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和福尔摩斯当邻居的倒霉日子[综名著]》作者:旧书报刊 不正经文案: “伯爵阁下,已经三天三夜没给小姐送吃的了。” “很好,她悔过了吗?” “没有,小姐逃去了伦敦,连夜买站票跑的。” 21世纪建筑师艾琳娜穿成了一位被父亲逼婚的伯爵小姐。 她压根儿没打算说服顽固守旧的父亲,而是直接出逃,寄宿在了贝克街的姨母家。 艾琳娜:我要让你看看我到底能干出什么大事业! 然而,现实给了她一个大耳刮子,艾琳娜发现自己不但赚不到什么钱,还总在新的工作现场遇到新的凶案。 面对姨母的两位房客,歇洛克.福尔摩斯与约翰.华生,还有走到哪里,疑案产生到哪里的情况,艾琳娜发出了疑问: 这叫“带凶案buff的我搞建筑不带停”?? 正经文案: “很多人告诉我,建筑是男人的天下,”艾琳娜笑了笑,“而我则以实践证明了一个真理——他们想太多了。” “我厌倦了人们说女人的世界只有爱情,我想以自己的方式活在这世上,而不是一个女人该如何。” 小剧场: 得到了RIBA建筑奖章后,艾琳娜哭的稀里哗啦。 记者:“您是认为多年的努力终究得到了回报吗?” “不,”艾琳娜抹着泪回答,“我终于可以安心回去继承家产了。” 本文阅读贴士: 1、魔改名著进行时ing,会有歌剧魅影、傲慢与偏见等名著人物及历史人物出场,不拆cp,没读过原著不影响阅读 2、cp福尔摩斯,是原著福,背景参考维多利亚中后期,但是有架空所以不可能太考据QAQ 3、建筑史概论学的不好,细节轻喷 4、发电产物,ooc,极度ooc 5、这次不是我编的,文案那句话来自《小妇人》,我太爱这本书了 内容标签: 西方名著 英美衍生 西方罗曼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艾琳娜.莫尔森 ┃ 配角:歇洛克.福尔摩斯,约翰.华生 ┃ 其它:点击专栏发现更多好文 一句话简介:带凶案buff的我搞建筑不带停 立意:人的思想是了不起的,只要专注于某一项事业,就一定会做出使自己感到吃惊的成绩来。 第1章 io the wild   摆满了各种打印图纸的桌面,黑白二色办公室中忙碌的人群,助理递上的一份份文件,以及文件上那堪称烂到爆炸的徒手草图。   艾琳娜看着面前的场景,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虽然明明在开着空调的室内,她的心情却宛如正在室外接受烈日暴晒。   明天就要交稿子了,甲方那边催的急,而交上来的这些东西连一个回合都过不去。   她一份份翻阅,手中的笔越握越紧。   内心的焦灼感越来越强,而直到最后一沓文件,艾琳娜都没翻出一张勉强像样的东西。   艾琳娜恼火的将东西往边上一撂,一句“全部重来——”即将蓄势待发。   她猛地从睡梦中挣脱出来。   眼前是她平时会觉得繁复而累赘的室内装修风格——使用了大片大片的雕刻纹饰,配色饱和度极高,桌椅板凳都是完全的安妮王后式样,而且看起来崭新,显然保养的极好。   距她来到这里已经过了好几天,但艾琳娜还是有些不习惯的皱了皱眉头。   正当她望着绣花的被面发呆时,外面有人敲了敲门,“我能进来吗,艾琳娜小姐?”   艾琳娜有些迟钝的换上棉质衬衫,再稍微理了理头发,“请进。”   推门进来的是这栋别墅的女管家希尔太太。   希尔太太麻利的依次摆好盛满了清水的洗脸盆,将晒干的法兰绒毛巾搭在边上的支架上,再小心翼翼的将滚烫的、刚从厨房端出的热水壶放在桌上。   做完这一切后,希尔太太理了理自己的裙摆,“早安,艾琳娜小姐。”   艾琳娜慢悠悠的伸了个懒腰,“早安,希尔太太。”   她掬了一捧水,按照记忆中的样子轻轻在脸上拍打。   这里是诺森伯兰郡最繁华镇中的某个城堡,而艾琳娜目前的身份是一位伯爵小姐。   这位与她同名、全名叫艾琳娜.莫尔森的伯爵小姐,前几天在与父亲争论的当夜无声无息的离世了。   那个时间点正好是艾琳娜由于长期加班,心跳骤停的时间。   于是因缘巧合,现代的艾琳娜到了维多利亚时期的艾琳娜身上,并收到了伯爵小姐的记忆,成了另一个人。   想到这里,艾琳娜叹了口气。   在记忆中,这位身体的原主人自幼跟随父亲学习建筑学,善于绘画,也精于物理计算,对力学的了解也堪称深入。   她从前几年开始就参与了父亲的建筑事务所工作,开始为父亲帮忙。   但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说变脸就变脸,一门心思让她好好准备嫁人。   艾琳娜盲猜是因为更年期到了,伯爵大人喜怒无常,并被想要抱孙辈的想法占据头脑。   但由于此时的社会原因,如果伯爵小姐真的选择嫁人,她不但会失去自己的财产,还不得不依附丈夫生存。   这就是她为什么与父亲不但大吵一架,还恼火到几天不下楼吃饭。   艾琳娜拢了拢白色衬衫的长袖,抓起自己脑后蓬松的的头发,再轻轻放下。   她原本是个亚洲人,虽说伯爵小姐的五官与她颇为相似,但一头红棕的柔软发丝与自己的黑发差别略大,更不用说…   伯爵小姐并不是个缺少头发的人。   好吧,这让她略微有点羡慕。   等到洗漱完毕,希尔太太提着污水桶打算下楼了。   艾琳娜忽然顺口问道,“今天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吗?”   “有意思的?”希尔太太回头看了一眼艾琳娜,摇了摇头,“似乎和往常一样,没什么不一样的。哦,对了,伯爵大人让您晚上必须下去吃饭,我听厨房那边说,是有重要客人来访。”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我的好小姐,您可千万别再惹伯爵大人不高兴了,他——”   “他朝你们发火了?”艾琳娜好奇的问道。   难道她这位未曾谋面的父亲还有发火后群攻的特色,所以希尔太太战战兢兢,唯恐自己又惹老板不高兴,导致全员被凶?   “那倒没有,”希尔太太被问的一愣,“伯爵大人不是那样的人。”   “那你慌什么,”艾琳娜耸了耸肩,跟着她下了楼,“他生气就生气呗,我也还在生气呢。怎么能只准他生气,不准我生气,还得我哄他?”   “可他是您的父亲,小姐,”希尔太太无奈道,“您不应该这样说自己的父亲。更何况子女总是应该先低头的。”   她本来是想劝和父女俩,缓解一下庄园内紧张的气氛,事到如今怎么感觉好像不太对劲?   “那我今天就偏不低头,让他见识一下社会的险恶,”艾琳娜撑在扶手上说道。   这两天身为伯爵的父亲也没来找她,也没有安排任何出游活动,于是艾琳娜顺势宅在家中,四处闲逛。   失去工作事项的艾琳娜宛如充满电却无处释放的劳动机器,抓住点东西就想杠上两句。   没想到的是,下方突然传来了一个耳熟的声音。   “你要让谁见识社会的险恶?”她这具身体的父亲这样问道。   艾琳娜往声音的源头看去,伯爵坐在楼梯下方的餐厅,板着一张脸看着她们。   希尔太太反应还算及时,她慌忙喊了一声“大人”,低下头去。   艾琳娜则是没想到伯爵居然问的这么直接,以及偷听了这么久。   “谁应谁是,”她简单地说。   伯爵听见这话倒也没有发怒。   他平静的说,“不要以为你惹我生气,就能躲开晚上的应酬,艾琳娜。你必须下来。”   伯爵肯定的认为,女儿一定是故意在惹他生气,以此得到禁闭惩罚,从而成功逃脱晚上的相亲宴。   他悄悄为自己的缜密逻辑鼓了鼓掌,再摆出了一副严肃的架势,等着艾琳娜的回答。   “哦哦,好的,”艾琳娜敷衍的回答,“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的回答毫无灵魂,几乎可以称得上敷衍典范。   伯爵有点生气,但是又不知道回些什么。   他干脆跳过这个话题,沉声道,“别想那些稀奇古怪的主意,好好收拾自己,别丢我们家族的脸!”   他三两口吃完盘中的东西,快步离开,留下艾琳娜一个人在餐厅。   幸好艾琳娜也享受独处,她干脆不急着吃完,慢吞吞的边吃边看了起来。   艾琳娜目前居住的这座别墅价值连城,穹顶极具宗教色彩的艺术雕刻、四处悬挂的油画肖像也堪称珍品。   这些在现代颇为罕见,毕竟战后仍存的中世纪庄园本就稀少,幸存的那些也多半有主,没有门路难以进入参观。   然而艾琳娜一向是简约主义的忠实崇尚者,对室内的要求是能简洁就尽量简洁,对这样追求精致的设计委实好感度不高。   眼前一片饱和度极高的红红紫紫橙橙,虽说雕刻引经据典,极为华丽夺目,但对她来说完全属于口味不适配。   说实在的,有种穿着西装误入乡村歌舞团,并被花红柳绿的大妈热情围绕的错觉。   吃完早饭,她画了会速写,又对着墙上整排的衣服发起呆来。   伯爵小姐的裙子大多并非她本人购置,而是有专门的裁缝设计定制,由于时下风气多尚繁复,她的裙子也大多镶嵌宝石,华丽非凡。   艾琳娜挑挑拣拣,抽出了一条较为简单的米白束领连衣裙,又轻轻摸了摸下面摆了一排的束腰。   伯爵小姐没去过学校,基本上家庭教师与父亲分别承担了教导她的责任,除开必要的交际几乎不与人来往,因此也与社会有些脱节。   记忆中,她基本上无论在家还是外出都不佩戴束腰,就算是社交季也几乎不和人交谈,主要窝在角落里画画草图。   当前的束腰多半是量体裁衣,并不算紧绷,多半是代替内衣使用,又用垫子加高后背与臀部,不但方便穿起层层叠叠的裙子,还能达到远看细腰的效果。艾琳娜在女仆的帮助下稍微试了试,感觉有些不习惯,但勉强可以忍受。   她换好衣服,又洗了把脸,就直接下楼了。   紧接着她马上后悔起了轻率答应相亲的举动。   实际上,她即将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她在饭后不得不放弃晚上本有的安排,陪着来客打牌、喝茶、聊天,甚至跳舞。   艾琳娜靠在软椅上,手中拿着一叠牌,忍不住钻研起牌面上绘着的精美建筑来。   稍微分了分神,牌室中就剩下了她与那位“相亲对象”。   还没等她开腔,那位男士就挪了挪自己的椅子,坐了过来。   “哦,你觉得我们婚后生几个孩子好?”他说道,“三个吧,我喜欢三个,这个数字吉利。”   艾琳娜:?   她几乎要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或者是不是再次穿越了。   而那位自我感觉良好的男士继续说道,“先生两个儿子,我觉得一个不够,至少要两个,一个负责继承家业,第二个正好继承你的爵位,然后再生一个女儿,对,我喜欢女儿,女孩总是令人心软。不过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我还是觉得你的遗产要留给儿子们。”   话题越说越离谱,仿佛他们不但已经私定终身,还开始谈到未来了。   “梅拉斯先生,”艾琳娜不得不打断他,“现在谈这个,是不是有点为时过早了?”   “为时过早?亲爱的,”他朝艾琳娜暗示似的点了点头,“可一点也不早,有足够的远见是男人的优势。”   他那句‘亲爱的’让艾琳娜打了个激灵。   “可是我还没答应你任何事情,先生,”艾琳娜皱着眉头说道,“你怎么…”   “哦,女孩,我毫不怀疑你会答应我的,”梅拉斯先生这样说,“毕竟我是少有的开明人,又足够富有。不过我们提前约好,在婚后别干涉我和我的情人,你知道,对于我这种成功绅士来说,情人总算是一种风雅。”   他看了一眼艾琳娜,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说,“当然了,私生子不会有继承权,我也不可能让他们威胁到你的地位。放心,伯爵小姐,嫁给我之后你会比在这里痛快多了。”   “但是我甚至没答应过嫁给你!”艾琳娜忍无可忍的反驳,“你脑子是有什么问题吗?”   她觉得这家伙身上散发出一种油腻又古怪的味道,至少能刮下来十斤油的那种油腻。   “哦,别这样粗鲁,小姐,你怎么可能不答应嫁给我呢?”梅拉斯先生摊了摊手,“我是如此的富有,我们如此相配。哦,当然,如果你是不满情人这一点,我承诺会给你相应的尊重,你也可以和你的小家伙玩上一场两场——前提是,不和他们玩出人命,你懂的。”   他用一种黏糊糊的嗓音说道,这简直令艾琳娜头皮发麻。   她一想到自己如果答应了相亲的暗示,那必然会被父亲催着结婚。   如果同意了结婚,即将面对的就是像今天一样的闲散日子。   喝茶聊天宛如退休后的路边下象棋,舞会则是宛如广场舞聚集现场。   艾琳娜:我明明正值青春,本该为事业发光发热,却被迫提前过起养老生活。有可能还要生养几个孩子。等等,还有孩子。   一想到孩子,艾琳娜就打了个冷战。跑!必须跑!   至于眼前这位…她对着仍然还在散发油腻味而不觉的梅拉斯先生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可不行,”艾琳娜说道,“我有个独特的、小小的癖好,您知道是什么吗?” 第2章 io the wild   她掀起了下面的裙摆,在梅拉斯先生露出一种既古怪又兴奋的表情时,抽出了一把铁质丁字尺,颠了两下。   “有一位名人曾说过一句话,梅拉斯先生,”艾琳娜漫不经心的说道。   丁字尺在梅拉斯的头顶晃啊晃,梅拉斯的心也跟着晃啊晃。   他吞了口唾沫,“什么话?”   “管好你自己。”   悬在梅拉斯头顶的丁字尺闪烁着金属特有的冰冷色泽,带着风声呼啸而来,最后停在了离他鼻尖前一点的地方。   “管谁我们可以待会说,能…稍微挪开一点吗?”他颤颤巍巍的说。   “不行哦,”艾琳娜单手持尺,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笑容,“我最亲近的就是这个小东西了,如果我有追求者,那他一定也要和小家伙打好关系才行。”   她饶有兴趣的看着梅拉斯瑟瑟发抖的样子,感觉他现在这样比之前那油腻可笑的脸好看多了。   “那么现在,你知道等会见到我的父亲要说什么了吧,先生?”艾琳娜笑着说。   梅拉斯抖着腿点了点头。   “那就,再见了,先生?”   梅拉斯下意识的又点了点头。   艾琳娜理了理裙摆,随意的提着尺子回到了房间。   她记得有位亲戚从伦敦给她寄了信,而且她可以借此去那居住一番。   她捞起了桌上的那封信件,先看了看背面的名字,确认是记忆中孀居的姨母哈德森太太寄来的。艾琳娜揭开有些僵硬的火漆印,将信封展开。   “亲爱的艾琳娜:   展信安。很久没去看你了,我亲爱的外甥女,你过的还好吗?希望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是个美好又晴朗的日子,介于我写信的时候伦敦暴雨连绵,而我们仍然翘首期待春日的到来。我最近又得到了一种烤火鸡的方法,来自弗朗西特大厨(不得不说宫廷厨师的手艺妙极了),方子附在下面,希望它也能与干果蛋糕一样得到你的喜欢…”   寄来的信中大致讲了些近况,并且问她是否要来伦敦逛逛。   艾琳娜将姨母家的地址背熟,就打算将信件折好放回收纳的信盒中。   猝不及防的,伯爵拉开门闯了进来。   “我是否警告过你了,艾琳娜?”伯爵相当恼怒的说,“你从来不听我的劝告,就算我完全是为了你好!我把你宠的无法无天了,是吗?”   “但是梅拉斯先生实在并非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艾琳娜说道,“爸爸,这一点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清楚什么?他身上唯一有用的地方,就是他是一个南美军官!”伯爵说道。   接着他似乎为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感到懊悔,“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三天之内,你想不清楚就别出来了!”   虽然说是这样说,但是艾琳娜压根没当回事。   她都要跑了,还想什么想?   第二天一大早,艾琳娜就偷偷溜下楼,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后座上绑着自己的行李箱,踏上了前往伦敦的旅途。   抵达火车站后,她先将行李放在靠里侧的座位上,保证折叠好的自行车能安分的呆在座位的底下而不是四处乱晃,再带着自己的钱包去售票处买票。   虽然明知将包裹留在位置上十分危险,但艾琳娜显然不能扛着东西去售票处。   她只能寄希望于火车上警卫勤奋,使小偷无迹可寻。   顺利的买下车票,艾琳娜有些紧张的回到座位上,边走边祈祷自己的包没被偷走。   没想到的是,她放行李一侧的对面已经有了一位陌生的守卫。   那是一位年轻的先生,看起来有些消瘦,挺拔的坐姿与严肃深邃的眼神无一不透露出良好的修养。   他侧身而坐,望着门的方向,似乎在等着什么人一般。   看见艾琳娜回来,那位戴着猎鹿帽的年轻绅士朝她点了点头,就起身打算离开了。   艾琳娜现在才有些回过神来。   这位先生大抵是担心她的东西被人窃取,于是守在这里,等着主人回来再离开,以保证行李的安全。   她低低的说了一声谢谢,惹得那位年轻绅士有些讶异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向她点了点头,替她拉上了车厢的门。   艾琳娜沉默地看着车厢的门被拉上,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当时她拿到的就是最后几位数的车票,那么,恐怕此时已经没有空余的车厢了。   她连忙起身,猛地拉开了车厢门。   有些不太结实的门发出了一声咯吱,惊的隔壁车厢的人纷纷出来确认发生了什么。   这自然也引起了正在寻找空车厢的福尔摩斯的注意。   他回头看向那位冒失的小姐,眼中透出些许疑惑。   “那个,先生……”艾琳娜有些窘迫的说,“我想现在车上应该没有空置的车厢了,如果不介意的话?”   他有点意外的挑了挑眉。   两人重新坐回了车厢。   “歇洛克.福尔摩斯,”他自我介绍道,“在伦敦下车。”   “艾琳娜.莫尔森,”艾琳娜笑了起来,“真巧,我也是去伦敦拜访姨母。”   紧接着两人就陷入了沉默。   见福尔摩斯从容的拿出了一份报纸,艾琳娜松了口气。   她稍微调整了一下行李的位置,从斜挎包中拿出了自己的墨水和钢笔。   然后专注的观察了一下火车的结构,埋头画了起来。   她工作的时候是听不进任何声音的,偶尔停下笔,沉思剖面中火车的构架。   好不容易画完这张图,艾琳娜松了松手腕,打算起身走一走,却撞上了一双若有所思的眼睛。   “我以为您像一位建筑事务所的绘图员,多过一位火车工程师?”这位新认识的福尔摩斯先生似乎毫不见外,“鉴于您手上的茧子完全符合一位绘图员应当有的勤奋,您的线条也直挺的非常,显然是您刻苦练习的成果。”   “哦,谢谢您,先生,”艾琳娜有些讶异的回答,“我是曾经在建筑事务所工作过。画火车只是由于车上似乎没什么建筑可以打发时间。”   “那么火车的结构对您构想的建筑结构有什么帮助吗?”福尔摩斯问道,“我本以为绘图师会宁可关注于火车座的装饰纹路多于这样的火车架构。”   “也许是的,”艾琳娜回答,“您不觉得如果设计一间像是火车车厢的咖啡馆,那会很有意思吗?”   她比划了一下,“也许不一定要用到大片的装饰。对我们这些从事建筑行业的人来说,设计的灵感大多数来源于生活,不管是我还是普通的男性绘图员,几乎都是这样。”   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艾琳娜有点好奇的提问,“恕我冒昧,先生,您看起来不像是对建筑学感兴趣的人。”   “是的,但不得不说建筑的逻辑框架对于某些体系的构建有很大的帮助,”福尔摩斯说道。   他紧接着提出了一个有些冒昧的请求,“如果可以的话,我能观察一下您的手吗?”   得到了许可后,他几乎是迅速的拿过了艾琳娜的手,细细观察起来。   那种“拿取”的手法,就像是艾琳娜的手不长在她的身上,反倒是独立成块一样。   “中指上指节处有茧子…很明显常年握笔,必定是绘图用的铅笔,落下的炭黑色有些明显,铅笔造成的茧子要更加软一些…右手手腕处也有…常年握尺,从事绘图行业…”他喃喃道,“应当没有遗漏了!”   福尔摩斯沉思了一会,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   “谢谢您,小姐,”他说道,“这对我有很大的帮助。”   “如果我能帮到您的话,那将是我的荣幸,”艾琳娜回答,“但是我很难理解您的想法…研究手上的茧子,您是社会学的研究学者吗?”   “不,”福尔摩斯否认道,“只是为了一点个人的兴趣。”   艾琳娜耸了耸肩,她并未在意这段火车上的插曲,很快就将其抛至脑后。   带着自己的行李,艾琳娜骑着自行车问路后,四处寻找那个熟背的地址。   感谢运气,她发现了一辆会在贝克街附近停留的公共马车,那委实省了艾琳娜不少力气。车上喷了鲜亮的漆来招揽顾客,艾琳娜凑近看了看,马车的檐壁还雕刻着圣经中的故事。   马车夫驾驭着三匹精壮的马,艾琳娜上车前摸了摸这个搭建了基础车架的材质。   上面有些钢铁的冰冷感,不过艾琳娜大致算了算,应该还是木头占了主流(因为纯铁的车架不会太轻)。   公共马车似乎就是现代的公共汽车的雏形,实际上艾琳娜清晰的记得,现代的伦敦仍有不少双层巴士在各个街道停留。   她付钱后将箱子与折叠好的自行车托放在一层的后侧看守处,自己则是沿着阶梯爬到了二层,有些新奇的看向周围的环境。   偏远的乡下是决计没有这种马车的,实际上家中自用的马车也比较简单。   家中的马车简陋又朴实,比起木头制成的华丽车架,反倒是更像现代意义上的脚踏三轮车。   艾琳娜有些稀罕的左瞧瞧右看看,她实在是觉得有趣极了。   虽然座位的体验感比私人马车差一些,但是这种高度委实让人感到愉快。   她甚至已经开始思考自己是否可以时常来这边坐坐,顺便对伦敦的建筑来点室外写生了。   时至傍晚,贝克街221B门上的环被轻轻叩响,落日的余晖照在来客的身上,洒下一片灿灿的光亮。   那是一位拥有红棕卷发的年轻小姐。她将自己的自行车放在门边,提起行李箱,戴着皮手套的双手紧握着。   这位小姐的穿着并不算是特别张扬,简单的灰风衣配上饰有风琴褶的立领内衬裙,再加上一顶米色丝带衬饰的小礼帽,与过往的来客并无什么不同。   但是那显然是不太一样的,至少在容貌上,她可称得上是熠熠生辉了。   干净素雅的门被猛地朝内打开,哈德森太太看了看左右,急忙将她拉了进去。   “艾琳娜,亲爱的,”哈德森太太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不期待见到我吗,姨母?”艾琳娜说道,“先别关门,我得把自行车也一块拿进来。”   她将手中的箱子往里面挪了挪,再把折叠自行车搬了进来。   哈德森太太则是领着她往杂物间走。   “期待是真的,但是你从没跟我说你这两天要来!哈德森太太嘟囔着,“我现在就去给你收拾房间…住在三楼怎么样?二楼我估计要租出去,前几天有个年轻绅士过来问过我一些东西,他看起来很满意的样子,说是再去托朋友找一位合租人。”   说到这里,哈德森太太又紧张了起来。   “我是说,艾琳娜亲爱的,你不会介意这个吧?”哈德森太太说道,“不必担心会有冲突,起居室都是有门隔开的,我这边隔音效果不差。”   “当然不会,”艾琳娜说,“实际上我得感谢你的收留,姨母。我和父亲发生了一点争执,没有去处了。”   她这番话惹得哈德森太太心疼的抱了抱自己的外甥女。   哈德森太太一直都知道外甥女与父亲很亲近,那一定是那位刻薄的伯爵出现了什么问题,才惹得她逃家来到伦敦。   “当这里是家一样就好了,艾琳娜,”哈德森太太颇为硬气的说,“你那个父亲,重利益多于感情…别害怕,如果他来这里,我们就把他赶出去!”   艾琳娜听闻这话,下意识摸了摸仍然藏在自己裙撑下的丁字尺。 第3章 io the wild   今天是个不太好的日子。当然,这里的不太好,指的是天气不太好。   雾都的云混着水汽,有点湿乎乎的冷。   有些昏暗的光线照入这间伦敦河边的酒店,特意没拉帘子的约翰.华生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睛看了看手上的表。   时间是十点零三分。   医生从他的被窝钻出来的时候,下意识打了个冷战。   他打着哈欠看了看窗户外的伦敦,地上有点暗沉,估计刚刚下过雨不久。   “又是阴天,”他咕哝了一声,就打起精神准备出门了。   从这里到福尔摩斯的化学实验室有一段距离,既然今天约好下午一起去确认房子,那必须得抓紧时间,决不能迟到。   吃完酒店提供的午饭后,他匆匆套上大衣,带着自己的手套冲出门。   等他几乎是压线到达实验室的时候,那里的门似乎敞开了许久。   华生有些挫败的拧开把手,望向里面。   果然,他的新朋友已经在实验室的椅子上坐着了。   福尔摩斯正聚精会神的拿着报纸,看着什么。   见华生过来,他利索的将报纸一折,塞进大衣的口袋里。   “走吧,”他若无其事的说。   贝克街。   正好是下午茶时间,艾琳娜撸起袖子,在哈德森太太的厨房帮忙沏茶。   “首先,稍微加热一下茶壶,再加几汤匙茶叶,”哈德森太太说道,“倒入热水,泡五分钟,将茶叶滤过注入,再加一些奶和糖…”   “这样会好喝吗?”艾琳娜慢慢滤水,有点怀疑的问。   “当然啦,”哈德森太太伸手在她的头上轻轻点了一下,“小淘气。”   这带着亲昵的话和动作一下子让艾琳娜脸红了起来。   当艾琳娜边搅拌着比起“茶”更像是“奶茶”的英国茶,叩门声了起来。   “大概是送奶酪与牛肉的小工,我早上定了一些来,”哈德森太太在下摆的围裙上随便擦了两下水,解下围裙,“来了!”   艾琳娜也放下手中的东西跟了上去。   走了两步,哈德森太太回头,果然看见了自己的外甥女。   她埋怨道,“不需要你,回去喝茶吧,艾琳娜。”   “让我帮忙吧,姨母,”艾琳娜加快了步子跟上,“我就提一点点东西。”   虽说哈德森太太总觉得帮忙做活是在损伤外甥女精心呵护的手,但艾琳娜认为,她既然生活能够自理,就没有理由去为了省力把这些家务压在哈德森太太一个人身上。   常来的小汤姆站在门口,似乎有些愧疚般垂头丧气的。   “对不起,哈德森太太,”他整个人都耷拉着,“我把牛奶打翻了。我想您得跟我去一趟店里了,格林女士说,如果送货的时候把东西弄坏了,那得亲自去店里和她确认。”   小汤姆是格林莱姆蔬果店雇佣的小童工,平时常做的事情是给订好了东西的客人送货。   他嘴甜又懂事,偶尔还会得到一些额外的小费补贴家用。   “没关系,亲爱的,我跟你去,”哈德森太太揉了揉他的头,“和格林女士解释清楚就好了,别担心。”   走了几步,她又回过头来。   “艾琳娜,那你在家注意一下,可能还有人会来,我之前买的一些日用品可能也要送到了,”哈德森太太不放心的说道,“我一会就回来。”   “好的,”艾琳娜笑着回答。   等到门铃声再次响起,她放下手中的东西,前去开门。   意外的是,门口站着一位身材消瘦的男子。   他大约二三十岁左右,看起来严肃而正直,面容黝黑,似乎是过度晒伤的后遗症。   艾琳娜有些迟疑的问道,“您好?”   没想到的是,那位男士见到是她开门,也有些犹疑与尴尬。   那表情简直像是见到了一头会开门的大象。   艾琳娜下意识摸了下脸。   她长得有这么猎奇吗?   华生看了看面前的年轻淑女,又看了一眼远处站在两位卖报人面前,翻看报纸的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没给他反应。   他于是又看了看开门的这位小姐,又看了看福尔摩斯。   仍然没反应。   这个动作重复了多次之后,把艾琳娜都逗乐了。   “好了,这位先生,”她干脆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抱歉,”他尴尬的扶了扶帽子,下意识说道,“我可能找错人了。”   然后顺手将面前的门带上了。   “…好的?不客气?”艾琳娜对着关的严严实实的门,懵圈的回答。   华生快步走到福尔摩斯边上,对着神思不属的同伴发出了疑问。   “福尔摩斯,你确定是这里吗?”他压低声音问道,“你说房东是一位四五十岁的孀居老太太,独身居住在这里。可是刚刚出来的明明是位正值妙龄的年轻淑女。我们似乎找错了地址?”   福尔摩斯目光看向侧后方,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烟,似乎压根没注意他刚刚说了些什么。   华生重重咳了一声,试图吸引面前人的注意力,“你在听我说话吗,福尔摩斯?”   “我在听,华生,”福尔摩斯若无其事的说道,“你看,我们的房东太太来了。”   华生定睛看去,雾中确实有位瘦小的身影正在往这边来。   他狐疑的看了看福尔摩斯,干脆上前两步,接过了那位女士手上的东西。   “谢谢您,先生,”哈德森太太说道,“下过雨之后的路实在是泥糊糊的,让人有点难受。”   她喘了口气,扭头看向福尔摩斯,“您是来看房子的对吧,福尔摩斯先生?这位好心的先生是您的同伴?”   “是的。这是约翰.华生医生,我找到的另一个合租人,”福尔摩斯向哈德森太太介绍道,“我带他来看一下房子。”   紧接着那双锐利的眼睛就透过刚打开的门,凌厉的扫了过来。   “莫尔森小姐?”福尔摩斯有些意外的说道。   听见姨母的声音,于是高高兴兴来开门的艾琳娜宛如被抓了个现行。   “福尔摩斯先生?真令我意外,”艾琳娜不着痕迹的理了理裙子,相当客气地笑了起来,“很高兴能在这里再次见到您。”   “你们认识?”哈德森太太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也有点惊奇。   “是的,我前天在火车上碰巧遇见了福尔摩斯先生,“艾琳娜说道。   她也没想到事情居然能这么巧,在火车上帮过她的福尔摩斯先生就是姨母口中年轻的房客。   哈德森太太拉过艾琳娜,向面前的两位介绍。   “这位是我姐姐的女儿,名叫艾琳娜.莫尔森,”哈德森太太说,“这次来伦敦陪伴我,目前住在三楼。而艾琳娜,这两位,福尔摩斯先生你已经认识了,边上的是他的朋友华生医生,这次应该是一起来看房的。”   华生尴尬而不失和善的朝艾琳娜笑了笑,“那么我们以后就是邻居了,莫尔森小姐?”   “应该是的,华生医生,”艾琳娜朝华生露出了一个笑,“希望我们相处愉快。”   哈德森太太引着两人到二楼看了看屋子,两人对此都十分满意,当场签了合同。   这栋楼本身的地段和朝向都相当不错,二楼的房间不但日照时间充足,室内装修也算简洁,并不过分追求富丽堂皇,相当清爽干净,因此价格并不低廉。还好两人是费用均摊,这样算起来就划算得多。   艾琳娜边想着自己今天的设计图稿,边引着两人离开。   她站在门口,向步行离开的两位挥手时,不经意间瞥到了门上的标牌。   贝克街221b,福尔摩斯,房东太太…   电光火石间,艾琳娜想起了从前的一次旅行。   大三那年她和同系的好友相约,一起去伦敦游览。   在她忙着泡在图书馆查找相关资料的时候,好友拉着她去了贝克街。   艾琳娜对小说观感一般,她对于这些古今中外的杂谈也并不感兴趣。好友曾经玩笑,说她满脑子除了建筑,就是建筑、建筑,还有建筑。   由于好友的坚持,艾琳娜买了门票陪同进去参观了一番,出来却疑惑极了。   艾琳娜不解的问道,“可是这里什么都是崭新的,包括桌椅板凳,还有外面的门和窗户。明明就并不是维多利亚时期的建筑,你怎么会觉得这里真实呢?只因为这里住着不存在的福尔摩斯?”   “虽然福尔摩斯就是虚构的人物,”好友说道,“他真的魅力十足!所有人都爱他!所以大家为他建了一座崭新的博物馆。”   “可是…”艾琳娜还想说话。   “我知道,别再说啦,”好友笑着说,“三面窗,上下推拉,混合式,重现古典,还有漏掉的吗?”   她说的是维多利亚时期建筑的典型特征,那是昨天艾琳娜才耳提面命她的内容。   “没了,”艾琳娜耸耸肩,“也许还加上建成的年份?你看我们昨天看的那楼的窗户小小,说不定是乔治国王时期建造的,很大可能是为了少交点税。”   她暗戳戳的话惹得好友笑起来,“好啦,别纠结了,侦探的事情告一段落,我陪你去边上的议会大厦看看,你要去吗?”   从回忆中抽身出来,艾琳娜下意识的摸了摸门口的石柱。所以说,她是来到了某个…虚构又真实的地方?   她怔愣了一会。   思维被重组,打碎,最终拼成现实。   “无论怎样,”她低声道,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该画图还是得画的。”   她总不能异世界未就业先失业,真的成为青年啃老第一人吧?   看着离去的两个人,艾琳娜表面温柔实则机械的挥了挥手,内心琢磨起了异世界就业的人生大计来。   诺森伯兰郡,傍晚。   同样归家的伯爵满身疲惫。   他将手套和帽子递给边上的男管家,“艾琳娜现在怎么样了?”   “按照您的吩咐,已经三天没给小姐送饭了,”男管家回答道。   “很好,”伯爵点了点头,“终于有一次,你们愿意完完全全的服从我的命令了,这很好。”   他这话明显是在刁难仆人总在对待艾琳娜的事情上阳奉阴违、心软放过,但是男管家充耳不闻,反倒是勾了勾背在身后的食指,示意暗处的仆人送餐上来。   男管家恭恭敬敬的端上了几份菜,再开了几瓶酒。   吃到了念念不忘的家常美味,一路上阴阳怪气的伯爵总算是消停了点。   “哼,”伯爵轻蔑的说道,“你们这些人啊——”   他狠狠的戳了一块甜点在勺子上,“就知道惯着她。”   等到酒足饭饱,伯爵摸了摸自己日渐稀疏的头顶,又摸了摸自己日渐宽广的肚皮。   他有点忧愁的想,幸好自己的女儿肯认错了。   嫁人明明是件好事,好的不能再好了。   既可以避开那些傻瓜的破事,又能够避开她亲爹的秃头职业遗传。更不用说她有钱有闲,舒舒服服当个懒人不好吗?   实在不行,丧偶也是可以商量的嘛。   等等。   他有点迟疑的喊来了管家,有点迟疑的问道,“她肯认错了吗?怎么还没下来吃饭?”   管家若无其事的朝伯爵躬了躬身。   “没有,小姐逃去了伦敦,连夜买票跑的。”   伯爵的脸绿了。 第4章 io the wild   直到管家将餐桌派人收拾好,伯爵仍然还是那副受到了毁灭性打击般无助的样子。   他两眼无神、神情恍惚的瘫在椅子上,一点都不关心仆人在他身侧走来走去。   “我想不明白,我想不明白…”   他喃喃的发出灵魂质问,“怎么会有人会喜欢工作呢?艾琳娜是傻了吗?她一点都不害怕秃头的吗?”   怎么会有人不渴望无所事事躺着玩乐的生活呢?胡闹,简直就是胡闹!   要不是艾琳娜的性子随的是她祖父,眼睛像极了她的祖母,外貌又像极了她母亲,伯爵几乎要怀疑是不是抱错了。   他痛斥道,“工作简直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加班和学习一样可恨!”   并点点头,相当深刻的认同了自己这句话。   边上的管家给他递上了条热毛巾,顺便打了个手势,示意仆人可以去休息了。   并且自动忽略了他对女儿的抱怨。   将毛巾敷在头上缓了一会,伯爵感觉内心得到了些许安慰。   “行了,你下去吧,”他挥了挥手,“我先冷静几天,再去找艾琳娜。”   管家点了点头,后退几步。   就在将要离开房间的时候,他顿住了脚步。   “说起来艾琳娜小姐,大人,”管家说道,“简妮前几天给小姐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了这个。”   他递来了一张纸条。   那是匆匆从本子上裁下的,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一句话。   “谁掌握了伦敦,谁就能掌握整个世界。”   速速看完了这张字条,伯爵大惊失色。   他几乎是以跳的速度窜了起来,“什么,她要掌握伦敦?”   伯爵痛心疾首的问道,“她掌握我的建筑事务所还不够吗?”   难道女儿已经满足不了把自家的小作坊变成加班连锁,要向自己的同行进发了吗?   思及女儿的行动力,他忍不住同情起伦敦的同行来。   “不行,”他琢磨着,“帮我预定明天的票,我要去伦敦。”   怎么能让女儿真的去伦敦倒腾别的建筑所,这对别人也太…残忍了。   艾琳娜来自己的建筑事务所呆了不到三年,差不多一半的员工都谢顶了。   害得他不得不将生发水列入圣诞节礼物名单,挨家挨户派仆人送。   “大人,”管家说道,“您前三天积压的工作还没完成。”   他看着一提到工作几乎像触电的伯爵,微微弯腰说道,“您看——”   伯爵看了一眼服侍了他们家三代的管家,沮丧的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他自暴自弃的说,“不去了,让上帝保佑伦敦河边的那些建筑师吧!”   正被他惦念的艾琳娜,则是整理着信件,打算在异世界体会一下应聘的滋味。   她几乎刚到伦敦,就给知名的几所建筑事务所寄去了信函,诚挚的询问是否仍缺人手。   如今收到了其中几所的回信,就打算明天去试着谈一谈相关的工作事宜。   一切妥当的话,也许在后天就能入职了。   她有点小兴奋的转了个圈,又将箱子打开,挑起衣服来。   本想着选一套正式又严肃的衣服参加面试,没想到,从底下摸出了一封信函。   与她前几日看见的信不同,信封考究,信纸也较为厚实。   艾琳娜估算了一下,她记忆中的草图纸较薄,大约一叠纸只需要一到两个先令,手中的信纸大约是草图纸的两倍。   她搜寻了一下记忆,似乎是她的一位笔友寄来的信。   这位笔友是位二三十岁的女士,旅居意大利,在一次宴会上与艾琳娜认识,两人相当投缘,随即交换了联系方式。   她平常措辞温和可亲,几乎相当于艾琳娜的姐姐,两人于是保持着一个月两封信到三封信的交流频率。   她在信中写道,“我听闻伦敦已久,正巧又有熟人介绍,建议我从华沙剧院附近的寓所搬到伦敦休息,以歇一歇我疲惫不堪的嗓子。于是我决定,还是听从朋友的建议,搬到圣约翰伍德附近…我目前的住址在塞彭泰恩大街,布里翁尼府第…”   并在结尾相当温情的询问她的生活,邀请她来伦敦小住。   艾琳娜想了想,又坐回到书桌边。   她慢慢的展开信纸,回了一封信。   “亲爱的艾琳,可能你没想到的是,我现在就在伦敦,”她写道,“由于我和父亲不太愉快的矛盾,我计划到姨母家住一段时间(并且当天就将它付诸实践了),现在我住在贝克街这块,生活一切都好…”   写完后,艾琳娜思来想去,又匆匆加上了一句话。   “如果你方便的话,也许我们可以见上一面?毕竟距离意大利剧院那次的见面已经有接近三年了,”她写道,“无论如何,期待你的回信。”   她将信封好,打算明天顺路将它寄出去。   然后将东西一丝不苟的理好,才换上睡衣,准备进入梦乡。   伦敦,贝克街。   福尔摩斯两人的动作很迅速,几乎是没几天,他们就搬进了这栋小小的公寓楼。   新邻居带来的是浓郁的烟味和时不时传出的古怪味道——实际上,某一次差点把房子给点了。   艾琳娜傍晚刚回家,就发现门口的简陋马车上坐着一圈的伦敦消防员,周围还有一堆凑热闹的围观群众。   不断有滚滚浓烟从二楼的窗户中飘出来,而窗口那里甚至还站着两个人。   艾琳娜认出了是自己的邻居,福尔摩斯和华生。   她一贯是知道华生的,从来都性格十分谦逊稳重,更不用说福尔摩斯,点火烧掉租来的房子绝不可能是他们干的。   难道是仇家前来寻仇了?   她有点震惊的拨开看热闹的人群,一边嚷着抱歉抱歉,一边往里面挤。   万幸的是,人没事,房子也没事。   她冲破千难万难闯进去的时候,正好碰见消防员往外走。   莫名的是,其中有一位看了她一眼,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艾琳娜狐疑的记下了这人的长相,却由于过于专注,冷不丁撞到了拿着一叠资料的福尔摩斯身上。   “抱歉,”她连忙弯腰去捡,“我没看见这里有人…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实际上,莫尔森小姐,”一旁的华生试图解释道,“只是我和福尔摩斯一点…小小的,嗯,实验。”   “如果你们稍微克制一下自己的探索欲,把这些实验之类的东西放在正常人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哈德森太太站在客厅,没好气的说道,“我会感激你们的,先生们!”   艾琳娜舒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抓紧时间回楼上换了居家服,再下来帮哈德森太太做饭。   饭后,四个人坐在餐厅喝茶。   华生翻看着手中的报纸,时不时发出些叹息。   “看看,这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他抱怨道,“现在的报纸只能靠这些哗众取宠了吗?还不如多写点别的,连家庭实用小妙招都比这个好。”   “什么事?”艾琳娜将茶水和点心放到桌上,有点好奇的问道。   华生刚张嘴要答,发现提问的是艾琳娜,又顿住了。   他有点犹豫的说道,“一起发生在东区的杀人案。场面有点血腥,我想你听了可能会不舒服,莫尔森小姐。”   “啊…这样,”艾琳娜含糊的应和着,干脆随便拉起了一个话题,“抛开这些不谈,华生医生,您工作的事情有着落了吗?”   “对我来说,现在的身体状况可能在工作上还是有些困难,”华生喝了口茶,“谢谢,莫尔森小姐,你的手艺真是棒极了。”   “我的荣幸,”艾琳娜说道,“你喜欢就好。”   她低低的啜了口茶,又咬了口曲奇,“甜品总是让人心情愉快。”   “让人心情愉快?”华生有些敏锐的问道,“什么让你心情不愉快了吗,莫尔森小姐?”   艾琳娜抿了抿唇,刚要回答。   “我想,”福尔摩斯慢悠悠的说道,“困扰莫尔森小姐的事,大概也是关于工作?”   他拢了拢袖子,顺手拿走了盘子里最后的那块曲奇。   香气迷人、色泽金黄诱人,艾琳娜还特意多加了比平时多一倍果干的那块。 第5章 io the wild   一下子抓了个空,艾琳娜下意识的在位置上收了一下腿,差点碰倒了桌子。   她有点不满的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盘子,目光转向夺走最后一块曲奇的“罪魁祸首”。   却被他脸上有点复杂的表情逗乐了。   八成是嫌弃饼干太过甜腻,福尔摩斯将小提琴放在膝盖上,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缓缓。   艾琳娜掩饰了一下笑容,才颇为意外的问道,“您又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福尔摩斯先生?”   “不是听到,”福尔摩斯冷静的说,“是推断。”   他心情似乎因为被饼干腻到,看起来有些低落,指尖在琴弦上拨弄了几声不成调子的声音。   “推断?”艾琳娜好奇的问道,“怎么推断?”   她拉起衣服闻了闻,“难道是我身上混杂的烟草味吗?虽说我并不抽烟,但是还是知道男士们对烟草的喜好并不一致的。”   “不仅是如此。你在八点半带着信出门了一趟,通常你不会起这么早,而昨晚你的作息也意外地规律,九点后我没有听见你椅子拖拉的声音,第二天应该是有重要的约会,”福尔摩斯说道,“然后你中午回来的时候,我注意到你鞋子的右后方磨掉了一块,走起来高低不平,而贝森街那块刚好在铺新的路。”   “完全正确,”艾琳娜赞叹了一声,紧接着追问道,“那您又是怎么知道我失败了的呢?”   “您的右口袋,莫尔森小姐,”福尔摩斯起身,将自己的琴放回盒子里,“如果一个人得到了某份工作,她绝不会去关注另一份工作,而是会回家庆祝一番。看来事业上的挫折使你萌生了另一种想法?”   艾琳娜下意识看了看自己外套的右侧口袋,那是她在被拒绝后,偶然看到的一份报纸。   当时恰巧上面刊登的是一篇学院派与新生的“印象派”之间的争论,艾琳娜看过之后顺手买了下来,打算参考一下,也投一份稿。   毕竟,如果报纸会接受这些人的投稿,未必不会接受关于建筑的?   “福尔摩斯先生,”艾琳娜叹道,“你的逻辑思维能力简直远超常人。”   “并且善于观察,”华生补充。   福尔摩斯听见他们的话后,似乎情绪振奋了一点。   他几乎掩饰不住的勾了勾唇角,透出几分得意来。   艾琳娜暗暗的记下了这一点——福尔摩斯先生似乎喜欢别人夸赞他的个人能力。   她默默的想道,这似乎让他看起来不那么难以接近了。   不过抛开他偶尔的古怪不谈,福尔摩斯先生一直都是一位谈吐得体的绅士。   “但话说回来,我还是惊讶于那些建筑师拒绝了你,”华生看向一旁的艾琳娜,“莫尔森小姐,我敢保证,你的绘图技术已经相当优秀了!”   华生曾经见过艾琳娜在一楼的餐厅画速写,偶尔她也会特地恳求两人准许她在二楼的起居室窗前坐一坐,用不一样的视角去徒手表现贝克街的风景。   华生自己本身就喜欢琢磨这些,建筑结构,室内装潢之类的。   在他的眼里,艾琳娜的部分设计实际上相当新颖。按理来说,这并不应当成为困扰艾琳娜的难题,毕竟只要有点眼睛,就能看出聘用艾琳娜简直物所超值。   “这不是绘图技术的问题,”艾琳娜苦笑了一下,“实际上,最开始我接到的几封回信措辞都相当热情。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因为见到我,认为我与想象中不同才改变了主意,但这对我而言实在是有点难以置信。”   艾琳娜本来与第一家建筑事务所的负责人相谈甚欢,但一报出自己的名字,负责人就变了脸色,然后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其他几家也在见面后婉拒了她的入职请求。   如果仅此一家还好,但几乎是家家如此,委实有点古怪。   她琢磨了一下,难道是父亲给伦敦的建筑事务所施压,才使得没人愿意聘请她吗?   艾琳娜想象了一下,如果父亲冷哼一声,说几句“敢离家出走,我就让全行业都拒绝聘用你”、“谁敢违背我的意志,我就让谁破产”这种话,好像也挺符合他的伯爵形象的。   但是这也不对。   艾琳娜前几年在自家的事务所中工作,也相当清楚这个。   自家的事务所作为行业中的佼佼者,虽说有一定的名望,但还没有达到能够营造行业垄断的高度。也因此,伯爵压根没有说让谁破产就让谁破产的资本。   那是因为什么?难道是她曾经在父亲的事务所工作,名气传到了伦敦,导致大家觉得她高攀不起?伯爵小姐的身份真的这么可怕吗?   不过反正离了建筑事务所也不会失业,实在不行她就去政府机关应聘,尝试一把当甲方的美妙滋味。   艾琳娜叹了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   “多艰难的世道!”华生相当同情的说,“女士们的就业总是比男人更艰难些。”   “所以我打算先试试看投稿了,”艾琳娜说道,“这至少看起来轻松一些,如果我用个假名的话。”   她转头看向两位邻居,耸了耸肩,“别为我担忧,先生们。除了没有工作使我有点懒散,别的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无论如何,莫尔森小姐,”福尔摩斯双手合十,淡淡道,“如果你要去弗利特街附近的话,我的建议是找个人陪伴,无论是谁——虽说那边还算和平,但总是有备无患的好。”   弗利特街区是伦敦大小报业聚集的地方,并不算偏僻,但周围的廉价酒馆与旅馆总是使这里聚集了一大堆社会信用不太良好的家伙,令路过的人们感到相当不安。   “谢谢您,先生,我会考虑的,”艾琳娜说道,“实际上我有我的小家伙陪着。应该没有太大而的问题。”   她摸了摸自己从不离身的小包。   里面是最初伯爵为她定制的一些画图工具,包括底部相当尖锐、堪比钢针的圆规,一套小巧的三角钢尺,一瓶小份墨水,以及…   指尖滑入包内,碰到冰冷而令人踏实的木仓管,她的心稳了稳。   依靠这个,应该能勉强防身。   “小家伙?那是什么?不过,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请尽管说,”华生笑着说道,“就算为了这盘饼干,也愿意为您效劳,女士。”   “我也一样,”福尔摩斯点了点头,“请尽可能不要把自己暴露在危险的地方,无论是什么情况。”   艾琳娜点了点头。   华生磕了磕手中的烟,又追问起了福尔摩斯,“所以,福尔摩斯,你也是用类似的方法分辨出我是个军医的?”   福尔摩斯将手中的烟斗点燃,抽了一口,解释了起来。   等两人聊完,华生简直有些兴奋的鼓起掌来。   他那句赞叹还没出口,就看见福尔摩斯竖起手指,放在唇前。   福尔摩斯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华生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看过去。   两人的新邻居艾琳娜.莫尔森小姐,正闭着眼蜷缩在舒适的沙发椅中。   她呼吸平稳,似乎睡得正香。   大概是由于连日来的疲惫,艾琳娜即使睡着了,依旧微微皱着眉,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哈德森太太推开了门,“艾琳娜,该去睡…”   她看见在椅子上熟睡的艾琳娜,愣住了。   随即泛起几分心疼来。   艾琳娜一直是懂事的孩子,她绝口不提和父亲在家中的争论,却相当坚持的要外出工作。   这几天进展怎么样她没有刻意去问,但看艾琳娜这几天的表现,估计相当不好。   “先生们,”哈德森太太压低声音说道,“我能拜托你们…”   福尔摩斯点了点头。   他相当自然的起身,将烟斗搁置在一边。   然后将仍在熟睡的艾琳娜打横抱起,随着提灯引路的哈德森太太上了三楼。   另一边,乌黑的小巷中。   火柴在盒子上几下摩擦,却都因为天气过于潮湿,没点着。   蹲在巷口的混混狠狠的啐了一口,不甘不愿的将烟放回了自己的口袋。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抱怨,有什么东西抵到了他的背上。   混混杰克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知什么时候,他身后居然站了个人!   而身后那人慢条斯理的转了转枪管,刻意压低了声音。   “事情办得怎么样,杰克?”身后的人问道,“交代你的事情,都办完了吗?”   那人明明声音温和,却令杰克打了个寒颤。   他忍不住抖了两下。   “办好了,莱利,都办好了,”名叫杰克的混混结结巴巴的说道,“前头你交代的事情我做了,纸条我也放了,应该没什么问题,该威胁的也威胁了…啊…”   他捂着脖子,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看向后方,然后被莱利轻轻一推,就直挺挺的向前倒了下去。   不轻不重的脚步声逐渐靠近,莱利能清晰地看到,循踪追来的老家伙脸上有条伤疤,迎着月光泛着浅浅的白色。   莱利一手持枪对准来人,另一只手则收回了仍在滴血的刀子,顺便还在杰克的衣服上擦了擦。   “办事不利啊,杰克,”他轻描淡写的说道,“那么现在,让我来收个尾吧。” 第6章 io the wild   第二天的艾琳娜是在自己三楼的床上醒来的。   记忆断片在昨晚噼啪作响的炭火声与低声的聊天交织的地方,为什么一醒来自己不但回到了卧室的床上,还脱了鞋袜,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耳边是马车吱呀的声音,艾琳娜有点茫然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她拉开纱帘,一股不算清新但足够凉的空气涌了进来。   外面喧嚷的声音瞬间涌入了这间屋子,艾琳娜叹了口气,又拉上了窗帘。   等到她下楼准备就餐的时候,福尔摩斯与华生已经坐在下面了。   她有点意外的看了一眼两人。   华生一般和她一样睡的晚,起的也比较晚,基本上都是在二楼的起居室用餐,今天难得看见他下来吃早饭。   “糟糕的天气,”华生抱怨道,“我简直不想出门。一个人在伦敦,这又有什么意思呢?”   福尔摩斯慢条斯理的吃着自己盘中的面包,并未出声。   过了一会,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一反之前的细嚼慢咽,几乎是飞快的结束了用餐。   然后安静的坐在他那个位置上,有些懒散的敲打着椅子的扶手,琢磨起了些别的来。   艾琳娜将自己的椅子拉开,闷不吭声的吃起早餐来。   她简单的吃完了早饭,就准备起身回到楼上去。   “莫尔森小姐,如果你是打算先去寄信的话,我建议你可以先抓紧时间去赴约,”福尔摩斯突然说道,“毕竟如果从邮差在的那条路上绕道前往你的约定地点,不可避免的会迟到。我一会打算去一趟邮差那里,可以帮你将信带过去。”   艾琳娜愣了一下,接着弯了弯眼角。   这个笑容并非淑女们惯常的微笑,而更像是孩子看见甜点时满足而惬意的样子,透出几分天真烂漫来。   “谢谢您,福尔摩斯先生,”艾琳娜快速的说道,“既然是这样,迫于时间有点紧张,我就不向您具体询问怎么看出来的了。”   她径直上了楼梯,回到了房间,将一封装好的信件递给福尔摩斯,再提起自己的包,推门离开了。   福尔摩斯将信小心的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紧锁眉头。   “所以,福尔摩斯,”华生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从中看出了什么吗?”   他对昨夜的精彩推理仍历历在目,“莫尔森小姐能成功吗?”   福尔摩斯摇了摇头。   “暂时还不知道,华生,”他淡淡地说,“没有证据就进行推理,这是最鲁莽的做法。”   艾琳娜仰头看向门上方刻着上帝创世的浮雕。   站在事务所的门口,就算已经被拒绝了很多次,艾琳娜却仍然不可避免地有些紧张起来。   她低了低头,从旁边的窗户看向里面——金碧辉煌的大厅空无一人,连打扫卫生的女仆都不见踪影,只有一个小男孩守在门口。   听闻她来伦敦了,父亲的学生——也是她曾经的一位朋友达科.摩柯斯,特意为她写了一封推荐信,推荐她在这里任职。   这家建筑事务所本来不是她的目标,它太大了,太传统,也太根深蒂固,而前几天接触的事务所几乎都是中小型的,人不多,也愿意直接让她试一试建筑师这样的职位。   但失败来的太突然,她只好拿出了备用方案,来这里尝试一下。   推门而入,守在门边的男孩抬起了头。   他熟练的问道,“您找谁,女士?”   “我找詹姆斯.约瑟夫.巴罗德,”艾琳娜说道,“我是艾琳娜.莫尔森,来应聘建筑师。稍等,我找一下介绍信。”   在她翻找起包里的信件时,男孩愣了一下。   “女士,您确定和巴罗德先生有约吗?”他说道,“您知道,巴罗德先生确实风流名声在外,但他不可能随随便便将建筑师的岗位许诺出…”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有人抱着书重重的撞了男孩一下,看着男孩嘶的抽了一声冷气,他哈哈笑了起来。   “嘿,小汤米,”他恶意的说道,“你居然真的相信一个女人来应聘建筑师?”   “这位女士说了她有介绍信,”那个叫汤米的男孩解释道,“我在工作,查理,你能别烦我吗?”   “假的,”查理不假思索的说道,“怎么会有人推荐女人来这里呢?这里可是伦敦最大的建筑事务所!肯定是又拿了东西来糊弄你,想办法帮助她的情人潜进去偷东西,你可别…”   一只纤细的手拿着信在他面前晃了晃,印着私人印章的信封立刻让查理哽住了。   汤米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下,然后将信交还给了艾琳娜。   “麻烦您了,女士,”他客气地说,“巴罗德先生的办公室在三楼的102室,门口有标牌,上楼靠右走。”   艾琳娜朝他点了点头,没在意边上那人的冒犯,往汤米指的地方走去。   查理从那封信的署名中回过神来。   “就算拿着摩柯斯先生的推荐信,这应聘也成不了的,”他嫉妒的说道,“谁会想要一个女人作为建筑师呢?用眼泪与爱情造一栋房子吗?没有人会买账的。”   他正起劲的抱怨着,艾琳娜骤然回头,吓了他一跳。   “不提我流过的眼泪有没有你多,”艾琳娜冷淡的说,“靠你的嘴皮子,难道就能好到哪里去了吗?”   她简单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查理,”汤米替他回答,“查理.聂鲁达,抱歉,女士,请不要生气,他就是嘴上比较恶劣…”   “雇佣我与否,那是巴罗德先生的事,”艾琳娜打断了他的话,“至于这位聂鲁达先生,麻烦管好你自己。”   她挑剔的扫了几眼这位查理.聂鲁达手上的稿子,“还是个学徒?你画的?”   查理下意识挺了挺胸,“是我,怎么了?”   他正等着迎来一些女士们惯有的赞叹或者惊奇,却没想到艾琳娜不按套路出牌。   “手部无力,线条松软,没有创意,生搬硬套,色彩不准,审美奇差,”艾琳娜如实说道,“我要是你我现在已经羞愧的回去抓紧练习了,你居然还有心思出来挑剔别人,谁给你的勇气?”   “我…”查理哽住了,“那也比你画的好!”   这女人说不定连画都没看过几张,就在这里说他的不是,一定是嫉妒了!   艾琳娜神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连她的画都没看过,就敢口出狂言。是她跟不上时代潮流,还是这个人药吃多了脑子不好使了?   “脑子不好使,让医生给你看看,”她干脆说道,“别放弃治疗。”   艾琳娜转身离开,往楼上走去。   “说教小孩可真是浪费时间,”她低声抱怨着,“足够我画一张成型草图了。”   “您可真会说笑,艾琳娜小姐,”一个声音说道,“您也还是个孩子呢。”   艾琳娜奇怪的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连自己那两位邻居都只称她为莫尔森小姐,这位一上来就喊她艾琳娜,是想干什么?   “您超乎我想象的有趣,艾琳娜小姐,”那个声音接着说道,“我对您真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这个声音带着没来由的亲昵,也传达着一股熟悉的油腻。   艾琳娜有些迟疑的开口,“您是?”   一位金发男子站在扶手边,朝她这边微微点头,“詹姆斯.巴罗德,正是您想见的那个人。”   他自然的往这边走来,靠在了艾琳娜附近的栏杆上,“您的美貌简直令这里蓬荜生辉。艾琳娜小姐,来这里的感觉如何?”   艾琳娜想了想,问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巴罗德边引着艾琳娜往会议室走,边用他那被女人们赞扬是“多瑙河上微波”的绿眼睛,凝望着艾琳娜。   “真话吧,”他慢慢的说,“虽说我甘愿听您的一切假话,但人总是想要一点真情流露的。”   没想到的是,艾琳娜压根没听懂他在刻意暗示什么。   “挺差劲的,尤其是那个学徒,”艾琳娜如实回答,“我从来没见过这样不勤奋的人,连一只猴子都比他做的出色,至少猴子知道拿了香蕉就要干活。现在的孩子都是这样,还是仅仅只有他对自己的水平没什么数?”   看着呆住的巴罗德,艾琳娜大致明白了。   她有点同情的说,“你们真是辛苦了。”   她和那个小学徒聊完,几乎对事务所整体有了一点初步预计,大概水平不高。   要不是知道这八成是个巧合,而非事务所故意露短,又是提前定好今天见面,不能违约,她可能现在就已经出了门往回走了。 第7章 io the wild   “查理还是个孩子呢,自然比不得您见过的建筑师,”干笑了两声,巴罗德转而劝道,“别和他计较太多,您知道,他还不太懂事。”   “这是我对正常人的标准,我以为我虽然没看出他正常的地方,还是努力将他当成正常人?”艾琳娜耿直的说道,“毕竟小时候不把他当人看,大了也未必当得了人,您说对吗?”   巴罗德噎住了。   他有些迟疑的张了张嘴,但是想不出要说些什么,干脆把嘴又闭上了。   尽管这会让他看起来像条在吐泡泡的金鱼,着实很蠢,但是,管他呢!   难道会比再次被教育一番更糟糕吗?   为什么一位正值妙龄的年轻女孩,会如此老气横秋,第一反应不是情情爱爱、绅士与淑女的友好互动,而满脑子都是事务所管理、绘图与人才培养?   她听起来比巴罗德那个已经去世的老学究父亲还离谱!巴罗德赌一个基尼,如果他的父亲现在在这里,绝对会和这位女士相谈甚欢的。   过了一会,为了缓解尴尬,他又出言介绍了几句建筑事务所的来历。   艾琳娜点了点头,时不时应和两声。   虽然给的回应较为温和,但是这让巴罗德总觉得在跟自己的父辈说话,或者在迎接董事会的那批人。   巴罗德总觉得自己似乎不再是建筑事务所的总事务代理人,似乎回到了作为小工,兢兢战战被批评的那个时代。   等等,莫尔森家族给事务所注资了百分之多少来着?   他咽了咽口水,紧张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干脆简单的收个尾,就不说了。   一路无言的走到了门口,巴罗德看看表。   “祝你好运,艾琳娜小姐,”他说道,“虽然我期待您的加入,但是毕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他为艾琳娜拉开了门。   门内的会议桌前坐满了穿着正式的建筑师们,他们看见推门而入的是一位年轻淑女,惊讶了一瞬,就彼此低声交谈起来。   “请。”   艾琳娜稍微看了看,就找到了那个为她预留的座位。   她神态自若的向那边走去,而巴罗德则是像跟班小弟一样,相当恭敬的走在她身后。   当他由于过度紧张,差点走错了位置的时候,他的好友拽了他一把。   “嘿,你在想什么呢,巴罗德,”他低声说道,“就算这位淑女确实漂亮,也不至于让你为她神魂颠倒吧?”   “你不懂,”巴罗德有点恍惚的说,“她实在是很特别。”   她那种奇怪的气势,实在是很独特。   “很特别?你又看上她了?”好友调笑说,“伯爵小姐可不是一般人能随便玩玩的,看来你想收心结婚了?”   “不,”他摇摇头,“我哪敢。我感觉…”   跟她谈情说爱?   他下意识想象了一下这个场景。   即将把美人拥入怀中,冷不丁的,怀中的美人变成了亲爹,不但开始说教,还对他横眉竖眼。   巴罗德打了个激灵。   看着对他挤眉弄眼的好友,他连忙解释。   “罢了,罢了,饶了我吧兄弟,”他说道,“我对她尊敬无比,尊敬无比。不敢妄想。”   而坐在前面接受问询的艾琳娜,则是有点感到迷惑。   “莫尔森小姐,”首先有人发问道,“您为什么想要来这里?”   “如果笼统地说,是为了梦想。真实一点,那就是因为我的朋友推荐我来这里,”艾琳娜回答,“我来到伦敦没多久,需要一份工作,他为我介绍了你们事务所。”   “但你曾经在莫尔森-科里事务所干得不错,不是吗?”他追问道,“为什么突然来到这里?由于感情问题?”   “不是,家庭问题,”艾琳娜问道,“这很关键吗?”   “是的,”那位率先发问的人回答,“毕竟如果是因为感情问题,我觉得我们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没有事务所需要一位因为感情破裂就跑路的女建筑师。”   艾琳娜还没来的及反驳,窗口站着一个人就回过头来。   “你说真的吗?”他不敢置信的问道,“女建筑师?建筑师不可能、不需要有女性,这是底线。”   “保持你的绅士风度,克里威,”有人呵斥道,“她做出的设计至少比你好!”   艾琳娜望了一眼靠前的座位,她的旧友摩柯斯朝她露出了一个笑。   “谁知道是不是她的设计,说不定是她的情人将这份设计冠上了她的名字,哈,”克里威嗤笑道,“比如你,摩柯斯,你不就是这位伯爵小姐的倾慕者之一吗?”   摩柯斯涨红了脸。   “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他猛地站了起来,挣扎着甩开身边朋友拉住他的手,“我真是受够了你无止境的污蔑…”   “你敢说你没有吗?”克里威反驳,“心心念念惦记着自己老师的独女,结果被老师赶出家门,嗯?”   艾琳娜听到这个,倒是愣了愣。   还有这回事?她怎么不知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起来,几乎要把这场面试变成了下议院的斗嘴大会。   “够了,”一位年迈的建筑师扶了扶眼镜,喝止了这场闹剧,“你们要闹到什么时候?”   他颤颤巍巍的转身,朝着艾琳娜问道,“那么,莫尔森小姐,您的意见是?”   “谁主张,谁举证,”艾琳娜简短的说道,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情绪,“如果这位克里威先生认为我在投递到事务所的资料中造假,他应当拿出证据,而不是在这里激烈的发表些没什么用的话。”   “你错了,小姐,”克里威说道,“如果你想要继续,你就要证明你自己。”   他的话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赞同,尤其是坐在前排、年纪稍大的那些。   摩柯斯皱了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却被拉住了。   “安分点,摩柯斯,”他的朋友紧紧的拉住他,低声道,“你看前排那些老头。”   “但是她正在被刁难…”摩柯斯反驳,“我不能干看着!”   “你必须得,如果你不想辞职的话,”朋友劝道,“更何况,她如果挺不过这个,也不适合当建筑师。”   毕竟建筑师并非什么轻松的舞会,压力极大,一个不小心就可能造成巨额损失。   摩柯斯反驳,“但你不可能拿这些话去羞辱一个男人。”   “但她是个女人,一个感情用事、不需要工作的女人,”朋友说道,“听着,我知道你很喜欢她,但是你必须承认,女人是依附于男人存在的,她们不需要工作。我相信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我们答应她来,只是因为——”   “只是因为要戏弄我?”摩柯斯有点无力的问道。   “因为你的推荐,也因为她身后的人我们得罪不起,就这样,”朋友说道,“别犯傻,打发她走是最好的选择。”   “你想让我怎么证明?”艾琳娜有点好奇的问道。   前排主事者默认的态度让艾琳娜清晰的认识到,这家事务所与她家的完全迥异。   伯爵的事务所是简单的、是清晰的,一切都按能力说话。大概是由于人数较少,并不缺单子,反倒是建筑师们能稍微挑一挑。在那里,谁做的最好就听谁的。   这所足够庞大,却接受不了新思想,够格坐在这里的建筑师,年长的人多过年轻,并且发言权大。根据她前几天看见的资料,这所事务所可能不但逐渐趋于保守化,也在逐渐衰败。   原本的伯爵小姐不怎么和这些建筑师事务所打交道,偶尔的几次也都是公事公办,身后又有伯爵给她撑腰,没人敢不恭敬,很少见这种堪称刁难的态度。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粗劣又愚蠢的歧视。   艾琳娜点了点头,她现在已经放弃了在这里就职的想法,权当是来看情况的。   见她居然愿意证明,坐在前排的几位低语几声。   “要我说,不用纠结太多,”克里威说道,“你带笔了吗?花里胡哨的不需要,最基础的绘图就足够证明一切了。概念图就是一个方案的灵魂。”   他的话又一次得到了认同。   艾琳娜皱了皱眉。   “拟定主题吧,”她干脆利落的说道。   等到成型的草图在艾琳娜笔下流畅的画出,再到前排几人的手上传阅,摩柯斯清晰的看到前排的几人脸上有明显的松动。   他们讨论了起来,开始纠结要不要将艾琳娜作为首位认可的女建筑师留下来。   “所以,你的道歉呢,先生?”艾琳娜看向一旁呆掉的克里威。   “抱歉,”他的回答简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你们应该没有多的疑问了?”艾琳娜再次问道,“那我就…”   那我就走了。   可惜她的话中途被打断了。   “但我认为,不能录取她,”克里威反驳。   这个讨人嫌的家伙走到她椅边,质问道,“先生们,你们真的能接受,一个女人作为建筑师,与你我同桌论事?”   他再次重复了一遍,“建筑是男人的天下,以前是,现在也是。这些女人只需要感情就能活下去,更不用说她以后还会把时间花在结婚生子,与丈夫谈情说爱上。就算她画图好,她如此年轻,作为一个女人,她懂什么叫建筑吗?”   艾琳娜觉得这个论调有点熟悉,她想了一下,好像从谁那里听见过。   “所以,”她平和的问道,“那位名叫查理.聂鲁达的学徒…?”   “是我的学生,”克里威说道。   艾琳娜若有所思的嗯了一下。   她干脆不等前面几个人讨论结果了,她也知道这些人讨论不出什么。   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裙摆,艾琳娜慢慢站起身来。   “那么我很高兴的告诉大家,我认为本次对事务所水准的整体评估并不理想,”艾琳娜干脆利落的说道,“我打算代表莫尔森家族,撤回所有对事务所的注资。”   她的话引起了一阵哗然。   “但你…但你并非掌权人!”一位坐在前排的建筑师反驳,“伯爵才是!”   艾琳娜刚想回答他说伯爵已经把这些事务交给她一年半时(并且没有撤回,家族理事的章都还在她这里),突然厚重的大门被推开了。   “我女儿的话,就是我的话,”匆匆赶来的伯爵理了理领子,大踏步走了进来。   他站到了艾琳娜身边,对着愕然的克里威说道,“而你和你的学徒,恭喜你们,你们被辞退了。” 第8章 io the wild   五小时前。   艾琳娜前脚刚迈上去事务所的马车,就有一辆马车横冲直撞的朝着贝克街飞驰而来。   伯爵被马车颠的不行。   他扶着自己的绅士杖,用一种虚弱的语气说道,“我说,博纳,能慢点吗?”   管家恍若未闻般提起了手中的缰绳,吓得伯爵缩回了脑袋。   “我不就是拖了一会嘛,”他嘟囔着,“也就一天,工作也不是很要紧…”   不就是前天抱怨完女儿,工作的时候稍微稍微拖延了一会嘛。   这又不算什么,是女儿带走章子,给他留下偷懒时间的。   一旁的车夫有些同情的看了伯爵一眼,惹得伯爵张口就想反驳一下。   不过思及前面的管家,伯爵还是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虽说对他自己来说不算什么,但要是管家博纳听见了,他这个月就别想安生了。   马车速度逐渐放慢了下来,然后稳稳地停在了贝克街221b的门口。   “大人,”管家低声道,“到了。”   他随手将缰绳递给先下了车,渴望的盯着他手中绳子的车夫,率先越下了马车。   然后侍立在边上,等待伯爵缓过神来。   一旁的车夫几乎是战战兢兢的拿过了管家递来的绳子。   他做梦都没有把马赶得这么快。太刺激了。   车夫坐回到前方的位置上,看了看管家,又看了看自己疲惫不堪的马。   虽说小费够多,但他下次绝对不会接这种单子了!绝对不会!   伯爵扶着管家的手下了马车,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   “你确定让我来敲门吗?”伯爵有些忧愁的问道,“我觉得莫娜不会想让我们进去的。”   “没关系,大人,”管家波澜不惊的说道,“不进去也没关系,我能为您在门口铺上一张足够舒适的露天床铺。”   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伯爵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但一对上管家平静的眼神,他就立刻哑火了。   行,我敲就我敲。   咬了咬牙,伯爵伸手叩响了门。   门内,哈德森太太刚刚将盘子刷洗一新,放在橱柜上。   听到门环被叩响的声音,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来了。”   她拉开厚重的门,就看见了一张熟悉无比的讨厌嘴脸。   那个恬不知耻的伯爵正站在她的家门口,见到她来,居然还露出了一个硬挤出来的笑!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多讨厌吗?   “嗨,莫娜,”伯爵看到哈德森太太,下意识道,“好久不——”   哐当,门被关上了。   扬起的灰尘刮了他一脸不说,门还差点撞到他的鼻尖。   伯爵愣住了。紧接着而来的就是漫天的怒火。   “莫娜.哈德森,你开门!”他哐哐哐砸门,“你把门给我开开!”   门内没动静。   “你给我开门!”   还是没反应。   咚咚咚的连续敲门声没把门敲开,倒是吸引到了二楼租客的注意力。   福尔摩斯站在起居室的窗边,拉开窗帘,凝视着下方。   “下面在敲门的是谁?”华生坐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哈德森太太的仇人?”   他起身理了理衣服,“我们要不下去看看?感觉哈德森太太可能应付不——”   “是哈德森太太的姐夫,莫尔森小姐的父亲莫尔森伯爵,”福尔摩斯打断了他,“应当是来找莫尔森小姐的。”   他看了看下方,“只带了一位侍从。两人的大衣口袋都有木仓的轮廓。”   “所以…”华生还没来得及说道,下方就传来了伯爵的咆哮。   “你再不开门,我就真的要生气了,莫娜,”伯爵威胁道,“我生气的后果非常严重,你绝对绝对承担不起!”   “你倒是生气啊,”哈德森太太贴着门发话嘲讽道,“来,生一个我瞧瞧,看看你这些年除了欺负孩子,还有什么长进?”   两人对视了一眼。   “带上你的木仓,华生,”福尔摩斯低声说道。   两人匆匆下楼,站到了哈德森太太的边上。   “别紧张,哈德森太太,”华生低声安慰道,“我们会帮助你的。没有任何绅士会拒绝帮助一位处于困境的女士。”   而门外的伯爵警惕的看了看左右,确认没什么人。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他索性就地一躺,呜咽起来。   “早逝的伊薇特啊,你看看你可怜的丈夫,”他不假思索的嚎啕道,“看看你的丈夫被你的妹妹欺负成什么样了,她连孩子都不让我见——”   管家相当习以为常的站在一边帮他望风,顺便用毫无波澜的眼神吓退一些前来围观的人士。   果不其然,没到十秒,门就从内被拉开了。   哈德森太太铁青着脸说道,“你真是长进不少啊。”   伯爵抓紧时间从地上爬了起来,笑嘻嘻的迈进了贝克街的门。   “那是那是,”他毫无愧意的说,“毕竟要养孩子嘛,不长进怎么行。”   然后就对上了两张陌生的、惊愕的脸。   他心里一咯噔,下意识把脸绷了起来,“你们是谁?”   几乎是大脑没转,伯爵脱口而出,“这么多年不见,你养小白脸了?”   哈德森太太脸黑了。   等没好脸色的哈德森太太将茶摆上,伯爵啜了一口,满足的几乎想缩在沙发里了。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得到了一个来自管家的凝视。   伯爵只好将茶杯放下,问道,“艾琳娜呢?”   “出门了,”哈德森太太回答道。   她不耐烦的说道,“别问我她去哪里了,我不知道,也没空招待尊贵的伯爵大人。喝完这杯茶你就走吧。”   “但我是来找她…”话说到一半,伯爵眼前一亮。   是啊,人不知道在哪里不正好吗,反正他不想回去工作,能耗一会是一会。   他满足的喝了口茶,又啃了块饼干,打算在这里呆到女儿回来。   边上的华生有些无措,而福尔摩斯则是倚在墙边。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伯爵阁下,”他突地开口,“你为什么要执着于让莫尔森小姐回家?”   伯爵皱了皱眉。   反正哈德森太太不在,他又端起了架子,看向福尔摩斯。   “你又是以什么资格问我这个问题,嗯?”他傲慢的说道,“这是我的家事,艾琳娜是我的女儿,这位多管闲事的先生,麻烦认清你的身份。无可奉告。”   “我知道莫尔森小姐现在在哪里,”福尔摩斯简洁的说道,“我也知道她这次去可能会遇到一些问题,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他沉吟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我是她的朋友。”   伯爵拧着眉毛问道,“你怎么知道的?她告诉你的?你们是什么关系?”   “无可奉告。”   伯爵噎了一下。   他径直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壁炉边,拾起了铜质的煤钳子,用力颠了两下。   等两人完完全全的紧张起来,以为伯爵忍不住要使用暴力手段的时候。   他有点殷勤说道,“我给你把火烧旺,你给我解释一下呗?”   嘈杂的建筑事务所三楼。   会议室中的众人完全炸开了锅,他们没人能接受事务所运行不下去,即将解散的事实。   伯爵则是昂首挺胸的来,雄赳赳气昂昂的走。   顺便还带走了他的女儿,他的学生,以及他学生的学生。   跟在身后的艾琳娜看着意气风发的父亲,默默的咽下了嘴里的话,打算不把事实告诉父亲。   他一定是气坏了脑子,不然怎么没想到自己撤资之后没法解聘雇员呢?   坐上了回贝克街的马车,艾琳娜安安静静的打开了随身带着的小包,拿出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伯爵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   他寻思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要带本书呢?   看着低头认真读书的艾琳娜,他忍不住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闻言,艾琳娜放下了书。   “有一个问题,”艾琳娜说道,“我没告诉别人我去了哪里,父亲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伯爵说道,“你的邻居告诉我的。”   而且介于他十分勤快的将壁炉烧的很旺,还多讲了一会。   “那你用什么方法让他们告诉你的?”   艾琳娜知道自己的两位邻居绝不会轻易泄密。金钱?权力?压迫?   伯爵一时被问住了。   他总不能真的对女儿说,你的父亲不但为了听故事烧了很久的火,还为了瞒住找你回家的原因撒泼耍赖吧?   他沉思了一会,不苟言笑的说道,“我对他们用了一些小小的手段。”   艾琳娜愣住了。   “你对他们用刑了?”她声音猛地拔高,眼中充满了失望,“父亲,你怎么能这样?现在是文明社会,你这是犯/罪!”   伯爵也傻了。   他茫然的解释,“我没有啊?” 第9章 io the wild   “你没有?”艾琳娜质问道,“你没有,那什么叫‘用了一点小手段’?”   马车突然颠了一下,艾琳娜由于专注于说话,差点扑出去。   连忙拉了一把扶手,她继续说,“难道你要告诉我,你给他们讲了几个笑话吗?”   那得是什么惊天动地泣鬼神的笑话?   迎着女儿质疑的眼神,伯爵又一次哑火了。   反正烧火是不能说的,耍赖也是不能说的。绝对、绝对、绝对不能说的。   但是总不能真的告诉女儿,他连听到“上刑”这个词,都会在心里默默抖一抖吧?   他以前是见过刑具的。   那还是艾琳娜出生之前,他陪着当时还是未婚妻的伊薇特(艾琳娜的妈妈)一起去参观号称新奇又有趣的展出,那里面有许多可怕又古怪的刑具。   当时本来打算的是两人甜甜蜜蜜的走进去,牵着手看有趣的展览。   谁能想到!居然是缠满了尖锐刺与刀片的刑具!还脏兮兮的!   吓得他瑟瑟发抖,当时就躲到伊薇特身后了。   伊薇特倒是很平静的拉着他,还好笑的拍了拍他的背,哄着他别怕,然后顺顺利利的带他出去了。   但这也不能说出去,有损他在女儿心中冷漠威严的形象。   “我给了他们一个难以拒绝的条件,”伯爵保持镇定道。   难以拒绝的条件?   艾琳娜皱着眉头,满脸不相信的看向父亲。   “什么条件?”艾琳娜问道,“你给他俩每人送了一套房子?”   财大气粗,也挺符合伯爵以往形象的。   艾琳娜想象了一下伯爵挥舞着房契摔在邻居两人的桌上。   “给你这些东西,告诉我艾琳娜的下落,不然,哼哼!”   好像…也不是不正常?   她抬头看了一眼,发现离贝克街不远了。   “下车走一会吧,”艾琳娜喊停了车夫,“我想散会步。”   伯爵点了点头,先行把钱付了。   这之后他则是还惦念着艾琳娜的那个说法,一时觉得颇为新奇。   “有道理哦,”他自言自语道,“我之前怎么没有想到呢。”   好办法,存了下次用。   “想到什么?”艾琳娜疑惑的问道。   由于下车后她往前走了一点,离伯爵有些远,一时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伯爵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你不需要知道。”   “什么不需要知道,父亲,你告诉我,你到底给了他们什么条件?”   艾琳娜有些严肃了起来,“不要再转移话题了。”   “我刚刚说了,”伯爵板着脸回答,“我给他们讲了一个故事。”   感谢妻妹的那两位房客给他讲的故事,至于这套路,先借他一用。   “故事?”艾琳娜满脸不相信的反问,“什么故事?”   难道是在故事中暗藏威胁,恐/吓,从而达到了目的?   看着女儿神色越来越严肃,她几乎摆出了在事务所中开口“推翻重来”的表情,伯爵拧着眉,迟钝的发现事态好像不太对。   怎么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又要加班了?   “不要再问这个问题了,”他冷着脸,熟练的转移话题道,“你就只关心他们,不关心关心你自己吗?”   这落在艾琳娜耳中,则是明晃晃的威胁。   “好吧,”艾琳娜随手抓了一把路边的草,有点无奈的说道,“那你这次来找我,是因为什么?逼我回家?”   伯爵在心里默默的说,不,其实我一开始也不想来的,毕竟能拖一会是一会。   “是的,”他嘴上则是截然不同的回答,“你真是让家族蒙羞!怎么能半夜三更逃跑,简直有损家族名声!立刻跟我回去!”   “父亲,那你是答应我了回去继续工作吗?”艾琳娜立刻问道。   “不不不,这怎么可以,”伯爵皱起了眉头,“你得回去结婚。想都不要想!”   家里就两个人,他已经日渐稀疏了,绝对不能让女儿再英年早秃。尤其不能让她有机会接触到另一份工作,得到秃的双倍!   “为什么我非要结婚?”艾琳娜反驳,“我不需要结婚。男人是额外又多余的。”   她低头,踢开了一块小石子。   “因为…”   伯爵卡住了,他总不能真的说自己是为了女儿不秃顶吧?   他看了一眼嘈杂的人群,顺畅的接了下去。   “因为大家都结婚,”他说道,“你不结婚,这是异于常人的。你不能这么做。”   “但母亲给我留下了足够的财产,”艾琳娜反驳,“我就算不结婚也可以过的很好,做个单身老小姐就可以了。我已经足够有钱,不需要男人为我的财富增色。”   她摸了摸锁骨处母亲给她留下的项链。   “但是…”伯爵犹豫了。   但是这也不能摆脱你秃顶的下场啊。   他索性反客为主的问道,“你为什么不要结婚呢?”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因为这反倒正中艾琳娜的下怀。   她立刻熟练而理直气壮的说道,“因为我希望工作!”   听到这句话,伯爵微不可见的打了个哆嗦。   刚刚那些事务所里的人怎么说来着?   他强作镇定道,“可是你不需要工作!你足够有钱!”   伯爵觉得自己说的很对。   别说女人了,在他眼里,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不需要工作最好,工作除了秃顶,简直一无是处!   “不,我需要工作,工作是我唯一能实现理想的途径,”艾琳娜加快了步子,回答道,“我的钱是帮助我完成理想的基石。”   伯爵被话中的另一个词震住了。   “你的理想?”伯爵神色古怪的问道,“你还有理想?”   让行业中所有的建筑设计师加班加点,奉献头发吗?   “我当然有。我希望所有的人接受女性建筑师的存在,”艾琳娜边走边说道,“我要用我设计的建筑让他们知道,自己是错的。就这样。”   这话中的他们包括但不仅限于刚刚口口声声“女人感性”的建筑师。   微风轻轻拂过,艾琳娜站在221b的门口,慢慢的拢了拢由于马车的颠簸而有些散乱的发丝。   “我希望很多人明白,”她坦言道,“建筑是美的一种,而只要是创造美的行业,就少不了女人的加入。女人拥有的头脑与灵魂更胜于她们的感情,才华与雄心壮志更胜于漂亮的皮囊,却因为俗世的偏见,因为这些无能者的掩盖导致珍珠蒙尘。那些人口中‘女人只会沉迷于爱情中’的论调,是完完全全错误的。而我,我仅仅想去证实这一点。”   顿了顿,艾琳娜轻描淡写的说道,“只是一个很简单的理想,我会逐步实现它的。”   从后面急匆匆追上来的摩柯斯快步上前,本想从中劝架,却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番话。   他一时心中有些五味陈杂。   缓了缓,摩柯斯刚想开口转移话题,却没想到自己的老师先他一步。   “但你会秃啊!”伯爵喃喃道。   他简直难以想象自己的女儿要达到这个效果得付出多少头发。   “秃?”艾琳娜有些奇怪的看了伯爵一眼。   这个重点好像不太对?   糟了!   伯爵连忙挽救,“秃了就嫁不出去了。”   话题又绕回了原点。   “但我不需要嫁人,”艾琳娜又重复了一次,“父亲,为什么你非得让我嫁人?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从前不是这样的!”她有些探究的问道,“为什么你放弃了让我继续管理事务所?”   他从前是哪样的?   伯爵愣了愣才想起来,自己从前为了早日退休,鼓励女儿积极工作,并且大力支持她的改革行为。   现在她问起为什么改变,伯爵倒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但是决不能告诉艾琳娜真相,必须瞒住。万一让她知道自己不嫁人可以收获另一份工作,她绝对会为此不顾一切的!   伯爵脑中急速的运转着,思考这次拿个什么借口敷衍过去。   思索了半响,他找到了一个快速简洁的解决办法。   “你在教我做事?” 第10章 io the wild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下来。   不光光艾琳娜愣了,正在楼上观望、打算一有不对就伸出援手的福尔摩斯与华生也愣了。   还没等艾琳娜反应,221b的门就打开了。   门内的哈德森太太一把将艾琳娜拉了进去,将姐姐的孩子护在身后。   “你再敢吼艾琳娜一句话试试?”哈德森太太神色不善的说,“如果你不会说话,那就闭嘴。”   随着她的出现,伯爵原本随着那句话暴涨的气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   管家出面解释后,艾琳娜叹了口气,往楼上去拿印章。   她将东西递给伯爵,本以为此时告一段落,没想到伯爵却不依不饶起来。   伯爵趁着管家和哈德森太太在厨房准备晚饭,女儿的邻居两人出门做事,又拉住了女儿的手。   他相当坚持自己的观点,要求她回家准备嫁人。   “我以为我表达的已经很明确了,”艾琳娜挣了挣被拉住的手腕,“我不会回去嫁人的。我要工作。”   “你是在故意和我抬杠吗?”伯爵斩钉截铁的说道,“我绝不允许这种事的发生。”   摩柯斯看看这边,看看那边。   他一方面有些担心自己的暗恋对象惨遭家暴,另一方面又有点畏惧自己的老师发怒。   眼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起来,担心事态发展到不可控地步,摩柯斯忍不住上前了一步。   然后父女两人齐齐转头看向他,惹得他下意识又后退了一步。   “两位…两位消消气,”摩柯斯硬着头皮说道,“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这里没你的事,”伯爵神色不善的说,“没事干回去多画图,少来看热闹。”   “谢谢你,摩柯斯,”艾琳娜则是温和的说道,“我想你在这里不是特别合适?”   伯爵趁着艾琳娜说话的间隙,看了两眼自己的呆瓜学生,突然回过神来。   哎想起来了,这个不是之前对艾琳娜表白那个学生吗!   虽说没成功。   伯爵的眼神立刻就挑剔了起来。   他虽说偏宠女儿,却也没能违心说这个学生丑到无法入目。   一头浅棕色的卷发,绿眼睛,个子也高高瘦瘦的,长相也还过得去,不能说是阿波罗下凡,但是放在上流社会也能堪称不错了。   品格也还行,毕竟是自家看着长的学生。再说了,不行就丧偶嘛。   脑海中将这些想法过了一遍,伯爵的眼神立刻热切起来,“摩柯斯,你现在觉得艾琳娜怎么样?”   这话虽说没头没尾,但艾琳娜很快猜出了他的用意。   “不怎么样,”艾琳娜冷淡的说,顺带甩脱了伯爵紧攥在她手腕上的手。   她有点歉意的看了一眼摩柯斯,继续说道,“婚姻是我的事情,父亲。”   局面一时又僵持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摩柯斯磕磕绊绊的说,“我想,你们也许可以各退一步?”   迎着两人的目光,摩柯斯更紧张了。   他悄悄擦了擦手心,声音几不可闻,“比如说…比如说,三年内完不成这个梦想,就回去结婚?”   摩柯斯提出这个想法显然是有私心的。   他钦慕艾琳娜良久,看见女神被父亲逼迫即将草率嫁人,确确实实心痛极了。   而这个主意一出,三年内他可以借口帮助女神发展事业,进而刷点好感度,无论女神的事业能不能成功,他都能得到伯爵和女神的青睐。   无论如何,听女神夸自己一句都好啊!   不过当然,摩柯斯没指望自己的观点得到两人认可。   他抬头悄悄看了伯爵一眼。   伯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个主意还可以。”   他随口夸赞道,“还不错,你小子还有点头脑。”   如果三年内完不成这个梦想的话,艾琳娜回去嫁人,即使掉了一些头发也能及时止损。   更不用说如果三年内有这个事情在后面追着,艾琳娜肯定不会再去涉足另一份工作,虽说达不到“无工作、少脱发、不加班”的目的,但也仅仅是回到正轨,和以前她管理建筑事务所的时候一样而已。   大不了就是逢年过节送脱发水嘛,习惯了,习惯了。   摩柯斯受宠若惊的接到了夸奖,没想到艾琳娜也点了点头。   “可以,”她理智的说道,“但是我觉得还要商讨一下细节。”   两人又讨论了一下,定下了赌约。   艾琳娜在三年内实现自己的梦想,改变业界口风,承认她的地位,伯爵就再也不干涉她的婚姻自由,并且以自己为后盾,支持她继续发展。   而与此相对的,如果艾琳娜三年内没做出任何成效,她就要回家嫁人并继承财产,从此过上闲散舒适又懒惰的富婆生活。   两人还相当幼稚的签了保证书。   握着一式两份的纸质保证书,伯爵叹了口气。   虽说各退一步,他的初衷也满足了一小点。   但伯爵始终想不通嫁人后的富婆闲散生活如此美妙,怎么女儿就是铁了心的要发展事业。   罢了,英年早秃就英年早秃,三年为期,好生养养,也能养回来。   围观全过程的摩柯斯感到不可思议。   这种离奇的发展进程完全超乎了摩柯斯的预料,他神色恍惚的踏出贝克221b的门,居然感觉有些飘飘然起来。   他又有点美滋滋。   得到了伯爵赞许,说不定追求女神有望。   而伯爵可没管自己的学生在瞎想什么。   他由于事务繁忙,虽说还想在女儿这里混一会时间,但被逼无奈,不得不吃完了饭就和管家搭晚班火车回到了庄园。   而艾琳娜则是心满意足的握着保证书睡了个好觉。   她第二天早上醒来堪称神采奕奕。   嚼着面包正思索着下一步怎么行动,华生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真是废话连篇!,”他抱怨道,“这是我这个月看到的第二篇同样论调的文章了。”   “什么文章?”艾琳娜含糊不清的问道。   她吞下了面包,探头去看。   “莫尔森小姐,你瞧瞧,这不是吓唬人吗,”华生将杂志一折,递给她,“这个作者居然说自己能从生活的细节判断出一个人的大量信息,说的跟真的一样。现在的杂志,真是为了博一份眼球,什么都给发。要我说,即使是爱伦.坡笔下的杜宾活了过来,办成此事也难。”   那是一篇关于推理的科普性文章,写的有趣并且相当扎实,但在这个时代论调算超前且新颖了。   也难怪华生是这个反应。   艾琳娜稍微翻了几页,第一眼就瞥到了右下角的署名。   赫然是另一位邻居,歇洛克.福尔摩斯。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福尔摩斯,他似乎对华生的质疑并无太大在意,依旧吃着他的早饭。   见艾琳娜看了过来,他还带着笑意的悄悄朝艾琳娜眨了眨眼睛。   而华生则是压根没注意到这个。   他闷头吃了一口早餐,见艾琳娜认真翻起了杂志,又忍不住想多说几句。   “要我说,如果能有像这个作者说的这样全知全能的厉害的人物,那如同上帝一样并非凡人,”他继续道,“这样的人物总该有些名声,而不是只知道在杂志上不停的夸夸其谈。其他不论,我敢打赌,我们的朋友福尔摩斯在推理的精妙以及谦虚的优良美德上,就比这作者强许多!作者文章写的不错,可惜差了几分火候,不够实际。”   艾琳娜几乎压不住嘴角的笑意。   而边上的福尔摩斯则是懒散的靠在椅子上,“那你就输了。”   迎着华生疑惑的眼神,他解释道,“你说的这两篇文章的作者都是我。昨天我能帮莫尔森小姐带信,就是因为我需要和编辑谈谈,路上恰巧经过邮局。”   听到了福尔摩斯的解释,华生呆住了。 第11章 io the wild   而一边的艾琳娜则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回想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倒是笑得越来越起劲。   “华生医生,”她说道,“我想你应该不介意做出一点改变,下次看报的时候稍微注意一下作者是谁?”   话还没说完,艾琳娜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福尔摩斯堪称闲适的靠在椅子上,唇角却微微翘了翘。   华生则是看看艾琳娜,又看看福尔摩斯,摇了摇头。   想到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过,我一直好奇一件事,”艾琳娜笑过之后,又问道,“福尔摩斯先生,你是干什么的呢?侦探吗?”   她仅仅知道这位名声赫赫的人物是位侦探,大概还像是朋友告诉她的那样十分厉害,但是具体是怎么样厉害倒是一无所知。   “准确的说,是咨询侦探,”他摸出了烟斗,“那篇文章就揭示了我靠什么吃饭。许多人委托我办事,咨询我他们在案件侦破过程中遇到的难题,供给我证据,我则是靠着我的头脑与知识、经验,纠正一下他们的细节错误,将思路导上正轨。”   咬着烟斗,他指了指自己的头,话语间透出几分自傲来。   “莫尔森小姐,所有我能靠这个谋生的东西,可都装在这里了。”   艾琳娜点了点头,又吃了一口盘子里的鸡蛋。   “所以,咨询侦探这个职业,应该只有你一位从业者?”华生有点好奇的问道,“世界上第一位咨询侦探?”   福尔摩斯耸了耸肩,“全世界大概只有我一个。”   忽的,他从椅子上起身,快步走到了窗边。   皱着眉头看了两眼窗外,他又放松下来,懒洋洋窝回了椅子里。   “莫尔森小姐,我建议你抓紧吃完,你的朋友来拜访你了,”他说道。   “我的朋友?”艾琳娜有点疑惑。   话毕,门环就被叩响了。   艾琳娜连忙吞下了口中的煎蛋,理了理裙子,前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士。   她身上披着一件及地的蓝丝绒斗篷,肩头复杂而精致的孔雀翎纹路彰显出这件斗篷价值不菲,戴着一顶饰有羽毛的帽子,看起来倒是颇为时尚。   艾琳娜昔年的旧友,艾琳.艾德勒,此刻正站在门口,饶有兴致的打量她。   “我从剧院赶来,装束有点繁杂,”她的声音和悦动听,又带着点独特的韵律,“好久不见,艾琳娜,不期待见到我吗?”   艾琳娜摇了摇头。   虽然确实有被耽误到,但这是万万不能表露出来的。   “当然不是,”艾琳娜矢口否认道,“好久不见,先进来,我给你泡杯茶吧。”   “看来是有点不高兴,”艾德勒小姐笑了笑,“别担心,我给你带了个好消息来。”   她施施然的跟着艾琳娜走进了这栋有些简单的房子,再上到三楼艾琳娜的起居室。   艾琳娜去楼下拿热水,艾德勒小姐则是顺手将帽子与斗篷解了下来,放到一边,打量起这间屋子来。   并没有太多家具,摆的整整齐齐的线稿与书籍堆在起居室内,颜料则是规整的放在另一侧,还有一幅画了一半的速写放在靠窗的桌子上。   她扫了几眼,发现那就是透过窗外能看到的风景。   “别动我的画,”艾琳娜稳步上楼,给两人的杯中添上茶,“以及怎么突然来找我?出什么事了吗?”   “不,我只是来看看你,顺便问问你下午有没有时间,来我那坐一坐,”艾德勒小姐打量了几眼周围的环境,“挺干净的,摆设也相当别致。是你一贯的风格。”   “那你刚刚说的好消息?”艾琳娜不相信的问道,“有话就直说,我这里不兴绕来绕去的机锋。”   她又抿了口茶。   “是关于你的工作,”艾德勒小姐笑了笑,“真厉害,我昨天在剧院那边听到了你的传闻——叛逆的伯爵大小姐居然大闹建筑事务所,并且带家长一起为非作歹。”   她伸手摸了摸桌上装饰用的雏菊,轻轻掐了掐柔嫩的花瓣。   对艾德勒小姐的调侃置若罔闻,艾琳娜倒是觉得应该有更过分的传言。   “只是这些?”她摇了摇头,“我估计不止吧。”   艾德勒小姐点了点头。   “还有传闻你与那个建筑师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却被他一口道破,恼羞成怒之下将事务所直接封停,”她笑着说,“真是越传越离谱。”   “不可告人的关系?”艾琳娜皱了皱眉,“不可告人的大概是他没什么脑子。画画估计也不行。”   并且应该能力也一般。   说道这个她就想抱怨。   “脑子没有也就算了,画画也一般,”艾琳娜嘟囔,“谁给他的勇气大放厥词。我感觉自己浪费了大把时间。”   “挑情人,可不是看他们画画丑不丑,”艾德勒小姐笑弯了眼,“我几年前见你是这个样子,几年后见你,你怎么还是这样?”   她们第一次见面,就是艾琳.艾德勒受邀出席宴会,恰巧碰见了还是个小姑娘的艾琳娜。   当时她穿着正式,不过表情不协调,板着张脸站在一个青年男子的后面看着什么。   艾德勒小姐本以为年少慕艾,大概是小姑娘脸皮薄不太好意思,却不知道怎么搭话。   她上前悄悄拍了拍艾琳娜的背后,笑着问,“需要帮助吗?”   “不,谢谢你,小姐,”当时艾琳娜很有礼貌的回答,“比起我,可能这位先生更需要帮助。”   年纪尚小藏不住事,她没忍住嘀咕了一句,“画的太差了。”   就这样,从此艾琳娜挑剔又老成的样子让她印象深刻。   艾琳娜耸了耸肩。   “我感觉你和几年前也没什么区别,”她敷衍道,“还有别的吗?没有我就不留你了,下午见。”   她还急着继续画画呢。   看艾琳娜急着赶人,艾德勒小姐无奈的摇了摇头,忍住了逗弄她的心思。   “剧院的一位常客是建筑事务所的负责人,”她说道,“他有意向邀请你加入。”   “你确定吗?”艾琳娜摩挲着杯子,“我想在我闹过一通之后,应该没什么事务所愿意收留我了?”   她直直的看向朋友的眼睛,“没必要帮我四处求人,不信我的地方,我去了也没什么用。”   艾琳娜知道这位旧交与自己关系一向不错,在与家中闹翻、孤立无援的时候,她肯伸来一只手就已经相当雪中送炭,但她不太希望朋友为了自己欠出人情。   “我在家中沉淀几天也好,多画画图,免得手生,也避一避风头,”她怕艾德勒小姐难堪,又解释了几句。   “不,别这样看轻你自己,”艾德勒小姐道,“实际上是他本人先递来的橄榄枝。你的名声不是问题,能力才是最重要的。他缺一位主事人,你缺一个平台,刚好可以合作,我就稍微运转了一下。”   说完这句话,她的脸色突然黯淡了下来。   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艾德勒小姐起身,迅速将窗帘拉上,门关上,再转过身来,看着对她的动作感到迷惑的艾琳娜。   “我觉得你不用这么…紧张,”艾琳娜说道,“我说送客也就是说说而已。”   艾琳娜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不会她真的当真了吧?自己真的就是开个玩笑。   “不,”艾德勒小姐压低了声音,走回到了位置上。   然后有些凝重的握住了她的手。   她叹了口气,姿势优雅,话中却有掩饰不住的焦急。   “告诉我,你是怎么招惹上的那股势力?”艾德勒小姐问道,“我得到了一些消息,在伦敦地下阴沟潜伏着的他们,现在对你异常关注。”   艾琳娜愣了愣,“什么?什么势力?”   她一个老老实实纳税、勤勤恳恳工作的人,一清二白遵纪守法,怎么还能惹上地下势力了?   “谁知道呢,”艾德勒小姐说道,“不过我只是来提醒你注意一下。不用太担心,总不可能是看你的流言沸沸扬扬,打算找你给他们的地下总部建房子吧?”   这话一出,艾琳娜倒是放松了下来。   “那不行,”她开玩笑道,“我能把预算开到他们破产。” 第12章 io the wild   送客后,艾琳娜边画剩下那半张速写,边思索,自己到底能因为什么事情能惹上伦敦的地下组织。   她又梳理了一次记忆。   除开与自营的建筑事务所中的员工加班加点熬夜以外,她并不常出门,也不怎么喜欢参加宴会,艾琳娜基本上安分的躲在角落里画画,没有这种在外惹出麻烦的可能。   思来想去,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该不会是…有员工讨厌熬夜,所以决定消灭她这个祸祸头子,从而解决一切烦恼吧?   这样也说不通。   艾琳娜被伯爵责令离开事务所后,就不可能再远程遥控员工通宵熬夜搞工作了,现在的主事权又回到了伯爵手中,倒贴钱想加班都绝不可能。   又或者是从前有地下组织成员混进建筑事务所,意欲图谋不轨搞点机密,但是被疯狂而毫无止境的加班压迫,几近秃头,最后奋而回家告状,盯上了她,打算把人捆进小巷中打一顿发泄?   但是这也说不过去。   虽说艾琳娜十分热爱工作,但她也很有自知之明。   自己平时确实对员工要求苛刻,但基本上在项目完成后都会与加班的补贴一起额外发奖金,安抚一下员工备受苛责的头顶。   一般来说,给钱给假期,基本上大家也没什么怨气。   但是世界上总是有那么多的奇怪生物…万一她遇到的是其中之一呢?   但是伯爵突然改变的态度,与对态度改变的原因遮遮掩掩,倒是让她升起一层疑惑来。   难道是伯爵…   “艾琳娜,下来吃饭了!”下方传来了哈德森太太的声音。   艾琳娜的思绪突然被打断了。   算了,现在瞎想也没什么用。   她叹了口气,将最后几笔画画完,夹到自己的练习册中,才稍微整了整衣服,下去吃饭。   饭后又休息了一会,艾琳娜又得换上衣服,去艾德勒小姐给出的地址。   她捏着上次的信封,伸手拦下了一辆马车。   “小姐,往哪里去?”马车夫抖了抖绳子,惹得前面的马打了个响鼻,“剧院?音乐厅?”   “塞彭泰恩大街,”艾琳娜说道,“你知道布里翁尼府第在哪里吧?”   “那当然了,”他丝毫没有犹豫的说道,“您问这个可就问对人了,您是去找朋友的吗?”   “对,”艾琳娜扶着车篷的一边说道,“你听过艾琳.艾德勒这个名字吗?我是去找她的。”   一说出艾德勒小姐的名字,艾琳娜明显的感觉到,前方的车夫似乎突然热切了起来。   “哦,哦,我早该想到,”他爽朗的说道,“您与艾德勒小姐认识真的是太自然不过了。我当然知道艾德勒小姐,她是这一片有名的女歌唱家。”   “这样,她很出名吗?”艾琳娜有点好奇的问道。   然后艾琳娜就后悔了这个举动。   她被迫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听了一脑子关于艾德勒小姐的彩虹屁,直到下了车,那些关于高贵美貌优雅端庄大方的形容词还在她脑海中飘荡。   于是,当艾琳娜敲门进屋,坐到椅子上开始。   第一句话就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艾琳,你今天穿的真好看。”   艾德勒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你下午格外的会说话,”她左看看,右看看,“有人把你掉包了?来我这里的不是工作狂艾琳娜.莫尔森,而是别的什么人物?”   反正说都说了,艾琳娜干脆面不改色往下编。   “对,我不是艾琳娜.莫尔森,”她冷静的说,“我是艾琳娜.被车夫说服了.觉得艾德勒小姐美若天仙.莫尔森,一位相当厉害的大人物。来这里给艾德勒小姐撑场子的。”   这话说的她自己都不信。   艾德勒小姐捂着嘴笑了几声,“那倒也不用说好听话哄我。”   她刚想调侃艾琳娜两句,就听见门铃又被按响了。   开门后,进来的是一位穿着整齐、相当严肃的中年男人。   他梳着整齐的背头,一身黑白正装,阔步向客厅的沙发处走来。   眼神瞟道了艾琳娜,却突然加快了速度,往她的方向走来。   然后一把握住了艾琳娜的手。   这是极为唐突的举动,一般来说,男士要握住女士的手,总是需要那位女士的首肯,并且两人除非提前认识,不然还需要中间人从中介绍。   艾琳娜皱了皱眉,“你在干什么?”   她连忙甩开了这位鲁莽男人的手,却又被他突然出现的哭腔镇住了。   这位名叫布鲁特的男子就这么含着泪说道,“莫尔森小姐,我太需要你了!我们事务所就缺少你这种全能的绘图建筑师人才!我这里经手的这个项目,你也实在是不二人选!”   艾琳娜听的一愣一愣的。   她怎么就不可替代了?   抽噎了几声,布鲁特才慢慢的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他经营的建筑师事务所由于不善管理,日渐衰落,却又在前几天接到了一个项目。   虽说只是普普通通的设计私家别墅,也没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点,却偏偏在签下了合约后,建筑师跳槽了。   原本所里就只有两位建筑师,一位是他的侄子,另一位则干脆利落的跟着别的建筑事务所走了,项目完不成,他要承担的就是巨额赔款。   要不是这位布鲁特先生自己不行,他都想自己上了。   另一位建筑师是这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他一走,虽然留下了资料,但是交接有点困难,不找一位专业的人士,难以继续运行项目。   而他自己的侄子,他自己知道。   一个成天把花天酒地当作正式工作的人,在建筑事务所约等于没有。   哦,可能没有还好一点,至少不会把桌子变成废纸篓。   听完这些,艾琳娜沉默的发现,果然不是什么好差事。   她就知道,这么急迫想要人接班,不是出了事就是承了情。   正当她还在思考是否接下委托的时候,布鲁特却开口了。   “您如果接下这个项目,”布鲁特慢慢的说道,“我不敢保证我能给出的钱是最多的,但是我敢说,从此以后这个事务所中的所有人都听您调配,不质疑您一丝一毫。”   艾琳娜挑了挑眉。   “那你呢?”她问道。   她是不缺钱,也不担心报酬有多少,对艾琳娜来说,项目与这份工作本身就代表了它特有的价值。   但是她仍然担忧一旦事务所的出资方干涉,会陷入到两难的境地,因此不如提前问问清楚,也好协商。   这位身高起码有一米八八的绅士迎着艾琳娜的目光,也不知道为什么,脸居然一点点红了起来。   “也包括我,”布鲁特低声说。   艾德勒小姐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还悄悄推了艾琳娜一把。   艾琳娜有点没反应过来,她觉得这个反应有点古怪。   艾琳娜奇怪的看了布鲁特两眼,“你要确定不干涉事务所的所有运营,这个我要写进合同的。声音小不代表能反悔。”   布鲁特深深的看了看她,摇了摇头。   “不反悔,”他肯定地说。   等两人签了合同,艾琳娜才舒了口气。   她约了布鲁特明天上午去看一下事务所的情况,就打算回贝克街了。   天色渐晚,日暮的黄与红交杂在一起,像是打翻的草莓汁,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艾琳娜本想自己叫一辆马车回去,却没想到布鲁特先生坚持要把她送上马车。   对着艾德勒小姐不放心的表情,她只好屈服,跟这位负责人先生一起等待着马车经过。   没过多久,一辆看起来有些老旧的敞篷马车就驾了过来。   马车夫声音带着几分嘶哑,“小姐,您去哪里?”   “贝克街,贝克街221b,”艾琳娜说道,又看了一眼马车夫。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这位马车夫看起来总觉得有点眼熟。   发觉到她的视线,马车夫又压了压帽子。   “上车吧,”他说道,“我会尽快把您送到地址的,小姐。”   艾琳娜没有搭理边上的布鲁特递来的手,自己估计了一下高度,伸腿就跨了上去。   “走吧,”她对马车夫说道。   马车夫熟练的呼喝了一声,抖了抖绳子,马车就慢慢的动了起来。   艾琳娜朝布鲁特挥了挥手,再朝站在屋门口的艾德勒小姐挥了挥手。   然后就安安静静的坐在了车上,思索着什么。   她不说话不代表别人不会说话,而马车夫恰巧是那个“别人”。   “您在想些什么,莫尔森小姐?”马车夫问道。   “我想,我没说过我的姓氏?”艾琳娜皱了皱眉,“以及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在想什么?”   她的手悄悄地滑进了身侧的背包内。   马车夫低低的笑了一下,看起来倒是轻松了不少。   “您不告诉我也没关系,”他声音平稳的说,“只是问问而已。”   此后的一段路,两人都没有说话。   一时间,除了风声,就是车轮有些剧烈的吱呀声。   还剩一个路口就到贝克街了。   艾琳娜松了口气,又抬头打量起这位马车夫来。   宽阔的后背,有些熟悉的脖子,以及手臂…   她真的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艾琳娜拧眉细想,却有熟悉的声音飘进了她的耳朵。   似乎是女人的哭喊声,陌生威胁的声音,以及…两位邻居的声音!   她抬头一看,发现自己的两位邻居居然英勇的驾驶着一辆失控的马车朝东北方向跑去,后座上是一位年轻女人,似乎怀里还有什么东西,而他们的边上则是一群意欲突破包围的陌生人。   马车一晃,艾琳娜定睛一看,发现了女人怀里抱着的是什么。   那是一个婴儿。   “麻烦停一下,”艾琳娜急忙说道,“或者把我往那个方向带一下,然后你去帮忙报个案?”   她看那帮人没带木仓支,想着情况危急也许能帮上一点忙。   如果只是两个邻居就算了,居然还有婴儿…   马车夫却发话了。   “你躲到安全的地方去,”他说道,“我一个人就够了。”   他猛地摘掉了帽子,露出一头银白的头发来。   “快走,”他对着呆住的艾琳娜,低声呵斥道。   那条斜长的伤疤横在他的脸上,衬着夕阳,在艾琳娜眼中如同在燃烧一般轰轰烈烈。 第13章 io the wild   艾琳娜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她看向将一把锋利的刀从帽子里拿出来的马车夫,“我和你去,我们一起。”   马车夫皱着眉看了她一眼,“不,下车。”   艾琳娜哀求的看向久别的亲人,“我要和你一起!”   “求你了,”她有点着急的催道,“再不去就来不及了!本叔!”   那辆疯狂的马车越跑越远,显然这个时候并非绝佳的叙旧时机。   马车夫深深的看了艾琳娜一眼。   “仅此一次,”他沉声说道。   四轮的轻便马车这时发挥了它独特的优势——足够轻,也足够快。   他又驾起了马车,掉头往福尔摩斯在的地方加速赶去。   *   福尔摩斯仍然在试图操控这些发疯般的马。   华生站在后面,不停的抡起手中的木条,以此充当武器暂时阻止他人靠近。   再击倒了最后一个骑自行车赶上来的人后,他稍微靠着马车壁休息了一会。   “还有多久,”他喘着气问道,“我在服役的时候,可从来没想到自己还能撞上这种事!”   “没多久,这些马要疯了,”福尔摩斯用力的扯着缰绳,“药剂明显过量了,我们得抓紧时间下车!”   “但是我们下不了车!”华生吼道,“速度太快了,车上还有孩子!”   如同应和一般,车上的孩子小小的打了个喷嚏,又被母亲牢牢地护在怀里,拍哄着,又睡着了。   “该死,”华生咬牙道,“跳车吧,抱着孩子,护一下头也可以。”   “我试试看放慢车速。后面的人呢?”福尔摩斯咬牙攥住绳子,说话都有些嘶吼,“还有人追上来吗?”   “还有几个,我可以应付,”华生说道,“哦,不不不不,有人驾着马车追来了!”   他只能模糊的看见后面似乎有什么在快速移动,朝这个方向赶来。   “是我!跳上来!”艾琳娜喊道,“快!接住!”   她把装好子/弹、没上膛的枪准准的丢了过去。   华生赶忙拿好,威吓的朝敌人追来的方向开了一木仓。   “如果你们现在停下,还不算太晚!”与此同时,福尔摩斯喊道,“苏格兰场的人马上就会赶来,这里不是东区,伦敦警察厅马上就会赶到!”   上前的人动作有了些许迟疑。   “滚开,别管闲事!”领头的人吼道,“把孩子交出来,我们就放你走!”   这种时候也顾不上雅不雅观了,艾琳娜干脆掀起了宽大的裙摆,在裙撑附近摸索着拆下她从不离身的丁字尺,再牢牢地握紧尾端,试图将靠近两辆马车的人抽开。   金属材质的丁字尺居然被她挥出了猎猎的声音,艾琳娜用力往靠近的人脖子处抽去,对领头人不断的威胁叫骂置若罔闻。   马车夫则是一手持缰绳,一手挥起了刀来。   艾琳娜瞥了一眼,猜测看那娴熟的技巧,估计从前也没少这么干。   有人拽住了她的丁字尺。   “我在尺子和刀上都抹了药!”艾琳娜不假思索的说道,“夺命颠茄!来吧随便抓,千万别客气!”   又把随身带的一瓶水破了出去,“新研发的毒药,正愁没人实验!”   有个男人一把抓住了尺子,听到这话几乎是像被烫到般撒开了手。   就这一会时间,马车与奔跑的人又拉开了距离。   “快点,”马车夫也大声说道,“抓紧时间,你们待着的这辆车已经撑不下去了!”   马车也稳稳地保持在速度中,和这辆已经开始疲惫的疯马车堪堪持平。   来不及思索,华生先从马车上跳到艾琳娜身边,再靠近马车壁,将女子与孩子一起抱到车上。   福尔摩斯则是微微放松了一些,试探着拉着绳子往后靠。   “耐心点…”他喃喃道。   经过一番紧张的权衡后,他成功的跳上了艾琳娜这边的马车。   而已经达到极限的、没有人操控的马匹则是直勾勾的撞上了墙壁,然后和散乱的车架一起轰然倒下。   艾琳娜抬头又看了一眼后方。   还有五六个人从后面不断赶来,但似乎在忌惮什么般不敢近身。   距离被越拉越大。   几人得以稍微放松一点,在马车上喘口气。   “你怎么在这里,莫尔森小姐,”华生有些疑惑,“我记得你去拜访朋友了?”   这句话一出,那位坐在马车后方的女人抱着怀里孩子的手紧了紧,警惕了起来。   “快到家了,看到你们在这里不知道在干什么,有点不放心,就追过来了,”艾琳娜将华生还给她的木仓又递给华生,顺便加上了她藏的最后一包备用子/弹,“拿好。我们现在往苏格兰场的方向走,待会万一追上来了,给你防身。”   她不管有些手足无措的华生,又径直从兜里摸出了两把刻刀,塞进了福尔摩斯手里。   对着福尔摩斯有点疑惑的神情,艾琳娜握着丁字尺,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句。   “一把不太够用,”她淡淡地说,又从包里找到了圆规,递给那个不认识的女人,“借你防身,待会还我。”   “那颠茄…”华生有点担忧的问道。   “骗他们的,”艾琳娜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一群蠢货。”   她脸色并不是很好看,口气也和平时不太一样,眼睛却亮的惊人。   艾琳娜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有点糟糕,像是脑子中有只叽叽喳喳的鸟不停的叫嚷“搞事搞事搞事”,不断催促她。   她的心跳现在还没有平复下来,砰砰砰跳的跟炸/药包似的。整个人无比亢奋,似乎是被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开关,甚至感觉还能再来一次。   她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尽量使情绪稳定下来。   但直到抵达了苏格兰场,坐在椅子上捧着一杯警员冲泡的热茶,艾琳娜都还没有从那种情绪中抽身出来。   福尔摩斯、华生和本叔去录口供了,一时间室内就只剩下陪同的警员、那个女人和艾琳娜几人来。   外面的声音有些嘈杂,惹得艾琳娜也心烦气乱起来。   遇事不决,就选工作。   艾琳娜定了定神,干脆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掏出本子画起了速写。   艾琳娜从前确实从事建筑行业,但这不代表她不会画人物。   虽说后面由于天色过晚,看不太清人脸,但是艾琳娜还是凭借自己的记忆力记下了不少面孔。   一张,两张…   正当她沉浸在勾勒线条的世界中,暂时压制住烦躁的情绪时,门被推开了。   一个无比熟悉的人率先冲了进来,然后她满脸茫然的被连人带本子的搂进了来者的怀里。   “上帝保佑那帮混蛋绝没有好下场,”伯爵骂骂咧咧道,“他们完了,这帮臭水沟里的老鼠!我要让这帮人牢底坐穿!我们赶快回家吧,伦敦太危险了!”   伯爵又唠叨了两句,话中是止不住的后怕与担忧,艾琳娜清晰的感受到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想了想,她挣扎着将本子放在了一旁的桌上,反手搂住了饱受惊吓的父亲,然后安抚般的拍了拍。   伯爵相当自觉地把头埋到了艾琳娜的肩上蹭了蹭,然后抽噎了两声。   令艾琳娜感到好笑的是,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试图强撑形象般哽咽着说道,“让你回家熬夜加班搞建筑是看得起你,希望你不要,嗝儿,不识抬举。” 第14章 io the wild   当伯爵还紧紧搂着女儿,以此平复自己内心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声嘲讽。   “真不愧是你,”马车夫站在门口,审视着他,“我离开这么多年,毫无长进,嗯?”   “本叔,”艾琳娜叹了口气,“别说这种话。”   乔装改扮成马车夫的威斯顿.本,是伯爵小姐已故母亲的手下,在儿时常常陪伴伯爵小姐玩耍,一直不怎么看得惯伯爵,曾经是城堡内除了管家以外唯一敢和伯爵呛声的人。   以及一手绝佳的烤鸡手艺得到了庄园上下所有人的赞叹(包括伯爵)。   当然,说是曾经,那其实已经过去许多年了。   本叔在十年前不告而别,从此失去踪迹,艾琳娜委实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一时兴起的迁往伦敦,居然又得以见他一面。   虽说威斯顿.本不见得给伯爵面子,但既然开口的是艾琳娜,他也就稍微放缓了一点语气。   “我看不惯他这个扭捏的作态,”他干脆利落的上前一步,将伯爵拉开,“明明你才是个姑娘,却还要次次都费心费力的哄这个没点数的老东西。他怕不是画图画傻了脑子,真觉得自己是个娇柔矜持的淑女了。”   “我…”伯爵语塞了。   随即他就理直气壮起来,“就是有女儿哄我!我就是有!艾琳娜是我女儿,你嫉妒的不行是吧!”   本叔毫不意外的翻了个白眼。   “说这种话的时候,你也不看看来了多少人。”   艾琳娜此时才注意到身边居然出现了这么多人——自己的两位邻居,一位与邻居福尔摩斯先生颇为熟悉的探长(艾琳娜曾经给他开过门),以及他的直属上司和一些探员,此时正相当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似乎也尴尬的觉得自己不应该站在这里。   站在人群侧后方的雷斯垂德看见了艾琳娜的正脸,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前几天上门拜访福尔摩斯,当时这位房东家的侄女给他开门,他还相当随意的把帽子和手套丢给她,径直上楼。   之前是没什么感觉,但是现在,他就觉得自己的性命岌岌可危了。   一位伯爵小姐!现在的有钱人都这么会玩吗?   他吞了口唾沫。   “福尔摩斯,”雷斯垂德悄声说道,“那位莫尔森小姐的性格…?”   “相当热衷于工作,以及与其有关的事,并且认可单打独斗者的才华,”福尔摩斯答道。   雷斯垂德晃了晃身子。   糟糕,这几次他请外援的事情每次都被这位小姐亲眼目睹,大概算不上恪尽职守、独立行走了。   而处于中心位置的伯爵站直了身体,看见有这么多人,脸色也变了。   虽说他一向不太在意这些,但是猛地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本性,还是有点尴尬的。   “所以,”艾琳娜试图打破沉默,“来这里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通知我做笔录?”   她将一叠袭击者的画像递给看起来职位最高、站在最前面的那位警督,“我画的速写。虽然水平可能与建筑速写没得比,但是也勉强能看。”   那位警督扫了一眼,就递给了自己躲在后排的下属雷斯垂德。   “我们会尽快调查出事情真相的,莫尔森小姐,您不必担心,”上司温声对艾琳娜说道,“如果这点小问题都解决不了,那么也没法保证伦敦的安全,请您不要太忧心。以及,我有一个小小的恳求,不知道您是否可以——”   “什么请求?”伯爵皱起了眉头,“如果明知过分,就闭上嘴。”   虽说刚刚抱着女儿嚎啕的场景深入人心,但是伯爵往常的威严形象依旧令人发怵。   警督哽住了,然后用了更柔和的语气。   “小小的,微不足道的,”他的气场看起来似乎更弱气了,“只要在我们结案前,别将它透露出去…”   本叔咳了咳,放在伯爵肩上的手猛地用力,制止了伯爵即将出口的话。   “伯爵作为莫尔森小姐强有力的保护人,当然会注意这个,”他说道,“请不要担心,我们会配合这些行为的。只要不过分。”   贵族的施压委实令人头大,但既然伯爵没有反驳,那应当认同了这个说法。   警督暗中舒了口气。   但还没等他稍微放松一会,伯爵又开腔了。   “所以,几天?”他沉声说道,“我的女儿将人像都绘出了,难不成握着这些东西都找不出来人?那可真是废物了。给我一个期限,或者我找人聊聊天。”   警督看向了雷斯垂德,示意他上前。   “这就是负责这次案件的探长,我的得力属下,雷斯垂德探长,”他说道,“他将全权负责此事,绝对会给您与小姐一个满意的答复——”   “几天?”伯爵打断道。   他忽略了艾琳娜拽了拽他的衣袖,不禁有点自得起来。   不给这些办案人员一点压力,他们就会把案子拖拖拉拉,直到永远结束不了!   “这…”雷斯垂德也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他也不想知道。   硬着头皮忽略上司朝他拼命打的眼神,雷斯垂德如实答道,“我想,如果您只需要抓住那些暴徒,大概几天;破解这个案子,大概需要几个星期;捣毁这个地下组织,则是需要长达几个月…”   “先抓住那些混蛋,”伯爵冷漠的说。   他抬起腕表,看了看时间,“三天。我给你三天时间。如果我三天后再来伦敦,却没有看见那些暴徒乖乖呆在牢里,你们就蹲进去吧。”   这分明是反派嘴脸,但艾琳娜却忍不住思索起了表皮下的内涵。   比如说,如果三天之后结不了案,就泪淹苏格兰场?   她与福尔摩斯对了个眼神,明确的看出了彼此眼中对伯爵严厉威胁的促狭。   *   威胁完之后,伯爵就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的出了警察厅的门。   他先拉开了四轮车厢式马车的门,扶着女儿上去,又自己矮身进了马车,再招呼着其余几人坐进来。   一时间,这辆十分宽敞的马车居然挤得满满当当。   “怎么会有马车?”艾琳娜有点意外,“我以为这个点,所有马车夫都睡了。”   “我给你租的,”伯爵说道,“本来这次来伦敦就是给你送没来得及带走的衣服、饰品,零花钱,以及帮你定好出行的马车等等。”   似乎觉得不够,他又加了一句,“不是认可了你的行为,只不过不想你天天出门给我丢脸。”   艾琳娜有些失笑了。   “我以为您会更希望我回家去?”她问道,“毕竟刚发生了这种事,伦敦估计不太安全。”   “因为…”   “因为您的另一位亲人让莫尔森阁下改变了主意,”福尔摩斯说道。   伯爵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他人抢先,他有些不满的瞪了福尔摩斯一眼,回答道,“是的,归功于你的本叔。”   他有些埋怨的对艾琳娜说道,“他居然在这么多人进门的时候不提醒我,真是相当过分。”   “有什么关系嘛,”本叔阴阳怪气道,“对伯爵先生来说,这又不要紧,就是在大家面前下不来台罢了,我敢肯定…没人质疑我们的伯爵先生威严不足,滑稽有余。”   紧接着,他忽略了伯爵的大呼小叫,眯着眼看向了福尔摩斯。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小子?” 第15章 io the wild   这话一出,福尔摩斯拧眉看向了本叔,仔细地端详了起来。   “我想,也许是的,”他慢慢的说道,“奇尔特恩大道?”   本叔激动的一合掌。   “我就知道我没认错人!”他说道,“所以,你是哪一个?”   福尔摩斯露出了一个笑。   “在您身后那个,”他说道,“感谢草垛,可把我掩的好极了。”   “什么奇尔特恩大道?”艾琳娜问道。   福尔摩斯刚要回答,却被本叔止住了话头。   “你不需要知道,”他冷淡地说道,“艾琳娜,这不是你该问的。”   “那我该问什么?”艾琳娜反问,“你为什么今天跑来给我驾车?你会回答我这个问题吗?”   她紧紧盯住本叔,试图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   “抱歉,艾琳娜,”他回答道,“但是我只能告诉你,这是一个普通的巧合。”   “什么巧合?”艾琳娜几乎要被气笑了,“合着你失踪是巧合,你走了十年也是巧合,今天见到我也是巧合?我在你心里还是个十岁孩子,是吗?本叔,你真的什么都不告诉我?”   本叔固执的摇了摇头。   他转而抛出了另一个话题,“你不如问问我们今天到底遭遇了什么。”   艾琳娜环顾四周。   “行,行,”她恼怒地说,“那我们换个话题。今天发生了什么?先生们,我现在可有一箩筐的问题。”   “还有那个留在苏格兰场的女人?”福尔摩斯问道。   “是的,”艾琳娜应道,“还有那个留在苏格兰场的女人。”   福尔摩斯看向华生。   华生茫然的回望,“怎么了,福尔摩斯?”   然后他才意识到,似乎全车厢的人都在看着他。   “好吧,好吧,”他嘟囔道。   “那时我和福尔摩斯刚在饭店吃完饭,在街上散步,”华生回忆道,“然后我们四处转悠,难得的好时光,就聊了会天打发时间。”   “我和他谈到了赔率的设置以及庄家的一些巧妙手段,就在那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辆失控的双轮马车,以及踩着脚踏处爬上后方、试图操控马车的一位年轻男人,以及一群追在马车身后的歹徒。”   艾琳娜捏紧了自己的丁字尺。   “那个年轻男人,”她轻声道,“后来…”   “是的,”福尔摩斯说道,“当我们前去帮忙的时候,那个年轻的男人已经从马车上跌落,被后续追来的人踹开了,也许还捅了几刀,因为华生当时验看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气息。华生,请继续。”   “紧接着,我与福尔摩斯追上前,试图帮忙,但由于马车跑的太快一时无法靠近,”华生说道,“但巧合的是,虽说无法靠近,但那个年轻人在被木槌击中、掉下车之前,努力将马车调转了方向,而在我们验看年轻男人伤重不治后,那个女人勉强的抓着绳子,马车便又打了个转,朝我们这边跑来。于是我们就抓紧了那一刹那的时间跳上了车。”   “那位带着孩子的女士,就是年轻男人的妻子。她怀中抱着两人才不过九个月大的孩子,然后我与福尔摩斯尽心竭力的试图帮助那位女士避开灾祸,紧接着就遇到了你与…本先生,”华生叹了口气,“刚刚在警署介入下我们才了解到,那位女士出身并不光鲜,是贵族的私生女,而更巧合的是,那位贵族就在近日亡故了。”   “所以,”艾琳娜思索道,“是谋/杀,仅仅为了阻止她继承遗产?”   话一出,她就摇头否决了自己的设想,“不对,私生子女没有继承权,这个理由站不住脚。”   “实际上,那位女士不是重点,”福尔摩斯说道,“你是否还记得,当时你出手干预后,那个领头人说的话?‘把孩子交出来’,实际上,那个还在襁褓之中的孩子,才可能是这帮凶恶匪徒纠缠不休的原因。”   艾琳娜皱起了眉头。   “所以说,可能是因为贵族亡故,导致了这个家庭失去了庇护?”她猜测道,“但一个孩子…他们想拿孩子做什么?”   “我们暂时还不知道,”福尔摩斯说道,“但苏格兰场会保护好她们的。”   “那是当然,”一直默不作声的伯爵接口道,“如果保护不好,他们就别吃这碗饭了。”   话语中是明晃晃的威胁。   但是一来这车上没有人是苏格兰场的工作人员,二来刚刚车上几乎人人都看见了他抱着女儿哼哼唧唧。   没有得到应有回应的伯爵有点丧气的垂下了头。   “但我以为您与华生医生会和那位探员一起留在苏格兰场,毕竟看起来你们总是很喜欢案件,”艾琳娜失笑的拍了拍伯爵的袖子,“说起来那位探员,他姓什么来着?”   华生暗想,既然莫尔森小姐闹了半天,居然连雷斯垂德的姓名都不记得,那这位小个子探长其实根本就不用担心事后因治安过差,牵连无辜被人怪罪。   “雷斯垂德,”他答道,“苏格兰场警督的两位得力干将之一。”   几人又谈起了些别的事情,马车内偶尔传出些欢声笑语。   而在与艾琳娜争执后,本叔未发一言,靠在马车的侧壁边,不断地摩挲着手中的利刃。   他望着马车外那抹朦胧而清透的月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由于这一闹,到贝克街就已经凌晨了,因此伯爵几人商议过后,打算在贝克街留宿。   好在其实也没几人——本叔,伯爵和管家。   地下室的房间还空着,虽说因为光照不足而有些潮湿,但是勉强过上一晚,还是不成问题的。   虽然只有一张床。   然后伯爵与管家、本叔三人婉拒了华生与福尔摩斯的提议,也干脆地拒绝了二楼的沙发,决定在地下室聚众打地铺。   “我想和他好好聊聊天,”伯爵露出了一个硬挤出来的笑容,“不用担心,艾琳娜,我不会对他做什么的。你去睡吧。”   “真巧,”本叔双手环胸,“我也想和你聊点天。”   他手一架,强硬的揽住了伯爵的肩,直接往楼梯下走,“走吧,好久不见啊,我还真想和你聊聊你到底是怎么带孩子的——”   艾琳娜皱着眉头,盯着他们往下走的背影。   “别担心,小姐,”管家抱着几床被褥,气定神闲的说道,“我会看住他们两个的。”   “和以前一样?”艾琳娜问道。   “和以前一样,”管家答道。   艾琳娜点了点头。   正当管家打算往下走的时候,她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博纳叔叔,”艾琳娜问道,“有次我遇到了一只虫子,吓坏了,父亲却说‘这样卑贱的东西你都怕,辱没了贵族的脸面’,然后很不屑的看了我一眼,让我喊您来收拾。”   “啊,小姐,你还记得这个,”管家含笑说道,“伯爵阁下当时手都在颤抖,他从小一直怕虫子,怕得不得了。”   “不过嘛,毕竟伯爵阁下是位父亲,而凡是父亲,都想着自己要在子女面前撑出一副英勇无畏的表象。虽说他这些年似乎没撑对方向,但是好歹还是认真在做父亲的。” 第16章 cross the lines   翌日。   伦敦的雾在早上尤其重,当那些雾气弥漫开的时候,几乎让人看不清眼前的路。   艾琳娜起了个大早,送别回家的父亲和管家。   伯爵提着行李箱站在门口,似乎想要叮嘱艾琳娜点什么。   他张了张嘴,最后居然什么也讲不出来。   “别闹得像生离死别,”哈德森太太翻了个白眼,“我看着闹心。”   她不耐烦的站在门口挥挥手,“快走快走。”   伯爵露出了一个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照顾好自己,”伯爵最终还是道,“别丢了我们家的脸面。”   他本想喋喋不休的再唠叨两句,但是思及昨天的丢人形象,伯爵还是打算闭上嘴,少说话,做一个冷漠的人。   艾琳娜挑了挑眉。   今天一大早,伯爵似乎又变回了那个不苟言笑、装模作样的冷漠贵族,仿佛忘记了昨天晚上抱着她嚎的事迹,表示出一百二十倍的严肃自持,似乎想替自己挽回一些形象。   看起来还挺像回事的。   除开与本叔为最后一勺特制的奶酪酱大打出手外。   艾琳娜上前抱了抱伯爵。   “一路顺风?”她笑着说。   “嗯,”伯爵从喉中哼出了这个音。   然后反手揽住了女儿,拍了拍。   “一百镑的零花,博纳已经放在你的行李箱里了,”他低声道,“虽说已经足够奢侈,但是要是不够,尽管发电报找我来要。这点小钱我还是负担得起的。马车租了一年,不够回头让博纳给你续上。衣服和饰品我联系了你常买的那几家,回头会送到贝克街来。”   他揉了揉女儿的发顶,“别委屈了自己。”   然后伯爵似乎怕自己不舍得般迅速松开了艾琳娜,快步上了马车。   望着缓缓向前行驶的马车,艾琳娜挥了挥手。   等到马车驶入漫漫的雾中,她才舒了口气,握着哈德森太太的手转身上楼。   待会要去自己新的任职地点看看,得换一身衣服。   也许还得带上不依不饶要求跟在她身边的本叔。   临近伦敦郊区的汉普斯德,某处租房内。   天才蒙蒙亮,小汉克.布鲁特先生就打着哈欠钻出被窝,睡眼朦胧的准备下床。   他困倦的摸着床上的被褥,试探的寻找着自己的拖鞋。   可惜鞋没摸索到,他却冷不丁的碰到了地面。   冰凉刺骨的寒意从脚尖传来,使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睡意全消。   抖抖嗖嗖的裹着睡衣站在镜子前,他自得的欣赏了一番自己的美貌。   小布鲁特先生有一头顺滑的红棕发,一双翠绿的眼睛,以及一份堪称阳光明媚的气质。   而这份气质,就是他赢得淑女芳心的关键。   谁不喜欢阳光开朗又富有青春气息的男人呢?   小布鲁特先生摆了几个姿势,再摸了摸自己的脸,立刻沉醉在自己的美貌中。   虽然没有梳洗,但看起来就是一位俊朗风流、健壮优雅的希腊美男子。   这样的人,又有谁会不爱呢?   小布鲁特先生相当感伤的叹了口气,“蓝颜薄命啊。”   他从昨晚回家的叔叔那里得知,建筑事务所将会迎来一位新的主事人。   一位新的主事人!   还是一位年约十八,青春貌美的伯爵小姐!   “她并不稀罕这点钱,”叔叔昨晚警告他说,“别惹怒她,汉克,绕着她走,少对她呼来喝去,她可不是辞职的那家伙。如果让她不痛快,说不定明天我们就要去街上住了。”   哦,天啊,他的叔叔怎么能有这么可怕的想法!那可是一位嫁妆足足九万英镑的伯爵小姐!   他巴结都来不及,怎么会想要得罪呢?   说句实话,就算这伯爵小姐是只羊,冲着整整九万英镑的嫁妆,他也愿意对她表现的情根深种,要骗就骗一辈子。   只要他想方设法的勾搭上这位伯爵小姐,她手指缝中露出来一点钱财,就足够他花销了。   如果当上伯爵小姐的丈夫,啊哈   小布鲁特先生美滋滋的刮了刮自己的胡子,留出一点胡茬,年轻的小姐们就喜欢这口,她们称之为有点成熟味道的男人。   再给自己扑了几层粉,再修了修眉毛,确定自己的脸完美无缺。   紧接着,他边修指甲,边想起之前的流言来。   他觉得那帮人的想法荒唐极了。不就是个女人当建筑师嘛,女人都当女王了,这又有什么了不起?   天天唱天佑女王,倒没见什么“道学家”出来呼来喝去啊。   建筑师也大不过女王,对吧。   这种时机,不抓紧奉承讨好、搞点好处也就罢了,还搞行业歧视,试图孤立人家,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要是他在那种场合,早就拉住伯爵小姐的手,再含情脉脉的说上两句了。   不行,这帮人太不行了。   攀高枝都不会,掉价,太掉价了。   穿上自己最张扬、最讨喜的那件外套,再把腰勒了勒,显得优雅而富有力量。   小布鲁特先生对着镜子照了照。   哇哦,这是谁?   莫非是宙斯下凡,假托了他儿子赫尔墨斯俊朗的身体?   到时候伯爵小姐也一定会赞叹他的俊秀。   小布鲁特先生欣赏了一会,就高高兴兴的出门了。   他今天奢侈的叫了辆出租马车,并且给了一笔丰厚的小费,是往常的两倍有余。   人逢喜事精神爽。   小布鲁特先生即将要飞上枝头,也不用在意这些小钱。他简直感觉美好的未来在向自己挥手,长着翅膀的小天使正往自己这里扑腾扑腾,箭上的爱心隐约可见。   他将东西放好后,就靠在门边等候,希望能成为扶着伯爵小姐下车的第一人。   但是等待的时间一长,他又忧心起来。   如果伯爵小姐早有解语花,蓝颜知己数不胜数,那该如何是好?   小布鲁特先生忽略了身边学徒和叔叔活见鬼似的眼神,专心思索起来。   首先,要表现出大无畏的气势。   富婆的钱袋是所有人的,不能太自私,咱只要个大头。   然后…   远处车轮滚动声越来越近,应该是驶过来了一辆马车,这打断了他的思绪。   小布鲁特先生连忙理了理由于靠着墙而有些褶皱的衣服,打算给伯爵小姐留下一个美好的初见。   马车停了下来。   他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倾倒众生的笑容,打算上去搀扶。   “伯——”爵小姐。   小布鲁特先生话还没说完,艾琳娜就径直跳下了马车,大步往里面走去。   完完全全的忽略了耀眼、妖艳、闪亮的他。这怎么可能?   小布鲁特先生愣在了原地,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艾琳娜直接推门而入,准确的找到了这家建筑事务所的负责人。   布鲁特先生看起来有点忧愁,不过看见艾琳娜后似乎神色正常了一些。   她朝这位点了点头,然后往后看去,发现自己身后除了本叔,还跟来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人。   那人穿的花里胡哨,衣服颜色七彩斑斓,根本看不清脸不说,还昂首挺胸,突出了前胸那团巨大的羽毛。   总而言之,看起来就不像个正经建筑师。   艾琳娜:?   花孔雀成精了? 第17章 cross the lines   虽然是这样想的,但艾琳娜显然并不能说出来。   她平淡的问道,“你是谁?”   而这时,布鲁特先生也起身,朝这边大步走来。   “请允许我为您介绍,莫尔森小姐,”他快速说道,“在你身后的这位是我那不成器的侄子,汉克.布鲁特,目前事务所仅剩的建筑师。”   解释完了,布鲁特先生就一把将侄子拉过来,用自己的胳膊箍住了他的。   “安分点,汉克,”他从牙缝中挤出声音,“如果把这事搅黄了,你以后什么都别干了,跟我去街上卖花吧。”   “哦,不,我怎么会,”小布鲁特先生也低声回答,“我高兴还来不及,哪能捣乱呢。”   然后朝艾琳娜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很高兴见到您,伯爵小姐。您看起来就像是月神阿尔忒弥斯下凡,真叫凡间的奥赖温倾慕不已。”   他有些自得的挺了挺胸膛,觉得自己的比喻恰到好处。   将伯爵小姐比作青春少女、美貌动人的月神阿尔忒弥斯,赞美了她的外表,也突显出了她动人的气质,以及天生的尊贵身份。   而将自己比作海皇波塞冬的儿子奥莱温,一方面则是表达了自己的倾慕之心,又隐喻了自己的英武不凡、俊朗帅气。   如此精妙的运用了希腊神话,不愧是他。   没等艾琳娜接话,本叔先一步犀利的盯住了他。   “注意你的言辞,”他冷冷的说道,“与你那双不安分的眼睛。”   小布鲁特先生被唬了一跳,然后他便有点委屈起来,“他是谁,艾…莫尔森小姐?”   他本想直接称呼伯爵小姐艾琳娜,但那个词在本叔的瞪视下,委委屈屈的被吞了下去。   “我的亲人,陪我来这里看看的,”艾琳娜笑着说道,快速略过了这个话题,“所以我应该不用再介绍一次自己了?”   “哦,是的,”小布鲁特先生说道,“昨天叔叔就告诉我们了您会来。”   他试图转移话题,“您的亲戚?真羡慕他能跟在您身边。”   可惜的是,他这一套活学活用的奉承话没能引起艾琳娜注意。   她嗯了一声,“我们谈些别的吧,比如工作。你喜欢希腊神话?”   “是的,”小布鲁特先生肯定的答道,“我在家里买了全套。”   他有点得瑟的瞪了一眼本叔。   “那你对希腊的建筑呢?”艾琳娜继续问道,“既然你拥有建筑师资格证,那应该也知之甚详?”   她眼尖的看见了那位似乎提早到了很久的建筑师助手正握着笔,在羊皮纸上不知道写些什么。   “嗯——”小布鲁特先生卡壳了。   他总不能真的说自己啥也不知道吧。   虽说是正经的学院毕业,但所有的知识都在前几年还给老师了。   这知识包括但不限于建筑学知识。   但是,难道仅靠自己的长相已经不足以吸引人了吗?   他有点茫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一时想不起来……”   “坚固,实用,美观,尊敬的小姐,”那个建筑师助手抬头说道,“或者帕特农神庙。”   然后将自己手中的纸往下隐蔽且小心翼翼的放了放。   “但维特鲁威是个罗马人,”艾琳娜耸了耸肩,“虽说他确实研究希腊的建筑。”   她拉过了这位建筑师助手藏在下方的手稿,“不过当然,这个回答已经很不错了。你叫什么名字?”   “托马斯·哈代,”建筑师助手被突发的事情惊到了,他勉强的答道。   来不及也不敢阻止艾琳娜的手,哈代露出了一个有点绝望的微笑。   上班的时候被新上司发现开小差,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吗?   叫你多嘴!   艾琳娜稍微浏览了一下大致内容,皱了皱眉头。   凭她本人的文学素养来说,这确实是一份不错的小说,写的相当精彩。   但是   她将东西轻轻丢到了桌面上,“哈代先生,我想您应该知道,现在是上班时间?”   哈代白着脸不知道说些什么。   “一点小小的,嗯,兴趣爱好,”他磕磕绊绊的给自己开脱道。   正当哈代绞劲脑汁的想说点别的时,他的老板布鲁特先生搓了搓手,给他解了围。   “实际上,”布鲁特先生插话道,“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他摊了摊手,“我们一向是听从那个走了的建筑师吩咐——毕竟我是个外行,汉克又这样…”   “但我认为这位建筑师助手足够优秀?”艾琳娜摊了摊手。   她觉得自己似乎掉进了坑里。   一窍不通的事务所负责人,看起来相当花里胡哨的唯一建筑师,以及一个热衷于兼职的助手。看起来足够的门外汉,把他们变得训练有素可能需要点时间。   “是的,小姐,”布鲁特先生答道,“他是前任建筑师的助理。”   然后他耸了耸肩,“而前任建筑师走的很干脆,违约金付的也很干脆,虽然我本来以为他会把哈代带着。”   “是啊,”小布鲁特先生插嘴嘲讽道,“‘只少了一点点,就有无穷的不同’④。”   他又急又恨的想,这个建筑师助理怎么这么抓伯爵小姐的眼球?   这句话是小布鲁特先生上一次听哈代说的,而哈代一向受到前任建筑师照顾,因此对负责人的侄子这位关系户只能算是表面客气。   这时就是痛打落水狗的时机了!   艾琳娜完全没注意到小布鲁特先生的话。   “还有其他人吗?”她问道。   “嗯,是的,”布鲁特先生把侄子扯到身后,不动声色的说道。   接着他介绍了一下事务所内的其他员工,包括打杂的、打字的、搞卫生的。   艾琳娜听完后,缓慢的叹了口气。   “好吧,”她说道,“那我们开始工作。目前先从方案的草图开始,构思客户的要求,方案先拿出来,具体的细节等到过几天去实地考察的时候再敲定,可以吗?”   接近傍晚,艾琳娜看了一眼滚滚红霞,凉风吹拂,她却只感觉身心俱疲。   本叔在另一条街借口有事离开,于是艾琳娜自己下了马车,开门后就瘫倒在了一楼的餐厅座位上,动都不想动。   她一向热爱工作,但是这回实在是有点超负荷了。   每一个细节都要她拿捏,艾琳娜记不清自己今天发了多少次火。   门再次被拧开,穿着整齐的福尔摩斯和华生交谈着从外面走来。   然后看见了坐在餐厅的位置上,看起来疲惫极了的艾琳娜。   “怎么了,莫尔森小姐,”福尔摩斯边脱手套边说道,“你看起来有点累。”   “是的,”艾琳娜随便的答道,“我刚从伦敦动物园回来。”   她用手撑着脸,呼了口气。   “是吗?那可真棒,我来伦敦这么久了可都还没去过动物园,”华生摘了帽子,有些好奇的问,“那里有什么特别有趣的吗?”   艾琳娜回想了一下。   “我不记得了,”她无力的说道,“除了一只耀武扬威、腹中空空的花孔雀。” 第18章 cross the lines   “孔雀?”华生笑了起来,“那一定是只足够漂亮的孔雀。”   他将东西放到一边,“居然让莫尔森小姐觉得吃惊,我过几天也去看看。”   “也许吧,”艾琳娜叹了口气,“管他呢。”   她起身泡了壶茶,“需要吗,两位?”   “也许你们会想再吃点甜点?”一个女声说道。   哈德森太太从厨房探出了头,她手中端着盘子,里面似乎放着满当当的、热腾腾的饼干。   “谢谢,哈德森太太,”华生愉快的将盘子接过来,然后看向艾琳娜,“莫尔森小姐,要来二楼的起居室坐会吗?茶和饼干还是很相配的。福尔摩斯,你觉得呢?”   艾琳娜看向边上正在将帽子摘下的福尔摩斯。   “当然了,”福尔摩斯察觉到她的目光,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随时乐意为您解决烦恼,亲爱的女士。我们正好有些事情要问你。”   艾琳娜挑了挑眉。   她跟着两人上楼,然后毫不客气的坐在了靠边最舒服的那个椅子上。   壁炉又烧了起来,驱散了一些夜晚的寒冷。   喝了口茶,艾琳娜舒服的靠在椅子中,与两人闲聊了起来。   “先生们,你们从哪里回来?”她猜测道,“苏格兰场?”   “完全正确,”福尔摩斯说道,“从哪里看出来的?”   他看了看自己,“烟味?”   艾琳娜摇了摇头。   “可能是衣服上的泥点?”华生猜测。   “不,我随便猜的,”艾琳娜十指交叉,随意的放在膝盖上,露出了一个有点得意的笑容,“毕竟才出了这样大的案子,你们肯定很有兴趣。”   她其实对细节的推理没什么兴趣,只是出于一个负责人对另一个负责人的猜测。   比如说,雷斯垂德探长一定请了外援之类。   华生忍不住笑了起来,嘴角的胡子几乎要扎到两侧的脸颊了。   福尔摩斯也笑着摇了摇头。   “而您一定是从新的事务所回来。在里面呆了一天,感觉不怎么样?事事亲力亲为?”福尔摩斯靠近艾琳娜,打量道,“可能还有一位穿着不凡、化了妆的男性,一定是位追求新潮的人士?”   他从艾琳娜走过的地上捻起了一根羽毛,“多么时尚!一定经济条件不是特别好,但是又热爱这些奢侈的东西。”   “一点不差,”艾琳娜有点沮丧,“我发现自己接手了一个烂摊子。”   她长叹了一口气,“虽说我也见识过一个摊子能有多烂,但是我没想到,烂中自有烂中手。”   不是很习惯抱怨工作,艾琳娜扔了块饼干进嘴里,干脆转开话题,望向福尔摩斯。   “案子有进展了吗?”她问道,“看起来你们的情绪有点古怪?”   “实际上,有一些进展,”华生吞吞吐吐的说。   他走到窗户边把因风四处乱窜的帘子拉下,似乎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可能有一点进展不是特别准确,”福尔摩斯双手合十,朝后靠了靠。   艾琳娜不置可否的歪了歪头。   “为什么?”她问道,“遇到了什么困难?人没抓到?”   “实际上,人抓到了,”华生说道,“只不过现场有点奇怪。”   他也坐了下来,捧着茶喝了一口,“当夜苏格兰场抓住了一些参与了围追堵截我们的人。然后第二天,如同奇迹般,这些当夜就逃掉的恶棍被困在了一间起火的屋子里,不得不朝外呼救,引来了消防,也带来了警察,最后证明所谓到起火只是假造的浓烟。”   “哇哦,”艾琳娜相当捧场的说,“那还挺不错的。但是为什么呢?”   这里的为什么显然指的是为什么这群恶棍居然这样倒霉的被困在一间屋子里。   “这就是问题所在的地方了,莫尔森小姐,”福尔摩斯猛地起身问道,“在现场留下了一张奇怪的便签。”   他伸手将大衣内侧口袋中的纸片拿出,放在艾琳娜面前,“你看看这个,莫尔森小姐。”   艾琳娜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接过了纸片。   “这是什么?”她念道,“看起来像是写给亲人的,‘一个小小的礼物,献给我可爱的接班人’。是关于幕后英雄的暗示吗?”   又从盘子里拿了块饼干,艾琳娜补充了糖分后沉思了一会。   “接班人?指的是那个小婴儿吗?”她若有所思的说,“怪不得昨天这样赶尽杀绝,并且猖狂的不留余地。原来是这样。”   “实际上,我们怀疑一个问题,”福尔摩斯探究的问道,“莫尔森小姐,我想知道,你除了父亲与姨母之外,还有别的亲戚吗?”   “没有了,”艾琳娜干脆地回答道,“除了我的父亲和姨母,剩下的都在天国过的很快乐。”   伯爵小姐压根就没有亲属,连远亲的侄子也没有,因此她也并不担心自己在父亲离世后,会有某个未曾谋面的侄子继承遗产,被送往疯人院度过余生。   “那朋友呢?”华生也凑了过来,“比如说什么老建筑师啊,骑士啊,刺客或者女巫之类有传承的神秘角色?”   他明显调侃的说道,“放心,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绝不会说出去的。”   艾琳娜看着两人正经的神色,突然起了一点逗弄的心思。   “如果我告诉你们,你们会为我保守秘密吗?”她压低了声音,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子。   “我会的,”华生点了点头,“福尔摩斯也会。”   他转头看向福尔摩斯,于是福尔摩斯也很郑重的配合着点了点头。   “那么我也一样,”艾琳娜依旧轻声回答道。   然后她就笑了起来。   华生愣住了。   他转了转思路,终于回过味来,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还真的没有什么秘密,”艾琳娜想了想,答道,“我的母亲一方已经没有什么亲戚了,父亲一方也是。”   她沉吟了一会,“至于接班人嘛——”   华生竖起了耳朵。   “我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艾琳娜响亮的答道。 第19章 cross the lines   对于华生的疑惑眼神,艾琳娜表示自己没看见。   她哼着歌爬上楼,坐在桌子前整理一天的见闻时,才发现自己状态似乎有点不对。   毕竟,以往的艾琳娜都仅仅是个给人贴标签的无情工作机器。   与其说不会讲俏皮话,可能更像是懒得讲。   毕竟工作对她来说已经足够充实生活了。   艾琳娜理了理手中的日记,将这个归结于昨天的疯狂你追我赶。   手中的黑匣子左右两侧各镶嵌着两道金丝,艾琳娜将日记放进去,提起小巧的铜质把手,打算把这个厚重的小黑匣子放回到书架上。   这是母亲留下来的东西,曾经用于存放她的日记,而艾琳娜将这个匣子与记日记的习惯一并继承了下来,不仅仅是母亲,还有伯爵小姐。   作为她未曾谋面的孩子,艾琳娜自小就受到过多的关照。   母亲最信赖的手下是本叔,于是她总是可以坐在本叔的肩膀上出去玩;父亲虽说没什么时间陪她,但是管家伯伯永远都在;还有不太长来、与父亲关系不佳,但是对她温柔可亲的姨母…   但是…   “母亲”?“父亲”?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喊的?   艾琳娜有点怔愣的对着点起的蜡烛摊开了手掌,握紧,又放开。   她有些看着掌心的纹路,少有的露出了恍惚的神色。   对于现在的艾琳娜来说,似乎比起穿越这种有些粗浅的说法,倒更像是两片灵魂重新回到了一处。   她承袭了伯爵小姐的家人,承袭了她的记忆,也在潜移默化的受到她的影响。   更加大胆的推测一下,似乎…   她一直都在。   艾琳娜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难道两个热爱工作的人呆在了一个身体,最先融合的是非工作模块?   她跟伯爵小姐…好吧,她现在也是伯爵小姐了。   两个她变成了一个,居然没有什么新的设计思路,倒是搞起了玄学话题?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   这简直就像是物理老师在力学课上谈弗洛伊德一样,虽然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总觉得有点不太对。   她没怎么注意放匣子的姿势,无意中碰到了匣子的一个边角。   然后在艾琳娜的面前,那个匣子发出了细微的咔嚓声,似乎是机关转动的声音。   艾琳娜有点意外的看着它扭曲,变形,然后掉出了一本薄薄的册子。   这是什么?   她拿起来,稍微抖了抖落入的灰尘。   封面是用简单的米色打底,上面用漂亮流畅的铜版印刷体相当潇洒的写着几个字。   “小骗子拐了个大傻子,”艾琳娜低声念道。   她皱了皱眉,有些不解起来,“谁是大傻子?”   艾琳娜决定猜测一下。   已知这是母亲的匣子,而这本册子应当也是母亲的遗物。   根据个人印象分析,在本叔口中雷厉风行的母亲一定不是个傻子,反倒是伯爵最近频频犯傻。   得出结论:伯爵就是那个大傻子。   艾琳娜被自己得出的、有些荒谬的结论逗乐了,又挑了挑蜡烛,对着光看了起来。   里面的分段倒也很简洁,上面还标了日期,应当也是一本日记。   第一行:香草、鲜花与苦艾酒。   “不知道现在看着这本无聊笔记的是谁,”艾琳娜低声念道,“也许是我,或者我的孩子,不过,管他呢!”   接着下面就是对一些琐事的抱怨,比如说家里的东西又不太够分,总是想要漂亮的衣服,妹妹一直不太体贴一类。   日记的主人姓氏也和母亲伊薇特一样,并且同样有个名字叫莫娜的妹妹。   艾琳娜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这估计还真就是母亲的手稿。   她又翻了一页。   “车祸。我讨厌车祸。都死了,应该是有人动的手脚,”上面写着,“那帮人瓜分了家里的钱和房子。我和莫娜要去扫大街了。不,我不会让她去街上住的,我能养她,干什么都行。无所谓,反正我本性如此。”   什么本性?什么叫干什么都行?   她往下翻去。   下面就是一些零零散散的记录,似乎是少女时期伊薇特的收支记录。   偶尔有一笔来源不明的收入,虽说在现在的艾琳娜看来并不多,但是在堪称节俭的支出对比下,几乎可以算是不明来源的巨资了。   这是…怎么得到的?   根据年龄折算,在外祖父母意外逝世时,母亲伊薇特不过十五,姨母莫娜则是不到十三。   两个还没有成年、甚至没有固定住所的女孩,这样大的收入,并不符合常理。   艾琳娜几乎为上面的母亲伊薇特担忧起来。   “人们常说,有个灵活的头脑比什么都强,”上面写道,“感谢上帝或者恶魔,我有一双灵巧的手,以及一个足够聪明的头脑,手快总是有点优势的,毕竟别人的钱包不等人。”   所以,所谓的“干什么都行”,恐怕就是偷窃了。   母亲伊薇特还在日记上轻描淡写的记录了她如何寻找自己的手下,靠着本金起家,以及——如何被死心眼的伯爵缠上。   “今天遇见了一个金毛傻瓜,”在下一页上,日记的主人这样写道,“怎么有人能蠢成这副德行?追着我跑,就像是只见了骨头走不动路的狗。”   紧接着下面似乎是觉得不对,赶紧接了一句,“我绝不是骨头!也不知道这个傻大个以后跟谁结婚,不过跟谁结婚绝对是谁倒霉。不过我故技重施,偷来了他的钱包。真好,今天能靠这个给威斯顿他们吃点饱饭。”   下面一行就是加粗的字体。   “真该死,我就是那个倒霉鬼,”透过文字,艾琳娜几乎能看见年轻的母亲在日记本面前哀叹,“谁能想到行骗老能骗到他身上。然后看别人骗他,我居然会不舒服?我什么时候居然在意这种事情了?”   艾琳娜几乎有些失笑了。   后面就是逐渐把暗地里的行业转正,然后让本叔作为代行人处理明面上的事情,母亲伊薇特则是坐镇暗中,把控大局。   艾琳娜一时也不知道,是母亲流落至此最糟糕,还是她真的有搞过不法行当更糟糕。   烛火闪烁着照在本子上,艾琳娜又往后翻了几页,发现后面的只有空白。   前面提到的阴谋没有再次出现,至始至终再也没有提到过“人为”到底指的是什么。   不太对。   她摊开了本子,细细的摸索起来。   装订线似乎被人动过,中间应该是缺了几页,并且一些部分可能是被强行撕掉的。   她能摸到有几张纸明显过厚,是两张纸各一半,用粘合剂粘了起来。   威斯顿.本抹了把头上的汗,喘了口气。   他抬起腿,又踹了一脚地上被结结实实捆着的人。   “说不说!”他低声道,“你的主子现在不在,不能决定你的死活。但我能。”   他追查至今,似乎有双无形的眼睛暗中窥视着他,抹去了大半痕迹。   剩下的蛛丝马迹却引着他一路找到这里。   “你…咳咳,你不会成功的,”地上那人咳了两声,有点虚弱的回答,“为了更伟大的利益,为了共同的…咳,共同的利益。你不会,也不能从我嘴里得到一个字,老家伙。”   威斯顿.本发狠似的又踹了一下地上的人。   他将人提溜起来。   “没关系,”他说,“你们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不告诉就不告诉,我不介意用一点手段。我从泥潭里出来,就不会让你们再——”   本叔的话陡然停住。   他面前的墙上出现了影子,身后有烛火亮起。   伯爵摊在座位上,忙忙碌碌的处理工作。   他刚一要开口,就对上了管家的视线。   “这已经是您今天第三百二十六次问什么时候能休息了,大人,”管家不急不慌的说道,“做完了就能去伦敦了。”   他起身,又给伯爵添了杯茶,然后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处理事务。   伯爵气愤的拿起笔,嘟囔道,“明明你也很想去——”   他对上了管家的视线。   “您说什么?”管家凉凉的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伯爵连忙回答,“我什么都不知道。”   又写了会,他忍不住发起牢骚来。   “威斯顿那个家伙,就知道问一些有的没的,”他抱怨,“昨天问我,另一方要插手艾琳娜未来的势力是谁。我当时都愣了,居然还有他威斯顿查不到的东西?”   “他打听这个干什么?”管家神情慢慢的凝重起来,“以及,居然有人要插手小姐的未来?”   伯爵换了个姿势,也有点严肃的回答起来。   “是的,”他痛心疾首的说道,“他们之前有一次见我,居然想让艾琳娜去学船舶设计!荒唐!居然想骗走我的继承人!艾琳娜走了谁替我管理建筑事务所?”   “然后呢?”   “然后我拒绝了啊,”伯爵相当自然的回答,“他们也挺能忽悠,把自己的祖传造船技术吹的高大上极了。我一开始问‘是什么职业’,他说‘在风浪中构想未来的蓝图’,我当时以为是水手,还纳闷这帮人现在居然带女孩玩了,结果他们又解释了一句‘是规划者而非实行者’,分明就是是船厂!” 第20章 cross the lines   管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船厂?”他问道,“大人,您确定是船厂吗?”   理了理桌上已经写完的文件,伯爵郑重的点了点头。   “一定是的,”他说道,“他跟我强调了好多遍这个。”   管家皱起了眉头。   “大人,您能重复一下当时的情景吗?”他问,“我不是质疑您,我只是…”   只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引导您营造出了这么不靠谱的想法…   不知想到了什么,伯爵相当了然的点了点头。   “不用说,我懂,”他很微妙的笑了起来,“看戏嘛,这事我也超喜欢的。”   管家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吭声。   算了,这种事情,说不清的。   伯爵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表演。   “首先,那天我参加宴会,”他说道,“就是你去…有急事,然后我被人引到了舞厅楼上的某个小房间,中间站着一个人。”   “他的样貌您看清了吗?”管家问道。   伯爵眉头一皱。   “当然看清了,”他不高兴的说道,“一个看起来二十几岁,没什么用处的小白脸,眼睛长得一副勾人样。”   管家在脑海中自动翻译了一下伯爵的话。   哦,那就是年轻还长得不错。   给伯爵添了杯茶,伯爵又开始念叨起来。   “这人端着一杯雪莉酒,问我要不要喝,”伯爵相当愤愤不平的说,“这不是废话吗,这谁不要喝。”   “然后您?”管家问道。   伯爵心中的想法转了转。这简直是偷偷远离工作的大好时机!   “我来情景演示一下吧,”他起身,趁机把笔盖合好放回原位。   握住茶杯,伯爵靠着雕花的栏杆,掐了掐嗓子。   “伯爵阁下,您来啦,”他模仿那人口气说道,“来杯雪莉酒吗?”   然后退后两步,神色一变,皱着眉。   “…如果这是你的要求,”伯爵沉着嗓子回答。   管家颇为无奈地看着伯爵。   “我们不会要求您什么,”伯爵又掐起了嗓子,“您想喝就喝。”   然后又退了两步,摆出一副冷淡的姿态,“那我不喝。”   “当然,怎么样都可以,”他继续尖着嗓子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您女儿的未来丈夫。”   “然后我就想,”伯爵神色一转,“他自称自己是艾琳娜未来的丈夫,呵,长得一副不安于室的样子,就这就这?万一把我继承人的脑子勾跑了,谁来搞这些繁琐的工作?”   “那您…”管家欲言又止。   “我说‘哦,婚约一向是长辈定,你得到的是她在天国的母亲的同意?原来你已经去往基督的怀抱了啊,或者你的母亲和父亲去了?失敬失敬’,”伯爵继续说道。   走回座位边喝了口茶,伯爵继续说道,“他梗了一下,扯开话题说起了我女儿的继承人位置,说她‘血液中流淌着继承此业的天赋’。他在开玩笑吗?要这么说,虽然我讨厌工作,我们祖祖辈辈可都是皇家建筑师!他那是几代啊,穷一代?”   管家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   “然后我就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伯爵没注意到,继续端茶杯喝水,“按照伊薇特的说法,回了一句‘你在教我做事?’他就不吭声了。”   “然后换了一个人,和我说起了什么‘伟大的乘风破浪’之类,我想想,他们怎么说的来着,”伯爵皱起了眉头,思索起来。   “操纵这艘帝国未来的航船,在伟大的风浪中构思未来的蓝图,”伯爵一激动,捶了捶桌子,“掌控梦想中的世界,将规划作为构思而非实行手段去做些实事。”   “就是这句!你看,什么航船,就是想把我的艾琳娜诓过去给她搞船舶设计,然后让她累死累活把他们的家族产业搞上去!一个船舶设计罢了,搞得这么高大上,”他愤愤不平的说道,“那我们建筑设计还能说是人与自然沟通的桥梁,构思人文环境与自然环境的协调发展,凭借新型材料,展望未来的新型世界!”   管家咳了咳。   “意思到了就行,”他委婉的说道,“大人,然后呢?”   “然后我就说不行啊,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伯爵相当滋润的又抿了口茶,“伊薇特教我的,遇见难以理喻的人,那就‘一句嗯啊走天下’。然后我就敷衍了他们两句,就回来了。”   管家悄悄攥紧了手心。   “怎么敷衍的?”他有点紧张的问道。   伯爵想了想,摆出了自己的经典面无表情。   “不行,”他冷着脸说道,“我的女儿,不搞这种乌七八糟、摸不清头脑、消耗她美貌还要天天操劳的工作。”   “别说什么可以两份工作一起,我不同意,”伯爵继续复述道,“一个人做这种工作都不行。别问为什么,我宁可她嫁人,都不会让她去做你们的工作。”   管家罕见的沉默了一下。   “所以,这就是您回来就督促小姐结婚的原因?”   伯爵听到这个问题,有点尴尬的搓了搓手。   “啊…这个…那个…”他结巴了几句,想到什么,又理直气壮起来,“我这是为她好!不用工作是多美妙的事情啊!”   “…对您来说是美妙的事情吧?”管家一语中的,犀利的点出了中心。   伯爵假模假样的咳嗽了两声,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拿起了文件。   “下一样是什么来着?”他拿腔做调的说,“建筑材料与施工方向?用钢筋混凝土是不是不太好?”   而在另一边,被伯爵惦记着的艾琳娜并非那样好运。   将这位伟大的继承人小姐轻轻放回床上,抱着手中的盒子,小偷伊夫林几乎要跳起舞来。   他手里抱着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日记,也不是珠宝。   那是他的未来!   想想吧,那位的继承人,一定在幼年时期就干出过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而且据说还有人陪着她,引导她这样做。   握住了继承人的把柄,未来几乎唾手可得!   幻想着梦寐以求的奢华生活,挥斥方遒的日子,从前伏地做小的那些都再也不算什么了。   他慢慢往下滑,几乎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这不是什么寻常的台子,简直是他通向未来的康庄大道啊!   一个脚抖,他差点摔下去。   他稳了稳心神,将东西往兜里塞了塞,宝贝似的拉了拉衣服,再往下翻去。   还难得的给了点钱,蹭了最后一趟夜间的公共马车。   一路小跑回了家,他几乎是相当谨慎地先洗了手。   然后点起了烛火,估算了一下距离,保证这点火不会把本子烧掉。   然后才像是打开一件放满珍贵珠宝的匣子一样,虔诚的将盖子掀开。   当时想着赶紧走,把本子往盒子里一放就合上了,匆忙间也没怎么注意这些东西。   所以他并没有发现,这本子比他在艾琳娜桌上看见的,更厚上一点。   他摸了摸封皮,确认了姓名,然后再搓了搓手,往后翻去。   第一页,全是速写。   他又翻。   还是速写。   伊夫林翻了大半本才看见一行字。   “爸爸给了我一本新本子,”幼年的继承人这样宣布,“从此这就是我的日记本了。废物利用。”   他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没拿错本子。   小伙伴的消息是可靠的。   然后再往下看去。   “工作,”继承人写道,“为什么我爱工作!这完全都是因为我的爱好和工作产生了重叠!”   后面几行都是在说工作的有意义,美妙,以及各种各样的工作给她带来的心情。   “我讨厌…家务活太难干了,”日记上写道,“还是画图适合我。”   然后后面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基本上都是大半张速写占据了主要画面,右下角写着几句在哪里画的,画的啥。   “我觉得日记最好还是回归到最初的用途,”日记上画了一丛草在这里,“就,画画这几天的见闻什么的。以前的人不会写字,就用画画。我会写字,我却用画画,这叫——复古!”   伊夫林几乎要叹气了。   “怎么能有一个人蠢到这种程度?”他对着身边的同伴说道,“以为工作就是一切!我就不是这样,是吧,马洛?”   “是啊,”身边的人附和他。   于是伊夫林满足的回去继续翻日记。   但是翻了几页,又感觉不太对。   他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马洛这个点…应该在外行窃才是,怎么会坐在他的身边?   他僵硬般一节节的扭头,看向身侧的人。   “哎呀,猜出来啦,”身后的人轻声说道,“上次被老匹夫捅了一刀,这次应该我阴回去了。好啦,把你手中的东西给我吧。”   他理所当然的伸手,接过了匣子,还挪了挪烛火的位置,于是现在坐在桌子边、正对烛火的变成了莱利。   他靠在桌子边,试图用桌脚的支撑来减缓久坐对伤口的一种压迫。   伊夫林站在一边,敢怒不敢言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人。   他不敢动手——他与其他的两个兄弟一向都以灵巧著称,并不在单打独斗上占优势。   更何况,对于在外相当臭名昭著的哥仨来说,能在东区这样混乱污糟、地下势力交错的地方占据一席之地,靠的除了三人的抱团生存,还有他们识时务、肯低头的本性。   前段时间这个自称莱利的家伙找上门,喊杰克去办事。   杰克一向为人谨慎,也不会透露自己接了个什么活,他们也没在意。   最后钱拿回来了,杰克办完后去接头,人却没了。   一猜就知道是杀人灭口,但是就算是真的,他们也决不能去寻仇。   也没人愿意去寻仇——开玩笑,这里弱肉强食的法则已经刻进了每个人的内心深处,杰克活着的时候那叫同流合污,人都死了,有什么好搞的?   给他往地狱里撒仇人的骨灰盒吗?   在这片混乱的地方,可没人会做这种事情。   眼看着天快亮了,伊夫林咳了咳,低声提醒莱利,“大人,我给那小,嗯,继承人小姐下的药差不多快到时间了。如果她醒了追查过来——”   “哦,你觉得可能吗?”莱利不在意的翻了翻手上的本子,“苏格兰场那帮蠢货,连之前的那个追杀都是‘那位’帮继承人小姐把犯事的小垃圾抓到手…唔,你是说小姐本人追来?”   他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上的本子,“看来我们的继承人小姐已经沉浸在建筑上了…一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永远不缺钱的贵族,不是吗?”   伊夫林嘴唇动了动,还是点了点头。   “啊…”莱利如同自言自语般叹道,“你说,一位泡在蜜罐中长大、连做饭都要用这么多种香料的人,怎么能继承这偌大的宏伟事业呢?她做不到的,连杀一只鸭子可能都下不去手。她需要一位丈夫。而除了我,还有谁会怜惜你这朵气味浅淡、色泽苍白的单薄芸香?”   他边说边用他那苍白纤细的指尖去触碰着日记封面上雕刻的芸香,轻柔抚摸,神情似乎有些痴迷起来,那张本来俊秀得体、深邃动人的脸庞由于灯光的衬托,竟也透出几分疯狂。   伊夫林看着这位大人沉迷的样子,忍不住沉默了。他本来也想用这个方法,可惜现实太残酷。   “继承人小姐不一定查得到,但那位爱管闲事的福尔摩斯…”他忍不住提醒,“他若不是背后有人,早就应该——”   莱利敲了敲桌子。   “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他声音温和的问道。   伊夫林吞了口唾沫。   “当、当然,”他忍不住说道,“但是我的兄弟哈莱…”   “我派人去救了,”莱利吹了吹本子的封面,将它放回到盒子里,再提起匣子,“那么待会你就可以见到他了。闭上你的嘴,嗯?”   他露出了一个温柔多情的笑,“今天辛苦了。”   一起身,后腰处却对上了一个冰冷而坚硬的物体。   “假传‘那位’的命令,莱利,”他身后的人沉声说道,“将东西放下,然后回去接受惩罚。”   莱利轻松的笑了笑,丝毫不在意腰上冰冷刺骨的木仓支,就像他一点都不在意缩到角落的伊夫林一样。   “哎呀,是你啊,阿诺德,”他说道,“但我可是‘那位’给继承人小姐选的丈夫之一哦?还是说,你也想来分一杯羹?”   从他嘴中吐出的“继承人小姐”温柔缱绻,似乎是情人间的低声呢喃。   但在阿诺德耳中,听起来却像是毒蛇般丝丝吐着红色的信子。   “我不管什么继承人不继承人,”阿诺德冷声说道,“我只是执行‘那位’的命令。”   他抵着莱利走了几步,却又想起来什么般,看向了躲在边上的伊夫林。   等解决了事情后,他将另一支木仓别回腰间。   “傻不傻,”他拽着弟弟的胳膊低声骂道,“什么继承人小姐,分明是个诱饵,你还要去沾上一点。你有病吗?”   莱利有点粗暴的将木仓从腰间挪开,“这就是你阻止我的原因,阿诺德?”   他直视着兄长的眼睛,“我可以,这是那位的说法。”   “你要和我置气吗,莱利?”阿诺德质问道,“跟你的哥哥?”   “忠诚点,当一个好属下就够了,莱利,”他陈述,“不用想着走捷径,‘那位’不会对自己的手下提这种要求。”   “所以你想给他当狗,当条摇着尾巴的狗,不管是对谁,反正‘那位’一下令,你就摇尾巴过去给人看笑话,是不是?”莱利恼火的说道,“我不会!你不要脸,我要脸。我宁可死,也绝不当狗!”   他咬牙说道,“我不是你,我当不成,我也不是。继承人是我唯一往上爬的途径。”   “哈,你现在跟我说这个?”阿诺德几乎要被气笑了。   “这就是你去见那个伯爵的理由?”他问道,“上次直接在舞会的楼上说自己是她的未婚夫,事后被那个女人留下的老匹夫追了三条街,腰还伤了。前几天本来想组织一场英雄救美,结果搞出了错误,找上了另一个家伙。三个人还带着孩子,我都想不通你怎么会弄错。折腾了几回,不但让那个多管闲事的福尔摩斯注意到了我,还差点暴露了‘那位’的计划。说的好像你还有脸一样?”   “所以,后续的烂摊子是——”莱利有点迟疑的问道。   “除了我还有谁?”阿诺德没好气的说,“你再玩这一套,我就亲手把你做了,也好过你死在别人手里,辱没我们奎克的姓。”   虽说奎克的姓估计早在他们陷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坏的彻底了,但是莱利没管这个。   他皱了皱眉,脸上泛起了一丝疑惑。   “但是,”莱利说道,“是‘那位’让我这么做的。这样的话,他对继承人小姐的意图…”   “如果你听说你家里有只猫跟野猫生了个崽子,你的感觉怎么样?”阿诺德嗤笑一声,“嫌脏都来不及,别说只是个逗趣的玩意儿,‘那位’八成也没投入真感情。不过就是想借着这阵风,把牌再洗一洗罢了。”   “听到没有?”他又用力扯了扯弟弟的领子,“别掺合了。”   莱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天边泛起鱼肚白,兄弟两人一个在前面走,一个在后面跟。   街道泛起灰蒙蒙的雾,莱利百无聊赖的踹开了挡路的石子。   走了两节路,莱利突然意识到好像不太对。   “不对,”他猛地回神,朝哥哥说道,“我感觉与其说这是靶子,更像是…是一场试炼。”   “想什么呢,”他的哥哥阿诺德严厉地说,“不管到底是什么,之后就与你无关了,懂了吗?” 第21章 cross the lines   阳光白灿灿的,晃醒了躺在床上的艾琳娜。   她勉强的睁开了眼睛,扭了扭脖子和腰,感觉有点酸。   艾琳娜不知道自己昨天是怎么睡着的,居然连纱帘都没有拉,这不太像是她一贯的风格。   她睡前一刻在干什么来着?   只记得好像是在书桌前,有个蜡烛,自己捧着一本册子。   等等,册子?   艾琳娜连忙找鞋下床,扑到了书桌前。   她摸索了半天,却看不见母亲留给自己的黑匣子。   东西呢?   艾琳娜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套上外套,下到楼梯间。   “福尔摩斯先生!”她扯着嗓子喊道,“华生医生!姨母!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怎么了?”有人回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莫尔森小姐?”   华生医生一边套着他那件棕褐色的外套,一边朝楼上走来。   然后就看到了脸色惨白、神情恍惚的艾琳娜。   “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莫尔森小姐,”他关切地说道,“要先喝一杯茶吗?”   艾琳娜有点愣的问道,“我脸色不太好吗?”   她摸出了镜子,低头一看,发现还真的是这样。   说实话,脸色不太好已经很抬举她了。   头发乱蓬蓬的,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看起来不但像是一夜没睡,还像是跟鬼一起奋战工作直到天明。   但是事态紧急,她干脆拉住了华生的袖子,往楼上带去。   身后跟着有点不明所以的哈德森太太,还有莫名严肃起来的福尔摩斯。   敞开了身后的门,艾琳娜指了指桌子。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我在床上,但我确定我昨天没有睡,”她说道,“而我昨天翻找到了母亲的日记,现在东西和盒子,还有我的日记,也都不见了。”   福尔摩斯眼神锐利的扫视了一眼屋子。   他看向身后的艾琳娜,语气多了一点温和,“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艾琳娜颔首,“麻烦你了,福尔摩斯先生。”   福尔摩斯先在屋内走了两圈,然后在地板上掏出放大镜摸索了一番,再去闻了闻艾琳娜床上的枕头。   “气味已经散掉了,”他沉声说道,“应该是有人拿东西迷晕了你,然后直接将东西拿走了。”   福尔摩斯拿出放大镜,观察起了窗台。   紧接着令人出其不意的是,他伸手握住窗台的边缘,用力一番,相当矫健的翻到了下方的小台子上。   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往下爬。   “就像这样,”他解释,“一位相当聪明、敏捷的青年男子,个子也很高,但是应该不是很重,比较瘦削的体型。”   华生、艾琳娜和哈德森太太有点担忧的望着他。   “我知道了,”艾琳娜忍不住开口说道,“能先上来吗?”   “先让我试一下,”福尔摩斯轻轻一跃,跳到了隔壁的另一块台子上,然后再往下翻了翻。   “就像这样!”他像得到了珍宝的孩子一样对着上方大喊,“看,他就是这样翻上来的!”   然后一个利索的翻身,跳到了最下方的平地上。   艾琳娜几乎是提着裙摆跑下楼的,她绕着福尔摩斯转了一圈,然后才松了口气。   “您应该再谨慎点,福尔摩斯先生,”艾琳娜有点严厉的说道,“东西已经丢了,你身上没有安全绳,万一出个好歹,我可不想为此负责。”   福尔摩斯笑了笑。   “别担心这个,亲爱的艾琳娜小姐,”他语气轻松的说道,“该去找回你的笔记本了。”   当几人顺着线索一路循踪,最后抵达小偷的门口时,恐怕没有想到,在另一侧的楼中,有人正在透过窗户,窥视着他们。   昏暗的房间中。   有人背光坐着,抽着一支烟斗,整张脸处于巨大的阴影中。   门响了,有人佝偻着身子,弯腰走了进来。   “大人,”他谨慎的说道,“奎克兄弟猜到了给小姐留下的暗号的意思。”   “嗯,我已经知道了,”坐在椅子上的人道,“还有什么事吗?”   那人紧张地吞了口唾沫,“您需不需要我——”   他在自己的脖子上比了比。   “不,不不,”椅子上的人回答,“不需要。没必要。”   他转了转椅子,背过身去,看向窗外跑过的艾琳娜与她的邻居,“年轻人啊。”   令人心悸的沉默。   “那我就先去处理后续了?”手下说道。   椅子上的人没有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等到手下退下后,他才饶有兴趣的磕了磕自己的烟斗。   他径直起身望向对面那栋楼。   一身墨绿的艾琳娜站在几人身后,表情有点恍惚。   阿诺德口中的‘那位’轻轻笑了起来。   “哎呀,有人猜到了,”他低声说,“我亲爱的艾琳娜,我可爱的外甥女——让我看看,我们家族的血液,那些阴暗的、歹毒的、肮脏的东西,到底有没有在你的内心流淌?”   “如果没有的话,”他缓声说道,“那就当个玩物吧。我曾经让人在你的心中埋下一颗种子,现在是时候让它发芽了。不过嘛,玩上一场两场对你来说也没关系,不是吗?”   此刻被惦记的艾琳娜,则是站在门口,有点呆呆的看着福尔摩斯试图破门而入。   也没管边上躲在门后、窗后甚至墙后的人在用一种贪婪的眼神注视着她的衣裙、鞋子,或者束发用的发绳。   按照常理,这个时候艾琳娜应该已经摸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丁字尺了。   她确实如同‘那位’所说,在这种状态下有点心不在焉。   实际上这不是她第一次走神了。   对于艾琳娜来说,她本人专注在建筑上的时间可能是别的总和。因此在爱好与工作重合的情况下,几乎任务一来,她就想不眠不休的把工作完成,堪称享受那种身体逐渐承压和思维高速运行的感觉。   因此反倒是艾琳娜今天在离开前换了身衣服,推掉了工作和本打算的实地考察,跟着福尔摩斯跑来这边追查比较反常。   在穿越前艾琳娜就知道,其实自己可能有点心理问题。   当现实爱好与本职相重合,在对工作付出大量的物力心力后,她其实对正常的社会邻里交往有点淡漠,有种迟钝般的感觉。   这是一种“工作成瘾症”,或者说“病理性强迫工作”。   艾琳娜其实一直觉得福尔摩斯和她是同类人,福尔摩斯也同样的热爱工作,无心琐事,对工作废寝忘食。   艾琳娜过去曾经直接把工作当成生活,睡在办公室,第二天洗把脸就上班,一度让事务所的保洁阿姨都看不下去,大早上的给她送粥。   福尔摩斯也是这样。他早上吃完饭就窝在自己的沙发中,一动不动,懒散的像里面躺了个假人,却在工作的时候通宵达旦,不吃不喝也要把案子破掉。   但是那又是很不一样。   不一样在什么地方呢?   是第一面,他虽然冷淡,但还是绅士的为她看住了行李,使她免遭盗贼之手,让她看见了自己放下手中事务,带迷路的孩子在原地等待亲人?   还是总看见他充满热忱的维护正义,不求名利,让她想起了从前资助孩童上学,以便摆脱她儿时的窘困,更好的逐梦?   又或者是…   面前的门缓缓打开,她冷不丁看着门内的惨状,一时忘记了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甚至放轻了呼吸。   角落里躺着一具尸/体,双目圆睁,头靠右侧,似乎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门口的方向,恰恰与艾琳娜对上了视线。   艾琳娜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   华生乍然看到这种场景,也吓了一跳。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想起来边上还有一位女士。   虽说他最初就不赞同艾琳娜跟来,但作为失主,艾琳娜坚持要求跟来,自己又带着保护的武器,她的那位马车夫也跟来了,足够保护她的安危,反对也就作罢了。   但现在这个场景,足够百分之九十的小姐们惊慌失色,发出尖叫,或者晕倒了。   他有些担忧的看着她,琢磨着现在捂住她的眼睛还来不来得及。   与艾琳娜对视了一眼才发现,她似乎很快就理好了自己有些惊慌的情绪,重新平静了下来。   不,不能算是平静,她的表情,更像是一种古怪的   “华生医生!”快步走进去的福尔摩斯突然喊他,“你来看看,我感觉似乎尸/体还没有凉。”   他只好放下心中的思绪,抓紧时间走了进去。   “一木仓毙命,”华生说道。   “无比精准的木仓法,残酷直接的手法,”福尔摩斯在房内踱步,“从他袖口和鞋子后跟的痕迹看,这个名叫伊夫林的混混就是偷盗匣子的家伙。”   他猛地转身,冲向最右侧的窗帘下方。   小心翼翼的将帘子的底端撩开,果然在角落看到了那个匣子。   上面是一张便签,应当是随手撕下的,边缘还带着不规则的锯齿状痕迹。   上面写着   “给继承人的一点礼物,不成敬意。”   福尔摩斯想将纸片和匣子都拿起来,却有一双手比他快了一点。   站在他身侧的艾琳娜稳稳地伸手,将匣子抱起。   “我来吧,福尔摩斯先生,”她语气有点冷漠的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是福尔摩斯似乎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些危险的东西。   两人僵持了一会。   “警方的人已经在门口了,”过了一会,华生喊道,“福尔摩斯,你在干什么?莫尔森小姐,也麻烦你出来一下,这次在场的人比较少,可能他们也得麻烦你做一下笔录…”   艾琳娜点了点头,顺势从僵持中脱身。   她抬脚跨上去往苏格兰场的马车时,华生才想到他与艾琳娜之前对视的那个瞬间,想到了什么。   那是一种古怪的漠然。一种不应该在艾琳娜身上出现的,对逝去生命的轻视。   就像是有人透过艾琳娜的眼睛,短暂的向外望了一下。   但那好像是错觉般稍纵即逝。   华生定了定神,似乎听见艾琳娜似乎在低喃些什么。   “原来是有人针对我,不让我好好工作,”她咬牙切齿地说,“我一定要把这个人揪出来!”   然后她要按着这个人在桌子前面画一百遍曲线条练习!不吃不喝不睡一星期画完一百张桌面那么大的纸的那种!画错了就重来! 第22章 cross the lines   艾琳娜在门口直直的对上那双眼睛后,有点失神。   她似乎奇怪的透过那双眼睛,看见了久违的现代大都市。   而当艾琳娜回神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怀里抱着匣子,手里捏着纸条,有点傻愣愣的站在门口了。   她在等马车的时候,仔细思索了一下。   既然留下了这张纸条,那么今天的事情应当与上次的那个事情是有关联的,也就是说可能有人在暗中跟随她。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是为了她本人,还是她的母亲,又或者是父亲身后的家族与财产?   线索太少了,艾琳娜也不太擅长推理,始终想不明白。   她低声抱怨了几句,对远在不知道哪里的跟踪者放了几句狠话,就自顾自地上了马车。   在拿到匣子之后,除开某一刻悄悄地走了个神,艾琳娜还是很专心致志的。   她坐到马车上后迅速打开了匣子。   本以为是有人企图偷盗她母亲的日记,结果拿出来的却是她的日记。   然后艾琳娜想起来了这匣子有机关。   她尝试的掰了一下匣子的边角,没掰动。   她示意身边的华生掰一下。   虽然不解,但华生还是照做了。   同样也没掰动。   难道机关需要什么硬性条件才能触发吗?   艾琳娜琢磨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所以说其实那小偷确实是为她而来,而不是要用母亲的日记来威胁曝光她们家的名誉?他话语中留下的“继承者”就是她?   可是她都不知道自己将要继承的是什么。   艾琳娜选择放弃琢磨匣子的机关。   她打开了匣子,翻了两下日记,感觉自己的日记中什么都没有,也没有神秘人夹的纸条,就干脆利落的将东西抛给了正在等待她平复心情的福尔摩斯。   “我先提醒一句,先生们,”她有点迟疑的说道,“我不知道里面的东西为什么会遭贼,但是我觉得里面绝大多数是对你们没什么用的东西…如果看完了,能还给我吗?”   福尔摩斯抬头看了一眼艾琳娜。   “里面绝大多数是我的速写,”艾琳娜解释,“我想不通,最多我就是每天画一张周围的速写,然后最多抱怨两句工作关系,这有什么好偷的?我那个房间里多的是。送人都送不完,更别说都没有人要这种东西。”   “难道是拿来,想要暗示我的隐私?”她简直百思不得其解,“上面也没有啊。”   除了工作相关外,上面一无所有。   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摇摇晃晃,艾琳娜突然冒出来了一个想法。   她只擅长建筑,福尔摩斯却是现成的侦探。要不,雇佣福尔摩斯?   艾琳娜摸了摸自己的钱袋。   也不用别的,今晚回去就问问看福尔摩斯的想法。   抛开这些没头绪的东西,艾琳娜在手心比划着建筑结构,再小声碎碎念了几句,就理了理颠簸后有些褶皱的裙子,打算下车了。   反倒是这次福尔摩斯合上了书,放进匣子,速度极快的在她前面站了起来。   福尔摩斯拉开厢门,从侧门一跃而下,大衣的边角扬起了一个优雅的弧度。   他在地上稳稳地站住,整了整衣服,就向她伸出了手。   艾琳娜挑了挑眉,她发现这位先生总能在人想不到的地方意外的贴心。   她说了句谢谢,就扶着下了马车,接受了这份善意。   苏格兰场。   由于父亲不在,艾琳娜接受询问的时候,福尔摩斯充当了她的保护人,以避免她接受引导性的问话。   华生医生则跟着那位隶属伦敦警察厅的法医去后面查看尸/体了,法医似乎对华生医生的见解很有兴趣,他们一路上都在讨论这个。   昏暗的房间惹得艾琳娜有些不舒服起来,早饭也没吃,在这样不舒服的情况下回答提问本就不是什么好主意。   她忍着胃部的抽搐回答问题,早上的班已经错过了,只希望赶紧解决这个事情,让她赶在下午上班之前吃上一顿饭。   “上面有你的章?”探长问道,“你觉得这是盗取原因吗?”   “我的章很好仿造,”艾琳娜说,“我一般不用它处理事务,最多私人通信。但我会在章的下面画上一小点建筑图案,每次都是随机的,防止盗用。”   “也有你的私人签名?”   “总不能把我的名字撕下来当支票用吧,”艾琳娜失笑道。   “拿着这个伪造他人与你私通的记录呢?”   “绝无可能,”艾琳娜回答,“那他们得同样找到一位手稳、画线条直的建筑师。”   再经过一系列诸如“你什么名字,住在哪”之类的程序之后,终于熬到了最后的问题。   “所以您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笔记本被偷?”边上的探长犀利的问道,“我们从您的日记中似乎查不到相关线索,更何况我不觉得您冒着危险前往东区是一无所知。”   “我可以将这视为对我的指控吗?”艾琳娜压着不适,勉强的问道,“您觉得我一定隐瞒了什么,我和某人串通了什么以此害死了一个小偷?因为我的私人情绪?”   “恕我直言,”福尔摩斯严肃地说道,“探长,您的话就等同于指控莫尔森小姐为了私人情绪隐瞒关键信息了。”   “你在干什么,葛莱森?”与福尔摩斯熟识的雷斯垂德探长问道。   “不,我并没有这个意思,”看到雷斯垂德探长走了过来,给艾琳娜做笔录的那位只好有点讪讪的回答,“如果语气太重了,麻烦您原谅我,在苏格兰场混饭吃难免有点职业病——写完了,您可以走了。”   艾琳娜朝探长摊开手,“那我的日记呢?”   葛莱森探长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雷斯垂德压住了肩膀。   “过几天程序走完了就会还给您的,莫尔森小姐,”雷斯垂德答道,友善的朝她笑了笑,“日记里涉及文字的部分,应该要被列为同样的证据稍微抄写存档一份,待会我就让福尔摩斯给你带回去。不过您的速写确实名不虚传,非常的漂亮,小姐。”   艾琳娜抿了抿唇,接受了这份夸赞。   她跟着福尔摩斯走出那个临时询问的小房间,回到宽敞的外面,雷斯垂德也跟了上来。   “请不要在意他,莫尔森小姐,”雷斯垂德有点尴尬的说,“因为有人暗中帮了忙,之前的案子破的很快,我出了个风头,然后葛莱森他就一直是这个态度——想找出什么来压上我一头,可能有点…”   雷斯垂德肩上的警徽似乎是新的,看起来闪闪发亮。   “您升职了,探长,”艾琳娜看向他,“所以你们看来是没有将那位神秘人公开?”   这位名叫雷斯垂德的探长看起来更尴尬了,“因为会影响对伦敦警察厅的公信力判断,我们就没有将此事告知媒体。”   福尔摩斯扯了扯嘴角,艾琳娜则是“哦”了一声,径自上了车。   “请不要在意这个,”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她探头对似乎打算送她去事务所的福尔摩斯说道,“我不需要陪伴,福尔摩斯先生,我并非你想象的那样脆弱。现在我往事务所那边去,您就留在这里吧,我觉得您对案子的兴趣远比任何一所建筑大。”   然后艾琳娜不等福尔摩斯回答,就让车夫驾起了马车,往伦敦中心那块地方赶去。   徒留下他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看着马车离去的背影。   小布鲁特先生难得安分的没有显摆他那些足够时尚的衣服,反倒是穿着一件齐整的干净衬衫,规规矩矩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他无聊的用圆规去戳着橡皮,试图打发一下时间。   室内烧起了壁炉也是他特意要求的,假借着伯爵小姐为女士,身体虚弱,需要温暖的理由,稍微奢侈一把,反正煤炭费与违约金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实际上是他想把大衣脱掉,稍微在伯爵小姐面前彰显一下自己的身材。   但是实在是失算了。   谁能想到呢,伯爵小姐今天居然没来上班。   这简直大大打击了小布鲁特先生的积极性。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看边上的哈代也不顺眼起来。   那个规规矩矩缩在自己位置上的家伙,简直不要太碍眼!   左等右等却不见人来,思及和朋友的聚会,小布鲁特先生狠了狠心,决定如果下午伯爵小姐再不来,他就要将这无用的浪费的时间,贡献给有意义的派对享乐。   虽然傍富婆真的很妙,但是聚餐也很有趣啊!   更不用说他在朋友面前夸夸其谈,那就更好玩了。   指针滴滴答答,到了下午两点。   小布鲁特先生认命般的理了理桌上的东西,抱着自己的包往外走。   却恰好撞上了刚下马车的艾琳娜。   小布鲁特先生几乎觉得是上天在挽留他傍富婆的决心。   “伯爵小姐,您来了,”他充满热情洋溢的问道,“今天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艾琳娜有点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难道是来打探消息的吗?   “没什么,我东西丢了去报了个案,”艾琳娜简单地说。   好,机会来了!   这是他从朋友那里学来的技巧,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那就先行安慰。   “哦,那可真不幸,”小布鲁特先生叹道,“不过别担心,女士,您丢了什么?无论是什么,我敢说我能买到一样的东西,只求您告诉我它的名字,我再为您寻来。”   艾琳娜有点无奈的看着他就这样大大咧咧的挡住了门,让她压根进不去。   “恐怕你买不来,”她说道,“那是我的日记,我想没有商店会出售我的日记。小布鲁特先生,我可以进去了吗?”   小布鲁特先生尴尬的笑了笑,让出了通道。   “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是吗!”他义愤填膺的说道,“别让我抓住那贼,不然我得让他看看到底什么叫廉耻!偷盗都偷到您头上了,苏格兰场的那帮饭桶,真是相当没有用。”   然后他跟在艾琳娜身后进屋,顺嘴问道,“这样可怕的事,您的未婚夫没有陪着您吗?”   虽然第一招没用,但还有第二招。这样不经意的暗示她,询问她身边是否有亲密的情人,并且隐喻她的情人在这种时候都不陪着她,实在是相当失职。   “我没有未婚夫,也没有情人,”艾琳娜说道,“更不用说我不需要人陪。劳驾,小布鲁特先生,别再问我的私事了。你昨天的工作是已经做完了吗?”   “啊,这个,”小布鲁特先生说道,“是的,就放在桌面上。但我想您可能需要先来杯茶?”   他忍着内心的痛上贡了自己工作期间的零嘴,“一些果干,还有些肉脯。我看您脸色不好,看起来像是没怎么吃饭。是午饭不合胃口吗?”   “还行吧,”艾琳娜神色平淡的接过了果干,“谢谢你的东西,我收下了。”   她懒得把自己中午有没有吃饭再事无巨细的说一遍,也不想吃甜腻的东西,勉强收下只是看在布鲁特先生的面子上而已。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出去了?”小布鲁特先生说道。   得到艾琳娜肯定的回答后,小布鲁特先生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艾琳娜。   然后露出了一个扭捏的表情。   “今晚有个宴会,”小布鲁特先生说道,“我也受到了邀请,我不知道您知不知道这个——”   他看起来有点迟疑,似乎不确定自己能否打动艾琳娜,“我找不到舞伴,如果您愿意的话?”   “抱歉,我对舞会不太感兴趣,”艾琳娜干脆利落的拒绝,“我也不太会跳舞。”   更不用说她裙子下面还藏着一把丁字尺,万一跳着跳着掉出来,那就糟了。   “但是…”小布鲁特先生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突然闯入的哈代打断了。   “莫尔森小姐,是这样的,”哈代手中拿着一份文件,向书桌边急匆匆的走来,“十分抱歉,但是我打算辞职了。”   小布鲁特先生看起来惊讶极了,艾琳娜却似乎看起来并没有太过激的情绪。   她仅仅是双手交握,平静的询问为什么哈代突然想离开。   “原因呢,哈代先生?”艾琳娜堪称温和的问,“建筑事务所最近正缺人,你却现在要走,至少得说一下理由吧。”   他看起来吞吞吐吐的,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抹了把脸,哈代转而说道,“我的书突然脱销了,就今天——我觉得我可以全职写作了。”   他今天临时接到出版商的通知,得知了此事,感觉像是中了百万大奖那样不真实。   回归老家、全职写作本就是他的梦想,当梦想照进现实,他却有点担心如果辞职会不会忙不开。毕竟这个时间点本就缺人,他离开就更是雪上加霜了。   “啊,”艾琳娜有点意外的说道,“那恭喜你,哈代先生。”   没想到自己还没实现功成名就、衣锦还乡的愿望,这位哈代先生却早一步实现了。   她笑了笑,神色平静的问道,“如果是这样,你有什么代替你位置的人选推荐吗?”   看着一瞬间又紧张起来的哈代,艾琳娜宽和的笑了笑。   “请不要紧张,哈代先生,”她说道,“没有也没什么关系,无非是登报再找一个。这么大的伦敦城,总不能找不到吧?”   再说了,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完成这些工作,只不过就是慢了点。   艾琳娜安慰完哈代后就起身去外面拿哈德森太太托马车夫送来的餐盒,并没有管边上脸色古怪的小布鲁特先生。   她做完今天的工作,准备好明天与委托人乔治安娜.达西小姐见面所需要的东西后,就起身打算回家吃个晚饭。   顺便还能找找专业人士,处理关于匣子的难题。   要不是今天莫名其妙醒来,实在是让她有点惊慌,外加有点担心母亲的日记泄露会影响名声,她可能也不会耽搁这么久跑一趟东区。   艾琳娜又不喜欢解密,她只喜欢构思建筑框架、规划功能分区、设计景观构造。   她相当乐观的想,既然自己的邻居正好专业对口,那就把这些时间省下来,干点别的不好吗? 第23章 cross the lines   到家后,艾琳娜先是把东西在楼上放好,再带上了自己的零钱包,下到二楼的起居室去。   她站在二楼的起居室门口,轻轻敲了几下门,然后透过隔音相当一般的门,听见了拖鞋趿拉的声音。   华生打开了门,“莫尔森小姐?”   他有些意外的说,“有什么事情吗?”   门内一股浓郁的烟草味冲着艾琳娜而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没事,阿嚏,没什么,”她勉强的说道。   “是谁,华生?”福尔摩斯半躺在他的那张舒适沙发上,头也不抬的问道,“我们的哪位朋友?哈德森太太?又或者是莫尔森小姐?”   他看起来懒洋洋的,似乎打不起精神来。   “是莫尔森小姐,”华生回答。   他请艾琳娜随便进来坐,自己则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匆匆前去开窗户透气,散散烟味。   “我必须得说,两位先生,”艾琳娜捂着鼻子说道,“你们是在屋子里制造一个除了烟什么都没有的空间吗?这样浓的烟草味——阿嚏。”   “那可能除了烟草,还有我们两人,”华生笑着回答。   这时,在沙发上瘫成一团的福尔摩斯也窜了起来。   “哦,既然是莫尔森小姐,那肯定是来拿那个匣子的——”他一跃而起,如同变魔术般将东西灵巧的从书架的顶端拿出,递还给艾琳娜,“我猜你也应该是这个时候到。”   “实际上,先生们,”艾琳娜严肃了起来,“我想拜托你们一件事。”   华生看了一眼福尔摩斯,“也包括我吗?”   他宽和的说道,“那当然在所不辞了。”   “不,华生医生,这个事情可能还要更难一些,”艾琳娜将门关上,慢慢的说道,“你们,尤其是你,福尔摩斯先生,麻烦将我看成是一位前来委托事务的普通委托人,而不是你的邻居。”   福尔摩斯点了点头。   “当然,不过请不要太担心,莫尔森小姐,”他稳当的说道,“我想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艾琳娜看了一眼福尔摩斯,“我也觉得。啊,扯开话题了。”   她将匣子放回面前的小桌上,“我接下来要说的是关于我母亲的一些事情。由于我本人一向更加坚持把专业的东西交给专业的人,以此提升效率,所以我认为拜托你们是有必要的。”   福尔摩斯接过匣子,钻研起来。   “我昨天这个时候,就在楼上写日记,在无意识的磕了一下匣子的边角后,滑出了我已故母亲的日记本,”艾琳娜说道,顺手指了指匣子的右下方,“就在这里。这本日记大致暗示了一些不太光明正大的事情,因此我在苏格兰场没有提起,担心泄露此事会影响家族声誉,与我已故母亲的名誉。”   “但我将日记翻过后发现,本子缺少了几页最重要的东西,”她继续说道,“我母亲话中藏有的一些对暗处有人窥视的记录含糊不清,而我并不觉得那人罢手了。更严重点说,我觉得现在盯住我的那人,与曾经在暗处观察我母亲的人,两人实际上是同一个。”   华生端了杯茶放到她的面前,艾琳娜冲他感激的笑了笑,抿了口茶,正好润了润干涩的喉咙。   “然后紧接着日记就被抢走了,”她继续捧着茶说道,“我不太能确定是否被拿走,但我觉得应该没有,重量并没有变化,我对物体细微的重量非常敏感,而短时间我想很难找到这样的东西来仿造。再加上那里出现的‘继承人’字样,让我感觉,更像是冲着我来的。”   一边的福尔摩斯则是一边听艾琳娜的话,一边尝试性的敲了敲四个边角,然后将耳朵贴近匣子,不断尝试。   “我知道如何打开这个匣子了,”福尔摩斯说道。   他伸手将匣子打开,先取出了艾琳娜的日记,放在一旁,放了张随手捞过的草稿纸进去,再掰了掰中间一个微不可见的小突起,保持打开的姿势,敲了敲右前方的边角。   然后再将匣子关上,再次敲击右前方的边角。   里面赫然是那本属于母亲伊薇特的日记。   “对,就是这本,”艾琳娜说道,“但是中间缺了很多页。”   “请不要着急,莫尔森小姐,”福尔摩斯问道,“当时你是否直接撞到了右前方的边角,就将日记取出了?”   他说道,“没有看见中间的突起?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应该就是有人提前为你启动了机关。这个机关一旦启动,让我们来看看后续——”   福尔摩斯将匣子合住,再次打开的时候,果然里面放着那张之前随手扔进去的草稿纸。   “但是我觉得他们在我身上花费这种心力也没有必要,”艾琳娜拾起了那张草稿纸放在一旁,“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建筑师,干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普普通通?   华生看了看她随身携带的钱包,再看了看她的衣着,又想到了她的家世。   她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察觉到华生的眼神,艾琳娜笑了起来。   “华生医生,你是知道我的,”她说道,“对我来说,建筑之外的东西都没有太大的意义。我当时从家里偷跑出来的时候,也没想过自己还能和父亲和解。”   “恕我冒昧,”华生有点好奇的问道,“你是为了什么跑出来,莫尔森小姐?”   他想不到艾琳娜到底为什么和父亲决裂,甚至不惜一切的跑来伦敦,直到现在也不肯回家,坚持自己在伦敦生活。   “我父亲逼我结婚,我不想结婚,”艾琳娜说道,“既然女王都能嫁给国家,为什么我不能嫁给建筑?工作比男人要有趣得多,我就跑出来了。”   但女王的国家只有一个,建筑可就海了去了。   不过华生当然没说出来,他反倒是想到那位上门给他们烧火的伯爵,一时有点难以将他与逼婚的严苛父亲对上号。   “但我看上次他来找你?”他问道,“是不是误会,他之前来找我们的时候,态度还可以…”   甚至已经不能说是可以了,反正他没法甩脱脑海中伯爵的形象。   开门那一刻躺在地上、混杂着相当多复杂表情的伯爵,在记忆中可谓是相当鲜明。   “反正他都说了支持我的理想了,”艾琳娜耸了耸肩,“有误会也解开了。对我来说,这次也算是一个教训,我明白了我不能再依赖自家的产业做事了。只有我自己有能力、有名气,才能摆脱别人的干扰,无论是父亲,还是——现在的这个人。”   话音刚落,另一旁独自研究的福尔摩斯就像孩子般欢呼着鼓起了掌。   “华生,莫尔森小姐,”他高兴的说,“来看这个!”   等两人走近,他示意般慢慢的将匣子倒立放置。   “看这里,”他摆弄了一下那两条如线一般刻在匣子侧边的金条,轻轻敲击中间的位置,“我看上面磨损的痕迹,感觉应该不止一个机关。琢磨了很久,猜出还有一个机关在这里。”   然后匣子的侧边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暗门。   福尔摩斯拉开,果然发现里面藏着一样东西。   那是一份如同名单般的东西。   艾琳娜挪到福尔摩斯的身边,凑过去看。   “谨以此献给我的孩子,如果它没有被拿走的话,这将是你保护自己的最好护盾。”   这是一份名单,上面列出了十几个人名。   而第一行写着的名字,是威斯顿.本。   艾琳娜向下扫去,几乎都是曾经母亲的手下。   似乎其中一位突然离世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这些人,只有本叔还一直陪伴她直到十年前。   让她再仔细地看看…   艾琳娜又凑近了些。   她未曾挽起的发丝垂在肩头,随着动作似有似无的靠近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有点意外的感到了些许痒意。   这令他脱离出破解谜题的兴奋,有些意外的微微转头,往艾琳娜的方向看来。   在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艾琳娜过长的睫毛,如同微风不经意浮动的树叶般轻轻颤动。   她很专注。   于是福尔摩斯转了回去,同样专注的看起这些人名来。   而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伯爵怒道,“放开我女儿!” 第24章 cross the lines   事情是这样的。   伯爵今天难得起了个大早,高高兴兴的出门工作,回来老老实实继续处理事务,紧赶慢赶,终于在傍晚前,把所有与工作、事务有关的文件全部处理齐全了。   于是他欢欢喜喜的和管家一起买了票,搭乘火车抓紧时间往伦敦跑。   一方面是来看看艾琳娜的头发是否健在,程度如何,有没有天天熬夜的情况,顺便让管家提了一点食材和洗漱用品放在箱子里,给艾琳娜捎过去。一些是从商店或者交好家族那里送来的东西,还有一些则是自家的秘方,主要作用是促进生发,也塞了半个箱子。   另一方面则是昨天想到那个“未婚夫”,过来旁敲侧击一下艾琳娜身边是否有不怀好意的男性,提醒她稍微警惕一点。   伯爵一路上都在忧心这个。   “你说艾琳娜万一真的被拐走了,这可怎么办,”他愁眉苦脸的说,“最糟糕的结果就是她反悔了,既两种工作兼顾,又嫁给了那个小白脸。不行,我得去提醒她一下,那个小白脸不但不会说话,还中看不中用,啊不,也不中看,实在是令人头秃。”   管家则是坐在一旁,头脑清晰的指出了另一个问题。   “不,大人,”他说道,“如果小姐既继承了那方的,嗯,船舶设计业,又嫁给了那位不知名的先生,那才比较头痛。”   伯爵假设了一下这个场面。   “不可能的,”伯爵肯定地说,“艾琳娜不可能放弃任何建筑工作,最多只是挑剔了一些。”   “再说了,”他想了想,异想天开的说道,“实在不行就把人沉到泰晤士河,或者送到战场,丧偶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嘛。”   看着窗外飞逝的乡村景色,伯爵越想,越觉得自己太聪明了。   最开始就用这种借口拒绝他,然后说“没有荣誉就配不上我的女儿”,再敦促几句。   丧偶简直指日可待。   管家无奈的给他要了杯水,希望伯爵冷静冷静。   之前还只是找几个军官,现在就直接给人家谋划前程了。   “您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小姐的意愿?”管家委婉的提示,“如果小姐真的爱上了一个人,您这样做,小姐会感到受伤的。”   伯爵看了看管家,似乎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艾琳娜?”他不敢置信的说,“她从小时候就认为她要嫁给工作,我觉得她的丈夫只是工具?”   “但我想,既然到了要结婚的地步,”管家说道,“可能小姐是认真的。您想想看,大人,如果有人阻拦您和夫人的爱情,你怎么想?”   “哪凉快哪呆着去,”伯爵不假思索的说,“管天管地还管到我身上了?”   然后回想了一下,愣住了。   万一艾琳娜真的爱上了那个小白脸,也跟他说这个,那不就糟了?   他不成无依无靠的孤寡老人了?   管家松了口气。   他看伯爵的表情开始松动,继续劝道,“上次您也应该听一听小姐的想法,我觉得本来很简单的事情,闹到现在这样反而不好收场。”   伯爵点了点头,严肃的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不如坦白相告。”   他干脆下了火车站直接跟管家找了一辆出租马车,直奔贝克街而来,打算直接告诉艾琳娜,有人盯上了她的财产和脑子,让她保护好自己。   然后伯爵进门和不耐烦的哈德森太太寒暄两句,被动接受嘲讽两句,厚着脸皮把东西放下,才终于得以脱身,往三楼走去。   正当他板着脸扶着楼梯往上走,思索着到底要以哪句话作为开场白时,却无意中在二楼的会客厅瞟见了一位女士的身影。   那道属于妙龄少女的身影正和之前讲过故事的福尔摩斯依偎在一起,肩靠肩,脸靠脸,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耳鬓厮磨了。   伯爵一时间无比震撼。   他感觉是自己不太懂年轻人的情情/爱爱,又有点惊讶于他们谈情说爱不关门。   不过八卦嘛,谁都喜欢听,是吧。   说不定待会还可以跟女儿稍微的提个一两句。   毕竟这可是她邻居的八卦,艾琳娜肯定也有兴趣。   于是伯爵上前几步,走到了靠近门口的位置,观察起楼梯间悬挂的那副画,假装自己是路过。   然后竖起了耳朵,边看边听,享受八卦视听豪华现场。   但是,伯爵越看越觉得,那个妙龄女郎,看起来相当眼熟,像是他女儿艾琳娜!   他又凑近了两步,仔仔细细的看了几眼,发现还真的是艾琳娜。   说好的热爱工作呢?   本想看个戏,结果发现这塌了的房子,居然是自家的?   他傻了。   这谁能想到呢。   伯爵猛吸了口气,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面无表情的大踏步走了进去。   然后他没忍住,吼了起来。   吼的两人没什么反应,倒是另一个人回应了他。   华生满脸茫然,有点不知所措的从艾琳娜的另一侧站了起来,“好久不见,莫尔森伯爵……”   伯爵也被尴尬到了。   他看了看站起来的医生,想到了一个主意。   虽然与福尔摩斯不太熟,他看起来一张冷脸也不好应付,但是华生一直都很亲和。   这就好办了,老套路即可。   伯爵干脆冷冷哼了一声,算作回应。   然后借机大步站到艾琳娜身边,“不工作,干什么呢?”   “在看母亲留下来的名单,”艾琳娜说道,“父亲,你来的正是时候。”   她正想着找人了解一下母亲过往的历史,分析一下是不是与人结仇了,正好父亲就上门了。   伯爵冷笑一声,“不,我来的不是时候。”   打搅你谈情说爱、被小……被人勾搭走了。   “为什么这么说?”艾琳娜有点奇怪的问。   她与福尔摩斯看了一眼伯爵,又扭头回去继续看名单。   伯爵这才发现,艾琳娜的头发散开,遮住了大半的姿势,使得他在门口的角度看来两人贴的很近,于是误以为两人在你侬我侬。   更何况,既然华生也在,那就不可能真的在谈情说爱。   他回想起自己冲天的一声吼,感到头皮发麻。   现在解释自己是看戏剧入迷了,来得及吗?   伯爵不知道说什么,索性几人也没纠结这个,他干脆跟着几人一起看起名单来。   假装自己不知道,就可以避免一切问题。   看着看着,他又发现这名单不太对了。   这上面的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伯爵皱了皱眉,眼神冷淡,“你们看这个干什么?”   他想不通艾琳娜怎么会有这个名单。   “我委托了福尔摩斯先生查案,目前正在调查一些疑点,我尽力回答他的问题,然后想一想能给他的资料有什么,再回去工作,”艾琳娜回答,“我的日记被偷走了,现场又留下了那张纸条。我正在寻找到底留下纸条的人是谁,有什么意义。”   “你的日记被偷走了?”伯爵惊道,“你的日记有什么好偷的?”   他曾经看过艾琳娜的日记,那上面全是速写,没有浪费任何一张纸,非常的认真,反正是他达不到的程度。至于速写,家里有一摞,不是他的就是艾琳娜的,这也没必要偷吧?   “对,所以说这就是问题所在,”艾琳娜答道,“我摸不透小偷的想法,他甚至还特意把我迷晕再偷走。”   她轻描淡写的说,“不过我已经在那边布置好了,我打算托人在平台处放上一些特质的东西。”   “把你迷晕了?”伯爵冷下了脸,“是谁?想干什么?”   “暂时还不知道。所以说这个人应该是有意图的,或为权,或为财,或为利。我要找人把这个家伙抓出来,然后狠狠的敲上一下。父亲,这样一了百了,也不需要找一个治安好的地方,”艾琳娜耸了耸肩,“抓一个,镇一百个最好。省的老是烦我,影响我工作。”   “有目的…”伯爵愕然道,“这倒是真的令我有点惊讶了。”   他一直觉得,如果威斯顿在,都没人敢捣乱的。现在的人胆子都这么大了吗?   伯爵不欲多谈,转而说道,“我要跟你说点事情,你跟我上楼。”   在二楼感觉像是回到了上一次听故事的感觉,实在是有点放不开啊。   “父亲,是关于什么的事?”艾琳娜问道,“我想在这里说也一样。正巧,我和福尔摩斯先生、华生医生还有些别的问题要问你。”   她实在是有点懒于再为了无关工作的事情爬上爬下,只希望自己的委托能够达成。   “是这样,”伯爵说道,一时有点苦恼于怎么解释。   他咳了咳,说道,“有个自称是你未婚夫的人找上了我,却连婚约是谁定的都讲不清楚。你注意一下,尤其是喊你什么‘继承人’的,都不要理会。那种卑贱的人不想着工作,却只想娶你来不劳而获,一点都配不上你,理他远点!”   “继承人?”福尔摩斯问道,“什么继承人?莫尔森伯爵,您知道些什么?”   伯爵烦躁的摆了摆手,就像是在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   “还能知道什么?”他说道,“有人在觊觎我的继承人。反正,艾琳娜,听见了没有?不许跟任何自称是‘未婚夫’的人干任何事情。”   “但是,那是什么继承呢?”艾琳娜问道,“父亲,您不告诉我具体的职业,让我有点为难。你也知道,建筑事务所的客户太多了,我没法避开所有人。”   她似乎意识到了,伯爵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   “你不用知道这个,”伯爵皱着眉头说道,“你只要知道,凡是自称你未婚夫的人,都离远点,脑子不好会传染。”   开玩笑,他会把船舶设计这个行业告诉艾琳娜,然后让她发现另一项的兴趣,从而加速秃顶吗?   说完了,伯爵又看了一眼那张名单。   真不知道这些人有什么好统计的。   似乎想起来什么般,他又问了一句,“威斯顿呢?”   怎么不见那家伙嘲讽的脸?难道是失去了接济,终于扫大街去了?   “本叔前几天离开了,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艾琳娜答道。   她也现在才意识到,似乎本叔已经消失一天了。   等等,这么说其实父亲对本叔的来历有所了解?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问一问,伯爵却先行开口,打算离开了。   “哦,他嘛,横竖是无业游民,去哪里晃荡都正常。那我先走了,”伯爵嘲讽的说道,“回我那里去。”   他有点嫌弃的看了一眼周围的装饰,“就这你也住的下去,真是不挑。”   作者有话要说:哈德森太太:?   伯爵:快跑   快往后翻,还有两章,抱住大家啾咪!!   本章还想求个评论~啾咪!!   感谢读者“饼干”灌溉营养液*10!   感谢读者“jula的想念”灌溉营养液*1!   抱住两只亲亲! 第25章 cross the lines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楼下传来了哈德森太太的声音。   “要吃面包吗?”她站在楼梯间,冲上面喊道,“我做了一点。”   伯爵立刻做贼心虚般安静了下来,背着手往外走。   不等了,反正该说的都说完了,他现在就打算去门口找辆马车,送他回到莫尔森家族在伦敦的住宅。   都怪他一时嘴快,可千万别被莫娜听见才好。   就算听见了,也千万得在她上来赶人之前逃掉。   福尔摩斯却在这时开口了。   “莫尔森小姐母方的产业,是地下势力吗?”福尔摩斯冷不丁的问道。   伯爵有点意外的回头,看了一眼福尔摩斯,似乎在奇怪他为什么这么问。   “这绝无可能!”他肯定的说道,然后加快了步子。   他们一家人勤勤恳恳纳税,踏踏实实工作,不但巡视自家产业,还积极为社会做贡献。   怎么可能是什么“地下势力”。   等等,伦敦的下水道计划是谁牵头来着?奉命修建新的排污系统的是谁来着?   这样一想,居然也对上了。   还有之前的那张纸条,威斯顿暗示他那是别人放在窗台上的。   “谁掌控了伦敦,谁就掌控了世界”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原来他想错了方向!是设计排污系统的!   真是的,还乱七八糟的告诉他什么“航海蓝图”,自卑于操控下水道也没什么好笑的嘛。   抓紧时间回去,还能找管家谈一谈这个事情。   伯爵思及自己之前完全想错了方向,加快了脚步,决定回去扭转管家的看法。   望着步履匆匆的伯爵,艾琳娜有点意外的歪了歪头。   按照父亲的习惯,应该先来挑挑她的刺?   比如说什么这里设计不行,那里做的不好之类的。   这次伯爵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实在是有点奇怪了。   似乎在怕什么一样,速度快的像是脚底抹油。   “看来伯爵确实对你母亲曾经从事的行业一无所知,莫尔森小姐,”福尔摩斯说道,“虽然他刻意省去了一些关键信息,但他一定是觉得另一方给你留下的产业是设计类相关。”   艾琳娜耸了耸肩。   “我不知道,”她说,“我只得出了我父亲虽然最近脾气古怪了点,但仍然不会配合询问这个结论。”   听见那句“绝不会配合询问”,华生似乎是为了忍住笑般努力压住嘴角。   这对父女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所以,你接下了这个委托吗,福尔摩斯先生?”艾琳娜转开话题,抛着钱袋问道,“还有华生医生,我知道你也对这个很感兴趣,酬劳我可以一次性给付,车马钱我也一并当成交通费付掉,请不要苛责自己。如果是这样的话,不知道价格多少?”   “当然,”福尔摩斯说道,他咬住了烟斗,“我接下了,请务必放心。”   注意到艾琳娜的目光,他朝艾琳娜这边抬眸,露出一个笑,“不用给我酬劳,工作就是最好的报酬。”   他随手将手中的火柴挥灭,“更何况保护一位女士是应有的责任。”   傍晚的光线昏暗,映衬得福尔摩斯脸上也平添了些许朦胧。   他神色并不算太认真,反倒是带着几分调侃,却让艾琳娜感到十分安心。   这确实是一个严肃的承诺。   但不要钱…这倒是惹得艾琳娜失笑了起来。   她将手中的零钱包直接抛给已经点好烟斗的福尔摩斯,“既然这样,那就由我来定价了,不准嫌少。总不能让你去担负成本。”   “总不能让人说我莫尔森家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了,”艾琳娜带着点傲气的说道。   这又不算是为了她的建筑事业,而是作为安保支出,因此她花的还挺理直气壮。   没等她转身走人,就看见了端着盘子往上走的哈德森太太。   哈德森太太拿着热腾腾的黄油烤面包上来,没好气的说,“我这里可不欢迎——莫尔森人呢?走了?这么快?那不要客气,随便吃。”   “父亲刚走没多久,”撞都撞上了,艾琳娜索性停下了脚步,伸手拿了块面包,“我本来想回楼上的。既然正好碰到了,姨母,我想问你点事。”   她咬了一口,被甜蜜的口感直击灵魂,“真好吃——我想问点关于母亲的事情。”   哈德森太太看着艾琳娜笑了笑。   “当然没问题了,你想知道什么都行,”她将盘子放下,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不过,你确定在这里吗?”她看起来对此有点迟疑。   “啊,是的,”艾琳娜说道,“今天早上的事情并没结束,偷走匣子的人死在了他的屋子里。于是我拜托了福尔摩斯先生查一查这件事情。”   上午的事情艾琳娜并没有通知到哈德森太太,马车夫回家帮她带东西,也只是顺便说了一下她上午临时有事情,因此没去成建筑事务所而已。   她已经尽可能地试图弱化了这句话中的语气用词,但是看起来也没好到哪里去。   哈德森太太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了起来。   “又出事了——你没事吧?”她拉着艾琳娜问道,“我的天,上帝保佑。”   “我真没事,”艾琳娜无奈的安慰道,“真的没事,我跟着福尔摩斯先生他们去的,一点事都出不了。”   这句话似乎确实令人感到稳当,哈德森太太舒了口气,放松了下来。   “你想我从哪里讲起?”哈德森太太坐到了沙发上,慢慢问道。   “从你们的小时候讲起吧,”福尔摩斯说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莫尔森夫人并不是你的亲姐姐的?”   艾琳娜回头看了一眼福尔摩斯,发现他此时的神情格外认真,双手合十的坐在沙发上,很犀利的看向哈德森太太,似乎在认真思考些什么。   福尔摩斯犀利的言语令哈德森太太有点惊讶,不过随后她就放松了下来。   “大概在八岁?或者九岁?”她说道,“其实最开始我不知道这件事。我的父亲姓乔伊斯,他是一位不算平庸,但也没什么才华的电气工程师,母亲则是位乡绅家的小姐。从小我们姐妹就学习数学、绘画等等,而姐姐伊薇特的作业永远都很出色,学什么都快——那是一种极其稀少的天赋。”   “我记得很清楚,在我大致八岁那年,我偷偷躲在门后,与伊薇特玩游戏,”哈德森太太回忆道,“我躲到了柜子里,而她很快的抓到了我,我们就携手进了客厅。玩闹一阵后,伊薇特说听见了父母的声音。于是我们就约好了躲在铺了桌布、能遮住身影的餐桌下,计划等父母来了,吓他们一跳。然后没想到的是,当时正好听见了父母的争论。”   “是关于母亲的身世吗?”艾琳娜问道。   她紧紧的握住了哈德森太太的手,试图给她增加一点力气说下去。   “是,也不是,他们在忧愁我与伊薇特的学费,”哈德森太太叹了口气,“当时伦敦的学费实在是昂贵,不出名的女校就已经是那样的价格,更别说我与伊薇特两人一起,实在是有点沉重的负担。”   “这时父亲提到了伊薇特,说她没有必要上学,毕竟并非亲生,养到这么大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她继续说道,“我当时借着缝隙中透进来的光线,发现平时坚强的伊薇特眼里闪着泪花。我伸手搂住她,低声承诺,如果她不去上学,那我也不去了。然后学着她平时哄我的样子,轻轻拍着她的背。父亲说完后,母亲沉默了一会,说‘你压根狠不下心’,然后走到了梳妆台前,拿出了几样首饰,将东西卖掉,东拼西凑的攒够了钱。”   “那有什么特别的人来过你们家吗?”福尔摩斯问道,“比如,莫尔森夫人的亲生父母?”   哈德森太太摇了摇头。   “没有,至少在我们离家之前都没有,”她肯定的说道,“我和伊薇特一直结伴而行,除开极少数的情况她不让我跟着外,我们都是一起走的。”   “那些少数的情况是?”艾琳娜有点意外的问,“上厕所?”   “不,比如说有人和她告白,她要明确表示拒绝。但那又不能在我面前,这样太伤人了,”哈德森太太笑着揉了揉艾琳娜的头发,“当年伊薇特很受欢迎,她大概是女校中最漂亮、最有气质,也最聪明的那个,很多老师都夸赞她足够优异,一定能嫁到一户好人家里去。”   “然后外祖父母就去世了?”艾琳娜叹了口气。   “对,然后他们就在意外中去世了,”哈德森太太微微的呼了口气,“我不知道为什么。即使伊薇特告诉我是有人蓄意谋杀,我们却找不到一个像样的侦探去处理这件事,甚至连报案都做不到——他们会觉得我们是思念亲人过度。虽然即使是这样安分,我们也还是被赶出了曾经的家。”   “然后伊薇特就开始不归家了,”她继续说道,“她实在是很聪明——找人收留了我们,然后想办法赚钱,还抱着我发誓她一定会给父母报仇。即使是那样艰难的情况下,哪怕我什么都不会,她也没想过抛下我。”   “所以你对她的‘地下势力’,了解多少?”福尔摩斯问道。   “大概比那个家伙多点,”哈德森太太笑着说,“他是永远想不到伊薇特曾经干过什么的。”   她又朝艾琳娜解释,“你父亲现在这样,不能说是伊薇特纵出来的,大概也有隐瞒的成分。虽然那家伙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但是总归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那些势力…”艾琳娜拿出了名单,“是这些吗?”   她点着第一个人,“本叔也在上面,所以这张名单是真的?”   “我看看,”哈德森太太接过了纸,仔细地扫了几眼。   “大部分都是,”她说道,“不过有几位我不确定。前几个人你应该还有些印象,后面的部分没出席过婚礼,我也不太熟。我在家的时候,基本上伊薇特都会避开我处理这些事。走私这些东西本就算是暴利,因此为了保护我,从不让我经手,后来又逐渐转向裁缝店、首饰店一类,所以印象不是很深刻。”   “那…”福尔摩斯想到了另一个人,“阿诺德.奎克呢?您认识他吗?”   这是他前几天追踪到的人,马车夫聚集的那块地方,有人告诉他这两天他曾经搭载过奎克兄弟两人去过类似的地方。   他去过两人常出现的区域,但是没打过照面。   “我不认识…啊,阿诺德.奎克,”哈德森太太本想否认,却又想起什么似的惊呼了一声,“他很有名,我知道他。”   她肯定的说道,“我知道他。”   作者有话要说:修了错别字!   往后翻,后面还有一更!   本章也想求个评论~ 第26章 cross the lines   “有名?”福尔摩斯皱着眉问道,“我只调查到了他在白教堂附近的名声,但我想这不至于传到贝克街来?”   阿诺德在东区那块是出了名的“疯狗”,这条狗的绳子另一端则是牵在那位神秘人的手上。   艾琳娜也有点好奇的看了看哈德森太太。   然后哈德森太太很不好意思的说,“如果是同一个人而不是重名的话。其实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摄政街那边相当有名气的一家女装店铺的主人,还是为数不多的男店主。也许这是他的私人爱好吧,但大概很成功,似乎在周围也颇受欢迎——边上某家的妻子就经常从那里购置衣服,我们之前聊到过。”   这个结果倒是令艾琳娜吃了一惊。   将一位正经时髦、艺术气息浓厚的女装店的男店主与霸道行走在治安败坏区域的人对等起来,着实有点难度。   她看了看福尔摩斯,发现他似乎比起惊讶,更像是若有所思。   艾琳娜放弃解读福尔摩斯的表情了,反正她看不透。   既然接受了委托,那剩下的工作就全是福尔摩斯他们的了。   艾琳娜又挑了一块小面包下手。   “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除此之外,伊薇特挣到钱后我们又搬去了玛丽波勒区,在那里的小巷中住了下来,”哈德森太太站起身来,“还有一些活要干。说实话,你们如果对这个好奇的话,可以问问威斯顿,他很早就陪着伊薇特处理事情了,知道的比较多,我后面都在女校生活,基本上不怎么在家。”   艾琳娜摇了摇头,示意没什么要问的了。   确认所有需要的东西都在之后,艾琳娜也起身。   “那我也回去画图了,”她朝福尔摩斯说道,“之前本叔下车的地方在柯芬园艺场附近。如果我在某个地方看见了本叔,或者他找到我了,我会告诉你的。”   她理了理裙摆,再朝华生站着的方向点了点头,就往楼上去了。   清晨。   艾琳娜今天起的格外早。   仔细地洗漱后,她她换了一身正式的衣服,在镜子前确认自己是否足够得体。   今天要去委托人达西小姐那里和她商量设计的细节,就不能穿的像去上班一样随便。   但也不能太过于拘束,她带着笔和纸过去,如果有相关的想法,可以直接速写一下基本的概念构想。   她在布鲁特先生给的资料中了解到,这位乔治安娜.达西小姐父母双亡,但有一位长兄,名叫菲兹威廉.达西,已婚,是一位富有的商人,祖宅在德比郡,但这段时间正巧到了伦敦社交季,他们为了方便就搬到了在伦敦购置的房子。   这位小姐即将加入社交界,她的嫂子似乎也十分操心,计划在周五为她举办一场宴会,好让她顺利的融入伦敦社交圈。   但资料中没提到为什么这位小姐会放着自家的祖宅不住,委托事务所去设计一座新的独栋房屋。   不过这也无关紧要,艾琳娜想,她只需要这位乔治安娜.达西小姐足够清晰的表达自己的要求就可以了,别的不是特别重要。   下了马车,艾琳娜就不紧不慢的缓步朝门口走去,然后按响了门铃。   她身后磨了很久、终于达跟随成目的的小布鲁特先生则是有些心情激动,但他按捺住了自己,老老实实的跟在艾琳娜身后。   他这次来主要还是想和艾琳娜打好关系,顺便利用自己对女性的亲和力,在艾琳娜面前展示一番,以此看起来稍微有用一点。   虽然昨天软磨硬泡的借口是拎包。   小布鲁特先生昨天也没去那个聚会。   为了能搭上话,他昨天拼命补习了好久的建筑术语,今早听说那个聚会现场还发生了钱包被偷、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绑架事件。   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   他始终奉行从富婆自由到金钱自由的目标,虽然目前还没有任何进展,但是帮他避开了灾祸。   这就是上天的旨意啊!   正当小布鲁特先生想七想八的时候,女仆从门后走了出来。   “早上好,两位,”她问道,“有什么我能为您做的吗?”   “我是艾琳娜.莫尔森,这位是事务所的另一位建筑师汉克.布鲁特,”艾琳娜自我介绍道,“昨天与达西小姐约好了今日上门,与他商讨事情。”   女仆似乎有点意外,她说道,“好的,麻烦您先在这里待一下,我去告诉小姐她的客人到了。”   然后令艾琳娜意外的是,在等了没多久后,达西小姐就跟在女仆的后面出现了。   这位羞涩的小姐躲在哥嫂的身后,等艾琳娜与达西先生以及达西夫人互换了姓名,才小心的探出头来,介绍自己。   “我是乔治安娜.达西,”她说道,“是我委托事务所,想建一栋独立的房子…”   然后就眨着眼睛,有点无措的看向平时最亲近的嫂子。   伊丽莎白只好无奈的出来打圆场,领着几人去休息室小坐。   喝了几口茶后,达西先生先切入了正题。   “家妹当时计划在摄政公园附近建一栋独立的房子,”他说,“因为她希望自己以后能住在自己喜欢的地方,做一些喜欢的事情。我们家中正巧在伦敦有一块地皮,就将这件事托给了布鲁特先生的事务所。在前一任的建筑师离职后,我与妻子讨论了一下,想过是否要取消委托,但我和她还是认为您足够撑起这个委托的。”   “这个我已经了解到了,”艾琳娜说道,“我这次过来,就是打算问一下更加具体的要求,借此再细化一下方案,比对一下达西小姐的需求,再决定最后建造的是什么样的房子。”   然后她拿出了几份方案书,“这是我昨天理好的、我与小布鲁特先生交流过的一些方案,里面包含预算一类,如果您需要的话,可以请他稍微讲解一下。”   忽视了达西先生有点意外的神情,艾琳娜神色自然的将工作布置给一旁呆住的小布鲁特先生,自己则是拿出了另一堆稿子。   “这里是我画的效果图,”她将东西递给达西夫人与挨着嫂子坐的达西小姐,“您可以先看一下,是不是符合预期。然后再看看哪里不符合,我们可以稍微修改一下。”   “可是…”乔治安娜有点弱气的问道,“如果是我的房子,为什么不让我看一下预算呢?”   她看起来有点胆怯,但还是努力的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我觉得我看也可以,我上过女校,艾琳娜小姐。”   她的嫂子伊丽莎白则是有点意外她今天的勇敢行为,亲昵的揉了揉她的头。   “让菲兹威廉先过一遍吧,看看有没有太大的问题,”伊丽莎白说道,“然后让他给你解释一遍,这样会清楚一点。毕竟你的哥哥作为亲人非常体贴,又实在是个好商人,对帐目的解释与总结一定也方便易懂。”   她带着笑意的调侃传到房间那头,惹得埋头解释的小布鲁特先生惊讶的看了对面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达西先生。   然后小布鲁特先生发现,这位看起来相当傲慢、在话里话外挑刺的达西先生,居然在被妻子调侃后悄悄红了耳朵。   艾琳娜有点意外的看着这对夫妻的相处方式,挑了挑眉。   然后又转向看起来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乔治安娜。   “达西小姐,”艾琳娜客气的喊道,“如果你需要的话,当然可以,我也可以等会单独为你解释。”   艾琳娜看到乔治安娜因为她开口,似乎有点缩手缩脚的样子,悄悄朝她眨了眨眼,“因为达西先生是你的保护人,我们不能绕开他来给你分析预算,这是行业内的规矩。”   乔治安娜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不作声了。   然后在翻看效果图的间隙,悄悄地伸手,小小的推了一盘桌上的甜点到艾琳娜的面前。   忙着查看效果图的伊丽莎白没有发现小姑子的小动作,但等待她们回话的艾琳娜则是准确的看到了乔治安娜小心翼翼推点心的动作,与她赶紧把手缩回桌下的紧张兮兮。   发觉艾琳娜的视线飘了过来,乔治安娜有点紧张起来,赶紧低下了头。   看起来有点像是只胆小怕生、探头探脑的兔子,艾琳娜想。   等了半天的乔治安娜没听见说话声,有点疑惑的抬头,就看见了艾琳娜正笑着望向她。   “这是我家厨师新研究的点心,”她憋了半天,看起来有点手足无措,“我是乔治安娜.达西。”   “我想这一点你已经说过了,达西小姐,”艾琳娜笑着说。   “你可以喊我乔治安娜,”乔治安娜说,“好像喊…喊姓氏还是太生疏了。”   她似乎有点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我可以喊你艾琳娜吗?”   “喊姓氏很生疏吗?”艾琳娜有点意外。   她往常除了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都是直接喊别人姓氏的,比如说她的几位邻居,像福尔摩斯先生,华生医生,或者勉强算是同事的小布鲁特先生。   艾琳娜从来没考虑到这个。原来喊姓氏是很生疏的事情吗?   她一直以为喊姓是最客气也最方便的方式。   “有点,”乔治安娜小心翼翼的说,“一般来说,大家都是喊我乔治安娜的…虽然我也没怎么出去过。所以,可以吗?”   “当然可以,乔治安娜小姐,”艾琳娜干脆地说,“为什么不呢?”   作者有话要说:万更完成!   我真的一滴都没有了.jpg   七夕节想大家陪我一起过~来个评论吧!   评论区留言有概率掉落红包~感谢大家的支持啦! 第27章 cross the lines   听到艾琳娜的回答,乔治安娜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稍微加大了一点声音,“艾琳娜小姐。”   艾琳娜应了一声,然后发现不光是坐在同一侧、刚刚还在认真查阅效果图的伊丽莎白抬起头,看向了她们,连与小布鲁特先生坐在另一侧,冷脸不断挑刺的达西先生都抬起头来,活像是她将自家的小羊羔叼走了。   她有点意外的挑了挑眉,重点好像从建筑上挪开了。   艾琳娜索性伸出手,从那堆效果图中抽出一张来。   “那乔治安娜小姐,”她在那上面点了点,“这样的房屋,你觉得怎么样?”   那是很典型的独栋别墅造型,也充分考虑到了现在服务的对象,外型很精致,也同样上了色。   配合画中的景观设计看,生活在其中应该十分舒适。   乔治安娜有些意外地眨着眼睛,看了艾琳娜一眼,然后再扭头,有点笨拙的转着头去看这张纸。   简直看不下去的伊丽莎白直接将速写纸摆正,乔治安娜露出了一个笑,细声细气的朝嫂子道谢。   令人意外的是,乔治安娜并没有对这样的房屋评价好或者不好。   她看起来很认真的将这张图纸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般小小的叹了口气。   “您知道,我并不是专业的建筑师,艾琳娜小姐,”乔治安娜垂下眉眼,很温柔的说,“可能比起这些设计图纸,我更希望您能多听听我的其他想法。您中午能留下来吗?”   艾琳娜耸了耸肩。   “倾听委托人的想法本就是建筑师该做的,”她说道,“只要你不嫌弃再多招待我一会,乔治安娜小姐。”   午后的阳光细碎洒落在林间的小道上,斑驳的光线有种浮动的碎金感。   伊丽莎白看出小姑子想和艾琳娜单独谈一会,就贴心的借口自己要料理事务,劝乔治安娜陪着艾琳娜到住所附近的公园走一走。   于是她们就出了门,在公园里闲散地逛了起来。   “我想,”乔治安娜沉默了一会,倒是先向她道了歉,“真不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艾琳娜小姐。”   她其实在从前听过这位姓莫尔森小姐的名字,与她的名字一样出名的是她出众的能力,以及对建筑的执着爱好,现在拜托她出来陪自己闲聊,一定有点难为她了。   “请不要这么说,乔治安娜小姐,”艾琳娜露出了一个笑,“我之前说过了,现在也并不介意再重复一遍——对建筑师来说,建造一座属于他人的建筑,本身就是需要和委托人进行多次磨合与沟通的,我并不介意这一点。”   “但我,但我,我什么都说不出来,”乔治安娜叹了口气,“我…”   她有点沮丧的蹲下,拾起一片树叶,“我似乎什么都干不成。”   “为什么这么说?”艾琳娜有点意外,“并不是所有人都天生会说话的,慢慢来就好了。”   她想了想,猜到了乔治安娜的想法,于是干脆蹲在她边上,也同样的捡了一片叶子,“其实你只要告诉我,你需要这栋房子做什么就好了。我不需要你特别细致的表达你的思路。”   艾琳娜将落叶放在掌心,拍了拍裙子,站起身来。   “不要有太大负担,乔治安娜小姐,”她随意的说道,“设计细节是建筑师需要做的事情,如果这都做不到,你的钱不是白花了?”   “可是…”乔治安娜咬了咬唇,“即使我的想法可能有点离经叛道,也不要紧吗?”   “你看看我,乔治安娜小姐,”艾琳娜笑了起来。   她有点张扬的转了一圈,宽大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飞了起来,“我才是最离经叛道的那个,我从小时候就跟着父亲离经叛道、涉足建筑领域了。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乔治安娜似乎被这番话说服了,点了点头。   两人找了一处空空荡荡的长椅,擦了灰尘,乔治安娜小心的挨着艾琳娜坐下。   乔治安娜动了动嘴唇,叹了口气。   “我想成为更好的人,”她说道,“我也想做我喜欢的事情,但是——”   “想做那就去做,”艾琳娜直白的打断了她,“不用但是,想做就去做。”   “可是我的哥哥与嫂子应该更希望我嫁人,”乔治安娜说道,“我不知道…我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   她这段时间前来伦敦,就是参加社交季来的,而融入了伦敦的社交圈后,可能就要开始寻找门当户对、互相爱慕的未婚夫,订下婚约了。   “首先,嫁人了也可以追求自己喜欢的事情,”艾琳娜解释,“我不嫁人,也不寻找情人,是因为我认为爱情会减弱我对工作的敏锐程度。其次,你觉得一个人挺好的,是吗?”   乔治安娜点了点头。   “那现在的问题在于,你担心的是你哥嫂不支持你的爱好?”艾琳娜问道。   这回乔治安娜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我哥哥很爱我,嫂子也对我很好,”她有些泄气般的说道,“我只是担心,担心我去做这个会不会损害家族名声。”   “你想做什么?”艾琳娜将那片捡来的树叶揉碎,拍了拍手,再看向乔治安娜。   “我想写点自己喜欢的东西,”乔治安娜说道,“我想…我想当一个作家。但很多人告诉我,作为一位体面的小姐,有这种想法是可耻的。她们告诉我,淑女不需要工作,那都是穷人干的事情。”   艾琳娜笑着摇了摇头。   “她们是错的,”她肯定的说,“粗浅一点说,我有钱,我想干什么都可以——别人赚钱,是为了让自己想干什么干什么,有钱之后底气十足,能够追求自己喜欢的事情,或者喜欢的人。如果你反而因为‘有钱’与‘有地位’,把自己拘在条条框框里,那才是在浪费自己对写作的喜欢。”   艾琳娜曾经是前者。她的爱好就是自身工作的一部分,因此她从来不觉得有什么苦闷的。   而她拼命工作去挣钱,主要是用来解决自己的后顾之忧,希望拥有“以后自己可以挑选工作”的底气,拥有以后就算换了爱好,也足够去追求这种爱好的底气。   艾琳娜想了想,问了乔治安娜一个问题。   “不用考虑你的哥嫂,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的嫁妆足够你以后独身生活吗?”   乔治安娜点了点头,“应该够。但我不怕别人说我不好,我只担心我的哥哥和嫂子…”   “你面前永远有两条路,一条你自己选的,一条别人帮你选的,但是那帮人没资格指手画脚。世界上傻子这么多,你一个一个计较,是计较不过来的,”艾琳娜揉了揉她的头发,“连米开朗基罗那样的大师,都有人苛责他的建筑与雕塑。至于你的哥哥和嫂子怎么想…不用担心这个,你如果想问的话,我想,他们可以直接跟你说。”   她示意般的侧了侧身,“你看,你的哥嫂已经来了。”   乔治安娜一下就紧张了起来。   看着快步走到她面前的达西先生,她下意识就想道歉。   “抱歉,哥哥,”她张口说道,“我不是故意…”   “应该道歉的是我,”达西先生严肃的说道,“我很抱歉,乔治安娜。我忙于琐碎的事务,没发现你的想法。没想到你对写作的喜爱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伊丽莎白悄悄伸出手,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袖子,使他不得不暂时停下,疑惑的往后面看去。   “我们并不会反对你的爱好,乔治安娜,”伊丽莎白假装没看见,温和地说,“你不用太担心。如果你的哥哥连点流言蜚语都需要自己的妹妹替她操心,那可就太糟了。”   达西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无奈的认同了这个说法。   “好吧,”他叹了口气,“你是对的。我不觉得这点小爱好能给我们的家族产业造成多大的打击。”   “想想吧,”伊丽莎白揽住了小姑子,“为了一位淑女的小小爱好,去拒绝商业上的往来?”   她宽慰道,“那这种人,离破产也不远了,又怎么需要你去惦记呢。”   停了停,伊丽莎白又问道,“记住了吗,乔治安娜?”   达西先生目光柔和的落在妻子与妹妹的身上,有些温柔的拍了拍妹妹的背。   而乔治安娜缩在伊丽莎白的怀里,郑重地点了点头。   而跟在达西夫妇两人身后出屋的小布鲁特先生则现在才匆匆赶到。   “实在抱歉,这里有点太大了,”他擦着汗说道,“希望我没有错过什么——”   看了看这边,又看了看那边,声音戛然而止。   他好像出现的不是什么绝佳时机。   流畅的钢琴声从乔治安娜的指尖响起,等到一曲结束,艾琳娜率先鼓起了掌来。   “弹得真好,这架钢琴也很漂亮。看来你也十分喜欢弹钢琴?”她若有所思的说,“那我们还得为你留一点地方放这架钢琴。”   乔治安娜比起早上看起来活泼多了,她平复了一下有点急促的心情,坐到艾琳娜身边,红着脸看了一眼哥哥。   “这是他买的,就在为彭伯里庄园那边添置一架钢琴之后不久,又在伦敦的房子里摆了一架,”她说道,“不,如果不太必要的话,我并不介意新的房屋里面没有这个——我哥哥不该给我买的,还是一连两次,我弹得实在有点糟糕。”   “不,我应该给你买的,”达西先生反驳。   “哦,好吧,”乔治安娜耸了耸肩,“反正你说了算。”   而一旁的伊丽莎白则是看着两人斗嘴,微微的笑了起来。   艾琳娜点欣赏的看着幸福圆满的一家人,倒是小布鲁特先生有点手脚无措起来。   他再次觉得自己不应该在屋内,应该在屋外,或者应当呆在外面等候的马车上。   等到仆人端上了点心,乔治安娜才回过神来。   “我们开始吧,”她又有点羞涩起来,“但我…有点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那就从你想干什么,这栋房子用来做什么开始吧,”艾琳娜说道。   一时间屋内安静了下来,似乎连午后窗外的鸟鸣声都听不见了。   伊丽莎白握住了乔治安娜的手,而一旁的达西则是顿住了正在写字的笔。   在艾琳娜鼓励的眼神示意下,乔治安娜犹豫了半响。   “我想做一个作家,”她说道,“我…这栋房子就是我以后想住的地方。”   艾琳娜从侧边的小包里拿出笔记本,记了起来。   “嗯,作家,”她点了点头,“那就需要,嗯,你希望自己的房子有哪些适合你写作的部分?对书房、工作区域、卧室的细节要求?”   “我想要一个向阳的书房,”乔治安娜立刻说道,“然后一个从书房通向卧室的通道,我希望我早上起来,可以直接去卧室。然后盥洗室设在卧室边上。要给哥哥和嫂子留出位置。”   她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还想要一间宠物室——我想独居后养只猫。”   “宠物室,唔,好了,”艾琳娜写完最后一笔,将手中的本子递给乔治安娜,“你看,你这不是表达的挺不错吗?不用担心,你可以的。无论是干什么,你都可以的。”   乔治安娜看了一眼列表,认真的点了点头。   “是的,就这些!”她说道,“我还在想,如果单独给宠物造一间屋子是不是有点奢侈…”   “我排了一下序,”艾琳娜说道,“先给你解释一下吧。”   她接过本子,在上面标了一下数字,展示给乔治安娜看,“我希望规避最差的位置,尽量让这里的地理位置得到最好的利用。首先是你的卧室在三楼,需要一个冬暖夏凉的朝向,私人书房则需要晒到太阳,又不能太热,这边有树荫,又偏向太阳能照到的那块地方。”   然后稍微画了张潦草的平面图出来,简单的标了一下区块。   “二楼是客房和公用书房,我计划把休息室和起居室并设在这一层,底层就是佣人房与厨房一类,后面放一块小花园,来种植一些景观植物。”   看了一眼听的认真的乔治安娜,艾琳娜没管凑过来的小布鲁特先生和达西先生,随手再拉了一条线出来,飞速的将盘旋而上的楼梯画出来。   “至于宠物室——”她点了点楼梯下侧的位置,“可以放到楼梯这块,给它做一间单纯的小屋子。与你住的屋子同层高会太过奢侈了,错开层高建半层倒是也可以,不过我还得去算一下具体的数值。当然,这要看你。”   乔治安娜想了想。   “我觉得它住在下面就可以,”她笑着说。   艾琳娜点了点头,将草稿纸汇总。   “那就基本是这样,”她说道,“你对外观有什么特别要求吗?我之前给你看的效果图,你有特别的需要吗?比如说觉得某种更好看,或者讨厌什么这样。”   乔治安娜急急忙忙的点点头,“有的,我找一下。”   然后就埋头翻了起来。   “哪一种?”艾琳娜问道,“你可以说一下大致特征。”   “尖尖的顶部,在二楼有漂亮的柱廊可以走动,”乔治安娜说道,“我喜欢那个——它有一个在侧后方朝向树木的阁楼!”   艾琳娜点点头,“那应该是这张。”   她随手将纸抽出,递给乔治安娜,“是这个吗?”   乔治安娜点了点头,“就是这个!”   她有点崇拜的看着艾琳娜,“但是,你是怎么找到的?”   “我记得你放的顺序,”艾琳娜失笑。   “就这么,这么简单?”乔治安娜有点不敢置信的问道。   “是啊,就这么简单,”艾琳娜耸了耸肩。   她看了一眼墙壁上挂着的钟,“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这话一出,如坐针毡的小布鲁特先生赶紧起身。   “是的,该走了,”他连忙附和,“到时间了。”   达西先生和伊丽莎白也起身,打算送她们到门口。   “可是,哦好吧,”乔治安娜小小的叹了口气。   等到了门口,小布鲁特先生如同身后有人追杀般抓紧时间先上了马车,然后艾琳娜理了理裙摆,正打算抬脚跨上马车的时候,衣袖被人轻轻拽了一下。   “你明天还会来吗?”乔治安娜问道,“我想请你周五来宴会——”   “只要你不嫌我无趣,”艾琳娜说道,顺便揉了一把她金灿灿的头发,“明天要来的话,我今天晚上就先拟好几个草稿,到时候可以早点来,让你稍微挑一下。”   “其实我也不是很急着要住进去…”乔治安娜小声嘟囔。   “什么?”艾琳娜没听清。   “没什么!”乔治安娜如同被人抓住了小尾巴般,原地跳了一下,“你你先回去吧!再不回去就真的晚了!再见,艾琳娜小姐!”   艾琳娜点了点头,转身上了马车。   “总算走了,”小布鲁特先生连忙说道。   他将帽子放在膝盖上,“太累了,我从来没想到过一位绅士能有这么难应付。”   “学到什么了吗?”艾琳娜摇了摇头,问道。   “学到了什么?”小布鲁特先生一脸茫然,“被账单成精的人刁难是多么的不容易?”   他脱口而出的话完全不经脑子,回味了一遍才想起来自己这话太过了,完全失去了积极向上、亲切体贴的形象。   艾琳娜叹了口气。   “我让你去和达西先生聊我们开出的各项成本,就是让你去听一下到底一些东西是可以减掉,哪些不行,”她说道,“从而稍微了解一下大致的东西。这样,你今晚也加一加班,我这里负责设计项目,你就理一下细节的账目,复盘一下今天达西先生提出的东西,我回头再去找专业人士帮忙做一下。”   小布鲁特先生被她的想法惊到了,硬着头皮答应了声好。   他转念一想,自己这是被放在心上培养了,又有点欢欣鼓舞了起来。   为了离富婆更近一点,哪怕工作也在所不惜!   他现在都被安排上事务了,离被安排见父母还远吗!   他又是高兴,又努力克制,希望别被艾琳娜发现。   在富婆面前要戒骄戒躁,戒骄戒躁。   看小布鲁特先生一脸古怪,艾琳娜再次感到这届助手有点难带。   “我今天跟了达西小姐一天,也发现了不少细节,”她舒了口气,说道,“这样,你正好也去了一天,今天晚上再写一篇文章给我,从哪里大致得出她的偏好是怎么样的这种,我们明天对一下。”   小布鲁特先生现在脸上只剩下欲哭无泪了。   他点了点头,后悔起为什么有钱的单身小姐这么多,自己却找了最难搭上线的那个来。   送完顺路的小布鲁特先生后,马车先到了贝克街。   艾琳娜本打算直接进门,却一时有点想吃边上不远处的一家甜品,也不远,步行就可以。   先让马车夫离开,艾琳娜买完东西往回走的时候,却突然下起雨来。   她连忙连跑带走,匆匆忙忙的赶回贝克街。   进了门,本来想偷偷摸摸先上楼,却被哈德森太太干脆利落的捉住了。   “艾琳娜,你去哪了,怎么浑身这么湿漉漉的,外套都湿透了,”哈德森太太埋怨道,“快把外套脱下来,我帮你烤一下。”   她松了口气,赶紧把外套解了下来,递给哈德森太太。   “我又没必要担心,”她连忙甜言蜜语的说道,“我们的哈德森太太有最棒的烤外套手艺,一会就干了。”   哈德森太太笑了一下。   “快点上去吧,”她说道,“福尔摩斯先生也是这么说的,你们这帮人啊,就知道哄我开心。”   艾琳娜一连跑了几个台阶,才回身问道,“福尔摩斯先生回来了?”   “是啊,”哈德森太太说道,“和你一样,也是冒着大雨回来,浑身湿透。还好华生医生今天没有跟着…”   她又看了一眼艾琳娜,“快去换衣服吧。”   艾琳娜点了点头,换了身衣服再下来吃饭。   “晚上好,福尔摩斯先生,华生医生,”她切着盘中的牛肉,向刚入座的两人打着招呼,“今天的情况怎么样?”   “还可以,”福尔摩斯说道,“你呢,莫尔森小姐?看来与你的委托人小姐相谈甚欢?”   艾琳娜挑了挑眉。   “说实话,是不错,”她干脆地说道,“达西小姐确实相当可亲,并且温柔和善。”   “哦,达西…”福尔摩斯沉思了起来。   “怎么,你认识他?”华生在一旁问道,“我以为你和我一样在这里举目无亲呢。”   “我曾经受他的委托去调查一桩案子,关于账目的事情,”福尔摩斯说道,“当时还去咨询了我的哥哥。”   “所以你还有个哥哥,”华生有点意外的说道。   “他精于数学,受雇于政府,帮忙做点账目上的小工作,”福尔摩斯似乎并不想多谈,“莫尔森小姐,您待会有空吗?我也许需要您来理一理时间线——或者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今天摸排出了一些线索。”   “我可以把工作搬到楼下来,”艾琳娜说道,“反正对我来说,在哪里工作都差不多。”   这是实话,专心致志永远是她加速工作的最好法宝。   不过艾琳娜在福尔摩斯话中听到的重点倒不是这个。   迟疑了一下,她还是说道,“如果不介意的话,你与华生医生可以喊我艾琳娜,福尔摩斯先生。”   福尔摩斯弯了弯唇角,朝她轻轻的挑了挑眉。   “如果你希望我这么做的话,艾琳娜小姐,”他温和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抱住大家啾咪!   今天来放一篇我的西幻预收~宝贝们看看我的专栏和预收叭!   《穿成暴君后的我不想种田》   一句话:搞基建真香。   颜欢穿越不稀奇,职业特殊是真的:女王。   目前已知的情况为:女王暴虐,人民贫苦,内部矛盾严重不说,敌国还即将入侵。   目前掌握的遗产有:一堆急需解决的事务,一群黄土朝天的子民,一帮虎视眈眈的敌军。   本以为身为女王能纵情享乐、肆无忌惮,但了解现在的形势后,颜欢恨不得投胎重来。   【x乎:突然成了快亡国的暴君怎么办?】   某不愿透露姓名的颜欢:谢邀,人在火葬场,半截身子进炉里了,等我出来再答!   身为一只强大的恶魔,贝利尔的特长是特别的好吃懒做。   他以为自己只需要找个金主当宠物,就可以骗吃骗喝,当一只成功的米虫。   没想到不但没骗到这位看起来貌美单纯的女王,还得被迫打工清偿债务??   #1v1,he#   #非正统西幻文,背景大多数是私设#   #努力存活的女王x想傍富婆的恶魔#   #无逻辑文,bug被我吃了   感谢在2020-08-25 13:51:05~2020-08-26 20:31: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微无酒、壶中梦黄粱、西西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ula的想念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cross the lines   吃完饭后,艾琳娜就收拾了东西,往二楼的起居室走去。   她就带了一些简单的东西。   笔,纸,一盏里面点着蜡烛、足够明亮的灯,还带了一些备用的墨水。   毕竟在草图阶段,只需要展示大致的设想而不是过度的细节数据化,因此艾琳娜把丁字尺也放在了楼上,没有带下来。   华生和福尔摩斯则是给她腾了张小小的方桌,又稍微挪了挪沙发,找了张椅子给她。   “请务必随意一点,莫尔森…艾琳娜小姐,”华生擦着汗,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也没想到沙发居然能占这么大的地方。”   “没关系,给我一块地方坐就可以了,”艾琳娜摇了摇头,“我应该谢谢你们才对。”   她拉过椅子,将灯随手放在桌上点亮,再靠在窗边,随手画了起来。   然后自动隔绝了外界的噪音,构思起了那栋属于乔治安娜的房子来。   一位家教良好、富有艺术气息的小姐代表着什么?   必然也是有品位、相当浪漫的房间布局。   最好进门给客人的第一印象是宽敞、明亮,设一间落地的窗户,再摆上几盆花,那么一楼的客厅就必须足够大。仆人进出与客人进出的流线要分开,理想的状态是互不干扰,再构造出一些趣味的空间,提供给来客交流、品味。   再加上一些属于作家的生活习惯、空间布局。   工作的时候应该尽心尽力,因此,等艾琳娜忙完了手上所有工作,抬起头来的时候,几乎有点被眼前的画面惊到了。   她忍不住想,难道是自己走错了地方?   画了没多少设计草图而已,怎么现场就乱成这样了?   不,换句话说,这两个人是怎么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制造出这样大的排场的?   地上铺满了翻开的书籍、草稿纸、便签,还有一位正在乱丢纸张的福尔摩斯。   她看了看趴在地上、皱着眉四处翻书的福尔摩斯,又看了看边上也同样沉浸在报纸中,看完一张就脸色难看的往外丢的华生。   “所以,先生们,你们在干什么?”艾琳娜有点不忍直视的问,“在找什么东西吗?”   听见她的声音,福尔摩斯从纷飞的纸张中抬起头,看起来还颇为高兴。   “哦,太好了,艾琳娜小姐,”他打了个响指,“你终于忙完了。”   福尔摩斯递来了一张纸,上面都是在这两天找到的、阿诺德曾经犯下的罪行,以及相关的证据。   “实际上我们已经找到了证据,”他说道,“奎克兄弟,阿诺德.奎克是凶手,他的弟弟则是组织了这次偷盗行为的人。”   “哦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暗示,”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稍微修改了一下说辞,“介于他的帽子。”   “帽子?”艾琳娜猜测道,“从一顶质量不怎么样的帽子看出来,他不但比较穷,还比较吝啬在打扮上花费钱财,没钱也不舍得花钱指示人?”   “…也不全是,”福尔摩斯笑了一下,“不过我想你一定不耐烦听我是如何推理出具体的细节的。”   “啊,对,”艾琳娜爽快的承认了,“虽然我也有不少好奇心,但我觉得这些东西可以放在事情结束后再讨论。现在需要我干些什么?”   “我们在等待他下一次出现,”福尔摩斯说道,“而我听说在这周五,也就是后天,达西先生将会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为他的妹妹进入社交界做准备。”   “但你说已经有证据了?”艾琳娜有点疑惑,“说实话,我不明白为什么找不到他的人…他不是在那个时髦地段有一家服装店吗?我不希望牵扯到乔治安娜。”   “对,但是我去过了他们的住处与店铺,里面空无一人,”福尔摩斯将手中的信件放下,“更何况,现在已经不是会不会牵扯到达西小姐的问题了。”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递给艾琳娜。   “这是今天早上放在贝克街门口的信,”福尔摩斯说道,“里面藏了一些暗码。我和华生研究了一下,里面的大意是——”   他指了指竖在一旁的墨绿色黑板。   “周五见,亲爱的继承人小姐,”艾琳娜顺着黑板上的话念道,“我会给你一份别开生面的礼物,而我将会在宴会上偷走一样对你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   她有点迷惑起来,“重要的东西?”   艾琳娜想不通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福尔摩斯点了点头。   “我当天和华生会一起进去,我探到了宴请的名单,那天他也一定会到场,”他懒散的窝在了沙发里,“然后我需要你想一想,艾琳娜小姐,你有什么珍贵的、可能会成为把柄,或者能让他人指控,或者价值连城的东西,并且对你来说十分重要的?”   艾琳娜满脸茫然的指了指自己的头,“我的头发?我的脑子?”   她最珍贵的东西,莫过于加班干活,却仍旧非常茂密的头发了。   “不,不可能,”她喃喃的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头发和脑子长在她身上,这说不通。   思及当时正在乔治安娜那里与她商讨房子的事情,艾琳娜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明白了,他们意有所指,”她有点咬牙切齿的说,“我明天再去一趟乔治安娜那里,我必须告诉她这件事。”   “不要担心,”福尔摩斯摩挲着手上的烟斗,慢慢的说道,“我们会解决这个的。”   他宽慰道,“无论如何,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请不用太担心,艾琳娜小姐。”   而此刻被惦念着的莱利,则是靠在新住处柔软的沙发上,心不在焉的看着哥哥修改裙子。   他一边看,一边想着自己的那封信。   也不知道继承人小姐收到了没有。   如果收到了,她破译出来了吗?   莱利知道自己应该更希望这位小姐没有破译出来,最好继承人小姐没有脑子,这样才能更为简单的令她为他所用。   傀儡芸香永远是最芬芳的。   但他又忍不住去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位怎么会放出话来,说她是继承人呢?   他曾有过的一丝隐秘的妄想…如果这位是有着强硬手段的继承人,似乎也还不错?   她看懂了自己留下的话吗?会往那方面猜测吗?   他至始至终,想摘下的,不仅仅是她那颗宝贵的心,还有她身后的宝座…   “你在想什么呢,莱利,”哥哥阿诺德的声音响了起来,“来帮我踩个缝纫机。”   他则是手中拿着针一下一下的缝制,“我明天要出门,有人约了我试定好的衣服,就手上的这套,如果不合适还得抓紧改。”   莱利只好走过去给他踩缝纫机,一下又一下,简直令人麻木。   看弟弟不配合的消极怠工,阿诺德拍了一下他的背。   “还在想继承人的事?”他怀疑的说,“你没有再去加什么别的吧?”   “没有,”莱利无精打采的说道。   他反正是不会告诉哥哥自己又干了什么的,计划当一个偷心大盗的事情要瞒得严严实实。   “你最好是,”阿诺德沉下了脸,“我会带你赴约的,介于这是那位的要求。”   他又抖开了另一件衣服,“来试一下这个,你到时候宴会上穿。”   莱利不情不愿的接过衣服,换了起来。   自己的哥哥在他的工作之外,业余喜欢缝纫、下厨和插花也就算了,他都可以忍。   但他怎么活得磨磨唧唧的,什么都要插一手?   感觉自己多了个妈。   第二日艾琳娜与小布鲁特先生赶到的时候,乔治安娜正在试衣服。   于是她一个人进了内间,小布鲁特先生则在外面等候。   看见她来了,乔治安娜高兴的想要站起身来,又被她嫂子按了下去。   “先把这个穿好,我们试一下效果,”伊丽莎白有点无奈的说,“店主先生还在外面等着呢。”   乔治安娜只好安安分分的坐到了椅子上,等着身上的裙子被整理好。   那确实是一条足够漂亮的裙子,既有少女的轻盈感,又泛着盈盈的光亮,细节处理中带上了几分优雅。   等乔治安娜再次站起来,试探着走动的时候,那条裙子就像是潺潺流水般动了起来。   “很漂亮,”艾琳娜边陪着乔治安娜往外走,边夸赞道。   但还没等她再夸出第二句,边上的人就冲了上来。   “等一下,”一个陌生的男人制止了她们的谈话,“我觉得有个地方需要稍微改动一下,达西小姐。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他拿出了针线,然后在得到了首肯之后,直接在衣裙上面改动起来。   稍微将腰线提了一下,加深了裙摆散开的效果,尤其突出了少女的纤细感。   “这位是阿诺德.奎克先生,”伊丽莎白向她介绍,“在伦敦最时髦的街头经营着女装店铺,非常有名,我们家这次请了他来给乔治安娜设计衣服。”   艾琳娜听到这个名字,皱了皱眉。   这就是阿诺德.奎克?   她仔细的看了看半跪在地上穿针引线、专心致志还不抬头的阿诺德,又看了看他娴熟的手法。   功夫不到位,是绝对做不出这种效果的。   “我听说过他,达西夫人,”艾琳娜委婉的说。   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她是真的没想到,昨天还在说着难以找到奎克兄弟本人,今天就在乔治安娜的家里和他打了个照面。   “是的,他是特别有名气,”伊丽莎白朝正在往她们方向走来的达西先生笑了笑,“要不是菲兹威廉,我们约到他可能还得困难一点——你来了?”   达西先生走到她边上,两人迅速而甜蜜的交换了一个吻。   乔治安娜则是兴高采烈的拉起裙摆,“哥哥,你看这身衣服怎么样?”   她转了个圈,“艾琳娜小姐和莉齐都说很好!”   “她们说的没错,”达西先生温声说,“确实很漂亮。”   然后朝一旁的阿诺德点了点头,“幸苦你了,奎克先生。”   “不,没什么,”阿诺德硬着头皮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是见过艾琳娜的,甚至可以说是很熟悉。   其实阿诺德知道,自己的弟弟傻归傻,不至于到弄错人的程度,更别提当时压根就是冲着那个女婴去的。   上次骂完莱利,事后他找人去打探过,绝大多数人告诉他不要瞎掺和,只有与他关系最好的一位露了点口风,暗示他,弟弟只是一把还算凑手的刀,而这刀确实砍到了合适的位置。   至于这个合适的位置,是不是他们看见的位置,甚至最终达成的结果是不是他们最初执行的目标,都不重要。   那么就是有人借着莱利的幌子,去令他给人收拾烂摊子,想办法圆场,甚至继续做那些脏活。   继承人那边水太深了,他一点都摸不透。   阿诺德叹了口气,放弃了思考这个问题。   如此想来,继承人小姐的事情,最好他与莱利一个都别沾。   可惜莱利已经掉进了这个坑,被迷住了眼。   他怎么能这么蠢?不但暴露了自己,还把别人的锅带到了自己身上。   仿佛不是亲生的一样。   若不是答应了母亲照顾弟弟,这样的家伙早就被他扔掉了。   在他思绪万千的时候,艾琳娜则是在观察他身上有没有带木仓。   看起来挂在腰上的袋子也鼓鼓的,大衣口袋似乎也有不明形状的隆起,他甚至还背了个包。   他难道把一整个地下的武/器储备都背在了身上吗?   这,他难道不会感觉很重吗?   “我可以和奎克先生私下聊聊吗?”艾琳娜找了个借口,“我想找时间给家里的佣人订一套统一的衣服。”   他对自己投鼠忌器,得先把他支出去然后想个办法把他抓住,免得误伤了别人。   “不了吧,”阿诺德有些弱气的说,“这位小姐,我们店的价格不是特别便宜…”   “没关系,”艾琳娜弯了弯唇角,“我不缺钱。”   这话恰巧被刚去过盥洗室的小布鲁特先生听见了。   他立刻站到了艾琳娜身边,“我可以给您做个参考,我见过许多不同式样的制服,绝对会帮您挑一挑满意的样式。”   他的整颗心,都被这句霸气洋溢、威风凛凛的“我不缺钱”镇住了。   哦,多么美好的字眼。   这不是他毕生渴求的东西吗!   小布鲁特先生用极端嫉妒的眼神看向阿诺德。   该死,为什么这句话不是对我说的?   阿诺德则是没空对小布鲁特先生的那种表情与眼神做出评价。   他盯着艾琳娜看了半天,捉摸不透她到底想做什么。   “行,”他还是答应了下来,“我们到偏厅聊吧。但能否不让这位先生在场?”   阿诺德知情识趣的明白,艾琳娜绝不会想带一个人一起旁听她怎样威胁别人,所以先说出了这句话。   “这怎么行,”小布鲁特先生说道,“我并不觉得…”   “行了,小布鲁特先生,”艾琳娜止住了他的话,“这样,我把东西给你,这是我昨天理出的草图方案和简单的速写,你就把这个给乔治安娜小姐和达西夫妇解释一下,边上配了字,不用担心漏掉细节,等我和这位店主谈完,再来找你。”   “可是您…”小布鲁特先生咬着牙答应了下来,“好吧。”   他磨磨蹭蹭的抱着本子离开了。   然后艾琳娜看向阿诺德,“走吧。”   等到了地点,坐了下来,艾琳娜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不过也不需要她做什么。   还没等艾琳娜说话,阿诺德就相当恭敬的站了起来。   把她吓了一跳。   但是艾琳娜保持着自己平常的冷脸。   “坐,”她简单地说。   阿诺德摇了摇头,他似乎已经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迎来这样一场谈话了。   难怪啊,“那位”的外甥女,又怎么可能是个简单角色?   只怪莱利太过轻敌,还妄想着成为她的未婚夫,进而一步登天,假借帮助的名义操控那女人留下的势力,再进一步蚕食“那位”留下的势力。   简直是痴心妄想。她估计早就已经接手了这些势力,说不定连日记被偷这件事,都是计划好的障眼法。   “我说句实话,小姐,”他低声说道,“您与大人的博弈,我们这边——我和我那个倒霉蛋弟弟,我们再不掺和了。”   他这是自己想了些什么?   艾琳娜觉得,也许看他这个态度,自己可以从中套出一点话来。   “哦?”艾琳娜换了一个坐姿,摆出了一副感兴趣的样子,“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和你口中的‘大人’博弈?”   听她这话,阿诺德感觉心里有了底,自己猜了个七八成。   看样子,小姐对自己还不算太过厌恶。还能抢救一下。   “我知道您已经完全将人手收归己用,不耐烦与我们这些小喽啰多啰嗦了,”阿诺德腰弯的更低了,“您与大人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以后如果有人再以那些东西去烦扰您,我会及时阻止的。”   他低声道,“您也知道,您在日记中藏有把柄的消息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放出来的,对这个我十分抱歉。我会管住他的。至于那位被抓的威斯顿.本先生,现在已经不在我这里了,但我回去就找人把他放出来的。”   艾琳娜皱起了眉头。他觉得自己已经继承了母亲的那部分东西,在和“那位”打擂台?   本叔也落进了他们手里?   “你对这个了解的还挺多啊?”艾琳娜继续问道,“说说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把本叔的位置也告诉我。”   用的是相当命令的语气。   “最初是那位放出的风声,说他选了一位继承人,”阿诺德苦笑着说,“我们一开始没当回事,直到莱利等很多年轻的小子被叫去,选了一批人出来,这批人口口声声的说,您继承了母亲的天赋与人手,但还没有收纳完全,这似乎引出了他们的野心,纷纷想拿住您的一点把柄。不过除了莱利有我这个哥哥,行事大胆,别人都还按兵不动。这之后,那位又点了我收尾,当时莱利做了什么我都不知道。然后就是他鲁莽的找上您…我就帮他扫了个尾,然后抓住了本先生。”   他垂下了头,“您想怎么处罚我们都可以。”   然后阿诺德报出了那个关押本叔的地址。   所以说,原来是这样?   不过按照这个奎克对自己的态度…她也许可以利用一下?   “哦,这样,”艾琳娜兴趣缺缺地说,“那就去你们该去的地方吧。”   她将手中的茶杯重新放到了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我是个遵纪守法的人,这些话,我不希望再听见第二次。”   阿诺德这次准确的听懂了她的潜台词。   他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去蹲个牢子,自首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   更何况,这确实是个躲开纷争的不错主意。难道这是继承人小姐的暗示?   “当然,我会去的,”他连忙应和道,“我会去的,但能不能等一等?”   迎着艾琳娜疑惑的目光,阿诺德连忙解释,“这次宴会有点事情是那位提前布置了的,我现在就走可能有点,嗯,不太合适。”   “行,”艾琳娜答应了,“记得你的承诺。”   阿诺德连忙点头。   还没等走出偏厅,艾琳娜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   “我昨天收到了一张纸,”她问道,“你知道这是谁写的吗?似乎是你的弟弟。”   阿诺德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抱歉,我不知道,”他立刻道歉,“我真的不知道。您放心,不管他说了什么混账话,马上这些东西都会被他完完全全的吞下去。我会教训他的。”   艾琳娜点了点头。   “那就好,”她说。   然后她迎上了往这边走来的乔治安娜。   乔治安娜挽住了她的手,眼里亮晶晶的,“我们去散个步吧?”   她继续说道,“我看了你的设计方案!有几个我特别喜欢,最喜欢的还是那个什么…”   剩下的阿诺德就没有再听下去了。   他面色不太好的和达西先生告别后,就冲出门,让马车夫驾着马车回去了。   阿诺德靠在马车厢上,简直是怒火中烧。   “莱利,你完了,”他低声说道。   与乔治安娜简单的聊了一些,又提醒她一定要加强宴会的安保后,艾琳娜就抓紧时间回到了贝克街,告诉了福尔摩斯这次会面的细节。   然后就将这些东西抛之脑后了。   艾琳娜相当相信福尔摩斯的能力,而她自己又想不出什么花招。既然她已经委托了福尔摩斯,那无论是后续的什么事情,都一并委托给他了。   作为甲方,这个时候只要不定时的问一下进度就行了。   她本来打算去芭拉夫人的店里临时买一件礼服,但没想到的是伯爵已经为她准备好了衣服,并且送过来了。   再加上强烈要求当她男伴,以便于更好的给她介绍业务的小布鲁特先生,简直是令人烦躁。   最好的消息则是福尔摩斯不但将本叔救了出来,还一连串救下了不少被关在那里的人。   顺手还将这些非法关押他人的家伙送进了苏格兰场,给雷斯垂德探长添了一笔业绩,也是可喜可贺。   宴会当天,艾琳娜带着小布鲁特先生进了门,就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小布鲁特先生竭力挑起话题,却都被艾琳娜敷衍过去了。   艾琳娜现在没心情配合小孩子的玩闹。   她知道福尔摩斯和华生会混进宴会,但她有点不确定这次的宴会到底会发生些什么。   如果是“那位”的指派…   “嗯,所以这就是你挑的男伴,尊敬的小姐,”有个男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他挑剔的看了几眼小布鲁特先生,“我觉得也不怎么样,尤其是这身打扮,很一般,没什么品味。”   莱利被罚了一个晚上,现在看谁都不爽,他好不容易摆脱了哥哥的纠缠,就看见自己苦心想追求的人正在和另一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他说怎么这位小姐如此心狠手辣,把他的情书直接告诉了家长。   原来是已经有了朵解语花!   艾琳娜抬头,发现那是一位长相俊朗,但眉眼间笼罩着淡淡阴郁气的男子,她完全不认识的人。   但这人口气倒是很熟稔。   正当艾琳娜皱起了眉,有点不悦的开口,想问这个大放厥词的人名字时,小布鲁特先生抢先夺走了话题。   小布鲁特先生感觉终于到了自己表现的时候了。   这题他会啊!这才是他熟悉的场合!   “是啊,”他做出了一副忧伤的神情,“我就不如这位先生,我不太会打扮,也没有人教我,我也想像你这样厉害,唉,可惜我什么都做不好。先生,你就不一样了,你这样厉害,一定见过的人很多吧。”   路过的巴罗德打了个激灵。   看着艾琳娜的脸色逐渐阴沉,他抓紧时间带着朋友走开了。   他本来还想去和艾琳娜搭个话,稍微交流一下新近就职的工作,现在看来还是别去了。   万一她看自己不顺眼,又把他新任职的事务所折腾没了,那就哭都没地哭去。   “怎么不去啊,”朋友拍了拍他,“你看,有两个人在为那位美丽的小姐争风吃醋呢。你要不要也过去认识一下?”   “这哪是美丽的小姐啊,”他苦哈哈的说,“你怕是不认识她到底是谁。”   还去搭讪,不跪下叫爸爸已经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第29章 cross the lines   莱利没听见巴罗德的话,他正在为小布鲁特先生的无耻感到震撼。   似乎反驳也不是,不反驳也不是。   “你真是无耻!”莱利憋了半天,只憋出了这一句话。   “什么?你骂我无耻?”小布鲁特先生偷偷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红了眼眶,“你怎么能骂人呢,骂人是不对的。我也没有骂你,我真的很崇拜你的,你就算不喜欢我,也不能这样吧。”   他本就生了一张阳光俊俏的脸,就算对艾琳娜一点都不起效,但对别人还是没问题的。   尤其是在他似哭未哭,忧伤的说出一句“你就算不喜欢我,但不能骂人”的时候,看起来就更可怜了。   相对于长得不算阳光,性格不开朗,又在伦敦社交圈没什么人缘的莱利来说,小布鲁特先生简直掌控了过于良好的局面。   一看这边的阳光绅士眼眶微微泛红,委屈的的低下头,边上早就想来聊天,却碍于艾琳娜的气场不敢靠近的小姐们也都围了过来。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声讨起了莱利。   “怎么能这样欺负人!太恶毒了!”   “是啊,我觉得小布鲁特先生也没说错,你不想教就不教嘛,为什么要骂人,一点风度都没有!”   “心胸狭隘,还粗鲁的要命!”   “大概是嫉妒小布鲁特先生能在莫尔森小姐身边,”其中一位与小布鲁特先生熟识的小姐说道,“他也不照照镜子,自己那副样子,能配得上莫尔森小姐吗?”   “当然不能!”   艾琳娜在社交圈是出了名的怪人。但作为一位淑女,却直接站到了一种相当高的位置。   更不用说其实很多小姐都认识她,也对她有点崇拜的心理,只不过碍于她平时不怎么说话,有点难以接近。   又是大家熟悉的小布鲁特先生开腔,大家当然要支持一下了。   “谢谢,谢谢大家,”小布鲁特先生感动的说道,“真不好意思,我嘴笨不太会说话,还得麻烦你们帮我,真是令我有点羞愧。”   大家又七嘴八舌的安慰起他来。   而一旁的莱利则是气的七窍生烟。   他不会说话,那就没人会说话了!   “对不起,”小布鲁特先生迎着他愤怒的目光,连忙假惺惺的道歉,“哎呀,你不要误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莫尔森小姐是关系特别好的朋友…”   他露出了一个柔弱的表情,“请你千万不要误会。不过,你是哪位呀。我好像还没听你介绍你自己?我好像,从来没有在莫尔森小姐身边见到过你?”   身边的小姐们更加震惊了。   “什么,他压根就没说过自己是谁?连自我介绍都不知道?”一位心直口快的小姐说道,“那这摆出了一副样子,到底给谁使脸色呢。莫尔森小姐,你认识他吗?”   艾琳娜表情缓了缓,摇了摇头。   对于女士们她总有更多的耐心,更别说这些小姐们也是她的潜在客户团体,甚至有一些的家中长辈曾经在家里的事务所中委托过房屋设计。   “你肯定记得我,”莱利说道,“你只是一时忘记了。”   这话一出,不但艾琳娜皱着眉翻起了记忆,连小布鲁特先生都觉得可能这人还真的有点东西。   “这样,给他们一点谈话的空间吧,”他看出艾琳娜想和他私下聊聊,干脆善解人意的提议,“我们去那边聊,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我们建筑事务所的新风貌。”   得到了艾琳娜的允许后,他带着一圈小姐走到边上去,聊起了最近的事情,一旁不时有欢声笑语传来。   莱利咬了咬牙,没有回答前面的问题,反问道,“你就这样纵容他?他这样的智商,他配吗?”   他平时习惯了阴毒狡诈的伎俩,又有哥哥帮忙收拾烂摊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横冲直撞的家伙。   这家伙没脑子,就算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也只会得罪人。瞧瞧他说的那话,难道继承人不需要他这种能在地下事业中帮忙的助手,反倒是对一个阴阳怪气的小白脸青睐有加?   继承人当真这么没头脑?   艾琳娜皱起了眉头。   “他不配你配?”她缓缓地说道,“奇了怪了,你是谁,敢来我面前大放厥词?还找我的员工指指点点,给你脸了?”   她本来就对这种东西不太感兴趣,刚刚就很不耐烦了,这家伙还要往枪口撞。   要不是小布鲁特先生相当知情识趣的拢住了那帮小姐,已经难能可贵的在干正事,宣传事务所的业务了,她连小布鲁特都要一起骂。   莱利努力无视边上的目光,站起身来,优雅的朝她行了个礼。   “我是莱利.奎克,你的未婚夫,”他省去了之一,也瞒下了自己不久前被撤掉未婚夫身份的事情,“你应该听过我,艾琳娜小姐。”   还在与小姐们交谈的小布鲁特先生相当适时的回了个身。   “对不起,我没听过,这是什么名贵的姓氏吗?你有证据证明自己是小姐的未婚夫吗?”他一脸无辜的说道。   然后装作脱口而出的样子,猛地捂住了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但你的礼行错了,这有点让我疑惑。”   这句话一出,众人看向莱利的眼神就更奇妙了。   连基础的礼节都不怎么精通,这人是怎么混进来的?   更别说当伯爵独女的未婚夫了。   艾琳娜是记得这个姓的。   她站了起来,“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哥哥呢?他没有教教你什么是规矩吗?”   按照当时阿诺德的说辞,他应该是之后教育过了弟弟才对。   怎么这家伙还相当自信的跑来这里,莫名其妙的发出这种言论?   不行,难道是出了什么岔子?   她得赶紧找福尔摩斯商议一下。   莱利又是委屈,又是恼火,这脾气又不敢对继承人发。   要不是教了,我会知道你把我给你写情书的事情又捅给了我哥哥吗?我会这么气吗?   他昨天确实受到了一番严苛的教育,虽说外表看不出来,却实在是吃了苦头。   莱利因此咬牙,阴毒的望向小布鲁特先生,几乎气昏了头,也没注意艾琳娜离场了。   “你给我等着,”莱利露出了一个瘆人的笑。   “等什么?”小布鲁特先生故意做出一副茫然无辜的样子,慢慢说道,“你要找人套我麻袋吗?因为我跟在莫尔森小姐身边?”   他仗着自己这里是视线盲区,身边的小姐们看不到,艾琳娜又离开了,干脆朝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那我有点害怕,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可是守法公民。”   “什么跟在莫尔森小姐身边?”在小姐们安慰小布鲁特先生之前,伯爵端着酒杯走了过来,身后跟着雷斯垂德警官,“艾琳娜呢?你们在说什么?”   他冷着脸扫了一眼小布鲁特先生。   “怎么,你们想娶艾琳娜,”伯爵问道。   然后他点了点头,冷漠的说,“可以,只要付得起代价。”   什么代价?当然是妻子新婚就丧偶的代价。   一会就安排人,套麻袋把你们往泰晤士河扔。   “不,没有的事。阁下好,我是汉克.布鲁特,”小布鲁特先生立刻知情识趣的站了过来,“阁下可能听过我,我是在小姐目前待着的事务所里给她打杂的人之一。小姐刚刚出去了一趟。”   他端出了满满的乖巧样,说道,“这位先生,自称是小姐的未婚夫,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朝我发起了脾气,还特别凶的似乎要对小姐发火。我有点担心,劝了几句,然后他好像要打我…”   伯爵拧着眉又看向了莱利。   然后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是你,”他点了点头,“又是你。嗯,挺好的。”   他正愁怎么整治一顿冒名他人未婚夫,败坏女儿名声,还想把人骗走的这个家伙,机会就送上了门。   “污蔑罪怎么定罪来着,”伯爵转头问雷斯垂德,“你们负责?”   雷斯垂德能说不吗?那当然不行。   有证人,自己又目击了全过程,更何况污蔑一位尊贵的小姐清白,那就更需要严肃处理了。   他点了点头,“当然,伯爵先生,我们会给这位一个公道的待遇,直到他上庭之前,都会接受这样的监护。”   这就是要将他扣押了。   “不,你不能,”莱利这时倒是笑了,“你不配。”   这话他是朝雷斯垂德警官说的。   雷斯垂德警官这回也迷惑了。   怎么上来就不配,我不配难道你配?这人说话怎么只有半截?   他是不是得了癔症?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莱利就看了看手表。   “好戏要开场了,”他对雷斯垂德警官说,“就算继承人小姐把这件事告诉了阿诺德,你以为那个蠢货真的会知道这是什么吗?你太愚蠢了,探长。”   莱利朝伯爵又笑了一下,“愚蠢的继承人,是需要一位足够聪明的人作为她的丈夫的。至于你请的那位帮手,更算是个笑话了。我言尽于此。”   说完了他就一矮身,钻入了来往的人群中,消失了。   但不过几秒,就被人提着领子又拎了出来。   “你准备的东西我都找到了,”是穿着一身侍者装的福尔摩斯。   艾琳娜则是将裙摆放下,稍微掩盖住了自己摸出丁字尺,将莱利绊了个踉跄的事情。   不过现在众人的目光都在抓住莱利的福尔摩斯身上。   他一手提人,另一只手稍微松了松领结。   福尔摩斯低头,对莱利笑着说道。   “啊,说来很惭愧,确实没花多久。这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工作。至于你嘛,可能还算不上聪明。”   他又叹了口气,说道,“歌德有句话说的十分贴切,‘我们已经习惯,有些人对于他们所不了解的事务总要挖苦嘲讽一番’。等到了警局,我们再来听一听伟大的奎克先生的工作方法吧。”   莱利在他手上稍微挣扎了几下。   但没有用,他被提住了后面的领巾,越挣扎勒的越紧。   更不用说华生的木仓还在后面顶着他的头。   “谢谢,福尔摩斯,”雷斯垂德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说道,“你真是帮了大忙。”   他喊了手下结实的压住莱利,将莱利擒住,然后才有心情想点别的。   比如说他刚刚对自己的嘲讽。   “原来就是你,”雷斯垂德耸了耸肩,“没关系,我们可以就多项事实对你提起诉讼,开庭见。”   伯爵嘟囔了几句,决定待会私下问问雷斯垂德,能不能通融一下。   他其实更想先私下揍他一顿,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带上艾琳娜围观。   让她看看这家伙多么的不怎么样。   而边上的小布鲁特先生则是叹了口气。   “他这样狠毒,日子过得一定很苦吧,”他说道,“真可怜哦。”   然后又走到了雷斯垂德警官的身边,端详着莱利。   雷斯垂德以为他要说些什么“放了他,他也很不容易”的这种话,没想到小布鲁特先生将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鸡毛掸子递给了他。   “辛苦探长了,”小布鲁特先生说道,“这样苦命,可能也没有怎么接受过教育,探长一定能好好教教他,在监狱里怎么做人。”   作者有话要说:【伯爵向小布鲁特先生投去了赞赏的目光。】伯爵:说的很对,人才啊!挺不错的。   我真的一滴都没有了.jpg   在《血字的研究》中福尔摩斯说过这句话   感谢在2020-08-28 20:47:02~2020-08-29 20:51: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x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莓20瓶;hing、总感觉名字不够显眼10瓶;倾慕.、舔f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cross the lines   雷斯垂德拿着鸡毛掸子,呆住了。这是什么新的教育方法吗?   他一时不知道自己另一只手拿着的手铐,是用还是不用。   而一旁的女仆则是有点愣神的看了看自己空空的双手,不知道要不要去把东西要回来。   她就是随手稍微打理一下刚刚瓷器上被蹭到的灰尘,怎么清洁工具就突然消失了?   造成这一切的小布鲁特先生,则是相当自然的坐会到刚才的沙发中,又融入了绅士与淑女的谈话来。   也不管已经被手铐铐住、挣扎不休,对他怒目而视的莱利,他朝众人轻快的介绍起业务来。   小布鲁特先生深切的知道,尤其在小姐们的父亲面前,不能过于表现自己的殷勤。   这个时候就应该展现一番工作的态度,使伯爵明白,自己难能可贵的是位可靠的绅士,是优良的女婿人选!   而伯爵看到这一幕,则是摇了摇头。   他难得欣赏一个人,没想到,他居然也热爱工作!这怎么行!   伯爵遗憾的叹了口气,叫住了华生。   “我听说这件事了,”他说道,“给我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两人边上正是已经换回自己衣服的福尔摩斯,和正在听福尔摩斯讲解事情经过的艾琳娜。   这次的事情基本上就是这位莱利.奎克惹出的麻烦,他本来计划着要在宴会上将水晶灯通过机关破坏掉,造成人员伤亡,以此作为一份特别的礼物。   但没想到还没出手,同伙就被抓了个干净,他那点小机关也被福尔摩斯换了下来。   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一点隐情,那是关于为什么阿诺德这个哥哥必须来这里收拾烂摊子的。   据阿诺德所说,好像与另一件事有关。有人将在宴会上传递信息,不过阿诺德并不知道这人是谁,也不知道以什么方式传递。   既然父亲也想听,艾琳娜闻言回过头来。   “父亲,福尔摩斯先生正在告诉我原委,”她笑着说,“你要一起听吗?”   伯爵嫌弃的摇了摇头,他上次已经见识过了,会探案的福尔摩斯在讲故事方面,可一点都不如这位华生医生。   更何况他还追着这位医生的连载短篇,这个时候就应该找他问问后续的章节发展。   但明面上肯定不能这么说的。   得找个借口,找什么借口呢?   看见了边上成群结队的人群,伯爵灵机一动。   “你听这些有什么用,”他冷淡地说,“作为女士,没必要接触这些。去跳舞吧,我看你往常也没怎么跳过。”   更别说女儿万一知道的越多,真的跑去从事船舶制造了怎么办?   他上次找人打听过了,伦敦下水道的整修压根和艾琳娜一点关系都没有。   人家爵士有家有室,也没必要搞什么继承人故弄玄虚。   八成是福尔摩斯猜出了什么,故意误导他的。   不行,得把她身边的福尔摩斯也带去干点不费脑子的活,让他们忘了这个事。   伯爵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   他稍微看了看福尔摩斯的身高,又看了看自己女儿的,差不多正好能搭配着跳舞。   一看福尔摩斯和艾琳娜就是同类人,除了工作眼里什么都没有,工作类型都不一样,两个无趣的人凑在一起,难道还能产生什么火花吗?   要是火花,那也是什么都聊不起来的无情火花。   而伊薇特当年就特别会讲故事。   万一女儿继承了他的这种择偶习惯,也挑了个会讲故事的怎么办?   伯爵看了一眼边上的华生医生,忽然感觉他原本温和、亲切的面容也眉目可憎了起来。   这不就是令女士们有天然好感的长相吗!还是来给他讲故事吧,就别往艾琳娜身边凑了。   “行了,正好你身边有福尔摩斯先生,”伯爵简单地吩咐,“你们一起去跳舞吧。”   他又警告般的加了一句,“不准反驳我的命令。去吧。”   然后就随着华生到后面去了。   伯爵的步伐相当欢快,简直迫不及待了一样。   艾琳娜和福尔摩斯对视了一眼。   “我不想去跳舞,”她说道,“我觉得跳舞很浪费时间。并且很没有意义。”   福尔摩斯挑眉露出了一个笑,认同般的点了点头。   “不过那样的话,”他慢慢的说道,“可能你的父亲不会同意。”   这话倒不是什么认真的思考,只是一句无意义的调侃。   “那不让他看见就行,我们去后面聊吧,”艾琳娜耸了耸肩,说道,“我倒是只想弄清楚,这帮人传出了什么东西,惹得满城风声——哦,乔治安娜!”   这次宴会的主人公朝她缓缓走来,乔治安娜今天打扮的相当夺目,一路上引来不少人频频回眸。   艾琳娜将落在额前的发丝又别到耳后,惊喜地喊了一声,“我以为你一直在前面跳舞——真抱歉在你的宴会上闹出这样大的乱子,还引来了警探。”   “又不是你闹出来的,”乔治安娜挽起了她的手,低声道,“我得好好感谢你才对,我从来没想到那家伙居然也上门了。幸好有你和你的朋友福尔摩斯先生,他才没敢放肆,现在被苏格兰场以另一种方式逮捕了。我真应当感谢你维护了我的名声。”   那家伙?艾琳娜对此一无所知。   她有点疑惑的看向福尔摩斯,感觉似乎是很私密的话题。   “不过我觉得,”乔治安娜岔开了话题,声调又变得正常了起来,“快换曲子了,你们不下去跳一场吗?”   “如果一直都不跳舞,那让我这个主办方很难办的呀,”她有点撒娇般的说道,“来都来啦,去跳一支舞吧。你的男伴呢,艾琳娜?”   男伴?   说起男伴,艾琳娜转头看向小布鲁特先生的方向。   他正在高谈阔论,使劲告诉大家事务所最近新发展的业务范畴,似乎对自己的现状颇为满意。   “他正在努力工作,我也不好打搅,”艾琳娜推辞道。   难得上进一次,她希望小布鲁特保持下去,项目结算时还能给他多发点工资。   “那好吧,”乔治安娜叹了口气,“我本来以为福尔摩斯先生会想请你跳一支舞?”   她本想再说些什么,却又有人请她跳舞,不得不向两人道了个歉,又回到了舞池。   “哦,等等——我想,”福尔摩斯若有所思的扶着墙壁说道,“跟我来。”   他直接钻进了人群中,然后敏捷的站到了靠边的最中心位置。   艾琳娜有点不解的跟着他的动作到了舞池附近,靠着墙站立,“什么?”   两人现在的位置正好能纵览舞池钟一对对的人群,她不但看见了达西夫妇跳的正开心,还看见了曾经向自家事务所委托过房产交易的宾利先生和他的妻子。   听说达西先生和宾利先生不单是朋友,还娶了同一家的小姐为妻子,成了连襟,那位名叫伊丽莎白的达西夫人就是班纳特家的二小姐。   这也让班纳特小姐的美貌与贤淑扬出了名气。   福尔摩斯微微低了低头,凑到她恰巧能听见的位置。   “看那里,”他压低声说道,抬手借着整了整衣领的姿势指了一下大致的位置,“一个从来没有往我们的方向看的人。即使我们变动了位置,他也同样巧妙地避过了将视线朝向这里。而越过刻意,就越能暴露出他的目的。”   艾琳娜顺势看去,那是一位看起来同样相当年轻的男士。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很大概率与莱利目的相同,也是为了什么“继承人的丈夫”而来。   但他此刻正拥着怀里的姑娘,凝视着她,似乎得到了什么稀世珍宝。   两人跳着舞,看起来倒像是一对含情脉脉的爱侣。   “和他跳舞的那姑娘,是莉迪亚.班纳特.威客汉姆,”福尔摩斯低声解释,“她的丈夫刚刚因为协助奎克兄弟被带走,她似乎不知情。我恰恰担心的是这一点,如果那人的意图不良——我看见了他兜里有封信,奎克兄弟更像是幌子,那个阿诺德告诉我,会有人在宴会上传递信息。”   “我需要你的帮助,艾琳娜小姐,”他说道,“但这可能有一定的危险,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我们可以试一试。下一首曲子是乡村舞,你会跳吗?我需要靠近他身边。”   艾琳娜挑了挑眉,“当然会,虽然不太精通,应付一下还是够的。你打算借着舞蹈的循环靠近他身边?那也行。”   她将手递给福尔摩斯,“祝你成功。”   两人等乐队奏起新的舞曲,再牵着手滑入舞池。   正在最前排领舞的正是达西夫妇,艾琳娜则是站在队伍靠后的位置。   更巧的是,他们正在担忧的那对组合,就在他们附近。   艾琳娜大致的估计了一下,按照平时跳舞的顺序,一会应该就可以靠过去。   音乐响起了。   艾琳娜提起裙摆,微微低头,向舞伴行礼。   她抬头的时候,正好对上了福尔摩斯的视线。   虽说是关系不错的邻居,还算称得上一声朋友,但艾琳娜还是第一次这样近的认真观察福尔摩斯的外貌。   她几乎有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其实如果论起英俊程度,或许福尔摩斯一点都不比小布鲁特先生差。   他有一双清明而锐利的眼睛,面庞瘦削,整个人都透出几分机警与果断来。   注意到艾琳娜的目光,福尔摩斯朝她安抚地笑了笑,“别担心。”   这样,他那双平常几乎能穿透人心的灰色眼睛又流露出几分温柔绅士的味道来。   艾琳娜抛开繁杂的思绪,专心思索起了接下来的动作。   两人直起身,随着音乐的节奏,轻盈的绕了个圈,又牵起手来。   乡村舞算是一种基本的社交技能,但艾琳娜既不怎么社交,也不常和人跳舞。   虽说她的肢体还算协调,但跟这些常年活跃于舞会中的人比起来,似乎还是有些不够。   不过虽说舞步相当逊色,她的工作也不是跳舞,倒也不怎么在意。   借着不断错落的队形,两人相当成功的靠近了莉迪亚的身边,然后按照舞蹈要求,福尔摩斯成功的“路过”了那位男士的身边。   他稍微顿了顿动作,相当自然的撞到了那位男士的手臂,然后装作身体失衡稍微拽了一下他的衣摆,顺走了他兜里的东西。   再迅速的起身道了个歉,又重新回到了舞蹈队列中。   整个过程顺畅无比,不到一分钟。   等到两人牵手跳到队尾的时候,艾琳娜才擦了擦汗,舒了口气,走到了休息的位置。   “你拿到了,是不是?”两人在茶桌边坐下,她问道,“还好够快,我觉得他应该还没有发现。”   福尔摩斯倒是没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结果。   他只是轻轻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才慢慢的笑着说道,“你跳的很不错,艾琳娜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差点忘了冲回来说一下,本章我们抽个奖吧!在评论区留言的宝贝陪我试一下吧!新开发的抽奖系统!声嘶力竭.jpg】本章概括:伯爵的妙用(?)   伯爵:?我什么都没有干。他们自己在瞎搞。   英国乡村舞还挺出名,像摄政时期背景的简奥斯汀的书,比如傲慢与偏见、爱玛中跳的就是这种多人舞蹈,最初是伊丽莎白一世带起来的时尚潮流,但直到19世纪末都仍旧十分流行,感觉很像广场舞(x)   不过实际上队列复杂多变,舞步简单,只是牵手转圈,也很要求身姿优美,重心变换,跳好也挺难的谢谢大家的支持,评论我也都有看,抱住亲亲~   安利,我基友的养猫文学(?)是小奶蛛x小奶橘,好这口的快去看看!!她家里真的有猫/声嘶力竭,我馋坏了!   《帕克家的虎斑橘猫[综英美]》   id:4472686   作者:骨骼清奇茶树菇   小奶蛛养了只小奶橘。   身娇体软擅长卖萌。   谁知养着养着小奶橘就变成一只强壮橘。   用另一种方式统治了世界。   感谢在2020-08-29 20:51:07~2020-08-30 18:51: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西西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边角角1瓶、舔f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cross the lines   艾琳娜愣了一下。   然后有点不自然的眨了眨眼,“谢,谢谢?”   福尔摩斯挑了挑眉,率先将信封放在了桌上,然后摸索了几下,将其打开了。   掉出来了一块嵌着宝石的吊坠,明显是刚拆下不久。   然后他似乎颇为高兴的左右端详了一下这颗宝石。   “哈!”福尔摩斯笑着说道,“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看见这块宝石,艾琳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吊坠。   “它看起来有点眼熟,”她谨慎的说道。   “是的,”福尔摩斯说道,“如果你之前注意到了的话,实际上,那个狂奔马车案件中婴儿的脖子上也戴着这样的项链。”   他将其对着阳光举起,眯着眼睛看了看,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了放大镜。   艾琳娜实际上没注意,那个孩子当时被母亲护得很好,她压根就没看见正脸。   她觉得熟悉,完全是因为这颗吊坠和她赴宴前刚刚换下的那颗十分相似。   艾琳娜随着福尔摩斯的动作凝视这个吊坠,却越看越觉得心惊。   “这是某位枢密院大臣的妻子丢失的,”福尔摩斯抛了抛,一把将吊坠攥住,肯定的说,“不是今天,应该是前几天。我们的另一位老朋友哈赖将它从本该在的地方偷走,现在是时候物归原主了,那位夫人正在前面与达西夫人聊天。”   “我觉得它有点熟悉,”艾琳娜说,“我总感觉自己曾经不止一次的看见过它。”   她现在却有点想不起来了。   “著名的荷鲁斯之眼,亲爱的艾琳娜小姐,不少埃及人总喜欢带着这些小小的护身符到处走,”福尔摩斯打了个响指,“很棒的障眼法。实际上,女婴脖子上的挂坠就是她已故的爵士外祖父赠给她的出生礼物,而在苏格兰场滞留的那夜,她的挂坠就被人确认过了。这些人的真实意图无疑是这个有趣的小东西,最近伦敦的警察厅也一直在为各种失物忙碌。”   “那我想我们可以将东西还过去了?”艾琳娜问道,“我觉得失主应该很焦虑吧,这份护身符似乎很重要。”   “当然,”福尔摩斯答道,“实际上她们应该距离这里不远。”   两人交还了挂坠,收到了那位夫人的感谢后,又不紧不慢的回到后方喝起了茶。   他们所在的地方虽说名为休息处,实际上靠近右后方,处于庭院内,由于人群几乎都在宴会厅中,这里一时也很安静。   最主要的是两人都不是喜欢凑热闹的性格,在后面稍微的呆一会,远离喧嚣的人群,空气也还不错,反而使头脑清爽。   还算晴朗的午后,庭院中树影微微晃动,从树叶间落出几点明亮的光斑,细细碎碎,如金子般闪闪发光。   艾琳娜啜了口茶,觉得自己也许该带着速写本一起来,方便打发时间,可惜身上只有惯常用来防身的丁字尺。   她于是在掌心稍微描摹了一下这里的平面图,消磨消磨时间。   艾琳娜直到把杯子里的茶喝完,都没有等到福尔摩斯开口。   反倒看见他双手合十,若有所思的思索着什么。   怪不得没有立刻走人。   “你在想什么,福尔摩斯先生?”艾琳娜问道,“新案子?”   “不,”福尔摩斯说道,“啊,不是。在想你的委托。”   他侧过身来,看向艾琳娜,“我实际上还有几处关键没有想通,不过没关系,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   “对这个我倒是并不着急,”艾琳娜摇了摇头,“我总觉得慢慢来,对您或者对我都好。”   “凭借什么得到的感觉呢?”福尔摩斯皱起眉头,仔细地问,“书信?那些暗示?我并不觉得这种威胁到他人的事情可以慢慢的解决,而应当越快越好,以免造成更大的损害。”   “是幕后人传给我的信息。他一直在告诉我这一点,”艾琳娜回答,“您知道,我是位还算敬业的建筑师。一直以来,无论是我父亲突然改变的意向,还是这几次传来的消息,或者是这几个人的落网,都有一种暗示我快点行动起来的味道。”   就像是有人在边上喊着火了着火了,然后在隔壁点了支烟,还用扇子将烟味扇过去,期望房子里的人赶紧跑去来一样。   “而如果我现在不急着去想这种东西,努力避开,”艾琳娜继续解释,“幕后的人可能会更加着急。现在他藏在幕后,甚至隔了好几层,但如果下次因为我无动于衷而急躁行事,就会露出马脚。”   “所以你一直努力避开自己去探查这些事情?”福尔摩斯敏锐的说道,“艾琳娜小姐,怪不得你将案子委托给我后几乎不问,就算华生谈起这些深入的话题,你也一直在故意避开。”   “我?”艾琳娜倒是失笑了起来,“一方面是我怕自己的情绪受影响,另一方面是我确实对这个没什么兴趣。和艺术打交道的人总是有点敏感,敏感的艺术家是好艺术家,受情绪支配的人却不会成为一位合格的建筑师。我一直在尝试在工作中将情绪剥离出来。”   “但你上次说的可不是这样,”福尔摩斯摇了摇头,“你告诉华生说,你正向建筑中投入极大的激情,而只有这种激情才能造就正确的建筑。”   他当时就在边上,靠着窗思索另一份案子,不过这一点都不妨碍他将这句话听的清清楚楚。   “私人感情和案子是两码事情,”艾琳娜用他的话回道,“外貌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品行,因为对个人外貌的喜好对他人投注感情也是件傻事,你看,你的话我也同样记忆深刻,福尔摩斯先生。”   “说起来您可能不信,”艾琳娜回想起朋友对他的评价,转而笑了起来,“我有时候觉得您游走在善恶的边缘,有时候又觉得,世界上拥有您可真是件幸福的事情。”   他令人敬仰,受人尊崇,不是因为他是天才,而是因为他是正义的天才。   她从前对这番话没什么感觉,现在作为受益者,倒是有很明确的认知了。   一位合格、敬业、追求正义并与你关系还不错的咨询侦探,委实是一位可信赖的朋友。   “伦敦的那些罪犯可不这么想,”福尔摩斯也笑着说。   “他们会说,”艾琳娜摊了摊手,“‘哦,又是那个多管闲事的福尔摩斯’,对吗?”   这又是来自于华生上次的转述了。   福尔摩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看来那些故事你还是有听的嘛,莫尔森小姐,”他笑完之后,有点调侃的说道,“我还真的以为你什么都左耳进右耳出?”   “那只是个华生医生讲的故事,福尔摩斯先生。唔,我看看时间,”艾琳娜转开了话题,“说实在的,我有点想回去了。您呢,福尔摩斯先生?我记得您手头还有个案子没有办完?”   她这个提议还没得到回答,就有人打断了两人的独处。   “在别人的宴会上离席可不见得是个好习惯,尊贵的莫尔森小姐,”有人端着酒杯过来,阴阳怪气的说道,“还放话说什么要做一位女建筑师,我就知道,女人总是这样,因为一点感情就懈怠了。”   来者长得有点眼熟,艾琳娜回想了一下,居然没想起来他是谁。   “不好意思,”艾琳娜迟疑的问道,“你是——”   “那位被你父亲辞退的建筑师克里威先生,”福尔摩斯语速飞快的说道,“最近近况不佳,听说到伯爵与莫尔森小姐对你的评价后,似乎没有事务所再聘用你了?看来你的学徒也还跟着你,不过他似乎最近也对你照顾不周。情人听说这事后离开你,看来也对你打击颇大。”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还被济慈会排除在名单之外了——多么悲惨的境况啊,先生。”   克里威涨红了脸,“我虽说对你有不敬,莫尔森小姐,但你不能这样侮辱我。”   他气愤地说,“这简直是纯粹的污蔑,我从来没有过情人——”   “你的胸口,先生,”福尔摩斯说道,“别着的那枚胸针崭新透亮,显然是你亲近的人赠与你的,样式我也曾经在商店见过,新潮的款式,显然是一位年轻小姐。她是否最近急于结婚,你却因为经济状况婉拒了她?”   克里威张了张嘴,“是的,但是…”   他本来想问这是怎么看出来的,但一转眼看见艾琳娜抿着笑,似乎是在嘲讽他,又火冒三丈起来。   “你确实是位美貌的淑女,莫尔森小姐,你的情人也很优秀,”克里威咬牙说道,“但你始终就不适合建筑行业!就算你因此打压我和我的学生,那也不能阻止我这次过来对你说这些话!”   他缓了口气,说道,“你看,你也有情人,而有了情人的女人无论怎样意志□□,总会软弱下来,这样是做不好建筑的!有强权压迫,我也还是要告诉你,女人,就不配做建筑师!”   艾琳娜转头看向福尔摩斯,叹了口气。   “劳驾,可以给我们一点私人的空间吗,福尔摩斯先生?”   她觉得下面的场景不太适合福尔摩斯观看。   和形象无关,主要是她想处理一下私人恩怨,没必要把福尔摩斯也扯进来。   福尔摩斯点了点头,但有点不放心的跟了一句,“艾琳娜小姐,如果你需要——”   “我会喊你的,谢谢,”艾琳娜回答,“如果我需要,我就会喊你。”   然后艾琳娜才转向这位跑来她面前质问这那的克里威先生。   她真的觉得有点好笑。这人居然觉得自己是因为强权被辞退,而不是因为自己画图真的很差劲?   连基础的审美都没有吗?   “你要干什么,”克里威警惕地后退了两步,问道,“我不是那些人,你无法用金钱收买我。劝你早日脱离建筑行业,对你对我都好…”   艾琳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带着笑,问了他另一个问题。   “你对你的情人也是这么说的吗?”她弯着唇角说道,“就是那句,女人谈了感情就会变软弱。”   克里威虽然疑惑,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祝她脱离苦海,”艾琳娜笑了一声。   她伸手示意克里威靠近点,“我给你看个东西。”   克里威皱着眉头,有点茫然的照办了。   难道这位小姐想向他示好?   然后艾琳娜伸手一捞,将丁字尺直接抽了出来,堪称迅捷的架在了克里威脖子上。   “你搞错了一件事,”艾琳娜一字一顿的说,“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必要和你争论这些。”   她猛地用力拿丁字尺扇了他两下,再将丁字尺比到他眼前。   “看清楚了吗?”艾琳娜问道,“雕花的丁字尺哦。”   然后凑近了这位已经吓呆了的建筑师,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闭嘴吧,画图都不如我的小垃圾,”艾琳娜嗤笑了一声,“淑女不但能在建筑师领域当顶尖的人才,还能拿雕花的丁字尺扇你,谢谢配合。” 第32章 cross the lines   克里威这回是真的傻眼了。   他压根没反应过来一个女人能这样蛮横,以至于直到脸上的尺印开始涨红发痛,他才恍然意识到,这原来不是梦啊。   克里威摸了摸自己已经肿起来的脸,不敢置信的抖着手问道,“你敢打我?”   艾琳娜将丁字尺拍了拍,放到一边。   “我打都打了,我还不敢?”她挑眉笑道,“不好意思,我敢得很。”   艾琳娜现在感觉非常不错,还能一口气再扇克里威十几下。   她很久没有这样痛快的打人了,现在自己还不缺钱,要多少医药费有多少医药费。   给两倍也没问题。   克里威相当恼火的直接站了起来,猛地扬起了手。   “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打你吗?   然后手就被从后面过来的福尔摩斯直接按住了。   不光是手,他整个人都直接被压制住,以一种绝对安全的姿势阻止了他进行过激的行为。   “一直没听见声音,我就过来看了一下,”福尔摩斯向艾琳娜解释道,顺便把克里威的两只手都往下用力摁住了,“先生,对女士使用暴力可不是什么值得推崇的行为。”   克里威扭曲着脸吼道,“但是她先打我的!”   这人是没长眼睛吗?他现在脸还肿着!   到底是谁最有危险性?谁在使用暴力?这人怎么这样!   “哦,那我恐怕没看见,”福尔摩斯说,“真不好意思,来晚了一步,太可惜了。”   口气中的可惜仿佛是在说克里威被打的盛况没看见,特别令他遗憾似的。   “闭嘴吧,我懒得和你争论是谁先挑事的,”艾琳娜看见福尔摩斯来了,索性放心背过身去,将防身用的丁字尺重新别回裙撑上,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只希望你下次别来找我说些有的没的。”   她真是烦透了这种人,“你要是被打坏了脑子,我也不介意给点医药费。”   克里威挣扎了下,没挣扎出来。   “你给我等着,”他恼怒的说,“你总有一天落单,我就等着那一…”   “发生了什么?”小布鲁特从边上走了过来。   虽然他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本能还是让他立刻站到了艾琳娜的一边,下意识开始指责克里威。   “你是谁,怎么还想着让人落单?”小布鲁特不敢置信的问。   他痛斥道,“如此险恶的居心,你怎么可以这样!真令人失望,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虽然他对这个人以前怎么样一概不知,但这一点都不影响他的话。   艾琳娜耸了耸肩,看起来即使小布鲁特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也不耽误他瞎说话。   “可是,”克里威已经被这帮拉偏架的人气到没有理智了,“是她先打我的!是她!”   他喘着粗气说道,“她就是个贱——”   小布鲁特从桌上抄起了一块抹布就往克里威嘴里塞。   “哦,不好意思,手滑了实在抱歉。你不会怪我的吧?”他感伤的说道,“不过你还是闭嘴吧,我是为你好啊,这位先生,不要不识抬举。”   克里威一下就暴躁了起来,怒火上涌,甚至差点把嘴里的抹布吐到小布鲁特脸上。   场面一瞬间混乱了起来。   “你去给小布鲁特先生解释下前因后果吧,艾琳娜小姐,”福尔摩斯说道,“我来劝一劝这位先生。”   他示意艾琳娜先把小布鲁特拉走,自己则是留下来跟克里威讲讲道理。   出于对他的信任,艾琳娜赶紧拉走小布鲁特,稍微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   基本上就是克里威来这里说点有的没的,结果被她打了一顿,然后想反击被福尔摩斯擒住,现在身体被迫安分了,嘴上不安分,又来威胁她。   “那您可瞧好了!”小布鲁特听完全程后,自信的挺起了胸膛,“我就是解决这种麻烦事的不二人选!”   论职业把人绕晕,可能没人比他强!   艾琳娜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她觉得小布鲁特确实有令人咬牙切齿的足够功力,至于说服他人…   保守的说,还没见识过。   “不过要是这样,”小布鲁特脑子转的飞快,张嘴就开始要好处,“解决了这个,您得给我一点奖励。”   什么带他去各种景点啦,放假啦,到哪里都带着他啦…   “行,”艾琳娜一口答应了下来,“你去做,做成了工资翻倍。”   她下意识就以为是小布鲁特要求加薪,或者希望职位涨一涨。   但他那画完全跟儿童画一样笨拙(可能还没有小孩子画的有灵气),按照艾琳娜的想法,升职是不可能了。   只有可能当这段时间是加班时间,工资按照双倍计算。   小布鲁特失望了一下,他还以为能弄到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培养感情呢。   不过他又觉得,有就不错了。   毕竟现在是他在主动讨好富婆,不是富婆讨好他,要有当小白脸的自觉。   更何况艾琳娜行事一向大方,一定不会亏待他的。   两人回到那块休息的地方时,不知道福尔摩斯说了什么,看起来克里威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   他沮丧的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十分颓丧。   艾琳娜还没来得及和福尔摩斯打招呼,小布鲁特就冲上去了。   “你看你连这样的孱弱淑女都打不过,刚刚居然还威胁人家,”他继续说道,“你真的是太过分了。莫尔森小姐,你手痛吗?”   小布鲁特痛斥道,“他多么卑劣,居然还需要你打!就不能自己动手给自己长个教训吗?”   他连气都不带喘的说,“劳烦了您,那是天大的罪过!更别说让一位淑女饱受你威胁的惊吓了,这位克里威先生,你还有没有良心,嗯?”   这话直接把克里威骂愣住了。   他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开开合合像一条翻白眼的鱼。   “我…我没有,”克里威忍着嘴里有怪味的抹布味道,努力辩驳,“你在污蔑我!”   “我没有,”小布鲁特理直气壮的说,“是你的逻辑出了问题,哪怕你有点上进心的话,都需要人帮你纠正。来,你过来,让我给你讲讲。”   然后艾琳娜发现克里威真的稀里糊涂就这么过去了。   似乎不但忘记了自己脸还肿着,还忘记了抹布是谁塞的。   艾琳娜:……   她决定晚上回去给小布鲁特加工资。   而小布鲁特还在克里威边上念叨。   “你应该反思一下自己,先生,”他喋喋不休的说,“我们莫尔森小姐脾气最温和不过了,就这样还能把人逼到打你的地步,你也太可恨了,应该想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克里威结巴了一下,“我就是,就是,好吧,是说了点不中听的…”   “看吧,”小布鲁特了然的说道,“我就知道是这样。完全就是你太过分了,莫尔森小姐清清白白一位淑女,没有缘故怎么会打人呢?”   他长叹了口气,“是你的嘴,给你惹了祸啊。”   “可是我就是说了我的观点…”克里威辩驳,“我就是指责了两句,她怎么能打我呢?不就是说了两句嘛,不痛不痒的。”   小布鲁特在心里呸了一声。打的就是你!   都是千年的小白脸,你跟谁玩这一套呢!   不过他明面上则是忧愁叹了口气,“你不懂啊,莫尔森小姐是为了你好。她是忍着你的厌烦,在教育你啊!多么伟大!”   小布鲁特痛心疾首的说,“我们小姐从来做好事不留名,她是在帮你做人啊!你们这帮人,都不知道打人有多痛苦!”   克里威听的一愣一愣的。   “但是她用的是丁字尺啊,”他低声反驳,“她手不痛,我脸痛啊。”   “你的脸痛,她的心也痛啊,对文明人来说,打人是很有负罪感的事情,这是多么令人难受的事情,”小布鲁特接着往下编,“你看,这次你是在这里,要是以后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他刻意压底了声音,“就是那种,直接被套麻袋,扔进泰晤士河了。里面要填上多多的石子,再放一些刀片…”   克里威抖了一下。   “所以,她打我还是为了我好?为了我不走上歧途?”他犹疑的问,“我应该感谢她?”   “对啊,”小布鲁特说,“她教给了你重新做人的道理,多么的难能可贵,所以你应该向她道谢才对!”   克里威想了想,好像还真的是这样。   于是他郑重起身,朝艾琳娜认真的鞠了一躬,“谢谢。”   艾琳娜忍住笑摆了摆手,示意已经完全够了。   而小布鲁特则是一点都没看见艾琳娜的暗示。   他赞同的鼓了个掌,“是啊,就是这样!恭喜你,你已经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好好读书,重新做人,加油,加油,你能行!”   克里威感觉到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什么不对。   但他拉住了正要离开的小布鲁特,“先别走,这位先生。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小布鲁特又抖了抖外套,潇洒的坐了下来。   “好吧,”他兴高采烈的说,“那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邀请了,我就大发慈悲的陪你再聊一会…”   艾琳娜实在听不下去了。   她拉着福尔摩斯往外走,“我感觉他在以自己的逻辑打败对方的,然后把对方拖进自己的逻辑里面。”   小布鲁特浑身洋溢着一种格外自信的光芒,在他神奇又自圆其说的逻辑中,没人能打败他。   委实可怕。   福尔摩斯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他说的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至少感染力还是很足的。   艾琳娜笑了笑,不说话了,一时间林中就剩下了两人一轻一重的脚步声。   两人转过一条小径,却迎面碰上了伯爵和华生。   伯爵本来似乎在认真的听着故事,转头一看见两人,就皱起了眉。   “你们怎么不在宴会厅?”他冷淡的问。   糟糕,该不会两个人又去钻研怎么绕开他,继续工作了吧。   仔细想想很有可能,说不定他们在密谋些别的,比如说如何快速实现在睡觉时间继续工作的一百零八个小妙招。   “你在违抗我吗,艾琳娜?”伯爵沉了脸问道。   艾琳娜想了想,直白的问道,“父亲,华生医生讲的故事好听吗?”   忽略掉她调侃的语气,看起来似乎真的很好奇这个问题一样。   一旁的华生忍不住压了压嘴角翘起的短胡须。   恐怕不只是好听,毕竟伯爵一连追着他讲了好几个。   伯爵猝不及防被逮住了短处,差点露出了一丝窘迫来。   他只好咳了咳,简短的回答,“还行吧。”   然后就转开了话题,“你们跳了几支舞?”   “没多少,不过我们跳的很开心,”艾琳娜笑着说道,“您呢?华生医生讲的应该也非常精彩吧,我看您似乎也很满意的样子?”   伯爵忍不住斥责道,“胡闹!”   他听故事,和艾琳娜跳舞是一回事吗?怎么能混为一谈!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艾琳娜:就是一回事情。   华生:就是一回事情。   福尔摩斯:就是一回事情。   伯爵:……   【您的好友已退出群聊】   再跟小可爱们说一下,我是固定每天晚上九点更新(*/ω\*)   感谢在2020-08-31 21:02:56~2020-09-01 16:5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来自深海的大菠萝13瓶;珼盈10瓶;在水中央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cross the lines   听见伯爵的反驳,艾琳娜耸了耸肩。   透过现象看本质,就是嘴硬罢了。   “你高兴就好,父亲,”艾琳娜摇了摇头。   伯爵本想做出严厉地样子,斥责艾琳娜对父亲的不尊重。   但看到边上已经在等候的管家,他还是默默的闭上了嘴。   算了,算了,他心酸的摸了摸自己的发际线,琢磨着要不要给艾琳娜再送点东西过去。   宴会上不少人都夸他的女儿相当厉害,并且天赋卓越,如果是以往他早就相当愉快,这次却高兴也不是,不高兴也不是。   一方面,这说明了艾琳娜有在认真履行自己与她的约定。   另一方面,这又说明了艾琳娜确实很有天赋,引人注目的才华往往意味着更多的工作量。   尤其是之前的船舶设计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而且,按照以往的惯性,越这么说,艾琳娜的工作完成的越好。   所以她可能熬夜的次数也不会少。   伯爵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身侧艾琳娜浓密的头发,再看了看自己的。   深刻的感到了两件事。   人,生而不同。   以及,女儿就是债啊。   结束宴会后,艾琳娜并没有久留,她坐马车回到了贝克街,又忙活起了今天得到的一点小小思路来。   与乔治安娜已经确认了方案草图,那下一步就是更加详细的正式图纸。   确认完后,基本就可以找施工队了。   这方面她已经约好了人,打算过几天谈一下具体的价目一类。   不过令她十分惊喜的是,这次宴会带给她的收获并不只是纠缠她的那些人被抓了。   还有来自上流社会淑女与绅士们的一些委托。   显然,这都是在宴会上积极争取、努力宣传的小布鲁特的功劳。   艾琳娜非常满意的给小布鲁特多发了三倍的奖金。   艾琳娜将提前准备好的纸袋抛给小布鲁特的时候,他唬了一跳,几乎以为自己要被辞退了。   毕竟这太像是临走之前发工资的场面了。   “这…这是什么?”小布鲁特哆哆嗦嗦的问,拼命搜刮起自己的记忆来,“我想我没犯…犯错吧。”   这是为什么?难道今天就要被迫辞职了吗?   “答应你的加班费,”艾琳娜回答,“辛苦了,干得不错。”   加班费?小布鲁特松了口气。   他转而用一种热切的眼神望着手中的信封。   不行,他怎么能这样热切呢?   应当要在伯爵小姐面前表现出一番视金钱如粪土来,才能赢得此类不重视金钱者的芳心。   这样才能成功体现出他献殷勤的对象是伯爵小姐本人,而不是伯爵小姐的钱。   虽然他确实是想着嫁给那些钱。   但这种话,怎么好说出来呢?   等小布鲁特抖着手拆开信封,看着里面的钱,他几乎满眼放光。   这也太多了!太多了吧!   他几乎感觉满脑子都飘起了纸钞,上面都有着高昂的面值。   信封里的钱多到他立刻向上天发誓,保证自己会摒弃掉多余的想法,全心全意为艾琳娜效劳。   成为敬业勤奋的助手。   当他回去的时候,好友悄悄问他今日进展如何。   小布鲁特摇头道,“我放弃了原本的目标,打算好好做人了。”   “什么?”有同样目标的好友相当吃惊,他疑惑的问道,“但你曾经立志要成为小白脸!你上次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离伯爵小姐更进一步了。”   “我也不想的啊,”小布鲁特无力的摆了摆手,“但没办法啊。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如果一次加班费都已经远远超出了他预期的生活费,那还不如先一步跨入加班工作的行列呢。   反正都是为金钱自卖自身,那把自己卖给工作也不差什么。   毕竟伯爵小姐不会搭理他,但是她会认可工作啊!   小布鲁特暗暗握了握拳。   从此以后,一定要守护好全世界给加班费最爽快的伯爵小姐。   舞会上的小小插曲终究是插曲,过了那天后,艾琳娜忙的几乎脚不沾地。   福尔摩斯在此期间曾经跟她探讨过一些关于其他东西的细节,她也并不吝啬于告知一些建筑师中的常识。   比如说一些估量房间的细节,大致的高差错位等等。   至于那神秘的“幕后黑手”,已经几乎一个星期没有任何声响了。   调查陷入了僵局,但福尔摩斯的咨询侦探事业倒是如火如荼的经营了起来。   这多半是依靠华生医生的拿手绝活——他将破案的过程写的相当精彩。   虽说总是因为故事性太强、学理性不高而受到福尔摩斯的严肃批评,不过说实话,大众偏偏就是喜欢这种通俗文学。   艾琳娜则又向报社投出了几份稿件,倒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烈反响。   受到大力夸赞的更多是关于旧材料在新建筑中运用的一些理论性文章,这样的文章不但支持者非常多,而且对于大众来说,也有一定的科普性质。   艾琳娜写东西比较深入浅出,这份发表在报纸上的文章也相当受欢迎,甚至有人专门写信给她,希望她再写一些科普类的文章作为基础启蒙。   而一些对于现代材料在新生活、新建筑中的探讨由于较为新颖得到了激烈的讨论,有些人佩服艾琳娜在这些方面的大胆想法,但也有不少人几乎是大张旗鼓地反对这些观点,坚持传统材料才是建造房屋的不二之选。   他们为此还给艾琳娜写了不少信件,以此去说服她、或者责骂她的轻率。   当然了,对于艾琳娜来说,更令她烦躁的攻击倒不是这些关于工作的争议,而是她以本名发表文章引起的一些反对。   不管是作为一位地位甚高的淑女,以自己的本名发表文章,还是对一些方面提出的过激见解,都被这些人看为出格之举。   有人就公开叫嚣,甚至给报社投稿辱骂,认为她的行为是完全违背常理、相当令人唾弃的。   无论是批评还是反对,这些信件一律被报社转达给艾琳娜,再由她自己去一一回复,或者束之高阁。   艾琳娜本来其实对这些争论不怎么在意,她一直觉得,说服别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拿实际的证据出来。   直到她某天去达西家的路上,遇到一个男人鬼鬼祟祟的跟着她,然后朝她吐唾沫。   艾琳娜一般不怎么生气,但当时确实被实实在在的恶心到了。   因为这家伙故意把她捆好的一叠东西撞散,而那些东西她本是打算送给乔治安娜的生日礼物,是可以当作素材使用的一些有趣的旧闻报刊,价值最珍贵的几页还被踏上了脚印。   然后就直接拿丁字尺痛快的打了他一顿,事后直接扭送苏格兰场。   一咬二,二咬三,最后供出来了一群人,统统都以扰乱社会治安、破坏他人财产送进了牢里。   伯爵听闻此事后也很恼火,特地跑了一趟,警告那些人管好自己的子弟,不然别怪他人对他们不客气。   在这件事之后,针对艾琳娜,或者说针对冒尖女性的那群人总算表面看起来平和一点了。   而艾琳娜在这之后,倒是收到了另一封有趣的信件。   是一位女作家向她发来的茶会邀请。   而说起另一件事,在宴会后,艾琳娜几乎忘记了乔治安娜宴会上提到的那位讨人厌的家伙。   没想到的是,没过几天,贝克街就迎来了一位骄纵的访客。   莉迪亚.威客汉姆夫人就这样不顾哈德森太太的阻拦,提着自己繁复又新颖的裙子,蛮不讲理的闯上了三楼。   她就这样直接站到了认真工作的艾琳娜前面。   “你给我停笔!”莉迪亚说,“听我说话,这位小姐!”   艾琳娜闻言,一点都没动。   她细致的将手上的工作全部做完,把草图纸盖在画好的施工图上,才转了转椅子,看向莉迪亚。   “请说吧,这位小姐,你有什么事吗?”艾琳娜平静的说,“如果没有的话,请你出去,我要继续工作了。”   “当然有!”莉迪亚不假思索地说,“很严重的那种!”   她有些不满于艾琳娜的轻率态度,“你怎么可以这样冷落我?不听别人讲话,压根不是什么淑女行为!”   “擅自闯入他人房间也不是淑女行为,这位小姐,”艾琳娜冷淡地说,“你也并没有摆出足够赢得我尊重的筹码。”   “但明明是你将乔治抓进去了!”莉迪亚高声埋怨道,“你应该负责!”   “乔治?”艾琳娜有点不解的问,“谁?”   “我丈夫,”莉迪亚抱怨道,“我真没想到,一场宴会后他就进到了牢房,我们就此永别!这一切你们居然还瞒着我!”   永别?艾琳娜感觉这被她一说,感觉就像是她丈夫已经离世了一样。   “前提是他没有做出法律不允许的事情,”艾琳娜耸了耸肩,“如果你觉得他不应该被抓,你应该向苏格兰场哭诉,而不是找我。我既不是律师,也不是法官,恐怕无法为你解决你的麻烦。”   “但你…但你让我失去了我的丈夫!”莉迪亚纠结了一下,又强撑着愤怒了起来,“你必须给我补偿!”   她手指扣着裙边,指尖发白,看起来居然有点可怜。   “既然你来我这里,说明已经想好了需要的补偿,”艾琳娜又坐回到位子上,转了转手中的笔,“说吧,你要什么补偿?”   她计划先问问这个纠缠不休的家伙要什么东西,再告诉她这完全没可能,一举打击她的想法。   莉迪亚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接受了。   她还没有将心里的话转上一圈,就脱口而出,“我要你把自己补偿给我!”   话一出口,莉迪亚就发现自己说错了。   还没等她抓紧时间改口,边上的纸卷堆中就冒出了一个人。   主动自愿前来加班、通宵到现在的小布鲁特还挂着黑眼圈,面色苍白。   但他仍然愤怒的探出头,大声唾骂,“你你你简直是成天做白日梦!这决无可能!”   他万万没想到,还有人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   还想干成他没干成的事情!绝无可能!他不允许!   就在这时,福尔摩斯推门而入。   “我需要你的帮助,艾琳娜小姐,”他直接的说道,“我的一位委托人牵涉到关于建筑师的一桩案子,情况十分紧急——”   然后他听到了莉迪亚的话,愣了一下,随后以他特有的审视眼光,打量了几眼莉迪亚。   “莉迪亚.威客汉姆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小白脸阵地代表小布鲁特已沦陷,新的人物莉迪亚即将加入加班大家庭】   惯例推文:基友的超绝好看综英美!!封面也是我做的,文我也在追(她每一本我都有追!),呔,太好看了,天天看不够更新的那种,神仙太太我吹爆!   《买下地球之后[综英美]》   作者:满昭   【大概是一个从社会底层经过不懈努力最终突破阶级升职加薪出任CEO迎娶哥谭知名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却发现白富美居然有两副面孔(…)的励志(?)故事。】【文案一】   买下地球之后,希尔达一见钟情了某哥谭白富美——布鲁斯·韦恩。   为了追求到对方,她付出良多:   为了挣钱,她放弃自由职业(乞讨),成为哥谭一霸企鹅人的保镖。   为了迎合布鲁斯,她将对方讨厌的当作自己讨厌的——把某哥谭黑漆漆列进黑名单。   直到有一天,她的爱人告诉她,他资助了那个他一直宣称十分讨厌的黑漆漆。   希尔达:????   她原谅了自己的男朋友:他是个无辜单纯的好男人,一切一定都是那只蝙蝠的错!   然而,希尔达不知道,他们情侣二人和蝙蝠侠的纠缠,远比她想的更深更难分隔:)   【文案二】   成谜的星盗希尔达立志成为大人物,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她,用自己全部的积蓄,买下了地球。   于是,全银河系最肆意妄为的星盗——希尔达,开着自己的飞船,伴随着狂野的摇滚乐,张开双臂,迎着闪耀的银河系,和燃烧的恒星太阳,以光荣的名号【地球之主】(Lord of the earth)宣告一次伟大的征服。   ……并得意洋洋忽略人工智能劝告,开酒狂欢。   然后,她,遭遇超人,飞船失事,坠落哥谭,头部受创,直接失忆。   只记得自己是个什么“lord”的希尔达,开始了在哥谭摸爬滚打追求对象的日子。   地球之主,从乞讨开始:)   感谢在2020-09-01 16:50:37~2020-09-02 20:15: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仙女的日常50瓶;鑲言10瓶;Jula的想念、咸鱼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cross the lines   一时间,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福尔摩斯。   “我是,”莉迪亚语气不善的问,“有事吗?”   她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不是这里的主人,倒是颐指气使起来,“没事的话麻烦离开一下,我和莫尔森小姐有点事情要谈。”   “不,完全没有,”华生说道,“我们找的是艾琳娜小姐。艾琳娜小姐,麻烦…”   “你先回去,华生,”福尔摩斯打断她说,“那位委托人似乎很焦虑,得有人陪一陪他——”   “我才是先来的那个!”莉迪亚不耐烦的说道,“有什么事情,等我讲完了你再说。懂不懂先来后到?”   她将文件“啪”的放在桌上,“我这次来,是和莫尔森小姐有重要的事情谈。”   艾琳娜没理她,反倒是看向了一旁的小布鲁特。   “我跟着下去一趟,一会回来,”她说道,“你累的话就休息一下,辛苦了。”   “但你应该先——”莉迪亚不满的跺了跺脚,“我才是先来的那个。”   她微微鬈曲的秀发随着动作一蹦一跳,衬着她年轻又漂亮的面容,显出几分天真来。   “不请自来的人,恕我直言,并不是什么正经客人,”艾琳娜冷淡的扫了她一眼,“至于你,小姐,你最好知道点分寸,不然我不介意教教你我在说是什么。她也一并麻烦你了,小布鲁特。”   随后她带上了自己的小包,又拿上了本子。   “走吧,”艾琳娜看向福尔摩斯,“你说这事情很急。”   福尔摩斯带她下楼,“确实,他一来就告诉我自己牵涉到一桩命案。”   “命案?”艾琳娜皱起了眉头。   走下有些过高的楼梯台阶,她稍微提了提自己过长的裙摆,“关于建筑的?”   “对,他被指控谋杀退休后居住在下诺伍德的建筑师,”他语速极快的说道,顺便推开了门。   面前站着一位面色苍白、衣冠凌乱的年轻男人,他抱着一叠文件,仍在不断地大口喘着气。   看见福尔摩斯来了,就像是看到救星般迎了上去,“福尔摩斯先生——”   “这就是我的新委托人,麦克法兰先生,一位律师,”福尔摩斯介绍道,“这是我的邻居,莫尔森小姐,一位女性建筑师,我请她来是帮忙听一下,这次的案件是否有能被观察到的蛛丝马迹。”   “哦,你好,”年轻男人似乎有点意外,又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很高兴见到你,小姐。”   他说完后就转向了福尔摩斯,“我恳求您,福尔摩斯先生,请您相信我,并接受我的委托。我不曾做过这件事。我对此一无所知,直到我在坐火车赶往我在伦敦的律所时,我看见报纸——”   他声音清朗,又带着点律师独有的咬文嚼字感,说起话来也相当有条理。   福尔摩斯站到了窗户边,一边示意他继续说,一边观察楼下的动静。   艾琳娜则是接过报纸,快速浏览起来。   上面简要的印刷着一起关于下诺伍德某住宅后院的小贮木场起火的事件,不但将堆放木材的小屋烧毁,里面还发现了一具已经烧焦的尸骸,怀疑死者为住宅主人,那位著名的建筑工程师约纳斯.奥德克。   死者为脑部受重击而亡,现场留下了一根手杖,那恰恰是属于目前的委托人麦克法兰先生的,他昨晚刚好去过那里。   艾琳娜皱了皱眉。   作为一位建筑师,就算后院起火,也应该设置了足够近的水缸救灾,或者临近水边,从而能够及时将火灾扑灭才对。   设计消防通道以及消防设备虽说并非建筑师的必要选择,但作为著名建筑师,总该发现自己家的布置少了点什么吧。   他难道从来没想到过自己的房子可能遭遇火灾?   不过现在还不是谈这个的时候,虽然蹊跷,但万一临时有什么原因,也不可避免的会存在疏漏。   艾琳娜颠了颠笔,回忆起诺伍德的地形来。   就算这个时代对建筑的消防安全没有系统的梳理,但是直到火灾接近结束都没有扑灭,反倒是等消防队员来后才得到解决,本就不太寻常。   楼下响起了马蹄声,然后是一声马被勒住的嘶鸣。   艾琳娜将报纸放回桌上,就看到麦克法兰先生紧张地叹了口气,几乎连嘴唇都在颤抖。   然后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   麦克法兰先生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先生——”他哀求道。   福尔摩斯抬起手,稍微下压,示意他先不要讲话。   由于门被艾琳娜进来的时候及时的反锁了,所以外面的人并不能一下拉开。   敲门声又急促了起来。   华生本想去开门,却被艾琳娜拦了下来。   她将笔记本放到用细长腿支撑的小桌子上,站起身来,上前拉开了门。   门外焦急踱步的雷斯垂德拽着自己的手套,用力的再次敲了敲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   “福尔摩斯,”雷斯垂德低声说,“我不得不——”   他本想警告一下福尔摩斯这种擅自留下嫌疑人的做法,却没想到来开门的是艾琳娜,一下子卡了壳。   “莫尔森小姐?”雷斯垂德的语气一下就软和了下来。   “请进,雷斯垂德探长,”艾琳娜直接把门敞开了,示意雷斯垂德进去,“我们恰巧正在等你。”   然后坐回到了椅子边。   雷斯垂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是这位小姐又遇上了新的麻烦?   他呆了一下,然后身侧的手下就凑上前来。   “麦克法兰,”手下低声提醒。   哦对,他来这里是抓人的。   雷斯垂德一时无暇多顾,他扶着帽子走进了门,朝后招手,示意后面跟着的手下也进来。   一时间,这个小而杂乱的起居室居然进来了这么多的人,显得有点拥挤起来。   但雷斯垂德没什么别的想法,反正他抓了人就走。   他拿着手杖直接往里走的时候,就看见了那位嫌疑犯约翰.赫克托.麦克法兰,正坐在靠窗一侧的位置上,虽然十分不自在,但仍然努力的保持微笑。   雷斯垂德有点茫然的看向艾琳娜。   他知道这位小姐身边有位能人,一向口才不错,上次甚至屡屡挑起嫌犯的愤怒,以此转移注意力,拖延时间。   难道这次是故技重施,教化了罪犯,使其重新做人?   怪不得不但要锁门,还让他等了一会。   而福尔摩斯,则是三步两步跨到了雷斯垂德的面前。   他高声说道,“哎呀,雷斯垂德探长——”   雷斯垂德有点无措的将帽子摘了下来,放在身前。   “福尔摩斯先生?”他应和道,转向其他人,“华生医生?约翰.麦克法兰先生?”   麦克法兰下意识点了点头:“是的,是我。”   然后没看见小布鲁克。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也还是没看见。   “还有我,”在他停顿的期间,艾琳娜补充。   “哦,是的,是的,”雷斯垂德点头,“怎么不见小汉克.布鲁特先生?”   难道他的猜测是错的?   “他在楼上,”艾琳娜说道,“您找他有事吗?我喊他下来?”   哦,那看来是教育完毕,回到楼上休息了。   “不不不,没有的事,”雷斯垂德说道,“我只是有点意外。”   他又重新看向麦克法兰,快步走向他,“那么我现在以蓄意谋杀建筑师约纳斯.奥德克的名义,将你逮捕,你应该没有任何异议,麦克法兰先生?”   麦克法兰下意识要张嘴,却被福尔摩斯止住了。   “不,等一下,”福尔摩斯快速的站到两人身边,“只需要再等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   “什么?”雷斯垂德下意识问道,“你们还没有教育够他吗?”   难道他们还要再施行一番教化,使麦克法兰更加心服口服?   “什么?”麦克法兰不解的问道,“什么教育?”   雷斯垂德看了一下几人的脸色,终于明白自己好像是弄错了什么。   “好吧,”雷斯垂德将帽子搭在另一只手上,“先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锁门?”   “我随手带上的,”艾琳娜干脆地说,“随手而已。”   她看向雷斯垂德,“难道你认为我在蓄意窝藏罪犯吗,雷斯垂德探长?”   这句话是相当严厉地指控了。   谁敢说一位富有且人脉广阔,家父不但尚在人世、还特别富有才华的伯爵小姐,会干出蓄意窝藏罪犯的事?   “哦,没有的事,”雷斯垂德摆了摆手,“我就是随口一问。但这位麦克法兰先生,我们是必须要带走的。”   他又重新将手铐从兜里拿出,“我现在正式以——”   “打断一下,雷斯垂德,”福尔摩斯说道,“能否给我一点时间?”   他看了看表,“不耽误你的事情,就一点时间,我想听听这位麦克法兰先生的说辞。”   “谢谢你,但我想事实已经足够清楚了,福尔摩斯,”雷斯垂德说道,“我现在就要——”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小布鲁特带着莉迪亚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我也想听听这位先生的故事,探长。”   他走到艾琳娜身边站定。   雷斯垂德叹了口气。   “好吧,福尔摩斯,”他只好说道,“由于你,以及你朋友们对苏格兰场的无私帮助,我给你这半小时。”   福尔摩斯嘴角上扬,正想走到门口将门带上,就看见站在门口的警卫用力的将门关了起来,自己则是站到了门边上,警戒的看着四周。   雷斯垂德则是相当迅速的从口袋里掏出了本子,挑眉望向福尔摩斯。   他当然要在这里记录了。   谁知道福尔摩斯会私下跟麦克法兰说点什么?万一脱罪了,无疑将是苏格兰场的一份耻辱。   “哎呀,”小布鲁特这时又开口了,“怎么,雷斯垂德探长是觉得我们会包庇这个罪犯?”   他叹了口气,“我们怎么会这样做呢?您太让我难过了,雷斯垂德探长。清清白白几个人,居然被您这样揣测。我以后再也不要做好事了。”   他看向艾琳娜,艾琳娜配合的点了点头,然后用一种谴责的眼神看向雷斯垂德。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雷斯垂德赶忙说道,“你知道,小布鲁特先生,我只是走个必要的程序——”   他之前看小布鲁特怎么看怎么好,现在一旦这人站到了他的对立面,身后还有人撑腰,他就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希望他赶快闭嘴。   “我懂,为大众服务,”小布鲁特缓和了口气,“主要是我们觉得此案有些关窍还没打通,现在下结论,可能有点过早了。”   “更别说,你也知道,华生医生在报纸上连载的探案集相当有名气,是不是?要是就这样草草收尾,一点都没有故事性,这对你,对我们,对读者都不太好嘛,”他歪了歪头,“我知道您也是华生医生的忠实粉丝,是不是?”   “只是为了一点必要的学习与研讨…”雷斯垂德干涩的说。   该死!他怎么知道的!   艾琳娜叹了口气,按住了小布鲁特的肩,示意他可以打住了。   “这样,您就坐在这里,雷斯垂德探长,”她张罗了起来,“等我们听完麦克法兰先生的陈述,您再带他走。至于记录,当然,您当然可以记录。”   雷斯垂德把本子收了起来,“您说的是。”   他还是退了一步。   福尔摩斯紧邻着麦克法兰,坐了下来。   “您可以开始了。但我提醒您,麦克法兰先生,”福尔摩斯加重了语气,“你本人也从事律师行业,虽说没有做过此类辩护,但应当有这种常识。你从现在起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会作为不利于你的证据。”   麦克法兰就这样低声讲述起了大概。   总而言之,就是那位老建筑师某天上午找到麦克法兰,说自己忘不掉旧情人,又是个单身汉,于是打算把财产送给她的独生子,也就是麦克法兰本人,并且晚上约这位年轻的律师商讨一下细节。   然后麦克法兰不但相信了这套说辞,晚上还真的去了,走的时候把手杖落在了那里,第二天起来发现报纸上已经要拘捕他了。   艾琳娜抿了抿唇,没说话。   她觉得这个案子倒是疑点颇多,尤其是关于建筑师的这部分,但这些东西得到现场去再看上一看。   但是在这之前,她得做些什么。   “我想,”艾琳娜问道,“那么您手上的文件,就是那位老建筑师当时给你的东西吗?”   “啊,是的,”麦克法兰有点意外的回答,“确实是这样没错。”   他将那张由老建筑师手写的遗嘱递给福尔摩斯,然后将文件摆到桌子上,展示给艾琳娜看。   “一些房产,然后田契,”他说道,“其中有一些是他自己建的,一些是买下的旧宅子。”   艾琳娜细细的翻动起来,越看,心情越是沉重。   这桩案子看起来证据确凿,但如果她的猜想属实的话,那问题可能要变得严重了。   “有什么问题吗,莫尔森小姐?”雷斯垂德问道,“不过我想这和本次的案子似乎没什么关联?”   “也许吧,”艾琳娜说道,“抱歉,这可能牵涉到了一些别的问题,我可能需要进一步确认下。”   她将桌上的东西理好,递还给麦克法兰,“我要知道的暂时就这样多了,谢谢你,麦克法兰先生。”   “那你呢,福尔摩斯先生?”雷斯垂德看向还拿着遗嘱的福尔摩斯,“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福尔摩斯微笑着摇了摇手中的遗嘱,“暂时没有了。雷斯垂德,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借走这张遗嘱一段时间,大概一天,明天将它还给你,可以吗?”   “哦,不,当然不了,”雷斯垂德说道,“那既然是这样,诸位,我们就暂且将他带走了。”   “当然,”艾琳娜说道。   她又看了一眼这位看起来单纯又可怜的年轻律师,麦克法兰正祈求似的望着福尔摩斯。   直到将麦克法兰带上那辆四轮的警署专用马车,雷斯垂德还是没有放松下来。   他将自己的警员叫来,“我要问你一件事。你为什么将那两个人放进来了?”   警员紧张地吞了口唾沫,“探长,你说的是哪两位?”   “那个年轻的男人和那个年轻的淑女,”雷斯垂德不耐烦地说,“闲杂人等不准进入,难道还要我再教你一次吗?”   “但是…”警员磕巴了半天,“那位,那位淑女威胁我,如果不放他们进去,她就要大喊我非礼了她。”   一旁的麦克法兰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倒是减缓了一点他的紧张感。   也让他稍稍从恐惧中脱离了出来,就算即将面对的也许是绞刑架。   雷斯垂德缓缓向后倒去,额头抵在车厢上。   “老天啊,”他哀叹。   他有点不太好的预感,而这预感应验的很快。   因为第二天,艾琳娜就带着小布鲁特,还有那个在场撒泼的女人,一起走进了苏格兰场的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雷斯垂德:糟了,祸祸头子带着俩祸祸上门了!快跑!   本章串入了福尔摩斯探案集中的“诺伍德的建筑师”   不过走的是魔改线,没读过这篇不影响阅读。   感谢在2020-09-02 20:15:47~2020-09-03 20:54: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有栖川风早30瓶;今天Dr罗曼吃草莓蛋糕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cross the lines   艾琳娜上门,其实主要还是为了上次账目的事情。   那上面的造价高到一种不太正常的程度,一定有蹊跷。   如果真的是她预想的这样,那么很有可能在这些账目上造的假,会使买下这些房子的人倒大霉。   要知道,作为老建筑师,他参与的项目可不止他自己的两套住宅,还有学校,医院,博物馆等等大型项目。   如果是这样,那可能既得利益者还并不止一方。   至于麦克法兰的事…   就算这人没死,或者麦克法兰真谋害了这家伙,也跟艾琳娜无关。   接受委托的是福尔摩斯,她最多只能辅助性的减轻一下麦克法兰的罪行。   再加上要到了通行证,也许她还能去现场看看,发现点别的。   比如说之前想到的那个消防系统…   心里盘算着这些,刚进门,艾琳娜三人就被警卫拦下来了。   等待片刻后,雷斯垂德推开门,大步走了进来。   看清坐在这里的人是谁后,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看起来像是被吓到了。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雷斯垂德问道,“我记得你们昨天清清楚楚的说你们已经确认了所有的事情!”   他语气中还带着一点埋怨。   但小布鲁特可不吃这一套。   “不高兴见到我吗,探长?”小布鲁特失落的问道,“我可是每天都很想见到你,你太令我失望了,雷斯垂德探长。”   他的语气哀怨又彷徨,就像是在婉转谴责雷斯垂德是个负心汉。   雷斯垂德打了个寒战,求助般的看向艾琳娜。   他想着找上司总没错,艾琳娜得管管吧?   艾琳娜回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来之前小布鲁特就告诉艾琳娜,一会她不要说话,只需要看他和莉迪亚的表演就可以了,既然他有这种积极的接人待物想法,身为负责人,也不能打击员工积极性嘛。   更何况小布鲁特可是在为她工作,这种自己打自己脸的事情,她可不会干。   “不不不,没有的事,”雷斯垂德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但如果你与莫尔森小姐是来保释麦克法兰的,那我很抱歉,我们已经找到了关键性证据…”   该死,他怎么会忘记了这帮人可是一伙的!   “啊,那您应该可以放松一点,我们不是来干这个的,”小布鲁特耸了耸肩,“我和伯爵小姐,嗯,是来要一张前往下诺伍德的通行证,顺便想再看看那些账本的。”   下诺伍德?   “但是你想去下诺伍德,你就去好了,”雷斯垂德有点拐着弯的说道,“也不需要问我,警署可无权指派你们去哪里,或者不去哪里。”   他决口不提那栋住宅的事。   “哎呀,您知道我说的是哪里,探长,”小布鲁特叹气,“别这样——”   “但是案发现场不准任何一个外人进入!更不用说一位女性了!”雷斯垂德立刻反驳。   他看莉迪亚要张嘴,赶紧补充,“两个一起也不行。”   莉迪亚被堵住了话,朝雷斯垂德翻了个白眼。   “但您想想吧,”小布鲁特痛心疾首的说道,“如果您不支持我们,那可能我们这次来的目的达不成,那可就…您损失了一笔巨大的业绩啊,雷斯垂德探长!”   “别给我谈条件,”雷斯垂德严肃的说道,“任何东西,都不能说服我破了这条规矩。包括钱。”   他敲了敲桌子,“伦敦警察厅只为大众服务。不是为了个人。”   小布鲁特慢慢起身,站到了雷斯垂德身边,探过身用手中的本子敲了敲他的肩膀。   “那不支持我们调查,要是这件事被翻出来,后果可就赖在你身上了,探长?”小布鲁特挑眉说道。   雷斯垂德拧起了眉,他本来以为这只是艾琳娜的一时兴起,怎么看这样子,像是在说正事?   “你是认真的吗?”他看向艾琳娜。   “非常认真,”艾琳娜回答。   雷斯垂德挥了挥手,把人遣了出去。   他低声说道,“那么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发现账目不对,”艾琳娜回答,“我打算借走这些账目,找时间比对。有几处地方有比较明显的漏洞,但专业性比较强,不是建筑师发现不了这点蹊跷。我计划找人再核对一遍。”   雷斯垂德凑近了艾琳娜,“你对这个,有几成把握?”   艾琳娜想了想,“我昨天回去查了资料。现在来看,有七成把握。”   “不是百分百?”雷斯垂德有点质疑的问。   “开玩笑,”莉迪亚立刻抓紧时间插话,“你办案可以百分百保证侦破吗?”   她瞪了一眼雷斯垂德,“乔治告诉我,你们过去的破案率还不到三成。这三成都给你们算高了。”   “乔治是?”雷斯垂德下意识问道。   “我丈夫,”莉迪亚翻了个白眼,“你们前几天刚把他带走。”   雷斯垂德噎住了。   “抱歉……?”他犹犹豫豫的说。   “真抱歉就把东西给我们,”莉迪亚直白的朝他摊手,“通行证,然后借我们一天那些账目,看完了给你送回来。”   “但这不合规矩,”雷斯垂德有点软化了,“只有七成——”   “就一句话,”莉迪亚看周围没人,干脆明目张胆的威胁,“给,事成了有你一份功劳。不给,万一以后有人查出来,你就是民众对政府失望的发泄口。”   雷斯垂德这个时候意识到了不对,他看了看艾琳娜。   “你的主意?”他无奈的说,“好吧,都给你们,下诺伍德那里我去说一声就行。衷心希望你们真的能查到点什么。”   既然顺畅无比的拿到了东西,三人就干脆利落的上了马车,打算回去了。   等把莉迪亚送下车后,艾琳娜将那些文件放在膝盖上,看向小布鲁特。   “那些话是你教她的?”艾琳娜问道,“我其实很好奇,你是怎么说服她的。”   在把莉迪亚和小布鲁特留在了同一间屋子之后,似乎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莉迪亚看起来好像完全跑偏了。   “啊,这个,”小布鲁特答道,“我给她看了一下前几天的加班费。”   他就只是很单纯的,稍微的炫耀了那么一下。   那笔加班费几乎是莉迪亚每个月日常花销的五倍左右。而这,仅仅是一次加班费。   也难怪莉迪亚心动了。   “然后她就看上了这笔钱,想要加入进来?”艾琳娜若有所思的说,“怪不得她早上跟我说了一堆自己很有用之类的话——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小布鲁特。”   “其实是因为我跟她说,只要动动嘴皮就能赚到加班费,”小布鲁特挠了挠头,“然后说了一下大致的行事风格,她马上就学会了。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这种话就是家常便饭,能用来赚钱简直是意料之外的赌球大奖。”   反正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靠这个赚加班费。   “所以,你们昨天能进来,也是因为莉迪亚?”艾琳笑着问。   没想到莉迪亚还有这个天赋。   “对,”小布鲁特回答,“只是一点点耍无赖的技巧,但很实用,不是吗?”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发掘人才小能手。   “我觉得她以后会很有用的,”小布鲁特这样对艾琳娜说道,“至少,在撒泼耍赖、蛮不讲理方面,可能莉迪亚难逢敌手。”   艾琳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这倒是提醒了她,关于这次的事情还有一个人可以去找一下。   她的父亲,那位闻名建筑界的伯爵阁下。   艾琳娜第二天上午,就直接坐车前往莫尔森家族在伦敦的那套豪宅。   她在寒暄过后,就试探了一下伯爵,询问他对那位诺伍德的建筑师了解多少。   当时伯爵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非常紧张的看着她。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你怎么会招惹到他?”伯爵问,“这疯子还给我寄过马头恐吓我,还是威斯顿帮我摆平的,威斯顿呢?”   该他上场的时候怎么又不见了?   艾琳娜琢磨了一下,那就是风评特别不好了。   而伯爵还在来回的踱步,有点焦躁的吩咐管家去沏壶茶上来。   他转向艾琳娜,抱怨道,“这就是个该死的家伙!别跟他混在一起,艾琳娜,听见没有?”   “本叔不知道这个事情,”艾琳娜说,“以及我没有招惹他,他已经死了,父亲。”   “什么?!”伯爵震惊的感叹道,“死了?”   他嘴角一咧,差点笑出声。   “大人,”关键时刻,管家敲了敲手里的杯子,提醒伯爵注意形象。   意识到艾琳娜还在,伯爵反应过来,连忙把嘴角往下耷拉,做出一副悲伤过度的样子。   “哦,”他说道,“虽然不是个好人,他确实是位不错的建筑师。悲剧啊。”   “悲剧啊,”管家会意的附和。   “他的亲人应该很悲痛,”伯爵惋惜的说道,“真是件令人难过的事情。”   “真令人难过,”艾琳娜和管家一起附和。   伯爵满意的点了点头。   “作为老朋友,我觉得我们应该去慰问一下,”他转而说道,“他的遗孀,他的孩子……多么可怕,岁月不饶人啊。我想得知这个消息的不少人都会想参加他的葬礼的。”   顿了顿,伯爵补充,“顺便确认他真的死了。”   艾琳娜差点笑出声。   她咳了咳,正经了起来,“是这样的,因为他没有亲属,把遗产留给了旧情人的孩子,当夜那位幸运儿去了一趟旧宅确遗嘱的事情,而他又不太凑巧的在当夜死于火灾。现在那个年轻律师被指控因母亲的旧事蓄意谋杀他。”   “哦,杀的好!”伯爵脱口而出,然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赶忙改口,“唉,不值当,不值当。这人就是个烂人,何苦为了他脏了手……”   “父亲,他为什么和你结仇?”艾琳娜问道,“我看他有些工程的造价高的不同寻常……”   “就是这里,”伯爵说道,“我曾经与他合作过,这家伙仗着自己资历高对我指手画脚,并且在账目上弄虚作假了不少地方,借机敛财。我警告过他,然后他甚至拿那些东西恐吓我,最后以我退出项目告终。”   他叹了口气,“当时伊薇特还在……她跟我说威斯顿会处理这个的,还说没想到这家伙还涉及一点别的事情。”   “什么别的?”艾琳娜有点好奇的追问。   伯爵指了指地下。   “他似乎不太正常,”他肯定的说,“反正与我们这种合法的纳税公民,肯定一点都不一样。”   然后又像是明白了什么般,敲了敲手心。   “原来是这样!”他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人没娶到妻子,一定是他这个歹毒的性子和这个地下身份,压根连心仪的姑娘都骗不到。”   想起日记上的“小骗子拐了个大傻子”,艾琳娜只好“嗯嗯”的敷衍了两句。   ……父亲,你知道你才是被骗的那个吗?   艾琳娜转开话题,简要的说了一下这位年轻人的紧急情况,以及自己打算去核销一下那些账目。   “我总觉得这件事后面有东西在作祟,”她咬了口管家递来的饼干,说道,“我打算下午去一趟诺伍德。”   “唔,”伯爵琢磨了一下,“那就去吧。”   艾琳娜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就被伯爵拦了下来。   他起身,拿了一个零钱袋递给艾琳娜。   “钱不够就说,”他低声道。   然后从身后,如同变魔术般,摸出了一袋子的文件。   “考察一下你最近有没有懈怠!明天管家会去贝克街取的,”伯爵一脸正经的说道,“一定要认真审阅!我要检查的,听见没有?”   他一开始有点心虚,不过越说,底气越足。   没错!就是这样!   绝对不是因为他不想批阅文件了。   艾琳娜歪了歪头,看向伯爵。   “都给我吗,父亲?”她问道。   “当然,”伯爵说道,“你还嫌不够多?”   他猜测,难道艾琳娜觉得自己还能写更多一点?   “不,没有,”艾琳娜抱起了文件,慢悠悠的回答,“我是怕父亲不放心我批改,打算要回去。是这样吗,父亲?”   除了女儿这个爱工作如命的人,谁会想把工作要回去啊!   “这是我已经做好的的决定,绝不可能更改,”伯爵冷下了脸,“你要违抗我的命令吗?”   “不,”艾琳娜笑着说,“那我先走了,父亲?”   伯爵迫不及待的点了点头。   然后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还打算找时间告诉艾琳娜,要记得离她的邻居华生医生远一点这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华生:?   昨天出去调研,忘记加作话了!冲回来安利   伯爵那一段玩了电视剧Yes,Prime Minister的梗!!   是前任走了哈克伤心欲绝的那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个表情真的好绝推荐大家去看看,英剧《是,首相》和《是,大臣》绝赞!(我好爱三人组搞双簧5555)   感谢在2020-09-03 20:54:39~2020-09-04 21:00: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壶中梦黄粱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汐姬5瓶;凛月祭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cross the lines   艾琳娜带着满当当的一车东西回到贝克街的时候,正巧遇到了福尔摩斯和华生。   两人似乎有点烦躁的大步朝门口走来,但看见艾琳娜艰难的提着东西往里走,仍然主动伸手,将东西拎了过去。   “太感谢你们了,”艾琳娜松了口气,跟着两人进了门,“今天的调查怎么样?”   她早上下楼的时候就听说福尔摩斯与华生打算去麦克法兰母亲住的地方去问上一问,但似乎两人情绪看起来并不高涨。   “啊,我得坦白承认,去希莱克希斯的这一趟确实不太好,”福尔摩斯将东西放进橱柜中,“错了,一切都错了!我们找错了方向,这次雷斯垂德还真的快了那么一步。”   他将东西有条有理的放好,再转身靠在台子边,看向艾琳娜。   “那么你呢,艾琳娜小姐,”福尔摩斯问道,“询问莫尔森伯爵给你了什么收获吗?”   他看起来烦躁又忧虑,整个人显出一种沉重来。   “不是特别的多,但总是有一点的,”艾琳娜耸了耸肩,“也许我们可以上去谈?”   她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柜子的上面,“等你们稍微安定一会情绪后。”   福尔摩斯和华生看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   于是艾琳娜先上楼,忙活了一会乔治安娜委托的建筑设计工作。   方案差不多已经敲定了,施工队也找好了,在本周就将开工。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暂时将监工的事情交给小布鲁特,她正好腾出空去清查那些账目。   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弧线,艾琳娜却在即将完成时,听见了一声尖锐的小提琴声。   这猝不及防的音乐使艾琳娜差点手抖。   她往自己的耳朵里塞了点棉花,抓紧时间画完了这张图,再把它夹进文件中。   将笔收回到盒子里后,艾琳娜抿了抿唇,头一次有点犹豫的将棉花取出。   然后涌入耳畔的,就是福尔摩斯那低沉、多变的小提琴声,时而尖锐,时而阴森森,明显演奏者情绪不太好。   艾琳娜听了一会,就实在忍不住又将棉花塞了回去。   倒霉催的,太难听了,真的太难听了。   她头一回感觉,跟福尔摩斯做邻居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福尔摩斯不常拉小提琴,但一拉简直就要人命啊。   之前福尔摩斯拉小提琴的时候,艾琳娜正好出门在外,但华生医生对他的水平持高度赞赏的态度,艾琳娜也就相信了。   没想到…   虽说艾琳娜不常去音乐会,也知道这绝对与美一点都不沾边,就像是地狱里的恶魔全跑出来了,围着这栋小小的房子放声大笑,聒噪又邪恶,让人提心吊胆。   不,也不对,感觉是连恶魔听见都会颤抖的曲子!   听着越来越过激的乐声,艾琳娜忍不住又往耳朵里多塞了点棉花。   不过还好,华生医生至少说对了一半。   在那“动人”的声音持续不久后,旋律便开始悠扬起来。   艾琳娜终于松了口气,伴着舒缓的乐声换了身居家的常服。   她猜过不了多久福尔摩斯就会来敲门了。   果然,她将项链戴好了之后,门就被叩响了。   不等福尔摩斯高声喊她,艾琳娜就起身打开了门。   “走吧,”她对福尔摩斯说道,“我将东西带好了。”   福尔摩斯点点头,顺便顺手替她带上了门。   两人下到了二楼的起居室,华生正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写着什么。   看艾琳娜来了,他站起了身。   “请坐,莫尔森小姐,”他相当熟稔的说道,“我给你腾了张椅子,就在…演奏小提琴的时候。”   华生相当无奈的朝艾琳娜露出了一个笑。   艾琳娜对华生的意思心知肚明,她也苦笑着看向转过去倒茶的福尔摩斯。   希望下次不要再来一次了。   “对你们的不适,我表示抱歉,”福尔摩斯虽然在倒茶,但似乎背后长了眼睛般高声说道,“但你们得习惯,这不可避免——”   他将托盘重重放在小桌上,给艾琳娜递了一杯茶,又将华生那杯递给华生,“毕竟是情绪发泄。”   艾琳娜笑了笑。   “那我们开始吧?”她直接的提议道,“早一点结束,我打算去再合一遍账目。”   福尔摩斯点了点头。   “直接告诉我你现在查到哪里了吧,”他直白的说道。   “父亲告诉我,这位建筑师品行相当一般,”艾琳娜回答,“曾经有恐吓行为,既然当时牵涉到本叔,那应该同样也与东区有所联系。账目不清,做过手脚应该能肯定,但至于这点东西有多大,我暂时不清楚。还需要一位合适的、精通数学的人帮我一起去核对账目。”   她看向福尔摩斯,“我想你应该有人选推荐?品行良好、在政府挂过职、精通数学,最好还与我们这边熟悉一点——”   “确实有一位,”福尔摩斯有点不情愿的说,“我常向他请教类似的问题。”   他双手合十,叹了口气,“如非必要,我不是特别想找他。”   “你们有矛盾?”艾琳娜问道。   她看向华生,本以为他知道些什么,却发现他也是一脸茫然。   “不,没有,”福尔摩斯摇了摇头,“那人是我哥哥,迈克罗夫特。再过一会,我带你们去辛普森滨河餐厅找他,今天他应该正好在那里。”   他不欲多谈,转开了话题,“我们今天的调查陷入了僵局。麦克法兰的父亲已经逝世,我去希莱克希斯见了他的母亲,她表现出的愤怒与不安,不但使我得知奥德克确实是个恶棍,更加佐证了两家确实有仇这一点,如果伦敦警察厅的人确实如她所说,已经去过了希莱克希斯,那么这只会更加佐证他们的推测。”   “他是个恶棍,”艾琳娜肯定地说,“敢给我父亲寄马头恐吓,绝不是个简单角色。恰恰相反,我觉得麦克法兰倒更像是无辜的受害者。”   福尔摩斯挑了挑眉,“原来他这么干不止一次了。”   “什么?”艾琳娜有点摸不着头脑,“什么不是第一次了?”   福尔摩斯看向华生,示意他解释。   “在他的前情人,麦克法兰夫人结婚那天,奥德克给那位麦克法兰夫人寄回了她的照片,”华生放下笔,说道,“在照片上的麦克法兰夫人,脸部被划成了碎片。”   艾琳娜叹了口气。   “太过激了,”她说,“但这无疑证实了两者有私仇。”   “对,”华生说道,“那位夫人新近丧偶,头戴黑纱,独子又出了这种祸事,看起来悲伤极了。”   他也叹了口气,“我由衷的希望这件事能得到解决,虽说现在给出的全都是不利的线索。”   “所以你们打算明天去诺伍德吗?”艾琳娜问道,“那就带上我。”   她想了想,补充道,“也许还有你的哥哥,如果我晚上能够成功的说服他的话。”   福尔摩斯点了支烟,笑着看向艾琳娜,“看来你很有自信?”   烟雾散开,旋转,最终散成颗粒状,消失在空气中。   “我明明用的是不确定的语气?”艾琳娜也笑着说。   福尔摩斯点了点头,“但你有个小习惯,艾琳娜小姐。你每次下定决心做某事的时候,总会双手交握,摩挲一下你的大拇指。”   他将烟头灭掉,双手交叉放在脑后,陷在柔软的沙发中,沉思起来。   辛普森滨河餐厅,位于河滨路,由于离贝克街还算近,他们干脆抛弃了马车,选择对身体有益的步行。   华生拒绝了这次的邀请,他今晚与另一位刚到伦敦的旧友有约,于是就只剩下艾琳娜和福尔摩斯徒步前往那里。   微风吹拂,河岸波光粼粼。   若是闲暇无事,漫步在这一块无疑是一种惬意的享受。   但可惜的是,两人都没有欣赏的心思。   艾琳娜心里装着账本的事情,而福尔摩斯也仍旧在寻找诺伍德建筑师一案中的蛛丝马迹。   犹豫了半响,艾琳娜还是开口了。   “你的哥哥是什么样的人,福尔摩斯先生?”她问道。   福尔摩斯抬头,认真的看了她一眼。   “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并不会对你说服他有任何益处,”他手腕一转,将绅士杖灵活的架到了肩上,语速飞快的说道,“迈克罗夫特是一个聪明人。”   “比你更聪明?”艾琳娜笑着问道。   她还是第一次听见平常相当自傲的福尔摩斯说这种话。   “比我聪明的多,”福尔摩斯回答。   他向前走了几步,“假如从某种意义上看,说他就是英国政府,那也没错。”   “那我恐怕这件事会太麻烦他,”艾琳娜纠结了一下,“我也许可以向他借上一个人?”   她也并不一定要福尔摩斯的哥哥本人,只要精通账目,再加上一点对自己的天然信任就可以了。   “你可以亲自和他说,”福尔摩斯说道,“我倒是觉得他本人可能对这件事更感兴趣些。”   两人站在门口,看了一会门上的花纹。   “你能辨别出这是谁雕刻的吗?”福尔摩斯问道。   艾琳娜不确定的说,“大概不行。哦不,也许可以?”   她隐约感觉自己看到过,“大概是…”   艾琳娜报出了一个人名。   福尔摩斯耸了耸肩,“对。这家餐厅在1828年出名之后,就换了新的门。”   两人停留下来,指指点点的动作被里面等候的侍者注意到了。   侍者快步走了出来,客气地询问,“这位女士和这位先生,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我们有预约,”福尔摩斯报出了一个数字。   侍者审视般的看了他一眼。   “好的,先生,”他说道,“这边请。”   作者有话要说:【bigwig将到达现场】   辛普森滨河餐厅:靠河,环境不错,是福尔摩斯最爱的餐馆。他在《显赫的主顾》中就曾两次在这里用餐,《垂死的侦探》中也提到,“谢谢你,华生。你得帮助我穿上衣服。等我在警察局办完了事,我想到辛普森饭店去吃点营养美味是合适的吧。”   麦克法兰的父亲:原著中他没死,在为儿子奔波,这里魔改了一下,变成不久前去世,合理化老建筑师的复仇“假如从某种意义上看,说他就是英国政府,那也没错”这句话,是《福尔摩斯探案集》中《布鲁斯-帕廷顿计划》的原句,这里走原著设定(非神夏麦哥设定)   感谢在2020-09-04 21:00:17~2020-09-05 20:5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咸鱼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cross the lines   艾琳娜几乎是一进去就察觉到,这家餐厅的设计很有意思。   她稍微打量了一下四周。   辛普森滨河餐厅几乎是仿照这个时代最常见的绅士俱乐部所构造的内部结构,与其说是餐厅,倒更像是现代意义上的私人会所。   客座与客座之间的距离恰到好处,保证了多人在场的同时,也同样保证了个人谈话的私密性。   这里最注重的大抵不是餐饮的口味(虽然这也很重要),而是作为常见的见面场地。   “在这家餐厅建立初期,就是作为下棋俱乐部和咖啡馆使用的,”歇洛克.福尔摩斯看出了她的想法,轻声说道,“当然现在延续下了俱乐部的传统,将咖啡变成了美餐。别担心,这里的饭菜还是很不错的。”   艾琳娜闻言看了一眼歇洛克.福尔摩斯。   说起这个餐厅,她虽说认出了门口的那些花纹出自谁手,却实在是对歇洛克为什么突然询问这个没什么头绪。   但歇洛克似乎完全忘记了这件事,他说完后就看起来非常专注的往前走着。   察觉到她看了过来,还对她笑了笑。   “别担心,”他说,“不用想太多。”   那一瞬间,似乎他平时相当锐利的眼睛都被温柔而恰到好处的灯光包容着,罩上了一层浅淡的朦胧,衬着他脸部坚毅而果决的线条似乎也添上了些许平静。   艾琳娜居然恍惚了一下。   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走到了那处偏僻的角落了。   眼前坐着一位有些微胖的绅士,看起来有种懒洋洋的和善,还对她笑了一下。   艾琳娜下意识的觉得,这位与政府关系紧密的大福尔摩斯先生,似乎与他的弟弟性格完全不同。   “好久不见,歇洛克,看来你的案子还没有解决?”他对歇洛克打了个招呼,又转向艾琳娜,“百闻不如一见,莫尔森小姐,请随便坐。”   百闻不如一见?   艾琳娜抿了抿唇,这句话似乎有很大的信息含量。   迈克罗夫特预定的这个位置似乎是四人桌,前后各两个位置。   艾琳娜不假思索地坐到了他的对面,而歇洛克则是没有到他哥哥身边的位置去,反倒是坐在了艾琳娜的身侧。   “我只点了烤牛排,”迈克罗夫特慢慢的说道,“这家的烤牛排一直很不错,其他英国菜也相当经典,我推荐你试一下。第一次来这家餐厅,总得吃点招牌的。”   这话显然是对艾琳娜说的。   估计又是从细节推断出她第一次来,甚至不怎么在外面的餐厅就餐的。   艾琳娜毫不意外的道了声谢。   她现在觉得,这两位福尔摩斯不愧是亲兄弟了,连观察人的习惯都非常相似。   歇洛克点好了菜,将单子递给艾琳娜。   艾琳娜琢磨了一下,按照他的菜单,也要了一份馅饼、烤羊肉和一点饮料。   “不想来点白兰地吗?”迈克罗夫特在她点单的时候,有点突兀的插话,“虽说你平时不怎么喝酒,但是这家的酒还算不错。”   “不,谢谢您,大福尔摩斯先生,”艾琳娜摇了摇头,“我不在工作的时候喝酒。”   她这话倒是让迈克罗夫特笑了起来。   “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迈克罗夫特玩笑道,“他也是同样的严苛。我?我倒是觉得,偶尔放松一下,来点令人愉快的东西也不错。”   他敲了敲桌子,“既然这样,那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我想那些单子你应该带过来了?”   艾琳娜点了点头,从随身携带的挎包中拿出了那叠记载着账目的单子。   “都在这里了,”她将东西放在桌上,再轻轻推到迈克罗夫特面前。   迈克罗夫特接过账单,细细的看了起来。   他翻阅的速度很快,但是这叠文件并不薄。   在等待的时候,艾琳娜几乎是有点紧张地看着他。   她其实也是第一次去查这种事情。   艾琳娜虽说带着自家的建筑事务所做了不少设计工作,还靠父亲的庇护按下了那帮老学究的偏见,用实力挣到了那张建筑师资格证,但自家的账本自家理,插手这件事,其实还是有点心里没底。   而作为上议院成员之一的伯爵虽说在那里始终有一席之地,但他对政治一点都不感兴趣,甚至恨不得立刻退出以减少工作量,大部分时候都直接不去,更别说参与什么决策了。   不过比起这些,更重要的是那些在建筑完工后,已经住进去的人…   她双手交握,摩挲了一下自己冰凉的指尖。   突然手肘处被轻轻碰了一下,艾琳娜转过头去,发现手边多了一杯茶。   身侧的歇洛克平静的的看着她,指了指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杯。   于是艾琳娜欣然接受了这份好意。   她朝歇洛克眨了眨眼,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温热的红茶顺着喉咙流淌到四肢百骸,使得身体逐渐温暖了起来。   艾琳娜慢慢放松了下来,观察起这来自大洋彼岸的名贵茶具来。   而她并没看见,对面举起的账本的上方露出了一双眼睛。   迈克罗夫特有点探究的看向两人,随即微微笑了起来。   餐厅上菜很快,不一会,专用的小推车就将几人点的菜送到了边上。   但这并没有惊扰到艾琳娜几人。   迈克罗夫特沉思许久后,答应了艾琳娜的请求,约好了明天前去诺伍德的时间与地点。   然后几人就着餐厅中悠扬的钢琴声,享受起这份丰盛的晚餐来。   艾琳娜一向对吃食看的比较轻,早在家中就练成了一番绝技,明白怎么把菜吃的又快又优雅。   但既然已经办完正事,她也不介意吃的稍微慢上那么一点。   她从里向外舀了一勺浓汤,望向外面的河滨沿岸。   不得不说,也许他们挑了一个十分恰当的时间,河面波光粼粼,伴着晚风和乐声徐徐带来属于傍晚的凉意,倒是现得分外惬意。   艾琳娜将这家餐厅列入了备选名单,计划着等项目施工完成了,她就请一次客,带着小布鲁特和其余几人来一趟这里。   正好伦敦的餐馆她不怎么熟悉,这里味道又确实不错。   “但这里不会一次性接待太多客人,”迈克罗夫特靠在椅子上,慢慢的说道,“如果莫尔森小姐想请客,我倒是更推荐F Cooke餐厅,那里的家常菜就很不错。”   艾琳娜有点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谢谢,”她回答,“我会认真考虑的。”   “你好像对我的结论没什么异议?”迈克罗夫特笑着问,“往常遇到人,大部分的反应都是——”   “一般都是‘哦,你怎么知道这个’?”艾琳娜耸了耸肩。   她想了想,简单的回答,“因为我已经习惯了福尔摩斯先生出人意料的分析,他几乎每天都要对我和华生医生来这么几下。习惯了,也就不怎么惊讶了。”   艾琳娜又喝了口汤,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里有两个福尔摩斯先生。   她赶紧找补,“我是说,小的那个,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   闻言歇洛克没什么反应,迈克罗夫特倒是大笑了起来。   “也包括你对推理这项事业没什么兴趣,更多专注于建筑领域?”他靠着椅背说,“哦,可能还不止。”   艾琳娜这次倒是有点意外了。   “什么还不止?”她好奇的问道,“我觉得这已经可以解释我为什么听见这些推理,情绪非常平稳、并不意外了?”   “你没有感觉吗?”迈克罗夫特将刀叉放下,擦了擦手,“你对别人探究你的隐私这件事,似乎并不敏感啊。”   艾琳娜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   “对我来说,隐私并不是特别重要…”她迟疑着说,“我只是觉得好像很平常。”   迈克罗夫特笑着摆了摆手,又继续吃起饭来。   直到几人吃完,他才撑着桌子站起身来,慢悠悠的拿起了边上的东西。   “这些东西先给我,我明天也带过去,”迈克罗夫特说道,“可能还有一点点细节需要处理一下。”   艾琳娜点了点头。   几人出了餐厅,往外面走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   迈克罗夫特伸了伸懒腰,然后摸索了一下自己的袋子。   没找到烟。   “我好像把东西落在餐厅了,歇洛克,”迈克罗夫特懒洋洋的说。   歇洛克看了他一眼,干脆地说道,“我去帮你拿。”   迈克罗夫特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就站在原地,看着歇洛克往回走。   他修长而挺拔的背影没入雾气朦胧中,慢慢的不见了。   迈克罗夫特这时才舒了口气。   “弟弟太聪明了,也不是件好事,”他动了动肩膀,“他看出来我是故意要支开他的了。”   “为什么?”艾琳娜有点疑惑。   “因为我就是故意的落下了东西,”迈克罗夫特笑了起来,“不过没什么。就算他看出来了,不还是必须要去吗?不论用了什么办法,能达到目的就行了。”   他看向艾琳娜,“我们来谈点别的吧。”   “谈点…关于什么的?”艾琳娜有点迟钝的说。   “也许是你的那条项链,也许是你家中的那点事情,”迈克罗夫特说道,“不过无论如何,我们其实有很多话题要谈就对了。”   “我的那条项链?”艾琳娜的重点落在了第一句,她下意识握住了胸口的项链,“它有什么问题吗?”   她有点失笑,“该不会我身上的这条项链,是真的‘荷鲁斯之眼’吧?”   迈克罗夫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这个郑重其事的动作,倒是吓了艾琳娜一跳。   她下意识松开了握住项链的手,有点犹豫的看向迈克罗夫特,“真的…是?”   “是真的,那又怎么样?”迈克罗夫特反问。   艾琳娜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啊,这个,”她有点犹豫的说,“带着别人的眼睛到处跑,好像不太好?”   主要是如果荷鲁斯真的存在,那可能带着人家的眼睛,有点不太尊重的意味。   别的倒是没什么…   迈克罗夫特笑了起来,这次倒是比之前的真实多了。   “世界上没有真的‘荷鲁斯之眼’,”他慢慢说道,“不过你身上这条嘛——大概是有点别的用途。”   不远处传来了加快的脚步声,迈克罗夫特按住了话头,仔细听了听,然后叹了口气。   “歇洛克回来了,”他说,“他可真是不放心我跟你呆在一起,莫尔森小姐。”   艾琳娜抿了抿唇。   “说不定是觉得我们不太熟,有点尴尬?”她说道,“我有时候也这样…”   迈克罗夫特轻轻挥了下手,止住了她为歇洛克继续辩解。   “我的弟弟,我太知道不过了,”他说道,“最后一个回答——你对他人探究你的隐私这件事,似乎并不敏感,可能不是因为习惯,而是因为‘他人’。”   迈克罗夫特望向大步走来的歇洛克,看了一眼身边的艾琳娜。   “有没有人说过,你和他其实很像?”   作者有话要说:伯爵:谢谢,我说过了。   (详情请看舞会那里,伯爵的吐槽)   昨天评论区好冷清QAQ呜呜那本章随机掉落十个红包!让我看看有没有十个人留评!   没有我就…我就留到下章发/卑微   感谢在2020-09-05 20:59:19~2020-09-06 20:59: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捕梦网3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cross the lines   艾琳娜愣了一下。   “我和他很像吗?”她问道,发觉不妥,又补了一句,“我是说,除了工作认真这一块?”   她知道歇洛克也经常因为熬夜工作、不眠不休,被华生医生指责为“工作狂”。   如果说的是两人对工作的专注程度,那确实还挺像的。   只不过一个人埋在了建筑事业上,另一个则是扎根在咨询侦探上。   迈克罗夫特朝后靠了靠,微微笑着望向她。   他用他特有的那种懒洋洋的腔调,缓缓说,“你自己心里其实知道,不是吗?”   艾琳娜眨了眨眼。   她看着迈克罗夫特向她挥挥手,权当告别,再迎上了正往回赶的歇洛克,低声说了两句,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那个背影似乎包含着更多的东西,但是艾琳娜一时看不出来更多,只是隐隐约约的感觉有什么在阴影中涌动着。   “在想什么?”歇洛克站在她身侧,突然问道。   艾琳娜回头看向他。   “在想你的哥哥,”她平静的答道,“他真是个谜。”   闻言,歇洛克似乎有点笑了起来。   他眉眼舒展,看起来比平时温和不少,又带着点青年人特有的锐气,不曾消磨。   “他平时很忙,”他慢慢的说道,“政府中的很多事情需要他去调整,中转,记录。”   “怪不得,”艾琳娜若有所思的说,“我觉得他说话的口吻似乎有点特别。”   “你是指,他看穿人心的能力吗?”歇洛克失笑,“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当然,我哥哥在言辞上确实是要更加直接一点。说实话,他比我聪明多了,但比起四处跑动去查证自己的结论,他更乐意躺在椅子上——”   “哪怕别人不相信他的话?”艾琳娜有点好奇的问。   歇洛克点了点头。   “对,”他说道,“就算别人不相信他说的话。”   “那可真的很厉害,”艾琳娜笑着说,“不过当然了,更好的事情是,他走了,我面前只剩下一个福尔摩斯先生了。总算不用叫错了。”   歇洛克听了这话,倒是慢慢的弯起了唇角。   但这时,艾琳娜的注意力有已经完全跑开了。   这不能怪她,艾琳娜不算是经常走神的学生,但实在是眼前出现的东西太过特别了。   她几乎有点惊奇的看着眼前的小东西,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   那只小巧的萤火虫恰巧停在了她的手指上,振了振翅,尾巴上的小灯盏就亮了起来。   晃晃悠悠的萤火虫停在艾琳娜的指尖,就像是她捧起了一颗小而明亮的月亮。   艾琳娜又轻轻的“哇”了一声,小心翼翼的举起,递给歇洛克看。   “真难得,”她轻轻的说道,“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萤火虫了。”   现代的钢筋水泥覆盖了大部分的地面,萤火虫几乎已经在高楼大厦间的小块绿地中绝迹了。   她从前生活负担和工作负担也相当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本身又埋头工作,也没什么休假的时间与精力。   来这里之后又忙碌于自己的工作,或者说事业,整夜整夜的将时间砸进去,连做菜的时间都很少,更别说像这样悠闲地散步了。   歇洛克没怎么注意到萤火虫,却看见了她眉眼平静而温柔,捧着手中的东西如同献宝般递给他看,带着几分天真、几分兴起。   夜风吹拂,绕过艾琳娜的耳际,带起她微微鬈曲的发丝。   “是啊,”他轻轻的叹道,“真是奇迹。”   萤火虫又挥了挥自己的翅膀,就这样,在两人的注视中轻盈而自在的离开了。   第二天,艾琳娜相当振奋的起床,梳洗过后,挑了一些东西带上。   昨天父亲给了她不少东西,她正好带一些到诺伍德去。   是的,既然已经有了两位福尔摩斯,她就不打算去那边搅和了。   她打算借着伯爵的借口,就说自己是前去探望的,安抚一下脆弱的女管家。   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套出的话。   因此,她不但没拒绝小布鲁特今天跟来,还喊上了莉迪亚,希望他们能派上用场。   几人对好了说辞,计划下了马车就和福尔摩斯兄弟及华生分开。   “说实话,”小布鲁特晕乎乎的坐在马车里,“我还以为您会与大福尔摩斯先生一起查账,莫尔森小姐。”   他一直觉得自己目前效力的这位伯爵小姐,似乎绝不放过任何工作。   “不,”艾琳娜摇了摇头,“我只会干我能做的那些事情。专业力量就要使用在他们擅长的方面,我并不觉得勉强自己去查账会有什么效果。”   “但您前几次还做得不错?”小布鲁特问道,“至少你看出了哪里出了问题。”   他捂着嘴,脸色发白,“糟糕,我有点晕马车——”   艾琳娜耸了耸肩,“我只是有所涉猎。更何况,我并不怀疑大福尔摩斯先生的能力。”   她昨天不过是粗粗的提到,那位迈克罗夫特先生就已经相当了然的点了点头,更不用说今天去翻看那些仍然保存在保险柜的单子与凭据了。   莉迪亚翻了个白眼,不客气的朝小布鲁特说道,“你是不是傻,擅长干什么的人就应该干什么。要是让你去设计建筑,完全是白费力气,就是这个道理。”   小布鲁特被她一噎。   他立刻不服气的嚷嚷了起来,“我——”   “是是是,你最可怜,我错了,对不起,”莉迪亚干脆利落的道歉,“太难为你了。”   她这几天与这位小布鲁特先生做同事,逐渐摸索出了一套对付他的办法。   反其道行之,直接实话实说,就够把人卡的一顿一顿的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了起来,而一旁坐着围观小朋友吵架的艾琳娜倒有几分心不在焉。   她摩挲着项链底部刻着的缩写,有点走神。   那家餐厅的门上雕刻,与她的项链,似乎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而那些仿品项链,也同样是出自他手。   这样一来,似乎就有了点眉目。   但是,艾琳娜这条项链,据说是母亲亲自找他定制的,平时这位木匠只是做着自己的活计。他接下那些仿品项链,又是因为什么呢?   艾琳娜进去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雷斯垂德。   倒是他的警卫尽职尽责的站在门口,驱赶着聚集在附近的小孩子们。   虽说是探访,但艾琳娜难得的穿上了一身看起来就非常不适合工作的优雅搭配,一看就是位身家不菲、气质高贵的贵族小姐。   于是也没有人拦,她带着两个人,就这样从容的进去了。   迎面就碰见了头戴黑纱,穿着肃穆的女管家。   虽说有点畏惧于艾琳娜的气势,行了个礼,但她看起来相当不善的眯着眼睛,打量着艾琳娜。   艾琳娜颔首,“你就是这栋房子的管家勒克辛顿太太?”   女管家点了点头。   “是的,”她问道,“您是…”   “这位是莫尔森小姐,”小布鲁特抢话道,“我是汉克.布鲁特,我身边这位则是莉迪亚.班纳特小姐。”   他继续接话,“小姐的父亲莫尔森伯爵与你的主人奥德克先生有旧交,听闻这件令人悲伤的事情,就上门,打算探望一下他的亲友。”   “奥德克先生并没有亲友,”女管家说道,“他至始至终孤身一人。”   她看了一眼几人,“各位怕是来错了地方。”   艾琳娜抬了抬手。   “啊,那还真是太令人难过了,”小布鲁特会意的立刻说道,“但我并不觉得我们来错了地方——莫尔森小姐认为,我们也许应该将东西放下?”   他含蓄的说道,“毕竟,我觉得您也需要一点安慰。”   “不,我只希望没有人来打扰主人的长眠,”女管家语气生硬的说道。   三人对视了一眼。   这位女管家似乎不是特别的好哄。   “我想看看奥德克先生的住宅,”艾琳娜开口道,“大致走走就可以了,我不会多呆——家父时常告诫我,要虚心观察前辈的艺术造诣,本次来除了想慰问一下他的亲友,还存在着那么一点私心。”   “是的,”莉迪亚附和道,“我真希望看一看这样的精巧建筑!”   她双手合十看向女管家,撒娇般央求道,“求您了,勒克辛顿太太——”   莉迪亚开口之后,似乎女管家的表情软化了一点。   “好吧,我带你们上去,”她仍然有点僵硬的说,但比最开始和软多了,“稍微转一圈就出来。”   几人说了声好,就跟着女管家往后面走。   “后院是发生火灾的地方,”女管家说道,“我听见火警才知道起火了。唉,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祸事。”   “是啊,多么令人悲伤,”小布鲁特附和,“谁能想到呢,飞来横祸啊。”   他惋惜地说,“奥德克先生在生前是一位如此出色的建筑师,善良又出色,但天不随人愿,多么可惜。他会在天国得到安息的,主会保佑他的。”   女管家看了他一眼。   小布鲁特用更加真诚的眼神看了回去。   “我有点不解,”艾琳娜这时插话道,“这附近没有消防设施吗?”   她指了指附近,有点怀疑的问道,“没有直接用来灭火的任何工具?奥德克先生作为建筑师,不应该犯这种错误吧。”   “火警响起的时候,火势已经很大了,”女管家干巴巴的解释,“我当时睡得很熟。我们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祸事。”   艾琳娜摇了摇头。   她其实想问的是,最开始产生火灾为什么会没发现。   这里其实离刚刚女管家说的她的卧室并不远,按照这里的风向,明明一起火那里就能闻到烟味起来灭火才对。   而恰恰相反,女管家不但没闻到味道,附近还没有任何灭火的设施,自己也没尝试过救火。   就像是营造出了这样的场景,挪开了所有的防火工具,等着消防员过来灭火一样。   而这时,小布鲁特眼睛相当敏锐的看见了异常。   房子顶部,有一处似乎是窗户的地方,帘子动了动。   “都怪那位可恶的恶毒罪犯!”小布鲁特眼睛一转,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这绝不是奥德克先生不防范的错!谁会想到后面会发生这种事情呢?被打晕的人也没办法自救灭火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布鲁特:希望奥德克先生安息。   奥德克:?你咒谁呢你??   这两天都在认真走感情线orz   迈克罗夫特懒的特征,来自于《福尔摩斯探案集》中歇洛克对迈克罗夫特的形容   感谢在2020-09-06 20:59:30~2020-09-07 21:0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cross the lines   女管家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她虽然没有直接大喊自己对这个说法非常认同,但还是含蓄的点了点头。   “我带你们去看看楼上吧,”女管家说道,“大致走一走。”   艾琳娜点了点头。   “稍微看一下就好了,”她慢慢地说,“真感谢您。”   女管家轻轻摇头,就带着三人往楼上走。   这间位于乡野的别墅虽说地处偏僻,但并不简陋。   屋内与这间住宅的主人相当适配,同样走的是哥特复兴的路线,讲究曲面造型与雕刻的美感。   本身自己有个同样走此类风格的建筑师父亲,艾琳娜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她匆匆扫了几眼,入口处的墙纸干净整齐,绘制着精美的花纹,布置时看起来也费了很大的功夫。   “能住在这里真好,”小布鲁特则是尽职尽责的在吹捧,“我觉得这里真的是个不错的地方,精致的陈设,优雅的格局,谁来都要夸一句艺术大师的杰作!就算是凌乱了点,也丝毫不会损毁它的艺术气息,反倒是突显出了生活与艺术的交界之美!”   他自己说不够,还要象征性的询问一下边上的莉迪亚,“班纳特小姐认为呢?”   作为一位已经嫁人的女士,出来工作就不是特别的适当了。   因此几人商量了一下,就暂时仍然按照莉迪亚没有出嫁来称呼她,喊她班纳特小姐。   莉迪亚在外自然不能翻白眼。   她也顺着小布鲁特夸了两句,捧的那位女管家露出了一副骄傲的表情,才不动声色的趁着女管家不注意,暗中掐了一把小布鲁特。   小布鲁特疼的嘶的抽了声气。   他头一回没抱怨,反倒趁机打了个手势,暗示莉迪亚挡在前面。   而趁着她和女管家聊天的时间,拉住了后面走神查看布局结构的艾琳娜。   “我觉得这间宅子,不对劲,”小布鲁特低声说道。   “我也感觉,”艾琳娜说道,“处处透着一股奇怪地味道。”   她看向小布鲁特,“你也发现了异常,是吗?”   小布鲁特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压低声音说道,“我怀疑,这位女管家,有个情夫。”   艾琳娜:……?   艾琳娜听见这个回答,是真的愣了一下。   好吧,可能愣的不止一下。   这个怀疑,确实有点出人意料,正常人不是应该猜宅子的主人很可能没死,这就是个自导自演的事情吗?   小布鲁特脑子是怎么长的?   而一边的小布鲁特仍然在滔滔不绝。   “你看,”他低声道,“这间宅子里的油画,瓷器,都是假的。我刚刚还看见顶楼有个窗帘动了一下。说不定,她就把自己的情人藏在了这里。”   艾琳娜的重点倒是偏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她看向小布鲁特,“看来你对这些东西还挺了解?”   小布鲁特羞涩一笑。   “之前接触过,嗯,”他扭捏的说,“一位来自美洲的名媛,嗯,她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艾琳娜发出不解的疑问。   “…这跟你知道这个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她相当直白的问道。   “就,类似委托方?”小布鲁特没想到艾琳娜居然如此不解风情,他尽量解释,“投其所好嘛。”   反正找人上位试图白吃白喝就是这一套,揣摩对方心意,然后攻心为上。   想到这个,小布鲁特还咂巴了下嘴。   就是可惜了当时那位小姐颇为小气,嘴上说的好听,倒是没给过什么真钱,不但虚度了他的青春光阴,还耗费了他(本该拿来投富婆所好)的大量时间。   不过提到这个,小布鲁特还是贼心不死的想趁机试探一下伯爵小姐的态度。   他状似不经意的说,“当时与她呆了不久,然后注意的比较多,你不会在意吧,莫尔森小姐?”   一般来说,这句话都会引起一方对另一方的嫉妒之情,某些人还会有种自己的东西被人偷走的不舒服感,偶尔还会质问一下“她好还是我好”。   而他试探的对象则背着手看着天花板,完全没往这方面想。   前面有点不解,直到小布鲁特说到这个委托方与设计师的关系,艾琳娜才了然的点了点头。   “我为什么要在意?”她有点不解,“不,我觉得你干的很漂亮。对委托方的态度,就是要投其所好,揣摩心意,你做的不错。以后接见委托方的此类事项就交给你了,加油。”   小布鲁特干巴巴的说了声好。   本该庆祝一番成功升职,他却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错觉。   用什么拯救你,满心事业的伯爵小姐?   就在这时,女管家有点审视般的回头看了一下在后面磨磨蹭蹭的两人。   艾琳娜仍然保持着观赏天花板雕塑艺术的姿势,小布鲁特也同样是这个姿势,留意到女管家的视线,还朝她笑了笑,端出了一副纯良的样子。   几人逛完了一层,往二层走的时候,就遇上了一位探员。   他看见女管家,眼前一亮,“正巧,雷斯垂德警官找你有事,勒克辛顿太太,麻烦跟我去一下吧。”   女管家朝艾琳娜的方向看去,“抱歉,我这里还有客人…”   “客人?”年轻的探员朝这边看来,正巧对上了莉迪亚不善的视线。   他立刻回想起了上次被她的撒泼支配的痛苦。   “啊这,”探员犹豫了起来,“我…”   我是现在独自跑路,跟探长说不好惹的人到了,还是带着女管家直接跑路?   “不用管我们,勒克辛顿太太,”艾琳娜摆了摆手,“我们可以自己稍微转一转,门应该都是开着的吧?”   女管家点了点头,探员也舒了口气。   两人往那间事发的屋子里去,直到消失在转角后,艾琳娜才朝身侧的两人招了招手。   “跟我来,”她言简意赅的说。   她领着两人在这一层的屋子中大致转了一圈,然后又下到院子中,观察这栋住宅的大致造型。   “看出什么了吗?”艾琳娜询问有点基础的小布鲁特。   小布鲁特则是以一种无辜的眼神回望。   “没有?”他犹疑着回答。   “你没有找到刚刚对应的那个房间,是不是?”艾琳娜慢慢说道,“那扇窗户倒像是莫名其妙的累赘,随便加上去的——你觉得一位成熟的建筑师,会造出这种窗户吗?虽说当今不按照窗户收费了,但能怎么样稳妥,是个人都知道。”   小布鲁特肯定的摇了摇头。   “你说的对极了,莫尔森小姐,”他赞叹道,“简直是——”   话没说完,被边上的莉迪亚打断了。   她趁着没人,抓紧时间嘲讽道,“简直是天上有地上无。好了,干点正事吧,小布鲁特先生,你觉得我们现在怎么办好?直接找人抓?我猜那里的人还在那里。”   “为什么不我们自己去呢?”小布鲁特异想天开的说,“你看,我们也可以啊。到时候还能找报社狠吹一番——”   “我们是做建筑设计的,”艾琳娜无情的打断了他的妄想,“不搞这些虚的。我带你走了一趟你居然没发现里面有夹层,设计上还使用了错位的高差,回去加练。”   小布鲁特震惊的望向她,然后露出了祈求的表情,眼睛水汪汪的,看起来就像是艾琳娜对他做了什么令人愤恨的事情。   艾琳娜回以和善的笑容。   小布鲁特祈求失败,耷拉着脑袋,接受了临时布置的家庭作业。   边上的莉迪亚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还没等她出言嘲讽,艾琳娜就提醒道,“你这周的建筑速写和景观速写都记得画,周一没交齐,下周翻倍。”   莉迪亚也失魂落魄了起来。   这次就换成是小布鲁特嘲笑她了。   收拾完两个小朋友,艾琳娜则是率先往楼上走去,打算告诉福尔摩斯她的想法。   四周转了转,楼上只有一间房的门是关着的,她也没管里面是哪位在问话,单手敲了敲门,然后走了进去。   然后直接就被人反手捂住了嘴,迅速的拖进了暗门中。   她眼前一黑,但闻着手帕上的古怪味道,居然渐渐发晕,失去了意识。   而她身侧的小布鲁特和莉迪亚则是左右环顾着,回神的时候,好好站在这里的伯爵小姐已经不见了。   莉迪亚发出了一声高昂的尖叫,引来了警卫。   而她身边的小布鲁特则是呆住了。   但他还保持着基本的冷静,跟赶来的小福尔摩斯先生讲了大致的事情经过。   但等他们破开隐藏在房子中的那个小小阁楼时,里面几乎称得上一团乱糟。   本该是死者的那位建筑师不但活生生的坐在角落,双手被捆住无法动弹,看见他们还相当惊喜。   将嘴上的布条解下来后,奥德克喘了口气。   “我说,我什么都说,”他忙不迭的说道,“是我要污蔑那个麦克法兰,是我的错,我就不该做这个傻事。”   “那在院中的死者是?”歇洛克倒吸了一口凉气,“前几天失去踪迹的那个流浪汉?”   奥德克拼命点头。   他甚至还认下了不少自己的错误,却对绑走艾琳娜的那人一问三不知。   “就昨天半夜,那人到了这里,然后把我绑了起来,”他苦哈哈的说,“什么,有人被绑架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在仔细想想,仔细想想,”雷斯垂德催促他,“是男的女的?穿的什么样?大致身高?年龄?高矮胖瘦?”   雷斯垂德几乎着急的快上火了,这可不只是纵火案和谋杀案了。   好端端一个人伯爵小姐在他眼皮子底下丢了,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而歇洛克和迈克罗夫特则是走到了房子的另一侧,在墙面上仔细的摸索了起来。   “我不记得了,后来我就被迷昏了丢在角落里,才醒过来没多久,”奥德克拼命回想,“他全身裹着黑袍子,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我也不知道高矮胖瘦…应该是个男人。”   他一敲手心,“他在兜帽下面,似乎还戴着一张面具!”   而就在这时,歇洛克终于摸索到了机关。   他用力往下一扳,在这块狭小的地方,轰然裂开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而边上的奥德克则惊恐的张大了嘴巴。   好半天,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没设计过这个啊…这,这是谁干的?”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能看出来是谁的风格吧?   qaq今天忘塞存稿箱了,晚了一点   感谢在2020-09-07 21:09:20~2020-09-08 21:12: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送你一条薄秋裤10瓶;阿筝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cross the lines   一堆木柴劈里啪啦的烧着火,四周昏暗,看不清面容的黑袍人坐在边上,凝望着上蹿下跳的火苗。   他没说话,于是四周都是安静的。   艾琳娜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   她此时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似乎被绑架了。   身上盖着一床看起来干净柔软的被子,她似乎靠在草垛上,并不是很舒服,但还是过得去的。   下意识的活动了一下四肢,艾琳娜发现她甚至也没被绑起来。   身上什么痕迹也没有,裙子甚至都没有凌乱的痕迹,别在裙撑下的丁字尺也完好无损。   甚至包括自己的小挎包,都没被收走。   她看了一眼那边的人,什么都不做,这就是新时代绑架方式吗?   还是说,这是一种潮流?   艾琳娜的指尖滑入包里,触碰到了她随身携带的枪。   这让她多了几分底气。   见黑袍人并无反应,似乎睡着了。   艾琳娜想了想,转身欲走,却在看见了自己身处何方后,一时愣在了原地。   那是层层叠叠、如同蜂窝般的管道,与压抑的黑暗、充斥的雾气搅合在一起,混出了一股潮湿的味道。   这里是伦敦的下水管道处,是地下的伦敦。   “你看,”身后的人慢慢走到她身侧,“这就是你们的新下水道。”   他冷哼了一声,“英国佬,哈。”   这低沉的声音带着些奇妙的韵味,艾琳娜感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她看向身侧的人,“你是谁?”   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没有敌意,但艾琳娜并不觉得一位擅自把她绑走的人是好心的慈善家。   不管怎么样,绑走她,只为了跟她一起看下水道?   “你多年前曾经帮了我一次,”身侧的黑袍人答非所问,“我这次来,是带你走的。”   艾琳娜皱起了眉头,“我不记得了。”   她多年前的记忆大半忘光了,压根想不起来这是谁。   “这不重要,”那人说道,“我记得就可以。”   他声音低沉,几乎是有点唱歌的韵味。   但艾琳娜实在是想不起来了。自己到底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来着?   “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她问道,“你为什么要带我走?”   “在伦敦,有一场正针对你的阴谋正拉开序幕,”黑袍人答道,“我可以带你回巴黎。”   他转身,慢慢的坐下了。   “什么阴谋?”艾琳娜也坐了下来,“谁缔造了这场阴谋?”   她平静的看着面前的火焰,“我不觉得有什么阴谋能让我离开我的工作。”   “那个人,”黑袍人说道,“这里并非我的主场。”   他又将手中的东西烤了烤,才递给艾琳娜。   “那个人?”艾琳娜皱了皱眉,“谁?”   她接过来,才发现这是小半只烤鸡。   “我不能告诉你,”他回答,并催促道,“吃吧。”   虽说声音冷硬,却又有带着一点温度。   艾琳娜摇了摇头,将手中的食物还给他。   “我不吃,”她声音稳稳地说道,“谢谢你的好意,但麻烦你送我回去。我突然消失了,大概我的朋友都急坏了。”   黑袍人看向她,阴影盖住了兜帽下的脸。   他几乎是饶有兴味的问,“即使回去会有生命危险?”   “天上掉下来一块砖都能砸死人,喝水呛死,食物噎死…”艾琳娜将身上的丁字尺抽出来防身,“要是担心这些,那可就没完没了了。”   她颠了两下,“我不担心这些,来一个人,我就送一对到警察局。”   “那阴谋呢?”那人问道,“下毒,暗杀,污蔑…”   “那就阴谋吧,”艾琳娜相当不在意的说,“我不在意。我在意的,只有建筑。”   她将手中的丁字尺抛了抛,又稳稳地接住,“更何况我不害人,但我也绝不允许别人害我。”   既然这位神秘的黑袍人没有这个带她回去的意向,艾琳娜拢了拢袖子,打算自己找路回去。   虽说自己找可能慢了点,但艾琳娜熟背地图,又在前段时间天天坐着公共马车四处转,只要找个下水管的□□爬上去,就能确定大致的方位。   “你找不到回去的路,”那人肯定地说。   艾琳娜起身走了几步,听到这话,她又回过头来。   “你愿意带我出去吗?”她问道。   那人凝视着她,“如果你希望这样。”   艾琳娜舒了口气,手上却被塞来了那只仍旧热腾腾的鸡。   “吃了它,”他命令道。   艾琳娜叹了口气,咬了一口手上的鸡。   味道居然还不错。   黑袍人三两下收拾好了东西,艾琳娜则是吃完了拍拍手,将鸡骨头埋在了余烬中,还顺手拿兜里的草图纸擦了擦手。   “你不是很爱惜这种东西吗?”看见艾琳娜的动作,他嘲讽的问。   “在我画图的时候,我才爱惜它,”艾琳娜回答,感觉这人有点莫名其妙,“其他时候就是普通的纸而已。”   “地道是你新构设出来的?”她转开话题说道,“我不觉得那是房子最初的设计,奥德克办不到。你很有天赋。”   那人转头,看了她一眼。   “对,是我,”他干脆利落的承认道。   艾琳娜又看了看他,听声音,大概也就二三十岁,天才大多恃才傲物,估计不会想屈居人下。   但她看着好好的苗子不干正事却埋头地下产业,倒是有点惋惜。   “这样,”艾琳娜冒出了一个主意,“你说我帮过你一把?”   她抬起头,看向身侧的兜帽人,“我身边正巧还缺一位助理。你想试试看当建筑师吗?”   说完这句话,艾琳娜下意识的抿了抿唇。   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说过这句话?   似乎眼前的人也被激怒了,他猛地扯下兜帽,露出了半张银白色的面具。   然后丝毫没有停顿,一把拽下了自己的面具。   手中提着灯盏,艾琳娜能清晰地看见,他掩盖在面具下的那半张脸上疤痕纵横,惨白而可怕。   “许多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他嘲讽道,“但一个面容有瑕疵的人,怎么可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成为委托者的座上宾?我曾经是苏丹国王的座上宾,却只能在无人的时候享用盛宴,皇帝惊叹于我的才华,却私底下告诉侍者‘他的脸令我作呕’,你告诉我,你看到这张脸,不恐惧吗?”   艾琳娜想起来了。   她在从前跟随伯爵游历欧洲的时候,曾经到过巴黎,还去过那里最出名的歌剧院。   难能可贵的机会,艾琳娜就随着剧院经理的陪伴四处走了走,不但对剧院的建筑艺术大加赞赏,还因为摸到了不知道哪里的机关,掉了下去。   然后就遇见了这位自称“埃里克”的怪人。   他只是偶然的善心,本来打算直接将艾琳娜送回去,但当时的艾琳娜拽住了他的衣服,问他是不是设计了这里的建筑师。   然后埃里克厌烦的点了点头。   当时小艾琳娜就随手从身上掏出了一枚刻着家族徽章的胸针。   她递给埃里克,并有模有样的说道,“单干确实很方便,但是也有点缺少业务来源,接不到多少单子。你要是想加入建筑事务所,就来曼彻斯特找我吧,我还挺喜欢你的。”   顿了顿,她补充道,“准确的说,是挺喜欢你的建筑。你看,这些建筑的灵魂在闪闪发光。”   那并不是一种施舍的口吻,倒像是“我觉得你干得不错!快来加入我们吧”的招揽。   然后就同样的被摘掉面具恐吓了一下,虽然没成功就是了。   她当时几岁来着?十二?十四?   感觉都好多年了,这个怪人埃里克还是没怎么变化。   他真的,保养有方啊。   见艾琳娜久久不回答,他将艾琳娜逼到角落,质问道,“恐惧!瑟缩!这张脸带给我的——”   艾琳娜紧贴着凹凸不平的墙面,寒冷透过衣服传来。   她眨了眨眼睛,依旧按照上次的方法回答,“哦。”   愤怒的火焰被直接泼了一盆冷水。   埃里克再次被梗住了。   两人尴尬的对视着。   无言的沉默。   过了一会,埃里克有点不自在的松开了她,然后艾琳娜理了理衣服。   稍微向前走了几步,艾琳娜有点奇怪于那个怪人居然站在原地。   “世界上有这么多傻子,觉得聪明人活在世上就是浪费空气,”她叹了口气,示意他跟上,“看见你的才华,就要嫉妒,然后去拿一个点攻击你。我以为你这么多年,应该想透彻了。”   埃里克没动。   他望着前方的阴影,缓缓道,“有人来了。”   艾琳娜似乎听见了。   她下意识的看向前面的浓雾,然后往后退了几步,举起了枪。   靴子踩在坚硬地板上的声音清晰可闻,来着似乎并非一个人。   距离逐渐拉近,浓雾中的身影慢慢显露出来。   “别来无恙啊,”领头的那人声音苍老而嘶哑,却自带一种蛊惑人心的味道,“我亲爱的外甥女。”   歇洛克仍然在沿着下水道摸索着,他总感觉这件事情不太对。   杀害了流浪汉、利用他的不设防烧死他的奥德克已经被送进了监狱等待审判,麦克法兰也已经脱罪,但这件事背后似乎仍有别人的影子。   他并不太相信这是奥德克的阴谋诡计,这样的细致程度,事后居然还有人帮忙扫尾,甚至加入了如此多的细节。   仅仅是对旧日情人的复仇吗?   不,更像是一举多得。   原本奥德克的计划,应该是利用假死,换一个新的身份,抹掉账目上的那些东西,再顺水推舟的报复一下背叛他的情人。   唯一的难点就在于,艾琳娜被绑架是出于什么目的。   但是,如果是幕后的人故意的呢?   透露一点关于账本的消息,知道艾琳娜不会坐视不理,然后借着这个机会,利用地下通道将艾琳娜绑走…   他加快了步子,暗暗希望自己到的足够及时。   而另一侧,听到女儿失踪的消息,伯爵还拿着小饼干偷偷往嘴里塞,表情是茫然的。   他囫囵吞下嘴里的饼干渣,赶忙问道,“造船厂的是吗?来抢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冷段子:   问:为什么这次饭桶不驾驶他的小船了   答:出国带船要报税(x)   巴黎那次,伯爵当时本来也应该和艾琳娜一起去逛歌剧院的,但是没办法,法国的甜点实在是太合口味了(x)   本章评论区随机抽十个人发红包!!乌拉!   **推文时间,是白白的超绝好看帅气综英美!!   这个世界需要更多英雄[综英美]   作者:白衫依然   菲洛米娜沉默的看着自己腕上的纹身,那是两天前被子弹击中之后忽然就出现的东西。   她已经对这东西束手无策了,因此下定决心之后,她再次用右手食指按住了纹身。   几乎就是在一瞬间,她听见了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听见的声音。   【英雄系统正式启动,你好,我是雅典娜。】   【这个世界需要更多的英雄。】   说起来,这本《这个世界需要更多英雄》的封面也是我做的勾搭太太的必备技能(x)   联想到别人勾搭太太是夸文好,我被勾搭是因为之前莉迪亚那本封面做的好看,只能说,泪,流了下来 第41章 cross the lines   “造船厂?”雷斯垂德下意识的询问,“什么造船厂?”   他摇了摇头,“莫尔森小姐被绑走了,我们暂时不知道是谁干的。难道您曾经因为某事与造船厂起过冲突,使他们冒着风险将莫尔森小姐绑走吗?”   说实话,伯爵说的造船厂,雷斯垂德有点不相信。   他主要是不觉得造船厂有这样的行动力与底气。   如果是这样的话…雷斯垂德发散了一下思维。   那得造的是什么船啊?英国皇家舰队的船?打西班牙还是搞葡萄牙的?   他不知不觉把话说了出来。   “不知道,我只不过是觉得是他们,”伯爵摇了摇头,将饼干放下,“我就知道他们底气特别足。还想搞垄断。”   但是不管是谁,女儿消失了才是头等要事。   “有可能是为了钱吗?”伯爵问道,“我们家族还是很有钱的。绑匪提出了数额要求吗?”   “实际上,只绑走了人,”雷斯垂德苦笑道,“莫尔森小姐有情人吗?”   会不会是顽固的伯爵阻挠了两人的爱情,导致两人私奔?   “不,没有,”伯爵相当自信的否定道,“应该是纯粹的绑架。”   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将其倒了过来,看了两眼再丢到一边。   这是伊薇特告诉他的一个地址,能找到一位曾经欠她人情的大人物。   “我知道有人能找到他们。我带你们去他那里,”伯爵说道。   他说的并不是本叔。   另一侧,迈克罗夫特弹了弹手中的一沓纸。   “你怎么看?”他对身侧的人问道,“这是示好。”   迈克罗夫特并没有陪同歇洛克追查艾琳娜的下落。   他知道带走她的人是谁,不担心她的安危,也毫不意外那位来自法国的人会这么做。   实际上,从那位“埃里克”入境开始,就有人一直隐晦的观察着他的动向。   但总是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艾琳娜找到的东西,恰恰就是他上一任留下错误决策的证据,这样大的事情,足够那家伙在宣扬出去之后声名狼藉了。   这样东西能顺利的到他的手上,并且正巧是这个时间,无疑是幕后者通过这一种方式,在向他示好。   或许还希望他不要插手,顺便管一管他的弟弟,拉住他也同样不要插手。   想的倒是挺好的,梦中的乌托邦啊。   他沉思了片刻,又问道,“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大人,”手下诚惶诚恐的回答,“您…”   他试探着问道,“要不,答应他?”   “不,”迈克罗夫特反倒是笑了起来,“这种事情,我们无需答应。”   他将手中的证据丢到桌子上,“他想要什么我也知道,我倒就是反着来。”   从椅子上拎起大衣和手套,迈克罗夫特眼中透出一丝冰冷。   “他很会揣摩人心,”他轻轻松松的说,“可惜他找错了人。”   正当迈克罗夫特慢悠悠的往外走的时候,身后响起了扣动扳机的声音。   除了一声咔哒,却什么都没发生。   手下几乎是惊恐的不断地尝试,枪却像坏了一样,毫无反应。   他几乎是抖着手将弹/夹从枪中拆出。   果然,里面空空如也。   “哎呀,”迈克罗夫特笑眯眯的回过头,“别这么急。”   他从兜里轻巧的掏出了一个装的满满当当的弹/夹,抛了抛,“你在找这个?是吗?”   看着被压下去的年轻人,迈克罗夫特耸了耸肩。   “好苗子,可惜了,”他不甚在意的说,“谢谢幕后人送我的大礼。”   他正巧借此机会,可以把身边的人洗上一洗。   不过这次还得先把那位小姐找回来,顺便给她一点便利。   帮了这么大的忙,可太好了。   还好人就在他这里不远的地方,找起来也方便。   他随便的将手套戴上,再披着大衣,拿起绅士杖往外走。   这时,另一侧的门响了起来。   这样晚了,难道是来送紧急公务的?   迈克罗夫特想到这个,就有点不情愿。   他贴着门听了听,似乎是两个中年男人,地位中偏上等,找他有事。   这个点?又是急事?   迈克罗夫特有些意外的打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居然是满脸尴尬的雷斯垂德和那位莫尔森小姐的父亲,莫尔森伯爵。   “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伯爵沉声问。   他其实心里也没底,一路走进来倒是顺畅,但是这还是第一次他这样跑来找人办事。   不过为了女儿,值得,值得!   鼓起勇气,你能行!   “嗯,有什么事吗?莫尔森伯爵?”迈克罗夫特问道。   他以为这两人正忙着找人,怎么会出现在他这里?   不能露怯!伊薇特说过,找这个人办事也要端足架子,不然他不会认真。   “我的妻子曾经在十年前帮了你一次,你说以后会还上这个人情,”伯爵冷着脸说道,“现在,是时候用到它了。我的女儿被人绑走了。”   迈克罗夫特倒是笑了起来。   “看来我那个人情,倒是要再欠上一段时间了。跟上我吧,莫尔森伯爵,”他招呼道,“哦,还有探长,一起来吧。他们就在下面。”   阴冷的下水道。   两方对峙。   领头人的话一出,埃里克下意识挡在了艾琳娜身前。   他的面具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他的脸上,迎着上方漏下的月光,倒是透出几分阴森。   “莫里亚蒂,”埃里克吐出了一个名字。   “恐惧,嗯?”老人直起身来,才令人发觉他的衰老而佝偻只是表象。   仅仅是一个动作,他身上的垂暮之气就渐渐散去了,透出几分漫不经心来。   “不,”埃里克冷哼一声,“只是蔑视。”   艾琳娜完全没听懂,不过她倒是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信息。   “所以,你就是我的舅舅?”她仰起脸问道。   眼中透出的没有好奇,也没有恐惧,更不用说自卑了。   那是一种审视与估量,莫里亚蒂一时居然想不出怎么形容这种眼神。   如果艾琳娜知道他在想什么,那绝对会告诉他,这就是在待价而沽。   更通俗点说,就是看他像看猪肉,寻摸这有几斤几两。   “是的,”莫里亚蒂说道,向艾琳娜张开了手,“艾琳娜,我亲爱的外甥女,我等你很久了。快过来,让我好好的看看你。”   他用了一种对他而言有点过于黏糊的腔调。   “我不,”艾琳娜简洁的回答。   他连凭证都没给,随便认亲,难道是来继承她此后的遗产的?   然后迎接她的,就是莫里亚蒂身后缓缓举起的枪。   “我给你一个机会,”莫里亚蒂说道,“你可以再说一遍。”   “所有的回答,都是一个字,不,”艾琳娜答道。   “艾琳娜,你不担心你的生命?”莫里亚蒂问道,“那你身边这位的呢?”   他缓缓说道,“你的父亲,管家,你的两位邻居…他们的生命呢?”   “我不是被吓唬大的,”艾琳娜耸了耸肩,“你如果大费周章仅仅是为了取走我的性命,那倒不如直接在我的饭中混上颠茄,不是吗?”   她打了个哈欠,“那可简单的多。废话就不要多谈了,你想要什么?”   这时,莫里亚蒂大笑了起来。   “还有点我的影子,”他笑着向左右的手下夸赞道。   艾琳娜咳了一声。   她觉得这个人脑子有点问题,可能还是事情不够多。   “你的母亲,曾经给你留下了一份宝物,”莫里亚蒂紧接着靠近了她几步,轻声道,“一样她嘱托你随身携带的、从没拿下的,她偷走的宝物。现在是时候物归原主了——把东西给我。”   原来是为了那样东西而来。   “我不知道,”艾琳娜装出了若无其事的样子,“你再说详细一点。”   “应该是一样饰品,”莫里亚蒂说道。   他想了想,“也许是贴身的,你母亲告诉过你,这很珍惜。”   艾琳娜想了想,“我大概有了眉目。”   这时,艾琳娜弯了弯唇角,又看起来柔软了几分。   “这是一个秘密,”她轻声说道,“我不希望他们听见。”   当莫里亚蒂凑近的时候,冰冷的枪管对准了他。   这绝不是一个安全的距离。   “我一直有个疑问,”艾琳娜平静的问道,“你是凭什么觉得,我是个乖孩子,会乖乖听你的?”   她握住枪,稳稳当当的对准了莫里亚蒂,却看见了逐渐靠近的本叔在向她打着手势,让她停下。   虽说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莫里亚蒂的眼睛,他倒是一点都不紧张。   “来吧,”他不慌不忙的收回了拥抱的姿势,有点戏谑的说,“开枪。”   艾琳娜果然如他所想的犹豫了起来。   她慢慢的放下了枪,甚至还拦住了她身侧的埃里克。   莫里亚蒂清晰的看见,艾琳娜眼中有清晰的动摇。   “不敢了?”莫里亚蒂逼近艾琳娜,“你和你的母亲真像。如出一辙的软弱,感情用事,可怜——”   他哈了一声,“你倒是有几分像你的父亲,傻得可怜。”   艾琳娜寻思,要是父亲在这里,说不定会当场咬他。   不过这个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个名叫莫里亚蒂的人,似乎有点古怪。   他口口声声自己是她的舅舅,却一点都不在意这份血缘关系,对母亲的态度混杂着厌恶,为珍宝而来,却又轻而易举的被她转移注意力,带到了另一个话题…   但感觉似乎都在激怒她。   想让她开枪。   为什么?   “所以说,你来找我是要干什么?”艾琳娜换了个话题,随便的问他,“除了跟我发泄一下情绪,还有别的吗?为了手上的东西之外,没有别的了吗?”   抱怨一下她的母亲有多差劲?   莫里亚蒂有些奇怪于她的态度,而身后的手下似乎有些过于平静,平静的似乎有点过头。   艾琳娜的底气也似乎有点过头。   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两人已经倒在了地上。   而他的老熟人威士顿.本,正拿着他手下的枪,直直的指着他。   还吹了个口哨。   “百闻不如一见,”本叔冷冷的说,顺手将枪丢给了埃里克,“你长得挺出乎我的意料,莫里亚蒂。”   莫里亚蒂耸了耸肩,依旧不见畏惧,“你也差不多嘛,老家伙。”   他招了招手,坦然的说道,“来,开枪!”   本叔嗤笑一声,他可不会心慈手软。   他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意外却再次发生了。   从枪口跳出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似乎还带点水润的光泽。   他看向埃里克,发现埃里克的那支枪也同样如此。   “一个小小的惊喜,”莫里亚蒂笑着说道。   他身手敏捷的避开了本叔和埃里克的联手袭击,径自滚入了隐藏的通道中。   本叔上前扳了一下,没弄开。他无力的锤了两下墙。   “没有用的,”埃里克拾起了地上的枪,摆弄了起来,“应该是一次性通道,我尝试过这种,有人进入就会损毁。”   本叔骂了句脏话。   “不能根据这个找一下出口吗?”他有点不甘心的说。   “不能,”埃里克冷淡地说,“走吧,该出去了。”   两人望向艾琳娜,却发现她状态似乎不对。   艾琳娜有些呆住的站在一旁,怔愣的看着那个已经合上的密道。   就在刚刚,门即将合上的那一瞬间,艾琳娜对上了莫里亚蒂的视线。   “我等着你,”莫里亚蒂盯着她的眼睛,无声的说道,“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莫里亚蒂:我是老头,你很厉害。   莫里亚蒂:蛤蛤,我装的。   莫里亚蒂在原著中差不多比福尔摩斯大一轮   这里设定是带有童心(并不)的中年人   QAQ明天再修一下,今天不舒服,写的不太对味儿 第42章 cross the lines   本叔有点担心的走进艾琳娜,他同样也听到了这句话。   他曾经跟随过伊薇特不止一段时间,因此对她几乎是避讳不谈的这个“莫里亚蒂”印象也更加深刻。   他对这个人突如其来的话有点敏锐的担心。   毕竟莫里亚蒂做事情,无不有深切的涵义在,他从来不做无用的事。   “你在想什么,艾琳娜?”本叔轻声唤道。   他伸出手去,试图触碰艾琳娜,却被她接下来的举动打断了。   艾琳娜抽出了挎包里的笔记本,掏出了笔,刷刷的画了起来。   “我在回想这个暗道的结构布局,”她完全没受到影响,“感觉很有意思,回味了一下。”   “这个暗道的布局一般,”埃里克接口道,“我不觉得有参考价值。”   他看着艾琳娜笔下迅速复原的结构图及入口示意图,指了两个地方,“你看,这个设计并不具有任何的美感,我甚至不觉得这可以算是好的构思。”   见艾琳娜仍然固执的在画着,埃里克径自夺过了笔,另翻了一页,画了起来。   “这是我在巴黎设计的一处暗道,”他边画边解释,“可以利用这样的构造,但我觉得设计这个暗道的人一定没什么脑子,他压根就不懂得更进一步。”   画完了把本子丢给艾琳娜,埃里克才缓缓舒了口气,“你自己看看吧。别被那帮人带偏了。”   他说完了才恍惚的发现,自己居然难得的用了一种平和的口气。   “但是我觉得这样就够了,”艾琳娜干脆抛掉形象,直接盘腿坐下,“你那种方案设想造价太昂贵了,如果是我的话,用到这个构思会更以实用为主。”   她的裙子由于动作几乎鼓鼓的罩在裙撑上,远远看过去像是一只切开一半、倒着放置的橙子。   “但艾琳娜,我们不缺钱?”本叔咳了咳,提醒道。   “不,我在自己家里做这个干什么?”艾琳娜皱起眉头,“我说的是接受委托。我正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有人邀请我设计密室逃脱的这种密室,也许会用上这种思路…”   她感叹了一句,“我真想知道这个是谁设计的,很朴实,也不怎么浪费,干净利落。”   “但我觉得还能更好,”埃里克有点不知道什么心情的说道。   “对,对,还能更好,”艾琳娜将本子放回到包里,“我也觉得可以。”   她撑着地面站起来,却因为坐久了的体位性低血压有点脱力与眩晕,甚至几乎看不清眼前是什么。   艾琳娜下意识的紧紧抓住了边上人的手臂。   这几秒对她来说委实难熬,眼前一片漆黑,除了抓紧手上的东西几乎找不到第二种方法。   等自己稍微缓过来,恢复了正常的视觉,才如释重负的松开了握住的手臂。   她低声道了声谢,才发现站在自己身边、目露关切的是匆匆赶来的歇洛克。   华生则是有点担忧的看了她一眼。   “你还好吗,莫尔森小姐?”他有些宽和的问道,“我感觉你刚才似乎晕了一下?”   “应该是有点晕,”艾琳娜答道,“不过现在没问题了。”   她呼了口气,“你们居然找到了这里。”   “歇洛克顺着痕迹一路追了过来,”华生答道,然后看向埃里克,“这位是——”   歇洛克目光犀利的再次扫向了埃里克。   “在歌剧院中呆过一段时间,生活优越,却在儿时有过一段不太好的精力,长时间居住在巴黎,绘画与艺术方面有卓越的天赋,”他语速极快的说道,“我记得你,与你见过一面,巴黎歌剧院行踪不定的‘魅影’。”   埃里克冷冷的哼了一声。   “我也认识你,”他挑剔的说,“你比我想象的要瘦一些,‘咨询侦探’先生。”   “那可真是让你失望了,”歇洛克说道。   他接过艾琳娜手中的灯,“走吧,我对你们经历了什么非常好奇。”   艾琳娜点了点头,跟上了他的步子。   “实际上,我可能没怎么注意,”她坦白地说,“我觉得莫里亚蒂——也就是那位幕后黑手,似乎看起来别样的奇怪。”   “为什么这么说?”歇洛克看向她。   “他看起来并没有急迫的想法,”艾琳娜顿了顿,“跑来先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和我说了几句关于母亲留下来的东西,最后直接开始讽刺我母亲做事差劲。他看起来不是那么的,嗯…”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直接一点,“不是太像一个有逻辑的人。”   “但他自称是‘咨询罪犯’,”埃里克不屑地说,“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给自己取了这样的一个绰号。说不定是看上你了,嗯?”   他有几分挑衅的望向歇洛克。   “他自称咨询罪犯,是这几年才有的事情,”本叔插话道,“我当时追查这个的时候,因为他的名号受到了不少阻拦。”   歇洛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等等,艾琳娜不得不打断了他们,“你们在说什么?”   她看向华生,发现他也没听懂,顿时感到安心了不少。   “在说他是一个坏人,”本叔简单的解释,“你少跟他玩就是了。”   他这个解释仿佛像是在敷衍小孩子。   艾琳娜狐疑的看了看几人,发现除了华生医生,几人又聊起了这些话题。   她叹了口气,只好自发的走到了后面,拽住了也同样没怎么听懂的华生医生。   “我给达西小姐设计的房子即将动工了,”艾琳娜随便找了个话题,“想问一下你的意见。”   让那几个人讨论什么阴谋诡计去吧,她一点都不想听。   不过看年份,这个密道建成的时间应该就在附近几年。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什么舅舅手下的人才,是的话,她居然有点心动。   要是能挖来就好了…   艾琳娜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建筑事务所还是缺人啊。   另一边。   莫里亚蒂闪进了密道,才呼出了一口气。   他这么多年了,都没有今天运动的多。   随着密道迅速的合上,他还特意的故弄玄虚了一番。   假假真真,才能把人骗得团团转。   想到这里,莫里亚蒂扶着墙壁,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该回去了,今天似乎还有人来找他。   幽暗的密道中空空荡荡,时不时响起水珠滴答落下的声音。   莫里亚蒂却有点神经质的哼起了歌来。   他也没有点起火柴,他不需要火柴,就算那一整盒印着精致插画的火柴正呆在他的左边裤兜里,时不时用自己尖锐的棱角硌到他。   毕竟,有什么能比他本身更令人恐惧?   连这条密道,也少有人知道。   他只需要拐个弯   莫里亚蒂轻松的朝边上走了一步。   然后差点撞进了莫尔森伯爵的怀里。   莫里亚蒂:?   不是,这帮人走路怎么没有声音的??   伯爵则是大叫一声,后退了三步。   他灵敏的躲到了雷斯垂德后面,大喊道,“你是谁?”   迈克罗夫特也惊讶的挑了挑眉。   他只不过是知道这里有条捷径,没想到还能撞上人。   雷斯垂德也下意识的呆了一下,不过作为警探的直觉还是让他试图上前去将人擒住。   但是很显然的,没成功。   莫里亚蒂几乎是拔腿就跑,很快的就没了踪影。   甩掉了那帮人后,他抓紧时间喘了口气。   伯爵他还是认识的,他身边的人也都是他的熟人了。   怎么能这么倒霉?   不过还好逃掉了。   不愧是他。   莫里亚蒂又挺直了背,端正的往前走去,却猝不及防脚一滑,差点摔倒。   他在摔之前及时的双手撑了一下地,反应相当迅速实在是让他免去了一场跌进泥水里的灾祸。   但是在莫里亚蒂试探性地站直了身体后,发现自己的脚踝似乎扭伤了。   他实在没忍住,掏出了火柴,打算看看罪魁祸首到底是什么。   等火柴的光亮起来,莫里亚蒂才发现,前面滚落着不少包着精致外壳的糖果。   圆滚滚,滑溜溜,一颗差不多有硬币这么大,最近的一颗上还有他的脚印。   确定了,就是糖让他滑了一下。   莫里亚蒂只好一瘸一拐的扶着墙往前走,在心中低声咒骂随地乱扔东西的人。   另一边,放走了人的雷斯垂德未免有些沮丧。   伯爵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差点让雷斯垂德打了个踉跄。   不过伯爵压根没注意到。   “别难过,雷斯垂德探长,”他对这位常常接待自己的探长还算和蔼可亲,“来吃颗糖吧,我觉得就算是别的探长在场,也不一定有你表现得出色。”   “不,我只是觉得很愧疚,”雷斯垂德叹了口气,“这是我的责任。我没有做到位。”   “那就吃颗糖缓解一下心情再继续愧疚,”伯爵说道,“反正人已经不见了,这里看起来就很复杂,可能也追不到人。”   “您也找不到人吗?”雷斯垂德苦笑,“我以为您作为建筑师,会略懂一些…”   伯爵摆了摆手。   “前几天看过一次这里的平面图,”他说道,“这里的暗道我接触的不多,也不是特别的熟悉。”   伯爵顺势掏了掏兜,却发现一颗糖都没摸到。   他哎了一声,“我的糖呢?”   把衣服翻了起来,不但没有糖,好好的衣服还破了一个洞。   看起来倒是有几分不伦不类。   伯爵皱起了眉,“这里有老鼠?”   他嘟囔了几声,只好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雷斯垂德探长。估计是什么刮破了我的衣服。”   雷斯垂德连忙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的。   而一旁的迈克罗夫特则是面带微笑点了点头,顺便不动声色的将背在身后的右手藏了藏。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有点忙,然后情绪有点低落,码字就有点卡,更新晚了点QAQ抱住大家啾咪!   现在我又是一条好汉了!   感谢Jula的想念、苗玲、咸鱼三位小可爱的营养液!!   亲亲!mua 第43章 cross the lines   把这个口袋翻过来都找不到一颗糖,伯爵只好叹了口气。   他摸了摸侧边的兜,有点心痛。   从前管家就限制他摄入糖分,每天都看着他,不准伯爵吃太多。   他攒了好久的。   不过还好,狡兔三窟,他虽然没有那么多兜,也还藏了几颗在另一个口袋。   伯爵悄悄摸了摸自己的另一个藏了糖的、缝在大衣内侧的口袋。   损失了这么多糖,剩下的两颗糖就不给探长了。   他还得留着哄女儿。   艾琳娜从小就不爱吃糖,这样的话,说不定还能剩下一些来。   到时候吃几颗,管家肯定也不会说什么的。   而另一侧的艾琳娜,则是和华生医生聊的很起劲。   华生对室内布置有一定的了解,并且时常观察周围的环境,还真的给她提了不少切实可行的意见。   并且华生是真的很会讲故事,还顺便给她讲了讲几次案件过程中遇到的室内设计,以及一些有意思的地方。   她听着华生说的故事,感觉明明是邻居、很常见的歇洛克居然有这样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锐利、机敏、身手矫健。   她平时与歇洛克相处惯了,现在回想起了,其实确实一点都没说错。   歇洛克的确是这样的人。   艾琳娜一边听着华生的故事,一边跟着前面的三人往前走。   讲到案件的最精彩部分,歇洛克敏捷擒住罪犯,并令他心服口服时,艾琳娜忍不住往前看了一下。   她还稍微在脑海中想象了这样的画面。   歇洛克本人是怎么制止罪犯的,他的擒拿术,他…   然后就恰好的对上了歇洛克的目光。   他好像是因为担心两人落后太多,因此回头,发现艾琳娜看向他,还安抚她般的笑了笑。   艾琳娜也不知为何,悄悄地弯了弯嘴角。   “再讲几个故事吧,华生医生,”她对华生说道,“正好现在也没什么别的事情——”   本叔止住了她的话。   他低声道,“有人来了。”   歇洛克摇了摇头,“是我哥哥。”   他顿了下,“应该还有雷斯垂德探长和莫尔森伯爵。”   埃里克稍微整了整衣服。   “既然这样,”他说道,“你们应该能自己回去?”   艾琳娜看向他。   “你等等,”她说道,“你要去哪里?”   “回我该回的地方,”埃里克简单地说。   “等一下,”艾琳娜从本子上随手撕了一张纸,潦草的写了一个地名。   她将便签递给他,“你明天记得来应聘。”   埃里克神色古怪的看向她。   “我不需要上班,”他嘲讽道,“我不缺钱。”   “但是在自己最出彩的领域碾压那些看不起你的人,不是很令人高兴吗?”艾琳娜解释,“我就是这样想的…”   她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拿出东西,让这些能被世人夸耀的东西将看不起她、鄙薄她作为女人身份的人被世人嘲笑。   “不,你不懂,”埃里克冷哼了一声,“你并没经历过我的过去——”   一位从小娇养长大的淑女,对他说这种话。   这是在怜悯他吗?   他粗暴的说道,“我不需要你可怜。”   他的话说的艾琳娜有点莫名其妙。   “所以说你来不来?”她直接问道,“我只是向你递出邀请,不是求着你来。”   她只是觉得埃里克有这个天赋,不做建筑师简直可惜了。   想想吧,这样的建筑天才,能创造出多少奇迹?   艾琳娜摇了摇头,“我不强求你。我只是觉得你很像伊尼哥·琼斯和约翰·范布勒。”   两人同样都并非贵族子弟,但同样先从歌剧院学习舞台设计,最后转行成为建筑师。   埃里克笑了一下。   “随便你怎么想,”他漠视的说完就径自离开了。   艾琳娜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的天分真的很出众吗?”华生有点好奇的问。   “是的,”艾琳娜转向他,回答道,“并且我觉得他很有毅力。”   她同样能从埃里克这个堪称脾气怪异的人身上看见一股偏执。   不知道是对感情的偏执还是对别的什么,但艾琳娜明白,这种人对待事物非常认真,自己会刻苦钻研,并且一旦做的不完美,还会自己修正,直到达成理想的结局。   这是什么!这简直是自发加班的不二人选!   她想到这里,又叹了口气。   “我觉得他,唉,”艾琳娜有点低落的说,“…真的可惜了。”   华生点了点头,附和道,“确实,如果是这样,说不定是建筑界的损失。”   两人转开了话题,又聊了点别的,一行人就遇到了匆匆往这边赶的伯爵、迈克罗夫特和雷斯垂德。   迈克罗夫特挑了挑眉,扫了一眼歇洛克,“没抓到人?”   “没有,你不也没有吗?”歇洛克有点冲的回答,“这不是正合你的想法。”   “那我可没有吃亏,”迈克罗夫特耸了耸肩,搭上了弟弟的肩膀,“走吧,回去了。”   歇洛克有点不习惯的动了动,但是没有反驳。   而伯爵不动声色的打量了自己女儿几眼,见她没什么大碍,才松了口气。   然后刚松的这口气在发现华生与女儿有说有笑的时候,又提了起来。   他们两个怎么会走在一起?   伯爵震惊了,随后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向本叔和歇洛克。   这两个人不行啊,为什么不阻止一下?   算了,他自己来。   “嗯,没什么大碍就好,”他试探着朝艾琳娜的方向走了几步,扫了几眼,“还可以,没有给我丢人。”   然后顺势靠着艾琳娜走,悄悄把站在一旁的华生挤到了边上去。   艾琳娜没发现伯爵的动作,习以为常的答应了几下敷衍过去。   然后就被不苟言笑的伯爵塞了一颗糖。   她看了看掌心这颗包装精致的糖果,又看向伯爵。   “父亲,这是你特意给我留的吗?”艾琳娜笑着问道。   伯爵有点窘迫的否认了这个说法。   “不是我,”他立刻回答了一长串,“我怎么会带这种东西?你太令我失望了,艾琳娜。你居然认为你的父亲会带这个?”   雷斯垂德看了看伯爵,又看了看自己。   刚刚热情给他递糖的是谁?   他一边和歇洛克聊案子的事情,一边下意识的觉得,自己似乎知道了不能知道的事情。   而艾琳娜这时候已经迅速的将糖纸拆开,把糖果塞进了嘴里。   “那这是谁带的?”她有点含糊的问,“父亲,这糖还挺好吃的。”   伯爵用一种混杂着失望和心痛的表情,看着她把糖真的吃掉了。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但是他既然说了不是自己的糖,那就得找一个人作为“糖”的拥有者。   雷斯垂德探长看起来不像是个爱吃糖的人。   伯爵果断地找好了对象。   他叹了口气,“是大福尔摩斯先生。他因为衣服没有适合放糖的口袋,暂时放在我这里的,说待会给你一颗。”   大福尔摩斯先生?   艾琳娜有点好奇的看向迈克罗夫特。   “是我,”迈克罗夫特笑吟吟的承认了,“我好像还有一颗糖放在你那里,莫尔森伯爵?”   他慢慢的说,“我现在也觉得需要一点糖分了。”   这句话对于伯爵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但话都放出去了,他也不能不认。   伯爵只好抖着手把最后一颗糖掏了出来,递给迈克罗夫特。   艾琳娜几乎能从他平静无波、带着一点厌倦的脸上看出悲愤来。   看来是父亲爱吃糖却不愿意承认,端着架子,却没想到大福尔摩斯先生真的把糖要走了。   她抿了抿唇,没忍住笑了起来,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笑什么?”伯爵立刻呵斥道。   没大没小!不要以为他没看见就可以随便笑了!   “没什么,”艾琳娜忍住笑答道。   她随口搪塞了伯爵几下,又跟他聊起了家族事务的事情。   一聊起家族事务,伯爵就犯困。   他又不好直接说“我不想聊”,只好有一句没一句的接着话。   讲了两句,伯爵就转开了话题。   “有人给我送了戏剧的票,最近新排了剧目,”他说道,“你必须得去。”   伯爵总觉得女儿发量在逐渐减少。   他听管家说,艾琳娜最近因为达西小姐的委托天天在工作,夜夜不停歇。   这样下去,除了设计图出来,就是艾琳娜的头发先走一步,达成英年早秃的结局。   不行,绝对不行。   这次换艾琳娜头痛了起来。   “能不去吗,父亲?”她呼了口气,“我不想去看戏剧,达西小姐的项目还没做完…”   伯爵眉毛一竖,语气重了起来,“你在违抗我的命令?”   吃喝享乐都不去,还想工作?想得美!   “没有,”艾琳娜说道,“我是真的没空…”   她最近事情是真的有点多。   伯爵冷哼一声。   他可是提前问过负责管理艾琳娜日程的莉迪亚,那天明明有空的。   “我去问过了,班纳特小姐说你那天下午和晚上都没有任何安排,”伯爵说,“我不是一时兴起定下的。你有多久没社交了?”   再这样下去,怕不是要脱离社交圈子了。这是万万不行的!   “也没多久吧,”艾琳娜含混道。   实际上,从之前的宴会开始,她就没参加过类似的社交活动。   “必须去,”伯爵命令道,“我当天也会去的。”   绝佳的偷懒好时机,决不能少了他。   艾琳娜无奈的点了点头。   到时候再说吧,她想。   反正遇到这种事情,敷衍就对了。她从前就是这么干的。   作者有话要说:伯爵:?你吃我糖还敷衍我?   委屈.jpg   评论快破一千了(捂脸),待会把欠着的五百评论加更补上回头收藏破五千五再加更一次,呔   二更应该有点晚,早睡的小可爱可以先睡,明天起来看   伊尼哥·琼斯——英国建筑师的鼻祖,家境贫苦,父母是洗衣工,最初从事舞台艺术设计,后期得到国王欣赏从事建筑行业,成为宫廷建筑师,代表作为英国最宏大的宫廷建筑白厅约翰·范布勒——英国喜剧作家、建筑师,最初是剧作家,后转行成为建筑师,著名的设计作品为卡莱尔勋爵设计约克夏的霍华德城堡歌剧院搞工作的转职成为建筑师还算很常见的2333 第44章 cross the lines   回去之后,艾琳娜又重新整合了华生及福尔摩斯告诉她的一些细节,计划梳理一次这件事情的经过。   虽然本叔什么都没说,但艾琳娜也猜出了他想瞒着自己的原因。   多半不是觉得淑女不应该听这个,就是觉得她可能会了解真相后生气。   然后不理智的做出一些情绪化行为。   本叔对她的保护欲过于旺盛,甚至比伯爵还要强烈。   他总是有点纵容艾琳娜干她想干的任何合乎规矩的事情,包括骑马,射击,艾琳娜的枪法也是他教的,他也从来都觉得就算艾琳娜去别人的建筑事务所工作,或者把别人的建筑事务所掀了都没什么大不了。   但每次一涉及到这种“不太正规的”,或者说他认为的“不适合淑女听的”话题,本叔就十分固执的拒绝艾琳娜涉及这个领域。   为此不惜一切代价,包括把她放曲奇的盒子拿到三楼,似乎认为这能让她好好回去休息。   “不要问这个,”本叔对溜下来的艾琳娜第三次说道。   他板着脸,把艾琳娜赶上楼,“你要是困了就直接上楼睡觉,这种东西应该由男士解决。”   艾琳娜趁他背过去和歇洛克说话,悄悄朝他吐了吐舌头。   然后被歇洛克抓了个正着。   歇洛克弯了弯唇角,艾琳娜则是悄悄对他眨了眨眼。   然而这个愉快的心情没能存在太久。   本叔狐疑的看向两人,“你们在干什么?”   “没什么,”艾琳娜答道。   “没什么是吗,”本叔一点也不相信的哼了一声,“没什么就去睡觉吧。”   然后艾琳娜就被他提着领子放到了三楼的门口。   正当本叔扭头要走的时候,艾琳娜拽住了他的袖子,轻轻摇了几下。   “本叔——”她放软了语调,“告诉我吧!”   本叔有点烦躁的揉了揉眉心。   “现在还不是你知道的时候,”他疲惫地说,“到了合适的时机,我会告诉你的。”   艾琳娜直视着本叔的双眼。   “既然这样,合适的时机,什么时候才会到?”她问道。   本叔摆了摆手,没说具体的时间。   他心想,拖一拖,等艾琳娜忘记这个,就行了。   反正他以前也是这么哄伯爵的,莫尔森家的人都这样。   特别好哄。当然,伊薇特除外。   艾琳娜随手在草图纸上涂了几笔,感觉有点莫名的烦躁。   她今天似乎不在状态,也对工作难得没有兴趣。   调整了一会,发现没有用之后,艾琳娜干脆躺在自己柔软又舒适的椅子上,抱着枕头琢磨着事情经过来。   据迈克罗夫特路上透露的信息,那位住在诺伍德的建筑师奥德克先生作为著名工程师与建筑师,手脚不太干净,早年与人合谋贪污工程款项,并且与伯爵起过矛盾。   最近听说新上任的“那位”,也就是迈克罗夫特不太好惹,并且在清理上一任留下的旧账,自己又正好因为奢侈的花销把钱财挥霍的一干二净,于是计划假死,并且将财产套出。   计划假死的奥德克听说前情人的丈夫最近不久才去世,前情人与她的丈夫有位已经工作了的独生子,就是年轻律师麦克法兰。   于是他打算将假死制造成谋杀现场,并把这件事栽赃嫁祸到麦克法兰身上。   据奥德克承认,火灾现场的死者是一位附近的流浪汉。   他筹谋已久,还把周围的一切不利于点燃的东西全部挪开了。   而歇洛克则怀疑布置此事,或者说指点奥德克做出如此精密的犯案现场的,恐怕另有其人。   今天埃里克的出现,以及自称是她舅舅的莫里亚蒂出现,似乎就佐证了这一点。   介于“咨询罪犯”这个名号,以及他今天出现并预计到的这个时机,艾琳娜觉得很可能就是自称是她舅舅的莫里亚蒂。   但是如果是他的话,做这些事情有什么好处吗?   他是为了什么?看个乐子?   迈克罗夫特说内部的小苍蝇被他解决了,还感谢了艾琳娜一番。   那么莫里亚蒂损失了潜伏在迈克罗夫特身边的眼线。   埃里克说是有人提醒他,莫里亚蒂有对艾琳娜造成潜在威胁的可能,他才匆匆赶来,想带她到法国避祸。   那么这个局如果是他布置的,那么莫里亚蒂还把账目表送了过来,只为了让她去一趟下诺伍德,最后通过埃里克制造巧合,跟他见上一面?   但是见上这么一面,又能做什么呢?   艾琳娜从中受益匪浅倒是真的,她觉得自己得到了一点设计密道的小窍门。   还吃了只烤鸡。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就这样一边思索,一边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第二次见到埃里克,实际上也离那次的惊险事件没过几天。   那天也正好是伯爵提到的新剧上演时间。   伯爵强烈要求她前去观看剧目,并为了防止艾琳娜故意错过时间,他还特地把文件搬到了建筑事务所里处理。   为此他放弃了家里的甜品与饼干,不辞辛苦的起早在建筑事务所门口等人来开门。   埃里克踏进建筑事务所的门时,艾琳娜正在翻看着莉迪亚和小布鲁特,还有几个新招进来的学徒的设计练习作业。   她一边翻,一边叹气。   小布鲁特算是和艾琳娜比较熟了,他善解人意的问道,“有我能为您效劳的吗,女士?”   然后被卷成棍状的草图纸打了一下。   小布鲁特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我…”他有点低落的说,“我做错了什么吗,莫尔森小姐?”   “这样,你告诉我,你的设计理念是什么?”艾琳娜平静的问道,“把舞厅设计的这样大,卧室和厨房挤在一起,卫生间还设在花园里,怎么,下雨天还要撑伞去盥洗室?”   她简直想象不出来,这样的设计草图,居然来自于一个正规学院毕业的建筑师之手。   小布鲁特张了张嘴。   他难道不是只需要负责接待委托人就好了吗?   看懂了小布鲁特的想法,艾琳娜气急反笑,“你觉得委托人能被你糊弄住?什么都不懂,只能把图纸吹出花,怎么接委托人的刁难?”   “好,”她将小布鲁特的草图捡了出来,放到他面前,“你撕还是我撕?”   小布鲁特被骂的蔫儿了,他不但把草图撕掉了,本着良好的职业态度抓紧时间低头认错。   “对不起,我错了,”他说道,“我不应该轻视最基础的东西。”   “你知道了就好,”艾琳娜叹了口气,“行了,明天交三份不一样的方案过来。”   这就是加作业了。   小布鲁特不敢相信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边上的莉迪亚则是幸灾乐祸的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还有你,莉迪亚,”艾琳娜不客气的点着图上的一个方块,“你这个井是怎么回事?谁帮你想出来的?”   她用力敲了敲桌子,“弄清楚,这里是人行道,你放一口井在这里,等着别人掉下去?里面有金子吗,想让别人替你挖?”   莉迪亚也被数落的不吭声了。   紧接着艾琳娜看向学徒,还没继续发火,就被伯爵打断了。   他咳了咳,敲了敲桌子,“艾琳娜,有人找你。”   艾琳娜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埃里克。   “哦,你进来吧,”她习以为常的说,“随便坐,我在给学徒看作业。”   然后又翻了几页草图纸,并且深深的被学徒的高层平面图镇住了。   “你这个,”她看向边上的学徒,“是给空中飞人设计的高楼?”   “不是啊,”学徒被问的一脸茫然,“就是给正常人设计的居住用房。”   他想,这世界上好像也没有空中飞人吧?   “可是你这个设计,万一失火,”艾琳娜点了点平面图,“你告诉我往哪里跑?”   见学徒吭哧了半天,说不出来话,她才有点无奈的说,“我帮你想好了,直接从窗户跳下去。只有这一条路,还挺合适的,迅速逃生,不二之选。”   伯爵则是在一边拿文件遮着脸笑。   以前他和自家事务所内的其他建筑师是被数落的对象,现在终于艾琳娜的炮火不再对准自己,祸害别人去了。   看起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还有这个,”艾琳娜又抽出一张纸,“你这个方案草图,简直刷新了我对丑的认知。”   她有点沉痛的说,“如果不出意外,这个方案做出来会很丑。”   听见这话,伯爵也凑了过来。   什么叫刷新对丑的认知?有这么可怕吗?   看完之后,伯爵用文件捂着脸跌回了位子上。   感觉这个形容,确实很恰当。   见伯爵的表现这样夸张,埃里克干脆也上前看了一眼。   “我看看,”他伸手要走了那叠作业纸。   画出这个设计图的学徒用一种希冀的眼光看着这个戴面具的怪人。   他觉得自己唯一被夸的希望,就寄托在他的身上了。   万一这个人真的能和他的设计思路对上号呢?   埃里克看了半晌,默默将图纸放回原位。   艾琳娜看向他,“你感觉怎么样?”   埃里克有点沉重的摇了摇头。   他看向那个学徒,“你有考虑过转行吗?我觉得…”   觉得能把住宅设计的外形做得像臭袜子堆叠在一起的人,可能不太适合这个行业。 第45章 cross the lines   艾琳娜叹了口气。   “你父母从事的是什么职业?”她问道,“我想知道,你是在哪里被培养成这个样子的。”   “我,我父母?”学徒下意识卡了一下壳,“我们家世代经营养牛场…”   祖辈以此为业,世代积累,赚了些钱后就把他送去了学院修习建筑学。   “那要不你还是回去放牛吧,”艾琳娜面无表情的说,“这个专业不太适合你。”   虽说这是一句玩笑话,但是艾琳娜确实对这个学生的设计水平有点忍无可忍。   她转头走到正在重新画图的莉迪亚身边,端详起她的图来。   “嗯,不错,”艾琳娜平静地说,“加油。”   莉迪亚惊喜地抬起头来,“真的吗?”   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获得了艾琳娜的夸奖!太不容易了!   “是的,快画快画,”艾琳娜说道,“画完了重画。”   她本来还想再数落几句,又想着不好冷落了埃里克,只好遗憾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艾琳娜领着埃里克进了她独有的办公室。   “坐,”她示意道,“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用,”埃里克简单的说,“不喝。”   这话似乎都带着点他说话特有的调子,带点嘲讽带点不屑。   行呗,不喝就不喝。   艾琳娜又坐回到位置上,“今天找我,是已经想好了?”   “我只是来看看你这里有多么的愚蠢,”埃里克冷哼一声,“果然不出我所料。”   他用挑剔的眼光环顾着四周,“相当简陋。”   艾琳娜看了一眼他,“我自己设计的。”   她本来就不是特别习惯这个时代人的一些审美,虽说确实美,但并非她的个人偏好。   前几天在家中工作,就是因为办公室在重新粉刷、装饰。   现在看起来舒服多了,与她在现代的办公室有几分相似。   四周无一赘饰,简单的黑白灰打底,衬着墙上一副冷色调的河景愈发使人心绪宁静。   “还行,”埃里克有点别扭的说。   “那么,说正事吧,”艾琳娜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他,“我找人重新拟定的合约,一式两份,如果你愿意,又打算来建筑事务所就职的话,可以看一下。”   埃里克将东西有点蛮横的推开。   “我只是来看你笑话的,”他执着的说。   “你不看看里面的内容吗?”艾琳娜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我觉得你可以先看上一看,再想想自己是否加入。”   她示意埃里克打开文件,自己则是捧着手中泛着温热的水,惬意的舒了口气。   埃里克按照她说的方法拆开了纸质的文件袋子。   里面恰恰是一份合约。   他将合约拿出来,逐字逐句的看了起来。   这份合约与平时建筑事务所与建筑师所签署的并不相同,在权责设定上更偏向于建筑师,而非雇佣他们进行建筑设计的事务所。   与此同时,有趣的是,这份合同不但对建筑师工作的时场作出了规定,也同样对建筑事务所负责人的一些义务做出了限定。   埃里克将合约翻到最后,事务所甚至还对建筑师的身体状态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甚至还详细的列出了赔偿分级。   “怎么样?”艾琳娜放下茶杯,双手交握,“你现在能接受了吗?”   她轻松的说,“前几天被诬陷的律师麦克法兰先生对我的遭遇表示很抱歉,我就请他拟定了这份合同——”   “我觉得你这样是没有意义的,”埃里克打断她,语调发涩的说道,“我不觉得这对你有多少好处…”   “我乐意,”艾琳娜简单的说道,“对我来说,我觉得这样是正确的。”   她有些玩笑地说,“你该不会真的觉得可以反驳吧?我才是负责人。”   埃里克一瞬间似乎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如你所愿,”他过了一会,才说道。   看着埃里克签下了协议,艾琳娜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很好,又有一位出色的建筑师把自己卖给她了。   说实话,她对邀请埃里克加入建筑事务所这一点没什么想法。   毕竟埃里克并不缺钱,她能打动他的除了利益,就只有名。   于是艾琳娜摆出了诚恳的态度,并且找人拟定了在她看来更加习惯的合约。   她不太习惯现在流行于建筑界的合约,那对普通建筑师的身心压迫都太大了,甚至逼迫他们不得不持续进行工作,以得到本该属于他们的那份工资。   艾琳娜本来还想和埃里克聊上几句别的,但没说几句,就被人打断了。   如同砸门般哐哐哐的声音响了起来,艾琳娜起身开门,却看到了一脸怒容的伯爵。   伯爵用探究的眼神仔细地一寸一寸扫过屋内,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确认了没有异样之后,他才勉强放下了心。   “走吧,”他说道,“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这个点正好提前可以去剧院了。   艾琳娜有点犹豫的看了看边上的埃里克。   “父亲,我还在工作,”她说,“我这边还有人要接待…”   伯爵冷着脸看了一眼她,然后伸手把艾琳娜拉了出来。   还没等艾琳娜反应过来,他就重重的把门关上了。   伯爵简单的说,“现在没有了。”   他径自拉着艾琳娜往那边走,“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刚打开门的埃里克闻言,脸色下意识冷了下去。   艾琳娜被伯爵扯得有点晕头转向。   她无奈地笑了起来,“您就别开玩笑了,我不觉得埃里克先生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反正不准跟他来往!”伯爵命令道。   “那您眼中什么人不是不三不四的?”艾琳娜反问。   伯爵吭哧了半天,“…像班纳特小姐那样的。”   最好都是淑女,不是淑女,那女士也行。   伯爵想继续说话,却在抬袖间,一颗糖不小心从口袋中掉了出来。   艾琳娜这回看了个正着。   伯爵也呆了,过一会,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自知失误,有点不甘心的补充,“他穿的像是话剧演员,看起来就不像一位正派绅士…”   “可是您也喜欢吃糖,”艾琳娜不动声色的指出,“这没什么,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爱好。”   她转而换了一种温和的语气,“你看,父亲,不能因为偏见看人…”   伯爵表面沉着脸,内心的小人则是痛苦的捂住了耳朵。   他真的不想听女儿教育自己   坐在车外的埃里克则是悄悄地听着车内父女两人的对话,内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艾琳娜,眼神颇为柔和。   伯爵本来以为艾琳娜还要喋喋不休到马车停下,但没想到艾琳娜这次只是象征性的说了几句就停了下来。   这令他有点惊讶,但既然是好事,伯爵也懒得纠结这么多。   发现艾琳娜靠在马车上休息,伯爵松了口气。   他一边小心翼翼的把女儿的头移到他的肩膀上来,一边偷偷的打开了马车的暗格。   然后从中摸出了一块早就备好的点心,小心翼翼的吃了起来。   没吃两口,就总觉得自己似乎被人盯着一般,有点不太舒服。   伯爵一抬头,就对上了埃里克有点探究的眼神。   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女儿,他恶狠狠的瞪了眼埃里克,示意他松开帘子。   怎么,还不准人吃点心了?   发觉边上的艾琳娜动了动,似乎有清醒的迹象,伯爵连忙坐直了身体,并且用眼神试图驱赶埃里克。   埃里克有点无奈的将帘子放下,把身子转向前面。   他看向边上的管家,话在嘴边绕了几次都没说出口。   “习惯就好,”坐在他边上的管家毫无波澜的说,“大人一向都是这样的。”   今天的剧目是《薇拉》,艾琳娜几人进场的时候已经有点迟了。   几人穿过狭长的走道,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时,深红天鹅绒的幕布已经缓缓拉开。   艾琳娜靠在舒适柔软的座位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她忍住一到这种时刻就不自觉出现的困意,耐着性子打量起舞台的设计来。   开头男主角抑扬顿挫的声音丝毫引起不了她的兴趣,但女主角一开腔,就令艾琳娜忍不住愣了一下。   她觉得这个声音非常的熟悉。   艾琳娜仔细地打量起了这位站在台上、华服浓妆的“薇拉夫人”来。   她有一头美丽的长发,相当富有感染力的肢体语言,以及一张如玫瑰般娇艳欲滴的脸庞。   这人,无疑是艾琳娜十分熟悉的朋友。   她慌忙从包中翻出戏剧票,对着昏暗的灯光勉强的认出了上面的几个字。   女主演,艾琳.艾德勒。   “她演的很美,不是吗?”身侧的人低声赞叹道。   艾琳娜看向身侧的陌生人。   这位绅士穿着得体,手上还抱着一本关于法理的书,似乎是一位精于此道的律师。   发现艾琳娜在看他,律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打扰到你了吗?”他压低了声音,“真不好意思,我不太常来剧院…”   “你是她的追求者?”艾琳娜有点意外的的问道。   她指了指下面,“一个惊喜?”   她看见了这位先生放在座位下面的东西。   那是一捧花束,似乎被人精心的呵护着拿到剧院,小心翼翼的藏起来。   “啊,实际上,是我单方面钦慕她,”那位先生有点笨拙的说道,带着一点脸红和羞涩,“不过这样说也没错…我确实是在追求她。”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返校日,事情有点多,就晚了一点更新QAQ抱歉啦555   《薇拉》,是王尔德早期不太出名的作品,讲述的是一个在沙皇统治下的地区发生的反抗故事,女主人公薇拉就是反抗的先驱(当时因为政/治原因没有上演,我这里改了一下)   原著《福尔摩斯探案集》中,艾琳.艾德勒在波西米亚丑闻案中嫁给了一位律师   感谢在2020-09-13 01:21:13~2020-09-13 21:42: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璧2瓶;苗玲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cross the lines   艾琳娜以一种略带审视的眼光,上下打量了几下这位先生。   平心而论,他看起来并不瘦弱,英俊而可靠。   而这位艾德勒小姐的追求者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舞台上,在艾德勒小姐上台后专心致志的凝视着她,看起来如痴如醉。   也相当痴情。   艾琳娜索性又把注意力转回了台上,此时台上的女演员正绕着柱子转悠,似乎在抒发一种别样的愁绪。   她不感兴趣的挪开了视线,看向别的地方,然后径自盯着角落发起呆来。   伯爵看到高兴处,连连点头赞赏。   他相当愉快的跟边上的艾琳娜说道,“看!多么精彩!”   艾琳娜没回答。   伯爵扭头看去,发现艾琳娜正两眼无神的注视着一个角落。   似乎在打瞌睡。   行吧。就算是来这边睡会觉,也比成天泡在建筑事务所里面强。   伯爵叹了口气,悄悄看了看四周。   确定没人注意后,他迅速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盖在了艾琳娜身上。   剧目结束后,艾琳娜有点疲倦的打了个哈欠。   她又坐了一小会才缓过来,想着住宅设计的工作终于快要告一段落,着实让她心情很不错。   艾琳娜看向伯爵,本来想问他要不要起身,却对上了一张有点白惨惨的脸。   伯爵似乎被冻僵了般,没穿外套,只套了件薄而挺的衬衫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但是他来的时候还穿着外套啊?   回想起身上暖洋洋的感觉,艾琳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她向下一摸,果然,身上盖着的就是一件男士外套。   艾琳娜有点好笑的将衣服拿起来递给伯爵,“父亲,我不冷…”   怎么冻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把外套拿回去?   “我不是特意给你盖上的,”伯爵沉声道,“我只是…只是刚刚看剧有点热,然后随手一丢。”   然后他立刻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这也太不巧了。   艾琳娜忍笑看向伯爵,他似乎正一脸懊悔,但又碍于喷嚏不能被自己控制而无可奈何。   “您一定就是莫尔森伯爵了!”一位年轻的男子走到了两人身边,打断了令伯爵尴尬无比的这个瞬间,“我跟着剧院的经理过来,感谢您资助我排演这出剧目——”   他自我介绍道,“奥斯卡.王尔德,这出剧目的撰写者。”   伯爵矜持的点了点头。   接着王尔德转向艾琳娜,“不知道这位小姐是——”   艾琳娜向他轻轻点头。   “艾琳娜.莫尔森,目前就职于一家建筑事务所,”她简单的回答。   “哦,我大概有所了解,”王尔德有点好奇的问道,“您就是那位——”   莫尔森小姐是出了众的怪人,这件事早已在社交圈传开了,连刚刚在伦敦社交圈崭露头角的王尔德也不例外。   “对,我就是,”艾琳娜点了点头。   伯爵重重咳了咳,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他这里,才慢悠悠的沉下声,开始说话。   “不用客气,我欣赏的单纯是你的才华,”他又端起了架子,“我不关心别的,请不用太多感谢我,你的作品赢得了这次的资助,而不是你本人。”   这话说的不客气极了,但王尔德并没有怎么介意。   他微微笑了起来,神色有点忧愁,“无论您如何想,仍然感谢您让它上演。您是艺术的保护者与资助者——”   身后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角,王尔德因此顿住了声音。   他身后则是迅速窜出了另一个人。   “是啊!”那人夸张的喊道,“我从未觉得有人如此可亲!您简直是良善在人间的化身,伯爵阁下,十分感谢您这次的行为——请让我为您献上这束花!”   那是舞台上的男主演。   他如同变魔术般从身后抽出了一捧花,“感谢您的慈悲心肠!愿上帝保佑您!”   这几句话夸得伯爵浑身舒坦,但他依旧端着脸。   不能露陷!   一个小时后,几人仍在互相客套。   艾琳娜看了眼你来我往的几人,打算溜走了。   她还有事呢。   趁着男主演仍在恭维伯爵,艾琳娜悄悄地提起裙子,蹑手蹑脚的绕开了几人站着的地方,循着另一个出口离开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伯爵,却发现那位至始至终没怎么说话的王尔德先生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艾琳娜朝他的方向点了点头,就不再留恋,快步离去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跳下台阶,跑到了自己家的马车边上,却发现早就有人在等候在车边了。   管家与那人似乎在交谈,听见艾琳娜跑来的声音,那人回头看向她。   原来是福尔摩斯先生。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艾琳娜清楚迈克罗夫特先生才是福尔摩斯家的长子,她却依旧有点固执的想喊自己的这位邻居“福尔摩斯先生”。   她私心总觉得,这是最适合她,也最适合他的称呼。   艾琳娜慢了下来,走到他身边。   “福尔摩斯先生?”她有点疑惑的问,“你怎么在这里?”   福尔摩斯看向她,带着点温和的笑意。   “我来问他一些问题,”他解释道,“正好想到你应该要回去,就直接搭了你的马车过来。”   “他?”艾琳娜稍微歪了歪头,“谁?”   “我,”管家答道,顺手帮她理了理因熟睡在椅子上而有点褶皱的衣领。   他温和的揉了揉艾琳娜的头发,“回去吧,小姐。”   艾琳娜下意识点了点头。   她顿了一下,想起来之前自己要说什么,“父亲还在里面,和王尔德先生他们在一起聊天…”   “我一会就进去,小姐,”管家说道,“别担心,小姐。”   “好的,”艾琳娜应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管家肯定的应了一声。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然后逐渐远去。   管家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缓缓地叹了口气。   他似乎意识到了时间到了,慢慢的走进了剧院。   然后精准的抓住了被男主演一口一个“慷慨大方”、“乐于助人”哄得心花怒放,正在兴高采烈败家的伯爵。   “到了该回去的时间了,大人,”管家慢慢的说道,“您还有事务要处理。”   伯爵差点没被呛住。   他叹了口气,“下次再聊,下次再聊。”   再不走,工作可能要翻倍了。   车内。   艾琳娜刚从睡梦中醒来,现在仍旧有点懒洋洋的。   她靠着车厢,包中的火柴被伯爵顺走了,点不着灯,也不是特别想画图。   她回想起刚刚的梦来。   想着想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引得一旁沉思中的福尔摩斯有点疑惑的看向她。   “怎么了?”他问道。   “我有时候觉得,世界真的很奇妙,”艾琳娜解释,“我刚刚做了一个有趣的梦。”   她梦见了伯爵小姐,或者说,是梦见了自己从前的生活。   “什么梦?”福尔摩斯摇了摇头,“有数不清的有趣工作可以接?”   这话一出口,两人就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不,是一个…关于未来的梦,”艾琳娜避重就轻的说,“我梦见自己似乎在未来的办公室中愉快的画着图。”   实际上,她梦见了自己如同游魂般站在伯爵小姐身边,伯爵小姐在专心致志的画着图,自己的手似乎也握着笔,却整体更像是旁观的第三者,有种奇怪的脱离感。   有意思的无疑是伯爵小姐与身边的助手交流时磕磕绊绊,虽说还算熟练,却总透着股生硬的口吻与语调。   助手与她相当熟悉,还调侃伯爵小姐是不是去了国外进修,口音也跟着跑偏了。   她似乎在另一个世界也过的很好,并且十分习惯。   “那确实很有意思,”福尔摩斯看向她,“你梦中的未来是什么样子?”   “唔,”艾琳娜想了一下,“很美好。梦见了以后女孩能和男孩一样工作与生活,我作为著名的女建筑师、工程师被人交口称赞。”   现代没有现在这样艰难,不会有太多的负担,也不需要顶着那些老古板的压力,一步一步顶着风雨往前走。   但艾琳娜并不怎么遗憾。   她看着伯爵小姐获得那些成就,站在领奖台前热泪盈眶,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同胞姐妹得奖般欣慰而自豪。   或者说,那是世界上的另一个她。   梦见这件事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意外,那就像是现世与当下的片刻重叠,带给了艾琳娜些许恍惚。   但除了恍惚,她明白,自己与那一边的“伯爵小姐”比起去感伤怀念已经失去的“另一端的未来”,都更加热衷于去脚踏实地的做好眼前的生活与工作。   艾琳娜握紧了身侧挎包的带子,感受到了几分踏实。   她弯了弯眼睛,与福尔摩斯对视,“但我觉得现在也不错。”   微风吹动车帘,露出了一点缝隙,于是月光就如流水般倾泻了进来,洒在了艾琳娜的身上、发上。   她相当认真的说,“我觉得这样的未来,我可以做到。”   然后朝福尔摩斯笑了起来。   她像是在说出一句郑重的承诺,又像只是在宣读自己的日常计划书般带着点轻松。   福尔摩斯凝望着她,平常永远冷静自持的眼中也带上了几丝温度。   他稍稍偏开了头,轻声道,“我相信你。”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这么快就5500了…我以为还能再苟几天QAQ今天有加更!不过可能比较晚呜呜呜   开学后真的是时间不太够用qaq   这里解释一下,艾琳娜和伯爵小姐是“平行时空的另一个我”的关系,但关系比互穿可能更近一点。   两人灵魂中靠近特质的那块互换了,但靠近记忆的那块留给了另一个自己,所以前文中艾琳娜感觉两片灵魂在互相融合其实也没错,确实在不断融合,形成新的物种(?)   所以说她们很像是同一个人,但又确实不是同一个人,保持着微妙的共性与独有的特性,还会偶尔产生共鸣但是,这并不能阻止伯爵小姐口音不太标准(x) 第47章 cross the lines   艾琳娜回去又画了会图,找了找自己的手感,才梳洗完毕,打算睡觉。   她倒在软绵绵的床上的时候,委实松了口气。   舒服的蹭了蹭被哈德森太太晒得软绵绵的枕头,艾琳娜就泛起了困。   她绝对没想到,自己第二天是被哐哐哐的砸门声吵醒的。   艾琳娜慢吞吞的爬起来,拉开窗帘,发现外面还灰蒙蒙的,似乎没到正常起床的时间点。   她揉了揉自己有点酸的脖子,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谁啊,”艾琳娜懒洋洋的问道。   她的大脑还处于混沌状态,没睡好的后遗症在此时暴露无遗——干什么都没精打采,甚至思维迟缓到了一种不可直视的状态。   随手拿起挂在边上的外套披在身上,艾琳娜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门后站着的是埃里克。   他有点不耐烦的看向艾琳娜,“怎么这么慢?”   艾琳娜捂着嘴,又打了个哈欠。   “有什么事?”她懒洋洋的问道,“我还没睡够,没事那就待会再说。”   “出事了,”埃里克简单地说,“你的那栋住宅可能完不成了。”   艾琳娜没听懂。   她神智还没上线,几乎有点呆呆的问道:“什么建筑?”   “就是那个给达西设计的房子,”埃里克嘲讽地说,“现在你不是就只有这一个工作吗?”   他冷淡的说道,“那里挖出了一具尸体。”   尸体?   艾琳娜“哦”了一声。   她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从前做建筑遇到古墓在下面的也有。   “好的,我知道了,没什么事情我可以去睡了吗?”艾琳娜忍着困意,很讲道理的问。   “你不紧张吗?”埃里克不敢置信的说,“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   “是这样的,”艾琳娜摇了摇头,“我不管这些。在我画完施工图、和监造工确定好之后,就基本上只需要去现场看一下进度,确认大致的方位了。没必要大惊小怪,就是一具尸体。”   她有点困倦的靠在门边,说话都有点有气无力,“报案请找苏格兰场,我也不会破案是吧。苏格兰场破不了的案子就去楼下,二楼是福尔摩斯先生,他对这种事情一向很有研究。”   艾琳娜说完了这一大串,又叹了口气。   “还有问题吗?”她看向埃里克。   埃里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然后艾琳娜就砰的一声,把门干脆利落的关上了。   随后便晃晃悠悠的迈向自己的床,再次倒了下去。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终于睡够了。   艾琳娜收拾了东西,去往事务所,才发现里面的待客沙发上坐着达西先生。   本来坐在位置上的达西见艾琳娜来了,连忙起身。   艾琳娜示意他不用客气,自己则是坐到了他的对面。   “很高兴见到你,达西先生,”艾琳娜客套的说,“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您应该听见了早上的事情,”达西苦笑着说道,“这可真是不凑巧…我们也许不会继续修建这所房子了。”   艾琳娜这时才开始回忆,到底早上发生了什么。   “如果您说的是在地上挖出了点不太好的东西的话,”艾琳娜过了一会才说,“我向您保证,缺了一具尸体不会对各项数据造成影响。地基仍然可以按照我最初列给您的那个方法去做。”   “不,不是地基的问题,”达西摇了摇头,“我不太放心乔治安娜独自搬出去,住在一栋这样的房子里…”   他有点难堪的说道,“也许我们的合约要取消了。我真抱歉,您花了这样多的心血,却没办法将它造出来——请您放心,违约金我们会照常赔付的,我不缺钱。”   艾琳娜现在才意识到达西到底是什么意思。   “啊,这样吗,”她有点迟钝的说,“您觉得挖出了尸体,代表着那里将有厄运是吗?”   达西点了点头。   “那里既然出了人命,就不适合再作为乔治安娜独居的地方了,”他叹了口气,说道,“我打算另买一块地…”   “但您觉得伦敦现在买不到合适的地块,又不太想拖着我的时间去寻找下一块地,索性直接取消合约?”艾琳娜询问他,“是这样吗,达西先生?”   “是的,”达西说道,“我会觉得很不好意思,耽误您的时间实在是有点不太好。”   因为那里基本上已经全部卖空了,买下这样的一块地至少要等另一个人卖出,他再购进,这样花费的时间太长,还不一定能买到,准确的说,太看运气了。   艾琳娜摇了摇头。   她想了下自己家的产业,“这样吧,我嫁妆中正好有这样的两块地,我可以转让一块给您。”   赚不赚钱无所谓,主要是想把自己的设计完完全全的表现出来。   “不,这样不太好吧…”达西婉拒道,“我已经承了您父亲不少的情了。”   承了父亲很多情?伯爵又干了什么?   难道是又偷偷摸摸做好事了?   艾琳娜没在这里纠结太久,“是这样的,我也不是单纯的做慈善。”   她继续说道,“我是想买下那块地,打算用来设计一座新的建筑。转你一块地则是因为我觉得,我已经设计好了,前面的九十九步已经走完,我不是特别甘心去放弃最后这一步,索性完成它。您明白,这对我来说是九牛一毛。”   达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太谢谢您了,莫尔森小姐。”   他慢慢的起身,“我可能需要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尤其是乔治安娜。”   “替我向乔治安娜问好,”艾琳娜向他点头致意。   送走了达西,还没来得及等她消化一下这个消息,门口就来了位陌生人。   他似乎有点纠结的徘徊在门口,想要进来,却又有点不确定。   艾琳娜只好叹口气,出门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您就是莫尔森小姐吗?”见艾琳娜走了出来,他有点拘谨的问道。   “我是,”艾琳娜答道,“有什么事情吗?”   她有点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这个人看起来颇为紧张,穿着得体,却有点说不出来的正式感与拘束感。   “我是来送信的,莫尔森小姐,”那人答道,将信递给了艾琳娜。   上面是很工整的字体,印刷清晰,但似乎并不是个人用纸。   艾琳娜回到屋内,将信封小心翼翼的拆开。   上面是一则邀请函。   “尊敬的莫尔森小姐,”艾琳娜念道,“很荣幸通知您,您被举荐为此次市政工程的设计师之一。我们将举办一场关于这次工程的研讨会,也将在这次的研讨会上选出一份最适合的方案…诚挚期待您的参与。”   居然是来自政府的一封公文。   艾琳娜又读了一遍。   这个工程是关于一座博物馆的规划,举荐提名的人似乎很多,于是监造委员会想出了这个主意,但不知道是谁居然举荐了她,并且成功把她列进了备选设计师的名单。   她看了一遍,又去抖了抖信封。   里面果然滑出了一张纸条。   上面优美流畅的写着一句简单的话。   “感谢帮忙,不用谢”,落款是“m.h”。   艾琳娜略想了想,就记起来,这显然是迈克罗夫特先生的手笔。   大概是临走前提到的那份“礼物”。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又有点庆幸起来。   没结束这份工作,就得到了下一份工作,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作者有话要说:麦哥:谢邀,是我。   二更完成!   写这章的时候想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情hhh   我们老师说,建筑师最大的甲方永远是政府   感谢在2020-09-14 21:37:04~2020-09-15 00:42: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咸鱼3瓶;沉璧2瓶;苗玲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cross the lines   艾琳娜想到这一点,甚至忍不住原地蹦了几下。   她简直压制不住自己的轻松心情,就算施工现场发生了那样的倒霉事都影响不到她了。   哼着歌转了一圈,艾琳娜又将那封信拿起来看了一遍。   令人愉快的是,基础的一些资料和附近的日后规划会在稍后几天加快速度送达她的手上,而这些资料也能帮她避开一些盲区。   信中圈出的那块博物馆用地是不太规则的梯形,周围被道路包围,实际上交通比较便利,是专门空出给到文教规划的地块。   而向南看去,那块正好临近的是伦敦相对来说热闹繁华的地块,相对来说,大众的期待值也很高。   艾琳娜又铺开,细细看了几遍地块。   设计师需要做的不单有建筑本身的形式设计,还要结合周围的地形,统筹附近的道路、绿化及建筑主次出入口。   当然了,交叉路口不适合贴近作为入口。这样会造成车辆之间的前后拥堵,即使目前没有汽车,艾琳娜也绝不希望造成马车与马车之间距离过近的状态。   最好提前做到人车分行…在四周绕一圈,然后从另一个地方进来,四周设置绿化格挡,以避开人车混行的困境,尽量减少人与车之间的纠缠。   建筑的形式她还要与埃里克探讨一下,看看怎么中和一下两人的特长去做这个设计,但面对四周的规划,她却忍不住兴奋起来,思绪一时间转的飞快。   现在才出现了碎石的路面不久,但铺设时采取两边低、中间高的路面已经推广到位了,如果可以的话,她打算在这个项目中呼吁使用此类铺设,尽量做到坚固、平稳、防尘,最好在以后出现汽车时还能用。   艾琳娜并不打算做所谓的“一锤子买卖”,她的目光也不想仅放眼于此时的时代局限。   她更希望这栋建筑好好的保留下去,或者更好一点,设计时就为此后考虑周全,让以后的使用者不用大改或是推翻重来,也能良好的使用它。   回到这个时代,考虑到这些东西,不就正是她应该做的吗?   高兴了一会,艾琳娜就忍不住给自己泼了盆凉水。   “别急,这个项目还不一定是你的,”她喃喃道,“还没到时间…先去现场看看吧,我具体的事情还没了解。”   小布鲁特应该也在那边调停具体事宜,莉迪亚今天请假了。   埃里克大概也跟着小布鲁特去现场了,正好说不定中午还能去跟他吃顿午饭,边吃边聊。   她要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分享给他们!   艾琳娜又急匆匆的抓起了桌上的帽子和外套,往外面赶。   她稍微看了看四周认真画图的学徒,就出了门,招手拦了一辆出租马车,矮身上了车。   报出了那边的地名,艾琳娜抬手敲了敲马车,后面的车夫就驱起了车。   车稳稳当当的驶过仍在修路的地块,艾琳娜听见声音,忍不住掀起了帘子,看了一眼外面。   几人正忙着鼓捣机器,蒸汽轧路机发出连续不断的噪音,行走的路人纷纷绕过了那块地方。   “这里是在修路?”艾琳娜有点好奇的问。   “是的,尊敬的小姐,”马车夫用他洪亮的嗓门答道,“最近这块地方正巧在修路,别担心,我可是伦敦最具有绕路经验的马车夫,绝对会让您一点都感受不到颠簸!”   他嗓音不像是本地人,倒是透着一股爱尔兰的口音。   “太感谢了,”艾琳娜笑着问道,“您真是好心,能再快一点吗?”   “那就坐稳了,小姐,”马车夫吹了声口哨,随后就加快了速度。   他的技术确实如他说的一般平稳又迅速,艾琳娜下了车时,看着他爱抚着自己的那几匹马,也只能想到“这确实是一位驯马高手”。   艾琳娜从包中取了两倍的小费,正要递给站在她边上的车夫,却发现他看起来有点眼熟。   伪装成车夫的福尔摩斯朝她狡黠的笑了起来。   “福尔摩斯先生!”艾琳娜讶异的喊了一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您可真是——我可半分没有怀疑那位马车夫。他可真是个驾车能手。”   马车夫本来坐在后排的位置上,她上车的时候甚至都没怎么注意马车夫的长相。   “小布鲁特先生提到你还没来,我就自告奋勇的借了一辆马车,打算来找你,”福尔摩斯笑着与她一起绕开地上的障碍物,并肩走入场地,“正巧手头没有别的事情,就稍微的装扮了一番。看来我的化妆技巧还算出色?”   “那可不是一点出色,”艾琳娜夸奖道,“非常厉害,登峰造极。”   说实话,艾琳娜从前只在故事中听过能将自己变成另一个人的传奇人物,现在福尔摩斯就这样扮成马车夫出现在她面前,她居然还没发现,总让她觉得十分惊奇。   “不不不,可能比起专业的演员还差上那么一点,”福尔摩斯相当谦虚地说。   但艾琳娜能清晰的看见,福尔摩斯脸稍微红了一点,看起来兴致也高昂了起来,拉着她滔滔不绝的说起了这方面的东西。   这是他难得话多的时候。   于是艾琳娜也没有打断,只是安静的聆听着他的那些对艾琳娜来说有点晦涩的理论。   就这样说了好一会,福尔摩斯才意犹未尽般的停了下来。   他抱歉的说,“实在是,啊,我忘记了你对这些不感兴趣——”   “不,没有的事情,”艾琳娜摇了摇头,“偶尔听一听,对我来说也有益处。”   她歪了歪头,朝福尔摩斯眨了眨眼,“毕竟设计来源于生活。说不定我以后要设计的建筑,就同样能够变幻莫测呢?”   灵感这东西是捉摸不透的。   于是福尔摩斯也认同般的笑了起来,“你说得对,我时常也会听一听华生的错误思路,在辩驳这些东西的时候,我也会避开这些选项,排除后剩下的那种思路,一般会更加正确。”   “那您可千万别把这句话告诉华生医生,”艾琳娜失笑道,“我不觉得他会很高兴。”   华生医生虽说好脾气,但听见福尔摩斯这样说他估计也免不了要气愤一会。   “哦,他一直知道,”福尔摩斯不在意的摆摆手,“他现在犯的错越来越少了…事实证明,纠错有利于思维变得更加敏锐。”   他若有所思的看向艾琳娜,“你今天好像格外的开心,艾琳娜小姐?”   “是的,”艾琳娜尽量平静的说,“是有一件令我很开心的事情发生了。”   “我得到了博物馆设计的邀请,”她高兴的笑着说,“太好不过了!还要感谢大福尔摩斯先生的推荐。”   “博物馆?是最近要新建的那所吗?”福尔摩斯问道。   艾琳娜肯定的点了点头。   “不,或许不用谢他…”福尔摩斯若有所思的说,“我如果没猜错,他是手头没有候选人,所以不得不找你。”   于是把艾琳娜推了上去,一方面可以还掉之前的人情,另一方面则是正好能让艾琳娜承他一份情。   “那至少他选了我,而不是别人,”艾琳娜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他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就很高兴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   她跳开了这个话题,“福尔摩斯先生,这次发生了什么事情?”   “快到了,”福尔摩斯避开了这个话题,“我觉得小布鲁特先生告诉你,会更好一点。”   他见艾琳娜有点疑惑,缓了缓声音,解释道,“我为你解释,可能会过于血腥…”   艾琳娜点了点头。   她看向站在一旁临时搭起的棚屋中站着的小布鲁特,他正傻笑着看向身边的埃里克。   看起来似乎已经混熟了。   “我来迟了,”艾琳娜走了过去,“你们已经认识了?”   她看了眼两人,“有人给我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没什么,”小布鲁特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很普通的事情,您不必担心,就是一个人爱上了另一个人,得不到,两人鱼死网破的纠缠了一番,然后恰巧路过这里,就…”   他简单地说,“其实确实是个不太幸运的巧合。藏在这里的尸体没过几天就因为挖掘暴露了出来。”   “死者是男士还是女士?”艾琳娜轻声问道。   见艾琳娜脸色不太好,小布鲁特小心翼翼的看了几眼她。   “是为正值青春年华的淑女,”他说道这里,也忍不住叹气,“她的继父早上刚来过这里,悲伤的差点昏厥。多么可怜,白发人送黑发人…”   提到这个,艾琳娜也接着叹了口气。   她难以想象如果自己遇到了这件事会是什么样,天下的不幸太多了。   “嫌犯呢?”艾琳娜转开话题,有点沉重的问道,“已经抓起来了吗?”   “是的,”小布鲁特又叹了口气,“但您知道,前几天蒸汽轧路机正巧停在这里,凶手也借用了这个…”   他有点头痛的说,“现在那位已故小姐的父亲正在纠缠这一点,认为他养女的死亡,我们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人呢?”艾琳娜四周看了看,“我怎么没看见?”   就在这时,有人掀了挂在后方的帘子,有点蛮横的钻了进来。   他径自嚷嚷道,“我要一个说法!我花样年华的女儿死在了这里,我必须要一个说法。一定是你们这里的人没看好机子,不然怎么可能使我的女儿沦落道这种地步!”   小布鲁特看起来尴尬极了,他悄悄扯了扯艾琳娜的衣袖,示意她先别说话。   艾琳娜正奇怪于小布鲁特不太寻常的态度,就看见边上的那老人就地一躺,撒起泼来。   “我可怜的女儿!”他呜咽,“你穷苦的父亲连把你重新拼起来都做不到,不能让你入土为安,实在是我的错误——”   作者有话要说:伯爵:?为什么我不在场。这种场合,我熟啊!   英国在1699年开始经营公共马车,在18世纪末就开始推行(以提高路面来改进道路排水、以提高路基承载力、省材料)的方法,在19世纪,蒸汽轧路机得到了广泛运用,逐渐用碎石路面代替块石路面至于混凝土路面要等到一战后了2333   感谢在2020-09-15 00:42:15~2020-09-15 21:18: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歌一曲昙华不悟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玖倾7瓶;浅萝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cross the lines   那人熟练的身姿、矫健的动作,丝毫看不出来这是个已经上了年纪的老人。   小布鲁特懊悔地叹了口气,深深觉得自己今天没拉上莉迪亚一起来是个错误。   当然,这种事情在脑子里想想就可以了,莉迪亚要是真的在这里,他肯定要拦住的。   虽说小布鲁特知道如何达到这个效果,但他还是明白,这种招数在非正式场合用个一次两次就算了,现在拉下脸去跟这个人耍横撒泼,太掉档次了。   毕竟现在站在老人面前的并非是他一个人,几人担负着建筑事务所的名誉,不好太过放肆。   “这个人已经来了有一会了,”小布鲁特有点头疼的小声和艾琳娜说道,“刚刚还想敲诈我,我没同意,他就嚷嚷着要找雷斯垂德探长……但是这家伙倒霉极了,找不到人。在附近晃了三圈都碰上了我。”   艾琳娜点了点头。   “他打算要多少?”她问道。   小布鲁特报出了一个巨额数字。   “还说捏着我的把柄,”他有点懊恼的说,“我有什么把柄?我堂堂正正的。”   除了曾经想傍上有钱小姐以外,他什么污点可都没有。   更何况,那渴望小姐们的金钱,那是污点吗?不是!馋钱有什么说不得的!   老人又哭又喊,甚至令边上的埃里克都有点不耐烦的皱起了眉。   “这就是你刚刚跟我说,你解决不了的那个麻烦?”埃里克冷着脸,看向小布鲁特,带着点质问。   小布鲁特点了点头。   他暗自想,难道这人有什么独特的看法?   埃里克被吵得实在是有点烦躁。   他看向地上的老人,把玩着手中不知道何时拿出来的刀片,不紧不慢的说道,“我把他杀了,是不是事情就解决了?”   话落,他将刀片举到了眼前,轻轻哈了口气,端详着上面倒映出的自己。   这句话并非吓唬,而是真真切切的动了杀念。   地上的老人哭声猛地一顿。   他麻溜的站了起来,“说不过我就算了,怎么还喊打喊杀的呢?”   小布鲁特误以为埃里克在开玩笑。   他尴尬的答道,“哈哈,这个说法感觉好像不是特别好笑。不过还是算了,苏格兰场的人还在边上呢,老兄。”   艾琳娜则是叹了口气。   “您是?”她平静的问,“我只知道您是那位小姐的继父,但还不知道您的名字。”   老人看向艾琳娜,误以为是达西小姐亲自过来了,大声嚷嚷时还带上了点可怜的腔调。   “我是吉尔伯特.瓦伦,我的继女名叫芭芭拉,尊敬的小姐。唉,他们就是在欺负我这个老人家,”他一边呜咽还一边大力拍着棚子,眼泪哗啦啦淌,“我的女儿也同你一样,明明是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却遭遇了这件事,难道不可怜吗?”   “可怜,”艾琳娜实话实说。   “是啊,”瓦伦应和,“所以,尊敬的小姐,他们欺负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但我想不通我们哪里欺负你了,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小布鲁特难以置信的问,“杀人的不是我们啊!上帝,要是一个人从邻居家偷了刀来杀人,难道邻居还得赔受害人的钱吗?”   瓦伦一时噎住了。   “可那人不会把刀摆在路中间!”他强词夺理道,“按理来说,这种机器应该有人看守才对!我有理由怀疑你们的看守和凶手沆瀣一气,害死了我的女儿!”   两三个报社的工作人员提着包的人经过这里,看见艾琳娜,还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   艾琳娜曾经与他们打过不少交道,自家建筑事务所的一些文章也没少找他们宣传。   见到报社的人来了,瓦伦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嚷嚷道,“先生们,我的女儿是被这个建筑事务所的人和凶手一起害死的!他们不肯承担责任!”   他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我可怜的芭芭拉,你的父亲无权无势,不能为你讨回公道——”   艾琳娜皱起了眉头。   她沉声道,“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瓦伦先生。我奉劝你不要为了点钱胡乱编造。这个指控十分严肃,如果事后证明此事与我方无关,我方有权向你提起诉讼。”   小布鲁特连连点头,应和艾琳娜的话,,“是的,是的。”   他叹了口气,口气又客气了起来,“我们明白你的心情,但现在比起找我们的麻烦,瓦伦先生,你是否应该稍稍改换一个对象?追着我们这些无辜的人询问交代,我们也没办法啊。而且,芭芭拉小姐去世不久…她应该不希望看见您这样悲伤到失去理智的样子。”   “罪魁祸首就在苏格兰场,”埃里克简单的补充。   这些话就已经足够通情达理了,不但点出了最应该追究的是那个已经身在苏格兰场的凶手,还暗指这人为了金钱不管不顾杀害他女儿的真凶,追着建筑事务所的人不断撒泼。   小布鲁特暗中松了口气,想着这件事总算告一段落了。   这时,瓦伦却直接躲到了报社记者的后面。   “救救我,”他哭的很没样子,“因为我知道了他们的人也参与了这次的谋杀,这些人要杀了我!”   “这是真的吗,莫尔森小姐?”报社的人神色凝重了起来,“如果是这样,那真的是非常恶劣的社会性案件…”   这句话被正巧赶来的雷斯垂德探长听见了。   他大步走来,脸色也严肃了起来,“这是非常严肃的指控。你有证据吗?”   “我有!”瓦伦从兜中摸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纸,颤抖着将它递给雷斯垂德。   上面盖着小布鲁特的私人印章,赫然是以他的口吻与凶手的通信。   雷斯垂德大致扫了几眼,就递给小布鲁特,“这是你的印章吧。”   他曾经因为事情和小布鲁特有过几次交际,也认识他的私人印章长什么样。   小布鲁特抖着手接了过来。   “看起来很像是我的字迹,”他说道,“但是我确定,我真的,我没写过…绝对是伪造的!”   他环顾四周,感觉荒唐极了。   “莫尔森小姐,相信我,我,我真的没有干这个啊,”小布鲁特白着一张脸,勉强的解释,“我梦游也不能这样啊,我就没干过。污蔑,这是彻底的污蔑!”   “你先别慌,”艾琳娜安抚的说,“没做过那就是没做过,大家都在,没人会污蔑你。”   她抿了下唇,问道,“你指认小布鲁特协同谋杀,那他为什么要杀你的女儿?”   “我不知道,”瓦伦说道,“我已经无法呼吸了——麻烦您体谅我。”   小布鲁特这时倒是恢复了镇定。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压根不认识她,”他恼火的说道,“我看上她?你的女儿有我们负责人好看吗?”   顺嘴还夸了一次伯爵小姐,不愧是他!   被突然提到的艾琳娜愣了一下,看向小布鲁特。   她没想到自己在小布鲁特心里居然还挺好看?他到底成天在想什么?   瓦伦噎了一下。   “你对你们负责人也有企图?”他不敢置信的说。   “我对谁都没企图,”小布鲁特没好气的说。   雷斯垂德摇了摇头,看向边上的瓦伦,“信件可以被伪造。”   “仅凭一封信说明不了什么,你还有别的证据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瓦伦答道,“这个伪君子的家中,应该还有一份婉拒他好意的信件。”   “我没做过这事…”他开始还有点弱声弱气,但说着说着,就硬气了起来,“我没做过!我都没见过你女儿!我怎么可能害死她?更不用说什么收信了,无稽之谈!”   “你说谎!”瓦伦嘶吼道,“我的女儿就住在你的楼下,常常遇到,你怎么可能没见过她?大概和那个凶手一样,你倾心于她!我知道,你还给她送过花和面包…”   他胡乱的挥了挥手,“探长先生,这个家伙满口谎言,我简直不敢相信他对我的女儿到底做了什么…”   “面包,花?”小布鲁特愣住了。   他印象中,他是给楼下的一位女士送过花,但是…   小布鲁特有点茫然的问,“我当时送花和面包,是因为楼下寡妇家的那个小男孩帮我跑腿…”   那天是小男孩母亲的生日,他要了一束花和一些面包作为报酬送给操劳着养大他的母亲。   “你在胡乱说些什么?”瓦伦涨红了脸,“她是个未婚小姐!”   “可是我送花的对象是楼下的寡妇啊?”小布鲁特回答。   他发现周围看向他的目光不对,赶紧解释,“我当时送花是因为她的孩子帮我跑腿送了个东西,花和面包是小男孩的报酬,跟我没关系…那天是他母亲的生日。”   瓦伦冷笑了一声。   “你还在说谎,”他直白的说道,“这栋楼里,就没有什么丈夫去世的寡妇!更不用说什么孩子了,那就是封婉拒的信。”   等探员去小布鲁特的公寓取来了那封信,上面如瓦伦所说,确实是出于一位女士而非孩子的信件,并且信上措辞委婉的拒绝了小布鲁特的好意。   很明显,这封信被不知道在何时换掉了。   当时小布鲁特碰上那个男孩也是临时起意,这个时候不但找不到那个孩子,还有不少人证实他确实是去买了花和面包送到楼下。   废话,他本来打算给钱,是考虑到太晚了孩子出门不安全,才自己去买了东西,又送到楼下的,这种情况下不是他本人才不对。   小布鲁特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终于明白了过来,这是一个针对他的局。   几乎能出现的一切证据,甚至朋友都能证明,确实这位小姐出现过,并且与他聊过天。   他还确实给人家住的那间房子里的人送过东西,信件也是确确实实搜出来的。   正当小布鲁特焦灼的皱着眉,琢磨着怎么证明自己对这个小姐没有任何意图的时候,福尔摩斯出现了。   “不好意思,我感觉这件事有点蹊跷,”福尔摩斯手中还拉着一个穿着破旧的小男孩,“并且发现这个男孩在附近探头探脑,被警探拦住了,但他说是有重要情报要告诉我们,我就把他带过来了。”   “抱歉,”小男孩蔫巴巴的说道,“我进不来…”   接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封信,“布鲁特先生,很抱歉,我把它偷偷的藏起来了,我有点怕你把它弄丢…”   那确实表面上是一封感谢信,但小男孩又照着这封信,拆解起里面的句子来。   “那天芭芭拉小姐告诉我,这封信中藏着一个秘密,并且告诉我怎么把它解出来,”小男孩哽咽着说,又慌忙拉起袖子擦了把眼泪。   “芭芭拉小姐教我写字,然后教我读书,她是个善良的好人,小布鲁特先生也是,好人不应该被这样对待,”他有点难过的低声道,“我…她告诉我,如果几天后她不幸去世了,一定是有人谋杀她。”   “谋杀她?”雷斯垂德问道,“是谁?谁要谋杀她?”   “是她的养父,如今看管着她母亲遗留下的巨额遗产的养父,”福尔摩斯冷冷的说道,“吉尔伯特.瓦伦,你做出这种事情,良心不会不安吗?”   瓦伦惊慌的看了眼福尔摩斯的方向,就拼命朝着外面跑去。   这无疑证实了福尔摩斯的话。   门口的警卫及时的将人擒住。   “你的女儿不愿意嫁给你选好的人,你就让他杀了她,好独吞这份遗产,”福尔摩斯看向拼命挣扎的瓦伦,“本想私下勒索小布鲁特先生,却没想到他不承认,就干脆把这件事捅了出来。是谁指使你陷害小布鲁特先生,败坏他的名誉?说,这些伪造的信件,是谁交给你的?”   这时,有人一把掀起了帘子,匆匆走了进来。   “我听说有人要欺负我的女儿?”伯爵挽起了袖子,慢条斯理的说道,“还跟我说我女儿新接的项目肯定丢了,也许还要赔钱。告诉你们,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和你们讲道理,我是来给艾琳娜撑腰的!”   他颇具威严的强调,“没有人可以在我的地盘,欺负我的女儿!没有人!”   这话说的还是很动听的,前提是艾琳娜真的犯了什么错误。   艾琳娜有点无奈的笑了起来。   “父亲,您不用着急,”她拉住了正跃跃欲试的理着衣服,似乎打算立刻找人决斗的伯爵,“我没事,出事的是小布鲁特先生。您要是有空的话,不如和我一起听一下原委,福尔摩斯先生正在讲述这件事情的始末。”   “啊,你没事,那就好,”伯爵顿了一下,不动声色的应了一声。   他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恨不得刨个坑把自己就地藏起来,“嗯,那没事了。你们聊,我先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伯爵:当时就是尴尬,非常尴尬   感谢在2020-09-15 21:18:54~2020-09-16 18:27: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总有甜文虐到我=_=30瓶;沉璧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cross the lines   本打算扭头就走的伯爵,一抬头,就看见了微笑着看向他的管家。   他抬起的脚步顿住了。   糟糕,家里还有一堆事务要处理。   “真的吗?”艾琳娜笑着拉住了伯爵的手臂,“听听吧,父亲。”   她接着说道,“你看,华生医生也在。这个事情有点不太寻常,更何况我也想听听看您的看法。”   华生举起手里的速记本,顺便朝伯爵打了个招呼。   艾琳娜清晰的看见,伯爵的眼神突然就亮了起来。   伯爵于是咳了一声,顺势收回了脚。   但他仍旧很固执的辩解,“我不听这种无用的东西。”   虽说伯爵嘴上说着我不要听我不要听,身体还是很诚实的一动不动。   然后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他往回挣了挣胳膊,用的还是最小的力道,似乎怕自己一用力,艾琳娜真的会放手。   艾琳娜憋着笑假装不知道,让人搬来了椅子。   “父亲,你是怎么知道我出事了的?”她问道,“我来这里是临时决定。”   伯爵哼了一声。   “是建筑委员会的那个老头沃波尔.奥利弗,跟我说你这次要身败名裂了,”他不满的说道,“我的尊严与你同在!我怎么可能放任你被人侮辱?”   艾琳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所以说,他应该知道内情?”她喃喃,又朝伯爵说道,“太感谢父亲了。”   她摸了摸口袋,意外的发现了一颗糖。   想起伯爵似乎很喜欢吃糖,她就拿了出来,递给伯爵。   “我维护的是我自己的尊严,和你有什么关系?”伯爵冷淡的说道。   顺便不动声色的接走了艾琳娜手上的糖果,并且理直气壮的说,“我觉得你不应该吃太多糖果。”   两人在这里闲聊,那边已经还原出了来龙去脉。   那位小姐留下的信经过拆解,赫然是一份遗嘱,上面写着她收了这个小流浪儿作为养子,如果她离世,这些遗产就属于这个小流浪儿。上面也指认,如果自己不久后离世,应该就是养父的手笔。   当时拜托小布鲁特的原因是希望他能照拂孩子一二,顺便做了第二手准备,如果离世,也能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却没想到自己的养父瓦伦不但找了一位得力帮手将她的死因弄虚作假,用来构陷小布鲁特,还差点成功了。   信件,证词,一切都倒向小布鲁特是帮凶的事实,可惜功亏一篑。   如果瓦伦不是那么蠢的话。   但瓦伦丝毫没有透露他身后那人的身份,嘴闭的严严实实,似乎在忌惮着什么。   雷斯垂德探长将瓦伦带走,并且打算去再查一查他身后那人的身份,福尔摩斯则是拿起手杖,和艾琳娜几人告别后就迫不及待的一掀帘子离开了。   他似乎有了一些思路,正等待着去验证它。   艾琳娜听完了全过程,就扭头看向小布鲁特。   他似乎有点沮丧。   直到坐上回事务所的马车,小布鲁特还是沉浸在那股沉闷的情绪中。   “怎么了?”艾琳娜难得和颜悦色的问他,“有什么不舒服,可以说出来。”   “真的吗?”小布鲁特连忙抬头,惊喜的看向艾琳娜,“我最近特别缺钱——”   艾琳娜面无表情的接了下半句,“告诉我们,让大家乐呵乐呵。”   小布鲁特失落的垂下了头。   不过这样一折腾,他心里倒是好受了不少。   “我觉得我…”小布鲁特望着马车外的风景,安静了一会,才带着点懊悔地说,“我对瓦伦小姐的死负有很大的责任。我不知道…如果她告诉我呢?“他总感觉有点难过,瓦伦小姐瞒着他自己的身世和家庭关系,却把遗书托付给了他。但是哪怕瓦伦小姐告诉他一下,小布鲁特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可是这是她的选择,”艾琳娜摇了摇头,“说不定她会为牵连到你感到抱歉。”   毕竟这件事中最无辜的人就是小布鲁特了。   “但她死于轧路机,我现在却还没找到是谁偷了我的私印,”小布鲁特皱着眉,“更何况还有一个孩子…”   他突发奇想的说,“要不我把孩子接过来,收养他?”   正好他有点放心不下,也一举多得。   当作养子收下,以后也有人给他养老送终。   “算了吧,”艾琳娜提醒,“你能支付起一个孩子的生活费与教育费吗?”   她记得这家伙自己一个人单身过日子,平时时常哭穷不说,还花销特别的大。   思及这个,小布鲁特还是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他生硬的扭开了话题,“莫尔森小姐,达西先生跟我说可能要放弃这个房子的后续建设了…”   “我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艾琳娜干脆地说,“达西先生已经跟我说了。”   “啊,那,那怎么办,”小布鲁特有点迟疑的问,“达西先生的尾款就不打算付清了?”   “不,实际上,我打算把我手上临近这里的地皮卖给他,”艾琳娜说道,揉了揉眉心,“然后这块地我打算向他买下来,做点别的…”   小布鲁特有点艳羡的叹了口气。   “真好,”他感慨。   这就是金钱的魅力啊!   不过…   “干些别的?”小布鲁特有点疑惑,“做些什么?”   他不觉得这块地方能做些别的什么事情。   “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艾琳娜答道,“说起来,还是上次那个诺伍德的建筑师给我的灵感。”   她看向埃里克,“你知道怎么装神弄鬼吗?”   埃里克皱起了眉头,“你问这个干什么?”   她知道了自己以前干的事情?   但装神弄鬼这个词也太没格调了。   他一般都称之为营造良好的恐怖气氛。   “想试试看一点新的事情,”艾琳娜摇了摇头,“你听说过鬼屋吗?”   “鬼屋?闹鬼的屋子?”小布鲁特插嘴,“但是我感觉会很可怕。为什么要把魔鬼招进里面呢?”   埃里克倒是进一步确定了,艾琳娜一定知道了什么。   “你不必这样拐弯抹角,”他恼怒地说,“如果你要我离开,我们的协议就此作废即可。试探这些东西,没有任何意义。”   艾琳娜有点不解的看向他。   “你是鬼?”她皱着眉问,“我想造一个鬼屋,除了计划和你一起共同进行设计之外,和你有什么具体的关系吗?”   似乎觉得这样说话有点不妥当,艾琳娜又换了个说法。   “贵妇人们都无聊到要去荒郊野岭野餐了,”她解释道,“我觉得建一个鬼屋来作为收费设施,就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总比去参观头盖骨好,更何况那些贵妇人只是追求乐趣。   也不缺钱。   埃里克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误会了艾琳娜的想法。   他脸色僵硬的想道歉,却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但这个时候艾琳娜已经转开了话题。   “我得到了一个提名,推荐我参加附近博物馆的设计,”艾琳娜有点愉快的宣布,“我想我们可以大干一场了!”   小布鲁特相当配合的鼓起了掌,“太棒了,不愧是您。”   他张嘴就吐出了一大串溢美之词,听的艾琳娜连连皱眉。   “我觉得你夸我这些没有用,”她简洁的说,“不如回去多练几遍景观的速写。”   小布鲁特讪讪的住了嘴。   “我也觉得,”他答道。   “说起这个,”艾琳娜若有所思的看向埃里克,“我这次设计方案不打算用传统的园林构造,风景式园林更加适合这个方案,你觉得呢?”   西方的传统园林就是几何状、整齐划一的人工景观,成本巨大,并且实际上有点毁坏自然的意味。   “强迫自然接受匀称的法则,”实际上就是这个设计理念的简单概括。直到18世纪的英国风景式园林出现以前,大部分的皇家园林(比如说凡尔赛宫)就是遵循着这一理念,显得宏伟壮观。   “自然保护主义?”埃里克皱起了眉头,他下意识的批判道,“我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平时也就算了,你如果在博物馆附近采用这种园林布置,只会让人觉得你的眼界太小,太女性化。”   “然后嘲讽我不懂建筑?”艾琳娜摇了摇头,“我们没必要因噎废食。如果我如他们的愿使用了传统的方法,反倒是有讨好他们的意思了。我不觉得传统的方法有多好,反倒是过于破坏性了,与其讨好他们,不如看看我们的博物馆面向的群体,恰恰是热爱自然风光的那些。更别说那些建筑委员会的家伙,可人人都在乡下有一套庄园。”   “那就等你做了再说,”埃里克无所谓的答道。   艾琳娜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哼起了歌来。   她脑海中已经开始构思一套方案了,打算等会回到事务所就把它画下来。   但这些好心情,终止于艾琳娜回到建筑事务所后。   推门进入事务所,学徒有点慌里慌张的跑到了她身边。   “莫尔森小姐,”学徒小声说道,“来了一个很不好惹的人。”   “谁?”小布鲁特问道。   他推开了艾琳娜办公室的门,里面的人翘着腿,一副猖狂又嚣张的样子。   “诺伊斯.贾尔斯,”那人大大咧咧的说道,“我是建筑委员会指派给你们的顾问。”   艾琳娜先客气的让他试着画了一条横线,手很抖,显然没练过。   又让他讲了几句对方案的理解,很明显,也没什么理论研究的基础。   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却很会对几人指手画脚,指指点点,自作主张。   偏偏还充满了奇异的自信,让艾琳娜必须听他的。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浪费时间到现在,埃里克有点烦躁的问,“你从来没学过建筑!你并不是专业从事这个的!”   把头一甩,贾尔斯自信的挥了挥手。   “但没有人,比我,更懂建筑!”   埃里克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小布鲁特:啊这。   维多利亚时代的猎奇者也不少的,不但有去坟头野餐的,还有去死了人的凶案现场四处晃荡就是好奇心理,看完了还要回去吹自己胆大无比2333   今天随机掉落10个红包!   评论居然到一千了,我明天或者周末加更吧   英国自然风景园指英国在18世纪发展起来的自然风景园。这种风景园以开阔的草地、自然式种植的树丛、蜿蜒的小径为特色。不列颠群岛潮湿多云的气候条件,资本主义生产方式造成庞大的城市,促使人们追求开朗、明快的自然风景。这种园林与园外环境结为一体,又便于利用原始地形和乡土植物,所以被各国广泛地用于城市公园,也影响现代城市规划理论的发展。(来自百度百科)   感谢在2020-09-16 18:27:20~2020-09-17 20:11: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萝9瓶;总有甜文虐到我=_=5瓶;Jula的想念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fall like rain   没等埃里克做出什么事情,艾琳娜就已经忍无可忍了。   “忘了问,您在建筑委员会担任什么职位?”她微笑着问道。   刚刚还得意洋洋的贾尔斯颇为不高兴的看了她一眼。   “我当然是什么职位都没有担任,”他呵了一声,“我又不是建筑师,也不是工程师。”   “那建筑委员会派您来指点我们,是…?”艾琳娜几乎挂不住笑。   建筑委员会在干什么?胡闹吗?   “当然是因为,我就算不做这件事,我也是最懂它的!”贾尔斯随意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如果我选择这条路,我一定是当代的米开朗基罗!”   口气还挺大,脑子也病得不轻。   艾琳娜手痒的摸出了不知何时抽出的丁字尺,埃里克也不动声色的拉上了边上的一根绳子。   正打算把这个并不是甲方的家伙揍上一顿,小布鲁特却打了个手势,示意两人先忍忍。   他是认得这家伙的,贾尔斯家族在伦敦并非没有名气,恰恰相反,他可谓是本地最有钱的家族之一,只不过做的不是建筑行当,而是在商业领域颇有建树。   简而言之,阔佬。   既然是阔佬,建筑事务所不是还缺一笔资金做那个什么,鬼屋吗?   小布鲁特假模假样的叹了口气,“哎呀,我们这个小建筑事务所也实在是没什么好指点的,贾尔斯先生。我们怕是这次项目中最没有竞争力的团队了,贾尔斯先生,我觉得你来这里有点浪费你宝贵的时间。”   “没关系,我就是问了哪个团队最没实力,然后赶过来的,”贾尔斯双手枕在脑后,百无聊赖的说道,“我就是要挑战一下高难度。太强的团队反而没意思,我喜欢逆风翻盘。”   他自信的说道,“我,觉得在我的带领下,你们一定能成为这次的一流团队!毕竟这次的博物馆,我们家族的资助资金占大头!”   “那最后决定权在——”小布鲁特眼睛亮了起来。   “什么,你们要我作弊吗?”贾尔斯不敢置信的说,“当然是在建筑委员会手上!我答应了不插手,不然岂不是有违公平公正的原则?再说了,你们有我的带领,连必胜的信心都没有吗?”   “没有,”艾琳娜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说什么?”贾尔斯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你是谁,敢对我说这种话?”   这个女人,竟然敢违背他的话!她难道是想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吗?   贾尔斯仔细端详着艾琳娜,越看越眼熟。   不但眼熟,还有一种莫名的滋味,是一种混杂着好感的情绪。   该死,贾尔斯捂住了自己的心脏位置。   他的心跳居然真的加速了!这,就是爱情的滋味吗?   “很好,”贾尔斯蛮横的拨开了站在两侧的小布鲁特与埃里克,伸手就要搂艾琳娜,“女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力。”   然后他毫无预料的发出了一声痛呼。   埃里克一点都没留力,咔吧一声就干脆利落的把他的手扭到了另一边。   “我建议你考虑清楚,”埃里克又漠然的对着贾尔斯的伤口用力按了下去,“在这里,谁是国王?”   他身上流露出的自然而然的狂妄与肆意,又透着点任性,倒是很符合一贯的风格。   他做的时候顺畅极了,艾琳娜感觉他似乎成千上万次做过这个动作。   也许,他曾经从事的职业与这个有关?难道是地下的职业搏斗能手?   艾琳娜发散了一下思维。   家里的建筑事务所曾经接过一桩这样的委托,就是设计地下斗殴场,啊不是,地下角斗场。   艾琳娜当时不理解为什么这种东西能光明正大的递到她面前,后来管家给她解释,因为报酬丰富,并且它背后的势力也同样是权贵,连伯爵都要卖那人几分面子。   不过说起这个…   巴黎的建筑师都这么穷的吗?埃里克要沦落到这种地步?   艾琳娜叹了口气,看向埃里克。   说不住是遭到歧视了,接不到活,只能去地下搏斗。   这样一想还挺惨的,怪不得说自己不缺钱,地下的搏斗一向是签生死状,报酬也相当丰富。   艾琳娜顿时感到自己身上的担子重了很多。   看来还是要加把劲,多找一点项目过来做,一大家子人等着吃饭呢。   “啊——你这个怪人,”贾尔斯不停的喘着粗气,大滴大滴的冷汗从他头上掉下,“你对我的手做了什么?”   贾尔斯的手直接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垂落,剧痛从关节处传来,刺激着他的大脑,提醒着这个人到底做了什么事。   这一声尖叫惊到了正在沉思的艾琳娜,她下意识看去,发现埃里克还攥着贾尔斯的手。   边上的小布鲁特又是想拉架,又是对埃里克有点下意识的惧怕,不敢下手,急得围着两人团团转。   “先等等,我有话要问他,”艾琳娜抬手止住了埃里克越来越重的动作,看向贾尔斯,“你不认识我?”   埃里克无所谓的放开了贾尔斯的手,还帮他把手腕正了回去。   贾尔斯有点后怕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但现在他感觉不但没有后遗症了,还十分舒适灵活。   “不认识,”他大感惊奇的看向艾琳娜,“你谁啊?”   这回他又好了伤疤忘了痛,瞄上了埃里克。   “这样,你把这个人借给我,”他不客气地说,“我就不计较你们的冒犯了。至于这个人,我给他开双倍,啊不,三倍工资。”   埃里克反感的皱起了眉。   “再来一次?”他看向艾琳娜。   贾尔斯打了个哆嗦。   “算了,算了,”他连连说道,“我真不认识你。来这里之前,他们就跟我说这里是一支很差的团队,急需我英明神武的领导。”   “我是艾琳娜.莫尔森,”艾琳娜自我介绍,“这里是埃里克,边上的是小汉克.布鲁特先生,建筑事务所由他的叔叔大布鲁特先生所有,但目前暂时由我接管。”   “你是…莫尔森小姐?”贾尔斯激动的一锤桌子,“侄女,我是你叔叔啊!”   他连忙起身,一把握住了艾琳娜的手,满脑子都是爱怜。   怪不得自己对她有种本能的好感。   他和艾琳娜的父亲莫尔森伯爵,是兄弟啊!   艾琳娜往回挣了挣,没挣动。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贾尔斯先生?”她平静的摇摇头,“我父亲没有兄弟,他是独生子,我也一样。”   “没有认错!你父亲前几天还在我家的店里骗吃骗喝!”贾尔斯激动的说道,“这么多年了,我才第一次见到你!该死,那家伙没提过我任何一次吗?”   他和伯爵这么多年的交情,怎么可能,怎么能这样?   艾琳娜摇了摇头,但她也觉得好像这个名字格外的眼熟,似乎在家里时常购置的东西上出现过很多次。   “没有,”她意外的说道,“你是…”   “诺尔斯.贾尔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甜品供应商,贾尔斯家族也经营着一些别的东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福尔摩斯接话道,“你父亲的好友,也是儿时的玩伴。”   他见艾琳娜有点意外的看向他,主动解释道,“我搭了莫尔森伯爵的车过来的——正巧想告诉你之后的事情处理。”   他身后的伯爵则是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伯爵见艾琳娜就在这边,勉强压抑着怒火,“艾琳娜,你先坐车和小福尔摩斯先生回去吧,我要和贾尔斯聊聊。”   “可是我还没开始画草图…”艾琳娜有点意外地说,“我们今天的工作还没有开始,正打算加个班。”   “我先帮你解决贾尔斯,”伯爵说道,“不要质疑我的决定,你先跟着福尔摩斯回去。”   艾琳娜耸了耸肩。   “有人要和我一起回去加班吗?”她问道。   她没想到的是,伯爵就算拉着贾尔斯打算走了,但还是听到了这句话。   “我觉得你不会差这么一天的,艾琳娜,”伯爵扭头看向艾琳娜,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现在,回去!”   见伯爵这样坚持,艾琳娜摇了摇头,只好妥协了。   反正她一个人也可以画图,不一定要几个人一起加班,加班只是为了监督他们稍微高效一点的完成这些东西而已。   艾琳娜喊了一声福尔摩斯,他似乎在想些别的,喊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哦,很好,”福尔摩斯轻松的说道,“那我们可以一起回去。”   两人并肩走出事务所,艾琳娜看向福尔摩斯。   “看起来你的心情很不错,福尔摩斯先生,”她问道,“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吗?”   福尔摩斯挑了挑眉。   他本想说些什么,没想到里面传出了一声怒吼。   “我告诉你多少次了,我最讨厌别人把我和你交好的事情传来传去,”伯爵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他似乎气得不轻,“因为每次你就知道说我来偷吃你家的点心!有哪个正经伯爵会偷吃别人点心的?”   “你,”另一个声音弱弱的回答。   “那不是你说你请客吗!”伯爵更生气的质问,“你到底在想什么,贾尔斯!我可是要在女儿面前保护好我的形象的!该死!都怪你!你太坏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接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案子,”福尔摩斯接着回答,并为她绅士的拉开四轮马车的侧后门,“不值一提。”   艾琳娜提起裙摆,跨了进去。   “也许对你来说很有意思?”她笑着看向福尔摩斯,“毕竟当福尔摩斯很开心的时候,他一定碰上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你却恰恰相反?”福尔摩斯看向艾琳娜,敏锐的问,“是什么在使你不安,艾琳娜小姐?”   “我?不安?”艾琳娜摇了摇头,“我并没有不安,我非常充实。”   她急于证明自己般列举道,“又有了一个新的委托,之前达西小姐家的别墅建不成了,我也换到了另一个地方,加上打算买下那块凶案发生的场地作为鬼屋…我一下子手上有了三件工作,我挺高兴的。”   “不,”福尔摩斯认真的看向她,“你在不安。”   他叹了口气,“我猜到了原因,但我个人认为,解决情绪压力最好的方法就是说出来,你觉得呢?”   艾琳娜抬眼看向福尔摩斯。   “那你觉得,我因为什么在不安?”她轻轻的问道。   确实,福尔摩斯说中了。   她的确是在不安。   说实话,艾琳娜在现代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口中的优等生,乖孩子。   她不叛逆,乖巧懂事,也因为成绩好一路顺风顺水,就算进了事务所,她也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和才华往高处越爬越快。   在这之前,艾琳娜从来没有这样倒霉过。   她也从来没有经历过现在这样的波折。   差一点点她在这里的第一次作品就要无法问世,虽说她曾经也经历过不少这种事情,但那栋为乔治安娜建造的住宅太不一样了。它身上寄托的东西也完全不同。   不是商业化的住宅,也不是完全金钱的、冰冷的现代交易。   虽然挽救的及时,没有意外的话,这栋住宅也得以面世,但实际上,艾琳娜目前仍然处于无收入人群。   这下不但没挣钱,还花了一笔出去,她觉得自己很愧疚,还有点愧对于伯爵小姐。   加上零零总总的事情,之前死去的人,那些因为她被牵连其中的人,艾琳娜事后知道这些,只觉得内心不安。   层层叠叠的事情就像网一样将她裹在其中,呼吸不得,艰难的挣扎却不见任何效果。   “你压力太大了,”福尔摩斯平静而委婉的提醒她。   他顺便从侧口袋中摸出手帕,温和的递给艾琳娜,“这样会把你压垮的。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压力,就算工作很迷人,但迷人的前提是要保持头脑清晰。”   艾琳娜接过了手帕,下意识问道,“为什么给我手帕?”   她好像也没吃东西,不需要擦嘴?没有到这么狼狈的地步吧?   福尔摩斯指了指她的眼角。   “我觉得这样下车,也许不太好,”他若无其事的说道。   艾琳娜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种是冰凉又湿润的感觉。   她愣了一下。   我哭了吗?我怎么哭了?我有这个时间哭吗?   她无声的问自己,你这是创业未半,中道先哭?   值得吗?这个时间浪费在这里?   而福尔摩斯则是在递给她手帕后,径自转向窗口的位置,百无聊赖的看起风景来。   身后传来了艾琳娜压抑的啜泣声,他没有回头,只是默默的攥住了手中221b的钥匙,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把专栏头像改成了我找太太约的艾琳娜!   大家可以去看看(顺便收藏一下我嘤   昨天的十个红包居然都没有发完qaq   我!过!气!了!大声叹气并在今天求一个评论!   呜呜呜是不是因为评论要实名制大家就跑光了啊QAQ撒娇卖萌打滚求评论!   感谢在2020-09-17 20:11:44~2020-09-18 21:10: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ula的想念4瓶;阿筝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fall like rain   艾琳娜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后,情绪稍微正常了一点。   她攥住福尔摩斯递来的帕子,轻轻擦了擦脸,拭去了脸上的泪痕。   上面还带着些许烟草的味道,淡淡的混杂在其中。   艾琳娜从前并不喜欢这种味道,但她也没有拒绝这种好意的意思,尤其是在她已经习惯了邻居们的抽烟行为后,这也就成了不值一提的事情了。   “谢谢,福尔摩斯先生。手帕我就不单独洗好给你了,”艾琳娜把手帕折好,放进口袋,声音还带着点嘶哑,“回头让洗衣女工弄好之后,直接跟衣服一起送到你的房间吧。”   她的衣服也从来都不是自己洗的,福尔摩斯和华生也是。   几人的衣服都是委托了居住在另一个地方的洗衣女工洗的,每次她都会在固定的时间过来取。   那既然都是委托给同一家,就没必要说点别的了。   “啊,当然,”福尔摩斯回头,朝她包容的笑了起来。   他将手中的钥匙随便的塞进口袋,扶了扶头顶的帽子,“下车吧,到地方了。”   然后自己轻松的一跃而下,再稍微整了整衣服,对着艾琳娜伸出了手。   “像之前一样?”艾琳娜歪了歪头,看向他。   听见她的话,福尔摩斯也同样的歪了歪头,居然显出几分幽默来。   “当然,”他笑着说。   “啊,什么?”艾琳娜捧着茶,不可思议的问,“福尔摩斯先生要搬走了?”   她相当疑惑的看向华生,“真的吗?华生医生,你也会跟着一起吗?”   杯中的红茶冒着热气,慢慢的盘旋、上升,绕出螺旋状的纹路,再散入空气中。   带着些许的可可味道,有股甜腻而舒服的香气,热腾腾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华生摇了摇头,“实际上,这个事情——”   这个搬家的事情还是从雷斯垂德探长那里听来的。   但话没说完,福尔摩斯就打断了他。   “实际上,不是的,”福尔摩斯摇了摇头,“我解决的那份委托,报酬确实是一间房子没错…太偏僻了。我暂时还没有去那里养老的打算。”   他笑着看向艾琳娜,“不用担心,我可舍不得这么好的屋子和房东——”   还有这样的邻居。   当然,这句话他还没来的及说出来。   哐一声,哈德森太太重重的将手中的点心放在了小桌上,惹得桌子震了震。   “就权当你是在夸我吧,福尔摩斯先生,”哈德森太太相当不客气的说道,“下次烟灰好好的呆在烟灰缸里而不是在地毯上,我就谢天谢地了。”   “房子?看起来是很阔绰的那种委托人,”艾琳娜盯着眼前的热气,呼一下,把它吹散。   她并没有在意那句‘不用担心’,转而有点玩笑的提起了别的,“可以介绍给我吗?我可正缺有钱人来找我设计建筑,好把钱赚回来。”   “不行,”福尔摩斯短促的答道,“我不觉得那位先生是个不错的委托人。”   他浅色的瞳孔中倒映着杯中的茶,微微的晃了下。   “为什么?”艾琳娜有点好奇的问,“他非常挑剔,是吗?”   “啊,不是,”福尔摩斯抬起头,有点讶异的看了她一眼,“艾琳娜小姐,你居然开始在生活中运用推理了——虽然还不是有意识的,但也还不错。”   艾琳娜伸手拿起茶匙,搅了搅杯中的茶。   “所以说,你指的并不怎么样的委托人,原因是什么?”她看向福尔摩斯,“我也就是随便猜猜。”   “是因为我把他送进了警局,”福尔摩斯耸了耸肩,“然后他的家人——他那差点被儿子谋杀的父亲,就把那栋本来计划送给儿子作为礼物的别墅当作报酬,赠给了我。当时雷斯垂德在场,但我没想到他会把这个告诉华生医生。”   “那还挺可惜的,人伦悲剧,”艾琳娜摇了摇头,“不过,这种破事总算跟那个人无关了。”   “你似乎没有特别的难过?”华生给她加了杯茶,“艾琳娜小姐,你看起来很平静。”   他有点疑问的看向这位年轻小姐,“那个人?什么人?”   “我是说莫里亚蒂,”艾琳娜抬手喝了口茶,答道。   她有点奇怪地看向华生,“为什么你觉得我没有难过是很稀奇的事情?”   “因为几乎是大部分小姐,在这种时候,都会悲伤的叹息几句,然后感叹一下年轻生命的不由自主,”小布鲁特答道,“或者哭的不由自主。”   他像是恭维般的说了一句,“但正因为如此,才显出您的才华出众,莫尔森小姐。”   艾琳娜却重重的将茶杯扣在了桌上。   “别逼我赶你出去,小布鲁特,”她有点恼火的说,“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刚才,”小布鲁特讪讪道,“我说错话了吗,莫尔森小姐?”   他悄悄把包放在地上,“要不我先回去了?”   “因为你太片面了,”艾琳娜冷淡的说。   她随意的站起身,将本来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拿了起来,“你看见的东西不是世界的全部,你看见的东西也不是人性的全部。把我从女性中孤立出来,想太多了。我无论怎样出色,都是女人的一份子,就像你无论怎么样都属于男人一样。”   见她似乎要走,小布鲁特慌了神。   这时他也顾不上本来打算的请艾琳娜帮忙的事情了,努力思索起怎么让艾琳娜消气起来。   “对不起,”小布鲁特毫无停顿的道歉。   他道歉的这样痛快,倒是让艾琳娜失去了发作的借口。   艾琳娜生气般的在边上走来走去,小布鲁特连续不断的跟在她身边,缠着她不停道歉。   一直缠到艾琳娜实在忍受不了,挥挥手让他赶紧离开。   “我原谅你了,”她有点不耐烦的说。   小布鲁特于是心满意足的走了。   “我这一天天的过的是什么日子,”艾琳娜瘫在椅子上,忍不住抱怨道,“这都是什么下属啊!”   一个怪人埃里克,一个草包小布鲁特,加上骄纵的莉迪亚。   这队伍带不动啊!   “我看您倒是乐在其中,”华生从报纸上抬起头,笑着说。   艾琳娜叹了口气。   最近事情不顺利,所有的发展状态都太糟了,心情也跟着变得糟糕了起来。   “就算是实话,这个时候也不要说出来啊,华生医生,”艾琳娜有点不高兴的嘟囔,“难得想抱怨几下。”   华生摆了摆手,“抱歉。”   他朝艾琳娜眨了眨眼,从座位下的篮子里摸出了一个纸袋,“来份苹果派怎么样?我从应聘地点附近捎来的。”   “不,她不喜欢苹果派,”福尔摩斯说道。   之前去河滨餐厅点的苹果派,艾琳娜就一口也没有动过。   “所以你又知道了?”华生自己咬了一口手上的苹果派,“是这样吗,艾琳娜小姐?”   “对,我是不怎么喜欢苹果派,”艾琳娜答道,她有点意外,“福尔摩斯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福尔摩斯神秘的、故作玄虚的笑了笑。   “来说点别的吧,”他利索的转身,看向艾琳娜,“关于你之前焦灼的事情,感觉还好吗?”   见艾琳娜满脸疑问,福尔摩斯补充道,“关于莫里亚蒂的事情。”   “不太好,”见话题又转回了莫里亚蒂身上,艾琳娜拿起了手边的饼干,恶狠狠的咬了一口。   她愤愤不平的说,“都是他害得我这次的建筑又没法盖,别以为我不知道,后面肯定有他在推动这件事。我一定要把账目全都算在他的身上。”   “账目?”华生将手上的报纸放到一边,“什么账目?”   “很多,关于慰问受害者的,以及一些援助的,□□的账目,”艾琳娜嚼着饼干,含糊不清的说,“因为后续知道了这些事情与我和莫里亚蒂的纠葛有关,我就动用了一些家族的资金。”   “怪不得,”福尔摩斯若有所思的说。   他将已经凉掉的茶杯推开,又拿起桌上的仪器来。   “所以说,”艾琳娜又叹了口气,“我觉得我还挺败家的。如果我是个男人,现在说不定已经被安上了——”   “那个纨绔的败家子弟?”华生下意识接话道。   见艾琳娜看过来的目光,华生赶紧举了举手中的笔,“写这种故事的人的惯性,原谅我,艾琳娜小姐。”   艾琳娜不在意的耸了耸肩。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那先生们,我就先回去了,还要做一些工作…”   “不,等等,”福尔摩斯止住了她的动作。   艾琳娜好奇的看去,只见到福尔摩斯眼也不眨的看着手中的试管。   华生听见声音,也好奇的凑了过来。   艾琳娜看了一眼,不感兴趣的打算走了。   她的楼上还有更有意思的速写要画。   福尔摩斯摇晃着两支试管,他喃喃道,“先别走,艾琳娜小姐。凑近点,对,还有你,华生。你们将有幸看到本世纪最伟大的杰作——”   艾琳娜和华生听信了他的话,凑近了一些。   福尔摩斯将一支试管中的液体,倒进了另一支试管。   然后,这堆不明液体发出了巨响,以及滚滚的浓烟。   砰的一声,爆炸了。   艾琳娜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发现福尔摩斯和华生的脸上都盖上了一层黑色的不明物体。   场面实在是过于滑稽,艾琳娜忍不住笑了起来。   福尔摩斯无奈的看了一眼华生,两人也笑了起来。   直到伯爵推门而入,首先闻到的就是一股浓郁的焦糊味。   他看了一圈,却没找到自己的女儿。   只看到了三个涂成黑煤球的人互相在傻笑。   伯爵环顾四周,“我走错了吗?这里不是贝克街221b?”   “这里是贝克街,莫尔森伯爵,”华生答道。   顺便找了张纸,随便的擦了擦脸。   “那我女儿呢?”伯爵不敢置信的说。   他应该在认真工作的女儿呢?哈德森太太说她在这里的。   “那我再去楼上看看,艾琳娜可能还在工作,”伯爵朝三人点了点头,“打扰你们了。”   “不,我在这里,”艾琳娜默默举起了手。   “不!”伯爵惊声说道,“虽然我很好骗,但你别想骗我!”   他顺势退了一步,“我的女儿,不可能这么黑!”   作者有话要说:艾琳娜:?塑料父女情,举报了。   今天应该有加更,大家可以明天起来看,会有点晚   感谢在2020-09-18 21:10:45~2020-09-19 21:44: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血戈、天蓝蓝10瓶;玖倾3瓶;沉璧2瓶;浅萝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fall like rain   听见这句话,艾琳娜下意识摸了一把脸,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什么叫我的女儿不会这么黑?难道黑了就不是她女儿了?   艾琳娜张开五指,果然手上全是黑灰。   “我的脸上也有吗?很多吗,福尔摩斯先生?”她有点意外的看向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有点无奈的点了点头。   “实在抱歉,”他说道。   “啊,没关系,”艾琳娜也抽了一张桌上的纸,稍微擦了几下脸。   她倒不怎么在意这个,只不过…   “艾琳娜?”伯爵讶异的说,“真的是你?”   所以刚刚他干了什么?   伯爵下意识捂住了脸,他觉得自己也没脸见人了。   不但暴露了自己很傻的事实,还因为女儿黑了就没认出来。   伯爵偷偷张开了一点手掌,看向艾琳娜。   她似乎正低着头,一边感伤一边和边上的福尔摩斯叹气。   糟了,这不会给她带来了什么错误的想法吧?   比如说什么父亲一点都不爱我啦,我是没人要的小孩啦…   伯爵颤颤巍巍的放下了捂住脸的手。   并且尴尬的看向艾琳娜,“我刚刚的意思是…我没有那个意思…”   伯爵胡乱说了一通,似乎越解释越乱。   “反正我没有因为你变黑了就不要你了的意思!”他丢下一句话,就落荒而逃,“家里还有事情我先走了!”   留下艾琳娜和福尔摩斯对视了一眼,大笑了起来。   “父亲刚刚说自己什么来着?”艾琳娜看向伯爵落在这里的文件,“‘虽然我很好骗‘,是这句吗?”   似乎还是真的很好骗哦。   福尔摩斯挑了挑眉。   “莫尔森伯爵确实是说了这句话,”他轻声说道。   两人又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那个,”一个声音弱弱的说道,“我拿来了热毛巾。”   已经洗过脸的华生端着一盆水和两条毛巾,“哈德森太太拜托我拿上来的,她说暂时不想见到二楼的场面。”   “并且也不想打扫,”艾琳娜看了一眼福尔摩斯,“看来我们要忙起来了。”   剩下的整理,还得三个人一起做。   “我,好吧,”福尔摩斯伸手接过华生递来的毛巾,“如果你坚持的话。”   急匆匆赶来的伯爵再次一把推开了门。   “我东西落下了——坚持什么?”他敏锐的问。   并且扫视了一下屋内几人的站位。   很好,非常安全。   “坚持要一起打扫卫生,”艾琳娜答道,“父亲,你想留下来帮忙吗?”   顺便举了举手中的扫把。   “我还有事,先走了,”伯爵端着架子,冷硬的说道,“没空陪你们这些小孩打打闹闹。”   然后如同加了速般窜上了马车。   “还好跑得快,”坐到了马车上,伯爵总算松了口气。   他伸手敲了敲马车上方,等车动起来了才把手中的箱子放在边上。   “逃掉了一场家务活,难得可以在车上放松放松,”伯爵靠在垫着柔软绒枕的座位上,舒服的喟叹道,“没有工作可真是开心。应该把箱子里的东西放在那边的,这样回去也不用工作。”   “哦,是这样吗?”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问道。   “是的,”伯爵毫无自觉地答道,“偷懒是人生的一大乐事。”   然后意识到身后有人,他僵硬的回头,“是…是谁?”   糟了,闹鬼了吗?   然后看见了管家面无表情的脸。   伯爵下意识后退了一点,撞到车厢上,直接磕到了后脑勺。   他痛的倒吸冷气,这比闹鬼还可怕啊   贝克街221b。   “我以为按照艾琳娜小姐的做事守则,”福尔摩斯握着扫把叹气,“会觉得把这个交给家政女仆是不错的选择。”   “如果现在弄乱的是办公室,我大概会请家政女仆上门清理,”艾琳娜拿了块抹布,认真的擦着被弄脏的花瓶,“主要是不清理房间的话,我觉得你们明天起来接待客户会没办法用?”   “你说得对,”福尔摩斯又叹了口气。   他实在是不太习惯自己打扫卫生,虽然实验室的卫生一直是他负责…   “我这里的东西理好了,”华生把一堆书籍搬了过来,“按你贴的标签做好了,接下来呢?”   他把东西放在了一边已经擦过的桌子上。   “还有报纸,收纳盒,以及各种笔记本——”艾琳娜松开手中的抹布,看向两人,“有个问题我之前就想问了。你们是怎么做到把房间弄的这么乱的?”   除开之前引来灭火队员的那次,找线索乱扔笔记和纸张的那次,这已经是她见到的第三次了…   “随手而已,”福尔摩斯答道,顺手把扫帚把塞进了华生手里。   华生:?   艾琳娜倒是笑了起来,“就是这样的‘随手‘?”   她指了指扫把,又指了指华生。   “福尔摩斯!”华生才反应过来,有点恼怒的说道,“我们分好了任务的!”   “哎呀,”福尔摩斯无奈的说道,“被发现了。”   顺便朝艾琳娜眨了眨眼睛。   等三人理完东西,艾琳娜就又累又困的回到三楼。   “好累啊,”她打了个哈欠,自言自语道,“困死了。要不今天就先睡吧。”   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但不画图,真的好吗?”   “但是,太累了,”艾琳娜叹气,“明天再说吧,明天再说。”   然后点了点头,肯定了自己的说法。   随后就合上了眼睛,困倦的缩在床上,睡着了。   连被子都忘了拉好。   被掩上的门悄悄打开了,有人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然后看向熟睡的艾琳娜,叹了口气。   “这样累啊,”福尔摩斯温和的轻声说道,“那么,晚安。”   他伸手给她掖了掖被角,然后轻轻走了出去,不忘轻轻的把门带上。   一步一步的走下了台阶,穿着睡袍华生看福尔摩斯一个人下来,转向他。   “你不是说找艾琳娜小姐有事吗,福尔摩斯?”他打了个哈欠,“之前的事情和她说了吗?”   “还没有,”福尔摩斯说道,“她似乎很困,已经睡着了。”   华生了然的点了点头。   “是的,她确实很累,”他说道,“今天真是太麻烦她了。”   福尔摩斯耸了耸肩,“是的。”   “那没事的话,我去睡了?”华生说道,“晚安?”   回应他的是已经关上的、属于福尔摩斯卧室的那扇门。   以及一句轻飘飘的“晚安”。   “好吧,”华生嘟囔道,“晚安。”   第二天,艾琳娜赶到事务所的时候,昨天和伯爵大吵一架的贾尔斯已经在了。   他笑呵呵的给已经到了的几人分发着糖果,“试吃的,大家不要客气,不用客气。”   “这是…怎么回事?”艾琳娜有点意外地说。   怎么她头一次没提前来,事情就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   “贾尔斯先生在给大家派送糖果,”小布鲁特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了艾琳娜边上,“似乎是他从店里带过来的。”   “说点我不知道的,”艾琳娜叹了口气。   这基本上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吧?   “他似乎已经自作主张的认为这是他的事务所了,”莉迪亚踱到艾琳娜身边,抱着速写本,“我这两天请了假,这些是补上的作业。”   她将怀中的本子递给艾琳娜。   艾琳娜伸手接过,翻了几页。   “很不错,用心了,”艾琳娜难得的夸奖道,“你有在进步。”   莉迪亚微微低头,脸泛红,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因为很认真的画了,”她小声说道。   艾琳娜认可的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小布鲁特,伸出了手。   “你的呢?”   小布鲁特抖了一下。   他下意识答道,“好,好的。在包里,我这就去翻。”   正当小布鲁特拼命翻包的时候,贾尔斯注意到了艾琳娜。   “啊,是艾琳娜,”贾尔斯带着东西,连忙走了过来。   他乐呵呵的将手中的糖果和糕点递给艾琳娜,“给你,我特意准备的,每种都有。”   “啊,谢谢,”艾琳娜有点不知所措的接住了递过来的糕点,“我其实不怎么喜欢甜食…”   虽说晚上熬夜一般会准备甜食补充点能量,但是其实平常她不太吃特别多的糖。   “不客气,”贾尔斯挠了挠头,“上次说话口气不太好,实在是抱歉。”   他转而又笑了起来,“不过真没想到,你是莫尔森的女儿。他那家伙,女儿长得倒是很像样啊,你比你父亲好看多了。”   “哎?”艾琳娜怔了一下,“父亲没有和你说起过我吗?”   伯爵居然把这件事瞒的这么紧?   “他很讨厌和我谈起这种话题,之前和我聊天喝酒吃点心,都是躲着人的,”贾尔斯叹了口气,“这次还威胁我,要是再找你,就要关停了我的店。”   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我才不听他的!骗谁呢,他压根不舍得!再说了,我们店可不止一位保护人!他压根做不到的!”   艾琳娜歪了歪头,指了指他身后。   “什么?”贾尔斯疑惑的问。   怎么了吗?点心不合口味?   艾琳娜慢吞吞的答道,“父亲。”   “什么父亲?”贾尔斯往后看去。   然后对上了一双他万分熟悉的眼睛。   “你又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伯爵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嗯,我的老朋友贾尔斯?”   “没什么,”贾尔斯连连摆手,“没有什么,什么都没说。”   还没来得及说下去呢,才开了个头。   “那就一定是说了什么,”伯爵肯定地说。   然后冷着脸拽走了贾尔斯,“我们去外面叙叙旧吧。”   一字一顿,严肃又认真。   看起来似乎要去决定什么大事情一样。   艾琳娜看着两人的身影,松了口气。   她带着笑,转向推门而入的埃里克,“人齐了,走吧,我们去讨论一下博物馆设计方案?”   作者有话要说:对,政府特供甜点——另一位保护人——迈克罗夫特。   麦哥:?有事?   啵唧留评论的大家!挨个亲亲!   感谢在2020-09-19 21:44:27~2020-09-20 01:43: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号铁线10瓶;咸鱼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fall like rain   抖开卷成筒状的地图,艾琳娜将它挂了起来。   “这里是政府圈给我们的地块,”她拿了根细长的杆子,一点点敲打着那块被标红的区块,“周围是旧街区,建筑偏向于古典风格。对这个,大家有什么想法吗?”   小布鲁特默默举起了手,他边上的莉迪亚看了他一眼。   “今天意外的很积极啊,小布鲁特先生?”莉迪亚哼了一声,“你这可积极的有点奇怪。”   小布鲁特没理她,也没动弹,直到艾琳娜向他点了点头。   然后他就有点抖抖嗖嗖的站了起来,“我觉得…很适合建一所偏向周围风格的建筑?”   “你的意思是,建一所和过去风格相差不大的?”艾琳娜皱起了眉头,“问题是,那边给出来的立意是新与旧的融合。”   如果和过去风格差异不大,那不就是仿古的建筑吗?现在正是哥特建筑重新复兴的时代,到处都是这样的建筑,也难怪小布鲁特这样想了。   “我的想法是,”小布鲁特吞吞吐吐的说,“也许可以试试看用新的建筑材料建出一所这样的建筑?”   他搓了搓手,“这样不久新与旧融合了吗?”   艾琳娜摇了摇头。   “这种融合,意思是要在建筑的外在上表现出来,”她点了点那块地方,“而不是要靠人为的解释。如果一切构思和设想都要依仗人为的解释,那这个方案就落了下乘。”   她可不觉得这样的方案能得到建筑委员会那帮人的肯定。   “还有其他人吗?”艾琳娜环顾四周。   当然,主要还是看向埃里克,他今天似乎格外的沉默寡言。   埃里克慢慢的走到了她边上,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面具,又指了指钉在画板上的地图。   “我有了一点基础的构思,”他简单的说,然后摸出了一张纸。   上面画着的是一栋有趣的建筑,虽说很潦草,但也很出彩。   室内的空间刻意挑高,大堂内的立柱与拱券结构层次分明,细密排列的竖向线条突出了其中的简洁轻盈。   它与现存的其他博物馆并不相同,但又有几分相似,继承了原先的那种繁复装饰层次,却又将其简化为单调而富有韵味的线条。   化繁为简,几何感极强,却又仍透出了一种厚重感。   小布鲁特“哇”了一声,引得莉迪亚有点嫌弃的挪了挪。   但他才不介意呢,转而兴奋的说,“对,我想象中就是这种感觉!你也太会画了吧,老兄!”   “还好,”埃里克冷淡的说道。   艾琳娜挑了挑眉。   “不是你想象中的建筑是这样的感觉,而是你的想象,看到这个才有了具体的雏形吧,”她不客气的说。   小布鲁特讪讪的笑了下,“差不多嘛…所以说,莫尔森小姐,你觉得这份方案怎么样?”   似乎恨不得当场把这份方案定下来,倒是比埃里克本人还急一点。   艾琳娜伸手,从扔在一边的小包中摸出了一份早起绘制的图纸。   “巧了,”她说道,“我也有一份方案。”   艾琳娜将图纸丢到中间的桌子上,任由几人翻看,自己则是拿起埃里克的方案,又缓缓地思索其来。   她那份上面也是相差不大的建筑构思,不过比埃里克的多了些严谨,少了一些随意而为的肆意。   莉迪亚看了看这份,又看了看那份,竟然有点举棋不定起来。   “我觉得都很好,”她用手肘捅了捅边上的小布鲁特,悄声问道,“你看呢?”   “我感觉也差不多,”小布鲁特抓了抓头发,“太难了,在两份中选一种也太难了。”   他看着交谈中的艾琳娜和埃里克,“选择权也不在我们手上,不急,看他们的决定吧。”   “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艾琳娜耸了耸肩,放下图纸,看向走到她身边的埃里克,“现在开始细化方案?”   正巧政府提供的数据和规划地块具体信息都已经交给他们了,具体做起来也没什么问题…   “不,”埃里克摇了摇头,“我觉得我们可以去那里先看看。”   他简洁的解释,“可能会有一些出人意外的事情。”   “什么出人意外?”艾琳娜皱眉,“我没懂。你给我再解释一下?”   埃里克冷哼一声。   “你去了就知道了,何必让我再说一遍?”他不客气地说。   “可以,行,”艾琳娜将东西收拾了起来,“现在去?走吧。”   她和边上的小布鲁特两人讲了一声,就将东西卷好重新塞到包里,稍微提了提。有点重。   艾琳娜正打算拎起,就被另一只手接了过去。   埃里克默不作声的将相当重的旅行包提了起来,向门口走了两步。   见艾琳娜没跟上,他有点不满的回头,“怎么?”   “来了,”艾琳娜答道,随即加快了步子。   几人出去的时候,正巧遇到伯爵和贾尔斯坐在一边的露天咖啡座上,一边喝咖啡,一边吃甜品。   边吃还边唱歌,你一句“甜品吃起来真快乐”我一句“今天的风很喧闹”,就这样吵吵闹闹的,跟喝醉了一样没形象的摊在位子上。   边上的管家也难得坐了下来,他低着头似乎在写些什么,时不时抬头,无奈的看一眼边上的两人。   艾琳娜意外的眨了眨眼。   “那是你的父亲吗,莫尔森小姐?”小布鲁特眯着眼睛问道,“我看不太清楚…”   他艰难的仔细辨别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主意。   “你认错了,”艾琳娜面不改色的说道,“那不是我父亲。”   现在不否认,到时候父亲发现自己在这里,或者知道自己又被围观了,估计又要不高兴了。   “可是他身边的是贾尔斯先生?”莉迪亚意外的问道,然后一把被艾琳娜捂住了嘴。   “不,你什么都没看见,”艾琳娜平静的说,“那是两个陌生人。”   她的话如此的沉稳,以至于莉迪亚都有点不由自主的相信了。   “这样吗?”莉迪亚带点疑惑的“哎”了一声,就被艾琳娜拉上了后面的那辆马车。   “走了,”艾琳娜说道,然后不动声色的敲了敲马车的上方。   马车动了起来,而管家这时候抬头,用力拍了拍身边的伯爵。   拍的摊在椅子上的伯爵惊了一下,抬头看见是管家,就又放松了下来。   “什么事啊,”伯爵摸了摸肚子,“我还在休息。”   他还没吃够呢。   “大人,刚才小姐出来了,”管家说道。   伯爵打了个激灵。   “人呢?”他连忙起身,左右张望,“在哪里?在哪,我怎么看不见?”   管家把他拉了下来,“已经走了。”   “哦,那就好——”伯爵松了一口气,突然又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们看到这边了吗?!”   该死,不会被看到了吧!   “我不知道,大人,”管家平静的回答,“毕竟我在处理您交给我的文件。”   伯爵心虚的抓了抓头。   “这不是…这不是,身为仆从该为主人分忧,”他找借口道,“如果不处理文件,那你不是失去了为我分忧的机会吗?”   “可是这是大人应该批示的文件,”管家默默的说道。   “先不说这个了,”伯爵连忙转开话题,“都是你的错,贾尔斯!你就不应该提议请我来这边喝咖啡!这下糟了,艾琳娜看见了,可怎么办?”   “也不一定看见了,”又喝了一口咖啡,贾尔斯慢慢悠悠的说,“我还点了几份甜品,你还吃吗?”   然后趁管家没注意,朝伯爵挤了挤眼睛。   伯爵眼前一亮,然后装模作样的咳嗽了几下。   “虽说我家大业大,但也要秉持朴素的理念。既然钱已经付过了,”他端着架子说道,“浪费总是不好的。”   艾琳娜几人下了马车,就碰到了另一波人。   他们已经搭好了测量用的仪器设备,似乎要重新再算一遍这些政府给出的数据来证明自己是在认真的做设计。   领头那人见艾琳娜几人下了车,就过来打了个招呼。   “是莫尔森小姐吧,”他有点奉承的试图握住艾琳娜的手,“久仰大名,没想到我们这次能够在项目中交手一番,实在是我的荣幸。”   艾琳娜避开了他握过来的手。   “您是?”她客气的问,“不好意思,初来伦敦没多久,还不太认识人。”   领头人在那一瞬间闪过丝丝不满,他迅速调整了下,把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   “鄙人贾德.加里,”他微笑着说,“是加里建筑事务所的老板,这次带队出来考察。”   “艾琳娜.莫尔森,”艾琳娜简洁的回答,“暂时任职事务所的负责人,这次我带队出来四周看看环境。”   她简单的给这个加里介绍了一下身边的三人,然后就带着人离开了。   “嘁,”领头人身后走上来了一个戴着兜帽,掩住面容的年轻人,“那个女的对你也太不礼貌了,叔叔。”   “是啊,”领头人意味深长的说道,“不过她可不会一直得意下去。”   他看向几人离开的方向,“菲利普,你知道那里有什么吗?”   “一栋废楼,还有什么?”被称为“菲利普”的年轻人有点不解的问道,“难不成还有什么稀世珍宝不成?”   “据说有个杀人犯最近在那个方向出没,”领头人答道,“最近不太平,所以我叫了这么多人来。”   他假模假式的叹了口气,“两男两女,上帝保佑他们吧。好了,不聊这些了,走,我们该回去了。”   菲利普则是望着那个方向,看了一会。   “这样吗?”他问道,不动声色的在袖子上随便蹭了几下手上的血。   作者有话要说:修了一点bug,不影响阅读。   感谢在2020-09-20 01:43:36~2020-09-20 22:03: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萝3瓶;沉璧2瓶;Jula的想念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fall like rain   “是啊,走了,菲利普,”领头人轻松的说道,“看来我们可以放松一点了。”   他挥了挥手,示意侄子跟上,一边在自己的心中琢磨着算起了账。   毕竟将死之人嘛,也没有必要在意太多。   少一个竞争对手总是好事,更不用说这个莫尔森小姐曾经来他的建筑事务所就职了。   负责人和莫尔森小姐当时相谈甚欢,就差以忘年交相称了。   还是他说了几句,才把负责人高薪聘她进来当顾问的想法打消掉。   这种人,早点走早点好。   领头人向前走了两步,却不见侄子跟上来。   “怎么了,”领头人回头,看向侄子,“你看到了什么吗?菲利普?”   “没什么,叔叔,”侄子菲利普平静的说,“在想我们的项目完成后这里是什么样子。”   他伸手拉了拉自己的兜帽,“走吧,是该走了。”   “我们的项目”这句话大大的满足了领头人的虚荣心。   “走吧,”他点了点头,说道,“是的,这次的项目必定会到我们手上,我主保佑。”   然后领头人大笑着拍了拍侄子,“不错嘛,小子,很有眼光。”   他相当轻松的揽住了侄子的肩肩膀,“今天怎么带了个兜帽出门?看起来还挺不一样的。”   “有点感冒,”菲利普敷衍的回答,“感觉这里可能粉尘有点多。我这样难道就不英俊了吗?”   “哦,当然不,你还是一样的帅气,”领头人没在意的挥了挥手,“没事,今天做完事情就不来了。过几天还得带你回家一趟,你父母想你了…”   他并没有注意到,兜帽下的人咧了咧嘴角。   “好的,”他应道,“如果你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后面那句说的很低很糊,领头人没听清。   “什么?”他有点疑惑的问道。   菲利普摇了摇头,“没什么。”   并肩走到正在测量的场地,领头人才松了口气。   “行了,你少出去,”他说道,“最近有人在边上活动,苏格兰场那帮废物据说在清查了,但居然还没找到。真的是…白交那么多税了,不过我主保佑我们。”   “当然了,我亲爱的叔叔,”菲利普应道,“你说什么都对。”   他悄悄抖了抖袖子,藏在袖中的尖锐利刃反射出一道白光。   艾琳娜四人走到那块地方的时候,苏格兰场的人已经把那块地方围了起来。   外围站着严肃持枪的警卫,苏格兰场的葛莱森探长则是相当焦虑地不停走来走去。   “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吗?”莉迪亚小声与身后的小布鲁特窃窃私语,而埃里克则是加快了步子,走到了一个靠前的位置,警惕的环视着周围。   葛莱森探长看见艾琳娜来了,他眼前一亮。   但在看清她身后没有跟着福尔摩斯,葛莱森又失望的叹了口气。   打量了几眼周围的环境,艾琳娜敏锐的感到有点不同寻常,似乎所有人都透着股紧绷来。   “发生了什么?”艾琳娜上前,有点意外的问道。   葛莱森警长似乎有点恼火的说,“刚刚已经来了一拨人问过了这个傻问题,他们没有告诉你吗?我都说了在这种时候不要朝这边来…”   “没有,”艾琳娜说道,“我来的路上遇到了加里先生,但他什么都没说。”   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思索起来。   难道他是故意的?如果只是因为同为竞争对手就对她使绊子,这眼界…也太小了吧?   “啊,这个混蛋,”葛莱森咒骂道,“他这点小心思永远都让人恶心。行了,你们快走…算了,还是先和我们呆在一起吧,人多安全一点。”   他烦躁地说,“暂时不要离开这里。前几天这里发生了命案,嫌犯本来已经抓进去了,今天又在这里发现了新的血迹。事发时间我就在附近巡逻,目前还没有找到那个可恶的家伙。”   这时,一个警卫从远处跑来。   他有点笨拙的行了个礼,“探长,三楼已经清查过了…”   “有发现什么吗?”葛莱森问道。   “没有…”警卫喏喏的答道。   “那还不再去找找?”葛莱森忍无可忍的说。   他径自向身边的警卫发着脾气,“你们都在干些什么?有找到新的线索吗?”   似乎是不解气,他忍不住伸脚,狠狠的踹了一下边上的木桩。   “还不快去!”葛莱森吼道。   “是、是的…”警卫连忙答道。   葛莱森挥了挥手,“这还差不多。”   他看了一眼艾琳娜这边,语气又稍微客气了一点,“那么莫尔森小姐,暂时失陪了。你们先待在这里吧,这里还是安全的,我先去上面看看现场情况。”   等葛莱森已经离开了,莉迪亚才小心翼翼的扯了扯艾琳娜的袖子。   “葛莱森探长真的有点凶…”她有点不满的说道。   艾琳娜看了一眼身边的莉迪亚,“他是个好人。”   虽然脾气不怎么样,急功近利了点,但和雷斯垂德探长一样,正义感还是很充足的。   “是的,”小布鲁特应道,“但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待着吗?”   他磕巴了一下,“我是说,真的就什么都不做?”   “你还想做什么?”埃里克看向他,“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最好什么都别做。”   他漠然的扫了一眼周围站的满满当当、全都持枪警戒着周围的警卫,又走到一点都不讲究的坐在岩石上的艾琳娜边上,“我先上去看看。”   “你确定吗?”小布鲁特不敢置信的问,“可你刚刚跟我说,最好什么都别做。”   怎么,他就不一样一点?   小布鲁特内心的警报立刻拉响了。   朋友曾经告诉过他,一旦一个人表现的不一样了,不是为了孔雀开屏,就是为了得到夸奖。   小布鲁特看了看正和埃里克聊天的伯爵小姐。   他得不到的,埃里克也绝对不能得到!   既然大家都是事务所的职员,凭什么他还能妄想着博得伯爵小姐的青睐?   一起加班画图吧,老兄!   想通关窍后,小布鲁特立刻站了起来。   “我和你一起去,”他温和的说,“你一个人去,形单影只的,多可怕。不能因为你胆子大,就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   艾琳娜愣了一下。   “你去干什么?”她疑惑的问,“埃里克是去查探周围情况。”   上次被埃里克掳走,她还是清楚埃里克有相当不错的身手的。这样的话,就算埃里克遇到了那个凶手,他说自己也有八成把握全身而退。   这个时候小布鲁特贴上去干什么?给人拖后腿吗?   小布鲁特却已经想好了充足的理由。   他很理直气壮地说:“我去帮忙啊。人多,力量就能大一些,那个杀人犯也可能投鼠忌器。”   “容我提醒你,”埃里克平静的回答,“如果罪犯真的还在这里的话,他连在楼上的警局都并不忌惮,那么你去了也没什么用,反倒会成为我的拖累。”   小布鲁特被噎了一下。   “那好吧,”他不甘不愿的坐了下来,“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不用担心,”艾琳娜理智的回答,“我并不觉得杀人犯还在这里。”   而她的直觉一般来说相当准确。   她从旅行包中拿出了绘图的本子,递给周围的小布鲁特和莉迪亚。   看着两人恍如失去灵魂的空洞眼神,艾琳娜好笑的对着两人的额头下手,一人弹了一下。   “行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画画图,”她笑着说,“打发一下时间也好。”   “既然空着,我觉得也可以休息一会——”莉迪亚挣扎道。   她满怀期望的问,“不放个假什么的吗?”   “不,”艾琳娜说了个冷笑话,“你们不觉得这种疑案现场和画建筑速写很配吗?”   小布鲁特和莉迪亚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并不觉得,”两人齐声说。   “那好吧,”艾琳娜耸了耸肩,“不管配不配,都要画。”   莉迪亚发出了一声哀叹,小布鲁特则是率先打开旅行包里的笔袋,抓紧时间拿走了那支画图最顺滑的笔。   等到莉迪亚眼尖的发现了小布鲁特的阴谋诡计,又惊叫一声,夺起笔来。   艾琳娜则是悠闲地将挎包里的笔和本子拿了出来,借着自己的裙撑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竖起笔,开始找透视角度。   听见两人打闹的声音,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年轻真好,”艾琳娜老气横秋的点评道。   “这样吗?”另一个声音带着笑答道。   福尔摩斯从边上的小径上大跨步走了过来,看见她今天的穿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艾琳娜随意的靠在岩石上,红色的卷发懒散的披在肩头,并没有穿外套,简洁又干净的米色的外衬衣在她锁骨处营造出层叠的衣领,裹着她纤细的脖颈,衬出几分消瘦来。   这件衣服太薄了,福尔摩斯想。   于是他温和的开口,“你今天穿的似乎不太适合户外活动。”   这不太像是她会犯的错误,加上过高的鞋跟,还有随身的提包,看来艾琳娜今天本来并不打算出门的。   闻言,艾琳娜低头打量自己,“是吗?我今天本来没打算出门的,一会就回去了。”   可能是穿的有点少,她身上这件衣服偏薄,在秋日的冷风中确实不太耐冻。   “是的,”福尔摩斯答道。   然后自然无比的解下了身上的长风衣,顺手一抖,披在了艾琳娜身上。   艾琳娜愣了一下。   一股暖融融的热意自外套上传来,带着属于上一个人的体温,也带着她熟悉的烟草味。   不过似乎比他平常抽的那种烟多了点清香,她暗自揣度,估计是新洗好的衣服。   将外套披在她身上后,福尔摩斯没有多说话,朝她挥了挥手,就离开了。   他身后的华生则是有点意外的看了看艾琳娜,又看了看福尔摩斯,露出了惊疑不定表情。   见福尔摩斯走了,同样朝艾琳娜挥了挥手后,华生连忙加快了步子跟上。   他有点讶异的看向福尔摩斯,“你…刚刚是在…在献殷勤吗?福尔摩斯?”   作者有话要说:一无所知的伯爵:吃点心ing/幸福冒泡泡.jpg   修了一点地方,把伏笔突出来一点 第56章 fall like rain   福尔摩斯抬头,瞥了满脸写着好奇的华生一眼。   “是又怎么样呢?”他简单的反问。   华生倒吸了一口凉气。   “所以你…”他上下打量了几下福尔摩斯,“看不出来啊!”   没想到福尔摩斯居然有这种野心!   华生几乎陷入了混乱状态。   倒也不是福尔摩斯配得上配不上…对他来说,福尔摩斯自然是好的,但莫尔森小姐那样的情况,是谁都会觉得福尔摩斯高攀了。   想到这个,华生就叹了口气。   正当他思索着是添砖加瓦帮两人营造美好氛围,还是横插一脚劝说福尔摩斯理智,福尔摩斯就轻快的笑了一声。   “嗯?”华生不明所以的抬头,对上了福尔摩斯戏谑的目光。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福尔摩斯耍了。   “福尔摩斯!”华生有点恼怒的说道,“所以到底是什么?”   他这一声吼惊到了楼上不少探员,许多人纷纷从房间里探出头来,惹得华生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   福尔摩斯耸了耸肩,拧开了那间房的把手。   “进来吧,”他招手说道。   华生连忙跟了上来,“所以,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轻快的将门带上了,从口袋里摸出手套一点点细心戴上。   “当然不是,”他比了一个“嘘”的姿势,“进来吧,华生,别总想这些了,到我们应该开始工作的时候了。”   华生的惊奇就像是戳破了的气球般瘪了下去。   他叹了口气,“好的,福尔摩斯。”   室外。   “你觉不觉得…”身边的警卫似乎没有影响到莉迪亚,她戳了戳边上埋头画图的小布鲁特,比了一个姿势,悄声问道。   她感觉伯爵小姐和福尔摩斯先生之间的气氛似乎不太对。   小布鲁特沉声说道,“我也觉得。”   何止是不对啊,简直是非常的不对。   他又叹了口气,“实际上我早就觉得…”   感觉他们两个不太对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大家都以为那是纯洁的友谊,当事人又一副单恋着工作永不回头的样子,就没有怎么多想。   莉迪亚大惊,“那伯爵没有——”   她左右手指一搭,比了一个“禁止”的手势。   说道这个,小布鲁特就想叹气。   “谁知道呢?”他有点忧愁的说道,“比起…这个,他更不喜欢…那个。”   为了指代的更清楚,前面的“这个”小布鲁特用了细瘦的食指,后面的“那个”则用了矮一点、胖一点的大拇指代指身材。   “不会吧?”莉迪亚惊讶的喊出声,差点被艾琳娜发现了。   她连忙一缩头,老老实实的画了会图。   但这不能阻止她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什么?伯爵为什么会觉得华生医生比福尔摩斯更具有吸引力?   发现艾琳娜已经全身心投入到画图中,莉迪亚忍不住写了个纸条,丢给边上的小布鲁特。   小布鲁特愣了一下,接住了展开,才发现上面是一句话。   纸条上写着“可是比起‘那个’,‘这个’明显看起来更英俊吧”。   嗯?福尔摩斯英俊吗?   这句话说的小布鲁特有点不高兴。   他提起笔,有点微妙的写了几笔,就又将纸团抛了回去。   莉迪亚迫不及待地展开,才发现那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一行字。   写的丑也就算了,莉迪亚看了半天,硬是看不出来小布鲁特到底写了什么。   她将纸条翻来覆去的读了几遍,才勉强从夹缝中看出来了到底写的是什么。   “‘给我传纸条,你就想说这个’,你这写的什么?”莉迪亚非常愤怒地将纸条团了团,砸到了小布鲁特头上,“混蛋,你写的字也太差了吧!”   更何况,不是找他聊八卦,不然呢?他还想聊点别的?   艾琳娜披着风衣,收完了最后一笔速写,就听到了这句话。   她披着衣服站了起来,“什么写的差?我看看。”   她刚刚就注意到了两人悄悄聊天,还开小差。   想着聊一会就好了,没想到还变本加厉了?   “对不起,”莉迪亚连忙道歉,“没写什么——”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布鲁特打断了。   小布鲁特微微的叹了口气,抬眼看向艾琳娜。   “不,没什么,”他自责地说,“确实是我的错,不关班纳特小姐的事情。和她无关果然我还是不如班纳特小姐那样厉害,不太喜欢写字又有点懒散。都是我字写的难看的错,莫尔森小姐你不要怪她。”   莉迪亚一听这话就生气。   什么叫和她无关?   这话明明就是全是她的错,要罚就罚她!   她不好明面发作,就暗中想着待会一定要回去在他的速写本上画个大大的圈圈。   而一旁的小布鲁特还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什么场面。   他真挚而深情的看向艾琳娜,希望伯爵小姐这次偏向他一点。   可惜小布鲁特这番言语没影响到艾琳娜。   她冷静地伸手,“把纸条给我。”   小布鲁特握着纸条的手紧了紧。   “不不,莫尔森小姐,”他虔诚地说,“要骂就骂我吧,纸条就不用看了吧…”   艾琳娜简短的命令,“给我。”   小布鲁特心不甘情不愿的扭捏了半天,才把手中紧紧攥着的东西交了出来。   艾琳娜展开被揉成团的纸条,看见小布鲁特的字就皱起了眉头。   “你这个字是怎么回事?”她拧着眉问,“我记得你之前的字不是这样的。”   她倒是没怎么在意什么高矮,光盯着小布鲁特那扭来扭曲的字看了。   蜿蜒而盘旋,看起来不像是字,倒像是粘在一起的头发丝。   这真的是人能写出来的字吗?   小布鲁特有点可怜的捂住了脸。   “我最近买了本新流行的剪报集,”他弱弱的声音从指缝中传出,“然后对着那个上面的印刷体抄了一段,改不回去了…”   他也不是故意的!   只不过那上面有首新的情诗很有感觉,他又没有忍住,就腾了下来填充自己的…   还没说完,艾琳娜就卷起手中的东西,一人敲了一下。   “行了,你们开小差我就不追究了,”她叹了口气,“既然现在不画,回去画也可以,加两张,明天一起给我。”   这番话算是一人打了一棍子。   没等小布鲁特两人给出一个反应,艾琳娜就将披着的衣服搭在了手上,走回还未完全干透的画旁边,将画举起,比较起画上的场景与它实际对应的地方来。   她上下看了看,确认没有太大的错误,就将画放了下来,还有点嫌弃里面的阴暗,“我觉得晾在里面不太好。要不要搬到外面去?”   “我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会被风吹走的,”有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   身后响起了靴子踏过树叶的清脆咔嚓声,艾琳娜回头。   “我回来了,”埃里克有点冷淡的说道。   艾琳娜抬头看向他,“发现了什么吗?”   她有点好奇的看向埃里克身边,却似乎什么都没看出来,除了他的衣服似乎脏了一点。   “没发现什么,”埃里克简单地说,“我差一点点就抓到了那个人。他似乎是从我们来的方向折返回来,我想可能应该是来的那个方向出事了。”   艾琳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她将半干的画盖上一层硫酸纸,再站起身,“你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葛莱森探长吗?”   “已经说过了,”埃里克答道。   过了一会,他不经意地问,“这个风衣是…?”   “是福尔摩斯先生借给我的,”艾琳娜毫无所觉的答道,“怎么了吗?我在外面画图确实有点冷,他就把风衣借给了我,我正打算还回去。”   她又拢了拢长风衣,让它在手臂上挂的更整齐一些,“我们现在是等他们来,还是怎么样?”   “我们已经下来了,”福尔摩斯突然的答道。   他正从盘旋的楼梯上快步下来,如鹰般锐利的双眼看向了坐在楼下位置的艾琳娜,扫了两眼,感觉有些说不出的异样,但没多想,就将目前的精力又转回到了正在追查的案件上。   “啊,福尔摩斯先生,”艾琳娜惊喜的说道,“正好,这样的话我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她将手上的风衣递给福尔摩斯,“给。太感谢这件风衣了,不过我既然已经画完图了,就暂时不需要了。”   她这句话几乎有点不合时宜了。   有谁会在这个明显还没追查到犯人的时候,跑去将衣服送还给他?   福尔摩斯皱起了眉头,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你们是要回去了?”福尔摩斯丢下这句话,就用力的甩着绅士杖,似乎在找些什么。   “对,”艾琳娜见福尔摩斯的步伐越来越远,不得不大声说道,“我打算先回去了,这里可能不太适合画图。”   这句话却被刚从楼上下来的葛莱森探长听见了。   “最好还是不要回去,莫尔森小姐,”葛莱森探长一边气喘吁吁地追赶着福尔摩斯,一边回头大声说,“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好时机,反倒是跟在人多的地方边上更安全。”   他身后的华生也劝了起来,“是啊,离开太危险了。”   艾琳娜想了想,还是打消了立刻回去的想法。   她叹了口气,询问的看向身边的三人,“现在你们想干什么?”   然后艾琳娜指了指手边的画册,意思很明显。   是景观速写,画这一片的景色,还是建筑速写,画一画边上的这栋小楼?   “我们想,啊,我们想…”小布鲁特磕巴了半天,瞥到了边上敏捷掀开下水井盖,翻身下去的福尔摩斯。   他不假思索的答道,“我想看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琳娜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她并不是特别不喜欢笑的人,但每次笑的时候都有一种奇妙的感染力,就像是能让人感到共鸣般,笑起来有股闲适而自然的感觉。   小布鲁特按住了自己狂跳不止的胸口,面无表情的想,这次感染的情绪也很到位。   然后就听到了艾琳娜平静的答复,“作业再加五张。”   小布鲁特哀求无果,只好接受。   好,现在他知道为什么自己心跳频率过快了,那压根不是他想的什么情绪到位,就是遇到了恐惧不已的事情,自然反应而已。   但是…   救命啊怎么又加作业!! 第57章 fall like rain   看见小布鲁特呆若木鸡、不敢置信的表情,艾琳娜忍不住侧过脸,笑了几下。   她忍不住的想,原来给学生加作业是这样愉快的事啊!   怪不得伯爵以前特别喜欢给她加图,并且还在看到她没反应的时候走开。   那个时候满脸估计都是无趣,毕竟最有趣的时候,就是反应特别大的时候。   艾琳娜转回来的时候,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现在就可以开始画了。”   把那些和案子有关的交给福尔摩斯和苏格兰场就好了,艾琳娜从来都是对此很放心的。   假装没听见身后小布鲁特和莉迪亚的大声抱怨,艾琳娜又坐了下来。   微风轻轻吹拂,树影悄悄摇动,画纸上的影子也跟着偏了偏,舒服又明亮,这不就是画图的最好时间吗?   艾琳娜舒了口气,靠着身后有些粗糙的大树,又埋头画了起来。   过了一会,较远一侧的灌木发出了细微的簌簌声。   还有脚步轻轻走过的声音。   那并不像是正常的警卫走动发出的巡逻声,反而透出几分可疑来。   安安静静坐在艾琳娜身边,低头心不在焉看着画册的埃里克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响动。   他皱起了眉头,看了一眼那个方向。   似乎有一个人影飞快的闪过。   埃里克又看了一眼艾琳娜。   他轻声喊了几下艾琳娜,见她没有反应,随意的将怀中的画册丢到了一边的提袋上,迅速起身追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艾琳娜舒展了一下有点僵硬的身体,才发现本该坐在她边上的埃里克不见了。   她有点奇怪,却没有多想。   可能是去盥洗室了吧。   艾琳娜又转了转手腕,松了松筋骨。   她还习惯性的敲了敲后背,总是保持一个姿势,画久了就容易肩酸背痛。   还好她快画完了,还差两三笔,只要抓紧时间就没什么问题了,剩下的时间就可以留给室外活动和粗略的勘测场地了。   望向已经押解着犯人出来的葛莱森探长,和跟在犯人身边探讨着什么的福尔摩斯,艾琳娜打了个哈欠,事情解决的好快,真是勤劳肯干啊。   她正打算起身招呼小布鲁特起来考察剩下的场地情况,却没见到人。   不但没看见小布鲁特,连莉迪亚都没看到。   他们两个也去盥洗室了?   或者是故意不画图,相约跑去边上转悠了?   艾琳娜思索了一下,又拿起了边上的笔,准备画完了去找一找这两个小孩。   她一低头,却闻到了一股有点熟悉的味道。   那感觉有点像是腥甜,有点铁锈的腥气,又混着点古怪的甜味。   是鲜红的血。   看见了纸上晕开的的血迹,她瞳孔微缩,内心翻起了惊涛骇浪。   艾琳娜下意识张嘴就想喊人,却被一双手牢牢地捂住了嘴。   “你看,”她身后有声音低声说道,“是血。是不是很美?”   那声音透着点歇斯底里,却有点异样的耳熟,惹得艾琳娜打了个寒战。   艾琳娜用力挣扎了一下,见挣不开,干脆恶狠狠的朝这人的手上咬了下去。   那人吃痛,下意识放开了她。   艾琳娜张嘴想喊,身后的人又紧紧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松开了手,本子掉到了地上,又翻到了前几页上。   不断有湿乎乎又粘嗒嗒的血滴从树上坠了下来,直直掉到了艾琳娜的本子上,迅速在原本雪白的纸上渲开。   从内向外扩散,相当不均匀的染出了一块深红的不规则圆形,而原先绘在上面的精巧建筑结构迅速混着血水,糊成一团。   扮成负责人的侄子菲利普的“青年人”林德则是用力卡着艾琳娜的脖子,似是而非地笑了一声。   他极快地上下扫了几眼艾琳娜。   她和她的母亲长得很像,但很弱。   修长挺拔、脆弱易折的脖颈被他牢牢扼住,就像是被迫低头的白天鹅,迷惘而纯洁,却伸手就可折断。   似乎只要他动动手指,艾琳娜的生命就会在他的指尖如水般流的一滴都不剩。   这样一想,林德内心的某个阴暗角落得到了膨胀般的满足。   他几乎想抛掉莫里亚蒂的吩咐,把艾琳娜带回去。   反正莫里亚蒂除了把他从那个地方接出来,可什么好事都没做。   不断的,有更多不知名的东西从阴暗而潮湿的角落伸出触角,蛊惑着他的理智。   不够,还不够。但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他并不想惹怒莫里亚蒂,但只要办到他要做的   伊薇特的女儿就归他了。   林德抬起了上好保险的枪,贴紧了艾琳娜的太阳穴,“抬头。”   淡淡的火药味从枪管中散了出来,混杂着一股浓郁而劣质的烟味。   这几乎逼得艾琳娜忍不住低头咳嗽起来。   她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却被林德逼着扯住头发,不得不扬起头来,直视那具尸体。   那一瞬间,她眼前如同电影闪回般,回溯出了几幕她以为自己早就遗忘了的记忆。   并不是属于伯爵小姐,而是属于“她”的。   她似乎曾经有个朋友。   她还记得朋友的样子。   扎着羊角辫,有双水润润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让人感觉甜蜜极了。   会搂着她蹦蹦跳跳的走,会分给她一半饭,也会哼着歌和她一起折纸。   然后就是被抓走后的毒打,与朋友依偎在一起破破烂烂的取暖,朋友突然失去的双腿和笑容…   最后的场景是朋友紧紧攥住她的手,直到失去意识般无力的松开,她抱着人不放手,哭的声嘶力竭,直到院长流着泪,咬牙将她拉开。   那是…几岁的时候来着?   她记不清了,她居然记不清了。   艾琳娜拼命去回忆,却始终想不起来那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脑中传来的痛楚撕裂般折磨着她,迫使她不要去想这些东西。   却有更多的东西从压不住的角落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她不得不用力咬住了下唇,克制着自己想吐的欲/望。   痛楚刺激着她的神经,换来了片刻的清醒。   艾琳娜透过眼中模糊的水雾,似乎看到了福尔摩斯似乎正拼命的往这边赶来。   她后颈一痛,就这样昏了过去。   林德轻笑了一声,抱着被他敲晕的艾琳娜,跳进了密道中。   觉察到不对的时候,福尔摩斯就几乎是飞奔着赶了过来,到的时候却只看见了林德最后讽刺而得意的笑。   以及一句轻飘飘的话,和轰然关上的密道。   “来追我啊,”林德说道,“没用的小侦探?”   那是一句挑衅。   有人似乎隔着屏幕般,伸手拍了拍她的脸。   迷迷糊糊的,感觉不太真切。   但就像兜头泼了盆冷水般,虽说隔了一层什么,艾琳娜还是本能般的睁开了眼睛。   她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捆在了一起,就这样坐在椅子上,而四周已经不是室外的景色了。   自己似乎被带到了昏暗的室内,斑驳而泛着污渍的墙皮几乎是挂在裸.露的灰色墙体上。   周围空旷而冷清,地板上似乎粘着什么深褐色的东西,看起来恶心极了。   建成时间应该不短了,使用时间应该也不短。   艾琳娜幅度极小的转了转脖子,确认了一件事。   值得庆幸的是,那个神秘人没有把她的头也固定住。   “醒了?”那个声音这样说。   艾琳娜艰难的将视线转向声音所在的方向。   入眼的是一张几乎有点惨白的脸,丝毫不见血色,而上面横贯着一道狰狞的刀疤,这破坏了整体的美感,使得原本还算俊朗的五官多了几分可怖。   艾琳娜拧起了眉。   她见过这种肤色,拥有的这样的肤色人常年不见阳光,缩在地下。   上一个这样的人是埃里克,据埃里克所说是因为他穷到只能睡地下室,没钱租楼上的房间。   而这个人,他又是谁?为了什么而来?   “我是林德。很难看对吧?”注意到了艾琳娜的目光,林德弯了弯唇,“你的母亲为了莫尔森划伤了我。已经这么多年了,是有点丑。她可真是…”   他意味深长的说,“深情啊。”   “我母亲?”艾琳娜敏锐地问道,“你认识我母亲?你恨她?”   这人是冲着她母亲来的?不,他恨的更像是另一个人。   “你难道是为了…”艾琳娜还没说完,就被林德止住了。   他轻轻摸了摸艾琳娜遗传自母亲的红棕卷发,“小公主,别说出来。惹怒了我,你也没有好处,是不是?”   艾琳娜深吸一口气,直直的与他对视。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谁派来的,”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莫里亚蒂?是不是他?”   “哎呀,你猜到了,”林德答道,“但你知道了又怎么样呢,小公主?嗯?”   他轻声慢语的说,“就算他派我来这里,我也可以杀了你。”   明晃晃的恶意从言语中渗出,林德渗人的笑了起来。   他伸手触到艾琳娜的后颈,明显感觉到她的神经绷紧。   林德居然有点高兴起来。   “猜猜看我们在哪里?”他恶作剧般笑道。   犹豫了半晌,艾琳娜抿了抿唇。   她在昏迷的最后一刻似乎看见了朝她的方向跑来的福尔摩斯,而艾琳娜丝毫不怀疑福尔摩斯能找到她。   现在需要做的,只有拖延时间。   谁最擅长拖延时间?   艾琳娜下意识想到了曾经四处挑衅、惹的人忍不住停下来和他对骂的伯爵。   “地下,”她平静的回答,“你的密室。”   拖延时间,就从引着这个叫林德的家伙多说点话开始吧。   “不只是我的密室,”林德笑着说道,“还是通向地狱的入口。”   “感觉怎么样,小公主?”他看着打了个寒颤的艾琳娜,嬉笑着问,“开心吗?兴奋…吗?”   最后一句话被林德拖了个长调,显得有几分趣味来。   当然,只是他觉得有趣味。   首先像伯爵常做的那样,抓住一句话中的一个点,引开话题。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应该兴奋?”艾琳娜直白问道,“以及世界上不存在地狱。”   她非常坚定的说,“也不存在神明。”   下面应该就是他反驳自己的说辞了。   “无神论者?”果不其然,林德诧异的挑了挑眉。   现在,再次反驳他,每次伯爵这样做,这种带着点自傲的人都会觉得很有意思,进而开始嘲讽。   “我信奉科学,”艾琳娜答道。   林德饶有趣味的看向艾琳娜。   “你知道上一个说这个的人是谁吗?”他自问自答道,“是个疯子。他最后也疯的很彻底。”   最后的一点,不要按照他话中暗示的套路走,伯爵使用的是自己的权势直接压迫,让对方无话可说,而她   艾琳娜张了张嘴。   正当林德以为她要吐出什么惊天之语的时候,艾琳娜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哦,”她无所谓的答道,“所以呢?”   她压根不想知道这家伙到底在跟她争什么,有神无神也没关系,她也不能阻止这个叫林德的人有自己的信仰是吧。   林德看向她,“唔,我闻到了——你有点疯子的味道了。”   艾琳娜摇了摇头,“不,你想多了。”   那不是疯子的味道,那是伯爵的味道。   “没有人告诉你吗?”林德冷哼了一声,有点嘲讽的说道,“因为你的家族,天生就流着疯子的血。”   “流着国王的血都不一定能当上国王,”艾琳娜反驳,“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成为疯子?”   她一边和这家伙随口瞎说,一边等待着福尔摩斯找到这里。   时间一长,居然想起了别的事情。   这里原来这么难找吗?   等回去,一定要福尔摩斯给她画一张这里的平面图。   哦,也许不用,她等会出去可以自己画。   毕竟走一遍基本也就清楚了。   艾琳娜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想,怎么刚刚进来的时候就昏过去了呢?   不然她说不定可以自己摸索着逃出去。关键时刻居然昏了,太没用了。   “因为这是个诅咒,”林德在一旁自顾自地喃喃,他苍白的唇微微抖动,几乎是有些惧怕的说道,“诅咒是刻在血脉中的东西。”   不过转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微微笑了起来,“哦,也不对,不像最好…你是对的。一想到你身上流着莫尔森的血,我就想把你的手腕割开,把这些肮脏的东西都清理干净。”   似乎看见了感兴趣的东西,林德将手中的枪放到了一旁。   他凑近了艾琳娜的脸,紧盯着她,有点飘忽的说,“我真想把你的眼睛挖出来…颜色真难看。”   艾琳娜往后撤了撤,“莫里亚蒂知道你的想法吗?”   “当然了,”林德答道,“我可是得到了他给的几个人手才来的。把你带到这里当然不是为了这个——虽然也很重要。想知道我怎么把你身边的那几个人引开的吗?”   他咕哝了一声,“喊声爸爸我就告诉你。”   艾琳娜现在已经确定了,这个人曾经对她妈妈有什么隐而不宣的感情。   她下意识反感的侧开了脸,“滚。”   然后就感到有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用力掐了几下她,又抬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响亮的巴掌声几乎是回旋在这间狭窄的密室里,就算艾琳娜咬住了唇,却也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她感觉除了左半边脸红肿的痛,似乎整个人都在震动,几乎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还挺护着莫尔森,怎么,你很崇拜他?谁允许你和我这样说话的?”林德漠然地说,然后又如同精神分裂般,语气突然的软了下来,怜惜的摸了摸那个通红的手掌印,“很痛吧,可怜哦。”   艾琳娜别过脸去,却被林德用力掰了回来。   “虽然我真的很想挖掉你的眼睛,”他贴近艾琳娜的耳边,如同呢喃般说道,“不过,这就是下次的事情了。劝你别乱说话,小公主,我不想伤害你。将东西交出来吧,你知道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艾琳娜诚实的答道。   她确实没搞清楚莫里亚蒂想要什么,这人古古怪怪的。   她对上了林德浅蓝色的眼睛,却也保持着这个表情。   带点困惑,带点不知道,还带点刻意的乖巧。   林德看了她一会,突然狂笑了起来。   “她原来没告诉你?”他古怪的说道,“看来你也是被抛弃的人。”   “什么?”艾琳娜没听清。   林德以一种屈尊降贵的姿势伸手,轻飘飘地拍拍她的脸,“行了,配合我,听话。说说你最珍贵的东西。”   艾琳娜开始飞快地思索着拖延时间又符合标准的东西。   她下意识答道,“我的脑子?”   “不,”林德拧眉说,“莫里亚蒂要你的脑子没用。”   他嫌恶的啧了一声,“我讨厌你插科打诨,再说一遍,不要干多余的事。”   “我的建筑绘图集?”艾琳娜再次瞎猜道。   “不,你认为他会想要这种东西吗?”林德有点不耐烦地说,“难道里面夹着什么吗?”   艾琳娜摇了摇头,“我不在里面加东西。就是手绘的建筑。”   “说不定呢,我给亲朋好友每次节日都会每个人送一本,”她随口胡诌,“万一他想要体会一下迟来的亲情?”   这句话似乎戳到了林德,他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闭嘴!”林德忽地发怒了。   他在边上来回走了几次,就阴沉的说道,“我不应该这样问你,你和她一样都是些骗子…还学了一手莫尔森的好本事。这样好了,我这里有些东西你早就应该见一见的。毕竟是她的女儿,我不该对你有所期待。”   “什么东西?”艾琳娜下意识问道。   林德走到了墙边,头也不回的答道,“是你最不愿意见到的东西。”   他的那些小工具,银针、镊子,不同种类和大小的刀片…   艾琳娜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在林德期待的眼光中,故意说道,“难道是…你要给我休假?”   林德忍了忍,才克制住没有把手中砖头丢到艾琳娜脸上。   “你真是…被莫尔森带的够歪,”他将开启机关的砖头抽出,丢在一边,嘲讽道,“没关系,我这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最深刻的…”   剩下的“恐惧”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林德就看见了本该空无一人的、储藏着他收集的所有利器的房间里挤满了人。   他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却看到了黑洞洞的枪/口。   华生和福尔摩斯手中的枪朝向相当一致,都稳稳地对准了林德。   林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下。   他接着几乎是束手就擒,丝毫没有反抗。   而一边的艾琳娜听见那声清脆的手铐闭合声,则是大大松了口气,等着人来给她解绑。   终于结束了,她想。   华生医生最先过来,半蹲下来打算帮她解开捆得相当紧的绳子。   他端详了半天,却皱着眉头看向边上的福尔摩斯,“是死结。福尔摩斯,那边有剪刀吗?”   福尔摩斯从边上的暗格中抽了一把细细的刀,大踏步走了过来。   华生伸出手,却没想到福尔摩斯略过他,径自走向了艾琳娜的边上。   华生无奈的叹了口气,让出位置,“你还好吗,艾琳娜小姐?”   他扫过被粗粝的绳子磨破皮的手腕和脚腕,以及红肿的半张脸,下了结论,“看起来不太好。”   “还可以,”艾琳娜老实说道,“除了有点疼以外。”   她其实觉得还好,就是脸还泛着疼,不过过去一段时间之后,肿起来的那块其实没有烧灼感了。   见没什么事了,华生打算先去看看上面昏倒的小布鲁特先生和班纳特小姐醒了没有。   他又有点不太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福尔摩斯,犹犹豫豫的走了。   “他问了你什么?”而被他嘀咕着的福尔摩斯则是迅速的割开了反捆住艾琳娜双手的绳索,起身转到正面,“关于什么的?”   “老问题,想要我交出什么东西,”艾琳娜活动了一下手腕,“辛苦了。埃里克怎么没有来?”   磨破皮的地方估计明天也要泛青,估计还得收到哈德森太太的抱怨。   “埃里克?哦,那个法国人,”福尔摩斯的声音似乎有些低,“他在上面守着,防止出现意外,有人从另一个地方逃出去。而且这里的暗室设计似乎就是这样,只能进这么多人。”   艾琳娜低头看向福尔摩斯,只能看见他乌黑的头发有些凌乱的支愣着,看起来有些滑稽。   于是她就不知为何,有些突兀的涌起一股奇怪的冲动来。   艾琳娜极快地伸手,以一种平时绝对不会有的心态,轻轻摸了一把福尔摩斯的头发。   几乎是摸到的瞬间她就后悔了,但手中传来的触感告诉她,已经来不及了。   她甚至还下意识揉了一下。   是软的,有点温热,还有点蓬松,舒展展、毛绒绒的一团。   摸起来,怎么说呢,确实还挺…挺像伯爵在庄园里养的那只猫?   福尔摩斯有点茫然的看向她,平时的机敏似乎都不见了。   他有点怔愣的眨了眨眼睛,好像也没有反应过来般。   艾琳娜有点尴尬的咳了咳。   糟糕,她居然觉得有点可爱。   “抱歉,”她干巴巴的说道,“我不小心…”   接下来,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   不小心什么?她的手自动掉了下去,还不小心做出了摸头发的动作?   福尔摩斯不会信的。   她有点痛心疾首的自我反省。   艾琳娜,你是怎么伸出那只手的?   人家在很认真的给你解绑!他还救了你!你这样也太不好了!   福尔摩斯咳了一下,轻轻笑了起来,原本绑住艾琳娜脚腕的绳索也在那一瞬间滑落,掉到了地上。   “你试试看站起来?”他说道。   艾琳娜试了一下,然后发现因为久坐,她腿僵住了。   福尔摩斯极为有力且适时地扶住了她,然后解下了身上大衣,披在了艾琳娜身上。   “太谢谢了,”艾琳娜索性跳过了那个话题,“我们回去吧?该回家了。”   她叹了口气,“不过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和姨母解释。”   “不用解释,”福尔摩斯温和地答道,“哈德森太太会理解你的。”   他垂眸看了一眼艾琳娜,深深的叹了口气,“回去吧。”   是的,该回家了。   实际上,福尔摩斯说的没错。   看见她这副狼狈样后,哈德森太太不但没说什么,还似乎很习惯的拿出了备用的药。   “先拿去用吧,华生医生那边可能不全,”她甚至没问原因,“这是最好的伤药了,威斯顿放在我这里的。”   艾琳娜不由得松了口气,没有听见唠叨…真是太好了。   她现在只想喝上一杯茶,然后吃点东西,上完药后去睡一会。   事实证明,这口气松的太早了。   闻讯而来的伯爵如同疾风般跳下马车,冲到了客厅,将刚喝完茶的艾琳娜再次颤抖着搂进了怀里。   “我要给你雇人,专门呆在你身边保护你!威斯顿那家伙太靠不住了,你新招的埃里克也太靠不住了,”伯爵发泄般地说完,又抬头看向在窗户边抽着烟斗的福尔摩斯,“你也是!靠不住!”   过了一会,伯爵又和缓了语气。   “不过,雇人的话…”他若有所思的再次朝窗边看去,客气的询问,“福尔摩斯,三个够不够?或者再多一点?” 第58章 fall like rain   福尔摩斯又抽了口烟,淡淡地说,“实际上,只需要艾琳娜小姐不要再做出类似的举动就可以了。在发生危险事情的地点将他人支了出去,特意去要求一个人单独坐在楼下的角落,可能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他看向伯爵,措辞严厉了起来。   “当然,您也可以为她雇上一些人来保护她的安全,”福尔摩斯说道,“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小布鲁特先生和班纳特小姐都被赶了出去,只要艾琳娜小姐继续坚持这种无畏而非同寻常不理智的举动,我并不觉得这有任何的效果。”   “只有终日做贼的,哪有终日防贼的?”伯爵理直气壮地问,“更何况我不觉得这是什么特别大的事情。我们莫尔森家族的人…”   他又开始滔滔不绝起来,完全摆出了所谓有钱又任性的架子。   但这些话,艾琳娜一点都没有听进去。   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一个人单独坐在楼下”这句话上面。   什么叫一个人?她没有赶人啊?小布鲁特和莉迪亚在她身边吵闹,她听的一清二楚,只不过没有理会而已?   更别说本来埃里克也在她边上,四周严肃戒备着的警卫也没有人离开。   虽然自己确实有点沉浸在画图上,但也不至于…   等等。   艾琳娜想到了在她记忆中,无故消失的小布鲁特和莉迪亚。   她当时一度以为自己是过于投入,以至于错过了身边人接二连三的离开,包括埃里克。   但是她偶尔还会边画边和人聊天,怎么可能突然这么专注?不是说不能这样投入,但她不可能在这种还没有彻底安全的时候,放下警戒全身心投入到画图中。   “我当时要求一个人坐在楼下,是为了什么?”艾琳娜抿了抿唇,问道。   “不知道,你没有解释,”华生诚实的答道,“实际上,你就是呆呆地坐在那里,似乎望着一个角落…”   他回忆道,“然后一动不动,直到那个人突然在你附近出现,并且把你带走躲进角落的暗道里,在此期间你也没有挣扎。你自己没有丝毫印象吗,莫尔森小姐?”   “一动不动?”艾琳娜皱眉,“没有画图吗?”   她继续问道,“你们眼中看到的‘我’,也没有在画图?在室内、一楼,保持一个姿势不动?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艾琳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实际上,你当时…有点奇怪。我以为是你今天情绪太过兴奋,”福尔摩斯说道,“二楼的警探说你不但在我们离开后一动不动,还在那个被抓走的罪犯出现后,莫名其妙的站了起来,打量了一下四周,最后猛地向后跌去。小布鲁特和莉迪亚没有和警探打招呼,找了另一个楼梯从二楼溜下去,想赶到你边上。被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昏倒在了角落。”   华生不明所以的点头,“是,确实是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艾琳娜吸了一口凉气,“不,这不太对。我当时分明靠在室外的树边画图,身边坐着埃里克不说,距离警卫、小布鲁特和莉迪亚不过两步!我没有赶人,埃里克、小布鲁特和莉迪亚当时还不知原因的走开了…埃里克告诉你们了原因吗?”   她抬头四处张望,“埃里克?你在吗?”   “这里,”坐在角路的埃里克低声应答了一句。   “但我没有在你身边,”他答道,“直到被福尔摩斯先生和华生医生找到之前,没有意外的话,我都躺在边上的草丛里。”   艾琳娜仔细地又翻了一遍自己的记忆。   “我再想想,”她喃喃道,“埃里克回来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我在室内看晾干的画,紧接着福尔摩斯先生就下楼了,身后是华生医生和葛莱森探长。”   “不,他没有回来,”福尔摩斯答道,“我只看到你在把风衣递给我后,似乎非常生气的将小布鲁特和莉迪亚,甚至连警卫都赶到了二楼…声音很大,非常反常。”   他看向艾琳娜,“你确定你记忆没有出现错误?”   艾琳娜摇了摇头,“我…我觉得有点问题。”   她说,“应该就是这里开始,后续都出了问题。我只记得在埃里克出现之前,我在室内晾着画,然后和你交谈了两句,看到你跑到了门口的下水道盖子边上,然后就…似乎很突然的坐到了树边。接着我就画画,小布鲁特和莉迪亚在我身边聊天我也记得一清二楚,更不用说埃里克就坐在我身边…”   是啊,她明明在室内晾着画,还咕哝了一句这里太阴暗,又怎么能看到阳光和树影,还觉得画画的环境真是合适?   她明明一直都能听到小布鲁特和莉迪亚的闲聊,并且对他们的小动作都一清二楚,又怎么会觉得自己忽略了几人的离开是沉浸在画中?   想到这里,艾琳娜几乎浑身都在发冷。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她疯了,还是真的有人在操纵着她的记忆?   她颤抖的过于明显,以至于伯爵有些担心的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艾琳娜?”他安慰道,“你在害怕吗?没事,别担心,已经把人抓住了。我给你雇上五六个人,跟着你,那些人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艾琳娜摇了摇头,“我不是为了这个,父亲。”   她掐了掐掌心,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记得您给了我一件长风衣,”她看向福尔摩斯,“您最初把风衣借给我的时候,我是在哪里的?是在室外,还是在室内?”   她记得当时埃里克是不在的。   “什么,他居然把风衣借给你过?”伯爵惊讶的问,“我怎么不知道?”   这不是他以前对伊薇特常做的事情吗?这是什么情况?   屋内的几人都忽略了他的话。   福尔摩斯答道,“在室外。但我下楼的时候,你是在室内的,正好在楼梯的正下方,我记得很清楚。”   他将烟斗搁置在一边,走了过来,仔细端详了艾琳娜几眼。   福尔摩斯突然问道,“在你的记忆中,你当时是在做什么?”   “在我的记忆里,”艾琳娜喃喃,“我潜意识以为自己一直呆在室外…但我又记得很清楚,不,等等。”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细节,“当时埃里克回来,我听到的是他靴子踩过树叶的咔嚓声。并且他跟我说,他告诉了葛莱森探长…福尔摩斯先生,你当时没看见埃里克,那你是否说了一句‘你们是要回去了’,有吗?”   这是她视角的第二次看到福尔摩斯,那时他说了这句话。   “我是曾经说过这句话,当时埃里克先生确实不在场,”福尔摩斯示意她继续。   “那应该就是另一个‘埃里克’回来的时候,”艾琳娜说道,“事情就是从那里发生变化的。”   她猜测,“难道那个‘埃里克’就是假扮成埃里克的罪犯?可是他为什么呢?潜入到我身边,然后离开一趟后,突然改变了方式…太奇怪了。”   “紧接着,在你的记忆中,后续发生了什么?”福尔摩斯继续问道。   他若有所思的敲了敲手心,“我想,那位罪犯先生手中可能握着点别的什么,魔鬼足跟就能给人营造出幻觉,除此之外,我还知道几种可以扰乱他人神智的东西,让你把他误认成埃里克先生,并且产生了幻觉。但艾琳娜小姐,你说你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形成的幻觉又如此逼真…这听起来几乎像是你被困在了另一个世界,除了破绽多了点以外。”   “我一直在树下画画,直到身边的人都消失了,除了交谈着走来、身后跟着犯人的你、华生医生和葛莱森探长。然后那个人过来捂住了我的嘴,又扼住了我的喉咙,树上的尸体在向下滴血,我无意中瞥到本子被血弄脏了,还…”   她猛地醒悟过来,“有人看到我的本子吗?”   见众人神色各异,艾琳娜有点有些急切地问,“没有吗?”   她顺便比划了一下大小,“差不多是提包的二分之一,比较小——”   “不,有,”福尔摩斯说道。   他从边上的包中拿出了那个艾琳娜无比熟悉的本子,递给她。   艾琳娜接过本子,打开,按照记忆翻到那一页上。   上面空空荡荡,除了一行挥着旗子跳舞的小人,什么都没有。   “这是我们在你消失的地方找到的,”福尔摩斯说,“守在二楼的警卫表示这绝不是你画的,将他们赶到二楼后,你当时除了安静的坐着,什么都没干。”   “那应该就是那个被抓走的罪犯,”艾琳娜肯定的说,“他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但他是怎么做到的?”   她将本子举了起来,还晃了晃,似乎试图看一下里面能出现些什么信息,能不能被倒出来。   “只有一组词,我们拆解不出来,”华生说道,“实际上回来的路上,福尔摩斯就在尝试破解它,但这个旗语似乎和我们之前遇到的那套不太一样…”   她身边什么都没听懂的伯爵本来在很认真的发呆,听到拆解两个字,才看了一眼本子上的图。   然后他猛地变了脸色,一把将本子从艾琳娜的手中用力夺了过来。   这时的伯爵几乎透出了一种古怪的暴戾来。   “‘梦境如此美好,你又为何醒来’,”他念道,然后狠狠的将本子扔到了地上。   “父亲,你怎么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艾琳娜看向他。   她伸手要去把本子拾起来,却被伯爵拉住了手臂。   “不用去捡。你母亲曾经教我的,我们按照她给我讲的故事,重新编了一套旗语的体系出来,”伯爵答道,“知道这个旗语的人,除了我与你已故的母亲,就只有…”   他阴沉着脸色,看向福尔摩斯,“你们抓到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叫林德?”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林德:哎呀,是我。你看出来了?   林德:故意留了这么多破绽,我超好心~   伯爵:hei——tui! 第59章 fall like rain   “对,”艾琳娜答道,“他自称林德,脸上有道很长的疤。他好像……认识母亲。”   她仍然记得那人提到伯爵和母亲伊薇特时偏执到可怕的表情,“他似乎也认识你,父亲。”   “你脸上的…印子,是他干的吗?”伯爵轻轻触了触艾琳娜脸上的红肿处,“是他干的。”   “他让我喊他,嗯,喊他父亲,”艾琳娜卡了卡,才有点不太好意思的说,“我当时拒绝了…”   然后就打了她一巴掌。   “你…算了,”伯爵极为复杂的看了艾琳娜一眼,“我出去一趟。你不要走动,留在这里,这里最安全。”   “父亲,你认识他?”艾琳娜抬头,好奇的问道,“他似乎对我的长相有种古怪的态度。”   回来的路上她把到地下室后的对话和福尔摩斯已经说了一遍了,艾琳娜倒是更奇怪自己父母辈的这段恩怨。   “你长得很像你母亲,”提到这点,伯爵顿了顿,才几乎有点艰难的吐出了一句话,“而林德,他曾经是我的朋友。”   “他对你母亲的情感,不止那么简单,”他单手拎起了搭在一旁的外套,就大跨步走到门边,丢下了几句话,“我去一趟苏格兰场。上一辈之间的感情恩怨,不应该牵扯到你的身上。”   他与林德…曾经是相当要好的朋友。   但这不代表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借着这件事伤害他的女儿。   伯爵相当清楚林德的手段,想到这里,也大概知道了艾琳娜经历了什么。   恐吓与威胁一贯是林德的常用手段,他手中的那样东西如果没有丢失,那牵涉的可能就更多了。   伯爵想到肿了半张脸,还对他笑得很无奈的女儿,用力的握紧了手中的衣服,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几乎将手心抠出血来。林德怎么敢,他怎么能…   这个卑劣小人,有什么不能冲着他来?   不,应该是有人把他放了出来,并且说不定是握住了他的把柄。   如果林德是自己出来的,那他一定第一个目标是自己,而不是艾琳娜。   联想到上次艾琳娜提到的那个陌生的名字,“莫里亚蒂”,伯爵牢牢地将这个名字刻在了心中。   他咬紧了牙,暗暗想着,可能艾琳娜最近的波折都与他有关。   但这个莫里亚蒂,他知道自己放出了什么吗?   那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等等,”福尔摩斯开口,拦住了他,“我们还有一些疑点没有理清。更何况,我想,您如果真的去了,反倒是落到了他的陷阱中,莫尔森伯爵。”   伯爵闻言停了下来。   “但我如果不去,才是落到了他的陷阱中,”他用力压制住自己的怒火,“这个卑鄙小人,他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我们现在对他一无所知,但您的这些关于他的东西可以弥补这一点,”福尔摩斯示意道,“至少他现在已经关押在苏格兰场了,位于守卫最严密的地方,暂时不急于一时。更何况,您现在赶去,如果苏格兰场不能阻止他的行为,我更担心您的安全。”   伯爵看向他,仍然有点犹豫。   “但他打了艾琳娜…算了,你是对的,”伯爵说道,“你想要知道什么?”   “您既然与他曾经是旧友,”福尔摩斯说道,“您应该对他了解很深?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伯爵冷下了脸,他咬牙切齿的说,“他是一个疯子。”   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与他从小就认识,”伯爵回忆道,“我家里管教很严,父亲严苛正直,他却有个花天酒地的父亲,父亲的私生子也是一堆又一堆的出现。我与他遇见,还是一次舞会上…”   艾琳娜在一旁安静的聆听着这个故事。   由于过往的回忆牵扯到母亲伊薇特,伯爵不太愿意谈起他的过去,伯爵小姐的记忆中对过去的事情大多是从老管家那里得知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认真的坐下来,去听伯爵讲述曾经的事情。   当时伯爵还不是伯爵,他还是个处在父亲管教下、不得不天天努力,偶尔才能喘口气的少年。   时常提不起精神,属于一种懒散状态。   伯爵与林德相遇的时候,他正偷偷的躺在花园的一角睡觉。   他不耐烦应付那些事情,又不想看见父亲苛责的眼神,干脆就躲了起来。   然后被一颗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石子砸到了头。   伯爵吃痛地惊呼了一声,发现右上方有个少年趴在墙上,笑嘻嘻的看着他。   “我叫林德,”他说道,“这家的小儿子。你是谁,懒汉?”   “克莱恩,克莱恩.莫尔森,”少年的伯爵答道,“你怎么能砸我呢?”   他憋了半天,就吐出一句话,“你太坏了!”   这句毫无攻击力的话惹得林德哈哈大笑起来。   然后两个人不知为何就成了朋友。   他们性格并不相同,虽说林德出身在散漫而浪荡的家庭中,他却是个认真而谨慎的家伙,虽说举手投足带着几分不羁的少年气,却因为家中的事情而早早有了自己的谋算。   伯爵却被家里人保护的太好,导致每天都挣扎着想怎么偷懒,画完图晚上吃点什么…   变故发生在三年后,伯爵的父亲亡故,他不得不自己撑起这个家。   但伯爵的运气一向不错。他发表文章、参加赛事、进入协会,在建筑界初露锋芒后顺利的接到了不少项目,几乎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却在这时收到了林德的信件。   他的母亲病重,父亲却不闻不问。   林德在信上写道,自己要带母亲去乡下疗养。   伯爵本想和朋友分享喜悦,却没想到发生了这件事。   他只好放下了手中的事情,与他送别。   “变故就发生在他从乡下回来后,”伯爵叹了口气,“他变得一点都不像他了。”   林德回到伦敦,是因为母亲亡故了。   而这时,他的父亲却搂着新欢取乐,不带任何悲伤。   “我当时正好继承了爵位,”伯爵说道,“我从来不掺和人家的家务事,但感觉林德状态不对,我就陪他回了家。”   当时林德的父亲和新欢躺在软榻上调笑着,就算是对着晚辈也毫不避讳。   听闻林德母亲去世的消息,他只是单调的“哦”了一声。   “那个无趣刻板的女人死了,”林德的父亲挑起新欢的下巴,无所谓的笑道,“开心吗?”   那个女人则是咯咯笑了起来,“开心,很开心。”   “然后第二天,我就听到了林德的父亲与他的新欢死在床上的事情,”伯爵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发现大家都看向他,他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有点渴了。”   艾琳娜理了理衣服,本想起身给伯爵去倒杯水,却被伯爵按住了。   他看向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挑了挑眉。   他起身去倒了杯茶,伯爵这时又咳了咳。   “我当时去问林德发生了什么,”伯爵说道,“他只是跟我说,这两个人该死。”   他回想当时林德的表情,几乎又有点悲哀起来。   林德几乎可以说是坦然的承认了自己在乡下时,偶然得到了一块可以操纵人心的石头。   而他就是这样操控他父亲和情人互相残杀,直到两人死亡的。   “可是…你不能杀人!”伯爵无法眼睁睁的看着朋友坠入深渊,他拽住了林德纤瘦的手臂,“恶人总是会得到应有的报应的,你何苦脏了自己的手。”   他当时几乎是惊觉,原来林德已经瘦成这样了。   林德冷哼了一声,甩开了伯爵。   他讽刺的笑了起来,“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我的母亲是被这两个畜生折磨死的!”   他的父亲亲口承认,自己在林德母亲的日常饮食中混入了毒药。   林德悲哀的问,“什么报应?我不相信,我只做自己能做的。你自己没有经历过,又拿这种东西来劝我,你不觉得可笑吗?你只是个泡在蜜罐中的混球——你理解不了我,莫尔森。”   “然后你们就分道扬镳,不再来往了?”艾琳娜问道。   伯爵摇了摇头,喝了口水。   “他第二天就回头来找我,告诉我他态度太差,”他说道,“并且恳求我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   “你答应了他?”福尔摩斯几乎是有点尖锐的问。   伯爵点了点头,“我答应了他,前提是他再也不使用这个东西。”   他吐出一口浊气,“这是我一生中最错误的决定。他并没有停下,反而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我很好欺骗,我一直知道这一点,他也知道,于是他就瞒住了我。”   “那父亲,你是怎么知道的?”艾琳娜问道,“是母亲直接告诉你的吗?”   然后伯爵伸手揉了揉艾琳娜的头发。   他语气又温柔了下来,“在这之后的几年中,我认识了你母亲。我们坠入爱河不久,已经和我疏远有一段时间的林德突然兴奋的告诉我,他在这么多年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缪斯。”   “我也很高兴,他在父亲死后与我逐渐疏远,即使他后续向我道歉,我们却也不像少年时靠的那么近了,他后来又在情场上放纵自己,”伯爵说道,“我告诉他,我也有了一位爱人,我将与她携手一生。”   这对逐渐疏远、几乎是背道而驰的朋友在多年后又聚在了一起。   两人约了顿饭,伯爵邀请林德来看看自己的恋人,并得意洋洋的向他说了很多关于追求心上人的秘诀。   “后来我带他见到伊薇特后,”伯爵苦笑,“这一切似乎都成了我在捅他刀子。他迟了一点,多可惜。”   他继续说道,“他几乎是当场离开,丝毫不留情面。我想解释,伊薇特拉住了我。”   窗外的帘子呼啦啦响了起来,压住帘子的吊坠被风吹得乱窜,天也阴了下来。   “她说,‘他是个坏人’,”伯爵说道,“伊薇特有自己的人手,她也有自己独到的消息来源。然后她告诉我了林德这么多年做下的恶事,我才发现,原来与他敌对的人,几乎没多久就出现了意外,失去了生命。我再也没和他来往过,但他似乎以为是我抛弃了他,对我实施了报复。”   “那道伤疤就是那次,母亲划伤的吗?”艾琳娜轻轻的问。   “他告诉你了这个?”伯爵有点意外的说道,“对,是的。”   “我和伊薇特订婚那天,我没有给他发请柬,”他继续说道,“但他还是来了。他把我从婚宴上直接带走,将我吊了起来,威胁伊薇特放弃我和他的订婚和他离开,或者他杀了我。伊薇特…当时假装答应,等他将我放下之后,就与他动起了手。”   “他没有用他的那个特殊‘能力’反抗吗?”福尔摩斯问。   “林德对我用了这个能力,”伯爵答道,“我第一次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他时刻握在手中的、快与他融为一体的‘石块’能营造出一种假象,然后影响在场人的情绪。与此同时,直面他的人会被拖入他制造的假象中去,被他的情绪感染,做出一些与平时不同的行为,不过伊薇特说这个的前提是他本人的意识也要在里面。我…我比较幸运,我虽说从小学习各项必要的东西,也会用枪,但从没与他人决斗过,也比较迟钝。”   他尴尬的抓了抓脸,“他当时把我和伊薇特一起带了进去,然后在幻象中,把我母亲和父亲的自然死亡嫁祸到了伊薇特头上,似乎期待我在神智不清的时候干点什么。但是他高估我了…”   实际上当时伯爵确实被影响到失去理智,但他还没和伊薇特动手,就被伊薇特按倒了。   一旁假装成管家煽风点火、想看笑话的林德什么都没得到,反倒是被伊薇特一刀划破了整张脸。   “然后伊薇特就带着我出来了,”伯爵说道,“我也是在那个时候知道,伊薇特手中也有类似的石头。她让我别管这件事,她会处理的。”   “然后?”福尔摩斯问道,“林德疯了,他开始不择手段的报复你们。”   他的猜测得到了伯爵的肯定。   “这段时间尤其难熬,”伯爵说道,“不过后来似乎伊薇特找到了另一个持有类似东西的人,伊薇特告诉我,她与另一个女人合力将林德关进了特殊的‘疯人院’。”   他将袖子卷了起来,露出了一条银色的链子,上面串着一颗黑色的、不明材质的石头。   “伊薇特在临…临走前,将她的那块取了下来,”伯爵有点哽咽的说,“她说如果出事了,或者林德逃了出来,就带着手链去找林德。”   “她告诉我以后要怎么样为人处世,要记住什么话,要怎么样对待女儿。她…她说即使她离开我,她也会一直陪着我,”他低不可闻的说。   艾琳娜看到这颗石头,却是一愣。   “等一下,”她说道。   艾琳娜跑上楼,取下了自己装在盒子里的那条项链。   她又摘下了自己的手链上串着的那个铃铛。   “我小时候曾经将铃铛摘下来过一次,”艾琳娜解释道,“里面是同样的石头,但小了一圈,还有整齐的断面。如果原本的大小应该是这样的话——”   她将荷鲁斯之眼中的那颗宝石取了下来,把铃铛中的石子拼了上去。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宝石逐渐褪去了原本的颜色,和石子融为一体,变成了一个黑漆漆的块状物。   伯爵几乎是摒住了呼吸,看着眼前的一幕。   “但是,伊薇特手中的那颗给了我,”过了一会,他才微不可闻的说道,“你这颗,又是哪里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女主这样有问题!大家都有问题!这是伏笔啊姐妹!求求你们看出来啊!   前面一直到处在铺垫,不能剧透憋死我了qaq   走向不是逐渐玄幻,并且这个没有“林德得到特异能力”这么简单的 第60章 fall like rain   “我…我这颗?”艾琳娜下意识重复了一遍,“项链是母亲留给我的,手链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哈德森太太推门而入,也带来了另一个人。   “是我给她的,”她有点不客气的说,“莫尔森,有问题吗?你看来是没注意到我去年送她的礼物?嗯?”   顶着本叔和哈德森太太的目光,伯爵尴尬的笑了笑。   女儿每年收到的生日礼物非常多(比他的都多),他哪能记得每一件都是什么啊!   “你知道这是什么?”伯爵刻意转开话题,“你可从来没告诉过我。”   他居然被瞒了这么久!   “你知道一点就够了,”哈德森太太将围裙随便的解开,丢在一旁,“这是姐姐的意思。你知道越多越危险,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反正你总能把一切都搞砸,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伯爵梗了一下,“伊薇特的意思啊…好吧。”   他有点不甘愿地将东西抛了抛,“我真搞不懂——那这样东西留在我这里有什么用呢?”   毕竟他是唯一被瞒着的。   “行了,莫尔森,”本叔将凳子拖了过来,“我不觉得我们是在瞒着你。你是那种除非在你面前把真相主动戳穿,不然你都装作不知道的人,不是吗?”   他冷哼了一声,“装聋作哑,你的一贯本事。”   几人从来没瞒着伯爵关于过去以及未来的任何事情,但他总是自己把事情想偏。   久而久之,大家就懒得纠正了。   “因为我们知道,他不会怀疑到你的身上,”哈德森太太坐了下来,还是解释了一句,“毕竟他——哦,现在他说了自己的名字,莫里亚蒂?”   “对,莫里亚蒂,”本叔说道,“既然到这种程度了,我也没必要瞒着你了,艾琳娜。”   他直白的说道,“多年前订婚宴的事情,莫里亚蒂在场,这次他一定也在场。伯爵错了。他与林德虽说是合作关系,但林德惧怕他,据我查到的东西,莫里亚蒂曾经与林德长期接触过,并且诱导他走上了现在的路。我之前不知道这位幕后黑手的真名,但伊薇特告诉我,除开林德当时还有另一个人在场,并要求我在事后几年追查与此相关、试图干涉你的轨迹的人。”   “所以,”福尔摩斯若有所思的说道,“当时你追查那件事,也是与此有关?”   他指的是自己与本叔第一次遇到的草垛事件。   “对,当时那个案子应该莫里亚蒂也掺了一手,”本叔答道,“我当时追查到半路,结果意外碰到了你。不得不说,你和你哥哥一点都不像,小福尔摩斯先生。”   “你认识大福尔摩斯先生?”艾琳娜意外地说。   不过她立刻回过神来,想到了另一件更加紧急的事情。   “那林德手中的那种东西能够操纵他人意识,这样危险,”艾琳娜下意识站了起来,“我不觉得苏格兰场能困住他。我们是不是应该赶过去…”   她抬步就要走,却不料伤口磕到了面前的桌子上,惹得她嘶的抽了口冷气。   “不用,”福尔摩斯淡淡的说道,阻止了她的动作,“我的兄长已经去苏格兰场了。”   他说道,“我意识到出现问题的时候,就已经第一时间给他去了信息。不要担心,他对这个的了解并不比我们少,甚至更多。”   见到众人的表情,福尔摩斯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对这件事的所有信息,都来自于他。实际上,如果我没有猜错,迈克罗夫特也同样是拥有这类石子的一员。”   他的兄长曾经给他透露过一些关于这样东西的信息,之前在河滨餐厅得到了迈克罗夫特的暗示后,他就对艾琳娜身上存在的东西有所怀疑。   “你的兄长当然知道这些,”哈德森太太没好气的说,“你是不是还猜到了为什么事情扯上了我,已经为什么当时收养艾琳娜的家庭是我家,而不是别人?”   “因为你的家族世代研究‘石头’中奇异的功能,”福尔摩斯答道,“哈德森太太,不要激动,我不是猜测,而是推断。不过,我们总能把这件事解决的。”   他的话不算很响,但掷地有声。   哈德森太太沉默了片刻。   “你前面说的没错,”她说道,“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彻底毁掉这些事情,我甚至想不出方法。我和威斯顿猜测,莫里亚蒂为了这件事已经筹谋了将近二十年…从伊薇特被我家收养开始,直到她嫁给莫尔森,恐怕都在他掌握之中。”   “别担心,”艾琳娜握住了姨母的手,安慰道,“总会有办法的,姨母,实在不行我们就找机会,杀了莫里亚蒂,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她这句“为民除害”惹得边上的本叔没忍住笑了起来,一旁的福尔摩斯则也带了点笑意。   从手掌交握处传递的温热似乎给了哈德森太太一些热量,她又挺直了背,朝艾琳娜温和的笑了起来,“你说得对,毕竟我已经把这些资料转给了大福尔摩斯先生。不论怎样,他从那里逃出来后,也只能自由这样一小会了。”   “什么?”伯爵惊呼一声,“你说什么?”   他后知后觉的问道,“伊薇特不是你的亲姐姐?”   “现在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吗?”哈德森太太勉强克制住了朝他翻白眼的冲动,“想点有用的,好吗?”   “讲讲你对它知道多少吧,哈德森太太,”福尔摩斯示意,“我想你应该对它的来历有所清楚,不是吗?”   他靠着窗台,手中把玩着自己的烟斗,似乎在等什么人。   “这种石头叫‘光明之石’,”哈德森太太说道,“资料上记载,它本是‘受诅咒之物’,却在某天被五个人偷走,并偷偷拆解成了五块。而那个人,就是我的先祖。先祖留下了一块作为传家宝,另外四块则是被其他四个人平分了。这样东西有它独特的作用,令人痴迷,也使得我家除开表面的工作外,也开始研究这样东西的作用,而传到我这代时,资料大量遗失,我的父母当时将它分成两半,一份做成了项链,另一份则是手链,分别作为礼物送给了我和姐姐。”   她继续说道,“当时我和伊薇特被赶出家门,书籍也遗失了不少,我想就是在那时,莫里亚蒂得到了对于‘光明之石’更加细致的资料。”   “这一颗分成的两半分属你和母亲,”艾琳娜问道,“那母亲手上另一颗完整的是——”   哈德森太太笑了一下,看向了边上一直垂着头,不知道在摆弄些什么的本叔。   “她最初只给我了一口饭,”本叔不乐意的答道,“我就把这个东西送给了她。”   他自嘲的笑了笑,“当时没想到这东西还挺值钱。不但把东西赔进去了,还…”   本叔后续的话没说完,不过伯爵也没在意。   “光明之石?”伯爵看了看手中黑漆漆的石头,“我不觉得这个东西和光明有任何关系。你的先祖是不是起错名字了?”   他左看右看,都不觉得这块石头有任何光明的地方,还不如叫“黑乎乎之石”。   “闭嘴,”哈德森太太瞪了他一眼,“我并不清楚莫里亚蒂从哪里得到了它的使用方法。我敢保证,绝不是从我这里得到的,因为伊薇特记住了家中的所有藏书,我却至今不会用。”   她笑了一下,“不过滑稽的是,我猜测莫里亚蒂从没直接对我下过手,是因为他以为我得到的是‘某种’他忌惮的功能。”   “比如说?”福尔摩斯问道。   “比如说,能让他倒霉,”哈德森太太短促的笑了一下,“他从来没见过我,可能也是因为这个。”   她又叹了口气,“我倒是更想知道,那个与姐姐一起将林德关进疯人院的是谁。因为一共只有五颗石头,我、姐姐、大福尔摩斯、莫里亚蒂和林德。那多出来的那一块又是怎么回事?”   窗边传来了越来越近的车轮声,福尔摩斯朝外看了一眼。   “看来我们这个疑问很快就要得到解决了,”他带着点笑的说道。   话音刚落,迈克罗夫特就推门走了进来。   “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们,”他带着笑说道,“至于莫尔森伯爵——好久不见。”   艾琳娜发现他身后跟着垂头丧气的林德。   他似乎完全和之前绑架艾琳娜的那个人不一样,少了一分癫狂之气,胡子拉碴,头发乱糟糟,倒是看起来有种颓丧感。   而迈克罗夫特这句话显然惊吓到了伯爵。   他干干巴巴的笑了起来,“啊,哈哈哈,好久不见,大福尔摩斯先生。”   实际上他们之前才见过,在艾琳娜去往博物馆的那块场地后,在街头的露天座椅中吃甜品的人从两个增加到了三个。   直到迈克罗夫特因为事情被人叫走离开前,他都在和伯爵、贾尔斯一起品尝新品。   “先不说这个了,”迈克罗夫特示意道,“我将林德带来了。你想问他什么,歇洛克?”   迈克罗夫特打了个响指,就像是受到了无形的力量推动,林德不由自主的向前了两步。   他抬头,看向了艾琳娜和伯爵,神情几乎有些动摇起来。   但那似乎只出现了一瞬间。   仅仅一瞬间后,他就恢复了往常的面无表情。   “我可以说,”林德冷不丁的出声,“让他们出去。”   他指向的显然是伯爵和艾琳娜。   没等伯爵说话,坐在角落、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埃里克就站了起来。   他冷冰冰的笑了起来,“我觉得也许不用他们出去,你也可以好好的交代。”   这暗示让林德白了脸,他自己就是惯用这副技俩的人,很清楚埃里克到底指的是什么。   但这时他才是那头待宰的…   “但你觉得对我用这一招,管用吗?”林德扯了扯嘴角,“你大可以试试看。”   伯爵摆了摆手,示意埃里克不用急。   “不用,”他冷着脸,看起来似乎气势磅礴,“我知道一个更好的办法。”   艾琳娜看向伯爵。   伯爵上前,抡起手臂,先用力的给了林德一巴掌。   这一巴掌十分响亮,林德的脸顺着惯性偏到了一旁,嘴角溢出些许血迹。   林德没有怎么生气的样子,倒是嘻嘻笑了起来。   “就这样?”他嘲讽地说,“莫尔森,这么多年,你就长了这点记性?”   “这是替艾琳娜打的。说吧,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伯爵威胁,“或者,我觉得你会喜欢哭着求我放手的样子?”   林德抬头,看了伯爵一眼。   “你想让我怎么哭着求你?”他有点好笑的问,“你?你下得了手吗?你小时候晕血的事情我还记忆犹新呢,莫尔森。”   伯爵没在意他揭露自己小时候晕血的事情,他很骄傲的从怀里摸出了一根鸡毛掸子。   “我没有你那样疯,但我很了解你,”伯爵答道,“你最害怕的东西,长大还在害怕的东西,我一清二楚。”   “你怕痒,”伯爵振振有词的说。   作者有话要说:不正经小剧场:   林德:不是吧不是吧??就这就这?   伯爵:嘻嘻。(掏鸡毛掸子.jpg)   林德:你不要过来啊!.jpg   五块石头,目前在伯爵、艾琳娜、麦哥、莫里亚蒂、林德手上分别对应时空、灵魂、精神、真实、自我   有奖竞猜五人分别对应什么,答对的给一口亲亲(bu侍)   (顺口一说,伯爵虽然思维简单,但中世纪真的有痒刑的来着,但林德已经早就不怕痒了)   感谢在2020-09-25 22:00:56~2020-09-26 21:1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晞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fall like rain   林德看着理直气壮、深信不疑的伯爵,突然不可抑制的大笑起来。   他本身看起来就相当年轻,这些年也似乎没有怎么衰老,岁月在他的脸上几乎是凝固了,这样一笑,居然透出几分意气风发来。   “笑什么笑!”伯爵怒气冲冲的说,“不许笑!”   想笑就笑,经过他的允许了吗?他可是在很认真的刑/讯逼供!   更何况这混蛋还笑起来这么…呸!   伯爵不无嫉妒的说,“笑死你算了!不许笑了!”   林德忍不住的边笑边说,“我偏不。”   等他彻彻底底笑完,才拭去了眼角的泪花,轻轻的说道,“哎呀,难为你了,克莱恩,原来你还记得啊?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毕竟你记忆不好使是常有的事情了。”   林德怕痒这个弱点还是他自己告诉伯爵的。   当时正是因为伯爵晕血,他安慰伯爵,说你别难过,我很怕痒的,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很差劲。那实际上是很遥远的记忆了…遥远到他几乎都记不清了,没想到伯爵也还记得。   “那当然,”伯爵甩了甩手,理直气壮的答道,“上次你绑走我之后,我都计划着用这件事狠狠的报复回去!这次正好旧仇新恨一起!”   他扯了扯嘴角,“别以为你装出一副嚣张样子,就可以骗过我。你肯定还是怕的!快说!不然我要开始折磨你了!”   伯爵挥了挥手中的鸡毛掸子,看起来确实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架势摆的也很足。   除了一根纤细漂亮、色彩斑斓的羽毛从边上飘下来以外,还是很和谐的。   艾琳娜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她看向周围,发现似乎大家都因为伯爵的举动稍微放松了些许。   迈克罗夫特则是干脆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津津有味的看起戏来。   他的椅背边则是靠上了另一个人。   迈克罗夫特看向自己的弟弟。   “你看,”他对歇洛克说,“虽说不是什么严刑拷问的好方法,但还算歪打正着,对吧?”   歇洛克挑眉看了他一眼。   “这就是你预料到的?”他相当不客气地问,“迈克罗夫特,你可真的是…”   迈克罗夫特摆了摆手。   “别这样尖锐,歇洛克,”他看向已经完全闹起来的两个人,“这种时候,恰恰使用感情牌,才是最好的方法。莫尔森伯爵的运气似乎一向很好。”   歇洛克不置可否地转开了目光,又看向了艾琳娜。   她正笑着看向伯爵和林德的对话,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伤痕是拜谁所赐,也并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对林德似乎更是没什么恨意。   察觉到他的目光,艾琳娜微微偏头看向他,然后浅浅的笑了一下。   确实比之前伸手揉他头发的时候看起来稍微冷静一些了,他想,然后也稍微笑了一下。   而一旁的伯爵在胡乱挥舞一通后,看向林德。   “怕了吗?”他得意洋洋的问,“快点招供吧!”   “是啊!我超级害怕的!”正对着他的林德则是做出一副惊恐万分的样子,“我特别害怕!我把什么都告诉你!伯爵大人饶了我吧!”   他说完这句话,似乎心中也放下了一些什么。   “那就行,”伯爵坐回了沙发上,好整以暇的看向林德,“说吧。”   他这样往后一靠,还是很有气势的,前提是他手中的鸡毛掸子上半部分没有啪的脱开杆子,然后直直的掉了下去。   伯爵就这样握着一根空杆子,愣了一会。   “这是谁买的?”他恼火的问。   哈德森太太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示意他干正事。   伯爵连忙改了口风,“这是哪家的东西?我帮你投诉!”   林德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他咳了咳,止住笑意,才看向伯爵身后的几人,“你们想问什么?”   “你知道什么?”艾琳娜问道。   她直视林德,“说吧。”   “我知道的东西?”林德又笑了起来,这次倒不像是对着伯爵的笑,倒是透着几分意味深长。   他嗤了一声,“我知道的可不少。”   林德这次端详艾琳娜,倒是看出了些许别的,她其实并不是很像她的母亲,伊薇特知道这件事估计已经伸手打他了。   她一向能动手就不浪费口舌,真难想象莫尔森是怎么靠花言巧语骗到她的。   “你叫艾琳娜?”林德有点生涩的念出这个名字,“你不像你父亲…也不像你母亲。倒是很有意思。”   他挑衅的看向伯爵,“倒是有几分像我。喂,莫尔森,会不会是我的孩子?”   在场的两个莫尔森齐齐抬头,看了他一眼。   “闭嘴,说正事,”伯爵看了他一眼,“长得不怎么样,梦做的倒是很美。”   “知道了知道了,”林德无所谓的摊了摊手,“不过你要确定,说不定有些东西你们不想听见?”   艾琳娜冷淡的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她双手交握放在膝上,看向林德,“不用了,都说说吧。”   “从哪里开始,”林德歪了歪头,“我出生那天——”   他还没展开话题,就被歇洛克打断了。   “从你认识莫里亚蒂开始,”歇洛克说道。   他找了个就近的位置,坐了下来,仔细地观察着林德的一举一动。   “好吧,”林德说道,“我第一次遇到莫里亚蒂开始,是我二十二岁那年,母亲快要去世了,我上街给她买药,却撞到了莫里亚蒂边上。然后出门前,我母亲将自己的项链挂到了我脖子上。当时那颗石头掉了出来,应该是被莫里亚蒂看到了,他跟着我回了庄园,诱导我使用石头杀死了那个一直对我不甚恭敬的管家。”   他虽说带着笑,却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这是我第一次杀人。莫里亚蒂告诉我,世上存在五颗这样的石头,它选中的人皆为命定之人,他告诉我,我生来非凡。”   “你相信了?”伯爵不敢置信的打断他。   “可是他似乎没意识到,这颗石头和我无关,”林德摇了摇头,“这是我母亲的石头,就算是这样,我母亲为何潦倒至此,即将病逝?”   “所以在你质疑他后,他给你展示了一下他的能力,”歇洛克肯定地说。   “没错,”林德说道,“他告诉我,这五颗石头对应着五种不同的能力,分别对应时空、灵魂、精神、真实、自我。我手上的,就是精神之石,我借此可以操控他人情绪。”   他笑了一下,“他没告诉我过,我使用他会迷失自己。他手上的是‘真实’,自己却已经分不清真实和虚假的边界了。”   “那我手上的,应该就是灵魂?”艾琳娜猜测。   有种古怪的预感越发朦胧,她继续说道,“父亲那里的应该是时空?大福尔摩斯先生手上的是自我?”   她看向迈克罗夫特,“是吗,大福尔摩斯先生?”   唯一能对应进态度大变的林德身上的,就只有“自我”了。   “正确,”回答她的并不是迈克罗夫特,而是歇洛克。   他紧盯林德,“那么,我假设,你应该知道莫里亚蒂对艾琳娜小姐的真实意图?”   “他似乎认为艾琳娜能激发出什么新奇的用途,”林德不在意地说,“让我吓她一下。哦对,最开始他也在场。”   他耸了耸肩,“那个老头子特别难缠,我不喜欢他,要我杀掉他吗?”   林德似乎完全没有自己之前还在为莫里亚蒂办事的自觉,说这句话的时候气都不带喘的,一派坦然,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他似乎是觉得无聊,边讲又边掰起了手指,咔咔作响。   “然后他成了我的老师,”林德说道,“我不喜欢他,但是我没有选择的权力,我与其说是被他操控了,不如说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恨他,我畏惧他,因为我操控不了他,反而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下。”   他这样评价,“可怕的男人。不过他似乎对我的约束也很少,我就干脆放纵自己沉醉在别的地方。有趣的是,当时我就是在那里遇到了你母亲,伊薇特。”   艾琳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你不配喊她的名字!”伯爵沉下了脸。   林德不在意的笑了笑,随后他就又挨了伯爵一拳。   “她对我也没有好脸色,自始至终都是,”林德平静的擦去嘴角的血迹,“行了,要继续听,就别费口舌了,莫尔森。”   他继续道,“我当时被她和另一个女人打退,被那个女人关进了‘虚假’中。这显然与最开始莫里亚蒂说的世界上只有五颗这个东西相悖。但最后关头,我拽下了她的面具。”   “怎么?让你的心死灰复燃了?”伯爵嘲讽道。   林德耸了耸肩,“她和伊薇特长得一模一样,伊薇特喊她‘伊薇特’。”   “知道为什么她们把我扔到了一个‘疯人院’,莫里亚蒂却没有放我出来吗?”他叹了口气,“因为他认识那个‘伊薇特’。而这个世界上,莫里亚蒂告诉我,除了‘真实’,却还有‘虚假’,甚至还有另一个世界存在。”   “所以他改变主意放你出来,是因为——”   福尔摩斯想到一个可能,“光明之石集齐,会发生什么?”   林德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   “我猜一下,”他对艾琳娜说道,“如果莫里亚蒂没说错,你应该也不是‘艾琳娜’?”   这句话让室内的空气几乎凝住了。   本来还在低声探讨的人也安静了下来,一时没有人说话。   哈德森太太似乎没什么表情,伯爵出去了,迈克罗夫特和歇洛克则是似乎早有预料,埃里克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除开吃惊到现在一直没停过的华生,只有本叔看了看艾琳娜。   “我想,”他谨慎的答道,“应该是艾琳娜。”   “这重要吗?”艾琳娜疲倦的问,“我猜出了大概。”   她呼了口气,闭上了眼,靠在沙发上,“说吧,继续说。”   林德看了她一眼。   “你不像是她的孩子,”他突然再次重复道,“你不像狼,也不像犬。你看起来倒是很像…”   林德止住了自己的话。   “莫里亚蒂告诉我,异界的灵魂,光明之石,极夜之昼,三样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的时候,他渴求了这么多年的东西就会回来,”他说道。   “林德,你说谁犬呢?”伯爵刚从盥洗室回来就听见了这句话。   他随手拿起边上的书,“你再说一边?”   本来沉重的气氛一扫而光。   “谁应谁就是,”林德随便的说,“我饿了——管饭吗?”   他期待的看向哈德森太太。   伯爵则是看向两位福尔摩斯,“他说完了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一把拿过林德手中的东西丢给全场(体型)最令人信服的迈克罗夫特,就把人往外推,“走走走,快走!”   林德几乎是被赶出了门,然后门就轰然关上了。   他看着干净的221b门牌,毫不在意的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用口袋中伯爵塞来的钱叫了辆出租马车。   “我来投案,”站在一脸见鬼表情的葛莱森探长面前,林德说道。   “终于走了,”伯爵松了口气,“保持这种样子真的好累。”   他稍微活动了一下自己,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干,也没出去过。   华生吃惊地问:“装的?”   他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   伯爵有点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是啊,”他干脆地说,“我以为你看出来了?”   “没有,”华生摇了摇头。   不是很正常吗?   “这么多年了,人是会变的,更别说他已经疯了,”伯爵将手套戴上,“但是林德——他总是这样。”   “还是很好骗的,”他总结,“嗯,就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福尔摩斯兄弟——基本上什么都知道华生&伯爵——什么都不知道   今天临时有事qaq差点没赶上全勤!!   好险呜呜呜   感谢在2020-09-26 21:15:09~2020-09-27 23:5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萝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fall like rain   华生和伯爵在闲聊的时候,艾琳娜在一边翻看着自己的本子。   她全然没管伯爵塞钱的小动作,也懒得理会本叔和姨母关于她“真实身份”的辩论。   一张张本是空白的纸上绘满了有趣的结构,精巧而或纤细或庞大的建筑跃然纸上。   艾琳娜看着这些东西,似乎回到了自己仍是实习生的时候,即使她后续已经成为了足以独当一面的建筑师,却依旧难以忘记那段日子。   她从来没有忘记过勤能补拙。报不起手绘班,于是就借着学校的图书馆一点一点抄绘,慢慢填上自己并非强项的速写;买不起昂贵的水彩纸,就反复用,最便宜的颜料练成了她现在出类拔萃的绘画技巧。   但…技巧只是技巧。   书页翻飞,直到最后一页,突兀的写着一行潦草的字,是林德之前写下的。   “你在干什么,艾琳娜?”哈德森太太走了过来,“在看…”   看见了那行字迹,她将手搭在了艾琳娜肩上,“艾琳娜?你怎么了?别在意这个——”   她的话还没讲完,艾琳娜就摇了摇头,顺手将手中的本子投进了不急不慌燃烧的炉火中。   “我没有在意这个,姨母,”她轻声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自己犯了个愚蠢的错误。”   曾经的、如今的年少成名似乎迷晕了她的眼睛。   她过于迷信自己的成功了,反倒忽略了别的东西。   设计并不是靠着练习就能堆砌的,需要的是自己的想法,一味的复刻现实场景是不现实的,在已经掌握基础的绘画技巧之后,她需要的不是加强它,而是将画笔抛掉。   大学老师的话还回荡在她的耳边。   “刻意的注重技巧是没有用的,”老师曾说,“你要知道自己是在设计什么,为什么而设计。建筑并非是简单的艺术元素,它美的地方,恰恰在于它是艺术与现实最接近的契合处,衡量两者的距离与尺度才是你们需要做的。”   在人心浮躁的现代,艾琳娜凭着自己的刻苦与天赋胜出,被称赞有工匠精神,刻苦钻研,细致而不套路,会一点点打磨自己的作品,却始终离那批最顶尖的设计师有一段距离。   这次她似乎摸到了一点边界,那就从抛掉速写本开始吧。   解构主义,极简主义,如果她试图向这种方向的顶点靠近,过于依赖表达而非推敲并不是最好的办法。   她该感谢这次的灾祸。   艾琳娜看着火舌舔/舐着本子,直到消失殆尽,她眼中似乎也跳跃着些许火焰。   “我想我需要一点变化了,”艾琳娜肯定地说,“也许就这一点来说,我甚至还要感谢莫里亚蒂和林德。”   无论他们出发点是什么,但确确实实告诉了她应该怎么往下走。   “什么?”伯爵刚走过来就听到这句话。   他下意识看了看壁炉里正在烧的本子,依稀能看见一点痕迹。   伯爵不敢置信的问,“本子被扔了?谁干的,疯了?”   “我,”艾琳娜答道。   伯爵退了一步,又左右看了看艾琳娜。   “你该不会是被掉包了吧?”伯爵吃惊的问,然后赶忙看向迈克罗夫特,“大福尔摩斯先生——”   “不,没有,”艾琳娜真挚的解释,“父亲,你想多了,确实是我自己做的,烧个本子而已。”   她就是自己扔的,真的。   “但是你把自己的手绘本扔掉了!”伯爵惊呼,“艾琳娜,有事好好说,别激动。”   然后几乎是有点急躁的捡起边上的铜质火钳,试图去捞。   艾琳娜小时候画画,本子被他不小心因为吃点心而弄上了油污。   然后哭的撕心裂肺,毁天灭地,一度让他对点心产生心理阴影,当然,结束期为第二天。   伯爵边动作,还不忘语速极快的和艾琳娜解释,“我刚刚给林德钱是为了送他去自首,他现在应该已经在苏格兰场蹲着了,艾琳娜你不要误会,我没有不爱你的意思。我给他钱是因为熟悉他性格他八成是去自首了你不要难过——”   似乎真的怕艾琳娜误会,他一气呵成,都没有停顿,生怕慢了一秒艾琳娜就心灰意冷、抛弃他,自己变成孤寡老人了。   艾琳娜拉住了他的手,“父亲,我是认真的。”   “我觉得,是时候做一些改变了,”她轻声道,看向一旁走来的福尔摩斯兄弟,又握了握手中攥紧的、陪伴她这么多年,或者还与她身世有所关联的那颗石子。   什么,做出改变?   “你要转行了?”伯爵脱口而出,“倒也不用吧。不至于。”   想到今天的罪魁祸首,他心一狠,“不要担心莫里亚蒂,我知道他在哪里,我把他弄死,你以后就不用担心他的事情了。”   “父亲,你怎么知道莫里亚蒂在哪里?”艾琳娜皱起了眉,“你是认真的吗?”   “是的,”本叔替伯爵答道,“我猜他也是认真想要尝试让莫里亚蒂直接笑死,以绝后患的。”   “你说谁把人笑死?”伯爵立刻被引走了注意力,“威斯顿,你再说一遍?”   “你,”本叔不假思索地说。   伯爵怒气冲冲,打算一辩高下。   而发现两人又吵了起来,艾琳娜不忍直视的偏过了头。   太幼稚了。   就在这时,她的肩被人轻轻从后面拍了拍。   “所以,莫尔森小姐已经选好了以后的路吗?”迈克罗夫特带着笑的问道。   他并没有说具体是什么路,但艾琳娜大致清楚他打算要的是什么。   艾琳娜肯定的点了点头,将手摊开.   “我不需要它,”她说,“过去不需要,现在也不需要。”   它能带给艾琳娜的,无非是纷争与权力。   艾琳娜又不缺钱。   虽然掌握一个人的灵魂听起来是很有诱惑力,但艾琳娜也并不渴望掌握他人灵魂。   对她来说,掌握他人灵魂,倒不如用建筑震撼他人灵魂。   “建筑是生活的容器,”艾琳娜想了想,又答道,“我希望他人为我造出的‘容器’欢呼,这就够了。”   她笑着说,“我不苛求别的,也不想去渴求别的。活着已经很累了,实现理想的路上有剩下的东西掺杂进来,是对我这个理想主义者最大的挑衅。”   “确定吗?”迈克罗夫特深深的看向她,再次问,“一旦下定决心,面前只剩下一条路了。”   他轻声道,“我建议你,也许再考虑一下?”   艾琳娜摇了摇头,正想回答,手中的石子却被另一个人取走了。   歇洛克拾起了艾琳娜手心的那颗黑漆漆的石子,黝黑的石头却衬出了他手指修长瘦削,骨节分明。   他端详了一会这颗不起眼的石子,想到这就是引起纷争的罪魁祸首,饶有趣味的笑了起来。   然后毫不犹豫的丢进了迈克罗夫特带来的那个匣子中。   “好了,”歇洛克几乎有点敷衍地说,他随意的向后顺了下头发,看向迈克罗夫特,“迈克罗夫特,你已经拿完了东西,什么时候走?我记得今天也是你那个小小俱乐部的聚会日?”   “居然有约吗?”艾琳娜看向迈克罗夫特,“那就不打扰您了,请去忙吧,大福尔摩斯先生。”   她以为迈克罗夫特难得比较空,还想着他从苏格兰场来,可以问一下那位被倒霉牵连的家伙情况如何。   注意到她的视线,已经往门口走了几步的迈克罗夫特又转回了身子。   “怎么,莫尔森小姐后悔了吗?”他理了理长风衣,“那,其实我们也可以宽限一下——”   艾琳娜赶忙摇了摇头,这倒霉东西还是能离她多远就离多远。   “我就不留您了,”她脱口而出。   迈克罗夫特又大笑起来,他扫了扫艾琳娜,又看了一眼边上的弟弟,就挥了挥手,打算下楼了。   走了几步,他却又回过头来。   “哦,忘记说了,”迈克罗夫特说道,“您的两位竞争对手,一位因为不正当竞争被排出了候选人名单,另一位则是被现在已经去自首的‘罪犯’打晕了,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目前嚷嚷着要退出,已经获得了建筑委员会的审批。”   他故意的停顿了一下,看了眼歇洛克的表情,然后又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自己故意率先把这个消息说了出来,现在他的反应还挺有意思的。   “恭喜你,莫尔森小姐,”迈克罗夫特带着笑说,“顺便,以后莫里亚蒂不会再找上你了,你拥有我的保证。庆贺留在下次吧,我现在暂时有事,就先走了。”   他折回,脱下手套与艾琳娜握了握手,瞥了一眼边上歇洛克古怪的表情,又大笑着离开了。   艾琳娜则是被这一天降馅饼砸蒙了。   关键是,这并不是苹果馅饼或者什么杂牌馅饼,而是她最爱的那类馅饼。   是从天而降、成为她私人项目的博物馆。   居然都不需要竞争了吗??   她愣愣的看着折回的迈克罗夫特,愣愣的和他握手,又愣愣的看着他离开。   面无表情,但是从里到外都透出一种茫然的气息。   “…我?”等到迈克罗夫特已经出了大门,艾琳娜才迟缓的指了指自己,“我?什么?”   她一没有资历,二没有名气,怎么会是她?   “不必担心,”歇洛克随意的将手中的书放下,找了个位置躺了下来。   他双手支在头后,看向艾琳娜,“因为你已经有了很多东西。你不缺经验,不缺实力,也同样不缺名气。你只是缺上那么几个足以使你家喻户晓的作品。”   艾琳娜并不是初出茅庐的新人建筑师,也并非一事无成的学生。   她承担过家族事务所的不少建筑,在不少人眼中颇为有分量,更不用说伯爵并未与她决裂,实力、声誉、背景皆有,缺的只是一些独立主持的作品,实际上这并不是个意外的结果,歇洛克也并不意外。   艾琳娜呆呆地应了一声,“哦,好。”   她现在还是有点懵…   “你可以的,”站在边上的埃里克也接口。   他带着点傲气的说,“就算你不行,还有我在。”   “哦,好,”艾琳娜下意识说道。   她其实没在听,一点都没听进去,脑子里还是有点混乱。   仿佛幸运女神终于开始眷顾她般,作为一个百分之九十九的中奖率都能抽出谢谢惠顾的倒霉人士,艾琳娜甚至觉得可能是世界疯了。   或者她疯了?糟糕,该不会是她疯了吧?   伯爵则是从分发小饼干的哈德森太太身边离开,又凑了过来。   “什么?”他警觉的扫了扫坐的很近的两人,“你们在干什么?”   “哦,好,”艾琳娜应和。   伯爵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什么好?”他茫然地问,“你还好吗艾琳娜?”   该不会被吓傻了吧?或者气傻了?   伯爵并不知道自己的心路历程居然和女儿有所重合,他现在只想晃一晃女儿。   “在说艾琳娜被选中,成为主持博物馆设计的主设计师的事情,”本叔叼着一块饼干过来,不屑的瞥了一眼伯爵,“我离的比你远都听见了。”   “哦,这样,”伯爵下意识应道,“挺好的。”   然后他意识到了本叔到底说了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伯爵吃惊地说,“那个给艾琳娜下绊子的,还是我报给建筑委员会的!为什么我不是第一个知道的?”   本叔朝歇洛克努了努嘴。   伯爵随即了然的看向了歇洛克,“是不是你?”   “是迈克罗夫特,”歇洛克闭着眼睛,淡淡地说,“不是我。”   他一向不关心这种事情。   “那也是你亲人,”伯爵兴奋地说,“太感谢你了!谢谢你和你的全家!愿主保佑你们!”   他冲上去就要和歇洛克握手。   却不料歇洛克反应及时,捡起边上搭在一旁的手杖就塞进了伯爵热情洋溢的手里。   触碰到木质手杖有点粗糙的材质,伯爵下意识低头一看。   他茫然了。   这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27 23:56:45~2020-09-28 21:55: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萝、苗玲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fall like rain   伯爵不由得问出了声,“这是…送我了?”   他有点摸不着头脑,捞起来顺手挥了几下,感觉不是特别舒服,“唔,可能不是很适合我。”   这有点短的长度,这并不端庄高雅的色泽,还有并没有镶嵌名贵饰物的柄部、打磨并不光滑独特有设计感的手杖,一点都配不上他。   但是这还是艾琳娜的邻居送的第一份礼物,要不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吧   “那个…”华生低声道,“这是我的手杖,伯爵阁下。”   “什么?”伯爵大惊失色的看了看歇洛克,又看了看华生。   糟糕,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该把责任干脆利落的推掉吗?那选谁比较好?   最后他果断地选择欺软怕硬。   伯爵痛心疾首的说,“按照礼仪,手杖应该放在门口!华生医生,你为什么要把它扔在房间里?”   华生满脸茫然,无辜,还有一点可怜。   “啊,这,只是顺手…”他弱弱的说。他回来之后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哪会注意这种细节?   “什么叫顺手,”伯爵立刻斥责,“好习惯要从小养成!现在不能从小养成了,虽说已经是科学家们说的所谓‘定型’,但早做早好!”   他又抓着华生滔滔不绝了很久,直到华生实在没忍住,直接不给面子的笑了起来。   他才又停下了说教,发现自己好像选错了路子。怎么回事?   一旁的本叔和哈德森太太则是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艾琳娜则是仍陷在一片呆滞中。   当她回过神,发现所有人都在笑的时候,忍不住抓了抓头,“你们在笑什么?”   “没什么,”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伯爵立刻接话,换成了相当冷硬的强调,“管好你自己。”   他大步走到门边,“我先走了,回去还有工作。你在这里吧。”   快跑吧,再不离开没机会了,营造的良好表象要消失了。   那到时候艾琳娜怎么看他?!   伯爵匆匆忙忙套上手套,拎起放在门边的手杖就走。   匆忙之中,居然没发现这不是自己惯用的那根手杖,而是另一支打磨精细、纯黑简洁的手杖,飞快的出了门,甚至忘记了和艾琳娜说再见。   艾琳娜看着伯爵几乎是慌不择路,甚至差点撞上门口柱子的样子,仍然有点摸不着头脑的对着他的背影点了点头。   “好,”她喊道,“再见,父亲。”   听到声音,伯爵几乎跳了起来,差点撞到头顶的装饰框。   他慢下脚步,故作正经的咳了咳,然后才沉声说道,“嗯,刚刚看见了一只蜗牛。再见。”   然后又整了整自己的领口,才大步往外面走去。   艾琳娜反应过来了,她扯了扯嘴角。   然后转过身,看向边上的埃里克,“我在想要不要重新构思一下博物馆。我想到了一个更加大胆的想法。”   “可以,”埃里克干脆利落的说,“你想怎么样,你决定。”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结果也要自己承担。”   艾琳娜扬了扬眉毛,自信的说道,“那当然。”   “我先回去了,”她理了理裙摆,从容起身,“埃里克你跟我上来吧,我房间里有制作模型用的东西。”   “再见,”歇洛克冷不丁的开口。   艾琳娜看向仍然双手合十,半靠在椅子上的歇洛克。   “再见,”她弯着唇角,轻声说道,“虽然那并非我本意——但还是很抱歉,福尔摩斯先生。”   她转身离开,本以为不会得到歇洛克的回复,却从身后传来了他的声音。   “你不用为此道歉,艾琳娜小姐,”歇洛克仍然阖着眼,声音却是一贯的冷静自持,“这不是你的错。”   艾琳娜没有回答。   她笑了起来,拎着裙角就飞快的上了楼,埃里克紧随其后。   华生则是有点不解的看向一边睁开眼,凝望着艾琳娜离开的福尔摩斯。   “明明她刚刚就在这里,”他相当疑惑,“你为什么不干脆直接一点?”   反正喜欢都喜欢了,直接一点,总比现在话都说不上要好吧?   他是真的越来越搞不懂福尔摩斯了。无论是哪个。   “华生,”歇洛克突然起身,真挚的看向华生,“你愿意听我说一句话吗?”   他神情严肃无比,似乎在拜托华生一件无比重要、关乎许多无辜者性命的事情。   这让华生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当然,”他说,“当然愿意,但是是什么事情?”   歇洛克又懒洋洋的躺了回去。   “你也看见了,华生,”他轻声说道,“即使是熟悉我秉性、与我共事已经有一段时间的你,如果我说这种话题,你也会感到紧张,感到不舒服。如果我现在与艾琳娜小姐提起这件事,她会是什么反应?”   “…答应?”华生迟钝的问。   歇洛克嗤笑了一声,“你低估她了,华生。”   “她对工作的看重并不亚于我,甚至比我更甚,”他将手中的枕头抱在怀里,疲惫的说,“更何况我不觉得,我们彼此真的重要到了这种地步…我放不下的东西,于她而言,也同样放不下。这样两个人去谈感情,你觉得合适吗?”   华生一时被问住了。   “你是指,”他有点犹疑的问,“像艾琳娜小姐一样,案件也是你终身的伴侣?”   他之前和艾琳娜有聊过这类的话题,艾琳娜当时的回答也很坚定。   目前感情的相关事情并没有列入艾琳娜的清单中,至于福尔摩斯,显然也没将这么点淡淡的好感当回事情。   “啊,”歇洛克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声音低了下去,“也许吧…”   他稍稍捂脸遮挡住前面照来的烛光,揽了揽身上的毯子,就这样乱七八糟的睡了过去。   想了半天,华生抓了抓头,放弃了。   算了,两人的事情,他掺合个什么。让他们自己纠结去吧。   他上前扶了一把自己的室友,又从福尔摩斯的床上拿起枕头和毯子,盖到了福尔摩斯身上。   确认睡姿基本上还算正常、睡一晚上也不会怎么样后,华生也打了个哈欠,洗漱去了。   艾琳娜则是在上面折纸。   她画了一点大致的草图,就开始思索方块与方块之间的拼接,以及整体的构造。   埃里克稍微看了看艾琳娜的设计图,就皱起了眉头。   他并不习惯这样的简单草图,空间拼接表达自然是好懂的,但是重点却在于光滑的平面处理。   “我不觉得他们会让这个方案通过,”他看向艾琳娜,“太简单了。你并不算‘投其所好‘。”   艾琳娜朝他招了招手。   “因为我想试点新的东西。我希望每个体量之间,都要有彼此独立的空间,”她说道,“用中间的玻璃回廊将这些建筑体块链接起来,作为观景和从室外进入、到达最底部的一条‘线索‘。再利用简单的塑造方式做出几何效果与罗马元素的融合——”   “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之前做的那个设计也能做到这一点?”埃里克问。   他从边上的一堆草图中抽出两张,摊开在了艾琳娜眼前,“如果这样的话,也同样可以将这个建筑整体拆解,然后做出与这个类似的效果,但可能更加偏向现在流行的趋势。”   他说的草图是之前和艾琳娜想到一块去的博物馆,除开颜色与材料的选择外,确实更符合大众的审美。   但艾琳娜摇了摇头。   “当然想到了,”艾琳娜不假思索的说,“但你不觉得,如果我从最开始的构思上就为市场让步,那不是很无趣吗?”   她比划了一下,“我最开始也有你这样的想法,但我现在想通了。我不能为所有事情让步,我是不完美的,我的设计也是如此。与其永远迎合别人,不如试试看做自己能不能得到认可。啊,不过,说到现在的流行趋势——我们完全可以在栅格的组织和排列上多费功夫,来看一看这个想法如何。”   她将纸裁成所需要的大小,准备拿起边上的粘合,又瞥了一眼边上仍在发呆的埃里克。   “你在干什么?”她问道,“不管怎么样,先试试看吧——做起来再想,这是我的导师告诉我的话。”   埃里克应了一声。   他低声道,“你说得对。”   华生一大早是被福尔摩斯哐哐哐砸门,直接敲醒的。   他打着哈欠拉开门,睡眼惺忪,还没来得及抱怨,就被福尔摩斯拍了拍肩。   看来又有案件了。   华生连忙回去换衣服,拿起边上的笔记本就出了门。   不大的起居室中坐着一位美丽而动人的女士,她戴着浅色的面纱,似乎有些焦急。   “福尔摩斯先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她并未发现华生走了进来,对着福尔摩斯哀求道,“福朗斯瓦.勒.维亚尔先生让我一定要来找你,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福尔摩斯示意她保持镇定,喊哈德森太太端了一杯茶过来,等这位女士捧着茶杯,情绪似乎缓解一点了,才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请不用着急,”他说道,“福朗斯瓦.勒.维亚尔…我与他打过一次交道,他实在是位聪敏而博学的年轻人,我对他在法国的名声有所耳闻。”   “维亚尔先生告诉我,这件事,只有您能帮我了,”那位女士说道。   她卷起了面纱,露出一张鲜活而灵动的美丽脸庞,以及一双因为紧张与惊恐而显得有几分可怜的眼睛。   “您尽可以喊我克里斯汀,先生,”那位女士说道,“我曾经在歌剧院任职,当时我有一位出色而天赋惊人的老师,他暗中教导我…我成了剧院最富有盛名的女高音,然后我爱上了剧院的经理人,也是资助人。”   “然后你的老师爱上了你,却求而不得?”福尔摩斯敏锐的问道。   “对,然后他干出了一些错事。他曾经承诺过我,再也不找来…”克里斯汀声音都有点颤抖,“我却前段时间,收到了他的恐吓信。”   她将信从包中摸了出来,递给福尔摩斯,又忐忑不安的握紧了自己的双手。   而这时,艾琳娜则是困倦的的从楼上飘了下来,身后跟着埃里克。   “…我觉得早饭还是吃点暖和的比较好,”她与身侧的埃里克聊着,“姨母的黄油面包或者煎蛋都很不错,你还是第一次来我这里熬夜,可以试试看。下次也许可以喊上小布鲁特他们…”   慢慢的下到二楼,发现起居室门开着,艾琳娜意外的看了里面一眼,“早啊,福尔摩斯先生,华生医生。你们需要早餐吗?我可以顺便帮你们端上来。”   她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才意识到似乎福尔摩斯有客。   正打算尴尬的把门带上,福尔摩斯却开口了。   “谢谢你,艾琳娜小姐,但不用了,”福尔摩斯答道,“不过,你身后的埃里克先生也许可以进来一下。”   他侧身,让出被他挡住的人,“这里可能有个熟人想见他。”   埃里克揉了揉额头,因为熬夜而有点混沌的他也同样迟缓的走到门边,向里看了一眼。   然后他脱口而出,“克里斯汀?”   作者有话要说:小c出场!   我的设定中不会黑小c,无恶意,请不要担心这一点(让我黑我也不知道咋黑/抓头,搞个沙雕伯爵002也不对味啊)   这段时间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最近时间不定是因为实际上状态不太好,加上三次事情到处混在一起,令人头秃而且非常倒霉,我已经沦落到平地摔的地步了/苦笑我尽量调整,最近更新时间基本上是九点后,不会断更,在21:00—24:00之间   福朗斯瓦.勒.维亚尔:《福尔摩斯探案集》“四签名”——演绎法的研究中提到过这个人,法国侦探,对福尔摩斯很推崇感谢在2020-09-28 21:55:28~2020-09-29 22:37: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璧、浅萝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fall like rain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然后同时顿住了。   直到埃里克和克里斯汀在福尔摩斯的张罗下,重新面对面坐下来,相顾无言,克里斯汀都不知道应该干些什么。   讲完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后,克里斯汀叹了口气,又安静了下来。   她收到的这封信是封威胁信。   写信的人号称拥有她最大秘密,威胁她顺从,但却没有说清楚到底顺从些什么。而且,这并不是第一封了。那个人甚至在她前往港口的时候都往旅馆中寄了一封信,试图恐吓她,并表示这个秘密曝光后,再也不会有地方让她唱歌。   “现在可以说一说这件事的起因了,既然当事人都在场,”福尔摩斯示意,“克里斯汀小姐,为什么你会觉得那个给你寄信的神秘人是魅影?”   克里斯汀看向似乎完全没在意这句话的埃里克。   “我之前怀疑是他,因为那种特质的纸张,就是魅影给我寄信的纸张,”她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见过那封信的人也不多。”   福尔摩斯听到这句话,似乎明白了什么起来。   他又捻了几下这种纸,起身走到一边,按照脑海中的记忆翻起了书。   “不是我,”埃里克则是简单地说。   背着阳光,他看向克里斯汀,情绪几乎是有些复杂,“…你长大了。”   他看着逐渐成长的女孩,已经足够成熟了。   克里斯汀再也不会是那个因为被排挤,而偷偷在练舞室哭泣的人了。   埃里克拢了拢自己的大衣,银白的面具泛起一点金属的光亮来。   这样很好…他们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接着走下去就可以了。   现在的情况看来,无需多言,魅影一定不是这件事情的嫌犯了。   克里斯汀动了动唇角,一时真的不知道如何开口,于是也就没接话。   曾经的魅影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永远是神秘、优雅的,衣着一丝不苟,发型,配饰都堪称病态的完美。   他保持着一种近乎虚幻的美感,就像他的名字一样。   而现在出现在她对面的这位虽说也戴着面具,但完全是两个极端。   头发乱糟糟的,似乎一夜没睡,衣服也皱皱巴巴,风衣下摆垂的像是街区蔬菜店家帮工的一样,手上全是碎屑和墨迹,脏兮兮,疲惫而迟缓。   看起来跟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比如说连跳了二十场芭蕾不停歇。   克里斯汀记得自己当时伴舞完,整个人也是这种空洞的状态。   “你…”在吐出一个单词后,她又沉默了。   虽说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她永生不会忘记的人,但克里斯汀其实觉得,可能是自己出了幻觉。   这大概就跟,嗯…   克里斯汀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反正她现在感觉不太好,甚至怀疑自己搞错了,或者福尔摩斯搞错了,或者她今天进入这位侦探先生家的方式不太对。   也许应该走过来,而不是喊辆出租马车……   嘀咕着这个,克里斯汀又忍不住抬眼去看埃里克。   离开巴黎后,他过的这样不好吗?落魄到了这种地步?   这样一想,她又忍不住心软下来。   “你…最近怎么样?”克里斯汀问道,“如果你缺——”   她说到一半,就停下来了。   因为克里斯汀被身边的艾琳娜塞了一块饼干在手里。   她往边上的艾琳娜看去,发现这位小姐示意的朝她举了举手中的茶杯。   “试试看红茶配上饼干,”艾琳娜轻快的说道,然后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抱歉,原谅我的失礼。一个晚上没睡,有点困。”   她又喝了口红茶,才把手中的杯子捧在掌心,试图通过杯子稍微温暖一下自己。   感受到身侧克里斯汀的目光,艾琳娜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没有自我介绍。   “艾琳娜.莫尔森,”她慢吞吞的说,眼皮慢慢合上,声音也逐渐低了下去,头低着低着,却又猛然一惊,强打起精神来,“莫尔森伯爵是我的父亲,目前在建筑事务所工作。昨晚因为主要负责的建筑,考虑了一个晚上的方案,基本——请不要在意,我有点困。”   “那,啊,”克里斯汀有点无措的看向艾琳娜,“莫尔森小姐,你其实可以先去睡?”   艾琳娜呆滞的眨了眨眼。   她迟缓的看向克里斯汀,然后摇了摇头。   “我还有点事情要和…和埃里克说,”艾琳娜从口袋中摸出了一颗糖果,塞到了自己嘴里,有点含糊不清的说,“不过,既然福尔摩斯先生有事找他,那就等福尔摩斯先生的事情忙完再说,反正方案的事情,能连虚。”   然后艾琳娜舒服的吐了口气,露出了一个相当满足的表情,似乎精神一下就振奋了起来。   甜味慢慢的从糖中溢出,分发到身体的各处,艾琳娜的脑子几乎是在疯狂大喊“多来点多来点”,与她个人的讨厌情绪直接对撞,思绪几乎是立刻就清晰起来了。   艾琳娜忍不住抱怨道,“这种幸福感…果然,我最讨厌糖果了。”   她从小讨厌吃糖,因为甜味实在是太腻了,但糖果确实能促进她更快清醒,这使她更加不喜欢糖了,因为每次吃糖前的挣扎实在是太难熬了。   “…哎?”克里斯汀有点呆住了。   这个伯爵小姐,怎么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她几乎再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印象中的贵族小姐都是穿着精致、妆容精致的样子,高高在上、骄傲矜持几乎是她们的代名词。   还没有听说过伯爵小姐…去建筑事务所工作?还问她吃不吃糖,措辞行为动作都十分不讲究.   这让她忍不住想到了已经分手的恋人拉□□.   他就有两位妹妹,但他的两位妹妹实际上都是傲慢的贵族小姐,对她有种蔑视。   艾琳娜则是看着克里斯汀一直看着她手里的糖纸,误以为她和伯爵一样也喜欢糖果。   她又摸了摸口袋,掏出了一颗精致的、缠着漂亮花纹的糖果,递给克里斯汀,“先吃颗糖吧。别担心,我觉得埃里克没这么闲,以后也没空找你麻烦…我们的项目快忙不完了。”   “啊,好的,”克里斯汀下意识道谢,然后把糖放进了自己的随身挎包中。   她又喝了几口茶,边听艾琳娜的抱怨,几乎要忘记了自己为什么来的。   她叹了口气,“说到这个,埃里克,你还记得之前和我们约好时间上门的工程监督是谁吗?我许愿不要太难缠…”   埃里克报出了一个名字,然后她叹了口气。   “还好,我和他打过交道,”艾琳娜说道,“我现在还是在担心那一块的结构会不会惹得他的不满。这家伙可一点都不喜欢除开流行趋势外的任何东西。”   “我觉得可以替换掉,”埃里克争辩起来,“你要知道这是个伪命题!在这一块花时间不如把精力转移到别的地方,最愚蠢的人都不会这样做——”   “这是建筑的核心!”艾琳娜毫无所觉的又和魅影争论起来。   两人突然不合时宜的开始吵架,互相吵得不分上下,最后开始用恶毒的语言互相攻击,包括但不限于互相骂对方“傻瓜”、“不动脑子的蠢货”。   吵着吵着,他们相当自觉地起身,出了门去靠近三楼的楼梯那边继续辩论,艾琳娜似乎还往楼下喊了两句什么,得到了房东太太的一声应和,接着继续吵。   而边上的克里斯汀则是看着眼前的场景,呆住了,她觉得这足以颠覆她从前对魅影的刻板印象。   以及颠覆刚刚对艾琳娜的认知。   本以为是个温和体贴、刻苦努力的贵族小姐,没想到…   克里斯汀忍不住回想了一下,魅影的手上应该没有绳索吧?   想了半天,发现自己是在瞎想,侦探先生就在附近,他也不会做什么的。   哦,对,他今天穿的简单,似乎也藏不住绳索。   “别担心,”一边的华生安慰她道,“他们每次都是这样。”   他忍不住又解释了几句,“两个擅长建筑的天才,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总是有点摩擦的…哦,哈德森太太!”   看着哈德森太太端上来的食物,华生惊喜地说,“今天居然有黄油面包!我实在是不能再爱这个了,作为早餐而言,实在是丰盛!”   “不是为你准备的,华生医生,”哈德森太太无奈的说道,“你的在楼下,同样的黄油面包。”   她将盘子推了推,看向手足无措的克里斯汀,“请用吧,艾琳娜说你大概是没吃早饭就来了贝克街,就喊我多送上来了一份。”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意思…”克里斯汀感到了一阵熨帖,但她觉得给房东太太带来了麻烦,推了几次却没推掉。   再说,正好实在是饥饿难耐,她就没有推却,接受了这份好意。   而楼上的两人你一个“过时、完全过时”,我一个“不切实际的妄想”,围绕着这个话题,足足吵了有十分钟有余,中间甚至都不带喘气的。   然后两人说着说着,似乎是突然找到了平衡点般,互相点了点头,又走到二楼的起居室坐了下来。   这时福尔摩斯似乎也找到了他想要的信息,忍不住振奋起来。   他将信件留了下来,朝着克里斯汀说道,“情况我已经大致知道了,不用担心。我需要您目前暂住的地址,然后现在您可以放下疲惫,回去好好睡一觉了。至于别的,如果有意外情况,可以随时给我发电报,或者来这里找我。”   克里斯汀点了点头,就相当信任的打算提包离开了。   看着她仍旧这样好骗,埃里克也叹了口气。他对着克里斯汀的背影报出了一个地址。   “我暂住在那里,”他说道,“如果有事的话,去那里或者到建筑事务所去,都能找到我。”   克里斯汀没转头,只是背对着几人挥了挥手。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艾琳娜和埃里克就起身离开,上楼理了理要带去事务所的东西,就乘上了去事务所的马车。   福尔摩斯则是快速套上了自己的大衣,喊上了华生,打算这就去调查。   “不需要一天,”福尔摩斯堪称兴高采烈的说,“待会我们就能擒住这位匿名的威胁者了。”   他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拿上自己的手杖,就被冲下马车的伯爵拦住了。   “福尔摩斯,”伯爵伸手,先递了根手杖给他,“这是你的手杖吗?”   福尔摩斯摇了摇头,顺手将放在架子上的手杖搭在肩上,“这根才是我的。”   “华生医生?”伯爵看向他身后的华生,“你的吗?”   但这身高也对不上啊。   华生尴尬的举了举自己的手杖,“我的是这根,伯爵阁下。”   “那是谁的,”伯爵摸不着头脑的问,“也不是我的,我的马车夫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还被他吓了一跳。”   他叹了口气,“搞不懂他。”   福尔摩斯沉思片刻,答道,“大概,是我哥哥的。”   作者有话要说:又可以抽奖啦!本章留评,可以参与抽奖,截止时间放在了10.6,加油!!   我,抽奖狂魔(?)   国庆节快乐!!   感谢在2020-09-29 22:37:49~2020-09-30 23:5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璧2瓶;浅萝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fall like rain   伯爵愣住了。   “你哥?大福尔摩斯先生?”他重复了一遍,感到有点不敢置信。   “看这里,”歇洛克示意,他将手杖调转了个头,露出一截银白色的金属环,“写着他的名字缩写,M.H。这确实是他的手杖。”   伯爵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并没有让开。   他认真思索了半天,却并不觉得迈克罗夫特是会干出这种事情的人,这位在政府部门工作的绅士看起来严谨又自律,压根不像是和自己一样丢三落四的人。   “你是不是搞错了,”伯爵发问,并且动了动,把门堵的更严实了,“我不觉得你哥哥会…”   说不定是歇洛克弄错了。   歇洛克看了看表,然后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等一下,莫尔森伯爵。”   他简单的伸手拍了拍伯爵的肩膀,示意伯爵看那边。   伯爵不明所以的往那边看,却除了空空荡荡的街道,什么都没看见。   冷风打着转儿扑向他,带着些许灰尘和碎掉的树叶片,惹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从包里掏出了手帕,茫然的回看歇洛克。   歇洛克又认真的指了指那个方向。   伯爵又定睛看了几眼,发现确实没东西。   他侧了侧身,调整了个舒服一点的靠门位置,张口:“小福尔摩斯先生…”   就在这时,歇洛克拨开了挡住门的伯爵,趁机挤了出去,并急匆匆的挥手拦下了出租马车。   出租马车的马车夫一勒缰绳,急急停住了车,然后歇洛克一掀开车门的帘子,就这样直接钻了上去。   他身后则跟着也同样不明就里,却跟在歇洛克身后同样敏捷、脚步没停的华生。   等伯爵反应过来,两人已经顺利的乘上了马车,马车则是动了起来。   他伸手想拦住,却不知道怎么拦。   不许走?走了我就…   糟糕,他也不知道怎么威胁他俩啊。   伯爵望着远去的马车,忍不住看了看四周。   身边空空荡荡,似乎就没有出现过第二个人,伯爵茫然的表情配上身边堪称凄凉的场景,倒是有几分好笑。   伯爵仔细观察过周围真的没人了之后,发泄似的将眼前的石子一下就踢开了,“这两人真的是…”越来越奇怪了。   他们难道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吗?   简直不可理喻!   伯爵不满的嘟囔了几句,就重新坐上了自己的私人马车。   他抬手敲了敲马车顶,却没有任何反应。   伯爵:?   可能是自己敲得不够响。   伯爵左右看了看,摸起了手杖,用力敲了敲,震动感非常明显,伯爵自己都觉得马车壁在不停振动,但是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伯爵试着用手杖抠了抠边角,仍旧没反应。他皱眉拉起帘子,发现还在贝克街门口。   出事了?   伯爵顺手一掀帘子,打算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发现那扇窗户不知道被谁用报纸糊住了。   他只好自认倒霉的下车,抬腿下车,还带上了那根手杖。   然后就直接撞见了同样拿着手杖的麦克罗夫特。   他似乎仍旧是上次来的那副懒散样子,穿着正装,并没有太多的改变。   …除了手下把他的马车夫扣在地上一动不动以外。   伯爵就算迟钝,也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八成是这家伙有什么问题,被扣住了。   他将手杖递还给麦克罗夫特,“他怎么了?”   “他曾经在儿时诱导过莫尔森小姐,”麦克罗夫特轻描淡写的说,“不过当然,没有成功,不过似乎他和他的幕后指使者,都觉得成功了。自以为是,恐怕是人类最大的错误。”   伯爵看着躺在地上不停呼痛、哀求他帮助的马车夫,却出奇的愤怒起来。   他面无表情的朝着那个方向走了两步,蹲下了身子。   “我,大人,我没有办法,”马车夫哀嚎,“我被他威胁…”   伯爵笑了起来,靠近他的耳边,嗤了一声。   “我知道。你是觉得,就算得罪我也没有什么,但得罪莫里亚蒂你就会倒霉,是不是?”他轻声道,“你觉得我是个心软的人,宁可得罪我,也不愿意得罪莫里亚蒂。你为他办事,背叛了我,背叛了你现在的主人,也背叛了你未来的主人。”   “我是被迫的…我不是自愿的,”马车夫挣扎着辩解,“我想过不做,但是他拿我的家人威胁我…”   他试图坐起来,伯爵却直接站了起来。   “我不需要你的这些话,”伯爵冷淡地说,“你的家人是人,我的女儿就不是?”   他抬腿,粗暴的踹了地上的马车夫一脚,还在他身上用力碾了碾。   马车夫手被反捆住,拼命朝边上挣扎,却显然徒劳无功。   他眼睁睁的看着伯爵的鞋子逐渐放大,然后挨了这并不算轻的一下。   “我只是…”马车夫蜷缩起身体,痛呼道,“您理解我…”   “我不会,”伯爵答道,“你错了。我不理解你,明明可以告诉我,却隐瞒这件事。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在这里原谅你?你难道不知道,自从伊薇特——你们的女主人走后,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就是我唯一的女儿吗?”   他漠然的看着地上朝他不断恳求、辩解、后悔的人,就像是在看一件曾经有过感情的东西,然后将它狠狠的砸裂了,“放心,你的妻子和孩子,我依旧会好好照顾的,我一向是个宽和的人。他们将视你为耻辱。”   撂下这句话,伯爵就走到了迈克罗夫特身边,将手杖递给他。   “你想怎么处置他?”迈克罗夫特接回了自己的手杖,问道。   他抖了抖另一只手中的本子,示意伯爵看后面,“自己带回去,还是我们处理?”   伯爵稍微看了一眼,就发现管家正在朝这个方向跑来。   管家今天本来是代替他去一些地方处理事情的,现在急匆匆赶过来,估计也很累了。   “随你们吧,”伯爵摇了摇头,“反正我要说的已经说了。”   他瞥了一眼地上的人,“反正你们会好好对他的。我先走了。”   “等等,”迈克罗夫特问道,“你不好奇为什么他会害怕吗?”   他莫测的露出了一个笑,“也许你可以猜一下。”   伯爵转头看向他,“有奖竞猜?”   他摊手,“大人,我很忙你也是知道的。”   迈克罗夫特挑了挑眉。   “你要是猜对了,我就告诉你一件事,”他神秘的说。   这倒是勾起了伯爵的兴趣。   “你是为了用手杖恐吓他?”伯爵问道,“他见过你,或者见过这根手杖。”   迈克罗夫特鼓了鼓掌。   “你答对了,”他说。   “那你要告诉我什么?”伯爵问。   他身后的管家则是也皱起了眉头。   “啊,也不是什么大事情,”迈克罗夫特答道,“莫尔森小姐生日是不是到了?”   他笑着说,“你应该忘了这件事?蛋糕还是提前订比较好,不是吗?”   看见伯爵果真一脸震惊,迈克罗夫特大笑了起来,他自然的挥了挥自己的手杖,朝后面的马车走去了,“你可得好好感谢我——”   比如说,下次请客吃甜品之类的。   然后无意中,瞥到了手杖上的磨痕。   还似乎出现了一道白白的条状磨损,似乎那一块的漆也掉了不少。   迈克罗夫特顿住了脚步。   联想到之前车内发出的古怪声音,“莫尔森!是你干的吗?”   伯爵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啊,这,这个,”他有点尴尬的说,“…好吧,是我。”   然后他想了一下,又理直气壮起来。   “我这是帮你检测了一下质量,”伯爵相当硬气的回答,“看吧,质量一般,现在可以换一根新的了。”   看着似乎在往外冒怒火的迈克罗夫特,边上的管家不着痕迹的咳了咳,只差提醒伯爵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幸好迈克罗夫特还存留着些许理智,他假装不在意的又摩挲了一下手杖,就离开了。   伯爵则是非常心虚且急促的上了马车,打算往自己最近在伦敦新设置的建筑事务所分所去,顺便看看工作之类的。   推开事务所的木门,看着里面同样空空荡荡的人,他震惊了。   “这个点,”伯爵不敢置信的问,“他们是去吃饭了吗?”   这也不是吃饭的点啊!   管家蹲下,拾起了掉在地上的一张便签。   “恐怕不是的,”他答道,然后将手中的便签递给了伯爵。   “去艾琳娜小姐在的事务所帮忙了,”伯爵更加不敢置信的问,“他们是疯了吗?”   值得吗??   当然是值得的,毕竟现在最忙的恐怕就是艾琳娜这边,尤其是在她开出了高价加班费之后,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   当艾琳娜走进事务所的时候,大家都震惊了。   几乎她每次一出现,基本上意味着接下来就是一路的加班,没有人想尝试一周七天熬六天夜,剩下一天通宵画图出方案的感觉。   但…分所的员工看了看手里的图纸,又想了想艾琳娜开出的价格。   对不起了,伯爵阁下,不是我们不坚强,是小姐给的价格太高了!   他边流眼泪边画图,还想着自己在众多人前面抢到这个机会是多不容易。   然后被小布鲁特塞了条手帕。   “怎么了,”小布鲁特关切地问道,“你是太累了吗?”   “不,”分所的员工答道,“我只是…”   他又热泪盈眶的想了想自己的薪资,觉得太值了,“我太崇拜莫尔森小姐了!”   给这么多加班费,简直是天使下凡啊!   小布鲁特感到莫名其妙。   他看了看自己仍在认真和埃里克讨论,敲定绿化和方案的老板,似乎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他今天进来的姿势不太对?   不过…居然来了这么多人。他的位置应该不会被顶替掉吧?   想到这个,小布鲁特忍不住往艾琳娜的方向看了一眼。   埃里克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她笑了起来。   应该不会吧,小布鲁特有点不确定的想,他除了画画不好,应该没有别的毛病?   而那边的艾琳娜则是饶有趣味的笑了起来。   她又回了埃里克几句,朝着小布鲁特的方向喊道,“过来一下,小布鲁特。”   小布鲁特更加茫然了。   不会是真的要把他清退出员工行列吧?那他这是去还是不去?   真不想去啊。但是,不去是不是不太好?伯爵小姐喊他也不能不去。   “有什么事情,莫尔森小姐?”他走了过去,毕恭毕敬的问。   “是这样的,”艾琳娜笑着说,“我听说你和很多人都认识,是这样吗?”   她笑得让小布鲁特发毛。   “啊,这个,”小布鲁特硬着头皮说道,“确实有这回事。”   其实不单单是和很多人都认识,实际上,他和什么人都有不少接触,天生的这张脸攻击力太弱了,特别容易降低别人的戒备心。   “那么就拜托你了,”艾琳娜将一叠资料递到了小布鲁特的手上。   “这里是我们在综合了现有的资料后,排掉几家后剩下的一些建材公司,”她说道,“几家都不错,但是我们这次的结构对材料的要求比较高。就拜托你去问一问了。”   小布鲁特松了口气,原来不是要惩罚他今天来晚了的事情啊。   “现在就可以去了,”艾琳娜说道。   她示意小布鲁特可以离开了。   小布鲁特下意识点了点头,然后同手同脚的回到位置上,带上东西,离开了。   居然是换班而不是辞退?他忍不住想,这是不是自己被重用的表现?   “我不觉得你让他去打探是个好主意,”埃里克冷淡的说,“你明知其实有更多的方法。”   他只是稍微的提了一下,然后艾琳娜就告诉他,自己这里有更适合衡量这个问题答案的人选。   艾琳娜摆了摆手。   “免得他胡思乱想,”她说道,“总不是想留他在事务所不干活的。现在就先跑跑腿,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埃里克不客气地说,“他没有做设计的天赋。”   在埃里克看来,整个事务所勉强能算是有点天赋的人,恐怕只有艾琳娜了。   艾琳娜摇了摇头。   “不,”她说道,“他现在的努力程度,还没有到拼天赋的程度,我也没有。”   想到自己的未来,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路还很长。”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外面已经有点发黑了。   “下班了,”艾琳娜起身说道,“忙了一天,辛苦大家了,我托人买了一点吃的,大家一人带一些回去,不用客气,人人都有。”   事务所内爆发出一阵欢呼。   所有人都开始手忙脚乱的理东西,然后确认手中的活都保存好了,或者在应该结束的地方结束了,然后才起身到靠近门口的桌子边拿自己的那份甜点。   艾琳娜伸了伸窝在椅子上很久的腰,和离开的人一一告别。   等到事务所内没什么人了,她单手拎起自己的提包,再确认了一下身上的挎包里东西没有落下,就打算离开了。   埃里克走了过来,“今天我碰巧有别的事情。”   潜台词是“我就旷工一个晚上了”。   艾琳娜点了点头。   “真巧,我也有约,”她笑着说,“有人约我晚上去看剧,你呢?是不放心克里斯汀小姐的事情?”   埃里克默默的点了点头。   他朝艾琳娜挥了挥手,就离开了。   艾琳娜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感慨了一句“感情真麻烦”,就坐上了马车,往皇家剧院去了。   她平时是对这种东西不是特别感兴趣的,但是是艾琳.艾德勒邀请她去后台参观舞台的设计,那就另当别论了。   她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却又忍不住去想一些从前不会注意的事情。   比如说,自己今天回去要不要去买个点心,然后带上东西去看一看父亲。   艾琳娜于是就想起来,边上似乎有一家蛋糕店,似乎还是贾尔斯家族经营的。   “停车,”她喊道,顺便敲了敲顶部,“我去买点东西。”   另一边的伯爵,则是有点愁眉苦脸的呆在蛋糕店的房间里。   他看向管家,“我觉得我没有甜品天赋,你觉得呢?”   管家面不改色的拍掉自己手上黑漆漆的粉状物体。   “我想我也是,大人,”他答道。   两个人对着一堆废掉的烘焙原材料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不,唉声叹气的只有伯爵,管家已经开始自发的收拾屋子了。   看着他熟练的刷洗着厨具和烤箱,伯爵又叹了口气。   “我觉得可以放弃给艾琳娜亲手做什么甜品了,”他抱怨道,“贾尔斯说的一点都不对,什么叫‘特别简单’?我觉得他在骗我,一定是在骗我,画图比这个可简单多了。”   管家笑了起来。   “也许就像我的父亲更擅长开瓶盖,却不怎么熟练于端盘子一样,”他说道,“这其实只是擅长的东西不同?”   伯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也许吧,”他沮丧地说。   就在这时,门被叩响了。   “莫尔森?在吗?”门外的贾尔斯问道,“我闻到了焦糊味。你们还好吗?”   “快清理好了,”伯爵打开门,答道,“不用担心我。”   然后就越过门帘,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艾琳娜。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一圈黄色混着白色的面粉,以及这个布围裙。   该死,为什么艾琳娜在这里?   伯爵连忙把贾尔斯拉了进来。   “你们这里有小门吗?”伯爵轻声问道。   贾尔斯诚实摇头。   “你会给一家只有一层、开在靠街的面包店设计暗门吗?”他反问。   伯爵绝望的捂住了头。   不对,他还可以等艾琳娜走!   “那我等我女儿走了再走,”伯爵说道,“顺便,我打算给女儿定一个蛋糕了。”   贾尔斯大喜过望,“真的吗?”   他热切地握住了自己的这位旧友,“我最近设计了一份新的蛋糕,特别适合现在的年轻淑女,满足她们的罗曼蒂克幻想。待会给你看。”   他边走,还不忘边喊,“一定要等我!”   这样的异常显然引起了艾琳娜的注意,她瞥了几眼,就看见了坐在贾尔斯后厨那块地方的伯爵。   大概是来买甜品的吧,她没在意,给伯爵定了几份甜品回头再拿,又选了几样带给艾琳.艾德勒,就离开了。   艾琳.艾德勒本来坐在化妆台前化妆,看见她来了,则是将最后几笔补完,就欣喜的站了起来。   “正好暂时没到我,”她说道,“我先带你四处逛逛吧。有些地方常来的顾客大概也没去过,只有少数的剧院内部人员和演员才能过去。”   艾琳娜摇了摇头,“那我过去也不太合适?”   艾琳.艾德勒笑了一下,摇曳的烛火衬出了她极其美艳的眉眼。   “我和经理说过了,各处也打了招呼,”她笑道,“放心。”   “这里是小厨房,演员的晚餐在这里应急,”艾德勒小姐介绍道,“边上的大厨房则是向前面供应餐品,你知道,剧院的餐厅一直还不错。”   艾琳娜默默点头。   “这是卫生间,准备室,休息室,暗室——”   艾琳娜了然的点头。   大致的构造和她的想象其实不太大,内布结构也并不复杂。   两人走遍了整个剧院,然后上到了最高处的观景平台。   艾德勒小姐笑着推开门,“这里一向是最好的观景地点,我偶尔会来这里坐坐。可俯瞰伦敦的景色——”   她话说到一半,卡住了。   听见推门的响动,几人回过头来。   面前是几个富家子弟,他们皆为相当健硕的青年人,几人制住了福尔摩斯,另几个则是开了一瓶酒,笑着走到福尔摩斯身边。   为首的人拽着福尔摩斯的领口,仍在说话,“你倒是有点胆量,爱管闲事的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倒是不怎么紧张,甚至有点悠闲。   不过看见两人突然出现,他相当罕见的露出了一点讶异。   “你们是谁?”为首那人粗暴的甩开了福尔摩斯,直起腰看向两人,“这里在处理私事,有问题吗?没问题就早点滚。”   他相当嚣张的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和父辈的名字。   艾琳娜则是有点惊讶的看着似乎被打了一顿的福尔摩斯。   他看起来倒是很狼狈,不过那种自然又成竹在胸的感觉仍然在,似乎也没有被怎么样,八成这一幕也是他计划好要引出嫌疑人的,只不过似乎没估计到她会突然看见这一幕。   至于那个他报出的父辈名字…   艾琳娜笑了一声,倒是有意思。可不是有趣嘛,这位的长辈,前几天还在试图写信讨好她,以赢得这次建筑材料供应商的位置。   艾琳娜笑了起来。她抛了抛手中的钥匙,又与边上的艾德勒小姐对视了一眼,冒出了一个大胆而出格的想法。   “怎么?你想仗势欺人?”她问道。 第66章 fall like rain   面前的那人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不然呢?”他轻佻地说,“我不觉得仗势欺人是什么不好的行为。仗势欺人,凭借的就是底气。”   作为为首的人,他的家世无疑是在场众人中最为强势的,父亲是矿场的拥有者,无论是南美的金矿,还是本土的铁矿,他都能说的头头是道。   但小扎卡赖亚没有看上在剧院相当常见的艾琳.艾德勒,反倒是对这位陌生的小姐起了不少兴趣。   红发,褐色眼睛,外表看起来倒是精致而美丽,像是画中的美人走了下来。穿着简洁素淡,似乎也不是什么名门出身。   和艾德勒小姐是朋友——那说不定是个不怎么出名的女歌唱家。   这真是天赐良机。他不缺钱,捧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   仗着自己的父亲就在下面坐着,为首那人也放开了手脚,大胆起来。   “这位小姐,”他露出了一个暧昧的笑,“想美救英雄是吧?陪我一个晚上,我就放了他。”   不干别的,去看看星星聊聊人生理想而已。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曾经在书上看见的搭讪步骤,走到艾琳娜身边,伸手试图挑起她的下巴。   艾琳娜直接拍开了他的手,干脆利落,甚至还带着一声脆响。   但他没有生气。小辣椒嘛,辣一点是正常的吗,不然怎么能被他看上呢?   更何况,生气的她,也别有一番风味。   为首的那人胸有成竹的笑了起来。   “我没有恶意,”他转而去够艾琳娜缩在一旁的手,真挚的紧盯艾琳娜的双眼,“只是想和你聊聊人生与哲学。你知道苏格拉底吗?让我们回归本真,相处久一点,不好吗?”   “我恐怕这不会如你的意,”福尔摩斯在一旁接话道,“小扎卡赖亚先生。”   然后又挨了边上的人一脚,顺势装摔,倒在了地上。   “好痛啊——”他喃喃道,然后在呼痛的时候悄悄朝艾琳娜眨了眨眼睛。   而艾琳娜弯了弯唇,思考了短暂的几秒,也用力对他眨了一下眼睛。   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而为首的人则是以为艾琳娜是对他在笑。   他缓缓放下了举起的手,声音柔和了一点,“还轮不到你说话,多管闲事的福尔摩斯,给我识相一点,不要干扰我和这位小姐的第一次见面。”   没注意到福尔摩斯倒地后在散乱头发中露出的眼睛,他的注意力又转回了艾琳娜身上。   “虽然很唐突——但是,我对你一见钟情了,小姐,”他说道,“我们晚上去最高点看月亮吧,我知道一个地方,特别毫看。而你,就不用为这个家伙担心了,他不但喜欢管别人家里的闲事,还没什么特别的本事。”   然后对着艾琳娜,开始从记忆中搜刮福尔摩斯的黑料。   “他在深更半夜接待寡妇,好几个还特别有钱,”为首的富家子弟信誓旦旦的说,“真是糟糕的癖好,不是吗?”   艾琳娜不置可否地保持着微笑。实际上,接待的时候她就在边上,还帮忙递过茶水,有几位甚至还很热情的邀请她去她们的庄园写生过。   用比较简洁的话说,实际上那是一群和她相当意趣相投的丧父.有钱.成熟姐姐,交际圈子广,人脉也很宽,不知为何四处照顾她,可以说是非常好相处了。   也忽略了边上福尔摩斯逐渐危险的目光,自以为已经成功将福尔摩斯从艾琳娜心中赶走的为首者,深情款款的又把手伸向了艾琳娜。   然后顺利的摸到了艾琳娜的手。   有点奇怪的冰凉,但当他对上艾琳娜那双如同盛满蜜糖般的棕褐色眼眸,就像是吃了迷药般失去了理智。   他挽着她的手往上挪,挪到了自己的胸口。   “听,是心跳的声音,”他说道,“你感受到了吗?”   这是为她跳动的,一颗火热的心。   “没有,”艾琳娜保持着微笑,“这位先生,你很奇怪,你父亲知道吗?”   “啊,不好意思,小姐,我有点不知所措。等等,我们正在互诉衷肠,为什么提到我的父亲?”为首者摸不着头脑的问。   然后看着艾琳娜和他的距离,发现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迟钝的大脑终于又运转了起来,他想了一圈,终于想到了到底是哪里不太对。   手上的东西怎么冰凉凉的?而且这也不像是手啊。   他瞠目结舌的视线下转,看着手里被抽出老长一截的丁字尺。   然后看向了插兜仍然站在边上不远处,对他微笑着的艾琳娜。   什么情况?这是什么?   “啊,你似乎有点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这位先生,”艾琳娜摊了摊手,“至于为什么提到你的父亲——”   她侧身让到一旁,然后在他一见钟情的小姐身后,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杰斯勒,你干了什么?”他的父亲怒气冲冲的问,“你到底干了什么?我告诉你最近是紧要关头,你给我夹着尾巴做事,你就干出来这么个事情?你不怕我气不死是吗?”   他又是抓紧时间跟艾琳娜道歉,“实在是对不起,小姐,孩子不太懂事…”   “都几岁了,还不懂事,”艾琳娜看向他的父亲,“大扎卡赖亚先生,孩子应该好好教教了。”   她这句话说的相当不客气,但遇到了这种事情,一向处事圆润的扎卡赖亚也只能赔礼道歉。   “您说的对,说得对,”他的父亲急忙恭维道,“小时候不好好教,现在长大了就越发闹腾,都是我给惯的。您别生气,不是所有人都像您这样有能力和才华的,他小孩一个,没见识——”   边说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为首者,回去就要按住他把他揍一顿!这是什么搅事精!好好的买卖,都快成了,又跑来横插一脚。   他做事之前就不能动动脑子?也不问问这个福尔摩斯背后到底有谁?   他以为是满大街的路人福尔摩斯,谁都能踢上一脚?   这么独一无二的侦探,隔壁住着的是谁,那还不是出了名的?就只有一个离家叛逆、却掌握着不少家族事务的莫尔森小姐啊!   看看面前这出类拔萃、严于律己、甚至沉迷工作,给家族带来不少好处的莫尔森小姐,再看看自己儿子,大扎卡赖亚先生简直想拎着自己儿子的脑子晃一晃。   就他这样还想和莫尔森小姐谈真爱?那莫尔森伯爵不得从大不列颠岛最西一路追杀他到非洲殖民区啊!   而为首的人和他的富家子弟伙计们那边,则是集体愣住了。   并且有人偷偷的在不起眼的角落看了两眼,抓起什么溜出了队伍。   福尔摩斯则是眯眼看了一会,然后在接收到华生的信号后,自然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稍微拍了拍衣服,就走到唯一的内门,“我这边还有事,那艾琳娜小姐,一会见。”   然后在转身前,意味深长的对为首者挑了挑眉。   为首者接收到了挑衅的讯号,默默握紧了拳头。   但他还没来得及发火,就听见了艾琳娜一句轻飘飘的话。   “没关系,我觉得打人不是什么教育孩子的好办法,”艾琳娜摸了摸不知道什么时候收回来的丁字尺,“我倒是有个更好的主意。”   她端出了常有的温和,“有什么比让他来当这次交易的监督者,更好的选择呢?”   “啊这,这不好吧,”大扎卡赖亚先生连连推拒,“我家的这个小子吃喝赌还行,至于别的,就真的一无是处。”   不是他夸张,其实吃喝赌也不行来着。完全是个什么都不会的人。   “没关系,”艾琳娜稍微弯了弯唇角。   她在小扎卡赖亚先生恐惧的眼神注视下,慢慢说道,“年轻人嘛,总是要磨练一番。”   核对东西,也不是什么苦活,就是累了点,要满处跑了点,加班多了点。   艾琳娜倒是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   把当家者的儿子要过来当监工,恐怕那些欺上瞒下、以次充好的,也不敢怎么样了。   谁敢对下一任继承人动手呢?更何况还是这么个家伙,回去一告状,那就惨了。还不得老老实实做事情?   大扎卡赖亚先生认同的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然后就这样愉快的定下了这次的合同。   之前谈相关的事情谈到一半就被背后的金主喊上来了,还好没出事。大扎卡赖亚先生想,卖自家儿子做苦力的事情,能算卖吗?当然不了!   再说了,他特别乐观的想,自己这儿子也确实需要一点磨砺。莫尔森小姐说的太对了。   见几人都没有反对,艾琳娜点了点头。   “那么过几天见,”她说道,走到一半忽然有点压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怎么了?”替她跑了一趟的艾德勒小姐有点不解的问道。   她没看出来哪里好笑的。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忘了一句话要说,”艾琳娜朝艾德勒小姐,“麻烦你啦,艾琳。”   艾德勒无奈的摇了摇头,“去吧。”   于是艾琳娜又调转回头,走向正在挣扎着不愿意去的小扎卡赖亚先生。   “回来问你个问题,请务必要回答我。拼后台的感觉如何?”她朝小扎卡赖亚先生眨了眨眼,笑着道问。   忽略父亲拼命给他使的眼色,小扎卡赖亚先生真诚地说:“后悔,就是非常后悔。”   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身边的好伙计都在他父亲出现的时候跑了个精光,现在只有他父亲不停唠叨,试图教育他。   并且父亲承诺,一会就回去给其他好伙计的家长报信。   …看起来更惨了。   艾琳娜稍微撩了一下有点遮住眼睛的头发。   “不行,”她干脆利落的说,“你们打人都已经打了,恐怕时间不能倒流,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留下茫然的大小扎卡赖亚父子,艾琳娜朝艾德勒小姐那边小跑过去。   两人挽着手,说笑着离开了。   而扎卡赖亚父子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艾琳娜说的到底是什么。   “所以,她…”小扎卡赖亚先生喃喃,“她说的后台,不是自己的后台,而是那个多管闲事的后台?”   大扎卡赖亚先生一巴掌呼到了儿子肩上。   他不知道什么后天不后台,恶声恶气问道,“你又在神神叨叨说些什么?”   小扎卡赖亚先生看着一无所知的爹,垮起了脸。   “我是说,我刚刚打的那个人,”他委委屈屈的回答道,“似乎傍上了莫尔森小姐这个大靠山!”   大扎卡赖亚先生本来在看手中的怀表,一听到这句话,吓得手一抖,表掉了。   “饭可以乱——不对,饭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说,”他没管掉在地上咕噜噜转悠的表,沉下了脸,“你确定吗?”   “真的,”小扎卡赖亚先生垂头丧气的说,“我觉得她在给那个侦探出气。”   第二天的早上,甜品店。   “什么?你确定?”伯爵拍着桌子狂笑起来,“你在开什么日不落玩笑?就算是天上掉馅饼,他们两个也不可能萌发爱情的火苗。”   他无比确定的说,“即使我再不了解我的女儿,我也知道她心中唯一的男伴只有建筑。”   这就是为什么他当时挑选相亲对象,刻意选了个南美军官的原因。   走得快,钱不多也没关系,就算女儿婚后萌发出还想回到行业内的想法,也丝毫不会有阻拦。   小时候,某次伯爵曾经问过艾琳娜以后要找个什么样的丈夫。   当时小小一团的艾琳娜站在矮板凳上,踮着脚在粘最后一块模型的木板,没理他。   “说吧,”伯爵雄赳赳气昂昂的催促,“满不列颠的优秀青年才俊都随你挑选,父亲可厉害了!完全可以的!”   在他的不懈骚扰下,艾琳娜终于做完了模型,对他投来了一瞥。   “要很厉害,要很变换,”她答道,“陪我白头偕老,朝朝暮暮。”   然后欣赏般看了一眼自己搭好的木头房子,和边上的一叠图纸,一堆材料。   “看,”艾琳娜有点艰难的够着边上的东西,然后顺手递给伯爵,“我觉得这些东西就很符合我的想法。”   更不用说,小福尔摩斯一看就是那种无心爱情的人。   在伯爵狂笑的时候,他身边慢吞吞吃着甜品的迈克罗夫特则是露出了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倒不觉得这是个骗局。   伯爵对面的大扎卡赖亚先生则是一脸真诚,“我说真的,莫尔森伯爵阁下。”   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我昨天晚上,亲眼看见两人接吻了。”   作者有话要说:伯爵: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信!笑到原地打滚)   发现已经66章了,你们猜两个人有没有亲亲?/狗头小布鲁特筛查的建材和这个扎卡家的建材不是一种建材哈,大家别误会这个是确定人选后就开始谈的,助手在下面和人家谈合同要定了,然后儿子爬出来闹事的。   感谢在2020-10-04 23:58:28~2020-10-06 00:37: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萝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fall like rain   听闻这话,伯爵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就是睡久了,”伯爵边笑边说道,“还没醒吧,扎卡赖亚先生?”   他压根没把这个当成真事情,反倒觉得这就是大扎卡赖亚没睡醒,就跑到他身边开始试图卖一个人情给他。   开玩笑,他是这么好骗的吗?   大扎卡赖亚先生摆了摆手。   “没有,我睡饱了过来的,阁下,”他压低了声音,“我说的,可确确实实的真的。不但有我,我儿子杰斯勒也看见了。”   发现这人可能是真的认真想从他身上敲一笔,伯爵沉下了脸。   “你儿子?”他问道。   “对,我儿子,”大扎卡赖亚先生答道。   “那这不是你的亲人吗?”伯爵嗤了一声,“他当然什么都顺着你说了。”   他将手中已经空了的盘子放在桌上,拿起备好的亚麻布擦了擦嘴,再朝着身边的迈克罗夫特点点头告了个别,拎起行李箱就打算离开了。   大扎卡赖亚先生见他要走,连忙跺了跺脚。   “哎呀,”他急忙拉住伯爵,“阁下,你千万相信我,我说真的——”   伯爵毫不留情的甩开了他的手。   “不可能!”他笃定地说,“你想骗我?没那么容易!”   伯爵声音嚷的极大,惹得店内的其他人都从卡座中抬头,张望着看过来。   大扎卡赖亚先生则是十分紧张地看了看四周。   “你可以听完再想我有没有骗你,阁下,”他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和儿子参加完晚宴后,那是一个…”   那是一个月朗星稀的晚上,乌云裹挟着四散的月辉,清朗朗的洒在石子路上。   大扎卡赖亚先生叼着烟斗,身上还带着点酒味。   他和儿子慢悠悠的走出歌剧院的大门,打算乘坐自家的马车回家。   “杰斯勒,”大扎卡赖亚吸了口烟,“下次不要干这种事情了。”   他吐出一个灰白的烟圈,烟雾在歌剧院昏暗的灯光下很快消散,成为空气的一份子。   小扎卡赖亚没有回答。   他闷闷的踢了一下边上的花坛。   “回答我,”大扎卡赖亚声音严厉了下来,“答应我,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他说道,“你母亲纵容你,我却…”   年轻的小扎卡赖亚抬手,止住了父亲的话。   “你看那里,父亲,”他压低了声音,指向上面。   在这栋歌剧院最高的露台上,站着两个人。   距离不算太近,但能勉强看清是一男一女,两人似乎站累了,相依偎着坐了下来。   “情人有约罢了,”大扎卡赖亚毫不在意的说,“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他儿子真是大惊小怪。   “但是,”小扎卡赖亚摇了摇头,“这是那个谁啊!”   “谁?”大扎卡赖亚问道。   他看儿子前额的头发几乎是被汗湿了,有点嫌弃的啧了一声,“你应该注意你的个人卫生,我的儿子,没人喜欢一个邋遢的继承人。”   “莫尔森小姐,和那个侦探!”小扎卡赖亚几乎是不敢置信的说,似乎心都碎了。   这两人身高和他们两人都差不多,现在还滞留在馆内的,也只有他们了。   然后下一刻,令他更加心碎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个子矮一点的人,主动的凑到了个子高的那人脸边。   似乎随着这个亲吻,两人的身影重叠了。   “啊这,”大扎卡赖亚有点呆住了。   他琢磨着心里的小商机,慢慢的问道,“莫尔森伯爵知道这件事吗?”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将这件事告诉伯爵先生了。   “我当时和儿子亲眼看到的,”大扎卡赖亚强调,“不可能骗你,阁下!”   他话说得很笃定,伯爵几乎都要相信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个他永世难忘的声音。   艾琳娜肯定而无奈的说道,“父亲,没有这回事。”   伯爵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艾琳娜将手中的甜品递给伯爵,然后才坐了下来。   边上的迈克罗夫特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艾琳娜就坐在了他的位置上。   “我慢慢的讲,”艾琳娜看着似乎很好奇的伯爵,有点无奈的说,“那个你们看见在接吻的人,大概不是我和福尔摩斯先生,而是艾德勒小姐与她的情人。”   “那你当时在干什么?”伯爵沉下脸,“你也不在家,是不是?”   艾琳娜顿了一下。   “对,我在那里,”她承认道。   时针拨回昨晚的十一点半,在剧院的另一边。   艾琳娜和福尔摩斯确实也在看月亮。   不过和扎卡赖亚父子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们并没有在露台上,而是在休息厅中。   两人也并非独处,艾琳娜、歇洛克、华生,从左到右依次半趴在栏杆上,看着今晚似乎格外皎洁的月亮。   “希望我们能早点出去,”艾琳娜靠着墙,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困了。”   他们在歌剧院滞留太晚了,这里的钥匙又在守门人身上。   虽说撬锁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明明可以等人来,却要不礼貌的将锁撬开跑路,怎么都有种不太对的感觉。所以三人就干脆在这里看看月亮,打发一下时间,等待艾德勒小姐下楼。   虽说这个事情完全是艾琳娜和华生提议,福尔摩斯则是觉得两人在浪费时间,但还是不情不愿的接受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福尔摩斯和华生在抓住犯人后告别苏格兰场,又回到歌剧院查探线索,复盘整件事情的经过。   两人边走边看,然后巧合地在休息厅遇见了坐在角落孤身一人,面无表情发呆的艾琳娜。   于是华生就大步上前,走到了艾琳娜边上。   艾琳娜几乎是听见脚步声就抬起了头。   在那次事情之后,她在陌生的地方一直都有点紧张。   看见过来的是华生,她几乎有点开心了起来。   艾琳娜笑着给华生挪了个位置,然后又把边上的杯子拿了出来。   而福尔摩斯则是慢悠悠的跟在华生后面,他心不在焉的看着艾琳娜身后的花束,思索起来。   那束花就放在艾琳娜身侧,似乎被她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怜惜而珍视。   …很重要的人送给她的?   他让自己撇开那些正在发酵、翻涌着的奇怪情绪,仔细地观察起细节,回到理性而严谨的道路上来。   是一束玫瑰,应该采摘下来没多久,仍然带着些许自然的清香和水汽。   那人应该是特意拿完花束就来了的,上面有一点压褶的痕迹,坐马车过来,途中经过了几次颠簸…伦敦的地图在福尔摩斯脑中清晰无比,他也对此了如指掌。   更不用说,这束花实际上应该并非艾琳娜的追求者所赠,而是来自于一家普通的花店,设在路口,律师先生显然对此相当慎重,将它小心翼翼在怀中揣了一路。   那位与艾琳娜交好的歌唱家艾琳.艾德勒,显然才是这束花的拥有者。   直到凭借自己的智慧推断出这束花不属于艾琳娜为止,福尔摩斯都没说过一句话。   …虽然这也只有几秒。   而边上的华生则是自然无比的坐了下来,和艾琳娜聊起了天。   “嘿,”华生说道,“艾琳娜小姐,你怎么也在这里?”   他抖了抖手中的本子,乐观地说,“我们才刚刚结束了一个案子!”   他们这个案子本身就相当跌宕起伏,足够编出一个精彩绝伦的故事。   华生对此非常高兴,他的笔简直跃跃欲试了。   “哦,那很不错,”艾琳娜笑着说,“一定非常精彩吧?”   她将手中的书本放下,起身给两人倒了杯茶,“那你们可以在这里稍微歇一会。”   “你又为什么在这里呢,艾琳娜小姐?”华生接过茶,好奇的问,“我可不觉得您是喜欢在外面逗留的人。”   “因为艾德勒小姐的男友突然来访,”福尔摩斯冷不丁的插话道。   艾琳娜有点意外的看了一眼福尔摩斯,然后又笑了起来,“你说得对,福尔摩斯先生。”   “艾德勒小姐的男友临时过来,”她解释道,“就在上面的露台。两人估计有话要谈,我就留在这里稍微等一会。”   福尔摩斯打量了正在对华生解释的艾琳娜几眼。   她倒是似乎对等人这件事并不紧张,即使其实已经相当晚了,又孤身一人呆在这里。   艾琳娜边解释,边感觉到似乎福尔摩斯在打量着她。   这让她有点不是特别的自在。   趁着华生低头喝水的片刻,艾琳娜转向福尔摩斯。   “怎么了,福尔摩斯先生?”她问道,“您似乎一直在观察我?”   福尔摩斯顿了一下。   “是的,”他坦率地承认道,“我可能想借助观察来看出一些别的东西。”   “你可以直接问我,福尔摩斯先生,”艾琳娜顺手给他添了杯茶,“也许不用这么客气。我不觉得回答这些问题是很难的东西。”   福尔摩斯摇了摇头。   “你是个…我似乎有些看不透的人,艾琳娜小姐,”他说道。   他仍然在思索所谓的“异世界”指的是什么,而艾琳娜总是表现出的那一面似乎也在隐约暗示着与“异世界”相关的东西。   她对周围的脱离感,曾经福尔摩斯将它归在“天才的自傲”中,现在想想,这大抵是因为这里并非她的故土。   “也有你看不透的人吗,福尔摩斯先生?”艾琳娜挑了挑眉。   她带着几分玩笑地说,“我还以为你是全知全能的。”   福尔摩斯摇了摇头。   “不,我只是个凡人,不是圣人,”他几乎是有点严肃的答道,“就算我拥有过人的天赋与努力——我却仍旧是个常人,而常人就会犯错。”   他尽管对自己的能力骄傲自负,却始终明白,他是个人,而非机器。   即使自己再怎样理智,发生错误仍不可避免。   艾琳娜弯了弯唇角。   确实,人非机器,就算真的上了发条、定时做事,也敌不过那一点一滴累计出来的意外。   “也许你是对的,”艾琳娜转而说道,“有时候,我都看不透我自己。”   话题又转回到了艾琳娜身上,她却并没有说谎。   她身上纠缠着的是隔着近两百年岁月的记忆,模糊又加热融合,变出了一锅不知名的汤水。加上莫里亚蒂的暗示,林德的手脚,以及自己本身的问题…   艾琳娜自己都不知道这锅汤品起来是什么味道。   大概是咸咸的、苦苦的,混着些许酸味。   说不定非常难喝。   艾琳娜轻声叹道,“不过没关系,我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向前就可以了。”   窗前的月光轻柔的洒落在她身上,为她披上了一层银白的辉光,福尔摩斯有一瞬间甚至觉得她会就这样离开。   “你在为什么向前?”福尔摩斯重复了一遍。   不等艾琳娜回答,他就说道,“为了你自己的理想。”   “你不也是吗?”艾琳娜看向福尔摩斯,“为了你自己心中的正义。”   于是成了“咨询侦探”,靠着这些东西赚上一点面包和牛奶,也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在诠释心中的正义。   “世界上总是需要人将那些罪犯绳之以法的,”福尔摩斯却避开了这个问题的正面,“我只是从旁协助。”   他虽说是这样说的,但华生很敏锐的发现,福尔摩斯的耳后根微微红了一点。   福尔摩斯的脸也红的不自然,就像是…之前和艾琳娜一起夸他的时候一样,似乎是有点羞涩。   艾琳娜再次带着点审视的看向福尔摩斯,看向这个一贯锐利且冷静自持、这时却微微收敛了那些锋芒,显得有几分温柔的青年绅士。   “我们是同一类人吗?”她轻声问道,“世界上的天才有很多,福尔摩斯。”   她心中的不确定,其实大于那种肯定。   这是一次简单却又直接的试探。   福尔摩斯用委婉的沉默避开了这个话题。   而中间的华生左右两边看了看,仍然没听懂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今天的月亮很漂亮,”他干脆打断了两人的机锋,愉快的提议道,“要不出去看看月亮?”   然后那一声清爽干脆的门被锁住的声音,也同样愉快的响了起来。   几人喊了几声,那个守门人却一直没有听见。   另一把钥匙在艾德勒小姐手里,但三人面面相觑,谁都不肯上去打断艾德勒小姐。   “犯人捉住了,我们却因为回来再次确认整个事件经过而被锁在里面,”华生叹了口气,打趣道,“我几乎不知道要不要将这个写上去了。”   他摸出自己的小记事本,“就这么写,某年某月某日,因侦探先生决定返回确认事情经过,然后忘我和邻居聊天,一行人被锁在了里面。”   说完这一长串,华生也同样打了个哈欠。   “也许你说得对,”他困倦的说,“我觉得,我也有点想念221b的大床了…”   舒服的垫子,温柔的床铺。   令人…等等,他们明明可以自己出去啊!   眼神交流后,两人一起看向了在场三人中唯一会开锁的福尔摩斯。   “也许,我们可以借助一些外力?”华生试探的询问。   福尔摩斯罕见的沉默了一下。   “也许下次你们早一点接受我的提议会更好,”他咬着字说道。   “然后你们就撬锁跑了出来?”伯爵不敢置信的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艾琳娜,“没事吧?”   他只担心艾琳娜有没有受伤。   “没有事情,”艾琳娜摇了摇头。   她仍旧记得当时不停奔跑后,牵着她上车的福尔摩斯是什么样的。   温和,温暖而有力量。   作者有话要说:有牵手,没亲亲   四千字还是没写完/叹气,下一章再解释这章的细节以及向大家请个假,最近更新估计不太稳定,我最近是交图周,压力比较大然后事情多_(:з”∠)_   最近忙到十一二点,更新估计都在第二天早上一两点,熬不住睡了可能就没有了QAQ破六千收了,等我回头交完图再加更!   感谢在2020-10-06 00:37:32~2020-10-07 01:4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fall like rain   “没事就好,”伯爵松了口气   随即他就数落起来,“你说说这个小福尔摩斯,怎么就不知道用点别的办法呢?带着你们逃跑,真是不像话!”   他就不能变通一下吗?   “比如呢?”有一个声音适时地问道。   伯爵于是顺口就回答。   “比如说,什么直接用——”他不假思索的说。   一抬头,看见当事人正站在他面前,后面跟着的“大声的喊叫把守门人弄醒,或者对着楼梯口嚎叫,吵到楼上的人下来”这句无赖话就卡在了喉咙中。   “…用你们的耐心和毅力等候在那里,”他扭头语重心长的对艾琳娜说,“不要这样急促,要完美的保持你的淑女形象。”   伯爵没发现边上的人都在笑,他还特意补充了一句。   “主要还是晚上别出门,”他沉重地说,“这会省掉不少麻烦事。”   艾琳娜憋着笑点了点头。   “父亲,您说的太对了,”她接着说道,“您看起来很有经验,那您一定晚上很少出门吧?”   伯爵掩饰性的咳了咳。   “那当然了,”他有点不自然的说道,“我从来不在晚上出门。”   艾琳娜挑了挑眉。   “那可太好了,”她说道,“我这个项目还有些不足——您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单独做这种大型的设计,有点缺乏经验。如果父亲您愿意来这里指导一下我们,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边上的埃里克也点了点头。   两人齐齐地盯着伯爵,使他背后几乎有点冒出汗来。   “这…这不好吧,”伯爵磕巴着说,“我半夜还得回去…”   他不想加班!一点都不想!   “没事的,可以睡在客厅,”艾琳娜笑着说道,“我还留了一间当客房。之前小布鲁特和埃里克留宿,都是住在阁楼的,那里也有一个小地方可以睡。”   虽然只是说说可以睡,实际上是通宵做方案。   伯爵打了个激灵。   “啊这,”他说道,“有违我的体统。”   说到这个,伯爵又精神了起来。   他批评艾琳娜道,“你应该活得有点贵族的样子!怎么能熬夜呢?你看看你,看起来状态也不好。”   艾琳娜摇了摇头。   “是您说要对工作充满热情、持之以恒,才能到达顶点的,”她把之前伯爵教育伯爵小姐的话搬了出来,“我只不过是遵照这个做事而已。”   伯爵抖着嘴唇,编不下去了。   他确实是说过…那个时候不是为了偷懒嘛!   为了把工作全部甩给艾琳娜,编出来的。   编的自己都差点信了。还好没信。   就在这时,边上的贾尔斯将一盘甜点放在桌上,“请慢用。”   伯爵终于松了口气,拿起一块甜品打算歇歇。   然后半路想起自己说过一点都不喜欢吃甜品的事情,手中的甜品猛地转了个圈,塞到了一旁正在和兄长聊天的歇洛克手中。   歇洛克不解的抬头看了过来,“什么?”   他拿着一块草莓夹心的饼干,显然没反应过来,朝这边看来的时候,居然透出几分茫然来。   艾琳娜好笑的弯了弯唇角。   他看起来有点像是一只突然被摸了一下爪子的猫。   伯爵则是在脑中飞快的找着借口。   “你太瘦了,”他严肃的说道,“多吃点。”   这点时间已经够歇洛克思索完事件经过了。   他笑着冲伯爵挥了挥手中的饼干,然后就一口吃下了这块饼干,继续和边上的迈克罗夫特聊事情。   伯爵则是心痛的想着今天怎么这么倒霉。   他叹了口气,去前面结账。   而艾琳娜则是在卡座上叹了口气。   “十分感谢你,大福尔摩斯先生,”她对迈克罗夫特说道,“如果不是你,我恐怕是成为不了建筑协会的注册会员的。”   她是今早才知道,交出那些东西带来的不只是项目,还有一份来自建筑协会的邀约。   伯爵是绝对没有这么细心的,他最多是在别人当面反对艾琳娜的时候帮她出头,更不用说他似乎总觉得艾琳娜能摆平一切关于建筑的事情。   想了想,估计为此忙前忙后的只有大福尔摩斯先生了。   迈克罗夫特举起杯中的茶,朝她稍微示意了一下。   “别这么说,莫尔森小姐,”他很客气,“我一直觉得你是很有天赋的人,只是稍微推了那么一把。更何况,就算没有我的推荐,也就是迟一点早一点的事情。”   “无论如何,还是很感谢你,大福尔摩斯先生,”艾琳娜严肃地说,“你给了我一张入场券。”   成为注册会员意味着她已经得到了建筑协会的接纳,从此无论是产生分歧还是怎样,阻力都会小上一些。   日后再质疑她的建筑师身份,恐怕要先质问建筑协会的承认了。   这样,放在她身上的压力倒是会小上一些。   大福尔摩斯先生摆了摆手。   “我是从来不觉得我会看错人,”他悠闲地说,“你是很值得的,莫尔森小姐,我就在这里静候你的佳音了。”   艾琳娜点了点头,她身边的埃里克眯起眼睛看了迈克罗夫特一眼。   走出甜品店后,埃里克有点突兀的喊住了与她告别的艾琳娜。   “我有一个想法,”他说道,“我在想会不会适合…”   “什么?”艾琳娜有点不解的问道。   她有点摸不着头脑。   “几年一度的设计大赛,”埃里克提醒她,“你现在既然已经加入了建筑协会,自然也能参加了。”   他然后自嘲道,“我倒是比你这个英国人还要清楚。”   “啊,太感谢你了,埃里克,”艾琳娜说道,“你不提醒我,我差点忘了。”   她点了点头,“那就顺便把我们的图纸也送去参赛吧。啊,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艾琳娜也意识到了埃里克在纠结什么。   他们是已经成型的、并且会直接造出来的图纸,与那些初出茅庐的建筑师相比,可能太成熟了些。   如果没有得到奖项,恐怕这次的建造不会特别顺利,也许民众会向政府反应…   那她们的压力可能就不只是一点点了。   艾琳娜抓了抓自己蓬松而柔软的头发。   “送!”她肯定地说。   她不觉得自己的图纸不够优秀,也不觉得自己差。   既然是这样,又担心什么呢?反正她不想错过这次的赛事。   “那法国那边…”埃里克抿了抿唇。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知道那里的建筑协会最近也在举行设计赛事。”   “但你是协会的成员吗?”艾琳娜看向埃里克。   埃里克点了点头。   “是的,”他有点不自在的说,“我们可以托克里斯汀回去的时候带到那边,她小时候常常帮我去那里送稿子。”   艾琳娜有点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那就谢谢你了,”她笑着说。   三个月后。   艾琳娜忙碌了三个月,终于得到了一些喘息的机会。   她这几天都在跟着施工人员下到现场,现在需要她做的暂时结束了,也就可以在自己的屋子里瘫上一会了。   但她一个人呆在三楼又实在是有点无聊。   于是,艾琳娜就穿着衣服下到了二楼,熟门熟路的找了个椅子靠着。   “无趣——”有人在她边上抱怨道,“犯罪者的减少,简直是让专家们无事可干。虽说我知道这是必然,但是我总是觉得这实在是让我无所事事。”   艾琳娜不用抬头就知道是福尔摩斯。   “我的记忆里还停留在上次克里斯汀小姐的委托上。你那一份工作已经做完了吗?”她有点好奇地转向他,然后对上了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福尔摩斯耸了耸肩。   “已经三个月了,自然是早就解决了,”他有点玩笑的高声问道,“是什么让你觉得一个侦探需要三个月才能解决这份案子?”   “我只是懒得关注,”艾琳娜抿了抿唇。   “也是,”福尔摩斯说道,“毕竟你那位新雇员也没来问过这件事。”   他示意华生解释。   华生则是拿出了他的剪报集。   “我找找,”他翻了翻,找到了那一页,“这里写的比较清楚,我用了化名,不过也不是特别影响。”   艾琳娜接过来稍微看了看。   “前情人栽赃嫁祸给埃里克?”她几乎是有点吃惊了,“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艾琳娜实在是无法理解这种做法。   重复给曾经的爱人寄信,假装成从前的敌人恐吓她,并且尾随她来到伦敦,听起来就很可怕也很病态。   “因为他不觉得自己可以再次赢得克里斯汀小姐的心,”福尔摩斯简略地说道,“于是就希望和她重温那段两人都难以忘怀的恐怖岁月,以此来让两人的距离再次变近。”   “难忘的恐怖岁月和埃里克有关系?”艾琳娜敏锐的问道,“他干了什么?”   福尔摩斯摇了摇头。   “我觉得你可以亲自问他,”他温和地说,“我不觉得我告诉你会是个好主意。”   “可是你怎么知道的?”艾琳娜稍微算了算,“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你当时也不大。”   他是怎么知道的?别人告诉他的?   福尔摩斯有点无奈的指了指脑子。   他紧接着就叹了口气,“可惜,这颗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聪明大脑正处于闲置状态——下一份委托,下一份有趣的委托什么时候来?我再也不想给女校的学生解决她们的小问题了。”   发觉福尔摩斯转开了话题,艾琳娜也就干脆不再问了。   她也双手交叠放在脑后,叹了口气,“我也是。这份工作结束后,下一份还没着落呢。”   华生有点无奈的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茶。   “我以为你的上一份工作才刚刚结束?”他问道,“听说你为乔治安娜小姐造的那栋房子已经完全好了,受到了不少赞誉。”   艾琳娜歪头看向他。   “也许吧,”她无趣的说,“我在那些小报纸上面的形象已经从叛逆离家的贵族小姐转变为白手起家的女工程师了——他们甚至称赞我比起男性,更多一份细心与温和。”   华生抖了抖手中的报纸。   “我以为他们说的没错?”他有点疑惑的问道,“上面确实大力赞扬了你的建筑设计的非常精致,尤其是你在装修时采用的那些家具都毫无尖锐的地方,避免了任何程度的碰伤或划伤——”   “那是莉迪亚设计的,”艾琳娜叹了口气,“他们完全搞错了重点。”   压根和她不沾边,夸了也让人高兴不起来。   “那制作这些家具的工厂——”华生有点吃惊地问道。   福尔摩斯也叹了口气。   “那是达西先生新买下的、即将破产的木家具加工厂,”他解释道。   “哦,是这样,”华生终于搞清楚了来龙去脉。   原来这是针对家具厂的一场报纸宣传。   “所以说,实际上我是出名了,”艾琳娜没精打采的说,“大家甚至对我现在正在建的这栋楼有非常高的期待。”   她忍不住抱怨,“甚至有孩子从装好的故障指示板边上钻进去——天知道这些小鬼有多能闹腾,我们不得不在每次他们来过后重新刷一遍漆。”   到处都是孩子的手掌印,有些还混着大人的。   他们似乎把自己的无聊精力都发泄在了这里,艾琳娜不得不派人守在了哪里,下次进来一律罚款,但似乎也没有怎么打消人们的热情。   她又叹了口气。   “我觉得我可能倒霉的有点过头了,”艾琳娜靠在椅背上,两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只有新的工作能消磨掉我的霉运,给我工作——”   “不,”福尔摩斯打断了她的抱怨。   他突然地坐直了一点身体,然后侧耳听了听,接着面带笑意的看向了艾琳娜。   “恭喜你,艾琳娜小姐,”福尔摩斯说道,“今天恐怕是值得庆贺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伯爵:你抢我话!   还是没写到点…   唉,我抓狂了,这两天都在画图,然后熬夜,加上有点感冒头疼,不一定能日更了QAQ我现在就是整天泡在专教画图,空了就写,提前跟大家请一下假,等作业交了再恢复正常更新   感谢在2020-10-07 01:47:55~2020-10-09 00:1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萝3瓶;苗玲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fall like rain   艾琳娜听到这话,恹恹的笑了一下。   “也许吧,”她不抱希望的说,“说不定给我评了个三等奖呢?反正只要不是特等奖就好。”   想到最近的赛事结果,艾琳娜就头疼的叹了口气。   特等奖是入围决赛就会得到的固有奖项,三等奖比这个要稍微好上一些,不过无论如何,艾琳娜是没有期待过拿下这次设计大赛第一名的。   博物馆的设计方案入围了最后的决赛,但是令人头疼的是,决赛的评委会对她的方案争议太大了。这样的设计过于新奇了,惹到了两拨人截然不同的极端看法。   时下流行的潮流是哥特复兴风,她所使用的无论是材料还是风格都非常简洁,与繁复华丽简直是背道而驰。   因为受到的现代教育影响,虽然继承了伯爵小姐的记忆,对她来说,比起现在流行的、几乎是在用工业化去复刻哥特建筑的潮流,包豪斯的理念更加得心应手。   结合了周边自然设计而非讲究权贵眼中刻意的“几何对称”,形状与结构也非常神奇,比起装饰更加注重使用的功能性,这次的材料甚至是特别找政府批准调购、部分是由外国运来的,几乎每一桩每一件,都戳到了那些腐朽老头的肺管子。   他们觉得这是破常规的、是不合理的,甚至称她的作品为愚蠢的工业废料、垃圾堆积的产物,认为这是对传统的挑战。   甚至有个家伙叫嚣着要把她的作品踢出评奖范围,并且推倒重建,要求艾琳娜所在的建筑事务所偿还足够的资金用于再次建造博物馆。   当然了,这家伙是搞建筑材料起家的,拥有全不列颠最大的装饰材料公司,这次艾琳娜绕开了他去订购国外的材料显然是犯了他的忌讳。   不过,谁管他啊?   支持艾琳娜的人也不少。他们已经厌倦了反复出现的复兴哥特建筑,并且觉得这简直是毫无用处的、累赘的、除了赏心悦目毫无功能的东西。   更何况,批量化的生产也使得这些东西烂大街了,每一处在这个时代或者上个时代建成的东西都或多或少的带有这样的特色,使得它贬值的很快。   博物馆的建成反倒是使人耳目一新,这种极端的简洁、干净显然代表着一种新的特色,一种比起追求巴洛克或是洛可可风格更加前端的思考。   看重干净、清爽、使用情况功能分区…   关于它的讨论已经变成了相当热门的话题了,甚至三天两头就有人为此在报纸上吵上一架。   不过,这确实是对目前观念的一种挑战,对权贵审美的一种挑战。   也难怪那帮人骂的这么凶了。   “别这么灰心,艾琳娜小姐,”华生安慰她道,“我觉得你能得到一等奖。”   他将切盘的水果递给艾琳娜,继续说道,“毕竟还没出结果呢,博物馆又实在是受欢迎极了。”   “借你吉言,华生医生,”艾琳娜苦笑着说,“要是得奖了,一定请你吃饭。”   希望可以吧。   华生笑着答应了一声。   不过华生这样一说,倒是冲淡了艾琳娜的那种忧虑,她忍不住寻思起来,“你觉得哪一家饭店比较好?”   “威尔顿餐厅?Rules餐厅?或者克拉里奇那边怎么样?”她笑着问道,“父亲说那里的法国菜很不错。”   “那也不错,”福尔摩斯不经意的说道,“我还没去过呢。也许我现在就可以开始祈祷你获奖了?”   他带着笑的看向艾琳娜,“那就拜托你千万要获奖了。”   艾琳娜故作恼怒,“原来你最开始没有祈祷啊?”   开了两句玩笑,两人相视而笑,而一边的华生摇了摇头。   他又坐了下来,然后慢慢喝了口茶。   艾琳娜有点懒散的坐了下来,又往舒服柔软的的椅背靠了靠,隐隐约约能听见楼下邮递员和哈德森太太交谈的声音,时不时有“那位先生”、“注明给他”的片段断断续续传上来。估计是有人寄给福尔摩斯的信,不是给她的。   紧接着虚掩着的门就被打开了。   “福尔摩斯先生,有人找你,”哈德森太太说道,“邮递员说这封信要本人签收,却不愿意上楼,那个小伙子太奇怪了。”   “帮我拦一下他,好吗?”福尔摩斯说道,“拜托你了,哈德森太太,他再次急着要找我的时候,麻烦你再来一次。”   “当然可以,”哈德森太太说道。   她顺便看了一眼窝在椅子上,假装自己在看风景的艾琳娜,警告道,“别让我再看见你在画图,艾琳娜。都是莫尔森给你养成的坏习惯,到哪里都要拿着笔和本子…”   艾琳娜连忙应声,“我保证不画图!你去忙吧,姨母。”   哈德森太太又扫了一眼桌子,见什么东西都没有,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走了。   华生正要起身,却被福尔摩斯拦住了。   他说,“不是很急,我们先要等一等。”   艾琳娜和华生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说话方式,华生又坐了下来。   “怪不得你今天没有窝在楼上楼下画图,”华生看向艾琳娜,了然道,“是哈德森太太?”   “对,”艾琳娜挪了挪软椅,顺手将藏在下面的本子和笔掩了掩,“是的。”   自从哈德森太太发现她这段时间的忙碌超负荷运转,在结束这段时间的该方案后就立刻给她下了禁令,接不到工作正好,就当休息,这期间不准干与建筑有关联的任何事情。   她可以不听父亲的话坚持工作(管家总会帮她瞒着或者协助她),但不能不听哈德森太太的,毕竟姨母虽说可以撒娇卖乖,但涉及到这种原则问题总是很固执,伯爵却截然相反。   “但你之前我记得不是说,”华生有点好奇地问道,“已经抛弃了手绘吗?”   他还记得艾琳娜那天把画册投进火炉。   “那是另一回事了,”艾琳娜特意看了看四周,确定哈德森太太还在下面,将本子拿了出来,递给华生,“现在主要是手绘简要表现一下,概念图更多。”   华生接过,两人又聊了两句。   说道兴起处,她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然后被再次推门而入的哈德森太太抓了个正着。   她相当严肃地收走了本子和笔,毫不留情,又扭头跟福尔摩斯说,“福尔摩斯先生,那个家伙在催我了。”   “哦,好的,”福尔摩斯说道,“麻烦你了,我这就下去。”   他干脆利落的扔开了盖在身上的毛毯,随手披上了挂在衣柜上的大衣,然后他稍微走几步,伸了个懒腰。   艾琳娜刚刚为自己被收走的本子默哀了一分钟,抬头就撞见了这一幕。   她第一反应是福尔摩斯的腰很细,第二反应是他现在的姿势   居然有点可爱。   那种并非病态的纤细,透出一种健壮的美感,却又不过于充实,反倒是正正好的感觉。   他像是一张被拉开的弓,带着意气风发和张扬,却又带着这个时代特有的绅士特色,中和在了一起,糅杂出一种奇特的质感。   艾琳娜近乎晃了一下神,她似乎第一次将建筑完完全全清除脑海,注意到福尔摩斯的这样一面。   怪不得现在有这样多的人喜欢他、崇拜他。   而福尔摩斯对上她的眼睛,还笑了一下。   “我想差不多了,”他说道,“这个时间差可以了。走吧,华生。”   华生捡起桌上的本子和笔,“这就来。”   艾琳娜松了口气,站到窗台附近,向外稍微看了一眼建筑,试图平复一下过于激烈的心跳。   然后发现有两人一边争吵一边向这里走来,时不时走走停停。   吵得最激烈的那家伙似乎手中还握着什么。   艾琳娜仔细辨认了一下,认出了这两个家伙,他们是建筑评委会中的老对头,这次对艾琳娜的建筑,争议最大的也是两人。   据伯爵的说法,这“两个老家伙”觉得她的作品不获奖是不应该的,但是一直在争议她应该是一等还是三等,就…非常神奇。   估计是奖项最终的结果出来了,可能还不理想,两人也没有达成一致。   艾琳娜叹了口气,既然支持她的那位看起来很生气,那肯定是没有如意。   她又窝回了自己的椅子上,打了个哈欠。   好困啊   眯着眼睛近乎睡着,然后这点睡意马上就被搅散了。   “莫尔森小姐!”楼下吵闹着说道,“莫尔森小姐是住在这里吗?”   然后这个声音就被另一个人打断了。   “吵什么,真丢人,”另一个人不客气的说道,“我找艾琳娜.莫尔森,麻烦让她出来一下。”   口气简直差到极点了。   然后两人又吵了起来,简直是令人神经衰弱的吵法。   堪比前段时间贝克街修路的时候,工人在白天用蒸汽轧路机轧路,轰隆隆轰隆隆,惹的人不安生极了。   睡意反正一点都没了,艾琳娜干脆稍微理了理裙子,就扶着栏杆往下走。   她在离门口还有几步的位置就停了下来。   “什么事情啊?”艾琳娜向下喊道,“证书给我的姨母就好,她在边上,吵架之类,麻烦远离这里你们再继续,谢了。”   说完就要往上走,却被一个人冲上来拉住了胳膊。   “等等!”那人连忙说道,“先别走。”   那个人正巧就是一般不怎么待见她的那个老建筑师,在伦敦的建筑界也有相当高的名望。   似乎察觉到冒犯,那人连忙松开手,艾琳娜也有点不自在的甩了甩。   “还有事吗,格林先生?”她问道。   格林动了动唇,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脸上的纠结和尴尬太过明显了,让艾琳娜都能看出他内心的挣扎。   “我说吧,”另一个人不客气的推开他,上前说道,“恭喜你,莫尔森小姐。”   他将格林先生手中的盒子不客气的抽了出来,递给艾琳娜,“你获奖了。”   盒子是考究的蓝黑色,艾琳娜不抱希望的接过。   “谢谢,东西我收到了,”她说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你不打开看看?”格林先生脱口而出。   艾琳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有什么好看的,”她说道,“反正是三等奖。”   “你这么肯定?”格林先生皱起了眉头。   这态度倒是让艾琳娜有点察觉事情不对了。   她将盒子放在一边,将盖子打开。   里面是一张嵌在里面的证书,和一个金色的奖章,用深黑的天鹅绒底布衬着,漂亮极了。   似乎在闪闪发光,流光溢彩。   艾琳娜呆了一下。   她伸手拿出奖状,有点不敢相信的看向那个字。   “一等奖?”她扭头看向格林先生,“但不是你送过来吗?”   格林先生不自在动了动脖子。   他口气生硬的问,“我怎么就不能送了?你在教我做事?”   艾琳娜觉得这话有点耳熟。   一旁的怀特先生则是笑了起来,“他是特意抢了这个事情的,比我都快了一步知道消息。”   他幸灾乐祸、不留情面的戳穿道,“他的女儿很崇拜你。这家伙来递请柬的。”   格林先生恼羞成怒的瞪了他一眼。   不过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干脆不再掩饰了。   “对,”格林先生不客气的说道,“周三晚上,必须来。”   他从包中抽出了一张书写工整的请柬,“最好带一下男伴。”   这命令的口吻让艾琳娜皱了皱眉头。   她刚想说话,格林先生就被身边的怀特先生推了一下。   “老东西会不会说话?”他翻了个白眼,“他这家伙——别管他。带男伴是因为那是个年轻人比较多的宴会,不带也没有关系,我觉得无所谓。这个老古板总是这样。”   怀特先生朝艾琳娜挤了挤眼睛,然后格林先生就开始大声阴阳怪气了。   “也不知道谁是比我还大一岁,”他故意说道,“天天正事不干,就知道假装很年轻。你怂恿她不带男伴,不就是因为你的小儿子还没有婚事吗?”   “总比你这老家伙强,”怀特先生呸了他一声,“两个人相处一下怎么了,年轻人就应该彼此互相认识认识。”   两人就这样跑偏了话题,一边闹着一边走远了。   “他们关系还挺好?”艾琳娜下意识说道。   看起来没有平常说的那么差劲啊。   “怀特先生的妹妹嫁给了格林先生,”被留在原地的助手悄悄说道,“当时为了这个,格林先生天天和怀特先生套关系往他家跑,两个人特别要好,后来才知道妹妹被拐走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后续两个人就天天吵架,然后再往后两个人主要的方向也不一样了,就更加…”   眼看他要滔滔不绝说起来了,艾琳娜提醒他,“他们俩走远了。”   助手一抬头,两个人走了一大截了。   他连忙抱起书,一边跑一边喊,“两位老师,等等我——”   艾琳娜几乎有些好笑的抱起了盒子,往楼上走。   路过二楼,她想了一下请客吃饭的事情,又慢慢走上去了。   不过显然意外总是来的很突然。   傍晚,艾琳娜对着福尔摩斯递来的邀请函,几乎有点茫然。   “请我做你的女伴?”她忍不住声音有点高的问,“宴会?”   福尔摩斯点了点头。   “委托人递给我的,”他说道,“要我在宴会中稍微关注一下他的女儿——但委托人说,这个宴会,没有女伴似乎进不去。”   艾琳娜有点呆住了。   她放下手中的信跑上楼,又跑了下来。   然后递给福尔摩斯一封一模一样的信。   “那我们正好可以一起,”福尔摩斯稍微看了两眼,提议道。   艾琳娜点点头,看了一眼一边的华生。   “那华生医生怎么办?”她好奇的问。   在艾琳娜的目光注视之下,华生微微的红了脸。   “实际上…”他有点艰难与羞涩的开口说道,“我已经找好女伴了。”   福尔摩斯点了点头,艾琳娜则是惊了。   什么?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宴会当天早上。   艾琳娜几乎是被楼下的喧嚷声吵醒的。   她披衣起床,往楼下看了一眼。   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   “什么情况?”艾琳娜有点茫然,“发生了什么?”   她连忙换了身衣服往下走,路上碰见了福尔摩斯。   “下面怎么了,福尔摩斯先生?”艾琳娜顺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好闹腾。”   “建议你暂时别出门,”福尔摩斯摇了摇头,顺手将报纸递给她。   艾琳娜接过来一看,头版头条白底黑字写着一条新闻。   “女王昨日下午到访林德威姆博物馆,称赞这是相当不错的建筑?”她不敢相信的读道,“什么?”   “是的,是真的,”华生点了点头,“现在下面都是打算采访你的人。”   他苦笑着说,“不知道是谁说了你的地址,现在外面挤都挤不出去。”   艾琳娜呆住了,报纸从手中滑落,掉到地上。   她也没捡,还是愣愣的发着呆。   完全没去想这是多大的荣誉,她正在纠结另一件事情。   “不对啊,”她喃喃,“我…我听说那边新补好的漆还没干。”   更何况她记得定做的一些座椅板凳柜子玻璃都是今天才到,昨天下午什么都没有啊。   女王过去,到底看了个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女王:看了个寂寞。   赶榜ing   还剩一万多字呢,最近的更新不用愁了(你)   感谢在2020-10-09 00:12:00~2020-10-13 22:07: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天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fall like rain   想来想去,艾琳娜也想不通。   不过看着门口挤成一堆的人群,她默默的叹了口气。   这可真是…   她又不是演员。   不过这么挤着也不是个事,堵在门口,隔壁的邻居都有些不方便了。   艾琳娜给自己做了点心理建设,就打开了门。   门口蹲守着的记者几乎是一拥而上,冲到了她的边上。   “莫尔森小姐!”一位记者激动的问道,“你知道女王昨天下午拜访林德威姆博物馆的事情了吗?你对此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感到荣幸吗?”另一个人立马插话道,“里面具体是什么样子,能稍微说一说吗?”   “这算是对以往风格的一种宣战书吗?”一个大胡子的记者边往前挤边大声问道。   别的记者也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就像是枝头的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场面一时非常混乱。   艾琳娜这时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她并未说话,但记者们逐渐安静了下来。   等到所有人都不说话了,艾琳娜才开口,“先进来吧,堵在门口影响不太好。”   记者们一窝蜂的跟着艾琳娜进了一楼的客厅,这间小小的屋子一时挤了满人,站在沙发后的、坐在椅子上的,有些甚至蹲在了沙发前面,许多人在不停的说话,嘈杂而混乱。   艾琳娜坐在这帮人的对面,叹了口气。   “请安静一点,”她说道,“这样,你们稍微讨论一下具体想问什么,我一个一个说,好吗?”   “什么都可以问吗?!”有个人从前面猛地站了起来,兴奋地问道,“包括情感生活?”   他这句话立刻引起了其他记者的关注,几乎人人眼中都冒出了饥饿的光。   这可是大新闻!   他们听说莫尔森这位伯爵小姐不但与自己的助手——那个法国人私下交好,还对弟子小布鲁特很不错,更别说她的两位邻居也极为出色,一位是大名鼎鼎的私家侦探,另一位则是在伦敦的医生中有点名气…   这不就是绝佳的私生活混乱题材吗!   一些小报的记者已经开始信心十足的想标题了。   #震惊,这位著名女建筑师居然与多人暧昧,纠缠不清!#   或者#她居然与外国人相恋后又与侦探勾勾缠缠,女王也会看错人吗?!#   艾琳娜没等他继续说,就迅速起身,然后伸手搭在他的肩上,又把他摁了下去。   “这就不必了吧,”她带着点笑,“我又不是演员,也不是歌唱家,更不是名人。更何况,我一个造房子的,怕也没什么私生活。”   “可是女王称赞了您的博物馆!”另一个瘦瘦高高的人高声答道,“您已经出名了!”   他的话引起了一片附和。   艾琳娜挑了挑眉。   “那可真是我的荣幸,天佑女王,”她答道,“不过你要问我的情感生活?”   然后伸手指了指那个瘦高的人,“你很坚持吗?”   那个人不明所以的点头。   “那就在开业后,去博物馆看看吧,”艾琳娜笑着趁机说道,“我的所有感情生活,都在建筑上有所回馈。对了,你们还想问什么来着?”   “您建造的的博物馆到底长什么样?”被挤在中间的一个人踮起脚问道,“女王称赞的时候说它是‘一个新的产物’,所以它是破常规的吗?”   这个问题得到了艾琳娜一个赞许的眼神。   “对,我认为它是的,”艾琳娜说道,“设计中有很多地方不太像是大家常常看见的东西——做一个比喻,这就像是你看着自己雕花的衣柜和孩子们折纸折出来的衣柜,那是一种更加真实、更加简单的结构。”   “你认为它会成为新潮流的开端吗?”另一个记者犀利地问道,“引领一种被女王称赞过的新趋势?就像最初约瑟夫·帕克斯顿主持建造的水晶宫一样?”   他这句话就比较有味道了,水晶宫用的结构也非常新奇,可以说是同样打破了固有的建筑思路,提出这个天才设想的是皇家园艺师约瑟夫·帕克斯顿,水晶宫仿照的实际上是巨型玻璃花房。   艾琳娜看了他一眼,发现是《建筑周报》的记者,他所在的报社与艾琳娜有过几次合作,也算是懂行。   “不,请不要想太多,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博物馆而非世界博览馆,特性是不一样的。至于别的,暂时让这座小小的博物馆歇一歇吧,”艾琳娜带点好笑的说,“毕竟过几天后,它就将向大众开放了,它还要忙上一阵子,暂时大致没有机会引领时代潮流了。”   她有点开玩笑的说,“到时候,说不定《笨拙》杂志也会给我建的这座博物馆取个新名字?我很期待。”   “水晶宫”这个名字实际上就是来自于《笨拙》杂志的,这是它对那所临时展厅剔透晶亮、璀璨夺目的称赞。   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那个提问的“建筑周报”记者没说话,反倒是坐在她对面的一个人笑了起来。   “当然可以,”他戏谑的说道,“只要您愿意我提前去看看?”   “哇,你好阴险!”他身后的人惊呼道,“不行,我们不能去这个家伙也不能去!!”   其他人猛地清醒过来,急忙先抓住了他的手臂,“我们就先告辞了!”   然后就“挟持”着彭斯杂志的记者出了门。   艾琳娜则是摇了摇头,上楼去了。   她还要去参加晚上的宴会,也不知道这个宴会是干什么的。   艾琳娜不太抱有希望的想,说不定能得到一些有趣的单子?   艾琳娜的衣服反正永远是随便穿,从来不纠结的。   她挑了一件深色的裙子换上,又从首饰盒中闭着眼睛抓了一条项链和一对耳环,再上了点薄妆,就这样随便的下楼去等福尔摩斯了。   令她意外的是,福尔摩斯居然比她还要慢一些。   他似乎是刚回来,和华生不知道又经历了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两个人一人一把椅子瘫在上面,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马上要去赴宴的事情。   两个人都是这样。   见艾琳娜下来了,歇洛克似乎才意识到时间要到了。   “马上就好,”他说道,“我先去换衣服。”   艾琳娜点了点头,看着福尔摩斯利索的换外套系领结。   她有点好奇地看向一旁没有动的华生,“华生医生,你不去换衣服吗?”   “啊,我,”华生愣了一下,“是哦。我这就去。”   他似乎有点心不在焉,撑着桌子起身就过去了。   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两人说道,“不用等我,你们先过去吧。”   艾琳娜应了声好,就发现福尔摩斯已经换好衣服,站在门口朝她招手了。   她连忙提着裙摆走了过去,看向福尔摩斯,“来了。”   福尔摩斯对她来说有点高了,平时两人一贯是隔着一点距离,或者都是坐在椅子上,身高差不是特别明显。   现在站在一起,艾琳娜才发现自己似乎不得不仰着头才能看见他。   “走吗?”艾琳娜询问道,顺便不经意的扫了一眼他的黑色高顶礼帽。   这似乎衬得他肤色更加白了,明明是常在外面跑动的人,却似乎晒不黑。   有点羡慕。   这样想的艾琳娜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这样的体质,而福尔摩斯则是完全没注意到她在想些什么。   他似乎被其他的事情占据了头脑,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两人一路无言地下了楼,站在街上肩并肩寻找出租马车。   幸运的是,只是招了招手,一辆路过的出租马车就来了。   福尔摩斯几乎是习惯性的伸出一只手,艾琳娜则是习以为常的微微借力上了马车,往里面坐了坐,给福尔摩斯腾了个稍微宽松一点的位置。   然后福尔摩斯敲了敲马车的顶部,马车就动了起来。   在有点封闭和昏暗的车厢内,艾琳娜几乎被晃得有点昏昏欲睡,她不得不找点话题来稍微打散一下睡意。   “你们刚刚去干什么了?”她有点好奇的问道,“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   一旁闭目假寐的福尔摩斯听到这话,笑了一声。   “只是一场,嗯…”他简单的说道,“阻止了一场阴谋。”   “然后经历了一场奔跑?”艾琳娜猜测。   福尔摩斯点了点头。   “对,”他说道,“我的一位委托人受到了人身威胁,她因为继承了一笔来自叔叔的遗产而被两个恶棍盯上了,其中的一个骚扰她,绑架她,甚至找来了一个假神父,打算逼她结婚。”   艾琳娜倒吸了一口凉气。   “人没事吧?哦,你们在,应该没事。希望她以后顺遂,”她有点担忧的问道,“这可真是,这也太…”   太可怕了。   艾琳娜自然是知道,在现在这个时代女性拥有一笔巨大的遗产是很危险的。如果没有保护人,自己又缺乏手段与能力,那就像是一份人人都能咬一口的馅饼。   但是他们已经张狂到这种地步了吗?   “我们把人已经抓起来了,”福尔摩斯说道,“苏格兰场已经接手了剩下的事情。我真希望没有下次了…”   他叹了口气,“这位委托人因为要供养自己和母亲,才接受了这份慷慨的委托,去其中一位稍微温和点的家伙家中做他女儿的家庭教师。”   艾琳娜也感同身受的叹了口气,“这个世界对于女性总是恶意有点太过头的。”   福尔摩斯摇了摇头,温和的说道,“会越来越好的。”   他扫过艾琳娜的衣着,总感觉似乎少了点什么,然后想起来似乎是脖子上的项链与裙子有点不太协调。   “艾琳娜小姐,你从前那条项链呢?”福尔摩斯有点懒洋洋的问道。   “哪条?”艾琳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有很多项链。”   她琢磨了一下,“我母亲留给我的那条吗?应该在大福尔摩斯先生那里。”   她之前把东西交给了大福尔摩斯先生,后续就没再过问了。   福尔摩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两人不再说话,车厢内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中。   到达地点后,两人验看了邀请函就进去了。   本来艾琳娜应该和福尔摩斯一起去四处看看,但是他的委托人临时找了过来,福尔摩斯只好被拉着走了。   临走前还很抱歉的对艾琳娜笑了笑。   艾琳娜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她记得这次乔治安娜似乎也来了,正好可以去找她聊天。   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年轻小姐们聚集成群的地方,艾琳娜提着裙子往那边走,靠近了才发现她们在谈论的居然是福尔摩斯。   “要我说,福尔摩斯先生是一位真的很好的侦探,”一位年纪不太大的小姐说道,她似乎对此充满憧憬,“又厉害又聪明,之前帮我父亲找回了那些丢失的珠宝,而且也很英俊,不是吗?”   “我也觉得,”另一位小姐插嘴,“他是真的很英俊,是现在不太流行的那种风格。我倒是很喜欢这样的长相——”   她的朋友轻轻捶了她一下。   “别瞎想啦,”朋友轻声说道,“你父亲肯定不会同意的。”   那个插嘴的小姐嘻嘻笑了起来。   “就是想想嘛,”她撒娇道,“我就是说说。说起来,他今天是一定会来吗?”   “应该会吧,”最开始说话的那个人答道,“凯茜说她的父亲请来了福尔摩斯先生。哎,希望能与他再说几句话,他声音也很好听。”   环绕着坐在这里的几人都点了点头,又热烈的讨论了起来。   艾琳娜几乎是有点惊讶起来。   她一直知道福尔摩斯先生是个有趣的人,这样的人受欢迎也很正常,只不过他有点不合群而已。   不过,居然有这么多人喜欢他吗?   安静坐着的乔治安娜则是一言不发,低头在写些什么。   她抬眼就看见了似乎有点茫然的艾琳娜,眼前一亮,赶紧站了起来。   “艾琳娜!”乔治安娜高声喊道,“这里!”   还朝她挥了挥手。   艾琳娜听见喊声,就往乔治安娜那边走去。   而周围的小姐们听见这个名字,几乎有点吃惊起来。   “艾琳娜?”有人问道,“是莫尔森小姐?她也来了!”   她更加兴奋地说,“我怎么居然不知道这件事!乔治安娜,你跟我们说你和她只是平常关系,你这不是骗人嘛!”   “比平常还要好一点的,”乔治安娜一边给艾琳娜挪位置,一边说道,“毕竟我的魅力肯定不如建筑。”   “那也没有,”艾琳娜笑着说,“最近有点忙,这几天才空下来而已。”   “是博物馆的事情吗!”有人问道,“我听说陛下昨天去参观了那个博物馆!”   “给我们讲讲吧!”   “是啊,你渴吗艾琳娜小姐?饿吗?”   “我去拿点小蛋糕过来。”   “那我去搞点饮料,大家想喝什么?”   “艾琳娜小姐,这是软枕!可以垫在身后,可舒服了!”   “我这里有毯子!可以盖一下!”   周围热切地眼神让艾琳娜几乎维持不住一贯的平静。   她总感觉事态发展有点不太对,“大家不用,不用这么麻烦,我就是来坐一会。”   “但是我们想听故事!”一个直率的小姐说道,“我们都想听!求你啦,艾琳娜小姐!”   小姐们附和着,都点了点头,连乔治安娜都朝她投出了渴望的眼神。   艾琳娜有点无奈的理了一下随意搭在膝盖上的毯子,“好吧。”   她看向这么多双好奇地眼睛,“你们想听什么?事先说明,我可能讲的比较枯燥。”   等福尔摩斯终于空下来,过来寻找自己的女伴时,就发现这里已经挤满了人。   一群平常或活泼或矜持的小姐们正歪歪斜斜的坐着,环绕着艾琳娜听她讲故事。   甚至还十分殷勤,有递水的有递点心的,还有一位小姐更是摸出了一堆糖果,艾琳娜面前的小桌子堆满了东西。   福尔摩斯观察了一下,似乎自己一点都挤不进去。   不过反正也空下来了,暂时无事可做。   于是他也干脆找了把空的椅子,坐了下来,靠着椅背听起艾琳娜的故事来。   艾琳娜讲完自己是怎么构思建筑内部空间的,停下来喝了口茶,抬头就看见了福尔摩斯。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似乎也极为认真的在听她说话。   小姐们似乎也发现了这个突然到达的陌生人,有人喊了一声“福尔摩斯先生”,打了个招呼就算完事了,依旧用那种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这样一对比,反衬出了那声“福尔摩斯先生”的敷衍来。   虽说艾琳娜知道实际上是因为和福尔摩斯不熟,并且在男士们面前大部分小姐都会下意识保持距离。   再加上福尔摩斯虽说有趣,但他实在是锐利而冷静,可能这个也造成了一定的距离。   不知为何,艾琳娜居然有点心虚起来。   她似乎好像还记得,小姐们最开始的讨论对象是福尔摩斯这个侦探…   糟糕,这样一想,一个人孤零零坐在角落、没人搭理,还被敷衍的福尔摩斯居然有点可怜起来。   发现艾琳娜看向他,福尔摩斯温和的笑了笑。   艾琳娜大致意会了一下,应该是觉得她说的很好,很不错,并且鼓励她继续的意思。   艾琳娜更紧张了。   她故作镇定的回了一个笑,“要不,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福尔摩斯:?   最近字数多所以更新会比较迟   真好,大家都还在追/流泪了,好怕因为我有事断更大家都跑了   女王去看的时候其实大致的装饰已经弄好了,她是陪丈夫来的,然后顺口夸了两句阿尔伯特亲王比较喜欢艺术,私设中他在婚后常居伦敦,由于一些原因和伯爵有联系,两人是笔友   感谢在2020-10-13 22:07:08~2020-10-14 22:59: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黥焚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天20瓶;减肥的栗子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fall like rain   福尔摩斯听见这句话,有点意外的挑了挑眉。   “哦,原来福尔摩斯先生和艾琳娜小姐认识啊!”小姐们立刻热情了起来,“我们都不知道呢!”   有人给福尔摩斯挪了个位置,福尔摩斯面色如常的坐了下来。   他的风衣一角蹭到了艾琳娜裸.露在外的手臂,被风衣擦到有点微微的…痒。   艾琳娜看向坐下来的福尔摩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她刚刚就是随口说说的。真的,非常真的。   “艾琳娜小姐与福尔摩斯先生关系很不错吧?”坐在边上的一个小姐笑道,“感觉看起来很投契的样子。”   “我们是邻居,”艾琳娜简单的解释,“所以来往还算多。”   然后她有点刻意的引开了话题,“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来着?”   “说到punch杂志的事情,”看出了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另一个小姐解围道,“我倒是很好奇一件事。”   她激动的看向艾琳娜,还忍不住搓了搓手,“你们的事务所,还接单子吗?”   艾琳娜有点意外的看向她,“当然,我实际上正好在空档期——你要来委托工作吗?”   “我,我其实也想…”坐在较远地方的一个小姐弱弱的说道。   其他小姐也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   “我以为你们之前已经和小布鲁特说过一次了?”艾琳娜稍微不自然的动了动,“我总感觉似乎有些人上次和小布鲁特说过了…”   “是说过一次,”她们中有人随机应变道,“但是没人说只能找他预约嘛!”   那人还俏皮的冲她眨了眨眼,“我觉得可以约两次,反正我不缺钱。”   艾琳娜稍微往后退了一点,努力压抑住自己心动的欲望。   看起来这群小姐也不是特别难缠的样子…乔治安娜就没怎么挑剔,反倒是她在不停出方案改动。   要不…冲一波?   这么慷慨的甲方好难得的!   刚走过来的小布鲁特听到这话,连忙挤进来,惊呼道,“这,你们可和上次说的一点都不一样!”   他欲哭无泪,“不是,亲爱的小姐们,你们怎么回事啊?我们明明上次有聊的很不错?”   上次明明是拉着他说要委托他们事务所设计房子的来着!   不是,这种介绍的活就不用麻烦伯爵小姐了,他一个人来就好了。   伯爵小姐这么忙,要是她自己排工作日程,那全事务所的人都要全年无休了…   更别说伯爵小姐接了他的活,那他干什么?   自从埃里克加入后,时常感受到在助手岗位上竞争压力的小布鲁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和满满当当的钱包。   这活冲他来!还可以干个百八十年!   另一边的伯爵,则是端着酒杯在和人聊天。   与他聊天的那人则是穿的非常正式,两人在说一些关于昨天下午的话题。   “我早上才知道你们昨天去了那边,”伯爵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忽略掉舌尖上酒的苦味,笑着和亲王说道,“真是太感谢了。”   大不列颠女王的丈夫,阿尔伯特亲王则是笑着摆了摆手。   “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情,”他用带着一点德国腔的口音说道,“你女儿的建筑也很有意思,快要超过你了?”   伯爵耸了耸肩。   “希望吧,”他说道,“最好快点超过,我好把工作和事务都甩给她。说实话,虽然我建筑造的还不错,但是实在是受不了这样多的事情——”   阿尔伯特亲王拍了下他的肩。   “可不要这么说,我们伟大的莫尔森伯爵,”他故意说道,“你可是宫廷建筑师。”   “但是之前你们可是觉得宫廷园艺师更值得亲近,”伯爵不客气的说,“水晶宫,嗯?”   阿尔伯特笑了起来。   “你还记着这个事情呢?”他说道,“要不是你当时妻子去世,这件事情应该是你主持。我们——我和陛下都觉得应该给你一些缓冲的时间。”   提到这个,伯爵又叹了口气。   “你说得对,”他说,“当然了,我还是希望每年来自王室的订单稍微少上那么一点。”   他七成以上的设计工作都是来自于王室与贵族。   剩下的大部分是各种公司,新的权贵,以及家族产业。   “我可说了不算,”阿尔伯特亲王无奈道,“这一般不是由我决定,你也知道的。”   他从口袋中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到了,我先走了,下次再去看你资助的那个剧组吧。”   “行,下次再约,”伯爵随口答道。   望着亲王逐渐远去的背影,伯爵一口将杯中的酒喝掉,然后难受的皱起了眉头。   “太难喝了,这是什么怪味,”他喃喃道。   无论喝多少次,都习惯不了。   还是糖好吃。   随手将杯子丢给侍者,伯爵想起来似乎女儿也参加了这个宴会。   正好没事干,要不,去看看女儿?   他大步往门边走去,却撞上了同样是受邀前来的贾尔斯。   伯爵暗自嘀咕,贾尔斯穿的倒是挺正经的,人模狗样的。   他决定绕过贾尔斯,假装没看见。   “好久不见,莫尔森,”贾尔斯热情的说道,“你最近在干什么?”   他直接伸手要揽住伯爵的肩。   伯爵不着痕迹的避开了他的手,端起了架子。   “今天的天气不错,”他咳了咳,冷淡的说道。   贾尔斯没理他的装腔作势。   “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他说道,“你给女儿定做的生日蛋糕好了!”   伯爵听到这话,停住了抬腿离开的动作。   “什么?”他立刻兴奋了起来,“长什么样?”   是不是叠了一层又一层花瓣和松软的奶油?   纯白的奶油和裱花交相叠置,撒上一层又一层糖霜,看起来一定甜美又别致。   “秘密,”贾尔斯故作神秘的说道,“今晚就是她生日吧?我们可以直接带去你女儿的住处?给她一个惊喜?”   伯爵看了他一眼,庄重的点了点头。   两人嘿嘿一笑,达成了一致。   和那群明显热情过头的小姐们聊天虽说挺有意思的,但是一直说话也真的挺累。   最后她们把话题转向小布鲁特的时候,艾琳娜真的松了口气。   她不着痕迹的又喝了口茶,顺便身体稍微后倾,靠在了身后柔软的沙发上,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炉火烧得很旺,暖融融的感觉充斥在这间小小的休息室中。   艾琳娜又往后靠了靠,感觉轻松而惬意。   舞厅那边一群绅士走了出来,这群刚刚还在围着小布鲁特的小姐们纷纷起身,稍微理了理裙摆,暂停了话题。她们脸上又带上了矜持的笑容,等待着她们的舞伴前来。   而小布鲁特则是相当正经的理了理衣服,也在等待着他的女伴进来。   舞会开场了,但是无论是艾琳娜还是福尔摩斯,都不太想动。   艾琳娜看向身侧的福尔摩斯,意思意思的问道,“你想去跳舞吗?”   她真诚希望福尔摩斯的答案是不想,坐在这里休息也挺舒服的。   福尔摩斯弯了弯眼睛。   “在这里休息一会吧,”他说道,“我觉得你也不想去跳舞?”   艾琳娜肯定的点点头。   她揽了揽身上的小毯子,感觉人走了之后,休息室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有点莫名的冷清感。   还有点冷。   福尔摩斯似乎是看见了她的举动,直接站了起来。   稍微在壁炉前用钳子拨弄了两下,就又走回来坐到了艾琳娜的边上。   艾琳娜笑了起来。   “太感谢了,福尔摩斯先生,麻烦你了,”她说道,然后慢吞吞眯起眼打了个哈欠。   “不用客气,”福尔摩斯温和的答道。   他伸手帮艾琳娜理了理膝上的毯子,“艾琳娜小姐,你昨天又没睡好?”   “对,”艾琳娜叹了口气,“梦见了不太好的事。”   她回想着梦里的事情,一时只记得起当时厚重而浓郁的绝望,以及无边无际的痛苦。   还好是梦。   “具体是什么?”福尔摩斯问道,“介意告诉我吗?不过不说也没关系,梦总是相反的。”   他安抚般的拍了拍艾琳娜的肩膀,“没事的,不用担心。无论是怎样的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他的宽慰起到了一些作用,艾琳娜看向他那双深邃的眼睛。   “你说得对,”她应和道,“我也觉得。就算是最难的事情,也有解决的办法…”   随着室内越发温暖,烤的艾琳娜有些昏昏沉沉起来。   “我感觉之后又要忙起来了,”艾琳娜困倦的说,“清闲好像总是短暂又狭小。”   “应该是的,”福尔摩斯双手背在脑后,同样懒洋洋的说道,“但我不觉得工作有什么不好,假期又有什么好。毕竟没有什么比运用我的大脑解决问题更令我感到有价值了。”   他歪头看向艾琳娜,“你不也是这样觉得的吗?”   艾琳娜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其实已经没有意识到福尔摩斯在说什么了,就这样微微偏着头,靠在沙发上,慢慢的睡了过去。   福尔摩斯看着她,又轻声唤了两声艾琳娜的名字。   见她似乎已经睡熟了,才稍微坐过来了一点,靠近了艾琳娜。   看着她睡熟的样子,似乎完全的消去了那种相当理想化的锐气与执着,反倒是多了几分安静与平和。   深红的发丝垂落在她的脸颊两侧,那双棕褐色、阳光下泛着蜜糖润感的眼睛也睡着了,只有时不时蹦出三两火星的炭火与他作伴。   他似乎依然是孤独的,依旧是一个人,形单影只。   这时,艾琳娜有点不安的动了动。   她皱起了眉头,面上流露出一种犹豫与挣扎来,微微的偏着头,姿势却很不舒服,似乎依旧睡地很不安稳,似乎在喃喃些什么。   福尔摩斯叹了口气,然后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把她的头挪到了自己的肩上,再调整了一下位置,确保这个姿势还算舒服。   看着艾琳娜似乎舒服一点了,他才松了口气。   艾琳娜又挣扎着往他这边靠过来了一点,然后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蹭上了自己的脖子。   …好像是头发。   福尔摩斯一低头,果然是几撮不太听话的红棕头发。   他感觉略微有点痒,稍微挪了一下,却担心会惊醒艾琳娜,又不敢有太大动作。   忽略掉因为被枕着而僵硬、不自然的左肩,福尔摩斯有点无奈的笑了笑。   他稍微伸手,侧着身子拨开了那点发丝,自己则是在脖子后面稍微垫了块枕头,也睡了过去。   艾琳娜睡醒的时候,几乎是宴会的后半场快结束了。   窗外下起了雨,不算大,但是零零星星的,夜色也有点朦胧的味道。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福尔摩斯还坐在她的边上,冲她笑了笑,又低头看起报纸来。   艾琳娜发现自己的头还不安分的搁在人家肩上。   …怪不得今天脖子不是特别痛,原来是它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艾琳娜连忙把自己的脖子挪回正确的位置,然后随手从书架上拿了本书。   那是一本关于建筑的书,于是艾琳娜就这样慢慢的看了起来。上面有笔记,似乎出自年轻小姐的手笔,俏皮活泼还带着点无所顾忌地天真,艾琳娜倒也觉得很有意思,两人又在这间无人打扰、似乎被遗忘了的休息室中坐了一会,就起身打算向主人家告辞离开了。   女仆将披肩和大衣递给两人,又提起灯,引着两人往门口去,他们的马车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出了门,艾琳娜几乎冷的打了个哆嗦。   深夜似乎格外冷一点,连伦敦这座城市都不例外。   她把披肩裹紧了点,加快了脚步,身上却突然裹上了一件厚实的大衣。   艾琳娜下意识的看向身侧的福尔摩斯,只见他微微的侧头看向她,似乎觉得衣服有点歪,又帮她整了一下。   艾琳娜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感觉身着单薄的衬衫,福尔摩斯先生有可能冻感冒?   于是她把衣服又递还给了福尔摩斯,“福尔摩斯先生,谢谢你,但是不用了。”   她笑着说,“反正就这一段路,到马车上就有毯子了。”   福尔摩斯摇了摇头,没接衣服。   于是艾琳娜干脆加快了脚步,走到了马车边,然后快速的上了马车。   再把身上的大衣递给福尔摩斯,顺便还琢磨了一下要不要去这家大衣店中也订一件女款。   料子不错,也很保暖,应该还挺好?   正当艾琳娜还在想七想八的时候,福尔摩斯把提灯挂在了马车壁上。   他稍微弯腰,从脚下的柜子中取出了一个匣子。   然后递给了艾琳娜。   艾琳娜有点疑惑的看向他。   “给我干什么?”她接了过来,“里面是什么?”   打开匣子,里面装着一条漂亮的项链。银色的链子细长,挂着一个独特的吊坠,吊坠上则雕刻着微缩版的林德威姆博物馆,精细而美丽,在提灯中烛火的映衬下泛着温柔的色泽。   应该是定做的,并且看起来就不是最近才去准备的样子。   “生日快乐,”福尔摩斯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在贝克街等待的伯爵:???   福尔摩斯庆祝的、伯爵庆祝的确实都是艾琳娜的生日,艾琳娜和伯爵小姐是同一天,以及不用担心伯爵小姐形单影只,两人换位,所以她那边也有人陪的(x今天有在发糖!吃到多少各凭本事!!   最近更新时间固定在十点吧,大家十点来蹲,我尽量每天多写点塞存稿箱定时发orz   谢谢小天使们的地雷和营养液QAQ太感谢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玖倾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黥焚9瓶; 第72章 fall like rain   艾琳娜听到这句生日快乐,抬眼看向福尔摩斯。   她手中的项链滑进了盒中,此刻的烛火跳跃在她的眼中,闪着不明的情绪。   福尔摩斯看着她,眼中是一贯的冷静自持,却被那带着点微橙的火光镀上了一层平和与温柔。   他看着艾琳娜的眼神专注,就像是…看着重要的人。   不,他一贯是个温柔的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绅士。   艾琳娜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加起来的无言时刻都没有今天多。   “你知道…”她五味陈杂的说道,“我,我…”   福尔摩斯摇了摇头。   “试一下项链?”他带着点笑的说。   艾琳娜点了点头。   她慌忙去解下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却一时拽不下来,反倒是缠的更紧了。   身侧传来一身叹息。   宽大的指腹碰到了艾琳娜的脖子,有点冰冷的指腹还带着些粗糙的茧子,微凉的指尖碰到脖子,惹的她打了个激灵。   艾琳娜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好冷,”她轻轻抽了口凉气,然后刚刚还缠在脖子上的项链就掉了下来。   福尔摩斯又随意的将盒子打开,不知怎么从盒底翻了个小巧而精致的镜子出来。   他灵巧而迅速的将项链末端的锁扣好,又将镜子递给她。   “好看吗?”福尔摩斯问。   他声音中带着几分笑,又有些高兴,“我看你今天出门,项链不太搭配…委托人临时找我帮忙,又是他家的工坊,我就拜托他提前取来了。”   原来他说“委托人有事找他”是这个啊。   艾琳娜点了点头。   她看着镜中戴着项链,似乎在闪闪发光的自己,又透过镜子去找福尔摩斯那双沉静的灰色眼睛。   一阵风吹过马车,透过微微打开的窗户,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   “好看,”她轻声答道,“谢谢你,福尔摩斯先生。”   艾琳娜下车的时候,就被贝克街门口的景象惊住了。   那其实挺壮观的。   建筑事务所的员工似乎都在——他们守在门口,发现有马车停下来的声音,就开门看看,见她下来了,都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   艾琳娜居然起了一种自己是不是又穿回去了的错觉。   她从前任职的事务所到了秋冬季节好像也是这样,一个个裹得很厚实,也没有委屈自己。   看来不管是哪里,冷了都要加衣服的啊。   三两步跳下马车,艾琳娜稍微理了理裙摆。   “怎么都在这里?”她询问道,“现在是假期,好好休息去。”   “我们来祝慷慨大方的老板生日快乐!”员工们零零碎碎的答道,这么多人七嘴八舌的说话,几乎要把艾琳娜的耳朵搞晕了。   “莫尔森小姐,生日快乐!”他们又欢呼道,“快进来吧!”   一群人就这样围了上来,热热闹闹的把艾琳娜里三层外三层圈了起来,迎进了屋里。   一时间挤得屋里满满当当,充斥着热闹的气息。   艾琳娜被人拥着往里走,忍不住回头去看福尔摩斯。   他有点无奈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还冲她笑了笑。   那是一个怎样的笑容?艾琳娜很难形容。   眉眼舒展,温和而克制,带着他一贯的谨慎与小心翼翼的试探。   她觉得似乎周围的喧嚣都离她远去了,只剩下两人彼此,一个人站在原地,另一个人被人潮裹挟着,不得不离开。   她忽然不想这样下去。   于是艾琳娜毫不犹豫的转身,拨开了挤着她往里走的员工,折回了门口。   顺口还补了一句,“你们先过去吧,我好像忘了东西在门口。”   员工们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好在这时伯爵从厨房出来了。   “来来来,”他热情的说道,“谢谢大家过来了,先喝口热汤暖暖身子。”   他一见艾琳娜似乎去门口了,立刻丢掉了架子,开始长吁短叹起来。   “真不好意思,一定没少熬夜吧?”伯爵相当了然的说,“大家去小布鲁特那里登记一下地址,我回头找人送点家传的秘方给大家,生发,生发啊。”   建筑事务所的众人还没见过这么不讲排场、平易近人的贵族。   他们连连摆手,“不敢劳烦伯爵,更何况小姐给的薪水已经够多了,我们完全是加班自愿——”   伯爵摇了摇头,相当有理有据的说,“保护好头发,才能抵挡住下一轮脱发。”   他理直气壮的说,“不然这波不长了,下一轮头发掉什么?”   有几人都呆住了。   循环、循环掉发?养一波,熬一次,掉一波?   艾德勒小姐和她的情人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忍俊不禁的说,“伯爵阁下真是老样子。”   伯爵头一昂,“那是。”   本叔端着碗汤,不屑的啧了他一声。   他身边则是站着贾尔斯和管家,管家有些无奈的端着盘子忙进忙出、忙里忙外,贾尔斯则脸上还沾着面粉,还忙着和哈德森太太交流着厨艺。   “大家都吃饱喝好,吃饱喝好,”小布鲁特则是大声张罗,“辛苦大家了,忙了一个下午。”   他说完顺手还拽了拽自己的领结,感觉系紧了。   他身边的莉迪亚则是也一身正装,有点嫌弃的看着小布鲁特。   “给你留的,”她将手中的汤身侧放在柜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趁热喝吧。”   小布鲁特呆呆地眨了眨眼。   “特,特意给我,留留留的?”他有点磕巴起来,脸也泛起了一丝红晕。   莉迪亚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然后就提起裙摆,找熟识的人聊天去了。   留小布鲁特一个人在原地傻笑着端起碗喝了一口,然后被烫的猛抽气。   福尔摩斯看着里面热火朝天的场景,真的是有点头痛。   他虽说一向不喜欢这样的场景,但是…   福尔摩斯站在门口的角落叹了口气,相当自觉地带上了门,并且将帽子与手套摘掉,扔到了一旁的柜子上。   然后就听见了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艾琳娜向他慢慢的走来,她背着光,看起来不紧不慢。   福尔摩斯有点疑惑,他下意识歪了歪头。   然后发现艾琳娜正抬头看向他,或者说,正很认真的盯着他看,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一栋建筑。   他失笑道,“艾琳娜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艾琳娜耸了耸肩。   “我们一起去吧,”她说道。   福尔摩斯下意识要推拒,话到了嘴边,却对着艾琳娜晶亮的眼睛又有点说不出来。   他动了动唇,“艾琳娜小姐,你知道,我…”   艾琳娜摇了摇头,止住了他的话。   “一起去吧,”她轻快的重复,“我骗他们说我东西掉了。”   福尔摩斯看向她,似乎听懂了她在说什么。   “那你的东西掉了吗?”他叹了口气,问道。   艾琳娜朝他几乎是俏皮的眨了眨眼。   “那要看这是不是我的东西了,”她故意的答道,“我叫一声,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回答我。”   艾琳娜和福尔摩斯并肩走进房间的时候,发现里面完全是被重新整修过了。   满屋飘着彩带和花花绿绿的装饰,中间放着一个巨大的盒子,应该是蛋糕。   屋子也特意布置过了,应该是把房间里的东西稍微清理了一下,完全和他们走的时候是两个样子了。   艾琳娜意外的挑了挑眉,实际上她早就忘记了今天是她的生日,伯爵小姐八成也忘记了。   不过似乎还有不少人记得。   几乎她认识的、和她打过交道并且关系不错的都在这里,笑着看向她。   华生医生、姨母哈德森太太站在一旁,包括达西一家,独自一人站在角落的埃里克和宾利一家,本叔也在,他身边站着的是已经重新打理好自己的贾尔斯和管家,事务所的员工们聚成一堆坐在一角的沙发上说笑,见她进来了,则是立刻站了起来。   自家事务所的员工们则是也来了不少人,绝大多数都是伯爵的弟子。   艾琳娜估了一下上次去事务所看见的项目时间,猜测其他人估计还在赶工。   伯爵则是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窗边,只露出了一个侧脸,看起来倒是冷淡而矜持。   他端着杯酒,时不时抿上一口,看起来架子端的很足。   艾琳.艾德勒小姐带着她的情人走了过来,哦不,现在是未婚夫了。   她笑着抱了抱艾琳娜,“迟来了一点,今天剧院有特别嘉宾——不过说起来,生日快乐,亲爱的。”   接着艾德勒小姐从情人的手中拿过礼物,递给艾琳娜,“一会再拆吧。”   艾琳娜点了点头,身侧的管家就接过了礼物,像以往一样帮她先放到了身侧的柜子里。   “本来是要办宴会的,”管家轻声说道,“大人说往年小姐您也不喜欢宴会,干脆就请了一些亲朋好友来,稍微庆祝一下。毕竟是十八岁生日,一个人不请也不太好。”   他感慨般叹了口气,“十八年了啊。”   然后又从身后变魔术般摸出了一个大包裹。   “在诺森伯兰的大家寄来的东西,”他温和的说道,“成人快乐,小姐。”   艾琳娜看向管家,似乎是有点恍惚般发现,他眼角已经布满了皱纹。   但岁月似乎没有太过摧残管家,他似乎仍然是艾琳娜儿时的样子。   她上前,抱了抱管家。   “替我谢谢他们,”艾琳娜笑着说。   管家温柔的拥着她,轻轻拍了拍,就松开了。   “你要好好的,小姐,”他轻声说,“要永远好好的。”   艾琳娜点点头。   “我会的,”她认真的答道。   而这时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这是我的,”本叔看向艾琳娜,他递来了一个盒子。   然后有点别扭的说道,“生日快乐,艾琳娜。”   艾琳娜点了点头,接过了盒子。   她叹了口气,正打算伸手抱住这个已经满头白发的老人,却猝不及防的被伯爵打断了。   “你?”伯爵走了过来,“你哪来的钱?”   他单纯就是很疑惑,毕竟,似乎威斯顿没有工作?   这句话真的扎心了。   本叔动了动嘴唇,大半天才吐出来一句话,“我…现在暂时找到了一份工作。”   “什么?”伯爵有点讶异的大声问道,“你找了个什么工作?”   他皱起眉头,“要是有难处千万来找我,你别到老被人给骗了。”   “找我也行,”贾尔斯拍了拍肚子,“没有人比我更懂怎么度过难关!”   他悄声对本叔说,“更何况我们店里还缺一个试吃员。”   伯爵立刻看向贾尔斯。   “这话你可没跟我说过!”他不满的问道,“你怎么…”   怎么回事?   管家适时的咳了咳,提醒伯爵不要忘记了艾琳娜还在。   话到嘴边,伯爵拐了个弯。   “怎么不告诉我一下啊,”他假笑着说道,“我给你介绍人,我这里有不少人还算喜欢吃甜品。”   比如说他自己。   贾尔斯哼哼了一声。   就是知道他没有甜食不喜欢,才不考虑他的。   埃里克也同样送了一个盒子过来,丢下一句“生日快乐”就默默退回了角落。   小布鲁特则是从边上提了一袋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过来,放在边上,又从头将她夸了一遍,似乎她因为今天生日头发都变得五颜六色闪闪发光了。   莉迪亚同样是盒子,不过上面倒是很简单,黑盒子绑着银白色的绸带。   “生日快乐,艾琳娜小姐,”她笑着说,“祝你每天都顺利。”   艾琳娜同样也抱了抱她。   “谢谢你,莉迪亚,”艾琳娜答道。   乔治安娜给了她一个木质的匣子,似乎是她和嫂子合起来送的。   她给了艾琳娜一个拥抱,就有些羞怯的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建筑事务所员工的礼物是合起来送的,用了一个像椅子那么大的盒子装着,两个年轻的学徒搬了过来,放在艾琳娜脚边。   自家事务所则是每个人送了一样给她,都好好的被裹在包装纸中。   等大家都差不多和艾琳娜说上一轮了,伯爵赶紧戳了下贾尔斯。   “差不多到切蛋糕的时候了吧?”他暗示,“搞快点啊,贾尔斯。”   让这帮叽叽喳喳的人都安静下来,等他的礼物精彩亮相。   至于生日蛋糕有没有到精彩的程度,这完全不在伯爵的考虑之内。   他的礼物怎么能不来个精彩亮相?那肯定得精彩亮相!   贾尔斯被他戳的一惊,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踩到了小布鲁特脚上。   小布鲁特本来还在和人谈笑风生,猝不及防被踩了一脚,下意识就“啊”的一声尖叫了出来。   随着他这一声嚎,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连在角落和华生交谈的福尔摩斯都往这里看了过来,更别说艾琳娜了。   伯爵面无表情的扯了扯嘴角。   事情似乎总是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发展。   …不过还算顺利,起码安静的目的是达到了,嗯。   作者有话要说:表面的伯爵:风平浪静,一切尽在掌控之内真实的伯爵:…又出岔子了。猫猫流泪.jpg   降温啦!大家都记得注意保暖,及时增减衣物!!   **感谢在2020-10-15 21:33:17~2020-10-16 21:4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汤包不蘸醋7瓶;浅萝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fall like rain   虽说伯爵想让这个事悄声无息的过去,但显然事情确实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发展。   在小布鲁特那一声嘹亮的尖叫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小布鲁特身上。   小布鲁特看向了贾尔斯。   贾尔斯看向了伯爵。   伯爵看向了…他没人可看了,于是将剩下没多少酒的杯子用力的放在了一旁的窗台上,发出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声音。   然后他转向众人,沉声道,“什么事?”   他一边安抚自己,一边想,只要我装作不知道,你们就没办法揭穿我。   然后把目光最终还是投向了艾琳娜。   “什么时候切蛋糕?”他冷漠的问道,“快点,我要回去了。”   艾琳娜笑了起来。   “应该现在?”她有点不确定的说,“父亲,你今天要留下来吗?”   “不了,”伯爵抬手,看了看表,“晚上还有工作要处理。”   内心则是疯狂呐喊,快留我下来留我下来。   艾琳娜叹了口气。   “那太可惜了,”她故意说道,“这么大的蛋糕,我们肯定吃不完,浪费了也太可惜了。”   伯爵跟着点了点头。   是啊,他想,这吃不完也太可惜了。   “不过也没办法,”艾琳娜又朝本叔说道,“本叔,你去哪里任职了来着?”   她笑着说,“要不这样,给你的同事也留一份?”   不要给他的同事,我一个人都能解决光的!   伯爵在心中呐喊,嘴却闭的牢牢地,生怕自己又说出什么来。   “这,”本叔摇了摇头,“不好吧。”   他叹了口气,“我带去,他们也不好收吧,更何况我拿什么名义送呢?”   前上司的女儿生日?或者家里的小姐生日?   “就说家里的侄女生日就好,”艾琳娜踮起脚尖拍了拍本叔的肩,“喊了这么多年本叔了,本叔总不能不认我这个侄女吧。”   本叔深深的吐了口气。   “好,”他应道。   “好什么好,”伯爵忍不住了,“不好!”   他皱起眉头,站到了艾琳娜身边,“我这里还有一个事务所的人呢,够送了。”   “你不是要回去了吗?”本叔嫌弃的说道,“快走快走,回去忙你的工作。”   伯爵咳了咳。   “我想了想,”他相当严肃地说道,“我们应该节约,我就勉为其难的留下来把蛋糕吃一些再走吧。”   艾琳娜憋着笑,诚恳答道,“父亲,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   “是啊,”边上的事务所员工跟着起哄,“伯爵阁下,吃不完是我们的问题,但为了吃不完,让您受委屈了那可就是我们的罪过了!”   伯爵烦躁的摆了摆手。   这帮人,怎么回事啊?怎么还带火上浇油的?   “我留在这里,”他不容置疑的说,“你要质疑我吗?”   但这句话没有之前管用了。   “不是要质疑你,大人,”小布鲁特走了上来,“哎呀,这不是想阐述一下不同意见嘛,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他绕了半天,终于把伯爵绕晕了。   站在一旁的贾尔斯则是打开了蛋糕盒子。   那实在是一个漂亮的蛋糕,干净又繁复,即使只用了粉色和白色这两种颜色,却叠出了裙摆飞扬的效果,裱花如同点缀其上的蕾丝花边,白巧克力则是作为珍珠嵌在中间,串起整个蛋糕。   伯爵恨不得超大声笑着喊这是我定下的蛋糕,却只是淡淡的咳了咳。   “还不错,”他点了点头说道,端的是一派沉稳。   “我觉得挺好看的,”另一个人说道,“伯爵大人眼界真高。”   然后其他人则是一人一句夸起了这个蛋糕。   伯爵虽说表面上没有干什么,但站在他身侧的艾琳娜一回头就看见伯爵身后几乎能甩出花来的一截缎带。   她了然的看向桌子,果然,不知道是谁的礼物已经被抽掉了缎带。   等到艾琳娜吹灭了蜡烛,许下了新一岁的第一个愿望,基本上就到了分蛋糕环节。   “我给大家分吧,”艾琳娜揽过了这个活,“太感谢大家今天来给我过生日了。”   她一块块分下去,蛋糕也一点点减了下去。   等到了伯爵,他仍然是端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却拿着一个很大的、特意从不知道哪个角落翻出来的盘子。   那盘子上还有水珠。   艾琳娜眨了眨眼,询问的看向他,“父亲?”   这是什么情况?都盛满的意思?   “少一点,”伯爵平静地说,“我不爱吃糖。”   又把盘子往前递了递,却给站在艾琳娜身后的贾尔斯以眼神示意。   贾尔斯叹了口气,他懂伯爵的意思。   唉,都怪他什么都懂,不得不在这里给他圆谎。   艾琳娜点了点头,正要接过,却被一旁的贾尔斯拍了拍肩膀。   她扭头回过去疑惑的看向贾尔斯,就发现他尴尬的咳了两声,“莫尔森小姐,你觉得我这蛋糕还有什么值得改进的地方吗?”   顺便手背在后面,示意伯爵搞快点。   伯爵一边点头,一边加快了往随身带着的盒子里塞蛋糕的速度。   顺便还把自己的盘子中也放满了蛋糕。   什么都没看见的艾琳娜见是贾尔斯,则有点意外的挑挑眉。   “我觉得蛋糕挺好的,”她说道,“因为我不是做甜品的,对这个了解也不多…”   她扭头想转回去,却被贾尔斯一把抓住了肩膀。   “不不不,我对这个有了解就可以,”贾尔斯硬着头皮说道,“真的没有改进的地方了吗?”   他饱含希望的问,“比如说,和建筑联系起来?”   他这句话倒是让艾琳娜的眼睛亮了起来。   “你说的有道理,”她点了点头,“似乎确实有点地方可以参考借鉴。”   比如说建筑的结构就可以用在蛋糕上,层层叠叠几何感强的简单建筑构造就可以做出特别有层次的蛋糕胚体。   将建筑中的混凝土,钢材和木材替换为蛋糕胚、巧克力、奶油,不,奶油可以作为涂料,粘合剂可以用吉利丁片…   贾尔斯松了口气,拉着她就走向沙发。   “我对这个建筑,嗯,也不是特别了解,”他勉强的说,“还是需要莫尔森小姐给我答疑解惑。”   艾琳娜回头还不忘看了伯爵一眼,只见他似乎盘中确实没多少东西。   她又看了一眼站在伯爵边上、紧紧盯着他一举一动的管家,才放心的离开了。   贾尔斯则是叹了口气。   帮不了你了莫尔森,自求多福吧,我还给自己摊上了一节建筑课呢。   天知道,他最烦的就是上课了。   跟着艾琳娜到了沙发边坐下,贾尔斯觉得自己嘴都在发苦。   没有人比他更懂听课有多讨厌了,他想。   而艾琳娜则是从下面摸出了一个盒子,递给他。   “我觉得,”艾琳娜说道,“你可以试试看出一些类似的建筑蛋糕?”   “现在的建筑太精细了,”贾尔斯苦笑道,“我不觉得我能做出那样的蛋糕…”   艾琳娜摇了摇头。   “也许,你可以试试看我新建造的林德威姆博物馆?”她说道,“这栋就算简单,或者也可以试试看达西小姐家的新宅?”   “可是那也太简单了,”贾尔斯下意识答道,“我不觉得会有人买。”   然后才想起来,似乎昨天下午林德威姆博物馆才进过女王?   他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我觉得可以,”他立刻改口道。   小布鲁特则是及时的蹭了过来。   “那明天您来建筑事务所和我去一边谈谈?”他笑着说,“我们来说一下具体的事情?”   贾尔斯点了点头,“当然,当然。”   他忍不住艳羡的看向伯爵,这生了个好女儿,就是好,脑子聪明,赚钱的方法也相当多。   怪不得他整天想办法让孩子回去继承家业,原来是这样。   这样的女儿哪里找?   贾尔斯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好主意。   要不拿两个和莫尔森换一个?   贾尔斯在想什么,伯爵不知道。   他看着面前巴掌大小的一块蛋糕,不知道从何下口。   员工们都各自回去了,一家家送到周围也不远。   但他盘子里的蛋糕也还是没有增多的迹象,仍旧是那么丁点大一小块。   不,这不是成年人巴掌,而是幼儿的巴掌。   伯爵看着边上还剩下小半的蛋糕,有点馋,但是又不能忽略掉在一旁看着他的管家…   伯爵叹了口气,一口吃掉了这一小点甜品。   “走吧,”他对身边的管家说道,“回去工作。”   也不能总是拖到半夜靠着烛火奋战。   伯爵将大衣取下,简单的披在身上,稍微抖了抖。   夜风吹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抬头才发现一群人都看着他。   “怎么了?”他这次是真的疑惑了,“有什么事情吗?”   这帮人看他干什么?   众人摇了摇头。   贾尔斯颤颤巍巍的伸手,指了指他的身后。   伯爵僵住了。   难道是闹鬼了?   他一点点往后转头,发现身后的门站着一个他不认识的人,还看起来有点老。   管家已经面色凝重的挡在了他的身前,本叔、福尔摩斯和华生也摸出了自己的枪,快步向前。   “哎呀,”门口的莫里亚蒂笑着扶了扶帽子,“外甥女的生日,怎么能不请我来呢?”   他声音有点沙哑,“这可真让我伤心,我还带了礼物来。”   艾琳娜皱起了眉头。   “你有事吗?”她不客气地问道,“没有事就快走。之前挑唆人打我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莫里亚蒂,你最好老实一点。”   莫里亚蒂对着几人黑洞洞的枪口,示意般的举起了两只手,表示自己的无害。   “这不是我外甥女成年,”他就在这时还不忘和艾琳娜说话,“怎么着也要来吃一份蛋糕啊。”   就在这时,伯爵开口了。   “你说谁是你外甥女?”他也不客气了,“你配吗。”   “倒也不用这样,莫尔森,”莫里亚蒂转向他,冷下了脸,“我再怎么样,总比你这种被骗了一辈子的蠢货好。”   他恶意的说,“让我来猜猜,你可爱的管家把伊薇特去世的真相告诉你了吗?”   随着他这一句话落下,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咔哒声。   艾琳娜干脆利落的将手中的枪上膛,瞄准了他。   莫里亚蒂倒是不慌不忙的又看向她,“至于你——你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我可怜的外甥女?”   “看,这些人庆祝的都不是你真实的生日呢,”他一字一句的说,“多可怜啊。”   艾琳娜没有答话,反倒是伯爵扯了扯嘴角。   他突然的问道,“你是撬锁进来的吗?”   莫里亚蒂被他问的顿了一下。   然后他下意识答道,“不然呢,难道是你请我进来的?”   就在这时,伯爵伸腿毫不犹豫的用吝向了他的膝盖。   莫里亚蒂下意识的闪了一下,却没有想到本叔也在这时相当有默契的伸腿绊了他一下。   就这样,他以一种四仰八叉的姿势摔在了地面上,之前有喝醉的人不小心倒翻的蛋糕也蹭了他一身。   他手里握着的的东西也滑落在了一旁,滚了几圈,掉在了沙发底下。   最可气的是,边上的本叔还难掩嫌弃的和伯爵击了个掌。   这让莫里亚蒂感觉事情又又又在跳出他的控制。   他没好气的想,怎么每次碰见莫尔森就没好事???   “我这个人,就是运气比较好,”转回身,一旁的伯爵坦率地答道,“至于别的,不值一提。”   他看向地上的莫里亚蒂,“你拿这些东西来挑衅我,一点意思都没有。”   莫里亚蒂听见这句话,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他笑的很大声,非常难以克制的笑着,咧着嘴似乎疯了一样。   果然还是回到了轨道上。   “是啊,你的运气真的很不错,”莫里亚蒂意味深长的答道,“很不错——”   然后嘴里就被塞进了一块抹布。   “我就不喜欢听人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哈德森太太站在一旁,神色漠然的看向他,“你倒是不如先闭嘴,等着人把你带到该去的地方,莫里亚蒂。”   伯爵赞同的点了点头。   本叔和华生找了节绳子把莫里亚蒂牢牢地捆了起来,然后一人找了一个板凳蹲守在了他边上。   哈德森太太和管家松了口气,开始认真的打扫卫生。   而福尔摩斯则是戴上手套,拿起了他带来的那样东西,仔细观察了起来,伯爵探着头在边上围观。   而被捆在椅子上、狼狈又难堪的莫里亚蒂艰难的把头转向艾琳娜。   她难道一点都不好奇吗?   艾琳娜则是学着他刚才的样子,神秘的笑了笑。   这一笑,居然把莫里亚蒂弄得有点恍惚。   无他,艾琳娜其实有几分像他,这一笑神似他年轻的时候。   但是,这是他们什么都已经知道了的意思吗?   莫里亚蒂心中逐渐泛起了浓浓的疑虑,神色也变得莫测起来。   而艾琳娜看向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莫里亚蒂,稍微拉了拉遮住手的袖子,愉快的鼓起了掌。   作者有话要说:艾琳娜:谢谢,这生日礼物,爱了。   嘴里塞着抹布,衣服上全是奶油的莫里亚蒂:???   伯爵&本叔&哈德森太太:喜欢就好。   新开了一篇综主文野的文,cp中也,和养啾啾有关书名:《[主文野]来养一只中也啾!》   有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去我专栏看看orz   不过这边的综名著是日更,那边可能灵感来了会冲出来写几千字这样不过文野真的好热啊QAQ评论区小天使也好热情(暗示.jpg   感谢在2020-10-16 21:40:37~2020-10-17 21:32: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萝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fall like rain   看见艾琳娜撸起袖子的那一刻,莫里亚蒂还以为她袖子中藏了什么什么的武器。   或者是刀片,或者是针,总而言之,是要对他行刑了。   他紧盯着袖口,满怀期待,想着已经被仇恨侵蚀了头脑的外甥女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说不定是在室内给他扎上几针,慢慢折磨?   更别说边上的福尔摩斯还在呢。   他给自己造出来的对手,当然对外甥女也适用…   正当莫里亚蒂几乎是有点高兴的想着朋友或情人反目成仇的样子时,就看见了艾琳娜露出一个笑。   他心中咯噔了一下,感觉到不太对。   糟了,难道被看穿了?   不要紧,还有计划B,他做了很多备选方案,更何况一定有人能把这件事拉回正轨。   谁知艾琳娜一句话不说,居然带着笑,就这样喜气洋洋的鼓起了掌。   掌声响亮又轻快,明显能听出鼓掌者心情很不错,富有节奏感。   莫里亚蒂:???   …为什么这帮人的反应不太对?他觉得这有亿点点不太对!   这是正常人的反应吗?这不是啊。   不是应该追问到底死因是什么吗?   他艰难的别过头,转向剩下的别人,总有别人发现话题跑偏了吧?   莫里亚蒂暗想,没事,这屋子里总有几个正常人,这帮人就是不太对,也有人带脑子吧。   结果,他得到了一批掌声。   第一个响应的是本叔,然后坐在边上的华生也不明所以的跟着鼓起了掌,伯爵别扭了一会也遵从着自己的内心,跟上了鼓掌行列。   哈德森太太也随之加入了鼓掌行列,全场的掌声汇聚在一起,成了一条流淌的河流,场面十分喜庆。   现在,只剩下一个人没有鼓掌了。   莫里亚蒂把期望的目光投向了站在沙发边的福尔摩斯,他正认真细致的观察着手上的东西。   莫里亚蒂由衷的希望这个唯一的正常人坚持的久一点。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福尔摩斯看向了他。   然后了然的点了点头,将东西放在一旁,也同样带着笑容鼓起了掌。   莫里亚蒂简直有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厌倦了,世界毁灭吧,他想。   疾驰的马车上。   小布鲁特颤颤巍巍的裹了裹身上的大衣,从车厢中探头,顶着风朝前方喊道,“再快一点,拜托了,先生!”   然后又缩了回来,抖着嘴唇搓了搓手和脸。   昏暗的灯光,深夜,雨天。   小布鲁特能在前阵子流行的哥特小说中,找出一百个在这种时刻死亡的方法。   这样一想,他更慌了。   更别说,这次折腾出的事情…   他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可怕的事情,直面所谓的伦敦地下帮派,还是已经抓了人,现在去喊警察。   怎么想这条路都是有去无回。   他脑海中又跳出了什么惊险大逃杀,持枪追击之类的画面。   顺便还想好了,如果有人会来追杀他的话,怎么跪好姿势比较标准。   …等等,这也太丢人了吧!   不知道这些地下帮派的人接不接受摇旗投降…   “埃…埃里克先生,”小布鲁特磕磕绊绊的说道,“你说会有人来截杀我们吗?”   他一向不怎么敢和埃里克说话,现在问埃里克问题,都是有点带着颤音的。   一旁闭目养神的埃里克听见他的问题,抬眼瞅了他一眼。   那一眼把小布鲁特的所有问话都堵了回去,他甚至觉得自己不应该问出这种问题。   …这家伙,怎么比吸血鬼还要吸血鬼?   小布鲁特脑子里想着些乱七八糟的,就差把脖子上挂着的银十字拽出来护在身前了。   “不会,”埃里克简单的说道。   还顺便扯了扯嘴角,算是对他担心的嘲笑。   小布鲁特松了口气。   哦,挺好的,不会吃了他。   …等等,不是要吃了他,是不会有追杀的人!   “您是怎么知道的?”小布鲁特忍不住问道,一瞬间脑中迅速闪过了几个念头。   该不会这个外国人就是被抓住的莫里亚蒂的同伙?手下?   他这句话又惹得埃里克皱了皱眉。   “我以为这是很简单的问题,”他叹了口气,示意他撩起帘子,“在下次发问前,你可以先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小布鲁特。”   大有一副“要不是你是我的同事,我才不会回答这种降智问题”的架势。   小布鲁特忍不了这轻蔑的态…小布鲁特拉开了帘子,表示他还能再忍十年。   外面有几家马车正随着他们的车奔走,环卫在车的四周。   “看见了?”埃里克瞥向他,凉凉的问道。   他觉得和这个不怎么聪明的人说话总是很浪费心情。   “这…”小布鲁特放下了窗帘,瞠目结舌,“你…”   他的同事居然这样有背景?   小布鲁特深切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不应该在伯爵小姐发零食的时候抢走一大半的。   认错,下次再也不这么干了。   “不是我,”埃里克又叹了口气。   他有点头疼的解释,“是威斯顿.本。”   这家伙脑子里除了吃就是睡,难道脖子上的脑袋是用来增高的吗?   贝克街。   有人敲响了房门。   敲门声很有节奏,就像是在客气而有礼貌的询问里面有没有人。   咚咚的声音,惹得艾琳娜暂停了鼓掌,她与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是谁居然在这个时候上门?   他们看向莫里亚蒂,发现他也是一副茫然的样子。   这是装的,还是他真的不知道?   威斯顿下意识站了起来,正要往门口去,却被福尔摩斯止住了动作。   他指了指莫里亚蒂,又自己轻手轻脚的走到了门边。   “谁啊?”福尔摩斯扬声问道。   门外的人一开始没说话。   过了一会,才有人粗声粗气地说道,“来借个火柴,家里没有火柴了,可真是不赶巧。”   听到这个声音,哈德森太太皱起了眉头。   “不对,”她轻声对身侧的艾琳娜说道,“这个人不住在附近。我没听过他的声音,我没见过这个人。”   艾琳娜看向了莫里亚蒂。   “是你喊的人?”她轻声在莫里亚蒂耳边问道。   莫里亚蒂则是摇了摇头,示意这真不是他的主意。   他没管艾琳娜信不信,感觉今天真是诸事不顺…这些预料到的事情怎么从来不见效果?   没事,他的手下一会就来了。   任凭这帮人怎么样挣扎,总是敌不过这么多人的。   莫里亚蒂缓缓的呼了口气,然后被嘴里的抹布挡住了气,卡住了。   …是谁给他塞的抹布?伯爵?管他呢,反正都一样。   他改变策略,缓缓地将伯爵在心中骂个百八十遍,顺手在几人的注意点都集中到门口的时候,摸出袖子中藏的刀片,开始割背在身后的绳子。   伯爵则是咳了咳。   “我们也没有蜡烛了,”他高声答道,“你要不趁这个时候去看看有没有商店还开门?”   顺便左手掏出兜里的枪,还从厨房抽了根木棒给福尔摩斯。   “我这不是找不到吗,好兄弟,”门口的人也回答道,“开门让我进去吧!”   他又换了个口气,“只要我进去了,蹭一点火也好!这又冷又湿的…”   福尔摩斯与伯爵对视了一眼。   伯爵转动了门把手,边示意福尔摩斯注意,边回答,“行,我给你开门,你注意别——”   话没说完就一下子把门打开了。   门外的人有点猝不及防,又有点小惊喜。   他正狞笑着提刀往内闯,心中幻想着自己四杀成名,就被一根木棍戳了个措手不及。   他抬头一看,吓得想掉头就走。   这不是在他们那儿也颇有名气的福尔摩斯吗?   糟了,这个爱管闲事的家伙之前帮过老约翰找他的女儿,老约翰还发话说谁找福尔摩斯麻烦,就是和他过不去!   谁想和他养的那百八十条好狗狗过不去啊!   但看着一手持枪,一手持棍的福尔摩斯,他干干巴巴的笑了起来。   “误会,都是误会…”他解释,“我也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有谁会带着把刀往别人家里面跑?   他看着门内的场景和堆叠的白色蛋糕,灵光一现。   “祝你们幸福啊!”他双手捧上了刀,“新婚贺礼,新婚贺礼。”   福尔摩斯没什么反应,一旁的伯爵倒是蒙了。   “什么?”他不敢置信的问,“什么结婚?”   “啊,什么,不是结婚吗?”门外的人松了口气,抬步就走,“没事,那是我走错了。”   “本来想给他们一个惊喜的,”他念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然后他不得不乖乖的蹲到了莫里亚蒂边上,等着苏格兰场过来一起提走。   见椅子上坐着一个五花大绑,还被抹布塞住了嘴的人,本打算干上一票的匪徒面露同情。   “兄弟,”他一边蹲一边往莫里亚蒂身边挪,“你也是来…的?”   他紧接着叹了口气,“唉,你也后悔了吧。我下次再也不干这种事情了。”   莫里亚蒂在小心翼翼的借着遮挡,缓慢割绳子。   “唉,太难了,这年头真是不容易,”匪徒叹气,“难死了,出名也难。之前我杀人,几回都没杀成,人全跑了。这什么运气啊!”   莫里亚蒂心想,这是有点惨。   但他一声不吭,继续小心而缓慢的割绳子。   反倒是盯着莫里亚蒂的本叔和华生有点意外的看向他。   “那你怎么想起来今天上门?”华生问道,“你不是和他一伙的?”   双手同样被捆的匪徒委委屈屈的答道,“正好家里没火柴…我就想着来再试一次。”   他叹了口气,“算了,苏格兰场的饭也不好吃。出名也没啥好的。”   过了一会,莫里亚蒂终于把绳索割了个差不多。   他克制不住的想,终于可以了,总算扳回来一局。   就在这时,消失了一段时间的艾琳娜走了过来。   莫里亚蒂恢复了一动不动的姿势,有点绝望的看着艾琳娜绕到他背后,还让本叔和华生又按住了他的手脚。   “绳子质量不太好,”她轻快的说道,“多亏了福尔摩斯先生之前拿了雷斯垂德探长的手铐,我去二楼找到了,真好。”   咔哒两声,锁扣上了。   而艾琳娜愉快的将钥匙放回随身的挎包中,说道,“我也觉得两副更安全。”   想了想,又找来绳子,细细密密的捆了几圈,打了个死结。   “好,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她笑着说。   “嗯,你想的很周全,”本叔夸道,哈德森太太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伯爵向你弹出降智光环,全场沙雕氛围持续中】【您收到了负面buff——幸运e】   莫里亚蒂:妈的。   感谢在2020-10-17 21:32:22~2020-10-18 21:50: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黥焚10瓶;浅萝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fall like rain   等到莫里亚蒂双手双脚被捆着带上去往苏格兰场的马车,他仍旧没想通为什么这么久了,他准备的后手还没有应验。   在被丢上马车前,他听见了侧后方的脚步声。   “我好像来迟了?”迈克罗夫特稍稍侧了侧帽子,意外的看向被绑上马车的莫里亚蒂。   随即他笑道,“看来确实是来迟了。”   跟在他身后的人拦下了苏格兰场的人,几人商量了一下,转而把莫里亚蒂扛到了边上的马车上,原来的那个匪徒则是还由苏格兰场接管。   这让闻讯赶来的雷斯垂德探长松了口气,这次好歹不是一个人都捞不着。   他笑着对艾琳娜说了句“生日快乐”,就带着那个倒霉的家伙回去了。   而迈克罗夫特则是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莫里亚蒂的事情。   他笑眯眯的任由属下动作,自己则是走了两步上前,看向艾琳娜。   “真不好意思,”迈克罗夫特口气温和地说,“有点迟了,大概分不到蛋糕了?”   “不过,”他抬手看了看表,“大概还来得及说上一声生日快乐。”   艾琳娜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谢你的祝福,大福尔摩斯先生,”她现在面对迈克罗夫特倒是放松了不少,“进来歇一歇吧?”   迈克罗夫特摆了摆手。   “啊呀,这就不用了,”他说道,“你看,这不是莫里亚蒂在这里,正好我可以把他带回去,省掉了你的事情,也能为我的履历添上一笔——莫尔森小姐你觉得呢?”   艾琳娜点了点头,“也确实。”   她故意的放大了一点声音,好让车厢里的莫里亚蒂也听见,“毕竟擒获这样的人物,也能算上大功一件,先提前祝您成功升职了。”   歇洛克听见这话,抬头看了艾琳娜一眼。   艾琳娜有点疑惑,她哪里说的不对吗?   迈克罗夫特则是笑了起来。   “倒也不用升职,在这个位置上我就很满足了,”他慢吞吞的说道,“总而言之,没吃到蛋糕还是有点可惜——”   管家则是悄声无息的走了上来,在艾琳娜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就已经站到了迈克罗夫特身边。   “这里还有一份特意留下的蛋糕,”无视了自家伯爵的谴责眼神,管家恭敬地将盒子双手递给迈克罗夫特,“如果可以的话,大福尔摩斯先生不要嫌弃才好。”   迈克罗夫特叹了口气,接过了盒子。   管家则是毫无所觉般继续说道,“这些年,也实在是麻烦您关照莫尔森家族了。”   艾琳娜看向伯爵。   她的记忆里似乎完全没有这件事?   伯爵则对着女儿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他什么都不知道啊?不是,怎么回事啊?   本叔则是有点嫌弃的啧了一声,拍了拍伯爵的肩膀,拍的伯爵一脸茫然。   “蛋糕吃了,生日过完了,人也抓了,”他说道,“那我先走了。”   迎着伯爵的疑惑眼神,他只好又解释了一句。   “招募我的就是大福尔摩斯先生,”本叔沉声说道,“不但有我,当时名单上的大部分人现在都是在大福尔摩斯先生手下工作的。”   艾琳娜眨了眨眼。   她说怎么回事…怪不得说照拂,这已经不能说是照拂了。直接把人安置好了…看本叔的态度,恐怕安排的位置也很合他们的心意。   “别这么说,”迈克罗夫特笑着接话,“我也不是你们的直属上司,而且你们做事也相当的优秀,不愧是她的属下。”   他看向艾琳娜,“更不用说我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工作,是吧,艾琳娜小姐?”   艾琳娜感觉怎么回答都不对,于是下意识眨了眨眼。   看她没反应,迈克罗夫特倒是笑了起来。   然后就被艾琳娜身后的歇洛克瞪了一眼。   “好了好了,不说了,正事还没忙完呢,”看见弟弟的眼神,迈克罗夫特慢条斯理的理了理手套,说道,“那我们走吧。”   他们离开了,队伍中有个人的身影却让艾琳娜感觉有点异样的眼熟。   艾琳娜皱了皱眉,这时天上还飘着雨,细细密密的打在玻璃灯罩上,潮湿而寒冷。   她站在屋檐下,虽说有些许雨漏下来,但感觉还好。   “有个人,”哈德森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边,怔了一会,才吐出下半句话,“看起来有点像…”   艾琳娜看向她,“像什么?”   哈德森太太摇了摇头,她换了一个轻松的口气,“大概是我看错了?有点像一位故人。”   艾琳娜挽住了她的手臂,两人往里面走去。   “故人?”她边走,边有点好奇地问,“谁啊?”   哈德森太太则是笑了一下。   “我也记不清了,可能是记错了,”她答道。   林德威姆博物馆很快就正式宣布开放了。   那天是个相当晴朗的日子,工作人员在将告示挂到门口时,就被等候的人群惊了一下。   “怎么有这么多人?”他有点惊奇,“我以为没多少人。”   “大家都是来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吧,”馆长笑了一下。   他看向身侧的艾琳娜,“莫尔森小姐,真是辛苦你了。”   艾琳娜今天来跟一下相关的进度,也是惯例,建成后建筑师总是要来设计出的这座建筑中走上一走的。   “没事,”艾琳娜摇了摇头,“工作而已,算不上辛苦。”   她身后跟着的则是埃里克和小布鲁特,莉迪亚还在家里画新的室内设计,赶工那栋“鬼屋”内剩下几个房间的家具与挂饰,就没有跟过来。   她看到这么多人密密麻麻的挤在入口的地方,已经有工作人员前去疏散人群,避免造成安全隐患了,“人确实很多。”   虽说这其实算是艾琳娜设计的众多建筑的其中之一,但看见眼前的人潮涌动,其实还是令她相当的有成就感。   她隐隐约约的感觉,自己其实一直在期盼的,就是这一刻。   建筑建成后,听到人们谈论它,利用它,发现它在不停的产生各式各样的效益…   临走前,艾琳娜又看了一眼林德威姆博物馆。   它就静静的站在那里,洁白的外墙在水中倒映着、晃动着,带着些宁静,晚霞却在它身后烧的轰轰烈烈。   人是渺小的,建筑也不永恒,但总是能留下来一点什么的。   开放后,林德威姆博物馆再次成为了街头巷尾的一大谈资。   那段时间,几乎到处都是慕名而来参观博物馆的人,曼彻斯特的人几乎都少了一半。   有些人批判她的室内设计差到极点,也有人赞叹她的思路其实将原本的接待人数一下扩增到了之前的数倍,对这个奇特的外表,则也同样有褒有贬低。   但这只是在报纸上的辩论,并且也没什么花样——毕竟之前已经有人吵过一轮了。   更多人则是在这之后,开始关注起了这个已经十八岁却还没嫁出去的伯爵小姐——这对当时来说,已经算是有点迟了。   “她的父亲为什么不给她订一门好婚事?”有些人又再次把这个问题搬上了台面,“她并不丑,嫁妆这样多…怎么会嫁不出去?”   这些话但凡问到小布鲁特这里的,都被他骂了回去。   “又不嫁给你,”他一反平常的笑脸,反问道,“你这么大年纪,赚多少啊?孩子怎么样?上的什么学校,伊顿公学吗?请了家庭教师吗?什么都没有还在这里问东问西?但凡你工作有你四处打听的专注,早就在贝斯沃特街买房子了。”   上门的人都悻悻而归。   至于艾琳娜,她压根没有时间去理会这种言论。   大部分的这些话都被她身边的人挡掉了,剩下几个为数不多能到她面前问的,也不会犯傻去问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   而假期结束的很快,艾琳娜又再次忙了起来。   她得到了一份新的委托,是来自曼彻斯特的工厂设计。   这实在是一次她从前没有尝试过的领域,在现代的时候工厂与这个时候并不相同,而伯爵小姐设计的大部分是私家住宅,参与自家的建筑事务所也多数是体面的歌剧院、教堂、博物馆,或者图书馆等等。   实际上,接到这个邀请的时候,艾琳娜也愣了一下。   “我从来没有尝试过这个方面,”她有点为难地对委托人说,“不能保证效果…”   她对面白发苍苍的委托人摇了摇头。   “那您愿意尝试一下吗?”委托人语气温和的问,“请您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可以了。”   艾琳娜点了点头。   “我当然愿意尝试一下,”她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那我就完全相信您可以做到了,”委托人笑着答道。   两人又谈了些许细节,定下明天让麦克法兰先生来确认合同细节,再聊了一些设计中的大体思路,委托人就抬表看了看时间,向艾琳娜告辞了。   埃里克起身,与她一起将委托人送到门口。   等到又回到屋内,艾琳娜也计划着下班了,她今天还有些事情要做。   于是她理了理东西,就提起包往门口走去。   回到了贝克街221b门口,艾琳娜却发现门口停了一辆马车。   那并非福尔摩斯或华生会常用的那种马车,上面镶嵌着漂亮的纹饰和宝石,顶篷用的也是昂贵的面料,紫色的流苏垂落在两侧。   “大概是来了新的客人,”艾琳娜猜测,“但这…看起来也太夸张了。”   并且除了张扬的配色突显出有钱的气质,她很难欣赏这样的马车。   她开门拧开了锁,就看见楼下的哈德森太太满脸焦虑。   “有个人不顾我的阻拦,直接上到二楼去了,”她向艾琳娜说道,“看起来不是很好惹…我有点担心福尔摩斯先生。”   “什么?”艾琳娜看向楼上,“直接闯进来吗?”   她皱起了眉头,“他也没有告诉你他的姓名吗,姨母?”   哈德森太太点了点头。   她又有点担忧的叹了口气,“他不像是个和善人…”   艾琳娜稍微安抚了哈德森太太几句,打算上楼去看看,却正好撞见了那个人从楼上快步往下走。   那人与艾琳娜擦肩而过,然后似乎发现不对突地停了下来,盯住了艾琳娜。   “你怎么在这里?”他拦下艾琳娜,用一种古怪的腔调问道。   艾琳娜有点奇怪地看向这个面具怪人。   “你是谁?”她拧眉问道,“我在这里,管你什么事?”   顿了顿,艾琳娜不客气的补充道,“你就是那个没礼貌直接闯进来的家伙?看样子你的素养也不怎么样。”   就差没指着鼻子说他事多又有毛病了。   这倒是直接激怒了眼前的人,他高声斥骂道,“你又凭什么敢和我这样说话?艾琳娜.莫尔森?!你知道我是谁吗?”   “保持你的理智,陛下,”听到声音的华生连忙开门冲了出来,“莫尔森小姐绝不是有意冒犯您——”   而福尔摩斯则是跟在他身后,匆匆站到了艾琳娜身侧。   这一声“陛下”倒是让艾琳娜想起了什么。   她倒也没有很过激的拿出丁字尺,只是又从头到脚打量了这位不但曾经是没什么即位希望的王储、两人还见过几次的威廉·戈特赖希·西吉斯蒙德·冯·奥姆施泰国王陛下。   “我说是谁这样张狂,原来是你啊,波希米亚的国王陛下,”艾琳娜说道,“我真庆幸艾德勒小姐和你分开了。看起来你即位后脾气是越发的不好了。”   她不顾猛地再次一把扯下面具、脸涨的通红的波希米亚国王如何生气,有点好奇的问道,“你来委托什么,陛下?”   难道是艾德勒小姐给他发了请柬,他又不想去,但找不到借口,于是来请福尔摩斯帮忙?   这也说不过去。   是国内出了什么大事吗?祖传的蓝宝石被偷了?   那可有好戏看了。   碍于艾琳娜的身份和她的父亲,尽管波希米亚国王有点气愤,但他也仍旧克制着自己。   “我要结婚了,”他一字一顿的答道,“和一位门当户对、高贵优雅的公主成婚。”   他还特地重读了“门当户对”与“高贵优雅”,暗指艾琳娜和艾德勒小姐混在一起、和这帮上不得台面的人(包括福尔摩斯这家伙)混在一起十分丢脸,简直有悖自己的贵族身份。   艾琳娜“哦”了一声。   “然后呢,”她没反应过来,“你是来发婚礼请柬的吗?”   艾琳娜还顺手指了指边上的鞋柜,“那放在这里就可以走了,早点回去吧,这里晚上太冷了。”   “但是你那可爱的艾德勒小姐恐怕不想我结婚!”波希米亚国王恼怒地说,“她甚至还威胁我,要把我们曾经合影的照片寄给我的——”   说到一半,他顿住了。   “我告诉你这个没什么用,”波西米亚国王冷下了脸,“你也没资格听见这个。行了,既然没谈妥这个委托,我就先走了。”   艾琳娜这次倒是反应过来了他要说什么。   “等一下,”她伸腿挡住了波希米亚国王要往下走的路,使得他又怒气冲冲的瞪向了艾琳娜,“你先等等。”   艾琳娜堵住了往下的楼梯,波希米亚国王又不能伸腿从她的裙子上往下跨,只好被迫僵持住了。   “什么事?”他忍气吞声的问。   “关于你说的寄出照片的事情,”艾琳娜答道。   又坐回到二楼的会客室,几人重新坐了下来。   艾琳娜将包中的信函递给了国王,“艾德勒小姐要结婚了,最近都在忙着筹备婚事,她又怎么可能会给你寄信呢?”   一个已经在筹备新生活的人,会仍然对旧事念念不忘吗?   说实话,艾琳娜不觉得这封信是艾德勒小姐寄出的。   国王愣了一下。   他下意识反驳,“她可以抽时间给我写信啊?为什么不能?”   艾琳娜皱起了眉头。   “你要是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她不高兴的站起身,“你快走吧,尊贵的国王陛下。我们这点小屋子可不够你待的,我怕刮伤了国王陛下尊贵的皮肤。”   波希米亚国王听见这话,打量了周围的装饰,还点了点头。   “确实不适合我常待,”他答道,“你的水平和从前比,有明显下降啊。”   作者有话要说:艾琳娜:抽尺子进行中ing   伯爵:你踩雷也一流。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jpg   当时曼彻斯特是英国工业聚集的地方,英国当时是世界工厂,人口集聚在那里伊顿公学,很有名气很贵很有地位很少人能进的贵族寄宿制学校,创办于1440年   感谢在2020-10-18 21:50:27~2020-10-19 21:57: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fall like rain   艾琳娜忍了忍,没忍住。   她把裙子中的丁字尺干脆利落的抽了出来,模仿波希米亚国王的口吻威胁他,“你再这样将对我的侮辱进行下去,我保证你会得到应有的教训。”   丁字尺似乎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还跳了几下。   波西米亚国王猛地后退了一大步,拔出了随身的剑。   他将剑护在身前,高声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莫尔森,你想挑起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吗?”   这话就过头了。   不过是一点小小的口舌之争,没必要上升到这种程度。   华生本想打圆场,却被福尔摩斯拦了下来。   “她自己可以解决,”福尔摩斯说道,又看向艾琳娜。   艾琳娜扯了扯嘴角,将丁字尺往回收了收。   “不,我们只是在进行一场友好而和平的谈话,”她温声说,“至于这会不会上升到国与国之间的高度——难道你刚刚是存心在对我们国家的审美进行侮辱吗,国王陛下?”   波希米亚国王被噎了一下,他这回面子上有点下不来台了——自从他当上国王后,少有敢和他这么说话的人。   但无论如何,是绝对不能应答那句“对大不列颠审美进行侮辱”的,这话一出口,性质就严肃了。   但他忍不住想,区区一个伯爵之女,怎么口气这么大,还代表大不列颠审美了?   哦对,她父亲是宫廷建筑师…   “不不不,当然不是,”波希米亚国王诚实的答道,“只是对你个人的一点小小…”   他看着艾琳娜又逼近了的丁字尺,识相的对后面的话进行了修正,“小小建议。所以,你能把丁字尺收回去了吗,莫尔森小姐?”   艾琳娜点了点头。   “我希望下次你也这样有自知之明,陛下,”她将丁字尺竖着拿了起来,嘲讽地说道,“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好脾气的。”   瞎说!   波希米亚国王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艾琳娜.莫尔森更加蛮横、暴躁易怒并且不讲理的家伙了。   这甚至都不能称为女人!哪有女人既不温柔,也不可爱,不但不知道打扮自己,成天想着建筑、建筑,还是建筑的?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又扫了一眼艾琳娜,他打消了旁敲侧击“提醒”福尔摩斯与华生保密的念头。   “那既然没事了,我就先走了,”波希米亚国王看着已经交谈起来的几人,忍辱负重的说道。   他这么大一个国王在这里   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气他还是不发为妙。   “嗯?”艾琳娜意外的转过头来,“不,你等等。”   她又跟福尔摩斯交代了两句,就跑上楼匆匆去换衣服了,丢下一句话,“我正巧要去艾德勒小姐那里,你不是有疑问吗?当面去说说清楚吧。”   留下波希米亚国王和福尔摩斯两人站在一起。   波希米亚国王呆了一下。   他不敢置信的问,“她真的有这么好心?”   不是吧,这家伙居然这样好心,不太对啊。   她之前随父亲游学的时候,因为他说了一句“这图画的什么玩意”就把他按在地上打的事情还令他记忆犹新…糟糕,这不会是个骗局吧?   比如说到了地方,结果发现这是个报社,然后波希米亚国王未婚时期恋情曝光,公主不嫁给他,最后两国开战?   波西米亚国王忍不住想问问这位大名鼎鼎的侦探,却想起侦探似乎与莫尔森也交好。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警觉起来。难道是几人联手给他下的套?该死,是他的哪位兄弟?他可是决斗冠军!回去一定要给这些人点颜色看看!   福尔摩斯倒是没管这位表情丰富的陛下在说些什么。   他看向波希米亚国王,“陛下,一会您就在马车上稍微等一下,艾琳娜小姐会和艾德勒小姐说一下具体情况的。大致讲完这些事情后,我们再进去。”   波希米亚国王看向他,“你和我一起等在车上?”   福尔摩斯点了点头,边上的华生也点了点头。   “我们两个会和你呆在一起,”他说道。   波希米亚国王松了口气,那就行。   “那一会你们上我的马车吧,”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华生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不胜荣幸”,似乎这是一种很大的荣耀般。   福尔摩斯则是稍微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不过,换好衣服从楼上下来的艾琳娜倒又是另一种看法了。   “不要,”听见波希米亚国王的话,艾琳娜直白的拒绝,“太丑了。”   “你说谁丑呢?”波希米亚国王恼火地一捶桌子,“行,你别去了。”   然后抬步就走,走了两步想起来好像是有哪里不对。   “好,”艾琳娜好整以暇的靠着桌子答道,“我不去了,你一个人找她?你有这个胆量吗?”   她就不信这家伙有胆子去找艾德勒小姐。   “…没有,”波希米亚国王嗫嚅了半天,还是答道。   他又委委屈屈的回来了。   马车上。   艾琳娜最终还是退了一步,选择了更加宽敞、里面有靠垫和减震处理的尊贵马车。   至于外面,眼不见心不烦,她就当不知道。   现在抱着自己的小包听波希米亚国王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听着听着,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艾琳.艾德勒小姐在路过某地的时候遇到了当时还是王储的波希米亚国王,两人相爱了。   爱情是美好的,王储殿下不顾一切与她相处,并且做好了严格的保密措施,给所有为两人私会时提供服务的人都蒙上了眼睛,明令禁止他们摘下来。   两人度过了一段很甜蜜的时光,当时巧合之下,艾琳.艾德勒小姐与他合过一次影,那张照片至今还在她手里。   他们分开的原因是波希米亚国王并不觉得两人真的能走到婚姻的殿堂,艾琳.艾德勒的身份有限,他却是一定要娶一位高贵公主的。   不久前他订了一门更加合适的婚事,是另一个国家的公主,那位公主格外脆弱,并且对这种事情格外敏感,婚事前夕国王却收到了来自艾琳.艾德勒小姐的信函,威胁他如果结婚,就将照片寄给公主。“…反正事情基本上就是这样,”波希米亚国王叹了口气,说道。   他和艾琳.艾德勒确实有一段十分快乐、并且让他即使是现在也很怀念的时光,但是这和艾德勒小姐现在给他寄信威胁他,又是另一回事了。   福尔摩斯坐在一边,靠在马车壁上,叹了口气。   艾琳娜则已经算是非常生气了。   “所以说,你从来没把这段感情当回事,是吗?”她带着恼火的问,站了起来,几乎要拽着这家伙的领子了。   波希米亚国王侧身避开了,他面对艾琳娜的指责,忍不住为自己开脱。   “我是爱过她的,但这不可能越过我的阶级。她应该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他辩驳,“和我结婚,成为这个国家的王后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不是吗?”   他顿了顿,又忍不住说道,“你也一样,莫尔森小姐。少和这些家伙混在一起…他们算什么呢?”   “你和这些人混在一起,最后除了嫁不出去,又能得到什么?”他继续说道,“说实话,我不觉得这是好事…无论在哪里,也不应该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艾琳娜扯了扯嘴角。   不说她没怎么考虑过婚姻的事情,就单单说她和谁混在一起——她的父亲,莫尔森伯爵已经在娶她母亲的时候就把这些东西都抹平了,他现在仍然是赫赫有名、地位相当高的首席宫廷建筑师,现在无论是新贵还是旧派的贵族,都得给他几分面子。   艾琳娜知道,甚至有不少人还在背地里议论伯爵狡猾,居然这样和新贵搭上了线,又和原来的人没有断了联系,两边通吃,狡猾,太狡猾了。   既然是这样,那除了父亲,谁有资格说她?   艾琳娜倒是发现这家伙脑子也不太好使,还说着前几年的那一套。   工业革命已经开始这么久了,还保有着他旧的那一圈关系“确实,嫁给你挺损失的,”艾琳娜陈述道,“及时止损是好事。”   她又坐回了位置上,“是你浪费了她的几年,要我说,你也是活该。你真令我厌恶。”   “我怎么活该了?”波希米亚国王反问道,“明明有错的是拿照片威胁我的她,你简直是——心胸狭隘、偏颇的没边了!”   “行,”艾琳娜本来放弃了和他争论,听见这话,又坐了起来。   她问道,“照片是谁拍的。”   “我——但那是她当时缠着我,我没办法才拍的,”波西米亚国王为自己解释道,“我当时也没有在意…”   “是你疏忽大意,本来和她相爱也只是拿她当个消遣,从没想过日后的事情,”艾琳娜平静的说道,“没想到艾德勒小姐这样厉害,照片反而被她拿来威胁你,感觉很屈辱吧?”   她接着说道,“我猜你应该想了不少办法?去偷,去抢,绑架了她的朋友和亲人去威胁…”   波希米亚国王叹了口气。   “是的,”他答道,“她告诉你的?”   “不,她压根没有和我聊起过任何关于这件事的相关话题,”艾琳娜看向他,“我猜的,看来我猜对了。不过也不难猜,你就是这样的人。”   她这句话没有给波希米亚国王留任何的面子。   波希米亚国王动了动嘴唇,却吐不出一句话。   过了半响,他才慢慢地说道,“我那时是真心的…”   “事实证明,你的真心半分钱都不值,”艾琳娜冷淡的说道,“你们分开后,你也没有给过她任何东西吧?”   “不,我给过的,她拒绝了,”波希米亚国王狼狈的解释,“我试过,我恳求她哪怕留下那么一件两件——”   就在这时,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波希米亚国王猛地住了嘴,发现自己讲的太多了。   而坐在艾琳娜身边的福尔摩斯则是慢慢从艾琳娜的那封请柬背面拆出了什么东西。   他缓缓将塑胶质感的东西从信封中一点点拉出来。   “这是什么?”坐在福尔摩斯身边的华生好奇地探头问道。   那是一张相片。   波希米亚国王伸手去要,福尔摩斯却理都不理他,直接递给了艾琳娜。   艾琳娜扫了一眼,将相片竖起来,有图像的一面朝着波希米亚国王,“这应该就是你要的东西。”   那是两人相依的照片,当时还年轻气盛的王储坐在位子上,艾琳.艾德勒则是靠在他的椅背上,双手环绕着他。   两人看起来亲密极了,脸上都带着热恋中的笑容,谁都不会想到现在两人能闹到这种地步。   波希米亚国王似乎要伸手去拿,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有打火机吗?”他问道。   福尔摩斯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等到打火机将这张他心心念念的相片烧成了一堆细密的黑灰,波希米亚国王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谢谢你们,”他说道,“也替我对她说声抱歉。我很抱歉…”   艾琳娜摇了摇头。   “你如果真的很抱歉,应该当面对她说,”她确切地说道。   波希米亚国王摇了摇头。   “她将相片放在这里,就是希望我不再去打扰她的意思,”他有点苦笑的说道,“我恐怕去了才会惹她不高兴。”   说到这个,他又看向福尔摩斯。   “解决了这次的事情,我报酬倒还是没有付,”他慌忙道,“辛苦你了,福尔摩斯,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你尽管开口。”   波希米亚国王将手上的蛇形戒指放在了马车的小桌上,“这枚绿宝石戒指?房子?金钱?”   福尔摩斯摇了摇头。   “不,不用了,”他冷冰冰地说道,“我不觉得您还剩下什么能给予我的东西了。”   波希米亚国王勉强的笑了笑。   他看着几人下了他的皇家四轮马车,进了艾琳.艾德勒现在暂居的布里翁尼府。   半响后,国王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脸。   “她本来,应该是个很好的母亲和王后…”他喃喃,“多么可惜她和我的地位不一样。”   福尔摩斯和华生被艾德勒小姐的未婚夫拉去了客厅抽上几支雪茄,艾琳娜则是熟门熟路的提着裙子往艾德勒小姐的房间走去。   艾琳娜进了里面,发现艾德勒小姐在化妆。   见她来了,艾德勒小姐稍微侧头看向她。   “事情已经解决了吗?”艾德勒小姐问道,明显松了口气,“这真是麻烦你了…”   她本来的计划是把请柬寄给艾琳娜,但是会送到福尔摩斯手上,他过一遍后回把这件事情顺手解决。   但既然艾琳娜带着他们来了,那想必是细节上出了点小差错。   不过既然国王没有进来,那么应该结果还是没问题的。   “不算麻烦,”艾琳娜摇了摇头,说道,“他说让我替他表达对你的歉意,并且说以后不会再打扰你和你的亲友了。”   然后似嘲似讽的接了下一句,“我知道之后他还想对你下手,简直是想太多了。”   艾德勒小姐极轻的笑了一声。   艾琳娜看她笑了,好歹松了口气。   “你也别管他的话,”她又劝道,“就他那个智商,就算他想要和你结婚我也要劝的——据说父母的智力会影响孩子的智力水平,你和他也不在一个水平上,我觉得可太吃亏了。”   这次艾德勒小姐倒是直接椅子一转,看向了她。   “那你觉得我和戈弗雷怎么样?”她带着笑问道,“我倒是想听听这个。”   艾琳娜下意识说道,“那当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诺顿先生可是个性格温和的好人,比那个奥姆施泰因可好多了。”   这话惹得艾德勒小姐笑了起来。   她从阴影中站了起来,走到了稍微亮一点的地方,将身上的裙子展示给艾琳娜看。   “怎么样?”艾德勒小姐笑着问。   艾琳娜这才发现艾德勒小姐身上穿着的是婚纱,她夸赞道,“很漂亮!”   然后想起自己家似乎也有一条婚纱,长长的,样式很古老。   她小时候翻箱倒柜找被藏起来的模型碰到过的,似乎是母亲结婚的时候穿着的、从祖母那一辈传下来的旧婚纱…   “时间仓促了点,”艾德勒小姐爱惜的摸了摸身上的花朵,“不过幸运的是我遇到的人是对的。”   她拿起桌上的花束,起身走了几步,“我们走吧。”   艾琳娜愣了一下。   “我以为今天只是,嗯…”她吞吞吐吐的说。   艾德勒小姐看着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以为今天只是排练?”她促狭的问道。   艾琳娜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那你们是不是要证婚人?糟了,我也没有来得及通知福尔摩斯先生他们换衣服——”   “没关系,”艾德勒小姐挽着她,笑着说道,“我们原先都没想过要请证婚人。”   “啊,那你们之前准备怎么办?”艾琳娜看向她,“没有男性证婚人我觉得有点难…”   毕竟在这个时代,没有证婚者,牧师完全有理由认为这是私奔而非合法的成婚,从而拒绝这次的婚礼,婚不就结不成了?   “随便到街上抓一个,”艾德勒小姐笑着说,“如果那个倒霉人同意的话,我说不定还会给他一枚金币当纪念!”   她看向未婚夫,“我们走吧。”   艾琳娜看着牵着手的两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然她对婚姻没有什么感觉,但她觉得朋友能得到属于她自己的那份幸福,真的也是非常不错的事情。   这真的是很幸运的事情。   正打算跟上两人的脚步,却发现福尔摩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侧。   他低头看向艾琳娜,温声说道,“走吧。”   艾琳娜看向他,也笑着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迟了一点点orz   今天电脑坏了,下午拿去修,美滋滋的想今天可以咕掉更新然后晚上七点多,老板:电脑修好了   我:彳亍口巴。   果然更新是不能咕的呜呜呜(拖走.jpg   原著设定,艾琳.艾德勒当时是真的很气(但国王是真的很渣。   原著中福尔摩斯就是被临时抓来当证婚人的2333   感谢在2020-10-19 21:57:58~2020-10-20 22:03: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时间的旅者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萝、Jula的想念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fall like rain   第二天艾琳娜到事务所的时候,一进门,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弄得她几乎都以为推门时听见的吵闹声是错觉了。   艾琳娜一边把手上拎着的大包小包放在门口的小桌子上,一边抬头看向众人。   “怎么了?”她笑着问道。   众人互相看了看。   有人大胆上前,看向她,“莫尔森小姐,听说昨天艾德勒小姐成婚了,是吗?”   艾琳娜看了那人一眼,板着脸,“消息这么灵通?”   她对这个倒是有点意外。   那人看她问话的口气有点严肃,下意识怂怂的缩了缩头。   “啊,这个…”他喏喏答道,“这个,那个,我表舅的堂姐的叔叔的儿子在教堂工作…”   另一个人看不下去,将他一挡。   “今天刚见看见婚礼信息登报了,”那个人笑着说道,“我们还以为是同名同姓——原来真是那位剧院的艾德勒小姐?!”   他们都齐刷刷看向艾琳娜,看来是早就知道她和艾德勒小姐交情不浅。   艾琳娜点了点头,“那不然呢?”   她语气带着笑,示意他们看桌上,“我昨天去参加了婚礼,这是前段时间从糖果店老板那里订的糖果,大家每个人分一些吧,算是也蹭过热闹、参加过婚礼了。”   前排的几人兴奋的答应了一声,接过袋子,给事务所的大家分了起来。   艾琳娜则是看他们这激动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也确实,艾德勒小姐现在正是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出演的角色、唱的剧目也大多正处于热门的时候。   更别说她本就业务水平精湛,演技出色又机敏过人,临场反应也非常迅速。   剧院老板也对她的评价非常高,甚至还因为她结婚,担心她是否会离开舞台。   但是艾德勒小姐表示这是她的爱好,恐怕要直到上不了舞台的年纪才会离开。   如果她不受欢迎,艾琳娜简直不知道谁能受欢迎了。   既然是讨论和艾德勒小姐有关的话题,艾琳娜也难得的没有督促他们工作。   毕竟是喜事,也是应该庆祝一番的。   在工作前聊聊天也很正常,艾琳娜对这些正值年轻的学徒、绘图师高高兴兴的谈论这些东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情理之中。   艾琳娜推开办公室的门,把挎包挂好,又将桌上的书翻了开来。   边上按照惯例,小布鲁特已经准备好了灌满墨的笔和理好的草图纸。   然后她微微坐直了身体,专注的投入到了面前的工作中。   事务所最近接到的委托有几份,除开那位来自曼彻斯特的工厂主,还有一份图书馆、一栋大学的建筑修缮、还有几处私人宅邸的设计。   她画了会图,又把埃里克喊了进来。   埃里克坐到了她对面,接过了她勾描的几张纸。   然后便是艾琳娜愉轻松的声音,“怎么样?你觉得这些结构造得出来吗?”   图上的几栋建筑看起来不太一样,但无一例外的是它们看起来都与寻常的建筑截然相反。   不是长条形,有点稀奇古怪。   埃里克愣了一下,他看向纸上画着的图,“可以是可以,只不过——”   艾琳娜接过了他的话。   “只不过和上次一样,挑战颇大?”她笑着看向埃里克,“既然第一次的已经建好了,我觉得剩下的也不难,你觉得呢?”   埃里克沉默半响,点了点头。   他用那颇有韵味的嗓音答道,“我觉得没有什么问题,有几点还需要讨论一下…”   艾琳娜将自己的椅子挪了过来,两人就这样凑在一起,又探讨了起来。   讲的七七八八,大致定下了框架和结构,埃里克才走出门,稍微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向外面的人宣布接下来的任务去了。   他现在基本上担任艾琳娜的副手建筑师一职位,处理事务所中与建筑接轨的一些事情。   日常的事情则是由助理小布鲁特操持,但艾琳娜的设计中一些主要的结构设计基本上还是与他探讨、商量,最终再去定稿的。   比起从前的人人畏惧,现在在事务所中的大部分人都要规规矩矩喊他一声埃里克先生。   与大多数成熟的建筑师或结构设计师一样,他也带着几个学生当做助手和学徒。   有些事务所内的年轻建筑师似乎并不畏惧他脸上的面具和他冷淡的态度,跑过来问一些疑难问题的时候还会嬉笑着喊他“埃里克老师”。   他虽说没什么好态度,但也低声应了,再和他们一点点去抠细节的部分。   说完这几天的工作事宜,事务所中的人都点头答应着,部分已经习惯了所里忙碌工作的人着手开始做准备工作了。   看着所有人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埃里克点了点头,又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中,忙起了建筑结构的一些细节部分。   他有几个思考…   不过,不管最终选用了哪几个,都先摆出来试试看吧。   在埃里克埋头设计结构方案的时候,艾琳娜也没闲着。   她正想着新工厂设计的事情。   现代的工厂她去了不少,但现在的工厂她暂时还没去过。   碍于伯爵的命令,伯爵小姐是从来没有踏足过这些地方的。   她能接触到的大多是体面的地方,也从来没有和伯爵眼中不怎么样的工人接触过。   当然,那些才富起来没多久的工厂主当然是见过的。   既然是这样,那去看看如今的工厂到底是什么样子就非常有必要了。   艾琳娜舒了口气,将手中记载着工厂现状的报纸放在一旁,在记事本上写了去工厂调研这一项,又琢磨起别的事情来。   自从她因为林德威姆博物馆狠狠的出了一把风头后,前来事务所委托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艾琳娜现在的难题已经不是考虑工作太少,而是在发愁工作安排了。   她并不是第一次处于主管人的高位上,对于这些委托也是有所取舍,但即使是这样,工作日程也满满当当的排到了后年初。   实际上,如果不是小布鲁特表示这已经很满了,会排到三四年后也说不定。   毕竟现在的事务所相当的热门,谁都知道这是“得到了女王夸奖”的建筑事务所,主事人又是莫尔森伯爵的女儿。   这样的名气加上富有特色的建筑,谁会不动心呢?   艾琳娜又翻了几页记事本,突然想起来前几天还有人给她递了请柬,邀请她去参加一场和艺术有关的小型聚会。   她翻了翻挂在一边的册子,顺利的从书架上找到了请帖。   将请帖放在一边,她叹了口气,又全身心投入进了细化委托的几栋建筑上。   事情还多的很呢。   一直忙到了深夜,艾琳娜还在拧眉思索这次委托的任务中,其中一位委托人的住宅内部空间布局。   她有点拿不定主意。   因为这个地块太特殊了,是窄长条形的,一侧是沿着路的绿化带,另一侧是森林与河流。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窗户朝向山水布局,但这样的话光照就会差上一点。   但如果顾及到光照,又要重新考虑功能布局,思考盥洗室、厨房、待客厅与卧室的排布。   “小姐,该上车了,”马车夫见她站在马车门边一动不动,忍不住提醒道。   艾琳娜叹了口气。   她应了声好就提起裙子上了马车,脑子里一直盘旋着几个不一样的组合,倒是暂时想不起来别的。   直到下车时候,艾琳娜脑子里还是这些东西。   然后她就发现这位马车夫不但与她一起站到了门口,还似乎格外的高。   艾琳娜愣了愣,看着对她故作严肃的马车夫先生,她忍不住笑出了声,“福尔摩斯先生?你怎么变成了马车夫?”   福尔摩斯则是朝她眨了眨眼。   他那顶帽子还没摘掉呢,配上红色的胡子、故意涂的又黑又黄的脸,倒是滑稽中又有几分可爱。   “去办案的过程中刚好顺路,没有卸妆,”他解释道,“今天遇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情——”   艾琳娜应了一声。   “那我可要好好听一听了,”她笑着说,“看起来你今天心情不错,福尔摩斯先生?”   福尔摩斯高声答道,“那是当然。我必须得说,这是我这几年碰见的最滑稽的案子…”   哈德森太太打开了门,见两人一同回来,有点意外的挑了挑眉。   两人将外套脱了下来递给哈德森太太,就谈笑着并肩朝二楼走去。   华生医生见两人回来了,放下了手中的书,“怎么样,福尔摩斯?你这次的出行还顺利吗?”   福尔摩斯直接坐到了位置上,开始卸妆,边摆弄着那些奇异的小东西边答道,“当然了。我不得不说,这次马戏团的事情是完美的解决了,我离开的时候,希思黎小姐正在她母亲的怀里接受安抚呢。”   华生松了口气,“那看来希思黎小姐必然是安安全全的了。”   他这才转向也坐下了的艾琳娜,“啊,是艾琳娜小姐。你们两人碰巧在楼下遇到?”   艾琳娜摇了摇头。   “福尔摩斯先生这次办案的地方在事务所附近,”她笑着说,“我刚刚下车才发现,他扮成了马车夫——我怎么记得这已经不是第一回 了?”   “还有一次,”福尔摩斯边慢吞吞的将黏在嘴唇上的胡子撕下来,边答道,“应该是你去艾德勒小姐府上那次,我碰巧也顺路——怎么了吗?”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没什么,”艾琳娜摇头答道。   所以是一回生二回熟?   华生则是笑了起来。   “他这么干可不是第一回 了,”他笑着说道,“之前还靠着这个捉弄过我和另一位先生,惹得我们真的以为他是一个顽固的老家伙!”   艾琳娜笑了起来,华生又趁机跟倒豆子一样,跟她吐槽了不少关于福尔摩斯的事情。   有些是在艾琳娜不在的时候发生的(她一般在事务所),有些则是在办案途中或者办案的时候发生的。   福尔摩斯则是有点无奈的看着两人在一旁忘乎所以的讨论着,把他抛之脑后了。   两个人从案件聊到故事,又聊到报纸上最新连载的小说,再跳到事务所中来委托房子的有多少报纸上的“名人”,谈的热火朝天。   福尔摩斯呼了口气。   他卸完妆,又从房间中拿出了那把心爱的小提琴,试了试音,随即拉了起来。   悠扬的曲子从他站立的那个角落传来,艾琳娜和华生都下意识止住了话。   两人朝福尔摩斯的方向看去。   他正专注而虔诚的般托着琴,舒缓而认真的拉着一支不知名的曲子。   那双灰色的眼睛与平时并不太一样,在他按动着琴弦的时候,透出几分慵懒的缱绻来。   随着乐曲或高或低的音律,他的风衣也飘飘荡荡的扬起了优雅的弧度,灯光照在他身上,更加衬得他那双手修长而有力。   婉转而飘逸的琴声带着小提琴独有的音色,衬着昏黄而柔和的烛火,显得安逸又平和。   艾琳娜干脆靠在了椅子上,默默的听了起来。   随着琴弓的摆动,她随意的猜起了福尔摩斯构想的场景。   大概是日落前洒下的余晖,或者群星璀璨下的森林,刚下过雪后的荒野,又或者是春来秋去毫不停歇的季节变迁…   那是一种平和而安详的情绪,又带着独有的韵律,悠悠扬扬,绕着这间壁炉暖烘烘烤着的小屋子,显出那样温馨的氛围来。   一个月后。   “伯爵小姐,那个海菲茨事务所简直欺人太甚!”小布鲁特一把推开了她办公室的门,大声说道。   他衣服也乱七八糟的,帽子斜斜的歪着,皱巴巴的,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   正与埃里克讨论着工厂细节的艾琳娜看着眼前的小布鲁特,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好好说话。什么海菲茨事务所?慢慢来。”   小布鲁特咬牙道,“有个建筑事务所,就是我刚刚说的海菲茨事务所,他们抢了我们不少委托!该死的家伙,他们还仿造林德威姆博物馆在做设计,我朋友告诉我他们的模型与林德威姆博物馆有九成相似!”   艾琳娜与埃里克对视了一眼。   “他们的模型?”艾琳娜有点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类型的房子?”   “是栋校舍楼,”小布鲁特答道,“他们还抢了我们不少单子——那栋校舍楼的设计稿在报纸上公开后,不少之前来我这里想要委托的人就纷纷去他们那边了…有不少人已经与那边签合同了。”   艾琳娜笑了起来。   “你别担心这些,”她轻描淡写的说道,“他们要去委托,就随他们去吧。”   她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不说这种表层的建筑风格既不是她的独家发明,她也不是刻意去构造这样的设计类型。   更何况,她对内部空间的设计跟构思、埃里克和她一起架构的框架结构都不是那么好模仿的,更不用说她托人托关系才凑到的一些新型建筑材料了。   这样的话,抄也只能抄去一个皮子,内里的东西也拿不走。   艾琳娜暗暗想,说不定她应该感谢一下这个海菲茨事务所,他们还帮忙分担了不少标新立异所带来的压力。   更别说最近她雇的人似乎很是得力,在国王落单的时候已经对他下手成功了,干脆利落的套袋子打了一顿,期间什么话都没说,也没被人抓住把柄。   总而言之,任务完成的很干脆,艾琳娜付钱也很愉快,看见报纸上说“波希米亚国王遇到袭击,嫌犯疑似国内亲王”的时候更加愉快了。   不过她的愉快心情也没有持续几天。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海菲茨事务所居然在报纸上朝她的事务所公开宣战了,说是要一举拿下“新兴建筑所之首”的位置。   并且觉得punch杂志给林德威姆博物馆起的名字“极简之白”简直名不副实。   他们甚至开始公然模仿艾琳娜的事务所中的一些特色,比如说加班,比如说熬夜,比如说赶工画图,宣称自己才是创始了这一切的事务所,并且暗暗在联合其他的几家中小事务所排挤艾琳娜。   举止非常的神奇,似乎觉得能靠这个一举复刻她的成功一样。   流言沸沸扬扬,传到了艾琳娜耳中,小布鲁特绘声绘色的描述听的她有点好笑起来。   不说别的,怎么可能靠这点小儿科手段就把她的事务所击垮?   她又不是靠拉帮结派吃饭,委托人的委托、在业界的好名声才是事务所赚钱的根本啊。   更别说看看和海菲茨事务所联合的那些所谓的建筑事务所…   与她的事务所叫板都还不够格,更不用说伯爵也不会对这些事情坐视不理了。   再说艾琳娜事务所中常见的加班,这也只是单纯因为事务所确实忙的不可开交。   而不是刻意要求这些人必须加班,不到午夜不能回去,就算完成了工作还是得呆在事务所…这些人怎么就学了这么些个东西回去?   不过,今天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艾琳娜看向小布鲁特,“‘鬼屋‘开业了,我打算去看看,你要去吗?”   她不经意的提点道,“周围的景观设计我请的是最近颇有名气的维厄唐大师…”   小布鲁特点了点头,自觉地抛开了那帮不入流的事情,开始聊起了最近在作业中遇到的难题来。   艾琳娜则是边走边和他谈着这些问题,埃里克则是安静的跟在两人边上,时不时插一句话,犀利又干脆的点出小布鲁特还存在的一些问题。   事务所离‘鬼屋’并不算远,三人很快就走到了地方。   艾琳娜进了后面的屋子放东西,出来时却撞见了伯爵和贾尔斯。   伯爵显然没想到能在这里、在这个时间看见艾琳娜。   他原地愣住了,想着这个时候,艾琳娜她不应该在事务所搞她的设计吗?怎么在这里?   “啊,好巧,是莫尔森小姐,”贾尔斯倒是立刻笑了起来。   他高高兴兴的说道,“我还挺懂鬼屋的鬼…想来看看是不是我懂的那么一回事。然后你父亲正好夜对这个有点好奇,就趁着开业,约着过来看上一看。”   这一句话猛地揭穿了伯爵的底。   不过伯爵对这种情况已经熟知怎么处理了…熟能生巧的那种。   伯爵咳了咳,否认道,“不,是你好奇,我才勉为其难陪你看上一看的。”   “勉为其难”几个字用了重音,似乎显得很是不情愿,但是又不得不来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伯爵:我真的不想来…/口是心非的往鬼屋瞄着   感谢在2020-10-20 22:03:15~2020-10-21 21:58: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ula的想念5瓶;沉璧2瓶;浅萝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fall like rain   艾琳娜看了他一眼。   “这样吗?”她说道,“那父亲要不就先在这里歇一会,我带着贾尔斯先生进去看看?”   带着的调侃意味明显到埃里克都看了她一眼,而伯爵毫无所觉般认真考虑起了这个问题。   伯爵在心中否定了这个观点。   那怎么行!他可想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的了,他不进去又怎么知道?靠贾尔斯那个家伙复述吗?   伯爵故意做出了有点犹豫的样子,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艾琳娜的这个想法。   “算了,”他沉声道,“贾尔斯一个人进去肯定会害怕的,真没办法,要不是我们这么多年交情…”   这话说出来,在场就没有相信的。   看伯爵嘴上拒绝,却频频往那边看的表现就能知道,他只不过是意思意思表示一下“我不想去”而已。   贾尔斯好笑的摇了摇头。   “行吧,”他也是对伯爵这种态度早就习惯了,“就当是我害怕。莫尔森小姐,现在里面已经安排好了吗?”   不像伯爵,他对自己的好奇展示的坦坦荡荡。   “毕竟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建筑,”贾尔斯这样评价艾琳娜的“鬼屋”,“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堆叠而成的盒子。”   艾琳娜转向这里的负责人员,交谈了几句,确认了情况差不多之后,就让伯爵与贾尔斯先进去了。   她则是打算隔一段时间之后再进去,一组一组的体验效果才是最好的,一群人呆在一起就要大打折扣了。   又在休息室坐了一会,艾琳娜看向了埃里克和小布鲁特,“你们要一起吗?”   埃里克点了点头,小布鲁特则是摇了摇头。   “我在四周转转吧,”他说道,“顺便看看建成后的绿化效果跟当时设计的有什么差异——”   艾琳娜赞许的点了点头。   她和埃里克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进了屋子,仔细地打量着周围的装饰,倒也没有很害怕,毕竟她可是参与了构思这里的主要设计者,要是能被这些东西吓坏了那才很奇怪。   屋内基本上是半开敞的,艾琳娜考虑到安全性,每一个关卡都设置了相对应的工作人员,现在看见的墙大部分都实际上是门,可以推开和另一端在待命的工作人员交流情况。   每间屋子都有一条通向入口的捷径,一旦发生意外,这些经过培训的工作人员就会直接将人从小路带出,不耽误后续处理。   流水声淅淅沥沥的淌过他们所走的那条路,时不时诡异晃过的影子也渲染了这条路上的恐怖氛围,更别说艾琳娜特意在这边摆了一些仿制的人体骨骼了。   风穿过这条狭小的道路,四周则是偶尔能听见时有时无的女人低声呜咽。   艾琳娜一边打量着周围的布置,一边向第一个屋子走去,闲散的不像是在逛鬼屋,倒是挺像在自家花园里赏花。   不过这样说也没错,对艾琳娜而言,“建筑”就是花,在这个屋子中参观可不就是“赏花”嘛。   “这里的一些地方是你处理的,”她时不时还和埃里克说上几句话,“感觉很有意思,有地下那种潮湿阴冷的感觉了。”   她有点好奇地问,“你之前在地下呆的这么久吗?我感觉好像你对这样的建筑有一种莫名的偏好…”   顺便轻轻的踢开了在她走过某个地方后一直有点癫狂的晃着脑袋的木头人偶。   “有点丑,”她评价道,“我觉得如果有顾客的话,他们对这个小家伙的评价不会特别高。”   埃里克微微扯了扯嘴角。   “也不算很久,”他转而答道,“至少我觉得不算久。当时眼前都是这种建筑,没有办法。”   艾琳娜意识到这可能是他不太愿意提及的部分,她干脆略了过去,稍微挑了两三样事务所的工作,两人又聊了起来。   就这样,在气氛可怖、诡异阴森的“鬼屋”中,两人声音不高不低的讨论起了工作。   聊着聊着,还因为一个点争论了起来。   这个时候本来应该跳出来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出去。   按理说是要的,但他们现在吵得太激烈了…   工作人员觉得如果自己跑去吓他们,可能会被两人联手痛打一顿。   但是这是工作,也由不得他不乐意。   工作人员只好硬着头皮,披着一身白袍子走向了两人。   工作人员硬挺挺的伸着手,缓慢的拦住了艾琳娜两人。   配合内墙处理中特意留出的排风管,嘶嘶啦啦的风声漏了出来将他的袍子吹起,他也带着一张雪白的面具,眼角涂了红色和黑色交替的颜料,看起来就像是血一样。   艾琳娜和埃里克正争辩到最核心的位置,冷不丁被陌生人拦住了,他们都下意识的看向了这人。   两人争论时残存的情绪还在,带着恼怒地看向工作人员,让他感觉自己下一秒似乎就要和故乡的玛丽告别了。   工作人员差点后退了一步,不过很好,他坚持住了。   “你们还是来了,凡人…”工作人员声音嘶哑的说道,“沉醉在世俗的繁华中吧,又何苦到这地狱中去寻觅什么…”   他又扬起手,虚晃一下,“快离开吧,我给你最真诚的警告…”   艾琳娜看向埃里克。   “你编的剧本?”她有点好奇地问道。   埃里克摇了摇头。   “不是我,”他简单的答道,又挑剔的看向工作人员,“演的有点差劲。”   工作人员被他看的下意识挺直了脊背。   这两个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艾琳娜笑了起来。   “那应该是莉迪亚,”她答道,“别对他们苛求太多,我知道你曾经在歌剧院听惯了专业的,但他们只是鬼屋的工作人员…”   埃里克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但听惯了,他自己也对歌唱这一方面相当擅长。   但这些东西就不必跟她说了。   “走吧,”埃里克干脆利落的说,顺手从一旁的箱子上拿走了下一关的钥匙。   动作很随意,就像是随手扯了片叶子。   艾琳娜点了点头,随即跟上。   留下工作人员想着下一关的钥匙,不知道是拦住他们还是不拦,钥匙是给还是不给。   他顺手一摸,才发现钥匙不见了。   正要慌忙去找,却发现负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边上。   “好好看着,”负责人有点紧张地说道,“这是我们的雇主。表现不错。”   工作人员松了口气。   关卡在被通过一次后就会重新启动,不耽误下一波顾客的游戏性。   因此这些通关的钥匙都准备了很多份,机关也由工作人员保持着人通过后就重启的状态。   艾琳娜和埃里克聊了一路的设计话题,投入极了。   偶尔两人还会争吵一番,然后默契的在某个点达到平衡。   也是很有意思,艾琳娜自认为不算是天才,但她确实在建筑上有些许天赋,埃里克就更不用说了,他的建筑天赋同样无可比拟。   她和埃里克争吵初期,两人都带着优越感自认为自己才是对的,越吵越激烈,甚至会扯出之前的几次设计中两人对彼此不满的地方。   然后就随着一个可以折中的办法出现,这场争吵突然达到了平衡点,两人默契的停住了无意义的翻旧账,转而开始下一轮的探讨。   这样认真的工作态度,效果好到周围的工作人员都不知道要不要去恐吓他们。   沿途的工作人员但凡开口的,基本上都要被埃里克就这番唱腔标不标准这个问题嘲讽一番。   工作人员对埃里克的行为简直是有点好笑,不过还是放两人过去了。   至于这些关卡,艾琳娜在这座“鬼屋”建成的时候就拿到了一份迅速通关的破解方案,她对这里的各处隔断、地形平面图也相当了解。   埃里克则是对这一块的机关怎么做的、做出来是什么效果都了如指掌,他们没怎么费力就一直走到了第七关,后面就是最后一关了。   而另一边,伯爵和贾尔斯几乎是相互扶着撑到了最后一关。   他们在第一关就遇见了那个疯疯癫癫的小娃娃,然后一扭脸就对上了扮作鬼魂的工作人员。   当时贾尔斯飙出了一声变了调的尖叫,伯爵则是什么都没说,但也被吓了一跳。   当然,他没忍住掐了贾尔斯一把,于是贾尔斯的尖叫更加响亮了。   两人慌不择路的跑到了第二关,被沾满了血的床吓了一跳,然后伯爵发现自己后背上搭了一只手。   他以为是贾尔斯,扭头不耐烦的示意他松手,却对上了一张倒吊下来的脸。   伯爵抖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几乎想扭头从入口跑出去。   两人折腾了半天,在上一关中落荒而逃,连道具都忘了找,但好歹到了最后一关。   得以稍作休息的伯爵在心中把设计这些个东西的人骂了个遍,但仍然不解气。   贾尔斯伸手拉开了抽屉,看看道具是不是在这里,却被里面放着的一截断手吓了一跳。   他猛地后退了一步,踩到了伯爵的鞋面上。   “你干什么?”伯爵不满的问,“添乱是吗?那你成功了。”   “什么叫添乱?”贾尔斯不满地问道,“前面几个关卡你可都不知道怎么破解,机关全是我找出来的!”   伯爵心虚的咳了咳。   他将手中的报纸放在一旁,信心满满的抽出了一本书架上的书,“我知道,最后一幕就在这里,等机关开了我们就能出去了。”   可惜的是,伯爵只猜对了一半。   随着他将书从书架上拿开,门的确转开了,但里面露出的是一幅被精心裱好的油画。   画上的金发男子披着名贵的袍子,配着剑,眼睛上却一滴一滴的渗出了血迹。   伯爵信心满满的转头,“看吧,我就知道——”   他恰好对上了那双诡异的眼睛,剩下的那句“就知道这里是重点”被他咽了下去。   伯爵下意识腿一软,蹲了下去。   “你干什么呢?”贾尔斯看向他,相当嫌弃,“快起来,拉的我手疼。”   伯爵深呼吸了几次,发现腿还是软的。   他索性打算在这里蹲上一会。   不凑巧的是,艾琳娜与埃里克已经追上了两人的进度。   “父亲?”艾琳娜站在门口看着他,有点不解的问道,“你在干什么?”   伯爵下意识一用力,借着贾尔斯又站了起来。   他又重复了几遍蹲下站起这个动作,然后才平静的答道,“没什么。这里很适合锻炼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伯爵:我冷静,我冷静。   伯爵: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们。   感谢在2020-10-21 21:58:21~2020-10-22 21:18: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怡然自得dolphin 10瓶;浅萝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fall like rain   艾琳娜抿了抿唇,忍住了,好歹没笑出来。   但贾尔斯没有给伯爵面子,他撑着边上的桌子笑的非常大声。   伯爵保持着面无表情,盯着他看,琢磨着这家伙还要笑多久。   十分钟?半小时?能不能笑的快一点?   好在贾尔斯笑了一会就停了下来,他扶着桌子打算起身,一个手抖,桌子裂了。   那声咔嚓相当清脆,贾尔斯攥着那块被掰下来的木料,呆住了。   要赔钱吗?他又要倒贴钱了吗?   贾尔斯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握了握,感觉也没有得到特异能力的感觉啊。   那就是这桌子质量太差劲了。   贾尔斯颤巍巍的攥着那块木料,犹疑的看向艾琳娜,开口道,“那个,这个是什么情况?”   还有点心虚。   艾琳娜看着那个桌子,也愣了一下。   但还没等她开口,贾尔斯顺手挥了挥手中的木料,断裂的地方飘出来些许碎屑状的东西,夹杂着一些粉末,掉在了地板上。   这下艾琳娜感觉有点不对了,一旁埃里克的脸色也一下沉了下来。   她伸手先拦下了贾尔斯打算磕几下的动作,“等一下。”   埃里克则是拿过了那块被掰下来的木头,从侧边的口袋中摸出了一块干净的手帕,将东西小心翼翼的包了进去。   “我们先出去吧,”他冷声道。   艾琳娜点了点头,按了一下边上的铃。   一旁穿着破破烂烂衣服还没来得及吓人的工作人员也发现了情况的严肃,他把头套一摘,拿兜里的钥匙直接打开了备用的门。   伯爵则是完全没反应过来。   “要赔偿吗?”他问,“那你们先去,我在这里等着。”   伯爵还沉浸在那种有点惊恐的情绪中,虽然勉强能原地站站蹲蹲,但还走不太动。   一走动就有点容易露馅。   看几人的脸色不太对,他不太自在的补充了一句,“门开着。”   糟糕,不会又暴露了吧?要不干脆就说开算了?   艾琳娜忍不住笑了一声。   “父亲,这里的桌子可能有点问题,”她拉住了伯爵,“我们先一起出去吧。”   伯爵面上不怎么高兴,还假模假样的拍了一下她的手。   然后轻飘飘的斥责了她一句,“不像话。这么大了,还挽着我。”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他也没有更多的动作了,还把艾琳娜挽着他的那只手悄悄揽了揽,避免突然松开。   艾琳娜又弯了弯唇角,把他的手又挽的紧了点,本来因为桌子的意外情况而沉下的心情又突然的明快了起来。   几人到了后面留出的休息室,埃里克又把一直攥在手中的手帕展开,放在了中心的桌子上。   随着几人的走动,有些粉末撒到了原本雪白的手帕上,使得沾到的地方看起来有点脏兮兮的黄褐色。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埃里克?”艾琳娜不抱希望的问,“或者我们应该把这个东西送到化学实验室化验?”   她并不觉得埃里克能知道,只不过随口一问而已,已经开始思考附近哪里有实验室了。   埃里克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他声音有点嘶哑,“但是这张桌子是我挑选的。”   艾琳娜看向了他。   “是有人对桌子做了手脚?”她干脆地问道。   埃里克点了点头。   听见铃声慌忙赶来的负责人则是一把推开了门。   “发生了什么?”他喘着粗气问道。   “桌子的一角被我掰下来了,”贾尔斯好心的解释道,“上面有粘合剂的痕迹,然后里面有种不知名的粉末。”   然后侧了侧身,给负责人让了一个位置。   负责人是莫尔森家族中的一个远房亲戚,血缘关系很薄,已经几乎不存在的那种。   他本来在杂货店做着伙计,这次听说艾琳娜新造了一栋建筑,缺一个主管的人,别人当笑话听了,他却放在心上,来试了一下,也很巧的应聘上了。   这份工作来之不易,于是也相当看重这次艾琳娜过来的事情。   负责人看着眼前的东西,也沉下了脸。   “桌子的日常维护是谁负责的?”他扬声看向身后站了一排的工作人员,“谁干的!”   有一个老人从队伍中慢慢的站了出来。   “负责的是我,”他干巴巴的答道,还咳了两声,“先生,我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那是一个干瘦的老者,苍老而满是皱纹的脸干枯的如同树皮一样,手也粗糙而干裂,看起来家境并不乐观。   艾琳娜虽然不觉得他会说谎,但她也知道,这种事情并不是她觉得不是就不是。   “有其他人最近碰过这个桌子吗?”艾琳娜问道。   她叹了口气,“如果有的话,先站出来。我们既然提前发现了,那就先解决掉,毕竟没有闹出事情。”   负责人摇了摇头。   “不,这张东西一直是一个人负责,”他答道,“我们做了登记,凡是工作人员的时间都是有规定的,不允许他们在工作范围之外的地方走动。”   所以说他才会下意识的喊住那个老人,因为只有他接触过这个东西,嫌疑最大。   埃里克则是凑近了老人,绕着他转了一圈,又走回了艾琳娜边上。   “不是他,”埃里克简单的说,“他身上没有那个的味道。”   艾琳娜嗯了一声。   “那就难办了,”她看向伯爵,“已经有人去请苏格兰场的人了,不过我们要不要请福尔摩斯先生来看一下?感觉有点乱…”   门口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已经到了,”福尔摩斯越过后面的一排员工,往里走,“发生了什么?”   华生则是跟在他身后,有点不太好意思的和周围的人道歉。   “你看这个,”艾琳娜指了指躺在桌子上的那个桌角,“我觉得这个不太对。”   她顺口问道,“而且里面的粉末也不太对,我打算找家化学实验室问问。你有推荐吗,福尔摩斯先生?”   福尔摩斯走到桌前,从怀中拿出了放大镜。   “我先看看,”他答道,“如果我解不出来,恐怕你找实验室也没什么用,艾琳娜小姐。”   他观察了一会,与身侧的埃里克交谈了几句,又喊来了华生。   华生看了两眼这样的粉末,几乎是脱口而出,“魔鬼脚跟?”   福尔摩斯点了点头,他将放大镜放回口袋,又摸出了手套,小心翼翼的戴上,弄了一点在指尖。   “可要小心一点…”他喃喃道,然后捻了几下。   华生的脸色现在已经变得很难看了,他和福尔摩斯出去买点日常用品,只是一时兴起想起来附近似乎是莫尔森小姐的‘鬼屋’,提议凑个热闹而已。   但这个地方,怎么会有魔鬼脚跟?   “魔鬼脚跟是什么?”艾琳娜问道。   “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华生苦笑道,“我们——我和福尔摩斯前段时间碰见过它,可是吃了一番苦头。”   “是非洲的一种植物,非常可怕,”福尔摩斯快速的答道,“它燃烧后产生的气味可以强烈刺激大脑中枢,使人产生关于恐惧的幻觉,从而使人吓疯或死亡。”   他转向负责人,“这个桌子上有灯吗?”   负责人点了点头。   “我记得是有的,”他肯定的答道,“因为这里按配一盏昏暗的灯渲染气氛去摆放的。”   福尔摩斯点了点头。   “我需要再去现场看一下,”他干脆利落的问道,“有谁能带我去吗?”   他看艾琳娜要开口,又补充了一句,“艾琳娜小姐,你可以暂时在这里休息,这里很安全。东西我先带走,一会再来告诉你最后的结果。”   艾琳娜点了点头。   “我可以,”负责人答道,“这位先生,你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   他从艾琳娜对福尔摩斯的态度中看出了什么,连忙客气的领着他往后面走,“我因为负责这一块,对这里都比较熟悉。”   福尔摩斯点了点头,示意华生跟上,那个负责的老人本想跟去,却被福尔摩斯阻止了。   三人走的很快,这间休息室中则是站满了有点手足无措的工作人员。   他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干些什么。   艾琳娜干脆开口,让他们找了椅子各自坐了下来,又派了人去向苏格兰场报案。   这基本就算妥当了。   然后就是无所事事的等待。   艾琳娜看边上的伯爵昏昏欲睡,还让人从边上的柜子中取了一条毯子,轻轻盖在了他身上。   好在福尔摩斯说的没错,他回来的确实很快。   并且华生手里还拎着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挣扎了几下,还张嘴要咬华生,见压根扭不到咬人的位置又伸腿踹他。   到地方了,华生手一松,他掉下来简直扭头就跑。   “我认识你,”福尔摩斯开口道,“你要想好自己跑了之后的事情。”   这句话显而易见的有用,那个孩子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福尔摩斯,却还是不甘不愿的留了下来。   负责人似乎脸色也不太好,似乎是恼怒自己怎么把这个孩子放进来了。   桌角是这个孩子刚刚粘上的,他本来躲在桌子底下,粘好了后想找机会跑掉,却因为艾琳娜发现了这个事情,紧急情况清空了场地,虽然窜去了别的地方,但是所有的门都锁住了。   他只好躲在了角落里,想着趁等一会检查可以错身跑出去。   没想到就这样被抓了个正好。   “东西是谁给你的?”艾琳娜问道。   那个孩子别过了头,却被负责人一把抓住了衣领。   “莫尔森小姐在问你话,”负责人盯着他,压抑着怒气,“快点回答。”   艾琳娜摇了摇头,示意他松手。   福尔摩斯则是把东西放在了桌上,包括替换的桌角,以及那点粘合剂。   “不用逼问他了,”他说道,“他不说也没什么,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小孩有点惊讶的看向他,却又低下了头。   “福尔摩斯先生,”他嗫嚅道,“我…我没办法。我说了,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但你就算不说,他们也没打算放过你,”华生忍不住说道,“他们怎么告诉你的?让你呆在这里,在开业的那天点燃桌子?”   他质问道,“他们告诉你这个可能会把人活活吓死吗?没有吧?”   小孩下意识道,“你怎么知道…”   话说出口,他就白了脸。   “他们告诉我这只是个恶作剧,”他无措的看向几人,“说这是一种特别恶臭的粉末,燃烧起来对人没有危害,我又跑得很快…”   这里他跑进来一次就熟悉了地形,他本以为这是个恶作剧,也没有当回事。   艾琳娜叹了口气。   这件事以苏格兰场把这个孩子带走,又派了一波人去将还在家中的幕后指使者带走告终。   雷斯垂德探长跟两人打过招呼之后就匆匆忙忙的去抓捕福尔摩斯口中“可能还在喝下午茶”的幕后主使了。   艾琳娜没想到,自己只是单纯的拒绝了这家建材公司的业务往来,就会得到这样的报复。   但埃里克后来告诉她,实际上当时这家公司已经濒临破产,指望着林德威姆博物馆的订单来挽救一下局面,艾琳娜却以质量不过关的理由拒绝了那家公司,这才遭到了报复。   但是那家公司的负责人称魔鬼脚跟的粉末是有人特意寄给他的,并且给出了一封信作为凭证。   几人去查过之后,发现是假地址,信上给出的信息也不足以告诉他们到底寄信者的身份是谁。   调查一时陷入了僵局,艾琳娜却在这个时候想办法去了一趟监狱。   因为不放心,她还喊上了埃里克和小布鲁特,又找了一些信得过的人一起。   入口就阴森森的,枯死的树与破败的大门,再加上褐色的、泛着脏乎乎的暗色痕迹的墙,总是让人看起来心里有点排斥。   监狱的看守似乎是被打了招呼,对几人也客气又恭敬。   但是他身上属于监狱独有的的阴暗味道几乎满满当当的溢了出来,从细枝末节的地方暴露在艾琳娜面前,让她有点下意识的不太舒服。   进了这座监狱,她没有过多的和这里的负责人寒暄,而是直接找到了关押着莫里亚蒂的那间房。   “是你干的吗?”艾琳娜直截了当的问道。   坐在桌子边的莫里亚蒂有点莫名其妙的抬头。   “什么?”他问道,将手中的笔放了下来,扭头看向她。   “魔鬼脚跟,”艾琳娜答道。   她几乎是没怎么想就往这边跑来了。   毕竟,除了莫里亚蒂,还有谁这么无聊?   “哦,”莫里亚蒂应了一声,慢慢站了起来,“没错,是我。”   他似乎对这个毫不心虚,“怎么,出事了?”   这么快?这让他有点意外了。   莫里亚蒂设计这件事的环节有一段时间了。   他入狱实际上都是几番周旋的结果,有不少人因为和他的利益往来不得不保他,也有支持他的人,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更别说死刑了。   无所事事的时候,莫里亚蒂就反思自己到底在之前的几个事情中有哪些疏漏。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建筑的结构与逻辑性确实有点用,莫尔森那个家伙还勉强有一点正确的时候。   构思这个环节的时候,他考虑过很多可能性,但还是选择了这个,因为这个最稳妥,成功率也最高。   艾琳娜摇了摇头。   “没有,我们提前发现了,”她有点疑惑的问,“我出事对你有什么好处吗?你怎么老盼着我出事?”   因为她把莫里亚蒂关进了监狱?   不是,这座监狱守卫这样森严,他怎么有时间把消息递出去?   还是太闲了。   艾琳娜想到自己的计划,暗暗点了点头,觉得可行。   “因为你让我不太高兴,艾琳娜,”莫里亚蒂凑近栏杆,慢条斯理的答道,“我觉得要给你一点教训。你猜猜看下一个是什么?”   是衣服?还是食物?又或者…   无论是什么,莫里亚蒂都可以试试看。   他的人手还算充足,更何况几乎伦敦的所有事情都逃不过他的消息网。   艾琳娜看向他,点了点头。   “你有病,”她用陈述的语气说道。   “我没有,”莫里亚蒂这样回答,“不然你们怎么不杀了我呢?”   他歪头看了看艾琳娜,又打了个哈欠,“更何况,如果这是一种病,那世界上的人大概都疯了。你不好奇吗?下一个是什么?”   一滴水啪嗒一声,掉在了艾琳娜的头顶,惊地她一激灵。   “不是特别好奇,”她摸了摸头顶,实诚的说道,“这件事后,我就又去排查了家具,角角落落,然后完善了一下管理制度之类的…你可以给自己省一点事。”   “但是人的恶是无限的,”莫里亚蒂又坐回到了床上,“你知道的,不是吗?”   艾琳娜没搭理他。   “闲出来的,”她下了结论,“虽然杀不了你,但我给你安排了几个室友。”   莫里亚蒂被她这句话说的愣了一下。   “什么室友?”他下意识问道。   然后监狱的看守咧着嘴,将隔壁的几个人放了进来。   他的老熟人了,一对要了台缝纫机天天在监狱里做衣服裙子的兄弟,另一个则是每天坚持写小说试图通过这个勾搭到富婆的前军官。   两拨人住在他左右的两个牢房,非常热闹。   这是干什么?要和他住在一起了吗?   “听说他们很积极努力,”艾琳娜最后这样说道,“我希望能带你一起努力一下,至少不要让你闲着有时间瞎想,莫里亚蒂,你可以再忙碌一些的。”   她是离开的很干脆,但莫里亚蒂看着这几个人,有点笑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莫里亚蒂:弱小,可怜又无助.jpg写的不太满意,把七千字修到了五千多qaq   没写完,电脑没电了,明天起来了继续   感谢在2020-10-22 21:18:02~2020-10-23 21:07: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璧2瓶;浅萝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fall like rain   艾琳娜出了监狱的门,缓缓叹了口气。   她看着浑浊的天色,一时居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或者说,为什么现在自己不在建筑事务所,反倒是跑来处理一些她以前觉得与她“毫无关系”,并且“可以委托专业人士解决”的事情。   大概是莫里亚蒂这次真的碰到了她的底线,艾琳娜不确定的想。   她还是第一次发现人无聊起来还能干出这种事情。别的也就算了,让一个孩子往桌子中填充魔鬼脚跟,还刻意叮嘱他要把点着烛火的灯打翻…   真的令她有点生理性的厌恶。   威逼利诱那对兄弟显然没有那么困难,更不用说她也自认没有莫里亚蒂那样奇怪的想法,不需要他们为她做上一些会要人命的事情。   监督一个莫里亚蒂干活可比干别的轻松。   至于两人曾经是莫里亚蒂属下,又常年受莫里亚蒂的观念影响…   这就归他们自己操心了,艾琳娜并不打算为他们安排的事无巨细。   毕竟只有坚持自己的观点,留到最后,才能得到她许诺的东西,是吧?   …她其实挺讨厌干这种事情的。   但是有些事情,总不能指望伯爵做吧。管家以前确实能帮忙处理好这种事情,但她总不能逃避一辈子。   是,埃里克也可以帮忙处理,实在不行小布鲁特也没问题。   但艾琳娜觉得自己总要试上一试。她并不打算随时随地处于被莫里亚蒂威胁的局面,这种情况早就应该反转了。   更何况她天天画图天天工作,放莫里亚蒂一个人在监狱里想东想西找办法阻碍她工作?   不可能的事,要忙就一起忙好了。   艾琳娜理直气壮的想,为社会奉献价值,发光发热,比琢磨往她的建筑中塞东西可有益多了。   她这一腔好心,希望莫里亚蒂不要辜负才好。   眨了眨因为常年熬夜而有点干涩的眼睛,把这一堆费解的事情丢到一边的艾琳娜转头看向埃里克。   “我们现在先回事务所,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再说?”她询问着他的意见,“昨天忙了一晚上,辛苦你了。”   埃里克摇了摇头,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可以说的必要了。   “都可以,”他低声答道。   艾琳娜点了点头,又看向身边的小布鲁特。   小布鲁特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想到自己的薪水,决定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埋在心里。   “我们还是去建筑事务所吧,”他言不由衷的说道,“忙了一个晚上的其他事情,我现在特别的想工作。”   听见这话,艾琳娜不由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真的这么想?”她问道,“我记得你昨天还和薇薇安抱怨这次的工作太多了…”   薇薇安是事务所中的另一个女工程师,她以前是陪着丈夫从事建筑设计工作,但前两年丈夫亡故之后,她就不得不靠着兄弟的接济生活。   由于家中积蓄又不够供她和两个儿子上学,偶然看见事务所登报招聘工程师,薇薇安就记下了地址,过来应聘了。   但小布鲁特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他随口的抱怨居然也能被艾琳娜听见。   上帝啊,这就是随口一说而已,当不得真!   小布鲁特后颈一凉,只感觉自己的钱包空空近在眼前。   “不不不,没有的事,”他连忙陪笑圆谎,“我抱怨的是这次的工作太多,导致东西不能尽善尽美…做我们这一行,工作多不要紧,感觉多了之后做出来的东西不够完善了,这才是最令我担忧的。”   艾琳娜好笑的看了他一眼。   “啊,是这样的没错,”她点了点头,有点调侃地问,“但我觉得,有时候就是应该做一些突破自己极限的事情,你觉得呢?”   小布鲁特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   他强行按住自己揣在兜中不断颤抖的手,铿锵有力的答道,“莫尔森小姐,您说的对极了!”   街上。   福尔摩斯几乎是毫不费力地抓住了这次的罪魁祸首。   安抚了两句委托人,与匆匆赶来的葛莱森探长交谈两句解释清楚原委后,他就出了委托人的家门,往自己在贝克街的暂居处走去。   现在的伦敦已经有点寒冷了。   泛着黄褐色的枯枝败叶散落在地上,堆在道路两侧。有点萧瑟的风打着旋儿的吹着街道,这些破破烂烂的叶子有些被直接吹到了空中,有些则是拖着尾巴般在地上飘出长长的轨迹。   福尔摩斯稍微拢了拢大衣,往报刊亭走去。   他伸手翻了几下摆在外面的报纸,就掏钱把它买了下来。   报刊亭的老板见是他,就笑着和他搭话,“福尔摩斯先生?你也对这个感兴趣?”   他指了指报纸的首版封面,念叨着,“要我说啊,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报纸卖的这么快。不过也难怪,建筑师专访,又是陛下夸过的建筑师,又是位尊贵的小姐…”   福尔摩斯略显冷淡的“嗯”了一声。   他又随意的看了看手上印着艾琳娜照片的报纸,就将它卷了卷,塞到了怀里。   出了报刊亭,对面是一排光鲜亮丽的服装店。   福尔摩斯不感兴趣的看了一眼,按照脑海中的地图往贝克街的位置赶去。   他快步往那边走,过了一会,又倒退了回来。   透亮的玻璃中倒映着福尔摩斯平静而锐利的样子。   他的眼睛却盯着那一排服装店中挤着的、一家在夹缝中歪歪扭扭开着的鲜花店。   本身就是和小布鲁特开个玩笑,艾琳娜也没有打算在事务所久待。   她将东西稍微理了理,又整理出了一些计划晚上完成的事务带回去,就打算回去了。   艾琳娜离开事务所的时候天还很亮,她到家的时候也差不多是傍晚时分,不算特别晚,也不算特别黑。   傍晚的霞光似乎从阴沉沉的云层中试探的露出了些许身影,原本泛着灰白色的天空也带上了一点红色。   等艾琳娜下了马车,用钥匙打开了房门,就闻到了一股清淡而芬芳的香味。   她四处看了看,发现一楼的桌子上那个细白的长颈瓶中被换上了新鲜的花束。   艾琳娜对花没什么深入的研究,也喊不出它的名字,只是单单觉得这花还是挺好看的。   翠绿的叶子和茎秆衬着中央轻飘飘的白色花朵,中间的蕊又是嫩黄的,花瓣舒展,似乎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艾琳娜有点意外的眨了眨眼。   “这是谁做的?”她自言自语道。   没有人回答她。   四周一片安静,亚麻色的窗帘随风飘了起来,蹭着窗框发出沙沙的声音。   不只是一楼,艾琳娜上楼转了一圈,发现几乎是能插鲜花的地方,都被换上了新鲜的花。   包括她房间的门口,挂着油画的那块墙壁下方的小桌子上,也被摆上了一束鲜花。   花就静静的躺在那里,被淡蓝色的绸带束起,花瓣都被压扁了一点。   艾琳娜连忙将花从门口拿进房间里,打开水龙头接了点自来水在空置的玻璃瓶中,把花插了进去。   处理好了这束花,艾琳娜又打算下楼转一转。   她在想自己晚上是在家里吃还是去外面的餐厅。如果是去外面吃,那就要知会一声哈德森太太,不然晚饭多做了会浪费…   艾琳娜踩着台阶往楼下跑,不期然的撞上了穿着随意的福尔摩斯打开了他那间卧室的门。   他似乎回来没多久,头发还蓬松散乱的披在肩头,并不像是往常精心打理的样子,衣服也乱糟糟的,围巾松垮垮的搭在他的肩头,脚上还踩着拖鞋,手上端着杯茶。   见是艾琳娜,福尔摩斯显而易见的愣了一下。   他看向艾琳娜,“艾琳娜小姐?我以为你还在上班。哦,不,你今天去了监狱,还和莫里亚蒂谈了些什么。他承认了这次的事情是他主谋的?”   艾琳娜点了点头。   “我今天提前回来了,”她笑着说,“偶尔也要尝试一下早点下班的感觉,好吧,我是觉得也许剩下的工作带回家会比较方便…我今天确实去看了莫里亚蒂。”   说到莫里亚蒂,艾琳娜抿了抿唇,“他还是那个样子。不过我觉得现在他应该没精力再做些别的了,我给他稍微找了点事情做。”   艾琳娜捏起指尖,比了一个很少的手势。   确实很少,毕竟只给他找了三个人作伴呢。   福尔摩斯挑了挑眉。   但艾琳娜也不在意他推出了这件事的始末没有。   她转开话题,顺口问道,“福尔摩斯先生,你一会有事要出去吗?我打算去外面吃饭,要一起吗?”   虽然问了,但艾琳娜也没有指望福尔摩斯答应。   但凡福尔摩斯出门,基本上就是有案子要查,或者又发现了什么新鲜事,他本人一向是不怎么喜欢出去的,但凡能呆在屋子里就呆在屋子里,这点和艾琳娜很类似。   不过艾琳娜自己最近因为重复排查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她虽然不太想要停下手上的工作,但总要在每次忙碌之后稍微休息休息。   虽然被好多人笑称为不会劳累的画图机器,但是艾琳娜也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紧张的时候不会掉链子,需要松一松的时候也毫不含糊。   而被她问话的福尔摩斯则是点了点头。   “稍等,”他说道,然后关上了门。   艾琳娜愣了一下,然后没多久,门就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的福尔摩斯换了一身正式的衣服,看向她,“走吧。”   艾琳娜有点惊奇的想,这也太快了吧?   但艾琳娜不得不说,他换上了这一身衣服之后,看起来更加,嗯   她有点想不出来形容词,实在要说的话,艾琳娜感觉自己激动的像是将要和布鲁内列斯基共进晚餐一样。   可能是艾琳娜愣神的有点久,福尔摩斯整了整领口,懒洋洋又愉快地问道,“所以你的回答是什么,艾琳娜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应该还有一更   维多利亚时期的伦敦就有自来水管道了,还一般是双头的,一边冷水一边热水,不是现在用的冷热水一个头可以混合调温度(据说现在的不少伦敦住宅还存留着这样的传统习俗,丘吉尔在战争期间访问莫斯科看见这个冷热水混用的神奇水管系统后非常惊异,大加赞赏)   布鲁内列斯基,全名菲利波·布鲁内莱斯基,出生于14世纪的佛罗伦萨,文艺复兴时期相当杰出的建筑师,艾琳娜相当崇拜的建筑师之一,著名作品为佛罗伦萨主教堂的穹顶。在全意大利都倾慕哥特风格的时代,他重新启用了古典的檐口造型,并且照本来的样子恢复了塔斯干、科林斯、多立克和爱奥尼柱式。 第81章 city of stars   那句话尾端带着点上扬的小钩子,引得艾琳娜下意识抬头看向他。   福尔摩斯靠在门框边,等待着她的回答。   他不像往常办案那样是深色的正装,反倒是换了一件米色的长风衣,里面依旧是干净的白衬衫。   修身的衣服贴合的撑起他的身体线条,福尔摩斯懒散的撑着脸看向她的那一刻,让艾琳娜忍不住觉得面前这个人其实也没有她印象中的那样有距离。   她习惯称他为福尔摩斯先生,实际上两人应该没差几岁。   艾琳娜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那我们出发吧,”她拿起放在一边的挎包,问道,“你想去哪吃?”   “你问我,我总是只想去一个地方的,”福尔摩斯笑着答道,“辛普森河滨餐厅。我一直觉得那里最适合吃一顿丰盛的饭庆贺一番。”   他随手拍了拍身上的风衣,“不过…艾琳娜小姐,你有特别想去吃的地方吗?”   艾琳娜摇了摇头。   “没有,”她诚实的答道,“对我来说,倒没有什么特别好吃的…我觉得都差不多。”   福尔摩斯低低的笑了起来。   他摇了摇头,“那总是不太一样的…你之前也没吃出来吗?”   艾琳娜看向他,她对这方面实在是有点迟钝,虽然大概是好吃的,但艾琳娜也实在是没关注过这些。对她而言,除了咸淡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区别…大概吧,但也不太好和福尔摩斯直白地说出来。   “有的吧…”她迟疑的说道。   看着她脸上纠结又犹豫的神色不断变化,最后定格在“我决定我要说假话”这个表情上,福尔摩斯这下干脆大声笑了起来。   艾琳娜有点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怎么回事,这又有什么好笑的?   她真是看错人了,这哪里是稳重的样子…打趣人倒是有一手!   但在这之前,她还忍不住四处看了看,确认没人后才松了口气。   这个探头探脑的举动倒是有九成像伯爵。   这又让福尔摩斯忍不住笑了起来,等过了一会缓过来了,他才止住了笑。   他又转向艾琳娜,认真的建议道,“那你这次可以试试看去区别一下。我觉得虽然工作重要,但是别的也同样有关注的必要。”   艾琳娜耸了耸肩。   “那我可要试试看挑刺了,”她不客气的说道,显然还在因为福尔摩斯刚刚的笑不高兴,“看看这家让你念念不忘的餐厅到底有…”   两人路过了一片繁茂的苏格兰枞树,有只蝴蝶扑扇着翅膀从艾琳娜面前飞过。   她眼睛亮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的追着蝴蝶跑了,嘴上则坚持要把那句话说完,“…有什么好。”   “你很喜欢蝴蝶?”福尔摩斯冷不丁的问道。   他垂眸,凝视着停在一株花上的那只蓝默蝶。   它似乎压根不知道自己被两个人类盯上了,悠闲地扇了扇蓝幽幽的翅膀,蹲在花蕊上一动不动。   看起来倒是舒服又自在。   艾琳娜专注的看着那只蝴蝶,声音也放轻了。   “啊,我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她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好吧,怎么说呢,蝴蝶…我曾经有个朋友,她很喜欢蝴蝶,还跟我说会成为出现在我身边的每一只蝴蝶,陪伴着我。”   “那她一定是你很重要的朋友,”福尔摩斯从蝴蝶上挪开了视线,转而看向她。   “对,”艾琳娜轻声答道,“我和她是很好的朋友。”   她有点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这只蝴蝶,将垂落到耳边的发丝轻轻挽到耳后,直起身来,“我们走吧。”   “如果你想的话…”福尔摩斯有点迟疑的说,“我们可以再在这里呆一会。”   他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了,又带上了一点柔和,“我想应该不用这么赶时间。”   艾琳娜摇了摇头。   “但是我饿了,”她相当直白地说,“我觉得她会体谅我的。毕竟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下次见也一样,她永远在我附近的话,我们什么时候见都一样的。”   艾琳娜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无论怎样,艾琳娜和她都有自己的生活要往前走,干脆碰见了就互相望一望,确认彼此还在,然后继续自己的生活。   福尔摩斯哑然失笑,点了点头。   两人就按照既定的路线,慢慢往那家常去的河滨餐厅走去。   找到了位置,点了常吃的那几份菜,艾琳娜稍微分神看了看边上的河。   似乎因为倒映着天空,波光粼粼的河面上闪着漂亮的颜色,如同晚霞掉进了河里。   福尔摩斯的视线则是投注在她身上。   他单手支着头,不知道想到什么,弯了弯唇角。   耳旁传来了小推车吱呀的声音,艾琳娜下意识回头,入眼的就是福尔摩斯专注的目光。   她脸一下就有点热了起来。   艾琳娜避开了他的视线,又转而谈起了最近听说的一些有趣的事情。   她说话的时候慢慢吞吞的,聊起这种事也不是很熟练,时不时要问福尔摩斯一声“你呢”,然后福尔摩斯就会认真的回答她的话,两人再聊下一个话题。   餐厅中有乐队偶尔的演奏,轻快的音乐和香气四溢的食物总是让人心情愉快的。   谈了一会这些有趣的小事,说着说着,艾琳娜又叹了口气。   “说实话,”她有点怅然,“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我做的有些事情是不是对的。”   “具体是什么?”福尔摩斯问道,“建筑方面吗?那我不觉得。”   他笑着说,“虽然我对建筑没有太大的兴趣,但不得不说,你的工作确实做的很好。”   “不,不是关于这个,”艾琳娜摇了摇头,用手中的刀子戳了下盘子里的苹果派。   福尔摩斯看向她,温声问道,“那你指的是…?”   “我其实一直很讨厌莫里亚蒂,”顿了顿,艾琳娜答道,“我…偶尔觉得我和他之间的事情牵扯到了很多人,很多事情。”   “有时候觉得他还不如死掉好,”她忍不住抱怨道,“我真讨厌他。”   当然,只是抱怨而已。   艾琳娜看向身侧的福尔摩斯。   “你知道他被带走后会怎么样吗?”她问道,“我是说,那个孩子…我还没去问。”   福尔摩斯点了点头。   “大概是教训一番就放出来了,”他答道,“不用担心。苏格兰场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伦敦的流浪儿数不胜数,他们已经习惯了这帮孩子的事情了。”   虽说这样,艾琳娜还是又叹了口气。   “我觉得差一点点,”她说道,“我不知道下一个会倒下的是谁,这对我来说很可怕。说不准有一天莫里亚蒂会跟我来一场决斗,我就可以彻底摆脱他了。”   福尔摩斯忍不住笑了起来。   “艾琳娜小姐,我不觉得他会向你提出决斗,”他说道,“毕竟莫里亚蒂也曾经给我寄过信。如果按照这个来说,他可能更加讨厌我。”   艾琳娜意外的看向他。   “什么时候的事情?”她好奇的问,“我居然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以为他就盯上了我一个人!不行,我再给他安排点人进去陪他。或者我给他下点毒怎么样?打算取而代之的人一定很多,或者贿赂一下刽子手,我这是在做善事——”   越说艾琳娜越沮丧,这些话她自己都不信。   她有点孩子气的将手中的叉子丢到了一边,“我吃饱了。福尔摩斯先生,你慢慢吃吧。”   “他曾经警告我不要再插手这些事情了,”在她对面的福尔摩斯慢悠悠的说道,“恐怕我的所作所为也在动摇他的‘犯罪帝国’,他着急也是难免的。”   他伸手为艾琳娜切了一片牛肉,递到了她的盘子里,“我不觉得为了莫里亚蒂气到不吃饭是什么明智之举…恐怕这正是他想要的。”   艾琳娜点了点头,对啊,莫里亚蒂就是故意在给她找不痛快!   那她得找回去…   艾琳娜琢磨起了关于可以“找不痛快”的方法,也许可以咨询一下伯爵,父亲应该知道不少办法,毕竟每次他都能把莫里亚蒂气得够呛。   她表面则是看向了福尔摩斯,不动声色的露出了一个笑,“我们继续吃饭吧。”   福尔摩斯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   “好,”他伸手叉起了盘中的最后一块培根。   饭后,两人沿着伦敦河,慢悠悠的走着。   等到了河边,艾琳娜停了下来。   福尔摩斯不解的看向她,风吹过艾琳娜的衣摆,她靠着河的栏杆,望向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先生,你看,”她伸手,指向河面与天空交融的那一线,“好看吗?”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天空似乎沉淀出了一种深蓝色,向着落日的方向不断地变淡,最终又汇成了淡淡的橙色,水中倒影着天空,最后消失在了那浅浅淡淡的瑰丽中。   福尔摩斯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   一直没有听见福尔摩斯回答的声音,艾琳娜侧身看向福尔摩斯,发带却在这时散了下来。   起风了,艾琳娜一直习惯束起的头发也随着披散了下来,惹得她不得不伸手拢住四散的头发,又手忙脚乱的弯腰,试图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发带。   她伸手摸索那条掉落的淡紫色发带,却不小心碰到了福尔摩斯的手。   那是一种有点粗粝的感觉,艾琳娜可以清晰的看见他受伤的疤痕,被化学试剂侵蚀的角落,还有时常用笔握出来的茧子。   虽然艾琳娜曾不止一次地碰触福尔摩斯的手,但没有一次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甚至觉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地上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似乎密不可分。   艾琳娜手顿住了,下意识的撤了一下。   福尔摩斯则是直起腰,自然的将发带递给她。   艾琳娜松了口气,顺手接过,“谢谢,福尔摩斯先生。”   她抬眼看他的那一瞬间,似乎四散逃逸的霞光掉进了她的眼中。   作者有话要说:发糖啦   月底啦,顺便问问大家的营养液还有嘛QAQ不要忘记投呀我记得上次就有小天使忘了投,几百瓶全清空了/心痛   感谢在2020-10-24 19:32:34~2020-10-25 00:00: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city of stars   艾琳娜将头发再次束起之后,又伸手拉了拉绑带,试图让它绑的更紧一点。   稍微扯了扯,确认不会掉下来后,她才松了口气。   这条淡紫色的绑带是某天艾琳娜下班的时候,在一家摄政公园边上的杂货店买的。   她当时觉得这条发带很漂亮,淡淡的紫色缎面配着格纹,就掏钱买了下来,顺手揣进了兜里,时常用它来束发,却没想到这条发带用起来这么容易散掉…   好吧,艾琳娜承认,她觉得自己有些不太小心。   她暗中唾弃了一番自己今天的笨手笨脚,然后又看向帮她捡起东西的福尔摩斯。   “我们走吧,福尔摩斯先生,”艾琳娜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   然后对上了福尔摩斯的眼睛,她愣了一下,忘词了。   一时间脑中的东西都不见了,似乎只剩下了那双凛冽而温柔的灰色眼睛。   艾琳娜觉得,其实,如果时间停在这一瞬间,也不错。   …等等,她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哦,对,要回去了。   她开口,“我们回去吧,福尔摩斯先生。”   福尔摩斯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   两人行走在昏暗的路灯下,往贝克街的方向走去。   挑了一个稍微清闲一点的下午,歇洛克.福尔摩斯敲响了第欧根尼俱乐部的门。   等侍者开了门,他就侧身走进了这家熟悉的俱乐部,熟门熟路的走到了楼上的一个房间。   歇洛克.福尔摩斯握住把手,轻轻拧开。   里面果然是他那位常年在这个时刻出现的兄长迈克罗夫特。   “哦,歇洛克,”他的兄长似乎并没有正眼看他,只是坐在他那把靠窗的高脚凳上,观察着楼下人群的一举一动,“你终于来了。”   他这话说得像是预料到歇洛克会过来一样,“来看看这是什么?”   歇洛克摇了摇头。   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坐上另一把高脚凳,而是一反常态的坐在了沙发上。   迈克罗夫特半天都没听见动静,回头看见歇洛克闭着眼睛半靠在沙发上,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慢吞吞的下了刻意加高的高脚凳,不急不慌的走到了沙发边,坐了下来,沙发随着他的动作,凹下了很大一块。   侍者进来送了些茶水和点心,迈克罗夫特点了点头,他就退了出去。   然后迈克罗夫特把歇洛克的茶从托盘中拿出来摆到他面前,再把他自己的那份茶放到了面前,又慢悠悠的从边上的小罐子中取了几颗方糖,歇洛克才睁开眼。   午后的阳光透过透亮的玻璃照了进来,今天是伦敦难得的晴天。   歇洛克凝望着眼前的雾气,一言不发。   “什么事,歇洛克?”迈克罗夫特搅了搅杯中的茶,“你到我这里来,应该不是为了找我喝茶吧?”   他声音带着笑,又有点调侃的滋味,“毕竟世界上仅此一家的咨询侦探,可是大忙人啊。”   歇洛克有点无奈于他的取笑,但他们都知道,事实确实是这样。   他想脱离家庭,所以并不常联系家里的任何人。   即使迈克罗夫特确实在政府中身居要职,他也并不怎么想去找他寻求帮助,就算实际上有些事情只要来迈克罗夫特这里问一问就清晰无比,他也并不怎么来。   歇洛克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我可能真的爱上了一个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双一向认真严谨的眼睛罕见的流露出一点迷茫来。   迈克罗夫特毫不意外的笑了起来。   他自顾自笑完了,才看向歇洛克,“莫尔森小姐?”   虽然是疑问句,却用的是确定的语气。   歇洛克没有回答,却默认了这个答案。   迈克罗夫特笑着摇了摇头。   “我还记得早在很久之前,我就提醒过你,”他说道,“当我见到你带着她去辛普森餐厅见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肯定对她动心了。”   当时的歇洛克却对他的说法并不怎么认真,觉得他只是一厢情愿的觉得两人之间的友谊是爱情。   但迈克罗夫特当然知道,他弟弟从来没有看谁的时候这样温和过,他甚至会不自觉地帮她解围,有时会把目光长久的停驻在莫尔森小姐的身上。   歇洛克摇了摇头。   “那不一样,”他有点艰难的说道,“我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迈克罗夫特摆了摆手,“你那时候跟我说,你对她有一些好感。”   他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杯中的茶,才说道,“当时我说,‘看清你自己’,你现在做到了吗?”   “我不知道,”歇洛克双腿交叠,陈述道,“我可能掉进了名为‘爱情’的陷阱中。”   两人从来和那些他嗤之以鼻的爱情片段没有丝毫的关系,最具传奇色彩的可能也就是和他一起逃去苏格兰场的那一夜,但那也同样算不上浪漫。   他很清楚,最初只算是“欣赏”,这份感情后续变成了“喜欢”,现在又逐渐的深下去,变成了“爱”。   那并不轰轰烈烈,仅仅是从琐碎中掉进他记忆中的东西,是细水长流的浸润过他生活的角角落落。   却又与“习惯”那样界限分明。   他看见她的时候,偶尔仍然会被所谓的冲动支配。   迈克罗夫特撑着头,望向自己的弟弟。   “她——我是说,莫尔森小姐是怎么想的?”他漫不经心的问道。   “应该对我也有好感,”歇洛克不确定的说,对上兄长了然的眼神,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下意识去摸怀中的烟,掏出来后却又想起这里不能吸烟,就又放了回去。   “那你现在想怎么做,歇洛克?”迈克罗夫特问道,“你打算怎么样?”   “我不知道,”歇洛克艰难的答道,“我的理智告诉我,我并不是最适合她的人。”   迈克罗夫特挑了挑眉。   他含笑做出一个个假设,“干脆地拒绝她?或者写信?长久的疏远?你动心了,歇洛克。这无非是快刀斩乱麻和钝刀子割肉的区别。”   歇洛克动了动唇,“我大概会当面拒绝她吧。她没有结婚的意愿,想把精力投入到工作中,我也一样。”   他接着说道,似乎在努力的说服自己,“我一向厌恶爱情,它也确实在不断地干扰着我的判断力,影响我的专注度,扰乱我的逻辑推理能力。更何况,我不是个好儿子,以后也不会是个好丈夫,也不可能成为一个好父亲…”   迈克罗夫特咳了咳,打断了他。   “你们之间还没到哪里,你就开始考虑婚姻了?”他有点惊异的故意问道。   歇洛克脸微微的有点泛起了红。   “这是一种假设,”他努力的保持着平静,“我只是单纯的在说这件事情的合理性…”   猝不及防的,迈克罗夫特站起身,走到了他身边,然后稳当当的按住了他的肩膀。   “得了吧,歇洛克,”迈克罗夫特说道,“我知道你心中的顾虑。但要说实话,如果你真的这样在意,你怎么不在我最初提醒你的时候拒绝她呢?”   歇洛克下意识的住了口。   “我当时没想到…”他辩解道,却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太苍白了,苍白的两人都心知肚明。   迈克罗夫特摇了摇头。   “那你现在去吧,去拒绝她,”他起身说道,“我去要一份纸笔,你现在写信给她,怎么样?”   见歇洛克没有动作,迈克罗夫特有点取笑的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一并说了,干脆一点。我不打算在一会工作的时候还来处理你的感情问题。怎么,不舍得?”   这句话如同一声响亮的钟声,在他的耳边突然响起,震得他一时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他与迈克罗夫特对视。   是的,他就算知道这是危险的、是不应当存在的,却依旧抱着纵容的心态,纵容着这这份感情往更加危险的地方发展,最终像藤蔓一样紧紧的缠住了他的心脏。   歇洛克叹了口气。   “好吧,”他无奈的说道,“我是认真的。迈克罗夫特,你有什么建议吗?”   迈克罗夫特这才满意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才像话,”他慢吞吞的说道,端起了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   冷掉的茶格外的苦,就算之前加了不少糖还是难以下咽,差点让他下意识吐掉。   迈克罗夫特不动声色地咽下这口冷掉的茶,“你想要什么样的建议?”   在那天相约去辛普森餐厅后,艾琳娜似乎总是能在各种各样的地方见到福尔摩斯。   一惯和她差不多时间起来的福尔摩斯总是在餐桌上准时出现,最近她出门的时候,他也会坐在一楼的软椅上看着她出门。   有时候她下楼去倒一壶水,就能碰见福尔摩斯在二楼的起居室和委托人侃侃而谈,双手交叠放在膝间,仔细地观察着委托人的一举一动,然后了然于胸的解释着什么。   或者偶尔碰见蹲在楼梯间的华生,他一脸苦笑的看着艾琳娜,无奈的解释是福尔摩斯又把他赶出来了。   艾琳娜猜福尔摩斯估计又遇到什么困难了,这个时候她只好无奈的笑了笑,喊华生去她楼上坐会,没过多久福尔摩斯就会上楼来敲响她的门,然后三人干脆在艾琳娜布置的房间聊会天。   这段时间,福尔摩斯还经常会准时出现在她的事务所楼下,等她一起顺路回去。   他自称是顺路,但顺路了这么多次,就,肯定不太对。   这其实有点说不出来的烦杂,像是一只时不时伸爪子挠一下她的猫一样困扰着艾琳娜的思绪。   她有点心烦意乱的翻出了绘图本,笔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本子的右下角。   艾琳娜抬了抬手,随手勾画起了窗户对面的建筑,画着画着,纸上就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张熟悉的侧脸。   轮廓深邃,目光坚毅,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几乎能够穿透画纸般直直的向她刺来。   艾琳娜叹了口气。   她又想到了自己那位似乎在剧本上颇有建树、最近还搞起了兼职,给剧院投了好几个爱情故事的结构设计师来,心中冒出了一个主意。   在犹豫不定的时候,就应该去求助更加有经验的人。   她将手中的绘图本丢在了一旁,敲开了隔壁埃里克的门。   “方便吗?”她问道。   跟埃里克聊完这个问题,艾琳娜神清气爽的就把这个事情丢开了。   她拉着埃里克又讨论了一番现在正在重点着手的建筑构架,以及之后的施工如何落实这些细节,就轻轻松松的下了楼,全然没发现埃里克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神色相当的复杂。   埃里克拾起扣在桌上的镜子,对着看了看自己。   银白色面具,打理过的头发,一身讲究的衣服,和往常一样,也没什么区别啊。   他默默的想,自己看起来原来这么像是精通这种感情纷争的人吗?   今天已经是第二个人来找他咨询这种问题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布鲁特:对,第一个是我。   恋爱咨询师.埃里克.树洞.无情的工作机器.手痒投了个稿被看见.魅影:……   写到这里忍不住笑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ps:魅影对艾琳娜没有爱情的嗷,他对艾琳娜更多是亲情和友情谢谢大家的营养液ww今天应该也有二更(夸我夸我!   感谢在2020-10-25 00:00:43~2020-10-25 21:54: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觿20瓶;汤包不蘸醋10瓶;沉璧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city of stars   艾琳娜下了楼,果不其然的看见了等候在楼下的福尔摩斯。   她握了握挎包的带子,快步走到福尔摩斯身边,“走吧。”   福尔摩斯垂眸看向她,点了点头。   他伸手推开玻璃门,两人就这样肩并肩向门口的马车走去。   上了马车,艾琳娜将包中的书放在了一边空着的地方。   “你今天有是顺路吗,福尔摩斯先生?”她问道。   福尔摩斯笑了起来。   “不,”他答道,“我是特意在等你。”   这一句话直直的打在了艾琳娜的心上,让她忍不住咬了咬唇。   “什么叫等我?”她问道,“为什么等我?”   福尔摩斯看向她。   “原因你也知道,”他轻松的说道,“我想我不用再重复了。”   艾琳娜扯了扯嘴角。   如果他之前说的“蹭马车回去”是真实的原因的话,那全天下的鸭子都会说话了。   她有这么好骗吗?   撇开这个话题,艾琳娜转而问道,“我记得之前是不是要请你和华生医生吃饭?”   她记得之前获奖的时候,就答应要请两人吃一顿的。   福尔摩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对,”他调侃的说道,“我还记得这件事…是你之前获奖时候的事情了,难为艾琳娜小姐还记得。”   艾琳娜耸了耸肩,“我也是最近翻看记事本才想起来的。我在克拉里奇定了位置——”   她顿了顿,补充道,“请你和华生医生一起吃饭。你要去吗?”   福尔摩斯看了她一眼,“如果我说没时间呢?”   他口气并不严肃,显然是在开玩笑。   “那就把订好的位置卖掉,”艾琳娜冲他眨了眨眼,“这样还能赚上一笔。”   她是以伯爵的名义定的位置,伯爵在那里有长期的会员席位,所以如果不去也不亏。   福尔摩斯失笑的说道,“那确实是笔不亏本的生意。”   “所以呢,”艾琳娜问道,“你去吗?”   福尔摩斯点了点头。   “希望华生医生也有时间,”艾琳娜叹气道,“我感觉他最近越来越忙了。”   最近华生正式入职了那家离贝克街不远的诊所,于是就格外的忙碌了起来。   他现在忙的时候几乎一天都停不下来,但闲着的时候也还是照旧陪着福尔摩斯东奔西跑,看起来仍然是那个精力充沛的军医。   “应该有时间的,”福尔摩斯答道,“今晚不是他值班。”   艾琳娜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暗暗的想道,今天的事情可离不开华生,不然可就太尴尬了。   艾琳娜回到贝克街一问,果然华生有空。   他听说今晚是艾琳娜请客,也就没有怎么推辞,干脆利落的应下了。   等待吃饭的时间总是很短暂的。   尤其是现在艾琳娜打算速战速决,将这个问题一次解决的时候,时间就溜得更加快了。   她换了身衣服,想着刚刚埃里克给她的建议。   “不要太直接,婉转一点,先降低他的戒心,再稍微旁敲侧击的问问他的态度,”埃里克是这样说的,“接着,再去考虑后续的事情。”   带上华生降低他的戒心,再点些酒把他灌醉,然后就能旁敲侧击的问问态度了。   艾琳娜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戴上耳饰,自觉自己理解的还算到位。   等差不多到了出门时间,三人就随便叫了一辆马车,往克拉里奇酒店去。   这次的马车有点矮,艾琳娜先跨上了车,站在她边上的福尔摩斯伸手在她头顶挡了一下,防止她撞到车顶。   却碰到了她的发顶。   艾琳娜有点没反应过来,疑问的看向福尔摩斯,而福尔摩斯则是镇定的收回了手。   “没什么,”他答到。   到了克拉里奇酒店,艾琳娜三人跟着侍者往后走。   她其实也没怎么来过这家酒店,但伦敦的酒店虽说可能菜品价格差异大,但是点餐流程差别是不怎么大的。   艾琳娜记得伯爵之前称赞过这家店的法国菜,于是就点了几样法国菜。   然后又点了一瓶红酒。   “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说自己不喝酒吗,艾琳娜小姐?”华生有点意外的看向她。   艾琳娜为了不让自己陷入昏昏沉沉的状态,一向是不怎么喝酒的,甚至之前她生日的时候也是喝果汁。   “啊,是的,”艾琳娜不动声色的解释道,“但偶尔啜饮一点红酒,我觉得也是很美妙的行为。”   她将菜单递给坐在对面的华生和福尔摩斯,试图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我点了一些菜,不知道够不够,你们看看有想吃的吗?”   好在他们并没有抓着这个不放,这实在是让艾琳娜松了口气。   福尔摩斯接过了菜单,两人又点了几样,才将菜单交还给侍者。   然后三人又闲散的聊起了一些话题,比如说最近哈德森太太换了家进货的鸡肉店,比如说街头的“流浪儿小分队”脏乎乎的在房子里留下脚印,惹得刚拖完地的哈德森太太不高兴极了的事情…   当然,还有艾琳娜那所鬼屋引起的一些有趣的话题。   她现在可以说是躺着也在赚钱了。   这所鬼屋的管理者十分用心,不但在平时准备了两三套不同的道具和剧情线,还在节日也相应的推出了特殊剧情,求了一位化名为“魅影”的神秘剧作家写的剧本,现在日常参观的人早就超出了预期。   他们不得不想出了个限流的办法,每天限制接待的客人名额,要先预约才能进入。   就这样,也还是有很多追求刺激的人络绎不绝的前来,就是为了看一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当然,有乘兴而归的,也有败兴而归的人。   这其中又有一位非常有名气的批评家。   他就非常生气,觉得票价太贵了,完全不值得。   于是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文章,痛批里面的设备简单、剧情简陋,还觉得艾琳娜一位已经成名的建筑师不去好好的修建她的建筑,却跑来搞什么鬼屋,简直是不配为建筑师!   骂的相当的讨厌,说的这家小鬼屋简直是一无是处。   这位批评家还算是小有名气,也同样有一批粉丝。   他的粉丝和别的不怎么关注这些娱乐设施的人听说这件事后,就对鬼屋产生了更大的好奇。   是什么样的屋子,能烂到这种程度?   于是这个原本只是在喜欢追求刺激的人之间口口相传的鬼屋,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火了一把。   不断有新的人看见报道,然后好奇的赶过来……   直到现在,鬼屋的预约名单上还排着长长的队伍。   “不过说到这个,”华生打趣道,“艾琳娜小姐一定给员工开了不低的工资。要不是诊所这边一时走不开,我倒是很想去那里打工,一定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艾琳娜笑了起来。   “还好吧,”她轻快的说道,“毕竟他们也很辛苦。但是华生医生,你去了倒是没什么地方……毕竟你可是医生,去我那里简直是浪费……不,我那边还缺一位挂名的医生。华生医生,你有兴趣吗?”   “这样吗?”华生耸了耸肩,“我可能忙不过来。真希望最近诊所的人稍微少一点。”   他抱怨道,“秋冬换季,得了风寒的人越来越多了。尤其是东区那边……”   讲到这里,正好侍者将菜一样样的摆上了桌。   华生自觉的停住了话头,注意力不由自主的转移到了眼前丰盛的菜色上。   艾琳娜则是盯住了那瓶红酒,她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喊来了侍者将酒开了瓶,一人倒上了一杯,三人再举杯碰了碰。   “天佑女王,”他们齐声喊道,又笑了起来。   不过出乎艾琳娜预料的是,这次福尔摩斯自己就一直在喝红酒,都不用她劝。   她是见过福尔摩斯喝酒的,不过不是像现在这样的喝法,而是倒在杯中,慢慢的一点一点品酒,今天倒是看起来很反常。   这次他和华生你一杯我一杯,几乎将这瓶红酒一人分了一半。   这个时候,艾琳娜杯中的那一些都还没喝完。   华生边吃边喝,现在已经喝的醉醺醺的趴在了桌子上,睡的正香。   而福尔摩斯则是支着头偏向一边的窗户,艾琳娜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   但这情况显然不适合问问题了。   艾琳娜只好惋惜的放下了心里的想法,打算叫人来把人先运回贝克街。   华生被侍者扶着上了马车,而艾琳娜对着不知道睡了没有的福尔摩斯,则有点拿不准主意。   福尔摩斯似乎是听见了声响,朝侍者这边微微偏了偏头。   艾琳娜试探的喊了一声,“福尔摩斯先生?”   她声音又低又轻,怕福尔摩斯没听见,她又喊了一声,“福尔摩斯先生?你还好吗?”   福尔摩斯这回听见了。   他转头看向她,回答道,“我很好。”   眼神清亮,不像是喝醉了的样子。   艾琳娜松了口气。   “我们回去吧?”她问道,“你还能自己走吗?要我喊人吗?”   福尔摩斯摇了摇头,声音带着点嘶哑的说,“我自己来。”   他撑着桌子正要起身,艾琳娜的发带却在这时又出了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出门时系的有问题,它就这样从艾琳娜的发间滑落,飘飘荡荡的掉在了红色的地毯上,正巧掉在了福尔摩斯位置边上。   艾琳娜下意识去捡,却在发现福尔摩斯捡到的时候又顿住了动作。   她直起了腰,等着福尔摩斯像上一次一样将发带递给她。   出乎她意料的是,福尔摩斯捡到了发带,这次却直接坐回到了沙发上。   他干脆的将发带在手上绕了两圈,绑在了自己的手上,还打了个漂亮的结,挥了两下。   然后沾沾自喜、得意洋洋的看向她,用着一种自豪的语气问道,“好看吗,艾琳娜小姐?”   这哪是没醉???   这明明醉过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发带掉落原因,注意上马车福的动作w感谢在2020-10-25 21:54:42~2020-10-26 00:57: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city of stars   “好看,”艾琳娜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你不觉得这有点…”   她说不下去了,因为福尔摩斯倾身半靠在了桌上,凑到了她身边。   “什么?”福尔摩斯一手撑着桌子问道。   桌上的银盘和杯子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当啷的响动,但他看着艾琳娜的眼睛,专注而虔诚的又问了一遍,“不好看吗?”   福尔摩斯身上混杂着红酒醇厚的香气,与他由于长久抽烟带上的木质香气侵袭般笼罩在艾琳娜附近。   艾琳娜的脸腾的一下就涨红了。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暗示,或者说这只是福尔摩斯酒醉后下意识的的动作,但这实在是太近了。   远远超出了她与其他人下意识保持的安全距离。   艾琳娜与福尔摩斯四目相对,一时间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她清晰的明白,自己的心跳实在是不太正常,她的脸还发着烫,而这次不能再用“一时的鬼迷心窍”来解释了。   她生怕自己再靠近一点,就会干出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艾琳娜摒住了气息,往后靠了靠,试图将话题掰回来,“好看,但我建议你自己买上——”   就在这时,福尔摩斯毫不迟疑地打断了她。   “我没听见,”他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就觉得这条好看。”   顺手又挥了挥手上泛着光泽的缎带。   那条淡紫色的缎带与他的手腕不能更不相配了,但他偏偏就是得意洋洋的抬高了手,让它沐浴着屋顶的灯光,“好看的。”   哪里好看了?!他喝多了,连审美水平都下降了吗?   “福尔摩斯先生,”艾琳娜略略的提高了声音,再次提醒他,“那是我的缎带,福尔摩斯先生…”   她顾不得羞涩,“你把发带拿走了,我用什么扎头发?”   福尔摩斯迅速的将手上的缎带收进了自己的怀里,速度快的看起来都不像是一个喝醉的人。   他将缎带妥贴的放好,才兴高采烈的高声答道,“现在是我的了!”   艾琳娜刚想继续说些审美,身后有人轻轻拉了她一下。   她疑惑的回头,发现那人居然是是伯爵。   “算了,算了,”伯爵勉强的劝道,“别跟他计较了。”   他拉了拉艾琳娜,又悄声的说道,“我们——你打不过他,也就是一条发带,就随他去吧。待会我给你再买一条。”   艾琳娜顿住了。   “父亲,你怎么在这里?”她下意识问道。   她并没有发现,身后原本靠在桌上的福尔摩斯也顿住了动作。   他对上伯爵的眼睛,一下子僵住了。   伯爵其实来了有一会了。   他这次也是正好和委托人约在了克拉里奇酒店吃饭。   最初他本来在家中翻阅文件,一旁的铃声却尖锐的响了起来。   侍立他身边的管家上前拉了拉绳子,不多时,就有人将电报送了上来。   伯爵往嘴里塞了一块饼干,才伸手去拿那份电报。   却差点被上面的信息噎住。   “‘您的女儿于今日在我店中定下了席位’,看看,”伯爵抱怨道,“你觉得这像是她会做的吗?她不泡在事务所我就谢天谢地了,居然还想得起来去吃饭?”   管家接过电报,不动声色的扫了两眼。   “应该是真的,”他答道。   “太阳大概是从西边出来了——”伯爵抱怨道。   他起身,打算去看看下午的行程单,又顿住了身形,“她和谁吃饭?定的是两人席位还是三人?”   电报上自然是不会写这种东西的。   管家看了他一眼,谨慎的说,“大人,我记得您晚上正巧有位委托人,是伯克利兹侯爵想与您一起共进晚宴——”   伯爵点了点头。   “定在克拉里奇酒店吧,”他说道,“我顺便也去看看…”   看看到底是什么,把艾琳娜的魂都从建筑上勾走了。   到了酒店,伯爵才发现艾琳娜请的是她那两位邻居。   两位邻居,八成是顺便约个饭。   伯爵立刻没了兴趣,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与他一起吃饭的伯克利兹侯爵身上。   “多吃点,”他热情的说道,又推了推面前的盘子,“这里的法国菜特别好,不过还有一些菜,第一次来一定不知道。尤其是这个鹌鹑蛋鸡肉派,香醇又浓郁——”   这位伯克利兹侯爵可是向他下了一笔相当大的委托,可得热情的招待招待这位一般呆在英格兰北部、不怎么上伦敦来的侯爵。   不然,怎么好好和这位富裕的侯爵打好关系呢?   就这样吃了一会,那位坐姿端正、面色严肃的侯爵皱了皱眉。   他回头看了看侧后方的位置,似乎有点不悦,但由于自身的教养没有多说什么。   “怎么了吗,伯克利兹侯爵?”伯爵抬头看向他,慌忙咽下嘴里的食物,“发生什么了?”   那个位置,似乎就是艾琳娜他们坐着的地方。   发生了什么他没看见的事情吗?   “现在这些小年轻,真的是,”伯克利兹侯爵沉声道,“越来越不像话了。”   说着他又看了那边一眼,却慢慢的皱起了眉头。   “那位小姐…”他迟疑的问道,“我好像见到过。”   伯爵点了点头。   “是我的女儿,”他有点自豪的说道,“现在也是大不列颠建筑界独当一面的建筑师了。”   “那他们这是…”伯克利兹侯爵疑惑地问。   没见过女儿和两个男士吃饭,父亲却正正经经坐在这里的啊。   这是伦敦新流行的风气吗?他已经落后至此了吗?   “是我女儿的邻居,与她平素有些往来,”伯爵习以为常的答道,“应该是约着来吃上一顿饭。”   “可是,”伯克利兹侯爵扯了扯嘴角,“你女儿对面的那位年轻绅士,似乎对她有意啊。”   他看着那位正给自己倒酒的年轻绅士,又看了一眼毫无所觉的莫尔森伯爵,一时不知道他是在装傻还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伯爵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那边。   “什么?”他还记得保持自己的架子,努力平淡的问道,“你说的是哪位?”   伯克利兹侯爵惊愕的看了他一眼。   什么,原来两位都是吗?伦敦人的新风尚?   “那位年轻的绅士,”他答道,又忍不住看了莫尔森伯爵一眼。   什么叫深藏不露,这就叫深藏不露啊。   “你说年轻的那位?”伯爵皱起了眉头,“不,那绝无可能。”   他肯定地说道,“大概是两人志趣相投吧。我知道,那位年轻的绅士也决定将自己的终生奉献给工作。”   “也?还有谁?”伯克利兹侯爵问道。   他意识到了伯爵似乎压根没想到这一层。   “我的女儿艾琳娜,”伯爵骄傲又有点心酸的说道,“虽然我没有同意,但她确实在往这方面努力,才于如今的年纪在建筑界有一席之地。”   唉,女儿太努力显得他这个父亲多没能力似的。   …好吧,希望她再努力一点,家里的事务所还等着她继承呢。   伯爵现在每天都希望艾琳娜把RIBA建筑奖章抱回家,然后回来继承家业。   他当时和艾琳娜的约定就是这个,但熬到现在,他已经实在是忍不住想休假了!   去乡村,找个山清水秀、远离人烟的地方,然后种花睡觉喝茶,这不舒服吗?   伯克利兹侯爵现在觉得伯爵是真傻了。   “可是,”他忍不住说道,“他看向莫尔森小姐的眼神——”   “是啊,”伯爵会意的附和道,“满满当当都是对同道中人的赞许。”   这在伯克利兹侯爵眼中,完全就是会错了意。   伯克利兹侯爵觉得莫尔森伯爵瞎了。   这明明就是爱慕!   “但你看,”他忍不住指向那个方向,反驳道,“他似乎正在和莫尔森小姐调情。”   他这话说的露.骨而不客气,惹得伯爵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你如果非要这么说的话,我只能警告你注意你的言行了,”伯爵恼怒地说道,“你在污蔑我女儿的清誉!”   “那他们的动作怎么说?”伯克利兹侯爵质问道。   伯爵摇了摇头,“你还是太看重表面了。我要让你明白,你现在的猜测简直是荒谬的!”   他亲自领着伯克利兹侯爵走到了边上,“来,看看。”   伯克利兹侯爵左看右看,只能看见两人打情骂俏的动作。   他动了动嘴唇,却看见伯爵露出了一个忧愁的表情。   “看,”伯爵这样说道,“我女儿,被夺走了发带,却还是在尽力的和他讲道理。”   多善良的女孩,虽然喜欢督促(逼)人工作了点,但还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   站在一旁的角落里,伯爵都不忍心听下去了。   没想到福尔摩斯喝醉后居然喜欢漂亮的发带,如此奇怪的喜好,和他那位热爱甜食的兄长倒一点都不一样。   抢谁的不好,还偏偏就抢走了艾琳娜的那条,把她惹得生气了。   这不是找打吗。   伯爵想呵斥福尔摩斯,想到他那身厉害的格斗术,又有点发怵。   这家伙喝醉了,万一打他怎么办?艾琳娜帮他挡的话,他也舍不得啊。   算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家里也不缺一条缎带的钱。   更何况以家里的财力,就算发动全伦敦找上一条同样款式的缎带也没问题的,没必要和醉汉争这个。   伯爵丢下了站在一边的伯克利兹侯爵,上前一步,拉住了艾琳娜,劝了两句。   然后对上了福尔摩斯那双虽然微微眯起,但犀利的一如平常的眼睛,以及他怀里露出一角的缎带。   伯爵打了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   “不对啊!”他高声道,“小福尔摩斯,你没醉!”   作者有话要说:伯爵:猫猫警惕.jpg,猫猫炸毛.jpg福:要遭。   顺便补充一句,这个绑缎带梗是舍友和我说的哈哈哈哈哈前段时间很流行的,大意是:男朋友把女朋友的发绳戴在手腕上,意思自己已经“有主”了(捂脸   感谢在2020-10-26 00:57:36~2020-10-26 22:18: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我的猫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怡然自得dolphin 10瓶;沉璧2瓶;浅萝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city of stars   艾琳娜听见他的话,愣了一下。   装醉的?什么?   她下意识回头看向福尔摩斯,却见他伏在桌子上,头枕在手上,看不见脸,但身体随着均匀的呼吸微不可见的起伏,看起来完全是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但那条缎带还好端端的系在他的右手上,随着他的动作坠在桌边,微微的颤动着。   艾琳娜又看了一眼伯爵。   不管怎么样,先把父亲弄走吧,不然感觉越搅和事情越不对了。   “父亲,”她问道,“你还有事吧?”   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一般都是有应酬或者是有约要谈,更何况边上的侯爵还有点不高兴的看着这边呢。   伯爵现在就是非常气愤。   怎么,刚刚还睁着眼,现在居然还装睡?他以为装睡就解决了问题了吗?   他恼火的要命,伸手就想把福尔摩斯拽起来。   要让艾琳娜看看这家伙的真面目!   却被艾琳娜拦住了。   “福尔摩斯先生睡着了,”艾琳娜轻声说道。   “睡着了??你明明知道,艾琳娜,”伯爵不敢置信的问,“他…”   艾琳娜肯定看出来了他是在装睡!怎么回事?莫非另有隐情?   “他睡着了,”艾琳娜又一次重复了这句话,然后朝伯爵点了点头。   她还有点歉意的看向一边围观的伯克利兹侯爵,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但这到了伯爵的耳中,就完全变了个味道。   伯爵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这显然是一种别样的暗示。   原来不是福尔摩斯在勾引他女儿,是他女儿看上了福尔摩斯?   他又看了两人一眼。   艾琳娜看向福尔摩斯的那种神态,也被他自动理解成了感觉不错,想养个顺心不打扰的情人玩玩。   他脑中迅速的盘算了起来。   虽然第一反应是生气,但现在想想,似乎,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据他所知,女王的大儿子还是风流艳史遍布法国的浪荡子,情人遍地,私生活那叫一个混乱。   这样一想,艾琳娜养个小情人完全就是可以理解的,是吧。   但艾琳娜需要什么样的伴侣?   伯爵之前打算给她挑个地位差不多的军官或者军医,走得快,丧偶后日子舒服,还可以继续忙手上的事情,或者继承事务所的工作之类的。   但现在想一想,找一个性情乖顺,最好体贴一点,不耽误艾琳娜工作的最好。   伯爵又细细思考了一番小福尔摩斯的家世。   不是权贵,工作繁忙,并且是家中的第二个孩子,不继承大额财产,大福尔摩斯还在政府居于要职…   总而言之,是没钱,没地位,并且不怎么粘人的伴侣。   性格嘛,以他挑剔的眼光看,给艾琳娜当个情人也还算是勉勉强强。   最后,伯爵也慎重的点了点头。   他不再言语,拢了拢衣服就离开了,顺便还带上了一旁看热闹的伯克利兹侯爵。   还瞪了他一眼。   看什么看,他女儿的好戏这么好看吗?别看了!!   等两人回到了位置上,伯克利兹侯爵就一脸兴奋的凑到了伯爵边上。   “我就说,”他带着浓郁口音说道,“你女儿肯定和那个小子有点什么。哎,莫尔森伯爵,你确定不干预一下吗?我觉得我不应该多说,但是…”   他滔滔不绝说了一串,完全不像是最初刻板又严肃的老家伙,兴致勃勃的就像是自己实际操作过很多次,拆散了不止一对似的。   伯爵则是一手撑着头,敷衍地点着头,看起来倒像是很认同这话的样子。   于是伯克利兹侯爵就仿佛受到鼓舞般,又继续传授起了经验。   说到一半,他看见伯爵似乎打算说话了,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打算听一听是不是要发表什么感受,以及接下来对那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家伙的处理。   比如说什么沉河啊,套麻袋啊,流放国外啊…   伯爵咳了咳,若有所思的问道,“伯克利兹侯爵阁下,你知道现在的淑女,养几个小情人要多少花费吗?”   伯爵走了,艾琳娜却又犯起了难。   她轻轻的喊了一声,“福尔摩斯先生?”   福尔摩斯没有答应,但身体慢慢的动了动。   “福尔摩斯先生,我们要走了,”艾琳娜轻声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要回去了。你起得来吗?”   福尔摩斯又挪了挪身体。   他似乎并不打算起来,要把“醉酒”的状态持续到底。   艾琳娜居然感觉有点好笑起来。   这看起来倒像是真的醉了,不然怎么可能会这样任性?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喊来了侍者把他扶了起来,自己则是结了帐,收拾了一下几人落在位置上的东西,就站起身来。   偶然间,艾琳娜瞥见桌上自己的杯子中还有一大半酒。   她想起了自己之前曾经听过的一句话。   “不喝酒是做不出设计的,”这句话出自人性化建筑的最初提倡者阿尔瓦·阿尔托之口。   那是一位同样获得了英国皇家建筑学会的金质奖章的建筑师,虽然他现在还没出生,但不影响艾琳娜思考酒的作用。   如果都能让福尔摩斯这样的人变得不一样,那它是不是真的能…激发她的灵感?   艾琳娜现在还是觉得福尔摩斯这样的举止,估计是受到了酒精影响,并且肯定不小。   又看了一眼福尔摩斯,她干脆利落的将杯子拿了起来,一口气灌了下去。   她倒是要看看,自己醉酒能做出什么事情,以及醉酒到底是什么样的。说不定会成就一份惊世的设计图?   红酒原本的醇厚和酒类本身带有的酸涩味一瞬间在她的口中蔓延开了,艾琳娜眨了眨眼睛,把最后一口酒吞了下去。   还好,味道也不是特别的重,还有点甜滋滋的,不错。   她慢吞吞的走到了福尔摩斯身边,看向他,“我们走吧。”   然后就丢下了福尔摩斯,提着包大跨步的往门口走去。   侍者正要扶着福尔摩斯往门口跟上,就在这时,福尔摩斯睁开了眼睛。   他干脆甩开了身边的侍者,有点不放心的加速追了上去,跟在了她后面一点点的位置。   留下两个侍者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些人在玩什么花样。   踏出酒店的大门,就算已经披上了外套,但还是有丝丝凉意刮蹭着艾琳娜的脸。   她下意识的停顿了一下,然后看了看门口的天空。   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伦敦的空气一惯不怎么样,艾琳娜只能隐约的看见一颗星星缀离月亮不远的地方。   她又紧了紧身上的外套,一鼓作气往外走,脸却慢慢的在发烫起来。   那不像是之前和福尔摩斯对视的感觉,反倒像是跑了步或者吃了火锅,有点自然发热的感觉。   艾琳娜觉得有点不太妙。   在头开始晕起来之前,艾琳娜先一步的扶住了马车。   她感觉嘴里还残存的酒味似乎有点太重了,带着果香和香草雪松的味道,不是特别难闻,却有点微醺的感觉。   马车夫看见艾琳娜满脸通红,连忙翻身下车去扶她。   “小姐,你怎么样了?”他慌忙问道。   他可一点都不想丢掉这份工作。   艾琳娜摆了摆手。   “没事,”她吐字有点含混的说道。   她晃了晃头,失去了分寸感般伸手一把拉开了门。   木质的门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吱呀声,艾琳娜却浑然不觉般探头往里看。   夜风涌进马车内,率先涌出来的就是一股酒气。   华生正躺在车厢中,似乎睡的正香,连开门涌进来的冷气都没能把他冻醒。   艾琳娜思考了片刻,先将包丢在了一旁空的地方,然后又用力关上了门。   太难闻了,她想。   哐当一声门合上了,而站在门口的艾琳娜嫌弃的啧了一声,然后抬步就往边上走。   却直接撞上了一个人。   她抬头,发现是福尔摩斯。   “哦,是你啊,”艾琳娜点了点头,“不好意思。”   不知道什么时候福尔摩斯站到了她边上,还站的这么近,是生怕她撞不到他吗?   艾琳娜不高兴的摇了摇头,觉得这家伙太不识相。   “你要去哪里,艾琳娜?”福尔摩斯低头问她。   神色清明,没有一丝喝醉的感觉。   艾琳娜已经完全不记得之前自己还在想到底喝醉了是什么感觉,也忘记了福尔摩斯到底有没有醉酒这个事情。   “我要走回去,”她认真的答道。   “为什么?”一旁的车夫插话道,“小姐,马车就在这里…”   艾琳娜摇了摇头。   “太难闻了,”她嫌弃的说,“我不坐,我要走回去。”   一边说,一边往边上走。   走到一半却被人拉住了手臂。   艾琳娜不高兴的回头看过去,“福尔摩斯,你要干什么?”   她抱怨道,“别挡路,这里离贝克街不远。”   “这里在梅菲尔区,”福尔摩斯有点好笑的说道,“贝克街在摄政公园附近。”   “哈,那你不知道吧,”艾琳娜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关于伦敦的地图,我可知道一条小道!”   她抬头看向他,得意洋洋的说道,“你没去过吧,要不要跟我…跟我去试试看?”   福尔摩斯皱眉看向她。   “你喝醉了,艾琳娜,”他温声说,“我们先回去吧。”   艾琳娜点了点头。   “嗯,”她予以肯定的点头,“回去,好的。我要走回去。”   她身上的酒味在呼吸中逐渐散了出来,整个人也有点歪歪斜斜的,还伸手捞着他的手臂,福尔摩斯感觉自己的袖子都被她拽的向下了一点。   时而用力,时而又松了一点,有种她会一下子松手,然后摔到地上的感觉。   福尔摩斯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用力的搀起了艾琳娜。   他现在觉得自己犯了个天大的错误。   他和马车夫又谈了两句,本想找机会把艾琳娜塞进车里,但艾琳娜就算醉酒了,还是思路非常清晰。   “我不去!”她嚷嚷道,“你干什么,我不进马车!我不要!我要走回去!”   一旦强行把她往里塞,她就嗷唠一嗓子开始哭,边哭还边固执的抓着栏杆不放手,就像是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样。   看起来凄凄惨惨,引得周围的路人不住往这边看。   福尔摩斯觉得这个套路太熟悉了。   他叹了口气,妥协了,“算了,艾琳娜,我们不坐马车回去。我陪你走回去。”   一听见这话,艾琳娜就马上止住了哭声。   “真的吗?”她立刻要求道,“那现在就走!”   马车夫看向福尔摩斯。   “先生,这…”他有点为难。   “现在!”艾琳娜一瘪嘴,眼泪又漫了上来。   福尔摩斯低低的叹了口气。   他温柔的伸手,将她眼角的泪水抹去了。   “别哭,”他说,“我们现在就走。”   声音温柔中带着无奈的放纵,艾琳娜几乎有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现实中还是梦境中。   她呆呆地望着福尔摩斯,眨了眨眼睛,终于不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伯爵:我不怕,我多物色几个小年轻(微笑伯爵:还有,嗷唠一嗓子开始哭那绝对不是学我。   修文了,修了一些地方   **感谢在2020-10-26 22:18:23~2020-10-28 22:04: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ula的想念5瓶;沉璧2瓶;浅萝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city of stars   艾琳娜忽然感觉自己有种冲动,从心脏的位置一路上爬,堵到了嗓子眼。   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接什么,就只是胡乱的点了点头。   “我,我不哭了,”她还带着点哭腔的说。   她鼻头还是红的,眼睛却眨巴眨巴的看着福尔摩斯,手上还拉着他的袖子。   一看就不是真心话。   福尔摩斯看向她,摇了摇头。   “没事的,想哭的话就哭吧,”他温柔的拍了拍艾琳娜的背,“没事的,没关系的。”   艾琳娜却因为这句话感觉眼前又漫起了一层水雾。   她慌忙伸手擦去了眼泪,摇了摇头,“我不哭了。真的。”   假的,她现在还是好想哭哦。   比刚刚更想哭了。   “那个…”一个弱弱的声音传来。   马车夫有点尴尬的抓了抓头,不确定的问道,“我先回去,一会来接你们?”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现在这个情况太古怪了。   福尔摩斯点了点头。   “等会从另一条街走过来吧,”他说道,又给马车夫大致描述了一下是哪里。   在这期间,艾琳娜则是一直安安静静的抓着他的袖子,一句话都没说。   等他说完了,马车夫点了点头,艾琳娜才晃了晃他的袖子,迫不及待的抓着他往边上的小路走了。   “我知道这里回去最近了,”她嚷嚷道,“快点快点。”   她几乎是和平常完全不一样,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福尔摩斯则是站在她身侧,半扶着她,包容的听着她说话,时不时低下头低声应答。   两人就这样互相依偎着走在昏暗的路灯下,拉出长长的、交缠在一起的影子,不分彼此。   说着说着,似乎是口干,艾琳娜突然停顿了下来。   她抿了抿唇,才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说这话的时候,她语调上扬,带着一点撒娇的口吻。   还忍不住抱着他的手臂打了个哈欠。   福尔摩斯愣了一下。   “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这个?”他问道。   “因为我想知道,所以我就问了,”艾琳娜理直气壮的说,“你怎么不说话?”   福尔摩斯沉默了一下。   “你喝醉了,”福尔摩斯慢慢的说道,“我觉得…”   “我没醉!”艾琳娜不高兴的摇了摇头,“没醉。”   为了证明这一点,她将之前被福尔摩斯塞进口袋中的手又伸了出来,在他面前比了一个“三”,“我…我真的没喝醉。看我这个二,比的标不标准?”   福尔摩斯失笑道,“好,你没醉。”   他又伸手将艾琳娜的手小心翼翼的放进他的大衣口袋中,叹了口气,“乖一点。”   回到温暖的口袋,艾琳娜的手又温暖了起来。   但她的视线还跟着福尔摩斯的眼睛,不停的晃来晃去。   “好吧,”艾琳娜失落的说,“我乖一点,你会喜欢我吗?”   她这句话让福尔摩斯动作一滞。   福尔摩斯放低了声音,“别说了,艾琳娜。”   他不觉得今天是那个适合的时间,也不觉得现在是个适合的地点。   艾琳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什么别说了?”她有点迷茫的拽着他的袖子,“我说什么了?你喜欢我?你不喜欢我?”   她有点带着哭腔的问道,“你不喜欢我吗?”   这就像是一击直球,将福尔摩斯打的有点猝不及防。   眼看着福尔摩斯不回答,艾琳娜抽泣的越发明显,还伸手遮住了脸,似乎就算喝醉了还是会觉得难堪一样。   却忍不住张开五指,偷偷从指缝中偷瞄他的反应,被他抓住了还镇定地当作没看见。   见她这反应,福尔摩斯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摇了摇头,安抚般的告诉艾琳娜,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是的,我喜欢你。”   然后顿了一下,才伸手将艾琳娜拉进了怀里。   他一下一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声音轻柔,“好了,别哭了。”   艾琳娜这才抽了抽鼻子。   “我没有哭!”她不高兴的说道,“我没哭。”   “好,你没哭,”福尔摩斯笑着说道。   两人就这样又走了一段路,艾琳娜又开口了。   “我就知道你喜欢我,”她高高兴兴的说,“埃里克说的没错!”   福尔摩斯忍不住看向她。这件事居然还和她办公室那个法国人有关?   “埃里克先生说了什么?”他问道。   “说我把你灌醉就可以知道你喜不喜欢我!”艾琳娜有点愉快地说道,几乎要哼起歌来,“他说的是真的!我现在知道了!”   她的头不断地在福尔摩斯怀里扭来扭去,蹭来蹭去,蹭的他感觉有点痒。   艾琳娜晃了晃头,觉得似乎不是特别晕了。   她兴高采烈的往前走了两步,走的歪歪扭扭的,又回过头来,看向有点着急要扶着她的福尔摩斯。   “你说你喜欢我,那我…我和你商量件事,”艾琳娜站的有点不稳,干脆一下蹲在了地上,又努力昂着头看向福尔摩斯。   她头发乱七八糟的披在肩上,裙子也因为刚刚上马车时候的挣扎弄得皱巴巴的了,姿势也不怎么雅观,但福尔摩斯仍然觉得她在闪闪发光。   那是一种很独特的光,无关外貌。   福尔摩斯弯下了腰。   “你想跟我商量什么?”他认真的问道。   “你再凑近点,”艾琳娜说道,“再近点…再近点。”   最后她似乎是嫌弃不够,一把抓住了福尔摩斯的领口,拽向自己这边。   福尔摩斯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对一个醉了的人,去以她的言行推断她下一步的想法是并不可靠的。   更何况这个距离太近了,福尔摩斯甚至能感受到她轻浅的吐息。   他几乎有点失神,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却又因为怕她重心不稳又顿住了。   这惹得艾琳娜也愣了一下。   “都跟你说了近一点,”她嫌弃的说道,然后对上了那双平和的灰眼睛,又泄了气般嘟囔,“好吧,你别动…”   她按住了福尔摩斯的肩。   然后对准了福尔摩斯的嘴角,闭上眼睛,一口就亲了上去。   那是什么感觉?   润润的,软软的,艾琳娜甚至还抿了抿,有股木质的香气,有醇厚的酿造酒味,也有果香气和香草的味道,是红酒的味道,却又夹杂着烟草的味道。   福尔摩斯愣住了。   他一时身体僵住了,不但没想到推开艾琳娜,也没来得及阻止她的动作。   而艾琳娜觉得自己并不讨厌这种味道。   她干脆睁眼,有点好奇地看了看福尔摩斯此时的表情,然后又迅速的亲了亲他的脸颊两侧。   然后还探头探脑的伸头,想去咬他的耳朵。   福尔摩斯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连忙阻止艾琳娜的下一步动作。   他将艾琳娜按在怀中,拍了拍她,“不要再继续了。”   艾琳娜停住了挣扎。   “为什么?”她有点不高兴的问道,“不要抱着我,有点热。”   “因为你喝醉了,说不定醒来会后悔的,”福尔摩斯说道。   他伸手揉了揉艾琳娜的头发,转而牵起了她的手,“我们回去吧。”   艾琳娜哼哼,“我才不会后悔!”   虽说嘴上是这么说,她却乖乖的被福尔摩斯牵着手,跟着他往回走。   四下的街道很安静,这条路又是人很少的小路,除了两人,一时也没有别的人。   艾琳娜拉着福尔摩斯的手,有时候几乎要蹦起来,有时候又慢慢吞吞的走,似乎要把自己的童年补回来一样,窜来窜去的。   她嘴里嘟囔着些连福尔摩斯都听不懂的事情,含含糊糊的念叨,却偏偏一副非常认真的样子。   福尔摩斯便也认认真真的听着,只当她在说一门自己不知道的语言。   “福尔摩斯,”艾琳娜紧紧的攥着他的手,“你喜欢我吗?”   她又问了一遍这句话。   “嗯,我喜欢你,”福尔摩斯有点无奈的答道。   艾琳娜又问了一遍,“你喜欢我吗?”   福尔摩斯又应了一声。   艾琳娜似乎只记得这件事了,她反反复复的问了好多遍。   福尔摩斯也一句一句,认认真真的回答。   两人手牵着手,走了没多久,艾琳娜就又蹲到了地上。   “我走不动了…”她带着哭腔说道,“我走不动了,福尔摩斯。”   艾琳娜就这样攥着他的手,呢喃着,“你不要丢下我。不许!我不准的。”   她还威胁道,“你要是走了,我就哭!我哭超大声那种!”   声音恶狠狠的,似乎特别有威力一样。   福尔摩斯叹了口气,“不会的。”   他在艾琳娜面前半蹲了下来,示意她上来。   艾琳娜端详了半天,才慢慢吞吞趴了上去。   “那你要很好的背着我,”她打了个哈欠,晕晕乎乎的说道,“要小心的哦。不然我会哭的。”   喝醉了之后,她连说话都变得软乎乎的了,还把哭当成了一种了不得的法宝一样。   福尔摩斯又笑了起来。   “会的,”他答道。   福尔摩斯就这样又背着她走了一截,才等到了匆匆返回的马车。   那个时候艾琳娜已经趴在他肩上睡的很沉了。   在车夫的配合下,福尔摩斯将艾琳娜小心翼翼的抱上了马车,又把她的身体放平,把她的头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试图让她睡的稍微舒服一点。   艾琳娜在这期间有几次挣扎着要醒来,却似乎实在是困极了,抵挡不住困意,又倒了下去。   福尔摩斯凝视着虽然已经睡着了,却看起来神色纠结又挣扎、似乎下一秒就要醒来的艾琳娜,一下又一下的拍哄着。   他顺手将掉落在她额前的头发拨到了一旁,温柔的说道,“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28 22:04:18~2020-10-29 00:50: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city of stars   哈德森太太正焦急的在门后等着。   她手上提着一盏灯,几乎有点坐立不安,时不时起身看看门口有没有马车驶来的声音。   哈德森太太又抬头看了看边上的时钟,确认着时间在不断流逝。   “艾琳娜怎么还没回来呢?”她有点焦灼的自言自语道,“她这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时钟的分针和秒针滴答滴答的打着转,慢慢的离午夜也越来越近。   等马车真的停稳了,福尔摩斯才抱着艾琳娜慢慢的从车厢中走出来。   他怀中的艾琳娜睡得正香,身体随着呼吸的节奏平缓的起伏着,似乎是因为外面有点冷,艾琳娜将头下意识埋在了福尔摩斯胸口的位置。   她下意识缩了缩身体,又蜷了起来。   见他怀里抱着熟睡的艾琳娜,哈德森太太松了口气。   “还好有你,真是太感谢你了,福尔摩斯先生,”她接过身后马车夫递来的东西,又忙着去准备水和擦洗用的毛巾,“麻烦你把她放到三楼的床上呢了,我一会就上来。”   福尔摩斯点了点头,就顺着楼梯一步一步的走上了台阶。   楼梯间的灯在他们回来前就被哈德森太太点亮了,福尔摩斯抱着怀里的艾琳娜慢慢的走上去,艾琳娜则是毫无所觉般的沉沉睡在他的怀里。   房间很安静,华生估计也睡着了,一时间只能听见他上楼发出的脚步声。   福尔摩斯低头看向艾琳娜。   她睡着的时候看起来安静又平和,眉眼舒展,似乎是梦到了美妙的事情,嘴角都是微微上扬的。   福尔摩斯侧身用手肘开了门,又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了她的小床上。   在他慢慢将艾琳娜放在床上的时候,艾琳娜动了动,似乎要醒过来,但等她躺到床上后就又安安静静的不动了。   福尔摩斯松了口气。   他起身正要离开,手腕却被什么扯住了。   福尔摩斯低头,才发现自己绑在手腕上的那条发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艾琳娜紧紧的攥在了手心。   他一动,艾琳娜也跟着动了动。   福尔摩斯弯下腰,试图从她手中扯出这一节缎带,却又担心把艾琳娜弄醒了。   他伸手将艾琳娜的手指稍微掰开一点,才得以把缎带从艾琳娜的手心挪出来。   他松了口气,将缎带握在手中,又检查了一下门窗,留出了一点透气又不至于太冷的缝隙。   回到窗前又看了看艾琳娜沉睡的脸,才推开门打算离开了。   就在这时,哈德森太太正巧在一楼接了水上来,混好了水打算给艾琳娜稍微擦洗一下。   “福尔摩斯先生,真是麻烦你了,”哈德森太太说道,“幸好你没怎么喝酒,不然可真的是…”   她摇了摇头,“你先去睡吧,福尔摩斯先生。我去再看看艾琳娜怎么样。”   福尔摩斯应了声好,就下到二楼的房间准备换衣洗漱了。   他快步下楼,手中却攥着一根淡紫色的发带。   …淡紫色的发带?   哈德森太太疑惑的又看了一眼福尔摩斯。   这是福尔摩斯有喜欢的人了?还是他新的案子,新的委托人的东西?   摇了摇头,哈德森太太推门而入,脑中还盘旋着那根发带。   她将水盆放到一边,正打算给艾琳娜松下头发,稍微擦擦脸,顺便换身居家的衣服,就看见艾琳娜头发散乱的睡在床上,盖着被子,呼吸均匀,显然睡得正香。   等等,艾琳娜出门的时候用的好像就是淡紫色的发带…?   哈德森太太看了看自己的外甥女,似乎明白了什么。   醉酒的后果就是,艾琳娜第二天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   她揉着有点酸痛的脖子慢吞吞的起身,一看挂钟,才惊觉已经十二点多了。   什么,十二点多了?!   她今天还没去上班!   艾琳娜立刻翻身下床,随手捞起几件衣服就往身上套。   这次肯定来不及了,该不会事务所的那些员工等了她一个上午吧!那就糟了,她今天要去验收项目,缺席了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上衣裙子袜子鞋子…   不好,少了一只配对的袜子!   不对啊她昨天明明放在这里的…   不管了,先找到再说,回来再理吧!   艾琳娜又扑到了衣柜边上,疯狂的翻找起来。   一时间房间到处都是袜子,简直弄得一团糟。   这一幕正好被推门而入的哈德森太太看见了。   她将托盘放在一旁的柜子上,又把门合上,才转过身来,没好气的问道,“你要去哪里,艾琳娜?”   “上班,我迟到了姨母,”艾琳娜边翻找边说,“我还差一只袜子就能出门了…黑色条纹带木耳边的,姨母你看见了吗?”   但她似乎完全没发现自己脚下的地毯上,正躺着那只她正在寻找的袜子。   “在你脚下,”哈德森太太有点好笑的说道,“你别找了,收拾一下先吃饭吧,我帮你跟事务所的人说过了。埃里克先生说今天会替掉你的职务,让你先休息休息。”   艾琳娜听见这话,猛然的放松了下来,也正是在这时,她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太好了,”她感慨,“我确实饿了,那就先吃饭吧。吃完再去也一样的。”   “嗯,”哈德森太太将盘子往她那里推了推。   过了一会,在艾琳娜吃的七七八八的时候,她才不经意的问道,“艾琳娜,你和福尔摩斯先生…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艾琳娜被这一句话问的差点噎住。   她连忙喝了口茶,勉强把面包咽下去,才有点磕磕巴巴的说,“就…就是那样。”   艾琳娜醒来的时候就记得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也觉得实在是…   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好。   “他表白了吗?”哈德森太太问道,“向你求婚了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手指无意识的在膝盖上打着拍子,“跟你谈过未来吗?”   艾琳娜还是第一次接到长辈这样直接的问题。   她咳了咳,才答道,“应该是表白了吧…他说他喜欢我。”   “但他一大早就出去了,”哈德森太太说道,“你确定吗?他昨天喝酒了吗?”   她有点担忧的看向艾琳娜,“虽然我相信福尔摩斯先生的人品,但是你知道,艾琳娜,酒醉的男人,话不可以全信…”   艾琳娜摇了摇头。   “应该不会的,”她有点不确定的说道,“我等他今天回来,问问他吧。再确认一下,昨天确实是有点草率了。”   等福尔摩斯回来再问一下吧,她这样想着,顺便抿了抿唇。   记忆中那种混杂着酒与烟草的气味,以及柔软的触感,这些似乎还仍然在她的记忆中。   而记忆片段中手牵手走在路灯下的那种温暖与惬意,令她忍不住反复的去回想。   或许,回来之后…再牵着手出去几次?   咖啡厅,卡座内。   “所以说,你昨天就直接这样表白了?”华生不敢置信的问道,“福尔摩斯,这也太快了吧!”   他惊讶的太厉害,以至于没有克制声音,引得周围人都纷纷往这边看。   华生又稍微压低了声音,“你认真的吗?福尔摩斯?”   他怎么什么都没感觉,这两个人怎么一个晚上就表白了?   “是真的,”福尔摩斯靠着沙发,微微闭着眼答道,“我现在有点担心的是,她今天醒来后的反应…”   是会忘掉昨天的事情,还是会记得?接下来会拒绝他,还是接受?   华生听见这话一愣。   “所以说,这就是你大清早把我喊醒,拉着我到这边来的原因?”他不敢置信的说,“你为什么不呆在那里,等艾琳娜小姐醒过来直接问她?”   他早上没睡饱也很困的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有人走了过来。   穿着正式、一脸严肃的仆人站到了两人面前,客气的说道:“福尔摩斯先生,大人请你去一趟。”   “什么大人?谁?”华生下意识问道,然后一转头,就看见正襟危坐的伯爵,和侍立在一旁的管家。   两人今天似乎穿得十分正式,令他有种陌生的熟悉感。   “伯爵阁下喊我,是有什么事情吗?”福尔摩斯坐直了身体,不急不慌的问道。   “请您去一趟,”仆人再次重复道,“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他见福尔摩斯没有要动的意向,忍不住又说道,“我也只是个传话的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华生则是在一旁拼命给福尔摩斯使眼色。   这还有什么好问的,一看就是来拆散你和艾琳娜小姐的!福尔摩斯你别去啊!   福尔摩斯对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就自然而然的起身朝那边走过去了。   华生看着福尔摩斯的背影,就像是看见了最终的结局。   被强势父亲拆散的一对有情人…多可悲。   他叹了口气,又喝了口茶,心中却忍不住琢磨起对策来。   怎么办是好?难道要福尔摩斯往地上一躺,拽着他哭,不同意就不起来吗?   …好像也不是很难?   华生稍微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就被自己脑海中的那个福尔摩斯吓了一跳。   算了算了,还是算了吧。不说福尔摩斯压根做不出来这种行为,伯爵也不一定能接受这样的人作为艾琳娜小姐的伴侣…   他默默的看向已经坐到了伯爵对面的福尔摩斯,暗暗祈祷。   希望上帝保佑他吧。   而伯爵则是舒舒服服的坐在自己的沙发上,端详着对面的福尔摩斯。   他已经想好待会去贝克街,和女儿怎么说了。   “我给了他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条件”,这句话就相当的有气势。   然后把脸沉下来一点,声音冷肃一点,架子端起来一点,再学一学那种拖长的慢腔长调。   艾琳娜一定会觉得他这个父亲做的十分不错,非常的厉害。   伯爵几乎已经沉迷在了自己幻想中,想象中的艾琳娜抱着他的手臂,说他“太厉害了”,“不愧是父亲”等等等等。   身边传来了一阵轻咳。   伯爵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自己要说的话还没开始呢。   他端起了在福尔摩斯面前放下了很久的架子,严肃地说道,“福尔摩斯,我要问你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口气很生硬,细节很到位。   福尔摩斯坐正了一点。   “请说,”他也同样严肃地答道,“我会尽我所能地回答您,伯爵阁下。”   伯爵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打了个响指,身后的管家立刻把箱子摆在了桌上,并且迅速的打开了。   箱子中摆满了金银珠宝,各式各样的珍奇和纸钞都在箱子中。   福尔摩斯立刻意识到了伯爵想要干什么。   这是要用金钱收买他,让他搬走,不要再和艾琳娜来往吗?   看见他的反应,伯爵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挥了挥手,示意管家将箱子拿了下去。   “东西你也看见了,”伯爵慢吞吞的说道,努力回想曾经遇见过很有气势的人是怎么说话的,“这样,你给我个准确的说法。”   他看向福尔摩斯,一字一顿,“要多少钱,你才愿意做我女儿的情人?”   “不,谢…”   福尔摩斯已经出口的拒绝措辞卡在了嘴边。   作者有话要说:无关正文小剧场:   福尔摩斯:?   华生:还有这等好事????   感谢在2020-10-29 00:50:36~2020-10-30 01:31: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鑲言10瓶;沉璧、浅萝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city of stars   说实话,伯爵不按套路出牌的做法着实让福尔摩斯吃了一惊。   他一时间沉默了。   见他不说话,伯爵皱起了眉头。   “怎么,你还要我报价?”他质问道。   顿了顿,伯爵又想到了福尔摩斯做事的习惯。   …好像确实都是委托人给他多少,他就接受多少,没有要价的说法。   所以说,连成为女儿情人这种委托,他也在等自己开口吗?   伯爵点了点头,“行,我报价。”   他叩了叩桌面,身边的人送了一叠钱上来,“两千磅每年,怎么样?”   见福尔摩斯不说话,反倒是看着窗外,出神的想着什么,伯爵皱起了眉头。   “三千磅?六千磅?”他不断报出了更高的价格,“怎么,你不愿意?”   这句话刚落地,边上的卡座就有人激动的站了起来。   “我愿意啊!”他高声呼喊,“我很愿意的!”   伯爵上下打量了几眼这家伙。   “算了吧,”他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看你这长相,不是我说…”   他伸手指了指福尔摩斯,“你觉得我女儿能看上你吗?”   还没等伯爵说出更多实诚话,福尔摩斯就从对面站起来,一把将他按倒在了沙发上。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玻璃破碎的响声,淡淡的火.药味在这间狭小的咖啡厅弥漫开来。   伯爵呆滞的眨了眨眼,而华生则是迅速的跑了过来,站在同样举起枪的福尔摩斯身侧,警惕的环视着周围。   过了一会,福尔摩斯才将手中的枪放下。   “人已经走了,”他说道,又转向伯爵,“伯爵阁下,你先回去吧。那人是冲着我来的。”   伯爵在管家的搀扶下慢慢的站了起来,脸上仍是惊魂未定。   “冲…冲你来?”他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为什么?”   他这么有钱,要冲不应该是冲他来吗?   怎么回事啊?   “我最近在调查一桩有点麻烦的案子,”福尔摩斯简洁的说,“事关一家涉嫌走私的军.火商,恐怕这帮人忍不住了。”   他看向伯爵,表情严肃地再次重复道,“伯爵阁下,你先走吧。”   伯爵下意识点了点头。   他抖着手指了指角落里的箱子,“那你和我女儿的事情…”   福尔摩斯听见他提到艾琳娜,又不自觉地微微扬起了嘴角。   “那些事情我之后会和她面谈的,”但他仍然干脆地说道,“我现在恐怕腾不出时间招待你,伯爵阁下…”   确实不适合招待他,要是待会又来一个人搞起来这种事情,那今天恐怕就不是他来替女儿重金收买情人了。   伯爵又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召唤缩在边上,现在才勉强从惊慌失措中平复了一点的的仆人。   身侧的管家将东西拎起来,几人准备回去了。   等坐上马车,伯爵才有心情考虑今天的出行是否成功。   …好像福尔摩斯也没有特别抵触?   但也没有接受。   思来想去,他决定问问坐在边上的管家。   “你觉得呢?”伯爵问道,“我觉得他接受了当情人。管家,你说他是不是在拿乔,故意等我开出另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他觉得很有可能,毕竟福尔摩斯不像是愿意吃亏慢待自己的人。   管家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时间觉得自己服侍这么久的伯爵难以理解。   无论是横着看,还是竖着看,小姐看中的福尔摩斯先生都没有任何要接受这些金钱的意向。   “大人,”管家点明了重点,“现在的问题是,福尔摩斯先生时常处于危险中…”   他委婉的说道,“小姐和他在一起,会不会不太合适?”   伯爵猛然醒悟过来。   按照今天这个情况,福尔摩斯把他按倒在沙发上躲避子.弹的娴熟动作,就知道他绝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那他前面经历过这些事情的时候,在他身边的人也同样危险。   今天是他,那还好,万一是艾琳娜…   对啊,艾琳娜和他玩的不是感情,是玩命啊!   “不行,”伯爵吩咐道,“去建筑事务所,我要去跟艾琳娜说一声!”   “养什么人?绝对不能让她养情人!”   敷衍完哈德森太太,艾琳娜就招了辆马车往事务所赶。   等伯爵匆匆闯进建筑事务所的时候,艾琳娜正在和一位衣着朴素的年长绅士交谈。   他应该是伦敦的本地人,口音并不重,举止也颇有教养。   绅士的衣装虽然考究,但并不是最近的新款,倒像是前几年做出来的款式,足以看出他的家境正每况愈下。   他看起来面色沧桑,笑起来眼角会露出明显的皱纹,但仍有一种温和的气质。   两人正在商议着什么事情,艾琳娜的脸上有明显的迟疑之色,似乎有点拿不定注意。   见伯爵就这样闯了进来,她朝伯爵点了点头,又转向了面前的这位先生。   “琼斯先生,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这件事…”艾琳娜慢慢地说道,“我一个人,可能有点拿不定主意。我可能还要再考虑考虑吧。”   伯爵还是第一次看见行事干脆利落,从不留到第二天的艾琳娜这样迟疑。   她对面坐着的那位绅士则是摇了摇头。   “我不催您,莫尔森小姐,”他温和的说道,“我明白,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这样热衷于慈善事业,也很理解您的处境。”   他抬手看了看表,“既然您还有客人,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先告辞了。”   临走时,他还体贴的将门带上了。   艾琳娜缓缓地呼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您今天怎么来了,父亲?”她有点疑惑的问道,“我以为您会在处理事务…”   伯爵心虚的想,确实,就是逃掉了处理事务出来的。   但表面上当然不能这样说。   “怎么,我连这间小事务所都不能进了?”他理直气壮的说,“你对我的行为有什么不满吗?”   艾琳娜摇了摇头。   “不,当然没有,”她诚实地说,“我只是好奇您过来之后会不会有文件的滞留…”   毕竟据管家常常透露的伯爵工作时间,与他在外的时间呈现出反向加减关系。   “应该不会,”伯爵扯了扯嘴角,“你管好你的事务所就行了。”   说到这个,伯爵又想到了他之前和艾琳娜的约定。   他趁机说道,“你现在干脆放下你的小破烂事务所,回来接手家业吧,怎么样?让我看看你处理事务的能力有没有下降。”   伯爵嫌弃的补充道,“我不觉得你的才华浪费在这里是什么好事。”   “不用了,父亲,”艾琳娜提醒道,“我们当时约定的是我获奖再离开。更何况这间事务所缺不了我。”   她也并不想这么快就回到那个事务所的环境中去。   伯爵随便的点了点头。   “刚刚那个人,进来是有什么事情?”他沉声问道,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目的最初是什么。   “是一家模范住宅公司的负责人,”艾琳娜答道。   她将桌上摊开的资料一一收起,才接着问道,“您知道‘模范住房公司’吗?我知道最近那场工人运动闹得沸沸扬扬…”   艾琳娜话中提到的工人运动其实就发生在前不久的东区,闹得沸沸扬扬,一度还上了报纸。   而绝大多数伦敦的工人,都住在东区,只有极少数拥有一技之长的人住在稍微舒适一点的、靠近西区的地方。   伦敦东区是一向以脏乱差出了名的,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分给贫苦的工人的住所也不会有什么好地方。   经济学家克拉潘曾经这样描述伦敦工人的生活,“最坏的居住条件是用笔墨都无法形容的”。   曾有不少学者去过东区考察,出来的时候都面露忧愁之色。   他们称东区是暴力、混乱的起源,人们不得不一家挤在狭小的空间中生活,而那里的空气则更是“十分不健康”、“充斥着令人厌恶的、有害的污浊气,生活在里面是会损害健康的”,公共设施一团乱糟,没有像样的卫生间,也没有合适的教育条件。   这个年代并没有也绝不可能去限制工人的生育,于是几乎每一个工人之家都有超过四个孩子。就这样,一家人挤在一个小小的地方艰难的蜷缩着生活。   好一点的大孩子们能帮忙上工,赚上一点微薄的薪资来补助一家的饮食,差的可能连吃饱都做不到,恨不得就睡在工厂中,又怎么可能去花钱在住处上呢?   想想吧,一个水手的每周工薪差不多是10-11个先令,但仅仅租一间还算像样的屋子就要3-4个先令每周,几乎是占掉了三分之一的工资。   这还是在靠近圣乔治区的贫民窟租房的价格,如果要想脱离贫民窟,价格会上涨不止五倍。   而她提到的模范住房公司,则是与工人相关的一种新型社会公益组织。   由于伦敦地块的特殊性,依靠商业去调剂是不合实际的,他们只会因为逐利的本质让房价变得越来越高,工人是付不起这样高的房租的。而政府的干预也因为自由主义的热潮收效甚微,就这样,模范住房公司作为两者之外的第三方有效的缓解了这样的尴尬局面。   他们主要的收入来源是社会捐赠和皇室资助,建造并经营着所谓的“模范住房”,也就是低价的工人租房来作为对底层工人的另一种救济,规定收益不准高于百分之五,而大部分情况下,这些租房所得到的收益主要是用来投入公司的运营。   伯爵点了点头。   “略有耳闻,”他简要地说道,“模范住房公司怎么会找上你?”   “我之前不是接了一家工厂的设计委托嘛,图纸已经出了,这家公司的负责人琼斯先生在那位委托人那边看见了我的图纸,希望委托我及事务所为他们设计一些‘模范住房’,”艾琳娜无奈的笑了笑,“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接受。”   她之前接手的那所工厂改建还没有完成,工期大概是明年到后年,当时设计时确实考虑到了不少工人作业时的特殊性,改良了一些地方,但没想到那位琼斯先生会敏锐的发现这一点。   应该就是这一点,让他前来试探的问问情况,而不是寻找其他的设计师。   “他们开出的价位是我能理解的价格,”艾琳娜继续说道,“毕竟大部分的资金都会投入到多建几栋建筑中去,也不会花这些钱去请一位名气大、收费昂贵的设计师,平添成本,但这绝对不够支持事务所这几个月的运行。”   她也很清楚,就算刨去她的设计费,这些钱也还是完全不够支撑起事务所在接受委托期间的运营成本的。   这就让艾琳娜有些犹豫。   她不是不想做,而是在仔细思考衡量两者的利害关系,如果接下这样的委托,会产生的后果以及效应…   “你想做吗?”伯爵问道。   他看出了艾琳娜的动摇,也觉得这件事实在是没什么好纠结的。   “想的,可是我觉得这太难了,”艾琳娜答道,“我不是很确定…”   不是很确定是否要为自己的内心冲动,决定后几个月的事务所工作方向。   伯爵完全忘记了这次是来讨论艾琳娜的感情事宜的,也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说的话。   他干脆地说道道,“想做就去做。家里不缺这些钱,养几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然后伯爵灵机一动,顺势将一边管家提着的箱子摆在了桌上。   “这些,够你这几个月的事务所开销吗?”   作者有话要说:艾琳娜:谢谢爸爸,爸爸真好!!   聪明的伯爵:猫猫骄傲.jpg   最近有点卡文呜呜,因为开始收尾了qaq   本章提到的“模范住房运动”,“工人运动”都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不是我杜撰的嗷伦敦贫民窟其实就是城市快速扩张带来的明显弊病,随着工业化和城市化带来的人口暴增,工人的住房因为多方面条件没有明显改善,于是大部分工人只能去住最便宜的地方,那些地方环境差又拥挤,脏乱差三要素全有英国没有计划生育,搞的又是自由市场,政府也不咋干涉,贫民窟的范围就越来越大,跟富人住的地方割裂也越来越明显,最后变得非常极端,也就是威斯特敏特的主教魏特曼公开指责的“无知、邪恶、败坏、疾病和犯.罪的温床”   模范住房运动就是在这个时间兴起的,虽然大部分“模范”住房条件一般,但至少基础设施、卫生状况比贫民窟好不少…   本章参考资料有《1840_1914年伦敦贫民窟问题与工人住房建设分析》《作为景观的伦敦东区:19世纪末英国的贫民窟旅游》《19世纪中叶至一战前夕伦敦工人的住房状况》,有兴趣的小天使可以去翻一番   感谢在2020-10-30 01:31:52~2020-10-31 00:3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基老婆7瓶;浅萝4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city of stars   艾琳娜眨了眨眼。   “这些,都给我?”她不太确定的问。   那实在是一箱子满满当当的财宝,纸钞与金银珠宝混杂其中,塞了一整个箱子。   属于如果在室外打开可能会被拦路抢劫的那种程度。   她知道家里还算富裕,但为什么伯爵出门会带这种东西?谁正常出门会把钱塞满一个行李箱??   看起来不太像是去使用…反倒像是去炫耀财富的。   “对,”伯爵冷淡地说,“你还要多少?”   他慢条斯理的从怀中拿出支票本,“再给你写一点?不要太斤斤计较,我们家族的人,出门要有气度。”   艾琳娜摇了摇头。   “哪里会需要这么多啊,”她失笑的说,“如果是这样的话,前几次委托人支付的设计费就完全足够支撑这么久的事务所了。”   她看起来很穷吗?   伯爵手中的笔顿了一下。   “那你现在还在纠结什么?”他问道。   “在想要不要接手这个委托,”艾琳娜答道,“不只是钱的事情,还有时间,还有这次场地的设计条件。”   她顺便将原本捆在一边的伦敦地图摊开,拿了支笔在上面圈画,“父亲,你看,这里就是他们希望委托我设计的地块。”   那是一块约有九英亩的地块,位于伦敦郊区,政府将这块荒芜而靠近工厂的区块划给了琼斯先生及他的公司,以供建造使用。   “规划地块有点…”伯爵摇了摇头,“太大了。”   他简单地说,“一般来说,越顶尖的建筑师就越少去做这样的设计,单体数量太多了,会显得繁杂而没有重点。”   艾琳娜点了点头。   “我犹豫的就是这个,”她说道,“而且这样的建筑挑战有点大,我现在还没想好。”   “这是我接到的另外三份委托,”艾琳娜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三份文件袋,递给伯爵,“小布鲁特已经筛过了,留到我手上的都是还不错的,但如果接手琼斯先生公司的委托,我就要搁置这些委托,直到模范住房的项目结束,因为他们催的很急,压缩了工期。”   伯爵愣住了。   “他们还会催工期?”他不敢置信的高声问道,“是谁?我去问他!”   “因为必须要早点动工,我听琼斯先生说了一部分,”艾琳娜摇了摇头,“东区那边的人越来越多了…这是政府给他们的最后通告,截止时间是今年底要给出方案,但能找到的设计师大多不愿意承接他们的委托,利润微薄,有名气的建筑师也大多不愿意涉足东区。”   毕竟有些慈善是真正的慈善,有些慈善却容易掺进混水中,难以脱身。   不等伯爵说话,艾琳娜就叹了口气,“算了父亲,你先回去吧,我再和埃里克讨论一下。这个事情不能我一个人决定,还是稍微的问一下他吧。”   伯爵点了点头,起身打算离开了。   “我先走了,”他沉声道,“还有事情。”   艾琳娜也点了点头。   她将摊开在桌子上的行李箱合上,把锁扣一一扣好,又递还给伯爵。   伯爵看了她一眼,接了过来。   算了,花不出去那就待会从里面拿点钱去贿赂贾尔斯,他想,下次多吃点甜点也是好的。   在伯爵转身,快要一只脚跨出门的时候,艾琳娜突然开口了。   “父亲,”她问道,“你今天带着这么多钱出门,是为了干什么?”   话中还有一点调侃。   伯爵下意识脱口而出,“重金为你收买福…”   他的嘴被人捂住了。   管家转向艾琳娜,慢慢接话,“小姐,有些家族事务上的事情,您还是不要参与好。您觉得呢?”   他这说的好像这是什么非同寻常的家族机密一样,伯爵则是在一边点头,神情慎重又严肃。   艾琳娜耸了耸肩。   “好吧,我不知道,”她答道。   管家和伯爵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差不多已经是下班时间了,艾琳娜抬头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色,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她将手上的请柬塞进包中,又确认自己没有遗漏,就打算回去了。   昨天喝了酒,她今天状态不是特别好,有点犯困。   艾琳娜干脆决定今天提前下班,休息一晚上,明天继续,反正事务所就在这里,加班也随时可以继续。   小布鲁特正好过来,看见她收拾东西的动作,有点茫然的问,“今天这么早下班吗,莫尔森小姐?”   他怀中抱着一叠文件,“这些东西还要您再看一下…”   艾琳娜看了一眼他,点了点头。   “放在这里,你去忙吧,”她说道,又把椅子拉开,坐了下来。   等审完所有的文件,艾琳娜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肩膀,拿起了一边的挎包,确认门锁好后才往门口的地方去。   她经过事务所其他设计师的桌边,假装没看见他们惊恐的眼神,和也同样在理东西的他们打过招呼后才心情颇好的朝门口走去。   顺势忽略其他设计师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艾琳娜又琢磨起过几天去趟东区的事情。   和埃里克的谈话是出乎她意料的合拍,她本来只打算按照委托书的条款设计,现在却打算去实地再看看了。   两个人都决定去看一下大概的情况再着手下一步的动作,至于事务所中的其他设计师暂时也不必参与进来,一切等两人去过再说。   艾琳娜没有去过几次东区,但她从话语中发现,虽然埃里克提到东区总是带着厌恶,他看起来倒是对这块地方相当的熟悉。   她琢磨着到时候叫上几个人的事情,却发现门口的位置聚集了一圈学徒,他们似乎贴着玻璃在窃窃私语些什么,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十分热闹,有时候还低低的笑上两声。   天气已经逐渐变冷了,室内也烧着壁炉,于是靠近外面的玻璃时常起雾,擦拭玻璃的活也被交给了这些淘气的小鬼作为惩罚,谁捣蛋谁就要受罚。   “在干什么?”艾琳娜走到了学徒们的边上,平静地问,“现在已经到了你们的下班时间吗?”   她分明记得这些孩子的下工时间还要再晚一些,大致还有一个小时左右预定的马车才会把他们送回到各自暂居的地方。   这些学徒大部分是家中父母有稳定工作却又上不起学校的孩子,送来这里跟着学上一些东西,大部分都交了学费,每天在边上的小教室中写写画画,锻炼基础的能力。   事务所中的设计会轮着去上那么一两节课程,或者使唤他们跑腿送信之类的,稍微帮忙传递一下设计图纸,誊抄的工作也交给了他们,算是年龄比较小的助手。   第一次有人将孩子尝试的送到这里的时候,艾琳娜本来是不想收的,她并不缺人,也没必要找这么小的孩子来当学徒工。   但当她后来知道这些孩子如果不当学徒,可能就要去工厂或者工坊中做活时,还是心软将他们留了下来,工资开的比较低,但是活少,在节日也会发一些吃或者用的东西。   都是十几岁出头的小孩子,本身对平常待人冷淡、上课很严肃,又在事务所中说一不二的艾琳娜都有点惧怕,发现身后是艾琳娜,学徒们立刻安静了下来。   “没有,”其中一个女孩有点瑟缩的答道,“对不起,莫尔森小姐,我们只是想来看热闹…”   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艾琳娜朝窗户外望去。   现在窗户上又起了一层厚厚的雾,只能看出外面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什么热闹?”艾琳娜有点好奇地问。   学徒们都支支吾吾的,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有一个人说出来。   看起来像一只只缩起翅膀的小麻雀。   艾琳娜摇了摇头。   “算了,快去学习吧,”她无奈的说。   学徒们就这样飞快的窜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而艾琳娜则是伸手抹开了那层雾气。   透过玻璃门,她看到了背对室内的福尔摩斯和邮递员似乎在交谈些什么。   两人说了没多久,矮个子的邮递员就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了福尔摩斯,踮起脚尖拍了拍福尔摩斯的肩膀,似乎说了句鼓励的话,就离开了。   艾琳娜推开了门。   听见脚步声,福尔摩斯回头看见是她,露出了一个笑。   “下班了吗?”他只字不提自己上午遇到的惊险一幕,反倒是轻松的问艾琳娜,“你今天有约吗?”   “没有,”艾琳娜也同样轻快的回答。   “那么,”福尔摩斯靠着墙,歪头看向她,“接下来,我要问你一个严肃的问题,艾琳娜小姐。”   艾琳娜没反应过来。   “什么?”她有点茫然的问道。   然后福尔摩斯就站直了,低头看向她,含笑问道,“今天可以与我一起共进晚餐吗?”   他还象征性的扶了扶有点斜的领结,显出一点正式来。   “这是我的荣幸,”艾琳娜也同样沉着声音回答道。   接着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两人上了马车,她有点好奇地看向他手中的那个巨大的盒子,“这是什么?”   盒子是窄窄的长条,透过幽暗的孔往里面看去,只能看见一点隐隐约约的绿色。   是什么神秘的魔术道具吗?或者化学仪器?应该是化学仪器。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不把快递寄到贝克街,却要寄到她的事务所呢?   “是…”福尔摩斯迟疑了一下。   他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窘迫,“是一束花,我昨天订的花。”   艾琳娜挑了挑眉。   “送给我的?”她很直白的问道。   福尔摩斯笑了起来。   “恐怕没有第二种答案了,不是吗?”他镇定地说道,忽略掉他已经开始泛红的脸颊和耳朵,其实看起来还是很沉稳的。   福尔摩斯将东西拆开,里面是一束花和一封包装精美的信。   “是之前寄给你的,但是看来昨天之后,信上写的东西已经有点迟了,”他将花递给艾琳娜,留下了信,“所以我来这里把信取回来。”   艾琳娜有点好奇地看了看那封信。   “我知道你可以把包裹提前截下来,福尔摩斯先生,”她问道,“那为什么要等送到我事务所后,才匆匆过来阻止我收到信呢?”   她不相信福尔摩斯没有别的办法做出一点小意外,或者耍上一点小手段。   福尔摩斯看向她,笑了起来,“因为我想见你,艾琳娜小姐。”   他声音很轻,专注的看着她,目光澄澈而温柔,“你看,我现在见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10.31号的补更!今天还有一更或者两更,看我还能写多少!乌拉!   感谢在2020-10-31 00:39:27~2020-11-01 18:34: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天8瓶;Jula的想念5瓶;浅萝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city of stars   艾琳娜看向说这句话的他,慢慢的笑了起来。   她将戴着手套的手递给他,“那你可以再期待的多一些。”   福尔摩斯牵起了她的手,“比如说?”   他声音也带着笑,让艾琳娜忍不住想起之前的那个晚上。   “比如说,”她接着说道,“如果你想的话…”   艾琳娜声音小了下去,含混不清的嘟囔了两句。   福尔摩斯没有听清,他有点疑惑的靠近她,再次询问道,“什么?”   然后他的领子又被艾琳娜一把拉住了,她就这样拽着领子亲了一下福尔摩斯。   啄了一下就快速撤退的艾琳娜,完全没意识到福尔摩斯的眼神暗了下来。   “就像这样,”艾琳娜高兴的说,“喊我艾琳娜就行了,怎么,你要喊我一辈子艾琳娜小姐吗?”   她脸红红的,眼睛弯弯的,看向福尔摩斯的时候眼中简直撒着一串串的星星,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灵敏的小动物,狡黠而机灵。   再次感受到温柔软的触感,福尔摩斯极其缓慢的眨了眨眼睛,一瞬间有点茫然。   他侧身看向身边头发翘起来一小撮却丝毫没有自觉的艾琳娜,伸出没有牵着她的那只手,轻轻帮她把头发抚平。   “那你喊我什么?”他问道,“还是福尔摩斯吗?”   艾琳娜抿了抿唇。   “歇洛克?”她试探的问道,“歇洛克。”   她的声音细细的,带着点试探,又有点撒娇。   福尔摩斯看向她。   “就现在,”他低声说道,“我想吻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慢条斯理的,一点也不像是他平时高声与人辩驳的样子,但也同样的透出那份专注来。   听见这话,艾琳娜意外的偏头看向他。   但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福尔摩斯的气息就侵袭般向她扑了下来。   这样的福尔摩斯太陌生了,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后退去,却忘记了自己在马车上。   这本就在狭小的空间中,艾琳娜无处可退,只能任由福尔摩斯动作。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很长,和艾琳娜之前轻飘飘的亲吻不同,更带有一种热烈而不羁的感觉。   一吻结束,艾琳娜几乎有点面红耳赤起来。   她眨了眨眼睛,连忙收回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抱住福尔摩斯脖子的两只手。   福尔摩斯则是安抚般亲了亲她的额头,又用手指在她的耳边、脖颈边蹭了蹭。   艾琳娜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痒。”   “艾琳娜,”他低低笑了一下,喊道,声音还带着点懒散。   艾琳娜应了一声,“我在的。”   等两人回到贝克街的时候,华生简直是慌里慌张的迎了上来。   “谢天谢地,你们终于回来…”他激动的说道一半,看见了两人牵着的手。   “哦,我的天,”华生干巴巴的说。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   艾琳娜疑惑的看着他。   “怎么了吗?”她问道,随即自然无比的松开了福尔摩斯的手。   华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福尔摩斯。   等到艾琳娜上楼去了,他才转向福尔摩斯。   “所以你们…”他有点瞠目结舌的问,“真的?”   福尔摩斯耸了耸肩,“如你所见。”   他懒散的坐回到位置上,“所以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华生?”   华生又想起了自己要说的话。   “你要我注意的那个人回了电报,”他答道,又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纸,“就是这个。”   福尔摩斯接过纸张,对着灯光看了起来。   艾琳娜则是先将挎包丢在了一边的桌子上,然后取出抽屉中的火柴,点了盏灯。   她从床下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箱子,然后从中取出了一个小本子。   “让我看看,”她自言自语道,“到底还剩下多少…”   本子上一条条列的很清楚,赫然是艾琳娜从最开始到现在攒下的一笔笔钱。   衣服首饰是伯爵买了给她送过来的,艾琳娜平时也不怎么花钱,这些委托人又并不吝啬,于是她攒下的数目并不少。   艾琳娜对着烛火,又另拽了一张草图纸,慢慢计算起来。   她这些钱确实还够事务所支撑一年,但是要综合其他考虑…   对着这张草稿看了半天,她又将包中的设计稿拿出,继续画了起来。   过了几天,艾琳娜才抽出空来去一趟东区。   她本来想和埃里克一个人去,但和福尔摩斯聊天后决定可以和他一起去一趟东区,之后再和埃里克去一趟。   福尔摩斯问清她的意图后,看了她一会,就答应了下来。   两人商量了一下时间,福尔摩斯到时候在楼下等她。   艾琳娜还特意的换了一身看起来方便一些的衣服,高高兴兴下楼的时候却被哈德森太太拦住了。   “你要去哪里?”哈德森太太问道,“和福尔摩斯先生一起?”   艾琳娜点了点头。   她老老实实的回答,“去东区。”   哈德森太太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要去东区?”她有点不悦的问,“你好奇了?那可不是个好地方,艾琳娜…”   “因为有人委托我设计模范住房,姨母,”艾琳娜急急忙忙打断她的长篇大论,“然后我打算先去看看,再决定接不接受这份委托。”   她撒娇般抱住了哈德森太太的手臂,说道,“姨母,我必须得去一趟,你就答应我吧!”   哈德森太太被她这一动作,也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   “行,”她答道,“但这身衣服不行。你跟我来,要是你打算去东区里面看看的话,还要换身衣服。”   艾琳娜随着她进了屋,然后就见哈德森太太从压在很下面的箱子中翻出了一套衣服。   她有些怀念的将这套衣服抖开,递给艾琳娜,“是你母亲曾经穿过的,我还留着。去试试看。”   艾琳娜答应下来。   她先将衬衫穿起来,又在外侧叠了一层马甲,然后将领巾系好,走出来对着镜子稍微看了看,这就像是一般家境了。   这套衣服其实不是特别舒服,不过艾琳娜觉得很方便活动。   她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眨了眨眼睛,镜子中的自己也对她眨了眨眼睛。   “姨母,怎么样?”她笑着问,“我看起来应该还…”   却在看见哈德森太太眼中含泪的时候顿住了话。   “你还好吗,姨母?”艾琳娜有点慌张的问道,“怎么了吗?”   哈德森太太摇了摇头。   “没什么,”她笑着说,然后伸手抹去了眼角的泪花,“你看起来很像你母亲,这衣服很适合你。”   望着福尔摩斯和艾琳娜离去的背影,哈德森太太忍不住又嘟囔了一句,“如果喜欢建筑不是随了那个讨厌的莫尔森就好了。”   她叹了口气,招呼家政女仆将衣服晾晒出去,“难得的好天气,稍微把东西拿出去晒一晒吧,珍妮。”   等艾琳娜到了东区,她简直对眼前的场景感到意外极了。   她不是没来过东区,但是之前只能算是随便跑过来看了几眼,远不及现在震撼。   福尔摩斯带着她穿行在大街小巷中,似乎对这里的每一条道路都了如指掌。   面对艾琳娜的疑惑,他简单的解释,“不少委托人都住在这里,或者和这里有些关系。更何况东区…这里的情报与线索总是很充足。”   艾琳娜想起了和福尔摩斯还不是很熟的时候,在楼下偶尔碰到的、他的委托人,确实来自不一样的阶层、不一样的地方。   她跟着福尔摩斯迅速的走过一条条街道,他则一边为她解释,一边和认识的人打招呼。   一个老头从他们边上破旧不堪、摇摇欲坠的房子中探出头来,大声笑着和他打招呼,他家的狗则是也在那一瞬间吼叫了起来,似乎在应和主人的话;有几位放下头发、穿着暴露、画着浓妆的女人从两人身边经过,和福尔摩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又调笑着看向艾琳娜,逗了她两句;路过的船员、水手,扛着货物的工人,面色疲惫、拉着孩子,头上缠着黑色发带的寡妇…这些人似乎都认识福尔摩斯,他们喊他“先生”,又用着格外好奇的目光看向他身侧的艾琳娜。   这让艾琳娜有点惊讶。   “你似乎在这里非常出名,”她问道,顺便伸手把他翘起的领子一角压了下去。   “对,”福尔摩斯答道,“很多人认识我,因为我是…‘多管闲事的福尔摩斯’。”   他曾经接到过很多来自这里的委托,姐姐突然的离世,孩子不见了,相依为命的弟弟死在了角落…   他笑了笑,又接着说,“我追求正义,可惜这里大概是世界上最肮脏的地方。”   艾琳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大概是的,”她转而说道,“这里人太多了,地方太小了,我难以想象能住进这样多的人…”   她几乎是有点忧愁的看向从两人身边跑过的孩子,“我不觉得这样的环境对孩子有好处。”   缺乏基础设施,卫生条件恶劣,教育几乎等于没有,艾琳娜很难想象在这里的孩子以后的出路。   与她曾经见到的学校,曾经设计过的住宅完全是两个极端。   艾琳娜一时间居然有点想念起现代来,至少对孩子来说,吃饱饭不是一种奢望。   她有点渴望去做些什么。   “没有办法,”福尔摩斯似乎看穿了她的内心,“他们供不起孩子上学,也没有这样的闲钱。”   他也同样有点沉重的说道,“几乎一到年龄,这些孩子就要去上工了。很可怕的是,这里是罪恶的温床…纽卡斯尔监狱里关押着很多儿童囚犯,大部分年纪不到18岁。我曾经收到的一份委托,偷盗者就是一个聪明非凡,可惜没有机会得到正统学习的孩子。”   “我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少一些,”福尔摩斯说道。   他叹了口气。   两人又绕着白教堂附近转了回来,艾琳娜还抽空去看了看那些已经建成的模范住房。   那显然和东区其他的地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艾琳娜借口要租房,进去稍微转了一圈,发现一切都是按照目前最低的住房标准修建的,隔音效果还不错,房间虽小但是基本上卫生设施、基础供暖都是齐全的。   最重要的是,艾琳娜敏锐的发现,这些房子由于是由整体分割出单体向外出租,但有种这种情况下需要考虑每个单体的日照及设施条件,因此更加具有建筑意义上的“空间分割感”。   由于节省成本,抛掉了虚伪的装饰,看起来形态各异、围合状态也并不相同的建筑体块却有着许多的相同点,更倾向于现代的商业化住宅了。   这在她之前接触过的那些住宅设计中是并不常见的,反倒是更加靠近现代的一些成分。   艾琳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觉得这是意外之喜。   她和福尔摩斯商议了几句,决定回去换身衣服,然后再去吃顿饭。   顺便可能再给埃里克去一封电报,告诉他自己决定接下这次的委托了。   吃完饭的两人慢慢走在回去的路上。   今天选的这家餐馆很近,于是两人干脆就放弃了马车,选择直接走回去。   晚风轻轻吹着艾琳娜的衣角,扬起浪漫又柔软的弧度。   或许是因为阴天,今天的霞光并不像是晴天那般绚丽而惹人注目,反倒是混上了一层灰,显得有些别致的温柔。   晚霞像是混进了果味的云朵,颜色像是切开了一半的西柚,却又有点像是蜜桃,显得甜甜糯糯的。   两人就这样漫步在黄昏的伦敦街头,牵着手,与身边的行人格格不入,时不时有人向他们投来有点惊异的目光,似乎是为他们这样大胆的举动感到惊讶。   但两个人都很高兴。   “我其实没有想过我会爱上一个人,”过了一会,艾琳娜坦诚地说道,“我以前想过和我的图纸,我的工作,以及那些从我纸上诞生的建筑过一辈子。我遇见你之前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规划过爱情,就这样简单的度过一生。”   福尔摩斯愣了一下。   “我也是,”他笑着答道,“我从前对迈克罗夫特说从此以后我只需要三样东西。烟斗,小提琴,工作。再少的话,工作一样就足够了。”   “看来工作真是我们之间的最大阻碍了,”艾琳娜笑着说道。   她挑眉看向福尔摩斯,沉声道,“我重要,还是工作重要?”   本以为会问住福尔摩斯,却没想到福尔摩斯用同样的语气问道,“我重要,还是工作重要?”   艾琳娜含糊道,“都重要,都重要。”   她这敷衍的回答显然很灵魂,两人因为这句话又笑了起来。   正好前面有座教堂,艾琳娜干脆拉着福尔摩斯,在教堂的石阶边坐了下来。   “我是不是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我在那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偏头,看向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他说道,“但这不影响什么。”   艾琳娜抿着唇,笑了起来。   “我在那里也是个建筑师,”她看向福尔摩斯,说道,“我在孤儿院长大,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在孤儿院的时候,我曾经有个很好的朋友,但因为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去世了…她对我很好,我现在还记得她,”她这样说道,“然后我长大,得到了一些资助,我又拿到了奖学金,去了很出名的事务所从事建筑工作,认真工作,努力工作…我其实没有什么打算花在爱情上的时间。”   “我情感很匮乏,”艾琳娜坦然的说道,“我其实有时候觉得除了将自己存在的痕迹刻在建筑的那一小块地方上,没有什么值得我花费的时间。毕竟跟建筑存在的时间相比,人类的一生短暂又平凡。”   她看向身侧的福尔摩斯,偏了偏头,“我其实现在也不知道爱是什么,但是我觉得我是喜欢你的,足够让我冲动的喜欢。这让我感觉很愧疚,我偶尔觉得我配不上你,或者会有人更适合你也说不定。”   福尔摩斯叹了口气。   “实际上我也是这么想的,”他答道,“我并是最适合你的那个人。我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事情,我的家境一般,只能勉强算是和你门当户对,更不用说我忙碌起来连照顾自己都很困难,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去顾及你的感受。你也应该有更好的选择。”   艾琳娜摇了摇头,“但那些都不是你。”   她曾经以为自己即使有爱情,也是和同一个行业的人在灵感碰触中产生的,没想到最终却偏偏在咨询侦探这一个有些陌生的职业中找到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他。   他们太相似了,又太不同了。   这些特质使两人相遇,相互吸引,又相互倾慕。   福尔摩斯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   “是啊,”他有点无奈,又有点认真的说,“那些都不是你。”   他将原本藏进怀里的那封信又拿了出来,“我其实一直很担心一些事情。”   “我也是第一次去尝试爱情。它是一种十分深刻的感情,我曾经认为为了保持我的冷静和客观的思维,我永远不会去触碰它。但世界上的事情总是出人意料,”他温和的说道,“有时候很担心自己会不会做的不好,让你觉得爱情不过如此。” 第91章 city of stars   接下来的日子中,艾琳娜和福尔摩斯都各自忙起来了。   艾琳娜接下了那个来自模范住房公司的委托,开始和事务所中的人一起加班加点赶设计图,而歇洛克则是在迈克罗夫特的介入下,接到了一些需要保密的委托。   艾琳娜早出晚归,福尔摩斯则是行踪不定,不过他们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虽说正在热恋期,但两人都习惯了这样的节奏生活。   不过晚上回来的时候,艾琳娜偶尔会收到一小束花。   有时候是紫罗兰,有时候是铃兰,或者百合,也有一次是玫瑰。它们就这样用不同颜色的绸带束着,被人静静的放在三楼房间入口的小柜子上,等待着这间屋子的主人回家,打开灯看见这份小而精致的礼物。   而福尔摩斯在二楼的书柜上端,那一排放着各式各样书籍和笔记的地方也被腾空了,摆上了一排小巧而精致的建筑模型。   大多数是艾琳娜手工做出来的,一些是虽说出色但难以建成的模型,另一些则是已经建成的建筑,不少是用薄薄的木板与胶水粘合而成的,细致的栅格和精巧的结构看起来赏心悦目。   有时候福尔摩斯会“突然袭击”艾琳娜的办公室,扮成各种各样的人,或是约艾琳娜去吃饭,或是给她送上一点小礼物。   以至于事务所的人都习惯了这位有趣的侦探先生的拜访,甚至开始猜测他下次出现会扮成什么人,学徒之间还开了一点小小的赌局,赌注是图纸的誊抄工作。   由于艾琳娜每次在福尔摩斯来的时候总是稍微好说话一点,于是这些家伙偶尔还会蹭到福尔摩斯身边,暗示他可以再多来几次。   艾琳娜对此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还要熬夜,不给这些人一点消遣,恐怕开夜车有点艰难。   通宵对于绝大多数的设计师而言是家常便饭,艾琳娜也习惯了将工作集中在一起解决。   今天天黑了,艾琳娜还是没回去。   每一层的平面图都定好了,管道路线、公共空间以及个体的小单间都已经考虑周全,基础的设施也留下了充足的空间,建筑单体的组合也确认过无数次了。   该考虑到的比如地势和排水也早就在设计之初就想好了,艾琳娜的笔尖却停滞在那块公共绿地上一点的位置,一动不动。   这一块本来艾琳娜打算留出来做一些小公园,但想到那些小孩子,她又有点踌躇。   笔尖慢慢的渗出了一点墨水,察觉到这个的艾琳娜先挪开了笔,将它搁到了一边。   她揉了揉有点僵硬的脖子,叹了口气,将笔盖合上了。   她将手中的工作推到一边,先下楼告诉马车夫先回去告诉哈德森太太今天她不回去了,不用等她,然后起身,敲了敲隔壁埃里克办公室的门,再拧开了把手。   听见声音的埃里克抬头看向她,“什么事?”   艾琳娜娴熟的将桌下收纳好的椅子拉出来,自然的坐下,看着埃里克。   “在干什么?”她问道。   本来这里是一个大的办公室,艾琳娜收购事务所后把它改成了两个小的,稍微靠外的作为自己的办公室,另一间靠里的则是分给了埃里克,中间是一扇基本上不锁的门。   毕竟两个人要核对太多事情了,有时候灵感稍纵即逝,浪费在绕路还不如干脆开扇门。   埃里克无奈的将垫在下方的纸抽出来。   “在核对他们给出来的结构设计图纸,”他递给艾琳娜,“你看看,我觉得有几个的设计稿还凑合。”   这句“还凑合”倒是让艾琳娜笑了起来。   “既然能得到你的一句还凑合,那应该还不错了,”她接过纸扫了两眼,“嗯,是还不错…我觉得挺好的。”   艾琳娜留意了一下署在右下角的名字,“以后可以给他们多分点工作,你觉得呢?”   埃里克点了点头。   “有什么事情找我?”他简洁的问道,又皱了皱眉,“你昨天没睡好?”   艾琳娜不解的看向他,然后埃里克指了指她的黑眼圈。   她摸了摸脸,“哦,对…我总是对东区有点其他的想法。”   埃里克摇了摇头。   “如果是针对东区的孩子,那我建议你别说了,”他冷淡地说,“没人能救得了他们,除了他们自己。”   他自己就是出身底层,对那里的肮脏不能更明白了。   “但我觉得…”艾琳娜有点迟疑,“我有点想把中心的绿地改成学校。”   她随便在埃里克桌上捞了张纸,画了起来,“就像这样,每个组团中间有一所…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不,”埃里克往后靠了靠,“如果你想问的话,我的答案永远是不。”   他陈述道,“模范住房的价格本就不低,住得起这里的人大多数并不愿意将适龄的孩子送到这里。差不多能知道一些事情的年龄可以送出去做学徒了,再低一点年龄还要帮忙照顾家里的弟弟妹妹…穷人的生活是你无法想象的,莫尔森小姐。”   “更何况,这对于贫民窟大部分的孩子只是杯水车薪,”看着艾琳娜固执的表情,埃里克继续说道,“这里的费用,如何管理,加上这些孩子长大后送去哪里…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绝不是我们随口一说就能成真的。”   艾琳娜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他。   埃里克皱起了眉头,“不行。”   艾琳娜还是没说话,相当执着的盯着他。   埃里克分毫不让,“我不可能接受的,艾琳娜。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艾琳娜一动不动。   长久的沉默后,埃里克终究是叹了口气。   “好吧,”他问道,“你想要怎么做?”   最后艾琳娜还是和埃里克谈妥了这件事的操作空间。   其实并不是真的像埃里克说的那样毫无操作性,至少对于模范住房的住户来说,稳定工作下也同样希望为孩子找到一点教育的机会。   艾琳娜将方案递交给了模范住房公司,再经过层层审批,递到了政府相关部门的桌子上。   这次的教育建筑方案署的是艾琳娜的名字,而她也在审批中用上了一点自己的人脉。   结果很快就下来了——显而易见的,通过了。   但政府将不会参与这次的资助,这就意味着模范住房公司不得不自己寻找资金支持。   作为这次方案的提出者和对接者,艾琳娜也联系了一些有钱又想赚些名声的上层人士,为模范住房公司的资金运转牵线搭桥。   她也将这次的设计费、曾经的设计费都投进了这次的教育方案中,这些钱将用于未来为这些孩子聘请教师、购买桌椅等等。   随着建筑材料慢慢运进这片被政府腾空的场地中,艾琳娜才抽出手来去继续完善其他的委托方案。   她之前的工厂设计在建成后得到了业界的一些好评,为她再次拿回了一枚奖章。   而随着她的建筑在建筑界不断引起争议,围绕着这种风格的讨论则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尖锐,集中在她女性身份上的争议反倒是越来越少了。   抨击她女性身份的人依旧还是那套说辞,却有更多的人为艾琳娜辩驳,指责这些人的短视、愚钝、守旧起来。   更多的人开始关注起这种与维多利亚初期、中期完全相反的简单建筑。   “莫尔森小姐做出的贡献可比你这种只会张着嘴喊‘女人不能做建筑师’的家伙大多了!”这些支持者们说道,然后他们似乎从艾琳娜的身上学到了一些东西。   凡是在公开场合演讲,宣称艾琳娜的这些建筑是“不道德、有违旧例”的那些守旧派建筑师,统统被套了麻袋,揍得鼻青脸肿。   很可惜,这些支持者的手脚相当灵活,又有人从旁刻意协助,居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而更多住上了艾琳娜与其他住房公司合作设计的统一规格住房的人,则毫无疑问也同样是艾琳娜的支持者。   有些人甚至称这是“一种截然不同、却与当下建筑共生”的建筑派系,也有更多的设计师开始尝试起这种注重内在逻辑、使用感受而不是外部装饰的风格,那成了一种独特的潮流。   而由于艾琳娜的声望越来越高,更多的女孩从报纸上了解到了她,了解到她的成就,了解到她独一无二的风格,以及她所说的那些话。   艾琳娜则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她仍然泡在工作中,不可自拔。   现在委托基本上都是随便她挑选了,但考虑到精力问题,她婉拒了一些工作,转而寻找起了一些比较大的,或者比较有难度的设计工作起来。   令艾琳娜感到意外的是,她接到了一家建筑学院的邀请。   那是一所位于伦敦近郊的建筑学院,成立有些年份了,希望她抽时间去办一场演讲。   而在信函中,那位负责人还隐隐约约的发出了一份独特的邀请。   希望她成为建筑学院的外聘老师,偶尔给建筑系的学生上几节课,最好埃里克也来,他精妙的结构设计也出彩到了一种极致的境界。   建筑学院的负责人显然不是那种外行人,他敏锐的明白,这些建筑的成功是两个人共同努力的结果,而非看热闹的家伙所认为的艾琳娜掌控一切。   只不过艾琳娜的女性身份天然会引起争议,而埃里克又并不愿意在公众面前过多的露面,作为副手的埃里克才看起来有点缺少名气。   要他说,两个人都是天才,该死,两个天才怎么堆在了一家小事务所?   给他一个也好啊!   艾琳娜听不见负责人的心声,她暂时没有回答。   她打算和埃里克商议一下,看看能不能从其中运作一番,以这次的演讲换一些别的东西。   比如说…   她事务所中的几个女孩也到上大学的年龄了。   而在许许多多的委托中,艾琳娜和埃里克前几天商议后,挑出了一份歌剧院的设计工作。   但另一栋图书馆已经完成的委托则在递交后石沉大海,没有了回音。   艾琳娜没来得及去问具体的事情,小布鲁特就已经打探好了消息。   “主持这次修建的商会破产了,”他有点失落的说,“大概设计费是要不回来了。”   这也是正常的事情。   “没关系,”艾琳娜安抚他,“至少我们在交图的时候就要了一半作为定金。”   “但这栋建筑恐怕造不出来了,莫尔森小姐,”小布鲁特努力平静自己的情绪,但话中还是透出几分委屈,“可能它会永远的停在纸上…”   这次是他第一次带着小组设计建筑周围的配套景观,如今没有机会实先,让他总有点难过。   “你必须习惯这个,小布鲁特,”艾琳娜答道。   她望向窗外雾蒙蒙的天气,“它停留在纸上也好,被造出来也好…事情总是不会太完美的,将它留在纸上,也许比造出来更好。”   小布鲁特叹了口气。   “好吧,”他换了个话题,“我们这次的假期有多久?”   提到这个,艾琳娜则是带着笑看了他一眼。   “怎么,”她问道,“你又私下跟他们透露什么了?”   小布鲁特抓了抓头,“没…您没给我确切的时间,我哪里敢去告诉他们自己的猜测啊。”   他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不过福尔摩斯先生来问过一次。”   艾琳娜意外的看向他,“我以为他会直接来问我?”   “是的,所以我现在来了,”在她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同样结束了忙碌期的福尔摩斯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他似乎在来之前认真的打理过自己,衣着整齐而正式,显得身姿挺拔而迷人。   “那么,看来我得到了一个当面询问的机会,”他微微笑道,“莫尔森小姐,今天可以与我一起共进晚餐吗?”   临时赶来看女儿的伯爵几乎是推开门就听见了这句话。   “不可以!”他怒吼道。   作者有话要说:无关正文小剧场:   伯爵眼中的自己:恶龙咆哮.jpg,我超凶.jpg   别人眼中的伯爵:嗷呜~   最近评论好少哦呜呜呜呜,今天在本章评论区发十五个小红包叭QAQ希望大家能让我凑齐十五个人(倔强保持最后的尊严)   感谢在2020-11-02 00:57:23~2020-11-02 23:14: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city of stars   伯爵这一声吼没把两人吓到,倒是因为声音太大把自己吓了一跳。   他努力地绷住脸,“听见没有,艾琳娜?不可以。”   他虽说觉得情人之间去吃个饭很正常,但和福尔摩斯一起吃饭,万一发生了什么怎么办?   就算眼前这位年轻的侦探相当厉害,那也是个觊觎他女儿的男人。   伯爵还记得之前收买福尔摩斯不成的事情。   脱离了纯粹的金钱关系,他可不放心福尔摩斯和艾琳娜一起去吃饭。   更别说在承认两人的关系正常合理后,他几乎就等同于默认两人日后会结婚了。   伯爵并不舍得艾琳娜这么快就嫁人,也不希望艾琳娜连挑都没挑就找了单独的一个人嫁了。   艾琳娜这,他都不知道两人到底看上了彼此什么!难道是互相一起加班吗?   他可不想到时候给两家的事务所送生发秘方…   本来以为艾琳娜只是玩玩,对这份感情也是体会的态度居多,这才想着多找几个,让她要体会就体会个透彻,没想到她看起来倒像是对福尔摩斯上了心。   那就不好拆了,伯爵毫不怀疑艾琳娜能拿出一百个理由反驳他的安全威胁论——毕竟对他们威胁最大的莫里亚蒂还蹲在监狱里呢。   不过,福尔摩斯当着他的面就对艾琳娜抛媚眼,这像话吗?   当然不成体统!太不成体统了!   心中闪过不少念头,伯爵只是沉声道,“你一个人去,不可以。”   反正只要他看见了,两个人就不可以单独吃饭,约会也不可以。   这是他不拆散两人前提下留下的唯一倔强。   艾琳娜愣了一下。   “那…父亲,要一起吃吗?”她问道。   艾琳娜的想法很简单。   伯爵看起来像是不高兴两个人独处,那三个人一起去就解决了。   福尔摩斯点了点头,而伯爵脸上闪过了一丝纠结。   他最近因为前阵子事务的积压,很久没去餐厅吃过饭了。   但他沉住气,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如果是特别偏僻的地方那就算了,想必餐厅也不好吃,到时候艾琳娜说不定会嫌弃福尔摩斯挑的餐厅差,最后率先分手…   福尔摩斯报出了一家餐厅的名字,这如同在伯爵心上重重锤了一拳。   他立刻纠结了起来。   那是一家最近新开的意式餐厅,甜品做的相当不错,贾尔斯吃过之后对他大力吹捧,甚至说要去人家的后厨偷师。   但伯爵还没去过。   …想去。   艾琳娜站的位置上,恰巧能看见伯爵不断握紧又放松的右手。   她毫不怀疑,要是现在有朵花,说不定父亲会拿着花一瓣一瓣撕下来,纠结最后去还是不去。   一想到这个画面,艾琳娜就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既然是这样,她还是劝几句吧…以前怎么对哈德森太太撒娇的来着?   “一起吧,父亲,”艾琳娜回想自己之前撒娇的方法,伸手拉住了伯爵的手臂,放软了语气,“我们好久没吃过晚饭了!虽然我知道您吃不习惯外面的菜色,但偶尔去尝试一下也可以的。”   伯爵没说话。   但他脸上明显露出了一点“说的好,再说两句”的神情。   艾琳娜又耐着性子说了几句,伯爵才端着架子点了点头。   “那好吧,”他勉为其难的说道,“马车在哪里?”   艾琳娜指了指,伯爵就迈开了步子往马车的方向去了。   他的脚步急切中带着一点雀跃,完全暴露了他的真实心情。   艾琳娜忍不住笑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福尔摩斯。   他似乎有点无奈,不过看起来心情也还不错。   “走吧,”艾琳娜说道,然后就发现自己的手被牵住了。   而“动手”的那人则是轻轻压住嘴唇,朝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又悄悄用眼神示意艾琳娜注意前面已经高高兴兴钻进车厢的伯爵。   艾琳娜眨了眨眼。   两人就这样默不作声的牵着手,直到到了马车边上才分开。   到餐厅后,伯爵也没有丝毫的拘谨,一口气娴熟的点了一堆后才将菜单递给艾琳娜。   其中有百分之五十的餐后甜品,以及一些很出名的菜品。   “不要客气,”伯爵说道,“随便点。我们家这点钱还是有的。”   他似乎已经默认了这顿饭是自己请客,也难得对福尔摩斯也和颜悦色了一点,“小福尔摩斯,你也可以随便点,多点一些。吃不完可以打包带回去。”   福尔摩斯点了点头。   不过他和艾琳娜都没有加多少菜,因为伯爵点的已经相当够了,再点下去肯定会浪费的。   餐厅的侍应生相当麻利的收走了菜单,而在等待就餐的时间,几人则是要了一盘棋,慢吞吞的下了起来。   由于伯爵的强烈意愿,艾琳娜和福尔摩斯错开坐了,反倒是伯爵坐在了福尔摩斯的对面。   两人下棋,艾琳娜则是在边上旁观。   她不是特别喜欢这种东西,也不怎么看别人玩,在现代的时候,国际象棋对她来说也实在是有点遥远。   这次伯爵和福尔摩斯下棋,艾琳娜就干脆坐在一边,无聊的望着窗外发呆,偶尔回来看一眼两人下的怎么样了。   令她意外的是伯爵的棋子几乎是咄咄逼人,一时间占据了棋盘上的大半江山,而福尔摩斯则是有些后继无力。   这不应该吧?按照福尔摩斯的智商,他就算开局不利,也可以凭借超人的推理能力逆风翻盘。   艾琳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下意识看向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则是在下棋的空隙抬头看她,还冲她眨了眨眼。   艾琳娜大概懂了。   她看了看因为自己块赢了,相当愉悦的伯爵,又看了看时不时冲她比划小动作的福尔摩斯,无奈的弯了弯唇角。   棋局结束的很快,伯爵赢得很迅速。   “嗯,看来这么多年没下了,技艺没有生疏,”伯爵满意的说道,拍了拍福尔摩斯的肩膀,“小福尔摩斯,你还需要继续努力啊。”   福尔摩斯应了几句,又夸赞起伯爵精湛的技艺来。   说实话,由于福尔摩斯的头脑过人,平常他保持着天才惯有的矜持与自傲,但当试图他想讨好一个人的时候,就没有不成功的。   伯爵很快被福尔摩斯哄的像一只被顺了毛的猫咪,只是偶尔在他和艾琳娜有接触的时候才会再次警惕起来。   很快,连这点警惕也都消散了。   菜上的很快,福尔摩斯则是一边和伯爵聊起各地的风土人情,一边给艾琳娜盛汤。   说到各地的风土人情,伯爵来了兴致,也没怎么注意福尔摩斯手上的碗最后去了哪里。   他和福尔摩斯越聊越投机,最后觉得艾琳娜嫁给他甚至也不错……?   等到这顿饭结束的时候,伯爵就差拍着福尔摩斯的肩膀,说他是个有为青年了。   他甚至对福尔摩斯感觉非常放心,原本对这段感情的担忧也消散一空了。   挥了挥手,伯爵非常放心的一个人走了。   留下福尔摩斯和艾琳娜对视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   看着对方明显放松下来的样子,他们又笑了起来。   “我们去走走吧?”艾琳娜提议道。   福尔摩斯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样慢悠悠的牵着手往回走,也没有喊马车。   今天没有晚霞,并且风吹的有点冷。   树叶打着旋掉在有点空旷的街道上,行色匆匆的路人并没有心情慢慢留下来仔细观察秋天如何萧瑟,只有艾琳娜和福尔摩斯牵着手,慢慢的走着。   感觉自己的指尖有点凉,艾琳娜干脆把手塞到了福尔摩斯手里。   “有点冷,”她理直气壮的说道。   福尔摩斯失笑的把她的手包进了手心,“一会就好了。”   艾琳娜点了点头。   她轻轻踏过面前的一片树叶,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真希望永远都能这样幸福,”艾琳娜感慨,“有充足的工作,有满满当当的日程,还有……”   还有在闲散时候,陪在身边的人。   她剩下的话就这样消散在了空气中。   两人交换了一个温柔而缱绻的吻,福尔摩斯又揉了揉她的头顶。   “会的,”福尔摩斯说道。   三年的时间过的很快,一晃眼,又是一年的秋季了。   艾琳娜现在挂职在建筑学院名下,成了客座教授,偶尔和埃里克轮换着回校讲几节课。   她当时费心思送去的女学生大部分都坚持了下来,目前也在建筑界有了点影响力。   学院当时因为艾琳娜破例开始招收女性建筑系学生,虽说当时得到了一些负面的评价,如今事实证明十分值得。   这几位女学生不但在竞赛中表现的相当出色,在毕业后依旧回到了事务所中工作,协同艾琳娜做了不少设计。   随着艾琳娜名气的不断增大,艾琳娜的事务所也扩大了一些。   她琢磨了一下,干脆买下了相邻两侧的店铺,改造成了新的办公室,分给新来的一些设计师与学徒使用。   模范住房公司与她合作设计的住房也建的七七八八了,配套的学校也基本上完工了。   但是对于招收的人,艾琳娜特意提出了几点要求。   首先,学校并不收年龄太小的,因为不好管教,也没有这样多的人力去管教幼儿。   考虑到大孩子会出去帮忙做活,补贴家用,大部分家长不愿意失去这样的劳动力,于是也不收年龄太大的。   适中的年龄段有利于培养孩子们的性格与习惯,也可以避开一些对招生来说不利的条件。   作为慈善教育的一部分,这些学校是免费提供午餐的,钱主要来自于周围的一些工厂和公司。   艾琳娜明白这样会吸引一部分家长将孩子送过来,因此她也在模范住房开始在报纸上宣传租房的时候,把这段话特意加了进去。   当然,作为教育的一部分,艾琳娜联系了伦敦女校的负责人,也登报寻找到了一些符合条件的淑女和绅士来教授这些孩子最基础的东西。   在他们稍微长大一些后,艾琳娜会派事务所中的学徒来带他们做基础的绘画练习,以及一些其他公司中的学徒也会前来带班,试着灌输专业性更强的概念。   由于这几年中艾琳娜的游说,以及她为大不列颠在这几年的万国博览会上挣得的光彩,亲王殿下承诺这些学徒的额外授课补贴将全部由皇室负担。   在规划中,这些从慈善学校中毕业的孩子基本上识字,也懂得基本的计算和实务运作。   这些孩子中优秀的则会优先被公司或者工厂挑走,作为助理直接得到工作。   而剩下的一些孩子则也并不吃亏。   他们拥有基础的读写能力,可以做一些例如抄写员之类的小工作,虽说比不上公司的助理,但收入和地位远比在工厂干活要高的多。   如果成功的话,这个项目能一直运转下去。   将这些细节又梳理了一遍,艾琳娜才松了口气,又想起了之前和伯爵的约定来。   她如今已经基本上拿全了建筑界大大小小的奖项,只剩下那枚最高的金质奖章了。   不过也快了,下个月就是最终出结果的晚宴了。   艾琳娜这次报上去的是那栋由她和埃里克共同设计、耗时几年才建成的歌剧院,她对此非常有信心。   她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正打算去和埃里克聊一会,小布鲁特却一把推开门闯了进来。   看见他慌里慌张的样子,艾琳娜皱了皱眉。   “怎么了?”她问道,“别急,慢慢说。”   “出事了!”小布鲁特喘了口气,又急急忙忙的说道,“歌剧院边上的小巷里,发现了一具女……女郎的尸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02 23:14:31~2020-11-04 01:2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呦~~20瓶;秃子也想熬夜9瓶;浅萝、Jula的想念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city of stars   艾琳娜将手中的书放下了。   “女郎?”她问道。   小布鲁特纠结了一下。   “…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个打扮成了女郎样子的男人,”他有点迟疑的回答。   艾琳娜点了点头,“通知苏格兰场了吗?有找到目击者吗?”   她习以为常的安慰道,“在附近的巷子里,那对工地应该没有太大的影响。还好,别慌。”   这三年来,艾琳娜遇见的大大小小发生在她身边的疑案已经让她感到稀松平常了。   有些是预谋性的案件,有些案子则偶发性极强,大大小小,算起来至少有三十几起。   一些罪犯把工地当成抛尸场地(运气好的能撑到犯案第二天,运气不佳的则是迅速被守夜的人抓住),另一些甚至压根就没成功。   她偶尔甚至觉得,苏格兰场应该和她签个协议,每次派一队小分队在建筑动工的时候守在边上,然后就会有罪犯自投罗网。   但得知了伦敦高的可怕的犯罪率后,艾琳娜还是打消了这个看法。   目前伦敦有两百多万人,却一共也就五百来个警探,还是不麻烦这些人了。   就算不断有案件破获,罪犯却仍旧层出不穷。   更别说基本上现在还有空余的地块造新建筑的位置,一般都处于偏僻的角落,本身附近的居民也少,可能在罪犯眼里比较适合犯案吧。   反正艾琳娜弄不清楚。   她曾经有所怀疑这是莫里亚蒂的阴谋,但是去监狱探望莫里亚蒂的时候,他坚称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误会,并且尤其突出了自己已经将事业的重心完全挪到了写作上。   是的,就像马可.波罗一样,莫里亚蒂在狱中专攻起了文学创作,似乎想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小布鲁特点了点头,又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了报纸。   “已经见报了,”他说道,“早上皮特他们讨论这个,我听见了,要来了报纸…刚刚雷斯垂德探长还拍了电报来,这个人死于昨晚。”   皮特是事务所的学徒工,一直负责小布鲁特那边的杂事,由于他也同样的机灵,因此无论是什么街头巷尾的消息,他都能听上一耳朵。   艾琳娜将报纸摊开。   上面写的很清楚,在歌剧院的建造工地附近不远处的巷子中,一位年轻女郎的尸体被早起的敲窗人发现了。   但很奇怪的是,敲窗人最初并不觉得那位披散头发的年轻女郎已经去世了。   女郎一头金发,散乱的披在肩头,面色泛着微红,唇角上扬,卧倒在肮脏的地上蜷缩成一团,双眼紧闭,如同睡着了一般。   敲窗人尝试着喊了她两声,没有得到反应。   他感到不对,上去拍了她两下试图唤醒这位睡着的貌美女郎,才发现手上的触感一片冰凉。   敲窗人立刻报了警。   而令人更加震惊的是,这位敲窗人认错了性别。   那是一位刻意被化成女郎的男性,换上了廉价的裙子,披着一头假发并且被刻意摆好了姿势,才使得敲窗人错认了性别。   而据苏格兰场的调查显示,这位已经离世的先生时常出入于各大歌剧院附近,也热衷于考文特花园的独特“景色”,他长相俊朗,也借此俘获了一片又一片女孩的芳心。   而与这相对应的,则是他卧倒在地的尸体被人搬起后,腰部位置露出的一个巨大的洞。   “那和我们大致没什么关系,”艾琳娜大致扫了几眼,“既然是这样,那等犯人抓到就好了。你慌什么?不是针对事务所,那就还好,最近去附近小心一点。”   她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小布鲁特会这样慌张。   小布鲁特摇了摇头。   “莫尔森小姐,”他将电报也摸了出来,递给艾琳娜,“你应该还记得安娜.雷诺尔小姐吧?”   艾琳娜点了点头,“记得。牵扯到她了?”   她敏锐地问。   雷诺尔小姐是为数不多凭借自身努力,在这三年内进入建筑学院修习建筑学的女学生。   而在此之前,更令人称奇的是她原本住在考文特花园区,靠自卖自身勉强过活。   艾琳娜当时留意到雷诺尔,就是因为她即使站在一众学生中,仍旧独特到鹤立鸡群的气质。   以及她出色的作业与设计理念,考量到她的年纪和曾经接收到的教育,不得不说这对于她来说是非常难得的。   在艾琳娜知道雷诺尔是怎么样从乡下进入考文特花园区,又受制于妓院,不得不卖身还上欠下的费用后,也感到相当的不可思议,对这个身世可怜的女孩多了一些同情与可惜。   她毫不犹豫的出资,赞助了她这几年的学费,唯一要求是她毕业后两年内要到事务所工作而不是嫁人生子,雷诺尔答应的很干脆。   “现在的妓.院都这样猖狂吗?”某天她们谈话,艾琳娜惊讶的直抽气,“女王陛下一惯是奉行道德生活的…我以为伦敦的妓.院早就应该缩起尾巴了!”   如今仍然在位的维多利亚女王自然是很讨厌这种放荡生活的,在登位初期就下了很多有关道德约束的条例。她甚至禁止正经女性使用腮红,认为这是下流而可耻的。   雷诺尔笑得很无奈。   “不,这只是…”她叹了口气,“正经的妓.院仍是合法的。只有最下层的站.街女会被驱逐或逮捕,更不用说也没人管这些。而且,那里的生活确实比工人更好,但我宁愿去当个工人,也不想去那里了。”   随后她就转开了话题,而艾琳娜也体贴的并没有问下去。   虽然两人并没有差多少岁,但艾琳娜认为她是个不错的学生,于是悉心教导,偶尔看见好书也喊她来,借她几天抄上一份,感情也算深厚。   这次怎么会牵扯到她?难道两人有感情上的纠葛吗?   艾琳娜皱起了眉头,翻开了手上的电报,浏览起来。   她扫到一行字的时候,差点握不住手上的纸。   “她怎么会承认了自己杀人?”艾琳娜不敢置信的说,“她疯了吗?直接承认?理由呢?”   她又扫了一遍手上的纸,“不行,我现在就去一趟苏格兰场。小布鲁特,麻烦你帮我回贝克街喊一下歇洛克,就说让他快点赶到苏格兰场,我有事要找他。”   小布鲁特点了点头。   “我这就去,”他答道,“有别的话要我带吗?”   艾琳娜伸手捞起了桌上的包,“暂时没有了。”   她敲了敲隔壁的门,就推门而入,“埃里克,你有空——”   入眼的是埃里克和一位年轻的女子在轻声交谈,听见声音后齐齐转向了她的方向。   年轻的女子束起了头发,但脸上有很浓的妆容,头发也乱糟糟的,大概是赶来的路上随手扎起来的。   “啊,抱歉,”艾琳娜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我没想到里面有人。”   那个女子见她闯了进来,主动站了起来。   “您就是雷诺尔常常提到的莫尔森小姐吧,”她微笑着说,“我是雷诺尔的朋友,您喊我苏格就可以。”   埃里克也站了起来。   “我早上得到了消息,”他简单的说道,“然后她就找上了我的门路,说雷诺尔是无辜的。什么事?”   “我打算去一趟苏格兰场,问问雷诺尔情况,”艾琳娜解释道,“我不觉得她是杀人犯。”   一提到这个,那位年轻的小姐苏格就激动了起来起来。   “她一定是无辜的!”她高声辩解,“雷诺尔性格是最温和的了——我难以想象是谁杀了那个混蛋,但是他罪有应得!”   艾琳娜闻言,转向了她。   “为什么?”她稍微温和了一点,“你知道,是雷诺尔自己承认杀人了的。如果没有理由,我没有办法,律师也没有办法。”   “我在那天晚上还见到过雷诺尔,”苏格咬牙切齿的说,“我很确定,她压根没有作案的时间。”   她将手上的票据拿了出来,“当晚我们一起去餐厅后她点的菜,这里是付费的收据。我们吃完饭就已经接近晚九点了,歌剧院那里至少要四个小时的马车车程!”   “但雷诺尔承认了…”艾琳娜若有所思的想,“她是想替谁顶罪吗?还是有可能受到胁迫了?”   如果苏格没有撒谎,那这就是仅剩的答案了。   “我不知道,”苏格有点无力的垂下了头,“我们已经有半年没联系了,除了昨天晚上突然的晚饭邀约外几乎半年没碰面了。”   艾琳娜点了点头。   “你跟我一起去吧,一起去苏格兰场,”她看向苏格,“一会,你也把这些话和苏格兰场的探长说一遍。”   她现在由衷地希望既不是毒杀,这起案子中苏格也没有说谎。   马车上,艾琳娜问起了克维的具体情况。   “你好像也很恨他,”她有点疑惑,又很快的补充了一句,“不告诉我也没什么关系,我只是随便问问看…”   苏格咬了咬唇。   她犹豫了一下,就一把拉下了衣服,露出了满是疤痕的肩膀。   有些是新近才添上的,另一些则是看起来有点年头了。   艾琳娜轻轻抽了口凉气。   “这就是原因,”她答道,“要我说,这人死了也活该!他甚至会到我的屋子里威胁我拿出积蓄,不然就打我。”   “我在雷诺尔后面几年才进的那里,当时负责‘驯服’我的就是克维,”苏格慢慢的说道,“而我对雷诺尔的第一眼的印象是她脾气很好,又不怎么争抢,长得不错,性格也讨巧。后来我才知道,她原本和父亲住在乡下,还有个小小的房子,但在父亲离世后被母亲骗进,不,是骗回了这个地方。我在见到她之前,她就已经被折磨了一周。”   但她还是很温柔,温柔的给苏格倒水,还拍着她的后背,跟她说会好起来的。   后来两人相处的时候,偶尔雷诺尔会揽着她叹气,给她慢慢上药,讲故事哄她睡觉。   “我后面才知道,她就这样一直被克维那个疯子缠着,”苏格不带停顿的骂了一连串脏话,才继续说道,“她被死死的缠上了,并且每次接客后都会受到克维的虐待,不一样的虐待,有时候是鞭子,有时候是绳子,或者蜡烛。她拒绝不了,就这样一边被折磨一边苟延残喘的活着。后来雷诺尔想尽办法逃了出去——我不知道她靠的是什么,但她离开了,然后去了学校。”   艾琳娜点了点头,随后靠在车厢上,琢磨起了这个嫌犯到底是谁来。   如果雷诺尔并非嫌犯,那么一定是为亲近的人顶罪。   艾琳娜一直记得她最开始看见雷诺尔作业的时候,就发现她是有基础的。   她的手绘功底,她的下意识的一些设计习惯,无一不流露出身边有熟悉的人在教授她关于这些的知识。   但雷诺尔对此闭口不谈,看苏格的态度,也对这个一无所知。   会不会就是这个人,让雷诺尔心甘情愿的抵罪?   作者有话要说:来加一下细节w   考文特花园,伦敦著名红灯区   当时伦敦的妓.女就是这么惨,归根结底的原因还是社会环境不好/叹气底层妓.女中的一部分就是来自农村的,当时圈地运动导致农村劳动力涌向城市这个大家应该知道,这之后适合女性的活只有少数的纺织工厂等,但当工人真的太累了,这个时候妓.院的老鸨就会趁机挑选好看的乡村年轻小姑娘,说给她们找合适的工作啊这种,然后诱骗到妓.院附近吃住,再以还钱的方式逼迫她们出卖身体。像更早一些时间的电视剧《名姝》(Harlots)就是讲述17世纪英国妓.女生活的,有兴趣可以去看看,里面的小姐姐都蛮好看的w   感谢在2020-11-04 01:28:42~2020-11-05 00:23: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city of stars   雷斯垂德探长跟在福尔摩斯边上,和他低声交谈着什么。   他身边的新探员则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福尔摩斯在尸体边摸了摸,又凑过去嗅了嗅,侧躺了下来,动作行云流水,却处处透着一股奇怪。   谁会在这种地方干出这种事情?   发现新探员站在一边发呆,雷斯垂德呵斥了两声,让他跟上队伍。   雷斯垂德其实也知道,福尔摩斯的这种探案思路是完全不同于以往的。   但反正他对福尔摩斯这种古怪的动作已经习以为常了,也不管所谓的“官方案件”不准社会人士参与的事情了。   这三年下来,熟悉一点的人都知道,福尔摩斯背后是莫尔森小姐,而他知道的还要多一些,毕竟他比起葛莱森探长,和福尔摩斯的关系更好。   他现在基本是能记就记,就算手下的人难以从敏锐的思维上匹敌福尔摩斯,但可以跟着他的动作,稍微的学一学。   福尔摩斯又窜到边上去,从怀里拿出干净的纸袋,先捻了几下,露出了一个笑,又仔细将地上的不知道什么收了起来。   雷斯垂德想开口问福尔摩斯在干什么,又怕惊扰到他的思路,只好有点尴尬的站了起来。   等福尔摩斯再次站起来,他才趁机插话道,“福尔摩斯,你看这个案子——”   话还没说完,福尔摩斯就抬起手,阻止了他的话。   福尔摩斯的脸上显现出别样的兴奋来。   “还有一些疑点没有查清楚,别急,雷斯垂德,”他伸手招呼在一边和医生一起蹲着的华生,“起来了,华生,我们该去看看这位神秘的凶手,到底是去哪里了!”   雷斯垂德趁机插话,“福尔摩斯,你觉得雷诺尔小姐像是杀人犯吗?”   福尔摩斯看了他一眼。   “毫无疑问,她没有这样大的力气把尸体推到这里。这可离凶手死亡的位置有一节长长的距离,”他说道,“但她一定知道些什么,也在隐瞒些什么。至于知道些什么,我们一会去问一问就可以得到答案了。”   苏格兰场。   “您别问了,”雷诺尔有点无奈的说道,“确实人是我杀的。就算您不信,也就当我是这个杀人凶手好了。反正苏格兰场不会在意的,他们需要一个人对大众负责,无论这个人是谁都好。”   她双手交握,剪短的头发柔顺的垂在耳后,泛着柔和的光泽。   即使可能面临绞死的结局,雷诺尔仍然很平静。   她穿着投案时的衣服,被拷问了一天的精神压力似乎没有对她造成太多的影响,“毕竟你我都知道,苏格兰场是多么的靠不住。”   这间房子是苏格兰场羁押室的其中一间,建筑建成有点时间了,周围的墙皮也破破烂烂的。   艾琳娜赶到的时候,雷诺尔只是简单的被关了起来,由于她和事务所的关系,以及案子暂时还没有调查清楚,她并没有得到太差的待遇,只不过被戴上了手铐而已。   艾琳娜说要见一见雷诺尔,也很快就被放行了。   艾琳娜又看了她一眼,然后叹了口气,凑到她耳边。   “我想为你求一个公正,”她说道,“无论是什么人在逼迫你,在这里,你可以告诉我。我能为你求一个公正,我是你的老师,雷诺尔。”   她说的确实是实话。   艾琳娜虽然潜心研习建筑,但她的人脉确实并不狭窄,更何况还有伯爵和福尔摩斯可以求助。哪怕是勋爵威胁雷诺尔,艾琳娜都能周旋一番,帮她想出脱身的方法。   她这话说的很低,雷诺尔眼眶一热,几乎落下泪来。   但她咬住了唇,摇了摇头,“我就是那个杀人凶手,老师,对不起。”   艾琳娜被她气到了。   “我知道你很想顶掉这个罪,”她拍了拍桌子,几乎克制不住怒火,“雷诺尔,你想过没有,你说是你杀的人,那你怎么杀的?”   “用药把他迷昏,然后在他血流的差不多了后,给他换上了裙子和衣服,画一点妆,”雷诺尔平静地说,“然后用了小推车把他挪到了巷子里,摆了一个姿势。”   她说的很顺畅,大概是来之前就已经准备过一遍了。   “你的力气我还不清楚?”艾琳娜压住怒火,“你连只鸡都不知道怎么杀,你会杀人?”   艾琳娜单手叩了叩桌面。   “行,既然你这么坚持的话,”她问道,“你知道苏格就在外面吗?苏格,你的朋友。”   雷诺尔脸色一白。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脱口而出。   “当然是我带她来的,”艾琳娜答道,“她说绝不是你杀的人。你看,你说的那些话压根就不成立。”   她站了起来,“我给你们一点时间。你和她聊一会,我等你的答案。”   看着艾琳娜干脆利落离开的身影,雷诺尔忍不住站了起来。   “老师!”她喊道。   艾琳娜顿了顿。   看见艾琳娜离开的身影,雷诺尔眼中的光暗了下来。   “老师…”她有点哽咽的喊道,“确实是我。别查了。”   艾琳娜没有说话。   艾琳娜走出来的时候,发现福尔摩斯正好站在门外,正在向苏格问话。   他神态很专注,是与生活中截然不同的两个状态。   “她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一旁的警探问道。   艾琳娜点点头。   “她坚称是自己杀了那个人,”她疲惫的坐在了门口的椅子上,“我真搞不懂…”   是什么值得雷诺尔去以命相护?爱情吗?   艾琳娜觉得很荒谬。雷诺尔不是那样的人,她呆在世界上可能在感情上最混乱的地方,早该对此有了了解才是。   还有那位教授雷诺尔绘图技巧的人…   “…是的,有人给她送了一朵白色郁金香。然后雷诺尔脸一白,说自己有急事,并且嘱咐我不要说出去,”苏格慢慢的复述道,“然后我们就离开了,时间应该是在九点二十分左右,这个当时的老板和侍应生是都知道的。”   福尔摩斯点了点头。   他和雷斯垂德商议了一下,就一前一后又进去了。   艾琳娜则是看了一眼慢慢关上的门。   “她说了自己的犯案动机吗?”她向边上的葛莱森探长询问道。   “说是因为克维贪财,前来威胁她,如果不给钱,就把她的妓.女往事和小秘密曝光出去,并且对她动手动脚,”葛莱森探长答道,“然后她就这样谋划了第二天的杀人抛尸事件。”   “我们查证,确实前天晚上有人目击到两人的争吵,”他说,“也有人证明确实克维对她大喊大叫,提到了钱的事情。与此同时,我们在雷诺尔的家中找到了药和刀。”   艾琳娜摇了摇头。   “这不对,”她有点头痛的说,“她受到威胁,完全可以来找我。更何况拖到第二天…我不觉得这个事情是她干出来的。”   “你们查到了昨天克维去见过谁吗”艾琳娜问道。   “有人早上看见克维去了歌剧院附近,但是没过多久就出来了,”葛莱森探长答道,“说实话,我并不觉得雷诺尔小姐是真正的杀人犯,但是她的疑点确实很多。剩下的我就不便和你细说了,莫尔森小姐。”   他补充了一句,“毕竟,您和雷诺尔小姐关系密切。”   艾琳娜理解的点了点头,葛莱森探长拧动把手,也走进了那间小屋子。   而艾琳娜则是走向了埃里克那边。   他正翻着一边的东西,问向警卫,“这是什么?是谁的东西?”   “是雷诺尔小姐的,”警卫答道,“她是下了课后直接到苏格兰场的,东西就放在了这里。”   “这只金表也是吗?”埃里克问道。   警卫摇了摇头。   “记不清了,刚刚到现场去过的警探也来过,”他答道,“我之前没有守在这里,只知道其中一部分是这样没错。”   埃里克点了点头。   “艾琳娜,”他示意艾琳娜看过来,“你看,这只表应该不是雷诺尔的,或者她……得到了那个人的馈赠。”   他说的很隐晦,但艾琳娜听懂了。   这只表的价格太昂贵了,并不是雷诺尔能负担得起的。如果不是她的,就是与她接触密切的人赠送的。   顺藤摸瓜,应该能查出是谁买走了这块表。   然后就能知道雷诺尔深厚她一直不愿提及的人究竟是谁。   “你和歇洛克讲了吗?”艾琳娜问道。   她忍不住又往门的方向看了看。   “当然,”埃里克将东西放下,说道,“实际他一进门就发现了这一点,都不需要我提醒。最迟明天,事情就会出结果的,你不必担忧。”   艾琳娜点了点头。   她当然不是怀疑歇洛克的能力,她只是在担忧雷诺尔的状态。   这样明显又拙劣的顶罪,她都能看得出来,歇洛克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她刚刚看见雷诺尔的眼神,她就像是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或者是被刺瞎双眼的豹,面对着已经猜出大半的结局惶惶不可终日,认为那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没错,克维是个混蛋,艾琳娜清楚这一点。   他是一个残酷的底层混混,是个无恶不作的坏人,但当法律不能制约他的时候,杀了他有错吗?   可是追求一个真相,又真的错了吗?   第二天,贝克街。   艾琳娜有点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一步步迈上台阶。   昨天和今天,因为雷诺尔的事情,她没少跑关系找人帮忙。   感谢伦敦警方,经过他们的排查,目击证人都证实了雷诺尔在此期间完全没有作案时间,算是把雷诺尔的犯案可能排除掉了。   这样的话,就算雷诺尔坚持称自己就是凶手,也不会被法官所采信了。   雷诺尔显然是知道些什么的,但她不肯说,碍于艾琳娜的身份和学校的回护,伦敦警方也没敢严刑逼供。但他们派了几个官方的侦探,授权他们跟踪观察雷诺尔的行踪,以此来试探出嫌犯身份一事,艾琳娜也是知情的。   无论如何,艾琳娜暂时是不想管这些事情了。   对于她来说,雷诺尔无罪释放已经够了,她接触苏格兰场的时间也到此为止。后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她费心,比如说边上歌剧院快要开业了的事情。   她将包挂在一边,稍微坐了一会,就听见楼下传来了敲门声。   然后是哈德森太太的声音,“先生?我能帮到您什么吗?”   艾琳娜走出房门,扶着栏杆向下看去。   楼下站着一位身姿挺拔的年轻人,也是最近经常出入事务所的人之一,名叫维克多·拉卢,是在美洲继承了叔父的遗产,于是遵从着叔父的遗愿,带着骨灰从海外归国的一位富有商人。   他就是这次歌剧院的投资者。   “我是来找莫尔森小姐的,”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他吐字清楚,显然受过不错的教育,“她应该跟您提过我,我是维克多·拉卢。”   艾琳娜庆幸了一下自己还没有换上常服。   她连忙下楼,“拉卢先生,好久不见。您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莫尔森小姐!”拉卢敲了一下手心,“真高兴您在家里。我确实有事情找您,我们能上楼谈吗?”   随着他的动作,他手腕上的链子跳了一下,上面的金色在阳光的照射下,简直晃得人有点眼晕。   艾琳娜稍微瞥了一眼就挪开了,客气的点了点头,带他到了三楼的待客厅。   “是什么事情?”等哈德森太太上了茶,她问道,“如果您问的是最近那起毫无头绪的杀人事件,歌剧院的工期应该不会延误。我和我的团队已经通知了下面的工人,要求他们结伴出行。”   拉卢摇了摇头。   “不是这件事,”他说道,“我想知道的是…首先请您放心,我对这份感情非常认真。”   艾琳娜有点尴尬的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背。   “什么感情?”她问道,“如果是关于我的,那就请您不必再说了。”   拉卢露出了一个相当脆弱的表情。   “但是您知道,”他有点低声的哀求,“我真的十分…”   “我的想法也是这样,拉卢先生,”另一个声音插了话进来,“毕竟破坏他人的情感是十分可耻的。”   这话说的不客气极了。   艾琳娜惊讶的回过头去,果然径自推门而入的是福尔摩斯。   她松了口气,“你回来了,歇洛克?”   福尔摩斯挑了挑眉。   “是啊,”他将外套搭在了椅背上,“事情我大致明白了七七八八。”   艾琳娜点了点头,松了口气。   “希望快点出结果吧,”她看向福尔摩斯,“这几天我真是受够了。”   福尔摩斯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当然了,”他抬了抬手,“马上就会结束的。”   手中是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拉卢。   “举起手,”福尔摩斯说道,“然后把你怀里的手枪丢到地上,看见那个沙发了吗?往那里丢。”   这句话将艾琳娜惊到了。   她看了看福尔摩斯,又看了看拉卢,最终选择站了起来,从挎包中取出了枪,也对准了拉卢。   拉卢似乎明白自己的谋划彻底失败了。   他叹了口气,有点不甘心的从怀里掏出枪,然后慢慢蹲下,将手中的枪抛到沙发边。   而就在那时,拉卢趁机顺着这个动作,向前就地一滚,向着窗户冲去。   就在那时,福尔摩斯如猎犬般灵活的扑了上去,一把将他从窗台上拉了下来。   身边的华生、葛莱森探长以及紧随其后的雷斯垂德探长一拥而上,把他结结实实的绑了起来。   而艾琳娜站在一边,都来不及思索这不到三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来他就是凶手了,”她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我有点意外。”   用绳子结实的将拉卢绑好,福尔摩斯才转回身,看向艾琳娜。   他并没有讨论案件,而是说道,“我很担心你。”   作者有话要说:拉卢:告白莫尔森小姐,借着她的人脉我的贿赂,我就可以勉强脱身,远走高飞   拉卢:实在不行可以借口被伤了心,离开伦敦,顺便借着她的人脉快速带钱离开,远走高飞   福尔摩斯:牢里蹲吧先生。   拉卢是雷诺尔的亲生哥哥,因为克维威胁曝光他和雷诺尔的关系,并且对雷诺尔动手动脚而谋划杀人,这个事情得到了另一个人的支持,但是这个事情被雷诺尔知道了,她就干脆投案了,打算顶替其中之一或者两个人的位置都顶(x)可惜大家不傻顺便其实警探是真的可以被随便贿赂。(我查资料的时候都惊了,维多利亚末期警探很容易被收买,政府为了不让警探贪腐,不得不给他们涨工资,真的很神奇)   感谢在2020-11-05 00:23:06~2020-11-06 00:43: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萝2瓶;子梦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city of stars   艾琳娜愣了一下。   等探长们把人铐住,一人一边牢牢地扣着他下了楼,艾琳娜才问出口。   “为什么担心我?”她看着留在三楼的福尔摩斯,有点茫然,“我很好,除了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仍然没想通是怎么一回事,但拉卢逃跑的动作却显然是承认了确实他就是杀人凶手。   可是为什么呢?这和拉卢有什么关系?   难道他就是那个秘密教授雷诺尔的人?   但他又为什么杀人呢,说不过去啊。   福尔摩斯从怀中摸出了一支烟,又用火柴点燃了烟,抽了起来。   “这次的案子,”随着烟飘飘荡荡的升起,他说道,“除开拉卢之外,还有一个协同他杀人的罪犯。”   “所以说刚刚你把那个罪犯抓获了,是吗?”艾琳娜失笑。   她以为福尔摩斯是特意要解释一下为什么自己来迟了,干脆拉着他坐了下来,“那你真的很厉害,我一直知道这一点,不过我觉得今天还要更厉害一点。”   艾琳娜这副夸奖的口吻倒是像哄小孩子了。   她还拍了拍福尔摩斯的手,“无论怎么样,歇洛克在我心里都是最厉害的。”   福尔摩斯顺着她的力道坐在了沙发上。   被艾琳娜这么一说,福尔摩斯脸颊微微泛红,几乎是失笑了起来。   这似乎和三年前听到夸奖的他没什么不同,除开两人现在日渐亲密的关系外,他们仍然像之前那样相处。   咳了咳,福尔摩斯又转回了正经的话题,“另一个犯人是苏格。”   艾琳娜本来正拿起了茶壶,打算给两人一人倒一杯茶,听见这句话她愣了一下。   壶嘴一歪,热腾腾的水流直接倒在了艾琳娜的手背上,烫的她“嘶”了一声。   “苏格?”她有点呆呆地重复了一遍。   还好是已经凉了一段时间的水,艾琳娜的手背只是被烫红了一点点,没有破皮。   她简单的冲洗之后就又坐回到了沙发上,喃喃道,“原来是她。”   想到昨天苏格身上的伤,艾琳娜又叹了口气。   “他们为什么要杀人?”她皱眉问道。   福尔摩斯没有开口,但一旁提着医药箱赶上来的华生干脆将箱子放下,解释了起来。   “拉卢是雷诺尔小姐的哥哥,”华生说道,“在十几岁的时候,他被叔父带走,前去美洲闯荡。父亲离世后,雷诺尔小姐被母亲骗到了这里,他当时并不知情。”   “等他回来之后,就立刻着手打算把妹妹送出这个地方,但由于没有合适的机会,只好暂时将这件事情搁置了下来。作为美洲相当有名气的建筑商,雷诺尔小姐的绘画及基础的建筑知识都是他教的。过了几年,他听说建筑学院中招收学生,并且不限男女,就计划着将妹妹送了进来。”   这是刚刚在苏格小姐的家中逮捕她时,她告诉他们的。   艾琳娜点了点头,而边上的福尔摩斯接着华生的话解释。   “而这次,是死者以曝光两人的关系这件事作为要挟,逼迫雷诺尔支付一笔巨款,并且转让他名下的所有财富,”他说道,“当时拉卢正好过来找雷诺尔,听见了这番对话。”   “于是拉卢就故意说这笔钱他支付,然后下手杀了克维,是吗?”艾琳娜猜测道。   她忍不住伸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试图以此糊弄一下自己仍旧清醒的思绪。   “对。但此前的毒药是得知此事的苏格下的,早上克维仍在妓.院的时候,她将水下在了克维的杯子中。雷诺尔知道这件事,也是因为这种毒药发作后的样子和报纸上刊登的完全一致。她去逼问苏格后就决定担下这次的责任,毕竟有人看见克维威胁她,她出于迫不得已下手杀人,作为女性,惩罚要比哥哥稍微轻一些。”   艾琳娜靠在沙发背上,点了点头。   她听完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顿了一会,有点怔怔的问道,“就不能…不起诉吗?”   她从这件事中,看见的只有无力。   为了守住这个秘密,再加上前仇旧恨,拉卢伙同苏格杀了克维,但雷诺尔选择为两人顶罪。   艾琳娜明白几人是怎么想的。   雷诺尔希望替掉杀人的位置,这样兄长和朋友就可以安然无恙。   也许她还考虑到了即将建成的歌剧院。   艾琳娜清晰的记得自己也和她聊起过这次的奖项评比,当时玩笑的语气现在却有些沉重起来。   而苏格即使受到了雷诺尔的威胁,却依旧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她甚至不顾自己帮凶的身份可能暴露的事实,可能在去找埃里克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自己被捕的结局。   而拉卢…艾琳娜不觉得他选择在妹妹被无罪释放后才到贝克街来找她是无意之举。   无论他这次前来的后果是什么,都和雷诺尔无关了。   这次的案件简直处处是破绽,拙劣的可笑,三个人几乎是试图把彼此身上的痕迹盖住,然后产生了更多的痕迹。   但是他们的出发点却始终是对方的安危。   “这就是复杂的人性,”福尔摩斯说道。   他揽住艾琳娜,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虽然我一直在追寻去破解那些精妙的犯罪,但我不得不说,实际上伦敦发生的更多是这种案子,艾琳娜。”   艾琳娜缓了口气,靠在了他的手臂上。   “对于案子本身来说,复杂的内核永远在于人本身,就是最普通的案子才最为突显这种特色,”福尔摩斯继续说道,“我去现场的时候,我结束案子后,想的可能更多是这个人的作案动机,作案手段,使用的工具,杀人之后处理尸体的方式……但可能世界上没有这样多精密谋划的案子。更多的是我一时冲动,然后杀了一个人,就这样。”   他转开了话题,“说点别的吧。你晚上有约了吗?”   这句话惹得艾琳娜勉强的笑了一下。   “我没有特别的难过,”她答道,“只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对于艾琳娜来说,这件事对她的影响更多在于“熟悉的人牵扯到了案子中,但他们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错误”上。   如果有人用一件无法启齿的事情去威胁她的父亲或是其他亲人,或者很亲近的朋友,而这时又求助无门,因为会暴露这件无法启齿的事情上,她并不觉得自己做的会比拉卢更好。   但艾琳娜又清楚的知道,杀人是不对的。   她背负不起一个人生命的重量,即使那个人罪大恶极、无恶不作。   对艾琳娜来说,宁可将这种人送到地狱去慢慢折磨,艾琳娜也不愿意杀死他。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牢牢地记住了这一点。   “我知道,我知道,”福尔摩斯安抚的说道,“所以说,等平静下来后,艾琳娜小姐有空与我一起共进晚餐吗?”   他从怀里摸出了两张邀请函,“今天新开业的餐馆,我和老板是旧识,所以拿到了两张入场券。你想去试试看吗?”   看着那两张券,艾琳娜失笑道,“只有两张,那华生医生怎么办?”   “我有约了,”华生抓了抓头发,“真希望我也和你们一起去——但是显然我不行。”   艾琳娜看向他,“和一位女士?”   她的猜测惹得华生笑了起来。   “艾琳娜小姐,你这样想那就太有趣了,”他答道,“有人请我去为他的母亲看病,时间定在了晚饭后,于是他也邀请我去他家用餐。这样说,也确实是一位女士。”   他耸了耸肩,“祝你们用餐愉快。”   艾琳娜点了点头。   “放心吧,华生医生,”她安慰般的说道,“我会告诉你哪些菜比较好吃的。   用完餐后,又到了惯例的散步时间。   这次的餐厅距离摄政公园并不远,于是两人吃完后就决定去摄政公园散步消消食。   随着柔软的晚风,两人牵着手走在黄昏的公园中,对彼此都是一种甜蜜与浪漫。   由于无论是艾琳娜还是福尔摩斯都比较忙碌,这样漫步于林间小径的时间对于他们而言都是弥足珍贵的。   他们没时间骑马巡游,没时间在舒适的午后找个有湖泊的地方说悄悄话,也没有什么时间去制造误会与冲突。   但是这样在琐碎中的平凡对两人而言,也是同等的幸福。   两人踏过叠成厚厚一堆的树叶,往草地中间那个木制长椅走去。   靴子踏过树叶,发出清脆的响声。   夕阳西下,黄昏渐渐隐没,天空开始染上灰色,逐渐变暗。   艾琳娜就这样靠着福尔摩斯,两人静静的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最终陷入一片灰黑色中。   而令艾琳娜想象不到的是,从林间窜出了一只小小的萤火虫。   现在是夏末,艾琳娜没想到这个时候的萤火虫居然还会有。   它慢慢悠悠的晃荡着,然后落到了椅背上,不动了。   蹲了一会,似乎觉得这里非常无聊,又振翅飞走了。   它尾巴上的那个小小灯盏闪了闪,又亮了起来。   “看,歇洛克,”艾琳娜说道,“萤火虫!”   她转头看向福尔摩斯,却发现他正极其专注的看着她,发现她的目光,还温和的笑了一下。   气氛正好,艾琳娜干脆拉住了福尔摩斯的领口,示意他低头。   然后故技重施,响亮的亲了他一口。   两人就这样交换了一个吻。   福尔摩斯则是揽住了亲完就不好意思的艾琳娜,又俯身吻了下去。   此时掌握了主动权的是福尔摩斯,艾琳娜只好随着他的节奏,在这个热烈的出奇的吻中沉沉浮浮。   在这个朦胧又缠绵的吻中,她恍惚间想起来之前似乎有一年,她也是这样见到过一只萤火虫。   这样一想,他们在一起也有很久了,两人的爱却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他们所期盼的,不过是在休息的时候好好注视对方,被爱着的人欣赏,以及和那个人一起欢笑。   没有轰轰烈烈,也不一定在破案中携手狂奔。   他们有着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路,只需要沿着路一直走,携手走下去就可以。   “这次的案子结束后,我可能要出去一段时间,”结束了这个吻后,福尔摩斯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艾琳娜:要去那就去吧/冷漠.jpg 第96章 city of stars   艾琳娜平淡的应了一声。   “那就去吧,”她说,“正好我也有两个委托…”   可以趁着歇洛克不在的时候,省掉去餐厅的时间,也不错。   歇洛克又看了她一眼。   “我这次要去很久,”他加重了“很久”这个词。   完全没听懂他潜台词的艾琳娜认真的点了点头。   “有多久?”她问道,“两年?三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也许可以接一点国外的设计委托?   巴黎在混凝土运用方面最先进的事务所最近向她邀约共同设计一些建筑…到时候也许她可以带着埃里克去看一看巴黎现在是什么样子。   听说比大不列颠会稍微前卫一些。   她很清楚的记得,梵高、高更等知名的后印象派画家仍然在世,还有现在的名望依旧很高的莫奈,他画的《卢昂大教堂》是艾琳娜相当喜欢的画。   如果是现在的话,说不定也可以去当面看看,亲自和莫奈说几句话?   毕竟虽说她认为自己的绘画主要是为建筑设计所服务,但耐不住莫奈画的实在是好看…她在上学的时候,最爱临摹的水彩就是莫奈的画作,那种细致的光影捕捉对艾琳娜来说简直是一种非常强烈的冲击。   还有她相当崇拜的的现代主义大师勒.柯布西耶,应该也差不多出生了。   虽说不能和他见上一面,但是指点过他的建筑师奥古斯特·贝瑞前些天还给埃里克寄了封信过来,邀请他与艾琳娜去参观他新建造的建筑。   还有霍夫曼,他的“方格设计”是出了名的,更不用说他的一些设计风格及设计理念和艾琳娜目前的想法相当合得来。   对于现在的这个时代而言,这样一位理念超前的设计大师,艾琳娜怎么能放过与他交流的机会?   那是绝不能够的。   艾琳娜琢磨了起来。   也许这样,三年也不太够?   “大概一年不到,”歇洛克失笑道。   “哦,好吧,”艾琳娜不无遗憾的说,“那你早去早回。”   歇洛克几乎是一眼就看穿了艾琳娜的想法,他有点无奈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不在的时候,”他说道,“你有事情可以去找麦克罗夫特,不要自己一个人撑着…这次事关重大,我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来。如果可以联系你,到了那个必要的时候我会找机会的,你不要着急…”   木质香气围绕在艾琳娜身边,晚风吹拂,将艾琳娜的头发微微吹起,她伸手把四处飘散的发丝拉下来,点头记下了这些话。   “会有危险吗?”她靠近了歇洛克的怀里。   “恐怕不是一点,”歇洛克答道,“不过没关系。没有什么是不可战胜的。”   “那,如果有生命危险的话——”   本来想说能不能不去,但艾琳娜想了想,估计换做是自己,是绝不会舍得这种工作机会的,只好咽下了嘴边的劝阻。   “如果有生命危险的话,”艾琳娜斟酌了一下,最终说道,“那你一定要小心。”   歇洛克点了点头,“我会的。”   这句话让艾琳娜放下了心。   “那就行,”艾琳娜牵着他的手站了起来,“我们回去吧。”   随着逐渐暗沉的天色,两个人牵着手继续往回走。   “歇洛克,”走了一会,艾琳娜低低的说道,“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歇洛克有点疑惑的看向她。   “当然,”他问道,“什么事?”   在路灯下,艾琳娜抓着他宽大而骨节分明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用自己的指尖在上面划了一条规整的直线,又画了一个圆。   顺便还用自己常年握笔留下的茧子,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   歇洛克被她蹭的有点想发笑,看向艾琳娜的侧脸,忍不住用另一只手将她垂到耳后的头发慢慢别开。   指腹划过艾琳娜的侧脸,痒呼呼的,带着一丝暖意。   艾琳娜瞪了他一眼。   “我听说别的情人间谈情说爱,在约会的时候,会躺在草地上看星星,”她努力把话题拉回来,“别人有的,我也想要。你要记得,你还欠我一次约会。”   歇洛克看着她,他常有的那独特锐利的几乎能刺穿人心的眼睛也随着情绪沉淀了下来,变得温和又柔软。   “好的,”他答道,“我们回家吧。”   艾琳娜点了点头。   “你要记得,”她再次重复道,“一定要记得活着回来。”   “好,”歇洛克再次回答道。   “遇见你之前,我从来没在别的事情上花费这么多时间过,”走了一会,艾琳娜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有点奇思妙想的说道,“你要是回不来了,那我到时候收到你的骨灰盒了,直接换婚纱嫁给工作,你说怎么样?”   “也挺好的,”歇洛克带着笑道,“那看来我要努力了。”   艾琳娜耸了耸肩。   “我还打算去周游世界,”她说道,“每个建筑师都有属于自己的朝圣之旅,要看过每个地方,走过每个国家,感受各个地域的特色文化——我等你回来。”   等你结束这个案子,腾出时间陪我一起去。   “好,”歇洛克答道。   两人一高一低,影子慢悠悠的在路灯下逐渐被拉长,然后融进千家万户的烛火中。   事后第三天,艾琳娜起了一个大早。   窗外的轧路机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早工作,聒噪的令她头都痛了。   反正睡不着了,艾琳娜干脆就爬了起来,洗漱好之后就下楼吃饭。   今天她起的格外早,连华生和福尔摩斯都还没醒。   直接下楼热好了两片面包,艾琳娜捧着袋子就上了马车。   由于天色尚早,苍白色的雾气笼罩在伦敦这个“雾都”中,使人看不清周围。   快到事务所的时候,艾琳娜撩起了帘子,发现门口隐隐约约的有人站着,却因为浓雾看不清脸。   逐渐靠近后,艾琳娜才发现那是几天没见的雷诺尔。   她似乎几夜没睡,苍白的脸上泛起了有点病态的红晕,一双原本妩媚多情的碧蓝色眼睛下也出现了暗黑色的眼袋,看起来憔悴极了。   “雷诺尔?”艾琳娜喊道,“你怎么在这里?”   她皱起了眉头,“不去上课,在我的事务所门口守着是为了什么?”   “对不起,老师,”雷诺尔见到是她,有点哽咽的说,“我不应该瞒着你的,我错了。”   明明比现在的艾琳娜还大了两岁,但她看起来却像个迷了路的孩子。   艾琳娜叹了口气。   “没事,”她伸手拍了拍雷诺尔的肩,“先进来吧。”   “老师,”雷诺尔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苏格和拉卢被抓了。”   她几乎是愧疚的吐出了这句话,“我…拉卢是我的哥哥。”   艾琳娜点了点头。   她先用钥匙开了事务所的门,打开门窗通风散味,又点起了壁炉,把雷诺尔按倒在了不知道哪个设计师熬夜用的软椅上。   “你先睡会吧,我感觉你一夜没睡了,”艾琳娜坐在她边上,又从柜子中摸出了一条毯子,盖在了雷诺尔身上,“苏格和拉卢被抓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会不会影响歌剧院的施工?”雷诺尔有点紧张的问道。   她手紧紧的攥住了裙子,几乎用力抓出了几条痕迹,“如果杀人的是我就好了…”   艾琳娜摇了摇头。   “影响歌剧院施工的只会是资金链断缺,”她说道,“但这笔资金在委托成立后,拉卢就将其挪到了独立的账户上作为工程款项使用,不会影响的。”   更何况,就算是女王或者首相来了,也不能扣掉她的工程款项!   歌剧院可以在建成后卖给他人做其他用途,但那就是之后的事情了。   “那就好,那就好,”雷诺尔呼出一口气,放松了些许。   见艾琳娜没有生气的迹象,她小心翼翼的问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您能答应我吗?”   艾琳娜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   “那要看你的请求是什么了,”她淡淡的说。   “我想请您拜托福尔摩斯先生做拉卢和苏格的辩护人…”雷诺尔吞吞吐吐的说,“或者,给我推荐一些律师。您知道,现在的事情发酵以后,大多数律所都不愿意接受我的委托了。”   艾琳娜摇了摇头。   “如果是歇洛克的话,不是我不肯帮你,雷诺尔,”她说道,“我在你被捕后拜托他参与到这个案子中去,那是因为你是我的学生。就像他不会因为个人事务干预我的工作一样,我也同样尽量不去干预他的工作。你如果打算委托福尔摩斯做辩护人的话,大可以亲自去找他。”   顿了顿,她又说道,“至于律师,我回头帮你问问看麦克法兰先生,他应该有所推荐。”   雷诺尔点了点头,明白艾琳娜说的是实话。   “我会的,谢谢老师,”她答道,有点恍惚的站起了身,“我现在就去——”   “如果我是你,”小布鲁特的声音从门口尖锐的刺了过来,“我就不会再有脸出现在这里,雷诺尔。你知不知道现在因为你,莫尔森小姐被污蔑成什么样了?”   他讽刺味极强的话几乎冲的雷诺尔站不稳身体,她勉强伸手,扶住了墙。   “实在是对不起,”雷诺尔羞愧的答道,“我会和他们澄清的,这件事和莫尔森小姐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会去说的。”   看着她的反应,小布鲁特怒气冲冲的从门口走了进来。   “澄清,怎么澄清?道歉有用的话,那全世界都不需要警探了,”他克制着怒火说道,“最初你做这些事的时候,怎么没有考虑过我们?哪怕是稍微通个气呢?”   “行了,反正我习惯了那些媒体,被说上两句也不痛不痒,”艾琳娜平和的说,“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   小布鲁特一向是徘徊在迟到边缘的人,他几乎是事务所的活体时钟,每次到事务所的时间都是八点五十九分五十九秒,多一点少一点都从来没有过,压着线上班,像今天这样的早到实在是稀奇。   小布鲁特将手中的一堆文件放下。   “因为拉卢先生被捕,我们的施工暂停了,”小布鲁特说道,“这件事被媒体捅出去了,有人造谣您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收下雷诺尔作为学生,现在歌剧院外都是人。”   他指的显然是因为拉卢的歌剧院交予艾琳娜设计,艾琳娜才答应收下雷诺尔作为学生。   对这些流言,艾琳娜一向不怎么在意。   她摆了摆手,“随他们说去吧,要是按照报纸上的那些报道,我父亲的私生子都有三个,他们还会彼此打架争夺我的宠爱。我倒是对拉卢会被判什么刑更感兴趣。”   然后又看了一眼突然紧张起来的雷诺尔,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   “大概是判处终身监.禁,”小布鲁特猜测道,“或者八年的监.禁,我觉得无论是哪一件,都不太好。”   他抱怨道,“更何况,现在不是您在不在意的事情了——您还记得歌剧院申请了奖项的评级吗?这下连一些预备的评委候选人都跑来问我这是不是真的了。”   艾琳娜耸了耸肩。   “我可不管这些,”她伸手别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只要我的建筑够资格,他们难道会因为这些流言把我的奖项取消吗?你说呢,雷诺尔?”   雷诺尔肯定的点了点头。   “但这次怀特先生因为突发急症,临时辞去了评委的工作,”小布鲁特瞪了雷诺尔一眼,急促的说道,“而现在的评委中,有几位都在提倡把建筑师个人的品格加入到评判中——他们认为,与建筑的设计与构造相比,道德也同样重要。”   他见艾琳娜没有反应过来,又委婉的提示了一句,“尤其是婚姻道德。”   艾琳娜愣了一下。   “他们是开玩笑吗?”她忍不住拔高了声音,“我结不结婚,难道跟他们就有关系了?开玩笑,按照这个标准,但凡圣人难道就是个好建筑师吗?我宁可不结婚,也绝不会妥协!”   作者有话要说:艾琳娜:我生气了   艾琳娜:摩拳擦掌把评委换掉.jpg   感谢在2020-11-07 01:11:23~2020-11-08 01:02: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萝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city of stars   艾琳娜觉得这绝对是针对她的一场阴谋。   还是场借着女王最近新发的通告,意图借力打力把她的奖项一笔勾掉的好算计。   “现在怎么办,”雷诺尔这下有点手足无措起来,她想了想,下定了决心,“我认识一位公爵阁下,也许可以——”   她觉得既然是自己惹出来的烂摊子,总要她收拾的。   更何况确实是牵连到了老师。   她最初不告诉老师,就是不愿意把老师牵扯进来,就算最后她真的被绞死,老师也可以直接和她断绝关系,声称老师被她骗了就可以。   她的作业里面留了一封信,现在应该还压在老师的那堆文件中偏上的位置,写的是希望老师开除自己,并且在信中说明了原委。   本来想着老师在出事的那天应该就能看见的,但她没想到老师会为了自己的事直接一天都没有工作,还特意去拜托了福尔摩斯先生,从而彻底把自己扯了进来   那无论是付出什么,能把老师从这一摊混水中托出去都是好的。   就算再次回到那些奢侈而糜.烂,令她痛苦又厌恶的上层贵族中去,那也是值得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艾琳娜打断了。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她皱了皱,“你以为这些事情是找个公爵就能解决的?”   雷诺尔有点茫然的眨了眨眼。   “难道不是吗?”她有点呆愣的说。   “当然不是,”艾琳娜答道,顺便摸了一下她蓬蓬松的头发,“如果这么说的话,我的父亲还是伯爵,人脉也更广。求人不如求己,我为什么不干脆回去问问看我父亲?”   她这话说的雷诺尔愣了一下。   “是哦,”她有点不好意思的回答,“我都忘了。”   这话惹得艾琳娜失笑起来。   她知道雷诺尔将她扯进来不是故意的,毕竟她也有自己的立场,因此也没有过多的怪罪于雷诺尔。   雷诺尔只是那些早就看她不顺眼的人推出来的一把刀,不是雷诺尔,也有下一个人,她身边的任何人都可能会成为下一个被“高高举起”用来发落她的把柄。   更何况雷诺尔的所谓“黑点”都是被摆在明面上的,现在已经完全抖了个干净。   拿这个“婚姻道德”做文章,他们也翻不起风浪。   “那怎么办,”雷诺尔又急急的说,“我去找找看他们的污点,把他们弄下台——”   “可算了吧,雷诺尔,”小布鲁特在一边拍了拍手中的文件,“你不是重点,找一位公爵傍身也做靠山不是重点,甚至这些评委也不是——要知道,这帮人的野心可不止这一点点东西。”   这显然是守旧派建筑师的一次反扑。   三年过去了,随着艾琳娜所带领的“新兴派建筑”群体不断扩大,甚至到了一种令依旧墨守成规的建筑设计师忌惮的地步。   这些建筑师无一不服务于大贵族群体,或者为富有的新兴阶层供稿。   他们唾弃艾琳娜所谓的“建筑功能论”,仍旧守着自己肚子里的那点东西,认为建筑永远是彰显上层昂贵生活的产物,却不肯低头看一看下面的人群。   他们甚至同样排斥艾琳娜所认同的各类建筑缤纷发展,各展所长的想法,固执的认为现在仍然应该是哥特复兴的天下。   可是如果社会上只有一种建筑流行,如果在这个时期仅有这种建筑,任何创新都会被排斥、挤压生存空间的话,那无异于在否定社会的自由性与思维的活跃性。   艾琳娜一直不认同这些自称“守旧派”的建筑师以及他们的受众,她的目标是更加广大的市场,也没有必要和他们争论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如果和他们声称的“要发扬哥特时期的文化,才算得上是经典复刻”的话,这好比就像是“只有戴了蓝色帽子的人,才算是人一样”,那就是完完全全的本末倒置。   在这个问题上,她更推崇“功能建筑”的观点。   建筑就是机械,是一种工具,是人生产生活的地方,而不是为了“复兴文化”而造出来的。建筑是相当人文的东西,这是毫无疑问的。   “那怎么办,”被骂了也不气的雷诺尔追问道,“你们是有办法了吗?小布鲁特先生?老师?”   艾琳娜耸了耸肩。   “差不多了,”她起身,“也不是什么大事——别把这些东西当回事。”   雷诺尔随着她的动作起身,“那需不需要我帮忙?”   她真诚的说,“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请务必告诉我。”   艾琳娜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肩膀。   “学生的本职是学习,”她认真的叮嘱,“你现在只需要顾好自己的学业就行。至于考虑别的,对你来说还太远了。”   雷诺尔点了点头。   她转过身去,顺手拭去了眼角的泪光。   “所以说送完了雷诺尔,您有计划了吗?”小布鲁特瘫在了大办公室的沙发上,“我觉得现在除了花钱澄清一条路,就没有别的好办法了。”   也就是说,只有砸钱做访谈才能将声明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也许还会比原先再差一点。   艾琳娜摇了摇头。   “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她反问,“小布鲁特,你搞清楚了吗,我们这次要讨好的是谁?”   小布鲁特转了转思绪。   大众?   既然不是澄清,那肯定不可能。   毕竟除了在报纸澄清以及在小道消息中诋毁,小布鲁特是想不出第二招了。   总不可能是发钱吧?那也太……夸张了。   政府?   政府奉行自由贸易,不管新旧派建筑师撕扯的事情。   那……   “旧派建筑师?”小布鲁特犹犹豫豫的问道。   然后艾琳娜伸手用力敲了他一下。   “你想讨好旧派建筑师?”她笑着说,“我反正不想,你替我去?”   小布鲁特点了点头,点到一半发现不对。   既然是敌方,那讨好了也没用啊!   又不能下手轻一点,说不定还在为他们的服软沾沾自喜,下手更狠。   “是大不列颠上所有人的甲方,”艾琳娜慢吞吞的说道。   她站起来,准备起资料来,“我过几天去,提前把东西打点好,不会出事的,放心。”   不但如此,艾琳娜也让小布鲁特停掉在小报上的澄清。   “不用这个,”她解释,“你看,等我这件事过后,那他们会争抢着替我澄清的。”   艾琳娜自顾自的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边,开始整理文件、准备工作。   “他们想借谁的力来对我下手,”她轻快的说,“我就把这力要过来,为我所用——那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夜晚。   烛火下,伯爵对着光在看一封电报。   他看的十分专注,时不时点点头,他身边的管家则是忙着打理四处乱丢的文件顺序。   不知道看见了什么,伯爵勃然大怒。   “简直是一派胡言!”他用力的敲着面前的桌子,非常生气,“我都没逼艾琳娜结婚,他们算是什么人物,还管到别人家里来了?”   艾琳娜可是他的女儿!他都还没催!   “我以为您会顺势催一催小姐的婚事,”管家在一旁平静的说道,“毕竟您在家已经重复类似的话不下三百次了。”   “那不一样,”伯爵浑然不觉自己有什么不对,理直气壮的说,“我的女儿我当然可以指手画脚,别人凭什么对我的女儿指指点点,让她什么时候结婚?想的美!”   他趁管家背过身去,伸手打算拿一块甜饼,却被抓了个正着。   伯爵有点尴尬的笑了笑。   “这不是,”他立刻转移话题,“而且我催了也没效果,又不是我结婚。”   这语气还带着一丝委屈,“而且,我觉得艾琳娜自己的想法更重要。结婚也不一定好——一切以她的意向为准吧。”   管家这时才点了点头。   “您确实比以前懂事了,”他笑着说道。   听见这话,伯爵倒是顾不得生气。   “既然是这样,那我能不能多吃一片——”小甜饼?   “大人,对这个我的回答只有不行,”管家无情的说道。   他敲了敲桌子,把一堆文件又放在了伯爵桌上。   “既然过几天您要帮小姐约见女王陛下,那么这两天可以提前把工作做一下,”管家说道,“毕竟也要找个理由去和亲王阁下巧遇?”   伯爵绝望的往后仰倒,“不,我……”   在管家威胁的目光中,他被迫改口,声音却仍然悲悲戚戚,“我可太想工作了。”   这几天的报纸上吵得轰轰烈烈。   作为带头人、领头者的艾琳娜.莫尔森小姐,是大众所熟知的人物了。   无论是她与自己的邻居、秘书,又或者是学生暧昧不清的传闻,还是每周事务所上门与她携手离开的不同人,这些绯色传闻都为这位目前事业蒸蒸日上的贵族小姐添上了一些神秘来。   对于很多人来说,艾琳娜那张脸就足够在报纸上胜过另一方的老头。   想想吧,一个年轻美丽、朝气蓬勃,又认真负责的年轻建筑师,对比一位脸干干巴巴、到处都是皱纹、有偷奸耍滑嫌疑的姥建筑师——光凭借脸,大部分人更乐意选年轻的那方。   更别说这位小姐就算出身贵族,却格外的体察平民生活,设计了不少公益建筑与稍微平价一些的公寓楼。   她目前承认的唯一情人,那位大名鼎鼎的侦探先生对案件中正义的追求也是出了名的。   看见艾琳娜在报纸上被骂的实在是惨,很多人都忍不住私下叹气,“可惜了,我觉得这么美的一个女建筑师也未尝不可……”   显然是觉得艾琳娜此后再难翻身了。   站在“新派”的建筑师都罕见的并没有辩驳,即使是领头人被骂成这样也少有人在报纸上反驳,更让人怀疑是因为“那位”插手的缘故。   一时间,“新派”的声势被完完全全的打压了下去。   而本就反对艾琳娜的那些人则是一蹦三尺高,恨不得敲锣打鼓昭告全天下艾琳娜失去得奖机会的这件事。   他们宣称这是永远的、耻辱性的失败,并且大肆讽刺艾琳娜的建筑只是“空有外形的盒子”、“缺乏内涵及美感的纸片造物”,并且拿着女王的命令,宣称艾琳娜继续从事建筑行业此举,分明是对“那位”的公然违抗。   那可是大不列颠最尊贵的陛下!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反转来的太快,快到报纸主编都拼命开始赶稿出新的一期了。   “谁能想到呢,”媒体人口耳相传,热切的讨论着,“真的是——天啊,太令人意外了!”   作者有话要说:欧洲爵位排序:公侯伯子男   稍微修了一下   最近总统大选(选秀x)还是挺有意思的   懂王上台后想“让联邦建筑再度辉煌”的政策倒是很有内味,他对美国建筑行业的打压(比如说限制木材进口)也挺在行的,下台了后不知道美国建筑行业会咋样2333   毕竟,没有任何一种建筑风格应该凌驾于另一种之上,建筑是要结合当地的文化和实际设计共同考虑构思的,现在的复兴古典文化也只是为了增加建筑文化的多样性,而非固执的要让古典文化作为所有地方的唯一文化,这还是有区别的哈   感谢在2020-11-08 01:02:52~2020-11-09 01:15: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萝2瓶;子梦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city of stars   是啊,谁能想象到呢。   几乎已经完全陷入颓势的莫尔森小姐,居然在今天早上大摇大摆的到了白金汉宫门口,并且一路顺畅进了女王的书房呢?   不少人都亲眼目睹了这件事,主编们已经开始打起了腹稿,就等着她出来了。   所谓的被父亲轻视、在叛离家族后与亲人关系淡漠,据称与皇室联系也并不紧密的艾琳娜.莫尔森小姐,现在被侍奉在女王身边最信赖的那位女士一路迎进王宫,并且她的态度也相当的客气,两人一路走来有说有笑。   看陛下身边近臣的态度,就知道王室的主要态度了。   这怎么也不像是被王室厌弃的样子啊?   倒像是和陛下联系甚密,并且相当受到器重的样子。   该死,之前是谁传出她被莫尔森伯爵责骂、令她不准辱没家族门楣,就是伯爵对她相当不满,只是在她能干下努力克制的?   谣言,分明是谣言!   但凡莫尔森伯爵真的相当不满,作为宫廷建筑师,他的话总是有些分量的。   顾及近臣的情绪,陛下也会斟酌三分。   更何况,这次可是伯爵亲自把她送到门口的,两人相处的姿态不但不像是心生怨怼的父女,倒是亲密的不得了。   就说谁还能让一向冷漠矜贵、严苛自律的伯爵笑的前仰后合?还能向他撒娇?   主编们都心生激动,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个陪在艾琳娜身侧的侍女,好听一听里面的两人到底聊了什么。   究竟热爱中世纪风格、喜欢繁复又华丽装饰的女王会郑重驳斥这位已经在建筑界一举成名三年的莫尔森小姐,还是会轻轻敲打,抑或是赞同她那些相当超前的观念呢?   他们不得而知,但很快就能知道了。   而跟随侍女走进女王书房的艾琳娜,则稍微偏了偏头,稍微打量了起来。   她看着满屋的华丽装饰和精致昂贵的摆件,几乎是立刻明白了外界流行的中世纪复兴,也就是哥特复兴风格是从何而来。   或许确实是一种对于大量出现的廉价住房的不满,对贵族生活的模仿,也确实利用了新的建筑材料诠释古典美学,摒弃了机械美学,不过…   恐怕离不开女王的偏好。   艾琳娜行礼后,见女王并未开口说话,就干脆不动声色地把视线定格在了悬挂在正对门右上方的画上,装出自己在认真端详地图的样子。   她的神情倒是惹得手中仍捧着书的女王笑了下。   “坐吧,”女王抬头看向她,指了指艾琳娜身边的椅子,“站着确实是有些累。”   她将手上的书本放在边上,笑道,“倒是很像莫尔森。”   艾琳娜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这个表情就更像年轻时候装傻充愣的莫尔森伯爵了,惹得女王说话也带了点笑意。   “既然是这样,我们也免去那些礼节性的客套吧,”她看向艾琳娜,“托你父亲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我可不觉得你找我只是为了和我坐一个下午,莫尔森小姐。”   艾琳娜点了点头,从已经被侍卫翻来覆去检查过的包中拿出了一份文件。   “陛下,”她说道,“我这次来是为了这个。”   她将文件掉了个头,放在桌上,用指尖将文件推到女王的面前。   那上面写的是一些关于伦敦新规划以及关于房产征税的相关事宜,牵扯到不少的利益,但艾琳娜觉得可以一试。   “怎么?”女王有点意外,“是关于公事?那你应该去唐宁街,在这里找我可能是用处不大。”   虽然这么说,她还是接过了文件。   翻了几眼,女王就猛地将文件合上了。   “你从哪里…是谁暗示你写出这份东西的?”女王喜怒不定的问道,她声音极沉,显出一种无形的压迫来。   她常穿的那条点缀着花朵的裙子上的藤蔓似乎也张牙舞爪的扑来,“看着我!说,是谁的主意!”   艾琳娜直直的对上了这位不列颠帝国统治者的眼睛。   “是我自己写的,”艾琳娜答道,“陛下,我觉得是时候做一场变革了——”   她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的父亲是宫廷建筑师,你懂这个头衔代表的是什么吗?你已经成年了,小莫尔森,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女王直接站起身来,低声质问道,“宫廷建筑师,代表的是一种荣誉,也是一种枷锁。你也会沿袭他的爵位和头衔,现在做出这种事情对于你来说毫无益处。这是跨界行为。”   她误以为艾琳娜想要组织规划伦敦的整个地块。   这显然是不现实的,就算她在文件上说的多有道理,但资历不够就是不够,作为统领去规划伦敦及附属的各个区块,艾琳娜就算如今是一派的领头人,也不够格。   更何况,对于王室来说,对于此类事务是应当不沾的,这是足以引起内阁警惕的敏感地带。   就不用说艾琳娜文件上提到的王室事务与政府事务的重合点有多少了…   她起身,走到了窗边。   “你走吧,”她说,“我不会答应你的,这份文件也不会从我手中流出去,一切在这里停止就足够了。”   艾琳娜镇定的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陛下,”她答道,“我从没想过跨界。”   伦敦这个典型的首都城市发展到如今,已经基本具备了现代城市的不少功能。   对于城市的居住者而言,既希望有更加舒适便捷的生活条件,又希望租金更加便宜。   但这是不可能的。   高昂的租金与靠近中心的位置是绑在一起的。   而对于政府来说,收取高昂的房产税,正是日后抑制伦敦迁入人口越来越多的重要手段。   但现在的政府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概念,因此艾琳娜将自己的思路理了一下,结合一些日后伦敦的规划方向,大致写了一篇文章交了过来。   她将这份其实已经超过了时代理念范围的文件写出来后,就没想过自己能在这些东西中掺上一手。   这些现代更加完备的规划理念她驾驭不了,也不想驾驭这些更加偏向于控制性详细规划、考虑多方位因素的东西,更没想过要和政府打交道。   但总有人会喜欢去试试看的。   涉及利益,涉及纷争…她很清楚这份文件抛出会带来的价值。   这些附加价值是其他事情难以取代的,是涉及了政府利益和多方家族、公司利益的,但艾琳娜对勾心斗角并没有兴趣。   她仅仅是将手中的东西抛出,交给女王后不用管后果与施行,只能算是引开那些太闲的人追着她咬的手段,给他们找点别的事情做做。   她只需要守着自己的一点委托过日子,有工作就足够令她满意了。   女王回头看向她,眼中仍然带着薄怒。   “你这已经属于跨界——”她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似乎是领会到了艾琳娜的深层意思,女王又看向了她。   “你确定吗?”她问道,“这点倒不像是你的父亲。”   伯爵在他们面前一向是有事说事,直白又单纯,鲜明极了。   他是对着厨子都会说“这做的不好吃下次努力”,愣是把厨子气到的人,一点弯都不会转,也更不用说用弯弯绕绕的暗示说话了。   艾琳娜点了点头。   “这份文件没有给任何人看过。我只是想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发挥所长,”她直白的说道,“能用我的手艺去换点吃的喝的我就满足了,也不用去争那些不属于我的东西。”   女王看着她,扯了扯嘴角。   “你倒不像是莫尔森,他可是对自己这份工作精挑细选,唯恐多干一份工作,”她玩笑道,“我倒是有些期待你继承他的位置了——莫尔森女伯爵小姐,听起来倒是不错。”   她走到桌旁,将文件放进了一旁的一叠文件上。   “走吧,”女王说道,“陪我散散步。”   这显然是刻意的彰显对她的恩宠了。   艾琳娜没有拒绝。   她陪伴着女王走了一会,又聊了一会伯爵和福尔摩斯,逗乐了女王好几回,才在女王回去和丈夫一起批阅政务时返回宫门出,乘马车离开。   “怎么样?”看见她全须全尾的出来,伯爵明显松了口气。   他埋怨道,“你至少应该给我看看那些文件上写了什么……我好歹比你多见过陛下不知道多少次!”   虽说嘴上这样说,他还是给艾琳娜腾了位置,顺手接过了艾琳娜搭在手上的外套。   “还不错,”艾琳娜若有所思的说道,“陛下是好人。”   她这话惹得坐在前方的马车夫笑了一声。   “那是当然,”这位马车夫高声道,“天佑陛下!天佑女王!”   接着又唱起了几首关于女王和她的荣耀的歌曲。   那是些相当和缓的曲子,听的人都昏昏欲睡起来。   艾琳娜耸了耸肩,看向伯爵。   他果然也是一副有点打瞌睡的样子,半靠在马车壁上,眯着眼,一副欲睡未睡的样子。   看着他的样子,估计是昨夜又没睡好。   艾琳娜叹了口气,取出边上的垫子给伯爵盖上。   等到了贝克街,艾琳娜没看见福尔摩斯,倒是看见了等在门口的埃里克。   “事情……怎么样?”他低声问道,“陛下是怎么说的?”   前几天艾琳娜找他借了一些书,埃里克大致猜到了她写的东西关于什么。   他有些担忧的问,“那位那边……靠得住吗?”   由于和小布鲁特几人相处久了,他不自觉就用了相当口语化的表达。   还没等艾琳娜回答,一旁睡得迷迷糊糊的伯爵在睡梦中听见这句话,几乎是被触发什么开关一般,突然弹了起来。   “烤鸡?”他脱口而出,并且开始四处张望,“什么烤鸡?哪里?哪里有烤鸡?”   迎面对上了艾琳娜疑惑的眼神,伯爵如同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冰冷刺骨的那种。   他尴尬的笑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伯爵:我想想这怎么圆。猫猫颓废.gif   早期城市管理者对房产税的附加功能,也就是控制人口搬入其实比较无意识哈,那个时候的伦敦还是自由主义经济盛行的时代但是这个对政府绝对是有利的,并且不只是政府一方的利大于弊,先进的理念确实会引导出更加现代化的建设进程,早期其实规划建筑是一体的,现在很多学校的城市规划学科专业也还是建筑的分支学科(也因此那个时候的建筑师都想插一手弄点载入史册的机会)   艾琳娜的直线思维——找我麻烦=太闲没事干=到时间给他们找点事情做了**感谢在2020-11-09 01:15:53~2020-11-10 00:1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萝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city of stars   伯爵试图生硬的扭转话题。   “我是说,你们最近的那个歌剧院,”他迅速变了个调,回归到自己一贯保持的严肃中去,“需要追加投资吗?”   他说的显然是最近拉卢被抓进去的事情。   果然,提到工作,艾琳娜就明显振奋了起来。   “不用,”她摇了摇头,“拉卢留下的那些钱足够我们继续工程了,完成后的运营是交给别人还是再说都与我无关,可能…另有安排吧。”   一旁的埃里克也点了点头。   “这几个月应该就能完成,”他回答道,“即使不行,也可以用设计图纸参赛,不影响最后结果。”   伯爵沉着脸说了声“不错”。   以为自己成功把话题转移开,他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然后就听见艾琳娜若有所思的问道,“刚刚是谁说想吃烤鸡来着?”   她说的无心,但她边上的伯爵简直是被针刺了一下般下意识跳了起来。   意识到艾琳娜是和埃里克在说话,他缓缓把心态放平,呼吸平和,沉静自己的心灵。   不管谁说的吃烤鸡,都不是他,不是他。   “什么,贝克街附近有家餐厅做的烤鸡不错?”艾琳娜问道。   她其实完全知道刚刚说话的人是谁,毕竟靠的实在是太近了,更不用说那一声吼实在是令人难以忘却。   这句话只不过看伯爵这个反应,忍不住想给他找个台阶下。   现在当个善解人意的女儿也有点难啊。   听见这句话,伯爵悄悄竖起了耳朵。   他打算记下找个店,回头可以去试试看。   “是的,”埃里克听出了她的用意,相当配合的说道,“似乎是有这么一家餐厅。”   艾琳娜浮夸的说道,“真的有这么好吃吗?那我一定要试试看!”   她刻意比划了一下,然后悄悄看了看边上的伯爵。   伯爵露出了非常心动,但又十分克制的纠结表情。   于是艾琳娜添了一把火。   “你去吃吗,埃里克?”她问道,顺便给埃里克使了个眼色。   “不了,”埃里克凭借经验读懂了这个表情,“我还有事。这次来只是为了问一下情况,你没有事情就好。”   他继续说道,“我还有些工作要忙。”   伯爵在心底默默呐喊:你不去,我想去啊!让我去!   但他表面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端着架子,没有开口。   艾琳娜顺势做出了一副有点为难的表情。   “那一个人去吃烤鸡,是不是有点太过奢侈与浪费?”她犹豫的说,“要不还是下次…”   伯爵终于找到了插话的点。   “想吃,那就去吃,”他带着点训斥的说,“我不觉得莫尔森家族连一顿烤鸡都吃不起了。”   “但我吃不完,浪费不太好,”艾琳娜接着按自己想出来的剧本走,“父亲,你能和我一起去吗?”   伯爵试图推拒,他一贯不怎么和艾琳娜一起吃饭,尤其是外出吃一些他比较喜欢的东西的时候。   那会让他有点太容易暴露自己的偏好,尤其是食物好吃到他不太能克制自己的时候。   但是艾琳娜拉住了他的手臂。   还晃了晃。   内心也在不断嘶吼着让他快点偏向于自己的喜好。   烤鸡可太好吃了!   伯爵纠结了不到一分钟,“那就去吧。”   他努力保持平淡,“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走吧。”   艾琳娜点了点头,顺便还朝边上的埃里克眨了眨眼。   “太感谢你的配合了,埃里克,”背对伯爵,她无声地用口型说道,“回头给你加工资!”   埃里克耸了耸肩。   和伯爵吃饭还是很愉快的——总体来说是这样,毕竟他就坐在你对面大快朵颐,以一种优雅又速度极快的方式吃盘子里的食物,这很难不被勾起食欲。   只要他不反反复复的试图保持他所剩无几的架子。   吃完饭后,艾琳娜就又回了趟贝克街。   马车呼啸而过,绕过事务所的门口,直奔贝克街的方向。   透过帘子,艾琳娜清晰的看见,闻风而动的记者早就堵在了事务所的门口,不停向前挤来挤去,试图成为采访艾琳娜的第一个人。   可是艾琳娜又怎么会猜不到这一点?   她早就把最近的工作搬回到她在贝克街的三楼房间里,并且重新把三层上方的阁楼改建成了起居室,原本的起居室则是改成了会客厅,作为这段时间的会客场所。   艾琳娜坐在马车中,想到这架马车同样是被自己改造过,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懂得还挺多的。   那是一种…以前被她有点忽略的多。   不得不说,有时候建筑师真的是什么都需要会一些。   现在罗列起来,她的家具也是她自己亲手设计后交给工厂定制的,房间中的摆件也有不少是随手自己做的,不少是因为当时老师说的“什么都会一些,宁可累一点不要到时候被骗”才学出来的。   想到不少建筑大师也同样是工艺师、家具设计师、园艺师,人人都涉及不少的细小分支,似乎就能令她觉得自己离大师又近了一步。   艾琳娜这样琢磨着事情打开马车的车门,就发现自己家的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人堵住了。   她下了马车,有点意外的问道,“我以为记者们都去事务所那边了。”   “那是因为我觉得您不会愿意浪费时间应付一堆记者,”高个子的记者率先说道,“我就问几个问题,问完就走,莫尔森小姐。”   他话说的简单又直接,还比较符合艾琳娜的喜好,大概是来之前有琢磨过。   “说吧,”艾琳娜点了点头。   “第一个问题,”记者问道,“您觉得这次的竞赛中,你能拿到RIBA建筑奖章吗?”   问的是能不能,而不是想不想。   “我希望我能,”艾琳娜将话还了回去,“不过这些事情大概是评委们决定,而不是我,问我能不能,我当然猜能。”   她笑着说道,“谁不希望自己能拿到呢?过于谦虚那就是虚伪了。”   这话明显针对性极强,简直是在隔空内涵那位目前排在第二位的那位建筑师过于道貌岸然。   毕竟这次小动作多数是他起头先挑起来的。   记者顿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第二个问题,”他看了一眼本子,“您与女王的谈话,具体谈了什么内容方便透露吗?”   这次艾琳娜摇了摇头。   “不太方便,”她直白的答道。   听见这话记者也没有很生气,毕竟如果不能说,那大概确实涉及不少重要信息,他能理解,也知情识趣。   “听说你们相谈甚欢,这是真的吗?”他问道。   “应该算是,”艾琳娜耸了耸肩,“我觉得与女王说话确实很开心,她是我崇拜了很久的人。但是女王的态度我不敢妄加揣测,希望我确实有让她高兴。”   这是小布鲁特提前为她写好的方案,以前的作用艾琳娜不太清楚,但是现在用来搪塞记者还是很方便的。   记者点了点头。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他问道,“大部分人关注您的婚姻状况…据传您将会和以探案出名的福尔摩斯先生结婚,婚期定在今年,这是真的吗?”   听见这个问题,艾琳娜顿了一下。   她暂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婚姻目前并不在她的人生规划以内。   而歇洛克在几个月后将要去他的战场冲锋陷阵,这个时候去问他关于两人婚姻的话题显然不太合适。   更何况,她对于婚姻,更多是持有一种观望的态度。   令她担忧的除了婚姻本身的捆绑关系,还有未来可能会有的孩子。一旦考虑到孩子,那这可能就不是普通的“去教堂找个证婚人举行婚礼最后签个契约书”可以解决的了。   记者见她没回答,又追问道,“您为什么不说话?”   艾琳娜想了想。   “暂时无可奉告,”她答道,“但是如果我们订婚了,我会按照惯例在报纸上公开的,请放心。”   回答完这个问题,艾琳娜看向记者,“还有问题吗?”   没问题她就要回去工作了。   提问的记者看见艾琳娜伸出的手,愣了一下。   “没有了,”他伸手和艾琳娜握了一下,“感谢您的回答,报纸明天会送到贝克街来的。”   说着就招呼一旁仍然在记录的人,“走了!”   记录的人将本子和笔利索的收了起来,揣回兜里,跟上了前面那人的脚步。   艾琳娜则是看着他们离开后,才上了楼。   她今天的工作还要继续,可没时间再浪费了。   在艾琳娜仍愉快的埋头设计稿中不眠不休奋斗的深夜中,伯爵则是握着样刊,有点吃惊。   “没有结婚的想法?”他看向一边的管家,“艾琳娜的意思是,只打算和福尔摩斯玩玩?还没有认真?”   他原本已经做好了艾琳娜和福尔摩斯认真谈感情最后结婚的心理准备,也有点,好吧,是比较期待日后的孙辈。   可是这个时候艾琳娜表示她暂时对结婚没什么想法,目前无可奉告?   感到有点失落。   “大人,您是怎么想的?”管家为他倒了杯茶,不动声色地安抚道,“我觉得未免是件坏事,您不用这样着急…”   “不,我不着急,”伯爵摇了摇头。   他忧心忡忡的问道,“万一福尔摩斯知道这件事了怎么办?他太聪明了,万一对艾琳娜不利怎么办?我比较担心这个。”   艾琳娜平时在所有的事情上懂事又早熟,难道是因为早就想好要把所有的叛逆都发泄在男女之间的感情上吗?   伯爵思来想去,居然找不到合适的解决办法。   他又叹了口气,起身准备发电报压下这篇报道,“不行,不能让这份报纸被福尔摩斯看见。”   理解到他所有意思的管家伸出手,平静的把他按回了位置上。   “我觉得小姐不是这么轻率的人,”他理智的说道,“至于您,大人,您的设计稿还有一些没有审完。”   潜台词就是伯爵应该先担心一下自己。   伯爵愤怒的伸出手,气势汹汹的拿起了一边的叉子。   “…我先吃会苹果派,”他说道,“马上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伯爵:怂.jpg   维多利亚时期握手礼还是比较流行通用的嗷   记者提前打听过艾琳娜的喜好2333艾琳娜讨厌吻手,所以干脆只是握了一下今天双十一,大家买了啥?(我因为穷困潦倒,啥也没买qvq   感谢在2020-11-10 00:19:35~2020-11-11 01:48: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雨裁风_羽14瓶;霖妹最可爱10瓶;黥焚6瓶;浅萝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city of stars   事实证明,伯爵的担忧完全不成立。   当第二天清早白金汉宫的顾问出来发表声明,解释了昨天的一场会面后,记者几乎已经完全将艾琳娜的感情问题抛掷脑后了。   他们一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边飞快地琢磨着头条的内容,准备赶在第一刊开印之前替换掉内容。   第一位由女王亲口点名“期待她继承伯爵爵位,成为下一任宫廷设计师”的女建筑师!   这可比什么感情纠纷吸引人多了!   女王亲自对莫尔森小姐的建筑表示了肯定,并明确的认同了她主张的建筑多样化理论,呼吁大家更加把注意力关注到建筑本身的使用上,而非过分偏重去设计它外在的修饰。   这无疑是一声惊雷。   旧派的人默默沉默了下来,看着前几天的报纸,他们几乎羞愧到不知道说什么好,甚至出门气焰都弱了三分。   新派的人则是欢庆了起来,在女王召见了艾琳娜这件事的报道出来不久后,他们也把自己压下去的文章一起寄给了报社。   对于这些同样攻击性极强的文章,报社来者不拒,排了专题板块慢慢刊登。   人们也对这些报道相当的喜闻乐见——艾琳娜的事情太传奇了,比起那些眼高于顶的旧派建筑师,反倒是她的名声在普通人中好得多,谁会不希望这样一个人胜出呢?   旧派嚣张的气焰压了下去,但还不止这些。   而不到三天的时间内,那些在这次新开办的竞赛中评奖偏向于另一方的委员几乎是主动辞职的辞职,称病的称病,甚至还有一些以贪污被抓起来进行财产清算的,一时间评委团换了一大半下去。   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的大部分都年龄偏大,为人处世一般也相当的“识时务”。   当这些在之前错误的“识时务”的人离开之后,剩下的则是更加谨慎。新换上来的同样是建筑界颇有名气的建筑师,对于仍然留下的这些评委来说,算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本来大赛还试图邀请伯爵做评委,但伯爵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我要是参加,那多不好啊,”他事后悄悄地对管家说,“那我肯定偏心艾琳娜。到时候有人说我黑幕怎么办?艾琳娜在建筑上的天赋上随了我,那可是绝对有实力在某一年拿到这份最高的荣誉的。”   他自己那枚皇家金质奖章还挂在专门的展览室,但凡客人来了都能看见的那种位置上。   管家表面点了点头,然后不动声色的将他试图藏到袖子里的糖果捞了出来。   “那我还是希望小姐更像夫人一点,”他委婉的说。   大人一个就已经够他监督的了,要是小姐也跟着大人学坏了…   管家摇了摇头,坚定觉得这不可能。   伯爵会错了意思。   “是,确实,”他若有所思的问道,“你觉得艾琳娜最近是不是熬夜熬太多了?这不是损伤了伊薇特留给她的美貌吗!”   他急匆匆往边上的药店跑去,“我去给她买点药剂!”   跑了一截,他才猛地回头,“不对,走错了,应该是这边!”   管家有点无奈的看着伯爵激动的跑来跑去,快走了几步,跟着他进了药店。   走进低矮的屋檐前,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天色。   乌云沉沉,几乎要压倒在人的头顶,有些凛冽的寒风吹动着过往行人的衣摆,令他们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步伐。   “快下雪了,”他说道。   艾琳娜最后如愿摘走了这次RIBA奖项评比中斯特林奖的金牌,以及其他的几项奖项的金银奖牌。   不过虽说得到了提名,但无缘皇家金质奖章。   这枚金光灿灿的奖章被另一位年迈而富有资历的参赛者摘走了,他主持建造的、保护的建筑数以千计,对艾琳娜与其他的参选者来说也是让他们绝对心服口服的。   这确实艾琳娜意料之中的结局。   毕竟皇家金质奖章更加偏向于建筑师一个时期的建筑成就,她暂时没必要被定义,这太早了。   而斯特林奖则是更多偏重于建筑单体,拿下这个奖项也足够她高兴了。   作为这次两方风格之争的焦点奖项,这已经足够说明评委团和大众的偏向了。   她一开始都没有指望过皇家金质奖章,被提名已经够她意外了,更何况今年的竞争对她来说明显不利。   也许,过几年?   艾琳娜计划着好好庆祝一番,击败对手的喜悦以及得到的两万英镑奖金让她快乐的忍不住转了个圈。   拿到了这枚可爱的奖章,她头一次放弃了自己的形象,把奖章挂到了脖子上,还蹦了几下。   站在一边的埃里克忍不住想提醒她注意形象,却被小布鲁特拦了下来。   “太适合您了!”他站在台下,张口就夸道,“天生就该挂在您脖子上!将您的美貌映衬得太无可匹敌了!”   接着又是一大堆夸奖如同不要钱一样涌了出来,吹到一边的莉迪亚忍无可忍的上手狠狠拧了一把他的手臂,他才吃痛住嘴。   在台上的艾琳娜看了一眼。   “回去给你加工资,”她相当爽快的说道。   小布鲁特无视了边上复杂的视线,大声喊道,“谢谢老板!老板真好!”   哼哼,边上一定是羡慕嫉妒他的加薪!   然后就因为太过于标新立异,被莉迪亚无情的拖了下去。   周围的评委团及颁奖的人忍不住看了看艾琳娜离开的背影。   听说这位年轻的女建筑师性格相当沉稳,为人处世也老练又强硬,看来…传言不可尽信啊。   还是挺活泼的一小姑娘嘛。   结束这次一年一度的评奖后,基本上也到了每年固定的休假时间。   艾琳娜好好的请事务所的员工吃了一顿饭,又给大家放了个假。   而她自己,则是在参加晚宴的时候认识了几位对摄影颇有研究的小姐,出身不凡,家教良好,几人几乎是一见如故。   她那几天走路都是带着风的,快乐的像是一只四处挥舞翅膀的小鸟,也不谈下一次的工作了,跟着这几个摄影师到处跑。   艾琳娜觉得说不定自己也可以给后世的人留下一些照片呢!   虽然很多人已经拍过了这些建筑,但她总还是想找几个专业的建筑摄影师。这次好了,不需要托人去报社照相馆,现成的人选不就在这里,她可以手把手教她们怎么挑选好看的角度。   而时间过的很快,包括假期。   事务所的员工又到了重新继续工作的时间,福尔摩斯也要出远门了。   福尔摩斯走之前,去顺手揣了一份报纸在怀里,然后就这样提着行李箱准备离开了。   在门口送他的、知情他这次委托的只有华生,他也没有特意去喊艾琳娜。   艾琳娜早上大概八点不到就准时出了门,据说是买早饭,应该是忙碌自己的工作去了。   他也不打算特意告诉她这件事,就当这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离开好了。   福尔摩斯走了两步,伸手打算招辆马车,却发现艾琳娜站在街对面,安静的看着他。   她穿着衬衫,配着一条深蓝色的过膝长裙,看起来简单又素净,头上深棕色的毡帽配着她微微鬈曲的发丝,衬出几分优雅。   他一时顿住了动作,艾琳娜则是小跑到他的面前。   “等一下,”她说道,“歇洛克。”   福尔摩斯低头看向她。   “你怎么会…”他一时语气有些艰涩起来。   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想起来,那条发带,”艾琳娜说道,“你还带在身上吗?”   她抓住了福尔摩斯的手臂,福尔摩斯则是任由她动作,看起来温和又乖顺。   果然,他的手腕上隐隐约约缠着那条已经有点发白的紫色发带。   艾琳娜将他系的那个结迅速的拆掉,福尔摩斯试图阻止,又被她恶声恶气的挡了回去。   “怎么,不还给我了?”她不高兴地说道,“连离开的日期都不告诉我…”   福尔摩斯一时居然有点手足无措起来。   他犹豫了一会,就将箱子放在脚边,伸手揽住了她。   艾琳娜摇了摇头,推开了他。   她伸手粗暴的拽下了自己现在束发用的发带,系在了福尔摩斯的手上,又将那根已经褪色的发带在后脑胡乱的绑了绑。   然后又推了他一把。   “你走吧,”艾琳娜说道,“我要去事务所了。”   福尔摩斯点了点头。   “我会回来的,”他认真的承诺道。   艾琳娜眨了眨眼睛,“我等你回来。”   福尔摩斯随手扶了扶帽子,看了一眼艾琳娜,就毫不留恋的转身,融入了行色匆匆的人群中。   他的风衣随着他的动作扬起一个弧度,又如同一尾游鱼回到了它应该在的地方,很快就看不见了。   艾琳娜则是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一时间没说话。   她身后的事务所成员们则是从身后的巷子中鱼贯而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福尔摩斯。   “啊,这个…”小布鲁特有点犹豫,“要不今天的午饭就不吃了?”   本来今天艾琳娜请客,打算庆祝新的办公楼建成,结果她把东西忘在了家里,众人就浩浩荡荡的陪着她回来取,没想到遇到这件事情。   他觉得老板今天的心情应该不是特别好,这个时候去和他们吃饭不就是…强颜欢笑吗?   艾琳娜摇了摇头,“走吧。”   她已经恢复了原先的情绪,看着周围一群人忧心忡忡的样子,平静的说道,“吃饭而已。”   她并不需要安慰,对两人的工作来说,离开伦敦工作是很平常的事情。   只不过这次似乎   见大部分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她露出了在众人看来相当不怀好意的笑容,特意提醒道,“吃完了还要回去加班的。”   小布鲁特打了个寒颤。   他看了看身边的人,一致决定把这次聚餐吃出“最后的午餐”的气势。   又是一年的冬季。   今年的伦敦雪下的尤其早,也尤其大。   艾琳娜独自坐在阁楼上她改造的小屋里,难得不在画图,而是在翻看着《大不列颠建筑编年汇》。   这一年,她又做了不少设计,不乏众人交口称赞的建筑图纸,最近又得到了消息,自己似乎又拿到了本年度的皇家金质奖章提名。   她二十三岁了,距离福尔摩斯离开已经有两年了。   两年前,艾琳娜就已经完成了她和伯爵许诺的奖章,但她现在仍然没有回去自家的建筑事务所工作。   大概等她拿到这次的皇家金质奖章,艾琳娜才会觉得自己有资格接手合并事务所的工作。   毕竟伯爵都拿到过一块,那她也不能少。   但是福尔摩斯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不只是没有消息,他几乎处于一种查无此人的状态。   艾琳娜曾经问过麦克罗夫特,也只是得到了“他没事”的回复,反倒是被他带着去吃了几顿不错的餐厅。   身边的朋友没有人来试探她的态度,在去年她强硬的拒绝了所谓的“和适龄青年见面交朋友”后,伯爵也开始对婚姻问题保持沉默了。   这明明对艾琳娜来说是好事,但她却高兴不起来。   她仍然在等歇洛克回家。   坐的久了,由于没有点火,艾琳娜的手脚都凉了下来。   她打算自己下楼去稍微走走,顺便把一楼的壁炉烧起来。   今天哈德森太太去她的旧友家中拜访了,临走前告诉艾琳娜自己应该会在那里住一两天,不会太快回来。   她嘱咐艾琳娜可以吃外面的店,或者让餐厅送上门也可以,还把食材的位置告诉了艾琳娜。   而刚刚华生医生也被一位着急的绅士叫走了,似乎是家里人生了重病,央求他过去看看。   艾琳娜还叮嘱他一定要记得带上一盏提灯,他也带上了。   天已经慢慢的变黑了,雪花不断地拍打在窗户周围,艾琳娜慢吞吞的往下挪动,只觉得房子一时过于清冷了。   她想着想着,就叹了口气。   前几年这样大的冬季,二楼的壁炉早就熊熊的烧起来了,现在因为华生医生离开有一阵子了,只是尚有余温。   寂静的楼道仅仅回响着她一个人的脚步声,令艾琳娜忍不住回想起之前的冬日。   自己会自觉地带着零嘴和图纸下楼,一边听华生和福尔摩斯谈天说地,一边慢吞吞的构思自己的新方案。   偶尔福尔摩斯性质来了,也会拉上一曲小提琴,悠扬的乐声充斥在这间暖烘烘的屋内,令人心中也热热闹闹的。   艾琳娜叹了口气,把一楼的壁炉点燃了。   然后她顺手把袖子挽了起来,拿了一些放在柜子里的菜,打算自己做饭。   她从柜子里意外的翻到了一袋原产地是印度的大米,这对艾琳娜来说是意外之喜,她决定做个炒饭。   简单的将油和米倒入,翻炒搅拌后再加入鸡蛋和切好的胡萝卜丁,等到快熟了的时候,艾琳娜打算按照以往的经验闷一会。   她用风箱简单将火调小,又把盖子盖了上去,坐在一边打算稍微歇一会。   这份饭大概是吃不完,她盛出一份,剩下的可以留到华生医生回来后热一下,这两天哈德森太太不在,两人就是这样交替给对方留饭的。   她呼了口气,坐到了椅子上。   耳边的窗户隐隐约约传来敲击声,艾琳娜没管。   大概是谁家的孩子吧,她不确定的想。   …不然还有谁这么闲,大雪天跑来敲窗户?   自从前几年她有一个算一个,把试图来找茬的所谓“混混群体”都丢进了监狱后,现在和东区有点不太好关联的人基本上绕着这里走。   用丁字尺单人敲晕一群,他们惹不起,躲得起。   但是令艾琳娜意外的是,那个人没有因为她不理而放弃,反倒相当固执的还在继续敲着玻璃窗。   可真够吵的。   艾琳娜有点不耐烦的起身,摸出自己的尺子打算给那人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她抬头就发现,这身影竟然意外的令她眼熟。   丁字尺从手中滑落,艾琳娜没去捡,凭借自己的直觉跑到了门边。   她将门用力往外一推,面前果然是福尔摩斯。   从窗户那边走过来的福尔摩斯温和的看着她,肩头的雪正在室内涌出的热气作用下飞快地消失着,最后在他的大衣上化成湿乎乎的黑色。   艾琳娜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有太多想和他说的了。   她下意识露出了一个有点傻乎乎的笑,怔怔地看了他一会。   然后在福尔摩斯同样微笑着看向她的时候,不管不顾的冲进了他的怀里,搂住了他的腰。   “你回来了,”她喃喃道。   隔着衣服,她能感觉到怀里人的体温和气味,他独有的冷冽和烟草的味道。   “对,我回来了,”福尔摩斯答道。   他伸手揉了揉艾琳娜的头发,惹得艾琳娜搂的更紧了点。   “你瘦了,”艾琳娜说道,圈住了他的腰不肯放。   福尔摩斯只好慢慢吞吞的挪进屋里,门关好,把箱子放在一边,手套和帽子、大衣一起扔在衣架上,又伸手搂住了她。   两人依偎着坐到了被壁炉熏的热烘烘的沙发上,福尔摩斯把艾琳娜搂在了怀里,满足的呼了口气。   “我总感觉你回来了之后,”艾琳娜窝在他怀里,又用自己的鼻尖去蹭他的脸,“空气里都是幸福的味道。”   她觉得空气中是家的味道,是完整的味道。   有胡萝卜,豌豆,炒蛋,还有…一股糊味??   艾琳娜猛地站了起来,“不好!我的炒饭!”   她急急忙忙冲进了厨房。   怪不得有味道!她忘记关火了!   福尔摩斯看着她,几乎克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正文完结女主领奖哈哈哈哈可以写番外啦!   评论区的小可爱!追更订阅这么久的潜水宝贝们!想看什么番外!   在本章和下一章评论区(100和101)投票!我挑几个大家都想看的写!   待选番外:   1婚礼&孩子   2圣诞节聚餐   3伯爵和伊薇特   4婚后环游世界的旅行   5我也不知道,大家看看有无别的想看   斯特林奖,这个奖项在1966年才设,我这里架空刻意提前了,假设是新开办有人往里伸手干预然后皇家金质奖章是在十九世纪中就开始发放的 第101章 city of stars   今天,就是本年度皇家金质奖章的颁奖之日。   喷薄的红日意外的驱逐了长久笼在伦敦上空的阴霾,马车夫挥汗如雨的驱动着马车,只希望自己能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马车轮越滚越快,马车越跑越快,最后一个急刹,停在了建筑协会的门口。   修长而挺拔的身影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福尔摩斯稳稳当当的站到了门口,从怀里掏出准入证,递给骤然警惕起来的警卫,“我是歇洛克.福尔摩斯,应该有人提前打过招呼。”   警卫看了一眼,显然是认出了这位大名鼎鼎的侦探。   “啊,是福尔摩斯先生,”他查验了证件,确认无误后又还给了他,“请进。目前还没开始。”   见福尔摩斯没说话,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要担心,我记得莫尔森小姐给您留了位置。您从后门进去吧,在那里。”   守卫还好心的指了一下侧门的方向,就在这群佩着枪的警卫右方一点。   福尔摩斯谢过了守卫,又等华生扶着被撞到的额头抽着冷气掏出准入证,才迅速的迈上了台阶,走入由侍者推开的那扇侧门。   福尔摩斯昨晚接到了一个紧急的委托。   在责任心的驱使下,他熬了一个晚上解决了这次的委托,又借了马车匆匆往这边赶,还好目前还没有开始。   这次的皇家金质奖章由女王亲自颁发,因此协会周围的安保相当严密,政府相关部门有人派了人来负责这次的有关事宜。   他扫过密密麻麻的观众席,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位置上的艾琳娜。   她歪歪斜斜的靠在椅子上,头一点一点的,似乎睡着了。   而她左边坐着不断擦汗,似乎比艾琳娜本人还紧张的伯爵。   他一边紧张还要一边观察评委席众人的神色,还要端着架子。   本次的皇家金质奖章是由皇家指定颁发的,也是大不列颠建筑师追求一生的荣誉。   对于目前的大不列颠而言,这是建筑界最高的奖项,也是对他们一生工作的最高奖励。   伯爵是在四十多岁拿到这个奖项的,而如果艾琳娜获奖,她即将成为这次奖项的最小得主,也是第一位女性得主。   这无疑是最高的肯定。   伯爵装模作样又忧心忡忡的和他身侧的管家聊着天,而坐在艾琳娜右边的埃里克却正式的挺直了脊背,安安静静的坐在艾琳娜身侧。   福尔摩斯走近了几步,发现他也在发呆。   几人身后的位置显然是给他们及他们事务所的人留的,这次的奖项艾琳娜拿到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所以事务所的大家都抱着期待,顶着黑眼圈盯着一排评委。   就算是今天评比也没有放弃工作的艾琳娜,依旧拖着一群不放心她状态,担心她过度紧张的事务所成员一起加班。   于是现在的事务所成员都觉得,这次评比,折磨的分明不是艾琳娜,而是他们。   盯得评委们都有点脊背发凉,一回头,看见莫尔森事务所一堆人如狼似虎的盯着他们。   他们齐齐打了个寒颤,又左右看了几眼,努力忽略身后的目光聊起天来。   还下意识护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他们之中中有从前获得金质奖章的建筑师,也有多位当前活跃的知名建筑师,以及一些被称为“非专业评审员”(非建筑专业人士)的专家构成的,走出去也是一等一知名的人物。   而这些人在这几天的统计之前,几乎每天都在吵架,争论今天奖项的最佳的主是谁。   而这次的奖项最终投票结果,目前谁也不知道,因为秘密不记名投票的结果统计完成后,仍然在主持人手中的信函中。   这次的评比完全采取的是最严苛的标准,为了在众多的候选人中挑出那一位,设置了一系列程序来评定这位建筑师是否有获奖资格。   他们对艾琳娜和她的事务所胆战心惊是完全有原因的。   由于艾琳娜太过于热爱工作,她这几年建造的建筑几乎遍布了大不列颠的角角落落。   对,没错,角角落落,甚至出了岛往国外蔓延。   因为评比的要求是从地区开始层层递进,也就是要求他们走遍这些建筑设计者的大部分设计。   于是他们紧赶慢赶,几乎是在将艾琳娜列入了候选人后,就分批次合理安排评审小组加班。   等女王最后压轴到场,休整后几位挂满了金牌的前获奖者上台演讲完毕,差不多也快到宣布的时间了。   主持人捏着信封上了台。   艾琳娜被坐在她正后方的小布鲁特戳了戳,悠悠转醒。   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眼睛一睁,依旧是神采奕奕的样子。   “开始了吗?”她看向身侧的埃里克。   埃里克点了点头。   剧场的光一下自暗了下来,人工调节的光线集中在主持人的身上。   他穿着一身正装,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   “相比大家都很期待这次的皇家金质奖章,今年花落谁家,”主持人笑眯眯的说道,“我也很期待,毕竟今年的候选人角逐非常激烈。”   除开艾琳娜外,也有以哥特复兴为主体再次将旧派拉上一截起来的老建筑师,有致力于建造梦想中的学校,专注教育系统的建筑师,等等。   只不过,艾琳娜是角逐这枚奖章强有力的竞争者。   他从信封中摸出那张写着署名的纸,将纸张认真的对着光。   然后点了点头,“这真是一位不错的建筑师。”   台下发出了一片嘘声,几乎让坐在女王身侧的迈克罗夫特误以为这里是下议院的会场。   他带着笑,又看了一眼艾琳娜身后的弟弟。   得到了回应,主持人这才不再卖关子。   他捏着纸张,慢慢的说道,“那么,得到这枚象征着至高荣誉的金牌的人,是——”   在众人屏住呼吸,面上或冷静或期待后,主持人才慢吞吞的揭晓了最终的答案。   “艾琳娜.莫尔森小姐!”他振臂高呼道,“让我们恭喜她!”   片刻的静默后,场馆内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艾琳娜站了起来,稍微辨认了一下一下方向,就慢慢朝着台上走去。   “那么,我也应该起身了,”女王侧头看了一眼迈克罗夫特,“我很高兴能和你聊这么久,大福尔摩斯先生。”   她身后的人搀着她起身,女王就这样朝着台上走去。   艾琳娜站到台上后不久,女王就上来了。   她手上拿着的,则是一枚金光灿灿的奖牌,上面雕刻着女王的头像,背后似乎是一行字。   艾琳娜没有看清,但这不妨碍她高兴。   比起前几年的激动,在主持过更多的建筑、去过更远更宽阔的地方后,她现在倒是很平静,但得到奖励,谁会不高兴呢?   由于女王的身高差不多一米五左右,一米六八高的艾琳娜半蹲了下来,单膝跪地,低头任由这位已经有些年迈的女王给自己戴上金章。   金属沉甸甸的挂在她的脖子上,艾琳娜想,大概这就是沉重的幸福吧。   也太快乐了。   艾琳娜本想起身,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女王在为她戴上这枚金章后,又示意身后的人走上来。   紧接着,女王退开了几步,拿起了一旁侍者托起的剑。   台下的伯爵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张大了嘴,又愣愣的把嘴合上。   “我…居然没有人告诉过我!”伯爵气馁的把头靠在了椅子上,“天啊!”   “我的…哦,主啊,”一旁的小布鲁特激动的握住了身侧未婚妻的手,声音放低,“你说会不会是——”   被他握住手的莉迪亚无奈的看了一眼他,点了点头。   而他们身侧的福尔摩斯,则是专注的凝视着耀眼的处于正中央的艾琳娜。   在轻击艾琳娜的肩左右各一次后,女王说道,“请起。在此,我授予你神圣的、我能赋予你的最高荣誉——嘉德勋章。莫尔森小姐,虽说这个奖项是对建筑师终其一生的建筑评价,但我想,你还有更宽阔的未来。我期待着你更好的建筑面世。”   她又鼓励般的握了握艾琳娜的手,就优雅的走了下去,坐回到了位置上。   接着是获得勋章的建筑师应当做的演讲。   沉甸甸的奖牌挂在她的脖子上,艾琳娜一时间有太多的话想说。   她站在特意设计的台上。   “大家好,”艾琳娜自我介绍道,“虽然应该都知道了我的名字,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再说一遍。”   “我是艾琳娜.莫尔森,梦想是成为一名杰出的建筑师,”她握住了奖牌,就像握住了自己的梦想,“现在,我希望我已经做到了这件事。”   在这个地方的最高处,艾琳娜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大学时代。   领域内的著名学者来学校做访谈,他站在台上俯瞰黑压压的人群,嘲讽般的说道“女人就不应该做建筑”,而她,则是在边角最不起眼的那个。   现在,轮到她了。   “我很高兴能得到这样的奖励,这是对我的很大肯定,”艾琳娜继续说道,“很多人曾经告诉我,不要从事建筑了。这对一个娇弱而美丽的女人来说,是没有任何前途的。我应该去女子学校,学插花,学绘画,嫁人,生子,与其他出身良好、教养良好的小姐一起过上幸福而悠闲的生活。”   艾琳娜直视着前方,穿过人群,看向虚空中曾经纠缠她、随她一路走来的那些流言蜚语,那些面孔不断闪现,最后定格在了一幅画面中。   那是她开办的学校,目前已经开始了教学。   入内的孩子有男也有女,而女孩坚持下来的往往比男孩更多。   艾琳娜看着她们的辛勤汗水,她们在课业上花费的日日夜夜,就像是看着过去奋笔疾书伏案画图的自己。   “我说,绝不,”她说,“我不相信建筑是‘男人的天下’,也同样觉得那是一种谬误,我需要用自己作为最好的例子,去证明这是谬误,于是我来了,我踏上了这条路,就会义无反顾地永远走下去。”   “我很感谢我的父亲,”她继续说道,看向伯爵,他的眼中似乎有泪花闪过,“他是我建筑的启蒙者,是我跌跌撞撞一路走来的陪伴者,无论由于什么,他从没想过丢下我这个‘异类’,反倒是一步步教我如何去把控最基础的东西。感谢守护在我身边的姨母,还有我的其他家人,你们的爱给了我莫大的、反抗世俗的勇气,以及不畏惧他人流言的底气。”   艾琳娜看见事务所的成员在拥抱,哭泣,流泪。   “感谢我亲爱的、在建筑一路上帮助过我的所有朋友们,以及事务所有可爱的团队伙伴,以及那些施工团队的工人们。是因为你们的支持与努力,这些建筑才能从纸上脱胎而出,变成现实,这是我们昼夜不停的辛苦工作换来的成果。”   她几乎是不带停顿的说完这些话,又看向了歇洛克。   “我曾经看见一本小说上写着一句话,‘女人的世界中只有爱情’,也有不少人来问过我这个问题,”她高兴的将手中的金章高高举起,大声说道,“我现在可以正大光明、响亮的回答,不,我想以自己的方式活下去,而不是一个女人应该如何!我是一个足够优秀的建筑师!他们错了,错的彻彻底底!”   场上响起了掌声。   最开始是稀稀拉拉的,然后一个人,两个人…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鼓掌的队伍中去,他们自发的站了起来,为她鼓掌,这些人中包括欣慰望着她的伯爵和管家,包括事务所那些涨红了脸的成员,包括坐在她空位后的歇洛克和华生,也包括那些她不是很熟的候选人,以及他们的团队,和最前排的女王和迈克罗夫特。   艾琳娜站在台中央,笑了起来。   “谢谢大家,”她鞠了一躬,下台了,眼泪却克制不住的从眼角滑落。   散会后,出了剧院的门,一群记者拥了上来,纷纷试图抢占最有利的位置提问。   艾琳娜则是平静的站在人群中央,似乎已经恢复了平时的镇定。   “您似乎哭了,这是认为您多年的努力终究得到了回报吗?”有个眼尖的记者看见了艾琳娜眼角的红痕,提问道。   艾琳娜摇了摇头。   她正要张嘴回答,边上的伯爵就抢走了话头。   “她是因为高兴,”他迫不及待的说,“艾琳娜已经继承了我的事务所,以及名下的所有产业。”   从此他可以回到舒适放松的休闲生活了!   艾琳娜笑着看了他一眼,早就知道实情的她挥了挥手上的协议。   “是的,”她顺着伯爵的话答道,“不是因为感动,而是——我终于可以安心回去继承家产了。”   若干年后。   伦敦海格特公墓。   “安娜,”有人喊道,“怎么还不过来?你再不来,学校的大巴就要开走了!”   红发的少女轻轻将手中的一捧鲜花放在了墓前,又稍微挪了一下边上摆满的鲜花。   她嘴上则是应道,“来啦!克莉丝,我这就过来!”   她提着裙子飞快地跑走了,留下的花朵则是在和煦的春风中与它的同伴一起,微微的抖动着。   花朵后,素白色的墓碑被做成了漂亮的长方形,上面刻着一句话,因为年代有些久远,被不可避免的侵蚀了。   日头渐落,墓碑边的人去了又来,来了又走。   它的上面浮动着光影变幻,一如它的主人曾经用那双手描绘图纸,对建筑施以光影的丰富变换。   “我知道你很喜欢莫尔森小姐,但是也要注意时间啊,安娜,”她的同伴克莉丝埋怨道,“万一老师说时间到了你还没回来,这次社会实践活动你就要扣分了——”   她话说到一半,安娜就搂住了她的一条胳膊。   “亲爱的克莉丝,”她笑嘻嘻的问道,“说起这个,你的大师作品赏析做的怎么样啦?”   安娜随手划开手机屏幕,展示给她看。   “我还没想好做关于谁的,”她苦恼地说,“班里的女孩,十个有八个都得选莫尔森小姐,男孩选她的概率也很高,毕竟是现代主义建筑的开山鼻祖,我现在正因为这个头痛。更何况,她早期,中期和晚期的作品各不相同,又实在是个精力旺盛的建筑师,还要挑上一挑…”   两个女孩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又有人在这里停了下来,是一对情侣,牵着手站在她的墓碑前。   “这里花真多,”那个年轻的女孩说道,“你觉得呢?”   她的男朋友没回答,但是边上的人回答了她。   “花当然多了,”旁边的人说道,“这里可是艾琳娜.莫尔森的墓!她丝毫不逊色于其他人的好吗!”   显然这个小伙子相当了解这位建筑大师的生平,劈里啪啦说了一堆,又高高兴兴的为他们解释,“看这个墓志铭,‘还好,死之前把所有工作都做完了’,是不是特别有意思!”   年轻的女孩轻笑了一下,而小伙子的同伴苦着脸拉住了他。   “你可闭嘴吧!”他的同伴悲怆的说道,“她是高兴了,我们可就惨了。要知道艾琳娜.莫尔森不但是个女建筑师,她还是现代主义大师中最高产的!我研究的就是莫尔森学术方向的课题,查资料写的头都秃了,居然写了不到十分之一!”   小伙子联想到那位年轻时为艾琳娜.莫尔森写了本研究传记,导致如今发量稀疏的导师,心有余悸,“虽然我崇拜她,但是…还好我当年不是她手下的设计师,不然这头发估计说没就没。”   她是真的狠人啊!   两个学生与这对情侣告别,而在他们走后,女孩几乎笑得直不起腰来。   “挺好的,”她说道,“我真的觉得挺好的。”   两人就这样离开了,留下满地的落叶与鲜花,以及一片温柔的暮色。   艾琳娜.伊薇特.莫尔森女伯爵,现代主义建筑的先驱,维多利亚简约主义住房运动的主导者,教育家,英国宫廷建筑师,RIBA皇家金质奖章获得者,嘉德勋章获得者,也是英国历史上第一位获此殊荣的女性建筑师。   她在生前的岁月中,率先提出了“建筑功能论”,设计时考虑使用感受多过装饰结构,开辟了一条崭新的道路,以自己的一系列成功作品得到了全世界认可和关注,也让一个本对女性关上大门的领域,就此,轰然敞开。   她的作品涵盖了私人住宅、展览、家具设计、景观设计、文化体育建筑以及城市总体规划等方面,如今损毁不到十余栋。从18xx年起,她在伦敦接手并注资一家摇摇欲坠的建筑事务所开始,就将新的理念注入到了维多利亚时代的建筑中去,成为那个时代夺目而璀璨的一颗明珠。   ——《艾琳娜.莫尔森大师传》   她是平权主义的引领者和支持者。她认为,“女性成为建筑师不羞耻,做任何自己喜欢的事业都不羞耻”的人,是世界上第一位敢于为女性建筑师、摄影师发声的人。她称所有听过她的课的人为学生,而这些人中有不少(例如莱雅,萨那塔等著名运动领袖)离开了她的庇护,前往新的战场——为女性的政治话语权而奋斗。   ——《论女建筑师与平权主义者》   艾琳娜的情感史相当的丰富。她的朋友,那位以戴面具著称的建筑师、工程师、结构设计师埃里克先生无疑是她的裙下之臣,是她的忠实伙伴和搭档,从未背叛。而她的助手小布鲁特先生也同样迷倒在她的裙摆下,有书信证明,小布鲁特先生曾经不止一次地为她歌功颂德,摇尾乞怜。与此同时,这位小布鲁特先生的妻子,莫尔森的学生莉迪亚.班纳特.小布鲁特,也同样倾心于自己的导师多年,不可自拔。这些为她俯首的人中包括她的邻居华生医生(尽管他声称自己与妻子相爱多年)以及她的丈夫歇洛克.福尔摩斯(因为爱她所以隐姓埋名)等等,也同样包括她的不少朋友师长,实在是一位富有魅力的女性。   ——《震惊!你所不知道的艾琳娜.莫尔森,她居然是这样的人!》她说,她要做自己,然后她就这样做了。这条她自己选好的路,她走了一辈子,她从不后悔。虽然我的头发告诉我,我其实还挺后悔的。   ——《我的老板艾琳娜.莫尔森》   亲爱的歇洛克,我很抱歉这次临时出差的决定。那是一个小布鲁特搞出来的错误(成为两个孩子的父亲显然令他手忙脚乱的,我决定原谅他这次的失误。不过我有记得警告他,下次再犯就自己加班收拾残局)…如果你想念我了,那么请抬头,往四周看看。你看,我现在是相当成功的建筑师了,你看见它们,就是看见了我。它们无一例外,是不是都很像我?   ——《寄给歇洛克.福尔摩斯的信(其一)》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感谢大家看到这里!谢谢你们的支持!   不管是默默看文潜水还是评论留言撒花,都抱住挨个亲一口!!我爱你们   看见大家的回复了!那就暂定四个番外?赞同的在评论区回复嗷,有别的想看的番外记得留评论呀(现代番外在这章写了,我就不再重复写啦)   【顺便顺便,想求一个专栏收藏和预收收藏,专栏有意思的预收超多的呀,收藏不迷路呜_(:з”∠)_卑微.jpg】**下面是论坛体番外   #今天从爷爷那边摸到了一张莫尔森小姐和亲人的绝美高清合影,懂得进#   0l:如题,楼主慢慢传图哈,大家等等   1l:是我女神!lz搞快点!   2l:[图][图]别客气   3L:哇!是福尔摩斯先生!我冲进来就是一个飞吻呜呜呜他好帅!他们好配!   4L:楼上别打扰我们嗑cp,你看这照片里面,甜蜜啊啊啊啊啊   5L:说实话,我觉得两个人真的好配哦!明明是不同领域的天才,站在一起感觉就是天生一对!   6l:同楼上   7l:同楼上   8L:只有我觉得他们一点都不配吗?建筑师应该找建筑师,我们这么帅气的福尔摩斯先生应该找一个会探案的!   9l:回8l,没错,只有你一个   10L:9L说得对,以及某祖上被莫尔森大师点名diss的家伙就别跳脚了呗~   11L:说起来我这里也有几张图,[图][图][图]是莫尔森小姐和父亲莫尔森伯爵的合影   12L:……喔,看他的自传觉得他是傻白甜,合影看起来好严肃哦13L:我觉得这个伯爵看起来有点反差萌怎么回事?   14L:楼上是不是也看过伯爵回忆录哈哈哈哈哈哈   15l:啊,对(我是12l)   16l:13l表示很赞   17L:说起来,楼里的建筑系小可爱有多少?你们还□□的爱着她吗?   18l:废话,就没有不爱的时候   19L:就是希望她的工作再少一点就好了呜呜呜老师拿她的手绘图给我们抄绘,画到头发掉光306L:我是楼主。好家伙,一会没看,都顶成hot了!好的,我们总结一下——?为什么楼内关键词最多的是头秃和工作?不应该是爱情吗?绝美cp无人嗑???   307L:这个,两个人都是著名工资狂人,所以…   380l:是啊,法医学的人哭着离开   999L:哇,好高的楼。总结一下,工作狂的爱情不可复制/狗头 第102章 try for love   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阳光、雨露与青草开始苏醒,混杂着、交错着许许多多的声音,将原本寂静的城市唤醒。   又是新的一天。   城市的大街小巷也活了过来,推着破破烂烂小推车的菜贩子,挎着花篮、头上戴花的卖花女,穿着工装的工人,还有更多的人陆陆续续从温暖的家中走出来,向着自己的工作地点走去。   艾琳娜站在窗边,怔怔的望着匆匆而行的人们。   许多年前,那个初来乍到的年轻女孩也是站在这里,手持着自己那本速写册,新奇又执着的望着伦敦的建筑群,也如现在一样,去探究的看向楼下过往的行人。   她来的时候,成片成片的哥特建筑笼罩伦敦,密集的建筑排布遮住了透过层层乌云洒下的日光。   十年间,伦敦出现了更多、更不一样的声音,也在这之后,出现了高低错落、风格不同,却无一不遵循着“功能性至上”原则的去装饰建筑。   艾琳娜成为了大不列颠屈指可数的建筑大师。   她仍旧还住在这里。   贝克街221b,这个平凡的、小小的公寓三楼,也是她永远的家。   重新整修过的房间变得更大、更宽敞了,楼下的房间也做了相应的调整,比如说   “吱——呀——”   无情的、如同拉锯般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艾琳娜淡然的从桌上,拿起了一对耳塞,然后习以为常的塞进了自己的耳朵里。   虽说这棉花做的耳塞其实并不精细,但至少把那些令人难以容忍的噪音降低到了一个可以勉强忍受的范围。   紧接着就是一阵细细簌簌的穿衣声,以及穿着鞋踢踢踏踏往外跑的声音,“福尔摩斯!你怎么——”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安静了下来。   换好了衣服,却半天没听见后续的艾琳娜愣了一下。   她穿了鞋,扶着栏杆下楼,却看见了半敞开的卧室中,福尔摩斯不知道怎么回事,神色漠然地缩在沙发上,身上裹着张褶皱的看不出原本模样的绒毯,周围的地板上东一个西一个,掉的满是烟头。   她脑中的弦突然绷紧了。   一向为人严谨、崇尚干净整洁的艾琳娜,几乎是不怎么想往里再走。   明明昨天,就在昨天,她才帮忙打理过这层楼的所有角落!   艾琳娜仅存的理智让她又往里走了几步。   然后看见了她昨天精心理好、标了条码的书目已经乱了大半,书架上的书东倒西歪,有几本还有被用力塞进去的痕迹。   随着窗外的风温温柔柔的吹进来,有几片挂在边缘的纸页簌簌响了几声,飘落了下来。   上面还残余着不知道是什么液体留下来的污渍,已经干了,枯涸的圈着那一块的字。   她看向坐在窗边的福尔摩斯和华生。   两人似乎正聊着什么,没抽烟,但是拿着一张纸坐在窗边,聚精会神地看着,似乎浑然不觉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是多么可怕。   多、么、可、怕。   艾琳娜又扫了一眼桌子。   她昨天理好放在瓶子中的花倒是没怎么动过,但它一旁的盘子中,却是一把已经上了膛的枪、一些零散的子.弹,还有…没扔的香蕉皮。   艾琳娜心中的弦啪的一声,绷断了。   正当她要怒吼出声的时候,歇洛克朝她看了过来。   原本直穿人心的灰眸与冷冽的神色一看见她,就柔软了下来。   他今天压根没打理自己,挂着一条随便的围巾,两侧就像是垂落的线头一样皱皱巴巴,一头长,一头短。头发乱蓬蓬的,穿着宽松的毛衣和针织外套,眼睛却是仍旧的锐利逼人。   像一只从被窝里匆匆钻出的成年灰狼,还懒洋洋的盘在沙发上,却抖着身上长长的毛,睁着一双机敏的眼睛,要出去捕猎了。   艾琳娜叹了口气,理智又渐渐回来了。   她朝福尔摩斯点了点头,又上楼去换了一身衣服。   这次换的是比较宽松的居家服。   艾琳娜没想到,今天难得休假,却要拿起扫把和拖把,以及垃圾桶,开始做家务。   没关系,她对自己说,我有的是时间。   也有的是人。   半小时后,福尔摩斯手上拿着一块抹布,华生手上则是拎着一个水桶。   两人毫无异议的顺着艾琳娜的安排,老老实实的擦起了窗户。   “依我的想法,可以把这些活留给…”   福尔摩斯话还没说完,就当头被扔了一块抹布。   他闭上了嘴,将抹布递给了一边的华生,华生任劳任怨的开始清洗起来。   “以往你工作忙的时候,我就不说什么了,毕竟我也是这样,”艾琳娜丢完那块抹布,若无其事的边擦着桌子,边说道,“既然自己在家里,那就要让家稍微像样一点。毕竟这是‘家’,是自己的家。”   她端起一个上面扔着苹果核的盘子,正要擦拭底盘,却意外的发现下面压着一封信。   艾琳娜愣了一下,看见上面写的赫然是“致我亲爱的艾琳娜.莫尔森,我的爱人”。   这字迹她也相当熟悉,福尔摩斯的风格,一贯的潦草又优雅。   艾琳娜看向福尔摩斯,却发现他和华生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楼去了。   她皱起了眉头。   艾琳娜于是将手套摘下,撕下了封口贴。   她向下倒了倒,里面掉出来一张轻飘飘的纸条。   “我是一个邋遢的人,你偏爱整洁,”上面写着。   艾琳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她站起身,又从脏兮兮的烟灰缸下摸出了一封信。   字条同样出自福尔摩斯之手。   “我散漫起来,大概无人能比,你却行事规整,处事板正。”   她又站起来,去摸那堆飘落的书页。   里面翻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我时常将无用的知识清除出脑海,几乎忘却了如何去做一个丈夫,更不用说如何做一个父亲。”   艾琳娜愣住了。   她起身,又站到了化学仪器边上,翻起了那本她从来不去碰的实验笔记。   哗啦啦的书页声响起,艾琳娜在最后翻到了一张细小的纸条。   “恐怕比起将时间花在妆容、发型,以及建筑领域的上面,我摆弄这套仪器的时间更多。”   艾琳娜想了想,又去摸他挂在一边的大衣。   果不其然,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条压成烟卷状的字条。   “我借吸烟去缓解凝滞的思路,你喜欢在干净清爽的地方工作。”   她将字条放在一旁,目光在房间中转来转去,最后看向了被人擦拭的干干净净、珍重放在垫子上的提琴盒。   艾琳娜上前,将盒子推开。   小提琴下压着一张纸条,衬着漂亮的琴身,倒是干净又清爽。   艾琳娜伸手取出纸条。   “我将我的坏处都坦诚给你看,我并非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人,”她轻声念道,“我是凡夫俗子,是个半夜高声呼喊、独自居家邋遢不整、随意散漫,肆无忌惮又荒诞不经的怪人。我是逻辑推理方面的专家,却在感情上一窍不通,直到遇上了你。”   “我对这段感情最初是不安的,也曾经想过退却,你却比我勇敢的多,”她攥紧了纸条,“你扑上来拉住了我的手,然后拽着我往名为‘爱’的路上走。”   艾琳娜放下了纸条。   风吹过摆在窗边的植物,那是艾琳娜的下属送来的,似乎是家中养多了,三楼摆不下,就一层放了几盆。   她清晰的看到,里面似乎埋着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   她在阳光下,把那个耀眼的令她模糊了视线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枚闪闪发光的戒指。   “我将我的爱和恨坦诚给你看,将我的好与坏摊开给你看。我知道你一直以来和我不同的习惯与作为风格,我明白你心里的忐忑。我将选择的权力交给你,”福尔摩斯站在门口,平静的说道,“我就是这样一个人,而是这样的我,爱着你。”   他手中捧着一束花,依旧是那幅不修边幅的打扮,却轻轻的叹了口气,“我希望你看清这些,最后选择是否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子,艾琳娜。”   华生站在他身后一点,还提着那个用来装水的木桶,似乎还没弄清楚情况。   艾琳娜握住了戒指。   她心中飞快地闪过那些曾经困扰她的情绪,不安,忧愁,沉闷…最终沉淀成一种情绪。   艾琳娜上前几步,站到了福尔摩斯的面前。   她看着福尔摩斯,认真的审视他,就像是在审视着每一张即将成为落地建筑的图纸,一寸一寸,扫过他抿紧的唇,扫过松散的纽扣,半敞着的胸膛,一寸寸往下,最后目光停在了他怀中的花束上。   那是一束精心挑选过的花束。   花朵灿灿的开着,一如外面的阳光,也像她心中几乎要涌出的情感。   艾琳娜将戒指递还给了福尔摩斯,他伸出自己腾出的手,接过了戒指。   华生几乎是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   他立刻绞尽脑汁的开始思考应该怎么圆场,至少不要让两个人的关系破裂掉,一瞬间觉得插科打诨把这件事敷衍过去也可以。   却听见艾琳娜的声音轻轻、慢慢的响起。   “求婚的仪式,”她问道,“歇洛克,你还记得是什么样吗?”   福尔摩斯点了点头。   他单膝跪了下来,“艾琳娜.莫尔森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艾琳娜认真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手递给了他。   福尔摩斯露出了一个笑,将花顺手扔给了一旁还在发愣的华生。   然后细致又小心翼翼的将这枚他自己设计的戒指套在了艾琳娜的手上。   紧接着,福尔摩斯牵起了艾琳娜的手,“走吧,我的未婚妻。”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站在楼下的伯爵和管家挤在扫帚间内,扯了扯嘴角。   “算你识相,”他不高兴地说,“怎么不知道来贿赂一下未来的岳父…”   虽然他!肯定是!不会收的!   蛋糕除外。   本来今天打算写婚礼和小朋友的,但是写到求婚就写了三千多呜呜明天继续,哎嘿,啾咪大家!   感谢在2020-11-13 00:39:31~2020-11-14 00:4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黥焚10瓶;浅萝4瓶;shadow 3瓶;血戈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try for love   秋季,是收获的好季节。   牧师在门口庄严的宣读着一则结婚公告,而他身后的学徒则是拿着小锤子,正把那则公告的纸质版钉在刚完工不久的教堂公告板上。   边上则是一堆推推搡搡,急着上前的报社记者。   “真的,是真的,”站在一旁,听完全部公告的小布鲁特惊呼,“莫尔森小姐要结婚了!”   他似乎不敢置信极了,“没想到…”   他身边的妻子莉迪亚则是轻轻卷起报纸,敲了他的额头一下,“说什么呢。这当然是真的了。”   她从怀里摸出了一张信函,“你啊,怎么回事?我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艾琳娜小姐的邀请都送过来了。”   小布鲁特则是讪笑着岔开了话题,“你说礼物送什么比较好?”   他抓了抓头,“给小姐送一套新的圆规怎么样?歇洛克先生,那就怂一套放大镜,我觉得也不错。一套全新的试管呢?”   莉迪亚点了点头,“有道理。你最近景观设计的怎么样?要不要把作业也一起寄过去?”   她嘲笑的话让小布鲁特耸了耸肩。   “算了吧,莉迪亚,要寄你怎么不寄你的?”他说道,顺手把趴在肩头的孩子搂的更紧了一些,“要是真寄过去了,当天婚礼就变成了‘小布鲁特差劲作业批判大会’,我还能得到歇洛克先生的一个笑脸吗?”   莉迪亚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你得到过人家的笑脸一样。”   她怀疑的扫了两眼小布鲁特,“别以为我不知道,小姐前不久夸过你的工作室——”   肩上棕发蓝眼的男孩子扭过头来,挣扎着要下地。   莉迪亚连忙伸手去护,“威廉,小心一点!”   威廉牵住了莉迪亚的手,高兴的喊道,“妈妈!看!是伯爵、伯爵大人!”   他才三岁多一点,学话比较慢,吐字还有点不太清楚。   现在还与他家有接触的伯爵,大概只有一位。   莉迪亚和小布鲁特抬头看去,果然是莫尔森伯爵。   他身侧站着一位依旧挺直着脊背的老人,穿着正式,应该是他的管家。   看见小布鲁特和莉迪亚,伯爵似乎并不意外。   他在远处就朝两人点了点头,然后又和身侧的管家说了些什么。   过了一会,伯爵慢吞吞走了过来,盯了一会公告。   还相当不高兴的、孩子气的伸出指尖,虚点了点上面那对新人的名字。   “终于还是要结婚了,”伯爵叹了口气,说道,似乎是怅然,又有些不舍得,“艾琳娜也长大了啊。”   已经长大成人,足够撑起家族、是很合格的家族掌权者了。   一如当年的他,立业、成家,顺遂又平静的一生。   “是啊,”管家应和道,“小姐是长大了。”   似乎见到伯爵有些低落,他安慰道,“夫人看见,也一定会高兴的。”   伯爵顿了一下。   “是啊,”他慢慢的说道,“伊薇特看见,一定会高兴的。她对艾琳娜的爱,一定并不比我少。”   伯爵又看了一会,就背着手,顺着来时的方向缓缓地离开了。   他原本金灿灿的头发已经变得有些发白了,一如他眼角的皱纹。   庄园。   艾琳娜不等马车停稳,就直接的跳了下去。   她看向这座庄园,以及等候在门口的仆人,几乎是有点不可避免地怀念起来。   “结婚前,住在家里吧,”伯爵说道,“虽然我把贝克街221b边上的那块地方买下来了,准备造一栋连通的住宅楼,但这里还是你永远的家。”   他动了动唇,最后只是轻声叹了口气,“他以后对你不好,尽管说出来,告诉我。”   艾琳娜抿着唇,点了点头。   她呼吸着这里的空气,在庄园的角角落落四处走动,转转看看,将所有的地方都走遍了。   厨房、花园、阳台、卧室、书房…   最后是阁楼。   艾琳娜从前经常上阁楼去,伯爵小姐也是。   她们都喜欢那间狭小的房间,以及位于最高处,可以俯瞰庄园或孤儿院的小地方。   艾琳娜一步一步踏过吱呀带响的楼梯,踏过虽然破旧却干干净净的地板,最后走到了阁楼的□□处。   她拉住□□,像曾经那样伸手,用力,爬了上去。   等艾琳娜站直身子,却发现那扇再熟悉不过的窗口旁坐着另一个人,摆着一个箱子。   听见声音,那人回头看向她,然后轻轻笑了起来。   在昏暗的日光下,艾琳娜看的很清楚,那张脸与她足足有八分相似,眼睛却是不同的颜色。   她平和笑起来的时候,温柔又干净,眉眼舒展,让艾琳娜忍不住想起…   母亲。   “坐,”伊薇特拍了拍身侧的位置,“一转眼,你也要结婚了。还没来得及恭喜你,艾琳娜。”   艾琳娜就这样上前,坐了下来。   “你…”她有心想问伊薇特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却始终说不出口。   只是带着些不知所措的,喊了一声,“母亲。”   伊薇特摇了摇头。   “我不是你的母亲,”她说道,“不过你这么说,也没错。你们两个,你和她都是我的孩子,就像你们都是克莱尔的孩子一样。”   艾琳娜默然了一瞬。   “那我的母亲,‘她’现在…”她有些迟疑的问道。   “已经在那天离世了,”伊薇特答道,伸手将艾琳娜垂到耳边的发丝挽到后面,“虽然是选择了离开,她也依然很爱你,我亲爱的艾琳娜。”   “我知道的,”艾琳娜有点干涩的说道,“我一直知道的。”   就像无论是哪个“艾琳娜”都期盼着、爱着自己的父亲一样,同样的,母亲也同样的爱着艾琳娜。   伊薇特侧头看向艾琳娜。   “我在公告处看见了。新郎是歇洛克.歇洛克?”她笑着说道,“他是个不错的人,艾琳娜。”   艾琳娜点了点头。   她沉默了片刻,转而问道,“我上学用的学费…我的资助人…”   伊薇特点了点头。   “是我,”她说道,“当时答应了‘她’将你的灵魂留在现代,我亲生那个孩子的灵魂则是放在了这里,由她已经安排好的人照料。然后,我会偷偷的去看你,就像是看着我的另一个孩子,看着你长大,慢慢出落得亭亭玉立…”   真相就是这样。   调换了灵魂,却保留了身体,莫里亚蒂以为的异世灵魂,实际上是归家的旅人。他的计划看起来百密一疏,却毁在了不断被凿开的细节上。   伊薇特叹了口气。   “我是教不好孩子的,”她说道,“莫里亚蒂毁掉了我的世界,我阴差阳错的到了这里…但是我把他带上了那条最错误的路。这是我的错。”   艾琳娜摇了摇头,她有心出言宽慰,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她想了半天,干脆跳开了话题,看向伊薇特身侧的箱子,“这是什么?”   伊薇特似乎是才想起来这个箱子。   “是婚纱,”她说道,将看起来很沉的木箱抱了起来,递给艾琳娜,“是你母亲给你留下的婚纱。”   上面压着一把钥匙,精致的花纹和徽章织成了一个图案。   艾琳娜接过了箱子,顿时感觉有点沉。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伊薇特。   为什么她看起来毫不费力?力气好大?   伊薇特不禁笑了起来,她看起来也轻松了一些。   “不说这些啦,”她俏皮的向着艾琳娜眨了眨眼,“作为另一位母亲,我也有相应的结婚礼物送给你,新婚快乐啊,艾琳娜。”   艾琳娜只好接过另一个很沉重的盒子,看向她。   “不在婚礼上祝贺我吗?”她问道。   伊薇特摇了摇头。   “我就不去了,”她说道,“无论是你的哪个父亲,看见我估计都会哭的不行…而且最近有事情要做,可能来不太及。”   “好吧,”艾琳娜低低的说道。   她又看了一眼伊薇特,“你…你什么时候离开?”   显然是已经明白了伊薇特在这里呆不久。   “现在,”伊薇特说道,然后轻快的站了起来,抖了抖裙摆。   她的皮肤似乎白的透明,在阳光的照射下,看起来脆弱的一碰既碎。   “如果出事情了,就喊‘母亲’,”伊薇特最后看了一眼艾琳娜,这样说道,“不管我在哪里,总还是能给你讨回一点公道的。加油啊。”   她并没有再说话,只是转身,沿着艾琳娜爬上来的□□,直接跳了下去。   艾琳娜没有跟上,她只是望着远处连绵的远山和似有似无的雾气,静静的一个人坐着。   过了一会,她想起了身边还有两个木箱。   她摸索着,打开了大一些的那个。   里面躺着一条白色的婚纱,缀着珍珠和蕾丝的头冠,以及手套。   艾琳娜将箱子合上,又去开另一个。   里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令她意外的是,直到现在,面都没有凉掉。   她将面碗端了出来,又拿起了放在边上的筷子。   筷子似乎压着什么东西,艾琳娜也一并拿了起来。   上面写着“生日快乐”。   她拾起筷子,尝了一口,是熟悉的味道。   那是她曾经在孤儿院许的愿望,希望自己也能得到一碗属于自己的长寿面。   后来,每年都有孤儿院的阿姨为她端一碗面,悄悄地送到她的房间。   原来是这样啊。   她望着这碗迟到了多年的面,颤动着睫毛,眨了眨眼。   有什么晶莹的东西掉在了桌上,晕开了深褐色的一团。   婚礼那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我觉得我不能呼吸了,”伯爵紧张的扯着领结,看起来他比艾琳娜本人还紧张,“真要命,感觉比我正式继承爵位那天还要吓人!”   他抱怨道,“太可怕了,跟我结婚那天的可怕不相上下。”   管家在他身后帮他整理衣服,最后满意的看了看。   “好了,大人,”他说道。   然后伯爵就昂首挺胸、气势汹汹的往楼梯走去,等在下面。   艾琳娜的房间里则是挤着很多人。   有莉迪亚、艾德勒小姐、乔治安娜、她的许多位女学生,也有后续入职她事务所的女成员。   她们围着艾琳娜打转,说着玩笑话,又手忙脚乱的给她上妆、套上一层层的繁复婚纱。   花童一男一女,男孩是莉迪亚的孩子威廉,女孩则是乔治安娜婚后生下的小伊莎贝拉。   他们也像模像样的穿着礼服,挎着花篮四处走动。   终于上好妆,艾琳娜有点不知所措的站起身来。   除了绘图和家务,她还没有在别的地方用掉过这么长时间。   房间中的不少人屏住了呼吸,安静了下来。   看大家没反应,她有点茫然的抿了抿唇,“怎么了?”   莉迪亚摇了摇头。   “走吧,”她说道,率先为她推开了门。   艾琳娜一步步走下台阶,长长的婚纱拖在地上,随着她的走动而不停的向前挪去。   伯爵抬头,一瞬间有些恍惚。   他曾经将穿着这件婚纱、笑起来狡黠动人的爱人娶回家中,又将送走他们的孩子、穿着母亲婚纱,已经全然长大的艾琳娜。   顿了顿,伯爵向艾琳娜伸出了手臂。   等艾琳娜挽住了他的手臂,他才沉声道,“走吧。”   走在那条小径上,周围的人盯着伯爵和艾琳娜的一举一动,盯得艾琳娜有点不自在起来。   “我有点紧张,”她悄声说道。   伯爵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好紧张的,”他平静的答道,“他要是对你不好,我就揍他,打不过就花钱找人套麻袋。你的犯错成本很低,我同样不介意你多试错几次。”   等说完,他慢吞吞的眨了眨眼睛。   糟糕,紧张到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   伯爵又去偷看艾琳娜现在的表情。   艾琳娜差点没笑出来。   她弯了弯唇角,“我知道了,父亲。”   距离一点点靠近,伯爵看着已经熟识多年的歇洛克,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他不甘不愿的将艾琳娜的手交给已经伸出手的歇洛克,低声道,“你要好好对她。不然就等着我找你算账吧,小歇洛克。”   “我会的,”歇洛克答道。   然后伯爵才不情愿的伸手,将两人的手盖在一起。   “去吧,”他说道,看着两人上了台,才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牧师站在两人身旁。   “尊敬的各位,今天在这快乐的日子里,我们,无论身份地位,站在这里,”他说道,“是为了参加这个男人,和这个女人的神圣婚礼。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比起一对彼此倾心、相爱的情人将因爱结合,更令上帝感到高兴了。”   艾琳娜握住歇洛克的手,环视下方。   下面站着她的许多老朋友,达西夫妇、宾利夫妇、小布鲁特和艾琳娜,埃里克,本叔和伯爵还有管家,他们身侧的哈德森太太,以及老福尔摩斯夫妇,以及迈克罗夫特。   还有角落的…那是另一个母亲。   艾琳娜的心安定了下来。   很快就到了誓词的部分。   “我将娶你、爱你、保护你。无论是好是坏,是贫穷或富裕,是疾病或健康,我都将陪在你身边,做你忠实的丈夫,”歇洛克流畅的说道,顺手把准备好的戒指套在艾琳娜手上。   大概背过不知道多少遍了吧。   艾琳娜也按照他的话,重复了一遍差不多的。   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将戒指给他戴上,再冲他笑。   歇洛克朝她眨了眨眼。   两人又握紧了手,说道,“我们将彼此相爱、相守,互相扶持,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我在此代表所有人,预祝他们永坠爱河,”牧师最后总结道,“你们正式结为夫妻了。”   还没等牧师开始说“新郎可以亲吻新娘”,歇洛克就拉着艾琳娜的手,艾琳娜单手提着裙摆,两人抛下了在场的客人,就这样跑走了。   牧师愣住了,其他的来宾也愣住了。   都没有人去追。   “这是…”小布鲁特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什么情况?”   “我不知道,”莉迪亚的声音也很轻,恍若梦呓,“我觉得有点不对。”   而边上,回过神来的本叔则是很不高兴的看着伯爵。   “这又是你教的?”他不善的问道。   伯爵茫然的摇了摇头。   “不是我,”他看本叔不信,又强调了一句,“虽然我那次婚礼干过差不多的事情,但真的不是我!”   “那就是遗传,”哈德森太太扯了扯嘴角,“反正都一样。”   老福尔摩斯夫妇则是走过来,琢磨着怎么找个理由道歉。   大家都看见了,是他们那个小儿子太过荒诞,这让他们怎么和女方的父亲交代,女方父亲还是贵族…   伯爵则是僵着脸,想着怎么把这件事圆过去。   惨了,给女儿收拾烂摊子吧。   莫娜说得对,说不定是遗传他呢。   而甩下众人溜走的艾琳娜,则是和歇洛克一起手牵着手,躺在一片洒满野花的草坪上。   两个人仍旧拉着彼此的手,看着头顶晴朗的天空。   艾琳娜侧身,看向边上的歇洛克,说道,“我爱你。”   歇洛克也半坐起来,支着头看她,笑着说,“我也爱你。”   艾琳娜朝他眨了眨眼。   两人的距离逐渐靠近,逐渐靠近,最后艾琳娜在最后猛地往前,吧唧一口亲上了他的唇。   “我先亲到了!”她欢呼道,“我赢了!”   看起来难得的幼稚。   歇洛克故意拉着她,两人一起倒在了松软的草地上。   他又凑到她边上,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一点点往下,扫过眼睛,鼻尖,最后落到了她的唇上,话说的意味深长,“那可…不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誓词是我改过的,有参考西方婚礼的誓词   感谢在2020-11-14 00:42:00~2020-11-15 00:49: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黥焚10瓶;浅萝3瓶;shadow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try for love   阳光充沛的房间,花香,一堆积木,铺着软毯的地面。   一个看上去形单影只的金发小女孩,穿着条缀满蕾丝的花边连衣裙,坐在宽大且毛茸茸的毯子上,摆弄着她的积木。   她玩一会,就可怜巴巴的看看比她高了好多的艾琳娜,然后又垂下头,默默玩自己的玩具。   艾琳娜正坐在椅子上,但她的余光注意到了小女孩的动作,不由得好笑起来。   她将笔放下,起身,朝小女孩伸出手,“要不要抱抱?”   小朋友看了看她,“不要,妈妈,我觉得我会打扰到你的工作。”   她伸出两只肉乎乎的小胳膊,很认真的比划了一下,“小布鲁特叔叔告诉我,你可是有在挣钱养我们一大——家人的。”   “真的吗?”艾琳娜好笑地说道,“那妈妈想休息一会。休息一会都不可以吗?”   她看了看门,示意小女孩过来,“就悄悄地歇一歇,抱抱你。”   小女孩犹豫的也跟着看了看门,丝毫没有开启的迹象。   然后她轻手轻脚的放下了自己的布娃娃,迅速的跑到妈妈的椅子边,伸出手。   艾琳娜顺势将自己的小女儿抱了起来。   “你可以在我怀里坐着,看着我工作,”她说道,“斯塔尔,要安静哦。”   斯塔尔严肃的点了点头。   她就这样一本正经的窝在母亲的怀里,时不时伸手拨弄一下艾琳娜垂下的发丝,又用好奇的眼光去看着艾琳娜笔下的那些图画。   “妈妈,这是什么?”斯塔尔问道。   她伸出软乎乎的手,想去摸,“看起来好有意思哦——”   艾琳娜将她的小手挪到了一叠她提前准备好的画上。   “我在画未来的城市,”她答道,“斯塔尔想学这个吗?”   坐在母亲怀里的斯塔尔思考了一下,然后郑重其事的摇了摇头。   “不要,”她握着小拳头,憋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我想当海盗!哇,海盗很酷的!”   从孩子耳朵里听见了“海盗”,艾琳娜有点意外的看了一眼她。   “为什么呢?”她没有反驳,反而有点好奇的问道,“如果你喜欢海盗的话,那应该有原因的?”   “因为威廉哥哥说那很酷,”斯塔尔答道,“…听说海盗很厉害,我想做很厉害的人。”   她说着说着,又声音低了下来,“我也想做很有钱的人。到时候爸爸妈妈可以不用工作,只要陪着我。我还给你们发工资!”   艾琳娜“哦”了一声。   “那你很厉害的,”她鼓励的说道,笔下的速度却没有减慢,“但是,成为海盗很累的哦。”   斯塔尔抿了抿嘴,绑着的左右两个小辫子翘了翘。   “那好吧,”她相当沮丧的说,“我想当一个可以偷懒的海盗。”   艾琳娜笔停住了。   偷懒?这个词是谁教给她的?   “本伯伯说,外公就特别会偷懒,”斯塔尔睁着那双灰色的眼睛看着艾琳娜,“然后他就过的特别棒,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都可以!我好想当一个像外公一样的人哦。”   她附在艾琳娜耳边,悄悄说道,“不过我没和爸爸说。妈妈,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哦。”   艾琳娜也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听见门的把手被拧开了,她抱着女儿转了过去。   “好哦,”她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活泼,“到时间了,爸爸要来接你了哦?”   斯塔尔眨了眨眼睛,吧唧亲了艾琳娜的脸颊一口。   “哦,好吧,”她被动的抱住了歇洛克的脖子,有点沮丧地说道,“晚上见,妈妈。”   艾琳娜起身,亲了亲斯塔尔。   “晚上见,亲爱的,”她说道。   艾琳娜习以为常的看着歇洛克颠了颠他们的小宝贝儿,把她举到肩头坐下,再往外走。   作为时间相对来说比较自由的建筑师和侦探,艾琳娜负责在节假日的上午陪着小朋友,歇洛克则是在斯塔尔吃完她的午饭后把她接走。   至于晚上,那就是两人特意空出来的亲子活动时间。   …工作日,当然是交给幼儿园啦。   这也是没办法,艾琳娜平时工作比较忙,歇洛克也差不了多少。   伯爵之前说可以帮忙带斯塔尔,但是艾琳娜和歇洛克商量了一下,一致认为在这个年纪,还是让斯塔尔和他们两个呆在一起比较好。   有孩子这个事情,其实是个…意外。   艾琳娜压根没想过要个孩子,歇洛克也差不了多少。   两人的工作非常忙,那是令人很难想象的忙碌程度。就算两人成为了夫妻,搬进了同一间屋子,但百分之六十的情况下,另半张床在入睡时间都是空的。   不过,晚归的人基本上会踩着疲惫的脚步回到这个房间,挂好衣服,洗漱,再小心翼翼的掀开被角,钻进这个暖烘烘的被窝。   艾琳娜本来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在孩子上花费的成本绝不会比独自造一栋议会大厦更低。   但是她摸着当时还没显怀的肚子,又感觉有点神奇与不可思议。   …一个全新的、干干净净、即将接受磕磕绊绊的人生的小朋友。   于是怀揣着对孕育的小生命的爱意,他们决定留下这个孩子,扶着她的手探索世界。   “…对,所以说我们打算把你生下来,”歇洛克答道,顺便抱紧了怀里的孩子,“低头。”   他躲进狭窄的小巷中,微微的喘着气。   不多时,另一个身影也躲了进来。   “我觉得要是艾琳娜知道你在带她到这里来,”华生也同样喘着气答道,“你绝对会被骂的。”   天啊!他简直不知道为什么福尔摩斯能这样丧心病狂!   斯塔尔才不到五岁!三岁多一点!不说别的,这一点都不科学好吗!   “噤声,”斯塔尔说道,“华生叔叔,你再大声一点,那他们就要听见了。”   她还比着小手,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华生勉强的点了点头,又伸手摸了摸这个小朋友。   跟着妈妈画画不好吗,为什么要掺和到这种事情来,他真是看不懂福尔摩斯的育儿方法。   “这个时段,我不教,那么迈克罗夫特就会打算接过斯塔尔的教育时间,”歇洛克探头看了看,接着回答道,“我不觉得跟着他学政客的勾心斗角,比这个会好一些。”   他搂了搂怀里的孩子,“更何况,斯塔尔并不是个平凡的、普通的孩子。”   怀里的孩子眨了眨眼睛。   “爸爸——”她蹭了蹭他的脸,“我都能听懂的。不要在一个小淑女面前这么讨论她,这是很不绅士的行为!”   斯塔尔在很早的时候,就展露出了她过人的天赋。   她的过目不忘,她比同龄人还要敏捷的思维,她永远是带着些试探的行为…   那是天才的气息,很巧,他们家不缺天才。   无论是艾琳娜,又或是他,还是迈克罗夫特、伯爵,其实都是有那么一些天赋的人。   而歇洛克带着斯塔尔来这里的原因,当然是因为他并不觉得这些人真的能威胁到他。   这是一种源于实力的自信和底气。   歇洛克拍了拍怀里小朋友的背,把她放到了地上。   “走吧,”他牵起了斯塔尔的手,“安全了。”   斯塔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还以为还要一会。”   歇洛克看了她一眼,“斯塔尔,为什么你觉得还要一会?”   他说道,“因为你漏掉了十五分钟前那个人,左拐角那个鼻子下有黑痣的人就是这次伤人者的弟弟。”   斯塔尔垂下了头。   “猜错了,”她说道,“我有点难过。”   “不用难过,”歇洛克说道,“我在你这个年龄,也和你差不多的在犯错,那个时候是迈克罗夫特在教我。”   “迈克罗夫特叔叔吗?”斯塔尔双眼一亮。   她摇晃着自己的小脑袋,“但是我觉得现在这样的游戏不适合我。迈克罗夫特叔叔的办公室沙发特别舒服,还有甜品,他那边的甜品和外公那里的一样好吃,他还特别厉害。”   迈克罗夫特叔叔多好啊,他说话慢吞吞的,但是大家都会听他的。   而且,而且,他还指挥着好——多人!他还教他怎么不动声色的耍一些可爱的小伎俩,可有意思了。   歇洛克看了她一眼,“是啊,我小时候父母有点矛盾,不少时候是迈克罗夫特教我。”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们今晚回去,你想吃什么?”   “想吃烤羊腿!”斯塔尔不假思索的说道。   本伯伯的烤羊腿做的特别好吃!   “零食呢?甜品呢?”歇洛克温和的问道。   这下让斯塔尔有点纠结了。   她掰着手指开始想还能要几样,能要哪些吃的,果然不再想之前的事情了。   她走了一截,就走不动了,伸手撒娇要歇洛克抱。   歇洛克就把她抱在怀里,和华生慢慢走回去,随着一颠一颠的起伏,斯塔尔就这样靠着睡了过去。   华生跟在后面慢吞吞的走着,一脸茫然。   “…为什么要教孩子这种东西?”他没忍住,问道,“你是想让她接手你日后的伟大事业吗?为大不列颠罪犯的消失添砖加瓦?”   这也说不通啊,歇洛克不会是把自己的爱好强加给别人的人。   更不用说,他也一向不希望斯塔尔接触他的侦探委托。   “总要带她看看这个时代是什么样子,”歇洛克说道,“单调的言辞永远和亲身经历是不一样的。不一定要她以后从事类似的工作,也不需要她日后有什么觉悟,只要能够自保,不要太过天真就好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对于温室的花朵来说,风雨是致命的。我不希望把她养成淑女,她大可以脱开这个壳子,干一些她想做的、有趣的事情。”   像她的母亲一样。   他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她的五官明显能看出艾琳娜的痕迹,那双眼睛却是清透的灰色。   希望她日后平安幸福,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过的快乐,那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斯塔尔——Starr,是星星的意思小朋友的金发是遗传伯爵,迈克罗夫特也是类似的想法,那个时代基本上孩子出生后,父母辈就计划着给他/她铺路了。艾琳娜对这些举动勉强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对几个人都非常信任,而且斯塔尔在大人的陪伴下接触到并且了解到这些东西的本质有益无害,比自己长大后再看到要好得多把所有东西摊开,优劣讲清楚,再让她随着自己的思考去选,永远比帮孩子决定,或者让她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瞎选好(适用条件限制,也就他们能这么搞了/捂脸   感谢在2020-11-15 00:49:22~2020-11-16 01:14: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秃子也想熬夜10瓶;子梦8瓶;浅萝2瓶;shadow、晏清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try for love   今年的伦敦,雪下的很大。   伊薇特裹着过时的厚衣服,戴着顶打着补丁的羊绒帽子,披散着头发站在街头,无聊的四处张望着。   她的肩头、帽子上都落满了雪,但在将要积满的时候,她就跺跺脚,将帽子摘下来拍上一拍。   这里是伦敦灰区与富人区的交界口,自然也没有合适的屋顶给她躲雪。   不过,她自然不是什么流浪汉…这一带的人都认识她,大多也明白,就算这个女人靠盗窃起家,也不代表她特别好欺负。   她这次来,是来和人谈生意的。不过,估计对方做了一些麻烦的事情,导致已经迟到了有半个小时了。   伊薇特无聊的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她时不时往路口的地方看看,希望那帮混球能早点到。   毕竟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比谋生更重要了。   接下这个单子,她新收下的人——那些外地来的、饥寒交迫的流浪汉就能吃上一顿饱饭,而一直忠心耿耿的手下们则是可以多拿些钱回家里,好好的买些肉,过上一个舒服的圣诞节。   有马车的轱辘声,不紧不慢的朝这里驶来。   伊薇特站直了身体。   “我必须告诉您,”委托人说道,“阁下,您可千万注意,不要上了周围那些流浪汉的当。这些人依靠欺诈为生,会借着你的善心,把你骗得一分钱都没有。他们这些渣滓,社会的败类,就不应该出现在世界上。”   伯爵靠在舒适的垫子上,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他的目光越过飘飘荡荡的帘子,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等候的伊薇特。   伯爵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那是谁?”他问道。   委托人本以为是自己的提醒有了效果,这位尊贵的阁下也警惕了起来。   “站在莫比乌斯商店前面的那个吗?”他说道,“我认识他。我尊贵的阁下,您要是遇到了她,可千万小心,这个名叫伊薇特的女人虽然长了一张漂亮的脸,可一点都不好惹。之前有位贵族的小儿子看上了她,嗯…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那家贵族几乎是将儿子拘在了家里,并且严格看管。要我说啊,这家伙一定是有什么特别邪门的地方。”   伯爵点了点头。   “所以,”他用一种若有所思的语气说道,“她的名字是,伊薇特。”   “是的,尊敬的阁下,”委托人又连忙说道,“这个女人在灰区相当有名气,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伯爵什么都没听见。   他的目光飘飘荡荡的穿过风雪,看着那张似乎有点冻僵的、红彤彤的脸,以及那双灵动活泼的眼睛。   然后,当伊薇特回头,对上他的眼睛时,他的心剧烈的跳动了一下,几乎要奔出胸膛,离他而去。   他吸了吸鼻子,觉得车厢中居然有股浓郁的甜蜜气息。   “我要下车,”伯爵宣布,“我有事情要做。”   委托人愣了一下。   “可是,阁下,这里治安不好…”他没拦住。   伯爵几乎是欢快的一跃而下,压根没听他在说什么。   而发现这里有个肥羊的伊薇特,也同样走了过来。   “先生,”伊薇特装出一副饥寒交迫、虚弱不堪的样子,带着浓郁的本地口音说道,“可以给我一点钱吗?我家里还有两个妹妹,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她脚步一错,几乎站不稳步子,摇摇晃晃间就要倒下去。   伯爵连忙伸手去扶。   也太虚弱了,他想,生活这样困难吗?   他也许可以把伊薇特带回去?   现在就求婚是不是早了点?第一个孩子取什么名字呢?   正在胡思乱想的伯爵压根没看见伊薇特已经把他的钱包顺到了手里。   他没扶到,摸了个空,伊薇特已经自己站起了身体。   借着宽大的袖子遮掩,伯爵的钱包已经到了她的怀里。   见伯爵在到处翻找他的钱包,却始终没找到,她善解人意的叹了口气。   “谢谢您,先生,”伊薇特说道,“您是一个好人。再见,先生。”   她慢吞吞的离开了。   并且觉得这个金发的傻大个估计猜不到她偷走了他的钱包。   …那又怎么样呢?   伊薇特讽刺的想,这个家伙的穿着,他的怀表,他的靴子,都足够证明他是个富人,甚至可能是个有权有势的贵族。   就算是他发现了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伊薇特知道,这些人多半不怎么看重这点小钱,只是会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   何其可笑?她在为一群人的生存而奔波,这些人却对钱不屑一顾。   “等一等!”身后有喊声,是那个傻大个的。   发现了?   出乎她意料的快,看来这家伙还有点脑子。   伊薇特顿住了脚步,将嘴角的笑容压下去,朝伯爵看去。   一个温和而疲惫的女人。   伯爵看着她的样子,几乎心都碎了,他伸手去拉她,却在即将碰到的时候猛地弹开。   这是不礼貌的,他想,又去有点傻乎乎的看着她笑。   哦,那看来是没发现。   “还有什么事吗,先生?”伊薇特问道。   “哦,嗯,啊…”伯爵支吾了半天,“你愿意,跟着我吗?”   他这一句话纠结了半天,明明个子很高,却看起来像犹犹豫豫的的小狗。   伊薇特猛地后退了半步。   她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左右,见没有打手或者保镖跟着,才松了口气。   但她嘴上仍旧没有停下斥责,“您把我当成召之即来的什么人了吗!先生!我是不可能跟着你的,即使我住在灰区,我也有属于自己的尊严!”   熟练的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她扭头就走。   这下,十个里有八个这样的人就会觉得恼怒而离开了。   她长了一张漂亮的脸,在交界处遇到这样的人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不是,不是这样,”伯爵慌忙解释道,“就是单纯想给你钱而已。没有那个意思。”   他跟着伊薇特就走,“我就是单纯的,看见你就觉得很喜欢…”   “因为我长得像你失散多年的情人?”伊薇特问道。   伯爵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我还,”他支吾着说,“还没有情人,她还没同意…”   最后一句说的相当轻,但还是被伊薇特听见了。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她在分界处顿住了脚,“往后就是灰区了,先生。你该回去了。”   看在肥羊的钱的份上,她提醒了一句。   “可是…你还没有,”伯爵说道,“你跟我走吧。”   然后他就这样,一路跟进了灰区,跟在她身后走着。   伊薇特没管他。   他以为自己是谁?情圣吗?   风流浪子总想找个温柔体贴的女人顾家,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却觉得救下身陷囹圄的女人令他们感到满足。   但这和她可没有什么…   等等,这个蠢货在干什么?   伊薇特几乎是有点茫然的看着这个超脱了她认知的傻瓜把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摘下来,丢到那些如饥似渴看着他的人面前。   他不知道自己如果不是长得看起来就富有又有权有势,不到一刻钟就会被这些家伙扒个干净吗?   还是自己给了他错误的暗示,让他觉得这里很安全?没有吧?   发现伊薇特在看他,伯爵有点羞涩的眨了眨眼睛。   他又对那些人说了什么,就快步走到了她身边。   然后将手上的怀表递给了她。   “他们说这个是纯金的,很值钱,”伯爵悄悄地说道,“我特意留下来了,给你。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然后朝她挥了挥手,就跟着来找他的人离开了。   伊薇特几乎想不通他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难道他的脑袋不是拿来思考,是为了增高用的吗?   等到伯爵出了这块地方,伊薇特才走到那些仍在原地的家伙面前。   她笑了一声。   那些人麻溜的将伯爵给他们的东西摆在了伊薇特面前。   “老…老大,”他们说道,“就这些,没多了。”   那是一些金质的袖章、纽扣、随身的小玩意,做得很精细。   伊薇特挑了挑眉。   “不要等我动手,”她说道。   那些人苦着脸又开始摸索自己比脸还干净的兜,又掏出了一些,摆在地上。   伊薇特嗯了一声。   “他跟你们说了什么?”她问道。   “说拜托我们保护,保护老大你,这是酬劳,”另一个人谄媚的说,“这不是开玩笑嘛,这一块能活下去,都是靠了老大你的庇护。但是我们觉得,肥羊不宰白不宰…”   伊薇特举起了手,在空中一握。   那个喋喋不休的家伙识相的闭嘴了。   “下次不准干这些了,”她说道,“这些东西归我了。挂着我的名号招摇撞骗,嗯?”   这个“嗯”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仍旧聚集在这里的人都瑟缩了一下,然后拼命的点头。   等到伊薇特摆摆手,他们就迫不及待的四下散去,溜得比兔子还快。   而伊薇特则是慢条斯理的蹲下身,捡起了地上的一枚袖章。   “这家伙,想干什么?“她喃喃。   被爱情迷昏了头?   她可不相信。   这个金发的傻大个,肯定是有什么图谋…   “你快走开,”伊薇特拿着扫把驱赶蹲在她家门口的伯爵。   “我不,”伯爵耍赖道,“就不走。”   无论扫把如何呼呼喝喝,他始终一动不动。   伊薇特又实在是没有对无辜人下狠手的习惯。   她挥了半天,都一点没伤到他。   伯爵似乎也看出了她的态度,又抓住了她的扫把。   伊薇特下意识拿扫把去抡他,却在离他的脸还有一点距离的时候顿住了。   她松开了手,伯爵则是拿过扫把,开始扫地。   “我帮你扫地,”他勤快的说道,“打扫卫生,打扫卫生。”   伊薇特感到很无力。   她又拿东西丢他。   伯爵抱头蹲下,就是不肯走。   这惹得伊薇特几乎烦躁了起来。   “我就不应该今天发善心,”她怒气冲冲的说,“快点滚开,别以为你是个伯爵我就会对你怎么看重!我对你们这些贵族一点都不感兴趣!”   实在看不下去伯爵傻乎乎,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她上去拦了一下,然后这个号称自己迷路了的人,就得寸进尺,一路跟着她走到了这里。   她在路上尝试把他丢下了好几次,结果他又被人骗了。   只好一点点帮他收拾烂摊子。   这是上帝丢给她的什么惩罚吗?   她如果做错了什么,大可以让法律来审判她,为什么要派这样一个玩意儿来折磨她?为什么??   伯爵捂住脸,然后朝她眨眼睛,然后刷一下再松开。   “我现在不是伯爵了,”他说道,“我是一个流浪汉,希望能得到伊薇特小姐的接济。”   伊薇特面无表情,“哦,是吗。哈哈,真有意思。”   她敷衍的说完,就拧开门把手,准备进去。   伯爵立刻站了起来,热切地盯着门,就像是看见了什么珍贵的宝物一样。   伊薇特瞪了他一眼,他就沮丧的又坐回到地上,如果他有一条尾巴,这个时候肯定耷拉下来了。   伊薇特看他的样子,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你对我有什么误解,但我显然不在你们这帮公子哥找消遣对象的范围内,”她丢下这句话,走了进去,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伯爵呆了一下,然后缩在角落里,可怜巴巴的,看起来既沮丧又失落。   过了一会,伊薇特又打开了门,把钱包丢给了他。   “滚吧,”她宣布,“你的钱包当时就是我偷的。我是个恶棍,流氓,小贼,离我越远越好…”   “是的,”伯爵打断了她,“你是个小偷。”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插话之处,捧着自己的胸口,矫揉造作的背道,“哦,可爱的、古灵精怪的小偷,你偷走了我的心,让我不知所措,缠绵…”   伊薇特面色扭曲了一下。   “嫁给我吧,伊薇特,”伯爵单膝跪地,看向她。   他看起来并不仪表堂堂,反而因为结束项目匆匆赶来的原因,看起来满身的尘土味,狼狈的要命。   他是临时赶过来的,伊薇特打算去曼彻斯特发展了。   并没有告诉他。   伯爵将戒指盒打开,松了口气。   还好我聪明,时时刻刻都把它带着。   伊薇特摇头,“我不适合你。”   她背对伯爵,说道,“你可以找一个更加门当户对的小姐。我的身份,我的家产,我还要养那样多的人…我不能跟你走。”   “但她们都不是你,”伯爵认真地说,“我又不是为了应付结婚,才来找你的。”   他有点委屈,“真的不要我吗?”   伊薇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你就当我是图你的钱吧,”她说,“这样想,会不会好受一点?”   她最近才从伯爵那里要了一笔不菲的钱过来,用来安置家产,洗白资金,转业打点。   权当她借的,反正后面肯定会翻倍还回去的。   “可是…”伯爵忍不住说道,“不列颠的有钱人这么多。”   他直白又理所当然的说道,“你只图我的钱,还不是喜欢我?”   逻辑清晰,想法独特。   不愧是他!   伊薇特顿了一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想笑,“算了。”   既然都到这一步了,也没必要说太清楚。   她接过了戒指。   “那你可一辈子摆脱不了我,”伊薇特拉住他的手,认真的说道,“我对伴侣要求很苛刻的。”   “我的荣幸,”伯爵装模作样地说。   过了一会,他又偷偷摸摸的问道,“答应我了吗?”   伊薇特拍了拍他的手。   “不然呢?”   伯爵就傻乎乎乐呵。   过一会,他又问。   “真的吗?我不是再做梦吗?”   伊薇特点头,“真的。”   问的烦了,伊薇特就拽下伯爵的领口。   她看着无措的伯爵,慢条斯理的亲了上去。   过了片刻,伊薇特松开了手。   “现在有真实感觉了吗?”她理了理凌乱的衣服,问道。   伯爵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我觉得…”他用一种飘忽的语气说道,“我觉得,真的是梦。还想再体验一次。”   伊薇特笑了一下,这个时候倒是不傻了。   “想得美,”她说道,微微掩饰了一下脸上的红晕。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是环游世界   突然有灵感了!再加一篇带娃番外哈哈哈哈哈哈哈亲亲大家!   谢谢大家的祝福!   感谢在2020-11-16 01:14:48~2020-11-17 13:00: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hadow 4瓶;浅萝3瓶;子梦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 try for love   歇洛克和艾琳娜决定环游世界。   虽然早有决定,但对于他们身边的人来说,还是很突然的。   他们将手上的工作忙完,就收拾包裹,打算踏上这一颇有意思的旅程。   当然,很明显   他们除了彼此,不打算带任何人。   将孩子送到学校去,安排好她这两年的生活,嘱咐好朋友、下属这两年间的工作安排,以及固定好每周寄信回家的时间。   这对已经结婚十余年的夫妻,就这样一个仆人也不带的踏上了旅途。   非常的出乎意料与反常规,但也确实是他们两人的风格。   预先计划好的旅途路线是从伦敦出发,一路向东,到达法国,再向瑞士,然后辗转往罗马出发,去希腊转上一转,可能还会在折返时去一趟慕尼黑或者海德堡。   这是伯爵当年的路线,他和他的祖辈青年时游历欧洲大陆,也是走这条路线,沿途有相当熟悉的家族、人情往来,有些甚至至今的联络还没断过。   而艾琳娜和歇洛克则是商量了一下,决定在到达慕尼黑后出海,前往更加遥远的地方。   他们想去看看印度,想绕海一圈,看看当时的亚洲是怎么样的,也许还能去趟美洲,最后绕行一圈,回到原点。   那确实听起来会是一段有趣而惊心动魄的旅程。   艾琳娜和歇洛克一起出门,他们理好了行李箱,然后艾琳娜背着一个包,歇洛克提着箱子,两人就这样上了马车,往伦敦的多佛尔驶去。   多佛尔邻近英格兰海峡,但离市中心比较远,足足在马车上坐了两个多小时才到达。   这里的船只来往是相当频繁的,因为它的对岸就是法国,这里是距离法国最近的港口之一。   望着繁忙的港口,艾琳娜看向歇洛克。   “实际上,我有点紧张,”她说道,抚了下有些褶皱的衣服,“感觉旅行似乎就是从这里开始。”   歇洛克点了点头。   “没事的,”他玩笑道,“推掉你款项上万英镑的设计项目时都没有紧张,哈,区区旅行!”   艾琳娜耸了耸肩,“你可不止推掉了上万的委托。”   她指的是有显贵想花大价钱委托歇洛克调查皇室隐私,被他推掉的事情。   歇洛克笑了起来。   “但我不紧张,”他揽过妻子,语气轻松,“我们去船上吧。”   他们的票是前几天就已经买好了的。   歇洛克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他们搭乘的那艘船,他们上船放了行李,又到处走动,熟悉一下环境。   艾琳娜牵着歇洛克的手,跟着他和来往的绅士淑女打招呼,又到这艘船上的各处娱乐设施里转了一圈。   这里的人大多数是衣冠楚楚的,谈吐优雅,举止有礼,设计船只的时候,留有餐厅,有赌场,也有咖啡厅和酒吧等休闲消遣的场所。   “想去看点别的吗?”歇洛克问她。   艾琳娜点了点头。   然后歇洛克拉着她回房间换了身旧一些的衣服,简单的化了妆,两人又往下等舱走去。   那里就热闹了——各种各样的人,来来往往,摩肩接踵,有带着孩子的,有独身一人,也混杂着小偷和乱七八糟的各种人。   艾琳娜和歇洛克手挽手往下走去的时候,还被人拦了一下。   船上负责维持秩序的人上下打量了眼歇洛克,“你的妻子很美丽,是蜜月旅行吧?”   他看了一眼艾琳娜,伸手拍了拍歇洛克的肩,“运气不错啊,祝你们幸福。”   歇洛克笑了起来。   “谢谢你,”他说道,“这…应该算是吧,毕竟我们这十多年来,几乎无时不刻都处在蜜月期。”   歇洛克又不动声色的打听了一些东西,艾琳娜则是注意到了台阶下的人背着画架,手上还提着个折叠的小板凳。   等歇洛克聊完,艾琳娜才有些犹疑的说道,“你说他们的板凳,可以租吗?”   在整理行李的时候,两人就决定不要带太多的东西。   因此艾琳娜带出来的只有简单的笔和装订成册的本子,固体水彩颜料,然后几套换洗衣服。   歇洛克朝她眨了眨眼。   “你在这里等一下,”他说道,“我去问问。”   艾琳娜就这样看着歇洛克走到了那个画家的面前,然后说了两句什么,那个画家又看向艾琳娜,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最后,歇洛克成功的拿到了折叠的小凳子。   “他说这是他送给我们的新婚礼物,不过我在他兜里塞了一枚金币,”歇洛克说道,轻松的提着板凳往上走,“我顺便还知道了晚上这里有一场舞会。你想来这里玩吗?”   艾琳娜点了点头。   “这里的舞会应该也很有趣,”她说道。   等到了甲板,艾琳娜先是拿过了歇洛克手中的板凳。   她将有点疑惑的歇洛克赶到了靠近栏杆的一侧,然后好好的选了一个角度,让他扶着栏杆,自己则是坐在了板凳上。   “给你画幅速写,”艾琳娜说道,“不过我不太熟练,对这个没什么了解,可能不太好看。”   她说着说着就笑了,“不过也不可能丑到哪里去。”   歇洛克听着她的话,也温和的看着她,露出了一个笑。   “那就画吧,”他说道,“画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很喜欢的。”   艾琳娜于是就静下心来,稍微竖起笔,算了一下大致的透视角度,就开始慢慢的画了起来。   这时正好是黄昏,远处是层层叠叠的云霞,霞光照在海面上,海上便也有了云霞。   天上的海翻着橙红的浪花,地上的海则是运起一段段浪花,撞在陡峭的白色悬崖上,声声阵阵,气势磅礴。   歇洛克站在栏杆边上,散乱的头发随风飞舞,他望着崖上斑驳而古老的城堡,似乎是在思考什么,有些出神。   艾琳娜手上的笔不停,自己却时不时动嘴指挥着歇洛克跟着她的说法摆上一点合适的姿势。   歇洛克也相当听话,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很快,一幅速写就完成了。   艾琳娜将手上的本子丢给歇洛克,自己则是活动了几下手腕。   “怎么样?”她问道,“应该没有特别差吧?”   “非常不错,”歇洛克说道。   他仔细地看着画上的那个人,几乎觉得画中的人也在凝视着他。   画中人同样有着深沉而压抑的眉眼,眼神凌厉,面容坚毅,他身后是磅礴天空,远处是陡崖峭壁。   他将画收好,又走到妻子身边,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揉了起来。   艾琳娜则是习以为常的蹭了蹭他的脸颊,将凳子收了起来,与他一起站到了栏杆边上。   温柔的海风吹拂,船只即将靠岸,他们遥望着繁忙的加莱港口,握紧了彼此的手。   到了巴黎后,艾琳娜第一天和歇洛克四处转了转,她就抛下歇洛克,跟着克里斯汀四处拜访了。   至于歇洛克,他正忙着在他的向导,那位在法国侦探界颇有盛名的年轻人的引导下熟悉这个完全不同的环境,顺便去看一看这个年轻人最近正在发愁的案子。   作为受到良好教育的人,艾琳娜和歇洛克都不必担心语言不通。   在孩提时代,伯爵就请了人来教导她法语,而歇洛克则同样学过法语,还学的不错。   这样一来,两人共同的时间又少了下来。   不过晚上还是能一起吃顿饭的。   艾琳娜和歇洛克住的地方是伯爵帮她提前半年定好的酒店,倒也不担心卫生问题。   他们就在一天的疲惫后,洗完澡,清清爽爽的穿着睡衣窝在沙发上,在小桌子上点盏灯,你一边我一边的看会书,或者报纸。   气氛相当温馨,不过过不了多久,歇洛克总会发现自己的腿上架了一双脚。   那双脚的主人显然是艾琳娜。   他不由得好笑起来,伸手抓住她的脚踝,轻轻的用指尖在小腿处打了个转。   “这是谁走丢的脚?”他故意这样说道,“让我来找一找失主…”   艾琳娜就把他的手抓过来放在自己的腿上,又用脚尖去戳他的脚掌心。   等逗得他发笑了,才哼哼唧唧的说,“失主在这里,你要点什么奖励?”   歇洛克眨了眨眼。   “一个吻可不够,”他笑着去亲她。   艾琳娜佯装生气。   “狮子大开口,太过分了,”她说道,“你应该发扬一下拾金不昧,无偿送还的的良好…”   剩下的话被歇洛克的吻吞掉了大半。   等歇洛克结束了他的顾问工作,就又加入到了艾琳娜的旅程中。   那时正好是晴天,而且时间尚早,阳光透过宽阔的树叶投下细碎的光影,打在马车的玻璃窗上,又透着点金子般的光芒。   他们去了凡尔赛宫附近,巴黎圣母院,当地的歌剧院,以及埃菲尔铁塔,市政厅…   中世纪哥特式、文艺复兴式、路易十四式…艾琳娜分辨着这些建筑的时代、背景、年限、材质,惊叹于宏伟的、仍旧留存的这些古老建筑。   而快到午夜的时候,在蒙巴纳斯这个目前尚且不怎么繁荣的地方附近,艾琳娜拉着歇洛克慢吞吞的在街上逛了一圈。   路边到处都是推着车的小贩,以及分散在各处的穷画家。   这里灯火阑珊,酒馆和咖啡馆遍布,衣衫褴褛的艺术家则是散落在街头占据了大半,他们眯着眼睛,似乎在享受着这一杯酒带来的眩晕,不时有人恳求着边上路过的小贩收下他的几张画,换取今天明天的面包。   艾琳娜几乎是有点好奇的看向一家热闹非凡的酒馆。   这里的每一桌都坐满了客人,出门的时候艾琳娜特意挑了比较旧的衣服,里面的人衣服却比这还要破一些,他们似乎也并不在意这些,推杯换盏,热烈的交流着。   两人对视了一眼,他们避开了门口的臭水沟,牵着手进了这家挂着法语的“罗童德”的酒馆,几乎是一踏进门内,就有人站起了身。   “你好,你好,”他热情的向歇洛克伸手,丝毫不觉得自己过头了,“莫迪利亚尼,画家和犹太人。”   歇洛克和他握了握,他又将手递给艾琳娜。   “您也是画家吧?”莫迪利亚尼说道,“我看见了您挎包里露出的笔尖,那可是个好伙计…”   艾琳娜点了点头。   “是的,”她说道,“实际上,我是个建筑师。”   她的话惹得莫迪利亚尼笑了一下。   “都是一样的,建筑师,雕塑家,画家,文学家…”他说道,“为了艺术而奋不顾身!”   他的话很快得到了众人的响应。   几人给刚来到这里的夫妇腾了个位置,又激烈的讨论起了别的话题。   艺术家、画家、文学家,这里几乎聚集了世界各地的所谓“艺术工作者”,这几乎让艾琳娜有些目不暇接起来。   她还在这些人的交流中听见了一些相当熟悉的名字。   马蒂斯,夏加尔,阿波利奈尔…   这些未来将在西方美术史上涂抹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的这些人,此时此刻,就在她面前,激烈的讨论着什么“立体主义”“野兽派”,似乎要争个高低,吵得脸红脖子粗。   边上也有一些或是温柔或者浪荡又迷人的女郎,她们多半是周围的流莺、交际花、情妇,披散着头发,画着或浓或艳的妆容,寻找一些偶然的邂逅。   门口几个便衣警察蛮横的闯了过来,似乎在检查证件是否合法,而那些画家,他们大多数已经喝醉了,剩下的一些则是半醒半醉,仍在呓语。   艾琳娜是不着急的,她回头看向身侧的人,却发现歇洛克正在凝视着她,目光温柔又平和。   艾琳娜也对他笑了起来。   她靠在歇洛克的身上,两个异乡人坐在一堆异乡人中,时不时和他们交谈几句,虽然过于平和的神情不太适合这里,但是也还算和谐。   两人占了一整张桌子,不一会,就听见有人前来这边询问能否拼桌。   来者穿着破旧,揽着一位短发女子。   艾琳娜看了这个女人两眼,她带着顶破烂的男士礼帽,脚上也是双烂鞋,随便又胡乱的描着一双眉毛,却掩盖不住她活泼又灵动的眼睛。   发现这里坐着位板正的英国小姐,这个短发女郎掩饰不住眉梢眼角的笑容,抛了个媚眼给她。   “哟,苏丁,你来了!”莫迪利亚尼说道,“这两位,莫尔森小姐,福尔摩斯先生,英国来的。喔,要我说,你怎么还带着琪琪…”   他话还未说完就趴在桌上,打着鼾,随便的睡过去了。   周围的人似乎也并不惊讶,只是取笑他一会“估计要多留下几张画来付账”。   而那女郎则是丝毫不在意他的话。   “琪琪,”女郎自我介绍,“这里最出名的——”   她故意的顿了一下。   “模特琪琪!”仍然清醒的人和醉汉一起高呼道。   琪琪在这里似乎相当出名,他们显然对琪琪很熟悉,用着放浪的言语肆无忌惮的和她谈笑,琪琪也同样的呼应着,她站在那里,似乎就是主宰自己命运的女王。   艾琳娜又和周围的人聊了一会,就发现天已经快亮了。   一夜未睡似乎压根不影响她的兴奋,她先付了钱,又留下了一张酒馆室内的速写送给老板。   又有些留恋的看了一眼这里,艾琳娜站起了身。   “走吧,歇洛克,”她说。   歇洛克应了声好,体贴的拿过外套给她披上。   两人相互支撑、依偎着,走向寂静的街头,身后不断传出喧嚣的声音。   他们就这样,去了阿尔卑斯地区、罗马、那不勒斯,再出海到希腊。   艾琳娜就这样沿途写写画画,寄回家的信件都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封了,她也干脆不再编号,就这样到一处地方,写上几封,然后拜托邮局把礼物和信件一起寄回去。   她写信的时候,歇洛克就守在边上看她,或者也和她一起写,一人一封。   昏黄的灯光下,摇曳的烛火,倒也有相当温馨的感觉。   旅途也不只是这样顺心如意。   艾琳娜和歇洛克遇见过抢劫,骗子,以及试图偷走他们行李的小孩——毫无疑问,都被歇洛克发现并且解决了。   同样的,到了一个地方就必须去拜会当地的上流人士,艾琳娜和歇洛克在这上面也浪费了不少时间。   但总是值得的。   这些人在他们对此地并没有多少了解的时候,为他们推荐了导游,有几个是年轻活泼的青年,有些则是年纪稍长的人。   推荐的导游大部分是自己家的子侄,少有扔给他们一个仆人的,也大部分都热情的邀请艾琳娜和歇洛克住到他们的家中去。   艾琳娜和歇洛克跟着这些熟知本地各处的向导,走遍了这些城市的角角落落。   艾琳娜带着她的小本子四处写写画画,记录那些已经远去的历史,以及那些残存的建筑细部,歇洛克则是用他的眼睛、他的脑子去看、去思索。   “如果仰慕这里的装饰,您一定要来罗马,”那个本地导游说道,他笑嘻嘻的,露着一口白牙,“这里的罗马建筑是全世界最好的!钻石,包金,以及缠枝花卉的柱子——我虽然不太懂这些,但是我觉得是真的很漂亮。”   艾琳娜笑了一下,把话题岔开了。   但她还没来得及和这位导游再说些别的,就有另一个人和他的朋友在边上讨论了起来。   “‘没有刷漆,没有贴马赛克,肯定贵的要命’,他们只能看到这些,”那个高瘦的青年讽刺地说道,“就这些,除了这些金灿灿的东西,钱,还有炫富般的浮雕,没什么别的了。”   艾琳娜愣了一下。   她又在殿内逛了一圈,才上前问道,“那你觉得,应该看见什么呢?”   艾琳娜有些探究的眼神似乎惹得那个发言的年轻的人有些不快,她贸然上前插话也相当的不礼貌。   他上下打量了几眼,发现这位问话的女士穿着不俗,简单又雅致,才压下了一点不高兴,说道,“关注实用性应该多过装饰性,无论怎样,到一个地方最应该查看的是光线是否充足、地板墙面是否洁净,而不是房间内的摆放器物多少、地上有没有地毯、墙上是否有画框。那简直是本末倒置!”   艾琳娜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明白面前的年轻人是谁了,也是巧了,她选的这个时间点,他正在旅行。   “艾琳娜.莫尔森,”她递了张名片给面前的年轻人,“一位建筑师。”   那年轻人也愣了一下,接过了这张名片。   “夏尔·爱德华·让纳雷,”他有些欣喜的答道,“原来您是莫尔森小姐…我早该料到的,当时我在伦敦附近,身边的朋友都说您在今年六月就离开了家乡,还遗憾没办法上门拜访——”   艾琳娜笑了起来,正好歇洛克转了一圈过来了,她就拉过丈夫,给让那雷介绍。   “我的丈夫,”她说道,“歇洛克.福尔摩斯,这次的旅行就是我们一起计划的。”   两人握了握手,让那雷又和艾琳娜聊起了关于建筑的看法。   他意气风发,年轻又非常肆意,但虽然差了快十几岁,两人聊起来仍旧十分顺畅。   艾琳娜所习得的知识本就是后世在这位未来的“现代主义建筑大师”的基础上总结提炼的,两人有许多共同观点,也在一些问题上的看法相似,聊了一个下午几乎还不够。   等挥手告别这位年轻人后,歇洛克都有些为艾琳娜不同寻常的态度惊讶了。   他侧头,看向艾琳娜,“他是…”   “我学习的大半教材上都夹杂着他的话,”艾琳娜说道。   她走着走着,又忍不住跳起来抱住歇洛克。   “我很高兴,”她说道,又用力搂进了自己的丈夫,“我真的很高兴——我很喜欢他的作品,而现在看来,我也许能够看着这些东西是如何从草稿一步步架设起来的。”   她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比划,“那大概像是后世学习破案的那些人看见你的反应。”   歇洛克安抚的拍了拍她。   他看着她眼中如同洒落星子般亮晶晶的,又忍不住笑着说道,“那太可惜了。你不怎么喜欢探案,我也不是个建筑师,恐怕借此是博不到你的欢心了。”   “按照你这么说,那可不够,不但你要学建筑,还要学着怎么把自己变成好几个人,”艾琳娜轻轻贴了贴他的脸,说道,“我可不止喜欢这么一个建筑师——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啦。”   她轻快的说道,“毕竟对我来说,我爱的永远只有歇洛克。”   她的手被歇洛克抓住了,放在唇边吻了一吻。   比起相对来说繁盛的欧洲,亚洲的情况就差得多。   由于“日不落帝国”光耀四海,因此从亲朋好友口中、信中听闻歇洛克,前来找他委托事务的人也不少,他们一路上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而艾琳娜同样很难去思考别的。   她几乎一路上都在整理、抢救当地和建筑有关的文物古籍,在印度巧遇了一位名为阿尔伯特·卡恩的法国银行家后,就拜托他拍摄一组关于现有印度古建筑的照片。   艾琳娜路过一些印度的街区,他们的孩子、那些披着纱丽的女人,以及一些看起来游手好闲的男人还会对她指指点点,似乎她的装束冒犯了谁似的。   他们其中的一些只是调笑,另一些则似乎还想上来动手动脚,但是一发现这车上挂着总督府的旗子,他们就一哄而散,畏惧的不得了。   当地的总督与她家素有旧交,歇洛克也和他手下打过几次交道,在临走的时候,艾琳娜谢绝了总督的盛情挽留,又笑着答应了他想要委托艾琳娜在不列颠,他的乡野老家造栋住宅,彰显自己不凡的事情,乘船往那时的上海去。   登船后,艾琳娜看着与自己同船的这些人,情绪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差了起来。   她并不是讨厌自己曾经的同胞,只是有些厌恶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能做些什么呢?   半夜惊醒,艾琳娜拥着被子,侧头看向窗边。   她很害怕,这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恐惧。   她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但是她仍旧想做些什么。   她身边的歇洛克坐起身,看向她。   “怎么了?”他问道,“我记得你说这次是回到你成长的地方去看看…”   “你知道,现在那里情况很糟,”艾琳娜说道,“我很担忧,但我们既不是驻外使者,又没有直接的武力,更何况…我很难过。”   她叹了口气,“我想着要救出些古籍,和你一起把东西带回伦敦,却又担心这片曾经哺育我的土地。”   歇洛克把她搂进了怀里,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哄着。   慢慢的,艾琳娜的情绪平复下来了。   “你想做什么?”歇洛克问道。   “暂时还没想好,”艾琳娜说,“我其实不是特别愿意来这里…我总觉得逃避就可以避开这些东西,但是我知道这是不对的。或许,我能给那些仍在为建筑奔走的人提供一些庇护,一些金钱,也许还能收下一些学生。”   她说着说着,又笑了,“到时候再说吧,一定会有办法的。”   但是到了满目疮痍的土地上,艾琳娜几乎没有再笑过。   她和歇洛克在这片她曾经以为自己熟悉的土地上四处走动,给他指,哪些是她曾经上过学的地方,哪里她曾经和老师一起来过,当时她住在哪里,这里以后会有什么建筑,坐哪路公交车到达。   她还找到了几家百年老店的旧址,买了份糕点,自己一口,歇洛克一口,两人慢慢分着吃。   熟悉的味道令艾琳娜几乎落下泪来。   看着店里掌柜有些慌张、谨慎的看着她和歇洛克,一口一个“大人”,见她哭了似乎以为是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好,害怕的赔礼道歉,又是作揖,谦卑极了。   艾琳娜解释了两句,买了一些存放时间长的,打算寄回家中,就拉着歇洛克匆匆走开了。   他们在这里没待多久,战争就爆发了。   艾琳娜和歇洛克商量了一下,安全起见,决定尽快赶回国内。   艾琳娜说这些事情的时候,都紧紧拉着歇洛克的手。   “尽管知道这里未来会很好,我还是感觉很难过,”她说道。   歇洛克揉了揉她的头发。   “没事的,”他说道,“你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他说的是艾琳娜花钱买下了流落在外的那些建筑手稿、图纸,相关的文物书籍,还暗中资助了一些人。   “我还没有倾尽全力,”艾琳娜说道,“我正为此感到难过。”   她说道,“这些东西等到三十年后,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我还在不在这个世界上。在的话,就正好可以捐给他们,不在,那就——”   她本想说“你替我捐掉”,但被歇洛克打断了。   “斯塔尔会做这些事情的,她一向是个听话的孩子,”他笑着说,把这个沉重的话题轻轻带过,“她说最近喜欢上了法律,想当位律师。迈克罗夫特说那不如去试试看当个政务女顾问,被她拒绝了。”   艾琳娜眨了眨眼。   “我以为把她交给父亲带,她会比较懒散,”她说道,“毕竟在走之前,父亲还是一副‘我要什么都不干,吃吃喝喝睡睡’的态度。”   他们坐上了回国的船,几乎是没多久就回到了家。   …然后堆积的工作向他们涌了过来,几乎让艾琳娜无暇顾及自己之前的那些忧愁。   她又将自己的大部分时间投入到了这些工作中,到了晚上,歇洛克也结束了工作,那他就来接她回家。   艾琳娜则是挽着他的手臂,两人慢慢的朝贝克街走去,昏黄的路灯下两人依偎着的影子逐渐拉长,两人轻声说着今天的琐碎日常,一如十几年前他们热恋时。   新来的职员对这里还不太熟悉,看着窗边逐渐远去的身影。   “莫尔森小姐和她的丈夫感情真好,”他羡慕的说道。   “是啊,”另一位比较老资格的员工接了句话,“就算明明没什么共同爱好,但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大家都认为,除了彼此,没有人能和他们如此契合,如此相爱。”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育儿番外,在写了在写了加速.jpg   本章时间线在二十世纪初   勒.柯布西耶信件原话。他原名夏尔·爱德华·让纳雷,出生在瑞士,是个钟表匠的儿子,著名建筑大师,现代建筑派代表,他在年轻的时候就游历过欧洲的各个地方,并且认为这对他的职业选择有很大的影响阿尔伯特·卡恩,法国银行家,喜欢旅行和拍照,留下了很多各个地区的照片(包括人文和建筑备注:   1模特琪琪(KIKI),职业人体模特(裸.模),在蒙巴纳斯的画家的画上都有她出现,其中不乏著名画作,很多人认为“KIKI对蒙巴纳斯这个当时的艺术中心的影响,丝毫不亚于维多利亚女王对英国的影响”   3法国蒙巴纳斯当时是世界艺术的中心,那里聚集着一大堆未来会非常著名的艺术家,本章提到的马蒂斯等人当时就出没于那个酒吧中(午夜在那里等上一个小时,说不定能碰见海明威等人XD 第107章 try for love   斯塔尔刚出生的时候,就是个皱巴巴的小不点。   那段时间一直是歇洛克在带孩子。   他已经完全被这个软乎乎的小家伙磨得没了脾气,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哄着她,换尿布一类的则是有保姆在边上帮忙,倒是也带的不错。   他向来是对小孩子没什么办法的,更何况是这样小的孩子,躺在他的臂弯中睡着,看起来安详又甜蜜,眉眼中依稀能看出艾琳娜的样子。   是他和艾琳娜的孩子。   每次斯塔尔一哭,歇洛克就慌里慌张去哄,去拍,去抱,直到孩子睡着了才松口气。   这就弄得他夜里睡也睡不好,总是在哄孩子。   逐渐的,斯塔尔就养成了一到睡觉,非要别人抱着的习惯,别人也不行,必须要歇洛克。   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她逐渐变重了,抱着她睡,一个晚上坐的人腰酸背痛。   更不用说歇洛克也还是在接委托的,他只好一边和委托人聊天,一边哄着小小的孩子睡觉。   艾琳娜发现了,就打算把斯塔尔的这个小毛病纠正掉。   到了平常斯塔尔睡觉的时间,她就将小朋友往床上放,然后坐在小朋友边上,找了张桌子画画。   斯塔尔不乐意。   她开始嚎,开始哭闹。   艾琳娜没反应,并且还拉住了一边急急匆匆、看起来傻乎乎的歇洛克。   “你别去,”她说道,“你去了,她会更嚣张的,哭得更厉害。小孩子都是这样,这次退了,下次她要是还要,你就很难拒绝她了。”   嚎了半天,斯塔尔就喊累了。   她抽着小鼻子睡着了。   艾琳娜这才松开手。   “她肯定没哭,”她伸手一摸,“果然没哭,这小家伙机灵着呢。”   “我以前在孤儿院长大,见过不少这种本能会拿小事来试探大人底线的孩子,”艾琳娜说道,“小孩子的本性就是这样。”   歇洛克恍然大悟。   于是,在斯塔尔长大后,不管她是想多玩一会游戏,还是想多吃一份甜品,歇洛克都不答应,他再也没上过当。   但是艾琳娜…   没到七点,艾琳娜和歇洛克的房间就响起了敲门声。   “妈妈,妈妈,”斯塔尔站在门口,抱着枕头喊道,“我可以进来吗?”   她穿着白色的睡裙,身边是在不断劝她回去,不要打扰父母休息的女仆。   艾琳娜迷迷蒙蒙的听见了声音。   “斯塔尔?”她努力使自己清醒一点。   “是我,妈妈,”斯塔尔答道,又央求了起来,“我可以进来吗?我想你了,我就进来看看你。”   艾琳娜想了想,答应了。   “你进来吧,我没有锁门,”她说道。   然后抱着小枕头的斯塔尔就踮起脚尖,打开了门。   她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拖着自己长长的枕头,眼睛圆圆的,鼻子远远的,嘴巴也圆乎乎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像一只可爱的小仓鼠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过了一会,斯塔尔又说,“我可以上来躺一下吗?”   她央求道,“就一下,一会会。妈妈最近好忙,我想和妈妈待会。我想和妈妈躺一个被子里面——”   艾琳娜挡不住斯塔尔的撒娇。   她心软的掀了被子,让斯塔尔钻了进来,“就只许躺一会哦,爸爸妈妈还没睡好。”   “好!”斯塔尔乖巧的说道。   已经清醒的歇洛克头痛的叹了口气,这下糟了。   果不其然,没安分多久,斯塔尔就又喊了起来。   “爸爸妈妈,求你们啦,陪我玩一会吧——”   看着没精打采的艾琳娜,歇洛克心疼的替掉了她的位置,让艾琳娜回去睡觉。   看着眼前似乎精力用不完的女儿,又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时间过的很快,斯塔尔开始上学了。   早早就下了课的斯塔尔被伯爵接回了他那里,艾琳娜和歇洛克正好都有事要忙。   他就带着孩子,养养花,拔拔草,戴着顶小草帽四处转悠。   等忙活完了那片小小花圃的事情,伯爵又带着小外孙女换了身衣服,在桌子上写写画画,又玩游戏,扔绒线做的球,让家里养的小猫捡回来。   最开始他也没在意,等到球丢到模型上,然后猫去扑,咔嚓一声响了起来,伯爵才发现模型裂开了。   斯塔尔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伯爵。   “是我吗?”她有点茫然,“还是你,外公?”   “是凯蒂夫人,”伯爵伸手抓住那只名叫凯蒂的猫,把猫和绒线球球轻手轻脚的丢到一边的垫子上。   “这怎么办,”他看着模型,有点苦恼,“大部分都损坏了…”   斯塔尔伸手摆弄了一下这个模型。   “不知道哎,”她答道,“没有办法了吗?”   “要重新做一个,”伯爵答道,“补的痕迹太明显了,而且容易被发现。”   他似乎对此颇有心得,“等我把工具拿出来,我们给你母亲再做一个,她就发现不了东西被凯蒂夫人弄坏了。”   斯塔尔看着伯爵轻松的语气,以为他真的超级厉害。   她崇拜的看着外公,等着他把模型需要的材料拿出来,让她看看,是怎么把这个重新做出来的。   伯爵果真从书房拿出了一堆木板,然后刀,然后粘合剂。   他开始慢慢吞吞的割开木板,留出空隙,粘合,对齐边角。   斯塔尔一脸“哇哦”的看着她以为最喜欢吃东西和到处钓鱼的外公。   他做模型的时候专注又认真,好厉害!   从下午做到晚上,伯爵才来得及把所有部分粘好,他将重建的模型摆回桌上。   边上是盯了一个下午的斯塔尔,她正无聊的来来回回滚着那个球,引得小猫伸爪子挠一下,挠一下。   见伯爵把模型做完了,她就打了个哈欠,将手中的球丢到了地上,陪着伯爵去洗手,然后两人(主要是伯爵)又从柜子中拿了一盒零嘴,来慰劳一下自己的辛苦。   没多久,艾琳娜和歇洛克就牵着手回来了。   他们一进门,就发现伯爵正和斯塔尔瘫在椅子上,边上是一动不动的钓竿。   一大一小都看起来闲散极了,身边还有点心,还有饮料。   伯爵半躺在椅子上,叼着根狗尾巴草,而他身边的斯塔尔也半躺在那个稍微小一点的椅子上,同样叼着根草。   两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懒散,并且散发着“啊这样咸鱼好舒服不想挣扎了”的气息。   …艾琳娜觉得再这样,可能斯塔尔要没有工作,提前退休了。   她想象了一下,以后伯爵出去钓鱼,溜猫,散步,然后打水漂(是的,他特别喜欢这个),斯塔尔就跟在后面,懒懒散散的跟着伯爵,伯爵去哪里她去哪里。   刚刚问斯塔尔喜欢什么工作,她说自己喜欢什么都不干的工作。   艾琳娜觉得不行。   “斯塔尔,你喜欢迈克罗夫特伯伯那边吗?”她弯下腰,注视着女儿的眼睛问道,“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你去他那里看看。或者小布鲁特叔叔?本爷爷那里也很欢迎你,还有乔治安娜阿姨那边…”   她一口气列出了好多好多的名字。   “我想和外公在一起,”斯塔尔撇了撇嘴,不高兴的抓着妈妈的手臂晃荡,“和别人在一起好累啊,而且迈克罗夫特伯伯那边…又要坐马车过去,我不想一个人过去。”   她眨着眼睛看向艾琳娜,“妈妈的事务所就在旁边,妈妈送我过去好不好?”   艾琳娜看着女儿渴望的眼神,心软了。   “那我送你过去,”她说,“你想去吗?”   “那太好啦!”斯塔尔扑到了艾琳娜的怀里,“那我就特别特别想去了。不管去哪里都可以。”   她这个机灵的小姑娘,还特意强调了一下“哪里都可以”。   “我的办公室呢?”艾琳娜故意问她,“那里哥哥姐姐也很多的啊。”   斯塔尔立刻摇起头来,耍赖道,“不去不去,要去迈克罗夫特伯伯那边——”   她抓着艾琳娜的裙摆就往上爬,艾琳娜也只好坐了下来,把她揽到怀里。   期间歇洛克还扶了一把这个小滑头,防止她摔下去。   斯塔尔则是抱住了艾琳娜的脖子,悄悄和她说,“妈妈,我听我们学校的老师说,你很厉害哦——”   艾琳娜愣了一下。   “这样吗?”她笑着说,“那妈妈厉害,你高不高兴呢?”   “高兴,”斯塔尔奶声奶气的回答。   她又朝歇洛克的方向看去。   歇洛克以为是她要抱抱,正想伸手把她接过去,却被斯塔尔推开了手。   “不是这个意思啦,爸爸笨,”她说道,然后示意歇洛克低一低头。   歇洛克照办了,她就伸出白嫩嫩的小手,在他的头上揉了揉。   “虽然不是特别厉害,但也很棒啦!”斯塔尔一本正经的说道。   歇洛克看着艾琳娜,挑了挑眉。   艾琳娜笑了起来。   过了几天,老师找人给她传消息,说斯塔尔和别人打架了。   艾琳娜愣了一下。   “这样吗?”她问跑腿的人,“具体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打架?我这就去。”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那人回答,“据说是口角争论…”   他说的含糊,艾琳娜也没多在意。   然后到了才发现,斯塔尔小小一个站在老师的办公室里,垂头丧气的。   她脸上没有抓痕,露在外面的手臂上也没有,倒是她对面的小男孩被抓的一道青一道紫。   那个小男孩的父母同样是伦敦的名流,见艾琳娜赶来了,也客气的商量应该怎么办。   “是最开始…”男孩的夫人有点不太好意思,“里昂说斯塔尔为什么妈妈不跟父亲姓,应该喊福尔摩斯夫人才对,为什么大家喊你仍旧喊莫尔森。然后斯塔尔说自己的母亲喜欢姓什么就姓什么,接着他们就打了起来。”   一旁的男孩父亲也点了点头。   “这件事还是我们的错,流言而已,夫人不必理会,”他沉着声道,“里昂,还不赶快给夫人道歉?”   哄了半天,那个小男孩别别扭扭的过来了,低头对她说了声抱歉。   “这个事情,斯塔尔应该也有责任,”艾琳娜说道,“无论怎么样,都不应该打人。”   她看向身边的斯诺尔,“你也道个歉吧,你们彼此都道个歉,以后又是好朋友了。”   斯塔尔点了点头。   她和小男孩两人互相道歉。   事情和平解决后,艾琳娜就带着斯塔尔离开了。   “既然是这样,你眼圈怎么是红的?”艾琳娜半搂着她坐在车上,“我看了一圈,你身上可没有伤。”   斯塔尔支支吾吾了半天。   她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就是不肯说。   “不说我就去问老师了?”艾琳娜挑眉问道。   “是…是踩到树叶,滑倒了,撞见了一条蚯蚓,”斯塔尔嘟嘟囔囔的说完,就往艾琳娜怀里钻,“里昂太讨厌了。我都看见了,他看你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   她缩在艾琳娜怀里,瓮声瓮气的问,“他也喜欢那些建筑什么的,天天说自己的偶像就是你,还想故意打探消息,跟我聊天。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艾琳娜摇了摇头。   她一下一下的安抚着孩子,“不会的。”   “可是他看起来比我喜欢建筑,你也喜欢建筑,妈妈,”斯塔尔问道,“我不喜欢建筑。你会不会不爱我了?”   艾琳娜愣了一下,随即失笑。   “那这么说,我第一个不喜欢的应该是你爸爸,”她摸着她又细又软的头发,说道,“他可对建筑一窍不通。”   正好在这个时候,到了贝克街门口。   “你们又在背地说我什么坏话?”歇洛克笑着说道。   “没什么,”斯塔尔快速的说,“爸爸抱——”   她像是一阵风一样从车厢中扑了出去,歇洛克则是熟练的接过女儿,把她放在脚边,又扶着艾琳娜下马车。   歇洛克把斯塔尔抱在怀里,又牵着艾琳娜往里走。   他伸手戳了戳女儿肉乎乎的脸,问道,“到底说了爸爸什么,小滑头?”   “说爸爸是个超级厉害的大侦探!”斯塔尔大声说道,又抱住了歇洛克的脖子,叽叽喳喳讲起了今天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然后把她和妈妈的聊天内容完全丢到了脑后。   斯塔尔小的时候,也就是在小地方耍一耍她的小聪明。   但,当她大了的时候,她开始发挥出自己独特的聪慧了。   斯塔尔在学校不但当上了学生会主席,换掉了一些行事刻板、刻薄的女老师,把一些草包踢出了学校,严格的把控起了食堂和卫生间的卫生,还挨个找那些讨厌的、搞校园霸凌的嚣张女孩,和她们谈了一次话。   在这之后,奇怪的是,这些女孩不知道为什么就安分了下来,跟她们提斯塔尔的名字都让她们忍不住打颤。   但这些嚣张的女孩并不会去老师那边告状。   她们只是害怕,但如果有人因为看不顺眼斯塔尔,想做坏事,她们甚至还会反过头来帮斯塔尔说话。   这就很稀奇了。   这件事一开始是乔治安娜说给艾琳娜听的,她的远房堂姐正好在那个女校当校长。   艾琳娜琢磨了一会,又觉得很神奇。   “斯塔尔才多大?”等歇洛克回来了,她握住了歇洛克的手,跟他聊道,“平常孩子在她这个年龄,没有这么通透…”   慧极必伤,她非常担心。   “毕竟她很喜欢迈克罗夫特,”歇洛克说道,“在他身边能看见的、能把握的,除了他观察细微,所见所闻过于我以外,他用人的本领、揣摩人心的手腕,斯塔尔应该也学到了不少。”   艾琳娜摇了摇头。   “不一定斯塔尔要继承我的位置,”她叹了口气,“我不希望她未来会参与到那些“大人物”的决斗赛中去,那太复杂了,我知道你哥哥很厉害,但我仍然非常担忧。他会好好的,但把控人性就像是走钢丝绳,太过于冒险了。”   歇洛克揽过她,安抚道,“不会的。更何况,不如想一想更好的方面。”   他说道,“毕竟,这样也就没人能骗到她了。”   艾琳娜还是不太放心。   她翻身下床,打算去找另一间房独自睡觉的斯塔尔,却被歇洛克拦住了。   “不用担心她,”歇洛克说道,“我明天去和他好好聊聊。”   艾琳娜点了点头。   “我宁肯她笨一些,粗枝大叶一些,”她发愁的说道,“人太过聪明,思虑过多,就容易太累。笨人反而因为什么都不知道,坦率又快乐。她一辈子平安,我就满足了。”   “没事的,”歇洛克说道,“我和迈克罗夫特小时候都是这样,但我们现在不都名声斐然,受人尊重?我觉得,如果聪明人还要因为这种原因被世俗蒙蔽,这倒是遗憾的不得了。”   他又慢慢的搂着她,哼起了曲子。   艾琳娜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   “总感觉你好像把我当成孩子哄了,”她笑着说。   “我亲爱的艾琳娜,这是哄情人,”歇洛克亲了亲她的额头,“快睡吧。你就是到九十岁,也还是我唯一的爱人、情人。”   第二天,歇洛克就找斯塔尔聊了聊。   “你喜欢怎么样做,那就怎么做,”他说道,“其实我觉得这不要紧。但是首先,你要做好你自己的准备,其次你要尝试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斯塔尔顿了一下,“我以为你和妈妈会更希望我最好和迈克罗夫特伯伯一点都不来往,毕竟政客是个高危职业。”   她系好领带,又理了理裙子,“今天穿这个怎么样,爸爸?”   “挺好的,很适合你。比起选择什么作为自己的爱好,我们更担心你的安危,”歇洛克说道,“你现在太年轻了。你足够聪明,斯塔尔,但是你要明白,你至少要给自己留一点余地。”   他给只到自己腰的女儿理了理衣领,“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怪人,你母亲也是。你也可以是,这没问题。但我不希望你把玩人心,人心易伤。你要做一个正直的人,做一个无愧于心的人,可以用一些小手段无伤大雅的推动事情的发展,而不是…”   “而不是现在这样,大家都知道我一定是干了什么不好的、威胁的事情,即使这件事没有传出去,”斯塔尔若有所思的说道,“我明白了。”   歇洛克点了点头。   “希望你记住这些话,”他说道,“我会和迈克罗夫特再去说一说的。”   斯塔尔点了点头。   “我会的,父亲,”她往外走了两步,又问道,“你觉得我当个律师怎么样?”   歇洛克看向她。   “不当政客?”他问道,“我以为你会喜欢那种在细微处把控全局的感觉。”   “不想当,”斯塔尔说道,“也许我更喜欢辩论。”   她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你喜欢就行,”歇洛克叹了口气,“你一直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女孩子,我不担心你找不到自己喜欢的那条路。”   他伸出手,揉了揉逐渐长高的女儿的头发,“只要你平安顺遂,幸福快乐,我们就很高兴了。就算惹出了事情也不要紧,我们都在呢。”   斯塔尔眨了眨眼,而歇洛克则是玩笑道,“你的背景,可比一般人要厉害多了。”   斯塔尔毕业的时候,艾琳娜和歇洛克都去参加了她的毕业典礼。   这个聪明的孩子理所当然的拿到了属于她的学位,并且得到了优秀毕业生的称号。   “…我很感谢我的家人,他们给了我温情的亲情,”斯塔尔穿着一身正装,“支撑着我走完这段艰难的路,让我得以不忘本心的继续走下去…”   她在台上朗声说道,落落大方,而下面是一片安静而专注的人。   他们认真的听着她演讲,包括她的父母,亲人,好友。   这让斯塔尔感到很自豪。   而听到这里,看着台上优异又骄傲的女儿,艾琳娜认同的点了点头。   “斯塔尔长大了,她是个大孩子了。我觉得我们可以再次踏上旅途了,”她笑着朝身边的丈夫说,“又到了合适去旅行的时间。你觉得呢?”   歇洛克则是也同样笑了起来。   “我觉得,当然可以,”他压低了声音,悄悄地说道。   —the end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