啊。”
　　昨天招待林笑的小伙伴，吕秀英生怕不够吃，准备了特别多。昨天人人都吃撑了，依旧剩下了一些，今天中午要吃掉。
　　林笑听到妈妈的话，眼睛一亮：“中午还吃烧烤吗？”
　　吕秀英：“不吃烧烤，我把肉从签子上撸下来，炒小炒肉。”
　　“哦……”林笑有一点点失落。
　　吕秀英：“不都是一样的肉吗？”
　　林笑摇头，她觉得不一样，串在签子上烤出来的肉就是更好吃。
　　今天不用妈妈催促她写作业，林笑吃完早饭就坐在书桌前，摊开自己的语文作文本写作文。
　　昨天发生的事情，林笑觉得一篇作文根本写不下，她要写两篇作文，甚至三篇作文！
　　一上午，林笑都在写作文中度过，一直到妈妈叫她吃午饭。
　　林笑写完作文依旧不满足，她还要把昨天的事写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只给自己看的日记本！
　　林笑邀请小伙伴们来家里玩了一趟，足足高兴了一个星期，吕秀英看到林笑这么高兴，心想以后一年两次也不是不行。
　　“笑笑，周日送小芸姐姐去高中报到，你要去吗？”吕秀英问道。
　　吕秀英说：“你去的话，我就带你一起。你不去的话，就和你姥姥在家。”
　　林跃飞惊讶道：“妈，小芸报到你要去送她？你不用去了，我去就行了。”
　　吕秀英奇怪地看着林跃飞：“你去干吗？小芸住女生宿舍，你又进不去。”
　　吕秀英送沈芸去报到，主要是为了帮沈芸收拾宿舍。
　　上次帮忙收拾吕文丽的宿舍，吕秀英已经有经验了。吕文丽已经工作了，宿舍依旧很挤很破，沈芸是读高中的，吕秀英觉得她的宿舍说不定更差，自己得帮沈芸好好收拾收拾。
　　至于林跃飞，吕秀英觉得他反正帮不上忙，根本没打算让他去。
　　“妈，沈芸去高中报到，我肯定要去送她啊！”林跃飞连忙说道。
　　林跃飞神情复杂：“妈，应该是你不去才对吧？”他也没想到吕秀英竟然要去。
　　上辈子水火不容的两个人，这辈子吕秀英竟然要去帮沈芸收拾宿舍，林跃飞十分不习惯。
　　“妈，小芸有胳膊有腿的，自己收拾宿舍就行了，你在家歇着呗。”林跃飞说道。
　　吕秀英瞪了林跃飞一眼：“真不知道你怎么找到对象的，我在家里呆着又没事，去帮小芸收拾一下不挺好？”
　　吕秀英估计别的学生，报到住宿时应该不少人都有家长送，就沈芸一个人孤零零的，怪可怜的。
　　林笑不明白：“妈妈，为什么小芸姐姐报到，我们可以去呀？”
　　林笑每学期报到都是自己去的，家人根本不能跟着进学校啊。
　　吕秀英说道：“你小芸姐姐要住校，和你不一样，家长进去可以帮忙打扫一下卫生。”
　　林笑还是不太明白，她每个新学期报到的时候也要大扫除呀，大扫除都是自己做的！
　　能成为妈妈的小尾巴，跟着妈妈送小芸姐姐去高中，林笑非常高兴。
　　小芸姐姐报到这一天，林跃飞提前借了一辆车，开车载着林笑和吕秀英，去沈芸家里接她。
　　沈芸要住校，行李比较多，骑自行车不太方便。
　　林笑坐上车，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吕秀英看到林笑活蹦乱跳的样子，问道：“你不晕车了？”
　　林笑：“大巴车才晕，小汽车不晕！”
　　林笑晕车主要是晕气味，大巴车上的汽油味好重，还没上车呢，在外面就闻到了。车里不仅有汽油味，还有各种混杂的气味，林笑一闻到这样的气味就头晕恶心。
　　哥哥借来的小汽车，闻不到什么汽油味，车里的空气也很清新，开在路上还特别稳，林笑一点也不晕。
　　林跃飞在心中想到，最多一年，一年之内他一定要买辆车。
　　不仅自己家用着方便，主要还是跑生意方便。
　　沈芸住的楼下不好停车，林跃飞就把车停在路口，走到沈芸家去帮她搬东西。
　　隔着老远，林跃飞就看到沈芸站在楼头，背上背着一个大包，手上拎着一个，脚边还放着两个大包。
　　林跃飞快步走过去：“我不是让你不要自己搬，我早晨来接你，帮你搬下楼吗？”
　　沈芸露出一个笑容：“不沉的，我拎两趟就下来了。”
　　林跃飞看到沈芸朝着他笑，顿时什么火气都没了，说话声音也软下了：“以后重活留给我干，我力气大，不费劲。”
　　沈芸笑着答应下来：“好。”
　　林跃飞把沈芸的行李都搬上车。
　　路上，吕秀英叮嘱林笑：“一会儿到了学校，千万千万不能说小芸姐姐和你哥在搞对象，知道吗？”
　　林笑：“为什么呀？”
　　吕秀英：“学校里不能搞对象啊！”
　　原来学校里不能搞对象，林笑皱起小眉头，那哥哥和小芸姐姐怎么办？
　　“小芸姐姐，你周日休息吗？”林笑问道。
　　沈芸点头：“休息啊。”
　　林笑：“那你来我家吧。你周一到周六在学校里不能搞对象，周日来我家和我哥搞对象。”
　　沈芸知道林笑说的是孩子话，纯真无邪，但她的脸还是一瞬间红得像猴屁股。
　　林跃飞清清嗓子：“咳，咳。”
　　吕秀英连忙斥责道：“笑笑，不许瞎说！”
　　林笑莫名其妙：“我没有瞎说呀。”
　　吕秀英：“小孩子不能说搞对象这个词！”
　　林笑一脸委屈：“我以前也说过啊……”妈妈以前都没有告诉她不能说，今天怎么突然凶她。
　　到了校门口，林跃飞想给门卫递包烟，直接把车开到沈芸宿舍楼下。
　　沈芸和吕秀英都觉得这样太高调了：“你把车停外头，我们把行李拎进去。”
　　二比一，少数服从多数，林跃飞只能把车停在马路牙子上。他拎着两个包，沈芸拎着两个包，吕秀英又从沈芸手里抢过去一个包。
　　林笑看到妈妈和小芸姐姐抢着拎行李的样子，在旁边配音：“抢包啦！抢包啦！”
　　校门口人很多，学生们家长们纷纷回头，一脸紧张地张望四周。
　　吕秀英没提行李的那只手一巴掌拍在林笑背上：“不许瞎喊！”
　　然后连忙向周围人解释：“小孩子瞎喊呢！”
　　林笑龇牙咧嘴，妈妈和小芸姐姐本来就抢包，为什么妈妈又说她瞎喊。
　　走到校门口，林笑被小芸姐姐的高中吸引了，小芸姐姐的高中好大！
　　林笑小脑袋转了一圈，感觉自己的眼睛都看不过来了，小芸姐姐的高中占地面积绝对有解放路小学的十倍！
　　从校门口走到女生宿舍，林笑感觉走了好远的路。到了女生宿舍楼下，林跃飞就不能上去了，他把行李递给沈芸和吕秀英：“你俩一趟行不行？不行就两趟。”
　　“我俩一人两个，一趟就行。”吕秀英说道。
　　林笑在旁边蹦跶：“还有我呢，还有我呢！”
　　吕秀英让她别捣乱：“这包太大了，你拎不动，你在后面跟紧我们。”
　　沈芸的宿舍在四楼。楼下坐着的宿管阿姨让每个学生报姓名班级，翻一翻手里的册子，告诉她们被分配到了哪个宿舍几号床位。
　　到了沈芸，宿管阿姨说道：“四零五，8号床。”
　　吕秀英听到八号床，连忙问道：“一间宿舍住几个人啊？”
　　宿管阿姨：“就八个。”
　　吕秀英松了一口气，八个勉强还行，要是一间宿舍住十个、十二个，住起来就真的太不舒服了。
　　宿管阿姨看到林笑这个小尾巴，皱了一下眉头：“怎么还带着孩子啊？”
　　吕秀英找了个借口：“家里没人看孩子。”
　　宿管阿姨没再说什么，挥手让她们上楼了，这样的事她也不是第一次见。宿管阿姨前几年孩子小的时候，碰上孩子没人看，她也经常带着孩子来上班。
　　爬上四楼，找到四零五，吕秀英高兴道：“是阳面！”
　　单数号的宿舍都是阳面，住起来肯定比阴面更舒服，冬天暖和一点，屋子里也更亮堂。
　　宿舍不大，勉强放下四张上下铺和四张书桌。
　　床边贴着号子，沈芸的八号床是最靠里的上铺。吕秀英心中很满意，反正她自己喜欢上铺，上铺只有自己睡觉，下铺的话宿舍里经常有人坐，吕秀英最受不了别人坐她的床。
　　“你这宿舍还行。”吕秀英对比的参照物是吕文丽的宿舍，沈芸的宿舍更新，东西也都齐全，柜子好歹没有缺门。
　　不过卫生肯定要好好打扫一下，凡是吕秀英来过的地方，她绝对不留卫生死角。
　　吕秀英拎着水桶去接水，动作麻利地干起来，沈芸连忙和她抢着干活。
　　很快，宿舍里来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同学……有自己来的，有家长送来的。
　　不过像沈芸这样除了“妈妈”，还带着一个小妹妹的，宿舍里没有第二个了。
　　——宿舍里的人们都默认吕秀英是沈芸的妈妈，林笑是沈芸的小妹妹。
　　“小妹妹，你多大了？”
　　“你为什么来姐姐宿舍啊？”
　　大家看林笑长得可爱，纷纷和她搭话。
　　因为沈芸带着妹妹来，让人印象深刻，一下子成为宿舍里被大家第一个记住的人。
　　沈芸看到同学们的态度，悄悄松了一口气，她原本担心同学们会觉得她年纪大了，不愿意和她相处。
　　现在的情况至少说明，她的年龄第一眼是看不出来的，以后找机会再对同学们说吧。
　　“小芸，以后每个周日都过来。来家里洗澡，我用洗衣机给你洗衣服。”吕秀英说道。
　　“你读书要紧，不要花太多时间洗衣服，都拿过来洗。”
　　沈芸读高中住校了，之前的房子就没必要租了，这两天就会去退掉。
　　几个同学听到吕秀英的话，脸上都闪过羡慕的神色。
　　“沈芸，你妈妈对你真好！”沈芸下铺的女生说道。
　　沈芸脸红了，小声说：“不是我妈妈，是我……阿姨。”
　　同学脸上的表情更惊讶了：“竟然不是你妈妈……”
　　只是阿姨的话，能做到这个地步，那就更难得了啊！
　　同学看向沈芸的眼神充满羡慕，沈芸家里的亲戚关系可真好啊。
　　“那这也不是你亲妹妹了？”同学问道。
　　沈芸：“嗯，不是亲妹妹，但是比亲的还亲！”
　　有血缘的不一定是亲人，没有血缘的胜似亲人。沈芸不再觉得自己在世界上孤零零一个人，她仿佛一棵大树，拥有了扎在土里的根。


第131章 
　　“妈妈, 小芸姐姐的高中可真大真漂亮。”送完小芸姐姐报到，回家的一路上，林笑都在回味刚才看到的高中校园。
　　林跃飞说道：“你像周慧敏一样跳级, 就能早点上高中。”
　　林笑立马说道：“我们小学也很漂亮！”
　　林跃飞笑着摇头, 看来林笑坚决不跳级的想法还和以前一样坚定。
　　“妈妈，小芸姐姐怎么这么早开学报到啊？高中报到不是八月三十一号吗？”林笑还有半个月才会开学报到呢。
　　吕秀英说道：“你小芸姐姐开学前要先军训。”
　　林笑不知道军训是什么，吕秀英解释道：“就是站军姿、踢正步。不知道你小芸姐姐是在学校里军训, 还是要拉到军训基地。”
　　半个多月后, 林笑去学校报到, 她成为一名四年级的小学生了。
　　报到结束后，吕秀英在校门口接林笑，两人习惯性地拐向小芸姐姐的文具店。
　　“小芸姐姐！”林笑高兴地喊道。
　　吕秀英惊讶地往店里看，她没想到沈芸今天在店里，以为沈芸还在军训呢, “小芸，你军训完了怎么不到家里来啊？”
　　沈芸笑了, 露出一口白灿灿的牙齿：“昨天刚军训完，就今天休息一天, 明天就要上课了。趁着今天休息，我来店里转一圈。”
　　林笑蹬蹬跑进店里，突然一个急刹车, 大喊道：“小芸姐姐！你怎么和我哥一样黑了！”
　　吕秀英定睛一看，也吓了一跳：“诶呦，小芸, 你怎么晒成这样了？”
　　沈芸伸手摸摸自己的脸, 叹气：“同学们个个都晒成这样了。”
　　在夏天的大太阳底下一晒就是一整天, 能不黑吗？
　　沈芸一直以为自己皮肤晒不黑呢, 经过这次军训才知道是以前晒的还不够。而且她发现了，真要是晒不黑还未必是好事，沈芸宿舍里就有一个女生是真晒不黑，但是会晒脱皮！胳膊上、后颈上都晒脱皮了，红红白白的，沈芸看着就觉得疼。
　　相比之下，她晒黑点就不算什么了。
　　吕秀英安慰沈芸：“没事，过一个冬天就捂白了。”
　　“今天你休息，小飞知道吗？”吕秀英替儿子问一句，如果小飞不知道，她回家赶紧告诉小飞。沈芸这一去读书，两人见面的次数就少了，今天不见面，就要等到下个礼拜日。
　　沈芸略带羞涩地嗯了一声：“他知道。”林跃飞和她说好了，等他下午忙完了就来找她。
　　今天是开学报到的日子，文具店里的生意特别好，不过沈芸只要偶尔搭一下手，新招来的两个店员干活非常麻利，同时招待这么多顾客完全不见手忙脚乱。
　　吕秀英看了一会儿，赞叹道：“你招这两人不错。”
　　每次来小芸姐姐的店里，林笑都不会空手而归，这次又收获了一个精致的笔记本和一个笔袋。
　　现在双层铅笔盒已经不是最时髦的了！同学们纷纷开始用笔袋，大家都觉得铅笔盒是低年级小学生才用的，高年级就该用笔袋！
　　小芸姐姐的文具店里新进了很多款式的笔袋，素色的、格子的……款式比其他店里的都更好看，今天卖得特别好。
　　林笑跟着同学们一起从铅笔盒换成笔袋，然后发现了笔袋的大好处！
　　以前上课时不小心把铅笔盒从桌上碰到地下，哐当一声，教室里所有人都会看向自己。笔袋掉到地上只有轻轻的一声闷响，不会那么吓人了！
　　吕秀英带着林笑回家，说道：“今天不用等你哥了，咱俩晚上吃口什么？”
　　林笑：“吃凉面！”
　　吕秀英：“成天吃面条，你也吃不烦？”
　　林笑姥姥刚回老家了，快秋收了，林笑姥姥虽然不用下地干活，但是要在秋收的时候在家里烧水做饭。
　　林笑姥姥回老家前，连着给林笑做了好几顿她最爱吃的焖面，林笑吃了一顿还想吃一顿。吕秀英连着吃都有点吃烦了，林笑一点都不烦。
　　林笑摇头：“不烦！凉面和焖面又不一样！”
　　吕秀英听林笑这么说，感觉是挺久没吃凉面了，自己也有点想吃，“行，那就吃凉面。”
　　凉面最省事了，吕秀英可以晚点再去做饭：“把你新书拿出来，咱俩先包书皮。”
　　林笑把一摞摞新书搬出来，整整齐齐地摆在餐桌上，吕秀英拿出床底下压好的挂历纸。
　　“你小芸姐姐店里的包书纸也卖得挺好。”吕秀英和林笑闲聊，“你看到没有？”
　　林笑点头，她看到了，各种颜色各种图案的包书纸在架子上摆了一排，但她还是喜欢纯白色的挂历纸。
　　吕秀英感慨的则是现在竟然有这么多人愿意花钱给孩子买包书纸，谁家里没有不要钱的旧挂历呢，以前还有用报纸包书皮的。
　　现在人们的日子真是越来越富裕了。
　　林笑每次拿到新书都要新鲜一阵子，吕秀英看着林笑哗啦啦地快速翻书，深深吸气，闻着书里散发的油墨香。
　　“妈妈，这么多新书，我好幸福呀。”林笑迫不及待地翻开新书，把每本新书都读一遍。
　　开学头两天，林笑放学后都在看新书，拿进厕所里的也从报纸换成了新书。
　　吕秀英看林笑又在厕所里久久不出来，喊道：“笑笑，快点出来，出来坐在沙发上看！”
　　林笑：“哦！”
　　林跃飞今天回家早，正坐在沙发上翻报纸呢，看到林笑手里拿着书皮雪白的新书出来，笑道：“怎么，发的新书先去厕所熏一熏？”
　　林笑生气地瞪哥哥：“新书才不会被熏臭呢，厕所一点都不臭，厕所是香的！”
　　妈妈每天都把厕所打扫得特别干净，厕所里没有一点臭味，香皂盒上放着香皂，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吕秀英做好饭后，林跃飞走进厨房盛饭拿筷子。
　　吕秀英叫林笑吃饭，“笑笑，吃饭了。”
　　林笑没有应答。
　　吕秀英提高音调：“笑笑，吃饭了！”
　　“哦——”林笑答应了，然而坐在沙发上的屁股没有动，手里拿着的书也没有放下。
　　直到吕秀英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林笑啪叽一下合上书，蹬蹬蹬跑到餐桌前，乖巧坐好。
　　吕秀英瞥了林笑一眼，也就是现在她脾气好了，要是以前肯定要狠狠骂一顿。
　　林跃飞奇怪道：“课本有什么好看的？”
　　林笑抱着漫画、杂志、课外书看得津津有味也就算了，这两天怎么看课本也看得这么入迷？
　　林笑：“课本很好看呀！”
　　林笑每学期拿到新书，都要把每一本新书都看上一遍，喜欢的再看第二遍。她完全没办法理解，为什么会有同学拿到新书后都不看的，直到老师讲到那一课，才第一次翻开课本的那一页。
　　很显然，林跃飞就是林笑完全没办法理解的那一类人。甚至他在讲到那一课的时候，依旧不会翻开课本，或者课本早就丢了。
　　课本那么无聊，林笑是怎么看得津津有味的？
　　兄妹两人都无法理解对方。
　　突然，林跃飞灵机一动。
　　“笑笑，你自己看课本，看得懂吗？”林跃飞问道。
　　林笑点头：“看得懂啊。”
　　林跃飞问道：“数学也看得懂吗？”
　　“能啊。”数学最好看懂了。
　　林跃飞唇角高高勾起：“笑笑，那你想不想提前看五年级的课本呢？”
　　林笑眼睛刷的一下亮了：“在哪里能看？”
　　林跃飞：“哥哥给你买啊。”
　　林笑惊喜道：“谢谢哥哥！”
　　林跃飞继续问道：“那六年级的课本、初中的课本……你想不想提前看看呢？”
　　吕秀英看着林跃飞，神色一动，她好像知道林跃飞在想什么了。
　　林笑对哥哥打的主意浑然不觉，高兴地连连点头：“想想想！”
　　林跃飞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好，那哥哥给你买。”
　　第二天林跃飞就搬回来好几套书，五年级、六年级的数学和语文课本，还有初一的数学、语文、英语课本。
　　林笑高兴坏了，看着一本本崭新的书，在屋子里蹦蹦跳跳。
　　然而林笑想把新书放到自己的小书架上时，被林跃飞拦住了：“现在还不能都给你看。”
　　“啊？”林笑疑惑地看着哥哥，这不是哥哥给她买的新书吗？
　　林跃飞：“我一口气都给你，怎么知道你有没有认真看呢？”
　　林笑立刻说道：“我肯定认真看！”
　　林跃飞：“不行，等你认真看完一套以后，我才能给你下一套。”
　　林笑点头，“好啊。”反正她会认真看的。
　　林跃飞继续说道：“那怎么能证明你认真看了呢？这样吧，等你看完四年级的书，我拿一套四年级的卷子给你做，如果你能做出来，就证明你认真看了，我就可以把五年级的课本给你。”
　　以此类推，做出五年级的卷子，林跃飞才会给林笑看六年级的课本；做出六年级的卷子，林跃飞才会给林笑看初一的课本。
　　林笑皱起小眉头，哥哥都把书买回来了，怎么还不给她看？她想看书，哥哥还提出这么多的要求！
　　林跃飞把买回来的课本全都拿回自己的房间里。
　　林笑盯着哥哥的房间，好奇极了，她最好奇初一的课本什么样！初中的课本她还从来没有读过呢！
　　初中的课本连大小都和小学课本不一样，比小学课本大一圈。
　　林笑太好奇里面的内容了。
　　然而林笑怎么求情，哥哥都不同意，坚持要等她看完一套之后才能看下一套，而且要按照顺序看。
　　“好吧。”林笑假装答应，准备当哥哥不在家的时候，偷偷跑到他的房间把初中课本偷出来。
　　第二天，林笑放学回家，哥哥还没有回家，林笑高兴地跑到哥哥的房间里。
　　她伸手去拉柜门，没拉开。
　　哥哥竟然把柜子锁住了！
　　家里以前的柜子是没有锁的，哥哥装修后新安的柜子加了锁。
　　林笑跺脚，哥哥太坏了！
　　林笑没办法偷书，只能按照哥哥提出的要求来。
　　接下来的几天，林笑每天在学校里就写完作业，回家就看课本后头的内容，没用几天时间就看完一遍。
　　“哥，哥，哥，你要考我的卷子呢？”林笑抓住回家的哥哥。
　　哥哥快点把卷子给她做，她才能看到下一套书啊！


第132章 
　　“啊？老师要讲一年的课, 你这么快就看完了？”林跃飞惊讶道。
　　林笑学校发了四年级上的新书，林跃飞又提前给了她四年级下的新书。一整个学年的课程内容，林笑竟然在短短一周时间内看完了？
　　“你是不是囫囵吞枣啊, 别等我把卷子拿出来, 题目都不会做……”林跃飞说道。
　　林笑大声反驳：“才不是！我真的会了！”
　　她朝着哥哥伸出两只手：“卷子卷子卷子！”
　　林跃飞摸摸鼻子：“卷子我还没来得及拿回家，过两天，过两天给你。”
　　林笑生气了, 哥哥怎么这样！
　　“我们说好了的！”说好她看完书就做卷子, 然后把下一个年级的书给她看。
　　林笑最讨厌说好了的事做不到, 她气得跑回大屋，把门关上，不理哥哥。
　　林笑趴在床上，小耳朵竖得高高的。听到哥哥走回小屋，小屋里传出钥匙开锁、开柜门的声音。
　　然后是哥哥的脚步声, 哥哥走到大屋门口，轻轻敲门：“笑笑, 开门。”
　　林笑趴在床上不动。
　　“不开门的话，我回去了啊。”林跃飞说道。
　　林笑把刚才听到的动静在脑子里想了一遍, 立刻跳下床，蹬蹬跑到门口，一把拉开房门。果然看到哥哥手里抱着五年级上的书！
　　林笑眉开眼笑, 伸手去接。
　　林跃飞把手里的书递给妹妹：“是我没有准备好卷子，先把五年级的书给你看。”
　　林跃飞原本想要找教研室的何老师要两套卷子，他和教研室的何老师一直保持着联系, 想着何老师那里一定有能检测出林笑提前自学知识有没有学会的试卷, 但是最近几天太忙了, 林跃飞还没顾上。
　　主要是他没想到林笑自学的速度能有这么快。
　　林跃飞在林笑头上弹了一个脑瓜崩：“长脾气了！又没说不给你看书, 书你先看着，过几天我拿到卷子之后再让你做卷子。”
　　兄妹两人闹矛盾，吕秀英难得向着林跃飞说话：“笑笑，你哥最近在搬公司，很忙的。”
　　林跃飞说道：“等我公司搬完了，带你去新的办公楼玩。”
　　林笑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哥哥，哥哥的公司还没有家里的卧室大，公司里的东西用面包车一趟就能搬完，哪里需要忙这么多天？
　　林笑对哥哥的新办公楼也不感兴趣，她上次满怀期待地去看哥哥的公司，看到的又破又小的屋子让她失望极了。
　　几天后，林跃飞的公司搬到新的办公楼后，弄了一个简单的乔迁仪式，买了几挂鞭炮在新办公楼门口放。
　　林跃飞邀请妈妈和妹妹去新办公楼，林笑跟着妈妈去了。
　　到了新办公楼的大门口，林笑惊讶地张大嘴巴：“妈妈，这里和教研室好像啊。”
　　林跃飞租的新办公楼格局的确和教研室差不多，一个小院里有两栋楼，院子里种着高大的树木，一圈院墙把办公楼围起来，大门口有一个传达室。
　　林跃飞的办公楼是右边的那一栋，一共是五层楼，林跃飞租下了三楼一整层。
　　租下来之后全都重新粉刷了一遍，现在开着窗户在通风，门口挂着的牌子也都按照自己的需求换了。
　　林笑一路走过去，看到了办公室、接待室、会议室……财务室重新装修了一下，里面安上了栏杆，门口换上防盗门，保险箱嵌在墙里。
　　现在做生意用现金的地方很多，财务室要保证安全。
　　林笑一路走过来，不敢相信这是哥哥的公司。
　　哥哥的公司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了？
　　楼里还有很多林笑没见过的生面孔，竟然都是哥哥公司里的员工，大家都在忙忙碌碌地搬东西。
　　“老板您让买的花到了，摆在哪里？”一个年轻小伙子问道。
　　林跃飞说道：“兰花放在办公室里，一个办公室两盆。发财树和金橘树都摆在走廊里，最大的两棵摆在楼梯口。”
　　“好的。”小伙子立刻按照林跃飞的吩咐去摆花了。
　　吕秀英也很惊讶，她没想到林跃飞的公司已经开得这么有模有样了。看到租下来的整整一层办公楼，带给吕秀英的冲击比知道林跃飞接下了哪个工程、赚了多少钱更加直观。
　　尤其是看到林跃飞把这层办公楼收拾得有模有样，竟然还想到了买绿植。
　　林笑最震惊的是，别人的办公室都是好几个人一间，哥哥竟然自己有一间宽敞的办公室！
　　“哥哥，你真的是老板啊……”林笑说道。
　　吕秀英拍了一下林笑的头：“说什么傻话呢？”
　　林笑站在哥哥的办公室里，整张办公室只摆着一张大大的木头办公桌，办公椅也是大大的老板椅，看起来就很舒服。
　　林笑跳到哥哥的椅子上，身体往后靠，皮面的椅子很有弹性，林笑感觉自己的背仿佛被一双大手托住，舒服极了。
　　“好舒服呀。”林笑坐在哥哥的老板椅上，跷起二郎腿。
　　吕秀英伸手在林笑的腿上拍了一巴掌：“放下来，跷二郎腿会一条腿长一条腿短。”
　　林笑吓了一跳，连忙把腿放下来。
　　吕秀英在林跃飞的办公室里转了一圈，林跃飞的办公室布置得很气派，老板桌老板椅，墙角放着发财树，墙上挂着水墨画。
　　但是吕秀英却依旧有不满意的地方：“这么大的办公室，你怎么不放张床？中午困了也能小睡一觉。”
　　林跃飞点头：“行，那我在后头放一张沙发床吧。”
　　在沙发床和办公桌之间再放一面屏风做隔断。
　　“妈妈，妈妈，你快来坐一坐这张椅子，这张椅子好舒服啊！”林笑迫不及待地想和妈妈分享。
　　林笑站起来，吕秀英坐在椅子上，“是挺舒服。”
　　“诶，你还把照片压在桌子上了。”
　　办公桌上压着一层亮晶晶的玻璃板，玻璃杯下面压着照片，一张是一家三口的合影，另一张是林跃飞和沈芸两人的合影。
　　林笑凑过去看，她们一家三口的合影她见过，家里的相册里也收着一张，但是哥哥和小芸姐姐的合影是什么时候照的？
　　“哥，你去照相馆不带我！”
　　吕秀英噗嗤一声笑了：“妈妈带你去。”
　　哥哥的新公司可真气派，林笑下楼梯的时候，碰到了一个阿姨正在上楼梯，见到哥哥后打招呼：“林老板。”
　　走下楼后，吕秀英好奇地问道：“刚才那个也是你们公司的新员工？”
　　林跃飞摇头：“不算，是会计，每个月来做账。”
　　会计同时给好几家公司做账，林跃飞的小公司现在还请不起自己的会计，暂时也没这样的必要。
　　吕秀英点头：“挺好，挺好……”
　　林跃飞新搬的公司，已经大大超出了吕秀英的预料，对林笑的震撼更大。
　　哥哥真的成为公司老板了！那是不是以后不用靠她养了？
　　林笑感觉自己肩头的担子一轻。
　　“我哥哥的公司搬家啦，现在有一层楼那么大……”林笑把这件让她震惊的事告诉小伙伴。
　　王红豆、叶文茵都很感兴趣，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听说后也追着林笑问细节。
　　林笑的记忆力很好，哥哥办公室的每个角落都像照片一样存在了她的脑袋里，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问什么林笑都能说出来。
　　林跃飞的公司做大了的消息，在大院里飞速传开。
　　两天后，大院里的邻居张姐碰到吕秀英，突然十分热情地邀请吕秀英去吃饭。
　　“秀英，红星街那边新开了一家饺子馆，可好吃了，咱俩一起去吃一顿吧。”
　　吕秀英对张姐的邀请有些惊讶，她和张姐虽然是认识多年的大院邻居，但关系并没有很近，不过是见面闲聊几句的关系。
　　吕秀英推拒道：“算了吧，吃饺子去什么饺子馆啊，自己家包的饺子最好吃。”
　　然而张姐拉着吕秀英的胳膊不撒手：“不一样，自己家包的饺子怎么能和饭店里的比呢？我和你说这家饺子馆的厨师是从国营大饭店里出来单干的，包的饺子特别香。”
　　“我早就想找人一起去吃饺子了，你现在有钱有闲，小飞和笑笑中午也不在家吃饭，正好咱俩出去吃一顿。”
　　张姐热情十足、巧舌如簧，最后吕秀英不得不答应明天和她一起去吃饺子。
　　晚上林跃飞回家，吕秀英奇怪地把这件事说了，“你说张阿姨怎么回事？怎么非得拉着我去吃饺子啊？”
　　林跃飞：“她找不到别人作伴吧，觉得你适合作伴吃饭。”就像她说的那样，吕秀英现在有钱有闲，的确是一个出门吃饭的好搭子。
　　林跃飞觉得这样挺好，他工作忙，妹妹在读书，妈妈要是能交几个朋友每天一起吃吃逛逛，应该会很开心。
　　第二天晚上，林跃飞回家，特地问了一句：“妈，你今天和张阿姨去吃的饺子，好吃吗？”
　　林笑食指竖在唇前，朝着哥哥“嘘”！
　　妈妈从回家到现在一直在生气呢，哥哥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呀。
　　吕秀英冷哼一声：“真没想到张阿姨是这样的人，我再也不会和她出去了！”
　　林跃飞想不通出去吃顿饺子能有什么好生气的：“张阿姨不肯掏钱，让你请的客？饺子也不贵，请客就请客呗……”
　　吕秀英：“张阿姨还带了一个老头来！”
　　一个丧偶的老头，张阿姨提前没打招呼，直接把人带过来了。
　　吕秀英还一头雾水呢，想着张阿姨的老公也不长这样啊，老头坐在吕秀英对面后就说话了。
　　“听说你儿子事业发展的不错，现在自己开公司，是大老板了。”
　　“我也有个儿子，比你儿子还大几岁，工作换了好几个都不太满意。”
　　“等咱俩在一起了，我儿子的工作得帮我解决。”
　　“他挺能干的，让他去你我儿子公司，帮帮你儿子。”
　　吕秀英一脸震惊地看着对面的男人和旁边的张阿姨，什么叫“等咱俩在一起了”？什么叫“我儿子的工作得帮我解决”？
　　饺子还没上桌，吕秀英气得咣当一下掀翻了醋碗。


第133章 
　　“哈哈哈哈哈哈！”林跃飞笑得停不下来。
　　林笑让妈妈身后缩了缩, 妈妈气得脸色都发白了，哥哥竟然大笑，哥哥不会疯了吧？
　　“诶呦……诶呦……”林跃飞靠在沙发上, 揉着自己笑到抽筋的肚子。
　　“妈, 张阿姨给你介绍的老头长啥样？长得好不？”
　　吕秀英狠狠瞪了林跃飞一眼：“好什么好！好人能直接说出让你给他儿子找工作这种话？”
　　林跃飞说道：“我问你长得好不好，又没问你人品好不好，这是两码事。”
　　吕秀英：“长得也像一团狗屎一样, 也不知道你张阿姨带来的那个老头比我大几岁, 反正看起来五岁不止, 脸上的肉皮都松了，眼角往下耷拉着。”
　　吕秀英一想起来就更气了，胸膛起伏，她看了旁边的林笑一眼，要不是林笑还在, 她早就破口骂脏话了。
　　“张阿姨可真行，想给我介绍对象, 好歹提前和我说一声吧？一个字都没提过，这不是骗人吗？”
　　“我以后再也不会和她说一句话, 她做的这事儿，我也不会帮她瞒着。既然她敢做，就别怕我在大院里给她宣扬宣扬！”
　　至于那个老头, 不是她们大院的，吕秀英连名字也不知道，刚在饺子馆里坐下没几分钟就被气跑了。
　　林跃飞笑着说道：“我去帮你打听打听……”
　　吕秀英瞪眼：“打听那种人干什么？晦气！”
　　林跃飞劝道：“行了妈, 气大伤身, 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当。”
　　他忍不住又笑了两声：“正常正常, 有人给我介绍对象, 也有人给你介绍对象。”
　　吕秀英脖子一梗：“这能一样吗？你还没结婚，碰上不知道你有对象的，问一句也正常……”
　　不过之前给林跃飞介绍对象的，已经知道他有对象了，还非要介绍，显然也不是正常人。
　　“唉！这都什么人呐！”吕秀英长叹一口气。
　　吕秀英今年都四十多了，林笑爸爸走了之后十多年一个人过，街坊邻居当然早就知道她没有再找的心思，张阿姨不可能不知道。
　　“你刚赚了点钱，什么妖魔鬼怪都找上来了。”吕秀英第一次感受到有钱的烦恼。
　　林跃飞劝道：“这有什么好烦恼的，正好看清她是什么人，以后不和她来往就是了。”
　　吕秀英：“我就是气不过！”
　　“还给他儿子解决工作？他也不看看自己那张老脸长啥样，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
　　林跃飞看出妈妈今天的怒火是很难熄灭了，他溜之大吉，把难题丢给妹：“笑笑，你劝劝妈妈，别让妈妈生气了啊。”
　　林笑看着跑得比老鼠还快的哥哥，气得干瞪眼，哥哥怎么能这样！
　　以前她觉得哥哥笨，家里的难题全都要靠自己。但是现在她知道哥哥的公司已经越做越大了，既然哥哥有能力，为什么还要把难题都丢给她？
　　林笑狠狠瞪了溜走的哥哥一眼，轻轻拍着妈妈的背，就像妈妈轻拍她的背一眼。
　　小黄也趴在地上，靠在吕秀英的脚边。
　　女儿贴心地给自己拍背，小黄在脚边蹭来蹭去，吕秀英想气也气不起来了。
　　“好了，妈妈不生气了。”吕秀英拉过笑笑的手，一脸认真地对林笑说道，“笑笑，妈妈接下来跟你说的话，你要记住。”
　　“以后我们自己家里的事情，你不要往外说。”
　　林笑眨眨眼睛，不明白妈妈的意思。
　　吕秀英解释道：“就是和我们家经济情况有关的事情，和钱相关的事情，都不要往外说。”
　　以前家里的经济条件和大院里其他人家都差不多，这方面根本不需要注意，但是经过这次事，吕秀英觉得有必要嘱咐一下林笑了。
　　“比如说哥哥拿回家多少钱，我们家平时花多少钱，存多少钱……”
　　吕秀英知道林笑眼睛尖耳朵也尖，很多事根本瞒不住她，“这些事你知道了，不能告诉外面的人。”
　　家里有多少钱不能往外说，这个林笑是知道的，她连忙说道：“我没说过！”
　　吕秀英摸了摸林笑的头，点头道：“嗯，妈妈知道。”
　　“以后像哥哥新搬的公司很大，这样的话也不要往外说。”
　　林笑不解地皱起眉头，吕秀英向她解释：“一般小公司赚钱少，大公司赚钱多，你说哥哥的公司大，别人听到耳朵里，就会觉得你哥赚钱多，我们家有钱。”
　　“有些心术不正的人知道我们家有钱，可能会有一些麻烦。”
　　林笑懂了：“就像今天张阿姨带那个老头和妈妈吃饭！”
　　原来家里有钱会招来的不止是小偷，原来有会汪汪叫吓走小偷的小黄也保护不了他们一家的时候。
　　林笑往后倒在沙发上：“有钱真麻烦啊！”
　　林跃飞听着吕秀英的声音平和了，又端着水杯走回来，听到林笑的孩子话，笑道：“那你喜欢有钱还是没钱？”
　　林笑毫不犹豫：“当然是有钱！”
　　“好吧……和有钱的好处相比，我可以忍受有钱的麻烦。”
　　妈妈生气，哥哥大笑，无辜的林笑成为了家里唯一一个被教育的人。妈妈和哥哥两个人一起给她举例子，家里的哪些事情不能对外人说。
　　林笑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两人教了她半天。
　　最后林跃飞没耐心了，总结道：“你不知道能不能说的事，就都不要说！回家问过大人之后再说。”
　　林笑点头，她明白了。
　　突然，林跃飞又问了一个问题：“这些不能对外人说的……你知道什么叫外人吧？”
　　林笑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这么问，她当然知道什么是外人啦。
　　“那舅妈是外人吗？舅舅呢？”
　　“文丽表姐呢？姥姥呢？”
　　林跃飞接连抛出的问题，一下子把林笑问懵了。
　　舅舅舅妈不算外人吧？他们是家里的亲戚啊。
　　“姥姥不算外人！”林笑肯定地说道。
　　林跃飞张口想说什么，吕秀英不让他说了：“你妹还小呢，你教她这些，都把她教糊涂了。”
　　最后吕秀英一锤定音：“你舅妈一家都算外人，姥姥不算，但是和钱相关的事情你也不能随便告诉姥姥。”
　　吕秀英是这样对林笑解释的：“妈妈也有不想告诉妈妈的小秘密，所以你把妈妈的小秘密说出去之前，要先问问妈妈可不可以说。”
　　这样一说，林笑立刻就理解了，她用力点头。
　　“原来妈妈和我一样，也有不想被妈妈知道的小秘密啊！”
　　林笑脱口而出，然后在妈妈了然的目光中，捂住嘴巴。
　　吕秀英笑了：“你又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了？”
　　林笑连忙否认：“没有。”
　　吕秀英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有，不过她没有拆穿她。
　　过了几天，林笑自己说漏嘴了：“妈妈，今天陶老师终于把我的魔方还给我了！”
　　“陶老师还请教我怎么玩魔方呢！”
　　“陶老师说我玩魔方比他厉害得多！”
　　吕秀英顿时了然，原来前几天林笑上课玩魔方被陶老师没收了。


第134章 
　　林笑和陈冬青两人在班里带头, 班里很快流行起魔方，几乎人手一个。
　　每个课间，班里都响起咔咔拧魔方的声音。
　　同学们互相比较谁玩魔方更厉害, 能把一面拧成同色就算班里水平不错的, 值得拿着魔方向其他同学炫耀。袁金来有一次把两面都拧成同色，拿给全班同学炫耀了一整天呢。
　　像林笑玩魔方这么厉害的，全班自然只有她一个。
　　同学们一开始不相信她能把魔方的六个面都拧好, 亲眼见过几次之后不得不信。
　　许多人想让林笑教自己玩魔方, 林笑教了, 然而同学们都说听不懂，不肯跟着林笑学了。
　　林笑闷闷不乐，回家问妈妈：“妈妈，我长大以后是不是不能当老师了呀？”
　　为什么她教的东西，同学们全都听不懂呢？
　　林跃飞听到妹妹的话, 立刻说道：“谁说的，你要是想当老师, 一定能成为最棒的老师。”
　　林笑奇怪地看了哥哥一眼，哥哥今天竟然这么夸她, 好奇怪呀。
　　林笑不太相信哥哥的话，因为她教不好自己身边的“学生”，跟着她学习魔方的学生一个又一个地放弃了, 陈冬青坚持到最后，一直跟着林笑学，然而林笑也没教会他什么。
　　课间, 林笑和陈冬青手里各拿着一个魔方, 两人的魔方一模一样。
　　林笑转一下, 陈冬青跟着转一下。
　　林笑停下来, 问陈冬青：“接下来会了吧？接下来怎么转？”
　　陈冬青犹豫几秒钟，朝着一个方向拧了一下。
　　林笑摇头：“不对不对，你怎么又这样拧。不要着急把一面拧成同一种颜色，只要最后把六面拧成同样的颜色就行了。”
　　林笑一直在纠正陈冬青的习惯，陈冬青和班里其他同学一样，玩魔方的时候总是想要先把一面拧成同一种颜色，然后两面、三面……
　　“不要这样！”林笑皱起小眉头，“我昨天不是教过你吗？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转？”
　　林笑的语气有点着急，陈冬青吓得缩了一下脖子，可怜巴巴地看着林笑。
　　林笑动手帮陈冬青做示范：“应该这样、这样、这样……看，这不就拧好了？”
　　“魔方是有规律的，我昨天教你的规律，刚才不是能用上？”
　　陈冬青小声说道：“我忘了……”
　　林笑叹气：“你脑子记不住，就用笔记下来吧。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这是陶老师的口头禅，陶老师鼓励大家上课都记笔记。林笑惟妙惟肖地说出来，语气和陶老师一模一样。
　　陈冬青瞪眼睛：“这怎么记笔记啊？”
　　林笑：“你用水彩笔把魔方画下来啊，每一步该怎么拧，全都画下来。”
　　王红豆凑过来说：“就像武侠小说里的武功秘籍！”
　　陈冬青神色复杂：“你是说像袁金来画的那样吗？”
　　最近袁金来在本子上“自创武功秘籍”，画了一排排的火柴棍小人。小人手里举着“宝剑”，摆出各种形状。然后把自己画着“武功秘籍”的本子当作宝贝，向班里的每一个同学炫耀。
　　陈冬青也看过一次，他用怀疑的眼神看向袁金来的脑子。
　　当然画魔方的复原步骤和画“武功秘籍”是不一样的，既然林笑这么说，陈冬青也愿意尝试一下。
　　但是林笑教过他的步骤，陈冬青只记得前两下，后面就想不起来了，更没办法在本子上画出来。
　　收了一个笨徒弟，林笑也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帮陈冬青在本子上画魔方复原步骤。
　　几根水彩笔轮流用，把本子上魔方格子涂成不同颜色，一步一步地画过去……课间没画完，林笑上课继续偷偷画。
　　“咳咳咳！”这次林笑听到了陈冬青的咳嗽声。
　　她立刻反应过来，把自己的水彩笔和本子往桌肚里面收，然而动作还是慢了，本子塞进桌肚之前被陶老师压住了本子的一角。
　　“这是什么？”
　　林笑可怜兮兮地看着陶老师，然而陶老师一点也不肯通融，把她的本子和魔方一起没收了。
　　课间，林笑被叫到陶老师办公室，陶老师很好奇林笑画的是什么，让她解释一下。
　　林笑解释着，陶老师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等等！”
　　陶老师突然喊停，然后把数学刘老师也叫过来，让林笑重头开始，对着数学刘老师再解释一遍。
　　林笑以为这是陶老师对自己的惩罚，又低声解释了一遍。然后她听到陶老师问刘老师：“林笑总结出来的玩魔方的规律，是不是通用的？”
　　刘老师点头：“是的。”
　　陶老师继续问道：“那这种规律是不是挺难总结出来的？”
　　刘老师点头：“当然。”
　　刘老师以为陶老师半路来教这个班，不知道林笑有多聪明，她正准备回头向陶老师说一遍林笑之前的天才事迹的时候，就听陶老师问道：“那林笑总结出来的这个规律，是不是可以写一篇小文章，发表在数学报纸或者数学杂志上？”
　　刘老师愣住了，原来陶老师想的是这个！
　　“应该可以？”刘老师以前虽然没想到，但是经过陶老师的提醒，觉得这还是很可行的。
　　林笑总结出来的魔方规律，刘老师以前没在其他地方看到过。就算以前也有别人发现，但这是四年级的林笑自己总结归纳出来的，如果林笑能自己写出来，她和陶老师一起帮忙修改一下，完全可以发表在数学报纸或者数学杂志上。
　　陶老师和刘老师一起把这个任务布置给林笑。
　　林笑傻眼了。
　　她上次开小差被抓，陶老师让她考双百分，这次上课开小差被抓，陶老师让她写一篇发表在报纸或者杂志上的文章！
　　惩罚一次比一次严重，她以后再也不敢上课开小差了！
　　林笑回到家，对着雪白的草稿纸发愁，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写。
　　她下意识地去咬钢笔，嘶……钢笔好凉好硬，林笑连忙松开嘴，保护自己的牙齿。
　　“笑笑，我找何老师要来卷子了，你做一套四年级下的卷子吧。”林跃飞把卷子放在林笑的书桌上。
　　林笑头也不抬：“我没空。”
　　她忙着呢。
　　林笑把老师额外布置的任务告诉妈妈和哥哥，妈妈和哥哥眼睛里都闪着惊喜的光芒。
　　林跃飞连忙说道：“那你好好写，不打扰你了。”
　　林跃飞立刻走出房间，还贴心地给林笑关上门。
　　客厅里，林跃飞压低声音却压不住语气中的兴奋，他兴奋地对吕秀英说道：“这个陶老师可以啊，年轻老师就是脑子灵，竟然想到让笑笑在报纸杂志上发表论文！”
　　林跃飞很重视林笑的教育，但是他自己没好好读过书，这方面真想不到。
　　吕秀英对这方面也很陌生，她接触过的只有一个厂里的同事，平时喜欢谢谢诗歌写写文章，偶尔能在厂报上发表一些豆腐块文章，还能拿到稿费。
　　吕秀英问道：“笑笑的文章要是发表了，是不是也有稿费拿啊？”
　　林跃飞摇头：“妈，你没抓住重点。”重点哪里是稿费，重点是林笑有希望在报纸杂志上发表自己的数学小论文。
　　虽然小学生的论文没有多高深的内容，当然也不会发表在什么专业的学术杂志上，但是林笑能在小学生教育的相关数学报纸和杂志上发表一篇数学小论文，完全能证明林笑自己的思维能力、创新能力！
　　“妈，要是真能发表，对笑笑以后上初中什么的，肯定有好处。”林跃飞说道。
　　“发表这样一篇数学小论文，比发表什么诗歌啊散文啊有用多了。”
　　当然能发表诗歌散文的小学生也是凤毛麟角，反正林跃飞身边没见过，但是现在的大环境就这样。
　　“就像奥数比赛获奖，比作文比赛获奖含金量高。”林跃飞解释道。
　　听林跃飞这么说，吕秀英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
　　“不管最后能不能发表，老师让林笑写这样一篇数学小论文，刘老师和陶老师一起帮她修改，这个过程就很锻炼人了。”林跃飞说道。
　　吕秀英听到林跃飞的话，连连点头：“对对对，不管最后能不能发表，锻炼一下肯定有好处。”
　　吕秀英问道：“马上中秋节了，咱们要不要给陶老师送点月饼？”
　　陶老师对林笑这么用心，吕秀英觉得应该表示一下心意。
　　林跃飞说道：“我打听打听吧。”如果陶老师和以前的徐老师一样，坚决不收学生家长送的东西，他们去送东西反倒给陶老师添烦恼。
　　两个老师让林笑写的小论文，林笑坐在书桌前一晚上也没写出来，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下笔。
　　拧魔方不就是那么回事吗？
　　拿到魔方之后多看几眼，不就知道该怎么拧了？
　　林笑费尽力气也没教会陈冬青，现在两个老师还让她写小论文教会读到这篇小论文的读者们。
　　她面对面教陈冬青都教不会，怎么能通过报纸和杂志教会读者？
　　“林笑，老师让你写的小论文，你写了吗？”陶老师等了几天没等到消息，主动问林笑。
　　林笑摇头又点头，交给陶老师一个本子。魔方一步一步又一步，应该怎么拧，林笑全都画在了本子上。
　　陶老师翻着林笑的本子，刘老师在旁边看，一页一页又一页……全都是林笑用水彩笔画的小方块。
　　画到最后，水彩笔都没水了，白纸上只剩下浅浅的颜色。
　　整整十来页，除了林笑画的魔方之外，没有写一个字。
　　两个老师哭笑不得，这哪里是小论文？
　　这是水彩笔画的“魔方秘籍”！
　　“林笑，你能不能不要画画，用语言总结一下魔方的规律呢？”刘老师问道。
　　林笑的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不会。”
　　陶老师在旁边补充道：“也不是说不让你画画，你可以少画一点示意图来帮助说明，但是主要还是要靠文字来总结。”
　　林笑的小脑袋依旧飞快摇动，皱着眉头说道：“我真的不会。我一开始也不想画画的，但是我只会画画。”
　　用文字总结的话，她一句话也写不出来。
　　陶老师和刘老师对视一眼，从彼此的脸上看到苦笑：“脑子里有东西，怎么会写不出来呢？你说这是数学不好还是语文不好？”
　　“写不出来肯定是语文的事儿啊，是语文不够好。”
　　“怎么能是语文不够好呢？这是数学小论文，还是数学的问题……”
　　陶老师和刘老师互相争论了几句，最后对林笑说道：“你能不能再努力尝试一下？”
　　林笑一张脸皱得像苦瓜：“我真的写不出来。”
　　林笑实在写不出来，陶老师和刘老师也没办法。他们想过两人一起帮林笑修改数学小论文，但也只能是修改。老师修改和指导的内容多一些不要紧，但是现在林笑自己一个字都写不出来，他们也不能自己对着林笑画的魔方看图说话啊？
　　而且说实话，林笑画的“魔方秘籍”，陶老师是一点都看不懂，刘老师勉强能看懂一半，他们想替林笑写小论文都写不出来。
　　最后这件事只能作罢。
　　陶老师对林笑说道：“现在你写不出来，过两年没准就能写出来了。”小学生的成长速度是很快的，尤其是像林笑这样天才的学生。
　　“你把你画的这些留好，不要弄丢了，以后再写小论文的时候，还需要用。”陶老师叮嘱林笑。
　　只是叮嘱林笑，陶老师还不放心，给林笑家里打了一个电话，吕秀英接起电话后，听明白陶老师的意思，连忙答应下来：“好，我一定帮忙好好收好，不会弄丢的。”
　　陶老师又在自己这里加了一道保险，他拿过林笑画的十来页“魔方秘籍”，在水彩笔画的小方块中间写上颜色，“红、黄、蓝……”
　　林笑看得莫名其妙，为什么要在中间写上这样的字？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水彩笔的颜色吗？
　　直到她看到陶老师去复印了一份，林笑才明白了，复印出来的画都是黑白的，的确看不出来是什么颜色了，只有看到中间的字才能代表着什么颜色。
　　陶老师把原件还给林笑，自己留着复印件，折起来在文件夹里放好。
　　林笑拿着原件回家，吕秀英立刻问她：“陶老师让我帮你收好的东西在哪儿呢？”
　　林笑从书包里拿出来，吕秀英掀开床垫，压在床垫底下，这样就丢不了了。
　　林笑不明白陶老师和妈妈为什么要这么小心仔细，这些东西都在她的脑子里，她想画的时候随时都可以画啊。
　　林笑疑惑地问妈妈，吕秀英说道：“陶老师担心你忘记吧。”
　　林笑懂了，又是陶老师的口头禅，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但是她才不会忘呢，她才不会像陈冬青那么笨，自己昨天刚教给他的东西，第二天就忘了。
　　林跃飞回家后，得知林笑写不出来小论文，只会画画，还给自己画的画取名《魔方秘籍》，顿时哈哈大笑。
　　林跃飞掀开床垫，拿出林笑画的画，哗啦啦地翻了一遍，看到上面一个个色彩鲜艳的小方块跳跃着。
　　“哈哈哈哈要不给你加个封皮，把‘魔方秘籍’写上去，再写一句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吕秀英踹了林跃飞一脚：“瞎说什么呢。”
　　林笑发表数学小论文的梦想泡汤了，吕秀英完全没感觉，林跃飞心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很快就释然了。
　　“也是，她现在才小学四年级，不会写也很正常。”
　　林跃飞根据自己上辈子的印象说道：“很多大学生都不怎么会写论文呢，读到研究生才能发表论文。”
　　吕秀英惊讶地看着林跃飞，这才真正意识到之前老师想让林笑写的小论文有多难，“啊？大学生都不会写啊？那怎么让笑笑写，这不是瞎胡闹么！”
　　林跃文连忙解释道：“那肯定不一样，大学生研究生发表论文，得研究出以前没人研究出来的新东西。”
　　“笑笑发表的这种小学生论文，只要有小学生自己的思考和发现就够了。”
　　林跃飞也不太懂，这是他自己的理解。
　　吕秀英点头：“那也不容易。”
　　她明白了，就像自己家订阅的晚报上每个星期有一期的《幽默与讽刺》，上面的漫画有大人的也有小学生的。大人的漫画想要刊登要求很高，但是偶尔刊登的小学生作品，要求自然就没那么高了，只要有点新意就行。
　　但是小学生中，漫画能被选中刊登在报纸上，依旧是一件很有难度的事。
　　吕秀英知道林跃飞之前对林笑发表数学小论文这件事非常期待，现在这件事黄了，吕秀英告诫林跃飞：“你不许说笑笑啊！”
　　林跃飞：“我说她什么啊？”
　　两个老师能建议林笑写一篇小论文，这已经证明林笑足够优秀了，最后没写出来，他肯定不会因为这件事说妹妹啊！
　　林跃飞和吕秀英两人担心林笑因为这件事失落，然而两人观察了两天，发现林笑的情绪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每天依旧写作业、吃饭、遛小黄、看电视……在妈妈的催促下离开电视去洗澡睡觉。
　　林跃飞摇头：“白操心，她跟没事儿人一样。”
　　吕秀英瞪他一眼：“这还不好？你想看你妹哭鼻子？”
　　既然林笑小论文写不出来，心情也没受影响，林跃飞找何老师要的检测卷，就能拿给林笑做了。
　　检测卷上的题量比平时的卷子大很多，不是随机考重点题目，而是几乎将整本书的知识点全都囊括进去。
　　做完这一套卷子，哪些知识点会了、哪些知识点不会，老师判完卷子就都知道了。
　　何老师告诉林跃飞，等林笑做完卷子，让林跃飞把卷子拿回来就行，他帮忙批改。
　　因为各种事情耽误了一阵子，林笑已经看完了五年级下的课本。
　　这样一来，四年级下、五年级上、五年级下的数学和语文，一共六张卷子，林笑都要依次做完。
　　林笑每天晚上做一张，卷子题量又很大，她连着做了几天就不耐烦了，“怎么这么多卷子呀！”
　　睡觉时间被妈妈卡死了，妈妈一点也不肯通融。林笑放学后要画这么长时间做卷子，意味着她和小黄玩的时间和看电视的时间都被压缩了。
　　林笑又想看电视、又想和小黄玩，一边看电视一边和小黄玩，然而小黄发现她的心不在焉后生气了！
　　林笑坐在沙发上扔出去的球，小黄都不肯叼回来了。
　　林跃飞看到妹妹不耐烦了，说道：“那给你放两天假。”
　　林笑眼睛一亮：“哇！”
　　林跃飞：“放完假之后继续写卷子。”
　　林笑：“哦……”
　　林跃飞在妹妹脑门上弹了一个脑瓜崩：“我们不是说好的吗？你写完四年级的卷子，我给你看五年级的书，写完五年级的卷子，给你看六年级的书。”
　　“我找何老师要卷子要晚了，提前把书给你看。怎么，你看完书想赖账了？赖皮鬼。”
　　林笑立刻说道：“我才不是赖皮鬼！我从来没想过耍赖皮！”
　　林跃飞似笑非笑：“那就好，休息两天，接着写卷子。”
　　林笑的嘴巴扁下去：“可我也没想到一张卷子有这么多题啊……”平时的卷子都没这么多题的！
　　林跃飞摊手：“谁让你没看到卷子就答应了呢？”
　　林笑气得磨牙，哥哥太狡诈了！
　　林笑做完一张卷子，林跃飞收起一张卷子，不过他暂时没有拿给何老师批改，准备攒在一起，回头一次性的拿给何老师，这样不会麻烦何老师太多次。
　　“笑笑，你在看六年级的课本了吗？”林跃飞问道。
　　林笑：“嗯。”
　　其实六年级的课本，林笑拿到的头几天就哗啦啦地翻了一遍，但是就像成语故事里说的那样，她第一遍是“囫囵吞枣”地看完的。
　　其实囫囵吞枣地看完一遍，已经满足了林笑的好奇心。偏偏哥哥非要让她做卷子，想要会做卷子上的题目，还要再仔细地看一遍，这一遍就看得很慢了。
　　林笑又花了一个多月，把六年级上下的课本都看完，做完六年级的卷子。
　　哥哥终于把柜子里锁着的初一课本拿给她了！
　　林跃飞把林笑做的所有卷子全都攒在一起，一次性拿到教研室给何老师批改。
　　不止林笑做卷子的时候觉得多，何老师看到整整十张卷子也觉得不少。
　　“一直到六年级下……你妹妹全都做完了？”何老师惊讶道。
　　林跃飞点头：“嗯，连哄带骗的，催着她做完了。”
　　何老师直接翻开六年级下的卷子，从这张开始批改，他很好奇林笑的水平。
　　他听林跃飞说，九月份开学的时候，林笑才开始提前看后面的教材，自学后面的知识。
　　现在才十二月，一学期还没过完呢，林笑竟然把两年半的内容自学完了。
　　何老师十分震惊。
　　“你妹妹做卷子的时候，翻书了吗？”
　　“这卷子是她一边翻书一边做的，还是不看书自己做的？”
　　林跃飞回答道：“没看书，自己做的。”
　　林笑的人生词典里还没有“开卷考试”这个词，她默认做卷子的时候不能看书，因此不必林跃飞监督，林笑自己就会像考试一样要求自己。
　　她都是提前将课本上的知识学会，不看书自己做卷子的。
　　何老师哈哈大笑：“不错不错，别让她知道还有开卷考试这回事。”
　　何老师从柜子里翻出这套卷子的答案，对照着答案批改。
　　林跃飞在旁边紧张地屏住呼吸。
　　对勾、对勾、对勾……
　　何老师脸上露出惊奇地神色：“正确率很高啊！”
　　对勾、对勾、对勾……红叉……对勾、对勾……
　　林跃飞渐渐放松下来，林笑的卷子上偶尔才出现一个红叉，就像何老师说的那样，正确率很高。
　　几分钟后，一整张卷子批改完了，何老师开始数红叉的个数，计算分值。这套卷子的题量很大，每道题的分值很小，不止有1分的，还有0.5分的。
　　何老师刷刷两笔，在卷子右上角写下总分——96.5分！
　　林跃飞喜上眉梢！
　　林笑才四年级，没有跳级，没听老师讲课，甚至林跃飞连辅导书练习册都没给她买，林笑只靠自己在家自学课本，六年级的卷子考了96.5分！
　　他的妹妹果然是天才！
　　何老师一脸震惊，他知道林笑聪明，但是没想到林笑竟然还有这么强的自学能力。
　　何老师问林跃飞：“你怎么想到让她提前自学的？”
　　林跃飞说道：“也是歪打正着地想到了。”
　　林笑一直不愿意跳级，林跃飞潜移默化地劝了很多次，拿出她小伙伴钟慧敏的例子，依旧没有用。
　　林跃飞原本以为没办法了，突然发现林笑每次拿到新课本后都要一口气看完。于是心中一动，他这样的差生从来不会提前看课本，他一直用差生的思维去想林笑，以为提前学习就要跳级让老师教，但其实对林笑来说或许根本不需要？
　　或许她坐在四年级的教室里，回家看看书，就能自己学会六年级的知识？
　　于是林跃飞用新书钓着林笑，让她自学、做卷子，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林跃飞嘿嘿傻笑：“何老师，我是不是也有点当老师的天赋？”
　　林跃飞觉得自己虽然小学就不及格，但是在教育上还是有点本事的嘛！
　　何老师看了傻笑的林跃飞一眼，无奈摇头。他喝了一口搪瓷缸里的茉莉花茶：“来，再给你妹妹批改这张卷子。”
　　何老师不嫌累，主要是他自己也太好奇了，好奇林笑究竟自学到了什么水平。
　　何老师坐在办公桌上，批改完了一张卷子，又拿起一张卷子。
　　“96分！数学和语文都可以啊，分数差不多，不偏科。”
　　“这张97.5分。”
　　“这张97。”
　　……
　　“我看笑笑的错题，应该大部分都是粗心，不是知识点没掌握。”
　　何老师批改完所有卷子，拿起一根烟，林跃飞连忙拿起打火机帮何老师点上。
　　何老师深吸一口气，吐了个眼圈，嘴里叼着烟把桌子上的卷子全都点了一遍，竖起来在桌子上咣咣磕整齐。
　　“十张卷子，分数全都在95分以上。”
　　“林笑现在这水平，小学毕业都够了啊！”
　　“怎么，林笑就是不肯跳级？要不然等她来教研室的时候，我和老赵劝劝她？”
　　林跃飞想了想，摇头：“算了，由着她的意思来吧。”
　　林笑现在在班里有好朋友，还有好老师，每天都很开心。
　　林跃飞担心的是，林笑的性格本来就晚熟，很多方面比同龄人都要幼稚，在周慧敏陈冬青旁边一站，林笑就是个小傻瓜。
　　“她这样的要是跳级到初中，同学们就更觉得她幼稚了，到时候怕是没人和她交朋友。”
　　林笑在没有朋友的环境里，恐怕不能健康成长。
　　林跃飞想起自己刚重生的时候，林笑在附小读书的样子，那时候林笑很胆小，也不够自信。
　　在学校里没朋友，老师还对她很凶，林笑屏蔽了外界的很多信息，每天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虽然林笑现在也会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陶老师对林跃飞说过，林笑有时候看着窗外的白云、墙壁上脱落的墙皮就走神了，脑子里总有一些奇思妙想。
　　不过她现在除了自己的小世界，还有外面的大世界，林笑有喜欢的朋友和老师，很喜欢自己的校园生活。
　　何老师听林跃飞这么说，点头：“嗯，性格成长也很重要。”
　　“如果为了性格考虑，不跳级确实也好。”
　　林跃飞说道：“暂时先不想跳级的事了，最起码等她性格成熟一点再说。”
　　“天天光长个，不长心眼。”
　　四年级开学排座位，林笑已经排到班里的倒数第三排了，已经是女生里中等偏上的身高，课间操排队林笑也站在后面。
　　林跃飞感觉照着这个趋势下去，妹妹能长得比上辈子更高一截。不知道是营养更好的缘故还是每天牵着小黄跑步的缘故。
　　但是性格上，林笑比上辈子要晚熟得多。
　　林跃飞上辈子对妹妹关心不够，脑中能回忆起的她小学、初中和高中的碎片，妹妹都非常乖巧、非常懂事。
　　与现在的笑笑一比，林跃飞才知道妹妹上辈子不是天生就这么乖巧懂事的，而是在不安的环境中被迫成长。
　　想起妹妹上辈子的样子，林跃飞就一点也不想让她跳级了。
　　最快乐的童年时光，一辈子里顶多有十年，他想让妹妹每一天都无忧无虑地度过。
　　“当初徐老师走了，我担心换的新班主任不如徐老师，没想到笑笑运气这么好，新班主任陶老师也特别好。”
　　林跃飞把林笑玩魔方找到规律、陶老师提出让林笑写一篇小论文的事讲给何老师听。
　　何老师听得连连点头：“这个班主任是不错，一般老师想不到这个。”
　　“那小论文写完了没有？”何老师问道，“也可以拿给赵老师看一看。”
　　林跃飞笑着摇头：“没写出来。”
　　他把林笑一个字都写不出来，用水彩笔画了十来页《魔方秘籍》的事情讲给何老师听。
　　何老师哈哈大笑，笑得直拍桌子。
　　“你妹妹可真有意思！”
　　“像她这样不跳级也好！”否则到了初中真的会没朋友。
　　林笑玩魔方时总结出的规律，写不出小论文来，何老师突然想起林笑当初的速算方法。
　　“诶，我记得当初林笑提前一年来奥数班，不就是发现了她算术特别厉害？”
　　“她自己琢磨出来的那个速算方法，算三位数乘三位数一下早就能出结果。”
　　当然，这是针对林笑自己而言的，计算能力普通的人用林笑的速算方法也达不到她的速度。
　　“我记得她那个速算方法就很新颖啊！那不也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东西吗？”
　　林跃飞听到何老师的话，愣住了。他猜到何老师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果然，何老师说道：“林笑还小，写作能力不够，魔方的规律确实比较难用语言描述，速算方法应该简单一些吧？”
　　“为什么不写一篇关于速算方法的数学小论文？”
　　林跃飞：“那我回去问问她，这个她能不能写出来。”
　　何老师看出林跃飞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家里，不再留他，让他尽快回去。
　　林跃飞骑上自行车，两条长腿蹬得飞快，像一阵风一样回到家里。
　　砰地一声，林跃飞用钥匙打开防盗门后，直接用身体撞开了门，“笑笑，你三年级自己想出来的速算方法，你还记得吗？”
　　林笑茫然抬头：“什么速算方法啊？”
　　林跃飞心中一沉，林笑已经忘记了吗？他当初怎么没想到让林笑写下来！
　　“就是三位数乘三位数的速算方法啊！你在少年宫珠算课上想出来的，你还给老师讲过！”
　　林笑恍然大悟：“你说那个啊，我当然记得啊。”
　　林笑奇怪地看着哥哥，这不就像九九乘法表一样，学会了就不会忘啊。
　　林跃飞的心情像过山车一样，听到林笑说记得，急切地问道：“魔方的规律你没办法用语言表达出来，那这个速算方法你能写出来吗？”
　　林笑想了想，点头：“应该可以。”


第135章 
　　林跃飞让林笑自己去和陶老师、刘老师沟通这件事。
　　林笑课间去老师办公室, 告诉陶老师和刘老师自己准备写速算方法的小论文，两个老师都眼睛一亮。
　　刘老师一拍脑门：“我怎么没想到呢！”
　　陶老师接班的时间晚，不知道林笑自创的速算方法, 刘老师是知道的, 她之前怎么没想起来呢？
　　陶老师脸上的表情也很惊喜，这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以为林笑的小论文写不出来了, 没想到换个内容又能写出来了。
　　这一次, 林笑写的很快, 几天时间就写完了，交给了刘老师。
　　林跃飞知道后，露出惊喜的笑容：“这么快就写完初稿了？”
　　林笑茫然地看着哥哥：“什么叫初稿？”
　　林跃飞解释道：“就是你第一遍写的稿子。”
　　林笑不明白，写稿子分什么第一遍第二遍？
　　不过很快林笑就明白了，刘老师看完林笑的小论文, 给林笑提出了修改意见。
　　林笑交上去的小论文回到了自己手里，上面多了很多红笔的痕迹。
　　“这里写详细一点”“中间过程多写一点”“这里展开”“展开”“展开”……
　　林笑不明白展开是什么意思, 哥哥告诉她就是写的详细一点的意思。
　　林笑看着上面所有的红笔痕迹陷入沉思，老师给她标注出的这么多处, 其实都是同一个意思？
　　“哥哥，刘老师用红笔标的每一个地方，我都要改吗？”林笑皱着眉头问道。
　　林跃飞又没写过小论文, 哪里知道这个，“应该是吧，你哪里有问题就去问老师。”
　　林笑趴在书桌前, 绞尽脑汁地在老师让她“展开”的地方再写两行字, 中间她的牙齿两次差点又去咬钢笔, 嘴唇碰到冰冰凉凉的钢笔才回过神来。
　　“好了！”林笑伸个懒腰, 从椅子上跳下来，把改好的小论文往书包里装。
　　“你就这么给老师？”林跃飞问道。
　　林笑一脸茫然：“不然呢？”
　　林跃飞抓住林笑的手腕，把小论文拿过来：“你誊抄一遍啊。”
　　林笑准备交给老师的小论文还是初稿，上面有老师用红笔做的标记，还有林笑用蓝黑色钢笔加上去的修改，密密麻麻、乱七八糟。
　　林跃飞说道：“你这么交给老师，老师怎么能看得清？”
　　“而且整张纸都写满了，老师再给你写修改意见写在哪里？”
　　林笑一双眼睛突然瞪得溜圆：“啊？还要写修改意见？”
　　她不是已经改过了吗？为什么老师还要她改？
　　林跃飞摸摸鼻子：“可能要吧……”他不懂写论文，只听别人说过，想要发表一篇论文要改了再改，不知道改多少次。不过林笑要发表的小学生论文可能没那么麻烦。
　　“不管要不要修改，你也不能把这张乱七八糟的纸交给老师啊，老师都看不清楚。”
　　林笑在哥哥的督促下，趴在书桌前重新誊抄一遍，其实她觉得听清楚的，她后面加上去的字虽然小了一点，但是一笔一划都能看清。
　　第二天，林笑把誊抄过的干净工整的小论文交给刘老师，刘老师果然像哥哥说的那样，又给她提了新的修改意见！
　　有几处地方，老师让她再展开、再详细。
　　林笑问刘老师：“小论文要写多少字？是我的字数不够吗？”所以刘老师才一次又一次让她展开。
　　刘老师笑了，对林笑说道：“没有字数要求，把速算方法写清楚，让大家看到之后都能看懂就可以。”
　　“你现在写的有很多人看不懂，所以需要再详细一点。”
　　林笑皱紧眉头，怎么会有人看不懂呢？
　　刘老师看出林笑不相信，笑道：“你觉得你现在写的同学们都能看懂吗？那你可以拿给同学们看一看。”
　　林笑按照刘老师的吩咐，拿着自己的小论文给同学们看。林笑的稿纸在小伙伴之间传阅。
　　“看懂了吗？”林笑问道。
　　陈冬青点头：“看懂了。”他看向林笑的目光十分复杂，有崇拜、有羡慕，还有淡淡的酸涩。
　　虽然他一遍就能读懂林笑写的速算方法，但是让他自己想，是万万想不出来了。
　　林笑的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能想出来这么独特的速算方法呢？
　　叶文茵也一遍就看懂了，王红豆看了两遍，还有一处不懂的地方，指着问林笑：“这里为什么是这样啊？”
　　林笑凑过去看，王红豆不明白的正是刘老师又标注出来让她展开的地方。
　　“你哪里不明白？”林笑歪着头问道。
　　王红豆：“就是不明白啊。”
　　林笑和王红豆两人的小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讲了半天，林笑终于弄明白王红豆哪里不明白了，她在草稿纸上一边写着一边给王红豆讲，“这一步，明白了吗？”
　　“这一步呢？”
　　林笑在草稿纸上写了好几行，王红豆终于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嗯嗯嗯，我明白了！”
　　林笑把自己写在草稿纸上的几行又加在小论文里，她觉得这次没问题了，刘老师说小论文要让同学们都能看懂，现在陈冬青、叶文茵和王红豆都看懂了。
　　林笑拿着修改后的小论文去找刘老师，突然，袁金来伸出手，刷得一下从林笑手里抢过来。
　　林笑被突然斜着伸出来的胳膊吓了一大跳，心脏砰砰砰，看清是谁后，林笑生气地喊道：“袁金来！”
　　袁金来手里捏着林笑的小论文，凑到眼前看：“林笑，你怎么不找我看啊？”
　　“刘老师说让同学们都看懂，我也是同学中的一员啊，你写的论文也要我能看懂才行。”
　　袁金来用手指着林笑的小论文，一行一行地往下读。呃……第二行就有一个地方看不懂，第三行有两个地方看不懂……
　　林笑写的这是什么？除了汉字就是数字，怎么连在一起就看不懂了呢？
　　林笑看到袁金来满脸认真的样子，好奇问道：“看懂了吗？”
　　袁金来挠挠后脑勺：“额……不懂。”
　　林笑：“哪里不懂？”
　　袁金来伸手指着稿子：“这里、这里、这里……都不懂。”
　　林笑看到袁金来一口气指了十来处，眼前一黑：“怎么会有这么多地方不懂？”
　　刘老师说的让同学都能看懂，这里面一定不包括袁金来吧？
　　林笑皱起小眉头，神色复杂地看着袁金来。
　　她想起成语故事里的读过的，白居易诗妇孺皆知。白居易写完诗，要给老婆婆读，让老婆婆能听懂为止……她写的小论文，不会也要给袁金来看，让袁金来能看懂为止吧？
　　林笑捏着自己第二次修改的小论文，十分忐忑地走进老师办公室，问出自己心中担忧的问题。
　　轰的一声，办公室里的老师都笑了。
　　“那倒也不用……先给我看看。”刘老师笑着接过林笑手中的稿子，仔细看了一遍，又递给陶老师，“数学部分我觉得可以了。”
　　林笑大松一口气，刘老师终于说可以了！
　　然后她听到陶老师说：“数学部分可以了，语言表达上还要再改进一下。”
　　“啊……”林笑张大嘴巴，怎么还要改呢？
　　刘老师让林笑改了两遍，陶老师又让林笑改第三遍，林笑回家趴在书桌上，眉头紧皱地摆弄着钢笔。
　　钢笔在手里转了一圈，哗的一下，蓝黑色的墨水甩到了桌子上，在桌子上留下一道半弧。
　　林笑倒吸一口冷气：“嘶……”
　　她连忙回过头，看到妈妈没有注意她，蹬蹬蹬跑到卫生间撕了一段卫生纸，把桌子上的墨水擦干净。
　　呼，林笑消灭罪证后，偷偷松了一口气。
　　陶老师的修改要求比刘老师更难，陶老师让她在开头写一段总结性的话，在结尾也先写一段总结，再写一段启发。
　　林笑不明白，开头写总结，结尾也写总结：“那开头和结尾不就一模一样了吗？”
　　陶老师笑道：“不能写一模一样的，你在开头和结尾用不同的表述方法写总结啊。”
　　林笑瞪大眼睛，竟然还要写两种不一样的总结！
　　林笑坐在书桌前玩钢笔，一直玩到哥哥回家。
　　林跃飞看到林笑眉头能夹死苍蝇的样子，过来问道：“怎么了？”
　　林笑叹气，“改小论文好烦啊！”
　　她改了一遍、两遍、三遍……早就没有任何新鲜感了。
　　早知道这么麻烦，她根本不要发表小论文。
　　林笑的小心思，林跃飞一眼就看透了，他鼓励道：“你已经走了九十九步，马上就要成功了，如果在最后一步停下，是不是很可惜？”
　　林笑不相信：“你怎么知道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呢？”
　　万一陶老师再让她修改一遍一遍又一遍呢？
　　林跃飞：“你看，刘老师提出的修改意见，你已经全都改好了。这是数学小论文，数学才是最重要的，现在陶老师的修改意见不会比刘老师更多，所以你已经完成大半的内容，现在半途而废是不是很可惜？”
　　林笑点头，同意哥哥的话，现在放弃的话的确不划算，她之前那么多个放学后坐在书桌前的夜晚就全都白费了。
　　还有刘老师和陶老师，两个老师也都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帮她提出修改意见，林笑也不想浪费他们的时间。
　　林笑长叹一口气：“我真是被逼上梁山啊！”
　　林跃飞哈哈大笑：“这成语不是这么用的。”
　　“哥，为什么刘老师和陶老师不直接帮我改啊？”林笑说出困扰自己很久的疑问。
　　“我觉得刘老师和陶老师用红笔给我标注修改哪里的时候，他们心里其实早就想好了要怎么改。”
　　“他们和我说，让我改，如果我改出来的符合他们心里的想法，那就结束了。如果我改出来的和他们心里想的不一样，他们就让我继续改。”
　　林笑不明白，既然刘老师和陶老师心里已经有想法了，为什么不直接帮她改呢？
　　为什么还要让她自己一遍遍地改？
　　明明刘老师和陶老师直接帮她改好，这样他们都省事！
　　林跃飞伸手按住妹妹的肩膀：“因为这是你的小论文啊。”
　　“刘老师和陶老师可以为你提供帮助，但是不能帮你写。”
　　“论文发表以后，上面署的是你的名字。你的论文就像你的试卷，考试前，老师可以教你题目怎么做，但是考场上，老师不可能帮你写卷子。”
　　林跃飞给林笑举了一个例子：“你们考试的卷子老师是不是都会写？如果老师平时不给你们上课，每个学期期末考试的时候替全班同学答卷子。老师一个学期就只用答五十份卷子，其他时间老师和你们都可以在家里睡大觉。”
　　“这样是不是老师和你们都更轻松？但是不行啊！”
　　林笑想象了一下哥哥描述的画面，哈哈笑得停不下来。
　　“老师几天就能做完五十份卷子，这样他可以在家休息一个学期，只要期末考试的时候来做几天卷子就够了！”
　　林笑笑得肚子痛：“做一百份卷子，也比教袁金来一个学生轻松！”
　　哥哥解答了林笑的疑惑，林笑不再烦躁了。
　　原来她的小论文就像她的卷子一样，老师只能教她，不能直接替她写。
　　林笑静下心来，头脑变得更清醒了。她想起来当初徐老师帮她反复修改润色的国旗下的讲话稿子，《我和数学的故事》！
　　“妈妈，妈妈，国旗下讲话的稿子你收在哪里了？”林笑记得妈妈当初很珍惜地帮她收了起来。
　　吕秀英听到林笑的叫声，立刻跑过来了：“我给你收到床底下了。”
　　吕秀英掀开床垫，从床底下拿出国旗下讲话的稿子，压得平平整整，递给林笑：“怎么要这个？”
　　林笑：“我写小论文用！”
　　林笑突然灵光一闪，发现陶老师给自己提的两点建议和当初徐老师在她写国旗下讲话稿子时提出的建议差不多。
　　看来语文老师都喜欢学生“讲故事”。
　　林笑从国旗下讲话的稿子里摘出来能用的两段，修改之后放在了小论文里，从头到尾读了一遍，感觉这次应该能满足陶老师的要求了！
　　果然，林笑再把自己的小论文交到老师办公室里，这一次陶老师和刘老师都满意了。
　　陶老师最后帮林笑润色了一下，让林笑自己整整齐齐地誊抄一遍。
　　林笑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遍了！
　　就像哥哥说的那样，她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坚决不能在最后一步放弃！
　　为了写这篇小论文，林笑的墨水都用掉多半瓶了，她不能让那些墨水白白浪费。
　　林笑刚开始写小论文的时候，班里的同学们都很羡慕，大家觉得林笑的小论文以后能发表在杂志上或者报纸上，是一件非常神气的事情。
　　然而看到林笑的小论文迟迟没有写好，林笑一遍一遍又一遍地改，一趟一趟又一趟地跑老师办公室，班里很快有了不同的声音。
　　“写小论文太麻烦了，还好老师没有让我写。”李远方说道。
　　“这么麻烦，老师让我写我也不写。”袁金来说道。
　　王红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袁金来说道：“老师才不会让你写！”
　　袁金来一点都不脸红：“我是在假设，假设老师让我写，我才不写。”
　　王红豆送给袁金来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懒得和袁金来讲话了。
　　班里还有同学偷偷议论，是不是因为林笑写不好，老师才让她改这么多遍的。一篇小论文改这么多遍，的确超出了小学生们的认知。
　　唐娇在班里说道：“我的作文也上过作文书呢。一遍都没有改，就上作文书了！”
　　“哇——”班里的同学们听说唐娇的作文上了作文书，顿时发出羡慕的声音，围着唐娇问她的作文是怎么上作文书的。
　　唐娇告诉大家：“少年宫有一个作文比赛，我报名参加了。然后一路通过了初赛、复赛、决赛，拿了一等奖！”
　　“哇——”同学们看向唐娇的眼神更惊叹了。
　　有同学小声说道：“唐娇的作文在班里都没有当过范文，作文比赛怎么能拿一等奖？”
　　“唐娇，你写的什么作文啊？”
　　唐娇回答道：“就是去年国庆节老师布置的作文，我爱我的祖国。”
　　唐娇参加作文比赛的作文竟然是老师留的作业！那岂不是一个字都没有多写？
　　立刻就有同学问道：“你真的一个字都没改吗？”
　　唐娇点头：“对啊！一个字都没改！”
　　当初老师留的作业她是怎么写的，参赛作文就是怎么交上去的，然后作文获奖，被选进作文书啦。
　　林笑看向唐娇的眼神中满满的都是羡慕。她掰着手指头数，自己的小论文在刘老师和陶老师的要求下，一共改了一二三四五遍。
　　刚刚交给陶老师，陶老师帮她复印了很多份，先寄给了《小学生数学教育》。
　　陶老师说，如果《小学生数学教育》拒稿的话，就再寄给《小学生数学周报》。
　　也就是说林笑改了足足五遍的小论文，现在根本不知道有没有杂志和报纸要呢。
　　唐娇参加作文比赛交上去了一篇现成的作文，一个字都没有改，直接上了作文书！
　　林笑真是羡慕坏啦！
　　放学回家，林笑一见到妈妈，迫不及待地把这件事告诉妈妈：“妈妈，发表数学小论文太难了，还是发表语文作文容易。”
　　林笑牌小喇叭把唐娇的作文是怎么上作文书的，叽里呱啦地向妈妈讲了一遍，吕秀英听得也心动了。
　　“是什么作文比赛啊？”
　　“在少年宫报名的？什么时候报名的？”
　　林笑一问三不知，吕秀英戳了一下林笑的脑袋：“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
　　第二天放学，吕秀英在校门口接林笑的时候，到处寻找唐娇家长的身影，看到唐娇妈妈后眼睛顿时一亮，大步走过去打招呼。
　　“唐娇妈妈，我想和你打听一下唐娇参加过的那个作文比赛……”
　　唐娇妈妈认识吕秀英，林笑现在是班里的小名人，来开过家长会的家长基本上都认识林笑妈妈。
　　唐娇妈妈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了然，“啊，你说那个作文比赛啊。”
　　唐娇妈妈摆摆手：“千万别参加！”
　　吕秀英一脸疑惑：“啊？”
　　唐娇妈妈问道：“唐娇在学校里怎么说的啊？”
　　吕秀英：“说她很顺利地通过了初赛、复赛、决赛，拿了一等奖，被收录到作文书里。”
　　唐娇妈妈点头：“倒也没错，就是她少说了中间一步。”
　　“什么啊？”吕秀英好奇地问道。
　　唐娇妈妈：“作文拿了一等奖以后，想收录到作文书里，要掏八百块钱！”
　　当时唐娇妈妈和唐娇爸爸接到电话，脑子一热就把钱掏了。掏完钱之后等着收录女儿作文的作文书，等啊等，等啊等，等了好几个月，终于等到一本从邮局寄过来的“作文书”。
　　唐娇妈妈说道：“三十二开的小册子，全都是黑白印刷，字都印斜了。”
　　“连个封面都没有，封皮用的纸和里面用的纸一模一样，那纸又薄又脆，纸上的油墨一摸一手黑。”
　　这哪里是作文书啊？唐娇妈妈自己在复印店里印出来的都比这个好！
　　“那玩意儿，八百块钱能印上八百本！”
　　唐娇妈妈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粗制滥造的作文书连书刊号都没有，显然不会在任何书店售卖。
　　作文书里收录了五十篇作文，一篇八百块，一共就是四万块，只需要给这五十个学生每个人邮寄一本，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唐娇妈妈去找少年宫，少年宫说他们当初只是出租过一间教室，现在他们也联系不上作文比赛的举办方了，当初租教室时留给少年宫的电话号码，全都打不通了。
　　她在青少年宫略一打听，很快就找到了其他几个受害者，然而大家都没办法，只能认栽，白白被骗八百块钱。
　　哦，也不是人人都被骗八百块钱，有一个家长被骗了四百块。
　　大家奇怪为什么她只被骗了四百块。
　　那个学生家长说道：“哦，我和他们还价来着。”
　　学生家长觉得八百块太贵了，就在电话里讨价还价，最后从八百块砍到了四百块！
　　周围几个家长全都神色复杂：“这你都没觉得不对劲？”
　　学生家长说道：“没有啊！他们说我孩子的作文非常出色，作文书里少了他的作文很可惜，愿意只收我一半钱！”
　　当时她还可高兴了，觉得是自己家孩子作文写的好，帮爸妈省钱了。
　　“你家孩子的作文是哪篇啊？”有家长好奇问道。
　　“最后那一篇！”被骗四百块的家长说道。
　　立刻有家长反应过来：“是最后那篇印了一半的作文？”
　　“对！”
　　大部分家长都有印象，他们拿到小册子后翻了一遍，发现最离谱的就是最后一篇作文只印了一半。
　　当初他们都以为是小册子太过粗制滥造，现在突然冒出一个新的想法。
　　“你掏了一半钱，他们就只印一半作文？”


第136章 
　　吕秀英听唐娇妈妈讲故事的过程中, 憋笑憋得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
　　唐娇妈妈说道：“你想笑就笑吧，我现在想起来都忍不住笑，当初我们一家怎么就那么傻呢。”
　　吕秀英听到唐娇妈妈这么说, 再也忍不住, 哈哈大笑起来。
　　吕秀英安慰唐娇妈妈：“没事，吃一堑长一智。”
　　这种让孩子作文选入作文书的诱惑，家长们的确很难抵抗。
　　唐娇妈妈笑着摇头：“每天上一当, 当当不一样。”
　　吕秀英突然想起来, 唐娇和林笑一起报名的那个小模特大赛, 林笑上了一段时间的培训班，觉得老师根本不教东西，自己家就去少年宫退掉学费了。唐娇一直在上，上了一个学期又一个学期，然而直到最后, 当初承诺的什么上电视表演，全都没有做到。
　　还好唐娇家的经济条件很不错, 这么被骗钱当然心疼，但是不至于承受不住。
　　接到林笑后, 吕秀英和唐娇妈妈道别，回家后把作文比赛的事情完整地讲给林笑。
　　“你看，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
　　“你的数学小论文虽然写的很辛苦, 修改了很多次，但是陶老师给你投稿到了真正的数学杂志上，有希望刊登。”
　　“唐娇什么都没有付出, 她就什么都没有得到, 还被骗了八百块钱。”
　　林笑脸上露出心疼的神色, 八百块钱！好多啊！能买好多好吃的。
　　吕秀英趁着这个机会给林笑讲道理：“一份耕耘一份收获, 想要不劳而获，就很容易被骗。”
　　吕秀英告诉林笑：“被骗都是因为贪婪，你不贪心，就不会被骗。”
　　“碰上天上掉馅饼的事，你先想一想，怎么这样的馅饼就能掉在你头上呢？”
　　林跃飞回家，听到妈妈正在给妹妹上防骗课，奇怪道：“怎么说起这个了？你们碰见骗子了？”
　　吕秀英摇头：“不是，是唐娇参加作文比赛，被骗了八百块钱。”
　　林跃飞皱起眉头：“怎么少年宫老有这种事？”作文比赛、小模特比赛，全都是骗钱的，“少年宫就不管管？”
　　吕秀英：“少年宫说了，他们就出租一个教室，不关他们的事。”
　　林跃飞眉头紧皱：“少年宫的教室怎么能随便出租呢？”
　　吕秀英：“能啊，这叫以宫养宫。”
　　林跃飞摇头：“现在的少年宫可真够乱的……妈你以后也小心。”在林跃飞的印象中，以后的少年宫就没有这种乱象了，都是有政府补贴的各种兴趣班，价格比外面的培训机构便宜得多。
　　林跃飞身边有朋友每个学期都给孩子报名少年宫培训班，因为价格实惠，老师也都很好，少年宫的课程非常火爆。报名后还要看摇号抽签，中签率特别低，哪个课程中了都是值得庆祝的大好事。
　　朋友告诉林跃飞，他家孩子中的少年宫课程，还有同学家长是环卫工人。
　　“当时我都愣了一下，以前在外面的培训机构上课，没碰上过这样的学生家长。”
　　少年宫的福利，的确惠及了一些学生。像林跃飞朋友的孩子，中签后高兴的不过是省了点钱，但是像环卫工人的孩子应该是承担不起去培训机构上兴趣班的费用的，少年宫为小孩子额外开启了一扇小小的窗户。
　　不过现在的少年宫，显然不像以后管理那么好，林跃飞自己亲眼见到亲耳听说的就有各种乱象。
　　最容易被骗的就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家长们，林跃飞叮嘱吕秀英：“妈，你也提高警惕。”
　　吕秀英说道：“笑笑现在哪有空去少年宫上课？”
　　奥数班的课程就占据了林笑每个周末和寒暑假，剩下的时间，吕秀英只想让林笑多玩一玩。
　　林跃飞问道：“笑笑的稿子寄出去了，什么时候能得到回信啊？”
　　林跃飞焦急地想要得到答复。
　　吕秀英摇头：“不知道，陶老师和刘老师也没经验。”
　　辅导班里的学生写小论文，投稿给杂志和报纸，陶老师和刘老师也都是第一次做，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一开始刘老师还想同时给《小学生数学教育》和《小学数学周报》投稿呢，看完投稿须知才知道不能一稿多投。如果想投第二家，只能等第一家寄来拒绝信后才能投。
　　现在已经十二月下旬了，林跃飞看着墙上的挂历：“年前能有消息吧？”
　　吕秀英说道：“真不知道。”
　　“你也别太当回事，小孩子写的论文，投稿一下试一试，能就能，不能就不能，咱家又没掏八百块钱。”吕秀英开玩笑道。
　　“连寄稿子的信封和邮票，都是陶老师从办公室里拿的，咱家一分钱没出。”
　　林笑反驳道：“出了！我们家出了半瓶墨水呢！”
　　“还有好多张稿纸，好多张草稿纸。”
　　林笑改了一遍又一遍，改的都累死啦。
　　她还花了很多很多时间！
　　上次期末考试，林笑是班里唯一的双百分，非常耀眼的第一名。
　　这个学期林笑一遍遍修改小论文的时候，她听到班里有同学说这个期末她应该拿不到第一名了。第一名会重新回到钟晓洁和陈冬青之中，毕竟林笑修改小论文花了那么多时间，这些时间钟晓洁和陈冬青都在学习课本知识。
　　林笑不在乎谁考第一名，最起码在她听到这些话之前不在乎。
　　听到这些话之后，林笑倒是有点不服气了。她修改小论文都是在课间和放学时间，她牺牲的是自己休息和玩耍的时间，根本没有影响学习呀，为什么要说她考不了第一名。
　　班里有些同学可真无聊，最近一直在给同学打分排名。
　　给同学们的学习成绩排名，成绩最好的男生一二三、女生一二三。
　　还给同学们的相貌排名，长得最帅的男生一二三、最美的女生一二三。
　　袁金来就在那群无聊的同学之中，他还把他们的“绝密资料”偷偷拿给林笑看。
　　“林笑，你想不想看你的成绩排第几，长相排第几？”袁金来嘿嘿笑着说道。
　　林笑一巴掌劈在袁金来手里拿着的纸上，哗啦一声，把袁金来手里的纸劈成两半。
　　“你们真无聊，背后对别的同学评头论足！”
　　袁金来愣住了，他两只手各捏着只剩下一半的纸，小声说道：“林笑你也太凶了……”
　　看来有什么样的哥哥，就有什么样的妹妹。
　　袁金来跑来告诉林笑，是因为林笑的成绩排名、长相排名都特别靠前，现在他决定不说了！
　　“真应该加一个脾气排名，你排倒数第一……”袁金来小声嘀咕，不敢让林笑听见。
　　林笑：“真应该加一个没礼貌排名，你排正数第一！”
　　林笑从袁金来手里抢过撕成两半的纸，她一眼都不看，又刷刷撕了两下，团成球扔进垃圾桶里。
　　袁金来跟着林笑扔纸团的动作，做了一个投篮的姿势。
　　林笑一言难尽地看了袁金来一眼，太无聊了，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人，而且这样的男生还很多！
　　林笑回家之后，把袁金来那一伙人做的事情告诉妈妈和哥哥：“他们是不是超级无聊？”
　　吕秀英看了林跃飞一眼。
　　林跃飞连忙说道：“我小时候可从来不给女同学打分！”
　　他只给老师打分，给所有教过他的老师打分，当然没有一个高分，都是特别低的低分，然后还给教过他的每个老师起绰号。
　　其他同学也会给老师起绰号，然而林跃飞起的绰号永远是最生动形象的，在学校里叫的最开，甚至流传到下一届的学生之中。
　　林跃飞摸摸鼻子，当然这种事就不必告诉林笑了。
　　林笑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哥哥：“哥哥，你小时候不会和袁金来很像吧？”
　　林跃飞含糊过去：“就一点点吧……一点点……”
　　晚上，林跃飞去洗澡的时候，吕秀英把林笑叫过来：“笑笑，你知道后天是什么日子吗？”
　　林笑想了想：“后天是哥哥生日！”
　　吕秀英笑着点头：“嗯，后天晚上我给你哥做一顿大餐，你给你哥准备个小礼物吧。”
　　林笑烦恼道：“什么小礼物呢？”
　　吕秀英提建议：“你写一张贺卡给哥哥？”
　　林笑抽屉里有很多贺卡，都是她以前从小芸姐姐的文具店里买的，看到漂亮的贺卡就先买回家收起来，现在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林笑在抽屉里精心挑选了一张贺卡，这张贺卡是立体的！
　　合着的时候看不出来，展开之后贺卡里面的房子会立起来！
　　林笑把贺卡带到学校，课间的时候给哥哥写祝福语，她想了半天，不知道写什么。
　　袁金来凑过来：“林笑，你要给谁送贺卡啊？”
　　林笑：“我哥。”
　　袁金来：“你哥过生日？”
　　林笑点头：“嗯，后天。”
　　袁金来愣住了：“……我也后天过生日。”
　　林笑猛地扭头：“你也后天过生日？阴历还是阳历？”
　　袁金来：“阳历。”
　　林笑大松一口气：“我哥是阴历。”还好还好，哥哥和袁金来的生日不是同一天，只是今年哥哥的阴历生日和袁金来的阳历生日碰到了一起。
　　袁金来：“那你哥的生日还是和我很近啊！”
　　“你知不知道星座啊，我和你哥是一个星座的，我们的性格肯定差不多。”
　　“你要给你哥写什么话？我帮你参谋参谋。”袁金来一屁股在林笑前面的空座位上坐了下来，倒着看林笑的贺卡。
　　袁金来看到林笑在贺卡上刚写了“祝你生日”四个字，眉毛一挑：“你该不会想写生日歌吧？祝你生日快乐……”
　　“太土了！”袁金来说道。
　　林笑眨眨眼睛，她刚才的确想写生日歌的歌词来着。
　　袁金来自信满满地说道：“我教给你一个最时髦的！我刚从小浩哥哥那里学会的！我说着，你写着。”
　　袁金来唱了起来：“祝你生日倒霉~祝你蛋糕发霉~祝你洗澡没水~祝你越长越肥~~~”
　　林笑啪的一声放下钢笔：“袁金来！”
　　袁金来仿佛早有预感，像只兔子一样嗖的跑走了。


第137章 
　　上课铃响了, 林笑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接下来的一整节课，林笑的脑袋里反复回响着袁金来唱的倒霉生日歌, 仿佛有人把随身听放在了她的脑子里。
　　中午在食堂排队打饭的时候, 林笑一直不自知地哼着倒霉生日歌，直到王红豆好奇地问她：“林笑，你在唱什么呀？”
　　林笑才猛地回过神来, 发现自己竟然一直在唱袁金来的倒霉生日歌。
　　“啊啊啊好烦啊！”林笑烦躁地揉揉耳朵, 怎么才能让自己脑子里的歌声停下来呢？
　　林笑唱了一遍倒霉生日歌给朋友听, 王红豆和叶文茵都笑得前仰后合。
　　“盘子！”打饭阿姨的大勺咣当一声磕在盆子边缘。
　　王红豆连忙转过身，把自己的餐盘递进窗口里。一勺五花肉炖土豆、一勺西红柿炒鸡蛋，再用饭铲切一块方方正正的米饭，盛在餐盘上。
　　“阿姨，米饭上再帮我浇一勺菜汤吧。”王红豆指着窗口里西红柿鸡蛋的盆子。
　　打饭阿姨盛了一勺菜汤浇在米饭上, 王红豆心满意足地端着餐盘离开了。
　　接下来林笑和叶文茵也都一样，让打饭阿姨额外在米饭上浇了一勺酸酸甜甜的西红柿汤。
　　三人端着餐盘找到空位置坐下, 林笑夹了一块土豆放进嘴里，然后立刻吐出来：“姜！”
　　食堂里的姜总是可以完美伪装成其他食材, 有时候像肉、有时候像土豆，放在什么菜里像什么，让人防不胜防。
　　叶文茵一边用西红柿炒鸡蛋拌米饭, 一边说道：“食堂冬天的西红柿炒鸡蛋好吃。”
　　王红豆疑惑道：“为什么冬天的好吃？”
　　林笑抢答道：“冬天的鸡蛋多！”
　　夏天西红柿便宜，食堂的西红柿炒鸡蛋里只有见到零星的鸡蛋碎碎，都是红色的西红柿。到了冬天, 西红柿比鸡蛋更贵, 食堂的西红柿炒鸡蛋就变成大块大块的鸡蛋里用一点西红柿调味了。
　　林笑也喜欢冬天的西红柿炒鸡蛋, 鸡蛋吸入西红柿的酸甜滋味, 又没有太多的西红柿喧宾夺主，吃起来非常满足。
　　王红豆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王红豆一口五花肉一口米饭，“最近我好容易饿啊，每天上午最后一节课刚上课就饿了。”肚子咕噜噜地叫半个多小时才能等到放学，王红豆拉着林笑和叶文茵就往食堂冲。
　　叶文茵点头：“冬天就是容易饿，我最近也容易饿。”
　　林笑向王红豆传授经验：“你可以在书包里带一点小饼干、小点心，上午最后一个课间吃一点。”
　　林笑就是这么做的，虽然大课间有一次加餐，但是加餐吃下去很快就消化了，依旧撑不到中午放学。
　　“你这么容易饿，可能是要长个了。”林笑就是这样，去年体检的时候她还比叶文茵矮5厘米，现在就快追上叶文茵了。
　　叶文茵1米42，林笑1米41，只差1厘米。
　　王红豆1米35竟然成了三人中的小矮子。
　　王红豆听林笑说自己可能是要窜个头了，脸上的烦恼顿时消失不见，惊喜地点头：“嗯嗯，那我也带点小饼干课间吃。”
　　“林笑，你想好给你哥的贺卡上写什么了吗？”王红豆说回之前的话题。
　　林笑摇头：“还没有。”
　　王红豆说道：“我觉得袁金来的倒霉生日歌还挺有意思的。”
　　林笑惊讶地瞪大眼睛。
　　叶文茵连忙说道：“不要！在大人的生日贺卡上写这个，会被骂的！”
　　林笑左右扭头，看看王红豆，又看看叶文茵，拿不定主意。
　　其实袁金来唱的倒霉生日歌，她在心里哼了一上午之后，也感觉挺有意思的……但是叶文茵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叶文茵一脸郑重地说道：“你哥还是自己做生意的，做生意的最在乎这些了，你在贺卡里写倒霉，你哥肯定要生气的。”
　　叶文茵有一个姑父就是自己做生意的，还炒股，“赔”“跌”这些词家里坚决不能说，姑父听到这些词眼睛就瞪得像牛一样。过去绿色的衣服、绿色的东西也全都扔了。
　　姑父从小习惯管自己的爸爸叫“爹”，自从炒股以后，连爹都不叫了，改叫爸。
　　王红豆听得目瞪口呆：“那你姑父炒股赚钱了吗？”
　　叶文茵：“赔了。”
　　林笑和王红豆：“…………”
　　“那说明这不管用啊！”
　　叶文茵摊手：“我姑父可不这么觉得，他觉得是自己做得还不够。看到我表哥喝雪碧，臭骂一顿，说以后只能喝可乐。看到我姑姑炒绿叶菜，说以后家里不许吃绿叶菜。”
　　然后被叶文茵的姑姑臭骂一顿，禁止他炒股，把他户头里的所有股票都割肉卖了。
　　叶文茵姑父被卖了股票之后，气得和姑姑吵架，说姑姑败家，本来那些股票都能再涨上来的。
　　结果接下来一年那些股票一直在跌，从来没涨过，姑父再也不提股票的事了。
　　林笑和王红豆听得目瞪口呆。
　　叶文茵帮林笑出主意：“做生意的都喜欢发财，这样吧，你要是想改一改生日歌，可以改成生日发财歌。”
　　林笑眼睛亮了，觉得叶文茵说的是个好主意。
　　林笑一边想着一边唱出来：“祝你生日发财~祝你天天发财~祝你财源滚滚~祝你生意兴隆~~~”
　　“可以吗可以吗？这样可以吗？”她问两个小伙伴。
　　王红豆和叶文茵都点头：“可以！”“很好！”
　　解决了贺卡上写什么的问题，林笑心情舒畅，埋头吃饭。
　　突然，王红豆说道：“林笑，你有没有听说……”
　　王红豆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一半没声了。
　　林笑奇怪地抬起头：“听说什么？”
　　然后她看到王红豆正在给叶文茵使眼色，“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叶文茵轻轻点头，对王红豆说道：“你说吧。”
　　王红豆：“你来说吧？”
　　看到王红豆和叶文茵在打哑谜，林笑着急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啊？”
　　为什么王红豆和叶文茵都知道，只有她自己不知道？
　　王红豆清了清嗓子：“林笑，我说了你不许生气啊。”
　　林笑：“我不生气，到底是什么事啊？”
　　王红豆：“班里很多人都说……袁金来喜欢你！”
　　林笑差点没被米饭呛到：“袁金来？喜欢我？”
　　这是什么恐怖故事？真是太可怕了！
　　林笑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林笑去年还和袁金来打架呢，今年升四年级了，班里的男生女生不会打架了，但是袁金来见到林笑依旧没什么好听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林笑想不通这样的谣言是怎么冒出来的，“谁会觉得袁金来喜欢我？”难道眼睛瞎了吗？
　　王红豆和叶文茵竟然觉得这种说法有一点点可能性：“全班女生里，袁金来好像是找你说话最多。”
　　林笑：“那他也没说什么好听话啊！”
　　如果这就是袁金来的喜欢的话，那林笑觉得他完蛋了，他喜欢的人一定都很讨厌他。
　　王红豆告诉林笑这个谣言的来源：“之前袁金来他们一伙人不是给班里的同学打分嘛，他们说袁金来给你打了女生里的最高分，给你的学习打了满分，给你相貌也打了满分。”
　　袁金来那一伙男生里，大多数都觉得唐娇是女生里最漂亮的，袁金来这样一打分，他喜欢林笑的谣言就传出来了。
　　林笑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他不可能喜欢我。”林笑觉得，正常人才不会做出给喜欢的人打分这种事。
　　在吵吵嚷嚷的食堂里，王红豆朝着周围看了一圈，压低声音对林笑说：“其实现在女生也在打分呢。”
　　林笑：“啊？”
　　王红豆点头：“他们男生打分嘛，女生觉得不公平，凭什么只有男生给女生打分呢？男生给男生打的分数，女生们也不认可，最后的打分结果竟然是袁金来最帅！”
　　林笑震惊地瞪大眼睛。
　　王红豆做出一个我懂的表情：“是吧，女生听说这个结果之后都觉得挺好笑的。因为打分就是袁金来那一伙人干的嘛，很多男生也没参与，然后唐娇她们就带头又搞了一个女生版。”
　　女生版不给女生打分，只给班里的男生打分。
　　王红豆压低声音问林笑：“你觉得我们班那个男生最帅？”
　　林笑连连摇头：“我不要打分。”
　　王红豆：“不是打分，我们自己说一说。”
　　林笑想了想：“陈冬青吧……”
　　王红豆和叶文茵一致认为：“光看脸的话，陈冬青长得最好看，但是陈冬青太矮了。”
　　现在陈冬青还在班里第二排坐着呢，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长高。
　　“而且陈冬青戴了眼睛。”叶文茵说道。
　　三人手挽着手从食堂走回教室，走进教学楼里，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这个话题。
　　林笑回到教室里，把生日发财歌写在哥哥的贺卡上，用黄色的水彩笔在周围画上金元宝。
　　她举着贺卡看了看，还是感觉不够漂亮。
　　“叶文茵，你有没有折纸的彩纸啊？”林笑问道。
　　叶文茵没有，林笑问了一圈，唐娇有一沓正方形的彩纸，各种颜色的都有，她问林笑：“你要几张？都要什么颜色的？”
　　林笑选了一张红色的、一张粉色的、一张蓝色的，“你是在校门口的文具店里买的？”
　　唐娇点头：“对，小云朵文具店。”
　　林笑：“那我回头买一包还给你。”
　　唐娇噗嗤一声笑了，摆手道：“就三张彩纸，不用还，又不是一年级的小学生。”
　　林笑：“那谢谢了。”
　　林笑用三张彩纸折了三颗红色的、粉色的和蓝色的心，用胶水贴在贺卡里面，顿时觉得贺卡漂亮多了。
　　林笑展开贺卡在面前仔细端详，有点可惜地说道：“我只会折爱心，不会折金元宝。”
　　林笑每年初春都能看到大院里有老奶奶坐在小马扎上折金元宝，不知道那些老奶奶是从哪里买的彩纸，她没在小芸姐姐的文具店里见过一样的，折出来的金元宝金灿灿的特别好看。
　　“如果我会折金元宝，在贺卡外面粘几个小金元宝，就更好看了。”
　　叶文茵听完林笑对金元宝的描述，脱口而出：“不要！”
　　林笑茫然地看向叶文茵，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强烈地反对：“啊？”
　　叶文茵：“那是给死人折的！清明节要去烧的！”
　　“你在你哥的贺卡上粘那个，你哥会揍死你的！”
　　林笑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些老奶奶们每年都在春天折！”
　　林跃飞生日的早晨，打着哈欠走出卧室，看到餐桌上在他常坐的位置前，摆着一张贺卡。
　　“呦！”林跃飞拿起贺卡，展开。看到林笑折的爱心、画的金元宝、写的生日发财歌。
　　“弄得像模像样的。”
　　林跃飞拿着贺卡在林笑头上拍了一下，浑然不知自己幸运地躲开了“生日倒霉歌”和“死人金元宝”两个大坑。
　　“妈妈，哥哥过生日，晚上吃什么啊？”林笑忍不住问道。
　　吕秀英知道林笑想问什么：“晚上有你的蛋糕吃，你小芸姐姐会拎蛋糕过来。”
　　“哇——”林笑惊喜极了，她不仅惊喜有蛋糕吃，更惊喜小芸姐姐会来！
　　“小芸姐姐来我们家啊！”
　　吕秀英催促林笑：“快吃早饭，奥数班要迟到了。”
　　林笑立刻低头吃饭，冬天的早饭，妈妈喜欢做热乎乎的有汤汤水水的，今天早晨吃小馄饨。
　　林笑面前摆着一只馄饨的汤碗，还摆着一只空着的小碗，她从汤碗里把馄饨捞出来，吃干捞的。
　　倒不是她不爱吃汤馄饨，是林笑早饭吃多了汤汤水水占肚子，到了教室里很快就会饿！奥数课比平时更容易饿！
　　林笑结结实实地吃了两碗干捞馄饨，最后喝了两口馄饨汤，收拾好之后坐上妈妈的自行车。
　　骑到一半，林笑脑门上一凉，她惊喜道：“妈妈，下雪了！”
　　吕秀英没看见雪花：“没有啊。”
　　林笑仰着脸，过了片刻又感觉到一粒冰凉凉的雪粒落在她的脸上，这次她确定了：“妈妈，真的下雪了！”
　　吕秀英也感觉到了，“怎么下雪了呢，昨天天气预报没说要下雪啊。”
　　吕秀英不像林笑这么兴奋，她发现下雪了有很多担忧：“不知道会不会下大……”
　　“要是下大了，玩雪的时候必须手套围巾都戴好，知道吗？”吕秀英叮嘱林笑，林笑上次玩雪回来就发高烧了。
　　林笑乖乖答应下来：“嗯，我知道。”
　　吕秀英又叮嘱道：“中午放学的时候，要是我来接你晚了，你在教研室里等我一会儿。别傻乎乎地在外面等着，在楼里等着，知道吗？”
　　林笑点头：“我知道啦妈妈。”
　　到了教研室小院门口，雪已经下得有点密了。落下来的都是小小的雪粒，没有大片大片的雪花，但这样反倒是温度低的表现，如果一直这样下着，地上很快就会积起一层雪。
　　吕秀英骑车回家，想起二十年前生林跃飞那天，也是一个雪天。
　　回到家里，吕秀英正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家里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吕秀英吓了一跳：“你没去公司？”
　　林跃飞说道：“本来想去的，看见下雪就不去了，反正也没一定要去的事儿。”
　　“妈，你是不是要去买菜啊？下着雪你别出门了，你买什么菜告诉我，我出去买回来。”
　　吕秀英笑了：“你过生日，怎么能叫你买菜啊？”
　　林跃飞：“本来也不过这个，都要什么菜你告诉我。”
　　林跃飞心里想，他出生的日子，是妈妈辛苦受难的日子，不过这样的话他说不出来。而吕秀英因为林跃飞坚持他去买菜，眼睛里都是幸福的笑意。
　　“那你今天不公司，下午你去学校门口接一下小芸吧，别扔小芸下着雪一个人跑过来。”
　　林跃飞嗯了一声：“知道。”
　　沈芸一个星期只休息半天，要不然今年林跃飞的生日恰巧碰上礼拜日，沈芸也没空过来吃饭。
　　林笑中午放学，在校门口看到了哥哥，一脸失望：“啊，哥你怎么来了？”
　　林笑只能和周慧敏挥手说再见，她原本和周慧敏说好了，如果妈妈来接她晚了，周慧敏陪林笑在教研室的小院里玩十分钟的雪。
　　没想到哥哥准时来接她了，林笑失去了玩雪的机会。
　　“哇，哥你车筐里装着什么？”林笑凑近看，哥哥的车筐里装的满满当当，她看到了烧鸡！还看到了生的排骨。
　　林跃飞一把拉住林笑的围巾，“快上车。”
　　回家吃完午饭，林笑被妈妈逼着睡了一个午觉，睡醒后在厨房帮妈妈择菜。
　　“汪汪汪——”小黄一叫，林笑就知道是哥哥把小芸姐姐接来了，扔下手里的菜往门口跑。
　　林跃飞正站在门外，把自己手里的蛋糕盒子递到沈芸手上，让她拎着进门。
　　沈芸奇怪道：“为什么啊？”
　　林跃飞：“这样小黄就对你好点。”
　　沈芸噗嗤一下笑了。
　　林笑哗啦一声拉开门的时候，看到哥哥和小芸姐姐站在门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两人一起傻笑呢。
　　“哥，你没带钥匙？”
　　哥哥的傻病不会传染给小芸姐姐了吧？


第138章 
　　吕秀英从厨房里出来, 看到沈芸就说：“怎么又瘦了。”
　　沈芸的皮肤比夏天白了一点，现在是浅蜜色，头发剪得短短的, 削得薄薄的, 像港剧里的女警察。
　　她原本就很瘦，现在又瘦了一圈，锁骨非常明显, 手腕的骨头高高凸起。
　　“是不是学校食堂不好吃啊？”吕秀英问道, “要不然我给你送点饭？”
　　沈芸连忙说道：“我们学校食堂很好, 上下三层，想吃什么自己选。”食堂里做的红烧肉和卤鸡腿，都是一绝，沈芸一个星期至少要买两次，荤菜更是顿顿有。
　　沈芸为了让吕秀英相信她吃得真的很好, 说得很详细，林笑听得羡慕极了。
　　高中的食堂和她们小学的食堂完全不一样！竟然有三层那么大！还可以自己任意选菜！
　　“那怎么还这么瘦, 学习是不是太辛苦了？”吕秀英问道。
　　沈芸：“嗯，我基础差, 得比别人多花点时间。”
　　宿舍晚上十点半熄灯，沈芸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再看一个小时书。她把需要背诵的内容都留在最后这一个小时，英语单词、语文古文、数学公式……
　　背诵的时候不用眼睛看, 在心里默背，碰到想不起来的地方再看一眼，这样一个小时里其实只有几分钟是用眼睛的, 不必担心在手电筒下看书弄坏眼睛。
　　而且沈芸发现, 晚上睡觉前背诵, 睡一觉醒来之后记得特别牢固, 比睡觉前还要牢固。
　　她晚上十一点半睡觉，早晨六点起床，飞快洗漱后去食堂买两个包子，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往教室走。
　　其实她一天吃的东西真不少，就是一天比一天瘦，可能读书真的累人。
　　林笑好久没见到小芸姐姐了，见到小芸姐姐后立刻变成小喇叭，叭叭叭说个不停。
　　“小芸姐姐，你知道我给杂志投稿小论文了吗？”
　　沈芸还真不知道这件事，虽然她和林跃飞每个星期都会见一次面，但见面的时间都很短暂，林跃飞一分钟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在聊妹妹的事上。
　　林笑用谴责的目光看着哥哥，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有告诉小芸姐姐。
　　林笑说道：“一开始老师想让我写魔方的小论文，但是我写不出来……”
　　林笑说着说着，话题又跳到了魔方上，把自己的两个魔方拿出来给小芸姐姐看：“这是三阶魔方，这是四阶魔方。”
　　“我现在已经不玩三阶魔方了，开始玩四阶魔方啦！”
　　为了买到四阶魔方，吕秀英还费了一番力气，跑了好几家商场才买到。
　　“小芸姐姐，你的文具店里都不卖魔方。”林笑说道。她已经习惯了学校同学们都用什么玩什么，小芸姐姐的文具店里就卖什么，这次去买魔方的时候，她以为小芸姐姐的文具店里一定会有呢。
　　结果小芸姐姐文具店里的两个店员摇头说没有。
　　林笑感觉自从小芸姐姐去读书后，校门口的文具店就变得不一样了。
　　虽然隔一段时间也会上一些新文具，但是不像以前那样学校里流行的东西一定会在文具店里找到了。
　　“小芸姐姐，我好想你啊。”
　　林笑习惯了以前每天放学都能看到小芸姐姐的日子，现在很久很久才能看到小芸姐姐一次，林笑叹气。
　　小芸姐姐摸摸林笑的头。
　　沈芸想去厨房和吕秀英一起做饭，被吕秀英轰出去了：“你和笑笑玩吧，没多少活了，马上就好了。”
　　吕秀英话音落下没多久，果然开始一盘盘往外端菜，“小芸，你寒假怎么办？住在哪里？”
　　沈芸说道：“我们寒假只放六天，我和学校老师申请了，就住在宿舍。”
　　林笑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相信：“寒假只放六天？”
　　寒假不是应该放将近一个月吗？
　　沈芸说道：“嗯，从大年三十开始放到初五，初六上课。”
　　林笑从小芸姐姐口中得知高中都是这样的，脑袋顿时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不想上高中了！”
　　吕秀英瞪了林笑一眼：“上班后放得更少呢。”
　　林笑震惊地张大嘴巴，长大后就不能放假了吗？那她不想长大。
　　吕秀英和沈芸聊了两句，感觉沈芸读书的压力挺大的，她读的高中非常看重升学率，管得很严，老师们就给学生很大压力，学生们也给自己很大压力。
　　像沈芸这样暂时放下文具店的生意，回到学校读高中的，更想读出个结果来。
　　“不管是大学还是大专，我总得考上一个吧，否则我不是白读了。”
　　沈芸的文具店虽然营业额没有下滑，但自从她不在店里之后，也只是平稳维持，不像以前一个季度比一个季度好了。像林笑说的卖魔方这样的机会，文具店也确实是抓不住了。
　　所以沈芸还是付出了一定经济上的代价来读书的。
　　她的年龄比同学们都要大几岁，是在外面工作几年后又回到学校读书这件事，自然也瞒不住同学们。
　　同学们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沈芸知道很多人还是很好奇的，毕竟像她这样重返校园的人是少数。
　　沈芸自己也想证明一下，自己还有读高中的能力。马上来临的期末考试，是沈芸高中时的第一次期末考试，她想考一个好成绩。
　　林笑听到沈芸姐姐的话，说道：“小芸姐姐，如果你很想很想考好成绩的话，一定能考好成绩的！”
　　沈芸笑了：“为什么呀？”
　　林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这样的。”
　　“以前我从来没有考过双百，上次我很想很想考双百，然后就考双百了！”
　　前一阵，林笑改小论文改得烦死了，她很想很想把小论文改好，然后陶老师就说林笑改好了，可以寄出去了。
　　沈芸听到林笑的话，陷入沉思。
　　她很想很想离开那个不是她的家的家，于是她真的离开了。
　　她很想很想能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于是她真的做到了。
　　现在她很想很想拿到高中文凭，再靠近大学大专……沈芸一直没太多信心，但是林笑的话突然让她的信心多了一点。
　　她已经做成了那么多事，这次一定能成功的！
　　沈芸摸了摸林笑的头，笑道：“谢谢你。”
　　林笑不明白小芸姐姐为什么突然谢自己，嘿嘿说着不用谢。
　　“小芸姐姐，你给我哥送生日礼物了吗？”林笑问道。
　　林跃飞说道：“蛋糕就是小芸姐姐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啊。”
　　林跃飞逗林笑：“这是我的生日礼物，不给你吃。”
　　林笑张大嘴巴：“啊……”
　　沈芸连忙说道：“不是不是，蛋糕不是生日礼物。”她从书包里拿出一双毛线织的手套，递给林跃飞。
　　林跃飞皱起眉头：“你学习这么忙这么累，怎么还给我织手套？”
　　沈芸：“我也不能总是学习啊，脑子也要休息的，正好织手套放松一下。”
　　林跃飞收下手套，戴在手上，大小正好，又软又暖和。
　　“以后不许再织了，你考上大学之前都不行。”林跃飞说道。
　　沈芸在林跃飞带着压迫性的目光里，笑着答应了，“行，接下来两年你的生日礼物，我只花钱，不花时间。”
　　林跃飞说道：“钱也不要多花。”
　　哥哥的生日晚饭，林笑吃得心满意足，不过她一直记得留点肚子到最后吃生日蛋糕。
　　插蜡烛、点蜡烛，都是林笑做的，没有人和她抢。
　　林笑不敢划火柴，让哥哥划好火柴之后递给她，她拿着火柴点蜡烛。
　　原来二十岁生日不是点二十根蜡烛啊，只象征性地点两根。林笑发愁明年哥哥的二十一岁生日，“那二十一岁生日怎么点蜡烛呢？难道是三根吗？”
　　林跃飞随口说道：“那就两长一短。”
　　林笑关掉家里的灯，给哥哥唱生日歌，先唱了一遍普通的生日歌，又唱了一遍生日发财歌。
　　呼得一下，哥哥吹灭了蜡烛。
　　电灯重新打开了，林笑好奇地问道：“哥哥哥哥，你许的什么愿望啊？”
　　“你肯定是许愿发大财！”林笑说道。
　　林跃飞摇头：“不是。”
　　林笑一脸惊讶，竟然不是发财，“那哥哥许的什么愿望？”
　　林跃飞：“说出来就不灵了，切蛋糕了。”
　　林笑立刻被蛋糕转移了注意力，“哥，我要那颗樱桃！”
　　林笑吃完蛋糕后，撑得瘫在沙发上。
　　“雪越下越大了。”吕秀英担忧地往窗外看，“小飞，你早点把小芸送回学校吧。”
　　林笑十分不舍地和小芸姐姐告别，看着小芸姐姐和哥哥的背影消失在昏黄的路灯灯光下。
　　“笑笑，帮我收拾盘子。”吕秀英叫林笑一起收拾。
　　“叮铃铃——”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吕秀英奇怪道，“这么晚了，谁啊？”
　　林笑抢先把电话接起来，惊讶地听到陈冬青的声音，“您好，请问是林笑家吗？”
　　林笑：“我就是林笑啊！”
　　陈冬青严肃的声音突然带上一点笑意：“林笑，老师让我打电话通知你，下大雪了，明天……”
　　林笑激动地问道：“明天不上课？”
　　陈冬青：“明天上学记得带铁锹。 ”
　　林笑：“……哦。”
　　吕秀英看着林笑挂了电话，问道：“明天不上课了？”
　　林笑失落地摇头：“不是，明天带锹！”
　　第二天早上，地上的积雪果然很厚了，林笑坐在哥哥的自行车后座上，双手握着铁锹，一路去上学。
　　学校里面的积雪要铲，学校门口一段马路上的积雪也归学校负责。
　　三年级以下的学生是不用铲雪的，从四年级开始，四五六三个年级的同学都要铲雪。
　　林笑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低年级的小学生。
　　积雪好铲，最难铲的贴着地面冻起来的冰，要用铁锹敲碎，一点一点地铲起来。
　　袁金来干了两下就麻烦了，跑去锅炉房接了热水，往冰上倒热水，“看！这不是就化了？”
　　话音刚落，袁金来就傻眼了，地上的一滩水变成了更大的一块冰。
　　“陶老师！袁金来往地上浇开水！”
　　陶老师连忙走过来，看到之后揪着袁金来的衣服，在他屁股上轻轻踹了一脚。
　　袁金来身上穿得厚，被踹一脚也不疼，嘿嘿笑着躲。
　　“自己冻的冰，自己铲干净！”陶老师命令道。
　　大雪连着下了两天，学校里不少学生摔跤，上下学的路上更是难走。
　　因为要铲雪，林笑这次大雪天不像以前那么兴奋了，她体会到一点妈妈的心情：“下大雪好麻烦啊！为什么学校不放假呢？”
　　第三天，学校通知放假了。
　　林笑接到陈冬青打来的通知放假的电话，又惊又喜：“为什么放假了？”
　　她朝窗外看，今天的雪并没有比前两天大啊。
　　陈冬青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
　　林笑连忙说道：“嗯嗯！”
　　陈冬青：“我听说，今天校长在校门口摔倒了。”


第139章 
　　吕秀英听到林笑明天放假, 说道：“早就该放假了。”
　　棉纺厂附小就在大院里，学生们上学特别近，都已经放了两天雪假了。
　　这两天大院里的小学生们几乎都不用上学, 吕秀英也跟着一起放假, 只有林笑每天要踩着厚厚的积雪去上学，心像屋外刮的西北风一样冷。
　　“妈妈，为什么附小一下大雪就放假啊？”林笑问道。
　　附小在下雪天放假最积极, 还真有缘故。吕秀英听同事讲, 前几年有次下雪, 自行车棚被积雪压塌了，有个学生被砸在底下，一条胳膊骨折了，学校赔了不少钱。后来一下大雪就放假。
　　“是该放假了，今年这雪下得邪乎。”
　　撒盐车一趟趟地往马路上撒盐, 依旧来不及融化地上的积雪。这两天林笑上学放学都受了大罪。大马路上的积雪好歹有撒盐车撒盐，小路上的积雪只能靠铲, 铲得根本赶不上下得快，后来人们都放弃铲雪了。
　　这两天林跃飞不敢让吕秀英骑车接送林笑, 都是林跃飞在接送。早晨上学的时候，先推着自行车走出大院，再推着走一段小路, 林跃飞在前面扶着车把，让林笑在后面扶着车座，这样不容易摔倒。
　　到了大路上, 林跃飞才敢骑车, 载着林笑去学校。
　　下午放学的时候也一样, 大路骑车, 小路推着自行车小心翼翼地走。
　　这两天，林跃飞前所未有地想买汽车，有汽车就不用受这样的罪了。
　　终于放假了，林笑在家里望着窗外的雪，坐在暖气旁边烤手。暖气上放着两只红薯，妈妈早晨用锅蒸熟的，早饭没吃完，放在暖气上烤着，随时可以吃。
　　这样的大雪天，除了不得不出门的人，大家都待在家里不出门。
　　吕秀英全副武装地出去遛了一趟小黄，小黄也嫌冷不想在外面多待，很快就往家里跑。
　　林笑拿出白纸和水彩笔，看着窗外画画，她要画一张雪景。雪花是白色的、水彩笔没有白色的，她要用什么颜色的水彩笔来画雪花呢？
　　林笑想了想，用蓝色的水彩笔画雪花，蓝色看起来冷冰冰的。
　　吕秀英遛完小黄，回家说道：“还好咱家安了热水器，自己在家想什么时候洗澡就什么时候洗澡。”
　　这几天，大院里的澡堂一直没开门，门口贴公告说天气太冷，水管容易冻崩，澡堂暂时不开。
　　大院里怨声载道，人们纷纷议论，觉得并不是这个原因，“往年也有这么冷的时候啊，澡堂不是照样开门？也没见水管没冻崩过。”
　　“我看是厂里舍不得烧煤，这么冷的天，想烧热澡堂里的热水，让澡堂里暖和起来，得多烧很多煤呢，厂里现在效益是越来越不行了。”
　　连着几天不开门，想洗澡的人都觉得不方便。好几个邻居向吕秀英打听她家里安装的热水器，问安一个热水器要多少钱，平时用起来费不费煤气。
　　这几天天气格外冷，家里的暖气也就不显热了，在屋里要穿薄棉裤和薄棉袄才不冷。
　　吕秀英把好几年没用的热水袋翻了出来，灌上开水，塞牢塞子，午睡前放在林笑的被窝里。
　　午睡的时候，林笑脱了棉袄棉裤钻进被窝，脚丫碰到热乎乎的暖水袋，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吕秀英叮嘱道：“脚不能用力踩知道吗？踩爆了要烫坏你的。”
　　林笑乖乖点头：“我知道。”
　　吕秀英叮嘱完依旧不放心，过了一会儿，她伸手从林笑的被窝里把暖水袋拿出来，放进自己的被窝里。
　　吕秀英伸手摸了摸林笑的被子和褥子：“行了，你脚下这一片都暖和了，用不着暖水袋了。”
　　这样她就不用担心了，自己也能安心睡个午觉。
　　大雪天的中午无事可做，外面的天气昏昏沉沉的，在家里听着窗外呼啸的寒风，困意比平时来得更快。
　　这样的天气，林跃飞的工程也都停了。工人们住的工棚不够暖和，林跃飞每天都让做饭师傅熬姜汤给大家喝，然后反复强调用炉子取暖的时候千万注意通风。
　　别说临时搭建的工棚了，老家里年年都有烧蜂窝煤不注意，贪图一点暖和，煤气中毒送命的人。越冷的天气越容易出事，林跃飞每天送完林笑去上学，都要去工棚里看一眼，反复强调安全问题。
　　阴阴沉沉的下雪天最适合睡午觉，林笑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她睁开眼睛，旁边的妈妈还睡着呢，小黄也趴在狗窝里打呼噜。
　　林笑竖起小耳朵，听了一会儿隔壁房间的动静，听到哥哥的呼噜声从隔壁房间传来，林笑彻底放弃了钻出被窝的打算，在被窝里翻了一个身，眼睛一闭，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下午四点了。
　　旁边的被窝空了，床上只剩下她一个，林笑张开嘴巴：“妈妈——妈妈——”
　　吕秀英快步厨房走出来：“你都多大了，睁眼看不到人还要喊，我在厨房烧水呢。”
　　“哨——”厨房里的钢铝水壶响起吹哨子的声音。
　　“水开了！”吕秀英小跑进厨房，连忙关火，把水壶从炉灶上拿下来，然后是哗啦啦的倒水声，把水壶灌进暖壶里。
　　吕秀英拎着大红色的暖壶在客厅茶几上泡茶，开水倒进杯子里，刚走出房间的林笑闻到一股香香的甜甜的味道。
　　“妈妈，你在泡什么啊？”
　　吕秀英倾斜杯子给林笑看：“红枣姜茶。”
　　吕秀英每到冬天就有手脚冰凉的毛病，今年办公室里的同事告诉她，自己喝红枣姜茶很管用，让吕秀英也试试。
　　“给你也泡一杯？”吕秀英问道。
　　林笑连连摇头，她听到有姜就皱眉头，大人怎么都那么爱吃姜呢？做菜的时候一定要放姜，每次美滋滋地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一咬结果是块姜，林笑都特别生气。
　　现在妈妈连泡茶竟然都要放姜。
　　吕秀英知道林笑不喜欢姜的味道，说道：“不给你放姜，就给你放点红枣和枸杞，你试试。”
　　吕秀英帮林笑在她的小草莓水杯里泡了一杯，红枣和枸杞将清水染上淡淡的甜味。不那么烫嘴的时候，林笑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倒是不算难喝，但是甜味若有似无，比饮料差远了。
　　真不懂大人为什么总喜欢喝这种寡淡无味的东西。
　　“看电视吗？我把电视给你插上。”吕秀英问道。
　　林笑毫不犹豫地点头：“看！”
　　“看什么？你自己换台。”
　　一共十几个电视台，林笑很快就换了一遍，最终停在中央电视台重播的《综艺大观》上。
　　《综艺大观》吕秀英也爱看，她看到林笑看这个，也坐着沙发上跟着一起看。
　　《综艺大观》由很多个小版块结合在一起，电视里正在播出的是《音乐星空》，林笑最喜欢的是《开心一刻》，她在电视机前祈求道：“下一个是开心一刻，一定要是开心一刻！”
　　“啊……不是啊！”
　　《音乐星空》演完了，下一个版块是《请你参加》，林笑不是很喜欢这个小版块，但她很喜欢主持人倪萍姐姐，陶老师还在班里建议大家跟着倪萍姐姐学习普通话呢。
　　看着看着电视，林笑的脚不老实，从棉拖鞋里拿出来，盘腿坐在沙发上。
　　“冷不冷啊？”吕秀英隔着袜子摸了一下林笑的脚，站起身给她拿了一个小毯子，把她的腿和脚一起盖住。
　　原本应该上学的日子，林笑窝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电视。林笑懊悔自己午觉睡得太久了，早知道睡醒可以看电视的话，她一定不会睡到下午四点，三点钟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定要从被窝里爬起来！
　　“下雪真好啊！”
　　林笑坐在温暖的沙发上，一点也不嫌弃下雪带来的种种不便了，她可太喜欢下雪了！
　　吕秀英朝着窗外看了一眼，“雪停了，不知道你们明天要不要上学。”
　　“啊？”林笑震惊地跑到窗户旁边，雪什么时候停的？她怎么完全不知道？
　　林笑伸长脖子往外看，天上果然不飘雪花了！
　　她瞪大眼睛看啊看，看得眼睛都疼了，终于看到一片雪花慢悠悠地飘过。
　　林笑激动地说道：“妈妈，雪没有停！我看到雪花了！”
　　吕秀英：“那是风从树枝上吹下来的。”
　　林笑不相信，然而她又等了很久，没有等到第二片雪花，不得不承认妈妈说的是对的。雪真的停了。
　　“这么这样啊……”林笑噘嘴。
　　她在大雪天艰难地上了两天学，好不容易今天放假了，结果刚一放假雪就停了。
　　林笑不知道该怪学校放假太晚，还是该怪老天爷停雪太早。
　　“老天爷老天爷不不要停，再下一个星期大雪吧。”林笑双手合十，对着窗外祈祷。
　　吕秀英笑道：“你求老天爷也没用，你们明天肯定要上课了，早点把明天的书包收拾好吧。”
　　林笑不肯去收拾书包，她始终抱着一丝希望，觉得停下的雪会再下起来，纷纷扬扬地下一整晚，明天就又不用去上学了。
　　“叮铃铃——”
　　家里的电话又一次响起来，陈冬青又打电话来通知同学，可惜这一次陈冬青带来的不是好消息，是坏消息。
　　“林笑，学校通知明天正常上课。”
　　林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那如果今天晚上又下起雪了呢？如果晚上下很大很大的雪呢？”
　　电话对面的陈冬青显然也很期待：“那明天应该就不上学了吧！如果有变化，老师肯定会再通知的，没有通知就正常上学。”
　　林笑：“快点下雪吧。”
　　陈冬青：“我也想啊……”
　　吕秀英打断林笑的话：“行了，挂电话吧，陈冬青要通知很多个同学，不要浪费他的电话费。”
　　林笑一吐舌头，连忙把电话挂掉了。
　　然而一直到吃完晚饭，到快要睡觉，林笑期盼的雪花都没有再从天上飘落一片。
　　晚上，在林笑的梦里，纷纷扬扬落了一整夜的雪。梦见下雪好冷，林笑紧紧地裹住自己的小被子。
　　第二天早晨，林笑被吕秀英拍醒：“笑笑，起床了。”
　　林笑睁开眼睛，骨碌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妈妈，昨晚下雪了，我不用去上学了！”
　　吕秀英失笑：“哪下雪了，太阳都出来了。”
　　哗啦一下，吕秀英拉开窗帘，林笑扭头往外看，果然看到清晨蒙蒙亮的阳光。
　　怎么没下雪啊……林笑失落极了。
　　“今天外面特别冷，厚棉袄里面再给你加个坎肩。”吕秀英一层一层地给林笑套衣服。
　　出门前穿上厚厚的面包服，因为衣服穿得太厚，林笑的两只胳膊都被架起来了，贴不到自己的身体。
　　“妈妈，穿这么厚好难受啊。”
　　吕秀英把口罩和围巾一层层往林笑脸上加，说道：“忍一忍，进了教室就能把面包服脱了，就路上这一小会儿。下雪不冷化雪冷，必须得多穿点。”
　　林跃飞送林笑去上学，走进干冷的空气里，林跃飞冻得打了一个喷嚏，被裹成小粽子的林笑毫无所觉。她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小眼睛，根本感受不到外面冷不冷。
　　上自行车时，林笑的动作远远不如平时灵活，她像一只小熊一样笨拙地坐上自行车。
　　到了校门口，林笑看到了很多只和她一样的小熊，摇摇摆摆地走进学校。
　　校门口的积雪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地上只残余着从大扫帚的缝隙里漏下的一条条细细的雪。值周生站在校门口两侧，戴着手套帽子和围巾，在这么冷的天气里依旧检查同学们的仪容仪表，向走进校门的老师问好敬礼。
　　林笑敬佩地看着校门口的值周生，心想五六年级的同学也太难了。
　　“这位同学，你的红领巾呢？”林笑被值周生拦下来。
　　林笑努力扯松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把面包服的拉链往下拉了一点点，把里面的红领巾露出一个小小角，指给值周生看：“在这里！我戴红领巾了！”
　　值周生挥挥手，让林笑进去。
　　林笑一进教室，顿时一阵热气扑来。她连忙把脖子上的围巾解开，把厚厚的面包服脱下来，终于能畅快呼吸了。
　　面包服、围巾、帽子、手套、口罩……冬天的全副武装装进袋子里，林笑往桌肚里面塞，竟然塞不下。她想了想，把袋子挂在身后的椅子上。
　　“哈哈哈哈哈！”教室里突然响起一阵笑声。
　　林笑抬头看，看到刚走进教室的陈冬青眼镜上起了厚厚一层白雾，眼镜变成了白色墨镜。
　　陈冬青顿时什么也看不清了，他停住脚步不敢往前走，把眼镜从鼻梁上摘下来，摘下书包在里面翻找。
　　陈冬青翻了半天没有翻到，林笑连忙跑到前面，把自己的手帕拿给陈冬青用。
　　陈冬青把眼镜擦干净，重新带回鼻梁上，终于有了安全感，朝着林笑露出一个笑容：“谢谢。”
　　“不客气。”林笑问道，“陈冬青，戴眼镜不是矫正视力的吗？你的近视什么时候能好啊？什么时候能把眼镜摘下来？”
　　陈冬青向林笑解释道，戴眼镜矫正视力不是林笑理解的那个意思，“眼镜不能把视力变好，只是在戴上它的时候拥有正常的视力。”
　　林笑：“啊……”难道陈冬青的眼镜要戴一辈子了吗？
　　陈冬青告诉林笑：“我现在既有真性近视，又有假性近视。真性近视没办法了，假性近视还可以消除。”
　　陈冬青现在按照医生的吩咐，也就是他妈妈和他爷爷的吩咐治疗近视，妈妈每天让他做眼保健操和眼球操，爷爷每隔一天给他扎一次针灸。
　　林笑不知道针灸是什么，陈冬青告诉她：“就是用很细很细的针，扎进穴位里。”
　　林笑倒吸一口冷气：“那很疼吧！”
　　林笑胳膊上打过的预防针，发烧时打过的屁股针，都很痛很痛的。
　　陈冬青摇头：“不痛。但是会酸、会麻、会胀。”反正也不好受就对了。
　　“近视太可怕了。”林笑决定自己坚决不能近视，她在卫生间里看书看报的时候，吕秀英总是催她，也有一个原因是卫生间的光线相对昏暗一点，吕秀英怕她看坏眼睛。
　　林笑之前总是不以为然，现在她决定，回家要让哥哥给卫生间换一个明亮的灯！
　　她坚决不能近视！
　　“昨天在家放假开不开心啊？”陶老师突然走进教室，他伸手搂住站在教室门口的陈冬青。
　　陶老师总是和班里的男同学们“勾肩搭背”，班里的男同学们都挺喜欢他的，觉得陶老师没有架子，平时和学生们打成一片。
　　大家立刻七嘴八舌地回答陶老师的问题，“开心啊！”“放假当然开心！”“不开心，才放一天假，多放几天才开心！”
　　陶老师一巴掌拍在喊着多放几天的男生肩膀上：“你想得美。”
　　突然，陶老师的目光落在林笑身上，“林笑，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要是以前，林笑听到这句话肯定要紧张死了。
　　但是今天林笑眼睛一亮，用期盼的目光看着陶老师，问道：“陶老师，是不是我想的那件事？”
　　陶老师脸上带着笑意，林笑觉得肯定是好事情，她能想到的好事情就只有那一件。果然，陶老师听到林笑这么问，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点头：“对，就是你想的那件事。”
　　“下课来我办公室！”
　　王红豆听着林笑和陶老师打哑谜，等陶老师走上讲台，着急地问林笑：“什么事啊？”
　　陈冬青抢答道：“林笑投出去的小论文有回音了。”
　　林笑每天抓耳挠腮地修改小论文的时候，都没空和王红豆和叶文茵一起玩了，两人都盼着林笑赶紧改完小论文。
　　后来终于改完了，王红豆和叶文茵感觉卸下了一个大包袱，顿时浑身轻松，立刻将林笑的小论文抛之脑后。
　　如果不是陈冬青提起来，王红豆都忘记这回事了。
　　这一节课林笑觉得度过得特别慢，下课铃响之后，陶老师一说下课，林笑立刻像雪地里的兔子一样往前窜出去。
　　陶老师在林笑身后叫住她：“林笑，跑那么快干嘛？”
　　林笑猛地刹住脚步，对哦，陶老师还没回办公室呢，她跑进办公室也没用。
　　林笑跑回陶老师身边，跟在陶老师身后两步的距离走进办公室。
　　陶老师站在办公桌旁和林笑说话：“林笑，你投稿的小论，被《小学生数学教育》录用了。”
　　尽管林笑早就猜到了，但是听到这句话的一刻，她依旧激动极了！
　　林笑没忍住，小小地往上蹦了一下。
　　轰的一声，她听到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都笑了。陶老师也笑了，“恭喜你，林笑。”
　　林笑点头：“也恭喜陶老师和刘老师！不对！也谢谢陶老师和刘老师！”
　　“哈哈哈哈哈……”陶老师和刘老师笑得更厉害了。
　　林笑的目光一直往陶老师和刘老师的办公桌上飘。之前老师告诉过她，小论文被杂志录用之后，会收到杂志邮寄回来的“录用函”。
　　陶老师和刘老师怎么没把那张纸拿给她看呢？
　　林笑还挺想看一看，她还从来没见过呢！
　　陶老师看到林笑滴溜乱转的眼珠，猜到林笑心里在想什么，告诉她：“你论文的录用函还没寄过来呢，等寄过来之后拿给你。”
　　“是编辑部打电话通知的。”
　　编辑部打电话过来，更准确地说是为了确认这篇小论文真的是四年级的林笑自己写的，速算方法真的是林笑自己想出来的。
　　这样新奇又实用的速算方法，和这样一篇写得像模像样的论文，让编辑部怀疑是家长或者老师代写。
　　得知林笑的小论文的确是她自己独立完成的，老师只为她提出了修改意见之后，《小学生数学教育》当场告诉陶老师林笑的作文被录用了，录用函马上寄出，几天之后就能收到。
　　陶老师朝着林笑露出一个笑容：“过几天就能收到了，到时候老师给你。”
　　林笑回到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妈妈。
　　吕秀英惊喜极了：“真的啊！”
　　虽然吕秀英亲眼看着林笑写论文改论文用了那么久，但是直到今天之前，她都觉得林笑通过这个过程锻炼一下是大好事，至于小论文最终能不能登在杂志上……那毕竟是杂志，一个小学生写的东西想要登上去还是很有难度的。
　　没想到林笑的小论文真的要上杂志了！
　　还是她投出去的第一家！
　　连第二家都不用投！
　　吕秀英激动极了：“快快快，给你哥打个电话！”
　　吕秀英拿起电话筒，林笑不用看电话本，直接能背过哥哥的公司办公室电话。一串电话拨出去，响了半天，没有人接。
　　“放下吧，你哥肯定是出门了。”吕秀英压不住澎湃的心情，在电话机前绕了两圈，再一次拿起电话筒。
　　“笑笑，给寻呼台打电话。”
　　寻呼台的电话号码林笑也能背过，她拨通电话，对面是一个温柔的姐姐，寻呼台的姐姐们都很温柔。
　　林笑一直很好奇寻呼台是什么样的，她好想去看看，一定是很多漂亮姐姐坐在一起，空气都是香香的。
　　哥哥新的寻呼机号林笑也记住了，哥哥刚换了寻呼机，从只能显示数字的寻呼机，换成能显示汉字的。上一只寻呼机还没用多久，现在拿给妈妈用，是妈妈的寻呼机了。
　　林笑向寻呼台的姐姐报了一遍寻呼机号，然后看向妈妈。
　　吕秀英告诉林笑：“论文发表，发这四个字，论文发表！”
　　林笑原话告诉寻呼台的温柔姐姐。
　　接线员说道：“好的，已发送。”
　　接线员心想，接收这条消息的人一定是一位学者，很有可能是一位大学教授。想到自己传递的是论文发表的好消息，接线员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叮铃铃——”消息刚发出去一会儿，家里的电话就响了。
　　林笑抢先接起电话，哥哥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伴随着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小论文可以发表了？发表在哪儿啊？什么时候能看见？”
　　林笑听到哥哥的声音，奇怪地问道：“哥哥，你怎么像小黄一样喘气啊？”
　　林跃飞气笑了：“问你呢。”林跃飞刚刚在外面，身边没有电话，看到BP机的消息后一路跑着找公共电话，跑得太快了还没喘匀气呢。
　　林笑回答道：“就发表在《小学生数学教育》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见，陶老师只接到了电话，过几天才会收到寄过来的录用函。”
　　吕秀英接过电话，说道：“我估计录用函上肯定就写清楚了，会刊登在哪个月的哪一期上，回头我们多买两本。”
　　林跃飞：“对，上面肯定会写清楚，到时候印出来了我去买！”
　　林跃飞已经想好了，一口气买个几十本，不止要留作纪念，还要给周围人都发一发！
　　他给公司里每人发一本，让大家都看看他妹妹写的印在杂志上的小论文！
　　林跃飞问道：“这个杂志社怎么都打电话通知了，却不说是哪一期？还要等着邮寄的录用函上才写？”
　　吕秀英解释道：“打电话通知不是必要流程，按理说是不会打电话通知的，这次是人家杂志看到笑笑的论文，怀疑不是一个四年级小学生自己写出来的，担心是家长或者老师帮忙写的，所以打电话过来确认一下，然后顺便告诉笑笑的小论文被录用了。”
　　林跃飞听到吕秀英的话，更是心花怒放：“不相信是笑笑自己写的？”这说明妹妹的小论文写的好啊！
　　他妹妹果然是天才！
　　写出来的东西杂志社都不相信是四年级小孩写出来的！
　　林跃飞美滋滋地说道：“笑笑想出来这个速算方法的时候还没上四年级呢，是三年级。”
　　“也是咱们那时候不懂，根本想不到这个，否则笑笑三年级就能投稿了！”
　　三年级的小论文就刊登在杂志上的小学生！
　　吕秀英听着林跃飞的声音，感觉他尾巴都要翘上天了，给他泼冷水道：“行了吧，笑笑三年级想出来了，三年级未必能写出来。”
　　“三年级写作文的时候还经常有不会的字写拼音呢，还写小论文。”
　　林跃飞说道：“那又不是一回事，小学生有不会写的字不是很正常，不会写就查字典啊，笑笑二年级就学会查字典了，对吧笑笑？”
　　“行了，你在外面忙吧，回家再说。”吕秀英感觉再说下去，林跃飞都要上天了。
　　又过了一个礼拜，林笑被叫到陶老师办公室，陶老师把录用函交给了林笑。
　　林笑夹在书里拿回家，林跃飞拿到后立刻看上面的时间，“将刊登于1991年2月刊……那快了啊！”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底了，再过一个多月，就能看到林笑刊登在杂志的小论文了！
　　林跃飞翘着二郎腿晃啊晃：“这杂志肯定是看笑笑写的好，把笑笑写的提前了。”
　　“一月刊肯定都印出来了，来不及放上去，立马放到二月刊上。”
　　“都这个时候了，二月刊上登什么，按理说都定下来了吧，你说是不是？肯定是看笑笑写得好……我看看这个杂志社在哪个市，能不能找到人打听一下……”
　　吕秀英瞪了林跃飞一眼：“别抽风了！”
　　“二月刊登不是很正常！”
　　林跃飞放下二郎腿：“我去打听打听，那个杂志哪里能买到。”
　　吕秀英奇怪道：“邮局就能买到吧？”
　　林跃飞：“我这不是怕邮局没有那么多本么。”
　　吕秀英立刻警惕起来：“你想买多少本？”
　　林跃飞：“怎么也得买个一百本……”
　　“什么？”吕秀英提高音调。
　　林跃飞：“五十本……三十本，三十本总得买吧！我拿几本到单位摆一摆。”
　　吕秀英看了林跃飞一眼，没再说什么。
　　今年春节在二月中，一月底的时候，林笑参加了期末考试。
　　考完数学，交卷不到五分钟，林笑心想就大叫糟糕！
　　她考不了一百分了！
　　陈冬青和钟晓洁在考场上都把□□写在草稿纸上，交完试卷之后拿着草稿纸对答案。
　　“判断题是，对、错、错、对……”
　　“填空题是，0、1，1991……”
　　“计算题是……”
　　两人对着对着，突然有一道题的答案不一样，两人顿时都一脸紧张！
　　“计算题第二道是什么题？”
　　“你还能想起来吗？”
　　“我想不起来了啊！”
　　陈冬青和钟晓洁都想不起来计算题第二道是什么了，考试题目这么多，计算题第二道差不多在中间的位置，又不是什么特别的题目，的确很难记住。
　　林笑看到两人额头上汗珠都冒出来了，“我帮你们想想。”
　　林笑闭上眼睛，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考试时她把卷子平铺在桌子上的画面，卷子上的每一道题都很清晰，林笑按照顺序找到了计算题的第二道，在脑海里“看”到了题目。
　　“是四则运算……”林笑把题目告诉陈冬青和钟晓洁。
　　知道题目之后就好办了，陈冬青和钟晓洁两人立刻在草稿上重新计算了一遍。
　　“啊！”陈冬青突然大叫一声，“是我错了！”
　　“我去括号的时候忘了变符号了！”
　　林笑看着陈冬青写在草稿纸上的错误答案，突然觉得有点眼熟，她又回想了一下自己写在试卷上的答案。
　　“啊！”林笑双手抱头，她犯了和陈冬青一样的错误！
　　她和陈冬青可真是一对“难兄难弟”啊。
　　林笑一脸委屈地走出校门口，觉得自己太惨了，她好心帮陈冬青和叶文茵回想题目，结果得知自己也做错了……
　　如果她没有帮陈冬青和钟晓洁回想题目，她要两天后才知道这坏消息！她还能再多高兴两天！
　　林笑叹气，为什么陈冬青和钟晓洁要对答案呢？
　　林笑一点也不想对答案，反正试卷已经交上去了，又改不了了，还是等到考试分数出来再看吧。
　　以后再碰到同学对答案，她一定要跑得远远的！
　　“妈妈，我考不了双百了。”林笑提前对妈妈承认错误。
　　“啊？你怎么知道？”吕秀英问道。
　　林笑：“因为我已经发现自己做错题了。”
　　吕秀英连忙安慰林笑：“没事没事，四年级就是很难考双百了。你是数学错了，还是语文错了？”
　　林笑：“数学……”
　　这比发现语文错题更加糟糕，因为数学不错题就能考一百分，语文不错题老师也会扣分！
　　林笑叹一口气：“那我应该一个一百分也拿不到了。”
　　她早晨明明吃了鹌鹑蛋和火腿肠，怎么还是考不到一百分呢？
　　返校拿卷子的时候，林笑拿到的两张卷子，果然都不是一百分。数学98分，就是林笑发现的那道四则运算题扣了两分。语文99分，作文扣了一分。
　　这次期末考试，班里没有人考双百，语文没有人考满分，但是数学有两个同学考了满分！
　　钟晓洁就考了一百分，刘老师表扬了她。
　　林笑拿到两张卷子，垂头丧气。她最难过的原因是，数学她明明可以考一百分的，因为题目不会扣分她不会难过，题目明明会做却因为粗心扣分最难过。
　　林笑低着头抠橡皮，突然，陶老师把一本杂志递到她面前：“喏，你的样刊。”
　　林笑猛地抬起头。
　　陶老师笑道：“这本杂志一般都是学校订阅的，去外面可能不好买。这本给你了，好好收着，留作纪念。”
　　林笑顿时一脸惊喜，陶老师可真是她的大救星啊！
　　今天她拿着样刊回家，保证妈妈和哥哥全都忘记她没有考双百的事！


第140章 
　　林笑拿着样刊走出校门, 递给妈妈看，妈妈果然惊喜极了，“诶呦, 就是这本？在哪一页啊？”
　　林笑伸出手, 哗啦啦地帮妈妈翻页，她的小论文刊登在《小学生数学教育》的第12页上，占据了一整页的版面。
　　吕秀英看到题目下面的署名, 戴着手套的手指在林笑的名字上滑过。
　　“作者, 林笑……”
　　林笑的名字在前面, 后面跟着指导老师的名字，刘老师和陶老师。
　　“真好，真好，真好……”吕秀英连着说了一连串的真好，林笑奇怪地问道：“妈妈, 你怎么了？”
　　妈妈现在就像卡带了的随身听，不停地重复着同样的词。
　　吕秀英拉开林笑的书包拉链, 小心翼翼地把这本杂志放进去，手伸到书包底确定杂志没有折角, 然后拉上书包拉链。
　　“先回家，回家你念给妈妈听。”吕秀英说道。
　　林笑坐在自行车后面，脑袋靠在妈妈的背上：“不要, 妈妈你自己看嘛。”
　　吕秀英笑道：“怎么还害羞了呢？”
　　林笑是真的害羞了，她两颊烫烫的，像是没戴口罩被冬天的冷风吹了脸, 回到暖和的屋子里那样发烫。但是她不肯承认：“没有害羞, 妈妈你自己看嘛。”
　　林笑觉得自己只做了一件小事, 但是妈妈和哥哥对她夸了又夸, 夸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发表小论文并不难……好吧，中间改了一次又一次真的很麻烦……但是总得来说并不难，林笑觉得自己不该得到这么多夸奖。
　　吕秀英笑道：“行，妈妈回家自己看！”
　　“然后把这本给你哥，让你哥再买几本回来收着。”
　　林笑惊讶道：“为什么还要买？”
　　吕秀英：“多买几本留纪念啊，这多有纪念意义。”
　　妈妈的话让林笑脸更躺了，她偷偷掀开一点口罩，在寒风中透透气。
　　“妈妈，我数学考了98分，语文考了99分，我数学又粗心了，下次我一定不粗心！”林笑向妈妈坦白。
　　妈妈果然没有批评她，“已经很棒了！98分99分，妈妈已经很满意了，这个分数已经很好了。”
　　吕秀英在林跃飞读书的时候，拿回家一张又一张个位数的试卷回家让她签字，那时候吕秀英打死都想不到自己以后竟然会有林笑这样聪明乖巧的孩子。
　　“妈妈觉得这个分数已经很棒了，不过你对自己有更高的要求是好事。这次因为粗心扣了分，下次就努力克服这个毛病，争取以后不再因为粗心扣分。”
　　林笑点头：“嗯！”因为粗心扣分的滋味不好受，即使妈妈不说，林笑自己也不想这样。
　　吕秀英问道：“你们寒假作业多不多啊？”
　　林笑立刻说道：“多的！”
　　“妈妈，陶老师留作业比徐老师多！陶老师留了好多寒假作业！”
　　除了每个假期都有的《寒假作业》这一册要做完之外，陶老师还留了作文、练字、手抄报！
　　林笑很喜欢陶老师的，但是今天陶老师留了这么多寒假作业，林笑说道：“我想徐老师了……”
　　徐老师以前从来不会留这么多寒假作业。
　　吕秀英噗嗤一声笑了：“那是因为你年级升高了啊，年级越高作业越多。”
　　“你们数学一直都是刘老师，现在寒假作业是不是也比二年级的时候多？”
　　林笑想了想，发现是的，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像以前那样天天盼着升高年级了。
　　高年级作业多、高年级考不了一百分、高年级下雪天还要带沉沉的铁锹……这样想想，高年级除了可以在校门口当神气的值周生之外，也没什么好处。
　　林笑想到小芸姐姐的寒假竟然只放六天，觉得长大真的太辛苦了。
　　回到家里，吕秀英换完衣服，洗干净手，第一件事就是把林笑的杂志从书包里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林笑的小论文吕秀英读得似懂非懂，速算方法她看了例子好像是懂了，但是让她自己算就又不懂了。
　　吕秀英心中感慨，林笑才四年级，写出来的东西她就看不懂了。
　　也是，否则怎么能刊登到杂志上呢？
　　吕秀英坐在书桌前，用手摩挲着林笑的论文，读了一遍又一遍。她又翻了翻前后几页别人的文章，发现这本书上刊登的文章绝大部分都是老师写的，一些教育的心得体会，一些和教育学相关的内容，还有一些题目的解法。
　　学生写的文章很少，吕秀英认真看了一下学生的年级，发现其他学生的年级都比林笑高！
　　像林笑这样四年级的学生是独一份！
　　吕秀英笑道：“这次你给你们解放路小学争光了。”
　　林笑的小论文发表在《小学生数学教育》上，算是刘老师和陶老师的一份成绩，也算是解放路小学的一份成绩。
　　林笑考虑得没有妈妈那么多，她的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妈妈，中午吃什么呀？”
　　吕秀英一拍脑门，诶呀，她把做饭这件事都忘了！
　　“要不然去食堂吃？”吕秀英和林笑商量。
　　林笑的小脑袋顿时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前几年林笑听到去食堂可高兴了，现在听到去食堂吃就等于去吃难吃的菜。
　　现在大院食堂里的菜，还不如她们小学的食堂呢！
　　“那我做点简单的，疙瘩汤行不？”
　　林笑连连点头：“嗯，吃疙瘩汤！”
　　吕秀英倒了小半盆面粉，少量多次地加水搅拌，拌成小小的面疙瘩。然后西红柿、肉沫和葱花炝锅，加水煮成一锅汤，水开后把面疙瘩倒进去。
　　“荷包蛋吃几个？”吕秀英问道。
　　“吃两个！”林笑喊道。
　　吕秀英自己吃一个荷包蛋就够了，一共煎了三个荷包蛋。疙瘩汤用家里最大的面碗盛，吕秀英和林笑两人面前一人摆着一碗，荷包蛋放在上面。
　　“好大一碗啊！我喝不完！”林笑说道。
　　吕秀英说：“没事，能喝多少喝多少，喝不完就倒了，别撑着了。”
　　妈妈用大勺，林笑用小勺，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上低头喝疙瘩汤。西红柿炝锅的疙瘩汤特别香，冬天喝上这么一碗，从头暖到脚。
　　咣当一声，林笑把自己的小勺放在空碗里。
　　吕秀英看到林笑喝得干干净净，笑道：“你不是说喝不完吗？”
　　林笑：“我以为我喝不完的。”但是妈妈做的疙瘩汤太好喝了，不知不觉就喝完了一大碗。
　　吕秀英笑道：“别人是眼大肚子小。你这是什么？你这是眼小肚子大！”
　　林笑低头看自己的肚子，喝完一大碗疙瘩汤后肚子是微微鼓起来了，她只能努力瞪大眼睛：“我眼睛不小！”
　　“妈妈，你今天没有放姜！”林笑都喝完了，才突然发现新大陆，“妈妈，你以后能不能都不放姜啊？”
　　今天一大碗疙瘩汤里，讨厌的姜片、姜丝、姜末……她都没有喝到！
　　吕秀英一拍脑门：“诶呦，今天太着急，忘了放姜了。”
　　“不放姜好吃啊？不放姜肉馅有点腥吧？你不爱吃姜，下次我炒肉馅的时候少放点。”
　　林笑听妈妈这么说，就知道妈妈以后还是要放的，妈妈只要放肉就要放姜，否则就觉得有腥气。
　　可是她刚刚没告诉妈妈的时候，妈妈明明也没吃出来呀！
　　林笑倒不讨厌姜味，但是她讨厌嚼到姜片姜丝时的感觉。不过家里的餐桌是妈妈做主的，林笑只能和妈妈商量：“妈妈，以后能不能放大大的姜片啊？”这样她好歹能挑出来！
　　吕秀英有点惊讶，她知道林笑不喜欢吃姜，还故意切得碎一点呢，“行，那我以后切姜片。”
　　吃完饭后，林笑自告奋勇去洗碗，吕秀英把厨房热水器打开，让林笑用热水。
　　吕秀英自己现在也用热水洗碗，冬天洗碗再也不会冻得双手通红，连骨头缝都在痛了。
　　最重要的是热水洗碗洗得更干净，只要放一点洗洁精就能起很多泡泡，冲掉泡泡之后特别干净。不像以前，冬天用冷水洗碗即使用了很多洗洁精，碗盘摸起来总还有一点滑腻的感觉，吕秀英特别受不了，每次碗筷油大的时候，都要烧一壶热水兑着洗。
　　现在方便了，打开热水器的煤气阀，一拧水龙头就有热水，她现在一年四季都用热水洗碗。
　　林笑洗碗是真的洗“碗”，再加上两只勺子。
　　吕秀英等她洗完就把她从厨房轰出去，接下来自己洗锅、洗刀、洗案板、擦炉灶。
　　吕秀英干完这些活，把整个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用的时间和林笑洗两只碗两只勺子差不多。
　　如果不是开家长会的时候老师说要培养孩子适当做家务，吕秀英真不愿意让林笑洗碗，她嫌费煤气费热水。
　　“今天下午在家休息，明天带你去买衣服。”吕秀英说道。
　　林笑和吕秀英都放寒假了，但是过年前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吕秀英心心里排了一张日程表，每天都有要做的事情。
　　明天一整天，吕秀英留给逛街买衣服，给笑笑买、给小飞买，给小芸也看着买两件，她学习那么忙，哪里有空买新衣服？
　　吕秀英想着自己不给她买的话，沈芸肯定就穿旧衣服了。
　　还要再给林笑姥姥买两身，今年冬天林笑姥姥不来这边，吕秀英带着林笑和林跃飞回老家。
　　林笑还没期末考试呢，林笑舅妈的电话就一个接一个地打过来。
　　“秀英，今年别让妈去你那里过年了，怎么说世荣也是做儿子的，哪里能年年都让你出钱出力，让妈在你那边过年呢。”
　　“今年你们回老家吧，我都收拾好了，屋子打扫得可干净了。今年每个屋的炕都找人通了一遍，烧起来可暖和了，已经烧起来了，整个屋子烘得干干爽爽的。”
　　“前一阵大姐来，大姐也说想你了，好久没见到你了。”
　　“笑笑爱吃柿饼，今年妈做的柿饼，我们都没吃。文建想要多吃我也不让，全都给笑笑留着呢。”
　　林笑舅妈在电话里嗓门特别高，吕秀英把电话听筒拿得远远的，依旧听得头疼。
　　林笑舅妈明明说的每句话都是好话，然而听起来就是让人不舒服。不知道是她的语气语调的缘故，还是吕秀英看透了自己这个嫂子是什么人，觉得她的每句话都特别假。
　　“去年妈多装了几个柿饼来，她还从编织袋里把柿饼拿出去呢。今年他们就都不吃柿饼了，也不让文建多吃了，全都要留给笑笑了。”吕秀英冷笑一声。
　　林跃飞让吕秀英看开点：“舅妈这是看我开公司赚钱了。”
　　吕秀英当然也知道这个原因，林笑舅妈这样前倨后恭，更让她不舒服。
　　“她要是一直像以前那样，我反倒高看她一眼！”
　　现在这样巴结人，吕秀英只会更瞧不起她，同时心中十分警惕。
　　“她这么巴结，想要从你身上榨出什么好处啊？让文丽到你公司上班？”吕秀英摇头，“不对，她才不会为了文丽这么做呢。”
　　“是为了文建？让文建以后来你这里？”
　　吕秀英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倒是差不多，“文建今年十六岁，要是考不上大学大专，再过两年就该上班了。”
　　吕秀英觉得文建看起来也不像是能考上大学大专的。
　　林跃飞皱眉：“我是不会要他的。”
　　上辈子，吕文建没考上大学大专，高中毕业就开始工作了。说是工作，其实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主要还是靠啃老生活。
　　舅舅和舅妈两人心甘情愿地被儿子啃。
　　尤其是在吕文建结婚生孩子之后，吕文建给舅舅舅妈生了一个孙子，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啃老。
　　吕文建这个表弟，坏事是没做过，但就是被舅舅舅妈宠坏了，一点苦也吃不得。
　　林跃飞作为老板，当然不可能要这样一个员工，他招员工是干活的。像他这样在上升期的小建筑公司，一个闲人也养不起，吕文建能干活吗？到时候招进来，舅妈怕是想着让吕文建光拿工资不干活。
　　吕秀英连忙说道：“当然不能要！”
　　吕秀英早就看出来了，文建一个男孩子，下河摸鱼钓虾时淘气得很，但是一看书就头疼眼睛疼，某种程度上也很娇气。
　　笑笑小小年纪就能吃得了学习的苦，小论文改那么多遍都没有放弃，文建可是一点学习的苦都吃不了。
　　“坚决不能让文建去你公司，到时候你舅舅舅妈得烦死你。”
　　林笑舅舅舅妈这么巴结一定是有所求，而他们所求的吕秀英又不想给，这样的巴结就不让人享受，只让人头疼了。
　　吕秀英都不想回老家见林笑舅舅舅妈了。
　　“唉，其实小时候关系都挺好的。”吕秀英叹气，她和大姐、和二哥，他们三人小时候关系都挺好。后来各自成家了，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就变了。
　　吕秀英不想回老家，还想让林笑姥姥过来。舅舅舅妈就朝着林笑姥姥使劲，舅妈每天在林笑姥姥耳边说：“你一年两趟去闺女家住，村里人都笑话我们，说我们不孝顺，你才成天往闺女家跑。”
　　“平时也就算了，大过年的还去闺女家，让村里人怎么看我们？”
　　林笑姥姥没办法，对吕秀英说今年过年不到城里去了：“你们回不回老家都行，都挺忙的，夏天刚见过，笑笑上奥数班也歇不了几天，回来一趟也折腾。”
　　林笑姥姥无所谓吕秀英回不回老家，林笑舅妈可不行，一天一个电话打过来，三催四请地让吕秀英一定要回老家过年。
　　吕秀英说：“回不来啊，年前年后笑笑奥数班都上课，就过年那几天休息，我们也不能大年三十初一回去啊。”
　　林笑舅妈立刻说道：“怎么不能？就是让你们回家过年啊！”
　　“年夜饭我来做，我都提前定好猪肉了，定了老张家的半头猪，到时候炖肉吃、做饺子馅……”
　　林笑舅妈说了半天怎么过年，总而言之，就是吕秀英什么活都不用干，全都是她来干，吃的喝的全都给她准备好了，“棉被都给你们做的新的，新里新面新棉花，可暖和了。”
　　吕秀英说：“嫂子，这不合适吧……”
　　林笑舅妈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诶呀，秀英，你不会想着村里的老规矩吧？”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早就没有那些老规矩了！破四旧的时候早就破干净了！”
　　“现在没有出嫁的女儿不能回娘家过三十初一的说法啊！”
　　“村里要是有人敢说闲话，看我怎么上门和他们理论去！”
　　吕秀英在电话这边，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意。出嫁的女儿不能回娘家过三十初一，否则妨碍娘家兄弟，这个说法吕秀英听说过，不过村里大部分人们其实都不怎么讲究这个。
　　以前一直是林笑舅妈特别在意这一点。
　　尤其是林笑爸爸去世之后，吕秀英不仅是出嫁的女儿，还是出嫁后丧夫的女儿。
　　林笑舅妈怕死她在娘家过年了，仿佛吕秀英除夕晚上在娘家睡一宿，林笑舅妈和舅舅就要倒霉一整年。
　　吕秀英一眼也不想看林笑舅妈那个样子，这么多年，年年过年回老家，一次也没有在老家过过三十和初一。
　　要么往前赶、要么往后错，三十初一都在自己家里过。
　　去年林笑寒假要上奥数班，只有过年那几天休息，正常时间回老家是来得及的，奥数班的老师们留出了让孩子们回老家的时间。
　　可是要像吕秀英这样，避开三十初一，就来不及回老家了。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去年他们一家才没有回老家，而是让林笑姥姥过来小住了一段。
　　没想到今年，舅妈坚持十多年的规矩，她最忌讳的东西，竟然自己主动打破了。
　　林笑年纪还小，吕秀英说这些话题的时候都避开她，对林跃飞说道：“啧，我算是看明白了，嫁出去的女儿，没钱的不能除夕晚上在家睡，会妨碍兄弟，有钱的不要紧。”
　　林跃飞哈哈大笑。
　　“妈，你想回去吗？你不想回去咱们就不回去了，自己在家过年。”林跃飞说道。
　　吕秀英：“回去啊，为什么不回去。”
　　自从她结婚之后，就再也没有在娘家过过一次年了，笑笑爸爸去世之后，每年过年的时她更是林笑舅妈想用扫把扫出去的灾星。
　　现在林笑舅妈如此热情地请她回去，还说她回去什么活都不用干，只管在家里歇着吃好喝好。
　　“我也回去享受一下这个待遇。”吕秀英说道。
　　林跃飞知道妈妈心里有气，憋了十多年的气。
　　“妈，你以前受委屈了。”林跃飞说道。
　　吕秀英沉默许久，叹了一口气：“其实以前也不觉得委屈。”
　　“现在想起以前，不知道怎么着，反倒替以前的自己委屈起来了。”
　　吕秀英自嘲地笑了一下：“都是现在日子太好过了。”
　　以前吕秀英真没感觉过委屈，林笑出生后，李云珠扔下吕文建，跑到城里来帮忙带笑笑。
　　林笑舅妈话里话外都很有意见，说村里家家户户都是婆婆带孙子，没有谁放着家里的孙子不带，跑去帮女儿带外孙女的。
　　其实那时候吕文建已经长大了，不怎么需要人带了，但是林笑舅舅是不肯干这些家务活的，林笑舅妈以前也没干过，给儿子洗衣服都觉得自己受苦受累了。
　　吕秀英那时候很心虚，因为村里的确都是带孙子的，也因为吕秀英那时候没有给林笑姥姥养老的能力。
　　吕秀英自己一个人养两个孩子已经紧巴巴了，以后林笑姥姥肯定要回村里跟着林笑舅舅舅妈过。
　　既然如此，吕秀英在哥哥嫂子面前一点也硬气不起来。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林跃飞成天说等过几年买了大房子，把姥姥接过来，以后让姥姥在城里养老，年纪大了有个头疼脑热去医院也方便。
　　暂且不管以后林笑姥姥在村里养老还是在城里养老吧，这个得看林笑姥姥的意愿，让她自己选。
　　但是吕秀英已经有了自己一个人给林笑姥姥养老的经济实力！
　　在哥哥嫂子面前能挺直腰杆了！
　　林跃飞看到吕秀英硬气的样子，笑道：“妈，今年保管让你风风光光地回老家。”
　　“你去烫个头呗？”林跃飞建议道。
　　吕秀英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这头发烫头有点短吧？”
　　林跃飞：“不短，烫完正好。”
　　吕秀英心动了，这几年一直流行烫头发，吕秀英以前没钱烫，现在舍得花这个钱了。
　　过年回老家，她也想收拾整齐地回去，“那我回头去理发店问问。”
　　林跃飞连忙说道：“妈，别在大院里的理发店烫头，去上次我带你们去的那个理发店。”
　　吕秀英皱眉：“那多贵啊？不去不去。”
　　林跃飞说道：“不贵，我在那里办了卡，能打折。”
　　吕秀英猛地扭头，看向林跃飞。
　　林跃飞笑道：“妈，你想哪去了，是姚主任的老婆在这里做头发。”每次都记在林跃飞的卡上，没多少钱，重要的是这份贴心。
　　吕秀英每次听林跃飞说起这些事，都觉得他在外面做生意不容易，“算了吧……”
　　林跃飞直接拍板：“去烫！明天去还是后天去？”
　　他成天请别人做头发，自己亲妈反倒舍不得烫个头？
　　“明天还是后天，我打电话给你约时间，去了之后不用排队，直接烫。”
　　吕秀英说道：“那就后天吧，明天我和笑笑去商场买衣服，你要买什么啊？”
　　林跃飞身材好，从商场模特身上扒下来的衣服他都能穿，吕秀英给林跃飞买衣服从来不发愁尺码。
　　林跃飞听吕秀英这么说，就说道：“那妈你给我买两条西裤。”
　　“外套就不用买了，我去年刚买的皮夹克，你明天帮我送去打油吧，回老家的时候正好拿回来穿。”
　　家里还有皮衣保养油，但是吕秀英想了想，林跃飞买的皮夹克挺贵，自己在家打油要是打不好，弄坏衣服地得不偿失，不如送到店里打油保养。
　　“行，那我明天给你送过去。”那家店正好就在商场旁边。
　　第二天，吕秀英带着林笑去商场，说道：“今年再买一件大衣、一件面包服吧。还是面包服实用，穿的时间长，冬天能穿好几个月呢。”
　　吕秀英说的面包服就是羽绒服，羽绒服已经流行好几年了，大家买它都是图暖和。但是现在的羽绒服都不太好看，没办法做到轻薄，为了保暖都是鼓鼓囊囊的款式，像个面包一样，人们就叫面包服。
　　今年冬天下大雪，林笑天天穿着面包服，一点也不冷，手心都是热的，吕秀英觉得面包服立了大功了。
　　林笑不挑衣服，都是妈妈买什么她就穿什么。吕秀英带着林笑在童装那一层一路逛过去，惊讶道：“现在童装都有牛仔裤了？”
　　童装店里挂着一排牛仔裤，浅蓝色、深蓝色一字排开。
　　售货员听到吕秀英的声音，连忙招呼客人：“对啊，现在不光大人穿牛仔裤，小孩也穿。”
　　“牛仔裤好，舒服又结实，皮实得很，最适合小孩子穿。”
　　售货员伸手摘了一条裤子：“小姑娘有多高？这条差不多长？”
　　林笑骄傲地报出自己的身高：“我一米四了！”
　　售货员把裤子从衣架上摘下来，在手里用力拉了几下，给吕秀英看弹性：“大姐你看，这弹性多好！小孩子穿着最舒服了！”
　　“这布料也厚实，冬天穿特别挡风，比条绒还挡风呢。”
　　吕秀英买衣服最看中布料，她以前没觉得牛仔算是好布料，但是现在听售货员一说，自己在手里拉了拉，觉得她说得有道理，这裤子弹性确实很大，弹性大的衣服小孩子穿着才舒服。
　　“笑笑，去试试吧。”
　　林笑拿着牛仔裤去试衣间：“妈妈，穿不进去！”
　　吕秀英也进去：“你把棉裤脱了，穿着秋裤套牛仔裤。”
　　林笑疑惑地看着妈妈：“不是在买过年穿的新裤子吗？”过年怎么能不穿棉裤呢？
　　吕秀英：“过年在屋里穿，里面不用穿棉裤，穿一条毛裤就行了。”
　　“你穿着秋裤试一试，留出点余量来，里面就能套毛裤了。”
　　“哦……”林笑照着妈妈的话，脱掉棉裤，把牛仔裤穿上。商场里虽然有暖气，但也不是特别暖和，两条腿还是觉得冷嗖嗖的。
　　走出试衣间站在镜子面前，吕秀英伸手拉了拉林笑的牛仔裤，有点余量，里面加一条厚毛裤没问题。
　　“还行。”吕秀英评价道。
　　林笑扭头看妈妈，对上妈妈的目光，就知道这条裤子妈妈看中了。这是林笑和妈妈的小暗号，买衣服的时候看中的不能夸好看，只能说还行、凑合，这样才方便还价。
　　吕秀英对这条牛仔裤的确很满意，浅浅的蓝色看起来特别清爽干净，林笑床上去之后显得两条腿很直。
　　“”售货员又拿来了一双平底小靴子，“配上这双靴子，好看的。”
　　林笑看向妈妈。
　　吕秀英点头：“那就试试吧。”
　　林笑穿上靴子，售货员蹲下身，帮她把牛仔裤塞进小靴子里，吕秀英立刻眼前一亮。
　　“这么一穿，倒是有点像大姑娘了。”
　　售货员说道：“是吧，这么穿多精神、多利索啊。”
　　“现在这么打扮的小姑娘可多了，多洋气啊。”
　　吕秀英喜欢清清爽爽简简单单的搭配，这条裤子和小靴子是看中了，开始和售货员进入到讨价还价的环节。
　　这个环节是妈妈的主场，林笑知道自己这时候只要配合妈妈就可以了。
　　售货员问林笑：“小姑娘你觉得好看吧？你也喜欢这一身吧？”
　　林笑：“我听妈妈的。”
　　中间，吕秀英拉着林笑往外走：“太贵了，你没给我诚心价。”
　　林笑一秒也没有停留，立刻跟着妈妈走，一下也没有回头。
　　刚走出店门口，售货员就把她们喊住了：“行行行，就按大姐你说的那个价。”
　　林笑和妈妈相视一笑，又转身走回去。
　　两人拎着购物袋出来，吕秀英问林笑：“这两件你喜欢吗？”
　　林笑点头：“喜欢啊！”
　　吕秀英摸摸林笑的头：“那你就跟着妈妈走出来了，要是妈妈真的不给你买，怎么办？”
　　林笑眨眨眼睛：“不买就不买呗，不买这个，妈妈也会给我买别的。”
　　吕秀英低头在林笑脑门上亲了一口，心想林笑可真乖。林跃飞小时候给他买东西，吕秀英从来没还价成功过，林跃飞看上了就不撒手，一直紧紧抱在怀里，哪个售货员看到这个架势，都不可能再让吕秀英还价了。
　　“还是闺女好啊……”吕秀英感慨道。
　　“一会儿还和妈妈这么配合，知道吗？你要是特别喜欢的，走出门之后再告诉妈妈，妈妈会再回去给你买的。”
　　“嗯。”林笑乖乖点头，其实她也没有特别喜欢的，这些衣服在她眼里都差不太多。
　　逛了一天街，连午饭都是在外面吃的，吕秀英在商场附近带着林笑吃了面，还在商场门口的烤肠机上给林笑买了一根烤肠。
　　烤肠一口咬下去，油顺着手指往下流，林笑连忙叫到：“妈妈！”
　　吕秀英眼疾手快地用手绢帮林笑擦干净。
　　逛街一整天，吕秀英带着林笑满载而归。
　　第二天，吕秀英去烫头发，“笑笑，你自己在家，还是和妈妈一起去？”
　　林笑毫不犹豫：“我和妈妈一起去！”
　　吕秀英：“烫头发要很久，可能要几个小时，要不然你在家里看电视吧，还能和小黄玩儿。”
　　林笑一脸犹豫，在妈妈和电视加小黄之间陷入了纠结，最终还是选择了妈妈！
　　“我下午回来再看电视！”
　　不过妈妈说很无聊，林笑从书架上抽出两本书，她带着书去看就不无聊了。
　　吕秀英骑着自行车带林笑去理发店，明明已经很久没来过了，刚一进门店员就笑着迎上来：“林老板妈妈和妹妹是吧？来这边坐。”
　　吕秀英果然不用排队，理发师立刻给她洗头、上卷。
　　林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妈妈头上多了一个又一个小卷卷，打开自己带来的书。
　　“小姑娘这么乖啊，陪着妈妈来烫头还看书。”
　　林笑有点不好意思，她看的明明是闲书，竟然还被夸奖了。
　　过了一会儿，店员给吕秀英和林笑各端来了一碗银耳羹：“屋里干燥，喝点东西润润嗓子吧。”
　　林笑一脸惊讶，陪妈妈烫头发竟然还有东西喝！
　　林笑看向妈妈，看到妈妈点头了，才用勺子一口一口喝起来。店员笑着说道：“给顾客准备点饮品，还是林老板给我们老板出的主意呢。”
　　自从店里这么做之后，反响果然很好，顾客们都觉得他们店服务高档，虽然价格贵，但是值得。
　　吕秀英脸上也浮现出惊讶的神色，林笑在心里想到，哥哥哪里来的这么多鬼主意。
　　吕秀英烫完头发，对着镜子照了照，感觉很满意。理发师说道：“回家再洗几次，会更加自然。”
　　吕秀英和林笑回家，开门后林笑先进来，吕秀英再进来。
　　小黄听到动静跑到门口迎接她们，看到林笑身后的吕秀英后，突然愣了一下，然后朝着吕秀英汪汪叫。
　　“小黄？怎么了？”吕秀英奇怪道。
　　“汪汪汪汪！”小黄叫个不停。
　　林笑看着小黄的样子：“妈妈，小黄好像不认识你了？”
　　妈妈烫了一个头，笨蛋小黄就不认识妈妈了。
　　林笑走进屋子，把出门带的书放回书架上，突然脚步顿住，揉了揉眼睛，“妈妈！我的书架上怎么多了这么多本书啊！”
　　整整一层，都放满了一模一样的书，全都是《小学生数学教育》。
　　吕秀英走进屋里来，小黄紧紧跟着她，像是对待每一个进入家里没有拎礼物的陌生人。寸步不离地跟着，看到陌生人吃家里的东西或者拿家里的东西就汪汪大叫。
　　吕秀英惊讶道：“咦？你哥回来过了？”
　　这些书显然是林跃飞拿回家的，吕秀英说道：“你哥买的也太多点……”
　　林笑连连点头，附和妈妈：“也太多了点！”
　　她珍贵的书架一下子就被占去了一层，林笑平时不敢乱买书，每次都是精挑细选后才买回来放在自己的书架上！
　　“滴滴滴——滴滴滴——”林笑和妈妈说话的时候，家门口一直有汽车按喇叭。
　　吕秀英听得心烦：“谁家的车啊？怎么一直在咱家门口按喇叭？”
　　大院里的小汽车很少，林笑奇怪地跑出去看，看到一辆黑色的小汽车停在自己家门口。
　　驾驶位的车窗打开，里面坐的竟然是哥哥！


第141章 
　　“滴滴滴——”
　　林跃飞看到林笑跑出来了, 一个急刹车站住了，呆立在原地，一脸茫然地望着自己。
　　林跃飞看到妹妹的傻样, 又按了几下喇叭, “傻站着干嘛呢？”
　　“哥，今天又没事，你为什么要借车啊？”林笑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 哥哥以前借的车都是旧的, 今天的车特别新, 黑色的车身光可鉴人。
　　哥哥坐在车里，上下露出八颗牙齿，笑得像个大傻子。
　　“哥，你笑什么呢？”林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
　　“这辆车怎么样？好看吗？”林跃飞打开车门走下来，“以后咱家就有车了。”
　　林笑呆住了, 撒腿往家跑，“妈妈, 妈妈——哥哥说他买车了！”
　　吕秀英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说什么？”
　　林笑拉着妈妈的手往外走, 吕秀英连拖鞋都顾不上换了，蹭蹭几步超过林笑。
　　“林跃飞，你开玩笑的吧？这车是哪儿来的？”
　　吕秀英看着家门口崭新的黑色小汽车, 竟然还是桑塔纳！一辆要二十万的桑塔纳！
　　吕秀英知道林跃飞今年接了一个大工程，赚的比去年更多，但是买桑塔纳？吕秀英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林跃飞看到妈妈一脸惊吓过度的模样, 连忙说道：“妈, 你别着急, 这车是我买的, 是用公司的名头买的。”
　　林跃飞原本想给妈妈和妹妹一个惊喜，惊喜变成惊吓就不好了。
　　林跃飞解释道：“用公司的名头买，能抵税，还能每年折旧。再说买车对我来说是刚需。”
　　吕秀英的脑子在震惊之下已经难以思考了，她重复林跃飞的最后两个字：“刚需？”
　　林跃飞解释道：“就是我特别需要，做生意不能少的意思。”
　　做工程的成天要在外面跑着谈生意，没一辆自己的车实在不方便。对他这样的小公司来说，车不仅是车，还是一张名片，证明公司的经济实力。
　　林跃飞早就有买车的打算了，买一辆车既能开车谈生意，也能方便家人。现在买车也不是一件容易事，有钱也要等，林跃飞这辆桑塔纳想办法托了关系依旧等了几个月，幸运的是在过年前提回家了，他原本以为要等到过年后的。
　　吕秀英听林跃飞说做生意必须要有这样一辆车，慢慢冷静下来了。
　　吕秀英回想一下，之前半年林跃飞借车的频率确实越来越高。出去谈生意，开车陪领导回老家……每次借车都要打一大堆电话，好不容易才能借到一辆。
　　现在能买得起车的人是极少数，既然买车平时一定能派上大用场，谁家也没有闲着的车。每借一次车都是个大人情，还回去之后要请客吃饭好好感谢一番。
　　既然做生意必须要有，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买了车你手头还有钱吗？”吕秀英问道，“我这里还有钱，取出来给你？就是要年后才到期。”
　　吕秀英自己的工资还有林跃飞时不时给的家用，加起来也存了不少了，就是提前取出来的话她有点心疼利息。
　　吕秀英存的有一年期的折子，还有三年期的折子。一年期的利率是9%，三年期的利率是12%，要是提前取出来利息只能按活期算，要损失不少钱。
　　林跃飞：“不用，买车走的是公司账户的钱，我手头还有钱。”
　　林跃飞的钱都在公司里转着，因为吕秀英存定期，他才知道现在的存款利率这么高！
　　他重生前一年期存款利率已经跌破2%了，2%和9%，这差距可太大了！
　　林跃飞刚知道现在存款利率这么高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一瞬间也生出把钱存银行的念头，然后存钱的念头立刻变成贷款的念头。
　　银行给这么高的利息，为了吸引人们存钱。吸引人们存钱是因为银行想放贷，赚更多的利息。在经济腾飞的年代，人们贷款做生意，很容易就能赚回比贷款利息更高的利润。
　　于是林跃飞就去银行贷了款，现在贷款也很容易，他拿着银行贷来的钱，给自己的公司按下了加速键。
　　时间就是金钱，每一年的时间都十分宝贵。
　　其实他可以更早买车的，不过他把钱优先投入到工程和设备上。到了今年下半年，随着公司越开越大，必须要有一辆车了，林跃飞才买了一辆桑塔纳。
　　“上来坐啊！我带你们去兜一圈！”林跃飞朝着妈妈和妹妹说道。
　　吕秀英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我这还穿着睡衣和拖鞋呢，我先回家换身衣服。”
　　回过神来，感觉脚脖子凉嗖嗖的。
　　林跃飞说道：“自己家的车换什么衣服，穿着睡衣和拖鞋上来就行了。”
　　吕秀英不肯：“那怎么行呢？”
　　林笑身上也一样穿着睡衣，吕秀英连忙把林笑拉回家，让她换上衣服。
　　“妈妈，不带小黄一起吗？”林笑问道。
　　吕秀英看了一眼小黄，对林笑说道：“那你把它爪子擦干净。”
　　她就烫了个头，小黄就不认识她了，吕秀英给她擦爪子估计要反抗。
　　“怎么就不认识我了？”吕秀英摸摸脸，她虽然发型换了，脸又没有变。
　　“狗认人不都是闻味的吗？”吕秀英奇怪道。
　　林笑：“妈妈你身上的气味也变了。”从理发店出来，妈妈现在浑身都是烫发药水味。
　　林笑给小黄擦干净爪子，不让它再踩地，十分吃力地把小黄抱起来：“小黄，我们坐车去兜风。”
　　小黄两条后腿垂下下面，被林笑抱得浑身拉长，难受得哼哼唧唧，在林笑怀里扭着想下来。
　　“小黄你不要动，你一定我更抱不动你了！”
　　林跃飞看到这一幕，哭笑不得地把小黄接过来，放在后排车座上，“怎么把小黄也抱出来了？行！第一次兜风，一家人整整齐齐。”
　　“哥哥，我想做前面！”林笑坐过好几次小汽车，但是还从来没有坐过前排呢！
　　林跃飞：“那就坐前面啊。”
　　林跃飞帮林笑把车门打开，林笑一猫腰钻进去。坐在崭新的汽车座椅上，林笑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好大啊！”
　　哥哥买的新车好大好宽敞！
　　小黄坐在后排，不理会旁边的“陌生女人”，小脑袋不停地往林笑和林跃飞中间凑，两只前爪撑直身体，想要跑到前排去。
　　林跃飞已经发动汽车了，吕秀英担心小黄影响林跃飞开车，连忙搂住它。
　　“小黄！不许乱动！来这里趴下！”吕秀英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椅。
　　“嗷——”小黄猛地回头，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仿佛见鬼一样看着吕秀英。
　　吕秀英：“认出我来了？”
　　小黄：“嗷呜呜呜。”它知道自己犯错了，趴到吕秀英身边，尴尬地抬头看她一眼，又趴下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吕秀英：“今天不给你吃肉了。”
　　“嗯嗯呜呜。”小黄小声哼哼，脑袋趴在吕秀英的大腿上撒娇。
　　吕秀英一把推开毛茸茸的狗脑袋：“现在撒娇？晚啦！”
　　大院里路窄人又多，有的小路两旁还停着自行车，成堆放着大白菜，上面用棉被盖起来。林跃飞怕碰到东西碰到人，一路开得很慢。
　　汽车开过时，人们纷纷看过来。
　　“这车可真新！”
　　“咱们厂里谁家买新车了？”
　　“不会是买的吧，估计是外头开进来的，这可是桑塔纳！”
　　隔着车窗，外面的声音听不真切，坐在车里角度不同，看熟悉的大院都有点不一样。
　　林笑想要打开车窗，然而在车门上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摇下车窗的手柄。
　　“哥，你这辆车不能开窗户？”
　　林跃飞哈哈大笑：“车门上有个按钮，看到了吗？”
　　林笑在车门上看了一圈，看到按钮了！
　　林跃飞：“你按那个按钮就行。”
　　林笑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按下去。按下按钮同时，车窗玻璃果然下降了！
　　林笑一抬手，下降车窗玻璃又立刻停住。
　　“哇——”林笑一脸惊叹，哥哥的新车和她以前坐过的车都不一样，车窗竟然不用摇，按按钮就能升降。
　　吕秀英也第一次见到用电动按钮的车窗，惊奇地看了一会儿，奇怪道：“我怎么记得桑塔纳的车窗也是摇的啊？”
　　林跃飞：“以前是摇的，新款刚换成电动按钮。”
　　林笑靠在弹力十足的椅背上，不停地把车窗升上去、降下来、升上去、降下来。
　　“妈妈，你在后面也有按钮吗？妈妈你试一试！”电动按钮好高级啊！
　　“笑笑，别玩车窗了。”吕秀英担心林笑这样不停地升升降降，把车窗弄坏。
　　外面的风又冷又硬，林跃飞已经开上大马路了，车速加快，冷风呼呼地往车里灌，吕秀英也担心把林笑吹感冒。
　　“好吧，我马上就关。”林笑说道。
　　吕秀英：“别马上了，现在就关。”吕秀英知道林笑的小心思，嘴里说着马上，行动还能拖很久。
　　驾驶位也有升降车窗的按钮，林跃飞按下去。
　　林笑刚把头微微探出去，准备在关车窗之前好好看看外面，结果车窗玻璃突然自己上升，把林笑的头夹住了！
　　“啊！啊！啊！妈妈救我！”林笑大喊道。
　　吕秀英吓了一跳：“你是不是碰到按钮了？”
　　“我没碰！车窗自己在动！”林笑快急哭了。
　　“咦？”车窗停下来了，然后又降下来了。
　　林跃飞摸摸鼻子：“是我在关窗户，没看到笑笑把头伸出去了。”
　　“没事，车窗卡住之后会停的。”
　　林跃飞在自己被教训之前，抢先一步教训妹妹：“坐车的时候不能把头、手伸出去，知道吗？”
　　“这样最危险了！要是有别的车擦着我们的车开过去，你伸出去的身体部位就没了！”
　　“你把胳膊伸出去，咔嚓一下，胳膊没了。把头伸出去，咔嚓一下，头没了，血喷三尺高。”
　　林笑呆住：“头没了，那不就死了吗？”
　　林跃飞：“废话！”
　　林笑果然被吓住了，紧紧靠在副驾驶座上，看着车窗外，突然觉得危险重重。
　　吕秀英也觉得林跃飞的描述有点可怕，但是安全教育都是靠吓的，林笑从小一个人在家，不能碰电碰火碰热水，全都是吕秀英用吓唬的办法让她记住的。
　　吕秀英附和道：“记住你哥说的话了没？坐车的时候哪里都不能伸到车窗外面！”
　　林笑乖乖回答：“记住了。”
　　毕竟是从小被吓大的孩子，林笑从小就听妈妈说摸电会浑身被电成焦炭，她过了一会儿就缓过来了，隔着车窗看外面的景色：“哥哥，我们去哪儿啊？”
　　林跃飞：“兜风啊。”
　　林笑：“兜风是去哪儿呢？”
　　林跃飞：“兜风就是哪儿也不去，开着车瞎转。”
　　林跃飞重生后终于买了自己的车，虽然现在的车功能少价格贵，但是林跃飞还是感觉自己的手黏在了方向盘上、脚黏在了油门上，重新拥有车的感觉真好。
　　“绕着城转一圈吧。”林跃飞说道。
　　现在的城市还很小，林跃飞开的路是以后的一环，随着城市的发展，未来还会生长出二环、三环……
　　林笑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开车可真快啊，比自行车快太多了。刚从大院里出来转眼就开过了周慧敏家卖菜的菜市场，开过了教研室，开过了她的小学……再往前就是小芸姐姐的高中了！
　　“小芸姐姐还没有期末考试吗？”林笑问道。她已经和小芸姐姐说好了，小芸姐姐期末考试之后休息一天，来家里吃饭，然后小芸姐姐还要回学校继续上课，一直上到过年。高中真的太可怕了！
　　林跃飞算了算时间：“下个礼拜期末考试。”
　　林跃飞也盼着沈芸早点考完，他开车带着沈芸去兜风。
　　现在城市很小，马路上更从不堵车，绕城一圈也花不了多长时间。林笑熟悉的地方很少，小学、教研室、小芸姐姐的高中还有她曾经租过的房子……
　　林笑的头一直往哥哥绕的圆圈里面看。
　　林跃飞则一直往外看，看向现在尚未开发的区域。那些地方，未来会变成他的铺子、他和沈芸一起住的小区、林笑成为数竞金牌教练后教学的高中……
　　那些充满他回忆的地方，现在还都是一片片的荒地。
　　未来公司最密集房价最贵的开发区，现在还没有出现在地图上。未来四通八达的地铁，现在还没开始规划。
　　这个城市，正在等待着他们这些建设者，把它建设成林跃飞记忆中的样子。
　　兜风一圈回到家里，小黄又晕车了，摇摇晃晃地回到窝里就趴下了。林跃飞觉得自己开车只绕了一小圈，林笑和吕秀英都觉得是很大一圈！
　　林笑虽然从小在这个城市里长大，但直到今天才第一次绕城，她看到了很多以前没去过的地方！
　　“妈妈，原来我们的城市这么大啊。”林笑说道。
　　林跃飞笑道：“这哪里算大？以后要变大很多倍呢！”
　　林笑睁大眼睛：“为什么？”
　　林跃飞：“因为哥哥在不停地往外盖楼房啊！”
　　林笑切了一声，心想哥哥在吹牛。
　　“天空为何那么黑……”因为牛在天上飞，为何牛在天上飞，因为你在地上吹。
　　林笑说完第一句之后就不敢说了，在心里偷偷想了一遍。这个顺口溜是袁金来在班里说开的，林笑有经验，袁金来喜欢说的东西不能在家里说，否则会被骂！
　　林跃飞买了车的大事瞒不住，很快就被大院里的不少人知道了。人们谈起林笑一家语气都很羡慕，当然也免不了有人说话带着酸味。
　　沈芸期末考试完，林跃飞开车去学校接她，特地停在学校的两个路口外，让沈芸自己走过来。
　　沈芸看到崭新的桑塔纳，一时间不敢伸手开门。
　　她之前觉得通过自己的努力缩短了两人的距离，然而这一刻她突然发现林跃飞依旧在遥遥领先的地方。
　　“小芸姐姐！”突然，车门从里面打开了，林笑的小脑袋从车门里探出来，“小芸姐姐，你和我一起坐后排吧！”
　　林笑上次坐的是前排，这次想试试后排。
　　沈芸方才的思绪瞬间被打破，她笑着坐上车：“笑笑也来接我了？”
　　林跃飞笑道：“她现在正新鲜着呢，可喜欢坐车兜风了。”
　　林笑被哥哥说得脸红了：“主要是为了接小芸姐姐，顺便兜风！”
　　林笑小声嘀咕道：“再说车窗都关着，根本没有风可以兜……”
　　沈芸笑了，刚才心中的距离感再也感受不到，面前的笑笑和林跃飞如此鲜活生动。
　　“小芸姐姐，坐车的时候不能把头手伸出窗外……”
　　“小芸姐姐，这个电动按钮是升降窗户的，哥哥那里也可以升降窗户……”
　　“现在哥哥那里按了一个总的按钮，我们就不能升降窗户了，只能哥哥自己开窗……”
　　因为林笑每次坐车都想玩窗户，林跃飞直接按下了总按钮，林笑失去了对窗户的控制权。
　　等她长大以后要自己学开车！
　　到时候她坐驾驶位，想开窗户开窗户，想关窗户关窗户。林笑在心中默默想到。
　　车里只听到林笑叽叽喳喳的声音，林跃飞和沈芸几乎没机会说话，等红灯的时候，林跃飞回过头，和沈芸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林跃飞清清嗓子：“你期末考试考得怎么样？”
　　林笑突然想起来：“对呀，小芸姐姐，你期末考试怎么样？”
　　沈芸轻声道：“还没出成绩呢。”
　　但是她自己估了分，每一科都错了不少题，成绩顶多在班里的中等水平，可能还是中下游。
　　林笑听到小芸姐姐的成绩只是中游，有点惊讶，在她心中小芸姐姐最厉害了。
　　“小芸姐姐，没关系的！我一年级的时候考过倒数第一！现在能考正数第一了！”
　　沈芸听到林笑的鼓励，笑道：“谢谢笑笑。”
　　虽然她和林笑的情况不一样，但是林笑的话依旧让她心里暖暖的。
　　沈芸已经很努力了，但她毕竟离开学校很久，初中的基础差一些，学起来就更加吃力。
　　接下来她还要抽空补一补初中的基础知识，这样高中知识才能学得更好。
　　林笑听到小芸姐姐要学初中知识，眼睛突然一亮：“小芸姐姐，我也在学初中知识。”
　　“我已经学到初二了。”
　　“有什么不会的，小芸姐姐可以问我！”
　　沈芸惊讶地看向林笑，又扭头看向林跃飞：“笑笑不是才四年级吗？已经在学初二的知识了？”
　　林跃飞点头：“嗯，她自己看书自学的，刚看完初一的知识，初二的还没看两页。”
　　“你才刚开始看初二的，就说自己已经学到初二了，还要教小芸姐姐。”林跃飞笑道。
　　林笑觉得自己没说错，“我是学‘到’初二了啊！”
　　“那我最起码可以教小芸姐姐初一的知识，初一的我都会了。”
　　林跃飞：“你只是学会课本上的例题了，考试的题目比课本上的例题难。”
　　林笑：“我知道，考试要举一反三嘛。”
　　哥哥一直在揭林笑的底，相比之下，小芸姐姐就捧场多了，“那我要是有不会的初一知识，我来问你？”
　　林笑开心地笑了，她用力点头：“嗯！我和小芸姐姐共同学习，一起进步！”


第142章 
　　今年过年回老家, 终于不用再挤大巴车了。
　　回老家前，吕秀英让沈芸过年这几天搬过来住：“我们都不在家，你住过来正好。”
　　过年这几天, 虽然沈芸申请了住宿舍, 但是学校食堂关门了，宿舍也都空了，连锅炉房都不烧开水, 一栋宿舍楼里空空荡荡只有沈芸一个人住, 吕秀英想着都有点害怕。
　　沈芸谢绝了吕秀英的邀请：“不用, 我也就晚上会宿舍睡个觉，白天在店里。”
　　吕秀英惊讶道：“过年你还开店啊？”
　　沈芸点头：“反正我在哪里看书都一样，就一边看店一边在店里看书吧。”
　　沈芸请的两个店员过年都放假回家了，她想开店只能自己来。过年生意虽然不会多，但是总有些客人走亲访友前临时想要买些送给小孩子的书包文具等, 还有新年的挂历、月份牌，也有人过了年才想起来家里没买新的, 这些沈芸店里也卖。
　　何况就算没有生意，沈芸在店里看书也不吃亏。
　　沈芸不来家里住, 吕秀英也没再劝：“那你一个人，吃饭怎么办呢？”
　　现在一过年，街上的大小店铺全都关门了, 连菜市场也关门，家家户户都在过年前囤很多吃的，最快也要过完初五才会出门买菜。
　　沈芸说道：“我提前买点菜放在店里, 过年这几天用炉子炒菜。”
　　沈芸店里有一个烧蜂窝煤的炉子, 冬天取暖用, 也可以用来烧水, 炒菜也行，就是炒得慢了一点。
　　“大过年的，难道你光吃菜、不吃肉？”冬天天气冷，蔬菜能放的住，但是肉可放不了那么多天。
　　吕秀英想了想，去菜市场买了五花肉、冻带鱼、莲藕。
　　回家起油锅，炸了一大锅方子肉、炸带鱼、炸藕盒、焦炸小丸子，分别用袋子装好，让林跃飞给沈芸送过去。
　　油炸的不容易坏，放上十天半个月的完全没问题。
　　林跃飞把吃的拎过去，将吕秀英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沈芸：“炸带鱼、炸藕盒和炸丸子，你吃的时候不用再放油，用锅热一热就行。”
　　“方子肉切片上锅蒸，想吃咸口的就放酱油，想吃甜口的就放白糖。”
　　沈芸看着满满当当几大袋子的炸货，鼻头一酸。她在家里都不曾感受过这样的关心，家里的肉菜多夹一口都会被后妈狠狠瞪一眼，弟弟甚至会用自己的筷子打掉她的筷子。
　　“我一个人，哪里吃得了这么多。”沈芸开口说道，微微带着鼻音。
　　林跃飞看了一眼，也觉得有点多，说道：“你先吃着吧，要是等你开学了还没吃完，我把剩下的拿回家。”等开学以后沈芸就去吃食堂了。
　　沈芸噗嗤一声笑了：“你怎么这么实在？送我的吃的还要再拿回去……”
　　沈芸心里暖暖的，她能感受到林跃飞真的把她当一家人，吕秀英和林笑也是如此。她在自己家里从来没有得到过的温暖，如今从这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身上得到了。
　　吕秀英起了油锅，就不止炸沈芸那一份。除了给沈芸的，她还炸了家里这两天吃的，还有拎回老家去的。
　　“你姥姥最爱吃炸丸子，你大姨爱吃炸藕盒，你大姨忙着带孩子，这两年怕是没空炸这些。”
　　林笑站在厨房门口，闻着从厨房里飘来的香气，问道：“那我呢？妈妈你猜猜我爱吃什么？”
　　吕秀英根本不用猜：“你都爱吃，小馋猫！”
　　林笑嘿嘿笑了，她确实都爱吃，不过她还是想要考一考妈妈：“那我最爱吃哪个呢？最爱吃的，只能说一个！”
　　吕秀英：“方子肉。”
　　林笑眼睛一亮：“答对啦！”
　　吕秀英说道：“今天晚上就给你吃，你想蒸咸的还是甜的？”
　　林笑摇头：“切片直接吃！”
　　“妈妈，你晚上能不能烙饼啊？”
　　方子肉刚炸出来的时候，不上锅蒸也好吃。切成薄片之后夹在油酥饼里，油酥饼是热的，里面夹的一片片方子肉是微凉的，咬一大口嚼起来油酥饼的麦香配着方子肉的肉香……实在是一种享受！
　　不过只有方子肉刚炸出来的时候，这样直接切片才好吃。放上几天之后，外面的边缘就会被风吹干，变得有一点干硬，这时候直接切片就不好吃了，再上锅蒸过才美味。
　　因此林笑要抓紧刚炸好的时机，直接切片吃！
　　反正以后吃蒸肉的机会还多着呢。
　　吕秀英痛快答应下来：“烙饼还不简单？我现在就和上面，晚饭吃烙饼。”
　　林笑满足地笑了，十分期待今天的晚饭。
　　“妈妈，今年大表姐会带小宝宝回老家吗？小宝宝应该会说话了吧？”
　　林笑眼睛眨呀眨，如果小宝宝会说话了，就可以叫她小姨了！
　　她升辈了，是当小姨的人了！
　　“妈妈，我要给小侄子包压岁钱吗？”林笑准备从自己的存钱罐里掏钱了。
　　吕秀英笑了：“不用，你还没成家，不用发压岁钱。”
　　“等你成家以后，才需要给小辈发压岁钱。”
　　吕秀英笑得停不下来，笑笑这么一个小不点，就想着给别人发压岁钱了。
　　“还有，那不是你小侄子，那是你小外甥。”吕秀英纠正道，“你怎么连这个都分不清？”
　　吕秀英想不通，林笑在数学上那么聪明，在这么简单的问题上怎么傻了呢？
　　今年过年回老家，吕秀英收拾东西的时候再也不用精简再精简，只带着必需品上大巴车了。
　　往年回老家拿东西就是一大难，精简之后的东西依旧要收拾两大包。从家里千辛万苦地拿到车站，大巴车上的行李架永远满满当当，运气好的时候能塞到行李架里，运气不好的时候就只能塞在自己的座位下面，双腿为行李让地方，一路都坐得很累。
　　今年吕秀英收拾东西再也不必这么费劲了，后备箱和座椅上都能放行李，别说是两大包，就是六包八包也能放下。
　　炸方子肉、炸带鱼、炸藕盒……吕秀英怕漏油，袋子外面又套了一层袋子，这些就收拾了半包。
　　自己一家三口和小黄要用的东西，换洗的衣服，平时的毛巾……连小黄的狗窝也一并带上。
　　吕秀英新烫的头发，每天洗完头都要少抹一点摩丝才好看，否则头发显得乱糟糟又没光泽。
　　还有卷发梳、吹风机，老家没有吹风机，林笑洗完头发不吹干容易着凉。
　　当然还有过年要穿的新衣服，吕秀英只管收拾自己的，林笑的让她自己收拾。
　　林笑蹬蹬蹬地跑到衣柜里，把自己的新衣服摘下来，每一件放进行李袋之前都要跑过来问吕秀英。
　　“妈妈，这件衣服要带吗？”
　　“妈妈，这条裤子呢？”
　　“你自己决定。”吕秀英让林笑自己做主，回头要是真的少带什么了，她最后再提醒林笑。
　　林笑要独立完成这样一件大事，一脸严肃地思考，生怕自己少带了哪样东西，回到老家之后没东西用。
　　吕秀英从柜子最底下，把林笑小时候的小衣服都翻出来。这些小衣服虽然都穿不上了，但是吕秀英装修的时候都没舍得扔。
　　她一件一件拎起来看：“都怪好的衣服……”没有破洞、没有污渍，顶多因为洗得次数多有点褪色，但这样的衣服最柔软舒适。
　　吕秀英问林笑：“笑笑，这些你小时候的衣服，可以送给你小外甥吗？”
　　吕秀英征求林笑的意见。
　　林笑蹬蹬蹬跑过来，看到妈妈平铺在床上的衣服，都是她三岁、四岁、五岁时候的衣服。
　　有几件衣服林笑还隐约有点印象！
　　林笑伸手去摸自己的衣服，奇怪道：“我以前的衣服怎么这么小啊？”
　　吕秀英笑道：“可不是这么小吗？你以前就这么小啊！”
　　林笑拎起一件衣服在自己身前比了比，只有那么一丁点大，她很大方地同意了：“给小外甥吧。”
　　反正这么小的衣服，她早就不能穿了。
　　“可是小外甥是男孩子啊。”自己的衣服都是女孩子的衣服，小外甥怎么能穿呢？
　　吕秀英觉得无所谓：“三岁小孩的衣服分什么男女。”
　　再说林笑的衣服也没有花里胡哨的，吕秀英当初一边上班一边顾家里，每天都忙得不行，给林笑做衣服的时候完全顾不上款式，什么花边啊、褶子啊通通没有，全都是最简单的款式，能穿就行。
　　现在吕秀英往外挑一挑，除了粉红色的不适合给男孩子穿，素色的、条纹的、格子的，拿给小男孩穿都没问题，根本看不出来是小女孩的衣服。
　　“蓝色的能穿，黄色的也能穿，大红色也没问题！”
　　“这件红的有点发紫，就算了吧，留在自己家吧。”
　　吕秀英估计着三岁的衣服现在正好能穿，四岁的、五岁的衣服也先送过去，放上一两年就能穿了，要是他们愿意改，改小了现在穿也行。
　　吕秀英收拾了整整两大包袱，用包袱皮绑起来，回头也一起扔进林跃飞的后备箱。
　　林笑看着妈妈收拾出来的小衣服，惊讶道：“我小时候怎么有这么多衣服啊？”她现在可没这么多衣服！
　　吕秀英说道：“你小时候衣服不多一点，根本不够穿。”
　　和林跃飞相比，林笑小时候已经很乖了，可是小孩子总是一不小心就把衣服弄脏，吃饭的时候会弄脏，喝水的时候会弄湿……
　　吕秀英又爱干净，别人能忍受小孩子穿着脏衣服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才换，吕秀英受不了，衣服弄脏一点就要换下来，一天就要换洗好几身。
　　要是赶上阴雨天，换洗的衣服没那么快晒干，需要的衣服更多。吕秀英现在都能想起来，林笑姥姥带着林笑，自己坐在缝纫机前咔哒咔哒地踩，那时候成天给林笑做衣服。
　　“这些衣服让他们自己挑去吧，喜欢的就留下，不喜欢的扔了就行。”吕秀英说道。
　　挑出来的粉色的、紫色的，不适合小男孩穿的颜色的衣服，吕秀英又收起来塞回柜子里去。
　　林笑的目光跟着妈妈的手走，她感觉这些留在自己家的衣服最好看。唉，大表姐生的宝宝为什么是小男孩，不是小女孩呢？
　　“妈妈，我想要一个小外甥女。”林笑说道。
　　“哥哥过几年结婚后，是不是就能生宝宝了？”林笑眼睛一亮，突然发现了哥哥的新用处。
　　“哥哥给我生一个小外甥女吧！”林笑一脸期待。
　　吕秀英哭笑不得：“那还早着呢。”
　　“以后你哥的孩子，你不叫外甥女，叫侄女。”吕秀英再次纠正道。
　　“啊……”林笑小鼻子皱了皱，怎么又变成侄女了呢？亲戚关系真的好难分清楚啊！
　　晚上林跃飞回家，看到吕秀英收拾好的行李全都堆在了沙发上，吓了一跳：“妈，你要带这么多东西回老家？”
　　吕秀英点头：“对啊，你车里能装下吧。”
　　林跃飞：“能装下倒是能装下……”只是他想象不出来妈妈怎么能收拾这么多东西，以前回老家最多带两个包。
　　吕秀英说道：“以前不是没办法吗？现在能装下了，想带的就都能带上了。”
　　到了回老家那天，林笑不用早早起床往大巴车站赶了，她睡了一个懒觉，一直睡到自然醒。
　　“哥哥，我们几点出发啊？”林笑问道。
　　林跃飞说道：“几点收拾好就几点出发。”这也是自己开车的好处，时间自由，不必去赶点。
　　林笑很不习惯这样，出门怎么能没有一个准确的时间呢？
　　她看了看表，给全家人规定了时间：“我们九点半要全都收拾好，一起出发。”
　　林笑留出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洗漱、吃早饭、换衣服，时间十分充裕。
　　林跃飞笑了：“好！那我们就九点半出发！”
　　九点一刻的时候，一家人全都收拾好了。林跃飞请示林笑：“可以提前十五分钟出发吗？”
　　林笑大手一挥：“可以！”
　　吕秀英最后检查了一遍家里水、电、煤气、窗户，确定断水断电管关紧煤气阀门，窗户也都关紧之后，和林跃飞一趟又一趟把行李搬进汽车后备箱。
　　哥哥和妈妈搬大件，林笑搬小件。吕秀英对林笑说道：“你那些就别往后备箱放了，放在后座上。”
　　东西全都搬上去后，林跃飞把小黄也抱上去：“小黄，我们去兜风。”
　　小黄呼哧呼哧吐着舌头，一脸高兴的样子。
　　林笑爱晕车，坐在前面的副驾驶上，她试着按了一下电动按钮，没有反应。哥哥又在自己那里按下了开关，这样另外三个座位就不能自己升降窗户了。
　　林跃飞看了林笑一眼：“今天路上不能开窗，风太冷了，开出市之后路上都是土。”
　　林笑摸摸小鼻头：“我没想开窗，我就试试。”
　　小黄也晕车，但是它每次刚坐上车的时候都很高兴，两只前爪趴在林笑和林跃飞的座位中间，脑袋往前探。
　　刚开出大院没多久，小黄就从激动的状态变成了蔫哒哒的状态，趴在吕秀英的腿上不动了。
　　林笑倒是没晕车，哥哥的车一路开得特别稳，而且车里空气很清新，没有让人头晕的汽油味。
　　马路上的汽车很少，林跃飞开上大马路后，速度就提起来了，一路朝着城外开。
　　吕秀英看着车窗外越来越偏僻荒凉的景色，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小飞，你认路吗？”
　　林跃飞自信满满地说道：“当然认识！从咱家回老家，这条道走过多少次了，我怎么会不认识！”
　　吕秀英放心了：“认识就好。”
　　林跃飞说完这句话的半个小时后，看着周围十分陌生的景色，车速越来越慢，终于在一个岔路口停下。
　　“笑笑，你前面的抽屉里有一幅市地图、一幅省地图，都给我拿出来。”
　　林笑打开抽屉，很快从里面找到了两张折叠的地图，递给哥哥：“哥，你不认识路啦？”
　　林跃飞：“我认识，我看看走哪条路更近。”
　　林跃飞拿着地图，努力确定他们现在的方位。他眯着眼睛，手指在地图上指着：“咱们从这里出发，我一直往北开，开到了一环，然后我往东拐了……”
　　“那现在到哪儿了呢？”
　　林笑大声喊道：“哥，你连我们现在在哪儿都不知道！你还说自己认识路！”
　　林跃飞手指一抖，找了一半的位置又乱了，他扭头瞪了一眼林笑：“你别吵！”
　　现在开车真的不容易，没有导航，很多路上也根本没有路牌和指示标。
　　林跃飞以为开回老家很轻松，然而他脑子里记得都是以后修建高速后怎么走，现在这种蜿蜿蜒蜒的小路，开着开着就绕晕了。
　　习惯了导航之后，再看纸质地图，林跃飞看得很艰难。他们开的路只有一半在市地图里，开着开着就开出市地图的边缘了。省地图倒是全，但是上面的路就太小了，林跃飞看得眼睛痛。
　　林跃飞撕开一颗糖，扔进嘴里嘎嘣嘎嘣地嚼，他们带了很多糖回老家，想分给老家的小孩子们。
　　林笑看到哥哥的样子，百分百确定，哥哥真的不认识路了！
　　吕秀英也看出来了，她朝着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发现自己也不知道现在到哪里了。
　　“你这路不是大巴车走的路啊……”
　　吕秀英想找个人问问路，但是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路上根本看不见人，除了他们这一辆车之外，这么半天也没有别的车经过。
　　“要不然往回开吧？”吕秀英提议道，既然开错路了，原路往回开就行了，开回他们认识的地方，再找正确的路往前开。
　　林跃飞想了想，把目光从地图上移开：“也只能这样了。”
　　林跃飞挂上倒车挡，准备掉头。
　　林笑出声反对：“为什么要往回开啊？不用往回开！”
　　林跃飞扭头看妹妹：“你认识路？”
　　林笑：“我不认识……”
　　林跃飞继续挂挡。
　　林笑：“可是老家在我们家的东北方向，我们出门后也一直往东边和北边开，方向是对的啊！”
　　既然方向是对的，根本没必要走回头路。
　　“哥，哥，你把地图给我！”林笑伸出手，从哥哥手中拿过地图。
　　林跃飞怀疑地看着林笑：“你能看懂地图吗？”
　　现在的地图别说林笑了，连林跃飞自己都看不懂。
　　“哥，我们家在地图上的哪里啊？”林笑问道。
　　林跃飞伸手给林笑指了一下，心中更不报希望了，林笑连自己家在哪里都不知道，更不可能看着地图找到老家了。
　　“哥，地图上的粗线是大路，细线是小路？”林笑问道。
　　林跃飞点头：“对。”
　　林笑伸出小手指，在地图上指着：“我们出门后，这么走、这么走、这么走……这里是大路……”
　　“哥哥，这里是不是省一院？”林笑问道。
　　林跃飞探过头去看，发现林笑还真指对了，“对。”
　　林笑点头：“那我知道了。”
　　刚才他们开车经过了省一院，有了家和省一院两个地标可以对应在地图上，林笑就知道地图上的距离和实际的距离是怎么对应的了。
　　接下来就很简单了！
　　林笑的小手指在地图上走走走，她的小手指就是小汽车！
　　虽然她刚才没有特意记哥哥开车的路线，但是她现在闭上眼睛都能回想起来。
　　“我们在这里右转了，然后开了挺远一段路，就是地图上的这一段……”
　　“然后又左转了……”
　　“哥哥！我们现在在地图上的这里！”林笑的小手指点着地图上的一个位置。
　　她指给哥哥看：“我们家在这里，现在在这里，老家在这里。”
　　“你现在知道怎么开了吧！”林笑把地图朝着哥哥的方向推了推。
　　林跃飞一脸茫然地看着林笑：“我不知道？”
　　他应该知道吗？
　　林笑是怎么知道的？
　　林笑疑惑地看着哥哥，她都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哥哥怎么还不知道呢？
　　算了，哥哥一直这么笨，她早就习惯了。
　　林笑把地图拿回来：“那你往前开吧，我给你指路！”
　　“这个路口不用拐弯，直着往前开。”
　　林跃飞看了一眼妹妹：“你真认识路了？”
　　林笑点头：“当然，你听我的！前面的路口右转！”
　　林跃飞按照林笑指的路一直往前开，越开越担心：“这和大巴车开的不是一条路啊……”
　　林笑：“当然不是一条路了，因为哥哥你前面就开的不是一条路。”
　　这条路线可是哥哥选的，和她没关系。
　　林跃飞硬着头皮往前开了一个小时，突然回到了熟悉的路上。
　　吕秀英惊喜道：“到了到了！再往前就到村口了！”
　　林笑哗啦一抖地图，骄傲地看着哥哥，这个家终究还得靠她！


第143章 
　　林跃飞的桑塔纳, 开进村口，顿时引起一阵轰动。
　　虽然车身蒙上了一层细细的尘土，依旧能看出来小汽车多么崭新漂亮, 懂行的人一眼就认出是桑塔纳：“诶呦, 这车了不得，一辆得二十万呢！”
　　“嘶……这么贵？”听到这样一个天文数字，人们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谁家的车啊？咱村里谁家发财了？”人们纷纷打听道。
　　有人试图跟上去, 然而桑纳塔七拐八拐, 很快消失在乡间小路上。人们跟丢了倒也不沮丧, 反正用不了多久就会知道这辆桑塔纳是谁家的了，这么大的事，村里很快就会传开的。
　　林笑舅妈正在村里的小卖部给林笑舅舅打散酒，从小卖部出来，听到人们讨论村里开来一辆桑塔纳的事, 林笑舅妈惊讶地合不拢嘴：“谁啊？咱村里还有这样的能人？”
　　“是不是做钢材生意的老孙家？还是做羊毛生意的老闫家？”
　　林笑舅妈走回家的一路上都在琢磨谁家发财了。老孙家只有两个闺女，老闫家有个儿子, 就是比文丽小了三岁，不过没关系, 女大三抱金砖嘛，要是发财的是老闫家，可以让文丽和老闫家的儿子接触接触……
　　舅妈拎着散酒走回家, 突然看到自己家的院子里停着一辆黑色的小汽车，她定睛一看，这不就是桑塔纳吗？
　　“诶呦！”舅妈大吃一惊, 差点把刚打的酒摔了。
　　“这谁家的桑塔纳啊？怎么停我家院子里来了？”舅妈大声嚷嚷着往家里走, 突然脚步一顿, 她想起了一种可能……
　　果然, 林笑舅妈走进家里，看到堂屋里多了好几个人：“秀英，小飞，笑笑，你们过来啦？”
　　舅妈只寒暄了这一句，就迫不及待地问道：“院子里停的车是你们开来的？小飞买汽车了？”
　　吕秀英点头：“嗯，小飞跑生意需要汽车，就买了一辆。”
　　舅妈伸手捂着胸口，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样子：“诶呦我的娘诶，小飞这就买车了，还是桑塔纳……”
　　舅妈知道林跃飞赚钱了，但是打死也没想到林跃飞竟然赚了这么多钱。
　　“小飞真是出息了！秀英你可跟着享福了！”
　　“小飞，你想吃什么？舅妈给你做！”
　　舅妈顿时变得比电话里更加热情一百倍：“你想吃红烧肉，还是炖排骨？”
　　“世荣，你去老张家问问，咱们家定的半扇猪肉，今天能不能拿回家？你让他切好了再拿回来啊！”
　　舅舅被打发着去拿猪肉了，舅妈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旁敲侧击地打听：“小飞啊，你这才自己开公司没多久，连桑塔纳都买了，你那个公司一定很赚钱吧……”
　　林笑看了妈妈一眼，回老家之前，林笑被叮嘱过，不管谁问家里有多少钱、哥哥赚多少钱，一律回答不知道！
　　林笑还和妈妈在家里演练过很多次呢，没想到这次舅妈不问她了，直接问哥哥。
　　林笑竖起小耳朵，紧张地听着哥哥的回答，哥哥虽然没有回答不知道，但其实意思也是不知道。
　　“还行吧……就那样……马马虎虎……”
　　林笑记在心里，原来不知道还有这么多种说法！
　　舅妈没有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脸上也不见失落，依旧笑得像一朵花一样。她一扭头，看到堂屋里的大包小包，脸上的笑容顿时更灿烂了很多，“诶呦，怎么大包小包的拿了这么多东西来啊？”
　　吕秀英扭头看了一眼：“没多少，主要是我们这些天的换洗衣服，还有点吃的，还有笑笑小时候的衣服，带过来给大姐家小外孙。”
　　舅妈听说没一样是给自己一家的，脸上的表情顿时变了，嘴角抽了抽：“这大过年的，拿这么多笑笑小时候的旧衣服来干嘛……”
　　吕秀英看向林笑舅妈：“给大姐家小外孙穿啊，怎么了？”
　　林笑舅妈本以为林跃飞发达了，拿回家的大包小包一定有很多好东西，他们也能跟着沾光呢。没想到根本没什么值钱东西，不值钱的东西也没自己家的份儿。
　　林笑舅妈心里憋屈极了，然而现在心里再憋屈，她也不敢像以前那样给小姑子一家使脸色。
　　她硬是挤出来一个笑容：“挺好……挺好……小孩穿旧衣服才舒服呢……”
　　“笑笑这么聪明，让大姐家小外孙也沾一沾笑笑的机灵劲儿。”
　　“秀英，小飞的旧衣服你也都别扔啊，不穿的都可以拿给我们。小飞他舅和小飞身量差不多，文建再过两年也就能穿小飞的衣服了！”舅妈看着林跃飞身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皮夹克说道。
　　吕秀英在心里撇嘴，这次见林笑舅舅人更胖了，一个快顶小飞两个宽，肚子也凸起来了，林跃飞的衣服根本穿不下。
　　吕文建现在一米六多，林跃飞一米八多，也不知道怎么穿小飞的衣服。
　　“哥，我想坐一坐你的车！”吕文建一直等着妈妈说完话，然而妈妈说起来没完没了，他终于忍不住了，迫不及待地提出请求。
　　林跃飞正好不想和舅妈说话，立刻走出门：“走，带你兜一圈。”
　　吕文建高兴地蹦起来，他要去坐桑塔纳了！
　　吕文建摸摸车门，又摸摸倒车镜，小心翼翼地拉开车门坐进去。一眨眼的功夫，院子门口就有不少小孩在看热闹，林跃飞滴滴按了两下喇叭，小孩子们像麻雀一样呼啦跑走，林跃飞开出去。
　　大人们其实也在看热闹，只不过不像小孩子们这样直接站在院门口罢了。林跃飞车窗开着一条缝，朝着村口开，听到村里人们的各种议论。
　　“桑塔纳都买了，小飞不会真在外面做飞车党吧？”
　　“就是飞车党也赚不了这么多钱啊！凭小飞自己肯定赚不到这么多钱，我记得秀英说小飞找了个对象？”
　　“肯定是找的对象家里有钱！”
　　“肯定是找了个当官的老丈人！”
　　“小飞长得好，这是去做上门女婿了。”
　　“诶呦，秀英守寡把两个孩子拉扯大，就小飞一个儿子，他去做上门女婿，秀英以后怎么办？”
　　“不是还有笑笑吗？以后跟着笑笑过呗，大不了让笑笑也招一个女婿上门。”
　　村里的话越传越离谱，不过半天时间，连林跃飞的“老丈人”是什么官、有多大权、家里多有钱……全都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林跃飞的对象什么样也很详细，又胖又丑脾气很差的大小姐，“小飞根本不是看上那个女的了，就是看上那个女的她爸是大官！”
　　林笑舅妈出门听到这些话，震惊不已：“你们都瞎说什么啊！”
　　“什么上门女婿、当官的老丈人，那钱是小飞自己赚的！”
　　“小飞是有个对象，他对象爸爸根本不是当官的啊，就一个普通工人，家里三个孩子，条件一点也不好，更是什么也不会给女儿，他对象到时候要光着屁股嫁人的！”
　　村里的邻居们全都不相信：“得了吧，谁能两年赚一辆桑塔纳啊？”
　　“这钱要真是小飞自己赚的，小飞什么样的对象找不到，还要找你说的那个家里一分钱不出的对象？”
　　林笑舅妈听到这样的话，突然愣住了，脚步匆匆地走回家。
　　邻居们笑道：“编不下去了，走了吧。”
　　林笑舅妈走回家，对吕秀英说道：“秀英，我娘家侄女和小飞同岁，你见过的啊？”
　　吕秀英不知道林笑舅妈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来，“好像小时候见过一次？”
　　林笑舅妈说道：“我娘家侄女家里条件可好了，就这一个女儿，家里的钱都是这个女儿的，到时候结婚肯定要陪嫁大冰箱大彩电的。”
　　“小飞的对象家庭条件不行，我觉得和小飞不合适。小飞现在条件好了，为什么要找一个条件差的呢？要不这样，今年过年让小飞和我娘家侄女见个面？”
　　吕秀英这才反应过来林笑舅妈在说什么，一脸愕然地看着她。
　　林笑舅妈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任何不妥：“你只见过我侄女小时候，长大后没见过，她小时候就漂亮，现在长开了更漂亮了，大眼睛、双眼皮、樱桃小口……”
　　林笑舅妈一拍大腿，“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林笑震惊地看向舅妈，在舅妈脸上仔细地找了半天，舅妈的大眼睛、双眼皮和樱桃小口都在哪里呢？
　　林笑有些担忧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也是大眼睛、双眼皮和小嘴巴，以为自己会一直长这样，原来这些在长大后会消失吗？


第144章 
　　林笑的大姨一家听说吕秀英带着孩子回来了, 第二天也回来了。
　　大姨、大姨夫、大表姐、二表姐和大表哥，大表姐还带着小宝宝，堂屋里顿时挤满了, 椅子都不够用。
　　这么多儿孙一起回来, 林笑姥姥乐得合不拢嘴，张罗着去邻居家借椅子。
　　“数数咱家缺多少张凳子，咱家一共多少人啊？”李云珠伸手一个个数。
　　林笑抢答道：“十二个！”
　　“不算俊俊十二个, 算上俊俊十三个！”俊俊就是大表姐的小宝宝。
　　林笑终于见到大表姐的小宝宝了！
　　但是和她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
　　林笑想象的是抱在怀里的奶香奶香的小宝宝, 然而俊俊都快三岁了！进门之后一秒钟也没停下来过, 一直像只大苍蝇一样飞来飞去。
　　也不是林笑想象中白嫩嫩的模样，俊俊长得又黑又瘦，看起来像一只小猴子。
　　一进院门，俊俊就对院子里的小黄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狗狗！”俊俊像一颗炮弹一样朝着小黄冲去。
　　小黄被吓了一跳：“汪汪汪！”
　　“俊俊！”大表姐连忙跑过来，张开两只手臂保护俊俊。
　　“小黄！”林笑也连忙跑过去, 把小黄挡在自己的身后，她看得一清二楚, 俊俊要去揪小黄的毛！
　　大表姐看到林笑把小黄挡在身后，松了一口气：“笑笑都这么大了, 知道保护小外甥了。”
　　她想保护的不是俊俊，而是小黄……林笑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然后就错过了解释的机会, 在大表姐温柔的目光中决定，就让这个美丽的误会继续下去吧！
　　林笑错过了俊俊还是个小宝宝的时候，在其他人眼中, 林笑的变化也很大。
　　“笑笑长得真快, 一眨眼就这么高了, 有两分大姑娘的样子了。”大姨拉着林笑的手说道。
　　大姨的手筋骨很硬, 皮肤也有点粗糙，但是林笑被大姨拉着感觉很温暖。
　　哥哥、二表姐和大表哥一起去隔壁邻居家借了椅子，把椅子摆在堂屋里，俊俊立刻发现了新玩具，手脚并用地往椅子上面爬。
　　大表姐连忙把俊俊抱下来：“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样椅子要翻的！摔破你的头！”
　　俊俊朝着大表姐露出一个笑容，张开双臂让大表姐把自己抱下来。没过两分钟，大表姐一扭头，俊俊立刻又去爬椅子。
　　林笑看着俊俊的身影，一脸沉思，俊俊看起来和小黄好像哦。
　　林笑喊道：“大表姐！”
　　大表姐一扭头，看到俊俊又在爬椅子，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怎么又在爬？”
　　俊俊知道是林笑告的状，朝着林笑瞪眼，林笑朝着俊俊做鬼脸。
　　她之前一直盼着俊俊管自己叫姨姨，然而见到俊俊之后，林笑一点也不期盼了。
　　哪个表哥表姐能生个女孩子呢？
　　“妈妈，我不想要小外甥，我想要小外甥女了。”林笑偷偷对妈妈说道。
　　吕秀英觉得好笑：“这个由不得你挑。”
　　十几口人吃饭要一大桌子菜，吕秀英、林笑姥姥、林笑舅妈、林笑大姨一起去厨房做饭。
　　呼啦一下，女人都进厨房了，堂屋里只剩下小辈和男人，林笑的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心中疑惑，舅舅和大姨夫为什么不去做饭呢？
　　林跃飞走进厨房帮忙，舅妈看到后连忙把他轰出去：“出去出去，厨房哪儿是你呆的地。”
　　吕秀英也对林跃飞说道：“你出去吧，我们几个人够了，你不会做饭也帮不上什么忙。”
　　林跃飞被轰出去后，舅妈用夸张的语气对吕秀英说道：“小飞那双手是赚大钱的，可不是在厨房里做菜的。”
　　吕秀英冷淡地说道：“赚钱多少和做不做饭没关系，我是看厨房站不下了才让他出去的。”
　　吕秀英知道林笑舅妈这么说是想巴结自己，但是好听话到她嘴里都变得不好听了。
　　堂屋里，吕文建怂恿不到三岁的俊俊：“你去找舅舅说，想坐舅舅的小汽车。”
　　吕文建伸手指了指林跃飞。
　　俊俊不知道林跃飞是他的表舅，何况吕文建用的是“舅舅”两个字，俊俊听到后立刻跑去找自己的亲舅舅，仰起头大声喊道：“舅舅，小表舅让我和你说，说我想坐小汽车！”
　　轰的一声，人们都笑了。
　　俊俊不知道人们为什么笑，回过头看吕文建。
　　吕文建恨不得一头钻进地底下，他指着俊俊：“你你你……你这个笨蛋！”
　　俊俊立刻大声反驳：“我不笨！你才笨！”
　　林跃飞笑着看向吕文建：“还想坐车？”
　　吕文建脸红了，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想，我是想着俊俊喜欢……”
　　在吕文建眼里没有哪个男孩子能拒绝小汽车。可惜俊俊年纪太小，对小汽车还真不感兴趣，最感兴趣的还是妈妈不让她爬的椅子。
　　“小飞，你再去邻居家借一张折叠桌。”吕秀英从厨房里走出来喊道。
　　舅妈从厨房里追出来：“不用不用，借桌子干嘛啊？”
　　吕秀英：“这么多人家里一张桌子也坐不下啊！”
　　舅妈说道：“他们男的喝酒，让他们坐桌子，咱们女人带着孩子在厨房里吃就行了。”
　　吕秀英看了林笑舅妈一眼：“你爱坐厨房你自己坐去，我不坐厨房。”
　　林跃飞看出来妈妈不高兴了，连忙去邻居家借了一张桌子，在自己家在的桌子旁边撑开。
　　厨房里做好的菜都分成两份，分别装在两个盘子里，厨房里的所有盘盘碗碗全都拿出来了，勉强够用。
　　吕秀英让林笑姥姥出去坐下歇着，把林笑舅妈也轰走了。洗洗切切的工作都做完了，还剩下几道菜没炒，吕秀英不想让林笑舅妈炒菜。
　　林笑舅妈炒菜太抠门了，一点肉配一大堆素菜，在她眼里就是荤菜了。
　　刚才吕秀英一眼没看见，林笑舅妈就倒了一大盆粉条子到锅里，一锅粉条里有几块肉，愣说自己做的是炖肉。
　　厨房里菜还没做完呢，林笑舅舅就拉着大姨夫坐下，往酒盅里倒白酒：“姐夫，今天咱俩好好喝一个！”
　　林笑姥姥看到林笑舅舅把卷烟也拿出来了，放在桌子上，连忙说道：“不许抽烟！这么多孩子在呢！”
　　林笑舅舅把卷烟收起来：“不抽了，喝酒、喝酒。”
　　桌子上摆了一半菜，吕秀英和林笑大姨还在厨房里炒后头几道菜呢，舅舅就拉着大姐夫喝起来了。
　　林跃飞看两人拿起筷子夹菜，说道：“舅舅，大姨夫，等等我妈和舅妈。”
　　舅舅和大姨夫愣了一下，先后放下筷子。大姨夫笑着说道：“对，对。”
　　林跃飞去厨房帮忙端菜，把炒好的菜一盘盘端出来。
　　舅舅不吃菜了，闻着酒香忍不住，一口一口地干喝起来。
　　林跃飞皱眉：“舅舅，你少喝点酒，喝多了伤身体。”姥姥那么长寿，舅舅上辈子却走得早，林跃飞怀疑就和喝酒有关系。
　　“大过年的，难得姐夫来，怎么也得喝两口。”舅舅说道。
　　等菜上齐了，吕秀英和大姨都坐下了，大家开始吃饭。舅舅依次又给自己满上白酒，再依次给大姨夫、大表哥倒上，到了林跃飞这里，看到林跃飞面前没有摆酒杯，一瞪眼：“小飞，你不喝？”
　　林跃飞摇头：“我不喝酒，喝饮料就行。”
　　舅舅平时沉默寡言，两杯白酒下肚话就多了：“不喝酒怎么行呢？你在外面做生意也不喝酒？”
　　林跃飞笑道：“不怎么喝。”
　　舅舅不相信：“真的？那你在外面不喝，回家正好喝一点，舅舅告诉你啊，男人必须要……”
　　舅妈在桌子底下伸出腿，狠狠踹了林笑舅舅一脚。
　　“嘶……”林笑舅舅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回过神来了，“不喝就不喝吧，舅舅给你倒饮料。”
　　吕文建看到爸爸放下酒瓶，立刻说道：“爸，你还没给我倒呢！我也想喝！”
　　吕秀英皱眉：“文建还没成年呢就喝酒啊。”
　　桌子底下，林笑舅妈又狠狠踹了吕文建一脚，吕文建诶呦一声，脖子一缩，“我不喝酒，我开玩笑呢。”
　　林笑感受到桌子底下有一阵阵凉风吹过，好奇地弯下腰去看，是谁的腿这么不老实？
　　吕秀英忍住笑，给林笑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笑笑，你爱吃的红烧肉。”
　　林笑立刻坐直身体，对妈妈说道：“妈妈，我想要一勺红烧肉汤。”
　　吕秀英又给她盛了一勺汤，林笑把酥烂的红烧肉切碎，把肉、汤、大米饭拌在一起，一口送进嘴里，幸福地眯起眼睛。
　　大人吃饭要很久，要是喝酒就更慢了，林笑吃饱之后，得到妈妈的允许，就离开饭桌去一边玩了。
　　俊俊被妈妈喂完了饭，大表姐这才有空自己吃饭，林笑看到大表姐暂时没空管他，俊俊拥有了短暂的自由，立刻跑到小黄身边保护小黄。
　　果然，俊俊朝着小黄来了。
　　林笑把小黄护得严严实实的，一根毛都没让俊俊碰到。
　　俊俊一脸委屈地回去找妈妈了：“妈妈，她不让我和小狗玩。”
　　大表姐依旧以为林笑是害怕小狗没轻没重咬到俊俊，才不让他靠近小狗的，向林笑送上感激的眼神。
　　一顿饭吃了很久，吃完饭，吕秀英把林跃飞和林笑舅舅轰去洗碗，“做饭是我们做的，洗碗轮到你们了。”
　　林笑舅妈连忙说道：“诶呦，他们哪里会洗碗啊，我来洗我来洗。”
　　吕秀英说道：“洗碗有什么不会洗的？有胳膊有腿就会洗。”
　　林跃飞抢先一步走进厨房，已经打开水龙头去洗碗了，林笑舅妈连忙跟在林笑舅舅身后走进厨房，“我洗碗，你在旁边擦擦水就行了。”
　　吕秀英能使唤弟弟，不能使唤姐夫。
　　不过林笑大姨夫看到林跃飞和林笑舅舅都去厨房了，再想到吕秀英的话，也不好意思再坐着斜着，也一掀门帘跟着进去了。
　　吃完饭又休息一会儿，大姨一家就离开了。
　　要走的时候，俊俊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爱上了林跃飞的小汽车，一定要坐一坐林跃飞的小汽车再走。
　　最后林跃飞开着车把大姨、大姨夫、大表姐和俊俊送回了家，二表姐和大表哥自己回去。


第145章 【添1500字】
　　送走一大群人, 吕秀英给自己和林笑洗漱一番，早早上炕：“真累啊。”
　　林笑跟着叹气：“真累啊。”
　　吕秀英笑道：“你累什么？”
　　林笑：“我保护小黄很累的！”小黄也累了，今天这么多人, 家里一直吵吵闹闹的, 小黄也一直处于兴奋中，现在人走了就趴在狗窝里睡着了。
　　一夜睡醒，就是除夕了。
　　林笑睡了个懒觉才起床, 起床后总觉得少了什么, 哦, 原来老家听不到楼上剁饺子馅的声音。
　　林笑起床后，吕秀英才去厨房剁饺子馅，咚咚咚咚咚咚，林笑听到了除夕熟悉的声音。
　　吃完午饭后开始包饺子，林笑舅妈拿了个钢镚, 用肥皂洗了洗就想包进饺子里。吕秀英受不了，连忙拦住, “嫂子，包一颗花生吧！”
　　林笑舅妈：“我洗了的。”
　　吕秀英还是接受不了：“包点能吃的东西吧, 别硌着孩子们的牙。”
　　林笑蹬蹬跑到桌边，从妈妈带来的一大袋糖果中挑了一颗巧乐力：“妈妈，饺子里包一颗巧克力吧！”
　　吕秀英笑了：“不行, 巧克力一煮就化了。”
　　融化的巧乐力……那不就是高乐高吗？
　　林笑央求妈妈：“妈妈，包一个巧乐力馅的饺子吧，饺子皮捏严实不会漏的。”
　　吕秀英从林笑手心拿过巧克力：“行, 给你包一个。”
　　吕秀英小心翼翼地把巧克力包在饺子皮里, 把饺子皮边缘仔仔细细地捏紧, “包了也不一定能落在你嘴里, 这么多人呢，你可不一定能吃到。”
　　林笑：“没事！”
　　吕秀英揪了一块面给林笑：“拿去捏着玩吧。”
　　过年就是不停地做饭吃饭做饭吃饭，林笑不用做饭只用吃，嘴巴就没停过。
　　煮年夜饭之前，吕秀英先在厨房把小黄的年夜饭煮了。过年人都吃好吃的，也得给小黄吃点好的，吕秀英用清水煮了牛肉和鸡胸肉给小黄吃。
　　小黄高兴坏了，一边吃一边摇尾巴。
　　林笑舅妈看不惯，张嘴想讽刺几句，又硬生生地憋回去，憋得自己一脸难受。
　　年夜饭摆了满满一桌子，老家堂屋有点冷，每盘菜都冒着白色的雾气，看起来热气腾腾。
　　小小的黑白电视里播放着新闻联播，到处都是歌舞升平、欢度新年，大家都没看，开着电视只为等待春晚开始。
　　只有林笑看得最认真，她低头吃一口菜，抬头看一眼电视。今天全国各地的人们都在迎接新年，原来不同的地方过年的风俗完全不一样，有舞龙舞狮的，有赛龙舟的……那边的河竟然没结冰！
　　还有过年不吃饺子，吃汤圆、吃年糕、吃火锅的……还好老家的电视是黑白的，林笑只有一点点馋，要是彩色电视就更让人流口水了！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吃饺子啊？”林笑问道。
　　吕秀英看桌上的菜已经吃了一半了，站起身来：“我现在去煮。”
　　林笑舅妈连忙让吕秀英坐下：“我去煮，你坐着吃。”
　　林笑舅妈抢着去厨房煮好了饺子，一盘盘白白胖胖的叫饺子端上来，吕秀英提醒大家：“都小心烫，笑笑让包了一只巧克力馅儿的，不知道谁能吃到，一咬开肯定烫嘴的。”
　　林笑姥姥笑道：“巧克力馅儿的饺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味。”
　　林跃飞连着吃了几只饺子，再夹饺子的时候，看到盘子里露出一只不一样的。别的饺子的肚子都是鼓鼓的，这只饺子的肚子是扁扁的，而且饺子皮里面透出深色。
　　林跃飞伸手一转盘子，把巧克力饺子对着林笑。
　　果然，林笑下一次夹饺子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这只特别的饺子，她眼疾手快地夹进自己碗里，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我吃到了！”林笑高兴地宣布。
　　她吃到了唯一一只巧乐力馅儿的饺子！
　　姥姥笑了：“看来新的一年笑笑运气好！”
　　林笑也觉得自己很幸运，那么多盘饺子，这么多人一起吃，唯一一只巧克力饺子被她吃到了！
　　林笑小口小口地咬着，吃得很珍惜。
　　吕秀英好奇道：“什么味道，好吃吗？”
　　林笑点头：“好吃！甜甜的！”
　　吕秀英摇头，她想象不出巧乐力馅的饺子怎么能好吃。
　　年夜饭吃得差不多了，吕秀英说道：“给文丽打个电话吧！”
　　今年春节回老家，吕秀英原本想着正好能和吕文丽一车回来呢，他们一家可以凑吕文丽的时间，吕文丽也不必去坐长途大巴了。
　　没想到吕文丽今年过年要留在单位值班。
　　吕文丽的单位过年值班的传统是没结婚没孩子的新人来值班，吕文丽今年刚参加工作，是新的不能再新的新人，春节值班自然是逃不掉的。她索性主动报名，显得自己态度积极。
　　吕文丽过年自己留在宿舍里，好在单位食堂有个窗口，一直为值班的人员开放，吕文丽吃饭不用发愁。
　　“咱们一家人吃团圆饭，给文丽打个电话问问她吃了什么，虽然隔着电话线，也算在一起吃饭了。”吕秀英说道。
　　舅妈摆手：“不用打了，村里小卖部过年关门了，现在没地方打电话。”
　　吕秀英皱眉：“老闫家不是安了电话？去他家借个电话不就行了。”
　　舅妈哼了一声：“借谁家的电话都不借他家的电话！”舅妈和老闫家的儿媳妇关系不好，吵过架，在村里碰面谁也不理谁。
　　舅舅不说不打电话，也不说打电话，自己坐在桌边就着酒杯嘬小酒，一副吕秀英和林笑舅妈讨论的事情完全和自己无关的样子。
　　吕秀英看到自己这对哥嫂就来气，仿佛吕文丽不是他们的女儿一样，女儿在外工作第一年过年不能回家，竟然连个电话都懒得打。
　　吕秀英憋着一口气：“我去给文丽打电话！”
　　吕秀英拿了一个小袋子，往里面装自己带来的糖果，刚抓了两把，舅妈就在一旁不停地说道：“够了，够了！就打个电话，给他家那么多糖干嘛。”
　　吕秀英拿来的糖很多都是村里买不到的新鲜样式，一看就很贵，文建很爱吃，舅妈想留着给文建吃呢。
　　吕秀英没理林笑舅妈，装了小半袋糖果去邻居家。
　　“笑笑，文丽表姐的办公室电话是多少？”吕秀英问道。
　　林笑就是家里的电话号码本，她立刻报出七位数字。吕秀英招手：“你还是跟我一起去吧，省得我到了老闫家又忘了。”
　　林笑蹬蹬跑到妈妈身边，吕秀英拿起林笑的面包服：“穿上衣服，戴上帽子。”
　　林笑牵着妈妈的手，穿过村里的小路，农村的夜晚比城市的更黑，但是不包括今晚。今晚村里家家户户都在门前放炮放烟花，烟花在夜空中绽开，洒下点点繁星，也照亮了村里的路。
　　“妈妈，村里放炮放花的人好多啊。”比大院里放炮放烟花的人更多。林笑有经验，除夕夜越靠近十二点放炮的人越多，现在离十二点还早呢，放炮的人就已经这么多了，到了十二点一定更多。
　　吕秀英嗯了一声，“村里放炮是多。”
　　林笑皱起眉头：“小黄要害怕了。”
　　吕秀英带着林笑去了老闫家，敲开门送上糖果说明来意，老闫家一大家子正看着电视吃年夜饭呢，连忙热情地把吕秀英和林笑迎进来：“诶呀，来打个电话还带什么糖，太客气了。”
　　吕秀英笑道：“给孩子们吃的。”
　　吕秀英走到电话前，“笑笑，拨号。”
　　林笑手指飞速移动，拨出电话号码，“嘟——嘟——喂？”
　　电话接通了！
　　“姐！”林笑朝着电话喊道。
　　吕文丽没反应过来：“请问您有什么事？”
　　林笑声音更大了：“姐，是我呀！我是笑笑！”
　　“呼——”林笑听到电话对面的表姐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吕秀英接过电话，问道：“是不是吓着你了啊？”
　　吕文丽说道：“有点。”
　　她在办公室里值班，电话突然响了，电话铃声一边响，吕文丽心脏一边砰砰跳，“我以为赶上我值班的日子，真的出什么事了呢。”
　　吕文丽根本没想到家人会给她打电话，电话铃一响就以为是工作的事。大年三十要是有工作，一定是非常紧急的事情。吕文丽脑子里已经在飞速思考自己该找哪个领导了，结果是虚惊一场。
　　吕秀英问道：“你年夜饭吃了吗？”
　　吕文丽说道：“吃了，食堂包的饺子，有猪肉馅的、有牛肉馅的。”
　　吕文丽先各打了半份，尝了尝，觉得牛肉馅的更好吃，又去打了一份牛肉的，吃了一半剩下一半，剩下的一半明天早晨当早餐。
　　饺子放进饭缸里，倒上热水，把热得快放进去把水煮开，就是一份连汤带水的热乎乎的汤饺了。
　　吕秀英说道：“挺好，挺好，现在牛肉这么贵，你们食堂还包牛肉馅的饺子。”
　　吕文丽笑道：“我们单位有回民，我这算是跟着沾光了。”
　　“那你在办公室里干嘛呢？有电视看不？”吕秀英问道。
　　“没电视，我看书呢，再看一会儿就睡觉了。”吕文丽说道。
　　林笑挤到电话筒旁边，对文丽表姐说道：“姐，我看完春晚，给你演上面的小品。”
　　吕文丽笑了：“行！”
　　“姑姑，村里小卖部关门了吧，你们在哪里给我打的电话啊？”吕文丽问道。
　　林笑抢答：“老闫家！”
　　吕秀英轻轻瞪了林笑一眼，说道：“我们来闫师傅家给你打的。”
　　吕文丽说道：“那别说太久了，我在单位可好了，姑姑你和笑笑赶紧回去吧。”
　　电话对面一直没有第三个人的声音，吕文丽早就猜到了，她爸她妈都没来，只有姑姑和笑笑除夕夜跑到邻居家给她打电话。
　　挂掉电话后，吕文丽深吸一口气，微红的眼圈很快恢复正常，继续平静地读书。
　　她原本就没有期待过今晚能接到爸妈的电话，接到姑姑和笑笑的电话已经是意外之喜。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
　　林笑和妈妈出门的时候，老闫家的儿媳妇硬是塞给她们一大捧瓜子花生，吕秀英推脱着不要，老闫家儿媳妇直接装进林笑羽绒服后头的帽子里。
　　噗嗤一声，吕秀英笑了。
　　林笑伸手去摸自己后头的帽子，吕秀英说道：“别乱动，小心洒出来。就这样回家吧，回家我再给你拿出来。”
　　回家的路上，林笑牵着妈妈的手，两只脚一起往前蹦，感觉自己是一只袋子里装得满满的袋鼠。
　　吕秀英用力攥了一下林笑的手：“别蹦，要洒了。”
　　林笑哦了一声，一只手伸到脖子后面，扶着帽子慢慢走。
　　回家后，吕秀英把林笑帽子里的瓜子花生拿出来，把帽子翻过来仔细拍干净。
　　舅妈看到后小声嘀咕道：“那么贵的糖还有进口巧克力，换回来不值钱的瓜子花生……”
　　吕秀英没听清林笑舅妈说什么，但是猜也能猜出来，懒得理会她。
　　春晚已经开始了，吕秀英给林笑灌满一个暖水袋，让林笑抱在怀里看春晚。
　　大概不是在自己家里，小黄没有钻床底，一直紧紧贴在林笑脚边，鞭炮声炸响的时候林笑就能感受到小黄瑟瑟发抖。
　　“妈妈，我能把小黄抱上来吗？”林笑问道。
　　吕秀英给小黄擦干净爪子，“抱上来吧。”
　　林笑肚子前揣着暖水袋，腿上趴着小黄，身上暖和和和的，一点都不冷了。
　　小小的黑白电视里，林笑看到了她喜欢的倪萍姐姐，倪萍姐姐今年是春晚的主持人！
　　林笑坚持着看完陈佩斯和朱时茂的《警察与小偷》，小脑袋一点一点，趴在小黄身上睡着了。
　　吕秀英连忙把林笑怀里的热水袋拿出来，生怕她挤爆。
　　林笑姥姥问道：“睡着了？”
　　吕秀英点头：“睡着了。”
　　“把她抱到床上睡吧。”林笑姥姥说道，“我也不看了，躺着歇着去了。”
　　吕文建还坐在电视机前看得津津有味，姥姥说道：“文建，你看完把电视关了就行。”
　　“嗯。”吕文建头也不抬地答应了。
　　林笑姥姥看着地上的瓜子皮和花生壳，睡觉前拿着扫把扫干净，叮嘱林笑舅舅和吕文建：“再吃花生瓜子的时候小心点，别扔到地上，明天大年初一不能扫地。”
　　“嗯嗯，知道了。”
　　林笑姥姥回屋，吕秀英刚给林笑掖好被子，在屋门口轻声喊道：“妈，你睡了？”
　　“要不然你来我这屋，我们一起睡吧。”吕秀英说道。
　　“行。”林笑姥姥看了一眼屋里的炕，农村屋里的炕大，睡三个人一点也不挤。
　　“那你睡我和笑笑中间。”林笑姥姥说道，她还记得上次被林笑踹得大腿上都是青紫。
　　吕秀英噗嗤一声笑了：“行，我在中间挡开你俩。”
　　吕秀英伸手托了一下林笑，自己躺在床中间，姥姥在最外面躺着。
　　堂屋的电视机传出春晚的倒计时，外面的鞭炮声突然变得响亮。
　　林笑在鞭炮声中翻了一个身，小脑袋靠在吕秀英的肩膀上。
　　羊年来了。
　　烟花升到高处，光芒透过窗帘，将卧室里微微映亮。吕秀英扭头看林笑姥姥，发现林笑姥姥也在看她。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是这一刻她们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二十多年了，上一次吕秀英和林笑姥姥一起过除夕，已经是二十多年前吕秀英还没结婚时的事了。
　　窗外的鞭炮声渐渐小下去，吕秀英轻声说道：“妈，赶紧睡吧，明天还要起个大早呢。”
　　林笑姥姥嗯了一声：“睡吧。”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外面的鞭炮声就噼里啪啦地响起来了。
　　林笑脑袋蒙在被子里，用两只小手紧紧捂住耳朵。吕秀英以为她醒了呢，仔细一看发现没醒。
　　林笑姥姥摸黑穿上衣服出去，对吕秀英说道：“你和笑笑就在屋里吧，把门锁上。”
　　吕秀英想了想，点头了：“行，我陪着笑笑。”
　　村里拜年的时间更早，林笑起不来的。把林笑一个人留在屋里，毕竟不是在熟悉的自己家，吕秀英担心她醒来后害怕。
　　大年初一，家家户户都敞开院门和大门。
　　林笑姥姥催着舅舅一家三口起床后，也把自己家里的大门打开，很快就有人来拜年了。
　　吕秀英听到屋外的动静：“李奶奶，给您磕头了！”
　　一个年轻小伙子中气十足地喊道，然后噗通一声，紧接着三声轻响。
　　“快起来快起来。”这是林笑姥姥的声音。
　　村里拜年还是这么实在，挨家挨户地登门拜年，但凡沾亲带故的，小辈就给长辈磕头，地上也不垫垫子，噗通一下就跪下来。
　　“走了，文建，咱们也去拜年了。”舅妈说道。
　　吕文建声音极不情愿：“我不去，你和我爸去呗，干嘛要我去啊。”
　　舅妈平时娇惯吕文建，今天这件事却没得商量：“你不去也得去！你不去谁磕头？不磕头谁给你红包？”
　　吕文建哀嚎连连地被拉出门了。
　　林笑睡醒的时候，外面的鞭炮声已经停了，村里互相拜年也已经结束了。
　　吕秀英在炉灶上温着一壶水，看林笑醒了拎过来给她洗漱。
　　“妈妈，村里不拜年吗？”林笑拧开小蘑菇的盖子，一边涂孩儿面面霜一边问道。
　　吕秀英笑道：“已经拜完了！”
　　林笑一脸惊讶，她怎么一点都没听见呢？
　　林笑换上新衣服，吕秀英拿了一个红包给林笑：“压岁钱！”
　　“谢谢妈妈！”林笑开心地接过红包，两根手指头立刻撑开一条缝，数一数红包里装着多少压岁钱。
　　十块！
　　林笑走出卧室，哥哥和姥姥看到她的第一件事也都是给她压岁钱。
　　哥哥十块，姥姥十块，舅妈竟然也给了她十块！
　　林笑心里惊讶极了，很努力地控制，才没让惊讶爬到脸上：“谢谢舅妈！舅妈过年好！”
　　抠门的舅妈怎么变大方了？林笑想不明白。
　　她不知道妈妈刚才借着发压岁钱的机会，给吕文建发了一百块的红包，相当于这么多天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活费。吕秀英带着林笑和林跃飞回来，过年这么多天吃住都在家里，她既不要吃亏，也不要占便宜。
　　一百块的压岁钱在吕文建手中停留了三秒钟，就被舅妈收走了。
　　吕文建不想给：“姑姑给我的压岁钱。”
　　舅妈：“什么给你的？这么多钱能是给你的？这是给我们大人的！”
　　林笑今年在老家过年，收到的压岁钱比往年都多。
　　过完大年初一，又住了两天，一家人去山上烧了纸，就开车返程了。
　　上山烧纸的时候，林笑带着小黄一起爬山，给小黄指当初发现它的大概位置：“那时候你就在那边，在石头后面呜呜叫。”
　　“汪汪！”小黄一个劲儿地往前跑，显然没听懂林笑说的话。
　　返程的时候，林笑把小黄抱上汽车，突然跑来了两条狗，在汽车外面朝着小黄叫，小黄也朝着它们叫。
　　听起来不像吵架，反倒像舍不得一样。
　　林笑惊讶道：“小黄在村里交到朋友了？”
　　吕秀英也奇怪：“没放小黄出去跑啊，它怎么认识的别的狗？”
　　两条狗追着小汽车跑了一截，眼看快到村口了，林跃飞一脚踩下油门，汽车扬长而去甩开两条狗，两条狗又追了一截路，追不上了也就放弃了。
　　林笑降下车窗，朝着后面喊：“我以后会再带小黄来和你们玩的！”
　　林跃飞把车窗升起来：“行了，别招惹那两条狗了。”
　　林跃飞踩油门就是为了赶紧把两条狗甩开，否则一直追着他们跑到村外头，要是跑不回来了，那就不好了。
　　回家之后，吕秀英先不让小黄进家门，在小院里仔仔细细地扒开小黄身上的毛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跳蚤，才松了一口气。
　　她都不知道小黄什么时候交到的朋友，也不知道小黄的朋友身上有没有跳蚤，万一传染上就麻烦了。
　　还好小黄身上干干净净。
　　吕秀英给小黄彻彻底底地洗了一个澡，然后自己、林笑、林跃飞都洗了一个。
　　每个人洗澡的时间都很长，中间热水器时长保护好几回，热水器用的时间太长就自己熄灭了，要停一下再重新打火。
　　林笑洗完澡，两个小脸蛋红扑扑的，躺在自己家的沙发上，学着妈妈的语气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还是自己家里舒服啊。”
　　老家虽然好玩，但是很多地方也不如自己家舒服，洗澡就特别冷，只能快速擦洗一下，还是在家里洗澡痛快！
　　林笑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就要上奥数班了。
　　过完年，奥数班的上课模式又有了一点小变化，不仅上课做题，下课也会发卷子让大家回家做。
　　吕秀英看到林笑拿着卷子回家写，好奇道：“你们现在怎么回家还要写这么多题？”以前可从来没有过。
　　林笑说道：“因为马上就要参加华罗庚金杯比赛了呀。”
　　吕秀英吃了一惊：“什么比赛？什么时候比啊？”
　　林笑重复一遍：“华罗庚金杯比赛，大家都叫华杯赛。”
　　至于华杯赛是什么，林笑就解释不清了：“华杯赛就是华杯赛，是很多小学生都参加的奥数比赛，教研室的所有同学都报名了。”
　　吕秀英更惊讶了：“已经报名了？什么时候报名的？”
　　林笑：“寒假之前。”
　　吕秀英拔高声音：“你怎么没和我说呀？你哥知道吗？”
　　“我忘了说了……”林笑忐忑地看着妈妈。
　　吕秀英缓和语气：“妈妈没生气，妈妈只是有点吃惊。”
　　“这个比赛报名不要报名费吗？”吕秀英问道。
　　林笑：“要的。”
　　林笑用自己的零花钱交了报名费，她的零花钱已经涨过两次了，她平时不会都花完，自己在小猪存钱罐里存着零花钱，这样碰到自己很喜欢的书和文具的时候就有钱买！
　　华杯赛的报名费，林笑也是用自己的小金库交的。
　　“那你这个比赛什么时候考啊？”吕秀英问道。
　　林笑：“初试在三月份第二个星期日。”
　　吕秀英看了一眼挂历：“下下下个星期日就考了。”
　　“诶，你说的是初试，那初试后面还要考？第二次什么时候？”吕秀英问道。
　　林笑摇头：“不知道。”她告诉妈妈，“要通过初试才能考复试呢！”
　　所以林笑一点也不着急知道复试在什么时候，如果她没通过初试，就不用知道了，如果她通过了初试，到时候再知道复试在什么时候也来得及。
　　吕秀英：“行吧，那你好好准备初试吧。”
　　林笑这副不靠谱的样子，报名不和家里说，复试不知道什么时候，吕秀英觉得不能全靠林笑，还是得大人打听清楚，否则到时候林笑弄错考试时间都不知道。
　　晚上，林跃飞回家，吕秀英当个笑话把这件事和林跃飞说了：“笑笑寒假前用自己的零花钱，把华罗庚金杯比赛的报名费交了。”
　　林跃飞也吃了一惊：“啊？”
　　“笑笑！你怎么自己交报名费啊？”林跃飞把林笑叫过来。
　　林笑不明白为什么妈妈和哥哥都对这件事这么惊讶：“我自己参加奥数比赛，就自己交报名费啊。”
　　林笑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
　　她的零花钱没有每个星期花完，攒下来一个小金库，就是为了用小金库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她喜欢看书，看到想要的书用自己的零花钱买；她喜欢漂亮文具，看到想要的文具用自己的零花钱买；她喜欢奥数，想去参加奥数比赛，用自己的零花钱报名。
　　林笑觉得这是一样的。
　　吕秀英说不一样，“比赛报名是正经事，像学费、书本费一样，以后妈妈给你掏。”
　　林跃飞：“不，以后哥哥帮你掏。”
　　吕秀英奇怪地看了一眼林跃飞，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争这个。比赛报名费不过几块钱，谁掏不一样？
　　林跃飞大手按住林笑的头：“记住了，以后再有比赛报名的事，报名费哥哥给你报销。”
　　“寒假前报名花了几块？我给你补上。”
　　不等林笑回答，林跃飞就从钱夹了掏出十块钱，“凑个整，都给你了！”
　　林笑高高兴兴地接过十块钱，十块钱的整票，林笑想了想，没有放进小猪存钱罐，放进枕头底下的压岁钱红包里。
　　不必用自己的零花钱，林笑自然是高兴的！
　　最近她好富有！
　　林跃飞看着妹妹像只小蜜蜂在屋里飞来飞去，到处藏钱，露出一个怀念的笑容。
　　他坚持付比赛报名费的原因，只有自己知道。
　　比赛的报名费，他不止是为现在的笑笑而付。
　　更是为上辈子把学生拿金牌的照片挂了满墙，自己却无缘拥有一枚金牌的笑笑而付。


第146章 
　　华罗庚金杯赛到底是什么样的比赛, 吕秀英在教研室门口接林笑的时候，和身旁的家长聊了聊。
　　不止吕秀英聊天的家长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周围几个家长也纷纷回头, 满脸都写着讶异。
　　“你还不知道华杯赛是什么比赛？”
　　“去年十二月份就报名了, 您现在才打听华杯赛是什么比赛？”
　　“一看你平时就不管孩子学习吧，都是孩子爸爸管的？”
　　吕秀英在其他家长的目光下，脸红了。她不敢说家里平时没有人管林笑的学习, 都是林笑自己学的。
　　唯一做的事, 就是林跃飞利用林笑的好奇心, 让她提前自学了五六年级甚至初中的知识。但也没费什么事，林跃飞不过提前买了教材，锁在柜子里不让林笑随便看罢了。
　　不过从其他家长的反应来看，家里的孩子学习奥数，显然家长都是有所参与的, 看起来大部分家长都没少操心。吕秀英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说实话，于是含糊着应对过去。
　　很快就有热情的家长向她解释华罗庚金杯比赛是什么比赛, “小学生奥数比赛里，就这个比赛最大最正规了啊！”
　　“全国性的比赛, 只要拿了奖，哪里都认的！华杯赛的奖状在手，重点初中重点班随便挑。”
　　“华杯赛每两年一届, 今年是第三届，别看才第三届，但是影响力绝对杠杠的！”
　　家长掰着手指头给吕秀英数, “第一届是86年、第二届是88年, 第三届就是今年, 分小学生组和初中生组。”
　　“要经过初赛、复赛、决赛和口试四个阶段。”
　　“初赛和复赛是省里组织的, 一般也就考这两次，考完复赛就能拿到省里的奖状了。”
　　“决赛那就是各省代表队去参加，一个省只有五六个学生能去。我记得第一届是在北京比的，第二届好像是在深圳吧，不知道今年在哪里。”
　　关于决赛，家长只提了这么一句就略过了，决赛和自己家孩子、和教研室奥数班的绝大部分学生都没有关系。
　　家长仔细讲的是初赛，“每一届都有二百多万名学生报名。”
　　“初赛试题会通过电视同步播放，这边报名参加比赛的学生在考场里答题，那边没有报名参加比赛的学生也能坐在电视机前答题。”
　　虽然家长觉得坐在电视机前答题没什么用，答得再好也没人给他们发奖状。
　　“就是个噱头吧，显得自己是全民赛事。华杯赛确实含金量高，哪里都认可。”
　　宣传力度也很不一般，初试题目在中央电视台播放，很多没有学奥数的孩子家长都知道，因此教研室门口的家长们都很奇怪吕秀英怎么会不知道。
　　“总决赛和口试、颁奖典礼在一起制作成专题片，电视上也会反反复复播出，中央台、少儿频道，一遍又一遍地播，还都是黄金时间段。”
　　“你一次也没看见过？”家长奇怪地问道。
　　吕秀英摇头：“没看见过。”
　　按这些家长们说的，上一次华杯赛是88年，其实也就三年前，但是吕秀英回想起来觉得隔了好远。
　　88年电视上放华杯赛的时候，她在干嘛呢？
　　她在棉纺厂三班倒，在车间一干就是八个小时，回家后有干不完的家务活等着她。家里没有洗衣机，所有衣服床单被罩都用手洗，林跃飞的脏衣服臭袜子往沙发上一扔，都是吕秀英跟在后面捡起来洗干净。那时候一家三口身上的衣服，也很少有从外面买的，都是吕秀英自己踩缝纫机做的。
　　在家里的所有时间，不是在洗衣服的水池前，就是在缝纫机的凳子上。
　　家里黑白的小电视，吕秀英很少打开。
　　她那时候一边发愁小飞成天出去和狐朋狗友喝酒打牌，一边安慰自己就快熬出头了，她等了两年的萝卜坑，总算要轮到小飞了，小飞马上就能去厂里上班了。
　　那时候她为小飞操心太多，笑笑又安安静静很懂事，吕秀英就忽视了笑笑。
　　笑笑那时候没学奥数，和大院里的小孩们一样在附小读书，附小是大院孩子们顺理成章地选择，吕秀英根本没想过还有第二个选择，自然也没有关注过附小的教学、环境究竟如何，笑笑的班主任又如何。
　　那时候她甚至没有发现笑笑在学校被班主任不公平地对待，用言语暴力伤害……
　　吕秀英现在想起来，又庆幸又后怕。
　　庆幸林跃飞发现了，果断帮笑笑转了学，后怕如果大人一直没发现，笑笑在这样的学校里会变成什么样。
　　总而言之，上一届华杯赛的时候，就算电视里频频在黄金时段播放比赛专题片，吕秀英也根本没看过，就算看到也不会觉得华杯赛和自己家有任何关系。
　　和周围这些早早准备起来，为孩子规划好的家长相比，吕秀英感觉十分惭愧，她甚至连今年笑笑报名都不知道。
　　还好笑笑攒下的零花钱足够付报名费，吕秀英都担心，如果笑笑的零花钱不够，她会不会直接不报名了？
　　如果那样的话，老师肯定会联系自己的吧？
　　吕秀英在教研室门口接孩子的家长中间询问华杯赛的事，有几个家长热情地告诉她相关知识，也有几个家长神情淡然地看她一眼，然后扭过头去。
　　吕秀英当然没有奢望人人都对自己热情，能有几个人热情地帮她解疑答惑，她已经很感激了。只是在其他家长淡然的目光中，吕秀英的两颊忍不住发烫，感觉在奥数竞赛方面，其他家长都到了大学生水平，自己还是小学生水平。
　　她在这里咨询其他家长，仿佛让大学生给小学生讲大学知识，怎么讲？没法讲。
　　中间差的太多了，人家觉得根本没法讲起。
　　吕秀英发现了，像自己家这样孩子学习奥数纯属因为孩子喜欢的家庭并不多，大多数家庭还是有规划的，学奥数、比赛获奖、一路领先……
　　“铃——”下课了，学生们从教研室的小楼里跑出来，教研室的院门打开了，学生们一个个跑向来接自己的家长。
　　林笑冲到妈妈身前，回过头和周慧敏再见。
　　吕秀英和周慧敏打招呼：“慧敏，你报名参加华杯赛的事，爸爸妈妈知道吗？”
　　周慧敏不明白吕阿姨为什么突然问这个，点头：“知道呀，我找妈妈要的报名费。”爸爸妈妈怎么会不知道？
　　吕秀英瞪了林笑一眼：“你看，人家慧敏都知道和家里说。”
　　吕秀英自己文化水平不高，最起码在教研室奥数班的学生家长之中是如此，身边的学生家长很多自己就很有文化。相比之下，吕秀英在学习上的确帮不上林笑什么忙，但她还是希望林笑能将学习上的事和她分享。
　　周慧敏的爸妈也没什么文化，但是周慧敏华杯赛报名的事就告诉了爸妈，吕秀英忍不住对比了一下。
　　林笑根本不知道妈妈想了这么多，和周慧敏再见后，林笑小声告诉妈妈：“周慧敏平时没有零花钱的，她只能找爸爸妈妈要报名费。”
　　吕秀英哭笑不得，感觉女儿和自己想的完全是两回事。
　　“以后自己有钱，也和妈妈说一声好吗？妈妈喜欢听你的事情。”吕秀英说道。
　　林笑点头：“嗯！”
　　就算妈妈不说，林笑也准备这么做了，这次奥数比赛的报名费，哥哥帮她报销了呢。林笑准备以后自己掏钱后都问问妈妈和哥哥，没准什么时候又能碰到报销的小惊喜。
　　“笑笑，你知道今年的华杯赛是第三届，第一届和第二届的比赛题目都在电视上播过吗？”
　　林笑摇头：“不知道。”
　　“那你们老师给你们做过第一届和第二届的题目吗？”吕秀英问道。
　　林笑继续摇头：“没做过。”
　　其实是做过的，但是赵老师把前两届的比赛题目全都拆开了，分别放在每一份专题试卷里，没有特意告诉学生们题目里有华杯赛前两届的真题，于是林笑就不知道。
　　吕秀英皱起眉头，有些担忧：“别的同学都看过电视里的比赛题目，就你没看过……”
　　那林笑不是吃大亏了吗？
　　在比赛里不就处于劣势？
　　晚上，林跃飞回家，吕秀英立刻把这件事给林跃飞说了一遍。她把自己在教研室门口从其他家长口中了解的华杯赛的相关信息，全都告诉林跃飞了，“这个比赛真挺重要的，我看那些家长们都很重视。”
　　“你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找到前两届比赛都考了什么题？”
　　林跃飞说道：“妈，这个不用你操心，教研室肯定有往年的真题。”
　　吕秀英说道：“我问笑笑了，她说老师没给他们做过！”
　　林跃飞不太相信：“这教研室的奥数班是专业的，也是要出成绩的。”
　　像吕秀英说的那样，华杯赛每个省选拔五六名学生去参加全国决赛，那这五六名学生都出自哪个市？如果他们市能多占几个名额，那就是教研室的成绩啊！如果这些学生在全国决赛里拿了名次，更是教研室的成绩了！
　　虽然平时赵老师很注意培养学生的兴趣和自主思考能力，但是林跃飞不相信，去参加比赛前连真题都不给学生做。
　　林跃飞招手把林笑叫过来：“笑笑，赵老师没给你们做过前两届华杯赛的题目？”
　　林笑理直气壮地说道：“没有！”
　　林跃飞揉了揉林笑的头：“没事，那我去给你找，找回来你做一遍。”
　　林笑用力点头：“嗯！”
　　现在找竞赛真题有点麻烦，不像以后在网上搜索“华杯赛真题”立刻就能搜到自己想要的，顶多下载时要付几个币。
　　林跃飞跑了几家书店，书店里也都没有，华杯赛再火，也刚办了两届，两届的题目显然还不够集结成册出书。
　　现在书店里的奥数书也很少，只有寥寥几本，不像以后有各种各样的奥数书和习题集，能摆满顶天立地的两个大书架。
　　林跃飞没找到真题，换了一个思路，既然电视上播过，那他去找录像带！
　　几天后，林跃飞拿着四盘录像带回家，“喏，第一届和第二届的题目，都在这里了。”
　　吕秀英松了一口气，这样就不怕林笑没见过真题吃亏了。
　　林笑举起录像带：“这个怎么看呀？”
　　吕秀英：“这个得用录像机看，咱家没有录像机，我想想去谁家借一个。”
　　吕秀英想了一圈：“你杜阿姨家没有、齐阿姨家也没有、咱们这单元都没有……”
　　吕秀英想不到找谁借，问林跃飞：“你能借到不？”
　　林跃飞：“别借了，我去买一个回来。”
　　吕秀英连忙说道：“买什么？不许买！就为了看四盘带子，你买个录像机？你不想借就算了，我去借！”
　　“行吧，不买。”林跃飞想到再过几年录像带就要彻底退出历史舞台，该是VCD的天下了。
　　“那也简单。笑笑，拿上本子和笔，带你去录像厅看！”林跃飞说道。
　　吕秀英听到录像厅就条件反射地皱眉头，林跃飞以前很爱去录像厅，和一帮十几岁的少年们，在录像厅里一泡就是大半天。
　　大院里就有一家录像厅，但是很多家长都会告诫家里的孩子不要去，怕孩子在录像厅里学坏。
　　大院里的乖孩子们都不会去，而林跃飞以前自然是管不住的那类孩子，吕秀英对录像厅的印象一直很差。
　　“去录像厅不是挺好？花小钱办大事，也不用找别人借录像机欠人情。”林跃飞说道，“咱俩也都拿上纸和笔，帮笑笑一起抄竞赛题目。”
　　吕秀英想了想，觉得林跃飞说得还真挺有道理，“行吧，那就去录像厅把这些题目抄下来。”
　　林笑跟在妈妈和哥哥身后，第一次走进录像厅。她左看看、右看看，感觉被妈妈视为洪水猛兽的录像厅也没什么特别的，看起来像一个小教室，前面一个大屏幕，后面一排排座椅。
　　林跃飞拿着录像带去找老板聊。
　　老板很久没见到林跃飞，见到后吃惊地扔掉了手里的烟：“小飞，多长时间没来了，今天什么风把你给刮来了？”
　　“听说你现在成大老板了！”
　　“什么大老板啊……”林跃飞寒暄几句，说明自己的来意，“你这里有空着的小厅吗？我自己带了带子，借一个你的厅放。”
　　老板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自己带的带子啊……按理说是要过了晚上十二点才能放的，不过今天给你破个例，我在门口帮你看着。”
　　林跃飞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录像厅老板误会了：“老板，你想到哪里去了，不是半夜才能放的那种带子。我帮我妹妹找的奥数比赛录像，我妈和我妹也来了，想找个小厅放一遍，把里面的题目抄下来。”
　　“啊？”老板一脸震惊，他开录像厅十来年，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
　　“行行行，我这里有空着的，我给你把机子开起来。”
　　林跃飞问道：“多少钱？”
　　老板：“那就给个十块钱吧。”也算是包场了。
　　林跃飞和老板聊好，走出了找妈妈和妹妹，看到两人正站在旁边的录像厅门外，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上正在播放的电影。林跃飞看了一眼，是周润发和刘德华的《赌神》，前年的片子，录像带放了太多次，画质已经很差了。
　　工作日的白天，香港那边又没有出大火的新电影，录像厅里没什么观众，只开了这一个厅，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个人。
　　“走了。”林跃飞走过去叫妈妈和妹妹。
　　“哦……”林笑恋恋不舍地把目光收回来，她还没有看过《赌神》这样的电影，第一次看见觉得十分新鲜。
　　林笑跟着哥哥到了刚打开门的小录像厅，坐在前排的座位上，开始看录制下来的华杯赛。
　　屏幕上依次出现题目，林笑在本子上奋笔疾书。
　　林跃飞和吕秀英相帮林笑一起抄，林跃飞告诉妹妹可以暂停，林笑摇头，都不需要。
　　她自己完全来得及把题目都记下来，林笑会简写，寥寥几个字就能记下一条已知条件，自己的简写自己能看懂。
　　吕秀英看着林笑奋笔疾书的样子，感觉和录像厅格格不入，她从来没想到录像厅竟然也能成为学习的地方。
　　林跃飞也有差不多的感觉，仿佛网吧里周围人都在打游戏，中间有个人在上网课认真做笔记。
　　林笑不用妈妈和哥哥帮忙抄题目，吕秀英和林跃飞两人没什么事干，屏幕上的奥数题两人谁也看不懂，播完前两盘录像带两人都开始犯困了。
　　直到换上第三盘录像带，开始播放华罗庚金杯少年数学邀请赛口试。
　　一个个小参赛选手的身影出现在屏幕里，胸前系着红领巾，一张张稚气的面庞上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
　　“请听题，从所有分母小于10的真分数中，找出一个最接近0.618的分数！”①
　　“有49个小孩子，每人胸前有一个号码，号码从1到49各不相同，请你挑选出若干个小孩，排成一个圆圈，使任何相邻两个小孩的号码数的乘机小于100，你最多能挑选出多少个小孩子？”②
　　小参赛选手们现场发言，条理清晰地说出自己的思考过程和答案，每一张面孔都显得自信满满、朝气蓬勃。
　　吕秀英和林跃飞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了，异口同声地问道：“笑笑，这些题你会做吗？”
　　“你要是在决赛现场，能不能像他们一样说出答案？”


第147章 
　　林笑被录像带里小选手们的风采迷住了, 这种口试答题的方式她第一次见到，原来还有比赛不是在考场上用笔答卷的，是站在舞台上现场听题答题。
　　好有趣啊！
　　林笑看到录像带角落上的中央电视台图标, 这个比赛在中央电视台直播, 听妈妈说还会在黄金时段反复播放。
　　如果她能参加决赛，妈妈、哥哥、老师和同学岂不是都能在电视里看到她了？
　　上电视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林笑是从唐娇那里知道的, 唐娇一直以为自己走模特步能上电视, 然而等啊等啊都没等到上电视那一天, 最终得知自己没办法上电视后气得大哭了一场。
　　但是这个华杯赛的总决赛，百分百能上电视！
　　林笑人在小小的录像厅里，心已经飘到了华杯赛总决赛的舞台上，想象自己站在上面声音洪亮地答题。
　　有一个小选手的红领巾歪了，林笑心想自己上电视之前, 一定仔细检查自己的红领巾！
　　突然，林笑听到妈妈和哥哥一起问她能不能现场答出答案。
　　“能……吧？”林笑从自己的想象中回过神来, 慢半拍地回答。
　　妈妈和哥哥的眼睛都在冒光，像动物世界里看到猎物的野狼, 林笑本来想说能的，但是这样的目光中不敢说了。
　　吕秀英和林跃飞看到林笑缩了一下脖子，声音也十分迟疑, 都以为林笑没什么把握。
　　吕秀英连忙说道：“初赛和复赛的题目会做就行了。”
　　教研室奥数班的所有学生家长都把目标定在参加复试获奖上，吕秀英自然而然也这么想。总决赛口试全国只有那么少的学生能参加，吕秀英对林笑也没有那么高的期待。
　　林跃飞也说道：“借录像带的时候一起都借来了, 你看看就行,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虽然林跃飞相信林笑是天才, 但是听到林笑刚才那么不自信的回答, 林跃飞觉得妹妹可能不太会做决赛的题目。这也正常，妹妹毕竟年纪还小嘛。
　　林笑不知道自己刚才回答的慢了一点，妈妈和哥哥就在心里想了这么多。
　　她继续看录像带里的决赛题目，决赛题目最有意思！
　　初赛题目只比平时数学考试难一点点，复赛题目和她平时奥数班上学的差不多，只有决赛题目最新奇！
　　虽然也不是很难，但不再是那些林笑熟悉的牛吃草、鸡兔同笼题目，每一道题都有一点新鲜之处。
　　林笑一边在本子上简单地记下题目，一边向往地看着录像带里的小选手，她也想去参加总决赛！
　　为什么初赛和复赛的题目不能也像总决赛这么有意思呢？一定是出卷老师太懒啦！
　　看完四盘录像带，林笑和妈妈哥哥一起从录像厅里走出来，在阳光下眯起眼睛。
　　吕秀英连忙问道：“是不是刚才里面太黑，眼睛累到了？”
　　林笑摇头：“没有。”
　　刚才录像厅没有关门，窗帘也只拉了一半，并不算黑。在敞开的窗帘外，经过的路人时不时朝着屋里探头看一眼，以为能蹭到电影看，看到正在播放的是小学奥数比赛，全都神色复杂地离开了。
　　“回家洗干净手，做一遍眼保健操。”吕秀英说道。
　　“我眼睛没有累到！”林笑据理力争。
　　吕秀英：“你想像陈冬青那样戴眼镜？”
　　“好吧。”林笑同意做眼保健操，陈冬青冬天戴着眼镜进教室，眼镜上瞬间起一层雾，实在太不方便了。
　　寒假结束了，林笑去学校报到，看到陈冬青换了一副新眼镜，从红色的塑料眼镜框换成了蓝色的塑料眼镜框。
　　“陈冬青，你怎么换眼镜了呀？”林笑好奇道。
　　陈冬青一脸低落：“我的眼镜度数上涨了。”
　　他原本既有真性近视，又有假性近视，爷爷坚持为他针灸，想消除他的假性近视，但是效果并不好，反正最终的结果就是这个寒假去验光，近视度数又上涨了一点点。
　　还增加了散光！
　　林笑好奇地问道：“什么叫做散光？”
　　陈冬青解释道：“我现在散光只有一点点，如果散光严重了，你看天上的月亮，夜晚的路灯，都是圆圆的亮光，我会看到更大的一个圆，甚至会看到两个圆重叠在一起。”
　　林笑皱起眉头，感觉这个问题的确很严重，陈冬青有可能在天上看到两轮月亮！
　　“那你怎么办呢？”林笑问道。
　　陈冬青说道：“医生建议我打乒乓球，我开始学习乒乓球了！”
　　爸爸给他买了兵乓球拍，这个寒假报名了乒乓球课。不过他家人都很忙，整个寒假除了上课时间外没有人陪陈冬青打球，陈冬青只能自己一个人颠球，或者对着墙打。
　　“林笑，你会打乒乓球吗？”陈冬青问道。
　　林笑摇头，她没有打过乒乓球，只看过别人打。
　　“没事，我也不太会，刚上几节课，我们可以一起打着玩。”陈冬青说。
　　学校操场上就有乒乓球台，不过常年被高年级的同学们占据着，低年级的同学很难抢到位置，但是现在他们已经四年级下学期了，林笑和同学们觉得他们有资格加入乒乓球桌的抢夺战了！
　　这个寒假，叶文茵又又又去旅游了！
　　她和爸爸妈妈一起去了江南。
　　烟雨濛濛的江南，小桥流水人家，林笑和王红豆全都羡慕坏了。
　　不过在叶文茵的描述中，江南并没有那么美好：“我爸爸妈妈到了那里就吵了一架。我妈妈说江南不应该寒假去，应该暑假去，寒假实在太冷了！”
　　林笑和王红豆惊讶地瞪大眼睛：“南边怎么会冷呢？南边比我们暖和呀。”
　　小燕子和大雁冬天都往南飞。
　　叶文茵说道：“天气预报的温度确实比我们高好几度，但是南边很潮湿，我去的好几天都在下雨。屋外冷，屋里更冷，到处都湿漉漉的，旅馆里连被子都是湿的。”
　　叶文茵妈妈住在旅馆的第一晚，伸手摸被子，发现是湿的，立刻去找旅馆里的服务员换被子，服务员不肯换，说所有被子都这样。叶文茵妈妈不相信，坚持让服务员把拿新的被子过来，事实证明服务员没有骗他们，又搬过来两床被子，全都一样湿漉漉的。
　　林笑和王红豆听得齐齐打了一个哆嗦，大冬天在没有暖气的屋子里，盖着湿漉漉的被子睡觉，那该有多冷啊！
　　“那你感冒了吗？”林笑问道。
　　叶文茵摇头：“没感冒。”她也以为自己会感冒的，结果竟然没有，叶文茵爸爸开玩笑说，感冒病毒也都被冻死了。
　　尽管叶文茵描述中的江南又湿又冷，林笑和王红豆依旧听得很羡慕。
　　尤其是林笑，她长叹一口气：“我每个寒暑假都要上奥数班，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旅游啊！”
　　叶文茵想了想：“周末？星期六下午出门玩，星期日晚上回家。”
　　林笑：“星期日也要上奥数课！”
　　叶文茵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林笑：“那你就只有半天时间了，半天时间也勉强能出去玩一趟吧。”
　　当然只能去周边玩了，叶文茵想了想，“你去寺里看过桃花林吗？那边有一大片桃花林，坐车去坐车回半天就够了。”
　　林笑睁大眼睛：“没有！正好我哥买了……”
　　林笑猛地闭上嘴巴，哥哥买小汽车的事情，吕秀英叮嘱过林笑，不让她在学校里说。
　　虽然林笑很想告诉王红豆和叶文茵，她相信自己告诉她们后，她们会为自己保密的，但是心里憋着秘密不能说太难受了，林笑想了想，还是把这份难受留给了自己。
　　“正好春天让我哥带我去看桃花林。”林笑说道。
　　叶文茵告诉林笑：“桃花林边上有人卖桃花蜜，说是自己养的蜜蜂酿的蜂蜜，你们千万不要买，都是骗人的。”
　　林笑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林笑在教研室奥数班里领到了华杯赛的准考证。准考证上印着林笑的姓名和一串长长的准考证编号。
　　林笑手里捏着这张薄薄的纸，目光在上面久久停留。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张准考证！
　　以前哪怕是学校里的期中期末大考，也是没有准考证的。她默念了一遍准考证编号，背过了。
　　赵老师让大家把准考证收好：“千万不能丢了，丢了就不能进考场，不能参加考试。你们的报名费就白交了！”
　　轰的一声，同学们全都笑了。
　　林笑把准考证放在笔袋里，这时候她突然觉得铅笔盒比笔袋更好了，铅笔盒是硬的、笔袋是软的。有点担心准考证在笔袋里变皱，林笑又拿出来，把准考证夹在本子里。
　　赵老师拿着一张表格，挨个念大家的考场。
　　“谢启，二中。”
　　“纪文成，五中。”
　　“周慧敏，一中。”
　　……
　　初赛的考场竟然都在中学里！
　　林笑很快就发现，奥数班的同学们全都被分配到一中、二中和五中这三个考场，没有第四个考场。
　　林笑听到周慧敏的考场在一中后，立刻紧张地攥起拳头，期盼自己能和周慧敏分到同一所学校！
　　终于，林笑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林笑，一中。”
　　林笑小声哇了一下，她扭头看周慧敏，周慧敏也在扭头看她，两人相视一笑。
　　赵老师把要带的文具写在黑板上，让大家全都抄下来：“钢笔、铅笔、橡皮、直尺、三角板、圆规……”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考试的时候都自己带上手表，让爸爸妈妈把他们的手表调好时间后给你们戴半天，记得上满发条。”
　　“考场里不一定有挂钟，找监考老师问时间影响答题，大家都自己戴上手表，答题的时候注意时间。”
　　林笑在本子上添上两个字，手表。
　　赵老师一边说着注意事项，一边在教室里溜达，监督同学们有没有把他说的考试用具这些记在本子上。奥数班的同学们都很聪明，但也有几个让老师头疼的学生，仗着自己脑袋聪明什么都用脑袋记，特别不愿意动笔。
　　好在华杯赛这样的比赛大家都很重视，赵老师看到大家都记在本子上，满意点头。
　　突然，赵老师倒吸一口冷气，他拿起纪文成的准考证：“纪文成，你怎么直接写在准考证背面了？”
　　纪文成的准考证上背面用钢笔写了一长串字，“钢笔、铅笔、橡皮、直尺、三角板、圆规……”
　　赵老师刚才说的文具，他全都写在准考证背面了！
　　准考证的纸很薄，背面的字透过来，正面也能看到墨水的痕迹。
　　纪文成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问题：“我记在准考证上，这样肯定不会忘。”
　　赵老师头疼死了：“准考证上是不能写字的！你这样在准考证上写字，有可能被认定为作弊！”
　　纪文成倒是一点也不着急：“不会吧，我写的都是文具啊，监考老师一看就知道了，又没有哪道题的答案是铅笔橡皮。”
　　赵老师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冷静：“我去给你打电话问问。”
　　打电话问问比赛方这种情况怎么办，赵老师实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赵老师当老师，一年比一年长见识，学生总是能闯各种他完全想不到的祸！每一次都不一样！
　　林笑看到赵老师严肃的表情，有一点后怕，虽然她没有在准考证上写字，但她也是刚刚知道不能这样做。原来准考证上写字是有可能被认定为作弊的！
　　放学后，林笑坐在妈妈的自行车上，迫不及待地把这些事都告诉妈妈。
　　“妈妈，我的考场在一中，赵老师让我们考试前一天下午去看考场！”
　　吕秀英咦了一声：“你们考试不在小学里，在中学里啊？挺好的，一中离咱家不算远。”
　　林笑不明白为什么要看考场，疑惑地问道：“妈妈，考场很好看吗？一中是不是很漂亮？”
　　吕秀英噗嗤一声笑了：“看考场不是这个意思。”
　　“是让你熟悉一下路线，看看教室在哪里、座位在哪里、厕所在哪里……提前看好了，考试当天不会发生意外情况。”
　　林笑恍然大悟，原来看考场是这个意思！
　　“妈妈，赵老师还让我们考试的时候带手表。”
　　吕秀英点头：“行，我提前上好发条、调好时间。”吕秀英有一块梅花牌手表，十几年前买的，一直很好用。
　　晚上，林跃飞回家，看到林笑的准考证，拿在手里看了好半天。
　　林跃飞问道：“笑笑，考试那天我开车送你！你们老师说什么注意事项了吗？”
　　林笑把赵老师说的又全都和哥哥说了一遍。
　　林跃飞点头：“知道了。”
　　第二天晚上，林跃飞回家，一边换拖鞋一边把林笑叫过来：“笑笑，给你个东西。”
　　林笑蹬蹬蹬跑过去，哥哥每次用这种语气说话，就有好事情！
　　林跃飞递给林笑一只盒子：“自己打开看吧。”
　　林笑打开盒子，惊呼一声，盒子里躺着一只电子手表！
　　“哥哥，这是给我的吗？”林笑惊喜地问道。
　　林跃飞笑了：“给你的啊，你不是要戴表去考试。”
　　林笑：“可是妈妈说把她的手表借给你。”
　　林跃飞：“不用戴妈妈的手表了，你现在有自己的手表了。”
　　林笑把手表系在自己的手腕上，黄色的电子手表，上面直接用数字显示时间，又大又清晰，比妈妈手表小小表盘里的指针好认多了。
　　她打开说明书，“卡西欧电子表……还是夜光的！”
　　林笑拥有了自己的第一只手表！
　　戴上手表的林笑感觉自己是个大人了。


第148章 
　　林笑把新手表的说明书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直到妈妈催她：“笑笑，还没好吗？别在厕所里坐时间太长了！”
　　吕秀英奇怪极了，林笑在厕所里看报纸看杂志也就算了, 怎么拿着一张说明书进去也能坐这么久？
　　林笑听到妈妈的催促才回过神来, 洗干净手从卫生间里出来，她已经把新手表的说明书从头到尾看完了！
　　新手表防水！可以定闹钟！还是夜光的！
　　林笑迫不及待地等待天黑，天怎么还没黑呢？她想象不出来表盘怎么能在黑暗中发光。
　　林跃飞看到妹妹着急的样子, 笑道：“不用等天黑, 你现在就能钻进被窝里看。”
　　林笑一拍脑门,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这个好主意？
　　林笑立刻把叠好的被子掀开，拿着夜光手表钻进了被窝里，“哇——”她惊奇地睁大眼睛，表盘在黑乎乎的被窝里竟然真的发出了荧荧的绿色光芒, 在黑暗中也可以清晰地看到时间。
　　哥哥送给她的手表真的太厉害了！
　　林跃飞看着妹妹真的钻到被窝里，小小的身体团成一团, 哈哈大笑：“林笑，你都四年级了, 怎么还这么幼稚啊？”
　　林笑猛地掀开被子：“我哪里幼稚？”
　　“哥，你四年级的时候要是有夜光手表，你能忍住不钻被窝？
　　林跃飞想了想, 闭上了嘴。
　　“妈妈，我明天上学能带新手表去吗？”林笑问道。
　　吕秀英同意了：“可以，但是你在学校里不能摘下来。”手表摘下来就容易丢, 一直戴在手腕上就没关系。
　　林笑点头：“我肯定不摘！”
　　她怎么舍得把新手表摘下来呢, 她恨不得睡觉都戴着它。
　　第二天, 林笑到了教室里, 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新手表给小伙伴看，“是夜光的！表盘在黑暗中会发出绿色的光！”
　　王红豆、叶文茵和陈冬青都很好奇手表发光的样子。
　　林笑皱起眉头：“可是学校里没有被子……”
　　好在学校里有桌肚，林笑把戴着手表的手伸进桌肚深处，陈冬青在旁边帮忙，手里拿着两本书挡住桌肚前方，只留一条小小的缝隙，让王红豆和叶文茵依次把眼睛贴在缝隙前面看。
　　“我看到了！真的有绿光！”
　　陈冬青两只手拿着书，焦急道：“换我看看。”
　　叶文茵和陈冬青互换位置，接过陈冬青手里的书，在桌肚外挡光，陈冬青弯着腰把眼睛贴过去：“是绿色的！”
　　袁金来从旁边经过，奇怪地看着他们四人：“你们干嘛呢？”
　　得知他们在看夜光手表后，袁金来切了一声：“我早就有夜光手表了。”
　　王红豆朝着袁金来的背影说道：“谁问他了呀……”
　　有夜光手表有什么了不起？
　　“唉！”王红豆叹了一口气，有夜光手表真的很了不起，她也好想要一只夜光手表呀！
　　王红豆问道：“林笑，你怎么让你家长同意给你买夜光手表的？”
　　林笑实话实话：“我这周日的奥数比赛，赵老师让我们带手表看时间，我哥就给我买了。”
　　王红豆连连摇头，如果参加奥数比赛才能买手表的话，那她怕是一辈子都买不了手表了！
　　星期六只上半天课，上午放学后，林笑背着满满当当的书包走出校门，看到妈妈站在校门口，身边没有自行车。
　　“妈妈，你走路来接我的吗？”林笑奇怪道。
　　吕秀英从林笑肩膀上接过书包：“你哥开车来的，停在前面的路口，我们走过去。”现在校门口很少有开车接孩子的，林跃飞特意停远了一点。
　　“我们在外面随便吃一点，开车带你去看考场。”吕秀英说道。
　　林笑上车后，林跃飞把车开出去一截，问道：“笑笑，你现在还晕车吗？”
　　林笑摇头：“哥哥开的车不晕！大巴车可能还晕？”
　　林跃飞仔细确认：“像现在这样，你一点都不晕吗？”
　　林笑：“不晕！”
　　林跃飞放心了：“行，那明天考试可以开车送你了。”如果林笑晕车的话，那就不敢让她坐车了，省得考试的时候还晕着呢，影响答题。
　　开往一中的半路上，林跃飞把车停在一家自己吃过的面馆门口。三人一人点了一碗面，林笑盯着墙上挂着的小黑板看了一遍，点了一份西红柿鸡蛋面。
　　“鸡腿要不要吃？”吕秀英问道。
　　林笑只犹豫了一秒：“要！”
　　吕秀英朝着老板喊道：“再加一个鸡腿！”
　　西红柿鸡蛋面很好吃，鸡腿也很入味，林笑幸福地全都吃完了，一点也没剩：“妈妈，我觉得午饭吃得一点也不随便。”根本不是妈妈说的随便吃一点。
　　林跃飞趁机问道：“那是面馆里的面好吃，还是妈妈煮的面好吃？”
　　林笑才不跳哥哥挖的坑：“面馆的面好吃，妈妈煮的更好吃！”
　　林跃飞：“小机灵鬼，把嘴擦干净，我们去看考场了。”
　　到了一中门口，林跃飞照样把车停在有一段路的地方，三人一起走进去。林笑看到一中宽阔气派的大门，还有里面一栋栋教学楼，长大嘴巴：“妈妈，一中好大好漂亮啊！”
　　吕秀英：“那当然了，一中是咱们市最好的中学。”
　　林笑立刻有了新理想：“妈妈，我要上一中！”


第149章 
　　一中校门口拦着一条警戒线, 门卫站在警戒线留出的入口处，举着喇叭不停重复：“有准考证的学生进！家长不许进！”
　　吕秀英原本想陪着林笑一起进去看考场呢，把教室在哪里、厕所在哪里全都看清楚, 没想到不让家长进, 吕秀英担忧地看向林笑：“你自己行吗？”
　　“行！”
　　吕秀英还想叮嘱林笑几句，林笑拿出准考证在门卫眼前一晃，像一尾灵活的游鱼穿过人群, 钻进一中校门。
　　“唉……”吕秀英朝着林笑的背影, 往前追了了两步。
　　林跃飞伸手把吕秀英拉回来：“妈, 笑笑自己能搞定，她认路比咱俩厉害多了。”
　　吕秀英想起过年开车回老家，林跃飞半路上迷路了，她也完全不知道开到哪里了，林笑拿到地图看了一小会儿, 就指挥着哥哥开到了老家。笑笑在校园里认路，肯定没问题。
　　吕秀英跟着林跃飞走回汽车旁, 在车里坐着等待。
　　林笑背着小书包往一中里面走，地上用粉笔画了箭头, 一路跟着箭头就能走到考场那栋楼。
　　其实连脚下的箭头都不用看，跟着人流走就行了，林笑前后左右全都是来看考场的学生。
　　林笑一路往前走着, 不停地左右张望，一中有好多大楼！
　　教学楼就有好几栋，林笑一眼就能认出哪些是教学楼, 食堂也很显眼, 一中的食堂竟然是三层楼！
　　林笑伸长脖子看了又看, 得多少人吃饭, 才要三层楼这么大的食堂啊！
　　还有很多栋楼，林笑在外面就看不出来是什么楼了。一中的操场也很大，煤渣跑道中间是足球场，这和解放路小学一样，只是操场更大了一点。
　　但是一中除了操场之外，还有专门的篮球场！篮球场是水泥地，用粉笔在地上画着线。
　　远远望去，操场尽头连着一片小树林，小树林里有一条小径，外面摆着一排长椅。
　　学校里竟然有小树林！一中也太大了吧！
　　春天，小树林的树木刚刚长出嫩绿色的新芽，等到秋天的时候，小树林里一定有很多落叶，到时候可以捡叶梗拔老根！
　　就是不知道小树林里算不算在包干区里？轮到哪个班打扫小树林，他们秋天可太惨了！
　　林笑遥遥望着小树林，直到走进教学楼里，再也看不见。
　　林笑的考场在三楼，三楼走廊里靠墙摆了一排从教室里搬出来的桌椅，桌子倒扣过来摞在桌子上，上面又架了一排椅子。
　　林笑走进考场就知道为什么走廊里有那么多桌椅了，因为考场里的桌椅很少，每个座位和每个座位之间间隔很远。
　　桌子全都转过去，桌肚朝前。
　　林笑第一次见到这么正规的考场，学校里的期中期末考试都不会把这么多桌椅搬出教室。
　　每个桌角上还贴着准考证号和考生姓名，林笑伸长脖子挨个看，转了半个教室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原来她的座位就在第一排啊！第一排的正中间，林笑的座位就在讲台前面，她坐在座位上一抬腿就能踢到讲台。
　　“咚——”讲台的木板被踢到，发出一声闷响。
　　林笑连忙把脚收回来，站起身走出教室去找厕所。三楼最左边是男厕所、最右边是女厕所，林笑拐进女厕所里看了一眼，一中的女厕所是有门的！
　　一中真好哇！解放路小学的厕所只有隔板没有门，大家低年级的时候不怎么在乎，升到高年级就觉得尴尬了。现在班里的女生全都结伴上厕所，一个人上厕所的时候另一个人站在旁边当门，挡住其他人的视线。
　　林笑踩点完毕，怀着羡慕的心情走出女厕所，在厕所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笑！”
　　“周慧敏！”
　　林笑走出厕所，周慧敏正要走进厕所，两人在厕所门口迎面相遇。看考场的时候恰巧遇到小伙伴，林笑很高兴，“你找到自己坐哪儿了吗？我陪你一起去找！”
　　周慧敏：“找到了！”
　　周慧敏和林笑一样，都是看完考场之后再来看一眼厕所。周慧敏告诉林笑：“我刚才还碰见刘志兴和李书铭了，他俩好像一个在一楼、一个在二楼。”
　　看考场只有这半天时间，奥数班的同学们全都来了，林笑和周慧敏刚走出教学楼，又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林笑挥手打招呼：“项丹！”
　　“丹丹，这是你同学啊？”项丹身旁的女人问道。
　　林笑和周慧敏这才看到项丹身边还有一位阿姨，两人脸上都浮现出疑惑的神色。一中校门口不让家长进，项丹的妈妈怎么进来了？
　　项丹脸红了，对妈妈说道：“嗯，是我奥数班的同学。”
　　又连忙向林笑和周慧敏解释：“我妈妈是一中的老师……”所以能进学校，也不算违反规定！
　　项丹生怕让同学觉得自己妈妈违反规定进考场，更不想让同学觉得自己连看考场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
　　林笑和周慧敏都有点惊讶，原来项丹的妈妈是一中的老师啊！
　　她们和项丹还有项丹妈妈说再见后，林笑指着一中的小树林给周慧敏看：“你看，一中学校里竟然有小树林！”
　　“一中好大好漂亮，我以后想上一中！”林笑说道。
　　周慧敏：“我也想上一中。”不过她想上一中的原因不是校园又大又漂亮，而是一中是全市最好的中学，初中是最好的、高中也是最好的。
　　周慧敏早在三年级的时候，就把一中作为自己的目标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项丹离开的方向，语气有点羡慕：“项丹妈妈竟然是一中的老师。”
　　林笑冒出来的想法和周慧敏不一样：“那项丹以后要是上一中，她在学校里的大事小事岂不是都瞒不过妈妈？”
　　林笑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那样也太惨了！
　　林笑告诉周慧敏：“我小时候特别想让我哥在小学开小卖部。”家长在学校里开小卖部很开心，当老师可就不开心了。
　　周慧敏想的是另一方面：“项丹妈妈在一中当老师，招生政策什么的都知道的很清楚，项丹进一中肯定更容易。”
　　林笑扭头看向周慧敏：“一中很难进吗？”
　　周慧敏摇头：“不难进。”对教研室奥数班的同学来说不难进。
　　周慧敏有点惊讶林笑连这些都不知道，两人慢慢朝着一中校门口走，周慧敏对林笑说道：“进了教研室奥数班，基本上就等于进了一中，一中每年都是全锅端的。”
　　区教研室已经帮一中拔过尖子了，一个区五十来人，全市四个区，加起来也就二百来人。
　　当然说是全锅端，也不是一个不落地全都去一中。
　　严重偏科的、进入教研室奥数班后在五六年级掉队的，这些同学就无缘一中了。当然也有能进一中，自己选择其他学校的，“像二中五中也很不错，每年都会来奥数班挖学生，开出来的待遇比一中更好，会有一些学生和家长心动。”
　　还有些学生和家长会因为更简单的理由选择其他中学，比如说离家近。
　　林笑不明白周慧敏说的“待遇”是什么意思，她疑惑地扭头看向周慧敏，读中学能有什么待遇？
　　周慧敏掰着手指头给林笑解释：“比如说保证分到最好的重点班，保证班里是最好的老师，减免学费、择校费。”
　　“择校费？”林笑知道择校费是什么，她读解放路小学就交了择校费！每个学期都要交一笔是学费好几倍的钱！
　　“初中为什么还要交择校费啊？”林笑茫然道。
　　周慧敏说道：“因为一中招的学生绝大部分都不是划片生，所以都要收择校费。”
　　林笑依旧一脸茫然，周慧敏伸手按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她这样从头讲起真的好累！
　　“啊……我感觉自己像在给从来没有学过奥数的人讲奥数难题！”周慧敏瞪了林笑一眼，但还是仔细地从头讲起。
　　前几年，小升初都是根据初中招生考试来，考得好就能上好初中。这几年国家要求各地取消初中招生考试，按学籍管理就近升入初中。
　　全市统一的初中招生考试已经取消了，现在小学六年毕业后，只需要参加小学毕业考试，拿小学毕业证，和升初中不挂钩。
　　因为小学毕业考试的题目简单，不具备选拔作用，几所重点初中都不看小学毕业考试的成绩，重点高中会自己组织升学考试。
　　“划片生是必须要收的，这是国家规定，没办法。但是一中不想要划片生啊。”周慧敏说道。
　　“为什么不想要划片生？”林笑问出这个问题，不等周慧敏回答就明白了，“哦，划片生不能挑，一中想要拔尖子。”
　　周慧敏点头：“对，以前有全市统一的初中考试，成绩最好的学生都被一中挑走了。”
　　现在改成就近入学，一中当然不乐意。
　　“不过一中还是很有办法的，一中不想要划片生，划片区域就特别小。”
　　一中的划片区域就是紧挨着的半个大院，对，连大院小区都没有。以一条小路为界，一中只收半个大院的划片生。每年刚好能招收一个班。
　　“划片生只占一成，另外九成都是择校生。”
　　其实这些择校生，不就是前几年有初中招生考试时根据分数招进来的学生吗？
　　但是现在有了国家规定的划片生，这九成的择校生就要交择校费了。择校费比学费贵得多，虽然周慧敏的爸爸妈妈一直对她说这笔钱完全不是问题，自己家里能掏得起，但是周慧敏看着爸爸妈妈起早贪黑赚钱那么辛苦，她下定决心，“我不会让我爸妈掏这笔钱！”
　　周慧敏感觉自己没赶上好时候，前几年有全市统一初中招生考试的时候，她只要参加一场考试就能进一中了，根本不用交择校费。
　　好在现在也有减免择校费的办法！
　　“华杯赛的复试拿到一等奖、二等奖，就不用掏择校费了！”
　　如果只拿到三等奖，那就不行了。
　　所以周慧敏的目标很明确：“我一定要通过华杯赛的初试，在复试拿到一二等奖。”
　　听说二中和五中也会给华杯赛拿到三等奖的学生减免择校费，反正二中和五中的条件比一中更宽松，有些进一中只能进普通班的学生，二中和五中保证进重点班，很多学生和家长也会选择当鸡头。
　　周慧敏说完自己的目标，林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出自己的目标：“你不要笑我……”
　　周慧敏保证不笑她，林笑才小声说道，“我想去参加决赛。”
　　周慧敏倒吸一口冷气：“决赛全省只有五六个人参加！”
　　林笑脸红了，“我知道很难……目标嘛！目标！”
　　林笑想去参加决赛的原因很简单。
　　“参加决赛就能去别的城市了，我还从来没有去过别的城市呢。”林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老家，她除了自己家和老家，哪里也没去过。
　　第一届的决赛在北京，第二届的决赛在深圳，都是林笑非常向往的地方。
　　叶文茵每个寒暑假都会出去旅游，每去一个地方，都能带回来很多新鲜的见闻。王红豆虽然去过的地方不如叶文茵多，但是也出去玩过好几次呢。
　　林笑被寒暑假的奥数班牢牢拴住了。
　　去参加决赛就是一个特别好的机会！
　　林笑一双眼睛亮闪闪的：“我进入决赛，就能去很远的城市了！”
　　周慧敏想到，其实林笑只要开口让妈妈和哥哥带她去很远的城市玩就好了，即使要奥数课请假，她觉得林笑的妈妈和哥哥也会同意的。
　　周慧敏想了想，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林笑想进入决赛，这是一件好事，她不能给好朋友泄气。
　　林笑抓着周慧敏的胳膊，说道：“你和我一起进决赛啊！这样我们就能一起出去玩了！”
　　周慧敏以前从来没有升起过进决赛的念头，但是这一刻，周慧敏心中升起一股豪情壮志。
　　既然林笑敢想，她也敢想！
　　她又不比林笑差！
　　就算林笑比她聪明一点点……她靠努力也可以追上！
　　“你能进决赛，我也能进决赛。”
　　在参加初赛之前，周慧敏重新调整了自己的目标。
　　林笑和周慧敏一起走出一中门口，吕秀英和林跃飞看到周慧敏露出笑容：“咦，你们在考场里碰见了？”
　　周慧敏的妈妈在不远处，吕秀英顺着周慧敏的视线，看到了她的妈妈：“诶，离得这么近，刚才怎么没看见。”
　　周慧敏妈妈笑道：“我也没看见你们，学校门口家长太多了。”
　　两人的家长寒暄几句，林跃飞问道：“明天考试，要不要我们顺路接送一下慧敏？”
　　从家里到一中，中间正好经过周慧敏家，不用绕路。
　　周慧敏妈妈摆手：“不用，太麻烦了。”
　　林跃飞说道：“顺路的事。”
　　周慧敏妈妈看起来有些心动，早春的天气还有些冷，周慧敏妈妈担心周慧敏路上冻到手，考试时手指僵硬写不快，坐车自然就暖和多了。
　　她问道：“慧敏，你想坐车来考试吗？”
　　周慧敏毫不犹豫地说道：“不要！我晕车！”
　　周慧敏妈妈一拍脑门：“对了，这孩子晕车。”
　　林跃飞和吕秀英也连忙说道，晕车的话就不要坐车来考试了，否则影响发挥就不好了。
　　两家人在一中校门口分开，林笑拉开车门坐副驾驶。她前排和后排都坐过之后，发现自己还是喜欢坐前排，前面的风景看得很清楚。
　　“妈妈，我和周慧敏说好了，我们以后要一起上一中！”林笑说道。
　　吕秀英笑了：“好啊！”
　　“我还和周慧敏说好了，我们华杯赛要一起进决赛！”
　　吕秀英的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好好好！”
　　林跃飞哈哈大笑，妹妹和她的小同学看考场的时候碰到了一下，竟然就商量好了这样的大事，“你俩已经说好了？你俩说的管用不？”
　　林笑瞪了哥哥一眼：“目标！这是我们的目标！”
　　“行，那你们朝着目标努力啊！”林跃飞说道。
　　“妈妈，你给我买鹌鹑蛋和火腿肠了吗？”林笑突然想起一件严重的事。
　　“买了，早就给你买好了。”吕秀英说道。
　　林笑松了一口气，还是妈妈可靠！她自己都忘记了，妈妈还记得！
　　林跃飞呦呵一声：“奥数比赛你也要考满分？”
　　林笑点头：“当然要考满分，初赛题目比数学考试难不了多少。”初赛的难度介于小学数学和奥数之间。
　　“只要我不犯粗心的毛病，我就能考满分！”林笑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第二天早晨，林笑吃了两颗鹌鹑蛋、一根火腿肠，再加上一碗大米饭。
　　吕秀英一大早就起床帮林笑做早饭了，林笑现在早饭一定要吃得实实在在，否则很快就饿了。上学的时候有课间加餐，考试的时候可没有加餐。
　　吕秀英想了想，索性给林笑蒸米饭炒菜，大米饭配西红柿炒鸡蛋，拌在一起酸酸甜甜的，林笑早餐就能吃一碗。
　　林笑一边吃一边担忧道：“妈妈，鸡蛋炒碎了就不算数了吧？”
　　两颗鹌鹑蛋和一根火腿肠组成100分，要是鸡蛋再掺和一脚，那就又不是100了！
　　吕秀英哭笑不得：“不影响！”
　　出门前，林笑最后检查了一遍考试要用的文具和准考证，戴上电子手表，哥哥开车送她去考试。
　　吕秀英也跟着一起坐在汽车后排，反正她在家也没什么事，干等着着急不如一起去送林笑。
　　一家三口出门，小黄朝着三人汪汪叫。
　　昨天去看考场，一家三口就没有带小黄，今天出门又不带它，连着两天出门不带它，小黄有点不高兴了。
　　林笑看着追过来的小黄，问道：“妈妈，要不然带着小黄一起去吧？”林笑觉得正好带着小黄兜一圈风。
　　吕秀英瞪了林笑一眼：“不带！”哪里有参加竞赛带着狗去的？
　　林笑和小黄说再见：“小黄，今天不能带你，等我回来再和你玩。”
　　吕秀英推车林笑出门：“快走快走。”
　　到了一中门口，今天的警戒线拉得更远了，吕秀英和林跃飞在距离大门口十几米的地方停下来，看着林笑自己背着书包走进考场。
　　林跃飞看到吕秀英一脸紧张的样子，安慰道：“笑笑肯定没问题的，她的目标都是考满分。”
　　通过初试不在话下。
　　林笑熟门熟路地走进考场，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把笔袋摆在桌子最前方，双腿不敢随便晃，轻轻一晃就能踢到前面的讲台。
　　“书包全都放到讲台前面的地上来！”监考老师走进教室，对同学们说道。
　　林笑有些心疼地把自己的书包放在地上，她的书包好干净呢，教室里的水泥地也不知道干不干净。
　　考试前几分钟，又有一个监考老师进来了，教室里的同学们目光全都落在她的手上，老师手里拿着一个大信封，里面装着卷子！
　　林笑看到老师举着大信封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才把卷子放在讲台上拆开，一排排地往后传，“铃声响之前不能答题。”
　　林笑拿到卷子后，盯着卷子上的题目，在心里飞快地计算答案。
　　“叮铃铃——”铃声终于响了，林笑拿起笔，飞快地把自己刚才心算完的几道题全都写下来，然后再往后写。
　　一路没有卡壳地写完了所有题目，林笑拿着卷子翻来覆去地检查。
　　检查完第一遍，再检查第二遍。
　　监考老师坐在讲台上，目光频频落在林笑的试卷上，林笑写卷子的速度太快了，是整个教室里第一个翻页的，每次林笑翻页后要过好久好久，教室里才有第二个学生翻页。
　　监考老师很好奇，林笑是特别厉害，还是不会答题瞎写的。
　　林笑检查完两遍卷子之后，无聊地在草稿纸上画起了小人，画了一个小人之后猛地回过神来，她在考试呢！再检查第三遍！
　　“叮铃铃——”收卷铃终于响了，林笑立刻双手捧着卷子交给监考老师。
　　交完卷子的林笑收拾书包准备往外走，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立刻折返回来：“老师！我有没有写名字啊？”
　　林笑着急地出了一脑门汗，她竟然想不起自己有没有写名字了！
　　她检查了三遍试卷，但是每一遍都没有检查自己的名字，一开始她写名字了吗？
　　监考老师看到林笑着急的样子，把手里的卷子放下，帮林笑翻了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林笑！树林的林，笑容的笑！”
　　监考老师哗啦啦地翻了一半，停下来：“这张是你的，喏，林笑，你写着名字在呢。”
　　监考老师手指在林笑的姓名和考号上。林笑凑过去看，又飞快地核对了一遍自己早就背过的考号，没出错！
　　她露出一个笑容：“谢谢老师！”
　　呼……真的好险，她怎么会忘记自己有没有写过名字这件事呢？


第150章 【添1000字】
　　走出考场, 林笑看到周慧敏正在门口等她呢。
　　周慧敏看到林笑走出来，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周慧敏一交卷就从自己的考场跑出来了，一直站在林笑的考场门口等她, 然而林笑考场的学生们鱼贯而出, 周慧敏独独没有看到林笑的身影。刚才已经半天没有学生出来了，周慧敏已经准备离开了。
　　林笑：“我忘了自己写没写名字了，让监考老师帮我翻了一下我的卷子！”
　　周慧敏听完之后拍着胸脯：“还好你写了。”
　　“林笑, 你肯定把答案都记住了吧, 我们对答案吧。”周慧敏挽住林笑的胳膊。
　　林笑听到周慧敏的话, 立刻把胳膊抽出来：“我没记住！我不对答案！”
　　周慧敏不相信：“你肯定记住了！”
　　周慧敏是坚定的出考场对答案党，林笑是坚定的从不对答案党。
　　“你去找别人对答案吧，我们奥数班来一中考试的人这么多，我帮你抓一个。”林笑左顾右盼，准备抓人了。
　　周慧敏：“别人记得没你清楚, 别人准确率没你高。”
　　“第一道题是……”
　　林笑双手捂住耳朵，背着书包往校门口跑：“我不听我不听！”
　　林笑在前面跑, 周慧敏在后面追，两人一口气跑出一中大门口, 看到林笑的妈妈和哥哥还有周慧敏的妈妈正站在一起等她们呢。
　　“跑什么啊？”“怎么跑得气喘吁吁的？”
　　两人家长一起问道。
　　林笑：“周慧敏大魔头要抓我对答案！”
　　周慧敏妈妈皱起眉头：“小敏，你怎么能……”
　　林笑连忙说道：“阿姨，我们俩闹着玩呢！”大人不要这么严肃嘛。
　　林笑和周慧敏还有双方家长说过再见, 林笑跟着哥哥走到汽车旁，坐上副驾驶立刻分享自己今天的惊险经历。
　　“我交完卷子以后，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写没写名字了！”
　　吕秀英和林跃飞的心瞬间高高提起。
　　“还好监考老师还没把卷子抱走, 我去找监考老师, 她帮我翻了一遍卷子, 翻到我的卷子了, 原来我写名字了。”
　　听林笑这么说，吕秀英的一颗心才落回肚子里，她伸手在林笑胳膊上拍了一下：“你这孩子，说话怎么大喘气。可吓死我了！”
　　林笑哈哈笑，她是故意的，只有这样妈妈和哥哥才能明白有多惊险啊！
　　“监考老师帮我翻卷子，她是大好人！”林笑在心里祝福监考老师健健康康漂漂亮亮。
　　“考得怎么样？”林跃飞看林笑高兴的样子，感觉她考得差不了。
　　林笑：“题目我都会，我还检查了三遍。”就是忘记检查名字了，林笑在心中牢牢记住，以后检查的时候一定要先检查名字！
　　有一两道错题不要紧，忘记写名字可就全完蛋啦。
　　吕秀英笑了：“看来早晨的鹌鹑蛋和火腿肠没白吃。”
　　林跃飞听林笑这么说，立刻放心了：“进复试肯定没问题。”初试分高分低不重要，能进复试就行。
　　“你想吃什么？现在去给你买。还是想在外面吃？”林跃飞问道。
　　林笑的肚子恰巧咕噜噜地叫了起来，“我想吃凉皮、肉夹馍，还有炸鸡腿！”
　　林笑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吃的，没一样贵的，林跃飞笑了：“行，回家路上给你买。给你买一整只炸鸡。”
　　林笑立刻说道：“不要整只炸鸡，只要炸鸡腿！”
　　炸鸡里面的鸡胸干巴巴的不好吃，炸鸡腿每一口都好吃。
　　林跃飞：“那就多买几根炸鸡腿。”
　　林笑对美食有自己的追求，菜市场附近卖肉夹馍的店不止一家，林笑看到有一家烧饼刚出炉，立刻选择了这一家！里面夹的肉要三分肥七分瘦，“叔叔，我想要这块带皮的肉。”
　　肉皮切碎后夹进去口感弹弹的，还有点粘牙，只加一点点，肉夹馍就会变得更香。
　　“叔叔，再帮我浇一点汤。”在烧饼里面夹的肉里浇一点汤，更有滋味，吃起来不干巴。
　　“小孩子很会吃啊！”卖肉夹馍的老板笑道，看到林笑这么可爱，给她夹的肉都多了一点。
　　林笑拎着满满当当的三个肉夹馍出来，吕秀英说道：“就站在门口趁热吃吧。”
　　肉夹馍的美味有一半在于刚出炉的烧饼，烘烤过的麦香和酥脆口感趁热才能吃到。
　　三人站在店门口，趁热把肉夹馍吃完了。林跃飞身高腿长，林笑漂亮可爱，吸引了不少路过行人的目光，而且林笑一口一口咬肉夹馍的样子，看起来实在太香了！
　　正好快到午饭时间，人们肚子都有点饿，林笑在门口站着吃的这一小会儿，引得好几个客人拐过去买肉夹馍。
　　三人回到家里，小黄立刻跑过来。林笑靠在沙发上，小黄两只后腿直立不停地闻。
　　在外面偷吃了肉夹馍的林笑有点心虚，“妈妈，今天小黄有好吃的吗？”
　　“晚上吧，晚上我给小黄煮点肉。”吕秀英摇头，林笑从小就不吃独食，现在不仅要和家人分享，连小黄也每次都不落下。
　　星期一去上学，林笑刚一走进教室，陈冬青就跑过来问她：“昨天初试难不难？”
　　林笑奇怪道：“你怎么知道我昨天去考试了？”
　　陈冬青当然知道！奥数班五年级的同学全都去考华杯赛了，只剩下他们四年级的班在教研室上课，他们要等到下一届才能报名。
　　陈冬青也很想去参加华杯赛，他和林笑明明是同班同学，林笑能去，他却去不了。陈冬青太羡慕林笑了。
　　林笑回答道：“不难，比平时奥数班做的题都简单，就比学校里的数学题难一点。”
　　陈冬青听林笑这么说，更想去参加华杯赛了。
　　林笑安慰他：“下一次你就能去了。”
　　“初赛成绩什么时候出来啊？”陈冬青问道。
　　林笑摇头，她也不知道，但是一个月后，四月份的第二个星期日就该复试了：“这个月肯定能出成绩！”
　　陈冬青看起来比林笑还着急，从举办竞赛的角度估算时间：“安排复试考场什么的都需要时间，一个星期感觉不太够。”
　　“留半个月安排复试，那半个月后就要出复试名单了。”
　　陈冬青猜得很准。林笑下下次奥数课，赵老师拿着名单进来，开门见山：“我念一下进入复试的名字！”
　　一瞬间，教室里非常安静，针落可闻。
　　“谢启、纪文成……”
　　“周慧敏……”
　　林笑听到周慧敏的名字，立刻扭头看向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周慧敏唇角微微翘起，虽然她一直相信自己能进入复试，但是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是浑身一轻。
　　“林笑……”
　　赵老师紧接着念出了林笑的名字，林笑和周慧敏相视一笑。
　　“复试名单念完了，进入复试的同学们做好准备，下下个星期日去参加考试。”赵老师说道。
　　教室里响起一道不可置信的声音：“赵老师，没念到名字的就没进复试？”
　　一时间，同学们的目光全都朝着发出声音的丁光辉看去。丁光辉脸色发白，死死盯着赵老师。
　　“对，进入复试的名字我都念过了。”赵老师皱起眉头，名单上没有丁光辉的名字，他也很意外，“你初试考得怎么样？你觉得自己应该进复试吗？”
　　丁光辉焦急地说道：“我全都做出来了啊！”
　　赵老师说：“你先别着急，老师帮你去问问。”虽然概率不大，但是算错分数、登错分数这样的情况也是有可能的。
　　赵老师也清楚丁光辉的水平，他的水平在奥数班中，按理说通过初试不成问题。
　　丁光辉听到赵老师的话，苍白的脸上又升起一丝希望，连连点头。
　　课间，林笑和周慧敏一起上厕所，林笑听周慧敏说道：“其实除了丁光辉，咱们班还有两个同学没进初赛。”
　　赵老师念名单的时候，周慧敏下意识地数数了，结果发现赵老师念的名字比奥数班的同学少三个。班里不少同学都发现了，大家一核对，立刻就知道少了谁。
　　林笑没注意，她惊讶地问道：“谁啊？”
　　除了丁光辉，周慧敏又轻声说出两个名字。
　　林笑疑惑道：“那他们两个怎么不找赵老师问？”
　　“因为他们自己也觉得自己通不过初试吧。”
　　即使同在一个奥数班里学习，当初都是从全区选拔的尖子生，也难免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掉队。
　　周慧敏没有猜错，奥数班放学后，赵老师把两个学生叫到办公室里，简单地问了两句，就让他们离开了。
　　同样被叫到办公室里的还有林笑，林笑听到赵老师点名，让她下课来办公室后一头雾水，她明明通过初试了呀。
　　赵老师端起搪瓷缸喝了一口浓茶，咣当一声放在办公桌上，笑眯眯地告诉林笑一个好消息：“初试成绩，你是满分。”
　　林笑面露惊喜，她原本以为初试只公布是否通过，不公布成绩，还在遗憾没办法知道自己的成绩了呢。
　　没想到赵老师叫她来办公室，告诉她这个大好消息！
　　“你是我们区唯一的满分。”赵老师的脸上也带着自豪，全区唯一的满分，他的学生！
　　“哇——”林笑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赵老师随手把办公桌上的卷子卷成筒，在林笑脑袋上敲了一下，“好好准备复试，争取再考个全区第一回 来！”
　　林笑是奥数班里最聪明的学生，不止是这个班，赵老师教过许多学生，没见过比林笑更聪明的。
　　但是林笑不够稳。
　　在拿奖、升学等都靠一次考试来决定的情况下，像林笑这样不够稳定的学生，不知道在至关重要的考试上会表现如何。
　　赵老师对林笑说道：“复试的时间对你来说应该是够的，拿到卷子之后先不要急着做题，第一件事做什么？”
　　林笑脱口而出：“写名字！”
　　赵老师无奈地笑了：“对，第一件事写名字，然后呢？”
　　林笑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赵老师在班里说过的：“先把卷子上的所有题目浏览一遍，看看题量多不多、题目难不难。”
　　赵老师：“要记住了，先对整套卷子心中有数，然后分配时间。”
　　“如果题量和难度都和前两届差不多，你做题不用着急，认真审题、认真做，不要再犯粗心的毛病。”
　　林笑在心中想到，反正她会检查的。
　　紧接着就听赵老师说道：“不要指望着检查，第一遍审错题了，第一遍找错方法了，检查的时候有可能因为思维定势继续错下去。”
　　林笑心中一紧，赵老师有读心术吗？怎么会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赵老师看到林笑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对了，又用卷子筒在林笑脑袋上敲一下：“记住老师说的话，复试稳一点。”
　　林笑走出赵老师办公室，周慧敏正在门口等她呢，看到林笑走出来立刻迎上来。
　　“林笑，赵老师叫你什么事啊？”只有林笑和没通过初试的同学被叫到办公室，周慧敏有点担心。
　　林笑高兴地说道：“赵老师说我初试考了满分！”
　　周慧敏替林笑高兴：“你真厉害！奥数班只有你一个人考满分吧？”既然赵老师只叫了林笑一个人，周慧敏很容易做出推断。
　　林笑点头：“嗯，赵老师说我们区只有我一个满分。”
　　“周慧敏，你在等林笑？”赵老师收拾好东西，也走出了办公室，把铁锁挂在门鼻子上，咔哒一声锁住。
　　赵老师和两个学生一起下楼，也叮嘱了周慧敏两句：“复试的时候不要紧张，你一直很稳，正常发挥就没问题。”
　　“要是碰到不会的题，不要慌，你不会的题大部分同学肯定也不会。”
　　“胆子大一点，真碰到不会的题也瞎写上，没准就能拿几分呢。反正到时候卷子都蒙上名字，判卷子的老师也不认识你，放心大胆地瞎写！只要写了就比空着强！”
　　赵老师心想，周慧敏和林笑完全是两个方向，她太稳了，这当然是好事，但是奥数考试有时候需要一点胆量。
　　周慧敏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惊讶地看着赵老师，不过仔细想一想，赵老师说得对，瞎写的确没有坏处，她点头：“老师我知道了。”
　　林笑回家后，吕秀英和林跃飞得知她初试考了满分，而且是区里唯一一个满分后，笑得合不拢嘴。
　　“我和小芸说一声。”林跃飞说道。
　　吕秀英翻了一个白眼：“你和小芸说这个干嘛？”
　　别人谈恋爱，说的都是诗词歌赋、花前月下，林跃飞谈恋爱，今天跟沈芸说我妹妹长高了，明天说我妹妹考满分了。
　　“人家小芸爱不爱听啊？”吕秀英让林跃飞多学一学电视里是怎么谈恋爱的。
　　林跃飞摆了摆手：“我要是照着你看的琼瑶剧学，才要把小芸吓跑了。”
　　林跃飞和沈芸两个人都很实际，没那么多海誓山盟，但是有空就和对方分享自己身边的小事。
　　“沈芸最爱听笑笑考满分了。”林跃飞说道。
　　沈芸没对任何人说的是，她在心中偷偷将林笑作为一个激励自己的人，林笑这么小的年纪在学习上都不怕苦不怕累，一直在进步。她一个成年人肯定要比一个小学生更努力很多倍。
　　又过了一个星期，林笑走进奥数班教室，听到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
　　“丁光辉漏了一整面卷子！”同学的声音充满同情。
　　“啊？”林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赵老师帮丁光辉核对分数，竞赛组找到丁光辉的卷子了，他有一整面卷子没做，全都空着呢！”
　　一整面卷子没做，自然进不了复试了，丁光辉得知这个消息后哭得稀里哗啦。
　　他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他做完题之后还有时间检查呢！因为少做了一面题，丁光辉检查的时间格外充裕，真不明白为什么他做题的时候没发现，检查的时候也没发现。
　　赵老师得知这个结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拍着丁光辉的肩膀安慰了他几句：“下一届再参加。”
　　奥数班里另外两个没出意外，就是自己水平不够所以没通过初赛的学生，这个周末上课，已经有一个学生离开了，以后都不会再来上课了。另外一个学生还在坚持。
　　一个星期后，林笑拿着新的准考证去参加复赛。
　　复赛的流程和初赛一样，提前看考场，林笑已经很熟悉了。
　　复赛的考场全市只有一个，竟然在大学！
　　走进大学校园，林笑才知道一中根本不算大，大学才是真的大。复赛考场都在距离校门口最近的一栋教学楼里，从进校门口到教学楼还要走一段路。
　　林笑不能再往里走，但是她坐在考场教室里，透过窗户能看到大学校园的人工湖！
　　学校里竟然有一个湖！这样一比，一中里面的小树林也不算什么了。
　　林笑看完考场之后，回家详细地对妈妈和哥哥描述了大学里的人工湖，林笑这次的座位正好挨着窗户，“湖里有鸭子在游泳！”
　　吕秀英和林跃飞十分担心林笑在考试的时候从窗户里看湖看鸭子……感觉这很像林笑能做出来的事。
　　“考试的时候专心看卷子，不许往窗外看，知不知道？”吕秀英和林跃飞反复叮嘱林笑。
　　为了让林笑专心考试，林跃飞许下承诺：“你好好考试，考完之后哥哥带你去公园划船。让你自己踩鸭子船！”
　　林笑得到哥哥的承诺，立刻保证自己考试的时候一定认真答题，绝对不看窗外。
　　其实她本来也不会看窗外……她现在考试的时候已经很少走神了，偶尔走神也能很快回过神来！
　　但是既然哥哥答应带她去踩鸭子船，林笑当然要答应！
　　四月的第二个星期日，林笑坐在复赛的考场上。拿到试卷后第一件事先把自己的姓名和准考证号写上，又仔细核对了一遍准考证号。
　　考试铃声还没有响，暂时不能动笔，但是可以像赵老师说的那样先浏览试卷。
　　答题铃声响起，林笑正好把试卷全都看完了一遍，深吸一口气，默念不着急、要认真，开始从第一题答起。
　　不知道为什么，巡场的老师每次经过林笑身边的时候，都要站在她旁边看一小会儿。
　　林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看的，她扭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电子手表，难道老师也在看她的电子表？
　　这一次，答完卷子后林笑只有检查一遍的时间，检查完一遍之后就打铃收卷了。
　　虽然林笑只检查了一遍，但她还是很有信心的。
　　每一道题她都很认真，而且她检查了姓名和准考证号，这个检查了两遍呢！
　　从教学楼走出大学校门的一路上，林笑都在找自己的同学，真奇怪，明明只有这一条路，这次竟然一个同学也没碰上。
　　林笑在校门口看到了哥哥站在小汽车旁边，看到她后立刻问道：“考得怎么样？”
　　吕秀英不赞同地看向林跃飞：“问什么问，反正已经考完了，好不好都是它了。”
　　林笑说道：“我觉得挺好！”
　　“好好好，好就行。”吕秀英笑道。
　　“比赛考完了，你想要什么奖励？”林跃飞问道。
　　“对，竞赛终于比完了，笑笑辛苦这么久，得好好奖励一下！”吕秀英说道。
　　不论是林跃飞还是吕秀英，都觉得华杯赛彻底结束了。林笑通过初试，参加复试，回头再拿一个奖项回来。
　　“奖励不是去公园踩鸭子船吗？”林笑看向哥哥，难道哥哥想耍赖？
　　林跃飞伸手弹了林笑一个脑瓜崩：“不会赖你的，下周末就带你去公园划船！”
　　“这个不算奖励，你好好想想，还想要什么？”
　　林笑毫不犹豫：“每天看一个小时电视！”
　　林跃飞笑了一声，吕秀英立刻说道：“这个不行。”
　　“那……那我们一家去庙里看桃花林吧，叶文茵说桃花林很漂亮。”林笑说道。
　　林跃飞听到林笑这么说，突然发现妹妹还从来没去外面玩过：“妈，今年暑假你俩出去旅游吧。”
　　旅游这个词对吕秀英来说有点陌生，让她一个人带着林笑出远门，吕秀英有点不安，她问林跃飞：“你不去吗？”
　　林跃飞：“我哪有时间。”他正在努力争取一个工程，是公司以前没有做的规模，如果能成功，暑假正是最忙的时候。
　　暑假开工，要注意的事情最多，林跃飞要保证工人们不会中暑。吃饭、喝水、住宿、安全设施……这些都要做好保障。
　　林跃飞在争取的工程，还有另外两个小公司在争取，他承诺给妹妹的带她去公园划船到现在也一直抽不出时间来，更不要说去庙里看桃花林了。
　　林笑等了一周又一周，哥哥一直没空，电话和BP机一响就被叫走了。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热，桃花都快谢了，林笑对哥哥很有意见！
　　“妈妈，你去学开车吧！”
　　“你学会开车以后带我出去玩，我们两个不带哥哥！”林笑生气地说道。
　　吕秀英笑道：“开车哪有那么好学啊。”现在会开车的人不多，只要会开车就不愁工作，女司机就更少了，吕秀英根本不敢想自己学开车。
　　听妈妈这么说，林笑以为开车很难，但是她不怕难：“等我满十八岁就去学，带妈妈出去玩。”
　　吕秀英笑得合不拢嘴，连声说好。
　　这个周末哥哥又没空，林笑气鼓鼓地去上奥数课。赵老师走进教室，手里拿着一份名单。
　　教室里的同学们同时屏住呼吸。
　　大家没有猜错，赵老师手里拿的果然是复试成绩的名单。
　　“复试成绩出来了，咱们班的成绩很不错，我先念一等奖的名字。”
　　“一等奖，林笑、周慧敏……”
　　赵老师念的头两个名字就是林笑和周慧敏，她们还没来得及紧张呢，就听到自己拿了一等奖！
　　林笑和周慧敏相视一笑，她们可真幸运！
　　奥数班里拿一等奖的只有三个，除了林笑和周慧敏，还有一个谢启。
　　二等奖有六个，三等奖有十五个，大部分通过初试的同学都获奖了，只有一小半同学没获奖。
　　奥数班放学，林笑激动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妈妈：“妈妈，华杯赛我拿了一等奖！”
　　“赵老师提前念了名单，下课奥数课就会发奖状给我们了！”
　　吕秀英高兴地一把把林笑抱起来：“一等奖！你可真棒！”
　　林笑被妈妈抱着，脸红了，小声说道：“妈妈，快放我下来，你的腰。”
　　她已经是大孩子了，妈妈早就抱不动她了。
　　吕秀英也只能抱这么一下，她松手把林笑放下来，嘴角快咧到耳根了：“一等奖！”
　　“参加比赛就拿了个最大的一等奖回家！”
　　林笑纠正妈妈：“这只是省一等奖，不是最大的，最大的是总决赛的全国金牌。”
　　吕秀英摆手：“妈从来没想过那个。”
　　全省只有五六个人组成代表队去参赛，和全国的选手一起抢金牌，吕秀英觉得太遥远了，和自己家没关系。
　　林笑抿住嘴唇，其实她想过的。
　　不过听妈妈这么说，感觉是有点难。
　　参加不了决赛就参加不了吧，妈妈已经同意带她去旅游了。
　　“中午先简单吃一点，打电话问问你哥，晚上有没有空。”吕秀英对林笑说道，“晚上要是有空，咱们仨下馆子去！”
　　“妈妈，我想吃烤鸭！”林笑觉得她现在提什么要求妈妈都会答应。
　　果然，吕秀英爽快答应了：“行！那就吃烤鸭去！”
　　林笑高兴地跑到茶几旁，拿起电话筒，刚准备拨号，突然听到电话对面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喂？请问是林笑同学家吗？”
　　“我是华杯赛竞赛组的老师，打电话来通知您，林笑进入了总决赛。”
　　“总决赛七月份在长春举行，到时候省里的带队老师会带着学生们去参加，您这边能参加吧？”
　　“啊！”林笑吓得大叫一声，猛地把电话听筒扔掉。
　　“妈妈——妈妈——我们家的电话怎么自己会说话！”


第151章 
　　林笑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一样, 嗖的一下蹿到妈妈身边。
　　吕秀英听到动静连忙走过来，“别怕别怕！电话串线了吧？串到别人家去了。”
　　现在电话串线的事情时有发生，吕秀英就碰到过, 有时候打着打着电话, 对面突然变成一个陌生的声音，确实吓人一跳。
　　林笑拼命摇头：“我还没有拨号！”
　　“啊？”吕秀英也震惊了，还没拨号电话里怎么会有人说话？
　　“没事, 妈去看看。”吕秀英大步走到茶几旁边, 拿起林笑扔在一边的电话筒, 竟然真的有声音。
　　“喂？喂？喂？能听见吗？”一个女人不停询问。
　　“您好？”吕秀英试着说了一句。
　　“啊，您是林笑的家长吧？刚才怎么回事？”电话对面的女人问道。
　　听到电话对面说出林笑的名字，吕秀英立刻明白这通电话不是串线，“请问您是哪位？”
　　“嗯？”女人声音惊讶，“刚才我说的话你们没听到吗？是这样的, 您是林笑妈妈吧，林笑华杯赛进入总决赛了！七月份要去长春参加比赛, 会有带队老师带队，林笑可以来参加的吧？”
　　吕秀英深吸一口气, 用力抓住林笑的胳膊摇晃，“可以的可以的，我们准时参加！”
　　吕秀英把听筒拿远一点, 努力压低声音，但依旧没能很好地控制住音量，激动地对林笑说道：“笑笑, 你进总决赛了！”
　　电话对面传来一声轻笑, 女老师很能理解林笑妈妈的激动：“那您记一下我们的电话, 有事打这个电话就行。”
　　电话本就放在电话旁边, 吕秀英连忙拔掉上面插着的笔：“老师您说，我记下来。”
　　老师说了两个电话号码，一个是办公室的电话，另一个是带队老师家里的电话。
　　记电话给了吕秀英缓冲的时间，她想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了！
　　刚才林笑拿起电话筒的一瞬间，竞赛组的老师恰巧打电话过来，电话铃一声都还没来得及响，林笑拿起电话筒就接通电话了。
　　吕秀英连忙向老师解释了一下，担心老师因此觉得林笑不礼貌，“实在太碰巧了，林笑吓了一跳。”
　　女老师在电话对面也笑了：“啊，还能这样，真是巧。”
　　林笑听到妈妈的话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她刚才怎么没想到呢！
　　挂掉电话之后，吕秀英激动地把林笑一把抱起来，抱着林笑转了一圈又一圈！
　　“笑笑，你太棒啦！”
　　“你怎么这么棒啊！”
　　林笑被妈妈转得头晕眼花，抗议道：“妈妈，快放我下来！”
　　吕秀英把林笑放下来，一边喘气一边笑：“给你哥打个电话。”
　　刚才就要给林跃飞打电话，只耽误了这么一小下，要告诉他的好消息就从一等奖变成了要去参加总决赛。
　　这次吕秀英自己打电话，迫不及待地告诉林跃飞这个好消息，“小飞，笑笑不仅拿了一等奖，还进总决赛了！这个暑假去长春参加全国比赛！”
　　电话对面突然安静了，吕秀英以为电话断了，“喂？喂？”
　　“我在呢……笑笑进全国的总决赛了？”林跃飞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吕秀英握着电话筒笑，原来刚才是惊喜的忘记说话了。
　　“我马上回来！”林跃飞说道。
　　“你回来干嘛啊？你忙你的……”吕秀英一句话还没说完，对面就挂电话了，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你哥这是高兴傻了。”吕秀英摇头道。
　　林笑反倒是全家最淡然的一个，她坐在沙发上一下一下撸着小黄。
　　“妈妈，原来你和我哥之前都觉得我进不了全国决赛啊。”林笑看清楚妈妈和哥哥的惊讶。
　　吕秀英一把把林笑抱在怀里，在她脑门上连亲三口，“对啊，妈妈知道你很棒，但是真没想到你这么棒！”
　　“全国决赛……咱们省只有五六个人……”里面竟然就有她女儿！
　　吕秀英现在都觉得自己像在做梦，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脸蛋也烫烫的，像喝多了酒一样。
　　她怎么能生出这么厉害的女儿？
　　这么厉害的女儿竟然是她生出来的？
　　这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吕秀英掰着手指头往前数，数到她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那辈，也没从祖上找出第二个这么聪明的人！
　　难道是林笑爸爸家那边有读书苗子？她也没听说过啊。
　　“哗啦啦——”门外响起一大串钥匙碰撞的声音。
　　吕秀英惊讶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你哥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跃飞激动地钥匙插不进门锁里，试了半天，终于把门打开了。
　　林跃飞的心情比吕秀英更激动，他知道上辈子的妹妹有怎样的遗憾。重来一次，林跃飞特别希望能帮林笑弥补她的遗憾，在她读高中的时候能像她教过的许多学生那样，亲自摘取一块IMO的金牌。
　　万万没想到，还没上高中，林笑小学就进入了全国决赛，为自己第一次赢得了争夺金牌的机会。
　　“笑笑！”林跃飞张开双臂，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林笑这次有了经验，立刻伸直手臂挡住哥哥：“不许抱我转圈圈！”
　　刚才妈妈抱她转圈圈，转得她晕死啦！
　　林跃飞突然被拦住，心中的激动无法派遣，一把抱起地上的小黄！转了一圈又一圈！
　　“嗷——”小黄被吓懵了，趴在林跃飞怀里不敢反抗。
　　林跃飞把小黄放回地上，小黄跑得离林跃飞远远的，往外跑的时候歪歪扭扭的，显然是被转晕了。
　　小黄好惨啊，林笑看着小黄的背影庆幸自己动作快，否则被转晕的就是自己了。
　　午饭吃得简单，一家三口说好晚上去吃烤鸭，还去上次的饭店。
　　林跃飞说道：“我去转转，今天能不能现买一个蛋糕。”大蛋糕都是要提前订的，不知道临时能不能买到，不过林跃飞觉得妹妹华杯赛进决赛这样的大好事，一定要吃一个蛋糕。
　　“今天要是买不到，那就过两天给你补上。”
　　听到蛋糕两个字，林笑的眼睛立刻亮了，连小黄的耳朵都竖起来，哒哒跑到林跃飞身边。
　　“小黄记得蛋糕呢？给它舔过一口就记住了？”吕秀英惊奇道。
　　“哥哥，你去哪里买蛋糕啊？去周慧敏家的那个菜市场吗？”林笑记得周慧敏家卖菜的菜市场口子上有一家蛋糕店。
　　林跃飞：“不知道呢，哪家店能买到就去哪家吧。”
　　林笑：“哥，你带我一起去吧，我想去找周慧敏！”
　　林笑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周慧敏有没有进决赛，她能不能和周慧敏一起去长春呢？
　　周慧敏家里没安电话，林笑要直接去找她！
　　别说是去菜市场，林笑现在就是想去天上摘星星，林跃飞恐怕都要帮她想想办法，他立刻走到门口换鞋：“走，哥哥带你去找周慧敏！”
　　开车去菜市场的路上，林跃飞叮嘱林笑：“笑笑，如果你的小伙伴没进决赛，只有你进决赛了，不能在小伙伴面前表现得太高兴，知道吗？”
　　林跃飞觉得周慧敏进决赛的可能性不大，全省五六个学生，他们市很可能只有林笑一个。
　　林笑噘嘴，觉得哥哥一点也不懂她，也不懂周慧敏：“我又不会炫耀，正常表现周慧敏不会生气的，她才不会嫉妒自己的朋友！”
　　林跃飞：“行吧，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林跃飞把车停在菜市场门口，跟着林笑一起走进去，时隔这么久，林笑依旧清晰地记得周慧敏家的摊位在哪里，直奔而去。
　　周慧敏正在菜市场的摊位上，帮爸爸妈妈一起卖菜，林笑远远地朝着周慧敏喊道：“周慧敏，你进决赛了吗？”
　　周慧敏抬头，看到林笑的身影，又惊又喜，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进了！”
　　林跃飞刚想说两句安慰的话，突然愣住……进了？
　　周慧敏也进决赛了！
　　两个小姑娘在菜市场摊位前紧紧抱在一起，然后手拉着手又蹦又跳。
　　林笑高兴地喊道：“我也进决赛啦！”
　　“我们可以一起去长春参加决赛啦！”


第152章 
　　周慧敏家没安电话, 当初填华杯赛报名表的时候留了班主任老师家里的电话，刚才周慧敏的班主任老师接到电话后，一刻都没有耽误, 骑着自行车来菜市场给他们报喜！
　　周慧敏一家听到这个消息, 当然也高兴坏了。
　　周慧敏妈妈满脸红光地说道：“这不，慧敏的班主任刚走。”
　　“慧敏也正想给林笑打电话呢！她说自己进决赛了，林笑肯定也——”
　　“妈妈！”周慧敏用力拉了一下妈妈的袖子, 不许妈妈说完！她的确说了既然自己进决赛了, 林笑肯定也能进决赛, 但是这种话怎么能当着林笑的面说？那岂不是承认自己不如林笑了！
　　虽然周慧敏知道这次华杯赛林笑比自己厉害一点点，但是她可没有认输！
　　她们才刚刚读小学，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初中、高中……自己不停努力，一定能超过林笑的！
　　周慧敏妈妈知道周慧敏的小心思, 不再往下说了，换了一个话题, “她们俩一起进了决赛，我就放心多了, 到时候一起做个伴去。”
　　周慧敏的班主任老师刚走，林笑一家紧接着来了。今天周慧敏一家吸引了周围一片摊主的目光，虽然大家都不太懂华杯赛是什么比赛, 但不管是什么比赛，全省只有五六个人代表省里去参加全国决赛，其中就有周慧敏一个！老周家女儿学习可真好啊！
　　“有慧敏这么出息的女儿, 你们两口子以后可要享福了！”
　　林笑和林跃飞两人站在周慧敏家的摊位前, 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林跃飞这样的大高个儿, 往哪儿一站都很显眼。林笑一看就是精心养育的女儿, 身上穿的每一件衣服都很好看，白色运动鞋刷得干干净净，一点灰也没有，娃娃头的发型不长不短，蓬松可爱。
　　“这是周慧敏的同学啊？”周围的摊主好奇问道。
　　“现在女孩子读书这么厉害的啊……进决赛的一个两个都是女生？”
　　“可不是呢，我儿子班上也是，前几名都是女生，他们这帮臭小子根本比不过。”
　　不知不觉中，周慧敏一家的菜摊就成了周围一片人气最旺的摊位。周慧敏一家人逢喜事精神爽，直接半卖半送，亏本也不要紧，赶紧卖完收摊，“晚上下馆子去！”
　　林跃飞手里也被塞了一大袋子新鲜的蔬菜：“拿回家吃，笑笑记挂着慧敏，还麻烦你们特地跑过来一趟。”
　　“什么特地跑啊，正好带笑笑出门玩一趟。”林跃飞推脱着不要，最终还是被硬塞到手里了。
　　“笑笑，我们先回去了。”林跃飞看到周慧敏家的摊位忙碌起来，催促林笑回家。
　　林笑看向哥哥：“哥，周慧敏他们晚上也要……”
　　林笑看到哥哥朝着自己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明白哥哥不同意，挥手和周慧敏说再见：“周慧敏，我先回家啦！”
　　周慧敏已经在帮妈妈算账收钱了，她绕到摊位外面送林笑，“我们下次奥数课见！”
　　走出菜市场，林笑奇怪地问哥哥：“哥哥，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完啊？”
　　“今天晚上我们一家要去饭店吃饭，周慧敏一家也要去饭店吃饭，我们两家不是正好可以一起去吗？”
　　林跃飞说道：“我们要去吃的饭店对周慧敏一家来说有点贵。”
　　林笑立刻说道：“那我可以不吃烤鸭，我们可以一起去周慧敏家想要去的饭店！”
　　相比吃烤鸭，林笑更想和小伙伴在一起。
　　林跃飞：“我不想。”他平时应酬够累了，一家人一起吃顿饭，不想再有不熟悉的人。
　　林笑用力瞪哥哥。
　　林跃飞：“等你长大后自己出去吃饭，爱和谁吃和谁吃，现在你得听我的。”
　　林笑挥舞拳头，长大有什么了不起？她也会长大的！
　　林跃飞开着载着林笑跑了好几家蛋糕店，终于买到一只大蛋糕，让裱花师在上面写上：“恭喜笑笑进入全国决赛！”
　　两人回家，休息一会儿就该去吃晚饭了。吕秀英得知周慧敏也进了决赛后，又惊又喜。
　　“好好好，真好。”吕秀英很喜欢周慧敏，这么努力又懂事的孩子谁不喜欢？
　　“你们俩一起去参加比赛，我也能放心一点。”
　　今天下午，吕秀英在巨大的惊喜之后，已经开始担心了，林笑从来没出过远门，更没离开过大人。虽说有带队老师，但也不知道林笑能不能行。
　　“回头吃的喝的我都给你带双份，你和周慧敏一起吃。”吕秀英说道。
　　“全省就五六个名额，你们奥数班就占了两个？你们奥数班这么厉害啊？”吕秀英惊叹道。
　　林跃飞坐在沙发上：“我给何老师打电话问问。”
　　林跃飞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先打何老师家里的电话，没人接，又试着打何老师办公室的电话。
　　“周日下午，何老师应该不在办公室……”
　　然而林跃飞话音未落，电话就被接起来了，何老师的声音传来：“喜报写好了，马上用传真发过去。”
　　林跃飞：“何老师，是我，林笑哥哥。”
　　电话对面停顿一下，何老师的语气变得放松又热情：“哦，是林笑哥哥啊！我还以为同事打电话催我的喜报呢！”
　　林跃飞连忙说道：“何老师您先忙，我没什么事。”
　　何老师笑道：“忙完了，传真机让他们小年轻操作去，我用不溜。”
　　原来今天下午教研室的所有老师都回来加班了，林笑和周慧敏两人进决赛，不仅是两家的大喜事，也是教研室的大喜事！
　　这是奥数班的成绩、是教研室的成绩、是区里的甚至市里的成绩。
　　区教研室的奥数班连续举办了很多届，可是第一次出这么好的成绩。教研室今天下午争分夺秒写喜报，喜报写好后要一级一级递上去。
　　林跃飞好奇的事情，何老师一股脑告诉他了：“咱们市就林笑和周慧敏两人进了决赛，都在咱们区里！”
　　都在区教研室的奥数班里！
　　这样的成绩让教研室的老师们都惊讶了，从今往后教研室的奥数班，恐怕要更受重视了。
　　“今年咱们省一共有六名学生进决赛，咱们市占了两个，另外四个都是其他市的。”
　　其他四名学生分别来自不同的城市，只有自己市出了两个，独占鳌头。
　　何老师在电话对面笑声不断，和林跃飞说了半天才挂电话。
　　挂掉电话后，林跃飞想要告诉林笑，林笑哒哒跑开：“我早就听见了！”
　　何老师的嗓门那么大，声音全都从听筒里漏出来了，林笑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全市只有她和周慧敏两人进决赛啊，林笑觉得自己可真幸运，不仅自己进了决赛，好朋友还和自己一起进了决赛。
　　林笑在沙发上打滚：“我可太幸福了。”
　　晚上，林笑坐在饭店大堂里，用同样的语气感慨道：“我可太幸福了。”
　　今晚吃饭只有林笑、哥哥和妈妈三个人就没坐包厢，在大堂里坐了一张小桌子，点了一道烤鸭、一道毛血旺、一道宫保大虾球，全都是大菜。
　　烤鸭还是上次的味道，外皮焦脆、鸭肉细嫩，配着葱丝和黄瓜条裹在薄饼里，林笑两三口吃掉一个小卷饼。
　　毛血旺又麻又辣，十分符合林笑吃辣条锻炼出来的口味，猪血细滑、毛肚劲道、鳝丝脆嫩，还有火腿肠呢！配着毛血旺，林笑不知不觉就吃掉半碗米饭。
　　宫保大虾球是饭店里的新菜，林笑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呢，这次哥哥看到后就给她点了，“你肯定爱吃。”
　　林笑怀疑地看着哥哥，哥哥怎么知道自己爱吃呢？然而端上来之后，林笑夹了一颗大虾球，眼睛顿时惊喜地瞪大了。
　　宫保大虾球好好吃啊，比她爱吃的宫保鸡丁还要好吃许多倍！
　　剥掉壳的大虾在油里炸过，变成脆嫩弹牙的虾球，滋味酸酸甜甜的，林笑一口一个，吃得停不下来。
　　吃完饭，最后林跃飞给妹妹和妈妈一人点了一碗老酸奶。酸奶盛在漂亮的白瓷小碗里，上面撒了一层桃子丁、草莓丁，还有碎碎的坚果仁，在冰箱里冰镇过，端上来的时候还冒着冷气。
　　五月底，天气已经有点热了，刚吃过油腻的荤菜，吃上这么一小碗冰镇爽口的老酸奶别提多舒服了。
　　林笑第一次知道酸奶还能这么吃，吕秀英也长见识了，她看林笑吃得津津有味，琢磨着自己在家也能这样拌给林笑吃，酸奶里加水果丁和坚果碎，这又不难！
　　就是她仔细品着，饭店里的酸奶比自己家买的更酸一点，自己家里买到的酸奶更甜一些，不过也没关系，加水果丁的时候注意着别加太甜的水果就行了。甜水果不好找，酸水果有的是，前两天吕秀英买了一兜李子，十个里有九个能酸倒牙，回头拌上甜味的酸奶正好。
　　“回头也在冰箱里给你冰一冰，吃起来差不多。”吕秀英说道。
　　林笑听说以后妈妈在家里也能给她吃这么好吃的酸奶，眉开眼笑地点头，“来大饭店吃饭真好啊！”
　　不仅能吃到好吃的，还能学会好吃的，以后妈妈在家里也给她做！
　　晚上林笑太兴奋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不肯睡，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
　　“快点睡觉，明天早晨上学起不来了。”吕秀英催了林笑几遍，林笑还是不肯睡。
　　最后吕秀英自己躺在床上装睡，不管林笑和她说什么，她都不应声了。
　　“妈妈，妈妈你睡着了吗？”
　　“妈妈你真的睡着了啊？”
　　林笑在黑暗中凑过来，呼吸喷在吕秀英的脸上，吕秀英有点痒，但她忍着不笑。
　　然后吕秀英感受到，林笑把手指放在她鼻子下面。如果不是在装睡，吕秀英真想翻个白眼，她是睡着了，又不是死了？
　　“妈妈真的睡着了啊……”林笑有点失望地躺回自己的枕头上，又觉得有点新奇，她很少碰上妈妈先睡着呢！
　　林笑微微抬起身，学着妈妈给她掖被子的动作，把妈妈身上的薄被掖得严严实实。
　　五月底的天气，晚上盖毛巾被有点冷，盖薄被又有点热。吕秀英盖着薄被，把脖子、胳膊都露出来刚刚好，林笑这么给她掖被子……
　　吕秀英：热！好热！越来越热！
　　可她这个时候掀被子就功亏一篑了，吕秀英闭着眼、忍着热，在黑暗中高高竖起耳朵听林笑的动静。
　　终于，林笑不翻身了，呼吸声变得平缓。
　　吕秀英一把掀开被子，用手扇风，热死她了！
　　林笑睡得还是太晚了，白天又太累太兴奋，第二天早晨吕秀英叫了她三次，林笑都起不来床。
　　最后一次，吕秀英一把掀开林笑的杯子，“再不起床就真迟到了！”
　　林跃飞刷完牙，站在屋门口：“要不然就让笑笑睡吧，给她请一天假。”
　　吕秀英不同意：“不行！好好的怎么能不去上学呢？”
　　吕秀英觉得自己已经够惯孩子了，没想到林跃飞更没原则，“啧，你以后生了孩子得惯成什么样？”
　　林笑被妈妈掀开被子就清醒了，看到墙上的挂钟吓了一大跳，一路跑到卫生间刷牙。
　　“哥，哥！今天你开车送我上学吗？”林笑一边吃着早饭一边问道。
　　“送你。”林跃飞说道。
　　林笑松了一口气，哥哥开车送她就不会迟到。
　　没想到今天运气特别差，林笑去上学的一路上，每一个十字路口都碰上了红灯。
　　到了校门口，值周生正在往里撤。林笑抬起手腕，看了一眼电子表，来不及回教室放书包了！
　　星期一要升国旗，林笑直接背着书包去操场上自己班的排队区域，同学们果然基本上都站在这里了。
　　王红豆和叶文茵朝着林笑招手：“我们在班里没等到你，陶老师就让大家都下楼了。”
　　升国旗的队伍林笑和叶文茵挨着站，王红豆站在她们两人前面，隔了好几个同学。
　　升旗仪式开始，升旗班的四个同学穿着少先队服，各拎着国旗一角，踢正步将国旗送到旗杆下。
　　林笑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升旗班的同学都是从五年级里选的，选的都是身材偏高、身姿笔挺的女同学和男同学，林笑觉得自己新学年就有机会了！她现在在班里就是偏高的，暑假还可以努力长长个！
　　升国旗、奏国歌、国旗下的讲话，每个星期一早晨的流程都是固定的。然而今天早晨，升完国旗之后走到话筒前的不是进行国旗下讲话的学生，而是校长。
　　“喂。”校长对着话筒试了试声音。
　　“校长怎么来了？”
　　“怎么是校长讲话？”
　　林笑前后左右的同学们议论起来。
　　“今天，我要宣布一个喜报！”校长略带一点口音的普通话，通过话筒传到操场上的每个角落。
　　“在今年的华罗庚金杯少儿邀请赛中，我们学校取得了可喜可贺的成绩。有两名同学获得一等奖，两名同学获得二等奖，四名同学获得三等奖。获得三等奖的同学有，五年级（1）班的……”校长挨个念出学生的名字。
　　“获得一等奖的同学有六年级（2）班的邹新荣，四年级（4）班的林笑。”
　　校长话音落下，叶文茵激动地抓住林笑的肩膀，“林笑！你得了一等奖！”
　　操场上响起一片嗡嗡声，大家都在议论。刚才校长念的获奖的同学都是五年级和六年级的，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四年级的？还是最高的一等奖！
　　校长继续念道：“我校的林笑同学，不仅获得了一等奖，还进入了全国总决赛，将在今年七月份代表我省出战！”
　　操场上的嗡嗡声顿时更响了，同学们全都在讨论！
　　林笑班里的同学们纷纷看向她，站在她前面的同学回头，站在她后面的同学踮脚。
　　左边三班的队伍和右边五年级（1）班的队伍，同学们也全都朝着林笑班里的方向看去，大家全都在议论，“哪个是林笑？”
　　“我认识我认识！我看看啊，女生队伍里倒数第五个！”
　　“就是背着书包的那个！”
　　“不是五年级才能报名吗？她怎么四年级就报名了，还进了全国决赛？”
　　“啊我想起来了，她之前就在杂志上发表过数学小论文，她好厉害的！”
　　“她为什么背着书包啊？”
　　“是不是她书包里有绝密的卷子，要随身背着？”
　　“我看是一直背着书包这样才能随时随地掏出书学习！”
　　林笑听到同学们的话，脸蛋红得发烫。大家猜的好离谱……快迟到了直接背着书包来参加升旗仪式，这不是很常见吗？
　　明明每个班每个星期都会有同学这么做啊！
　　林笑后悔自己今天早晨起床太慢了，明明她以前都会早早来学校，先把书包放在教室里再来操场的，今天是她第一次背着书包参加升旗仪式，就碰上大家全都看自己。
　　怎么这么倒霉啊……她的好运全都在昨天被用光了吗？
　　升旗仪式结束的时候，旁边其他班级竟然还有人特地跑过来看她，向周围的同学们打听哪一个是林笑。
　　林笑的脸蛋红得像猴屁股一样，拉着叶文茵的手就往教学楼里跑。
　　气喘吁吁地回到教室里，林笑摘下书包放在座位上，突然又听到自己的名字。
　　林笑抬起头，看到陈冬青和几个男生一起走进教室，陈冬青站在几个男生中间大声说道：“林笑竟然进了决赛，你们知道华杯赛的全国决赛有多难进吗？”
　　“你们在电视上看过华杯赛的决赛吗？那些选手都特别特别厉害！”
　　“暑假我们就能在电视上看到林笑了！”
　　能在电视上看到同班同学！同学们听陈冬青这么一说，顿时提起一百二十分的兴趣，“暑假哪天啊？”“哪个台啊？”
　　大家立刻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陈冬青也不知道是哪天，大家一股脑地朝着林笑的座位涌过来，“林笑，你哪天上电视啊？”
　　林笑脸蛋的热度刚刚褪下去一点，又腾地一下红了。
　　她瞪了陈冬青一眼，陈冬青干嘛要在班里宣传这件事？
　　“叮铃铃——”上课铃响了，里三层外三层围着林笑的同学终于散去，林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座位旁边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了。
　　班主任陶老师踏着铃声走进教室：“刚才升国旗的时候校长的讲话，大家都听到了吗？”
　　林笑心中陡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听到了。”同学们七嘴八舌地回答道。
　　陶老师激动地说道：“我们班的林笑在华罗庚金杯比赛中取得了如此骄人的成绩，大家一起将掌声送给她。”
　　陶老师十分用力地带头鼓掌，教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林笑看到前排的同学纷纷回过头，一边鼓掌一边看她。王红豆笑出八颗牙齿，陈冬青看向林笑的眼神满是羡慕。
　　袁金来一开始鼓掌，很快就变成拍桌子。
　　林笑对上袁金来的目光，瞪了他一眼。
　　袁金来拍桌子拍得太厉害，陶老师也听不下去了，出声维持纪律：“袁金来你坐好！好了，大家安静，我们开始上课。”
　　林笑松了一口气，被这么多人同时看着的感觉，真是别扭极了。
　　真是奇怪呀，学校是怎么知道她进决赛的呢？
　　“学校是怎么知道我进决赛的呢？”回家后，林笑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
　　吕秀英笑道：“学校当然知道，咱们市只有你和周慧敏两人进决赛，你们学校里有一个进决赛的学生，这是你们学校的成绩啊！”
　　林笑不明白：“我的奥数又不是在学校学的，怎么是我们学校的成绩呢？”
　　吕秀英：“那你的数学是在学校学的啊，数学是奥数的基础。”
　　林笑想了想，认可妈妈的说法：“好吧，我拿奖有刘老师的功劳，还有陶老师和徐老师的功劳！”
　　吕秀英笑了：“怎么还有徐老师的功劳啊？”
　　林笑理直气壮：“当初徐老师教我认识生字，让我练字啊！”
　　“我要是字都不会写，竞赛考试怎么写卷子？不会写字肯定拿不了奖啊！”
　　吕秀英哈哈大笑：“那确实有徐老师一份功劳！”
　　第二天，林笑去上学的时候，发现校门口的公告栏贴了一大张喜报，大体就是昨天校长在升旗仪式上说的那些。
　　喜报上把华杯赛一二三等奖的学生名字都写上去了，林笑的名字在上头写了两遍，她既拿了一等奖，又进了决赛。
　　进决赛的名字单独占据一行，字都写得大了一圈。
　　一夜之间，林笑在学校里成为了小名人。
　　她上厕所的时候都听到自己的名字，还好外班的同学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林笑走在校园里，周围的同学们都在议论她，但是并不知道自己议论的人正擦肩而过。
　　王红豆和叶文茵两人在林笑身边，很快就学会听到林笑的名字表现平静，仿佛她们拉着的不是林笑的手。
　　万幸同学们的关注都很短暂，公告栏贴喜报后过了两天，大家就不再议论这件事了。
　　林笑的校园生活重新恢复平静，她又变回四年级（4）班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学生。
　　星期四中午，下课铃声响起，林笑从本子里拿出一张饭票，和王红豆、叶文茵交换眼神，准备老师一说下课就往食堂冲！
　　然而还没等林笑冲出去，陶老师就过来把她叫到班门口：“林笑，你哥哥来接你。”
　　林笑一脸惊讶，哥哥为什么突然来接她？
　　林笑一脸茫然地跟着陶老师走，果然看到哥哥的身影：“哥，你干嘛来接我？”
　　林跃飞看了林笑一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对陶老师说道：“麻烦陶老师了，家里有事，我带林笑回去半天，明天林笑会正常来上学的。”
　　林笑更震惊了，哥哥给她请半天假？家里有什么事？
　　林笑刚想张嘴，哥哥看了她一眼。这一次林笑看懂了哥哥的眼神，哥哥警告她不要说话。
　　林笑憋着满肚子的疑问，跟着哥哥走出教学楼，又走出校门口，终于问出来：“哥，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给我请假啊？”
　　林跃飞今天原本和一个领导约好了，然而领导放了林跃飞的鸽子，于是林跃飞突然空出一天时间。
　　林跃飞翻了翻日程表，后面的事情倒是不着急往前提，难得有了一天的空闲，他决定兑现已经说出去很久的承诺。
　　“不是早就答应带你去划船吗？今天下午带你去。”林跃飞对林笑说道。
　　林笑震惊地张大嘴巴，今天下午不上学，哥哥给她请假带她出去玩？
　　“妈妈知道吗？”林笑紧张地问道。
　　林跃飞伸手往前一指，林笑顺着哥哥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妈妈正站在车门旁边呢。
　　看到林跃飞领着林笑来了，吕秀英问道：“笑笑还没去食堂吃饭呢吧？咱们先去吃饭，再去公园划船，笑笑想吃什么？”
　　天哪！妈妈竟然也在！
　　林笑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颗鸭蛋，原本应该上学的日子，哥哥和妈妈一起带她去公园玩！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


第153章 
　　林跃飞答应妹妹带她去公园划船、看桃花林, 现在已经五月底，桃花早就谢了，桃花林只能明年再看, 不过去公园划船还是可以的。
　　“哥, 我们去哪个公园？”林笑激动地问道。
　　“儿童公园！”林跃飞早就想好了，儿童公园里可以玩的项目很多，足够林笑玩一个下午, 吃完午饭就去, 一直玩到傍晚公园关门再出来。
　　林笑惊呼一声, 竟然是儿童公园，林笑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去过一次，但是那时候儿童公园还没重修呢，后来大重修了一次，增加了好多项目, 之后林笑就没去过了。班里好多同学都去过儿童公园，林笑已经眼馋很久了。
　　午饭林笑根本没心情慢慢吃, 妈妈让她挑吃什么，林笑说吃面条, 吃面条最快！
　　到了面馆，吕秀英和林跃飞都点了炸酱面，林笑为了快点吃完, 点了麻酱凉面。
　　她人小，嘴巴怕烫，吃热面的时候妈妈和哥哥呼噜噜地往嘴里吃, 林笑还要再拿一只小碗, 把面条吹凉才能吃到嘴里去。
　　吃凉面就没这个问题了, 过了凉水的面条格外劲道, 沾满咸香的芝麻酱，和黄瓜丝、黄豆芽拌在一起，吃进去又香又爽口。
　　林笑大口大口地吃面条，努力跟上妈妈和哥哥的速度！
　　“慢点吃，不差这一会儿。”吕秀英说道。
　　林笑的速度哪里慢得下来？她第一次吃得比妈妈还快，哥哥吃面的速度她实在是比不上，哥哥的嘴巴张开有那么大！
　　吃完面，林笑用纸一抹嘴，乖巧地坐着等妈妈。
　　被林笑这样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吕秀英哪里还好意思吃？吕秀英放下筷子，“走了！”
　　林笑嗖的一下跑到汽车旁边。
　　到了儿童乐园，售票亭空空荡荡，售票员正坐在椅子上托着腮帮子打瞌睡。
　　“阿姨，我要买两张成人票，一张儿童票！”林笑冲到妈妈和哥哥前面买票。
　　星期四的下午，儿童公园里人很少。为数不多的游客基本都是大人和小小孩的组合，一看就是学龄前的孩子。
　　“怎么只有还没上学的小孩子呀？”林笑问完这句话，自己噗嗤一声笑了。
　　当然是因为已经上学的孩子们都正在教室里！
　　而她自己被妈妈和哥哥带到儿童乐园玩，一瞬间，林笑觉得自己太幸福了。
　　工作日的下午，儿童乐园里的游客很少，每个项目都不用排队，想玩哪个就玩哪个。
　　至于怎么玩，吕秀英和林跃飞自然全都听林笑的，问她：“你想先玩什么？”
　　林笑张口就说出一长串：“碰碰车、蹦蹦床、旋转木马、儿童火车、激流勇进，按照这样的顺序最方便！”
　　吕秀英和林跃飞惊讶地看向林笑，“你怎么知道的？”
　　林笑：“儿童公园门口的牌子上印着地图呀！”
　　吕秀英和林跃飞茫然地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注意到门口的地图，林笑也并没有在地图前驻足过。
　　“你什么时候看的地图啊？”吕秀英奇怪地问道。
　　林笑：“就是刚才走进来的时候呀。”
　　她从公园地图旁经过的时候，扭头看了一眼，就全都记住了。
　　林跃飞咋舌：“我要是有你这记性，我也不用找助理了！”
　　林跃飞最近特别忙，忙起来就发现自己身边缺一个助理，每天提醒他日程，帮他做一些联络方面的杂事，他想找个机灵点的小伙子，最好会开车，能喝点酒。
　　每一项要求单拿出来都不高，但是合在一起就不好办了，林跃飞身边缺一个这样的人才，但是这样的人才应该不愿意来林跃飞这样的小公司工作。目前为止公司招来的几个林跃飞都不满意，林跃飞考虑着把会开车这一条去掉，那样选择余地就很大了。
　　难得有半天时间陪笑笑出来玩，林跃飞摇摇头，不再去想工作的事。
　　林笑在前面领路，林跃飞和吕秀英两人在后面跟着。
　　第一站，碰碰车。
　　碰碰车的场地用一圈栏杆围起来，栏杆里面绑着一圈轮胎，里面停着十几辆碰碰车。碰碰车没人排队，一对年轻的夫妻带着一个看起来三岁的小女孩正站在入口处犹豫。
　　“这也没人，咱俩就能开两辆车，互相撞着也没意思啊……”
　　小女孩还太小，不能自己开碰碰车，只能坐在爸爸或妈妈身边。一整个碰碰车场里只有两辆车互相碰，的确有点无聊。
　　“走吧，我们去玩别的。”年轻妈妈想要走，小女孩却不肯，抓着妈妈的裙子，“碰碰车！我要玩碰碰车！”
　　就在这时，林笑和哥哥和妈妈一起走过来，小女孩的妈妈和爸爸仿佛看到了救星，“你们几个人玩啊？我们正好凑一场。”
　　“三个人！”林笑回答道。
　　吕秀英连忙说道：“你们俩去玩吧，我就不去了。”
　　碰碰车是要额外收费的，一场五分钟，一辆车三块钱，吕秀英觉得自己没必要花这份冤枉钱，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还玩碰碰车，让林跃飞陪着林笑玩就行了。
　　然而林笑很想让妈妈一起玩，“妈妈！我们一起玩嘛！”
　　林跃飞动作更快，他直接拿出钱夹，在入口处买了三张票。紧接着年轻夫妻也买了两张。
　　票都买了，吕秀英也没再说什么，今天带林笑来儿童公园，只想让林笑玩得高兴。三人走进场地，依次坐进碰碰车。
　　林笑第一次开碰碰车，坐进去之后不知道怎么玩，“这个怎么开啊？”
　　林跃飞指着碰碰车说道：“踩这个往前开，换方向转方向盘。”
　　工作人员合上电闸，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每一辆碰碰车都带着一根长长的电线，直接连到房顶上，电闸开启后碰碰车上的车灯闪烁。
　　三、二、一，林笑踩着油门，来电的一瞬间，碰碰车就向前冲了出去！
　　她朝着哥哥的方向撞过去，哥哥车头一歪，竟然灵活地避开了，林笑的碰碰车撞到了边缘的大轮胎上。
　　她调转车头想要回到场地中间，然而刚开出来一点，哥哥的碰碰车就追着她来了，砰地一声又撞在了林笑的车屁股上，再一次把林笑撞回大轮胎上。
　　“妈妈！快来帮我撞哥哥！”林笑大声呼救。
　　“来了！”吕秀英朝着林跃飞撞过去，然而在半路上撞到了年轻妈妈的碰碰车，小女孩坐在妈妈右手边的座位上，两辆车碰在一起的时候一点都不害怕，高兴地咯咯笑。
　　年轻妈妈挡住了吕秀英的车，年轻爸爸看到了，大喊道：“我来帮你撞！”
　　吕秀英没撞到林跃飞，年轻的爸爸自己开着碰碰车撞过去。
　　五辆碰碰车你撞我我撞你，一团混战。
　　开得最好最灵活的竟然是吕秀英！连会开车的林跃飞都比不上，吕秀英好几次逃过别人的撞击，一掉头又去撞别人！
　　林跃飞惊讶极了：“妈，你有会开车的天赋啊！”
　　妈妈这么厉害，林笑高兴坏了，“妈妈，我们一起撞哥哥！把哥哥挤在中间！”
　　林笑和妈妈一人从一边朝着林跃飞撞过去，眼看就要撞到林跃飞的车，林笑的碰碰车突然停下不动了，所有碰碰车上的彩灯一齐暗下来。
　　“坏了？”林笑一脸惊讶，然后才反应过来，时间到了。
　　五分钟真的太短了！
　　工作人员朝着他们走过来，林笑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她想再玩一场。但是年轻的夫妻已经带着小女孩往外走去了，只有自己一家三口玩碰碰车太冷清了……
　　林笑想了想，也从碰碰车上站了起来，接下来还有很多其他项目可以玩呢！
　　第二站是蹦蹦床，没有人和她抢，林笑蹦了一个痛快。从蹦床上下来的时候额头都出汗了，吕秀英连忙给她擦干，拧开冰红茶瓶子让林笑喝里面的凉白开。
　　第三站，旋转木马。旋转木马不额外收钱，林笑坐在上面玩了很久，中间换了从“马”换到马车上，觉得马车没意思，又换到另一匹“马”上。
　　林跃飞看着林笑高兴的样子，有些遗憾今天没带相机来。家里一直没顾得上买相机，应该赶紧买一只了。
　　林笑觉得旋转木马很好玩，但是见到儿童火车，顿时觉得旋转木马输了！
　　可是儿童火车今天不开放！
　　林笑看着无比逼真的缩小版火车，特别想上去坐一坐，儿童火车可以绕着整个儿童公园开一圈呢！
　　工作人员冷酷无情地告诉她：“只有周日才开。”
　　林笑哀怨地看了哥哥一眼，哥哥为什么非要周四带她来儿童公园啊？
　　好在除了儿童火车之外，其他项目都是正常的，不用排队也真的很开心。三人到了激流勇进入口，发现这一趟只有他们三个人。
　　林笑穿上透明雨衣，吕秀英帮林笑系好帽子上的带子，因为激流勇进要穿过水帘洞！
　　“妈妈，我想坐最前面一排。”林笑跃跃欲试。
　　吕秀英笑道：“你不怕啊？”
　　林笑摇头：“不怕！”
　　吕秀英发现林笑的胆子挺大，在儿童公园里玩什么都不害怕，但她还是提醒道：“最前面一排溅到的水最多。”
　　林笑转了一圈：“我穿着雨衣呢！”反正雨衣会帮她挡住水，林笑一点都不怕。
　　小过山车起起伏伏，从水上穿过，一路溅起高高的水花。最刺激的环节很快就要来了，林笑眯起眼睛，看着过山车冲向“水帘洞”。
　　哗啦啦的水声越来越近，突然林笑头顶一凉，凉凉的水直接浇在她头上，林笑懵了。
　　下一秒林笑反应过来，哥哥把她的雨衣帽子摘掉了！


第154章 
　　水帘洞的水帘全都浇到林笑头上, 浇了林笑一个透心凉。
　　“林！跃！飞！”林笑气得大喊哥哥的名字。
　　以前她这么做的时候，妈妈立刻就会教训她不能没大没小，但是今天吕秀英跟着林笑一起喊, “林跃飞！”
　　从激流勇进的车上下来, 吕秀英立刻把身上带的纸和手绢全都拿出来，给林笑擦头发，一边擦一边喊：“笑笑, 别动。”
　　因为林笑根本不想配合妈妈, 她现在只想去打死哥哥！
　　哥哥竟然还振振有词：“激流勇进就是要这么玩才刺激, 你雨衣穿得严严实实的，一滴水都溅不着，还有什么意思？”
　　林笑：“那你自己穿什么雨衣！你怎么不自己去有意思！”
　　林跃飞嘿嘿笑：“你是第一次玩嘛，让你印象深刻一点。”
　　林笑才不信哥哥的鬼话，再说哥哥也是第一次玩, 明明哥哥以前也没来过儿童公园。
　　兄妹两人的世界大战一直到湖边才停下，林跃飞站在划船的售票口, 抬着下巴问林笑：“还划船吗？”
　　为了让哥哥给自己买船票，林笑策略性地暂时认输：“划！”
　　湖边停着一整排小黄鸭船, 今天整个湖只有他们一艘船。林笑乖乖穿上救生衣，坐在小黄鸭船上。
　　小黄鸭船是用脚踩的，就像踩自行车一样。
　　林笑会踩, 但是她才不要费这个力气呢，哥哥刚才让她淋了水，当然要哥哥踩船了！
　　“我要围着湖转一大圈！”林笑说道。
　　林跃飞啧了一声, 儿童公园的湖真不小, 这样踩一圈他的两条腿要酸死了。
　　如果让林跃飞自己做主, 划船的时候随便踩两脚就行了, 小船飘在湖中央吹吹风就很惬意。然而吕秀英显然是向着林笑的，刚才林跃飞刚让林笑淋了一头水，而且租船的钱都花了，在吕秀英眼里不绕湖一圈有点亏。
　　“唉——”林跃飞长叹一声，默默踩船。
　　湖水清澈，林笑把手伸进湖水里撩水，在夕阳下溅起一串亮晶晶的水花。
　　林笑兜住水，抬起手……
　　“笑笑，不许用水泼哥哥。”吕秀英提前看穿林笑的意图。
　　林笑失落地叹气，她在激流勇进的过山车上反应太慢了，应该立刻把哥哥的雨衣帽子也摘下来的。
　　林跃飞诱惑林笑：“笑笑，你不想踩一踩船吗？划船就是要自己踩才有意思啊。”
　　林笑不为所动：“我坐在船上更有意思！”
　　林笑看得清清楚楚，哥哥的脑门上都出汗了。踩船有什么好玩的？当然是像自己这样坐在船上看看风景吹吹风更有意思啦。
　　林笑靠在椅背上，两只手枕在脑后，摆出一个十足惬意的姿势。
　　林跃飞长叹一声，他后悔了，要知道刚才在激流勇进的时候不摘林笑帽子了，那样林笑还能被自己骗着踩一会儿船。
　　现在踩船的辛苦活全都是自己一个人的。林跃飞踩了大半圈，两条腿就酸了，他踩两下，休息一阵，让鸭子船在湖水上飘飘荡荡。
　　然而很快他发现这样不行！儿童公园的湖水是从外面引来的活水，其实是在缓缓流动的，这一截路是逆着水流的，他不踩船船就慢悠悠地往后飘，刚才他踩的那一段路就白费力气了！
　　就在这时，工作人员在湖边大声喊道：“喂，快到时间了！超时要加钱了啊！”
　　吕秀英催促道：“快快快，踩到湖边去。”
　　林跃飞一咬牙，一口气踩到了归还游船的码头，从船上下来的时候，两条腿像面条一样酸。
　　“不行，还是得锻炼起来。”林跃飞一边捶着自己的腿一边说道，重生前他还是很注意锻炼身体的，重生后二十来岁的身体机能太好，这方面反而松懈了，因为工作太忙已经好久没有专门锻炼了。
　　林笑看到哥哥龇牙咧嘴的样子，在旁边笑得像一只小狐狸，一脸大仇得报的得意。
　　林跃飞伸手在她头顶上用力揉了一把：“小记仇。”
　　“走了，回家了。”林跃飞朝着儿童公园门口走去。
　　“啊！”林笑完全没做好心理准备，怎么突然就要回家了呢？
　　“公园就要关门了，你想来玩的话，妈妈下次再带你来玩。”吕秀英说道。
　　林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电子表，震惊地发现已经五点半了，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林笑一脸不可置信，她觉得自己刚刚进入儿童公园没多久啊，只玩了一小会儿。
　　不过林笑不是一二年级的小学生了，她今年都四年级了，才不会干那种赖在儿童公园里不肯回家的事。
　　“妈妈，我下次要星期日来玩！”林笑赶紧和妈妈说好，虽然工作日不用排队很开心，但是她想坐只有星期日才会开的儿童火车。
　　儿童公园里的儿童火车可不是那种小电车，而是真正的火车！下面有铁路，火车里用的是内燃机，和真正的火车一样！
　　儿童火车经过的小小站台也非常精致逼真。
　　最吸引林笑的是，儿童火车里的所有工作人员和乘客都是儿童——连火车司机都是儿童！列车员、售票员、站长……当然更都是儿童了。
　　而且只有儿童才能坐这趟火车，林笑看了哥哥一眼，哥哥就不能坐，他早就超龄了。
　　儿童火车对林笑的吸引力不止是这是缩小版的真火车，最吸引林笑的地方是这完全是属于小孩子的火车。
　　“妈妈，以后星期日还会带我来的，对吗？”林笑和妈妈确认，今天来儿童乐园很好玩，就是没坐到儿童火车，实在是太遗憾了。
　　吕秀英看到林笑对儿童火车这么感兴趣，立刻说道：“来，以后肯定还带你来。”
　　吕秀英思考道：“儿童火车要用到这么多小孩子，那些小孩子是哪里来的？”
　　林笑听到妈妈的话，眼睛猛地亮了，对呀！
　　她除了成为火车上的小乘客，是不是也有机会成为儿童火车的工作人员？
　　“妈妈，我也有机会开火车吗？”林笑激动地问道，她立刻瞄准了火车司机的职位，列车员售票员哪里有火车司机好玩？
　　林跃飞对林笑说道：“司机有什么厉害的？最厉害的是司炉工，没有司炉工火车就跑不起来。”
　　林笑听到哥哥的话，立刻感兴趣地问道：“司炉工是做什么？”
　　“一铲子一铲子往锅炉里铲煤的。”林跃飞说道。
　　林笑听到哥哥话，立刻追着哥哥打，铲煤哪里有司机神气！
　　林跃飞提醒林笑，让她放弃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儿童火车用不了多少人，报名当工作人员肯定很难。”
　　最关键的问题是，“你每个星期日要上奥数班。”
　　“啊——”林笑哀嚎一声，原先她觉得奥数班特别有意思，但是和开火车一比，当然还是开火车更有意思啊。
　　林笑贼心不死，“没准开火车也分早晚班呢？我可以上午上奥数课，下午来开火车！”
　　林跃飞看了林笑一眼：“别做梦了。”
　　回到家后，吕秀英赶紧让林笑去洗澡：“好好洗一洗头发，激流勇进的水肯定不干净，洗不干净小心长跳蚤。”
　　林笑吓了一大跳，在卫生间里仔仔细细地洗头发，洗了整整三遍。
　　吕秀英催了两次，林笑才从卫生间里出来，她十根手指头都被水泡得皱皱巴巴的。不过没有了长跳蚤的隐忧，林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林笑去上学，王红豆和叶文茵都好奇地问她昨天下午为什么请假。
　　林笑早就被妈妈叮嘱过，不能说自己去儿童公园玩了，含糊地说道：“我家里有事。”
　　她去了儿童公园，却不能分享给自己的小伙伴，憋得好难受啊。
　　林笑实在忍不住，对王红豆和叶文茵说道：“我哥哥昨天去儿童公园玩了。”
　　王红豆和叶文茵：“……啊？”
　　林笑哥哥不是都二十岁了吗？
　　“我哥哥告诉我，儿童公园里面的碰碰车……”
　　“我哥哥和我说——”
　　“我哥哥说——”
　　林笑想说什么，就在前面加一句“我哥哥说”作为开头，就这样把自己昨天在儿童公园的经历和两个小伙伴说了一遍。
　　王红豆挠挠头，感觉怪怪的。
　　叶文茵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她用手背掩住嘴唇，遮住唇角的笑意。
　　王红豆和叶文茵都去过儿童公园，林笑说的内容她们都懂。林笑最感兴趣的儿童火车，叶文茵竟然也知道那些小工作人员是哪里来的，“就是从各个学校里选出来的呀，我们学校也有呢，都是五年级的学生。”
　　林笑的眼睛刷的一下亮了！
　　“五年级？”
　　她再过一个暑假就五年级了，那是不是代表她也有机会去开火车！


第155章 
　　“看, 倒数第三排那个穿着绿色短袖男生。”
　　“那个梳着麻花辫的女生。”
　　解放路小学就有两个在儿童公园“开火车”的五年级学生，他们在学校里也是小名人，稍加打听就能打听出来。
　　林笑向往在儿童公园开小火车, 听说自己学校里就有五年级的同学每周末都在做她十分向往的“工作”, 自然好奇极了。
　　课间，王红豆带着林笑和叶文茵一起来找人，五年级的教室在四年级楼上, 林笑她们平时上楼的时候会经过一二三年级的教室, 但是五六年级教室所在的高楼层, 她们几乎没有上去过。
　　明明是同样的格局、同样的排布，但是林笑走到楼上后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新鲜、有点紧张。
　　或许因为这层楼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五六年级的学生，或许因为趴在教室后门的玻璃外面往里看这件事本来就新鲜又刺激。
　　最近林笑的教室外面总有人趴着玻璃看她，很多同学好奇四年级就进了华杯赛总决赛的林笑究竟是什么样。课间林笑走出教室去上厕所，也经常能听到周围的窃窃私语：“哪个是林笑啊？”
　　“那个那个, 娃娃头的那个！”
　　林笑在学校里被人像看猴子一样看，有一点点烦恼, 但是现在位置互换，林笑变成了看别人的那一个, 感觉又不一样了。
　　林笑被王红豆拉着手，先后去了五年级的两个教室，看到两个在儿童公园“开火车”的同学。
　　“我们以后是不是也有机会？”林笑心中畅想道。
　　王红豆点头：“你要是想去肯定能去！”
　　突然, 教室后门旁边的同学抬起头，目光和趴玻璃的林笑她们相对，三个小女生惊呼一声, 齐齐蹲了下去, 猫着腰跑走了, 一溜烟地跑回自己的教室里。
　　回到教室里,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笑了。
　　王红豆也很想去儿童公园“开火车”，但是这样的名额很抢手，能去的都是学校里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学生，王红豆的成绩先不说，她的身高应该就不够。
　　叶文茵不像两个小伙伴那么感兴趣。
　　唯一最有希望的就是林笑了，偏偏林笑每个周末都要去上奥数课，就算儿童公园的小火车真的能只开半天，现在学校里的作业越来越多，林笑也不敢保证自己周六下午一定能写完作业，可能周日下午也要用来写作业。
　　这样计算一番，去儿童公园开小火车真的好难啊，那些去开小火车的同学真的好幸运！
　　“叮铃铃——”上课铃响了，刘老师又抱着一沓卷子走进来，“第一二单元复习完了，这节课我们做一张一二单元的小测验。”
　　“大家都把桌子上的书收起来。”
　　刘老师话音落下，教室里顿时一片哀嚎。
　　“刘老师，你又搞突然袭击！”同学们一边不情不愿地把课本收起来一边抗议，大家最害怕的就是这种不打招呼的课堂测验。
　　刘老师笑眯眯的：“怎么能算突然袭击呢，带着大家复习完一二单元了，肯定要小测验一下，检查你们的复习成果。”
　　刘老师每个学期都是这么做的，期末考试之前就是复习、小测验、复习、小测验的组合。
　　叶文茵最后看了一眼错题本——这一招是她跟林笑学的，林笑又是跟着陈冬青学的，总而言之这一招很好用。然后不紧不慢地把桌子上的书本都收起来，对于这次考试叶文茵早有预料。
　　相比之下，林笑就显得手忙脚乱了。林笑不仅对这堂课的小测验很惊讶，对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也完全没有准备。
　　怎么又要期末考试了呢？
　　不是刚刚期中考试过吗？
　　最近事情一件连着一件，华杯赛的初试、复试、拿奖、去儿童公园……林笑感觉时间嗖的一下就过去了！
　　直到今天刘老师提醒，林笑才发现原来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
　　这节课的数学随堂测验，林笑很认真地答题，然而还是做错了一道。考试用了半个小时，刘老师没有收卷子，剩下的十分钟让左右同学互换试卷后批改，刘老师在讲台上念答案。
　　林笑的试卷上留下了一个同学用红笔打的小叉叉。
　　刘老师没有收卷子，让大家互相批改，同学们都松了一口气。然而林笑自己知道，虽然这次考试没有算分，但她又没有考满分。
　　林笑翻开错题本，把自己做错的题目写在错题本上，认真写上解题过程、分析错题原因。
　　她的错题本也有一小段时间没写了。
　　林笑的目光落在前面一道错题上，这中间隔了有两个月。当然不是这两个月里林笑一道题也没做错，是这段时间事情太多，林笑就把整理错题的事情耽误了。
　　林笑意识到自己最近有一点点浮躁。用妈妈的话说就是“飘”了，用老师的话说就是该收收心了。
　　她警惕起来，这样下去她期末考试还能考一百分吗？
　　以前考不了一百分也就算了，最近她在学校里出名了，课间一直有同学来教室后门趴着玻璃看她……期末考试如果考不了一百分的话岂不是很丢人？
　　林笑轻叹一口气，趴在桌子上，出名真的好烦呀！
　　她抬起头搓搓脸蛋，决定把前一阵没有整理的错题赶紧补在错题本里。
　　周日，林笑去奥数班上课，一走进教室也感受到了同学们不一样的目光。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奥数班的同学们更懂得进入总决赛意味着什么。
　　“林笑，复试的题你都答出来了吗？”
　　“复试有两道题平时我们没讲过，你也写出来了？”
　　“林笑，你平时回家都做什么题啊？”
　　“林笑，除了教研室的奥数班，你在外面还上其他奥数班了吗？”
　　林笑惊讶道：“啊？外面还有其他奥数班？”
　　不止一个同学这么问她，林笑这才知道，原来现在除了教研室的奥数班，外面收费的奥数班也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了。在教研室上着奥数班的同学们，在外面再上一个的情况并不少见。
　　林笑摇头：“我没上别的了，也没做什么题。”
　　至于复试里面平时没讲过的题目，林笑觉得并不算完全没讲过，只是没讲过一模一样的而已，举一反三还是能做出来的。
　　同学们在林笑这里问不到什么，又去问周慧敏。
　　林笑看向周慧敏的目光有点同情，又有点庆幸，还好有周慧敏替她分担！
　　在奥数班里，赵老师当然也公布了林笑和周慧敏两人进入总决赛的消息，还有其他同学获得一等奖、二等奖和三等奖的好消息。
　　和解放路小学校长念的喜报相比，教研室奥数班的成绩就辉煌多了，同学中有八成都获奖了，没拿到讲的是少数，三等奖的人数最多，二等奖次之，一等奖最少。
　　赵老师让大家一起为获奖的同学们鼓掌，简单安慰了几句没有获奖的同学：“下一届还有机会。”
　　“奥数也没那么重要，一开始大家进入奥数班都是因为兴趣、因为擅长。现在大家已经学了两年时间，这两年时间里可能会发生一些变化，有些同学可能不是那么喜欢了，有些同学可能遇到了一些困难。”
　　“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来和我聊一聊。”
　　林笑不明白赵老师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疑惑地问周慧敏：“大家有什么想法啊？”
　　周慧敏：“可能有些同学不想上奥数班了吧。”
　　林笑十分震惊：“啊？”
　　为什么会不想上奥数班？奥数班多有意思啊，而且教研室的奥数班一分钱学费都不用掏！印刷的习题和卷子也都是免费的！
　　然而周慧敏说对了，在这次华杯赛比赛结果出来后，奥数班里的确有几个学生离开，大家各有不同的理由。
　　有的同学在钢琴考级，练琴时间不够用了，有的同学在学习英语，全家准备出国，最多的是单纯地跟不上进度了、对奥数不感兴趣了。
　　离开的都是在这次华杯赛中连三等奖都没拿到的同学，林笑听说每年华杯赛后，都会有一波同学离开奥数班。
　　她有些不明白，上奥数班就是为了比赛拿奖吗？林笑每次走进教室，看着教室后面多空出来的一排座位，都有点不太习惯。
　　林笑拉着周慧敏的手：“还好你没有走！”
　　周慧敏脸上突然露出复杂的神色，“我……”
　　“啊！”林笑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周慧敏再一次跳级之后，今年在学校里已经上六年级了。
　　也就是说过完这个暑假，周慧敏就要读初中了。
　　“你读初中之后，就不会来奥数班上课了吗？”林笑问道。
　　周慧敏点头：“对，但是你还能来找我玩！你知道我家的摊位在哪里。”
　　林笑黯淡下去的眼神又亮起来：“嗯，我以后让妈妈去你家那个菜市场买菜！”
　　又一次即将面临离别，林笑带着一点点愁绪，珍惜地度过每一次和周慧敏一起上课的周末。
　　她们在课间发现了新游戏，在教研室小楼的天台扔纸飞机。
　　用完的草稿纸都折成纸飞机，两人比赛谁能扔得更远。
　　纸飞机从高高的天台扔下去，有一次正好戳到了教研室一个老师的脑门上。林笑和周慧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猫着腰跑回教室里，然后哈哈大笑。
　　期末考试很快就来了，林笑这段时间都在为了满分奋斗，出成绩后先松了一口气，又皱起眉头。
　　她数学考了100分！
　　但是语文只考了94分。
　　天哪……她语文竟然没上95！


第156章 
　　林笑有些忐忑地把自己的试卷拿出来给妈妈看, “妈妈，我语文没有考好，只考了94分。”
　　吕秀英接过林笑的试卷：“94分还不好啊？已经很好了啊！”
　　语文考试就是这样, 年级越高越难拿到高分, 想要满分几乎是不可能了。不过林笑的观念依旧停在低年级的时候没改变过来，考不了100分没什么，但是95分是个槛, 下了95分就是和袁金来一样的水平了！
　　林笑对自己的94分不满意, 吕秀英倒是很满意了, 林跃飞读四年级的时候哪里还能考94分？49分还差不多！
　　吕秀英拿着林笑的卷子看了一眼，发现扣分主要扣在作文上了，阅读理解扣了1分，作文扣了5分。
　　这次期末考试的作文题目是《我品尝到了____的喜悦》，横线的位置由学生自己填空。
　　林笑填的是《我品尝到了去儿童公园的喜悦》, 然后把自己去儿童公园的经历和心情写了出来，吕秀英读了一遍, 觉得林笑写得没什么问题。但是陶老师扣了5分，在下面写了一句评语：“主题不够深刻。”
　　吕秀英想了想, 问题应该就出在林笑在横杠上填的内容上了，“你同学写的都是什么事呢？”
　　林笑发现自己作文扣了五分之后，立刻在班里问了一圈, 现在她掰着手指头告诉妈妈：“陈冬青写的是我品尝到了学习的喜悦。”
　　陈冬青的作文里写了他攻克一道难题的过程，把自己从不会做到会做的过程写了下来，描写了一番自己做出难题后的喜悦感。
　　“叶文茵写的是我品尝到了奉献的喜悦。”讲的是叶文茵妈妈单位组织的义务劳动, 叶文茵跟着妈妈一起参加, 在义务劳动之后收到了人们的感谢和笑容, 她虽然身体很累, 但是心里很开心。
　　“王红豆写的是我品尝到了乐于助人的喜悦……”
　　吕秀英听了林笑的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样一比较，林笑去儿童公园的喜悦的确显得主题不够深刻。
　　吕秀英摸了摸林笑的头：“以后考试的时候写作文不要写吃喝玩乐，你也写一些好事。”
　　林笑有些委屈地点头：“既然写这些才能得高分，为什么作文题目不直接写上这些呢，还要让我们自己填空。”
　　吕秀英想起林笑虽然有很多课外书，但是从来没有给林笑买过一本作文书，“回头给你买两本作文书，多看看范文，就知道作文该怎么写了。”
　　妈妈没骂她，林笑很快就把语文考试94分的事情抛到脑后。
　　她又放暑假啦！
　　和放暑假的快乐相比，语文考94分的小烦恼微不足道。既然妈妈都没有批评她，林笑自己就更不必在意了。
　　“妈妈，姥姥什么时候来我们家住啊？”林笑问妈妈。
　　吕秀英说道：“你姥姥说等你从长春回来，再过来住。”
　　吕秀英早就给李云珠打过电话了，李云珠原本想要过来的，但是一听说林笑马上要去外地参加比赛，立马又说不来了，“笑笑都不在家，我过去干嘛？”
　　吕秀英愣住：“妈，你过来和我一块住啊。”
　　李云珠：“谁要和你一块住？我是来看笑笑的，等笑笑回来了我再过去。”
　　吕秀英委屈地挂掉电话，怀疑自己还是不是李云珠的女儿。
　　这个暑假对林笑来说有点特别，她马上就要去长春参加比赛了。吕秀英和林跃飞都有点担心，担心林笑比赛能不能取得好成绩是其次，更担心的还是林笑自己出远门能不能行。
　　虽然说有带队老师，但是带队老师要带好几个学生，而且老师和家长不一样，肯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要不然我买同一辆火车的火车票，和笑笑一起去一起回？到时候和笑笑住一个宾馆，住不了同一个就住旁边的，一路照看着她。”林跃飞说道。
　　吕秀英听到林跃飞的话，瞪了他一眼：“你这什么馊主意！”
　　林跃飞现在每天忙得很，一出门那么多天肯定要耽误事。更关键的是这样一路跟过去，林笑在同学间肯定要被笑话的。
　　“算了，也该锻炼锻炼她的独立能力了。”吕秀英安慰自己，“别的同学能行，笑笑也能行。”
　　“带队老师会看着几个孩子，出不了什么大事。”
　　吕秀英说是这么说，但还是每天都要叮嘱林笑：“在外面要跟紧老师，千万不能掉队，知道吗？”
　　“万一真的掉队了，不要着急，家里的电话你能记住，家里的电话要是没人接就打你哥公司电话，再不行就让寻呼台call你哥的BP机。在外面打电话要先拨区号知道吗？你背一遍，我们家的区号是多少？”
　　林笑一脸无奈地背了一遍，区号只有4个数字，妈妈已经让她背了无数遍啦！
　　林跃飞拿回家一只小皮箱，让林笑带着出门用。黑色的小皮箱看起来精致又漂亮，下面四个轮子拉起来也很方便，但是吕秀英伸手拎了拎：“这箱子有点沉啊，空箱子就有点分量了，装上东西之后不就更沉了？”
　　“要不然不要拎箱子了，背个双肩包，再拎一只编织袋。”
　　林笑听到妈妈的话连忙说道：“我要拎这只箱子！”小皮箱比编织袋漂亮多了，“下面有轮子，我可以拉着箱子走，一点也不沉。”
　　吕秀英：“总有拉不了箱子的地方的，有些路不平，上楼梯的时候也只能拎着。”
　　林笑说道：“没关系！我能拎得动！”
　　收拾行李是个大工程，吕秀英不敢自己大包大揽，担心林笑到时候找不到东西都放在哪里，也不敢完全让林笑自己收拾，担心她第一次出远门很多东西带不齐。
　　换洗衣服吕秀英按照一天一身给林笑带，“你在外面不用洗衣服，你洗也洗不干净，拿回家我肯定要重新洗的。穿过的衣服就放在袋子里，都拿回家来，你有空看书也行睡觉也行，不要花时间洗衣服。”
　　“喏，这个毛巾被很大，你一半铺在身子底下，一半盖在身上。”吕秀英给林笑带了一床家里最大的毛巾被，不是林笑平常自己盖的小毛巾被，这样一床被子又盖又铺足够了。
　　“还有这个枕巾，你睡觉的时候铺在枕头上。”这样一来林笑睡觉的时候就不会直接接触到宾馆里的床具。
　　“这是小瓶的洗发水，一小块香皂，你用不了多少香皂，没给你带大块的，这一小块用完剩下的就扔在外面吧，回家的时候不用再带回来了。”
　　还有毛巾、梳子、牙刷、牙膏……
　　吕秀英一拍脑门：“得给你带一双塑料拖鞋，你在屋里可以穿，洗澡的时候也可以穿。”
　　林笑在家里穿的都是姥姥做的拖鞋，千层底的鞋底，上面有几条布带子，夏天在家里穿着比塑料拖鞋舒服透气，但是出去洗澡就不能穿这样的拖鞋了。
　　关于洗澡的事，吕秀英又反复叮嘱林笑：“有热水有时间你就洗，要是没热水没时间，你就凑合一下，回家再好好洗。”
　　家里洗澡这么方便，林笑夏天是每天洗澡洗头的，吕秀英担心林笑在外面没有这样的条件，“千万不能用凉水洗澡，知道吗？”
　　吕秀英给林笑带了一只小脸盆，这个放不进背包里也不方便装进皮箱里，到时候套个袋子直接拎在手里。
　　“要是不方便洗澡的话，你就自己兑热水用盆洗漱。”
　　林笑知道妈妈担心她，前两天态度特别好，妈妈说什么林笑就答应什么。然而妈妈叮嘱起来没完没了，林笑实在受不了了，“妈妈，我都知道啦！”
　　林跃飞想的没吕秀英那么细，他说道：“我去打听一下带队老师是哪个，给带队老师包个红包，让老师照顾一下笑笑。”
　　既然他们家长不好跟着去，让老师照顾也是一样的。
　　吕秀英瞪了一眼林跃飞：“就几天而已，没必要。”
　　林笑被老师额外照顾，吕秀英也怕林笑觉得不自在。
　　林跃飞说道：“那把我那只旧的BP机给笑笑带上吧。”林跃飞换了新的能显示文字的BP机后，旧的一直放在家里，吕秀英偶尔用一下，基本没什么用。
　　吕秀英摇头：“不用，我们用BP机找她，她到时候又不一定有空回电话，回不了电话反倒着急。”
　　“对了，现在不是有IC卡电话？充一张IC卡给笑笑带过去吧！”
　　第二天，林跃飞充了一张五十块钱的IC卡，给林笑装在书包夹层里。并且带回来一个好消息，“我打听了，跟着队伍的有两个老师，一个带队老师一个教练老师。”
　　“带队老师是一个市里的女老师，不认识，但是教练老师你猜是谁？”
　　吕秀英看着林跃飞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猜到了：“赵老师？”
　　林跃飞一拍手：“就是赵老师！赵老师教出两个进决赛的学生，教练老师不是他是谁？”
　　仔细说起来，赵老师这一趟还沾了林笑和周慧敏的光。
　　有熟悉的老师在，吕秀英和林跃飞就放心多了。
　　很快就到了出发的那一天，所有人在火车站门口集合，吕秀英和林跃飞一起送林笑去火车站。
　　林笑背着双肩包，拉着小皮箱，还拎着一只放脸盆的袋子，不肯给妈妈和哥哥，“我自己拎！”
　　“我们在火车站就要分开了，接下来都要我自己拎行李，我现在就要自己拎。”林笑拉着小皮箱，神气飞扬地走在最前面。


第157章 
　　林跃飞的车停在火车站外面, 林笑自己拿着自己的全部行李往前走。
　　“妈妈，你看！”林笑伸手指向前方，吕秀英和林跃飞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看到火车站进站口前方一块高高举起的牌子, 上面贴着五个红色的大字——
　　“A省代表队”。
　　林笑加快脚步，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吕秀英和林跃飞连忙追上。走近后看到高高举着牌子的不是别人, 正是赵老师, 林笑高兴地打招呼：“赵老师！”
　　赵老师身边已经站着另外两个学生还有家长, 还有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老师。
　　赵老师向林笑介绍：“这是带队老师常老师。”
　　“常老师好！”林笑向常老师打招呼。
　　常老师笑着看向赵老师：“这是林笑还是周慧敏？”
　　赵老师：“是林笑。”
　　正在说话间，周慧敏的爸爸妈妈带着她来了，赵老师向常老师介绍，“这是周慧敏。”
　　林笑和周慧敏成功会和，两人立刻站在一起, 旁边另外两个男生好奇的打量着她们，发现她们早就认识后, 脸上露出一点羡慕。
　　两个老师和家长们互相寒暄，家长们拜托老师照顾孩子, 老师让家长们放心，彼此说着客套话，学生们反倒没有什么说话的机会, 安静的站在家长身边。
　　火车站广场上人来人往，赵老师手中高高举着的牌子，十分引人注目。
　　路过的旅客中不止一个人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们这一群人, 有人好奇的问道：“ A省代表队, 你们这是……运动员？”
　　赵老师笑着摇头：“不是运动员, 是奥数比赛的代表队。”
　　“我说呢, 这小胳膊小腿看着也不像运动员，奥数比赛……奥数比赛的省代表队，那这是要去参加全国比赛？”
　　赵老师点头：“对。”
　　“真厉害啊，真厉害。”路过的旅客不停感慨。
　　周围更多人看了过来，大家对奥数比赛代表队，显然比对运动员代表队，更要感兴趣的多了。
　　尤其是家里有小孩子的家长们，毕竟大多数家长对小孩的期盼都是学习出众，而不是体育出众。有没有体育天赋是做不了假的，有没有学习天赋，在低年级的时候，家长都可以做做梦。
　　“来了四个人了，还差两个。”
　　“赵老师，火车几点开，还来得及吧？”
　　常老师让大家放心：“来得及，还有将近一个小时呢，时间肯定没问题。”
　　常老师手里拿着所有人的火车票，现在火车票还没有实名制，所有人的票都是常老师一个人买的，担心学生把车票弄丢，就没有发给他们，上车下车都由常老师拿着车票就行了。
　　林笑不动声色的挪到常老师身边，偷偷看了两眼火车票的样子，她还没见过火车票呢，原来火车票就是这样一张长方形的小纸片。
　　“那个朝着咱们走过来的应该也是参赛学生吧？”
　　“看起来像，后面那一家三口，看起来也像。”
　　老师们没有猜错，一前一后又有两名参赛的男生被家长送过来了，6个人全都到齐了，常老师说到：“那就先进站吧。”
　　“家长们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把行李都交给孩子们，我们先进站了。”
　　林跃飞说到：“我们买个站台票，把孩子送到火车上吧。”
　　现在火车站还有接送亲友的站台票，两块钱一张，可以走到站台上。
　　站台票按理说是不能上火车的，但是管理也不是太严格，像林笑这样一群学生，家长想帮孩子把行李拎到车上，列车员一般都可以通融一下。
　　现在还有不少人坐火车想要逃票，就买一张站台票，想办法混上火车，如果在火车车厢里也没有被逮住补票，那这次逃票就成功了。
　　林跃飞提起要买站台票把孩子送上车，身边几个家长纷纷附和：“对对对，我们不着急，把孩子送上火车再回去。”
　　“火车上的行李架高，孩子自己怕是不好把行李放到架子上。”
　　少数服从多数，原本没想到把孩子送进站的家长们也随大流的去买站台票。
　　火车站还没有安检机，进站安检靠的是工作人员挨个翻包。安检的队伍排的挺长，林笑背着双肩包，拉着小皮箱，还拎着一个袋子，站在她前后的妈妈和哥哥都是两手空空。吕秀英无奈的问道：“你不累呀？”
　　林笑：“不累！”
　　安检的工作人员挨个翻了一遍林笑的行李，没有发现问题，挥手让她进去了。
　　参加比赛的六名学生里，有两名学生的行李有点小问题，一名学生带了一把削苹果的水果刀，安检人员不让带上车。
　　还有一名同学带的是小巧的瑞士军刀，现在很流行这个，很多人会挂在腰间，和钥匙挂在一起。
　　“这刀这么小，只能削个水果皮，还是自己去外地参加比赛，我给他带了点水果。”家长把带自己的水果给安检人员看，安检人员挥挥手，让他们把瑞士军刀带进去了。
　　另一个同学带的更长的水果刀就不行了，家长舍不得把刀扔掉，还好家里来了爸爸妈妈两个人，妈妈让爸爸站在火车站外面拿着水果刀，自己一个人进去送孩子。
　　吕秀英没给林笑带水果刀，林笑在家里就没用过，都是吕秀英削好皮之后给林笑吃，在外面更不敢让她自己用了。
　　吕秀英说到：“在外面这几天凑合凑合，别吃水果了，实在想吃你就自己用牙啃苹果皮。”
　　林笑摇头：“我可以不吃。”
　　一行人拎着大包小包进站，检票员从常老师手中接过火车票，用小钳子在每张火车票上剪出一个豁口，这样就完成检票了。
　　一走进站台，林笑就看到了停在铁道上的长长的火车。
　　“哇──”她小声感慨一下，用力握住周慧敏的手，这是林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火车。
　　林笑拎着行李往火车上跑，被周慧敏用力拉回来：“林笑，我们不是这一趟火车！”
　　原来正在站台上停靠的火车还不是他们要坐的那一辆，这辆火车很快就开走了，大家在站台上又等了挺久一会儿，一阵风从站台上吹过，又一辆火车带着风行驶进站。
　　这一辆才是林笑他们要坐。
　　火车门打开，下车的人鱼贯而出，林笑一行人也连忙上了火车。
　　家长们和列车员说明了一下情况，列车员果然很爽快的让家长们上车了，只是提醒他们：“把行李放在架子上就赶紧下车，省的车开了，你们没下去。”
　　这种事情列车员三天两头碰见，送亲友的人上了火车还没来得及下来，火车就呜呜的开走了，只能等到下一站再下车，在火车站再买一张回程的票。
　　林笑听到列车员的提醒，很是放在心上，妈妈和哥哥刚把她的行李放在行李架上，林笑就推着妈妈和哥哥下车。
　　“你们快下去呀，火车开了怎么办呀？”
　　林跃飞和吕秀英被林笑推下车，站在窗口隔着车窗和林笑挥手再见，绿皮火车的车窗都是可以打开的。
　　吕秀英扭头朝着旁边看去，匆匆说了一句，“等我一下。”
　　片刻后，拿着一袋茶叶蛋跑回来，从车窗递到火车里，“笑笑，这袋茶叶蛋你和老师同学一起在火车上吃。”
　　现在火车站站台上有不少卖食物的小推车，吕秀英闻到茶叶蛋的香味，买了一袋给林笑，虽然她不太喜欢在外面买吃的，但是茶叶蛋基本不会有什么卫生问题，好吃又顶饱，在火车上吃着也方便。
　　递完这一袋茶叶蛋，火车是真的要开了，吕秀英站在车窗外和笑笑挥手告别，“笑笑，在外面有什么事就找赵老师和常老师。有空可以给家里打个电话，没空就算了。”
　　其他同学家长也都在车窗外叮嘱，有的家长像吕秀英一样叮嘱生活上的事，有的家长则在叮嘱竞赛考试的事，“考试的时候别紧张！”
　　“考场上别粗心！”
　　“考试前不许吃冰棍，知道吗？你一吃冰棍就肚子疼，我和常老师说了让她盯着你，等你回来我会问常老师的。”
　　“嗤──嗤——”火车响起放气声，开始缓慢移动，林笑看到妈妈和哥哥的身影在向后移动，才发现火车开了。
　　她朝着妈妈和哥哥挥手：“妈妈再见！哥哥再见！”
　　去长春的绿皮火车要开一天一夜，今天上午出发，明天中午才能到。常老师买的是硬卧票，分上中下三个铺位，一个小格子里有左右六张床。
　　“我想睡上铺。”林笑看着通往上铺的梯子说道。
　　然而常老师和赵老师不同意，一共八张火车票里有两张是上铺，正好常老师和赵老师一人一张，“我们老师睡上铺，你们都睡中铺和下铺。”
　　老师们担心学生们爬上爬下万一有个磕碰。
　　睡不了上铺，林笑退而求其次地睡中铺，周慧敏因此挑了林笑对面中铺，这样两人躺在床上还能互相看到。
　　林笑头顶上睡着常老师，周慧敏头顶上则是一个陌生的旅客。赵老师在隔壁的上铺，两个男生的卧铺床位也在隔壁。
　　不过现在大家都坐在常老师这边的两张下铺上。
　　“我们自我介绍一下吧。”一个男生说道，“我叫赵晓龙，是陆城一小的学生，我是大队长。”
　　“我叫方竞帆。”
　　“刘春庆。”
　　“李少辉。”
　　林笑和周慧敏也分别说出自己的名字，林笑的目光从几人脸上滑过，除了她和周慧敏之外，另外四个怎么都是男生啊。


第158章 
　　火车在加速, 速度越来越快，街道两旁浓绿的树木飞快地向身后掠去，林笑坐在下铺上看着窗外。
　　虽然绿皮火车即使加满速度也没有多快, 但是对于第一次坐火车的林笑来说, 这样的体验已经足够新奇。
　　常老师和赵老师卧铺过道旁边的两个折叠座位上聊天，只是时不时看一眼六名学生。
　　六名学生不需要老师的干预，很快就彼此认识了。除了林笑和周慧敏之外, 四名男生都是从其他城市来, 为了赶火车, 他们昨天就被家长送到了，在宾馆里住了一夜今天早晨来火车站。
　　林笑听完大家的自我介绍后，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是唯一一个不是班干部的，一共六个人，有大队长, 有中队长，有班长有学习委员, 最小的“官”也是数学课代表，只有林笑自己不是班委。
　　除了周慧敏外, 另外四名男生听说林笑不是班干部后，脸上的表情都有点惊讶。
　　“你偏科很严重吗？”李少辉问林笑，李少辉是数学课代表, 他只能当数学课代表不能担任其他的班干部，就是因为他偏科非常严重。
　　除了数学成绩之外，其他科目的成绩都一塌糊涂, 语文考试只能考80分。班主任老师几次鼓励他, 告诉他只要把其他成绩稍微提高一下, 就能让他当小队长甚至中队长, 但是李少辉其他科目的成绩一直很稳定的差，老师和家长都很无奈。
　　即便这样，因为李少辉格外突出的数学成绩和奥数成绩，他在小学一直是数学课代表，听到林笑什么都不是之后，李少辉十分惊讶，林笑得多偏科，才连数学课代表都当不上啊？
　　林笑摇头：“我不偏科呀。”
　　以前她一直觉得自己的语文比数学更好呢，最近两次期末考试语文考的不如数学，但是也不能算偏科。其他副科每个学期也都能拿优，林笑已经连着拿了两次三好学生奖状了。
　　至于林笑为什么既不是班干部也不是课代表，她想了想，说道：“我是二年级的时候转学到这个学校的，在我转学之后，我们班的班干部和课代表一直都没换过。”
　　这个同学的脸上都露出惊讶的神色，“我们班的班干部是一个学期一换的！”
　　“我们也是，大家投票选班干部。”
　　“我们班是老师指定的。”
　　火车连一站还没有开到，六个人就彼此熟悉起来，赵晓龙拿出扑克牌，提议到：“我们在火车站打牌吧！”
　　“火车上就应该玩扑克牌！”
　　林笑问道：“玩什么，24点吗？”
　　赵晓龙摇头：“24点有什么意思，我们玩升级！”
　　林笑没有玩过升级，但是赵晓龙说了一遍规则之后，林笑就知道该怎么玩了。
　　“那输了的怎么办？”赵晓龙问道。
　　林笑一头雾水，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输了就输了，能怎么办？
　　赵晓龙看了一眼就坐在旁边的常老师和赵老师，终究不敢说出打牌赌钱的话：“输了的在脑门上贴纸条！”
　　“好好好！”李少辉很快附和，从书包里拿出一张草稿纸，撕出来一把纸条。
　　林笑得知他们竟然要用口水把纸条贴在脑门上，一脸呆滞：“好恶心……”
　　“用你自己的口水贴，自己的口水，有什么好恶心的？”
　　“自己的口水也很恶心啊！”林笑下定决心，打扑克的时候自己坚决不能输！
　　“来来来，我洗牌。”赵晓龙洗牌的动作很熟练，哗啦啦的把两排扑克互相交叉。
　　林笑原本听懂规则后就想直接上手打的，现在要贴纸条，决定还是谨慎一点：“我以前没有玩过，先看你们玩两把。”
　　升级本来就是四个人一起玩，大家商量好了要轮流来，林笑既然是没有玩过的新手，后面再轮换也很正常。
　　林笑站在看起来很有把握的赵晓龙身后，看着他打牌。
　　看起来的确不难，林笑一边看着赵晓龙手里的牌，一边记住大家打出来的牌，再在心里推测一下每个人手里握着的牌。
　　一开始的推测不太准确，但是随着大家打出来的牌越来越多，到后半局就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林笑看着赵晓龙打出一对牌，皱起眉头，这么打的话感觉赵晓龙要输了啊。
　　果然，又出了两轮牌之后，赵晓龙无奈的把手里的牌往外一扔，“输了输了！这把是我输了！”
　　赵晓龙拿起一张纸条，啪叽一下贴在自己的脑门中间，嘴巴吹一下气，纸条就上下翻飞。
　　赵晓龙第一个提议大家打牌，看起来一副对自己的牌技很自信的样子，然而，打起牌来却连输三把，脑门上很快就贴上三根纸条，“啊，我今天的手气怎么这么差！”
　　林笑心中想到，赵晓龙输掉的三局里，有一局的确牌差到难以扭转，但是另外两局其实都能赢的，如果让林笑出牌的话。
　　“不玩了不玩了，我休息一小会儿！”
　　“林笑、周慧敏，你俩谁来替我？”
　　林笑和周慧敏对视一眼，林笑说道：“我来吧！”
　　打牌对林笑来说很简单，如果一个人能轻松地记住每个人都打出过什么样的牌，再加上一点推理能力，打牌想赢一点也不难。
　　不过和林笑一起打牌的三个男生显然也很擅长，林笑想要把把都赢，还需要一点运气。
　　林笑每次摸牌的时候都很紧张，一次次屏住呼吸翻开，好在她运气不差！
　　林笑靠着自己的脑子和手气，玩了好多局，脸上依旧干干净净，一张纸条也没有。
　　三个男生脑门上的纸条一张又一张地增加，只有林笑一张也没有。赵晓龙又替换了刘春庆，继续上场打牌，输两局赢一局，对着从来没输过的林笑哇哇乱叫：“林笑！你以前真的没玩过升级？”
　　林笑：“没有啊。”
　　赵晓龙：“那我知道了，是你运气好！新手运气都很好！”
　　中午十一点多，火车车厢里渐渐飘起方便面的香味。常老师从椅子上站起来，去行李架上拿自己的背包，提醒打牌的学生们：“还不吃饭啊？”
　　听常老师这么一说，大家的肚子都先后咕噜噜地叫起来。
　　“谁在吃方便面，怎么闻起来这么香？还好我也带了！”
　　“我也带了！”
　　火车上有暖壶，赵老师打了两暖壶开水，大家一起泡面用。六个学生里有五个都带了方便面，只有周慧敏没带，周慧敏妈妈给她烙了烧饼，里面夹了一片片的烤鸭！
　　“哇——”林笑羡慕地看着周慧敏。
　　周慧敏递给林笑一只烧饼夹烤鸭：“我妈妈给我多带了，让我你一起吃。”
　　林笑撕开一袋方便面放进饭缸里，撒上调料，倒上热水后立刻盖上饭缸的盖子，“那我方便面分你一半。”
　　方便面泡好之后，饭缸的盖子拿下来就能当碗用，林笑夹了一半方便面给周慧敏，再倒满汤。
　　两人一人半份方便面、一只烧饼夹烤鸭，再来一只茶叶蛋，吃得十分满足。
　　火车又一次停靠站，刚刚停下来，车窗外顿时涌上来很多卖吃的小商贩。
　　卖茶叶蛋的、卖煮玉米的、卖盒饭的……这些林笑都不心动，直到她听到有人吆喝：“卖西瓜——又沙又甜的西瓜——一毛钱一大片！”
　　林笑猛地站起来：“我要买西瓜！”
　　林笑买了八片西瓜，给同学和老师一人分了一片，哥哥告诉她吃东西的时候要分给老师和同学们。
　　常老师和赵老师推脱了一下，笑着接受了。
　　“坐火车真有意思啊！”每到一个车站都有好多卖吃的的，每个车站卖得都不一样。
　　吃完午饭，常老师问大家要不要睡午觉，六个学生都摇头说不睡。常老师和赵老师两人去上铺上躺着休息了，林笑六人继续打牌聊天。
　　不仅车窗外有卖吃的的，火车上也有，到了晚饭时间小推车从车厢里经过，除了花生瓜子矿泉水，还卖八宝粥、卖真空包装的扒鸡！
　　赵晓龙想买八宝粥，被方竞帆拦下来了：“火车上的八宝粥太贵了，我带了好几罐，我卖给你！”
　　赵晓龙：“你卖我多少钱一罐？”
　　方竞帆报了一个只有火车上一半的价格，差不多也是外面小卖部的价格。
　　赵晓龙掏钱买了一罐。
　　推着小推车的售货员大概没见过这样的事，看得目瞪口呆，半天才推着车继续往前走。
　　方竞帆又拿出来一罐八宝粥给林笑：“我送你，你请我吃了茶叶蛋和西瓜。”
　　林笑的晚饭吃了好多样来自同学和老师的食物，除了八宝粥还有火腿肠、饼干、面包……
　　天色渐渐黑了，火车里亮起了灯。
　　“晚上九点半熄灯。”列车员走过每一个车厢，高声提醒。
　　常老师早早就让大家轮流去厕所、去打水、去洗漱。
　　林笑晾了一大缸凉白开在下面的小桌子上，留着明天早晨喝。她在车厢里狭小的洗手台前刷了牙，火车一晃，林笑的牙刷戳到了自己的鼻子上。
　　“唔……”林笑鼻头一酸，好痛！
　　原来坐火车也不全都是好玩！
　　第二天中午，火车到站，“拿好自己的东西，不要落了哪个在车上！”常老师提醒大家。
　　林笑和周慧敏手拉着手走出火车站，一眼就看到了高高举起的牌子——“华杯赛”。
　　原来竞赛组有人来接他们！
　　一行人上了竞赛组的大巴车，大巴车上已经有其他省的队伍坐在上面等了，林笑上车后又等了一会儿，又有一个省的队伍上来，大巴车才关上车门缓缓出发。
　　大巴车直接把他们拉到宾馆，宾馆里两人一间房，林笑和周慧敏住一间。
　　两人都是第一次住宾馆，拿着钥匙打开房门后到处看看，并排放着的两张床，一张书桌，一台电视机！房间里还有一个卫生间！
　　林笑打开水龙头试了试，开心道：“有热水！”
　　夏天有热水可以洗澡，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林笑和周慧敏两人轮流，抓紧时间洗了一个澡，换上干净衣服。
　　“当当当——”常老师来敲门通知她们，“五点半集合，去吃晚饭，然后晚上要见领导。”
　　晚饭是在学校食堂吃的，然后又去了大礼堂，走进大礼堂后林笑发现不少同学都戴着红领巾，周慧敏也注意到了，“我们没戴红领巾，怎么办？”
　　林笑：“没戴就没戴吧。”
　　大礼堂里有好几个，林笑当然一个也不认识。有的领导和同学握手，还有的领导和同学聊天，“希望你们再创佳绩！”
　　大礼堂里还有很多记者，有人举着相机拍照，有人举着摄像机摄像。
　　林笑和周慧敏坐在后排，既没有和领导握手也没有和领导聊天。走出大礼堂后，周慧敏低声对林笑说道：“我感觉和领导说话的那几个学生，提前已经安排好他们要说什么了？”
　　林笑惊讶道：“是吗？”
　　一个莫名其妙的夜晚，林笑从大礼堂回到宾馆后，邀请周慧敏：“我们一起看电视吧！”
　　周慧敏摇头：“我要看书。”
　　既然这样，林笑也不能看电视了，“那我也看书……”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大问题，“我没带书！”
　　林笑和妈妈还有哥哥一起收拾行李，你说带这个，我说带那个，林笑的东西已经带得很齐全了，但是谁也没想到要带书。
　　周慧敏问道：“那你要看我带的书吗？我带了好几本，可以把我不看的给你看。”
　　林笑点头：“好！”
　　晚上，赵晓龙来敲林笑她们的房间门，叫林笑和周慧敏去打牌。周慧敏不去，林笑也就不去了，她拒绝了赵晓龙，片刻后，听到赵老师打开房门呵斥道：“不许打牌了！等考完试才可以打，今晚都早点睡。”
　　赵晓龙小声嘀咕道：“明天又不考试，早睡干嘛……”
　　是的，第二天依旧没有安排考试，而是开幕式。
　　林笑有点着急也有点不解：“我们不是来参加比赛的吗？怎么第三天才比赛啊？”
　　常老师笑道：“开幕式也是比赛的一部分啊。”
　　林笑觉得开幕式无聊透了，又是各个她不认识的领导在主席台上讲话。主席台下，林笑和周慧敏把昨天各自看的书交换着看。
　　到了第三天，终于可以考试了！
　　林笑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地走进考场！
　　和听领导讲话相比，考试可太有意思了！
　　林笑和周慧敏的考场在同一层楼，但是不在同一间教室，两人在楼梯口分别，周慧敏松开林笑的手之前用力握了一下：“加油！”
　　林笑回握一下：“加油！”


第159章 
　　总决赛考场上的气氛和初赛复赛都不太一样。
　　总决赛的考场十分安静, 只有笔尖在纸上摩擦的沙沙声、翻动卷子的哗哗声，甚至每一次翻动卷子的声音都比较集中地响起。参加总决赛的学生们做题速度大体相当，不像初赛和复赛考场上差距那么大, 甚至有做不出题目不停翻卷子的学生。
　　监考老师坐在讲台上, 没有在考场里不停地巡场，进入总决赛的学生不出意外的话不会作弊，这样的考试作弊也没什么用, 不是套用几个公式就能做出来的。
　　监考老师有些无聊地向下看着, 很快发现了一个规律, 考场上每次第一个翻卷子的都是坐在靠右第二排的一名娃娃头女生。
　　在娃娃头女生翻卷子之后，过上两分钟，教室里陆陆续续响起翻卷子的声音，直到所有学生都把卷子翻到另一面。
　　不，这两分钟的间隔并不是固定的, 第一次翻卷子的时候可能只有一分钟，然后变成两分钟、五分钟……
　　毫无疑问, 娃娃头女生是这间考场做题速度最快的一个，而且和其他同学之间的差距还在不断拉大。
　　娃娃头女生是实力很强的选手吗？
　　还是她的优势只体现在速度上？
　　监考老师脑中闪过这样的好奇, 但她并没有走下讲台去观察各个考生的试卷。因为监考老师也不知道答案，如果是普通的小学数学考试，监考老师应该可以自己口算出答案, 但是华杯赛总决赛的题目，监考老师对自己也没有信心。
　　即使现在正在考的是题目难度相对简单的一试。
　　监考老师的目光朝着门外看去，走廊里有电视台的摄影师扛着摄像机正在拍摄, 不过没弄出什么响动来, 正在专心致志答题的同学们恐怕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
　　摄影师朝着教室门口走来了, 监考老师伸手理了一下头发, 身体坐得更直，目光看向下方的学生们。
　　摄影师站在考场门口朝里面拍了一遍，门口的几个学生都抬起头看了一眼，然后又匆匆低下头做题。
　　只有那个第二排的娃娃头女生，虽然也很靠近门口，但是对着一切毫无所觉。直到她放下笔，轻轻伸了一个懒腰，这才看到就在自己前方一米多的距离有一个庞大笨重的摄像机正在拍摄。
　　林笑瞪大眼睛，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摄像机拍到自己啦！自己是不是能上电视了？
　　这样的念头在林笑脑中一闪而过，她连忙低下头，检查试卷上的题目。
　　一试的题目并不难，赵老师给他们制定的目标是一试尽量拿高分，甚至拿满分！
　　林笑从审题开始，认真地重读一遍题目，这虽然有点花费时间但是很有必要，要是题目看错了可就完全失去了答对的可能。
　　林笑检查了一遍试卷。
　　“叮铃铃——”一试结束的铃声响起。
　　监考老师站起身宣布：“停止答题，放下笔，双手在身体两侧下垂。”
　　收卷不像平常那样从后排向前排传递试卷，让学生双手下垂后，两名监考老师一左一右地开始收卷子，每一名学生的卷子都由老师收起来。
　　林笑两只手一动不敢动，只有目光追随着监考老师。决赛看起来真的很正式！
　　一试结束后，休息半个小时再进行二试。
　　考场和座位都不变，林笑的文具放在桌子上不用动，直接飞奔到厕所。
　　考试中间的厕所最难抢了！
　　好在教学楼的厕所位置比较多，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也比较长，厕所门前虽然排了一条队，但是林笑并没有耽误多长时间。
　　林笑一路左右张望，想在走廊上碰到周慧敏，可惜并没有碰到。
　　“林笑！”林笑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她回过头，看到赵晓龙笑出一口白牙。
　　“刚才题目挺简单的，你觉得呢？”赵晓龙问道。
　　林笑点头，是挺简单的。
　　“我先去上厕所了。”赵晓龙说了这样一句话就朝着厕所匆匆走去。
　　林笑看着赵晓龙手里拿着的透明文具袋，准确地说是用透明文件袋充当的文具袋，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去厕所为什么还要拿着文具袋？
　　林笑回到考场，撕开一块巧克力的包装放进嘴里，上考场前赵老师发给每个同学两块巧克力，让他们在中间休息的时候吃。
　　巧克力的香醇滋味在唇齿间化开，林笑眯起眼睛仔细品味，巧克力真好吃啊！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红色T恤的女生从前门进来，朝着教室里另外两个学生说道：“我上完厕所了，你们两个把东西给我，快去上厕所吧。现在比刚才人少了。”
　　两个同学分别把文具袋递给红色T恤的女生，林笑看到其中一个学生递过去两个文具袋。哦，林笑很快想明白，一个文具袋是自己的、另一个是刚才红色T恤的女生放在他那里的。
　　为什么呢？
　　为什么赵晓龙去厕所的时候特地拿着文具袋，林笑考场里的三个学生也在互相帮忙看管文具袋？
　　林笑看了一眼自己桌上的文具，钢笔、铅笔……她去了一趟厕所，回来之后每一样文具都好好的啊。
　　难道害怕被人偷？
　　可是文具又不贵。
　　学生们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铃声响了，监考老师抱着卷子走进来，开始下发二试的卷子。
　　林笑拿到二试的卷子后先浏览一遍，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林笑脸上的表情认真起来，二试的卷子的确比一试要难得多！
　　“写出从360到630的自然数中有奇数个约数的数。”①
　　林笑看到第一道题就愣了两秒，她从来没做过这样的题。两秒后她回过神来，这不就是在问360到630之间有多少个平方数嘛？
　　不过以前她做过的题目都会直接问，现在卷子上的题目多拐了一个弯。
　　林笑飞快地在试卷上写下答案：“361、400、441、484、529、576、625。”
　　第二题、第三题……接下来的每一道题目都是如此，新瓶装旧酒。
　　小学的数学知识范围终究有限，在这样的知识范围内想要出新题、难题，也就只有新瓶装旧酒这样的玩法了。
　　一点障眼法，逃不过林笑的“火眼金睛”，林笑每做出一道题目就更兴奋一点，感觉自己是用金箍棒打妖精的孙悟空！
　　不行，现在不是走神的时候，林笑连忙收回注意力，专心致志地看着最后一道题目。
　　最后一道题目略微有些繁琐，不过这样的计算量对林笑来说并不算什么，她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在试卷上不要省略计算步骤。
　　二试的时间比一试的时间更紧张，林笑剩下的时间不够把所有的题目都再检查一遍。林笑选择倒着检查，先检查难题，容易出错的题目，前面几道简单有把握的题目，被她策略性地放弃了检查。
　　“叮铃铃──”收卷铃再一次响起，林笑坐在座位上等待监考老师把她的试卷收走。
　　监考老师清点了一遍试卷，确定全都收上来之后，才允许考生们离开。
　　林笑走下楼梯，在赵老师和常老师约定好的教学楼前方的花坛旁，等待汇合。
　　“怎么样？都打出来没有？”让老师看到林笑走过来后，连忙问道。
　　林笑点头：“题目不难，都写出来了。”
　　赵老师听到林笑的话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摇着头说道：“问你没用。”
　　林笑说题目不难，不代表题目真的不难，林笑都写出来了，不代表其他学生也能都写出来。
　　紧接着赵晓龙也跑过来了，赵老师又问了同样的问题。
　　赵晓龙微微抬着头，想要谦虚一点，但是藏不住眉眼间的骄傲：“我感觉不太难，全都答出来了。”
　　看来今年总决赛的题目真的不算难？赵老师不知道该不该高兴，题目简单也未必是好事，这意味着拉不开差距，尤其是他们队伍里有林笑这样的选手时，可能碰上难题更有优势。
　　“赵晓龙，你去厕所为什么还要拿着文具袋啊？”林笑好奇地问道。
　　她一直无法理解自己在一试和二试中间的休息时间看到的一幕。
　　赵晓龙惊讶地看向林笑：“咦？你们老师没有提醒过你吗？考试用的东西当然要随身携带，小心被别的学生拿走或者搞破坏。”
　　林笑震惊地看向赵晓龙：“什么？”
　　赵晓龙点头：“我们学校就有过这样的事……”
　　提起母校发生过这样不太光彩的事，赵晓龙脸上的表情有点不好意思，“哪里都有坏人嘛……反正我们老师提醒我们要小心。”
　　林笑脸上的表情依旧有点不可置信，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连周慧敏走过来，林笑都在走到她面前时才发现。
　　赵老师看到周慧敏走过来的步态，心中就是一沉。
　　周慧敏一开口眼圈就红了：“对不起，赵老师……我考砸了……”
　　二试的卷子上，有一道题周慧敏不会做，她为不会做的题目花费了所有剩余的时间，尝试了很多种办法，然而就是做不出来。直到距离收卷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她硬着头皮在试卷上瞎写了几行。
　　直到收卷铃声响起，监考老师把周慧敏的试卷收走的一瞬间，她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该怎么做了！
　　考试结束了，考生们从前后门鱼贯而出，只有周慧敏一个人傻傻地坐在座位上，在草稿纸上疯狂计算。
　　她的思路是正确的，她顺着自己的思路计算出了答案。但是又有什么用呢……卷子已经被收走了……
　　这比她从头到尾都不会做，更懊悔一百倍！
　　站在赵老师面前，周慧敏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对不起，我给大家拖后腿了。”
　　华杯赛的总决赛不仅有个人奖，还有团体奖。
　　总分在前六名的队伍将会进入团体口试，团体口试是要上电视的。
　　周慧敏的成绩不会影响队友的个人奖项，但是会影响队伍的总分。
　　“先别着急。”赵老师安慰周慧敏，“你不会做的题目是什么？你先把题目告诉老师。”
　　方竞帆、刘春庆和李少辉也陆续从教学楼里出来，来到集合的地方汇合。
　　三人的情绪也都有点低沉，各有各的问题。
　　方竞帆说道：“我没来得及检查。”
　　刘春庆：“我有一道题不知道做对还是做错了。”
　　李少辉十分懊恼地说道：“我一试有一道题做错了！”
　　“都不要着急，我们回去回忆一下题目，对一下答案。”赵老师对大家说道。
　　午饭应该在食堂吃，但是现在谁也没有吃饭的心情，赵老师领着同学们去了一趟食堂，打包了八份饭菜拎回宾馆。
　　大家全都去赵老师的房间，开始回忆一试和二试的题目。
　　六个学生的记忆力都很好，又刚刚从考场里走出来，大家拼拼凑凑，很快就凑出来了两套卷子上的所有题。
　　答案也在回忆题目的时候一起说出来了。
　　赵老师把题目和答案都写在白纸上，让学生们一个个说：“你们都哪里错了？”
　　周慧敏指着自己在考场上不会做的题目说道：“这道题我从头到尾都错了，瞎写上去的一点都不对，分数会被全扣。”
　　李少辉指着一试的题目：“我这道做错了，从半截开始算错的。”
　　周慧敏和李少辉走出考场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的错误，现在面对错题很平静。
　　方竞帆和刘春庆脸上的表情有点惊喜。方竞帆没来得及检查，对完一遍答案之后发现自己竟然没什么错误，只有一道题目少写了一种答案，估计只会扣少量分数。刘春庆那道不知是对是错的题目，也做对了。
　　赵老师和常老师的目光看向还没说话的林笑和赵晓龙。
　　赵晓龙清清嗓子，故作矜持地说道：“我好像全都做对了。”
　　林笑：“我也全都做对了！”
　　赵晓龙猛地扭过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林笑：“你也全都做对了？”
　　林笑点头：“对呀！”
　　今天早晨在食堂吃早饭，虽然没能用鸡蛋油条鹌鹑蛋火腿肠凑一百分，但是她也考满分了！
　　常老师扭头看向赵老师：“比想象中好？”
　　赵老师的手掌依次拍了拍身边几个学生的肩膀：“很不错啊！”
　　如果估分准确的话，林笑和赵晓龙肯定是一等奖，方竞帆和刘春庆应该是二等奖，周慧敏和李少辉有可能拿三等奖。
　　至于队伍总分排第几，那就要看其他队伍的情况了。
　　赵老师把打包回来的饭菜打开：“先吃饭，都先吃饭！”
　　对完答案之后，大家都放下一桩心事，听赵老师这么一说，全都感觉特别饿，一个个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林笑大概太饿了，吃着食堂的大锅饭都觉得很香。
　　赵老师匆匆塞了几口饭，就走出房间，“你们下午休息一下，就在房间里呆着，别乱跑。”
　　至于赵老师自己，现在自然要去试着打听一下其他队伍的分数。
　　吃完饭，林笑和周慧敏回到她们的房间。
　　“林笑，你说我能拿到三等奖吗？”周慧敏问道。
　　林笑用力点头：“肯定能！”
　　周慧敏的情绪依旧不太高：“我们六个人，我和李少辉的成绩是垫底的，我给大家拖后腿了。”
　　林笑用妈妈和哥哥经常对她说的话安慰周慧敏：“考都考完了，不想啦。”
　　周慧敏：“我躺一会儿。”
　　周慧敏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林笑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去打扰自己的小伙伴，她也躺在自己的床上。上午消耗了太多精力，吃饱了正是犯困的时候，林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地就睡过去了。
　　直到她被敲门声吵醒。
　　“当当当——当当当——”敲门声很急促，门外吵吵嚷嚷，男生们争先恐后地说道。
　　“林笑！周慧敏！我们队进入团体口试了！”
　　“前六名进入团体口试，我们正好是第六！”


第160章 
　　周慧敏没有睡觉, 她听到门外的喊声，蹭地一下从床上跳下来，连拖鞋都来不及穿, 光脚跑到门口。
　　咔哒一声, 周慧敏把门锁打开了，扭头看林笑：“林笑，我开门了啊？”
　　林笑午睡被吵醒, 一脸懵地坐在床上, 点头：“嗯。”
　　周慧敏一把拉开房门, 看到男生们在门口激动地手舞足蹈：“我们进团体赛了！”
　　赵老师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常老师紧随其后，两人脸上的笑容都快要满溢出来。
　　“进团体赛了！”赵老师的嗓门比平时大了很多，“准备一下，明天晚上八点团体赛口试正式开始, 明天下午就要去电视台的演播厅提前彩排。”
　　林笑震惊地睁大眼睛：“啊？晚上八点？”
　　“为什么要晚上八点比赛啊？九点我都该睡觉了！”
　　赵老师听到林笑的话噗嗤一下笑出来：“明天晚上熬个夜，后天上午可以睡懒觉。”
　　明晚的团体赛结束之后, 这趟长春之旅的赛事就彻底结束了，剩下的时间除了配合参加一下活动都可以自由支配, 大老远地来一趟，赵老师准备带着学生们吃吃逛逛。
　　“明天的团体赛都不要有压力，不用紧张。”
　　“你们想啊, 平时在考场上只有自己一个人答题，会做就会做，不会做也没办法。今天晚上的考场上, 你们六个人一起答题, 你不会做他会做, 他不会做你会做, 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你们有六个人……”
　　赵晓龙抢话：“顶两个诸葛亮！”
　　“哈哈哈哈哈！”大家全都笑了起来。
　　赵老师笑道：“真的不用紧张，能走到这一步，你们已经很棒了！”
　　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大大超乎赵老师的预料！他真的没想到自己省的队伍竟然能进入前六名！
　　今年是第三届华杯赛，总决赛的口试采用团体赛的方式，则是第一年。前两届的口试都是个人赛，前两届进入口试的学生都来自那几个奥数强省。
　　其实各个省之中，小学奥数的水平参差不齐，他们所在的省实力并不算强，最起码往年是如此。
　　他们省只有一只队伍，而一些实力强劲的省市，拥有不止一只队伍。比如说北京就派出了好几支队伍，北京队、北京星队……
　　还有几支由单位派出的代表队，比如说中电联队，实力也非常强劲。
　　在如此多强劲的队伍中，他们省的代表队竟然能杀入前六名，赵老师和常老师都非常惊喜。
　　排名已经出来了，赵老师刚刚看到了自己队伍里六个同学的笔试分数。
　　“林笑，你考了满分。”赵老师笑着说道，为自己有这么棒的学生而骄傲。
　　“耶！”林笑高兴地蹦了一下，虽然对答案的时候她就全对，但是真的知道自己考了满分之后还是很高兴的。
　　“那我呢？”赵晓龙急切地问道，对答案的时候他也全对了！
　　赵老师对赵晓龙说道：“你扣了一分。”
　　赵晓龙一脸不服气：“怎么会扣一分？我全都做对了啊！”
　　不过这很正常，即使在对答案的时候全都做对了，阅卷时扣一两分也很常见，有可能步骤少写了，被扣了步骤分，也有可能哪里字迹不清楚，阅卷老师懒得猜，直接就扣分了。
　　赵晓龙有些不服气地看了林笑一眼，对答案的时候他们都是一样的答案，怎么林笑拿了满分，自己却扣了一分？
　　自己比林笑差在哪里了？
　　赵晓龙很想拿到自己的试卷看一看！可惜华杯赛是看不到自己的试卷的。
　　赵晓龙在宾馆走廊里攥着拳头团团转，赵老师笑着按住他的肩膀：“我们队进入团体口试，你和林笑都是往上拉分的。”
　　他们队伍的总分主要是靠林笑和赵晓龙两人拉高的，当然另外四名学生也没有拖后腿，大家的分数都和估分的结果差不多，没有人再多错题。周慧敏虽然觉得自己考砸了，偷偷哭了一场，但是周慧敏的成绩还是在平均分数线之上的。
　　这样综合起来，他们队伍的总分就高了，杀入了团体赛前六名。
　　赵老师说道：“你们每个人都很棒，”
　　之前，赵老师根本没想到能进前六名，更不敢团体赛的冠亚季军。
　　不过他现在敢想了，已经走到了这里，当然每个人都想着更进一步。
　　赵老师看了一眼时间，现在距离晚饭还有两个小时：“你们还有谁想睡觉吗？”
　　大家纷纷摇头。
　　“那来我房间里开个小会。”赵老师领着学生们走向他的宾馆房间，学生们两人一间，老师们则是一人一间。
　　“坐，坐床上。”宾馆房间里椅子不够，赵老师让同学们在床边随意坐下。
　　林笑不习惯穿着外裤坐床，在赵老师吩咐后犹豫了两秒，比同学们慢一拍地坐了下来。
　　“明天吃完午饭，坐车去电视台，下午肯定就没时间了，我们还剩下今天下午、晚上和明天上午。”
　　赵老师不知道其他省市的队伍有没有提前进行团体赛考试的培训，或许有对奖项志在必得的强省队伍提前培训过，但是他们省从来没有想过能进团体前六名，六名选手都是在火车站碰面的，更不要说培训了。
　　虽然从见面后大家飞速地熟悉起来，但是仅限于一起聊天玩耍，对于彼此的奥数水平，更擅长哪一方面的知识，互相之间恐怕一无所知。
　　赵老师对林笑和周慧敏比较了解，对另外四名小选手，了解程度仅限于上午刚刚考过的一试和二试。但是一次考试也说明不了什么，赵老师想了想，让每个人自己说一说自己擅长什么。
　　“明天就团体赛了，大家再彼此熟悉一下。”赵老师帮着六个同学互相熟悉。
　　“计算问题谁比较擅长？”
　　“行程问题？”
　　“平面几何、立体几何？”
　　……
　　在赵老师的一个个问题下，大家对彼此的了解逐渐加深。
　　“团体赛的比赛流程，你们都知道吗？”赵老师问道。
　　“不知道！”林笑摇头。开幕式的时候说过团体赛的比赛流程，但是林笑觉得开幕式好无聊啊，各个领导轮番上台讲话，她只听了开头两句，后面就全都在走神了。
　　赵老师笑了：“团体赛一共14道题目，这14道题目分成三部分。”
　　“必答题、抢答题、动手动脑操作题。”
　　必答题每支队伍都要做，六名队员在一起讨论，在规定时间内把答案写在答题板上，时间结束统一亮出答题板，由评委判分。
　　答对得分，答错不得分也不扣分。
　　抢答题由六支队伍按抢答器抢答，谁先抢到谁来答。
　　答对得分，如果抢到题目后回答不出或者回答错误，还要在原有分数上倒扣分！
　　如果第一支抢答的队伍没有答对，失去机会，剩下五支队伍再进行第二轮抢答。
　　动手动脑操作题顾名思义，答题的时候会涉及到道具，既要动脑，又要动手。因为今年是第一次举办团体赛，具体的题型也没有先例可以参考，赵老师只能推测：“可能有九连环、七巧板、华容道、魔方。”
　　“你们谁玩过九连环？”几个同学举手。
　　“七巧板呢？”又有几个同学举手。
　　“华容道？”
　　“魔方？”赵老师问到魔方的时候，林笑嗖的一下举起手，前面几个玩具她都没有玩过，终于轮到她玩过的了！
　　赵老师看到每一样都有几名学生玩过，放下心来。
　　“来，我们模拟一下！先从必答题开始。”赵老师让六名同学站成一排，他拿起一本奥数书，从里面挑题。
　　常老师拿出一张白纸，让学生们垫着硬皮书在白纸上写字：“这就是你们的答题板。”
　　这一次，大家的答题方式从熟悉的笔试变成了陌生的团体口试。
　　“第一题——”
　　“第一题——”
　　第二天下午，电视台的演播厅内，主持人站在话筒前试音。
　　她念的当然不是真正的比赛题目，只是用来彩排试音的题目。但是林笑依旧激动地快要晕倒了，她紧紧握住周慧敏的手，“……鞠萍姐姐！”
　　中央少儿频道《七巧板》节目的主持人鞠萍姐姐，她竟然如此近距离地看到了！
　　每天半个小时的电视时间，林笑大部分都贡献给了《七巧板》，她好喜欢主持人鞠萍姐姐。
　　赵老师看到一脸激动的林笑，连忙提醒道：“冷静点，冷静点。”
　　千万别因为这个原因影响晚上团体赛的状态。赵老师开玩笑道：“你现在先睁大眼睛多看看鞠萍姐姐，看习惯以后晚上就不受影响了。”
　　林笑当真了，她认真点头，眼神紧紧黏在鞠萍姐姐的脸上，努力看！用力看！
　　赵晓龙看到林笑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林笑，你不会还在看少儿节目吧？”
　　林笑瞪了赵晓龙一眼：“难道你不过六一儿童节？”
　　“我……我……”赵晓龙被噎住了。
　　“各位老师，麻烦各位老师都先到演播厅外面的座位上等候一下，我们要开始彩排了。”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说道。
　　需要试音的当然不止是主持人，各个小选手也都需要试音。
　　演播厅台上摆放了六张圆桌，六支队伍将围坐在圆桌旁讨论答题。笔试总分第一第二的队伍坐在中间，林笑的队伍总分第六，坐在最左侧的桌子上。
　　“小刘，把最左侧的桌子往右边移动一点。”导演吩咐道。
　　小选手们依次坐下，导演看了看，又给他们调整了一下座位，把对着镜头露正脸的位置换上相貌比较好的同学。
　　到了林笑这一桌，导演毫不犹豫地让林笑坐在正对着镜头的位置，然后把赵晓龙和周慧敏安排在她身边，剩下的位置在镜头里拍到的就都是侧脸了。
　　“大家都记住座位，今晚正式拍摄的时候就这样坐。”
　　演播厅右侧有两个评委席，暂时还空着。
　　“小刘，小张，你们两个坐在评委席上，帮评委试一下音。”
　　“大家一起试一遍音，还有每个人手边的抢答器，试一试有没有问题。”
　　一整个下午就这样过去了，晚饭大家在演播厅外吃盒饭。
　　盒饭不太好吃，比不过他们这两天吃的食堂。林笑啃着鸡腿对周慧敏说道：“原来上电视这么累啊……”
　　周慧敏点头：“我也没想到这么麻烦。”
　　林笑：“我终于明白团体赛为什么要晚上八点开始了！”因为一整个下午都要彩排！
　　“吃完饭把饭盒放进这个筐里，老师们帮同学检查一下仪容仪表，然后就可以进演播厅了。”工作人员提醒道。
　　再次进入演播厅，林笑顿时感觉到演播厅里的气氛和下午不一样了，所有无关人员都不在场内，两名评委也已经端正地坐在了评委席上。
　　进入决赛但是没进入口试的其他省市队伍的同学们，全都端端正正地坐在观众席上充当观众。
　　比赛真的要开始了。
　　林笑紧张地拉住周慧敏的手，然后又轻轻放开，她们不能手拉着手比赛。
　　鞠萍姐姐站在正中央，用标准的普通话说道：“各位观众、同学们，华罗庚金杯少年数学邀请赛决赛，已经进入最后阶段了。”
　　“我们这次邀请赛，由中国少年报、中央电视台、和中国科协青少年部联合举办。”
　　“邀请赛共分初赛、复赛、决赛，三个阶段。有超过二百万人参加了初赛，两万五千人参加了复赛。今天坐在台上台下的所有同学，都是经过初赛和复赛选□□的优胜者，他们应邀到长春来参加决赛。”
　　“决赛分笔试和口试两个阶段进行。经过笔试，我们已经选拔出了六支优胜队伍，他们现在坐在了台前。”
　　“这六支队伍将经过今天的口试，决出这次邀请赛的冠军、亚军和季军。”
　　“咱们今天就看看，这六支队伍，究竟谁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现在请看第一题——”


第161章 
　　“现在请看第一题——”
　　大屏幕上画面一切, 显示出第一道题。
　　“一条白色的正方形手帕，它的边长是18厘米，手帕上横竖各有二道红条, 如右图阴影所示部分, 红条宽都是2厘米。问：这条手帕白色部分的面积是多少？”①
　　第一题很简单。
　　林笑和队友们先后抓起手边的马克笔，时间差不超过两秒，不过林笑毫无疑问是最快的一个, 队友们停下动作等着林笑写下答案。
　　林笑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地写下答案——“196平方厘米”。
　　写完答案后等了一分多钟, “滴滴滴——”计时器才响起。
　　“好, 时间到。”主持人说道，“请六支队伍举起答题板。”
　　哗啦啦，六支队伍一齐举起答题板，上面都写着同样的答案。
　　“看来第一道题难不住我们的小同学们。”主持人看向评委老师，“评委老师, 请问正确答案是？”
　　评委老师：“都答对了，六支队伍的答案都是正确的。”
　　“接下来请看第二题——”
　　大屏幕一闪, 出现了新的题目。第二题难度增加，大家写答案的速度要略慢一些。林笑写完答案后看向另外五支队伍, 笔试总分第一名的金坛队也已经写完了答案，另外三名队伍正在写答案中，还有一支队伍正在激烈的讨论, 答题板上还是一片空白。
　　在计时器只剩下五秒时，最慢的队伍才急匆匆地写下答案，在滴滴滴的声音中写完最后一笔, 举起答题板。
　　“都答对了。”评委说道。
　　第二道题, 六支队伍又都拿到了分数。
　　每一道题的难度都比前一道增加一点, 从第三道题开始, 有队伍写的答案是错误的。
　　第三道题，五支队伍举起正确答案，得分。
　　第四道题，四支队伍举起正确答案，得分。
　　第五道题，只有两支队伍的答案是正确的，得分。
　　林笑的队伍一直保持着正确，前五道题每一道都得分了。前五道题拿满分的还有另一支队伍，笔试成绩第一的金坛队！
　　必答题一共六道，随着主持人的手势，最后一道必答题出现在大屏幕上。
　　“能不能在下式：1口2口3口4口5口6口7口8口9=10的每个方框中，分别填入加号或减号，使等式成立？”①
　　“加号减号……”赵晓龙喃喃自语，伸出手指在半空中比划着加号和减号。
　　“加号加号加号减号……不对。”
　　“怎么才能凑出10呢？”
　　“唉，怎么只有加号减号，要是能用括号和乘除就好了……”
　　林笑拿起马克笔，伸手在答题板上写下答案。
　　赵晓龙看到林笑的答案，猛地瞪大眼睛：“这！你写错了吧？”
　　林笑自信地说道：“没错。”
　　赵晓龙不敢相信，华杯赛总决赛的题目怎么会是这样的答案？他焦急地思考，然而毫无头绪。
　　“滴滴滴——”计时器响了，林笑哗啦一下把答题板举起来。她看向金坛队，金坛队也毫不迟疑地举起了答题板，不过从林笑的角度看不清他们在答题板上写了什么。
　　另外四支队伍没有第一时间把答题板举起来，在主持人的催促下才慢慢举起。林笑看到他们的动作，基本可以确定他们的答题板上没有写着正确答案。
　　果然，主持人说道：“唔，四支队伍都还没来得及写下最终答案，看来这道题比较有难度。”
　　“另外两支队伍写的答案是……”主持人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林笑举着答题板，心脏砰砰乱跳。她相信自己的答案是对的，紧张的是金坛队写下了什么答案？
　　这是必答题的最后一道，在必答题环节她把另外四支队伍都甩在后面，只有金坛队和自己的队伍一直都是满分。
　　这道题是自己的队伍和金坛队拉开分数的最后机会！
　　当然接下来还有抢答题，可是抢答题要比谁更快地按下抢答器，这个要拼运气，在必答题阶段努力把其他队伍甩到身后才是最保险的……
　　而第六题恰巧很有迷惑性，赵晓龙前五题都做对了，第六题却怀疑林笑写出来的答案。连实力很强的赵晓龙都被迷惑了，能不能迷惑住金坛队？
　　林笑在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中，她听到评委老师开口：“两支队伍的答案都是正确的。”
　　“答案是——不能。”
　　啊……林笑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第六题金坛队又答对了。她想在必答题环节甩开金坛队的希望彻底破灭。
　　另外四支队伍的同学们脸上都露出震惊的神色，他们一直在努力思考怎么填加好和减号才能让等式成立，万万没想到答案竟然是不能！
　　不论怎么填加好和减号，这个等式都不可能成立！
　　赵晓龙扭头看向林笑，眼中闪过一丝佩服，如果不是林笑坚持，他们队可不会举起这样的答题板。
　　“必答题环节结束了，我们来看一下现在各个队伍的得分，金坛队满分60分，A省队满分60分……”
　　分数一模一样也就算了，主持人报分数的时候竟然还把金坛队放在前面！
　　林笑握紧小拳头，接下来的抢答题环节一定要赢。
　　“第一道抢答题，请听题——”
　　“开始！”
　　主持人话音落下，六支队伍同时去按抢答器。
　　嘟地一声，林笑扭头看向旁边的队伍，是旁边队伍的抢答器发出的声音，抢答器的灯也亮了起来。
　　林笑一脸懊恼，自己队没抢到！
　　还算安慰的是，自己队没抢到，金坛队也没抢到。抢到第一道抢答题的当前排名第四的队，即使答对一道题对林笑的队伍也暂时没有威胁。
　　第一道抢答题不难，抢到的队伍在意料之中答对了。
　　大屏幕上显示出抢答题的第二道，“请听题——”
　　“开始！”
　　大家立刻去拍抢答器。
　　“嘟——”
　　林笑紧紧咬住嘴唇。这一次响起亮起的抢答器，是金坛队的。
　　金坛队的一名队员站起来，轻轻松松地说出正确答案。林笑眼睁睁地看着金坛队圆桌前的分数屏上的分数又增加10分。
　　现在金坛队的分数比自己的队伍高10分了！
　　林笑和队友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活动胳膊和手腕，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明明会做题目却抢不到的滋味太难受了！
　　“第三题……开始！”
　　砰的一声，赵晓龙的手重重拍在抢答器上，“嘟——”林笑惊讶的瞪大眼睛，唇角翘起的弧度越来越高，自己桌上的抢答器响了、亮了！
　　赵晓龙和林笑同时站起来，林笑站起的同时忍不住高兴地蹦了一下，台下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
　　“我来答！”不知道因为兴奋还是紧张，林笑的声音微微有点颤抖，不过经过话筒的放大就听不出来了。
　　赵晓龙看了林笑一眼，坐下了。
　　林笑流畅又自信地说出答案，评委老师朝着她点头：“正确。”
　　林笑坐下的同时，弯腰看了一眼自己桌子上的分数屏，从60分变成了70分！
　　分数追上了金坛队！
　　“赵晓龙，棒！”队友们纷纷对赵晓龙说道，“加油加油，下一道还是我们的！”
　　然而下一道题目他们又失败了，抢到题目的竟然又是金坛队！
　　“啊——”林笑两只手紧张地握在一起，这道题目有点难，金坛队不要答对……不要答对！
　　金坛队的队员说出答案，评委老师点头：“正确。”
　　金坛队又领先他们10分！
　　“第五题——开始！”嘟的一声，这一次抢到题目的是排名第四的队伍。抢到题目后他们没有立刻说出答案，六名队员激烈地讨论，然后在主持人的催促下，在倒计时结束前的最后两秒，说出了正确答案。
　　“第六题——”
　　林笑连大屏幕也不看了，只听主持人读题，她紧紧盯着抢答器，像一头饿坏了的狼盯着一块肉。这是抢答环节的最后机会！
　　他们必须抢到这道题！
　　即使抢到这道题，他们的分数也不过和金坛队持平，否则就会被金坛队甩在后面。
　　“嘟——”亮起来的抢答器不是自己桌上的，林笑扭头，看到旁边圆桌上的抢答器亮了。一瞬间，她脸上的血色褪去，变得苍白。
　　排名第四的队伍抢到了最后一道抢答题。
　　他们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周慧敏和林笑四目相对，林笑看到周慧敏的眼圈已经红了。
　　六名队员急急忙忙地商量，在倒计时结束前报出一个答案。
　　评委老师遗憾地摇头：“回答错误，倒扣10分。”
　　抢答题回答错误，不但没有加分，反而在原有分数的基础上倒扣，旁边圆桌前的分数屏上的分数减掉了10。
　　周慧敏激动地一把抓住林笑的手：“我们还有机会！”
　　林笑猛地回过神来，对呀，她们又有机会了！
　　抢到题目的队伍回答错误，其余五支队伍继续抢答，主持人宣布：“开始！”
　　“嘟——”林笑手掌下的抢答题亮起来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一次，林笑自己拍到了抢答器！
　　最后一道抢答题又回到了她的手里。
　　“林笑？”赵晓龙叫林笑的名字，他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林笑，五个队友的目光都是如此，他们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林笑身上，因为自己还没做出题目。
　　林笑猛地回过神来，她也还没来得及做题！
　　刚才做题做到一半，全部的心神都放到了抢答这件事上！
　　林笑看了一眼台上的计时器，30秒的倒计时跳成29秒，她深吸一口气，立刻在脑子里继续解题。
　　倒计时还剩下10秒，林笑在心中验算一遍。
　　倒计时还剩下2秒，林笑大声地说出答案。
　　评委老师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她，宣布道：“正确。”
　　周慧敏和赵晓龙两人一左一右，同时用力抓住林笑的胳膊：“林笑，你太棒了！”
　　金坛队的六名队员全都看着林笑，眼里写满警惕。
　　现在，林笑的队伍和金坛队的分数都是80分，再一次齐平了。
　　抢答题环节结束，主持人又报了一遍分数，“现在的战况非常激烈。”
　　“总决赛还剩下最后两道题目，动手动脑操作题。这两道题目不仅要动脑，还要动手。”
　　主持人话音落下，给六个圆桌各发了一张印着彩色图形的纸和一把剪刀，“请用剪纸拼接的办法，计算出红色部分的面积。”
　　主持人宣布开始后，林笑立刻说道：“不用每一条线都剪。”
　　周慧敏拿着剪刀，方竞帆和刘春庆分别拉着彩纸的两端，林笑的手指悬在半空中指挥周慧敏：“剪这里，这里，这里……”
　　周慧敏剪完最后一刀，林笑立刻上手拼接，拼好之后啪的一下按下抢答器。
　　“嘟——”“嘟——”
　　林笑桌上的抢答器和中间桌子的抢答器同时响了，同时亮起。
　　主持人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非常少见的状况，两支队伍同时按下了抢答器。”
　　另外一支队伍，林笑意外又不意外地看到，是金坛队。
　　“啊，我看到两支队伍的图形都拼好了，那你们的答案是？”
　　“91！”
　　“91！”
　　林笑和金坛队的队员同时回答，声音重叠在一起。
　　主持人为难地看向评委老师：“评委老师，他们的答案对吗？这样的情况怎么算分呢？”
　　评委老师点头：“答案是对的。”
　　两个评委老师讨论了一番，决定给林笑的队伍和金坛队同时加上10分。
　　两支队伍的分数全都变成了90分。
　　最后一道题目，其余四支队伍已经失去了答题资格，只有分数并列第一的两支队伍答题。
　　“比赛真的非常白热化，接下来是最后一题，冠军队究竟是哪支就由最后这道题目决定了。”
　　主持人左右手各托着一只魔方，走向两支队伍。
　　林笑的眼睛刷的一下亮了，魔方！
　　“这是一道和魔方相关的题目，两支队伍现在可以讨论一下，派那名队员来进行最后的比拼呢？”
　　林笑当仁不让地拿起魔方。
　　赵晓龙看向林笑：“我玩魔方很快。”
　　林笑毫不犹豫地说道：“我更快。”
　　赵晓龙犹豫地摸了摸鼻子，最终没有和林笑抢。
　　金坛队商量一番，个子最矮的男生拿起了魔方。
　　“请用最快的速度将魔方变成大屏幕上的状态，请看大屏幕——”主持人话音落下，大屏幕上离开出现一个魔方。
　　林笑飞快地看了一眼大屏幕，然后就再也没有抬头，低着头两只手飞速地拧动魔方，动作快到手指有残影。
　　啪的一声，林笑把魔方放在圆桌上。
　　周慧敏眼疾手快地帮林笑拍了抢答器。
　　“嘟——”林笑桌上的抢答器亮起，表示他们队的题目已经完成了。
　　其实这一次根本不需要这么着急，因为金坛队的魔方才刚刚拧动两下，和大屏幕上的样子相差甚远。
　　主持人和评委老师全都一脸震惊。主持人举起魔方，请评委老师判断是否和大屏幕上一模一样时，评委老师的回答都慢了半拍：“……一样。”
　　“这个女生的速度了不得啊。”评委老师感慨道。
　　“你平时经常玩魔方吗？”
　　林笑实话实话：“偶尔玩。”
　　评委老师又说了两句：“了不得，了不得。”
　　最后一题结束，林笑队伍的分数屏上变成了“100”，金坛队的分数依旧是90。
　　毫无疑问，林笑的队伍夺得了团体赛的冠军！
　　六个队员激动地抱在一起，赵晓龙激动之下掀翻了一把椅子，观众席上传来一阵笑声。
　　“林笑，你真棒。”
　　“今天多亏你了，林笑。”
　　“冠军冠军冠军！”
　　总决赛的口试和颁奖仪式是连在一起的，团体的冠亚季军和第四五六名排出来后，立刻开始颁奖仪式。
　　演播厅台上的六张圆桌和椅子被搬走，变成了颁奖台。
　　先颁布的是个人奖项。
　　“获得铜牌的学生有：……周慧敏。”
　　“获得银牌的学生有：……方竞帆……刘春庆。”
　　“获得金牌的学生有：……赵晓龙……林笑。”
　　学生们依次走上领奖台，林笑脖子上被挂上了一块沉甸甸的金牌，还有一张奖状，大家手中举着奖状合影。
　　个人奖项颁发完毕，李少辉是六人中唯一一个没有拿到个人奖的。从台上下来后大家都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他，李少辉笑了：“我没事！我们是团体冠军呢！”
　　接下来，团体赛的颁奖仪式。
　　亚军、季军和四五六名的队伍都拿到了奖状，上台领奖、合影。
　　林笑他们这支冠军队伍，拿到了“华罗庚金杯”！
　　原来真的有一个杯子，哦不，一个奖杯，是华罗庚金杯。
　　林笑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工作人员双手端着托盘，托盘上垫着垂下来的绒布，上面放着一只金灿灿的奖杯。
　　华罗庚金杯由冠军队伍保管，直到下一届比赛，传递给下一支冠军队伍。
　　“林笑，你来拿吧。”
　　“林笑，奖杯你来拿。”
　　身边的队友们不约而同地对林笑说道。
　　林笑伸手举起“华罗庚金杯”，有点沉，比她想象中更有分量，但她还是举得高高的！
　　“我们手拉手，就相当于一起举起奖杯了！”林笑右手高高举着奖杯，左手拉住周慧敏，周慧敏再拉住身旁的李少辉。
　　赵晓龙站在林笑的右手边，他想了想，把自己的手搭在林笑的肩膀上，方竞帆勾住赵晓龙的肩膀，刘春庆再勾出方竞帆的肩膀。
　　林笑踮起脚尖，努力把华罗庚金杯举得更高、最高！
　　“咔嚓、咔嚓。”响个不停的快门声，将这一刻永远留存。


第162章 
　　离开电视台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早就超过了平时的睡觉时间，但是林笑一点都不困！
　　“这边这边，这辆车有空座位！”
　　大巴车在电视台门口停了一排, 不像过来的时候那么有秩序, 回程的车大家乱坐一气。林笑一行人在演播厅里合影的时间比较久，出来后大巴车都快坐满了，连上几辆空座位都不够。
　　赵老师一路小跑去前面找空车, 终于找到一辆座位够的, 连忙高声招呼同学们上车。
　　大家一窝蜂地跑过去, 生怕动作慢一点座位又被其他人抢走。
　　林笑三步并两步地迈上台阶，大巴车车厢里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那是华罗庚金杯吗？”
　　“他们是冠军队？”
　　“我们和冠军队坐一辆车！”
　　大巴车上的同学们刚才都坐在观众席上，突然近距离地看到林笑手里金灿灿的奖杯，发现自己和冠军队坐一辆车都很激动。
　　“能给我摸摸吗？”
　　林笑刚坐在座位上，身后的同学就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 发出请求。
　　“我们还没摸过呢！”赵晓龙急切地说道，“先给我, 先给我！”
　　林笑把奖杯递给赵晓龙，赵晓龙双手捧着奖杯仔细端详, 看了好一会儿才在方竞帆的催促声中把奖杯递给他，就这样一个一个传下去。
　　周围其他省市代表队的同学们也都凑过来看奖杯。
　　大巴车已经开在回宾馆的路上，司机在前面大声说道：“都坐回座位上！不要乱跑！”
　　常老师连忙说道：“好了, 把奖杯给老师，老师先帮你们收好。”
　　常老师把奖杯收进自己的挎包里，车厢里才安静下来, 同学们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夜晚的街道车辆很少, 前后望去这一路上几乎只有他们这一列大巴车, 很快就停在了宾馆门口。
　　林笑一下车就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 她耸了耸鼻子，寻找香味的来源：“好香呀！”
　　赵老师问道：“你们饿不饿，吃不吃夜宵？”
　　香味的来源十分好找，十几米外，宾馆旁的十字路口停着一辆三轮车，在昏黄的路灯下，夜宵摊的老板正挥舞着锅铲在铁锅中翻炒，一阵阵诱人的香味顺着风飘过来。
　　夜宵？林笑的眼睛突然亮了，她还从来没有吃过夜宵！
　　平时林笑晚上九点就睡觉了，睡觉前肚子不会饿，根本没有吃夜宵的机会。
　　听到赵老师的话，闻着夜风中的香味，林笑的肚子顿时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赵老师看向林笑的肚子，笑道：“吃点夜宵再睡吧，看看那辆车上在炒什么，那么香。”
　　赵老师看出来同学们都想吃夜宵，但是又不太好意思说，大手一挥直接做出决定，带着大家走到夜宵摊前，“你们吃什么？”
　　夜宵摊只做两样，炒面和炒饭。同学们很快就做出选择，“我要炒面！”“我要炒饭！”
　　这样的小摊上的吃的吕秀英平时很少给林笑买，偶尔买一次也是看到小车的里里外外都特别干净才行。
　　面前的这辆小车……应该不太符合妈妈的要求。
　　其实在路灯下也看不清这辆小车究竟干不干净啦，而且妈妈叮嘱她在比赛前一定不能乱吃东西，那现在比赛完了就能乱吃了呀！
　　林笑只花了两秒钟就给自己找到了两个理由，大声说道：“我要炒饭！”
　　赵老师扭头看向常老师：“常老师，你吃什么？”
　　常老师面带犹豫，这么晚了按理说不该吃东西了，尤其是炒面炒饭这样的主食，吃了太容易发胖了。不过犹豫两秒，常老师还是要了一份炒饭，今天看学生们比赛真的太紧张了，消耗了太多能量，现在真的是饥肠辘辘。
　　赵老师对老板说道：“四份炒面、四份炒饭，一共多少钱？”
　　赵老师和常老师抢着掏钱。刘春庆说道：“老师，我们自己付吧。”
　　周虎米也连忙附和：“老师我们自己掏钱。”
　　赵老师和常老师齐声说道：“不用！老师请你们！”
　　最终这顿夜宵是常老师付的钱，常老师刚把钱付完，就听赵老师说道：“常老师，今天你请了，明天不许跟我抢了啊，明天吃饭轮到我请了。”
　　常老师笑着摇头：“原来在这等着我呢。”不管明天吃什么，肯定都比今晚的夜宵更贵。
　　明天他们还要在长春留一天，后天上午坐火车回去。赵老师和常老师商量了一下，已经决定了明天带学生们去净月潭，十几公里远的一个国家森林公园。
　　常老师宣布这个好消息：“明天上午都睡个懒觉，我们上午十点出发去净月潭。”
　　“哇——”
　　“耶！”
　　听说这个好消息，六人全都高兴地蹦了起来！
　　深夜肚子饿的不止林笑一行人，在他们身后又有老师和学生们走过来排队买夜宵。后面的同学们听到林笑他们明天去净月潭玩，全都一脸羡慕，有个同学胆大地问自己的老师：“老师，我们也想出去玩！为什么我们明天就要坐火车回去啊？”
　　老师拍了拍学生的肩膀：“你们要是能给我拿个冠军回来，别说玩一天，带你们玩三天三夜！”
　　学生愣了一下，连忙扭头仔细看林笑一行人，“啊！”他这才发现排在自己前面买夜宵的竟然是冠军队伍，一缩脖子，不说话了。
　　“你们这是什么比赛啊？这么晚才比赛完？”夜宵摊老板好奇地问道。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向夜宵摊老板介绍华杯赛，老板听得连连感慨：“诶呦，还上电视呢？”
　　“你们从全国各地来的？小小年纪就参加比赛了，真厉害，真厉害。”
　　夜宵摊老板抡着大铁锅，一锅能炒两份，林笑他们一共八份炒饭炒面没多久就炒完了。
　　林笑拎着炒饭回到宾馆房间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
　　赵老师和常老师看着学生们回到自己的房间，叮嘱他们吃完夜宵赶紧睡觉：“明天上午十点出发，要是有谁十点都起不来，我们可就不等了。”
　　林笑把房间门反锁，又插上插销，把炒饭放在桌子上，“我想先洗个澡！”
　　周慧敏也想洗澡，今天她紧张的出了好多汗。
　　“我们一起洗吧。”林笑拉着周慧敏一起进了浴室，她们从小习惯了公共澡堂，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好瘦啊……”林笑指着周慧敏的肋骨说道，周慧敏的肋骨一根根很明显，林笑自己的肋骨只能隐约看到。
　　周慧敏：“我妈成天说我吃的不少就是不长肉。”
　　洗完澡之后，林笑和周慧敏一人捧着一盒炒饭炒面坐在床边吃，林笑的是炒饭，周慧敏的是炒面，两人先交换着吃一口。
　　“好吃！”林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周慧敏的炒面入味又劲道，林笑自己的炒饭也一点都不差，米饭偏硬，粒粒分明，和鸡蛋火腿肠包菜丝一起炒，有一点点咸，但是特别香！
　　“诶呀，我忘记让老板放辣椒了！”林笑一边说着，一边风卷残云地吃完，甚至觉得自己还能再吃下一份！
　　不过咕咚咕咚灌下半缸凉白开之后，林笑的小肚皮就鼓起来了，“好饱啊。”
　　“周慧敏，你困吗？我一点都不困。”
　　林笑看了一眼电子表，已经十一点半多了，她连除夕守岁都没熬过这么晚，这时早就听着春晚的声音睡着了。
　　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林笑一丝困意都没有。
　　“周慧敏，我们再聊聊天吧。”
　　林笑和周慧敏躺在一张床上，关掉房间里的灯。对面没有楼，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夜空上的星星。
　　“那颗星星好亮！”
　　“今天这样的机会好难得啊！”林笑高兴地说道，周慧敏在旁边轻轻嗯了一声，周慧敏感觉自己像是在经历一场美梦，她的队伍拿了冠军！把华罗庚金杯捧了回来！
　　这样像美梦一样的夜晚，清凉的晚风透过纱窗吹进来，她吃完一份夜宵，和好朋友一起躺在床上聊天。
　　“很难得。”周慧敏轻声说道。
　　“对啊！超级难得！我在学校里只能把手表放在桌肚里，现在关了灯看得好清楚！”
　　周慧敏愣了一下，才明白林笑和自己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林笑说的是给朋友看夜光手表的机会很难得。
　　“你看！”林笑在黑暗中摇晃着自己的表盘。
　　周慧敏噗嗤一声笑了。
　　“林笑，今天比赛的时候你紧张吗？”周慧敏问道。
　　林笑：“紧张啊，我紧张死了！抢答题太难抢了！”
　　林笑揉了揉自己的手，她的手现在还有点疼呢，抢最后一道题的时候拍抢答器拍得太狠了！
　　周慧敏问：“除了抢题的时候，你答题的时候紧张吗？”
　　林笑：“不紧张。”她所有的紧张都用在抢题上了。
　　周慧敏语气中充满佩服：“你好厉害……”
　　电子表的时间从23开头跳到00开头，过了零点，林笑的困意终于袭来，她一句话说到一半，一歪头就睡着了。
　　周慧敏等着林笑的后半句话，迟迟没有等到，反应过来林笑已经睡着了，在窗外的星光中闭上眼睛，也很快入眠。
　　第二天早晨，林笑被走廊里开门关门的声音吵醒，她立刻去看时间，早晨八点半！呼……没有睡迟。
　　周慧敏起床更早，她已经刷完牙了，“林笑，你有IC卡吗？借我去楼下打个电话。”
　　林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你等等我！我也要打电话！”
　　宾馆楼下就有IC卡电话亭，林笑匆匆洗漱后和周慧敏一起下楼，刘海上还沾着水珠。
　　周慧敏让林笑先给家里打电话，林笑也没有客气，她把IC卡插进电话里，拨号。
　　第一遍忘记拨区号了，林笑拨到一半时想起来，咔嚓一下把电话挂掉重新来。
　　第二遍电话顺利拨出，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妈妈！”
　　“是你哥。”电话对面说道。
　　“咦？”林笑惊讶道，哥哥这个时间怎么会在家里？
　　很快，妈妈的声音也从电话对面传过来：“笑笑，你在外面怎么样啊？”
　　“很好啊！”林笑高兴地宣布，“妈妈，我拿了个人金牌！我们队拿了团体冠军！”
　　咣当一声，电话对面不知道什么掉了。
　　吕秀英的声音惊喜极了：“真的啊？”
　　林跃飞的声音明显在颤抖：“金牌！笑笑你拿金牌了？”
　　哥哥怎么这么激动？
　　林笑感觉哥哥肯定误会了什么，她皱起小眉头想了想，对哥哥解释道：“哥哥，金牌就是一等奖的意思。”
　　“发给我们的奖牌，不是纯金的，不值钱。”


第163章 
　　林笑和周慧敏打完电话, 碰到了常老师和赵老师。
　　“吃早饭了吗？”常老师问道。
　　林笑和周慧敏一起摇头。
　　常老师说道：“今天没地方吃早饭了，去旁边副食店买点吃的吧。多买点，我们中午也要在净月潭里吃。”
　　林笑和周慧敏对视一眼, 立刻拐进旁边的副食店。
　　常老师在她们身后感慨道：“还是女孩子好啊, 惦记着给家里打电话，几个男孩子都在呼呼大睡呢。”
　　林笑和周慧敏在副食店里对着琳琅满目的食品商量吃什么，然后一致认为中午在净月潭吃饼干和面包最方便, 既然中午要吃这些, 早饭两人就不想吃这些了。
　　“我们回宾馆吃方便面吧。”她们上楼前, 和宾馆服务员说了一声，让服务员姐姐送一暖壶热水到她们的房间。
　　然后林笑和周慧敏一大早就在宾馆房间里吃上了热乎乎的泡面，林笑带来的火腿肠还没有吃完，她递给周慧敏一根，在自己的泡面里加了一根。
　　“我早晨最喜欢吃方便面了。”林笑说道。但是她在家里很少有这样的机会, 妈妈本来觉得方便面是好东西，坏蛋哥哥竟然对妈妈说方便面不健康！然后妈妈就不让她多吃了！
　　“我哥哥坏吧！”林笑对周慧敏说道。
　　周慧敏摇头：“我觉得你哥哥对你很好啊。”
　　这次奥数比赛, 林笑哥哥和妈妈一起送林笑去火车站，刚才林笑给家里打电话报喜的时候, 林笑哥哥听起来比妈妈还要激动。
　　林笑想了想说道：“有时候很好，有时候很坏！”
　　林笑和周慧敏吃完方便面，刷干净各自的饭缸和饭盒后, 四个男生在老师的拍门声中急匆匆地起床了，男生们啃了几口饼干就迫不及待地出发。
　　到了宾馆门口兵分两路，男生们去副食店买吃的, 林笑和周慧敏跟在赵老师和常老师身后。
　　宾馆门口停车出租车, 赵老师和常老师询问去净月潭多少钱, 出租车司机不打表, 都是一口价。
　　最后赵老师和常老师挑了两辆车，赵老师和常老师分别坐在前面的副驾驶位，林笑和周慧敏上了赵老师出租车，四个男生都往常老师的出租车后排挤。
　　出租车司机扭头喊：“诶，诶！后排怎么挤四个人啊，这超载了啊！”
　　“你下去。”
　　“你下去！”
　　四个男生推搡一番，边上的赵晓龙被推了下去，跑到赵老师的车上，坐在林笑身边。
　　“车门关好。”赵老师嘱咐一句，对司机说道，“开车吧。”
　　“啧，你这黑眼圈快顶熊猫了。”赵老师回头看了一眼赵晓龙，问道：“昨天晚上几点睡的？”
　　赵老师只是奥数比赛的带队老师，男生们都不怕他，赵小龙嘿嘿一笑：“两点！”
　　林笑和周慧敏对视一眼，她们以为自己十二多睡觉就够晚了，没想到男生们竟然两点才睡。
　　“呵，年轻人精力真好。”赵老师昨天回房间后很快就睡了，“不是让你们回房间后赶快睡觉吗，不睡觉又干嘛了？”
　　赵晓龙：“打扑克了！”
　　两个老师睡着之后，男生们又跑到了同一个房间，打扑克到两点。
　　“那今天还有没有精神玩啊？”赵老师问道。
　　“当然有了！”赵晓龙回答道。
　　到了净月潭，四个男生用实际行动证明他们精力有多充沛。
　　净月潭不愧是国家森林公园，林笑一下车就深吸一口气，这里的空气太清新了！
　　温度也突然低了好几度，市区里还有点热，净月潭却有阵阵凉风吹过，带着草木的清香。
　　赵老师让常老师和同学们在大门口站好：“我给你们合一张影。”
　　常老师说道：“找个人帮忙拍照，赵老师你也一起站过来吧。”
　　赵老师在森林公园门口看了看，找到一个脖子上也挎着相机的人，拜托对方帮忙合一张影，对方爽快地答应了。
　　合照完，常老师遗憾地说道：“今天应该戴着奖牌出来的。”
　　六个学生，两金两银一铜，五人拿到奖牌，这样的成绩可太让人骄傲了。常老师觉得自己运气很好，虽然她只是一个带队老师，这样的成绩也能在她脸上增添光彩。而赵老师是其中两名学生的奥数课老师，毫无疑问将在履历上增添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森林公园这么美丽的地方给同学们合影，如果戴着奖牌就更好了，常老师后悔自己怎么没早点想到。
　　学生们听到常老师的话全都摇头，出来玩还戴着奖牌实在是太傻了！
　　五六年级的学生连红领巾都不愿意戴了，或者说大家都不再像低年级的时候那么乖乖遵守校规，时刻戴着红领巾、做课间操把每个动作都做到位，只有低年级生才会这么做！
　　大家都非常庆幸常老师出发之前没想起来这件事！
　　净月潭很大，比林笑想象中要大太多。虽然她没去过国家森林公园，但她去过不止一个公园，以为国家森林公园和她去过的公园差不多大小。
　　然而一来到净月潭她就知道自己想错了，这哪里是公园？这分明是一大片森林！
　　森林里绿色绵延，林笑仰着头看去，目之所及全都是绿色。
　　她深吸一口气：“这里的空气太好了。”站在森林里整个人神清气爽。
　　“这些是什么树？”林笑不知道，身边的同学和老师也都不确定，“是松树吧？”
　　后来他们问了景区里的工作人员，弄明白森林里的树都是樟子松。
　　樟子松长得笔直，树干下面是深色，上面颜色发红，红褐色的树干和深绿色的树叶搭配在一起，形成一片高耸的密林。
　　“好壮观啊……”林笑感觉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用了。
　　她们沿着横穿森林的小路往前走，突然，林笑伸手指向树上：“松鼠！”
　　“哪里？”“在哪里？”
　　同学们着急地问道，林笑更着急，她踮起脚尖用力指着松鼠：“就在那里！”
　　松鼠被下方的声音惊动，从一根树枝上跳到另一根树枝上，林笑的手指跟着一起移动：“顺着我的手指看！”
　　“哇——”这一次同学们都看见了，松鼠的大尾巴真的像课文里写的那样像一把伞。
　　松鼠两跳三跳，很快就跳到了更高更远的地方，大家看不见了。但是很快大家发现这并不是森林里的唯一一只松鼠。
　　“那边有一只！”
　　“那边也有一只！”
　　森林里松鼠真的好多啊！
　　还有各种各样的鸟，鸟鸣声不停，不过林笑一点都不觉得吵，她觉得森林显得更静谧了。这是和城市里的噪音不一样的声音，是属于大自然的声音。
　　森林公园里不止这一片森林，外面还有各种各样的其他大树，可惜大部分树木林笑他们都不认识。
　　林笑有些遗憾地说道：“要是能在树上挂一个小牌子，写上这些都是什么树就好了。”
　　赵老师笑了：“那多麻烦啊。”
　　林笑也知道这样很麻烦，但是见到这么多树却不知道是什么树，她的好奇心被勾起来，心里痒痒的。
　　林笑瞪大眼睛把每一棵树的样子都记在心里，准备回家去书店找答案！
　　在一棵树下，周慧敏发现了一只小刺猬！她用力拉了一下林笑的手，林笑顺着周慧敏的目光看过去，立刻也发现了。
　　林笑屏住呼吸，她第一次见到刺猬呢！
　　“嗯……”有点可爱，又有点丑。
　　男生们想要伸手去抓刺猬，被赵老师和常老师一起拦下来了：“小心扎破手！”
　　“不要动它，这里是它的家，我们来到它的家应该和它和平相处。”
　　走到湖边后，常老师问道：“累了吗？饿了吗？”
　　“不累！”
　　“不饿！”
　　大家齐声喊道，常老师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老师累了，我们在湖边找个地方坐着休息，把午饭吃掉吧。”
　　湖边的景色很美，辽阔的水面让人心胸开阔，阵阵凉风夹着水汽吹过来，湖边有芦苇和各种林笑不认识的植物，湖里有大片大片的荷花。
　　七月，荷叶绿油油得在湖面上铺开，荷花大多都是花苞，偶尔有一两朵刚刚绽放。
　　湖边的石凳和石头上一看就经常有人坐，干干净净。
　　林笑坐在石凳上的一瞬间感受到了小腿和脚的酸痛，把吃的从包里拿出来的时候，不止一个人肚子叫了。
　　常老师笑道：“这还说不饿呢。”
　　大家坐在湖边互相交换食物，林笑带了四根火腿肠，刚好可以两人分一根！
　　林笑和周慧敏分一根，她递给四个男生两根，最后一根火腿肠林笑帮赵老师和常老师从中间拧开，递给两个老师每人半根。
　　赵晓龙在旁边噗嗤一声笑了：“林笑，你怎么给老师半根火腿肠啊。”
　　林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只有这么多了。”
　　赵老师和常老师都笑着把火腿肠接过去，赵老师递给林笑一包虾条，常老师给林笑一大把桂圆干。
　　林笑撕开面包袋子，赵晓龙拿着一个小罐子过来：“我给你撒一点，夹在面包里面吃，特别好吃！”
　　林笑看着赵晓龙手里的小罐子，问道：“这是什么啊？”
　　赵晓龙：“肉松啊！你没吃过肉松？”
　　林笑摇头：“没吃过。”
　　赵晓龙立刻拼命推荐：“那你一定要试试，面包和肉松是绝配！”
　　“可惜你买的面包是甜的，那种没有味道的面包片夹肉松最好吃，不过问题不大，你试试吧。”
　　林笑张大嘴巴咬了一口撒上肉松的面包，一股香味在她的嘴里蔓延开，是一股肉香！
　　林笑点头：“好吃！”
　　她连忙又咬了一口，问道：“这个从哪里能买到啊？”
　　赵晓龙一脸得意：“这是我妈妈自己炒的！”
　　林笑面露失望，那就买不到了，不过她可以回家问问妈妈会不会炒，没准自己妈妈也会！
　　林笑他们坐在湖边吃饭的时候，一群人呼啦啦地走了过来，最前面的人拿着喇叭，原来是一个旅游团。拿着喇叭的导游说道：“这里就是净月潭。传说中，七仙女被天兵天将抓走以后，在天上低头望到自己和丈夫生活过的家，忍不住落下两滴眼泪。”①
　　“一滴眼泪滴在南方，变成了什么？有人知道吗？”
　　旅游团里没有人说话，导游几秒钟后自己揭晓答案：“变成了台湾的日月潭。”
　　“一滴眼泪滴在北方，变成了什么？”
　　“净月潭！”这一次旅游团中好几个人出声喊道。
　　“对，就是变成了我们面前的净月潭……”
　　林笑听到导游口中的故事，站起来眺望前方的湖，七仙女的一滴眼泪变成了好大的一片湖啊。
　　“台湾的日月潭什么样呢？”林笑问周慧敏。
　　周慧敏当然也不知道，林笑和周慧敏约定：“等我们长大以后，一起去台湾看日月潭吧。”
　　周慧敏点头：“嗯，以后我们一起去！”
　　旅游团的人很多，很快就有人过来抢座位，赵老师和常老师看林笑几人都吃完了也歇得差不多了，“咱们接着逛？”
　　“好！”男生们立刻跳起来，像兔子一样窜了出去，两个老师在后面拼命喊，“慢点！”
　　“不要脱队！”
　　净月潭森林公园真好玩，林笑在这里看到了很多没见过的树、没见过的花、没见过的鸟……她觉得自己写三篇作文都没问题！
　　华杯赛总决赛她也能写三篇！
　　今年暑假的作文不用发愁了！
　　净月潭很大，半天时间逛不完，晚饭前赵老师和常老师催促着同学们离开了，大家带着一点遗憾离开了尚未探索完毕的净月潭。
　　不过到了饭店里，老师们点的菜一盘盘端上桌后，大家立刻忘记刚才的遗憾了！
　　“哇！好大一盆啊！”刘春庆看着服务员端上来的一大盆鱼头泡饼，一脸震惊。
　　“外地来的啊？”老板一听就知道他们不是本地人。
　　常老师有些担忧：“是不是点多了？”
　　赵老师一眼扫过几个学生：“不多，他们比咱们还能吃呢。”
　　赵老师没有说错，桌上的酱肘子、锅包肉、地三鲜、大拉皮、雪衣豆沙……全都被大家扫荡一空。
　　男生们吃得太快了！林笑也连忙往自己碗里夹，肘子炖得皮酥肉烂，彻底脱骨了，筷子轻轻一夹就下来，林笑最爱吃皮，酱汁入味吃在嘴里一点都不腻。
　　雪衣豆沙也很好吃，里面是豆沙馅的，外面撒着白糖，又香又甜。
　　桌上的一瓶大可乐和一瓶大雪碧很快也见了底，常老师看向赵老师：“赵老师，您来瓶啤酒？”
　　赵老师脸上闪过犹豫的深色，夏天吃饭喝一瓶冰镇啤酒很舒服，但他还是摇头拒绝了：“带着学生呢。”
　　虽然说一瓶啤酒不会醉，“但还是小心点好。”
　　常老师见状也不再劝。
　　赵老师安慰自己：“明天火车上再喝，火车上没事干。”今天晚上在副食店买两包鸡爪，明天在火车上可以慢慢喝。
　　回程的火车比去程的火车安静得多，大家都累坏了，积累了几天的疲惫和睡眠不足在晃晃悠悠的火车上爆发出来，刚上车没多久就纷纷躺在卧铺上睡觉。
　　晚上睡，白天也睡。没有人再提打牌的事，也凑不齐人，除了吃饭的时间都有人在睡着，醒着的时候也就躺着卧铺上看看书。
　　这样一路睡过去，反倒觉得回程比去程快了不少。
　　火车到站，林笑乖乖站在行李架下面，正等着赵老师帮她从行李架上拿箱子呢，林笑的头顶突然被一双大手摁住。
　　“谁呀！”林笑恼怒地回头，“哥？”
　　“哥你怎么上来了？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节车厢？”
　　林跃飞连忙从赵老师手中把林笑的行李都接过来，轻轻松松地拎着往外走。林笑只剩下一个书包，背着书包走在哥哥身后，“妈妈呢？”
　　“妈在家里给你做好吃的呢。”林跃飞说道。
　　“哇！”林笑高兴地一蹦一跳，“什么好吃的呀？”
　　林跃飞：“不知道，你回去不就知道了？”
　　回程和去程一样，家长们在火车站接人。林笑和周慧敏马上就能回家，四个男生都是外市的，还要再坐长途大巴，还有人要再住一晚宾馆再回家。
　　两个老师依次把各个学生送到家长手中，大家在出站口分开。
　　虽然是刚认识没几天的小伙伴，但是这几天大家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感觉像是已经认识了很久。
　　大家分别的时候都有点不舍。男生们勾肩搭背，林笑也拉着周慧敏的手不舍得分开，再开学周慧敏就要上初中了！她周末不会再来奥数班了！
　　家长们站在旁边笑着聊天，等待小孩子们完成道别。
　　分别时，赵晓龙神秘兮兮地对大家说道：“说不定我们马上就能再见面了。”
　　林笑一头雾水，不明白赵晓龙为什么这么说，除了她和周慧敏之外，其他人都不在同一个城市，怎么能很快见面呢？
　　“哥哥，赵晓龙为什么说我们很快就能再见面了？”林笑不解地问哥哥。
　　林跃飞：“以后你们说不定还会一起参加比赛。”奥数比赛其实也是一个小圈子，顶尖的学生很有可能再聚首。
　　林笑想到赵晓龙神秘兮兮的样子：“我感觉他不是这个意思……”
　　他得意的样子像是瞒着一件大事。
　　林笑想不通。
　　林跃飞在其他家长都带着学生离开后，热情地对两个老师说道：“赵老师常老师，你们家住哪里？我开车来的，顺便送你们一趟，这些天麻烦你们照顾笑笑。”
　　两个老师推脱了一番，最终林跃飞还是把两个老师的行李拎到了后备箱，询问两个老师的家庭地址。
　　两个老师说出来的地址并不顺路，哥哥为什么要说顺路呢？林笑心中想到，但她聪明地闭上嘴巴。
　　林跃飞先送常老师回家，再送赵老师回家，最后带着林笑回自己家。
　　“汪汪汪汪！”林笑刚一下车就听到小黄在家里大叫。
　　“小黄！”林笑飞快地跑到家门口，她好想小黄啊！
　　防盗门打开，小黄显然也想死林笑了，一开门就朝着林笑扑过来，激动地扒在林笑的腿上不停往上窜。
　　林笑弯下腰一把抱住小黄：“小黄小黄……”
　　“姥姥？”小黄太过热情，林笑过了两秒才发现姥姥就站在后面，她惊讶道：“姥姥！姥姥你什么时候来的！”
　　李云珠笑呵呵地说道：“昨天，昨天你哥开车回老家接我了。”
　　李云珠体会到有车的方便，林跃飞把车开过去，把姥姥接过来，总共就用了半天。
　　李云珠说道：“大彩电看得清楚，姥姥要好好看看你上电视。”


第164章 
　　林笑这次回家, 小黄特别粘她，一直跟在林笑的腿边，林笑走到哪里小黄就跟到哪里。
　　林笑回家后的活动区域仅限于客厅和卫生间, 吕秀英盯着她洗了手洗了脸, 给她端来一杯水让她喝下去，就把她轰进了卫生间：“赶快洗个澡。”
　　吕秀英拿出两只塑料盆：“外面的衣服脱下来放这只盆里，里面的衣服脱下来放这只盆里。”
　　林笑的衣服挨过火车卧铺, 吕秀英不能忍受再接触家里任何地方。
　　“笑笑, 我打开你的行李箱和书包了啊？金牌和金杯你放哪里了？”林跃飞朝着卫生间喊道,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林笑的金牌和金杯。
　　“在箱子里——”林笑在哗啦啦的水声中大声回答。
　　林跃飞打开箱子，看到金牌和金杯静静地躺在里面，金灿灿的反射着光芒，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他小心翼翼地把金牌和金杯捧出来，仔细看上面都写着什么字。
　　吕秀英和李云珠也立刻凑过来看, 珍惜地抚摸着奖牌和奖杯。
　　“小心点！金杯明年还要传给新的冠军队！”林笑在卫生间里喊道。
　　“知道了，小心着呢。”吕秀英的目光被林笑箱子里的脏衣服吸引了, 立刻把衣服分门别类地放进洗衣机，再去卫生间把林笑刚脱下来的衣服拿出来。
　　林笑满头白色泡泡, 闭着眼睛对妈妈说道：“我书包里的衣服是干净的。”
　　吕秀英：“带出去过了，我都给你洗一遍！”
　　还有林笑带出门的所有餐具，吕秀英不止仔仔细细地洗一遍, 还要在开水里煮一遍。
　　林笑洗澡的时候，小黄就一直趴在卫生间门口，林笑从卫生间里出来, 小黄又立刻跟上林笑。
　　“妈妈, 我感觉现在小黄最喜欢我了。”林笑高兴地说道。
　　然后吕秀英端了半碗水煮牛肉出来, 今天家里吃大餐, 给小黄也吃点好的。这已经是家里的习惯了，时间来得及的话都会提前给小黄煮一份不加盐的。
　　小黄立刻不跟着林笑了，它用疯狂摇摆的尾巴和谄媚的叫声告诉林笑自己在家里最喜欢谁。
　　“大馋狗！”林笑看着把头埋在碗里的小黄说道。
　　“小馋猫！”林笑坐在餐桌上不停地夹菜时，哥哥也这样说她。
　　林笑：“我想吃妈妈和姥姥做的菜了嘛！”在外面虽然吃得也很好，吃了好几顿妈妈平时不让她多吃的方便面，老师还带他们下馆子，但林笑还是觉得家里的菜吃着最舒服。
　　妈妈和姥姥听到林笑的话，都笑得见牙不见眼。
　　林跃飞看了妹妹一眼，小马屁精。
　　吕秀英用公勺给林笑盛菜，松仁玉米挑着松仁多的地方下勺子、西红柿炒鸡蛋只给她盛鸡蛋。
　　“你出去几天反倒胖了点。”吕秀英说道。
　　像只小松鼠一样低头吃饭的林笑猛地抬头：“啊？我胖了？”
　　姥姥在旁边乐呵呵地点头：“胖了。”姥姥还是老思想，觉得胖是好事，瘦是坏事。
　　林笑吃不下去了，她两只手揉揉自己的脸蛋，“我怎么胖了呢？”
　　吕秀英问道：“给你带去的吃的你都吃完了？”
　　林笑点头：“有些给同学了，但他们也都给了我吃的。”
　　吕秀英给林笑带了不少方便面、火腿肠，还有煮鸡蛋和水果，叮嘱她煮鸡蛋和水果要赶紧吃，于是林笑在火车上就把这两样吃完了。
　　吕秀英又听到林笑比赛期间一直吃食堂，比赛后老师还请他们吃了夜宵，昨天晚饭还请他们去饭店吃了一顿。
　　“那你吃得可真不少。”吕秀英算了算，林笑出去吃得比在家吃得多不少。
　　林笑慢慢地放下筷子，满脸不舍地看着一大桌她爱吃的菜。
　　林跃飞惊奇地看着妹妹：“你怕长胖？”
　　笑笑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身材了？在他眼里笑笑昨天还是一个傻吃傻喝的小孩子。
　　李云珠连忙说道：“胖点好啊，胖点才好。”
　　“妈，现在小孩都喜欢苗条。”吕秀英对林笑说道：“你一点都不胖啊，你从小到大都偏瘦，胖一点刚刚好。”
　　“你也不用特地少吃，以前你在家里正常吃喝一点也不胖，出去乍一换环境不习惯，长胖一点，回家以后再正常吃喝就又瘦回去了。”
　　林笑：“真的？”
　　哥哥、妈妈和姥姥三人都朝着她点头，林笑立刻拿起筷子，夹了一只她最喜欢的可乐鸡翅！
　　“老师请你们吃饭，都吃了什么？”林跃飞问道，他想估计一下一顿饭的价格。
　　林笑报菜名：“大肘子、地三鲜、大拉皮……锅包又！”
　　林跃飞噗嗤一下笑了：“那不叫锅包又。”
　　林笑纠正哥哥：“就叫锅包又。”服务员端上来的时候，他们都以为是糖醋里脊，服务员听到他们说糖醋里脊特地纠正，“不是糖醋里脊，这是锅包又。”
　　林跃飞哈哈大笑：“那叫锅包肉！”
　　林笑恍然大悟：“我还一直奇怪为什么那道菜叫锅包又呢！”
　　林笑问妈妈会不会做锅包肉，妈妈说这个她做不好，林笑有点失落，但是妈妈说可以试着炒一炒肉松！
　　“炒肉松应该不难，我炒不好的话就从外面买。”
　　原来肉松从外面能买到！林笑有点惊喜，赵晓龙告诉她是自己妈妈做的，她还以为外面买不到呢。
　　“你们的比赛哪天在电视上播？”林跃飞问道。
　　林笑：“这周六晚上八点！”老师提醒他们记得看，不过万一错过也没关系，因为接下来会重播很多次。
　　林笑一家当然要看首播，到了星期六，妈妈晚上七点就打开电视，哥哥七点半回到家，妈妈说道：“怎么回来这么晚啊？”
　　林跃飞看了一眼表：“这还有半个小时呢。”
　　不过他洗好手换好衣服也立刻坐在了沙发上。吕秀英把林笑也叫过来，“笑笑，别写作业了，来沙发上看电视了。”
　　林笑又写了两道题，才放下笔跑过来，暑假只剩下一半了，但她的作业还一个字都没动过！
　　去参加比赛之前一个字都没写，在外面的时候更没带作业，回家之后又吃吃睡睡歇了两天……然后她就悲伤地发现接下来的作业任务很重了。
　　当然今晚什么事都没看电视重要，林笑非常好奇自己在电视里什么样，也提前一刻钟在电视机前正襟危坐。
　　一家四口全都坐在电视前，小黄原本在空调下面趴着，看到全家人都坐在客厅沙发上也跑过来了。
　　在客厅里趴了一会儿觉得热，又跑回了开着空调的卧室里。
　　“来了来了！”播完广告后，电视上出现了滚动的“1991”字样，然后“1991”消去，依次出现“华罗庚金杯”“少年数学邀请赛”“决赛”。
　　“决赛”两个字消失后，出现了华罗庚爷爷的照片。
　　“这就是我们在现场屏幕上看到的照片！”林笑惊叹道。
　　画面一转，主持人上台，同时露出左侧的小选手和右侧的嘉宾。这个画面一出来，妈妈、姥姥和哥哥三人同时站了起来，眼睛恨不得贴在电视机屏幕上。
　　“笑笑呢？”
　　“笑笑在这儿！”
　　“这个这个！”吕秀英用手指直接戳向电视机屏幕，啪的被静电电了一下，但她根本不在乎。
　　林跃飞皱起眉头，现在的电视还是太小了，要是以后100寸的激光电视，保证能看得清清楚楚。
　　林笑也跑到电视机前看自己，她的脸在电视机里更圆了，小小的脸根本看不清上面的眼睛鼻子。
　　如果不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座位在那里，恐怕自己都找不到自己，真奇怪妈妈、姥姥和哥哥怎么都认出了她？
　　“笑笑这个位置好，靠前，要是坐在后头就看不见了。”
　　林笑告诉妈妈：“彩排的时候工作人员把我的位置调整到这里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妈妈和姥姥异口同声地说：“因为你长得好看啊！”“我们笑笑长得好看啊！”
　　林笑害羞了，她看着电视里小小的自己，感觉自己的脸蛋就像一个面团子……真的好看吗？
　　主持人介绍了评委老师和各个参赛队伍，然后就进入必答题环节。林笑惊奇地发现题目竟然直接在电视上显示出来，而不是拍摄演播厅大屏幕上的题目。
　　“好神奇啊……”林笑感慨道。
　　林跃飞：“就剪辑一下，有什么神奇的。”
　　林笑接下来答题的样子才让林跃飞觉得神奇，一家三口全都为林笑仔细又镇定的样子惊喜。
　　“笑笑以后是干大事的料。”姥姥说道。
　　“小黄，小黄——”吕秀英激动地把小黄从卧室里叫出来，指着电视机让它看，“看，笑笑在里面！那个是笑笑！”
　　小黄显然认不丽嘉出电视机里的小小人是林笑，它莫名其妙地看了吕秀英一会儿，吕秀英一松手，就跑回卧室吹空调了。
　　“叮铃铃——”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吕秀英接起电话：“喂？”
　　“秀英，你家笑笑是不是在上电视啊？那是不是你家笑笑啊？”电话对面传来响亮的声音，“就是少儿频道正在播的那个什么……华罗庚金杯决赛！”
　　电话是齐阿姨打过来的。
　　吕秀英笑着说道：“是笑笑，我们也正看电视呢。”
　　吕秀英努力想谦虚一点，然而一开口，声音里的骄傲与自豪藏都藏不住。
　　齐阿姨惊叹道：“还真是笑笑啊！是月月看到的，我一开始还不信呢，月月非说是……”
　　然后齐阿姨越看越像，拨通了这个电话。
　　“秀英，这样的大好事你怎么都不说一声啊？”
　　“你这也太低调了！笑笑正在长春呢？”
　　吕秀英说道：“不是，这是录播，不是直播，笑笑前两天已经回家了。”
　　齐阿姨在电话对面感慨连连：“秀英，你怎么教出这么优秀的孩子啊？笑笑是怎么学的啊？不行，我明天得来你家里请教请教……”
　　吕秀英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听着电话，做不到一心两用，她打断齐阿姨的话：“先不和你说了啊，我先好好看电视。”
　　“行行行，好好好。”齐阿姨连忙挂断电话。
　　就算已经知道比赛结果，妈妈、姥姥和哥哥看到抢答题的环节，还是看的浑身紧张。
　　“诶呦，笑笑可太厉害了！”
　　“差一点，就差一点。”
　　“太惊险了……”
　　“你最后拍抢答器那一下，手都拍疼了吧？”
　　林笑连连点头，可痛了！
　　比赛的过程对林笑来说没什么新鲜的，让她新鲜的是比赛之外的环节。原来自己在笔试的时候，外面在进行华杯赛数学文化节！
　　她在教室里做题，外面有很多同学在快乐地玩数学小游戏！猜数学谜语！
　　可恶啊！
　　星期六第一次播出后，接下来每天都在重播。
　　哥哥第二天给电视接上录像机——家里终究还是买了一台录像机——把林笑参加比赛的过程全都录了下来。
　　录像的时候，电视屏幕上偶尔出现一阵雪花，吕秀英很紧张：“怎么变成雪花了？”
　　林跃飞告诉吕秀英：“这正常的，好像是占用信号还是什么原因，反正录进去的画面是正常的，不会是雪花。”
　　吕秀英松了一口气：“录进去有画面就行。”
　　因为齐阿姨到处宣传，以及黄金时段不断重播本来就会有很多人看到，林笑上电视的事飞快地在大院里传开了！
　　“叮铃铃——”
　　“叮铃铃——”
　　林笑家里的电话响个不停，人人都来问林笑上电视的事。
　　一些人只和妈妈聊天，还有一些人和妈妈聊完之后，还要让妈妈把她叫过去，和她聊几句。
　　那些叔叔阿姨林笑根本不认识！
　　林笑正在着急地补暑假作业呢！
　　“妈妈，以后你就说我不在家，不要让我来接电话啦！”
　　林笑烦死了，她拒绝合作。
　　妈妈答应了，帮她拦下了所有电话：“笑笑出去玩了。”
　　林笑坐在书桌前听到妈妈说出这句话，继续安心地写作业。
　　然而下一个电话，妈妈没再帮她拦住，“笑笑，你快过来！”
　　吕秀英急切地把林笑叫过去。
　　林笑一头雾水地走过去，猜测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为什么能有特殊待遇。
　　吕秀英按下免提，让林笑一起听电话。
　　“今天下午在家对吧？那我们下午过来，向你们介绍一下一中的五年班。”电话里传来声音。
　　“在家在家。”吕秀英连声说道。
　　挂掉电话后，林笑疑惑地问道：“妈妈，谁要来我们家啊？”
　　吕秀英压抑着声音中的激动：“一中的招生老师！”
　　“老师今天下午要来咱家，介绍一下一中的五年班，就是一中最好的班，初中直升高中，初中加高中一共读五年！”
　　“啊？可是我还有两年才小学毕业啊？”林笑奇怪道。
　　吕秀英：“不用等你小学毕业！一中老师说你今年九月份就能去上！”
　　“你们六个参加总决赛的学生，一中老师都会打电话联系，都能进一中的五年班！”


第165章 
　　“一中的招生老师给我们六个人都打电话了？”林笑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怪不得赵晓龙那天在火车站说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不对！”林笑突然发现了一个大问题，“可是赵晓龙他们都不是我们市的呀，怎么会来读我们市的一中呢？”
　　吕秀英猜测道：“可能是因为一中比他们市最好的高中还要好。”毕竟一中在全省范围内也是数一数二的。
　　“而且一中五年就能读完初中加高中, 别的学校可没有这样的五年班。”
　　至于跨市的问题, 吕秀英说道：“一中有学生宿舍，可以住校啊。”
　　林笑震惊地瞪大眼睛：“住校？”
　　林笑去一中参加初试时看到过一中的宿舍楼，宿舍楼有好几栋, 高大又漂亮。
　　但是林笑从来没想过有人会从初中就开始住校, “赵晓龙才五年级, 年龄最大的方竞帆也才六年级，就算六年级毕业以后去读初中，那也要从十三岁就开始住校！”
　　林笑摇头：“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不会答应的。”
　　她肯定会选择在本市读初中，每天放学回家睡觉, 她想每天都能见到妈妈哥哥和小黄！
　　但是林笑想起赵晓龙在火车站说的话，既然他那么说, 说明他不仅早就知道这件事，而且他准备来一中读书！
　　吕秀英看到林笑皱着小眉头一脸费解的样子, 问道：“那你准备答应吗？你不用住校，可以每天回家。”
　　林笑犹豫了：“我……”
　　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太突然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还要上两年小学，和王红豆、叶文茵还有陈冬青再当两年同学。
　　升五年级后她就可以在校门口执勤了。
　　林笑想起自己二年级的时候特别期待在校门口执勤, 觉得那样神气极了！当然她升四年级后就不像二年级那么幼稚了，觉得校门口执勤冬天冷夏天热还挺辛苦的，但是林笑直到现在都记得自己二年级时期待的心情。
　　升五年级后她还可以当值周生, 检查其她班的卫生和纪律。还有校园广播的广播员、升旗手护旗手……这些都是从五六年级的学生中选拔的, 五年级的学生是主力军！
　　还有儿童公园的小火车……五年级的少先队员就可以报名去开儿童公园的小火车了, 虽然被选上的几率不大, 林笑也未必有时间，但是她心里还是一直存着这个念头的。
　　如果她直接去上初中，这些事情她全都做不了了，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当然，直接上初中也不是没有好处，这样她就不用和周慧敏分开了！林笑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能和周慧敏成为同学，她们一直都不在一个年级！
　　还有赵晓龙、方竞帆、刘春庆和李少辉，林笑也很愿意和他们成为同学。虽然他们和班里的男生一样吵闹，但是他们比班里的男生都聪明得多！
　　林笑很少能找到一起讨论数学题时这么畅快的同学。
　　但是他们真的会答应吗？跨越城市来读初中，只能住在学校宿舍……
　　吕秀英建议道：“你可以打电话问问你的小同学们。”
　　林笑跳下沙发：“对啊！我有他们的电话！”在火车站分别的时候，他们彼此交换了电话。
　　周慧敏肯定会读一中五年班的，她本来就该上初中了，不过林笑还是第一个拨通周慧敏的电话：“周慧敏，一中招生老师给你打电话了吗？”
　　周慧敏：“打了，他们说明天要来我家。”周慧敏妈妈让周爸爸一个人看着摊位，自己急匆匆地回家大扫除了。
　　然后林笑拨通赵晓龙的电话：“赵晓龙，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一中老师要来找我们？你要去上一中吗？”
　　赵晓龙在电话对面哈哈笑：“当然去！”
　　方竞帆在电话里也说会去读一中，住校完全不是问题。
　　李少辉说他还在考虑，然后他问林笑：“林笑，你家长在家吗？我妈妈想和你家长说几句话。”
　　林笑奇怪地把电话递给妈妈，李少辉妈妈和她妈妈几乎不认识，她们有什么话可说的？
　　吕秀英接过电话，听到李少辉的妈妈几委婉地对她说：“这两年一中抢尖子生非常肯下本，在全省范围内招揽尖子生，本市的尖子生当然更不会放过。你们家林笑华杯赛决赛笔试满分，这是非常大的优势。”
　　“对尖子生，一中一直都有优惠政策。比如说免学费和书本费，还有奖学金……”
　　吕秀英听懂了，李少辉的妈妈在教她和一中的招生老师谈条件！
　　林笑是六名学生里最优秀的，李少辉虽然去参加了决赛，但是没拿到奖牌的，当然这也非常非常优秀了，只不过李少辉家里能从一中那里争取到的条件肯定是超不过林笑的。
　　既然如此，李少辉妈妈盼着林笑家里争取到的条件尽量好一些，留给李少辉家里的余地才会更大。
　　吕秀英感谢李少辉妈妈的提醒，她真没想到招生这件事还有这么多门道，如果不是听到李少辉妈妈的话，吕秀英根本想不到减免学费书本费，更想不到奖学金！
　　她觉得林笑能提前去一中读五年班就很好了！
　　李少辉妈妈的话突然扭转了吕秀英的思路，原来现在不是笑笑求着一中，而是一中求着笑笑。
　　挂掉电话后，吕秀英在林笑脑门上亲了一口：“笑笑，你怎么这么争气啊！”
　　“赶紧给你哥打个电话。”吕秀英说道。她原本没想叫林跃飞回来，一中老师上门，她和林笑姥姥都在家呢。
　　现在得知要谈条件，吕秀英立刻决定把林跃飞叫回来！全家他最会谈条件！
　　“妈妈，我还没给刘春庆打电话呢。”林笑抱着话筒不撒手。
　　“那你赶紧打，打完之后给你哥打。”
　　然而刘春庆家里的电话没打通，林笑只能把电话让给妈妈。
　　吕秀英打林跃飞办公室的电话：“一中的招生老师要来咱家，你下午要是有空的话就回来一趟！”
　　林跃飞毫不犹豫地说道：“有空，我马上就回来！”
　　挂掉电话后，林跃飞立刻打开办公室大门，朝着外面喊道：“小刘，你和大家说一声啊，下午我回家一趟，一中招生老师要来我家……”
　　林跃飞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小刘不解地说道：“老板以前不都直接走？今天怎么还让我和大家说一声？”
　　林跃飞作为公司老板当然没人管她，再说他平常在办公室的时间也不长，更多时间都在外面跑。小刘不明白老板刚才的吩咐是什么意思，“大家”指的是谁？老板回家就回家呗，让他跟谁说啊？
　　同事无奈地看了小刘一眼：“你怎么没听到重点？重点是一中的招生老师要去老板家！”
　　“啊？老板的妹妹要上一中了？老板妹妹不是刚读小学四五年级，前两天不是刚上电视参加小学奥数比赛吗？”
　　这件事在公司上下都传遍了，电视台天天重播，大家回家后都好奇地看了。人人都羡慕老板一家，哥哥这么能赚钱，妹妹又这么聪明。
　　“肯定是特招啊！一中的老师上门来特招老板妹妹，你说老板要不要让你和大家说一下？”
　　同事看了一眼小刘，用眼神示意，这下知道“大家”指的是谁了吧？
　　当然是公司里的所有人！
　　小刘愣住，然后一边笑一边摇头：“真没想到咱们老板……”
　　老板这么年轻就这么能干，关键是平时还特别低调，闷声发大财。小刘没想到老板一碰到妹妹的事情，竟然这么高调！
　　既然老板有这个要求，小刘兢兢业业地完成老板明示的任务。
　　林跃飞很快就回家了，一路绿灯。
　　下午，比约定好的时间提前一点，林跃飞等在棉纺厂大院门口等待一中的招生老师。
　　棉纺厂大院里太大了，大门很好找到，但是里面的家属楼可不好找，要是让招生老师自己找他们家的楼栋，恐怕要费很大一番功夫。
　　林跃飞提前到了，一中的招生老师也提前到了。林跃飞在大院门口看到一男一女两个气质像老师的陌生面孔，问道：“请问是一中的老师吗？”
　　林跃飞果然没有看错人，两个老师连连点头，目光落在林跃飞身上有一点疑惑，“是林笑的家长吗？”这看起来也太年轻了？
　　林跃飞笑道：“我是林笑的哥哥。”
　　两位老师恍然，原来是哥哥。
　　林跃飞有点惊讶一中来了两个老师，更惊讶的是两个老师竟然还拎了一盒水果、一箱牛奶！
　　看来李少辉妈妈说的是对的，一中果然十分重视林笑，非常努力地将林笑争取到自己学校！
　　林跃飞领着两个老师走在大院里，两个老师都感慨：“可真够大的，我们自己找还真找不到。”
　　大院里的邻居迎面遇上都和林跃飞打招呼，有人好奇林跃飞身边的两张生面孔，林跃飞立刻大声介绍：“是一中的招生老师，来谈笑笑提前上初中的事。”
　　“诶呦，笑笑要提前上初中啦？笑笑可真厉害！”
　　“是因为笑笑刚上电视那个比赛吧？”
　　“笑笑今年几年级？我记得以前和我家对门的冯宝月一个班是吧？那才四年级啊！提前两年上初中！”
　　一路上遇到的邻居都很震惊，林跃飞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
　　两个招生老师对视一眼，这么为自己家孩子自豪的爸爸妈妈他们见过不少，这么为妹妹自豪的哥哥还真是第一次见。
　　两个招生老师心中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会儿要当着林笑家里人的面多夸夸林笑，说不定会有很好的效果。
　　林跃飞领着两个老师进门，吕秀英也吓了一跳，“这……来就来吧，还拎什么东西啊？”
　　“这我们不能收，坚决不能收，老师你们走的时候再拎走！”
　　吕秀英提前把家里不常用的大茶壶洗干净、泡好茶，给两位老师倒茶。
　　沙发上也早就铺好了沙发罩，吕秀英新做了一床很漂亮的沙发罩，一点也看不出来是有客人来临时罩上去的。
　　吕秀英热情地邀请两位老师在沙发上坐下。
　　两位老师走进林笑家里，顿时感觉眼睛不够用了。林笑家里的装修真好看，明明看起来很简单，但是细节处又都很用心。
　　装修、家具和家电一看就是花了钱的，但是又没怎么用大多数人家追求气派时的深色家具，以浅色为主。
　　其实房子不算大，但是看起来宽敞明亮，而且打扫得一尘不染。
　　“呀，家里还养狗了。”女老师看到小黄吓了一跳，因为进门后一直没听到狗叫，根本没想到林笑家里竟然还养了狗。
　　“你家的狗可真乖。”女老师感慨道，这是什么家庭啊？小孩子聪明得不得了，家里养的狗竟然也这么乖，陌生人进家竟然一声都不叫的。
　　林笑一家人都笑了，谁也不好意思说实话，小黄今天不叫是因为两个老师拎了礼品，遇到空手上门的陌生人，小黄叫得可凶了。
　　“您是林笑奶奶还是姥姥啊？”老师和李云珠打招呼。
　　两个老师来之前，李云珠浑身上下都换上了自己觉得最好看的衣服，她庆幸吕秀英给她买好衣裳的时候她没坚决不买，现在穿着这一身觉得没给笑笑丢人。
　　李云珠笑道：“是姥姥。”
　　“姥姥您多大岁数啊？”
　　李云珠习惯说虚岁：“六十三。”
　　“您看着就像五十多的，白头发都不多，背也挺得直。”
　　老师把林笑姥姥夸得眉开眼笑。
　　沙发上坐不下这么多人，吕秀英搬了两把椅子，林笑和林跃飞都坐在椅子上，和招生老师面对面。
　　林笑很快就发现根本不需要自己说话，她只要安静坐着就行。
　　寒暄一番之后，两个招生老师就进入正题了，向林笑和家长介绍一中。这时话题抛到了林笑头上：“林笑去过我们一中吧？”
　　林笑点头：“去过。”
　　老师立刻说道：“我们一中校园很大很漂亮的，是咱们市最大的中学。”
　　“新建的室内体育馆，里面有篮球馆、排球馆、羽毛球馆……特别好看，刮风下雨都不怕。”老师自豪的说道，一中的室内体育馆毫无疑问是全市独一份。
　　老师夸赞一中时，林笑脸上的表情一直很平静，直到老师夸起了一中的食堂：“一中的食堂很好吃的，有两个大食堂，每个食堂都有三层，每个窗口里卖的都不一样。我们很多学生毕业后都特别想念一中的食堂。”
　　林笑的眼睛刷得一下亮了！
　　加起来有六层的食堂！每个窗口里卖的都不一样！这该有多少种好吃的啊？
　　“当然，一中的软件比硬件更好，我们的老师都是最好的，每个老师都很认真负责。”
　　“五年班的老师肯定是最好的。”两个老师开始介绍一中的五年班。
　　“你们的各科老师同时也是教竞赛的老师。”
　　“五年班的教学进度比其他班快很多。因为其他学生学六年，你们只有五年。而且这五年里面，你们学的更深、更多。”
　　五年班的前两届学生，毕业的时候大约有三分之一直接竞赛保送大学，剩下三分之二的学生参加高考，考上的也都是好大学。
　　林跃飞之前一直在安静的倾听，这时开口问道：“每个进了五年班的同学都上了好大学？”
　　男老师笑了一下：“那肯定也不是。”
　　“是这样的，五年班的学生不用参加中考，但是一中会在前两年读完之后自己组织一场摸底考试。”
　　“通过考试的学生直升高中。没通过考试的同学，其实在前两年的学习里已经掉队了，不适合继续在五年班里学习，会让学生转到更适合他的重点班或者普通班。然后和其他同学一样，继续读初三，然后参加中考，也就是回归普通路线。”
　　“能一直在五年班里学下去的同学，最后考上的大学都不错。”
　　林跃飞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两个老师感觉说得差不多了，笑着看向林笑：“林笑，愿意来我们一中读五年班吗？”
　　“不谦虚地说，一中的五年班绝对是全市甚至全省最好的班。”
　　然而出乎两个老师意料的是，林笑刚才明明听得一脸向往，竟然没有直接答应。
　　“老师……我再考虑考虑……”林笑犹豫地说道。
　　男老师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色，问道：“我们能不能问一下，在一中之前，还有别的学校联系你们吗？”
　　吕秀英刚想回答，就听林跃飞说道：“您不用担心这方面，好学生肯定好学校都想要，我们考虑的也只是挑一个最好的最适合林笑的中学。”
　　林跃飞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全看怎么理解。
　　两个老师对视一眼，主动说道：“别的学校能给的优惠条件，我们一中也都没问题。”
　　“这样，林笑如果来一中，这五年的学费书本费全免。只要林笑的成绩能一直保持在班里前五，每年都能拿到一千块的奖学金。”
　　招生老师坦白：“这是我们一中的最高待遇。”
　　林跃飞微笑点头：“好的，我们能感受到一中的诚意，就看笑笑自己的想法了。这件事对她来说比较突然，再给她一点时间让她想想吧。”
　　两个招生老师连声说没问题：“在八月二十号之前给我们答复就行。”
　　不过像林笑这样在老师登门拜访以后迟迟没有给出答复的学生真的很少见，毕竟并没有第二所中学实力可以和一中抗衡，一中的五年班更是最好的班。
　　大多数同学在接到招生老师的电话后就兴高采烈地答应了，少部分同学才会走到老师登门拜访这一步。
　　而在他们亲自上门说明一中的种种优势后……像林笑这样依旧疑虑重重的学生真的很少见。
　　“林笑，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想知道什么都可以现在问老师。”招生老师温柔地说道。
　　林笑摇头：“没什么。”她的问题从招生老师这里得不到答案。
　　最后，招生老师留了两个电话：“你们考虑好了，或者有什么想问的，随时打这两个电话。”
　　林笑一家人送招生老师出门，出门前就礼品要不要拿走又客气了一番，小黄跟着走到门口，一双黑眼珠滴溜溜地盯着。
　　最后老师当然没有把拎上门的礼品再拎回家，吕秀英把水果盒拆开：“我看看里面都有什么啊？呦，这桃子真大真好，我洗两个。”
　　林笑和哥哥同时问道：“脆桃还是软桃？”
　　吕秀英：“软桃。”
　　林跃飞失望：“哦，我不要。”
　　林笑：“哇！”她最喜欢软桃了！
　　“笑笑，你是怎么想的？你想去一中吗？”吕秀英把洗干净的桃子递给林笑。
　　她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觉得你现在去读一中五年班挺好。”
　　吕秀英觉得最大的优势在于这样可以为林笑省下三年时间！
　　“三年呢！趁着年轻能多做多少事情啊！”吕秀英说道。
　　林笑这么聪明，吕秀英觉得她肯定不会读完大学就不读了，“大学上面还有研究生，还有博士，你现在省下来三年，等你都读完之后就年轻三年。”
　　姥姥也觉得林笑应该去。
　　林跃飞也一样：“小学知识你已经全都掌握了，初一的知识你也提前自学了，你现在直接去一中完全没问题。”
　　林笑瞪大眼睛看哥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你是不是故意让我提前自学的？”
　　林笑猛然她提前自学高年级和初中知识，很有可能是哥哥给她设下的圈套！
　　林跃飞当然不可能承认，他一脸无辜地说道：“当然不是，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一中有五年班。”
　　“再说你能提前上一中，是因为你参加华杯赛拿奖了，我又不知道你能拿奖。”
　　林跃飞说的是实话，但只是一部分的实话。他确实没想到林笑能直接上中学，当初打的是让林笑跳级的主意，反正有备无患，知识提前掌握了，跳级的条件就达到了，不用华杯赛拿奖也能跳级。当然最后要不要跳级还是看林笑自己。
　　林笑看着哥哥，哥哥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林跃飞继续说道：“留在小学里学习你已经掌握的知识，每天老师上课讲的你都会，作业和考试都没有挑战性，你不会觉得无聊吗？”
　　林笑眨眨眼睛，不说话。
　　哥哥说中了。
　　刚才两个老师说的好多话里，林笑最心动的除了六层的大食堂，就是五年班学的知识更深、更多，还可以参加竞赛！
　　在小学里上课写作业很轻松，但确实有点无聊……
　　林跃飞看着林笑，心中已经十拿九稳。虽然林笑不说话，但是不说话就说明她心里已经有想法了。当初林笑可是坚决不肯跳级的，现在这么犹豫要不要去上一中五年班，说明一中五年班很吸引她。
　　这也在林跃飞的预料之中，林笑对未知的知识一直很有探索欲。他锁在柜子里的课本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没道理对一中五年班不心动。
　　林笑当然心动了，她心中的天平剧烈摇摆。
　　“妈妈，我可以再请王红豆、叶文茵和陈冬青来我们家里玩吗？”林笑忐忑地问道。
　　吕秀英担忧地看向林跃飞，他们都知道林笑不肯跳级是因为舍不得小伙伴，现在会不会看到小伙伴就不想去读中学了？
　　林跃飞爽快地答应下来：“行，你自己打电话邀请！”
　　第二天，林笑就请来了自己最好的三个好朋友，这一次她只请了三个人。
　　一起吃完饭之后，林笑对妈妈和姥姥说道：“妈妈，我们要去院子里玩！”
　　吕秀英看了一眼窗外：“外面正热正晒，冬冬又那么招蚊子，你们在屋里玩吧。”
　　“你们四个在大屋玩，把门关上，我们不去打扰你们。”
　　林笑想要的就是一个不会被打扰的地方，她带着小伙伴们走进大屋，紧紧关上门。
　　林笑和三个小伙伴在大屋里“密谋”了很久。
　　一直到约定的结束时间，三家的家长都来接孩子，小孩子们才打开房门。
　　三个小伙伴各自被家长接走，在家门口的小院子里，林笑拥抱了王红豆和叶文茵。
　　陈冬青的眼眶和鼻头都有点红，大人们都看见了，但都装作没看见。
　　送走小伙伴，林笑一脸郑重地向家人宣布：“我要去一中了！”
　　第二天，吕秀英领着林笑去一中填写入学登记表。
　　林笑突然发现一个非常严重的大问题！
　　她从长春回来后一直在补作业，每天花了好多时间补作业，但是现在……
　　“妈妈！我的暑假作业又白写了！”


第166章 
　　“小芸姐姐, 你终于放暑假了！”小黄朝着大门跑去的时候，林笑就知道小芸姐姐来了，立刻跟在小黄后头跑。
　　沈芸跟在林跃飞身后进门, 看到小黄和笑笑一前一后地绕过林跃飞, 朝着她跑来，都在用乌黑的眼睛看着她，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笑笑又长高啦？”沈芸说道。
　　小芸姐姐递给林笑一只袋子：“送给你的礼物。”
　　小黄抬着头看到这一幕, 对沈芸不再感兴趣, 扭头跑走了。
　　林笑立刻高兴地打开袋子看小芸姐姐给自己带来了什么礼物！
　　吕秀英叮嘱道：“小芸姐姐没关系, 别人送的礼物不能立刻打开，知道吗？”
　　林笑点头：“我知道的。”
　　新笔袋、新文具，还有一个精致的硬皮册子……“同学录？”
　　林笑念出册子封皮上的字，有些疑惑的翻开，一脸惊叹：“哇, 还有这种东西！”
　　小芸姐姐送给她的同学录是一个活页册子，册子左侧的钢圈可以掰开, 里面每一页都可以取下来。
　　“姓名、爱好、电话、性格、寄语……”林笑感觉这个册子设计的太好了！
　　她对寄语那一栏最感兴趣，不知道王红豆和叶文茵会给自己写什么样的寄语呢？
　　“谢谢小芸姐姐, 我好喜欢！这个比我买的电话号码本好多了！”
　　林笑刚买了一个电话号码本，想在和同学们分别之前，把同学们的电话号码都记下来。现在有了同学录这样的好东西, 电话号码本就用不上了。
　　“啊……早知道我就不买电话本了……”林笑一脸懊悔。
　　林跃飞说道：“给我用吧，我电话本正好快用完了。”
　　林跃飞要记的电话太多了，最开始按照先后顺序记, 找电话号码经常要翻半天。后来让助理小许帮他按照姓氏首字母誊抄一遍, 就和以后的手机通讯录顺序一样。
　　“笑笑的录像带呢？”沈芸迫不及待地问道, 她还一直没机会看呢。
　　林跃飞从柜子里整整齐齐的一排录像带中, 抽出标号1的那一盘。
　　电视上成天重播华杯赛的总决赛，林跃飞买了十盘空录像带回家，教会吕秀英用录像机后，让吕秀英看到重播就录一盘。
　　因为录像带不像以后的视频，录像带保存不当、播放次数太多，都是会损坏的！
　　去过录像厅的人都知道，录像带播放次数太多后画质会变得很差，甚至缺损某一段。
　　一口气录上十盘，有的用来看、有的用来保存，过几年等VCD、DVD流行之后刻成盘，再转成视频保存在电脑里，就不用害怕损毁了。
　　“啊，怎么又要看啊！”林笑仰天长叹。
　　自从华杯赛总决赛在电视上播出后，她已经“被迫”看了无数遍，早就看烦了。
　　“小芸姐姐你自己看吧！”林笑从客厅溜到卧室，然而没过几分钟，又坐回客厅的沙发上。
　　因为姥姥去厨房切了好多水果，放在小芸姐姐前面的茶几上。
　　桃子剥掉皮切成块、西瓜也去掉皮切成块、葡萄洗干净……拿出以前吃蛋糕时没用完的塑料小叉子，插在切成块的水果上。
　　这样吃水果太方便了，林笑挨着小芸姐姐坐，拿着小叉子一吃就停不下来。
　　“少吃点，晚上吃不下饭了。”吕秀英把盘子从林笑面前推走，推到小芸姐姐的另一侧。
　　“小芸，你吃水果啊。”吕秀英招呼沈芸。
　　“我吃着呢，阿姨您别忙活了，您也坐下吃。”沈芸插了一块西瓜放进嘴里，目光又回到电视屏幕上。
　　妈妈、姥姥和哥哥也都在沙发上坐下一起看录像带，林笑参加总决赛的录像只有林笑一个人看烦了。
　　沈芸第一次看，尤其激动，每到林笑站起来答题的时候，沈芸的身体都向前倾，努力离电视屏幕近一点、更近一点。
　　林笑抢到最后一道抢答题的时候、林笑以眼花缭乱的速度拧魔方的时候，沈芸情不自禁地为林笑鼓掌，“笑笑你太棒了！”
　　林笑脸红了，悄悄地坐得离小芸姐姐远了一点。
　　“笑笑九月份就去读中学了？”沈芸在来的路上已经听林跃飞说过了，一中特招林笑进五年班，每年还给林笑发一千块钱奖学金！
　　“笑笑这么小就给家里赚钱了。”沈芸感慨道，她以前从来没见过像林笑这么聪明的小孩，第一次知道原来最优秀的学生，招生老师上门抢着要，还会主动给发奖学金。
　　林笑看向哥哥：“哥哥，是我中学拿到的奖学金多，还是我小学花掉的赞助费多？”
　　林笑知道自己读解放路小学每年都要交一笔不菲的赞助费，但是哥哥不肯告诉她具体是多少。
　　林跃飞没想到妹妹一直把赞助费记在心里，“小屁孩还操心起钱来了？”
　　“你中学拿到的奖学金多！”
　　林跃飞说的是实话，林笑小学就掏了三年赞助费，高中能拿五年奖学金，奖学金加起来比赞助费多不少。
　　林笑听到哥哥这么说顿时高兴地笑了：“那我真的给家里赚钱啦！奖学金扣掉赞助费，就是我给家里赚的钱！”
　　林跃飞啧啧摇头：“你这算的不对呀，还得扣掉你的零花钱、你这只小猪每天吃饭的钱……”
　　林笑立刻说道：“这些不算！”又连忙补充道，“你才是小猪！你是大猪！”
　　沈芸在旁边看着林跃飞和林笑斗嘴，笑得直不起腰。
　　“笑笑马上就要上中学了，看起来完全还是小孩子的样子呢。”沈芸笑着说道。
　　林笑一点也不像中学生，一看就是小学生。
　　好在一中五年班特招的学生年龄原本就参差不齐，有六年级毕业的，也有五年级毕业的，像林笑这样确实是班里年龄最小的，不过好歹有周慧敏和林笑同岁。
　　参加华杯赛总决赛时六个学生相处很好，回头都成为同学，林笑和同学相处应该不成问题。
　　沈芸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笑笑再过五年就高中毕业了，高中毕业也就十五岁。”
　　而沈芸自己，“我还要两年才能高中毕业呢。”
　　沈芸自己高中毕业的时候已经二十一岁了。
　　当然沈芸对此早有准备，她既然决定重回校园，就已经接受了自己毕业时比其他同学年龄都大的事实。只不过现在和小天才笑笑一对比，差别实在是太大，“我们两个高中毕业差了六岁！”
　　林笑一本正经地安慰小芸姐姐：“没关系，小芸姐姐你多活六年就行啦！”
　　轰的一声，妈妈、哥哥和姥姥都笑了，妈妈拍了林笑一下：“不许瞎说！”
　　林笑一脸无辜地看着妈妈，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说她瞎说。她见过棉纺厂大院里的好几场白事，有人七十去世，有人八十去世，有人九十去世，别说相差六年了，十二年十八年都能差出来。
　　高中毕业晚六年不算什么，活得久一点就回本啦！
　　听完林笑的解释，吕秀英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行，咱们都多活几年，咱们全家都长命百岁。”
　　看完林笑比赛的录像带，林跃飞当着全家人的面宣布了一件事：“笑笑进一中五年班，这样的大喜事，咱家得摆两桌，请亲朋好友吃顿饭。”
　　“沈芸暑假放一个星期，不如就定在下个星期吧，我去饭店订好桌。”
　　“到时候把舅舅一家也叫来。”
　　吕秀英愣了一下：“还把你舅舅他们从老家叫过来啊？大老远的。把文丽叫过来就行了吧？”
　　林跃飞摇头：“得叫，舅舅一家是最亲的亲戚了，不叫有点不像样。”
　　吕秀英无所谓：“那也行。”
　　林跃飞又说道：“妈，你把杜阿姨一家和齐阿姨一家也叫上。”
　　吕秀英点头：“行，你杜阿姨和齐阿姨以前帮咱家挺多的。”
　　林跃飞继续说：“还有陈冬青一家，妈你不是和陈冬青奶奶挺聊得来吗？你俩忘年交，陈冬青奶奶肯定得叫上。”
　　“还有周慧敏一家！”
　　林跃飞扭头对林笑说道：“给你的小伙伴们开一桌，到时候让你的小伙伴和家长一起来。你自己能不能通知好？”
　　林笑一双眼睛刷得一下亮了，激动地连连点头：“我能！”
　　林跃飞告诉林笑：“一桌能坐十个人，最多十二个，你都叫哪些小伙伴来，自己算一算。”
　　林笑立刻做出决定，当然是王红豆、叶文茵、陈冬青和周慧敏啦，再加上他们的家长，正好坐满一桌。
　　直到这时吕秀英还没反应过来，依旧以为林跃飞说的在饭店里“摆两桌”，是真的摆“两桌”。
　　吕秀英说道：“那这两桌坐不下了，得三桌了。”她掰着手指头算，“咱们加上你舅舅家一桌、笑笑同学一桌、齐阿姨家和杜阿姨家一桌。”
　　林跃飞摆摆手，他还没说完呢。
　　“笑笑的老师们也要请，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感谢一下笑笑的老师们。”
　　吕秀英点头：“应该的，应该的。”有林笑在附小和解放路小学的前后对比，吕秀英深刻体会到老师对学生的影响有多大。
　　“那把徐老师，陶老师和刘老师都叫上。”吕秀英说道。三个老师都对林笑花过很多心思。
　　林跃飞补充：“教研室的何老师和赵老师也要请。让老师们单独做一桌，到时候我过去陪着。”
　　吕秀英点头：“对对对，赵老师教笑笑奥数，肯定不能少。”
　　何老师当然也不能落下，林跃飞当初托的何老师的关系才让林笑提前一年去教研室学奥数，才有接下来比赛获奖、特招一中这一系列的事。
　　吕秀英皱了一下眉头：“那就得四桌了，是不是太多了？”
　　林跃飞：“不多！”
　　“这么大的大喜事，摆几桌酒算什么，肯定得好好庆祝一下！”
　　“笑笑全国总决赛拿金牌，笔试个人满分，考试团队第一，搁过去这就是状元啊！那是文曲星下凡！”
　　“这么大的大喜事，摆几桌酒不是应该的？”
　　“笑笑初中高中连在一起读，不参加中考。下次再摆酒，那就是高考结束上清华北大的时候了。”
　　听着林跃飞越说越离谱了，吕秀英哈哈大笑，“行，四桌就四桌吧。”
　　直到这时，吕秀英依旧没有觉出不对劲，天真地认为林跃飞不过是从两桌变成了四桌。
　　吕秀英说：“你工作忙，我去定酒席吧。”
　　林跃飞：“这些事都交给我办！你们到时候直接来吃饭就行了。”
　　“妈，有个任务得交给你。”
　　吕秀英侧耳倾听。
　　“妈你带着姥姥和笑笑，还有你自己，买两身新衣服。到时候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饭店，别的都不用你管。”
　　吕秀英笑了：“行！”
　　就算林跃飞不说，吕秀英也要带林笑去商场买衣服了，林笑九月份就要读中学了，吕秀英要带她买点简单大方的衣服，不能像小学生穿的那么幼稚了。
　　吕秀英把沈芸也拉上了：“你暑假就歇这么几天，肯定得趁这几天买衣服，缺什么都买上。”
　　三大一小四个人去的是今年新开的商场，刚开业两个月，吕秀英还没去过。一进商场门口全都吓了一跳，那叫一个人山人海！
　　新开业的商场是全市第一家有自动扶梯的商场！
　　自动扶梯口子上挤着很多人，人们争先恐后地体验这个新奇的东西。
　　林笑拉着妈妈的手，有些紧张地盯着脚下的扶梯，看到扶梯一节一节地冒出来，先冒出来的缓缓上升，变成阶梯状……
　　林笑站在原地，迟疑着不敢迈腿。后面的人往前挤，吕秀英伸手护住林笑的背，对林笑说道：“踩在中间就行。”
　　“我们一起往前迈步，一、二、三！”
　　吕秀英捏了一下林笑的手，拉着她一起走上扶梯。
　　林笑扶着旁边的扶手，低头朝下看，看到自己缓缓离开一楼，马上就要到二楼。
　　坐扶梯的感觉真神奇！
　　下扶梯的时候，吕秀英继续喊：“一、二、三！”
　　母女两人一起迈步，稳稳当当地走下扶梯。
　　林笑小声向妈妈解释道：“妈妈，我不害怕做扶梯。”她刚才在扶梯前只是看得愣住了，妈妈好像误会她不敢上扶梯了。
　　“妈妈，我还想再坐一趟！”林笑回头看。
　　吕秀英说道：“衣服在三四五楼，接下来还要坐很多趟呢。”
　　林笑高兴地笑了。接下来逛商场，她的心思完全不在衣服上，妈妈让她试哪件她就试哪件。
　　逛了大半天，每个人都满载而归，吕秀英疲惫地坐在沙发上，一件件整理刚买回来的衣服：“笑笑四件、小芸三件、妈两件、我两件……”
　　“小芸这孩子也真是，死活都要自己付钱……”
　　林笑也在心里数，她数的是坐了多少趟扶梯，上楼坐了四次，下楼坐了四次！
　　扶梯可真好啊，一点都不累腿。
　　“妈妈，我下次还想去这个商场！”林笑说道。
　　吕秀英爽快地答应了，她也是这么想的。虽然新开的商场卖的衣服贵了点，但就是比其他商场的衣服更时兴、显档次。
　　商场环境也好，到处都干干净净，宽敞明亮，路过厕所门口一点臭味也闻不见。
　　“以后都去这个商场！”吕秀英说道。
　　一个星期之后，林跃飞开车带着妈妈、妹妹和姥姥，绕了一点路去沈芸的高中，接上沈芸，一趟送到饭店门口。
　　吕秀英一下车，正好碰见齐阿姨一家。
　　齐阿姨亲热地挽住吕秀英的胳膊，“哎哟，你家小飞这两年可真是坐着火箭往前蹿！先立业再成家，嗖嗖地就开公司当老板了，这一眨眼又要结婚了！”
　　吕秀英一脸震惊：“谁说小飞要结婚了？”
　　齐阿姨：“啊？今天不是小飞结婚吗？”
　　“不是前洲酒店、君悦宴会厅吗？”齐阿姨震惊道，这是全市最好的酒店、最豪华的宴会厅，一直都是办婚宴的，齐阿姨一听这地点就默认今天是林跃飞结婚。
　　吕秀英：“不是不是不是！”
　　“误会了，误会了！是笑笑奥数比赛拿奖，又上了一中，想着请大家吃顿饭，一起高兴一下。”
　　吕秀英打电话通知齐阿姨和杜阿姨的时候，想低调一点，就没说请客吃饭的原因。
　　吕秀英根本不知道君悦宴会厅是经常办婚宴的大厅。
　　“你说君悦宴会厅是最豪华的？里面能摆多少桌啊？”吕秀英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齐阿姨说道：“二十桌没问题。”
　　吕秀英脚步陡然加快，拉着林笑匆匆往里走。
　　走进酒店大堂，林笑看到电子屏滚动的红字：“祝贺林笑小朋友华罗庚金杯决赛获得全国第一名！十岁特招进入市一中！”
　　林笑：⊙_⊙
　　再往里走，宴会厅大门口摆放着一个大大的海报架，一人多高的海报上印着林笑高举奖杯的照片。
　　林笑：⊙_⊙
　　推门走进宴会厅，人声鼎沸，十多张桌子上面摆着花生瓜子和酒水，哥哥公司里的人们全都来了，还有一些林笑没见过的陌生面孔，看打扮气质像大老板。
　　林笑：⊙_⊙
　　林笑一进来，很快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笑笑来了！”“今天的主角到了！”
　　林笑回头看了一眼尚未关闭的宴会厅大门。
　　……她现在就跑来得及吗？！


第167章 
　　君悦宴会厅里处处装点着花朵和气球。
　　桌子上深红色的餐布垂下来, 白瓷餐具镶着金边，来来往往的服务员都穿着统一的制服。
　　服务员领着林笑和妈妈、姥姥、小芸姐姐走向前面中间的主桌。
　　“笑笑，你先在这里坐着, 我去找你哥。”吕秀英说道。林跃飞一进宴会厅就去和人打招呼了。
　　林笑看着妈妈杀气腾腾的步伐, 哥哥这次自求多福吧，反正她是不是帮哥哥求情的。
　　“林跃飞，你过来一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吕秀英努力克制自己的语气和表情, 平静地把哥哥从宴会厅里叫出来。
　　然而哥哥走到宴会厅门口, 吕秀英伸手一把把他拉出来的动作，还是暴露了她的心情。
　　“一共花了多少钱？”
　　“刚才在酒店门口，你知道齐阿姨和我说什么？齐阿姨以为今天是你结婚！”
　　“林跃飞，你这是庆祝笑笑拿奖，又不是给笑笑办婚礼！”
　　这样的气派和风光, 婚礼也不过如此了。
　　林跃飞立刻说道：“婚礼怎么能这么寒酸？最起码要用真花！”
　　吕秀英眼中已经相当气派和风光的场面，在林跃飞眼里依旧有很多不足, 他原本还想做一整面笑笑的照片墙的，结果酒店的工作人员根本不会布置, 只能作罢。装点宴会厅用的也都是假花，现在人们办婚礼也都用的是假花，林跃飞提出用真花, 酒店也没有经验，根本不知道鲜花怎么保水，对他说真花用不了, 提前布置好了到开席的时候就蔫了, 最后林跃飞妥协用假花。
　　好在看宾客们的反应, 今天这个宴会厅还是相当气派的。
　　刚才小许告诉林跃飞, 公司里的人们一进来全都惊呆了。
　　林跃飞现在心里美得很，他朝妈妈摆手：“钱不多，我心里有数。”当然具体花了多少钱他肯定是不会说的。
　　吕秀英：“到底怎么回事？”
　　林跃飞一脸坦然：“妈，我们说好的呀，请笑笑自己的朋友，妈你那边的朋友，还有我这边的朋友一起吃顿饭庆祝一下。”
　　“笑笑的朋友是王红豆、叶文茵、陈冬青和周慧敏。”
　　“妈你的朋友是齐阿姨和杜阿姨。”
　　“我这边的朋友多了一点点，做生意嘛，认识的人多。”
　　吕秀英：“你这是多了一点点吗？”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席已经办了，人已经请了，吕秀英连着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走了，回去招呼人了。”
　　既然人已经请来了，肯定得招待好。
　　“我看你公司里的员工准备了红包，红包不能收！知道吗？”
　　“你是当老板的，请员工吃饭没问题，收红包不行。”吕秀英说道。
　　林跃飞点头：“不收，我心里有数。”
　　吕秀英回到宴会厅里招呼杜阿姨一家和齐阿姨一家，齐阿姨挽住吕秀英的胳膊不撒手：“秀英，你可得好好给我们传授传授经验，你是怎么把笑笑教的那么优秀的？”
　　“宝月，笑笑在那桌，你去找笑笑玩，好好请教一下笑笑平时都是怎么学习的？”
　　冯宝月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
　　齐阿姨伸手推了一把女儿：“你去呀！你小时候不是经常和笑笑一起玩吗？一年级你还和笑笑同班呢。”
　　冯宝月小声说道：“我不去。”
　　因为妈妈和秀英阿姨关系好，冯宝月小时候和林笑的接触的确很多，但是冯宝月和林笑的关系其实并不好。
　　冯宝月记得上小学之前，她和林笑一起玩的时候，林笑总是发呆。她和林笑说话的时候，林笑的话题也跳跃得特别快，一句天南、一句海北，冯宝月根本不知道林笑脑袋里在想什么。林笑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外人无法进入。
　　冯宝月每次穿上漂亮的新衣服，拥有新玩具，其他小伙伴都会第一时间发现。
　　但是林笑从来不会注意到。
　　连一句夸赞都没有，冯宝月就更不喜欢和林笑一起玩了。
　　后来上小学了，林笑和冯宝月两人同班。冯宝月考全班正数，林笑考全班倒数；冯宝月穿的衣服漂亮，林笑穿的衣服普通；班主任汪老师喜欢冯宝月，不喜欢林笑。
　　冯宝月和林笑更加疏远。她在班里从来不提起自己的妈妈和林笑的妈妈是朋友。她担心林笑提起这件事，还好林笑也从来没提起过。
　　再后来，一年级学期末的时候，林笑就转学了。
　　妈妈偶尔还会带着她去找秀英阿姨，她能见到林笑，同住一个大院里，偶尔也能碰见。
　　但是林笑、秀英阿姨，甚至自己的妈妈和秀英阿姨在一起时，冯宝月都觉得她们越来越陌生……
　　就像现在。
　　妈妈挽着秀英阿姨的胳膊，把秀英阿姨从头到脚夸一遍：“你身上这件衣服真好看，小飞给你买的吧？”
　　“这双鞋一看就特别贵，真皮的吧？”
　　夸完秀英阿姨再夸林笑：“笑笑可真聪明，我从来没见过笑笑这么聪明的孩子。”
　　“我家月月就不行，一二年级的时候还经常考满分，现在四年级了，考试分数一次比一次低。”
　　冯宝月心想，妈妈以前明明不是那么说的，一年级的时候妈妈说林笑是倒数第一的笨蛋，让她在学校里多和成绩好的同学玩，不要和林笑玩。
　　冯宝月心想，妈妈夸林笑成绩好的时候，为什么要说她成绩不好？一二年级班里有很多满分，四年级班里语文根本没有满分了，数学满分也很少，她的分数是下降了，但她还是全班前五名！
　　妈妈为什么要说她不行？
　　冯宝月低着头，用力咬住嘴唇。
　　还是秀英阿姨帮她说了一句公道话：“年级升高，肯定不会像一二年级那样容易考满分的。”
　　妈妈一扭头，注意到了她，“月月，你怎么还在这儿坐着啊？怎么不去找笑笑玩？”
　　冯宝月看了林笑在的桌子一眼，林笑刚跑到她的同学们那一桌，林笑的同学们她都不认识，再说她和林笑也没多熟。
　　现在的林笑好陌生。
　　林笑被一群小伙伴簇拥在中间，每个人都抢着和林笑说话，每个人都朝着林笑露出笑容。林笑穿着冯宝月没见过的漂亮衣服，坐在宴会厅的水晶灯下，浑身仿佛在发光。
　　齐阿姨伸手推冯宝月，冯宝月摇头：“我和妈妈坐在一起。”
　　吕秀英说道：“孩子不想去就算了，在你身边陪着你，多贴心啊。”
　　齐阿姨摇头：“她就是胆小，还是笑笑这样活泼开朗的性格好。”
　　吕秀英皱起眉头：“月月性格也很好的。”怎么能当着孩子的面说孩子不好呢？
　　然而齐阿姨根本没听懂吕秀英话里的不赞同。
　　冯宝月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妈妈，又看了一眼不远处开心笑着的林笑，又低下头。
　　林笑正在小伙伴中间说自己的哥哥！
　　她的小伙伴陆陆续续地全都来了，每一个小伙伴进来的时候都惊呆了！
　　王红豆和爸爸来的，叶文茵和妈妈来的。吕秀英邀请了陈冬青全家，但是陈冬青的爸爸妈妈都要值班，陈冬青的爷爷奶奶带着他来的。
　　吕秀英也邀请了周慧敏全家，周慧敏爸爸妈妈带着她来的。
　　圆桌上，家长们坐在一边，林笑和小伙伴们坐在另一边。
　　王红豆：“我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
　　叶文茵：“我也没想到。”
　　陈冬青：“我也没想到。”
　　周慧敏：“我也没想到。”
　　林笑：“我也没想到！！”
　　这谁能想到？？
　　林笑：“你们是不是在笑话我？”
　　“当然没有！”小伙伴们纷纷表态。
　　“我好羡慕你啊……”王红豆环视漂亮的宴会厅，伸手摇晃林笑的肩膀，“我羡慕死你了！”
　　周慧敏在旁边点头，她脸上的表情含蓄一点，但是眼睛里亮晶晶的向往做不得假，她也真的很羡慕林笑。
　　“你哥哥对你真好。”
　　陈冬青说道：“我有这样的待遇，得等到我结婚的时候了。”就算他考上清华北大，家里也不会请这么多人吃饭的。
　　林笑听到小伙伴们的话，心里舒服多了，但她还是叮嘱道：“你们不要和别的同学说！”
　　这样的事情说出去还是让人很脸红！
　　终于上菜了，先上冷菜再上热菜，一盘盘菜端上桌，人们的注意力终于从林笑身上移开。
　　不再有那么多目光看向自己，不再频频听到自己的名字，林笑松了口气。
　　她终于可以专心吃饭了！
　　哥哥定的大宴会厅让人尴尬，但点的菜还是很好吃的。
　　红烧肉、清蒸鱼、大肘子、卤味拼盘……林笑的筷子忙死啦！
　　然而吃饭吃到一半，宴会厅前面和后面的电视一起打开了，服务员把两盘录像带分别塞进电视下面的录像机里。
　　林笑看到这一幕，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妈妈，那是什么录像带？”
　　不必妈妈回答，电视屏幕已经给出了答案，林笑看到屏幕上出现了“华罗庚金杯少年邀请赛”的字样。
　　这篇录像带她在家里看过无数遍！她闭着眼睛都认识！
　　宴会厅里的客人们坐在前面的朝前看，坐在后面的朝后看，大家一边吃菜一边津津有味地看起了电视。
　　“这是笑笑参加比赛的电视录像？”
　　“小飞真贴心，我还真没看过呢。”
　　“那边那边，那个是笑笑！”
　　林笑脸又红了，她发现大家对她的比赛录像真的很感兴趣。
　　林笑举起奖杯的那一刻，宴会厅里的所有人竟然还齐齐鼓掌。
　　林笑把脑袋埋在胳膊里，不想抬头。
　　看完比赛录像之后，林笑把脑袋抬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这回终于结束了吧？
　　然后她看到服务员退出录像带，把电视调到本地电视台。
　　宴会厅里又想起一阵议论声。
　　林笑看向电视屏幕，猛地睁大眼睛，电视屏幕中间显示着一行字。
　　“祝贺林笑小朋友华罗庚金杯决赛获得全国第一名，十岁特招进入市一中。”
　　这行字周围有鲜花和蝴蝶点缀，蝴蝶正挥舞着翅膀，在花丛中上下翻飞。
　　下方是滚动的歌词，伴随着电视里播放出来的欢快乐曲。
　　“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
　　串一株幸运草，串一个同心圆
　　让所有期待未来的呼唤
　　趁青春做个伴……”①
　　林笑猛地扭头，一把抓住哥哥的手腕：“这不会是……点播台吧？”
　　点播台是本地电视频道的一栏节目，人们可以花钱在电视上点歌，还可以在屏幕上显示祝福语。这个节目很受欢迎，吕秀英在家也经常看。
　　哥哥点头：“是啊。”
　　林笑声音颤抖：“那岂不是所有看电视的人都能看到了？”
　　哥哥点头：“是啊！”
　　“怎么样，高兴吧？”
　　林笑：…………高兴你个大头鬼！！


第168章 
　　本地频道、黄金时段, 哥哥在点播台上连着点了三首歌。
　　这也是婚礼待遇了，点播台最常见的祝贺词就是“恭喜某某与某某喜结连理”，其次是“恭祝某某生日快乐”。
　　哥哥点歌也就算了, 竟然还写那样的字！
　　林笑不敢想象有多少人看到了点播台, 她的同学们都看见了吧……老师们呢？
　　林笑偷偷扭头看向坐在旁边一桌的老师们……看到老师们都在笑，徐老师朝着她看过来，露出八颗白牙。
　　完蛋了！连最温柔的徐老师都在笑她！
　　林笑再一次把脑袋埋在胳膊里, 就让她一直这样在桌子上趴着吧……她再也不想抬头了……
　　林跃飞拍了一下妹妹的脑袋：“徐老师招手叫你呢。”
　　林笑缓缓抬起头：“啊？”
　　徐老师真的在叫她, 林笑磨磨蹭蹭地走到徐老师面前。徐老师笑着问道：“害羞了？”
　　生完宝宝之后的徐老师比以前胖了一点, 显得更加温柔了。以前徐老师的温柔藏在心里，外表看起来很瘦很利落，现在徐老师从内到外都很温柔。
　　林笑用力点头：“哥哥太夸张了！”
　　“你哥哥只是太高兴了，他非常为你骄傲。老师知道你拿奖之后也很高兴，也很为你骄傲。”徐老师对林笑说道。
　　林笑听到徐老师的话, 唇角止不住地向上翘：“真的？”
　　徐老师摸摸林笑的头：“当然，你取得了很了不起的成绩, 哥哥帮你隆重地庆祝，这两件事只会让大家羡慕, 没有人会因为这个笑话你的。”
　　虽然刚才小伙伴也这么对林笑说，但是徐老师的话对林笑来说格外有信服力，林笑听到徐老师的话, 长舒一口气，立刻放松下来。
　　“你看，今天这么多人来为你庆祝, 你应该高兴啊。”徐老师说道。
　　林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其实我也高兴的。”
　　推开宴会厅大门的一瞬间, 林笑心中不仅有惊讶, 还有喜悦。
　　“最高兴的就是见到徐老师！徐老师我好想你！”林笑在徐老师身边蹦了两下。
　　徐老师休完产假回学校后, 林笑在学校里碰见过徐老师两次，但是徐老师都在忙，一直没来得及好好说话。
　　王红豆、叶文茵和陈冬青看到林笑和徐老师说话，也都跑过来了，“徐老师，我也想你了。”“徐老师，我们都好想你啊。”
　　陶老师和徐老师坐在一桌，伸手点点学生们，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看来我不如徐老师受欢迎啊。”
　　“哈哈哈哈！”
　　“陶老师你要是不教我们了，我们也会想你的。”
　　如果别的老师这么说大家可能会紧张，但是陶老师这么说大家都知道他是在开玩笑。陶老师很爱开玩笑，他还会和班里的男生们勾肩搭背，甚至和男同学们一起打篮球呢。
　　林笑在老师桌旁边待了一会儿，和同学们一起回到同学桌，然后又被哥哥带着去哥哥朋友的那几桌打招呼。
　　这个晚上林笑忙死了，她像只小蜜蜂一样在宴会厅里飞来飞去，
　　她明白什么叫做主角了，主角就是全场最忙的人！
　　不过林笑没有白忙，她收到了好多礼物！
　　哥哥的新朋友们都给林笑准备了礼物，林笑收到了一本《华罗庚数学奥林匹克讲座》、一套百科全书，一个有42条裙子的芭比娃娃套装！
　　还有一个包装盒上面印着“小霸王游戏机”。
　　哥哥对林笑说：“你肯定会喜欢的。”
　　林笑对盒子里的东西好奇极了，游戏机能做什么游戏呢？可惜今天收到的礼物都不能现场拆开，林笑扭头看了好几次，想知道盒子里装的游戏机什么样。
　　在宴会厅里跑了一大圈之后，林笑最终回到主桌，靠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
　　舅妈探过头来对林笑说道：“笑笑，舅妈明天带你去逛街，你自己挑个礼物。舅妈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怕买了你不喜欢，没敢给你买。”
　　林笑难掩心中的诧异，扭头看了妈妈一眼。
　　舅妈竟然要掏钱给她买礼物！
　　吕秀英笑着说道：“不用给她买了，一家人客气什么。”
　　舅妈：“那怎么行呢？外人都送了，我们做舅舅舅妈的更要送了。”
　　舅妈竟然坚持要给她买礼物，舅妈今天可太奇怪了……林笑不知道，舅妈已经被震傻了。
　　今晚的宴会，桌子上的酒都是五粮液！
　　舅妈一走进豪华的宴会厅，就在心里默默计算办这样一场要花多少钱。五粮液酒一百二一瓶，十几桌就要一千多块钱。
　　不过除了林跃飞同事和朋友们那几桌，其他桌子上的五粮液都没开，吃完饭还能再退掉。
　　但是这样肯定也超过一千块了！
　　舅妈越算心里就越火热，现在林跃飞在她眼里就是一座移动的金山。林跃飞现在这么有钱，她当然要和小姑子一家搞好关系。
　　还有林跃飞交际的那些人，一看就都是大老板，大老板的老婆手腕上的玉镯那么粗、那么透、那么绿……舅妈不懂玉，但是一眼看过去就知道绝对特别贵！
　　舅妈偷偷对舅舅说：“小飞现在真发达了啊！”
　　“唉，我应该把我金项链戴上的！”舅妈后悔死了。
　　舅舅：“得了，你戴上金项链也不像老板娘。长途车站周围那么乱，项链被人扯走了有你哭的。”
　　舅妈：“就算不戴金项链，我来之前也应该烫个头的。”
　　舅妈说完明天带林笑去买礼物，顿时觉得自己能挺直腰杆了，说话声音都响亮了一点。
　　“小飞现在这么能干，你以后可要享福了。”
　　“笑笑成绩这么好，一点也不用你操心。”
　　舅妈对着吕秀英夸了一大通。
　　林笑一边吃果盘里的西瓜，一边奇怪地看了舅妈两眼，舅妈今天真的好奇怪，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然后林笑看到舅妈把嘴巴贴在妈妈的耳朵旁边，小声地问道：“秀英，小飞的公司一年到底能赚多少钱啊？”
　　虽然舅妈声音小，但是林笑就坐在妈妈身边，她的耳朵又格外灵，所以她听清了舅妈的话！
　　林笑突然找到了熟悉的感觉，舅妈还是那个舅妈。
　　吕秀英当然没有回答：“我也不知道啊，他在外面做生意的事都不和我说的。小飞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赚一百块敢花两百块。”
　　舅妈笑道：“瞧你说的，花两百块就证明能赚两百块，赚不到钱哪里来的钱花啊？小飞肯定能赚的。”
　　吕秀英：“咱们在单位上班的人是这样，小飞现在开公司，银行肯借给他钱的啊，都欠着银行的钱呢。”
　　舅妈吓了一跳，将信将疑：“小飞欠着银行的钱呢？”
　　吕秀英说话一半真一半假：“可不是么，我一想起这个，晚上就睡不着觉。”
　　舅妈有点信了，在她心中欠债是大事，而且是坏事，“小飞这孩子……胆子可够大的……”
　　舅妈飞快地看了旁边的沈芸一眼，凑到吕秀英耳边问：“那小飞对象知道他欠钱的事不？”
　　吕秀英：“我不知道，小飞可能和她说了，可能没说吧。”
　　舅妈今天第一次见到沈芸，她刚才打听了一番沈芸的情况，打听沈芸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住在哪里、家里有没有钱，还有沈芸自己是做什么的。
　　当然从吕秀英口中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唯一知道的就是沈芸还在读书，读高中。
　　“怎么这个年纪了还在读书啊？我娘家侄女和小飞同岁，都工龄两年了，在单位里领导可器重她了。”
　　舅妈今天看见了沈芸，不得不承认沈芸长得是挺漂亮，不比她娘家侄女差。但是找对象娶媳妇也不能光看脸啊，舅妈今天看到这么豪华的宴会，心里火热，想为自己娘家侄女再争取一把。
　　但是现在听到吕秀英说林跃飞还欠着银行的钱，就像一盆冷水泼在了舅妈火热的心上，一下子就把她心里的火苗浇灭了。
　　舅妈给林跃飞介绍自己家侄女的话，最终没有说出口。
　　吕秀英不知道因为自己说的话，歪打正着逃过了一劫。
　　晚上回家，哥哥喝了酒，助理小许帮忙开车先把小芸送到学校宿舍，再把一家人送回家。林笑的礼物太多，小许来回跑了好几趟才从车里都搬到家里。
　　“小许，麻烦你了，来家里喝杯茶吧。”吕秀英招呼道。
　　“不用不用，我回家了。”助理小许听老板说过妈妈的洁癖，没敢进门，把东西放在门口就连忙走了。
　　“笑笑，把小霸王游戏机拆开。”哥哥喷着酒气说道。
　　林笑捏着鼻子从哥哥身边走过，哥哥好久没喝这么多酒了，“哥哥你好臭啊！”
　　林跃飞今晚特别高兴，就多喝了两杯，不过他没喝醉，最起码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哥哥给你把小霸王游戏机接上。”
　　林跃飞拿起说明书，把小霸王游戏机插在电视上，调试了半天都没有调试好。
　　“诶？怎么不行呢？哪里出错了？”
　　林跃飞围着电视机转圈。
　　林笑捏着鼻子凑过去一看，哥哥连说明书都拿倒了！正倒着读说明书呢！
　　“妈妈！哥哥喝醉了！你快让哥哥睡觉吧！”林笑向妈妈求助。
　　林笑、妈妈和姥姥三人轮番上阵，劝了好半天，终于把哥哥劝回房间里了，哥哥头一沾枕头，呼噜声立刻响起来。
　　吕秀英把小霸王游戏机收起来，“明天再研究这个，赶紧去洗澡睡觉。”
　　第二天上午，林跃飞起床，看到妹妹搬着小板凳坐在电视机前，在玩《超级玛丽》！
　　林跃飞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怎么样，好玩吧？昨晚我给你连上小霸王，你今天一大早就能玩上了。”
　　林笑翻了一个白眼：“是我自己接的。”
　　昨天哥哥说明书拿倒了，线也插错了，要插在游戏机上的小盒子也没从纸盒里拿出来。
　　小霸王游戏机全都是今早林笑自己连好的。
　　林笑现在顾不上和哥哥讲话，她正全神贯注地跳小人。
　　“啊，要死了。”
　　“啊，要死了！”
　　“要死了要死了！”
　　林笑自己玩游戏的时候很冷静的，哥哥一来就在旁边大惊小怪，不停地喊“要死了”。林笑被哥哥喊得方寸大乱，惊险地避开了几次险情，在哥哥第五次说“要死了”的时候真的掉下悬崖摔死了。
　　林笑狠狠瞪了哥哥一眼：“都是被你说的！”
　　林跃飞拿起另一只游戏面板：“你这盘卡带里都有什么游戏？坦克大战有没有？”
　　“来来来，咱俩一起打一局坦克大战！”


第169章 
　　“叮铃铃——”家里的电话响了。吕秀英看林笑和林跃飞两人都坐在电视机前不动, 自己走去接电话，“喂？”
　　“秀英啊，是我。”电话是林笑舅妈打来的。
　　“笑笑干嘛呢？今天想不想逛街啊？”舅妈问道。
　　“笑笑, 舅妈找你, 过来接电话。”吕秀英对林笑说道。
　　“哦……”林笑嘴上答应了，屁股却不动地方，两只手更是抓着游戏手柄不停按键。
　　“快点过来啊！”吕秀英催促道。
　　最终还是哥哥按下暂停键, 林笑来不情不愿地站起来, 走到电话旁, “舅妈。”
　　舅妈问道：“笑笑，今天想不想逛街啊？”
　　林笑摇头：“不想。”
　　《坦克大战》太好玩了，小霸王游戏机太好玩了！怪不得哥哥说她一定会喜欢，林笑可太喜欢了！
　　今天她哪里都不想去，就想在家里玩小霸王游戏机！
　　“把电话给你妈。”舅妈对林笑说道, 林笑把电话听筒塞进妈妈手里，自己三步并两步地坐回电视机前, 继续玩《坦克大战》！
　　“哥，你那边放过了一个坦克。”
　　“啊啊啊啊, 它要打死我们的小宠物了！”
　　坦克大战就是林笑和哥哥两只坦克和对面一群坦克打架，他们要把一群坦克都打死，同时保护他们位于下方中间的小宠物, 一只老鹰！
　　如果他们的小宠物被打死了，这局就输掉了！
　　林跃飞哈哈大笑：“什么小宠物，那是我们的大本营。”
　　真不知道妹妹的小脑袋怎么长的, “那只老鹰是我们大本营的标帜, 敌方坦克来攻打的是我们大本营, 大本营被攻下了, 我们自然就输了。”
　　林笑有些遗憾：“啊？不是我们养了一只老鹰当宠物啊？”
　　林笑不喜欢哥哥的解释，她坚持自己的想法，这个游戏在哥哥眼里是两只坦克守护大本营，在她眼里是两只坦克养了一只老鹰作为小宠物。
　　吕秀英挂掉林笑舅妈的电话：“笑笑，你舅妈他们下午回去了，没空给你买礼物了。”
　　林笑注意力全都放在游戏上，闻言头都没有回：“嗯。”她根本没有期待过舅妈的礼物。
　　吕秀英坐在沙发上无奈地摇了摇头，昨天还是“明天带笑笑去逛街让她自己挑礼物”，今天就变成了“笑笑想不想逛街啊？”
　　肯定句变成了疑问句，林笑舅妈的那点小心思吕秀英一眼看破。她根本就是不想给林笑买礼物了，因为知道林跃飞银行欠钱了，一下子就变了态度。
　　吕秀英摇摇头，生气都生不起来，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要是林笑舅妈真给林笑买了礼物，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呢。
　　吕秀英也不想收她的礼物，林笑舅妈那种人，今天送林笑十块钱的东西，以后就想从她家得到一千块、一万块好处。要是占不到便宜，呵，吕秀英可以想象，那林笑舅妈一定会觉得自己吃了大亏，到处宣传自己当初对林笑多好，把自己家说成吃亏的那一个、把吕秀英家说成没良心的那一个。
　　吕秀英真不想被林笑舅妈巴结。
　　林笑舅妈的巴结太贵，她受不起。
　　何况林笑舅妈连好听话都不会说，说得虚伪极了，还要时不时刺探一下自己家的经济状况。
　　吕秀英越发觉得这次没让哥嫂带着文建来家里坐坐是正确的决定，家里的装修太显眼了，能不让他们看见就不让他们看见。
　　吕秀英感觉自己找对了路子！以后对着哥嫂就装穷，他们觉得小飞赚钱多，她就说在外面欠的债也多！
　　吕秀英心满意足地拍拍手，回过神来看到林笑坐在小板凳上，一会儿往前挪一点、一会儿往前挪一点，现在眼睛已经快贴到电视机上了。
　　“笑笑，你眼睛还要不要了！”
　　“不许坐小板凳了，和你哥一起坐后面的沙发上！”
　　“你都玩了多久了？你想戴眼镜了？游戏暂停去外面看看大树！”
　　林笑正玩得上瘾，哪里肯暂停，她随口说道：“不能暂停……”
　　吕秀英：“刚才接你舅妈电话的时候不就暂停了？”
　　糟糕！刚才暂停被妈妈看到了！
　　林笑脑筋急转：“只能暂停一次，刚才暂停过了就不能暂停了！”
　　吕秀英不相信：“不可能吧？只能暂停一次？”
　　林笑拼命给哥哥使眼色，让哥哥给自己打掩护。
　　哥哥回了林笑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附和林笑的话：“对，只能暂停一次，现在不能暂停了。”
　　话音落下，哥哥的坦克转了一个圈，炮筒对准大本营老鹰，突突突突几下，自己把自己的老鹰打死了！
　　“行了，这样就能休息了。你牵着小黄去外面转一圈，多看看绿色。”林跃飞轻松地说道。
　　“啊！你怎么能这样！”林笑大叫着朝着哥哥扑过去，“我们都打到三十九关了！”
　　哥哥怎么能自己打死老鹰啊？啊？？啊？？？
　　林笑气地一天一夜没有和哥哥说话。
　　最喜欢的坦克大战也不玩了！她才不要和哥哥玩双人模式！
　　她自己玩超级玛丽也很开心！
　　可是这一次连妈妈都没有帮她，妈妈斜她一眼：“是你自己说游戏不能暂停的呀。”
　　林笑低头承认错误：“妈妈我错了。”
　　她当时只是玩游戏太入迷随口说的，不是故意对妈妈撒谎的。当然这样也不好，“妈妈，我以后不会了。”
　　吕秀英给林笑立规矩：“玩小霸王的时间每次不能超过半小时，半小时就要休息一下眼睛，看看绿树，和小黄玩一会儿。”
　　“你现在每天都在家，却只玩游戏机不和小黄玩，小黄会伤心的。”
　　林笑听到妈妈的话，立刻跑过去抱住小黄，“小黄小黄，我最喜欢你了。”
　　“今天下午我吃完冰棍剩一口给你舔。”暑假里，林笑被允许每天吃一根冰棍，她都是睡醒午觉后吃，午觉后口干舌燥，吃一根冰棍太舒服啦！
　　小黄听到冰棍两个字，耳朵立刻动了动，脑袋转来转去，现在就在找冰棍了。
　　林笑好笑地按住它：“现在没有，下午给你吃。”
　　吕秀英对林笑说道：“还没和你说完呢。”
　　“每次玩游戏半小时，一天玩游戏和看电视的时间加起来不能超过五小时！”
　　“这五个小时，玩游戏多久看电视多久你自己分配。”
　　每天五个小时，吕秀英觉得已经很多了，她看着陈冬青每个寒暑假都要去重配眼镜，一年换两副眼镜，特别担心林笑近视。
　　不过想一想，林笑难得拥有这样一个没有作业、不用上课的半个暑假——前面半个暑假去参加华杯赛了，回家后还赶了好几天作业，一中老师才来联系家里，现在暑假只剩下不到一个月。
　　再开学林笑就要去读一中的五年班了，她连初中升高中的暑假都没有，下一个没有作业的暑假要一直等到高考结束了！
　　吕秀英也舍不得管林笑太狠。
　　每天五个小时！比上学时半个小时多好多，但是放在暑假漫长的白天里，又一点都不多，上午两个小时下午三个小时就没有啦。
　　林笑认真思考一番，决定把看电视的时间全都留给《机器猫》。阿蒙、康夫、大熊、强强、小静……她太喜欢他们啦！
　　除了《机器猫》之外，其他电视节目都比不过的游戏机的魅力。林笑连《西游记》都割舍了，反正她已经看过了那么多遍，反正以后每个暑假都会播。
　　分配完时间之后，林笑摸着小黄的毛毛叹了口气：“唉！”
　　她只能“委曲求全”。
　　昨晚的宴会厅里，林笑觉得拿了华杯赛的金牌是最了不起的事！她是最了不起的小学生！
　　没想到过了午夜十二点，魔法失效，最了不起的小学生还是要听妈妈的话，每天看电视屏幕的时间不能超过五小时。
　　妈妈让林笑多运动，遛小黄的事就全归林笑了。林笑每天早晨遛小黄一趟，下午一趟，晚上一趟，一天三趟。
　　看电视、打游戏、遛小黄……林笑的暑假时光嗖的一下就过去了。
　　接到陶老师电话的时候，林笑才意识到暑假只剩下几天了。
　　“林笑，八月三十号你回一趟学校吧？报到前一天。”陶老师让林笑送两张照片过来，“一张证件照，一张生活照，咱们学校要用。”
　　“你还有一些作业本在学校，到时候拿回去。”
　　林笑挂掉电话后告诉妈妈：“妈妈！陶老师让我回一趟学校，交一张证件照和一张生活照，什么叫生活照？”
　　吕秀英：“就是你平时生活中的照片。”
　　林笑翻开相册，她的单人照并不多，林笑果断舍弃她举着华罗庚金杯的那张照片，被哥哥做成大海报的阴影还留在心里。
　　这样就只有她缺一颗牙的生日照了，林笑从相册里把生日照抽出来，决定缺一颗牙就缺一颗牙吧。
　　八月三十号，吕秀英送林笑回解放路小学，远远地就看到小学大门上面挂着一条红色的横幅。
　　“你们小学门口挂的什么啊？”吕秀英问道。
　　自行车越来越近，林笑抬头看清楚上面的字。
　　“祝贺我校林笑同学在华罗庚金杯少年邀请赛上获得金牌！”
　　林笑：…………！！
　　小学怎么和哥哥一样高调！
　　林笑去办公室找陶老师，然而陶老师不在办公室，其他老师对林笑说：“你们陶老师在教室里呢。”
　　明天才报到呢，陶老师今天在教室里做什么？
　　林笑穿过空荡荡的教学楼走廊，去教室找陶老师。
　　推开教室门的一瞬间，林笑吓了一大跳！教室里竟然是满的！
　　“啊！”林笑惊叫出声，她看到教室后黑板上的大字——“欢送会”。
　　唰的一下，林笑的眼圈红了，原来老师和同学们都在，今天大家特地来学校一起为她开欢送会。
　　王红豆把林笑的同学录递给她。暑假里哥哥大宴宾客的那天，林笑把自己同学录拿给了王红豆，让王红豆开学后分给同学们填写，然后再还给她，没想到这么快同学们已经都写完了。
　　林笑惊讶道：“大家什么时候写的啊？”
　　“就刚才啊！我们比你先来一会儿，刚写完的！”
　　林笑翻开新鲜出炉的同学录，同学们用不同的字迹写了长长短短的留言。
　　林笑一页页翻过去，眼睛越来越潮湿。突然，林笑的目光定格在其中一页上。
　　“林笑，我在点播台看到了你的歌！我妈妈每天晚上都看点播台，期待以后经常在点播台上看到你的好消息！”
　　伤感的情绪瞬间中断。
　　林笑一点也不想哭了。


第170章 
　　林笑啪的一声把同学录合上, 她暂时不要看同学们给她写的留言了，还是回家一个人的时候再看吧。
　　陶老师看到林笑把同学录收起来，邀请林笑和班里的同学们分享一下学习奥数、参加华杯赛, 还有提前被一中五年班录取的经验。
　　这样的经验非常难得, 解放路小学虽然很好，但是每年能上一中五年班的学生也寥寥无几，在华杯赛总决赛上获奖的学生就更少了。
　　自己班里有林笑这么优秀同学, 陶老师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近水楼台的机会, 让林笑为同学们分享一下。同学们听到之后哪怕只是增长见识, 也是一件大好事。而且陶老师自己也很好奇。
　　“林笑，你站到讲台上说吧。”陶老师请林笑上来。
　　林笑点头，落落大方地走上讲台，和成为整个宴会厅的焦点相比，站上讲台完全不算什么。教室很小, 下面坐着的也都是她熟悉的同学。
　　但是林笑不知道该分享什么。
　　“陶老师，我要说什么呢？”林笑看向陶老师。
　　陶老师说出更具体的问题：“先给大家介绍一下一中五年班吧。”
　　陶老师直接让同学们提问：“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
　　教室里立刻有同学喊道：“为什么叫五年班啊？难道初中读五年？”
　　林笑：“不是初中要读五年, 是初中和高中一共读五年。”
　　“嘶……”“哇……”教室里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林笑把自己从招生老师那里听到的所有消息，全都告诉同学们。大多数同学们显然第一次听说一中五年班, 满脸惊讶。
　　“不用参加中考也太好了吧！”
　　“但是林笑说了，两年之后一中自己要组织摸底考试。”
　　“那也比中考好哇……”
　　“那怎么才能进一中五年班呢？”班里有同学问到。
　　陶老师向林笑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问的更详细了一点：“林笑, 一中五年班的学生都是像你这样年龄超前读中学的吗？都是因为奥数成绩被录取的吗？”
　　林笑摇头：“不是，六年级毕业去读一中五年班的才是大多数，也不只是因为奥数成绩录取。一中自己会组织考试, 在六年级下学期, 考过了就能去。”
　　陶老师把这个重要消息记下来, 等到六年级时, 班里的同学们面临小升初问题，这些信息他会在开家长会时说。
　　像钟晓洁、陈冬青……班里几个优秀的学生，虽然不够格像林笑这样提前进入五年班，但是等到小学六年正常毕业后，陶老师觉得还是有希望冲击一下一中五年班的。
　　关于一中五年班，同学们七嘴八舌地问了很多问题，林笑知道答案的全都耐心解答了。陶老师看同学们没有人再问新的问题，说道：“再聊一聊奥数吧。”
　　“林笑，你学奥数都用了哪些书和习题册呢？”
　　林笑说了几本书的名字，同学中反应快的已经拿出纸笔刷刷记录了。也有很多同学没有带纸笔，今天只是给林笑开欢送会，很多同学空着手就来了，看到身边的同学们都在记，连忙到处借纸借笔。
　　陶老师让林笑把用过的奥数书名字都写在黑板上。
　　林笑写上去，补充道：“其实我用的书和练习册不多，主要是教研室印的卷子。”
　　陶老师问道：“你那些卷子都还在吗？能不能借老师复印一遍，然后再还给你。”
　　“能啊！”林笑大方地答应了，“那我什么时候拿过来？”
　　陈冬青说道：“陶老师，林笑的卷子我都有，我每个星期都找林笑借卷子复印，不如我把那些卷子拿过来吧。”
　　“那最好了！”陶老师立刻说道。这样就方便多了，省得林笑或者陶老师自己来回送卷子。
　　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陶老师让林笑介绍自己学奥数的心得。陈冬青坐在教室前排，仰头看着林笑的身影，心里酸酸涩涩，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很羡慕林笑，很羡慕很羡慕……如果林笑不是他的好朋友的话，陈冬青觉得自己说不定会嫉妒她。
　　因为她是林笑，所以陈冬青不会嫉妒，但是心里多了一些复杂的情绪。
　　怎么说呢，大概就是看着小伙伴不断前行，自己明明已经努力追赶，但是和小伙伴之间的距离依旧越来越远的无可奈何。
　　林笑三年级的时候去教研室奥数班，陈冬青也立刻去参加考试了，但是教研室的奥数班不要他，他第二年才进入教研室。
　　林笑甩开了他一年。
　　林笑现在四年级毕业就去一中五年班了，陈冬青也去不了，如果他小学毕业能进一中五年班的话。
　　林笑甩开了他两年。
　　甚至陈冬青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进一中五年班。林笑刚刚站在讲台上说，进入一中五年班的不仅是全市成绩最好的学生，而是全省成绩最好的学生，一半学生都从外市来然后在一中住校。
　　等他小学毕业的时候，他能考进去吗？
　　林笑站在讲台上，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地洒落在她身上，和那天在宴会厅里一样，连发丝都仿佛在发光。
　　陈冬青眼睛酸涩，林笑怎么这么快就去读中学了呢？他当然为自己的小伙伴高兴！可是……可是……这样他以后就很少有见到林笑的机会了吧。
　　陈冬青低下头，又抬起来。
　　他想多看几眼林笑，但是每看一眼林笑心里都酸酸的。
　　陈冬青吸吸鼻子，有点想哭，他飞快地扭过头偷看了一眼王红豆和叶文茵。王红豆和叶文茵都没哭呢，他怎么能哭！
　　他是小男子汉，一定要比女孩子坚强！
　　在陈冬青不断低头抬头、抬头低头的过程中，林笑分享完了经验，陶老师招呼大家：“走，我们一起去操场上拍张照片。”
　　林笑等不到小学毕业照了，陶老师今天自己带来一台相机，请办公室的老师帮忙，给全班同学和陶老师自己，还有刘老师一起合影。
　　“对了，林笑，老师让你带的照片呢？”说到拍照，陶老师想起来这件事。
　　林笑从书包里把照片拿出来，交给陶老师，陶老师看到照片就笑了。
　　“这是你几年级的照片啊？”陶老师问道。
　　林笑：“二年级的！”
　　陶老师看着照片直乐，原来二年级的林笑是这样的。小孩子每年变化都很大，只隔了两年，现在的林笑就比二年级看起来大很多了。
　　陶老师问林笑：“除了这张，你有没有近照啊？四年级的照片有吗？”
　　林笑四年级的单人照只有她举着奖杯那一张，林笑不好意思告诉陶老师，她摇头：“没有……”
　　陶老师把照片夹在本子里：“行吧，那就这张吧。”
　　“走，去操场拍照片了。等照片洗出来，你可以夹在同学录里。”陶老师对林笑说道，林笑顿时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在操场上拍照片的时候，王红豆和叶文茵两人一左一右，紧挨着林笑站。
　　王红豆有点紧张，她担心老师把她和林笑分开！
　　林笑和叶文茵的身高差不多，但是王红豆比她们都矮一截，她站在队伍里拼命踮脚尖。
　　踮脚尖还是有效果的，陶老师朝着王红豆看了一眼，没有让王红豆换位置。
　　“都笑一笑。”
　　“一、二、三，茄子！”
　　“再来一张！”
　　其他班的老师帮他们拍了好几张，拍完之后，王红豆连忙脚跟落地，她的脚尖都酸了。
　　“怪不得今天陶老师穿了西装，原来是为了拍照片。”王红豆说道。
　　“陶老师穿西装没有你哥帅。”陶老师的年龄和林笑哥哥差不多，王红豆又正好刚见过陶老师和林笑哥哥两人穿西装的样子，难免把两人作比较。
　　“林笑，你哥哥穿西装好帅啊！是我见过最帅的！”王红豆说道。
　　林笑哥哥在宴请当天的确精心打扮了，不过林笑一点也没看出来。她听到王红豆的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我哥穿西装帅？”
　　“还是你见过最帅的？”
　　林笑担忧地看着王红豆：“你是不是也近视了？你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眼睛？”
　　陈冬青听到林笑的话，回过头告诉王红豆：“你看眼睛的话去市三院，我妈妈说市三院眼科最好。”
　　王红豆气得直跺脚，“我没有近视！”
　　今天的欢送会，林笑提前收到了写满的同学录，即将收到全班同学和老师的合影，还惊喜地收到了王红豆、叶文茵和陈冬青三人送给她的分别礼物。
　　王红豆送给林笑一盘磁带，她知道林笑家里有一只随身听，林笑和妈妈一起用：“这样你听歌的时候就会想起我了。”
　　叶文茵送给林笑一个精美的日记本，在扉页上写满了想对林笑说的话，但是叶文茵不许林笑现在打开：“你回家再看！”
　　林笑只好忍着好奇把日记本装进书包里。
　　陈冬青送给林笑一本书。
　　第四个给林笑送礼物的同学竟然是袁金来，袁金来把一只漂亮的盒子塞到林笑怀里，扔下两个字：“给你！”
　　然后就一溜烟地跑了。
　　林笑吓了一大跳！
　　袁金来？给她送礼物？
　　林笑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以为里面会蹦出来一只虫子，竟然也没有！
　　盒子里装的是糖果，糖纸亮晶晶的，上面印着林笑看不懂的英文，是进口糖果。
　　林笑百思不得其解，这真是太奇怪了。回家之后，林笑奇怪地问妈妈：“妈妈，袁金来为什么要送我糖啊？”
　　吕秀英：“你们是朋友啊。”
　　林笑连连摇头，她和袁金来才没有做过朋友！
　　林跃飞晚上回家，看到桌子上的进口糖果，听说是袁金来送给林笑的，一双眼睛猛地瞪大：“什么？有男同学给你送糖了？”
　　吕秀英瞪他一眼：“你妹妹才多大？别这么神经兮兮的！”
　　林笑怀着满心的困惑睡着了，晚上做梦，梦见袁金来送给自己糖盒的那一幕，梦里她打开盖子，从里面蹦出来了一只只虫子。
　　林笑在梦里又害怕又觉得很正常，这才是袁金来会做的事嘛。
　　一整个晚上林笑都没睡好。
　　第二天早晨，妈妈叫了林笑好多声，最后伸手推推她，林笑终于睁开了眼皮。
　　“笑笑，笑笑，快起床了！”
　　“今天第一天去一中报到，可不能迟到！”
　　林笑睁开眼睛，看到墙上的表：“怎么这么早啊？不是八点才报到吗？”
　　吕秀英对林笑说：“因为一中离我们家远啊，以后你早晨都要起床更早了。”
　　林笑立刻清醒了！
　　她可不可以不去读初中，再回去读两年小学？


第171章 
　　今天的早餐餐桌非常丰盛！
　　吕秀英天刚蒙蒙亮就醒了, 想到林笑今天去一中报到就睡不着了，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索性起床坐早饭。一大早就和面烙饼，煎鸡蛋、煎火腿肠, 煮了大米粥, 还拌了一道凉菜。
　　林笑看到早餐十分惊喜：“和午饭晚饭一样丰盛了！”
　　热乎乎的烙饼全都摞在筐子里，林笑面前的盘子里盛着两只煎蛋、一根煎火腿肠。
　　“妈妈，我今天又不考试, 怎么给我吃100分呀？”林笑问道。
　　吕秀英扭头一看, 笑了。她还真不是故意凑的, 只是想着林笑现在容易饿，早晨吃一个煎蛋不够，得吃两个，正好凑成了一个一百分。
　　“上初中第一天吃一百分，初中次次都考一百分。”吕秀英笑道。
　　林笑听到妈妈的话, 立刻把两只煎蛋和一根火腿肠卷一起夹在饼里，夹得好厚, 嘴巴张到最大才能咬动。
　　吕秀英：“你分开吃啊。”
　　林笑：“我要一起吃！”
　　林笑吃完早饭换好衣服，看到妈妈也换衣服, “妈妈，今天不是哥哥开车送我吗？”
　　吕秀英说道：“妈妈也一起送你。”
　　林笑高兴地背着书包出门，妈妈和哥哥一起送她去初中报到, 今天好隆重啊。
　　哥哥把车停在一中校门口，林笑看到很多同学骑着自行车上学！
　　学校大门口里有很大一片停自行车的地方，同学们都把自行车停在那里。
　　林笑一瞬间就感受到了中学和小学的不同, 原来中学生都是自己骑车上学啊！
　　林笑：“我以后也要自己骑车上学！”
　　林跃飞提醒妹妹：“你还没学会骑车。”
　　林笑沉默了。
　　是的……她还没学会骑自行车。
　　自从林笑把膝盖摔破之后, 她学习自行车的热情就迅速消退, 辅助轮重新安上后就没再摘下来过, 到现在林笑也只会带着辅助轮骑车。
　　林笑：“我可以学！”
　　她已经学了那么久了，马上就能学会了！
　　吕秀英明确拒绝了林笑自己骑车上学的请求：“不行，你还太小了。”
　　“一中这么远，你自己骑车要骑多久？”
　　“大人的车子你脚够不着地，难道你要骑儿童自行车上学？”
　　林笑连忙摇头：“才不要！”
　　校门口的中学生骑的都是大人的自行车，自己都读中学了，骑着儿童自行车来上学，会被笑死的！
　　吕秀英：“那不就得了，你哥有空的时候你哥接送你，你哥没空的时候我接送你，还和小学一样。就是现在一中远了点，早晨要早起点。”
　　林笑心想，早起就是最大的问题！
　　“行了，快进教室吧，报到完我们还在校门口接你。万一出来没看见我们，你就在校门口站着等一会儿。”吕秀英说道。
　　林笑和妈妈哥哥说再见，背着空书包走进一中大门。
　　林笑这次走进一中大门和上次来一中参加华杯赛初试的时候，感觉截然不同。
　　上次来的时候，一中是别人的学校。
　　这次来的时候，一中是自己的学校。
　　这么大这么漂亮的学校，是自己的了！
　　一中校门口竖着一个小黑板，上面画着初一和高一新生教学楼的位置。
　　林笑一路走进校园去找自己的初中教学楼，发现新生很好辨认，穿着自己衣服的就是新生，老生都穿着校服。初中部和高中部的校服颜色不一样，颜色一样的校服林笑也都看到了两种，细节之处有一点区别。
　　袖子上的条纹有的宽一点，有的窄一点，背后“第一中学”四个字有的大一点有的小一点。
　　林笑想了想，觉得应该是不同年级的校服不一样？
　　林笑上次来一中的时候周围都是参加竞赛的小学生，这次周围都是中学生，校园里更有中学的感觉了。
　　她有点紧张有点期待地走进教学楼，从走廊东头走到走廊西头，没有看到“五年班”的教师门牌。
　　林笑往上爬了一层，还是没有，楼上是初二的教室了！
　　奇怪，五年班在哪里呢？
　　林笑在走廊里看到一位穿着西装套裙的女老师，快步走过去问道：“老师，请问五年班教室在哪里呀？”
　　女老师笑道：“五年班就是一班啊。”
　　林笑恍然大悟，原来五年班的教室门口写的不是五年班，是初一（1）班！
　　她一抬头，咦？自己正对着的不就是初一（1）班的教室吗？
　　林笑走进教室，已经有一半同学在教室里了，林笑的目光从同学们身上扫过，她的身高在初中新班级里也算中等！
　　林笑偷偷松了一口气，她的年龄在班里是最小的，有的同学比她大一岁，有的同学比她大两岁，林笑担心自己会是班里的小矮子呢！
　　“林笑！”林笑顺着声音回头，看到赵晓龙正朝着他挥手呢。
　　方竞帆也在赵晓龙身边，看到林笑后向她打招呼。
　　在新学校里看到认识的同学，林笑开心地跑过去，“李少辉和刘春庆呢？”
　　“不知道，一会儿就来了吧。”
　　林笑坐在两个小伙伴后排的空位上，用书包给周慧敏占住自己同桌的位置。一中的桌子也是一人一张，但不像解放路小学那样独立放置，每两张拼到一起，这意味着林笑以后要有同桌了！
　　赵晓龙看到林笑直接坐下了：“林笑！椅子上一层土！”
　　林笑立刻跳起来，拍一拍自己的衣服，拿出书包里的抹布擦椅子。抹布是吕秀英特意为她带的，开学报到这天一般都要大扫除，吕秀英还叮嘱道：“用完之后就直接扔在学校垃圾桶里，不要再带回家了。”
　　擦完椅子的抹布果然变黑了……
　　林笑正扭头看自己的衣服有没有脏，周慧敏从教室门口进来，一眼就看到林笑，直接朝着她走过来，想要坐在林笑旁边的椅子上。
　　“别坐！椅子上有土！”林笑和赵晓龙异口同声地说道。
　　林笑用抹布把周慧敏的椅子也擦了一遍，又开始擦两人的桌子。
　　方竞帆：“我就直接坐的。”方竞帆是最早到教室的，赵晓龙擦桌椅的时候他身上的衣服早就桌椅都蹭过一遍了，“我每学期开学都是这样直接坐的啊？”
　　方竞帆觉得赵晓龙才奇怪，女生才这么爱干净呢，反正小学里他们班的男生们报到这天都是直接坐，一个寒暑假落的灰，衣服蹭蹭就干净了嘛。
　　林笑顿时一脸嫌弃地看向方竞帆：“咦……”
　　林笑他们四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明显早就认识，教室里一些同学投来羡慕的目光。
　　刚升入初中，教室里大部分同学都谁也不认识谁。大家在互相问小学，有来自同一个小学的但是却不同班，之前在小学里也不认识，得知是同一个小学的就感觉很亲切了。
　　在这样陌生的环境里，林笑他们四人看起来这么熟悉，就很值得羡慕了。
　　“你们四个是同一个小学的吗？”有同学好奇地问道。
　　林笑摇头：“不是。”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同学疑惑了。
　　林笑：“我们之前一起去长春参加华杯赛决赛的时候认识的。”
　　“啊……”同学倒吸一口冷气，看向四人的眼神充满敬畏。
　　“啊，我想起来了！我在电视里看过你们！你是林笑对不对？”
　　周围的同学纷纷朝着这边看过来。
　　林笑有点不好意思地点头，“嗯。”看过华杯赛不要紧，新同学里没人看过点播台吧？千万千万不要有啊！
　　五年班的同学们基本上都是学过奥数的，听说林笑四人去参加过华杯赛总决赛，越来越多的同学们朝着这边走过来。
　　就在这时，林笑刚才在教室门口问路的女老师走进来了，女老师径直走到了讲台上！
　　“大家都在座位上坐好，一会儿会排座位，现在大家先随便坐。”
　　“叮铃铃——”女老师的时间卡得很准，她话音刚落下，铃声就响了。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我叫杨凌秋。”
　　女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她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还写了一手很好看的板书。
　　黑板上的三个字瞬间深深印在林笑的脑海里。
　　林笑露出羡慕的神色，自己怎么没有一个这么好听的名字呢？林笑这个名字好简单，如果她叫林凌秋的话，听起来也很不错。
　　“大家以后可以叫我杨老师，我教你们数学。”杨老师看起来三四十岁，其实林笑不太会看成年人的年龄，但是杨老师明显比徐老师年龄大，徐老师不到三十岁，那杨老师应该三十多了？也有可能四十。
　　因为杨老师身上透着一股威严！
　　教室里很安静，同学们都认真地注视着讲台上的杨老师，学生对老师都是有一种直觉的。
　　林笑的直觉就告诉她，杨老师很不好惹。
　　“人来的差不多了，我先点一遍名。”杨老师拿出花名册，不知道花名册按什么顺序，第一个点到的名字就是林笑。
　　“林笑！”
　　林笑愣了一下，连忙站起身：“到！”
　　杨老师朝着她点头：“坐下。”
　　“被点到名的同学不用站起来，举手示意就好。”
　　林笑轻轻吐了一下舌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站起来了，大概杨老师看起来太严肃了吧。
　　“赵晓龙……”
　　“到！”
　　林笑、赵晓龙、方竞帆、周慧敏四人的名字，正好是杨老师点的前四个。
　　林笑以为接下来会是的李少辉和刘春庆名字，然而杨老师念了一个陌生的人名。
　　接下来全都是陌生的人名……
　　林笑和周慧敏对视一眼，两人都很奇怪：“李少辉和刘春庆怎么还不来啊？”
　　“杨老师也没有点他俩的名字。”
　　周慧敏：“他们会不会不来一中了？”
　　“不可能吧。”林笑小声说道，“李少辉妈妈还教我妈妈怎么和一中老师谈条件呢。”
　　然而直到杨老师合上花名册，林笑依旧没听到李少辉和刘春庆的名字。
　　赵晓龙和方竞帆也觉出不对劲了，两人回头问道：“李少辉和刘春庆呢？”
　　四人面面相觑。
　　林笑鼓起勇气，举手问杨老师：“杨老师，李少辉和刘春庆的名字不在花名册上吗？”
　　“我们班所有同学的名字我都念过了。”杨老师说道。
　　“李少辉和刘春庆……是另外两个参加华杯赛决赛的同学吗？”杨老师记不清他们的名字，但是很容易推断林笑问的是谁。
　　林笑立刻点头：“是的！”
　　杨老师告诉林笑：“他们两人没来一中。”一中招生老师去联系过他们，但是这两名学生最终没有选择一中。
　　林笑一脸震惊：“啊……”原来李少辉和刘春庆没有来一中，他们不能当同学了。
　　杨老师说道：“现在我任命一下班干部。”
　　杨老师低头看自己在花名册上勾出来的班委，原本“班长”两个字写在方竞帆的名字旁边。
　　杨老师在参加华杯赛决赛的四名同学中选择班长，四人中方竞帆年龄最大，小学读了六年。
　　林笑小学只读了四年，杨老师担心她年龄太小，当不好班长，花名册上林笑的名字旁边写的是“学委”两个字。
　　不过现在杨老师改变主意了。刚才四个同学都很疑惑，最终是林笑举手提问。虽然林笑年龄小，但是杨老师能看出来，林笑才是四个同学中领头的那一个。
　　而且林笑不怕老师，能很主动地和老师沟通交流，这点对班干部来说很重要。
　　杨老师很快做出决定，说道：“接下来我任命为班干部的同学站起来，让同学们都认识一下。”
　　“班长，林笑。”
　　从来没有当过班干部的林笑根本没想到杨老师会选她，更没想到杨老师直接选她当班长！
　　周慧敏推她一把：“林笑，站起来啊。”
　　林笑这才回过神来，嗖的一下站起来。
　　全班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在林笑身上，林笑有点紧张地说道：“嗯……大家好，我会努力当好班长的。”


第172章 
　　林笑是班长, 方竞帆是学习委员，赵晓龙是团支书，周慧敏是数学课代表。
　　他们四人杨老师一个也没有落下, 全都任命为班干部。
　　赵晓龙不知道团支书是做什么的, 问老师，杨老师说大家马上就要入团了，等入团之后会有一些团委的事情。
　　“不过我们班比较特殊, 有一些同学年龄比较小, 可能要多等两年, 等你们年龄达标之后再入团。”
　　班委们刚刚上任，立刻接到了第一个任务，去教务处领新书，把全班同学的新书都搬回来。
　　除了林笑他们四个，还有文艺委员、体育委员、纪律委员、卫生委员……其他科目的课代表暂时还没有定, 等着其他老师自己任命。
　　教务处在旁边的办公楼里，十来个人一起浩浩荡荡地走过去, 林笑走在路上心想来的人是不是太多了，搬书哪里用得着这么多人？
　　刚一走进教务处, 就有老师问他们：“初一几班的？”
　　“一班的。”
　　老师伸手一指：“初一一班的书在那边，上面用纸写着呢，你们自己拿吧, 别拿错了。”
　　一摞摞书用尼龙绳捆着，最上面放着一张纸写着班级，林笑看到地上的书立刻瞪大眼睛, 初中课本怎么这么多？
　　十来个人一趟竟然搬不完, 搬完第一趟, 林笑说道：“教务处地上还有四捆书, 我们不用都去，四个人再跑一趟就行。”
　　然后林笑、周慧敏、赵晓龙和方竞帆又跑了一趟。
　　林笑第二次回到教室里的时候，杨老师已经发了一部分书了，林笑桌子上摆了一沓课本。
　　副班长余昭昭在帮忙发书，她告诉刚回来的林笑几人：“发了七本了，你们数一数对不对，检查一下有没有问题。”
　　林笑桌子上是放着七本书没错，她哗啦啦地翻了一遍，没发现问题。
　　课本还在一本本地从前面传过来，林笑感慨道：“初中好多书啊。”
　　“怎么没有数学书？”周慧敏奇怪道。
　　林笑告诉周慧敏：“代数就是数学！”
　　哥哥提前给林笑买过初中课本，所以林笑知道这个，“初中课本把数学分开了，分成代数和几何。”
　　课本就是《代数第一册 》《代数第二册》《几何第一册》《几何第二册》……这样。 
　　周慧敏翻开代数书，看到里面果然是数学的内容。
　　杨老师把课程表写在黑板上，同学们赶紧抄下来，初中课程和小学区别很大，政治、历史、地理、生物……
　　“生物又是什么？”课本已经发完了，并没有见到封皮上写着“生物”的课本。
　　不止一个学生有这样的疑问，杨老师为大家解惑：“你们手里的《植物学》课本就是生物书，生物书一共三册，《植物学》《动物学》和《生理卫生》，初一先学《植物学》。”
　　原来是这样的！
　　新课本很有趣，林笑翻开《植物学》就被吸引了。周慧敏在旁边翻英语书，她担忧地问林笑：“你学过英语吗？”
　　林笑摇头：“学过一点。”之前哥哥发现她不认识二十六个字母后，教林笑唱字母歌，字母歌的旋律和小星星一样，林笑很快就学会了。
　　周慧敏听林笑说学过，顿时更紧张了，“我没学过怎么办？你学到什么程度了？”
　　林笑：“我认识二十六个字母！”
　　周慧敏不太确定林笑说的意思是不是自己理解的意思：“你只认识二十六个字母吗？你知道苹果用英语怎么说吗？”
　　林笑摇头：“不知道。”
　　周慧敏：“……那我们差不多。”
　　周慧敏没想到林笑的学过一点真的是学过“一点”，那她比林笑学过的还多两点，apple和banana。
　　可是林笑看起来好轻松，一点也不害怕。
　　周慧敏在林笑身边，也变得放松了。
　　“看！后面有中文！”林笑翻到英语书最后，发现了一个好东西，左边一列这些英文，右边一列写着中文，这样对照着看就知道书里的英文单词都是什么意思了。
　　周慧敏也立刻翻到最后。
　　杨老师给大家预留了检查书和抄课表的时间，然后问道：“谁的书有问题？”
　　教室里有两个同学举手了，一个同学的书两页是连在一起的，一个同学的书封皮被捆书的绳子磨破了。
　　杨老师让两个同学把书拿上来，说道：“这本没事，回家让家长用剪刀裁开就行了。你这本等报到完之后，我带你去教务处换一本新的。”
　　发完新书又发了校服，夏季校服两套，冬季校服一套。夏季校服是T恤和短裤，冬季校服是运动装，校服尺码是根据大家在入学登记表上写的身高体重定的。
　　然而有些同学入学登记表上的身高体重是瞎写的！
　　“我爸把我身高写错了。”
　　“我爸爸根本不知道我体重，给我写重了20斤！”
　　教室里吵吵嚷嚷，好几个同学都说校服尺码不对。
　　林笑震惊地看向声音的来源，写重了20斤……爸爸也太不靠谱了吧！
　　杨老师让大家安静，“今天大家回家都试一下校服，尺码不合适的明天拿回来换一套。”
　　林笑佩服地看着杨老师，杨老师看起来好平静，似乎对这样的情况早有预料。
　　听到有换尺码的机会，同学们都松了一口气。
　　杨老师：“要换的校服不要弄脏弄皱，也不要洗，叠好装在袋子里带到学校来换。”
　　“周一到周五必须穿校服，周六可以穿自己的衣服。”
　　“从明天开始军训，军训每天都要穿校服。”杨老师用平静的语气宣布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同学们有人知道军训是什么意思，有人不知道。
　　不知道军训是什么意思的同学们都在问，知道军训是什么意思的同学很多都在哀嚎。
　　杨老师一个眼神扫过来，大家就都闭嘴了。
　　林笑露出吃苦瓜的表情，小芸姐姐军训过，军训又热又累，小芸姐姐军训完晒得像哥哥一样黑！
　　林笑叹气。
　　“大家都站起来，按照身高从低到高，男生排成一列，女生排成一列。”杨老师开始给同学们排座位。
　　杨老师穿着黑皮鞋，哒哒哒从前往后走一遍，揪出来几个男生：“你有那么高吗？站得那么靠后，你前面几个同学都比你高！”
　　杨老师把揪出来的男生塞进前面合适的位置。
　　女生们看到这一幕，连忙询问站在自己前后的女生：“我是比你高一点吧？”“我是比你矮一点吧？”“你帮我俩看一下，我俩谁更高？”
　　林笑和周慧敏站在一起，林笑站在周慧敏后面，她俩身高本来就差不多，排队挨着很正常。但是看到女生们这么认真地自己调整，林笑和周慧敏都有点紧张。
　　林笑还特地数了奇偶，周慧敏前面有偶数个女同学，这样她和周慧敏两人就能坐同桌！
　　女生们自己调整完毕，没有人把林笑和周慧敏拆开，杨老师调整完男生的队伍之后，又到女生这边走了一遍，说道：“挺好。”
　　林笑和周慧敏对视一眼，眼神都很激动，杨老师没有拆散她们！她们可以坐同桌了！
　　林笑和周慧敏的座位在教室中间那一排，暂时挨着窗户。杨老师采用了林笑熟悉的办法，座位从左到右每周移动。
　　林笑高兴地坐在新座位上，朝着窗外望去，夏天的一中校园是绿色的，大树枝繁叶茂。
　　“林笑，这个椅子没有擦。”周慧敏伸手摸了一下，一手灰。
　　林笑：“啊！”
　　不过很快林笑就发现不需要在意这个，因为全班开始了大扫除，大家拿着抹布和扫把，教室里到处都尘土飞扬。
　　杨老师自己站在桌子上擦吊扇，林笑和周慧敏在擦玻璃，先用湿抹布擦一遍，再用旧报纸擦一遍。
　　大扫除结束之后，杨老师就宣布放学了。林笑把新书往书包里塞，发现一个大问题！
　　她的书包太小了，装不下这么多新书。剩下几本林笑只能抱在怀里。
　　走出校门口，吕秀英一眼看到林笑，“啊，你书包太小了，回家挑个大书包用。”哥哥大宴宾客，林笑收到了好几只新书包
　　吕秀英和周慧敏妈妈站在一起，林笑和周慧敏纷纷叫阿姨，两边说再见之后，周慧敏坐上妈妈的自行车后座，林笑坐上哥哥的汽车。
　　“妈妈，我们从明天开始要军训。”林笑说道。
　　吕秀英吃了一惊：“你们这么小就要军训啊？”
　　吕秀英心疼林笑，但这也没办法，她只能叮嘱林笑：“身体不舒服了就举手，别硬撑着，知道吗？”
　　回家后，吕秀英先让林笑试校服。
　　林笑皱眉：“我身上好脏。”
　　吕秀英：“校服也不干净啊，正好试完之后去洗澡。”
　　林笑试了一下，夏装和冬装都有一点大，她低头看自己：“妈妈，我要换小一号吗？”
　　吕秀英说不用：“夏天穿大一点，透风、凉快。”冬装就更不用换了，“你现在觉得大，冬天里面秋衣毛衣棉袄一穿，刚刚好。”
　　“再说你现在长个这么快，校服不能刚刚好。”
　　林笑点头，这方面她都听妈妈的，“那我去洗澡了。”
　　“去吧，我先把校服给你泡上。”
　　洗完澡之后，林笑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迫不及待地告诉妈妈：“妈妈，李少辉和刘春庆他们都没去一中！”
　　吕秀英也很惊讶：“啊？李少辉没去？”
　　李少辉妈妈在电话里给她讲了好半天呢。
　　“没去也正常。”吕秀英说道，“你们年纪这么小，要是我也不放心你去外地住校。”
　　“你们班有多少同学住校啊？”吕秀英问道。
　　林笑摇头：“我还不知道。”
　　校服洗净晾干之后，林笑第二天早晨穿在身上，感觉缩水了一点。
　　上学路上吕秀英再次叮嘱她：“军训的时候难受就打报告，别逞强啊。”
　　林笑：“妈妈我知道啦。”
　　到了学校，林笑把新书包放到教室里，杨老师带着同学们一起下楼：“把水壶都带上。”
　　林笑用的是一只蓝色的塑料水壶，班里的同学们大部分用的都是洗干净的饮料瓶灌凉白开，有可乐的瓶子、雪碧的瓶子，最多的是冰红茶的瓶子。
　　杨老师带着同学们下楼，在操场上列队。
　　林笑扭头找军训教练，没有找到。然后她看到有人走上主席台，坐了下来。
　　哦，教练出现之前还有一步，校长讲话。
　　校长欢迎了新同学……然后林笑就走神了，接下来校长说了什么她都不知道了。
　　直到操场上响起一阵小小的骚动，林笑回过神来，发现每个班前面都站了一个教练！
　　她连忙伸长脖子看自己班的教练什么样，看到一个穿着绿军装的胖乎乎的教练。
　　诶，当兵不是每天都要训练的吗？怎么还会有胖子？
　　林笑看向站在旁边的二班三班的教练，一个瘦瘦小小，一个看起来有点凶……总之和阅兵式里看到的军人都不太一样！
　　校长讲话结束，各个教练带着自己班的学生在操场上开始军训。
　　林笑班里的教练姓王，说话有一点口音。先给他们排了四列队伍，“向右看齐！”
　　排好队伍后，林笑偷偷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周慧敏站在自己后面。
　　“军训第一天，我们先学习站军姿。”王教练给大家说了站军姿的要领，自己站在队伍前方给大家做示范，先给大家看正面、再转过来让大家看侧面。
　　杨老师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军训，不知道站了多久，王教练让大家休息的时候，林笑一扭头，杨老师已经不见了。
　　林笑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羡慕杨老师，不用和他们一起晒太阳。
　　同学们站军姿的时候，王教练从队伍中走过，挨个纠正同学们的动作，每个人的动作都能挑出毛病。
　　还会突然伸手去拉同学的手臂，如果同学的手臂被拉起来了，王教练就认为这样不合格，“身体紧绷，要站如松！”
　　“不能松松垮垮的。”
　　可是谁站着的时候会紧紧夹住手臂呢？王教练十有八九都能轻松地把同学的手臂拉起来。
　　林笑注意着王教练的脚步声，每到王教练走到自己身边了，林笑就把手臂夹紧。
　　王教练拉了一次林笑的校服袖子，这时林笑已经做好准备了，胳膊没有被王教练拉起来，王教练点点头，走向下一个同学。
　　“休息一下，去喝口水。”
　　同学们欢呼着跑向树荫下的水壶，这是今天上午他们最爱听的一句话了。
　　林笑一口气灌了小半瓶水，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王教练问同学们：“你们班怎么都长得这么矮啊？我看了一下，旁边二班、三班……其他班的同学们全都比你们高。”
　　“整个操场上，就你们班最矮。”
　　小孩子们最介意被说矮了，听到王教练这么说，大家立刻抗议道：“我们才不矮！”
　　“我们只是年龄小！”
　　“对啊，我们班很多十一岁的，别的班同学都十三岁了！多比我们长两年个呢！”
　　王教练吃了一惊：“什么？十一岁？”
　　“你们不是初中生吗？怎么才十一岁？”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说道：“因为我们班很多同学都是特招的，有的同学只上了四年小学！有的同学上了五年……”
　　王教练大概听懂了，倒吸一口冷气：“那你们都是小天才啊！”
　　轰的一声，同学们都笑了，大家连忙说道：“那倒不是。”“反正我不是。”
　　王教练一脸感慨：“小学只上四年，十一岁就上初中……厉害，真厉害。”
　　王教练对同学们说道：“我小时候，我们村很多人八岁、九岁才上小学呢。”
　　同学们瞪大眼睛，惊奇地问道：“不是七岁上小学吗？”“我六岁就上啦。”“怎么会九岁才上小学呢？”
　　王教练说道：“很正常啊，有的家长不关心孩子上学这件事，耽误一年才把孩子送进去。有的前一年送去小学，但是课堂上不遵守纪律，被老师赶出来了，过一年再送进学校。”
　　“你们谁读了四年小学啊？”王教练好奇地问道。
　　林笑举手了。
　　王教练知道林笑是班长，他刚才就问过班长是谁、体育委员是谁，只记住了这两个班干部。
　　看到林笑举手，王教练惊讶道：“呦，班长的年纪也这么小。
　　王教练知道林笑班里有很多同学年龄小之后，接下来对他们明显更加和蔼了。
　　林笑惊喜地发现，整个操场上，他们班军训休息的次数最多！时间最长！
　　树荫下没人的时候，教练就带他们走到树荫下站军姿，休息的时候还让他们坐在树荫下唱歌。
　　教练教大家唱打靶歌：“日落西山红霞飞……”
　　到了午饭时间，各个班级按照顺序，由教练带队进入食堂。林笑期待一中的食堂很久了！招生老师说过一中食堂的很多好吃的！
　　可惜进入食堂后，林笑得知自己竟然不能随便选窗口，军训期间大家统一用餐，全都要整整齐齐地在同一个窗口排队。
　　午饭是大米饭，西红柿炒鸡蛋、青椒炒肉片。
　　虽然不难吃，但也没多好吃，味道很普通。
　　再等一等，等军训结束后她就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
　　下午的训练，杨老师又过来看了两次，林笑班里依旧是休息最多、最轻松的一个班。
　　每次自己在树荫下休息的时候，看着别的班的同学在训练，真的很开心！
　　旁边二班三班的教练都过来问过，“你怎么老让他们休息啊？”
　　王教练笑呵呵地说道：“我这个班的同学年纪都小呢。”
　　“你知道他们年龄最小的多大？”王教练伸手指了一下林笑和周慧敏，让二班三班的教练猜。
　　两个教练猜不出来，知道答案后也都吓了一跳。
　　下午放学，吕秀英在校门口接林笑，担心地问道：“今天军训累不累啊？”
　　林笑摇头：“不累！我们班教练很人可好啦！”
　　“看你出了不少汗，回家赶紧洗个澡。”吕秀英说道。
　　林笑回到家，在防盗门外就听到电话铃在响。她换上拖鞋往里跑：“喂？”
　　“喂？请问是林笑家吗？我是王红豆。”
　　“王红豆！”林笑激动地说，“我就是林笑啊！”
　　王红豆告诉林笑一个消息：“林笑，你的照片印成光荣榜，贴在我们校门口的通知栏里啦，特别大特别大一张红纸。”
　　林笑疑惑道：“我的照片？学校怎么会有我的照片？”
　　王红豆：“就是你交给陶老师那张啊！”
　　林笑震惊道：“我掉牙那张吗？”
　　王红豆：“对啊！”
　　林笑：完蛋了…………完蛋了！！
　　陶老师找她要照片的时候，为什么不说清楚是要印光荣榜的啊？
　　“我的照片有多大啊？”林笑声音颤抖地问道。
　　王红豆想了想：“四本数学书加起来那么大吧。”
　　林笑倒吸一口冷气。
　　还好她已经小学毕业了！
　　为什么她的小学同学都还没有毕业？
　　她希望所有认识自己的小学同学全都毕业！立刻！马上！


第173章 
　　初中的课本真多啊, 林笑和妈妈一起在餐桌上包书皮，妈妈提前在床底下压平的挂历纸都不够用了。
　　吕秀英连忙又在床底下压了一沓挂历纸，“压几天就平了, 剩下那几本过两天再包书皮。”
　　林跃飞晚上回家, 看到餐桌上放着的课本，最上面一本就是英语书，他一拍脑门：“这个暑假光顾着玩小霸王, 忘了给你补26个字母了！”
　　林笑：“我26个字母早就会了！”
　　林跃飞：“光会26个字母也不行啊！”
　　林笑：“我还会apple、banana和ant！”
　　“哥, 你知道ant是什么意思吗？”
　　林跃飞太久没接触过英语了, 茫然道：“什么意思？”
　　林笑：“小蚂蚁。”
　　吕秀英在旁边听得直笑，对林跃飞说：“你就别操心你妹的学习了。”
　　倒数第一替正数第一发愁，吕秀英也不知道林跃飞在愁什么。
　　林跃飞：“那不是很多学生从小学开始就学英语了吗？”像陈冬青那样的，等到升初中的时候，已经在外面学过好几年英语了。
　　一中五年班里的学生都那么优秀, 学过英语的肯定不在少数，而林笑是真正的零基础。
　　林笑一点都不担心这个：“老师会讲的。”提前学过的话, 上课还要再学一遍，林笑觉得那样太无聊了。
　　林笑小学转学前是班里倒数第一, 后来转学后不断进步考双百分，有过这样的经历，她一点也不害怕暂时的落后。
　　就算同学们都提前学过英语, 她没学过，她也能追上的。
　　林跃飞没想到妹妹比自己自信得多。不过他也很快想到林笑刚上二年级的时候连九九乘法表都不会背，后来她的速算法都发表小论文了。
　　这样一想, 林跃飞也不紧张了, “那我给你买几盘英语磁带, 你用随身听听英语。”
　　吕秀英立刻点头：“原来随身听还能听英语。”
　　她一直觉得林跃飞买的随身听太贵了, 只是用来听歌根本没必要，现在得知还能用来听英语，吕秀英顿时觉得不贵了，“这样好，这样好。”
　　林跃飞问道：“你们军训的时候能听随身听不？反正在操场上傻站着也没事，你带着随身听听英语。”
　　林笑震惊地看向哥哥：“当然不能！”
　　吕秀英也说道：“你这什么馊主意。”
　　林跃飞为自己辩解：“我看笑笑她们军训也没多正规，比小芸她们军训轻松多了。”
　　林笑不服气：“我们军训很正规的！”
　　林跃飞：“是是是，正规到你每天回家吃两根冰棍，猛吹空调。”
　　林笑暑假一天才吃一根冰棍，自从军训后，每天回家要吃两根。空调温度打的低了好几度，吕秀英在家里都穿上人造棉的长裤了，否则膝盖不舒服。
　　林笑：“白天军训太热我才会这样嘛！”说完之后，林笑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我们走读生军训是比住校生要轻松一点。”
　　林笑每天回家立刻洗澡、吹空调、吃冰棍。吕秀英把她脱下来的校服洗掉，现在天气热，甩干后的校服一晚上就干透了，都用不着两身来回换。
　　军训期间是没有作业的，林笑每天晚上可以翻翻新课本，看半个小时电视。
　　但是小霸王游戏机被妈妈收起来了！
　　妈妈说开学了要“收心”了，以后只有周末才能玩。
　　唉，“收心”这两个字不管从妈妈嘴里还是老师嘴里说出来，肯定没好事。
　　不过林笑和住校生相比，的确非常幸福了。
　　住校生在学校澡堂里抢喷头抢的很辛苦！每天军训完住校生就一窝蜂地去抢喷头。
　　住校生还要查内务！
　　赵晓龙和方竞帆对林笑倒了一肚子的苦水：“宿舍里所有人的牙缸都摆成一排就算了，连牙刷头的方向都要一致！”
　　还有叠被子，必须叠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男生们拆了叠、叠了拆，试了不知道多少次也叠不成教官示范的那样。
　　方竞帆指着赵晓龙说：“就你占便宜了。”
　　原来教官示范的时候是用赵晓龙的被子示范的，然后赵晓龙再也没拆过那床被子！
　　夏天天气热，睡觉根本不用盖被子。赵晓龙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把被子抱到书桌上，早晨起床后再小心翼翼地从书桌上抱回床上，一直保持着方块状态。
　　然后每次内务检查的时候，赵晓龙的被子都得最高分。
　　“你那是被子吗？你那是标本！”方竞帆嫉妒地说道，“你别惹我，小心我半夜把你被子给拆了！”
　　林笑和周慧敏哈哈大笑。
　　住校生里的女生们比男生好一点，虽然她们也要内务检查，但是检查男生宿舍的是男教练们，检查女生宿舍的是学校里的女老师们。
　　女老师的要求没有那么严格，标准就是干净、整齐。至于牙刷头方向不一致、被子不够方块……这些小细节是不会扣分的。
　　军训的时候男生和女生一交流，男生们都很羡慕女生。
　　“怎么没有女教官啊……真想让女教官检查你们的宿舍！”
　　“我们学校也有男老师啊，为什么不让男老师来检查我们！”
　　军训第四天，林笑班里开始学习踢正步了。
　　王教练对大家说道：“都好好学，认真学！”
　　“军训汇报的时候，你们要踢着正步从主席台前面走的，到时候每个班都走一遍，要是你们班走得最差，你们和我一起丢脸！”
　　“我让你们休息的多，是因为我觉得即使多休息，训练的时候只要聚精会神，也能练好。”
　　“你们要是练不好，那就是我高看你们了。”
　　王教官这么说，班里的同学们全都喊道，“我们能练好！”
　　他们才不会输给其他班！
　　林笑在队伍里踢正步的时候，旁边二班突然一阵骚乱。
　　林笑听到尖叫声，扭头看到二班的教官正大步朝着队伍中间跑去，很快二班的班主任也跑来了。
　　林笑很快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二班有一个男生晕倒了。
　　晕倒的同学很快就醒来了，被老师搀扶着送到医务室。
　　而这还不是今天唯一一个晕倒的学生！不知道是不是连续几天军训的疲惫积累了下来，今天操场上陆续晕倒了四五个学生。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大家议论纷纷，人心惶惶。
　　周慧敏问林笑：“你军训的时候头晕过吗？”
　　林笑摇头：“没有。”
　　周慧敏：“我头晕过一次。”在第二天站军姿的时候，不过很快周慧敏自己缓过来了。
　　林笑担忧地说道：“你要是再头晕，赶紧举手说。”
　　她听说五班有一个女生晕倒的时候，身后的同学下意识地让开一步，女生直挺挺地倒下去了，后脑勺着地，磕出来一个很大的包。
　　先送去了医务室，校医听说这样的情况后，让班主任联系家长，还要送到大医院去检查！
　　这是林笑听说的晕倒的几个学生中最可怕的一个了！
　　下午军训刚开始，所有教官就都被叫走开会了，整个操场上的班级都原地休息。
　　二十分钟后，教官们一路小跑着回来。
　　王教官对大家说：“如果感觉头晕就立刻蹲下来，旁边的同学看到有人蹲下，立刻帮忙举手汇报。”
　　然后林笑发现抢树荫的班级变多了。
　　现在每个班都在练习正步走，只要休息就去树荫下。
　　教练们其实年龄都不大，有的看起来还没林笑哥哥年纪大呢，抢树荫好像成为了教练们的一种游戏，树荫下的位置一空出来，立刻就有不止一个教练让自己班的学生去抢。
　　林笑发现，自己班抢不到树荫了！
　　不过训练更轻松了，不仅林笑班里训练变轻松，其他班因为前几天训练认真，变轻松的感觉更明显。
　　王教练叹气：“你们这些小孩身体素质真不行啊，动不动就晕，不敢训练你们呦！”
　　军训前三天紧张，后三天轻松，就这样到了汇报的日子。
　　林笑在队伍里踢着正步，从主席台前走过，喊了一声：“校长好！”
　　军训就这样结束了。
　　回到家里，林笑吃了两根冰棍，妈妈告诉她：“冰箱里的冰棍吃完了，从明天开始没得吃了。”
　　林笑一脸遗憾：“啊……不能再买几根吗？”
　　吕秀英：“不给你买了！你吃太多了！”
　　林笑搂着小黄撸毛：“小黄，你没冰棍吃了。连我都没得吃了，不能剩一口给你舔了……”
　　林笑正伤心的时候，哥哥回家了，站在防盗门外喊：“笑笑！给我开门！”
　　林笑：“你没带钥匙吗？”
　　林跃飞：“快来，我手里拎着东西呢！你不来开门，我手里的东西就不给你吃了啊！”
　　“我来啦！”林笑立刻飞奔到门口，低头看哥哥手里拿着什么，“蛋糕！”
　　“哥哥，你怎么买蛋糕啦？”林笑惊喜道。
　　林跃飞满脸笑意：“公司刚拿下来一个大单子，这次有笑笑你一份功劳。”
　　林笑一脸茫然，有她什么事？
　　“因为上次请客吃饭。”
　　这个大单子林跃飞争取很久了，上次大宴宾客的时候，自然也不能落下一直在洽谈的生意伙伴，林跃飞顺便叫上了。
　　没想到因为那顿饭，对方觉得林跃飞的公司很有经济实力，而且最看重的是林跃飞这个老板爱家人、重视教育。
　　对方自己也是这样的人，觉得这样的人做生意一定不会差，最终觉得把这个大工程给林跃飞的公司做。
　　这对林跃飞而言，完全是意外之喜。
　　他请对方吃饭的时候，完全没想到一顿饭竟然能换回来一个大工程。
　　林跃飞高兴地把妹妹举起来：“你可真是咱家的小福星！”


第174章 
　　军训结束后终于不用每天在大太阳底下站军姿了。
　　林笑的皮肤晒黑了不少, 从白色变成了浅蜜色，她不在乎自己晒黑了，但是妈妈帮她搓背的时候搓澡巾碰到她的后颈, 林笑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嘶……”
　　吕秀英连忙停手, 凑近仔细看林笑的后脖子：“这里有点晒伤了。”
　　林笑晒伤的皮肤红彤彤的，吕秀英庆幸道：“还好没晒脱皮，晒脱皮就太受罪了。”
　　“这里不能搓了, 得养一阵子。”
　　林笑洗完澡, 吕秀英递给她一只碗：“给你。”
　　林笑低头看到半碗白色的牛奶, 接过来就想喝，连忙被吕秀英拦下来：“诶诶诶，不能喝！这是给你抹脸的！”
　　吕秀英用牛奶调了珍珠粉，珍珠粉是沈芸上次来的时候给她带的。现在特别流行这个，很多牌子的擦脸油里都添加珍珠粉, 也有一小袋一小袋的纯珍珠粉，沈芸给她带的就是这种。
　　吕秀英打开了一小袋, 用过一两次，然后就懒得用了。
　　她这个年纪已经没有那么在意自己的脸了, 再说吕秀英天生皮肤就好，又白又嫩，林笑的皮肤就随她。
　　林笑晒伤了, 吕秀英就想起家里的珍珠粉来，用牛奶调了珍珠粉，让林笑自己用手蘸着抹在脸上、脖子上。
　　夏季校服是短袖, 林笑的两条胳膊也被晒得不轻, 吕秀英蘸着牛奶调的珍珠粉帮林笑涂胳膊。
　　牛奶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 调完珍珠粉凉冰冰的, 涂在身上林笑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吕秀英伸手轻轻拍一拍：“以后每天洗完澡都给你涂一涂，很快就白回去了。”
　　过了几分钟，吕秀英对林笑说道：“行了，去洗了吧。”
　　林笑戴上发箍洗脸、洗脖子、洗胳膊，擦干之后涂上小蘑菇面霜，再把发箍摘下来。
　　吕秀英伸手拨了一下林笑的刘海，问道：“你们班的女同学，长头发多还是短头发多？”
　　林笑想了想：“长头发多。”
　　吕秀英问林笑：“你想不想留长头发啊？”
　　林笑已经上初中了，再留娃娃头有点幼稚了。
　　“都行。”林笑对此无所谓，当初娃娃头的发型也是妈妈帮她挑的，然后一留就是好多年。
　　吕秀英给了林笑两个选择：“要么留长，梳辫子，要么再剪短一点，剪成运动头，你挑一个吧。”
　　林笑选择留长发，周慧敏就是长发，以后她可以和周慧敏一样了。最关键的是运动头要用电动推子把后面的头发和鬓角推上去，林笑在理发店里经常见别人剪这样的发型，电动推子嗡嗡地震动着从头皮上推过……看起来好可怕！
　　吕秀英点头：“行，那这个月就不带你去剪头发了，从现在开始留长头发正好。”
　　现在是九月份，天气还热，等到十月份就凉快了。头发半长不短，扎辫子扎不起来的时期最热了，林笑这个过程都在冬天完成，等到明年夏天的时候，林笑的头发已经足够长，想扎什么辫子都能扎了。
　　吕秀英对这样的时间安排很满意。
　　第二天去上学，林笑把自己要留长发的消息告诉周慧敏：“我以后也要留辫子啦。”
　　前排的余昭昭回过头来，对林笑说道：“那你要买发卡和皮筋吗？后街有一家精品店，里面卖的发卡和皮筋都很漂亮！”
　　林笑疑惑：“后街？”
　　余昭昭说道：“就是我们学校后面那条街啊，你们没去过吗？”
　　林笑和周慧敏两人一起摇头。
　　余昭昭：“那今天中午我们一起去啊。”
　　林笑对精品店不太感兴趣，她昨天决定留长发，今天头发又没有在一夜之间长长，暂时不需要发卡和皮筋。
　　但是余昭昭接下来说道：“后街有好多店呢，除了精品店，还有书店、音像店……”
　　林笑听到书店两个字，眼睛一下子亮了，她没在一中校门口看见书店，还以为一中旁边没有书店呢，原来书店藏在一中后面！
　　“好啊，那今天中午我们一起去食堂吧，吃完饭一起去后街看看。”
　　一中和小学不一样了，午休时间是可以随意进出校门的，离家近的同学也可以回家吃午饭。不过大部分同学都来不及回家，要在学校吃食堂。
　　余昭昭听到林笑的邀请，眼中闪过为难的神色，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吃。”
　　“吃完饭我们在教室见吧，然后我们再一起去后街。”
　　林笑无所谓：“好吧。”
　　军训结束后第一高兴的事就是终于能不受限制地选择在哪个窗口打饭了！
　　上午的放学铃声响起后，林笑立刻从笔袋里拿出饭票，和周慧敏手拉着手往食堂冲。
　　她们的教室在一楼，冲向食堂很有优势！
　　一中的饭票和林笑小学用的饭票也不一样了。一中的饭票是自己拿钱去换的，有一块、五毛、一毛三种面值，不同面值的饭票颜色不一样，打饭的时候自己用饭票凑好饭菜的价钱。
　　招生老师没有骗林笑，一中食堂里的品类很丰富。
　　“今天中午我想吃凉皮！”林笑在跑向食堂的路上说道。
　　周慧敏：“那我吃凉面吧。”凉皮和凉面在同一个窗口，这样就不用分开排队了。
　　林笑和周慧敏买饭的时候队伍还不长，等她们端着餐盘坐下之后，凉皮凉面窗口的队伍就很长了。现在天气还热，想吃凉皮凉面的同学很多。
　　林笑把自己的凉皮夹了一筷子给周慧敏，又从周慧敏盘子里夹了一筷子凉面，“唔，好吃！两种都好吃！”
　　两人吃了一半，班里几个女生端着盘子在旁边的空座位上坐下来，和林笑周慧敏打招呼：“你俩好快啊！”
　　她们也有人排队买凉面，才刚刚买到。林笑和周慧敏只有两个人，下课铃一响就冲向食堂。
　　刚在林笑身边坐下的女生们是住校生，一间宿舍住八个人，八个人一起吃饭，放学后难免有人动作慢一点，你等等我、我等等你，来食堂就晚了，排队的时间也更长。
　　林笑和周慧敏吃完饭，把空餐盘拿到回收处。地上放着两个大塑料桶用来倒剩饭，还有一个长得很凶的老师站在旁边，哪个同学剩饭很多就要被批评！
　　虽然林笑和周慧敏都没有剩饭，但是依旧不敢抬头看老师，把餐盘摞上去后就一溜烟地跑出食堂。
　　跑了几步，周慧敏拉了一下林笑的手：“刚吃完饭，不能跑。”
　　林笑长舒一口气：“那个老师看起来好凶啊……”
　　周慧敏：“可能学校故意找一个长得凶的老师站在那里？”
　　林笑点头，她觉得有可能。
　　周慧敏：“还是咱俩一起吃饭好，她们八个人一起吃饭，你等我、我等你，这样也太麻烦了。”
　　林笑：“好像女生两个宿舍都是一起活动的。”男生宿舍那边林笑就没注意了。
　　周慧敏问道：“林笑，你说余昭昭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吃午饭啊？”
　　林笑：“她和别人一起吃吧。”
　　周慧敏摇头：“不是啊，我在食堂里从来没见过她。”
　　周慧敏掰着手指头给林笑数：“你看，咱们班住校的女生，两个宿舍都以宿舍为单位活动，余昭昭不住校……”
　　经过军训和这两天的上课，新同学们都有了自己的朋友。嗯，也不能说是朋友吧，毕竟大家认识的时间还短，但是基本上都有了自己结伴的同学。
　　同一个宿舍的住校生是最快熟悉起来的。军训的时候，走读生大部分都还挺生疏的，住校生已经很熟悉了，看起来十分让人羡慕。
　　像林笑和周慧敏，她们两人当然关系最好，然后就是早就认识的赵晓龙和方竞帆，还有班委的小圈子。
　　杨老师任命班委后，几个班委最先熟悉起来。
　　林笑发现当班长的一个小小好处，那就是班里的同学都最先记住了她。
　　所以班里谁和谁一起吃饭，其实一目了然，首先排除住校生，再排除班委……周慧敏十分确定地说：“余昭昭没有和我们班里的同学吃饭。”
　　“啊？那她可能喜欢自己一个人吃饭吧。”林笑说道。
　　林笑和周慧敏回到教室，余昭昭很快也回来了。林笑被周慧敏的话勾起了一点好奇心，发现余昭昭果然是一个人走回来的。
　　“走走走，我们去后街了。”余昭昭叫上林笑和周慧敏，走出教室门的时候左右看了一下，神色警惕，像一只偷偷跑出去的小老鼠。
　　林笑和周慧敏跟着余昭昭从学校大门走出去，绕着学校转了半圈，走进学校后面的一条小路。
　　“哇，这里好热闹！”一扇新世界大门在林笑面前打开。
　　后街是一条窄窄的小路，道路两边种植着梧桐树。很多小店被遮挡在梧桐繁茂的枝叶下，穿着一中校服的学生们根本不需要看招牌，就熟门熟路地走进小店。
　　“这里还有好多吃的！”林笑深吸一口气，闻到了炸串的香味。顺着香味飘来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炸串摊。
　　还有卖煎饼果子的，卖烧饼夹肉的，卖凉皮凉面的！
　　卖凉皮凉面的小店在路边摆了两张桌子，林笑凑过去看了一眼，小声问周慧敏：“不知道这里的凉皮凉面和食堂里的哪个好吃？”
　　余昭昭听到林笑的话，说道：“还是在食堂吃吧，我妈妈说每学期都有很多学生在后街吃东西，然后拉肚子。”
　　“你妈妈怎么知道的？”林笑和周慧敏惊奇地看向余昭昭。
　　余昭昭愣住了，她神色有点慌乱地说道：“啊，我家就住一中附近。”
　　林笑挠挠头，住在附近就能知道很多同学吃了后街的食物拉肚子吗？


第175章 
　　余昭昭看起来对后街非常熟悉。
　　她熟门熟路地带着林笑和周慧敏走进精品店, 直奔里面卖发饰的地方，“你们看，这里什么样的都有。”
　　余昭昭连发饰摆在什么地方都知道, 看来以前没少来这家精品店。
　　她不仅知道精品店的商品摆放, 还知道哪些是新款！
　　对着挂在墙上的小镜子，余昭昭拿起新款头花在自己头上比划，粉色的头花上蕾丝边绕了两圈, 还缀着白色的“珍珠”。
　　“真好看……”余昭昭看了好半天, 才一脸不舍地放下。
　　“我不能买了, 我暑假买了好多，再买妈妈要骂我的。”
　　余昭昭自己不能买，就劝林笑和周慧敏买。林笑和周慧敏都摇头，林笑对这些漂亮的发饰不太感兴趣，可能因为她还没梳辫子吧, 周慧敏则是舍不得花钱。
　　虽然周慧敏进一中也拿到了奖学金，周慧敏妈妈现在也给她发零花钱了, 但她觉得零花钱没必要花在这里。
　　三人空着手走出精品店，林笑问余昭昭：“书店在哪里啊？”
　　余昭昭为林笑带路, 走进一家摆满通天书架的小书店，林笑一进门就“呀”了一声。
　　书店里有一只狗！
　　雪白雪白的狗，身上是卷毛, 体型和小黄差不多大，拴在书店的桌子腿上。
　　书店老板听到林笑叫，抬头看到一个小女生, 以为小女生怕狗, 解释道：“它不叫也不咬人的。”
　　“你要是害怕, 离它远点就行了。”书店老板的绳子拴得很短。
　　林笑当然不是害怕, 林笑是喜欢狗！
　　她本来就喜欢狗，养了小黄之后更喜欢。林笑对书店老板说道：“我也有一只狗，叫小黄，它叫什么呀？”
　　书店老板笑了：“叫小白。”
　　林笑对书店的兴趣比对精品店更大，她从一个书架走到另一个书架，发现一中后街的书店和小学门口的书店里有很多书不一样。
　　一中后街的书店大部分都是辅导书和练习册，林笑视线掠过这些，在角落里的书架上看到满满一书架的武侠小说！
　　“咦？为什么这些书这么旧啊？”林笑奇怪地拉了拉周慧敏的胳膊，有些书都泛黄了。
　　余昭昭和书店老板同时回答道：“这个架子上的书是租的。”
　　书店老板笑了：“对，租一天两毛钱。”
　　租一天只要两毛钱！
　　这的确比买书便宜多了！
　　林笑抵抗不住这样的诱惑，立刻在书架上挑了两本，递给书店老板。
　　书店老板说道：“要先交押金。”
　　原来还要先交押金啊，还好林笑带够了零花钱，她把押金交给书店老板。
　　林笑拿着两本新租来的书往外走，在门口停住脚步：“周慧敏，这里有英语词典！”
　　英语老师刚向同学们提出要求，要求每个同学要买一本英语词典，下周一的时候全都要带到学校来老师检查。
　　林笑原本打算周末让妈妈带她去新华书店买呢，没想到一中后街的书店里就有英语词典卖。
　　林笑挑了最大的《英汉大辞典》，周慧敏挑了一本小的。小词典里的单词没有大辞典里的那么全，但是书店老板对她们说：“你们初中够用了，高中都够用。”
　　周慧敏还有点犹豫：“万一碰到查不到的单词怎么办？”
　　林笑说道：“那就用我的查。”反正她俩是同桌。
　　“那就这本吧。”林笑和周慧敏各买了一本英语词典。走出书店后，余昭昭伸手指向旁边的店，“那家就是音像店，里面的磁带和录像带也可以租。”
　　但是今天中午她们来不及逛了。
　　“快上课了，我们先回教室吧。”
　　果然，林笑刚回教室没多久，上课铃声就响了。
　　下午第一节 是英语课，林笑正好可以试试自己新买的《英汉大辞典》！
　　课本上碰到不认识的单词，林笑就翻开词典查，然后把中文意思写在书上。
　　查了两个单词之后，林笑把笨重的英语词典放回桌洞里，翻词典太麻烦了，还是直接翻课本后面的单词表方便。
　　还是以后遇到单词表里没有的单词，她再来翻词典吧。
　　林笑班里的英语老师姓刘，语文老师也姓刘。语文老师和班主任杨老师看起来差不多年纪，英语老师只有二十多岁。
　　于是同学们管语文老师叫大刘老师，管英语老师叫小刘老师。
　　小刘老师头发很长，烫成大卷，每天都穿不同的裙子。班里有同学好奇小刘老师哪天会穿之前穿过的衣服，一天天地数下来，目前为止还没见过重样的。
　　小刘老师的衣柜里有多少条裙子，成为了同学们好奇的秘密。
　　小刘老师上课的时候有一个习惯，她点同学回答问题喜欢“开火车”。
　　就是挑一列同学，从前往后挨个站起来回答问题。读生词的时候，每人站起来读一个，读课文的时候，每人站起来读一句。
　　同学们发现这个规律之后，只要小刘老师没有挑中自己这一列，那就说明暂时是安全的。
　　英语课安排在下午第一节 课，正是同学们昏昏欲睡的时候，房顶上的吊扇吱扭扭地转，在教室里掀起一阵阵热风。
　　小刘老师教了一列同学回答问题，其他同学放松下来，很快就有人脑袋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了。
　　小刘老师看到之后，抱怨道：“真不知道教务处怎么排课表的，怎么把我英语课排到下午第一节 课。”
　　“来，我帮大家清醒一下。”
　　“大家拿出英语本，我听写一下第一课的单词。”
　　小刘老师话音落下，班里顿时一阵哀嚎，大家果然全都清醒了！
　　前天和大前天，小刘老师留的作业里都有背单词，但是昨天没有，林笑最近一次背单词在前天！
　　她连忙翻开英语书后面的单词表，把第一课的单词飞速浏览一遍。
　　“把书都收起来。”小刘老师说道。
　　小刘老师开始听写了：“脸、bag、蜜蜂……”
　　小刘老师竟然还是中文和英文随便念的，有的单词念中文、有的单词念英文！
　　林笑心惊胆战地在本子上写单词，她以前没写过英语字母，写得还不是很熟练，手里的钢笔拐弯的时候总是不听使唤。
　　好在林笑最终都写出来了，小刘老师也没有收本子，而是让同桌互换互相批改。
　　“呼……”林笑松了一口气。
　　她把自己的本子递给周慧敏，周慧敏也把自己的本子递给她，两人从笔袋里拿出红笔——这又是初中和小学不一样的地方，班主任杨老师要求每个同学都要有一支红笔，不止是同桌之间互换批改的时候用，也要自己给自己批改。
　　林笑的单词都对了，周慧敏错了一个。林笑扭头看向她，周慧敏点头：“直接用红笔打叉吧。”
　　同学互换批改的时候，有同学会要求对方不要打叉，自己偷偷改过来。
　　周慧敏不愿意这么干。
　　小刘老师的目的达到了，听写一次单词之后，接下来的英语课不再有学生犯困。
　　下午第二节 是生物课，林笑很喜欢生物课！
　　生物课正在讲“植物体的基本结构”，林笑学习了细胞，原来植物和动物都是由小小的细胞组成的，她真想亲眼看看细胞是什么样的啊。
　　可惜细胞太小了，眼睛根本看不到。
　　还有一件遗憾的事，那就是生物课一个星期只有两节，她真希望能再多一点。
　　生物老师是一位又高又胖的男老师，说话带一点点口音，可能因为这个原因，他格外爱写板书，一边讲课一边写板书。每次生物课下课之后，黑板上的板书都是最满的。而且因为生物老师长得高，他的板书写的也很高，负责擦黑板的值日生根本够不到，只能把椅子搬到讲台上，踩着椅子擦黑板。
　　下午一共四节课，最后两节是自习课，其实就是留给同学们自己写作业的时间，林笑能再两节自习课里把作业都写完。
　　自习课，班主任杨老师如果在教室，会自己坐在讲台上。如果杨老师不在的话，杨老师要求班干部带着纪律本坐在讲台上，哪个同学违反纪律就把名字记下来。
　　几个班干部商量了一下，大家轮流坐讲台。
　　上课铃响了，杨老师没有来。
　　今天是杨老师第一次没有来，班干部里从林笑开始轮起。林笑拿着自己的书和作业本坐上去了，她坐在讲台上写作业。
　　怪不得老师都说坐在讲台上什么都能看见，在讲台上看教师下方，真的一览无遗。
　　不过林笑自己写起作业来，就忘记要监督同学这回事了，她完全沉浸在写作业中。
　　周慧敏发现林笑忘记自己在讲台上的职责了，她知道林笑专心致志地做一件事的时候，就会忽视周围的动静。
　　周慧敏坐在下面，帮林笑留意着教室里的动静，准备如果有哪个学生说话很过分的话就提醒一下林笑。
　　好在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大概是刚开学没多久，大家的胆子都不大，杨老师不在班里也没人说话。
　　哒哒哒，第一节 自习快下课的时候，杨老师穿着黑皮鞋走进教室。
　　林笑收起自己的书本，从讲台回到自己的座位。
　　杨老师站在讲台上，宣布了一件大事：“下星期五和星期六，学校举办秋季运动会。”
　　上初中后的第一次运动会！
　　同学们脸上的表情都很激动。
　　“运动会报名的事，班长和体委负责，每个项目都要报满。”杨老师叫林笑上来，把运动会报名表递给她。
　　林笑作为班长，接到了自己的第一个重要任务——运动会抓壮丁！


第176章 
　　体育委员叫李阳泽, 是全班最高的男生，有一米七多！
　　林笑怀疑杨老师选他当体委就是因为身高。
　　杨老师把运动会报名的任务交给林笑和李阳泽两人后，李阳泽课间找林笑商量分工, “我负责男生报名, 你负责女生报名，怎么样？”
　　林笑爽快地答应了，然后她发现自己被坑了, 男生运动会报名比女生更积极！
　　李阳泽手里的报名表已经写了一多半, 林笑手里的报名表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名字。
　　林笑：“我们换一下。”
　　“不换！”李阳泽拿着男生报名表, 一阵风一样跑了，林笑根本追不上。
　　杨老师留给班里的运动会报名时间只有两天，第二天了，林笑手里的报名表还没填满一半。
　　她发现女生们顾虑重重。
　　体育不好的女生是坚决不报名的：“我真的不行啊，小学体育考试我都是倒数的, 小学从来没有参加过运动会，现在我去参加不是给班里拖后腿嘛！”
　　体育好的女生大多数也在犹豫：“我短跑是不错, 但是们班应该有比我短跑更好的吧？”
　　大家刚上初中，都还没摸清楚同学们的体育水平。女生们都担心自己报名了却没有拿到名次, 还占了位置没办法让水平更高的同学报名……
　　林笑一遍遍地说服大家：“不要担心这个！现在根本没人报名，如果你不报的话，我们班的这个项目就没人去了！”
　　“你报名就有希望拿奖！没人参加鬼来拿奖？”
　　女生依旧拿不定主意：“可是张君雅也在犹豫要不要报这个, 要不然还是让张君雅报吧？我觉得她可能比我跑得更快。”
　　这两天，林笑所有的课间和午休时间都在抓壮丁，她甚至没时间再去后街, 余昭昭说可以租磁带和录像带的音像店, 林笑现在还没去过呢！
　　因为抓壮丁, 现在余昭昭课间都躲着林笑走。
　　林笑很羡慕李阳泽手里填满大半的报名表, 问道：“男生们不担心自己参加比赛却拿不到名次吗？”
　　“男生们不担心自己报名的项目，其实班里有比自己更擅长的人吗？”
　　李阳泽撩了一下刘海：“不担心啊。”
　　报名的男生们都觉得自己可棒了！
　　自己跳的最高！跑得最快！传接力棒的时候绝对不会掉地下！
　　在体育方面，男生们比女生们更有自信，或者说男生们在各个方面都很容易自信。
　　而且男生们的集体荣誉感没有女生那么强，女生们非常在乎自己能不能拿到名次、为班级运动会总分做出贡献。
　　男生们不怎么在乎，一场运动会而已，班级能拿奖挺好，拿不到就拿不到呗。
　　总得来说，女生们的“偶像包袱”更重——林笑现在还不知道“偶像包袱”这个未来的网络流行词，但她已经感受到了其中的含义。
　　班里的同学都是尖子生中的尖子生，参加考试就觉得自己应该考第一，参加比赛就觉得自己应该拿名次。
　　当然，班里的尖子生都是学习方面的，体育方面并非人人擅长。
　　但是很多同学已经养成了这样的“偶像包袱”，如果没有十足把握的话，那干脆不要参加，也比参加后拿不到名次更好。
　　很多女生对自己的要求更严格，我学习成绩好，体育也要好，必须方方面面都好！如果哪方面不够好，那一定要赶紧藏起来。
　　“班长，你自己报了什么啊？”林笑抓壮丁的时候，有同学问道。
　　林笑拿出报名表给同学看，她当然报名了！
　　她报了一个跳远，一个八百米跑。
　　八百米上面还有一千五百米！
　　……初中运动会真的太可怕了，一千五百米，林笑小学的时候从来没有听说过一千五百米这样的可怕数字。
　　这么长的距离她肯定是跑不下来的，林笑报名了八百米，一千五百米之下最长的距离。不论快慢，最起码八百米她能坚持着跑完。她遛小黄的时候围着棉纺厂大院跑一圈，不止八百米。
　　同学看到林笑报名了八百米这么辛苦的体育项目，顿时一脸敬佩，班长真的以身作则了！
　　林笑不仅自己报名了，和她关系好的女生也全都被她抓了壮丁。周慧敏第一个没逃过，报名了跳高和四百米。
　　副班长余昭昭每个课间都躲着林笑也没用，林笑一把抓住她：“你是副班长呀，班委肯定都要报满两个项目的。”
　　“班委”这两个字像紧箍咒，林笑念出来之后，大家都不好意思反抗了，顶多做一下微弱的挣扎，给自己挑选轻松点的项目。
　　可惜普通同学不能都像班委这么配合，只抓班委的壮丁人数也不够。
　　第二天下午，眼看放学就要把报名表交给杨老师了。然而林笑经过不懈努力，报名表也只填上三分之二。
　　下午正好有体育课。
　　林笑在上课铃响之前，拉着李阳泽一路小跑到体育老师办公室。
　　李阳泽：“你要干嘛啊？”
　　林笑：“我想向体育老师申请，这节体育课帮我们班选拔同学报名运动会项目。”
　　李阳泽：“那你自己来就行了呗，拉着我干嘛啊。”李阳泽手里的男生报名表基本已经填满了，根本不需要这么做。
　　林笑：“我没记住体育老师长什么样，你在办公室门口帮我指一下，哪个是我们班的体育课老师？”
　　李阳泽的嘴巴变成O形：“啊？我们都上过好几次体育课了，你没记住体育老师长什么样？”
　　林笑看了一眼李阳泽，不想回答。
　　李阳泽追问：“那别的老师呢？别的老师你记住长什么样了吗？”
　　林笑：“杨老师、小刘老师、大刘老师都记住了。”语数外三科的老师出现最多，林笑很轻松地记住她们长什么样了。
　　李阳泽立刻听懂了林笑没说出来的后半句话，“啊，那政治历史地理生物……这些老师你都没记住？”
　　林笑：“生物老师我也记住了！”
　　李阳泽：“那同学们呢？咱们班的同学们你都记住了没？”
　　他摸摸自己的脸，“我长什么样你肯定记住了吧？”
　　林笑点头：“当然，你是咱们班最高的男生。”这样有特点的同学最好记了。
　　班干部林笑也全都记住了，其实大部分同学她都记住了，只剩下个别几个男生、几个女生，身材都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发型和脸型也差不多……林笑有点分不清。
　　她问过周慧敏：“你有没有觉得张君雅和白萱长得很像？”
　　周慧敏摇头：“不像啊。”
　　好吧，看来只是在林笑自己眼里有点像。还有几个男生，林笑就更分不清楚了，男生的发型比女生更相似！
　　李阳泽奇怪地看着林笑：“你记人靠身高？”
　　林笑：“也不是靠身高……”但她记人脸确实有点慢。
　　在升入初中这样一次性认识几十个新同学的情况下，一个长相没特点的陌生同学，面对面交流五次能模糊记住，交流十次才比较保险。
　　在她记住一个人的脸之前，的确需要靠身高、发型、衣服这些信息来辅助一下。
　　李阳泽半信半疑：“可是你背课文好快！”
　　能进一班的同学个个记忆力都不错，但是开学没几天，林笑背课文的速度还是在班里出名了。
　　简短的段落，林笑只要读一遍就能背个七七八八，读两遍就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
　　林笑：“这是两回事吧。”她认路也很厉害，一中校园特别大，班里有的同学还对不常去的区域迷糊着呢，林笑早就把整个一中校园的地图印在脑海里了，去哪里都不会迷路。
　　记人脸就是她的弱项了。
　　走到体育办公室门口，李阳泽还在怀疑林笑是在骗他，为了拉上自己这个体委一起来找体育老师。
　　为了验证，李阳泽在办公室门口故意指错了：“最右边那个是我们班的体育老师。”
　　然后他看到林笑真的朝着最右边的老师走过去了。
　　李阳泽连忙快步超过林笑，抢先一步走到自己班的体育老师面前，大声道：“张老师，我们班班长有事找您！”
　　体育老师认出李阳泽，笑道：“下节课是你们班上体育课了吧，怎么了？”
　　体育老师在心中想到，这才新学期刚开学，难道杨老师就要占体育课了？
　　林笑脚步一顿，她发现李阳泽刚才给她指错了。
　　林笑不动声色地拐了一个弯，假装自己本来就朝着张老师走过去，说道：“张老师，下周要办运动会了，我想这节体育课，您帮我们班选拔一下擅长各个项目的女生。”
　　“我们班的女生都太谦虚了，总觉得自己不够好，不敢报名。”
　　张老师笑了：“没人报名，是吧？”
　　张老师从椅子上坐起来，“行，我帮你们班选一选。”
　　这种事体育老师本来也常做，不过都是班主任和他沟通，第一次碰到小班长想到这个主意，并且勇敢地对他提了出来。
　　“你小学就是班长？”体育老师一边和林笑、李阳泽一起走向操场，一边聊天。
　　林笑摇头：“不是，我小学没有当过班干部。”
　　李阳泽惊讶地吸了一口冷气：“你小学没当过班干部吗？我以为我们班所有人小学都是班长或者学习委员！”
　　林笑不明白李阳泽为什么会这么想：“你小学是吗？”
　　李阳泽：“我小学是班长！”
　　林笑：“……好吧。”
　　小学是班长的李阳泽现在履行体委的责任，在体育课开始时整队，“向右看齐——向前看！”
　　体育老师站在队伍前方：“我听说咱们班的女生都比较谦虚，运动会报名的不多。”
　　“那我给你们选一选吧。”
　　体育老师让女生们分开站：“一百米站这边、二百米站这边，四百米、八百米、一千五……”
　　同学们倒吸一口冷气：“现在跑一千五？”
　　体育老师点头：“跑一跑就知道谁更快了。”
　　体育课上比一比谁一百米二百米跑得更快也就算了，累也就累一会儿，连一千五都要比！跑一趟一千五多半节课都过去了！
　　“梁薇薇，你以前不是跑过一千五吗？”
　　“顾明艳，你不是犹豫着要报一千五吗？你想好没有？”
　　女生们你推推我、我推推你，体育老师也不催促，给她们留出时间。最终，两个女生举起手来：“老师，我报个一千五吧！”
　　“我也报名一千五，您别让大家白跑一趟了！”
　　体育老师大手一挥，对林笑说道：“把名字记下来。”
　　最终，一千米和八百米都没有跑，体育老师提出让大家都跑一趟后，班里就有女生站出来报名了。
　　这在体育老师的预料之中，这个年龄的初中生很喜欢讲义气，女生讲义气一点不比男生差。
　　至于跳高、跳远、一百米、二百米……这些项目，体育老师真的组织测试了一遍，挑出来比较擅长的学生。
　　不仅把报名表填满了，还对之前的报名情况做出了调整。有的女生原本报名了跳远，结果更适合跳高，体育老师和学生们协商了一下，把她们都放在更合适的项目里。
　　最后，林笑得到了一张满满当当的报名表。
　　李阳泽看到体育老师这么做，都后悔没让体育老师帮男生也测一遍了。
　　然而已经没时间了，下课铃声响了。
　　“老师，您下周的体育课能帮我们男生比一比吗？”李阳泽问道。
　　体育老师问：“下周两节体育课你们不都要练走方阵吗？”
　　李阳泽顿时蔫了：“对哦……”
　　运动会入场方阵也很重要，军训走方阵只有初一的班级作比较，运动会走方阵可是全校所有年级的班都看着呢。自己班如果走不好，那就太丢人了。
　　“那还是练方阵吧。”李阳泽遗憾不得不做出取舍，还是走方阵重要。
　　下午自习课，杨老师走进班里，林笑和李阳泽把运动会报名表交给杨老师。
　　杨老师接过来看了一遍，表情有点惊讶：“全都报满了？女生也都报满了？”
　　林笑点头：“都报满了。”
　　杨老师年年都当班主任，带过很多届学生，每次开运动会都让班干部先负责运动会报名，然后每次班干部交上来的报名表上一定都有一些空缺。
　　通常女生的报名表空缺的多一点，越难的项目越没人报。
　　往届的班干部都会为难地告诉她班里实在找不到同学报名，然后杨老师再做一下协调工作，有时候自己选人，有时候让体育老师帮忙选人，面对老师学生就听话多了。
　　但是杨老师现在手里的报名表，连女生一千五百米都报满了。
　　杨老师惊讶道：“咱们班的学生这么积极的吗？”
　　根据杨老师的经验，学习越好的班级对运动会反而不那么积极，文武难双全嘛。
　　林笑点头：“嗯，大家还是很积极的。”
　　一听体育老师说在体育课上先跑一次一千五，立刻就有同学举手报名了。
　　杨老师真的以为这一届五年班的同学格外积极，收下报名表：“辛苦你们了。”
　　运动会报名表交给体育老师，由体育老师进行汇总。杨老师去交表，张老师对她说道：“你们班的那个小班长挺能干啊。”
　　杨老师这才知道，林笑已经向张老师求助过了。
　　她当初没看错，林笑的确一点也不怕老师，积极主动地和老师沟通。
　　张老师夸赞道：“你们班的小班长说话很有条理，很伶俐。”
　　先说自己想干什么，再解释原因。
　　张老师碰见的很多学生都先解释一通原因，最后才说自己想干什么，听起来很累。
　　杨老师笑道：“没想到我们班长直接找你了，倒是省了我这个班主任的事。”
　　下午放学，同学们纷纷背着书包走出教室，林笑暂时还不能走。
　　今天轮到她的小组做值日。
　　李阳泽和林笑同一组，他长得高，负责擦黑板。
　　林笑看到李阳泽弯着腰从自己身旁走过去，一边走一边看她。
　　“李阳泽，你干嘛像大猩猩一样走路？”林笑奇怪地问道。
　　李阳泽猛地站直，震惊地看向林笑，“这样你还能认出我？”
　　林笑：“……啊？”
　　李阳泽：“你今天不是说，能认出我，是因为我是班里最高的吗？”他第一次见到林笑这样记不住人脸的同学，想试验一下自己变矮后林笑还能不能认识自己。
　　林笑：“……不是啊。”
　　她最初记住李阳泽是靠身高，但是早就记住脸了啊。
　　再说难道弯着腰就看不出身高了吗？林笑不懂李阳泽在干什么。
　　李阳泽瞬间从大猩猩变成直立的人类，一溜烟地从教室里跑出去。
　　他刚才一定是大脑短路了！


第177章 
　　运动会的早晨, 林笑一起床，发现外面是阴天！
　　“妈妈，今天会不会下雨啊？”林笑一脸担忧, 如果下雨的话就开不成运动会了。
　　吕秀英：“天气预报没有雨。”她朝窗外看了一眼, “但这天还真挺阴的，说不准。”
　　林笑一脸忧愁地出门，拿着小板凳坐上哥哥的小汽车。她抓壮丁好辛苦, 还练了两节体育课的走方阵, 牺牲了开心的自由活动时间！
　　大家都为了运动会准备了好久呢, 如果不能开就太可惜了。
　　好在林笑进入学校的时候，天依旧阴着，但也没下雨。
　　她背着轻飘飘的书包走到操场上，初中开运动会竟然不让带零食！
　　林笑听到杨老师强调这条纪律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运动会最快乐的事不就是坐在小板凳上和同学一起聊天吃零食吗？
　　不让吃零食的运动会算什么运动会！
　　然而一中的运动会就是这么严格，杨老师说抓住谁带零食就要做一个星期的值日, 还说开运动会时操场上的班级区域不能留下任何垃圾。
　　这方面也会有老师检查打分，班级区域的卫生如何也是要加在总分里的, 分值还不少！
　　要是卫生拖后腿了，可能有好几个运动员都白流汗了。
　　“大家都自己带上垃圾袋，有什么垃圾丢在自己的垃圾袋里。班干部注意看一看, 看到地上有垃圾了赶紧捡起来。”
　　所以林笑今天开运动会，不仅不能吃零食，还要捡、垃、圾！
　　唉, 还是当一个小学生快乐啊, 初中生可真难。
　　林笑没有零食的书包空瘪瘪的, 里面只装着一个笔袋和一个本子。她背着书包在操场上寻找昨天杨老师对他们说的班级区域。
　　“林笑！”李阳泽朝林笑挥手, 林笑一眼就看到他了，在初一的区域里李阳泽的身高鹤立鸡群。
　　林笑走到自己班的区域里，发现已经有不少同学到了，她还看到了两个平时天天踩着铃声进教室的同学，今天来得格外早。
　　“杨老师！”同学们差不多到齐之后，杨老师也来了。杨老师今天第一次没有穿西装套裙，穿了一身灰色的运动装，脚上的皮鞋也换成了运动鞋。
　　“把书包放在椅子上，去操场上站队吧。”
　　同学们哗啦啦地跑了，杨老师看着地上七零八落的椅子皱眉头：“回来，把椅子摆整齐再走。”
　　大家被叫回来摆椅子，把椅子摆得行和列都对齐。
　　林笑感觉杨老师和妈妈有点像，妈妈特别受不了不干净，杨老师则是特别受不了不整齐！
　　看到不工整的作业，杨老师会发回去让同学重写一遍。这样的事发生过两次后，同学们写数学作业的时候格外认真。
　　林笑心想还好初中班里没有像袁金来那样的学生，如果杨老师碰到袁金来，那该怎么办啊？
　　大家把椅子摆整齐后，在跑道上列队。
　　列队顺序从初一到初三，班级数从小到大。
　　也就是说一会儿走方阵的时候，林笑的初一（1）班是第一个！
　　余昭昭拿着一个大塑料袋，给每个同学发一个小红旗。这个主意是她想出来的，列队从主席台前走过的时候大家一起把小红旗举起来，小红旗也都是余昭昭提供的，真不知道她家里哪里来的这么多小红旗。
　　排练的时候大家已经练习过了，余昭昭担心大家把红旗丢了，排练后又收了回去，今天再发下来。
　　林笑没有小红旗，她要举的东西比小红旗更大——写着初一（1）班的牌子。
　　林笑站在队伍的最前方，暂时把木牌戳在地上，等一下走方阵的时候，她就要把木牌高高举起。
　　之前练习的时候，一节体育课举着牌子绕操场好几圈，林笑胳膊还挺酸的。如果不是她天天要牵着狗绳被小黄遛，没准还真坚持不下来。
　　好在今天运动会上正式的入场仪式，只需要绕操场一圈。
　　“喂，喂喂……”有老师走上主席台试音，然后又放起了音乐。
　　音乐放了一阵，又停了。
　　几位校领导走上主席台，在铺着红布的几张课桌拼成的长桌后坐下。
　　杨老师站在方阵旁边，低声提醒大家：“保持安静，站好不要乱动。”
　　林笑猜测其他班的班主任也做出了同样的提醒。她们班站在跑道最前方，林笑又站在自己班方阵的最前方，不远处就是主席台了，林笑不敢扭头乱看，但是她能听到操场上瞬间安静下来。
　　升国旗、奏国歌、校长讲话……
　　《运动员进行曲》重新响起来，一个体育老师站在前方，朝着林笑的方向吹了一声口哨，做出招手的姿势。
　　体委李阳泽的声音响起来：“起步——走！”
　　“一二一、一二一！”
　　林笑举起牌子，心中默念着“左右左、左右左”，沿着水泥跑道上新画的白线往前走。
　　广播员饱满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迎面走来的是初一（1）班的方阵……”
　　林笑经过主席台，走完操场上的弯道，心底稍微放松了一点。后面的班级一个接一个地从主席台前经过，校领导们肯定没空看操场对面的方阵了！
　　不过林笑举牌的动作和脚下的步伐都不敢松懈，她的腰背挺得笔直，在体育老师的引导下带着方阵站在指定位置。
　　然后是漫长的等待，等着后面的初一（2）班到（10）班、初二所有班、初三所有班全都走完方阵站在操场上之后。校长终于宣布：“秋季运动会现在正式开始！”
　　所有同学一窝蜂地跑回自己班放板凳的区域——才怪！这是林笑脑海中想象的画面，事实上他们在老师的引导下继续维持着整齐地方阵，走回自己班级的区域，才能坐下。
　　林笑把班牌放在地上，松了一口气，活动一下酸痛的胳膊，扭头问周慧敏：“我走得怎么样？”
　　“很好！一步也没出错！”周慧敏一直在后面看着林笑，林笑的左右脚一次也没有迈错，而且林笑的腰背挺得好直呀。
　　“呼……”林笑松了一口气，“没出错就行。”
　　周慧敏第一次注意林笑走路的姿势，她说道：“我觉得你走路很好看。”
　　旁边的余昭昭也点头：“嗯。”
　　林笑一脸茫然，她走路好看吗？难道是因为她二年级暑假上过几次小模特培训班？可是她当时觉得什么也没学到啊。
　　林笑很快把这件事抛到脑后，杨老师又给她布置任务了，“林笑，把同学们的广播稿收起来，一会儿交到广播台。”
　　“好的。”林笑离开自己还没坐热的板凳，站起来收同学们的广播稿。
　　一些同学忘写了，拿出本子和笔放在大腿上写，然后撕下来交给林笑。
　　广播稿竟然也要计入运动会的班级总分！
　　哪个班的广播稿被广播台念出来的更多，就会得到更多的加分。
　　林笑跑到广播台交广播稿，又跑回自己班的区域，看到周慧敏手里拿着两张白底红字的号码布，朝着林笑招手：“这是你的，我帮你别在衣服上。”
　　刚才李阳泽发号码布的时候林笑不在，周慧敏帮她领了。
　　“你站着别动啊。”周慧敏手里拿着曲别针，小心翼翼地帮林笑把号码布别在前胸和后背，生怕扎到林笑的肉。
　　林笑也很害怕曲别针，从小妈妈就不让她碰针，林笑现在还对针心怀畏惧。
　　直到周慧敏说“好了”，林笑才像被解除了定身术。
　　“请参加女生八百米项目的同学，到操场西侧检录。”
　　林笑刚戴好号码布，就听到了广播的声音，她拧开塑料水壶喝了一口水，周慧敏在旁边提醒她：“马上就要跑步了，别多喝。”
　　林笑把塑料水壶放在板凳旁边，拉着周慧敏的胳膊：“你陪我一起去。”
　　不必林笑说，周慧敏也打算陪她一起去的。林笑走向操场西侧，长叹一口气：“初中开运动会怎么这么忙啊！”
　　今天一上午她一刻也没闲下来过！
　　周慧敏：“因为你是班长啊。”
　　林笑：“也不全是。”当然这是一方面的原因，林笑小学时是不用做事的普通同学，现在是要做事的班长，“但是初中的运动会就是比小学的复杂！”
　　初中的规矩更多了！
　　一中是一所管理很严格的学校。
　　举办活动也都有一套自己的章程。
　　林笑从小学升入初中，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从运动会开心吃零食到运动会不能吃零食，还要维持区域卫生、还要到处收广播稿！
　　这就是长大的代价吧。
　　周慧敏体会不到林笑的惆怅，因为她从来没有在运动会上吃过零食，“我们小学没有运动会。”
　　林笑：“为什么？”
　　周慧敏：“不知道，可能是学校嫌办运动会麻烦？”
　　所以现在一中有运动会，周慧敏就挺高兴的。
　　原来检录就是点名的意思，女生八百米跑检录完毕，老师带着她们站上了跑道。
　　周慧敏站在跑道内侧，站在一群为朋友加油的同学中间，朝着林笑比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老师把周慧敏她们往里轰：“里面去里面去，别挨跑道这么近，影响运动员发挥。”
　　“运动员都站好啊。别都挤在内道！内道外道一样的！你们站那么挤还能跑得动吗？”
　　老师伸手把几个女生往外拉，让大家均匀地站在跑道上。
　　“预备——啪！”老师手里的发令枪响了，林笑迟了半秒，看到身边的女生向前跑去，连忙跟上。
　　周慧敏在操场里面跟着她跑，“林笑，加油！”
　　女生们之间的距离很快拉开了，林笑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往前跑，然而她惊愕地看到前面几个女生远远地把其他人甩在身后。
　　林笑过弯道的时候，周慧敏从操场这边跑直线到操场那边，继续朝着林笑喊：“林笑，加油！”
　　一中的水泥跑道比小学的煤渣跑道更平整，踩在上面的每一步都很踏实，但也有个缺点，林笑跑多了觉得脚底有一点疼，水泥跑道太硬了。
　　林笑跑到一半，听到广播喇叭里响起了自己的名字。
　　“青春的汗水随风飘扬……林笑！初一（1）班的同学一起为你加油！”
　　广播员充满感情的声音在操场上飘扬，林笑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咳咳咳咳……”一边跑步一边咳嗽，她差点把自己憋死！
　　往前跑了好多步，林笑终于顺过气来，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可惜周慧敏的现场加油和不知道哪个同学写广播稿给她加油，都没什么用处，林笑咳嗽的时候身后的一个女生超过了她。
　　她从倒数第三变成了倒数第二。
　　“林笑，冲刺啊！马上就到了，冲啊！”
　　林笑听到周慧敏的声音后，努力迈开步子往前冲刺，身后的倒数第一也开始拼命冲刺，她们两人同时过线。
　　终点线的体育老师给两人一起按了一下表，“四分零八！”
　　周慧敏立刻上前搀扶住林笑，林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周慧敏小声说道：“我觉得你比那个女生快一点点，你们两个怎么都是四分零八？”
　　终点线的体育老师耳朵很灵，看向周慧敏：“没区别了。”
　　运动会的前六名能给班级加分，林笑并列倒数第一，究竟是四分零七、四分零八、四分零九……都没区别。
　　林笑的耳朵在嗡嗡响，她听不太清体育老师和周慧敏的对话。体育老师看到林笑小脸都白了，让周慧敏搀扶着她慢慢走：“多走一会儿，不要停，更不能坐。”
　　“闭上嘴巴，用鼻子呼吸。”
　　体育老师习惯了，每年运动会跑倒数第一的都比跑正数第一的累得多。
　　跑正数第一的跑完之后看起来没事人一样，跑倒数第一的看起来要了半条命。
　　林笑回到班级区域的时候，终于缓过来了。
　　周慧敏松了一口气，“你脸上终于有血色了。”
　　林笑疲惫地摆摆手：“我没事了。”
　　就是跑倒数第一有一点点丢人。林笑经常跑步，以为自己很能跑呢，看来小黄跑得还是不够快！
　　林笑好奇地问道：“刚才的广播稿是谁写的啊？”
　　竟然有她的名字！广播台竟然还真的念了！还正好在她跑步的时候念了！
　　如果不是周慧敏一直陪着她，林笑知道周慧敏没时间，第一个猜到的人肯定是周慧敏。
　　既然不是周慧敏，林笑就想不到是谁了。
　　林笑挨个问了一圈，没人承认，但是她火眼金睛地发现赵晓龙和方竞帆两人脸上的笑不对劲！
　　林笑伸手指道：“是你俩！”
　　“你俩里的谁？”
　　赵晓龙指向方竞帆，方竞帆同时指向赵晓龙，两人异口同声：“是他！”
　　经过林笑一番审问，最终得到真相，是赵晓龙和方竞帆一起写的，赵晓龙最先提的主意。
　　林笑：“等你俩比赛的时候，我也给你俩写！”
　　林笑决定了，写一遍不够，她要写三遍：“赵晓龙，加油！赵晓龙，加油！赵晓龙，加油！”
　　跑完八百米，林笑上午就没项目了。
　　林笑和周慧敏两人共同的立定跳远在下午，周慧敏原本报的是跳高，体育老师给她改成了跳远。
　　周慧敏还有一项四百米，也在下午，因为这个原因她午饭都没敢吃太饱。
　　下午运动会开始后，四百米跑立刻检录，这次轮到林笑陪着周慧敏了。
　　周慧敏的成绩比林笑好一点，在中不溜的位置，不是倒数，不过也没拿到名次。
　　然后两人一起参加立定跳远，周慧敏拿了第六名！第六名刚好可以给班里加分！
　　林笑依旧没拿到名次，她叹口气：“我还是努力写广播稿给班里加分吧。”
　　周慧敏安慰林笑：“重在参与。”
　　赵晓龙和方竞帆下午也都有项目，林笑写了两张广播稿，把两人的名字各写三遍，掐着时间送到广播台。
　　然而不知道是她的文采不行，还是广播员嫌弃三遍名字太多了，林笑精心写的两张广播稿都没念！
　　可恶啊！
　　到了下午，操场旁边的看台座位空了一半，剩下的学生稀稀拉拉地坐在看台上。
　　看台安排给初三班级了，初三生不用自己拿板凳，坐在看台上视野还很好，林笑她们这些初一学生都很羡慕。
　　林笑看到看台空下来，有点奇怪：“他们都去参加比赛了？初三这么多同学参加比赛吗？”
　　余昭昭摇头：“都溜回教室做卷子了。”
　　林笑不敢相信：“什么？”
　　不参加运动会，溜回教室做卷子？初三生怎么想的？
　　余昭昭说道：“初三压力很大的，卷子做也做不完……等你上初三你就懂了。”
　　周慧敏奇怪地看了余昭昭一眼，余昭昭听起来好像很了解初三一样。
　　接下来余昭昭有接力跑，林笑和周慧敏都去给她加油。班里很多同学都去给接力跑的四位同学加油了。
　　明明接力跑拿名次和其他项目拿名次加的分数一样，但是同学们好像都觉得接力跑更能代表班级荣誉。
　　接力跑的四位同学没有让大家失望，为班级赢得了第三名！
　　林笑和周慧敏两人一起搀着余昭昭在操场上走。操场上人有点多，三个人并排不方便，林笑松开余昭昭的胳膊，错后一步。
　　然后林笑一个箭步挡在余昭昭身后。
　　她看到余昭昭的裤子上染上了一片深色！
　　她立刻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余昭昭的月经弄脏裤子了。虽然林笑自己还没来月经，但是小芸姐姐给她讲过月经是怎么一回事！
　　“余昭昭，你来月经了，我陪你去厕所。”
　　余昭昭吓了一跳：“我还没来月经啊？”
　　周慧敏也连忙跑到后面看，“你裤子上确实有一片颜色。”
　　既然余昭昭以前没来过月经，那今天就是第一次，毫无疑问没有带卫生巾，最麻烦的是裤子还弄脏了。
　　夏天也没有衣服可以脱下来遮挡。林笑和周慧敏两人一起站在余昭昭身后，三人挨在一起走，这样遮挡其他同学的视线。
　　这样一路走进厕所，余昭昭暂时安全了，但也只是暂时的。
　　“接下来怎么办呢？”林笑想了想，“要不然你在厕所里呆到运动会结束吧，等同学们都走了之后，我们两个像刚才那样挡在你身后，走出校门口。”
　　“不用。”余昭昭说道，“你帮我去找我妈妈吧。”
　　林笑：“啊？”她要去哪里找余昭昭的妈妈？
　　余昭昭继续说道：“我妈妈是高三（5）班的江老师。”
　　林笑恍然大悟，她看了周慧敏一眼：“那你在这里陪着她，我马上回来！”
　　林笑直奔高中部的办公室大楼而去。


第178章 
　　初中部和高中部的运动会是分开举办的, 今天初中不在操场上热火朝天地进行运动会，高中部还在正常上课。
　　林笑一路跑向高中部，操场上的喧闹声越来越远。她气喘吁吁地站在高中部办公室门口：“江老师……请问江老师在吗？”
　　一个长相和余昭昭有点相似的女老师转过头来, “我就是。”
　　林笑：“我是余昭昭的同学, 她让我来找您。”
　　江老师的表情瞬间变了：“余昭昭运动会受伤了？”
　　林笑摇头：“没有受伤。”她走得离江老师更近一点，小声说道，“余昭昭来月经弄脏裤子了。”
　　江老师听说余昭昭没有受伤, 松了一口气, 对林笑说道：“谢谢你啊, 小同学。”
　　江老师打开办公室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包卫生巾，又找出一件自己的衬衫，问林笑：“昭昭现在在哪儿呢？”
　　林笑：“在教学楼的女厕所里，我带您过去吧。”
　　林笑在前面带路, 不敢和江老师对视，江老师看起来好严肃啊！林笑觉得自己初中的班主任杨老师就是很严肃的老师了, 江老师看起来比杨老师还要严肃很多！
　　江老师对林笑很客气，到了厕所门口, 她再一次向林笑和周慧敏道谢。
　　余昭昭妈妈来救她了，林笑和周慧敏就先离开了。两人跑出教学楼，周慧敏拍了拍胸脯：“余昭昭妈妈看起来好严肃……”
　　林笑点头：“你也这么觉得？我也这么觉得！”
　　余昭昭会害怕自己的妈妈吗？
　　反正林笑面对余昭昭的妈妈大气都不敢喘！
　　林笑和周慧敏回到操场上的班级区域, 正好碰到杨老师，杨老师问她们去哪里了。
　　林笑：“我们去厕所了。”
　　杨老师摆摆手，让她们坐回自己的小板凳上。
　　运动会已经快结束了, 杨老师对林笑说道：“今天我们班交上去的广播稿, 被广播台选上的不多。我刚才对大家说了, 让大家今天回家每人再写一篇广播稿, 明天你收上去交给广播台。”
　　杨老师叮嘱道：“明天不要一口气交上去，一口气交上去的他们很多都压在底下懒得看。机灵一点，分批交上去，看着广播台什么时候稿子少了，容易被选中的时候交。”
　　林笑点头，原来给广播台交稿子也有这么多讲究啊。
　　她觉得广播台这么做有一点不公平，原来广播台选读的稿子不一定是最优秀的，有时候只是碰到哪个读哪个。
　　第一天的运动会结束了，大家各自拎起自己的小板凳回家。林笑走出校门，看到妈妈骑着自行车来接她。
　　小板凳放进自行车前筐，林笑跳上妈妈的自行车后座：“妈妈，回家这么远，你骑车带着我累不累啊？”
　　吕秀英：“不累，你这么轻，带着你没感觉的。”
　　今天开运动会，林笑有好多件事要告诉妈妈：“妈妈，我的八百米和跳远都没有拿到名次，八百米跑了倒数第一。”
　　吕秀英连忙安慰林笑：“你比大多数同学小两岁啊，跑慢点也正常。”
　　林笑：……！
　　她忘记这件事了！要知道她就不报八百米了！
　　“妈妈，余昭昭今天来月经了，把裤子弄脏了。我去帮她叫妈妈，原来她妈妈是一中的老师！”
　　吕秀英惊奇道：“你知道什么是月经？”吕秀英从来没和林笑提过这件事。
　　林笑：“我知道啊，小芸姐姐给我讲过。”
　　吕秀英更震惊了：“小芸？她什么时候给你讲的？”
　　林笑：“之前小芸姐姐来我们家里的时候。”
　　吕秀英想不通沈芸怎么想到给林笑讲这个。
　　晚上林跃飞很晚才回家，林笑已经睡了，吕秀英以往也早就睡了，但她今天特地看着电视等林跃飞。到了晚上十一点，电视节目都播完了，电视屏幕上显示彩条。
　　小黄已经困得不行了，但是吕秀英坐在沙发上，小黄也不肯回到自己的狗窝睡觉，趴在吕秀英脚边打盹，吕秀英动一下小黄就立刻抬头。
　　林跃飞回家，看到妈妈还在客厅，惊讶道：“妈，你怎么还没睡？”
　　吕秀英问林跃飞：“来月经的事，是不是你让小芸给笑笑讲的？”吕秀英思来想去，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
　　林跃飞点头：“是啊。”
　　吕秀英：“你怎么想到让小芸给笑笑讲这个？”
　　林跃飞：“笑笑长大了，该知道这些了。”林跃飞不方便自己给妹妹讲，就请小芸给妹妹讲了一下。
　　上辈子林笑第一次来月经之前，根本没有人给她讲过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时林跃飞在棉纺厂干了几年，赶上厂里停流水线，林跃飞正好不干了。别的工人都争抢上工的机会，林跃飞主动回家，继续喝酒打牌胡吃海混的日子。
　　吕秀英为林跃飞工作的事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林笑的成长，她一直觉得林笑还是个小孩子呢。
　　上辈子林笑又是班里最早来月经的女生，也没办法从同学那里得到这方面的知识。林笑第一次来月经的时候对此一无所知，以为自己得绝症了。
　　她写了一封遗书放在抽屉里，后来吕秀英打扫房间看到了遗书，吓得魂飞魄散。然后才知道林笑来月经了。
　　林跃飞想起上辈子的事，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这一次，这些事都不会再发生了。
　　“笑笑真棒。”林跃飞骄傲地说道，妹妹冷静地帮助了女同学。
　　吕秀英看了林跃飞一眼，一点小事就要夸成这样。她今天等着林跃飞回家，当然不是为了听他夸林笑的，而是林跃飞让沈芸给林笑讲月经的事，让吕秀英心里发慌。
　　林跃飞和沈芸现在到什么地步了，让他可以对沈芸说出这种话来？
　　“你和小芸还没结婚呢，一定要守好分寸！”吕秀英语气严厉地警告。
　　“小芸现在还在上学，她多不容易才重新回到学校读书，你心里要有数。”
　　林跃飞沉默了，今晚他想起太多上辈子的事。
　　吕秀英伸手去拧他的耳朵：“你听到没有？”
　　林跃飞连忙把自己的耳朵从妈妈手里抢救回来：“我知道！妈你就放心吧，就算你怀上，沈芸都怀不上。”
　　吕秀英惊呆了，回过神来一脚踹在林跃飞腿上：“瞎说什么呢！”
　　林跃飞龇牙咧嘴地揉腿：“妈，我说真的，你没想过再找一个？”
　　吕秀英瞪大眼睛：“我？再找一个？”
　　“我干嘛要再找一个？我是为了伺候半老头子，还是为了‘你儿子开公司以后得帮我儿子解决工作’？”
　　吕秀英捏着嗓子，模仿之前邻居拉她去吃饭，没打招呼就给她介绍的男人。
　　林跃飞哈哈大笑，笑完之后说道，“行，妈你怎么开心就怎么过。”
　　“我都支持你的。”
　　“笑笑更是。”林笑一直比他更理解和体贴妈妈。
　　吕秀英很不喜欢这么温情的表达，浑身别扭，低头掩饰自己的感动，“行了，还替你妈操心上了。”
　　“先操心操心你自己吧，等沈芸考上大学，人家就是大学生，也不知道到时候还能不能看上你。”
　　林跃笑了：“那你儿子到时候还是大老板了呢。”
　　“欠银行一屁股债的大老板。”吕秀英翻了一个白眼，走进卧室去睡觉了。
　　运动会第二天，林笑早晨起床，不像昨天那么激动了。
　　她看看窗外的多云的天气，不像昨天那样担心下雨，反而觉得云彩不够多，要是再多一点把太阳完全遮住就好了。
　　昨天那样的阴天开运动会就特别舒服，不管在跑道上比赛的时候，还是坐着小板凳观赛的时候，太阳都晒不到脸。阴天凉风习习，太舒服啦。
　　今天的天气就差一点了，云彩被风吹得飘来飘去，太阳一会儿藏起来、一会儿露出来。
　　林笑有一半时间要被太阳晒。
　　今天林笑没有项目了，但她还是闲不下来。要像杨老师说的那样，趁着广播台上稿件少的时候去交稿件，就要一趟趟地跑到广播台观察！
　　而且昨天杨老师让大家回家再每人写一份广播稿，有一半同学都没有写！
　　运动会太开心了，杨老师说这件事的时候大家都没有拿着纸笔记下来，很多同学回家就忘记了。
　　林笑只能站在同学们身边，等着同学们在操场上现写，收一波、交一波。
　　走到李阳泽身边，林笑伸手：“李阳泽，你的广播稿呢？”
　　李阳泽扭头看过来，一脸惊讶：“我刚才已经交给你了啊！”
　　林笑：“没有啊。”
　　李阳泽语气无比真诚地说道：“我交给你了，班长你忘了吧。你肯定已经把我的稿子交到广播台了。”
　　林笑确定没有！她立刻把自己刚才收到广播稿的顺序说了一遍：“张君雅第一个交给我，然后是方竞帆、白萱……”
　　“你什么时候交给我了？在谁前面、在谁后面？”
　　李阳泽听得目瞪口呆：“班长，你这记性也太好了吧……”
　　他轻叹一口气，低头从书包里拿出本子和笔，嘿嘿一笑：“我现在写，马上就能写好。”
　　林笑瞪眼：“你果然没交！”
　　林笑把手里收上来的几份广播稿一把塞给李阳泽：“等你写完了一起交上去，要趁广播台稿子少的时候交。”
　　运动会的事情，体委也该出一份力，不能全都靠林笑这个班长忙活。
　　林笑把广播稿塞给李阳泽后，立刻拉着周慧敏一起溜了。余昭昭看到两人往外跑，以为她们要去厕所，连忙从包里拿了一个东西，飞快地塞进口袋里，跟在林笑和周慧敏身后。
　　直到林笑和周慧敏停下来，余昭昭奇怪道：“你们不去厕所吗？”
　　林笑摇头：“不去啊。”她就是想溜个号。
　　余昭昭：“那你们陪我去吧。”
　　大家都在操场上参加运动会，教学楼里空荡荡的，余昭昭一个人上厕所有点害怕。
　　林笑和周慧敏就陪着余昭昭去厕所了，余昭昭在厕所里过了好久才出来，久到林笑在外面喊她：“余昭昭，你好了吗？”
　　“好了好了！”余昭昭过了一会儿才走出来，她刚才贴卫生巾的时候，差一点把卫生巾掉在厕所里，好险地在半空中捞住了。
　　换卫生巾也太麻烦了。余昭昭发愁，现在开运动会没人抢厕所，平时课间厕所都要排队的，她会不会来不及啊？
　　“我们回操场吗？”周慧敏问道。
　　“我们去小卖部吧！”余昭昭说道。
　　三人来到小卖部，林笑震惊地发现小卖部里挤满了同学！
　　全都是和她们穿着同样校服的初中生。一中的小卖部一点都不小，有半间教室那么大，货架整齐排列。
　　因为一中有住校生，小卖部里卖的东西非常齐全，从学习用品店到生活用品，日常所需的东西全都有。同学们全都挤在几个卖零食的货架前，结账的柜台前排长队，林笑看得目瞪口呆：“杨老师不是说运动会不能带零食吗？”
　　余昭昭：“但杨老师没说不能来小卖部买啊！”
　　余昭昭笑得像只小狐狸，“其实自己带零食也没关系啦，只要别被老师发现。”
　　在举办运动会的操场上吃零食肯定是不行的，但是带着零食离开操场，到老师看不到的地方吃，那就没有关系了。
　　就像现在，大家从小卖部里买了零食，也都站在小卖部门口一边聊天一边吃，吃完之后把包装袋扔在小卖部门口的垃圾桶里。
　　林笑顶不住诱惑，去冰柜里挑冰棍，她拿了一袋七个小矮人。虽然叫七个小矮人，但是里面只有六根不同颜色不同口味的小冰棍。
　　林笑对周慧敏和余昭昭说道：“我们一起吃。”
　　余昭昭摇头：“我现在不能吃冰的。”
　　林笑和周慧敏两个人分享，她突然有点想念王红豆和叶文茵了。以前小学小卖部还没关门的时候，林笑买的最多的冰棍就是七个小矮人，因为这款非常方便和小伙伴分享。
　　六根小小的冰棍，每人吃两个，所以林笑才对一袋里面有六根记得这么清楚。
　　大家轮流买，三天买一次，这样可以每天都能吃到冰棍！
　　周慧敏吃了两小根，林笑吃了四小根。余昭昭在旁边看得羡慕极了，回到小卖部买了一小袋话梅含在嘴里慢慢吃。
　　“来月经不能吃冰棍吗？”林笑皱起眉头，那她以后每个夏天都不能吃冰棍，也太难熬了吧。
　　“可是我妈妈夏天也吃冰棍啊？”林笑问道。
　　“因为没人骂你妈妈？”余昭昭猜测道，她对林笑大吐苦水，“我妈妈不让我吃冰的，还不能着凉、不能碰冷水、不能剧烈运动。”
　　“我妈让我在体育课的时候请假。”余昭昭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请，体育老师是男老师啊！
　　昨天晚上回家，余昭昭的妈妈给她煮了一大碗红糖姜水，逼着她全都喝光。余昭昭既讨厌红糖的味道，也讨厌姜的味道，红糖和姜组合在一起更是讨厌中的讨厌！
　　“又甜又辣、又辣又甜，难喝死了！”余昭昭无法反抗，在妈妈的监视下全都喝光。
　　她最苦恼的是，“我妈说，来月经之后就不怎么长个了。”
　　林笑瞪大眼睛：“啊？真的吗？”
　　余昭昭点头：“我妈这么说的，应该是真的吧。”
　　“希望我还能赶紧长一长。”余昭昭年龄比林笑大两岁，身高自然也要高一截，她现在1米58，“希望我能长到1米65！”
　　“1米62也行。”
　　“实在不行的话长到1米6。”
　　林笑对余昭昭说道：“肯定可以的！”
　　余昭昭距离最低目标只有两厘米了，“你垫个厚点的鞋垫就够了。”
　　余昭昭笑了：“对，我以后可以穿高跟鞋。”
　　如果来月经之后就不怎么长个的话，林笑算了算：“那我们也没多少时间了。”林笑对周慧敏说道。
　　如果她们过两年也来月经的话，长个这件事时间紧、任务重。
　　林笑的理想身高是一米六八！
　　她想长高一点，省得哥哥总是伸手按她的头顶。
　　“怎么才能长快一点呢？”林笑一脸沉思。
　　余昭昭：“跳绳！跳绳能长高！”
　　之前妈妈总是让她跳绳，但是余昭昭经常偷懒不跳，现在她有点后悔了，“等我过几天来完月经，就好好跳绳。”她要努力抓住长个的尾巴。
　　林笑吃了一惊：“月经还能来完？”
　　余昭昭：“我是说这次来完。”
　　林笑：“什么意思？月经是一次一次的吗？”她以为月经来了之后就一直有，每天都要流血！
　　小芸姐姐当初是怎么对她讲的来着？
　　林笑只记得小芸姐姐说女生会在十二到十四岁左右来月经，这说明身体发育好了，到五十岁左右绝经，这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不需要害怕……
　　林笑听小芸姐姐这么说，就以为从十几岁到五十岁每天都要流血！
　　余昭昭用无奈的眼神看向林笑：“当然不是！”
　　“每天都流，那要流多少血！不得把血流干了吗？”
　　林笑点头：“我担心过啊。”
　　小芸姐姐给她讲的时候，林笑就担心血会流干，然后慢慢死掉。但是小芸姐姐又说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对身体没有伤害。林笑问小芸姐姐流的血怎么办，小芸姐姐告诉她月经期间要注意营养，多吃一些补血的食物。
　　林笑想到了奥数课学过的给游泳池放水的问题，一边出水、一边进水，只要吃得够多补血够快，一直流血就没问题。
　　余昭昭看向林笑的眼神一言难尽：“那你没想过为什么叫月经吗？当然是一个月来一次！”
　　林笑得知月经一个月来一次，通常三到七天，具体时间看个人体质后，林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原来出水的水龙头一个月只打开三到七天，林笑终于不担心自己的身体了。
　　原来以后的夏天也不是一直不能吃冰棍，她就说嘛，明明妈妈每个夏天都会吃冰棍的。
　　不过林笑还是决定趁着自己还没来月经能随意吃冰棍的时候多吃一点！也要抓紧时间跳绳长高！
　　林笑扔掉冰棍包装纸，和周慧敏余昭昭一起回操场。
　　李阳泽看到林笑后立刻冲了过来：“林笑你去哪里了？”
　　李阳泽交了一次广播稿后，想把这个任务还给林笑，然而一直找不到林笑的人影。李阳泽只能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催同学们交广播稿，然后找准机会送到广播台。
　　“我们班的稿子被读了四篇呢！”李阳泽对林笑说道，想要林笑明白她真的离开了很久，自己真的交了好多趟稿子。
　　“你真棒！”林笑毫不吝啬对李阳泽的夸奖。
　　李阳泽脸红了：“是杨老师的办法管用……”这样交稿子，自己班的稿子的确比昨天念的更多了。
　　运动会结束了，老师宣布各个班级的总分和奖项。
　　林笑班里捧回了两张奖状，一张是卫生奖、一张是宣传奖，宣传奖发给广播稿被读的最多的前三个班级。
　　至于运动会的总分，全年级一共十个班，林笑班里排第五。前三名才有奖状，林笑班里没拿到。
　　卫生奖是班里的卫生委员上台领奖的，宣传奖林笑看到李阳泽跃跃欲试的样子，把机会让给他了：“你上去领吧。”
　　李阳泽高兴地点了点头，像打开防盗门的小黄一样一溜烟地跑上了主席台，把奖状高高举起。
　　“运动会开完了，要收收心了。”
　　这是星期一的升旗仪式后，杨老师在班里说的第一句话。
　　“马上就要升入初中后的第一次月考了，大家都好好准备。”
　　“我知道你们在小学里都是全班第一，但是升入初中，我们班的第一名只可能有一个。”
　　“你们五十个曾经的第一名凑在一起，会有人考第十、第二十……甚至是倒数第一。”
　　“第一次月考还代表着你们给老师和同学们留下的第一印象，从现在开始准备还不晚。”
　　杨老师的话顿时让班里的气氛紧张起来。
　　林笑和周慧敏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紧张。
　　周慧敏心想，她以前只有奥数一科能和林笑比赛，现在每一科都能和林笑比赛了！
　　她之前奥数是比林笑差一点，但是不代表其他科目比林笑差。现在她和林笑同一个班，周慧敏迎来了新的机会，她要和林笑比数学、比语文、比英语……比总分。
　　第一次月考，就是她和林笑的第一场较量！
　　林笑心想，初中竟然有月考，和月经一样，每个月都要来一次。
　　这样的频率也太太太高了吧……而且初中要考的科目好多，数学、语文、英语、政治、历史、地理、生物——一共七科！要两天才能考完！
　　杨老师说班里的每个同学在小学都是全班第一，林笑很心虚，她应该是小学当全班第一时间最短的学生了吧？
　　一二三年级她没考过第一，五六年级她没上，只有四年级的时候短暂地当过第一名。
　　完蛋了，杨老师说的五十个曾经的第一名凑在一起，必定会有人考倒数第一……那个倒数第一该不是自己吧？


第179章 
　　“妈妈, 我们初中有月考，每个月都要考一次！”林笑对妈妈说道，她觉得这件事非常不可思议。
　　“每个月都考一次啊？”吕秀英也有点惊讶。
　　林笑点头：“每个月都考一次！这怎么来得及复习呢？”
　　小学的期中期末考试前, 老师都会留出时间带着同学们复习。现在每个月一次的月考前当然没有了这样的环节, 各科老师一直往后讲课，讲到哪里就考到哪里。
　　吕秀英不懂学习的事，试着给林笑出主意：“那你平时学习的时候就一遍学会？”
　　“要不然老师不带着你们复习, 你就自己复习。”
　　“那我就自己复习吧。”林笑说道, 班里的同学们好像都在自己复习了, 林笑还在教室里看到自己没有的练习册，不是学校统一发的，是有些同学自己买的。
　　她是班长呢，要是班长考倒数第一，那就太丢人了。
　　林笑感觉自己的时间不够用了, 初中下午有四节课，下午五点半才放学。
　　不做值日的时候, 她回家都要六点多，林笑每次到家都饥肠辘辘, 感觉自己能吞下一头牛。
　　妈妈在接她放学之前就把晚饭做好了，回家热一下就能吃。林笑狼吞虎咽地吃完晚饭，差不多六点四十。
　　妈妈去收拾厨房、洗碗, 林笑站在妈妈旁边用纱布把妈妈洗干净的碗擦干，顺便和妈妈聊一聊放学回家路上没聊完的学校里的事。
　　七点钟，新闻联播开始, 林笑和妈妈一起坐在沙发上, 林笑一边听着新闻联播, 一边翻看当天的报纸。
　　林笑对新闻联播不感兴趣, 但是杨老师和政治老师都建议学生们多听新闻，林笑就看报纸的时候随便听听，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报纸上，如果碰上报纸上有《幽默与讽刺》的日子，她会看得格外久。
　　七点半多，天气预报播完之后。林笑、妈妈和小黄一起出门，这是每天最后一趟遛小黄，以前林笑来遛，最近改成妈妈遛小黄，林笑在小院子里跳绳。
　　余昭昭说跳绳能长高！
　　林笑要抓住最后两年的机会！
　　八点多，林笑洗澡，洗完澡吹完头发就快九点了。林笑抓紧睡觉前的时间干一点自己喜欢的事情，比如说看她订阅的月刊《儿童文学》或者看漫画。
　　九点一刻，最晚不超过九点半，林笑就躺着床上睡觉了。
　　一中后街的书店里有好几本书林笑都想看，但她一直没有租。租一天要三毛钱呢，她每天可以看书的时间这么短，租一本书不知道要多少天才能看完，要是用很多天的话就太贵了。
　　吕秀英和林笑商量过：“要不然你晚睡一会儿？你现在上初中了，晚上十点睡？”
　　林笑坚定拒绝：“不要！”她每天晚上九点半就很困了，而且余昭昭说了，想要长高一定要多睡觉，多睡觉才能长高！
　　林笑不肯晚睡，也无法去掉放学回家后的任何一个环节，这样她在家里就完全没有复习的时间了。
　　林笑对妈妈说道：“我在学校里复习！”
　　学校里能利用的时间还是很多的，每天早读是语文和英语轮流，林笑用早读时间就可以复习语文和英语这两科。
　　午休时间，林笑不喜欢趴在桌子上睡午觉，老师上午上课留的作业她差不多能在午休时间写完。
　　下午的两节自习课，一节课用来写作业足够了，还有一节课可以用来复习。
　　林笑把每天最后一节自习课轮流分配给剩下五科，到了月考的日子，她已经把初中一个月学习的内容复习完了。
　　整个年级都在同一天月考，但是林笑班里的卷子和其他班的卷子不一样，因为她班里的学习进度最快。
　　其实月考的两天比平时轻松，每个年级安排的月考时间不同，初一月考的时候初二初三都在上课。
　　月考上午结束的时间比上课更早，所以林笑和周慧敏一起冲向食堂的时候，初二初三的同学都还没下课！
　　平时排长队的窗口，现在都不怎么需要排队！
　　这样的机会，林笑毫不犹豫地去排平时人最多的窗口。
　　有一个卖米饭和炒菜的窗口，炒菜味道很棒，打饭阿姨还特别大方。打完两个菜之后，对阿姨说“能不能给我盛一勺西红柿炒鸡蛋土豆红烧肉的汤浇在米饭上”，阿姨就会浇一大勺菜汤！
　　有几道菜的菜汤拌米饭特别好吃。
　　而且阿姨浇在米饭上的不仅有菜汤，还会有碎碎的鸡蛋碎碎的土豆甚至小块的肉……买两道菜，可以吃到三道菜的滋味。
　　同学们都很喜欢这个窗口，平时都排长队。现在趁着初一月考早早来到食堂的优势，不怎么排队就能直接打饭！
　　第一天的午饭，林笑和周慧敏选择了这个米饭窗口。
　　第二天的午饭机会，她们贡献给了牛肉拉面。
　　学校食堂里的牛肉拉面，真的是师傅用手拉的面，虽然一大碗面里只有薄薄的两片牛肉，几片萝卜，但也因此价格实惠，面条滑爽劲道又管饱！
　　夏天的时候还好，前几天降温了，牛肉拉面的窗口前立刻开始排长队。
　　林笑喝了一大口热乎乎的汤，面汤看起来清澈，喝起来鲜美。
　　自从发现了月考有提前来食堂不用排队窗口随便挑的福利后，林笑觉得月考只有两天实在是太少了，她已经提前打算起下个月的月考来。
　　“下个月月考，我想吃米线和馄饨。”林笑说道。
　　“行！”周慧敏竟然也被林笑说得开始期待下个月的月考了。
　　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问林笑：“今天上午的政治和历史，你考得怎么样？”
　　林笑：“还行？”
　　政治和历史这种文科，好处就是不会也能瞎写出答案，坏处就是写出了答案也不知道能不能拿分。
　　林笑立刻向周慧敏声明：“我不对题！你要对题去找别人！”
　　周慧敏以前很热衷于考完试立刻对题，现在渐渐也被林笑带得懒得对了。
　　“那算了吧……”选择题周慧敏都挺有把握的，后面的大题就算对题，政治和历史也很难对出标准答案。
　　“出分了再看吧……不知道月考什么时候出分？”
　　一中月考出分的速度，让所有初一学生都震惊。
　　月考结束后只休息了周日一天，星期一早晨走进教室的时候，林笑就听说月考出分了！
　　“啊？”老师只用一天时间就能批改完全班五十份卷子。
　　老师们的效率真的有这么高。林笑早读被杨老师叫到了办公室，和她一起被叫过去的还有余昭昭、赵晓龙和方竞帆，拿到了自己班的考试分数登记表。
　　四个班干部帮杨老师计算总分。
　　杨老师把四张表格分别递给他们，“赶紧算出总分，排名次。”
　　计算总分对林笑来说小菜一碟，七个两位数相加，林笑一眼扫过去就能得出答案。
　　四个班干部一起计算，林笑自己一个人算完一多半，另外三个同学算的加起来还没林笑多。
　　余昭昭震惊地看着林笑。
　　方竞帆对余昭昭说道：“你习惯就好，我和赵晓龙去长春比赛的时候，就见识过了。”
　　“林笑的天赋，没法比。”方竞帆摇着头说。
　　赵晓龙瞪他一眼：“你觉得没法比，我可不这么觉得。”
　　他还没有认输。
　　“这次月考咱们班第一是谁？”所有同学的总分都加完了，杨老师问道。
　　刷、刷、刷！
　　三根手指同时伸向林笑，林笑也伸出手指，拐了一个弯，回过来指向自己。
　　杨老师笑了：“不愧是我们班的班长。”
　　杨老师拿出红纸，把全班同学的分数按照排名写下来，贴在教室墙上。
　　“你们谁写字最好看？”杨老师想了想，“赵晓龙，你来写吧，按照排名抄一遍，小心别抄漏了。”
　　赵晓龙从小学开始练字，毛笔字跟着老师练习五年了，钢笔字写得也很棒。杨老师看着赵晓龙写在红字上的字，感慨道：“现在的学生都了不得，字写得比我还好看。”
　　“以后班里的黑板报，都交给你写了。”
　　林笑、余昭昭和方竞帆三人一起排名，林笑总分第一，689分。
　　“688的有没有？”“没有！”
　　“687？”“没有！”
　　“第二名是你，赵晓龙，682。”
　　“再下面是679……”
　　“678有没有？”
　　四人按照分数从高到底检索一遍，把全班同学的成绩按照排名写在红榜上。
　　往教室墙上贴时，同学们立刻一窝蜂地围过来看。
　　余昭昭拿着一个精美的硬皮本，站在红榜旁，在推推挤挤的人群中，一个一个地往本子上抄分数。
　　林笑奇怪道：“你不用抄啊，一会儿就要发卷子，卷子上有成绩。”
　　余昭昭摇头：“不只是我自己的成绩，我前面同学的成绩，都要抄下来。”
　　余昭昭这次考试考全班第十五。
　　她需要把第一名到第十四名的成绩都抄下来。
　　林笑疑惑不解：“为什么？”
　　余昭昭说道：“做记录、作比较。”
　　“我妈妈让的，我从小学就要这样。”
　　一个同学的名字写一行，加上自己的，余昭昭一共写了十五行。
　　她在第一行林笑的名字前画了一个五角星，自己的名字前画了一个五角星，然后把自己各科和林笑的分数差写出来。
　　“这个本子要拿回家给我妈妈看的。”余昭昭解释道。
　　再把比自己靠前三名的第十二名的同学的成绩，用一个长长的方框框起来。
　　“下次考试的时候，要超过这次排在自己前三位的同学。”
　　这都是余昭昭妈妈的要求，她早就做惯了。
　　林笑皱眉：“那要是没超过呢？”
　　余昭昭：“那就写检讨。”


第180章 
　　升入初中的第一次月考, 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红榜张贴在教室墙上，同学们争先恐后地往前挤着看自己的成绩，有人欢喜有人忧。
　　有女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就哭了。
　　有男生乒乒乓乓地收拾着课桌上的东西, 用粗暴的动作发泄心中的苦闷。
　　当然也有考得好的同学, 看到红榜上的分数和排名后十分惊喜。
　　杨老师之前可没少吓唬他们，小学的第一名上了初中有可能考倒数第一。林笑就有点被吓到了，第一次月考前非常认真地复习, 希望自己能考中等偏上, 班长至少要在班里的前一半吧。
　　周慧敏也很紧张, 同班同学大多数都来自很好的小学，解放路小学、育才街小学……说出来大家都互相听说过。只有周慧敏的小学很差，班里只有她一个人来自大家都没听说过的小学。
　　聊起小学时的经历，周慧敏明显发现同学们的小学都比自己的更好。
　　她在小学时是鸡头，到了初中会不会变成凤尾？
　　直到今天公布成绩, 林笑和周慧敏都松了一口气，林笑考了全班第一！周慧敏也考了全班第五。
　　两人相视一笑, 原来初中也没有杨老师说的那么可怕嘛。
　　林笑第一名，满分700分, 她考了689分，七科一共才扣了11分。
　　数学、生物、地理、历史四科满分！
　　林笑的总分算出来后，办公室里好几个老师都惊讶了, 这样的学生可不多见。
　　“杨老师，你又碰上一个好苗子啊。”办公室里的老师羡慕道。每一科成绩都这么好，一点也不偏科的学生, 哪个老师都喜欢。七科里面四科满分, 另外三科扣分也都只扣了个位数, 总分高得惊人。
　　“林笑还是你们班班长？我记得你还夸过, 你这次带的班，小班长挺能干。那这是全才啊。”
　　“你们班第二名总分也挺高，林笑总分这么高，第二名只比她低七分，682也很厉害了。”
　　办公室里另一个老师说道：“杨老师班里的第二名，写字可好看了！”
　　“哦？有多好看？”
　　“杨老师，你们班的数学卷子还没发吧？我找一下赵晓龙的卷子给王老师看看。”
　　杨老师点头：“桌子上的就是，应该就放在前几张。”
　　另一个老师展开试卷，往后翻了两张就看到赵晓龙的试卷了，“呀，真好看！”
　　“这字肯定练了好几年吧？还得有点天赋。”
　　“杨老师，你们班林笑和赵晓龙的卷子都借我复印一张呗？我贴到我们班教室去，让我们班学生也长长见识。”
　　杨老师说道：“那你顺便也帮我印一份，我也在我们班教室里贴一贴。”


第二节 课是数学课，第一节课下课铃刚一响，杨老师就抱着一沓卷子走进教室。
　　“周慧敏，叫几个同学把卷子发下去。”杨老师把月考的数学卷子交给周慧敏。
　　同学们都从红榜上看到了自己的分数，但是大家依旧都着急地想要拿到自己的卷子，看看自己都哪里扣分了。
　　只有林笑不着急，她考了满分。
　　杨老师把两张卷子贴在黑板旁边，一左一右各贴了一张。杨老师一边贴着，同学们就一边围上去了。
　　赵晓龙对林笑喊道：“林笑，黑板左边贴的是你的数学卷子！”
　　林笑惊讶：“嗯？”杨老师为什么要把她的数学卷子贴在教室前方？
　　“那右边呢？”
　　赵晓龙藏不住自己的小得意：“右边是我的语文卷子！”
　　杨老师贴完两张卷子，拍拍手，让同学们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这两张试卷是给大家做范例的，大家课间的时候看。”
　　“现在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说两件事。”
　　“想去厕所的同学赶紧去，一会儿同桌负责转达一下。”
　　“第一件事，星期三，也就是后天，放学后开家长会。”
　　杨老师的话像一粒火星点燃了爆竹，顿时炸得噼里啪啦。
　　“啊？家长会？”
　　“我完蛋了！”
　　“杨老师你怎么不在考试之前说要开家长会啊，要是早点知道我肯定好好复习！”
　　杨老师的目光扫过教室，同学们很快安静下来，杨老师继续说道：“后天下午五点半，地点就在我们教室。让爸爸妈妈来，不要让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来，如果有特殊情况爸妈来不了的，让爸妈给我打电话。”
　　杨老师把办公室和自己家的电话写在黑板上，“白天打办公室电话，晚上打我家电话，晚上十点半以后就不要打了。”
　　同学们都没想到一次月考就要开家长会，家长会不应该期末考试之后开吗？
　　“杨老师，每个月都有一次月考，以后每个月都要开一次家长会啊？”有同学问道。
　　杨老师：“不会，家长会一般一个学期开一次。”
　　“这次家长会比较特殊，并不是单纯为月考开的，主要是和家长沟通一下初中和小学的不同，帮助你们更好地适应初中学习。”
　　“杨老师，既然那开家长会不是为月考开的，那开家长会之前把教室墙上的红榜撕下来吧！”李阳泽在教室最后一排喊道。
　　轰的一声，同学们都笑了。
　　杨老师：“你想得美。”
　　同学们笑得更大声了。
　　“家长会的事情说完了，现在说第二件事，我们班分成A、B两个学习小组。”
　　“这次月考的第一名、第三名、第五名……是A组。”
　　“第二名、第四名、第六名……是B组。”
　　“以后A、B两个学习小组比赛，比一比哪个组的作业写得好、哪个组上课回答问题积极、下次月考的时候哪个组的平均分高。”
　　别的班都有兄弟班、平行班，老师稍加引导，同学们很容易和兄弟班形成竞争。但是一中的五年班每一级只有一个，上课进度比其他所有班都快，考试内容也和其他班不一样，不可能和别的班竞争。
　　杨老师只能把同学们分成两组，让同学们在班内竞争。
　　“AB两个小组的组长，暂定这次月考的第一名，A组组长是林笑，B组组长是赵晓龙。”
　　杨老师话音落下，赵晓龙的眼神立刻像箭一样朝着林笑射过来，一脸雄心勃勃的模样。
　　周慧敏和林笑同在A组，她说道：“我下次一定考更高分！”
　　余昭昭也在A组，她也对林笑说：“我肯定也会进步的，至少三名！”她才不想写又臭又长的检讨交给妈妈。
　　杨老师分学习小组的方法果然管用，一时间同学们都被激发了不服输的劲头。
　　今天一整天，每节课老师都在讲卷子。
　　大概林笑被杨老师贴在黑板旁边的复印的数学试卷给了同学们启发，每个课间都有同学来找林笑借各科的卷子。
　　“林笑，你的语文卷子能借我看看吗？”
　　“林笑，你的英语卷子在谁那里呢？”
　　林笑的各科试卷只在自己手里待一节课，老师讲完卷子，一下课就被同学们借走了。
　　同学们互相传阅，林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卷子在谁手里，有同学来找她借，她只能指一个大致的方向，“刚才在那边，你去找找吧。”
　　林笑难以理解同学们的热情，“为什么都要看我的卷子啊……”
　　卷子每个人都有，标准答案老师也讲了，借她的卷子想看什么呢？
　　余昭昭飞快地跑过来：“林笑，等你卷子全都回来了，你放学借给我吧。我让我妈妈复印一套，明天还给你。”
　　林笑一把抓住余昭昭的手腕：“为什么要复印我的卷子啊？”
　　余昭昭：“看看我和第一名的差距啊。”
　　余昭昭每次考试都要把第一名的卷子借回家，妈妈像做剪报一样，把余昭昭的卷子和第一名的卷子并排贴在一起。每一次考试的卷子都保存下来，方便以后随时翻看。
　　林笑目瞪口呆。
　　余昭昭回座位后，林笑悄悄对周慧敏说道：“老师是妈妈好可怕啊，还好我妈妈不是老师。”
　　周慧敏也这么觉得：“还好我妈妈不是老师。”
　　下午的大课间，杨老师把林笑叫到办公室，问道：“后天的家长会，你家长能上台介绍一下教育经验吗？”
　　林笑不知道，“我回家问问我妈妈？”
　　杨老师点头：“好，让你妈妈给我打电话。”
　　放学了，林笑在校门口见到妈妈，迫不及待地说道：“妈妈，我月考全班第一名！”
　　吕秀英惊喜道：“是吗！”
　　林笑班里有比她大一岁的、有比她大两岁的，同学们个个都很优秀，在这样的班级里林笑还能考第一，吕秀英高兴极了。
　　“妈妈，后天要开家长会，你能去吗？”林笑问道。
　　吕秀英：“我能去啊！”
　　“杨老师问你在家长会上能不能介绍教育经验。”林笑说。
　　吕秀英连忙问道：“你怎么说的？”
　　林笑：“我说我不知道啊，杨老师让你给她打电话。”
　　吕秀英：“行，那我回家给你们杨老师打个电话，要介绍什么教育经验啊？”
　　吕秀英惊喜又紧张，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林笑：“我不知道，妈妈你在电话里问杨老师吧。”
　　回到家后，吕秀英想给杨老师打电话，看了一下表又放下了电话筒：“现在正是饭点，我过一个小时再给你们老师打。”
　　“介绍教育经验……介绍什么好呢……”吕秀英在客厅里不停踱步。
　　林跃飞开门进来，看到吕秀英喃喃自语的样子，笑了：“妈，你在这念什么经呢？”
　　吕秀英骄傲地说道：“笑笑月考考了第一！后天开家长会，杨老师让我介绍经验！”
　　林跃飞动作一顿：“后天开家长会？我去啊！”
　　吕秀英扭头：“你去干嘛？”
　　林跃飞：“我在讲台上给家长们介绍经验啊！”
　　吕秀英惊呆了：“你？介绍经验？介绍你初中全年级倒数第一的经验？”
　　林跃飞啧了一声：“我当学生是倒数第一，现在当家长了，是整数第一的家长了啊。”
　　吕秀英：“你老实歇着吧，杨老师说了，家长会让爸爸妈妈来，尽量不要让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来。”
　　林跃飞：“我又不是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杨老师是怕他们年纪大了，不懂教育。我年轻啊，我最会配合老师工作了！”
　　……
　　妈妈和哥哥为了谁去开家长会的事，吵起来了。
　　哥哥说话的时候，小黄站在妈妈脚边，汪汪汪朝着哥哥叫。
　　妈妈说话的时候，小黄又跑到哥哥脚边，汪汪朝着妈妈叫。
　　小黄在两个人之间跑来跑去，不知道是在劝架，还是在拱火。
　　林笑看到小黄累得吐舌头，把小黄抱过来：“怎么哪儿都有你？”
　　突然，林跃飞扭头看向林笑。
　　“笑笑，你来说，后天的家长会你让我去给你开，还是让妈妈给你开？”
　　林跃飞用威胁的眼神看着林笑，“你要是不让我去，你的漫画书我是不会给你报销了。”
　　林笑看看哥哥，又看看妈妈，看看妈妈，又看看哥哥，“让……让……”
　　她一跺脚，“你们剪刀石头布吧！”
　　“谁赢了谁去开家长会！”


第181章 
　　最后林跃飞想了一个办法, 他对吕秀英说道：“妈，咱俩各自起草一份在家长会上的发言稿，谁写的好, 就谁去开。”
　　“行！”吕秀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觉得这个办法自己稳赢。林跃飞会写什么发言稿啊？他读书的时候八百字作文都写不出来，考场上憋半天憋出来两百个字交差。
　　教育的事林跃飞更不懂了，他每天晚上回家的时候笑笑都睡觉了,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笑笑上了初中后英语老师每天都要求家长在英语作业本上签字吧！
　　吕秀英没有意识到自己除了签字之外其实也没操心过林笑的学习, 甚至她不知道家长每天在英语作业本上签的字代表什么。其实英语老师每天都布置家长听写单词的作业, 家长签字是为了证明是家长听写的。
　　不过林笑为了在学校完成所有作业，回家坚决不写一行作业，她在课间和周慧敏互相听写、互相检查。这样回家之后只要打开本子给妈妈签个字就行了。
　　“笑笑，给妈妈拿张草稿纸，拿一支铅笔。”吕秀英拿着纸笔去餐桌上起草发言稿了。
　　“笑笑, 也给我拿过来。”林跃飞接过铅笔看了看，“你这铅笔都没尖了, 削一下。”
　　林笑把铅笔塞进小兔子转笔刀里转了几圈，拿出来递给哥哥。
　　哥哥拿着铅笔在草稿纸上用力写下第一笔, 撕拉——哥哥太过用力，草稿纸被铅笔划破了。
　　“太尖了。砂纸呢？磨掉一点。”林跃飞说道。
　　林笑打开铅笔盒拿砂纸，哥哥怎么这么多事呀, 不过她还是拿出砂纸给哥哥磨好铅笔，好奇地看着哥哥在草稿纸上写什么。
　　林跃飞坐在林笑的书桌上，一双长腿塞不进书桌底, 斜斜地放在书桌外, 一脸认真地低头写字。
　　林笑凑近看哥哥写的什么, 咦！哥哥的字好丑啊, 林笑根本看不懂。
　　怪不得老师们总是强调自己写工整的重要性呢，说阅卷老师看不到得分点就不会给分。林笑想如果自己是阅卷老师，看到哥哥这样的试卷也烦死了。
　　林笑朝着客厅餐桌跑去，看妈妈写什么。哥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笑笑，不许告诉妈妈我写了什么！”
　　林笑让哥哥放心：“我根本看不懂你写的字！”
　　妈妈写字虽然也不好看，但是最起码清晰工整，林笑坐在妈妈身边，安静地看着，不打扰妈妈。
　　妈妈在草稿纸上写的字比哥哥更多，最终会是妈妈赢吗？
　　哥哥和妈妈两人比赛“写作文”，谁写的好谁去给她开家长会，林笑觉得好新鲜！
　　二十分钟后，哥哥从书桌前站起来，抖了抖手里的草稿纸，走到妈妈身边：“妈，你还没写完？”
　　吕秀英急匆匆地写下最后两行字，“好了！”
　　吕秀英在草稿纸上写了很长一篇，林跃飞的篇幅只有她一半不到。吕秀英觉得自己赢定了，她拿过林跃飞的发言稿：“来，我看看你都写了什么。”
　　她念出声来：“一、营造良好的学习环境。”
　　“安静整洁的学习环境，家长不要在孩子学习的时候大声播放电视，在家里打麻将、打牌、喝酒、吵架……”
　　林跃飞在草稿上只写了一些关键词，语句不太连贯，但是吕秀英越往下读，脸上的表情越严肃。
　　她想起了家里几年前的日子，林跃飞打牌喝酒，她每天在家里训斥林跃飞。林笑像一只聪明的小老鼠，每次在她发火之前都会偷偷躲在角落不出声，等她发完火，林笑出来用小孩子的方式安慰她，拍一拍吹一吹。
　　吕秀英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当初林笑在附小考倒数，也是因为家里根本没有能让她学习的环境。
　　现在家里的环境已经完全不同了。
　　吕秀英继续往下念，“二、家长是孩子最好的榜样。”
　　“家长认真工作、勤奋上进、无不良嗜好，孩子才能学习家长身上的优点。”
　　“如果家长工作不负责任，每天游手好闲，任何让孩子好好学习的言语都是无力的。家长给孩子做好榜样，言语上不必多说，孩子也会努力学习……”
　　吕秀英放下林跃飞写的草稿，神色复杂地看了林跃飞一眼。
　　林跃飞变好了，自己家的环境才变好了。在给妹妹做榜样这方面，林跃飞每天早出晚归、努力工作，也可以打一百分。
　　吕秀英把林跃飞的草稿递回去，说道：“难为你哥了，狗爬一样的字，写了这么多。”
　　“让他去开家长会吧。”
　　林笑震惊地瞪大眼睛，妈妈竟然认输了？
　　林笑拿起妈妈写的草稿，明明妈妈写的更多啊！
　　林跃飞美滋滋地去挑选开家长会穿的衣服了，“笑笑，我穿皮夹克去吧？你说我穿黑色的皮夹克好还是棕色的好？”
　　林笑对哥哥穿什么衣服完全没有建议，在她眼里，哥哥的衣服明明都一样，黑色、棕色、灰色……不明白一样的衣服哥哥为什么要买满一个衣柜。
　　林跃飞拎着两件皮夹克在身前比划，最终决定还是穿黑色的。
　　星期三下午五点半放学，六点开家长会。杨老师不仅没有拖堂，还提前十分钟放学了，点了两个值日组一起打扫教室卫生。
　　“把你们的桌肚都收拾干净，垃圾都扔掉，书本摆放整齐。”
　　“有些男生的桌肚就像垃圾桶一样，一会儿家长坐在你们的座位上，一低头看到你们的桌肚，你们觉得能这样给家长看吗？”
　　杨老师话音落下，教室顿时响起一阵翻东西的声音。
　　“能不能像考试那样把桌子反过来啊？桌肚朝前，这样家长就看不见了。”林笑听到后排男生说道。
　　同桌声音无奈地说道：“你当你爸妈瞎吗？”
　　林笑的桌肚平时就很整齐，不过她还是自习检查了一遍，确定自己的桌肚里没有放着杂志、漫画、武侠小说……放的都是学校里的书本。
　　今天的卫生打扫完是杨老师亲自检查，两组值日生谁也不敢偷懒。同学们不断从桌肚里扔出垃圾，垃圾桶很快就满了，值日生没地方倒垃圾，抱怨一声，派了一个跑得快的男生先去倒一趟垃圾。
　　“赵晓龙，你帮老师在黑板上写几个字。”杨老师把赵晓龙叫到前面。
　　“站在新的起跑线，适应初中新生活——初一（1）班家长会。”杨老师指导赵晓龙在黑板上写字，“上面一行居中，下面一行前头写个波折号。”
　　“很好。”杨老师看着赵晓龙写的家长会主题，满意地点头。
　　“大家把月考各科试卷都拿出来，按照数学、语文、英语……这样的顺序排列，整齐放在课桌左上角。”
　　“课桌上给家长留下纸笔。”因为每次开家长会都有家长不带纸笔，空着手就来了，杨老师索性直接让学生给家长留下一份。
　　杨老师绕着教室走一圈，挨个从每个同学的书桌前走过，达到要求的同学就可以放学离开了。
　　杨老师手指轻敲同学们的桌子，“你可以走了，你也可以走了，可以，走吧……”
　　林笑的课桌也早早收拾好了，但是杨老师让他们四个班委留一下，“林笑、余昭昭、赵晓龙、方竞帆，你们四个留在教室里引导家长。”
　　引导家长，就是帮家长找座位！
　　家长们陆陆续续地来了，刚才教室里还打扫卫生的时候，就有家长在教室门外站着等候了。现在同学们都离开，只剩下林笑四个班干部，杨老师点头请家长们进来。
　　大部分家长都不知道自己孩子的座位在哪里，走进教室时一脸茫然。
　　林笑要做的就是在这时候上前询问：“请问您是谁的家长呢？”然后带着家长走到自己孩子的座位上坐下。
　　家长一说出名字，林笑立刻就知道座位在哪里。
　　余昭昭、赵晓龙和方竞帆三人都有拿不准的时候。一开始他们跑到讲台上，看贴在讲台上的座位表。不过讲台上的座位表不是最近的，座位每个星期都要向右滚动一列，他们必须把讲台上的座位表在脑子里也滚动一下，才能知道每个同学坐在哪里。
　　不过很快三人就发现，不用这么麻烦，直接开口问林笑就行了。
　　“林笑，白萱的座位是在第三排还是第四排啊？”
　　“林笑，孙建勋这星期坐哪儿？”
　　方竞帆接待了一个家长，惊讶地得知是赵晓龙的妈妈，他一时间想不起来赵晓龙妈妈坐哪里了，伸长脖子喊道：“赵晓龙，你坐哪里啊？”
　　赵晓龙扭头看到自己妈妈，伸手给妈妈指自己的座位：“妈，我坐那边，不是那个，再往后一排。”
　　林笑看了一眼，赵晓龙和妈妈长得真像，都是双眼皮、高鼻梁。不过一样的五官放在赵晓龙妈妈脸上更好看一点，赵晓龙妈妈打扮得洋气极了，在有些寒冷的秋天长裙配风衣，从林笑身边走过时她还闻到了淡淡的香水味。
　　林笑发现引导家长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一些家长还没说出名字的时候，林笑就知道他们是谁的家长，很多家长和孩子在相貌和动作上特别像！
　　也有一些同学和家长一点也不像。
　　张君雅特别瘦，爸爸却又高又胖，教室里的座位都坐不下他。张君雅爸爸往座位里一座，桌子往前挪、椅子往后移，同时挤到了前后两位同学的家长。
　　张君雅爸爸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块头大，咱们只能挤一挤了。”
　　还好他前后两个家长都长得瘦。
　　一些家长对教室里负责引导工作的四个学生感到好奇，对林笑好奇的家长人数最多。
　　“小姑娘，你是班干部吧？你叫什么啊？”经常有家长问出差不多的问题。
　　林笑报出自己的名字，家长们竟然都知道她！
　　“你就是林笑啊？你是不是瘦了啊？我看过华杯赛，你在上面脸蛋圆圆的。”
　　这样的对话更是已经进行过无数次了，看过林笑上电视的亲朋好友们都说，“怎么电视里看着脸蛋圆了一圈？”
　　林笑熟练地回答道：“上电视显胖。”
　　林笑去帮下一个家长找座位，听到身后响起两个家长在聊她，“学习这么好，待人接物也落落大方，家长真是有福气啊。”
　　“林笑家长坐在哪里？”
　　“还没来呢。”一个家长伸手指道，“那个是林笑的座位，空着呢。”
　　林笑朝着自己的座位看去，皱起小眉头。三分之二的家长都来了，哥哥还不见踪影。
　　林笑着急，哥哥不会迟到吧？
　　周慧敏妈妈已经在林笑旁边的座位上坐下了，和林笑目光相遇，朝着她露出一个笑容。
　　林笑也朝着周慧敏妈妈笑了。然后又焦急地看向教室门外。
　　终于，林笑看到了哥哥的身影。
　　哥哥穿着黑色皮夹克、黑色长裤、黑色皮鞋，戴着墨镜走进教室。
　　一时间，教室里家长们的目光都集中在林笑哥哥身上。
　　林笑嗖的一下蹿到哥哥面前，“哥，我坐这里。”
　　她压低声音说道：“哥，你在屋里戴什么墨镜？你快摘掉！”
　　林笑后悔同意哥哥来开家长会了，她应该让妈妈来的！
　　林跃飞不紧不慢地在座位上坐下，这才摘掉眼镜，招手让林笑把耳朵凑过来：“我穿着黑夹克戴着墨镜来开家长会，以后你同学们不敢欺负你。”
　　当初袁金来不就被他这一身吓住了？
　　林笑瞪大眼睛看着哥哥：“我同学又不是小学生了！”
　　“班里也没人欺负我！”
　　上了初中，同学们全都在比学习，没有那种揪辫子解鞋带的幼稚把戏了。再说林笑是班长，谁敢欺负她？
　　林跃飞对自己今天这身打扮很自得：“就算用不上，我这么穿也很帅啊。”
　　家长们基本都来齐了，杨老师走进教室，林笑没空再和哥哥讲话，她叹了一口气，背着书包走出教室。
　　不过走出教室后她没有立刻离开。哥哥要上台讲话，林笑太好奇了，想留在走廊里听一听。
　　方竞帆离开了，爸爸来给他开家长会，妈妈来校门口接他回家。
　　余昭昭也和林笑说再见，她去高中部妈妈的办公室里写作业，等妈妈给她开完家长会后一起回家。
　　赵晓龙看向林笑：“你不走？”
　　林笑嘘了一声，让赵晓龙安静，她一定要偷听到哥哥讲什么。
　　赵晓龙也不走，他爸爸今天没空接他，妈妈给他开完家长会后两人一起回家。
　　赵晓龙和林笑一起留在了走廊里，羡慕地对林笑说道：“你有哥哥，真好。”
　　赵晓龙从小就希望有一个哥哥，可以带着他玩。
　　林笑打破赵晓龙的幻想：“小时候哥哥不会带弟弟妹妹玩的，只会嫌你烦。”
　　教室前后门都开着，林笑和赵晓龙在前后门中间贴墙站着，避开老师和家长的目光，偶尔用气声偷偷交流。
　　杨老师在讲台上讲话，林笑看着自己的电子手表，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
　　过了好久好久，杨老师终于让林笑哥哥介绍教育经验了！
　　林笑立刻竖起小耳朵！
　　“大家好，我是林笑的哥哥……”
　　林笑惊讶地发现，哥哥讲话听起来还挺……人模狗样的？
　　哥哥吐字清晰、语速适中，林笑第一次发现哥哥的声音还挺好听，就是哥哥这么正经地讲话她听起来很不习惯。
　　“第一，为孩子营造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
　　“第二，家长是孩子生活中的老师，要做孩子的榜样。”
　　……
　　“第四，要保证充足的睡眠。
　　“第五，良好的运动习惯。”
　　“第六，要保证孩子的饮食营养均衡。”
　　林笑瞪大眼睛，第四第五第六不是妈妈写在发言草稿里的吗？
　　哥哥不要脸！竟然把妈妈写的发言稿上的内容也都偷过来了！
　　她回家要告诉妈妈！


第182章 
　　开完家长会后, 林跃飞回家，一晚上都在唱歌。
　　“嘿儿呀，咿儿呀, 嘿嘿嘿嘿依儿呀！”
　　林跃飞开家长会前没来得及吃饭, 回来之后吕秀英给他煮挂面，林跃飞喊道：“妈，多煮一点, 我饿了。”
　　吕秀英把满满一大碗面条放在桌上, 语气有点酸：“看你哥, 给你开完家长会回来能多吃半碗饭。”
　　吕秀英想起自己以前给林跃飞开家长会的时候：“我给你哥开完家长会，回家一口东西都吃不下，气都气饱了。”
　　吕秀英迫切地想知道林笑家长会的各种细节，“老师都说什么了？”
　　“表扬笑笑了没有？”
　　“怎么表扬的？”
　　“语文老师表扬还笑笑爱读书了？”
　　林跃飞不厌其烦地回答妈妈的每一个问题，讲得十分详细、绘声绘色。
　　吕秀英恨不得自己在家长会现场, “不行，笑笑下次开家长会, 我去！”
　　她想想就吃亏，以前丢人的事都让自己干了, 现在风光的事都让林跃飞占了。
　　林笑支持妈妈：“下次让妈妈去！”
　　林笑告状：“今天哥哥来的好晚，是班里最后几个进教室的家长。”林笑担惊受怕了好半天呢，害怕哥哥迟到, 害怕哥哥忘了来。
　　吕秀英瞪向林跃飞：“你怎么那么晚才去？”
　　林跃飞：“最后到场的才是重要人物。”
　　林跃飞精心搭配的黑夹克和墨镜，肯定得让更多人看见，震住林笑班里的小孩们。
　　“嘿儿呀, 咿儿呀, 嘿嘿嘿嘿依儿呀！”林跃飞一脸得意地晃着二郎腿哼歌。
　　哼了一晚上, 吕秀英脑子里都是这个调子, 她跟着哼了两句，“你这是什么调子？还怪好听的。”
　　林跃飞这才意识到自己哼出声来了，连忙闭上嘴巴，“我瞎哼哼的。”
　　第二天，林笑一进教室，余昭昭立刻跑过来对她说：“林笑，你哥哥好帅啊！”
　　林笑：“啊？”
　　余昭昭的眼神怎么和王红豆一样？
　　尽管林笑不是第一次听到同学夸自己哥哥帅了，她的震惊一点都没有减少，“我哥到底哪里帅了？”
　　林笑觉得自己哥哥和帅字半点不沾边。
　　余昭昭：“很帅啊，你哥又高又瘦，大眼睛、高鼻梁……”余昭昭奇怪道，“你觉得你哥哪里不帅？”
　　这林笑可太有话说了：“睡觉打呼噜！吃饭专挑肥肉吃！脱掉的袜子臭死人！”
　　余昭昭：“额……”
　　她后悔问刚才的问题了。
　　余昭昭来找林笑是有正事的：“林笑，你哥哥昨天的发言稿还在吗？我妈妈说你哥哥讲的特别好，想要复印一份。”
　　“哈？”林笑一脸震惊，“你妈妈不是高三老师吗？”
　　高三老师竟然会觉得哥哥的教育经验好？还要复印一份？
　　余昭昭点头：“我妈妈说虽然她是老师，但是也要学习其他家长的教育经验。”
　　林笑：“你想复印的话，我明天给你带过来，但是我觉得真没什么用……”林笑实在不觉得哥哥有什么值得学习的教育经验。
　　“我哥根本不管我学习的，他每天回家的时候我都睡着了，你让你妈妈不要信我哥的话。”
　　余昭昭无所谓林笑哥哥的经验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她妈妈让她借来复印，她借到就完成任务了。
　　“没事，你明天给我带过来吧。”
　　晚上，林笑睡觉时哥哥果然还没回家。第二天早晨，她在餐桌上对哥哥说余昭昭妈妈要借他在家长会上的讲稿去复印，林跃飞高兴坏了！
　　“你这个同学妈妈，有眼光！”
　　林笑：“余昭昭妈妈是高中老师。”
　　林跃飞更高兴了：“不愧是高中老师，懂教育！”
　　林笑神色复杂。她之前一直觉得余昭昭妈妈很懂教育，但是自从听说要借哥哥的讲稿复印，林笑心中生出了疑惑。
　　懂教育的人真的会信哥哥的鬼话吗？
　　“笑笑，这个周末，哥哥带你出去玩！你想去哪里？”林笑月考第一、又让他在家长会上出了这么大的风头，林跃飞觉得该奖励妹妹一下。
　　林笑小学的时候每周日都要上奥数班，现在读初中，周日倒是能休一整天了。
　　不过初中的周六不再上半天，要上一整天。
　　“你周六晚上能把作业写完不？写完了我们周日去玩一整天！”林跃飞问道。
　　林笑点头：“能！”
　　周六的午休和两节自习课林笑就能解决掉一大半作业，她还可以利用课间，晚上回家后不看电视报纸，甚至把和小黄玩的时间都省下来……她周日可以和小黄一起玩一天呢！
　　“哥哥，我们周日出去玩带小黄的吧？”林笑和哥哥确认。
　　林跃飞：“那要看你想去哪里玩。”
　　一家人商量一番，最后决定去附近爬山看红叶！
　　吕秀英说道：“现在红叶正红呢。”上个星期吕秀英档案室的同事去看了，回来说山里的枫叶红得特别漂亮。
　　“那就去爬山看红叶，带上小黄一起去！”
　　林笑担忧地看向小黄：“小黄爬山能爬动吗？”
　　小黄现在是一只大狗了，林笑抱它已经很吃力了，要是小黄爬不动了，到时候可没办法把小黄抱下来。
　　“你还是担心自己能不能爬动吧。”林跃飞用“你太天真”的眼神看着妹妹。
　　林笑不服气：“我当然能爬动！”
　　“叫上小芸一起吗？”吕秀英问道。
　　林跃飞还没说话，林笑抢答道：“要要要！叫上小芸姐姐一起！”
　　“再叫上表姐！”林笑说的表姐是吕文丽。
　　林笑提出要求，哥哥和妈妈完成任务，给沈芸和吕文丽打电话。
　　沈芸和吕文丽都说可以去，林笑高兴极了，“妈妈，在车上我抱着小黄！”
　　周六，吕秀英煮了一大锅茶叶蛋。
　　周日一大早，吕秀英又早早起来烙饼、切酱牛肉、切焖子，一份份夹进烙饼里，到时候直接拿出来就能吃。
　　苹果洗干净、橘子装一袋……然后全都装进大书包里。
　　林跃飞看到吕秀英把一只大书包塞得满满当当，拉链都差点拉不上，伸手拎了一下，“这么沉！”
　　毫无疑问，爬山的时候这只大包肯定是他背。
　　“太多了，太多了。”林跃飞拉开拉链往外拿，“哪里吃得了这么多东西。”
　　吕秀英把林跃飞拿出来的东西全都放回去：“吃得了，我们五个人呢，爬山容易饿。”
　　林笑伸长脖子往书包里看：“小黄吃的东西呢？小黄也会饿呀。”
　　吕秀英：“小黄没事，现在给它吃一顿，回家再给它吃。”
　　林跃飞没办法，只能带着吕秀英塞的满满一书包东西出门，接上沈芸和吕文丽，把地图拿给林笑，伸手指着上面一个位置：“我们去这里，你负责看路。”
　　吕文丽惊奇道：“笑笑看得懂吗？”她觉得地图特别难看懂。
　　林笑：“我能！我来指路！”
　　林笑指路，果然一路没有开错，花了一个多小时，顺顺利利地开到了山脚下。
　　“啧，这没停车场啊。”林跃飞皱眉。山脚下有几辆大巴车、中巴车，都停在路边。
　　林跃飞开车绕了一小圈，看到一家饭店，门口带院子。
　　他下车去和老板打招呼，给老板递了两包烟，“我们去爬个山，在你院子里停几个小时。”
　　饭店老板：“没问题，我给你看着，下山饿了正好来我这里吃饭啊。”
　　林跃飞背上双肩包，肩膀一沉，感觉像是背上了一块大石头。
　　林笑看着前方的一大片红色的山，迫不及待地往前跑。
　　“笑笑，等一等，我们一块走。”吕秀英伸手拉住林笑，“爬山的时候不许自己往前跑，知道吗？”
　　“你不能把小黄落在后头吧？”吕秀英知道这样对林笑说肯定管用。
　　林笑果然立刻保证：“我不乱跑，我看好小黄。”
　　先走了一段坡路，然后很快就变成了一级级的石阶。
　　林笑发现小黄根本不用她等，小黄跑得比所有人都快！
　　四条腿就是比两条腿跑得快……
　　“小黄，回来！”
　　“小黄！”
　　“回来！”
　　林笑明白为什么会有小狗往返跑的奥数题了，小狗真的会往返跑！
　　这样往返跑，小黄爬山的路程是林笑的几倍了，然而小黄看起来一点都不累的样子。
　　“歇一会儿吧。”林跃飞第一个提出休息，“这里地方大，还有石头可以坐。”
　　林跃飞打开书包，把书包里的吃的分给大家：“来，吃苹果吃橘子，解渴。”
　　“笑笑，要不要吃个茶叶蛋？”
　　林笑：“要！”
　　每个人都吃了水果和茶叶蛋，休息的时候小黄爪子一直拽林笑和妈妈裤腿，仿佛不明白大家为什么这么快就坐下来休息了。
　　吕秀英伸手摸小黄的毛：“歇一会儿，马上就走。”
　　片刻后，大家继续爬山。除了山上染红的漂亮枫叶，林笑还看到了一条小溪！
　　“妈妈，水里有小鱼！”吕秀英凑近看，“哪里有鱼啊？”
　　林笑伸手指给妈妈看，小溪里的小鱼比蝌蚪大不了多少，吕秀英仔细看了半天才看到，“呦，这么小啊。”
　　爬了没多久，林跃飞看到一片可以休息的地方，又让大家坐下休息，动作十分自然地打开背包给大家分吃的。
　　林笑接过吃的就吃，吃完发现自己刚开始爬山，就已经吃撑了。
　　“我得多歇一会儿……”林笑说道，吃撑了不能爬山，她只能坐在半山腰上抬头仰望上面的好风景。
　　突然，她扭头看向哥哥，发现每次说要休息的都是哥哥，哥哥额还不停地问大家吃不吃这个、吃不吃那个。
　　“哥！你是不是想给自己减重！”


第183章 
　　林笑在山路上看到了蝴蝶！
　　又一次休息的时候, 林笑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旁边有一丛树，蝴蝶就停在树上, 距离林笑不过半米, 就在她眼皮底下。
　　然而林笑一开始没看到。
　　因为这只蝴蝶静止不动的时候，和旁边黄色的树叶一模一样！
　　直到蝴蝶扇了扇翅膀，从树上飞起来, 林笑还以为是一片黄叶从树上掉下去了呢。然而明明没有风, 其他树叶都没有动, 那一片“黄叶”却向上飞去！
　　林笑的眼睛捕捉到这不寻常的一幕，她看到落下的“黄叶”重新长回树上，奇怪地凑近看，立刻屏住呼吸。
　　那一片“黄叶”竟然是一只蝴蝶！
　　蝴蝶不动的时候，以假乱真, 完美融入旁边的黄叶中。
　　林笑蹑手蹑脚地后退两步，把自己发现的秘密告诉所有人。她伸手指着落树上的蝴蝶, 轻声说道：“那一片不是树叶，是特别像树叶的蝴蝶。”
　　大家朝着林笑手指的方向看去, 都不知道林笑说的是哪一片：“哪个是蝴蝶啊？”“在哪里？”
　　林笑用力给大家指：“就是我手指正对着的那片！”
　　“你们站在我旁边，从我这个角度看。”林笑知道从不同的角度看过去，她手指的方向会变得不一样。
　　吕秀英和沈芸一左一右地站在林笑身边, 林跃飞站在林笑身后，半蹲着和妹妹的视线齐平，然而大家左看右看, 把林笑手指方向周围的树叶全都看了一遍, 也没发现哪里有蝴蝶。
　　林跃飞：“你眼花了吧, 树叶被风吹得晃了晃, 你看成蝴蝶了。”
　　林笑：“不是，蝴蝶从树下面飞到了树上面。”
　　“就是那个，最红的树叶左边黄色的那片，那就是蝴蝶。”
　　林跃飞知道林笑说的是哪一片了，但他怎么看那都是一片最普通的有点焦枯的黄叶。
　　“这怎么能是蝴蝶？”哥哥话音未落就抬脚往树上踹。
　　哗啦啦……一时间满树的树叶乱晃，一片“黄叶”展开翅膀，离开树梢，扑簌簌地朝着天空飞去。
　　“呦，还真是蝴蝶。”林跃飞一脸惊奇。
　　“哥！”林笑气得去打哥哥，林跃飞迈着长腿往山上跑，林笑在后面一路追。
　　蝴蝶飞走了！
　　她那么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出地给大家指蝴蝶，哥哥却抬脚就踹树！
　　气得林笑想踹哥哥！
　　“汪汪汪——”小黄立刻跟着跑上去，林跃飞和林笑一起跑，小黄以为两人在和它玩呢，高兴坏了。
　　“笑笑，别跑，小心摔跤！”吕秀英在后面焦急地喊道。
　　“林跃飞，别跑了，你先停下来！你停下来笑笑就不跑了。”
　　林跃飞跑得太快，连背包都不管了，沈芸背起放在大石头上的背包，继续往上爬山。她腿脚很快，让吕秀英放心，“我去追一追他俩。”
　　吕秀英也蹭蹭往上爬，每天遛狗又走又跑，体力不比年轻人差多少。
　　这样一来，爬山最慢的反倒变成了吕文丽，她上班每天坐办公室，连吕秀英都比不过了。跟着快爬了一段路就摆手，“姑姑，你们先往上爬，我慢慢来。”
　　山路最上方，林跃飞往上跑了一小段，听到吕秀英在下面的喊声，就停下来了。
　　不被林笑打的办法多得是，林跃飞根本不用跑，一只手就能摁住林笑。他拉着林笑慢慢往上爬，林笑气呼呼地无法反抗。
　　“妈，我和笑笑先往上走，你们慢慢来——来——来——”
　　林跃飞朝山下喊，声音在山间回荡。
　　“笑笑，往上看。”转过一个弯，林笑听到哥哥的声音抬头，惊喜地哇了一声，她看到山顶了！
　　胜利就在前方！
　　本来有点疲惫的林笑突然就有劲了，腿不疼了、气不喘了，也不用哥哥拉着了，一口气爬上了山顶。
　　山顶有一大片空地，还有石凳可以坐，不少人坐在山顶上休息，看到林笑身边的小黄笑着说道，“带小狗来爬山啊。”
　　“它爬得动吗？”
　　林笑在石凳上坐下，疲惫立刻袭来，她点点头：“它爬山比人厉害多了。”
　　林笑坐在山顶往山下看，终于明白什么叫“一览众山小”，周围的小山都没有她爬的这座高，视野开阔极了。
　　下面山路上的人都小小的，林笑的视线突然定格，她在那些小小的身影中找到了妈妈、表姐和小芸姐姐。
　　林笑朝下喊道：“妈妈加油！”
　　吕秀英听到了林笑的声音，抬头往上看，林笑朝着妈妈挥手，吕秀英也朝着她挥手。
　　林笑在山顶上又坐了一刻钟，终于等到了妈妈、表姐和小芸姐姐。
　　哥哥立刻把小芸姐姐的背包摘下来，伸手给她揉肩膀：“累不累？”
　　这么多人呢，沈芸扭了一下肩膀，避开林跃飞的手：“不累。”
　　吕文丽立刻坐在石凳上：“我累死了。”
　　“这山看着也不高，爬起来真累。”山路爬起来比看起来远得多，林笑在山顶上朝着她们挥手的时候，明明看着只有一点路了，结果愣是又爬了一刻钟。
　　“不行不行，我得好好歇歇。”
　　吕文丽没想到爬山最弱的人竟然是她，年纪大的吕秀英、年纪小的林笑还有小狗小黄，她竟然一个也比不过。
　　林跃飞把背包打开，刚才在爬山路上他拼命催着大家吃东西，现在到了山顶上剩下的吃的不多了。
　　“全都解决掉，别再背下山了。”林跃飞说道。
　　林笑刚才还撑得慌，现在闻到妈妈烙饼夹肉的香味，肚子立刻咕噜噜地叫了。她吃完一份依旧意犹未尽，但是每人一份已经吃完了。
　　林跃飞看了林笑一眼，问道：“吃黄瓜吗？”
　　山顶上有卖黄瓜的，用一个扁担挑着两个筐子，筐子里装着洗干净还沾着水珠的黄瓜。
　　他们在山顶上坐着休息的这一会儿，周围很多人都买了黄瓜。
　　旁边就有一个人在吃，林笑闻到黄瓜的清香，明明刚喝了水，又觉得口干舌燥。
　　山顶上的黄瓜就像火车上的方便面，比平时诱人得多。
　　林笑：“吃！”
　　林跃飞起身去买黄瓜，买了五根，每个人一根。
　　吕秀英接过黄瓜随口问道：“多少钱一根啊？”
　　林跃飞：“两块。”
　　吕秀英音调猛地拔高：“什么？一根黄瓜两块？”
　　林跃飞：“不贵，人家从山脚背到山顶呢。”
　　吕秀英原本想削皮，包里带了水果刀，听到林跃飞这么说连皮也不削了。这黄瓜皮可舍不得削，一不小心就削掉五毛钱了。
　　吕秀英一口一口仔细品尝着吃完人生中最贵的一根黄瓜，感觉休息得差不多了，“往山下走吧？”
　　“再喝点水。”林跃飞把剩下的水给大家分了，下山的时候终于一身轻松。
　　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山虽然没上山那么累，但是得一路控制着两条腿。否则一路往下冲容易摔跤，也很危险。
　　吕秀英不放心林笑，下山路上一路拉着林笑的手。
　　走了一段路，林笑回头看，表姐还在她们身边，身后的哥哥和小芸姐姐不见踪影了！
　　“妈妈，我们把哥哥和小芸姐姐丢了！”林笑大喊道。
　　吕秀英：“丢不了。下山就这一条路，你哥和小芸迷不了路，我们在山脚下等他俩。”
　　林笑问道：“现在不等吗？我们可以现在站在这里等他们？”
　　吕秀英：“咱们先下去，在山脚下等。”
　　吕秀英早就发现林跃飞和小芸不见了，刚开始下山，林跃飞就拉着小芸走在最后头，一步一磨蹭地下台阶。吕秀英她们正常速度下山，可不是转眼就拉开距离，转过两个弯就彻底不见了。
　　林笑还因为下山比哥哥快高兴呢，吕秀英看她一眼，林笑一脸得意地说道：“我爬山比哥哥厉害！”
　　吕秀英心想，林笑都上初中了，也不见成熟。
　　不过这样也好，林笑一看就还没开窍呢，吕秀英觉得自己这几年是不必担心她和男同学谈恋爱了。
　　下山路上，林笑又一次经过小溪。塑料水壶都空下来了，她想用空水壶带小鱼回家养，可是空水壶都在哥哥的背包里，哥哥又不见人影。
　　“妈妈，要不然我们在这里等一下哥哥？”林笑问道。
　　吕秀英：“这么小的小鱼养不活的。在家里养两天就死了，留着它们在小溪里长大吧。”
　　林笑立刻决定不带小鱼回家了。
　　半山腰没有等哥哥，到了山脚下也要等哥哥。林笑在山脚下捡落叶，她一开始是想捡叶梗拔老根的，但是很快发现这种漂亮红叶的叶梗又短又脆，根本没办法拔老根。
　　但是这里的落叶好漂亮啊！
　　有红的、黄的、一半红一半黄的……仔细看，每一片树叶的颜色和形状都不一样。
　　林笑把自己觉得最漂亮的落叶捡起来，很快就捡了十几片。
　　她把自己的成果给妈妈和表姐看：“我要把这些树叶做成标本！”
　　生物老师刚刚讲过怎么把树叶做成标本。
　　这么多漂亮大的树叶，林笑想做成标本送给自己的朋友们，她的朋友们还可以当书签用。
　　吕文丽欣赏了一下林笑捡的漂亮树叶，其实这些树叶在她眼中都差不多，落在地上的也都差不多。但是在林笑眼中她选择的树叶都是特别的，每一片留在她手中的树叶都有独特的美。
　　林笑把十几片树叶递给妈妈，让妈妈帮她好好保管着，她又去捡新的树叶了。
　　吕文丽羡慕地看着林笑的背影，心想自己是不是太麻木了？她每天下班之后都累得躺在床上不想动，她的工作没有体力活，吕文丽感受到的是心累。
　　她从现在的工作中感受不到成就感，周围人都在勾心斗角，甩锅抢功，她不得已地被卷入其中，每天早晨醒来都不想睁眼，不想面对新的一天。
　　姑姑一家叫自己来爬山，吕文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想看青山绿水洗洗眼睛。
　　看到快乐又敏锐的林笑，吕文丽发现自己被工作磋磨地非常麻木、非常迟钝。
　　她在山脚下深呼吸，这里的空气很清新，带着草木的清香，高浓度的氧气让她的大脑无比清醒。
　　吕文丽用力把胸中的郁气吐出来，把新鲜的空气吸进去。
　　这份工作自己真的能干一辈子吗？
　　如果这份工作干一辈子，真的是她想要的人生吗？
　　吕秀英看出吕文丽走神了，好像在思考什么重要的问题，她安静地坐在旁边，不去打扰她。
　　林笑什么也不知道，她无忧无虑地捡树叶，小黄在她脚边跑来跑去。
　　林笑捡了扔、扔了捡，只留下最漂亮的树叶，而且留下的树叶各有特点，她不想要相似的。
　　最后她留下三十多片树叶，哥哥和小芸姐姐终于从山上走下来了。
　　林笑抬起手腕看电子表，她们足足等了哥哥半个多小时！
　　“哥哥，你怎么这么慢啊？”林笑跑过去，目光扫过，哥哥白长这么长的腿。
　　沈芸听到林笑的话，脸红了，连忙低下头掩饰。
　　晚上回到家，天已经黑透了，林笑把自己的捡回来的树叶垫上两层餐巾纸，夹在厚厚的书里，一本一本地摞起来。
　　这样就能做成平整的树叶标本了！
　　吕秀英催林笑去洗澡：“洗澡的时候多用热水冲一会儿，小心明天腿疼。”
　　林笑的树叶标本还没做完，她急匆匆地洗完澡，没有按照妈妈说的用热水多冲腿。
　　第二天早晨，林笑一下床就懵了。
　　她的腿怎么这么痛！
　　明明睡觉之前一点都不痛的？
　　在学校上厕所成为了酷刑，林笑龇牙咧嘴地慢慢蹲下，再龇牙咧嘴地慢慢站起来。
　　周慧敏问她：“要不要我扶你？”
　　她都上初中了，初中的厕所有门了，再让小伙伴扶着自己蹲下好丢人。林笑自己咬牙坚持，“不用！”
　　林笑酸痛的大腿小腿每天都好一点，她压在书里的树叶标本每天都平整一点。
　　过了一个星期，林笑的双腿可以自由地蹦蹦跳跳了，她压在书里的树叶标本也变得干燥平整。
　　林笑把树叶都从书里拿出来，平铺在书桌上欣赏。
　　门口响起用钥匙开门的声音，哥哥今天回家格外早。
　　林跃飞换上拖鞋，走到林笑的书桌前：“呦，你的树叶标本做好了？”
　　“我送你一本书。”林跃飞打开自己的黑色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本硬皮书。
　　林笑伸长脖子好奇地看，突然惊喜地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冷气。
　　哥哥送给她的是一本和蝴蝶相关的书！
　　每一页都印着一只漂亮的蝴蝶，下面写着蝴蝶的名字，介绍它们的栖息地、习性……
　　林笑快速翻页，在蓝色的绿色的黑色的蝴蝶之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焦黄色。
　　“枯叶蝶……”
　　原来她在山上看到的蝴蝶叫枯叶蝶，好形象的名字！
　　林笑太喜欢这本关于蝴蝶的书了，里面各种各样的蝴蝶不仅有国内的，还有遥远的外国的品种。
　　她的目光一刻也舍不得从书上移开，头也不抬地说道：“谢谢哥哥！”


第184章 
　　林笑原谅哥哥一脚踹飞枯叶蝶了。
　　因为哥哥送给她一本很喜欢的书, 还给林笑做好的红叶书签加了一道塑封！
　　哥哥把林笑的红叶书签拿走时，林笑提心吊胆。等到哥哥把塑封好的红叶书签拿回家后，林笑惊喜极了！
　　原来还有塑封好的工艺, 红叶书签正反两面覆盖着一层透明的薄膜, 丝毫不影响它的美丽，而且这样红叶书签就不会碎、不会皱！
　　林笑把红叶书签带到学校，很多同学看到后都很喜欢, 不过林笑不是谁都送, 她早就计划好送给谁了。
　　她送给周慧敏一张、余昭昭一张、赵晓龙和方竞帆各一张。
　　林笑还送给每个老师一张, 虽然你初中老师比小学老师更严厉，但是林笑也都很喜欢。
　　体委李阳泽看到林笑的红叶书签，跑过来要：“林笑，你也送我一张呗！”
　　林笑摇头：“不行，我没有了。”
　　虽然她做的红叶书签很多, 但是每一张都有安排了，一张富裕的都没有。
　　除了初中的同学老师, 林笑还要送给妈妈一张、小芸姐姐一张、文丽表姐一张……哥哥也送他一张吧，虽然哥哥不看书, 但是哥哥有一本很厚的日程本，哥哥可以把书签夹在他的日程本里。
　　林笑当然也没有忘记自己小学的小伙伴，王红豆一张、叶文茵一张、陈冬青一张, 再给袁金来一张。
　　她离开小学的时候，袁金来送她礼物了呢！
　　袁金来送给林笑的进口糖果，林笑很珍惜地慢慢吃。最后妈妈说再不吃完就要坏了, 林笑才吃完的。
　　“妈妈, 这个星期日我可以叫王红豆他们来家里玩吗？”林笑问妈妈。
　　“可以啊。”吕秀英爽快地答应了。
　　礼拜六放学回家, 林笑摘下书包就给小伙伴们打电话。她不用看电话号码本就拨出王红豆家里的电话, “阿姨好，请问王红豆在家吗？”
　　“是林笑吗？”王红豆妈妈一下就听出来是林笑，“我让红豆接电话。”
　　“林笑！你找我什么事啊？”王红豆接到林笑的电话，声音很开心。
　　林笑：“你明天能来我家玩吗？我自己做了红叶书签，想要送给你们。”
　　王红豆惊喜道：“你会自己做红叶书签了？你都送给谁啊？”
　　“就你、叶文茵、陈冬青，还有袁金来。”林笑说道。
　　王红豆诧异道：“怎么还有袁金来？”
　　林笑：“欢送会上他送我礼物了嘛。”
　　王红豆：“怪不得呢！林笑，要不然明天我们一起去外面玩吧？”
　　林笑立刻请示妈妈：“妈妈，王红豆叫我明天去外面玩。”
　　吕秀英：“去哪里玩呢？”
　　林笑对着电话筒传话：“去哪里玩呢？”
　　王红豆显然也没想好：“嗯……去哪里……我们去一中玩吧！你带我们看看一中什么样！”
　　林笑：“礼拜日进不去的，只能在学校外面看一看。不过一中后面有一条街，有各种各样的店，比我们小学门口好玩多了。”
　　王红豆立刻说道：“那我们就在一中外面玩吧。”
　　林笑看向妈妈，妈妈朝着她点头。林笑高兴地说道：“我可以，我再打电话问叶文茵、陈冬青和袁金来。”
　　叶文茵也可以，陈冬青礼拜日下午要练琴，只能上午出门。
　　袁金来听到林笑叫他出来玩，语气很惊讶：“林笑，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我是袁金来。”
　　林笑：“我当然知道你是袁金来！”
　　袁金来犹豫了一下，说道：“你们先去，我中午十一点过来！”
　　林笑给小伙伴们打了两轮电话，商量好明天出去玩的事。
　　第二天早晨，林笑没睡懒觉早早起床，吃完早饭妈妈骑车送林笑去一中。
　　在一中门口，林笑看到陈冬青和王奶奶已经到了，林笑高兴地跑过去。
　　王月娥看到林笑，笑着说道：“笑笑是不是又长高了？比冬冬高一截了。”
　　林笑最爱听别人说她长高，用力往上蹦了蹦，对王奶奶说道：“我现在每天都跳绳！”
　　王月娥想给林笑和陈冬青比个儿：“你俩背靠背，我看看笑笑比冬冬高多少了？”
　　陈冬青听到奶奶的话，脸蛋噌的一下红了，立刻跑得离林笑八丈远：“我不要！”
　　他才不要和林笑背靠背比个儿！
　　吕秀英连忙说道：“让他们小孩子在这里等朋友吧。冬冬奶奶，你今天上午有事不？没事的话咱俩找个地方坐会儿？”
　　一中离家不算近，林笑今天在一中这边玩上小半天，吕秀英要是现在骑车回家，一会儿再骑车来接林笑，那就太折腾了，时间全都耗费在路上。而且吕秀英和王月娥这对忘年交好久不见，吕秀英也想和王月娥聊聊天。
　　吕秀英和王月娥一起走了，林笑和陈冬青一起站在一中门口等朋友。其实林笑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点，不过陈冬青显然比约定时间早到得更多。
　　陈冬青的目光越过大门栏杆，朝着一中校园里望去，眼神满是向往：“林笑，初中课程难吗？”
　　林笑摇头：“不难。”
　　陈冬青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他觉得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对林笑来说恐怕没什么课程难，“初中好玩吗？”
　　林笑点头：“好玩！”
　　很快，王红豆和叶文茵一起来了，林笑没看到两人的家长，惊讶道：“你们两个怎么来的？”
　　王红豆：“我们一起坐公交车来的，叶文茵家门口有到一中的公交车。”
　　王红豆和叶文茵的家离得不算远，王红豆先走到了叶文茵家门口，然后两人一起坐公交车来的。
　　王红豆迫不及待地说道：“走走走，林笑你快带我们去一中的后街。”
　　“哦，好。”林笑沉浸在王红豆和叶文茵两人一起坐公交车过来的惊讶中，林笑还从来没有自己坐过公交车呢，去哪里都是妈妈或者哥哥接送。
　　明明她是初中生，王红豆和叶文茵还是小学生……怎么她这个初中生还比不过小学生？
　　林笑在前面带路，领着小伙伴们走到一中后街。
　　礼拜日的后街有点冷清，但是林笑的三个小伙伴还是被满满一条街的店铺震住了。大家一致决定先去书店！
　　书店老板养的狗趴在门口睡觉，四人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叶文茵回过头看了小狗好几眼，她又喜欢又害怕。
　　一中后街的书店比文兰书店更大、书更多，而且这里面的书都是给中学生和大人看的！
　　王红豆、叶文茵、陈冬青和第一次走进后街书店的林笑一样，看着通天书架里满满当当的书，感觉每本书都在发光，充满了神秘的诱惑。
　　“竟然还能租书！文兰书店怎么不能租书？”叶文茵在租书的书架前从左走到右、从右走到左。
　　林笑说：“你想看哪本？我帮你租。”
　　然而叶文茵最终还是忍痛放弃了，“我还给你也很麻烦。”
　　叶文茵不可能几天后再来见林笑一面。
　　王红豆挽住叶文茵的胳膊，安慰她：“学校图书馆里刚到的新书，你不是有很多想看还没来得及看吗？明天咱俩再去图书馆借吧，从图书馆借书不要钱！”
　　林笑惊讶道：“学校图书馆到新书了吗？”她在小学的时候，图书馆已经好几年没有新书了，小学图书馆对林笑的吸引力不如校门口的文兰书店。
　　王红豆和叶文茵一起点头：“嗯，上个月到了一批。”
　　从后街书店里出来，林笑和陈冬青并排走，看到王红豆和叶文茵手挽着手，林笑突然觉得王红豆和叶文茵比以前更亲密了。
　　好吧，其实以前她们也经常手挽手，林笑从不会注意，因为她也经常和王红豆手挽手、和叶文茵手挽手。
　　但是今天，王红豆和叶文茵两人谈论的一些话题，是林笑不知道的。
　　图书馆来新书了、她们站在校门口值周了、叶文茵成为了校广播室的小广播员……
　　当然，林笑也有很多新鲜话题，王红豆、叶文茵和陈冬青三人都很感兴趣地听林笑说，还在不停地提问。
　　“月考真的一个月考一次？”
　　“分数直接写在红纸上贴到墙上？”
　　“啊……初中好可怕啊！”
　　林笑很少能空着手走出书店，王红豆、叶文茵和陈冬青也一样。四人走出书店的时候包里都多了一两本书，林笑打开出包把刚买的书放进去，看到书包里的红叶书签，“呀，我还没把书签给你们呢！”
　　林笑把红叶书签拿出来，让三个小伙伴挑。王红豆选了一片最红的，叶文茵选了一片一半红一半绿的，陈冬青的那片是最对称的。
　　剩下的一片就是袁金来的了，林笑先在自己包里帮袁金来收着，“袁金来为什么要中午才来啊？”
　　“我们在后街这里，他能找到我们吗？”
　　说曹操，曹操到，林笑话音刚落没多久，看到袁金来骑着一辆自行车闯进后街。
　　“袁金来？”林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袁金来竟然是自己骑自行车来的！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啊？”林笑问道。
　　袁金来：“我有个邻居大哥是一中的，我问了问他一中怎么走。”
　　林笑好奇道：“从你家到一中有多远啊？”
　　袁金来：“我没从家里过来，我是从少年宫过来的。”
　　林笑突然想起来，袁金来的周末在少年宫排满了课！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电子手表，现在才十点多，不到袁金来说的十一点，“你上午在少年宫上几节课啊？”
　　袁金来得意地说道：“上午全是课，但是我提前溜了。”
　　袁金来上午有两门课，一共四节课。老师点名的时候他必须在，如果不在的话少年宫老师要给家长打电话。袁金来在第二门课的教室里坐好，老师点名的时候答到，然后趁着老师扭头在黑板上写字的功夫，嗖的一下从后门溜走了！
　　林笑倒吸一口冷气，袁金来竟然逃课出来玩！
　　袁金来自己骑着自行车，从少年宫到一中，然后还要再骑回少年宫，他下午还有课。
　　林笑突然觉得大家变化都好大。她和小伙伴刚刚分开两个月，可是这两个月里大家好像嗖的一下长大了。王红豆和叶文茵一起坐公交车过来，袁金来竟然骑自行车，简直像大人一样！
　　林笑扭头看向陈冬青。
　　三个同学里只有陈冬青一点都没变。
　　他和林笑一样，还是坐在家长的自行车后座上，让家长接送。
　　林笑的目光从陈冬青头顶上掠过，陈冬青甚至连身高都没什么变化。
　　真好啊，林笑有一种熟悉又安心的感觉。


第185章 
　　一中后街两侧铺满了梧桐树的落叶, 秋风带走了落叶的水分，踩上去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糖炒栗子的香味随风飘来，林笑深吸几口气, “我请你们吃糖炒栗子！”
　　今天早晨出门前, 妈妈额外给了林笑零花钱，让她请朋友吃东西。
　　“伯伯，我要五小袋糖炒栗子。”林笑把糖炒栗子分给朋友们。
　　袁金来一脸嫌弃：“你们女生才爱吃这玩意儿。”糖炒栗子要一颗颗剥开, 吃半天也吃不饱, 袁金来觉得好麻烦。
　　林笑伸手去拿袋子：“你不吃就还给我！”
　　袁金来拉住袋子不松手：“谁说我不吃了？”
　　“我今天午饭就在这里吃了！”袁金来四处张望, “你们一中后街这么多店，怎么连炸串也没有？”
　　林笑：“平时有的。”周一到周六后街有好多小吃摊，今天礼拜日，小吃摊少了一多半，林笑走在这么清净的后街上都有点不习惯。
　　袁金来又买了两只烤红薯, 红薯皮烤得微焦，从外面看有点黑, 一撕开，里面的红薯烤得流糖。
　　袁金来先去啃粘在红薯皮上的那一点点, 这里最好吃！
　　烤红薯的香味源源不断地钻进林笑的鼻子里，林笑往前走了一截，抵抗不住诱惑, 又调头回来买烤红薯。
　　王红豆追过来：“我也要我也要！”
　　卖红薯的老伯把红薯放在秤盘里，在另一边挂砝码，“翘了啊。”
　　“你也要一个？你们一共要几个啊？”老伯问道。
　　陈冬青：“我不要。”现在家里管他吃零食不像以前那么严格了, 陈冬青的肠胃也不像以前那么娇弱, 但是零食吃太多, 正餐吃不下, 这样的情况在陈冬青家里还是坚决不允许的！
　　陈冬青已经买了一袋糖炒栗子，就不好再买烤红薯了。其实现在陈冬青吃零食根本不用家长监督，他自己就很克制。
　　零食没营养，长不高……
　　叶文茵听到陈冬青不要，连忙说道：“那我也不要了。”礼拜日妈妈做的饭最丰盛了，妈妈辛苦忙活好半天，结果她零食吃饱了吃不下饭，叶文茵觉得这样不好。
　　“那我也不要了，林笑我们吃一个吧。”王红豆说道。
　　林笑把红薯掰开，热气和香味一起冒出来。这么一会儿，袁金来已经吃完一个烤红薯，在吃第二个了。
　　“下午英语课坐我旁边的同学要听歌了。”袁金来嘿嘿笑道。
　　林笑：“什么歌？”
　　袁金来晃了晃手里的红薯：“噗噗之歌。”
　　噗噗之歌是什么……林笑突然领悟：“你好恶心！”
　　王红豆也明白了，手里的半个红薯顿时不香了，伸手去打袁金来：“你好恶心！”
　　袁金来挤眉弄眼：“我可没说什么啊，你们想到哪里去了？”
　　林笑和王红豆两人一起狠狠讨伐了袁金来一通，最后还是把手里的烤红薯吃完了，又香又甜、烤得绵软流油的烤红薯谁也舍不得扔。
　　一行人挨个逛过后街的小店。王红豆和叶文茵被精品店里琳琅满目的小饰品晃花了眼，王红豆拿起一个“水晶”发箍戴在头上，踮脚去照货架上的小镜子。
　　“我们小学门口怎么没有这样的店啊？”一中后街上这样的精品店甚至不止一家！
　　女生们从一家精品店走进另一家精品店，直奔放满漂亮小饰品的货架。陈冬青默默跟在后面，逛这种女孩子的店，他有点不好意思。
　　袁金来就自在多了，他在女生们身边一通乱指挥：“那个好看！那个那个！”
　　袁金来说好看的无一例外地难看，他拿起一个玫红色黑色圆点的大蝴蝶结发箍，三个女生的脑袋全都摇成了拨浪鼓，谁也不肯试戴。
　　袁金来竟然戴在了自己头上，翘着兰花指戳自己的酒窝。
　　“啊——”女生们真是受不了了，太丑了！
　　因为袁金来，这家精品店刚走进去，就又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袁金来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电子表，林笑第一次注意到袁金来的电子表，也是卡西欧的。
　　“我要走了。”袁金来说道，从这里到少年宫，他骑车要半个小时。下午英语课在上课前就会点名，他不能迟到。
　　“啊，你骑车要那么久。”袁金来一来一回要骑车一个小时，林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袁金来跨上自行车：“没事，我很高兴。”
　　袁金来声音很小，语速又快，林笑没听清：“你说什么？”
　　袁金来没有回答，他猛蹬两下自行车，自行车轮子飞快地转起来。袁金来没有回头，单手扶把，右手朝着身后挥了挥。
　　袁金来离开后，吕秀英和王月娥也来到后街，分别把林笑和陈冬青接回家了。
　　王红豆和叶文茵继续结伴做公共汽车回去，吕秀英叮嘱她们路上一定小心。
　　林笑回到家里，诶呀一声：“我忘了告诉他们我当班长了！”
　　吕秀英笑道：“下次再说。”
　　林笑遗憾点头，只能等下次了。
　　星期一，有林笑不喜欢的班会。班主任杨老师在升旗仪式后回到教室的十分钟，非常严肃地在教室里开班会，每个星期的班会内容都一样——杨老师把上个星期大家做的不好的地方全都说一遍！
　　谁违反了纪律、谁作业敷衍、谁逃避做值日……
　　这十多分钟，每个同学都正襟危坐，大气不敢喘。
　　虽然至今杨老师还没有批评过林笑，但是林笑每次都很紧张。她是班长啊，同学们没有做好的地方，她是不是也有一点责任呢？
　　好在星期一除了林笑不喜欢的班会，还有好几节林笑喜欢的课。
　　星期一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体育老师只会占用十分钟，剩下半个小时给同学们自由活动，大家在操场上想玩什么就玩什么，然后体育老师还会提早五分钟集合、下课。
　　林笑可以提早五分钟，直接从操场冲向食堂！
　　这样能节省十分钟呢！
　　比其他班的同学提早十分钟到食堂，意味着食堂里的所有窗口都不用排队，想吃什么随便挑！
　　林笑和周慧敏进了食堂直奔各自最想吃的窗口，然后端着餐盘在老地方坐下。
　　林笑的餐盘里有大米饭、西红柿炒鸡蛋、热气腾腾的炸鸡腿！
　　周慧敏的餐盘里是饺子，还有一碗饺子汤。
　　林笑咬开炸鸡腿的脆皮，里面的肉特别嫩，汁水十足。周慧敏觉得炸鸡腿不下饭，林笑却觉得一口炸鸡腿、一口大米饭这样特别好吃。
　　吃完一只炸鸡腿后，林笑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把剩下的大米饭和西红柿鸡蛋拌在一起。
　　周慧敏还给了林笑一只饺子，萝卜猪肉馅儿的饺子嚼起来咯吱咯吱的。
　　“要是每天上午最后一节都是体育课就好了！”林笑许愿。
　　周慧敏笑道：“怎么可能啦。”
　　礼拜一下午还有林笑喜欢的生物课。
　　今天的生物课，生物老师宣布了一个大消息！
　　“大家知道，我们生物课是要做实验的，生物课本后面一共有九个实验，不知道大家看没看过。”
　　林笑连连点头，生物课本的每一页她都看过了，后面的九个实验更是看了好多遍，生物实验可真神奇！
　　生物老师继续说道：“以前学校没有做实验的条件，生物实验只能看着书给你们讲一讲。今年学校的生物实验室建好了，新到了一批显微镜，从你们这一届开始，学生们可以自己动手做生物实验了。”
　　林笑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看着生物老师。生物老师要说的话，会和她心里想的一样吗？
　　生物老师竟然真的说出了林笑期盼的话，“下星期四的生物课，我们去生物实验室上实验课，一节课做两个实验。”
　　教室里响起欢呼声。
　　大家都非常兴奋，自己竟然能亲手做实验了。
　　林笑朝着周慧敏笑出八颗牙齿，她昨天还觉得自己好倒霉，小学四年图书馆都没有进新书，刚毕业图书馆就进新书了。但是现在林笑觉得自己好幸运，一中以前的学生都不能做生物实验，她是第一届可以使用生物实验室，自己亲手做实验的学生！
　　“下周四我们做课本后面的实验一和实验二，这两个实验需要的时间不长，一节课就可以做完。”
　　教室里立刻响起哗啦啦的翻书声，大家都把生物课本翻到后面，林笑跟着一起翻，虽然她早就把实验一和实验二的内容记住了。
　　“实验一：认识显微镜的结构，练习使用显微镜。”
　　“实验二：制作临时装片，观察植物细胞。”①
　　生物老师：“这节课我想给大家讲一下这两个实验，大家回去再好好复习一下，下一礼拜课堂测验。考到95分以上，才能进实验室。”
　　“首先，我讲一下进入实验室的安全问题，大家做好笔记……”
　　听到95分以上才能进实验室，所有同学都认真极了，教室里只能听到笔尖在纸上摩擦的沙沙声。
　　接下来的几天，林笑在教室里看到生物课本的频率甚至超过了数学练习册。
　　如果考不到95，别的同学去做实验，自己被实验室拒之门外，那可真太惨了。
　　周末，吕秀英看到林笑在家自己看书复习，惊讶道：“你们又要考试了？”
　　林笑在家看书的复习的时候可不多见，上次月考之前林笑也没怎么在家学习，就是抓紧了一下学校里的时间。
　　林笑：“就是进生物实验室之前的考试呀！”生物实验这么大的事，林笑当天回家就和妈妈说过了。
　　吕秀英想起来了：“嗯，那你好好看吧。”
　　吕秀英走到厨房，用小奶锅热牛奶。林笑最近晚上睡觉时不时腿抽筋，吕秀英问了杜阿姨，杜阿姨说这是长个太快，有点缺钙了。
　　吕秀英也是这么猜的，现在每天晚上给林笑热牛奶喝。
　　“小心烫，慢慢喝。”吕秀英把牛奶端到书桌旁。
　　林笑尝了一口，不烫，一口气喝完了。她喝得太快，牛奶沾到嘴边，连忙跑去卫生间洗掉嘴边的“白胡子”。
　　睡觉前复习的内容，睡一觉之后会记得更牢。
　　礼拜一，林笑自信满满地迎来了实验考试。生物老师出的卷子不难，全都是她上节课讲过、让大家做笔记的内容。
　　“目镜、镜筒、转换器、物镜……”林笑在显微镜图旁边，写下每一部分的名字。
　　下课铃响，老师把卷子收上来。第二天早晨卷子就批改完发下来了。
　　林笑紧张地盯着生物课代表怀里的卷子，目光时刻追随着卷子移动。终于，生物课代表把卷子递给林笑，林笑大松一口气，100分！
　　周慧敏也考了满分！
　　“你过95分了吗？”
　　“我96分，好险……”
　　同学们互相讨论分数，很快，班里有几个同学没有考过95分的消息就传开了。
　　有一个考了94分的女生，看到自己的卷子就哭了。
　　生物老师课间走进教室，问道：“都谁没考过95啊？我考的全都是上节课讲过的内容，一个字都没有变。考试题目已经告诉你们了，还考不过95，自己想想是什么原因啊。”
　　几个同学低下头。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今天下午自习课我拿着卷子来，还是这份卷子！你们再答一遍！这次的要求不是95分是100分了啊，考到100分，礼拜四进实验室，考不到100分，那就真的没机会了。”
　　下午的自习课，生物老师拿着几份空卷子来，静悄悄地发给几个同学，下课铃响之前又把卷子收走了。
　　这一次，几个同学都考了100分。
　　这下全班同学都可以去进实验室了！
　　生物老师提醒大家：“鞋套都准备好了吧？还没准备好的，今天回家赶紧让妈妈缝一双。”
　　“我上个礼拜就说过要准备鞋套，礼拜四要是谁没带鞋套，那就不能进实验室。”
　　林笑早早把妈妈给她用缝纫机缝的鞋套装进书包里。
　　终于到了星期四的实验课，林笑在实验室门口穿上鞋套，第一次走进实验室，一眼看到摆放在桌子上的显微镜！
　　四个同学共用一台显微镜。
　　同学们炙热的眼神落在显微镜上，生物老师说完注意事项，终于允许大家做实验了！
　　尽管林笑早就把实验过程背得滚瓜烂熟，但是真正动手做实验还是不简单。
　　用镊子撕洋葱内表皮……撕……撕……好难撕啊！
　　林笑手里捏着小镊子，和洋葱斗争了好半天，心想要是妈妈来一定比自己撕得好。
　　终于，林笑撕下来一块自己认为合格了的透明薄膜，小心翼翼地浸入载玻片上的水滴里。
　　碘液染色，放在显微镜上，调整物镜和目镜……
　　视野变清晰的一瞬间，林笑瞪到最大的眼睛一下也不敢眨。她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她真的看到了植物细胞！
　　林笑小心翼翼地后退一步让出位置，让周慧敏上前观察，同组的两个男生脑袋也凑过来，“让我看看。”
　　刚才四人一起做临时装片，每人做了一个，现在等不及把自己做的临时装片换到显微镜上，迫不及待地先看一眼林笑的。
　　生物老师在实验室里巡场，走到林笑这组旁边，“你们动作挺快，已经观察上了。”
　　“都看到了什么？”生物老师问道。
　　植物细胞的结构早就学过了，听到生物老师提问，显微镜前的男生立刻回答道：“细胞壁、细胞膜、细胞质、细胞核、叶绿体！”
　　生物老师手里的纸筒敲在男生头上：“瞎说！”
　　“细胞膜你能看到？”
　　“还叶绿体？洋葱是绿的吗你就叶绿体！”


第186章 
　　最后一步, 把显微镜下观察到的细胞画出来。
　　林笑画画不好看，不过生物老师说生物图不要求好看，要求的是真实、准确。
　　林笑看一眼显微镜, 画一个细胞, 看一眼显微镜，画一个细胞……
　　然后生物老师走过来对她说：“不用画这么多个，只要画一个细胞就行了。”
　　林笑：……哦。
　　生物老师对林笑还是很温柔的, 对其他同学就未必都这么温柔了。
　　有同学直接对着生物课本上的植物细胞图画, 被生物老师逮住了：“你这是在画显微镜下观察到的图像, 还是在画生物书上观察到的图像？”
　　“生物书上观察到的图像不用进实验室也能画。”生物老师警告道，“再让我看到谁这么做，以后就不用进实验室了。”
　　同学们一缩脖子，不敢了。
　　片刻后，安静的实验室里, 李阳泽举起手：“老师，我们的显微镜看不到细胞。”
　　生物老师：“换个同学试试。”
　　李阳泽：“我们四个都试过了。”
　　生物老师大步走过去, 帮着李阳泽他们组调试，只用了半分钟, 生物老师直起腰，“这不就好了吗？”
　　下课铃响了，还有很多小组没有完成。生物老师说道：“再给你们五分钟, 抓紧时间。”
　　平时拖堂同学们唉声叹气，这次拖堂同学们欢天喜地。
　　五分钟后，下一堂实验课的同学们站在了实验室门口。生物老师不再加时间了, 催促道：“还原显微镜, 把所有物品都还原。”
　　还原显微镜后, 小组成员举手, 老师检查过之后才能离开实验室。
　　同学们陆续离开实验室，下节课的上课铃已经响了，下一个上实验课的班级踩着铃声走进实验室。
　　实验室和教室不在同一栋楼，距离还挺远，林笑和周慧敏一路朝着教室狂奔！
　　林笑的小组早早完成了还原显微镜，但是生物老师一直没有检查他们小组，林笑胳膊都举酸了，生物老师终于来了。
　　这样一耽误，下节课要迟到了！
　　还好迟到的不止林笑一个，班里有一半同学在上课铃响之后才跑回教室。这节是政治课，政治老师得知他们从生物实验室回来，没有追究。
　　放学回家的路上，林笑滔滔不绝地给妈妈讲自己是怎么做生物实验的。
　　晚上哥哥回家之后，林笑又给哥哥讲了一遍。
　　林跃飞看到林笑眉飞色舞的样子，摸摸下巴：“你喜欢生物吗？”
　　林笑用力点头：“喜欢！”
　　林笑说出自己第一百零八个理想，“我以后要当生物学家！”
　　林跃飞隐约想起以后有个“四大天坑”的说法，是四个就业难又没钱的专业，他忘了都有什么了，但是记得里面有个生物。因为林跃飞上辈子一个朋友家的孩子就是学生物的，爸妈经常说选错专业了。
　　不过林笑要是真喜欢也没事。林跃飞想着如果他能顺顺利利干下去，以后家里房子是不缺的。以后林笑去生物行业，没有买房的压力，工资低也够日常开销。
　　林笑不知道自己用了一次显微镜，哥哥就决定要给她准备一套房子。
　　林笑看到路边的落叶和小草，好奇落叶和小草的植物细胞是什么样子的呢？肯定和洋葱表皮的细胞不一样，真想再去生物实验室用显微镜看看落叶和小草的植物细胞呀。
　　“我点到名字的学生，跟我一起来生物实验室。”自习课，生物老师和班主任杨老师一起走进教室。
　　林笑作为班长正坐在讲台上写作业，看到老师进来拿着作业本刚走下讲台，就听到生物老师第一个点了自己的名字，“林笑……”
　　生物老师点了十二个同学的名字，领着他们走到生物实验室。
　　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老师，我们去实验室做什么啊？”林笑问出大家共同的疑惑。
　　生物老师：“等下到了实验室我一起说。”
　　林笑一路都在猜测，实验室就是做实验的地方，不会做其他事！所以生物老师要带他们去做新的实验了吗？会不会是观察落叶和小草的细胞？
　　林笑这样想着，脚步不自觉地变得雀跃。
　　她之前的期待不会真的成真了吧？
　　走进生物实验室，林笑脚步一顿，表情变得惊讶。实验室里竟然已经有其他班的同学了，坐满了一大半的凳子，还有两个老师站在一旁。
　　“大家找空座位坐下。”生物老师说道。
　　“今天叫大家来实验室，因为下个月有一堂生物实验的公开课。从三个班里选了三十六名同学，三人一组，一共十二组，到时候你们和老师一起完成这堂公开课。”
　　“一班的同学是我选的，二班和三班的同学是你们的生物老师推荐的，说你们生物学得好、实验操作也好，老师相信你们在公开课上一定能有很好的表现。”
　　林笑脸上的表情更惊讶了，她左右打量着实验室里的同学们，原来在她之前进入实验室的同学竟然还不是来自一个班，而是来自两个班！
　　一共三十六名同学，是一班、二班和三班拼起来的。
　　公开课的学生是这三十六名，公开课的老师是林笑班里的生物老师。
　　公开课会有本校的领导和老师、其他学校的领导和老师、教育局的领导们一起来，到时候还会有电视台来录像！
　　林笑这才知道，一中新建的生物实验室如今是全市的独一份，实验设施也是最多最好的。
　　公开课的时候三名学生一台显微镜，平时实验课四名学生一台显微镜，这么多的显微镜不是每个学校都有的。
　　“一中购置这批显微镜的钱，其中有一部分是校友捐赠的，所以你们才有这么多显微镜用。”
　　很多学校还没有生物实验室，只有一两台显微镜，上生物课的时候由老师给同学们演示。
　　“你们公开课的录像，会成为其他学校学生的学习资料，所以你们的操作一定要规范。”
　　大家听到这样的话，都觉得自己肩膀上沉甸甸的。
　　这堂公开课很重要，在正式的公开课之前，老师和同学们要反复排练。
　　距离公开课还有十天，林笑每天下午的自习课都要去实验室练习一节课。
　　这样一来，林笑的作业在学校里写不完了，每天回家后还要写作业。和小黄一起玩的时间都变少了，最近小黄对她很有意见。
　　林笑偷偷告诉妈妈：“有点无聊。”
　　公开课的每一个环节都提前排练好了。生物老师讲的每一句话、提的每一个问题，全都是提前准备好的。
　　哪个问题由哪个学生回答，回答问题的时候说什么，老师也全都给大家分配好了。
　　老师提问的时候，同学们都要踊跃举手，但是老师会叫哪个同学都早就说好了，老师知道、同学们也知道。
　　林笑被分配了两个问题，开头一个、结尾一个。
　　林笑对妈妈说道：“我觉得根本没必要天天排练。”
　　她知道公开课很重要，但是有必要排练八遍吗？排练两三遍就足够了！
　　“妈妈，我现在撕洋葱表皮可厉害了，下次我们家吃洋葱的时候，我用镊子撕给你看。”
　　林笑现在捏着镊子，手稳得很，一下就能撕下来。
　　吕秀英安慰林笑：“你看，你还是有进步的。”
　　林笑哀嚎：“这种进步有什么用啊！”
　　终于到了实验课公开课那一天，坐在实验室后排观摩学习的老师比林笑想象得还要多，老师几乎和学生一样多了！
　　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举着设备，在开始摄像前，同学们好奇地看着摄像机。
　　生物老师笑道：“现在赶紧看，一会儿就不能盯着摄像机看了啊，都好好做实验。”
　　林笑按部就班地完成自己的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做实验的第一步是什么？”
　　林笑举手，老师点名，然后站起来回答：“清点器材，检查实验用品是否完好、齐全。”
　　公开课快结束的时候，老师问出安排给林笑的最后一个问题：“显微镜怎么还原？”
　　排练了那么多次，林笑太熟练了。老师提问最后一个问题，她想着公开课终于要结束了，心一急，就站起来快了。
　　林笑举手，老师还没叫林笑的名字，林笑就蹭的一下站起来了！
　　“镜头偏到两侧，镜筒降到最低处！”
　　实验室后方观摩的老师们发出几声了然的轻笑。
　　林笑和生物老师四目相对，整个人都傻了。
　　完蛋了！
　　她露馅了！！
　　公开课提前排练的秘密藏不住了！！！


第187章 
　　林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生物实验室的。
　　她紧紧抿着嘴唇, 目送今天来听课的老师们离开。等到所有听课老师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林笑握住周慧敏的手，“怎么办？怎么办啊？”
　　林笑的手好冰！周慧敏吓了一跳, 她感觉到林笑的手在微微发抖。
　　“没事的, 听课的老师们应该没注意到。”周慧敏安慰林笑。
　　林笑摇头：“老师们都听到了，我听到他们在后面笑了。”笑声很轻，但是林笑灵敏的耳朵还是捕捉到了。
　　周慧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干巴巴地安慰林笑, “啊……听到了应该也没事吧……”
　　“这节公开课从头到尾都很好, 最后的一点点小问题，没什么影响的！”
　　周慧敏在安慰林笑，但是林笑听到后更沮丧了，“是啊，公开课从头到尾都很好, 只有我在最后出了问题。”
　　接下来的政治课，林笑一整节课心不在焉。
　　下课铃响, 政治老师一说下课，林笑就一溜烟地跑出教室, 直奔生物老师的办公室。
　　她搞砸了生物老师精心准备的公开，应该向生物老师道歉！
　　“报……报告！”林笑站在门口，轻轻敲响开着的办公室门。
　　“请进！”生物老师问道, “林笑啊，什么事？”
　　林笑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吸了吸鼻子, 声音闷闷地说：“老师, 对不起。”
　　生物老师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色：“怎么了？”
　　林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老师对不起, 你还没点我的名字, 我就站起来回答问题了……”
　　“别的同学都只回答一个问题，只有我有两个问题。是老师信任我，才给我安排两个问题。”
　　林笑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抽泣声，“但是我却搞砸了……”她辜负了老师的信任。
　　生物老师笑了。
　　林笑震惊地抬头，生物老师竟然笑了？
　　生物老师真的在笑，看起来一点也不生气，她从桌子上撕了一截卫生纸递给林笑：“快擦擦脸，要成小花猫了。”
　　“这个啊，没事，其实大家都知道公开课提前排练过。”
　　林笑湿漉漉的眼睛瞪得像猫一样圆，“大家都知道？”
　　其他学校的老师怎么会知道？
　　生物老师止不住笑：“因为所有的公开课都会提前排练啊……”大家都心照不宣，甚至可以说是常识了。再说精心排练的课和平时真实的上课区别那么大，老师们一眼就能看出来。
　　“没关系的，你抢答的事听课的老师们不会在乎的。”
　　生物老师的话实在让林笑意外，她眨眨眼睛：“那……那还有摄像啊？”
　　公开课有摄像师在摄像，要做成教学资料给其他学校的其他师生看的，摄像师把林笑抢答的那一幕录进去了。
　　生物老师：“这个也没事，可以剪辑的，剪辑出来看不出来是你抢答，大不了把你回答的最后一个问题剪掉。”
　　林笑经历过华杯赛，华杯赛在电视上播出的和现场的比赛也不一样，她剪辑是怎么一回事，剪辑的确可以做到！
　　林笑心中升起希望：“真的吗？”
　　生物老师笑着点头：“真的。”
　　林笑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她担心的问题被生物老师这么一说，好像都不是问题。
　　林笑脸红了，她突然觉得刚才掉眼泪的自己好傻。
　　今天是她的犯傻日吗？她怎么老是犯傻？
　　生物老师拉开抽屉，从里面抓了一把糖放进林笑口袋：“放心吧，真的没事，快回去上自习吧。”
　　林笑慢慢地挪动脚步，她还有一个问题想问生物老师：“老师，公开课是不是有评分的？”
　　她看到来听课的老师每人手里都拿着一张评分表。
　　生物老师立刻知道林笑在想什么了：“等评分出来，老师告诉你！”
　　林笑连连点头，“老师再见！”
　　回到教室，周慧敏关心地问道：“生物老师没骂你吧？”
　　林笑：“没有，生物老师好好啊，她还给我糖了！”林笑把生物老师送给她的糖分给周慧敏。
　　周慧敏惊讶道：“还给你糖？”周慧敏看不出生物老师这么温柔，平时上课生物老师还严厉的。
　　林笑点头：“我感觉老师私下都比上课的时候温柔。”
　　周慧敏剥开糖纸，把糖丢进嘴里，“那是对着你。”
　　老师单独面对好学生的时候都挺温柔，周慧敏从小学就有这样的体会，现在上了初中依然如此，不过林笑的待遇显然比她更好一点，被各科老师另眼相看。
　　一个星期后，公开课打分结果出来了，生物老师告诉林笑：“9.6分。”
　　满分10分的9.6分，相当于满分100的96分，林笑在心中换算成自己更熟悉的百分制，的确是一个很高的分数，林笑露出笑容。
　　生物老师笑道：“这下放心了吧？”
　　林笑猛点头，放心了。
　　公开课9.6分，警报解除！晚上回家，林笑总算能把公开课上的小错误告诉妈妈了。
　　林笑讲得绘声绘色，吕秀英听到林笑抢先一步站起来，替林笑捏了把汗。好在最后公开课没受影响，吕秀英松了一口气。
　　晚上，林跃飞回家的时候，林笑已经睡了。
　　吕秀英刚准备上床躺下，听到林跃飞回来，自己进厨房做夜宵。吕秀英披上衣服从房间里出来，“冰箱里有排骨，我给你下碗面条吧。”
　　林跃飞：“妈，你回去睡吧，我自己弄。”
　　“我还没睡呢。”吕秀英让林跃飞站在一边，开火烧水，一边煮面条一边和林跃飞讲了生物公开课的事。
　　吕秀英最感慨的是林笑今天才把这件事告诉她。
　　“笑笑上初中了，是长大了一点，现在都能藏住话了。”
　　林笑一直是妈妈自行车后座上的小喇叭，连回家都等不及，在回家路上就叽里呱啦地把学校里的趣事都告诉妈妈。
　　一向藏不住秘密的林笑，这次足足憋了一个星期，吕秀英十分惊讶。
　　“也该长大点了，她都初中了。”林跃飞早就发现，林笑身边朋友都比她成熟。
　　不过这不是林跃飞关注的重点，他把煮好的面条端到餐桌上，一边吹一边吃，“给笑笑的生物老师送份礼吧？”
　　吕秀英瞪他：“别把你那套搬到笑笑的学校里！笑笑自己这不是处理得很好吗？”
　　林跃飞：“送礼总不会错，谁不喜欢收礼啊？咱也不送贵的，送点贴心的……”
　　林跃飞已经在思考给生物老师送什么了。
　　吕秀英严厉制止：“不许送！”
　　“一中老师这方面都可注意了，教师节都只收贺卡的。现在笑笑的老师都对笑笑挺好，你瞎送礼再起反作用。”
　　林跃飞点头：“行吧，那就不送。”
　　“笑笑这么聪明，就算不送礼，老师也都对她好。”
　　林跃飞美滋滋地说：“学习好就是省钱。”想到林笑的奖学金，林跃飞改口道，“不止省钱，还赚钱呢。”
　　今年的冬天比往常更冷一点，十二月，又一次大风降温，吕秀英把早就拆洗好的棉衣棉裤拿出来，让林笑换上。
　　“穿毛衣毛裤太冷了。”
　　林笑看着臃肿的棉衣棉裤，连连摇头：“妈妈，我不要穿。”
　　“我同学们都不穿棉衣棉裤，教室里暖气足，穿棉衣棉裤要热的。”
　　“还有跑操、体育课，穿着棉衣棉裤胳膊和腿都打不过弯来。跑完步出一头汗，反而容易感冒，还不如少穿一点。”
　　吕秀英脸上浮现出惊讶之色，去年冬天她给林笑买过年穿的牛仔裤，林笑还担心牛仔裤有点瘦，里面套不下棉裤呢，她觉得过年一定要穿棉裤。
　　还不到一年，林笑就拒绝穿棉衣棉裤了。
　　如果同学们都不穿的话，吕秀英也不想逼林笑，棉衣棉裤穿着确实活动不方便，关节处不好打弯，林笑说的都有点道理。
　　“那你就穿着毛衣毛裤过冬啊？”吕秀英问道。
　　林笑用力点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妈妈：“可以吗？”
　　吕秀英叹气：“你也不早点说。早点说，今年冬天的毛衣毛裤，我再给你织厚点。”
　　林笑连连摇头：“不要太厚，我的毛衣毛裤都够厚了，我们班就没有比我厚的！”
　　吕秀英笑道：“瞎说，你掀开同学的校服一个个摸过啊？”
　　林笑：“反正周慧敏余昭昭她们的毛衣毛裤都没我的厚！”
　　最后，吕秀英和林笑各退一步。吕秀英说道：“那我就不给你织更厚的毛衣毛裤了，我给你织两件毛背心，你在毛衣和校服中间再加一件毛背心。”
　　“我给你织成开口系扣的，这样你冷了热了可以自己穿脱。”
　　林笑答应了，妈妈的这个主意好！
　　吕秀英立刻把家里的毛线拿出来，开始给林笑织毛背心。她拿着毛衣书让林笑选款式，林笑翻了两页：“看起来都一样啊？”
　　“行了，我给你选吧。”吕秀英把毛衣书拿回来。
　　说林笑没长大吧，她不肯穿棉衣棉裤了。说林笑长大了吧，她在穿衣打扮上一点不在意，还是吕秀英给她什么她就穿什么。
　　吕秀英织毛衣动作很快，几天就能织出一件毛衣，毛背心没袖子就更快了。
　　档案室空闲的时候很多，刘姐每年秋天都会把毛衣拿到办公室织。吕秀英在就家的时间织毛衣已经足够了，以前一直没有这么干过，不过这次时间紧急，已经降温了，林笑正等着穿呢，她也破例把毛衣拿到办公室了。
　　吕秀英早晨到了办公室，先扫一遍地、给花浇水、洗茶杯泡茶，这才坐在自己垫着棉垫子的椅子上，拿出毛背心开始织。
　　织了两行，同一个办公室的刘姐才来。刘姐看到吕秀英手里拿着毛衣挺惊讶：“这都冬天了，怎么才织毛衣啊？”
　　吕秀英把林笑不肯穿棉袄棉裤的事说了。
　　刘姐笑着点头：“正常，小姑娘长大爱美了，棉衣棉裤鼓囊囊的是不好看。”
　　闲聊两句之后，刘姐换了话题，“秀英，你听说没有？现在厂里都在乱传，说要让工人下岗呢！”
　　吕秀英手里的毛衣针停下来：“哪儿能没听说呢。”
　　最近棉纺厂大院里人心惶惶，流言满天飞。
　　吕秀英第一次听说下岗的事，吓了一大跳，心里砰砰直跳，难道还真让小飞说中了？
　　但吕秀英还是不相信，或者说她不敢相信，更不想相信：“我觉得是瞎传的吧……”
　　“这么大的国企，怎么能让工人下岗？”
　　刘姐点头：“谁说不是呢！”
　　但她话锋一转，又说道，“但我觉得吧，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要是什么事都没有，怎么会传这样的消息？棉纺厂的效益确实一日不如一日……”
　　“以前咱们厂的布还能出口，现在出口的生意都到南方的那边的纺织厂去了……”
　　“但我觉得下岗也太过了。”刘姐也不太敢相信，她说道，“如果厂里想让职工退一批的话，会不会开放内退？”
　　刘姐说道：“今年我四十六，如果开放内退的话，我这个年龄肯定够了，你说我到时候要不要提前办内退？”
　　原来刘姐关心的是这个，吕秀英恍然，她有点意外，“刘姐，你怎么想内退啊？咱们这工作又不累。”
　　刘姐说道：“是啊，我也舍不得，这工作不忙不累多好啊，我巴不得干到六十岁。可小芳这不是怀上了吗？家里商量到时候谁伺候月子谁带孩子呢，商量来商量去，除了我还有谁啊？”
　　小芳是刘姐的儿媳妇。
　　“咱们这工作是挺好，但也栓得慌，等小芳生了以后，我真不一定能天天来。”
　　刘姐试探道：“秀英，要是我不提前内退，回头你能帮我顶上不？”
　　“过几年你家小飞也要结婚了，你肯定也要忙，那时候我孙子就上幼儿园了，到时候我帮你顶上。”
　　吕秀英听到刘姐的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刘姐，这我说了也不算啊，要不你问问领导去？”
　　刘姐现在就经常迟到早退，碰上家里有事更是一上午、一下午不来办公室。吕秀英要是答应“帮她顶上”，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刘姐的人影了。
　　吕秀英来以前，档案室只有刘姐一个人，工作内容只有管理档案。
　　后来吕秀英来了，档案室里多了一个人，也多了一分活。学校把复印的活也交给档案室了，档案室每天都要复印卷子、教学资料。
　　刘姐要是走了，吕秀英就要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了。
　　至于刘姐说的“到时候我帮你顶上”，这一杆子就支到三四年后了。三四年后的事谁能说得好？
　　而且刘姐今年四十六，女工退休年龄是五十岁，三四年后刘姐真的快到退休退休年龄了，吕秀英可不觉得到时候刘姐会帮自己干活。
　　更不要说刘姐的前提是三四年后林跃飞结婚生孩子，吕秀英要帮忙带孙子了。三四年后沈芸还在读大学呢！生什么生！
　　吕秀英让刘姐去问领导，刘姐当然没有去问，她在等待内退的准确消息。
　　吕秀英也挺关心这个，倒不是她想内退，只是最近厂里的流言实在传得邪乎。
　　几天后，吕秀英没等到内退的消息，等到了另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棉纺厂的生产线，停了一半。
　　生产线停一半，自然也用不到那么多工人了。
　　工人们两组轮换，上半个月、休半个月。
　　在家休的半个月，因为没有上班，自然就没有工资了，以后所有工人都只能拿到一半的工资。
　　吕秀英听说后倒吸一口冷气，厂里竟然到这个地步了？
　　其实纺织厂早就显出颓势，食堂越来越不像样、澡堂连热水都舍不得烧、员工过年过节的福利早没有了……
　　但是除了极少数清醒的人，大多数人都想着，棉纺厂这么大的国企，不可能倒。
　　吕秀英的想法也和大多数人一样，除了林跃飞说过的话会偶尔从她脑子里冒出来。这一次，厂里的生产线停了一半，吕秀英不得不从一种全新的角度看待问题。
　　她一脸感慨地对林笑说道：“还真让你哥说中了……”
　　厂里干半月休半月、只发一半工资的决定，自然有很多工人抗议。
　　这两年物价飞涨，棉纺厂的工资也不像以前那么经花了。一半工资还真不够上有老下有小的工人开销，然而工人们的抗议没有用。
　　在不停的抗议中，棉纺厂又很快传出了新的消息——“总是这样干一半休一半也不是个事儿，安排厂里一半的工人下岗吧，下岗之后还能去干别的活。”
　　这个消息一出来，就像凉水滴到了热油里，整个厂区大院一下子乱了。
　　连每天早晨上学晚上下学，只有上下学路上会从大院里穿过的林笑，都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
　　“妈妈，下岗是一件很坏很坏的事情吗？”林笑问道。
　　她每天上下学的路上，都能在大院里听到吵架声、叹气声，还看到一些人的眼睛又红又肿。
　　吕秀英重重叹气：“很坏。”
　　“下岗就没钱了。”
　　那真是很坏很坏的事情了，林笑还隐约记得家里没钱的日子。在她模糊的记忆里，那时候家里的餐桌远没有现在丰盛，那时候家里的衣服全都要妈妈自己动手做，那时候妈妈有个小账本，每花一毛钱就要记上去，发完工资过半个多月，妈妈就要借钱掉个头，等下个月发工资后立刻还上……
　　下一个月，再周而复始。
　　那时候妈妈对着杜阿姨和齐阿姨的笑，和现在的笑不一样，林笑喜欢妈妈现在的笑，不喜欢那时候的。
　　“唉……”林笑为大院里即将下岗的一半工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妈妈，一定要下岗吗？”林笑问道。
　　吕秀英也叹气，“没办法啊……”钱当然是最重要的事，但是吕秀英知道，大家的崩溃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大厦的崩塌，在职工们的心中棉纺厂是能遮风挡雨一辈子的钢筋水泥大厦。如此坚固的大厦却如此脆弱，一时间很多人根本接受不了。
　　下岗的具体操作办法很快就出来了，其中很重要的一条——
　　双职工家庭，只能留一个，必须走一个。
　　棉纺厂大院里有一多半都是双职工家庭。棉纺厂就像一个小社会，职工的生活需求都可以在大院里解决，婚配自然也是内部解决的居多。
　　早些年棉纺厂效益好的时候，棉纺女工到了适婚年龄非常抢手，大家都优先和厂里的工人结婚，两个人一起拿高工资。
　　现在变成了两个人里必须有一个人下岗。
　　厂里的规定很残酷，在这个寒冷的十二月，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夜里流眼泪。
　　眼泪流完了，决定也做出来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家庭都做出了同样的决定——丈夫留在厂里，妻子下岗。
　　吕秀英和刘姐也心惊胆战了一阵，车间下岗一半人，附小里的老师和她们要不要下岗？
　　不过一直没有传出消息来，后来大家都知道是不用了。就算工人下岗，孩子照样要读书，附小里的学生一个都不会少，老师自然也不可能少。
　　吕秀英看着为下岗这件事操心发愁的人们，感觉自己差一点就在他们之中。如果不是林跃飞一次又一次地劝她去档案室，吕秀英现在肯定还在车间干。
　　这次下岗的一半人里，没准就有她。
　　吕秀英叮嘱林笑：“最近不要去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家玩了，家里的大人正烦着呢。”
　　林笑点头，她现在去找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玩的时候本来就不多，小梅姐姐和玲玲姐姐读书都很忙，林笑自己也很忙。
　　周日，林笑在家里看书。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吕秀英去开门，领着齐阿姨进来，林笑乖乖打招呼：“齐阿姨。”
　　齐阿姨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连林笑的招呼都没有回应。她拉着吕秀英在客厅说话，一开口眼圈就红了。
　　“秀英，你说双职工必须下岗一个，为什么家家户户都是女人下岗，男人留下？”
　　“我留在后勤处，让老冯再出去找个活，这样的想法难道不对吗？”
　　齐阿姨在后勤处，不能说是肥差，但确实有一些方便之处。老冯在车间，工资和齐阿姨拿的差不多，工作比齐阿姨更累。
　　齐阿姨怎么想，都觉得让丈夫下岗是家里的最优选择，光是每个月以厂里的批发价买回家的吃的用的，就能省下一笔钱。
　　然而她提出这个想法之后，身边所有人都很惊讶。丈夫不同意，公公婆婆不同意，就连齐阿姨自己的爸妈都劝她退一步。
　　“男人要面子的。你有工作，他没工作，他的脸往哪儿搁？”
　　“你下岗后再找工作，找不到就在家里让小冯养你。”
　　“小冯下岗后要是找不到工作，难道你在家里养他？你一个女人赚钱养家多辛苦，小冯脸上也过不去。”
　　齐阿姨想不通，她不明白周围人为什么要这么说，红着眼圈对吕秀英说道：“我以前在后勤部上班、以后也在后勤部上班，不管老冯上不上班，我上班干的活不是一样多的？”
　　“怎么老冯下岗了，我就一个女人赚钱养家辛苦了呢？”


第188章 
　　齐惠丽一进门就开始哭诉, 吕秀英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她用眼神示意林笑回屋去，然而林笑呆呆地站在原地，根本没读懂妈妈的眼神。
　　终于等到一个空隙, 吕秀英对林笑说：“笑笑, 回屋写作业去，把门关上。”
　　“我早就写完了……”林笑在妈妈的目光中闭上嘴，乖乖回屋, 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
　　家里的房门从来挡不住林笑听外面的动静。她听到齐阿姨长叹一声, “现在全家上下, 只有月月站在我这边。”
　　齐阿姨口中的月月是女儿冯宝月。
　　“老冯知道月月站在我这边，对月月也没什么好脸色。”
　　“秀英，不怕你笑话，实话告诉你，我现在看着老冯觉得特别陌生。”
　　“我晚上躺在床上, 听着老冯在我旁边打呼噜，我就想我真的认识这个人吗？我真的认识同床共枕十几年的人吗？”
　　“究竟是我变了, 还是他变了，还是我从来没有真正地认识他？”
　　林笑听到一声响亮的抽泣声, 然后是妈妈的劝慰声：“喝口茶，喝口茶。”
　　林笑第一次见到冯阿姨像今天这样，声音都是浓浓的疲惫。
　　齐阿姨平时说话语速很快、嗓门很大, 爱说爱笑，笑声经常震得林笑的耳朵疼。林笑小时候耳朵比现在还要灵，每次听齐阿姨说话都悄悄站远一点, 否则她的耳朵就要受苦了。
　　但是现在齐阿姨的声音好虚弱。
　　她的脸色也很苍白。齐阿姨平时很爱打扮, 喜欢穿鲜艳的衣服, 还会化妆。
　　吕秀英从来不化妆, 林笑小时候觉得齐阿姨化妆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像变魔术一样，化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就是魔术师的道具。齐阿姨会把脸涂白、把嘴唇涂红、眉毛涂黑，还会用烧热的睫毛夹夹一下睫毛，这样睫毛就变得弯弯翘翘了。
　　冯宝月经常央求妈妈也帮她夹一下睫毛，齐阿姨有时候会答应，把冯宝月的睫毛也夹得弯弯翘翘。
　　林笑转学之前，每次冯宝月夹了睫毛，都会凑过来让林笑看，“你看看我今天有哪里不一样？”
　　然而今天，爱打扮的齐阿姨却苍白又狼狈，仿佛连身上的衣服都失了颜色。
　　林笑坐在书桌前，手里扣着橡皮，心想下岗真的是一件很可怕很可怕的事情。
　　齐阿姨和妈妈聊了很久，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齐阿姨在说话，妈妈在旁边安静地倾听。齐阿姨仿佛并不需要妈妈说什么，今天来找妈妈，只是为了找个人听自己说话。
　　“我真的要憋死了。”林笑听到齐阿姨说，“秀英，我要是不和你说说，我真的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好了，耽误你这么长时间，我回去了，得回家做饭了。”齐阿姨起身告辞，“也耽误你做饭了吧？你快去做饭吧。”
　　齐阿姨急匆匆地走到门口，伸手去开防盗门，不熟悉这个防盗门怎么用，拧了一下没有拧开。
　　吕秀英上前帮齐阿姨开门，“得先往外拔一下这个。”
　　“惠丽，那你打算怎么办呢？”吕秀英问齐阿姨。
　　齐阿姨没有回答，她的脚步顿了一下，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最终什么也没说，迈着步子离开了。
　　林笑听到齐阿姨走了，房门打开一条缝，看着站在客厅里走神的妈妈。吕秀英回过神来，朝着林笑招手：“出来吧。”
　　林笑走到妈妈旁边，贴着妈妈，“妈妈，最后齐阿姨家里会是谁下岗呢？”
　　吕秀英伸手摸了摸林笑的头：“妈妈也不知道。”希望齐惠丽能保住自己的工作吧。
　　吕秀英长叹一口气，做女人真难。
　　“笑笑，以后你想做什么，妈妈肯定支持你。”吕秀英想到林笑以后长大结婚，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真舍不得女儿离开自己，虽然她知道还要很久很久。
　　吕秀英心想，如果林笑以后结婚了，她和丈夫两人里必须有一个人下岗，自己肯定是帮着林笑的。
　　她才不会像齐惠丽的爸妈那样，劝齐惠丽让一步，傻不傻啊。
　　怎么齐惠丽的公公婆婆就不劝着老冯让一步？
　　吕秀英想了想，说道：“你哥那么护犊子，肯定也向着你。”
　　“到时候妈妈和哥哥给你撑腰。”
　　林笑眨眨眼睛，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说到了那么远的事。
　　吕秀英看到林笑懵懵懂懂的样子，摸摸她的头顶：“不说这个了，你想吃什么？”
　　已经过了平时吃饭的点了，吕秀英想了想，“给你做个拌面行不行？”
　　林笑点头：“行！”
　　“妈妈，冯宝月的妈妈和爸爸必须有一个人下岗，冯宝月会不会很难过啊？”
　　虽然冯宝月不是林笑的朋友，林笑还是替她担心。
　　吕秀英叹息：“那肯定是要难过的。”
　　棉纺厂大院里又何止有一个冯宝月、一个齐阿姨和一个老冯。
　　这次下岗波及到的人数上千。下岗的人们最迫切的需求自然就是找工作，人们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哪里有一点希望都愿意去试一试。
　　吕秀英和林跃飞都没想到，大院里会有这么多人来家里，问林跃飞的公司还招不招人，有没有什么工作能给她们做。
　　“一二三四五……这个星期的第五个。”林笑回忆了一下，这个星期已经有五个阿姨来家里问哥哥公司招不招人了。
　　五个人都失望地离开。
　　林跃飞的公司之前经过一轮扩张之后，已经进入了平稳发展期，没有多余的工作岗位。
　　林跃飞对登门寻求机会的邻居们说实话：“我们就是一个小公司，坐办公室的没几个人，就一个会计、一个行政，行政一个人做公司里大大小小的杂事。”
　　“其他人都是要去工地的。”
　　“工地里的建筑工人倒是一直缺，不管什么时候来我们都要。”
　　邻居们一脸失望地离开了，下岗的纺织女工们显然不可能去工地做建筑工人，根本干不来这样的体力活。
　　就算是从棉纺厂下岗的男人，也不可能去工地搬砖，这落差实在是太大了。
　　家里每一次有人登门的时候，吕秀英都会让林笑“回屋去写作业”。林笑已经习惯了妈妈的这个说法，默契地不再提自己作业已经写完了。
　　每一次邻居离开后，家里的气氛都不太好，妈妈和哥哥经常为下岗的人们叹气。
　　“哥哥，这么多下岗的人，都去哪里找工作呢？”林笑问道。
　　林跃飞摇头：“很难。”
　　棉纺厂工人下岗只是开始，接下来几年还会有很多个国营大厂有下岗潮。虽然现在经济在发展，各行各业会增加很多新的工作岗位，但是消化这么多下岗工人也是需要时间的。
　　下岗工人的年龄也是一个问题，四十岁以上找工作肯定比年轻人更困难。很多人在国营大厂里呆了半辈子，没有过硬的学历、没有实用的技能，甚至拉不下脸去做那些“不体面”的工作。
　　根据林跃飞上辈子的记忆，很多自己下岗、丈夫没有下岗的女工后来就没有再工作了，从双职工家庭变成单职工家庭。
　　夫妻两人都下岗的，有些找到了新的工作，有些去做点小生意。九十年代初经济刚开始腾飞，做小生意只要肯吃苦，基本都能赚到钱。
　　当然，这不代表下岗的经历不痛苦。
　　住在棉纺厂大院里，每天都在接收下岗的消息，林跃飞下意识地帮身边的下岗工人们留心工作机会。
　　他干工程时认识的一个开宾馆的老板，新开的宾馆在招客房服务员，主要招女服务员，对年龄也没什么要求。
　　再有人来问林跃飞的时候，林跃飞就把这个工作机会告诉大家，“不过我只能牵个线，还是得自己去面试，还有试用期。”
　　能不能得到这个工作，得看能不能干好，林跃飞说了不算。
　　然而客房服务员这个工作，在纺织厂下岗工人们听来，无疑也是很不体面的工作。去旅馆换被套、叠被子、扫地、擦地……要是国营宾馆也就算了，还是私人开的宾馆，下岗工人们一时间很难转变思想，都不愿意去干。
　　林跃飞也不太意外，他实话实说：“目前我确实只知道这个工作机会。”
　　“如果以后有其他的，我再告诉大家。”
　　现在大院里还有一些人，抱着棉纺厂还能变好的希望，每天期盼着棉纺厂渡过难关，再把下岗的工人招回去。
　　然而林跃飞知道，这只是白日梦罢了。
　　棉纺厂要是有起死回生的本事，根本不会到今天这一步。
　　几天后，又有一个邻居敲响了林笑家的防盗门。吕秀英打开防盗门，让邻居进来坐，又是一个来询问有没有工作机会的邻居。
　　林跃飞还没回家，但是吕秀英听林跃飞说了那么多次，她也很清楚现在的情况。
　　“小飞公司里不缺人，他认识的一个开宾馆的老板，在招客房服务员，不过李姐你估计看不上这样的活……”
　　李阿姨打断吕秀英的话：“我看得上！”
　　“我就是听说这个，特地过来的。”
　　“小飞真能介绍我去干客房服务员？”
　　吕秀英愣了一下，说道：“对，但是这小飞说了也不算，就是给介绍一下。”
　　李阿姨感激地说道：“介绍一下就行啊！那个宾馆在哪里啊？我什么时候能去？”
　　吕秀英翻开家里的电话号码本，给李阿姨念了一个电话，“你打这个电话就行。”
　　李阿姨连忙把电话号码记下来：“好好好。”
　　吕秀英犹豫着开口：“李姐，你真愿意去干啊？”客房服务员的工作机会已经被十多个人拒绝了，吕秀英没想到李姐竟然愿意去。
　　李姐说道：“愿意啊！家里多少张嘴等着吃饭呢。这工作不是挺好，不偷不抢，靠自己的双手赚钱，不丢人。”
　　吕秀英连忙点头：“对，靠劳动赚钱不丢人。”
　　李姐第二天就去宾馆报到了。林笑知道这件事后，一直很关心后续。如果哥哥在她睡觉前回家了，林笑就要问哥哥一句：“哥哥，李阿姨能有新工作吗？”
　　林跃飞无奈：“我又不在宾馆上班，我也不知道啊。”
　　在妹妹的每日一问下，林跃飞帮忙打听了一下李阿姨在宾馆里试用期的工作情况，回家告诉林笑。
　　“你李阿姨干得挺好，培训的东西很快就学会了，干活很麻利。”
　　唯一的问题，就是李阿姨的嗓门太大了。这是纺织女工的通病，车间里噪音特别大，说话全都要用喊的，久而久之日常生活中说话也像喊一样。
　　但是进入服务业，这个毛病一定要改过来，李阿姨在酒店里对客人喊着说话肯定是不行的。能不能顺利度过试用期，就看在试用期内能不能改掉这个毛病了。
　　林笑衷心希望李阿姨能得到这份工作。
　　“妈妈，齐阿姨没有找新工作吗？妈妈，你没有告诉齐阿姨可以去宾馆工作吗？”相比不太熟的李阿姨，林笑自然还是对从小就接触很多的齐阿姨更关心。
　　齐阿姨和老冯之间，最终还是齐阿姨下岗了。
　　吕秀英其实猜到了这个结局。那天齐惠丽走的时候，她问齐惠丽打算怎么办，齐惠丽没有回答的时候，吕秀英心中就有了这样的预感。
　　支持齐阿姨的只有女儿冯宝月，阻碍她的确实整个社会环境。
　　吕秀英想了想齐惠丽争强好胜、特别爱面子的性格，说道：“你齐阿姨可能不会去宾馆上班。”
　　林笑：“那齐阿姨想去哪里上班呢？”
　　吕秀英叹气：“肯定是还想找个差不多的工作。”最起码面子上要过得去，但是这样的工作现在很难找。
　　林笑下午提到齐阿姨，晚上，家里的防盗门就被敲响了。
　　敲门的声音很轻很轻，吕秀英怀疑自己听错了，扭头问林笑：“笑笑，是有人在敲门吗？”
　　最近家里来的人太多，小黄早就习惯了。
　　一开始小黄发现来家里的客人两手空空，不高兴地朝着客人叫几声，被吕秀英狠狠教训、用手打了屁股之后，小黄就不敢叫了。
　　但是对于两手空空的客人，小黄也不可能热情，于是就装作没看见，听到敲门声也没反应。
　　林笑的耳朵比妈妈灵，她点头：“是有人敲门。”
　　吕秀英将信将疑地走到门口，“门口没动静了啊……”她拉开木门，看到了防盗门外的一个小小身影，“月月？”
　　冯宝月正靠在她们家门外的墙上，还背着书包。
　　吕秀英连忙打开们，让冯宝月进来，她左右张望一下，没看到冯宝月家里的大人，“月月，你一个人来的？怎么了？”
　　冯宝月低声问道：“吕阿姨，我妈妈在你家吗？”
　　吕秀英愣了一下：“啊？你妈妈没在我这里啊。”
　　“你不知道你妈妈去哪里了吗？”
　　冯宝月点头：“嗯，我妈没在家。我想着我妈妈之前来过您家，就来找找我妈妈……既然我妈妈没在，那我就先走了。”
　　吕秀英发觉不对劲，一把拉住冯宝月：“你先别急着走，你和阿姨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已经晚上八点了！冯宝月还背着双肩书包，吕秀英一下子意识到问题的关键，“你放学后还没回过家？”
　　“你妈妈不在家，你爸爸呢？”吕秀英问道。
　　冯宝月眼圈一红，“我爸爸今晚上夜班，不在家。”
　　“我今天忘了带钥匙了。”冯宝月放学回家，发现家里没有人，她没带钥匙进不了家门，就一直在家门口等。
　　她知道爸爸上夜班，不知道妈妈去哪里了，想着妈妈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但是冯宝月等啊等……等啊等……等到天黑，等到她从头到脚都冻透了，还是没等到妈妈回家。
　　冯宝月越来越担心妈妈，出来找妈妈，她也不知道妈妈去哪里了，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大院里找。
　　吕秀英心中一惊：“你还没吃晚饭呢？你这孩子，冻透了吧！”
　　吕秀英注意到冯宝月红彤彤的鼻头，她在不断吸鼻子。
　　“阿姨给你煮碗挂面汤。”吕秀英伸手摘掉冯宝月身上的书包，“你在这里坐着等一下，马上就好。”
　　吕秀英急匆匆地走进厨房，朝着林笑喊道：“笑笑，你先给月月倒一杯热水。”
　　上了初中的林笑在家里终于被允许使用暖壶了，她拎着暖壶倒了一杯热水给冯宝月，冯宝月接过热水两只手捂着。
　　“冯宝月，你为什么不去车间找你爸爸拿钥匙呢？”林笑早就在奇怪这个了，冯宝月没带钥匙，不知道妈妈去哪了，但是知道爸爸在上班呀，为什么不去找爸爸拿钥匙？
　　冯宝月咬住嘴唇，不说话。
　　她不想去找爸爸，不想让爸爸知道妈妈没在家，没给她开门。最近爸爸和妈妈总是吵架，每天都在吵架，后来妈妈同意自己去下岗了，冯宝月以为爸爸和妈妈以后就不会吵架了。
　　她没想到的是，妈妈同意自己去下岗之后，爸爸和妈妈还在吵，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小事吵。
　　如果爸爸知道妈妈今晚不在家，让她站在家门外等着，爸爸又有理由和妈妈吵架了。
　　林笑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冯宝月没有说话，眼圈还红了。
　　林笑连忙说道：“你不想说就不说，我不问了，你别哭呀。”
　　冯宝月：“我没哭！”眼泪没有掉下来就不算哭，然而冯宝月一开口，眼泪就止不住地掉下来了。
　　冯宝月伸手把眼泪抹掉，林笑连忙递给她纸，轻声问道：“你为什么哭呀？”
　　冯宝月今晚看到林笑心情很复杂，她想起自己以前的小烦恼。她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比林笑更漂亮、学习更好，林笑的妈妈对自己的妈妈总是客客气气，因此冯宝月在林笑面前是很神气的。
　　后来，林笑比她更漂亮了、学习也比她更好了……冯宝月深深地记得，在酒店宴会厅的璀璨灯光下，林笑是全场唯一的小公主。
　　那一晚，自己的妈妈对林笑的妈妈笑容热情又讨好，自己的妈妈还当着好多人的面夸林笑，说自己比不上林笑。
　　璀璨的水晶灯刺痛冯宝月的眼睛，那一晚她深刻地意识到，她和林笑的地位颠倒了。
　　她一年级的时候不愿意和林笑交朋友，后来更不喜欢林笑。
　　但是现在，冯宝月回想起之前的事，明明也不是很久，她却觉得隔了好远好远。
　　之前的自己好幼稚啊，竟然会因为林笑比自己更漂亮、学习更好而烦恼。
　　曾经的烦恼，冯宝月现在回头看，哪里算得上是烦恼呢？
　　因为那样一点小事而烦恼，冯宝月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那时的自己好幸福。
　　这样复杂的心思，还包含着曾经的自己对林笑的嫉妒，冯宝月自然是无法说出口的。
　　她含糊地解释自己掉眼泪的原因：“我……我爸爸妈妈总是吵架。”
　　林笑啊了一声，这个她有一点经验，“以前我哥哥和我妈妈也总是吵架。”
　　林笑八岁以前都是这么度过的，哥哥不成器，妈妈和哥哥天天吵架，妈妈成天哭。
　　那时的记忆已经很遥远了，但是林笑回想起来依旧很清晰，她把自己的经验告诉冯宝月：“你要把自己和别人分开。”
　　冯宝月愣住：“别人？”
　　林笑点头：“对，爸爸妈妈也是别人。”
　　“他们的烦恼，不是你的烦恼。”
　　“你改变不了别人，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改变自己。”
　　冯宝月无法理解：“爸爸妈妈怎么能是别人呢？”
　　林笑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努力把自己七八岁时懵懂的想法说清楚。
　　“爸爸妈妈是你的亲人，但也是别人。除了你自己之外，所有人都是别人。”
　　林笑对冯宝月说：“以前我妈妈很痛苦，因为我妈妈一直想改变哥哥。”当然，哥哥后来变了，但不是妈妈改变了他，是哥哥自己改变了自己。
　　林笑说道：“只有自己才能改变自己。”
　　林笑七八岁的时候每天都在想，等她长大以后，她要带着妈妈单独出去住，离开天天和妈妈吵架、让妈妈流泪的哥哥。
　　只要妈妈不想改变哥哥，而是离开哥哥，那她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但是后来林笑发现，妈妈做不到。妈妈做不到离开哥哥、放弃哥哥。
　　林笑回忆道，“让妈妈不再因为哥哥流眼泪。”七八岁的她为此做了很多努力，她试着很乖很懂事，听妈妈的话，也试过不乖不懂事，吸引妈妈的注意力。
　　但是不管她怎么做，妈妈都没办法让妈妈忘记哥哥。
　　“然后我意识到，我想改变妈妈，和妈妈想改变哥哥，其实是一样的。我们都想改变别人，然后因为改变不了别人而痛苦。”
　　冯宝月已经完全听糊涂了：“什么是一样的？”
　　林笑再一次告诉冯宝月，当年的自己思考出的唯一办法：“每个人只能改变自己。”
　　“如果别人让你痛苦，你只能把自己和别人分开。”
　　冯宝月：“分开？”林笑到底在说什么？
　　“我不可能和爸爸妈妈分开啊！”她只是一个小孩子，离开家后能去哪里？
　　林笑摇头：“不是让你的人离开家，是你的心，在心理上拉开和他们的距离。”
　　“你改变自己、好好长大，不要因为别人而痛苦。”
　　这句话冯宝月听懂了一点：“这怎么可能？”爸爸妈妈每天吵架，她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林笑叹气：“是很难，我也做不到。”
　　这是她几年前想到的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但是林笑尝试过，她自己也根本做不到。
　　“好吧……我没有做到过，可能算不上成功经验……”林笑有些抱歉地对冯宝月说道，她只是想把自己当年苦思冥想出的结果分享给遇到同样困难的冯宝月。
　　林笑刚开始和冯宝月说话的时候，林跃飞就回来了。他打开防盗门，两个小姑娘都没有注意到。林跃飞倚靠着门框，听到了林笑对冯宝月说的话。
　　冯宝月没有听懂，林跃飞都听懂了。
　　眼前妹妹小小的身影，突然和上辈子林跃飞记忆中的妹妹重合了。
　　林跃飞心中掀起波浪，原来妹妹早在七八岁时就这么想了。
　　林笑说七八岁时的自己做不到，但是林跃飞知道，上辈子二十岁的林笑做到了。
　　上辈子的林笑，艰难地完成了这个蜕变。
　　她在困境中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在泥泞中开出一朵属于自己的花。


第189章 
　　吕秀英给冯宝月煮了一大碗挂面, 加了两个荷包蛋，冯宝月全都吃光了，连一滴汤都没有剩下。
　　吕秀英看得心疼, 这么晚还没吃饭, 冯宝月真的是饿坏了。
　　“月月，吃饱了吗？家里还有桃酥，你再吃两块桃酥？”吕秀英打开油纸。
　　冯宝月摇头：“阿姨不用了, 我已经吃饱了, 特别饱。”
　　“月月, 你出来找妈妈，在家门口给你妈妈留纸条了吗？”吕秀英问道。
　　冯宝月差一点跳起来：“我没有！”如果妈妈已经回家了，看不到自己一定会很担心的！
　　吕秀英安慰道：“没事，没过多久呢，你妈妈不一定回去了。”
　　“你和笑笑在这里待着啊, 我去找找你妈妈。”吕秀英有点担心齐惠丽，天都黑了, 冬天的夜晚这么冷，外面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 齐惠丽不在家能去哪里呢？
　　冯宝月立刻站起来：“吕阿姨，我和你一起去！”
　　林笑连忙说道：“妈妈，我也想一起。”
　　吕秀英点头：“那走吧。”
　　吕秀英一手拉着林笑、一手拉着冯宝月, 朝着冯宝月家里走去。大院里的路灯散发着暖黄色的灯光，呼呼吹过的寒风带走身上的温度。
　　吕秀英走到冯宝月家门口，敲门：“惠丽, 你在家吗？”
　　敲了两下, 对门邻居吱扭一声把门打开了, “诶呦！月月你去哪儿了？”
　　“你妈妈刚才回家没看见你, 急坏了，去车间找你爸了。”
　　吕秀英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冯宝月找妈妈、齐阿姨找女儿，接过母女两人走岔了。
　　冯宝月听到之后拔腿就往外跑，吕秀英一把拉住她：“慢点！”
　　“你别再走岔了，我去车间找你妈妈，月月你就在这里等着吧。”
　　对门邻居立刻打开大门：“月月你进来，你来我家等着。”
　　就在这时，楼道里响起一阵喧闹，冯宝月听到了自己妈妈和爸爸的声音，她立刻朝着楼下喊道：“妈妈，我在这里！”
　　齐阿姨的声音响起：“月月？”
　　她蹬蹬蹬跑上楼，“月月你去哪儿了，你可吓死我了！”
　　“秀英？你怎么来了？月月去找你了？”
　　冯宝月的爸爸也三步并两步地跑上来，看到冯宝月松了一口气，“你去哪儿了？”
　　冯宝月没想到自己就去了一趟吕阿姨家，让爸爸和妈妈都吓了一跳。被爸爸妈妈一起盯着，冯宝月害怕地说不出话来，“我……我……”
　　吕秀英替冯宝月说话：“别着急别着急，月月来我家了。”
　　吕秀英怕引起家庭矛盾，没说冯宝月在家门口等了很久，一直没等到妈妈回家，也不敢去车间找爸爸，只说冯宝月来了自己家。
　　但是齐阿姨都去车间找老冯了，老冯自然知道齐阿姨晚上不在家的事了，他质问齐阿姨：“你去哪里了？”
　　齐阿姨说道：“我就出去走了走。”
　　老冯眉头紧皱：“大晚上的你出去走？”
　　齐阿姨：“我心里憋得慌，出去走走路。”
　　齐阿姨没想到冯宝月今天恰巧没带钥匙，她在外面走路也没注意时间，她觉得自己只走了一小会儿，回过神来已经晚上八点了。
　　齐阿姨急匆匆地回家，发现冯宝月没在家里，家里也没有冯宝月的书包，没有任何冯宝月回过家的痕迹！
　　齐阿姨急坏了，立刻跑到车间去找老冯，问老冯女儿有没有来找他，老冯也吓了一跳。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夫妻两人跑回家，发现冯宝月就在家门口。
　　冯宝月宁可在家门口饿着冻着也不去找爸爸拿钥匙，就是怕爸爸妈妈吵架，没想到妈妈去找爸爸了，爸爸妈妈还是免不了吵架。
　　当着吕秀英的面，齐阿姨和老冯就吵了起来。老冯质问齐阿姨：“你大晚上的抽什么风出去走路？”
　　齐阿姨：“我走走路就是抽风了？”
　　吕秀英出声劝道：“惠丽、老冯，别吵了别吵了，老冯你赶紧回去上班去吧。”
　　吕秀英的劝说没什么用，齐阿姨和老冯谁也不让谁，你说一句我说两句，你嗓门大我嗓门更大。
　　吕秀英劝不住，就赶紧告辞了，她不能站在这里听人家两口子吵架。
　　“笑笑，回家了。”吕秀英拉着林笑离开。
　　林笑离开前用力握了一下冯宝月的手，对她说道：“记得我对你说的。”
　　“这不关你的事，更不是你的错。”
　　冯宝月猛地看向林笑，林笑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冯宝月正陷入深深的自责中，她觉得今晚爸爸妈妈吵架都是因为她，都是她的错。如果她没忘记带钥匙，爸爸和妈妈就不会吵架了。
　　林笑跟在妈妈身后下楼了，在楼梯拐弯处回头看冯宝月，说道：“你试一试，我和你说过的办法，你试一试。”
　　回家的路上，吕秀英问道：“你让冯宝月试什么呀？你对她说了什么呀？”
　　林笑：“我让冯宝月不要受到爸爸妈妈吵架的影响，自己做好自己。”
　　吕秀英对林笑的话理解很片面，她叹一口气：“唉，冯宝月是该好好学习，只有好好学习这一条路。”
　　林笑看了一眼妈妈，大人说什么都能拐到学习上去，林笑让冯宝月不要受到影响，学习只是很小的一方面。
　　吕秀英带着林笑回家，让林笑赶紧睡觉：“今天太晚了，明天早晨你要起不来了。”
　　林跃飞说道：“等一下，笑笑把这碟瓜子仁吃了，我刚给你剥的。”
　　林笑震惊地看着哥哥把一碟剥好的瓜子仁端到她面前，“哥，这些瓜子是坏的？”
　　林跃飞：“当然是好的。”
　　林笑脱口而出：“好的你干嘛给我吃啊？”
　　哥哥给她剥瓜子？林笑用极度怀疑的眼神看着哥哥，“你发烧了？”
　　林跃飞瞪了林笑一眼，伸手把碟子拿回来，“你不吃就算了！”
　　林跃飞想起上辈子的妹妹，想对妹妹更好一点。刚才看着电视嗑瓜子等妈妈和妹妹回家的时候，顺手给妹妹剥了一小碟瓜子仁。
　　没想到笑笑的反应竟然是这样的！
　　林跃飞伸手去拿碟子，林笑立刻按住，“我吃我吃！”
　　剥好的瓜子仁一大把放进嘴里嚼，这样吃着太香了，有着一颗颗嗑瓜子根本比不上的满足感。
　　林笑会自己给自己剥瓜子仁，攒一大把放进嘴里，妈妈有时候也会给她剥……但是哥哥？给她剥瓜子仁？
　　林笑扭头看了一眼趴在狗窝里呼呼大睡的小黄，感觉这和小黄给她剥瓜子仁一样不可思议。
　　哥哥以前只会从妈妈给她剥好的瓜子仁里抢一把！
　　林笑一边按着碟子，防止哥哥把瓜子仁拿回去，一边狐疑地做最后的确认：“哥，你是用手剥的，不是用嘴巴嗑开然后吐出来的吧？”
　　林跃飞瞪眼：“当然不是！”他怎么会做那么恶心的事！
　　林笑放心了，往自己掌心里倒了一堆，然后一口吃下去。大口大口地嚼着瓜子仁，香气在唇齿间蔓开……这样吃瓜子太爽了！
　　林笑分给妈妈一小半，她和妈妈一起把哥哥剥的瓜子仁全都吃完，然后刷牙睡觉。
　　第二天早晨，林笑在炸油条和炸糖饼的香气中醒来，她下床跑到客厅，还看到了豆浆、豆腐脑和茶叶蛋！
　　全都是林笑爱吃的！
　　林笑惊喜道：“妈妈，今天早饭怎么这么丰盛啊？”
　　林笑定睛一看，竟然还看到了炸糖糕！
　　炸糖糕的摊子和炸糖饼的不是一家，林笑两样都喜欢，但是每次只能吃到一样，今天第一次看到两样她爱吃的东西一起出现在餐桌上。
　　但这也意味着妈妈要跑两个地方给她买早餐。
　　林笑心疼妈妈辛苦，对妈妈说道：“妈妈，以后买一样就行了。”
　　“我可以这次吃炸糖饼、下次吃炸糖糕、再下次吃炸糖饼……”
　　吕秀英：“今天早晨不是我买的，是你哥买的。”
　　吕秀英也挺意外，今天早晨林跃飞一大早就起来了，告诉吕秀英不用做早饭，他出去买油条，吕秀英也想不到他会把两个摊子都跑一趟，一个在大院的最东头外面、一个在大院的最西头外面，隔着好远的路呢。
　　林笑听到妈妈的话，一脸震惊：“哥哥买的？”
　　哥哥买的啊，那没事了。
　　林笑飞快地看了从卫生间出来的哥哥一眼，果断地把“买一样就行了”咽回肚子里。
　　哥哥最近太太太奇怪了。
　　林笑和妈妈都发现了哥哥的不对劲。
　　连着三天，哥哥都在晚饭前回家，和林笑和妈妈一起吃晚饭。
　　而且连着三天，哥哥都带好吃的回家！
　　第一天，哥哥带回家炸鸡腿。
　　第二天，哥哥带回家烤鸭！
　　第三天，哥哥带回家几块小蛋糕。小蛋糕有方形的、三角形的，虽然不是过生日的那种大蛋糕，但林笑觉得一点都不比过生日的大蛋糕差，每一块小蛋糕都有不同的口味，这样林笑能吃到好几种口味！
　　林笑拿着叉子，一口一口吃得开心极了。
　　她伸手拎起小蛋糕上唯一的一颗樱桃，看了哥哥一眼，哥哥竟然不和她抢！
　　哥哥真的不对劲。
　　最近几天，林笑觉得哥哥每天都在奖励自己，但是她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被奖励的。
　　期中考试早就考完了，林笑依旧是班里的第一名，过去那么久了，肯定不是期中考试。
　　期末考试还没到呢。
　　甚至最近一次月考，都已经过去二十天了。
　　难道是因为她在生物实验公开课上回答了两个问题？林笑已经看到生物实验公开课的录像带了，剪辑真的很神奇，剪辑后的录像带一点都看不出来林笑最后抢答问题了。
　　录像带里还有一段林笑操作显微镜的近距离镜头，林笑的操过很规范，一个错误也没有犯。但是这件事也过去很久了啊？林笑觉得哥哥不是因为这件事奖励她。
　　但是林笑很确定哥哥在奖励她，因为最近几天哥哥对自己，就像自己对小黄——每次小黄洗完澡了，林笑就奖励小黄一点好吃的。
　　“哥哥，你到底为什么奖励我啊？”林笑问哥哥。
　　林跃飞笑道：“怎么，给你买点吃的就是奖励你啊？平时也给你买吃的啊！”
　　林笑摇头，那不一样！
　　林跃飞问道：“笑笑，你想去哪里玩啊？礼拜日哥哥带你出去玩吧。”
　　“你还想爬山吗？”林跃飞问道，他记得妹妹上次爬山很高兴。
　　林笑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想！”冬天爬山可太冷了。
　　林跃飞：“那你想去公园划船吗？”林跃飞想起妹妹之前去公园划船也很激动。
　　林笑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哥哥：“哥，湖上早结冰了。”
　　林跃飞眼睛一亮：“那你想滑冰吗？哥哥带你去滑冰！”
　　这一次，林笑有点心动了。滑冰她还没玩过呢，当然学校教学楼外面的水泥地上结了冰，一群同学们在冰上滑来滑去的那种不算，真正的穿着滑冰鞋的滑冰，林笑还从来没体验过。
　　林跃飞看到妹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动了：“走吧，我找个冰场，礼拜日带你滑冰去。”
　　“你哥我滑冰可厉害了！十几岁的时候别人都叫我冰上小王子！”虽然两辈子加起来已经有几十年没滑了，但是林跃飞觉得自己上了冰场很快能找回感觉。
　　可惜兄妹两人的滑冰计划被吕秀英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滑什么冰？不许去！”吕秀英对林跃飞说道，“要去你自己去，我不管你，不许带你妹妹。”
　　“每年冰场上多少摔断胳膊腿的啊？把你妹妹摔骨折了怎么办？”
　　冬天的室外滑冰场，零下十几度，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冻脆了，一摔跤特别容易骨折。
　　“要是摔断腿了怎么去上学？要是摔断右胳膊了怎么写字？不许带你妹妹去！”吕秀英说道。
　　林笑听着妈妈的话，感觉有点奇怪。她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原因，妈妈怎么把耽误上学和考试看得比骨折更严重？明明是骨折更严重吧！
　　吕秀英把林跃飞拉到一边说道：“冰场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小年轻……可不能带你妹妹去。”
　　吕秀英说得含糊，但林跃飞一听就明白了。尘封的回忆缓缓打开，他记起了冰场的样子，冰场上的确有很多谈恋爱的男男女女，男生借着教女生滑冰的机会，在冰场上拉手搂腰。
　　还有一些小混混，也成天在冰场上消磨时光，看到长得漂亮的姑娘就凑过去。有时候姑娘和男朋友在一起也不管，甚至和男朋友发生冲突，演变成一场打架。
　　当然去冰场滑冰的人并不都是这样。不过林跃飞想到妹妹有可能在冰场上看到这些不适宜她看的画面，立刻决定坚决不能带妹妹去！
　　“冰场就算了，你还想去哪里玩啊？”林跃飞想了想，对妈妈说道，“要不然把小霸王游戏机拿出来，礼拜日让笑笑玩一会儿吧？”
　　林笑立刻扭头，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妈妈。
　　然而哥哥的提议再一次被妈妈无情地拒绝了！
　　“行了，你妹妹现在忙着呢。每天在学校里排练元旦联欢会的节目就要花好长时间，作业都要回家写。”
　　林跃飞最近几天的举动吕秀英也觉得很奇怪：“你最近这么这么闲？天天这么早回家，天天琢磨带你妹出去玩。”
　　“还没过年呢，工程就停下来了？你有空，你妹还没空呢。你妹五年班的学习进度特别快，各科都已经学完初一上的内容了，初一下册也讲了好几章了。”
　　“礼拜日就让她在家安安生生看会儿书吧，再说她礼拜日还要在家里自己读英语台词呢。”
　　吕秀英两句话就让林笑飘起来的心重新落了回去，林笑轻叹一口气，“那好吧，我还是在家里读英语吧。”
　　林跃飞为吕秀英说得话而惊讶：“什么英语台词？笑笑，你们元旦联欢会是英语节目？”
　　林笑点头“嗯。”
　　林跃飞震惊了：“你不是刚开始学英语吗？”
　　林笑从初中开始学英语，现在初中连一个学期都还没过完呢。而且林笑的英语真的是从abcd开始学的，在林跃飞的认知里，林笑现在的水平应该也就是pen、pencil？
　　元旦联欢会上能演什么英语节目？难道去唱英文字母歌？
　　林笑说道：“我是从初中开始学英语的，班里其他同学不是啊。”
　　林笑班里的很多同学，上初中前已经学了一两年甚至三四年的英语了！
　　林笑的英语基础确实是班里最差的，舞台剧的台词里百分之九十五的单词她都不认识，但是没关系，她多听几遍、学会发音，把台词背下来就行了。
　　林笑觉得这没什么难的。
　　至于班里演什么节目，林笑的回答更是让林跃飞大吃一惊。
　　“我们班要演英语舞台剧，罗密欧与朱丽叶，我演罗密欧。”
　　林跃飞：“你是想说你演朱丽叶吧？”
　　林笑摇头：“不是！我演罗密欧！”
　　“这是我们想出来的点子，女生演罗密欧，男生演朱丽叶。”
　　“我演罗密欧，赵晓龙演朱丽叶。”


第190章 
　　“呦呵, 这翻箱倒柜的找什么呢？”林跃飞回家，看到大屋的床上铺满了衣服，衣柜里面已经空了, 林笑的衣服一件件都被拿了出来。
　　“弄这么乱, 咱妈怎么不揍你？”林跃飞靠在门口，看着妹妹把一件又一件衣服往自己身上比划，“你到底干嘛呢？”
　　林笑一脸烦恼：“我没有衣服穿！”
　　林跃飞震惊道：“你没有衣服穿？”
　　他目光扫过满满一床的衣服, 难道妹妹小小年纪就懂得了那句话, 女生的衣柜里永远少一件衣服？
　　如果不是今天看见, 林跃飞都不知道妹妹有这么多衣服，这两年妈妈给妹妹买的新衣服真不少。
　　林笑：“不是平时穿的衣服，是我上台演罗密欧的衣服！”
　　吕秀英给林笑买衣服，喜欢买可爱甜美的款式，白色、粉色、嫩黄色……花边、娃娃领、蝴蝶结……
　　林笑对自己穿什么衣服无所谓, 妈妈给她买什么她就穿什么，上了初中以后更是穿校服比穿自己的衣服更多。
　　但是现在林笑发愁了, 衣柜里的这么多衣服，她穿哪一套都不像罗密欧啊！
　　林跃飞大手一挥：“那就不要找了, 直接去买新的，买男童装。”
　　“诶，不对, 罗密欧不是古代人吗？你是不是应该穿那个时代的衣服？”林跃飞意识到一件事，“你们演罗密欧和朱丽叶的舞台剧，没有演出服的？”
　　林笑摇头：“没有。”
　　看来九十年代的校园表演还是很朴素的, 林跃飞记得自己重生前有个朋友家的孩子在学校里演舞台剧, 服装、道具、布景……那叫一个齐全, 租衣服就花了好几千, 布景也花了好几千，费用当然是家长平摊。
　　当时林跃飞十分不理解小孩子的校园演出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但是现在轮到妹妹上台演出，林跃飞一下子理解了。
　　“穿普通的衣服怎么行？肯定要穿那个时代的衣服啊！”
　　“罗密欧是哪个国家什么时代的人？身上的衣服应该是什么样的？”
　　林笑：“是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人，身上的衣服……”林笑不知道该怎么给哥哥形容，跑去拿了一本带插图的英文儿童故事书，指着里面的一个人，“这就是罗密欧。”
　　林跃飞伸手把林笑手里的书拿过来，哗啦啦翻了几页，“这书挺好啊！”一半是英文故事，一半是插画，里面的主要角色都在插画里。
　　林跃飞问妹妹：“这书你还用不用？不用就给我几天。”
　　林笑摇头：“不用了。”这本书是英语老师帮大家找的，但是大家说的台词并不是完全按照书上来，书上的一些单词和句式太难了，英语老师帮他们删除了一些，还把一些改写成简单的单词和句子。
　　英语老师改写后的台词每人一份，大家都按照这个来背诵、排练。
　　林跃飞把林笑的书拿走了，“过几天还你。”
　　“赵晓龙演朱丽叶是吧，他现在多高？”林跃飞交给林笑一个任务，“你把几个同学的尺寸问清楚。”
　　林跃飞拿了一张林笑的草稿纸，把需要的尺寸写上去，身高、肩宽、胸围、腰围……
　　“让家长给你的同学们量尺寸。去吧，给你的同学们都打个电话。”
　　晚上睡觉前，林笑收集到了同学们的全部尺寸。林跃飞写满一张纸，对折后夹在日程本里，“你们元旦前一天表演是吧？衣服都交给我了。”
　　林笑不敢置信地看着哥哥：“哥，你要给所有人买衣服？”舞台剧有十来个小演员呢！
　　林跃飞点头：“对，哥哥当你们的赞助商。”
　　“舞台剧你好好准备，到时候我和妈妈去看你表演。”
　　林笑：“可是我们学校元旦联欢会没说让家长去？”
　　林跃飞笑了：“赞助商可以去。”
　　现在演出服装的市场还不是很成熟，林跃飞让助理小许打听了一番，他想要的衣服是没地方租的。
　　小许告诉林跃飞：“大人的衣服有，小孩的真没有，和老板你给我看的书上的画也不太像。”
　　小许也不懂文艺复兴时期的衣服是什么风格，只能对照着看一看，像还是不像。
　　林跃飞想要的衣服租不到也买不到，但这也难不住他。他在答应林笑的时候就有兜底的办法了，直接拿着书去了一家裁缝铺。
　　这家裁缝铺的老板林跃飞早就认识，他自己在这里定制过几身西装。西装买成衣总是差一点意思，还是定制的穿在身上最服帖。林跃飞生意场上的朋友也有不少人在这家店里定制，全都认可这家店的手艺。
　　林跃飞没让小许跑腿，自己拿着英文书去找老板：“秦老板，最近忙不忙，我这里有好几套衣服想要麻烦你。”
　　秦老板笑道：“再忙也要先接您的活儿。”
　　林跃飞自己一个人不算大主顾，但他和生意场的朋友们和太太们加在一起，就是秦老板这里的主要订单来源了。顾客们彼此之间都认识，如果让一个顾客不满意，其他顾客很可能也对自己有意见，秦老板将这一批顾客一向照顾得很好。
　　秦老板接过林跃飞递过来的书，以为是什么服装书，没想到看到的是英文书和插画，“这……”
　　秦老板惊呆了。
　　林跃飞连忙说道：“做个大概样子就行，麻烦的地方都简化掉！”
　　“颜色差不多、风格差不多就行，就要个那样的调调，小孩子们演舞台剧穿的。”
　　林跃飞把林笑同学们的身高尺寸拿出来，递给秦老板：“可能不是很准确，您做得稍微宽裕点，不用特别合身，能穿下就行。”
　　秦老板：“诶呦，您可真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
　　然后秦老板要了一个和难题相符的价格，林跃飞没还价，爽快地付了钱。
　　秦老板感慨道：“早就听说林老板宠妹妹，我这次总算见识了。”
　　林跃飞在做生意的圈子里，最大的标签就是宠妹妹，人人都知道。秦老板也早就听说过，不过愿意为了妹妹的舞台剧花这份钱，最重要的是操这份心，秦老板还是惊讶了。
　　他接触过的很多做生意的有钱人，家里的事情是一点不操心的，全都交给太太操持。
　　“您要的急，对合身的要求又不高，我让我的徒弟们一起做。”秦老板虽然要了一个高价，但也不准备自己动手。
　　林跃飞对此没有意见，说道：“行，把这些衣服的调调做出来就行了，最重要的就是有那个味道。”
　　秦老板问道：“哪条裙子是笑笑的？我这里有笑笑的尺寸，笑笑的我来做。”
　　秦老板话音落下，果然看到林跃飞脸上露出了笑意。
　　他笑着摇头：“不是裙子，是这一身。”
　　“笑笑演罗密欧，她们班的男同学演朱丽叶。”
　　“她们那帮小孩子鬼点子可多了，把罗密欧和朱丽叶里的角色，全都男女互换着演。”
　　秦老板露出惊讶的神色，然后又对着林笑一顿夸，“笑笑班里都是最聪明的孩子，肯定有自己的想法。才刚上初一就演英语剧了，真是了不得……”
　　秦老板觉得自己夸得都有点露骨了，但是看林跃飞的神色，都没意识到秦老板在吹捧，感觉秦老板说的都是大实话。
　　直到离开裁缝店，林跃飞一句都没替林笑谦虚，对秦老板的夸赞照单全收。习惯了顾客会替自己家孩子谦虚的秦老板，实在是有点不习惯。
　　在元旦联欢会全校彩排的前一天，哥哥拎着两个大袋子，把演出服拿回了家，“笑笑，明天拿去学校吧。”
　　林笑欢呼着打开袋子，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惊喜得说不出话来。
　　哥哥拿回家的衣服几乎和书上的一模一样！
　　林笑一眼就找出属于罗密欧的那一身，立刻穿在身上，对着镜子照，“妈妈妈妈，你看我像罗密欧吗？”
　　吕秀英点头：“好看！”她没想到林笑穿男孩子的衣服也这么好看，整个人精神极了。
　　“来，妈妈把你的头发束起来。”
　　林笑从上初中开始留长发，现在到了冬天，林笑的头发已经梳辫子了。吕秀英抓了一把黑色发卡，帮林笑把头发束在脑后，这样看起来就更像模像样了。
　　“你们演舞台剧化妆吗？”吕秀英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你上台之前妈妈给你涂点口红？”
　　林笑：“赵晓龙妈妈会来给我们化妆的。”
　　同学们知道林笑哥哥会搞定舞台剧的服装后，第二天赵晓龙就来告诉大家，在演出之前他的妈妈会来学校给大家化妆。
　　赵晓龙作为舞台剧的“女主角”，两个主角的家长显然想到一块儿去了。
　　林跃飞搞定演出服装，这样就能去现场看妹妹的演出，赵晓龙妈妈负责舞台妆，也能去现场看孩子的演出。
　　“正好赶上你们明天全校彩排，彩排的时候你们就能穿演出服了。”林跃飞说道。
　　然而林笑摇头：“不要，彩排的时候穿上就被其他班的同学看见了，我们要把惊喜留在最后。”
　　林跃飞笑了：“你们小心思还挺多。”
　　林笑：“每个班都这样。”每个班都在保密，生怕自己班的节目被其他班看去、学去。每个班都有自己排练的地盘，如果有其他班的同学从自己排练的地盘走过，立刻就停下来。
　　不过每个班演什么节目，大家大致还是清楚的。
　　林笑告诉哥哥：“二班和三班一起出了一个节目，应该是古筝和民族舞。”
　　林跃飞呦呵一声：“你们学校还有小孩会弹古筝、跳民族舞呢？”
　　林笑立刻说道：“肯定是我们的舞台剧更好！”
　　林跃飞笑了：“你什么时候要争第一了？”
　　林跃飞一直觉得妹妹用以后的一个词来形容，就是“佛系”，学习的驱动力是兴趣，而不是和其他人争第一。
　　林笑想考满分，也是在和自己比，从来没有和同学比过。这次看到林笑这么在乎元旦联欢会的节目，林跃飞觉得有点稀奇。
　　林笑看了哥哥一眼，哥哥根本不懂！
　　上次运动会，林笑的一班没有拿到名次，二班和三班都拿到了名次。学校里就传出一些林笑不爱听的话，什么五年班的学生都是书呆子啦，只会读书啦，重点班二班和三班才是德智体美全面发展……
　　同学们都挺生气的，林笑作为班长尤其生气！
　　“这次元旦联欢会我们一定要打个翻身仗！”
　　“一定要比二班和三班的节目更好！”
　　林跃飞这才知道妹妹这么重视这次元旦联欢会的原因，他给妹妹加油：“你们班的节目肯定能拿第一！”
　　林笑这么重视元旦联欢会，弄得林跃飞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十二月三十一号，林跃飞一大早就醒了。
　　吕秀英起床的时候，林跃飞已经买好早点回来，在餐桌边上坐着了。吕秀英冷不丁看到一个人影，吓了一跳，“诶呦，你怎么起这么早啊？”
　　林跃飞：“睡不着了。”
　　林笑一点也不紧张，早饭的时候一口气喝了一碗豆浆。林跃飞皱眉：“你演节目的时候想去厕所怎么办？”
　　林笑：“我们班的节目排在后面呢，换衣服之前肯定要去厕所的呀。”
　　吕秀英看了林跃飞一眼，小的要去上台演节目，一点都不紧张，大的在台下坐着看节目，还紧张上了。
　　林跃飞开车带妹妹和妈妈去学校，三人分开走进室内体育馆。室内体育馆里搭建了舞台，灯光也都布置好了。林笑和同学们坐在自己班的区域，林跃飞和吕秀英坐的是杨老师帮他们留出来的座位。
　　林跃飞今天还带着一个任务来，他拿着相机，负责在林笑和同学们演舞台剧的时候拍照。
　　因此杨老师给林跃飞和吕秀英安排了前排的靠中间的两个座位，这样拍照角度好。
　　联欢会开始，两男两女四位主持人走上台，开始说主持词。
　　林跃飞低声说道：“怎么没让笑笑当主持人？”
　　林跃飞感觉台上的主持人长得没妹妹好看、声音没妹妹好听、看起来也没妹妹机灵。
　　吕秀英白了林跃飞一眼：“你看你妹妹哪里都好。”
　　吕秀英觉得台上的四个小主持人个个都很棒，小小年纪就能自若地主持全校的联欢会。不过在元旦联欢会之前，杨老师还真问过林笑要不要当主持人。
　　只是林笑没有去参与主持人的培训和选拔，“当主持人就不能演舞台剧了，笑笑选了舞台剧。”
　　林跃飞点头：“那还是舞台剧好，舞台剧是英语的，主持人又不说英语。”
　　准备这场舞台剧，林笑在这个过程中多了很多学英语的时间呢，每天晚上回家都要学一个多小时。学会了很多单词、背过了很多句子，英语水平可以说是突飞猛进。
　　最重要的是，妹妹用英语演舞台剧，够林跃飞对着朋友们好好吹一通！
　　一中的元旦联欢会办得像模像样的，吕秀英看到的每一个节目都超过她的预期，“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多才多艺啊？”
　　会唱歌的、会跳舞的、会弹琴的……
　　吕秀英突然有点后悔，“咱家也没送笑笑去学个才艺，唱歌、跳舞、弹琴、画画……什么都没学过。”
　　林跃飞：“笑笑感兴趣的东西，她会自己想办法学的。她不感兴趣的东西，你让她学也没用。”
　　既然林笑从来没有表现出来对这些的兴趣，林跃飞可以确定她没有兴趣。
　　自行车就是最好的例子，林跃飞对吕秀英说道，“笑笑的自行车买了两年了，现在还没学会呢，她不感兴趣，平时就不爱骑。”
　　吕秀英瞪他一眼：“那是你给笑笑拆辅助轮拆得太早了！把她给摔怕了！”
　　林跃飞不信：“摔一下有什么好怕的，我小时候爬树不知道摔过多少次，还不是照样爬，因为喜欢啊。”
　　“笑笑这说白了还是不喜欢。”
　　前面的节目虽然精彩，但是没有自己家的孩子，吕秀英和林跃飞都有点无聊。
　　很快，他们看到林笑和几个同学从座位上站起来，抱着衣服往外走了。
　　“走这么早？笑笑的节目还早呢。”林跃飞奇怪道。
　　吕秀英：“换完衣服还要化妆呢。”
　　后台，林笑换好衣服，闭着眼睛让赵晓龙的妈妈在她脸上化妆。杨老师也在旁边帮忙，涂粉底这样简单的化妆环节由杨老师来做，比较需要技术的由赵晓龙妈妈做。
　　赵晓龙妈妈拿了一只大大的包，里面全都是各种化妆的东西。
　　林笑现在仰着头，让赵晓龙的妈妈给她画眉毛。眉毛画的粗一点、黑一点，林笑脸上的可爱顿时被淡化，由英气替代。
　　化完妆之后，林笑照照镜子，感觉镜子里的人既像自己、又不像自己，化妆可真神奇！
　　赵晓龙妈妈给林笑化的妆还不算什么，给赵晓龙化妆的时间最长、最用心。
　　化完妆之后，同学们看到赵晓龙全都笑了，“朱丽叶！赵晓龙真的变成朱丽叶了！”
　　“赵晓龙，你要是个女生，其实很好看！”
　　“有点好看，又有点好笑……哈哈哈哈！你一上场，台下的同学们肯定都会笑的！”
　　赵晓龙立刻找自己的“奶妈”，朱丽叶的奶妈由李阳泽扮演，他把李阳泽推在椅子上，“妈妈，你赶紧给他化妆。”
　　赵晓东的妈妈给所有同学都化好妆之后，和杨老师一起检查了一遍他们的妆容和服装，“好了，没问题了，去候场吧。”
　　杨老师提醒大家：“台词你们都记熟了，出场顺序不要出错。”
　　主持人在台前报幕：“接下来请欣赏初一一班为我们带来的英语舞台剧《新编罗密欧与朱丽叶》！”
　　林跃飞立刻架起相机，做好拍照的准备。
　　吕秀英奇怪道：“新编？笑笑演的英语舞台剧还是新编的？”
　　林跃飞：“笑笑演罗密欧，男生演朱丽叶，可不是新编吗？”
　　主持人退下，舞台剧的旁白声响起：“凯普莱特和蒙太古是一座城市的两大家族，这两大家族有深刻的世仇，经常打架……”①
　　在旁白声中，舞台左右两侧各有一队女生走了上来，她们手中拿着宝剑，相遇之后立刻做出决斗的动作。
　　林跃飞的注意力立刻被台上的演出抓住了，笑笑还没出场，就咔咔按了两下快门。
　　观众席明显变得安静下来，林跃飞能感受到，大家都对这个节目升起了兴趣。
　　两对女生互相打斗了一番，退场后神父走了上来，神父也是一名女生扮演，她在舞台上用抑扬顿挫的声音表达了对两个家族仇恨的担忧，希望和平与安宁能来到。
　　这时候，已经有同学感到不对劲了：“神父怎么是女生？”
　　“因为那个女生英语比较好吧？”
　　更多同学的注意力集中在神父的衣服上，“神父的衣服就像电视剧里穿的那种！”
　　“初一一班从哪里弄来的衣服？”
　　接下来，林笑扮演的罗密欧和赵晓龙扮演的朱丽叶依次出场，这时候最迟钝的同学们也发现了！
　　赵晓龙提着裙角，“摇曳生姿”地在舞台上跳舞，台下的观众们轰的一阵大笑。
　　林跃飞前排坐的都是老师，老师们也全都笑了。
　　朱丽叶和罗密欧的衣服更是引起了全场的注意力，“一班舞台剧的衣服可真漂亮！”
　　“他们英语说得也很好！”
　　“有些句子我竟然听不懂。”一名初三的学生皱着眉头说道，自己都初三了，依旧有几句英语听不懂，更没有信心能演出这样一台精彩的英语舞台剧了。
　　舞台上符合时代背景的漂亮服装，霸道地抓住了全场师生的注意力。林笑和她的同学们也撑起了身上的衣服，大家不仅穿得像模像样，演得也像模像样。
　　经过很多次的排练，没有一个人忘词、没有一个人怯场，自信地在舞台上演出。
　　罗密欧的两个朋友——都是女生演的，朱丽叶的奶妈——是班里身材最高大的李阳泽演的。
　　李阳泽是体委，很爱运动，身高在同学中和鹤立鸡群，全班最男生的男生扮演最“温柔”的奶妈，观众席上的笑声比朱丽叶出场是更响亮。
　　罗密欧和朱丽叶相爱了，两人秘密结婚。
　　林笑发现赵晓龙今天在正式舞台上演的朱丽叶，比平时的朱丽叶要更加夸张，他增加了好多娇俏可爱的小动作！
　　赵晓龙怎么不按排练时候的来？
　　赵晓龙很享受这个舞台。
　　林笑发现赵晓龙夺取了观众大部分的注意力后，表演得也比平时更加夸张、更加外放！
　　除了罗密欧原本的性格，温柔、热情、直率。
　　林笑表演得更加男子汉，她说话粗声粗气，和赵晓龙跳舞的时候故意踩了两下他的脚！
　　“哦——”赵晓龙呼痛，台下响起一阵笑声。
　　这一次的笑声是林笑赢来的，林笑朝着赵晓龙露出一个小得意的笑。
　　因为林笑和赵晓龙的一点临场小发挥，两人将反串的笑点表现到极致，台下的笑声一阵接着一阵。
　　接下来矛盾激发，朱丽叶的堂兄杀死了罗密欧的朋友，罗密欧杀死了朱丽叶的堂兄。
　　罗密欧被驱逐出城，朱丽叶将被迫嫁给伯爵。
　　神父带来了可以假死的药，朱丽叶喝掉药之后假死，婚礼变成葬礼。
　　朱丽叶的小狗在的坟墓旁边守护着朱丽叶。
　　“小狗？”林跃飞对这个故事不太了解，也觉得不对劲了，“为什么朱丽叶有只小狗？”
　　舞台上自然没办法找一只真的狗演戏，是一个同学带着小狗面具，蹲在地上扮演小狗，演得还挺活灵活现的。
　　然后，罗密欧以为朱丽叶真的死了，伤心地想要在朱丽叶的坟墓旁边喝毒药自杀，但是毒药被小狗打翻了。
　　这时朱丽叶醒了，和罗密欧激动地拥抱在一起，大团圆结局。
　　虚惊一场后，两个家族反思了自己，放下了仇恨。
　　林跃飞这时候才明白：“还真是新编啊！”
　　“这个小狗，是不是笑笑想出来的？”
　　林跃飞怀着这个疑问，准备等林笑回家后问她。
　　最后大团圆的一幕，林跃飞举着相机咔咔照相：“把这卷胶卷用完吧。”
　　吕秀英提醒他：“留两张，节目要是获奖了，没准是笑笑上台领奖状。”
　　林跃飞连忙停住：“对对，肯定能获奖。”
　　听到台下不停的笑声和最后响亮的掌声，林跃飞就知道，笑笑这个节目肯定要获奖了！
　　果然，元旦联欢会最后评奖颁奖，林笑班里的节目得了唯一的特等奖！
　　林笑穿着罗密欧的衣服、赵晓龙穿着朱丽叶的裙子，两人一起上台领奖，一人拎着奖状的一边，高高举起。
　　林跃飞连忙按下快门，把最后两张胶卷用掉了。
　　元旦联欢会结束，林笑换掉舞台妆回家，林跃飞开车的时候问她：“笑笑，那个小狗是不是你加的？”
　　果然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是啊！”
　　林跃飞笑了：“你想着小黄加的吧？”
　　林笑点头，她觉得罗密欧和朱丽叶的故事太悲惨了，她第一次读懂的时候忍不住哭了，两个人就差那么一点点、差一点点就可以都活下来了！结果两人竟然都死了！
　　于是林笑就加了一只小狗，让机智的小狗救了他们。
　　林跃飞说道：“你写的小狗也太聪明了，守护假死的朱丽叶，还打翻了罗密欧的毒药。”
　　林笑：“小黄就很聪明！”
　　林跃飞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笑笑，如果你躺在地上装死的话，你猜小黄会怎么样？”
　　林跃飞上辈子刷到过这样的视频，每只宠物的表现都不一样。
　　林笑：“小黄肯定会救我！”
　　林跃飞：“真的吗？我觉得不会。”
　　林笑坚持道：“小黄肯定会救我的！”
　　兄妹两人回家的路上吵了一路，决定回家之后让林笑装死试试。
　　林跃飞和吕秀英假装出门了，躲在一楼外面的窗户后偷看屋里。
　　林笑在小黄身边，先和小黄玩了一会儿，然后进行自己的计划，倒在地上闭着眼睛装死。
　　小黄的脑袋歪了一下，伸出爪子扒拉林笑。
　　扒拉了一下，看林笑没有反应，小黄立刻跳到了林笑身上，在林笑身上蹦迪！
　　好痛啊……林笑刚想起来，小黄突然跑走了！
　　林笑刚刚睁开的眼睛重新闭上，心想聪明的小黄一定是去找人求救了。
　　小黄刚才疯狂地在自己身上蹦迪，一定是因为想要叫醒她，发现自己没办法叫醒她之后，立刻就去找人了。
　　然后林笑听到了小黄撕纸袋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
　　“哈哈哈哈哈！”林跃飞的笑声再也憋不住，他笑得上期不接下气得说道，“笑笑，你快起来看看小黄在干什么？”
　　林笑站起身走到厨房，小黄听到动静后猛地回头，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
　　小黄嘴里叼着半截香肠。
　　包香肠的油纸被撕碎，散落在厨房地上。


第191章 
　　“小黄！！！”
　　林笑气死了！
　　她都“死掉”了, 小黄竟然不着急、不伤心，趁机跑进厨房偷香肠吃！
　　“啊啊啊，我真的死了, 我被你这只坏狗狗气死了！”林笑伸手用力揉小黄的狗头。
　　“妈妈, 小黄偷吃香肠！你快来揍它！”林笑大喊。
　　吕秀英走过来，伸出两根手指，在小黄的屁股上轻轻打了两下, “厨房是你能进的吗？”
　　“油纸包着的香肠都敢偷吃了, 还会撕油纸了, 胆子太大了你！”
　　“下次再敢偷吃，三天不给你吃肉！”
　　小黄低着头，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看起来委屈极了。但是林笑知道小黄根本没害怕，妈妈用两根手指头“打”小黄, 一点也不疼的。
　　“妈妈，小黄根本不害怕的。”林笑说道。
　　吕秀英：“这就行了。”今天这样的小错误, 妈妈觉得用两只手指头就够了，像翻垃圾桶那样的大错误, 洁癖的妈妈受不了，才会动用整个巴掌。
　　看林笑生气，吕秀英还替小黄说话：“小黄肯定是以为你睡着了, 它根本不知道你在装死。”
　　“要么小黄就是看出来你是装的了，小黄那么聪明，你又没闭气, 它肯定发现你在呼吸了。”
　　林笑不服气：“妈妈就是偏心小黄！”
　　林跃飞看到妹妹气呼呼的样子, 哈哈大笑：“现在你也不是家里最小的了, 大的让着小的, 你得让着小黄啊。”
　　小黄发现林笑生气了，一直跟着林笑。林笑坐在沙发上，小黄就趴在林笑脚边，林笑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
　　林笑去厕所，把小黄轰出去：“诶呀你好烦！我不生气啦！”
　　吃晚饭的时候小黄趴在林笑脚边，林笑没忍住，喂了它一小块不咸的肉。
　　小黄知道林笑原谅它了，吃完肉就跑了。晚上林笑坐在书桌前写作业，没有小黄趴在脚边暖脚的待遇了，小黄躺在自己的狗窝里呼呼大睡，还打起了小呼噜。
　　林笑一脸嫉妒地看着小黄，小黄每天只要吃饭、睡觉、玩，不用写作业。
　　寒冷的冬夜，北风呼呼地从窗外刮过，这样的声音听得想让人钻进被窝里睡觉，但她却要写作业。
　　林笑很少在晚饭后写作业，吕秀英看到后劝她：“明天再写吧，你们明天后天不是放两天假吗？”
　　元旦有一天假，加上原本的周末单休，加起来变成两天假。
　　林笑摇头：“我今天要写一部分作业！”
　　明明只多了一天假，各科老师都仿佛学生们要放很长的假一样，留了好多的作业。
　　各科老师还都说“只多了一点”，好吧，每科是只多了一点，但是加起来就多了好多啊！
　　初中要写作业的科目实在是太多了，一共七科都要写作业。
　　元旦两天假，林笑可不想都在写作业中度过，她决定今晚和明天搞定所有的作业，留下一天尽情地玩。
　　“妈妈，我把作业写完以后，能玩一天小霸王吗？”林笑问道。
　　元旦也算是阳历的新年了，虽然不像春节那么隆重，但是林笑知道在节日里向妈妈提要求更容易被满足。
　　妈妈果然答应了！
　　“行，玩半个小时就要休息一下眼睛，一天不许超过四个小时。”
　　新年的第一天，林笑在快乐的坦克大战中度过，坦克大战是妈妈陪林笑玩的，哥哥不在家，他开车带别人一家出去玩了，周边游、吃饭、洗浴一条龙。
　　自从哥哥买了车之后，周末和节假日经常这样度过。林笑羡慕哥哥经常能出去玩出去吃饭，但是哥哥更喜欢在家里吃饭，每次出门回家都很累的样子。
　　林笑不明白为什么出去玩还不开心，哥哥说这不叫玩，叫应酬。
　　妈妈玩坦克大战的水平比哥哥差一点，不过林笑不在乎，她和妈妈一起玩的也很开心！
　　妈妈那一边漏过去的坦克，林笑眼疾手快地帮妈妈消灭掉，每一次“营救”妈妈，林笑都特别有成就感！
　　唯一的坏处就是妈妈和她一起玩小霸王，半个小时的时间盯得特别牢。每到半个小时就立刻按下暂停键让林笑休息眼睛，连一分钟都不给林笑多玩，林笑哀求的“打完这一局就休息”更没有用。
　　晚上哥哥回家，拿回来一筐核桃和一筐栗子，说是山上的山货。
　　吕秀英看了直发愁：“怎么买这么多啊？这哪里吃的完？”
　　林跃飞：“吃不完就给邻居们分一分。”
　　吕秀英舍不得分给邻居：“我弄好了之后分给小芸和文丽。”
　　核桃吕秀英准备做琥珀核桃仁，栗子可以做糖炒栗子，也可以剥掉壳做焖饭，煮粥的时候放几颗进去煮也很好吃。
　　“核桃补脑子，小芸现在读书这么累，应该多吃点。”
　　“我看文丽上班也很辛苦，上班以后蹭蹭变瘦。”吕秀英心疼地说道，“文丽不是说她们单位食堂挺好吗？不行，回头给她核桃和栗子的时候，我再炖点肉给她吃。”
　　“要不然提前炸方子肉吧，现在天气冷了，方子肉炸出来能放住了。”
　　林笑听到妈妈的话，顿时着急地问道：“还有一个多月才过年呢，现在炸方子肉，过年的时候吃什么呀？”
　　吕秀英：“过年的时候再炸呗。”
　　林笑惊讶道：“方子肉不是过年的时候才能炸吗？”
　　吕秀英笑了，笑笑都读初中了，怎么还经常冒傻气，“谁说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炸呀？”
　　“冬天都能炸，天气冷了就放得住。”
　　林笑感觉自己太幸福了，今年冬天她能吃到两次方子肉。
　　吕秀英看着林笑一脸高兴的样子，有点心疼，以前只有过年的时候炸方子肉，是因为家里经济紧张。
　　现在家里想买五花肉就买五花肉，想起油锅就起油锅，不管是肉钱还是油钱，都不算什么了。
　　吕秀英对林笑说：“明天早晨我就去早市看看，如果能买到好的五花肉，我明天就炸一锅，晚上你回来就能吃到了。”
　　“你想怎么吃？蒸着吃？要甜口的还是咸口的？”
　　林笑：“要咸口的，配大米饭！”
　　元旦两天假，林笑在家里玩了小霸王、妈妈允许她马上就能吃到方子肉，林笑心满意足，晚上做梦都在笑。
　　第二天早晨，哥哥没起床，妈妈舍不得叫他：“你哥昨天在外面累了一整天了。”应酬不仅身体累，心里也累。
　　“让你哥睡个懒觉吧，我骑车送你。”
　　吕秀英骑车载林笑去上学，刚出门的时候还没有风，骑到半路上突然刮起风来了，风越刮越大，林笑的上学路是逆风！
　　妈妈用力蹬自行车，自行车的速度依旧比行人快不了多少。
　　林笑看妈妈吃力，心疼地说道：“妈妈，我下车跟着你跑吧。”
　　吕秀英的声音飘到风中：“不用！再骑过这一截，前头拐弯了就好了。”
　　林笑叹气：“我什么时候才能骑自行车上学啊！”
　　一中高年级的学生很多都自己骑自行车上学，一中规划了很大一片停自行车的区域呢，每个班都有一块。但是杨老师不许自己班里的学生们骑车，因为五年班的学生们很多都提前上初中了，比普遍的入学年龄小一两岁。
　　吕秀英：“你们杨老师开家长会的时候特地强调，不许你们骑车上学。”
　　“就算你们老师同意，我也不同意，你现在还太小了，骑车的事过几年再说。”
　　林笑：“要过几年啊？”
　　吕秀英：“最起码等你身高够骑二六的车子以后。”
　　林笑充满希望：“我很快就能骑二六的车子了！”
　　吕秀英费力地顶风蹬着车子，旁边有一辆小摩托轻松地呼啸而过。
　　林笑看得羡慕：“妈妈，我们家也买一辆摩托车，你开摩托车带我上学吧！”
　　吕秀英：“摩托车要考驾照的。”
　　林笑知道考驾照是怎么一回事，哥哥就考过驾照，她立刻说道：“那妈妈去考一个。”
　　哥哥都能通过的考试，妈妈肯定能通过。
　　吕秀英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开摩托，现在听林笑一说，乍一听觉得不可行，然而越想越心动。
　　小飞心疼她骑自行车载笑笑上学太累，能开车的时候都尽量开车接送笑笑。如果她学会摩托车，骑车摩托车接送笑笑就一点都不累了，小飞不用和她抢接送笑笑的活。
　　不需要早起的日子，早晨可以在家里睡个懒觉，下午也不必一有空就赶着回家。
　　吕秀英：“我想想吧。”
　　林笑听妈妈这么说，在后面露出一个笑容，有戏！
　　林笑高高兴兴地走进教室，然后听说了一个坏消息。杨老师早读时间宣布：“下个星期安排月考。”
　　“啊——”教室里的哀嚎声顿时震天响。
　　刚刚开完元旦联欢会，又放了两天假，同学们都高兴极了，为什么突然要月考！
　　而且这次月考根本不在大家的预料之中！
　　上次月考刚结束没多久，再过一个月就要放寒假了。同学们之前都猜测议论过，在上次月考和期末考试之间还会不会再安排一次月考，绝大部分同学都认为不会。
　　如果中间再安排一次，两次考试的间隔就不到一个月了。
　　同学们都认为会直接期末考试，这样的间隔也就一个半月。
　　“杨老师，这样月考和期末考试之间就不到一个月了。”有同学喊道。
　　杨老师：“谁告诉你们月考和期末考试之间的间隔必须有一个月的？”
　　行吧……考试的事情当然是老师说了算，学生们只能乖乖接受安排。
　　杨老师认为这次月考安排得特别好：“这次月考的考试范围和期末考试一样，先用月考给你们热热身，期末考试考好一点，放寒假回家过个好年，不高兴吗？”
　　同学们纷纷摇头，多考一次试怎么会高兴！
　　他们多考一次试，老师们也要多批改一次卷子。按照一中可怕的出分速度，老师们批改卷子也都要加班到很晚的，难道老师们不嫌批改卷子累吗？
　　“这次月考的主要目的是给你们收收心，联欢会也开过了、元旦假也放过了，元旦之前好一阵子，你们的心都是飘着的。不止一科的老师向我反映过，说你们的课堂纪律不如以前好了，很多同学的作业写得也不如之前认真了。”
　　杨老师的目光从教室左方扫到教室右方，同学们都坐得更端正，不敢和杨老师对视，总感觉杨老师说的就是自己！
　　林笑也忍不住反思自己前一段时间的表现，她为了准备英语舞台剧的确花了很多时间，她要练习英文发音、背英文台词……还要和同学们一遍遍排练动作和走位。留给其他科目的学习时间确实变少了。
　　“这次月考，班里肯定有同学成绩要下降，我看看是谁成绩下降。”杨老师提前警示大家。
　　一周后，林笑参加了月考。
　　依旧是非常迅速的第二天出分。
　　林笑竟然在成绩下降的阵营之中！
　　这次月考，林笑从第一名的宝座上跌落下来，考了全班第二，比第一名低两分。
　　第一名是赵晓龙。
　　红榜贴在教室墙上，班里的所有同学都很意外。
　　因为从初中第一次月考开始，班里的第一名就始终是林笑。
　　一共举行了三次月考、一次期中考试，四次考试里林笑考了四次第一！而且每次分数都甩开第二名十分以上！
　　同学们都习惯了第一名是林笑，没想到这次林笑竟然落到了第二。
　　赵晓龙看到墙上的红榜，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得意地看了林笑一眼，目光飞快地移走。
　　然而林笑还是看到了，周慧敏也看到了，她担忧地看着林笑：“林笑，一次考试不代表什么的……”
　　周慧敏看起来很担心她的样子，林笑摇头：“我没事呀。”
　　林笑当然喜欢考第一名，但她从来没有觉得第一名必须是自己的。班里有同学比她更努力，比如说周慧敏，也有同学的聪明不亚于她，唔，她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周慧敏。
　　林笑在数学和背诵上比周慧敏厉害一点，但是周慧敏在语文和英语的阅读理解上都比林笑厉害。
　　既然班里的同学们又努力又聪明，凭什么不能超过她呢？
　　林笑看着红榜上周慧敏的名次，替好朋友高兴：“你这次的名次又进步了！”
　　周慧敏的名次一直在稳步上升，这一次考了第三名！
　　林笑对周慧敏说道：“你也有机会考第一名的！”
　　周慧敏只要按照这样的步调再进步两次，那她就能考第一名了。
　　周慧敏看到林笑没有伤心，也没有生气，放下心来。她露出一个微笑：“好，那下次期末考试我们两个一起争第一名。”
　　“这次你的英语成绩怎么这么低？”周慧敏把前三名的各科分数都看了一遍，很快就得出结论，林笑是被英语成绩拉分了。
　　林笑的英语只考了95分，赵晓龙的英语是99分，周慧敏的英语是98分。
　　如果林笑的英语成绩能多几分的话，林笑这次月考还是第一名。
　　周慧敏十分奇怪，如果是别的科目拉分也就算了，林笑为了准备联欢会节目的确缩短了其他科目的学习时间，但是拉分的为什么会是英语？
　　林笑明明每天都在学英语啊？
　　林笑摇头，她也不知道，她觉得自己英语考得挺好的。
　　“等英语课的时候，卷子发下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林笑并不着急。
　　英语课在第三节 ，课间英语课代表先去办公室里抱来卷子，给大家发下来。
　　林笑的卷子刚拿到手，周慧敏立刻凑过来看，“哪里扣分了？”
　　“是作文。”
　　林笑的五分全都扣在作文上，英语老师用红笔给她圈出四个句子，旁边打了小小的红叉。
　　周慧敏读了一遍，没有发现其中的错误，皱起眉头：“为什么要给你扣分啊？”
　　林笑的这几个句子，用的都是英语舞台剧里的句型句式，比英语课上学过的都难！
　　周慧敏不仅没发现哪里错误，她还很佩服林笑的学习能力。舞台剧的台词她也背过了，但是让她用在考试作文里，周慧敏还不会用，也不敢用。
　　林笑明明用得很好，英语老师为什么要给她扣分？


第192章 
　　“林笑, 等下课以后，我们去问问英语老师吧。”周慧敏比林笑还要着急弄明白这个问题。
　　除了英语作文之外，林笑前面的题目没有扣分。不过有一道阅读理解题考试的时候她在两个选项之间摇摆不定, 后来在橡皮的一面写上A, 另一面写上B，靠扔橡皮决定答案，最后蒙对了！
　　这块橡皮是她的幸运橡皮, 林笑决定收起来不用, 等以后考试的时候再用这块橡皮扔答案。
　　英语老师讲卷子的时候, 林笑留心听了一下她考场上不会做的题目，英语老师一讲就很清楚了。
　　虽然这道题目她蒙对了，但她依旧把题目写在错题本上，再把英语老师的讲解写上去。
　　下课铃响，周慧敏催促林笑赶紧拿着卷子去问老师, 她和林笑一起去，周慧敏也很想知道原因。
　　英语老师看到林笑拿着卷子过来, 笑道：“想问作文为什么给你扣了五分？”
　　林笑和周慧敏一起点头。
　　英语老师：“正好，我和你说说原因。”英语老师正准备和林笑谈一下这个问题, 如果林笑不来找她，她也会去找林笑。
　　英语老师指着林笑的卷子上的作文：“这几个句子都是从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台词里学到的吧？”
　　“还有这两个单词，也是背台词的时候认识的？”
　　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台词就是英语老师帮忙改的, 英语老师当然最清楚。
　　林笑点头：“对。”
　　英语老师先夸奖了林笑：“看来参加舞台剧让你有很大收获，你能学以致用，这样很好。”
　　然后话锋一转：“但是在考试的时候这么写作文, 不合适。”
　　英语老师向林笑解释原因：“你知道莎士比亚的时代距离现在已经几百年了, 那时候的一些语法、单词, 和现在的英语都不一样。”
　　“那时候的英语叫作early modern english, 近现代英语。”
　　老师用汉语举例子：“汉语其实也是在发展的，几百年前的汉语和现在的汉语也不一样。”
　　林笑立刻说道：“就像文言文！”初一上学期的课程五年班已经学完了，语文课本里有六篇文言文，《郑人买履》《刻舟求剑》《两小儿辩日》《乐羊子妻》《黔之驴》和《狼》。
　　林笑很喜欢文言文，文言文比现在的汉语简练多了，一个字能说出两个字的意思，四五个字就能说出十个字的意思。
　　语文老师让大家默写文言文和释义时，林笑喜欢写文言文，不喜欢写释义，文言文字数只有一半，能少写好多字呢。
　　英语老师摇头：“不对。莎士比亚文学对应的不是文言文，如果要这么对应的话，差不多可以对应《红楼梦》《水浒传》。”
　　“你们语文课本最后加星号的选学课文，《鲁提辖拳打镇关西》，那个差不多可以和莎士比亚文学对应。”
　　“语文考试写作文，你会写得像《红楼梦》《水浒传》一个风格吗？”
　　“而且你的英语作文，不是全篇都是这样的风格。”英语老师伸手指着给林笑圈出来的句子，“这几个句子和其他句子的风格不一样。”
　　“这样你这篇作文看起来会很奇怪。”
　　林笑眨眨眼睛：“那如果我全篇都写一样的风格呢？”
　　当然林笑现在还做不到，她只能模仿着写几个句子，但她好奇语文作文全篇都是《红楼梦》的风格、英语作文全篇都是莎士比亚的风格会如何？
　　如果能写得像中外经典之作，那作文分数应该很高吧？
　　然而英语老师对她摇头：“不，这样的作文很难得高分。”
　　“考试的目的是什么？考察你们对教学大纲内的知识的掌握水平。你在试卷上展现出来的应该是自己对教学大纲内的知识掌握程度。”
　　“你想模仿红楼梦、模仿莎士比亚，可以，你平时自己可以尽情地写。但是在试卷上，你写作文要中规中矩。”
　　“如果我是阅卷老师，我看到那样一篇作文，我是什么感觉？”
　　英语老师告诉林笑：“阅卷老师的工作量是非常大的，阅卷时间是很紧张的，越是大型考试越是如此。留给一篇英语作文的时间只有几秒钟。”
　　“阅卷老师看卷子早就看得晕头转向，在这几秒钟里，老师打分看什么？第一看你有没有跑题、第二看你有没有语法和单词错误。”
　　“阅卷老师习惯的都是中学学过的语法和句式，你写的不一样，老师很有可能根本没有时间仔细琢磨你写的对不对，直接按照错误处理，把你的分数扣掉。”
　　林笑惊讶地瞪大眼睛：“几秒钟？”阅卷老师看作文竟然只用几秒钟！
　　每次月考第二天就出成绩，林笑知道老师们阅卷很快，但是没想到这么快。
　　英语老师解释道：“我给你们批改卷子当然没有这么快，因为我要找出你们的错误，让你们改正。”
　　“但是重要的考试阅卷就是这么快，有堆成山的卷子等着批改。每个老师不会把卷子从头批改到尾，只批改几道题，批改作文的老师只批改作文，批改第一篇阅读的老师只批改第一篇阅读。”
　　“一个老师改完一沓卷子，传给下一个老师，像流水线一样。”
　　“一个人的动作慢了，就会影响其他人的速度，影响整个小组的进度，所以老师们批改一份卷子的时间卡得很死。”
　　英语老师就参加过中考的阅卷工作，所以能把阅卷的过程说得这么详细。
　　林笑听到后觉得自己增长了见识，原来中考阅卷是这样的！
　　“在堆积成山的试卷里，阅卷老师看到你这样风格特殊的作文，第一反应会是什么？”英语老师让林笑猜。
　　林笑摇头，她猜不出来。
　　英语老师问道：“打个比方，如果你看到有人模仿孙悟空，你第一反应是什么？”
　　林笑：“看他模仿的像不像！”
　　英语老师点头：“对，这是人之常情，如果你用《红楼梦》和莎士比亚这样特殊的风格，阅卷老师下意识地寻找不像的地方。”
　　林笑倒吸一口冷气，那肯定是能找到的！
　　她可不会自大到认为自己写的和经典一样好。
　　“然后就会给我打低分。”林笑说道。
　　“对，然后就会给你打低分。”英语老师点头。
　　“所以考试的时候，不要写太特别的东西。记得考试的目的是考察你对教学大纲内的知识掌握情况，中规中矩地写一篇作文，用阅卷老师熟悉的单词和句式，展示出你的英语水平就足够了，明白了吗？”
　　英语老师解释得很明白，林笑再也不觉得这五分扣得莫名其妙了，听完英语老师的话，她甚至觉得五分都扣少了。如果她在重要的考试这么写作文，被扣的恐怕不只是五分。
　　英语老师看到林笑点头，松了一口气。
　　林笑是很聪明的学生，比她教过的学生都聪明。英语老师知道越聪明的学生越有自己的想法，她真担心林笑接受不了应试教育的模式，检查要在大考上把作文写出花来。
　　林笑能认可她的想法，真是太好了。
　　说完正事，英语老师对林笑说道：“如果你喜欢这样写的话，平时尽管写。写完之后可以拿给我看，老师也很喜欢莎士比亚，我们可以交流交流。”
　　林笑脸上的表情果然变得高兴多了：“真的吗？”
　　英语老师笑着点头。
　　林笑很聪明、有灵气，不过英语老师觉得最难得的是她学英语很有勇气。
　　林笑学英语不到半年，起步比班里的大部分同学都更晚，但是林笑的英语进步飞快，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敢写、敢说。
　　婴幼儿大概一岁的时候开始学说话，学半年后一岁半，林笑现在学英语半年，状态就像一岁半的婴幼儿。
　　会有错误，会有自创的表达，有的句子让大人莫名其妙听不懂，也有的句子让人会心一笑觉得很有趣。
　　英语老师教过很多学生，第一次见到林笑胆子这么大的。虽说刚学半年英语的学生相当于母语一岁半的幼儿，但是大家不可能真的像幼儿一样思考。
　　学生们会害怕、会畏惧，会小心翼翼地说正确的单词，没有把握的不说，会小心翼翼地选择正确的语法，生怕别人嘲笑。
　　林笑这样背过莎士比亚的句子就敢模仿的初生牛犊，真的不多。
　　这份勇气十分可贵。
　　英语老师之前担心自己今天的谈话会让林笑失去学英语的勇气，因此十分鼓励林笑在考试之外大胆写、大胆说。
　　林笑收到英语老师的鼓励很开心：“那我这周末的英语作文就这么写！”英语老师每周末都会留一篇作文作为作业。
　　英语老师笑道：“不行，你可以写一篇正常的作文，再额外写一篇你想写的。”
　　林笑瞪大眼睛，那她不是要多写一篇作文？！
　　……其实她也没那么想写。
　　但是在英语老师鼓励的目光下，林笑也说不出来拒绝的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好，我写完之后给老师看。”
　　英语老师满意点头，感觉自己今天成功保护了林笑学英语的勇气，这个例子值得写在教学日志里。
　　林笑和英语老师谈了一整个大课间，周慧敏在旁边听着，感觉自己也有很大收获。
　　因为和英语老师谈话，两人都没有去跑操。自从到了冬天，大课间的广播体操就改成了跑步，林笑一点也不喜欢！
　　大课间跑操必须排着整齐的队伍，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后面的同学经常踩到林笑的鞋子，林笑也会踩到前面同学的鞋子。
　　冬天在操场上跑步，嘴里呼出来的都是白气，吸进去的都是冷空气，刺激得鼻子和喉咙都不舒服。
　　每次大课间跑操结束之后，下一节课的头十分钟，教室里咳嗽声和擦鼻涕的声音都络绎不绝。
　　林笑安慰自己，虽然要多写一篇英语作文，但是逃过了一次跑操，倒也不亏。
　　大课间结束，同学们吵吵闹闹地回到教室里，赵晓龙直奔林笑的座位而来，“林笑，你怎么没去跑操啊？”
　　旁边有男生说道：“赵晓龙，你怎么发现林笑没有去跑操的？你特地找林笑了吧？”
　　赵晓龙瞪了起哄的男生一眼：“一边儿去！”
　　林笑明白男生的意思，现在班里这种起哄男生女生的话越来越多了，哪个男生和哪个女生相处得多一点，班里那几个无聊的男生就会起哄。
　　林笑和赵晓龙刚演出了罗密欧与朱丽叶，虽然性别是反的，但是无疑也没有逃过这样的起哄。
　　这样的话可真无聊！
　　林笑听明白了初中同学的起哄，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之前在小学袁金来其实起哄过她和陈冬青不止一次……但她当时都没有听懂……
　　如果不是林笑记忆力特别好，还记得袁金来说过的那些话，那她就永远没机会知道了。
　　赵晓龙有点不自在，他清了清嗓子，对林笑说道：“你别理那些怪话，我就恰巧看到你跑操没来。”
　　才怪。
　　从林笑下课后拿着卷子去找英语老师开始，赵晓龙一直都在关注着林笑。
　　开始跑操了，他站在跑操队伍里还没看到林笑的身影，就知道林笑不会来了。
　　林笑大课间不来跑操，在教室里做什么呢？
　　该不会是从第一跌落到第二，在教室里哭鼻子吧？
　　赵晓龙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林笑拿着卷子去找英语老师，肯定是对英语分数不服气。周慧敏也没有来跑操，肯定是留下来安慰哭鼻子的林笑了。
　　赵晓龙仔细地盯着林笑的眼睛看了看，倒是没看出来哭过的痕迹，不过可能是林笑已经洗过脸了。
　　“你的英语分数没出错吧？英语老师重新给你算分吗了？”赵晓龙最关心这个。
　　林笑奇怪地看着赵晓龙：“没出错啊。”赵晓龙为什么会觉得她英语分数错了？
　　赵晓龙一颗心落回肚子里，林笑的分数没错！自己真的考过林笑考了第一名！
　　赵晓龙的嘴角高高翘起，尽情品尝胜利的滋味。
　　林笑看起来还算坚强，不错，自己的对手就该这样不容易被打倒。
　　赵晓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又回头看了两眼墙上的红榜，告诉自己不能骄傲。
　　他和林笑的分数差距并不大，他还要继续努力，下次考试的时候继续超过林笑考第一！
　　不能松懈……赵晓龙拿出错题本，把自己为数不多的错题写在上面。这一招还是他跟着林笑学的，赵晓龙十分注意林笑的学习方法，课间经常跑到林笑的座位旁边看一看。
　　这就叫“师夷长技以制夷”！
　　他用林笑的学习方法，超过了林笑！
　　不能骄傲不能骄傲……赵晓龙再次告诫自己，他这次月考超过了林笑，接下来林笑肯定要铆足劲学习，想再超过他把第一名的位置夺回来！
　　所以接下来到期末考试前，他一定要更努力，守住自己第一名的宝座！
　　赵晓龙继续关注着林笑。
　　第二天中午，林笑最后一个课间的时候，对周慧敏说：“白萱和张君雅问我们今天中午要不要一起去后街。”
　　赵晓龙的耳朵立刻竖起来了！
　　林笑要去后街，后街有书店，林笑很有可能是去买新的辅导书练习册。
　　不行，自己得跟过去看看。
　　上午的放学铃一打，赵晓龙立刻装作顺路的样子，跟在林笑身后。
　　平时一起吃饭的男生奇怪地喊他：“赵晓龙，你去哪里啊？”
　　赵晓龙拼命比手势，让朋友们安静。
　　他跟在林笑一行人身后，直接走出了校门口。天哪！林笑为了买辅导书练习册，竟然连午饭都不吃了！
　　赵晓龙以为林笑她们会先去食堂，然后才去后街的。
　　看来林笑被自己考第一名这件事刺激得不轻，赵晓龙犹豫着要不要安慰她一下。
　　他装作自己本来也要去后街，只是顺路的样子，一路不远不近地走在林笑她们身后。
　　直到林笑她们走进了一家店……赵晓龙也跟进去，诶？怎么不是书店？
　　赵晓龙茫然地站在香气扑鼻的小饭店里，听到林笑熟练地点菜：“要一道鱼香肉丝、一道木须肉，四碗米饭！”
　　“好咧！”老板娘朝着后厨的老板用方言喊道：“鱼香肉丝、木须肉！”
　　赵晓龙茫然地环顾四周，发现小饭店里的几张桌子全都坐满了穿着一中校服的学生，穿着高中校服的占一多半，穿着初中校服的是少数。
　　后街的这家小饭店，俨然是一中学生的小食堂。
　　林笑来后街竟然是为了吃饭？赵晓龙心中震惊，林笑都从第一变成第二了，她还有心情出来吃饭？
　　林笑拿起桌子旁边的热水壶，用水壶里的热水把四人的碗筷都烫一遍，这是吕秀英的习惯，林笑看多了也学会了。
　　一盘鱼香肉丝和一盘木须肉很快就端上桌了，两盘菜都装得满满的，在盘子里高高的。
　　四个女生用筷子把两盘菜各分成四格，自己吃靠近自己的那一格。
　　每个人两道菜、一碗米饭，份量和食堂里的差不多，价钱也和食堂里的差不多。
　　但是味道比食堂里更好！
　　鱼香肉丝酸甜微辣，特别下饭，木须肉里的肉片又滑又嫩。小锅菜的滋味就是比食堂里的大锅菜更好！
　　这家小饭店是林笑她们最近发现的好地方。她们老老实实地吃了几个月的食堂，最近才从李阳泽他们几个男生口中得知，他们每天中午都去学校外面吃饭，已经吃了有一阵子了。
　　李阳泽大力推荐这家川香饭店：“特别好吃！”
　　“食堂的宫保鸡丁，里面都是黄瓜丁、胡萝卜丁。川香饭店里的宫保鸡丁里面只有鸡丁、花生米、葱段。太香了！和食堂里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当然，川香饭店里的宫保鸡丁价格也比食堂里的更贵，李阳泽他们四个男生吃饭，点一道宫保鸡丁之后只能再点一道最便宜的炒白菜或者土豆丝，这样平均下来还是比食堂贵一点点，但他们都觉得很值得。
　　林笑她们这次没舍得点宫保鸡丁，点了更便宜的鱼香肉丝，鱼香肉丝里的肉不算多，配菜比较多，但是蔬菜的滋味一点不比肉差！
　　林笑把菜拌在米饭里，美滋滋地吃了一大口，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赵晓龙。
　　“赵晓龙，你怎么也在这儿？”
　　林笑只看到赵晓龙一个人，惊讶道，“你也来这里吃饭？”
　　川香饭店不适合一个人来吃饭，一个人点一道菜一碗米饭也太贵了，同学们都是结伴来的。
　　“额……你要和我们搭伙吃饭吗？”林笑问道。
　　“不不不，不要。”赵晓龙扔下几个字，掉头鼠窜。
　　后街的确有很多吃的，除了小饭店还有一些小摊，去食堂是来不及了，赵晓龙回去的路上买了一个煎饼果子。
　　煎饼果子竟然也有很多学生排队！
　　排队的时间比食堂窗口更长！
　　赵晓龙想不明白，煎饼果子不是早饭吗？为什么中午还有这么多人吃？
　　而且跑到后街排队，明显要比去食堂花更多的时间，这样中午写作业的时间就少了。
　　赵晓龙一路咬着煎饼果子回到教室，林笑她们还没回来，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足足过了十五分钟，林笑她们才回来。
　　回来之后林笑又拿着水壶下楼了，打了一壶水才坐下来写作业。
　　赵晓龙皱起眉头，满脸不解。
　　为什么自己超过林笑，她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不行，自己不能被迷惑！
　　林笑很有可能是装的，她白天在学校装作不学习，晚上回家疯狂学习。
　　这样的套路赵晓龙太熟悉了，他以前就这么干过。


第193章 
　　林笑、周慧敏、白萱和张君雅组成了四人的吃饭小分队, 每天中午去学校周围探索新的好吃的。
　　余昭昭羡慕死了！
　　余昭昭的妈妈是高中部老师这个秘密，和她关系好的同学都知道了。余昭昭每天中午都要和妈妈一起去教工食堂吃午饭，没办法和同学们一起去外面吃饭。
　　余昭昭听着林笑她们每天上午最后一个课间凑在一起讨论中午吃什么, 满眼都是羡慕。
　　林笑安慰余昭昭：“教工食堂便宜又好吃, 我们想吃都吃不到呢。”
　　一中有大小两个食堂，教工食堂在小食堂的三楼，不对学生开放。偶尔有班主任利用午休时间和学生谈话, 带着学生一起去教工食堂吃饭, 吃过的学生都对教工食堂赞不绝口。
　　可惜余昭昭并不这么觉得, 她叹气：“我从小学就吃教工食堂的菜，这么多年早就吃烦了。”
　　余昭昭的妈妈和爸爸工作都很忙，没空做饭，都是从食堂里打饭带回家。
　　而且最重要的并不是吃什么，而是林笑她们每天出去吃饭时好自由、好快乐！
　　她们在外面吃吃逛逛, 然后有说有笑地回到教室。
　　“那你和妈妈说一下，以后和我们一起吃饭？”林笑说道。
　　余昭昭思考两秒钟, 然后摇头：“不行，我妈妈一定不会同意的。”
　　余昭昭不用问就知道妈妈会说什么, 外面的饭菜不卫生，去学校外面吃饭要多花很多时间，这个时间不如用来做题……
　　“算了, 你们去吧。”余昭昭说道。
　　林笑不明白余昭昭看起来明明那么渴望，为什么又这么快放弃，“你可以试一试呀？”
　　林笑觉得余昭昭至少应该尝试一下。
　　余昭昭摇头：“你不知道我妈那个人, 她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既然已经知道结果了, 余昭昭不想再经历和妈妈谈话的过程, 因为那绝对不会是愉快的经历。
　　林笑却觉得失败也没什么关系：“至少让你妈妈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你不说她怎么会知道？”
　　“而且这次妈妈拒绝你了，下次没准就答应你了呢。”
　　林笑从小就懂得这个道理，在她知道妈妈会拒绝她吃冰棍的时候，依旧会提要求，这样妈妈这次拒绝了她，下次就会同意了。
　　余昭昭还是摇头，她不敢和妈妈说。
　　林笑：“好吧，如果你有什么想吃的零食，我可以帮你带回来。”
　　林笑的美食地图正在飞快扩张，一中附近的好吃的实在太多了，各种口味、丰俭由人。
　　在川香饭店之后，她们又发现了一家好吃的砂锅店，有牛肉砂锅、鸡腿砂锅、菌菇砂锅……砂锅端上来的时候里面的汤还在咕嘟咕嘟地沸腾中。
　　一份砂锅配上一碗米饭，砂锅里的肉好吃，素菜也一点都不差，豆腐粉条吸饱了汤里的鲜味，里面的白菜、油菜都又甜又软。
　　每次砂锅端上桌，林笑都先喝几口汤，才吃菜和饭。
　　在寒冷的冬天来一锅这样热乎乎的砂锅，整个人从头暖到脚。
　　“学校食堂怎么不卖砂锅呢？”林笑觉得这么好吃的东西，如果在食堂里卖，那个窗口一定会非常火爆。
　　周慧敏：“做不出来吧，一份砂锅就要一个灶眼，食堂里应该也没有那么多灶眼。”
　　林笑点头，的确，砂锅不是大锅饭，是小锅饭了。
　　周慧敏：“而且食堂里学生太多了，让学生自己端砂锅有点危险。”
　　她们在砂锅店里的吃的砂锅，都是老板直接端上桌的。食堂里肯定要自己端，这么烫的砂锅要是烫到别人或者自己就严重了。
　　“前几天我还看到食堂里有两个人撞上了，一个人餐盘里的饭菜全都洒在另一个人的衣服上了。”周慧敏说道。
　　“啊，好惨。”
　　这样想的话，食堂里不卖砂锅的确是明智之举。
　　当然这不耽误林笑她们到学校外面吃，林笑喝了一勺砂锅里的汤，意犹未尽地说道：“我明天还想来这里吃！”
　　三个女生纷纷表示同意。
　　四人回到教室的时候，大部分同学都已经在教室里了，空着的座位基本上都是住校生的，一些住校生有中午回宿舍午觉的习惯。
　　走读生也有人趴在座位上睡觉，但是大部分学生都在做题，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各科老师的作业量都增大了。
　　而且各科老师没有带着大家复习，现在依旧在讲新课！讲初一下学期的新课！
　　老师唯一安排的复习，就是发下来作为作业的卷子，考查的知识范围是前面学过的所有内容。
　　很多同学都不习惯，眼看期末考试一天天临近，老师却迟迟没有开始复习环节，有同学着急地问道：“老师，你什么时候带着我们复习啊？”
　　各科老师的回答都是一样的：“复习要靠你们自己。”
　　没有老师带着复习的环节，更没有划考试重点这一说！
　　很多小学时习惯了老师在考试前划重点的同学，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老师，期末考试考到哪里啊？只考初一上册的内容吗？”
　　“当然是学到哪里考到哪里。”
　　教室里顿时又响起一阵哀嚎：“啊——”
　　原本打算最近将精力主要放在复习上，老师讲新课的时候偷偷复习，以后再自己把新课补上的同学们，顿时发现自己的小算盘行不通了。
　　现在正在讲的新课也在期末考试范围内！
　　杨老师冷酷地对学生们说道：“这就是五年班的学习节奏，你们要尽快习惯。”
　　“下个学期，我们的教学进度还会更快。”
　　“学到哪里、考到哪里，老师讲新课、自己安排复习，如果你们连这都做不到的话，就要尽早思考一下，自己适不适合留在五年班了。”
　　“毕竟等到初二的时候，还会增加竞赛课，你们要挑选自己擅长的一两门学习竞赛。”
　　“到时候你们还要平衡大纲内的知识，和大纲外更深更难的竞赛知识。”
　　按照五年班的教学进度，初一读完，基本上已经学完了初一初二两年的内容，化学和物理也会提前学。
　　等到初二的时候，大家有了两年的课内知识打底，已经具备了学习竞赛知识的初步条件。
　　“明年这个时候，你们一边学习新课、一边复习课内知识、一边学习竞赛、一边复习竞赛知识，课内知识和竞赛知识都要期末考试。”
　　杨老师说道：“所以现在你们还是轻松的，好好享受这样轻松的日子吧。”
　　教室里，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按照杨老师说的，明年这个时候他们要同时做四件事！
　　这怎么可能做得到啊？
　　明年的自己不过比今年的自己大了一岁，难道就拥有了超能力？
　　杨老师看起来早就习惯了学生们的反应，她笑着说道：“往年五年班的同学们都能做到，难道你们不如别人吗？”
　　对于这些天之骄子，这样的话最管用了。
　　果然，杨老师话音落下之后，同学们全都露出斗志满满、势在必得的神情。
　　不过明年增加的竞赛课还很遥远，最紧要的还是眼前的期末考试，大家全都在努力准备期末考试。
　　课间跑出去玩的、在教室里说笑的同学明显变少了。
　　大部分同学都额外买了练习册，做完老师留的作业之后再自己额外做题。
　　周慧敏问林笑：“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的班级气氛很紧张？”
　　林笑摇头，她不解地问道：“哪里紧张？”
　　周慧敏：“人人都在努力学习，好像自己休息一会儿，就要被身边的同学甩在身后一样。”
　　林笑：“你也在学习呀，你也很努力了！”
　　周慧敏羡慕地看着林笑，林笑的学习一直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她要学习的时候，不会因为身边的同学都在休息，就不学习了。同样，她要休息的时候，也不会因为身边的同学都在学习，就不休息了。
　　林笑根本不关注其他人是怎么学习的。
　　当然，班里有很多同学关注林笑。
　　林笑的错题本，现在班里的同学们基本上已经人手一本了。有些同学还会买各种颜色的圆珠笔，题目用一种颜色、答案用一种颜色、错误原因用一种颜色、分析总结用一种颜色……错题本整理得非常认真。
　　而且整理错题本这个习惯，不仅在自己班里传开了，还隐隐有像外班传播的趋势。
　　林笑的辅导书自然也是同学们关注的重点。最近有不止一个同学来问林笑：“林笑，你还买了什么辅导书啊？”
　　林笑摇头：“我没买啊。”
　　学校里各科都发了辅导书，林笑觉得足够了。
　　林笑没自己买辅导书这件事，有的学生相信，有的学生不信，赵晓龙就属于不信的那一拨。
　　周慧敏替林笑证明：“林笑真的没有额外买辅导书。”然而依旧没什么用。
　　林笑不觉得期末考试前的班级有什么特别的，但是周慧敏更容易受到环境的影响，她觉得期末考试前的班级气氛很紧张，在教室里看着拼命学习的同学们，周慧敏也容易陷入紧张的情绪之中。
　　因此每天中午去学校外面吃饭，周慧敏虽然觉得有些浪费时间，但也从来没有喊停过。因为这是她在学校的一天中最轻松、最快乐的时间。
　　中午走出校门的这四十分钟，周慧敏像是在憋闷的雷雨天里突然呼吸到一口清新的空气，整个人都很舒服。
　　白萱和张君雅两人成绩中游，都不是争分夺秒学习的类型，于是四人的外出吃好吃的小分队，在期末考试前紧张的气氛中，还是照常出动。
　　这一天，天阴沉沉的，看起来要下雪了。
　　四人吃完饭，拎着水壶去锅炉房打水。
　　现在她们直接拿着水壶去吃饭，这样吃完饭后就可以直接去锅炉房，不用回教室拿一趟水壶了，省时又省力。
　　林笑打完水，从锅炉房里走出来，突然有一只花猫拦在林笑面前，朝着她喵喵叫。
　　花猫胖胖的，身上有黑、橘、白三种颜色。身上很干净，白色的毛上一点土也没有。
　　“哪个学生偷偷把猫带到学校来了？”林笑惊奇道。
　　周慧敏、白萱和张君雅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林笑，“当然是野猫了，你怎么会觉得是学生带来的？”
　　林笑：……可能因为她曾经差一点把小黄带到学校去？
　　“她这么干净，看起来不像野猫啊。”林笑说道。
　　“猫很爱干净的，有些野猫也会把自己舔得很干净。”白萱说。
　　林笑拎着水壶，想绕过野猫。然而她往左走，野猫也往左走，她往右走，野猫也往右走，一直在前面拦着她的路。
　　“喵——喵——”野猫发出娇滴滴的声音。
　　林笑问道：“你真的是野猫吗？你是不是没抓到老鼠啊？你肚子饿了吗？”
　　“喵——”
　　林笑话音落下，野猫立刻喵了一声，仿佛在回答她。
　　林笑心软了，“那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小卖部给你买点吃的。”


第194章 
　　林笑去小卖部给花猫买吃的, 三个女生陪她一起。
　　周慧敏担忧道：“等你买完吃的回去，它没准已经跑了。”
　　野猫行踪不定，周慧敏不觉得它会在原地等着林笑。
　　林笑：“我们说好了呀, 我给它去买吃的, 让它等我一会儿。”
　　周慧敏：“它听不懂吧。”
　　林笑觉得花猫能听懂，“它喵了一声呢。”
　　“而且小黄就能听懂，我和小黄说什么它都懂的。”不过小黄不想听的话, 就会装作听不懂。
　　周慧敏：“小黄是你养在家里的啊, 你天天和它说话, 它才能听懂的。野猫又没有人天天和它说话。”
　　“奇怪，一般野猫见了人都会跑的，它见了我们怎么不跑？还拦在你前头。”在周慧敏心中，野猫都是非常机警的。
　　林笑：“因为它想让我请它吃东西呀。”
　　林笑在小卖部里买了一根大号的火腿肠，撕开包装往回走。
　　她们走回锅炉房, 原本野猫在的地方，一片空荡荡。
　　“你看, 它真的走了。”周慧敏说道。
　　“你把火腿肠包装都撕了，要自己吃了。”张君雅看了林笑一眼。
　　林笑不甘心, 举着火腿肠站在原地，“咪咪——咪咪——我给你买火腿肠了，你来吃啊。”
　　林笑喊了两遍, 突然听到喵的一声，花猫真的从锅炉房的小房子后面绕出来了！
　　林笑连忙把火腿肠掰成小块，放在水泥地上喂它。林笑掰火腿肠的时候, 花猫安静地站在旁边看她, 等她掰完之后退开两步, 花猫才低头开始吃。
　　低头吃两口, 又抬头看看林笑，朝着林笑喵一声。
　　“它是在感谢我吗？”林笑惊喜道。
　　“它肯定是在感谢我！”林笑心里这样认为。
　　“回教室吧，没多久就要上课了，我回去要把剩下的两道数学题写完。”白萱说道。
　　林笑把火腿肠的包装扔到垃圾桶里，在水龙头下洗手。忍着刺骨的冷水洗了好半天，依旧有一股火腿肠味。
　　“不行，得要香皂。”林笑知道杨老师的办公室里有香皂，下午上课铃响之前，林笑跑到杨老师的办公室去借香皂了。
　　杨老师把香皂递给林笑，随口问了一句：“要香皂干什么啊？”
　　林笑把自己掰火腿肠喂猫的事情告诉杨老师，杨老师惊讶道：“我们学校还有猫？我从来没见过。”
　　办公室里的老师们也纷纷摇头，表示没见过。
　　杨老师叮嘱林笑：“不要靠野猫太近，小心被野猫抓到！”
　　林笑点头：“它不让我靠近的。”
　　今天虽然是花猫主动拦住林笑的，但是它从头到尾都和林笑保持着距离，连吃火腿肠的时候都是，林笑退开两步后才肯吃。
　　林笑拿着香皂去洗手间洗了手，把香皂冲干净还给杨老师。
　　回到教室后，周慧敏问林笑：“你真的去找杨老师借香皂了？”
　　“对呀。”林笑伸出手，给周慧敏闻，“杨老师的香皂是玫瑰味的，很好闻。”
　　周慧敏佩服地看着林笑，好像林笑刚才去的不是老师办公室，而是龙潭虎穴一样，“你胆子真大，竟然赶去杨老师办公室借香皂。”
　　林笑奇怪道：“你不是也经常去杨老师办公室吗？”
　　周慧敏是数学课代表，去杨老师办公室的次数比她这个班长还要多。
　　周慧敏说道：“我都是去交作业、拿作业。”她不知道该怎么和林笑解释，这些事情是“公事”，林笑找杨老师借香皂是“私事”。
　　反正周慧敏不敢去找杨老师借香皂，她宁愿手上带着火腿肠味过一下午。
　　班里还有几个同学知道林笑找杨老师借了香皂后，都用敬佩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她做了很厉害的事一样。
　　林笑心想，杨老师有那么可怕吗？
　　好吧，在教室里的杨老师有点严肃，但是在办公室里的杨老师还挺亲切的。
　　下午第一节 是政治课，林笑觉得这一点都不科学。教务处应该禁止把政治课排在下午第一节！最容易犯困的时间上最容易犯困的课，林笑用手捂住嘴巴偷偷打哈欠。
　　政治老师发现教室里的气氛昏昏欲睡，拍了拍手，吸引同学们的注意力：“来，我们先不讲课本上的内容了，我们聊点别的。”
　　听到这句话，同学们全都精神了。
　　后排有男生喊道：“老师，我们聊什么啊？”
　　政治老师说道：“聊一聊时事吧。”
　　原来不是闲聊啊……但聊时事也比讲课本上的内容有趣，政治老师经常在上课的时候聊时事，之前课堂上还给同学们讲过海湾战争。政治老师说这个不会考，但同学们听得更认真了，考试范围外的内容永远更有趣！
　　“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有同学知道吗？”
　　林笑第一个举手，政治老师点了她的名字，林笑很顺畅地回答出来。
　　最近哥哥每天晚上回家都要打开电视看新闻，早上刷牙吃早饭的时候都要打开半导体听新闻。
　　林笑每天跟着哥哥一起听，很多话听了不止一遍，不知不觉就记住了。
　　政治老师表扬了林笑：“我建议大家多听新闻，多关注时事，班里有的同学做得很好。”
　　林笑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她是被迫跟着哥哥一起听的啦。
　　这些话林笑虽然记住了，但是并不太明白都是什么意思，接下来政治老师向大家解释最近的时事内容，同学们都听得很认真，一切课外的内容都比课内的内容更有吸引力！
　　政治老师说这个新闻很重要，哥哥也说这个新闻很重要。
　　政治老师说的重要，是以后考试可能会考相关的内容，哥哥说的重要，是以后经济发展会更快速，哥哥觉得赚大钱的机会很快就会来了。
　　林笑不明白哥哥的赚大钱是多少钱，她觉得自己家里已经比以前有钱很多了，通货膨胀，物价在上涨，但是林笑的零花钱涨得比物价更快。
　　妈妈知道她现在不是天天在食堂吃饭，经常去一中外面吃饭后，每个星期给林笑的钱更多了，叮嘱林笑：“一定要去看起来干净的饭店吃。”
　　“那种看着脏兮兮的，不管再便宜再好吃，都不能去。”
　　政治老师似乎也很享受讲时事的过程，她很乐意和同学们分享自己对于时事的看法。班里有同学趁着政治老师心情好的机会问道，“老师，您给我们划一下重点吧。”
　　政治老师脸上的春风顿时化作了寒霜，严肃地拒绝了：“不行。”
　　“唉——”教室里顿时哀嚎一片。
　　周慧敏小声告诉林笑：“林笑，你知道吗，很多同学找我们课代表，让我们课代表课间去老师办公室找老师划重点。”
　　很多同学觉得老师在课堂上当着所有同学的面不同意，没准课代表一个人去请求，就答应了呢。
　　“不止是课代表，还有余昭昭、赵晓龙……几个班委也都被拜托了。”
　　林笑惊讶道：“那怎么没人找我？”她也是班委呀！
　　周慧敏：“因为你一看就不会管这种事。”
　　同学们找课代表和班委，首先要课代表和班委自己也想要划重点，林笑看起来对划重点根本不感兴趣，怎么可能帮大家去做这件事？
　　当然，大家的小心思都白费了，没有一个老师同意。
　　就这样，在完全没有划重点的情况下，大家迎来了初中的第一次期末考试。
　　期末考试连考两天，一共七科。
　　考完最后一科后，林笑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终于考完了！她可以放寒假了！
　　哥哥前两天对林笑说，这个寒假带全家去旅游，去海南！
　　赵晓龙跑过来问林笑：“你估分没有？你估计自己总分能考多少？”
　　林笑摇头：“没有！”
　　她一直都是坚定的不对题不估分党，“反正过两天就知道了。”
　　赵晓龙失落而归，他感觉自己这次也考得很不错，不知道第一名到底是自己还是林笑呢？
　　最近赵晓龙在学校里努力学习、回家也努力学习，林笑回家怎么学他看不到，但是林笑在学校里真的很悠闲。
　　她每天中午出去吃饭要花四十分钟，还天天在锅炉房旁边喂猫。
　　班里有几个同学见过锅炉房旁边的花猫，但是花猫一见人就跑了，不知道为什么愿意接近林笑。不过听说林笑喂了这么久也没喂熟，连一根猫毛都没碰着，花猫等林笑放完食物退开两步才会吃。
　　林笑还带了一块香皂放在桌肚里，喂完猫去洗手。赵晓龙每次靠近林笑座位的时候，都能闻到淡淡的香皂味。
　　想到林笑这样优哉游哉，赵晓龙觉得自己一定能守住第一名的宝座。


第195章 
　　期末考试后休息两天, 再返校拿成绩。
　　林笑在期末考试结束后和周慧敏一起去了一趟学校的图书馆，把《红楼梦》上下两册借回家。她可以借一个寒假呢，下个学期开学的时候归还就可以了。
　　英语老师把《红楼梦》和《罗密欧朱丽叶》两者放在一起比较, 引起了林笑对红楼梦的兴趣。
　　这个寒假, 语文老师给同学们开了课外阅读的书单，书单里也有《红楼梦》，林笑正好可以写《红楼梦》的摘抄和读后感。
　　图书馆里学生很多, 都来借老师开的书单里的书。林笑根据书架上的索引, 在一排排高大的书架中穿行, 找到了《红楼梦》的位置。
　　放《红楼梦》的书架一格已经空了，还剩下最后两套！
　　林笑和周慧敏连忙一人两本拿在手里，拿着自己的借书卡去找图书馆老师。
　　“我们真幸运。”周慧敏说道。
　　林笑点头：“正好借到最后两套。”
　　图书馆老师在林笑和周慧敏的借书卡上写下书名、编号和借书时间，又在档案本上登记。
　　林笑把两本红楼梦放进书包里。校门口，吕秀英接过林笑的书包, 问道：“怎么还有书啊？”
　　林笑：“我刚从图书馆里借的。”
　　“考得怎么样？”吕秀英问道。
　　林笑：“我觉得挺好！”
　　吕秀英笑了：“那就好。”
　　林笑坐在妈妈的自行车后座上，说道：“妈妈, 我后天要去学校帮杨老师算分数、写学生手册。”
　　杨老师点了几个班干部帮忙，林笑和周慧敏都要去。
　　吕秀英：“好啊, 后天我送你。”
　　林笑一回家就闻到了一阵香味，妈妈下午就用高压锅炖了一锅牛肉！妈妈觉得林笑考试辛苦了，考完试之后得吃点好吃的补一补。
　　“晚上想吃米饭还是面条？”吕秀英问道。
　　林笑毫不犹豫地说道：“牛肉面！”牛肉和面条最配了！
　　一中食堂里也有牛肉面, 林笑之前满怀期待地排队去买，然而端上来的牛肉面上面只飘着两片薄薄的牛肉，和妈妈的牛肉面完全不一样。
　　妈妈的牛肉面里都是大块大块的牛肉, 提前在高压锅里炖得软烂。林笑的那一碗牛肉面一半面条一半牛肉, 牛肉和面条一样多！
　　“行, 那我去和面了。”吕秀英去卫生间洗手, “小霸王给你拿出来了，你自己连电视。”
　　吕秀英和好面、擀好面条，在厨房里问林笑：“你饿了没？现在下面条吗？”
　　林笑在屋里没有回应。
　　吕秀英连着问了两遍，都没听到林笑的回答，立刻从厨房里杀过去：“玩游戏机又入迷了……诶？”
　　吕秀英惊讶地发现林笑并没有在玩游戏机，小霸王还没连在电视上，林笑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本书看得入迷。
　　“什么书啊？”吕秀英伸手轻轻抬了一下林笑的书，看到封皮上的字，“红楼梦。你们语文老师让看的？”
　　林笑根本没听到妈妈在说什么，随便嗯了一声。她正看到刘姥姥一进荣国府，见到了凤姐，拿了二十两银子回家。凤姐说的很多话，林笑看得似懂非懂。还有“周瑞家的”，林笑每次读到都感觉后面少了字。
　　周瑞家的什么，周瑞家的妻子还是周瑞家的女儿？看起来应该是个女人，为什么不写全呢？
　　《红楼梦》不像林笑以前读过的小说那样可以轻松读懂，但是书里仿佛有一个钩子，钩着她往后读下去。凤姐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林妹妹离开自己的父亲去外祖母家生活，她会过得好吗？
　　书里很多句子都很美，林笑看完一遍又回过头读一遍。她应该抄在自己的摘抄本上，但是她现在不舍得放下手里的书，等到读第二遍的时候再来摘抄吧。
　　妈妈看到林笑没在玩游戏，在读书，读的还是四大名著，不再打扰她，“那我去煮面了？”
　　林笑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牛肉面煮好之后，吕秀英叫林笑来吃饭，叫了好几遍才把林笑叫到餐桌，“先吃饭，吃完饭再去看。”
　　林笑先喝了一勺牛肉汤，好鲜好香！然后再吃牛肉、吃面条。妈妈的面条直接在牛肉汤里煮的，吸饱了牛肉汤的滋味，比一中周围任何一家小饭店都要美味。
　　林笑说道：“妈妈，你要是在一中旁边开店，生意肯定特别特别好，很多人排队。”
　　吕秀英笑了，林笑读小学的时候想让她去小学开店，现在读中学了又想让她中学开店了。
　　“牛肉还剩下一半呢，喜欢吃明天再给你煮牛肉面。”
　　林笑摇头：“妈妈，明天剩下的牛肉加西红柿一起炖吧。”
　　这是哥哥告诉妈妈的做法，西红柿炖牛腩，西红柿和牛腩都很好吃。林笑一边吃着碗里的牛肉面，一边想着明天的西红柿炖牛腩，“明天蒸米饭吧。”西红柿牛腩拌米饭！
　　吕秀英一口答应：“行！”
　　吃完饭后，林笑又拿起了红楼梦，直到吕秀英催她睡觉。吕秀英有点惊讶，林笑竟然为了红楼梦连小霸王都不玩了，“快睡吧，明天白天再看。”
　　林笑恋恋不舍地放下手里的书，“好吧。”
　　第二天，林笑又在家里看了一整天书，吕秀英中间催着她休息了几次眼睛，让她去遛了两趟小黄。
　　第三天，到了林笑去学校算分的日子，她背着书包，把红楼梦装进书包里。吕秀英看了直摇头：“你帮杨老师干活，哪有空看书啊？”
　　确实没时间，但林笑还是不想把书留在家里，“我带着吧，万一有时间看呢。”
　　就算没时间看，她背后的书包里装着这样一本喜欢的书，林笑也觉得很幸福。
　　吕秀英：“那你今天就能知道期末考试的分数了？”
　　林笑点头：“嗯，学生手册都是我们登记。”
　　林笑走进杨老师办公室，赵晓龙和余昭昭都已经在了。林笑看了一下表，自己提前到了十分钟呢，赵晓龙和余昭昭到的真早。
　　余昭昭把自己手里的卷子分了一半给林笑：“林笑，你算这一沓的分数。”
　　每道题的扣多少分都在前面写出来了，林笑把卷子浏览一遍就能心算出分数，算完之后用红笔写在右上角，眨眼间就算完了好几张。
　　紧接着，周慧敏和方竞帆也来了，赵晓龙和余昭昭再把卷子分给他们。
　　“林笑，你算得好快啊，再给你两张。”
　　林笑手里的卷子不仅没分出去，反倒又被余昭昭塞过来几张。
　　“你们谁看到我的卷子了啊？”赵晓龙一边算分一边说道，“看到我的卷子跟我说一声啊！看到林笑的卷子也说一声！”
　　方竞帆笑道：“这次还想和林笑争第一啊？”
　　赵晓龙毫不否认：“难道你不想当第一？”
　　方竞帆嘿嘿笑道：“那当然想，但是我当不了啊！”方竞帆有点偏科，数学很好，需要阅读理解的文科都不行，现在考试大部分都是文科，语文、政治、历史……都把他的分数往下拉，现在方竞帆在班里成绩差不多是中游。
　　“怎么还没看到我和林笑的卷子？”赵晓龙又算了几张卷子之后，等不及了，他偷看了一眼杨老师，看到杨老师正忙着呢，立刻跑到几个同学身边，挨个把几个同学手里的卷子翻一遍。
　　“在哪在哪在哪……有了！”
　　赵晓龙翻到了自己的卷子，紧接着翻到了林笑的卷子，他迫不及待地两张卷子都抽出来，一左一右地放在桌子上。
　　林笑数学满分，赵晓龙数学也满分。
　　他松了一口气，数学这一局他没有输。
　　赵晓龙用红笔在两张试卷右上角刷刷写下100分，把自己和林笑的卷子叠起来放在最上面。他们算完分数后要把所有试卷都按照分数从高到底排列好，然后数出来100分几人，9599分几人，9094分几人……
　　写好每个分数段的人数，交给杨老师。
　　他和林笑都是一百分，赵晓龙悄悄地把自己的试卷放在林笑的上面，让自己的试卷成为最上面的第一张。然后偷看了一眼林笑，林笑似乎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数学卷子刚算完，地理老师就抱着一沓卷子过来了，“杨老师，你们班的卷子。”
　　“我来登记！”赵晓龙立刻紧张地看向桌子上的卷子，哗啦啦地伸手去翻。
　　地理老师笑了：“找自己的卷子呢？不用找，我记得你多少分，考得很好，97！”
　　赵晓龙连忙问道：“那林笑呢？”
　　地理老师：“林笑99分，你们班最高。”
　　啊……地理这一局，他落后了两分。
　　接下来，各科老师都陆陆续续地把卷子抱过来了。历史老师笑着说道：“杨老师，我还没来得及算分，借你的学生帮我算一下吧？”
　　赵晓龙又第一时间找出自己和林笑的卷子。历史这一局，他赢了一分！
　　政治，输3分。
　　英语，输2分。
　　语文，输2分……
　　最后的总分，赵晓龙比林笑低12分。
　　林笑的分数高得可怕，毫无疑问又是全班第一名了！
　　“啊啊啊啊，你怎么又考了第一啊！第一怎么又是你啊！”赵晓龙对着林笑崩溃，“林笑，你每天晚上回家学到几点啊？”
　　林笑：“学校里写完作业的话，回家就不学了，学校里没写完作业的话，回家七点差不多能写完。”
　　赵晓龙瞪眼：“你开玩笑的？”
　　林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开玩笑的，“真的呀。”
　　赵晓龙：“你怎么光说了作业，你自己的练习册呢？看书复习的时间呢？”
　　林笑：“我没有自己的练习册。”
　　赵晓龙的眼珠都快从眼睛里瞪出来了，“啊？”
　　接下来，赵晓龙一直用将信将疑的眼神看着林笑。
　　各科分数算完之后，林笑几人开始在学生手册上登记分数。
　　林笑负责登记，周慧敏、余昭昭和方竞帆分别负责找两科的卷子。
　　林笑自己负责一科，她手边放着一沓数学卷子，数学卷子林笑自己翻。
　　赵晓龙拿起笔和草稿纸，“我计算总分。”学生手册上要登记总分，排名也需要总分。
　　林笑奇怪道：“不用你算啊。”
　　她在每个学生的学生手册上写下各科分数后，脑子里直接就有总分了。
　　赵晓龙脸上浮现出呆滞的神色，长叹一口气，拿过林笑手边的数学卷子，“那我帮你找数学卷子吧。”
　　学生手册登记完，杨老师让赵晓龙写红榜：“你写字好看，你来写吧。”
　　赵晓龙用黑色水彩笔，在第一行写下林笑的名字，长叹一口气。
　　在第二行写在周慧敏的名字，连叹三口气。
　　“唉！唉！唉！”
　　他不是第一名就算了，他竟然连第二名都没保住！周慧敏这次考试分数怎么也这么高啊？
　　赵晓龙想不通，期末考试之前，周慧敏明明每天都和林笑一起中午出学校吃饭的，然后再去打水喂猫，中午这一趟就要花五十分钟。
　　林笑是不是有什么学习秘籍传授给了周慧敏？
　　红榜的第三行，赵晓龙终于写下自己的名字。
　　写完红榜后交给杨老师，杨老师笑着看向赵晓龙：“怎么没精打采的啊？”
　　“想考第一名？”杨老师伸手拍了拍赵晓龙的肩膀，“那下次考试继续努力！”
　　忙了一整个上午，杨老师问几个学生要不要在学校食堂吃饭，“今天教工食堂开着，我请你们去教工食堂吃？”
　　大家纷纷摇头，说自己和家长说好要回家吃饭的。
　　虽然林笑挺好奇教工食堂的饭菜什么样，但也只能拒绝杨老师。
　　林笑走出校门，看到妈妈正站在校门口轻轻跺脚，连忙跑过去：“妈妈，你冷吗？你等我很久了吗？”
　　吕秀英摇头：“不冷。”
　　今天帮老师算分，不像平时上学放学有准点，吕秀英担心林笑结束得早，大冷天要在校门口等她，就来得早了一点。
　　“走，上车。”吕秀英说道，“一蹬车子就全身暖和起来了。”
　　“妈妈，期末考试我第一、周慧敏第二、赵晓龙第三。”林笑告诉妈妈。
　　吕秀英还没蹬两下车子呢，听到林笑的话，立刻觉得全身暖和起来了！
　　“真的啊？又考第一名了！”
　　吕秀英：“今天中午还有什么想吃的不？妈给你买好吃的！”
　　林笑摇头：“没有了。”回家吃西红柿炖牛腩配大白米饭，林笑觉得没什么比这更美味的了。
　　不过路上吕秀英还是给林笑买了吃的，她们看到了插满糖葫芦的稻草墩子。
　　“现在的糖葫芦有这么多花样啊？”吕秀英看得眼花，糖葫芦里面有夹豆沙的、夹糯米的、夹核桃仁的……
　　“挑三根！”吕秀英大手一挥，让林笑挑，“你一根、我一根，再给你哥留一根放阳台上。”
　　林笑挑了三根不同口味的，问妈妈：“妈妈，我可以每根咬两颗山楂吗？”这样她就三种口味都能吃到了。
　　吕秀英：“可以呀！”
　　吕秀英觉得自己太幸福了，有一个考第一名还这么懂事贴心的女儿，考了第一名只要吃糖葫芦就很满足了。
　　林跃飞小时候可不那样，吕秀英记得林跃飞小时候有一次破天荒地考了倒数第二，回家就要一双新球鞋。
　　吕秀英咬咬牙给他买了，没过几天发现新球鞋不见了。
　　逼问之下找出了真相，林跃飞把球鞋借给平时考倒数第二、这次考倒数第一的同学穿了——两人早就商量好了，林跃飞让他这次考试让着自己，自己成绩进步要到新球鞋后，借给同学穿一个礼拜。
　　吕秀英气得追着林跃飞揍了一顿，等球鞋还回来第一天，立刻刷干净送人了。
　　花钱买的新球鞋送人，吕秀英当然心疼，但是她心疼死也不会把这双球鞋留给林跃飞穿！
　　只看小时候，两个孩子真的是一个来要债的，一个来报恩的。
　　“笑笑，你们杨老师给你学生手册上写了什么评语啊？”吕秀英问道。
　　林笑诶呀一声：“我忘了看了。”
　　今天她明明拿着自己的学生手册登记分数，怎么没想到往后翻一页也看看自己的评语呢？
　　林笑今天没把学生手册拿回来，要等明天，学生手册才会统一下发。
　　吕秀英：“没事，明天就能看到了，不差这一天。你们杨老师肯定是夸你的。”
　　林笑晚上睡觉的时候，哥哥还没回家。她揉着发困的眼睛，哈欠连天，“哥哥怎么还没回来啊？”
　　林笑一直等着哥哥回家，把自己考第一名的好消息告诉哥哥呢！
　　吕秀英：“你先睡吧，你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家呢，等你哥回来了我告诉他。”
　　林笑摇头，跑到书桌前拿起纸和笔，给哥哥留了一个字条——“哥哥，我又考全班第一啦！”
　　放在哥哥的枕头上！这样哥哥睡觉前一定能看到！
　　林笑没想到的是，哥哥晚上回家后竟然真的没看到。林跃飞很晚才回家，洗完澡后直接关了客厅的灯，没开卧室灯，一头栽到在床上。
　　头发草草擦了两下，上面还沾着水珠，这样睡到第二天早晨，林跃飞起床时才发现自己脑袋底下压着一张纸，已经皱得一塌糊涂，上面的字迹全被水弄模糊了。
　　林跃飞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往他枕头上放纸条，他拿着纸去找林笑：“你这写的什么玩意儿？”
　　林笑看到哥哥手里破破烂烂的纸，惊呆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听说哥哥昨晚没看见，躺着上面睡了一整夜后，林笑更是震惊，“哥，你没感觉吗？”
　　脑袋下面有一张纸，怎么会没感觉？
　　林笑告诉哥哥：“我期末考试又考了第一名。”
　　林跃飞嘴巴咧开，伸手想把林笑举起来，林笑连忙抗议：“我都读初中了！”
　　“走！今天哥送你回学校拿卷子！”林跃飞立刻抢走了今天接送林笑的任务，校门口有那么多家长，他站在家长堆里说一说妹妹考第一的好消息，想想就浑身舒坦。
　　“你们期末考试完了，不开家长会啊？”林跃飞问道。
　　林笑摇头：“杨老师说下学期开学再开。”
　　林跃飞一脸遗憾，恨不得明天就去给妹妹开家长会。
　　林笑提醒哥哥：“哥，你之前和妈妈说好了，下次家长会该妈妈去开了。”
　　林跃飞瞪了林笑一眼：“就你记性好。”
　　返校日，林笑一走进教室，就看到贴在墙上的红榜。她拿到了各科的期末考试卷子，还拿到了数量是许多许多倍的空白卷子，全都是寒假作业。
　　原来中学的寒假就没有那种整本的《寒假作业》要写了，全都是各科老师自己留作业。每一科老师都说自己留的不多，可是加起来就好多好多！
　　林笑看到了自己学生手册上的评语，露出羞涩的笑容，杨老师果然都在夸她！
　　夸她学习讲究方法、夸她当班长认真负责、还夸她在班里人缘很好！
　　林笑和周慧敏看完自己的评语后，互换学生手册看了对方的评语。周慧敏的评语也都是夸奖的话。
　　返校日放学后，林笑让周慧敏陪自己去小卖部，“给花花买根火腿肠吧。”
　　这是寒假前最后一次喂花花了，下次再喂它，就要等到寒假后了。
　　林笑给花猫取了名字，叫花花。
　　不过花花好像还不知道自己叫花花，林笑买完火腿肠后在锅炉房门口叫了它半天，花花都没出来。
　　周慧敏帮林笑一起叫：“咪咪！咪咪！”几声之后，花猫就走出来了。
　　林笑喂花猫吃完了火腿肠，花猫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离开。走几步就停下来，回过头朝着林笑叫。
　　再往前走几步，又停下来，朝着林笑叫。
　　林笑一头雾水：“它在干嘛呢？”
　　周慧敏：“它好像想让我们跟着它走？”
　　林笑和周慧敏试在花猫后面走，花猫绕过锅炉房，带着她们来到锅炉房后面的角落。
　　林笑眼尖，看到角落里藏着不同的颜色，“那是什么？”
　　她快步走过去，屏住呼吸，角落里藏着一窝小猫！


第196章 
　　林笑的第一个念头, 这些小猫都好小好小，还没有她的巴掌大。
　　第二个念头，这些小猫哪里来的？
　　她猛地扭头看向花花。今天的花花好像变瘦了一点？难道花花之前不是胖, 而是肚子里有小猫了？
　　“喵——喵——”花花朝着震惊中的林笑喵喵叫。
　　林笑回过神来, “你……你来带我看小猫是吗？”
　　“喵——喵——”花花继续朝着林笑叫。
　　林笑和花花还没有培养出默契，她一脸茫然地看着花花，不知道它想表达什么。
　　周慧敏对野猫的了解比林笑更多, 她猜测道：“花花可能在向我们求助！”
　　“它在冬天生小猫, 如果找不到暖和的地方, 这窝小猫都会冻死的。”周慧敏神情严肃地说，越说越觉得是这样。
　　“你看，这里在锅炉房的后面，背风、锅炉的热度能透过墙传到这里，原本不会太冷。”
　　花花真的很聪明, 找到这样一个地方。
　　“但是放寒假了，锅炉房不烧锅炉了, 这里也就不暖和了。”林笑很快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那怎么办？”林笑焦急道，“我们得给小猫找一个暖和的地方！”
　　可是哪里有暖和的地方可以让小猫生存下来呢？
　　“把小猫带回家？”林笑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很快就打消了，这窝小猫有五只，她把五只小猫都抱回家, 妈妈会打死她的！
　　而且林笑也不确定小黄能不能和小猫和谐相处，小黄好像不太喜欢猫，妈妈也说猫狗是冤家。
　　“你能把小猫抱回家吗？”林笑问周慧敏。
　　周慧敏也连连摇头, “不行, 我爸妈不会同意的。”
　　林笑和周慧敏你看我、我看你, 站在原地发愁了半天, 最后林笑说道，“我们去找杨老师吧。”
　　周慧敏吃了一惊：“找杨老师？”
　　林笑点头：“杨老师没准有办法。”
　　周慧敏不太敢，她不明白林笑为什么一点也不怕杨老师，找杨老师借香皂就够让周慧敏惊讶了，现在林笑还找杨老师解决这窝小猫的难题？
　　“嗯，会不会太给杨老师添麻烦了？”周慧敏担忧道，如果杨老师不愿意管这件事呢？
　　林笑看向周慧敏：“那还有别的办法吗？”
　　周慧敏想不到别的办法，最终还是和林笑一起去找杨老师了。
　　办公室里，杨老师正在收拾东西，看到林笑和周慧敏又回来了，惊讶道：“怎么了？”
　　林笑站在前面，把自己在学校里发现一窝小猫的事情告诉杨老师，周慧敏躲在林笑身后。
　　“一窝小猫？”杨老师立刻站起来，“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林笑给杨老师带路，到了锅炉房后面，花花还守在小猫旁边。杨老师不敢凑近，站在远处看到了小猫：“这看起来刚生下来没几天啊。”
　　林笑和周慧敏惊奇地发现，杨老师平常严肃的表情一下子就温柔下来了，声音也变得温柔。杨老师竟然喜欢小猫？
　　杨老师对林笑和周慧敏说道：“交给我吧，我会给它们找到暖和的家的，实在不行我先带回家养一阵子。”
　　听杨老师这么说，林笑立刻放心了。杨老师真厉害啊，当大人真好啊，想把小猫带回家就能把小猫带回家。
　　小猫们能平安地度过这个冬天，林笑心情好极了，她见到妈妈后立刻和妈妈说了这件事。
　　吕秀英也说道：“你胆子怎么这么大？什么事都敢找老师。”
　　吕秀英想了想，决定不干涉林笑和老师的相处方式，也不干涉林笑的做事方式。
　　“你们杨老师真不错，二话不说就把这件事接过去了。”吕秀英知道这件事还挺麻烦的。
　　林笑点头：“嗯，杨老师很好的！杨老师一看就很喜欢小猫。”
　　“妈妈，你喜欢猫还是喜欢狗啊？”林笑好奇地问妈妈，林笑自己更喜欢狗，不过她还没养过猫，没准养了猫之后也会很喜欢。
　　吕秀英：“我都不喜欢！我喜欢家里清清爽爽、干干净净。”
　　林笑瞪大眼睛：“那小黄呢？”
　　吕秀英：“我当然喜欢小黄了。”小黄是自己家的，吕秀英说的是不喜欢泛指的猫和狗，“你可千万别给我捡第二只回来，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吕秀英提前警告林笑：“你要是敢再捡一只回来，我就把你扔出去！”
　　林笑一缩脖子：“……要不先扔哥哥？”
　　林笑的寒假真正开始了！
　　林跃飞公司里的建筑工人全都回老家过年了，年前忙得像陀螺一样的哥哥，终于能休息一阵子。
　　“对了，小芸期末考试怎么样？”林跃飞这时候才想起来。
　　吕秀英嫌弃地看了一眼林跃飞：“问我干嘛？你问小芸去啊！”
　　吕秀英还真知道沈芸期末考试怎么样，但她不想告诉林跃飞。她都知道了，林跃飞还不知道，实在有点不像话了。
　　林跃飞嘿嘿一笑：“这不是最近忙晕了吗？”
　　林跃飞招手把林笑叫过来：“笑笑，你知道小芸姐姐考得怎么样吗？”
　　林笑：“知道，全班第十八，年级前二百。”
　　林跃飞摸摸下巴，小芸的成绩每个学期都在进步，但是小芸读的高中一般，普通高中的年级二百名，是考不上本科的。
　　“行了，我知道了。”回头林跃飞去见沈芸的时候，已经知道了她的分数了，总算说得过去。
　　林跃飞准备今天去找沈芸，明天开车回老家把姥姥接过来。
　　“明天去接姥姥，你要不要一起去？”林跃飞问道。
　　林笑摇头：“我要在家里写作业！”
　　初中的寒假作业比小学多太多了，林笑这几天要抓紧时间写作业，去海南的时候才能好好玩！
　　她可不想带着作业去海南。
　　妈妈也支持林笑不背书包去，“出去玩就好好玩。”
　　林笑写了好几张卷子，然后哥哥就把姥姥接回来了。林笑飞奔到门口，“姥姥！”
　　吕秀英接过林笑姥姥的行李，姥姥又带了不少吃的来，吕秀英分门别类地收拾好，再帮林笑姥姥收拾去旅游要带的行李。
　　吕秀英把姥姥行李里面冬天的厚衣服都拿出来：“海南很暖和，穿不着这么厚的。”
　　姥姥不敢相信：“真那么暖和？”
　　吕秀英：“你看天气预报啊，天气预报不会骗人。”
　　林笑在一旁唱歌：“请到天涯海角来，这里四季春常在。海南岛上春风暖，好花叫你喜心怀。”①
　　“姥姥，海南岛四季如春的。”林笑说道，这是她最近在家里唱得最多的一首歌。
　　一家人收拾好行李出门旅游，可惜小黄不能去，只能把小黄放在杜阿姨家寄养几天。
　　杜阿姨叮嘱儿子：“你可不许抓小黄的毛。”
　　杜阿姨儿子一脸无语：“妈，我今天十四，又不是四岁。”
　　林笑用力抱了抱小黄，离开杜阿姨家的时候特别舍不得，以为小黄一定会追着它们到门口。走出防盗门后回头看，看到小黄根本没在看自己，正盯着杜阿姨家关着的厨房门呢。
　　林笑心里的伤感顿时全没了，再一次提醒杜阿姨：“杜阿姨，你一定要把吃的收好。”
　　杜阿姨笑了：“知道了。”
　　安顿好小黄后，第二天一早，哥哥开车带着林笑、妈妈和姥姥去机场。这次去海南也叫了沈芸，但是沈芸不肯去，她舍不得荒废这么多天的时间，每一天都想用来学习。
　　林笑第一次来到机场，机场好大啊！比火车站还要大，而且比火车站干净整洁得多！
　　吕秀英四处张望，就觉得浑身舒适，“机场真干净。”
　　哥哥一路领着林笑、妈妈和姥姥托运行李，等待登机。吕秀英看着林跃飞也是第一次坐飞机但是熟门熟路的样子，心想林跃飞真贴心，提前都打听好了。
　　终于到了登机的时间，妈妈拉着林笑的手，踩着舷梯走上飞机。
　　四人的座位分别在前后两排，吕秀英让林笑先坐走进去，“你坐靠窗的位置。”
　　林跃飞从身上的挎包里拿出相机，“第一次坐飞机，照张相。”
　　林笑坐在飞机座椅上，哥哥从前面给她照了一张相，把林笑、妈妈和姥姥一起照进去。
　　“妈妈，飞机怎么还不起飞啊？”林笑问了好几次，空姐终于提醒大家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林笑低头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安全带，吕秀英又帮林笑检查了一遍。
　　飞机开始向前方滑行，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一阵难受的失重感袭来，林笑紧张地闭上眼睛。
　　失重感很快消失，林笑听到哥哥对她说：“笑笑，睁眼，往外看。”


第197章 
　　林笑睁开眼睛, 看到飞机眨眼间已经升高了一大截，下面的行人和建筑都在迅速变小。
　　林笑第一次从这么高的高空往下望，下面简直像是一座积木搭成的城市。
　　林跃飞看到妹妹一脸傻乎乎的样子, 又咔咔给林笑拍了两张。
　　姥姥听到快门声后说道：“省着点用, 还没见到大海呢，别在飞机上就拍完了。”
　　林跃飞让姥姥放心：“我带了好几卷胶卷呢，足够用。”
　　“秀英, 你怎么还抓着扶手啊？”姥姥第一个注意到妈妈从飞机滑行到现在整个人一动不动。
　　“你害怕啊？”姥姥问道。
　　吕秀英当着两个孩子的面不肯承认自己害怕, 但是她的手一松开, 手心都被硌红了。
　　林笑抓住妈妈的手轻轻揉：“妈妈不怕。”
　　林跃飞：“妈，飞机事故率比低汽车低得多。”
　　“呸呸呸！”吕秀英连忙说道，“在飞机上别乱说话！”
　　姥姥笑话吕秀英：“你还不如笑笑呢，笑笑都不怕。”
　　吕秀英松开扶手，姿势依旧有点僵硬, 揉了揉耳朵：“你们耳朵没感觉吗？我耳朵嗡嗡的。”
　　林跃飞：“妈你张嘴，多张几次。”
　　“笑笑, 你包里有绿箭，给妈妈拿一片。”
　　林笑打开自己随身的小包, 拿了一片口香糖给妈妈，自己也吃了一片，薄荷味好凉啊！
　　吕秀英嚼了一会儿口香糖, 惊奇道：“还真管用，好了。”
　　吕秀英也没想到自己是全家坐飞机最害怕的一个，既比不上年纪大的林笑姥姥, 也比不上年纪小的林笑。还好让林笑挨着窗户坐, 吕秀英根本不敢往窗外看。
　　林笑坐在窗边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 飞机已经飞到了比白云更高的地方, 巨大的白云飘在下方。
　　就像孙悟空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那样，孙悟空在白云之上，林笑现在也在白云之上！
　　林笑看着窗外的景色，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直到妈妈把她叫醒：“笑笑，要下飞机了。”
　　林笑猛地坐直身体！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呢？
　　“妈妈，已经到海南了吗？”林笑一脸懊恼，她睡着后错过了很多窗外的景色。
　　都怪她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今天才会在飞机上睡着的。
　　林笑一走出飞机，迎面一阵热浪扑面而来，空气带着湿润的气息，仿佛瞬间进入另一个季节。
　　“真暖和啊！”林笑身上的外套顿时穿不住了。
　　妈妈和姥姥也都穿不住身上的衣服，去机场的卫生间里整理，脱掉身上的厚衣服换上带来的薄衣服。
　　林笑姥姥感慨道：“这可真是四季如春，大冬天最冷的时候依旧这么暖和。”
　　只有哥哥身上穿得衣服最少，脱掉外套后里面剩下一件衬衫，在这样的温度下刚好。自从开车之后，哥哥冬天都不穿秋裤了，平时只穿一条西裤，今天只穿着一条牛仔裤。
　　一行人打车去哥哥订好的酒店，一路上林笑侧着头往车窗外看。这里的城市风景真的不同，街道两旁的很多树林笑都没见过！
　　树叶在最冷的冬天依旧青翠，长在树上没有掉！
　　“这里的树看起来真开心啊。”林笑感慨道。
　　林跃飞噗嗤一声笑了：“树还能开心？”
　　林笑点头：“这里的树比家里的树更开心。”
　　林笑看到这里的树立刻生出这样的感觉，这里的树非常舒展、滋润、枝叶繁茂，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
　　“唉，我们那里的树受委屈了。”林笑说道。
　　“妈妈，我们现在去海边吗？”
　　“先去酒店放行李。”
　　出租车直接开到酒店，李云珠看着酒店惊叹连连：“比咱们那里的酒店气派多了。”
　　林跃飞：“毕竟是大力发展旅游业的地方，从八十年代就开始发展了。”
　　林笑看着酒店的名字，好奇道：“这里能望海吗？”
　　林跃飞嘴角一勾：“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林笑看到哥哥这么笑就明白了，酒店里肯定能望见海。
　　酒店大楼很高，要坐电梯上楼。林笑第一次坐直上直下的电梯，电梯门关上的时候她有点紧张，电梯上升的感觉和飞机起飞差不多！奇怪的是妈妈坐电梯的时候不紧张。
　　电梯门打开，林笑拎着自己的小行李箱往外跑。
　　虽然她猜到了酒店房间能看到海，进入酒店房间的一瞬间还是呆住了，立刻欢呼着跑到窗前。
　　大海！
　　这里真的能从高处眺望到大海！
　　原来大海和书里写的一样，无边无际、广袤无垠。近处是浅蓝色，越远蓝色越深，颜色冷峻又神秘。
　　“妈妈，我们去海边吧！”林笑迫不及待地说道。
　　“该吃午饭了，先去吃饭。”
　　酒店里有西餐厅，林跃飞原本想带家人吃西餐的，但是林笑现在显然没有品尝西餐的心情。
　　“走吧，简单吃一点，然后我们就去海边。”
　　四人每人吃了一碗粉，米粉又软又滑，汤味鲜浓。
　　林笑姥姥说：“和咱们那边的面味道是不一样。”
　　按照林笑姥姥自己的口味，米粉没有面条好吃，但她还是仔细品尝，“真没想到还能来这么远的地方看大海，吃到这么远的地方的东西。”
　　吃完饭去海边，海滩上的游客不少，都是从天南海北来旅游的。
　　林笑姥姥感慨道：“现在人们生活条件真是好了，这么多人来旅游，以前哪里听说过旅游这个词啊？”
　　本地人告诉林笑姥姥：“现在还不是人最多的时候呢！”冬天是这里的旺季，但春节几天游客又会相对少一点，现在能接受在外面过年的人毕竟还是少数。
　　“你们现在来，是要在这里过年了？”
　　得到林笑姥姥肯定的答复后，对方说道：“您年纪这么大了，还能接受旅游过年，可真开明。”
　　姥姥笑了：“这有什么难接受的？年轻的时候过年连顿饺子都包不起，那才难接受呢！”
　　旅游过年吃得好住得好，这边还这么暖和，空气湿润天气晴朗，像春天一样舒服，比在家里过年舒服多了。
　　林笑穿着鞋子在沙滩上走路，刚走了两步，鞋子里就进沙子了。
　　“应该让你穿着拖鞋过来的。”吕秀英说道，“你直接把鞋脱了，光着脚踩沙子吧。”
　　沙子绵绵的、软软的、特别细腻，林笑光脚踩上去沙子从她的脚趾缝里钻出来，有一点点痒。
　　微凉的海风吹过林笑的双脚，在沙滩上走路真舒服。
　　走到海边，林笑踩着海浪跑，海水打湿了她的裤脚。吕秀英喊道：“笑笑，把裤脚挽上去！”
　　哥哥把相机挂在脖子上，给全家人拍照。
　　林笑不会游泳，现在游泳也担心有点凉，一家人都没有下海游，在沙滩上就足够有意思了。
　　妈妈和姥姥在沙滩椅上躺下来，林笑在沙子里挖小螃蟹！
　　海边有好多小螃蟹，只有指甲盖大。
　　海滩上有卖塑料小桶和铲子的，哥哥给林笑买了一套。林笑有点不好意思：“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她早就过了玩沙子的年纪了。
　　“给你挖螃蟹用。”林跃飞说道。
　　有了小桶和铲子，挖螃蟹就更方便了，林笑捉了好多小螃蟹放在小桶里，过了一会儿又把它们放出去。
　　反正铲子已经买了，林笑在沙滩上挖沙子堆房子。
　　“你堆的这是什么啊？”林跃飞问道。
　　林笑：“城市啊。”她堆了很多房子，组成一个城市，就像她在飞机上俯视的那样，城市外面还挖了一条护城河。
　　林笑用塑料小桶盛了一桶海水过来，倒进挖好的护城河里，然后海水都渗进沙子里，她的护城河干涸了。
　　林笑：…………她犯傻了。竟然往沙子上倒水。
　　海边除了小螃蟹还有小贝壳、小海螺可以捡，偶尔还能看到海星！不过海星都是残缺不全的。
　　林笑捡在自己的塑料小桶里，吕秀英不许她带回宾馆里去，“在海边玩玩就行了，一会儿再扔回沙滩上，不会给你带回家的，以后会发臭的。”
　　被妈妈这么一说，林笑觉得自己捡到的贝壳和海螺都没那么漂亮了。其实林笑捡到的本来就很普通，海边有卖贝壳手链、海星手链的，每一颗都又大又漂亮。
　　“妈妈，可以给我买吗？”林笑问道。
　　吕秀英去问卖手链的小商贩：“你们这手链处理过的吧？不会发臭吧？”
　　对方保证：“绝对不会！”
　　“那就买两条吧。”吕秀英让林笑自己挑，林笑给自己、妈妈和姥姥各挑了一串，戴在手腕上。
　　林笑给姥姥戴上红色的海星手链，姥姥笑得合不拢嘴，她举起手看了看：“真漂亮。”
　　太阳渐渐从海平线上落下去，林笑欣赏了一次海边落日，就被妈妈领会宾馆了。
　　下午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太阳一落山，海风立刻就有点凉了。吕秀英看了一眼林笑光着的脚和湿了的裤腿，催促她回家，“出来玩可不能感冒。”
　　林笑很听妈妈的话，立刻擦干脚穿上鞋，在外面玩坚决不能生病。上学的时候生病也就算了，放假的时候生病太吃亏了，放假在外面旅游的时候生病，不能继续，那可是亏上加亏！
　　林笑决定回宾馆后立刻喝一杯热水，坚决扼杀感冒的苗头。
　　“笑笑，明天早晨想来海边看日出吗？”吕秀英问道。
　　“几点日出啊？”林笑看向妈妈。
　　吕秀英：“七点？想看日出的话，早晨六点就得在天亮之前起床。”
　　林笑的小脑袋立刻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今天已经看过日落了。”
　　日出不就是日落反过来吗？她可以自己在脑子里想象，把日落的景象倒着播放一遍！


第198章 
　　林笑在酒店里吃了早茶和西餐！
　　林笑刚听到早茶两个字的时候, 以为就是早晨的一杯茶，后来才知道就是早餐。这里的人们管早餐叫早茶。
　　这里的人们吃早餐也真的会配着茶水。绿茶、菊花茶、普洱茶……服务员拿着茶水单让他们选择，妈妈和姥姥都摇头, “不是已经点了粥吗？茶水就不要了。”
　　早茶的粥也有很多种花样, 林笑点的海鲜粥端上桌，里面添了好几种海鲜。大虾煮成红色，看起来十分惹人食欲, 就是要从粥里捞出来剥壳才能吃, 林笑说道：“要是不用剥壳就更好了！”
　　吕秀英说道：“你爱吃这个, 我以后用虾仁给你煮。”
　　林笑连连点头。
　　早餐桌上，油条是常吃的，虾饺林笑第一次吃到。虾饺和家里的饺子不一样，面皮晶莹剔透，看起来是半透明的, 吃起来也很劲道。里面包着一整颗大虾仁，又脆又嫩, 林笑顿时被鲜美的滋味征服了。
　　肠粉也很好吃，还有各种小菜, 凤爪、排骨、牛肚！
　　凤爪又软又糯，吃起来微微粘牙，排骨和牛肚都很入味, 配着粥吃滋味好极了。
　　一大早就吃这么多荤菜！
　　“这里的人们早晨也太幸福了吧。”林笑满脸都是羡慕。
　　妈妈和姥姥也对这里的早茶啧啧称奇，她们惊奇的不仅是早茶品类的丰富，更是周围人们的悠闲。有人一边吃早茶一边看报纸, 有人三五好友在一起聊天, 还有人明显是在等人, 等了很久也一点都不着急, 餐厅里的每个人都在慢悠悠地享受着早茶时光。
　　吕秀英从来没有这样悠闲地度过早晨，也没见身边有人这样度过，大家都是早晨一个煎饼或者两根油条，喝杯豆浆或者牛奶就急匆匆地上班。
　　吕秀英突然不着急去逛景点了，“其实景点也不用都走一遍，这样看看海、吃吃早茶也挺好。”
　　林笑连忙问道：“妈妈，今天我们不出去玩了吗？”
　　“出去啊，今天我们要去坐船。”林跃飞说道。
　　今天坐船出海去玩！
　　游艇驶离岸边，林笑看着海岸线上的行人和建筑越来越小，最后变成小小的黑点。他们驶入大海的深处，前后左右都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林笑拉住妈妈的手。
　　游艇很大，但是在大海面前又是如此渺小。
　　白色的海鸥从头顶上飞过，哥哥拿出照相机给大家拍照，“海鸥有点远，不知道照片里能不能看清。”
　　今天坐船出海，林跃飞刚换了一卷新的胶卷，能拍三十六张。他之前想着怎么也够用了，现在突然发现在海上拍照片要抓拍。
　　为了拍到海鸥和人的合影，哥哥就按了好几次快门，也不确定抓拍到的照片究竟好不好。
　　海上太阳很大，晒得人睁不开眼，林笑在船边站了一会儿就躲进太阳晒不到的地方。
　　“笑笑，快过来拍照，这次海鸥飞得近。”
　　“来了！”林笑听到哥哥的喊声，立刻跑过去。
　　哥哥遗憾地摇头：“不行，又飞远了。”
　　林笑在船边站了半天，眼巴巴地等着海鸥飞过来，然而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她再度回到阴凉处坐着，刚坐下没多久，又听到哥哥叫她。
　　“林笑！林笑！快过来！”哥哥高声喊道。
　　哥哥竟然叫她大名，情况一定十万火急，难道是海鸥落在了船上？
　　林笑飞快地跑过去，顺着哥哥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惊呆了，“这是……”
　　“海豚！”林跃飞激动地说道，“你快站在那里，我给你拍照！”
　　海豚就在不远处，一只又一只此起彼伏地从海面上跃起。
　　林跃飞举着相机一顿猛拍，深恨每拍完一张，相机都需要两秒时间转动胶卷才能拍下一张。
　　要是以后的智能手机，他现在一定咔咔狂拍，眨眼就拍上百张！不对，要是以后的智能手机，他现在肯定直接拍视频了！
　　妈妈和姥姥也赶过来了，林跃飞连忙她们站在林笑两边，“快快快，我给你们一起拍。”
　　妈妈想让林跃飞也站过来，让船上的工作人员帮他们一起合照，林跃飞摇头：“来不及了！海豚正往远处游呢，已经越来越小了！”
　　林跃飞现在根本顾不上把脖子上的相机带子摘下来。
　　林笑听说海豚已经游远了，顿时不配合哥哥拍照了，她还没看几眼海豚呢！
　　林笑立刻扭过头，用后脑勺对着哥哥，看着海豚在海面上划过漂亮的弧线。海豚明明看起来胖乎乎的，可是它们的动作好轻盈啊，就像海上的精灵。
　　“我们能开船去追海豚吗？”林笑问道。
　　“追不上的。”游艇上的水手说道，“能碰到海豚就很幸运了，你们运气真好。”
　　“我们成天出海，出海很多次才能碰见一次海豚，大多数游客都碰不见的。”
　　林笑听到水手这么说，顿时更高兴了。
　　“哥哥，你拍到海豚了吗？”林笑期待地看着哥哥。
　　林跃飞：“拍到了，我拍了十几张呢。”他都快把这一卷胶卷用完了！
　　不过碰上海豚，用完胶卷也是很值得的，毕竟没有什么比海豚更值得一拍了。
　　这次坐船出海太好玩了，林笑对妈妈说道：“妈妈，回头照片洗出来，我要挑一张放在相框里，放在我的书桌上。”
　　吕秀英爽快答应：“行，先都洗五寸的，挑一张最好看的再洗一张大的，给你放在书桌上。”
　　吕秀英也想洗一张放在自己的钱包里，她现在钱包放照片的透明塑料隔层里夹的是在照相馆里拍的全家福。吕秀英也想换成在海上和海豚合影的照片，虽然没有照相馆里拍的那么精致漂亮，但是这张照片中有更多的快乐回忆。
　　这一次出来玩，吕秀英每天都要不停地提醒林笑小声点笑，别把嗓子笑坏了。吕秀英自己，还有林笑姥姥，也都玩得特别开心。
　　林笑姥姥也说道：“洗出来的照片也给我几张，我带回老家，挂到墙上去。”
　　来这么暖和的海边旅游，坐船出海玩，还碰到了海豚。林笑姥姥虽然不像林笑那样激动地大声笑、大声叫，但是林笑姥姥也打心眼里高兴。
　　这次旅游完全超出了林笑姥姥的预期，现在人们的日子真的是越来越好过了，如果不是出来玩着一趟，她真是想都想不到还能这么旅游、这么享受。
　　出海看海豚，林笑姥姥毫无疑问是全村的头一份，照片挂到墙上之后，她在村里不知道要多风光。
　　全家人都这么期待照片，林跃飞说道：“洗照片不等回家了，我在这里找一家照相馆洗出来。”
　　林笑高兴极了：“好好好！今天就洗出来！”
　　林跃飞看到妹妹心急的样子，笑着摇头：“今天没空了。”
　　今天是他们在这家酒店住的最后一晚，回去后要收拾一下行李，换一个酒店。明天还有挺久的车程，等到新的宾馆安顿下来后，再找洗照片的照相馆，“明天有空就明天洗，明天没空就后天。”
　　林笑问哥哥：“为什么要换宾馆啊？是现在的宾馆太贵了，我们住不起了吗？”
　　林跃飞哈哈大笑：“当然不是了。”
　　林笑知道现在住的宾馆很贵，酒店装修很豪华，能从高高的房间里看到海，早茶和西餐都很好吃，早茶更好吃！
　　不过吃西餐的体验也很新奇，哥哥点了很多菜。林笑吃不惯牛排，但她很喜欢奶油蘑菇浓汤。西餐的汤和中餐的汤不一样，还配着蒜香面包，哥哥告诉林笑面包可以蘸着奶油蘑菇汤一起吃。
　　妈妈一看到林笑喜欢吃的东西，就在心里琢磨怎么做，她喝了一勺仔细品尝，“这汤怎么这么浓的？不像勾了芡。”
　　林跃飞：“是面粉。这个在家里做不了，要用黄油和淡奶油。”现在购买这两样不像以后那么方便。
　　吕秀英听到之后只能作罢，她的确不知道哪里买。
　　既然不是因为酒店太贵，为什么要换酒店呢？林笑疑惑地看着哥哥，现在的酒店她很喜欢，“新酒店更好吗？”
　　林跃飞说道：“新酒店可能没这个豪华，但是那边的海你一定更喜欢。”
　　林笑：“我们去过的海我都很喜欢啊。”
　　林跃飞自信地说道：“等你看见就知道了。”
　　晚上，林笑躺在床上，“妈妈，我感觉床在晃！”
　　吕秀英：“因为白天坐船了。”
　　白天坐船难免有些晃动，林笑在船上没有感觉晕，挺幸运的是他们一家人全都不晕船。林笑姥姥上船之前担心自己会晕，上船后好好的，一点也不难受。
　　林笑躺在床上咯咯笑：“妈妈，我闭上眼睛，感觉自己还在船上。”她的床像船一样摇摇晃晃。
　　“晕不晕啊？”吕秀英担忧地看着林笑。
　　林笑摇头：“不晕！就是白天坐船的感觉。”是她的身体记住了白天坐船的感觉，晚上这种感觉又浮现出来？
　　还是习惯了船上的摇晃后，在不摇晃的地方反而觉得摇晃了？
　　林笑对妈妈说：“对我们陆地上的人来说，船上是摇晃的。但是对船上的人来说，我们的陆地才是摇晃的。”
　　“我原先是陆地上的人，今天坐了一天船，变成了船上的人，所以觉得陆地摇晃。”
　　吕秀英听不懂林笑在说什么，“什么意思啊？”
　　林笑：“陆地不晃，船就是晃的。换一个角度，如果认为船是不晃的，就是陆地在晃，躺在床上的我也在晃。”
　　吕秀英还是听不懂，“陆地怎么会晃啊？陆地是不动的啊，陆地一动那就地震了。”
　　林笑：“陆地不是真的晃！是假设，假设船不晃的话，那陆地就晃了啊！”
　　吕秀英不知道林笑是什么意思，但她已经习惯了林笑偶尔会说一些奇怪的话，嗯了一声。
　　林笑看到妈妈的反应，就知道妈妈还没听懂，但是林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解释清楚了，她躺在床上叹了一口气。
　　如果周慧敏在就好了，林笑觉得周慧敏肯定能听懂自己在说什么，她脑子里那些奇怪的想法周慧敏都能听懂。
　　林笑还不知道自己脑子里的想法，其实就是相对运动，早就有人总结出来，甚至写在了物理课本里。
　　初一还不学物理，即使五年班学习进度超前，物理课也是从初一下学期开始的，初一上学期算是留给学生们从小学到初中的适应期。
　　林笑提前自学过初中的数学知识，但是没提前自学初中的物理知识，哥哥没给她买物理课本。
　　今天林笑因为躺在床上感到摇晃冒出一些关于相对运动的思考，但她没办法用语言准确地描述出来，也不知道物理书上有总结好的知识……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吃了读书少的亏！
　　在晃晃悠悠的感觉中，林笑仿佛置身摇篮里，困意很快袭来，还没等妈妈上床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林笑吃了最后一顿自己喜欢的酒店早茶，拎上行李坐车换酒店。
　　到了新的海滩，林笑终于明白为什么哥哥说她会更喜欢这里的海了。
　　“这里好漂亮！”
　　这里的沙滩不是黄色的，而是白色的！
　　海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是半透明的浅蓝色，甚至有一点点发绿，通透又澄澈。
　　吕秀英感慨道：“看上去真干净啊。”
　　虽然新换的酒店不如上一家酒店豪华，但是这里的海滩足以弥补所有不足。何况新换的酒店也并不差，干净整洁，房间特别大。
　　吕秀英说：“明天晚上咱们早点吃晚饭，然后在一个屋里看春晚。”
　　林笑惊讶道：“明天就除夕了？”
　　她在外面玩了这么多天，已经不知道是今天是几月几号星期几了，如果不是妈妈刚才说了，林笑都忘记明天就是除夕了。
　　第一次在外面过年，林笑觉得新奇极了。
　　“妈妈，那我们明天怎么包饺子啊？”林笑问道。
　　吕秀英：“不包饺子了，在饭店里吃现成的。”
　　白天，林笑在澄澈透亮的海边玩，这边也在卖各种贝壳海螺串成的小饰品，和林笑之前买的款式不太一样，而且这边的价格更便宜！
　　林笑后悔了，自己之前买贵了。
　　要知道这边有又漂亮又便宜的手链，她就等一等再买了。
　　吕秀英看到林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卖贝壳的，问道：“你是不是还想买啊？想买就买吧！”
　　林笑惊喜道：“还可以买吗？”
　　妈妈答应了，林笑又挑了好几条，之前买的贵、现在买的便宜，这样平均一下她买的也就没那么贵了。
　　新买的手链林笑安排得妥妥当当，自己和家人当然要有，周慧敏、余昭昭、王红豆和叶文茵的手链她上次就买了。这次买的一条送给白萱、一条送给张君雅，“这条送给冯宝月。”
　　吕秀英惊讶道：“你小时候和冯宝月不是玩不到一起吗？”
　　就算现在，吕秀英也没见林笑和冯宝月有什么交流，还不如林笑和小梅姐姐玲玲姐姐的关系。
　　“现在你们关系好了？”吕秀英奇怪道，她也没看见林笑和冯宝月来往。
　　甚至现在齐阿姨和吕秀英的来往也不太多了，自从齐阿姨下岗之后，就不怎么想见之前的朋友。吕秀英理解齐阿姨，也不怎么上门去找她，给她留出空间来。
　　林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和冯宝月之间的关系，“还行吧。”
　　小时候她和冯宝月玩不到一起，因为那时候冯宝月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在林笑面前永远高昂着头，炫耀自己拥有林笑没有的一切。
　　现在骄傲的小孔雀变得灰扑扑的，蔫头耷脑，在林笑面前神气不起来了，但是林笑很怀念冯宝月骄傲又爱炫耀的日子，那时候的冯宝月看起来好快乐。
　　林笑送冯宝月一条贝壳手链，希望她能开心一点。
　　冯宝月现在的烦恼和痛苦，林笑都明白。
　　“妈妈，我送人的手链是不是太多了？”林笑问妈妈。
　　吕秀英觉得无所谓：“你想送就送吧。”反正贝壳手链也不贵，林笑送出去的多，证明她人缘好朋友多。
　　给男生不能送贝壳手链，林笑买了一只大海螺准备送给陈冬青。
　　吕秀英也买了，她买的是珊瑚。红珊瑚、白珊瑚，大红色的珊瑚喜庆极了，白色的也很美。小的珊瑚只有巴掌大，大的像一座假山盆景，吕秀英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她还到自己满意的价格就买了，就算是假的摆在家里也很漂亮。
　　林笑下午就被妈妈赶回宾馆了，妈妈让她睡午觉。出来玩这么多天，林笑都没有睡过午觉，但是今天妈妈一定要求她睡觉，“不睡你晚上很早就困了，你不想看春晚了？”
　　为了能好好看春晚，林笑中午睡了一大觉，下午都没时间去海边了，在宾馆里呆了一会儿就早早去吃年夜饭。
　　林笑第一次在饭店里吃年夜饭。
　　哥哥说以后会流行在饭店里吃年夜饭的，“这样吃得好，又省事，不必自己在家辛辛苦苦做一大桌菜，吃完饭还要收拾。”
　　妈妈和姥姥将信将疑：“大过年的饭店不休息？”
　　林跃飞：“有钱赚就不休息啊，过完年再休息也一样，咱们现在吃的饭店不也没休息？”
　　吕秀英：“这边有游客，不一样。”
　　饭店的年夜饭很丰盛，有好几道海鲜，哥哥给林笑点了一个油炸虾球，大虾裹着面糊炸得外焦里嫩，外面再淋上好吃的酱汁。林笑两口一个，不用自己剥壳的大虾可太好吃了！
　　每一道菜都很好吃，但是饭店里的饺子不如家里包的，林笑咬了一口就说：“不如妈妈包的好吃。”
　　饺子皮不够劲道、饺子馅也不是林笑熟悉的滋味，林笑吃了一个就不想吃了了。
　　吕秀英又往林笑碗里夹了一只饺子，“再吃一个，好事成双。”
　　吃了两个饺子，妈妈就不再逼林笑吃了，“意思到了就行了。”
　　饭店里的饺子按盘不按斤，点了一盘吕秀英还怕不够吃，没想到根本没吃完，还剩下了一半。
　　“打包带回宾馆吧。”吕秀英舍不得浪费，晚上看春晚饿了之后还能用开水在铝饭盒里泡热了吃。
　　吃完年夜饭回到宾馆，吕秀英从行李箱里拿出来一只小盒子，递给林笑：“打开看看。”
　　林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金灿灿的吊坠！
　　金坠子用红绳穿着，是小蛇的形状。
　　吕秀英拿起金坠子，让林笑站在自己身前，“过来，妈妈给你戴脖子上。”
　　微凉的金坠子戴在林笑脖子上，她低头看，一脸疑惑：“妈妈，为什么是小蛇啊？”
　　她属猴，又不属蛇，妈妈是不是记错了？
　　吕秀英：“本命年不能戴自己的属相，要带六合的属相，借一借六合的运气，猴的六合是蛇。”
　　戴好之后，吕秀英端详一下，“挺好看的。”
　　“就这样戴着吧，不过在学校里要放在衣服里面，不能露在外面。”吕秀英叮嘱道。
　　林笑连连点头：“我知道。”校规规定不能带首饰，项链、手链、耳环都不能带。白萱从小就打了耳洞，她说自己还没上幼儿园就打了，林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很惊讶，竟然给那么小的小孩打耳洞！
　　白萱小学时候耳朵一直带着纯银的耳钉，很朴素低调的款式，但是一中不允许戴首饰，这样的也不能带，白萱只能摘下来，然后没过多久耳洞就长起来了。
　　林笑继续吃惊，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耳洞还能重新长起来。
　　“那你当初白受苦了。”林笑叹气。
　　白萱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两三岁的时候疼了没有，反正我不记得了。”
　　除了金坠子，吕秀英还给林笑准备了本命年的红内裤和红袜子。
　　“其实还该有红腰带的，但是你平时不系腰带。”这样也就行了。
　　晚上八点整，春晚准时开始。
　　林笑看到小品，“探戈就是那趟啊趟啊走”，整个人笑得倒在床上，又跳下来模仿小品里的动作。
　　春晚从头到尾林笑都在笑，一直笑到晚上十二点。
　　第一次，林笑除夕守岁坚持到了十二点。
　　她没有提前睡着，听到了春晚的敲钟倒计时，滴答一下，秒钟从59走到0，电视机里响起钟声。
　　“当——当——当——”
　　一九九二猴年的钟声响起，林笑的本命年来了。


第199章 
　　春节期间宾馆和饭店照常营业, 但是照相馆都关门了。林跃飞立刻去洗胶卷的想法只能作罢，把胶卷带回家洗。
　　到家那天是正月初五，林笑把行李往客厅里一扔, 迫不及待地去杜阿姨家接小黄：“小黄肯定想死我们啦！”
　　“如果能带小黄去海边就好了。”这是林笑出去玩唯一的遗憾, 小黄在沙滩上一定能玩的很开心的。
　　吕秀英可不这么觉得：“小黄去沙滩，毛里得全都是沙子！洗澡可要累死了！”
　　林笑着急去杜阿姨家，哥哥却要先放鞭炮, “今年过年还没放炮呢, 今天初五, 还来得及，赶紧放个鞭炮迎财神。”
　　林笑跑到门口：“那我自己去接小黄！”
　　林跃飞：“不差这一会儿，你不求求财神，让你新年多考一百分？”
　　林笑震惊：“财神还管这个吗？”
　　林跃飞睁着眼睛说瞎话：“对啊，财神保佑大人赚钱, 保佑小孩子考高分。”
　　林笑突然明白哥哥每年为什么这么认真地迎财神了！
　　听说财神能保佑她考高分，林笑也心动了, 她跟着哥哥一起去放鞭炮，站在远一点的地方, 伸手捂着两只耳朵。
　　吕秀英看到林笑真的信了哥哥的鬼话，气得瞪了林跃飞一眼，对林笑说道：“别信你哥瞎说, 赚钱要靠自己、考高分也要靠自己，不好好学习的话迎一百次财神都没用。”
　　大院里的邻居们初五一大早就放过鞭炮了，晚一点的中午也放了。下午突然响起鞭炮声, 邻居们好奇地探头看, 看到吕秀英一家回来了, 纷纷打招呼, “秀英，回来了？”
　　有邻居不知道吕秀英一家去旅游了，问道：“你们是回老家过年了？”
　　知道的邻居问道：“海边好玩不？那边是不是很暖和？”
　　现在旅游还是一个新鲜概念，大院里专门去旅游过的邻居不多，更不要说春节不在家过去外面旅游的了。
　　吕秀英没特意对邻居们说自己一家去旅游了，当然也没特意瞒着，有人问起就实话实说。一家人回来之后，他们过年去外面旅游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邻居们都很惊讶。
　　哥哥放完鞭炮，妈妈拿着梳子给林笑重新梳了一下头。
　　梳子梳过头发，静电噼里啪啦乱响，林笑的头发满天飞。林笑被点了好几下，疼得龇牙咧嘴，“妈妈，我自己梳！”
　　这一点还是海南好，海南冬天也没有静电。林笑跑到水池边，用水打湿梳子，小心地慢慢梳头，扎成一个马尾辫。
　　吕秀英伸手摸了一下林笑的头发：“你这头发都湿了，出门多冷啊，以后别用这么多水。”
　　林笑也不想把头发弄得湿哒哒的，但是只有这样才不会起静电，梳子上沾水少了都没用。
　　吕秀英拿出毛线帽给林笑戴上，又围上围巾，还想让林笑戴口罩。
　　林笑不喜欢戴口罩，趁着妈妈找口罩的时候一溜烟地跑出门，“妈妈，快走啦。”
　　还是海南好，一件单衣一条裤子就能过冬，不用这样全副武装，活动起来都不方便！
　　“杜阿姨，杜阿姨！”林笑敲响杜阿姨家的房门，门里传来了熟悉的叫声。
　　“汪汪汪！汪汪汪！”门一开，小黄立刻扑到林笑面前，亲热地在林笑腿边蹭来蹭去。
　　林笑蹲下来抱住小黄：“小黄小黄我好想你啊！”
　　“小黄，你怎么胖了啊？”林笑摸着小黄的毛，发现它身上长肉了。
　　吕秀英凑近看，“是长胖了！”
　　林笑问道：“杜阿姨，你是不是给小黄吃得多啊？”
　　杜阿姨说道：“是比你们和我说的多了一点。”
　　杜阿姨一开始就是按照吕秀英说的量喂小黄的，但是小黄每次吃完饭都没吃饱的样子，在杜阿姨身边一通撒娇，扯着杜阿姨的裤腿带她去空了的饭盆旁边，叫声委屈极了。杜阿姨上班的时候，小黄就这样去找杜阿姨的丈夫和儿子，轮流朝着一家三口撒娇。
　　林笑告诉杜阿姨：“它是装的！它最会装了！”
　　小黄根本不是饿，只是馋，原先在家里它知道撒娇也没用，来了杜阿姨家天天装饿骗吃骗喝。
　　林笑伸手点着小黄的脑袋：“胖了这么多，回家给你减肥了！”
　　吕秀英给杜阿姨带了不少礼物，椰子糖、椰子糕、一箱海鲜，还有一个漂亮的大珊瑚。
　　林笑对杜阿姨说道：“这个珊瑚是我挑的！”
　　杜阿姨的目光落在珊瑚上移不开：“真漂亮！”
　　吕秀英带来的礼物太多了，杜阿姨推脱道：“带回去带回去，我们哪里吃得了这么多啊？海鲜我也不会做。”
　　吕秀英：“这有什么不会做的，你别和我客气，小黄在你家添了这么多天麻烦。”
　　杜阿姨的儿子抢答道：“不麻烦！”
　　杜阿姨笑了：“这几天小黄都是他遛的，他可喜欢了。”
　　吕秀英：“辛苦小磊了！小磊，让你妈给你做好吃的补补！”
　　小磊切了一声：“我妈做什么都不好吃，我就没吃过我妈做的好吃的！”
　　杜阿姨瞪了小磊一眼：“你找打？以后家里的饭都你来做！”
　　小磊立刻说道：“妈你做饭好吃、最好吃、天下第一好吃！”一溜烟地跑回屋里了。
　　杜阿姨叹气：“这孩子小时候挺乖，越长大越不像样了。”
　　吕秀英说道：“小磊多好啊，都没怎么让你操过心。”和林跃飞相比，杜阿姨的儿子绝对是满分好儿子。
　　吕秀英拿小磊和林跃飞比，杜阿姨拿小磊和林笑比：“小磊要是有笑笑一半乖巧会读书就好了，我做梦都能笑醒。”
　　杜阿姨摇头：“小磊上小学的时候我还能安慰自己是开窍晚，现在上初中了还没开窍，这辈子是开不了窍了，就不是读书的料。”
　　吕秀英宽慰杜阿姨：“不是读书的料也没什么，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杜阿姨只是随口一说，倒也没多发愁：“也是，反正是个男孩子，大不了卖力气去，总能养活得了自己。”
　　“咱们大院的李爱红你认识吧？”杜阿姨问道。
　　吕秀英点头：“怎么不认识，她家住东边那几栋楼。”
　　杜阿姨：“她不是下岗了么，去摆小吃摊了，每天早晨满满一车出门，下午空着回来，生意很好的。”
　　大院里不少人都默默猜测李爱红一天能赚多少钱，有人猜的多、有人猜的少，但是一致认为赚的肯定比现在厂里半死不活地每个月发一半的工资多。
　　“还有人说，怎么下岗没轮到自己，要是自己也下岗了，干脆也去外卖摆摊卖小吃赚钱了。”
　　这么说话的人当然被群起而攻之，“那你去主动要求下岗啊！你下岗，岗位给我上！”已经下岗的邻居说道。
　　杜阿姨说道：“赚得应该是真不少，但也真辛苦，都是辛苦钱，再说也不稳定。”
　　吕秀英还沉浸在惊讶中，棉纺厂的下岗职工中已经有人在摆摊了？怎么也是国企下岗职工，吕秀英没想到真能拉下这个脸。
　　不过转念一想，一家人都要生活，赚钱比脸面重要得多。
　　要是自己被逼到了那一步，自己也能干。
　　吕秀英给杜阿姨带的礼物，最后还是全都给杜阿姨留下了。杜阿姨送吕秀英和林笑到门口，小黄一直亲热地跟在林笑脚边，然而到了门口之后，小黄突然跑回去了。
　　林笑扭头叫小黄：“小黄，我们回家了！”
　　“呜呜呜呜……”小黄往杜阿姨家的屋里躲。
　　“小黄？”林笑走过去给小黄系狗绳，小黄呲溜一下钻到了房间角落，“呜呜呜呜！”
　　小黄赖在杜阿姨家不肯走了！
　　“小黄，你不要跟我回家了吗？”林笑不敢相信，明明自己来杜阿姨家的时候，小黄看到自己又激动又亲热！一直贴着她的腿。
　　林笑懵了，小黄才在杜阿姨家里住了几天，就不要回自己家了吗？不都说小狗对主人最忠诚吗？
　　杜阿姨的儿子小磊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小黄，别走了，留在我家给你吃好吃的。”
　　林笑灵光一闪，难道是因为杜阿姨家的吃的更多，小黄不想回家减肥？
　　林笑站在门口，拿着狗绳叫道：“小黄，我们回家吃肉了！”
　　小黄的耳朵一下子竖起来，睁大眼睛看着林笑。
　　林笑继续说：“回家吃肉，给你煮鸡肝，用鸡肝拌饭！”
　　“还有牛肉，牛肉汤拌饭！好多好多牛肉！”
　　呲溜一下，小黄奔向林笑，脑袋往狗绳里面钻。
　　林笑给小黄系好狗绳，和杜阿姨说再见，牵着小黄回了家。砰地一声，防盗门关上，林笑朝着小黄露出一个微笑：“好了，减肥正式开始。”
　　小黄呆住了。
　　它虽然听不懂减肥两个字，但是看到林笑的表情、听到林笑的语气，立刻知道自己被骗了。
　　“汪汪汪汪！”小黄跑到大门口，然而防盗门已经锁死了，小黄打不开。
　　“汪汪汪汪……”小黄伤心地趴回自己的狗窝，用屁股对着林笑。
　　林笑哈哈大笑。
　　吕秀英看小黄实在委屈，过去哄小黄：“不减肥啊，现在不减肥。”
　　“胖点就胖点吧，大过年的，等过完年天气暖和了再减。”
　　“也不用少吃，吃的和以前一样就行，每天多遛你两圈就行了。”吕秀英已经做好计划了。
　　当然，像在杜阿姨家那样骗吃骗喝就别想了，小黄每天的伙食原本就很好，现在又长胖了，吕秀英自然不可能再给它加量。
　　每次遛狗的时候，经过杜阿姨家门前的岔路口，小黄就拔腿朝着杜阿姨家的方向跑，还仰头朝着杜阿姨家的窗户的方向汪汪叫。
　　杜阿姨家楼上的邻居都认识小黄了，一听到小黄叫就开窗户看，笑着和林笑打招呼：“笑笑，小黄又想回小杜家里骗吃骗喝了？”
　　杜阿姨的儿子小磊也朝着林笑喊：“林笑，把小黄再送过来养几天吧，开学再还给你。”
　　林笑用力拉狗绳，把小黄拉回来：“小黄回家！”
　　“你再不听话今天没有肉吃了！”
　　“嗷呜呜呜……”小黄委屈地跟着林笑走了。
　　林笑回家后，很多邻居都来她家里拜年。林笑原本以为拜年只能在大年初一早晨，妈妈告诉她，可以提前拜年，叫拜早年，也可以晚一点，叫拜晚年。
　　“没出正月都是年。”吕秀英说道。
　　去年只有杜阿姨和齐阿姨来家里拜年，今年来家里拜年的邻居就更多了，有些林笑熟悉，有些林笑不熟悉。
　　拜年的时候闲聊几句，妈妈经常聊到林笑在学校里演英语舞台剧的事，林笑在邻居面前表演一下，说几句台词。
　　说了一遍又一遍，林笑原本有点生疏的台词，又变得流畅了。
　　林笑姥姥第一次见到林笑演舞台剧，姥姥听不懂英语，但是觉得林笑演得特别好：“英语台词一点磕巴都不打。”
　　林笑舞台剧上穿的那套衣服，带回家后洗干净被妈妈挂在衣柜里了。林笑想在家里换上衣服给客人表演，但是妈妈说没那个必要，“做一下动作，说两句台词就行了，不用换衣服。”
　　有一些客人来的时候，妈妈不会叫林笑来演舞台剧。林笑等着妈妈叫她，然而等客人离开了也没等到妈妈叫自己的名字。
　　客人走了之后，林笑奇怪地问道：“妈妈，为什么刚才刘阿姨来，你不叫我表演舞台剧啊？”
　　吕秀英摸摸林笑的头发：“你刘阿姨来拜年有别的事情，没心情看你表演。”
　　林笑很快就发现了规律，妈妈不叫她出来表演的客人都是下岗的，他们来家里拜年都是为了打听一下哥哥还有没有工作介绍。
　　之前有些人拒绝了去宾馆做服务员，现在后悔了，又想去宾馆干活了，但是宾馆已经招满人了。
　　林跃飞只能对大家说道：“以后再有这样的机会，我一定再和大家说。”
　　“以后要是再有，一定要通知我啊！”每个人从林笑家离开的时候，都一脸恳切地说道。
　　去年齐阿姨来林笑家里拜年了，今年来林笑家里拜年的人更多了，齐阿姨却没有来。
　　吕秀英拿着从海南带回来的礼物去找齐阿姨，林笑跟着妈妈一起去，她也有礼物要送给冯宝月。
　　齐阿姨看起来有点憔悴，冯宝月也没什么精神，哈欠连连。
　　林笑把贝壳手链送给冯宝月，冯宝月倒是很喜欢，立刻戴在手腕上。
　　“大海漂亮吗？”冯宝月问道。
　　林笑点头：“很漂亮。”
　　冯宝月也想看一看大海，但是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提出这样的要求，家里只有爸爸一个人赚工资了。之前爸爸和妈妈还因为谁管钱吵过架，冯宝月知道家里没钱出去旅游。
　　“等我长大工作以后，我也想去看看大海。”冯宝月轻声说道。
　　林笑说的话，冯宝月现在还做不到。爸爸和妈妈吵架，冯宝月晚上睡不着觉，寒假作业也没什么心思写。
　　等她长大以后应该就能做到了吧，她可以过好自己的生活，自己赚钱去看大海，当然，冯宝月更希望爸爸妈妈快点变回以前那样，等她长大的时候爸爸妈妈早就不吵架了。
　　正月初十，外面的商场商店基本上都开门了，除了个别的要等到过完正月十五开，大街上基本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景象。
　　从海边带回来的几卷胶卷，林跃飞送到照相馆去冲洗，付了钱拿着票据回家，三天后去取照片。
　　取照片也是哥哥去的，厚厚一沓无寸照片用纸袋装着，林跃飞放在餐桌上。
　　“姥姥、妈、笑笑，你们过来看看。”林跃飞话音落下，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回小屋去了。
　　“我看看，我看看。”林笑、妈妈和姥姥全都围了过来，把厚厚一沓照片从纸袋里拿出来。
　　“看看哪张拍的好，洗两张大的，用大相框摆在家里。”吕秀英说道，“再洗两张照片压在我办公桌的玻璃板底下。”
　　“妈妈，我也想要两张！送给王红豆和叶文茵！”林笑回家后给王红豆和叶文茵打了电话，告诉她们自己在大海上看到海豚了。
　　王红豆竟然不相信，林笑和王红豆说好了，等照片洗出来后把照片带过去给她看。然后王红豆灵机一动：“林笑，我们交换照片吧！”
　　林笑给王红豆一张照片，王红豆也给林笑一张照片，好好收藏对方的照片。
　　林笑和王红豆交换照片，自然也少不了叶文茵的，叶文茵听说这个主意后已经挑好照片了，也是她旅游的时候拍的照片。
　　妈妈从纸袋里把照片拿出来，林笑一双眼睛期待地看着，第一张是海边的照片，林笑踩在沙滩上，叉着腰可神气了！
　　后面有林笑和妈妈的合影、林笑和姥姥的合影，还有一些没有拍人只有景色的照片……林笑看到无边无际的大海和白色的海鸥时，立刻期待地往后翻：“这些是出海的照片了！”
　　终于翻到了出海的照片，海鸥已经有了，海豚肯定不远了！
　　“轻点，轻点，别把照片折了。”姥姥说道。
　　林笑很快就翻到了她和海豚的合影。
　　“额……”
　　第一张和海豚的合影，林笑的头发乱糟糟的，马尾辫歪掉了，碎发被海风吹得乱飞。一缕头发挡在林笑的眼前，大概是这缕头发让林笑的眼睛不舒服，她的眼睛眯起来，看起来和闭上差不多。
　　后面的海豚拍得十分清晰。
　　前面的林笑脸上的表情十分扭曲。
　　妈妈和姥姥都觉得这张照片拍得不好，照片里的林笑几乎看不出来是她了。
　　“看看后面的，和海豚拍了十几张呢，肯定有拍好的。”妈妈安慰林笑。
　　后面一张，林笑眯眼了。
　　再后面一张，林笑闭眼了……
　　每一张，林笑的头发都在海风下乱飞，像梅超风一样。
　　十几张照片哗啦啦地翻过去，有林笑单人和海豚的合影，还有林笑和妈妈、姥姥一起和海豚的合影，然而不管哪一张，都没有拍到林笑睁眼睛的样子。
　　还有好几张，林笑没有看镜头，她扭过头看身后的海豚，照片里只拍到了林笑的后脑勺。
　　林笑把厚厚一沓照片全都翻了一遍，十几张有海豚的照片全都挑了出来，确定自己没有遗漏，不敢置信地看着手里的照片。
　　“哥！你怎么把我拍成这样啊！”林笑捏着照片跑进哥哥的小屋。
　　“哥！你早就看过照片了对不对？怪不得你一回家就逃了！”
　　林笑气死了，哥哥是怎么做到拍了十几张照片，没有一张睁眼的？
　　林跃飞理直气壮：“你在船上就没睁眼！”
　　林笑：“我睁眼了！我只是眨眼眨得多了一点！”
　　船上太阳很晒，海风又很大，林笑的眼睛不舒服，才会经常眨眼睛的。她哪里能想到哥哥拍了那么多张照片全都完美捕捉到她闭眼的时候呢？
　　“哥，怎么我后脑勺你也拍啊？”林笑觉得这个比闭眼更离谱。哥哥拍照的时候林笑背对着海豚，她忍不住几次回过头看一眼，结果哥哥竟然在她回头的时候拍照。
　　林跃飞摸摸鼻子，他拍海豚的时候太紧张了，光顾着看有没有海豚跳出海面了，没注意林笑的状态。
　　“反正你就是这样的，我拍出来才是这样的。”
　　“这不是挺好看的吗？海豚拍的这么清楚。”
　　林笑发愁死了，“那我拿什么照片给王红豆和叶文茵啊！”
　　林跃飞伸手随便指了两张：“这张吧，你眼睛还剩一条缝。”
　　“这张也不错，你后脑勺看起来多圆啊。”
　　林笑跺脚跑了，她不想和哥哥说话了。
　　王红豆和叶文茵先后打电话过来问林笑换照片的事，林笑和她们约在新开的一家新华书店见面。林笑在电话里和两个小伙伴约定好，“照片里海豚拍得很清楚，但是我拍的不好看，你们看到之后不许笑我。”
　　王红豆和叶文茵两人都向林笑保证，自己绝对不笑林笑。
　　三人在新开的新华书店门口见面，新开的新华书店很大，是全市最大的，上下一共两层。
　　林笑第一次来，看到这么大的新华书店惊叹出声。
　　林笑先收下王红豆和叶文茵的照片，然后把自己的照片递过去，“说好了不笑的。”
　　王红豆：“哈哈哈哈哈哈！”
　　叶文茵：“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200章 
　　林笑进入了疯狂写寒假作业的模式。
　　出去旅游这么多天林笑完全没带作业, 现在距离开学只有一个多星期了。放在电视机旁边的小霸王已经落灰了，她从新华书店买回家的两本新书也完全没时间看！
　　出去旅游这么多天都没有午睡，林笑已经没有了午睡的习惯。
　　不午睡后一天的时间变得很长, 林笑上午写一科作业、下午写一科作业, 吃完晚饭还能写一科。她写作业不喜欢频繁换科目，连着写更顺手，越写到后面越快。
　　吕秀英看得心疼：“以后放假再出去旅游, 可不能再让你哥安排这么多天了。”这趟去海南玩了十来天呢, 相当于林笑要在寒假的一半时间里赶完所有的作业, 初中作业比小学多得多，林笑从早到晚没有玩耍的时间。休息眼睛、活动身体，也都需要吕秀英提醒林笑。
　　林笑听到妈妈的话，立刻抗议道：“不要！我以后还要出去玩这么久！”
　　吕秀英对林笑说道：“你自己悠着点，别累坏了, 要是写不完也没关系。开学的时候妈妈给你写请假条，帮你向老师请假。”
　　林跃飞听到吕秀英的话, 啧啧感慨：“妈，你也太惯着笑笑了, 作业总要写完的。我读书的时候，你怎么不给我写请假条啊？”
　　吕秀英叉腰：“还要我给你写请假条？你哪次写过假期作业？不对，你哪次知道假期作业留的是什么？”
　　吕秀英觉得林笑写作业太辛苦了, 变着花样地给林笑做好吃的。每天晚上再加一顿夜宵，林笑晚上写完作业之后，吕秀英就端着热牛奶过来, 配上从海南带回来的椰子片和椰子糕刚刚好。
　　林跃飞看林笑吃夜宵, 自己也馋, 每天晚上跟着林笑一起吃, 几天下来就感觉自己的肚子鼓了一圈，连忙控制住吃夜宵的嘴。
　　林笑倒是没有胖，可能因为她每天都在遛小黄和跳绳，运动量很大，也可能因为她到了长个最快的时期。
　　食补没能解决林笑晚上睡觉腿抽筋的问题，她现在已经开始吃钙片了。
　　林笑姥姥也跟着一起吃，吕秀英这才知道林笑姥姥晚上睡觉也经常腿抽筋，“妈，你怎么不早说啊？”
　　林笑姥姥说道：“人老了不都爱抽筋吗？”村里的老人都这样，林笑姥姥孩之前以为这是正常的，根本不知道是因为缺钙。连着吃了一小段时间的钙片，林笑姥姥抽筋的次数也少多了。
　　吕秀英每天盯着林笑姥姥吃钙片，林笑每天盯着妈妈吃钙片。哥哥告诉她，妈妈这个年纪已经开始钙质流失了，虽然身体还没有什么症状，但是补钙就要从这个年纪补起来，老了才不会有骨质疏松这类问题。
　　吕秀英去问了杜阿姨，惊讶地发现林跃飞说的竟然是对的。杜阿姨一脸羡慕：“你家现在小飞可真好，多关心你啊，多贴心啊。”
　　女儿贴心的多，儿子像这么贴心的可少见。
　　一家三口一起吃钙片，林跃飞提醒道：“补钙也不能过量，按照说明书上写的，不能多吃，吃一阵停一阵再吃。”
　　开学前三天，林笑提前写完了作业，抓住寒假的尾巴玩了三天小霸王学习机。
　　吕秀英这才相信林笑之前拼命赶作业真的不是因为写不完，而是想提前写完。
　　寒假结束，新学期开学，林笑有经验地带上抹布，并且没有穿过年的新衣服，她可舍不得大扫除把自己的新衣服弄脏。
　　林笑走进教室，不止一个同学问她，“林笑，你怎么晒黑了？”
　　“我寒假去海边玩了。”林笑回答道。
　　班里去看过大海的同学不少，但大家都是夏天去的，除了林笑之外没有人冬天去过海边。
　　“冬天海边很冷吧？我秋天去过一次，海风就很冷了。”有同学说道。
　　林笑：“我去的海南，冬天不冷。”
　　“哦——”同学们发出了然的声音，看天气预报的时候能看到海南的温度，的确冬天也很暖和。
　　赵晓龙说道：“我也去过海南！”
　　他和林笑交流去海南游玩的经历，两人去过很多共同的景点。赵晓龙听到林笑坐船出海了，他自己没有坐船出海，对此非常感兴趣，不停问林笑出海什么感觉。
　　林笑在赵晓龙的追问下全都说了，赵晓龙听说林笑还碰到海豚了，顿时大感兴趣：“你拍到照片了吗？”
　　林笑的脸色顿时变了：“没有！”
　　赵晓龙摸不着头脑：“啊……”没拍照片就没拍嘛，林笑怎么突然这么凶？
　　等到赵晓龙离开后，林笑偷偷从书里拿出照片，给周慧敏一个人看。
　　“其实我拍到了照片，就是拍的不太好。你提前答应，不许笑话我。”林笑对周慧敏说道。
　　周慧敏的眼睛顿时亮了，林笑竟然真的和海豚合影了，“快快快，给我看看，我保证不笑你。”
　　林笑把书打开一半，把里面夹着的照片给周慧敏看。
　　周慧敏：“噗！”她伸出手，立刻捂住嘴巴，一双眼睛眨呀眨地看着林笑，双眼弯弯的盛满笑意。
　　林笑：……算了，周慧敏好歹只笑了一声，已经是她朋友里笑得最少的了。
　　新学期，林笑不仅晒黑了，她还长高了。
　　杨老师根据身高微调座位，林笑和周慧敏很紧张，担心她们要被老师分开了。幸运的是林笑和周慧敏两人都长高了，杨老师把她们两人一起往后调了一排，她们依旧是同桌！
　　余昭昭羡慕地看着林笑和周慧敏：“真好，你们两个肯定都能超过一米六。”
　　余昭昭很怀疑自己还能不能长到一米六，“我上上个月1米58，上个月是1米58，这个月还是1米58……我是不是不长个了啊？”
　　林笑安慰余昭昭，“可能春天就长个了！”
　　余昭昭：“现在已经是春天了啊！”
　　今年的春节和立春很难得地碰到了同一天，立春在大年初一晚上立春，余昭昭对此印象深刻。
　　林笑不觉得立春就是春天，“现在还这么冷呢！食堂还天天吃大白菜呢！”
　　什么时候春暖花开，食堂里的蔬菜菜色丰富起来，林笑才觉得真正到了春天。
　　“鲁智深今天为什么没来报到啊？”余昭昭奇怪道。鲁智深是鲁志远的外号，自从大家读了语文课本后面“鲁智深拳打镇关西”那一段选读课文后，鲁志远就多了一个鲁智深的外号。
　　这个外号只是因为名字相似，鲁志远本人的长相气质完全是鲁智深的反义词。鲁志远白净瘦弱，说话做事都慢吞吞的，看起来没有一点脾气，同学们叫他外号也不反驳，没有任何意见地接受了自己的外号。
　　鲁志远没来报到，他的座位是空的，杨老师调整座位的时候让其他同学往前面坐，把空座位调整到了最后一排。
　　同学们都觉出不对劲了，鲁志远的身高中不溜，根本不应该做最后一排。
　　“杨老师，鲁智深……不是，鲁志远转学了吗？”有男生问道。
　　杨老师告诉大家：“他转班了，转到二班去了。”
　　“啊！”同学们都有点惊讶，“为什么要转到二班去？”
　　只有一班是五年班，二班和三班虽然都是重点班，但初中要读三年，之后也要参加中考才能上高中。
　　从一班和二班只隔了一堵墙，但是同学们都知道鲁志远做出的这个决定不简单。
　　虽然初二学年结束的时候会有摸底考试，如果不能达标的话，就要退出五年班，去正常读初三然后参加高考……但那也是一年半以后的事情啊！鲁志远为什么只读了半年就转班了？
　　杨老师简单地对大家解释道：“鲁志远觉得自己适应不了我们班的教学速度，更想去重点班。”
　　是学生自己有强烈的意愿，家长非常反对，觉得鲁志远好不容易进入了五年班，竟然要自己退出，实在是太“吃亏”了，更何况鲁志远的成绩在班里根本不是倒数！
　　非要说倒数的话，鲁志远的成绩在班里是倒数第十五。鲁志远的爸妈不解地说道：“你后面还有十四个同学呢！”
　　“人家十四个人都不要转班，倒数第一都不要转班，怎么就你要转班？就你要当逃兵？”
　　杨老师其实也觉得鲁志远的情况并非一定要转班，或许给予时间，鲁志远可以适应一班快速的教学节奏，但是吕志远自己对于这么快的教学十分抵触。
　　“这样我学不好，我不是那种能很快就学会新知识的学生。”鲁志远坚持自己更适合正常的教学进度，“转到二班，我能学得更好。”
　　在一班鲁志远只能考三十来名，他自信自己转到二班能考前几名。
　　这个寒假，杨老师为鲁志远转学的事情花了很多时间。学生、老师、家长三方反复沟通，最终达成了一致决定，鲁志远转到二班。
　　“鲁志远就在隔壁班，你们升旗上操的时候都挨着，天天都能见到，也不用搞什么告别会了，有什么想说的直接去找他说吧。”杨老师爽利地说道。
　　班里有几个和鲁志远关系不错的男生，遗憾鲁志远就这样转班了。
　　“他真转走了啊？”
　　原来鲁志远早就和关系好的同学表达过自己的意愿，但同学们都没当真，“以为他就说说呢，没想到他真转了。”
　　鲁志远转班的事情，同学们各有看法，报到结束背着满满一书包新书向校门口走去，林笑、周慧敏和余昭昭三人讨论对这件事的看法。
　　林笑的看法很随意：“想转就转呗。”
　　周慧敏觉得鲁志远至少应该坚持到初二，“初二我们就要学竞赛了，现在转班他就没机会学竞赛了。万一他喜欢竞赛、擅长竞赛呢？”
　　余昭昭：“我要是转班，我妈肯定打死我。”当然，余昭昭这只是形容，妈妈从来没有打过她，但是会让她写检讨、面壁思过。如果余昭昭的检讨写的不够“深入”，总而言之就是不让妈妈满意，她还要重新写，直到妈妈满意为止。
　　“我觉得还不如打我呢。”
　　正式上课的第一天，林笑偷偷把一个小珊瑚放在杨老师的办公桌上。其实她想送杨老师一个大珊瑚的，但是怕杨老师不收，就在小珊瑚里挑了一个她觉得最漂亮的。
　　杨老师回到办公室，看到办公桌上多了一个精致漂亮的珊瑚，问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谁送我的啊？”
　　同事告诉杨老师：“你们班的小班长，偷偷过来放的。”
　　杨老师恍然：“哦，她寒假是去海边玩了。”
　　同事好奇道：“你们班的那个小班长，家里是不是挺有钱的？”
　　林笑在年级里算风云人物，又经常出入杨老师的办公室，各个老师都认识她，元旦联欢会的时候林笑哥哥直接赞助了《罗密欧与朱丽叶》中所有小演员的衣服，那些衣服还做得像模像样，让老师们都挺惊讶。再加上平时的细节，也能看出来林笑的家庭经济条件不错。
　　杨老师：“我也不清楚。”
　　杨老师不收学生的东西，连教师节的时候都只收贺卡。林笑的这个小珊瑚让她有点为难，林笑这样偷偷地放过来，一定是很希望她收下吧？
　　最终杨老师决定把这个小珊瑚放在教室讲台上，她对林笑说道：“这个各科老师都能欣赏到，也点缀一下教室。在教室里放一阵，回头你再拿回家。”
　　林笑果然很高兴。
　　林笑拿到学校的小珊瑚得到了温柔的对待，吕秀英拿到单位办公桌上放着的珊瑚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吕秀英先拿了一个白珊瑚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小领导来的时候看见了很喜欢，拿走了。
　　吕秀英又拿了一个红珊瑚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小领导看见了说道：“这个红色的更好看啊！”又给拿走了。
　　吕秀英和小领导说清楚：“海边买的装饰品，其实是塑料的。”
　　小领导动作一顿，说道：“没事，真的假的不重要，就图个好看。”
　　小领导把红色的拿走了，也不把白色的送回来。吕秀英气得不往办公桌上摆了，她后悔自己之前竟然摆了两个：“谁能想到他脸皮那么厚！拿了第一个还要拿第二个啊？”
　　“剩下的我全都摆家里，就在家里看！”
　　新学期开学的家长会，吕秀英终于如愿以偿，体会到了林跃飞上个学期的滋味。
　　吕秀英往林笑的座位上一座，教室里其他家长看她的眼神全都变了，立刻就有好几个学生来找吕秀英聊天，向吕秀英请教平时在家都是怎么教孩子的。
　　吕秀英实话实说：“我们家长学历都不高，主要靠她自己。”
　　“就是她平时想买什么书，我们都满足，课外书也不怎么管她。”
　　“还有就是平时多夸夸她，小事也夸。”
　　其他家长看到吕秀英的神色，确定她非常诚恳，但是吕秀英说了和没说一样，自己家的孩子想买书他们也掏钱啊！平时的夸奖也不少啊！
　　唉，小天才的经验，对自己家孩子来说没啥用。
　　即使知道没什么用，还是有很多家长和吕秀英主动聊天，开家长会之前围着吕秀英、开家长会之后也围着吕秀英，家长会都结束二十分钟了吕秀英才终于从教室里抽身。
　　她满面红光地回到家。
　　“妈妈，家长会老师都说了什么啊？”林笑好奇地问道。
　　吕秀英：“说你们提前开始学物理和化学了，又多了两门课，而且这两门课都是很重要的科目。”
　　物理和化学都是中考科目，虽然五年班的学生不用参加高考，但是他们在初中阶段要参加竞赛。除了数学竞赛，还有物理和化学竞赛。五年班的学生进入高中阶段，基本上95%都要选择理科，很多学生在高中阶段也会继续打比赛。
　　所以物理和化学打好基础非常有必要。
　　今天开家长会，其他科目的老师都没来，就是杨老师和物理老师、化学老师三人各自站在讲台上说了半天。
　　“笑笑，你觉得物理和化学难吗？你喜欢吗？”
　　林笑：“不难！喜欢！”
　　物理和化学也都有实验课，等他们再多学习一段时间知识，像当初的生物课一样，通过实验室安全考试后，就可以进实验室做实验了！
　　林笑对可以做实验的课程都很有兴趣。
　　吕秀英问林笑：“又加了两门课，课程更多了，你觉得吃力吗？”这也是今天杨老师提醒家长们重点关注的问题。
　　林笑摇头：“不吃力啊，就是又多了两科的作业，圆珠笔都用得更快了。”
　　班里越来越多的同学们开始用圆珠笔，林笑也从钢笔换成了圆珠笔。
　　虽然老师都说钢笔比圆珠笔更适合练字，考试的时候也必须使用钢笔，但是平时写作业的时候老师是不管的。
　　用圆珠笔不用灌墨水，也不用担心用着用着没墨水了，还要借来同学的钢笔，笔尖对笔尖给自己的钢笔挤点墨水进去。
　　吕秀英听林笑这么说，立刻说道：“用完了就买啊！”
　　林笑立刻说道：“现在后街精品店有带香味的圆珠笔。”班里好多女同学都买了。
　　吕秀英皱起眉头：“带香味的？那肯定是油墨里添东西了，天天闻这样的香味对身体好不好啊？你不要买这种。”
　　“啊……”林笑完全没想到妈妈会这么说，要知道她就不向妈妈请示，自己直接买了！
　　现在可好了，问了妈妈一句，竟然买不成了。
　　林笑眼珠滴溜一转，决定自己偷偷买一根，每天在学校用，放学后就放在桌肚里不带回家。
　　三月底，杜阿姨给林笑家里送来了一大袋香椿。
　　现在的香椿刚刚冒芽，是最嫩最好吃的时候，这时的香椿芽自然也最少，一棵树上也掰不下来太多。
　　吕秀英看到这么一大袋，惊讶道：“这也太多了，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
　　杜阿姨说道：“小磊他爷爷在老家掰的，老家好几棵树呢。”
　　吕秀英让杜阿姨自己拿一半回去吃，杜阿姨说道：“有呢，我家里也留了这么大一袋。”
　　林跃飞最爱吃香椿，每天都让妈妈给他做着吃。凉拌香椿、香椿炒鸡蛋，甚至还包了一次香椿馅儿的饺子。
　　前两样林笑可以接受，香椿馅儿的饺子林笑咬了一口就皱起眉头，香椿味过于浓郁，香味变成了臭味。
　　林笑一脸嫌弃：“臭的……”
　　还好吕秀英早有准备，她单独给林笑包了一个肉丸的，饺子馅里只有肉没有菜，只加了一点大葱调味。
　　林笑一口一个，“真香啊！”
　　林跃飞：“正好，你别和我抢香椿馅儿的。”
　　林笑瞥了一哥哥眼：“我才不和你抢呢！”
　　吕秀英把香椿分成几份冻在冰箱里，每次吃的时候化冻一份，这样吃到的都很新鲜。不过林跃飞成天喊着要吃，在冰箱里冷冻了也没存多久，到了四月份的时候就已经把香椿都吃完了。
　　四月份，国家宣布取消夏令时。
　　从八六年到九二年，实行了六年的夏令时，退出了历史舞台。
　　之前实行夏令时的时候人们都觉得不方便，每年春天秋天要拨两回表针，硬生生地把时间往前往后调一个小时，一年两次调整作息很困难。
　　即便过了六年，人们还是觉得不习惯。
　　现在夏令时取消，人们普遍叫好。
　　“可算取消了！夏令时太麻烦了！”
　　吕秀英在单位里听到的都是这样的声音，有个同事说道：“这几年夏令时期间出生的，算八字都要减掉一个小时，你们有谁家孩子是这时候生的，回头生辰八字别搞错了啊！”
　　“之前我亲戚给家里的小孩算命，算出来的就对不上，因为夏令时差了一个小时啊！后来减掉一个小时，算的就对上了。”
　　取消夏令时后不用调整时钟了，不过学校的时间表过完五一劳动节就变了。
　　上午的时间不变，下午早上课半小时、早放学半小时。
　　这样一来，林笑的午休时间少了半个小时，去学校外面吃饭就有点匆忙了，外面排队长的饭店就不太敢吃了。
　　正好林笑她们也把学校外面的好吃的吃过几轮了，有些已经吃腻了，现在又觉得食堂饭菜还不错，吃饭小分队又重新回到食堂吃饭。
　　到了五六月份，临近高考，林笑在一中里遇到的高三学生开始最后的冲刺。
　　林笑不用靠校服辨别，基本都能看出谁是高三生，高三生不管去哪里都脚步匆匆，升旗仪式开始前手里都拿着书。
　　一中高三生参加高考和林笑没什么关系，有关系的是小芸姐姐今年提前报名参加高考。
　　小芸姐姐今年才高二，但是现在管得不严，各个高中都会给学习成绩好的高二学生提前报名高考，让这些尖子生们提前一年试试水，体验一下高考的感觉。
　　老师们觉得这样高三再走入高考考场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小芸姐姐的成绩中上游，按理说没进入可以提前报名高考的尖子生范围，老师原本没想给沈芸报名。
　　但是沈芸自己强烈要求，她想提前一年试一试。
　　沈芸对所有人说的都是提前提前去试试，只有她自己知道，如果这次高考能考上大学，只要是一本大学，她都会去读。
　　高二提前参加高考直接上大学的学生每年都有，都是对自己高二考上的学校非常满意的学生，基本上考上的都是名校，否则都会等到高三再考一次。
　　但沈芸不要求名校，她在学习上已经竭尽全力，清楚名校不是她够得上的。只要能考上一本，她就会去读。


第201章 
　　进入夏天, 林笑突然忙了起来。
　　初一下学期的期末考试，要考初一和初二两年的内容，五年班用一年时间学完了其他班两年的课程, 而且这次期末的考试科目有九科！
　　林笑给妈妈数自己复习要用到多少本课本：“物理、化学和生物各两本, 另外六科都有四本。”
　　“光课本就有三十本！”
　　辅导书、练习册、曾经做过的卷子……哪一样都比课本更多。桌肚已经放不下了，班里的同学们都买了塑料箱子，一本本书摞在塑料箱子里, 放在自己的座位底下。
　　林笑把这九科分成两半, 一半科目只在家里复习、一半科目只在学校复习, 这样就不用把课本和辅导书用书包背来背去了。
　　一班的老师们照样在考试前不预留复习时间、不带着学生们复习，复习全靠学生自己安排。
　　家里，林笑书桌旁的书架上，积攒了几年的《儿童文学》和漫画书被挤到一边，吕秀英用报纸包起来, 防止落灰。
　　吕秀英自己的几本琼瑶、亦舒的小说，也都从林笑的书架上撤下来了, 她收回柜子抽屉里。书架剩下的大半江山，全都被林笑的课本、辅导书和练习册占据。
　　“读书真不容易……”吕秀英每次看到林笑书架上的那么多书, 都会生出这样的感慨。
　　林笑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容易，她复习的时候飞快地把课本过一遍，然后就是看自己的错题本。曾经做过的练习册和卷子不用管, 反正做错的题目都在错题本上了，做对的题目说明她会做。
　　复习的过程中也需要做新题来维持手感。如果一直看旧题的话，可能眼睛觉得什么全都会了, 真正做题的时候手是生疏的。林笑在后街的书店里挑了几套卷子, 挑着上面的题目做。
　　周慧敏不想去后街吃饭了, 林笑也就不去了, 两人一起吃食堂，只有去书店的时候才会去后街。
　　吃完午饭后去锅炉房打水的习惯倒是一直没变，现在林笑和周慧敏去食堂也带着两人的水壶。
　　她们偶尔能碰见花花，林笑随身带着喂花花的火腿肠，碰到之后就喂一喂花花和它的孩子。
　　上个寒假，杨老师帮花花生下的小猫都找到了愿意养它们的家庭，只给花花留下了一只小猫，是一只橘猫。
　　杨老师送走其他小猫的时候，花花都没有拦着杨老师，仿佛知道杨老师在想办法帮小猫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活下去。剩下最后一只小猫的时候，杨老师想要带走，花花不同意了，把小橘猫自己护着。
　　杨老师把最后一只小猫留给了花花。这个学期开学，林笑回到学校里，惊喜地发现花花和小橘猫都在学校里健康地生活着。
　　林笑不知道小橘猫是公猫还是母猫，花花带着它的儿子或者女儿在学校里自由自在地穿行。
　　花花不再向学生们要食物，林笑觉得花花还认识自己，有时见到自己会喵两声，但是花花也不再朝着林笑要吃的了，都是林笑主动喂它。
　　去年冬天花花找她要吃的，应该是因为怀孕了缺营养，只是林笑那时候根本没看出来它怀孕，以为它长得胖乎乎。
　　小橘猫和妈妈不一样，它经常朝着学生们喵喵叫，学生多的时候它不敢靠近，碰见一个人或者两三人一起经过时，小橘猫叫得最欢。
　　它每天都在小卖部附近晃悠，知道学生们喂它的吃的都是从小卖部里买的，在这里堵人成功的概率最高。
　　喂小橘猫的学生不少，林笑看见过好几次有学生喂小橘猫，有一个初三年级的女生林笑都看得眼熟了，应该是小橘猫绑上的长期饭票。
　　既然小橘猫不缺人喂，林笑就不怎么喂它，只喂它的妈妈花花。
　　小橘猫和花花在学校里有好几套名字，林笑听到学生们各叫各的，小橘猫的名字有橘子、小胖、咪咪……花花的名字有花花、妞妞、咪咪……
　　怪不得林笑叫花花的时候它没什么反应，一中的同学们各叫各的，猫根本不认可那些是自己的名字。
　　只有“咪咪”，大概是同学们叫的最多，花花和小橘猫听到这个名字后都有反应，母子或母女两人认领了同一个名字。
　　期末考试之前，林笑发现在校园里闲逛喂猫的同学们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
　　周慧敏虽然不愿意去学校外面吃饭，但是也很愿意和林笑一起在学校里逛逛。
　　“你有没有觉得教室里很闷？”周慧敏问道。
　　林笑点头：“现在天气热了，教室里的空气是不太好。”
　　男生们身上总是有一股汗味，屋顶的吊扇从早到晚不停地转着，掀起的都是热风。前门后门和所有窗户都开着，教室里的空气也算不上清新。
　　周慧敏摇头：“我不是说这个。”
　　“我是觉得一回到教室里，大部分同学都在做题，太压抑了。”
　　周慧敏看到同学们做题，自己也一刻不敢休息。她忍不住去和其他同学比较，关注其他同学学习的时间有多长、学习效率有多高，她不想输。尤其是几个成绩和自己差不多的同学，周慧敏尤其关注，生怕下一次考试的时候自己被超过，考不到全班第二。
　　是的，一个学年下来，周慧敏、赵晓龙几个成绩好的同学争抢的都是第二名的位置。
　　月考、期中、期末……每一次考试林笑都遥遥领先，分数甩开第二名一大截。
　　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们，都已经默认第一名是林笑的了。虽然杨老师经常鼓励班里的几个成绩好的同学加一把劲，超过林笑，但是怎么说呢……周慧敏倒也不至于不敢和林笑比成绩，她心里还是藏着超过林笑的目标的，但事实上就是几个同学在争抢第二名。
　　经过一个学年，班里同学们的成绩相对稳定。谁的成绩好、谁的成绩差、谁的成绩中不溜，基本上已经形成了固定的格局。
　　杨老师划分的两个学习小组之间有竞争，但是大家都没把这样的竞争看得很重，再划分学习小组大家也都是同一个班的，很难像和其他班级竞争的时候生出为集体荣誉而战的斗志。
　　进入五年班的同学大多数又习惯了竞争，心中有股不服输的劲头，于是很多同学在班里为自己挑选了一个成绩相当的竞争对手。
　　林笑知道，周慧敏为自己挑选的竞争对手就是赵晓龙。
　　赵晓龙的挑选的竞争对手也是周慧敏。
　　两人考第二名的次数最多，另外还有几个考过第二名的学生也把周慧敏和赵晓龙当作竞争对手。
　　杨老师发现同学们这么做之后，在这次期末考试之前，索性让同学们各自拿出一张纸，在纸上写下自己和竞争对手的名字，把纸对折之后交给杨老师统一保管。
　　“等到期末考试之后我再拆开，如果这次期末考试赢过你们给自己写的竞争对手，考完试之后有奖励。”
　　杨老师的奖励有极大的诱惑：“到时候我和各科老师商量，赢了的同学，暑假作业给你们减免一些。”
　　竟然可以减免作业！
　　同学们听到之后都两眼冒光，有些同学想着在纸上写一个实力弱一点的竞争对手，这样自己的胜算大一点。
　　然而杨老师接下来的话堵死了这条路：“你们给自己写的竞争对手，上次考试排名只能比自己高，不能比自己低。”
　　这样一来，上次考了第二的赵晓龙只能写林笑了。
　　周慧敏上次输给了赵晓龙，考了第三名。
　　周慧敏的竞争对手可以写赵晓龙，这样胜算比较大，但是赵晓龙写了林笑，她也要写林笑！
　　林笑举手问老师：“老师，我怎么办？”
　　杨老师让同学们写上次考试名次比自己靠前的学生，可是林笑前面没有人了。
　　杨老师对林笑说道：“你自己和自己比。如果这次考试比上次考试扣分更少，总分更高，就算你赢了。反之算你输了。”
　　林笑忘记自己上次考试的总分是多少了，她懒得一科科翻卷子做加法，直接跑去找余昭昭。
　　余昭昭专门记录分数的本子上，把林笑每一科的成绩都记得清清楚楚。
　　林笑的分数一排、余昭昭自己的分数一排，每科都对应着写，还要计算分出差，算出来自己和第一名的差距是多少。
　　余昭昭一翻本子，就看到林笑上次的分数了。
　　林笑叹一口气，“唉，我上次怎么考那么高啊？”
　　上次考试是月考，考试范围比这次期末考试小的多，林笑也不确定自己这次期末考试能超过上次月考的成绩。
　　杨老师的奖励对林笑来说是非常诱人的！减免暑假作业！那样她就有更多时间玩小霸王了，不知道今年暑假她还能不能出去旅游，暑假的时候哥哥肯定是没空的，但是妈妈说她也可以带林笑去旅游，只是不能去寒假那么远的地方，或许可以在近一点的地方玩一玩。
　　今年暑假，林笑只有十多天的假期。
　　剩下的一个多月，林笑都要来一中上课。
　　五年班从初二开始接触竞赛，早在升初二之前的暑假就开始了。
　　这个暑假数学杨老师、物理吴老师、化学魏老师，三人开始讲竞赛课，大家暑假都要来学校补课。
　　暑假只剩下宝贵的十多天，林笑可不想全都花在写作业上，如果能减免作业就太好啦。
　　“唉唉唉，杨老师怎么不早说。要是早知道，我上次月考就考低一点了。”林笑记住自己上次的月考分数，把本子还给余昭昭。
　　“林笑，你陪我去厕所吧。”周慧敏对林笑说道。
　　两人一起向走廊尽头的卫生间走去，一路上，周慧敏欲言又止地看了林笑好几次，一咬牙开口了。
　　“林笑，你有没有注意到刚才余昭昭看你的眼神？”周慧敏问道。
　　林笑：“没有啊，怎么了？”
　　周慧敏：“我觉得……你以后还是不要在余昭昭面前说刚才那些话了。”
　　林笑不解：“哪些话？”
　　周慧敏：“就是‘我怎么考那么高’‘上次月考应该考低一点’……”
　　余昭昭刚才的眼神，林笑没有注意，周慧敏看到了。
　　余昭昭直勾勾地看着林笑，眼神怎么说呢，里面有嫉妒，还有很多周慧敏看不懂的东西。
　　反正周慧敏看到余昭昭眼神的一瞬间，心中一寒。
　　“余昭昭刚才的眼神……挺可怕的。”周慧敏靠近林笑的耳朵，低声说道。
　　“还有余昭昭记分数的本子……”周慧敏一直觉得那个本子也很可怕，一行写林笑的成绩，一行写余昭昭自己的成绩，余昭昭在教室里经常翻开那个本子看。她在看这样紧紧挨着的两行成绩时，心里在想什么？
　　林笑：“也能理解吧。余昭昭的妈妈那么看重成绩，余昭昭压力一定很大。”
　　周慧敏点头：“是啊，你在咱们班学习最轻松的，还一直考第一。”
　　班里成绩倒数的同学，每天的学习时间都比林笑更长，做的习题都比林笑更多。
　　“余昭昭已经很努力了，但是一直考班里的十几名。”
　　林笑想起来了：“我记得之前余昭昭说过，她妈妈给她定的短期目标是考进前十。”但是一班的同学成绩都很好，余昭昭几次考试都没有进入前十名。
　　上次月考，余昭昭的名次不但没有进步，反而退步了三名。余昭昭看到红榜的一瞬间就哭了，趴在座位上哭了很久，林笑和周慧敏去安慰她，余昭昭把头扎在胳膊里让她们走，“我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如果是其他同学说这句只在电视台词里听过的话，林笑或许会觉得好笑。但是从余昭昭口中说出来，林笑一点也不想笑。
　　林笑当时从余昭昭身上感受到浓浓的悲伤，还有更浓的孤独。
　　余昭昭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哭了一小会儿，抬起头擦干眼泪，把各科试卷上的错题写在错题本上，分析做错的原因。然后开始写她要交给妈妈看的检讨，保证自己以后不再犯同样的错误，还要分析自己这次考试退步的原因。
　　擦干眼泪的余昭昭，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完全看不出来她刚刚哭过。
　　但是此刻的她，比趴在桌子上流泪的她，看起来更加孤独。
　　教室里吵吵嚷嚷，余昭昭身边都是同学，但余昭昭还是那么、那么的孤独。
　　林笑想起自己刚才在余昭昭面前说的话，心里有点愧疚，谢谢周慧敏提醒她，“我知道了，以后我在余昭昭面前说话会注意的。”
　　林笑决定以后在余昭昭面前不提成绩，除非余昭昭主动问。
　　周慧敏叹息：“希望余昭昭这次期末考试能考得好点。”
　　林笑：“希望她能考进前十！”
　　期末考试在刷刷的做题声中来临了，一共九科考试，要考上三天。
　　这三天对林笑来说是很轻松的三天，没有作业、不用复习——林笑的复习计划在考试前几天就完成了。
　　这三天林笑考完试早早回家，就只剩下玩了。
　　考完试在家休息两天。第三天，林笑和周慧敏、赵晓龙、余昭昭几个班干部去算分、登成绩。
　　这份工作几人都干熟了，不用老师吩咐就知道该怎么做，几个人配合得也很默契，干活速度很快。
　　一科又一科成绩出来，林笑毫无疑问又是第一名。
　　周慧敏和赵晓龙的成绩咬得很死，加上一科，你多两分，再加一科，我多两分。
　　“林笑，你猜我和周慧敏谁分数高？”赵晓龙问道。
　　林笑毫不犹豫地支持自己的朋友：“周慧敏！”
　　赵晓龙：“切，等着吧，等分数全都出完了，第二名肯定是我！”
　　经过一个学年，赵晓龙的心态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或者说已经习惯自己考不过林笑了。这次期末考试分数被林笑甩开，赵晓龙不像以前那样咬牙切齿，他和周慧敏看起来都挺轻松的。
　　在轻松的氛围里，余昭昭的紧张十分明显。
　　从来到杨老师的办公室帮忙算分登分开始，余昭昭几乎没说过话，她一直紧紧抿着双唇，沉默地计算分数。
　　余昭昭的分数比周慧敏、赵晓龙都还要低一截。
　　目前为止有十来个同学的总分比她高，余昭昭的成绩一直在前十名左右摇摆。
　　加上化学分数，余昭昭进入前十名，加上地理分数，余昭昭又掉出前十名……
　　最后只剩历史分没算出来了，八科总分余昭昭是第十一！
　　“你们去看看历史老师的卷子批改好了没有，好了的话抱过来。”杨老师说道。
　　“嗯！”四人朝着历史老师的办公室走过去，走路间，林笑碰到了余昭昭的手。
　　在炎热的夏天里，余昭昭手指冰凉，像冰块一样。
　　林笑扭头看余昭昭，她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
　　“别紧张。”林笑安慰余昭昭。
　　走到历史老师办公室门口，正好碰到历史老师抱着卷子出来，“刚要给你们拿过去呢。”历史老师把卷子交到林笑手里。
　　回到杨老师办公室，四人把最后一科成绩登上。
　　余昭昭一直盯着班里的成绩表，最后所有人的成绩都登记全，余昭昭激动地一把抓住林笑的胳膊，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我第十名！”
　　余昭昭终于考进了前十名，完成了妈妈给她定的目标。
　　林笑从口袋里掏出餐巾纸，递给余昭昭，“擦擦汗。”余昭昭的脑门上全都是汗水，打湿了她的刘海。
　　“不用。”余昭昭直接伸手在脑门上抹了一把，露出一个劫后余生的幸福笑容。


第202章 
　　虽然暑假只有十几天, 但是同学们还是充满了放暑假的快乐。
　　返校日，同学们来拿卷子，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林笑的总分险而又险地比上次考试高了一分。这一分救了她的命, 让林笑能够享受到减免寒假作业的待遇。
　　杨老师不玩虚的, 和各科老师商量好可以减免哪些作业，这次期末考试打败了竞争对手的同学，要写的作业只有一半。
　　林笑和余昭昭都只用写一半作业, 林笑眉开眼笑, 余昭昭表现得比较平静：“可能我妈妈还会让我把所有作业都写掉。”
　　不过余昭昭对此无所谓, 反正她不写老师们留的作业，妈妈也会给她额外留题目，写谁留的题目都一样。
　　考进前十名，余昭昭能高高兴兴过个暑假，不用向妈妈检讨了。
　　余昭昭今天非常开心, 和登分那天紧张的她判若两人，脸上一直带着笑, 还要去小卖部买零食请林笑和周慧敏吃。
　　“你们想吃什么，自己挑呀！”
　　林笑：“我还不能走呢, 要检查大家有没有把桌肚腾空，等值日生做完值日我才能走。”
　　这是杨老师交给林笑的任务。
　　几天后，七月七号高考, 一中是高考考场。
　　这栋教学楼的所有教室都会成为考场，所以同学们要把自己的所有书本杂物全部清空，暑假通通带回家。
　　“连一片纸都不能留。”杨老师这样说。
　　高考考场的桌子里要是有纸, 那就是涉及到作弊的大事。林笑这个班长要挨个检查过同学们的桌子, 确定桌肚彻底腾空后, 才允许同学们离开。
　　林笑检查完一遍之后, 再去办公室叫杨老师，杨老师再来检查一遍。
　　“我还早呢，不用等我了，你想去小卖部就先去吧。”林笑对余昭昭说道。
　　余昭昭挽住林笑的胳膊，笑眯眯地说道：“没事啊，我等你，等你弄好之后我们一起去小卖部。”
　　“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碰见花花和橘子。”
　　余昭昭坚持要等林笑，坚持要请林笑和周慧敏吃零食，最后在小卖部买了一袋七个小矮人雪糕，一袋六小根，每人吃了两根。
　　余昭昭在小卖部周围转了一圈，没有看到花花和橘子的身影，遗憾地离开学校，“还想放暑假前最后喂它们一次呢。”
　　期末考试之前，余昭昭一直没空来看花花和橘子，现在考完试她有空了，花花和橘子却不见踪影。
　　小芸姐姐今年高考的考点就分配在一中。
　　林笑检查同学们腾空书桌的时候格外认真，有一点原因是小芸姐姐在这里考试，教室门口还没贴考场号，林笑也不知道自己班的教室是第几考场……没准就是小芸姐姐的考场呢？
　　哥哥知道今天林笑搬回家的书很多，今天特地开车来接林笑。
　　林笑坐上哥哥的汽车，“哥，高考的时候我也要去送小芸姐姐！”
　　林跃飞：“小芸姐姐不用人送。”
　　林跃飞早就在一中附近的宾馆里给沈芸开好房间了，沈芸自己走路去高考就行。
　　“哦……”林笑听说后有点失望，又问道，“那小芸姐姐在哪里吃饭啊？”
　　林跃飞：“咱妈做好饭，我送过去。”
　　林笑立刻说道：“我也要一起去，我也要去给小芸姐姐送饭！”
　　林跃飞叮嘱林笑：“高考很重要，你不许打扰小芸姐姐休息，知道吗？”
　　“不许问小芸姐姐考得怎么样，题目难不难……”林跃飞说了一长串，让林笑都答应下来，才答应带她一起去给沈芸送饭。
　　林笑无奈地看了哥哥一眼，她不用哥哥的叮嘱也不会做这些事的。她自己就最讨厌考完试同学来找她对题了，现在林笑的同学们都知道林笑考完试不对题。
　　林笑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这么紧张：“小芸姐姐正式高考不是明年吗？”小芸姐姐今年才高二，只是提前体验一下高考啊！
　　林跃飞嗯了一声，没有回答林笑的问题。
　　虽然沈芸没有对林跃飞说过，林跃飞也没有问过沈芸，但是根据他对沈芸的了解……沈芸今年恐怕不止是想体验一下高考。
　　高考前，沈芸填报志愿特别认真，她把厚厚的志愿书翻了一遍，还和林跃飞探讨了好半天。
　　现在的高考是先填志愿、再考试、最后出分。
　　在考试之前就要把志愿填好，填报志愿的依据只有自己的平时成绩。
　　填报志愿分为几档，最高的是清华北大，这个和沈芸没关系。
　　第二档次大学是八十八所国家重点大学，还是和沈芸没关系。
　　第三档次、第四档次……一直到下面的部属本科大学、省属本科大学，这才是沈芸的目标！
　　从去年开始，国家把本科分成重点本科和一般本科。沈芸不求考上重点本科，只要能考上一般本科，她就会去读。
　　再往下还有部属专科大学、省属专科大学、部属中专学校、省属中专学校，填报志愿的时候沈芸也都写上了，不过如果只能被大专和中专录取，沈芸就再读一年。
　　这也是林跃飞一直潜移默化地向沈芸灌输的概念，别看大专现在还吃香，以后本科肯定比大专好。
　　当然，专科一直比本科低一个档次。但是很多专科也很好就业，有些专科专业比本科更好就业，考上专科也不容易，沈芸重返校园的时候觉得只要考上个专科就值了。
　　但是林跃飞不这么想。
　　“你都辛苦了两年了，不差最后一年了，考不上本科就明年再考。”林跃飞一直对沈芸这么说，让她不要心急。
　　填报志愿的时候，林跃飞也给沈芸提了不少建议。林跃飞说以后计算机会飞速发展，社会需要大量人才，建筑和工程类的专业也很好，房地产是一定会腾飞的，财会类更是什么时候都需要。后面两类专业，“等你毕业以后，都可以来帮我。”
　　“你要是学财会，到时候公司的账全都归你管。”林跃飞说道。
　　沈芸脸红了，她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最终还是报了建筑工程和财会这两类专业。至于计算机，她去商场里看过计算机了，实在没信心自己能学会，也想象不出以后计算机专业要去哪里找工作，没敢报这个专业。
　　后面大专和中专的志愿，沈芸受到林跃飞的影响，填报的就不那么认真了。
　　她随便写了几个自己知道的大专和中专，比如说学校就在本市的铁路职业技术学校。
　　沈芸爸爸在铁路上班，一直想让大儿子小儿子都考进铁路职业技术学校，毕业出来肯定能进铁路，有这个学历，以后升职也容易。可惜大儿子没考上，小儿子虽然还没到高考的年龄，但是能考上沈芸把自己的名字倒着写！
　　林跃飞看到沈芸高考前的种种做法，就知道今年高考她不仅是来体验的。
　　怕给沈芸压力，林跃飞没有说破，只是在订宾馆、送饭菜上都很用心。
　　林跃飞拜托妈妈给沈芸做饭，他提前写好菜谱，还要把菜买回来。
　　吕秀英连忙拦住了：“你可别去买菜！你买回来的菜，要么是老的、要么是烂的，我去照着你写的菜谱买。”
　　林跃飞写的菜谱特别安全，没有海鲜、没有油腻的……总之避免一切容易拉肚子出问题的食物。
　　“妈妈，你盐少放点，咸了就要喝水，考试的时候多喝水不方便。”林跃飞叮嘱道。
　　吕秀英：“我知道，不用你说。”
　　高考第一天，林笑一大早就起床了，看着墙上的挂钟，心想小芸姐姐现在应该在去考场的路上、现在应该进考场了……
　　上午，林跃飞叫林笑一起去送饭的时候，林笑一蹦三尺高，立刻换上衣服和鞋子出门。
　　一中门口拉着红色的警戒线，外面站着好多等待考生的家长。
　　林笑今天也体会了一把“当家长”的感觉，在一群家长堆中翘首以盼，终于等到考试们出考场。
　　“小芸姐姐！”林笑一边挥手，一边大喊小芸姐姐的名字。
　　林笑和哥哥把小芸姐姐送到宾馆，然后就回家了，小芸姐姐自己在宾馆里吃饭、午睡。
　　林笑和哥哥不能留下来打扰她。
　　回到家，吕秀英告诉林笑：“笑笑，刚才有同学打电话找你，我把电话号码记下来了，你给同学回个电话。”
　　林笑：“谁呀？”
　　吕秀英：“李……李什么来着，我忘了。”
　　林笑按照妈妈写下的电话号码打回去，听到体委李阳泽的声音，李阳泽在电话对面吱哇乱叫：“林笑！听说你今天去参加高考了？”
　　“不是吧你，初中才读了一年，你就去参加高考！你是不是人啊！”
　　林笑震惊又疑惑：“什么？谁说我去参加高考了？”
　　李阳泽的声音顿了一下：“啊？你没去参加高考？”
　　“严光辉说的，他说在一中门口看见你了，你刚从高考考场里出来。”
　　林笑无奈地澄清这个误会：“……什么啊，太离谱了！我是去给小芸姐姐送饭的，就在一中门口站了一会儿，根本没进去过。”
　　“严光辉怎么想的啊，我怎么可能去参加高考。”林笑突然发现问题的关键，她诧异地问李阳泽：“而且你真的信了？这么离谱的话你怎么会信？”
　　李阳泽嘿嘿一笑：“如果说的是别人，那我肯定不信……”
　　但是严光辉说的是林笑，李阳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下意识地就相信了。
　　虽然只读了一年初中就去参加高考听起来根本不可能。
　　但是在林笑身上，又仿佛没有什么不可能。


第203章 
　　沈芸高考三天, 林笑每天中午都跟着哥哥一起去给小芸姐姐送饭。
　　“笑笑，体会到高考的氛围了吗？紧不紧张？”吕秀英问道。
　　林跃飞切了一声：“她有什么紧张的，她天天跟过去才不是为了体会高考的氛围, 还不是为了……”
　　“为了给小芸姐姐加油！”林笑大声压过哥哥的声音, 扭过身子背对着妈妈，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哥哥。
　　林跃飞笑了：“对，为了给你小芸姐姐加油。”
　　林跃飞没有戳穿林笑, 她第一天确实是为了给小芸姐姐加油, 第二天和第三天都是被一中门口新开的沙冰店勾过去的。
　　一大份刨冰上面放几块水果, 撒一点青红丝，最中央放一颗红樱桃，再浇上牛奶，就是现在非常时髦的冰沙了。
　　林跃飞嫌弃地看着刨冰里的青红丝，问林笑：“这不是五仁月饼里面放的吗？冰沙里放这个好吃吗？”
　　“老板, 我多给你两块钱，别放青红丝了, 多放点水果吧。”林跃飞对冰沙店的老板说道。
　　林笑立刻抗议：“不，我要放青红丝！”青红丝好吃, 五仁月饼也好吃！
　　这样一份沙冰在林跃飞眼中简陋，但是看林笑的反应，应该很受学生们的欢迎。
　　当然高考考生们是绝对不敢吃沙冰的, 林笑捧着沙冰碗，一边吃沙冰一边看高三学生高考，双倍惬意！
　　吕秀英看到兄妹两人的眉眼官司, 不用猜就知道林笑这几天肯定在外面吃零食了, 不让哥哥说。
　　其实看林笑的饭量吕秀英也知道, 这几天林笑跟着哥哥去给小芸送饭之后, 再回家吃午饭，每次都吃得少了一点。
　　吕秀英之前还担心林笑吃了饭盒里给小芸带的饭，“小芸是不是把她的饭分你了？”
　　还好林笑立刻否认了：“当然没有！”
　　林笑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这么想，自己怎么可能和正在高考的小芸姐姐抢饭吃？
　　高考结束之后，吕秀英让林跃飞叫沈芸来家里吃饭，“小芸这个暑假休息多久啊？”
　　林跃飞：“一个星期。”沈芸的高中在高考前两天就放假了，所以现在沈芸的“暑假”只剩下最后两天。
　　林笑：“小芸姐姐的暑假比我的还短！”
　　林笑以为自己就够惨了，没想到小芸姐姐比她更惨。
　　林跃飞：“不让她来家里吃饭了，高考太累人，让她好好睡两天吧。”
　　林笑在家里写了几天作业，玩玩小霸王，短暂的暑假也很快结束了，提前去学校上竞赛课。
　　林笑换了新的教室，从一楼换到了二楼。新教室也刚做过高考考场，打扫得很干净，一半桌椅堆在走廊里，同学们一起动手把桌椅搬进教室。
　　然后发现少了两套。
　　看来比他们高一届的一班，班里的学生要少两个。
　　桌椅应该去教务处领取，但是暑假里教务处还锁着门。
　　“班长，桌椅不够怎么办？”教室最后排没桌椅用的两个男生来问林笑。
　　林笑做主：“先从隔壁班的走廊上搬两套，八月三十一号再还给他们。”
　　两个男生立刻去搬桌椅了，“那套太旧了，这套新一点。”
　　“就这两套吧。”
　　七月的一中有着平时没有的空旷和静谧。偌大的校园只有初三、高三和上竞赛课的学生。
　　三门竞赛课轮流上，半天上一科。上午数学、下午物理；上午数学、下午化学；上午物理、下午化学，这样三天一循环。
　　暑假期间没有早读，每天上午八点上课，林笑起床时间可以比平时上学晚一点。
　　也不再是四十五分钟一堂课，暑假里学校不打铃了，三科老师不约而同地开始上大课。
　　上午分成两节课，中间休息一次，休息二十分钟，下午也一样。
　　相比平时的上课模式，林笑更喜欢竞赛课这样，她写作业和复习的时候都不喜欢频繁换科目，一上午只学一科刚刚好。
　　甚至下课的时候林笑还会有意犹未尽的感觉，“如果一整天都学一科就更好了。”
　　余昭昭：“不要不要，千万不要！”
　　“你不觉得半天只学一科很无聊吗？”到了第二节 大课的时候，余昭昭大脑就觉得有些累了，要经常提醒自己集中精力，才不会走神。
　　初中竞赛内容不算难，最起码对林笑来说是如此。第一堂竞赛课，三科老师就把竞赛大纲给同学们念了一遍，并且抄在了黑板上。
　　林笑带来三本全新的笔记本，用来记三科竞赛的笔记。物理竞赛笔记本是蓝色的，化学竞赛笔记本是绿色的，数学竞赛笔记本是她最喜欢的黄色。她还在数学竞赛笔记本上贴了一张漂亮的贴纸，是很久以前小芸姐姐送给她的礼物。
　　三本竞赛笔记本的第一页，记下的都是竞赛大纲。
　　竞赛大纲的大部分都是初中课本里的内容，只有少部分是超出课本内容的，也都是从课本知识中延展出去的知识点。
　　看到大纲，同学们都觉得不太难。
　　然后一做题……还是挺难的！
　　知识确实都在大纲范围内，但中考题目只拐一个弯两个弯三个弯，竞赛题是九曲十八弯！
　　五年班的同学们小学都学过奥数，大家都拿初中竞赛和小学奥数相比，“比小学奥数难多了。”
　　虽然竞赛知识有点难，但竞赛课的气氛整体来说还是轻松的，因为现在少数的学生享受着整个一中的设施。
　　学校食堂开了两层，每天上午的竞赛课下课都比初三和高三的学生更早。
　　杨老师说道：“咱们不和初三高三的学生抢食堂。”
　　初三高三的学生争分夺秒，有些学生在食堂排队的时候手里都拿着书在背，哪个队伍短排哪个，为了少排队可以天天吃一样的。
　　林笑看在眼里，有点畏惧。
　　周慧敏说道：“我们不用中考，没有初三。”
　　至于高三，周慧敏觉得林笑到了高三也不会这样拼，林笑不需要那么拼就能考上好大学。
　　夏天很热，林笑和周慧敏吃得最多的就是凉面和凉皮，清脆的黄瓜丝和爽口的凉面凉皮拌在一起，拌上调好的芝麻酱再加上一点醋，林笑天天吃也吃不厌。
　　林笑和周慧敏分别要一份凉面和凉皮，然后你给我一半凉皮，我给你一半凉面，就都能吃到两种口味了。
　　暑假里，图书馆没有开、室内体育馆也没有开，但是室外的足球场和篮球场比平时空多了，初三和高三的学生们都不和他们抢。
　　几个五年班的同学们轮流用，有时候凑在一起玩，互相都混了个脸熟。
　　林笑运动上没什么天分，篮球和足球都不会，但是和同学们一起瞎玩也很开心。篮球试着投篮，足球试着颠球，操场上一棵枝繁叶茂的泡桐树下的篮筐，成为女生们的专用篮筐，男生们都不怕晒的。
　　七月末，高考出分，分数先发到教育局，再由各高中抄回，通知考生。
　　分数刚发到教育局，哥哥提前就找熟人拿到了沈芸的分数条。
　　满分710，沈芸考了523分。
　　重点本科分数线530分，一般本科521分，大专519分，中专513分。
　　沈芸超过了一般本科的分数线！
　　林跃飞很惊喜，吕秀英听到这个分数也吃了一惊：“这么高！”
　　沈芸提前一年参加高考，竟然超过了一般本科线。
　　“那小芸今年没准就能被本科录取走？”吕秀英问道。
　　林跃飞摇头：“这还真不好说。”
　　沈芸是超过了本科线，但是只超过了两分，能不能上本科全看报志愿的运气。分数卡在线上，滑档的风险很大。
　　现在报考志愿不像以后那样有很多平行志愿。沈芸报的第一志愿分数不够，很多大学又不录取第二志愿。举个例子，如果一所大学的分数线是600分，学生A考了610分，第一志愿填了这所大学；学生B考了620分，第二志愿填了这所大学。最后被录取的是学生A。
　　吕秀英：“没事，就算上不了本科，肯定也能上大专！”
　　林跃飞说道：“要是只能上大专，今年就不让她去了。今年能考上大专，明年肯定能考上本科。”
　　吕秀英一直听林跃飞这么说，早就接受了这个想法：“对，不差这一年。小芸辛苦这么久，能上本科当然上本科。”
　　八月份，沈芸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林笑放学回家，妈妈在校门口告诉林笑这个消息：“你小芸姐姐的本科志愿都滑档了，被铁路职校录取了。”
　　林笑有点替小芸姐姐惋惜，但她记得妈妈和哥哥说的话，“那明年小芸姐姐肯定就能考上本科了！”
　　吕秀英叹了一口气：“你小芸姐姐今年就想去读了。她不想再等一年了，想直接去读铁路职校。”
　　林笑有点意外：“为什么呀？”
　　吕秀英摇头，沈芸具体怎么想的她还不知道。
　　“你哥不同意，和沈芸吵了一架。”
　　林跃飞和沈芸谈恋爱也挺久了，这还是吕秀英第一次见到两人吵架，而且吵得很严重，“你哥黑着脸回家的，咣当一声把门关上，吓了我一跳。”
　　沈芸好像还追到家门口了，吕秀英看到她的身影在一楼窗外一闪而过，然而等吕秀英急匆匆地出门，就找不到沈芸了。
　　沈芸追到家门口，林跃飞都没去见她。
　　吕秀英说道：“我看你哥是真生气了，你回去以后别惹他。”
　　林笑立刻问道：“小黄躲起来没有？”小黄最精了，最清楚家里每个人的心情好坏。
　　吕秀英：“你哥一进门小黄就躲起来了。”
　　林笑缩了一下脖子，那看来哥哥是真的不能惹，她回家就和小黄一起呆在屋里不出声。


第204章 
　　林笑跟在妈妈身后, 轻手轻脚地走进家门。哥哥发脾气的时候，林笑是不敢惹的。
　　看到林笑像只胆小的兔子一样探头探脑，吕秀英噗嗤一声笑了：“进来吧, 你哥没在家。”
　　“诶？”哥哥竟然没在家, 林笑松了一口气，摘掉书包换上衣服一头栽进沙发里。
　　“吃西瓜吗？”吕秀英问道。
　　林笑毫不犹豫：“吃！”
　　暑假学校太热，林笑每天下午放学回家猛吹空调、猛吃西瓜, 今年夏天家里的西瓜差不多以一天一个的速度消耗。
　　吕秀英把西瓜从冰箱里抱出来, 菜刀刚一碰西瓜皮, 西瓜就咔嚓一声裂开了，露出里面粉红色的瓜瓤。
　　“今天这个西瓜好！”吕秀英把切好的西瓜端过来，还拿过来一只碗，“把西瓜籽吐在碗里。”
　　今年家里西瓜吃的多，吕秀英攒了不少西瓜籽, 洗净、晒干，回头炒一锅西瓜籽, 当零食磕着玩。
　　“前头吃的那些西瓜，籽都扔了, 要不然早就能炒一锅了。”吕秀英遗憾道，她从晒西瓜酱的时候才把西瓜籽攒起来。
　　今年西瓜酱晒得多，吕秀英用了三只西瓜, 用勺子挖西瓜肉放进坛子里，西瓜籽扔掉怪可惜的，吕秀英就都留下来了。然后家里吃的西瓜, 才开始留西瓜籽。
　　今天开的这个西瓜不是沙的是脆的, 水分更足, 又脆又甜。林笑大口大口地把冰西瓜吃下肚, 西瓜籽留在碗里，连西瓜皮也不浪费。
　　林笑剩下一层红肉，递给小黄，小黄立刻把西瓜皮啃得干干净净，一边啃一边摇尾巴。
　　“妈妈，哥哥和小芸姐姐吵架，谁会赢？”林笑问道。
　　吕秀英摇头，反正以前她和林跃飞吵架的时候，从来没赢过，“你哥那脾气，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开门声，林跃飞砰的一下推开大门，把钥匙扔在玄关柜上，“沈芸的脾气可真是，又臭又硬！”
　　“噗……”林笑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该笑，但还是忍不住笑出声。妈妈刚说完哥哥的脾气又臭又硬，哥哥就说沈芸的脾气又臭又硬。
　　林笑捂着嘴憋笑，然而越忍越想笑，最终还是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
　　林跃飞黑着一张脸看林笑：“你笑什么？”
　　吕秀英替林笑回答：“你妹笑你自己脾气那么臭，还说小芸的脾气臭。”
　　“小芸脾气多软和啊，你别欺负小芸，有什么事情好好商量。”
　　林跃飞冷笑一声：“她？脾气软和？”
　　“表面看着是挺软和的，但你要是真以为是个面团伸手去捏一下，里面的刺能扎死你！”
　　林笑：“这叫外柔内刚！”
　　林跃飞瞪了林笑一眼：“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林笑伸出手，在嘴巴前面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示意哥哥自己不会再说话了。
　　林跃飞：“反正现在沈芸就是犟上了，非要今年去读那个破大专！”
　　“难道她毕业以后要去铁路上班？她爸在铁路上，以后不是她哥接班就是后妈生的弟弟接班，难道她要和那种垃圾在一个单位上班抬头不见低头见？”
　　“还是去跑车，推着小车喊花生瓜子矿泉水、啤酒饮料方便面啊？”
　　噗嗤一下，林笑又没忍住笑。哥哥脸上的表情好臭，但是哥哥说的话好好笑。
　　吕秀英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小飞，你是怎么想的？你是嫌沈芸去当列车员的话不够体面，给你丢脸吗？”
　　林跃飞：“也不是给我丢脸，但是……但是没必要啊！”
　　林跃飞感觉自己帮沈芸计划得好好的，不明白沈芸为什么不能再读一年，考个本科，明明差的分数又不多。
　　吕秀英：“你把你的想法和沈芸说了吗？”
　　林跃飞：“我当然说了！”
　　吕秀英：“那沈芸怎么想的，你知道吗？”
　　林跃飞：“她着急了，心态不行。”
　　“她那文具店，自己不看店了，在学校里也没什么功夫管文具店的事，就靠招来的两个员工看店，这一年多生意一直在下滑。”
　　“现在的利润和以前没法比，不过也是赚的，差不多能赚个工资钱吧，就和上班赚的差不多。”
　　林跃飞觉得这根本不是事，明明沈芸去读书之前就有心理准备的，自己看店和雇人看店肯定不一样。
　　“再读一年书又花不了多少钱，文具店现在每个月赚的足够她在学校食堂吃饭了，她之前攒的钱也够交大学学费……真不知道她现在考虑钱的事情干什么？”
　　林跃飞觉得现在最不需要考虑钱的事，沈芸读高中的钱、上大学的钱，他给沈芸掏了不就完了？现在这点钱根本不会影响到林跃飞。
　　然而吕秀英听到林跃飞的解释，脸上却浮现出赞许之色：“小芸这样挺好的。”
　　吕秀英觉得沈芸有骨气，如果沈芸读书都等着林跃飞掏钱，那吕秀英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高看她一眼。
　　但是站在林跃飞的角度上，他觉得自己不被信任，“我给她掏学费怎么了？”
　　林跃飞心里一直把沈芸当媳妇，沈芸却要和他分得这么清楚。
　　吕秀英明白了，原来林跃飞生气的地方在这里。啧，觉得自己把沈芸当自己人，沈芸还把他当外人呢。吕秀英摇头，一看林跃飞就被沈芸吃得死死的。
　　吕秀英：“你换位思考一下，现在小芸是你，你是小芸。你会让小芸掏钱供你上学吗？”
　　林跃飞立刻拔高嗓门：“那怎么行？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女人养？”
　　林笑最不爱听这种话：“男女平等！妇女能顶半边天！”
　　林笑还拿出哥哥无法反驳的事实：“你就是被女人养大的，妈妈养了你十八年！”
　　林跃飞咬牙切齿地把林笑轰回屋：“去去去，回屋写作业去，怎么哪里都有你？这是一回事吗？”
　　他未成年的时候被妈妈养，和成年以后被老婆养，这当然不是一回事。
　　林笑被轰回屋子，哥哥还盯着她关上了房门。林笑装模作样地在书桌上坐了一会儿，故意翻书翻得很大声，然后蹑手蹑脚地跑到门后偷听。
　　林笑听到妈妈说，“你自尊心强，小芸自尊心也强。”
　　“男人女人都是人，你接受不了被小芸养，那小芸接受不了被你养也很正常。”
　　林跃飞：“那她自己的钱也够！”
　　吕秀英：“是，小芸现在的钱还够她再读一年高中。但明年就一定能考上本科吗？如果还考不上呢？”
　　林跃飞：“不可能！”
　　吕秀英：“看，你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但小芸肯定想过。”
　　林跃飞：“那也没事啊，明年考不上就考不上，大不了再复读一年，或者明年考不上就认了，明年去读专科。”
　　“有我给她托着底，她怕什么？”
　　林跃飞想不通，上辈子他就赁两间铺子开个店，都能养得起小芸。这辈子他开公司、接工程，赚的钱不知道是上辈子的多少倍，难道还养不起小芸了？
　　“她去再读一年，考个本科，才是对我们这个家庭利益最大化的方案。”
　　吕秀英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在你心里，不管小芸怎么样，都有你给她托底，对吧？”吕秀英问道。
　　林跃飞点头：“对啊！哪怕她就是连专科都考不上，连工作都找不到，也没关系。反正有我给她托底。她怕什么？”
　　林跃飞觉得，既然有他托底了，沈芸完全可以放手一搏。
　　吕秀英笑了：“连专科都考不上，连工作都找不到，也没关系？”
　　“你觉得没关系，小芸觉得有没有关系？你能接受这个结果，小芸能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问题的关键是，你觉得自己可以给小芸托底……”
　　林跃飞打断吕秀英的话，“我知道，她不信我！”
　　吕秀英摇头：“小飞，沈芸不是不想信你，这是她的本能。”
　　“从小到大，你一直是有托底的人。你知道不管自己怎么样，我都一定会给你托底，这个家一定会给你托底。”
　　“但小芸不是，小芸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能给她托底。”
　　“你现在告诉她，你能给她托底，这没用的，她不会因为你几句话就安心的。”
　　“因为你们完全是两种思维方式。”
　　吕秀英能理解沈芸，她觉得很多女人都能理解沈芸。吕秀英从小到大过的就是没有托底的日子。老家没家底，只有自己盖的一套房子，从小她就知道老家的房子是哥哥的，哥哥要在老家的房子里娶妻生子。
　　有机会去城里的棉纺厂当女工时，吕秀英毫不犹豫地就去了。吕秀英在厂里干了几年，运气好赶上厂里分房子，从此以后有了自己的家。
　　“我自己有工作、自己有房子，我才安心。”吕秀英的安心从来不是爸妈给的，不是丈夫给的，是自己给的。
　　如果沈芸今年要去读大专，吕秀英虽然也觉得可惜，但她能理解。
　　“小芸曾经是一无所有的人。”
　　“一无所有的人，手里有了东西，就想紧紧抓住。”
　　“她不敢抓着这一个，想着下一个。万一没有下一个呢？”吕秀英当初换工作的时候也犹豫了很久，她还不是放弃工作，只是从车间换到附小档案室，这样一个决定对她来说已经非常艰难。
　　林跃飞突然冲出家门。
　　林笑听到动静打开房门，哥哥已经不见了，“妈，哥哥去哪里了？哥哥不吃晚饭了吗？”
　　吕秀英：“不用管他，咱俩自己吃。”
　　晚饭吃烧鸡，哥哥不在家，林笑和妈妈一人一只大鸡腿，刚刚好。
　　林笑还吃了一只鸡翅，把剩下的一只鸡翅在盘子里摆好，“鸡翅留给哥哥。”
　　晚上十点，林笑上床正要睡觉的时候，林跃飞回来了，他哗啦一声推开防盗门。
　　“妈，我要和小芸订婚！”


第205章 
　　“订婚是什么？”林笑知道什么是结婚, 但是周围还没见过有人订婚。
　　“订婚就是结婚前先定下来。”吕秀英说道。
　　林笑：“那为什么不直接结婚？”
　　林跃飞：“沈芸还要读书呢。”现在不像以后那么开放，大学生可以结婚甚至生孩子。现在普遍观念是学生就是学生，沈芸如果上大学前就结婚了, 恐怕会被一些人冷眼相待。
　　“哦……”林笑对哥哥和小芸姐姐要订婚这件事反应平静, 在林笑心里，哥哥和小芸姐姐以后肯定是要结婚的。
　　多一道订婚的环节，林笑就去酒店多吃一顿宴席, 她又不是馋嘴的小孩子了, 没那么在乎这个。
　　林笑更关心的是小芸姐姐要去读大专还是明年再高考, “哥，你不是去和小芸姐姐商量这个的吗？”
　　林跃飞点头。今晚妈妈的话给了他很大触动，林跃飞去找沈芸，问她是不是这么想的。
　　沈芸听到林跃飞的话，这两天像刺猬一样刺人的她, 突然泪流不止。
　　“阿姨都比你懂我……”沈芸一边流泪一边说道。
　　沈芸在高考后第一次向林跃飞吐露心声：“我上考场之前想的和你一样，今年能考上本科, 我就去读，今年要是考不上, 我就明年再考，今年只当积累经验……”
　　然而抱着积累经验的目的参加考试，沈芸坐在高考考场里, 依旧非常紧张。
　　“我开始答题的时候，手抖得厉害……脑子里都是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知道自己该专心答题，但是在考场上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 满脑子都是如果考不上大学该怎么办, 如果她付出了两年的时间和精力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该怎么办……
　　沈芸深藏在心中的恐惧, 在高考考场上全都翻腾出来。
　　在考场上答题的过程, 就是沈芸自己和自己搏斗的过程。她走出考场，就知道自己没发挥好。第二天拿到□□，果然如此，好几道原本会做的题目，她在考场上都做错了。
　　复读更适合心态好的同学，心态不好的同学不适合复读，这是沈芸的老师们公认的道理。
　　虽然沈芸再读一年也不是复读，但她明年的心理压力一定比今年更大。而且沈芸的年龄比复读的同学更大。
　　林跃飞真不知道沈芸还有心态问题，他眉头紧锁，这确实是个问题，“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总而言之，今天两人终于把话说开了。之前两人针尖对麦芒，吵架吵得很凶，却根本不知道对方心里是怎么想的。
　　沈芸住在学校，门禁时间是九点。林跃飞把沈芸送到学校门口，自己回家的路上一直思考该怎么解开沈芸的心结，然后他就想到了订婚这个主意。
　　吕秀英听到这里，猛地拔高音调：“什么？订婚是你自己想的？”
　　“小芸还不知道你想和她订婚？”
　　林跃飞跷着二郎腿：“对啊，我还没来得及和小芸说。”
　　“问题的关键不就是小芸没有托底、不敢冒险吗？”林跃飞感觉自己这个主意太棒了！
　　“我们订婚，小芸不就有底气了？”
　　林笑疑惑地看着哥哥，不明白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订婚，小芸姐姐就有底气了？”
　　林跃飞：“这不是明摆的事儿吗？”
　　订婚以后，他和沈芸就是一家人了。以前没有家人支持她，以后他就是沈芸的家人，在她背后支持她。
　　林笑皱着眉头，似懂非懂。像妈妈和哥哥刚才说的那样，订婚就是叫上亲戚们在酒店里吃顿饭，难道这顿饭是什么灵丹妙药？
　　林笑问哥哥：“吃完之后小芸姐姐就立刻有底气了？心中的担忧就消失无踪了？”
　　林跃飞听到妹妹的话，哈哈大笑：“不是吃饭的事儿，这订婚这个仪式代表的意义。你小屁孩儿不懂。”
　　林笑确实不懂，她不明白一个仪式为什么就能把小芸姐姐和哥哥变成家人，再说就算是家人，也未必是互相信任的。
　　林笑和哥哥有血缘关系，但是在哥哥改好之前，她就不相信哥哥。如果哥哥一直是以前那样，她做任何决定的时候，绝不会认为哥哥可以帮自己托底。
　　后来哥哥变好了，但林笑也没有立刻相信他。林笑观察了哥哥很久，时刻做好哥哥一觉醒来，又啪的一声变回从前的准备。
　　很长一段时间，林笑都觉得变好的哥哥像是一个美梦，如果哪一天，美梦啪地一下破灭，她一点都不会惊讶，反倒觉得这样才是正常的。
　　所以林笑觉得，就算哥哥明天就和小芸姐姐订婚，从订婚到成为真的可以互相依靠的家人，肯定也是需要时间的。
　　哥哥这样笑话她，林笑有点不高兴了：“你才可笑！”
　　哥哥竟然想要用订婚来解决小芸姐姐高考的问题，在林笑看来，就像在用数学知识解答语文题目。
　　“略略略，小芸姐姐才不会答应和你订婚！”
　　林跃飞狠狠瞪了林笑一眼：“呸呸呸！瞎说什么呢！”
　　“小芸怎么会不答应和我订婚？小芸要不答应我跟你姓！”
　　林笑才不会上当呢，“我们本来就一个姓！”
　　第二早晨，林笑起床的时候，哥哥早就起了，连澡都洗完了，正对着镜子梳头发。
　　“妈妈，哥哥偷偷用你的摩丝！”林笑朝着厨房的方向大声喊道。
　　林跃飞瞪了林笑一眼：“怎么哪里都有你？刷你的牙去！”
　　哥哥今天抽风了，一大早洗澡、吹头发、打摩丝，把衣柜里的衣服全都拿出来对着镜子比划。
　　早饭前刷一遍牙，早饭后又刷了一遍牙，还一口气剥开两条绿箭口香糖，丢进嘴里一起嚼。
　　妈妈送林笑去上学的时候，哥哥还在对着镜子换衣服。
　　一整天，林笑在学校里都很好奇，哥哥向小芸姐姐求婚会不会成功呢？
　　下午放学，轮到周慧敏的小组做值日，林笑连周慧敏都没有等，和周慧敏打了一声招呼就冲出校门。
　　“妈妈，妈妈！哥哥回家了吗？”林笑问妈妈。
　　吕秀英：“回家了，你哥心情不好，你回家后可别惹他。”
　　林笑就知道！
　　“小芸姐姐没答应和哥哥订婚，对不对？”林笑想起哥哥昨晚自信满满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吕秀英也忍不住，跟着林笑一起笑了一会儿，然后叮嘱林笑：“回家以后不能当着你哥的面笑了啊！”
　　林笑点头：“我忍住。”
　　吕秀英又笑了一通，然后对林笑说道，“其实也算是答应了。小芸和你哥说，今年先不订婚，等到明年夏天她高考结束后、去上大学之前，和你哥订婚。”
　　“诶？”妈妈这句话让林笑惊讶，“小芸姐姐要再读一年？”
　　吕秀英：“对，你小芸姐姐决定再拼一把，不管明年高考什么结果都不后悔。”
　　“啊？哥哥怎么做到的？”林笑太惊讶了，仿佛看到了哥哥在语文卷子上写数学答案，还拿到了满分。
　　这个世界可太奇怪了！
　　“那哥哥有什么不高兴的？”林笑不解道。哥哥想让小芸姐姐再读一年冲击本科，小芸姐姐答应了，哥哥想和小芸姐姐订婚，小芸姐姐也答应一年后订婚。
　　在林笑看来，哥哥是大获全胜啊！
　　在语文卷子上写数学答案还拿了满分，不应该超级高兴吗？
　　吕秀英忍着笑说道：“你哥觉得小芸应该特别高兴地和他订婚，一秒钟都不犹豫那种。”
　　没想到小芸竟然要明年高考后订婚。
　　林笑：“小芸姐姐愿意和哥哥订婚，就已经很好了。”
　　林笑真不明白小芸姐姐看上哥哥什么了，一定是哥哥在外面太会装了。
　　林笑有点忧虑地说道：“小芸姐姐怎么就答应明年订婚了，她还不了解哥哥啊……”
　　吕秀英奇怪道：“不了解你哥什么？”
　　林笑掰着手指头数：“很多啊！”
　　“呼噜震天响！袜子特别臭！大家都准备好了要出门，哥哥突然要去厕所拉屎！”
　　吕秀英：“……这些不重要。”
　　林笑：“怎么会不重要呢？”
　　每次一家人难得一起出门，去集市、去公园、去动物园……林笑兴高采烈要出门的时候，都要被迫等待厕所里的哥哥。
　　哥哥就不能早点去厕所吗？
　　为什么提前半个小时不去、提前十分钟不去，一定要卡着出门的时间去？有时候林笑一只脚都迈出大门了！
　　哥哥这样可太烦人了！
　　“妈妈，我能不能告诉小芸姐姐啊？”林笑问道，她觉得小芸姐姐应该在知情的前提下做出订婚这个重要决定。
　　吕秀英：“……不用说。”
　　林笑：“真的不用说吗？”
　　吕秀英：“真的。”
　　“你可千万千万不能说啊！”吕秀英反复叮嘱。
　　“你要是说了，你哥会揍死你的！”
　　吕秀英为了让林笑明白问题的严重性，说道：“到时候你哥要是揍你，我是不会拦着的！”
　　林笑一缩脖子：“好吧……”
　　那下次旅游的时候，她一定要叫上小芸姐姐一起出去玩，她只能祈祷小芸姐姐自己发现了！


第206章 
　　哥哥在家里情绪低落了两天之后, 重新振作了起来。
　　小芸姐姐修整两天后，开始进行紧张的高三冲刺。
　　林笑听说和小芸姐姐一起提前参加高考的同学，只有一名考上重点大学的同学今年去上大学了, 其他同学全都准备明年再战。
　　甚至有一个同学被一般本科录取, 老师建议她今年可以走，但因为不是那个同学心仪的学校，她坚定地拒绝了。
　　同学们的选择, 也给了小芸姐姐一些勇气。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 沈芸将之前的犹豫徘徊都抛到脑后, 不再回头看。
　　林笑继续在一中上竞赛课，大概是暑假期间更有玩乐的气氛，同学们在学校里的娱乐越来越多。
　　除了课间的篮球和足球，女生们开始玩编绳，一条条彩色的细绳, 可以编出各种各样的结，最后编成一条漂亮的手链或者辫绳。
　　林笑和周慧敏一起去后街的精品店买了一包彩绳, 周慧敏跟着同班同学学了一下，很快就上手了。
　　林笑看的时候也觉得很简单, 她看一遍就记住了。然而真正开始编的时候，林笑发现自己眼睛会了，手没会。
　　林笑编了一点, 错了，拆掉重来，然后又错了……
　　拆了几次之后, 林笑把弯弯曲曲的彩绳扔到一边, 算了！
　　周慧敏把林笑的彩绳拿过去, “我给你编, 编好给你。”
　　两天后，周慧敏就把编好的彩绳系在林笑的手腕上，林笑惊叹道：“慧敏，你好厉害！”
　　周慧敏编了两条一样的手链，她和林笑一人一条戴在手腕上。
　　课间，林笑和周慧敏手牵着手一起去厕所，杨老师看到她们手腕上的手链，笑道：“你们还买了一样的。”
　　林笑：“不是买的，是周慧敏编的！”
　　杨老师又仔细看了一眼，手链编的均匀精巧，赞叹道：“手可真巧。”
　　杨老师离开后，周慧敏有点担心：“杨老师会不会觉得我编手链，不务正业，影响学习啊？”
　　林笑觉得周慧敏想得太多了，“杨老师没意见啊，她还夸你手巧了。”
　　“杨老师如果有意见的话，她一定会直说的。再说你又没有上课编手链，你成绩又一直很好。”
　　不管是什么样的学生，都不可能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啊。老师们心里肯定也清楚的，如果哪个老师指望学生们所有时间都用来学习，那一定是老师的问题。
　　林笑和周慧敏一模一样的手链，在班里掀起了一股小小的风潮。关系好的女生也开始编一样的手链戴在手腕上，不过编手链毕竟是有难度的，班里只有少数女生能做到，很快就发展成关系好的女生一起去后街买一样的头绳、头花。
　　白萱和张君雅两人的马尾辫上就戴上了一样的头花。
　　两人身高差不多，穿着一样的校服、梳着一样的马尾、戴着一样的头花。杨老师看到后就笑了，“你俩这是干嘛呢，打扮得像双胞胎一样？”
　　林笑顿时将杨老师引为知己，对周慧敏说道：“我就觉得白萱和张君雅长得很像！”
　　刚上初中的时候，林笑用了挺长时间才分开她俩，杨老师也说她们像双胞胎。
　　周慧敏摇头，“不像啊。”
　　女生们编彩绳的新游戏，像一阵风一样吹过，很快热度就消退了。像林笑这样不太会编的女生，尝试一下就放弃了，会编的女生顶多也就编一两条，新鲜劲就过去了。
　　如果说女生们的新游戏像一阵轻风，男生们的新游戏就像一阵飓风了。
　　“开飞机！”
　　“那么难的题你都做出来了？开开开！开他！”
　　“你今天过生日？来来来，开个飞机庆祝一下！”
　　林笑一开始不知道什么叫开飞机，直到在操场上的球门柱子旁边，看到自己班的一个男生被三个男生平举起来，被举起来的男生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声。
　　林笑倒吸一口冷气：“我……我去叫老师？”
　　她拔腿往老师办公室的方向跑，刚跑出去两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阵阵笑声。
　　林笑转过头，看到刚才被开飞机的男生躺在草地上，和另外三个男生一起笑，然后猛地站起来，抓住另一个男生，“兄弟们帮我报仇啊！”
　　刚才举人的男生，眨眼间就被举了起来，惨叫声和大笑声一起在操场上响起。
　　林笑惊诧地看着操场上的男生们，扭头问周慧敏：“还……还要叫老师吗？”
　　周慧敏无奈摇头：“不用，他们这么玩好几天了，我看每个人都玩的挺开心的。”
　　林笑目瞪口呆：“男生们都是变态吗？”
　　林笑实在无法理解男生们的这个游戏，她看着就觉得疼疼疼。怀着疑惑不解的心情上了一节课，等到课间，林笑把一个刚才被开飞机的男生叫出教室。
　　“高翔，你出来一下，我有点事情。”林笑说道。
　　高翔有点惊讶，指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我？”
　　高翔和林笑不熟，几乎没说过几句话，想不到林笑叫自己有什么事。周围的男生们看过来，有人想起哄，但因为是林笑这个班长，又不太敢，最后犹豫着把嘴巴闭上了。
　　林笑带着高翔走到走廊里没人的地方，低声问他：“我看到你们在操场上玩那个……需要我告诉老师吗？”
　　高翔愣住了！然后脸蛋一瞬间爆红！
　　“不不不不不不用！”高翔结巴得说不清话，“不用告老师，我没有被欺负，没有人被欺负，大家都很开心！”
　　“开心？”林笑惊诧地看着高翔。
　　高翔已经爆红的脸变得更红了，他落荒而逃，一边跑一边告诉林笑：“不要告诉老师！”
　　好吧……林笑得出结论，男生们真的都是变态。
　　林笑很快发现，班里被开飞机最多的男生差不多就是人缘最好的男生。
　　李阳泽就是班里最受欢迎的男生之一，他得到了一个新绰号——“李老师！”
　　林笑不明白，“为什么要管李阳泽叫李老师？”
　　周慧敏凑到林笑耳朵旁边，告诉林笑：“因为他那方面懂的很多……”
　　林笑：“哪方面？”
　　周慧敏：“就是那方面！”
　　林笑懂了。妈妈给她讲过一些相关知识，让林笑懂得保护自己的知识，林笑觉得那些知识都很严肃，不明白班里的男生们为什么会是这种态度？
　　林笑怀疑李阳泽给男生们讲的知识，和妈妈给自己讲的知识，不是一回事。
　　反正他们叫李老师的声音一点都不严肃。
　　“李~~老~~师~~”男生们在走廊里喊李阳泽的时候，走廊里一个老师回过头，诧异地问道，“怎么了？”
　　男生们面面相觑，片刻后有人反应过来，走廊里的这个老师正好姓李！
　　轰的一声，男生们鸟兽云散，喊着“老师我们不是在叫你！”“没事没事误会误会！”
　　男生们回到教室里一大笑。有人抱怨道，“李老师，你这个姓太多了！”他们以后在学校里都不敢随便叫李老师了。
　　虽然这个暑假都在上课中度过，但林笑觉得还是很轻松的。
　　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林笑竟然有点舍不得，“唉，开学以后食堂里人就多了。”
　　而且对林笑来说，暑假上的竞赛课比平时的课程更有意思。
　　暑假刚开始的时候，她不习惯空荡荡的校园，但是现在觉得学校里这样太方便了，想到开学后到处都是人，林笑顿时舍不得假期过去了。
　　“不知道以后寒假还会上竞赛课吗？”林笑问道。
　　周慧敏：“不知道。”
　　不过竞赛课接下来一直都要学的，开学后每天下午的两节自习课，就要都变成竞赛课了。
　　一周六天，三科竞赛课平均分，数学、物理、化学竞赛各两天。
　　这样一来，林笑以后在学校里写作业的时间减少了很多，恐怕要过上每天都回家写作业的日子了。
　　唉，这就是中学生活吗？
　　不过很快，林笑惊讶地发现自己想的太天真了。
　　三科竞赛老师先后通知大家，在开学前会组织一场考试，“你们也学了一个多月了，我们小考一场。”
　　林笑不害怕考试，但是这次竞赛考试和以往的考试都不一样。
　　老师们告诉大家：“我们会综合几次考试成绩，给你们提出建议。”
　　“你们是适合数学竞赛、物理竞赛，还是化学竞赛，或者什么都不适合，更适合学好课内的知识……我们三科老师会一起给你们提出建议。”
　　“当然，不会一次考试就给你们下定论，这次考试只是第一场，接下来还会有第二场、第三场……”
　　“大概会持续一学期的时间，等初二上学期结束，你们每个人都要做出选择，把精力集中在一科上。”
　　林笑听到杨老师的话，惊呆了。
　　她扭头看向周慧敏：“什么？我们不能一直学三科竞赛吗？”
　　周慧敏惊讶地看着林笑：“当然不能！”
　　打竞赛当然是选择其中一科！
　　学习三科只是很短的一个过渡阶段，让同学们都接触一下、体会一下自己更喜欢更擅长哪一科。
　　周慧敏已经在心中期盼，这个阶段可以快点过去了。暑假同时学习三科竞赛已经很辛苦了，等到开学后还要学习课内内容，周慧敏有点担心自己能不能兼顾。
　　林笑托着腮，眉头轻轻皱起，有点烦恼。
　　“慧敏，那你以后想选哪科啊？”
　　周慧敏：“数学吧，或者物理。”化学她有点学不懂。
　　林笑点头：“我也最喜欢数学。”
　　“可是我物理和化学也都很喜欢，怎么办啊？”


第207章 
　　第一次竞赛课考试, 林笑数学、物理、化学三科都考了第一名。
　　林笑第一次没有因为考第一名而高兴，而是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她到底要放弃哪门竞赛呢？
　　竞赛考试结束后, 杨老师开了家长会, 和家长们讨论竞赛选科的事情。
　　哥哥最近很忙，这次家长会没办法和妈妈抢了，妈妈开完家长会, 回来问林笑：“你想好选哪科竞赛了吗？”
　　林笑摇头：“我还没想好。”
　　如果只能选一科的话, 她肯定选数学。但是真的不能同时学两科、甚至三科吗？
　　“你想同时学两科？甚至三科？”吕秀英得知林笑的想法后, 又惊又喜。林笑聪明又有求知欲，不满足于只学一科竞赛，吕秀英当然高兴。
　　但是这样操作起来，恐怕不太容易，“你们老师说, 再过一阵，三科竞赛课的上课时间就要重合了。”
　　现在数学、物理、化学三科竞赛平分一周六天的自习课, 每门竞赛只能轮到两天，这样的学习时间在后期显然是不够的。
　　再过两个月, 等同学们都选好之后，三门竞赛就要每天下午都上课了！
　　一中会给他们再分配三间竞赛教室。
　　到时候三科竞赛的学生们分别在三间教室里同时学习。
　　“啊……”林笑皱起眉头，这样的话她只能选择一门竞赛去上课！
　　“如果我是孙悟空就好了。”拔两根毫毛, 再变出两个一模一样的自己，一个自己去听数学课、一个自己去听物理课、一个自己去听化学课。
　　听完课后三个自己重新合在一起，脑袋里就多了三科竞赛的知识！
　　“或者让时光倒流。”林笑畅想道, 她先去上数学竞赛课, 然后让时光倒流, 再去上物理竞赛课, 再让时光倒流，去上化学竞赛课，这样她也学到三科竞赛的知识。
　　吕秀英听得哈哈大笑，不知道林笑哪里来的这么多奇思妙想。
　　晚上，林跃飞回家，吕秀英把林笑的想法当成一件好笑的事讲给他听。
　　林跃飞一脸惊愕：“我小时候也这么想过！”
　　吕秀英拔高音调：“什么？你小时候也想同时上三门课？”
　　林跃飞哈哈大笑：“当然不是上课。”林跃飞小时候想的是同时打牌、看录像、打台球！
　　“啧，看来我和笑笑真是亲的。”林跃飞难得碰到和天才妹妹想法一样的时候，感觉自己的智商噌的一下升高了，一脸得意。
　　“那笑笑最后选什么啊？”林跃飞问道。
　　吕秀英：“不知道呢，她拿不定主意，我让她去找老师聊聊。”
　　林跃飞嘿嘿一笑，完全无法体会妹妹的小烦恼，“以后笑笑是不是还要发愁上清华还是上北大啊？”
　　“啧啧，到时候真的要愁死了。”林跃飞陷入畅想之中，“到时候笑笑要是让我这个哥哥给她出主意……”
　　吕秀英翻一个白眼，打断林跃飞的幻想：“放心吧，笑笑自己有主意得很！就算找人出主意，那也不会找你！”
　　第一次竞赛考试之后，林笑周围的同学们都以飞快的速度做出了决定。
　　周慧敏选了数学竞赛，白萱和张君雅都选了化学竞赛。
　　赵晓龙选了数学竞赛，方竞帆选了物理竞赛……
　　赵晓龙没想到方竞帆竞赛选了择物理竞赛：“你这个叛徒！”
　　当初组队去参加华杯赛全国总决赛的六个同学里，没来一中的两个同学已经没有了联系，剩下他们四个人，虽然男生和女生很多时候不在一起玩，虽然赵晓龙一直把林笑当作竞争对手……
　　但是在心底，赵晓龙一直觉得他们四个人是很亲近的！
　　赵晓龙默认他们四个一定会选数学竞赛，没想到方竞帆竟然背叛队伍，去学物理！
　　上完课间操，赵晓龙抓住方竞帆，振臂一呼：“开飞机！”
　　方竞帆被几个男同学抬起来，操场上响起他的惨叫声：“啊——”
　　“物理的兄弟们帮我报仇啊！你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学数学的欺负吗！”
　　女生们经过球门的时候都在笑。
　　周慧敏扭头问林笑：“你想好选什么竞赛了吗？”
　　林笑：“还没有。”
　　周慧敏：“赵晓龙好像默认你会选数学。”
　　林笑突然浑身一紧，然后她松了一口气：“还好我是女生！”
　　周慧敏赞同地点头：“还好我们是女生。”最近班里男生们的处境，实在是太可怕了。
　　林笑发现班里的同学们都没有和她一样的烦恼，每个人都非常顺畅、非常迅速地做出了决定，看起来一切都顺理成章。
　　杨老师、物理老师和化学老师，在第一次竞赛考试之后依次叫了一些同学去办公室谈话。从老师办公室出来以后，同学们都做出了决定。
　　林笑一直等着老师也叫自己去办公室谈话，感觉办公室是个很神奇的地方，一进一出，同学们就都知道自己想要选什么了。
　　然而三个老师迟迟没有叫林笑去办公室。林笑自己主动去找杨老师，把自己的烦恼和杨老师说，“杨老师，我最喜欢数学竞赛，但是也舍不得物理和化学竞赛……”
　　杨老师也是第一次遇到有这样烦恼的学科。
　　杨老师问道：“如果必须选一科，你选哪一科呢？”
　　林笑：“……数学。”
　　杨老师笑了：“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那你还来找老师干什么？”
　　林笑感觉自己的小心思被杨老师看穿了，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我想知道还有没有别的解决办法……”
　　杨老师很少见到在学习上如此“贪心”的学生，老师们当然会偏爱这样“贪心”的学生。
　　而且林笑的学习能力的确出众。普通班的学生们做不到的事，五年班的学生们能做到；五年班的大部分学生都做不到的事，林笑或许能做到。
　　因材施教，像林笑这样的学生的确可以把目标定的高一些难一些，何况林笑自己有这样的强烈意愿！
　　杨老师认真思考片刻，想出来一个办法：“这样，三科竞赛你可以同时学，一主两辅，怎么样？”
　　“你最喜欢数学，就把数学定成主要的竞赛科目。平时你去上数学竞赛课，完成数学竞赛课的作业。”
　　“物理和化学两科，上课时间不冲突的时候，你可以去听课，上课时间冲突的时候，你要先保证数学竞赛课。”
　　“这两科的讲义、试卷，你都发给你一份，你有空的时候可以自学。上课时间冲突后，你可以借同学的笔记看。作业题目你也自由掌握，不强制要求你写完，考试自愿参加。”
　　“这样你觉得行不行？”杨老师问林笑。
　　林笑的眼睛刷得一下亮了，像小鸡啄米一样狂点头，杨老师真的有办法！
　　杨老师继续说道：“但这是有前提的，你必须达到老师的要求，才可以这样一主两辅，同时学三科竞赛。”
　　林笑立刻竖起耳朵，紧张地听着杨老师接下来的话。
　　杨老师说道：“前提就是——你必须保证数学竞赛一直在班里考第一。”
　　林笑倒吸一口冷气，每次都要考第一！
　　万一她粗心了怎么办？她有信心学好数学竞赛，但是同学们也都很厉害！林笑也不敢保证每次都是自己第一。
　　林笑眨眨眼睛，试着和杨老师讨价还价：“必须考第一吗？前三名行不行？”
　　杨老师摇头：“不行。”
　　“打竞赛就是一个追求卓越的过程，和中考高考不一样。中考，只要考全市前几十名，就能进入一中最好的班级。高考，只要考全省前几十名，就能上清华北大。”
　　“但是竞赛这条路上，你要追求的是金牌，你要和全国的优秀学生争第一。”
　　“在五年班考第一，不够，在一中考第一，不够，你的目标是和全国的人竞争，甚至走向世界，和全世界的同龄人竞争。”
　　“你要从外面捧回金牌，为一中争光。”
　　杨老师的语气严肃，林笑的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
　　“所以老师对你的要求，不能是前三名，只能是第一名。”
　　“一次没考第一，黄牌，再给你一次机会。”
　　“两次没考第一，红牌。你必须放弃物理和化学，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数学竞赛上。”
　　杨老师朝着林笑露出一个笑容：“老师对你有信心，你呢？”
　　林笑被杨老师说得心潮澎湃，用力点头：“我也有信心！”
　　回到教室，林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周慧敏，“杨老师说了，只要我能数学竞赛能一直考第一，就可以同时学物理和化学！”
　　周慧敏知道林笑苦恼了很久，听到这个解决办法，为林笑感到高兴。
　　林笑像只小蜜蜂一样在教室里穿梭，她先去找学物理竞赛的同学，“方竞帆，以后的物理竞赛课，和数学竞赛时间不冲突的话我自己去，要是时间冲突了，你帮我把上课发的卷子拿回来！”
　　“还有笔记，回头你的笔记借我看看。”
　　然后林笑又去找白萱和张君雅，拜托了她们同样的事。
　　赵晓龙听到林笑这么说，一脸震惊，立刻拉着林笑问，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后，脸上的神色十分复杂。
　　“一主二辅？不考第一就结束？”
　　赵晓龙攥紧拳头：“林笑，我知道你很想一起学三门竞赛课。但即使这样，第一名我也不会让你的！”
　　“只要我能考第一名，绝对不会给你放水，到时候你不要哭！”
　　林笑：“…………？？”


第208章 
　　九月份, 新学年开始，初一的学生们入学了。
　　林笑不再是学校里年级最低的学生，下面有了一批更小的学弟学妹们。
　　一开始林笑没什么感觉, 一中的学生们走了一届又来了一届, 食堂里依旧一样挤。但是很快，林笑发现升旗的时候、课间操的时候，甚至她坐在教室里的时候, 经常有初一的学弟学妹们跑过来看她。
　　跑过来看林笑的学弟学妹们, 都了来自一中的五年班。
　　林笑一头雾水, 后来杨老师解答了林笑心中的疑问：“招生老师这个暑假招新生的时候，给新生讲过你的事迹。”
　　原来招生老师把林笑当做一中的招牌了！
　　林笑还记得招生老师去自己家里的时候都说了什么，招生老师用一中先进的硬件设施、优秀的教师资源，还有一中食堂里丰富美味的菜色来吸引林笑，发现林笑对菜色最感兴趣后, 详细描述了一番。
　　没想到一年之后，招生老师去新生家里的时候, 吸引人的因素又多了一个——林笑！
　　“去年的华杯赛总决赛看过吧？林笑认识吧？林笑现在就在我们一中的五年班，学习依旧很好, 数理化三科竞赛现在都是第一名。”
　　“林笑华杯赛拿金牌、小学就发表小论文，毫不犹豫地来了我们一中五年班。”
　　像林笑这样优秀的学生都选择了一中五年班？其他学生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林笑的名字被招生老师用作招牌后，真的起到了奇效, 很多还在犹豫考虑的同学，都和一中签了协议。
　　既然是被林笑吸引来一中的，进了一中之后, 自然要来看一看林笑这个“偶像”。
　　现在林笑在走廊里都不敢喧哗打闹了, 上下楼梯规规矩矩, 她要在初一学弟学妹面前维持自己的形象！
　　林笑在学校各处, 经常能听到初一新生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哪个是林笑？”
　　“那个梳马尾辫的！”
　　“都是马尾辫啊……”
　　“那个手腕上带着红绳手链的。”
　　“两个女生都带着红绳手链啊！”
　　“左边那个！”
　　“是她们的左边，还是我们看过去的左边？”
　　林笑听得累死了，她举起手，扭过头，对身后的初一新生们说道，“我是林笑！”
　　初一新生们像一群受惊的麻雀，从电线上哗啦一下飞起来，飞回自己的教室。
　　跑在最后的女生回过头，一脸紧张地向林笑道歉：“姐姐，对不起。”
　　林笑：“没事啊……”
　　她一脸无奈地看向周慧敏，“他们跑什么？”
　　周慧敏笑得直不起腰来，“你吓到初一新生了！”
　　从初一升到初二，最大的变化是可以骑自行车上下学了！
　　林笑班里有了自行车停放区，杨老师让林笑统计班里的同学们都有谁骑车上下学。
　　杨老师在班里宣布：“骑车上下学的同学，明天把家长签字带过来。”
　　有同学举手问道：“老师，家长签字写什么啊？”
　　杨老师：“就写上‘同意XXX骑车上下学’，再签上名字就行。”
　　林笑也想骑车上下学！
　　但是她还不会骑自行车！！
　　晚上回家，林笑立刻对妈妈说道，“妈妈，帮我把自行车搬出来吧，我想学自行车了！”
　　林笑的小自行车一直放在小院的角落，吕秀英用塑料布罩着，但天天风吹着自行车上依旧落了不少灰尘。
　　吕秀英愣了一下，笑道：“怎么突然想学自行车了？你那辆自行车太小了，现在骑不了了！”
　　儿童自行车是哥哥三年前给林笑买的，“当时你才一米三，现在你都一米六了！”
　　林笑呆住了。
　　“我还没骑过几次呢……”林笑掀开塑料布，发现自己的小自行车不知不觉中已经不复曾经的鲜亮，鲜艳的明黄色在风吹日晒中变浅了不少。
　　她以自己的腿长为标准，站在小自行车旁边比划了一下，发现这辆自行车对自己来说是太小了。
　　吕秀英：“我早就知道你骑不了了。”吕秀英奇怪林笑怎么连这都没想到。
　　林笑用不到了，吕秀英想送人，但这自行车是林跃飞花大价钱买的，质量和款式真没的说，吕秀英也舍不得随随便便送给关系一般的人，只有真正亲近的人她才舍得送。
　　然而亲近的家庭里，又没有年龄合适的小孩子。
　　林笑听妈妈说要送人，立刻说道：“不要送！”
　　“这是哥哥送我的自行车！”哪怕变小了骑不了了，林笑也舍不得送给别人。
　　“我还能骑的！”林笑甚至想挤进小小的儿童自行车里。
　　吕秀英连忙说道：“不送不送，谁也不送，就在家里放着吧。”
　　“放心吧，我处理你的东西，哪次不问你啊？”
　　林笑听妈妈这么说，露出一个笑容。林笑的东西妈妈从来不会乱扔，想处理杂志书漫画书的时候都会过问她的意见，当然林笑的意见永远都是：“不许卖！我还要！”
　　哪怕只是桌子上的一张草稿纸，吕秀英都不敢随便扔，担心上面有林笑做到一半的题目。
　　“这辆自行车我骑不了了，我用什么学骑车啊？”
　　林笑扭头看向停在院子里的二八大杠。
　　吕秀英连忙说道：“你可不能骑这个！”
　　“你哥当初用二八大杠学骑车的时候，咣咣摔跤！”林跃飞还是擅长运动的，林笑可没哥哥的运动细胞。
　　“到时候把你脸摔破相了，把你大门牙摔掉了，胳膊腿摔折了！”吕秀英恐吓林笑。
　　林笑的胆子本来就不大，被妈妈这么一吓，更不敢骑二八大杠了。
　　家里的自行车小的太小，大的又太大，怎么就没一辆合适的呢？
　　“妈妈，我可以自己买一辆自行车吗？”林笑问道，她的压岁钱加零花钱，一共攒下来不少了，完全购买一辆自行车。
　　吕秀英不想让林笑买自行车，不是钱的事，她不想让林笑自己骑车上下学，“这么远呢，我不放心。”
　　“我每天接送你不是挺好？”吕秀英不明白林笑为什么想自己骑车上下学。
　　林笑：“妈妈骑车载我很累的。”
　　现在林笑都快和妈妈一般高了，妈妈骑车载她越来越吃力了。尤其碰到顶风的天气，妈妈蹬车很吃力。
　　吕秀英：“我不累啊，你这么瘦，还没两袋大米重。”
　　“妈妈愿意接送你的。”吕秀英说的是真心话，每天接送林笑的路上，是她最快乐的时间，林笑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叽叽喳喳地和她说各种趣事。
　　林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可是被妈妈接送，感觉像是小学生……”
　　在学校允许他们骑车上下学之前，班里就有少数同学自己上下学了。有同学离家近，自己走路上下学，有同学有直通的公交车，自己坐公交车上下学。脖子上挂着一张公交车月票，可神气了！
　　从林笑家里到一中门口，没有直达的公交车，要转一趟车才能到。公交车票五毛钱一张，转车单程就要花一块钱，往返要花两块钱！
　　这样一天花在路上的公交票实在太贵了。
　　“明天肯定有很多家长签字，又有很多同学自己骑车上下学了。”
　　吕秀英：“不会的，家长都不放心的。”
　　林笑：“会的！上学期就有很多同学偷偷骑车上学了！”
　　杨老师不允许同学骑车上下学，学校里没给他们班划停车区，同学们就把自行车停在学校外面，隔着一个路口，然后假装自己走路上下学。
　　第二天，林笑果然收到了十来张家长写的签字同意书，这数量相当多了！
　　班里一半住校生、一半走读生，现在走读生里一半骑车上下学，再加上自己走路和坐公交的……像林笑这样被妈妈接送的，已经寥寥无几了。
　　“妈妈，让我学骑车吧，让我学骑车吧。”林笑央求妈妈，她真的很难为情。
　　吕秀英不明白这有什么难为情的，“我现在上班清闲，有时间接送你，这不是挺好吗？”
　　“你的同学们肯定很多人家长没空接送，没准还羡慕你呢。”
　　“再说了，你在班里是年纪最小的，本来就比同学们小两岁。”
　　林笑：“可我是班长啊！”
　　班长是班里的老大！
　　再说还有初一的学弟学妹们看着她呢，那么多人都认识她，看到她还在被妈妈接送好害羞。
　　而且最总要的是，“妈妈骑车载我真的很累。”
　　现在是秋天，接下来是冬天，秋冬到了刮大风的时候。
　　吕秀英被林笑苦苦央求几天，说道：“那我考虑考虑。”
　　几天后，林笑放学回家，妈妈告诉她：“接送你上学的事情，找到解决办法了。”
　　林笑激动地看向妈妈：“妈妈，你同意我学自行车了吗？”
　　吕秀英带着林笑回到院子里，指着一辆大红色的摩托车给林笑看，“我把摩托驾照考出来了，以后骑摩托车接送你上下学！”
　　林笑：=口=


第209章 
　　吕秀英的新摩托很小, 还没有二八大杠高。她坐在二八大杠上，双脚撑不到地，停车后要跳下来, 骑车前要先溜车——左脚踩在左边的车蹬上, 右脚在地上划，自行车动起来后再把右腿迈过去，人坐在车座上。
　　新摩托车很矮, 吕秀英坐在上面两只脚掌都能撑到地。买摩托的时候, 吕秀英试着骑了好几辆, 大摩托是拉风，但吕秀英要的是安全和轻便。
　　她挑了最小的一辆，打算接送林笑的时候慢慢开，就照着自行车的速度来，只是图个省力。她也不上汽车道, 就在自行车道上开，旁边都是自行车, 安全得很。有什么事，一捏刹车、双脚一撑地就停下来, 比二八大杠的停车骑车还要方便呢。
　　小摩托买来时前后光秃秃，吕秀英前面加装了一个车筐，买菜用, 后面加装了一个箱子，放林笑的书包用。后面加装个箱子也更安全，这样林笑的腰后头有箱子挡着, 摩托车加速的时候也不会往后倒。
　　摩托车的车座也是可以用钥匙拧开的, 把车座抬上去, 下面也能放点东西。吕秀英放了两件雨披在车座下面, 这样下雨的时候随时拿出来用。
　　她还买了一大一小两只头盔，自己一只林笑一只，都是大红色的，和摩托车的颜色一样红。
　　“戴上试试！”吕秀英帮林笑戴上头盔，“松吗？挤吗？”
　　林笑晃晃脑袋：“不松，也不挤。”
　　吕秀英把一根手指伸进林笑的头盔里，刚好能挤进去：“不松不紧，正好，不用去换了。”
　　吕秀英买头盔的时候和老板说好了，如果大小不合适的话拿回来换。现在正合适，倒是不用去换了。
　　“行了，把头盔摘下来吧。”吕秀英伸手去摘林笑的头盔，林笑一猫腰躲过了，她跑回家里，“我去照照镜子！”
　　林笑对着镜子比划了好几个动作，虽然妈妈的摩托是和自行车速度一样的小摩托，虽然林笑只能坐在妈妈身后被妈妈载着，但一点也不妨碍她觉得戴上头盔的自己帅气极了！
　　林笑对着镜子哼歌，“舒克舒克舒克舒克舒克舒克舒克舒克，开飞机的舒克！”①
　　自己和舒克贝塔一样戴头盔啦！
　　“妈妈，我长大以后想去开飞机！”林笑朝着外面喊道。
　　“你体育现在拿满分都困难，飞行员是没戏了。”哥哥的声音突然在林笑身后响起。
　　林笑吓了一大跳，伸手拍胸脯：“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唱舒克贝塔的时候。”林跃飞叹气，妹妹都初二了，唱舒克与贝塔还唱得这么开心。
　　“开飞机你是没戏了，要不你去造飞机吧。”
　　林笑现在数理化三科竞赛一起学，都很擅长，林跃飞觉得妹妹以后很适合去做科研型的工作。
　　“造飞机吗？”造飞机对林笑的吸引力没有开飞机大，她对哥哥说，“那我考虑一下。”
　　林跃飞在妹妹的头盔上咣咣敲了两下，“那你好好考虑吧。”
　　林笑自己骑车上下学的梦想彻底破灭了。
　　不过坐着妈妈的小摩托上下学，真的很快乐。
　　九月份，阳光依旧晒人，但是小摩托开起来吹在身上的风很凉爽。妈妈在树荫下一路骑过去，林笑看着旁边的自行车一辆又一辆地被超过。
　　妈妈说是和自行车一个速度，但真正开起小摩托来，还是比自行车要快。林笑看着手腕上的电子手表计时，换成小摩托之后，她上下学的单程时间减少了十分钟。
　　这意味着林笑早晨可以多睡十分钟！
　　而且摩托的座位坐着比自行车更舒服，宽宽的还很有弹性，屁股一点都不累。
　　最重要的是，这样妈妈就不累了。
　　“妈妈，要是早点买小摩托就好了。”林笑有点心疼妈妈，要是早买两个月，妈妈这个夏天可以少流很多汗。
　　“夏天流点汗对身体好，排毒。”吕秀英说道，她骑车接送林笑根本不觉得累，以前她夏天在车间里干活，流的汗比这多多了。
　　林笑听到妈妈的排毒理论，立刻说道：“我每天在学校里都流很多汗！”生怕妈妈不许她回家后吹空调。
　　到了校门口，林笑摘下头盔，一溜烟地跑进学校大门，“妈妈再见！”
　　下午放学，林笑和周慧敏一起背着书包走出校门。两人一边走，一边讨论刚才做的数学竞赛题，突然，周慧敏拉了一下林笑的校服：“林笑！”
　　“怎么了？”林笑抬起头，脚步瞬间定住，她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小黄？”
　　红色摩托车旁边，妈妈牵着小黄，小黄半坐在地上，安静地看着从校门口走出来的同学们。
　　听到林笑叫它的名字，小黄立刻站起来，想朝着林笑跑过来，被妈妈拉住了，“这里不能乱跑！”
　　靠在摩托车上牵着小黄的妈妈，无疑成为了校门口最靓丽的风景，同学们纷纷看向小黄。
　　林笑飞快地朝着小黄跑过去：“妈妈！你怎么把小黄带过来了？”
　　吕秀英无奈道：“它非要跟过来。”
　　今天下午吕秀英出门的时候，小黄不知道是想一起来接林笑，还是想坐妈妈的小摩托兜风，一定要跟着吕秀英出门，自己嗖的一下跳到小摩托前面的踏板上。
　　吕秀英把小黄抱下去，小黄又跳上来，吕秀英再抱下去，又跳上来……
　　吕秀英无奈地问道：“你也要去接笑笑啊？”
　　小黄：“汪汪汪汪！”
　　吕秀英：“那摩托开起来，你可不能跳下去啊！”
　　小黄：“汪汪汪汪！”
　　小黄坐在摩托车踏板上，吕秀英两条腿把小黄挡在中间。一开始小心翼翼地开得很慢，后来确定小黄真的很乖，坐在踏板上一动不动，吕秀英用正常速度行驶。
　　“小黄！你也来接我放学啦！”林笑蹲下抱着小黄一顿揉，她真是太开心了！
　　小黄来校门口接她，四舍五入，她小学时带小黄一起去上学的梦想实现了一半！
　　第二天早晨，林笑来到教室，立刻又几个同学围过来：“林笑林笑，昨天校门口的黄狗是怎么回事？”
　　“林笑，那是你家的狗吗？”
　　“林笑，你妈妈带着狗来接你了？”
　　同学们都对小黄很好奇，林笑把小黄小时候把小偷吓走、保护了整个单元的财产的事迹，绘声绘色地讲给同学们。
　　同学们都露出了惊叹的神色。
　　“小黄真聪明啊。”
　　“真好，我也想养狗，我妈妈不同意。回头我和妈妈说一下，养狗能看家！”
　　班里有好几个同学打算回家后把小黄的事迹讲给爸妈听，希望爸妈能因此同意自己养狗。
　　“然后呢？后面小黄还有没有什么故事？”白萱问道。
　　林笑讲的是小黄几个月的故事，现在小黄已经三岁多了，白萱觉得之后应该有更精彩的故事。
　　林笑摇头：“没有了。”
　　“啊……”白萱一脸遗憾。
　　林笑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小黄越长大越懒、越长大越馋，小时候的聪明伟大事迹就出现过那么一次，要不然她也不会给同学们讲小黄几个月时的故事。
　　这一天放学，林笑走出校门口又看到妈妈又把小黄带来了。
　　林笑惊喜道：“妈妈，小黄怎么又来了！”
　　吕秀英：“你昨天那么高兴，吃炸鸡腿的时候撕下来喂了它一块，它今天能不来吗？”
　　林笑拒绝相信小黄是因为一块鸡腿肉才来的，“小黄明明是想早点见到我！”
　　回到家里，林笑吃晚饭的时候，小黄在林笑的腿边绕来绕去，想让林笑喂它吃肉。
　　林笑拒绝了它：“不行，今天的肉都咸，不能给你吃。”
　　“呜……”小黄委屈地走了。
　　第二天林笑放学，她背着书包冲出校门：“小黄！嗯……小黄呢？”
　　小黄不见了，妈妈身边空空荡荡。
　　吕秀英看到林笑惊愕的表情，哈哈大笑：“看吧，你昨天没喂小黄吃肉，小黄今天就不来了！”
　　林笑回到家里，小黄竟然一点都不心虚地跑过来迎接她。
　　林笑哼一声，扭过头不理它。
　　快到教师节了，林笑和几个班干部商量，给各科老师准备一点小惊喜。
　　老师们不收要花钱的礼物，几个班干部商量一番，决定教师节前一天放学后留下来，出一期教师节主题的板报，向老师们表达他们的感激和爱戴。
　　这样老师们教师节当天一走进教室就能看到。
　　再给各科老师送一张大大的贺卡，把贺卡在全班同学之中传一遍，每个同学都写一行祝福语。
　　每个课代表负责送给相应科目老师的贺卡。课代表负责把贺卡发给同学们、再收回来送给老师。
　　这个任务在教师节前两天完成，林笑在班里反复强调：“一定要在课间写祝福语，不能上课的时候写！如果上课的时候写贺卡被老师没收了，惊喜就变尴尬了！”
　　同学们传着写贺卡，原本以为很简单的事，实际操作起来却冒出不少麻烦。
　　“不要都从教室前门那边开始传啊……这样每张贺卡都是那边的同学先写，传到我们这边的时候各种祝福语都写过了！我们都想不出新的了！”
　　“行！”林笑和各科课代表协调，把刚发下去的贺卡再收回来，平均分配，分别从教室的左前方、右前方、左后方、右后方开始传。
　　这样坐在每个位置的同学都有先写贺卡的时候，也有后写贺卡的时候。
　　“班长，我写错字了怎么办？”有同学拿着贺卡来找林笑，林笑接过贺卡看了一眼，“用小刀轻轻刮掉就行。”
　　同学皱眉：“我不会刮啊……”
　　林笑向周慧敏求助：“慧敏，你帮他刮一下吧。”
　　周慧敏用小刀刮错别字一绝。平时写作业的时候，林笑写错字了都是划一杠，周慧敏会小心翼翼地把错字刮掉，连作业本那么薄的纸都不会刮破，贺卡这么厚的纸更没问题了。
　　周慧敏刮掉错字，吹一口气把贺卡上的纸屑吹走，递给同学：“好了！”
　　贺卡上的错字痕迹完全消失了，同学脸上露出惊叹的神色：“周慧敏你真厉害！”
　　“班长班长，一模一样的祝福语可以写吗？我祝福语早就想好了，你看，我都在草稿纸上写好了，结果我想的祝福语被人抢先了……”
　　“班长，我能不能给各科老师都写一模一样的祝福语啊？”
　　林笑不知道同学们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为什么人人都来问她？
　　林笑捂住耳朵：“你们自己看着办！”
　　经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之后，教师节当天早读开始之前，送给各科老师的贺卡终于写好了，教室后面的黑板报也办好了。
　　各科课代表去办公室将贺卡送给老师。
　　周慧敏拿着送给杨老师的贺卡出去，又拿着贺卡回来。
　　林笑奇怪道：“怎么了？”
　　周慧敏：“杨老师今天请病假了……”
　　林笑连忙问道：“杨老师生病了？”
　　周慧敏：“办公室里的老师说，杨老师昨天摔了一跤，尾骨轻微骨裂，要卧床静养一周。”
　　“啊……”林笑一脸心疼，“要不然我们去看望一下杨老师吧？”


第210章 
　　几个班干部商量了一下, 都想去看望杨老师。
　　“杨老师家住在哪里呢？”几个班委全都看向林笑。
　　林笑不明白大家为什么看自己，“我也不知道啊！”
　　不过杨老师的家庭地址不是秘密，林笑去杨老师办公室里去问了其他老师, 一下子就问出了杨老师家里的地址。
　　“你们要去看望杨老师啊？记得提前给你们杨老师打个电话。”老师叮嘱道。
　　林笑答应下来：“好的, 谢谢老师！”
　　教师节是星期四，几个班委商量好，星期日去看望杨老师。
　　“妈妈, 杨老师尾巴骨摔断了, 我们周日要去看她。”林笑回家对妈妈说道。
　　吕秀英吓了一跳：“什么？尾巴骨摔断了？”
　　林笑：“嗯, 轻微骨裂，要卧床休息一个星期。”
　　吕秀英：“轻微骨裂啊，那也够受罪的！一个星期能好吗？”伤筋动骨一百天，就算不严重，吕秀英觉得一个星期也太短了。
　　林笑摇头, 她也不知道：“杨老师只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吕秀英：“那你们怎么去看杨老师啊？”
　　林笑：“我们先在校门口集合，一起坐公交车去, 从校门口到杨老师家有直达的公交车。”
　　吕秀英点头：“那你们不能空着手去啊……咱家那么多月饼，给杨老师拎一盒去吧, 诶不行，明天就是中秋节了，你们礼拜日才去看杨老师, 那肯定不能拎月饼了。”
　　“拎一盒大闸蟹去吧！你和同学们说一声，你拎一盒大闸蟹去，算作你们一起送的。”
　　明天是中秋节, 然而从一个月之前家里就开始收月饼收大闸蟹。月饼是年年中秋节都要送的, 大闸蟹是从今年才开始流行的, 大家仿佛商量好了一样, 一窝蜂地都送大闸蟹礼盒。
　　林跃飞挑了一些收到的礼盒转送出去。但转送数量有限，本地搞工程的圈子不大，转送这件事被发现就不好了，林跃飞送出去的中秋礼品大多数还是要自己买。
　　林跃飞让妈妈送人，然而吕秀英可送的人也不多。也就杜阿姨、齐阿姨这几家关系亲近送一送，关系远的她也舍不得。
　　现在林笑家的冰箱里冻满了大闸蟹，吕秀英天天给林笑蒸着吃。
　　林笑一开始的时候特别喜欢！
　　“大闸蟹可太好吃了！”
　　吕秀英觉得一般：“咬半天壳，剥不出两口肉，这哪里好吃了？不如排骨香。”
　　林笑：“排骨香！大闸蟹也香！”
　　虽然吃起来确实麻烦了一点，但是大闸蟹有着排骨没有的美味，林笑既喜欢母蟹的蟹黄，也喜欢公蟹的蟹膏，蟹黄鲜美、写稿糊嘴，一大口下去都特别满足！
　　尤其是一半固体一边流心的蟹黄，最好吃了。
　　还有大大的蟹钳，林笑一只也不浪费，让妈妈帮自己敲碎，蟹钳里面的肉吃起来甜滋滋的！
　　不过再喜欢的东西，天天吃，连着吃了快一个月，林笑也吃烦了。
　　“妈妈，明天还吃大闸蟹吗？”林笑皱着眉头问道。
　　吕秀英笑道：“你是想吃呢，还是不想吃呢？”
　　林笑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想吃了！明天能不能休息一天啊？”
　　吕秀英哈哈大笑：“行，那就让你休息一天。”
　　因此妈妈让林笑拎一盒大闸蟹去看望杨老师，林笑高兴极了，每送出一盒大闸蟹，就意味着自己一家可以少吃一盒大闸蟹。
　　“妈妈，送给杨老师两盒吧？”林笑期待地看着妈妈。
　　吕秀英摇头：“一盒就够了，你们杨老师不一定收呢，要是实在不收的话你就再拿回家。”
　　林笑和几个班干部说了自己要拿一盒大闸蟹，算作大家一起送的礼物。几个班干部商量了一下，说道，“那我们再一起凑一个果篮吧。”
　　果篮的钱，几人就不让林笑出了。
　　“你拎大闸蟹了，果篮的钱我们几个人平摊。”
　　林笑回家告诉妈妈，妈妈点头：“那也行。”
　　“对了，你们班的班干部里，没有家庭困难的吧？要是有家庭困难的，可不能让人家掏钱。”
　　林笑摇头：“没有，我是班干部里文具最少的！”
　　林笑暗示妈妈，吕秀英才不会这么容易被忽悠，态度坚决地拒绝林笑：“你文具足够用了，不许再买了！”
　　林笑叹气，她有点怀念小学的时候，小学的铅笔和橡皮都用的很快，可以经常买新文具。现在一根圆珠笔要用很久很久才能用完，林笑都没什么买新文具的机会了。
　　中秋节的晚上，吕秀英做了一桌菜，林跃飞早早回家，看到桌子上的菜色露出笑容：“不错，今天没有大闸蟹。”
　　吕秀英瞪了他一眼：“那么贵的好东西，你们一个个都吃烦了。”
　　林跃飞嘿嘿笑道：“妈你没吃烦，那剩下的都归你……”
　　吕秀英立刻说道：“做梦！一起消灭！”
　　中秋节的晚饭，没有吃腻了的大闸蟹，但是依旧有吃腻了的月饼。林跃飞给妹妹挑了一块五仁月饼，“来，笑笑，你爱吃五仁的。”
　　林笑立刻抗议道：“不要！我要蛋黄莲蓉的！”
　　她六月吃冰沙的时候说过一句青红丝好吃，五仁月饼也好吃，哥哥竟然记到现在了。
　　林笑坦荡承认：“那是因为我以前没吃过别的口味的月饼，现在我吃过很多口味了，五仁的就要靠后排了。”
　　林笑现在最喜欢的月饼口味是蛋黄莲蓉，里面的莲蓉是又沙又甜，还有一整颗流油的咸蛋黄！
　　吃完晚饭，林笑牵着小黄出门，仰头看月亮。月亮躲在一片云彩后面，时隐时现，露出来的时候圆圆的。
　　班委们星期日要去看望杨老师的事情，很快在班里传开了。
　　越来越多的同学们来问林笑，想要和班委们一起去看望杨老师。
　　林笑原本想答应同学们的，大家都是真的关心杨老师，但是来找她的同学实在太多了，林笑很快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如果她都答应下来，大半个班的同学们都要去看望杨老师了！杨老师家里的房子再大也盛不下这么多同学！
　　于是林笑通通都拒绝掉，“班委会把大家的关心都带给杨老师的，大家如果有什么想对杨老师说的话，可以写一封信，我们帮忙带过去。”
　　星期日，几个班委在校门口集合，一起坐公交车去杨老师家。
　　林笑抬头确认了一下门牌号，轻轻敲响大门。
　　片刻后，大门打开，杨老师给大家开的门。
　　同学们都很惊讶：“杨老师，您能下地走路了？”在同学们心中，杨老师只能每天都在床上躺着。
　　杨老师笑道：“可以慢慢走一点路。”不过大部分时间还是要在床上养伤，不能久站，更不能久坐。而且和大家想象的不一样，杨老师每天并不是在床上躺着，而是在床上趴着。
　　医生说趴着的姿势对有利于骨裂的恢复。
　　自己的学生们不是外人，杨老师和大家说了两句话之后，让大家都来卧室，自己又慢慢趴回床上了，侧着头和大家聊天。
　　“我这几天不在，你们有没有听物理老师的话？”物理老师是班里的临时班主任。
　　大家纷纷表示，这几天班里的纪律很好。
　　“代课老师给你们讲课，你们习惯吗？”杨老师问道。
　　“习惯的！”大家纷纷表示数学课没什么问题。但是杨老师这一摔，几数学竞赛课现在全都改成同学们自己做题了，一中能教竞赛的老师就那么几个，每个年级一个竞赛老师，一个也不富裕，想找代课老师都找不出来。
　　“杨老师，你快点好起来吧，大家都很想你。”
　　林笑从书包里把教师节前给杨老师写好的贺卡拿出来，还有几封同学们给杨老师写的短信。
　　杨老师打开贺卡，没想到里面有全班同学的祝福语：“呦，这样好，我只要收藏一张贺卡就可以了。”
　　杨老师家床底下有好几个大纸箱，里面放的都是历届学生送给她的贺卡。
　　“你们以后再写贺卡也这样，写在一张上。”杨老师笑着问道，“这个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林笑略带羞涩地承认：“我想的。”
　　林笑看望杨老师用了半天时间，大家从杨老师家里出来，各自回家。从杨老师家到林笑家有直通的公交车，林笑提前和妈妈说好了，自己坐公交车回来。
　　林笑哼着歌回家，刚要敲门，家里的防盗门哗啦一下就打开了，林笑吓了一跳：“妈妈？”
　　吕秀英一直在家里等着呢，林笑迟迟不回家，吕秀英提心吊胆，直到现在一颗心才落回肚子里，“怎么去了那么久啊？”
　　“你们不是提前商量好了，杨老师在养伤，不能打扰老师太久，去看望一下就回来吗？”
　　因为林笑这么说过，却迟迟没回家，吕秀英有点担心。林笑以前没怎么自己坐过公交车，会不会坐反方向了？林笑自己一个人过马路，不会出意外吧？
　　吕秀英在家里胡思乱想好半天了，小黄感受到她的焦灼，一直趴在她脚边陪她。
　　林笑没想到自己让妈妈担心了，靠在妈妈身边：“我也没想到那么久。”
　　吕秀英：“你们呆那么久，杨老师伤着还要招待你们……”
　　林笑回忆了一下，摇头道：“没事的，杨老师大部分时间都趴在床上。”
　　“你们那么长时间都干嘛了啊？”吕秀英好奇道。
　　“杨老师把大闸蟹蒸熟，一人一只分给我们吃掉了。”林笑一脸回味，“好吃！”
　　吕秀英笑了：“你不是吃腻了吗？”
　　林笑：“今天的不一样！今天的大闸蟹特别好吃！”


第211章 
　　“妈妈, 杨老师家里也养了一只猫。”林笑对妈妈说道。
　　“啊，是花花生的小猫吗？是不是杨老师找不到愿意养小猫的人，才把小猫留下来自己养啊？”吕秀英担心林笑之前给杨老师添麻烦了。
　　林笑摇头：“不是不是, 杨老师家的猫已经三岁了。”
　　林笑也没想到杨老师喜欢猫, 她身边的大人们大多都嫌养猫养狗太麻烦。林笑的很多同学都羡慕死林笑有小黄了，同学们的家长都不允许他们养猫养狗。
　　“可惜我们没看到杨老师家里的猫。”林笑遗憾地说道，“杨老师说她的猫怕人, 我们这么多人来家里, 就躲起来了。”
　　原来猫和狗的性格差别这么大！如果家里来这么多客人, 小黄一定高兴死了！
　　“妈妈你知道吗？杨老师之前把花花带回家养过一阵子！后来花花又自己跑回学校了！”林笑十分惊奇地告诉妈妈。
　　吕秀英听到后也很惊讶：“啊？”
　　林笑用力点头：“对，橘子，就是在花花身边长大的那只小猫断奶之后，杨老师带花花去绝育了，绝育后把花花带回家, 让它在家里养伤。”
　　“然后花花每天都在杨老师家里骂骂咧咧，过了几天, 杨老师回家发现家里的纱窗被花花撕破了，花花不见了。”
　　“杨老师在家附近找了花花很久, 找不到，她以为花花丢了……然后又在一中看到了花花！”
　　在一中校园里看到花花的一瞬间，杨老师惊呆了。
　　林笑讲述这件事时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杨老师家到一中，公交车有五站路呢！还要拐两次弯！”
　　花花是怎么走出杨老师家的小区的？又是怎么回到一中的？
　　林笑觉得这足以写一本《花花历险记》！
　　杨老师在一中里看到平安的花花，一颗心终于落回肚子里。既然花花这么喜欢一中, 杨老师彻底断绝了带花花回家的心思, 花花在一中的日子过得也不错, 很多学生都会喂它吃东西。
　　而且花花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战斗力！抓破纱窗、跳窗逃跑、一路跑回一中, 花花是最聪明最厉害的猫！
　　“花花好像还是很讨厌杨老师，在学校里每次碰到杨老师，都会骂人！”
　　吕秀英好奇道：“小猫还会骂人啊？小猫怎么骂人呢？”
　　林笑张开嘴，给妈妈学了一段很凶的猫叫声。
　　吕秀英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笑死我了……笑死我了……诶呦你在学校里听见过？”
　　林笑摇头：“我没听见过，是今天杨老师学给我们听的。”
　　吕秀英瞪大眼睛：“你们杨老师这么风趣的啊？”
　　吕秀英在开家长会的时候见过杨老师几次，在她印象中，杨老师是一个非常严肃的有经验的教师，完全看不出来杨老师还有这么风趣的一面。
　　林笑连连点头：“我原先也不知道杨老师这么幽默！”
　　今天的杨老师太出乎林笑、出乎所有去探望的班委的意料了，杨老师表现出了在学校里看不到的另一面，非常的风趣幽默、妙语连珠。
　　班干部们去探望的这几个小时里，已经数不清他们被杨老师逗笑了几次，一直被杨老师逗得哈哈大笑。
　　“杨老师她好厉害！她讲那些很好笑的话的时候，自己不笑的！”林笑佩服道。
　　林笑给别人讲笑话的时候，每次都是别人还没笑，她自己就笑倒了。
　　有时候讲得支离破碎，只剩下自己的哈哈哈哈，别人根本听不清林笑讲了什么笑话。
　　但是杨老师讲很好笑的话的时候，自己的语气和表情都是严肃的，这样更有反差效果。林笑想起来又笑了，伸手揉自己的肚子，她刚才在杨老师家里笑得肚疼死了。
　　“杨老师在家里的时候和在学校的时候不太一样。”林笑说道，她更喜欢在家里的杨老师。
　　林笑和几个班委都忍不住问杨老师在班里为什么从来不显露自己的幽默感，杨老师说道：“班主任不能太幽默。”
　　杨老师刚工作的时候在学校里没有藏起自己的幽默感，在学生们面前没架子，和学生们打成一片。然而事实证明，这样会为教学增加很多困难，后来杨老师才慢慢变成这个样子。
　　“你们帮老师保密。”杨老师对几个班委说，她不想在学生们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这一面。
　　今天是因为几个班委来家里探望杨老师，杨老师知道几个班委都是学习自觉、做事有分寸的孩子，才在班委们面前这么放松的。
　　林笑一行人纷纷点头答应帮杨老师保密。
　　林笑对妈妈说道：“其实就算我们告诉同学们，也没什么关系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同学们没有亲眼见过杨老师幽默风趣没架子的样子，只是听班干部说，估计想象不出来。
　　“大家还是不敢在杨老师面前‘放肆’。”林笑分析道，“所以杨老师才敢在我们面前这么放松的。”
　　因为就算几个班干部里有人没做好“保密工作”，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林笑好奇地问妈妈：“妈妈，你上班的时候和在家里的时候也不一样吗？”
　　吕秀英笑着说道：“当然不一样啊。”
　　林笑点头：“哥哥在公司里也不一样。”林笑见过公司里的哥哥，看起来也很严肃，看来大家工作的时候都很严肃。
　　林笑有点发愁：“等我长大上班了，如果上班的时候也严肃不起来，怎么办啊？”
　　吕秀英笑了：“那么远的事，你现在不用操心。”
　　“再说你在学校里不也挺严肃的吗？”吕秀英接送林笑的时候，经常能碰到其他同学家长，大家每天都接送孩子很快就认识了。
　　吕秀英从其他学生家长的口中得知林笑这个小班长做得有模有样：“你们家林笑在班里可有威信了，同学们都信服她。”
　　林笑茫然地看着妈妈：“我在学校里不严肃啊！”
　　吕秀英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你的同学们和家长是这么说的。”
　　林笑疑惑不解，每天在学校里嘻嘻哈哈，也从来不向老师打小报告，难道班里还有同学怕她吗？
　　棉纺厂让一半职工下岗之后，财政依旧没有得到缓解。
　　林跃飞早就下了定语：“不可能变好了，没有订单、没有销路。难道还能靠关澡堂、关食堂、少发一半职工的工资让厂子好起来？”
　　大院里开始传言，还要有第二波工人下岗。
　　现在留在厂里的职工们，工作也未必都能保住。
　　山雨欲来风满楼，最近大院里的气氛又不太好，大家都害怕第二次下岗的消息成真。
　　没想到在第二次下岗的消息到来之前，先来了厂里卖房卖地的消息。
　　厂里的地皮，划出去了一块，正在和几个地产公司谈价格。
　　这件事和职工们的关系还没有那么密切，职工们更关心的是厂里发布的通知，让职工们自己把厂里分的房子买下来。
　　“买下来之后，就有房产证了，这房子就彻底是自己家的了。”
　　“这怎么说？当初房子分给我，不就是我的了吗？怎么现在厂里没钱了，又要我掏钱买了？”
　　“不买会怎么样？难道把我们一家人轰出去？”
　　“那肯定不会，不买也能继续住，但是没有房产证，这房子就不能买卖。”
　　“我也没想卖啊，就这一套房子，卖了我们一大家子住哪里去？”
　　“没钱！原先家里有两份工资，现在只有一份工资，吃喝拉撒都不够，哪里来的钱买房子？”
　　“厂里穷疯了吧？分给我们的房子还让我们再掏钱买？”
　　“唉，也不能这么说，分房的时候也说清楚了。这是厂里的房子，只是给职工住，如果从厂里辞职了是要收回的。”
　　只不过以前根本没有人在意罢了，毕竟棉纺厂好的时候，除非犯了重大错误被开除，根本不会有人自己从厂里辞职，根本涉及不到辞职后还房子这件事。
　　厂里大部分人都不愿意自己掏钱买房子，在分的房子里住了这么多年，大家早就觉得这套房子就是自己家的了！
　　不管有钱没钱，再掏这么一笔钱肯定不愿意。
　　吕秀英和林跃飞商量：“咱家掏钱吗？”
　　林跃飞毫不犹豫：“当然要掏！”
　　“掏钱之后，这套房子就彻底是咱家的了，以后可以卖、可以去银行抵押贷款……等十几年以后拆迁了，拆迁款才会给咱家。”
　　上辈子妈妈也把自己家住的这套房子买下来了，当然不是在今年，是在几年之后。妈妈精打细算从自己的工资里攒钱，攒了好几年终于攒够了钱，从厂里把房子买了回来。
　　在林跃飞记忆中，上辈子一开始的时候，邻居们都不愿意掏钱买房，但是后来慢慢的观念都改变了。随着商品房上市，大家发现厂里给出的价格比外面的商品房便宜太多。九八年房改后，取消单位分房，人们的观念也逐渐改变。
　　当然，大院里也有个别的人家，一直没有掏这笔买房子的钱，厂里也不能把他们轰走，就这样一直住着……直到拆迁的时候，傻眼了。
　　一家人住的房子不是自己的，拆迁款自然也不是自己的。林跃飞隐约记得，几户人家急急忙忙地去补交钱，想赶紧把房子买下来，厂里不愿意了……最后两边的拉锯，究竟谁赢谁输，林跃飞就不知道了。
　　林跃飞甚至连上辈子买房花了多少钱都不知道，他问妈妈：“要掏多少能把咱家这套房子买下来？”
　　吕秀英：“一万五。”
　　林跃飞在心里计算一下，折合下来一平米只要几百块！
　　“太便宜了！ 买！我明天就把钱交了去。”林跃飞说道。
　　吕秀英点头：“行，那就买下来吧。”
　　虽然现在人们都不愿意买，但是吕秀英自己打心底，还是觉得把自己家的房子买下来安心。房产证写上她的名字，谁也不能把她从房子里轰走。
　　第二天，林跃飞取出来一万五，去厂里交了钱。
　　他站在财务室里，看着会计点钱的时候，想不出来妈妈上辈子是怎么靠着自己一个月几百块的工资，攒出这一万五的。
　　从财务室回家的时候，林跃飞绕了一下路，买了一只烤鸭、一份凉拌猪头肉拎回家。
　　小黄最先闻到味，跑到门口迎接林跃飞。
　　吕秀英在厨房里做饭，看到林跃飞拎着烤鸭和猪头肉进来：“诶呀，你就出去交个钱，怎么还买这么多吃的？”
　　“我说小黄怎么嗖地一下跑出去迎你了呢。”
　　“笑笑中午又不回家吃饭，你怎么不晚上买啊？”吕秀英问道。
　　林跃飞：“妈，给你买的。烤鸭和猪头肉，你不是也很爱吃吗？”
　　“现在咱家又不缺钱了，不用什么都给笑笑留着。你想吃什么就买，看上哪件衣服就买。”
　　吕秀英愣了一下，笑道：“放心吧，我吃穿上没亏待自己。”
　　“烤鸭咱俩中午吃了，猪肉头给笑笑留到晚上吧，咱俩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林跃飞不听妈妈的，把烤鸭和猪头肉都装在盘子里，摆在餐桌上。
　　他先给妈妈夹了几片猪头肉，又给妈妈卷了一份烤鸭，里面放上葱丝和黄瓜丝，又跑到卧室里把林笑的零食山楂条拿出来，放了两根山楂条卷进去。
　　吕秀英眉头微皱：“这能好吃吗？”
　　林跃飞递到妈妈嘴边：“好吃，你试试。”
　　吕秀英不太相信地接过来，咬了一口，眉头舒展开：“诶，还真不错。”
　　烤鸭卷饼里放山楂条，山楂的酸甜解去了烤鸭的腻，一起嚼着很香。
　　“你怎么想到这么吃的？”吕秀英好奇地问道，“你怎么跑去买烤鸭和猪头肉了？给厂里交钱把房子买下来，这么高兴？”
　　吕秀英想不通这有什么好庆祝的。
　　自己一直住在这套房子里，交出去一万五就换张房产证。
　　吕秀英做决定的时候不心疼，真的把钱交出去之后，有点心疼了。
　　林跃飞笑笑不说话，一直给妈妈卷烤鸭，吕秀英不知不觉吃下肚不少，感觉撑了才连连摆手：“不行，真吃不下了。”
　　剩下的烤鸭林跃飞一扫而空。
　　晚上，林笑放学回家，看到妈妈从厨房里端出一份椒盐鸭架，惊喜地哇了一声。
　　有鸭架说明有烤鸭吃！
　　然而所有菜都端上来，林笑也没看到烤鸭的影子，她忍不住问道，“妈妈，是不是少端了一道菜啊？”林笑指指鸭架，“烤鸭呢？”
　　吕秀英瞪了林跃飞一眼，对林笑说道：“烤鸭中午我和你哥吃完了。”
　　林笑立刻扭头狠狠瞪向哥哥。
　　妈妈才不会背着她吃独食，肯定是哥哥吃完的！


第212章 
　　交完钱后, 吕秀英就等着拿房产证了。
　　她原本以为这件事已经办妥了，没想到厂里有人来问她，“秀英, 你想不想换一套房子？”
　　来自吕秀英的是乙班的, 她不太熟悉，但是也知道名字，叫钱翠兰。
　　吕秀英没明白钱翠兰是什么意思：“换房子？”
　　钱翠兰说道：“对啊, 你家的房子是两室一厅的, 笑笑长大了, 以后住着有点挤吧？我看你妈也经常过来住。”
　　“我家的房子是三室一厅的，我儿子儿媳妇分出去住了，现在就我们老两口，住不了那么大的房子。咱两家把房子换一下，这不是刚刚好吗？”
　　钱翠兰挽住吕秀英的胳膊：“我也准备给厂里交钱了, 房子还是要买回来，房产证拿在自己手里才安心。”
　　“你要是愿意换的话, 你补给我三千块钱——两间的是一万五，三间的是一万八。”
　　“然后咱两家一起去找厂里说清楚, 办房产证的时候直接就能换过来。我家那套三室一厅的房产证写你的名字，你家那套两室一厅的房产证写我的名字。”
　　吕秀英心动了。
　　林笑越来越大，吕秀英确实觉得家里的房间不够住了, 林笑姥姥每次过来也都是临时支起一张床。
　　棉纺厂的家属楼里，三室一厅的户型不多，当初分房的时候分到三室一厅的很少, 基本上都是领导干部、工龄长的, 或者家里人口实在多的。
　　反正吕秀英是没资格住三室一厅的。
　　现在有一个两室一厅换三室一厅的机会, 吕秀英疯狂心动！
　　“诶……我考虑考虑……”吕秀英说道。
　　等到晚上, 吕秀英把这件事和林跃飞说了：“钱翠兰想和咱家换房子，她家是三室一厅，咱家是两室一厅，说是我把差价补给她，办房产证的时候就换过来。”
　　林跃飞问道：“差价是多少？”
　　吕秀英：“三千啊，两室一厅是一万五，三室一厅是一万八。”
　　林跃飞：“她家没装修吧？咱家装修得这么好，这个差价她不算了？”
　　吕秀英愣住了，她猛地回过神来：“对啊！”
　　她家装修是花了大价钱的，大院里谁不知道她家的房子装修得好？钱翠兰竟然一句话都没有提，明摆着是想装糊涂占这个便宜！
　　“她这人怎么这样？”吕秀英生气了，“不换了！这房子不换了！”
　　然而林跃飞却觉得可以考虑，“价格可以再谈。妈，你明天先去看看钱阿姨家的房子。”
　　林跃飞总觉得妹妹年纪还小呢，今天才突然意识到，妹妹是该有一间自己的房间了。
　　两室一厅换三室一厅，现在对自己家来说是刚需。
　　“笑笑，你想有自己的房间吗？”林跃飞问妹妹。
　　林笑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她身边同学们很多都没有自己单独的房间，林笑也没觉得自己缺什么。
　　但是听到哥哥这么问，林笑认真想了想。
　　如果有自己的房间，她是不是可以买一个大书架，把自己所有的书都摆上去？她的小书架现在已经摆满了，多余的书只能收在柜子里。
　　如果有自己的房间，她晚上偷偷开着灯看书，是不是就不会被妈妈发现了？想看到几点就看到几点！
　　林笑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点头道：“我想要自己的房间！”


第213章 
　　林笑想要一间自己的卧室, 吕秀英就更有换房子的动力了。
　　第二天一大早，吕秀英就去钱翠兰家里找她，准备再仔细谈一谈换房子的事。
　　吕秀英刚一走到钱翠兰家楼下就愣住了。钱翠兰家也住一楼, 和吕秀英家一样有个小小的院子, 然而眼前的院子和自己家的院子完全不一样，吕秀英家的小院干净清爽，钱翠兰家的小院却满地垃圾, 烟头、菜叶、油纸袋……
　　吕秀英停住脚步, 眉头越皱越紧。
　　突然, 钱翠兰家的大门吱扭一声打开了，钱翠兰小跑着从家里出来：“秀英，我从窗户里看着人影就像你，快快快，快进屋坐。”
　　钱翠兰连忙把吕秀英拉进屋子里, 给她烧水泡茶。
　　“你先看看我们家的房子，喏, 这间是大屋，这两间小一点, 但是放一张床一个衣柜也足够了，还能再放一张小桌子。”
　　大院里三室一厅的房子都是同样的格局，吕秀英以前也见过, 确实比自己家的两室一厅宽敞一些，多了一间小卧室，客厅面积也更大一些。
　　钱翠兰家的房子是如今普遍的样子, 白墙、水泥地, 和吕秀英家装修前差不多。
　　吕秀英以前在这样的房子里住了十几年, 如今才在林跃飞精心装修的房子里住了两年, 再看到这样的房子就觉得简陋了。
　　她喝了两口茶，决定不绕弯子，直接问道：“钱姐，如果咱两家换房子的话，我家里的装修怎么办？”
　　钱翠兰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些许尴尬，试探着问道：“要不然我补给你几百块钱？”
　　吕秀英的脸色瞬间变冷，看在都是一个厂里的份上，她才没有立刻翻脸，“钱姐，您肯定是没看过我家房子才能说出这话。我家房子装修是小飞自己找人搞的，都是最好的工、最好的料。”
　　钱翠兰竟然说补几百块钱，吕秀英真不知道她是怎么说出口的！
　　听钱翠兰这么说，吕秀英想换房子的心就淡了，她在钱翠兰家里坐了一会儿就告辞离开，离开的时候没给准话，说道：“我今天就是想来看看房子。”
　　钱翠兰笑着送吕秀英离开，经过小院的时候，钱翠兰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也没提前说一声，我都没打扫一下。院子里的垃圾都是前两天从屋里扫出来的，我这两天犯懒了，一直没收拾呢。”
　　吕秀英笑着点头。
　　她心中确实存着疑虑。钱翠兰不说还好，这样一说，吕秀英心中的怀疑更深。
　　她从钱翠兰家离开后，过了半天，等到钱翠兰家里没人的时候，又一次来的钱翠兰家楼下，和这栋楼的邻居们打听情况，“钱翠兰家院子里的垃圾都是哪里来的啊？”
　　邻居们立刻告诉吕秀英：“楼上扔的呗！”
　　“喏，就三楼老王家，他一家人都可没素质了，什么垃圾都顺手往窗户外头扔。在厨房里做饭，鸡蛋壳啪嗒一下扔下来！”
　　整栋楼的邻居都对老王家很有意见，但是谁说都没用。
　　“意见最大的肯定是一楼钱姐家，别人家住一楼，小院好好的，能放点东西、支张桌子。钱姐家的这小院，什么都不能用，楼上动不动就扔垃圾下来，钱姐天天扫，一天就能扔得到处都是。”
　　“一楼钱姐家和三楼老王家，两家天天吵架，早就吵成仇人了。两家人谁见了谁都不说话，老王家也是真过分，吵架之后扔垃圾一点也没收敛，反而扔得更厉害了。”
　　“就是，我看他们家根本是故意的！”
　　“我们楼怎么摊上这种人了，真是倒霉！”
　　显然，所有的邻居都对老王家意见很大。
　　“谢谢啊。”吕秀英感谢了各位邻居。她验证了心中的猜想，既然是这样的情况，她当然不会再和钱翠兰家换房子了。
　　吕秀英这么爱干净，坚决无法接受自己家楼上有个天天扔垃圾的邻居，好好的小院子变成垃圾场。
　　“吕姨，你来我们楼打听这个干什么啊？”
　　“秀英，今天上午我好像也看见你过来了，是不是？”
　　钱翠兰既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吕秀英也没必要替她瞒着，她实话实话：“对，我上午也来了一趟，钱姐想和我家换房子呢。她家大换小、我家小换大，我家补个差价。”
　　“不过现在我不考虑了。”吕秀英说道。
　　邻居们听说这个消息都很惊讶，立刻有人问道：“那钱翠兰没跟你说楼上扔垃圾这回事？”
　　吕秀英：“没说！”
　　“诶呦，那她这么做可不厚道。我看她想换房子，多一半原因都是楼上摊上老王家这么个邻居。”
　　“你们换房子还要补差价啊？秀英你家房子装的那么好，直接换钱翠兰家也不吃亏！”
　　“厂里两间的房子一万五，三间的房子一万八，差三千块，秀英你家装修可不止花了三千块吧？”
　　吕秀英笑着摇头，林跃飞装修的时候瞒着她，咣咣往里头砸钱，砸进去好几个三千块！
　　吕秀英下午接林笑回家的时候，一见到林笑就忍不住说了这件事：“钱翠兰可真行，都是一个大院的，她以为能瞒住谁呢？”
　　林笑听完也很气愤，“怎么那么坏！”
　　“妈妈，你千万不要和她家换房子！”
　　吕秀英立刻说道：“当然不和她家换了。”
　　晚上，等林跃飞回家后，吕秀英又怒气冲冲地说了一遍：“多亏我多了一个心眼，我看到她家那院子就觉得不对劲，扫出来的垃圾怎么会是那样的？而且她家里干干净净的，院子里那么脏！”
　　吕秀英反复强调：“我一看就不对劲！”
　　她拍着胸脯庆幸道：“还好我多了一个心眼！”
　　“要是和她家换了房子，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林跃飞摇头：“那不会，换房子之前我肯定也要去看——”
　　“妈妈你好聪明！妈妈你好厉害！妈妈最厉害了！”林笑一连串的赞美打断哥哥的话。
　　吕秀英一把搂住林笑，笑得像朵花一样。
　　林跃飞无语地看了妹妹一眼，小马屁精。
　　吕秀英和钱翠兰家换房子的事情，自然是黄了。钱翠兰也没有再来问，显然是从邻居们的口中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吕秀英换房子的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压不下去了。
　　可是大院里没有第二家愿意换房子的了。大院里三室一厅的户型原本就不多，除了钱翠兰家，吕秀英打听了一下，没再找到有这个意愿的。
　　过了两天，林跃飞晚上回家后，吕秀英说道：“我今天去了换房大会！”
　　林跃飞愣住：“换房大会？”
　　吕秀英：“对啊，你不知道这么个地方吧？我以前也不知道，那里都是想换房子的！人可多了！”
　　“不过得等房产证办下来才能换。”换房大会上换房子的前提，就是要有房产证。
　　吕秀英现在不觉得房产证没用了，“有证的房子和没证的房子就是不一样。”
　　在换房大会上，吕秀英见到了那么多花钱把单位分房买下来的人，不再担心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有像我这样想以小换大的，也有一套想换两套的。”当然也有反过来的。
　　换房大会里的房子是全市范围的，各个单位的家属院都有房子出现在换房大会上，吕秀英进去逛了逛、看了看，思路一下早就打开了。
　　她对林跃飞说道：“我想着，既然换房子，不如就换一套离笑笑学校近的！”
　　林笑在一中一口气要读五年，才刚读了一年，“换一套离一中近的房子，接下来四年笑笑上下学都方便。早上能多睡一会儿，中午想回家吃饭的话，也能回家吃。”
　　林笑立刻说道：“那妈妈上下班不就远了吗？”
　　吕秀英摆手：“我没事。我早晨上班比你上学晚，下午下班比你放学早。再说我现在骑摩托，远点不过是多拧两下油门的事，一点也不费力。”
　　吕秀英双眼亮闪闪的，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等你上高中以后，不是还要上晚自习吗？住得离学校近一点就方便一点。”
　　现在学校离家这么远，吕秀英不放心林笑自己上下学，每天都要接送她。如果房子换得近了，林笑自己走路上下学，吕秀英还是放心的。
　　林跃飞问道：“妈，你都看上哪几个家属院了？”
　　吕秀英拿出自己今天去看房大会带的本子，念了两个一中附近家属院的名字：“这两个大院，都有房子挂在换房大会上。”
　　林跃飞听到这两个小区的名字，皱起眉头，连连摇头：“不行。”
　　吕秀英问道：“哪里不行？”
　　她以为林跃飞不了解这两个大院，说道：“今天我接笑笑之前，去这两个家属院看过了，里面环境比咱们大院好，房子也比咱们家的新！”
　　林跃飞还是摇头：“不行。”
　　原因很简单，棉纺厂大院以后是要拆迁的。而吕秀英说的一中附近这两个小区，到林跃飞重生的时候都还没有拆迁，变成了两个老破小小区。虽然挨着一中，但并不是学区房，老破小小区的居住环境很差，卖不上价也租不上价，自己住的话没停车位、管道老化……总之老破小小区的问题去全都有。
　　之前妈妈想在棉纺厂大院里把两室一厅换成三室一厅，林跃飞很支持，因为面积换大了，不止现在住着舒心，等到以后拆迁的时候拆迁补偿也会更多！
　　自然是一桩划算的买卖，重新装修一套房子的钱和拆迁赔偿比，不算什么。
　　但要是换到不会拆迁的小区，那就要吃亏了。
　　只是真正的原因，林跃飞没办法对吕秀英说。
　　吕秀英焦急地追问：“到底为什么啊？”
　　林跃飞：“我正想着呢。”


第214章 
　　林跃飞努力地现编理由。
　　他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 也想不出来一个合理的、能说服妈妈的理由。
　　如果不是林跃飞知道以后拆迁的事，他肯定也觉得置换一套一中附近的三室一厅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
　　“妈，你在棉纺厂大院里住了这么多年了, 街坊邻居们都熟悉了, 换到别的单位的家属院里，咱家和邻居们都不是一个单位的，你住在那里多寂寞啊……”林跃飞说道。
　　吕秀英无法理解：“这有什么寂寞的？再说我天天上班, 天天都要回来的。”
　　林跃飞想了想, 又说道：“妈, 我这两年都挺忙的，换房子又要重新装修，我没空弄装修……”
　　吕秀英：“不用你弄！这套装的这么好，新房子还按照这套装，你把工人们找来就行, 到时候我负责和工人们沟通、给他们买水买饭、盯着他们干活！一点也不用你操心！”
　　吕秀英准备全都照着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来，再装修一套一样的就行。
　　林跃飞头疼地捏捏鼻梁, 说实话看来不行了，那就只能瞎编了！
　　“妈, 你知道南巡讲话的几个城市，已经在建商品房了吧？”
　　“你不是想换房子吗？我就打听了一下，咱们市也要建商品房了, 应该就是这一两年的事。”
　　“再等上一两年，咱家直接再买一套新房子，现在不用换来换去的折腾, 没必要！”
　　这些话都是林跃飞瞎编的, 他还真不知道本市最早的商品房在哪一年。重生前根本没关心过这件事, 反正最晚到九八年肯定有了, 至于这一两年就会有，纯属瞎编。
　　吕秀英立刻相信了：“真的？要有商品房了？”吕秀英根本没往林跃飞在编瞎话上面想，林跃飞自己就是搞工程的，这方面的消息肯定灵通！
　　“咱们市的商品房建在哪里，有消息了吗？”
　　“多少钱一平啊，商品房肯定很贵吧？咱们家能不能买得起？”
　　吕秀英问了一连串的问题，林跃飞当然只能通通摇头，说自己不知道。连这一两年本市会盖商品房都是他编出来的，他哪里还能再编出来这么具体的信息？
　　“都还没确定呢……现在都在讨论中……”
　　“妈你放心，到时候出了商品房，咱家肯定能买得起。”虽然林跃飞的资金大部分都押在工程里，手里的现金不算多，但以九十年代的房价，买两套房子还是没问题的。
　　吕秀英连连点头，听到这个好消息后神清气爽！
　　“好，真好！”
　　“小飞，回头你再有什么新消息，你都告诉我啊。”吕秀英对商品房的事情非常关心。
　　林跃飞爽快答应下来：“行！”
　　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接下来他再想办法。
　　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妈妈把家里会在房价高点拆迁的房子，换成一套一直不拆的老破大。
　　只是这样，妹妹又要和妈妈挤在一间屋子里再住几年了。
　　林跃飞招手把妹妹叫过来：“笑笑，你很想要一间自己的房间吗？能不能再和妈妈一起住几年？”
　　妈妈和哥哥说的话林笑都听见了，最后妈妈和哥哥达成了一致，都认为现在换房子不合适。
　　林笑立刻表明自己的态度：“我也没有很想要自己的房间！”只有一点点想。
　　“和妈妈住一间也很好！”林笑和妈妈睡在一起很有安全感。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妈妈上夜班，林笑自己一个人睡一张大床的时候，半夜醒来不敢睁眼睛，闭着眼睛直到再次睡着，最盼望的事就是每天晚上都能和妈妈一起睡觉。
　　吕秀英拍板道：“那就先这么住着吧，咱家也不算挤的。”
　　吕秀英家的住房条件，如今已经算是宽敞的了，很多人家一套房子里挤五六口、七八口人呢。
　　林跃飞看到妹妹的确没什么不情愿的神色，松了一口气，他算是把这关过了。
　　第二天，林笑去学校，和同学聊天的时候聊到了计划建设商品房的消息。
　　余昭昭惊讶地瞪大眼睛：“你哥也知道了？”
　　“前两天我爸爸也说了！”
　　余昭昭的爸爸在家里说完之后，还叮嘱余昭昭要保密，不让她告诉同学。
　　“你哥哥的消息很灵通啊！”余昭昭惊叹道，她爸爸在市政相关的部门工作，才刚刚得到消息，林笑的哥哥是自己开公司的，也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林笑眨眨眼睛：“这个消息要保密吗？”
　　林笑回忆一番，哥哥没有叮嘱过她，不过很有可能是哥哥忘记了。既然余昭昭的爸爸说要保密，林笑在学校里也就不提这件事了，知道这件事的仅限于林笑、余昭昭和周慧敏三个人。
　　林笑拜托周慧敏帮忙保密，周慧敏点头答应了，林笑放下心来，周慧敏的嘴巴特别严！
　　放学回家，林笑坐在妈妈的小摩托上几次想告诉妈妈这件事，但是都忍住了，她担心自己的声音被马路上的人听到。
　　一直忍到回家，林笑才对妈妈说：“妈妈，余昭昭的爸爸也说过，我们这里要盖商品房了。”
　　吕秀英问道：“余昭昭的爸爸是干什么的？”
　　林笑：“她爸爸在市政部门。”
　　吕秀英点头：“市政部门肯定知道这个。”
　　林笑和妈妈说完之后，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这对林笑来说不算什么重要的事情，没必要和妈妈说一遍，再和哥哥说一遍。
　　吕秀英从林笑的话中提取出来的信息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余昭昭的爸爸在市政工作。至于市里要建商品房的消息，林跃飞不是早就说了吗？
　　于是林笑和妈妈两人都没有再对林跃飞提起这件事。
　　学校里，杨老师回来上课了，不过骨裂依旧没有彻底恢复。杨老师每天只来上课，不在学校坐班，上完课后就回家养伤。
　　班主任的事物依旧由物理老师代理，同学们上数学课的时候纪律都非常好，杨老师笑道：“平时怎么不见你们这么乖？”
　　杨老师每天都来上数学课，每个星期还有两天要上数学竞赛课。林笑在走廊楼梯上碰到过杨老师，她小心翼翼地上台阶，一脸吃痛地表情。
　　林笑看得心疼，“杨老师，我来扶你吧？”
　　杨老师摆手：“不用，我现在不能让人扶，只能自己慢慢动。”
　　杨老师带伤教课几天后，国庆三天假，林笑替杨老师高兴，“杨老师可以再卧床休息三天了。”
　　国庆假期，林笑一家三口在家里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吕秀英偶然提起余昭昭爸爸的事。
　　吕秀英问林跃飞：“你的公司要不要和市政打交道？笑笑同学的爸爸是市政的。”
　　“咱们市要盖商品房的消息，你是不是从市政听说的？”
　　吕秀英再一次提到林跃飞编的瞎话，林跃飞有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然后突然觉得不对劲。
　　“妈，你怎么知道笑笑同学的爸爸是市政的？”林跃飞问道。
　　吕秀英说道：“笑笑说的啊。之前你说了咱们市要盖商品房，笑笑去学校和余昭昭说了，余昭昭说她爸爸也和她说过。”
　　林跃飞震惊了。
　　他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等等！妈，你是说，笑笑同学的爸爸在市政工作，说咱们市要盖商品房了？”
　　吕秀英不明白林跃飞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点头道：“对啊。”
　　林跃飞猛地站起来！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消息意味着时间、消息意味着金钱，林跃飞可以确定，这个消息很多工程公司都还不知道，他提前知道这个消息后可以做很多事！
　　“笑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林跃飞问道。
　　林笑：“半个月前啊，就是哥哥你告诉我要盖商品房的后一天。”
　　林跃飞一拍脑门，满脸懊悔：“半个月……都过了半个月了……唉唉唉，你怎么不早点说？”
　　林笑看着哥哥一会儿喜一会儿怒的样子，莫名其妙。
　　“哥，你怎么了？”
　　“早点说什么啊？”
　　要盖商品房的消息，哥哥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林笑一头雾水。
　　林跃飞深吸一口气，这还真不能怪林笑，耽误半个月的心痛他只能藏在心里。
　　不过现在知道这个消息，照样是领先的，林跃飞在心中飞快地思考他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差和信息差做什么事。
　　最重要的是，他得到这个消息的途径可真是阴差阳错，可以说是天上掉下来的！
　　林跃飞越想越激动，伸手去举林笑，“笑笑！你可真是咱家的小福星！”
　　林笑身子一扭，灵活地躲开：“我长大啦！”
　　她都这么大了，不能再被哥哥举高高了！


第215章 
　　林笑又好几天没见到哥哥了。
　　她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 哥哥还没回家。早晨起床去上学的时候，哥哥房门紧闭在屋里睡觉。
　　只有每天从脸盆里长出来的脏衣服和臭袜子，证明哥哥晚上在家里活动过。
　　“妈妈, 哥哥在忙什么啊？”林笑问道。
　　吕秀英：“在忙商品房的事。”
　　林跃飞正在全力争取参与商品房开发的机会。
　　虽然现在房地产开发还没有对民营企业开放, 只有以政府部门单位作为抬头的“红顶”房开公司才有资格建造商品房，但是这些房开公司如同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几乎都没有实际的开发经验。
　　他们拥有开发资格和土地资源。
　　究竟谁来干工程、盖房子？只能找有经验的公司来“合作”。
　　直白点说, 就是“借壳”。
　　林跃飞阴差阳错地提前知晓消息, 当然要牢牢抓住这个机会。披虎皮、拉大旗、搭关系……抢占先机！
　　之前很少喝酒的林跃飞, 这个礼拜好几天都是喝醉了回家的，助理小许开车把他送到家门口。
　　吕秀英已经有经验了，提前晾一壶冷水，加上蜂蜜和柠檬片，把冷水壶和水杯都放在床头柜上。林跃飞醉酒后容易口渴, 到了第二天早上，蜂蜜柠檬水都喝得干干净净。
　　林跃飞最近这么辛苦, 吕秀英看着就心疼，但她也不能说让林跃飞休息的话。按照林跃飞的说法, 以后整个城市都会建造商品房，现在能不能挤上建造商品房的跑道非常重要。
　　吕秀英叮嘱林笑：“你哥最近很忙，别去打扰你哥, 有事就和妈妈说。”
　　林笑摇头：“我没事！”
　　吕秀英点头，林笑在读书上的确让人省心，每次回家说的消息都是好消息。
　　过完国庆, 午休时间缩短了半个小时, 下午放学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数学竞赛课从每周两天, 变成了每周四天。
　　物理和化学也一样。
　　这意味着林笑没办法再去上三门竞赛课了。
　　每周四天的数学竞赛课, 林笑一节也不能缺席，另外两天她一天分给了物理、一天分给了化学。物理和化学的讲义和试卷林笑让同学帮她领回来，她自己在家里看，会做的题目看一眼就跳过去了，有难度的题目才会动笔。
　　如今林笑的厕所读物除了报纸，还有物理竞赛化学竞赛的卷子。平时卫生间的暖气罩子上甚至还放了一根铅笔，林笑在厕所里看卷子的时候时不时拿起铅笔划拉两笔。
　　吕秀英经常催林笑：“笑笑，好了没有？该出来了！”
　　“卷子有那么好看吗？”林笑竟然经常在厕所里看得入迷，吕秀英难以理解。
　　林笑点头：“好看！”
　　吕秀英看林笑是真的喜欢，对她说道：“要是以后老师不让你学物理和化学竞赛了，不发你那份卷子了，你想看的话就找同学借回家，妈妈帮你复印。”
　　林笑瞪大眼睛，不解地看着妈妈：“为什么会不发呢？”
　　她早就和杨老师说好了，只要她数学竞赛一直考第一名，她就可以继续学物理和化学竞赛。
　　吕秀英看到林笑这么自信的样子，笑了：“行！那你每次都考第一！”
　　一场秋雨一场凉，下了两场雨，再加上一场大风降温，梧桐叶哗啦啦地落下，吕秀英骑着小摩托接送林笑的路上，即使穿着厚厚的衣服，也挡不住寒风。
　　“笑笑，你冷吗？”吕秀英问道。
　　林笑：“一点点。”
　　吕秀英也觉得冷，尤其是膝盖，被寒风吹得很是难受，“那我开慢一点，这样风就没那么冷了。”
　　林笑：“那还是快一点吧，快一点可以少冷一会儿！”
　　吕秀英今年早早就把棉裤穿上了，才能勉强抵御寒风，她问林笑：“要不然你也把棉裤穿上？”
　　林笑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要不要！”
　　初中生谁还会穿棉裤？体育课的时候腿都打不过弯来！上厕所的时候被同学看到，林笑也会难为情的。
　　吕秀英发愁，每次林笑下摩托车的时候，双腿看着都冻僵了，下车后第一件事就是跺跺脚。
　　“这怎么办啊？你不穿棉裤。校服裤子、毛裤、秋裤都不挡风啊，这一路开过来，冷风早就吹透了。”
　　“要不然我做一条宽松的棉裤，给你套在校服裤子外头，你在校门口脱掉？”吕秀英想出一个主意。
　　林笑惊呆了。
　　妈妈竟然让她在校门口脱裤子？
　　“不行！”林笑强烈地抗议道，再一次向妈妈强调，“我都初二了！”
　　她是初二的学姐、班里的班长，还因为招生老师用她打广告的缘故被很多学生认识……她怎么能在学校门口脱裤子？
　　后来，还是林跃飞想出了解决办法，“你们俩用护膝不就行了？”
　　“护膝？”吕秀英不知道护膝是什么。
　　林跃飞比划了一下，“就是裹在腿上挡风的，外面是皮子，里面有毛毛……妈你回头去找找，应该有地方卖。”
　　“这还用买啊？我自己做一个就行了！”吕秀英之前不知道有护膝这个东西，听了林跃飞的描述，觉得一点也不难。
　　吕秀英支起缝纫机，两天就做好了四副护膝，自己两副、林笑两副。
　　林跃飞形容的护膝只护住膝盖，吕秀英做的是加长款，把大腿和小腿一起护住，这样和外面多穿一条棉裤也差不多了。
　　裹上护膝再坐摩托，就一点都不冷了。到了学校门口林笑把带子一解，护膝从腿上摘下来交给吕秀英，就能暖暖和和地去学校了。
　　秋末冬初，林笑学校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妈妈，我们学校的机房建好了！”
　　一中新开设了一个机房，林笑的课程表上多了一节课——微机课。
　　每个星期有一节微机课，在星期三的下午。
　　从此以后，每个星期三下午成为了全班同学最期盼到来的时间。
　　学校机房里整整齐齐地摆满了386电脑，两个同学共用一台。
　　第一次上微机课的时候，杨老师也跟着一起去了。同学们在微机教室门口穿上鞋套，按照教室里的座位顺序依次走进微机教室。
　　崭新的电脑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尚未开机的黑色屏幕显得严肃又冷峻。同学们在杨老师和微机老师的双重注视下，大气不敢出，规规矩矩地按照顺序落座。
　　林笑盯着电脑的键盘，电脑键盘和小霸王游戏机的键盘是一样的！
　　不过小霸王游戏机的键盘林笑从来没用过……她只用游戏手柄……


第一节 课，微机老师先强调上微机课的纪律——必须要穿鞋套，不许带零食、饮料和水进入机房，不许摸电源，不许拔电源！
　　在老师允许后，才能按照老师教的内容操作电脑。
　　得到老师允许前，不可以触碰电脑的任何一部分。
　　微机老师话音落下，林笑的右手嗖的一下从鼠标上缩回来！
　　她把手藏进校服口袋里，偷偷观察前方讲台上的微机老师，微机老师应该没看到她碰鼠标了吧？林笑估计了一下自己和微机老师的距离，她坐在后排的位置上，中间隔着这么多同学，微机老师应该没看见。


第一节 课，老师教大家认识电脑的各个硬件。
　　主机、屏幕、键盘、鼠标……
　　微机老师讲到鼠标的时候，允许大家拿起鼠标看一看，“鼠标分为左键、右键和中键。”
　　林笑小心翼翼地把鼠标转过来，原来鼠标底下有一颗小圆球！
　　林笑伸出手指碰一碰，鼠标底下的小圆球是会转的，在里面可以朝着各个方向转动，但是又掉不出来。
　　这个小圆球是做什么的？林笑很好奇，一直竖起耳朵等着微机老师讲。
　　然而微机老师讲完了鼠标的每个部件，依旧没讲到底下的小圆球是干什么的。
　　“今天第一节 课，我们学习开关机。”
　　“开机很简单，你们低头看放在右边的电脑主机，主机上有一个按钮……”
　　“关机不能直接按按钮，现在，右手放在鼠标上，移动鼠标，到电脑左下角……”
　　林笑的右手握着鼠标移动，电脑上的小箭头也跟着移动。林笑心中有了猜测，鼠标下面的小圆球应该和定位有关。因为有这个小圆球，电脑才知道鼠标移动到哪里了。
　　才能做到鼠标往哪个方向移动，电脑上的小箭头也往哪个方向移动。
　　林笑松开手，让周慧敏握着鼠标试试看。
　　周慧敏小心翼翼地试了试，又把位置让给林笑。
　　林笑低声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周慧敏，周慧敏也赞同，“那具体是怎么做到的呢？”
　　电脑具体是怎么知道鼠标往哪个方向移动的呢？
　　林笑和周慧敏盯着鼠标，心中冒出同样的念头，好想拆……
　　好想拆开鼠标，看看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微机老师强调的第一件事就是不可以损坏电脑的任何一部分，否则要赔偿一个可怕的金额！
　　“我们下课问问微机老师吧。”林笑和周慧敏说道。
　　下课后，林笑和周慧敏去问微机老师，鼠标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电脑究竟是怎么知道鼠标朝着哪个方向移动的。
　　微机老师是一个年轻的男老师，他听到林笑和周慧敏的问题，脑门一下子就冒汗了。
　　“老师……老师需要回去翻一翻书……下节课告诉你们。”


第216章 
　　微机老师竟然也不知道。
　　林笑和周慧敏对视一眼, 感觉微机老师紧张得汗水都要滴落下来了，连忙离开了机房。
　　不过微机老师实话实说，坦然承认自己不知道, 林笑并不讨厌他。
　　“周慧敏, 星期六你想去新华书店吗？”林笑问道。
　　周慧敏立刻看透林笑的心思：“你想去找和电脑有关的书？”
　　林笑点头：“嗯。”
　　既然微机老师也是翻书查找答案，林笑就不想等他了，她自己翻书查找答案更快！
　　周慧敏有些为难：“可是下周数学竞赛要考试了……”
　　竞赛课的考试差不多也是一个月一次, 在每两次月考中间。这样一来, 同学们相当于每半个月就要进行一次考试！
　　月考、竞赛考试、月考、竞赛考试……
　　大家很快就发现, 考前复习根本是行不通的，这么频繁的考试节奏根本来不及复习。越来越多的同学们放弃了考前复习这个环节，在平时就掌握知识，考试前就随它去吧！
　　周慧敏现在算是班里为数不多的挣扎着考前复习的学生，不过在林笑一起去新华书店的邀请下, 她也很快就投降了。
　　“好吧……那我们周日一起去新华书店。”新华书店对周慧敏的吸引力也很大。
　　她倒不像林笑这么迫切地想要知道鼠标的内部构造，甚至电脑的内部构造。但是新华书店里满满的两层书, 对周慧敏有着极大的吸引力，她每次走进去的时候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激动又紧张的感觉。
　　再说周末和林笑一起去趟新华书店也不过分, 周慧敏低声问林笑：“你知道上周末我们班有几个同学一起去电影院看电影了吗？”
　　林笑好奇道：“都有谁啊？”
　　周慧敏报了六个同学的名字，其中三个男生、三个女生！
　　其实最近班里有一些传言，不过周慧敏不知道该怎么和林笑说, 她觉得在背后说同学不太好，而且她根本不知道那些传言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他们看的什么电影啊？”林笑问道。
　　周慧敏无奈地看了林笑一眼，林笑怎么都不问为什么三个男生和三个女生一起去看电影？关注的竟然是看什么电影！
　　周慧敏：“好像是《甩皮鬼》。”
　　周慧敏说起电影名字都有点害怕, 他们去看的竟然是恐怖片！
　　林笑却对这部电影很感兴趣, “我们去新华书店的时候, 再去一下旁边的音像店吧！”
　　“不知道能不能借到《甩皮鬼》的录像带, 要是能借到，你要不要来我家一起看？”林笑邀请周慧敏。
　　周慧敏飞快地拒绝了林笑：“不要！”
　　她才不要看恐怖片！
　　周慧敏爸妈天不亮就要出门去进货，也就是说每天的后半夜都是周慧敏一个人在家里睡觉的，看了恐怖片她会不敢睡的！
　　周末，林笑和周慧敏两人在新华书店门口碰面。
　　她们还真在新华书店里找到了一个和“计算机”相关的书架，上面放着的全都是计算机相关的书籍。
　　林笑惊奇道：“我们上次来的时候是不是还没这个书架？”
　　周慧敏摇头，她记不清了。
　　林笑闭上眼睛，仔细想了想她上次来新华书店时里面的格局，十分确定地说道：“对，上次还没有！上次这里放的都是会计类的书！”
　　林笑觉得自己幸运极了，简直是心想事成，她想看计算机相关的书，新华书店里就新增了计算机方面的书架。
　　林笑和周慧敏两人分头行动，一个从左边开始、一个从右边开始，一本本翻开书寻找林笑想要的答案。
　　“林笑，你看这个是不是你想要找的？”周慧敏拿着书跑过来，林笑探头去看，看到一张详细的鼠标内部构造图！
　　“对对对！”
　　原来鼠标底下的小圆球连着一个柱子，柱子的顶端装着“光栅信号传感器”，移动时会产生“光电脉冲信号”。
　　然后再通过电脑程序处理，这样电脑就知道鼠标是怎么移动的了。
　　林笑似懂非懂，她往前往后都翻了好几页，想知道什么是“光栅信号传感器”、什么是“光电脉冲信号”，但是这本书里没有解释了。
　　接下来，林笑和周慧敏把计算机书架上的书翻了一个遍，也没有找到更具体的答案了。
　　“算了，我们去看看别的书吧。”林笑把手里的书放回原位。
　　“一个小小的鼠标，里面就这么复杂。”周慧敏觉得电脑太神秘了，她和林笑花了大半天，只是搞明白了鼠标的内部构造，至于复杂的主机……周慧敏想都不敢想。
　　“我感觉计算机老师都一知半解。”周慧敏悄悄对林笑说道。
　　林笑：“没关系，我们一点点弄明白。”
　　林笑觉得今天弄明白了一些鼠标的知识，就很有收获！
　　两人从一排摆放着小说的书架前经过，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站在书架前面看看最近又有什么新的小说。
　　林笑和周慧敏刚在书架前站了两分钟，营业员就来轰人了：“看书去图书馆啊，这里的书不买不让看的。”
　　林笑和周慧敏对视一眼，连忙把书摆回原位，一溜烟地跑走了。
　　“刚才我们在计算机的书架前呆了那么久都没人管……”周慧敏说道。
　　林笑：“计算机的书平时没什么人看吧。”
　　营业员专门盯着几排小说书架，每隔几分钟就来轰一次人，被轰走的大多是初中生和高中生，偶尔也有上班了的大人。
　　林笑原本没想买书的，周慧敏拿了一个字帖，“正好我字帖用完了。”
　　林笑惊讶道：“你还练字吗？”她没在学校里见周慧敏练过，林笑自己早就不练字了。
　　周慧敏点头：“我周末会写两张。”
　　她觉得专心练字时很放松、很舒服。
　　林笑有些惭愧地拿了一本字帖，“那我以后周末也写两张。”
　　从新华书店出去，林笑和周慧敏一起拐进旁边的音像店，《甩皮鬼》的录像带还没有，但是音像店老板给林笑推荐了另外几部电影，“喏，这些也都是林正英的。”
　　林笑挑拣着买了两盘。
　　林笑回家想和妈妈一起看，没想到妈妈也不敢！
　　“我不看这个，你自己看吧！”妈妈把小黄叫到客厅，“你要是害怕，就搂着小黄！”
　　林笑才不要和小黄一起看电影！
　　“我等文丽表姐！”林笑知道文丽表姐也敢看恐怖片。
　　吕秀英突然发现吕文丽有两个月没来家里了，“文丽忙什么呢？笑笑，你给表姐打个电话。”
　　林笑不用看电话本，直接拨通吕文丽宿舍的电话号码：“喂？请问吕文丽在吗？”
　　电话对面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吕文丽？她已经不住这里了啊！”
　　林笑茫然地看向妈妈：“妈妈，她说表姐不住这里了。”
　　吕秀英：“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林笑摇头：“没有啊……”
　　吕秀英从林笑手中接过电话筒：“喂？吕文丽不是住在这间宿舍吗？”
　　电话对面的回答让吕秀英十分惊讶。
　　“她以前是住这里的，但她已经从单位辞职了啊。”
　　吕秀英：“什么？辞职了！那她新单位是哪个你知道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电话对面说道。
　　吕秀英挂掉电话之后，在屋子里团团转，“文丽怎么突然就辞职了？怎么辞职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吕秀英想了想，拨通了林跃飞的电话：“小飞，文丽辞职的事你知道吗？”
　　林跃飞：“哦，我知道，我本来想和你们说的，结果忙忘了。”
　　吕文丽做出辞职的决定前，找林跃飞商量过，林跃飞往前推了吕文丽一把，她原本工作的单位实在没什么前途。
　　“她现在去外企了。”林跃飞把吕文丽的BP机号码报给吕秀英，“你和她联系吧。”
　　吕秀英惊讶道：“文丽也买BP机了？”
　　吕秀英给吕文丽发了消息，吕文丽很快就回了电话，周末来到家里，一进门吕秀英就是一愣。
　　吕文丽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
　　自从吕文丽工作后，吕秀英见她，她是一次比一次瘦，脸色蜡黄，整个人从骨子里透着一股疲惫。这次见吕文丽，虽然她还是很瘦，但是两只眼睛里有光了，整个人看起来都挺拔了。
　　吕秀英打量着吕文丽的模样：“文丽，你在新公司比以前干得更好了？”
　　吕文丽笑道：“工资高了，肯定好啊！”
　　工资只是一个方面，吕文丽更喜欢的是新公司的工作氛围，同事们领导们真的在做事，而不是成天争功甩锅拍马屁。
　　吕秀英：“你怎么突然想换工作了啊？”
　　吕文丽摇头：“不突然……”她想换工作的想法早就不是一天半天了。
　　“南巡讲话不是说了么，胆子更大点，步子更快点！”因为这句话，吕文丽下定决心离开之前的单位，办辞职手续的时候，领导说她一定会后悔的。
　　吕文丽：“我真的后悔了……”
　　林笑紧张地看着文丽表姐：“啊？”
　　吕文丽笑声爽朗：“我后悔自己怎么没有早点辞职！”
　　吕秀英伸手在吕文丽胳膊上轻轻拍了一下：“你这孩子，吓死人了。”


第217章 
　　大院里有下岗潮, 大院外有下海潮。
　　吕文丽说道：“跳出来才知道，外面的世界变化有多快。”
　　不知道为什么，在原先的单位里呆着, 她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都变弱了。每天像是在稀薄的氧气中吊着命, 跳出来后终于可以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整个人一下子就活过来了。
　　“现在下海做生意是真赚钱。”吕文丽羡慕道，她身边下海做生意的很多人都赚钱了, 当然像林跃飞这样开公司赚大钱的凤毛麟角, 但是做个体户赚的也不少, 收入是工资的很多倍。
　　不过吕文丽也只能羡慕一下，不敢自己去做生意，她害怕冒险。从原先的单位跳到外企，吕文丽的工资涨了很多，一下子变成原来的三倍！
　　外面这么好, 吕文丽单位里很难留住人，大批大批的人招进来, 又大批大批地跳出去。
　　吕秀英听说外企的待遇，着实震惊：“好好好, 真好啊，当年读书的苦没白受！”
　　“笑笑，你也好好学英语。”吕秀英对林笑说道。
　　吕文丽点头：“好好学英语肯定没错的, 国际化肯定是大趋势，就算不进外企工作，肯定也要用到外语。”
　　林笑立刻说道：“那我每天多看半个小时《成长的烦恼》！”
　　《成长的烦恼》太好看了, 一家人的生活热热闹闹, 迈克调皮又爱耍小聪明、卡罗尔有点书呆气、本看起来傻乎乎的……
　　电视剧里美国的生活发达又新奇, 林笑透过小小的电视屏幕看到外面大大的世界, 医生和记者这两种职业在林笑眼中充满魅力，长大以后她是当医生还是当记者呢？
　　可惜林笑现在太忙了，妈妈又严格限制她看电视的时间，林笑只零零碎碎地看过一点。
　　她听到文丽表姐说学好英语很重要，妈妈也非常认可，立刻请求每天多看半集《成长的烦恼》！
　　吕秀英问吕文丽：“学英语的话，看英语电视剧有用吗？”
　　吕文丽点头：“肯定有用，而且这样学到的英语原汁原味。”
　　“那好吧……”吕秀英差点就答应林笑的请求了，突然反应过来，“不对！现在上海台演的《成长的烦恼》又不是英文的！台词都是中文的啊！”
　　糟糕！被发现了！
　　林笑十分惋惜，她差一点点就成功了。
　　吕文丽被林笑的表情逗笑了：“回头我帮你找找，有没有英文版的录像带，你可以一边看录像带一边学英语。”
　　林笑高兴地跳起来，“谢谢姐姐！”文丽表姐今天又温柔又爱笑，还要帮她找录像带，像仙女一样！
　　晚上，林跃飞回家的时候，吕文丽早就回去了。两人没碰到，吕秀英告诉林跃飞：“文丽现在看起来真不一样了，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同了。”
　　“文丽的新工作是不是挺清闲？”吕秀英问道。吕文丽的黑眼圈没有了、脸色也不蜡黄了，脸上白里透粉，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焕发，吕秀英以为吕文丽发生这些变化的原因是休息好了。
　　林跃飞：“没有，文丽的新工作比以前忙多了。她现在一天干的活，在以前的单位里要干一个星期。”
　　吕秀英惊讶道：“那为什么啊？”
　　林跃飞：“以前的工作心累，现在的工作舒心吧。”
　　“工作不怕忙、不怕累，最怕心累。”林跃飞长叹一口气，最近他对此深有体会。
　　吕秀英端详林跃飞，林跃飞最近的变化正好和吕文丽反着来。吕秀英说道：“你现在脸色一天比一天差……是不是喝酒喝太多了？”
　　林跃飞脸色差了、黑眼圈也有了。
　　林笑补充道：“哥哥还胖了！”
　　之前有半个月，虽然哥哥每晚都回家睡觉，但是和林笑有“时差”，林笑整整半个月没见到同一屋檐下的哥哥，看见后吓了一大跳！
　　哥哥的脸像发面馒头一样肿了起来！
　　“哥哥，你最近见过小芸姐姐没有？”林笑紧张地问道。
　　林跃飞打个哈欠：“没有啊……怎么了？”
　　林笑松了一口气，连忙叮嘱哥哥：“哥，你可千万不要这样去见小芸姐姐！”
　　林笑实在找不出哥哥的优点，硬要说的话，哥哥的优点只有两个，会赚钱（这个是大家公认的），长得帅（林笑死活看不出来但是王红豆余昭昭都这么说，所以的确有些人觉得哥哥帅）。
　　小芸姐姐开始和哥哥谈恋爱的时候，哥哥还没钱。
　　那只剩下一种可能，就是小芸姐姐看上了哥哥的脸。
　　如果小芸姐姐见到现在这样像发面馒头一样脸肿了一圈的哥哥，林笑怕自己心中已经认定的嫂子再跑咯！
　　林跃飞去照镜子：“好像是胖了一点……”天天晚上去应酬，连续大吃大喝半个月，又没时间运动，二十多岁的新陈代谢也扛不住了。
　　在熬夜和酒精的双重作用下，脸也浮肿了。
　　林跃飞拍拍脸蛋：“还是很帅啊！”
　　林笑：“……呕！”
　　林跃飞：“再说你小芸姐姐才没这么肤浅，她看上的肯定不是我的脸。”
　　林笑：“那是什么？”
　　林跃飞捋了一把头发：“看上我是一个顶天立地可以依靠的男子汉！”
　　林笑：“…………呕呕呕！”
　　今年冬天，林笑第一次过圣诞节。
　　其实也不算是过节，大人们好像都不知道圣诞节，讨论圣诞节的只有学校里的同学们。
　　大家对圣诞节的全部印象都来自于《成长的烦恼》，这部剧班里很多同学喜欢。连余昭昭妈妈都允许她在周末的时候可以看一集，余昭昭对林笑说：“林笑，我感觉你哥哥和迈克有点像。”
　　林笑：“……啊？”
　　余昭昭点头：“对啊，你哥和迈克一样，平时会和你斗嘴，但是到关键时刻又很靠谱。”
　　余昭昭满脸向往：“我也好想有个哥哥啊，有个姐姐也不错。”
　　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妈妈每天盯着她，余昭昭压力太大了，真想有个哥哥姐姐帮她分担。这样妈妈一半时间盯着她，一半时间去盯哥哥姐姐。
　　“我们在黑板报上画一棵圣诞树吧。”这一期黑板报，同学们讨论后决定画圣诞主题的！
　　《成长的烦恼》里，圣诞节会有一棵漂亮的圣诞树。大家没办法在教室里弄一棵真正的圣诞树，只能在黑板报上画一棵圣诞树。
　　为了更好地画出圣诞树的色彩，大家去小卖部买了颜料和刷子。
　　调颜料的过程太好玩了！住校生贡献出了一个饭盒，林笑在饭盒里挤颜料、加水、挤颜料、加水……
　　“行了行了！够用了！”拿着刷子画画的赵晓龙一扭头，看到林笑调了这么多颜料，连忙喊停！
　　林笑觉得现成的颜色有点单调，“我们用这些颜料自己调颜色吧！”
　　林笑试着把几种颜色调在一起，圣诞树的绿里加点黄。
　　“额……你这是秋天的圣诞树吗？”赵晓龙试着刷了一下新的颜色。
　　林笑笑了：“圣诞节在冬天，树叶变黄很正常呀。”
　　赵晓龙一脸无奈：“那怎么不画一棵光秃秃的树呢！冬天的树还掉光叶子了呢！”
　　林笑摇头：“枯树不好看。”
　　赵晓龙也不觉得黄色的叶子有多好看，不过他还是把林笑调的黄绿色用掉了，画了礼物的包装，和红色一起画成条纹。
　　一扭头，他看到林笑又在往红色里面加紫色，连忙把颜料从林笑手里抢过来：“停停停，我自己调。”
　　圣诞节主题的黑板报上，除了一棵大大的圣诞树外，还用板书写了圣诞节的起源和圣诞节的习俗。
　　杨老师看到新的黑板报后，夸赞了两句：“画得不错！用颜料画画就是比用粉笔好看，以后都用颜料画吧，买颜料的钱从班费里头出。”
　　圣诞节的黑板报画好之后，林笑还听说班里有女生在偷偷准备圣诞节的礼物。关系要好的女生互相询问，你想要什么，我想要什么，准备在圣诞节前送给对方。
　　林笑对周慧敏说：“我们就算了吧，我没什么想要的。”
　　周慧敏松了一口气，她还真不知道该送给林笑什么。
　　周慧敏：“张君雅和我说，白萱买了三份礼物。”
　　林笑惊讶道：“三份？难道是给张君雅、你和我的？”
　　周慧敏摇头：“不知道……”
　　班里和白萱关系最好的，肯定是张君雅，论第二第三可以说是林笑和周慧敏，毕竟她们四人是吃饭小分队嘛。
　　但是要说她们的关系有多亲密，其实也没有，她们只有去后街吃饭的时候会凑在一起，这样方便点菜。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就经常各自行动了，林笑和周慧敏一起吃，白萱和张君雅一起吃。
　　“白萱给我们买礼物了？”林笑挺惊讶的。
　　“那等等看吧，如果她送给我们了，我们也买一个礼物送给她。如果她不是送给我们的，那就算了。”
　　圣诞节前一天的平安夜，班里的女同学们就开始互换礼物了。
　　林笑和周慧敏等了一天，也没有等到白萱的礼物。看来白萱的礼物不是送给她们两个的。


第218章 
　　“林笑, 你说白萱的礼物到底送给谁了？”周慧敏问道。
　　林笑不明白周慧敏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个问题，扭头端详她的神色：“你是因为白萱买了礼物却没有送给你，生气了吗？可是你也没送给她啊？”
　　周慧敏：“当然不是！”
　　“我……我就是好奇……林笑你怎么这么迟钝啊？”周慧敏嫌弃地看着林笑。
　　“我哪里迟钝了？”林笑不明白周慧敏为什么这么说, 满脸不解, “到底怎么了？”
　　周慧敏不肯说了：“算了，过两天就知道了。”
　　林笑急死了：“你怎么话说一半呀？”
　　周慧敏拍拍林笑的背：“过两天就知道了。”周慧敏心中有猜测，但是不敢乱说。
　　大家没有等到圣诞节, 平安夜这一天就在班里互相送礼物了。同学们都觉得, “圣诞节相当于我们的春节, 平安夜相当于我们的除夕。”
　　除夕的年味比大年初一更重，守岁、煮饺子、看春晚。以此类推，平安夜肯定也比圣诞节更重要！
　　白萱买了三个礼物，一个可以扣上盖子的精致小镜子，她送给了张君雅。一双粉色的毛线手套, 她留给了自己。
　　还有一双深蓝色的毛线手套……周慧敏在李展鹏的桌子上看到了！
　　周慧敏拉拉林笑的袖子，指给林笑看, “她们说的竟然是真的……”
　　林笑：“啊？什么真的？”
　　周慧敏凑近林笑的耳朵，偷偷说道：“白萱和李展鹏在搞对象！”
　　林笑倒吸一口冷气：“真的假的？”
　　“可是白萱和李展鹏在班里都不讲话啊？”林笑太震惊了, 她一直以为白萱和李展鹏两人根本不熟。
　　周慧敏原本也不确定，但是看到白萱送给李展鹏深蓝色的手套，自己还留了一双粉色的, 两人的手套只有颜色不同，款式一模一样，周慧敏觉得班里的传言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他们俩在班里应该是故意不说话的。”周慧敏说道。
　　“故意不说话？”林笑不明白这是什么操作, “可是都不说话了, 怎么谈恋爱？”难道用眼神交流？？
　　周慧敏无奈地看了林笑一样：“他俩在班里不说话, 在外面会说话啊。”
　　“白萱和李展鹏都骑自行车回家, 两人骑车回家顺路的。”
　　林笑整个人都处在震惊之中，她从来没想过搞对象这件事会出现在自己班里！还是她很熟悉的白萱！
　　林笑立刻问道：“还有吗？我们班还有别人在谈恋爱吗？”
　　周慧敏：“听说外班有一个女生在追方竞帆。”
　　“什么？咳……咳咳咳！”林笑呛到了，外班？女生？追方竞帆？
　　“为什么追方竞帆啊？”林笑不解道，“那还不如追赵晓龙。”
　　周慧敏眨眨眼睛：“你觉得赵晓龙比方竞帆帅？”
　　林笑很坦荡地点头：“是吧，赵晓龙的眼睛比方竞帆大，鼻梁比方竞帆挺。”
　　林笑一家人都是大眼睛双眼皮高鼻梁，她更喜欢这样的长相，和自己家人更相似的长相看起来更亲切。
　　“而且赵晓龙成绩也比方竞帆好啊！”赵晓龙在班里不是第二就是第三，方竞帆偏科，数理化三科接近满分，文科要往后拉一大截，总分排名在班里第十几，只能算是中上游。
　　方竞帆是学习委员，成绩一直排在班里十几名。林笑听到过班里冒出来的一些声音，有些同学觉得以方竞帆的学习成绩做学习委员不够格。
　　不过在初二新学期的班委竞选中，方竞帆还是以几票的优势继续当选了学习委员。大部分同学并不在乎学习委员的成绩，只要学习委员能完成任务就行了，方竞帆一直做得不错。
　　但是初二的班委竞选中，林笑这个班长几乎是全票通过的！
　　周慧敏的数学课代表也差不多。
　　赵晓龙的团支书也是啊。
　　林笑说道：“赵晓龙写字还好看。”
　　全年级数一数二的好看，连老师都比不上那种。而且书画不分家，赵晓龙画画也还不错，初中办黑板报是班委的任务，每一期板报赵晓龙都能办得很漂亮，从来不用林笑这个班长发愁。
　　当然方竞帆也是林笑的朋友，林笑不觉得他哪里不好。
　　可是外班女生来追他？这会不会太夸张了？
　　林笑只是觉得：“如果有外班女生来追方竞帆，那应该也有外班女生来追赵晓龙，有外班男生来追你和我……”
　　周慧敏看着林笑，欲言又止。
　　林笑：“怎么了？”
　　周慧敏：“外班有不少男生喜欢你啊。”
　　林笑怀疑自己听错了：“哈？”
　　周慧敏：“是啊，二班有、三班也有……”
　　周慧敏告诉林笑，住校生们在宿舍里早就聊过这个了。一班有男生和二班男生住一间宿舍，宿舍熄灯后聊起来，林笑无疑是非常受男生们关注的女生。
　　住宿生们都住在一层楼，各个班的消息都很灵通。
　　周慧敏听住宿生们这么说，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她对林笑说：“你长得好看、学习又好，肯定有很多人喜欢你啊！”
　　林笑惊呆了：“这能算喜欢吗？他们根本不认识我、不了解我啊！”
　　周慧敏：“长得好加上成绩好，已经足够了。”
　　林笑：“额……”她还是不觉得这算是喜欢。
　　周慧敏换了一个词：“那就算欣赏吧，很多男生欣赏你。”
　　周慧敏评价道：“初中男生就是这么肤浅。”
　　林笑：“为什么我一点都没听说？”
　　周慧敏也很奇怪：“我以为你知道呢？”
　　林笑摇头：“我不知道啊……”
　　周慧敏猜测道：“因为没人敢和你说吧。”
　　和林笑不熟悉的同学，都没有胆量靠近林笑。林笑的成绩太好了，不是普通的成绩好，而是全校独一份的天才！
　　心里默默喜欢和欣赏林笑的男生不少，但是敢到林笑面前说的一个也没有。
　　周慧敏看着林笑疑惑的表情，轻叹一口气，林笑似乎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光环。不论相貌的因素，“你、我、赵晓龙、方竞帆，我们因为华杯赛的缘故，一进一中就被很多同学注意啊。”
　　因为这个原因，周慧敏学习更加努力，她一直用高标准要求自己，不想升入初中后成绩下滑，不想让同学和老师觉得她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她要一直保持优秀！
　　当然，林笑不在乎，她的成绩很轻松地稳定在第一。
　　方竞帆也不在乎，那些他不喜欢的文科他很少花时间，偏科严重，总分靠后。但是这种“潇洒不羁”的样子，在一些女生眼中反倒很有吸引力。
　　比如说正在勇敢追求方竞帆的女生，“她就觉得偏科很帅！”
　　“数理化接近满分，文科成绩不好，这样看起来很帅。”周慧敏向林笑解释道。
　　林笑一脸愕然：“偏科有什么帅的？”
　　林笑不明白背后的逻辑是什么，她觉得当然是每一科都考高分更帅啊！
　　林笑好奇道：“那个女生是怎么追方竞帆的啊？”
　　周慧敏：“给他写情书啊！”
　　方竞帆已经收到过好几封情书了，都装在漂亮的信封里，信封封口处还贴着小小小的心形贴纸。
　　至于里面写的是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方竞帆嘴巴还挺严的，谁也没说。”周慧敏说道。他把每一封信都在书里夹好，有一次同宿舍的几个男生翻方竞帆的桌子，想把那几封信找出来，方竞帆发现后发了好大一通火。
　　“后来就没人敢乱翻了。”周慧敏说道。
　　不过方竞帆并没有给追他的女生回信，他也告诉过那个女生，自己并不喜欢他，不过那个女生依旧在执着地给方竞帆写信。
　　方竞帆就一直收着，他不拆开，也不许同学们看。
　　林笑听完周慧敏的描述，眨了眨眼睛：“方竞帆这么做是挺帅的。”
　　没有把女生写给他的信给别人看，林笑觉得方竞帆的处理方式很棒。
　　“如果我给喜欢的人写信，我肯定也不希望这封信被别人看到。”林笑站在女生的角度想了想。
　　周慧敏点头：“是啊。”不过那个女生觉得方竞帆的处理方式很温柔，更不肯放弃了，“好像现在每个月给方竞帆送一封信。”
　　周慧敏倒是觉得觉得长痛不如短痛，如果方竞帆把女生的信丢掉，或者拆开后和宿舍里的男生们一起读，女生知道后没准哭一场就把方竞帆忘了。
　　“现在这样，唉——”周慧敏长叹一口气。
　　今天信息大爆炸，林笑回家路上和吕秀英说了一路，“妈妈，我们班的白萱和李展鹏好像在谈恋爱！”
　　“妈妈，外班的女生给方竞帆写情书……”
　　吕秀英心里十分震惊，表面强装平静。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大惊小怪，否则笑笑以后就不和她说这些事情了。
　　吕秀英努力回忆平常林笑给她讲学校里的事的时候，她是什么反应，和平常的反应保持一致，用朋友的口吻和林笑聊天。
　　“是啊，方竞帆这样做挺好的，是个小男子汉。”
　　“白萱和李展鹏也不一定在谈恋爱，送手套也说明不了什么，你听一听就算了，不要在班里乱说。”
　　吕秀英忍了再忍，忍了又忍，忍着不打断林笑。一直到林笑说完，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那学校里有没有男生喜欢你啊？”
　　林笑讲了一路，吕秀英的小摩托已经开进小院里了，吕秀英把摩托车熄火、锁好，让林笑把头盔和护膝摘下来。
　　妈妈问到自己，林笑有一点紧张。她偷偷看了妈妈一眼，妈妈的表情很平静，语气也很寻常，林笑就说了实话：“我不知道，没人和我说。”
　　“但是周慧敏说，她听住校的男生们说，学校里有些男生欣赏我。”
　　林笑灵机一动，没有用喜欢这个词，用的是欣赏。
　　林笑一边说一边跟着妈妈走进家门，屋里的热气扑面而来，同时扑面而来的还有哥哥震耳欲聋的声音。
　　林跃飞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什么？哪个小兔崽子喜欢你？”
　　林跃飞握紧拳头。


第219章 
　　“你今天怎么回家这么早？”吕秀英吓了一跳, 拼命给林跃飞使眼色！
　　她装了一路的心平气和，千万不能让林跃飞给毁了！
　　然而林跃飞对吕秀英的眼色视若无睹，他两只眼睛瞪得像牛一样：“学校里有男生给你表白了？有男生给你写情书了？”
　　“你离那帮臭小子远一点！”林跃飞警告妹妹, “你可千万别信他们的话！”
　　“十几岁的臭小子……”林跃飞可太了解十几岁的男生们都在想什么了, 对他们来说，谈恋爱和打篮球一样，都是耍帅的工具。
　　十几岁男生心中的“爱情”和十几岁女生心中的“爱情”, 完全不是一回事！
　　吕秀英不停地给林跃飞使眼色, 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飞出去了, 然而林跃飞始终视若无睹。
　　吕秀英清清嗓子：“小飞，去厨房给我倒杯水来。”
　　林跃飞一挥手：“妈你等会儿……”
　　然后他对上了吕秀英要杀人的目光，林跃飞动作一顿，“额，那我去倒杯水。”
　　“笑笑, 你先写作业，我去厨房做饭了啊。”吕秀英走进厨房, 顺手关上厨房门。
　　这也太明显了……林笑一看就知道妈妈有话要和哥哥说。否则妈妈自己就要去厨房，何必要让哥哥去厨房给她倒水？
　　林笑竖起耳朵, 听到妈妈和哥哥的声音从厨房里飘出来。
　　哥哥说，“下次开家长会，必须让我去！”
　　“我得去学校里吓唬吓唬那帮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们！”
　　“谁敢靠近笑笑, 先问问我的拳头答不答应！”
　　妈妈说，“你发什么疯呢！”
　　“学校里根本没有男生对笑笑表白，你给我表现得正常一点！我拼命给你使眼色你都看不见, 你这样笑笑以后什么事都不敢跟家里说了, 岂不是更不放心？”
　　“笑笑长得好看, 又考第一, 学校里有男同学注意她不是很正常？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吕秀英听到周慧敏的分析，因为林笑太聪明了，欣赏她的男生们也不敢接近她，顿时放心了不少。
　　“这不是很好吗？没有人去打扰笑笑，笑笑不会被分心……”
　　林跃飞：“我去吓唬吓唬，更没有人敢打扰，再上一道保险。”
　　吕秀英：“你不许没事找事啊！”
　　林笑懒得偷听了，她摇了摇头，从书包里把书本拿出来，开始写作业。
　　哥哥可真是杞人忧天！
　　林笑刚知道学校里有男生欣赏她的时候也很震惊，但是她现在已经想明白了，连哥哥都有人喜欢有人觉得帅，她被人欣赏其实很正常啦。
　　妈妈在厨房里狠狠教训了一番哥哥，终于打开厨房门，把哥哥放出来了。
　　林跃飞从林笑的书桌旁走过来、走过去、走过来、走过去……哥哥没走晕，林笑都看晕了，她放下笔抬起头：“哥，你想和我说什么？”
　　林跃飞：“我……我……我想说妈给你买的金桔树，你看见了不？”
　　林笑惊喜道：“啊？什么金桔树？”
　　林跃飞伸手指了指阳台：“你自己去看吧。”
　　林笑立刻像一只小鸟一样飞到阳台，打开门，果然看到一棵挂满了黄澄澄的金桔的小树，栽种在一只大花盆里，绿油油的树叶上还绑着红色的丝带，漂亮又喜庆。
　　“哇——”林笑惊喜地跑到厨房，“妈妈妈妈，你怎么给我买金桔树啦？”
　　吕秀英正在炒菜，连忙把林笑轰远一点，“往后站、再往后站，小心油星溅到你。”
　　林笑站在安全距离外，吕秀英才和她聊天：“你喜欢吗？”
　　林笑猛点头：“喜欢！”
　　吕秀英笑着说道：“你在家里不是总说什么圣诞树嘛。”吕秀英看林笑很喜欢，就去花卉市场给林笑找圣诞树了。
　　然而现在还很少有人过圣诞节，只有林笑这帮新潮的学生赶在前头，外面根本没有圣诞树卖。
　　吕秀英买不到圣诞树，看到这棵金桔树也是绿油油的，上面挂着金灿灿的果子。
　　吕秀英没见过圣诞树，看着金桔树，感觉和林笑形容的圣诞树差不多，“都是绿的，上面都挂着东西。”
　　吕秀英听林笑说圣诞树上会绑丝带啊铃铛啊各种装饰，她还特地让卖金桔树的老板绑上了红色的丝带，“你看看，这差不多吧？”
　　其实金桔树和圣诞树还是差很多的，但林笑上前抱住妈妈，“嗯，很漂亮！”
　　吕秀英笑着把林笑往外轰：“走开走开，我炒菜呢。”
　　“卖盆栽的老板说了，家里养金桔树意头很好的，满树金灿灿的果子，特别招财！”吕秀英听到老板这么说，立刻心动了。
　　林笑也很喜欢这棵金桔树，不是因为招财，更不是因为像圣诞树，而是因为妈妈知道她喜欢后特地跑去帮她买。
　　林笑和同学们充满热情地参与圣诞节，其实原因很简单，不是因为圣诞节时髦、不是因为圣诞节洋气，只是因为家里的大人都不过圣诞节！
　　春节怎么过，他们全都要听家里大人的，吃什么、穿什么、做什么，通通要听家里大人的安排。
　　新兴的圣诞节，其实是什么节日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和朋友们一起过节，买礼物、送礼物、互相祝福，自己来决定过这个节的方式。
　　林笑以为她对圣诞节的热情，全部来源于圣诞节是属于他们这些孩子的节日。
　　没想到妈妈竟然也愿意参与其中，特地跑去花卉市场给她买了“金桔圣诞树”！
　　林笑又感动又惊喜，她从朋友和家人两边获得了双倍的快乐！
　　林笑被妈妈从厨房里轰出去后，跑到阳台数金桔，“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笑笑，快进屋吃饭了，阳台冷死了。”吕秀英喊林笑进屋。
　　林笑走进屋里，搓了搓手才拿起筷子，阳台真的很冷，“妈妈，我们把金桔树搬进来吧！”
　　林笑担心金桔树在阳台会冻坏。
　　吕秀英想起金桔好像是在暖和的地方长，“那搬进来吧，让你哥搬，你搬不动。”
　　吃完饭，吕秀英叫林跃飞把金桔树搬到客厅，放在电视旁边。
　　半夜，吕秀英半睡半醒，听到家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紧张地想家里不是闹老鼠了吧？
　　吕秀英翻了个身，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失了。
　　“不对，家里有小黄，闹老鼠的话小黄一定会叫的……”吕秀英迷迷糊糊地想到，小黄没叫，肯定不是闹老鼠，应该是她听错了。
　　放下心之后，吕秀英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晨，吕秀英起床出屋，看到客厅的满地狼藉，惊叫一声：“啊——”
　　林笑被妈妈吵醒，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上揉眼睛，林跃飞披上衣服从屋里出来：“妈，怎么了？”
　　林跃飞一走出来就看见了，电视旁边的金桔树变成了一棵秃树，树上的金桔全都不见了，绿油油的叶子也被撕得七零八落，全都落在地上。
　　“小黄！”吕秀英拿起一只拖鞋，去找罪魁祸首！
　　“呜呜……”小黄委屈地哼哼，浑身发抖地躲着吕秀英手里的拖鞋。
　　“知道害怕了？啊？”吕秀英举着拖鞋吓唬它。自己昨晚竟然还觉得小黄在家有安全感，闹老鼠的话一定会叫的，没想到小黄才是那只“大老鼠”。
　　吕秀英看到刚买的金桔树被祸害成这样，生气又心疼，“金桔是招财的，你把金桔都吃光了！”
　　林笑踩着拖鞋从屋里跑出来，把小黄护在身后：“小黄把财都吃进肚子里了，财就是我们家的了呀！”
　　“汪汪汪汪！”有人给它撑腰了，小黄躲在林笑身后汪汪叫。
　　吕秀英噗嗤一声笑了，放下手里的拖鞋，“对，吃进肚子里就是我们家的了。”
　　“行了行了，我去做早饭，你俩去刷牙洗脸，上班上学别迟到了。”吕秀英放过了小黄。
　　今天早晨哥哥有空，开车送林笑去上学，林笑的围巾手套全都装在书包里，坐汽车好暖和啊！
　　哥哥把车停在校门口，让林笑戴好围巾手套再进学校，林笑嫌麻烦，打开车门一溜烟地跑进教学楼。只要她跑得够快，寒风就吹不到她！
　　下午放学，林笑走出教学楼前把围巾和手套都戴好，没想到在学校大门外又看到了哥哥的小汽车。
　　林笑高兴地跑过去：“哥哥，你怎么来接我了？”
　　林笑拉开车门，更惊讶了：“妈妈，你怎么也来了？”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妈妈和哥哥一起来接她！
　　林跃飞满面红光：“上车！”
　　“你可真是咱家的小福星，诶，你这嘴是不是开过光啊？说什么灵什么！”
　　林笑一头雾水：“我说什么了？”
　　林跃飞：“今天早上，你说小黄把财吃进去，财就是我们家的了。”
　　林跃飞上午刚到公司，就收到消息，他努力争取了这么久的参与商品房建造的事，成了！
　　本市的第一个商品房小区，林跃飞的公司参与施工。
　　商品房这块大蛋糕，他切到了第一块。
　　下午，林跃飞先开车接上妈妈，再一起来学校接妹妹，激动地带着妈妈和妹妹来看本市第一个商品房小区。
　　汽车开啊开，开啊开，开了半个多小时，林笑觉得开了好远好远，终于停下来了。
　　林跃飞指着前方的一大片绿油油的菜地，“喏，就是这里。”
　　这里就是未来的第一个商品房小区，以后这一片地区会变成繁华的城市核心区。
　　“额……”林笑看着窗外绿油油的菜地，不明白哥哥在激动什么。
　　“妈、笑笑，这里你们喜欢吗？”林跃飞眼里看到的是未来繁华的模样，他激动地超前指着，“自己盖的房子，质量绝对有保证，回头咱家先买三套！”
　　林跃飞对吕秀英说道：“一套写你的名字，一套写我的名字，一套写笑笑的名字！”
　　一个小区里买三套房，既可以做到互不干扰，也能方便平时互相照顾来往。
　　林笑看到哥哥激动的样子，推开车门下车，菜地里的猪屎味猛地钻进她的鼻子，林笑连忙把车门关上！
　　“呕……”林笑被臭味熏得想吐。
　　哥哥为什么会喜欢猪屎味的房子？？
　　“哥，你喜欢就自己住，我才不要！”


第220章 
　　从猪屎味菜地回家后, 哥哥非常兴奋。
　　林笑吃到了大蛋糕，小黄吃到了清水煮牛肉。
　　林跃飞每次看到家里光秃秃的金桔树，都要夸一夸小黄, “都说养狗旺家, 果然没错，小黄真旺咱家。以后再给小黄买金桔吃。”
　　林笑：“买给我吃吧，吃到我肚子里也是一样的。”林笑喜欢金桔酸酸甜甜的滋味, 清香又爽口。
　　林跃飞哈哈大笑：“买回来给你俩一起吃！”
　　林跃飞在家里庆祝了两天, 就又恢复了早出晚归的忙碌日子。拿下项目只是第一步, 后面还有很多事要忙。
　　全市第一个商品房小区，定位是高端小区。愿意做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在九十年代初买商品房的家庭，一定是拥有经济实力的家庭。
　　林跃飞认为小区应该以大户型为主，红顶房开公司那边也同意。不过在什么是大户型上产生了分歧。林跃飞觉得面积要有一百六、一百七, 对方觉得一百二、一百三就已经很大了。
　　定价上，对方也觉得林跃飞的胆子太大了！
　　林跃飞想把大户型的价格定在三千块一平, 对方认为定价在一千块以内。
　　商品房的价格肯定要比单位福利分房高很多，但是红顶房开公司参考走在前头的同等规模城市, 觉得一千以内的价格是合理的。会有很大一批购房者可以接受这个价格，房开公司也有利润。
　　林跃飞却觉得价格完全不需要被那么多购房者接受。
　　“我们需要有一万户家庭买得起我们的房子吗？不需要。因为我们根本没有那么多房子。”
　　“我们只需要卖出几十套房子就可以了。”
　　“一座城市中的第一个商品房小区，我们不需要打广告就天然地被这座城市里的富人关注。这是仅此一次的机会, 我们一定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把第一个商品房小区做成我们的名片。”
　　“最重要的是什么？稀缺性。”
　　“一共只有几十套房子，一定会有顶级客户买单, 他们根本不考虑价格。”
　　“这会是双赢的选择。客户得到了他们需要的、在其他地方得不到的好房子, 我们得到了口碑、证明了实力。我们先证明自己有能力造出好房子, 以后高档小区和平价小区我们都可以造。”
　　“如果一开始造的是平价小区, 再想进军高档小区，那就难了。”
　　林跃飞在诸多质疑的声音中，坚持自己的观点。
　　面积、定价、户型、配套……每一方面林跃飞都在力争自己的观点。
　　“要有两个卫生间，大户型一定要有两个卫生间！”
　　“这是我们重要的卖点之一。”
　　“三代同堂的家庭，有两个卫生间才舒适，就算是三口之家，也难免有使用时间冲突的时候。”
　　“不，这一点也不浪费面积……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最重要的是稀缺性，把我们的房子和其他房子区分开！”
　　“这几十套房子，是我们这个楼盘的最大利润点所在。”
　　一直到晚上九点，林跃飞才结束会议。他在冬日夜晚的空旷街道上跑了两圈，才擦干汗坐进车里，开车回家。
　　“笑笑！笑笑！”林跃飞一进家门就大喊妹妹的名字。
　　吕秀英脚步匆匆地从屋里走出来，“怎么了？”
　　林跃飞抬头看了一眼表，这才反应过来，“笑笑已经睡觉了？”
　　林笑打着哈欠从屋里走出来：“被你叫醒了……”哥哥的嗓门像打雷一样，睡得再熟也被吵醒了。
　　“笑笑，以后我们家换新房子，你想不想有两个卫生间？”林跃飞问妹妹。
　　“啊？”林笑不可置信地瞪向哥哥，哥哥半夜把自己叫醒，就为了问厕所的事？
　　林笑翻了一个白眼，回屋躺到床上，哥哥可真有病！
　　第二天的早餐餐桌上，林笑刚开始吃早饭，林跃飞又追过来问道：“笑笑，你还没告诉我呢，你想要两个卫生间吗？”
　　林笑咬了一口椰蓉面包：“当然想了！”
　　林笑想不通哥哥为什么还要问这样的问题，难道哥哥对自己占厕所时间有多长，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
　　今年的元旦联欢会，林笑没有去演节目。
　　一班今年的节目是英文音乐剧，同学们表演《歌剧魅影》片段。
　　去年元旦联欢会一班的舞台剧非常成功，在全校范围内引起了轰动，最重要的是小演员们都玩得很开心。
　　今年一班的同学们还想这样玩一次，又不想重复去年的节目，于是把舞台剧升级成了音乐剧。
　　林笑今年没有上场演节目。一是因为去年没上场的同学们都跃跃欲试，林笑去年上场了，今年不想和同学们抢了。
　　二是因为音乐剧要唱歌，林笑五音不全……
　　不过林笑对班里的节目也是有贡献的，林笑请英语老师和音乐老师帮忙排练音乐剧，负责与两个老师协调沟通。
　　去年林跃飞请裁缝做的演出服，今年又派上了用场。反正服装样式并不需要严格符合国家和时代背景，华丽漂亮就足够吸睛。
　　一班的同学们今年延续舞台剧的思路，并且升级成了音乐剧，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大家舍不得这些漂亮衣服只用一次，今年还想派上用场！
　　今年的元旦联欢会上，一班同学演出的《歌剧魅影》片段，又引起了十足的轰动。
　　观众席上掌声如潮，一班自己的同学们鼓掌都把手拍红了。
　　林笑没能为同学们鼓掌，因为她今年去当了主持人。
　　去年，林笑在演节目和当主持人之间选择了演节目，今年她不演节目了，就去体验了一把当主持人是什么滋味。
　　当主持人一点也不好玩……
　　林笑没想到当主持人要排练这么多次，主持人先要自己排练，然后加上节目一起排练。
　　圣诞节过后，元旦之前，林笑连着排练了四天！
　　和林笑搭档的男生主持人是初二五班的，叫连景山，林笑以前不认识他，但是他知道林笑。
　　连景山已经度过了变声期，是悦耳的男中音。
　　他的妈妈是火车站广播室的广播员，连景山在妈妈的潜移默化之下，从小普通话就很标准，喜欢唱歌、喜欢朗诵。
　　排练的时候，连景山指导林笑如何吐字、如何停顿，一些小窍门很有用处。
　　林笑用上连景山的方法，主持水平进步很快。
　　不过连景山念主持词的时候像模像样，排练休息的时候特别话痨。他对林笑、对五年班，有很多不切实际的想象。
　　“林笑林笑，你每天晚上学习到几点？十一点？十二点？”看到林笑摇头，连景山倒吸一口冷气，“难道你每天学到一点？”
　　林笑：“……我每天晚上十点就睡觉了。”
　　连景山不相信，压低声音悄悄对林笑说道：“你跟我说实话，我不告诉别人。你告诉我呗，我又不是你的竞争对手。”
　　林笑：“……这就是实话啊。”
　　连景山：“林笑林笑，你们班同学下课是不是都在做题啊？听说你们下课从来不出去玩的，去厕所都是跑着去跑着回。”
　　林笑：“怎么可能……”
　　连景山：“林笑林笑，我听说你们班同学们上体育课的时候都会偷偷跑回教室做题。”
　　林笑一脸崩溃：“你到底是从哪里听说的？”
　　林笑为自己班的同学们证明：“我们都很正常！收起你不切实际的想象！”
　　林笑想不通这么离谱的谣言为什么会存在：“你们五班离我们一班也没多远吧？穿过半个走廊不就到我们一班了？你可以自己来看啊！”
　　连景山哈哈笑：“行，那以后我去你们班门口看。”
　　元旦联欢会在十二月三十一号，恰巧是腊八节。林笑要去学校化妆换衣服，早早就要去学校。
　　弯弯的月牙还挂在天上，星星点缀在旁边，林笑坐在妈妈的小摩托后面，一路披星戴月的来到学校。
　　到了校门口，道路两旁的路灯齐齐熄灭，这时候天色也不过是微亮。
　　吕秀英和林笑挥手再见：“晚上回家喝腊八粥。”
　　林笑对妈妈说道：“腊八蒜等我回家再泡！”
　　吕秀英：“行。”也不知道泡个腊八蒜有什么好玩的，林笑每年都要参与其中，自己动手。
　　林笑背着书包走进体育馆，在体育馆隔出的后台里化妆、换衣服。
　　一个女老师给林笑化妆，粉底、眉毛、口红，一开始还给林笑贴了睫毛，但是林笑很不习惯，贴上睫毛之后眼睛睁不开了，女老师只能再把贴上去的睫毛给林笑卸掉。
　　女老师后退两步，端详林笑脸上的妆容：“还行，你睫毛本来就长，不贴也没关系。”
　　林笑的头发，女老师用水打湿后，用梳子卷起来，吹风机吹，再散开之后就变成微卷了。
　　女老师用手整理一下，再帮林笑吹得蓬松一些，这样林笑本来就很小的脸，显得更小了。
　　最后换上亮闪闪的礼服裙子，林笑看起来就很有主持人的气质了。
　　主持元旦联欢会不像演英语剧，没什么林笑可以发挥的地方，每一句主持词都是写好的，她只要像排练那样念好主持词，不要出错就行了。
　　顺顺利利地主持完整场联欢会，林笑感觉这也是一个体力活，她站得小腿肚都酸痛了。
　　连景山举起手，五根手指张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林笑。
　　林笑茫然道：“干嘛？”
　　连景山：“击掌啊！恭喜我们没有出错，成功主持了元旦联欢会！”
　　林笑伸出手，在连景山手掌上飞快地拍了一下。
　　林笑不明白连景山为什么这么激动，他们排练了那么多次，正式联欢会的时候肯定会成功的呀！
　　联欢会结束后，林笑和连景山站在舞台上配合老师拍照留念，然后一起走出校门。
　　林笑已经脱掉了礼服裙子，穿上了羽绒服，不过脸上的妆容和发型都在。吕秀英看到林笑的样子有点惊讶：“诶呦，像个大姑娘了，回家给你拍张照片。”
　　林笑摇头：“我在学校里拍了很多照片呢，回头老师会给我一份的。”
　　吕秀英笑着点头：“行，那回头收在你自己的相册里。”家里有一个单独的相册，里面都是林笑的照片。
　　吕秀英一边开摩托车一边问道：“和你一起出来的男生是谁啊，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林笑：“不是我们班的，是五班的。”
　　吕秀英赞叹道：“那男孩子长得不错。”
　　能被选上的全校联欢会主持人，自然是长相不错的，不过让吕秀英印象深刻的是连景山的身姿和气质，像一棵笔直的小白杨树。
　　吕秀英最喜欢这样的男孩子，大概因为林跃飞这个年纪的时候，虽然长得好，但总是弯着腰含着胸，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林笑解开自己的辫子，她的卷发全都缠在一起了，根本梳不通，吕秀英让她直接去洗澡，“多抹点蜂花护发素，就能梳开了。”
　　“你先去洗澡，我给你热一下腊八粥。”吕秀英上午就煮好腊八粥了，现在开火热一下，等林笑洗完澡后，一碗香浓粘稠的腊八粥立刻端到了桌上。
　　林笑早就饿坏了，她连着喝了好几口粥、吃了好几口菜，才勉强压下肚子里的饥饿，问道：“妈妈，我可以在粥里加高乐高吗？”
　　林笑今年冬天特别喜欢喝高乐高，热牛奶加上高乐高就变成巧克力味！
　　早餐的时候来一杯高乐高太幸福了。林笑因此喜欢上吃西式早餐，妈妈提前给她买好椰蓉面包、鸡腿面包，或者用面包片夹煎蛋夹火腿片。
　　这样的西式早餐特别省事，吕秀英早晨几分钟就能准备好。
　　不过林笑高乐高喝太多会上火，再加上现在是冬天，暖气本来就干燥。林笑连着多喝几天高乐高就会流鼻血，吕秀英每个星期只允许她喝两三次。
　　吕秀英越是不让林笑喝高乐高，林笑就越喜欢喝，每天都惦记着，“妈妈，我这个星期只喝了两次，今天再让我喝一次吧。”
　　吕秀英：“那晚上给你喝高乐高牛奶吧，腊八粥里怎么加高乐高啊？”
　　林笑指挥妈妈：“妈妈，你先用牛奶化开高乐高，然后把高乐高牛奶加进腊八粥里。”
　　吕秀英挑眉：“这能好喝吗？”
　　不过林笑想这么喝，吕秀英也不拦着，只是提前和妈妈说好，“你自己要这么喝的，必须喝完，不许浪费。”
　　妈妈把高乐高牛奶倒进腊八粥里，林笑尝了一口，眼睛亮了，“妈妈，这样很好喝！”
　　林笑让妈妈尝一口，吕秀英坚定地拒绝了，“下次吧，你爱喝以后再给你这么喝，下次你先给我尝一口。”
　　林笑高兴地点头，妈妈下次还会给她这样喝！
　　“妈妈，不是腊八也能喝腊八粥吗？”
　　吕秀英：“你爱喝的话什么时候都能喝啊。”
　　吃完饭，吕秀英催林笑去刷牙：“粥这么甜，你先刷个牙吧。”
　　林笑刷牙的时候，哥哥开门回家了，吕秀英连忙问道：“你吃饭了吗？”
　　林跃飞：“还没有。”他上午去工地了。
　　吕秀英：“厨房里还有，我去给你盛饭。”
　　“叮铃铃——”家里的电话响了，林笑在刷牙，吕秀英去盛饭，林跃飞换上拖鞋大踏步地拿起电话筒。
　　“喂？请问是林笑家吗？”
　　林跃飞听到电话对面的声音，眉头立刻拧起来。电话对面是个声音很好听的男同学，声音听起来有点成熟，年级比林笑更高？
　　“对，你是哪个同学啊？林笑忙着学习呢，你有什么事啊？”林跃飞语气严厉地问道。
　　“没……没什么事……林笑在忙就算了。”电话对面的男生紧张起来，说了两句之后，很快挂掉电话。
　　“哥哥，谁呀？”林笑刷完牙出来问道。
　　林跃飞：“是你的一个同学，没说名字，我问他有什么事，他说没事就挂了。”
　　林跃飞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实话。
　　只不过隐去了自己严厉的语气很吓人的事实。
　　林笑好奇极了，到底是谁给她打电话呢？怎么连个名字也不留呢？
　　元旦假期结束后，林笑去学校问了几个相熟的男生，“赵晓龙，你给我打电话了吗？”“方竞帆，你给我打电话了吗？”
　　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林笑更奇怪了。
　　直到大课间，林笑心中的疑惑终于得到了答案。连景山来到一班的教室门口，敲了敲门，叫林笑出去。
　　“林笑！你在家果然特别拼命学习！”连景山一脸“可算被我抓住了”的表情。
　　林笑：“啊？”
　　连景山：“我给你打电话，你爸爸……额，还是你哥哥，告诉我你忙着学习，连接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你还说你学习不拼命！”
　　林笑：“啊？？？”


第221章 
　　元旦一共就多放一天假, 还有半天用来开联欢会，林笑在联欢会结束后的下午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醒来天都黑了。
　　当主持人可真累啊, 明年元旦联欢会林笑不要当主持人了。她演过节目也当过主持人, 还没有坐在台下好好当过观众呢，明年她要从头到尾都当观众。
　　明明元旦只多了半天假，老师们好像都觉得他们要放很久的假一样, 作业比平时多了一大堆。
　　林笑把所有要写的作业都放在书桌左边, 高高地摆成一摞, 每写完一样就挪到右边。
　　她一边写一边叹气：“愚公移山，我移作业山。”
　　吕秀英看到林笑书桌上一左一右两摞也很惊讶：“你们老师怎么留这么多作业啊？”
　　林笑苦一脸无奈地点头：“就是这么多。”
　　升入初二之后，作业是越来越多了。尤其现在快到期末了，各科老师都像比赛一样加作业。学校复印室的机子从早到晚不停歇，印刷各科的复习卷, 然后全都变成学生们的作业。
　　课内有九科，竞赛有三科, 加起来一共十二科，作业能不多吗？
　　这十二科作业里, 课内的九科和数学竞赛的作业是林笑必须写的，物理竞赛和化学竞赛的作业林笑可以自主决定。
　　她可以一个字都不写，但是每次看到有难度的有意思的题目, 林笑都忍不住动笔。
　　她不讨厌写作业，但是她讨厌写重复性过高的作业，那些本来就会做的已经很熟练的题目, 写了一遍又一遍, 还有机械性地抄写作业……林笑觉得很无聊。
　　除了浪费时间和圆珠笔芯之外, 她找不到任何意义。
　　以前作业少的时候, 虽然也有这部分作业，但是林笑很快就做完了。现在随着作业的增多，这部分作业也增多。
　　林笑把这些重复性的作业一口气写完之后，甩了甩自己酸痛的胳膊，活动了一下手指，她右手中指握笔的地方都磨出一层薄薄的茧子了。
　　林笑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明天我就去和老师们商量，我不要做这么多作业了！”
　　林笑准备向各科老师争取作业自主权，以后自己决定写哪些作业、不写哪些作业，那些对她来说没什么意义的重复性作业，她以后就不写了。
　　吕秀英惊讶地看向林笑：“还能这样？”
　　不写作业的学生吕秀英见多了，林跃飞从小到大都没写过作业，但是老师特许的不写作业……吕秀英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她不知道林笑怎么想出这个主意的。
　　林笑挺有信心：“会有老师答应的，我可以立军令状。”
　　保持第一名的成绩，就有作业自主权，滑落成第二名，作业自主权就被老师收回，必须规规矩矩完成每一项作业。
　　林笑对此很有经验了！
　　吕秀英笑着点头：“行，那你去试试。反正只要有一科老师答应你就赚了，就算都不答应，你也没吃亏。”
　　林笑嘿嘿笑了：“我就是这么想的。”
　　吕秀英看着林笑跃跃欲试的样子，想起杨老师给她写的评语，“作为班长非常擅长与老师沟通”。大概因此从小到大和老师们的相处模式的关系，林笑一点都不怕老师，不想写作业直接去找老师说。
　　“妈妈等你的好消息。”吕秀英鼓励道。
　　第二天，林笑去上学，放学回家立刻给妈妈报喜：“妈妈，有五科老师同意我自己决定作业啦！”
　　林笑大成功，作业嗖的一下少了很多。
　　当然，老师们同意林笑自主决定作业都是有条件的，条件是林笑这一科的成绩必须保持第一名。
　　现在，林笑又多了几个小目标，除了总分第一名之外，她还要考单科第一！
　　林笑动力满满，为了少写作业，冲啊！
　　初二上学期的最后半个月，同学们都忙死了，班里的事情一件连着一件。
　　林笑要准备课内的期末考试，还要准备数学、物理和化学三科竞赛的期末考试。
　　这次竞赛课的期末考试非常重要，如果考不好的话，老师会“劝退”学生的！
　　当然也不止看这一次考试的成绩，老师会综合评定每个学生的竞赛水平，不过这次考试依旧是非常重要的参考。如果老师认为哪个学生没有学习竞赛的天赋，就会让学生停止竞赛，专心学习课内内容。
　　竞赛只是锦上添花，课内内容才是最重要的。
　　这个月，全国初中数学联赛开始报名，比赛在明年四月份。林笑交了照片、填了报名表，帮着杨老师统计报名信息。
　　物理竞赛和化学竞赛的报名也都在这个月，林笑都报名了。
　　一开始，很多同学都只报名了自己一直在学的一科竞赛，但是杨老师鼓励大家三科全报。
　　“没学的竞赛也可以报名试试，拿不了一等奖，二等奖三等奖还是不难的。”
　　杨老师纠正大家的思维误区：“你们不要觉得自己没学的竞赛，就不会了，就拿不了奖了。”
　　“全国联赛面向全国的考生，报名考生里，像你们这样一直专门学竞赛的是少数，大部分都是没有专门学过竞赛的普通学生。”
　　杨老师以一中的报名情况举例：“我们年级，不止咱们班同学报名，初三的重点班和普通班，每个班都有学生报名。”
　　同学们听到杨老师的话顿时有信心了，虽然初三比他们高一个年级，但是学习进度差不多，初中三年的课本他们也马上就要学完了！
　　“再往外看，不止我们一中的学生报名，二中、五中……各个普通高中都会有学生报名……”
　　“全国联赛里肯定有难题，但是也有很多初中大纲内的题目，顶多比平时做的题难一点绕一点，初中大纲内的知识掌握好，就能拿到大部分的分数。”
　　当然还有少部分题目，是为竞赛生专门设计的，用来拉开分数的难题。
　　杨老师给大家定的目标是：“你们学的那科竞赛，必须拿一等奖。”
　　“没学的竞赛，也去考着玩玩，拿个二等奖回来。”
　　轰的一声，同学们都笑了。
　　不过杨老师这么说，大家确实自信多了，纷纷找老师要报名表。
　　作为一中五年班的同学，肯定不能输给外班的同学，更不能输给外校的同学了！否则都对不起自己班上这么好的老师，对不起复印室每天不停歇的复印机！
　　毕竟印出来的卷子，他们一半抱走的最多。
　　报名一科竞赛要交两张证件照，林笑一口气交出去六张证件照，装证件照的小纸袋都空了。
　　林笑对妈妈说道：“妈妈，再帮我洗一版证件照吧。”
　　吕秀英：“不洗了，带你去重拍一张证件照。”
　　上一版证件照里，林笑还是小学时的娃娃头呢，现在已经是长长的马尾辫了。小孩子长得快，林笑看起来长大了不少，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了。
　　林笑：“可是我没空啊！”
　　马上就要考试了，林笑一点也不敢松懈，能考多少个单科第一直接关系到她下学期拥有多少科的作业自主权呢！
　　吕秀英：“那等放寒假之后带你去。”
　　年底了，林笑一家三口都很忙。
　　林笑忙着复习，哥哥忙工程和应酬，妈妈忙着大扫除和置办年货，准备各种各样的好吃的。
　　年底人人都忙，小偷也忙。
　　“年底小偷也加班呢。”林跃飞说。
　　“哈哈哈哈哈！”林笑被哥哥逗笑了。
　　林跃飞：“别笑，咱们都得小心。”
　　林跃飞公司里有个骑自行车上下班的员工，背着包被飞车党抢了，连人带车子倒在地下，被飞车党拉着包带向前拖出好一截路，包带才断了。
　　好在冬天穿得厚，没摔到骨头，但也受了罪，胳膊和腿上都是淤青，脸上手上都有擦伤。
　　抢包的、掏兜的、骗钱的、入室的……每年年底都特别乱。
　　坏人也想过个肥年。
　　林跃飞叮嘱妈妈：“妈，你接笑笑的时候千万别背包，有什么东西就放里面衣服的兜里，别放外面大衣兜里。”
　　吕秀英：“我知道，我在外面可小心呢。”在家里也小心，吕秀英前一阵又听说大院里有好几户人家晚上都进贼了，现在她每天晚上睡前都要仔细检查一遍门窗，确定全都反锁好。
　　吕秀英奇怪地说道：“后头有几户人家，家里进贼好几次了。”吕秀英想不通为什么贼都逮着同一家偷。
　　林跃飞：“没什么奇怪的，贼都爱走熟路。”
　　踩点摸清情况的人家，贼成功一次之后，很容易再来第二次、第三次。
　　妈妈和哥哥两人一起叮嘱林笑：“放学千万不能跟陌生人走，你自己出门的时候，一定要长个心眼。”
　　“有陌生人让你带路，不要理。陌生人向你求助什么的，都不要理。”
　　“不是咱们不做好事，但是要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马路上那么多人，不向大人求助，向你一个小孩子求助，肯定有问题。遇到麻烦，就往人多的地方跑！”
　　“还有那种停在马路边上的面包车，走路的时候离车门远一点。要是车里有坏人，车门一开就把你拽上去了。”
　　林笑已经一米六了，冬天穿着衣服带着帽子，看背影完全是一个大姑娘了。吕秀英不担心林笑被当成小孩子拐卖，她担心的是林笑被当成大姑娘拐卖！
　　吕秀英吓唬完林笑，又怕把她吓过头了，说道：“妈妈和你讲这个，只是为了提高你的防范意识。平时上下学我们都接送你，你自己出门也是去一中后街、新华书店这些热闹的地方，你也不用太害怕。”
　　林笑摇头，她才不害怕呢，学校里的安全讲座比妈妈讲的吓人多了。
　　安全讲座里有防触电、防火灾、防拐卖……最可怕的是禁毒宣传的照片！吸毒的人都会变成很可怕很可怕的样子，很多照片林笑根本看不出来那是人了，看起来像怪物一样。
　　“妈妈放心吧，我都知道的。”林笑对妈妈说道。
　　期末考试前夕，各科老师的随堂小测验变多了。英语老师几乎每节课的前五分钟都会听写单词，还会随机点两个同学到黑板上写。
　　大家都很认真地背单词，听写时在本子上写不出来就算了，如果被点到黑板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写不出来，那真的太丢人了！
　　“白萱、李展鹏，你们两个到黑板上来写。”英语老师点了两个同学的名字，教室里突然响起一阵哄笑。
　　英语老师不明所以：“你们笑什么呢？”
　　李展鹏站起身来，使劲瞪周围的同学们，压低声音威胁道，“闭嘴，闭嘴！都不许笑了！”
　　白萱磨磨蹭蹭地站起来，一张脸通红，她不敢看向李展鹏的方向，飞快地看了一眼英语老师。
　　英语老师皱着眉头，正用疑惑的目光在白萱和李展鹏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白萱连忙移开目光，站在黑板前拿起粉笔。
　　英语老师没再说什么，翻开单词表开始听写单词：“负担、明确的、挑战、解决……”
　　白萱的脑袋里乱糟糟的一片，英语老师听写的单词她明明都背过，但是好几个都想不起来。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想法，刚才同学们那么起哄，英语老师一定看出来不对劲了吧？英语老师会猜到吗？会不会告诉班主任杨老师？
　　老师听写了二十个单词，白萱只写对了十个，剩下的不是空着就是错了。
　　英语老师眉头紧皱，她教了五年班这么久，从来没见过单词背得这么差的学生，白萱这是怎么了？她以前英语成绩一直中等偏上。
　　李展鹏的单词也没好到哪里去，写对了十五个，字迹七歪八扭。
　　英语老师最终没说什么，让两人把黑板擦干净回到座位。
　　“最近是不是光顾着数理化，没空学英语了？每天都抽空背背单词啊！”
　　白萱的头低得快要埋在自己胸前，垂着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整节课都不敢乱动。
　　下课后，张君雅跑过来对林笑和周慧敏说道：“中午一起去后街吃砂锅米线吧。”
　　林笑看了周慧敏一眼，周慧敏没什么意见，林笑就点头同意了。冬天吃一碗热乎乎的砂锅米线最舒服了，砂锅米线里的素菜是豆芽、油菜和豆腐皮，还可以自己选三样荤菜，林笑最喜欢鹌鹑蛋、肥牛卷和肉丸子。
　　一大份砂锅米线，两个人吃份量正好，不像川菜小馆，是必须凑四个人才方便点菜的小饭店。林笑和周慧敏两人一起去吃过，白萱和张君雅也一起去吃过。
　　张君雅离开后，林笑奇怪地问周慧敏：“去吃砂锅米线怎么也叫我们啊？”
　　周慧敏：“白萱可能有事想问你吧。”
　　周慧敏猜对了。
　　中午，走进砂锅米线店，白萱挑了最角落的一张桌子坐下，砂锅还没端上来，就一把拉住林笑的手：“林笑，你说小刘老师看出来了吗？”
　　因为语文老师和英语老师都姓刘，同学们私下管语文老师叫大刘老师，管英语老师叫小刘老师。
　　林笑一时没反应过来：“啊？看出来什么？”
　　白萱的脸色刷得一下红了，轻声说道：“看出来……看出来我和李展鹏……”
　　林笑瞪大眼睛：“你和李展鹏……你俩真的在……？”
　　白萱先点头，又摇头，又点头。
　　林笑被她搞糊涂了：“你到底要点头还是要摇头？”
　　白萱诶呀一声：“我，我也不知道！”
　　白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和李展鹏是什么关系。白萱每天放学都和李展鹏一起骑车回家，李展鹏会绕一小段路，把白萱送到大院门口，再自己骑回家。
　　早晨上学也是，李展鹏会早早等在白萱家一个路口之外，两人一起骑车去学校。
　　“我们还会互相写纸条……”白萱低声说说道。
　　周慧敏惊讶道：“啊？没见过你们在班里传纸条啊？”
　　白萱摇头：“不是在班里……”
　　准确地说，白萱和李展鹏两人不是传纸条，而是传本子。她和李展鹏有一个共同的本子，每天把想和对方说的话写在本子上，白萱写好后给李展鹏、李展鹏写好后给白萱。
　　两人在上下学的路上交换本子，然后等到没人的时候独自阅读，再把自己想说的话写在本子里。
　　林笑：“……你们几天写一篇啊？”
　　白萱：“有时候两天，有时候三天。”
　　林笑：“……那你们一篇写多少字啊？”
　　白萱愣了一下，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回忆了一下自己写的篇幅，“差不多五六百字。”
　　林笑：“…………！！”
　　“那你们每两三天就给自己加一篇作文啊！”
　　林笑震惊地说道，她千方百计地想要减免作业，白萱和李展鹏竟然每两三天就给自己加一篇作文！
　　白萱：⊙▽⊙
　　张君雅：⊙▽⊙
　　周慧敏：⊙▽⊙
　　林笑摸摸脸，不解道：“你们干嘛都这样看我？”
　　“咳咳，”白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那和作文还是不一样的。”
　　林笑点头：“也是，作文是命题的，你们可以自由发挥。”
　　周慧敏在桌子底下，用自己的腿轻轻碰了碰林笑的腿。
　　这时，两份砂锅米线端上桌了。林笑和周慧敏开始分米线，鹌鹑蛋一共两颗、一人一颗，肥牛卷一共四片，一人两片，肉丸子一共两个、一人一个，然后再把米线和汤均分。
　　林笑忙着吃米线，吃了大半碗后，抬头发现白萱在看她，白萱自己碗里的米线根本没吃两口。
　　“林笑，你觉得小刘老师看出来了吗？”白萱焦虑地问道。
　　林笑：“我不知道啊。”
　　白萱恳求道：“你是班长，和老师们打交道最多，你应该最了解老师们吧，你帮我想想。”
　　林笑一脸为难：“我真的不知道啊。”
　　白萱用筷子挑起一根米线，一根一根地吃：“那你觉得如果小刘老师看出来了，她会告诉杨老师说吗？”
　　林笑继续摇头：“我不知道。”
　　白萱：“那如果杨老师知道了，她会叫家长吗？”
　　林笑为难死了，她又不会读心术，怎么会知道小刘老师和杨老师是怎么想的？
　　林笑把一大碗砂锅米线都吃完，连汤都喝得一滴都不剩，白萱碗里的米线看起来就像没有吃过。
　　“白萱，你不吃了吗？那我们回班了？”
　　林笑刚站起身来，袖子突然被白萱拉住。
　　“林笑，你能不能帮我保存这个本子。”
　　白萱一脸下定决心的表情，她拉开棉服的拉链，从衣服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本子，本子已经被透明胶带牢牢地缠了两圈。
　　“林笑，你拿回家，暂时帮我保管一下，可以吗？等到这件事过去以后，你再还给我。”白萱用恳求的眼神看着林笑。
　　“啊？”林笑有点惊讶，“你为什么不给张君雅啊？”明明白萱和张君雅的关系更好。
　　白萱摇头：“不行，张君雅的妈妈经常给她整理书桌抽屉。”张君雅是没办法在家里藏起这样一个本子的，张君雅的一个本子一根笔，妈妈都清楚得很。
　　“林笑，你爸妈会翻你的东西吗？”白萱看向林笑的眼神，像是在看救命稻草。
　　林笑：“嗯……我家人不会……”
　　从林笑挺小的时候，吕秀英就教林笑自己整理书桌。林笑的书桌抽屉、柜子、书架这些地方吕秀英都不会动的，连一张用过的草稿纸都不会扔。
　　白萱的眼睛猛地亮了，她一把将本子塞进林笑手里。
　　“林笑，求求你了，帮我保管几天吧！”
　　“等这件事过去了，回头我请你吃零食！不，回头我请你吃饭！”
　　林笑看着白萱急得快哭出来的样子，接过用透明胶带缠起来的本子，“好吧。”
　　“没事的，不用你请我吃东西。我先帮你放在我家，什么时候你想要回去，和我说就行了。”
　　白萱一把搂住林笑，林笑这才发现她浑身都在发抖。
　　林笑伸出手，轻轻拍白萱的肩膀，“没事的，我肯定帮你保管好。”
　　“我妈和我哥从来不翻我的东西，这个本子在我家很安全。”


第222章 
　　掀开厚厚的棉门帘, 从温暖的小饭店里走出来，一阵寒风吹过，林笑连忙过紧围巾, 把半张脸藏在围巾里面。林笑的声音因此有点闷, “白萱，你和李展鹏……亲过吗？”
　　白萱吓得差点没跳起来，“当然没有！”
　　“那你们抱过吗？”林笑问道。
　　“没有没有没有！”白萱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那你们总拉过手吧？”
　　“也没有！”白萱一张脸红得要滴血。
　　林笑一脸不解：“那你们不算早恋吧？”不论是电视剧里还是现实里, 林笑见过的谈恋爱都至少是要拉手的。
　　刚才在砂锅米线店里白萱看起来那么害怕, 林笑还以为白萱肯定早恋了呢。
　　没想到白萱和李展鹏连手还没拉过！
　　“那你们俩都做了什么？就两天一篇小作文？”林笑疑惑地看着白萱, 不明白这有什么怕被老师发现的。
　　林笑要当老师的话，还要表扬这种主动给自己加作业的学生咧。
　　白萱急得跺脚：“诶呀，你根本不懂！”林笑对谈恋爱的理解也太肤浅了。谈恋爱又不止是亲亲抱抱，更重要的是心灵的交流。好吧，白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和李展鹏谈恋爱, 但是两人之间来回传递的本子一定不能被老师和家长发现。
　　“如果被我看到了，她会打死我的！”那个本子白萱写过很多绝对不能被家长和老师看到的话。
　　林笑拍了拍塞在她羽绒服里面的本子, 这是白萱的要求，她不肯让林笑拿在手上, 必须要藏在林笑的衣服里。
　　林笑向白萱保证：“你放心吧，我会帮你保管好的。”
　　白萱脸上的表情轻松了一点，林笑一向是很靠谱的, 她向林笑道谢，“谢谢你。”
　　林笑把白萱的本子装进书包里，带回家放在自己的书桌上。林笑的目光在抽屉、柜子、书架之间转了一圈, 最后决定把本子放在桌面上, 塞进桌面上的一沓书中间。
　　古龙说过,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这样坦坦荡荡地把本子放在桌子上, 妈妈和哥哥一定不会怀疑。
　　果然，林笑的策略是正确的，妈妈每天都要帮她擦桌子，完全没有发现她多出来一个本子。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期末考试越来越近。
　　班里一切如常。
　　白萱每天小心翼翼地观察英语小刘老师和班主任杨老师，两个老师对待她的态度都没什么变化。
　　白萱高高提起的心又缓缓落下，每过一天，她就觉得自己安全一点。
　　小刘老师应该什么都没发现吧？肯定没有向杨老师告状。
　　这几天，白萱都不敢和李展鹏一起骑车回家了，两人各走各的。白萱每天放学让李展鹏先走，自己等几分钟再推着车子出校门。
　　期末考试前一天，李展鹏跑过来找林笑：“林笑，你帮我问问白萱，明天早晨我能不能去她家门口等她啊？”
　　林笑扭头看了一眼，白萱就在自己的座位上坐着，距离林笑不超过十米。
　　林笑伸手在李展鹏眼前晃了晃，然后指向白萱：“你看不见吗？”
　　李展鹏噗嗤一下笑了：“我又没瞎！”他低声向林笑解释道，“她不让我在学校里和她说话。”
　　白萱之前就很小心，她和李展鹏主要在上下学的路上聊天，还有传递本子，在学校里两人很少凑在一起说话。
　　自从英语听写事件之后，白萱更是直接下了禁令，禁止李展鹏在学校里和自己说话，一句话也不行！
　　“额……”林笑环顾一下四周，教室里现在并没有老师啊，至于同学们，同学们早就知道了才会起哄的。
　　“没必要这样吧？”林笑问道。
　　李展鹏一脸委屈，他也觉得没必要弄得像地下党接头一样：“但是白萱不让。”
　　“行吧。”林笑去帮李展鹏传话。
　　白萱听到李展鹏的请求后，朝着李展鹏的方向看了一眼，李展鹏做出一个拜托的手势，和小黄两只前爪合在一起“拜拜”的姿势一模一样。
　　“哈哈哈哈！”林笑被逗笑了。
　　白萱也跟着笑了，拜托林笑帮忙传话：“帮我告诉他，我批准了。”
　　“麻烦你啦，林笑。”
　　林笑跑过去告诉李展鹏，李展鹏立刻看向白萱的方向，笑得露出八颗牙齿。
　　白萱瞪了李展鹏一眼，然后你对着李展鹏笑了。
　　两个人你对着我笑、我对着你笑，仿佛周围的人都是空气。
　　林笑从两人中间走开，无奈地摇头，真不知道白萱禁止李展鹏在学校里和她说话有什么意义。两人这样四目相对、一起傻笑，班里长眼睛的同学都能看出来他们不对劲啊。
　　明天期末考试，今天放学后没作业！
　　要放寒假了，林笑把教室里的书本卷子都搬运回家，装满了一只书包，还搬着一个满满当当的塑料收纳箱。周慧敏也一样。
　　白萱看到林笑和周慧敏吃力地搬着箱子往外走，连忙让她们把箱子放在自己的自行车后座上。
　　白萱自己的自行车后座放不下，她伸长脖子喊道：“张君雅，张君雅！”
　　张君雅推着自行车一路小跑过来，让周慧敏把箱子放在她的自行车后座上。
　　两人在前面推车子，两人在后面扶车把，这样走到校门口。
　　“哥哥，你今天怎么来接我了？”林笑问道。
　　林跃飞：“猜到你今天东西多了。”
　　“慧敏，你怎么回家啊？”林跃飞问搬着大箱子的周慧敏。
　　周慧敏：“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去。”
　　“来，上车，先送你回家。”林跃飞伸手接过林笑的箱子，放在后备箱里，又伸手去接周慧敏手里的箱子。
　　周慧敏犹豫片刻，把手里的箱子递出去：“谢谢。”
　　林笑把书包甩在副驾驶上，拉着周慧敏一起坐后排。哥哥开车绕了一点路，先把周慧敏送回家，车停在周慧敏家楼下，林跃飞从后备箱里搬起箱子，索性给周慧敏搬上楼。
　　“林笑哥哥，不用了，我自己搬吧……”周慧敏追在林跃飞身后。
　　林跃飞：“不用，我搬着很轻松。”要是周慧敏一个小姑娘搬，就要吃力了，中间估计得停下来歇几次。
　　“你家住几楼啊，三楼，四楼？”林跃飞问道。
　　周慧敏连忙说道：“三楼！”
　　林跃飞一口气把箱子搬到周慧敏家门口，蹬蹬下楼，开车回家。
　　“哥哥，你真好！”林笑觉得哥哥今天很有绅士风度。
　　林跃飞回过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了妹妹一眼，“喂，我在你心中到底什么样啊？”
　　难道在林笑心中，她哥连小同学的箱子都不会帮忙搬一把？
　　林笑嘿嘿笑：“哥哥在我心中特别好！”
　　“切，信你就有鬼了。”林跃飞才不相信林笑的话。
　　林笑回到家里，把书包一丢，立刻打开电视。十几个频道很快换了一圈，林笑停在播放动画片的频道，今天有圣斗士星矢！
　　大考大玩、小考小玩。
　　从现在到睡觉前的时间，林笑都可以自由支配。
　　“要是每天都没作业就好了，我愿意每天都考试！”林笑靠在沙发上一边看圣斗士星矢一边感慨道。
　　林跃飞回过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的妹妹。
　　第二天早晨，林笑在早餐餐桌上看到了鹌鹑蛋和火腿肠，不好意思地对妈妈说，“我都上初中了。”
　　她早就不是要用一根油条两个鸡蛋、一根火腿肠两个鹌鹑蛋凑一百分的小学生了。
　　再说初中的满分也不是一百分了。
　　吕秀英笑道：“是不是一百分都不要紧，图个好意头。”
　　林笑吃完妈妈精心准备的早餐，自信满满地上了考场。
　　这学期的期末考试是一场持久战！对五年班的同学来说尤其持久。
　　课内的十二科先考三天，紧接着就是竞赛考试。
　　数学、物理和化学三科竞赛上午同时开考。
　　林笑坐在数学竞赛的考场里，八点到十点，考试时间两个小时。
　　十点钟，林笑考完数学竞赛，一交卷子就跑到物理竞赛的考场，去找物理老师要卷子。
　　“老师，给我一套卷子吧，我想自己给自己考试！”林笑准备拿到卷子后，自己也全都按照考试的标准来，两个小时内做完。
　　物理老师笑了，好学生他也教过不少，像林笑这样主动要求考试的还真没几个。
　　“跟我到办公室里拿卷子吧。”物理老师领着林笑朝办公室走去。
　　化学老师抱着刚收完的卷子从教室里走出来，听到林笑和物理老师的对话，笑道：“林笑，只做物理竞赛卷子，不做化学竞赛的，你偏心了啊！”
　　林笑连忙说道：“化学卷子也我做的！”
　　物理竞赛和化学竞赛两科，她都准备认真考一场。
　　化学老师说道：“那你也来我办公室拿卷子啊！诶，要不然这样，你就在办公室里考试吧。”
　　化学老师很好奇，林笑同时学着三科竞赛，是不是能把每一科都学好。
　　听化学老师这么说，物理老师顿时也被勾起了好奇心。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十点多，要不这样，你来我们老师办公室里考试，上午还能再考一科。”
　　“然后老师请你去教工食堂吃午饭。”
　　“下午再考一科，考完之后我们给你阅卷。”
　　老师们今天都要在办公室里批改卷子，正好找个座位让林笑考试。
　　林笑眼睛亮了，她对这个提议很心动，这样的考试更正规，还有老师帮她阅卷打分，相当于她真真正正地考了三科竞赛。
　　“那，那我要给妈妈打个电话，让妈妈下午再来接我。”林笑原本的计划是自己在教室里再给自己考一场试，昨天和妈妈说好中午十二点来校门口接她，下午再在家里考一场试。
　　物理老师：“办公室就有电话，你随便打。”
　　林笑在物理老师办公室里，先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说明情况，物理老师把自己的办公桌让给林笑，抱着要批改的试卷和其他老师拼一张桌子。
　　“开始吧。”物理老师看表计时，“你也考两个小时。”
　　林笑没有用两个小时，一个半小时的时候，她已经写完题目又把试卷全都写完一遍了。
　　这时，她听到物理老师的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叫声。
　　林笑拿着卷子站起身，把卷子放在物理老师面前：“老师，我提前交卷，我们去食堂吃饭吧。”
　　轰的一声，一个办公室里的老师们全都笑了。
　　物理老师也笑了，拿过林笑的卷子压在桌子上，“行，那就先去吃饭。”
　　林笑终于走进了传说中很好吃的教工食堂，几个办公室的老师们一起去食堂吃饭，林笑被一群老师围在中间。
　　杨老师抢过了请林笑吃饭的机会，对林笑说道：“你去窗口走一圈，看看想吃什么。”
　　林笑好奇地在各个窗口前面看了一遍，发现教工食堂也没什么特别的，菜色和学生食堂差不多。不过土豆红烧肉里明显五花肉更多、土豆更少，西红柿炒鸡蛋里也满满都是鸡蛋。
　　林笑对杨老师说道：“那我吃米饭吧？”
　　杨老师跟着林笑走到米饭窗口，先让林笑点餐，林笑就选了土豆红烧肉和西红柿炒鸡蛋两道菜。
　　杨老师站在林笑身后，说道：“给我也来份一样的。”
　　林笑尝了两道菜，教工食堂的菜果然更好吃一点，分量也更大！
　　一份米饭两道菜吃下肚，林笑感觉自己已经撑了。教工食堂还有免费的苹果橘子可以领，杨老师帮林笑一样拿了一个，林笑摆手说自己吃不下了。
　　杨老师塞在林笑手里：“那就放书包里拿回去吃。”
　　吃完午饭，林笑跟在杨老师身边，走回办公室。
　　化学老师问道：“休息一会儿再考吧？”
　　林笑摇头：“我不用休息，现在就开始吧！”
　　林笑换到了化学老师的办公室里做卷子。化学办公室里老师们正在批改期末试卷，是流水线作业，每个老师批改几道题，卷子一份份地传下去，这样难免有点吵。
　　老师们时不时问一下谁那里有批改完的卷子，再聊两句天。
　　“林笑，会打扰你考试吗？”化学老师问道。
　　林笑摇头：“没关系的。”
　　她专心做题的时候，不会注意外面的动静。
　　化学竞赛试卷林笑也提起半个小时交卷了，化学老师拿到林笑的卷子，立刻放下手头的卷子，“我先给你批改。”
　　“你上午做的物理竞赛卷子，程老师也给你批改完了。”物理老师姓程。
　　林笑好奇地问道：“我物理竞赛考了多少分？”
　　化学老师摇头：“不知道，你一会儿去问问他。”
　　化学老师开始动笔给林笑批改试卷，对勾、对勾、对勾……
　　批完多半张卷子，化学老师坐不住了，“哇，林笑，你该不会同时学三科竞赛，三科竞赛全都考第一吧？”


第223章 
　　办公室里, 其他老师都围了过来，看化学夏老师帮林笑批改卷子。
　　其他班的化学老师平时不接触化学竞赛，竞赛题对他们来说也很难, 最起码没办法一眼看出答案对错, 目光紧紧跟着夏老师手中的红笔。
　　“对了！”
　　“对了！”
　　“又对了！”
　　“这道题是写了两种解法吗？夏老师，您怎么只批改了第一种解法啊，您再看看第二种解法对不对？”
　　夏老师笑骂道：“你自己不会看？”
　　年轻的化学老师坦荡承认：“对啊, 这道题我不会做啊。”
　　夏老师：“那我仔细看看……”
　　夏老师低着头, 聚精会神地看了片刻, 重复道：“让我仔细看看啊……”
　　轰的一声，周围几个化学老师都笑了，“夏老师！这个解法你也没看懂？”
　　夏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等等，都等等，有点耐心。林笑的第一种解法肯定是对的, 第二种解法不太常见，我得研究研究。”
　　年轻的老师看向林笑：“林笑, 过来！给你们夏老师讲讲你这第二种方法的解题思路！”
　　林笑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夏老师。
　　夏老师笑着朝她招了招手：“来，给我讲一讲, 你这第二种解法是怎么回事。”
　　林笑走到办公桌旁边，用手指着试卷解释自己写下的每一步，周围的老师们全都认真听着, “哦，原来这一步是这么来的。”
　　“哦哦，我知道了！对的对的, 这种解法是对的！”毕竟是化学老师们, 听到林笑讲解自己的解题思路, 老师们的反应都很快。
　　夏老师在林笑的第二种解法下面也打了一个勾, 继续批改下面的题目。突然，夏老师的红笔一顿，“诶？这个同分异构体……”
　　林笑看向夏老师红笔点着的方向，猛地一拍脑门：“啊！我少写了一种！”
　　“3甲基1氯丁烷！还有一个这个！”林笑语速飞快地添上一个答案。
　　然而夏老师的红笔比林笑更快，他毫不留情地在卷子上打了一个红叉，旁边写下扣三分。
　　“啊……”林笑看着被扣掉的三分心痛极了，“我说对了吗？我说对了吧？少写了一个3甲基1氯丁烷。”
　　夏老师点头：“对啊。”
　　林笑：“既然我说对了那能不能……”
　　夏老师：“不能。”
　　林笑：“那我前面那道题两种解法都写对了，能不能……”
　　夏老师：“不能。”
　　轰的一声，周围的老师们全都笑了，办公室里的气氛快活极了。
　　老师看起来都高兴极了。林笑无法理解，为什么老师们看到她扣分这么开心？
　　夏老师哈哈大笑：“因为少见啊！”
　　林笑被扣分后的模样太有意思了，办公室里的老师们一起笑，“就是就是，物以稀为贵嘛！”
　　化学竞赛试卷批改完了，林笑扣了三分，最后成绩是117分。
　　已经是非常高的分数，然而林笑看起来显然不够满意。
　　“夏老师，我是第一名吗？”林笑紧张地问道。
　　根据夏老师的预测，林笑的第一名十拿九稳，但他笑着指了指办公桌上的一沓卷子：“不知道啊，等我批改完所有同学的卷子才能知道。”
　　林笑叹气，要等两天后的返校日才能知道成绩了。
　　唉，谁让她没考满分呢，没考满分就是要经受这样的烦恼。
　　“程老师，程老师！”化学夏老师看到物理程老师从走廊里经过，连忙喊住他。
　　程老师走进化学办公室：“怎么了？”
　　夏老师问道：“程老师，林笑的物理竞赛卷子考了多少分啊？”
　　程老师说道：“满分啊。怎么，林笑化学竞赛没考满分？”
　　轰的一声，办公室里的老师们又都笑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说道：“没有！”“扣了三分！”
　　程老师也笑了，看着林笑说道：“这可不常见啊！”
　　林笑和老师们再见，走出校门口，奔向妈妈：“妈妈，你是不是等了很久了？”
　　林笑化学竞赛试卷提早交卷半个小时，但是夏老师批改试卷的时间再加上林笑和老师们聊天的时间，超过半个小时了。
　　吕秀英摇头：“不久，就十分钟。”
　　林笑心疼地握住妈妈的手，隔着手套给妈妈揉了揉：“妈妈，你很冷吧。”冬天在寒风中站十分钟，整个人都冻透了。
　　“妈妈你学开车吧，以后和哥哥一样开车接送我。”这样冬天不怕冷，夏天不怕热。
　　吕秀英听到林笑的话，愣住了。
　　“我学什么开车啊？”现在会开车还是一技之长，吕秀英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学会开车。
　　林笑很相信妈妈：“妈妈能学会开摩托车，肯定也能学会开汽车。”
　　吕秀英：“就算我学会了，咱家也没车给我开啊。”家里的桑塔纳林跃飞每天都要开的，根本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林笑：“那就再买一辆！”
　　吕秀英笑着摇头，真是孩子话，“汽车很贵的。”
　　林笑知道汽车很贵，汽车是在马路上移动的小房子，比家里不会移动的大房子贵得多。妈妈这么说，家里应该没钱买第二辆了，林笑说道：“妈妈，等我长大赚钱了，给你买汽车！”
　　吕秀英笑得合不拢嘴：“行，妈妈等着。”
　　林笑把自己今天化学竞赛考试扣了三分后老师们全都哈哈大笑这件事告诉妈妈。
　　吕秀英听林笑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脑海中浮现出画面，也跟着笑了。
　　给老师讲题、让老师们迫不及待地阅卷想知道林笑的成绩、老师们都觉得林笑扣了三分是非常少见的事……
　　吕秀英在寒风中蹬车子，感觉心里有一团火，整个人都暖暖的。
　　她真为林笑感到骄傲。
　　“物理竞赛考试满分，化学竞赛考试扣了三分……”吕秀英知道林笑一直在很认真地自学，但是听到这个分数还是惊喜极了。
　　她真没想到林笑在上课时间冲突，经常缺课的情况下，在物理竞赛和化学竞赛的作业可以自己做主，林笑只挑着写一小部分题目的情况下，竟然真的能学这么好！
　　“那数学竞赛卷子呢？”吕秀英问道。
　　林笑：“杨老师还没批改呢。”
　　杨老师比物理老师和化学老师都淡然得多，按照顺序批改试卷，没把林笑的卷子抽出来最先批改。
　　吕秀英：“你们杨老师对你有信心。”
　　林笑点头，她对自己也挺有信心的，但她还是很想知道自己数学竞赛考了多少分！
　　“唉，要等两天，返校日才知道。”这次期末老师也没叫班委去帮忙登记分数。
　　除了数学竞赛的成绩，林笑更好奇自己期末考试的九科里能拿几个单科第一名，这直接关系到她这个寒假和下个学期的幸福！
　　能不能自己决定作业，真的太重要了！
　　“考完了就别想了，反正过两天就知道了。”吕秀英伸手去拿林笑的羽绒服，“放寒假了，我把你羽绒服洗一洗吧？”
　　“你这兜里鼓囊囊的，都是什么？”
　　吕秀英从林笑羽绒服的两个口袋里抓出一把把零食，奶糖、饼干、话梅……
　　林笑对妈妈说道：“老师们给我的。”
　　马上要放寒假了，老师们都在整理办公室抽屉，把抽屉里的零食清空。正好林笑在办公室里，这个老师给林笑一把，那个老师给林笑一把，林笑的兜里都塞满了。
　　“书包里还有。”林笑告诉妈妈。
　　吕秀英掏空口袋之后，又去掏林笑的书包，掏出来的小零食装了半塑料袋，“你们老师给你的零食还真不少。”
　　“哇——”一个老师塞给林笑一把小零食，林笑也没想到加起来有这么多。
　　小黄趴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塑料袋里的零食。小黄对撕包装的声音最敏感了，叫它名字的时候它经常听不见，轻轻一撕包装，小黄立刻像火箭一样窜过来。
　　林笑伸手推开小黄的脑袋：“这些你都不能吃！”
　　吕秀英掏空了林笑的羽绒服口袋，刚想去给她洗衣服，想了想又把羽绒服放下了，“再穿两天给你洗，明天后天穿这件去逛街，回家我再给你洗干净。”
　　吕秀英觉得逛街穿过的衣服最脏了，试衣服的时候难免把外套挂在架子上，接触很多商场里的地方。
　　吕秀英早就等着林笑放寒假了，初中放寒假比小学更晚了，林笑考试就一连考了四天。眼看这就年根底下了，林笑过年的新衣服还没来得及买呢。
　　“唉，也不知道该带你去哪里买衣服。”吕秀英现在一想到给林笑买衣服就发愁。
　　林笑已经一米六出头了，大部分童装都没有尺码了，初中再穿童装也太幼稚。但是大人的衣服对林笑来说又太成熟，肩宽等一些地方也不合身，林笑的肩膀还窄。
　　外面的衣服难买，里面穿的小背心更难买。只有一层布的小背心太薄，成人款要么有钢圈、要么有厚厚的棉垫，尺寸也不合适。
　　那么大的商场里卖的衣服，要么是十岁以下的童装，要么是二十岁的大人衣服，吕秀英真想不通，别人家的十几岁的孩子去哪里买衣服穿？
　　“明天先去商场里逛逛，小背心不行就我给你做。”吕秀英说道。
　　外套肯定得在商场里买了，冬天要么是羽绒服、要么是呢子大衣，吕秀英自己根本做不了。
　　“大不了多逛几个商场，肯定能给你买到。”吕秀英已经做好了打一场硬仗的准备。
　　林笑窝在沙发上：“妈妈，你去给我买衣服吧，你买什么我都喜欢……”
　　林笑现在不像小时候那样爱逛街了，她更想自己在家里看看杂志和漫画，期末考试前太忙，她好久没看这些闲书了。
　　吕秀英：“不行！买衣服你得自己试啊，你现在衣服那么难买，你不试我根本买不好。”
　　“这两天先跟我去逛街，回头有你自己在家看书的时间。你考单科第一不都可以自己决定作业吗？这个寒假作业不就少了？”
　　“怎么，你没信心自己能考单科第一？”
　　林笑立刻说道：“当然有信心！”
　　吕秀英：“那不就得了？”
　　幸运的是，这次林笑和妈妈买衣服还挺顺利的，用了一天半时间，逛了两个商场，就从头到脚里里外外全都买齐了。
　　林笑买了一双新的运动鞋，还买了一双靴子，长度到膝盖下面的靴子！
　　林笑第一次穿靴子，很不习惯：“这在学校里没法穿吧……”
　　吕秀英说道：“买了吧，你穿着好看。”牛仔裤配长靴，显得林笑的小腿又长又直，“看着真显精神！”
　　这是吕秀英对衣服的最高评价，显精神！
　　“不是给你上学穿的，就过年在家穿。”吕秀英看着这一身就喜欢，对林笑说道，“回头你穿这双靴子，牛仔裤里面不用套毛裤了，里面穿一条秋裤就行。”
　　靴子把小腿都包裹起来了，再配上一个长款的大衣，大腿也裹在里面了，根本不会冷。
　　卖靴子的售货员说道：“对，现在小姑娘们都这么穿。”
　　“很多小姑娘连秋裤都不穿，就一条单裤，外面套靴子。这靴子长，不冷的。”
　　不穿秋裤吕秀英就接受不了了，“大冬天的连秋裤都不穿？不行不行。”
　　售货员又拿了一双短一点也宽松一点的靴子，让吕秀英试试看：“姐，你试试这双。”
　　吕秀英直摆手：“我都这个年纪了，还穿什么靴子啊？”
　　售货员说道：“这就是你这个年纪的人穿的啊，年轻小姑娘可不会穿这双，嫌老气。”
　　“这双简单大方，好多五十多岁都在买呢。”
　　吕秀英禁不住售货员的推销，让售货员拿了一双自己的尺码，试了试。
　　“笑笑，好看吗？”
　　林笑毫不犹豫地说道：“好看！”
　　吕秀英虽然个子不高，但是人长得瘦，人到中年也没有发福，小腿也是又细又直的。
　　这次换吕秀英犹豫了，林笑和刚才的妈妈一样豪迈：“买吧！妈妈穿着好看的！”
　　“行，那就装起来吧。”最后母女两人一人买了一双靴子，林笑高兴地说道，“妈妈，回头我们一起穿。”
　　唯一没有买到的就是林笑里面穿的小背心，吕秀英已经决定自己给林笑做了，“明天我去早市买点有弹性的棉布，再买点海绵，给你薄薄垫一层。”
　　“明天早晨你想吃什么？我从早市上给你买回来？”吕秀英问道，返校日八点半到校，她从早市上买早饭拎回来，完全来得及。
　　林笑：“烧饼夹肉！”
　　吕秀英：“行，那你想喝什么？”
　　林笑：“小馄饨！”
　　吕秀英：“行，那我明天早晨拿个鸡蛋出门，买小馄饨的时候让老板给你磕里面。”林笑吃小馄饨喜欢加鸡蛋。
　　第二天返校日，林笑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饭，浑身暖洋洋地返校拿成绩。
　　——数学竞赛满分！
　　物理竞赛满分和化学竞赛117分，这个林笑早就知道了。
　　——三科竞赛都是第一名！
　　同学们听到林笑的分数后，纷纷朝着她看过来，尤其是学物理竞赛和化学竞赛的同学们，不敢相信自己每天认认真真只学这一科竞赛，竟然没考过同时学三科竞赛只是偶尔来听课的林笑！
　　“啊啊啊啊！”方竞帆抢过林笑的物理竞赛试卷，不可置信地看着，“林笑，你怎么做到的？你每天晚上回家是不是不用睡觉学习一整宿啊！”
　　林笑对自己的三科竞赛成绩勉强满意。
　　课内的九科考试，她对自己的成绩只有一般满意。
　　——总分，林笑依旧是第一名。
　　但是单科，林笑只拿到了五个第一名。
　　政治的单科第一是周慧敏，语文、英语和历史的单科第一都是赵晓龙！
　　赵晓龙拿着自己三科的卷子，高兴地在林笑面前挥舞，“啦啦啦啦——送你三科作业啦啦啦啦——”
　　林笑气得把赵晓龙的三科卷子抢过来，她要看看赵晓龙为什么这么高分，自己差在哪里！
　　周慧敏凑过来看，“赵晓龙的英语作文和语文作文分数都好高啊！”
　　林笑盯着卷子仔细看赵晓龙写了什么。
　　周慧敏的关注点却在另一方面，“我觉得是因为赵晓龙的字写得好看！”
　　文科考试，尤其是作文，字写的好看很占便宜！
　　林笑觉得周慧敏说的很有道理：“那我这个寒假也开始练字。”上次她和周慧敏一起去新华书店买的新字帖，林笑只写了两页，又丢在一边了。
　　这个寒假她至少要写完半本！
　　下次考试，她一定不会让赵晓龙抢走三科第一！
　　放学回家，林笑把考试结果告诉妈妈：“妈妈，赵晓龙太气人了！”
　　吕秀英听到林笑的期末成绩，非常满意，不，是非常惊喜了，“总分第一，比第二高那么多，还有五科单科第一，你还不满意啊？”
　　林笑挥舞拳头：“不满意，下次我要拿更多的单科第一！”
　　林笑回到家后，惊讶地发现哥哥已经回家了，“哥，你今天下午不上班啊？”
　　林跃飞：“嗯。”
　　林笑看了哥哥一眼，感觉哥哥今天有点奇怪。她刚想问哥哥怎么了，就听到家里的电话铃响了，林笑跑过去接电话：“喂？”
　　“我就是林笑……方竞帆啊，我听出来了……”
　　林跃飞的耳朵高高竖起来。他不动声色地走到林笑身边，悄悄观察林笑脸上的表情。
　　“你多给了我一张卷子？我去书包里找找！”林笑把电话听筒放在茶几上，跑去翻书包，片刻后又跑回来，“没有啊，我这里没有你的卷子。”
　　“啊，如果你多给了我一张卷子，可能是我把卷子还给赵晓龙的时候，给他了！”
　　“我打电话问问赵晓龙！”
　　林笑挂掉电话，又拨出赵晓龙家的电话号码。
　　林跃飞脸上的表情更凝重了，他注意到林笑拨电话前根本没翻电话号码本！林笑能背过赵晓龙家的电话！
　　林跃飞转过头，看了一眼林笑的书桌。他知道在那一摞书中间，夹着一本粉红色的硬皮笔记本，封面上贴着爱心贴纸，最关键的是，这个本子用透明胶带紧紧缠了起来！
　　今天林跃飞回家的时候，小黄正在用爪子扒拉林笑书桌上的零食。林跃飞突然回来吓了小黄一大跳，小黄蹭的一下从书桌上跳下去，把一摞书全都碰倒了。
　　林跃飞弯腰捡书的时候，捡到这个粉红色的本子，脑子里一瞬间警铃狂响！
　　这个本子一看就有大问题！
　　是妹妹写的秘密日记？
　　妹妹谈恋爱了？是和哪个臭小子？！
　　“赵晓龙……”林跃飞在心中默念，把他记成第一号可疑人选。
　　方竞帆也逃不掉，暂列为第二号可疑人选。


第224章 
　　“妈……妈……你过来一下……”趁着林笑洗澡的时间, 林跃飞招手让吕秀英过来。
　　“干嘛啊，这么神神秘秘的？”吕秀英奇怪道。
　　“嘘！”林跃飞连忙让妈妈压低嗓门，从林笑桌子上把粉色的本子拿出来,  “笑笑的。”
　　吕秀英看到林跃飞手里的本子, 也愣住了，“笑笑干嘛用透明胶带把本子缠起来啊？”
　　林跃飞：“怕被人看到呗！”
　　林跃飞伸手指着本子：“妈，你看这粉红色、这爱心贴纸、这紧紧缠着的胶带……这个本子肯定有问题！”
　　“笑笑在学校里早恋了！”林跃飞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要么就是暗恋, 笑笑有单方面暗恋的男生了！”
　　吕秀英：“不会吧？笑笑还挺天真的。”
　　林跃飞晃了晃粉色的本子, “妈，证据都摆在眼前了！”
　　吕秀英眉头紧皱，眼前的本子看起来确实有问题，“那……那怎么办？”
　　“这也太早了，笑笑今年才十三岁。”刚过完本命年, 脚上的红袜子还没换下来呢。
　　吕秀英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笑笑这么乖, 她从来没想过笑笑会早恋！
　　“连你小时候都没早恋过……”吕秀英喃喃道，林跃飞小时候把挨打的事干了一个遍, 但早恋还真没有过，第一次发疯就是马路上见到沈芸，那年也十八岁了。
　　“现在怎么办？”吕秀英和林跃飞大眼瞪小眼。
　　林跃飞：“先搞清楚情况吧。妈, 笑笑有什么话还是肯和你说的，你找机会旁敲侧击地问问？”
　　吕秀英：“那我拿着这个本子直接问？”
　　“不行……”不等林跃飞说话，吕秀英自己先否定了这个想法, “笑笑会不会觉得我们翻她的东西？”
　　吕秀英想了想, 现在她一定不能破坏林笑对她的信任, 必须保持良好的沟通。
　　要是这件事处理不好, 林笑以后有什么事都瞒着她，吕秀英就更担心了。
　　卫生间洗澡的水声停止了，吕秀英和林跃飞对视一眼，连忙把粉色本子塞回原处。
　　吕秀英做出决定：“这样，咱俩谁也不提这个本子，都当作没看见。回头我找笑笑谈谈心！”
　　“笑笑要出来了，快，你快去客厅看电视！”吕秀英推了一把林跃飞。
　　林跃飞三步并两步地走到客厅，咔哒一声按开电视。就在这时，林笑从卫生间走出来，林跃飞连忙装出一副聚精会神看电视的样子。
　　吕秀英也连忙拿起一沓报纸，装作在看报纸的样子。
　　林笑站在客厅擦头发，看到哥哥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里的广告。
　　林笑奇怪地看了哥哥一眼，哥哥为什么看广告看得这么认真？
　　林笑扭头看向电视，电视机里传出字正腔圆的声音，“肠胃不和，生活不畅——老便秘、老胃炎、老肠炎、老腹泻——就喝三株口服液！”
　　林笑恍然大悟，原来哥哥每天霸占厕所那么久，是有难言之隐啊！
　　唉，她以后不怪哥哥霸占厕所了，哥哥肯定也不想的。
　　第二天，林笑出门遛小黄的时候，牵着小黄走出棉纺厂大院。走出大院的一瞬间小黄立刻激动起来，撒腿往副食店的方向跑。
　　“小黄，停下！”林笑牵着绳子把小黄拉回来，“我们不去副食店。”
　　林笑费力地阻止疯狂扑向副食店的小黄，把小黄拉进旁边的药店：“请问有三株口服液吗？”
　　“有啊！”售货员从柜台里拿出来，“要几盒？”
　　林笑：“先要一盒！”
　　林笑用自己的零花钱给哥哥买了一盒三株口服液，悄悄放在哥哥的床头柜上，这是她为哥哥准备的惊喜礼物。
　　晚上，林跃飞回到家，发现妹妹时不时看他一眼，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关注他过。
　　林跃飞心里七上八下，他用眼神和妈妈交流，妈妈今天是不是已经和妹妹谈过心了？难道妹妹怀疑他偷翻了她的书桌？
　　当着林笑的面，林跃飞没办法问妈妈，而且妈妈今天看起来也好奇怪，一副拼命憋着笑的样子。
　　“小飞，不早了，你赶紧洗个澡回房间睡觉吧。”吕秀英说道。
　　她知道林笑为什么一直看哥哥，林笑等着哥哥回房间发现她准备的礼物呢！
　　林跃飞更疑惑了，难道妈妈暗示他先回房间装睡，等林笑睡着了他再从房间里出来和妈妈密谋？
　　林跃飞一头雾水地去洗澡，推开自己的房间门，立刻看到了床头柜上放着一盒药。
　　“三株口服液？”林跃飞奇怪地拿起药盒，看到压在下面的小纸条——“哥哥，祝你肠胃通畅、生活舒畅！”
　　“林笑！林笑！”林跃飞举着药盒冲出来，“你给我买的这是什么啊？”
　　林笑一本正经地说道：“哥哥，你不要讳疾忌医，我看过说明书，这个很对你的症状的。”
　　“哈哈哈哈哈！”吕秀英再也忍不住，笑得倒在沙发上，“诶呦诶呦笑得我肚子疼！”
　　一连几天，哥哥对林笑都没有好脸色，叫她必叫大名，“林笑！帮我倒杯水。”
　　“林笑！把小黄抱走，我现在没空和它玩。”
　　“林笑！林笑……”
　　林笑每次听到自己的大名都吓一跳！
　　哥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心人，死不承认自己的小烦恼，还不让林笑提，一提就要生气！
　　林笑只能违心地顺应哥哥：“嗯嗯，我知道，哥哥你不需要这种药。”
　　唉，明明哥哥都那么认真地看广告了。
　　不过既然哥哥不肯承认，她还是给哥哥留点面子吧，自己可真体贴！
　　今年过年，姥姥不来林笑家了。姥姥在老家和舅舅一家过年，吕文丽也回老家了。
　　吕秀英看了看林笑的作业量，决定不带林笑回老家了。林笑平时很忙，林跃飞平时更忙，一年到头只有这么一个假期可以休息休息，吕秀英决定不带着两个孩子回老家折腾了。
　　吕秀英对林笑说道：“你赶紧写作业，早点把作业写完，后面好好玩。”
　　吕秀英看着林笑学习这么忙，也挺心疼的。林笑爱看杂志、爱看漫画、爱看电视……然而上了初二后很少有空做这些事情。
　　至于她和林跃飞发现的那个粉红色本子，吕秀英都有点怀疑，林笑真的有时间早恋吗？
　　吕秀英和林笑聊天气氛十分轻松时，找到一个机会，问道：“笑笑，你们班有没有男生喜欢你呀？”
　　林笑摇头：“没有。”
　　“那你呢？你有没有喜欢的男生啊？”吕秀英继续问道。
　　林笑更果断地摇头：“没有！”
　　是真没有还是不想承认？吕秀英大脑飞速转动，继续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啊？”
　　林笑皱着眉头想了想：“好看的、聪明的，嗯……唱歌好听、声音好听的。”
　　余昭昭很喜欢听歌，她用听英语的借口每天把随身听带到学校，其实在学校里听的都是歌。余昭昭最喜欢香港的Beyond乐队和迈克尔杰克逊，自己疯狂听他们的歌，还疯狂地推荐给身边的每一个朋友。
　　余昭昭经常把随身听的耳塞塞到林笑的耳朵里。
　　余昭昭经常说，她长大以后找男朋友，一定要找一个唱歌好听的、声音好听的，“声音好听和长得好看一样重要！”
　　林笑听多了，也觉得余昭昭的说法有道理，如果一个长得好看的人声音不好听，开口说话时相貌仿佛也打了折扣。
　　吕秀英听到林笑的回答，心中立刻警铃大作。好看的、聪明的这样的要求都很正常，声音好听就非常具体了！
　　难道林笑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这样的男生？
　　声音好听……吕秀英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和林笑在元旦联欢会上搭档的主持人，连景山！
　　连景山的妈妈是火车站广播员，连景山遗传到了妈妈的好嗓子，又从小练习朗诵，声音条件非常优越。
　　吕秀英试探地问道：“笑笑，你觉得连景山的声音好听吗？”
　　林笑毫不犹豫地说道：“好听啊！”
　　晚上，林笑睡着之后，吕秀英告诉林跃飞最新的消息，“笑笑说她没有喜欢的男生，但是我问她喜欢什么样的，她说喜欢好看的、聪明的、声音好听的……”
　　林跃飞皱起眉头：“声音好听的？和笑笑搭档过的那个小主持人，之前是不是给笑笑打过好几个电话？”
　　果然，林跃飞也想到了连景山。
　　吕秀英点头：“是……我也觉得这个要求有点具体……”
　　林跃飞脑中浮现出连景山的模样，小男生长得是很不错，但是林跃飞嫌弃：“啧，都不是五年班的。”
　　“五班是重点班，还是普通班？”
　　吕秀英：“重点班。”
　　林跃飞听说是重点班后也不满意，“重点班的学生肯定不如五年班的聪明……”
　　林跃飞又在怀疑名单上添了一个名字，他现在怀疑的男生有三个，赵晓龙、方竞帆、连景山。
　　“那这三个里还是赵晓龙最好，连景山学习差一截、方竞帆长得差一点……”
　　吕秀英瞪了林跃飞一眼：“你在这挑拣上了？”现在的问题是林笑早恋！而不是林笑的早恋对象好不好！就算林笑喜欢的对象是神仙，吕秀英也不许林笑早恋！
　　信息还是不够，接下来吕秀英又旁敲侧击了几次，然而都没有得到答案。
　　“过完年再说吧，大过年的不问了，省得笑笑紧张。”吕秀英决定过完年之后再解决这件事。
　　林跃飞：“我可没看出来她紧张。”
　　妈妈旁敲侧击好多次了，有几次林跃飞也在旁边竖耳听着，他感觉妹妹根本毫无所觉，连妈妈在打探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妈妈说的对，一切都没有过年大。
　　林跃飞小时候天天犯错，过年那几天吕秀英都不会打他。林笑疑似早恋的事情当然也可以年后再说，反正林笑现在天天在家里，林跃飞和吕秀英都很放心。
　　大年三十，林笑和妈妈一起贴春联、贴福字。吕秀英踩着椅子贴，林笑在旁边递浆糊，帮妈妈看有没有贴歪。还有红灿灿的窗花，贴在每一块玻璃正中央。
　　三十下午包饺子，今年妈妈包了三颗花生在三只饺子里。她之前从同事那里听说，她家都是有几个人就包几份彩头，吕秀英顿时觉得这样做也很好。
　　年夜饭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一直吃到了春晚开始，吕秀英端着热气腾腾的饺子上桌，“今年包了三颗花生，看看都在谁碗里啊！”
　　林跃飞第一个吃到了，“我这里有一颗！”
　　林笑听说哥哥吃到了，立刻默默加快吃饺子的速度，两只两只往碗里夹，往年饺子里的好运花生都是她吃到的！
　　紧接着，吕秀英也吃到了，“诶，我这里也有一个。”
　　林笑听到后越发加快了吃饺子的速度。
　　吕秀英：“你别撑着了！”林笑刚才已经吃了很多菜了。
　　吕秀英对着灯光把饺子一个个夹起来看，想帮林笑作弊。突然，林笑惊喜地叫道：“妈妈我也吃到啦！”
　　吕秀英笑了：“真好，一共三颗花生，咱们仨一人一颗，明年咱们全家都好运！”
　　林笑跟着点头：“全家都好运！”
　　今年的春晚有点无聊，林笑看到后面都犯困了，“妈妈，今年的相声小品都不太好笑……”就连林笑非常期待的赵本山的小品，她也觉得没什么意思，没有前几年的精彩。
　　吕秀英：“我觉得还行啊，热热闹闹的，多好看。”
　　今年的春晚有香港、台湾和新加坡的电视节目传过来，有种天下华人共度春节的感觉。今年的春晚的背景还变立体了！吕秀英看着很新鲜！
　　林跃飞也不爱看春晚，对林笑说道：“走，把帽子围巾戴上，我带你放炮去！”
　　林笑立刻跟着哥哥跑出门，林跃飞自己放大炮，鞭炮、二踢脚、大烟花！
　　林笑站得远远的仰头看，哥哥放的大烟花可真漂亮啊，像流星一样纷纷落下。
　　整个大院里，数林笑家放的烟花最多最气派。林跃飞放了好半天，林笑一边欣赏哥哥的烟花，一边自己点刺啦棒玩。
　　刺啦棒在黑暗的夜空中迸发出漂亮的火花，林笑一会儿转圈，一会儿挥舞着刺啦棒在空中写字。
　　林笑和哥哥在外面一起玩到了十二点，到了十二点的时候，周围的鞭炮声变得最响。林笑和哥哥放完了最后一挂鞭炮，吕秀英把两人叫回来，“行了，过零点了，回来睡觉吧。”
　　林笑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第二天早晨被鞭炮声吵醒。
　　她伸手往枕头底下一摸，果然摸到了两个红包的硬壳，连忙拿出来看，今年妈妈和哥哥各给了她一百块的压岁钱！
　　“哇，好多啊……”林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谢谢妈妈！谢谢哥哥！”
　　“妈妈过年好！哥哥过年好！”
　　吕秀英噗嗤一声笑了：“小财迷！”
　　今年来林笑家里拜年的人比往年都多，之前林跃飞帮忙介绍了酒店服务员工作的大院邻居们，不少人都拎着年礼来拜年。
　　从天刚蒙蒙亮到午饭前，林笑家里的客人络绎不绝。林笑和每个客人说过年好，感觉自己的嘴皮子都磨薄了。
　　从初一到初五，来林笑家里拜年的客人络绎不绝。
　　过了初五，家里终于没有客人来了，林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家里可算清净了！”
　　吕秀英靠在沙发上，这个年热闹是热闹，但也真的够累人的。
　　“前几天闹哄哄的你都没能好好写作业，从今天开始赶紧写作业吧。”吕秀英说道。
　　林笑想着早点解决掉作业后，可以痛痛快快地玩，就坐在书桌前专心致志地和作业奋斗了。
　　林跃飞偷偷问吕秀英：“妈，你见过林笑偷偷把那个粉色的本子拿出来吗？”
　　吕秀英摇头：“没见过。”
　　几天后，林笑非常庆幸自己早早把作业写完了。
　　电视里演了一个超级好看的新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
　　白娘子太太太美啦！
　　林笑每天准时守在电视前，和妈妈一起看新电视剧，看得如痴如醉，去厕所都要等到插播广告的时候。
　　“妈妈，许仙什么时候恢复女儿身？”
　　林笑第一眼看到许仙，就看出来她是女扮男装，她一直等着许仙揭破女儿身份，艳惊四座，让周围人全都大吃一惊的时刻。
　　然而看了一集又一集，林笑还是没等到。
　　吕秀英哭笑不得：“不是！许仙演员是女人，但是在电视剧里演的是男人！”
　　“哦……”林笑懂了，就像她演罗密欧一样。
　　正月十五，吃元宵，看花灯，也意味着寒假结束了。
　　过完正月十五，林笑去学校报到，全班同学都在讨论《新白娘子传奇》。
　　“你看了吗？”
　　“当然看了！白娘子真漂亮！”
　　“我不太喜欢许仙……”
　　“什么，许仙的演员是女人？不可能吧，我没看出来啊？”
　　开学报到还是老三样，收作业、发新书、大扫除。唯一不同的是杨老师宣布，“这周六晚上开家长会。”
　　林笑回家后告诉妈妈这个消息：“妈妈，这周六开家长会，你和哥哥谁去啊？”
　　林跃飞抢过了开家长会的机会，“妈，上次是你去开的，这次轮到我了。”
　　给林笑开家长会的感觉太爽了，尤其是上学期，林笑三科竞赛都考了第一名，课内总分是遥遥领先的第一名，还拿到了五科单科第一！
　　林跃飞沐浴着家长们羡慕的目光，大摇大摆地坐在林笑的座位上。
　　这次家长会，杨老师着重讲了三件事。
　　第一件，这个学期是五年班初中阶段的最后一个学期了，这个学期末就要进行摸底考试。不适合五年班的同学们将转到重点班，再读一年初三，正常参加中考。
　　“我就直说了，肯定会有几个同学离开的。”
　　第二件，这个学期的四月份，数学、物理和化学三科竞赛先后举行，因为五年班的初中只有两年，今年四月份的竞赛是所有同学在初中阶段唯一一次参加竞赛的机会。
　　第三件，是男生女生的交往问题。
　　杨老师讲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林跃飞立刻竖起耳朵，他感受到教室里其他家长也都非常专注，家长们对这个问题都十分关心。
　　“这个问题需要我们老师和家长共同注意，正确引导。”
　　“中学这个阶段，对异性产生好奇和好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是坚决不允许早恋，早恋对学习成绩的影响很大……”
　　林跃飞的目光一直紧紧跟随着杨老师，杨老师说的是林笑吗？杨老师知不知道林笑的情况？
　　家长会结束后，林跃飞第一次留了下来，“杨老师，我能不能和您单独聊两句？”
　　杨老师惊讶地看着林跃飞，完全没想到林笑哥哥也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好，林笑哥哥你稍等一下，等我给几个同学家长解答完问题，我们去我办公室聊吧。”
　　林跃飞等了半个小时，杨老师终于有空了，带着林跃飞往办公室走，“林笑哥哥，你想问什么问题？”
　　杨老师心想，是林笑想再少写一点作业？还是想学更深的竞赛内容？
　　林跃飞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个……杨老师……你刚才说的男女生交往问题，请问林笑在这方面……”
　　杨老师转过头，惊异地看着林跃飞，“林笑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啊？”
　　林跃飞：“啊？啊！”
　　看到林跃飞惊讶的表情，杨老师说道：“林笑哥哥，您平时工作比较忙，可能不是太了解林笑？”
　　班里谁谈恋爱，林笑都不可能谈恋爱！——杨老师说的比较委婉，但是林跃飞听懂了，就是这个意思。
　　“可……可是……”林跃飞说道，“请杨老师一定帮林笑保密，我在林笑的书桌上看到了一本用透明胶带缠起来的粉色本子，我怀疑里面写了一些她这个年龄的女生的心事……”
　　杨老师惊讶道：“原来本子在林笑手里？怪不得呢。”
　　杨老师已经私下和白萱和李展鹏的家长沟通过了，两个学生的家长都在寻找蛛丝马迹，然而谁也没有找到。
　　杨老师没有提学生的名字，但是对林跃飞说道：“林笑哥哥，你误会了，这个本子应该是林笑替别的同学保管的。”
　　林跃飞愣住了，“什么？”
　　那个本子竟然不是笑笑的？他和妈妈白担心了一个寒假！
　　“这……这真是……”林跃飞哭笑不得，他没想到妹妹竟然还仗义地帮同学藏东西。
　　“虚惊一场。”林跃飞大松一口气，他有点不敢看杨老师的目光。
　　杨老师看向林跃飞的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你究竟是不是林笑的亲哥哥？自己的妹妹什么样怎么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麻烦杨老师了。”林跃飞说了一番客气话，告辞离开，回家的一路上都哼着歌。
　　回到家里，林跃飞打开门，听到林笑正在大声唱歌：“千年等一回~~~”
　　林跃飞走进屋，看到林笑正站在床上，把妈妈各种颜色的纱巾全都从柜子里翻出来了，全都堆在床上。
　　林笑的头上正顶着一块白色的纱巾……不对，林跃飞定睛一看，妹妹头上顶着的根本不是纱巾，是夏天的白色蚊帐。
　　怪不得在身后拖了那么长。
　　妹妹用两根筷子把蚊帐插在头上，正在床上蹦跶呢，两只手像白娘子一样结印施法，自己给自己配音：“嗖嗖嗖嗖！千年等一回~~~”
　　林跃飞放心了。
　　怪不得杨老师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他之前怎么会觉得妹妹可能早恋呢？
　　他一定是瞎了！


第225章 
　　“你自己玩吧。”林跃飞帮林笑关上房间门, 一脸嫌弃的表情，这算是最初代的cosplay吗？
　　“妈，今天开完家长会我和杨老师聊了聊, 杨老师说笑笑手里的那个粉色本子是帮同学藏着的。”林跃飞对妈妈说道。
　　“呼……”吕秀英大松一口气：“我就说笑笑不会早恋！”
　　林跃飞啧了一声：“妈, 你这是马后炮了啊。”明明之前吕秀英也很担心。
　　警报解除，林跃飞和吕秀英都放松了。
　　吕秀英现在对这件事只剩下好奇：“那笑笑是帮谁藏的本子啊？周慧敏？”
　　吕秀英第一个想到周慧敏，因为她和林笑关系最好, 而且周慧敏算是比较早熟的孩子。
　　“不知道。”林跃飞对这件事就不关心了, 别人家的孩子爱谁谁吧, 反正不是笑笑就行。
　　吕秀英有点忧心：“可别是周慧敏，她那么聪明，可别因为早恋耽误学习了。”
　　林跃飞：“早恋也不一定影响学习。”
　　吕秀英瞪了林跃飞一眼：“之前你误会笑笑早恋的时候，可没这么轻松。”
　　林跃飞坦然承认：“那是，别人家的和自己家的能一样吗？”
　　“不过妈你也不用操心, 杨老师已经知道了，和家长沟通过了。这件事杨老师和人家的家长都会管的。”
　　吕秀英听到林跃飞的话, 顿时放心了：“那就行。”
　　“杨老师没公开处理，这样挺好的, 给孩子们留了面子。”吕秀英心想杨老师不愧是一中的骨干教师，教育上很有一套。
　　白萱和李展鹏的早恋风波，在班里的确没产生什么影响。
　　连林笑都不知道白萱和李展鹏已经被杨老师和各自的家长谈过话了, 两人稚嫩的爱情小苗已经夭折，并且全都立下了这个学期要成绩进步的军令状。
　　白萱找林笑把自己的粉色本子要回去的时候，林笑还以为白萱避过了前一阵的风头, 现在已经安全了呢。
　　林笑：“我明天给你拿过来, 我就说, 肯定没事吧。”
　　张君雅在旁边拼命给林笑使眼色。
　　林笑没看懂, 等白萱和张君雅两人离开后，问周慧敏：“怎么了？”
　　周慧敏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看出来白萱和李展鹏两人之间的气氛和上学期不一样了，“我猜他们是分手了。”
　　林笑惊讶道：“这么快？”
　　周慧敏：“所以以后我们不要在白萱面前提李展鹏了。”
　　林笑点头：“好吧。”
　　周慧敏奇怪林笑为什么没猜到：“这次家长会杨老师讲了男女生的交往问题，就是因为白萱和李展鹏吧。”
　　林笑更惊讶了：“啊？这次家长会杨老师还讲了这个？”
　　周慧敏：“对呀，你哥哥回家没和你说吗？”
　　周慧敏妈妈开完家长会后，严肃认真地和周慧敏聊了这件事，警告周慧敏绝对不可以早恋，“否则把你屁股打成八瓣！”
　　“从小到大我没打过你，但是你要是敢小小年纪不学好搞对象，我可绝不手软，说到做到。”
　　林笑在同学中问了一圈，发现同学们都被家长警告了。
　　只有林笑对家长会杨老师说了什么一无所知，哥哥回家后一句都没有提。
　　哥哥肯定没有认真听讲！
　　晚上，哥哥回家，林笑立刻冲上去质问：“哥！你开家长会没有认真听！”
　　林笑得意洋洋，她抓到了哥哥的小辫子！
　　林跃飞皱眉：“我怎么没有认真听了？”
　　林笑背着两只手考哥哥：“那你说说，杨老师都说了什么？”
　　林跃飞：“四月份的竞赛、学期末的摸底考，还有不能早恋。”
　　林笑呆住了：“啊？你还真听了？”
　　“那你回家怎么没和我说不能早恋？”林笑奇怪道，其他同学的家长回家后都非常严肃地警告孩子。
　　林跃飞切了一声：“就你？早恋？”
　　林笑在哥哥的声音中听到了满满的不屑，她瞪大眼睛：“我怎么就不能早恋了？”哥哥是不是瞧不起她？
　　林跃飞用下巴指指放在林笑枕边的纱巾：“什么时候你不玩过家家了，再谈早恋的事吧。”
　　林笑用力瞪哥哥：“你才过家家！”扮白娘子怎么能算过家家呢？
　　再说扮白娘子和早恋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白娘子也是有对象的啊！”林笑朝着哥哥的背影喊道，哥哥却连头也懒得回，径直走回自己的房间。
　　白萱和李展鹏两人真的分手了。
　　白萱来找林笑调值日组：“我不想和李展鹏同一天值日了，林笑，你帮我换个值日组吧。”
　　“啊？”林笑为难道，“那你自己找一个愿意和你换值日组的人吧，你找到之后我帮你们换。”
　　白萱央求林笑：“那你能不能和我换呀？”张君雅和白萱是同一个值日组，所以白萱不能找张君雅换。
　　林笑也不想和白萱换，现在她和周慧敏在一个值日组，她想和周慧敏一起做值日。
　　“那正好，你和周慧敏换我和张君雅，我们两两互换。”白萱提议道。
　　林笑：“行吧。”
　　林笑把教室墙上贴着的值日名单撕下来，让白萱自己重新写一份：“把我们四个的名字互换一下位置。”
　　白萱摇头：“我写字不好看，还是你写吧。”
　　林笑叹气：“我写字也很一般啊。”
　　林笑把撕下来的值日名单塞进白萱怀里：“你自己搞定！”
　　白萱要换值日组，她也同意给白萱换值日组，林笑才懒得把值日名单重新抄一遍。
　　白萱拿着值日名单离开了，林笑看到她去找赵晓龙了，然后赵晓龙接了过来，开始誊抄。
　　林笑收回目光，不管谁写都行，反正她自己懒得写。
　　“我终于明白杨老师为什么禁止学生早恋了……”林笑哀叹道，因为分手后太麻烦了！白萱竟然连值日组都要改！
　　总而言之，现在白萱和李展鹏谁也不理谁，两人只要同时出现在三米距离内，空气内就弥漫着淡淡的尴尬气氛。
　　林笑很快知道了更多，白萱愿意说的越来越多了。
　　在学校食堂里，林笑一边吃着炒馒头，一边听白萱说李展鹏的“坏话”，“他根本不像个男生！”
　　杨老师发现白萱和李展鹏的恋情后，私下联系了两人各自的家长，家长做的第一件事都是询问情况。
　　白萱抗住了家长的压力，什么都没说。
　　李展鹏完全相反，家长一问，就什么都说了！
　　“他一件事都没藏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全都交代了！”甚至连两人互相传递的本子，李展鹏也交代了。
　　白萱的隐瞒自然也就没有了意义。
　　杨老师、白萱家长、李展鹏家长三方一通气，自然就什么都知道了。
　　白萱觉得李展鹏太傻了，而且一点抗压能力都没有：“我都能抗住，他怎么就扛不住？”
　　明明本子的事情只要他们两人不说，老师和家长都不会知道了。白萱已经把本子交给林笑保管了，就算家长翻他们的东西也翻不出来。
　　“他可真行，自己主动交代。”白萱一脸无奈。
　　“明明本子在你手里很安全的……”白萱看向林笑，“你家长没发现吧？”
　　林笑摇头：“我家长没发现啊。”她也有点替白萱遗憾，明明白萱安排好了一切，可惜被李展鹏拖了后腿。
　　林笑对白萱说道：“你这个本子在我这里放三年，我家长也不会发现的。”
　　白萱连连叹气：“就是啊！”
　　“算了算了，反正已经过去了，不提这件事了。”白萱说道。
　　当然，这件事过去的代价是白萱被家长狠狠批评了一通，让她发誓和李展鹏断干净，这个学期的学习成绩必须进步不能退步，以及白萱还失去了自己骑车上下学的自由。
　　“我爸妈不让我自己骑车上下学了，他们每天接送我。”
　　白萱的家长觉得两人的恋情诞生于上下学顺路，天天一起骑车，可不就骑出感情来了？
　　要是家长不盯牢一点，回头白萱和李展鹏再一起骑车上下学，两人被家长和老师浇灭的早恋小火苗，很快又要燃起来了。
　　白萱有点内疚：“我爸妈接送我，要绕很长一段路。”她爸和她妈的单位都在反方向。
　　而且白萱觉得这完全没有必要：“我已经不喜欢李展鹏了，以后更不可能重新喜欢上他了。”
　　这一次面对家长和老师，李展鹏的表现非常让白萱失望。白萱以为李展鹏会保护自己，万万没想到李展鹏一分钟都没坚持下来，立刻把白萱卖了一个底朝天！
　　“他妈妈一问，他就什么都说了。”
　　“然后他妈妈要求什么，他就答应什么。”
　　“他根本不像一个男子汉，他还是妈妈的小宝宝呢！”白萱用筷子戳着餐盘里的炒馒头。
　　反正经过这件事，白萱看透了李展鹏，她对李展鹏的喜欢立刻像潮水一样褪去了。
　　白萱现在很奇怪，自己当初喜欢上了李展鹏哪一点：“他成绩没我好，长得也不帅，身高也和我差不多。”
　　白萱连连摇头，“而且他太傻了！”
　　最近，李展鹏多了一个下雨天不打伞的毛病。
　　今年春天雨水丰沛，最近两周断断续续地下雨——精准地挑在体育课的日子下雨！已经导致四节体育课取消了！同学们都觉得太倒霉了。
　　取消的四节体育课，被老师们笑眯眯地瓜分了，变成了两节数学、一节语文和一节英语。
　　下雨天的课间也没办法出去玩，大课间的课间操取消，杨老师竟然能见缝插针地来一场十五分钟的小测验！
　　在这些阴雨绵绵的日子里，李展鹏的表现无疑闪亮全场。他一到课间就跑出教学楼去淋雨，雨下得越大，李展鹏跑得越快，站在空旷的操场上自己仰着头淋雨。
　　白萱看到后：“……有病。”
　　淋雨几天后，大概李展鹏觉得单纯淋雨太无聊，自己从家里带来了一个篮球，在雨中空无一人的篮球场上独自投篮。
　　篮球场的地面不太平，雨天地上积了一汪汪的雨水，李展鹏的运动鞋踩在积水里，溅起片片水花。
　　白萱看到后：“……有大病。”
　　林笑站在窗户旁，看到李展鹏的运动鞋全湿了，“如果我这样，我妈会骂死我的。”
　　周慧敏：“李展鹏是不是也爱看琼瑶小说？”
　　白萱摇头：“不知道，反正我没见他看过。”
　　林笑看着李展鹏的身影，下雨天淋雨打篮球是很傻，“但是这样踩水看起来好爽啊！”
　　林笑一脸怀念：“我小时候的下雨天，就会穿着雨衣和雨鞋踩水。”
　　可惜林笑现在已经没有雨鞋了。
　　周慧敏推了林笑一把：“你醒醒，你都初中生了！”
　　这么一脸羡慕地看着同学踩水坑是怎么回事？
　　白萱神色复杂地看着林笑：“额……”在某些方面，白萱觉得林笑也没比李展鹏聪明多少。
　　早恋风波彻底过去后，白萱、张君雅和林笑还有周慧敏的关系倒是拉近了不少。
　　林笑觉得是因为自己成功地帮白萱藏了一个寒假的本子，成功帮她保守了秘密的缘故，秘密让她们的关系更近。
　　现在不仅去校外吃饭的时候四人会在一起，去学校食堂吃饭的时候，四人也在一起。
　　不过排队买饭的时候未必在一个窗口，她们的口味经常不一样。林笑最近爱上了食堂里的炒馒头，她觉得馒头掰碎后和鸡蛋、蔬菜一起炒，很劲道也很入味。
　　但是周慧敏她们三个跟着林笑一起吃了一顿之后，就再也没人愿意吃了。
　　周慧敏：“没有炒面好吃。”
　　白萱：“没有炒饼丝好吃。”
　　张君雅：“没有蛋炒饭好吃。”
　　林笑只能孤独地享受自己的炒馒头，吃完之后剩下一点用塑料袋装给花花，最近花花又频繁地出现在林笑从食堂回到教学楼的路上，喵喵地朝着林笑要吃的。
　　林笑不理解：“杨老师都把你带回家了，愿意好吃好喝的养着你，你干嘛要挠破纱窗逃跑啊？”
　　林笑一边用自己带出来的炒馒头喂它，一边说道：“跑出来后没饭吃了吧？”
　　周慧敏伸手指了指花花的肚子，对林笑说道：“你看它像没饭吃的样子吗？”
　　林笑看了一眼花花的肚子，沉默了。花花的肚子圆鼓鼓的，看上去就像怀孕了一样，不过既然杨老师已经抓花花去做过节育手术了，那么花花只能是单纯的胖。
　　林笑低头看了一眼挑食的花花，它把炒馒头里的炒鸡蛋全都挑着吃了，馒头一口没吃，全都剩下了。
　　“在杨老师家里只有杨老师一个人喂你，在学校里有很多人喂你。”
　　林笑认清现实，在学校里她绝对不是唯一一个喂花花的人，花花不知道朝多少人骗吃骗喝。
　　花花仿佛听懂了林笑在说什么，抬头朝着林笑喵喵两声，声音听起来像撒娇一样。
　　林笑立刻心软了，就算学校里有很多人喂花花，她也会给花花带吃的的。
　　花花每天在路上拦她，一定是因为很需要她。
　　清明节前，杨老师宣布今年一中举办的活动：“我们清明节去烈士陵园扫墓。”
　　杨老师提醒大家：“清明节当天穿素净一点的衣服，最好是白色、黑色。不能穿红色、粉色这种鲜艳的颜色。”
　　同学们顿时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那灰色可以吗？”“蓝色可以吗？”“鞋子上有一点红色行不行？”
　　杨老师回答了几个问题，然后冒出了更多的问题，根本回答不过来：“让家长帮你们把关！”
　　“穿衣服之前问问家长，去扫墓的时候能不能穿。”
　　烈士陵园距离一中不太远，步行十五分钟的距离。清明节当天，各个班级先在操场上集合，然后听从老师安排，一个班接着一个班地走出校门口。
　　林笑和周慧敏在队伍中挨着站，两人都有点兴奋。走出学校去参加集体活动，这还是第一次呢。
　　虽然扫墓这个活动并没有很大的吸引力，但在走出一中校门的瞬间，同学们都感受到一股兴奋。
　　可想而知，一路上的纪律都不太好，杨老师就走在队伍旁边，维持了几次纪律，然而哪怕是杨老师亲自维持，有效期也只有三分钟。三分钟后同学们又开始兴奋地说话。
　　突然，身后二班的队伍唱起了歌：“日落西山红霞飞……”
　　杨老师回过头看了一眼：“这个主意不错。”同学们一起唱歌，嘴巴占住了，就没办法叽叽喳喳地说话了。
　　“杨老师，我们不想唱军训时唱的那些歌，我们唱流行歌曲吧？”班里有同学请示道。
　　杨老师：“背课文吧。”
　　“啊？”队伍里响起阵阵哀嚎，背课文还不如□□歌呢！
　　杨老师已经起了头：“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同学们只能跟着背下去，“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
　　后面的二班听到一班在背课文，立刻也不唱歌了，跟着背起了课文。
　　林笑听到身边有同学轻声说道：“二班又学我们。”
　　“正常，我们班干什么都要被人学。”
　　背了两篇课文，就走到了烈士陵园门口，杨老师让大家安静：“在烈士陵园里要肃穆！”
　　烈士陵园有一个纪念馆，一面宏伟的墙壁上刻满了烈士的名字。纪念馆里用文字和照片记录着历史，讲解员带着麦克风给同学们讲解。
　　然后林笑和同学们绕着烈士陵园参观一圈，还在烈士陵园里举行了一个小小的仪式，各个班的班长作为代表，在烈士陵园的中央献上菊花。
　　各个班的班长排成一队，依次从教育处主任手中接过菊花。
　　林笑的神色变得更加肃穆，旁边的教育处主任真的太严肃了！
　　班长们排成一队，依次从纪念碑前走过，弯腰把菊花轻轻放在地上，然后在纪念碑前一起鞠躬。
　　身旁，照相机的咔嚓声不停响起。
　　一中的老师还有今天跟着一起来的日报的记者，都在用照相机拍照。
　　从烈士陵园走回学校的路，仿佛比去的路近了很多，很快就走回学校了。
　　回到学校里上了半节课，就打了放学铃。林笑走进食堂的时候，惊讶地发现食堂很多窗口的菜都少了一半，原来很多班级的学生从烈士陵园回到一中后，没再回教室上半节课，老师直接允许他们去食堂吃饭了！
　　林笑一脸羡慕。
　　周慧敏：“没事，你的炒馒头还有。”
　　林笑：“我今天不想吃炒馒头了！”
　　林笑在米饭窗口排队，正好买到了最后一份糖醋排骨，觉得自己今天还是很幸运的！
　　然后幸运的林笑就在炒包菜里看到了一个虫子。
　　“额……”林笑把盘子推开，吃不下了。
　　周慧敏探过头去，也看到了，她安慰林笑：“这说明我们食堂的菜没有打农药。”
　　“糖醋排骨你也不要了？”周慧敏问道。
　　糖醋排骨还剩下一多半呢，林笑舍不得，她把餐盘竖过来，让糖醋排骨离自己最近、炒包菜离自己最远，一口一口地吃完了糖醋排骨，连汤汁都没有放过，全都用来拌米饭。
　　这顿饭没有吃蔬菜，林笑吃完之后觉得有点腻，对周慧敏她们说道：“我想去小卖部买一杯酸奶。”
　　小卖部的酸奶是玻璃瓶的，瓶子押金两毛，下次来小卖部的时候还瓶子退押金。
　　林笑吸着酸奶走出小卖部的时候，又被花花拦下来了，最后折回小卖部，给花花买了一根火腿肠作为过路费。
　　清明节后的周末，林笑迎来了全国初中生数学联赛！
　　她学习竞赛一年时间，终于等来了这场证明她真正实力的比赛。
　　比赛真正来临的时候，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气氛，一中报名竞赛的学生们考场都分配到了本校。林笑的考试还是在一中考，只不过星期日多来一趟学校。
　　全国初中生数学联赛的比赛流程比小学时的华杯赛简单得多。
　　不分什么初赛、复赛、决赛，总共就考这一场。
　　试卷上分一试和二试，不过一试和二试全都安排在同一天上午，各考90分钟，中间休息半个小时。
　　一试满分70分，都是选择题和填空题，考察的内容比较基础，只比课堂难度高一点点。就算没有专门学过竞赛，只要课堂知识会举一反三，一试也是有希望拿高分的。
　　二试满分也是70分，有三道大题。如果没有学过竞赛的话，二试的题目就有点难了。
　　不过对专门学习了一年的林笑来说，二试的每一道题目看起来都像老朋友。
　　第一道，一元二次方程的根的分布；
　　第二道，几何证明题。
　　林笑拿出铅笔和尺子做辅助线，熟门熟路地用上三点共线、四点共圆、相似三角形……
　　其实这道题用赛瓦定理证明更简单，但是杨老师说过，赛瓦定理是高中竞赛才会学的内容，虽然他们提现学了，但是考试的时候最好不要用——除非不用赛瓦定理就想不出别的方法来，那么用赛瓦定理肯定比空着卷子好。
　　林笑听杨老师的话，规规矩矩地用初中竞赛学过的内容来证明。
　　也没有写方法二，杨老师说确定方法一正确的时候不要写方法二，因为方法二写错了也有可能倒扣分。平时想写几种方法都可以，考试的时候不要做画蛇添足的事。
　　第三道，数论。数论题一向是最难的一道，满分25分，杨老师说拿到5分就算及格，拿到10分就会超过很多竞争对手——学过竞赛的竞争对手，没学过竞赛的很难在数论题目上拿分。
　　林笑以拿5分不亏拿10分纯赚的心态开始解题，写着写着……发现自己全都做出来了？
　　林笑又检查了一遍，感觉自己的解法没有问题。
　　交卷之前，林笑把重点部分都检查了一遍，然后铃声响起，她两只手垂下来，让监考老师收走卷子。
　　刚一走出考场，林笑就碰见了赵晓龙。赵晓龙看到林笑很高兴，拉住她的袖子：“林笑，你考得怎么样？最后一道数论题……”
　　林笑连忙捂住耳朵：“我不对题！”
　　赵晓龙从华杯赛的时候就知道她不对题，现在竟敢明知故犯！


第226章 
　　林笑逃过了赵晓龙, 没逃过杨老师。
　　林笑被杨老师抓去对竞赛题了！
　　还有赵晓龙、周慧敏……学数学竞赛的同学们全都被杨老师抓到了竞赛教室里，挨个回忆自己在考场上怎么写的答案。
　　赵晓龙指着林笑哈哈大笑：“你还是逃不掉！”
　　杨老师好奇地看着两人：“怎么了？”
　　赵晓龙告诉杨老师：“林笑不喜欢对题，刚才我叫她对题, 她嗖的一下跑掉了！”
　　林笑连忙说道：“我不愿意和你对题, 但是我愿意和杨老师对题！”
　　杨老师笑了：“那我们赶紧对题，对完之后就把这件事忘了。”
　　官方答案还没公布，杨老师在林笑他们考试的时候自己也做了一遍题。现在杨老师用自己做出来的答案和同学们对题。
　　“第一题选A, 第二题选B, 第三题选D……”
　　杨老师每说一道题的答案, 就看向林笑，让林笑报出自己的答案。同学们也都看向林笑，如果杨老师和林笑的答案是一样的，那这道题的答案肯定就是这个了。
　　一试的答案很快对完了。杨老师让大家估计自己的分数，把大家估计的分数登记下来, 然后继续对二试的答案。
　　二试的第二题，杨老师和林笑的答案不一样, 同学们一颗心高高悬起，紧张地左顾右盼, “哪个答案是对的？”
　　“我和杨老师的答案一样……”
　　“我和林笑的答案一样！”
　　两种答案的同学差不多各占一半，一时间谁也不知道哪个答案才是正确的。
　　“都别着急。”杨老师把这道题的计算过程写在黑板上，对林笑说道, “林笑帮我看着，从哪一步开始和你不一样了？”
　　林笑认真地看着杨老师写在黑板上的解法，在杨老师写到第六行的时候, 她伸手指向黑板：“这里！”
　　杨老师后退两步, 端详着自己写在黑板上的内容：“不对吗？”
　　林笑和杨老师讨论一番, 最后的结论是林笑的解法是对的, 杨老师和另一半同学们一样，犯了一个容易犯的错误。
　　竞赛教室里，一半的同学拍着胸脯庆幸，一半的同学愁眉苦脸：“啊，我做错了。”
　　这道题的错误率一定很高，连杨老师自己一开始都做错了，一中五年班里学数学竞赛的学生错误率都有一半，杨老师相信其他同学的错误率一定更高。
　　不过杨老师没有说出这些话来安慰大家，的确，这道题的错误率一定很高，但是只要做错一道题，基本上就告别全国一等奖了。
　　李自立做错了，但他一脸无所谓：“国一啊，我本来就没想过！”
　　周慧敏的脸色不太好看，林笑握住她的手。这道题周慧敏也做错了，她之前一直是以国一为目标的。
　　杨老师留出几分钟让大家平复心情，然后继续对题。
　　二试的最后一道数论题最难，即使是专门学数学竞赛的学生们也未必能拿到全分，杨老师根据大家的答案分别估计分数。
　　“林笑应该能拿到满分25分。”
　　“周慧敏应该能拿到10到15分。”
　　“赵晓龙应该能拿到10分……”
　　杨老师给所有同学估算完总分，一一记在本子上。
　　“行了，考完了也对完答案了，不管考得好不好都已成定局。接下来就不要想了，你们都放松一下。”
　　林笑立刻说道：“杨老师，那最近少留点作业吧！”
　　杨老师：“行，凡是拿到国一的，这个暑假的数学作业不用写。”
　　竞赛教室里顿时哀嚎一片：“啊，要拿到国一才能免作业啊？”
　　“杨老师你的标准也太高了吧！”
　　林笑关注的则是另一方面：“还要两个月才能放暑假呢！”杨老师的奖励真的好遥远！
　　杨老师摊手：“谁让数学竞赛六月份才出分呢。再说了，还有两个月就摸底考试了。”
　　这学期的摸底考试非常重要，直接决定他们能不能继续留在五年班。五年班的同学们不需要参加中考，这次摸底考试就是他们的“小中考”，是初中和高中的分界线。
　　杨老师问道：“就算我现在给你们减免作业，难道你们敢现在放松？”
　　林笑：“敢啊……”
　　周围的同学们同时看向林笑：“你闭嘴！”
　　“林笑你本来就不用写作业，不关你事！”
　　林笑做了一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对同学们来说，杨老师的安排刚刚好，摸底考试前的最后两个月，大家的确不敢松懈。过完六月份，完成摸底考试、竞赛也出了成绩，这个暑假才是放松休息的好时机。
　　林笑比身边的同学们还要多两个任务，她接下来还要参加物理竞赛和化学竞赛两场考试。整个四月林笑都要在竞赛考试中度过。
　　不过林笑看起来比其他同学更加轻松。
　　“我们去后街吃烧饼夹肉吧？”林笑提议道。
　　白萱和张君雅都拒绝了：“我们俩去小卖部吃泡面。”
　　在小卖部买方便面，小卖部老板会帮忙用热水泡。最近小卖部还新添了烤肠机，白萱和张君雅两人中午一人一桶泡面加一根烤肠就能吃饱了。
　　这样比去食堂排队打饭快，当然更比去后街快。
　　白萱和张君雅就站在小卖部门口吃方便面，吃完直接去化学竞赛教室。
　　化学竞赛的同学们中午都在竞赛教室，大家一起做题，碰到难题互相讨论。
　　一直到下午打上课铃，大家才从化学竞赛教室里一起回来。
　　如果下午第一节 课是音乐、美术、体育这些副科的话，化学竞赛生和物理竞赛生们就不去上了，继续在竞赛教室里做题。
　　大家还向杨老师申请，政治历史这些课也暂时缺席。化学竞赛生不上化学课、物理竞赛生不上物理课，抓紧一切时间准备一两周后的化学和物理竞赛。
　　每天下午的两节自习课，化学竞赛生和物理竞赛们也都在各自的竞赛教室度过。
　　从早到晚的大部分时间里，一班教室都有一半座位空着。
　　已经考完的数学竞赛生们全都惊呆了。
　　他们当初怎么没想到向杨老师申请？
　　物理竞赛带头申请的是学习委员方竞帆，化学竞赛带头申请的是副班长余昭昭，数学竞赛生们都想到自己这边带头的应该是班长林笑。
　　唉，算了，这种事不该指望林笑。
　　林笑自己根本没有这样的需求，也想不到同学有这样的需求。
　　接下来的化学竞赛和物理竞赛林笑都要参加，但是她几乎没怎么去竞赛教室学习，体育课一节不落地去上。
　　最近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林笑和同学们在操场上放风筝玩。前一阵的手工课，老师教大家做风筝，大部分同学的风筝都做的七零八落，只有周慧敏做的风筝真的能飞上天！
　　几个关系好的同学一起买了一大卷风筝线，系在周慧敏的风筝上，正好赶上春天刮大风，体育课正好在空旷的操场上放风筝。
　　体育老师看了直摇头：“自由活动也得活动啊，篮球、排球、羽毛球……都给你们准备着，你们站在操场上放风筝。”
　　“放风筝要跑步的。”
　　“对啊对啊，我们一直跑着呢。”
　　大家七嘴八舌地对体育老师说道，周慧敏立刻把风筝线再放长一截，在操场上跑了起来，大家都跟着她一起跑。
　　体育老师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风筝，已经飞的那么高了，现在收下来也挺可惜的，他无奈地笑了：“行，那你们玩吧。”
　　体育老师也知道竞赛班的同学们学习压力都很大，难得有开心玩耍的时刻，他也不忍心阻拦。
　　周慧敏手中的风筝线轴，依次在几个女生手中传递，林笑拿过风筝线轴时把线放到了最长！
　　风筝飞得很高，在天空中变得很小，已经看不出是燕子。
　　“快下课了，往回收吧。”线轴传递到余昭昭手里，余昭昭开始往回收线。
　　余昭昭刚往回收了两圈，下课铃就响了，“诶呀，来不及了！”
　　余昭昭心急地往回收线，风筝线崩得笔直，突然一阵风刮来，风筝线断掉了，燕子风筝瞬间被大风吹走。
　　“啊——”余昭昭手里拿着空荡荡的风筝轴，一脸无措的看向周慧敏。
　　周慧敏连忙说道：“没事的没事的。”
　　余昭昭仰着头，朝着风筝消失的方向出神。
　　林笑和周慧敏一起伸手拉余昭昭的胳膊：“走了，回教室了。”
　　周慧敏：“真没事，就一个风筝，我想做随时可以做，买一个也没几块钱。”
　　余昭昭依旧一脸怔怔的模样。
　　林笑看到余昭昭脸上的泪痕，惊讶道：“昭昭，你哭了？”
　　余昭昭回过神来，飞快地擦了一下脸：“没有，被风吹到了。”
　　周末，林笑参加了化学竞赛考试。
　　一周后，又参加了物理竞赛考试。
　　林笑对待两场考试的态度非常轻松，连带着吕秀英和林跃飞都没什么感觉，就像正常送林笑上下学一样。
　　化学竞赛和物理竞赛这两场，吕秀英有经验了，在校门口接林笑的时间比考试时间推迟半个多小时。
　　考完试之后老师都会把竞赛生叫去对答案、估分。
　　物理竞赛考完，林笑从校门出来的时候，吕秀英刚来没两分钟，两人时间凑得刚刚好。
　　吕秀英关心道：“考得怎么样？”
　　林笑：“估分扣了5分。”
　　吕秀英：“不错啊，只扣了五分！”
　　林笑长叹一口气，不是因为扣分，而是因为自己考完试不对题不估分的潇洒时光一去不复返了。
　　以后每一次重要的考试，老师都会把她抓去对题估分的。
　　“算了，既然老师这么想知道，我就配合他们一下吧。”林笑一副宽宏大量的语气。
　　吕秀英听得哈哈大笑。
　　“诶，你这三科竞赛就都考完了？”这次竞赛考试，林笑连着考了三科，但因为考场都在本校，吕秀英感觉就像林笑周末去补课了一样。
　　林笑点头：“考完了啊！”
　　吕秀英心疼道：“你这连着好几个礼拜，周末都没好好休息了，赶紧好好歇一歇。”
　　林笑摇头：“马上就要摸底考试了！”
　　距离摸底考试只有一个月了，林笑要好好复习，摸底考试要考初中三年的所有知识。
　　她并不担心自己通不过摸底考试，要离开五年班，但是这次摸底考试成绩关系到她的暑假作业有多少！
　　暑假的长度是寒假两倍，作业量也是寒假两倍，林笑这次坚决不允许自己被赵晓龙抢走那么多单科第一了！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林笑把又有一段时间没写的字帖找出来，她要开始练字了，上次期末考试赵晓龙因为写字好看占了很大便宜。
　　找出许久没用的钢笔和墨水，林笑拧开墨水瓶，傻眼了：“妈妈，我的墨水都干了。”
　　吕秀英凑过来看了一眼：“你不是都用圆珠笔吗，怎么突然要用钢笔了？”
　　林笑：“我要练字。”
　　吕秀英：“那你明天去小卖部买瓶新的吧。”
　　“期末考试还缺什么文具，你都提前备齐。”
　　吕秀英因此想到了沈芸，伸长脖子叫林跃飞：“小飞，小飞！你去问问小芸缺什么不？”
　　沈芸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吕秀英说道：“小芸缺什么穿的用的，你帮小芸准备好。”
　　“小芸在食堂能吃好吗？要是吃不好，我给她送一个月的饭，就最后这一个月了。”
　　林跃飞：“妈你别操心了，她吃食堂挺好的。你给她送饭，她反倒紧张。”
　　吕秀英答应了：“行，听你的。反正有什么需要我干的，你就直接和我说。”
　　林笑的摸底考试在六月底，要考三天。
　　沈芸的高考在七月七号到九号，也是三天。
　　这次摸底考试，林笑摩拳擦掌地去了，决定语文和英语作文都写慢一点，她不需要那么多时间检查，把字写好看一点更容易得高分。这是林笑这次摸底考试的拿分策略。
　　考场上的座位是根据上次考试的排名排的，林笑身后坐着赵晓龙。
　　考试开始前，林笑扭过头对赵晓龙宣战：“这次我是不会让你抢走那么多单科第一的。”
　　赵晓龙气得脸蛋涨红，林笑也太霸道了！
　　单科第一又不是林笑的，他考单科第一怎么就是从林笑手里抢了？
　　再说上次期末明明林笑的单科第一更多，总分更是比他高出一大截，就这样林笑竟然还不满意！
　　赵晓龙气得直瞪林笑：“我要比上次考得更好！”
　　林笑微微一笑：“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第一科考语文，监考老师都是林笑自己班里的老师，几科老师轮流监考，数学老师监考语文、语文老师监考数学，错开自己的科目。
　　林笑一笔一划地写完作文，重点检查了一些题目，交卷铃响，杨老师把大家的卷子收上来。
　　“余昭昭，你怎么没写完？”杨老师惊讶的声音从教室后方传来，同学们纷纷回头看。
　　林笑看到余昭昭正牢牢地抓着卷子不松手，眼泪顺着脸颊流淌。
　　杨老师皱着眉头：“没写完也要交卷了，你现在交卷，写了的题目还能拿分。你要是不交卷，那就真的零分了。”
　　余昭昭听到杨老师的话，哭着松开手。
　　杨老师拍了拍余昭昭的肩膀：“一科没考好不算什么，赶紧调整一下，后面还有考试呢。”
　　“后面好好考，总分能追上来的。”
　　杨老师收走林笑的试卷，林笑立刻跑到余昭昭身边：“余昭昭，你怎么了？”
　　周慧敏也走过来了，轻轻地拍着余昭昭的背，余昭昭趴在座位上哭，肩膀一颤一颤。
　　余昭昭站起身来：“我去厕所洗把脸。”
　　林笑和周慧敏陪着余昭昭去厕所，她们都以为余昭昭是没写完卷子才哭的，然而惊讶地得知事实正好相反，余昭昭是因为考试的时候一直在哭，才没写完卷子的。
　　余昭昭一边流泪一边说：“他受伤了……”
　　林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谁受伤了？”
　　周慧敏碰了林笑一下：“昭昭最喜欢的那个乐队的主唱。”
　　林笑恍然：“啊……”余昭昭在学校里每天都用随身听听他们的歌，还热情地推荐给身边的每一个朋友，林笑都跟着余昭昭听过不少。
　　“受伤了？严重吗？”林笑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余昭昭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刷得一下流下来，“很严重……他从三米高的舞台上掉下来，头部受撞击……”
　　林笑倒吸一口冷气，“那还能——”她猛地捂住嘴，不敢说话刺激余昭昭，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这样还能活下来吗？
　　摸底考试的三天，林笑和周慧敏都在尽力安慰和鼓励余昭昭，但余昭昭的状态依旧一塌糊涂。
　　后面的试卷余昭昭倒是都写完了，但是看到余昭昭的状态，林笑十分怀疑试卷的准确率。
　　“余昭昭，你怎么回事？”最后一天考完后，余昭昭的妈妈江老师冲到一班教室门口，拼命克制着脸上的怒意，“余昭昭，你出来一下。”
　　林笑看到余昭昭浑身颤抖着走出去，心里替余昭昭紧张。
　　林笑悄悄问周慧敏：“难道余昭昭的妈妈才知道她这样吗？”
　　林笑觉得不太可能，余昭昭在考场上都忍不住哭，回家后肯定更忍不住啊。余昭昭都哭了三天了，她妈妈怎么会才知道？
　　周慧敏轻声道：“我觉得有可能……”
　　周慧敏早就看出来了，余昭昭特别害怕自己的妈妈。她在考场上忍不住哭，在妈妈面前没准真能忍住。
　　不过现在，余昭昭的妈妈显然已经知道余昭昭这三天的摸底考试考得一塌糊涂了。
　　周慧敏担忧道：“如果余昭昭真的没考过怎么办啊？她要离开我们班吗？”
　　林笑吓了一跳：“不会吧？”林笑觉得学校应该会给余昭昭一次补考的机会。余昭昭不是成绩不好，只是这次考试碰上了自己最喜欢的乐队主唱重伤，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周慧敏叹气：“希望这样吧。”
　　林笑更担心余昭昭会不会被妈妈骂：“她妈妈看起来好生气啊……”
　　晚上回家，林笑把余昭昭的事情告诉妈妈，吕秀英听到后也连连叹气，“唉，这事儿弄的！”
　　林笑问道：“妈妈，如果我这样，你会骂我吗？”
　　吕秀英想了想：“应该不会吧，你自己都难过地嗷嗷哭了。”吕秀英肯定舍不得再骂林笑。
　　林笑：“那我要是真的就这样离开一班呢？”
　　吕秀英：“那就离开呗。难道你去重点班就学不好了？重点班肯定也有学习好的同学吧，肯定也有能考上好大学的，去了重点班继续好好学呗。”
　　“这就和高考碰上生病一样，就这么倒霉，那能怎么办，只能想办法解决呗。”
　　吕秀英对林笑说道：“不过如果你真的碰上这样的事，妈妈希望你坚强一点，先尽最大的努力把考试完成。回家之后咱再哭，痛痛快快地哭，妈陪你哭！”
　　晚上，林笑在收音机里听到了坏消息。
　　余昭昭喜爱的乐队主唱伤重去世了。
　　“妈妈，我要不要给余昭昭打个电话？”林笑在电话机前不停踱步，连小黄都感受到了林笑心情不好，跑过来陪着她。
　　“算了，她现在应该不想被人打扰。”林笑放弃了给余昭昭打电话的想法。
　　然而林笑没给余昭昭打电话，却很快接到了余昭昭打来的电话。
　　余昭昭沙哑的声音从电话筒里传来：“林笑，你家在棉纺厂大院几号楼？”
　　“我现在就在你家附近，我……我可以来你家待会儿吗？”


第227章 
　　“余昭昭在我们大院门口了？”吕秀英吓了一跳, 她担心地看向窗外，天色正在渐渐变暗。
　　夏天天黑的晚，现在已经晚上七点了, 余昭昭突然不打招呼地跑过来。
　　“走, 我和你一起去大院门口接她。”吕秀英说道。
　　棉纺厂大院太大了，即使林笑说了楼栋，余昭昭自己也很难找到, 林笑让余昭昭在大院门口站着等她, 她出去接余昭昭。
　　为了更快一点, 吕秀英骑摩托载着林笑去。林笑看到站在大院门口的余昭昭，吓了一大跳，余昭昭的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只能张开一条缝。
　　“余昭昭，你怎么哭成这样？”林笑伸出手在余昭昭眼前晃了晃, “你还能看清吗？这是什么？”
　　余昭昭愣住了：“……这是白娘子施法的手势？”
　　林笑盯着自己的手指：“这是二。”
　　不过确实也是白娘子施法的手势，看来余昭昭的眼睛还能看见。
　　“来, 先上摩托车回家吧。”吕秀英让余昭昭坐在摩托车后面，林笑站在前面的踏板上, 两只胳膊把林笑圈在中间。
　　“昭昭，坐稳了吗？坐稳了我就开了啊，你扶住我的腰。”
　　“我坐好了。”余昭昭有点不好意思地伸手扶住吕秀英的腰。
　　林笑第一次站在踏板上, 她偏着头，靠在妈妈的肩膀上，夏日的晚风迎面而来, 不知道从谁家窗户里飘出洗发水的香气。
　　“妈妈, 以后你接送我上下学的时候我也站在前面吧。”林笑说道。
　　吕秀英：“在马路上哪能这么开？一个路口都开过不去, 就被交警拦下来了。”
　　小摩托开到家门口, 吕秀英让林笑先下车：“昭昭你最后下。”
　　吕秀英领着林笑和余昭昭两人进家，小黄听到陌生人的脚步声，跑到门口来视察。它看到余昭昭空荡荡的两只手刚想要叫，余昭昭一转身，小黄看到了余昭昭背后的双肩包。
　　“汪……呜。”小黄迟疑了，它不确定余昭昭的双肩包里是不是装着给这个家的东西。
　　吕秀英看到小黄这次没有乱叫，以为小黄通人性，知道余昭昭心情不好，表现得十分体贴。
　　“真乖。”吕秀英夸赞小黄。
　　“笑笑，你领昭昭去大屋。”吕秀英给两个小女孩留出空间。
　　“对了，昭昭你吃晚饭了吗？”吕秀英突然想起这个问题，晚上七点钟，按理说该吃过晚饭了，但是看余昭昭的状况不好说。
　　余昭昭迟疑一下：“嗯……吃过了……”
　　吕秀英一眼就看出来余昭昭还没吃过饭，不过她没有戳破，“吃过饭了就吃点点心吧，笑笑，你想不想喝高乐高？”
　　林笑毫不犹豫地说道：“想喝！”
　　吕秀英：“你们先去屋里玩，冲好高乐高了叫你们。”
　　林笑拉着余昭昭走进大屋，一进去就把房间门反锁。
　　余昭昭盯着房门上的锁愣神，她的视线在大屋里环视一圈：“笑笑，这是你的房间吗？”
　　林笑：“是我和妈妈的房间，我们睡一张床。”
　　林笑有点不好意思，担心余昭昭笑话她这么大了还和妈妈一起睡，她知道余昭昭有自己的房间。
　　余昭昭愣愣地说道：“你和你妈妈的房间……那你可以上锁吗？你妈妈不会骂你吗？”
　　林笑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要骂我？我平时不上锁的，今天是你来了……”林笑以为余昭昭有悄悄话和她说，才把房门锁上的。
　　余昭昭看向林笑的眼神满是羡慕，她虽然有自己的房间，但她的房门是没有锁的。
　　余昭昭的妈妈特地把余昭昭房门的锁拆掉，她随时可以推门进入余昭昭的房间。
　　余昭昭学习的时候背对着房门，经常被悄无声息推开房门的妈妈吓一跳。
　　“余昭昭，你怎么突然来找我？”林笑直接问道。
　　余昭昭：“我和我妈吵架了。”
　　今天是余昭昭第一次和妈妈吵架，以前妈妈教训她的时候，她从来不敢回嘴。但是她今天真的太伤心太生气了，妈妈丝毫无法理解她的悲痛。
　　她那么那么喜欢的歌手去世了，妈妈最关注的却是她这次摸底考试没有发挥好。
　　余昭昭觉得自己和妈妈完全无法交流，她们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余昭昭问道：“难道你没有喜欢的人吗？你喜欢的人去世了你也能丝毫不受影响吗？”
　　余昭昭的妈妈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喜欢的人就是你、你爸、你姥姥你姥爷！我才不会为了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陌生人哭得死去活来，甚至影响这么重要的考试！”
　　余昭昭的妈妈甚至在追究余昭昭听歌的事，“让你把随身听带到学校是让你听英语的，你竟然听歌。”
　　“你什么时候买的磁带？你在学校里听歌多久了？上课有没有听过？”
　　余昭昭：“没有！没有！没有！”
　　余昭昭现在最需要的是妈妈的安慰，然而她看着妈妈气愤的面庞，知道自己毫无可能从妈妈身上得到她想要的支持。
　　妈妈还在不停地训斥她：“你还学会追星了？”
　　“唱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
　　“一个你根本不认识的人，你为了他哭成这样？连考试都不顾了？”
　　“余昭昭，你知不知道这次考试有多重要？如果你考不好，你就要从五年班滚蛋！”
　　“你丢得起那个人吗？你丢的起我也丢不起！”
　　余昭昭一点也不想回答妈妈的问题。
　　她一句话也不想和妈妈说了，她也不想听到妈妈的声音。
　　余昭昭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她背上自己的双肩包，一路从家里跑出来。她疯狂地跑出小区，门口的公交车站恰巧有一辆公交车开过来。
　　余昭昭跑上去之后，往前坐了几站地，后来想起林笑家就在这个方向，就在林笑家附近下车了。
　　在附近的公共电话亭里给林笑打了一个电话。
　　她现在随便到哪里都行，反正她不想回家。
　　“林笑，我晚上能住在你家，和你一起睡吗？”
　　林笑一脸惊讶：“啊……那你妈妈不会担心吗？”
　　余昭昭沉默了。
　　“高乐高好了！”吕秀英在厨房喊道。
　　林笑打开门，拉着余昭昭一起出去，“先喝点牛奶吧。”
　　吕秀英在餐桌上不止放了两碗高乐高，还有一碟绿豆糕，一碟刚炸好的馒头片，馒头片上裹着金黄色的蛋液，冒着香气和热气。
　　“光喝牛奶不舒服，来，配着牛奶吃点东西。”吕秀英递给余昭昭一双筷子。
　　余昭昭眼圈一红，连忙低下头，她知道林笑妈妈肯定看出来自己没吃晚饭了。
　　林笑的妈妈好温柔。
　　如果她能拥有像林笑这样的妈妈该多好啊。


第228章 
　　林笑吃过晚饭了, 但是看到香甜的绿豆糕、金黄色的裹着鸡蛋炸的馒头片，还是忍不住下筷子，最后吃的差不多和余昭昭一样多。
　　她和余昭昭一起, 一人喝了一大碗高乐高。
　　吕秀英没想到林笑吃过晚饭还能吃这么多, 瞪了林笑一眼，担忧地问余昭昭：“昭昭，你够吃吗？我看都吃到林笑肚子里去了。”
　　“我再给你找点吃的, 家里吃的多得是。”吕秀英说道。
　　余昭昭连忙说道：“阿姨, 不用了。我很饱了, 吃不下了。”
　　吕秀英估计了一下，余昭昭吃的差不多是一顿饭的量，是林笑瞎凑热闹，晚饭后又给自己加了一顿饭。
　　“行，那我再给你们切点水果过来, 水果不占肚子。”
　　吕秀英切了一盘西瓜，贴心地把西瓜皮去掉, 插上吃蛋糕剩的透明塑料小叉子，给林笑和余昭昭端过去。
　　小黄围着吕秀英的脚边团团转, 知道西瓜皮都是它的，迫不及待地等着吕秀英喂它吃西瓜皮。
　　“昭昭，我给你家里打个电话吧？你这样跑出来, 爸爸妈妈肯定要担心的。”吕秀英看到余昭昭的情绪恢复了一些，试着问道。
　　余昭昭刚放松一点的神色立刻又紧张起来。
　　吕秀英看着挺心疼，对余昭昭说道：“别怕, 我好好和你妈说。”
　　余昭昭还是懂事的, 知道不能这样继续拖下去, 走向电话旁：“阿姨, 我自己来打吧。”
　　余昭昭深吸一口气，飞快地按下自己家的电话号码，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喂？”
　　“妈妈，是我，我在林笑家——”
　　“你在林笑家？”余昭昭妈妈立刻说道，“我现在就去接你！”
　　余昭昭紧紧握住话筒，关节变成青白色，“我不回家。”
　　“嘟……嘟……嘟……”回答余昭昭的是电话的盲音，妈妈已经把电话挂掉了。
　　余昭昭轻轻地把电话放回去。她已经习惯了，妈妈总是在对她说话，总是不听她说的话。
　　林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余昭昭：“你想看电视吗？或者玩小霸王游戏机？”
　　余昭昭摇头，她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做这些，满脑子都是妈妈正在快速赶过来的画面，她不停地看向林笑家的大门，总感觉下一秒敲门声就会响起。
　　林笑看出余昭昭的担忧，问道：“你不想跟你妈回家？”
　　“那你在我家住吧，我家还有一张铁架床。”
　　林笑想起自己小时候，她也有过离家出走的想法。妈妈和哥哥吵架最凶的时候，林笑很想离开这个家，她可以一直走一直走，也可以睡在天桥下……不过她最终还是不敢。
　　现在她可以为余昭昭提供一张铁架床。
　　余昭昭的妈妈很快就赶来了。
　　余昭昭听到敲门声，整个人瑟缩了一下。林笑把余昭昭护在身后，自己跑去开防盗门，“阿姨……”
　　林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余昭昭的妈妈并不是林笑想象中怒气冲天的样子，她看起来平静又温柔，还拎了两袋水果过来，“真是不好意思，给你们家添麻烦了。”
　　“昭昭，跟妈妈回家了。”余昭昭的妈妈朝着余昭昭招手。
　　余昭昭从林笑身后走出来，走到妈妈身边。
　　林笑看着余昭昭：“你在我家住两天吧？后天我们一起去返校。”
　　余昭昭的妈妈笑着拒绝了：“那怎么好意思，住在你们家太添麻烦了。”
　　余昭昭的妈妈拉过余昭昭的手腕，“昭昭，和林笑还有阿姨说再见。”
　　余昭昭最终还是跟着妈妈离开了。
　　防盗门关上，林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长叹一口气，“唉……妈妈，你说余昭昭的妈妈会打她吗？”
　　吕秀英：“应该不会吧？你不是说余昭昭的妈妈是老师，都是罚站和罚写检讨吗？”
　　林笑：“妈妈，要是我离家出走，你会揍我吗？”
　　吕秀英眉毛一挑：“我揍到你屁股开花！揍到你牢牢长记性！”
　　“离家出走可不行，离家出走多危险啊。你忘了我给你讲过的了？碰上拐卖的你这辈子都回不了家了！”
　　林笑：“我记得，我就随便问问。”
　　吕秀英却开始了滔滔不绝的叮嘱：“你一个女孩子，千万不能离家出走知道吗？也不能像余昭昭这样去同学家！”
　　“你同学是好人，但是你知道同学家里都是什么人呐？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是你同学的爸爸、哥哥、爷爷……有坏人怎么办？”
　　林笑：“我知道！”
　　吕秀英问林笑：“那如果我也做了什么事，让你特别生气，你怎么办？”
　　“如果你哥做了什么事，让你特别生气，你怎么办？”
　　林跃飞下班回家，一进门就听见妈妈这句话：“我做什么了？”
　　吕秀英扭头看他一眼：“别插嘴，我给笑笑上课呢。”
　　“你想一想，如果你哥让你气得想离家出走，你会不会像余昭昭这样往外跑？”
　　林跃飞惊讶道：“余昭昭怎么了？离家出走了？”
　　在林笑和吕秀英你一言我一语的解释下，林跃飞才知道刚才余昭昭已经跑来自己家一趟了。
　　林跃飞皱起眉头：“离家出走不可取，这大晚上的，你们小女孩往外跑，多危险啊？”
　　吕秀英点头：“对，绝对不能往外跑。”
　　吕秀英给林笑出主意：“要是你哥让你生气，气到不想和他在一个屋檐下，你就把你哥轰出去！”
　　林跃飞愣住：“……啊？”
　　吕秀英继续说道：“你哥是大人了，又是男的，半夜把他轰出去都没事，你一个小女孩太危险。”
　　“笑笑你记住！谁让你生气你就把谁轰出去，反正自己坚决不能往外跑，知道了吗？”
　　林笑偷看哥哥一眼：“……知道了？”
　　林跃飞深吸一口气：“妈说的有道理，你就是把我轰出去，也不能自己往外跑！”
　　林笑哈哈大笑：“知道了！”
　　第二天，林笑给余昭昭家里打电话，然而没有人接。
　　又过了一天，林笑返校拿成绩，在教室里看到了余昭昭，立刻跑过去：“余昭昭——”
　　林笑的声音在余昭昭的恳求的目光中越来越小，余昭昭拉着林笑走出教室，在走廊里没人的地方对林笑说道：“林笑，前天的事情你可以帮我保密吗？”
　　林笑点头：“我帮你保密。”
　　余昭昭：“周慧敏你也不要说。”
　　林笑：“嗯，我谁都不说。”
　　林笑向余昭昭保证自己会严格保密后，关心地问道：“回家之后你妈妈打你了吗？骂你了吗？”
　　余昭昭摇头：“没有。”
　　她宁愿妈妈打她骂她，然而她妈妈不会做这么“不讲理”的事，妈妈只会“讲道理”地让她写检查、罚站反思……这一次，余昭昭的妈妈让她在房间里面壁反思了四个小时。
　　余昭昭觉得妈妈“讲理”的做法真的很可笑。
　　不过她不想对林笑说。
　　林笑听到余昭昭没有被打骂，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余昭昭，你以后不要离家出走了吧，万一遇到坏人很危险的。”林笑这两天在家里被妈妈和哥哥轮番进行安全教育，安全意识已经深入脑海。
　　“要是你真的特别想离家出走……”林笑想了想，妈妈教给她的办法恐怕用不上，她不能让余昭昭把妈妈赶出家门。
　　“那你就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林笑灵机一动，想到解决办法。
　　余昭昭愣住，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你来接我，那你不也是一个人……”
　　林笑：“我让妈妈或者哥哥送我，我们一起来接你！”
　　余昭昭垂下眼帘，沉默片刻，轻声说道：“林笑，我真羡慕你。”
　　她真羡慕林笑。
　　甚至无法控制地，有一点嫉妒林笑。
　　杨老师拿着长长的一卷红榜进来，让教室最后排两个高个子的男生帮忙贴在教室墙上。
　　红榜还在张贴中，同学们就呼啦一下子围过来，伸长脖子寻找自己的名字。
　　林笑的名字最好找，最上方第一个就是。林笑飞快地比较自己的单科成绩和前几名的单科成绩，一个单科第一、两个单科第一……总共六个单科第一！
　　比上学期有进步，她这个暑假又能少写一科作业！
　　看完自己的成绩后，林笑在红榜上寻找余昭昭的成绩，目光一直往下看，却一直没看到余昭昭的名字……直到移动到很靠下的位置，林笑终于看到了余昭昭。
　　全班倒数第五名。
　　林笑一颗心立刻高高悬起！
　　这样的成绩，余昭昭能继续留在一班吗？
　　摸底考试究竟要淘汰几名学生去其他班？
　　林笑担忧地看向余昭昭，片刻后，余昭昭的视线和林笑的对上了，然后又飞快地移开。
　　余昭昭知道林笑在替自己担心，但是她没办法告诉林笑自己已经提前知道了结果。
　　余昭昭在家里面壁思过的时候，她的妈妈去找过杨老师，已经和杨老师商量好了。
　　“都回座位。”杨老师让大家回到座位上，宣布这次摸底考试的最终结果。
　　“大家都知道，这次摸底考试决定接下来的三年能不能继续在五年班学习。”
　　“不过只看一次考试成绩也有失偏颇，所以我们综合之前的考试成绩。这次摸底考试占50%，这学期期中考试占25%，上学期期末考试占25%。”
　　“综合这三次考试成绩，决定大家能否留在五年班。”
　　“我和各科老师认为不适合留在五年班的同学，今天放学后会陆续找你们谈话，接下来你们想去哪个班级，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和老师商量。”


第229章 
　　林笑和周慧敏同时看向对方, 异口同声地说道：“余昭昭安全了！”
　　余昭昭平时的成绩在班里十来名，只有这次摸底考试发挥失常。
　　按照新的算法，摸底考试成绩占比50%, 之前两次期中期末考试占比50%, 余昭昭的排名立刻远离倒数。
　　林笑和周慧敏都替余昭昭松了一口气。
　　“还是这样好，综合看三次考试的成绩，比只看一次成绩科学多了！”林笑说道。
　　余昭昭的成绩挺好, 只因为一次考试发挥失常就要黯然离开一班, 那真的太可惜了。
　　放学后, 林笑和周慧敏一起恭喜余昭昭，然而余昭昭看起来却情绪不高。
　　看到朋友这么真心地替自己紧张，又替自己高兴，余昭昭心中十分内疚。
　　她很愧疚自己不能把真相告诉林笑和周慧敏，真相是她妈妈替她开了“后门”, 前两天就和杨老师商量出了这个办法，余昭昭早就知道自己不会离开一班了。
　　余昭昭的妈妈三令五申, 不许余昭昭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一个同学。
　　余昭昭走在林笑和周慧敏身边，几次犹豫地张开嘴, 然而最终还是不敢说。她既不敢违背妈妈的话，也不敢面对朋友们知道真相后的目光，到时候朋友们会用怎样的目光看她？
　　余昭昭心想, 不如让她坦坦荡荡地离开一班，去重点班再读一年初三，然后参加中考, 她相信自己能凭本事考进一中的高中部。
　　可是她连自己内心的想法都不敢和妈妈说。
　　她真是一个胆小鬼。
　　余昭昭在教学楼门口和林笑周慧敏分开, 去妈妈的办公室等妈妈一起下班回家。
　　林笑看着余昭昭的背影渐行渐远, 对周慧敏说道：“余昭昭看起来好像有心事。”
　　余昭昭能留在五年班, 明明是大好消息，可是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
　　周慧敏隐约猜到杨老师调整排名方式和余昭昭的妈妈有点关系，不过并没有把自己的猜测往外说。
　　“唉，她喜欢的歌手刚刚去世，妈妈又对她那么严格。”
　　周慧敏觉得余昭昭的妈妈对她太过严格了。
　　“余昭昭其实很努力了。”周慧敏觉得如果余昭昭的妈妈能放开手，余昭昭自己也能学习得很好。
　　周慧敏的爸妈从来不管她的学习，但是周慧敏从不会偷懒。
　　“余昭昭挺可怜的……”林笑和周慧敏一起叹气。
　　林笑和周慧敏在校门口拥抱，“我们暑假后见！”“暑假后见！”
　　吕秀英跨座在摩托车上，看着林笑和周慧敏依依不舍地拥抱，露出笑容：“慧敏你暑假来家里玩啊！”
　　林笑点头，说道：“我们还可以一起去新华书店。”
　　林笑坐上妈妈的摩托车，吕秀英问道：“摸底考试考得怎么样？”
　　林笑骄傲地告诉妈妈：“我有六个单科第一！”
　　至于总分第一名，林笑根本没提，默认总分第一是自己。
　　吕秀英高兴地笑了，不管林笑考过多少次第一，她每次听到林笑考第一的时候还是一样高兴。
　　“真棒！想吃什么好吃的？”吕秀英问道。
　　林笑想了想：“想吃蜂蜜小蛋糕！”
　　吕秀英：“那去周慧敏家那个菜市场买吧？那边的蜂蜜小蛋糕你上次吃了说好。”
　　“再给你买一只炸鸭子？”吕秀英和林笑商量道。
　　林笑当然不会拒绝炸鸭子，立刻说好。
　　吕秀英载着林笑去了周慧敏家的菜市场，周慧敏家就在菜市场旁边，她坐公交车回家，刚一下车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周慧敏，周慧敏！”
　　周慧敏一回头，看到林笑正激动地朝她挥手呢。
　　周慧敏惊呆了，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眼花了，“林笑，你怎么在这里？”
　　林笑：“我来买蜂蜜小蛋糕和炸鸭子！”
　　林笑坐在妈妈的摩托车上，是一路追着周慧敏的公交车过来的。公交车每次到站停靠的时候，妈妈的小摩托就超过公交车，片刻后公交车再超过摩托车，下一次到站又超回去……
　　最后差不多同时到达菜市场门口。
　　“周慧敏，我们又见面啦！”
　　一刻钟前，她刚在校门口和周慧敏一本正经地道别，没想到一刻钟后两人就又见面了，林笑忍不住哈哈大笑。
　　周慧敏也跟着笑了，两个女生面对面笑得前仰后合。
　　吕秀英没觉得这有多好笑，但是林笑的笑声太有感染力了，她也跟着笑起来。
　　菜市场门口拎着菜的人们都奇怪地看向她们。
　　吕秀英最先停下来，拍了一下林笑的脑袋：“傻！”
　　“走了。”三人走进菜市场后就分开了，吕秀英带着林笑去买蜂蜜小蛋糕，周慧敏去自己家的摊位找爸爸妈妈。
　　蜂蜜小蛋糕的生意极火，等着一锅蛋糕出炉，人们排起了长队。吕秀英带着林笑排在队伍后面，没过多一会儿，周慧敏的妈妈拎着一大袋蔬菜过来，塞到吕秀英手里。
　　吕秀英进菜市场的时候就想到了，她推脱了半天，推脱不过就收下了。
　　排队到自己的时候，吕秀英买了两袋蜂蜜小蛋糕和两袋枣糕：“你哥爱吃枣糕。”
　　自己家一样留了一袋，另外两袋放在了周慧敏家的摊子上。吕秀英放下之后就拉着林笑往菜市场外面跑！
　　“诶，诶——你这人——”周慧敏的爸爸和妈妈都在身后大喊大叫，但是一人正在给顾客称菜、一人正在给顾客找零，谁也不能扔下顾客跑出来，只能站在摊位里干着急。
　　“哈哈哈哈哈！”林笑坐在妈妈的小摩托后面还在笑，笑声一路向后飘洒。她经常见到妈妈因为礼品、因为压岁钱和人“打架”，但是今天的场面最好笑！
　　周慧敏的爸爸妈妈只能干瞪眼！
　　林笑一进家，小黄就闻着味跑到门口迎接，“呜呜汪汪！”小黄用鼻子去拱两个袋子。
　　林笑把两个袋子高高拎起，毫不留情地拒绝小黄：“你不能吃！”
　　“呜呜……”小黄委屈地叫了几声，发现林笑真的不给它吃之后，扭头趴回窝里，不理林笑了。
　　蜂蜜小蛋糕还冒着热气，吕秀英让林笑赶紧趁热吃，林笑捏起一只放在嘴里，小蛋糕底部焦焦脆脆、上面松松软软，带着蜂蜜香和奶香。
　　林笑吃了一个又一个，直到袋子没妈妈拿走：“别吃了，该吃饭了。”
　　“唉，该给小芸也买一份的。”吕秀英话音刚落，又改了主意，“算了，小芸现在还是少吃外面的东西。”
　　还有不到一个星期，沈芸就要高考了。
　　现在饮食上格外精心，绝不能因为拉肚子生病影响高考。
　　“妈妈，今年我们还要去给小芸姐姐送饭吗？”林笑问道。
　　吕秀英：“我做好饭，让你哥送。”
　　今年沈芸高考分到的考场更远了，学校位置有点偏僻，附近都没有酒店。
　　只能林跃飞每天中午开车去接沈芸，让沈芸在车里吃午饭，再在车里半躺着睡一觉。
　　“唉……”吕秀英长叹一口气，觉得沈芸今年分配考场的运气不如去年。去年在考场旁边开了宾馆房间，每天中午都能好还休息一下。
　　林笑：“那我和哥哥一起去给小芸姐姐送饭吧！”
　　“你不能去。”吕秀英拒绝了林笑，“小芸要在车上睡觉的，你去了还得占一个座位，坐不下。”
　　“哦。”林笑失落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打起精神来，“等小芸姐姐考完了，我就能和小芸姐姐一起玩了！”
　　吕秀英点头：“是啊……”
　　这两年别说林笑很少有时间和沈芸相处了，就连林跃飞和沈芸相处的时间都不多。两个人都忙，每次见面都是急匆匆的，有时候半个月一个月才见一次，吕秀英看着都替两个人担心。
　　这么长时间不见面，感情还能维系吗？
　　不过林跃飞和沈芸两人看起来都挺适应的，吕秀英也就由他们去了。
　　高考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早晨，沈芸坐着学校送考的大巴车，直接从学校宿舍去考场门口。
　　不过林笑、林跃飞和吕秀英还是去了。
　　吕秀英在考场门口看到卖冰帽的，用毛巾做成一个袋子，把冰块塞在里面，戴在头上围一圈，立刻让林跃飞给沈芸去买一个。
　　“快快快，你给小芸买一个，给小芸送过去。”
　　七月份正是最热的时候，高考考场里人多又紧张，每年都有考生热懵了做不出题的，甚至还有中暑抬出去的。
　　林跃飞挤过人群抢购了一个，跑到校门口，给刚下大巴车的沈芸送过去。
　　两人也顾不上说话，沈芸的送考老师在叮嘱考场上的注意事项，林跃飞就又跑回来了。
　　吕秀英：“诶，你有没有和小芸说，戴着舒服的话就戴，戴着不舒服的话就别戴了？”
　　吕秀英既担心沈芸在考场里中暑，又担心带着冰帽太凉，让沈芸感冒了。
　　林跃飞：“妈，你紧张什么啊？放心吧，小芸这么大人了，我不说她也知道这个。”
　　吕秀英：“我不紧张……”她嘴里这么说着，脸上却满是紧张的表情，沈芸放弃了去年上大专的机会，又头悬梁锥刺股了一年，今年能不能考上本科？
　　能不能比去年考得好？


第230章 
　　“哥, 小芸姐姐考得好吗？”
　　高考三天结束后，林跃飞把小沈芸送回学校宿舍，刚一回家林笑就焦急得迎上来。
　　林跃飞：“不知道。”
　　林笑瞪大眼睛：“你没问小芸姐姐吗？”
　　林跃飞：“是小芸她不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
　　林笑眨眨眼, 疑惑地看着哥哥, 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呢？林笑每一场考试在交卷时就心中有数了。
　　肯定是哥哥太笨，没有问清楚。
　　林跃飞毫不留情地揭穿妹妹：“得了吧，你小学连着好几个学期的期中期末考试, 都自信满满地说自己能考100分, 最后都没考100分。你哪里心中有数了？”
　　林笑突然被哥哥攻击, 一脸不可置信：“我没考100分不影响我考第一名！”
　　林跃飞伸手在林笑头顶揉了一通：“知道了，了不起的第一名！”
　　林笑上初中后就不喜欢被哥哥揉头了，哥哥伸手过来的时候她都会躲开，然而今天她知道哥哥不想让她躲开的时候，她是躲不开的。
　　林笑在哥哥的武力压迫下, 被迫跟着哥哥念。
　　林跃飞：“不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才是正常的。”
　　林笑：“不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才是正常的。”
　　林跃飞：“你不许去问小芸考得怎么样。”
　　林笑：“我可不敢去问小芸姐姐考得怎么样！”
　　林笑一猫腰从哥哥手掌底下逃走，跑远后喊道：“小芸姐姐才不会介意我问呢, 小芸姐姐比你想的坚强多啦！”
　　沈芸高考结束后回到宿舍里，昏天黑地得睡了一觉, 从下午睡到第二天上午，直到沈芸的舍友担心地把她叫醒。
　　沈芸睡了长长的一觉，神清气爽, 只是身上有点酸痛，因为睡得太沉，很久都没有换姿势。
　　“沈芸, 去食堂吃饭吗？”舍友问道。
　　沈芸：“等我一下, 我刷个牙就来。”
　　沈芸和舍友一起去食堂吃了午饭, 感觉身上更有力气了。她回到宿舍, 发现宿舍里乱的她受不了，真不知道前几天她为什么完全没注意到。
　　沈芸在宿舍里一通收拾，把宿舍收拾得干净整洁后，拎着澡篮子去澡堂洗澡。从进澡堂到出澡堂，沈芸花了一个小时，以前洗澡总是争分夺秒，她第一次这样慢慢享受。
　　把储物柜的钥匙交给女澡堂的阿姨时，阿姨翻了一个白眼，嫌沈芸洗澡的时间太长了。不过沈芸一点也不在乎，心情好看什么都好，她朝着阿姨露出一个笑容，阿姨反倒自己不好意思了。
　　沈芸现在头发剪得很短，洗完澡擦一遍，风一吹就半干了。
　　她去小卖部买了一瓶冰镇的冰红茶，一口气喝了半瓶，然后用小卖部门口的公共电话给林跃飞打电话。
　　沈芸先打了林跃飞办公室的电话，没人接，又打林跃飞家里的电话。
　　“叮铃铃——”
　　林笑听到电话铃响了，立刻冲到电话前：“肯定是小芸姐姐！”
　　吕秀英说道：“那你抢什么，让你哥接。”
　　林笑已经抢先一步把电话接起来了，电话对面的小芸姐姐听出了她的声音，“喂？是笑笑吧。”
　　“小芸姐姐，是我！”林笑朝着哥哥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小芸姐姐，你一口气睡到现在吗？”林笑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小芸姐姐能一口气睡二十四个小时？
　　沈芸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没有，我睡醒后吃了饭、收拾了宿舍、又洗了澡……”
　　不过她的确一觉睡了很久，将近二十个小时，沈芸很惊讶林笑怎么会猜到。
　　林笑也很惊讶：“我哥猜的！”笨蛋哥哥竟然真的猜对了？
　　“去去去！”林跃飞把林笑轰到一边，自己接过电话，声音瞬间从凶巴巴变得很温柔。
　　林笑瞪了哥哥一眼：“变色龙！”
　　林跃飞和沈芸在电话里简单聊了两句，挂掉电话后换衣服出门，两人约了在沈芸的文具店见面。
　　林笑立刻站起来：“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吕秀英一把将林笑摁回沙发上：“你去凑什么热闹啊，不许去。”
　　林笑：“我也想去啊……”哥哥想小芸姐姐，她也想小芸姐姐啊！
　　林笑用控诉的眼神看着妈妈。
　　吕秀英不为所动：“小芸以后和你哥结婚，又不和你结婚。”
　　林跃飞已经换好鞋子出门了，关门的时候喊道：“今天给你批冰棍回来。”
　　林笑连忙追到大门口，朝哥哥喊道：“不要冰棍，冰箱冻满啦！我想吃西瓜！”
　　林跃飞坐在驾驶位上，滴滴按了两下喇叭，表示自己知道了。
　　林笑等着哥哥的西瓜，从下午等到晚饭、从晚饭等到天黑，她都洗完澡要上床睡觉了，哥哥终于回家了，“笑笑，西瓜给你买回来了！”
　　林笑立刻踩上拖鞋往外跑。
　　吕秀英：“都要睡觉了，吃什么西瓜啊？明天再吃吧！”
　　林笑：“不，我要吃。”
　　她等着吃西瓜等了好久好久，等的时间越长就越想吃。林笑今天给自己安排了吃西瓜这件事，如果没有吃到，就有一种没能完成计划的沮丧感。
　　吕秀英看林笑这么想吃，就去厨房给林笑切西瓜，“那你吃吧，吃完再刷一遍牙。”
　　林笑睡觉前终于吃到了西瓜，一口气吃了三大块，心满意足地去睡觉。
　　半夜，林笑在梦里找厕所，找啊找啊找不到，找啊找啊找不到……
　　终于醒来了，林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急匆匆地往厕所跑。
　　“呼……”林笑松了一口气，还好她在梦里没有找到厕所，要是找到厕所就完蛋啦！
　　从厕所回到卧室的路上，林笑困得迷迷糊糊地往回走，突然脚下踩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嗷！”与此同时，小黄发出惨叫。
　　“啊，对不起对不起，踩到你的尾巴了。”
　　“嗷呜呜呜……”小黄发出吃痛的叫声。
　　哥哥被吵醒了，从卧室里匆匆地冲出来：“怎么了？有贼？”
　　“啊！”哥哥跑得太快，一脚踢在柜子上，立刻痛呼出声。
　　最后，全家人都被吵醒了，妈妈一脸紧张地走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林笑后悔地说道：“以后我睡前再也不吃那么多西瓜了！”
　　她轻轻瞪了哥哥一眼，都是因为哥哥太晚才把西瓜带回家！
　　七月份，在全家人都等待沈芸的高考成绩时，先等来了林笑的竞赛成绩。
　　林笑接到了杨老师的电话，杨老师激动地告诉林笑，她数学竞赛拿到了最高等级的奖项——国家一等奖。
　　林笑自己接的电话，妈妈在旁边隐约听到杨老师的声音，紧张又期待地看着林笑。
　　林笑扭过头，小声告诉妈妈：“数学竞赛，国家一等奖。”
　　吕秀英立刻高兴地笑开了花。
　　林笑想起哥哥在她小学华杯赛拿金牌后高兴的样子，问杨老师：“国一有金牌吗？”
　　杨老师笑了：“没有金牌，但是有奖状！”
　　吕秀英高兴地说道：“回头我买一个册子，专门放你的奖状。”
　　林笑：“不贴在墙上吗？”小学时她拿到的奖状，妈妈都是贴在墙上的。唔，从华杯赛开始，她拿到的奖状妈妈就不贴上墙了。
　　吕秀英用不懂事的眼神看向林笑：“这么重要的奖状怎么能贴墙上呢？”
　　“撕下来的时候撕破了怎么办？这些奖状当然要好好留着！”吕秀英说道。
　　紧接着，林笑物理竞赛拿到国一、化学竞赛也拿到国一，三科竞赛全都拿到国一的好消息传来，打电话报喜的杨老师声音里的喜悦要通过电话线传过来了！
　　“林笑，明天早晨你来学校一趟吧。穿上校服，电视台的记者要来采访！”杨老师高兴地说道。
　　林笑得知自己三科竞赛全都拿了国一之后，立刻很有经验地让妈妈帮自己找证件照和生活照。
　　果然，几分钟后杨老师又打来了一个电话，找林笑要照片。
　　这一次，林笑精心挑选了一张满意的生活照，证件照也是不久前刚照的，她很喜欢。
　　再也不会发生她的掉牙照放大许多倍贴在学校光荣榜上的蠢事了！
　　第二天，林笑把照片交给杨老师的时候，杨老师也夸赞林笑的照片漂亮。
　　不过这一次，林笑要被人看到的不只是照片了，她接受电视台记者采访的片段，也要出现在本地电视台上。
　　电视台记者看到林笑后也有点吃惊，没想到林笑不仅竞赛成绩好，长得也这么漂亮。
　　“杨老师，我们在哪里完成采访呢？”记者问道。
　　杨老师想了想，觉得教室和办公室的场景都有点太乏味：“不如我们去小树林前面的椅子上？”
　　电视台的几个人跟着杨老师来到小树林前，都赞叹这里的风景很好。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采访了？”记者看向林笑和杨老师，“准备好了吗？”
　　“不要紧张，我们就像平时聊天一样，实话实话就行。”记者说道。
　　林笑看了杨老师一眼，在杨老师鼓励的目光下，朝着记者点头。
　　采访正式开始，摄像机打开，记者问了第一个问题：“林笑，同时拿到数学、物理和化学三科初中生竞赛的全国一等奖，你惊喜吗？”
　　林笑：“不惊喜。”
　　记者愣住了。
　　林笑看到记者的表情不对，连忙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答案：“不惊，喜还是喜的。”


第231章 
　　记者脸上的表情更呆滞了。
　　林笑茫然地看着记者, 她还没说对？
　　杨老师看着林笑和记者大眼瞪小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建议道：“要不然先把摄像机关了, 我们对一下稿？”
　　采访记者面色犹豫, 没有立刻采纳杨老师的建议，她想要更加真实的采访效果，担心提前对好稿子说的都是陈旧的套话。
　　“为什么不惊喜？为什么没有惊、只有喜？”记者没有关掉摄像机, 想要先弄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
　　林笑：“因为我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了。”
　　记者惊讶地问道：“你预料到自己三科竞赛都会拿奖？还是预料到自己三科竞赛都能拿到全国一等奖？”
　　林笑：“都预料到了啊。”
　　记者问林笑：“你在平时的学习和生活中, 一直这么自信吗？”
　　林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自信吗？
　　“一般自信吧。”
　　记者笑了，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她继续问道：“林笑，讲一讲你的学习吧，你平常是怎么学习的呢？比如说, 上学的一天怎么度过？”
　　这个问题很简单，林笑回答道：“早晨七点半到校, 上午五节课，下午四节课, 下午最后两节是竞赛课。我在课间和午休时间会抽空写一部分作业。因为我考单科第一的科目，可以自己决定作业内容，所以我的作业总量比较少, 放学前基本都能写完。”
　　“回家后再完成一下我自己的学习任务，比如说考前要复习、平时要整理错题和难题、背诵一些内容……有时候时间长一点，有时候时间短一点, 晚上十点前睡觉。”
　　记者惊讶道：“晚上十点前睡觉？你同时学习三科竞赛, 还能每天晚上十点前睡觉？”
　　林笑点头：“可以的。”
　　记者：“那你还有空同时学习三科竞赛？都在什么时间学习呢？”
　　林笑：“数学竞赛每天下午的两节竞赛课上学习, 物理和化学竞赛时间冲突了, 我基本靠自学，在午休时间和回家后自学。 ”
　　林笑露出一个笑容：“我的同学们都很好，大家会把自己的笔记借给我看，帮我领一份老师发的讲义和习题，我通过这些资料自学。”
　　记者再一次和林笑确定：“自学物理和化学两门竞赛，你都安排在午休时间和放学后？同时能保证每天晚上十点前睡觉？”
　　林笑点头：“对。”
　　记者扭头看向杨老师：“杨老师，真的是这样吗？”
　　杨老师笑着点头：“确实是这样，林笑的学习效率很高。”
　　记者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你是怎么提高学习效率的呢？有什么方法可以分享给大家吗？”
　　林笑想了想，说道：“保持充足的睡眠，每天早睡早起，这样白天才会有充沛的精力。”
　　“保持运动的习惯，我一直坚持跳绳，每天晚上遛狗，相当于围着我们大院跑一大圈，要跑半个小时。”
　　记者已经不知道自己该露出怎样的表情了：“所以你每天还有半个小时的跑步时间，还有跳绳时间，同时保证晚上十点前睡觉？”
　　林笑点头：“是的。”
　　在一中小树林前方的长凳上，林笑偷偷地把自己的腰背挺得更直了一点。记者没看出来她长得很高吗？一定因为她正坐着不是站着。她长这么高都是坚持运动的功劳！
　　如今林笑在教室里已经坐在倒数第三排了，这还是排座位时林笑为了和周慧敏坐同桌，偷偷弯了膝盖的结果。
　　如果她不弯膝盖的话，就要坐到倒数第二排了。
　　记者显然没有注意到林笑坐直一点更显高的小心思，她不甘心地问道：“提高学习效率的方法只有这两点吗？”
　　保持睡眠、坚持运动……林笑说的这两点记者听来完全是没什么意义的废话，然而林笑的表情是如此认真、语气是如此诚恳，让记者禁不住怀疑自己，她没有考上更好的大学，难道是因为她以前睡觉和运动不够多？
　　“嗯，如果做到了充足睡眠和坚持运动，学习效率还是不够高，比如说学习的时候会走神，那怎么办呢？”
　　林笑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记者的问题：“其实我小时候学习也经常走神。”
　　记者立刻问道：“那你是怎么克服这个问题的呢？”记者竖起耳朵，等待答案。
　　林笑回忆了一番，说道：“长大后自然而然就好了。”
　　“我小学高年级比低年级走神少，初中比小学走神少，现在已经不走神了。”
　　记者：“…………”她今年已经三十岁了，工作学习的时候还会走神，难道是她还不够大吗？
　　杨老师再一次提出了刚才的建议：“要不然我们先对一下稿子，然后再开始正式采访？”
　　这一次，记者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好的！”
　　节目录制了整整半天时间，记者让电视台的同事关掉摄像机后，林笑坐在小树林前的长椅上，三人聊了好半天。杨老师和记者一起努力挖掘适合采访的内容，努力在真实的基础上，挖掘出一些能帮助到大多数学生和家长的内容。
　　至于林笑每天晚上十点前睡觉……这样的信息实在是对大部分学生和家长无法提供帮助。
　　杨老师很直白地说道：“一般的学生如果达不到这样的学习效率，就不要像林笑这样每天晚上十点睡觉，充足的睡眠当然重要，但是想要好成绩，学习时间的保证更重要。”
　　三人聊了很久之后，记者终于找到了足够的采访内容，又让同事重新打开摄像机录制了一遍，再加上采访杨老师的内容，终于得到了足够的剪辑素材。
　　林笑回到家后，热得两个脸蛋通红，站在空调下一顿猛吹。
　　在小树林前面采访，中午太阳升高，实在是太热了！
　　吕秀英看到林笑这样直吹空调，立刻把林笑拉开：“不能这样吹，小心面瘫！”
　　“到时候吹得你嘴歪脸斜，脸动都动不了，歪着嘴流口水。”
　　林笑按照妈妈说的，做了一个怪样：“略——是不是这样？”
　　吕秀英一巴掌拍在林笑背上：“丑死了！”
　　“今天电视台的采访什么时候才能播出？你哪天上电视啊？”
　　林笑：“要到下个星期。”但是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是星期几，杨老师也关心地问了这个问题，记者只说了会上本地台中午1点的《午间新闻》。
　　“确定好星期几后，记者会打电话告诉杨老师的，然后杨老师打电话告诉我。”林笑告诉妈妈。
　　林笑觉得自己说得够清楚明白了，然而妈妈还是从第二天开始，每天中午一点准时打开电视看午间新闻。
　　“妈妈，我要下个星期才会上电视呢。”林笑说道。
　　吕秀英：“我知道，我先看起来。”
　　“妈妈，我上电视前，确定好日期了，杨老师会打电话告诉我的。”
　　吕秀英：“我知道，我就先看起来。”
　　林笑：“…………”妈妈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知道的样子。
　　前一阵全家都忙，先是有林笑的摸底考试，紧跟着沈芸的高考，林跃飞一直没空把姥姥从老家接过来。
　　听说林笑要上电视后，林跃飞赶紧让助理小许开车去老家，帮他接一趟姥姥。
　　林跃飞最近忙着盯商品房小区的工地，实在走不开，酷暑天的工地需要注意的事情最多，一不留神就要有安全隐患。
　　小许拿到驾照这么久，开车练出来了，林跃飞让他开回老家接姥姥也放心了。
　　林笑：“我要坐许叔叔开的车一起去！”
　　林跃飞啧一声：“怎么能叫叔叔呢？”小许是他的助理，年龄确实比他这个老板还大几岁，但和他肯定是同辈人。
　　“你管小许叫叔叔，要不要管我也叫叔叔？”林跃飞哈哈大笑。
　　林笑使劲瞪哥哥：“做梦吧你！”
　　“我要坐许大哥开的车一起去！”林笑说道。
　　林跃飞听到许大哥三个字，浑身更是别扭极了，“还不如叫许叔叔呢……”
　　吕秀英不解道：“你去干嘛啊？明天车开回老家，接上你姥姥就回来，你去的话光坐在车上晃悠悠了，你不晕车了？”
　　林笑：“我早就不晕车了！”
　　她只会晕汽油味和人味混杂的长途大巴，从来没晕过哥哥的桑塔纳。
　　“只有哥哥的助理一个人接姥姥，姥姥回来的路上多无聊啊。”
　　在林笑心中，接姥姥应该是家人做的事，不该让哥哥的助理来做。
　　哥哥实在没空，只能让助理小许开车，那她就坐上车一起去接姥姥。
　　林笑：“我这是代哥出征！”
　　林跃飞一脸无语。
　　吕秀英哈哈大笑。
　　“行，那我和你一起坐上车去接姥姥。”吕秀英说道。
　　林笑担心妈妈来回坐车辛苦，说道：“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吕秀英皱眉：“你自己可不行！忘了我跟你说的了？”
　　随着林笑的长大，吕秀英教给林笑一些青春期要学的知识，主要是在保护自己这方面。一开始，吕秀英也觉得用不着给林笑说这些，但是林跃飞说了一些这方面的事。其实都是上辈子在新闻里看到的，不过吕秀英误以为都是林跃飞从身边听说的，毕竟他现在交际面广。
　　吕秀英在这方面也重视起来，平时经常叮嘱林笑。
　　林笑：“哥哥的助理又不是陌生人……”
　　吕秀英立刻说道：“熟人就能放松警惕吗？熟人最需要警惕！”
　　第二天，小许开车，林笑和妈妈一起坐上车，回老家把姥姥接过来。
　　开车的小许在村里引起了小小的轰动。
　　“这是小飞的司机啊？小飞现在都有司机了？真是大老板了！”
　　吕秀英解释不是司机，是助理，今天帮忙开车回来一趟，大家脸上的表情更惊叹了。
　　助理听起来比司机更洋气，更气派！
　　“小飞真是不一般啊！别的老板用女秘书，小飞用男助理！”
　　林笑转头看向说这句话的人，她知道这是在夸哥哥，可是听起来怎么……有点奇怪？


第232章 
　　姥姥从老家过来后, 每天中午一点雷打不动地坐在电视机前的，又多了一个。
　　林笑对姥姥说道：“姥姥，我的采访要等到下个星期呢。”
　　姥姥：“我知道。”姥姥坐在电视机前,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
　　林笑：“姥姥, 回头杨老师会打电话告诉我具体在哪天的。”
　　姥姥：“我知道。”姥姥依旧坐在电视机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
　　林笑叹气：“姥姥，你跟我妈好像啊！”
　　姥姥终于把眼神从电视屏幕前移开了, 看向林笑：“怎么能说我和你妈像呢？你妈是我生的, 当然是你妈和我像啊！”
　　林笑一吐舌头：“妈妈和姥姥真的是一模一样！”
　　第二天, 杨老师打电话过来，告诉林笑的采访安排在后天。
　　林跃飞得知这个消息后，翻开自己的日程本看了一下：“后天？行，那我后天中午回来吃饭。”
　　林笑惊讶道：“哥，你办公室不是安新电视了吗？”
　　林跃飞得知林笑要上午间新闻后, 立刻在办公室里安了一台电视，就是为了能在办公室里看妹妹上电视。
　　林跃飞：“对啊, 但我后天有空，能回家啊。”
　　林笑：“那你办公室里的新电视不就白安了吗？”
　　林跃飞逗妹妹：“那你多上几次电视, 我就不白安了。”
　　林笑挥着拳头抗议：“为什么让我上电视？哥哥你怎么不自己上！”
　　林笑也想看看哥哥上电视什么样！
　　林跃飞跷起二郎腿，舌头在嘴里哒地一声：“我没准还真要上电视了！”
　　客厅里三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哥哥身上。
　　林跃飞得意洋洋地回看过去，不说话。
　　吕秀英一巴掌拍在林跃飞的胳膊上：“别卖关子！”
　　林跃飞收敛神色, 说道：“就是那个我正在盖的商品房楼盘。”
　　本市第一个商品房，肯定是要有新闻报道的，林跃飞作为施工方的老板, 不出意外的话, 也能混个上电视的机会。
　　林笑惊喜地瞪大眼睛, 哥哥已经在电视里看过她了, 她也想在电视里看一看哥哥！
　　“快看快看，这是不是一中的大门口啊？”吕秀英指着电视屏幕说道。
　　林笑立刻扭头看电视：“是我们学校！”
　　一中大门口的镜头在屏幕上一闪而过，然后就切换成林笑接受采访的画面，林笑和杨老师坐在小树林前的长椅上。
　　林笑第一眼看到电视里的自己，竟然有点陌生，和照镜子时看到的自己完全不一样。
　　姥姥走到电视机前凑近了看：“笑笑在电视里不胖不瘦的正正好，脸蛋也圆嘟嘟。”
　　“笑笑，你多吃点饭，吃成电视里这样多好看啊。”姥姥觉得现实中的林笑太瘦了。
　　林跃飞说道：“笑笑现在这样刚好，现在可不能长胖，横着长了就顾不上竖着长了。”
　　姥姥说道：“也够高啦。”姥姥这一代人普遍身高低，在姥姥眼里，林笑一米六多已经是大高个了。
　　“嘘！”吕秀英让大家都安静下来，“都听不清笑笑说话了。”
　　大家都安静下来，认真地盯着电视看，林笑自己也看得很认真。虽然这些话都是她采访时自己说的，但是林笑完全不知道会被剪掉哪些，留下哪些。留下的采访内容有些还调整过顺序，林笑看到后也觉得很新奇。
　　姥姥、妈妈和哥哥则是对着电视一顿夸。
　　“笑笑说话真有条理。”
　　“一点也不紧张，落落大方的。”
　　“坐在那里挺直腰板，看着就有精神。”
　　林笑被夸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林笑和杨老师的采访有六分钟时间，切换到下一个新闻后，吕秀英问道：“这个明天几点钟重播？重播的时候用录像机录下来。”
　　林跃飞让吕秀英不必操心：“小许今天就帮我录下来了，明天我把录像带拿回来。”
　　林笑的采访刚结束不久，家里的电话铃就响了。
　　“林笑！你上电视说的那些话太气人了吧！”赵晓龙的声音怒气冲冲。
　　林笑疑惑道：“啊？”她说什么气人的话了？
　　赵晓龙吱哇乱叫：“都很气人啊！”
　　什么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她对竞赛知识的兴趣让她能同时学好三科竞赛。
　　——他不能学三科竞赛难道是因为没兴趣吗？
　　什么保持高效率学习的秘诀是早睡早起。
　　——他不能十点睡觉是他不想吗？
　　赵晓龙越看越生气、越看越生气，林笑的采访一结束立刻就迫不及待地拨出林笑家的电话。
　　赵晓龙：“林笑，你在采访里说的都是假的吧？”
　　林笑：“都是真的啊。”
　　赵晓龙：“那你说的肯定不是全部，你藏着什么学习方法没说吧？”
　　林笑：“我没藏着啊。”
　　赵晓龙：“啊啊啊我不信！”
　　赵晓龙在电话对面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林笑挂掉电话的时候一头雾水。
　　“叮铃铃——”林笑刚挂掉电话，电话铃又响了。
　　这次是周慧敏打来的电话：“林笑，你的电话怎么在占线啊？”
　　林笑：“刚才赵晓龙在给我打电话。”
　　周慧敏给林笑打电话也是因为刚看完了林笑的采访：“林笑，你的表现好棒啊！”
　　周慧敏发自内心地佩服自己的好朋友，如果是她接受采访，她肯定没办法做到林笑这么棒。
　　林笑被周慧敏夸奖得都不好意思了。
　　刚放下周慧敏的电话，家里的电话铃又响起来。林跃飞在旁边啧啧两声，“笑笑可真忙。”
　　林笑瞪了哥哥一眼，哥哥更忙的时候可多着呢，BP机经常哔哔哔响个不停，抱着家里的电话打个不停，把电话听筒都打烫。
　　“喂？”林笑听到电话对面的声音，脸上的表情有点惊讶，“陈冬青？”
　　她好长时间没和陈冬青打电话了，更长时间没和陈冬青见面了。
　　虽然在林笑心里，陈冬青依旧是她的好朋友，但是他们联系的频率越来越低。
　　两年前，林笑刚上一中的时候，她经常和陈冬青、王红豆和叶文茵打电话，差不多每个星期都会打一个，现在差不多一个学期才会打一个电话。
　　“陈冬青，你是不是也在电视里看到我啦？”林笑问道。
　　陈冬青听到林笑一点也不显得生疏的声音，偷偷松了一口气。
　　“嗯，我奶奶看到了，叫我来看电视！”
　　陈冬青正在午睡呢，被奶奶从床上揪起来，迷迷糊糊地看到电视机里的林笑：“林笑，你又长高了好多啊……”
　　林笑对着电话大笑：“对，我长高了一些，你呢？”
　　陈冬青开心地和林笑分享好消息：“我也在长高！”
　　陈冬青以前的裤子穿一年才会短，现在穿几个月就会短了！
　　林笑替陈冬青高兴：“你有多高啦？”
　　陈冬青不好意思说具体的身高 ：“比你还差一点……”
　　挂掉电话的时候，林笑和陈冬青约好了最近一起去新华书店，当然还有王红豆和叶文茵。
　　两天后就是周末，陈冬青和叶文茵都不用去少年宫上课，四人在新华书店门口见。
　　林笑自己坐公交车到新华书店下车，第一眼看到陈冬青的时候有点惊讶：“陈冬青，你真的长高了！”
　　在林笑心中，陈冬青还是之前的小矮豆子。
　　“你现在不坐第一排了吧？新学期再调座位，你肯定不是第一排了！”林笑说道。
　　陈冬青笑了：“我们小学毕业了啊。”
　　“对啊！”林笑一拍脑门，感觉自己犯傻了。她小学提前毕业了两年，已经在一中读了两年，她的小学同学们可不是今年毕业吗？
　　王红豆和叶文茵在两人聊天的时候，也一前一后地来了。
　　王红豆明显比林笑矮了一截，她按着林笑的肩膀跳起来：“林笑！你怎么长这么高了？”
　　“是不是一中的食堂特别好吃啊！”
　　“你是不是吃一中的食堂长高的啊？”
　　王红豆羡慕地看向叶文茵：“你去一中没准也能长高！”
　　林笑这才知道，叶文茵和陈冬青两人都进了一中初中部，王红豆也参加了一中的招生考试，但是没有通过，最后被五中录取了。
　　王红豆羡慕地看着三人：“你们三个又能在同一个学校了。你们俩读初一，林笑读初三……”
　　林笑摇头，纠正王红豆的话：“不是，我们五年班没有初三，我再开学就去高中部了。”
　　陈冬青震惊地看着林笑：“你要升高中了？”
　　林笑点头。
　　王红豆看着陈冬青脸上的表情，哈哈大笑：“震惊吧？你和林笑差距越来越大的，不止是身高，还有年级！”
　　陈冬青气得朝王红豆挥拳头。
　　“我现在长个特别快，很快就能追上林笑了！”
　　王红豆看着林笑和陈冬青的身高差，一脸不信地摇头：“那恐怕得等到高中毕业吧。”
　　叶文茵补刀：“是林笑高中毕业，还是我们高中毕业？中间差好几年呢。”
　　在陈冬青崩溃的表情中，三个女生笑成一团。
　　陈冬青哀嚎：“你们俩跟我也是同一年毕业啊。”陈冬青不明白为什么叶文茵要用这一点来笑话他！
　　叶文茵点头：“对啊，但是我们都不在乎和林笑的年级差。”王红豆和叶文茵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林笑这么聪明，跳了一级又一级，普通人根本追不上。
　　“只有你在乎。”只有陈冬青一直对自己和林笑越拉越大的年级差耿耿于怀。
　　陈冬青脸上越是崩溃，林笑就越忍不住开玩笑：“新学期开学，我就是你高中部的学姐了哦。”
　　陈冬青两只手乱挥：“你是谁？什么学姐！我不认识你！”


第233章 
　　林笑回家, 把王红豆、叶文茵和陈冬青都去哪里读初中告诉妈妈。
　　吕秀英：“冬冬和叶文茵都来你们一中了？”
　　“可惜缺了个王红豆，否则你们又能在一中相聚了。”
　　“王红豆去了五中？五中也挺好！”
　　“今天你见到冬冬，他长高了没有啊？”
　　林笑听到妈妈也这么关心这个问题, 哈哈大笑：“他说自己在长高啦, 反正没我高！”
　　林笑现在是四人中最高的。
　　“真好，你们四个都上了好学校。”吕秀英欣慰地说道。
　　“过两天高考就要出分了，不知道小芸能不能上个自己满意的学校。”吕秀英说到这里, 就想到了沈芸。
　　沈芸这三年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 吕秀英看着都心疼, 特别希望沈芸能得到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结果。
　　林笑：“小芸姐姐肯定能考上自己喜欢的大学！”
　　吕秀英听林笑语气这么笃定，问道：“为什么啊？”
　　林笑：“小芸姐姐去年就只差一点点，又学习进步了一整年，今年肯定没问题！”
　　吕秀英笑了：“你哥总说你是小福星，你说小芸没问题, 肯定没问题！”
　　话虽如此，吕秀英依旧为沈芸悬着一颗心, 沈芸为考大学付出了很多。这两年学习紧张，沈芸几乎没有时间管理文具店, 文具店的生意一年比一年差。
　　沈芸去读高中前招聘的两个店员，当时能干又老实，沈芸刚去住校的时候把文具店打理得挺好, 但是时间一久就不行了。
　　老板长时间不在，两个店员干活越来越偷懒，文具店的利润逐月走低, 在高考前一段时间, 账目甚至是亏损的。
　　沈芸当时忙着备战高考, 无暇顾及这个, 高考后休息了一天，立刻跑到自己的文具店。
　　一进门，沈芸就紧紧皱起眉头，文具店里的地面不太干净，落着不少灰尘。还有柜台下方的文具，都是很久没卖出去的囤货，上面也落着厚厚一层灰。
　　这样的文具能卖出去就怪了！
　　沈芸让店员把账本拿出来，明显从店员脸上看到一丝紧张之色，她心中立刻有了不详的预感。
　　接下来几天，沈芸仔细地盘货、查账……在账本上找出不少小问题。
　　沈芸分别找两个店员问话，她猜测文具店账目的手脚应该是两个店员一起做的，这种事情一个人做，根本没办法瞒过另一个人。果然，沈芸没有猜错，她一诈就诈出来了，做假账贪钱的事两个人都有参与。
　　两个店员的胆子不大，贪的钱不算多，每人几百块。或者说她们才刚开始贪钱没几个月，往后时间长了，胆子肯定越来越大，数额肯定越来越高。
　　这个月的工资沈芸还没发，她直接和两个店员说清楚，让她们走人，工资当然不会给了。
　　两个店员想要纠缠，沈芸冷着脸说道：“要么你们现在走，要么我报警算一算账，到时候可就不止是这个月的工资了，你们还得再掏钱赔给我。”
　　虽然警察未必管账目的事，但是两人做贼心虚，听到沈芸说报警，全都害怕了，再也不敢要这个月的工资，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沈芸干脆利落地把文具店收拾好，赶走店员、盘点库存、理清账目、彻底扫除。
　　文具店里的灯泡还坏了一个，沈芸买了新灯泡，站在椅子上换掉。
　　一番整理之后，文具店里的气象立刻大为不同。
　　但是文具店接下来该怎么办，沈芸却拿不定主意了。
　　再过一个多月，沈芸就要去上大学了，虽然她的第一志愿报的是本市的大学，但是上大学后她肯定没有太多的时间精力打理文具店。
　　请店员来看店的办法，她这两年已经试过了，根本行不通。
　　沈芸已经得出结论，开文具这样的小生意，必须老板自己操劳，指望别人根本不行。被她赶走的两个店员一开始也干的很好，然而事实证明，不要挑战人性。
　　沈芸不觉得再换新的店员能解决这个问题。
　　而且有个很关键的问题，那就是开在解放路小学门口的文具店，做的就是熟客的生意。顾客都是解放路小学的学生和家长，再加上附近这一片的居民。
　　两年前，“小云朵文具店”的口碑非常好，但是这两年沈芸无暇打理，文具店的状况越来越糟糕，在顾客们心中已经留下了坏印象。这些顾客一旦失去，要花费数倍的努力，也不一定能挽回。
　　沈芸和林跃飞聊过，依照林跃飞的意思：“你租约几月份到期？到期后就直接关了吧！”
　　然而沈芸还拿不定主意，“小云朵文具店”毕竟给她赚过不少钱。
　　她读高中这三年的开销，都是从小云朵文具店里赚到的，现在她手头还有存款，节省一点可以支撑她大学前两年的学费生活费。
　　不过沈芸心里还是没什么安全感，她大学后两年的开销还没着落呢。
　　今年不管她被第几志愿录取，哪怕依旧考不上大学要去上大专，她也要去上学了。
　　沈芸想尽快把大学后两年的开销也赚到手。
　　林跃飞建议她关店，但是她觉得文具店在接下来几年里还是很有钱赚的，解放路小学门口也是一个好位置。如果要换生意、换位置的话，她现在都还没有头绪。
　　“等高考结果出来再说。”沈芸对林跃飞说道。
　　她决定等高考结果出来后，根据自己究竟要去哪里上学，再做最终的决定。
　　林跃飞也没有催促沈芸，说道：“你的文具店，当然是你做主。”
　　既然沈芸暂时没有别的事做，她从高考结束后，就一心扑在文具店上。她白天在文具店，晚上也住在文具店。她给文具店换了一个结实的门锁，晚上把折叠床打开，在文具店里睡一晚上。唯一的缺点就是热了一点、闷了一点，沈芸一边开着窗户，一边买了一个小电扇，朝着自己不停地扇风。
　　时间和精力花费在哪里都是看得到回报的，沈芸觉得自己在做生意上笔读书上还更有天分一点。不过半个月，小云朵文具店的生意就又有了起色。
　　在一天又一天的忙碌中，沈芸对高考的紧张也被每天的忙碌冲淡了。
　　直到出分前一天，林跃飞问沈芸：“紧张不？”
　　沈芸摇头：“不紧张。”
　　林跃飞不信：“紧张你就说吧，我又不会笑话你。”
　　后来沈芸发现其实是林跃飞更紧张。
　　出分的前一晚，林跃飞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就给教育局的熟人打电话，打到第三个电话，终于打通了，对方才刚刚上班。
　　“兄弟，放心吧，你的事我记着呢，一查到立刻告诉你。”
　　林跃飞挂掉电话之后就在家里不停地转圈。
　　林笑看着团团转的哥哥，看得头都晕掉了：“哥，你今天怎么不去公司啊？”
　　林跃飞：“我这不是在等你小芸姐姐的成绩吗？”
　　林笑轻声说道：“你公司又不是没电话……”
　　哥哥非要在家里等，林笑原本不紧张，现在被哥哥弄得越来越紧张了。
　　连小黄都感受到了哥哥的焦躁，来哥哥身边试图安慰它，发现自己的安慰没有效果之后，小黄立马又跑远自己玩了。
　　林笑目睹了小黄的安慰哥哥全过程，总共不超过两分钟，“小黄，你也太敷衍了吧！”
　　“叮铃铃——”家里的电话响起的时候，哥哥像是触电一样跳起来，接电话的手都在发抖。
　　“兄弟，查到分数了，沈芸总分521。”
　　林跃飞听到这个分数，感觉身上的血都凉了——沈芸去年考了521分！
　　今年比去年还要低两分！
　　“真是521？你没看错吧？”林跃飞不甘心地问道。
　　“这肯定没看错啊，我现在手里就拿着高考成绩，用手指头指着给你念呢，沈芸，521分。”对方说道。
　　林跃飞不停地深呼吸，让对方把沈芸每一科的分数都念出来，把单科分数一一记下来。
　　“分数线出来了吗？”林跃飞问道。
　　“没呢！分数线哪里有这么快？”对方说道，“放心吧兄弟，等分数线出来之后，我立马给你打电话！”
　　总分521分……林跃飞都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沈芸了。
　　他拿起电话，沈芸现在在文具店里，旁边有一家小店有公共电话，林跃飞可以打过去让老板叫沈芸。
　　然而林跃飞拿起电话后又放下了，走到门口换鞋：“我去找小芸一趟。”
　　这样的消息，还是亲口告诉她吧，林跃飞在沈芸身边才放心。
　　文具店里，沈芸看到林跃飞的神色，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多少分？你说吧。”
　　林跃飞：“小芸你……”
　　沈芸打断林跃飞的话：“直说吧，我没事。”
　　林跃飞：“521。”
　　沈芸沉默了，这个分数比她对着答案估分的结果，要低上十几分。
　　林跃飞：“小芸，没事的……”
　　沈芸眼圈红了，吸了一下鼻子，朝着林跃飞伸出手。
　　林跃飞连忙把沈芸抱住，“小芸，没事的，大不了我们再读一年。”
　　沈芸坚定地摇头：“不，只要有志愿能录取我，我就去上。”
　　她觉得前面的本科志愿是没希望了，希望后面的专科志愿应该能给她兜住底。
　　“那就去上大专！”
　　“大专也很好啊，你去年去上，不也是大专，今年去上大专也没吃亏……”
　　沈芸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林跃飞用长着薄茧的手指用力擦去沈芸脸上的泪珠，沈芸都被擦疼了 ，但是她现在根本顾不上这一点疼痛。
　　“浪费了一年时间。”沈芸一边流泪一边说道。
　　林跃飞：“浪费就浪费呗，你这么年轻，浪费几年没关系。”
　　“咱好好活啊，多活一年就回本了，多活两年就赚了！”
　　沈芸没想到林跃飞现在还有心思开玩笑，但她还真的被林跃飞逗笑了。
　　林跃飞陪着沈芸呆了一天，等到沈芸情绪平稳了才回家。
　　回家后，林笑立刻问道：“哥哥，小芸姐姐怎么样？”
　　吕秀英也担忧地看过来。
　　林跃飞摆摆手：“没啥事了。”
　　林笑疑惑道：“分数线不是还没出吗？为什么你们都觉得小芸姐姐上不了本科呢？”
　　“没准今年的分数线比去年低很多！”
　　林跃飞摇头：“不太可能。”
　　林跃飞和沈芸又不是傻子，当然也想过这种可能。
　　但是，沈芸的分数比她的估分低了十几分，这算是比较大的偏差。
　　之前，沈芸高中高三所有班老师都带着学生估分了，估分结果总体上和去年高考分数差别不大。
　　林跃飞也早就问过教育局的熟人，都说今年高考和去年高考难度相当，分数应该差不多。
　　综合这些情况，沈芸的高考分比估分低了十几分，比去年还低两分，就非常危险了。
　　全家只有林笑最乐观：“没出分数线就都有希望！”
　　“就算真的考不上本科，出分数线之后再难过，也可以少难过几天呢！”
　　林跃飞一脸无奈：“你这是什么歪理。”
　　林笑觉得自己很有道理，少难过几天算几天啊！
　　几天后，高考各档分数线出来了。
　　教育局的熟人给林跃飞打电话：“恭喜恭喜！今年的重点本科分数线是514分！沈芸521分，超过重点本科分数线7分，这个分数很有希望啊！”
　　“志远报的怎么样啊？第一志愿报的哪所学校？”
　　林跃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今年的重点本科分数线比去年低这么多？”
　　他语无伦次地说道：“省大，省大……沈芸报的是咱们省的省大！”
　　“那很有希望，非常有希望！”对方说道。
　　“笑笑，笑笑！”林跃飞挂掉电话后，激动地看着妹妹，“还真被你说中了！”
　　“今年分数线比去年低好多，小芸姐姐很有希望上本科！”
　　半个月后，沈芸收到了省大寄来的录取通知书。
　　她被重点本科、本市的省大、自己填报的第一志愿录取。


第234章 
　　今年夏天是林笑度过的最快乐的一个暑假！
　　好消息一件连着一件。
　　“摸底考试考得好, 暑假作业不见了。
　　竞赛三科全拿奖，本地电台来采访。
　　小芸姐姐上大学，她和哥哥要订婚。
　　林家有女初长成, 用上蝶翼好自在！”
　　吕秀英看到林笑写在日记本上的打油诗, 指着最后一行哈哈大笑：“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笑在十三岁的夏天，迎来了第一次月经初潮。
　　妈妈早就给她讲过来月经是怎么一回事，班里的女生们也有一大半来月经了。林笑来月经的时候正在家里玩小霸王游戏机, 玩游戏的间隙去厕所才发现血迹, 林笑坐在马桶上叫妈妈, “妈妈，妈妈——我来月经了。”
　　吕秀英听到声音，连忙从柜子里拿出了自己用的卫生巾，要教给林笑怎么用。妈妈拆开包装，林笑看了一眼就知道该怎么用了, “妈妈我知道了。”
　　吕秀英自己用的是没有护翼的直条卫生巾，最早的时候七毛钱一包, 一包十六片。后来涨价了几次，现在四块多一包了。
　　用卫生巾也就是这几年的事, 更早的时候，吕秀英用的是一毛五分钱一包的妇女用纸。
　　“你先用着我这个，我给你去买电视上那种卫生巾。”吕秀英对林笑说道。
　　最近电视上总是播“好自在蝶翼卫生巾”的广告, 有蝶翼不侧漏。现在林笑也来月经了，吕秀英就想给笑笑买最好的。
　　林笑想和妈妈一起出门买东西，吕秀英让她在家里休息：“你别往外跑了, 在沙发上坐着吧, 不舒服就去床上躺着。”
　　“我再给你买点红糖回来, 给你泡个红糖水。”
　　林笑乖乖点头, 叮嘱妈妈：“妈妈多买一点，你也用那种！”
　　林笑知道妈妈要去给自己买的卫生巾更好、也更贵。
　　吕秀英点头答应：“行，以后我也用那种。”吕秀英倒也不是舍不得钱，只是她用惯了便宜的直条卫生巾，没想要过要换。
　　当然吕秀英也想省钱，但是自己用便宜的卫生巾给笑笑用贵的，笑笑心里肯定不舒服，那就索性都用一样的！
　　吕秀英快去快回，拎着卫生巾和红糖回家，告诉林笑：“这几天要经常换。”
　　不仅是怕漏，也为了身体健康。
　　吕秀英冲了一杯热热的红糖水，让林笑抱着杯子捂手，“趁着一小口一小口喝掉。”
　　姥姥也在旁边点头：“红糖水最管用了。”
　　姥姥跟林笑讲：“我小时候，红糖水那是治病的药。”不管什么病都能喝红糖水治病，要是喝了红糖水还不好，那就再加个鸡蛋，吃了红糖水卧鸡蛋还不行，那就是治不好的大病了。
　　妈妈和姥姥一起劝林笑，赶紧趁热喝下去，不能放凉了。
　　林笑皱紧眉头，现在可是暑假，天气预报高温38度！
　　然而妈妈十分坚持：“你赶紧喝掉暖一暖肚子，天天在家吹空调，来月经的时候可不能着凉。”
　　妈妈还把屋里的空调调高了两度！从林笑觉得刚刚好的25度调到了27度！
　　还拿了一双薄丝袜给林笑穿：“把袜子穿上，来月经的时候脚冷着了，要肚子疼的。”
　　林笑被迫喝了一杯热热的红糖水，穿着薄丝袜呆在27度的空调屋里，委屈道：“妈妈我热……”
　　吕秀英：“心静自然凉！”
　　“还有，来月经这几天，你不能吃冰棍啊！”
　　“冰棍、冰西瓜、冰饮料，这些全都不能吃！”
　　林笑倒在沙发上：“啊，来月经好麻烦啊！”
　　“要是能夏天能不来月经就好了。”林笑愿意在冬天多来几次，反正冬天她也很少吃冰的，冬天吃热乎乎的东西刚刚好。
　　吕秀英笑了，林笑都这么大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做白日梦。
　　突然，林笑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站起来：“妈妈，你给我量一下身高！”
　　林笑早就听说，来月经后就不怎么长个了，她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现在有多高。
　　林笑脱掉鞋子往量身高的门框旁站，吕秀英看到后连忙让她穿上鞋子：“别着凉！”
　　“穿着鞋量，减掉鞋底的厚度不就行了。”
　　吕秀英把尺子压在林笑的头顶上，用铅笔在门框上画了一条线，让林笑走开后拿卷尺量高度。
　　“1米67，减掉鞋底的2厘米，现在1米65。”吕秀英对这个身高已经满意了，“就算不长个也够了。”
　　林笑觉得不够！
　　哥哥一米八多，她要是一米六多，以后在哥哥面前都是小矮子了。
　　“我要长到一米七！”林笑握住拳头。
　　吕秀英笑了：“行，那你每天喝牛奶，三天给你喝一次高乐高。”
　　林笑很喜欢喝高乐高，但是不能每天都喝，她体质容易上火，连着喝几天高乐高就要流鼻血。
　　“然后你再跑步跳绳，不过这几天不能跳绳啊，这几天不能剧烈运动。”
　　这也不能、那也不能，林笑感觉自己就像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猴子、镇在雷峰塔下的白娘子一样不得自由。
　　还好来月经的时候可以玩小霸王游戏机！
　　妈妈看林笑无聊，难得没有限制林笑玩游戏机的时间，她痛痛快快地玩了一天。
　　晚上睡觉前，吕秀英让林笑垫两个卫生巾，前面一个后面一个，前后叠起来一部分。
　　“这样长一点，不容易漏。”
　　吕秀英还在林笑身下垫了一个小褥子，她对林笑睡觉的姿势实在没信心。
　　小时候和姥姥在一张床上睡，把姥姥的大腿踢青一大块。现在长大了也不老实，晚上睡着了像钟表的时针一样到处乱转。
　　要不是和吕秀英睡在同一张床上，地方有限，吕秀英看林笑能从床头转到床尾、再从床尾转到床头。
　　林笑向妈妈保证：“我这几天晚上一定老老实实地睡觉。”
　　吕秀英：“算了，你又控制不了。你踏踏实实地睡，小褥子弄脏了也好拆洗。”
　　“今天一整天都不疼啊？”吕秀英问道。
　　林笑摇头：“不疼。”
　　吕秀英：“一点也不难受？”
　　林笑：“不难受。”
　　吕秀英松了一口气：“那看来你也是不疼的。”
　　姥姥一边抖开毛巾一边说道：“随你妈了，你妈平时就不疼。”
　　“你妈大冬天来着例假还要洗衣服、洗床单，家里换下来的脏衣服连一夜都不能放。”
　　李云珠当初没少因为这件事骂吕秀英。
　　“冬天的水刺骨头，我问你妈不疼吗？你妈说不疼。也不知道是真不疼，还是非要嘴硬。”
　　姥姥说道：“我以前每次都要疼一天。”
　　不过也不是最严重的那种，她见过最严重的躺在床上起都起不来，脸色惨白，冷汗哗哗流。
　　林笑听完姥姥讲的故事，眼神滴溜一转，原来妈妈年轻的时候，也经常不听姥姥的话啊。
　　第二天中午，林笑偷偷打开冰箱拿冰棍，她的动作放得好轻好轻。
　　然而小黄的狗耳朵特别灵，林笑无声无息地打开冰箱，还是被小黄发现了，小黄嗖的一下跑进厨房。
　　因为小黄，妈妈也发现了不对劲：“笑笑，你在厨房干嘛呢？”
　　林笑手里拿着冰棍，被妈妈抓了一个现行。
　　吕秀英伸手拿过林笑的冰棍，重新放回冰箱：“啧，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
　　林笑小声说道：“明明你以前也不听姥姥的话。”
　　吕秀英瞪了林笑一眼：“我是干活，你是嘴馋，能一样吗？”
　　林笑觉得差不多，她可以不吃冰棍，但是她想吃冰棍，妈妈也可以不洗衣服，但是她想洗衣服。
　　当然，这样的心里话林笑是不敢说的，她乖乖从厨房里走出去，狠狠揉了一通小黄！
　　等妈妈不在屋里的时候，林笑戳着小黄的笨狗脑袋：“要不是你，我今天就能吃到冰棍了！”
　　“我吃冰棍你也有得吃，哪次不剩一口给你？”
　　“呜呜……”小黄委屈巴巴地靠在林笑腿上，看起来也后悔了。
　　晚上，林跃飞回家，小黄叼住哥哥的裤腿把他拉到冰箱前。
　　林跃飞莫名其妙：“你想干嘛？”
　　林笑替小黄翻译：“今天它没吃到我剩下的冰棍，想让你吃冰棍，剩一口给它。”
　　林跃飞奇怪地看向妹妹：“你今天怎么没吃冰棍？”
　　林笑叹气：“妈妈不让。”
　　林跃飞这才知道妹妹来月经了：“呦，长大了。”
　　“明天给你订个蛋糕，庆祝一下。”
　　林笑一脸惊喜，竟然还有蛋糕吃！
　　“我不要明天吃蛋糕，过几天吧，等我例假来完再吃。”现在吃蛋糕妈妈肯定不让她吃冰的，但是夏天的蛋糕要在冰箱里冰镇过才好吃啊！
　　林跃飞瞥了妹妹一眼：“事儿还挺多。那过几天出去买金的时候，顺便给你订蛋糕。”
　　暑假赶不及了，哥哥和小芸姐姐要在今年国庆节订婚。订婚宴很简单，就自己家的几口人一起吃个饭，沈芸的家人一个都不叫，只叫了两个高中班里关系最好的同学。
　　不过订婚宴简单，订婚之前的环节哥哥一个都没少，他去照相馆订了婚纱照，还要带沈芸去买三金。
　　林跃飞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给妈妈买过就金镯子呢，只给沈芸买也不像话，干脆先带着妈妈姥姥和妹妹去买金子。
　　然后再带着沈芸去买。
　　现在的金价96块钱一克，划算！
　　林笑不解道：“为什么不叫上小芸姐姐一起去呢？”还要分成两次？
　　林跃飞懒得回答妹妹：“长大你就懂了。”
　　林笑撅嘴，大人们总是用这样的话敷衍她！
　　几天后，到了金店里，林跃飞给妈妈和姥姥各买了一个古法金镯子，样式经典，最重要的是克重。
　　吕秀英想摘下来：“诶呦，这也太沉了，我不要这么沉的。”
　　妈妈明明很喜欢，林跃飞直接让营业员开单：“就是这么沉的才好看。”
　　妈妈和姥姥的金镯子没用几分钟就定下来了，然后两人帮着林笑挑。
　　“那个小猴的坠子不错，明年你就不是本命年了，可以带自己的生肖了。”
　　妈妈在林笑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林笑摇头，她不喜欢身上戴饰品。
　　“不喜欢戴在身上？”林跃飞伸手指向店里的小金条，“那就这个小金条吧，来两根凑一对。”


第235章 
　　妈妈帮林笑把两根小金条收起来, 收进衣柜上层的铁皮糖盒里。
　　家里重要的东西妈妈全都放在这里，存折、现金，现在又多了两根小金条和两个金镯子。
　　姥姥也把自己的金镯子给妈妈, 让妈妈帮她收着, “可不能带回老家去，让你嫂子看见了，她可就惦记上了！”
　　这样沉甸甸的一个金镯子, 林笑舅妈一定会费尽心思地找姥姥要, 到时候又惹出很多事端。
　　林笑姥姥索性不把金镯子带回家, 不让舅舅一家知道这件事。
　　“以后过来住的时候，我在家里戴。”在外面姥姥也是不敢带的，“我一个老太太，戴着这么大的金镯子，让人劫了可怎么办？”
　　损失财物都是轻的, 要是被人在后脑勺上闷头敲一砖，可能连命都没了。
　　现在下岗的不止棉纺厂一个厂子, 今年又陆续有两个国企大厂的工人们被迫下岗，很多没下岗的厂子也都是苟延残喘, 到处人心惶惶。
　　下岗的人一多，治安更乱了，被敲闷棍抢劫的事情听说了好几起, 据说有的抢到的钱包打开只有十几块钱，被抢劫的人却重伤甚至丧命。
　　姥姥这样沉甸甸的大金镯子，足以让坏人心生歹意。
　　吕秀英赞同林笑姥姥的话, 她自己也是这样打算的：“我也就在家里戴。”
　　“等小飞订婚的时候戴去酒店一下。”吕秀英说道。
　　姥姥在林跃飞订婚的时候也不准备戴镯子, 坚决不能被舅妈看见。
　　林跃飞订婚前, 他和沈芸一起去裁缝店里量身定做了衣服。林跃飞订了两身西装, 一套黑色的、一套灰色的，他犹豫过要不要定做白色西装，最后没有定，黑色和灰色的西装他平时也能穿，白西装平时就穿不到了。
　　沈芸定做了一条旗袍和一条红色的连衣裙。
　　“是朱丽叶那样的裙子吗？”林笑问道，哥哥和小芸姐姐去的裁缝店，就是定做舞台妆的裁缝店。
　　林跃飞摆手：“没那么夸张。”
　　林跃飞想给妈妈和姥姥也都定做两身衣服，妈妈和姥姥全都说不要。
　　“你那裁缝店里做的衣服，比商场里买的还贵呢，我们去商场买。”
　　妈妈和姥姥都是老观念，觉得裁缝做的衣服应该比商场里卖的衣服便宜。现在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缝纫机，自己在家做衣服就是为了省钱。裁缝做的衣服比自己做的衣服贵一点也好一点，但主要还是靠着比商场里的衣服更低廉的价格吸引顾客。
　　她们勉强能接受的只有量身定做的旗袍比商场里的衣服更贵，旗袍是真的需要好师傅和好手艺。
　　裁缝做的其他衣服比商场里更贵，她们就不太乐意了。
　　林跃飞：“秦老板做的衣服，贵在合身。”
　　妈妈和姥姥都摇头：“要那么合身干嘛？商场里多试几件，也能挑到合身的，我们又不是什么奇形怪状的身材。”
　　第二天，妈妈和姥姥就带着林笑去逛街了。
　　林笑习惯性地去看运动装，被妈妈拉到卖裙子的柜台前。
　　“这次专门给你买裙子来的。”林笑的衣柜里衣服不少，但是没有连衣裙，平时上学穿不方便。
　　这次妈妈让林笑试的都是“淑女”的衣服，要么是连衣裙，要么是上衣下裙。
　　林笑穿着裙子很不习惯，“这一跑步裙子就飘起来了吧？”
　　吕秀英看着林笑穿裙子后畏手畏脚的样子，伸手拍她的背：“抬头挺胸，大大方方的。”
　　“跑什么步啊？你哥订婚的酒店里，哪里有地方给你跑步。”
　　“什么场合穿什么场合的衣服，又不让你上学的时候穿。”
　　林笑在妈妈的纠正下，抬头挺胸，走路时步子迈小，这倒不用妈妈提醒，林笑穿上裙子和小皮鞋后根本没办法像平时穿运动装运动鞋的时候那样大步流星。
　　妈妈想给林笑买两双小皮鞋，林笑摇头：“一双足够了。”
　　她穿小皮鞋的机会真的掰着手指头就能数过来，平时在学校里根本穿不着。这一次是哥哥订婚的时候穿，下一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大概是她再当主持人主持联欢会的时候？
　　但是林笑已经体验过当主持人了，她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当了。
　　相比林笑的冷静克制，妈妈恨不得把林笑试过的裙子和鞋子都买下来。
　　妈妈沉浸在打扮女儿的快乐中，这一方面，养女儿比养儿子快乐得多。
　　不知道是不是妈妈看女儿怎么看都好看，林笑试了这么多条裙子，吕秀英就没有一件觉得丑的。
　　“等你哥订婚那天，给你编个头发，配上这小裙子。”吕秀英脑袋里一想就觉得漂亮极了。
　　妈妈和姥姥也一直在试衣服，从这家店试到那家店。走到后头，林笑每走进一家店先找坐的凳子，妈妈和姥姥试衣服，她脚痛腿痛地坐着。
　　林笑姥姥啧啧摇头：“你这小小年纪，怎么还没我能逛街呢？”
　　吕秀英也奇怪：“这才逛多久啊？我年轻时候逛一天街都不累。”
　　吕秀英年轻的时候逛街，只能逛、没钱买，在哪件衣服前面多徘徊一段时间，就要受国营商场营业员的白眼。就算这样，吕秀英年轻时也乐此不疲，逛街是那时候她为数不多的娱乐。
　　林笑拖着自己沉重的脚步，跟在妈妈和姥姥身后，妈妈回过头说她：“别拖拖拉拉地走路，这么走路多难看！”
　　林笑一脸委屈：“我真的走不动了啊！”
　　她又不是故意这样走路的，她的两条腿像绑了铅球一样，双脚根本抬不起来！
　　姥姥心疼林笑：“不逛了，都买了这么多了。”
　　吕秀英抬头忘了一眼还没逛完的一层半，她以前逛商场都要全都逛一遍，哪家店都不会错过。
　　不过以前的商场小，现在的商场越建越大了。
　　“行吧，那就不逛了，吃饭去。”吕秀英说道。
　　林笑双眼立刻亮了，迈开步子跟上妈妈：“去哪儿吃？吃什么？”
　　吕秀英笑了：“一说吃饭就有劲！”
　　“这么有劲，要不把最后一层半逛完了？”
　　林笑立刻大步变小步，诶呦诶呦地叫：“我累死了，脚痛、腿痛、腰痛……”
　　吕秀英：“小孩子哪有腰！行了，不逛了，我们去美食一条街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美食一条街就在离商场不远处，马路两边全都是各种各样的饭店。
　　这两年开的小饭店越来越多，美食一条街也越来越长，最初就是一个红绿灯到另一个红绿灯的距离，现在中间跨过了两个红绿灯。
　　林笑听到美食一条街就皱起眉头，虽然那边饭店很多，想吃什么几乎都能找到，但是林笑小时候留下过心理阴影。
　　她在美食一条街的一家店门口，看见过现宰活羊。
　　吕秀英看到林笑的表情，说道：“放心吧，现在没有那些了。”
　　“咱们不从头走，从工农路过去，然后往南边拐。”这样直接进入美食一条街的中央位置，吕秀英也不喜欢美食一条街最北边的那一溜饭店——都是野味馆。
　　老板们为了彰显自己饭店里有稀罕东西，全都摆在外面的人行道上，走过路过感觉像是进了动物园。野味里蛇最多，吕秀英看着也害怕。
　　“我听说美食一条街那里有一家店，牛肉馅饼和牛肉锅贴特别好吃。”吕秀英说道。
　　林笑听到妈妈的话，对美食一条街的顾虑顿时烟消云散，脑子里只剩下好吃的牛肉馅饼和牛肉锅贴！
　　吕秀英看到林笑的样子，又噗嗤一声笑了：“走！”
　　姥姥在一家不起眼的小饭店坐下，环顾四周，看起来倒是干净，但是旁边几桌上的馅饼锅贴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
　　“这个干嘛要到外面来吃啊？自己家做不也一样？”姥姥最擅长做各种面食。
　　“来尝尝嘛，都说这家做的好吃。”
　　吕秀英点了三个牛肉馅饼，一锅牛肉锅贴，三碗红枣小米粥。后厨现点现做，刚出锅的馅饼和锅贴热气腾腾地端上来。
　　“妈，你尝尝，和家里的一样不一样。”吕秀英给李云珠碗里夹了一只锅贴。
　　林笑比姥姥动作更快，一边吹气一边咬了一口，焦脆劲道的外皮里面馅料滋味鲜美、汁水十足，林笑差点被里面的汤汁烫到。
　　“好吃……好吃！”林笑迫不及待地和妈妈姥姥分享。
　　吕秀英看她：“嘴里有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
　　林笑连连点头，一口锅贴一口馅饼，顾不上说话。
　　林笑姥姥吃了几口，也不得不承认：“是比家里做的好吃。”
　　林笑姥姥试图向服务员问出来他们的馅是怎么调的，服务员表示自己不知道。
　　妈妈拦住姥姥：“人家不会告诉你的。”
　　林笑姥姥笑了：“也是，都说出去了，以后谁还来饭店里吃啊。”
　　吃完饭回到家，林笑瘫倒在沙发上，连玩小霸王都不想玩了。
　　姥姥坐在沙发上也长舒一口气：“诶呦，在外面不觉得累，一回家就累了。”
　　林笑挪到姥姥身边，给姥姥捶腿。
　　打开电视换了一圈台，最终还是停在新白娘子传奇上。一边看新白娘子传奇，一边双手握成小拳头，在姥姥腿上敲敲敲。
　　姥姥说道：“别给我锤了，你也累了，赶紧歇歇吧。”
　　林笑摇头：“我不累了！”坐在家里松软的沙发上，林笑的体力恢复得很快。
　　姥姥侧过身体：“那你给我捶捶背，肩膀这里。”
　　“对，就是这儿，力气大一点、再大一点。”
　　林笑加了两次力气，不敢再加了，她真怕把姥姥给锤坏了。
　　姥姥笑道：“就你那小拳头，放心捶吧，没事的。”
　　自从回到家，妈妈就站在穿衣镜前，把自己刚从商场里买回来的衣服又试了一遍，对着镜子左照右照。
　　林笑无法理解，明明每件衣服妈妈都在商场里试过啊，在商场里也照过镜子。
　　吕秀英：“在家里试和在商场里试不一样。”
　　吕秀英也说不出具体哪里不一样，但是在商场里看着完美的衣服，一回到家立刻就会发现几个小毛病。
　　吕秀英对着镜子照自己身上枣红色的连衣裙，“我在商场里怎么没觉得颜色这么暗呢？现在看着怎么这么暗呢？”
　　“腰身这里是不是有点紧，显得我有小肚子……”
　　吕秀英把买回来的衣服都试了一遍，分别挑出一到三处的不满意的地方。
　　姥姥笑着对林笑说道：“你妈从小就这样。”
　　“在商场里看什么都好，买回家就后悔。”
　　“我以前和你妈一起逛街的时候，每次都跟她说，在商场里看好咯，别再买回家后悔了……没用！”
　　吕秀英在商场里看得再仔细、感觉再满意，回到家里还是会冒出各种各样的问题。她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
　　这次也一样，有两件衣服的小毛病吕秀英可以忍，有一件越看越不喜欢，最后下定决心，“明天去商场里退了去。”
　　姥姥站起身来，围着妈妈前后左右看了一圈，“这不是挺好的，你哪里不满意啊？”
　　吕秀英就是觉得不满意，“和在商场里看的根本不一样。”
　　“明天我出去烫头，烫头之前把这件衣服退了。”
　　李云珠知道自己劝不动，“行吧，随便你。”
　　吕秀英问道：“笑笑，你明天还和妈妈一起去吗？”
　　林笑毫不犹豫地说道：“去！”
　　第二天，林笑陪着妈妈去退衣服、烫头，感觉自己被骗了！
　　妈妈说她要退衣服，没说她还要逛街啊！
　　昨天没有逛完的一层半，妈妈今天又一家不落地逛完了。
　　林笑后悔了，还是姥姥聪明，今天在家里歇着不出门。
　　又是早晨出门，傍晚才回家的一天，林笑陪着妈妈退了一件衣服又买了一件衣服，还花几个小时烫头发。
　　这一次，妈妈对换回来的衣服满意了，但是对着镜子照自己新烫的头发，又皱起了眉头。
　　“怎么看着这么不自然啊？”吕秀英对着镜子不停摆弄。
　　林笑小声说道：“还好头发不能退。”否则林笑怀疑，妈妈一定会把烫了的头发退掉。
　　吕秀英回过头：“你说什么？”
　　林笑连忙说道：“我说妈妈新烫的头发很自然、很漂亮！”
　　吕秀英对着镜子继续观察自己的头发，“真的自然吗？不过多洗几次应该会更自然吧，等你哥和小芸订婚的时候，应该就好看了……”
　　林笑听妈妈提前小芸姐姐，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马上就要到九月份了，“我们什么时候送小芸姐姐去上大学？”
　　吕秀英：“诶，你不知道吗？昨天你哥和小芸开车去了一趟大学，今天也去了一趟。”
　　昨天和今天，两人往大学宿舍里搬了两趟行李。本市的大学这一点很方便，可以一趟一趟地开车搬东西。
　　林笑惊呆了，妈妈竟然用这么随意的语气说出这么惊爆的话。
　　哥哥竟然趁她逛街的时候，偷偷送小芸姐姐去大学！
　　林笑嗷的一声倒在沙发上：“送小芸姐姐去大学为什么不带我！”
　　她也很想送小芸姐姐去上大学啊！


第236章 
　　晚上, 哥哥一回家，林笑立刻冲上去“谴责”：“哥，你送小芸姐姐去上大学, 怎么不带我啊？”
　　林跃飞看妹妹一眼：“有你什么事儿啊？”
　　林笑：“我也想送小芸姐姐去上大学啊！”
　　“哥, 小芸姐姐已经到大学去了？”
　　林跃飞嗯了一声：“她已经在大学宿舍住下了。”
　　这个暑假沈芸一直凑合着住，先在高中宿舍里住了一段时间，又在文具店里住了一段时间。
　　林跃飞看沈芸这么居无定所挺心疼的, 想给她租间房, 然而沈芸不舍得花这份钱。这两天大学宿舍可以入住了, 直接搬到了大学宿舍。
　　林笑听到小芸姐姐已经住进大学宿舍了，一脸失落：“啊……”
　　她错过了送小芸姐姐上大学的机会。
　　她还想去小芸姐姐的大学看看呢！
　　林跃飞看到妹妹委屈的样子和小黄一模一样：“嘿，你怎么跟小狗似的。”
　　“我明天还要去大学给你小芸姐姐送东西呢，带你一起去？”
　　林笑立刻点头：“嗯！”
　　吕秀英问道：“带笑笑去碍不碍事啊？你和小芸难得有相处的时间……”
　　林跃飞：“没事，让笑笑去吧。”
　　吕秀英：“那我们也一起去吧。”这样到了大学里, 林跃飞去找小芸，自己、笑笑和姥姥一起在大学里逛逛, 不打扰他俩。
　　林笑十分好奇小芸姐姐的大学是什么样的，“小芸姐姐的大学里有湖吗？”
　　林笑对华杯赛复试去的大学印象很深, 那是她去的第一所大学，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所大学，大学校园真的好大好美啊！
　　林跃飞：“没有湖。大学刚搬的新校区, 刚建好一半，还有一半在施工呢。”
　　林跃飞告诉林笑：“你要是想看漂亮的大学校园，那就不用去了, 到处都乱糟糟的。”
　　林笑：“我要去！”小芸姐姐的大学就算不漂亮, 她也想去看看！
　　妈妈和姥姥对明天去大学也很重视, 晚上两人一起照着镜子搭配明天要穿的衣服。
　　在吕秀英心中, 大学是个非常神圣的地方。
　　姥姥更是连声感慨：“真没想到，真没想到我还能有个大学生孙媳妇！真没想到小飞竟然能娶个大学生回家！”
　　姥姥掰着手指头数：“文丽是大学生，小芸是大学生，笑笑以后肯定也是大学生。咱家有三个大学生了！”
　　姥姥自豪极了，自己家是全村的独一份。
　　“纺织厂大院里也没几户这样的吧？一家三个大学生！”姥姥说道。
　　吕秀英想了想：“还真没有。”
　　吕秀英对着镜子换上一双坡跟的小皮鞋，林跃飞看到后说道：“穿运动鞋，大学里路不好走。”
　　吕秀英遗憾地把脚上的小皮鞋脱下来：“运动鞋和我这身衣服不配了。”她又对着镜子重新搭配衣服。
　　林笑坐在沙发上，看着镜子里的妈妈，“妈妈，我感觉你变年轻了。”
　　林跃飞听到林笑的话，立刻说道：“咱妈本来也不老啊。”
　　“我没说妈妈老！”林笑瞪哥哥，哥哥这个拍马屁的大奸臣！
　　“妈妈是心态变年轻了。”林笑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近这一段时间，妈妈每天都很高兴，很多方面都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比如说妈妈更爱打扮了，比如说妈妈逛街不嫌累了，比如说妈妈在商场里喜欢的衣服，买回家就不喜欢了。
　　姥姥看到妈妈这样子，露出熟悉的笑容，对林笑说：“你妈年轻的时候就这样。”
　　然而林笑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妈妈，从她记事起，妈妈很少打扮、难得逛街，更没有过在商场里喜欢的衣服买回家就不喜欢了这样有些孩子气的举动。
　　这是姥姥熟悉的妈妈，却不是林笑熟悉的妈妈。
　　林笑从姥姥的口中，才知道原来妈妈年轻时还有这样一面。
　　妈妈的青春在她二十多岁的时候戛然而止。她被生活的不幸催熟，一声不吭地担起家庭的重担。
　　她成熟又坚韧地过了十几年，直到现在，家里经济宽裕了、哥哥成家立业了。
　　哥哥订婚这件事，仿佛扣下了一个扳机，让妈妈被冰封十几年的青春，又一次在春风中复苏。
　　像是被冰封多年的种子，一旦遇到合适的环境，立刻生根发芽，展露出顽强的生命力。
　　林笑很喜欢妈妈的变化。
　　她喜欢妈妈烫头发、喜欢妈妈穿裙子，不是因为妈妈这样更美，而是因为妈妈对着镜子高兴地哼歌。
　　妈妈的种种变化，都发生在哥哥和小芸姐姐订婚的日子敲定后。
　　原来在妈妈心里，哥哥还是很重要的。
　　哥哥竟然能对妈妈产生这么大的影响，看透这一点的林笑，有一点点吃醋，狠狠瞪了哥哥一眼。
　　林跃飞莫名其妙地被妹妹瞪，想不通自己又怎么惹到妹妹了，“你眼皮抽风了？”
　　林笑更用力地瞪了哥哥一眼！
　　第二天早晨出门，林跃飞看着妈妈脚上纯白色的运动鞋，连连摇头：“妈，你穿这双鞋去小芸的大学，回来就变黑了。”
　　吕秀英不以为意：“脏了就刷呗。”
　　妈妈的衣服鞋子很喜欢白色，她觉得白色干净清爽，至于白色容易脏的问题，在妈妈心里不是缺点反而是优点，反正其他颜色的衣服她也洗得这么勤，白色能看出来哪里脏更好。
　　然而吕秀英走进大学校门，她后悔了。
　　林笑抢先一步说出妈妈的心声：“这是小芸姐姐的大学吗？这是大工地啊！”
　　大学里、大学外，到处都是高高的塔吊，大卡车开过扬起漫天的黄土。
　　眼前的环境和林笑想象中的大学差别太大了！
　　到处都是叮叮咣咣的施工声，到处都是尘土飞扬。如果不是大学门口的确写着大学校名，林笑都怀疑哥哥走错路，把她带到自己的工地去了。
　　林跃飞坏笑着看向妹妹：“后悔来了吧？”
　　林笑咬牙说道：“不后悔！”
　　林跃飞一眼看出妹妹的言不由衷，“别看现在是大工地，再过几年这边建成大学城，好吃的好玩的多着呢。”
　　这边如火如荼的建设刚刚开始，如果不是林跃飞被手头的商品楼工程吃掉了几乎全部的资金和人力，这边也有不少机会。
　　吕秀英惊讶道：“这里建大学城？这也太偏了啊！”
　　在吕秀英看来，这都不能算市区了，早就出市了。
　　林跃飞点头：“确实离市区远了一点，不过以后这边也会慢慢热闹起来的。”
　　因为大学生距离市区远，大学生们吃饭购物等需求不可能跑到市区解决，肯定是在大学城里解决的。
　　因此诞生了大量的消费者和大量的商机。
　　林跃飞前两天和沈芸谈过这一点，沈芸也认同，已经决定把开在解放路小学门口的小云朵文具店关掉，来大学城附近做点小生意。
　　这样距离近了，也方便她照看，高中后两年的经验已经证明了做生意不能撒手。
　　林笑见到小芸姐姐后，立刻就不后悔来到大工地一样的大学了。
　　“小芸姐姐！”林笑一只手拎着哥哥给小芸姐姐带来的袋子，一只手举起来朝着小芸姐姐招手。
　　沈芸连忙快步走过来，接过林笑手里的袋子，看向林跃飞：“怎么又带来这么多东西啊？”
　　林跃飞：“给你军训的时候用的。”
　　两人的订婚宴定在国庆节后，林跃飞才想起来沈芸大学开学要军训这回事。要是再像高中军训晒得那么黑，订婚宴的时候穿裙子不好看。
　　林跃飞去给沈芸买防晒霜，这才发现现在商场里还买不到。后来打听了一番，托人在上海买了倩碧的防晒霜，也是今年才进入中国的，刚在上海开设了第一个柜台。
　　总之买到了就行，林跃飞还准备了花露水、清凉油、藿香正气水等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起给沈芸拿过来。
　　还有一个编织袋，里面装的是凉席。
　　林跃飞进不了女生宿舍，吕秀英和林笑一起帮沈芸把东西搬进去。
　　一间宿舍住八个人，分成四组上下铺，沈芸来的最早，挑了靠窗的上铺。
　　除了沈芸，宿舍里还有三个女生住进来了，看到吕秀英进门纷纷打招呼，“沈芸，你妈妈长得真漂亮。”
　　吕秀英笑道：“我是小芸的阿姨。”
　　同宿舍的三个女生都羡慕沈芸，沈芸家是本地的，生活用品准备地最齐全，这几天家人给她送了一趟又一趟，一看就是家里从小被宠到大的女儿。
　　林笑主动自我介绍：“我是小芸姐姐的妹妹！”
　　舍友们都笑了：“小芸，你妹妹真可爱。”
　　沈芸长得秀气，林笑长得大方，两人是截然不同的风格，但都很漂亮。
　　林笑从沈芸姐姐的大学回来之后，立刻十分珍惜一中的校园环境。
　　八月三十一号，林笑回一中报到，下意识地走到了初中部，突然听到有人迎面叫她：“林笑，林笑！你怎么往初中部走啊？”
　　林笑抬起头，看到赵晓龙正从初中部教学楼的方向跑过来，“对哦。”她应该去高中部的。
　　“你怎么从那边过来啊？”林笑奇怪地问道。
　　赵晓龙嘿嘿笑：“我刚才也走错了呗。”
　　林笑搬进了高中部的教学楼，换上高中部的校服。
　　虽然都在一中，但是从初中部升到高中部，还是有很多不一样。
　　升入高中后，同学们要上晚自习了，每天晚上九点钟晚自习才结束。这样一来，林笑不仅要在学校里吃午饭，还要在学校里吃晚饭。
　　一天只剩下一顿早饭在家里吃，吕秀英现在每天做早饭比以前精心多了，生怕林笑在学校里吃不好，抓紧早饭的机会给她补充营养。
　　还有一个变化，倒是和林笑升高中没关系，只是恰巧碰到这个时间。从林笑家里到一中校门口，新开通了一条公交路线。
　　最近这两年公交路线不断增加，没想到这么快就加到了自己家门口。这样每天早晨林笑就可以坐公交车去上学了，可惜晚自习放学的时候，已经错过末班公交车了，每天下晚自习还是要妈妈来接她。
　　吕秀英说道：“就算晚上有公交车，那么晚也不敢让你一个人回家，我肯定要去接你的。”
　　妈妈带着林笑去公交公司办了一张学生月票，十块钱一个月，仅限个人使用。月票上贴着林笑的照片，装在一个塑料软壳里，系着绳子可以挂在脖子上。
　　不过林笑都装在口袋里，挂在脖子上太傻了，只有小学生才会把红领巾和钥匙挂在脖子上。
　　她现在是高中生了！
　　林林总总，从初中升入高中，还是有不少变化的。
　　林笑班里少了四个同学，因为综合摸底考试和之前的期中期末考试，证明他们适应不了五年班的学习节奏。
　　林笑从杨老师口中听说，甚至还综合了竞赛成绩，班里有同学总分倒数，但因为竞赛成绩突出，拿到了国一，依旧留在班里。
　　林笑也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了，这样严重偏科的话，去其他班里更惨，中考和高考比拼的全都是总分。只有留在五年班，不用中考，高中如果能竞赛获奖的话，还能保送大学。
　　升入高中后，林笑班里数理化三科老师都没换。数理化三科老师不仅教他们课本内容，更重要的是教他们竞赛课，前两年教初中竞赛可以说是大材小用。
　　因为一中的竞赛老师不多，也为了让五年班的同学不必中途再适应新的竞赛老师，才让一套竞赛老师从初中教到高中的。
　　其他科目的老师全都换了，林笑每节课都盯着新老师脸看，努力记忆中……
　　各科老师倒是都认识林笑了，因为林笑的鼎鼎大名，每科老师最先记住的学生就是林笑。
　　然后各科老师发现林笑上课的时候特别专注，总是看着他们的眼睛。
　　每次四目相对，各科老师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林笑，你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林笑频频被新老师们点名回答问题，一开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新老师怎么都这么喜欢点她？
　　几天之后，林笑突然茅塞顿开，猜到了原因！
　　果然，她上课不再盯着老师的脸看之后，老师们点到她的次数正常了。


第237章 
　　新学年, 班里重新投票选举了班干部，林笑以高票数继续当选班长。
　　余昭昭不再是副班长了，她没有参加竞选。余昭昭的妈妈认为她不该再在当班干部上花费精力, 所有时间精力都要花在学习上。
　　余昭昭无所谓, 其实以前她当副班长的时候也很清闲，老师们同学们有事第一个想到的都是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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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慧敏知道余昭昭不参加班委竞选后，去竞选了副班长, 顺利当选。杨老师笑道：“正好, 有什么事你们两人一起做。”
　　团支书依旧是赵晓龙, 这个在初中两年让同学们不知道是做什么的班委，最近存在感直线上升。
　　同学们开始入团了！
　　第一批入团名额有两个，杨老师把林笑和赵晓龙叫到办公室，准备发展两人作为第一批的团员。
　　“等等，林笑满十四周岁了吗？”杨老师突然想到。
　　林笑摇头：“没有。”
　　杨老师笑了：“那不行, 你回去吧，把周慧敏叫过来。”
　　林笑对杨老师说：“周慧敏也没满十四周岁呢。”周慧敏和林笑同岁, 生日只差两个月。
　　“周慧敏也这么小啊？”杨老师面露思考之色，“行, 那你回去吧，我想想再叫谁。”
　　最终，班里第一批入团的是赵晓龙和方琼华。
　　入团仪式在星期一的升旗仪式之后, 各个班里第一批入团的同学们在操场前方庄严宣誓。
　　回到教室之后，林笑看到了两人胸前的团徽。
　　国庆节前，一中举办秋季运动会, 林笑开始一年一度的抓壮丁。出乎林笑意料的是, 她以为最难抓到人的一千五百米长跑, 竟然第一个有人报名。
　　报名的人是方琼华！
　　在林笑惊讶的目光中, 方琼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入团了，肯定要冲在前方。”
　　林笑对周慧敏感慨道：“第一批入团的名额怎么只有两个？要是再多几个就好了。”
　　要是班里再多几个像方琼华这样积极的团员，林笑这次春季运动会就完全不必发愁了！
　　林笑在班里抓了一天壮丁，把报名表填满大半。她好奇地从赵晓龙那里拿过男生的报名表：“赵晓龙，你自己怎么不报名一千五？方琼华报名了一千五！”
　　赵晓龙得意道：“用不着我报名，李阳泽主动报名了一千五！”
　　升到高中，大家对运动会的热情没以前那么高了。而且对其他班来说，这次运动会是高中进入新班级后的第一次运动会，对从初中部直升到高中部的五年班来说，运动会已经没有任何新鲜感了。
　　高中部的操场旁有一个大看台！高中三个年级的学生都能坐下。
　　林笑第一次参加运动会不用自己拿小板凳，两手空空，双肩包里装满零食。
　　林笑和周慧敏肩并肩坐在看台上，同时把双肩包放在膝盖上，动作一致地拉开拉链。
　　林笑拿出了两包零食，顺手递给周慧敏一包。
　　周慧敏拿出了两本练习册，看到林笑的动作，抽出一本，犹豫地递给林笑。
　　林笑：“……？”
　　周慧敏收回手，低头看林笑的书包：“你装的全都是零食？一本书都没带！”
　　林笑不明白开运动会为什么要带书，然而在周慧敏的示意下，林笑的目光在看台上扫了一圈，发现大部分同学膝盖上都摊着一本书，不少人低着头奋笔疾书！
　　林笑：“额……写作业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周慧敏：“怎么不急，国庆的作业太多了！”
　　林笑心有戚戚地点头，高中的作业比初中多了很多！
　　而且除了数理化三科老师，林笑和新老师们都还不熟，升入高中后也还没考试，林笑暂时没有申请“作业自主权”。
　　周慧敏一边翻开练习册一边说道：“国庆一共就三天假，老师们留的作业却那么多！”
　　“我看老师们也把运动会这两天时间算进去了，按照五天时间留的作业。”
　　林笑昨天就把国庆节作业要用到的书本和练习册都拿回家了，现在想写作业也没法写，“算了，我回家再写吧。”
　　周慧敏抬头看向林笑，面露犹豫之色：“那我陪你……”
　　林笑摆手：“不用，你写你的。”她们都高中了，又不是做什么事都要一起的小学生。
　　何况就算是小学的时候，周慧敏也不陪她，林笑回忆道：“那时候在教研室，你课间总是在写题目。”
　　周慧敏：“后来也被你带坏了。”
　　后来的课间，周慧敏和林笑下围棋、玩魔方，还会两个人站在天台上扔纸飞机。
　　林笑：“你在这里写着，我去图书馆借两本书看。”
　　这次运动会林笑偷懒地只报了一项跳远，是明天的项目，收广播稿的任务也交给宣传委员了，因此林笑今天是自由的。
　　“你要去图书馆？我也想去。”周慧敏把圆珠笔卡在练习册里，当书签用，合上练习册。
　　林笑去图书馆想找本小说看，消磨一下今天坐在看台上的时光。周慧敏去图书馆是想找一找有没有大学课本。
　　林笑惊讶道：“大学课本？”
　　周慧敏点头：“杨老师最近发给我们的讲义里，有一些大学知识……”
　　虽然杨老师讲义里的那些定理和定律做题的时候都可以直接用，但是周慧敏不太习惯这种被截取出来的知识，她更想看到像课本那样完整的系统的知识。
　　林笑听到周慧敏的话，顿时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想看看大学的数学书里都写了什么。
　　林笑顾不上借小说了，跟着周慧敏走到数学书架前，可惜并没有找到大学课本。
　　“我们一号去新华书店看看？”林笑提议道。
　　周慧敏：“一号不行，我妈要带我去亲戚家，二号？”
　　林笑：“二号我哥要订婚！”
　　周慧敏惊讶地看向林笑：“订婚？”
　　林笑嘿嘿笑了：“听起来是不是有点怪？”本地并没有订婚的习俗，一般都是双方家长见几次面，然后直接结婚。
　　订婚这个概念林笑只在小说和电视剧里见过，都是豪门联姻。哥哥竟然也要订婚，实在太奇怪了。
　　林笑解释道：“因为小芸姐姐刚上大学，还不能结婚，只能订婚。”
　　周慧敏：“二号那天你肯定也要拍照片的吧？洗出来之后给我看看吧。”周慧敏很期待看到林笑的样子。
　　最终，两人约定好三号一起去新华书店。
　　林笑和周慧敏去了一趟图书馆，再回到看台上的时候，怀疑自己走错了！
　　“人呢？”林笑左右张望，自己班的看台区域空了一半。
　　“都溜回教室了！”李阳泽打了一个响指，“刚才班长你一走，同学们看到你溜了，很多人都回教室写作业了。”
　　林笑瞠目结舌，她没想到自己还有这种风向标的作用，“我……我没回教室啊，我就去了一趟图书馆。”
　　上午跑了一半同学。
　　下午，剩下的同学们看到老师没发现，又跑了一半。
　　第一天运动会快结束的时候，杨老师过来转了一圈，发现只有四分之一的同学坐在看台上，立刻皱起了眉头。
　　“林笑，其他同学呢？”杨老师问道。
　　林笑只能实话实话：“有些同学回教室了。”
　　杨老师让林笑回教室通知一下，“明天所有同学都要在看台上，一个人也不能少！”
　　林笑跑回教室转达杨老师的通知。
　　第二天的看台又坐满了，林笑正要跳远的时候，突然听到看台上传来加油声，李阳泽搞怪地带着看台上的全班同学一起喊：“班长，加油！班长，加油！”
　　李阳泽左右手各拿着一只遮阳帽转来转去，动作仿佛在跳二人转。
　　林笑忍不住笑了，一笑力气就懈了，最后只跳了一米五。
　　记成绩的体育老师诧异地看了林笑一眼，眼神仿佛在说难道班里派出来一个跳远最差的同学参加运动会？
　　林笑丢人地回到看台，找李阳泽报仇：“李阳泽！”
　　虽然林笑跳远本来就拿不到名次，但原本也能跳个中不溜的成绩，都是因为李阳泽太搞怪！
　　李阳泽还以为林笑要夸他呢，“没事，班长，不用谢我。”
　　两天的运动会结束，林笑连最低一档的奖品圆珠笔都没有拿到，度过了一场“重在参与”的运动会。
　　运动会放学早，林笑自己坐公交车回家。正好有一辆公交车开过来，林笑一路小跑地上车。刚一上车，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林笑！你也坐这趟公交车？”
　　林笑扭头，惊讶道：“李阳泽？方琼华？”
　　这辆车上竟然有两个自己班的同学！
　　三人一聊天才知道，原来自从十九路车开通后，他们仨每天早晨都坐这趟公交车来学校。
　　但是因为三人的到校时间不同，每天早晨坐的都不是同一班车，所以从来没碰见过。
　　三人对了一下自己几点几分从哪个车站上车，方琼华的站数最少，林笑中间，李阳泽的站数最多。
　　方琼华对林笑说道：“我每天早晨比你早一班车，李阳泽比你晚一班？”
　　林笑脑中画出公交车路线图，摇头：“不，李阳泽应该比我晚两班。”


第238章 
　　林笑发现方琼华和李阳泽两人都和自己坐同一路公交之后, 向妈妈申请：“妈妈，我晚自习下课后可以和同学一起坐公交车，你在家门口的公交车站接我就行。”
　　吕秀英：“赶不上吧？末班车不是九点？你们晚自习也九点下课。”
　　“能赶上的, 末班车九点从始发站开出来, 开到我们学校门口还要一段时间。”
　　林笑告诉妈妈：“李阳泽每天晚上都坐末班车回家，下晚自习后立刻往外走，就能赶得上。”
　　“哦？和你顺路的同学是李阳泽啊？”吕秀英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 是笑笑班里的体委, 高高大大的一个男生。
　　“还是妈妈来校门口接你吧……”吕秀英心生警惕, 不愿意让笑笑每天和男同学一起放学回家。身边现成的例子，白萱和李展鹏不就是天天一起骑车上下学，骑着骑着就骑出事情来了？
　　林笑不解道：“为什么啊？妈妈你在公交车站接我不是更方便吗？也很安全！”
　　“我都和李阳泽、方琼华说好了，下了晚自习后我们一起坐公交车，三个人结伴很安全的。”
　　“哦, 还有方琼华啊。”吕秀英的面色和缓了，“她也坐十九路公交车上下学？”
　　林笑：“方琼华之前和我一样, 早晨自己坐公交车去学校，晚上家长来校门口接她。她回家也要和家里说, 以后晚上改成家长在家门口的公交车站接她。”
　　吕秀英想了想，说道：“要是方琼华家长同意，你们三个晚上就结伴坐公交车。要是方琼华家长继续来校门口接她, 我也继续来校门口接你。”
　　“妈妈接你真的不辛苦。”吕秀英说道。
　　林笑对妈妈的小心思丝毫不知，以为妈妈拿不定主意才要随大流，“好吧, 那回头我问问方琼华。”
　　“快点写作业去吧。”吕秀英难得催促林笑写作业, “二号要忙一整天呢。”
　　“明天也得忙半天, 下午咱们全家洗头洗澡。你第一个洗、姥姥第二个, 我最后洗。”吕秀英早就安排好了。
　　林笑：“不先给小黄洗澡吗？”
　　吕秀英：“这两天这么忙，哪顾得上给小黄洗澡。过几天吧，等你哥订完婚再给它洗澡。”
　　林笑突然发觉不对劲，惊讶道：“哥哥订婚不带小黄去吗？”
　　吕秀英更惊讶：“你哥订婚带小黄干嘛？”
　　林笑：“小黄也是我们家的一份子啊……”她一直默认，哥哥订婚要带小黄一起参加。
　　吕秀英自然一直默认不带小黄：“哪有订婚宴带狗的？”
　　当然，哥哥的订婚宴，最终还是哥哥说了算。林笑等哥哥一回家立刻跑过去问他：“哥，你后天订婚带小黄吗？”
　　林跃飞毫不犹豫地说道：“带啊！”
　　“妈妈，哥哥要带小黄！”林笑欢呼着跑进屋里。
　　林跃飞换好拖鞋进屋，看到妈妈一脸无奈的表情，“你们俩还真是亲兄妹。”
　　吕秀英万万没想到，兄妹两人竟然都一直默认订婚宴带小黄一起参加。
　　姥姥担忧地问道：“饭店让带小狗去不？”显然，姥姥也没想到要带小黄。
　　林跃飞：“我早就和饭店说好了。在我们自己的包厢里，不碍事。”
　　洗澡队伍里又添了一个小黄，妈妈把小黄排在了第一个位置，上午就给小黄好好洗了一个澡。
　　小黄一边洗澡一边嚎叫，吹干毛后趴在狗窝里生闷气，谁也不理。
　　林笑去和小黄玩，看到小黄不理她，说道：“不怪我啊，都是因为哥哥订婚，才害你多洗一个澡。”
　　吕秀英听到这句话瞪了林笑一眼：“还不是你俩非要带小黄去！”
　　下午洗完澡后，吕秀英用牛奶调了珍珠粉，分别涂在自己脸上、林笑脸上和姥姥脸上。
　　姥姥：“诶呦，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脸上涂什么褶子也消不掉了。”
　　吕秀英：“妈，这不是去皱纹的，是让脸蛋白一点、亮一点。”
　　姥姥不习惯脸上敷珍珠粉，总想伸手摸摸：“我这都满脸皱纹了，要那么白、那么亮有什么用……”
　　林笑也很不习惯，她眼角有点痒，伸手去挠，被妈妈制止了，“不要挠，过十五分钟再洗掉。”
　　三人一起仰头靠在沙发上。
　　哥哥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
　　林笑：“不给哥哥敷面膜吗？”
　　吕秀英：“他一个大男人，敷什么面膜。”
　　“哦……”林笑点头，又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可明天是哥哥订婚啊？”
　　最需要敷面膜的人不应该是哥哥吗？
　　第二天一大早，林笑就被妈妈从床上拎了起来。妈妈带她去理发店编头发，还给林笑嘴巴上涂了一层浅红色的口红。
　　林笑换上早就准备好的新衣服，吕秀英用赞叹的目光看着她：“这一打扮真是个漂亮的大姑娘了。”
　　去饭店前，妈妈在自己的裙子上喷了一点点香水，林笑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妈妈手里的香水瓶。
　　……然后妈妈给她喷了满身的花露水。
　　“秋天的蚊子最毒了，你穿裙子小心小腿被咬。”吕秀英说道。
　　浑身香喷喷的林笑伸手去抱洗得香喷喷的小黄，小黄朝着她猛打两个喷嚏，扭头跑开了。
　　姥姥连忙说道：“我来抱，我来抱。”
　　“狗鼻子最灵，你俩身上的香味要把小黄熏坏了。”
　　林笑妈妈和姥姥，与哥哥兵分两路。
　　林笑她们自己打车去饭店，哥哥更早出门，接上小芸姐姐，先带小芸姐姐去化妆。
　　吕秀英不懂订婚的流程，林跃飞说要怎么办就怎么办。今天的订婚宴人口也很简单，总共只有一张桌子。林跃飞做主，连舅舅舅妈和吕文建都没从老家请过来，只有姥姥和吕文丽。
　　“舅妈那个人，没准。”林跃飞摇头，平时也就算了，订婚这样的日子里要是舅妈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到时候大家心里都不舒服。干脆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林笑到酒店的时候，哥哥和小芸姐姐已经到了。林笑看到人模狗样的哥哥和格外漂亮的小芸姐姐，立刻冲过去，冲到一半的时候不动声色地调整脚步。
　　最后林笑彬彬有礼地走到哥哥和小芸姐姐面前，笑着打招呼：“哥哥！小芸姐姐！”
　　因为林笑看到小芸姐姐身边的两个女同学，在外人面前要注意自己的形象！
　　小芸姐姐两个女同学的目光落在林笑身上，眼中藏不住好奇。她们早就听说过林笑了，一个拿了很多比赛奖项的小天才。
　　两个女同学突然收到沈芸订婚的邀请，吓了一大跳！
　　她们和沈芸关系挺好，之前也隐约知道沈芸有男朋友的事，但是没想到沈芸这么早就要订婚，在刚刚高中毕业、刚刚考上大学的时候！
　　“我比你们都大几岁，你们忘了？”沈芸笑着说道。
　　两个女同学愣了一下，她们还真忘了这回事，日常相处中默认沈芸和自己同岁，忘记沈芸今年已经二十三了。
　　“那……那你也刚刚考上大学啊……”女同学说道。
　　她们心中有点担忧，沈芸的对象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和沈芸订婚，是不是看到沈芸考上大学了，想赶紧把沈芸这个女大学生拴住？
　　对方这么着急，是不是自知配不上考上大学的沈芸呢？
　　两个女同学委婉地提醒沈芸，没想到沈芸噗嗤一声笑了：“不是不是，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真没有。”
　　“虽然小飞考不上大学，但我们两个订婚，我绝对不吃亏。”
　　沈芸向两个女同学讲了自己和林跃飞这几年的故事：“他一直对我特别好，不管我做什么，都无条件地支持我、鼓励我。”
　　两个女同学依旧将信将疑，还是有点怀疑，沈芸的对象对沈芸特别好，是因为配不上沈芸，才想把沈芸牢牢拴住的。
　　直到今天两人陪着沈芸去化妆，第一次看到林跃飞，两人对视一眼，终于明白沈芸说的都是真的。
　　“沈芸说的也太含蓄了！”这么多年都对她很好……沈芸要是直接说自己的对象又高又帅、还有小汽车，她们早就不担心了！
　　害得她们一直担心是个又矮又丑的男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急着套牢沈芸。
　　万万没想到，沈芸的对象真的很优秀。
　　到了酒店，她们又见到了沈芸对象的妈妈、妹妹和姥姥，一家子都长得很好看。还听说了沈芸对象的妹妹是个小天才，竞赛获过很多奖，上过报纸和电视……三位数乘三位数一眨眼就能算出来。
　　如果不是今天沈芸订婚，场合不合适，她们真想出几道题，现场让林笑表演一下心算。
　　这么神奇的心算，真想见识一下啊！
　　林笑很有礼貌地和小芸姐姐的两个同学打过招呼之后，感受到两人时不时萦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真奇怪……今天小芸姐姐和哥哥订婚，她的两个朋友为什么总是在看她？
　　今天的订婚宴只有自己一家人，还有陪着小芸姐姐的两个朋友。
　　哥哥没有找主持人，也没准备什么仪式。唯一的仪式就是哥哥把订婚戒指戴在了小芸姐姐的手上。
　　订婚戒指是小黄送过去的！
　　林笑看到哥哥鬼鬼祟祟地把一个小盒子系在小黄的脖子上，轻轻一拍小黄的屁股，小黄就朝着小芸姐姐跑过去了。
　　小芸姐姐注意到小黄脖子上的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摘下来，打开后看到一枚亮闪闪的戒指。
　　“啊——”小芸姐姐惊喜地捂住嘴巴。
　　林笑也很震惊，连她都不知道，今天小黄竟然有这么重要的任务！
　　哥哥走到小芸姐姐面前，帮她把戒指戴上。
　　小芸姐姐忍不住流泪。
　　哥哥一边给小芸姐姐戴戒指，一边哭得比小芸姐姐更厉害。
　　林笑连忙把酒杯里叠成纸花的餐巾纸拿下来，展开后偷偷往哥哥手心里塞。
　　哥哥接过纸巾，轻轻地帮小芸姐姐擦去脸颊上的眼泪。
　　不是啊……林笑急得在桌子底下直跺脚，她塞给哥哥的餐巾纸，是让哥哥给自己擦鼻涕的！
　　小许助理在旁边举着照相机，哥哥今天的样子都要被拍下来的，唉！林笑真是替哥哥急死了！


第239章 
　　订婚明明是大喜事, 哥哥和小芸姐姐却对着流眼泪。林笑疑惑片刻后恍然大悟，这就是喜极而泣吧！
　　最终，哥哥和小芸姐姐的喜极而泣以两人一起去洗脸补妆作为结束。
　　哥哥走出包厢的时候, 林笑一直用渴望的目光盯着哥哥的后脑勺。大概是林笑盯得太用力, 哥哥走到包厢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来，说出了林笑期盼的那句话：“先上菜吧。”
　　林笑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小许助理拿着相机, 对着林笑的脸咔嚓了一张, 然后追着哥哥和小芸姐姐出去了。
　　吕秀英在两人走出包厢后才回过神来, 拉着林笑的手说道：“诶呦，看他们两个对着流眼泪，我这心都跟着酸起来了。”
　　“平时真看不出来，你哥竟然是这么多愁善感一个人？”
　　吕秀英有点疑惑，看小飞那样子, 仿佛跨越了多少艰难险阻，和小芸终成眷属一样。其实两人一直顺顺利利的, 只有最开始的时候吕秀英表示过一些顾虑，那时她觉得小芸的家庭太拖后腿了……后来她也喜欢上小芸这个坚韧又懂事的孩子了, 她也没拼命阻拦过啊？
　　难道小飞当初因为她的阻拦很受伤？
　　“汪汪汪——”吕秀英在小黄的叫声中回过神来，看到服务员端着盘子不敢往前迈步。吕秀英连忙把小黄搂在怀里，示意服务员很安全。
　　端上桌的每一盘菜肴, 小黄都和林笑同样感兴趣。
　　“嗷呜——嗷呜——”小黄不被允许吃任何一盘冒着香气的菜肴，它叫得委屈极了。
　　“妈妈，今天给小黄也吃点好的吧？”林笑和妈妈商量。
　　“行。”吕秀英和服务员说, 让后厨做一道清水煮鸡胸肉, “千万别放盐。”
　　沈芸的两个女同学对视一眼, 用目光交流心中的想法, 沈芸的对象家看起来真的很特别。订婚带着家里的小狗，让小狗送戒指，还让饭店给小狗做好吃的。
　　看起来是很好相处的一家人，对沈芸的态度也很好，两个女同学之前的误会已经都消除了。看来沈芸以后多了一个爱她的家庭，两人由衷地为沈芸感到高兴。
　　订婚宴结束后，哥哥开车送小芸姐姐回大学，林笑跟着妈妈和姥姥回家。
　　“今天的照片什么时候能洗出来呢？”林笑感觉订婚就是不停地拍照片，小许助理换了好多卷胶卷。
　　“过几天，这才刚送到照相馆。”吕秀英不知道林笑什么时候变成了急性子。
　　“妈妈，照片洗出来之后我要给周慧敏看。”林笑早就和周慧敏说好了。
　　吕秀英想起来明天林笑要和周慧敏一起去新华书店，问道：“你作业写完了没有？”
　　林笑：“只差一点点了，马上就写完！”
　　第二天，林笑和周慧敏在新华书店碰头。林笑给周慧敏讲了昨天哥哥订婚的事，林笑觉得没什么特别的，她又是买新衣服又是洗头洗澡又是编头发涂口红……准备了那么久，哥哥的订婚宴在饭店里嗖的一下结束了！
　　订婚宴的时间根本没有准备时间的十分之一！
　　然而周慧敏却听得很入迷，“你哥哥竟然想到用小狗送戒指，太浪漫了！”“啊，你哥哥和你嫂子感情一定很好……”
　　林笑和周慧敏顺利地在新华书店找到了她们想要的大学数学课本。
　　林笑直接买了一套回家，周慧敏大致翻了一遍之后，先买了前两本，决定等前两本看完之后再来买。
　　第二天，林笑和周慧敏新买的大学数学课本都出现在数学竞赛教室的课桌上。
　　从初中部搬到高中部之后，不知不觉中，竞赛教室成为了林笑使用时间更长的教室。
　　林笑的同学们现在也都是这样，大家在一班的教室里学习课内知识，在竞赛教室里学习竞赛知识。
　　按照课程表来看，竞赛课占据的时间不足一半。但如果加上同学们的自习时间，显然，凡是对竞赛成绩有追求的同学，都把更多的自习时间安排给了竞赛。
　　不知道是谁带头，大家开始区分一班教室和竞赛教室的使用，把高中课本和练习册放在一班教室里，把竞赛书和竞赛练习册放在竞赛教室里。
　　数理化三科老师也都养成了在自习课和晚自习的时候去竞赛教室转一圈的习惯，因为同学们有什么竞赛上的问题，都会在这个时候请教。
　　林笑、周慧敏和白萱、张君雅从新学期开始不在一起吃饭了，不是她们之间的关系出了什么问题，而是随着大家在竞赛教室上课、自习的时间越来越长，自然而然地变成了同一科竞赛的同学结伴做事。
　　周慧敏对林笑说道：“感觉我们班被拆成了三个小班。”
　　林笑点头：“有一点像。”
　　“我是不是可以向杨老师建议，让她给化学竞赛班、物理竞赛班分别选出一个小班班长？”林笑思索道。
　　作为班长，同学们有什么事情都会来找她，林笑在数学竞赛教室里的时候，同学们也会从其他竞赛教室跑过来。
　　然而随着林笑对两个教室的区分使用，她在两个教室里的状态也变得不一样，在一班教室里的时候，她愿意当班长，在数学竞赛教室里的时候，她只希望自己做数学难题的时候没有人打扰她。
　　“不错，我可以去和杨老师说一下。”林笑觉得这个提议或许能解决她最近的小烦恼。
　　林笑向杨老师提出这个建议之后，杨老师十分顺畅地同意了。
　　不过同学们还残存着一点惯性，有什么事习惯性地跑来找林笑，林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同学们：“现在三个竞赛班都有自己的小班长了，这件事去找你们化学竞赛物理竞赛班的班长吧。”
　　这样的提醒显然是有效的，过了一小段时间，林笑在数学竞赛教室里度过的自习课和晚自习，变得安静许多。
　　即使是课间，也很少有人来打扰她了。
　　有时候林笑做着做着题目，完全忽略了课间的铃声，等她回过神来想上厕所的时候，发现下一节课已经上了一半了。
　　林笑轻手轻脚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自己走出竞赛教室，穿过半个走廊去上个厕所，再走出教学楼略微透一口气，然后再回到竞赛教室里。不打扰其他同学的情况下，林笑这么做没人管，其他同学也可以这样。
　　在一班教室和竞赛教室这两个教室之间，林笑渐渐地更喜欢竞赛教室了。
　　原因很多也很简单，她在竞赛教室里更自由自在，她在竞赛教室里学的数学难题更有趣。
　　还有最简单的，竞赛教室里学生少座位多，每个同学可以占两个座位。
　　林笑和周慧敏前后挨着坐，林笑自己一个人占据左右两张桌子，她用的所有书都能在桌子上平摊开，这样真的很痛快。
　　教室里人少了，连空气都变得清新多了。
　　竞赛教室在一楼，外面是浓浓的绿荫，同样开着吊扇，竞赛教室的吊扇掀起的风仿佛都更凉爽一些。
　　竞赛生们还拥有了下午的自习课提前下课五分钟的自由！
　　最开始，胆子大的男生们试着这么做，好像是李阳泽那一波人带的头。然后杨老师允许了！
　　别看只是五分钟，却能完美避开食堂的高峰！
　　提前五分钟到达食堂，就意味着可以在所有的食堂窗口里随便选择。去后街吃饭也一样，不论想吃什么都不用排队。
　　每天下午放学之后，晚自习之前的一个小时，成为了一天中最轻松快乐的时间。
　　秋天，天黑的越来越早，一中和校外路灯亮起的时间也变早了。
　　林笑和周慧敏一起去食堂或者后街吃完饭，拎着水杯走到锅炉房，打完水之后再走回教室。有时候去小卖部买点零食，有时候去找找花花和橘子。
　　吃撑的时候，两人还会拎着水杯去操场上散步两圈。
　　然后林笑震惊地发现路灯照射不到的操场昏暗角落里，有不止一对凑在一起聊天散步的小情侣。
　　林笑：“…………”
　　这就是高中部的世界吗？！
　　林笑突然明白为什么老师和家长都对早恋严防死守了，“我们学校竟然有这么多谈恋爱的学生？”林笑十分震惊。
　　周慧敏数了数：“平均到高中三个年级几十个班里，其实也不多。”
　　晚自习打铃前十分钟，同学们就全都坐在教室里，认认真真地学习了。这是大家和老师的默契，老师允许他们早下课五分钟冲去食堂，大家就从食堂回来后就早上课十分钟。
　　晚自习快下课时，周慧敏看到林笑还在埋头做题，转过身提醒她：“林笑，你该收拾东西了。”
　　林笑猛地抬头，看到墙上的时钟，立刻回过神来，把桌面上的书本文具飞快地整理了一番。抽出一本今晚回家想看的书，左手拿着书、右手拿着水壶，脚步匆匆地走出教室。
　　在教室门口的走廊上，林笑、方琼华和李阳泽三人几乎同时出现。
　　三人不用说话，默契地同时拔腿往外跑。
　　拿出和冲向食堂一样的速度，去赶末班车！


第240章 
　　林笑刚跑到校门口, 就看到两束熟悉的灯光，来自十九路公交车的前方的两个大灯！
　　“李阳泽，你先上去！”林笑喊道。
　　李阳泽立刻迈开两条长腿, 嗖的一下跑到林笑和方琼华两人前面, 直奔公交车站台而去。
　　公交车刚一靠站开门，李阳泽的一条腿就迈了上去，另一条腿依旧站在公交车下面的马路上, 回过身朝着林笑和方琼华招手, “快点, 快点！”
　　司机师傅发出不赞同的声音：“小伙子，你这样不安全。要么两条腿都迈上来，要么两条腿都站下去。”
　　“你这样，要是司机没注意把车往前开，你不就劈叉了？”
　　“知道了, 谢谢师傅。”李阳泽的另一条题也迈上车，林笑和方琼华终于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李阳泽伸手拉了一把林笑的胳膊, 把她拉上车，林笑又回过头去拉方琼华。
　　“以后不用这么着急, 你们天天坐这班车，我都记住你们了。要是哪天没赶上，我会等你们两分钟的。”司机师傅说道。
　　“谢谢师傅！”
　　“谢谢司机师傅！”
　　林笑三人连声道谢, 在司机师傅的笑声中坐在公交车的空座位上。
　　这辆公交车很空，加上他们三个之后车上一共才五个人，在一中校门口上车的学生更是只有他们三个。
　　因为按照晚自习的正常下课时间来说, 一中的学生们是赶不上这趟末班车的, 林笑三人每天早走五分钟, 出了教室门就一路狂奔, 才刚刚能赶上这辆车。
　　夏天的时候这辆末班车还没那么难赶，同样是九点整从始发站出发，夏天的夜晚在外活动的人多，公交车一路开过来每一站都有人上车下车，一路上要花费不少时间。
　　但是现在进入秋冬，天黑的越来越早，夜晚户外越来越冷，除了上班上学的人之外少有人在外面闲逛，公交车一路空荡荡地开过来，抵达一中校门口的时间足足早了十分钟。
　　如果不是林笑三人拥有提早离开教室的一点小小自由，他们也只能和末班车说拜拜了。
　　当然，虽然每天赶车赶得很辛苦，但是这辆末班公交车几乎成为了他们的专车。上车后就有座位坐，甚至林笑三人每天坐的座位都是同样的，根本没有人和他们抢。
　　林笑靠在椅背上，放松地和方琼华、李阳泽聊一聊学校里的事。
　　竞赛生们更长时间地呆在自己的竞赛教室里之后，三个小班之间隐隐有了割裂的感觉。林笑、方琼华和李阳泽三人恰巧一人学一科竞赛，每天晚上坐公交车回家的这十几分钟，交换一下白天发生在自己竞赛教室的趣事，三人都很喜欢这段短暂的轻松时光。
　　方琼华原先在林笑心中的印象是一个成绩很好但是很安静的女生，她总是在学习，几乎不和同学们嬉闹玩耍。
　　但是在每天晚上回家的公交车上，林笑发现方琼华其实是一个特别有趣的人。她每周末能看两个小时的电视，周六周日各一小时，林笑周末也能看电视，方琼华看的很多电视恰巧林笑也在看。
　　然而方琼华讲出来的内容，永远比林笑自己看到的好笑很多。
　　“哈哈哈哈方琼华你讲的比电视剧更有意思！”林笑不知道重复过这句话多少遍。
　　李阳泽也是一个特别善于逗笑的人，他和方琼华两个人一动一静，让这辆行驶在夜色中的公交车充满了笑声。
　　林笑坐在公交车的座位上笑得伸手捂住肚子。
　　这一路上，没有一个上车下车的乘客，公交车一路畅通无阻。司机每次到站时略微减速，看清站牌下没有等车的乘客后，就一踩油门继续往前开。
　　直到方琼华到站下车的时候，司机师傅早就记住方琼华在哪站下车了，公交车才会第一次打开车门。
　　林笑朝着方琼华挥手：“明天见。”
　　方琼华：“明天见！”
　　方琼华下车之后，再过两站，林笑也该下车了。林笑提前站起身走到后门旁边，李阳泽跟着林笑一起走过去。
　　李阳泽还没到站，他站起身不是为了下车。而是为了——
　　“小黄！”
　　公交车到站开门，吕秀英牵着小黄在公交车站接林笑，正好站在公交车后门打开的地方。
　　李阳泽站在公交车上，在后门打开的几秒钟内，非常热情地朝着小黄挥手：“小黄小黄！”
　　司机师傅发出无奈的提醒：“小伙子，把头和手缩回来，我要关门了啊。”
　　司机关上车门、踩下油门，公交车扬长而去，李阳泽依旧隔着玻璃窗拼命朝着小黄挥手。
　　然而会回应他的只有林笑，林笑朝着李阳泽摆摆手，小黄围着林笑高兴地转圈，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公交车上奇怪的陌生人。
　　虽然李阳泽自认为自己每天都和小黄打招呼，早就和小黄认识了，但是对小黄来说，这样匆匆一面根本不能让小黄熟悉李阳泽。
　　小黄只和喂过自己好吃的的人熟悉！
　　李阳泽连吃的都没给它买过，这样轻飘飘的打招呼，小黄才不稀罕！
　　吕秀英每天都看到相似的一幕，感慨道：“你这个同学还真喜欢狗啊。”
　　林笑点头：“他从小就想养狗，家里一直不同意。”
　　妈妈把小黄的绳子交到林笑手里，林笑牵着小黄，小黄亲热地贴着林笑的腿往前走，时不时绕着林笑转一圈。
　　“小黄，你把绳子缠在我腿上了，我走不了路了。”林笑抱怨道。
　　小黄停下脚步，抬头看了林笑一眼，开始反方向绕圈，把缠在林笑腿上的绳子绕开。
　　“停，停！”林笑在腿上的绳子解开后连忙喊停，小黄再绕下去又要反方向地把她绑起来了。
　　不过小黄对林笑的亲近和亲热仅限回家这一段路上，小黄一整天没见到林笑，刚见到林笑的时候的确十分激动，但是有效期只有十分钟。
　　回到家里，林笑去洗澡的时候，小黄就躲得远远的了。家里的淋浴房是小黄最讨厌的地方，淋浴喷头的水声是小黄最害怕的声音。
　　“笑笑，给你煮碗小馄饨吧？家里还有烤红薯，吃不吃？”吕秀英问道。
　　林笑来者不拒，“吃，都吃。”
　　自从上晚自习后，林笑每天回家都要吃一顿夜宵，一定是她跑步赶公交车太累了。
　　小馄饨是吕秀英包好之后冻在冰箱里的，猪肉虾仁馅，虾仁没有切碎，嚼起来脆脆的。煮馄饨的时候加一点紫菜、一点虾皮，林笑很喜欢海味的鲜美。
　　家里的烤红薯，吕秀英用平底锅给林笑热了热。林笑左手拿着剥皮的烤红薯，右手拿着勺子吃馄饨，很快就吃完了一小块烤红薯和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最后连汤都一滴不剩地喝光了。
　　吕秀英担忧道：“晚饭在学校食堂是不是吃不好啊？要不然妈妈给你送晚饭吧？”
　　林笑摇头：“没有，吃得很好！”
　　只是开始上晚自习之后，林笑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容易饿，进入冬天后比夏天更饿。夏天回家一杯热牛奶两块饼干就可以垫饱肚子，冬天必须正正经经地吃一顿夜宵。
　　吕秀英还是不太放心：“要是吃不好一定和妈妈说啊，妈妈帮你想办法。你现在学习这么辛苦，吃不好可不行。”
　　吕秀英把林笑的空碗收走，林笑想洗碗，吕秀英不让，轰林笑去刷牙。
　　“快点刷牙睡觉了，明天早晨还要早起呢。”
　　“暖水袋我已经给你放在被窝里了，你上床的时候小心，别压到暖水袋。”吕秀英叮嘱道。
　　“我知道啦。”林笑上床前先掀开被子看了一眼暖水袋的位置，然后小心翼翼地钻进被窝里，用暖水袋烘脚，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妈妈，你也快点进被窝。”林笑叫妈妈。
　　“来了来了，马上就来。”吕秀英收拾好厨房，心想明天得再包点小馄饨冻起来，笑笑和小飞两人现在都要吃夜宵，可不能断了。
　　收拾好厨房后，吕秀英最后用肥皂洗了两遍手，拧开雪花膏的盖子挖了一块，一边在手上涂抹一边走进卧室。
　　“笑笑，你手上涂雪花膏了没有？”吕秀英问道。
　　林笑在被子里一缩脑袋，糟糕，又被妈妈抓住了！
　　妈妈命令她每天睡前必须在手上涂雪花膏，但是林笑嫌麻烦，经常偷懒。
　　吕秀英伸手捉住林笑的手腕，把自己手背上的雪花膏蹭了一半在林笑手背上，“揉开。”
　　林笑皱起眉头：“这也太多了……”
　　这么多雪花膏，揉到皮肤完全吸收，不会蹭到被子上，要揉很久很久呢。
　　吕秀英：“就要这么多才管用，你白天在学校里又不涂。”吕秀英让林笑带一罐雪花膏去学校，每次洗完手之后涂一涂，林笑也嫌麻烦。
　　“这也嫌麻烦、那也嫌麻烦……真不知道你什么不嫌麻烦。就做题不嫌麻烦？”
　　吕秀英心想，像小飞那样不爱学习，她发愁，像笑笑这样太爱学习了，她也发愁。
　　“学习别太辛苦了，一定要吃好、睡好，照顾好自己，知道吗？”吕秀英对林笑说道。
　　“要不然化学竞赛和物理竞赛，你先别学了吧？”吕秀英不知第几次和林笑商量道。
　　现在林笑每天回家都九点半了，洗澡吃夜宵之后就十点多了，还要再看一会儿书或者做一会儿题。
　　晚上十一点才会睡觉！
　　早晨六点半就要起床！
　　中午在学校里，很多同学会在桌子上趴着小睡一觉，林笑也从来不午睡。
　　吕秀英每天都担心林笑吃不好、睡不够。每个周日，林笑都要睡一个大懒觉，在吕秀英眼里这就是林笑睡不够的证据。
　　升入高中之后，林笑的课程一下子就变得更紧张了。数理化三科竞赛的难度都直线上升，吕秀英以为林笑同时学三科竞赛到高中就该结束了，如今该专心学数学竞赛了。
　　没想到林笑依旧在兼顾。
　　吕秀英：“你感兴趣的话，可以等到了大学再继续学。高中这么忙，先放一放吧。”
　　“少学两科竞赛，最起码少学一科竞赛，睡觉时间就多了。”吕秀英说道。
　　“妈妈，我们已经说过好多遍了。我们班里只学一科竞赛的同学，晚上也都是十一点睡觉的，还有更晚的呢！”林笑拒绝再和妈妈谈论这个问题。
　　“好，你心里有数，妈妈就是心疼你睡不够。”吕秀英帮林笑掖好被角。
　　林笑摇头，她已经习惯了上晚自习后的作息，一点也不觉得困。
　　而且到高二就要文理分科了，到时候所有的文科课程就都不学习了，其实林笑觉得还挺可惜的，那些课她也觉得很有趣。
　　等文理分科之后，林笑的学习时间就更宽裕了。
　　“放心吧妈妈，我真的不会让自己饿到，也不会把自己困到的。”林笑对妈妈说道。
　　而且看小芸姐姐就知道，上大学后一点也不轻松，根本不像妈妈说的那样有大把时间可以支配。
　　小芸姐姐的大学课程不比高中少，唯一的区别就是大学考试不像高考那样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也不需要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做相似的题目，只为了提高十分、五分，甚至是一两分。
　　大学里只要真正掌握知识，在考试中取得优等就行了，甚至不必每一门都取得优等。
　　这是林笑从小芸姐姐口中得知的大学。
　　林笑有点向往，大学生活听起来比高中更吸引她。
　　当然，如果大学像小芸姐姐形容的那样的话，林笑觉得现在扔下化学和物理竞赛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大学还有那么多新知识等着她学！
　　为什么要把高中有时间做的事情，留到大学去做？
　　大学比高中更加自由，她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小芸姐姐已经在大学里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她选择把自己的成绩维持在中等以上即可，抓紧大学时间继续开店赚钱！
　　小芸姐姐的新店已经在大学附近开起来了，这一次她开的不再是文具店 ，而是精品店。
　　从“小云朵文具店”变成了“云深精品店”。
　　小芸姐姐说，大学生们不需要买那么多文具了，也不太在乎自己的文具是不是漂亮时兴。很少有人像中学时那样每一根笔都挑自己喜欢的买，而是宿舍里按照批发价整盒买，然后每人分几根。
　　大家对漂亮时兴的追求，体现在别的地方。比如说男同学的发型鞋子、女同学的衣服饰品。
　　小芸姐姐新开的精品店，卖的就是这样的东西，各种各样的小饰品和小礼物。
　　林笑听哥哥说，小芸姐姐的新店装修得很漂亮，店里安了很多灯，照得整个店里明亮通透，一整面墙的小饰品都在闪闪发光。
　　哥哥也带着妈妈去过小芸姐姐的新店，妈妈回家后也是赞不绝口，“别说女大学生了，我看了都想买。”
　　现在全家只有林笑一个人没去过小芸姐姐的新店！
　　哥哥借此嘲笑林笑，“大忙人，现在你是咱家全家第一忙。”
　　林笑理直气壮地说道：“对呀，我们高中生就是很忙，高中竞赛生更忙！”
　　杨老师这学期开家长会的时候都说了，希望家长做好后勤保障工作。
　　林笑这么坦荡，哥哥没办法嘲笑她了：“大不了等你放寒假，放寒假的时候再带你去看小芸的新店。”
　　林笑虽然没有见过小芸姐姐的新店什么样，但是已经收到了小芸姐姐的一——大——堆礼物！
　　哥哥每次去见小芸姐姐，都会把小芸姐姐送给林笑的礼物捎回来。
　　每一次的礼物林笑都很喜欢，有漂亮的发卡发绳、可爱的套袖、上面的小人会跳舞的八音盒……
　　距离圣诞节还有一个月，小芸姐姐最近的一次礼物，竟然是一颗栽在花盆里的小小圣诞树！
　　“是假树吗？”周慧敏问道。
　　林笑：“是真的！”
　　“不过我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植物，我在植物百科里没有找到。”
　　林笑第二天把小小圣诞树的花盆带到学校，带给周慧敏看。周慧敏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凑近闻还有一点点植物的清香，“真是真的！”
　　两人正在讨论盆里的圣诞树时，杨老师走进教室，看到林笑手里的花盆，笑着说道：“呦，班长带了绿植来教室，放在前面的窗台上吧。”
　　林笑愣住了。
　　……她的小圣诞树不是带来装点教室的。
　　但是杨老师都这么说了，林笑也不好意思再说实话，硬着头皮把小圣诞树放在教室窗台上了。
　　教室里，知道真相的几个同学全都在捂着嘴闷声笑。
　　杨老师看到教室里不同寻常的气氛，反应过来了，“哦，班长这盆绿植不是拿到教室里来的呀？那你就直说呗！”
　　杨老师指着小圣诞树：“快点拿回去吧！”
　　课间，李阳泽跑到林笑的座位旁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林笑你当初还好没把小黄带到学校去，要不然班主任看到了，没准就变成班里的狗了哈哈哈哈……”
　　林笑一脸无奈地看着李阳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冒出来这么“无厘头”的想法，还笑得这么夸张。
　　她知道李阳泽说的是自己小学差点把小黄装进书包里带到学校那次，在放学的公交车上，林笑和李阳泽讲过这件事。
　　但是她真的没办法理解李阳泽为什么笑成这样。
　　“哈哈哈哈哈，林笑你从小学到现在还真是一样啊，喜欢的东西就要带到学校给朋友看……”
　　林笑狠狠瞪李阳泽，这怎么能一样呢？她把小圣诞树带到学校不是很正常？她现在才不会做带小狗来学校那么幼稚的事了！
　　林笑放学后连忙把小圣诞树搬回家了，回家后告诉了妈妈这件事。
　　吕秀英哈哈大笑：“你就留在教室里呗，反正你每天在教室里呆的时间比在家长多了。”
　　“小圣诞树放在家里你又看不到，放在教室你才能看见。”
　　林笑听妈妈这么说，顿时有点后悔了：“对哦……”
　　吕秀英连忙说道：“都搬回来了，不能再搬过去了啊，从家里搬两盆别的花放在你们教室里吧。”
　　吕秀英从家里的阳台上挑了两盆，一盆绿油油的君子兰、一盆枝叶繁茂的文竹，第二天放在摩托车踏板上送到学校门口。
　　“你搬不进去吧？”吕秀英正担心着，林笑就看到了周慧敏的身影，“周慧敏，周慧敏！”
　　周慧敏听到林笑的声音，连忙跑过来，和吕秀英打了招呼，然后和林笑一人一盆搬进教室。
　　杨老师走进教室后，看到窗台上的两盆花，惊讶道：“这又是谁拿来的啊？”
　　林笑举起手。
　　杨老师笑了：“昨天一盆换了今天两盆，咱们班这次赚了。”
　　小圣诞树是大学生们喜欢的东西，杨老师更欣赏君子兰和文竹这样的植物，“这两盆长得真好，把你家最好的两盆搬过来了？”
　　两盆花放在教室窗台上，杨老师叮嘱值日生记得浇水。
　　各组的值日生兢兢业业地每天浇水，浇了两个星期……眼看就要把两盆花浇死了。
　　杨老师连忙让林笑搬回家：“让你家长看看，还能不能救回来。”
　　林笑折腾一番，又把两盆花搬回家了。吕秀英哭笑不得，“什么花能天天浇水啊，我赶紧晒晒太阳晾晾根，应该能救回来。”
　　沈芸听说林笑很喜欢小圣诞树，林跃飞去找她的时候，又让林跃飞搬了好几盆回家。
　　林笑下晚自习回家，看到整整齐齐的一排小圣诞树，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哇——”
　　吕秀英看到后，担忧道：“你和小芸说说，别让她送这送那了，她也要本钱的呀。”
　　林跃飞：“没事，她现在生意可好了，赚钱多着呢。”
　　大学生的消费能力比小学生强多了，沈芸的精品店每日利润是以前文具店的好几倍，最近沈芸一直在找新的进货渠道，想让精品店的货源更上一层楼。
　　吕秀英听说沈芸的生意好，也很替沈芸高兴，“现在冬天天气冷了，吃的不用冰箱也能放住了。下次你去找小芸的时候提前和我说，我提前炸好方子肉和藕盒，你给她送过去。”
　　“对了，你和小芸订婚了，今年过年不能让小芸一个人孤零零地过了，年夜饭叫小芸来家里吃。”吕秀英说道。
　　林笑听到妈妈的话，面露惊喜：“今年小芸姐姐和我们一起过年吗？”
　　林跃飞并未一口答应下来，说道：“我和小芸商量商量。”
　　几天后，哥哥带回家一个好消息，小芸姐姐今年真的和大家一起过年！
　　林笑用铅笔在日历上画圈圈，过完一天画一个圈，盼着春节赶紧来。
　　……就是春节前为什么还要期末考试啊？
　　唉！每个美好的假期前都有不美好的考试。
　　林笑不讨厌考试，但是她讨厌考前一段时间增加的作业和老师同学们身上散发着的焦灼气氛。
　　终于，林笑考完了高中的第一场期末考试，毫无悬念地拿到了课内的总分第一名和数学竞赛第一名。
　　物理和化学竞赛的卷子，林笑也拿回去自己做了，但是两科竞赛老师拒绝给林笑打分排名。
　　“给其他同学留点信心。”
　　老师把参考答案给了林笑一份，让林笑自己回去对答案。
　　返校日看完考试成绩后，林笑迎来了寒假。她走出校门口，看到今天是哥哥开车来接她，妈妈和小芸姐姐竟然也都坐在车里。
　　林笑激动地拉开车门：“今天要奖励我吗？”
　　林跃飞哈哈大笑：“奖励你看个好东西！”
　　车子一路往东开，周围的路越来越偏僻，不过林笑的记忆力很好，一下子就认出来哥哥开往的方向。
　　“哥，你要带我去你的工地吗？”林笑问道。
　　林跃飞啧啧摇头：“什么都瞒不住你。”
　　林跃飞在盖的商品房小区，刚刚结顶了。
　　他第一时间带着家人来看，把车停在小区门口，领着林笑往里走。
　　“那边，五号楼，一单元，五楼。”
　　哥哥爬楼梯特别快，林笑在后面一边连忙跟上，一边不解道：“为什么要爬五楼啊？”
　　她理解这是哥哥盖的第一个商品房小区，想把自己的成果让家人看看。但是从一楼到顶楼，每一层楼的户型不都一模一样吗？
　　为什么哥哥非要带着她们爬到五楼看？
　　林跃飞长腿迈过门槛，走进房子里面，回过头敲了一下林笑的脑袋：“用你聪明的小脑袋瓜想一想。”
　　林笑皱起眉头：“难道五楼的房子有什么不一样的？”
　　林笑绕着空荡荡的水泥毛坯房跑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不同寻常之处，唯一的感慨就是：“这套房子真的好大啊——啊——啊！”
　　房子又大又空，林笑的声音都形成了回声。
　　“啧，平时那么聪明，今天怎么这么笨？”林跃飞不满意地弹了一下妹妹的脑袋，揭晓最终答案。
　　“因为这套房子以后是咱们家啊！”
　　林笑惊呆了。
　　林跃飞看到妹妹的傻样，笑了：“怎么，你哥盖了这么多套房子，难道还没一套自己家的？”
　　事实上，不止一套是自己家的。
　　林跃飞站在窗边，伸手指向不远处的另一栋楼：“喏，八号楼里三楼那套，以后也是咱家的。”
　　林跃飞的眼角眉梢藏不住得意，同一个小区里，他自己盖的房子，自己当然要买两套。
　　一套他和小芸住，一套妈妈和妹妹住。
　　两套房子一样的大小，一样的户型。
　　“回头搬进新家，你就有自己的卧室、自己的书房了。”林跃飞对妹妹说道，新房子是四室两卫呢。
　　林笑呆呆地看着哥哥，被巨大的信息量冲击到无法思考。
　　林跃飞伸手在林笑眼前晃一晃：“高兴傻了？想什么呢？”
　　林笑的心里话脱口而出：“哥，你结婚后，还要和我们住同一个小区啊？”


第241章 
　　回到家里, 林笑和妈妈一起坐在沙发上，全都是一副回不过神来的样子。
　　林笑：“妈妈，原来商品房这么大啊……”
　　吕秀英：“嗯……也不是都那么大……”
　　林笑：“妈妈, 商品房那么好, 为什么不多盖点商品房呢？”
　　吕秀英：“以后会越来越多的……”
　　林笑：“妈妈，哥哥盖的商品房，哥哥自己也要掏钱买吗？”
　　吕秀英听到林笑孩子气的话, 笑了：“当然要掏钱买了！”
　　林笑心算出两套商品房的总价格, 更震惊了：“哥哥竟然能买得起……”
　　林笑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 哥哥开公司真的赚了好多钱！
　　吕秀英也没想到林跃飞这么大手笔，买一套就算了，竟然一口气买两套，而且是两套最大面积的四室两厅的户型。
　　吕秀英担忧地问林跃飞买了两套房子，他手头的流动资金还够不够, 林跃飞让吕秀英放心，“我盖了一个小区呢, 难道赚的钱还买不起两套房子？”
　　吕秀英才没这么容易被糊弄：“你以为我是笑笑呢？盖一个小区的利润又不都是你一个人的！”
　　“红顶”房开公司拿大头，林跃飞的公司拿小头, 林跃飞还有那么大一个公司要养呢。
　　林跃飞：“放心吧，买两套房子还是没问题的。”
　　一口气买两套，林跃飞手头的钱是有一点紧张, 这么做也有一点高调。不过林跃飞顾不上那么多了，他住小房子真的住够了。过几年结婚后也不可能继续和妈妈住在一起，所以家里必须有两套房子, 这是刚需。
　　“妈, 你想想, 回头你想把房子装修成什么样？”林跃飞问道。
　　吕秀英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呢, 茫然地看着林跃飞：“啊？咱家现在的装修就挺好，以后还这样装修就行……”
　　林跃飞不赞同地摇头。现在这套房子这样装修，是因为房子很小，一楼采光又差，家里才尽量安排储物空间，同时大量使用白色来显大显通透。
　　回头有了大房子，林跃飞可不满足于这样的实用性装修了。
　　“大房子装修肯定得有风格！”林跃飞说道，回头他准备让设计师画几个风格的设计图看看，金碧辉煌的欧式风格挺好，沉稳大气的中式风格也很有底蕴……
　　“笑笑，你喜欢什么风格啊？”林跃飞问道。
　　林笑不知道哥哥说的“欧式”和“中式”是什么，她见过的最漂亮的房子是《成长的烦恼》里面的，“我想要那样的房子！”
　　林跃飞听妹妹描述了一番，明白了，“那是美式！”
　　“唔，美式也不错。”林跃飞又在备选方案里加上一种。
　　“哥哥，新小区什么时候能盖好啊？”林笑问道。
　　林跃飞：“再过半年吧。”
　　吕秀英吃了一惊：“还要半年那么久？房子不是已经结顶了吗？”
　　现在的房子没什么公区和绿化的概念，大家普遍认为楼房盖好了，就大功告成了。然而林跃飞建造的第一个商品房小区不是这样的，他告诉妈妈和妹妹，小区里还有很大面积的公区和绿化要建设。
　　“半年都是最快的速度，可能要将近一年。”林跃飞说道。
　　林跃飞自己也着急，他也想早点搬进大房子。
　　“咱家的两套可以先装修起来。”林跃飞说道，现在各方面还不像以后那么规范，自己盖的房子提前装修两套还是没问题的，“装修完了多晾一阵再搬进去。”
　　林跃飞决定明天去公司里商量一下这件事，如果提前装修的话，装修效果可以拍出来用在广告宣传上，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当样板房参观就算了，以后自己家要住的房子，林跃飞不想给人参观。
　　林跃飞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安排各个房间的用途。
　　“妈，你这套，你一间、笑笑一间、给姥姥留一间，还有一间书房。”
　　这样一算，四间房根本不算多，甚至还有点少了，都没办法多做功能室。
　　“书房用不了太大，里面可以打一面墙的柜子用来放衣服。”也就是一半书房一半衣帽间。
　　吕秀英摇头：“不用，卧室都很大，每个卧室打一大排衣柜，多少衣服都能放下了，干嘛占笑笑的书房？”
　　林跃飞点头：“那也行。”
　　他又安排起自己和沈芸的那一套：“我一间卧室、小芸一间卧室……”
　　“啊？”吕秀英惊讶地打断林跃飞，“你和小芸干嘛要分开睡？”
　　林跃飞想了想，“平常也不一定分开睡，但是一人一间卧室肯定要留出来。要是我在外面应酬回来晚了，或者打呼噜声音大了，两个人好歹有两间房可以分开睡，省得折腾得两个人都睡不好。”
　　吕秀英不太能接受林跃飞这种新兴的观念，她也从来没听说过谁家两口子分房睡觉的。
　　不过林笑听到后连连点头，哥哥打呼噜最厉害的时候，简直像天上的雷响在耳边。小芸姐姐有别的屋子可以躲起来，真的太好了。
　　还有两个房间，林跃飞准备一个房间给做书房，他和沈芸两人都能用，另外一个房间给他们两人未来的孩子留着。
　　林跃飞对新房充满了种种设想，第一版的装修设计稿在春节前就拿回家里来了，一份递给妈妈，一份递给妹妹。
　　林笑和吕秀英翻开手里的一沓纸，脸上都露出复杂的神色。
　　吕秀英手里拿着的是“欧式”的设计：“额……这看起来不太像普通人住的地方啊……”
　　这金碧辉煌的设计图，吕秀英感觉自己都没办法在这样的房子里喝茶看报织毛衣了，应该有一个人给她把茶水端到嘴边、一个人给她读报纸，她织毛衣的时候旁边还得有一个人帮她松毛线团。
　　林笑翻着自己手里到处都是古色古香的红木家具的设计图，也感觉哥哥装修的不是自己家，而是要拍电视剧的房子。
　　餐桌是红木的、沙发是红木的、连床都是红木的！
　　“额……”林笑不喜欢这样的家具，冷冰冰硬邦邦，她放学回家后怎么一屁股坐在沙发里？
　　这样的沙发她一屁股坐下去，她的尾巴骨一定会摔断！
　　林笑和妈妈一致认为，哥哥拿回来的装修设计图都太奇怪了，还是自己家里现在的装修风格最好。
　　林跃飞啧啧摇头：“你们这就是小房子住惯了。”
　　“大房子肯定得有装修风格的！回头我拿给小芸看看！”
　　林笑小声说道：“小芸姐姐肯定也站我们这边……”
　　林笑看着哥哥无奈地摇头，哥哥又抽风了，不知道哥哥这次抽风多久能好。一定要在装修动工前好起来啊！林笑在心中默默祈祷，她以后可不想住那样奇奇怪怪的家。
　　今年冬天，沈芸跑新货源的时候，跑通了一条运输线，和那条运输线上的几个列车员熟悉起来了。
　　运输变得方便后，想买什么东西就不必自己亲自跑一趟了，沈芸不止给自己的精品店进货，还在春季前源源不断地把各种年货运过来。
　　自从林笑放寒假开始，沈芸三天两头地让林跃飞把她从南边买回来的东西大包小包地拎回来。
　　家里的厨房已经堆了一柜子沈芸捎过来的东西，吕秀英揪着林跃飞的耳朵让他去和沈芸说：“你和小芸好好说说，千万别再捎东西过来了，真的太多了。”
　　林跃飞吸着冷气把自己的耳朵救出来：“知道了，知道了。我也说过啊，她又不听我的。”
　　吕秀英看着家里大包小包的东西，又高兴又心疼，高兴沈芸对自己家掏心掏肺地好，心疼沈芸赚钱不容易，赚了钱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不停地往家里买东西。
　　林笑的想法没有哥哥和妈妈那么复杂，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小芸姐姐送到家里来的东西，真好吃！
　　小芸姐姐送来的笋干，告诉妈妈可以烧肉吃，林笑第一次吃到嘴里就惊艳了，吸饱了肉汁滋味的笋干嚼在嘴里咯吱咯吱响，比一起烧的肉更好吃！
　　小芸姐姐送来的火腿，一开始妈妈当肉烧，林笑尝了一口，眉头紧紧皱起，又咸又硬，难吃哭了……
　　然后哥哥告诉妈妈，火腿不是肉，火腿是“调料”，烧菜煲汤的时候切两片进去当调料用。第二天林笑就吃到了特别特别鲜美的菜、喝到了特别特别鲜美的汤，火腿可真神奇啊！
　　还有小芸姐姐送来的大虾干，可以直接当零食吃，比小卖部里买到的零食都好吃！
　　还有小芸姐姐捎来的芒果干，肉厚厚的，上面有一层薄薄的糖霜，林笑吃起来就停不下来。
　　可惜连着吃了几天就流鼻血了……好吃的芒果干被妈妈没收，等她不上火后妈妈才会给她。
　　除夕，小芸姐姐和哥哥一起到家里来，两个人的手里依旧拎满了东西。
　　吕秀英一看到就皱眉头，她不好说小芸，狠狠瞪林跃飞。早就让小飞和小芸说清楚，什么东西都不要再买了，然而一点效果都没有。
　　林笑看到小芸姐姐放在桌子上的大礼包，惊喜地念出广告台词：“你旺我旺大家旺！旺旺大礼包！”
　　小黄听到林笑说“旺旺”，也跟着“汪汪”。
　　小芸姐姐笑着对林笑说道：“这是给你的。”
　　林笑只在电视上看到过旺旺大礼包，小芸姐姐竟然送了她一整个，旺旺大礼包真的和电视上看起来一样大。
　　“想吃什么，拆开吃吧。”小芸姐姐说道。
　　林笑飞快地看了妈妈一眼，看到妈妈点头了，高兴地拆开旺旺大礼包。里面有白色的雪饼，黄色的仙贝，林笑先拆了一个自己最喜欢的仙贝，吃完之后忍不住舔舔手指。
　　仙贝外面那一层粉最好吃！
　　今年过年包饺子，家里多了一个人。小芸姐姐包饺子比林笑和哥哥都厉害多了，几乎和妈妈一样厉害，擀皮很快、包饺子也很快。
　　包饺子用不着林笑，妈妈嫌四个人一起坐在小餐桌前太挤了，给林笑撕了一块面，让她去一边捏着玩。
　　林笑左看看、右看看，自己包饺子的确是最慢的，甚至连哥哥都比不上，乖乖离开椅子给妈妈和小芸姐姐让地方了。
　　今年小芸姐姐来了，妈妈包饺子的时候又加了一颗花生米，从三颗花生米变成了四颗花生米，“每个人一颗，看看到时候都谁能吃到啊。”
　　今年除夕夜的饺子馅大皮薄，煮熟之后饺子皮几乎是半透明的，林笑在盘子里一眼就看到有一只饺子里有一处微微发粉，是花生米的颜色透了出来！
　　林笑眼疾手快地夹起那只饺子，一口咬下去果然吃到了花生。
　　“我吃到了！我第一个吃到了！”林笑高兴道。
　　林跃飞一眼就看出来妹妹的小把戏，接下来目光挨个扫过面前两盘饺子，耐心地一个又一个找，终于也找到了一颗里面有花生米的饺子，夹到沈芸碗里。
　　同一瞬间，吕秀英也夹起一只饺子，往沈芸碗里放。
　　今年沈芸第一年来家里吃年夜饭，吕秀英怕沈芸吃不到包了花生的饺子，在饺子褶上捏了一个记号。
　　沈芸碗里同时被放了两只饺子，她抬起头，看向吕秀英和林跃飞。
　　林跃飞的筷子拐了一个弯，又从沈芸碗里夹走了一只，“一人一只，不许多吃多占啊。”
　　林跃飞自己咬开一个，里面果然有花生。
　　家里三个人都吃到了花生，只剩下妈妈还没有吃到，林笑着急了。顾不上自己吃饺子，专心致志地帮妈妈找，她一边找一边对哥哥说道：“哥，你吃慢点。”
　　哥哥吃的太快了，哥哥吃饺子的时候胃仿佛变成了平时两倍大，吃那么多饺子有很大概率吃进两只包了花生的饺子，那样妈妈就吃不到了。
　　林跃飞看到妹妹着急的样子，筷子一拐，去夹桌子上的其他菜，“明年多包几个花生进去，干脆每只饺子里都包一个算了。”
　　林笑瞪哥哥：“那就不灵了。”
　　林跃飞哭笑不得，看得拆穿妹妹，难道像妹妹这样瞪大眼睛找就灵了？
　　终于，林笑在盘子里找到了最后一颗包着花生的饺子，这颗花生真狡猾，几乎全都藏在馅里了，只在边缘透出了一点点颜色。
　　林笑有些不确定地夹到妈妈盘子里，盯着妈妈咬开，“是吗是吗？”
　　吕秀英点头：“是。”
　　林笑高兴地笑了，自己一家四口人，全都吃到了好运饺子，明年肯定都能好运。
　　“明年姥姥肯定和我们一起过年了吧？”林笑问道。姥姥现在差不多是一年在林笑家里过年，一年在舅舅家里过年，两碗水端平。
　　“到时候我们再加一颗花生，让姥姥也吃到花生。”林笑畅想道。
　　吃完晚饭，赶在春晚开始前，林跃飞开车送沈芸回去。沈芸在大学附近租了房子，一半自己住，一半作为仓库用。
　　“小芸，明天还来啊，我早晨让小飞去接你。”吕秀英带着林笑一起，把沈芸送到门口。
　　沈芸让两人别往外送了，“外面风凉，你们别出来，我明天上午就来了。”
　　第二天早晨，林笑被妈妈从被窝里揪出来，“你哥已经去接小芸了，你再不起床，被小芸姐姐堵在被窝里了。”
　　林笑听到妈妈的话，骨碌一下从被窝里钻出来，新年第一天，她才不想被小芸姐姐看到她没刷牙没梳头的模样。
　　果然，林笑刚梳洗好没多久，小黄就朝着门口汪汪叫，哥哥把小芸姐姐接过来了。
　　小芸姐姐一进门就递给林笑一个红包：“笑笑，新年快乐。”
　　林笑一脸惊喜，哥哥的已经给过她压岁钱了，今年她竟然能多收到一份压岁钱！


第242章 
　　因为小芸姐姐从南方捎来的各种好吃的, 今年寒假林笑的嘴巴没停过。
　　吕秀英看到林笑爱吃又能吃，特别高兴：“看来你该生在南方，这么爱吃从南边捎过来的东西。”
　　林跃飞说道：“她不是爱吃南方的东西, 她就是爱吃新鲜东西。”林笑在美食上很有尝试精神, 上辈子每去一个国家，都很有热情地尝试本地食物。那些林跃飞看到后敬而远之的食物，林笑都抱着开放的态度。
　　上辈子林笑出国旅行是在自己工作后有积蓄后才开始的, 这辈子林跃飞可以提前带妹妹体验一下, “回头带你出国去吃好吃的。”
　　林笑惊喜地看向哥哥。
　　吕秀英诶呦一声, 出国，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现在觉得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了。
　　开学后，杨老师第一眼看到林笑，就笑了：“胖了, 看来过了个肥年。”
　　林笑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蛋：“胖了吗？”
　　杨老师说道：“胖点好，你之前太瘦了。”
　　不过林笑长胖的几斤肉, 在开学后很快又掉下去了。开学后，一旦恢复了之前的生活节奏, 她就迅速恢复了之前的体重。
　　吕秀英伸手捏一捏林笑的脸蛋，心疼得不得了：“给你养一点肉，怎么就这么难啊？”
　　吕秀英再次怀疑林笑一天两顿食堂, 究竟能不能吃饱吃好。
　　林笑反复向妈妈保证：“我真的能吃好！”
　　高中部的食堂比初中部的窗口更多，每天下午自习课早下课五分钟，林笑可以在所有窗口中随便挑！她每顿饭都吃得特别好。
　　一日三餐她都好好吃, 晚自习结束后回家还吃一顿夜宵, 林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长胖。
　　“那就是你学习太辛苦了。”吕秀英更心疼了。当然别人读高中也辛苦, 但高二高三最辛苦的时候都已经十七八岁了, 林笑又是跳级又是五年班的，课业已经到了最紧张的时候，却只有十四岁。
　　小身板还没长好呢，每天就埋头在书山题海之中。吕秀英看着林笑拿回家的书本卷子，每个星期的卷子都有厚厚一沓，她真想不明白林笑是怎么做完那么多卷子的。
　　“唉，不对，你比十七八岁读高三的还辛苦。”
　　因为除了所有高考的课程外，林笑还要额外学习竞赛课程。
　　新学期的新课程表，几乎每天都有竞赛课，而且不止一节。
　　林笑刚刚报名了今年的全国高中数学联赛。她现在才高一，按理说报名还早了一点，不过老师们鼓励同学们提前去试一试。今年上考场上体验一次，明年真正上场的时候就有经验了。
　　全国高中物理竞赛和化学竞赛，这两科林笑也报名了。
　　她对吕秀英解释道：“明年就要专心准备数学联赛了，应该没有精力再去参加物理和化学竞赛，今年先报名体验一下。”
　　吕秀英对此当然没有意见：“你想报名就报呗，这是好事。”她知道林笑在向她解释要掏三份报名费，不过现在吕秀英完全不在乎这点报名费了。
　　虽然今年报名竞赛都是提前去体验一次，但是自从竞赛报名之后，同学们学习竞赛都更加抓紧了。
　　林笑班里换成一明一暗两个课表。
　　明的课表是在教务处留底的，碰到学校里来领导检查的时候，按照这个课表来上课。不过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按照私下的课表来上课。
　　美术课，没有；音乐课，没有；手工课，没有……
　　唯一保留的副课就是体育课，杨老师信奉“身体好才能学习好”，每次上体育课的时候都会来教室里转一圈，看到在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偷偷溜回教室写卷子的同学，杨老师全都轰回操场上。
　　“做题不差这一会儿，都去操场上跑一跑，跳一跳。”
　　杨老师帮同学们一起想运动项目：“你们女生都不喜欢篮球和足球，那毽子呢？跳绳呢？”
　　杨老师给班里添了两条长长的跳绳，体育课上女生们一起跳大绳。两个女生摇绳，女同学们排成一队，一个一个地跳进去，再一个一个地跳出来。
　　最成功的一次，大绳里挤进了十二个女生！
　　大家前胸贴着后背，一起数着数跳，最后跳进来的女生都跳了二十下才断掉。
　　林笑是站在最前面的女生，她一口气跳了三十多下！
　　接下来每次体育课大家都想打破这次的记录，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成功过。
　　除了跳大绳之外，林笑小学高年级就不再玩的跳皮筋和沙包，如今在体育课上也重出江湖。
　　大家都很久不玩跳皮筋，重新玩起来十分怀念。
　　林笑站在橡皮筋旁，先跳了一段马兰开花，然后突然想起来她小时候自己编的很多段花样跳皮筋！
　　林笑提起这件事，同学们都很感兴趣。
　　“你还记得小时候是怎么编的吗？”林笑在同学们的请求下，回忆了一下，还真记起来了，把自己小时候编的跳皮筋跳了一遍。
　　“唔，这么跳也顺的。”
　　“林笑你小时候是不是偷懒啊，你编的这个跳起来动作幅度好小。”
　　周慧敏和张君雅都从小就擅长跳皮筋，看了两遍之后就跟着林笑一起跳了。
　　下课铃响了，林笑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把皮筋收起来。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一个人在树荫下跳皮筋的日子，那时大院里的小朋友们不愿意和她一起跳林笑自编的皮筋跳法——现在回想起来，林笑很容易理解她们。
　　至于小时候的自己为什么不肯加入那些小朋友们，一定要自己跳自己编的橡皮筋，林笑已经不太能想起来了。
　　“大概是觉得每天都跳一样的，很无聊吧。”林笑说道。
　　周慧敏点头，她很能理解林笑的想法，“我小时候也喜欢自己制定游戏规则，自己想游戏的新玩法。”
　　其实直到现在，林笑和周慧敏的“本性”也没变。她们都喜欢竞赛题目超过高考题目，因为竞赛题目花样更多、挑战更大，更有新鲜感。高考题目做多了其实还是很无聊的。
　　不过周慧敏和林笑两人的想法一样，做法又有差别。
　　周慧敏每天都给自己制定学习计划，学好高考内容之后才去学竞赛内容。
　　毕竟高考才是决定她能上哪所大学的考试。
　　林笑就随意多了，她喜欢学竞赛，就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竞赛上。
　　“我们现在才高一，高三再好好学习高考内容也来得及。”林笑对此十分乐观。
　　三科竞赛老师差不多也是这么想的，他们对班里的学生们智力很有信心，高考想出成绩冲刺一年足够了，高二之前都是拼竞赛的时候。
　　这次高一就报名的竞赛，虽然只是试试水，但三科竞赛老师还是往前赶了赶进度。
　　就算只是去试水的，那也要大部分竞赛知识都学过之后再上考场，才能试出深浅。
　　什么都没学过就上考场了，那不叫试水，叫直接沉底。
　　杨老师在班里这么说，同学们轰的一声全都笑了。
　　六月份，林笑参加了三科竞赛考试省里自己组织的预赛。预赛的题目很简单，甚至可以说和竞赛没什么关系，难度并不比一中平时的期中期末考试难。
　　省里自己先组织一次预赛，只是为了筛选一下人数，把那些随便报名的同学淘汰掉。
　　林笑和身边的同学们都很顺利地通过了胜利哥组织的预赛，大家都没把这次考试当回事。
　　对真正学习竞赛的同学们来说，今年九月份的联赛，才算是比赛正式开始。
　　联赛安排在九月份，林笑因此失去了暑假。
　　吕秀英听说林笑暑假一天都不放假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天都不放？”
　　林笑：“期末考试之后放假两天，然后返校拿成绩，之后就一直连着上课了。”
　　吕秀英叹气：“还真是一天都不放啊。”
　　“夏天那么热，在教室里上课受罪死了。”吕秀英给林笑找出来一块竹板凉席，让她拿到教室里垫在椅子上，还有清凉油、花露水、藿香正气水。
　　“万一中暑了，就喝一瓶藿香正气水。”吕秀英给林笑收视了一个小药包。
　　林笑下定决心，坚决不喝，藿香正气水的味道真的太太太难喝了，林笑十分怀疑中暑的人喝完藿香正气水变清醒，是被难喝到清醒的！
　　其实夏天的教室并没有妈妈想象的那么热。暑假只上竞赛课，平时的教室已经锁门了，林笑从早到晚都在一楼的竞赛教室里度过。
　　一楼阴凉，竞赛教室里学生也少，每个人的座位都隔挺远。杨老师让值日生每天早晨和中午的时候用湿拖把拖一遍水泥地，开着电风扇降温，教室里的温度倒也可以忍受。
　　以前妈妈说心静自然凉，林笑从来不相信，现在她发现是真的！
　　一旦认真地做竞赛题，就不觉得教室里热了。
　　暑假食堂只开了几个窗口，林笑只能在几个窗口间轮流吃，吃的最多的就是凉面和凉皮，夏天对其他饭菜实在没有胃口。
　　吕秀英看着林笑更瘦了，每天给她煮消暑的绿豆汤，里面加冰糖，希望林笑胃口好一点。
　　就这样过了一个暑假，九月份，新学期开学。
　　林笑在一个月内，三次进入数学联赛、物理竞赛和化学竞赛的考场。


第243章 
　　高中竞赛的考试形式和初中竞赛差不多, 准确地说，是初中竞赛的考试形式模仿了高中竞赛。
　　一试120分，考察内容基本在高考大纲之内, 但是题目难度比高考要高一截。
　　二试180分, 考察的就是竞赛内容了，一共四道大题，分别考察平面几何、代数、数论和离散数学。对没有学过竞赛的学生来说, 一试或许能拿到分数, 二试就完全无从下手了。
　　不过对像林笑这样从初中就开始学竞赛的学生来说, 高中竞赛的考试形式就很熟悉了。时间和精力花在哪里都是有回报的，这三年半在竞赛教室里度过的春夏秋冬，每一天都没有白费。
　　数理化三科竞赛都考了一遍，林笑走出数学联赛考场的感觉，明显比走出物理和化学两科竞赛更好。
　　“物理和化学考得都不太好。”林笑对自己做出客观评价。
　　吕秀英安慰她：“本来你主要学的就是数学竞赛, 物理和化学有空的时候自学一下，你又才高一, 今年就是提前下场试试的。”
　　吕秀英觉得没考好才是正常的，考好了才奇怪呢。
　　林笑在学校里也对同学们说了自己没考好的事, 不过同学们对林笑的话并没有全信。
　　方竞帆惊讶地看向林笑：“你不会准备今年就拿奖吧？”方竞帆专攻物理竞赛，但从来没想过今年就拿奖，他们才高一, 学习高中竞赛的时间还太短。
　　“你今年就想拿奖？想拿省级几等奖？”白萱问道，她学化学竞赛，但是化学竞赛的试卷上也有很多题不会做, 今年肯定是无缘奖项了。
　　林笑摇头, 她还没想过拿奖的事。考得不好只是对自己交上去的试卷的客观评价, 有一些题目她不会做, 还有一些题目她做错了。
　　物理和化学两科都这样，相对而言，数学联赛的卷子她答得更好一些。
　　竞赛题目就是这样，一天不做，自己就知道。刚过去的一整个暑假，林笑都在数学竞赛教室里度过，没怎么在物理和化学竞赛上花时间，做这两科的题目已经手生了。
　　不过一整个暑假都在数学竞赛教室里学习，没有其他科目和杂事打扰，这让林笑感觉很痛快，甚至可以说是酣畅淋漓。
　　她一点都不觉得暑假补课辛苦，开学后甚至还怀念起暑假时光，如果能一直这样在数学竞赛教室里一呆一整天那就好了。
　　考试结束之后，总会有一段放松的时间。
　　九月份三科竞赛依次考完之后，林笑明显感觉到身边的同学们都放松了。
　　甚至连老师们讲课的节奏也放慢了，和暑假学习的快节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之前的暑假像是开学，现在开学了反倒像在放暑假。
　　九月份参加的竞赛考试，成绩会在十月份出来。等待出分的这一个月时间，同学们明显心思浮躁，老师们也默认这是留给学生们的放松时间。
　　从今年春天开始实行“大小周”工作制。大礼拜休息周六周日两天、小礼拜照旧休息周日一天，一个大礼拜、一个小礼拜……如此交替着来。
　　可惜外面怎么放假，和高中生没有关系，和五年班的高中生更没有关系。
　　“不抓紧时间，你们怎么能比别人省下一年？”这是杨老师挂在嘴边的话。
　　暑假前大家没享受到的大小周待遇，在九月份的竞赛考试之后竟然享受到了。
　　杨老师宣布接下来的一个月大家按照大小周来休息时，同学们全都激动极了，这个月他们能享受两次双休！
　　星期六不上课，星期五也不用上晚自习了，这对学生们来说几乎相当于两天半的假期！
　　“林笑、周慧敏，星期六我们一起去地下服饰街吧？”白萱向两人发出邀请。
　　林笑和周慧敏两人对视一眼，周慧敏说道：“我要问一下我妈妈。”
　　林笑也给出了同样的答案，她也要回家向妈妈申请。
　　吕秀英听到后很爽快地答应了：“去呗，和同学一起去玩吧。”
　　“你们几个同学去？都是女同学吗，还是有男同学啊？”吕秀英问道。
　　林笑：“六个，都是女生。”
　　吕秀英听到都是女生就放心了，“要不要我接送你？”
　　林笑摇头：“我坐公交车。”
　　吕秀英叮嘱道：“行，那你们在外面逛街的时候拉着手一起走，别走丢了。”
　　地下服饰街在今年刚建好的商场地下，卖的都是小年轻的衣服和饰品，主要卖给学生。
　　“你们也别只逛地下啊，上面几层也可以逛逛。”吕秀英有点看不上地下服饰街的便宜衣服，觉得质量太差了。虽然价格便宜，但其实性价比并不高。
　　林笑准备随大流，“她们逛哪里我就逛哪里。”重要的是和同学一起玩，不是买衣服。
　　吕秀英掏出五十块钱给林笑：“看上什么就买。”
　　“对了，你们还得在外面吃饭吧？五十块够不够？”
　　林笑：“够了。”五十块钱够买好几件衣服了，林笑根本不准备买那么多。
　　吕秀英叮嘱道：“衣服可以买，鞋子不要买。”吕秀英可以接受质量差的衣服，但她现在已经不想给林笑买质量差的鞋子了，鞋子的舒适度很重要。
　　星期六上午，林笑和同学们在地下服饰街外面碰头。走下台阶后，仿佛走进了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地下服饰街里有各种颜色的灯光，林笑眯了一下眼睛才适应。
　　“这样的灯光，还能看清衣服是什么颜色的吗？”林笑发出疑问。
　　“……能吧？”白萱的语气也不太确定。
　　不过地下服饰街的衣服的确很便宜，比妈妈带林笑逛的商场里要便宜得多。林笑看到很多中学生模样的人，有几个男生、几个女生结伴而来的，还有一个男生一个女生一起逛的，在地下服饰街里公然勾肩搭背。
　　林笑几人难免多看了几眼。张君雅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白萱：“之前你和李展鹏有没有过……”
　　白萱差点跳起来：“当然没有！”
　　林笑有些惊讶地看了白萱和张君雅一眼，在她的印象中，李展鹏在白萱面前是“禁词”。不过张君雅和白萱的关系更亲近，既然张君雅可以在白萱面前提起，说明警报已经接触了，白萱已经不在乎之前的事情了。
　　“额……这些衣服有点奇怪啊。”林笑一行人从好几个小店门前经过，但是一家也没有拐进去。
　　在变幻的彩色灯光下，小店里挂着的露脐装、喇叭裤、铆钉皮衣……全都是林笑她们非常陌生的风格。
　　“这……这些衣服没法穿啊……”周慧敏皱紧眉头。
　　张君雅来过几次地下街，对这里比较熟悉，说道：“往前走，再往前走有些小店的衣服还挺正常的。”
　　一行人走过了地下街的入口处，终于看到了几家风格正常的小店。看过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衣服，再看到这些样式普通的衣服，突然觉得好看极了。
　　“林笑，那件背带裙你穿肯定好看。”张君雅指着塑料模特身上的一条裙子说道。
　　老板娘立刻拿出来一件，让林笑试试看。林笑身上穿着T恤和裤子，老板娘说道：“套一下就行。”
　　背带裙里面本来就要穿T恤，倒是不用穿裤子。
　　林笑把背带裙套上之后，老板娘建议林笑把里头的裤子脱掉。
　　林笑摇头：“不用了。”穿穿脱脱太麻烦，林笑能想象出自己光腿穿这条背带裙什么样。
　　“带走吧，你穿着多好看啊。”老板娘真心地夸赞道。
　　林笑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身边的同学们，大家都说好看。
　　林笑想了想，她的衣柜里确实没有这样的背带裙，买一条背带裙也不错，“多少钱？”
　　老板娘：“二十！”
　　林笑知道在这种小店买衣服不能直接买，她学着妈妈的样子还价：“十五卖不卖？”
　　“行，你带走吧。”老板娘动作利落地把林笑刚脱下来的背带裙叠起来，装进袋子里，递给林笑。
　　林笑付了钱，走出小店，回想起老板娘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怀疑道：“是不是还价还少了？是不是买贵了？”
　　老板娘答应的也太爽快了！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大家在这方面都没什么经验。张君雅用自己最近买的一条裙子作比较，“应该不算贵吧，我买的那条十八块呢。”
　　周慧敏安慰林笑：“既然买了就别想了，你穿着确实挺好看的。”
　　有了这样的经历，林笑接下来买衣服就很慎重了，她觉得买衣服还是要带上妈妈，再看上哪件衣服可以下次叫上妈妈一起来买。妈妈还价比自己厉害多了！
　　接下来，几个女生或多或少的都买了衣服和小饰品。
　　最后在一家店里，几个女生同时看上了一款狐狸围脖。毛茸茸的狐狸围脖，有雪白色的、有大红色的，摸起来特别顺滑，一端是狐狸头的形状，围脖绕脖子一圈，把“尾巴尖”塞在“狐狸嘴”里，再伸手按一下就固定住了。
　　“咱们一人买一个吧？”张君雅小声说道。
　　对十几岁的女生来说，和朋友买同款的诱惑是巨大的。张君雅说出这个提议后大家都心动了，一人挑了一个向老板还价。
　　这次还价大家非常耐心，从老板最初报的十块钱一条，软磨硬泡还到六块钱一条。
　　周慧敏了一个大红色的，林笑挑了一个纯白色的。
　　买完围脖，几个女生就从地下服饰街里走出去了。
　　“我们吃什么啊？”
　　这一圈服装店多，吃的也不少，有各种各样的小店。
　　“我们去吃麻辣烫吧！”白萱说道。
　　“麻辣烫？那是什么？”林笑疑惑道，其他几个女生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大家都没听说过这种食物。
　　“好像是从四川那边传过来的，和小火锅差不多，一个人就能吃的小火锅。”白萱的形容让女生们都提起兴趣。
　　“哪家店啊？”
　　“我们过去看看吧。”
　　白萱挨个问道：“你们能吃辣吗？”
　　有人点头有人摇头。
　　“是辣的吗？我不能吃辣椒。”张君雅面露犹豫之色，麻辣烫听起来就很辣。
　　白萱挽住张君雅的胳膊：“没事，可以不辣的，你别放辣椒就行了。”
　　“不过能吃辣的话，还是放一点，放辣椒更香！”
　　白萱领着大家走向麻辣烫的小店，还没进门，林笑就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好香！”
　　小店里的布置看起来也很新奇，各种菜品直接装在一个个小碟子里，摆在外面。
　　老板招呼林笑几个学生：“想吃什么就拿什么，碟子下面有标价，拿好之后会一锅煮出来。”
　　各种食材琳琅满目地放了好几层，仅仅在挑选的过程中，林笑就感觉到了一种满足感。她挑了木耳、海带、豆腐、里脊肉和鹌鹑蛋，然后又在白萱的建议下加了一把粉条。
　　“要不要辣椒？”老板接过林笑的塑料筐。
　　林笑点头：“要！”
　　片刻之后，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麻辣烫煮好了，老板加了两大勺芝麻酱，一勺辣椒油，端到林笑面前。
　　林笑有点吃惊地看着面前的一大碗：“这么多！”
　　食材煮熟后吸水膨胀了，尤其是粉条，分量比林笑预估的要大很多。林笑用筷子把芝麻酱和辣椒油搅拌均匀，第一口吃进嘴里，立刻被麻辣烫的滋味折服了。
　　真香啊！
　　辣味在热汤中愈发明显，林笑一边吃一边吸气，这样浓墨重彩的辣味把食材的味道更好的激发出来，普通的素菜沾上芝麻酱和红油，也变得格外美味。
　　不过林笑吃到了辣、吃到了烫，却没有吃到麻味？
　　“老板，麻辣烫吃着不麻啊？”林笑奇怪地问道。
　　老板说道：“本来是有麻味的，咱们这的人大多吃不惯。”老板就把麻味去掉了，辣味也让顾客们自己选，吃辣的和不吃辣的差不多一半一半。
　　尽管麻辣烫的分量比林笑想象的大很多，但她还是一口不剩地吃完了，连碗里的汤都喝了一多半。
　　一大碗麻辣烫下肚，林笑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她的嘴唇已经被辣成了鲜红色。
　　不论是吃辣的同学还是不吃辣的同学，都对麻辣烫十分满意。
　　吃完午饭之后，几个女生又在周围逛了逛，这附近还有几条服装街，女装男装和童装都聚集在这里。不过和地下服饰街的价格相比，这些服装街的店铺定价更贵，一行人逛了一圈，没有再买东西。
　　下午，林笑拎着自己买的背带裙和狐狸围脖回家了，迫不及待地和妈妈分享自己中午吃的麻辣烫。
　　“妈妈，麻辣烫太好吃了！”吕秀英听到林笑叽里呱啦地讲了一通麻辣烫是什么样的、有多么好吃，哭笑不得地说道，“你不是和同学逛街去的吗，怎么光说吃的？”
　　吕秀英接过林笑手里的袋子：“让我看看，你都买了什么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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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秀英一打开袋子，被里面的狐狸围脖吓了一跳。围脖一端的狐狸头是很逼真的，尖尖的毛茸茸的嘴巴，两只眼睛是红色的。
　　“诶呦，怎么买了一个这样的围脖。”吕秀英把狐狸围脖围在林笑的脖子上，另一端竟然还要咬在狐狸嘴里。
　　“弄得跟真狐狸一样，这样太奇怪了……”吕秀英说道。
　　林笑很喜欢自己新买的狐狸围脖，对妈妈说道：“我们每个人都买了一个呢！”
　　她觉得狐狸围脖一点都不奇怪，地下服饰街里比狐狸围脖更奇怪的东西有很多。林笑告诉妈妈还有露脐装、喇叭裤和铆钉皮衣等很多看起来奇怪的衣服，妈妈一边听一边摇头。
　　“你可别买那些奇怪的衣服，咱家可不兴穿那种衣服！”吕秀英唯一能接受的就是喇叭裤，从八十年代到现在，喇叭裤已经陆陆续续流行十多年了。
　　“太大的喇叭不好看，裤腿有点小喇叭还是很俏皮的。”吕秀英说道。
　　对林笑买的另一样，看起来很乖很文气的背带裙，吕秀英还是很喜欢的。她让林笑穿在身上试一遍，对着镜子说道：“好看。”
　　“就是这个季节，马上就穿不了了，得等明年夏天再穿了。”
　　吕秀英问了林笑是多少钱买的，感觉稍微有一点贵，背带裙是棉布的，质量一般，估计只能穿一季。
　　这条裙子如果在春夏开始的时候卖这个价格还行，但现在夏天已经过完了，该是季末清仓的价格了。
　　有钱不买半年闲……吕秀英话到嘴边，又了咽下去。
　　林笑第一次和同学们出去买衣服，买回来的衣服和价格都还行。自己还是只说好话、不说坏话了，省得林笑以后不敢自己在外面买衣服了。
　　“好看！”吕秀英让林笑把衣服脱下来，她先洗一遍。
　　“这个围脖我拿湿毛巾给你擦擦，挂在阳台上晒晒，再过两个月就能围上了。”
　　林笑度过了相对悠闲的一个月，教学进度不快、作业留的不多，考试也暂时没有安排，还有两个双休的周末和一个国庆假期！
　　今年是国庆四十五周年，都说十年以大庆、五年一小庆，林笑在电视里看了阅兵仪式，又去广场看了放鸽子。
　　吕秀英感慨道：“比五年前的大庆还热闹呢。”
　　广场上挂满了国旗和灯笼，红彤彤的十分喜庆，旁边还有菊花展、书画展。
　　吕秀英问林笑：“你还记得小时候看完鸽子吃炸鹌鹑，你哥骗你吃的是鸽子……”
　　林笑捂住妈妈的嘴，不让妈妈再说了。那时候她早就记事了，记得清清楚楚！
　　吕秀英看到林笑这样，就知道她还记得，哈哈笑了一阵。
　　国庆节假期后，三科竞赛考试陆续出分了。
　　五年班的同学们高一参加竞赛试水，省级的一等奖拿不到，但还是有几个成绩优秀的同学拿到了二等奖和三等奖。
　　林笑就在其中，她的物理竞赛和化学竞赛都拿了省级二等奖。
　　数学联赛的成绩是三科竞赛里最后公布的，杨老师满面红光地宣布了林笑获奖的好消息。
　　不是省级三等奖，不是省级二等奖，林笑在今年的数学联赛上获得了省级一等奖！
　　取得的成绩超过了很多高二、高三的竞赛生！
　　不，甚至不止是省级一等奖。
　　林笑在今年的数学联赛上，排名在省级一等奖的学生中也十分靠前。
　　前十五名学生被选拔进入省队，将继续参加全国决赛。
　　林笑是全省唯一一个进入省队的高一竞赛生，今年冬天将和高二高三的学生们一起在全国决赛的赛场上相见。


第244章 
　　一中是全省最好的高中之一, 在高考上如此，在竞赛上更是如此。
　　一中在竞赛上的优势，甚至比高考上更大, 因为并不是每一所中学都有优秀的竞赛老师和完善的竞赛生培养机制。
　　每一年的竞赛奖项一中都占据了大头, 无论是省一二三等奖，还是进入省队的竞赛生人数。
　　即便如此，林笑的这种情况——在高一年级参加竞赛考试就进入省队的情况, 依旧是史无前例的。
　　杨老师听到这个消息之后, 第一反应当然是高兴！为林笑感到高兴和骄傲！
　　杨老师知道, 林笑取得的成绩主要是她自己的功劳，自己作为林笑的竞赛老师，起到的帮助其实有限。
　　杨老师很清醒，越是优秀的学生，她能帮上的忙越少, 主要都是靠自己。竞赛生的成绩都是靠自己取得的，靠自己的聪明、靠自己的勤奋。林笑毫无疑问是其中最为突出的一个。
　　高兴的心情缓缓平静下来之后, 杨老师开始发愁林笑接下来的学习安排了。
　　高一年级就进入了省队，林笑的学习节奏显然和身边的高一竞赛生不再一致。
　　进入省队的林笑, 在今年冬天将去参加全国决赛，她现在已经不适合跟着身边的同学们一起稳扎稳打地进行专题学习了，应该和进入省队的高二高三学生一起去进行决赛前的突击。
　　杨老师把林笑叫到办公室里, 建议林笑去和高年级的数学竞赛生一起学习。
　　“跳级吗？”林笑不明白杨老师的意思。
　　杨老师说道：“你的学籍不变，还在我们班里，你也不需要加入高年级的大班。”
　　才刚刚高一, 因为学习的竞赛科目不同, 林笑的班级就有分成几个小班的迹象了。对高二高三来说, 这种情况只会更明显, 不同学生选择的不同道路已经很明晰了，学数学竞赛、学物理竞赛、学化学竞赛的、还有专心高考的。
　　甚至对学习数学竞赛的同学来说，在考完联赛之后，也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大部分数学竞赛生是无缘进入省队的，拿到省级的一二三等奖就是他们的终点，随着联赛的结束，他们高中的数学竞赛生涯也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的时间要为保送或高考而奔忙，不再有时间学习数学竞赛。
　　因此，和林笑同节奏的高年级数学竞赛生，也只有进入省队的学生。
　　全省只有十五名同学进入省队，一中占据的名额虽多，也只有个位数。
　　只有这寥寥几人才是真正在数学竞赛上同节奏的学生。
　　当然在教学中，不可能把几个人分成一个班级。所以再放宽一点，林笑这几个已经进入省队的学生，和正处在高二年级，为了明年高三9月份的数学联赛而拼搏的数学竞赛生们，学习节奏也是大体一致的。他们都已经全面的学过了高中数学竞赛的内容，接下来是攻克难题，挑战自我的阶段。
　　杨老师建议林笑进入的小班，就是由这些同学组成的。
　　“那杨老师就不再教我了。”林笑不舍地看着杨老师，她又要离开熟悉的老师和同学们。
　　好消息是，这一次的分别只是暂时的。
　　“等到冬天考完全国决赛之后，你就可以回来了啊。”杨老师笑道。
　　现在已经十月份了，全国决赛在十二月底，只剩下两个多月的时间。杨老师认为林笑与和自己同节奏的学生们一起学习，效果会更好一些。
　　“李老师比我教数学竞赛的年头更长。”杨老师说道。
　　林笑即将转去的小班，数学竞赛教练是经验丰富的李老师，今年已经快五十岁了，一直是教学骨干。
　　林笑听从杨老师的建议，暂时离开自己的班级，准备去李老师的班里学习两个月。
　　虽然只分开半个学期，但是林笑和身边的同学们都挺不舍的。
　　周慧敏拉着林笑的手说道：“我们午饭和晚饭还一起在食堂吃！”
　　林笑连连点头，她也想和周慧敏继续一起吃饭。
　　“不知道去了新班还能不能提前下课五分钟，提前五分钟去食堂，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就还一起吃！”林笑说道。
　　周慧敏：“要是你不能提前下课，那我就等你五分钟！我们也要一起吃！”
　　林笑感动地看着周慧敏，如果自己不能提前下课的话，周慧敏耽误的可不只是五分钟。周慧敏还要再付出排队五到十分钟的代价，以及没办法随意挑选自己想吃的窗口，那些最火热的窗口很可能就抢不到了。
　　周慧敏最珍惜时间了，却愿意为了和自己一起吃饭，每天中午和晚上都多花费时间。林笑紧紧握着周慧敏的手，“好，不管我能不能提前下课，我们都一起吃饭！”
　　林笑的书本卷子不知不觉的在竞赛教室里堆了很多。因为竞赛教室里每人占据两张课桌，林笑一直也没觉得自己的书本卷子有很多。这次“搬家”的时候收拾起来，林笑被收拾出来的书山吓了一大跳！
　　赵晓龙和方竞帆两人自告奋勇地帮林笑搬家，一人搬一个塑料收纳箱。
　　周慧敏和白萱、张君雅也帮着林笑一起搬，手里拎着双肩包、帆布袋，里面全都装满了书本。
　　人多力量大，林笑那么多的书本卷子一趟全都搬到了新教室里。
　　高年级的竞赛生全都用好奇的目光看着林笑。
　　林笑被看的有点不自在，感觉自己像是动物园里被围观的大熊猫。
　　高年级竞赛生们发现了林笑的不自在，也知道自己的眼神多少有点失礼，但是大家真的很难控制！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外行人听说林笑高一就进入省队会感慨林笑是天才，但只有他们这些自己也在学数学竞赛并且取得一些成绩竞赛生们才知道，林笑这根本不是天才，是特别特别特别天才！
　　这间教室里的高年级竞赛生们敢保证，在林笑有多么天才这一点上，没有人能比他们体悟得更深了，他们的李老师不能、林笑的杨老师也不能，竞赛老师们毕竟只是教学，而不是自己作为一名即将和最优秀的对手比拼的竞赛生完成日复一日的学习和钻研。
　　甚至那些止步于联赛的竞赛生们，也一定没有他们这样的深刻体会，这条路只有亲自走过，越往后走，才越知道究竟有多难。
　　林笑才高一年级，就进入了省队，她是怎么比别人超前一两年时间的？不知道。
　　按照她的学习进度，她只不过刚刚把竞赛需要的知识粗浅地学习了一遍，还没来得及进行专题练习和难题练习，是怎么答对难度极高的联赛题的？不知道。
　　林笑身上有太多的谜团，这间教室里的竞赛生们，没有一个人不是既聪明又勤奋的，但是林笑在他们眼中依旧是绝世武者和普通练家子的区别，
　　踩一下脚尖就能飞檐走壁，高一参加联赛就能进入省队，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怀着这样的心情，看到林笑就在同一间教室里，高年级的竞赛生们实在无法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林笑搬到新教室的第一天，就发现自己的新同学们，个个都是话唠！
　　学长学姐们实在是太爱聊天了！
　　下课铃一响，林笑的座位旁边就呼啦一下围满了人。周围两个三个四个新同学同时和她讲话。
　　林笑的耳朵忙死了，忙着听到每个新同学的问题，她的嘴巴更忙，不好厚此薄彼，依次作出回答。
　　直到上课铃响起，围在林笑座位旁边的新同学们依旧不舍得离开，直到老师走进教室，把大家都轰回座位。
　　林笑用感激的眼神看着李老师。李老师把丰富的教学经验写在自己的头顶上，他的整个头顶锃光瓦亮，只在周围有一圈头发，李老师努力地把周围的头发都往中间梳，可惜效果甚微，在林笑眼中没什么区别。
　　李老师把大家轰回自己的座位上，让大家自习。
　　好奇怪……新班级的自习课特别多，不仅有下午的自习课和晚自习，连上午的课程都在自习中度过。
　　李老师坐在讲台上，翻开教案本，和同学们一起低头写题。
　　林笑拧开保温杯的盖子，一口气，把剩下的半杯水全都喝光了。
　　才刚过了两个课间，她就喝光了满满一保温杯的水，这一杯水林笑平时能喝半天，她真的说了太多话，喉咙都要冒烟了！
　　为什么新同学们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
　　难道新同学们从来没见过高一的竞赛生吗？他们自己不也是从高一升上来的吗？
　　林笑实在招架不住新同学们的热情，下课铃一响就拔腿往外跑，要么去厕所，要么去锅炉房打水。以她口干舌燥的程度，半天就要喝两杯水，保温杯开着盖子都来不及晾凉，哥哥给她买的保温杯保温效果实在是太好了！
　　中午，林笑和周慧敏在食堂里约好的座位上碰面，林笑忍不住向周慧敏抱怨道：“我的新同学都好奇怪！”
　　周慧敏听完林笑的叙述，哈哈大笑：“大家应该只是对你太好奇了。”
　　周慧敏坦言：“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对你也特别好奇。那时候在教研室的教室里，我每天都在偷偷看你。”
　　林笑惊讶道：“诶？看我什么呢？”
　　周慧敏说道：“很多啊，看你做题有多快、学习时间有多长、都做什么题目、有没有买我没有的练习册……”
　　周慧敏可以肯定，林笑的新同学们也在做差不多的事情，大家有那么多的问题想要问林笑，就是想要弄明白林笑的数学竞赛究竟怎么学得这么好的，渴望自己能从中学到一两分诀窍。
　　不过周慧敏已经看到了最终的结果，最后这些同学们都会失望而归。
　　周慧敏自己完整地经历过这样的过程。
　　明明大家看的都是同样的书，林笑看到就是比别人深。
　　明明大家做的都是同样的题目，林笑的收获就是比别人多。
　　根据周慧敏的观察，大多数同学，要做过三星难度的题目，以后才会做三星难度的题目，四星难度的题目没做过，碰到了就不会做。
　　像自己这些成绩优异的竞赛生，做过三星难度的题目，下次碰到四星难度的题目也能做出来。
　　但是林笑，她只要做过一星难度的题目，第一次碰到五星难度的题目就会做！
　　还会瞪着茫然的大眼睛问你：“这两道题不是一样的吗？”
　　这是最可气的一点！
　　周慧敏刚认识林笑的时候没少被她气到，现在早就习惯了。
　　至于林笑是怎么做过一星难度的题目后就无师自通地会做五星的题目，周慧敏不知道，林笑也说不出来，并不是她藏私，只是这件事就是这样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只能说能做到的人自然就会懂，做不到的人怎样也理解不了。
　　就像周慧敏自己做过三星难度的题目就会做四星难度的题目一样，那些学习天赋普通的同学也不明白周慧敏是怎么做到的。
　　对林笑被当做大熊猫一样被新同学围着这件事，周慧敏安慰她：“过几天就好了。”
　　过几天那些同学们就会发现，自己没办法从林笑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至于林笑身上的令人惊叹之处，周围人都会渐渐习惯的，像林笑的老同学们就早都习惯了，习惯后大家就会正常相处。
　　林笑叹气：“希望大家能早点习惯。”
　　林笑和周慧敏每天中午和晚上都在食堂里见面，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转入新班级好几天了，同学们并没有正在习惯的迹象。
　　除了同学们的围观，林笑对周慧敏感慨的另一件事就是：“我过去之后一直在上自习。”
　　周慧敏惊讶道：“一直上自习？什么意思？”
　　林笑掰着手指头给周慧敏数：“第一天上了一整天自习，李老师发了一份卷子。”
　　“第二天李老师给大家对了一下答案，然后让同学们每人一道题，把昨天发的卷子讲了一下，然后又是自习。”
　　“第三天李老师强调了一个易错点，除此之外都是自习……”
　　总而言之，林笑转入进班级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每天都是自习、自习、自习。
　　周慧敏左右张望了一番，在吵吵嚷嚷的食堂里压低声音：“是不是李老师的水平不行啊？”
　　“他教不了竞赛，才让你们一直自习的，讲卷子都让你们一人一道题……”
　　“要不然你还是回来吧？”周慧敏担忧地看着林笑，“杨老师的水平还是很高的。”
　　林笑倒是没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可是杨老师说过，李老师的教学水平很高。”
　　李老师可是经过杨老师认证的老师，林笑相信杨老师，自然也就相信李老师的水平。
　　周慧敏也想不明白：“是不是以前水平高，现在水平退步了？”
　　反正周慧敏觉得林笑一直上自习不太行，“杨老师让你转过去，是想让你全心全意准备两个月后的全国决赛，你一直上自习的话，根本没得到老师的帮助啊！”
　　“这样转班有什么意义？还不如留在我们班呢！”
　　林笑陷入沉思：“说实话，我觉得上自习挺好的。”
　　学习不必听从老师的安排，而是自己来安排，林笑的学习效率更高了。她自己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自己安排学习内容，需要学哪里就学哪里。
　　不过林笑觉得周慧敏说得也特别对，“既然上自习的话，我可以在我们自己班里上啊！”
　　这样她完全没必要转班了啊！何必去陌生的班级被大家当作大熊猫围观呢？她完全可以继续在自己班里，每天中午和晚上和周慧敏冲向食堂，而不是现在两人艰难地在食堂里碰头。
　　“那我去问问杨老师吧！”林笑觉得有必要弄清楚李老师一直让大家上自习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笑敲门进入杨老师的办公室，杨老师看到林笑就露出笑容。像林笑这样的学生，每个老师看到后都会心情好。
　　“怎么了？在新班级还习惯吗？”杨老师问道。
　　林笑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来：“杨老师，为什么李老师一直让我们上自习呢……”
　　杨老师笑了：“都是这样的。等到明年这个时候，我们班的竞赛生也要天天上自习了。”
　　“老师只会给你们发一些题目，偶尔提醒一下需要注意的地方，大部分时间都要靠你们自己学习、自己做题。”
　　杨老师笑道：“怎么，李老师每天让你们自习，你怀疑李老师的能力了？”
　　林笑摇头又点头。
　　杨老师：“不用怀疑，李老师的水平绝对不比我差。”
　　“不过李老师的水平可能不如你。”杨老师说道。
　　林笑震惊地看着杨老师。
　　杨老师笑了：“别瞪眼睛，我的水平现在应该也不如你了。”
　　“我和李老师，我们年轻的时候可没有进过省队啊。”
　　杨老师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说实话，进入省队之后，你们接下来要参加国家决赛，甚至进入国家队，代表国家去世界参赛……你们的水平肯定要超过老师们。如果连我们都超不过，那你也就止步省队了。”
　　杨老师客观地评价自己的水平：“我和李老师，我们年轻的时候没进过省队，但是教了这么多年数学竞赛、钻研了这么多年数学竞赛，现在是有省队水平的。”
　　“但也只有省队水平了。决赛的卷子我们年年都做，考出来的分数并不够进入国家队。”
　　“所以老师只能送你们走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路要靠你们自己。靠你们自己做题，同学之间互相讲题。”
　　“这就是我建议你转班的原因啊，你跟着李老师他们班做题、互相讲题，学习效率应该更高吧？留在我这里，每天按照我的学习计划做题听讲，你已经超过这个阶段了，这样反倒耽误你的时间。”
　　和节奏一致的同学们一起自习、互相讲题，这样有利于林笑的学习，这就是杨老师建议林笑转班的原因。
　　林笑听到杨老师的话，震惊地瞪大眼睛，眼中浮现出懊悔的神色：“杨老师，您怎么不早说啊！”
　　杨老师疑惑道：“早说什么啊？”
　　林笑：“早说转班之后天天上自习啊！”
　　“我要早知道是怎样的，我才不转过去呢！”
　　林笑眼珠一转：“杨老师，我再回到咱们班吧。”
　　“反正都是自学，我在哪里自学都一样，我在咱们班里也可以自学啊。”
　　杨老师：“咱们班里没地方给你自学啊，一班的教室要上高考课，数学竞赛教室也要上竞赛课。”
　　林笑：“没关系，我可以闭上耳朵！”
　　杨老师笑了：“耳朵怎么闭上？”
　　林笑点头：“我可以的。”
　　别人只能闭上眼睛，林笑从小就可以闭上耳朵。妈妈和哥哥在家吵架，如果她不想听，只要把耳朵“闭上”，她就一个字都听不见。
　　老师在讲台上讲课，和吵架相比根本完全是小意思啦，林笑完全可以在座位上自己学自己的，完全不会受到老师的打扰。
　　杨老师没想到林笑竟然这么想回来，“你在新班级不好吗？好几个进入省队的学生，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互相讨论一下。”
　　林笑连连摇头，这几天都是别人在向她提问，她听得耳朵都生茧子了，嗓子都回答得冒烟了！都是别人在问她，根本没有她问别人的份儿！
　　林笑也没什么题目需要和同学们讨论的，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己做题，碰到难题自己钻研，林笑并没有和同学讨论的习惯。
　　林笑不敢说这件事百分百不会发生，但她掐着小拇指，只露出一个尖尖，告诉杨老师：“这件事发生的概率太太太小了。”
　　“再说如果我有问题的话，我也可以跑过去问省队的同学呀！”
　　两个教室只隔着一层楼，就是楼上楼下的距离。
　　像林笑这样的学生，提出来的任何要求，恐怕老师都很难拒绝，何况林笑说的确实有理有据。
　　林笑的语气中有一点撒娇，杨老师立刻招架不住了：“随便你，你想回来就回来吧。”
　　林笑这么喜欢自己的班级，杨老师打心底也是高兴的。
　　林笑得到杨老师的首肯，高兴地蹦了一下：“那我今天就搬回来！”
　　林笑搬到新班级，上了一个星期的自习，解答了新同学们无数个大同小异的问题，在课间逃窜到厕所和锅炉房许多次后，终于整理书本，准备搬回自己原本的教室了。
　　李老师听说这个消息后，关心地问道：“在我们班不习惯啊？是不是和同学们的年龄差的太多了？”
　　林笑摇头：“同学们都对我挺热情的……”就是过于热情了！
　　不过林笑决定回到自己班，并不是不喜欢新同学，她只是更想和老同学还有杨老师在一起。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李老师的班级没有提前下课五分钟的待遇，让林笑失去了冲向食堂的优势。
　　她已经连着一个星期没有抢到食堂里的炸鸡腿了！
　　林笑隐去这个原因没有说，其他原因和李老师实话实说：“我觉得在哪里上自习都一样，习惯了以前的环境，更想回去上自习。”
　　李老师笑着点头：“也行，也行。”
　　“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我们班找同学讨论啊，你们进入省队的几个学生应该比较有共同话题，往年进入省队的同学们都是凑在一起的。”李老师说道。
　　林笑点头答应下来，不过并没有把李老师的话放在心上，她确实没有和同学们讨论题目的习惯。
　　林笑一个星期之前搬过来多少书本，现在就要再搬回去多少书本。她去教室里叫来赵晓龙和方竞帆帮忙，“再帮我搬一次。”
　　赵晓龙看着又大又沉的塑料收纳箱，拿起最上面一本书，啪叽一下拍在林笑头顶上，“林笑，你逗我们玩呢？”
　　林笑嘿嘿笑：“最后一次，不会再搬了。”
　　就这样，林笑搬去新班级一周后，又回到了自己班里。
　　她没想到的是，回到自己班里的第一天，新班级的同学就追过来了：“林笑，你帮忙看看这道题怎么做？我们班没人能做出来。”
　　被堵在座位上的林笑目瞪口呆，她都已经逃回自己的老家了，怎么课间还要回答新同学的问题？
　　不过定睛看了一下题目，林笑也被这道题目吸引了：“让我做一下，下个课间我来找你。”
　　费力地来回“搬家”两趟还是有收获的，林笑收获了拿着难题来问他的新同学。谢天谢地，新同学们终于不问她“学习数学竞赛有什么秘诀”这一类林笑无法回答的问题了，至于新同学们拿着难题来问林笑，林笑还是十分欢迎的。
　　林笑很喜欢这样的交流模式，这意味着她可以接触到自己一个人做题的好几倍的难题，同学们一起帮她把难题筛选出来！
　　自习、讨论题目、自习、讨论题目……
　　两个月的时间飞快地过去，十二月底，林笑和省队的同学们一起坐上火车，前往今年举办全国决赛的遥远南方城市，福州。
　　火车一路向南，越往南开越暖和，林笑身上的冬衣一件又一件地脱下来。
　　厚重的羽绒服最先穿不住了，然后连身上的毛衣都嫌热，更不要说林笑出门时脖子上戴的狐狸围脖了。
　　林笑把衣服整整齐齐地叠起来，装进行李箱。
　　带队老师就是李老师，还有另一个姓王的女老师，临下车前提醒同学们把行李收拾好，“不要落在火车上。”
　　林笑拎着行李箱、背着双肩包走下火车，在十二月底看到了满目绿意。


第245章 
　　已经是深冬, 道路两旁的树木却没有变成光秃秃的枝干，满树绿叶和夏天看起来没什么区别，这让第一次抵达祖国南端城市的学生们都大感新鲜。
　　林笑之前去海南旅游的时候, 见过这样绿意盎然的冬天, 不过即使不是初见，她依旧感觉十分新鲜。
　　“程思行，你怎么穿着秋衣啊？”李老师点了省队里一个男生的名字, 也是一中的学生, 是课间经常从楼上跑过来和林笑讨论问题的学生之一。
　　程思行脸红了, 他身上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秋衣，而且是比较幼稚的印花款，上面印着小狗小猫，他都已经高中了，妈妈还在给他买这些孩子的衣服。
　　程思行平时无所谓这些, 反正秋衣是穿在里面的，谁也看不见。没想到这次来参加全国决赛的城市冬天也这么热, 连身上的毛衣都穿不住了，他只能脱掉一层层的衣服, 里面的秋衣就无处可逃了。
　　一中的同学们看到程思行的糗样都哈哈大笑，李老师忍不住跟着大家一起笑，摸了一下自己锃光瓦亮的头顶, 说道：“我的衬衫给你一件吧，不能穿着秋衣上考场啊。”
　　李老师就是程思行的班主任，他不太敢穿李老师的衬衣, 连忙说道：“不用不用, 李老师我自己买一件衬衫吧！”
　　李老师皱起眉头：“没空买啊, 咱们直接从火车站去大学, 住在大学宿舍里，进了大学校门就不出来了，你去哪里买？”
　　“不是让你们看天气预报，带薄衣服了吗？你怎么没带啊？”李老师摇头。
　　程思行皱着一张脸：“我……我爸妈不信这边冬天真能这么暖和！”
　　他们一家还真看过天气预报，连着看了几天，温度都是17度到25度。程思行说白天25度穿一件衬衫就行，甚至他可以穿短袖，但是程思行的爸爸妈妈两人坚持道，“不管怎么说都是冬天！冬天的25度可和夏天的25度不一样，冬天的25度冷！”
　　程思行目瞪口呆：“都是25度，那就是一样的温度啊！”
　　“那你们说，一斤铁和一斤棉花哪个重？”
　　程思行的爸爸脱口而出：“当然是一斤铁重！”
　　程思行的妈妈翻了一个白眼：“一斤铁和一斤棉花一样重，但冬天的25度就是比夏天的25度冷！”
　　程思行的妈妈坚持冬天的25度最起码要穿一件秋衣加一件毛衣，于是这样帮儿子收拾行李，导致程思行现在只能尴尬地把松垮垮的小狗秋衣外穿。
　　程思行绘声绘色地讲完自己收拾行李的经历后，一中的同学们全都笑翻了，其他学校的同学们因为和程思行刚认识，不好意思嘲笑得太厉害，尤其是几个女生，一边捂着嘴一边忍笑。
　　结果一个女生没忍住，嘴里发出了一连串很像放屁的声音。
　　女生惊呆了。
　　“我……我不是……我没有……”
　　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还是轰的一声都笑了，李老师和王老师跟着大家一起笑得肚子疼，“你们啊！”
　　最终，另一个男生借给程思行一件衬衣穿，解决了他的难题。程思行直接往外跑了两步，背过身去，把秋衣脱了又飞快地套上衬衫，不小心看到这一幕的女生们纷纷扭过头去。
　　“行了，走吧。”李老师和王老师招呼大家上车，来接他们的竟然不是大巴车，而是一辆公交车！
　　公交车今天用来接参赛学生，司机把前头的“10路”的牌子拿下来，收回车里，经过公交车站的时候还是有乘客招手。
　　公交车的问题是上面的座位不够，只有后排和两侧有座位。一辆公交车接上了林笑的省队十五人，还接了另外一个到火车站时间相近的省队。
　　林笑这才知道原来每个省的省队人数是不一样的！
　　和她同一辆公交车的省队，竟然有二十二个学生！
　　林笑瞪大眼睛问李老师：“为什么每个省的人数不一样？”
　　李老师笑道：“一直都这样。各省的人数不一样，各省的竞赛水平也不一样，每个省的省队多少人，和往年的成绩是挂钩的。”
　　林笑第一次听说还有这一回事！
　　那岂不是今年自己的考试成绩，影响到明年自己省里有多少学弟学妹们能进入省队？
　　林笑顿时更觉得自己要好好考了！
　　听到林笑这么说，她身边几个一中的同学笑了，“是我们的学弟学妹，是你的学长学姐！”
　　省队的绝大部分学生都是高三的，林笑今年才高一。明年省队的主力军，是现在正在读高二的竞赛生，对林笑来说可不是学长学姐么？
　　“咦？”一中以外的同学们朝着林笑投来好奇的目光，林笑的身高在女生里算高的，省队里的同学们默认大家都是高三的。听到这么说，才猜到林笑的年龄可能比较小。
　　大家这才注意到林笑的长相，不看身高只看脸的话，林笑看起来确实长得很稚嫩。
　　“你们猜林笑今年几岁？”程思行抛出一个谜题，他不让大家猜年级，直接让大家猜年龄。
　　省队的大部分同学都是十八岁，也有十七岁的。不过既然已知林笑的年级偏小，大家当然都往下猜，“十六岁？”
　　程思行摇头。
　　“十五岁？”
　　程思行继续摇头。
　　“十四岁！”有人揭破答案，不过揭破答案的竟然不是一中的学生，是邻市高中的学生。
　　“对了！”程思行一拍巴掌，车里第一次得知林笑年龄的同学们，都发出惊呼声。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啊？”程思行奇怪地看着这个外市的女同学。
　　“我早就知道林笑了，我有个表妹和林笑同岁，她从林笑华杯赛上电视的时候，就很崇拜林笑。”
　　女同学因此也关注到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数学小天才，没想到林笑竟然一路赶超，和她同年进入省队。
　　林笑脸红了，没想到她这么早就有关注她的“粉丝”了，而且竟然会这么多年持续地关注她。林笑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没想到一直被远方的人默默关注。
　　女生笑着对林笑说道：“也就是咱们省队的人都比你大几岁，很多人才没听说过你。要是和你同龄人一起进省队，知道你的人肯定多。”
　　小表妹在的数学火箭班里，知道林笑的同学就不在少数。
　　林笑倒吸一口凉气，多亏她跳级了！
　　大学里的住宿条件不错，女生宿舍是六人间的上下铺，而且是新盖好的宿舍楼，目前为止连本校的大学生都还没住过！
　　缺点是房间里有淡淡的漆味。
　　不过和干净整洁的优点相比，林笑和同学们都觉得这点漆味不算什么。
　　尤其是她们和男生们交流过之后，得知男生们的宿舍之前是有人住的，打扫得一点都不干净，从宿舍角落里发现了各种垃圾，还有没有洗的臭袜子。
　　女生们更觉得自己入住的新宿舍好了。
　　不过她们还是有点担心漆味会影响身体健康的，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晚上开着窗户睡觉，反正夜里开着窗户也不怎么冷。
　　白天她们离开宿舍，不仅开着窗户，还打开宿舍房顶的吊扇，让吊扇转上一白天，为屋子里通风。
　　林笑这次来参加全国决赛，不算路上的时间，在大学里就要呆五天。
　　决赛考试模拟IMO，分两天进行。每天考三道题，限时四个半小时。
　　在考试之前，林笑还要参加开幕式，听教授的数学讲座。
　　教授的数学讲座水平很高，但是林笑觉得安排的时间不太对，应该安排在考试之后啊！安排在考试之前，大家哪里有心思听教授讲什么？满脑子都是即将到来的考试！
　　林笑是为数不多认真听讲座的学生。李老师和王老师也猜到大家根本没心思听了，两人认真做笔记，把讲座的内容都记下来，回到学校里印出来给同学们一人一份，启发一下思维、增长一下见识，还是很有意义的。
　　至于那些影影绰绰的传言，什么明天的决赛里会有这次讲座的同类型题目，李老师和王老师都觉得不可信。可能是乱传的，也说不定是谁放出来扰乱军心的。
　　“晚上好好睡一觉，女生有什么事来敲王老师的房门，男生有事来敲我的房门，我们的房间号都记住了吧？”
　　考试的前一天晚上，李老师和王老师让大家都好好休息。
　　为了这场决赛，大家都做了两三年的准备，如果算上高中前的学习，那这个过程可能长达许多年。
　　林笑花费的时间比大家短上今年，心情也比大家轻松一点。她晚上洗漱后没有任何困难地入睡了，一直到早晨同学起床的声音把她吵醒。
　　林笑伸了一个懒腰，很快清醒过来，从床铺上踩着梯子下来，和同学们一起去水房洗漱。
　　吃了一顿平平无奇的早餐后，林笑在王老师少吃主食以免犯困的叮嘱下，吃了一个鸡蛋和一个包子和一个包子馅儿。她忍着心痛丢掉了一个包子皮，其实她觉得包子皮比包子馅好吃！
　　跟着队伍，林笑走到了教学楼的考场门外，排队接受监考老师的检查后，走进了全国决赛的考场。


第246章 
　　从小学到现在, 林笑拥有了丰富的考试和竞赛经验。
　　笔试、口试、团体赛、在电视直播下比赛……在所有参加过的竞赛中，今明两天的考试是时间最长的。
　　四个半小时的比赛，挑战的不止有脑力, 还有体力、耐力。
　　林笑看到决赛的题目后, 确定这也是自己在竞赛中遇到的最难的题目。
　　虽然她在平时的练习中做过不少难度相近的题目，但是在真正的竞赛考场上遇到这么难的题目还是第一次，这样的认知让林笑微微兴奋起来。
　　她意识到自己在经历一场独一无二的选拔, 没有那些学生们普遍能做出来的题目, 一道也没有, 每一道都是极具挑战的难题，每一道都有同学们拿着来请教她的难度。
　　林笑兴奋地一头扎进题目之中，她记得自己正在进行一场重要的考试，提醒自己应该严谨对待。
　　她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头脑中的兴奋只剩下淡淡的残影。面对这样的题目，林笑终究还是没办法压抑心中的激动, 好在这样轻微的兴奋似乎没什么坏处，反而让她的头脑比平时更加敏捷。
　　四个半小时的时间解答三道题, 平均到每一道题目上，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这样的时间对林笑来说还是比较充裕的，有一道题她想到了两种解法。不过在落笔之前, 她想到了杨老师的提醒，重要的考试上只写自己最有把握的一中解法，以免写了两种解法却因其中一种有错误而失分。
　　不过想到两种解法当然是一件大好事, 林笑没写在试卷上, 把第二种解法写在草稿纸上, 相当于另类的检查方法。
　　既然第二种方法算出来的答案和第一种一样, 那说明第一种方法也正确的。
　　四个半小时很快过去，在这一场考试中，林笑丝毫没有感受到平时考试的无聊、不知道时间该怎么度过。
　　这次考试让她始终处于微微紧张和兴奋的状态中，直到交上试卷、走出考场，林笑才发现自己的肚子正在不停地叫。
　　她根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叫的，好在声音不大，希望没有影响到考场里身边的同学。
　　林笑和省队的同学们都不在同一个考场，她走出教学楼，走向李老师和王老师提前约定好的集合地点，教学楼门口右侧的第二棵大树下。
　　李老师正在树下抽烟，看到林笑走过来，连忙把烟掐灭：“怎么样？”
　　林笑：“我觉得挺好！”
　　李老师笑了：“那就挺好！”
　　“来，和老师说说，都考了什么题？”
　　平时的考试，考试一开始，老师们就能拿到卷子了。决赛格外正规，试卷每个考生一份，备用试卷带队老师们也没有拿到，直到考生们从考场出来了，李老师还不知道学生们考了什么题目呢。
　　三道题目林笑都记得清清楚楚，她依次复述给李老师，李老师拿着本子匆匆记下来。
　　这时，同学们陆陆续续地都从考场里出来了。李老师暂停记题，但也没向林笑出来那样询问大家的考试情况，不是每个同学的心态都像林笑一样好的，毕竟明天还有一场考试呢。
　　学生们主动说起自己今天考得怎么样，李老师就听着，鼓励或宽慰几句。没有主动提起的学生，李老师也不问，现在不是着急知道这些的时候。
　　“走，去食堂吃饭了。”李老师在队伍中营造出一种轻松的气氛。
　　不管是像林笑这样真的轻松的，还是内心忧虑的，所有人都已经饥肠辘辘了。经过了四个半小时的脑力和体力的双重挑战，每个同学都迫不及待地需要补充能量。
　　李老师和王老师当了这么多年高中老师，很少有这么需要操心的时候，在狼吞虎咽的同学们身边提醒道：“慢点吃，别烫着、别噎着。”
　　“都吃慢点，吃太快了觉不出饱来，小心把肚子撑坏了。”
　　李老师和王老师把自己能想到的方方面面都叮嘱到：“今天考完的题就不要想了，调整好状态，准备明天的考试。”
　　“回宿舍后都不许对题啊，谁也别讨论今天的三道题怎么做，留到明天考完试再想，到时候老师和你们一起讨论。”
　　林笑开心地看着老师，因为老师的“禁止对题令”，她这次考试之后终于不会再受被同学们追着对题之苦了。平时同学们都太喜欢找林笑对题了，不爱对题的林笑却是同学们的对题首选！
　　第二天的考试，和第一天没什么不同，林笑熟门熟路地完成了四个半小时的考试。
　　走出教学楼，在大树下被王老师塞了一块巧克力。
　　林笑惊喜地剥掉糖纸，把巧克力塞进嘴里，香醇的滋味在口腔里化开，她声音有点含糊地说道：“谢谢王老师。”
　　王老师笑了：“昨天就想着给你们带巧克力来呢，结果忘了，今天带过来了。”
　　每一个走出考场的同学都得到了王老师的爱心巧克力，不过同样的巧克力吃在嘴里，有些人感觉是甜的、有些人感觉是苦的。
　　两天的决赛结束了，有人欢喜有人忧。
　　林笑昨天享受过的不对题待遇，有效期只有一天，今天就失效了。李老师今天不仅让林笑回忆题目，还问林笑能不能把自己的答题过程默写出来。
　　在李老师请求的目光下，林笑当然不能说不。
　　程思行帮林笑争取待遇：“李老师，您让林笑写这么多题，得请林笑吃饭啊！”
　　林笑立刻猛点头，送给程思行一个谢谢的眼神。
　　李老师笑了：“行，今天晚上我请客！”李老师要请省队的所有同学吃饭，同时毫不客气地让省队的所有同学都把自己的答题过程写下来。原本李老师不好意思让外校的同学写，既然请客吃饭，那就干脆都写吧。
　　决赛的题目，李老师自己在四个半小时内也没办法都做出来，但是拿到十五个学生们的解题过程，判断学生们的答案对错，进行估分，还是没问题的。
　　李老师的目光落在林笑默写的答案上，脸上的表情十分激动，林笑昨天和今天的卷子都答得很好啊！
　　李老师的判断是准确的，决赛结束后，省队回程。数日之后，决赛成绩公布。
　　林笑获得了国家一等奖。
　　并且进入了全国总共六十人的国家集训队！


第247章 
　　得知林笑进入国家集训队的好消息时, 林跃飞正在工地里。
　　商品房小区的公区和绿化花费了很多心思，林跃飞专门请来园林方面的人才来帮忙设计，国内现在这方面的人才还是太少, 美观和实用兼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楼房结顶后, 后续的外立面、公区和绿化工程，又花了快一年的时间才完成。在今年春节前终于有望完工，林跃飞提前准备了很多鞭炮, 预备在商品房小区完工的时候放鞭炮庆祝。
　　然后听说妹妹进了国家集训队, 林跃飞一个激动, 直接在新小区的房顶上把准备好的鞭炮全都放了！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林跃飞准备的鞭炮着实不少，在房顶上放了足足半个小时。
　　施工队的人们全都停下来抬头看着楼顶，看到有一个人在上面手舞足蹈，看起来怎么那么像……老板？
　　“怎么已经放鞭炮了？我这里草坪还没铺完呢，至少还要三天……”
　　“今天就完工了吗？我记得完工的日子不是今天啊？”
　　林跃飞在楼顶上放了半个小时的鞭炮, 兴高采烈地回家了。留下小许向各方解释：“没有，还没完工, 继续按照之前制定的日程来。”
　　“不不不，放鞭炮不是因为完工, 是因为……因为老板的私人原因。”
　　全市的第一个商品房小区在即将完工的日子里，房顶上放了半个小时的鞭炮，无论哪一方都认为商品房小区交付了。本地的各个媒体也被惊动了, 不止一家报纸和电台、电视台来询问，是不是商品房已经交付了。
　　这就不是小许一个助理能应付得了，小许把快要飘到天上的老板抓回来, 让老板自己收拾自己闹的乌龙。
　　林跃飞一边解释, 一边忍不住炫耀自己妹妹数学竞赛的骄人成绩。
　　小许看着老板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国家一等奖”“国家集训队”“全国就六十个人”“我妹今年才十四”……忍不住大摇其头。
　　老板这样“公私不分”, 小许有些担心, 委婉地提醒老板需要冷静一下。
　　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完全超出了小许的预料。
　　不知道信息传输中出了什么岔子，关于他们公司建设的商品房小区，突然冒出来一种说法。
　　商品房小区还没有完工交付，为什么放鞭炮？是因为这是找大师看的黄道吉时。
　　在这个黄道吉时放鞭炮，旺整个楼盘，尤其旺事业和学业！
　　林老板请的大师，十分了不得，从很多年前他就请这个大师看。否则林跃飞怎么能年纪轻轻就当上建筑公司老板？家里的妹妹学习特别好全国大奖拿到手软！都有这个大师的功劳！
　　这个消息来势汹汹，一时间，周围所有人都在这么说，而且全都是一副深信不疑的表情。
　　小许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不以为然，觉得一定是搞错了，哪里找大师看过黄道吉时啊？明明是老板听说妹妹进入国家集训队后高兴疯了，立马跑到楼顶放鞭炮！
　　然后小许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听到这种说法，各方人士都在向他打听林跃飞的那个大师是谁。小许不由得也开始怀疑，难道真的有这么一个大师？
　　小许忍不住去问林跃飞，林跃飞听到后哈哈大笑，“你怎么也信了？”
　　不过这种说法如此有市场，确实是因为林跃飞从来没有否定过。
　　林跃飞第一时间就发现，这种说法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全市的第一个商品房小区，购买者都是第一批富裕起来的人，越是有钱人越讲究风水。想要买这个小区的有钱人，原本有很多想找大师看看风水，现在听说林跃飞早就想在前头，小区的风水旺事业又旺学业，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林跃飞自己在这个小区里买了两套呢！
　　至于林跃飞请的大师灵不灵，这还用说吗？有几个人这么年轻就能把事业做这么大，又有几个人能进国家集训队？
　　有钱人最重视的两样就是自己的事业和子女的教育。
　　有这样的例子摆在眼前，在小区即将完工交付之前，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和热度。
　　以前要考虑的问题是“房子卖给谁”，现在要考虑的问题还是“房子卖给谁”，想买房的人比房子的套数还要多。
　　尽管本市的第二个商品房小区、第三个商品房小区已经在规划建设中，林跃飞建设的第一个商品房小区还是成为了独一无二的选择。
　　在这一波轰轰烈烈的热潮之中，林跃飞依旧十分悠闲。
　　他只管盖房，不管卖房。
　　工程完工后，就不关他的事了。
　　当然，这一波热潮对她来说还是很有好处的，他建设的第一个商品房小区这么红火，以后接工程就容易多了！
　　最近，林跃飞一天也不加班，一到下班时间就往家跑。距离过年还有一个月，林跃飞早早就回老家接姥姥。
　　姥姥原本不想来这么早：“这才刚进腊月……”
　　林跃飞：“姥姥你再不来就赶不上了！”
　　姥姥：“赶不上什么啊？”
　　林跃飞：“赶不上亲眼看到清华和北大的老师是怎么抢笑笑的了！”
　　姥姥在电话对面的声音立刻高了八度：“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我马上收拾东西！你今天来接我还来得及不？”
　　姥姥立刻比林跃飞更着急，林跃飞说道：“今天来不及了，天黑了不好开车，明天吧，明天我一大早出门。”
　　姥姥在电话对面千叮咛万嘱咐：“我今天就收拾好行李，你明天早点出门啊！你要是没空就让小许开车来接我。”
　　林跃飞让姥姥放心：“午饭前我就到老家了。”
　　第二天，林笑放学回家，就看到姥姥在家里了，她高兴地抱住姥姥。
　　姥姥打量着林笑：“又长高了！是不是比之前更瘦了？”
　　“快快快，给姥姥讲一讲，清华和北大是怎么抢你的？你想上清华还是北大？”
　　姥姥话音落下，吕秀英和林跃飞同时说道：“妈姥姥，不是给你讲过了吗？”
　　吕秀英和林跃飞已经各给林笑姥姥讲了一遍林笑拿到国家一等奖、进入国家集训队后发生的事，讲得仔仔细细清清楚楚。然而姥姥瞪了两人一眼，说道：“那不一样！我要听笑笑亲口给我讲！”
　　林笑坐在姥姥身边，把自己进入国家集训队后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其实从她得知这个好消息到现在没过两天，哥哥以最快的速度把姥姥从老家接来了。
　　速度更快的是各所大学的招生老师，从集训队名单出来的那天开始，林笑已经接到了清华、北大、中科大……一共五所大学的电话。
　　最开始，清华和北大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招生老师还不知道林笑的年龄。知道林笑的年龄后，招生老师就换人了，换成了少年班的招生老师。
　　然后有少年班的几所大学，全都给林笑打过电话了。不过像西安交大、东南大学等几所学校，招生老师都只打过一个电话，态度也不算太热情，仿佛已经预料到林笑并不会选择他们学校。
　　态度最热情，一直在积极争取的只有三所大学，分别是清华、北大和中科大。
　　林笑目前的选择范围的确在这三所大学之中，三所大学不管她选择哪一所，进入的都是少年班。
　　这三所大学，目前都还在积极地给林笑打电话。
　　姥姥来到家里的第二天下午，亲耳听到了清华和北大打来的电话。电话铃声一响，姥姥、妈妈和哥哥就全都围过来了。林笑体贴地按了免提键，让家人都能听到电话对面说什么。
　　第一个电话是清华打来的，清华的招生老师邀请林笑去参观大学。
　　林跃飞在旁边不停地朝着林笑比手势，让她答应下来，快答应下来！
　　林笑看了一眼哥哥，回答招生老师：“好的，什么时候呢？”
　　清华和北大两所大学的招生老师都邀请她去参观，林笑想把两次参观的时间安排在一起，这样她只要去一趟北京就够了。
　　妈妈和姥姥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对面地一起傻笑。
　　刚挂掉清华的电话，北大的电话又打进来了。北大的招生老师之前就向林笑发出过参观学校的邀请，这一次又使出了新的招数。
　　“林笑，你们一中毕业的杨彦学姐和梁成周学长，你认识吗？他们都是九三届的毕业生，从一中毕业后选择了我们北大。”
　　“杨彦和梁成周都很优秀，杨彦和你一样，高中数学联赛获奖，是保送到北大的。梁成周是高考生，高考成绩很好，清华和北大的各个专业都可以选择。”
　　“马上要放寒假了，杨彦和梁成周回家后都要去一中看望老师，正好你们可以见一面，聊一聊。你们都是一中的学生，应该很有共同语言。我把他们两个的电话都给你，把你的电话也告诉他们了，到时候你们约一下时间？”
　　林跃飞在旁边连连点头，不错，这一招不错。
　　北大的招生老师率先发动了技能，请同校学长学姐增援，亲和力+++！


第248章 
　　大学放寒假比高中更早, 林笑在放假前见到了杨彦学姐和梁成周学长。
　　两人这次回到母校，一是为了看望高中老师，二是为了完成北大招生老师交给他们的任务, 和林笑聊一聊北大、聊一聊自己当初做选择时的心路历程。
　　学姐学长提前和林笑约好时间, 在下午自习课的时间段来学校，杨老师和林笑一起在一中门口迎接两人，比约定时间提前几分钟, 杨彦和梁成周就到了一中门口。
　　两人站在一中大门外仰起脖子, 看着挂在上方的大红色横幅：“喜报！热烈祝贺我校林笑同学数学联赛获得全国一等奖、进入国家集训队！”
　　杨彦扭头看向梁成周：“这是我在一中门口见过的最长的喜报。咱俩当初的喜报都没有这么长？”
　　梁成周点头：“我当初的喜报是恭贺我被北京大学录取。”
　　杨彦：“我的喜报只有这个的前半句, 联赛获得全国一等奖。”她摊开手，“没办法，我没能进国家集训队。”
　　杨彦的目光落在林笑脸上：“现在一中的小学妹是越来越厉害了！真的是小学妹啊！林笑你今年几岁？十五？”
　　“十四。”林笑两颊微微发红，校门口的横幅已经挂上很久了，林笑差不多习惯了, 然而今天北大的学姐学长当着她的面在校门口指着她的喜报议论，还是让林笑有些不好意思。
　　“十四？”杨彦推了一下自己的棒球帽, “还真是‘小’学妹啊！”
　　“牛！太牛了！”
　　梁成周感慨道：“我们也是五年班的，但也就是十七岁上大学, 你这十四岁上大学……不敢想，不敢想。”
　　杨彦更感慨的是林笑进入国家集训队：“我高中时的梦想就是进入国家集训队。”杨彦曾为此全力以赴了三年，可惜她的天赋还是差了一点, 最终止步于国家一等奖，无缘国家集训队。
　　梁成周选择的是高考这条路，他初中的时候参加竞赛, 升入高中后认识到自己在竞赛上没有优势。他不偏科, 各科成绩都很优秀, 更适合高考, 于是在高考这条路上拼搏，如愿以偿考进了自己理想的大学。
　　杨老师看到林笑和两个学长学姐在校门口站着就聊起来了，提醒三人：“边走边聊吧。”
　　一行人走进学校大门，杨彦和梁成周又在大门里面的光荣榜前驻足。
　　林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光荣榜的玻璃框里也全都是她，左上角贴着一张林笑放大的证件照，后面满满的文字都是林笑介绍的学习经验。林笑写了三百字，杨老师帮着她扩充到八百字，还有其他各科老师也都写了一些。
　　现在北大的学姐和学长认认真真地阅读，真的好难为情啊。
　　在光荣榜前驻足许久，一行人才继续往前走，杨老师问道：“你们班主任是……”
　　一中带五年班的班主任总共就那么几个，一人一届轮流着带班，杨老师在心里默算了一下杨彦和梁成周是哪一届的，就知道他们的班主任是谁了，“江老师是吧？”
　　“对对。”“嗯，是的。”两人一起点头。
　　“走，我带你们去江老师的办公室。”杨老师在前面领路。
　　梁成周问林笑：“你没有理想的大学吗？北大是我从小到大的理想。”
　　梁成周回忆道：“我们这届的五年班，开学报到第一天，班主任就让我们每人写了一个小纸条，写上自己理想的大学，叠起来装进玻璃瓶里，等我们五年后高中毕业的时候再展开看。”
　　杨老师听到梁成周的话，笑了：“对，江老师就爱搞这一套，他每一届都这样搞。”
　　梁成周说道：“我那时候写的就是北大。杨彦，你写的也是北大吧？”
　　杨彦摇头：“不是，我当初写的是清华。”
　　梁成周一脸惊讶：“啊？”
　　林笑也露出好奇的神色，问道：“那为什么杨彦姐姐最后去了北大呢？”
　　杨彦笑了：“我刚来一中的时候写的理想大学，其实就是瞎写的。那时候刚小学毕业，哪里知道哪个大学好？总是听大家说清华北大、清华北大，清华排在北大的前面，我就觉得清华比北大厉害，写了清华。”
　　“后来也是在联赛之后才逐渐了解大学的情况，北大数学系更好，那肯定选北大了。”
　　林笑睁大眼睛：“北大数学真的比清华好吗？”
　　杨彦点头：“是啊，北大数学更好。北大擅长理科，清华擅长工科。”
　　“理科和文科都是北大更好，要是选工科专业，那肯定要去清华。”
　　“先决定专业，再决定大学，这样比较合适。”杨彦看向林笑，“你想选什么专业？”
　　林笑毫不犹豫地说道：“数学！”
　　杨彦说道：“学数学就来北大吧。”
　　杨老师笑了：“看来你俩今天真是带着任务来的。”
　　杨彦摆手：“没有没有，其实还看林笑自己。”
　　“虽说北大理科好、清华工科好，但其实都不差的。喜欢清华的话，去清华学数学也挺好。”
　　杨老师听到杨彦说清华北大“其实都不差”，再看到林笑一脸认真思考的模样，感慨道：“真是幸福的烦恼啊！”
　　杨彦笑了：“对，幸福的烦恼，你可以多烦恼一会儿。”
　　“哪个选择都很好，随着自己的心意选吧，觉得哪所大学漂亮就选哪所，喜欢哪所大学的气质就选哪所。”
　　林笑露出疑问的表情：“大学的气质？”
　　“对，每所大学肯定都有自己独特的气质。”梁成周接过话题，“北大的气质更自由、更浪漫，清华更严谨、更务实。”
　　梁成周对林笑说道：“我一开始喜欢上北大，就是因为小学时读到了新文化运动、五四运动那一段历史。”后来对北大了解的越多，就喜欢的越深。
　　林笑点头，一脸若有所思。
　　杨彦笑道：“好了，我们俩今天的任务就做到这里了！”
　　“接下来我和你说的，就站在一中学姐的角度上。”
　　“你也别光听我们说，我们俩都去了北大，自然觉得北大更好。”
　　“回头你自己去看吧，招生老师带你去参观的时候，会接触到大学里的教授们，你可以多聊聊、多看看。”
　　“还有，你也听听去了清华的同学们怎么说，你认识去清华的学长学姐吗？清华的老师肯定帮你联系过？”
　　看到林笑摇头，杨彦脸上的表情有点惊讶，“今年北大抢在前头了。”
　　“我们这届也有两个同学去清华了，我回家翻一下电话本，把他俩的电话给你。你想问什么关于清华的问题，可以给他们打电话。”
　　林笑点头：“谢谢杨彦姐姐，那我今天晚上给你打电话！”
　　杨彦笑了，看着林笑感慨道：“真的好小好乖啊！”
　　上了大学之后，大家都习惯称呼学长、学姐或者师兄、师姐了，中学生的确不习惯这么称呼，林笑一直乖乖地叫她姐姐。
　　“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妹妹就好了。”杨彦说道。
　　不知不觉中，三人聊了将近一节自习课，杨彦和梁成周这才和林笑分开，去看望自己的班主任和任课老师。
　　林笑回到教室里继续上自习。晚自习后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给杨彦姐姐打电话，再记下两个清华的学长学姐的电话号码。
　　林跃飞知道妹妹今天在学校见过北大的两个学长学姐，现在又有了清华的学长学姐的联系方式，好奇地问道：“怎么样？你想好了没有？”
　　“想上清华还是北大啊？”
　　林笑摇头：“我正在想呢，不要急。”
　　林跃飞：“行，不急，慢慢想，没人催你。”
　　不过今天见到杨彦和梁成周后，林笑对北大的好感的确蹭蹭上涨。如果今天杨彦和梁成周拼命向林笑推荐北大，林笑可能没什么感觉，但是今天两人非常体贴地让林笑多思考多比较，还主动提供了清华同学的电话……林笑对北大就很有好感了。
　　林笑在聊天的几十分钟里，对杨彦和梁成周的印象特别好，两人很敏捷也很幽默。
　　这么棒的两个学长学姐都选择了北大，林笑心中的天平向北大倾斜了一点。
　　当然，最终的决定还是要等她去两所大学实地参观后才能决定。
　　“哥，你喜欢清华还是北大？”林笑问道。
　　“这个嘛……”林跃飞做了几秒钟的白日梦，想象自己像妹妹这样被清华北大抢着要，然后晃悠着二郎腿说道：“那肯定是清华。”
　　林笑一脸好奇：“为什么啊？”
　　林跃飞：“大家都说清华北大，不说北大清华，清华排在前头，清华是老大、北大是老二啊。”
　　“要上肯定上最好的！”
　　林笑：“…………”
　　哥哥的想法和小学时的杨彦姐姐一模一样。
　　林笑嫌弃地看向哥哥：“哥，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思维还是小学生水平。”
　　“再说又不是人人都说清华北大。”
　　最起码北大学生就不这么说，杨彦和梁成周说的都是“北大清华”！


第249章 
　　林笑也快放寒假了, 放假前的最后一件事是期末考试。
　　杨老师让林笑自由选择参不参加期末考试，林笑的待遇让同学们都羡慕极了。
　　然而林笑做出的选择让所有人大跌眼镜，林笑竟然选择和同学们一起参加期末考试。不论是高考科目还是竞赛科目, 林笑一场考试都没有缺席, 全都参加。
　　“为什么啊？林笑你干嘛这么想不开啊？”白萱满脸都是无法理解的表情，抓着林笑的胳膊疯狂摇晃，“啊啊啊, 这样的机会你不想要让给我啊！为什么有人明明不用考试还主动去考试啊！”
　　林笑不明白白萱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夸张, 她眨眨眼睛：“我觉得考试挺有意思的……”
　　“反正不考试这几天也没事做, 不如去考场上做一做卷子。”
　　林笑能从每一场考试中获得乐趣和成就感。
　　白萱大摇其头：“天哪，天哪，林笑你可真奇怪。”
　　“哪个学生喜欢考试啊？你竟然自己主动参加考试！也只有你会这么选吧！”
　　林笑觉得白萱的反应太夸张了，她扭头看向周慧敏：“不会啊，周慧敏肯定也会这么选的。”
　　周慧敏思考片刻, 点头肯定了林笑的说法：“嗯，我也也会参加考试。”
　　白萱脸上的表情恨不得掰开林笑和周慧敏两人的脑袋看一看：“怪不得你们两个是好朋友, 你们两个真是奇怪到一起去了！”
　　林笑看到白萱这么不想参加期末考试，对她说道：“明年你化学竞赛努力拿到全国一等奖, 然后就不用参加期末考试了。”
　　白萱目瞪口呆：“……你以为我不想吗？”
　　她要是化学竞赛能拿到全国一等奖，她还在乎期末考试吗？
　　白萱扭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想和林笑聊天了, 和林笑聊天真的太气人了！
　　期末考试结束后，林笑和赵晓龙两人被杨老师叫到学校登记成绩。随着年级升高，学业越来越紧张, 杨老师有事尽量自己做, 不让班干部们来帮忙了。这一次登记成绩, 杨老师只叫了林笑和赵晓龙两个人, 反正林笑的保送已经板上钉钉。
　　杨老师已经和林笑打过招呼：“以后班里的活你多干一点。”
　　林笑很爽快地答应了。
　　杨老师还叫了赵晓龙来，是因为赵晓龙写字太好看了，这么多年写红榜早就写熟练了，写得又快又好。赵晓龙家离学校比较近，平时学习也游刃有余，倒也无所谓耽误这点时间。
　　林笑先到杨老师的办公室，两分钟后，赵晓龙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杨老师，排名出来了吗？第一名是谁啊？”
　　杨老师伸手指了指林笑。
　　“啊！”赵晓龙高声哀嚎，“林笑，怎么还是你？怎么又是你？”
　　最近一段时间，林笑忙得像小陀螺一样，经常见不到人，学习时间明明十分有限。
　　赵晓龙以为自己考第一名的机会来了！
　　毕竟林笑进入省队去参加全国决赛的时候，赵晓龙在教室里学习；林笑拿到国家一等奖、进入国家集训队后，忙着写光荣榜的稿子、写国旗下讲话的稿子、忙着接受记者的采访、忙着和清华北大的招生老师学长学姐联系……林笑忙这些事的时候，赵晓龙都在憋着劲学习！
　　这段时间，赵晓龙已经养成习惯，每次上课铃响的时候都朝着林笑的座位看一眼，如果看到这节课林笑的座位是空的，赵晓龙就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他要抓紧林笑不在的时候学习！
　　这学期的期末考试，杨老师让林笑自己选择要不要参加，一开始同学们都以为林笑不参加。
　　方竞帆笑着拍拍赵晓龙的肩膀：“这次你能考第一了！”
　　赵晓龙一胳膊肘顶过去：“滚蛋！”
　　和方竞帆想的相反，赵晓龙期盼的根本不是林笑不参加考试，自己在林笑不在的情况下终于能考第一。他才不会这么没志气！
　　赵晓龙盼着林笑参加这学期的期末考试，自己因为这段时间的努力学习，趁着林笑忙于各种事情的时候弯道超车，超过林笑拿到第一名！
　　好吧……虽然这样的想法也不算很有志气，但赵晓龙觉得靠学习时长和努力赢来的第一名，也是货真价实的第一名。
　　可惜，有林笑参加的期末考试，赵晓龙终究还是和第一名无缘。
　　林笑在最近各种被占用学习时间的情况下，还是考了第一名。
　　赵晓龙伸手去拿杨老师办公桌上的计分表：“我俩差了几分？”
　　“什么？总分只差了一分！”
　　赵晓龙哭笑不得地看着手里的表格，不知道自己该喜该忧，自己和林笑的总分差距第一次这么小，只有一分！
　　“啊，我多考两分就能拿第一了！”赵晓龙捶胸顿足。
　　“哪怕再多考一分也行啊！”多考一分的话，他也能和林笑并列第一了！
　　杨老师看着赵晓龙的样子，一边摇头一边笑：“差一点运气。”
　　一分的分数差真的很小，说明这次考试赵晓龙和林笑的水平是相当的，可惜赵晓龙还是差了一点点运气。
　　赵晓龙说出自己不知道说过多少遍的话，“下次，下次我一定要超过林笑！”
　　期末考试后就是寒假。上个暑假五年班只休息了两天时间，这个寒假也继续补课，不过寒假比暑假要好一点，毕竟有一个春节在，老师们还是给五年班放了一个礼拜的假，从腊月二十九开始放假，一直到初五，初六再来上学。
　　当然，寒假的补课林笑也可以不参加。
　　五年班的寒假补课，补的都是竞赛课。林笑的数学竞赛已经进入了国家队，学习节奏原本就和同学们不一样了，之前学竞赛就靠自学，现在参加补课显然也没什么意义。
　　不过林笑一开始还是想和同学们一起上课的，同学们都去学校，林笑也不想自己在家里，在同学们听课的时候她可以继续自学嘛。
　　林跃飞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妹妹：“妈呀，你该不会学傻了吧？”
　　老师让林笑自己选择考不考试，林笑选择考试，林跃飞可以理解，考第一谁不喜欢！
　　但是现在，老师让林笑自己选择补不补课，林笑选择补课，林跃飞实在没办法理解了。寒假在家睡懒觉、看电视、逛街吃饭不香吗？为什么要去学校里补课？
　　“你都能保送清华北大了，还去学什么啊？”林跃飞不解地看着妹妹。
　　林笑：“去学数学啊……我学数学又不是为了保送清华北大……”
　　林跃飞惊讶道：“那是为啥？”
　　林笑：“因为我喜欢数学！”
　　她喜欢数学，所以愿意为数学花时间，和数学相伴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发自内心地快乐。这种快乐超过冬天睡懒觉、在家看电视，所以林笑才愿意寒假和同学们一起去补课。
　　林笑对着呆若木鸡的哥哥说道：“哥，你不也总是在加班？”
　　林笑以为哥哥会懂的，哥哥加班的时间可比林笑学习的时间更长！
　　哥哥自己是老板，上面又没有人管他，他加班完全是因为自己愿意加班。
　　林跃飞瞪眼：“这怎么能一样？我加班是为了赚钱啊！”
　　他好不容易赶上了建筑行业腾飞的首班车，当然要牢牢抓住机会，可不能被甩下去！
　　林笑：“那我是为了赚知识呀！”
　　林笑嘿嘿笑了，她觉得自己创造的“赚知识”这个说法很形象，每学到一点新知识，林笑都觉得自己赚到了。
　　妈妈和姥姥既欣慰于林笑这么爱学习，又心疼林笑太辛苦。
　　“寒假补课的时候，让你妈给你送饭吧。”姥姥说道。
　　姥姥听妈妈说，寒暑假一中食堂只开寥寥几个窗口，补课的学生们选择很匮乏。
　　吕秀英也想去给林笑送饭：“再怎么说，食堂也比不上家里。”
　　林笑参加全国决赛之前，每天学习那么辛苦，吕秀英就很想每天去一中给林笑送两顿饭。学校食堂里的饭菜再好，也比不上家里做的有营养，还都是林笑爱吃的口味。
　　剥好壳的茄汁大虾、剃掉刺撕成一条条的炸带鱼，还有各种切好的水果、剥好的坚果……这些学校食堂哪里能吃到？
　　然而林笑不肯让妈妈给她送饭，觉得妈妈太辛苦了，“冬天骑小摩托太冷了！”
　　现在吕秀英重提送饭这件事，林笑当然还是不同意，“真的不用，我吃食堂吃得很好！”
　　吕秀英：“你小芸姐姐特地从海边给你捎过来的大虾。”
　　从去年到今年，一整年的时间里，沈芸捎过来的南北货就没停过，一大兜一大兜地往家里拎。
　　吕秀英觉得太麻烦沈芸了，让林跃飞去对沈芸说，不必费这个事。
　　“你和小芸说说，让她专心运自己的货就行，不用总是给家里捎这捎那。”
　　“这些天南海北的东西，也不可能都和小芸进的货顺路吧？”吕秀英问道。
　　林跃飞告诉妈妈：“不费事，小芸又新开了一家店，就做南北货的生意。”
　　现在运输不像以后那么便利，远处的货不太好买。沈芸开的南北货店卖外地的高品质特产，南边的笋、北边的菇，虾干酱鸭之类，生意比她在大学附近开的小饰品店还要好得多！
　　尤其是到了人们置办年货的时候，老顾客们都一包又一包、一袋又一袋的买。
　　吕秀英听说沈芸又有了新生意，惊讶道：“你们怎么也没和我说啊？小芸开新店，我怎么也要送几个花篮！”
　　林跃飞说道：“刚开始弄，新店正在收拾着，还没正式开业呢。”
　　“回头从黄历上挑个好日子，再放鞭炮，搞个正式的开业。”
　　沈芸南北货的生意已经做了快一年了，但在此之前都没有专门开店，做的都是老顾客的生意，捎过来的南北货沈芸直接给老顾客送到家里去，也可以自己来她的小饰品店来提货。
　　后来生意越做越大，才觉得有必要开一家新店，把南北货的生意正正规地做起来。
　　林跃飞给沈芸分析，做南北货的前景比小饰品店大多了。
　　“你那些小饰品就卖给大学生，南北货只要品质好，很多人并不在乎价格。尤其是吃的，小饰品可以戴、也可以不戴，可以很久都不换款式，但是吃的东西却一天三顿，顿顿少不了。”
　　林跃飞还给沈芸建议，让沈芸朝着运输的方向发展，“你开个运输公司吧。”
　　沈芸自从做了南北货的生意，现在已经跑通了好几条运输线，东南西北各个方向的都有。
　　“你自己应该也感受到了，运输有多重要。现在只要能搞定运输，做生意就能赚钱。”
　　“可以慢慢来，一开始也不可能搞全国各地的运输，就你现在这几条运输线，你可以铺开摊子，试着做做生意了。不止运你自己的东西，也帮忙运别人的东西，收取运输费。”
　　沈芸听完林跃飞的话，整个人豁然开朗，她从来没从这个角度想过问题！
　　不止赚卖货的钱，还去赚运货的钱！
　　不过林跃飞说的这个生意，想要做起来，门槛也高，需要的成本少不了。
　　沈芸心中一片火热，只恨自己现在钱不够、时间也不够：“再等等，等我做南北货的生意再多攒点钱，我可以试试。”


第250章 
　　小芸姐姐的新生意, 林笑是最大受益者！
　　最开始，小芸姐姐在解放路小学门口开文具店的时候，林笑的文具就一直是班里最多最时髦的。
　　后来小芸姐姐去大学旁边开小饰品店, 林笑不太喜欢小饰品。准确地说, 她看到店里满墙亮晶晶的小饰品很开心，但是要戴在自己头上手上脖子上，她就觉得很麻烦了。和漂亮相比, 林笑更喜欢舒适自在。
　　小芸姐姐一开始经常送小饰品给林笑, 后来发现林笑基本上不戴之后, 渐渐就不怎么送了。只有偶尔看到很喜欢的款式，还是要给林笑送过来，而且要看到林笑戴在身上。
　　然后露出满足又快乐的笑容。
　　林笑：“…………”
　　林笑早就发现了，小芸姐姐打扮自己，活脱脱就像自己小时候打扮芭比娃娃。自己就是小芸姐姐的真人芭比娃娃！
　　唉, 林笑在心底默默叹气，为了哥哥的幸福婚姻, 她只能牺牲一下了。
　　小芸姐姐开始做南北货的生意后，林笑比之前都幸福, 家里有源源不断的好吃的！
　　去年冬天，林笑还只能吃到小芸姐姐捎过来的大虾干。到了今年，小芸姐姐又多打通了一条运输线, 找到了一个新货源，林笑吃到了新鲜的大虾！
　　大虾用水浸没，冻成冰块后发货, 冬天一路运过来冰块基本不会融化。放到自己家的冰箱里再冻结实, 然后每次想吃的时候拿一块冰出来化冻。
　　哥哥吃过两次, 挑剔道：“还是比海边刚捞出来的虾差一点。”
　　林笑的嘴巴也很叼, 但是她吃不出什么区别。这样的大虾只是无法白灼了，妈妈做的茄汁大虾、红烧大虾、油焖大虾……完全吃不出区别！
　　吕秀英白了林跃飞一眼：“这大冬天的，能吃到这么大个头、肉这么紧实的虾，你还挑什么？”
　　像林跃飞说的海边刚捞出来的虾，非沿海地区哪里能吃得到？小芸运过来的这个货，已经是本地能买到的最好品质了。不差钱又对品质有要求的顾客，很愿意趁着过年多买一点，自己家吃起来味道好，待客也有面子。
　　吕秀英一开始不知道沈芸的冰冻大虾卖什么价格，后来沈芸新店开业，吕秀英过去帮了一下忙，发现冰冻大虾的价格比她想象得更高！
　　店里其他的南北货也都不便宜。
　　吕秀英顿时觉得沈芸大包小包地往家里送来，实在是太破费了，“留在店里卖能卖好多钱呢……”
　　吕秀英觉得不能让沈芸一直吃亏，但林笑又确实爱吃，小芸姐姐送来的每一样吃的，不管是天南海北哪里运来的，林笑都吃得津津有味。
　　吕秀英更舍不得亏了笑笑的嘴。
　　吕秀英和林跃飞商量：“以后小芸送过来的吃的，我都给她钱吧？就算不按卖的价钱，成本价我总得给她。”
　　林跃飞不让：“我俩都结……不是我俩都订婚了，妈你再给钱太生分了。”
　　过了两天，林跃飞买了一条金项一条金手链拿回家，“妈，你过年把这个送给小芸。”
　　吕秀英一拍脑门：“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她之前只想到过年包个红包，没想到还可以送金首饰。
　　吕秀英对林跃飞说道：“你直接跟我说，让我给小芸买金子不就行了？怎么还买好了拿回来？”
　　“你这两条多少钱，我给你。”吕秀英打开衣柜门，把里面放钱的铁盒拿出来，要给林跃飞钱，“我把钱给你，这算我送给小芸的。”
　　林跃飞瞪眼：“怎么，小芸拿过来的吃的我没吃？”
　　“都进到我、我妈、我妹肚子里了！我不该给小芸买金项链？”
　　姥姥在旁边噗嗤一声笑了：“还进到你姥姥的肚子里了。”
　　吕秀英把铁盒收回去，知道林跃飞不会收钱了。她瞪了林跃飞一眼：“哪有你这么算的，那我还能说，都进到我、我儿子、我闺女肚子里了呢！”
　　林笑在旁边凑热闹：“都进到我、我妈妈、我哥哥肚子里了！”
　　林跃飞朝着妹妹点头：“不错，那该你给钱，你把自己的小金库拿出来，给小芸姐姐买金项链吧。”
　　林笑惊呆了。
　　林跃飞看向妹妹：“你小金库现在攒了多少了？够买条金项链了吧？”
　　还真够！
　　林笑想要什么，妈妈和哥哥都会给她买，这几年的压岁钱她一分也没动过，平时零食杂志没少买，每年还能再攒一笔零花钱下来。现在林笑的小金库也是一笔很可观的数字了，别说买一条金项链，就是买三条也够！
　　正是因此，林笑开始认真琢磨，要不然小芸姐姐的金项链她来送？毕竟小芸姐姐拿来的吃的，全家数她吃的最多嘛！
　　吕秀英看到林笑的模样就知道她当真了，摸了一把林笑的头，“你还真信你哥的鬼话了？”
　　林跃飞连她的钱都不要，哪里会让笑笑掏钱？
　　“你哥自己的媳妇，让她自己送金项链去！”吕秀英一锤定音，其实她想表明的只是一个态度，现在家里没人缺一条金项链的钱，连笑笑的小金库都够买金项链了。小芸更不缺这点钱，吕秀英虽然不打听这些，但也知道小芸今年的生意一定赚钱了。
　　吕秀英笑着对林跃飞说道：“你得努力了啊，要不然回头小芸赚的要比你多了。”
　　林跃飞挥挥手：“开玩笑。”
　　卖笋卖菇卖大虾卖酱鸭的利润，能跟盖房子的利润比？
　　不过他给沈芸建议的干运输，如果沈芸真的能干起来，那利润就可观了。
　　林跃飞自己赶在第一批里，私人开了土建公司。如果沈芸也能赶在第一批，开一家物流公司，他俩就一起站上了时代的风口浪尖。
　　不过沈芸能不能干起来，林跃飞也不知道。
　　要是她干不起来，现在这小打小闹的生意，林跃飞也已经很知足了。林跃飞的思维还是老一套，赚钱养家是男人的责任。老婆不赚钱，他养老婆也是应该的，老婆赚多少钱，那都是额外的。
　　要是沈芸能干呢，林跃飞就在后面托她一把，不过他也只能提供启动资金的支持。
　　林跃飞不知道小说里那些重生的爽文主角是怎么四处开花的，凡是赚钱的行业都会掺一脚，一个人涉足十几个甚至几十个行业，最后建立起自己的商业帝国……这种人应该重生前也是非常厉害的人物吧？偏偏小说里又写他们重生前一无是处。
　　反正林跃飞不得不承认，就算重生了，他还是他。当然，多了上辈子十几年的见识，这辈子又站在上辈子达不到的高度上历练了好几年，林跃飞成长进步了很多。
　　但他的极限也就是把一家土建公司开好，再开一家物流公司是不可能的。林跃飞能给沈芸的只有启动资金的支持，如果沈芸自己能撑起来，那最好，如果沈芸撑不起来的话，那也只能遗憾放弃这个商机了。
　　林跃飞看了一眼妹妹：“笑笑，你长大后想做生意赚大钱吗？”
　　林笑毫不犹豫地说道：“不想！”
　　吕秀英笑着摇头：“笑笑一看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对做生意而言，林笑的心眼太少了。
　　姥姥说道：“笑笑不能去做生意，笑笑做生意太屈才了！我们笑笑以后要当科学家的！”
　　林笑点头，把姥姥说的目标更详细化了一点：“我想当数学家！”
　　因为小芸姐姐拿到家里的吃的太好吃，妈妈做出来的菜更好吃了。茄汁大虾酸酸甜甜，虾肉又脆又弹牙，每一只吃进去都特别满足，冬笋烧排骨，不仅冬笋鲜香，排骨都变得更加鲜美！
　　妈妈和姥姥又不停地对林笑说要给她送饭。
　　姥姥说：“不麻烦的，我和你妈两个人一起做饭，我俩都不累。”
　　妈妈说：“就算不给你做饭，我们自己也要吃饭啊，给你做饭就添一点分量。”
　　“你要是嫌我骑摩托车给你送饭太冷，那我和你一样坐公交车。”
　　最后林笑还是没抵御住妈妈和姥姥的轮流攻势，同意让妈妈每天给她送一顿饭！
　　“只送午饭！晚饭我回家吃！”这是林笑最大的让步。
　　寒假要不要参加补课，林笑可以自由选择，上不上晚自习，她当然更可以自由选择了。林笑决定上午和下午去学校，然后回家吃完饭，不留在学校里上晚自习。
　　吕秀英喜笑颜开：“好好好，这样好。”
　　林笑这么爱学习，她当然高兴，但是吕秀英也不想让林笑太辛苦了，毕竟是放寒假呢。
　　吕秀英给林笑送午饭的第一天，两人约定好在操场的栏杆处见。林笑从教室去食堂原本就要从操场穿过，吕秀英的胳膊从栏杆缝隙里穿过来把饭盒递给林笑，这样林笑一点也不用绕路。
　　“慧敏，我给笑笑送的菜挺多，你一起吃啊。”吕秀英对周慧敏说道，她知道林笑每天和周慧敏一起吃饭，特地多准备了。
　　周慧敏笑道：“谢谢阿姨。”
　　林笑拎着大大的饭盒到食堂，周慧敏去窗口打饭，林笑直接去占座位。周慧敏打完饭，在林笑身边坐下，林笑已经把多层饭盒打开了，一层层地放在桌子上。
　　“哇！好丰盛啊！”周慧敏惊叹道，“你妈妈真会做菜。”
　　饭盒有三层，一层是冬笋肉丸汤，一层放着糖醋小排和米饭，还有一层放着切好的橙子和苹果。
　　林笑每一样都分给周慧敏一点尝尝，最后周慧敏自己打的饭都没吃完。林笑妈妈太厉害了，做的菜又好看又好吃。
　　同学们都同一时间在食堂吃饭，不少人看到了林笑妈妈给她送的饭。
　　第二天，白萱和张君雅也拿着筷子来品尝林笑妈妈做的菜，还好吕秀英带的菜足够多。
　　林笑妈妈送饭这件事很快就在班里传开了，同学们都很羡慕。李阳泽回家向自己的爸妈申请，想让爸妈也给自己送饭。
　　妈妈问道：“谁家啊？放着现成的食堂不吃，还折腾着去送饭。”
　　李阳泽：“林笑。”
　　李阳泽妈妈翻个白眼：“你要是能有林笑成绩一半好，别说天天送饭了，我给你送满汉全席！”
　　好在吕秀英给林笑送饭的日子只持续了几天，同学们对着饭盒流口水的日子没有煎熬太久，林笑参与了几天寒假补课后，就请假了。
　　不是她偷懒不想补课，而是清华、北大和中科大都趁热打铁，等到各个中学一放假，立刻安排了带着国家集训队成员们参观大学的活动，邀请学生们和他们的家长一起去参加大学。
　　林跃飞听说这个消息，马不停蹄地结束了年前的工作。
　　妈妈、姥姥和哥哥，全家人都跟着林笑一起去，开启了清华、北大和中科大的高校之旅。
　　小黄再一次被托付给杜阿姨，林笑拜托道：“杜阿姨，您别给小黄吃太多，小黄已经够胖啦。”
　　要是在杜阿姨家吃的太好，小黄肯定又不想回家了！


第251章 
　　“小芸姐姐有空和我们一起去吗？”林笑问道。
　　林跃飞：“我问她一下。”
　　沈芸听说要陪林笑去参观大学之后, 立刻说道：“我也去！”
　　林跃飞有点惊讶，他原本以为沈芸肯定不会去的，年前是沈芸的南北货生意最红火的时候, 沈芸竟然要现在扔下生意出远门？
　　林跃飞提醒她：“这一趟至少要一个礼拜。”
　　沈芸依旧毫不犹豫：“没事, 店员们最近都上手了，我提前叮嘱好，走开一个礼拜没问题。”
　　那可是清华北大中科大啊！
　　虽然沈芸也通过努力考上了大学, 但是这些名校在她心中依旧是高不可攀的圣地。对学历、对知识, 沈芸心底一直是有渴求的, 否则她也不会花费几年时间来考大学了。现在“朝圣的”机会就摆在眼前，沈芸才不愿意错过！
　　林跃飞看着沈芸一脸向往的模样，一双眼睛在闪闪发光，笑道：“清华北大的大门一直开着，要知道你这么喜欢, 早就带你去参观了。”
　　沈芸摇头：“那可不一样！”
　　自己去参观大学，会有招生老师一路带着参观介绍吗？
　　自己去参观大学, 会看到三所学校的老师争着抢着要林笑吗？
　　沈芸只是林笑的未来嫂子，都觉得与有荣焉。她很能理解林跃飞最近一段时间尾巴翘到天上去, 和人聊天张嘴闭嘴不离“我妹妹”。
　　沈芸要是有这么一个亲妹妹，她没准比林跃飞飘得更高！
　　全家人一齐出动，自然没办法住大学宿舍。
　　“到了之后在附近找旅馆吧。”林跃飞皱了一下眉头, 让林笑先挑：“笑笑，你要和谁睡一间？”
　　林笑犹豫片刻，一边偷看妈妈和姥姥的脸色, 一边试探着说道：“我和……和小芸姐姐一间？”
　　林笑在家里天天和妈妈还有姥姥睡一间屋, 住旅馆和小芸姐姐一起睡才新奇！
　　吕秀英一眼看透笑笑的小心思, 她又想和小芸姐姐睡一间, 又担心自己和姥姥“吃醋”。
　　“那你就和小芸姐姐一起睡！怎么，你是香饽饽啊？我们仨抢着和你睡？”
　　林笑嘿嘿笑：“我就是全家的香饽饽！”
　　吕秀英也觉得这样的安排不错，沈芸和林笑一起睡，应该会更自在一些。唯一要叮嘱的就是林笑，吕秀英看到林笑收拾行李的时候带了好几本书：“在旅馆里不许看书到太晚！”
　　唯一对房间分配不满意的只有林跃飞了，他和沈芸住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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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现在一男一女住旅馆还要随身带着结婚证，林跃飞摸摸胡茬，“妈，要不然我和小芸先领个证吧？”
　　吕秀英吓了一跳，紧张地看着林跃飞：“怎么突然要领证，小芸是不是……有了？”
　　林跃飞：“妈！你想到哪儿去了？”
　　他就是有点等不及了，等不及小芸大学毕业再结婚。现在要是有一张结婚证在手，不就能光明正大地和小芸一起住旅馆了？
　　吕秀英松了一口气：“那你俩自己商量吧，你俩想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办酒都行。”
　　“现在新房也有了，你们早点结婚也好。”
　　小芸现在寒暑假要么在大学宿舍住，要么在店里住，住得委委屈屈。要是林跃飞和小芸结婚了，寒暑假就能在新房住了。
　　大学城虽然有点远，但周末也能回来，沈芸周末也能回来洗个澡、用洗衣机洗洗衣服，生活肯定比现在更舒适便利。
　　林跃飞越盘算越起劲：“回头我和小芸好好商量商量。”
　　沈芸还在读书，他们肯定不会要孩子，但结婚还是可行的。当然，现在结婚瞒不过大学，在大学期间结婚的学生非常少，风气还不像以后那么宽松。但他可以提前托个关系，让老师们替沈芸保密，尽量低调地处理这件事，应该对沈芸的影响也不太大。
　　出发前夕，全家人各自收拾自己的行李。
　　吕秀英又带了全套的用具，自己家的毛巾、浴巾、塑料盆、床单被罩和枕套！
　　因为吕秀英和林笑分开睡，吕秀英带的床单被罩和枕套都是双份的，一份自己用、一份给林笑用。
　　吕秀英无法接受自己的皮肤接触到旅馆里的床品，也不想让林笑接触。
　　姥姥说道：“别给我带了啊，我没你那么讲究！”
　　林笑看到妈妈也没有给哥哥带，好奇地问道：“哥哥不用吗？”
　　吕秀英：“你哥皮糙肉厚，用不着。”
　　林笑哈哈大笑。
　　出门前，吕秀英烙了厚厚一沓饼，还煮了一大锅茶叶蛋，拿了几个苹果洗净擦干装进塑料袋里，预备着在路上饿了吃。
　　林跃飞：“妈！这也太多了吧！”
　　吕秀英：“哪里多了？咱们五口人呢！五个人准备这点吃的哪里多？”
　　林跃飞：“早晨吃了早饭出门，路上又不用吃饭的，中午到了再找地方吃饭，就算晚一点，一两点钟肯定也能吃上饭了。”
　　林跃飞觉得路上根本不用带吃的。
　　吕秀英显然和林跃飞不是一派的：“到了之后谁知道有没有地方吃饭？找不到合适的饭店，还不如吃点自己家带的东西。”
　　吕秀英对外面的饭店还是很挑剔的，看着就脏兮兮的坚决不可以！价格贵的也心疼，现在家里条件好了，偶尔去高级饭店吃顿大餐吕秀英可以接受，但要是在外面吃饭碰上又贵又难吃还不知道干不干净的饭店，那吕秀英得后悔好多天。
　　“吃那样的饭店，还不如吃方便面呢。对了，我再多带几袋方便面！”
　　林跃飞无奈地摇头，他说了两句，妈妈带的东西更多了。
　　“还好是开车去！”林跃飞说道。
　　他们也考虑过坐火车去，但还是自己开车带东西更方便，现在火车的速度也比汽车快不了多少。再加上林跃飞不太喜欢现在火车上的环境，他宁愿自己开车累一点。
　　最终一家人决定开车去，先去北京，再去合肥，然后回家。
　　出发当天，天还没亮，林笑就被妈妈从被窝里叫起来，迷迷瞪瞪地吃了早饭，出门一吹冷风才清醒一点。
　　林笑一路小跑到哥哥的车里，但是车里也冷冰冰。
　　“哥，怎么不早点发动车，把空调开起来啊？”林笑说道。
　　林跃飞看了妹妹一眼：“哆嗦一会儿就暖和了。”
　　桑塔纳开过冬日清晨里空荡的街道，很快就开到了小芸的大学，小芸已经提前拎着行李等在路边了。
　　“冷不冷啊？等了多久？你这傻孩子，该我们等你的，我们在车里等着又不冷。”吕秀英说道。
　　沈芸笑道：“不冷，不久。”
　　一家人一起出门，林笑遗憾道：“就缺一个小黄了，要是能把小黄带去就好了。”
　　可惜小黄不能住旅馆。
　　林跃飞：“小黄肯定更喜欢在杜阿姨家。”
　　小黄竟然还记得杜阿姨家，把小黄送过去的时候，一进杜阿姨家就高兴地转圈。
　　不过林跃飞还是顺着妹妹的话往下畅想了一下：“要是想带小黄一起出门，以后只能买辆房车了。”
　　林笑没听说过“房车”，好奇道：“那是什么？像房子一样的车吗？”
　　竟然还真是像房子一样的车！
　　林跃飞点头：“对，能在里面吃饭、睡觉、洗澡。”
　　林笑惊呆了，竟然还有能在里面洗澡的车？那真的像房子一样大了！
　　“哥，那么大的车，你开得动吗？”林笑担心地看着哥哥。
　　林跃飞：“我是开车，又不是推车！”
　　吕秀英也第一次听说房车，“车里还有床呢？那晚上能直接睡在车里？”
　　“要是以后真有这样的车，我出去可不住旅馆了。你们去睡旅馆，我睡在车里的床上。”
　　林跃飞笑着摇头，他就知道妈妈会这么选，妈妈很不喜欢睡旅馆里的床。
　　从大学城一路往南开，迎着朝阳，林跃飞开上了高速。去北京的高速路刚修好，两个月前才全线双幅正式通车，林跃飞也是第一次走。
　　“笑笑，地图看好了啊！高速路上要是开错了，绕的路可就远了。”林跃飞叮嘱妹妹。
　　林笑手里拿着最新印刷的地图：“不会出错的！”
　　现在的高速路上，路标不像以后那么多那么清晰，导航更是没有，一路上林跃飞全靠林笑看地图。
　　好在林笑还是靠得住的，她每次转弯都会提前告诉哥哥，汽车顺顺当当地开下了高速。
　　“不错！”林跃飞夸奖妹妹。
　　下高速后刚刚中午，林跃飞说道：“妈，我就说不用带那么多吃的，来得及去饭店吃午饭。”
　　然而开车路过的几个小饭店，一家人挨个走进去，每一家都不太干净。最终还是回到车里，就着保温杯里的热水，吃了吕秀英带的烙饼和茶叶蛋。
　　吕秀英给每人一个塑料袋，套在手上干净又方便。林笑把茶叶蛋夹在烙饼里，用力一捏，茶叶蛋被捏扁了，一口咬下去有烙饼的麦香、蛋白的咸香和蛋黄的细腻口感。
　　林笑咬了一大口，噎住了，吕秀英连忙把保温杯递给她，“喝水顺顺。”
　　吃完午饭就不着急了，林跃飞继续让妹妹指路，“走，去清华。”
　　按照各校招生老师安排的时间，清华是第一站、北大是第二站、中科大是第三站。
　　到了清华大学门口，第一件事就是拍照。
　　林跃飞把相机竖起来，小小的取景框里同时收下站在校门口的人和大门上高高的“清华大学”四个字。
　　给妈妈拍、给姥姥拍、给沈芸拍、给林笑拍，最后还让路人帮忙给一家人合了影。
　　姥姥数着照片张数：“省着点用，后头还有北大和中科大呢。”光清华大门口就拍了这么多张，学校里头肯定也得拍照片啊。
　　林跃飞让姥姥放心：“带着好几卷胶卷呢，拍完了再换。”
　　一家人一起走进清华，等林笑和招生老师还有其他国家集训队的学生们碰头之后，家人们就和林笑分头行动了。
　　“笑笑，你跟着老师和同学们，我们在学校里逛逛，然后去旅馆放行李，晚饭前来接你。”
　　林跃飞又换了新的BP机，把自己旧的中文BP机留给林笑，回头给林笑的BP机上发个消息就能碰头。
　　今天的参观活动，招生组的老师全都来了，老师们热情地接待学生和家长，听到林跃飞要离开，连忙说道：“家长也可以跟着我们一起参观的。”
　　“没事，我们自己逛逛。”林跃飞早就观察好了，今天虽然跟着来的家长不少，但是来两个家长的都不多，大多数只有一个家长跟着来，还有近一半的学生身边没有家长，都是自己来的。
　　像林笑这样全家都来的，暂时只有自己一家，他们还是分头行动比较好。
　　大家跟过来只为了凑热闹逛逛清华北大，林笑最终选择哪所大学，百分百由林笑做出，家里人都不干涉她的决定。因此他们没必要跟着队伍听老师介绍清华的优点。
　　四个家长一起送林笑来，林笑在同学中的确引起了小小的关注。
　　有同学问道：“林笑，你家是北京的吗？全家都陪你来了。”
　　林笑摇头：“不是，大家都想来清华北大看看，就开车一起来了。我家离北京不算远，早晨出门，中午就到了。”
　　林笑的家人们都还没走，林跃飞正站在家长堆里，和第一次见面的家长们寒暄。做生意这么多年，再加上他本来就是喜欢认识新朋友的性格，林跃飞已经习惯了到哪里都交换一波联系方式。
　　家长们看到林跃飞的打扮谈吐，就能猜出来他事业不错，眼尖的还看出来他是生意人。听到林笑说一家人是开车一起来的，心想果然如此。现在能买得起车的都是有钱人。
　　林笑和周围的同学们聊了一圈，大家互相报了名字，进行了简短的自我介绍。
　　林笑已经认识了好几个新同学了——虽然没记住脸，但她也没想过在两天时间内记住脸，记住名字和衣服发型就算认识了！
　　结果她一扭头，发现哥哥还在旁边站着。
　　“哥，你不是说要走了吗？”林笑奇怪道。
　　林跃飞看了林笑一眼：“只许你认识新朋友，不许我认识新朋友？”
　　今天接触到的家长们，留给林跃飞的印象都不错，很多人身上都有可取之处。虽然大家来自天南地北，未必能变成以后用得上的人脉，但抛开功利角度，林跃飞也很乐意结识。
　　“这回真走了。”林跃飞朝着妹妹挥挥手。
　　清华的参观活动安排在今明两天。招生老师带着学生们参观校园、介绍学校的历史，还走进几个学院的大楼，由不同学院的教授老师们进行了专业介绍，还参观了一些实验室。
　　参观的每一间实验室都很有趣！
　　虽然已经放寒假了，但不少研究生学长和学姐都还没回家，有几个实验室里还准备了有趣的小实验，由研究生学长学姐展示给他们看。
　　大学的实验室和中学的完全不一样！
　　中学这几年，林笑进入实验室的次数够多了，除了教材上的实验课之外，五年班还是学校里的公开课专用班，每次上公开课都要用一班的同学们，每隔几个月林笑就要上一次实验公开课。
　　和她已经很熟悉，甚至有点厌倦的中学实验室相比，大学的实验室可太有意思了。
　　虽然林笑早就决定了自己要学数学专业，内心也没有动摇，但还是对几个工科专业的实验室产生了很大的兴趣。这些实验看起来真的很神奇！
　　每进入一个实验室，嘈杂的队伍都立刻安静下来，许多同学们脸上的表情比林笑更加激动。
　　原本对自己学什么专业还拿不定主意的同学们，在这次的参观中，对不同的专业萌生了兴趣！
　　从一个学院走到另一个学院的路上，招生老师抓紧时间向大家介绍清华。不过和趣味横生的实验室参观相比，清华的历史、优势听起来就有点无聊了。
　　大家都一边走路，一边聊天。
　　大家都是进入了国家集训队的学生，还是有很多共同话题的。聊一聊自己的高中生活、竞赛经历……大家来自不同的地方，高中经历也有很大差别。
　　林笑听身边一个女生说，她的高中一个年级只有四个班，最关键的事高中没有食堂！
　　高中三年，女生都像林笑在教研室上课时那样，自己用饭盒带饭，然后放进蒸箱里蒸饭。
　　林笑同情地看着女生，连着吃了三年蒸饭，肯定吃得烦死了！
　　女生点头：“我以后再也不想吃蒸菜了。”她对一切蒸的东西都失去了兴趣，蒸包子蒸馒头蒸花卷……高中都快吃吐了！
　　林笑好奇道：“不知道哪所大学的食堂更好吃？”
　　女生说道：“不管哪个食堂，肯定都比我高中好吃。”炒菜装在饭盒里再蒸热，变得软塌塌湿哒哒，只要是新鲜出锅的菜一定都更好吃！
　　清华校园太大了，比林笑去过的任何一所校园都更大。她在校园里走了一下午，双脚和双腿比跟着妈妈逛街更加酸痛，晚饭前，招生老师在食堂门口宣布自由活动后，林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同学们分成了两波，一波人今晚要住清华宿舍，现在一起去食堂吃饭。
　　还有一波是像林笑这样今晚和家人一起住在外面的，林笑正在四处张望，寻找公共电话，单肩包里的BP机就响了。
　　“哔哔——哔哔——”
　　林笑拿出BP机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四个字“大门等你”。
　　林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大门，大门真的还有好远好远啊！
　　终于走到大门，和家人汇合后，林笑一步也不想再走了。
　　“哥，你把车开到门口来吧。”
　　林跃飞嘲笑妹妹：“你也太缺乏锻炼了，好久不跳绳了吧？走这么几步就累了。”
　　升入高中后，林笑的学习越来越忙，坚持了很久的跳绳中断了，小黄也都变成吕秀英在遛，林笑每天晚上只和小黄玩十几分钟。
　　林笑也觉得自己缺乏锻炼：“回家后我来遛小黄！”
　　但她今天在清华里走的路，可比遛小黄时走的多太多了。林笑回忆一番，很快估算出自己今天下午走的步数，“我大概走了一万两千步！”
　　“诶呦，那回旅馆赶紧泡泡脚。”吕秀英说道。
　　“那你今天晚上想去饭店吃，还是想在旅馆里吃方便面？”吕秀英问道。
　　今天下午，吕秀英一行人可没像林笑走那么多，怕姥姥累着，在清华大学里逛了一小圈，就开车去旅馆办理入住、放好行李，让姥姥在旅馆里躺一会儿休息，吕秀英也留在旅馆，给自己的床上、林笑的床上都套上自己带来的床单被罩枕套。
　　向旅馆里的服务员打听了一下周围有什么好点的饭店，林跃飞和沈芸开车出去看了看，把确实不错的两家记下来。
　　然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回去接上妈妈和姥姥，去清华接林笑，想这一家人去饭店吃晚饭。
　　林笑听说去饭店吃饭，顿时不累了！
　　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我们去饭店吃！”
　　全家人爱吃什么林跃飞都知道，在饭店坐下，他干脆利落地点了一桌菜。还给林笑点了一碗豆汁，“北京特色，给你尝尝。”
　　林笑觉得豆汁应该和豆浆差不多，听起来比豆浆还高级一点！
　　林笑很喜欢喝豆浆，豆汁端上来，她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然后一张脸拧成一团。
　　“唔唔唔唔！”林笑示意妈妈把桌上的空碗拿给她，把嘴里的豆汁吐出去，又用清水漱口才冲淡嘴里的怪味。
　　“这碗豆汁坏了……嗯？”林笑看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哥哥，迅速反应过来哥哥是故意的！
　　所以豆汁没坏，哥哥早就知道豆汁是这个味，才故意让她喝的！
　　林笑立刻把碗端给哥哥：“哥，你点的，你喝！”
　　林跃飞坚决不肯喝，倒是妈妈、姥姥和小芸姐姐一人尝了一口。即使大家都知道豆汁味道怪，但既然是北京的特色，还是想尝一口试试。
　　吕秀英和沈芸全都一脸为难地咽了下去，只有姥姥李云珠仔细品了品滋味，并不觉得难以接受：“这味儿还行啊。”
　　饭店里的服务员从旁边经过，笑道：“向您这样第一次就能喝惯豆汁的人，可不多。”
　　“笑笑，今天下午参观清华，感觉怎么样？”
　　“你想好了没有，想上清华还是北大？”
　　林笑一眼看破哥哥的小心思，哥哥旁边人多的时候问这个问题，果然服务员好奇地看过来，饭店老板也出声搭话。
　　林跃飞自豪地解释，这趟是带妹妹来参观清华北大的，接下来还要去中科大，数学联赛进了国家集训队，现在几所大学的少年班都能保送，正在斟酌上哪一所。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林笑太熟悉啦，相似的场景已经发生过许多次。服务员和饭店老板都啧啧赞叹，周围几桌的食客也都看过来，哥哥故作谦虚，实则心里美得冒泡了。
　　周围人都在夸林笑，林笑也不好一句话都不说，只能跟着哥哥一起露出谦虚的微笑，说一些谦虚的话。
　　林笑一边说话，一边在桌子底下用鞋尖偷偷踹哥哥。
　　哥哥也太爱炫耀了！陌生人面前都要炫耀！
　　人们都在夸赞林笑，林笑只能放下筷子，她在外面还是很有礼貌的。眼看着桌上的菜都在冒热气，饥肠辘辘的林笑却不能吃，她把这笔账都记在哥哥头上。
　　哥哥耽误她吃热气腾腾的饭菜！
　　不过很快，林笑原谅了哥哥。因为饭店老板给林笑这桌送了一道红烧狮子头，“小姑娘独占鳌头。”
　　虽然林笑不明白独占鳌头和红烧狮子头有什么关系，感觉红烧甲鱼更接近一点？不过红烧狮子头太美味了！每一颗都有小孩拳头大，用筷子插开，浸泡着汤汁十分入味。
　　林笑因此多吃了半碗米饭。
　　回旅馆的路上，林跃飞又问了一遍：“今天参观清华感觉怎么样啊？”
　　林笑：“还不错！”
　　林笑把自己下午的参观见闻说了一遍，学校很大很漂亮，各专业的老师和研究生学长学姐也很棒。
　　“那你想上清华了？”林跃飞迫不及待地问道。
　　“不要着急呀！”林笑说道，她还没去北大和中科大呢。要等她都参观完一遍之后，好好比较，才能做决定。
　　林跃飞叹气：“要么清华、要么北大，中科大……唉，你要是真喜欢也行吧。”
　　林笑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不喜欢中科大：“可是中科大的少年班是最早开设的？”
　　对天才儿童，或者说超前儿童的教育，中科大走在全国的最前列。七八年的时候中科大第一个开设少年班，到了八五年，清华、北大、西交大……这些学校才纷纷开设。
　　中科大的少年班比清华北大早八年开办！
　　林跃飞：“因为清华北大名气大啊！”
　　这个世界上俗人很多的，大家都会对清华北大的学生高看一眼。当然，林跃飞知道妹妹不在乎这些，在很多方面，林笑都有超凡脱俗的心态。
　　但在他看来，中科大和清华北大相比，还有一个劣势，那就是地理位置。
　　“哪怕是北京次一等的大学，增长见识的机会、以后找工作的机会，也都会更多。”更何况是顶尖的清华北大。
　　如果让林跃飞选，他肯定早就排除中科大了。
　　站在林笑个人的角度讲，林跃飞想让妹妹在北京多增长见识，站在整个家庭的角度讲，林跃飞认为林笑去北京读大学，可以尽早在北京落户。
　　“等你在北京落户后，就可以用你的名字在北京买房了。”
　　九十年代在北京的购房资格可太重要了，赶上房价起飞的窗口，家里的财富又可以增长一大截！
　　林笑认真地听完哥哥的话，点头道：“我会认真考虑的。”
　　智人千虑，必有一失，愚人千虑，必有一得。
　　虽然哥哥比自己笨很多，但林笑觉得哥哥这次的分析还是有道理的。
　　“等我参观完三所大学，我会把这个因素考虑进去，最后做决定。”


第252章 
　　林笑在旅馆里洗了一个热水澡, 顿时觉得浑身轻松。
　　她原本觉得没必要泡脚了，然而小芸姐姐帮她倒了一盆水，林笑坐在床边, 小心翼翼地把双脚探进盆里, 热水包裹住双脚的一瞬间，发出舒服的喟叹。
　　“好舒服呀。”林笑笑眯眯地看着小芸姐姐，小芸姐姐倒的洗脚水温度正好, 不像妈妈帮她倒的洗脚水, 每次都能“烫猪皮”！
　　林笑的双脚根本伸不进去, 只能踩在盆边上，耐心等待洗脚水晾凉。
　　妈妈看到了还要催促：“快把脚伸进去啊，已经不烫了，再放就凉了！”
　　林笑怀疑妈妈和自己对温度的感知不一样，妈妈觉得温度刚好的洗脚水和洗澡水, 林笑都觉得好烫！
　　可能真的是这样，她感受到的四十度和妈妈感受到的三十五度一样。她品尝到的味道和妈妈品尝到的也不一样, 毕竟妈妈可以面不改色地吃苦瓜，苦瓜在妈妈嘴里的味道一定和她嘴里不一样！
　　那她看到的红色, 在别人眼里会不会是绿色？
　　如果她看到的红色一直是颜色“X”，别人看到的红色一直是颜色“Y”，大家在交流中也完全无法发现不对劲, 因为每次看到这种颜色都用“红色”来指代……
　　怎么能感受到别人感受到的世界呢……林笑的思绪越飘越远，小芸姐姐帮她拆掉了包头发的毛巾都没发觉，直到吹风机的嗡嗡声在耳边响起, 阵阵热风吹在林笑的头发上, 林笑才猛地回过神来。
　　“小芸姐姐, 我自己吹头发吧！”
　　“不用, 我帮你吹干吧。你刚才在想什么啊？数学题吗？”
　　林笑不好意思地摇头：“没有，就是走神了。”
　　小芸姐姐举着吹风机帮林笑吹干头发，连藏在耳朵后面的头发都吹得干干爽爽。林笑的双脚泡在温水里，头上被吹风机的热风呼呼吹过，从头到脚暖洋洋的，浑身的毛孔都舒畅地打开了。
　　吹干头发后，小芸姐姐又用梳子帮林笑把头发梳通，动作又轻又温柔，一点也没有扯痛林笑的头皮。
　　“嫂子和哥哥可不一样，以后你就知道了。”林笑想起许久前见到舅妈时，舅妈对她说的话。当时舅妈阴阳怪气的，林笑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但是现在，林笑觉得这句话很对，嫂子和哥哥真的不一样。
　　哥哥才不会帮林笑吹头发呢，林笑短发的时候，哥哥成天把林笑的头顶揉得乱七八糟，后来林笑留了长发，哥哥又动不动揪她的辫子！疼得林笑龇牙咧嘴！
　　小芸姐姐比哥哥温柔一百倍。
　　“快，趁暖和躺进去。”小芸姐姐掀开被子，把林笑塞进被窝。
　　林笑挣扎道：“我的洗脚水……”
　　小芸姐姐已经动作麻利地端着盆倒掉了，把塑料盆冲洗干净，靠在墙边。
　　沈芸自己也快速洗了一个澡，自从剪短头发后，她就再也没有留长过了。真不知道以前齐腰的长发她怎么有耐心打理的，现在沈芸头发长一点就难受，剪短后洗和吹都方便。
　　看到林笑睡着了，沈芸就不准备吹头发了，短发晾一会儿就能干。
　　她正准备在床边坐一会儿就睡下，突然听到林笑的声音：“小芸姐姐。”
　　沈芸惊讶道：“你还没睡呢？”
　　林笑在被窝里摇头：“我等小芸姐姐呢。”
　　沈芸看着躺在被窝里脸蛋红扑扑的林笑，感觉自己一颗心都要融化了，难怪林跃飞总是把妹妹挂在嘴边，这么乖巧可爱的妹妹谁不喜欢？
　　“我也洗完澡了，赶快睡觉吧。”沈芸伸手帮林笑掖了掖被角。
　　林笑睁着一双大眼睛：“小芸姐姐，我们聊一会儿天吧！”
　　既然林笑还没睡，沈芸就打开吹风机，三下两下的吹干头发，也钻进被窝里。
　　“你想聊什么？”
　　林笑想了想，问道：“小芸姐姐，这三所大学，你最喜欢哪一所啊？”
　　沈芸的答案和林跃飞差不多，清华北大都可以，首先排除了中科大。
　　“为什么呢？”林笑想听听小芸姐姐的原因。
　　沈芸思考的角度和林跃飞不一样，她说道：“北京离家近，合肥离家有点远。”
　　沈芸告诉林笑：“你这么小就离家上大学，你妈和你哥都很舍不得。”
　　这次出门参观大学之前，吕秀英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想到林笑回头就要离家上大学了，还偷偷红了眼眶。
　　林笑一家和谐的氛围和亲密的关系是沈芸最羡慕的。
　　沈芸对林笑说道：“你要是去北京上大学，周末你哥就能开车带着妈妈来看你。”
　　要是去合肥上大学的话，开车的路途就太远了，很难做到周末去看望林笑。
　　吕秀英早就在家里安排过了，如果林笑在北京上大学，周末可以开车去把林笑不方便手洗的大件脏衣服和床单被罩之类的拿回家用洗衣机洗，还能给林笑送点好吃的。
　　沈芸还告诉一个让林笑十分惊讶的消息：“你妈说了，要是你在北京上大学，她就去学开汽车、考驾照。”
　　林笑惊讶地瞪大眼睛：“妈妈也去学开车？”
　　学开车这件事，哥哥对妈妈提起过很多次了，但是妈妈一直鼓不起勇气，觉得自己年龄太大了，学不会了，就算拿到驾照，也不敢开车上路。
　　林笑没想到妈妈竟然改变了主意。
　　沈芸：“你妈妈想着，你哥工作也很忙，周末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开车来回跑一趟北京也挺累的。要是她能学会开车，她自己周末就能去大学看你，就不用你哥辛苦了。”
　　沈芸打心底羡慕林笑，也羡慕林跃飞。
　　吕秀英手心手背谁也不落下，一起替两个孩子考虑。
　　“哇──”林笑在脑中设想了一下妈妈开着车在高速路上飞驰的画面，感觉妈妈好帅！
　　“妈妈一定能学会开车的！”林笑对吕秀英很有信心。
　　妈妈的手脚都比林笑更灵活，考摩托车驾照时就很轻松的一遍过。林笑相信妈妈考汽车驾照也没问题。
　　既既然妈妈早就做好了打算，为什么没有对自己说？林笑心中闪过疑惑，然后很快就明白了，妈妈虽然舍不得她离家太远，但是也不想说出来，影响林笑做选择。
　　林笑有些烦恼地叹了一口气，妈妈不该瞒着她的，家人的感受对林笑来来说很重要，她要把这个影响因素计入在内！
　　哥哥的建议和妈妈的思念，林笑全都记入自己心中的小账本里，综合考虑所有因素，最后才能给三所大学打出最终得分！
　　“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呢，快睡觉吧。”沈芸说道。
　　“小芸姐姐晚安。”
　　林笑说完晚安的两分钟后，在黑暗中轻声叫：“小芸姐姐，小芸姐姐？”
　　沈芸连忙问道：“怎么了？”
　　林笑：“小芸姐姐我睡不着，我们再聊两句吧。”
　　沈芸笑了：“行。”
　　林笑：“小芸姐姐，你更喜欢小饰品的生意，还是南北货的生意？”
　　“这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沈芸感觉林笑说的都是孩子话。
　　如果非要挑一个更喜欢的生意，“南北货吧。”
　　因为现在南北货生意赚钱已经超过小饰品店了，沈芸当然是哪个生意赚钱多就更喜欢哪个。
　　林笑的声音在黑暗中有点雀跃：“真的？”
　　林笑也更喜欢小芸姐姐的南北货生意，因为有好吃的进到她的肚子里。
　　两人又聊了几句，沈芸听着林笑的声音都犯困了，说道：“快睡了。”
　　林笑再一次和小芸姐姐道晚安。
　　两分钟后，沈芸又听到了林笑的轻声呼唤：“小芸姐姐，你睡着了吗？”
　　沈芸：“还没有，怎么了？”
　　林笑：“我还是睡不着……”
　　“小芸姐姐，明天我们一起去吃清华的食堂吧？”
　　“行啊。”
　　沈芸又和林笑聊了两句，看时间实在是有点晚了，到明天早晨起床时间已经睡不够八小时了，催促着林笑睡觉。
　　“嗯，这次我一定能睡着。”林笑又又闭上眼睛。
　　然而两分钟后，沈芸再一次听到林笑小小声的问道：“小芸姐姐？”
　　沈芸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床上，没有回应林笑。
　　林笑不死心，又用气声问道：“小芸姐姐，你睡着啦？”
　　沈芸继续装睡，不理林笑。
　　几秒钟后，林笑没听到动静，相信沈芸睡着了。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唉，小芸姐姐睡得好快呀。”
　　两分钟后，沈芸听到林笑的呼吸声变得轻缓均匀，显然已经睡着了。
　　沈芸在黑暗中无奈的笑了，林笑的睡不着都是骗人的，刚才分明是强撑着困意在聊天。
　　第二天早晨，林笑被小芸姐姐叫醒，惊讶地看着窗外蒙蒙亮的天色。
　　她眼睛一闭一睁，怎么就天亮了呢？
　　林笑动作利落地穿衣洗漱，一点不磨蹭，今天她想去清华大学的食堂里吃早饭！
　　食堂的一日三餐，都属于林笑的参考因素。
　　全家人和林笑一起走进清华大学的大门，然后继续分头行动。
　　林笑和昨天已经认识了的同学们汇合，继续新一天的参观之旅。
　　参观清华大学的过程中，有同学的手里一直拿着书，见缝插针地看书学习，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不能影响他，也不和任何人聊天。
　　这样看起来真的有点奇怪……
　　这就是成语里说的手不释卷吧？
　　林笑虽然爱看书，但也不会在这时看书。
　　她继续和同学们聊天，经过昨天半天的参观，大多数人都找到了几个聊得来的同学们。
　　今天的聊天更是让林笑惊喜，她发现身边有一个同学也喜欢迈克尔杰克逊。
　　因为余昭昭对迈克尔杰克逊的疯狂喜爱，林笑跟着她听过迈克尔杰克逊的很多首歌。听多了之后，林笑也觉得挺好听的，对这个远在异国的歌星生出一点淡淡的喜爱。
　　“迈克尔杰克逊是绝对不可能猥亵儿童的！”
　　谈到去年九月的指控，同学语气激动：“那一定是污蔑！”
　　这其中的事是非非，就不是林笑能看明白的了。好在周围的同学们很快就换了话题，谈到了林笑感兴趣的电视剧。
　　林笑很快就发现，和身边的同学们相比，她看电视剧的时间竟然是最多的！
　　同学们聊到的电视剧，每一部她都看过。
　　“我最喜欢《成长的烦恼》！”
　　还有电视上前一阵播出的《刑事侦缉档案》，林笑也看得津津有味，TVB的电视剧都很精彩。
　　林笑和身边的同学们聊了一路的电视剧，感觉自己终于找到知音了！
　　学校里，周慧敏是不看电视剧的，余昭昭更不必说了，林笑看到好看的电视剧都无人分享。
　　从正经的话题聊到“不正经”的话题，林笑明显觉得自己和同学们的关系更近了。
　　结束清华的参观之后，再隔一天，大家就要去北大参观了。
　　林笑和同学们约好了在北大见面。
　　然而两天后，林笑在北大集合时，却发现少了两张熟面孔。
　　“诶？贺元亮和任莉莉呢？”林笑问道。
　　“他们已经决定去清华了，就不来参观北大了。”有同学告诉林笑。
　　林笑惊讶道：“啊？就算决定了，也可以来参观一下吧？”在林笑看来，参观大学和旅游差不多，大学里的景色都很美，有老师讲解，还有同学一起聊天，这个过程十分快乐。
　　同学告诉林笑：“清华的招生老师今天带着他们去爬长城了。”
　　林笑能想到的，招生老师自然也能想到，立刻用长城这样的名胜古迹来吸引决定来清华的同学们，不给他们再去参观北大的机会，省得去了北大后心里再动摇。
　　“好奸诈啊……”林笑低声说道。
　　不过连北大都没有参观，就早早决定去清华的同学毕竟是少数，都是从小就有清华梦的同学们，大部分同学们还是像林笑这样都参观完才会做决定的。
　　林笑和身边的同学们很快又继续聊起之前的话题，交流各自喜欢看的电视剧。然后聊着聊着，又从电视剧聊到了电脑游戏。
　　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个同学，自己家里都有电脑，用电脑玩过很多RPG游戏。
　　两个同学看起来激动极了，满脸都是找到知音的表情。
　　“嗯嗯嗯，我超喜欢《轩辕剑外传》！”
　　“《前线任务》你玩过没有？”
　　“你一定要去试试，太帅了，这个游戏怎么说呢……绝对是机械朋克和赛博朋克的完美结合！”
　　“开枪击中机体的打击感，真的是绝了！还有弹壳退膛的声音，飞弹呼啸而过的音效……太牛了！”
　　“这么厉害？那我回家就试试。你玩过《明星志愿》没有？我觉得《明星志愿》也超级好玩！”
　　林笑虽然没玩过电脑游戏，但也听得津津有味。她对一切新鲜事物都很感兴趣，RPG游戏就是她之前没有接触过的新鲜事物。
　　一中有机房，初中每个星期有一节微机课，不过微机老师教的都是开机关机、Ctrl+C和Ctrl+V，电脑上只有自带的扫雷和蜘蛛纸牌。
　　林笑的扫雷玩的特别棒！
　　像扫雷这样的小游戏，林笑和周慧敏的计算都不会出错，但是林笑的运气比周慧敏更好一点。
　　现在同学们聊的RPG游戏，听起来比扫雷更有趣。
　　数学联赛获奖后，哥哥早就说要给林笑一个大奖励，只是林笑一直没想好要什么，现在她想好啦。
　　参观完北大校园之后，林笑对哥哥说：“哥，我的奖励想要一台电脑！”
　　林跃飞看了妹妹一眼：“这个不算，新房本来就要给你买电脑的，你再重新想一个。”
　　林笑瞠目结舌，她好不容易想出一个奖励，怎么还不算了呢？
　　林笑：“我不想了！电脑就算给我的奖励了！”
　　林跃飞瞥了妹妹一眼：“随便你。”林笑不觉得吃亏就行。
　　听说新家会有电脑之后，林笑开始期待新家了：“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搬进新家啊？”
　　林跃飞：“再过一年吧。”
　　林跃飞盖的商品房小区刚刚交付，林跃飞自己买的两套房，装修设计都还在图纸阶段。接下来装修、通风、搬家……紧锣密鼓地安排，也需要一年时间。
　　林笑期待一年后的冬天，“那明年过年，我们就能在新家里过了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林笑开始畅想一年后搬进新家的生活，到时候她就有电脑了！还有自己独立的房间！
　　“那电脑放在哪里呢，放在我房间里，还是放在书房？客厅？”林笑问道。
　　林跃飞随后说道：“你想放哪就放哪。”
　　林笑提前问清楚：“那我想玩多久电脑就玩多久吗？”
　　林笑先看向哥哥、再看向妈妈，这种事还是妈妈做主！
　　吕秀英不觉得玩电脑是一件坏事，现在拥有电脑的家庭很少，“网瘾少年”的宣传还没开始呢。
　　而且林笑都保送大学了，吕秀英更不怕她耽误学习，唯一要考虑的就只有她的视力。
　　吕秀英说的规矩和假期里看电视一样：“每半个小时休息一下眼睛，一天最多不能超过四个小时。”
　　林笑放心了。
　　既然妈妈不限制她玩电脑，那电脑放在哪个房间都可以。和身边的同学相比，林笑觉得自己好幸福啊，两个聊RPG游戏聊得热火朝天的同学，也一起吐过苦水，他们玩电脑的时间一直是被严格限制的。
　　一个同学的电脑放在爸妈的房间里，爸妈不在家的时候，就会把房间门反锁上，他根本摸不到电脑。
　　另一个同学的爸妈更聪明，买了一把小锁，平时把电脑的电源插头用锁锁起来……只在周末用钥匙打开半小时。
　　林笑有点怀疑两个同学描述的RPG游戏那么好玩，其中就有玩电脑时间被严格限制的缘故。
　　她每天只能看半个小时电视的时候，也觉得电视里放什么都好看！
　　不过事实究竟如何，林笑决定还是自己尝试一下，回头她要自己亲自试试到底有多好玩！
　　结束北大的参观之后，林跃飞又和几个家长交换了联系方式。
　　“唉，现在BP机已经不时髦了。”和林跃飞交换联系方式的家长里，已经有人用上了大哥大。
　　去年，一台大哥大要两万多，今年也要一万块。
　　在万元户还代表有钱的时代，花一万块买个只能打电话的大哥大，林跃飞想到未来手机的飞速发展，是真下不去手。
　　但是今天看到周围的家长们看向拿着大哥大的那个家长的眼神都不一样，林跃飞重新考虑这件事。
　　如果他买的不止是一部移动电话，换一个思路，买的是一张名片、一种实力的证明，这样花钱就心甘情愿多了。
　　林跃飞和妹妹开玩笑：“笑笑，你要是没什么想要的奖励，我可就把给你买奖励的钱花了啊。”
　　“一万块钱，给我自己买个大哥大。”
　　“买了大哥大可就真没钱给你买奖励了啊。”
　　林笑一点也不小气，爽快地答应了：“好啊！”
　　不过她惊奇道：“哥，难道你之前准备了一万块奖励我吗？”一万块也太多了吧！
　　林跃飞瞥了妹妹一眼：“做什么白日梦呢。”
　　北大之后的下一站是中科大，不知道是临近年关的缘故，还是中科大对大家的吸引力确实不如清华北大。林笑熟悉的同学们又少了一波，一些去过清华北大参观的同学们并没有来第三站。
　　林笑自己有始有终，把自己考察列表里的三所大学都认真地参观了一遍，把自己感兴趣的问题询问招生老师。
　　从中科大校门走出来后，林跃飞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
　　林笑一脸沉思。
　　中科大当然也有自己的优点。来参观之前，林笑就知道中科大的少年班历史最悠久，开设时间最长、办学经验最丰富。
　　除此之外，林笑通过自己的参观，还发现了中科大的另一个优势。如果说在北京的大学优势是可以开阔眼界、增长见识，那么中科大的地理位置让其成为了一所可以潜心治学的高校。
　　远离政治中心和经济中心，外界的喧嚣和它无关，在这里可以安安心心地做学问。
　　周围甚至没什么吃喝玩乐的地方，在这样的大学里读书受到的诱惑少了很多。
　　不过林笑想了想，这个优势对她来说意义不大。她有自信在热闹和喧嚣中静心学习。
　　林笑有证据：一中后街的饭店和小摊更好吃，但她中学这几年还是吃食堂更多！
　　林笑在自己脑袋里的小账本上添上最后一笔，给三所大学打出最终的综合分数，郑重地告诉全家人。
　　“我要去北大。”
　　吕秀英喜笑颜开：“好啊！”
　　姥姥也在旁边点头：“真好，真好啊……”
　　林跃飞一边开着车一边满意点头：“算你聪明！”
　　沈芸用羡慕的眼神看着林笑，低声道：“北大……”林笑进入沈芸心中的圣殿求学，沈芸真替林笑高兴。
　　回家的路哥哥开了两天，中间找了一个旅馆住了一晚。
　　“笑笑，过来，给我捶捶背！”开了大半天车的哥哥腰酸背痛，把林笑叫到旅馆房间里，使唤她这个小劳工。
　　哥哥的背太硬了，林笑攥紧拳头砰砰砸，哥哥竟然还觉得她力气不够，半天后不太满意地放她离开，“行吧，凑合吧。”
　　林笑回到自己的旅馆房间就去洗澡，她给哥哥捶背捶得浑身冒汗。
　　这么多天和林笑睡一个房间，沈芸已经有经验了，晚上不能和林笑多聊，到了睡觉时间她就装睡。果然她不和林笑聊天后，林笑两分钟就睡着了。
　　第二天迎着朝阳，继续出发，正好赶在除夕前一天回到家里。
　　回家后，林笑第一件事把小黄领回家，然后从杜阿姨口中听说了一件大事。
　　林笑离开家的这一个多礼拜——
　　全市第一家肯德基开业了！


第253章 
　　林笑在北京的时候差一点就吃到肯德基了, 哥哥开车带全家去吃肯德基，没想到肯德基店里排了长长长长的队。
　　因为时间不够，林笑连肯德基店里的香味都闻到了, 却只能遗憾离开。
　　“妈妈, 过完年就带我去吃肯德基吧？”林笑一脸期待地和妈妈商量。
　　吕秀英：“干嘛要过完年？明天就去！”
　　林笑惊讶道：“明天三十要吃饺子啊？”
　　吕秀英：“三十晚上吃饺子，中午给你吃肯德基！”
　　林笑欢呼雀跃。
　　吕秀英到家之后就开始打扫卫生。出门这么多天，尽管门窗都紧闭着, 吕秀英还是觉得屋里落了一层灰。
　　“妈, 出门前不是大扫除过了吗？别折腾了。”林跃飞说道。
　　当然, 林跃飞的劝说是没用的，妈妈一定要把家里再打扫一遍。
　　林跃飞和林笑也不能干看着，全家人一起大扫除。姥姥也想干活，被三人轰到床上躺着休息。
　　出门这么多天，姥姥确实累了。不过身体虽然累, 心里却很满足，先去北京又去合肥, 开车经过了小半个中国，去最好的大学里逛了一圈还拍了照片！
　　“没想到, 真没想到。”姥姥以前根本没想过还能有这样的体验。
　　吕秀英笑道：“妈你好好躺着歇着，明天还要去吃肯德基呢。”
　　“姥姥，我给你捶捶背吧！”林笑放下抹布, 洗干净手，跑到姥姥的床边给姥姥捶背捶肩捶腿，再伸手捏捏胳膊。
　　姥姥说道：“不用捏, 捏着费劲, 胳膊你也用捶的。放心吧, 你那小拳头, 砸不疼我。”
　　林笑给姥姥捶完身上，姥姥困意上来了，闭上眼睛睡觉。林笑帮姥姥把被子拉好，蹑手蹑脚地关上门，继续大扫除。
　　林笑像个小陀螺一样在家里忙得团团转，家里不能没有她！
　　姥姥小睡一觉醒来之后，开始用洗衣机洗衣服。
　　妈妈让姥姥歇着，姥姥摆手说不用：“不怎么累了。洗衣机洗，又不是我洗。”
　　把衣服放进洗衣机里，倒上洗衣粉，洗干净之后拎到甩干桶里甩干，最后再晾好。这些在姥姥眼里根本不算干活，她以前年轻的时候在河边洗衣服要拿着棒槌敲打呢。
　　全家唯一不用干活的就是小黄。
　　小黄用嘴叼着自己的狗窝垫子，拖到阳台旁阳光最好的地方，然后懒洋洋地趴在上面晒太阳。
　　林笑看得都嫉妒了，她盯着小黄看了一会儿：“妈，小黄是不是又胖了？”
　　吕秀英扭头看了看：“好像是又胖了一点。”
　　小黄这两年变得稳重了，出门玩还是很喜欢，但是在家里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来回疯跑了，吃了躺着、躺完又吃。
　　“这能不长胖吗？”吕秀英说道，“过完年后多遛遛小黄，你去遛。”
　　既能锻炼小黄，又能锻炼林笑，一举两得。
　　林笑今天就被锻炼得累死了，晚上洗完澡吹干头发，倒在床上头一沾枕头就睡。
　　第二天，林笑早晨在明亮的阳光中睁开眼，震惊地看到墙上的挂钟，竟然已经十点钟了！
　　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怎么这么晚了？”
　　林跃飞在客厅听到妹妹的声音，笑道：“太阳晒屁股咯！”
　　“被子盖着屁股呢，太阳才晒不着！”林笑回嘴道。
　　吕秀英听到兄妹两人的对话，一脸无奈。笑笑从小就比哥哥爱睡觉，哥哥从小就不爱睡觉，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玩。
　　笑笑小时候，小飞就爱笑话妹妹睡觉多，现在都这么大了，两人嘴里说的话还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起床喝杯温水，这个点也不用吃午饭了，直接去吃肯德基吧。早点去估计人少一点。”
　　林笑哼着歌去刷牙，早晨醒来就能吃肯德基，这种感觉也太幸福了吧！
　　然而妈妈猜错了，一家人十点四十分就早早到了肯德基门口，虽然距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但是肯德基的人一点也不少！
　　大家排队已经排到了店外的马路上！
　　林跃飞啧啧摇头：“先回家吧，过一阵子人少了再来。”
　　林笑：“我要排队！”
　　吕秀英：“排吧。”
　　姥姥：“排吧。”
　　林跃飞以一比三的票数输掉了，只能少数服从多数，站在长长的队伍末尾。
　　“姥姥，你坐车上等着去吧，我们买好了去叫你。”
　　“诶，也行。”
　　这一排队就排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排到点餐台时，林跃飞指着上方的广告牌一通狂点。
　　“劲脆鸡腿堡两个、香辣鸡腿堡两个、上校鸡块、吮指原味鸡、土豆泥、粟米棒……”
　　“够了够了，太多了。”吕秀英在旁边不停劝道。
　　林跃飞：“排了一个小时的队，不多买点不就亏了？”一个小时呢，买这么多他还是觉得亏死了！
　　林跃飞几乎把肯德基里的东西都点了一个遍，店里肯定是没座位的，直接打包拎到车上吃。
　　林笑坐在车上，迫不及待地打开塑料袋，排队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咕噜噜地叫了好几轮了，肯德基厨房里飘出来的炸鸡香和浓浓的奶香，早就把林笑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然而她现在打开塑料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先吃哪一个。
　　林跃飞指挥妹妹：“先咬一口汉堡。”
　　林笑小心翼翼地掀开包装纸，咬了一大口，立刻惊喜地睁大眼睛。怪不得这么多人排队，肯德基真好吃啊！
　　妈妈先递给姥姥一个汉堡，自己也拿了一个，咬了一口仔细品味：“唔……”
　　妈妈觉得不难吃，但是这么贵又排队这么久，就有点不值得了。
　　姥姥倒是比妈妈更能接受汉堡的味道，高兴地说道：“今天开洋荤了！”
　　上校鸡块、吮指原味鸡……大家坐在车上都尝了一遍。从袋子里拿出香甜粟米棒的时候，姥姥不可置信地凑近看了一眼：“这不就是玉米棒子吗？外国饭店还卖玉米棒子啊？”
　　林笑却很喜欢香甜粟米棒的味道，和家里煮的玉米完全不一样，每一颗玉米粒都嫩嫩的，一口咬下去还有汁水，最重要的是有浓浓的奶香！
　　林笑一边吃一边贪婪地吸气，真是太好闻了！
　　“这是用牛奶煮的吧？”吕秀英看林笑这么喜欢，开始研究是怎么做的。
　　林跃飞：“只用牛奶估计不够，还得有黄油。在家折腾也不一定有这个味儿，想吃还是来买吧。”
　　因为林跃飞中午买的肯德基太多了，除夕晚上的年夜饭餐桌上，除了妈妈做的菜，还有一盘盘的肯德基！
　　吕秀英用平底锅又热了一遍，上校鸡块和吮指原味鸡热完之后还是很好吃。
　　“要是能每年过年都吃到肯德基就好了……”林笑觉得今年中西结合的年夜饭可太棒了！
　　林跃飞笑话妹妹：“就这点出息？这有什么难的，想吃以后年年买呗。”
　　吕秀英感慨道：“肯德基大过年的都不关门啊？”现在除了做年夜饭的大酒店，小饭店过年都关门的。
　　这个答案林笑知道：“肯德基不过春节，过圣诞节！”
　　吕秀英招呼沈芸：“小芸，爱吃什么就吃什么啊。”
　　今天中午排队买肯德基的时候沈芸不在，林跃飞下午才开车把小芸接过来，吕秀英担心沈芸觉得桌上好几盘肯德基不像样，更担心她觉得这算是剩菜，年夜饭一盘菜也没有少炒。
　　沈芸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不介意，不论是再加热的肯德基，还是吕秀英炒的菜，她都吃了很多。
　　一顿饭吃到春晚开始，林笑坐在沙发上看春晚，哥哥拎着一大袋的烟花爆竹去外面放炮。
　　今年哥哥买的烟花爆竹数量是以前的好几倍，说是今年家里喜事多——他和沈芸订婚了，林笑进了国家集训队保送北大了，哥哥公司建造的第一个商品房小区顺顺利利地完工，自己家还添了两套新房子。
　　“今年过年得好好放放鞭炮！”林跃飞说道。
　　哥哥放花的时候，林笑跑出去看了一会儿，不过外面太冷了，她很快又跑回家里来。
　　放炮的时候不用跑出去看，林笑对各种炮都没兴趣，不明白哥哥为什么那么喜欢，肯定是烟花更漂亮呀！
　　哥哥放了一会儿鞭炮，开车把小芸送回去，赶在十二点前开车回来，又踩着零点放了一波烟花。
　　在外面骤然变大的炮声中，新的一年来到了。
　　新的一年刚开始，过完初六，林笑就看到了新家的装修设计图。她略过哥哥的家不看，先关注自己和妈妈的家是什么样的，设计图是林笑最喜欢的美式风格！就像《成长的烦恼》里一样！
　　“好漂亮啊！”
　　林跃飞得意地翘着二郎腿：“我那套更好看。”
　　林笑好奇地翻开图纸，看到一套“古色古香”的房子。
　　“额……”哥哥的房子是中式，“哥，你想把自己家装修成古装电视剧那样啊？”
　　林跃飞啧了一声：“你懂什么？这才最经典，有底蕴！”
　　林笑确实不懂，她只觉得设计图里的沙发和床看起来都硬邦邦得硌屁股。
　　“你和小芸姐姐喜欢就好。”林笑说道。
　　林跃飞得意道：“等着看装修效果吧，等两套都装完了，我这套一定更有品味。”
　　林笑无所谓有没有品味，她只想要软乎乎的沙发。
　　很快，寒假结束，林笑回到一中上学，继续自己的自学生涯，每天绝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数学竞赛上。
　　到了三月份，国家集训队开始集训。哥哥开车把林笑送到沈阳，林笑和集训队的另外五十九名同学一起进入育才中学，开始第一轮集训。
　　第一轮集训时长一个星期，开幕式后就是讲座、考试、讲座、考试……
　　林笑参加了三场考试，综合这三场考试的成绩，六十人的集训队将会被淘汰掉四分之三，只剩下十五名进入第二轮队内选拔。


第254章 
　　在集训队里度过的每一天, 林笑都非常快乐。
　　其实集训队里的住宿条件和食堂饭菜水平都很一般。住的肯定没有家里舒服，食堂饭菜也不如一中食堂。自从家里安了热水器，林笑已经很久没有去公共澡堂洗澡了, 现在每天晚上都要拎着小澡篮去澡堂, 洗完澡再走回宿舍。
　　不过这些都丝毫不影响林笑在集训队里获得前所未有的快乐。
　　紧密安排的讲座和考试，让林笑感觉自己的大脑在享受一场又一场的盛宴。
　　在这样接连不断地盛宴款待下，吃得如何、住得如何, 林笑根本顾不上关注。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 妈妈问起林笑今天吃了什么, 林笑经常一脸茫然，根本想不起来。
　　国家集训队的每一场讲座，都是林笑以前没有体会过的酣畅淋漓。
　　题目的难度、老师讲课的速度，林笑的大脑必须全速运转才能跟得上。
　　林笑感觉自己就像一匹小马驹，以前只能在狭窄的小路上跑一跑, 现在来到了广袤的大草原，可以任她驰骋！甚至前方还有奔驰的骏马带路！
　　每一场讲座, 林笑都像海绵吸水一样地疯狂地吸取着知识。
　　每一场考试，林笑拿到试卷的一刻都忘记了自己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淘汰赛, 全身心地投入到题目的挑战之中。
　　休息的时间里，林笑和同学们聊得也都是数学。这种有来有往的交流，林笑以前很少有机会体验。以前在学校里都是同学们来问她问题, 哪怕是高年级的同学也是向林笑请教，但是在国家集训队里，林笑不再是单方向输出的那一个, 和同学的讨论中她也能有很多收获。
　　集训队里的同学还是那些, 但是因为气氛的不同, 参观清华北大的时候大家聊音乐聊电视聊电脑游戏, 集训期间聊的都是数学。
　　林笑记住了集训队的同学们，但她最先记住的不是同学们的脸，而是每个同学不同的解题风格、擅长的题目类型。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第一轮队内选拔的成绩排名很快出来了，六十个同学里有四十五个人离开。
　　林笑很幸运地是留下来的十五人之一。
　　和队友分离时，林笑十分不舍。虽然大家相处的时间只有一个星期，但是已经结下了朝夕相处的队友情谊。
　　好在用不了多久，大家又能在大学里相聚，北大和清华之间的距离也很近。
　　林笑打电话回家的时候，刚刚送走同一间宿舍的同学，宿舍里的四个人现在只剩下了林笑一个。
　　因此林笑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低落。
　　林跃飞：“怎么，我要来接你回家了？”
　　林笑：“不用！”
　　林跃飞听到妹妹的声音还以为她被淘汰了，得知妹妹顺利通过了第一轮队内选拔，十分惊喜地向妈妈报喜：“妈！笑笑考过了，现在是留在集训队里的前十五个！”
　　吕秀英电话铃一响就立刻跑过来，听到林跃飞的话，激动地一把握住电话听筒：“真的啊？笑笑进前十五名了？”
　　“笑笑，笑笑你真棒！你太棒了！”
　　林跃飞把电话听筒递给吕秀英，吕秀英高兴地说道：“笑笑，继续加油！”
　　电话里，妈妈和哥哥都不敢给林笑压力，对林笑说的都是赞美和鼓励的话。
　　挂掉电话后，吕秀英和林跃飞异口同声地说道：“你说笑笑能进前六名吗？”
　　“笑笑能进国家队吗？”
　　林笑已经进入了前十五名，距离前六名只有一步之遥。妈妈和哥哥一边想着现在这样已经很棒了，一边忍不住畅想林笑进入国家队代表国家去参加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
　　林笑的心态反倒比哥哥和妈妈更放松。
　　她知道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还有最后三场考试，所有考试的累计成绩，将决定她是为国征战的六名国家队选手，还是最后一关黯然离场的九名队员。
　　不过林笑几乎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件事，她的大脑全都被数学题占据，偶尔心中划过一些其他念头，林笑想的也是集训的时间要是再长一点就好了。
　　半个月的时间实在太短了，林笑恨不得集训上半年！
　　倒数第三场考试，林笑所有的题目都做对了，拿到了满分，总分累计第一名。
　　在此之前，总分累计第一的是孙伟义，他看到林笑这场考试拿到满分后，眉头紧皱。
　　孙伟义走到林笑面前，伸出手指敲了一下桌子，又指了一下林笑的卷子。
　　林笑一头雾水：“你想借我的卷子看？”
　　孙伟义点头。
　　林笑拿起自己的试卷，递给孙伟义。
　　孙伟义又敲了两下桌子，把林笑的试卷拿走了。
　　孙伟义转身离开后，李建旭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说道：“来借卷子都不说话……眉头还皱那么紧……”
　　孙伟义在集训队里一直是很特别的一个队员，几次考试他的分数都很高，基本上就是林笑和孙伟义两人在争第一。
　　这一场考试分数加上去，林笑变成第一名，下一场考试分数加上去，孙伟义变成第一名，两人实力十分接近。
　　不过在集训队里的人缘，显然是林笑要好得多。因为孙伟义特立独行，从来不和其他选手说话。
　　如果不是听到过他一个人边走路边唱歌，同学们甚至怀疑他是哑巴。
　　孙伟义的实力毫无疑问是很强的，他每天除了听讲座和考试，就抱着数学书看。看深奥的数学专业书的样子仿佛在看小说，不拿草稿纸、不动笔，哗哗快速翻页。
　　关于他还有一个神奇的传言，据和孙伟义同一间宿舍的三个男生说，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孙伟义睡觉！
　　每天晚上，三人睡觉的时候，孙伟义都坐在书桌前翻书。
　　每天早晨，三人起床的时候，孙伟义还坐在书桌前翻书。
　　位置和姿势都一模一样，仿佛根本没有上床睡过。
　　为了解开“孙伟义睡觉之谜”，有个同宿舍的男生特地睡前喝了很多水，半夜被尿憋醒，想看看孙伟义有没有在睡觉。然后看到孙伟义躺在床上，但是他的床头亮着一盏小台灯，还有一本书在旁边摊开。
　　这到底是在睡觉还是在看书？
　　男生也不敢爬到上铺凑近看孙伟义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在漆黑的夜色里，他突然觉得整夜不睡觉的孙伟义有点可怕，紧张之下几乎忍不住尿意，急匆匆地跑去厕所。
　　最终，“孙伟义睡觉之谜”还是没有答案。
　　林笑听集训队里的选手们议论过这件事，她觉得孙伟义肯定会睡觉的啊！
　　人不睡觉就会死，孙伟义又不是机器人。
　　只不过就算他每天晚上都睡觉的话，按照室友推算的数学时间，睡觉时间也够少的了，大概只有每天四五个小时。
　　孙伟义的独特性格让其他选手敬而远之，林笑的人缘在集训队特别好。
　　李建旭看到孙伟义找林笑借卷子都靠敲桌子来交流，眉头还紧紧皱着，替林笑打抱不平：“他是不是看你这次考了满分，总分超过他了，心里不平衡？”
　　林笑摇头：“我觉得他不在乎这个。”
　　“他拿走卷子后又敲了两下桌子，我感觉在对我说‘谢了’。”
　　李建旭惊讶地瞪大眼睛：“你想多了吧！”
　　林笑摇头，虽然孙伟义的交流方式十分特别，但是林笑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能理解他的意思，并且对此十分笃定。
　　“至于我的总分超过他，我觉得他也不太在乎……”
　　林笑感觉孙伟义在乎的不是名次，他在乎的是林笑能做出来的题目为什么自己做不出来。
　　李建旭连连摇头：“你想得太好了吧。”
　　倒数第二场考试，这一次孙伟义考了满分，林笑做错了一道题，总分又被孙伟义超过。
　　李建旭替林笑着急：“唉，你怎么一点竞争意识都没有，之前你的卷子二话不说就借给他了。”
　　李建旭话音刚落，就看到孙伟义拿着自己的满分试卷走过来，一言不发地把自己的卷子放在林笑的桌子上。
　　李建旭看得目瞪口呆。他扭头看向林笑：“你什么时候找他借卷子了？”
　　林笑摇头：“我没借，应该是他觉得我做错的那道题，需要看一下他的解题思路吧。”
　　李建旭长叹一口气：“罢了，罢了，你们两个天才的交流，我这种凡人明白不了。”
　　最后一场考试，林笑的总分再一次超过孙伟义，以总分第一名的成绩进入国家队。
　　今年七月，她将和五名队友一起代表国家征战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


第255章 
　　集训结束后, 林笑从集训队回家，休息了一天就去学校了。
　　来到一中大门前，林笑惊讶地发现, 一中大门外的横幅又换了新的——“热烈祝贺我校林笑同学进入数学竞赛国家队！”
　　走进校门, 学校里面的光荣榜也换了新的内容。林笑的照片倒是没换，照片旁边的文字换成了介绍国家集训队的内容。
　　一中的动作也太快了吧！
　　光荣榜应该是刚刚换上，很多同学好奇地驻足观看, 林笑走上前, 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后脑勺。
　　“陈冬青？”林笑惊讶道。
　　陈冬青回过头, 脸上的表情更惊讶：“林笑？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陈冬青话音落下，光荣榜前的所有同学都齐刷刷地朝着林笑看过来。
　　大家的脖子转来转去，看一眼光荣榜上的照片、再看一眼身边的林笑真人，再看一眼照片、再看一眼真人……
　　被这么多人用探照灯一样的眼神看，林笑的脸蛋蹭一下就红了。她拉着陈冬青的校服袖子从人群中跑出来, 一口气跑到没什么人的操场角落。
　　林笑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扭头看到陈冬青, 发现陈冬青的脸比自己红得还厉害。他皮肤很白，一张脸像是熟透了的西红柿, 脸耳朵和脖子都泛着红色。
　　林笑奇怪道：“你脸红什么？”
　　林笑自己脸红，是不好意思在光荣榜面前被那么多同学目光炯炯地比对她和照片，陈冬青为什么脸红？
　　陈冬青：“我……我脸红吗？应该是跑步跑的吧。”
　　陈冬青匆匆忙忙地找了一个借口掩饰过去, 不想被林笑知道自己脸红的真正原因。
　　在光荣榜面前看林笑，结果被当场“抓包”！
　　陈冬青看到林笑的一瞬间就慌乱了。
　　虽然林笑不知道，但是陈冬青自己知道, 这不是他第一次站在光荣榜前看林笑的照片和事迹。
　　之前的光荣榜是林笑进入国家集训队的事迹, 新换的光荣榜是林笑进入国家队。
　　陈冬青每天早晨走进一中校门的时候目光都会飘向光荣榜, 每隔几天就会站在光荣榜前读一遍。
　　光荣榜里写的每一句话, 陈冬青都会背了，读了上句就知道下句。
　　他和林笑在小学里争第一的日子，陈冬青回想起来仿佛就在昨天。算起来小学时他考第一名的次数还更多呢！
　　三年级之前都是他考第一名，林笑从四年级才开始考第一的，后来读完四年级林笑直接被一中五年班录取了。
　　昔日你争我抢第一名的小伙伴，飞速地拉开差距。
　　陈冬青努力考进一中的时候，林笑已经到高中部了。
　　虽然陈冬青、叶文茵和林笑同在一中，但是初中部和高中部几乎没什么交集，进了一中大门后就一个往左拐、一个往右拐。
　　他们三个老同学虽然在同一所学校，但是几个月才能碰见一次。
　　陈冬青前两次在学校里看到林笑，然而林笑要么被同学们簇拥着，要么是脚步匆匆的模样。陈冬青略一犹豫，林笑就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了。
　　不过虽然很少和林笑见面，陈冬青却经常听到林笑的消息。林笑拿了国家一等奖、林笑进了集训队、林笑进了国家队……
　　陈冬青遥望着林笑在前方的背影，把林笑当作榜样来激励自己。
　　当然陈冬青也很优秀，他是班长，每次考试都是全班第一。
　　不过他和林笑之间的差距，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
　　陈冬青很庆幸自己有林笑这个榜样，在他学习累了、烦了、遇到困难的时候激励着他。
　　——但是他以林笑为榜样的事坚决不能被林笑发现！
　　——他三天两头站在校门口读一遍光荣榜的事，打死也不能被林笑知道！
　　今天在光荣榜前被林笑“抓包”时，陈冬青紧张死了。还好林笑没有发现他的异样，相信了陈冬青为脸红找的借口。
　　陈冬青赶紧转移话题：“林笑，你七月份去参加IMO，这之前都干什么？”
　　林笑：“正常上学啊。”
　　林笑的正常上学，就是在学校里自学，现在一中已经没有老师能教她了。
　　陈冬青问道：“那你已经保送大学了？”
　　林笑点头：“嗯，我已经签了北大的保送协议。”
　　林笑选择了北京大学的数学系。
　　陈冬青由衷地替林笑感到高兴，已经保送大学了，林笑以后应该很轻松了吧？
　　“那月初的春季运动会，你来初中部找我们玩吧？”陈冬青脱口而出。
　　话说出口后，陈冬青突然想到，虽然林笑大学保送了，但应该要紧张地准备IMO？
　　“啊，你要是没空就算了……”陈冬青连忙说道。
　　林笑一口答应下来：“我有空啊！”
　　“你报了什么项目？我来给你加油！”
　　陈冬青说道：“我报了一个跳远、一个接力跑。”陈冬青有点不好意思，他报名的都是不太累又花时间少的项目。他体育一般，家里大人又一直叮嘱他不要去玩篮球足球这种对抗性高的体育项目，怕陈冬青伤到手，他以后是要当医生的。
　　林笑笑了：“你报名跳远……”林笑习惯性地想打趣一下陈冬青的身高，突然发现陈冬青竟然和自己一样高了！
　　林笑惊愕地看着陈冬青。
　　伸出手在陈冬青的头顶上比划，平移到自己的头顶上，竟然真的在同一个高度。
　　“陈冬青！你怎么这么高了？”在林笑心中，陈冬青还是坐在小学教室里第一排的男生呢。
　　林笑现在一米六八，身高差不多已经定格了，她半年前买的裤子，到现在都没有变短，好在她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理想身高！
　　林笑说道：“那等到明年，你不就比我高了？”
　　陈冬青飞快地瞪了林笑一眼：“我是男生，当然要长高点！”
　　林笑和陈冬青聊了一会儿，直到早自习的铃声响起，两人才急匆匆地朝着各自教学楼的方向跑去。
　　月初，一中举办春季运动会。初中部和高中部分别举办，初中部在前，高中部在后。
　　初中部举办运动会的两天，高中部正常上课。不过已经保送北大的林笑是自由的，只要不打扰其他同学，林笑在学校里想做什么都行。
　　林笑悄悄离开教室，去操场上给陈冬青和叶文茵加油。
　　陈冬青和叶文茵班上的同学都用好奇的目光看着林笑，没想到自己能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学校高中部的风云人物。
　　还有两个女生飞快地跑回教室，把自己的数学书拿过来，翻到扉页，递给林笑一支笔。
　　“林笑姐姐，你能不能帮我们签个名啊？”
　　“林笑姐姐，你帮我在这里签一个，嗯……签一个‘数学次次考满分、考试次次拿第一’！”
　　林笑噗嗤一声笑了，接过女生手中的笔，一笔一划得签下她说的话。
　　陈冬青在旁边抗议：“喂喂喂，我才是次次考第一的人！”
　　林笑开玩笑道：“要不然我也给你签一个？”
　　陈冬青犹豫了一下，竟然答应了，他飞快地跑到看台座位上，今天运动会陈冬青把书包拿到了看台。
　　片刻后，陈冬青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把一个硬皮笔记本递到林笑手里。
　　林笑瞪大眼睛：“你还真让我签啊？”
　　陈冬青：“帮我写一句，永远努力，永远进步！”
　　林笑歪头：“真写？”
　　陈冬青点头：“真写！”
　　“好吧……”林笑在灿烂的阳光下眯起眼睛，在陈冬青的硬皮本上写下这句话。
　　陈冬青指指下方：“再写上你的名字吧。”
　　林笑：“名字也要写啊？”
　　在陈冬青的坚持下，林笑又添上自己的名字。
　　把笔记本还给陈冬青的时候，林笑有点脸红，给不认识的同学签名也就算了，给自己多年的老朋友签名，真让人不好意思。
　　林笑发现陈冬青的脸也有点红，虽然颜色很浅，但是陈冬青的皮肤太白了，一点红色也藏不住。
　　看来陈冬青也不好意思啊，那他干嘛还让自己给他签名？真奇怪！
　　陈冬青两颊微红地回到看台上做题，林笑和叶文茵两人一起走到小卖部买零食，然后边吃边逛。
　　叶文茵买了一袋话梅，第一颗丢进嘴里就酸得皱眉头，一边皱着眉头一边把袋子递给林笑。
　　林笑做好了被酸到的准备，然而吃到嘴里的那颗酸酸甜甜，滋味很好。
　　林笑买了一袋小浣熊方便面，在袋子里捏碎后，才撕开袋子。在自己手心倒一小堆、在叶文茵手心倒一小堆。
　　这样一起分享零食，两人仿佛回到了小学的时光。
　　然后叶文茵带着林笑走到自己班的看台上，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本子，神神秘秘地递给林笑。
　　林笑一脸惊讶：“你也让我给你签名？”
　　叶文茵拍了林笑的手背一下：“什么呀，不是。”
　　“你看……”叶文茵翻开本子。
　　林笑轻声惊呼：“这是你画的？”
　　叶文茵连忙嘘了一声。
　　林笑迫不及待地一页页往后翻，本子里竟然是叶文茵画的漫画！
　　林笑看过很多漫画，叶文茵的漫画固然笔触稚嫩，但已经非常漂亮了！而且漫画人物和剧情都是叶文茵自己想出来的！
　　“叶文茵，你可太厉害了！”林笑惊叹道。
　　叶文茵不好意思地摆手：“你比我厉害多了……”
　　林笑发自内心地觉得叶文茵很厉害，她放学回家第一时间和妈妈分享了这个消息：“妈妈，叶文茵现在画画太漂亮了。”
　　吕秀英惊讶道：“她还在学画画呢？”吕秀英记得叶文茵从小学就在少年宫学画画，坚持这么多年的话，是该有收获了。
　　初中开两天运动会、高中开两天运动会，林笑连着在操场上度过了四天时光，全身心地放松了一番。
　　春季运动会结束后，杨老师给班里同学们“收收心”，林笑也自己给自己收心，又恢复了每天自学的日子。
　　不过林笑这个学期一直没有上晚自习。
　　一是为了回家吃晚饭，妈妈总觉得林笑在食堂吃的不如家里好。
　　二是为了接电话，自从林笑从集训队回家后，一直和集训队的同学们保持着电话联系。集训队的同学们遇到难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林笑，打电话向林笑求助。林笑遇到自己做不出来的难题时，也会打电话向集训队的同学求助。
　　最让林笑震惊的是，她竟然经常接到孙伟义的电话。
　　在集训队里从不讲话的孙伟义，讲电话竟然十分正常！
　　林笑第一次在电话里听到孙伟义的声音时，心中想到，原来孙伟义的声音是这样的啊……其实他的声音还挺好听的！
　　每天晚饭后的时间，成为了林笑打电话交流题目的时间。
　　林笑白天自学、晚上交流，时间就这样流逝而过。
　　今年春天，林笑拥有了自己的第一张身份证，还有自己的第一本护照。
　　盛夏七月，林笑第一次走出国门，和国家队的另外六名选手一起飞往多伦多，即将迎来最后一战！


第256章 
　　林笑从北京起飞, 中间要转机两次。
　　吕秀英和林跃飞把林笑送到机场，目送林笑和同学们一起走向安检口。
　　林笑出国参加比赛，吕秀英既高兴又担心, “唉, 她要是再大几岁，我也就放心多了。”
　　林笑连连跳级，周围人都夸赞她是神童, 吕秀英当然也很为笑笑感到骄傲, 但是林笑这么小小年纪就出国去那么远的地方比赛, 吕秀英禁不住担心她在外面能不能吃好、能不能睡好、会不会碰到什么麻烦。
　　林跃飞看到妈妈担忧的样子，啧了一声：“我说咱们全家一起出国，去看笑笑比赛，你又不肯。”
　　林跃飞之前提议过，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出国玩一趟。他们和林笑坐同一趟飞机, 到了国外单独住宾馆，他带妈妈去看看国外的景色、见识一下国外的风土人情。
　　虽然无法见证笑笑的比赛行程, 但是坐飞机和笑笑同去同回，这样妈妈肯定也会放心很多。
　　不过吕秀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林跃飞的这个提议。
　　“笑笑是去比赛的, 咱们去凑什么热闹？倒显得对领队老师不放心似的。”
　　“别的同学都自己去，就笑笑有家长跟着去，也显得笑笑不独立。”
　　吕秀英虽然担心林笑, 但只是一个母亲情感上的担心，理智上她知道林笑其实很独立也很机警，跟着领队老师一起去参加比赛肯定能照顾好自己。
　　IMO这么重要的比赛, 除了领队老师外, 自然还受到各方的关注。吕秀英可不想因为自己跟过去, 让别人产生什么误会。
　　林跃飞听到妈妈的话, 承认妈妈说的有道理，一边点头一边忍不住地笑。
　　吕秀英莫名其妙：“笑什么呢？”
　　林跃飞边笑边说：“没什么，就是觉得笑笑变成大人物了，咱们做家属的要注意一言一行，不能给笑笑抹黑。”
　　林跃飞觉得自己的妹妹还是个小不点呢，听妈妈这么说，就觉得很有意思。
　　没想到吕秀英还认真地点了点头：“可不是么，一共就六个学生代表咱们国家去参加IMO，都是要上新闻的！”
　　吕秀英教育林跃飞：“笑笑可从来没给你这个当哥哥的丢过脸。”
　　林跃飞的事业蒸蒸日上，现在也算是个小有头脸的人物了。吕秀英教过林笑，比如说哥哥在家里谈过的生意上的事，不能对外人说；比如说外人塞给林笑的礼物红包，除非哥哥点头了，否则不能收……
　　林跃飞点头，笑笑在外面一向很懂事，场面上从来没有丢过脸。
　　吕秀英说道：“所以啊，你这个当哥哥的，也不能给笑笑丢脸。”
　　“笑笑出国会照顾好自己的，我们在家等她的好消息就行。”吕秀英说道。
　　林跃飞被妈妈一本正经地警告，觉得自己冤枉死了：“妈，我不是看你担心才这么说的？”
　　至于林跃飞自己，只是想趁这个机会带妈妈出国玩一趟，他不至于像妈妈那么担心妹妹，“妈，你放心吧，笑笑自理能力强着呢。”
　　林笑第一次坐这么长时间的飞机，换乘时需要等待的时间，比飞机上的时间更长。
　　换乘时，领队老师带着六个选手吃饭，林笑想喝一罐冰可乐，被谨慎的领队老师制止了，给林笑换成了常温的可乐。
　　林笑喝了一口，皱起眉头，可乐还是冰的才好喝。
　　领队老师看到林笑的表情，笑道：“忍一忍吧，等你们比赛完之后，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
　　林笑点头，小芸姐姐高考之前吃喝都注意了很长一段时间呢，生怕在高考的时候身体不适。她即将参加的IMO比高考更重要 ，高考只关系到自己的前途，IMO却是代表国家的一支队伍！
　　而且今年国家队的压力很大，林笑和队友们都知道，去年在我国香港举行的第35届IMO中，美国奥数队不仅拿到了总分第一，而且全队六名队员都拿到了满分！
　　当然，中国队的实力也一直十分强大，在IMO中不止一次地拿到总分第一。
　　今年国家队的目标自然也是夺冠。
　　不过去年美国队极其耀眼的成绩，还是让今年的国家队队员增添了很多压力。
　　出发前，林笑的队友们就在紧张地打听：“今年美国队的参赛选手都有谁？”
　　“去年的六名选手里，有没有今年继续参赛的？”
　　“不知道今年美国队的六名选手实力怎么样？”
　　然而现在的信息并没有那么通畅，这些问题在参加比赛之前注定得不到答案。
　　惜字如金的孙伟义在飞机上十分难得得开口说话了：“我们六个人今年也都拿满分，不就行了。”
　　林笑也是这么想的，她听到孙伟义的话立刻点头：“对，不用管美国队的实力如何，我们把目标定为都拿满分就行了。”
　　旁边的队友庄轩倒吸一口冷气，先看了一眼孙伟义，又看了一眼林笑，发现两人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天，你们是认真的吗？”
　　“六个人全都满分，你们知道这有多难吗？”
　　“这在IMO历史上一共才发生过几次？”
　　庄轩在数学上十分自信，能进入国家队成为其中的六分之一，每个选手在数学上当然都是自信的。但是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拿到满分！毕竟那可是IMO！
　　林笑对庄轩说道：“目标嘛，肯定要定得高一点。既然去年的美国队能做到，我们今年当然也要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转机的等待时间结束，林笑一行人登上了下一班飞机。接下来的行程中，庄轩在飞机上不停地上厕所。领队老师很快注意到了庄轩的异常，紧张地问道：“庄轩，你是吃坏肚子了吗？”
　　“我这里有肠胃药，我带了两种，你看看平时吃过哪种？”领队老师问道。
　　庄轩脸红了，但是在领队老师面前他又不得不说实话：“我……我没吃坏肚子……我就是有点紧张！”
　　领队老师关切地问道：“你怎么突然紧张了？我们这还在路上呢。”
　　庄轩看了后排一眼，说道：“他们说，我们这次的目标是六个人都拿满分……”
　　领队老师惊讶道：“什么？”
　　“林笑、孙伟义，你俩谁说的目标是六人都满分？”领队老师心想，这恐怕给队友增加了不少压力。
　　林笑和孙伟义对视一眼，同时伸手指向对方。
　　林笑瞪了孙伟义一眼，向领队老师解释道：“我们两个都是这么想的，既然是目标，肯定要定高一点嘛。美国队能做到的事情，我们当然也要努力做到！”
　　庄轩听到林笑的话，一阵紧张，又急匆匆地跑向厕所。


第257章 
　　今年国家队的目标自然是IMO团体第一名。
　　自从中国在□□年首次登上冠军宝座, 接下来的几年里连续夺冠。□□年、九零年、九二年、九三年，全都是中国队拿到了团体第一名。
　　去年中国队被美国队抢走了第一，今年当然要抢回来！
　　不过在林笑提出目标是六个人都拿满分之前, 并没有人把目标定这么高。像去年美国队六名选手全都拿到满分这样的奇迹很难复制, 团体第一名是一个既高远、又切合实际的目标。
　　直到林笑轻松又自然地说出了六人都考满分的新目标。
　　孙伟义觉得理所当然，他当然是奔着满分去的，并且默认队友们的目标也都是满分。
　　身边几名队友听到林笑的话, 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听到林笑的话之后, 团体第一名的目标在六人全都拿满分的目标的衬托之下, 的确不够金光闪闪。
　　能进国家队的学生，哪个不是天之骄子、心高气傲？
　　有了最好的，谁还能看得上次好的？
　　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熊熊燃烧的野心，林笑说的六人满分, 瞬间点燃了大家的血液。
　　庄轩……庄轩当然也不是无动于衷，他心跳加速, “我……我再去趟厕所！”
　　庄轩因为紧张而频频跑厕所的状态，从飞机上开始, 下了飞机也没有结束。抵达大学宿舍后，庄轩依旧一趟又一趟地往厕所里跑。
　　领队老师看到庄轩紧张的样子，来找他谈话：“庄轩, 是林笑说的话让你压力太大吗？”
　　“林笑说的话只代表她的个人想法，你不必放在心上。今年国家队的目标是团体第一，你们只要朝着这个目标努力就行了。”
　　领队老师以为庄轩的紧张因为林笑说六人都拿满分而起, 现在他只要让庄轩明白这不是国家队的目标, 庄轩的紧张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然而超出领队老师预料的是, 庄轩听到他的话并没有露出放松的神情, 紧张的状态也并没有得到改善。
　　“应老师我没事的，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调整好状态的。”庄轩说道。
　　庄轩知道应老师说的是事实，但是应老师的话并不能让他放松，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林笑敢于制定这么高的目标，但是他听说这个目标后就紧张地不停上厕所？难道他比林笑更差吗？难道他连全力一搏的勇气都没有吗？
　　最让庄轩懊恼的是，生理上的反应是瞒不住的，他的软弱全都因此暴露无遗……
　　听到庄轩这么说，应老师立刻尊重他的意见，给他留出时间和空间让他自己调整状态。
　　能进国家队的学生自然每一个都不是等闲之辈，应老师对庄轩还是很有信心的。
　　然而花了半天时间，庄轩却依旧没有调整好状态。
　　领队的应老师和丁老师两人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两人连忙在一起商议该怎么解决。
　　跟队的只有他们两个领队老师，准确地说，应老师是副领队、丁老师是观察员。
　　在IMO中具有“领队”头衔的聂老师这一次的行程一直都是和选手们分开的。领队聂老师比选手们提前几天到达，各国的领队一起商议IMO的考题和答案，再翻译成自己国家的语言。
　　因为领队提前知道题目的原因，整个IMO的行程中领队和选手们都不会接触。领队住在大赛举办方提供的宾馆里，具体是哪个宾馆也是一个秘密。副领队和观察员带着学生们住在大学宿舍里，在此期间所有人都没有通讯设施，一直到比赛结束。
　　在接触不到通讯设施的情况下，应老师和丁老师无法向任何人汇报和求助，只能自己处理庄轩的紧张问题。
　　然而应老师和丁老师先后找庄轩谈话，庄轩的状态却依旧没有改善。
　　“这……这要怎么办？”两个老师商量着该怎么处理这个问题。
　　“要不然让同学们开解他一下？”两个老师自己能做的已经都做了，现在只能让同学们试试了。
　　避开庄轩，应老师和丁老师把现在的情况和另外五名选手说了一下，目光主要落在林笑身上，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
　　林笑对上两位老师的目光，问道：“老师，你们都用过什么缓解紧张的方法了？”
　　应老师和丁老师把他们尝试过的办法挨个说了一遍：“调整呼吸、适当运动、听音乐、撕纸、转移注意力……”
　　两位老师真的把知道的所有办法都试过了。
　　“都没用吗？”林笑惊讶道。
　　两位老师无奈摇头：“都没用。”
　　“唔，转移注意力的方法短暂地有用了一下。”把庄轩跑厕所的频率从十分钟一趟降低到了二十分钟一趟，但是他们没办法长久地转移庄轩的注意力，庄轩总是忍不住想到让自己紧张的大赛。
　　林笑思考片刻，眉心一松：“我有个办法可以试试。”
　　“来，我们布置一下现场。我需要有一个人配合我，不对，需要两个。”
　　林笑低头翻书，翻出一道难度五颗星的竞赛题，然后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伸手指向孙伟义：“来，这道题，你想一种错误解法。”
　　孙伟义茫然地看着林笑，用眼神表达自己的不解，错误解法？
　　林笑又点了一个同学：“闻默，你去告诉庄轩，林笑和孙伟义两人因为一道竞赛题吵起来了，你叫他来看热闹。”
　　周围的同学们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闻默说道：“哦，这道题你和孙伟义各执一词，你的解法是对的、孙伟义的解法是错的，你想叫庄轩来评理？试试他能不能发现你俩谁对谁错？”
　　惜字如金的孙伟义又一次开口，他扭头看向林笑：“为什么我是错的？”
　　林笑看向孙伟义：“别着急。”
　　隔壁宿舍里，庄轩不知道第多少次从厕所里出来，突然看到闻默急匆匆地推门进来，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庄轩，林笑和孙伟义吵起来了！”
　　庄轩一脸震惊。
　　如果是别人吵起来也就算了。
　　“林笑和孙伟义？”林笑在庄轩心中性格非常好，人如其名，特别爱笑。至于孙伟义，那就更不可能了，孙伟义不是个哑巴吗？还会吵架？
　　闻默解释道：“因为一道题吵起来了，林笑和孙伟义两人的答案不一样，林笑坚持自己是对的，孙伟义也坚持自己是对的，你一言我一语，现在两人还在争执究竟是谁对呢。”
　　庄轩一脸好奇：“那究竟是谁对啊？”
　　闻默摇头：“还不知道呢。那道题有点难，一时间我们也看不出来，正一步一步地捋答案呢，你要不要也过来看一下？”
　　庄轩立刻跟着闻默走过去，林笑和孙伟义因为一道题吵起来，真是太让人好奇了。
　　两人都是国家队中水平最顶尖的人，虽然庄轩不愿意承认，但是他心底还是清楚自己的水平比林笑和孙伟义要差那么一点点。他还以为林笑和孙伟义两人都能在IMO中拿满分呢，没想到大赛还没开始，两人竟然为一道题吵起来了？
　　是什么样的题目可以让林笑或者孙伟义做错呢？
　　庄轩好奇地跟着闻默走到隔壁，看到两人在吵架的题目后，心想果然很难。
　　而林笑和孙伟义“吵架”的方式也非常独特，林笑一边说一边写，孙伟义全程十分安静，只是拿着一支笔在纸上刷刷写下计算过程，每写一行就用笔尖在纸上戳两下，示意林笑来看。
　　庄轩哭笑不得地凑近仔细看两人的解答过程，一开始看得晕头转向，结果谁的解题过程也没看懂。庄轩定下心来，发现自己这么看是看不懂的，他重新去读题目，自己必须先对这道题有点思路才行……
　　唔，这道题是真的很难啊……
　　庄轩从桌子上拿起了草稿纸和笔，把自己的思路写下来梳理一下，然后再一次看向林笑和孙伟义的解答。
　　这一次，庄轩渐渐能看懂了，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认真，林笑和孙伟义两人的解法不同，同时和庄轩想到的解法也不同。唉，林笑和孙伟义两人的解法都比他的更巧妙……
　　庄轩逐行看下去，林笑和孙伟义的解法虽然巧妙，但因为不是他熟悉的解法，看起来有点吃力。庄轩一边看一边用笔验算，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突然，庄轩发现孙伟义的解法里藏着一个问题：“等等，这里错了吧？”
　　庄轩立刻扭头去看林笑的解法，想两边对照一下，确定孙伟义的错误，然而他看着看着又觉得不对劲：“等等！我怎么感觉林笑的解法也有问题？”
　　林笑和孙伟义两人飞快地对视一眼。
　　闻默咳嗽了两声，藏起自己的笑意。
　　庄轩左看看右看看，越来越确定两人的解法都出错了，他大笑两声：“你们俩吵来吵去，竟然全都是错的！”
　　“这里、这里，都不对，让我给你们算一下正确答案！”
　　林笑为庄轩让了一个座位，庄轩自然而然地在椅子上坐下来，开始耐心计算。这道题的难度的确挺大，庄轩算了快一个小时，终于算出来了。
　　“这才是正确答案！”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了应老师的笑声。庄轩茫然地看着应老师，不明白应老师在笑什么。
　　接下来，同学们全都笑了。
　　庄轩顺着同学们的目光，看向桌子上的闹钟，发现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在这一个半小时里，他先看林笑和孙伟义的答案，再自己写答案，完全没想起上厕所这件事。
　　庄轩恍然大悟，扭头看向林笑：“你们是故意的？”
　　林笑朝着庄轩眨眨眼睛：“没事了，看来你的紧张根本不影响做题。”
　　“你一看到题目就顾不上紧张了，考试的时候看到考题就没事了。”
　　庄轩听到林笑的话，突然放下心来。
　　他又扭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钟表，真奇怪，他明明发现了自己已经一个半小时没有去厕所了，但是他现在依旧没有跑厕所的冲动。
　　庄轩的“紧张病”就这样治好了，休整一天后，十号，各国选手参加了IMO的开幕式。
　　十一号开始正式考试，第一天的考试有三道题，每道题的满分为7分，考试时长一共四个半小时。
　　去年美国队取得了全员满分的好成绩，今年美国队依旧把冠军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考试入场时，每个美国队队员看起来都像骄傲的小孔雀。
　　比赛毕竟不是电视剧，没有互相放狠话的环节，大家都有序地进入考场。
　　对风华正茂的天之骄子们来说，团体第二名都不够好，每个人都盯准了第一名。
　　两队选手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碰撞出一片火花四溅。
　　进入考场之前，林笑最先伸出手，示意大家一起加个油。队友们看到后立刻将手掌交叠在林笑的手上，孙伟义一脸嫌弃地看着五人双手交叠的样子，然而在大家催促的眼神中，还是把自己的手叠在了最上方。
　　六人的手交叠在一起，齐声喊道：“加油！”
　　林笑坐在考场中，拿到了IMO的试卷。
　　拆封试卷时，林笑想到入场前刚刚分开的庄轩，看到题目后庄轩应该不紧张了吧？
　　这样的念头在林笑脑中一闪而过，在她看到题目的一瞬间，她彻底忘掉了庄轩、忘掉了队友、甚至忘掉了自己。
　　林笑的眼中只剩下试卷上的题目。
　　她在小学时养成的收到试卷后先通览一遍的习惯，一直没有改变过，林笑把试卷上的三道题目读了一遍，身体微微颤栗。
　　激动之情瞬间席卷林笑的全身。
　　一道好的数学题就是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此刻的林笑，就像一名见多识广的收藏家，终于遇到了自己渴望已久的珍品。
　　林笑在数学题上的确见多识广，她做过的题目恐怕是普通中学生的几十倍。然而眼前已经被翻译成中文的三道题，每一道对林笑来说都十足新鲜。
　　出现在IMO上的每一道题目必然不会是常见的套路题目，都是大师精雕细琢之作。
　　IMO的题目林笑也接触过很多了，历届真题自不必说，林笑每一道都能倒背如流。除此之外，IMO还有一个传统，每一届比赛没有被选中的候选试题，在下一届比赛之前都不会公布，用来给各个参赛国作为训练题目。
　　林笑进入国家集训队后，就不停地做去年落选的候选题目。每一道候选题目曾经也都是林笑眼中的珍宝，但或许是今天身临其境的感受大有不同，林笑今天看到的是珍宝中的珍宝，每一道题目都在熠熠生辉。
　　不知道这三道题分别出自哪个供题国呢？中国被选中的题目实在是太少了，如果以后有机会，自己真想……
　　这样的杂念在林笑心中一闪而逝，然后她一头扎进了题目中，忘记了大赛、忘记了第一、忘记了美国队……
　　以往林笑在四个半小时的考试中都会感到饥肠辘辘，脑力劳动消耗的能量也不可小觑，然而这一次林笑完全忽略了自己的身体感受。
　　此时此刻，她的身体只是帮着她坐在这里，她的眼睛只是为了读题，她的手只是为了帮她把大脑里的想法写在纸上，然后帮助她更好地思考……
　　直到写完题目，她才缓缓回过神来。回神的几秒钟，林笑脸上浮现出短暂的茫然，她在哪里？她在干什么？
　　下一秒，意识回笼，林笑想起自己在IMO的考场上，刚刚写完了三道题目。
　　林笑吓了一跳！立刻去看考场里的时钟！
　　“呼……”她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时间还很充裕。
　　在考场上忘记时间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林笑平时都很注意时间的，没想到在IMO大赛上竟然忘记了！
　　还剩下半个小时，林笑检查了一遍自己写的答案，又反复确认自己在试卷上写了名字。
　　考试时间结束，林笑走出考场，和队友们汇合。
　　“林笑，我考试的时候果然一点都不紧张！”庄轩已经站在集合地点了，看到林笑后立刻给予了积极的反馈，“林笑，你想的办法真管用，多谢你帮我！”
　　“你考的怎么样啊？”庄轩好奇道。
　　副领队听到他们的对话，立刻提醒道：“不要对题。”
　　庄轩伸手捂住嘴巴：“我不问。”
　　林笑看到庄轩活泼的样子，就猜到他在考场里发挥的一定不错。
　　副领队不允许选手们互相讨论第一场考试，担心影响到明天第二场考试的状态。不过副领队也在默默观察选手们的情况，每个人的精神面貌都不错，不见垂头丧气的模样。
　　孙伟义红光满面：“真痛快！”
　　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孙伟义，林笑在旁边点头：“是，真痛快。”
　　“可惜只有明天一场考试了，要是能再多来几场就好了。”林笑说道。
　　副领队老师看着林笑，笑了。
　　身边的同学一半点头附和，另一半用惊讶的目光看向林笑，庄轩的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林笑！你太可怕了！”
　　林笑流露出回味的神色：“你不觉得今天的题目特别精彩吗？”
　　副领队老师关注着林笑，如果林笑开始对题就制止她。不过林笑没有说出具体的题目，她只是像一位贪吃的美食家，回味着刚品尝过的珍馐美味。
　　副领队老师心中有所触动，或许只有像林笑这样纯粹地爱着数学的人，在这条路上才能走得最远。
　　热爱、毅力、创造性……刚刚踏上这套路的人，经常会觉得这些听起来太假大空，但是在这条路上越往后走，才越能发现这些的确是前行的关键。
　　“好了好了，都快点去吃饭、休息，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林笑这才感觉到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去食堂里补充了一番能量。因为食物的味道都很普通，这顿饭最大的意义就是补充能量了。
　　“林笑，你看。”庄轩轻声提醒林笑。
　　林笑顺着庄轩目光的方向看去，看到了美国队的几名队员，目光落在他们的餐盘上，“他们吃的都好少啊……”
　　庄轩一脸无奈地扶额：“不是让你看这个！”
　　林笑：“那看什么？”
　　庄轩：“他们都在说说笑笑，看起来应该考的不错？”
　　林笑：“我们考的也很不错啊！”
　　庄轩露出一个笑容：“那也是。”
　　第二天的考试和前一天完全相同，依旧是三道题，四个半小时。题目的安排也和昨天一样，第一道题在三道题里的难度相对最低，第二道题难度增高，第三道题难度最高。
　　林笑拿到试卷，昨天已经体验过的兴奋和激动又瞬间席卷而来。
　　轻飘飘的一张数学试卷里，浓缩了一部分数学的精华。
　　一道好的数学竞赛题，永远能吸引林笑的全部注意力。正是这些光辉的杰作，曾经激发了林笑对数学的兴趣，并且一次又一次地唤醒它，让林笑心中的热爱永不冷却。
　　三道新的题目，又是三次新的挑战。林笑今天关注着时间，如果说她昨天的状态是沉醉，那么今天就只是微醺，尽情地享受着IMO题目带给她的快乐的同时，还保持着最好的考试状态，合理分配时间、写下的解题过程十分精准，既不繁琐也有必要的步骤。
　　最后一道题目，林笑在解题的时候也遇到了一些困难。她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IMO考察的知识一定是她学习并且掌握过的。大学的数学课本林笑全都学过了，而IMO并不鼓励选手使用大学知识比如说微积分答题，当然也不反对。根据林笑自己的体会，IMO是一种介于初等数学和高等数学之间的……嗯，林笑觉得可以叫它竞赛数学，考察的是选手们的数学素养、思维方式和创新能力。
　　林笑和竞赛数学打交道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如果她自己是出题老师的话……她想用这道题目考察什么呢？
　　这道题确实很新颖，但万变不离其宗，每一道在林笑眼中仿佛艺术品珍品的题目，一定有自己的继承和发扬。
　　这道题目又继承了什么呢……
　　突然，林笑眼睛一亮，紧紧握住手中的笔，低头在草稿纸上飞快地写下一行行数字和符号。
　　对了！这条路能走通，她知道这道题该怎么解答了！
　　林笑在澎湃的心情中飞快地看了一下表，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已经没空在草稿纸上做太多的计算，直接在试卷上飞快地写下答案。
　　终于，赶在考试结束前五分钟，林笑写完了答案。她连忙去确认自己写了名字，又检查了三道题里的几处重点，然后就到了交卷时间。
　　两天的IMO考试结束，林笑走出考场时依旧沉浸在紧张的余韵中。
　　庄轩长舒一口气：“总算考完了！”
　　林笑还有点回不过神来，这就考完了？
　　考试彻底结束了，这时已经没有了心态问题，两位老师不再禁止同学们对题，不过国家队的六人依旧没有对题。
　　林笑一向不喜欢对题。
　　孙伟义惜字如金。
　　庄轩不愿意再去回想自己在考场上写了什么：“我所有的脑力都耗尽了，不行，我现在不能回想，一想就头疼。”
　　整个队伍气氛如此，大家都没有了对题的热情。
　　两位领队老师笑道：“那就别对题了，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好好去玩一趟。”
　　反正考试结果在两天后的闭幕式上就揭晓了，这个谜题只限期两天。
　　IMO举办方为每个国家的队伍都配了一名本地的导游，接下来的两天里，导游带着林笑一行人去领略了多伦多的风土人情。
　　林笑在游玩中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前两天的考试对她来说已经是过去式了。
　　IMO安排给中国队的导游自然会中文，于是在游玩的过程中两边互练口语。
　　六名选手努力和导游说英文，哦不，是五名选手，孙伟义从头到尾没有开口，导游全程和中国队的选手们说中文。
　　大家都避开自己的母语，十分热情地交流。
　　两天后，IMO闭幕式。
　　庄轩进入大礼堂的一瞬间，紧张感立刻就来了：“我想上厕所。”
　　林笑一把将庄轩按在座位上：“不许去。”
　　庄轩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控诉林笑，林笑回以淡然的目光：“反正你又不是真的想上厕所，坐在这里也不会尿裤子。”
　　庄轩坐立难安，偏偏闭幕式前面的“废话”还很长。诸如介绍大赛过程之类的内容，虽然理智上知道这些都是闭幕式的必要环节，但是选手们当然不想听这个，大家只想知道自己考了多少分！
　　在众人的焦灼等待中，终于等到了公布分数的时刻。
　　IMO的分数是从低到高公布的。
　　“分数为19分的选手有——”
　　庄轩紧张地一把抓住了林笑的手腕，林笑痛得倒吸一口冷气。庄轩连忙松开手，紧张地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没有我们、没有我们……”
　　林笑惊讶地看向他：“不至于吧，这才19分。”
　　IMO的满分是42分，林笑自己对这场考试很有信心，她看到同学们的样子以为大家也都考得不错？
　　庄轩根本不必从19分就开始紧张吧？
　　林笑说道：“你可以等到公布40分的选手名单时再紧张。”
　　还真被林笑说中了，庄轩的紧张是逐步递增的。
　　公布20分段的选手名单时，庄轩非常紧张。
　　公布30分段的选手名单时，庄轩非常非常紧张。
　　“分数为38分的选手有——”
　　庄轩闭着眼睛像念经一样重复：“没有我们、没有我们……”
　　如愿以偿，38分的选手名单中也没有中国队选手的名字。
　　“分数为39分的选手有——”
　　庄轩：“没有我们、没有我们……等等！39分了？也可以有了？”
　　林笑一巴掌拍在庄轩的胳膊上：“没有我们！没有我们！”
　　林笑用力瞪了“胸无大志”的庄轩一眼，美国队六名选手的名字还出现过呢！中国队选手的名字当然不能出现！
　　39分的名单中怎么能出现他们呢？
　　林笑说道：“我们都拿满分！”
　　39分的名单中依旧没有中国选手的名字！
　　周围的气氛明显变得更加紧张，连空气仿佛都不再流动，林笑清晰地听到身边队友们的呼吸声。
　　“分数为40分的选手有——”
　　美国队选手的姓名出现了两个，依旧没有出现中国队选手的姓名。
　　“我们赢了？我们是不是要赢了？”庄轩激动地问林笑，被旁边的孙伟义狠狠瞪了一眼，庄轩立刻闭上了嘴巴。
　　“分数为41分的选手有——”
　　庄轩低声道：“可以有了，可以有了。”
　　林笑捶了庄轩一下：“闭嘴！没有！”
　　庄轩的声音已经开始发抖了：“我的亲姐姐诶，你这野心也太大了，41分都看不上，难道咱们六个真是个个满分？”
　　主持人报完了41分的最后一个人名，庄轩呆住了：“真没有我们？不是，我听漏了吗？”
　　美国队又有三个选手的名字在其中，然而已经报完了41分的名单，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一名中国队选手的名字出现过！
　　庄轩想上厕所的感觉又来了，他上下牙直打架：“我我我……我该不会考了18分吧？从19分开始报名单所以才没报我？”
　　林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是从最低分数开始报名单的。”从19分开始报，自然因为最低分就是19，根本没有18分。
　　庄轩感觉自己已经要喘不过气来了，既然如此，那只剩下唯一一种可能，那就是……
　　“分数为42分的选手有——”
　　“林笑、孙伟义、庄轩、游明卉、盛元伟、严俊贤。”
　　那就是……
　　中国队六人，全员满分！
　　在响彻整个大礼堂的掌声和欢呼声中，林笑和队友们一起站起身来，走上灯光熠熠的主席台。
　　看到庄轩坐在座位上迟迟没有起身，林笑伸手拉了他一把，被拉起来的庄轩不知道触碰了什么开关，又嗷的一声窜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林笑站在主席台上，谦逊地低下头，一枚金光闪闪的金牌挂在了她的胸前。
　　团体第一名的冠军奖杯也交到了六人手中，六人围成一圈，一起高高托起奖杯。
　　台下的闪光灯闪成一片。
　　林笑尽力维持着笑容，控制着自己的口型说道：“庄轩，你踩到我的脚了！”
　　相机的咔嚓声中，林笑这一刻的灿烂笑容被永远定格。
　　【正文完】


第258章 
　　相比IMO比赛前各个国家队的选手剑拔弩张, 比赛结束后的气氛轻松和谐多了，在返程前两天，林笑和几个外国的选手聊得熟悉起来。
　　返程之前, 大家互相交换了电话号码和家庭地址, 不过心中也清楚跨国联系十分艰难。现在不论是跨国电话还是跨国信件都很不方便，林笑也不知道自己回国后还能不能和新认识的选手联系上。
　　不过更准确地说，林笑和新朋友的关系更类似于“知音”。彼此只是在数学这一方面有共鸣, 而不是长期相处下产生的情谊, 因此分别也并不伤感。
　　林笑在新朋友的笔记本扉页上留下一句中国的诗：“海内存知己, 天涯若比邻。”然后用英语解释了这句诗的大概含义。
　　新朋友看着林笑写下的文字，称赞中国的文字看起来很美。
　　林笑脸红了，她写的字真的很一般，只能算是工整。如果是赵晓龙来写，就能让外国的朋友见识到中国书法的美了！
　　回程的飞机和去的时候一样, 中间要转机两次，林笑在飞机和候机上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然而一来一回的主观感受是完全不同的，林笑回去的路上在飞机上都在睡觉, 感觉嗖的一下就回到了北京。
　　妈妈和哥哥一起来机场接林笑，林笑眼尖，在妈妈和哥哥看到自己之前先看到了他们, 拎着行李箱一路小跑过去：“妈妈！哥！”
　　林跃飞扭头看到林笑，突然眼圈红了。
　　林笑惊呆了：“哥，你哭什么啊？”
　　林跃飞伸手抹了一把眼睛：“没哭, 有个小虫子飞眼睛里了。”
　　林笑立刻相信了, 伸手去翻哥哥的眼皮：“我帮你吹。”
　　在林笑飞回国前, 妈妈和哥哥就已经知道了今年IMO大获全胜的好消息。中国队的六名选手全都得了满分, 拿了金牌！团体自然也是毫无疑问的冠军！
　　妹妹终于实现了自己的金牌梦，林跃飞看到妹妹满脸笑容地朝自己跑过来，一时间没控制住情绪，眼圈红了一下。
　　当然他还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出来。
　　林跃飞很快调整好了心情，心中只剩下对妹妹拿金牌的高兴。不过林跃飞自己不流眼泪了，妹妹却没有放过他，她一边翻开林跃飞的眼皮一边吹起，弄得林跃飞的眼泪哗哗往下流。
　　林跃飞伸手拍林笑的手：“你都快把我眼珠子戳瞎了！”
　　吕秀英这次也帮着林跃飞，对林笑说道：“快别碰你哥眼睛，你手上有细菌。”
　　林笑缩回手，看着哥哥流过眼泪的眼睛，说道：“这下肯定把小虫子冲出来了。”
　　林跃飞看向妹妹，妹妹的脖子上光秃秃的，问道：“金牌呢？”
　　林笑指了一下行李箱：“箱子里啊。”
　　难道哥哥以为她会一路把金牌挂在脖子上带回来？那她的脖子可不是要累断了！
　　三人走到汽车旁边，林笑刚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里，林跃飞就让林笑把行李箱打开：“金牌拿出来看看。”
　　林笑飞快地看了一眼妈妈，偷偷给哥哥使眼色：“在这里开行李箱太麻烦了，回家我给你看。”
　　然而哥哥完全没有接收到林笑的暗示，一定要立刻看金牌。
　　“先给我们看看。”吕秀英也想看金牌，伸手拉开行李箱的拉链。
　　“等等！”林笑连忙去阻止，然而终究还是晚了，妈妈拉开拉链的一瞬间，行李箱“爆炸”开，里面的东西咕噜噜地滚了下来。
　　吕秀英倒吸一口冷气：“你箱子怎么这么乱？”
　　林笑在家里一向还算整齐，吕秀英没想到女儿的行李箱竟然能乱成这样，眼前的画面让她一阵头疼！
　　林笑狠狠瞪哥哥，她原本计划回家后自己偷偷拆开行李箱，把里面的东西整理好的，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妈妈什么都不知道。都怪哥哥非要现在打开她的行李箱！
　　林笑对妈妈说：“我也想放整齐，可是整齐了之后就合不上了。”
　　收拾行李箱的时候，林笑试了一遍又一遍，怎么也合不上，最后她生气了，乱七八糟地一股脑塞进去，把箱盖一扣拉链一拉，竟然成功了！
　　成功后林笑万万不敢再把行李箱打开，她好不容易合上的。
　　吕秀英定睛一看，发现林笑的行李箱多了很多去的时候没有的东西，“这都是什么啊？”
　　林笑：“是我买的礼物。”
　　林笑再次用力瞪哥哥，都怪哥哥，礼物的神秘和惊喜也都没有了，妈妈和哥哥直接看到了散落在后备箱里的东西。
　　既然已经被看见了，林笑就像妈妈和哥哥介绍：“枫糖是那边的特色，我买了枫糖口味的饼干、枫糖棒棒糖……”
　　“这个是巧克力。”
　　吕秀英一边收拾一边惊讶道：“你买的也太多了吧？”
　　林笑摇头，她买的时候数过人数的，她要送给妈妈、哥哥、姥姥、小芸姐姐、周慧敏、赵晓龙、陈冬青……每个人只能分一小包！
　　“你怎么还买了一块毛毯？”吕秀英惊讶道。
　　林笑：“毛毯也是那边的特产，我摸过的，这个摸起来好舒服。”
　　吕秀英点头，“你喜欢就回家给你盖。”
　　然后林笑看到妈妈像变魔术一样，把掉落出来的所有东西工工整整地放进行李箱，然后轻轻松松地合上了盖子，拉上了拉链。
　　“怎么装不下了？这不是很轻松吗？”吕秀英奇怪地看着林笑。
　　林笑惊呆了，为什么妈妈收拾的行李箱完全不一样！
　　林跃飞在旁边看着妹妹的傻样哈哈大笑：“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咱妈。”
　　吕秀英的收纳能力一直是近乎超能力的存在，柜子里、床底下，凡是收纳的空间，都特别能塞东西。
　　回家的路上，林笑继续拿着地图给哥哥当向导，一边指路一边问道：“哥，你怎么开到北京接我的啊？”
　　林跃飞：“我也会看地图好吧！”
　　不过他看着地图看，中间还真开错了一次，绕了好半天路才绕回正确的道路上，当然这个就不用告诉妹妹了。
　　一进家门，小黄看到林跃飞和吕秀英走进来的时候还没什么反应，看到林笑跟在最后走进来，小黄蹭地一下就跑过来，扒着林笑的腿不停撒娇。
　　林笑蹲下身抱住小黄：“小黄我也好想你啊！”
　　林笑洗完澡，吕秀英问她困不困。
　　林笑摇头：“坐飞机等飞机的时候我都在睡觉！”
　　林跃飞看向妹妹：“不困啊？那累不累？”
　　林笑继续摇头：“不累！”
　　林跃飞又拿起车钥匙：“走，那我带你去看看新家。”
　　林笑惊喜的声音在家里响起：“新家装修好了？”
　　林跃飞催着装修队赶了两天工，为的就是赶在林笑回家前装修好，给林笑一个惊喜。现在两套新房都打扫干净了，林跃飞把车钥匙往空中一抛，又伸手接住：“走，看看你喜不喜欢！”


第259章 
　　“笑笑, 抬头看。”汽车驶入小区，林跃飞提醒明显又在发呆的妹妹。
　　林笑听到哥哥的声音抬起头，还没回过神来, 就被满目的绿意震慑：“这是哪个公园？”
　　林跃飞哈哈大笑：“什么公园啊, 这是新家！”
　　林笑目不转睛地看着车窗外，她上次来新家还是半年前的冬天，那时候小区里的绿化还没有全部完成, 寒冬里的树木也都掉光叶子进入休眠状态。后来林笑为了IMO忙碌, 一直没来过新小区, 她隐约记得妈妈感叹过两次新小区里的绿化极好，“像花园一样”，但是林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今天坐着哥哥的车一路驶入小区，林笑感觉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用了。高大的乔木和低矮的灌木都精心修剪过，还制造了园林造型, 宽阔的草坪是一片干净的新绿。
　　一栋栋六层高的小楼被掩映在绿意之中，白色的外立面纯净又闪亮, 仿佛童话故事里才有的家。
　　这哪里像花园？简直是仙女住的仙境！
　　林跃飞轻轻踩下刹车，在岔路口前问妹妹：“先去看哪套？”
　　林笑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和妈妈那套！”
　　林跃飞看了妹妹一眼, 用眼神谴责妹妹不关心自己那套，林笑理直气壮地看回去，她当然更关心自己要住的新家。
　　林笑只在半年前来过一次, 但林跃飞刚一停下车，林笑就打开车门直奔新房而去。
　　“你记得门牌号吗？”林跃飞在妹妹身后喊道。
　　“记得！”林笑头也不回地朝着楼上跑去，长腿一迈就跨过两级台阶。
　　片刻后, 兄妹两人再次在防盗门前相遇。林跃飞哈哈大笑：“跑得再快还不是要在门口等我？”
　　林跃飞拿出一串钥匙, 拎在手里晃了晃, 故意慢吞吞地开门。
　　“哥, 你快点！”
　　林笑话音落下，林跃飞一把推开了新房的大门。
　　林笑站在门口惊喜地哇了一声，新家好大好漂亮！
　　林笑第一眼看到的是客厅，大大的沙发一看就很好躺，沙发前还铺了一块漂亮的地毯，阳光洒在红棕色的木地板上，房顶的吊灯亮闪闪的，美丽又精致。
　　原木电视柜上，新彩电比家里现在的彩电更大！
　　电视柜旁边有一个很漂亮的玻璃展柜，里面空无一物，林笑好奇道：“这是放什么的？”
　　林跃飞：“放你的金牌和奖杯。”
　　“你得过的金牌和奖杯都放进去，以后努力放满它！”
　　林笑倒吸一口冷气，玻璃展柜有好多层，想要放满好难啊！
　　林笑不服输地说道：“我当然会放满的，你等着看吧！”
　　林跃飞看着妹妹抬起的下巴，眼圈又有点发酸。好在林笑根本没注意到，她迫不及待地跑向卧室：“哥，哪间是我的？”
　　林跃飞伸手指给林笑：“那间。”
　　林笑惊讶道：“怎么把阳面的房间给我了？”
　　林跃飞：“阳面有两间，咱妈的房间也朝阳。”
　　林笑和妈妈的卧室都坐北朝南，采光很好，不过林笑的房间的确比妈妈的还要更大一点，因为林笑的房间是一个小套房。
　　“哇——”林笑走到自己的卧室里，发出了第二声惊叹。
　　卧室的墙壁上有半人多高的护墙板，中间放着一张大床，看起来舒适又柔软，窗帘是浅浅的咖啡色。
　　套房里，卧室和书房相连，林笑推开一扇门就走到了书房里。
　　超级长的书桌！
　　还有一整面墙的书架！
　　林笑向看到肉的小黄一样扑过去，她以前最困恼的就是书桌不够大，写着写着题目总要收拾书本，摊开这本书就放不下那本书。以前小小的书架也放不下林笑的所有书，现在的书墙终于可以全都放下了。
　　林笑的数学书、杂志、漫画……全都放下后还富裕很多地方，她还能敞开了买书！
　　林跃飞看着妹妹站在书架前傻笑，笑了足足两分钟。又跑去看厨房和厕所，新家的厕所不再是之前的半干湿分离，用玻璃屏风来挡水，这次装了真正的淋浴房，洗澡时一滴水也溅不出来。
　　新家的阳台也好大好宽敞，洗衣机照旧放在阳台上，阳台顶上装了晾衣架。不过这几乎没有占据空间，阳台中间还摆了一张小茶桌、两张椅子，还有一张摇椅。
　　林笑坐在摇椅上，晒着太阳摇摇晃晃。
　　林跃飞看着妹妹竟然还“享受”上了，无奈地提醒道：“大夏天的晒太阳你不热啊？”
　　“看完了，走了，带你看我那套去，我那套更漂亮！”
　　林笑跟着哥哥下楼又上楼，走进了哥哥口中“更漂亮”的房子，看到哥哥用炫耀的语气说道：“怎么样？这套更好吧？”
　　林跃飞一直瞧不太上妹妹选择的美式，感觉自己装修的新中式才真正有底蕴。
　　林跃飞指着客厅沙发后充作背景的屏风：“好看吧？”
　　还有家里的挂画、原木的茶桌、古色古香的花瓶。
　　林跃飞没买古董，商人要是开始买古董，就等于把自己的钱包掏了一个洞，让那些“古董商”从里面掏钱。但是林跃飞买的都是当代大家的画作，要么就是以假乱真的仿品，把整间屋子搭配得韵味十足。
　　可惜林笑并没有给哥哥想要的夸赞，她皱眉看着客厅的沙发，沙发上倒是有软垫，但沙发扶手是硬邦邦的木头，根本没办法把脑袋靠上去。
　　还有硬邦邦的床头、硬邦邦的餐椅……
　　林笑朝着哥哥露出一个笑容：“你喜欢就好。”
　　林跃飞啧了一声：“你这小人，不会欣赏。”
　　林笑：“我当然会欣赏，哥哥帮我和妈妈装修的房子太漂亮啦！”
　　林笑想到哥哥一边忙着工作，一边不管寒冬还是酷暑，一趟趟地往新房跑，感谢道：“哥哥辛苦啦。”
　　林跃飞听到妹妹这么说，又浑身别扭起来，伸手揪了一下林笑的马尾辫：“肉麻。”
　　开车回家的路上，林跃飞向妹妹炫耀：“你小芸姐姐可喜欢我装修的新中式风格了。”
　　沈芸和林跃飞喜好一致，都更喜欢新中式风格。
　　林笑觉得这样正好，每个人都最喜欢自己的新家！
　　林跃飞：“咱妈肯定也更喜欢新中式，迁就你才说喜欢美式的。”
　　林笑不相信：“妈妈是真心喜欢！”
　　林跃飞：“那你回家问问咱妈？”
　　林笑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问妈妈，两套新房更喜欢哪一套。吕秀英早就看出来兄妹两人在拌嘴了，一脸无奈地摇头。
　　兄妹两人一个是公司老板，一个刚拿了IMO金牌，在外面都人模狗样的，回家后一个赛一个幼稚。
　　“都喜欢，我都喜欢，赶紧洗手去，吃饭了。”?婲
　　林笑耸耸鼻子，闻到了一股醋香：“今天吃什么？”
　　吕秀英：“吃饺子啊！”
　　回家饺子出门面，“你从国外回来要吃顿饺子。”庆祝林笑IMO拿到了金牌，也该吃饺子！
　　吕秀英把醋碟和糖蒜都放在桌子上，把辣酱递给林笑：“你自己的醋里加多少辣椒，自己家。”
　　热气腾腾的饺子出锅，林笑第一只先不蘸醋，品尝饺子的原滋原味。
　　她一口咬开，里面的汤汁差点流淌出来，肉馅的香味和饺子皮的麦香在嘴里混合，林笑惊喜道：“是纯肉的！”
　　妈妈包的饺子里只有肉，二肥八瘦，没有配任何蔬菜，只用了葱姜水调味。
　　林笑最爱吃纯肉馅的饺子，比猪肉白菜、猪肉韭菜、猪肉配一切菜的都更好吃！
　　不过妈妈很少包这样的饺子，妈妈觉得林笑每一顿都应该吃蔬菜！
　　纯肉馅的饺子怎么吃都好吃，林笑吃一只蘸醋的、吃一只不蘸醋的……一口气吃了二十只。
　　林跃飞更能吃，林笑吃一只饺子的功夫他能吃两只，吃了快四十只了。
　　吕秀英连忙给兄妹两人各盛了一碗饺子汤：“喝点汤，原汤化原食。”
　　“你们都是两个胃，吃平时的饭菜一个胃，吃饺子还有一个胃。”
　　每次包饺子，兄妹两人的饭量都比平时大许多。
　　林笑：“饺子好吃嘛。”
　　吕秀英心疼道：“出国吃不好吧？”
　　吃了二十只饺子，林笑的目光还停留在盘子里剩下的饺子上。
　　吕秀英说道：“晚上给你油煎一煎。”
　　林笑听到后连连点头，煎饺子最好吃了！剩饺子煎一煎，丝毫不逊色于刚出锅的饺子。
　　吃完饭，林笑帮着收拾碗筷，吕秀英把她轰走：“在外面辛苦那么多天了，回家好好歇一歇。”
　　然而林笑只在家休息了一个晚上，从第二天开始，就有无数件事等着她忙碌。
　　杨老师第二天一大早就把林笑叫到学校，叮嘱她穿上一中校服，有摄影师给林笑拍照。
　　林笑站在校门口，身后是“第一中学”四个大字。学校请来的摄影师给林笑拍单人照、和班主任合影、和校领导合影……足足拍了半个多小时。
　　杨老师还告诉林笑：“接下来几天有电视台和几家报纸来采访，现在正在约时间，等时间敲定下来后，我给你一张时间表。”
　　林笑惊呆了，竟然需要时间表！
　　“我要接受多少次采访啊？”
　　杨老师：“五六次吧。”
　　然而林笑收到的时间表上，一共排了八家！
　　林笑哀嚎一声：“不能让他们一起来吗？”
　　“他们想采访我的问题应该都差不多吧？大家一起在会议室里采访，我一次性解决掉！”
　　杨老师笑了：“那不就变成记者会了？”
　　林笑顿时脸红了，开记者会一听就是大人物的事，她不好意思地说道：“那就按照时间表一家一家来吧……”
　　没想到杨老师竟然赞同林笑的提议：“一家一家来确实太麻烦，就按你说的，把记者们一起叫过来，给你开一场‘记者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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