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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面餐馆通古今[美食]
　　作者：范江江
　　文案：
　　袁家老宅停业的餐厅被系统选中，成为位面第886号餐厅。
　　从此“笑迎八方客，广结天下缘”的祖传餐厅，
　　结的天下缘已不在同一片蓝天下。
　　大显王朝的小太子被投喂柚子慕斯，
　　来自五十年代末的老太太连干四碗酱鸭泡饭，
　　运气很衰的高中生喝了一杯橙汁，获赠一盏心想事橙灯，
　　古代受气小媳妇被八宝鸭香哭了，
　　原始巨人因为酱汁肉被点亮了吃货基因，
　　空巢老人在生日当天吃到一碗焖肉面，
　　蟹粉狮子头成了末世小姐姐的乡愁，
　　落水倒霉蛋狂炫一碗袁氏红烧牛肉面，力气回复，挣扎上岸，
　　留守儿童小姐弟学会了二十八种不同的土豆吃法，
　　高科技位面的总裁因一碗海鲜粥，哭着要移民。
　　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因一餐好饭结缘，因一杯浊酒相知。
　　关于美食与爱，与人，与家的温情故事。
　　阅读提示:
　　多视角，位面群像。
　　日常向，非主营业，介意慎点。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异能 美食 系统
　　搜索关键字：主角：袁圆，程墉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好好吃饭，好好爱。
　　立意：唯爱与美食不可辜负。


第1章 夜未央
　　甬城渔人码头
　　袁圆推着行李箱走在父亲袁虬生身旁。
　　老袁是个二十四孝好老爸，非要亲自送女儿回老家，拖了一个带轱辘的保温箱，边走边唠叨个不停，“回去住两天散散心也好，但也别住太久了，岛上现在没剩几个人，基础设施都不行了，用水用电不方便，信号也不好，一旦有什么事情，打个电话都麻烦。好在现在不是台风季，要不说什么我也不放你回去。你爷爷的店你也不用收拾，待不了几天，开窗通通风得了，没事干，就去海边散散步，看看日出，再上山摘摘橙子。”
　　不忘在女儿跟前装可怜，“吃不到囡囡做的饭，爸爸该饿瘦了。”
　　袁圆偷瞄一眼老袁壮观的啤酒肚，不孝地想，饿瘦点挺好。
　　两父女说话间，码头帆船会所方向走来一群年轻男女，其中一人孙莹玉袁圆正好认识。
　　城里新开的一家五星级酒店的西厨很有特色，西餐方面是袁圆的厨艺短板，虽然在法国蓝带国际学校修习过西餐课程，觉得自己还需要精进下，就找认识的前辈介绍，过去学习了几个月。孙莹玉就是这家五星级酒店中方股东的女儿。
　　见袁虬生拖着保温箱，以为袁圆接单给游艇客人做饭，孙莹玉上来就嘲讽：“怎么，吃不上饭，上艇伺候人来了？成天装清高，还不是要为五斗米折腰，认命吧，你们厨子干的就是伺候我们有钱人的活。”
　　两人早前有过节，孙莹玉仗着身份在酒店横行跋扈，上星期嫌西餐厅做的酥皮蛤蜊浓汤不合她口味，把滚烫的汤往上菜的服务员脸上扣，恰巧袁圆路过，拉了服务员小周一把。
　　平时骂两句也就忍了，往脸上倒热汤涉嫌人身伤害，小周立即打电话报警，孙莹玉因为这事弄得灰头土脸，小周辞职不干了，她就变着方地针对袁圆。袁圆懒得搭理她，反正也学得差不多了，直接走人。
　　能玩得起游艇的人不多，冤家路窄今天在这碰上，倒一点不意外。
　　跟孙莹玉同行的都是嚣张的二世祖，有几个男的目光轻佻地在袁圆秀美绝伦的脸上来回扫视，甚至还帮腔说了几句折辱人的话。
　　老袁啤酒肚气得一鼓一鼓的，杵着保温箱拉杆考问闺女，“你爷爷以前常说，不要凝视狗……”
　　“狗也会用狗眼凝视你。”袁圆嘴角弯起嘲讽的弧度，补充道：“狗眼看人低的狗眼。”
　　“敢这么对我说话，信不信我让你在甬城立即消失！”孙莹玉叫嚣。
　　见对方张牙舞爪跟个母螃蟹似的，袁圆差点绷不住笑场，心理学有个达克效应专门用来形容孙莹玉这样的人——越无知，越自信。
　　停车场方向又匆匆跑来一位三十来岁穿西装，戴眼镜的斯文青年，“袁总，我担心电子总控出故障，也不知道您要开大的，还是开小的，就把两个艇的遥控和机械钥匙都带来了。”
　　马总助办事向来滴水不漏，老袁赞许地点头，接过钥匙，对得意下属使了个眼色，转身带着女儿走向自家豪华游艇的专属泊位，留下没搞清楚状况的孙莹玉一行人。
　　其中一人终于回过神，“这穿西装的我认识，冠虬集团的总助，上周我跟我爸参加圈里聚会，还给他敬酒来着，冠虬的老板好像姓袁？不会就是他吧？”
　　不好，他们把甬城最神秘的冠虬集团老板和他的宝贝千金给得罪了。
　　不怪年轻人不认识袁虬生和袁圆，甬城经济发达，富豪云集，有钱人和有钱人之间也是有壁的，袁虬生常年隐居幕后，已经很少出现在人前，他又气质淳朴，陌生人遇见很难联想到真人。袁圆更是另类富二代，日常低调就不说了，只爱厨艺，不爱名利，是少见的圈子绝缘体。
　　孙家这种层级的充其量就是个暴发户，想跟冠虬有交集，简直是做梦。
　　长了八百个心眼子的马总助领会老板眼神的暗示，掏出手机，趁这帮暴发户二世祖目瞪口呆的当口，给他们来了张集体照，事后追责，得先留个证据。
　　他虽然来得晚，但从老板的神色能猜出一二，袁总平时笑眯眯，很少有事情能让他发火，唯一逆鳞就是宝贝千金，得罪了袁小姐比得罪袁总还惨。等着回家挨揍吧，你们的爸爸要倒大霉啦，马总助幸灾乐祸地笑了。
　　老袁站在驾驶舱里愤愤不平，“囡囡你说，爸爸哪里不像大老板了？这帮小兔崽子眼瞎吗？”当着他的面就敢欺负他闺女，真是欠收拾。
　　袁圆将不孝进行到底，“爸爸，说真心话，您看起来像个乡镇企业家，年产值最高三百万那种的。”
　　老袁被女儿逗乐，摸着下巴横向比较了一下，发现自己还不是垫底那个，“鼎力集团的聂老板你熟吧？有天去工地视察，被刚来的员工认成了看门大爷。”
　　甬城人务实低调，大部分富豪看外表还真看不出实际身价。袁家父女还有一点比较特殊，他们爷儿俩看外表根本看不出有直系血缘关系。
　　老袁个子只有一米七二，圆脸，小眼睛，一边脸上一个大酒窝，喜兴无害的长相，天生适合扮猪吃老虎，见人三分笑，交际能力一流，能有如今的身价，除了过人的能力，长相、社牛属性功不可没。
　　袁圆哪哪都不随他，鹅蛋脸，桃花眼，梨涡浅浅，只在熟人面前笑，偶尔毒舌，性格洒脱，从不示弱扮猪，本身就是雌老虎一个，擅长挥刀动铲，行动的巨人。
　　将游艇开出码头，老袁纳闷地问闺女，“刚才都那样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
　　袁圆哼了声，“他们都是狗了，我跟畜生生什么气？要是烦了，我就直接动手，吵架多费力气。”
　　“我们大海的女儿就是胸怀宽广。”老袁妥妥女儿奴一枚，闺女做什么都是对的。
　　海的女儿走出驾驶室，朝阳初升，海面洒金，白色的海鸥在身边飞舞，刚才在岸上积蓄的那点郁气，被海风一吹，立即消散一空。海边出生，海岛成长，大海能抚慰、包容她的一切。
　　袁圆为回海岛度个短假的决定点赞。
　　最近一年，她其实过得不太好，爷爷的离世让她产生些许迷茫，那个手把手教她厨艺的老人即是她的血脉亲人，也是她的人生导师。关于未来的路，没了老人家的指点，也只能她自己去慢慢摸索。
　　平台更大的五星级酒店，她试过了，后厨的论资排辈不下于后宫，她不是宫斗选手，干不来这个。
　　至于接父亲的班，父亲没强求，她也不爱好，硬要接手，搞不好会成为败家子。
　　看来最好的选择是重操家族旧业，开私房菜馆，老袁也支持，趁在海岛修整这段时间，她要做个详细的计划出来。
　　游艇在海上航行一个半小时，巨大的绿色岛屿出现在视野里，袁家老宅的所在，未眠岛到了。
　　驶近码头，可以看见袁爷爷留下的私房餐馆硕大的招牌，黑底金字，夜未央。
　　名字不像饭店，像夜店。
　　其实袁家老字号餐馆原名叫忘春居，爱留金句的老爷子两年前出岛采风一圈，回来非要把店名改成夜未央，谁拦着都不行。
　　未眠岛上夜未央，就是这么与时俱进的“起名天才”，老头得意了好久呢。
　　老袁眼窝子浅，看到爷爷留下的一桌一椅难免要掉回眼泪，不想让父亲伤情，袁圆把行李和保温箱搬上岸，赶老袁回去忙事业。
　　袁虬生听令调转船舵，挥别女儿回城去了。
　　祖宅离码头不远，爬一段短坡就是。这么短的路，袁圆还遇到了两位老街坊，听到游艇马达声的余阿婆，周阿婆手里各捧了一个大柚子出来接人。
　　“我的好囡囡，有一阵子没回来了，婆婆都想你了。”余阿婆梳圆髻，胖墩墩，满月脸，像极了年俗画里的老阿婆。
　　老姐妹周阿婆则跟她相反，瘦瘦小小，卷发红唇，时髦得很，就爱抬杠，“你是想球球了，还是想球球做的好吃的？”
　　袁圆面色微囧，也只有回了未眠岛才能在老街坊的嘴里听到自己的小名。幸亏她争气，成天跟吃的打交道，身材没随了她的大名和小名长。
　　余阿婆皱皱鼻子，“我就不能既想球球，又想球球做的饭吗？”
　　老姐妹俩待在岛上没事，成天除了掐架还是掐架，袁圆拍拍带回来的巨型保温箱，“回头我准备好，喊你们来家里吃饭。”
　　一句许诺，两位婆婆乐开花。
　　袁圆没听老袁的，掏出钥匙，第一时间打开夜未央的大门。餐厅是四开间的石质徽派建筑，厨房占据东侧一间，其余三间全部打通，轩敞干净，内设十数套木质餐桌餐椅，四壁有窗，窗外是海，享美景享美食，袁家的私房菜馆是这座遗世独立的小岛最耀眼的一张名片。
　　时光荏苒，餐馆里的香樟木桌椅被岁月打磨出了厚厚的包浆，陪伴她长大，教她厨艺的老人也变成了天上的一颗星星。
　　袁圆环视餐厅，目露怀念，她二十三年的人生，有一多半时间是在这个餐馆里度过的。父母忙着创业，她是跟着爷爷在未眠岛长大的，舍不得离开，连初中也是在隔壁的岛上读的，直到上高中才回城读书。
　　每次回来，哪怕不常住，袁圆也要把餐馆打扫干净。
　　两个月没回来，餐厅老式的雕花木窗密封性一般，梅雨季早过了，海岛就算再潮湿，桌面也会落下少许灰尘。袁圆见手里干净的抹布，疑惑地皱眉头，刚才擦地时拖布也不怎么脏。
　　算不上值得深究的大事，袁圆想不明白也就放下了。整理好食材，外出给留岛的老人送去她带回来的礼物，获赠柚子、橙子、柿子和自家种的小菜无数。
　　收到柚子，袁圆技痒，正好带回来很多做甜点的食材，动手给自己做了个柚子慕斯。
　　忙活大半天，终于收拾完，刚把慕斯从冰箱冷藏室拿出来，没等坐下来细细品尝，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咔哒一声，身后双开门冰箱的门突然开了。一个粉雕玉琢，穿着杏黄色中式睡衣睡裤的小男孩揉着眼睛从冰箱里走了出来。
　　袁圆：！
　　作者有话说：
　　复健写作，会好好写的，谢谢大家支持。
　　投霸王票和营养液的小伙伴由于时间间隔过久，好像感谢不了你们，这里不一一点名，再次感谢你们的支持！
　　新文《我在七零当采购员》求收藏。
　　文案：
　　作为重度囤货爱好者及末世求生小组成员，
　　蒋楠樱幸运地拥有一个空间。
　　必须买买买，把空间全填满，
　　眼一闭，末世没来，
　　回到了买啥都要票的七零年代。
　　空间在手，吃喝全有，
　　黑市卖大米、卖白面、卖猪肉、撕了被套当布卖，
　　换钱、换票，换古董，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
　　并没有。。。。。。
　　七零年代她来了，
　　空间也来了，
　　空间里的大米、白面、肉肉们通通没来。。。
　　能怎么办？
　　楠樱重拾某大哥的座右铭——论成败人生豪迈，大不了从头再来！！！
　　问：生活在七十年代，囤货癖怎样实现囤货自由？
　　答：当采购员。
　　蒋柳钦人生陷入困顿之时，
　　被幸运之神眷顾，
　　获得了一个装满物资的空间。
　　空间里米面粮油，鱼肉蛋奶，应有尽有。
　　蒋柳钦：承蒙厚爱，受之有愧（bushi


第2章 柚子慕斯
　　小孩大概三四岁，肉嘟嘟的小脸，亮如星子的眼眸，长发垂肩，正是雌雄莫辩的年纪，光看脸一时分不清是男孩还是女孩，可睡裤是开裆的……
　　小家伙环视夜未央一圈，视线定格在袁圆脸上，惊讶地打量片刻，强装镇定，扬起下巴，挺着小肚和小鸟，等待袁圆动作。
　　袁圆：怎么？是想让我给你接尿？
　　见袁圆毫无反应，小家伙怒了，奶声奶气朝袁圆吼：“#￥%#@&%。”
　　袁圆：“……”
　　所谓百里不同音，千里不同俗，这冰箱里蹦出来的小人儿不知道哪来的，长了张国人脸，说话跟外语似的。细品之后，袁圆觉得这外语听着有点像粤语，但语序又不像现代粤语。
　　“对不起，听不懂。”袁圆朝小孩摇摇头。
　　小孩也愣住了，这下真慌了，转身要往冰箱里钻，他背对冰箱没发现，袁圆在第一时间看到，冰箱门自从他出来之后，就自动关闭了。
　　小孩不知道该怎么开门，急急忙忙要用头去撞冰箱，袁圆赶紧上前把人抱住。
　　孩子啊，撞上去能不能回去不知道，脑袋上多个包是肯定的。
　　袁圆帮忙开冰箱门，被置放在餐厅东北角的冰箱是爷爷去世前换的，630L家用大容量双变频冰箱，带嵌入式21英寸触控大屏幕，开门要先开右门。袁圆拽了一下没拽开，再拽还是不开，偏不信邪，吃奶的劲都用出来，冰箱门依然纹丝不动。
　　一大一小齐齐愣住，忽然冰箱的显示屏亮了，“位面886号餐厅营业中”几个大字出现在屏幕上。
　　位面餐厅？袁圆目光闪了闪，空闲时她也看过几本小说，对位面的概念不陌生，这东西不都虚构的吗，怎么会跟她家歇业快一年的餐馆捆绑在一起？
　　太魔幻了，又不得不信。冰箱大变活人，她不正在见证奇迹吗？
　　大的明白了异常的出处，奈何小孩是文盲。此刻心慌慌、泪汪汪，抓住袁圆的衣摆，仰着小脸央求道：“*&%￥#。”
　　沟通有障碍，袁圆能听懂才怪。
　　美食是沟通最好的桥梁，不管普通餐馆，还是位面餐馆，都是卖吃的。小客人吃了东西，估计就能回家了吧？袁圆示意餐桌的位置，做了个吃东西的动作。
　　小孩撅撅小嘴，没再坚持撞冰箱，垂头丧气跟着袁圆走向餐桌。
　　把小孩安顿在椅子上，袁圆发现小家伙连鞋都没穿，这是直接从床上转移来的？好在现在温度不冷不热，餐厅地面被她拖得干干净净，光脚也没事。
　　刚做好的柚子慕斯蛋糕好吃还好看，是渐变的橘色，像海上日出时天空的颜色，袁圆将之一分为六，取出其中一块，装到白瓷点心盘中，配一杯余阿婆送的蜂蜜柚子茶，也给自己准备了相同的一份，把东西端上桌，露出和善的笑，邀请小朋友一起吃点心。
　　现在是下午时分，西斜的太阳照射在海面上，金色的波光再经反射，在小小的餐馆里晕染开来。海风穿堂而过，光与影的变幻中来杯下午茶，再惬意不过。
　　环境再美，那也是新环境，小孩像戒备的小兽，做威武不能屈状，撇过头，梗着脖颈，就是不吃。
　　袁圆也不劝，举杯喝了口茶，属于柚子独有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某个意志不坚定的小人儿耸了耸鼻子，偷偷咽了口口水，乌溜溜的大眼睛透过长长的睫毛斜瞄一眼食物，艰难地移开目光，再瞄一眼，目光定住了……
　　晚膳用的不多，他的肚子告诉他，很想吃这个长得很好看的糕糕。
　　小孩名字叫昱琉，是另一个位面大显王朝的太子，来到夜未央纯属意外。
　　时间回到几分钟之前。
　　更鼓已过，洗得香喷喷的昱琉换上寝衣，准备就寝。内侍刘德顺见太子殿下闭上眼睛，轻轻放下宫帘，回到帐外守夜。
　　宫帘一放，小太子立即睁开大眼睛，亮晶晶的瞳仁里哪有一点睡意。
　　动作太大容易让外面的刘公公发现，昱琉放慢动作，轻轻从枕下拽出个小荷包，是他下午在御花园玩耍的时候捡到的，偷偷藏在寝殿。
　　大显皇帝沉迷求仙问道，后宫形同虚设，就昱琉一个皇子，龌龊事少，时间久了，身边服侍的人有所松懈，要不也不能让小太子成功偷渡荷包。
　　小家伙的警觉性还是有的，拆开荷包带，没立即用小手去抓荷包里的东西，对着宫帘外昏暗的烛火，使劲地瞅啊瞅，想看清里面装了什么。
　　荷包里只放了一件东西，不是首饰，硬硬的，像是竹片，不过是带颜色的。昱琉最终没忍住好奇，把东西拽了出来。咦？是两个眯眼笑的小人儿，一个老者和一个女子，头上还带着怪怪的帽子。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袁圆看到昱琉胖手里握着的东西，欸？这不是她跟爷爷带厨师帽的卡通形象冰箱贴吗？
　　原版的还好好贴在冰箱上，小孩手里这个是位面复制品吗？难道是进行位面穿越的钥匙？
　　一个没注意，对面小家伙抓起瓷杯，咕咚一口把蜂蜜柚子茶喝掉了。
　　小孩反应很有趣，先是吃惊地瞪大眼睛，砸吧砸吧小嘴，眼睛慢慢弯起，弯成月牙状，喝了甜蜜蜜，放下戒备，冲袁圆笑得甜蜜蜜。
　　喝都喝了，昱琉也不客气了，学袁圆的动作，用叉子分割了一块慕斯放进嘴里。
　　动作虽笨拙，但不毛躁，一看就被细心教导过。
　　“唔。”一口慕斯吞下肚，昱琉又惊住，眼睛像小鸟一样明亮。
　　这是什么神仙吃食？弹弹的，凉凉的。咦？里面还有果肉呢，跟刚才喝的甜水一样的味道，像是柑橘，比柑橘香气更浓郁。
　　总之，一个字形容这个糕糕，好吃！
　　笨蛋吃货小太子还不怎么识数。
　　袁圆好笑地看小朋友一口接一口，吃得停不下来。不怪小朋友爱吃，慕斯的成分里有吉利丁，成品像果冻，口感Q弹，而柚子果泥酸中带甜，中和了奶油的甜腻。吃起来清爽绵软，很能满足小孩子的喜好。
　　吃完一块，小孩大眼珠子都快粘到袁圆的盘子上了。袁圆指指剩下的慕斯，小家伙小鸡啄米般点头，欢喜的样子像只讨食成功的小狗子。
　　袁圆做的慕斯尺寸很小，一块没多少，装柚子茶的杯子也是小小一只，吃多了也不怕积食，又给小家伙添了一次盘。
　　吃饱了该撒欢了，小家伙呲溜一下滑下椅子，从犬系小动物化身热爱光斑的猫科小兽，追逐着餐厅里跃动的光影，小手合住一点光，眯缝着大眼睛从手指缝里往里瞅，瞧了半晌什么也没发现，先是耸了耸小肩膀，随后不知想到什么，又咯咯咯笑个不停。
　　袁圆单手托腮，笑眯眯看着小孩玩耍，对他的来处很是好奇，小孩留发，穿中式睡衣，除非他父母是汉服和开裆裤爱好者，八成来自古代。睡衣，哦不，应该叫亵衣，亵衣的面料薄如蝉翼，一看就是上好的蚕丝制成的，小家伙虽然天真烂漫，但举止有教养，保不齐是上层阶级出身。杏黄色的亵衣，古代阶级分明，黄色是皇族专用，皇上着明黄，杏色……杏色是太子？太子！
　　小孩一从冰箱出来，不会是等着她下跪吧……
　　位面系统真看得起她，一来就送来一大爷，伺候不好，小孩他爸不会跨界砍头吧？吃好玩好，尊贵的客人惹不起，袁圆赶紧送客。
　　“太子您免动尊脚，我来抱您。”狗腿袁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抱起小孩往冰箱门前一站，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这下总能开门了吧。
　　不能！
　　冰箱显示屏出现一拿大刀的凶神恶煞钟馗，钟馗还会说话，恶声恶气道：“想吃霸王餐，没门！”
　　袁圆：“……”
　　太子光脚来的，拿什么付钱？
　　“把上衣留下。”钟馗雁过拔毛，一视同仁，管你什么太子不太子。
　　衣服和离开二选一，袁圆替小家伙做了决定，解释是不需要的，反正也听不懂。上一秒还高高兴兴的昱琉，见奇怪的女人要来剥他衣服。
　　想起曾经偷听宫女姐姐闲聊，庄子里的猪喂一顿好的之后，就杀了吃肉。
　　有人要吃小孩啦！
　　反抗无效，衣服惨被扒，冰箱门终于开了。
　　袁圆这次离得近，清楚地看到穿越通道的样子，冰箱里的物品原样折叠在两旁，一个门型黑洞出现在冰箱正中，没有神秘的光晕，黑得极度纯粹。
　　小手护住小胸脯，嚎啕大哭的小朋友被黑洞吸附，很快消失在眼前。随着小孩消失，黑洞不见，冰箱也恢复原样。
　　袁圆在惊叹中回神，太神奇了！
　　大显王朝
　　宫帐里忽然传来太子的哭声，帐外的刘德顺吓了一跳，哭那么大声，难道做噩梦了？
　　掀开帐幔一瞧，刘公公瞧乐了，“哎呦，我的殿下，才睡多大一会，怎么就把衣服给睡没了？……吃啦？您把衣服吃啦！”
　　有关位面餐厅的信息，系统会屏蔽，小太子叽哩哇啦痛诉惨痛经历全被掐了，哭了一会沉沉睡去，留下刘公公等人百思不得其解，好好的寝衣穿在身上，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被吃了？难道宫里的耗子成了精？
　　夜未央
　　被扒的杏黄寝衣袁圆只过了把手，接到指令把寝衣放到冰箱空置的储物格，东西眨眼消失不见，能把活人变没，收个衣服简直小菜一碟。
　　袁圆合上冰箱，双手抱胸面对21英寸显示屏，钟馗已经不见，现在是个对话界面。
　　“在吗？”袁圆的问话被转化成文字出现在屏幕上。
　　“在的呢，亲～”屏幕啪啪啪出现一条回复，答主昵称886。
　　难道是系统管家？
　　系统不都高大上，可以意念对话吗？为什么分给她的886是个精分，霸占冰箱显示屏，演完钟馗，又开始扮某宝客服。
　　以下是客服答疑解惑时间。
　　袁圆：“真有位面这东西？”
　　886：“是的呢，亲爱哒～你们位面佛教有一念一世界的说法，一念起，行为生，世界就有了。放心吧，我们服务的对象是同一种文明衍生的位面，你不会接待奇形怪状的生物呢。”
　　袁圆：“位面语言发展脉络不同，我理解，可是为什么不提供翻译服务？”
　　886：“亲，您现在是0星餐厅，只有升级到1星餐厅才会有的。”
　　袁圆：“怎么升到一星？”
　　886：“您需要接待二十位客人，才能从0星升到1星餐厅哦～”
　　袁圆：“客人是随机选定的吗？”
　　886：“亲亲，时空钥匙您已经看见了，在各位面随机发放，凡是找到钥匙的人，如果有意愿，我们会安排他前来就餐。钥匙是我们系统程序的载体，功能强大，不要小瞧它哦。
　　今天跨位面网络初建，需要测试，以后不会再出现临时传送，客人没有带钱的窘状。
　　袁圆：“营业时间可以固定码？营业时长是多少？”
　　886：“系统经调试后，营业时间以您当地时间晚上八点为准，一星以下餐厅，系统能量只能维持两小时营业时间，超时客人将被强制传送。
　　时间是单向度的，顾客穿梭之前需要跟您的位面时间进行校准，踏上传送通道，开始位面遨游后，其所属的位面时间流速可以忽略不计，相当于静止状态，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混乱，这个不需要担心哦，亲～”
　　袁圆：“怎么收取费用，位面语言都不同，货币也不可能一样吧？”
　　886：“贵金属是通行全位面的货币，若客人无法支付贵金属，我们也会接受纸币和其他实物，系统有统一换算标准，多余的数额可存为饭资，也可足额找还给客人。
　　亲爱哒，除了菜品收入，您还可以接受小费打赏，不限物品，不限数额，开不开心呢？”
　　袁圆弄明白了，位面餐厅的运营跟实体餐厅没什么区别，顾客也都是人（应该是吧？），就是结算有些麻烦，但系统可以充当位面银行和位面当铺，交易障碍也解决了。
　　至于位面时间原理跟相对论原理为什么不一致，袁圆明智地决定，不要较真，接受就完了。
　　她高兴的不是小费，而是家传餐厅可以面向全位面服务，“笑迎八方客，广结天下缘”是餐饮人的初心，没有到有一天她结的天下缘会不在一片蓝天之下。
　　袁老头估计要羡慕死她了，袁圆很想对未卜先知的老头说一句，“爷爷，夜未央果然成了夜店。”
　　先问这些，袁圆挥手：“客服，你可以886了。”
　　“好的呢，亲亲～”


第3章 正式营业
　　枕着波涛，一夜好眠。
　　岛上日出早，袁圆起床爬山，站在未眠岛最高的玉环山顶，俯揽整个海岛，东来的岚气缭绕山间，清泉长流，竹林潇潇，又是一年的金秋时节，满海岛柚子香柿子艳，风景再美不过。
　　她即为小岛之美迷醉，也为小岛的衰落心忧。
　　未眠岛历史悠久，明代时就自发形成鱼埠，四季鱼市不绝，尤其盛产大黄鱼，“荻芽抽笋河魨上，楝子开花石首来”，别名石首的大黄鱼产卵时，海底一片咯咕声，未眠岛由此得名。
　　因大黄鱼而盛，也因大黄鱼而衰。高峰时期，岛上常住人口有三万之多，七十年代开始大黄鱼减产，其他鱼获也大幅下滑，虾贝满仓的盛景不再。
　　渔业收入大大减少，人口多，岛上耕地有限，连生存都困难。开放后，好多年轻人出岛讨生活，岛外的世界遍地商机，习惯了陆地生活，出走的年轻人和年轻人的后代们再也不愿回到岛上。
　　没人了，政府机关、学校、诊所渐渐都撤离了，如今，整个未眠岛剩下的只有一些故土难离的老人。
　　也许再过一些年，未眠岛可以改称长眠岛。
　　岛上客源少，袁圆从没想过要回岛开餐馆，可计划赶不上变化，位面餐厅不能移动，只能把爷爷留下的夜未央继续经营下去。
　　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袁圆毕竟是老袁的女儿，性格中从不缺冒险精神，“连通位面的私房馆子，”一双美目沾染了朝阳的光辉，愈发流光溢彩，“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下了山，先去餐厅给自己做份早餐。
　　冰箱大屏幕正在放宫斗剧，确切地说是886在看电视剧，看发型像大清，主演不认识，不知道是在哪个位面拷贝的，袁圆跟着看了会，跟她熟悉的网剧相比，没有最狗血只有更狗血，满屏咆哮帝，妃子的血盆大口能生吃小孩。
　　袁圆不禁怀疑，难道热爱狗血剧是全位面人类的通病？
　　“好看吧？这可是我们系统内部评分第一高的电视剧呢。”886得意的声音在某个妃子嘶吼的间隙冒了出来。
　　她还是太保守，热爱狗剧血是低高阶文明全都躲不掉的病。
　　就这个审美，这劳什子的位面美食系统前景堪忧啊。
　　系统摸鱼，袁圆不能躺平，还想冲下升级，问了两个昨天没来得及问的问题，“穿梭钥匙是一次性的吗？”
　　“五次哦，五次用尽，经系统评估，有升级成会员的机会，每年可以传送一百次呢。但是升级所需的二十位客人，不能重复计算哦。”
　　这倒没关系，接待回头客总比接待生客容易。袁圆接着问：“客人就餐时，活动范围是不是仅限于夜未央餐厅内，不能走出门外？”现代的还好，要是来个古代的，披头散发大晚上出现在岛上，把老人们吓出心脏病就糟了。
　　“是的，客人出不去，系统能量的覆盖范围仅限餐厅，营业时，岛上的居民也会被餐厅屏蔽，放心，吓不到人哒。”
　　看来系统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袁圆放心去做饭，吃完早饭，盘点这次带回来的食材，维持三四天营业足够，先摸清楚位面客人的喜好，再定下一步计划。
　　至于她的厨艺，是最不需要担心的。袁家的家传厨艺可以溯源至北宋汴梁城，族里先后出过八位御厨，家传菜谱和族谱一样厚，尤其擅长南派菜肴，她从小跟着爷爷学厨，常被赞青出于蓝，自认不会辱没袁家厨艺世家的名头。不管是哪个位面来的，只要是人，征服他们的味蕾也就早晚的事。
　　886就更不担心了，它代码吉利，选的合作者很优秀呢。
　　某位面，1959年暮秋。
　　刘家河生产大队的刘桂英正带着孙子孙女在山里采冻蘑。
　　大队集体食堂早就办不下去了，一家分了一百斤粮食，让各家自己解决吃饭问题。
　　一百斤粮，刘桂英家里一共十五口人，靠各种野菜填补，勉强维持了两个月。北方不比南方，冬天大雪封山，地里一点产出都没有。家里的米缸马上要见底了，离开春还有四个月，离明年秋粮收获还有八个月，饶是刘桂英精明能干，面对这样的困境也无计可施。
　　手里的那点粮食真是数着颗粒往锅里放，每顿饭的粥清得能照出人影，大人饿得头昏眼花，孩子瘦得就剩个大脑袋。
　　好在老天垂怜，这个季节最后一波山货给马上要断顿的人带来了一点希望，在山上倒伏的桦树、杨树旁，霜降后会长出成片的冻蘑，稍稍能添补下粮食缺口。
　　困难时期，为抠出点吃的大家恨不得拼命，刘桂英天不亮就带着孩子们上山，来得够早了，近山处的蘑菇全被采光了。
　　只能往山里走，走了好远，才采到两筐蘑菇，快中午了，祖孙几个饿得前胸贴后背，不采了，刘桂英喊孩子们回家吃饭。
　　最小的孙女猫蛋不动地方，指着一棵被扒光了树皮的桦树，“奶，快过来，你看这个是什么？”
　　刘桂英闻声带着两个小孙子上前，见光突突的树干缝隙卡了一张薄片，林子里光线昏暗，她又饿得眼发花，头一个反应，这是敌特传暗号的小纸条。
　　急忙拉着孩子们往后退，“赶紧走，别被赖上。”他们这里靠近边境，保不齐有敌特在山里活动，这东西不能碰，沾了边就洗不干净了。
　　孙子狗蛋正值猫嫌狗憎的年纪，不等刘桂英阻止，一把把纸片拽下来。
　　“你这死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刘桂英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臭小子。
　　“奶，是两个小人儿，还戴着冻蘑一样的帽子。”狗蛋献宝似地把小纸片举到刘桂英眼前。
　　刘桂英接过一看，还真是，上面没字，就一老一少两张脸，像是从小画书上剪下来的，“真是闲大发劲了，弄这玩意干啥？不能吃不能喝的。”
　　闲大发了的886在她意识里现身，”886号位面餐厅正式营业，这位女士，你是否有意愿前去用餐？”
　　“谁在说话？”脑袋里冷不丁多了道声音，任谁都得吓个好歹。
　　刘老太太从小到大不知道看了多少萨满巫师跳大神的场景，第一时间想到了出马仙，以为自己被狐仙附体。唉呀妈呀，大仙您要早二十年来找俺该多好啊。
　　“狐大仙是您在跟俺说话吗？”刘桂英抖着嗓音不失恭敬地问道。
　　“我是886号位面餐厅的系统管家，因为你幸运地获得穿梭钥匙，可以前往位面餐厅就餐，请问你是否愿意？”886气哼哼重复道，要不是小孩更难沟通，它也不会改为邀请老太太。
　　刘桂英太过激动，886说的话一句没听进去，跪在地上到处拜拜，“狐仙大神啊，现在不让搞封建迷信，俺不能上神，晚上俺偷摸给您烧香，您想吃多少香火俺就给您烧多少，求求您从俺身上下来吧。”成了出马弟子，这要搁十几年前当然是个大好事，给人断事治病，能挣老鼻子钱了，现在不行，半仙跟敌特一个待遇。
　　猫蛋、狗蛋、铁蛋三个看傻了眼，奶奶张牙舞爪的干啥呢？饿疯啦？
　　886气死了，礼貌邀请没用，不如念经，”吃饭吃饭吃饭吃饭……”
　　这招管用，吃饭比天大，刘桂英被唤醒，意识重新归位，终于弄明白886说了什么。
　　苍天啊，大地啊，她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去位面餐馆吃饭？甭管去哪里吃饭，只要有饭吃就行。
　　这样的好事不能她一个人享受，刘桂英冷静下来后，还是那个精明的刘老太太。笑得像狼外婆，出马弟子那套沟通术她了解，还知道用意识跟886掰扯，”孩儿啊，你们开餐厅是为了挣钱，去吃饭的人越多就越挣钱，对不对？”
　　886给自己合成的声音是个清亮的童声，听起来像个未成年小男孩，刘老太太自认忽悠小孩最拿手。
　　886口音被带偏：”嗯呐。”
　　“那大娘带上俺们全家一起去你那吃，好不好？”
　　886怒了，要是有脚，它都要使劲跺了，“不行！钥匙一次传送不了那么多人。”
　　刘桂英这么问也是试探，一次传送不了那么多……那就还能捎带几个喽？看一眼饿成大头萝卜的孙子和孙女，扬了扬手里的冰箱贴，“孩儿，你这个俺要是没理解错，就是车票，俺带孙子们坐车去过市里，买一张全价票，俺们四个全都能上车，小孩一米以下不要票。”
　　886：“嗯？”
　　刘桂英：“俺是全票，他们仨免票，所以吃饭得算俺们四个一起。”
　　886：“……”
　　哼，我知道你在忽悠我，看你这么可怜，我勉为其难答应吧。
　　成功讲了条件，刘桂英兴高采烈带着孙子孙女下山，一筐蘑菇给大儿媳，另一筐命令谁也不许动，那个孩儿说了，蘑菇也能换饭钱。
　　蘑菇值不了几个钱，她翻出炕柜里藏的家底，贴身放好。去吃饭也不能穿得太寒酸，又找了件没有补丁的干净褂子换上。不忘叮嘱儿媳妇们把孙子孙女收拾立整。
　　既然去吃饭，家里这顿可以省了，祖孙四个只喝了碗水，刘桂英提上冻蘑就要带孩子们出村。
　　那孩儿说什么校准，她也听不明白，意思就是两个小时后那边才开饭，还提醒什么穿梭通道要避着点人，就算不提醒，她也会躲出去，先出村，再找条路拐到小帽山，去只有她知道的那个山洞猫一猫，吃完了饭再回家。
　　两个媳妇见这架势，对视一眼，眼里露出惊恐，搂着孩子不放人。
　　二儿媳一个劲哭，大儿媳嗷嗷喊，“从今天起俺不吃饭了，省下来留给您和孩子吃，求求您别卖孩子，妈，您怎么能这样？还如一刀捅死俺算了，就算是饿死，俺也要和狗蛋死在一起。”
　　刘桂英：“……”
　　嫌弃地瞪了两个儿媳一眼，“起开，瞎嚎什么嚎，要卖也先卖你们俩个不长脑子的，我带孩子去你三姑家，还得正式通知你们一声怎么的？”
　　“妈您真是的，去三姑家也不早点说，吓死我了。”大儿媳讪讪地住了嘴。
　　“行了，别磨叽了，我去你三姑家看看能不能借点粮回来。”
　　“哎哎，您路上小心。”
　　夜未央
　　忙乎了一天，光菜单就改了五遍的袁圆换上洁白的厨师服，站在冰箱前静待正式营业后的第一位客人。
　　时针指向八点，空间异动，冰箱门开，送来了一大三小四位客人。
　　瘦得皮包骨头的小老太太揉了揉眼睛，满脸惊叹，“唉呀妈呀，这旮沓光闻味就让人流哈喇子。”
　　《乡村爱情》十级爱好者袁圆：“……”没翻译她也能上。
　　小老太太别看穿得寒酸，控场能力一流，没等袁圆介绍，开始点菜，“小老妹儿同志，上八碗大米饭，不够俺们再点。”
　　身上带了钱，刘老太太点菜相当“豪气”。
　　祖上出过八个御厨，祖传食谱和家谱一般厚，准备大展神通一显身手的袁圆：“……”
　　顺嘴来了句，“我们有打卤面，卤子不要钱。”
　　刘桂英眉毛高高挑起，还有这样的好事，“那就整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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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鸭架泡饭
　　饭店就是招待食客的地方，不管有钱没钱，来者都是客。袁圆见老太太和小孩子面黄肌瘦的模样，已经猜出他们所在位面的状况。
　　祖孙几个的性格挺招人稀罕，老的狡黠圆滑，几个小的饿得小脸只剩窟窿似的大眼睛，但眼里有光。
　　轮到刘桂英不好意思，“闺女啊，俺不是来砸场子的，有口饭吃就成，哪怕给点窝窝头，就点白开水也行，贵的实在吃不起，再说家里人都在饿肚子，俺们在这大吃大喝，哪能吃得下啊。”
　　“我明白您的意思，您带孩子过去坐，吃的一会就给您端上来，桌上有我做的豆酥糖，您和孩子先吃几块垫垫。”袁圆笑着表示不介意。
　　刘桂英舒了一口气，这玄玄乎乎的位面餐馆任谁听了都不放心，反正没活路了，豁出去试了一把，没想到一闭眼再一睁眼，钻了个门洞就到了，好像真不是黑店，桌椅板凳看起来挺平常的，不过有的家用摆件她见都没见过。
　　超出理解范围的东西不要浪费精神去寻根究底，他们就是来吃饭的，嗯，只吃米饭。
　　几个小的没怎么放开，规规矩矩不敢乱动。就算再淘气的小子，碰到这样的事，也只剩敬畏。
　　快一天没吃饭了，孩子们盯着桌上的豆酥糖流口水，没敢伸手拿。
　　刘桂英叹了一口气，一人分了一块，叮嘱道：“虽然不要钱，咱也不能多吃，吃一块就够了，一会有大米饭，你们想想，打从去年过年起，咱家吃到过一口大米饭没？今天你们有口福，跟着奶奶过年了。”
　　“嗯嗯嗯，奶奶是咱家最厉害的人。”狗蛋和铁蛋眼里的奶奶比保家仙还厉害。
　　“奶你也吃。”猫蛋是行动派，拿起一块豆酥糖塞到奶奶嘴里。
　　原本没打算吃糖的刘桂英，只好把糖吃掉。哎呦喂，这糖也太好吃了，一进嘴里就化了，外面洒的应该是黄豆面，豆香味真足啊，一点都不粘牙，又酥、又香、又甜，怪不得起名豆酥糖。
　　几个孩子含着糖，舍不得用牙咬，可豆酥糖偏偏跟他们作对，不等嚼，就化在嘴里，徒留意犹未尽的遗憾。
　　就算再想吃，也没不知好歹，大吃特吃，吃一块尝尝味就行了。
　　糖都能做的这么好，大米饭闭眼也能煮好，祖孙三人对接下来的大米饭充满期待。
　　袁圆怎么会只给客人对付大米饭？本来想赠点好的，结果跟886沟通，除了少量可赠送的小食，餐厅食物不能要价过低，且系统拥有最终定价权。
　　也不能真就来个大米饭配卤子，那她跟个电饭煲有什么区别？
　　袁圆想到了一种美味且廉价的食物，泡饭。
　　泡饭一度是沪市人家的早饭首选，草根美食，随寒素时代而生，成本低廉，很适合给外面的祖孙当晚饭。
　　做法看似简单，其实也有一定讲究。
　　汤底袁圆用的是片酱鸭剩下的鸭骨架，米饭用的是冰箱封存准备用来炒饭的冷米饭。
　　砂锅注水，鸭骨架剁碎和米饭一起入锅，开大火煮沸。
　　煮到骨架散开，饭染酱色，再转小火，盖上盖子焖煮片刻，泡饭即成。
　　泡饭的饭不同于粥米，既不粘也不稠，吸饱汤汁，柔韧饱满，颗粒分明。酱鸭骨架泡饭，有酱鸭的酱香，骨架化汤的奶香和终极的饭香。
　　大大的砂锅端上桌，刘桂英瞪大眼，“小老妹儿同志，咋还有肉？俺还以为弄点大酱给俺们沾点咸淡就行了。”
　　“鸭架就是卤子，不要钱，这个在我们这叫泡饭，在你们那……我给起个名，叫打卤饭怎么样？不贵，你们放心吃。”袁圆给客人一人盛了一碗，叮嘱孩子们烫，吹凉了慢慢吃。
　　孩子们等不及，小嘴鼓起猛吹一阵，稍稍一凉就开始虎吸泡饭，一碗打卤饭吃出了嗜血小兽的凶悍。
　　铁蛋和狗蛋的牙齿像小狗一样锋利，连筋带骨的鸭架被悉数咬碎，嗦了又嗦，嗦出曲曲折折的香。小女孩猫蛋也不逞多让，像跟饭有仇似的，恨不得把盛饭的碗也嚼吧嚼吧吞了。
　　刘桂英看孩子们吃得香，端起属于自己的那碗，带着酱香的饭粒又烫又软，一碗喝下肚，在山上沾染的寒气顿时消散一空，浑身暖融融的，舒服，太舒服了。
　　一时间屋里只闻吞咽声，连吃两碗才放慢速度，刘桂英祖孙四人如久旱逢甘霖的沙漠旅人，空虚许久的胃，被江南的汤汤水水饭饭温暖着，熨贴着。
　　看祖孙几个吃得香，袁圆跟着高兴，这比在五星级酒店给那些有钱挑剔的食客烹制昂贵无比的菜肴的成就感大多了。
　　想起一句爷爷的口头禅，“食物不分贵贱，只分好吃和饱吃。”
　　一人连干四碗，连刘桂英也敞开肚皮，吃了个痛快。她的精明足以了解，泡饭出货，半斤饭能煮出一大锅，这样吃很省饭，而且对他们这些饿久了人来说，这样吃也最养胃。
　　祖坟冒青烟，她刘桂英这辈子竟然会有这样的奇遇！
　　吃得饱饱的，孩子们兴奋起来，自来熟的狗蛋自告奋勇，“小袁姑姑你做的打卤饭太好吃了，我想给你唱首歌。”
　　袁圆唇角翘起，还是没躲过唱歌，瞧东北人这无处安放的文艺细胞。
　　狗蛋听到窗外的海浪声，拽起弟弟妹妹来了首《大海航行靠舵手》，还挺应景的。
　　调子没起高，打卤饭也不咸，一首歌顺利唱完。袁圆捧场地鼓掌，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宾主尽欢。
　　吃也吃了，唱也唱了，跟头一回上人家做客一个道理，赖着不走该招人烦了。刘桂英也惦记家里，准备告辞，经袁圆提示，走到冰箱显示屏前结算餐费。
　　886换了身装备，变成穿正装的餐厅经理。
　　为什么这个方块里的人会跟她同步交流，刘桂英见怪不怪，神乎其神怎么啦？超出常理又怎样？只要吃进肚子的东西是实实在在的，她万事都能接受。
　　“同志，这顿饭俺要付你多少钱？”
　　“餐费二十块。”886自认是个心地善良的好管家，四个人吃顿饭一共才花二十，多便宜啊。
　　结果对方不领情，刘桂英声音高了八度，“这么贵！”
　　她光顾着心疼，没反应过来这是餐厅所在位面的收费标准。
　　“同志，这是俺带来的冻蘑，你给算算这筐蘑菇值多少钱？”钱是带够了，蘑菇如果能抵一部分饭资，那再好不过。
　　刘桂英心疼得不行，这地方吃一顿够全家吃好几个月，好吃是好吃，但吃不起，下次不来了。
　　让刘桂英把蘑菇筐放到冰箱前的电子秤上，886好心没好报，声音冷冰冰，“交易执行886号餐厅所在位面价格标准，野生冻蘑本位面二十五一斤，你带来的冻蘑共计六斤三两，价值一百五十七块五毛。”
　　“多少钱？你再说一遍。”刘桂英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听错了。
　　刘家河大队霜降之后冻蘑漫山遍野，这两年采得狠了，才少了不少，平时供销社收购价才一毛多点。一筐六毛钱的东西，换了个地方竟然变成了一百五十多，上哪说理去。
　　“俺如果不用冻蘑结账，用俺们那的钱结账，该给你多少？”刘桂英平复了激动情绪，终于意识到，二十块钱饭钱不是家里的二十块。
　　“你所在位面货币跟本位面货币的兑换比率是1：60，本次用餐需支付0.33元。”
　　虽然她家那的精米一毛八一斤，但吃饭需要饭票，人家这饭还带油腥，三毛三真不算多。而且，他们那现在缺粮，饭店不开门，有钱也买不到粮食，这顿饭吃得太值了。
　　刘桂英脑筋急转，转出一个主意来，“同志，你看这样行不行，俺用俺们那的钱结饭钱。冻蘑呢俺卖给你，钱俺不要，你直接给俺换成粮食好不好？俺也不占你便宜，就按照你们这个啥来着……对，位面，就按你们位面的价钱换粮食给俺。”
　　886：又来这套！这老太太怎么这么会算计。
　　袁圆差点笑出声，系统bug就是用来钻的，她这个位面餐厅经营者还没开始钻bug，竟然让来自五零年代的老太太抢了先，明明是位面美食系统，被她玩成了位面交易系统。
　　用意念跟886沟通，“可以换吗？如果可以，就换给她吧，横竖我们也没吃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压了价钱，好品质的野生鲜冻蘑，在东北本地市场二十五可买不到。”
　　886不甘心，“哼，我就是不想她每次都捡漏。”
　　袁圆的人生观一半受老爷子熏陶，一半受老袁影响，很欣赏刘桂英这样的老太太，“你看看他们祖孙几个的样子，再不吃饱饭就要躺板板了，但她乞求过咱们的怜悯没有？她只是不放过一切机会，利用手中仅有的筹码，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这样的人值得尊重。”
　　886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系统除了结算，不参与交换，位面餐厅的主人可以，袁圆白天让人加急从岛外送了些米面粮油过来，按照冻蘑的总价拿出一部分粗粮和少量细粮交易给刘桂英。
　　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一下，别好心办坏事，袁圆问已经高兴地找不着北的刘家祖孙，“带一大袋粮食回去太打眼，你们有地方藏粮食吗？”
　　刘桂英摆摆手，不在意道：“小老妹儿同志，俺们来时藏身的山洞是俺老爹死前告诉俺的，别人都不知道，放心吧，俺们那山连着山，这袋大米进了山，好比一颗芝麻掉进大海，保准能藏严实。”
　　那就好。
　　袁圆心细，连包装都注意到了。老爷子生前跟所有爱攒东西的老人一样，所有用过的口袋，连同各种各样的绳子，一个都舍不得丢，袁圆在后院厢房的储藏室，找到一个年头久远的面口袋，是普通的粗棉布口袋，上面一个字都没写，用来装粮食正好。
　　“这种口袋不怎么防潮，粮食您记得好好保存。”袁圆叮嘱。
　　刘桂英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小老妹同志，这么好的面口袋你就不要啦？这口袋拆开，拿东西染个色，都能做件褂子了。”
　　袁圆边往面口袋里装粮食边解释，“大娘，我们这里一年至少能产生十亿吨纺织垃圾，各种塑料口袋更是多到把大海都污染了。”解释一句显然不够，就十亿这个量词，还有什么是塑料垃圾，袁圆又多说了一些。
　　刘桂英终于弄明白两个位面的发展差距，连声嘟囔，“这也太浪费了，太浪费了……”
　　老太太最后总结：“你们这的人吃泡饭感受到的香，跟俺们吃泡饭感受到的香，绝对不一样。”
　　是啊，匮乏才珍惜，泛滥降低了幸福感，袁圆颇为认同。
　　刘桂英没继续往深里想，同人不同命，人家有浪费的资本，他们能吃饱肚子不挨饿就烧高香了。
　　欢天喜地回到自己的位面，狗蛋第一时间挨揍，“奶，你打我干啥！”
　　“疼啊？那咱们没做梦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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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三鲜饺子
　　两个小时营业时间即将结束，依然没见第二拨客人来。
　　袁圆取出冻蘑，挨个翻了翻，闻了闻，野生冻蘑就是不一样，个大，肉厚，味道浓郁。
　　好食材难寻，想要这样的新鲜蘑菇，以往只能靠空运，现在她可以足不出户从别的位面获得，这餐厅开得真不亏。
　　话痨886好长时间没吱声，连电视剧都不看了。
　　这厮聒噪得要命，什么时候这么安静了？袁圆放下蘑菇抬头一看，屏上显现三个粗体大字——耙耳朵。
　　这又闹的哪出？
　　新生的系统宝宝觉得自己逊毙了，“我的谈判能力是不是很差？没了今天的刘老太太，以后还会遇见马老太太，张老太太，赵老太太，我斗不过她们，其他系统管家肯定要笑话我是个耙耳朵。”
　　耙耳朵哪是这么用的，看多了有毒电视剧就这后果。
　　开个位面餐厅还得负责哄孩子，心累，“其实人与人相处，嗯，也包括系统和人相处，没必要挣个你输我赢，双赢才是最好的结果，你今晚就做到了呢。”袁圆采取鼓励政策。
　　886不敢相信，“所以我棒棒哒？”
　　“嗯，你是最棒哒。”
　　系统宝宝立即满血复活，又快活地跑去看电视剧，不看宫斗了，这回换宅斗，《乡村爱情》。冰箱显示屏亮了一整夜。
　　有了新鲜食材，袁圆没忘记承诺，第二天早起挨家拜访，邀请阿公和阿婆们来店里吃饭。岛上的老人们除了打理家里的菜园子，果园子，偶尔去海边下网捞点鱼虾蟹，一天大半时间都空闲着。好久没聚餐了，收到邀请，全都乐呵呵答应。
　　886这个人来疯，见来了这么多老头老太太，电视剧也不看了，顶着一张谢广坤的脸出现在冰箱上。
　　周阿婆见了，好奇地走上前，她眨一下眼，屏幕上的谢广坤就冲她抛个媚眼，爱美的周阿婆受不了了，“球球啊，你冰箱显示器的屏保为啥设了个秃头啊？太辣眼睛了，还是换个帅哥给我洗洗眼吧。”
　　886不服，“哪秃了？明明还有毛，明明很帅。”
　　袁圆叹气，这厮看了一晚上电视剧，竟然爱上了广坤大哥，保不齐要变成惹是生非小能手。
　　喝退886，袁圆询问阿公、阿婆，“你们多久没吃饺子了？我带来了野生蘑菇，今天咱们吃饺子好不好？”
　　得到热烈响应。
　　“好好好，老吃米饭都吃腻了，还真想北方的饺子了。”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人多包饺子最热闹。”
　　袁圆笑着点头：“那就这么定了，再烧几个小菜，起一坛我爷爷存的老酒，阿公们高兴不？”
　　“高兴，太高兴了，你要再不回来，我们都想来你家偷酒喝了。”
　　有了冻蘑，必须包三鲜馅饺子。
　　磕鸡蛋，炒鸡蛋碎。冻蘑焯水切小粒，不要挤干，保留一些水分，锁住鲜味。海岛出品的小虾干浸水捞出，剁碎放进馅里，用来点睛。食材鲜度够，调味不宜太过，撒盐，最后点些香油增香，饺子馅就成了。
　　笑眯眯的余阿婆竖大拇指，“今天的饺子肯定鲜掉眉毛。”
　　大家齐动手，老人们兴致特别高，方阿伯边包饺子边感叹，“感觉今天像过年一样。”
　　这是袁圆继昨晚，连续两次听到过年的感慨。来自五十年代末的祖孙吃顿泡饭就满足得像过年，而海岛的老人不缺吃穿，贪图的不过是过年时的热闹。
　　满屋子白发飘飘，即便有她这个年轻人加入进来，也没把平均年龄拉下来，足有七十岁往上。
　　不光未眠岛，周边海岛的居住人口也越来越少，往返各岛及市区的海船虽然还是每天一班，但因乘客过少，经常晚点和取消，交通不方便，生活节奏紧张，回岛看望老人的孩子也越来越少。
　　孙辈绕膝陪伴就更别想了，现在内卷盛行，小孩各种特长学不完，留在岛上谁教你弹琴画画，机器人编程？
　　团聚只是一时，寂寞恒恒久久。
　　如果问老人为什么不离岛上陆呢？得到答案肯定极为统一，陆地是好，但那里不是家，没有咸湿的海风，没了近在耳旁的潮起潮落，没了老街坊闲话家常，怎能睡得香？
　　也只能维持现状，想要守住一个家，是要付出很大很大的代价的。
　　袁圆环视夜未央古拙的餐厅，位面系统的出现，难道是命运安排她回岛守护家业吗？
　　人多力量大，饺子很快包好，习惯老式大灶的袁老爷子，还专门在后院厢房建了个土灶台，用来煮饺子正好，燃上晒干的果木，水开下饺子。
　　袁圆边煮饺子边向对厨艺感兴趣的阿公、阿婆们传授经验：“煮饺子我不建议开锅点三次水，尤其这种素馅饺子，煮饺子时控制好火侯，等饺子飘上来馅就熟了，只在盛盘之前点一点水，防止饺子粘连，这样煮饺子反而能更好地保留麦香味。”
　　活到老，学到老。对不常吃面食的老人们来说，这是难得的学习机会。最认真的郑阿公还拿着小本子在认真记笔记。
　　袁大厨的孙女袁小厨出马，饺子味道不出所望，就是一个字，鲜。
　　海岛人喜鲜，新鲜冻蘑的鲜跟海物的鲜不同，是吸足山林养分得来的鲜，鸡蛋也鲜，虾米提鲜，三鲜汇聚，大家吃得极为尽兴。
　　听袁圆宣布要在未眠岛常住，饭店会再次营业时，老人们高兴地直拍手。
　　余阿婆捂住胸口，“哎呦，心脏病要犯了，今天是什么大日子，高兴的事都凑一起了。”
　　打扮时髦的周阿婆说话也时髦，“没有望春……不对，现在叫夜未央，没有夜未央的未眠岛是没有灵魂的未眠岛，来，咱们一起干杯，祝袁圆生意兴隆。”
　　“干杯，干杯。”
　　夜未央重新开业是袁圆昨晚睡前做的决定，她势必要在岛上长待，别人不知道位面餐厅的存在，不明就里的人会以为她在岛上无所事事，重开私房菜馆起码能打个掩护。餐厅白天的生意其实不多，服务的对象除了本岛这些老人，附近海域搞养殖的，来岛钓鱼的游人，还有外岛一些熟悉的老客也能来光顾一二。
　　只接待中午一餐，不会耽误晚上做位面餐厅的生意。
　　袁圆想到就去做，跟擅长木匠活的方阿伯提出想请他帮忙打长桌和高脚椅，以及餐柜，她想更改下餐厅的布局。
　　靠海吃海，袁圆决定以后主营方向还是海鲜菜肴，海鲜不需要重度烹饪，以蒸烤为主，适合开放式厨房的布局。
　　位面餐厅的顾客多以单个为主，长吧台式餐桌，方便她跟顾客交流，也方便顾客之间的交流。
　　原先的厨房保留，用来做急火菜肴，爷爷留下的香樟木餐桌椅也继续使用，餐厅面积够大，置放在中央吧台周围，客人可以自主选择座位。
　　方阿伯今年六十五，以前是造木船的匠人，家里材料够用，香樟木也攒了一些，在家闲着没事，给夜未央打几个配套的桌椅、柜子简直小菜一碟，爽快地答应了。
　　送走吃饱喝足的老人们，袁圆打电话约了相熟的设计师来岛，给她做个简单的空间设计，设计好方案，她再根据尺寸让方阿伯打家具，最后定制相应的厨具。
　　厨具增多，用电麻烦，岛上至今没有铺设电缆，大家共用一个柴油发动机，袁圆决定单独购置一台新的发电机，这样用电更方便。
　　营业执照需要变更，这个得自己亲自去办。
　　食材还得再准备些，能随客轮送上岛的，袁圆一一打电话过去下订单，剩下的等回去办执照的时候，再来次大采购。
　　计划好一应事宜，总觉的还有一件事忘了。886贱兮兮地提醒，“你爸爸要是知道你不回去了，会不会直接杀过来把你拖走？”
　　怎么把老袁给忘了？又不孝了，真是罪过。
　　赶紧拨了电话过去，刚才还好好的，一给老袁打电话信号就不好，袁圆出门往高处跑。
　　终于接通，老袁兴奋的大嗓门震得袁圆耳朵疼，“囡囡，想爸爸啦？是不是在岛上待够了？瞧这信号差的，上网不得卡死，你们年轻人离了网哪行，别待了，爸爸明天派人去接你。”
　　不给袁圆插话的机会，老袁生怕信号不好耽误他讲话，滔滔不绝道：“那天在码头跟你起争执的那女孩她爸爸今天来找我了，代表女儿向我们赔礼道歉。
　　女儿那么狂，搞来搞去，他才是个小股东，爸爸准备把他股份收了，再想办法让其他股东让出一部分股份，你想不想做酒店的实际控制人？出口气也好。要是不爱玩，等出了气，我们再把股份卖了就是。
　　那几个嘴巴不干净的男的，爸爸也不准备放过，哼，我袁虬生的女儿低调不张扬，不代表可以任人欺负。”
　　这两年修身养性，这帮后起的暴发户是不是忘了，他袁虬生，江湖人称袁求生，让对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求生。
　　老袁难得霸总一回，结果女儿不买账，这世界上的人在袁圆眼里，只有她在乎的和她当成空气的。老袁要出气，她觉得大可不必，“爸，这事翻篇吧，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更重要的事？开私房菜馆吗？说吧，是想开个大的还是小的，位置有想法吗？告诉我个大概方位，我一会就让人去办，装修不用管，爸爸找最好的设计师给你设计，要是想延续你爷爷的风格，我保准给你复制个一模一样的。”
　　对于袁圆接他班的想法，袁虬生早在小囡囡六岁就能独立包出像模像样的芝麻汤圆就放弃了，传统家业和现代事业，女儿总归挑了一样继承不是？
　　袁圆心说，你不用复制，我用现成的就行。老袁想法跟她南辕北辙，这事真不适合在电话里说。“爸，你这几天行程是怎么安排的？”
　　“一会去机场，周日回家。”
　　能拖则拖，袁圆松了一口气，邀请父亲出差回来回岛相聚，商量未来计划。
　　老袁欣然同意，不知道有个巨大的“惊喜”在等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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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橙汁
　　刘桂英盘腿坐在炕上，给地上站着的小辈分派任务。成功给家里弄回粮食，刘老太太在家中威严更盛，她指东小辈不敢往西。
　　在外出工的壮劳力都被叫回来了，出工也换不回多少粮食，还不如回家捡蘑菇。
　　“昨晚下的霜不小，蘑菇又该出来一批，咱家人多，你们也别在近山跟人抢，老大你带着大家往里走走，老二你殿后，深山不安全，你们都警醒点。”刘桂英下了最新指示。
　　难得吃了一回饱饭，儿孙们应答的声音都格外响亮，“妈（奶）您就瞧好吧，俺们保证完成任务。”
　　蘑菇换粮在他们这旮沓不现实，亲戚的借口也不好使，孩子三姑家就算再富裕再大方，也不可能送太多粮食给他们，刘桂英改为忽悠小辈，说她去世的爹给留的关系，那人有门路能从外地弄来粮食，送了蘑菇当见面礼，拿回家的粮食是她花钱从那人手里买的。反正她主管家里的财政大权，攒了多少钱连老头子都不知道。
　　小辈们还真信了，他们姥爷（太姥爷）可是个正义的胡子，参加过抗联，当年的战友有好多身居高位，别人弄不来的粮食，那些人确实能弄来。
　　家里这么多人，一人一天哪怕按最低的二两算，全家一天就要消耗三斤粮，拿回来的粮食吃不了太久。刘桂英告诉小辈，接着采蘑菇是为了接着送人，搞好关系好接着买粮食。
　　至于三个蛋背地里跟爸妈是否说真话，刘桂英一点不担心，真话说不出去，臭狗蛋以身试法过了。
　　夜未央
　　位面餐厅又迎来营业时刻，袁小厨严阵以待，等了又等，也不见客人上门。
　　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八点半了，袁圆纳闷地问系统：“别的位面餐厅客人也不多吗？”
　　886装作很忙的样子，半天才吱了个声，“也没有像咱们这么少。”
　　这家伙语言能力进步神速，前一天还乱用耙耳朵，这会已经开始灵活使用迂回话术了。
　　袁圆眉头微皱，更加不解，“那为什么没人来咱家？你忽悠人不努力是不是？”
　　“没有啦，”搁往常要是被冤枉886早急了，这会心虚，吭哧半天才对袁圆道出实情，“就是系统一开始让选择寻找穿梭钥匙的难易程度，我第一次当系统管家吗，太激动了，一不小心就点了……点了困难模式，所以钥匙找起来有点费劲。”
　　袁圆一口气憋住，“你就是系统界小广坤。”
　　“可是模式一旦设置就改不啦。”886哭唧唧，这会儿也后悔无比。
　　“得了，谁让我是超级富二代呢，咱就佛系开店吧。”袁圆这人优点有很多，最大的优点是心态好，客人既然不上门，那就忙自己的，抬腿往后厨去，接着研制高汤的配比。
　　收到分支系统传回的反馈，886转忧为喜，“来啦，来啦，有客人要上门啦。”
　　困难模式看来也不难，这不就被幸运儿找到了吗，袁圆收回脚步，转头看向来人。
　　幸运儿是个穿高中校服的女孩子，齐刘海娃娃头，瘦削苍白的小脸，大眼睛满是梦幻色彩，呆呆地看着眼前一切，袁圆向她问好都没听到。
　　孟晓晓要是知道自己被称为幸运儿，肯定会立即否认。她从小到大运气都不好，三个月时吃奶差点呛死，一岁半时被果壳卡住嗓子被送去急救过，被篮球砸晕过，被困过电梯，看电影遭停电，接热水遇到热水器炸裂，考试不会，别人选C起码能蒙对三分之一，偏偏她选C就一个都不对，爸爸给她买过三百张刮刮乐，连最低奖都没刮中过。
　　上周末，半夜出来喝水，餐厅的吊灯突然脱落，正好砸中她的脑袋，额头缝了八针，现在伤口还隐隐作痛。
　　同学们都叫她衰神，连爸爸妈妈都说她八字不好，这辈子运气就这样了。
　　她也认定自己就是那种被命运诅咒的人，老天要是不高兴了，就会让她遇车祸，遭劫杀，随时将她的小命收回。
　　还能怎样，她已经认命了。
　　原本以为晚饭时的遭遇又是命运对她的诅咒，吃了一年多的面包，香芋馅里竟会吃出一个硬物。
　　刚想把东西吐出来，意外发生了，脑海里突然出现一道清亮的声音，问她要不要去位面餐厅用餐，五分钟后就可以进行位面跨越。
　　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她想证实下她这样衰运缠身的人是不是也会遇到奇迹。
　　五分钟时间足够她跑到楼层卫生间，选了个隔间躲起来。结果奇迹真就发生了，她瞬间完成了空间跨越，从厕所隔间来到了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
　　“姐姐，我现在吃不下东西，能不能给我弄点饮料喝？”回过神的孟晓晓对袁圆露出腼腆的笑容，礼貌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这个好办，袁圆有求必应，“我们店里有新摘的鲜橙，我榨一杯橙汁给你怎么样？”
　　“好呀，谢谢姐姐。”
　　选了个靠窗的座位，孟晓晓没有好奇地打量店里的摆设，而是扭头望向窗外，视野里除了远处的一点微光，漆黑一片，海潮拍岸的声音从窗户下方传来。
　　这是一间岛上餐厅。
　　很快，一杯橙汁还有附赠的豆酥糖小食，被装在托盘里端放到她面前。
　　孟晓晓研究了一会托盘里的食物，橙汁清清爽爽，透明的玻璃杯外有水珠凝结，小巧的甜食堆叠在一起，像元宝状的小山。双手捧杯轻啜一口橙汁，酸甜微凉的果汁入喉，让她砰砰跳动的心得以舒缓，再含一颗豆酥糖，香甜的味道让她舒缓下来的心跳彻底安稳。
　　她不想开口说话，她想静静地聆听潮起潮落，享受属于她的奇迹一刻。
　　袁圆没有打扰，找出一个橙子，将其横向一分为二，挖出内里的果肉，保留干净的橙皮，灵巧的双手上下翻飞，在橙皮上雕出数颗错落有致的星星，点亮一个带烛托的蜡烛，将之放在橙皮里，盖上上半部，橙皮合二为一，一盏释放星光的橙子灯就做好了。
　　轻轻地把小灯放到孟晓晓的桌子上，指了指窗外，“今天晚上没有星星，让心想事橙灯陪你吧。”
　　心想事橙灯，会让她心想事成吗？
　　孟晓晓将小灯托放在手中，久久凝视，小小的橙子灯释放的温暖星光，能量足以比照一颗恒星。她心底因为衰运深藏的阴霾渐渐被驱散，有一点星火驻扎进来。
　　感谢这家餐馆，感谢命运里的奇迹。
　　证实了奇迹就已足够，该回去上晚课了。
　　孟晓晓起身结账，两个位面的货币虽然不一致，但汇率相差无几，系统可以无差别收取。
　　临走之前，孟晓晓转过身，认真地问了袁圆一个问题，“姐姐，你说我是被命运眷顾的人吗？”
　　袁圆用温暖的笑容和醇美的嗓音，表达她的笃定，“能够获得位面食客的资格，是万万亿人中的幸运儿，你当然是被命运眷顾的人。”
　　孟晓晓向袁圆深深鞠了一躬，转身走向通道。
　　886有点小郁闷，“我感觉她不会再来了。”
　　小姑娘的心境，袁圆猜出了些许，“位面餐厅有时不需要美食来实现意义，因为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项奇迹。她得到她想要的，来一次就足够。”
　　“所以，今天我也棒棒哒。”
　　“你虽然有把事情搞砸的奇异天赋，但你依然是最棒的。”
　　“我就当你是夸我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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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黑芝麻汤圆
　　拜帮倒忙的系统管家所赐，886号餐厅第一天卖了一锅饭，第二天卖了一杯水，营业额直逼四十。
　　听886描述几位顾客找到钥匙的过程，袁圆有点绝望，谁知道未来一段时间还会不会有顾客上门。
　　果然，第三天晚上，冰箱静悄悄，一点动静也无。
　　886怕挨骂，躲起来装死，叫它也不回。
　　顾客不上门，急也急不来，袁圆还是按照原计划行事，继续改造餐厅。设计师已经搭船上岛，做完实地勘测，改动不多，三天后就能出图。
　　客轮又送来一批她订购的米面粮油等物，袁圆推着带轮子的小车，准备多推几趟把东西运回家中的储物间存放。
　　来码头接货的老人们都上前帮忙，别看年纪大，成天爬坡上山，腿脚都不错。郑阿公把五十斤装的大米扛上肩膀，依然健步如飞。
　　吓得袁圆忙喊，“您老慢点，别闪了腰。”
　　有了大家的帮忙，东西很快搬回家。整理好存货，袁圆取出从余阿婆那要来的菜籽，提了锄头来到后院，准备整出几垄菜畦，种点葱、蒜、薄荷、九层塔等香料，从小看爷爷侍弄这些，种菜对袁圆来说一点不难。
　　袁家祖屋的格局是前店后住宅，东西两侧加盖了厢房，作为设备房、储物间使用。祖宅的中央天井很大，有两棵上了年头的金桂，正直花期，满树黄金屑，香飘十里。
　　种完菜，袁圆取出梯凳，站在树下摘桂花，作为厨师，鲜桂花这样的好食材怎可放过。撸了一篮子，挑出杂质，漂洗干净，沥干水分，用糖腌渍保存。
　　腌渍过的桂花香气馥郁柔和，桂花酸梅汤，桂花糕，桂花酒，桂花糯米藕……袁圆能一口气说出几十种添加了糖渍桂花的食物。
　　忙了一上午，终于有时间休息一下，给自己泡了一壶清茶，摊在爷爷留下的摇椅上，廊下悠闲赏花。
　　海风轻拂，桂花米簌簌而下，袁圆思绪前所未有的平静，还是佛系闲鱼的生活最适合她。
　　886终于出现了，他太好奇，不问出口不舒服斯基，“袁圆，你为什么不买包？”
　　“买包干什么？装调料吗？”
　　886不甘心，“你知道十大经典口红色号吗？”
　　“我知道十大经典国宴菜肴。”
　　886怒其不争，狠狠叹口气，“你一点不像巨有钱的富二代，你像个巨有钱的八十岁老太太，太养生了。”真土气仨字不敢说。
　　袁圆噗嗤笑出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因为我是被八十岁的老头带大的，我爷爷说了，我家再有钱，我也不能啃老，还要负责养老。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选我跟你合作？是不是因为我厨艺太优秀？”
　　“其实吧……我就是看好你家有钱，你是富二代能啃老来着。”886顶着锅盖实话实说。厨艺好，人品不错的厨师不要太多，选合作者当然选经济实力强的。
　　袁圆：“……”
　　有人在桂花树下抬杠，有人对着桂花糕愁眉苦脸。
　　昱琉很苦恼，那个荷包里的小玩意不但送他去奇怪的地方，竟然像印章一样落在他手背上不下来，他让侍女给洗掉，洗了三遍都洗不掉。侍女说他的手已经干净得不能再干净了，不需要洗了，为什么她看不见呢？
　　还有人在他脑袋里说话，告诉他可以用银子把寝衣赎回来，还可以接着去奇怪的女人那里吃东西。
　　哼，他才不去呢。
　　可是好想吃那里的糕糕啊。
　　桂花糕他早吃腻了，偏偏宫里的人，尤其那些娘娘妃子最爱吃桂花糕，喝桂花茶，说桂花可以香身。
　　他是男孩，不需要香香，不吃。
　　太子不开心，一瞬不瞬盯着太子殿下的刘德顺心里七上八下的。
　　丢失的寝衣还没有找到，他作为太子的贴身内侍差点被问罪，是太子跟太后求情，才最终被放出来。
　　贴身衣物若被拿去行巫蛊之术，则太子危矣。
　　戴罪之身刘德顺战战兢兢，见太子掉一根睫毛，心都要提到嗓子眼。
　　终是没忍住，上前关心道：“殿下，看您胃口不好，是哪里不适吗？”
　　“刘公公，有柑橘吗？”昱琉想喝那天喝的跟柑橘味道有些像的蜜水，不知怎么形容，只能退而求其次。
　　这个要求满足不了，做桂花糕可以用干桂花，柑橘哪能干着吃，“殿下，柑橘成熟还需半年，现在您吃不到。”
　　昱琉大眼睛咕噜咕噜转，小手捂着腹部，“那我就有些不适啦。”
　　刘德顺脸都吓白了，“要不要宣太医？”
　　昱琉把胖手挪开，露出腰间挂着的小荷包，“是我的荷包不适。”
　　刘德顺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厥过去，我的殿下啊，奴才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您吓的。
　　“荷包怎么会不适呢？”
　　“荷包说它饿了，要吃银子。”昱琉也不容易，堂堂未来储君，因为太小，身上一块银子都没有。大殿的东西也不敢搬走，一旦像寝衣一样连累人，吃糕糕都不香了。
　　刘德顺从自己荷包里摸出一锭小巧的银元宝，亲手放到太子殿下的荷包里，“饱没饱？”
　　昱琉拍拍鼓鼓的小荷包，弯起大眼，“饱啦。”
　　夜未央
　　晚上八点半，位面餐厅还没开张。
　　袁圆埋汰886，“中双色球一等奖都比找到你的钥匙容易。”
　　886没工夫抬杠，感应到钥匙传递的信号，示意袁圆做好准备，“来啦，还是熟人。”
　　刘桂英大娘上回走之前说，要回家捡几天蘑菇再来，不是她，难道是小太子？
　　果然是。
　　看小太子衣着打扮，应该还是从床上来的，亵衣带子上挂了个小荷包，知道带钱来了。
　　营业时间改到晚上八点，正是大显所在位面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昱琉还没开蒙，不用早起，这时宫里守夜人最疲累，方便他玩消失。
　　为了吃的，也是拼了，当然886覆在钥匙上的程序提供了叫醒服务，要不贪睡的太子殿下真起不来。
　　昱琉这会精神振奋，瞌睡虫早跑没了，虽然是第二次经历位面穿梭，还是惊奇不已，张着小嘴赞叹，“额滴神啊！”
　　袁圆，“……”怎么还听懂了呢？
　　886是个讲求公平的系统管家，“他因为系统测试受到惊吓，作为补偿可以享受0星餐厅翻译服务，仅此一人，其他人你听不懂的，还是听不懂。”
　　袁圆笑得不行，“那为什么是这个口音，你又搞什么鬼？”
　　“我根据他们皇城所在的方位，跟你们的地图对照，给他定制了专属翻译，本管家贴不贴心？”
　　你是贴心来搞笑的。
　　别说，搞笑得还挺专业，不知系统是怎么做到的，搞的这个同声传译，声音是小殿下原声不说，口型如果不细看，几乎能对上，乍一看像是小孩突然学会了另一种语言，这就有点厉害了。
　　下跪是不可能的，袁圆拱手作揖，“殿下，上次招待不周，给您造成困扰，请您见谅。今天想吃点什么？这是我们的菜单，用不用我给您念出来？”
　　哼，你脱我衣服，我还没原谅你呢，昱琉板着肉脸点了点头，旋即又睁大眼，欸？为什么他能听懂这个女人说话？
　　小殿下还穿着寝衣呢，不适合多吃，袁圆贴心道：“殿下，以您的情况可能不方便食用大餐，见您上次喜欢吃甜品，店里有新鲜的桂花，我准备了三种桂花点心。”
　　怎么到哪里都摆脱不了桂花点心，昱琉绷不住，小脸皱成苦瓜，“额不要吃桂花糕。”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桂花的味道，那就换个甜品。
　　如果位面发展偏差不大，昱琉来的地方自古就是碳水之都，以面食为主。甬城是稻米发源地，不知道本地产的粳米制作的黑芝麻汤圆他喜不喜欢？
　　听袁圆报出名字，昱琉没再反对。其实他还想吃上回的糕糕，这个这女人好像没有提前准备，那就尝试下新吃食。
　　传统的黑芝麻汤圆制作工序繁琐，不算怠慢小太子。
　　选品质最好的粳米用水浸泡一晚，再用石磨磨出细细的米浆，沉淀后的米浆放进纱布袋中吊上一整夜沥干水分，才能拿来包汤圆。
　　水磨吊干粉性糯，包出来的汤圆表面光洁，弹润十足却不粘牙。
　　馅料也讲究，芝麻要小火慢焙，焙香后用石臼舂成细细的碎末，加新鲜的猪板油及绵白糖拌匀，是为黑洋酥馅心。
　　粉馅两厢融合，搓成山楂一样大小的白胖圆子。
　　袁圆名字得自汤圆，最擅长包汤圆，一次性做了很多，放在冰箱里冷冻，拿出八颗，放入锅中，汤圆浮起点冷水，沉沉浮浮，三起三落才算熟透，她喜欢汤圆的古称，浮圆子，别致又形象。
　　跟上次一样，一人一碗，袁圆跟小太子对坐，分食汤圆。依然袁圆先吃，羊脂球般细腻光洁的汤圆入口后，上下牙齿一碰咬破绵软的粉皮，烫且甜的黑洋酥馅心喷射进口腔，甜甜蜜蜜，无穷无尽。
　　昱琉不是急嘴的小孩，先好奇地观察碗里的四颗球，白白胖胖圆圆滚滚好有趣呦，充分满足了好奇心才用勺子挖起一颗汤圆，一口咬破，流心状的黑洋酥馅心带着浓浓的油脂香气和芝麻的果仁香，迅速侵占小太子的味蕾。
　　碳水、糖、油脂的融合，是怎样的味道？
　　当然是快乐的味道。
　　昱琉再次被惊艳，鲸吞四颗汤圆，小嘴糊了一圈黑芝麻，糊成了个O。
　　袁圆见他的形象，立即联想到传说中也很喜欢黑芝麻汤圆的喜剧大师卓别林。
　　“小小喜剧大师”是个实诚孩子，袁圆问他汤圆味道怎么样，O型小嘴咧开，送她一个大大的好评，“嘹咂咧。”（特别好，很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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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八宝葫芦鸭
　　亲手做出的食物被大眼睛，长睫毛，皮肤像汤圆一样白的可爱娃娃喜爱，袁小厨成就感满满。
　　大眼太子是个小吃货，揪下小荷包拍到桌子上，豪气续单：“额有银子，额还要吃。”
　　袁圆无情拒绝，“粘食不好消化，吃多了肚子不舒服，再说你要是在这里吃得太饱，起床后吃不下东西，身边的人担心你生病了，会惹麻烦的。”
　　昱琉想到刘公公一惊一乍的模样，听劝，没有再要。
　　衣服闹的不愉快早被抛到九霄云外，昱琉是爱说话的娃，这回能听懂了，更要多说，“妗妗，额叫昱琉，你叫什么？”
　　“你叫我什么？”袁圆今年二十三，最怕被人喊阿姨的年纪，舅妈跟阿姨是一辈的，她拒绝接受。
　　“你长得像额妗妗，但是比额妗妗老，只比额外祖母年轻一点点。”昱琉天生的小直男，生怕袁圆不知道一点点有多一点点，伸出拇指和食指捏出一咪咪缝隙，如实评价道。
　　袁圆：“……”
　　万恶的早婚早育制度！袁圆悲愤地通知管家，“886，以后不用专门给他翻译了。”留着小嘴吃汤圆就够了。
　　886回应她的是一串爆笑。
　　“叫姐姐，不叫姐姐以后就不给你做好吃的了。”袁圆上手挤小孩肉脸，没品地搞武力威胁。
　　被挤成小猪脸的昱琉迫于淫威只能屈服，“额叫你汤圆姐姐。”
　　叫姐就行，前缀什么的无所谓，小孩肉肉的小脸摸起来手感真好，就是沾了她一手黑芝麻糊。
　　袁圆把昱琉带去洗手间，“上回寝衣动静闹得不小吧？你要再顶着一张小胡子脸回去，宫里要大乱了，姐姐用没有味道的香皂帮你洗干净。”
　　第一次来光顾着在餐厅里扑腾，昱琉这会儿注意到洗手间里的物品，张着小嘴不停地惊呼，这些都是啥呀？
　　从来没见过照人这么清晰的镜子，拥有一个银元宝，认为自己很富有的小孩见啥都想买，指着镜子，“汤圆姐姐，额有银子，额想买。”
　　“886，镜子能送他吗？”
　　“不能，除客人打赏的实物，客人和餐厅经营者之间以物换物，只限食材。”886立即否决。
　　用蘑菇换粮食行，用银子换镜子不行，袁圆又了解了一项系统规则。
　　886还知道给人留希望，“位面餐厅鼓励交流，顾客可以回去自己发明。”
　　袁圆瞥一眼正扬着下巴，站在镜子前美滋滋欣赏自己无敌美貌的小昱琉，别难为孩子了。
　　昱琉性格一点不跋扈，得知镜子不卖也没要强买，注意力又被感应水龙头吸引，哇，一靠近就出水，是神仙在跟他做游戏吗？
　　玩了又玩，小孩肉脸兴奋得发光，“汤圆姐姐，这里是天上的宫殿吗？”比他的皇宫有意思多啦。
　　袁圆促狭地笑，骗小孩，“这里是东海龙宫。”递给小孩漱口水，“来，把这个神仙水含在嘴里，你就能口吐仙气了。”
　　“真哒，”小孩好骗，咕叽咕叽一顿漱，吐出漱口水，“哈哈哈”跟个小狗似的不停往外哈气。
　　边哈气边招呼袁圆，“汤圆姐姐，快吸，吸了仙气你变年轻，就是真姐姐啦。”
　　袁圆：“……”
　　这破孩子，活该你用一辈子看不清鼻子眼的铜镜子。
　　没储备儿童牙刷，袁圆帮漱完口的昱琉用纸巾将小米牙清理干净。
　　弄好后，带着昱琉继续参观餐厅，小孩对亮着的灯，墙上挂着的液晶电视，他钻出来的冰箱，甚至后厨的煤气罐赞叹不已，被告知窗外的哗哗声是海浪的声音，更是坚定了自己在东海龙宫做客的想法。
　　他是大显王朝第一个来龙宫做客的皇子呢，好牛气，好骄傲。
　　玩得差不多，小银锭子终于派上用场，结了上次的柚子慕斯下午茶钱和这次的汤圆钱，还剩余一些，带回去麻烦，886建议作为下次餐费存在系统，小孩欢快答应。
　　带着被系统退还的寝衣，吃喝玩乐一圈，临走前小太子还学会点菜了，“汤圆姐姐，下回额还来吃汤圆。”
　　袁圆目送小孩离开，后知后觉道：“黑芝麻汤圆还是少吃点好，红心火龙果，西瓜也不能给昱琉吃。”
　　“为什么呀？”886不解。
　　“因为有的御医喜欢检查便便。”
　　“屏蔽语言简单，粑粑……”886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九点半了，原本以为不会再有人来，结果传送通道又送来一位客人。
　　是个梳平髻的年轻小媳妇，年龄看起来不到二十，对襟褂子配葛裙，脸蛋黑里透红，神情怯生生的，开口之前，先屈膝对袁圆行了个万福礼。
　　袁圆依葫芦画瓢还了个礼。注意力被小媳妇带来的竹筐吸引，熟悉的海腥味，这位顾客同样跟大海有着不解之缘。
　　冯窈娘下午在海边晒黄鱼鲞，剖开一条鱼的鱼腹，从中发现一块硬牌，上面画了两个人，是她从没见过的打扮。
　　拿着硬牌研究了半晌，冯窈娘也没弄明白这东西为什么出现在鱼腹中，难道是外海人把东西遗落在大海里，正好被鱼吃进腹中？摇了摇头，笑自己多事，准备把东西收好，等出海的夫君回来拿给他参详一下。
　　突然脑海中出现一道声音，邀请她去一个地方吃饭。冯窈娘吓了一跳，本能地想拒绝，但转念一想，硬牌也许是先兆，这可能是神迹降临，贸然拒绝要得罪神仙的，夫君还要出海，惹怒神仙后果不堪设想。
　　冯窈娘自小被教导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君是她的天，为了夫君她也得去一趟。
　　袁圆听小媳妇细声细气地对她说话，原本没指望能听懂，但小媳妇的方言跟她从小听到大的方言有些相似，半蒙半猜竟也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小媳妇很客气，说，冒昧前来打扰了，如果可以，请给她上一壶茶，她坐坐就走。
　　袁圆试着用方言问她饿不饿，小媳妇很聪明，也能靠猜领会她的意思。
　　互通了姓名，冯窈娘意识到这不是神仙居所，终于放松了一些。一放松下来，饥饿的肚子开始咕咕叫。
　　她自从嫁到婆家就没吃饱过，小叔子是童生，因为供他读书，婆家的家底都耗空了，家里的伙食极差，每顿都是便宜鱼货配一点点米饭。
　　贫贱人家万事难，吃不饱饭，干不完的活，婆婆刁难，两个嫂嫂也不好相处，但哪个新嫁娘不是这么熬过来的？她只能咽下所有苦，默默忍受。
　　袁圆见她脸羞得更红了，赶紧起身，“时间不太够，只能吃现成的，既然我们方言相似，饮食习惯应该差不多，我做主给你端点吃的来。放心，你带来的海鱼足够付饭资，我们这里海鱼很贵的。”竹筐细高，袁圆看不见里面装了什么鱼，小媳妇拎着挺压手，换顿好饭足够了。
　　窈娘羞羞地道谢，同意了袁圆的安排。
　　袁圆说的现成食物并不是剩饭剩菜。彭阿公明天过生日，家人要上岛给他庆生，下午来店里想请她帮忙做生日宴。她下午试菜，蒸了一只八宝鸭，这会还热着。八宝鸭有米、有肉、有配菜，招待冯窈娘正合适。
　　见袁圆给她端上来一只鸭子，冯窈娘没有惊喜，只有惊吓，长这么大她从来没独享过一整只鸭子。
　　“我何德何能，配享这样的美味。”冯窈娘怯懦道。
　　“你当然有资格吃鸭子，有资格吃我做的鸭子，因为你是最幸运的位面食客。”袁圆挤挤眼，“八宝鸭凉了就不好吃了，快来尝尝我的手艺。”
　　主人盛情款待，一味拒绝不好，冯窈娘客随主便，只好坐下用餐。
　　袁小厨出品的菜肴，光看卖相就极其诱人。拆掉胸骨和腿骨，只保留背骨的鸭子，填充馅料进鸭肚，绑成葫芦状上锅蒸至骨酥肉烂，成品八宝鸭丰满圆润，满腹皆宝。
　　一刀从腹部划开，火腿、冬笋、栗子、鲜虾、莲子、香菇、干贝、糯米等馅料，如舰艇划过的海浪，冒着热气翻滚而出。
　　“吃八宝鸭就是享受剖食一刻的乐趣，”袁圆给冯窈娘连肉带馅料装了一盘，示意她动筷，“我觉得糯米才是这道菜的主角，鸭子是容器，八宝是锦上添的那朵花，糯米吸饱了鸭肉和八宝的鲜，味道怎么样，你尝尝就知道了。”
　　盛情难却，冯窈娘依言送一口糯米饭入嘴，那是怎样的味道啊！
　　重重的鲜，凝成一股鲜流冲击她的泪腺，让她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不光是食物的美味，还有被人当做贵客隆重接待的感动，她听说过八宝鸭这道菜，因为制作工序繁琐，村里的员外只有过整寿时才做来招待贵客。
　　在娘家被忽视，在婆家被轻视，海边的女人生下来就像海草一样，无足轻重，随波逐流，没想到有一天可以被请为上宾，吃贵客才能吃到的八宝鸭。
　　怕小媳妇尴尬，袁圆自卖自夸，“从小到大，被我做的饭吃哭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你不是特例呢，不用不好意思，好吃就多吃点，鸭子是岛上自家养的，拆掉骨头剩不下多少肉，我在实验八宝的配比，没放太多馅料，也没淋浇头，你全吃光也不会撑到。”
　　不打扰冯窈娘用餐，袁圆回厨房榨橙汁给客人解腻。
　　鸭肉烂酥，栗子甜，莲子糯，火腿咸香，香菇鲜软，糯米鲜上鲜，家乡土地被海水侵蚀，土地薄瘠，作物歉收，出海捕回来的鱼大都换了粮食，像火腿这样的稀罕吃食平时很难见到，冯窈娘从来没有一次性吃到这么丰富的食物。
　　小媳妇吃相不难看，但速度相当快，一刻钟时间，将整只八宝鸭吞食干净，吃完才惊觉放纵得过分。
　　冯窈娘羞得无地自容，太失礼了，第一次去人家做客，把待客的东西吃得一干二净，让人家主人怎么看她？
　　袁圆端着橙汁出来，见小媳妇黑红的脸蛋比海鸭蛋黄还要红，心说这叫窈娘的小娘子可太爱害羞了，见她面前光洁的盘子，会意地一笑，柔声安抚道：“窈娘，你不是来我这做客，你是我的客人，客人就是上帝……嗯，你可能不知道上帝，换个说法，客人就是青天大老爷，一切你说了算。”
　　哪有女人做青天大老爷的？冯窈娘被袁圆的说法逗笑，克服羞怯，主动问了句，“袁娘子，见你挽发，应该成亲了，你抛头露面做生意，家里夫君不责怪吗？”
　　我挽什么发？我那是丸子头。夫君是什么鬼？唉，她给某小孩当舅妈都嫌老，二十三有夫君也没什么大不了。
　　袁圆哭笑不得，还得开口解释，“窈娘，我们这里的女人发型自己说了算，想挽发就挽发，想剃光头就剃光头，成家也是，哪怕你年过半百，不想要夫君，也可以一个人活得悠闲自在，我现在就是独身一人。”
　　冯窈娘眼睛瞪得像铜铃，这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啊，听起来怎么那么怪异，那么自在，那么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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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黄鱼
　　袁圆很想展开讲讲，但时间不允许她多讲，886提醒，超时被强送出位面餐厅的感觉会很酸爽，能记一辈子的那种酸爽。
　　客人留不得，“窈娘，我们今晚的营业要结束了，如果你想要了解更多我们这里的事情，跟钥匙对接好，下次早点过来，咱们慢慢聊。”
　　冯窈娘点头道好。
　　离开前得把账结了，她心里有点紧张，当时走得匆忙，只随手装了几条鱼，吃了人家一整只鸭子，这点鱼兴许不够饭钱。
　　结果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结账小能手886效率奇高，“一条鱼就够了，本次消费112元，还剩23790元，这些钱你是想存到系统里作为以后的饭资，还是换成本地货币带回自己的位面？”
　　冯窈娘盯着屏幕半天没反应。
　　886问袁圆，“我方言模仿得这么标准，她怎么还听不懂？”
　　不是听不明白，而是被鱼的价值给惊到了。虽然搞不懂元是什么概念，消费金额和剩余饭资的巨大差距，让聪慧的冯窈娘意识到她的鱼很值钱。
　　抑制住怦怦跳动的心脏，冯窈娘神情紧张地开口问：“如果我把剩余的23790元换成我们那的钱带回去，能换多少？”
　　“根据收入、商品价格，还有其他因素综合考量，本位面23790元相当于你们的白银15.86两，即铜钱15860文，要换吗？”
　　冯窈娘激动得浑身发抖，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换，我要银子。”
　　短短半小时，她的认知被彻底颠覆，有关女人，有关鱼价。
　　在她的家乡，黄鱼价低，一斤最高能卖8文钱，最近是黄鱼丰产期，一斤价格更是降到5文钱。冰太稀有，只有官家的人才能享用。没冰，鱼就没法运到更远的地方售卖，卖不出去只能晒黄鱼鲞，处理不及时，黄鱼泛滥，海边臭气熏天。
　　所以哪怕捕再多的鱼上岸，卖不出好价钱，渔家生活依然不见起色。一条最多卖二十几文钱的黄鱼在这个餐馆能换一整只八宝鸭和将近十六两银子，这不是神迹又是什么？
　　人要惜福，冯窈娘没问剩下的鱼是不是还能换银子，而是把竹筐送到袁圆手里，“袁姐姐，八宝鸭是我长这么大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谢谢你的款待，这些鱼送给你加个菜，我先走了。”
　　不等袁圆提示她可以用鱼换食物，冯窈娘已经踏上传送通道回到自己的位面。
　　慷慨地送掉黄鱼，回到海边，冯窈娘还要面对数不尽的黄鱼。从藏身的晒鱼棚出来，太阳的位置没变，而她的心情却变了。因为胃是饱的，荷包是鼓的。
　　生活还要继续，冯窈娘手脚麻利剖鱼晒鱼，忙到太阳下山，把剩下的黄鱼都处理干净，至于消失的七条鱼，家里其他女人不出来干活，鱼有多少她们不知道，不会有人问起。
　　想到钱的归处，冯窈娘有些作难，照理说现在没分家，挣钱都归公中，小家是不允许攒私房钱的，成亲时娘家给的一两压箱钱，婚后第二天就被婆婆要去。但这钱没法说明来处，她不想交，第一次违抗婆婆，心里有些胆怯，想起无所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袁姑娘，冯窈娘突然又不那么害怕了。
　　回家的路上，胳膊碰到藏在腋下的银子，触感是那样的真实，硬邦邦，沉甸甸。向来垂头走路的小媳妇下巴抬高了四十五度。
　　银子就是最硬的底气。
　　夜未央
　　袁圆垂眸看向手里的竹筐，里面一共六条鱼，体型细长，背鳍明亮，通体金黄，如假包换的野生大黄鱼。
　　每条黄鱼均在四斤以上，物以稀为贵，在野生黄鱼不见踪迹的今天，这样的鱼王如果上拍卖场，按最低的起拍价每斤6000元算，六条鱼最少值14万。
　　这是她做一只八宝鸭的小费。
　　886酸溜溜，“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袁圆扬起笑脸，声音跟抹了蜜似的，“尊贵的系统管家，亲爱的66啊。”
　　这女人对他从来都是呼来喝去的，什么时候态度这么好过？886警惕道：“你想干嘛？”
　　“你那条鱼收哪去了？系统不都自带保鲜仓库吗，能不能把我的小费也装进去？”
　　“不行，升到2星餐厅才能奖励保鲜仓库，你现在才0星，没得用。”叫爸爸也不行。
　　野生大黄鱼太珍贵，虽然可以冰鲜保存，哪有系统的无限保鲜仓库好用，“真不行吗？”袁圆不死心继续追问。
　　“规矩是用来遵守的，不是用来打破的。”886是个铁面无私的小管家。
　　“小六子你可以滚蛋了。”某姑娘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不给用就不给用，大黄鱼密封好，放到冰箱冷藏室可以保存两天，冷冻也不是不行，只稍微影响一点口感。
　　袁圆眼珠转了转，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留三条给她家老袁回来享用，另外三条可以卖出去。至于出现极品黄鱼，别人会不会怀疑的问题，根本不需要考虑，本姑娘运气好，招黄鱼喜欢，你们能怎么办吧？调监控也白搭，因为没有。
　　袁圆点开微信，给爷爷的忘年交，甬城最著名的海鲜餐厅得月楼老板枫叔发微信。
　　仇枫收到袁圆的消息第一反应是不相信，连问三遍才将信将疑，野生大黄鱼，还是四斤重的，他没做梦吧？
　　野生黄鱼超过一斤，价格按两往上涨，他最多能弄来一斤半的，那还得碰运气，四斤重的鱼王甬城地界已经好久没出现了。
　　袁圆信号不好，仇枫半分钟后才收到照片，他浸淫餐饮业多年，是辨认黄鱼的行家，照片里的野生大黄鱼真的不能再真了，而且不是卖他一条，是三条。
　　仇枫惊得差点从老板椅上掉下来，袁家小囡这是翻了东海龙宫啦？瞧瞧人家这运气！想想也对，未眠岛那地邪性，以前就是大黄鱼老巢，兴许鱼王恋旧，故地重游被袁家小囡一锅端了。
　　发啥微信啊，一个电话打过去，仇枫激动得语无伦次，“等着，我这就派人去取鱼，别6000，6500一斤，就这么定了，说好了只留给枫叔，不许转给别人哈。”
　　仇枫挂了电话，立即安排后厨备菜，给金卡客人群发消息，”四斤重野生大黄鱼王再现江湖，得月楼今晚设黄鱼宴宵夜，名额有限，速速报名。”
　　有人秒回，”上次捕到四斤鱼王还是三年前，你当鱼王是你鱼缸里金龙，想捞就捞？”
　　仇枫直接上图。
　　照片一发，VIP客户炸锅了。
　　没有一条野生大黄鱼能囫囵个走出甬城，甬城人对大黄鱼已经不能用偏爱来形容，可以说是偏执。甭管早午餐还是夜宵，照吃不误。
　　吃饭不发照，香味少一半。在外出差的老袁朋友圈被各色黄鱼菜肴刷屏，黄鱼烧年糕，低调奢华；黄鱼鱼肚羹，如冰似玉；砂锅焗黄鱼，锅气十足；苔菜拖黄鱼，外酥里嫩；网油黄鱼，油润鲜美；黄鱼面鲜润，黄鱼粥鲜甜……
　　光顾着应酬，晚餐一点没吃好的老袁被照片刺激得抓心挠肝，给女儿打电话，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那东西爸爸小时候吃一条扔一条，不就是鱼味吗，再好吃能好吃到哪去……什么？是你卖给仇枫那小子的？你还有三条！爸爸这就改航班！”
　　甬城因为大黄鱼王的出现，高端餐饮界掀起了个小高潮。深藏功与名的袁圆临睡前盯着账户里多出的八万块，笑得心满意足，严格意义上说，这是她毕业以来挣到的第一笔钱，凭真本事挣到的，嗯……算是吧。
　　心情好，想跟亲爱的66来个夜聊，“虽然到目前为止接待的客人两只手都能数过来，但我发现来咱们餐厅吃饭的人都很不错，别的餐厅接待的客人也这么优秀吗？”
　　886实事求是，“有的一言难尽。”
　　“难道我是传说中的锦鲤命格？”袁圆捂着嘴咯咯笑。
　　“跟运气无关，背后原因我们还要进一步研究，你不是孤例，根据我们系统的大数据统计，善良贴心的经营者跟善良的食客更容易相互贴近，对于这种情况我们系统有个专有称呼。”886一本正经解析道。
　　“哦？说来听听。”
　　“麦克林托克效应。”
　　袁圆：“……”听着高大上，别称月经同步效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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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酱汁肉
　　第二天忙完彭阿公的寿宴，袁圆出门去找余阿婆，想再跟她定几只鸭子。
　　有马达声从坡下传来，一艘快艇正路经未眠岛，见艇身熟悉的标志，海岛姑娘心中了然，是附近的驻军在执行任务呢。
　　站在小艇前方的年轻军官身材伟岸，面容英俊非凡，狭长的眼眸扫过夜未央的招牌，神情微顿，转头问身旁的战友，“天歌，我记得这家店原来叫忘春居。”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大吃货项天歌打死都不会忘了那位像世外神仙的大厨，看到招牌也是一脸疑惑，“对啊，怎么改名了？袁大厨岁数不小了，咱们出去护航两年没回来，不会是人不在了吧？难道餐馆转给别人了？”
　　程墉记忆力卓绝，摇头否认，“招牌的字体一样，都是袁老先生的手迹，换外人经营的可能性不大。”想起袁大厨有个宝贝孙女，以前去吃饭时经常听老人家提起，刚才有个年轻姑娘从店里出来，或许就是现在的店主。
　　队里人人都是吃货，吵吵着让队长请客，“程队，等集体一等功下来，您必须请客，就来这家夜未央吃，顺便探望下袁大厨。”
　　程墉长相冷峻，看着不好接近，其实外冷内热，底下人的这点小要求当然可以满足。众人一阵欢呼，任务不能耽搁，小艇继续前行。
　　隔了一段距离，程墉回望未眠岛，岛上层层叠叠依山而建的徽派建筑，没了主人搭理，青藤爬满屋身，只有乌洞洞的窗口没被遮住，远远看去像阴气森森的眼睛，被成百上千这样的眼睛回以凝视，令人毛骨悚然。
　　“夜未央……夜未尽，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闹鬼吗？”年轻军官低声自语，弯起薄唇，认为饭店名字改得很应景。
　　袁圆没走出多远，886分支系统传来反馈，刘桂英刘大娘今晚要来，遂停下脚步，转身回家取她的万能小运输车，鸭子随时可以从余阿婆手里买，需要赶紧把南瓜弄回家，晚上好交易给刘大娘。
　　袁圆认真考虑过，拿粮食换刘大娘的蘑菇不是明智之举。大娘的位面人人缺粮，贸然多出那么多粮食，一袋可以解释，几袋几十袋呢？即便系统能帮忙保密，总得有合适的理由解释粮食的来源，解释不清，再遭到有心人怀疑就不好了。五十年代末虽然还没到六十年代中期风声鹤唳的程度，总归不是太平年月，谨慎些很有必要。
　　她想到了岛上的南瓜，未眠岛这个时节橙色是绿色之外的主色调，不光柿子、橙子、柚子，橙艳艳的南瓜也到了丰收季。除了老人们自种的，还有好多野生野长的，不是贝贝南瓜那样的新品，而是个大的老品种，长得其貌不扬，但味道好，实沉，一个足有七八斤重。
　　老人们胃口小，自己种的都吃不完，南瓜重，运回城里又太折腾，还得搭运费。往年岛上南瓜没人吃，最后都烂在地里，拿来换给刘大娘正好。
　　南瓜当然不会白拿，会打家具的方阿伯因为年纪最小，被留岛的老人推举为代理村长，袁圆去方阿伯家送厨柜尺寸时，称自己想买南瓜做南瓜粉。没人要的东西，还能创收，方阿伯痛快地以每斤五毛钱的价格把南瓜全卖给她。
　　跟岛上卖橙子和柿子一样，袁圆支付的南瓜钱，添作岛上的公共资金，可以用来修缮基础设施，买发电的柴油。对刘大娘来说，南瓜价钱仅是大米的四分之一，同等重量的蘑菇可以换回更多填饱肚子的食物，且她所在的东北，南瓜更常见，说是在山里摘回来的野生瓜，也不会太过引人注意。袁圆也不吃亏，付出一点劳务就换回了质优价廉的有机食材。
　　这样的安排可称为三赢。
　　一下午时间，袁圆搬回来的南瓜堆满了餐厅一个角落。先弄这么多，刘大娘也不一定有那么多蘑菇拿来交换。
　　收拾好南瓜开始准备晚上餐食，回头客沟通方便，可以通过系统提前点餐，刘家祖孙命里缺肉，想吃肉，这个要求好满足。
　　回岛给老人们送东西那天，岛上爱喝酒的龙伯送了一些红酒曲给她当回礼，彭阿公来岛庆生的家人带了好多鲜猪肉来，生日宴没用完，留了一多半给她当谢礼。材料齐备，袁圆决定今晚位面餐厅的主菜就做酱汁肉。
　　江南是稻米发源地，以稻米为原料的酿酒技艺源远流长，饮与食密不可分，酒文化为江南菜肴带来了醉之流派。
　　红酒曲既可酿老酒，也能赋予大肉生命力。
　　酱汁肉做法可繁可简，袁圆做的是简易家常版，将新鲜的猪肋条改刀切成麻将大小的方块，抹细盐稍微腌制，冷水焯肉，煮至肉变色，洗去浮沫，再入锅煮三分钟后捞出。
　　处理完的肉，不需要炒糖色，再启一锅冷水，葱姜、桂皮等香料入锅，放红酒曲一同煮肉，大火烧开，中火焖肉，肉烂入足量冰糖，继续小火焖煮，直至汤汁浓稠，酱汁肉既成。
　　肉酥、色红、糖足，酱汁肉三要素，袁小厨的出品毫无偏差，再正宗不过。
　　时间把握得刚刚好，肉一出锅，刘桂英祖孙四个就被传送过来。
　　刘大娘还是第一次来时的打扮，充分利用穿梭机会，不光三个蛋，这次又带来了满满一麻袋山货。
　　有了上回拿回去的粮食，祖孙四个虽然看起来还是那么干瘦，但气色明显改善，脸上有了光泽，孩子们精神头更足了。
　　刘桂英未语先笑，“小袁同志，好几天没见，大娘可想死你了，上回光顾着激动，忘了礼数，这回一定要补上，狗蛋、铁蛋、猫蛋还愣着干嘛，快给你小袁姑姑磕头。”
　　弄得袁圆措手不及，一上来就送跪谢大礼，真不愧是刘大娘。“这可使不得，咱们等价交换，我又没亏着。”
　　拦又拦不住，三个蛋哐哐哐给袁圆连嗑仨响头。
　　“对你来说是等价，其实还是我们占了大便宜，情义无价，小袁同志咱们以后慢慢处，大娘全家记你一辈子。”刘桂英一脸真诚道。
　　狗蛋磕完头爬起来提醒，“奶，你说啥大话，就咱四个能记得，我爷，我爸，我妈，我哥，就是想知道也没法知道。”
　　“对对对，那孩儿不让往外说，只能委屈你小袁姑姑当个无名英雄。”
　　袁圆笑，做了好事被这样夸赞，心里还怪舒服的。
　　吃饭最大，吃饱了再交流，袁圆招呼大家上桌吃饭。
　　考虑到刘家祖孙的消费能力，给他们上了一大份酱汁肉，袁圆又加了两样成本低廉的时令蔬菜，有肉有菜，营养均衡，丰盛美好。
　　菜就罢了，那一盘子冒尖的酱汁肉让刘家祖孙看直了眼，盘子里装的肉不是肉丝、肉丁，是红彤彤，油亮亮，颤巍巍的大肉，是他们梦里才能见到的大肉。
　　三个蛋的口水控制不住，下巴壳一片光亮，露出小饿狼一样的眼神。
　　酱红色的饱满汁水浸入到肉的每一丝肌理，红得美艳，红得撩人食欲，连刘桂英都控制不住肚子里的馋虫，恨不得立即将肉吞吃入腹。
　　“今天这道肉叫酱汁肉，之所以颜色好看，里面放了红酒曲，不光给肉着色，也能增加肉的风味。”袁圆示意大家赶紧动筷子。
　　来过一次已经了解规则，知道自己可以付得起饭资，祖孙四个动作一致，夹了一块肉细细品尝。
　　天啊！天上龙肉也就这个味儿了吧！
　　是那种刘桂英形容不出来的好吃，入口是甜，甜中带咸，咸中有淡淡的酒香，酒香凸显了肉香，香晕人的那种香。口感更是酥香软烂，肥的部分香滑多汁，瘦的那半酥润无渣，肥而不腻，没牙的都能嚼动。好吃，小袁同志这厨艺伺候神仙都够格。
　　当奶奶的还算能把持住，三个蛋眼神像饿狼，吃东西的架势更像小饿狼扑食，小嘴像个小型推饭机，拱在饭碗里舍不得抬头，肉啊，甜滋滋的肉啊，好香，好甜，好幸福。
　　吃得正香，又有客到，不是昨天的冯窈娘。
　　双开门冰箱高一米七，来人比冰箱还高出许多，光膀子，裹皮裙，毛发旺盛，魁梧雄壮，比他还魁梧的是他肩上扛着的牛。


第11章 巨人的野望
　　三个蛋张着小嘴看向来人，妈呀，这是山里的野人吗？
　　刘桂英人老成精，只吃惊了一瞬，继续淡定吃饭，既然她能来，凭啥别人不能来？小袁这里这么好，玉皇大帝来了都不奇怪。
　　袁圆挑眉，系统送来位祖宗，新石器时代的？
　　本来很宽敞的餐厅，因为一人一兽的到来，立时显得拥挤，好在那头被放倒的野牛没怎么流血，要不这饭真吃不下去。
　　仰头看向巨人，袁圆同时在跟管家交流，“这人肯定说不明白话，他要恼了，不会一巴掌拍死我吧？”
　　886：“如果你有生命危险，我会保护你哒。”
　　袁圆：“你的意思是没有生命危险，你就不保护了呗？”
　　886：“系统鼓励餐厅经营者跟顾客全方位交流，其中也包括肢体交流。”
　　袁圆：“……”真特么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奇葩系统。
　　敖休环视餐厅一圈，心里对这处所在有了初步判断。
　　他是大丰河下游敖部落的首领，带领部落的成年男子追击野牛群时，从一头被他击中的野牛的牛角上看到一个被卡住的东西，像碎掉的骨片，上面画的人像很逼真，虽然没穿兽皮衣，但能看出两个人跟他是同类。
　　敖部落只是个小部落，仅大丰河流域就有大大小小上百个部落，也许这两人是定居在大部落里的人。
　　有人在脑海里对他说话，他并没有太惊讶，部落的巫无所不能，也许这是对方的巫对他发出的邀请，照着指示，提上野牛，避开部落里的人，瞬间就来到了这里。
　　这就是大巫的居所吗？不愧是大部落，竟懂得用发光的曜石照明，他身后这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是部落的图腾吗？为什么这个部落会崇拜石棺一样的东西？
　　886：……
　　袁圆虽然没有戴厨师帽，敖休直觉她就是骨片上的女子。敖部落因为太小没有巫，据他所知个别部落的大巫是由女子担任的。这位想必就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对他发出邀请的大巫。
　　886：…………
　　“大巫”袁圆见巨人目露尊敬之色，对她行了个怪异的拜礼，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刚被磕头，现在又被行礼，菩萨坐前都没她这么热闹。
　　“休。”巨人胡须掩盖下的嘴巴动了动。
　　休？应该是巨人的名字吧？
　　指了指自己，“圆。”
　　巨人恭敬颔首。
　　知道名字就够了，巨人身高太有压迫感，交流还是算了。圆跑回厨房，将剩下的酱汁肉连锅一起端出来，抻长胳膊举到休面前，用目光询问：“来都来了，整两口？”
　　个子高，视野开阔，休看到那边年老的女人和三个幼崽在吃同样的东西。他在野外埋伏了一夜，这会又疲又累，确实很想吃东西。
　　陶器里的食物散发出的味道，比炙烤的兽肉还香，能拥有这么精致陶器的部落做出的食物肯定很美味。
　　休随即点头，看了眼身旁的深棕色木质器具，无师自通领略到这应该是供休息使用的，找了张椅子坐下，眼里露出满意神色，真舒服。
　　至于这位巫是否会毒害他，休常年在森林捕猎，有野兽般的直觉，直觉告诉他这位大巫没有凶性，这里的食物可以放心吃。
　　同意就好，这单生意算是做成了。袁圆再次回到厨房，把电饭锅内胆，连带里面的饭勺抱到巨人面前。
　　示意他看狗蛋，那小子连肉带汤跟米饭搅合到一起，拌了一大碗肉汤饭，吃得特别欢实。
　　休模仿力很强，舀一勺肉浇到米饭上，再用大饭勺送入口中。连肉带饭的一口，沉睡的味蕾彻底被唤醒。
　　袁圆见这个叫休的巨人噌的一下站起来，差点把桌子掀了，手忙脚乱挽救住即将滑出桌面的肉和饭，看向她的眼神由带着距离感的尊敬转变为狂热，“圆，%&￥#@”
　　听不懂，不像是要拍死她，那就是在夸她喽？
　　休确实在表达他的无限敬仰，大巫就是大巫，腥臊的豚肉也能做得如此美味。
　　他品出肉中浆果才有的甜蜜和醉人的味道，也尝出肉中带有部落人常舔的一种石头的咸度，没有想到这两种味道的融合会让普普通通的豚肉变成神赐的珍馐。
　　还有那白色的颗粒，单独尝了一口，根本没有味道，但把它跟豚肉混在一起吃，肉反而更美味，而且比单独吃肉更加饱腹。
　　如此美味，定当不辜负大巫的盛情，巨人休将砂锅里的肉全部盖到饭上，捧着电饭锅内胆，手执大饭勺，染着酱汁的米饭和胭脂色的肉块被迅速送入口中，风卷残云，大半锅米饭合着半砂锅肉，眨眼间就被消灭一空，连胡子上粘的米粒都被拾起来吃掉。
　　三个蛋又看呆了，看这野人吃东西真下饭，他们还可以再吃半碗。
　　大巫在部落地位尊崇，休不会贸然打听豚肉的烹制方法，喝了口解腻的橙汁，再次震惊，这种浆果的汁水为何如此酸爽！
　　放下手中从没见过的精致器皿，敖休心中升出一股野望，终有一天敖部落也将发展成这样的大部落。
　　刘家祖孙同样喜爱橙汁，往常年景好的时候，供销社冬天会有橘子卖，这两年困难，饭都吃不上，水果也绝迹了。唉，水果不敢奢望，不饿肚子才是他们活着的第一要务。
　　吃饱喝足，该交易了。刘桂英祖孙先到，他们先来。
　　这次带来的是晒干的冻蘑，干磨比鲜蘑贵，一斤作价35块，刘家所有人齐上阵，这几天一共收获66斤干磨，一共价值2310块。
　　蘑菇金额直接过千，高兴得狗蛋和铁蛋想要翻跟头。别说孩子们，连刘桂英都想原地扭段秧歌，两千多块，这辈子都没见过这老些钱。
　　先用一斤八两蘑菇结算给886作为今晚的餐费，剩下的换食物。
　　袁圆也替她们高兴，“刘大娘，我今天在岛上收了一批老南瓜，你们拿回去好好保存，别被太阳晒到，最多能放四个月，吃一个冬天都不成问题。”
　　刘桂英双手合掌，高兴道：“我的好闺女，咱娘俩想到一块去了，上回看你没那么多土豆、地瓜，我就没敢提，南瓜当然好，又大又沉，困得时间越长越甜，孩子们都喜欢吃，大娘谢谢你想得这么周到。”
　　两千多块钱，全部换南瓜，能换四千斤，袁圆下午拉回来一百个南瓜，八百多斤，都换了，才支出四百多，这两天袁圆又陆续补充了一部分食材，刘桂英觉得她能把粮食藏好，又要了一百斤大米，一百斤苞米面，土豆也要了二十斤。
　　两千块钱能换很多货，岛上南瓜没摘完，袁圆建议她别一次性换完，留着下次再换。
　　刘桂英心里别提多暖和了，这孩子是真心实意为她打算，她也就不跟她客气，开口道：“小袁啊，你还有没有猪肉？大娘想换两斤带回去，家里人这两天进山捡蘑菇累狠了，我寻思给他们弄点肉补补，我那两个儿媳妇常年营养不良，子宫都下垂了，俺们家自从得了猫蛋，已经好几年没有孩子出生了，这年头女人最苦，吃的最少，干的一点都不少，吃点好的也能养养身体。”
　　刘老太太刀子嘴豆腐心，平时没少骂小辈是笨蛋，但对这个家的所有人都关怀备至。
　　这点小要求当然可以满足，最近猪肉降价，一斤干蘑能换两斤猪肉，做酱汁肉还剩了两斤半肉，袁圆都换给刘大娘。冰箱保鲜柜里还有两条海鲈鱼，鲈鱼也有淡水品种，咸淡两个品种如果不细分，看不出太大差别。袁圆简单收拾了一下鲈鱼，砍段抹上细盐，也一齐做了交易。
　　刘桂英喜出望外，有鱼有肉再好不过。位面穿梭从不走空，这次带回的东西比上回多了十倍不止，把祖孙四个藏身的山洞堆得满满当当。
　　刘桂英的大儿子、二儿子被狗蛋喊来搬东西时，见山洞里的南瓜堆成小山，吓得坐了个屁蹲，天老爷啊，他家老太太也太能了。
　　老二大江心中狂喜，这下好了，整个冬天都不用挨饿了，“您认识这人掏了孙猴子的花果园了？怎么会有这么多南瓜。”饿肚子的人鼻子特别好使，“欸？还有肉，还有鱼！”
　　“妈，这老些东西是从山后的江上运过来的吧？姥爷战友是搞运输的？果然厉害！”老大刘大河竖起大拇指佩服道。
　　刘桂英嗯了一声，算是默认，心说老娘不但认识搞运输的，老娘还认识搞位面运输的。
　　说多错多，反正不合理的地方多了去了，赏了两个傻大儿一人一个白眼，刘桂英嫌弃道：“还愣着干啥，赶紧起来把南瓜挪个地方。完事后，老大你走西边山路，先给你大姐送五十斤南瓜。老二你给你二姐家也送五十斤去，就说是山里采的，让你大姐和二姐抽空再回来一趟。”
　　刘桂英一共两个女儿，三个儿子，女儿年纪大，成家早，现在都是一大家子人，日子也不好过，以前顾不上，现在有能力，总不能看着女儿一家饿肚子。先给这么多，一次拿太多也不好。
　　藏东西的山洞是连环洞，入口复杂，东西一时半刻丢不了，少拿几个南瓜回家，其他的每个洞都藏一些，暂时放在这。
　　得知换回这么多食物，家里人俱都震惊得无以复加。
　　刘桂英的老伴红了眼眶，“你是不是把你爹留给你的金镯子拿去换吃的了？是俺没能耐，为了这个家，让你连压箱底的宝贝都拿了出来。”
　　刘桂英点点头，再次默认。其实是我拿几十斤干磨换的，但我不能告诉你，你就感动去吧。
　　晚上刘家改善生活，吃肉。两斤半肉哪舍得一次全吃了，只割了一小块，借点肉味就行了，跟带回来的土豆一起炖，剩下的抹了盐，挂房梁上留着以后慢慢吃，鱼也只用鱼头和蘑菇熬汤，主食就吃蒸南瓜。
　　这年头能吃上这样的饭食，不感谢天，不感谢地，最该感谢他家老太太。
　　一大家子挤挤擦擦坐了一桌，盯着土豆炖肉和鱼头，眼里都快刺啦出火星子了，谁都不敢动筷，等着家里的大功臣刘桂英先吃第一口。
　　刘桂英给老头子夹了一块肉，就放了筷子，“山猪吃不了细糠，俺吃肉难受，你们吃你们的，别管俺。”
　　感情丰沛的已经开哭了，他家老太太怎么能这么伟大，这么无私，不吃草，光挤奶，比老黄牛还老黄牛。
　　刘桂英跟三个蛋无奈对视，酱汁肉太好吃，一不小心吃多了，饭都快卡嗓子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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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崇拜
　　巨人休结账时出了点小麻烦。
　　他想把带来的一整头牛全部献给大巫，可除了牛，他连根骨头饰品都没带，身上唯一值钱的就是腰间的兽皮裙。
　　“不错，远古华南虎的兽皮，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够你吃上万次酱汁肉，你要是愿意交付，那我就收了。”886模仿的远古语音带着一闪而逝的猥琐，哈哈，好期待袁圆一会的反应。
　　部落祭祀用的“牺牲”不能缺胳膊少腿，否则就是对神的大不敬，献给大巫的牲礼同理，所以割掉野牛身上的一部分用来付饭资绝对要不得。皮裙这种不值一提的小物件会有如此高的价值，竟能换那么多美味的豚肉，对休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脱起皮裙毫无负担。
　　袁圆听不懂886和休之间的对话，趁两人结账的功夫收拾桌子，送完餐具从厨房出来，正好瞧见休扬着手里的皮裙不知道要把东西放哪。
　　唉呀妈呀，袁圆立即捂眼睛，老祖宗的裸体是她能看的吗？！
　　“886你又使坏！”
　　“没得逞啦，你不用闭眼。”886相当失望，光想着看热闹，忘了这位原始人所处的时代晚冰期结束没多久。
　　嗯？袁圆透过指缝看休的背影，忍不住哈哈大笑，老祖宗还有一层贴身毛裤呢，毛发旺盛也有毛发旺盛的好。
　　不光人类祖宗，倒地的牛祖宗的毛都厚。
　　袁圆不用细想就猜出休的意图，那么大一头牛，好几百斤，巨人祖宗送得起，她可受不起。
　　解释不明白，袁圆跟886抱怨位面餐厅沟通不畅的问题，“为什么不能现在就提供实时翻译呢？这样沟通效率也高啊。”
　　“人类的语言是很美妙，但人类语言附着了太多的意义，食物仅仅是食物，吃饭也只是单纯地吃东西，0星餐厅作为初级餐厅，想让客人专心体会食物的美好。至于交流，别急，那是一星以上餐厅的任务。”
　　行吧，你说什么都有理。
　　威胁886跟休好好解释，让他把皮裙围上，再把牛收到系统空间进行物理分割，袁圆去工具房取来几个大铁桶，沾了系统的光，省了她亲自庖丁解牛，把分割好的牛先放到铁桶里，等结束营业再处理储存。
　　袁圆让886留一条牛腿作为休今晚的饭资，原始社会也没货币，没花完的钱放在系统里留着他以后再花，剩下的牛袁圆不准备白拿，让886计算这头少了一条腿的牛的价值。
　　跟她料想的一样，万年前的野牛价格比普通牛肉要高出许多倍，除了肉还包括极具药用价值的牛黄和牛角，算下来一头三条腿的牛共计九万九。
　　家里除了珍藏的干鲍和鱼胶价格高些，用粮食换牛她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粮。袁圆有些犯难，不如问问休想要什么。
　　休见野牛凭空消失，片刻之后再出现已经变成分割好的肉，眼中又迸发出狂热，这是怎样的神奇所在啊！
　　袁圆直接打手语问的，心情澎湃也没影响休的领悟力，大巫不要牲礼，想要东西跟他交换牛？这就有些难办了，这间屋子里所有东西他都想要，想了又想，忍痛放弃掉绝大部分，休指了指身后的冰箱。
　　袁圆：“……”你可真是个实在人啊。
　　她就不该问。
　　袁圆考虑半晌，贸然改变饮食结构不好，而且原始人生活朝不保夕，说句不好听的，休能不能有机会再来都是未知数，食物吃没了就没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66，你说过餐厅里可以搞技术交流，我要是教休食盐的提取方法，这个是免费的吧？”
　　“怎么可能？别的技术我们不管，美食系统交流美食技术当然要算钱的，食盐提取技术按照详略，系统最低报价八十万，现阶段交流不畅，咱们吃点亏，给他打个大折，算他九万八千九好了。”
　　袁圆：“……”
　　不知道该说他黑心还是贴心，还给留了一百。
　　不过知识确实无价，袁圆从厨房找来大粒盐和精盐问休认不认识，见休摇头，看来对方的原始文明还没发展到熟练提炼食盐的程度。
　　袁圆低头开始画图，系统不给翻译，那就回到最原始的交流方式，看图交流。
　　袁圆大学学的食品工程，了解原始人类获取食盐的渠道，最普遍的方式是食用含钠的兽肉和兽血，这在兽类容易猎取的温暖季节可行，寒冷季节或者遇到大灾难，猎兽活动停止，缺盐会让原始人变成白毛怪。
　　其实除了动物血肉、盐库大海，盐分在陆地并不稀缺，它会随着水分从高处流往低处，袁圆画了大海、含盐的湖水、画了带盐的泥土、盐石，接着画了洗淘步骤、太阳、火……如果休聚居地远离大海，希望他能够对上述事物留有印象，学会简易制盐。
　　随着一幅幅生动的图画展现在眼前，休的眼睛慢慢瞪圆，他此刻的心情可以用震撼来表达，他当然知道盐分的重要性，没有兽肉食用的季节，他会浑身无力，舔一种石头才能恢复一些体力，但是效果有限，他身体强壮可以抵抗，每年冬季都有体弱的族人大批死亡。
　　这位大巫拿来的白色晶体咸度比石头高太多，她是在教他怎样获取这种晶体吗？休眼含热泪，从今往后他将不再信仰太阳神，这位巫就是他们部落的神。
　　见猛汉落泪，袁圆很不好意思，其实占便宜的是她，用点小知识就换那么大一头牛。心有亏欠，她教得更卖力，用冰箱里的鲜鱼做例证，展示怎样使用食盐进行烹饪和腌制。
　　让886免单，最后又找来爷爷的植物大百科，教休辨认稻米、粟、黍等起源于本土的原始物种的植株，她手里没有这几样东西的种子，只能让休先学会辨认，认识了才能采集。
　　休如果没跟她生活在同一块大陆，找不到上述植物呢？这个问题也有解决办法，余阿婆曾经送给她一些老玉米种子，角落里还有刘桂英大娘没拿走的三颗南瓜，把这些都送给休，不用采集，可以直接种，直接食用。
　　袁圆笑得意味深长，现代位面袁小厨煽动小小的翅膀，让东亚大陆提前万年出现玉米和南瓜，将来会不会结出丰硕的taco果实呢？
　　储物架上还剩些糖和盐，袁圆撕下包装袋，用荷叶包裹住捆成一串，把这些东西也一股脑塞给休，一百块钱一点没浪费。
　　时间紧张，今天的营业要结束了，如果休下次来，袁圆计划再教他辨认具有止血、消炎效果的药材。
　　怀揣沉甸甸的礼物和沉甸甸的知识，休回到自己的位面，从树丛后踱步出来，部落的人迎上前问他追击的那头野牛的下落。
　　先前被告知大巫那里的情况需要保密，休没有道出实情，“野牛跑了。”
　　部落捕猎用飞石索辅以木刺，木刺不够锋利，野牛毛厚受伤害有限，逃跑也是常有的事。先前已经捕获了两头野牛和其他小型兽类，夏天肉不好保存，这些已经足够，大家都没在意。
　　迅是这次出来捕猎的人中年龄最小的，好奇心颇重，指了指休怀里像落日一样颜色，表皮粗糙的果实问道，“休，这是什么？长得好奇怪。”
　　休目光火热，“这是神的果实。”
　　神的果实？众人目露疑惑，因为着急返程，就没有多问。
　　在留守的部落众人翘首祈盼下，休在天黑前带领大家回到部落领地，孩童们欢喜地迎上前，围着猎物又叫又跳，也有人立即接手猎物的处理工作。
　　休没顾得上休息，来到部落最大的火堆旁，找了一把骨刀将一颗神的果实切开。
　　袁圆心细，已经简单告诉他果实的食用方法。休不缺智慧，领会能力极强，已经学会了怎样烹熟它。
　　小孩子好奇地围上前，叽叽喳喳地问：“休，这是吃的吗？有浆果好吃吗？有兽肉好吃吗？”
　　休没空回答，小心地掏出南瓜的种子，处理干净后，放在一片干净的树叶上。跟森林里和大河畔的植物相伴，足以让他领会某些植物一岁一枯荣，代代相传的生长规律。这些种子也许会给部落带来更多神的果实。
　　处理好种子，休用骨刀将南瓜分成数瓣，往烧水的粗陶里添了点水，放南瓜进去焖煮，留孩子们看火，去看兽肉的处理情况。
　　那边兽肉已经处理了一半，照例最雄壮的野牛的兽血由休来饮用。
　　举杯将饮，也许是吃了精心烹制的豚肉的缘故，休突然觉得兽血的腥气难以忍受，转手将兽血递给身边的弟弟拜。
　　拜是个圆脸少年，黑黢黢的皮肤，壮实得像森林里的熊，接过哥哥递来的兽血一饮而尽，抹了把嘴角，赞道，“真是太美味了。”
　　见过世面的休很想告诉弟弟，我喝过比兽血更美味的东西，像夏日的溪水一样爽口，比秋日第一捧浆果还要甜美。
　　火堆旁，守候南瓜的孩子们开始惊呼，“休，落日果实的味道真好闻，我们可以吃吗？”懵懵懂懂的孩童们跟孩子气的迅想法一致，给南瓜起了相同的名字。
　　想了想骨刀跟果实接触的阻力，休摇了摇头，“等。”
　　这一等几乎等来了部落里的所有人，大家被从没闻过的香甜气味吸引，全都聚拢在火堆边，陶醉地等待果实成熟。
　　大河平坦的河面上落日将尽，橘黄色的余晖下，橘黄色果实终于熟了。
　　一颗南瓜要分给一百多位部落族人，每人只够分一口，就是那一口的美味，让所有人为之沸腾。
　　落日果实带有一丝甜蜜，不同于兽肉嚼在嘴里的粗硬，是那么细腻扎实，裹在口中，像含了一口天空绵密的云，口中橙色的云热热的，软软的，温暖了喉咙，温暖了胃袋。
　　今天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日子。
　　休从两个剩下的神的果实里挑了一个模样最好的，郑重地放到部落的祭台上，众人围拢过来，“休，这是我们新的圣物吗？”味道那么好，当做圣物很可以的。
　　就是这个形状……圆脸的拜低头看向自己的腿间，嗯……有点像。
　　跑来回访的886见高高的祭台上一颗“模样周正”的大南瓜，惊住了，喃喃开口，“现代位面的袁小厨煽动小小的翅膀，给原始位面带来了生殖崇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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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卤牛肉
　　886不太对劲，嘻嘻嘻笑个不停，响在耳侧跟白噪音似的，让闭麦也不闭，袁圆撇嘴，这厮被制造出来的时候肯定断过电。
　　886突然停了笑，瓮声瓮气，“我感觉你在骂我脑袋短路。”
　　“你是不是又偷窥我意识？”两人，姑且算是两人，曾经约法三章，非营业时间886不得侵入袁圆的神经中枢，关系怎么样另说，隐私是一定要维护的。
　　“哼，我就是知道。”886见袁圆正在给一块牛腱子做按摩，动作像泰剧里的马杀鸡，难道这么按出来的牛肉更好吃？“不就是块牛肉吗。”系统表示不解。
　　“万年前的野牛肉怎么会是普通牛肉？这都能称得上是祖牛了，这么珍贵的食材，当然要珍而重之。”袁圆不认同，“我们位面厨艺界有句行话，三分厨艺，七分食材。搁我爷爷那会，厨师拼的还是普通人不会的技艺和秘而不宣的菜谱。现在时代变了，各种美食纪录片和短视频盛行，大厨们又热爱传道授业，分子科技也来凑热闹，普通人只要热爱肯钻研，人人都能成为大厨，说白了，就是厨师的门槛越来越低。”
　　袁圆盯着牛腱子的目光仿佛在看稀有珍宝，美滋滋道：“现在厨艺拼的是优质且珍贵的食材。”
　　不光给肉做马杀鸡，袁圆看了下时间，不算太晚，给老袁的司机刘叔打电话，拜托他去她指定的商家买几样岛上缺少的材料，又联系保姆张阿姨把冰箱里她冰冻的卤汁找出来，让刘叔明天一起带上岛。
　　好肉必须配好卤，袁圆的卤汁不一般，是她从爷爷那里继承的，年头不短。老卤靠养，要放在灶上一直不断火，有那种老字号，一锅老卤能温上一百年，袁圆不是开卤味店的，没有常年开火的需要，但她和爷爷一起调制的老卤在味道上绝对不输老牌卤味店的卤水。
　　老板出差不在，刘明泉特别清闲，办事极有效率，九点刚过就开着袁家的小游艇把袁圆需要的东西送来。作为司机十分全能，海陆空交通工具都能玩得转，他是退伍军人，为老袁服务多年，跟袁家父女亲似一家人。
　　话痨老袁的司机也是个话痨，香甜多汁的柚子都没堵住他的嘴，“袁圆啊，你都待岛上快一星期了，研究菜品研究得走火入魔了？叔叔怎么感觉你要在岛上待着不走了呢？未眠岛好是好，但就跟那马尔代夫一样，碧海蓝天像天堂似的，叔叔没去之前觉得在那呆一辈子都愿意，待了三天就无聊得蹲在沙滩上数螃蟹，恨不得立即打包走人，反而是你，年纪轻轻定力非凡啊……”话没说完，俯身向前，以异样目光打量眼前的小姑娘，“叔叔问你，你是不是社恐？”
　　袁圆：“……”我社什么恐？我社交的对象超出上下五千年了都，说出来吓死你。
　　不等她回答，瘦高个司机大叔一脸意会，“现在年轻人都社恐，叔叔明白。你这么有才华，叔叔想给你起个号……未眠岛居士，有没有古风？飒不飒？”
　　袁圆：“……”居士你个头，听着跟我出家了似的。
　　临出门前老刘搞怪地来了个拉拉链动作，“放心，居士这事我不会告密的，咱们给你爸爸来个surprise.”
　　老袁这个“老戏骨”身边的人全是优秀演员，一人能独唱一台大戏，大叔你可赶紧走吧。
　　送走戏精，袁圆没急着开火卤牛肉，而是认真翻起了一本封皮都脆了的破书，厨艺世家祭灶有很多讲究，她要好好复习下。
　　886跟着长了见识，卤个牛肉竟然到了要净手焚香祭灶神的地步。
　　不光祭灶神，新添的卤料按照熬鼎汤的最高方式，调配好的清卤中加入大地鱼、大骨、金华火腿、瑶柱等鲜味食材熬煮之后，跟经过时间沉淀的香醇老卤相混合凝成一锅完美的卤汁，卤祖牛的前序准备才告完成。
　　886啧啧有声，学《红楼梦》里刘姥姥评价茄鲞，“我的佛祖！倒得十来只鸡来配他，怪道这个味儿！”
　　功夫不负有心人，忙活到下午，卤牛肉的香气闻起来快让人成仙了都，袁圆是在厢房的大灶卤的牛肉，这里的锅大，柴火灶卤出的肉要比煤气灶更香，另外她怕在店里弄，香气把岛上的老人吸引过来，不是她小气，虽然886保证系统经手的食材绝对没有病菌，可以放心吃，但万年前的肉类吃起来怎样，还是她这个年轻人尝试后才能下结论。
　　肉的部位不同，卤制的时间也不一样，牛腱子最先出锅，放入冰箱冷藏室用卤水冷浸，凉吃口感最好，牛窝骨和牛排卤的时间要更久一些。
　　单吃卤的口味单一，牛窝骨先卤再回锅，来个红烧口的，用甜度增加鲜度。牛排则先卤后烤，烤得外皮焦香，撒上袁家秘制烧烤料，平添异域风情。
　　袁圆会用各种方式烹制牛肉，无论那种方式，大口吃肉才最直接，最爽气，第一次吃祖牛当然要吃爽。
　　因为晚上要经营位面生意，袁圆一般五点半吃晚饭，端了满满一托盘肉袁圆回到夜未央用餐。
　　餐厅的门没关，她从后门进来时，见一人站在前门，今天大洋上空糙面云汇集，晚霞格外绚丽，波光映晚霞，海面似腾起熊熊火焰，这人身披霞光和火焰，看不清正脸，映入袁圆瞳孔里的身影倒是格外完美，拥有最标准的八头身比例。
　　阅爱情电影无数的886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干嚎一声，“紫霞，你的至尊宝踏着七彩祥云来接你了！”
　　袁圆：“……”这破系统简直就是尬王之王。
　　身在逆光处的程墉见年轻姑娘小小翻了个白眼，面露尴尬，赶上人家吃饭时登门确实不对。
　　今天他去隔壁的大岛办事，回程路过未眠岛，因为惦记忘年交袁大厨，就想单独先上来看看老人家。
　　没瞧见袁大厨，倒是确认了一件事情，这位姑娘确实是袁大厨的孙女，不是说祖孙两个长得像，而是身上的气质像。小姑娘长相甜美，却身带跟甜美外形不相符的疏拓和磊落，跟沧海任平生的老头身上的侠气极度相似。
　　袁圆放下手中托盘，邀请来客进店，“快请进，请问你是找人还是吃饭？吃饭的话得等到下周末，我的手续还没办完，下周末应该能正式营业。”
　　程墉踱步进屋，说明来意，“我是来拜访袁望春老先生的。”
　　原来是爷爷的故交，袁圆让客人就坐，靠近之后看清来客的长相，身材好的人骨相不会差，最挑人头型的平头跟他极度贴合，比他完美五官更突出的是他身上悍勇的气势，这人身份也呼之欲出，虽然没穿正装，肯定是附近海岛的军人无疑。
　　爷爷晚年虽然还在经营餐厅，但只给熟客和看的顺眼的人做饭，军人就是他看的顺眼的那一类人，这人认识爷爷倒不奇怪。
　　互相介绍了身份，袁圆起身给这位叫程墉的军人倒了一杯水，回坐之后，面带怀念轻声开口，“我爷爷是在今年正月十六去世的，睡梦中去的，没遭什么罪，我和父亲都在身边，前一天晚上我们还一起包了汤圆，团圆过后才离别，不算有遗憾。”说是这么说，脸上难免带出些伤心怀念。
　　程墉默了片刻，开口安慰，“正月十六我正在印度洋上，难怪那天晚上星光罕见地盖过了月光，原来是老爷子的星星升空了。”
　　这句安慰直击袁圆的心口，她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来面对爷爷的离开。
　　袁圆其实不是那么容易取悦的人，赞扬她不如赞扬她家老爷子。程墉安慰的话说得情真意切，就更让她开怀。
　　对这人印象不错，又赶上饭点，客气一下是应该的，袁圆开口邀请，“我今晚做了牛肉，程先生，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程墉其实是想拒绝的，他临时来拜访，连个礼物都没带，大喇喇坐下来吃饭，有点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但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定力非常，进屋之后差点走神，不因为别的，实在是餐盘里的肉太香了。
　　牛肉的香气喷涌而来，程墉觉得自己先前戏谑成真了，夜未央有鬼，他怎么鬼使神差地就点了头呢。
　　“等着哈，肉绝对够。”袁圆跑回后院切了好几份肉来，又快速炒了几个素菜，摆了一桌，两人相对而坐，等不及开吃。
　　程墉先挑起一片卤牛腱子，卖相一流，筋腱盘旋在丝丝缕缕的精肉中，婉转出大理石的纹路，肉片入嘴，那种馥郁饱满的牛肉香气立即溢满口腔，复杂的卤料香气并没有盖过纯粹的肉香，反而更加凸显了肉香。
　　好像猜出他心中所想，对面姑娘含笑点头，“所有的肉类中，牛肉最适合复合调味，鱼不行，羊也不行，牛肉大气，海纳百川。”
　　袁圆示意客人带上手套，“尝尝我的红烧牛窝骨，我最喜欢牛身上这个部位的肉，蛋白质含量极高。”
　　程墉拿起一块牛窝骨来啃，嚯，软筋连着软筋，口感脆且韧，极富嚼劲，配上红烧酱汁，是绵密扎实的那种甜糯。
　　不要说还有胶质满满，卤香味十足的牛蹄，外焦里嫩满是烧烤香的牛排。护航两年，每餐基本都吃海物的程墉好久没吃到一顿大肉，还是极为美味的大肉，放纵自己吃了个畅快。
　　袁圆作为行家对万年前的野牛肉也有了基本的认识，原始野牛活动范围更广，比现代的养殖牛肉的肌理更紧密，口感更扎实，当然香气也更原始纯粹。
　　边吃边聊，没想到老袁口中比他还不像老板的鼎力聂总竟是程墉的外公。这家伙比她还低调，她以前从没在圈里人口中听到过他的名字。
　　想起老袁说鼎力的聂总总穿一件跟出土文物差不多的唐装，经常被人认成看门大爷，袁圆忍不住弯唇。
　　夕阳余晖给对面姑娘的面庞打上了一层暖光，这一笑颇有春暖花开的明媚娇妍。
　　袁圆听886大叫一声，“流鼻血了，他被你的绝世美颜迷得流鼻血了！”
　　不等她去看程墉，鼻头一热，两道血流从鼻孔喷了出来，886继续怪叫，“面对他的绝世神颜你也把持不住啦？血流成河啊，血流成河。”
　　一顿手忙脚乱，两人终于把鼻血止住，一顿晚餐从尽兴吃肉开始，以血流成河结束。
　　送走程墉，袁圆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她真被帅哥迷惑了？使劲摇摇头，绝不可能！
　　袁圆不知道的是，她因此收到了有生以来，对她厨艺的第一个差评。
　　开艇回驻地的程墉低头望向胸前的殷红一片，心说怪不得牛肉那么好吃，小姑娘没少往里搁大|烟葫芦吧？还一身孤勇的以身试毒。就说吃饭时心跳怎么有些快，早八百年他就没留过一滴鼻血，这得放了多少？一会回去要不要做个毒理检测？下周还来吃饭吗？不会把他的人都毒翻了吧？
　　作者有话说：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886在未眠岛发来贺电，祝大家月饼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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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断魂牛肉面
　　距未眠岛三十海里，坐落着东海岛链的最大岛屿，是海军大本营所在地。陆战旅第二师因为军种特殊，单独驻扎在海岛东南侧的峡湾。
　　程墉回到驻地，在家属区楼下碰到下楼买烟的项天歌，天已经黑了，架不住项天歌眼睛好使，咋咋呼呼跑上前，指着他胸前的血迹，“你是不是又见义勇为了？你说说你，能不能轻点，把人都打吐血了。”
　　程墉薄唇微动，最终没有开口否认。
　　毒理检测是不可能检的，刚刚那么想，只是调笑而已，老爷子的孙女怎么会做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但出现这样的反应……会不会是给小袁姑娘供应调味料的商家有问题呢？
　　面前这家伙虽然脑袋不怎么灵光，可有个实打实的医学学位，“我问你，身体出现面色潮红，心跳加快，精神兴奋的症状，是不是大烟壳中毒的典型反应？”鼻血的事因为这小子误会了，就没提。
　　项天歌瞠目结舌，半晌过后才找回语言功能，“你是不是傻？什么大烟壳中毒？那分明就是爱情中毒！”老骂别人脑袋不灵光的人也许是脑袋最不灵光的。
　　程墉：！
　　他是傻，为什么要向一个做梦都想脱单的单身狗确认答案。
　　想上楼又有些不甘心，没理项天歌胡说八道，继续问，“大烟壳中毒是不是会麻痹神经，提升味觉体验？”
　　“陷入爱情的人，你就是给他吃粑粑他都吃得特别香。”
　　果然浓眉大眼，没有心眼，“你那个临床医学学位是野鸡大学发的吧。”程墉甩了个嫌弃的眼神给项天歌，提步就走。
　　望着程墉的背影消失在单元门内，项天歌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还买啥烟？他戒了。
　　摸出兜里的手机，手都快摁出残影了。
　　夜未央
　　袁圆杵着下巴，思索流鼻血的原因，不光流鼻血，她还感觉燥热，仿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恨不得挥拳发泄一下。
　　886思绪完全跑偏，笃定、肯定以及确定，“这也是一种麦克林托克效应。”
　　袁圆白眼都懒得翻，“你给我背诵下麦什么效应的概念。”
　　“因为女性大汗腺分泌的周期性，而产生的生理期同步现象。”
　　“所以程墉是突然能分泌月经了？还是我的经血倒流了？”呸！袁圆往脑门上甩了一巴掌，她都说了些什么污七八糟的，被这家伙带沟里了。”
　　886振振有词，“本管家这是在类比，大汗腺有周期性，荷尔蒙分泌为什么没有同步性？你们俩分明是荷尔蒙同步飙升，才造成的流鼻血事件。门当户度，郎才女貌，看对眼同时流鼻血也不奇怪啦。”
　　袁圆阴测测开口，“也有可能是牛肉吃多了吧。”
　　“呃……远古野牛肉的亚油酸、氨基酸、蛋白质含量可能比现代肉牛高了一些。”
　　“可能高了不止一点。”她家小系统成天看演员谈恋爱，智商都快成负的了。
　　倒也不怪886，系统只负责食材的消毒工作，不提供检验数据。这难不倒袁圆，袁家是开餐馆的，她又学食品工程，家里小型检验设备不缺，简单查查营养元素还是能做到。
　　一看数据，简直不得了，光一整块牛窝骨的营养物质含量都快赶上一小棵人参了，她和程墉不光吃了牛窝骨，还啃了牛排，嚼了牛腱子，加上卤水里各种高蛋白配料，相当于一个人啃了一棵大个人参，喷鼻血都是轻的，没脑溢血就不错了。
　　所以祖牛的肉确实是好东西，但一次性不能吃太多。
　　这也给袁圆提了个醒，别的位面来的食材，尤其是时代跨度大的位面食材，要先检验过后再烹饪，不能过于依赖系统保证的安全性。
　　找到原因，袁圆松了一口气，想跟程墉解释下，临走时手忙脚乱的，忘了要电话号码，反正下星期他还来，到时再解释也不晚。马上八点了，还是先准备位面餐厅的营业吧。
　　等到八点一刻，不见来人，估计这又是一个开不了张的夜晚。
　　冰箱门突然开了，一个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男人浑身湿透，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刘桂英大娘处境够困难吧，那也是竖着进来的，这是目前为止，位面餐厅迎接的第一位横着进来的顾客。
　　顾客的眼镜碎了，左胳膊肘部颜色较深，猜是受伤流血了，脸上也有划痕，一直没爬起来，剧烈咳嗽一阵吐出嘴里的泥沙，又仰面躺回去，平复下来后开始嚎啕大哭。“啊啊啊，我终于得救了。”
　　“其实并没有。”袁圆纠正。
　　这位估计是个落水者，虽然同情他的遭遇，真相还是得让他早点知晓，省得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客人的哭声戛然而止，“没得救？”欸？户外怎么会出现吊灯，这是哪啊？
　　绝处逢生，其实张伟自己也是稀里糊涂的。他博士刚毕业，进科学院植物研究所没多久，这次跟队进山的目的是寻找一种即将灭绝的野生兰草。量山每年只有干湿两季，科考队专门选了四月份进山，这个时段没有落雨最安全。
　　“我长相普通，能力一般，连张伟这个名字都是全国最常见的。为什么这种横祸被我这个普通人给赶上了？量山都半年没下雨了，喜马拉雅山那么高，一朵来自南亚的水蒸气偏偏能翻山越岭飘到量山山顶，带来一场暴雨不说，还把我给冲山涧里了。我都以为自己要死了，有个东西跟着水流一起灌到我嘴里，然后我就来你这了。”
　　接过袁圆递来的毛巾，张伟边擦脸边讲述自己的惊险遭遇。“你这里是位面餐厅？是我含进嘴里的东西带我来的？”眼镜博士一时无法相信自己的好运气，位面？那不一直是个理论概念吗？
　　袁圆又找来一条毛巾，在他左胳膊肘上绑紧，起码能止止血，包扎还是免了，从夜未央出去还是在水里。
　　客人从险境中来，夜未央唯一能做的就是提供食粮抚慰，“张博士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袁圆开口询问。
　　“必须要。”出事时科考队正在寻找宿营地，一下午没吃东西，张伟此刻饿得前胸贴后背，又连惊带吓，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扶起客人，帮他安顿到椅子上，袁圆心说这位叫张伟的客人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那么低概率的事件被他赶上了，更低概率的穿梭钥匙竟被他给吃进嘴里。
　　至于补充能量吗？袁圆目光炯炯，这人还是运气好，碰上了她的十全大补肉。
　　肉吃多了容易喷鼻血，那就吃个牛肉面吧，亚油酸，蛋白质再加上碳水，补充体力效果杠杠的。
　　时间够，给张伟端了杯水漱口，还有招牌豆酥糖补充糖分，让他养养神，多休息一会。
　　袁圆现和面，家里有爷爷留下的蓬草灰，兑水过滤，用过滤后的碱水和面，“三遍水，三遍灰，九九八十一道揉”，袁圆动作麻利，活好面只用五分钟。
　　饧面的功夫用来调汤，卤祖牛的卤汤是最高规格的鼎汤，不需要再勾兑别的调味料，虽然经过两次清俏，因为是红汤底，不同于西北牛肉面汤底的清澈见底，但一样的鲜美。
　　饧好的面经过摔打溜面，进一步增强面的筋性，最后才拉面，袁圆手掌上下翻飞，将面拧成绞索状，想到客人的情况，受过惊吓，喝过脏水，还是好消化的细面适合他，面条在袁圆手里抻拉十一扣，形成毛细状。
　　张伟已经知道这个位面餐厅跟他的位面时间不同步，从位面餐厅出来他还会出现在原地，也就是说他还没正式脱险，想到湍急的洪流，一边等晚餐一边苦苦思索自救的策略。
　　还没思考出对策，面就好了。大碗里的面条光亮透黄，上面铺了满满两层酱红色的牛腱子肉，小老板心细如发，怕他不吃香菜和辣油，单独放在小碟子中任他自选添加。
　　牛腱子的香气萦绕鼻端，香得能把人的魂都勾走了，张伟虽然恨不得一下子把面倒进胃里，但他是个讲礼貌的书呆子，客气道：“小袁老板，拉面那么麻烦，你还专门为我拉了一碗，真是太感谢了。”
　　袁圆摇头，“不用谢，兴许这是你的最后一顿饭，迎客饺子，送客面。”
　　张伟：“……”我特么被成功安慰到了。
　　撒上香菜，倒足辣椒油，带着吃断头饭的豪气，张伟狂吃一大口面条，哇，爽滑，细如毛发竟还保留筋性，喝一口汤，好喝，看着清淡但香浓可口，再吃一片牛肉，天啊，位面餐厅的东西是不是都加了buff？怎么会这么香！鲜香又有嚼劲，香气复杂但有主有次，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牛肉，结合自己的境况，他给牛肉重新起个名——断魂牛肉。
　　用这碗断魂牛肉面当断头饭好像他还赚了？
　　张伟呼哧呼哧干掉一大碗面，连最后一片香菜都没放过，热气上涌，把袁圆找来给他保暖的毯子掀掉，擦了把脑门冒出的细汗，大叫一声，“爽！”
　　感觉体力恢复，张伟站起来走了两圈，检查了下全身，除了胳膊肘擦伤比较严重，万幸，其他部位都没受伤。
　　袁圆觉得应该再做点什么，位面餐厅除了供餐，还可以交换食材，让她想想有没有能帮到张伟的东西，问题是张伟身上没有大包，只肚子上挂了个腰包，虽然幸运地没被冲走，腰包不是装食材的，也没东西跟她换啊。
　　问还是要问的，“我们这里可以交换食材，你有东西跟我换吗？”
　　张伟闻言愣了一下，低头翻了翻腰包，摸出两个密封袋，一个是灰白色类似胡椒粉一样的东西，另一个是纯黑色粉末，“我们位面别的不多，就是菌类多，这是松茸粉和松露粉，调味是一绝，今天轮到我做晚饭，想着用起来方便，我提前把东西转移到腰包里，还好没被打湿，你要就全送给你，这东西在我们那里不值钱，一斤装才二十块钱。”
　　袁圆：“……”同样都有喜马拉雅山，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有东西换就好，袁圆跟张伟碰了个拳，“张博士，还有一小时时间，让我们开动脑筋，看看哪种食材能为你脱困添一道助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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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得救
　　张博士的位面兴许有童话故事里描述的蘑菇森林吧？普通的拿来磨粉的黑松露品质堪比最好的意大利黑松露，虽然用掉一些，折损一部分价值，算上松茸粉，系统给了2400元的价格。
　　袁圆松了口气，她想到一样东西，这些钱倒是能换。
　　什么东西那么好使？当然是我们万年前的野牛牛肚。
　　张伟见小袁老板从外面拿进来一张巨大无比的黑色牛肚，眼露惊喜，夸赞道：“小老板，你不光有极品牛肉，还有极品牛肚。”他是研究植物的，对动物也有些微了解，小袁老板带进来的牛肚不一般，褶皱更深，排列更紧密，“这是放养的牦牛吧？”
　　“确切地说是原始位面的牦牛，应该是饮食结构不同，所以胃部功能比现代饲养的肉牛更强大。”这没什么可隐瞒的，张伟如果这次保住了命，兴许以后还能在餐厅遇见休呢。
　　怪不得牛腱子那么好吃，张伟不明觉厉，举起大拇指点赞。他又不笨，已经猜到袁圆的想法，湍急洪流里呛水是次要的，最怕脊椎等重要部位撞上尖锐物造成瞬间昏迷，彻底失去自救的机会，所以，保护好关键器官很重要，牛肚确实是现有的最好的防护食材。
　　“褶皱层越深，缓冲力越强。”袁圆笑笑，“在我们位面，曾经有一种纸做的盔甲，利用堆叠紧密的纸浆阻挡刀剑的伤害，效果差强人意，牛肚跟它一个原理。”
　　张伟点头，“我泳技还可以，但太沉也不好，就撕两片绑我身上吧。”
　　“建议你大腿再绑两片，动脉失血也不是闹着玩的。”
　　牛肚袁圆还没来得及处理，内部的筋膜都在，原始野牛的胃部不光褶皱多，还更加厚实。
　　褶皱一面朝外，能增加对水的阻力且卸掉硬物的冲击力，给张伟用最结实的牛皮绑了个牛肚马甲和护腿，至于味道什么的，命都快没了，哪有空管那些。
　　照顾好了重要器官，还有更重要的头部，这个不用袁圆提醒，张伟指了指餐厅吧台上的大柚子，“这个适合做头盔。”
　　海岛上的植物都是老品种，南瓜丑，柚子个大皮厚，五斤柚子两斤皮，袁圆挑了个最大个的，跟张伟的脑袋比了比，还行，小点能卡得更紧。
　　会微雕的袁小厨用柚子皮做个像跆拳道选手用的那种护头盔简直小菜一碟。
　　柚子皮当然算食材，跟瘦肉一起煲汤很好喝。
　　袁圆准备头盔，张伟也没闲着，用袁圆捆绑牛肚剩下的牛皮做了个套索，如果遇到缓流时他还有力气，可以投掷套索，能网罗住一快山石或者岸边的矮树，逃生的机会就多了一半。
　　袁圆做好了头盔，套在张伟脑袋上后，朝对方后脑勺突袭了一拳，“疼不疼？”
　　张伟没防备，被揍了个趔趄，“……”
　　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出来开店，原来是只手狠的母老虎。还没完，他又被逼着去撞墙。
　　柚子皮内部厚厚的孔状结构减震效果很好，外力并没让张伟感到太过疼痛。这样就行，也不能要求太多，袁圆用她独到的绑蹄髈方式，把柚子头盔在张伟脑袋上固定好，这个也需要技术的，绑不好绳索移位，人没淹死，先被勒死了。
　　886忍不住出声，“哇，你好威风，像古典武士嘞。”
　　张伟不用照镜子都能想象出自己什么德行，柚子皮帽配牛肚盔甲，这家店女主人暴力，系统眼瘸，还好都是热心肠。
　　热心肠的袁圆继续盘点餐厅的库存，想想还有什么能用的上的。
　　不怪袁圆处心积虑寻找有用的食材，美食系统看似规则松垮，886又时常没正行，但还有一道系统之门，规则是食材交易食材，小小不然的包装只要不超过落后位面最高科技水平，系统之门会放行，但如果她图方便甩张伟一个游泳圈，张伟肯定会被拒之门外，连带她这个经营者和系统管家都会受到惩罚。这是886看到别的违规餐厅的惨痛上刑过程，心有余悸转述给她的。
　　还有什么能用的呢？必须是最有效的，往身上弄太多东西反而累赘。
　　袁圆视线转向前方一角，犹豫了一瞬，做了个勇敢的决定。把装饰在夜未央墙上的三个大葫芦摘了下来。
　　保护做到位，该增加浮力了。
　　886大声阻止，“要上刑哒。”嫩葫芦能吃，干葫芦只负责好看。
　　袁圆没听劝，不紧不慢往三个葫芦里分别塞了五块她自己做的柚子皮糖，再把葫芦盖给塞紧，一脸慧黠的笑，“不是食材，是包装。”
　　886敬服，这人不钻bug则以，钻起bug竟挑最大boss的bug钻。
　　将葫芦系在张伟腰间，时间也快要到了，临走之前，张伟郑重地向袁圆鞠了一躬，“如果我能活下来，小袁老板你店里的蘑菇以后我承包了。我的银行卡号码是……算了，有死亡证明，钱我妈应该能取出来。有个秘密再不说就来不及了，其实我有个暗恋的博士女同学，名字叫胡婉珍，论文上不了SCI期刊，延毕了……”
　　袁圆原本想对张伟挥拳鼓劲的手，抬起又放下，什么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你这么啰嗦胡婉珍知道吗？
　　不等张伟唠叨完他暗恋对象爱喝什么口味的奶茶，冰箱门嘭的一下开了，连热爱听八卦的886都受不了了。
　　黑得纯粹的系统之门矗立在前方，张伟深吸一口气，迈步踏上归途。袁圆也屏住呼吸，用三只葫芦来试探，会成功吗？
　　成功了！张伟没被拦！不过系统之门好像有点变形，气得？
　　……
　　回到自己位面的张伟，从天堂到地狱只有一个穿梭之门的距离。
　　冰凉刺骨的水流击打在身上，让他的身体瞬间麻木，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牛肉的缘故，适应水温之后，四肢逐渐恢复了活力，张伟甩开肩膀拼命向岸边游去。
　　奈何身后水流的冲击力太大，他的身体不受他控制，一直不停地向前、向前，一枝随水而来的树杈迅猛地撞上他的腰侧，虽然很疼，但没因此受伤，张伟面露激动，牛肚盔甲发威了。
　　没时间庆幸，碎裂的眼镜视野里，前方河道中间出现一块巨石挡路，他滑动胳膊拼命躲避还是迎头撞上巨石边侧，左半边脑袋轰隆炸响，好在柚子皮的垫底，脑袋没被当场开瓢。
　　这还不算完，河道出现高差，张伟被排山倒海的山洪一下子拍在河底，胡乱挣扎许久，因为不停有高处水流倾泻，使尽浑身解数都挣扎不出水面，肺部氧气用尽，年轻的博士闭上眼，做了这么多，还是不行吗？
　　不可以死，胡婉珍的论文他还没指导成功。
　　也许是回光返照，张伟鼓起一股劲扯下腰间的葫芦盖子，吸一口里面带着柚子糖香气的空气，再快速把盖子盖上，凭着这一口气，使劲蹬向河底的石块，反作用力使他偏离主干流，在三个大葫芦的浮力加持下，最后终于浮上水面。
　　接下来就是继续不停地浮浮沉沉，撞与被撞，柚皮头盔撞没了前半部，牛肚盔甲被撕了一半。折损过半，已经超额完成任务，没有它们缓冲那几下，张伟欠袁圆的蘑菇估计再也还不上了。
　　否极泰来，捆绑盔甲的牛皮跟旱季长在河道中间的小树纠缠在一起，张博士整个人就这么被拽住了，小树脆弱，未必能支撑柱成年人的重量。
　　机不可失，边喘息边哆哆嗦嗦解开腰间的牛皮绳，张伟孤注一掷，将绳索套往河边的山石，第一次没成功，第二次还没成功，第三次……附身的小树要压弯了，圈绳终于套上石柱。
　　五分钟后，当张伟彻底踏上坚实的土地，二十六岁的书呆子再次忍不住嚎啕大哭。
　　上述惊险的求生过程，袁圆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有886的实况转播，仿佛亲临求生现场，一波三折的脱险过程，听得袁小厨冷汗连连，心跟着跳到嗓子眼。
　　“成功啦！我们成功啦！”886在冰箱显示屏上放起大朵烟花。
　　袁圆紧张过头，体力不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就近拉了把椅子坐下。
　　沉浸在成功救人的喜悦余韵中，袁圆和886好长时间都没出声，过了好久，餐厅静谧气氛才被打破。“我一直不明白你们美食系统存在的意义，到现在也不明白，也许是背后的创造者想通过美食为纽带搞跨位面的社会学实验。有些规则，像只能食材换食材，既死板又幼稚，感觉这个创造者是个一根筋的科学怪人。”
　　886回她一声“切”。
　　袁圆声音舒缓，自顾说下去，“我不缺钱，有钱就能弄来好食材，有没有位面餐厅对我的生活不会有太大影响。过去的我一直在追求无上的厨艺，就像攀登高峰一样，能够完美驾驭食物，有种作为匠人的隐秘成就感。可今晚……”
　　袁圆的视线越过窗外，远处灯塔的微光恒久坚定。“今晚顾客的极端特例，让我认识到厨艺之外的一些事，关于食物与人的关系，关于食物背后人与人的紧密联系，我想这也是你们发展美食系统的部分初衷吧。”
　　886童声清亮，“小餐厅有大作为。”
　　袁圆朝冰箱举杯，“小餐厅隐秘而伟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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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大黄鱼咸齑汤
　　月落，鸡鸣，日升。
　　起床后的袁圆没像往常一样去爬山，全副武装，左手提桶，右手拎筐，跟阿公阿婆们一起来到海边。
　　落大潮，赶海忙。
　　未眠岛状如英文字母M，有两个内凹的海湾，都是泥滩，青蟹和浅海贝类特别喜欢栖息于此。农历八月正是青蟹最肥美的季节，青蟹又称蝤蛑，民间有说法，“八月蝤蛑抵只鸡”。老人们摩拳擦掌，誓要逮只鸡那么大的青蟹回家吃吃。
　　大潮退后，平静的泥滩下并不平静，前方传来老人们惊喜的欢呼，好运气的余阿婆抓到一只大青蟹，足有一斤重。余阿婆起了个好头，大家陆续都有收获，袁圆也抓了五只稍小一点的青蟹。
　　海洋生态没有完全恢复，能有这样的收成老人们很满意。太阳升高，烤得人后背疼，撤了，回家蒸蟹去。
　　刚准备上岸，从探头岬另一侧开过来两辆水上摩托，有两个面色黝黑的光头男人骑在摩托上快速向袁圆和老人们所在的方位驶来。
　　探头岬将未眠岛的泥滩一分两半，另一侧的滩涂被政府承包出去搞养殖，这两人应该是养殖场的人。
　　摩托艇被拖上来停好，一高一矮两个男人快步走上前，面色不善，口气很冲，“谁让你们捡我们的青蟹，李老板的东西也敢动，活腻了是不是？”
　　代理村长方阿伯不在，但阿公和阿婆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李老板又是哪位？看你们面生，那边滩涂承包权最近是不是又转手了？新来的我教教你们规矩，当年是我们据理力争，政府才答应保留我们脚下这片泥滩，说好了井水不犯河水，你搞你的养殖，我们赶我们的海。小伙子，挣钱可以，但不要捞过界。”周阿婆口才最好，第一个站出来驳斥外来者。
　　两人根本没把瘦小的周阿婆放在眼里，个高那个手指水桶里张牙舞爪的青蟹，威胁道：“昨晚浪大，我们蟹网被冲上岸，网里的蟹子全跑了，就这么两片滩，你们抓的蟹子是谁的还用我说，识相点把蟹子留下，否则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彭阿公胡子都气歪了，“我们赶了几十年海，怎么会连野生蟹和养殖蟹都分不清，八月青蟹两层壳，最硬最肥，你们养的那东西哪能比得了野生蟹，白给我们都不吃。”
　　“跟他们废什么话，抢了就是。”矮个子光头推了彭阿公一把，想要抢蟹，老人躲闪不及，身体后仰，袁圆离得远，没来得及去扶，彭阿公连带旁边的阿婆一起摔倒在地，扭了腰，疼得脸都白了。
　　袁圆怒了，挪到矮个子身后，朝他屁股甩了个侧踹腿，矮个子没防备直接脸朝泥滩摔了个大马趴。
　　当年老袁怕她被绑架，专门找了个退伍军人教她散打，练了好多年，出其不意对付个成年男人绝对不成问题。
　　趁你病，要你命。老人们一拥而上，竹筐、水桶全往那人身上招呼，连大青蟹也来凑热闹，“八月蝤蛑健如虎”，重获自由的大蟹子，挥舞着有力的双螯，蹭蹭蹭爬到光头男屁股上，螯钳夹紧屁股蛋上的肉就是一扭。
　　泥滩上立时响起杀猪一样的尖叫，“疼死老子了，快他妈把蟹子给老子揪下去。”
　　收拾完一个，还剩一个，袁圆摆好架势准备应战，886兴奋得嗷嗷叫，“袁圆袁圆你最帅！袁圆袁圆你最猛！”喊完没忘支招，“掏挡，快掏挡，抠他眼珠子。”
　　节奏没喊对，袁圆差点左腿别右腿。
　　还是得主动出击，右手勾拳对准高个男人的咽喉，袁圆连击数下，趁他慌忙抵挡，直接抱臂背摔，又放倒一个。
　　已经战斗了一轮的余阿婆反应很快，圆滚滚的一团坐在那人肚子上，压你一座肉山，看你怎么翻天。
　　又是一番群殴，管它是不是以多胜少，痛快就行。
　　赢了更要放狠话。
　　“老子当年打群架的时候，你们连个屁都不是！臭小子，敢欺负到我们未眠岛人头上，以后见你们一次，打一次。”
　　“回去好好打听打听，你奶奶我当年人称未眠岛洪三妹，打遍周围十八座岛没敌手，岁数大了，也不耽误我收拾你们。”
　　两个光头男头上挂着海草，浑身裹满泥浆，快成泥人了都，输人不输阵，“你们给老子等着，我们李老板不会放过你们，捡个屁螃蟹，让你们全都滚出未眠岛，未眠岛以后是我们李老板一个人的。”
　　没人理他俩，抓回想要功成身退的大青蟹，扬眉吐气打道回府。
　　彭阿公被袁圆扶着，坚持走回家，腰疼得难受，得上岸拍片子检查，已经有人给阿公的家人打电话，方阿伯得知消息，开着小艇帮忙把人送上岸，这事闹的，前两天还高高兴兴庆生，两天不到就要卧床，承包滩涂的人实在太嚣张。
　　周阿婆想得多，拉着余阿婆，两人忧心忡忡跑来找袁圆。
　　“咱们这潮汐复杂，搞养殖风险大，探头岬那头的承包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大都雇些社会人看场子，虽然看起来不好惹，但还算讲理，咱们跟他们一直相安无事，今天这两个着实有些过分，先动手不说，听那口气，像是他们那个李老板后台很硬。我担心这事不是小摩擦，就怕以后争端升级，咱们日子过不安宁，还有，他们说要赶我们离岛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周阿婆千不怕万不怕，就怕失去守了一辈子的老宅。
　　余阿婆也怕，耷拉着眉毛，赌气道：“谁要夺我的房子，我就死给他看。”
　　袁圆秀眉微蹙，今天这两人是典型的看门狗，狐假虎威罢了，背后兴许真有只叫李老板老虎。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岛上都是老人，容易受伤害，她还要在岛上经营位面餐厅，短时间内不可能离岛。还是先打听下这个李老板到底是何方神圣，难道真要图谋未眠岛？承包一个岛不是闹着玩的，这人到底有多大能量？
　　袁圆语调柔软了两分，安慰两位阿婆，“我爸爸今天出差回来，我让他出面打听下这个承包人是谁，咱们弄清楚情况，再想解决办法。”
　　提到老袁，两位阿婆找到了主心骨，“虬生是咱们岛上最争气的后辈，有他出面我们就放心了。”
　　从小家里的两个男人就教育她，沉住气，方能成大器。送走两位阿婆，袁圆把这事放在心里，先忙别的。
　　列了一张长长的采购清单出来，早前的想法还是简单了，估计以后位面餐厅的食客会经常以物易物跟她交换食物，准备得还是不够充分，这次回城一定要装满一整个游艇再回来。
　　她打算明天跟父亲一起回城，先办理营业手续再采购。橱柜长桌这些家具，方阿伯已经完成了大部分，再有两天时间就能交货，厨具也订购好了，找人安装好，改造就算完成。按照计划，下周末夜未央正式对外营业。
　　给老袁打了个电话，说六点左右能上岛。出差辛苦，袁圆要准备一桌丰盛的大餐犒劳父亲。
　　四斤重的黄鱼王是主角，“琐碎金鳞软玉膏”，作为东海这片海域最好吃的鱼类，大黄鱼贵有贵的道理。
　　野生黄鱼过度烹饪纯是暴殄天物，袁圆准备一鱼两吃，一半烧汤，一半清蒸。
　　甬城人喜鲜，喜咸，喜鲜咸合一，“三天勿吃咸齑汤，脚骨有眼酸汪汪”，没有哪道菜像大黄鱼咸齑汤一样，最能代表甬菜这一特点。
　　做法简单得不能再简单，老袁体重有些超标，最好少吃油腥，袁圆没有选择先煎后炖的方式。
　　祛除内脏的大黄鱼洗干净，一分两半，下半部分清蒸，上半部分和咸齑，即腌制过的雪里蕻丝，少量的姜丝，一起入锅烹煮，加少许岛上阿公自酿的老酒，大火烧开，小火慢炖，炖到鱼汤奶白，鱼肉散入汤中即可。
　　黄鱼的绵软鱼鲜和咸齑的脆爽咸香水乳交融，鲜醇滋味妙不可言。
　　风尘仆仆的老袁下了飞机，公司都没回，直接坐艇来岛上看女儿。小棉袄没白疼，第一时间上了大黄鱼咸齑汤给他接风洗尘。
　　丝丝分明的雪白鱼肉化入汤中，一羹匙奶白的鱼汤连带少许鱼肉一并入喉，丝滑的口感，浓到极致的鲜润，还有一点点咸齑发酵的微酸，老袁浑身舒爽，疲劳全消。
　　这就是家啊。
　　家是什么？家有你牵肠挂肚的人，家有你魂牵梦萦的味道。
　　乡味最难解，以前那是父亲的手艺，现在是女儿的传承。
　　老袁红了眼眶，手指细细描摹香樟木餐桌上的道道纹路，低声感慨，“囡囡啊，你爷爷错了，他当初就不该把厨艺传给你大伯，该传给我的，那个不孝子跑到洛杉矶开酒楼，连老人离世都不回来，你说你爷爷心里该多难过啊。”
　　袁圆沉默一瞬，还是决定就事论事，“爸，大伯的事另说，厨艺不是爷爷不教你，你鸡蛋都嗑不利索，切个葱丝也能切了手，不适合学厨。”
　　“呃……也是，”老袁再干一碗黄鱼汤，悲切又跟着回来，含泪继续，“你爷爷这一走，挡在爸爸与死亡之间的那道墙就此倒下，从此爸爸就要直接面对死亡了，爸爸倒没什么紧迫感，也不怕死，死了也好下去找你妈，想我这辈子，也是苦大的，幼年丧母，青年丧妻，中年丧父，晚年……”
　　袁圆木着脸，“爸爸，我争取长命百岁，不让你丧子。”
　　“咦，你爸说话怎么怪怪的。”886有点疑惑。
　　袁圆：“你细品。”
　　袁大老板瞪大眼，洋娃娃小脸有多纯真他的神情就有多无辜，“你想哪里去了，我想说的是我晚年可能无孙！”
　　“啊呀！”886恍然大悟，人类的催婚大法果然花样百出，这位演技一流，情绪起承转合毫不生硬，是苦情版催婚大法集大成者。
　　先用吃的堵住老袁的嘴，袁圆夹了块鱼肉，“爸，尝尝这道清蒸黄鱼，野生黄鱼可遇不可求，您多吃点。”
　　老袁注意力被转移，“好鲜，我女儿厨艺天下第一。对了，你还没告诉我野生大黄鱼是怎么来的。”
　　“先吃饭，吃完我告诉你，再尝尝这道冷吃牛肉，辣不辣，香不香？”
　　“又麻又辣，香晕了，这牛肉不一般。”
　　夜色温柔，父女俩隔桌对饮，其乐融融。
　　同样幼年丧母的昱琉也正被父皇召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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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相见
　　共享天伦是不可能的，昱琉之所以被召见，原因还是那件寝衣。
　　归还寝衣是袁圆和系统商量后的决定，深宫生活波澜诡谲，寝衣一直不见，容易让有心人以巫蛊为借口伤害昱琉。至于如何解释，昱琉不行，886可以帮个小忙。
　　刘德顺在熟睡的太子怀里发现失而复得的寝衣，吓得又差点厥过去。他可是给总管太监端了三年洗脚水才当上太子的贴身内侍，没想到这美差如此一言难尽。天天这么吓，小命都快没了。
　　耗子绝不可能，大显太子寝殿别说耗子洞，连窗户上的虫子洞都没有一个。那就是人，试想一下，在防备如铁桶一般的深宫里，有人来去自如，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把太子的寝衣拿走又送回，不管其背后的用意，光这份神出鬼没的手段就让人毛骨悚然。
　　这事谁都一头雾水，最有可能知道点内情的只有寝衣的主人，太子殿下。
　　昱琉当然知道了，大眼睛亮晶晶，正等着人来问，他好炫耀一番。
　　太子所说的答案吗……让这件事正式升级为深宫悬案。
　　孝懿皇后生昱琉难产崩逝后，景和帝一直没有封后，妃子位份都不高，后宫一应事宜还是得听太后的。太后虽然地位高，但不是皇上的生母，是逝去的太上皇六十高龄才立的小皇后，年龄比景和帝还小，跟昱琉没血缘关系，感情也不亲厚，小太子的事她一般能躲则躲。
　　太后不想管，这事最后被深居简出，沉迷修道，一旬只上四次朝的景和帝知道了，深夜急召太子问话。
　　小家伙把自己团成一团，给父皇行了个跪礼，脆生生问好：“儿臣恭请圣安。”被叫起后，终于有机会看一眼久未见面的父皇，欸？父皇的脸好红，像颗大枣儿。
　　皇上气色不好，不是嗑毒丹中毒了，这代国师是个胆小鬼，给皇上嗑的大多是中药丸子，气色不好纯粹是因为不运动，外加常年生闷气造成的。
　　太上皇把持皇位不撒手，他四十二岁才继位，能高兴才怪。他也不想想，皇位不让给他，是不是因为他过于草包。
　　出于嫉妒，景和帝对两岁就被封太子的昱琉也格外看不顺眼。身上某个部件一直不太好使，好不容易才有了昱琉这唯一的皇子，不立太子，大臣们能把勤政殿的大顶吵翻，不高兴他也只能忍着。
　　研究了一番手里的杏黄色寝衣，没看出有什么不同，景和帝板着脸问道：“把你寝衣失而复得的经过，再复述一遍。”
　　昱琉一点也不惧怕父皇，肉脸放光，骄傲极了，“寝衣被东海龙宫的皇亲们拿去啦。”
　　景和帝挑眉，“东海龙宫？皇亲？”
　　“父皇是真龙天子，东海龙宫跟我们当然是亲戚呀，那里可好啦。”昱琉想到能照出自己无敌美貌的镜子，决定天亮前还去龙宫吃汤圆，照镜子。
　　景和帝被稚童天真的言语小小取悦了下，心念微动，道教可是存在神明的，玉皇大帝，元始天尊都在那摆着哪，龙宫……也可以有。
　　信教信魔障了的皇帝立即追问：“东海龙宫什么样？”
　　昱琉胖胳膊比比划划：“哗啦啦的声音响个不停。”
　　景和帝：笨蛋，那是海浪的声音。
　　昱琉：“亮晶晶，晃眼睛。”汤圆姐姐说那是电灯。
　　景和帝：龙确实喜欢亮晶晶的宝石。
　　昱琉：“东西好吃。”都是他喜欢的糕糕。
　　景和帝：龙肝凤髓能不好吃吗？
　　昱琉：“一碰就出水，一点就喷火。”小殿下想到了水龙头和煤气罐。
　　景和帝：这些对龙宫来说都是小把戏。
　　至于昱琉的话系统为什么不屏蔽？系统屏蔽的是跟位面餐厅有关的敏感信息，这信息哪点敏感了？
　　太子你继续吹。
　　景和帝呼吸越来越急促，“龙宫父皇可不可以去？”
　　昱琉坚定地摇头，“不可以的，只有我一个人能去。”脑袋里的声音说，他因为幸运地捡到章章，才能去那里，父皇连大殿都不出，捡不到东西，肯定去不成的。
　　景和帝很失望，问了又问，昱琉头都要摇掉了，直说没机会。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只好怏怏地挥手让儿子先退下。
　　小心眼的皇上又开始嫉妒儿子，为什么他潜修多年一直得不了道，成不了仙？为什么连话都说不明白的儿子就幸运地有此奇遇？
　　倒霉的国师被召来，为保住自己的狗头，国师斗胆进言，“陛下，得道成仙需诚心和大毅力，跟运气关系不大，太子殿下的奇遇贫道认为不可多信，小儿多梦，这应该是太子梦里的奇遇，不是真实经历。”
　　“那寝衣是怎么回事？”皇帝不甘心。
　　这不明摆着吗？国师觉得大显气数已尽，皇上成天嗑药，信教比他还狂热。后宫更是个个笨蛋加傻瓜，被个黄口小儿玩弄于股掌。
　　“陛下，寝衣用最好的桑蚕丝制成，薄如蝉翼，轻易就能收入荷包中，”不敢说太子殿下淘气，“兴许有人跟太子殿下玩捉迷藏呢。”
　　好你个捉迷藏，还做梦骗我，成天不学无术，景和帝气得当即决定要提前给太子开蒙。
　　学渣昱琉还不知道即将要开始痛苦的求学生涯，回到寝殿躺回床上，黑亮的眼珠在眼眶里做完一圈圆周运动，又打上贴身太监荷包的主意，吃汤圆要银子，谁知道上回剩的够不够再吃一顿，用寝衣押账太麻烦，还要被父皇问话。
　　安置好太子，正要起身的“人肉钱包”刘德顺袖角被拉住，就听太子殿下奶声奶气地问：“刘公公，可以再给我一块银子吗？”
　　“殿下，您又没处花钱，上次给您的银子哪里去了？”刘德顺早就发现太子小荷包里的银子没了，难道扔锦鲤池子喂鱼了？
　　昱琉肉脸的神情像摇拨浪鼓的小婴儿一样天真无邪，“银子在龙宫里花啦。”
　　刘德顺：“……”您这理由真是让人无法反驳，奴才想找人核实都找不着人。
　　被小殿下充满期待的大眼睛盯着，刘德顺还能怎样？乖乖掏银子吧。
　　唉，太子殿下是个可怜孩子，没人疼没人宠，那就由他这个当奴才的来宠好了，刘德顺从荷包里翻出一块最大的银元宝，塞到太子胖手里，慈爱道：“花没了，奴才再给您准备。”
　　昱琉笑眯了眼，起身拍了拍小公公的肩膀，一副昏君做派，“刘公公，等我长大，我要赏你一座大大的银山。”
　　快八点了，老袁喝得意犹未尽，边拆大青蟹边跟女儿回忆早逝的妻子，“爸爸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不是冠逑，而是娶了你妈这个大美人，幸亏你长得不像爸爸，要不找男朋友可就难了，”话题又跑偏，“都说隔代遗传，我的孙孙要是长我这样可咋整啊。”
　　袁圆抽空问886，“我爸要是待在餐厅不走，一会来人是不是就碰上了？”
　　“是的，位面餐厅只屏蔽餐厅外的人，待在室内的人可以看到餐厅的营业情况。”
　　“我可以让我爸知道餐厅的事吗？”
　　886很好说话，“只要他不告密就行，当然他也告不出去，我们的灭口技术十分先进。”
　　此灭口非彼灭口，袁圆懂。
　　886接着补充：“但他不是餐厅的服务人员，不能提供劳务帮助。”
　　帮啥帮？老袁是能切菜还是能颠大勺？
　　反正穿梭钥匙难找，今晚能不能来人还说不定，老袁兴许没机会知道位面餐厅的秘密。
　　但保密又不太可能，关于野生大黄鱼的来处，老袁已经问了好几遍了，还有她回城开餐厅的事，袁大老板出差也没耽误帮她选址，已经选好了五个地方，就等她明天回城看过再最后定夺。
　　搪塞不过去，那就让她家老袁直面现实吧。
　　老袁胖脸皱成一团，正忧愁外孙子有一定几率长得丑的问题，听女儿压低声音问他，“爸，你心脏最近挺好的吧？”
　　老袁把胸脯拍得砰砰响，“爸爸不是胖，那是壮，身体一点毛病没有，五十岁的人，二十岁的心脏。”
　　“爸，你深吸一口气，做好吓一跳的准备。”
　　“你爸爸我这么多年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能吓到我的事情基本没有。”
　　袁圆：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886通知她，昱琉正在准备传送。
　　时针指向八点，昱琉小身影瞬时出现在冰箱前，炮弹一样冲向袁圆，“额又来吃汤圆啦。”
　　“哎呀妈呀，这是个什么东西？”老袁捂着胸口，差点抽过去。
　　说好的二十岁心脏呢？
　　昱琉被他的声音惊到，也吓了一大跳，这是谁啊？是龙宫里的妖怪吗？
　　小家伙歪着脑袋打量这个胖胖的老头，好鼓的肚子，眼睛一亮，想起刘公公给他讲的传奇故事。
　　“你是虫合虫莫精吗？”昱琉兴奋得小奶音都要喊破了。
　　老袁：“……”说谁虫合虫莫精，你个小汤圆精。
　　不对！不会吧？！
　　老袁也跟个炮弹似地从椅子上弹出去，牢牢盯住昱琉的小脸，回看一眼女儿，再看一眼小孩，再回看一眼女儿……一会功夫脖子都要转抽筋了。
　　袁圆暗道，不好！
　　皮肤白，像！嘴巴像！眉毛更像！眼睛简直一模一样，连眼角上调的弧度都一个度数！
　　幸福来得太突然！老袁都快喘不过气了。
　　一把搂住昱琉，“外公的大孙孙，你长得一点都不丑！”
　　袁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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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蟹壳黄
　　老袁动作轻柔地把小人儿抱在怀里，生怕自己控制不好力道把孩子给勒疼了。
　　小的是宝，大的是草，“臭丫头，是不是趁我刚才上厕所时让孩子藏冰箱里了？我说你怎么神秘兮兮催我回岛，还问我心脏好不好，说，是不是你去法国学西餐课程那年跟人生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你瞒得我好苦哇！”
　　袁圆：“……”
　　海岛小学管得松，她上学早，高中毕业没急着进大学，去法国学了一年西餐课程，这么一算，昱琉的年龄还真对得上。
　　你说巧不巧？
　　886要笑抽了，袁尔摩斯这推理能力简直没谁了。
　　昱琉长这么大，父皇不搭理他，见都少见，外祖父古板，严守上下尊卑，从不近他身，也不许外祖母和舅舅们亲近他，除了刘公公，没有别人抱过他，刘公公瘦瘦的，被抱在怀里硌得慌，这个老头不一样，肉肉的，怀抱比锦被还瑄软。
　　小孩肉胳膊圈住老袁的脖子，肉脸在老袁颈窝处舒服地蹭了蹭，没忘纠正他的错误，“额有外公啦，你不是额外公。”
　　老袁根本听不进去，一个劲问闺女，“他怎么说陕普？他爸爸是西北人？他怎么留头？他爸爸是西北开发廊的tony老师？”
　　这都哪跟哪啊。
　　不等袁圆开口解释，冰箱处又有异动，来人竟是个外国人，高鼻深目，长长的发辫和胡须上面落满了沙尘，跟个泥塑似的。
　　不像其他第一次来的人那样先用眼睛打量陌生环境，而是用鼻子猛嗅，应该是嗅到空气中的水汽，脸上露出狂喜，再也支撑不住，背靠冰箱，滑坐在地上，状似疯癫地仰天长啸，浮灰太多，连打三个喷嚏，然后又开始大哭，浊泪流下眼角，在满是灰尘的脸上冲出千沟万壑。
　　老袁和昱琉看傻了眼，一老一少搂得更紧，老的目光呆滞，半天才回神，“大变活人？顶级魔术？外孙，这是你爸干的？你爸是西北变魔术的？”
　　小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新客人，不假思索地回道，“额父皇是大显皇帝。”
　　北边海滨城市有个公司叫大显，大显皇帝？“孩子，你爸是霸道总裁？”
　　老袁觉得他需要的不是年轻的心脏，他需要再多长个脑子。
　　袁圆暂时顾不上老袁，新客进来后的反应跟张博士一模一样，又是个绝处逢生的，像是被沙堆活埋了，得赶紧补水。
　　倒了一杯水给来客，那人像八辈子没喝过水一样，眨眼就将一整杯水灌进喉咙，喝完举着杯子，示意他还要。
　　袁圆没给他继续倒纯净水，脱水的人得补充盐分，去厨房取出盐罐子，往水杯里放了点盐。外国人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连忙站起身，右手抚胸向袁圆鞠躬致谢，叽哩哇啦说了一大通。
　　没人能听懂。
　　连喝五杯水，外国人才止了渴，从886那得知交换规则，从腰间挂的布袋中摸出一把无花果干，指了指水囊。
　　袁圆秒懂，无花果干换水，可以满足。
　　着急回去寻找沙暴中丢失的货物和骆驼，沙漠商人没有多待，临踏上通道之前，犹豫一瞬，商人从脖颈处拽出一个软皮做的囊袋，从中倒出一颗硕大的红宝石，交给886做饭资。尽管系统有简单解释，商人还是固执地认为这里是传说中的海市蜃楼，他又足够精明，展示下自己的财力，以后来这里补给也不会遭到嫌弃。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很快消失在冰箱门后。
　　围观了交易全程的老袁嘴巴张成O型，跟个木头人似地定在那里，怀里的小昱琉不老实地动来动去，把他惊醒，砸吧下嘴，“囡囡，爸爸没做梦吧？”
　　遭到昱琉的嫌弃，胖胖真没见识，“那是胡人，跟额一样，有小章章就能来汤圆姐姐这里。”
　　胡人？姐姐？老袁重新打量小孩的发型和衣着，惊愕地睁大眼，“难道你爸是西北的古代人？”
　　恭喜你出走的智商终于回家了，“爸爸，爷爷的餐厅被位面系统选中，现在变成了位面餐厅，可以招待来自各个位面的客人，你怀里的这个真是古代来的，他爸确实是皇帝，刚刚那个估计是个沙漠旅人，不算他俩，这周我还接待了另外八个位面客人，您今晚吃的大黄鱼就是其中一位古代客人送给我的，牛肉是来自原始位面的。”袁圆终于有机会开口解释。
　　“位面？平行宇宙？空有理论，没有实证，大都出现在胡吹的网文里的位面？”
　　轮到袁圆吃惊，“你怎么这么懂？不对，爸爸，你竟看过网文？”
　　“最近不是那个什么游戏火吗，好多人给我介绍影视项目，我都看了好几个网文改编的剧本了。”
　　老袁盯着餐厅那台品牌冰箱，目光火热，甚至指着变身小黄人在屏幕里探头探脑的886，“这个是位面系统吧，刚才就是它在跟外国人沟通，还替你收了人家的大宝石。”
　　“哇，不愧是霸道总裁，比你女儿聪明一点呦。”886也不躲了，甚至还敢当面嫌弃袁圆的智商。
　　老袁双手叉腰仰头大笑，“艺术果然源于生活，还真他娘的有位面系统存在，未眠岛，位面岛，我袁家祖宅真是个风水宝地，囡囡，干得漂亮！”
　　老袁的大心脏不是吹的，吃惊过后，很快接受，而且是全盘接受，也不问位面餐厅的运行规则，只搂着昱琉宝贝得不行。
　　跟袁圆想象中老袁的反应有些不一样，她家老袁竟然没像个操心老妈子一样问个不停，“爸，你就不好奇吗？”
　　老袁摇摇头，“规则什么的，不着急，我跟着看两天就能了解。”大实业家喜欢实践出真知。
　　“这餐厅是你爷爷专门留给你的，一切由你自己说了算，爸爸过多干涉不好。”大实业家老怀大慰他闺女终于有了自己的事业，当然要放手让孩子好好搏一搏。
　　至于位面餐厅会不会利用闺女，做出对闺女不利的事，人家是能折腾出位面穿梭的高等文明，他根本干不过，真有问题，就第一时间带闺女跑路呗，大实业家奉行识时务者为俊杰原则。
　　总之，还是那句话，这些年大场面见多了，能让他激动的也就是大孙孙了。
　　相比位面餐厅，他更喜欢白嫩小团子，虽然遗憾怀里这个糯米团子不是他大外孙，爱孩儿如命的老袁还是抱着小昱琉不肯撒手，搞得小孩眼泪汪汪，“汤圆姐姐，额不要他抱，额想吃汤圆。”
　　“殿下，汤圆吃多了不好消化，今天姐姐做了蟹壳黄，咱们吃点不一样的好不好？”小孩子肠胃弱，真螃蟹要少吃，还是吃点长得像螃蟹的糕糕吧。
　　昱琉有糕万事足，只要是好吃的来者不拒，欢快地点头道好。
　　投喂这活老袁最爱干，今晚的蟹壳黄是甜口的豆沙馅，薄薄的酥皮，被碎钻一样的芝麻点缀，酥香松脆，咬一口，扑簌簌往下掉渣。
　　昱琉咔嚓咔嚓把蟹壳黄吃得超级有气势，南方有响菜一说，昱琉也把小小的糕点吃出响菜的效果，一口大满足，饼皮酥香，芝麻浓香，还有豆沙糯糯的甜香。
　　蟹壳黄只是外形圆鼓鼓，其实腹内空空，多吃几个也不占肚子，昱琉又吃高兴了，还会反哺呢，小手擎着蟹壳黄送到老袁嘴边，“你也吃。”
　　把老袁感动得差点哭了，这么好的孩子为啥不是他外孙呢？
　　反哺得有些过劲，小孩十分珍惜汤圆姐姐的劳动果实，掉在桌子缝里的芝麻都不舍得浪费，自己不吃，捻起一粒，塞给老袁一粒，把老袁的嘴当成投食器，小孩玩得不亦乐乎，吃得老袁苦不堪言。
　　你可别玩了！老袁见缝插针地问道：“昱琉啊，既然你住在陕西，那你听说过大唐吗？”袁大老板喜欢寻根究底，位面既然是平行时空，应该是历史在某个阶段遇到变数才出现了偏差，大显应该有承继的朝代，不知道是不是他熟悉的。
　　“大糖？是大块的饴糖吗？额喜欢吃，可甜可香啦。”昱琉嘴角沾着芝麻粒，大眼弯成月牙状表示心中欢喜。
　　老袁：“……”
　　偏头小声对女儿说，“这孩子将来长大了保准会是个笨蛋帅哥，你信不信？”
　　“爸，为什么你会的新潮词汇比我还多？也是看改编剧本看的？”他家老袁成天日理万机，竟然还知道笨蛋帅哥？
　　“找女婿我可是认真的，帅哥类型我都知道，其实你找个笨蛋帅哥也不错，傻乎乎的只负责帅，比那种有心眼的让人放心。”老袁总是能把天聊得稀碎。
　　昱琉会不会长成个笨蛋帅哥袁圆不知道，但从小就这么爱吃……“殿下，再吃一个就够了，吃多了长肉，将来长成大胖子把龙椅坐榻了就不好了。”袁圆劝道。
　　昱琉不当回事，摆摆小手，“不会的，额吃仙丹就瘦啦。”
　　“仙丹？”袁家父女齐齐讶异，不会真把我们这当东海龙宫了吧？
　　“额父皇就吃国师炼的仙丹，能长生不老呢。”小太子不得了，小小年纪就想嗑药。
　　哎呀妈呀，你爸竟然跟秦始皇一个爱好，大秦朝传到秦二世可就没了。
　　再一问，这孩子不但爹迷信，还没妈，太后也不是亲奶奶，外祖家是文官，不会打仗。内忧明显，外患不知道有没有，最上层的皇上出现问题，没有也很快会有的。
　　无论大显承继了哪个朝代，历史上，帝都在大西北的那几个大一统朝代，一旦灭国，离天下大乱就不远了。
　　这么点的小豆丁还啥事都不懂呢，龙椅没等自己坐塌，就要被不靠谱的老爹玩塌，你说愁人不愁人，袁圆和她爸一起跟着揪心。
　　吃饱了，又被收拾干净，昱琉半夜被父皇薅起来，中途又跑来吃东西，哈欠连天要回去补觉了，礼貌地说再见，“汤圆姐姐，干外公，额走啦，等额问过刘公公，再回来告诉你们。”
　　老袁亲外公没当成，让昱琉喊他干外公，把自己升级成皇亲，还跟闺女整差辈了。给小人儿布置了任务，让回家打听清楚他们大显的背景和现状。
　　父女俩看着小太子蹦蹦跳跳踏上传送通道，齐声叹气，人昱琉的父皇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但愿他们在杞人忧天。
　　老袁摸着光洁的下巴，盯着冰箱沉默良久，把886给看毛了都。
　　老袁也没避着系统，问女儿，“囡囡啊，爸爸琢磨着像昱琉这样背景有些复杂，还身后暗藏危机的客人，系统把他们给召来，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不会想是让你救世吧？”
　　袁圆：！
　　救人就够难的，还救世！“886，你们真有这样的计划？”
　　886开始讲原则，“0星餐厅没有权限了解上述信息。”
　　这回答有意思。
　　老袁神总结，“囡囡，你的系统是个大棋党啊。”
　　……
　　三十海里外，三师师部大楼灯火通明。师长从外地回来，连夜召集大家开会，传达上级重要指示。
　　程墉白天出外务，也刚从岛外回来，刚进师部大院，就被人从后面一把搂住，陆航大队的大队长周峰笑嘻嘻道：“你小子好样的，恭喜恭喜，别忘了请我喝酒啊。”
　　“好说。”
　　陆续有人赶过来，工化大队的赵副队长，炮兵大队的郑全，后勤保障部的王牧野，见程墉第一句都是恭喜，一会功夫已经许诺出七八桌大酒。
　　白天他不在，这帮在岛上的消息比他灵通，程墉暗喜，一等功终于下来了。辛苦付出得到认可，还挺让人欣慰的。
　　就是跑来恭喜的人一个个怎么都挤眉弄眼的，嫉妒果然让人丑陋。
　　开了一个小时会，散会后孙师长单独把程墉留下来。
　　“你们大队刚回国，适当让战士们休息休息，但常规训练不能松懈，年底演习任务很重。”程墉所属的特种大队虽然是团籍建制，但人数极少，作为特战旅的王牌，是精英中的精英，也是孙师长的心头肉，平时没少关照。
　　“是！”
　　“我听说老刘把军民关系这块交给你代管，你最近不忙能兼顾过来，别不当回事，咱们师经常出海训练，附近海岛的老百姓不是没有意见的，多跟当地政府沟通，请他们理解一下，海岛治安有些不好处理的问题，你能帮的就多帮帮，海防海防，咱们义不容辞。”
　　“是！”
　　都是铁血军人，人狠话不多，该说的说完，屋内一时静默。
　　两个“心怀鬼胎”的男人对视一眼。
　　程墉：您还想卖多久的关子，赶紧告诉我，我也好正式通知底下的人，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孙永玉：你小子果然是个锯嘴葫芦，谈恋爱这么重要的事也不跟我这个长辈说说，让我也跟着高兴高兴。听说你还英雄救美，把坏蛋都打吐血了，还对人一见钟情，中毒不浅。多少年了，铁树终于开花了，再不开花，我都要以为你小子喜欢的是男人了。
　　“咳咳，”最先忍不住的是脸部神经坏死，八卦精神活跃的孙师长，“听说……”
　　电话响了，是程墉的，散会时他把静音给取消了，低头把电话摁灭，来电人铁了心想让他接，又锲而不舍地打过来。
　　孙师长摆摆手，“兴许有重要的事，你先接电话。”
　　“也没有多重要。”程墉摇头。
　　“让你接你就接。”看你表情，肯定有情况。
　　程墉没办法，站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口，接通了电话。
　　起先说了什么，孙永玉没听清，见程墉态度非常好，还赔了好些不是，心说，果然有情况。电话里的人显然不买账，急了，“程墉你始乱终弃！”
　　办公室有点大，“始乱终弃”四字在静默的空气中盘旋着久久不散。
　　骂这句话的是个男人。
　　孙永玉：我直觉这么准了？
　　程墉最终也没等来奖励，还被轰出了办公室，并获赠痛心疾首的四字劝告，“回头是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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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焖肉面
　　夜晚的故事还在继续。
　　甬城一家高档会所，李青城跟心腹做完按摩，正忙着吞云吐雾。光头这种底层没资格和大老板直接对话，倒是心腹听到下面人汇报，让人把光头收拾了一顿，让他们消停点，不要招惹岛上的人。
　　心腹一直有些不解，“李总，政府为推动旅游业，想对外承包空巢岛屿，谁都知道这是赔本买卖，投资大，见效慢，很可能出力不讨好，您为什么要逆流而上，想要拿下未眠岛？”
　　李青城不紧不慢吐了个烟圈，开口回答心腹的疑问，“负责那个岛以及周边岛屿的警力空缺，附近驻防的部队又一向不干预民防，民防又在心理上依赖军防，看似防御严密，其实不然，未眠岛在最东侧，有深水港，开出去不远就是公海。谁说承包就要搞旅游，也可以搞养殖，搞种植。”
　　话语背后的深意心腹立即领会，这个岛的位置是绝对的灯下黑，方便他们玩点花活。最近房地产疲软，公司大部分资金被套牢，短时间解不了套，再不想想办法，现金流一断，麻烦就大了。他们是搞外贸起家的，不干净的地方多了去了，干什么能获得暴利，比谁都清楚。
　　心腹接着道：“您也得到消息了吧？未眠岛是冠虬老板袁虬生的老家，能痛快把地方让出来吗？说到跟政府的关系，他那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跟政府一直蜜里调油，我们未必能比得过，另外……今天看滩的人还跟他女儿起了冲突。”
　　李青城狠狠地摁灭烟蒂，“那就比比谁的手段高。”
　　同一时间，袁圆也把白天的冲突告诉了老袁。
　　袁虬生皱眉，“老板姓李？没听说过，等我明天打听一下。口气倒是挺大，我都没想过当未眠岛岛主，他就敢口出狂言。”
　　停顿了一瞬，老袁看向女儿，神情不再随意，“囡囡，既然位面餐厅来了，我们就是不想当岛主也不得不当。”大实业家也觉得这事棘手，“承包岛屿手续复杂不说，还有投资这块，咱这十几平方公里的大岛光基础设施投资就是个无底洞。”
　　老袁从不吃亏，跟886才认识不到一小时，就敢跟系统讨利息，“大棋党小朋友，你大宝石收得那么痛快，我们为了保护你就要大出血了，你不表示表示吗？”
　　葛朗台转世的886秒遁。
　　袁圆想得开，“走一步看一步吧。姓李的兴许只是一时兴起，何况……”袁小厨神情慧黠，“大棋党早就给我们提供了机会，您别忘了极品大黄鱼，极品牛肉，以餐厅养岛也不是不可行。”
　　老袁不吝赞美，“不愧是我袁虬生的女儿，就是这么的聪明机智、生气勃勃、活力四射、貌美如花……”
　　“打住，您不累吗？赶紧洗洗睡吧。”真是的，这人一表扬起她就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有了目标，就要立即行动。一早起床，吃过早饭，两父女动身回城。老袁也同意袁圆的想法，将白天的营业搞起来，即便袁家家底厚，女儿年纪轻轻在岛上什么也不干玩隐居，时间长了别人还以为他家宝贝要出家呢（你的司机就是这么认为的），白天接几单生意，起码可以给晚上营业打个掩护。
　　袁圆在海岛与涛声作伴一周，冷不丁回到车水马龙的城市，还有些不习惯。先去办营业执照变更，还有开店所需的食品、卫生证照，不需要本人出面的，可以交给万能的马总助帮忙办理。
　　袁圆要忙的大头还是采购，直奔甬城最大的生鲜副食批发市场。
　　住在岛上送货麻烦，不适合网络购物，袁圆作为厨师，更喜欢亲自逛市场，闻香识物辨别食材的好坏，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这次要买够本。
　　米面盐糖是硬通货，多多益善，各种五谷杂粮，全都没放过。开店用不到的压缩饼干、罐头食品、方便面、自热米饭、自热锅，还有高热量的糖果、巧克力、牛肉干这些，袁圆也都成箱的买，家里的两排厢房空间很大，可以存放很多东西，顾客位面情况不同，一旦有交易需求，多准备点总没坏处。
　　餐厅生意是根本，去常去的几家供货商那挑了质量最好的调味品。优质的鱼鲞，干鲍，花胶等高档食材，供货的都是跟爷爷合作多年的商家，食物品质没的说，可以放心拿货。
　　鲜鱼和蔬菜她买的不多，海鲜可以在海岛就地取材，蔬菜在岛上采购，即可以给老人们创收，也能保证菜品的新鲜。其他肉类要多买，拜真空冷冻技术所赐，只需牺牲一点口感，可以让肉类储存更长的时间。
　　至于高档酒水，有特殊供货渠道，袁圆打电话，让商家直接把货送到码头。
　　此外袁圆还买了大量的种子，广义上这也是食材的一部分，也可以用来交换。
　　最后给小商品批发市场的熟人打电话，廉价的零食包，各种用的上的小玩意，甚至打包材料也采购了好多。
　　忙乎了大半天，回到自家游艇上，大部分货物已经送到，连带早前采购的柴油发电机等设备也都被送上艇，老袁已经指派送货的人把东西分门别类放好。
　　大批量采购这么多东西，倒没引起太大关注，经常有人驾艇出海搞派对，看到的人都以为袁家在为招待客人做准备。
　　老袁已经打听到李老板的身份，面色有些不渝，“姓李的叫李青城，我跟他不是一个圈子，曾经有过几面之缘，以前是搞外贸的，后来跑去盖房子，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要承包未眠岛。”
　　见女儿拧眉，老袁安慰，“别担心，我已经找人牵线约李青城见一面，这人风评一般，先探探他的为人底细，再想办法对付。”
　　老袁虽然在她面前没正行，但办事最稳妥，袁圆拍了拍父亲肩膀，“你办事我放心。”
　　两父女没大没小惯了，老袁拱手，“小人愿为公主付犬马之劳。”
　　都是心宽的人，这事先放下。嘻嘻哈哈核对了货品清单，等最后一批货送过来，父女俩愉快地打道回府。
　　往船上搬东西有送货小哥帮忙，往家里搬东西则有点困难，老袁直道失策，也不能真去麻烦老胳膊老腿的阿公阿婆们，撸起袖子亲自上阵。偌大身家的大老板，做苦力做得不亦乐乎。
　　帮女儿把东西搬回家，老袁没有多停留，晚上他有个推脱不掉的饭局，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离开了。
　　袁圆心疼父亲，出差回来没好好休息不说，还要为她的事情操心。五十岁的人了，已经不年轻了，连日奔波，疲惫得黑眼圈都出来了。
　　倚在门口望着父亲的游艇远去，袁圆突然很想跟886说说自己父亲，“我爸爸外表像周伯通，其实是个实芯黄老邪，疼我入骨，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他也有一座桃花岛呢，不是我脚下的未眠岛，他的桃花岛被他深深埋在心底，”停顿半晌，袁圆才叹息着开口，“连我都不能踏进半步。”
　　886的思路跟人类永远不同步，大赞一声，“就喜欢这种表里不一的。”
　　“……”
　　袁圆：“最近流行什么雪糕刺客，我觉的你也是个刺客。”
　　“昂？”
　　“情绪刺客。”
　　“你好像又在讽刺我。”
　　恭喜你又答对了。
　　被886打岔，袁圆没了倾诉欲，唏嘘不下去，没好气地问，“升级到五星餐厅的奖励作数吧？”
　　886虽然没透露位面餐厅的终极任务，但却宣布了升级到五星餐厅的终极奖励。
　　886气鼓鼓，“我们伟大的位面美食系统从不食言。”
　　得到保证，袁圆周身腾起一股顽强的气势，誓言无声，为父亲，她将竭尽全力！
　　白天采购了大批食材，终于可以尽情发挥。袁圆焖了大肉，其他的菜品能提前处理的也都处理好，五星餐厅太遥远，还是尽快从零星升级到一星吧。
　　奈何袁圆雄心满满，冰箱贴实在太难找，上门的食客依然寥寥。
　　第一时间到来的是昨天的外国友人，擦干净脸，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现在袁圆面前的是位帅气的中年大叔。
　　大叔依然爱激动，热泪盈眶地向袁圆表示感谢。
　　感谢完，还是昨天的流程，先喝水，再把皮囊注满水，完事后迅速闪人。
　　好不容易搞次位面穿梭，整得跟闪电侠似的，也太浪费了吧。
　　袁圆小声咕哝，“那块宝石要是光买水，能买下十分之一个西湖了都，怎么就不舍得留下来吃顿饭呢？还有那个送我大黄鱼的冯窈娘怎么也不来了呢，不是还想听我给她说现代故事吗？也不知道休找没找到盐土。”
　　某位面
　　钱程今年八十整，三年前老伴离世，如今孤身一人生活在姑苏老城区一幢老式住宅楼的四层。
　　房子是单位分的家属楼，一共55平，以前孩子小的时候，总觉的房子不够大，挤挤巴巴，吵吵闹闹，他想写点东西必须等到晚上躲到没人的厨房，才能独享一点私人空间。
　　转眼几十年过去，房子老了，他也老了，孩子们读书，工作，出国，在国外有了自己的家，不回这个家了，相依为命的老伴也走了，吵闹声被寂静取代，再也不需要私人空间，整个家都是他一个人的了。
　　腿脚不好，他一周出门买一次菜，平时很少下楼。孩子们工作忙碌，还有时差，很少给他打电话，老朋友们或者离世，或者身体不好，联系越来越少，身边能说话的人一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实在没人说话，他就跟阳台上的小鸟说话。
　　繁殖季节到了，有只白头翁在阳台外的香樟树上选好了地方，先筑巢才有地方抚育幼崽，小鸟每天忙忙碌碌，各种小枝丫被它一根根叼回来，用来搭建它和孩子们的家。
　　一个利落的滑翔，白头翁稳稳地停在阳台一角，老钱发现它今天衔回来的不是小树杈，而是一块小牌子。小鸟歪着小脑袋，黑豆子眼迷茫地注视着工程进展到一半的鸟巢，也许是在后悔自己的贪心，牌子虽然比树枝大，但是放到哪里都不合适。
　　挣扎一番，小家伙决定放弃，把牌子丢弃在水泥台面上，展翅飞离。
　　老钱本想把小牌子捡起来丢掉，结果事情有了后续……
　　已经得到提醒的袁圆站过来迎客。见来客是个面容慈祥，头发全白的老者，穿着笔挺的铅灰色西装，领口打着领结，显然对这次经历极为重视。
　　老人笑着用带吴语口音的普通话跟袁圆打招呼，“来之前我还担心是不是我一个人待久了，脑子出现幻觉，没想到临死之前能有这样的奇遇，这辈子算值了。”
　　袁圆对老人总是格外有耐心，陪老人慢慢走到窗边，笑容温暖，小小吹嘘了下自己，“不光有奇遇，吃了我做的饭，您会长命百岁的。”
　　初初相识的小姑娘在努力逗他开心，钱程也是真开心，弯起嘴角对袁圆道：“今天其实是我的生日。”
　　袁圆欢喜地祝好，大方许诺：“您是第一个在我们餐厅过生日的人，可以享受特权，别看菜单了，您想吃什么，只要我能做出来，可以满足您的一切要求。”
　　钱程被大大取悦，这么好的小姑娘给他当孙女该多好啊，“过生日要吃面，以前我老伴在我过生日时总会做上一碗焖肉面，我可不可以点一碗这个面？”
　　“当然可以，红汤还是白汤？焖肉是选择盖面还是底浇？”
　　袁圆边问边在心中感叹，老爷子不想麻烦她，是看到菜单上主食有焖肉面才点的吧？真是一个走到哪里都不想给人添麻烦的老绅士。
　　老爷子选白汤底浇。
　　袁圆让老爷子稍等片刻，回厨房煮面。焖肉面是袁家家传食谱上的看家面食，作为北方南迁而来的大家族，对面食一道有着北方人的执著，这么多年下来，融合南方口味，不断改良，袁家人对这道面的掌握用炉火纯青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食材都是现成的，袁圆切肉煮面，动作一气呵成。
　　首先是肉，锅里有加了香料焖煮了两个小时的五花肋条，已经焖到酥烂入味，切开，铺入碗底。
　　其次是面，金丝细面，要够细够韧，也要够有型，冰箱里有她早前准备好的，开水煮面，煮熟捞出，盖在肉上盘成鱼脊状。
　　最后是汤，鱼鲞、昆布、猪骨还有鸡架炖出的高汤，提前熬煮了一大锅，用小密封袋分开封好，冻在冰柜里保存，煮面时化开一袋，既方便，高汤的口感也依然保持新鲜。白汤不放酱油增色，图的是清淡的口感，要的是高汤本源的鲜度。
　　高汤浇面，肉卧碗底，才是一碗正宗底浇焖肉面。
　　面入口，汤鲜、面韧、肉香，让钱程对袁圆的厨艺刮目相看。平心而论，刨除感情分，他老伴的焖肉面连袁圆一半的功力都没有，也只有这样的厨艺才配得上这样一家独特的餐厅吧，小厨师果然有一手。
　　生日面老钱吃得格外珍惜，作为地地道道的姑苏人，他最爱这样的宽汤细面，蒸腾的热气里爽滑的面条舒展开来，底浇的大肉也在热气中化开油脂，使本就鲜甜的汤底添了一丝油润。
　　大肉酥烂非常，对他这样的老人最为友好。小姑娘怕他吃肉不好消化，还特地烫了些青菜佐肉。
　　一碗面吃得舒服尽兴，是久违了的老姑苏味道。
　　温热的面食温暖了老人因家人疏于关怀而孤寂许久的心，钱程打开话匣子，终于不用再跟小鸟聊天了。
　　袁圆以前经常陪爷爷聊天，跟钱老先生当然也聊得来，难得有顾客跟她沟通无障碍，趁这个机会，袁圆跟钱老比较了两个位面的历史，发现他们两个位面所处的年份只差了五年，大部分历史轨迹相似，在七十年代出现偏差，老先生是老三届，参加了首次高考，时间是75年末。
　　钱老先生是个退休的高中数学老师，有考据癖，对历史也有研究，两人越聊越投机，袁圆从老先生处得到的信息，让她对平行位面概念有了更深的理解，这些从886的狗血电视剧里可学不到。
　　886十分悲切，不满袁圆歧视他的品味。
　　看了下时间，袁圆快步回到厨房，里面有个放食材的小冰箱，从冰箱里取出一份蛋糕，还是海岛就地取材的柚子慕斯，小巧玲珑，拿来给已经吃了一碗面的老先生庆生还算合适。
　　钱程发现餐厅的灯突然被熄灭，餐厅大厨兼小老板袁圆捧着蛋糕从厨房转出来，蛋糕上有一盏温暖的烛火。小老板眉眼弯弯，“钱爷爷生日快乐，您此刻坐拥整个东海，一定会福气满满的。”
　　海风轻柔，海浪低吟，温柔的良夜里老钱吹灭80岁的生日蜡烛，动容道：“我确实福如东海。”
　　老人没说的是，其实昨天才是他的生日，怕子女搞错时差，他这些年一直按照外国时间过生日，即便这样，跟去年一样，孩子们还是忙得把他的生日忘掉了，往年不记得就算了，今年是他的整寿，他没有太多的要求，一声简简单单的问候，也代表着他们心里有一点点他的位置存在。
　　忘掉就忘掉吧，已经有人跨越山海，跨越时间和空间，给他补过了一个让他无比难忘的生日。


第20章 家常味浓
　　干了一辈子农活的老人都是经验丰富的气象学家，刘桂英和老伴临睡前见天上繁星闪烁，地面干冷只有一点小风，这样晴朗微风的夜里一定会起厚霜，立即通知全家明天早起，一起上山捡蘑菇。
　　冬天不会因为人们的饥饿停止脚步，今年天冷得格外早，估计这是入冬前能捡到的最后一茬蘑菇。
　　刘桂英深深叹了口气，“老天不给人活路呦。”
　　有经验的不只他们老两口，刘桂英一大家子收拾停当出门，黑漆漆的村路上人影攒动，吃不饱饭，走路发飘，一个个没精打采，跟掉了魂的鬼没啥区别。
　　刘家河因为靠山还能多维持几天，听说山外面的一些村子已经有人死了。冬天马上要来了，等大雪封山，刘家河离死人那天也不会远了。
　　霜厚路滑，走着走着，前面有人突然摔倒，倒地就再没起来，两个小孩哭得撕心裂肺，“奶啊，你醒醒，你快醒醒，别丢下俺们。”
　　倒地的是刘三奶奶，辈分大，连刘桂英都要喊她一声三姑，三姑命苦，唯一的儿子伐木被树压死了，唯一的孙子前年下河救人，人没救上来，自己也让水鬼招去了。儿媳妇不在了，孙媳妇守不住，留下俩孩子走道儿了。只剩她一个老太太带俩重孙子过活，日子艰难可想而知。
　　乡亲们虽然身体饿得麻木，精神还没彻底麻木，有人去喊队长，有人围上前帮着想办法，手电光下的老太太双目紧闭，满脸虚汗，一看就是饿的。再一问俩孩子，家里昨天就断顿了。
　　年龄大的女人触景伤情，想着家里也马上要见底的粮食，跟着抹眼泪，“这日子没法过了，干脆饿死算了，早死早超生。”
　　大队长刘永和得到消息急三火四地跑过来，“死什么死？有闲工夫瞎叭叭，看来还是没饿着你们，去去去，别站这挡道，赶紧捡蘑菇去。”把人都赶走，刘永和喊住刘桂英家老大，“大河啊，你先等等，帮我把三奶奶抱到队部。”他也没吃饱，刚才跑太快，腿肚子发颤，连抱个瘦得就剩一把骨头的老太太都抱不动。
　　刘桂英安抚了三奶奶的两个重孙，让狗蛋带着上山捡蘑菇。她则跟在大队长和大儿子身后一起去了大队部。
　　队部里还剩下点招待下乡干部的白糖，兑了水喂给三奶奶，老太太喝了糖水慢慢恢复过来，刘桂英把筐里留着中午吃的煮倭瓜拿给老太太，让她先垫垫。
　　老太太和着眼泪把倭瓜咽下去，“桂英啊，三姑不是不想死，是不能死，我一死，我家那俩小的眼瞅也活不了，我得活着，拼命活着。”活着俩字老太太说得咬牙切齿。
　　“三姑你能活下来，咱大家伙都能活下来，必须活下来。”刘桂英一字一顿安慰道。
　　让老太太先休息一会，刘桂英打发走大儿子，去隔壁屋找大队长。
　　她虽然也姓刘，却不是土生土长的刘家河人，她那当胡子的爹怕被人报复，早早就把她安排到刘家河生活。婆家是本地人，大队长按照辈分得喊她一声四婶。
　　得到刘桂英分的一块倭瓜，刘永和狼吞虎咽下肚，吃得太急，差点噎着，喝了一大缸子水好不容易把东西顺下去，抹了把嘴，竖了根大拇指夸赞道，“四婶，虎父无犬女，你跟俺胡子爷爷一样都是属猫头鹰的，精神头是这个。倭瓜虽然不稀奇，这年头能一下子找到这么多，咱们大队也就你能行。”
　　刘桂英心说，精神头最好的是俺家猫蛋，俺们哪是找着倭瓜，俺们找着的是两个带蘑菇帽子的小人。
　　心里活动再丰富，刘桂英面上也没显露半分，她留下来当然另有目的，“永和，看你天天往县里跑，怎么样，救济粮有消息吗？”
　　刘永和搓了把脸，疲惫地长叹一身，“屋里就咱娘俩，四婶俺也不瞒你，救济粮俺看悬，县城里的人比咱大队多多了，这个月的粮也没着落，粮管所前两天都让人围了，上回俺去县里，有个人男的也就三十郎当岁，跟三奶奶一样走着走着突然倒在大街上，年轻身体壮实的反而更不经折腾，没救活，人就那么死了。缺粮的地方太多，咱刘家河排不上号。”
　　越说越愁，大个子揪着头发苦笑道：“村里人就救济粮这点指望了，四婶你信不信，俺要是把坏消息放出来，咱村口的歪脖树不出半个点就能吊死十个。”愁闷到极点，人就寄希望于幻想，“四婶你说俺咋就不能是个孙悟空呢？吹撮毛变出一堆粮食来该多好啊。”刘家河的人大都姓刘，亲连着亲，眼睁睁看着亲人饿死，刘永和真做不到。
　　刘桂英也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到，吃独食的滋味并不好受，她信出马仙，也相信因果善恶，运气这东西，这块多点，别处就少点，谁能说她一家人的幸运，不是周围人的牺牲换来的？
　　哪怕真硬着心肠不帮，别人饿得直打颤，他们全家生龙活虎，一天两天行，时间长了就不是那回事了，装虚弱的滋味也不好受。
　　刘桂英的想法是，村里人当然要帮，但要有策略地帮，大前提是不能给人小袁同志造成负担，牺牲别人，帮助他人，那不是心善，是不识好歹。
　　刘桂英把大侄子揪头发的手拍掉，埋汰道：“别薅了，你家你爷爷你爸都是秃头，你嫌脑袋上毛多是不是？毛再多也不是孙猴子的毛。”
　　长孙猴子毛的那是我。
　　“四婶要没记错的话，你爹去年在山上拦了棵老山参，卖了吗？”刘桂英掸了掸袖子上的浮灰，不紧不慢地问。
　　刘永和以为她要借，心疼得直抽抽，“四婶，你家有倭瓜顶着，一个个都活蹦乱跳的，还没到用山参续命的程度，再说那玩意吃多了又不顶饱，还容易淌鼻血，现在人体格都不行，淌多了血容易抽过去。”
　　刘桂英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俺就问了一句，你有好几句等着俺。瞎合计啥呢？俺闲的，没事啃山参玩？实话告诉你，俺想帮你拿山参换粮，但这事还不准成，得问过人家才能给你答复。”
　　刘永和先是怔了下，反应过来后，一高从凳子上蹦起来，抱住老太太的肩膀一顿猛摇，“俺的好四婶啊，你咋这么能呢！是不是我胡子爷爷给你留的关系？对啊，瞧俺这死脑瓜，俺胡子爷爷可是加入过抗联的人，那些个活下来的战友现在不用还啥时候用？咱们有救了！四婶你可真是咱刘家河的大福星。”
　　“臭小子快把手松开，骨头都让你摇散架了。”现成的理由，刘桂英编都不用编，就是可怜她老爹，死了还被她三番五次拿来做文章，回头一定要多给老人家烧纸。
　　“永和，咱丑话说在前头，你是大队长，你责任大，如果人家真答应换，换回来的粮食你家吃不完咱得接济下队里的人，至于粮食的来源，咱们不能把人给卖了，你自己编去，也别把俺给抖落出来。”这是刘桂英考虑了几天，想出来的办法，她不方便出面，这事交给永和这小子办最合适，自家年轻后辈，从小看着长大的，人品绝对靠得住。
　　“四婶，三奶奶还在隔壁躺着呢，再怎么着我也是个小官，当官不能只管自己一张嘴，你放心，有俺一口吃的，就有咱大队人一口吃的。”刘家河是最早停办集体食堂的，刘永和当初不知道顶了多少压力才办成这事，因此差点被撤职，他不是那种一味爱表现，不顾老百姓死活的人。
　　还是觉得这事玄乎，刘永和觑了觑刘桂英的脸色，说出自己的担心，“现在有钱也买不到粮，我听说暗地里交易的粮食都被炒上天价了，钱都不是钱了，只接受金子换粮，野山参不是金子，胡子爷爷人去了好多年，人走茶凉，一旦人家不认人，只认钱，咱能换回来吃的吗？”
　　立即被怼，“你懂什么？冻蘑是上品山珍，野山参更是山珍里的黄金，我认识的人不认钱，只认东西，你就把心放回肚子吧。”
　　不稀得搭理傻乎乎的大侄子，刘桂英着急出门采蘑菇，一斤二十五，能换回五十斤大倭瓜呢。
　　留下刘永和揪着头发使劲琢磨，怎么都琢磨不明白，冻蘑那遍地都是的玩意啥时候成上品山珍了？
　　夜未央
　　今晚老袁坐镇位面餐厅。昨晚的饭局推不掉没办法，白天火速把出差积压的公务处理完，立即过来找女儿，他不在店里蹲守两天，总觉得不放心。
　　把这里当成取水站的外国大叔又卡点到达，袁圆促狭，没有立即给他倒淡盐水解渴，昨天大采购可乐没少买，端给大叔一杯加了冰块的可乐。
　　美丽的东方姑娘请我喝的是什么？是美酒吗？达拉布瞪着玻璃杯里的褐色液体差点瞪对眼。
　　为何美酒的颜色如此之深，看起来像大夏国都医馆里售卖的中药汤剂？闻起来也有淡淡的汤剂味道，为何还有小小的气泡在汤剂里翻滚跳跃？美丽的东方姑娘不会是想毒死我吧……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如果想毒死他，在他初次到来时就能得手，何必等到现在？
　　不是剧毒，就是大补之物，那就赌一把，达拉布悲壮地举起杯子将冰镇可乐一饮而尽。
　　袁家父女俩乐不可支地瞧着外国大叔的一系列反应，这可乐吧，平时不渴的时候喝没感觉，但在口干舌燥时喝上一口，幸福感可以比肩吃一桌满汉全席。外国大叔同样难逃可乐的魅力，估计是被气泡刺激的，大叔一个激灵从凳子上蹿了起来。
　　达拉布一脸不可思议，这不是大补之物，是大爽之饮。
　　这汤剂喝起来真是该死的奇妙，很甜，甜中带着说不清的奇怪味道，像是某味药材，不难喝，妙就妙在汤剂里的气泡，一入喉就次第炸响，从喉咙炸到胸腔，又从胸腔直冲头顶，一来一回炸得他舒爽至极。喝了这杯冰冰凉的汤剂，心情就跟故乡的风筝一样高高飞扬。
　　“听不懂其实也挺好，口感跟预期的巨大反差确实能带来加倍满足。”袁圆首次认可系统令人费解的规则。
　　听不懂也有不好的地方，达拉布用葡萄干跟袁圆换了1.5升可乐装在水囊中带走，袁圆用动作示意，可乐要尽快喝掉，大叔光顾着高兴，胡乱地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带回去的可乐被他当成珍宝，挂在腰间时不时摸一摸，一滴都舍不得喝，忍了大半天，忍到口干舌燥忍不下去了，才充满期待地灌了一大口。
　　“……”好难喝，为何口感差距如此之大？气泡呢？让我喝完舒服地连打两个响嗝的气泡呢？
　　当然这是后话。大叔在餐厅没待上五分钟就离开了，随后到来的是钱老先生。
　　外国人虽然精明但不乏赤子之心，这位姓钱的老先生斯文儒雅，跟他们这里上了年纪的老人没什么区别，老袁认识到，位面餐厅的客人没有三头六臂，都是些普通人，终于稍稍放心了些。
　　钱程索性不点菜了，“小袁啊，你准备什么我就吃什么。”不忘在老袁面前夸赞袁圆的厨艺，“我们姑苏的苏式面是南派面食的经典，老字号我吃过很多，能比得上你女儿的基本没有。”
　　老袁得意极了，“老先生看您气质就是个有品位的人，我们袁家是出过八个御厨的厨艺世家，我女儿从小跟她爷爷学厨，炸、爆、烧、炒、溜、煮、汆、涮、蒸……样样都灵。”
　　袁圆捂脸，她家老袁厨艺不行，口才来凑，背个烹饪二十三式都不待停顿的。
　　“我家囡囡从十三岁参加厨艺比赛开始，拿奖拿到手软……你捅我干嘛？”
　　袁圆实在听不下去了，她要是不拦着，老袁吹完就要跑后院搬奖杯去了，有个爱现的老爸谁能受得了。
　　钱程被两人逗笑，这对父女长得一点不像，感情是真好。
　　冰箱异动，又有人来，这位有点惨，跟毁了容似的，脸上全是伤口，半边胳膊还吊着，背了个快有一人高的巨大口袋，步履蹒跚，估计腿也受了伤。
　　显然是熟客，老袁见他一进来就要给他家囡囡下跪，“小袁老板，我来还愿了！”被闺女眼疾手快给拦住了。
　　老袁眉毛抖了抖，还愿？把我闺女当普陀山菩萨了？你不会就是我闺女拿毛肚和柚子皮救下的那位吧？
　　来人当然是张伟张博士，只休息了两晚，医院都没出的张博士赶紧跑来感谢救命恩人。
　　“张博士你也太客气了，这么多蘑菇，我们怎么吃得完。”袁圆被海量的蘑菇给惊到了。
　　张伟动情道，“蘑菇哪有命重要，没有你的帮忙，估计这会我都火化了。小袁老板，以后我这条命都是你的，想怎么使唤都行。”
　　袁圆笑着摇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把伤养好，再把胡婉珍追到手。还没吃饭吧？介不介意跟钱老先生坐一桌？”
　　张伟求之不得。
　　位面餐厅里的菜品没必要道道都惊世骇俗，来过一次的客人已经没有了猎奇心理，吃点普通的家常菜肴，唠唠劫后余生，谈谈家常琐事，相信更是两位客人所需要的。袁小厨泡在爷爷的餐馆多年，深谙顾客心理。
　　海上的风已经带着凉意，凉爽的秋夜里来一份东北炖菜，冻蘑板栗炖鸡，最适意。
　　冻蘑是仅次于猴头菇的上品菇，味道却更胜一筹，素中有荤，堪比海味，不光能用来包三鲜馅饺子，跟老人们养在山上的小鸡一起下锅，再加上当季的板栗一起炖煮，同样滋味不俗。晚餐最好清淡些，没放太多酱料，成菜清爽但不寡淡。
　　用糖和蜂蜜腌渍的桂花已经可以开封食用，赶上莲藕上市，袁圆挑水灵的买了好些，清洗干净往孔隙里塞入泡好的糯米，桂花焐糖藕，甘甜软糯，甜蜜圆满。
　　再添两道时蔬，最有还有压轴的看家汤品，北食南移的代表作，西湖牛肉羹。
　　张博士身上有伤不好多吃辛辣食物，袁圆放弃浓烈的香料调味，取原始位面的新鲜牛肉四两剁碎，辅以嫩豆腐，菌菇，笋等食材，丰富的配料，让肉羹营养更为均衡，高汤滚牛肉，肉熟添配菜，家常快手菜，做法简单，味道不简约。
　　老袁来得晚，还没来得及吃饭，老钱和张伟一再邀请，他就不客气了，今晚夜未央席开一桌，主客共坐品家常。
　　以鸡汤代酒，老袁跟两位客人对碰了下，“先喝汤，喝汤养胃。”
　　天下美食，唯鲜不美。钱程一口鸡汤下肚，所有感受可以用这一句表达。所谓鱼羊鲜，北羊鲜，南鱼也鲜，两鲜合一鲜，鲜上加鲜。没想到冻蘑炖鸡，北方的蘑菇和南方的鸡，也会碰撞出不输鱼羊的鲜度，还有栗子带来的一点甜，鲜中带甜，让这道菜有了江浙菜的一丝神韵。
　　喝过汤再尝菜，又有惊喜，冻蘑吸饱了汤汁，爽滑有弹性，鸡肉不像肉食鸡那么软烂，有韧劲，板栗则甜糯饱满，简简单单三种食材，带来三种不同的口感，真是鲜极妙极。
　　张伟每样菜都爱，蘑菇他吃得多，奈何常年吃食堂，被厨艺稀烂的大师傅荼毒了好多年，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蘑菇板栗炖鸡，食材搭配相得益彰，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味觉体验，他后知后觉，自己的位面好像浪费了蘑菇这么好的食材。
　　张博士还是个隐形甜食爱好者，跟昱琉不同，他极喜欢桂花的味道，有种独到的清新，摄人心脾的那种香，糖桂花跟糯叽叽的甜藕相搭，不要太美味，袁圆见他喜欢，又添了一次盘。
　　一不小心张伟就吃多了，西湖牛肉羹被他拿来溜缝，还是熟悉的原始牛肉，喝了让人浑身充满力量，对他的伤是大补。
　　老袁放松下来话很密，超级能捧场，张伟也不逞多让，袁圆见缝插针地也接上两句，热热闹闹吃完一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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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老钱久违了的家的感觉，“我感觉你们就是我在平行宇宙里的亲人。”孤单许久的老人在位面餐厅重新找回了丢失已久的亲情。
　　“您老不知道，平行宇宙里还有我的大外孙呢。”老袁一厢情愿地补充道。
　　刚得到噩耗，后天要正式开蒙的昱琉打了个喷嚏。
　　袁圆也不客气，“钱爷爷，既然是自己家，吃饱了饭是不是要干点活了？”
　　钱程推开椅子站起来，“让我们帮忙处理蘑菇是吧？还等什么，两个小时都过去一半了，都别坐着了，赶紧起来干活。”
　　张伟所在的位面正直四月，他所在的省份叫滇岳，相当于现世云南的方位，相同的地理造就了相似的物产，他带来的蘑菇袁圆大都认识，跟云南四月上市的菌菇差不多，红葱牛肝菌、姬松茸、竹荪蛋、黑皮鸡枞、金耳、羊肚菌。
　　入夏后才是云南菌类大量上市的季节，四月菌菇量少价贵，而张伟带来的这一大袋足有一百斤重的菌菇，他只花了三百块钱，价格只是本位面的一个零头。
　　袁圆父女还有钱老全都充满好奇，由蘑菇价格聊到蘑菇如此之多的成因，谁都知道孢子还有菌丝对环境极端敏感，难道张伟所在的位面环境特别优良？
　　答案是肯定的，除了神奇地避过了几次大的自然灾害之外，张伟的位面各种环境保护公约不但缔结得早，各国恪守不渝，环境虽然没达到理想要求，也比袁圆和钱老所在的位面要好得多。
　　三人听后若有所思，老袁开口总结，“你们没有太大的自然灾害，最大原因也要归结到你们环境保护得好。”
　　一次晚餐，大家收获良多。
　　送走钱老和张博士，老袁继续陪女儿处理蘑菇，不同蘑菇有不同的处理方法，羊肚菌、竹荪这些适合晒干的就先放着，明天天好拿出去晒，鸡枞也放着等白天开火熬鸡枞油，香喷喷的鸡枞油跟米饭面条是绝配。今晚把能焯水冷冻的赶紧焯水，只能食鲜的也用保鲜膜封存，放到冷藏室冷藏。
　　袁圆动作麻利，没用太久就把蘑菇处理好。关上冰柜的门，把自己在处理蘑菇时生出的一个想法说给父亲听，“爸，张伟的研究所在菌丝研究领域领先我们位面很多，而且民间蘑菇种植技术也要比咱们这里更加普及，我在想，我们能不能跟他进行合作，野生大黄鱼这种极品食材太过扎眼，偶尔卖卖还可以，多了太招摇，不像蘑菇适合推广，受众广，成本低，也是致富的一条捷径，可以作为我们的以餐厅养岛计划的第一步。”
　　袁虬生对于自己定下的原则也是恪守不渝，女儿想要做的，凡是合理可行的，他都无条件支持，“等张伟下次来，你跟他好好研究研究，做个可行性分析，我这边提前让马总助把公司先注册上，放心，位面系统想要低调，爸爸会把注册这块处理好的。”
　　至于向张伟位面看齐，推动环保什么的，袁家父女根本没往那处想，袁家人首先是商人，商人务实，环保哪是一个小人物说能推动就推动的，先做好自己的事，等以后有机会认识更多位面的人，有好的机遇，能出一份力，他们当然义不容辞。
　　处理完蘑菇九点多一点，不急着回屋睡觉，天井里有两把摇椅，父女俩一人霸占一个，舒服地倒上去。
　　头顶是被天井围城四四方方的夜空，深蓝色的天幕上星子璀璨，地面的角落有夜虫低鸣。
　　静静地享受片刻，老袁打破沉默，“等找到合适的职业经理人，爸爸就退休，过来陪你一起开餐馆。”
　　袁圆果断拒绝，“爸，你是战斗型选手，这么早退休，容易得老年痴呆。”
　　“……”
　　想到女儿会拒绝，没想到理由这样式儿的。
　　餐厅用不上老袁，商场才是老袁的舞台，这个话题可以打住。
　　袁圆凝望夜空，轻声开口，“爸，营业这些天，我们也算见识了位面的冰山一角，来客跟咱们的时间不同步，发展不同步，位面宇宙各有各的缘起缘灭的因由，时空真是一门深奥难懂的大学问。”
　　老袁难得正经，引了句佛语，“生死在瞬间，有生即有灭。”
　　袁圆侧过身注视仰躺的父亲，“爸，如果时空之门能带我们回溯到生死瞬间就好了。”
　　女儿说话很少拐弯抹角，袁虬生怎么会不明白，她说这些其实在变相安慰他，死去的妻子是他心中不能触碰的痛，一想起就痛彻心扉，如果真有一种办法能让他回到妻子遇难的那一刻，他愿意牺牲所有去换取。
　　没有等到父亲的回应，老袁又陷入自己的回忆，袁圆默默躺回去，思绪回到最后一次见母亲的场景，时间隔得太久，具体的情形早就忘了，只记得最后一个画面。母亲穿着一件大红色连衣裙，站在客船的甲板上，头顶是明晃晃的太阳，日光太盛，把母亲的面容都模糊掉了，凭栏挥舞手臂的样子像是一道剪影。
　　她当时只有六岁，不能理解这种难解难分的母子亲情，只觉得好晒，要不是爷爷一直压着她肩膀不让动弹，早就跑出码头跟小伙伴玩去了。没想到从此天人两隔，她再也没有妈妈了。
　　她记事不算早，母亲在她心中的形象也是通过父亲偶尔的转述，才逐渐丰满起来。父亲说她跟母亲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母亲喜好打扮，热爱时尚，如果现在活着，她们母女走在街上保准会被认成姐妹俩。
　　父亲还说，母亲脾气火爆，性格坚韧，在商场上有拼命三娘的称号，论才能一点不输给他，要不是因为早逝，公司的董事长现在说不定是由母亲来当的。
　　母亲厨艺一点不好，但是又喜欢美食，是听说他有个大厨老爸，才答应他的追求，他长得不行，也不是靠才华，竟是靠拼爹才从一众追求者中脱颖而出，抱得美人归的。
　　袁圆能够想象出母亲年轻时恣意张扬，自信洒脱的样子，如果她还活着，一定会是个骄傲的母亲，因为她的女儿也有一手好厨艺，她的女儿愿意天天不重样地给她做好吃的。
　　子欲养而亲不在，这是袁圆二十三年人生最大的遗憾。
　　又有一只小虫加入合唱大家庭，夜虫唧唧，合奏出一首轻柔的夜曲，悼念屋主消逝的挚爱。
　　886轻咳一声，“有只淡色库蚊的口器了离你的右手腕只有0.01厘米的距离，你爸左脚背上那只马上要撑死了。”唉呀妈呀，憋死宝宝了。
　　袁圆：“……”
　　隔天的营业格外热闹。除了钱老，闪电侠买水大叔可能走出大漠，今天没卡点来，来的是老熟人刘家祖孙。
　　老袁和刘桂英两个社牛终于见面了。
　　“这大兄弟长得真好，鼻头有肉，天庭饱满，天生的福相。”刘桂英夸赞道。
　　竟被人实心实意夸长得好，老袁的嘴快咧到耳朵根了，“哪里哪里，您老能找到位面餐厅，才是最有福气的人。”
　　刘桂英连钱老先生都没放过，“老先生您是教书的吧？俺一看您就想起早些年村里教书的私塾先生，什么叫腹有诗书气自华，说的就是您这样的。”
　　钱程挤挤眼，“你这眼力真是杠杠的。”
　　这下轮到刘桂英吃惊了，这老头瞅着也不像他们那旮沓的呀。
　　钱程解释，“我年轻时在你们东北插过队，你们东北话有毒，我们一起插队的，没待两天，口音全都被带沟里了。”
　　来自不同时代不同位面的两位客人，竟然可以因为相似背景有了共同话题，也是神奇。
　　“插队是什么意思？”刘桂英抓住了钱老先生话中的重点。
　　由插队说到未来十几年的动荡。刘桂英前两回来，光顾着享受美食，换东西填饱肚子，根本没想到要过问未来发展。早前听袁圆说自己的位面一年光衣服就扔了十亿吨，心里想的是自己那里过了眼前这道坎，发展只要大差不差，将来肯定越过越好，一年十亿吨扔不上，五六亿吨衣服总能扔上了吧。
　　没想到饿肚子只是开始，未来还有无数个艰辛的日子在前面等着。
　　老太太只恍惚了片刻，重又打起精神，知道结果又怎样，难道还不活了？
　　袁圆最欣赏刘大娘这一点，生命力跟山里的冻蘑一样强劲，安慰道：“大娘，位面发展轨迹不一样，兴许你们那里出现变数，不会经历我们两个位面的动荡，不管怎么样，先吃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合计以后的事。”
　　刘桂英虽然觉得出现变数的可能性不大，小袁的心意她领，狠狠点头，“苦是吃不完的，饭可要一口一口吃好。”
　　客人的情况不允许大吃大喝，今晚还是家常菜当家。姑苏的钱老先生对菜肉馄饨不会陌生，北方地区尤其东北是饺子的狂热拥趸，对饺子的近亲馄饨，应该也能接受良好。
　　果然狗蛋小兄妹三个听说吃馄饨，高兴地搂作一团，“今天又过年啦。”
　　菜肉大馄饨现包现煮才好吃，面皮是一早就准备好的，馅料也简单，袁圆做家常菜肴喜欢顺应时节，菜肉大馄饨的菜选当季的就好，岛上自家种的矮脚小青菜，切碎挤干水分，拌入搅打上劲调好味的肉糜里。
　　从小到大袁圆不知道包了多少馄饨，动作行云流水，四角面皮对折，再对折，翻转相粘，元宝状的大馄饨圆鼓鼓、胖嘟嘟，在托盘里排排站，等待下开水锅。
　　烧水的间隙，蒸上一条稍稍腌制入味的新鲜鲅鱼，她准备再加一道东北人和在东北插过队的老人都喜欢的菜肴。
　　馄饨很快煮好，往汤碗里撒上一把虾皮，撕上些紫菜，将煮好的馄饨捞出，浇上自己熬制的高汤，让这碗菜肉馄饨的鲜美更上一层楼。
　　鱼也同时蒸好，去骨留肉，油锅放入大豆酱和甜面酱混合酱料，炒香放鲅鱼肉，翻炒后，稍稍添点水炖煮一会，水分炒干，家常版咸香下饭的鲅鱼酱就做好了。
　　袁圆动作麻利，前后不过半个小时，菜品备齐，可以开吃。
　　大葱蘸大酱爱好者刘桂英没急着吃馄饨，拿上一片馒头片，抹上鲅鱼酱，一口葱，一口鲅鱼酱配馒头，老太太吃美了，给了个大大的赞，“鲜灵，这滋味真是没谁了。”
　　钱老先生有样学样，陶醉地咀嚼片刻，从咸鲜的鲅鱼酱和小葱辛辣的味道里，找回了记忆里的味道，粗放、大开大合的北方风味。
　　三个蛋蛋还没到习惯和喜欢大葱蘸大酱的年纪，他们的主攻对象是菜肉大馄饨，用勺子笨拙地挖出一大颗，胡乱地吹了吹，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肉香和菜香盈满口，又鲜又润，吃了一颗再喝口汤，这是他们有限的人生记忆里排名第一的好味，跟饺子一样的好味。
　　看客人吃得香香的，老袁都看馋了，菜肉馄饨就算了，那个鲅鱼酱配馒头怎么看起来那么好吃，“囡囡，咱这又不缺鲅鱼，我怎么从没见你爷爷做这道菜？”
　　袁圆想起往事，嘴角翘起，“鲅鱼酱是一道传统的胶东菜肴，爷爷跟鲁菜大师王爷爷因为黄海鲅鱼和东海鲅鱼哪个最鲜，论证了好久，赌起气来连胶东菜都不做了。”
　　果然是他家老爷子，心理年龄最多八岁。
　　袁圆见父亲蠢蠢欲动的小眼神，赶忙制止，“没见人家钱老先生尝了一块就放下了吗，刘大娘他们多补点碳水很有必要，何况他们跟咱们这里还有时差。现在八点半，你要再吃，就成了胖胖的乡镇企业家了。是谁昨天跟我说，自己要瘦成周星驰来着的？”老袁天生自带喜感，瘦也要瘦成喜剧明星。
　　有人因为过剩要戒碳水减肥，有人因为匮乏需要补碳水续命。
　　美美地补了一顿碳水和蛋白质，刘桂英从怀里掏出一个藏蓝色小布包，打开层层包裹，露出里面的野山参，“小袁，这根山参你想不想要？”
　　只问想不想要，没问能不能换东西，这是两码事。老太太也没为了博同情提起村里人快要断顿的事，她不懂什么是道德绑架，但深知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分寸要拿捏好。
　　野山参他们山里人隔三差五总能挖到，手里这根年头是久了点，刘桂英稀罕是稀罕，但也没太过稀罕。
　　倒是袁圆几个，见到品相这样完整的野山参俱都惊愕地睁大眼，这可是大宝贝啊。
　　袁圆从爷爷那里了解过野山参知识，不说野山参极为苛刻的生长条件，单说它们令人发指的生长速度，每年平均增重0.5克，一旦气候改变，不但会停止生长，还会缩重。所以野山参难寻，个大的野山参堪比参中大熊猫。
　　刘大娘带来的这根参，炫纹超过十个，血络清晰，五形六体俱是上佳，没有百来个年头，长不了这么周正，是野山参中的极品。
　　别说袁圆，连识货的老袁和钱老先生都兴奋极了，百年人参啊，早就绝迹了的，没想到今天见到真容。
　　老袁已经了解过886鉴宝小能手的功能，怂恿闺女拿过去鉴宝。
　　在886的系统鉴别下，这棵人参的年份为112年，以袁圆的位面标准衡量，不是极品，是真正的绝品人参，价值8万一克，参重108克，共计864万。
　　早前说到那十亿吨纺织品垃圾时，刘桂英被普及过数学单位概念，冷不丁听到这么大的数字，哪怕她心里素质再好，两眼一翻，好悬，差点没抽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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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边牧苟富贵
　　干了一碗馄饨汤，刘桂英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娘嘞，八百多万呐，把他们刘家河大队所有人合一块值不值这老些钱？
　　所有人中，只有老袁最了解野生人参的市场价格，其实886报的是中间价，不算太高。野生人参因为玄乎其玄的药用价值，很受富豪们追捧，他曾经参加过一场小型拍卖会，一根参龄刚过百的人参，品相没刘大娘手里的好，被抢疯了，最后成交价是8.5万一克。要是这根参上了拍卖场，极有可能卖出10万一克的高价。
　　跟闺女对视一眼，父女二人意见一致，这根人参他们要了。
　　袁圆干脆道：“百年野生人参可遇不可求，刘大娘您要是诚心换，我无条件接受，想换什么吃食，您尽管提，给我点时间，我去筹措东西。”
　　刘桂英沉默半晌，吞了口唾沫，艰难开口，“其实，大娘不是诚心换。”
　　袁圆：您老逗人玩呢。
　　老太太低头把帕子重又叠好，把人参小心收回怀中，开口解释道：“小袁啊，这根参不是俺家的，是俺们大队长的，原本俺以为这根参拿到你们这里顶天能值个万八千的，要是换些粗粮回去，一家多多少少分点，这个冬天也不会那么难过，但是没想到这根参值好几百个万八千，这么值钱，哪怕是用来救命的，俺也不好替人做主，回去问过人参的主人再答复你。”
　　数额巨大，主人应该有知情权，刘大娘这么做没错，大家表示理解。
　　来一回少一回，虽然着急回去问大队长意见，刘桂英没忘了兑换粮食，前天采的冻蘑，估计是今年最后一茬蘑菇，刘桂英想留着以后再用，上回那两千多块钱的干蘑菇还剩下好多，足够她换南瓜。
　　袁圆把岛上剩下的野生南瓜全摘了，刘桂英一次性全换走，蘑菇还有剩，老太太没要求再换鱼和肉，吃一回是新鲜，要是老吃，家里人再笨也该察觉出不对了。红糖是好东西，正好袁圆回城采购时有针对性地采购了好多，刘桂英把剩下的蘑菇全换了红糖，这东西乡下人都认，而且关键时刻能够救命。
　　全程围观的钱程想起自己经历过的困难时期，当时他十几岁，正是发育长身体的时候，全身细胞叫嚣着要吃东西，饿得睡不着觉的滋味至今还刻骨铭心。最困难时，他也扒过树皮，吃过玉米芯磨出的粉子充饥。
　　触景生情，钱程更能感同身受，他想要帮帮刘桂英那个位面的父老乡亲，“小袁，我手里有些积蓄，不知道能不能通过你的传送通道，送些食物给桂英的乡亲们？”能力有限，能帮一点是一点。
　　关于顾客之间是否可以交换食物的问题袁圆曾经问过886，那厮的话术就没变过，系统鼓励技术交流，物质交流只限在餐厅经营者和顾客之间进行。
　　所以只能谢过钱老先生的好意，“系统规则不允许顾客之间交换和馈赠食物，”袁圆想到那根人参倒没怎么替刘大娘的乡亲们担心，“钱爷爷，您等等看，我觉得刘大娘肯定会把人参再拿回来的。”
　　人参也只有放在现代位面才能显出价值，何况人参的药用价值也是有保质期的，等不到升值的时候。
　　袁圆判断得很准确。
　　刘桂英回去安置好南瓜，第一时间去找大队长，拐了八道弯，隐晦地提醒刘永和这根百年人参将来会很值钱，正好大队长他爸刘长川也在，老刘头一脸啼笑皆非，“四弟妹，你是不是傻？”
　　老骂别人傻的刘桂英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跟傻字沾边，嘴上从来不吃亏的老刘太太反呛：“就你聪明，聪明得脑袋上都不长毛了。”
　　老刘头摸摸自己锃亮的脑袋瓜，嘿嘿笑，“你看你，说你傻你还急眼。难道俺说的不对？你白在刘家河待这么多年了，人参药效能维持多久你不知道？大部分能维持两年就不错了，像俺这种专门学过炮制药材的，顶多能把人参药效多维持两年，俺见过最长的放了六年。放太久，人参的药效早跑没了，还放几十年？到时候这根参还不得放成木头渣子啊。”
　　刘桂英：“……”
　　她被八百万给镇住了，还真把这茬给忘了，也就是说，就算不在小袁同志那换人参，这棵人参也没法存手里太久，最后的归宿无非是收购站。收购站给的千八百块和位面餐厅的千八百万，孰多孰少，傻子都知道。
　　刘永和则想到了别处，一脸忧色，“四婶，是不是人家不愿意用人参跟咱换粮食？这可咋整啊，再弄不来粮食，真要断顿了。”
　　刘桂英当然不会承认被八百万震得找不着北，给自己找补了个上门的理由，“俺今天来就是想再问你一遍，永和，你确定要拿这根人参换粮食分给咱大队的人？”
　　刘永和一点没犹豫，“我的好四婶，你咋这么磨叽呢，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人参都给你了，哪有反悔的道理吗。”
　　刘永和保证完，左顾右盼好一顿寻摸，就像屋里还藏着外人似的，声音小得都快听不清了，“四婶，我跟你说，好心绝对有好报，我爸前天不是跟着大部队一起上山捡蘑菇了吗，你猜怎么着？”大队长笑嘻嘻卖关子。
　　“怎么着？”
　　“我爸又挖到一根参，看芦头比我给你的那个年头还长。”
　　刘桂英：！
　　一旁的老刘头扬着大光头，笑得牙花都露了出来了，浑身上下，连眼角夹死苍蝇的鱼尾纹都透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不要太崇拜我哦。
　　刘桂英这个气啊，人参娃娃怎么就专往他跟前跑？图他长得丑？图他光头亮？这死老头子是棒槌鸟托生的吧，也太他娘的让人嫉妒了。
　　……
　　陆战旅的军犬训练基地紧挨着三师的训练场。今晚没有夜训，训练场静悄悄，隔壁的军犬基地灯火通明。
　　暴风组的军犬们在训练员王文正的带领下，排排坐欢送寄宿在基地两年之久的边境牧羊犬富贵，富贵还有姓，姓苟，全名苟富贵。
　　王文正就是在电话里骂程墉始乱终弃的“那位男士”，被程墉弃的确实是男……狗，边牧苟富贵。
　　程墉一走两年，王文正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人给盼回来，等他交接完，又出了个小型任务，终于消停下来，左等右等也不见这人来接狗。只好一天一个提醒电话，今天可算把人给催来，第一时间给小家伙打包，拜拜了您嘞，您可千万别来了。
　　当初之所以收留这只边境牧羊犬，一来它是内部家属必须得照顾，二来雄心勃勃的训导员小伙子们非不信那个邪，谁说边牧服从性差当不了军犬？给他们点时间，保准训练出全军第一个令行禁止，使命必达的边境牧羊犬。
　　事实证明，边牧是边牧，军犬是军犬。
　　富贵这只狗给人的第一印象极好，智商高，外形漂亮，学东西特别快，下达的指令最多不超过两次就能领会。但是……狗生最怕但是两字，跟它的毛色一样，内里是个白切黑。
　　尤其贪吃，没有吃的奖励，发出指令后，大部分情况它都歪着脑袋看着你不动弹，心里活动翻译出来就是，“你那么会，你怎么不上？”还令行禁止呢，令根本发不出去。
　　两年了，王文正锲而不舍地想要改掉富贵贪吃的毛病，结果却是……训练基地这两年的狗粮消耗量上升了二十个百分点。
　　吃货狗狗的影响力惊人，其他军犬在它的带动下食量全都有所提升，好在忠厚老实的基因占优，训练效果没有打折扣，要不训练员们哭都没地哭去。所以富贵坚决不能留，不能让它把心眼子再传染给其他军犬。
　　将富贵用惯的物品递给程墉，训狗不成，心有不甘的王文正低声絮叨，“大队长，我是彻底没辙了，你家富贵最适合待的地方有两个，一是狗德班，一是饭店，还得那种会做狗粮的饭店，它嘴刁。”
　　程墉哼了一声，“哪也不去，回头多饿几顿，看它还挑不挑嘴。”
　　富贵狗躯一震，妈蛋，狗生无望。
　　里子可以不要，面子不能丢，临走之前富贵不忘向室友们投去得意一瞥，大傻、二呆、三笨、还有烫头那个，大聪明不当兵了，从此海阔凭狗跃，天高任狗飞，你们不要太羡慕。
　　装完逼，跟程墉出了训练基地的富贵翘翘的尾巴立即耷拉下来，丧家之犬说的就是它，它被赶出来了，它没家了。
　　至于身旁这位主人，对不起，不熟。
　　瞅一眼臊眉耷眼走在身旁的小狗子，程墉黑眸闪过一丝笑意。
　　富贵是母亲去南极站之前，临时托付给他的。他的父母是在科考站工作的极地生物学家，科考站曾拟定过一个研究项目，研究普通犬类在寒冷气候下的应变能力。富贵就是找来的实验犬，项目最终没有获批，母亲走得匆忙，富贵暂时交给他代养。只养了富贵不到十天，就接到护航任务，一人一狗确实不熟。
　　回到家，富贵精神有所恢复，好奇地巡视新领地，房子没有犬舍大，很快就巡视完。聪明的小狗子得出结论，空虚寂寞冷，光棍的房子。
　　扑通一声，卧倒在客厅茶几前，富贵下巴搁在前爪上，抬起狗眼悄眯眯打量眼前的光棍。
　　程墉有些犯愁，之所以没着急接狗，是没想好怎么安置富贵，他的职业没有正常作息，有时需要长时间外出，根本没有时间陪伴一只小动物。实在不行只能先送外婆那，请老人家帮忙养着。
　　小家伙安安静静趴在那，小模样还挺招人稀罕，因为今晚心情不好，罕见地没吃晚饭，程墉不可能真饿着它，从带回来的东西里找到它用惯的碗，倒了些他提前买好的鸡肉冻干到碗里，还给加了点鱼油，“吃吧，我去洗澡了。”
　　哼，一点狗粮就想收买我，狗才不吃呢，富贵换了个方向重新趴好。
　　浴室里响起水流声，鸡肉冻干的香气不停地往鼻子里钻，富贵的心情渐渐变好，毛尾巴甩来甩去，尾巴尖尖扫到了茶几上放着的一小块没比鸡肉冻干颗粒大多少的纯黑色小石头，小石头划了一道弧线，掉在它的饭碗里。
　　算了，不伤心了，伤心没有干饭划算，干饭狗挺不过三分钟，调转方向，duangduangduang开始干饭。
　　五分钟后，程墉裹着浴巾出了浴室，来到客厅一看，狗粮没了，狗也没了。
　　狗呢？跟他躲猫猫呢？
　　他家是两室两厅的格局，空间有限，一只中型犬也没地方藏。每间屋子都打开看过，床底和大衣柜程墉也没放过，连根狗毛都没找到。目光转向入户门，聪明的狗子会开门，难道这小东西吃完狗粮又跑回基地了？
　　可入户门是紧密的，富贵智商相当于七岁小孩，能开门，会关门也不奇怪吧？
　　程墉赶紧穿上衣服，去训练基地找狗。
　　富贵并没回训练基地。
　　王文正都不知道怎么说程墉好，“半小时不到，你就把狗给丢了，你们俩天生相克吗？”
　　程墉转头望向大海的方向，“难道投海自尽了？”
　　“你家苟富贵没那么有骨气。”
　　叫来基地嗅觉最灵敏的史宾格犬欢欢帮忙找富贵，耳朵卷卷的小狗狗哪也没去，拽着王文正目标坚定地往家属区走，目的地直指程墉的家，站在茶几前，小家伙呜呜叫了两声，抬头看向程墉。
　　程墉眼梢风扫过王文正，“这就是你训练出来的狗？”
　　王文正也被整迷糊了，“欢欢嗅觉灵敏度比某些探测装置还要高百分之三十，它的意思再明确不过，富贵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这里。”
　　“明天有训练任务，你先带欢欢回去。那么大一只狗，不可能跑丢，我再仔细找找。”
　　欢欢又叫了两声，眼里的委屈把王文正给看乐了，“照你的意思，你富贵哥哥凭空消失了呗？”
　　“呜呜。”就是。
　　程墉也被逗笑，摸了摸小狗的卷毛耳朵，“脑洞还挺大。”
　　程墉电话叫来乱传瞎话被他收拾了一顿的项天歌帮忙一起找狗。两人绕着驻地找了好几圈，还是没发现富贵的身影，问过站岗的战士，谁都没看到过一条黑白边牧。只好先回家，等天亮再接着找。
　　项天歌摊在沙发上，不停嘟囔，“我这火眼金睛，竟然败给了一条狗。”
　　程墉心中的疑惑更甚，刚才着急没注意，他放在茶几上准备托人转交给父亲的一小块陨石不见了。
　　护航时，炊事班老冯剖鱼时发现一颗纯黑的小石子，他正好在厨房找水喝，觉得稀奇，用舰上的检测设备查了下，含有多种稀有元素，猜是天外陨石，东西没有放射性，他就放心留着了。
　　地球百分之七十的陨石都在南极附近，父亲业余时间喜欢收集科考站附近的陨石样本。所以，凡是碰到稀奇的陨石颗粒，他都会留下来送给父亲丰富他的收藏。
　　陨石他放在杯垫上不会动，难道让富贵给碰到地上了？让项天歌帮忙把茶几、沙发、电视柜全都挪开，凭两个特种兵的高超搜查本领，依然没找到陨石颗粒。
　　所以，狗哪去了？陨石哪去了？
　　时间回到程墉关掉淋浴那一刻，未眠岛夜未央餐厅。
　　袁圆收拾完厨房，正准备跟父亲回后院休息，就听到886大叫一声，“啊！”
　　声音尖锐刺耳，不光响彻在她脑海，还通过冰箱显示屏的音响一起外放出来。
　　“大棋党是不是看鬼片了？”老袁起先没当回事，笑着调侃道。
　　“886，在吗？”袁圆连唤了好几声，都没等到应答。
　　父女俩顿住脚步，难道系统真出现故障了？
　　想法刚一生成，双开门冰箱开始摇晃，空间磁场也变得不稳定，吸顶灯忽明忽暗，老袁的头发有立起来的趋势，冰箱越晃越剧烈，还发出了咚咚咚的声响。
　　这破系统质量太差，曾经设想的跑路结局没想到这么快就到来，老袁拉着闺女的胳膊就要往门边跑，“快走，冰箱要自爆。”
　　袁圆没动，“爸，你仔细听，冰箱里面是不是还有嘤嘤嘤的叫声？”
　　可不是吗？听着怪渗人的。
　　深海孤岛，月黑风高，这是要闹鬼啊！
　　只要冰箱不自爆，其它就没什么好怕的，老袁艺高人胆大，从门后拽出扫把和拖把，分给女儿一个，示意她站远点，勇敢地走上前，动作迅速地拽开有些松动的冰箱门，举起拖把杆就要拍死这只嘤嘤怪。
　　果然是只嘤嘤怪，冰箱里蹦出只七白三通，毛色蓬松发亮的边境牧羊犬，看到有人要攻击它，也不嘤嘤了，立即呲起小白牙，拱起脊背要应战。
　　这是什么情况！父女俩被这一通变故整得快崩溃了。
　　“爸，先把拖把放下。”袁圆发现随着这只边牧出现，室内一切立即恢复正常。
　　刚才的异样难道是这只狗造成的？“你是魔鬼吗？”袁圆歪着脑袋打量小狗。
　　小狗有样学样，也歪着脑袋打量袁圆。奇了，它不但听懂了，它还会摇头。
　　小狗耸动湿漉漉的鼻头，闻到了空气中极度好闻的牛肉味，卵型的狗眼越来越亮，小机灵鬼儿立即倒地亮出肚皮，求抚摸。
　　袁圆作为年轻姑娘哪能不喜欢毛茸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狗肚子上的软毛。小狗打蛇随棍上，跃起来热情地搂住袁圆求抱抱。
　　老袁拄着拖把哑然失笑，“我还以为是大棋党小朋友给自己找了个身体，搞错了，大棋党小朋友情商没这么高。”
　　“老袁，你坏。”886有气无力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你这条破狗，偷吃我的能量石。”
　　袁圆和父亲从系统愤怒地控诉中了解到事情始末：宇宙第一定律，能量守恒。886所属的高等文明搞位面穿梭，开通位面餐馆同样需要能量支撑，这条边牧无意吞食了一块系统的能量石，能量石必须跟生物体结合才能显出效力，因为吞食地点就在夜未央附近，能量突然暴增，造成了系统磁场紊乱。
　　“那么它为什么会传送到咱们餐厅？”袁圆不解。
　　“吃了能量石，他就可以凭借时空结点进行时空跳跃，偏巧它在附近，受空间结点吸引，就过来了。”886想想就好气，它遍寻不到的能量石竟然会被这只可恶的狗给吞了。
　　“那它就是bug喽。”老袁没事时喜欢下场玩两把游戏，对游戏漏洞很了解。
　　小狗子歪着脑袋听大家说话，bug？霸哥？大聪明喜欢，苟富贵这破名太土，以后我就叫霸哥。
　　霸哥满意地点了点头。
　　漂亮小狗点头谁能受得了？系统说能量石被吞后，吐不出来也拉不出来，以后狗狗最好待在餐厅。袁圆只能对不起边牧的主人，先养着小狗。
　　父女俩都是聪明人，为什么能量石会散落在各个位面？恐怕886的文明遭遇过重大危机，家园在不在都不好说。现实太残酷，还是不要问出来惹系统难过了。
　　袁圆从储物间找来一个旧竹扁，取了软垫给小狗弄了个舒服的窝，“条件有限，先凑合着，回头我给你买个三层大别墅。”
　　住什么的无所谓，吃很重要，霸哥用眼神示意袁圆跟上来，顺着味道来到厨房，蹲在袁圆没熄火的炉灶前，嘤嘤两声，乞食小可怜表演得很到位。
　　锅里炖的是原始位面的牛大骨，袁圆弯唇，真是只小吃货，“牛肉有些狗狗吃了容易过敏，先给你吃一块，如果你明天没出现异常，再给你啃骨头。”
　　霸哥欢快点头，只要有的吃就行。原始牛肉肌肉紧实，小狗子从撕咬中得到莫大乐趣，香极了，这是它狗生中吃到的最好吃的肉，它以后就待在这里，哪也不去，对不起了，光棍队长。
　　莫名其妙收获一只宠物，袁圆的生活节奏还是按部就班，并没有被打乱，她做事喜欢走一步，看三步。刘桂英大娘势必会回来，而且位面的情势很紧迫，吃的东西要提前准备好，一下拿出那么多食物不现实，先少量地交付一部分，给大家应应急。
　　大娘那边作戏也要做全套，找人办事得需要时间，她说要隔两天再来，这就给了袁圆准备的时间。
　　接下来要面对的问题是，提供给刘大娘什么样的食物应急。老袁放手彻底，连意见都不提，让她全权做主。袁圆想了一晚上，开始她的救济粮调配实验。
　　第一个被call的是大学室友，食品工程专业找工作不算太难，沿海一线大型食品加工企业待遇都不错，袁圆寝室其余三个姐妹都没选择考研，直接参加工作。
　　郑荃就在本市的海草加工企业做实验员，接到袁圆的电话一通埋怨，“你说说你，就知道研究你的菜谱，在家里研究不行，非跑到岛上去研究，我周末想见你一面都难，……什么？你想让我帮你买海草粉？袁圆啊，你升华了啊，你不光研究人的菜谱，你还要研究猪的菜谱！”
　　袁圆：“……”小荃子的海草粉确实是给猪吃的，但海草粉营养价值高啊。
　　海草有了，接下来是大头的粮食。甬城有个粮食供销商生意做得不大不小，跟爷爷关系不错，以前经常来餐馆吃饭，袁圆喊他洪叔。给洪叔打电话，借口大学同学想要养牛，问他有没有渠道能弄来陈粮，要的量大，价格要便宜，条件是陈粮不能含黄曲霉素。
　　粮食生意利薄，一般都是走量，别看她有几百万的预算，在大型粮食经销商那里未必被看上眼，洪叔这种的合作起来更方便，洪成强当然愿意做这单生意，满口答应下来。手头正好有一千斤陈粮，袁圆让他磨成粉，送到冠虬在码头的仓库。
　　还有一样东西，袁圆黑亮的眼珠转了转，拿起电话打给了老袁的司机刘叔。
　　刘叔一贯的高效，接到电话不到两个小时就把东西送到了，手脚麻利地帮袁圆把两个大口袋搬到餐厅，呲着呀问道：“未眠岛居士，你是不是想制香？”
　　“嗯呐。”你真好，还给我找了个理由。
　　“好好干，争取早日得道。”刘叔留下祝福，快速闪人。
　　送走刘叔，袁圆迎来郑荃公司的送货船，首批一千斤海草粉按时送货上门，有郑荃牵线，价格打了折扣，一斤按九毛钱卖她。
　　当然这个价格相比岛上南瓜要贵很多，南瓜只是极端特例，想要再找需要时间，昨晚她已经加急在山东的冷库订购了一批小土豆，运过来还需要几天时间。
　　晚上老袁下班帮忙把洪叔的陈米粉送过来，材料齐备，袁圆开始实验她的救济粮食谱，原则很明确，越难吃越好。
　　百分之六十的陈粮兑百分之三十八的海草粉，还有百分之二的松香味添加剂，这个比例混合出来的粉状物无论从外观颜色，还是口味，都很最“优秀”，颜色如鸭屎，味道很销魂。
　　今晚位面餐厅只迎来了钱爷爷，老人家经历过那段艰苦岁月，正好可以给她提提意见。
　　用调配好的粉末冲了一碗糊糊，老钱和老袁当试吃员。
　　老袁捧场地吃了一大勺，面不改色道：“还行，味道不错。”
　　钱老真信了，也跟着吃了一大口，哪怕老先生曾经吃过玉米芯磨成的粉，跟嘴里的食物一比，那也占了没味的优点，好笑地点了点老袁，“袁老板，你可真爱开玩笑。”老先生不会提反对意见，反而举双手赞成，“低调才是最紧要的，小袁你做得对。”
　　老袁装不下了，皱着脸表扬闺女，“我家囡囡不但有做美食的天赋，还有做黑暗料理的天赋。”
　　袁圆也尝了一口自己弄出来的黑暗料理，陈米本身香气就少，略微带点腥味的海草粉更是盖过了粮食的味道，那一点点松香添加剂存在感尤其强烈。食物味道的好坏主要通过嗅觉获取，腥气和松香混合在一起，怎么说呢，这碗糊糊像一条在松林中爬行的蛇散发的味道。
　　袁圆很满意，这种混合物一斤成本一块一毛五，比大米便宜将近一半，有足够的碳水，海草提供了蛋白和少量脂肪，营养物质不算少。
　　隔天而来的刘桂英也很满意，“小袁，俺没看错你，你办事最靠谱。俺听说大城市已经在研究什么小球藻代餐，有了你这个东西，俺回去忽悠人一点不费劲，还有松香呢，这个好，俺们那山里冬天也就松树是绿的，没东西吃，弄点松叶糊弄嘴，别人不信也得信。”
　　第一批一千五百斤食物顺利交付，刘家河大队一共五百人，平均一人能分三斤粉，现在吃的少，仔细点能吃一星期。
　　刘桂英高兴极了，直接把大棵人参交付给袁圆，“闺女你赶紧拿去，你们这里条件好，人参交给你们还能多放段时间。”
　　送走兴高彩烈的刘大娘，袁圆和父亲喜滋滋地欣赏了会百年人参，过过眼瘾就行了。
　　“爸，你相信人参的药用价值吗？什么人参皂苷、挥发油啦，据说功效可强了。”
　　“我天天吃我家宝贝的营养餐，我看比啃什么人参强多了。”
　　“那这棵人参怎么处理呢？”等不及的886抢先提问。
　　父女俩露出一模一样的狐狸笑，异口同声：“忽悠出去呗。”
　　刘大娘的反馈还没收到，夜未央加急办理的证照已经拿齐，整装一新，迎来了重新开业的日子。
　　程墉因为接手军民关系这块，虽然没再次登岛，也从隔壁岛彭镇长的朋友圈得知夜未央周末如期开业的消息。
　　一等功的消息姗姗来迟，已经在本周五正式颁发，奖励下来，该兑现诺言了。
　　避开第一天营业，周日程墉开他自己的私人快艇，拉上战友一起去夜未央吃袁大厨孙女袁小厨的料理去。
　　袁圆见来了一船人，赶忙迎了出去，走在最前面的程墉看到袁圆阳光下白得发光的俏脸，想到项天歌那家伙乱传他爱情中毒的笑话，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程大队长表情控制得好，袁圆根本看不出来，第一时间解释了上回牛肉的事，“我卤肉的鼎汤高配材料放多了，再加上牛肉质量好，所以咱俩才流鼻血，抱歉啊，让你受惊了。”
　　程墉点点头，“我也这么觉的。”回去想了想，估计也不是调料的事，程墉早把这事放下了，否则他早就上岛提醒小姑娘了。
　　倒是程墉身后的项天歌听了一嘴两人的对话，恍然大悟啊了一声，收到某人的警告眼神，又把那声“啊”吞了回去。
　　浓眉大眼项副队眼珠子咕噜噜转，就说嘛，他的第六感什么时候出过错？让我们程铁树爱情中毒的原来是袁老爷子的孙女啊。真是让人拭目以待！
　　程墉带来的人一共十二个，这还是第一批，好些人猜拳输了，只能等下次。他们没别的要求，不吃水里的，其他来者不拒。
　　袁圆理解，估计护航时海鱼什么的吃腻了。这点要求很好满足，给客人上了茶和冷盘，让他们稍等片刻。袁圆回到后厨，见她家无常躲在里面，无常是袁圆给狗子起的名字，小边牧不得了，一狗独占仨名。
　　小狗子这周在未眠岛生活得不要太幸福，不用起早贪黑训练，满海岛随它撒欢，关键还有最美味的牛肉，搭配各种它爱吃的肉肉和菜菜，每餐都吃得极为尽兴，乐不思蜀，早忘了训练中心和光棍主人。
　　估计太幸福，命运想让它乐极生悲，瞧它看见了谁？
　　“你去余阿婆家找大黄玩吧，别站这碍事。”袁圆打发小狗子出去。
　　狗子充耳不闻，袁圆又催了遍，“无常，快出去玩。”
　　狗子给了她个鄙视的眼神，傻帽，出去就露馅了。
　　“袁圆，项天歌想吃蘑菇，你能……”被项副队制造的借口支来厨房点菜的程墉突然顿住，面上惊讶的表情有些收不住。
　　虽然袁圆没研究过微表情，但程墉一瞬间的怔愣让她想起系统说过的话，狗子曾经生活在附近岛屿！这么巧？！
　　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想要认狗你验DNA啊。袁圆现编了个借口，跟所有爱现的宠物主人一样骄傲的表情，“可爱吧？我朋友的。在家里太淘气，送上岛让我帮忙养段时间。”
　　“哦？”
　　为什么这男人在忍笑，难道这狗的特征太明显了？这人不是刚护航回来，总不会带狗护航吧，跟狗就这么熟？
　　低头一看，某小只从来都是支棱着的尖耳朵早就弯成飞机耳，招牌式的海狗式躲避眼神，早就把她卖得死死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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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大肉宴
　　“886，快支招，在线等，急！”
　　“弄死他！”系统管家想犯事。
　　“好好说话！”袁圆想先弄死不靠谱的管家。
　　“二十四小时监控太麻烦，那就抹除他的记忆？”886跃跃欲试。
　　“他那个兵种肯定接受过特殊训练，意志力顽强，要是强行抹除记忆会不会有不好的影响？”
　　“我也是第一次干呢，没关系，要是失手让他变成傻子，正好成为你爸爸喜欢的笨蛋帅哥，你们俩就更相配啦。”
　　“……”是她傻，她就不该咨询这厮的意见。
　　袁圆跟系统沟通耗时三秒，在程墉看来是小袁姑娘被狗出卖，当场社死，尴尬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即便富贵消失得离奇，陨石也不见了，程墉没有那么大脑洞，得不出超现实结论，他按常理分析，富贵没那体力游三十海里偷跑到未眠岛，最有可能的情况是，狗子第一时间钻窟窿逃出驻地，驻地附近有个渔民泊船的码头，它跟着渔船阴差阳错到了未眠岛。
　　当然具体情况得问袁圆，他又不想戳破对方的谎言。程墉想得有点多，小袁姑娘应该是捡了富贵，没积极帮着找主人感觉不道德，一着急才谎称是朋友的吧？你不用觉得不道德，正愁富贵找不着下家，我一点都不反对你养它。
　　以后就当不认识这条破狗吧，于是程大队长善解人意道：“边牧胆子向来不大，可能我们在训练场上带出来的杀气让它察觉到了，瞧把毛孩子吓的。”说完“怜爱”地摸了摸富贵的“海狗”脑袋。
　　富贵尾巴夹得更紧了，快把你的爪子从老子头上拿开，你这个大魔王。
　　袁圆惊讶极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程队，赶紧顺着台阶一起数落不给力的破狗，“这家伙胆子确实小，除了不怕羊和小母狗，连鸡都怕，还被岛上阿婆养的大鹅撵过。”
　　富贵：我不是，我没有。
　　一场危机在双方心照不宣下顺利化解，程墉接着点菜，“项天歌想吃蘑菇炖肉，你不用费劲想菜谱，他那人活得糙，随便做做就行。”
　　“一点不麻烦，今天不做海鲜，让你们吃肉吃个够。”索性来个全肉宴好了。
　　得到886的保证，程墉并没怀疑到位面餐厅，袁圆的心彻底放回肚子。人一开心，做饭就格外好吃。
　　先上大冷盘，一个人主理的餐馆，提前预备的即时菜肴一定要充足，酱鸭是第一选择，老少咸宜，滋补佳品。余阿婆提供的鸭子是最好的草鸭，肉厚实没腥臊，先炖再用秘制的酱料不停淋鸭身，淋透，鸭身成均匀的酱色既成，冷食口感最佳。
　　斩块端上桌，袁小厨请大家动筷品尝，“鸭子性寒，秋天吃鸭正当时，可以去秋燥。”
　　“那我们必须多吃点。”程墉手下的人捧场跟喊口号似的，袁小厨被吓得一激灵，荷尔蒙太澎湃，这谁能受得了。
　　袁圆转身的功夫，桌上的大盘酱鸭就被一人一筷子瓜分一空。大家都猴精猴精的，从项副队脸上藏不住的猥琐，立即联想到他传的瞎话，原来程队是在这里中的毒！甭管好吃不好吃，捧小袁的场一定要热情。
　　吃了一口，发现是真好吃，好吃得没边了。
　　项天歌眼疾手快挑了块最肥美的鸭脯肉，肉入口即销魂，鸭肉细腻，酱汁浓郁，身为北方人在东南海岛待久了，口味逐渐被同化，他尤爱这一口吸足鸭肉鲜味的甜腻，甜腻跟鸭皮的油脂相融，简直要快乐升天，“青出于蓝，小袁这厨艺绝了！”项天歌口服心也服。
　　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程墉一眼，你倒是快点行动啊，我们来蹭饭就更名正言顺了。
　　人家小姑娘刚社死一回，瞎起哄再把人惹恼了，跟她爷爷一样，一不高兴就把人给轰出去，看你们上哪吃这么好吃的酱鸭去。程墉黑眸在活猴们身上冷冷扫视一圈，队长威严尽显。
　　活猴们得令，立即收起八卦心，专心吃鸭，嘿，真香！
　　收回视线，程墉不紧不慢地啃着一根鸭翅膀，皮肉的鲜香一直渗进鸭骨，越嚼越香，香入骨髓的那种香。心里暗赞，小姑娘真是个全才，不但会料理牛肉，料理鸭肉也炉火纯青。
　　说到牛肉，袁圆下道菜还是大冷盘，独家秘制牛肉干。程墉手下的人估计来自五湖四海，不能一味搞甜菜，麻辣必须不能少。上回采购，茜姨的调料行正好到了极品大红袍，最好的花椒配上最好的干海椒，原始位面的牛肉切起，先卤后炸再炒，炸干水分的牛肉丝丝入味，麻辣鲜香又劲道，嚼完一块梦回云贵川。
　　程墉手下最厉害的狙击手小金秒变拥趸，抓起手机就要转账，“袁圆，牛肉干还有没？我全包了。”这么好吃的牛肉干，打牙祭的首选，吃完做梦都是家乡的味道。
　　“什么你全包了？我们也要。”美味当前，兄弟情全没。高大英武的陆战队战士为了抢口吃的，开始掰腕子，直到袁圆端上一大锅羊肚菌干贝炖鸡才消停。
　　张博士带来的新鲜蘑菇不好拿出来待客，大部分都进了袁圆和老袁的肚子，干蘑菇什么时候吃都可以，可以放心用它做食材。
　　羊肚菌跟鸡最搭，再加上少量干贝提鲜，这道炖品想不好吃都难，因为羊肚菌独有的孔隙菌盖，能最大限度吸附鸡汤的鲜，一咬一包汤，口感肉唧唧，鲜度逆天，鸡肉反而成了陪衬。
　　最爱蘑菇的项天歌都快吃迷糊了。
　　队里的通讯专家张国强来自甘肃，也被吃服，“我还以为我们甘肃的羊肚菌味道最好，看来还是我吃的少。”
　　你不是吃的少，你是吃的位面食物太少，甘肃羊肚菌是好，量少价贵，一斤价格过百，张博士位面野生菌品质高，还卖白菜价。吃我的饭，你们就偷着乐吧，袁小厨暗自得意。
　　接下来就该中华料理界的中流砥柱猪肉登场了，先来本帮菜葱烧大排，甜度八个加号，再上一道川菜代表回锅肉，镬气十足，甬菜永远的经典，咸齑蒸肉饼，咸鲜合一，话梅烧排骨，酸甜适口，鲁菜焦炸丸子，外酥里嫩。
　　全是肉也不好，再来几道小凉菜清口，美味的三鲜饺子收尾，一桌宴席，袁小厨游刃有余地完成了。
　　客人哪有不满意的，大肉吃得人过瘾极了，这段时间全队休整，难得放松，大家边吃边聊，一吃吃到下午两点半。
　　富贵出去疯跑了一圈，见大魔王还没走，警报解除，小狗子胆子变大，也敢往这帮人跟前凑了。
　　项天歌看到边牧想起程墉丢的狗，他回来就没去过军犬训练基地，跟富贵更不熟，见到真狗也认不出来，还以为是袁圆养的。“程队，你说你家苟富贵跑哪去了？那么大一只狗，说不见就不见，听说特能吃，养了两年，白浪费那么多狗粮了。”
　　“兴许被抓走杀了，已经变成红烧狗肉了。”程墉似笑非笑看着富贵回道。
　　富贵恶向胆边生，冲着两人汪汪叫，坏人，骂狗。
　　“等哪天把欢欢牵出来，扩大搜索范围，去周围的岛搜搜，比如未眠岛这里……”不等程墉说完，富贵立即夹着尾巴冲向厨房，袁圆，赶紧把大魔王赶走！
　　大魔王一伙酒足饭饱，把袁圆做的牛肉干全部打包，约定以后常来，满意地打道回府。望着程墉的快艇疾驰远去，袁圆想到一个问题，“886，为什么你的能量石会被程墉捡到，这未免太巧了吧？”
　　“不是他捡到，就是他的队友捡到，”886道出背后因由，“美食系统的能量没法覆盖整个蓝星，本管家也无法第一时间发现散落的能量石，能量石虽然不是有机生物，但对位面餐厅的磁场存在天然趋向性，会自动向位面餐厅无限靠近，程墉就像一条鱼，是带它回家的运输工具，可惜半路杀出一条狗！”886还是无法释怀能量石被富贵劫道，想想就好气。
　　袁圆不习惯意识交流，没人时，两人通过冰箱显示屏音响交流，富贵跟着听了一嘴，听出系统骂它。
　　“汪汪汪！”富贵回骂，你这个没有身体的幽灵，不许骂狗。
　　两小只梁子结得太大，这周已经大战了好几回合，小狗子暗搓搓想咬断电线，让幽灵消失，886就看着它咬，咬到电线快断了，就放电电它，把狗子胡子都烫弯了。袁圆一周换了三次插排，实在受不了，把两小只狠狠教训了一顿，威胁886罢工，威胁狗子饿饭，捏住七寸，换来暂时和平。
　　安抚住狗子，袁圆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这样的解释，听起来像是非生命体拥有了意志似的，各种偶然因素交叉，走向既定的命运，就跟玄学一样，让人想迷信。”
　　“谁又能说科学之上不是玄学呢？”886难得正经，意味深长地回应道。
　　袁圆很久之前就存在心底的一个疑问有了答案，这会则更加肯定，“你们系统的内在运行逻辑不也是按照这个来的吗？你看看我接待的这些客人的背景，我严重怀疑你所谓的困难模式，不仅是找穿梭钥匙困难，而且你的穿梭钥匙跟能量石一样，也对那种深陷困难的人无限趋近。”
　　来夜未央吃饭的哪有过得好的，饿肚子的，运气差的，身陷险境的，朝不保夕的原始人，受气小媳妇，寂寞的老人，有灭国危机的小太子，有人有近忧，有人有远虑，就没有一个顺顺当当的。
　　“呀，袁圆你好聪明，这么快就被你发现啦。”886又开始不正经，谄媚地恭维道。
　　“果然如此，你们这么区分的意义何在？能给我解释下吗？”
　　“区分难易，当然跟下一步考核有关啦，穿梭钥匙易得的餐厅，客人多，升入一星餐厅后，以营业额作为考核标准，相反，像你这种困难模式的，将以公德值作为考核标准，功德值就是帮助别人获得功德指数。”
　　一个积累财富，一个积累功德，系统两头兼顾，不愧是宇宙第一奸诈系统。
　　这答案跟袁圆猜测的差不多。“我现在已经有功德点了吧？”
　　“是的，现场救人给的点数高，你现在的点数是88.6。”
　　袁圆：“……”为什么她跟这个数字这么有缘，也是趋近性？
　　886脱口而出一个大消息，一个让袁圆激动无比的大消息。
　　“为提高经营者的经营热情，0星餐厅运营两周后，将获得一次越级升星的机会，达成功德值10000点，将越级升为二星餐厅，限期两个月内完成。”
　　二星餐厅将拥有无限保鲜的空间食品柜，那是每个厨师梦寐以求的圣物，而且离五星餐厅又近了一大步，袁圆想也不想，立即答应接受挑战。
　　“一万功德值对应的也是营业额一万吗？那岂不是对家餐厅升级更容易？”
　　“哪有，对家餐厅的考核数额不含交换食材和小费的价值，仅限餐厅实际营业额，数额是数十万，限期更短，系统是很公平哒。”
　　“这还差不多。”
　　袁圆高兴早了。
　　她这种以帮困模式为主的餐厅，业绩其实也不好达成，系统计算功德值很抠门，比如拯救一名饥饿人口，使其免受饥饿一年，只给0.5功德值。
　　两个月让她提供二万饥饿人口一年的口粮，如果单纯塞粮，她现在有几百万交易预算，勉强能做到，但想要不引起所救位面的关注，难度上升无数倍。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袁圆从来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
　　晚上位面营业，除了每天都来报道的钱老先生，修养了几天，除了骨裂的肘部，其他伤口都已经恢复利索的张博士也来了。
　　来得正好，袁圆正想找他。
　　晚餐还是家常便餐，照烧鸡排饭配杂蔬汤，饭后茶歇时间，袁圆提出自己一早的计划，“张博士，咱们两个位面合作一下怎么样？”
　　张伟激动地扶了扶眼镜，“换蘑菇吗？当然愿意，我不要别的，就要你的牛肉。”吃了让男人更man的牛肉。
　　“牛肉好说。”886反馈，休还活蹦乱跳的，不是在打猎，就在带领部落壮士寻找盐土和盐湖的路上，估计过段时间就会过来，她的牛肉不会缺。
　　袁圆要的不是鲜蘑，那东西既不好处理，也不好保存，袁圆想要的是生生不息，“张博士，我想要你们的菌菇培育技术和菌菇包。”
　　张伟早前不是没设想过小袁老板会提这种要求，知识产权保护是相对的，又不存在宇宙知识产权局，位面之间不存在知识产权保护。蘑菇生长周期短，产量高，味道美，交换给袁圆丰富大众的餐桌，也是在做一件有利民生的大好事。
　　对于救命恩人，张伟曾经许诺过，要命都行，干脆地回复，“小袁老板，我不是研究菌菇孢子的，不过我们位面的网络上有大量的菌菇培育方面的论文可以免费下载，等我回去收集一下再转交给你。”培植菌菇是实践性技术，不需要太高深的理论，网上的资料绝对够用，至于相关领域更高深的论文，如果袁圆有需要，他也会想办法搞来。
　　钱老也插话道，“三人行必有我师，我回去也收集下我们位面的资料。”
　　袁圆面露感激，“谢谢你们，以后有我能帮上忙的，尽管提，不要客气。”
　　钱老笑笑，“你是我的忘年交，朋友之间不用客气。”
　　三人相视一笑，以茶代酒碰了一杯，啥也不说了，一切都在酒里。
　　技术先这么安排，至于菌菇包，袁圆只要最常见的，产量高的草菇、香菇、平菇、金针菇、双孢菇。
　　她查过资料，这些常见菌种里，草菇生长周期最短，一般在25-30天，问过张伟，他所在位面菌丝更加强壮，草菇生长周期更短，只需要18-23天，如果后期维护好，能长至少10茬蘑菇，本位面只能长3-5茬，这就是差距所在。
　　张伟表示这都不是事，“草菇菌包好弄，我早前说过，我们位面环保法律严苛，跟你们这里禁海一样，我们位面不同地点有不同的禁摘期，不能采摘野生菌类期间，我们就吃养殖蘑菇，卖菌菇包的商家很多，我回去给同城的商家下单，后天晚上我先带一百个适合家庭养殖的小菌菇包给你做实验。”
　　博士就是高效，袁圆感念他的热情无私。提了个建议，如果以后大批量交易，靠网购是不行的，需要张伟再想办法搞个公司来运作。
　　关于这个问题，张伟这两天养伤时在病床上反复思量过，研究所工资不高，不管跟胡婉婷能不能成，养家糊口是男人必须要尽到的责任，给自己弄个第二营生很有必要。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难道还是应在小袁老板这里？
　　老袁也高效，给女儿注册的食品销售公司，流程快要走完，下周肯定完事。
　　换来的菌包，一部分拿去研究菌种，另一部分，量少不急着卖，袁圆另有想法。
　　如果多点全开，袁圆觉得自己没那么多精力，其他位面暂时没有接触，不了解，二万饥饿人口的拯救，袁圆还是想放在刘桂英大娘的位面，刘大娘正直又有智慧，大队长也信得过，有大山大河掩护，行事更加便利。
　　老袁不定时会送一船洪叔的陈粮粉过来，海草又送来五千斤，袁圆在网上搜索滞销农产品的信息，买了农民滞销的地瓜、土豆若干，还接触了几个大型农副产品批发市场的中间人，让他们帮忙留意市场里被倾倒的滞压商品，尽可能减少成本支出，用最低的价格，买更多的食物。
　　……
　　清晨四点的刘家河大队，刘永和亲自赶着小驴车拉着他的大救星四婶去拉救命的粮食。
　　日出前气温最低，这会估计零下七八度，棉袄里的棉花打结不怎么顶风，刘永和整个人都被冻透了，身上再冷，心是火热的，四婶就是能耐，说能拿人参换粮，就真把粮食换来了。
　　心情舒畅地甩了个鞭花，让小毛驴顺着小路自己走，刘永和转头跟围着棉被坐在身后的刘桂英白话，“四婶，你怎么不让我赶马车来，马车拉得多，一趟就完事了。”
　　刘桂英撇了撇嘴，“放心，驴车一趟也能拉得完。”
　　刘永和：“……”好像跟我想得有点不一样。
　　刘桂英本来冻得嘴瓢不想说话，这大侄子该聪明时永远犯迷糊，逼得她出口训人，“懂不懂细水长流？一下子拉一马车的粮，当大家伙眼珠子长在脚后跟怎么的？被发现不得砍头啊。”真是的，我刚飘完，你小子也发飘，有大人参了不起啊。
　　刘永和摸着有些谢顶的脑袋，嘿嘿直笑，“我错了四婶，我得意忘形了。”
　　小毛驴带着两人走的是沿江的一条小路，江面结冰，运木头的船早就停了，小路荒僻，周围没有村落，平时少有人走，刘桂英把从袁圆那里换回来的粮食放在江水拐弯处两山夹着的洞穴里。
　　一个山洞用一次，打一枪换个地方，以后就按这个思路来，刘老太太深谙她爹的战斗理论。
　　小毛驴终于走到地方，天还没亮，黑暗里待久了，视线不受阻挡，两人也没打手电，摸索着进了山洞。
　　刘永和满怀期待的拧亮手电，光看这七成新的麻袋，里面的粮食保准不会差，大米指望不上，他不要求别的，苞米碴子就行。
　　把身前的麻袋撕了个小口，刘永和伸手往里抓了一把，一碰便知，不是苞米碴子。难道人家费二遍事，给加工成苞米面了？
　　赶紧拿手电一照，刘永和：！
　　这是什么玩意？他的大人参就换了几袋子土？！
　　还带着腥次赖歪的松枝味，不会山上现挖的吧？
　　不敢大声跟老太太嚷嚷，刘永和委婉地问道：“四婶，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骗什么骗？领导们都在节衣缩食，你以为天上下苞米碴子啊？哪来那么多好东西，这是我求爷爷告奶奶，让人家帮忙弄来的小球藻代餐，有点腥，兑了点松树粉，试验过了，保准吃不死人。”
　　小球藻刘永和在报纸上看到过，是大城市的专家搞的，具体什么样，他这个偏远地区的大队长也没有机会见。瞅瞅还真像，刘永和信了。
　　这么难弄的东西，四婶都能给弄来，他刚才还想埋怨四婶，真是太不应该。刘大队长知错就改，真诚道歉加保证，“四婶我错了，小球藻我一定好好珍惜，咱大队所有人都要珍惜，一会回去，在大队部熬好，我亲自监督大家喝下去。”
　　在袁圆那里有幸喝过这玩意的刘桂英嘴角抽了抽，你确实要亲自监督。
　　刘家河今天一大早没了往日的萧瑟，众人扶老携幼拎着饭碗争相往大队部赶，听说大队长和他爹给大家鼓捣了好东西出来，让大家去大队部领饭。
　　一看大铁锅里绿了吧唧咕嘟冒泡的糊糊，全体傻眼了，夏天往外冒泡的臭烂泥塘子就跟这玩意一个色儿，大队长父子俩不会是鼓捣出了土汤让他们喝吧？”
　　刘永和大发官威，“瞅你们那怂样，我爸以前干啥的你们不知道？”
　　老刘头年轻时在城里中药铺当过伙计。
　　“这是我爸学人家的小球藻弄出来的代餐，绝对有营养，还管饱，你们一人盛一碗，必须喝完。”
　　大光头、挖人参小能手、（伪）代餐研发者——老刘头第一个带头，猛灌一大碗。娘嘞！谁这么有才？他熬的中药都比这玩意好喝。
　　不对？老刘头细品了品，小眼睛闪出精光，往刘桂英那望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瞬，微微勾了勾唇，收回目光。
　　性格毛躁的年轻人可能尝不出来，喝完差点吐了，人老成精的老人们，像老刘头，二太爷，刘三奶奶，都喝出了不同，粮食就算再差，尝在嘴里是不一样的，这哪是带餐，是实打实的粮食。
　　大队长也不傻，把剩下的粮食按照人头全都分下去，不需要交代，有老人们经管着年轻人，这珍贵的，难喝的口粮绝对不会被浪费。
　　接下来几天，大家变着方的料理袁圆的黑暗料理。
　　肚子有了存货，主妇们也有精神头交流，“跟你说，放点盐，腥味就变淡了，能喝出鱼汤味。”
　　“我往里放了点秋天攒的五味子，权当中药喝了。”
　　“我放了把花椒，对味，还挺鲜灵。”
　　五百人的大村落，那怕大队的人心齐，还有住在外村的至亲，消息不可能捂得住，别人知道就算了，被县里主管征粮的李继发得知就有点麻烦。
　　要不是这人两个月前带人，带家伙把大队留着应急的粮食一颗不剩地搬走，刘家河也不至于像今天这么惨，不光霍霍了一个大队，整个县都让他霍霍了，风气没正过来，这人现在春风得意，比县长还威风。听说刘家河藏粮了，立即带着人来了。
　　刘永和早就防着他这一出，专门派了机灵的小子在山上放哨。
　　得到回报的消息，立即通知他爹支锅。
　　老刘头把锅支在村口待客，绿油油的鸭屎色糊糊“香飘十里”，把李继发熏得差点从自行车上摔下来，走近一看，瞪了身后告状的人一眼，这就是你说的粮食？
　　来都来了，不干一碗怎么行？
　　“李主任，我爸专门为你熬的代餐，你喝碗尝尝，回去在领导面前帮我美言两句，我们为了弄口吃的，费牛鼻子劲了，熬得头发都掉了一大把。”刘永和邀请完，还不忘邀功。
　　李继发怎么会喝？刚想走，眼尖地发现老刘头搅动饭勺时，有根人参翻滚在糊糊里，刘永和冲他使眼色，“专门为李主任准备的，您赏脸喝一碗。”
　　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这玩意再难喝也能忍。
　　贪心地李继发英勇地喝了两碗，这什么玩意，比猪苦胆还苦，想到人参，李继发忍住没吐。
　　隔两天县里传来消息，李继发肚子疼，确（误）诊为阑尾炎，手术没做好，据说要在床上躺好久。
　　能挖真人参，也能挖假人参，还会调配慢性肚子疼药的老刘头摸着大光头跟刘桂英分析，“谁知道是真误诊，还是假确诊，这大夫有意思，我都想会会了。”
　　刘桂英赏脸表扬他一句，“恭喜你为民除害。”
　　如果袁圆在，会告诉两位睿智的老人，各种偶然因素交叉，导致既定的必然，这就是命。
　　活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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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油鸡枞，秃黄油
　　袁圆如约收到张伟博士下载的菌菇培育资料和网购的一百个菌菇包，张博士心细，考虑到袁圆位面现在处于九月末，没选择培育季在五月的香菇菌包，只买了两种好管理，也适合在秋季种植的草菇和金针菇菌包交易给她。
　　袁圆也让司机刘叔帮忙在市内的花鸟鱼虫市场，买了一些本位面销售的草菇和金针菇菌包。跟张伟的菌包一起培育，用来比对分析。
　　不亲自培育一批蘑菇出来，怎能放心往外卖蘑菇？因为草菇和金针菇生长条件有轻微差异，袁圆把后院两间空置的厢房收拾出来，分别作为草菇和金针菇培育房，将两个位面的菌包放置在架子上，按照要求给定温度，湿度还有光度，静待蘑菇萌发。
　　至于资料，袁圆学食品工程的，大部分都能看懂，自己先研究，等以后各方面条件成熟再决定是否外放。
　　菌菇培植技术也属于食品相关的技术，在系统的交换规则里，也是要算钱的，但定价上要综合考虑很多因素，像袁圆教授敖休的食盐提取技术，因为两个位面跨时代久远，食盐对原始人类的重要性，标价自然高昂。
　　菌菇培育技术首先不是张伟能够自如掌握的技术，是他从网上免费下载的，再加上蘑菇相对于袁圆位面丰富的食材选择，只是锦上添花而已，系统仅定价三万元。
　　菌菇包的价格更低，张伟的网购价在三块左右，袁圆这里能贵点，也没超过二十，食材交易定价虽然以经营者位面为准，但886考虑到袁圆也要把蘑菇贩卖到其他位面，以将近二十元的价格定价，经营者会没有收益。多位面交易，定价非常复杂，不是简单一句话就能描述清楚的。
　　系统管家最后行使自由裁量权，每个菌菇包溢价两块，交换价五块。袁圆很开心，不算跨位面交易，成本压下来，本位面未来的蘑菇销售利润会比她家老袁最赚钱的生意的利润还高，何况还有三万交易到的无价技术。
　　就是嘛，又想牛干活，又不给牛吃草，哪有那么压榨人的？解困模式的餐厅也需要高额利润来激励的。
　　张伟更高兴，两个位面货币汇率相差无几，一个菌包挣两块，他什么也没付出，这两块钱挣得比空手套白狼还容易，不只菌菇包，还有菌种、菌土都可以卖。
　　张博士顿生豪情万丈，以后他要成为最会做位面生意的濒危兰草研究员。
　　三万多块钱的交易总额，张伟没一次性都换走，他那边的销售渠道没理顺，不急着拿货，要了一条牛腩和牛腱子，还要了一些香蕉和葡萄，也许是因为他们位面环境太好，像香蕉和葡萄这种适合贫瘠土生长的水果老遭病虫害，价格高昂，既然袁圆这里有，当然不能放过。
　　虽然厨艺比不过袁圆，张博士心情好，回去后下厨做了西红柿炖牛腩犒赏自己，一不小心吃多了，喷了一大滩鼻血……
　　夜未央白天的营业逐步走上正轨，来的都是老客，最多三桌，有时一桌客人都没有，比位面餐厅的生意还惨淡，跟袁圆料想的一样，本来就是开着打掩护的，人少挺好。
　　……
　　白天不忙，程墉傍晚五点到的家，目光扫到客厅一角的狗狗用具，这包东西从训练中心拿回来就原封不动放在那，堆在那碍眼，扔掉又太浪费，里面一些外用驱虫药是王文正精挑细选的，富贵涂抹后效果也最好。
　　想了想，程墉提起袋子出了家门，启动自己的私人小艇，驶向未眠岛。
　　袁圆刚吃完晚饭，见程墉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进来，里面东西有些多，显眼的熊猫款狗狗足球顶出了袋子封口。
　　不等袁圆开口问，程墉率先说出来意，“军犬基地在清库存，我选了一些淘汰用品，大都八成新，不知道适不适合你朋友的狗用？”
　　袁圆笑出声，“咱俩都别装了，无常是你的狗。”那天心慌是担心狗子是在程墉的眼皮底下突然凭空消失，以程队的智慧肯定会猜出她这里的异状，所以才顺水推舟接受他的台阶，假装狗子不是他的。
　　系统能量有限，没法在第一时间获知能量石被程墉捡到，但夜未央是系统的主场，想要了解店里人的想法，可以随时截取脑电波，当然886也不会闲着没事到处探知别人的隐私，探知程墉的想法属于不得已而为之。
　　既然程墉没怀疑到她，袁圆也不想再装，当然善意的谎言还是要改一改，有系统帮忙，谎言跟程墉的猜测必须对得上。
　　“有条渔船一大早来岛上为阿公送货，我正好爬完山往家走，无常从船上蹦下来跟在我身后，撵也撵不走，我问过渔船上的叔叔，狗不是他的，他也不知道狗什么时候上了船，你们岛上除了驻军，常住人口不少，我那两天忙开业的事，就没帮着找主人，实在对不起，没对你说实话，要不狗你带回去？”知道你不想养，我就这么一说。
　　“苟富贵。”程墉开口道。
　　“什么？”886没提过狗子原名，袁圆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脚下的无常，原名苟富贵。”
　　袁圆：“……”起名这么随便，你经过狗子的同意了吗？
　　眼神飘忽容易露馅，小狗子学聪明了，垂着狗头趴在两人脚下，委屈地嘤嘤嘤，虚伪的人类就知道撒谎，虚伪的人类还给狗子起破名，大爷要叫霸哥。
　　没人听得懂小狗子的抱怨。
　　程墉既然把东西都拿来了，也看出袁圆是真喜欢富贵，不可能把狗带回去，把富贵的来处告诉袁圆，“我的工作真不适合养它，之前我想把它送我外婆那，边牧精力充沛，我真怕外婆遛狗时，被狗给溜了，放你这我更放心。”
　　澄清富贵的身份算是意外收获，某人心里雀跃了一下下，以后除了吃饭，又多了一条来未眠岛的理由。项天歌的调侃他不是没往心里去，他对袁圆确实挺有好感的，他尤其喜欢袁圆的性格，洒脱中带着一丝市井圆滑，大气中藏着一丝小狡黠，矛盾却鲜活。
　　袁圆不知道对面的闷骚男的小心思，高兴富贵的事终于捋顺，开心地问道：“程队，吃晚饭了吗？没吃的话我请你吃饭，当是我的赔礼。”
　　正求之不得呢，“不用特地准备，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我吃的拌面，要不给你也来点？”
　　“当然可以。”
　　张博士送来的鸡枞菌被袁圆洗干净撕成条，小火慢炸，得了两大瓶鸡枞油，是拌面佐饭的佳品。
　　今天不光有鸡枞油，下午老袁让人送来一大筐阳澄湖的大闸蟹，给喜欢吃河蟹的余阿婆还有村长方阿公送了些，剩下的都被她蒸熟拆肉，用猪油熬制，做成了秃黄油。跟鸡枞油一样，都是碳水食物的最佳伴侣。
　　给程墉奉上的晚餐既简单又不简单，一碗油鸡枞拌面，一份秃黄油拌饭，时蔬汤，再配一份雪菜毛豆小拌菜。
　　“碳水开会，程队晚上回去要多跑两圈。”袁圆调侃。
　　“我活动量大，不怕碳水。”程墉对这一餐满意极了，作为碳水大国的一员，他最爱这样的吃食，既扎实饱腹，还美味无比。
　　鸡枞菇如其名，用菜籽油炸干水分之后，蘑菇干香有嚼头，鸡肉香气愈发明显，经蒜瓣、干海椒和花椒增香后，鸡枞油吸附了蘑菇和香料的精华，有股奇香。经它油润过的面条，谷物香气愈发明显，让人口水涌动的香气。
　　秃黄油拌饭也不逞多让，大米是来自东北的优质珍珠米，颗粒饱满油润有光泽，饭上缀一大朵姜黄色的秃黄油，猪油的油脂香气融合了蟹膏和蟹黄精华，鲜香无以复加。
　　对碳水无法抵抗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干饭、干饭，疯狂干饭。
　　碳水的快乐无与伦比，有一种说法叫醉饭，程墉今晚体会了一把，吃迷糊了。
　　吃完没急着回去，陪富贵做了会游戏，袁圆边整理食材，边笑着看一人一狗玩耍。
　　秋分已过，昼短夜长，一轮弯月挂上东南窗，耳边是时有时无的海浪声，眼前是姑娘恬静的笑颜和小狗欢实的跃动，程墉心想，所谓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吧。
　　并不是！
　　大哥你怎么还不走？我们位面餐厅营业时间要到了。袁圆把周阿婆送她的红辣椒穿好挂起来，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半了，心里有些着急。
　　“886，怎么做才能不失礼貌地提醒他离开？”以后这人晚上来，再不敢留饭了。
　　这人真是的，幸亏边牧精力旺盛，搁一般的狗早叫他玩趴下了。
　　886又出馊主意，“我可以电他，电晕扔出去。”
　　“小六子你可以退了。”袁圆骂自己不长记性，不靠谱管家怎么可能突然靠谱。
　　不失礼貌地打了个哈欠，程墉正转身夺狗子嘴里的球，没看见。袁圆又打了个哈欠，程墉又在弯腰帮狗子捡球，还没看见，连打五个哈欠，把自己都打困了，程墉终于发现了。
　　“你是不是白天累着了？那我走了，你早点回后院休息。”某人终于告辞离开。
　　“你路上小心，慢点开。”袁圆开心也不敢表露出来，温婉地嘱托道。
　　下到泊船的小码头，程墉心里还挺舍不得的，回头往夜未央望了一眼，怪他眼神太好，西窗映出的苗条身影，伸展双臂快活地原地连蹦好几下。
　　程墉：“……”让我想想，这是几个意思？
　　送走富贵的大魔王，八点一到，袁圆首先迎来钱爷爷，老爷子这两天有些感冒，支气管发炎不时咳嗽，袁圆在灶上炖了雪梨盅，专门等老先生晚上来，好趁热吃掉。
　　“好孩子，让你为爷爷费心了。”钱老感动至极，有个像孙女一样的小姑娘每天关心你的饮食起居，关心你的头疼恼热，他上辈子一定拯救了什么了，才会有这样的幸福奇遇。
　　老爷子生病胃口不好，晚饭简单一点，一碗白粥，配杂蔬和杂菇，一块煎鱼，再来一个冒油咸鸭蛋佐粥。平平淡淡的家常菜吃起来最熨帖。
　　老爷子状态不好，袁圆让他早点回去休息。
　　“估计今晚不会有人来了。”老爷子临走时说道。
　　袁圆也这么认为，刘大娘说粮食不能拿得太频，距上次拿救济食物已经过去五天，估计后天能再次过来。
　　至于其余的熟人，张博士在忙着注册网店，小学渣昱琉正苦不堪言地学认字，糕糕都吃不下了，冯窈娘的丈夫出海受伤，照顾伤员没时间过来，沙漠旅人历经艰险穿越大漠，正在家中享受天伦，下次来估计是再次启程横穿大漠的时候，这些都是886回访后告诉她的。
　　其实，每个位面遭遇困境的人数不胜数，但穿梭钥匙毕竟有限，能得到的都是身具极大气运的人。
　　有个年轻姑娘马上要遇到好运了。
　　某位面，2098年。
　　早上六点半，何苗没用闹钟提醒就提前清醒了，没有赖床的资格，哆哆嗦嗦穿好外套，起床为孩子们做早饭。
　　窗帘没挡，也根本不用挡，照理现在是夏季，她所在的泉城位于东部，六点半天早该亮了，气温也不至于低到冻人的程度。
　　这事说来话长。
　　何苗的位面早前航天科技很发达，探索宇宙，开发外太空是位面所有国家的共识，可惜成也发达败也发达。
　　一个远距离太空探测器发现一颗小行星的轨迹有异样，数据汇总回地面，科学家们经过测算，认为行星撞击蓝星的可能性有百分之九十五。
　　概率太高，哪怕有百分之五的可能性侥幸逃脱，但谁都赌不起，时间紧迫，大国开会讨论之后，决定上核导，将行星射离既有轨道。
　　这种做法以前只出现在电影里和理论中，其实这些年航天科技只重探索，并没有攻击一颗小行星的经验。最终结局，让悲观者彻底沦为末世论者。
　　小行星被击中的碎片穿越大气层，虽然没有那颗导致恐龙灭亡的小行星引发的灾难那么惨烈，同样令人恐惧，碎片不巧落在了北美著名的高压锅火山地带，地幔岩浆喷涌，数十万年喷发一次的巨型火山群提前被引发，百万人口丧生，火山灰蔽日，全球气温下降十余度。
　　而复盘时发现，探测器数据存在错误，其实这颗小行星撞击蓝星的可能性是零。
　　错了就是错了，自然灾难引发了人道灾难，目前是灾变后的第二年。
　　何苗是泉城南部一家幼儿园的老师，唯一的老师。跟她搭班的周老师自上周五没来上班之后，就再也没出现，估计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幼儿园一共三层建筑，为了保暖她跟孩子们都住在二层原先作为小班教室的房间里。
　　园里现在就剩下十二个孩子，都是全托，大部分父母去外地讨生活，已经好久没接孩子们回家了。
　　火山灰无所不在，哪怕窗户缝隙何苗已经密封了好几层，仍旧挡不住灰尘的侵入，空气净化器因为负荷过重，昨晚坏掉了，何苗做完早饭第一件事情就是动手修理净化器。
　　因为净化器罢工，脆弱的呼吸道受到影响，孩子们睡得不算安稳，吃得不好，没有光照，孩子们早没了婴儿肥，一个个苍白瘦弱。
　　何苗给孩子们挨个掖了掖背角，轮到张佳佳时，小家伙突然睁开黑亮的大眼睛，捂着小嘴，用气音跟她打招呼，“何老师，早上好。”
　　哪怕条件再艰难，每当何苗看到小朋友的纯真笑颜，都觉得还能再坚持一下，弯起唇角，也用气音回应，“张佳佳，早上好。”
　　“老师，我们今天早晨吃什么？还吃煮土豆吗？佳佳爱吃煮土豆。”
　　水稻和小麦挂浆需要太阳光照，所以灾变后，这两样最重要的主食几近绝收，好在土豆和地瓜这样的根茎作物还有产量，但因为气温偏低，普遍减产，一年时间过去，各国的粮储几乎耗尽，现在实际上是灾变后最为艰难的一段时间。
　　“对，佳佳表现好，早起没有打扰其他小朋友，老师今天多奖励你半个土豆。”
　　小朋友露出惊喜的笑容，抬起小身体给最喜欢的何老师送上一个早安吻。
　　来到厨房的何苗看到厨房角落还不到半袋的土豆，深深叹了口气。
　　嘉良幼儿园是个民办幼儿园，老板跑路，房租还欠着。现在房子收回来也租不出去，何况没人住的房子，败落得更快，房东人还不错，索性让她带着孩子先住着。
　　住的解决了，吃饭困难。这帮孩子说是全托，实际上已经一年没见过父母了，没收入，她和孩子全靠政府救济，按照成人一天七两，孩子一天五两土豆的标准发放。
　　估计政府的存货耗空，原本月初发放的土豆，今天都十号了，依然不见民政的人上门，她和孩子们再怎么省，只出不入，土豆都快吃不起了。
　　今早先煮十个吧，洗土豆时，何苗发现一个土豆上插了个薄木片，拔起来一看，是两个小人儿，估计是哪个淘气孩子干的。
　　不对？何苗面露疑惑，幼儿园的东西她如数家珍，这个卡通图案的画片幼儿园并没有啊？
　　接下来是系统管家886的表演时间。
　　何苗哪怕不信，也愿意去争取一线生机，想了想，虽然不舍，还是把一个铁皮桶从食品柜里取了出来，捧着铁桶去了夜未央。
　　袁圆看到的小老师是一个肤色苍白，苹果脸，圆眼睛的年轻姑娘。
　　年轻姑娘外表可爱，却极有成算，跟所有来客不同，没有先吃东西，先问过886货币的汇率，得知她的位面通货紧缩，汇率占优，小老师做了个夸张的放松动作，显露出一丝年轻人的活泼。
　　“哈哈哈，我能吃得起呦，袁圆姐，快，我要吃水果，吃米饭，吃面，除了土豆，我能吃一切。”
　　小何老师一个礼拜没跟成年人沟通过，好不容易逮住袁圆这个同龄人，又不用担心回去的时间，边啃橙子，边跟袁圆说了个痛快。
　　“所以，你们位面就是这么莫名其妙陷入火山爆发危机的？”袁圆被何老师位面的神奇命运走向给惊到了。
　　小何老师狠狠扯下一块橙子皮，恨恨道：“对，一个傻叉探测器引起一连串傻叉运作，让我们现在连土豆都快吃不起了。”
　　小何老师又剥开一瓣柚子，“苦中作乐时我会这么想，跟那种丧尸末日相比，我们还不算是完全的末世，虽然太阳能受影响，核电和火电还能用，电力没有完全丧失，政府也在运作，还有，南半球受火山影响要弱很多，好多有关系的人都往南半球移民了。”
　　袁圆安慰她，“火山灰不会永远不散，过几年你们活回来又是一条好汉。”
　　何苗想说，可能还有一些人活不到太阳出现那天。
　　算了，这不是袁圆姐该经历的事情，不说了。
　　她要先干饭，干饱了，才有力气修净化器。
　　妈呀，这么美味的食物是我何苗现在能吃上的吗？
　　油鸡枞拌面，香到骨头缝，秃黄油拌饭，就长在味蕾上，一口面条，一口饭，小何老师像个搞杂耍的，双手齐动，左右开弓，吃饭还用上了脖子。
　　欢实的小老师把袁圆给逗笑了。
　　吃完饭，何苗用自己珍藏的黑巧克跟袁圆换食材，这是她手里最后一点好东西，想着要是没东西吃，可以拿给孩子们维持生存所需的热量。
　　黑巧保质期长，是她灾变前储存的，量大，价格不便宜，可以换不少东西。
　　袁圆为小何老师精打细算，没有阳光，人体缺少维生素D，大人已经发育完全不受影响，孩子们照不到阳光，怕以后会长不了大个子。虽然小何说有药品可以改善，食补也很重要。
　　袁圆先塞了一大包自己做的柚子皮糖给小老师，这东西价格约等于无，营养丰富，糖块孩子们都会喜欢。上次采购，各种冷冻蔬菜包买了不少，终于派上用场，也可以交易小何。
　　主食可以交易少量的小米和大米，为了不显眼，小何老师还得吃土豆。袁圆从山东冷库采购的小土豆到了，每斤五毛，个头小，但不耽误吃，煮熟，蘸袁圆自制的芝麻盐，味道还不错。
　　还是那句话，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袁圆接下来拿出的东西，让小何老师的圆眼睛瞪成了正圆。
　　作者有话说：
　　最近有些忙，为了保证文章质量，更新时间改到晚上九点整，谢谢大家的支持。
　　袁圆最后交给小何老师的是什么呢？欢迎留言，给大家发红包。
　　感谢在2022-09-18 22：02：31~2022-09-19 18：56：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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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玛格丽特披萨
　　袁圆没想到长大成人之后，获得的第一个公主抱竟会是一个体重最多九十斤的小姑娘给与的，不但抱了她，还原地转了两圈。由此可见那些嫌弃女友胖抱不动，敦促女友减肥的男人真应该去补补肾，或者去死一死。
　　小老师放下袁圆，像个招财猫一样双手合十不停地给袁圆作揖，“袁圆姐，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你怎么知道我做梦都想要一个菌菇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袁圆眨眨眼，“不用谢，我除了开餐馆，还兼职叮当猫。”
　　菌丝不靠光合作用获取养分，黑暗环境最适合菌丝发育，食用菌稍有不同，萌发出子实体时需要散光照射，也好解决，灯光就可以。蘑菇含有丰富的维生素D和C，是生活在黑暗状态下的人急需的微量元素。多吃促进骨骼发育，还能防止败血症。
　　菌菇包就是为何苗老师的不见天日位面量身打造的。
　　原本袁圆想拿来给刘桂英大娘回去培育，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小何老师。货源倒是不用愁，位面商人中学历最高的张博士可以有偿无限提供。
　　“袁圆姐，你都不知道我们位面的菌菇包有多抢手。”小何老师激动地喋喋不休，“大家又不傻，都知道蘑菇生长不需要太阳光，早前还有人进山采蘑菇，能见度差，采蘑菇时大家又容易走散，政府现在焦头烂额，维护城区治安都缺人手，别说进山维护秩序了，好多采蘑菇的人都在山里糟了毒手，渐渐就没人敢进山了。所以大家都打上了菌菇包的主意，僧多肉少，我们那现在两千块钱都买不来一个菌菇包，养蘑菇的超过灾变前盖房子的，成了最有钱的人。”
　　“恭喜你，未来的有钱人。”
　　袁圆拿出的是跟张博士交易的菌包，她已经培育了五天，菌丝早已发育完全，小小子实体已经能看出蘑菇的雏形，而她自己位面的草菇才刚刚从培养基中冒头，成长速度被落下一大截。张博士牌菌菇包产量高，长速快，何苗想不变有钱都难。
　　菌包不愁，还有个困难袁圆担心对方解决不了，“苗苗老师，蘑菇既好养也不好养，听你说，你们那里大气环流受火山爆发影响，北半球干燥少雨，蘑菇喜欢暖湿环境，湿度要控制在85%-90%，还有温度，像我手里发育到这种程度的草菇，培育室温度最好维持在28-30度左右，以你现在的状况，有设备改装温室吗？”
　　她多虑了，何苗的位面怎么说也多发展了半个多世纪，都能大搞太空开发，还能搞不定小家电？
　　温度还没低到不能忍受，为了省电费，何苗才没敢成宿开着电暖气，养蘑菇不需要太大空间，上一台小功率的加湿器和电暖气就完全可以满足要求，这些何苗的幼儿园都有现成的。
　　甚至连养殖技术都不用袁圆教，小何老师就像一个等待种蛋的老母鸡，就差菌菇包让她大展身手，那还等什么，赶紧回去种蘑菇吧。
　　灾变后生活艰难，孩子们因为没有安全感，个个都乖得不像话。醒来后没哭没闹，自己摸索着把衣服穿好，然后在年纪最大的五岁的李子涵的带领下，排好队，上厕所，洗脸和刷牙。虽然动作笨拙，但也认真做了全套。两岁半的董梦琳还举起小胳膊张罗着给自己揪了个歪扭扭的小揪揪。
　　最有活力的张佳佳还没小猫洗脸认真，一点水没蘸，胡乱用毛巾抹了抹脸，顺着香味腾腾腾跑去厨房觅食，身后呼啦啦跟了一串小萝卜头。
　　何苗往煮熟的土豆泥里倒入从袁圆那里换来的牛奶，今早的煮土豆有了牛奶的加入，立马便成奢华的西式土豆泥。
　　锅里的蔬菜汤也煮好了，小何老师心疼地往锅里打了两个鸡蛋。心里发狠，等她把蘑菇养成，煮鸡蛋，炒鸡蛋，煎鸡蛋，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搅鸡蛋花时，听到身后传来动静，何苗回身一望，噗嗤笑出声，门缝上串了一串小脑袋，口水都快流成河了。
　　“今天咱们改善生活吃好吃的，小朋友们开不开心？”
　　“开心！”小萝卜头们齐声回应。
　　想要小朋友们开心真的很简单，带着奶香味的土豆泥，赤橙黄绿好看还好喝的蔬菜汤，饭后再一人分一颗柚皮糖，既有浓缩的柚子香气，还能清咽润肺，消炎止咳。饭桌上孩子们的笑声就没断过。
　　“何老师，早饭可好吃啦，你怎么不吃呀？”张佳佳糊了一脸土豆泥，不能浪费，小手把土豆从脸上抹下来，接着送进嘴里，吃东西还不忘关心老师。
　　何苗摇摇头，“老师已经吃过了，你们多吃点。”是老师傻，忘了跟系统讲条件，下回老师轮流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886：又来一个年轻版的刘桂英！
　　本职工作要做好，世界还在运转，小孩子的教育不能松懈，重新给孩子们搞了遍卫生，小何给孩子们上了一节认知课，让孩子们课间休息一会，立即跑去锅炉房，去看她回来后第一时间安置好的蘑菇。
　　小何精打细算，放弃换肉，换回二十个袁圆培养了一段时间的菌菇包回来。笑眯眯欣赏了一会小蘑菇的风姿，仔仔细细地用喷壶给每个菌包喷上水，又重新测算了室温和湿度值，苗苗老师挥舞拳头为小蘑菇鼓劲，“好好干，加油长！”
　　交易以袁圆位面价格为准，高效菌菇包886定下二十五元的交易价，对何苗来说直接卖菌菇包最省事且暴利。
　　小何老师把自己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压了下去，人道灾难开始后，现在已经不是以前治安稳定的和平时期，她一没权没势的小老师，突然拿出一堆菌菇包，不是找死是什么？先低调少量地出手点蘑菇，摸清市场现状再图其他。
　　回教室的路上遇到耷拉着小肩膀蹲在走廊中间的孙燕妮，小丫头眼中含泪，“老师，我想妈妈了。”
　　何苗曾经打听过，灾难爆发那刻，孙燕妮的父母正在加国的化妆品公司考察，虽然飞机不通，倚靠星链的网络也没法用，但人类已经通过海底光缆，解决了一部分通信问题，一年过去，孙燕妮父母都没消息传回来，估计凶多吉少。
　　该死的世道！
　　大人能做的只有画大饼，把小姑娘抱在怀里，指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何苗柔声安抚，“等太阳公公出来，燕妮就能见到妈妈了。”
　　给小姑娘一颗柚皮糖，看到小丫头重新扬起笑脸。何苗觉得她也需要妈妈，郑春华女士该你上场了。
　　白天客人少，袁圆其实没闲着，她又研究出另一种形式的救济粮，采购的小土豆到货后，直接让刘大娘拿走还是太显眼，土豆下市早，人人缺粮的年代，谁有那本事弄这么多没发芽的土豆？
　　还是得处理一下，先抽海水清洗几遍，再冲一遍清水，洗好的土豆，表面撒少量海草粉，用最大号的蒸箱蒸熟。五毛钱一斤的土豆非常小，蒸熟对切两半，拿到太阳底下晒，海风拂过，两天时间就变成硬邦邦地土豆干。加了海草粉后的土豆干，颜色变成暗灰色，根本不像个能入口的东西。
　　还做了一种土豆砖，工艺大同小异，蒸熟搅成泥，塑成薯砖，再用烘干机烘干，薯砖更不起眼，打眼看像块石头。
　　土豆含有丰富且高质量的蛋白，是小何老师吃了一年土豆还能给她来个公主抱的力量源泉。
　　刘桂英看到土豆干，从来不哭的老太太感动地直抹眼泪，把上回拿回去的救济粮闹的一堆故事说给袁圆听，“小袁啊，多亏你想得周到，如果真给俺们拿大米白面，我们大队肯定成坏典型，永和那孩子就要倒大霉了。”
　　袁圆若有所思，“刘大娘，先顾好自己，才能照顾别人，这个道理我们都懂，但一口吃的都没有的人不一定能等得起。”
　　刘桂英神情严肃认真，“小袁，你怎么说？”
　　“听你说，那个李继发已经蹦跶不起来了，你们的县长人不错，救济粮弄得再难吃，也糊弄不住有心人，你看你们大队的老人一尝就尝出来了？必须有个大个在上面顶着，县长是好人选，不需要他做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如果你们能确保他不使绊子，量我们可以走起来了，谁家还没几个实在亲戚，自己吃米，让亲人吃土，不是人干的事，我猜上回分出去的东西，已经有人往外送了吧？”升星只有两个月期限，必须扩大救济数量和范围，她不能拖太久。
　　刘桂英点点头，“确实有人往娘家送了些，没法拦着，就连俺都做不到，儿子闺女手心手背都是肉，人只要有感情，没法不管亲人。另外……”
　　刘桂英想到大队长，“俺确实也想让你这次多给些粮食，永和那孩子俺亏欠太多，那么值钱的人参，虽然经过他同意才换的，那他也亏大了，俺想这次多分点粮食给他，让他想办法卖出去，一来给城里没粮的人救救急，二来多挣点钱，起码把人参的收购价挣回来。”
　　大队长袁圆不会亏待，她有更好的办法，“钱是一方面，大队长有没有往上升一升的想法？”
　　“必须有啊。”刘桂英来了精神，难道小袁还有高招？
　　袁圆掏出她的万能蘑菇包：“刘大娘，用这个让大队长升官怎么样？”
　　刘桂英有点没反应过来，这玩意不就是苞米芯子箍成的棒子吗？苞米芯子现在虽然是好东西，没吃的拿它顶饱，搁以前都是喂猪的。
　　“苞米芯子能让永和升啥官？猪倌？”刘桂英把自己给逗笑了。
　　笑容没收回，冰箱门开了，何苗带着三个小豆丁从穿梭通道冲了出来，扑向菌菇包，“袁圆姐，你又进货了，我还有黑巧，我还想换，再给我二十个。”
　　“这姑娘，你谁啊？这是小袁给俺的。”刘大娘还等着听下文呢。
　　何苗吐了吐舌头，她今天还带着小朋友来的呢，忘了为人师表，“大娘，我太兴奋，对不起啊。”
　　刘桂英笑着摇头，“没事，你先坐，俺跟小袁再聊两句。”
　　袁圆对何苗点点头，示意她自己倒水喝。就着刚才的话题，接着跟刘桂英大娘介绍，“这是一个叫张伟的人的位面弄出来的菌菇包，里面有菌丝。”
　　“你说这个俺懂，俺们那也有人经常拖着带菌种的烂木头回家，养木耳和蘑菇。苞米芯养蘑菇俺们那真没人弄，还是人家脑子好使啊。”刘桂英越看越感兴趣，“小袁你咋这么有才呢？苞米芯养蘑菇不常见，但苞米芯俺们那有的是，蘑菇也烂大街，俺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想让永和往上说，这东西是他鼓捣出来的？”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菌菇包的培养基不算奇特，是苞米芯掺石灰发酵得来的，菌丝只要有心弄，也能从山里找到，大队长脸皮厚点，就说这东西是自己研究的，完全说得过去。
　　袁圆笑得像只狡猾的小狐狸，“跟小球藻一样，你让大队长回去翻翻报纸，看上面有没有消息说城里人在家里养蘑菇的，他这么做就是在向先进学习，争做先进。”
　　两个位面发展没什么偏差，记得听爷爷说过，五六十年代首都有些人曾经在地下室养蘑菇给自己加餐。
　　她这个蘑菇包产量这么大，不仅仅是加餐，关键时刻是救命的食物。一万功德值，维持两万人一年的生存食粮，哪有那么多救济粮搬运？还是得让饥饿的人自己产粮。菌菇包是她计划的重要一环。
　　刘桂英听说菌菇包的产量，激动地在地上连转好几圈，终于冷静下来，老太太睿智，一下问到点子上，“除了冻蘑，大部分蘑菇都不怎么耐寒，这东西不好养吧？”
　　“湿度好解决，温度吗，你们有热炕头，伺候好了，应该不难。”袁圆没在东北生活过，也有些拿不准，还是先拿回去试种，才能得出结论。
　　怕孩子们禁不住饿，先吃饭，吃完接着研究。
　　袁圆看三个蛋跟何苗老师领来的三个小豆丁已经玩到一起去了，生活时代相差一个半世纪，也没影响孩子们的友谊，在窗台上趴了一溜，小狗子也来凑热闹，在小孩堆里挤入它的狗头，跟孩子们一起望着月光下泛着银光的大海。好在餐厅营业时刻被屏蔽，孩子笑得再大声，也没人听见。
　　小朋友这么多，晚餐吃点什么好呢？
　　有了，“今晚我们吃披萨吧？”袁小厨提议。
　　三个蛋不认识披萨，何苗今天带来的是园里年龄最小的孩子，灾变前应该吃过，隔了一年没吃，早忘了。
　　西式大饼形式新颖，孩子们不懂什么是披萨，只管点头，“我们想吃披萨。”
　　披萨有多种口味，毕竟大娘和小何老师都不是有钱人，袁圆想给她们省钱，成本低廉，味道一流的当属玛格丽特披萨。而且奶酪是袁圆用羊奶自己做的，价格又可以降一大截。
　　披萨跟所有的饼类一样，好不好吃的关键在于发面，袁圆白案同样出色，用自己的独家绝技快速发面，面发好后揪出一团，整理好做饼披，不用擀杖擀开，直接用手将饼披摊大摊圆。刷上自己熬制的番茄酱，撒上自制的羊奶酪，还有后院现摘的新鲜罗勒。
　　一张披萨，除了面粉，全部岛上自产自销。
　　没有意大利披萨店的特质烤炉，为使披萨受热均匀，袁圆在烤箱下层放入一块提前加热的石板，饼披薄，几分钟就烤熟，端上桌时，奶酪还在噗嗤噗嗤冒泡。
　　玛格丽特披萨受到大家的热烈欢迎，食物就是要现做现吃，享受第一口的热度，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大口，牙齿馅在松软的饼皮中，小麦的麦香混合着奶酪的奶香，还有西红柿的酸甜鲜香，罗勒的异香，简简单单的组合，搭配出独一无二的美好味道。
　　烤出一张，大家消灭一张，今晚依然是碳水带来的绝顶快乐。
　　扎着歪揪揪的董梦琳对袁圆笑眯了眼，“姐姐，我好喜欢大饼呀。”
　　姐姐比妗妗好听多了，一看这孩子情商就比昱琉高，袁圆捏了下小姑娘被热大饼熏红的脸蛋，“留着点肚子，姐姐给你烤鸡翅。”
　　鸡肉便宜，蛋白含量高，油炸不健康，孩子们缺食少油，冷不丁吃太多油腥，容易闹肚子，烤鸡腿不用一滴油，就做奥尔良味的。
　　鲜嫩多汁的奥尔良鸡腿肉，孩子喜欢极了，富贵也喜欢极了。
　　小狗子饭后主动叼出自己的足球，嘤嘤嘤示意袁圆给它挪桌子，让孩子们扔球给它接，也不知道它在玩孩子，还是孩子在玩它。
　　大人们继续聊种蘑菇，聊着聊着，小何老师和刘大娘竟起了好胜心，都认为自己是养蘑菇小能手，想要比一比谁养出来的蘑菇长得最好。
　　反正刘大娘拿回去的菌菇包必须得先试种一下，才能让大队长送上去推广加邀功。袁圆也爱看两人竞争，人来疯886跑来凑热闹，“系统鼓励良性竞争，本管家做裁判，赢的人奖励鸡蛋五十颗。”
　　奖励太丰厚，一老一少摩拳擦掌，小何老师又换了点价格低廉的西红柿酱给孩子们增加营养，带着十个没开封的菌包，托着没玩够的三个小豆丁，立即回去种蘑菇。
　　刘桂英慢了一步，袁圆这回给她准备的东西多，一共两万斤救济粮，还有三千斤土豆干。回到自己的位面，怕菌丝冻着，急三火四地把粮食掩盖好，立即往家赶。
　　把光棍老三撵到东屋跟她和老伴一起睡，准备把老三的房间作为培养室。老刘太太牛皮吹出去，其实心里也没底，不过她觉得她是捡蘑菇小能手，也是孵鸡仔小能手，跟伺候小鸡仔一样伺候蘑菇，保准错不了。
　　老三房间是个间隔出来的暗间，关上门黢黑，温度也好办，这屋就瓶盖大，把炕烧热，温度很快上来，湿度不够就多喷水呗。冬天没活，家里人多，刘老太太还给家里人排了个班，十几个人伺候十几个蘑菇包，小孩崽子生下来都没这么精心伺候过，就不信挣不来五十个鸡蛋。
　　小何老师左手温度计，右手湿度测量仪，教科书般地执行养蘑菇程序，目光湛湛，志在必得，五十个鸡蛋她赢定了！
　　刘老太太的农村土办法对上了小何老师的现代养殖技术。结果如何，拭目以待。
　　袁圆这些天有些累，虽然有清洗机器、蒸箱和烘干机帮忙，一个人处理几千斤土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既然参加了这个游戏，接受了挑战，就要尽力玩好，既要得成所愿，也不能造成无谓的牺牲，把好事变坏事。
　　她不圣母，做这些目的明确，一切为了五星，一切为了父亲。
　　说曹操，曹操就来了电话，“囡囡啊，做好准备，我召集了个小型拍卖会，咱们未眠岛幽静隐蔽，就定在咱家夜未央办，你不用准备饭菜，好茶好水招待就行。”
　　老袁心疼女儿，马总助要带人来岛上给袁圆餐厅捧场都让他给骂回去了，我闺女要经营位面餐厅，你们区区凡人添什么乱？为了不让闺女做饭，专门把拍卖会定在下午两点。
　　“可以忽悠出去大人参啦。”袁圆乐不可支。
　　“明天必须忽悠出去。”老袁信心满满。
　　隔天，下午一点四十左右，陆续有老板开始登岛，两点整拍卖会准时举行。虽然老袁是私下召集人，拍卖会由专门拍卖公司负责，有正规的报批手续，有公示流程，有注册拍卖师主持，不敢不正式，谁都不想被查税。
　　袁圆在厨房为茶歇准备小点心，接待由老袁负责。听见拍卖师讲话，出来看了一眼。
　　中岛前的十张桌子都被来参加拍卖会的人坐满了。看到来宾，袁圆翘起嘴角，她家老袁真是个小机灵鬼儿，瞧瞧他召来的这些傻有钱的大老板们，要么眼底泛青，要么虚胖，坐那直喘，还有几个一看就七十往上的，她家人参今天绝对不愁卖，至少能溢价两百万。
　　欸？她看到了谁？发黄的白色棒球帽，配土黄色的对襟唐装，领口，袖口都磨出毛边了，左前襟还抽了丝，穿成这样的，不是程墉外公还能是谁？
　　【甬城铁公鸡终身成就奖得主你也敢请？】袁圆给老袁发信息。
　　【人不够，找他来凑数。】老袁秒回。
　　犹豫一会，袁圆给程墉发了条信息，【你外公身体怎么样？】
　　程墉正在写报告，看到信息也秒回，【太极、咏春、八段锦没有他不练的，身体好的很。你问这个干什么？】
　　【随便问问。】
　　没头没尾的，程墉摇了摇头，接着写报告。
　　拍卖会分上下半场，茶歇时间，袁圆被老袁领着见人，收获一堆夸赞，程墉的外公聂老板对袁圆也满意地不得了，直说她做的莲子酥有大师风范。
　　上半场是拍卖公司准备的拍品，下半场是私人藏品，委托拍卖公司代拍。今天大家竞买热情很高，基本没有流拍的，拍卖师想到高额佣金，笑得见牙不见眼，介绍拍品介绍得更加卖力。
　　程墉外公果然不负铁公鸡之名，就是来凑数吃莲子酥的，一次牌子都没举。
　　“接下来这件拍品是我们今天的压轴拍品，参龄为112年的绝品人参……”冗长的介绍终于完事，人参起拍价8.8万一克。
　　举牌人相当踊跃，让袁圆没想到的是，铁公鸡聂老板竟然举牌了，不但举了，他还坚持到最后，以10.7万一克的价格把这棵人参收入囊中。
　　连老袁都想不明白，等老头办完交接手续，上前问道：“您身体不是很好吗？不需要进补吧？买给别人的？”
　　老聂不瞒他，“给我外孙买的。对了，你家女儿有男朋友没？我外孙不混圈子，你不认识，条件没得说，要不撮合一下？”
　　老袁眼风扫过铁公鸡手里的大人参，想到人参的壮阳功效……毫不犹豫，坚定摇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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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梅花糕
　　袁圆站在门口帮忙送客，没听见两位大佬的对话。见程墉外公最后才出来，目光炯炯望着老人，“聂爷爷您慢走，不忙的时候您再过来，我给您做袁家的私房菜。”人参多薅的两百万出在甬城著名铁公鸡身上，成就感满满，袁圆对待金主的态度好得不得了。
　　老聂态度有些微妙，笑容勉强，“好孩子，有机会聂爷爷一定过来尝尝你的手艺。”这么好的姑娘可惜了，没缘分呐。
　　咋的啦？这么快就后悔拔毛啦？
　　见聂老板游艇离开的方向不是回城的方向，袁圆有些担心老人家的安危，“聂爷爷怎么不跟大部队一起走？人参可别被抢了。”
　　老袁哼了一声，“放心吧，那老家伙比谁都惜命，他身边的保镖据说以前是部队的兵王，敢来抢人参，等着送死吧。”
　　想想就生气，老袁撇撇嘴跟闺女抱怨，“你说这老聂损不损？手里掐着大人参，一边告诉我人参是买给他外孙的，一边还想撮合你俩。人参补脑、补心、补阳气，那么抠的人，这回都下了血本了，他外孙得虚成啥样。”
　　袁圆默了一瞬，“爸爸，聂爷爷一共几个外孙？”
　　“他就一儿一女，女儿好像只给他生了一个外孙。”
　　这就对了，聂老板离开的方向分明就是程墉的驻地，“爸爸，他外孙我还真认识，虚倒是不虚……”袁圆极力忍住笑，“可能有难言之隐。”
　　886从冰箱显示器里发出生无可恋的哀嚎，“没想到至尊宝是外强中干的至尊宝，啊啊啊，我站错CP了，我好想死。”
　　老袁眼皮跳了跳，“你俩竟成了CP？什么时候的事？”
　　“你别听他瞎说。”摊上这样的系统管家，她也想死一死。
　　得知程墉是部队的，老袁想到一种可能性，“当兵的训练任务那么重，受伤是家常便饭，伤了那里，蛋蛋被摘都是轻的。”
　　老袁爱女如命，虽然是催婚一族，找女婿他可相当慎重，反复叮嘱女儿，“囡囡啊，人家保家卫国咱必须敬佩，但找对象还是不要找残缺的好。”
　　……
　　“身残志坚”程队长报告没写完，迎来了突然到访的外公，“您过来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怎么没把外婆带来？她老念叨我们岛上的海鲜面正宗，面没法外送，您该带她一起过来吃面。”
　　老聂摆摆手，“吃面不着急，以后有的是机会。”老小孩从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迫不及待地献宝，“这是外公刚买的百年人参，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专门给你买的。我聘礼都准备好了，你小子给我争点气，人参虽然二次处理过，顶多能维持三年药效。”
　　老小孩说翻脸就翻脸，甜枣发完，开始抡大棒，对外孙发出死亡凝视，“我对你够宽容吧？你要是没在deadline前把人参当聘礼送出去，让我白白损失一千万，我就死给你看！”他还会拽英文。
　　老聂比老袁棋高一着，他这催婚大法一般人模仿不来，血本下太大。
　　程墉多了一脑门官司，老头果然来者不善。
　　低头端详封在特殊装置里的人参，不信外公能这么大方，“真值一千多万？您不会弄来个假人参忽悠我吧？”
　　后脑勺立即挨了一巴掌。
　　“臭小子，外公活这么大岁数，真假人参还分辨不出来？这么好的人参，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聂家百年大族，诗礼传家，给女方准备的聘礼绝对不能马虎，外公这是在给你攒老婆本，懂不懂？”
　　这年头遵循古风，准备人参当聘礼的，还是百年人参，全国都找不出几个，程墉不知道该感动呢？还是感动呢。
　　瞅瞅老人家身上褪色抽丝起毛的唐装，“一千万够您买一大车衣服，我都说多少遍了，您别老穿这一件行不行？”
　　“谁说我老穿一件？一摸一样的唐装我有七件，我一天换一件，比谁都干净。”老头笑容狡黠，“考察一个管理者合不合格，首先要认清他是不是个看衣识人的浅薄之辈，一切都是外公的策略。”
　　话锋一转，老头开始诉苦，“你妈研究帝企鹅，你跑去当兵，你舅舅是大草包，顺良是小草包，我不给公司找个合格的管理人，聂家的家底能不能保得住还两说，你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话题又一转，成功绕回了主题，“找不着合适的，外公只能指望你。你别瞪眼，不是让你离开部队的意思。顺良那草包的基因外公看不上，你早点给外公生个重孙，外公还有时间把他培养成才，记住，三年，一千万，不信外公死给你看。”
　　出国两年，程墉都快忘了被当面催婚是啥滋味了，还挺怀念。
　　人参已经买了，又退不回去，程墉只好收下，突然想起袁圆那个没头没脑的问题。“您不会是在未眠岛上拍的人参吧？”
　　聂伯川点点头，“袁虬生那臭小子不知道在动什么歪心眼，召集了个拍卖会，请我也是顺带，原本我就想过去玩玩，没想到还真消费了一把。”
　　本来老爷子想提一嘴他刚刚撮合没成，被秒拒的事。还是不说了，不能涨别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哼，他家阿墉好着呢，看不上是袁家的损失。
　　……
　　何苗犹豫了一晚上，从拿回来参加比赛的十个菌包里单独选了三个出来，她要进行一项大胆的实验。
　　在她为养蘑菇做准备所看过的无数资料里，曾经有一条是这么说的，在培养基外覆盖一到两厘米厚的火烧土，做好保湿，可以促进菌丝快速生长。
　　别的东西没有，火烧土她的位面应有尽有。
　　带上民政部门发放的防毒面具，何苗趁小朋友们睡午觉的功夫，下到一楼，打开大厅的门锁去户外取火山灰。
　　漫天的火山灰仿佛吞噬一切的怪兽，别说万米高空的太阳光，连手中手电筒的光柱都被怪兽吸附住，勉强能看清脚前一寸空间，凭着记忆里的方位，何苗找到幼儿园的花圃。
　　她要找的不是刚刚落下的，而是花圃最底层已经沉积一年的火山灰，经过微生物的改良，这样的火山灰营养元素均衡，已经有人尝试用它来做种植土，听说效果很不错。
　　何苗所需的量不多，挖了一小桶就罢手。没在户外多待，火山灰中直径两微米以下的颗粒物普通的防毒面具防不住，会直接进入血液循环，长期待在户外对健康不利。
　　正要进门，何苗发现门口处有一道明显不同于她的脚印，比她的三十七码大很多，是个成年男人留下的。从鞋印上火山灰覆盖的厚度看，应该是昨晚或者今天早晨留下的。
　　何苗微微皱起眉头，继续打着手电在一楼窗外寻找，又找到两道不同的脚印，都是大码，因为留下的时间更早，已经马上要被火山灰掩盖，只剩下一个浅浅的轮廓。
　　幼儿园建筑外还有一道院门，发放救济的人来时会按门铃，能翻过院门不请自来的肯定是小偷，幸亏幼儿园一楼的窗户都重新安装了护栏，小偷才没得逞。
　　情况有些不妙，面具下何苗的脸色很难看，随着食物的减少，治安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偷东西只是开始。
　　她有点担心母亲的安全，现在手机电话功能停摆，网络有信号的时候少，通讯都转为座机，没法随时打电话沟通行踪。
　　她家在城北的郊区，往常通勤公交转地铁需要一个半小时，现在虽然公交和地铁还在运营，但故障频发，用时长短全凭运气。
　　母亲走之前给她打了个电话，当时是八点，现在快下午一点了，人还没到，不知道会不会遇到意外。
　　幼儿园不能离人，何苗能做的只有等。
　　心神不宁地把蘑菇培养基覆上火山灰，何苗站在二楼教室窗前，妄想自己生出一双透视眼，能穿透重重黑灰发现母亲的身影。
　　隐隐约约有一道手电光出现在幼儿园大门前，是强光手电的光亮，随后门铃响了，难道母亲到了？
　　何苗立即带上防毒面具跑到大门口保安室，来人跟母亲高瘦的身影不同，是个矮胖身形的人，虽然也带着防毒面具，何苗一眼就认出来人，幼儿园的房东。
　　曹启凤这人闲不住，让她待在家里啥也不干，还不如去外头吸点火山灰，少活几年也乐意。
　　收发室没密封，两人都没摘面具，曹启凤语速极快地说道：“我今天来就是想提醒你一下，晚上睡觉警醒点。昨天我们别墅区有两家遭到入户抢劫，抢劫犯捅死一个，伤了两个，抢完东西就跑，人没抓着。我瞅着这事不太对，要乱了，你一个小姑娘带着十二个小孩，可咋整啊，我都替你愁得慌。”
　　是啊，愁得慌。生活因为位面餐厅的出现刚有了一丝希望，就要面对治安乱象。
　　曹启凤最早卖肉起家，挣钱就不停买房，虽然升级为包租婆，卖肉的家把什都留着，送了何苗两把砍骨头的大刀，让她留着防身。
　　患难见真情，房东大姐真是个好人。
　　将大刀放到教室外的小储藏室门后，何苗给午睡后的小朋友们上了一节折纸课，郑春华女士姗姗来迟。
　　郑女士一进门就开始低声数落女儿，“我不指望你养我，你别啃老就行，瞧瞧你干的什么事？折腾你妈从城北到城南，坐了六小时车，半路差点翻沟里。什么时候了，还免费帮人看孩子。我跟你说那帮家长精着呢，就想白指使你，等火山灰一撤，保准全跑出来了，付出那么多，顶多收到两句口头感谢，你还能得着什么好？你就是傻，傻没边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傻女儿。”
　　“嗯嗯嗯，是我傻，我傻没边了。”何苗从不跟母上大人顶嘴。
　　幼儿园原先一共五百多个孩子，绝大部分哪怕没有父母在身边，也都有亲戚收留，这最后的十二个连旁系亲属都找不到，园里不是不想往福利院送，刚开始福利院还收人，后来机构饱和不但不收人，还想往坚持营业的幼儿园塞人。
　　情势所逼，何苗和十二个孩子一起生活到现在。
　　知母莫若女，郑女士典型刀子嘴豆腐心。这不，唠叨完，见楼梯栏杆处趴了一群小萝卜头，郑女士变脸如变天，蹭蹭蹭上了楼，“好孩子，让郑姨奶看看，瘦没瘦？还行，你们苗苗老师还挺会养人，小脸还有点肉。姨奶带了根火腿肠来，晚上给你们做加了火腿肠的土豆丝饼，想不想吃？”
　　“想。”孩子们高兴地回应，他们对郑姨奶一点都不陌生。灾变后，郑春华不放心女儿，来过好些次，没她接济，何苗跟孩子过得更差。
　　跟女儿来到厨房，郑春华终于知道为什么女儿和孩子们看起来气色都不错。
　　何苗下了一大碗西红柿鸡蛋面，“妈，你饿了一天，赶紧趁热把面吃了。”
　　郑春华愣神大半天，“苗苗啊，原来你喊妈来你这里吃香的喝辣的来了？东西哪来的？政府发的？不对，全市的救济土豆都推后发放了。”
　　“妈，你快吃，吃完还有别的好东西给你看。”
　　“不吃，你不说东西从哪里来的，妈就不吃。”
　　何苗只能道出缘由，“都是我从一个神秘的地方弄来的，至于什么地方，人不让说。”
　　何苗已经见证过系统的屏蔽功能，董梦琳太小，想把吃西式大饼的经历说出来，刚起了个头就被掐了，就跟视频剪辑似的。
　　为此她专门沟通过系统，说到她刚才说的那种程度，系统是允许的。
　　现在到处缺衣少食，不可能编出太多借口，这样似是而非说出东西来历，总好过什么也不说，或者说谎强。
　　郑春华很能跟的上女儿的思路，神情狂喜，仿佛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
　　公主抱一脉相传，抱着女儿连转三圈，“妈妈懂，你不用解释，异度空间，绝对是异度空间。我就说嘛，小行星都来了，怎么会不出现几个异度空间的沟通者呢？原来我女儿就是，苗苗，你真是妈妈的好女儿，干得漂亮。”
　　何苗：“……”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对了！他们位面大搞太空开发的副产品之一就是星际小说的繁荣昌盛，她家母上灾变前是镇政府的会计，月底月初两头忙，不忙的时候，不知道看了多少本星际背景的小说，跟小说天花乱坠的描写想比，位面美食系统就是个土包子。
　　想象被星际小说拓宽，郑春华见到菌菇包已经淡定从容了很多，喜悦是真喜悦，水灵灵的小蘑菇，郑春华越看越爱，“这是草菇吧？焯水跟蒜蓉辣酱一起炒，出锅前再洒一把烧烤料，味道绝了，炒肉也好吃，少配点韭菜最提鲜，油炸草菇最香，嚼起来有肉味。”
　　但喜悦过后，跟何苗一样，她也忧愁蘑菇该怎么安全地处理出去，“其实，你昨天不打电话让我来，我这两天也要过来看看你。咱们镇政府的物资仓库前天晚上让人撬开了，里面剩的最后十筐土豆也被搬空。怕出意外，领导让我们先休息几天。镇长说，市里的储备也空了，上一批土豆减产大半，正在培育的这批才刚刚下种，土豆已经接续不上了。”
　　“饿急了，人什么事都能干出来。”何苗目视浓墨一般的天色，忧心道。
　　晚上不敢睡得太死，幼儿园原先的红外监控不是无线的，还能用，母女俩坐在监视器前轮流守夜，轮到何苗守下半夜时，红外镜头下，一楼大门口出现一道人影，正在用一把锯割左边那扇大门的玻璃。
　　何苗赶忙喊醒母亲，母女俩提着房东大姐送来的砍刀悄悄摸下楼。
　　充电式小电锯速度很快，那人已经把玻璃割掉一小块，伸了一只手进来，准备按掉门锁。没想到除了主锁，大门门把还被铁链锁具缠得死死的。
　　小偷直道晦气，心里又生出些兴奋，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好东西，值得这么严防死守。费那么大劲，今天非得把这幼儿园一锅端了。
　　小偷刚准备把整块门玻璃全卸了，从他早先抠出来玻璃洞里，突然伸出一把尖刀，“啊！”小偷电锯都没捡，捂着腹部消失在漆黑的火山灰里。
　　人是郑春华捅的，不能让女儿沾血。
　　捅完人的郑女士面不改色，擦干净砍刀，抬头对女儿说，“这个地方不能住了，家里也不安全，妈妈有个想法……”
　　“您说。”何苗毕竟年轻，这会心还砰砰直跳。
　　“或许可以把异度空间告诉给上面。”郑春华目光湛湛。
　　何苗：！你敢说你这想法不是小说激励的？
　　“我做不了主，我得征求对方的意见。”
　　……
　　隔天是周末，程墉提着个大包来到夜未央。
　　886比狗子富贵还热情，“袁圆，外强中干来啦？”
　　“去你的吧，我爸思想跑火车，你也不学好。”就一根普通人参让这两个家伙意淫出天际了，人家聂老就不兴给外孙攒家底吗？
　　袁圆看了下墙上的时钟，下午两点，这下你总不会坐到晚上七点半还不走了吧？
　　“吃了吗？”袁小厨开场白依旧。
　　“没吃好。”吃货程队如实回答。
　　那就还能再吃点，“来点中式下午茶吧？”袁圆提议。
　　程墉来者不拒。
　　那天为拍卖会准备点心时，袁圆从储物间找出一个年代久远的紫铜模具，这种模具做出来的梅花糕，味道最好。下午茶就吃中式梅花糕。
　　袁氏小作坊开摊，临窗对坐，一个小巧的火炉，十九只孔的碗状紫铜小模具，还有半桌子食材。
　　程墉背靠椅背，神情放松地观看小袁姑娘行云流水地烤制一块梅花糕。
　　预热小火炉，油润紫铜模具，铜壶倒入事先调好的面浆，面浆注模具，半满，挑一签子豆沙埋入面浆，兑了糖浆的猪油丁来一点，面浆糊顶，洒各种坚果碎，“喜欢甜的吗？”袁小厨抽空问。
　　“喜欢。”
　　那就在铜盖上再刷一层白糖浆，刮掉面浆，翻转炉具，待白糖烤成焦糖，梅花糕内里也该熟透了。
　　竹签子插入其中，脱开模具，一块玲珑可爱的圆头圆脑的梅花糕完成了。
　　就着炉火温一壶红茶，红茶配圆糕，秋日午后悠闲下午茶，童趣满满。
　　程墉右手执糕，咬上一口，糕粉蓬松瑄软，甜糯的豆沙，板油丁的丰腴，各色坚果带来的复杂口感，还有最外层焦糖的香气，热热闹闹汇聚，好吃极了。
　　袁圆跟他对碰一杯，俏皮道：“你今天享受了把皇帝的待遇呢，梅花糕是乾隆爷下江南时的最爱。”
　　“那我必须多享受点。”
　　程队也不白享受，不付钱，付狗粮。“富贵能吃，不能老吃你的东西，我带了它喜欢的狗粮，里面还有我给你的谢礼。”
　　话落，接到一个电话，部队有急事，他得赶紧回去。
　　袁圆送走程墉，余阿婆来给她送鸭蛋，两人站在门口的香樟树下聊了会天。富贵在屋子里等不及，竖着身子，扒开椅子上程墉带来的大包，反正是我的口粮，我提前打开看看不算犯错误。欸？这个盒子里装的什么？闻起来味道好香啊。它把盒子叼出来，想仔细研究下。
　　餐厅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人急匆匆走近。
　　老袁昨晚睡在岛上，有份重要文件落在家里，让袁圆给找出来，晚上政府临时有个会，他要用到这份文件，派刘明泉帮他来取。
　　做坏事差点被抓包的小狗子急忙找了个地方把盒子藏住，会开门关门的小狗子，还会开关公文包搭扣，心理素质越来越好，若无其事甩着尾巴，目视大叔进来取包。
　　老刘拿走公文包，临走时还稀罕地摸了把狗子的脑袋，“真乖。”
　　坐在车上的老袁想提前复习下文件内容，一打开搭扣，大红色的盒子映入眼帘，怎么这么眼熟？打开一看，这不是他一千万卖出去的人参吗？怎么会出现在他包里？
　　盒子上还印着牙印。
　　聂老头，你和你外孙几个意思，对我家闺女矢志不渝，情比牙坚？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20 20：26：38~2022-09-21 21：58：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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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小海鲜
　　程墉出完任务天已经黑透了，想到送给袁圆的礼物，不知道小袁姑娘看到人参会有什么反应，肯定惊吓多于惊喜吧？出任务不能开私人通讯，小姑娘要是性子急，这会两人微信对话框估计要被她屠屏了。
　　小袁已经在拍卖会上见过这棵人参，知道人参的价值，也知道是外公把人参买走了。他一下送出一千万的礼物作为铲屎官的辛苦费，看上去确实有点多。怎么回答好呢？他真不善于处理暧昧关系，要不干脆实话实说？
　　——我对你有好感，不是一般的好感。我外公给我准备人参做聘礼，让我在三年之内送出去，当兵的讲求高效，什么三年不三年，我就认定你了，第一时间送给你。你也不要有压力，甭管什么聘礼，就当它是根大萝卜，咱俩先试着交往看看。
　　想想那些出手大方的公子哥追姑娘，要么送豪车，要么送豪宅，他也不差钱，他送豪华大萝卜，多么别出心裁。
　　想到这里，程墉被自己个儿的不走寻常路给逗乐了。
　　“你在笑什么？”走在一旁的项天歌扭头见程墉笑得春心荡漾。
　　烦人，有这大嘴巴在什么都干不了。好不容易挨到各回各家，衣服都没换，程墉迫不及待开机。
　　手机里竟无事发生？
　　没有来电提醒的短信，也没有被屠屏。
　　定力非常的程队忍不住失望地长吁一声，出师未捷啊，出师未捷。
　　未眠岛
　　早前袁圆已经检查过程墉拿过来的大包，里面是某个著名牌子狗粮，抓了一把给富贵，小狗子先点头，后摇头。袁圆秒懂，这小吃货的意思是以前喜欢吃狗粮，现在更喜欢牛大骨。
　　袋子里除了狗粮就是狗粮，“礼物呢？掉海里了？”袁圆轻声咕哝。
　　886又开始发出“嘻嘻嘻”式白噪音。
　　“你一定有事瞒着我。”袁圆敏感道。
　　“哪有，本系统管家想笑就笑。”小事情想不告诉你，就可以不告诉你，哈哈哈哈，这条破狗挺有意思，以后可以对它好那么一点点。
　　袁圆猜是程墉来时匆忙，礼物忘记放袋子里了。给不给礼物都无所谓，本来她就理亏，养富贵是应该的。
　　趴在脚旁的高智商捣蛋鬼正在同一根磨牙棒奋斗，见袁圆起身，对称职的饲主吐出粉舌头，裂开小嘴露出微笑，又可爱又乖巧。
　　趁着不忙，袁圆给厨房来个大扫除。
　　美食系统有三项基本功能。一是消除交易食材中的细菌和病毒，防止病从口入，保证食品安全。
　　二是针对食客的消毒功能。餐厅顾客的背景不同，一旦来个身带病毒的，再把病毒传染给其他位面食客和经营者，再造成位面疫病大流行的后果，这不是美食系统的初衷，病毒必须被处理。身体消毒在跨位面穿梭时同步完成。
　　第三项功能，系统自带的磁场可以控制餐厅内的浮尘和毛发飞扬，这个袁圆也很喜欢，小狗子太欢实，到处撒欢不说，还喜欢在屋里玩玩具，扑腾出来的狗毛和灰尘会被系统控制，不会到处飘散，这一功能也针对沙漠旅人那种身上自带三斤灰的食客，不控制浮灰，别人根本没法吃饭。
　　当然系统不负责处理油污，对此886拒绝地理直气壮，“活都让我们干了，要你干啥？”
　　认命地打扫完卫生，也到了位面餐厅的营业时间。
　　刘桂英大娘和钱爷爷已经用尽了五次穿梭机会，经系统评估，两人对美食系统的好感度为10，可以升级成为正式会员。
　　人无完人，餐厅也无法做到尽善尽美，系统不要求所有顾客对餐厅百分之百满意，只要好感度超过6，五次穿梭机会用尽，都可以成为餐厅会员。
　　成为会员让钱程分外高兴，感冒好了之后，每隔两天光临一次夜未央。会员每年有百次穿梭机会，老人家一点都不想浪费。
　　稍后进来的是何苗和三个小朋友，小朋友又换人了，活泼的张佳佳这次被选中，张着小嘴满脸震撼，“苗苗老师，我们进入魔法世界啦。”
　　何苗虽然满腹心事，还是耐心纠正小朋友的错误认知，“穿梭过程是很魔法，但这里是餐厅，这位厨师姐姐做的饭比老师香多了。”
　　“可我还是最喜欢苗苗老师做的饭。”小暖男张佳佳小朋友贴心的话成功把老师逗笑。
　　最后进来的这位又在蜗牛搬家，快被压趴下的张博士一次性给袁圆带来了3000个菌菇包。
　　何苗立即认出这是她的另一位衣食父母。
　　张伟放下大包，跟面生的何苗和小朋友们客气地打招呼，“你们好，我叫张伟。”
　　小老师面露激动，“我叫何苗，谢谢你的菌菇包，这些小东西简直就是为我们位面量身打造的。”
　　张伟目露疑惑，什么叫量身打造？
　　得知对方位面的情况，张博士连连惊呼，真是缘分哪。
　　又是孩子又是老人，袁圆今天给大家准备的是好消化的当地小海鲜。客人们都不反对，还是合成一桌吃饭，海鲜是袁圆在本地渔船上买的，价格低廉，苗苗老师和小朋友们可以无负担地畅吃。
　　东海小海鲜，透骨新鲜。
　　虾潺名字有虾不是虾，而是一种鱼。本地人形容鱼肉口感“漂”，指的是鱼肉水分含量大，软到入口即化。虾潺肉质最飘，别称东海小白龙，小白龙上下一根通骨，没有太多刺，对小朋友很友好。新鲜虾潺斩段烧嫩豆腐，嫩与嫩相汇，彻底解放你的牙齿。
　　海蜒名字有虫不是虫，也是一种鱼，别称没有东海小白龙威风，被形象地叫做烂船丁，以形得名，如丝般细瘦的海蜒极难捕捞，可谓海味珍品，价格有些小贵，袁圆只取一把海蜒跟冬瓜一起煮汤，有了它的加入，平平无奇冬瓜汤立即跃升为极品汤羹。
　　外加一道小竹蛏炒鸡蛋，三两样蔬菜，主食除了米饭还有炒米面。
　　给何苗和小朋友们补充营养不必大鱼大肉，优质蛋白配新鲜时蔬，适宜适量最科学。
　　同桌而食，公勺公筷，中式分餐，求氛围，也要保持健康习惯。
　　小朋友们用虾潺嫩豆腐拌米饭，饱满的饭粒裹上鲜美多汁的鱼肉和豆腐，啊呜一大口，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了。老先生最喜欢冬瓜海蜒汤，连喝两碗，简直鲜掉眉毛。
　　老小孩和小小孩吃顿饭有失去眉毛和舌头的危险。罪过，罪过。
　　张伟和何苗两个成年人对炒米面赞不绝口，米面是当地人对米线的别称，鱼米之乡对大米有别样的理解，粉浆灌出润滑细米线，跟海鲜同炒，烘出两面黄，是国人最爱的外酥里嫩的吃法。戳破外层的酥香黄金米壳，裹着豆芽、鸡蛋以及海瓜子的新鲜米面，香气热气喷涌，海风吹过的炒米面，是最好吃的炒米面。
　　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何苗的忧心忡忡被美食抚慰，夜未央是她在异度空间的家，袁圆姐和同桌而食的幸运者都是她的家人，跟家人可以畅所欲言。
　　何苗将她昨晚遭遇破门盗窃的事情，以及位面的治安乱象说给大家听，“我想咨询下各位的意见，我可不可以把系统的事情报告给上面主管部门？这么做既能让我和孩子们寻求到庇护，也能帮助政府解决一部分口粮压力。”
　　老钱和张伟爱莫能助，他们位面国泰民安，美食系统对位面发展影响不大，他们从没想过上交的问题。有心帮忙吧，位面食客之间不能进行馈赠，没法帮到小何老师。
　　其实早前袁圆跟886认真讨论过食客把系统上交的问题。这跟系统想要保持低调的态度相背离，886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袁圆觉得上交要因位面而异，原始人休没有部门可交。封建帝王位面这么做容易被认定为妖邪，也不能交。刘桂英大娘的位面，时代风气在那，不但不能上交，还得尽量藏好。她自己的位面，因为作为系统的中枢，关系重大，最好也要保证不交。
　　而其余位面不是交不交的问题，个人力量渺小，是上交后，如果被大机构绑架，你能不能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和自由的问题。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美食系统一旦感受到威胁，会立即跟绑定人剥离，如果你再也拿不出东西，会被过河拆桥吗？会被逼迫继续沟通吗？”
　　何苗和母亲昨晚赶走小偷后，等警察上门的时候，也讨论过上交的后果，当时一激动有些想当然，冷静下来也是顾虑重重，报告要报告到哪个层面？大批量的食物袁圆姐有没有实力供给，这些娘俩都没考虑清楚，
　　关于供货，袁圆现在就可以答复，“我的餐厅作为时空穿梭网络的锚点，不像你们可以依托穿梭钥匙，任意变换位置，我只能在这个岛上做交易，哪怕我有经济实力弄回来你们位面的所有需求，这么大量，我没法悄无声息地把东西运给你。”
　　还是那句话，帮人可以，但要量力而行。袁圆现在没实力对上一整个位面。
　　何苗当然理解袁圆的顾虑，人可以利己，但不能为了利己而让别人受损。这事她回去后还是要和母亲再仔细想想。
　　轮到张伟发言，“小袁老板，我这回的菌菇包还有上回换东西剩下的交易金，你都给我换成红酒吧，不用太好的，一般口味就行，没分装的桶装酒最好。”
　　张博士牛肉吃多了，喷了一大滩鼻血之后，想明白一个问题，在网上卖原始牛肉纯属扯蛋。
　　吃多了流鼻血谁能受得了？这不擎等着让人上门盘查吗。
　　卖鲜葡萄和香蕉利虽然大，但生鲜配送麻烦。
　　“酿酒最好用贫瘠土地产出的葡萄，我们那南欧倒是种葡萄，但老遭病虫害，产量低，酿出的酒味道也不好。我有关系，从你这进回去红酒，找有资质的企业重新分装，绝对不愁卖。”
　　还能挣大钱吧？高学历的张博士脑子转得就是快。
　　袁圆脑子也好使得很，抓住一丝灵光，有个想法应运而生。袁小厨黑亮的瞳仁闪过一丝光亮，还差一环……得等另一个位面的消息。
　　张伟要的红酒没法立即交付，袁圆让张伟还有何苗最近来勤点，等人到齐可以共商合作大计。
　　回到自己位面的何苗，因为时间几乎静止，下到一楼时，她家郑女士子跟上门帮忙换玻璃的房东胡启凤大姐聊的话题只往下进行了两句。
　　“我喜欢经营流的，《我在星际开旅店》还没看完呢，就碰上灾变，主角旅店才解锁到第二级。这下彻底没新小说看了，原先下载那些都让我盘秃噜皮了。”胡启凤边盯着师傅装玻璃，边跟郑春华抱怨没小说听，她喜欢开车时听音频。
　　郑春华跟她相反，性格风风火火的郑会计最喜欢男频的星际大战小说，两位中年大姐同命相连，“我追的那本也只写到二十万字，金甲虫刚把胡陵城给灭了，看得正起劲呢。”
　　何苗：“……”就说她们位面星际小说繁荣昌盛吧。
　　师傅动作麻利，很快把弄坏的玻璃补上。胡启凤临走前，还是不放心两母女的安全，“春华姐，玻璃碎了好修补，人的身体伤了可不好修补，咱们要惜命啊。我约了个安装红外线报警装置的，后天过来给你们安上，这两天你们睡觉一定要小心。”
　　郑春华满心感激，“我们家苗苗真是遇上好人了，谢谢你啊胡妹子。”
　　“你家苗苗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咱这叫好人帮好人，不需要客气。”胡启凤摆摆手，道再见离开。
　　望着即将消失在黑暗中的手电光，何苗突然想到，或许她的思路可以变一变，“妈，我们想上交无非想寻求个庇护，其实报团取暖未必不是个好办法……”
　　母女连心，郑春华立即接口，“你想跟胡启凤合作？”
　　何苗点点头，摆出论点，“首先她有家有业，资财雄厚，跟那些一无所有的人相比，不容易起贪心。其次，她手底下的人都是原先跟她一起混菜市场的，卖东西他们是行家。还有，她人不错，身边都是老人儿这点也可以证明。最后一点……”何苗笑看母亲，“她脑洞也很大。”
　　说到脑洞郑春华无话可说。
　　高瘦的郑会计眨着跟女儿一模一样的圆眼睛思虑半晌，“小心为上，给妈妈点时间，从侧面再好好了解下这个人。”
　　……
　　同一时间的刘家河大队。
　　大队因为收到两次救济粮，有的人家恢复吃两顿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干体力活。
　　刘桂英家不同，她家吃三顿，辛辛苦苦弄回来的吃食，不就为让家人过得好点吗？所以该吃就吃。
　　中午吃南瓜饭，没在饭桌上吃，全家人端着饭碗挤在养蘑菇的小黑屋里，地方太小，没地站，都快人摞人了。
　　刘桂英站在炕前愁眉不展。
　　老刘太太遭遇了这么久以来的最大挫折，她的蘑菇没养好，五十个鸡蛋正在离她而去。
　　“到底咋回事呢？”老太太怎么都搞不明白。全家人跟伺候月子似的伺候这十个菌菇包，怕温度不准，还跟队长借了温度计回来测，炕上的火就没断过，听人说陈年的灶坑灰营养菌丝，他们也弄了，蘑菇不但没出，昨天扒开一看，菌丝都快死了。
　　最有种菜经验的老伴开口总结，“哪哪都差一点，合起来就差很多。”
　　“要不换别家试试？”刘老太太不甘心。
　　“不是换地方的事，咱家养不好，别家更白费。”时节不对，条件不好，老头认为这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没配合好小袁同志传播蘑菇的想法，刘桂英心情不是很美妙。吃完饭去大队长家，大队长心情很美妙，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四婶你来的正好，俺正想去找你呢。”
　　老刘太太怜悯地瞥了傻小子一眼，你要是知道你的升官发财路被俺给养死了，你就该咧嘴哭了。
　　刘永和先小跑着去把门插上，从怀里掏出个手绢系着的小包裹，“都是大米换回来的，四婶你尽管挑，自己不戴，留给孩子也好。”
　　手绢里裹着好几个金镏子，上回去袁圆那里拿救济粮，袁圆专门给大队长准备了两百斤黑面，色儿虽然不好看，那也是如假包换的面粉，大队长拿了一部分卖给别人，换回了金镏子。
　　刘桂英不想要，想了想最终挑了个模样秀气的拿了一个，她手里就两个镯子，那是她爹留给她的，没法送给小袁姑娘。小袁对刘家河大队恩重如山，人家不图回报，送个金镏子当个纪念也好。
　　“分好赃”该说正事了。
　　“永和啊，县长那边你探过底没？”
　　“四婶你放心，县长这人是有名的老好人，除了性格软了点，老被李继发这坏人欺负，没别的大毛病。”
　　“这毛病还小啊？”
　　“起码不会使绊子不是？他上辈子估计是个射箭的，最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就好。接下来咱们就弄把大的。”
　　刘永和晚上睡不着时想到他四婶，为老太太的关系网感到心惊，“四婶，你是不是能通天？”
　　刘桂英掀开眼皮，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对，我就是能通天。”
　　……
　　隔天是周日，上午十点聂伯川家的门铃被袁虬生按响。
　　老袁进门后也不说话，背着手打量满屋子的古董，还有老头身上的真丝睡衣，暗暗撇了撇嘴，死老头子就会装。
　　“大上午的不去打高尔夫，跑我这来干什么？”聂伯川态度不甚热情。
　　两人互抢过项目，没少互掐，属于越打感情越深那种。
　　老袁往前走了两步，把大红人参盒子拍在茶几上，“欺负我家刘明泉岁数大是不是？有个当兵的外孙，还有兵王保镖就了不起了，你们怎么不上天？”这事不做他想，要么是老聂的保镖，要么是老聂的外孙趁他家司机不注意把人参放他公文包里的。
　　擒贼先擒王，算账要先找聂老头。
　　聂伯川先是愣了一瞬，随即一脸惊喜，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虬生你站着干嘛，来来来，快坐，小王啊，你现去采的茶叶吗？动作怎么那么慢？”
　　一看他这么殷勤，老袁愈发愤愤不平，你们果然贼心不死，还在觊觎我的宝贝闺女。
　　老聂心里乐开花，瞧我大外孙这效率，礼数也对，定情聘礼就得长辈代收。就是送的方式有点太随意了，就不能光明正大点，叫上我一起啊。
　　聂伯川盯着人参盒子越看越爱，“我大外孙真有创意，狗狗忠诚，还让小狗在盒子上印了个狗牙印，明白没？意思是我外孙愿意做你家袁圆的忠犬。”
　　狗牙？老袁昨天关心则乱还真没看出来，想到岛上的狗子，脑子里复盘了一遍盒子跑到他包里的过程。
　　是那小子送人参给他家囡囡的。难道真想跟我闺女组CP？
　　老聂抱来家庭相册，拉开架势跟老袁好好吹嘘了一番他的宝贝外孙，从小娃满月时的胭脂照看起，一直说到这孩子最新拿到的一等功。
　　茶都续了两回了，老聂还没吹够。“这孩子以前太专注工作了，又跑亚丁护航两年，成天防海盗偷袭，哪有功夫谈恋爱，婚姻大事就这么耽搁了。”
　　“身体没什么毛病吧？”老袁听得耳朵起茧子，幽幽插播了个问题。
　　“不好我能介绍给你女儿？”老聂瞪他。
　　平心而论，照片里的小伙子要个头有个头，要样貌有样貌，器宇轩昂，气势凛然，老袁也挺相中的。
　　非要鸡蛋里挑骨头，这小子眼神太犀利，一看就不是善茬，不符合他一贯的择婿理念。
　　他还是喜欢笨蛋帅哥。
　　咔哒一声门开了，程墉扶着外婆进了门。今天是老太太例行身体检查的日子，他起了个大早，专门从驻地赶过来陪外婆去医院，检查一早晨，这会才完事。
　　袁虬生的面孔别人认不出，他既然要追求人家闺女，当然仔细了解过做父亲的。茶几上的大红色人参盒子太醒目，程墉一眼就看见了。
　　小袁这么乖吗，收到东西第一时间送家长？给袁叔叔留个好印象，那么提出跟袁圆交往试试就不会被否决吧？
　　程墉一时想的就有点多。
　　不停变换的神色被老狐狸看在眼里，他还是喜欢笨蛋帅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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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昱琉再临
　　程墉的外婆俞淑梅出身书香世家，身材娇小，气质婉约，尽管年逾七旬，一双眼睛丝毫不显老态，有着不输年轻人的灵动。见老袁在，笑着打招呼，“虬生来啦，真是稀客，好久没见你了。”
　　不忘给外孙介绍：“这是冠虬的袁虬生袁总，跟你外公是多年的好友，大家平时都忙，走动不多，你应该没见过。”
　　“以后走动肯定多。”马上要成一家人了，聂伯川笑呵呵插嘴。收到夫人“温柔”的眼神洗礼，立即闭麦。
　　俞淑梅拍了拍外孙扶着她的手臂，嗔怪道，“傻愣着干什么？快点喊人啊，按照辈分你该喊他袁叔公。”
　　“袁叔叔”仨字马上要喊出口的程墉：“……”
　　聂伯川也被噎够呛，勇敢挑战夫人的权威，“阿墉为什么要喊虬生叔公？”
　　“侬脑子瓦特了，你三姨婆的孙女嫁给了虬生二堂叔的儿子，人袁家辈分高，平时你不也跟虬生平辈相交？咱家小囡不喊虬生叔公喊什么？”知书达礼俞外婆不允许弄乱一丝辈分。
　　老袁肚子都笑疼了，该！
　　“外婆，我还没来得及跟您说，我对袁叔……叔公家的小囡挺有好感的，想跟她试试处朋友。”程队长不想陷入身份陷阱，立即表明自己的心思。
　　哎呦，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竟有这么大的惊喜给她！喜上眉梢的俞外婆态度立即大变，“拐了无数道弯的亲戚论什么辈分？阿墉以后就喊袁叔叔。”
　　老袁怪道：“你想跟我女儿处朋友，我女儿知道吗？”据他观察他家囡囡对这小子可没什么想法。女儿他还能不了解，他家宝贝闺女属于那种匠人性格，沉迷厨艺不可自拔，脑袋里根本没长恋爱神经，跟大学里所有追她的男同学都处成了朋友，酒肉朋友那种。
　　程墉指了指人参盒子，“我昨天把这个送给她时，正好赶上出任务，就没来得及多说，出完任务也没收到她的回应，想着陪完外婆，去岛上当面跟她提。”
　　老袁望着程墉，像一个昆虫学家在看瓢虫。这小子办事有点意思……
　　俞外婆兴味十足地问道，“阿墉啊，你跟袁家小囡认识多久了？出国前认识的？”
　　“回国后认识的，见过四次。”程墉实话实说。
　　才认识啊，“你很喜欢她？”瞧她这话问的，不喜欢的话还能处朋友？
　　“有好感。”程墉从不对老人撒谎，好感离喜欢还有段距离。
　　好感也行，俞外婆兴致不减，“人家对你也有好感吗？”
　　程墉想起那天不到八点就被礼貌送客的经历，踟蹰道：“应该不讨厌吧。”
　　才到这个地步你就要提交往？俞淑梅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乖孙啊，你这样的搁以前叫霸王硬上弓，你要再纨绔点，都可以称作恶霸强取豪夺了。
　　聂伯川咋舌，“你都不先问问人家喜不喜欢你，就把我的一千万聘礼送出去啦？”白高兴了，还以为俩孩子两情相悦了呢。
　　跟夫人对望一眼，两位老人得出结论，他家阿墉谈恋爱这块缺根弦，没学会走，就想跑。
　　老袁乐不可支，他感觉没错，这小子从某方面看，其实也是个笨蛋帅哥，恋爱学渣。
　　“你不觉得你这样进展太快了吗？感情没铺垫成熟，就想提交往？”有些话老袁没法问出口，俞淑梅这个当外婆的可以问。
　　程墉余光瞥见老袁对这个问题也很感兴趣，这没什么不能说的，“咱们身边的商业联姻并不少，你们结婚不也是组织介绍吗？未必有感情基础，给个契机，感情都是在柴米油盐酱醋茶中慢慢处出来的，过得好的不是大有人在？”程队长恋爱哲学简单粗暴，先定调，再相处，先婚后爱他都能接受。
　　完喽，这孩子成天关在部队，人都关傻了。苹果手机都出第十四代了，他家外孙的恋爱观还停留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比他还像老古董，聂伯川愁死了。
　　老袁倒乐了，要不怎么说他喜欢笨蛋帅哥呢，多么淳朴的孩子，大事不含糊，谈恋爱缺根弦，终于不用担心闺女被欺负了。
　　你俩一个缺恋爱神经，一个恋爱学渣，慢慢玩去吧。
　　“行了，这事我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老袁干脆利落起身。
　　程墉觉得自己都没开始表现呢，袁叔叔怎么就要走人了呢？
　　聘礼老袁没拿走，临出门前冲聂伯川挤挤眼，坏心眼地吐露真相，“人参是别人送给我抵债（粮）的，我匿名委托拍卖行帮忙处理，原本以为10万一克顶天了，结果你跟人杠上，还多给了那么多，谢谢哈。”
　　“小王，我速效救心丸呢？快给我拿来。”自己竟然成了个买珠还珠的大傻帽？聂伯川快要被气死了，袁虬生你个奸诈小人！
　　大学渣被强按在家中，接受紧急辅导，树立与时俱进科学恋爱观。另一个位面的小学渣，过得有些不好。
　　洗香香后，昱琉趴在瑄软的锦被上，接受贴身内侍的揉背服务，“后背好痛。”太子肉脸被软枕闷住，声音也闷闷的。
　　刘德顺早前测过小殿下的体温，并没发热，只当他是写大字累的，“殿下习字时要按照太傅教授的姿势来练，您刚开始习字不习惯，等适应后，背部就不会疼痛了。”
　　昱琉每日例行诉苦，“可三字经好难背，背到‘养不教，父之过’时我就困啦，太傅好严厉，喊醒我让我继续背‘教不严，师之惰’，还用戒尺打我手心，好痛。大字也好难写，笔尖软软滑滑，总是不听使唤。”
　　刘德顺心中轻叹，太傅严苛可以理解，可太子四岁寿辰都没到，练字是不是有些过早了？他也理解太傅想要拔苗助长的心理，说句大不敬的，皇上都那样了，再不把太子教导好，大显国运将彻底衰落。未来指不定成什么样呢？
　　皇城文德坊郑国公府，国公爷书房。
　　一个书童打扮的少年正被国公召见。
　　宽脸长髯的郑国公眉头深锁，“你确定得手了？为什么宫里还没有消息传出来？”
　　“回禀国公，经过处理的砚台太子确已接触，痘疮发作有潜伏期，从传染到发病大概会有七天间隔，今天是第六天，不妨再等一天。”书童面容沉静，身上毫无少年人的浮躁，是国公府秘密培养的死士，随侍在郑国公府七少爷郑念玉左右，而郑念玉最近被选为太子昱琉的伴读。
　　郑国公挥手，“也许是砚台上的毒素不足，难以致病，立即派人去南郊，找染病最重的人，弄来病人的唾液，处理好，明天再换一次。”
　　“是。”
　　昱琉在刘公公轻柔地按压下慢慢睡去，睡得不太安稳，小殿下梦到了美味的糕糕，砸吧着小嘴醒来，外面依旧黑漆漆，后背还是疼，好久没去龙宫玩，小孩儿决定去汤圆姐姐那里吃糕糕，吃完糕糕就会痊愈啦。
　　一从冰箱通道里钻出来，昱琉的小身体立即哪哪都不疼了，果然来对了。
　　小殿下心情大好，“汤圆姐姐，干外公额又来啦。欸？小马！好漂亮的小马！”太兴奋，最后半句又破音了。
　　不怪孩子指狗为马，亚欧大陆在古代虽然有丝绸之路相连，大漠难行，在大显想要看到边境牧羊犬的可能性几乎是零，何况连宫门都没出过的昱琉。边牧体型中等，在小矮子昱琉看来，可不就是小马吗？
　　被告知这是一条狗，没有小孩不喜欢狗，昱琉当即决定他以后每天都要来玩狗，狗狗的吸引力超越糕糕，成为小殿下的头号心头宝。
　　富贵最近吃得太好，毛色顺滑发亮，快要变成鞋油狗。昱琉从小狗子身上滑下来，体验了把滑滑梯的感觉，嬉笑着玩了又玩。
　　最后富贵受不了，哐叽一下躺在地上装死，把昱琉吓出一包泪，“干外公，狗狗被额玩死啦。”
　　老袁哭笑不得，“谁死了还呼呼喘气，它累了，歇会再跟你玩。”
　　昱琉来得最早，何苗的十二个小朋友今天轮换到最后三个，师生四个八点十分到的，张博士今天没带菌菇包，带了好多鲜蘑菇送给袁圆。刘桂英大娘带着三个蛋和要送给袁圆的金镏子也来了。
　　今天餐厅里的孩子又多一位。不急着吃饭，先帮忙解谜。
　　小昱琉被安置在中岛台面上，跟一休哥似的右手食指点点太阳穴，艰难回忆大显帝国的历史，“太傅说，大显之前是大粥（周），大粥之前是大栗（沥），大栗之前是大糖（唐）。”小太子无师自通联想记忆法，靠吃的成功记住三个朝代。
　　刘桂英大娘只记得大清，放弃解谜。
　　张博士和小何老师跟袁圆的位面在清之前的历史相同，有大唐做依托，哪怕太子只记住三个朝代，也能得出模糊结论。唐灭之后，没有出现五代十国的乱局，帝国疆域保持了统一，又顺延了三个朝代。不过，听朝代名字都跟架空的似的，承前启后的话，承自大唐，后继朝代会是大家熟悉的吗？
　　何苗是幼师，关心儿童启蒙教材，“太子殿下，太傅开蒙都教你什么？”
　　“额会背《三字经》，一直能背到，额中华，在东北。”虽然爱睡觉，小太子学习速度还不慢。
　　狗蛋接茬，“东北？那是俺老家，咱俩原来是老乡，老乡你好啊，老乡你说话怎么跟俺不一个味儿的？”
　　这都哪跟哪，刘桂英喊臭小子闭嘴。
　　何苗指关节轻扣桌面，“宋朝以后才使用三字经开蒙。”
　　五代十国历史短暂，如果周和沥统治时间较短，大显在文化上已经有了宋的影子，虽然政治中心仍在西安，从时间段上它对应的极有可能是大宋，当然不能完全依赖过往的经验，如果有本史书就好了，就不用全靠猜。
　　有点难为小孩，三字经都没学完呢，弄本史书上床装相，容易露馅。
　　这样就够了，笼统地确认下时间，能帮助弄清大显的外患。要知道大宋在历史上面临的可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少数民族，辽、金以及来势汹汹的蒙古铁骑。袁家就是在当年的战乱里，远离故土，举族南迁至此。
　　老袁没忘了内忧，“好孙孙，太傅有没有说百姓生活怎么样？”
　　昱琉抓着下巴上不存在的长胡子，板着肉脸，皱着小眉头，学太傅学了个十成十，长叹一声，“哎……”
　　明白了，想想都不可能好。
　　大家都对小殿下心生怜悯，这孩子看似锦衣玉食，奴仆成群，但日子如履薄冰，悲观点说，中途夭折的可能性比在场的哪个孩子都大。
　　合作久了，大棋党系统运行的规律袁圆靠猜也能猜出个大概，系统选昱琉当首个来宾，不是无的放矢，最后的升星极有可能跟小殿下有关。
　　昱琉跟她有缘，即是她的小客人，也是她的责任和义务。
　　任务具体如何，不够级别，没法弄清楚，现在唯一能做的还是本职工作，填饱小殿下和大家的肚子。
　　张伟今晚带来的不是野生珍品菇，包里装的全是普通品种的养殖菇。就地取材，正好何苗师生四个也需要蘑菇补充维生素和氨基酸，袁圆今晚就用这些蘑菇当主菜。
　　等菜的功夫，何苗老师用现代教学法，给小朋友们讲解了三字经知识，寓教于乐，还穿插小故事。昱琉喜爱极了，比老古板太傅只知道让他摇头晃脑硬背不知道有趣多少倍。
　　昱琉仰着小肉脸诚恳地向苗苗老师发出邀请，“额想让你做额的太傅。”
　　小殿下也没忘记小伙伴，“你们都是额的伴读。”
　　“有束脩吗？”何苗逗他。
　　“没有，额没有钱。”小殿下摊小手光棍道。大眼睛轱辘轱辘转，小殿下想到个好办法，“额以后可以娶你当妃子，你给额讲故事，额养你。”昱琉还继承了皇爷爷的好色基因，想不成昏君都难。
　　童言无忌，大家被逗得哈哈大笑。
　　老袁支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好长时间都没说话。突然猛拍大腿，没头没脑地问了张伟个问题，“你知道咱们这些位面近现代取得繁荣的一项重要外因是什么吗？”
　　张伟研究兰花的，上哪知道去，茫然地摇头，“我连内因都不知道。”
　　“是数字管理制度的引进。”老袁看向昱琉目光火热，“乖孙，干外公也给你当太傅。”
　　之乎者也那堆他不懂，也不感兴趣，不让孩子学是不可能的，改变历史，推翻人家的封建观念更是妄自尊大，有限地从技术角度改进下历史，总可以吧？
　　大棋党小朋友总说系统鼓励技术交流，那他就把阿拉伯数字交流给乖孙。
　　小昱琉今天没白来，学完有趣的三字经，开始学写阿拉伯数字，其他小朋友根本不用学，连猫蛋都会，殿下又被比成学渣。
　　土包子昱琉人生第一次用上铅笔，立即成为硬笔书法的忠实拥趸，1好写，鼓着包子脸，顺利拐出一个2，小家伙惊喜极了：“额好厉害！”
　　老袁促狭，给娃普及现代汉语知识，“2既可以是数字，还可以形容人傻。你好2，就是你好傻的意思。”
　　对于昱琉从来没有接触的外来语，系统一贯按照原音翻译，昱琉吐字清晰跟着念，“你好2。”
　　“你好2！”两祖孙笑成一团。
　　精神食粮吃饱了，该吃真正的食粮。
　　蘑菇味鲜，不需要过度烹饪，袁圆出菜很快。
　　洁白的口蘑选用西式做法，用黄油煎熟出汁，出锅洒黑胡椒提味，简单易做不说，还能更好地保留口蘑的鲜度。
　　香菇抹上虾肉泥，摆入盘中，上锅蒸熟，开锅点些葱花，再淋热油，用葱香激发出两种食材的鲜度。
　　平菇撕成条，裹炸粉，入锅炸酥炸脆；杏鲍菇切丝和辣椒丝、肉丝同炒；金针菇不易入味，那就做个捞拌凉菜。主食是香菇胡萝卜土豆牛肉焖饭，配料多，营养丰富。
　　张博士位面土地肥沃，空气新鲜，养殖的蘑菇也有着不输野生蘑菇的鲜度。
　　口蘑口感脆嫩，其鲜度在养殖菇中居首，集结在伞盖里的汤汁如浓缩的味精。小朋友们小手举起伞盖相碰，吃口蘑吃出了少儿友谊。
　　香菇配虾泥，也可以碰一碰，这道菜口感扎实饱满，味道鲜上鲜，香菇平凡，贵在百搭，跟海味、肉类、蔬菜，能搭出百味。
　　蘑菇肉质肥厚，口感似肉，炸蘑菇不像炸肉那么油腻，却不输肉味，炸平菇老少咸宜。杏鲍菇口感清新，微微辣很下饭。
　　吃饭就要人多一起吃才香，昱琉晚上不舒服，晚膳没有吃多少。偌大的宫殿里总是他一个人用膳，冷冷清清吃着没意思，今天跟这么多人同桌而食，食量大增，跟所有小朋友一样，埋在饭碗里，化身铲饭机器，就是干饭。
　　看袁圆给大家捞金针菇，小殿下也想尝一尝这瘦长的蘑菇，示意汤圆姐姐分给他一些，跟铅笔一样遭到拒绝，“殿下这菜也叫明天见，你不能吃哦。”
　　从明天见说起，小太子又收获一些精神食粮，消化器官是个很神奇的器官，有些菜菜也是个很神奇的菜菜。
　　其他人要留下来共商位面合作大计，昱琉肚子，脑袋收获满满，先回去睡觉了。
　　大人的合作暂且不提，继续说大显的昱琉殿下。
　　小太子睡了个饱饱的回笼觉，又恢复成生龙活虎的快乐小娃一枚。
　　“殿下，背部还痛吗？”刘德顺第一时间关心道。
　　“一点都不痛了。”昱琉摇头。
　　刘德顺见太子精神不错，除了早饭用得少，并没有太大异常，终于放下心，老天保佑殿下千万别出痘。
　　京城南郊最近有人感染痘疮，涉疫的两个村子虽然已经在第一时间被封锁，但附近村庄还是不断有人染病，染病人数不断上升，有控制不住的趋势，京城现在人人谈痘色变，各家关门闭户，内城的宫门也都关闭，严禁人员外出。
　　去上书房的路上路过一处苗圃，昱琉专门停下来捡起一块白色石头，让刘德顺放在自己的笔袋里。
　　“殿下捡这种滑石作甚？”刘德顺好奇问道。
　　“这是秘密。”小殿下学乖了，不提他的东海龙宫了，昨天用铅笔写字爱上硬笔书法，讨要被拒，昱琉想起这种小滑石也硬硬的，写东西像铅笔一样舒服，可以做他的铅笔。
　　昱琉进了上书房，见总是不苟言笑，动不动打他手板的太傅今天态度有些反常，竟主动过问他的健康，“殿下，背部可痛？”
　　“昨晚有些痛，睡醒后就不痛了。”昱琉乖乖道。
　　孟博远粗通医理，知晓生痘疮的初期表现之一就是背痛，并伴随发烧，进宫的路上想起太子昨天背痛，吓得差点昏过去。
　　还不放心，立即挥手让站在门外听候吩咐的刘德顺进来，“殿下昨晚可有发烧？”
　　刘德顺摇头，“除了背痛，并无发烧症状。”
　　“那就好。”孟博远提起的心终于放下，得了痘疮十死九生，殿下如此年幼，怎能抵挡住病魔侵扰？如果太子出事，大显无后，那些宵小之辈不知要掀起怎样的风浪。
　　天佑大显，太子无事。
　　年龄不饶人，孟博远因为担忧太子，受惊过度，有些体力不支，让学生先自己温习功课，他休息片刻，再来授课。
　　小娃能老实待着才怪。
　　昱琉跟他的两个伴读郑国公的孙子郑含玉，以及当朝宰相的孙子肖启之关系一般，两人比他年龄大，进学比他早，太傅的授课应对得很轻松，背地里偷偷嘲笑昱琉傻，被小娃听到了，他没告诉刘公公和太傅，他用自己的方式报复。
　　趁两人偷跑出去玩耍，书童也离开了，只剩刘公公守在外面，用滑石偷偷在两人的桌子底下写下好些个2，哼，说我傻，你们最2。
　　写完不满足，又在自己的桌子下面和砚台底部画了好多道1，我是1，我是太子，我是老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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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白斩鸡，枫泾丁蹄
　　太傅治学严谨，尽管身体不适，仅休息了一炷香时间，就恢复授课。
　　每日雷打不动地背诵三字经，今日多了一项内容，释经。
　　“‘人之初，性本善’该当何解？”
　　昱琉倒霉被点名。
　　这题他会，指了指书桌上习字用的空白纸张，小殿下奶声奶气作答：“人生下来如白纸一样，不会害人，就是善的。”
　　太子三岁半的稚龄能理解到这种程度，已经相当不错了，太傅罕见地点了点头，“不错。”
　　昱琉首次被表扬，想要扬起嘴角大笑，又想起太傅教导，为君之人不喜形于色，只好极力忍住，没控制好表情，憋成滑稽的鬼脸。
　　太傅抿了抿嘴，轻咳一声，继续授课。
　　一上午时间过去，某小孩罕见地没打瞌睡，学习热情空前高涨。学习需要成就感激励，开过小灶的学渣昱琉，今天成就感满格，学习态度早已今非昔比。
　　上书房规矩极严，午膳由护卫送过来，太傅先吃，昱琉和两个伴读后吃，吃完不休息，继续下午的学习。见孩子们吃完，刘德顺和伴读的随从进来收走餐盒，正要离开，忽然听到上书房外传来喧哗。
　　有侍卫进院禀报，“东侧宫舍失火，火势虽然可控，以防万一，还请太子殿下，太傅大人及两位公子先行离开。”
　　万事以太子安全为重，孟博远立即起身，昱琉被刘德顺迅速抱起，快步出了上书房。众人注意力被火情吸引，谁都没注意，有人落在后面，在昱琉的书案前停留了片刻。
　　起火是由于天气闷热，上书房外的陈年宫舍里堆放的旧席子自燃引起的，好在发现及时，很快被扑灭。
　　小小火情耽误不了开蒙大业，小昱琉还要回来上课。
　　“哎呀！”走在左侧通道的郑含玉不小心被皱起的地衣绊倒，大叫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摔向右侧昱琉的书案，书案挪位，桌上的砚台掉了下来。因为有地衣，掉到地上的砚台并没摔碎，翻滚两圈稳稳当当倒扣在地。
　　“咦？”走在另一侧的昱琉顿住脚步，大眼睛疑惑地眨了眨，我的1呢？
　　还没开始习大字，砚台里没墨，他用滑石画在砚台底部的1又没被墨水打湿，怎么会没了呢？
　　这段时间刘公公总是战战兢兢，疑神疑鬼，昱琉明明白白地学会了什么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没有好奇上前查看砚台，蹭蹭蹭跑到太傅的书案旁，凑到孟博远耳边小声道：“太傅，那不是我的砚台。”
　　上书房又不大，郑含玉摔倒闹的动静孟博远见证了全程，闻声目光猛地一顿，喊住想要上前帮忙捡拾砚台的肖启之，非常时刻不得不防，立即让侍卫进来把孩子们带离书房。
　　这注定是个不平凡的下午，在另外两位伴读一脸不解的注视下，站在院中的孟博远俯身问昱琉，“殿下，如何得知那块砚台不是你的？”
　　上书房学童用的是四大名砚之一的澄泥砚，大部分名砚依砚石自然形成的外观来塑形，每一方砚都是独一无二的，澄泥砚不同，它是烧制的，昱琉跟两位伴读所用的砚台都是名贵的朱雀红四方小砚，一模一样很难区分。
　　连他都区分不清的砚台，太子竟能一眼认出不同，小殿下这么厉害了？
　　小娃本来不想承认自己的恶作剧，被太傅睿智的双眸凝视，受不住只好招了，“因为我的砚台底下写了1，他们两个被我写了2。”
　　“贰？”孟博远愈加不解。
　　侍卫队长亲自入室查看，拎了肖启之的砚台出来，太子没说谎，砚台底部被白色滑石标记了众人从来没见过的符号，像弯曲的小蛇，这东西还有名子，它叫“贰”！
　　众侍卫不明觉厉，太子就是太子，聪敏绝顶。
　　侍卫队长轻咳一声，“郑肖两位公子的桌案下也全是这种符号，太子的不同，是一道竖线。”
　　“那是1。”小太子纠正。
　　你是太子你说得对，侍卫队长从善如流，“壹，臣受教。”
　　孟博远作为大显开国以来唯一三元及第的终极学霸，不是死读书的老学究，思维敏捷非常人能比。
　　犀利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厉声吩咐，“立即封锁上书房，那块砚台谁都不许碰，所有人，包括太子，不要离开此处，院子里空房间多，先暂时安置在空房间里，每人一间，不得随意接触。“
　　太子等人都没直接接触砚台，染病风险应该不大，但不可不防。将人隔离在此，也方便第一时间找出作案之人。
　　孟博远转头看向侍卫队长，”冯淼我记得你出过痘疮？”
　　侍卫队长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敛容应是，“臣幼年确实染过痘疮。”
　　“速去将此事禀报给陛下身边的高公公，通知当值的禁卫统领过来听令，立即宣太医到此。”太傅位列三公，地位超然，孟博远的吩咐被立即执行。
　　南郊愈演愈烈的痘疮疫情近在眼前，太子昨天喊过背痛，刚受过一场惊吓的太傅大人立即从一块被偷换的砚台处嗅出阴谋的味道。
　　上书房外有侍卫守护，闲杂人等不可入内，有作案机会的左右逃不过今天在场的这些人，这么一想，今天的失火事件也有蹊跷。
　　听小太子正一脸好奇地追问内侍什么是痘疮，孟博远后怕地惊出一身冷汗，如果不是这孩子歪打正着，也许真会让对方得逞。不对？想到昱琉早前的异样，兴许对方已经得逞过。见太子反应轻微，又二次下手。
　　到底是谁动的手脚？怎会如此大胆！
　　目标直指太子，让人不能不多想。大沥和大周都是旧臣篡位得来的政权，名不正言不顺，都没有维持太久。大显不同，皇族是大唐皇族的直系后裔，好不容易维持三代帝王和平，景和帝罢朝不理政事，难道篡位传统又死灰复燃了？
　　篡位的人可以收买任何宫人和侍卫，郑家和肖家小儿受惊过度正在啼哭，孟博远目光沉沉，伤敌一百自损八千，郑国公、宰相，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们会为了那个位置，做出宁愿让孙儿跟着染病，也要弄死太子的混账事吗？
　　不管是谁，今天老夫在此坐镇，定要查他个水落石出。
　　昱琉凭“真本事”成功让自己躲过一劫，倒没陷入‘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恐惧中哇哇大哭，但小娃有容貌焦虑，捂着肉脸唉唉叫，“长痘就不漂亮了，宫女姐姐该不喜欢我啦。“
　　时间回到夜未央共商大计时刻。
　　刘桂英讪讪道：“小袁啊，大娘对不起你，没完成任务，俺比不过小何老师，蘑菇俺没养活。鸡蛋是小事，这玩意没法在俺们那推广，俺家永和的功劳是邀不上了。”
　　“大娘，系统管家已经把情况反馈给我了，不是你的问题，让你回去种蘑菇，本身是我太想当然了。你放心，大队长我不会忘记，咱们再想办法报答他。“这段时间太过顺利，袁圆觉得自己有点浮躁，做事欠考虑。
　　五十年代的东北是什么条件？哪能跟他们三个年轻人的位面相比，如果使劲烧火炕，照顾得再专业一些，兴许蘑菇能长出来，但这么做无异于大炮打蚊子，费那么多力气，还不如直接支援人家蘑菇呢。
　　袁圆察觉到自己还忽略了一点，欠刘大娘总价八百多万的粮食，按大米折算，两块一斤的大米，那就是四百万斤大米，虽然可以分多次交付，哪怕有父亲帮忙用自家游艇运输，次数多了，各个环节都容易遭人怀疑，她是开饭店，不是粮食经销商，弄那么多粮食运到岛上太反常。
　　吸取教训，换个角度思考，袁圆认为自己忽略了位面餐厅的枢纽作用，何必她亲自动手准备粮食？促成多方交易，她作为中间人负责组织调配。这才是短时间内升到二星餐厅的正确打开方式。
　　当然需要各位面进行配合。
　　袁圆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何老师需要的蘑菇等食物，我想让张伟来提供，张伟的红酒由我来供给。
　　何老师你也要提供食物来交换，你的位面南北半球差异大，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过得好的，不缺食物的人应该不少，我不要你筹措太好的东西交换，外观越不起眼越好，你了解刘大娘位面的状况。你筹措的东西主要供给刘大娘。
　　刘大娘有人参，不需要交付任何东西，只等着接受食物。”
　　见大家都听明白了，袁圆分开问：“张博士如果你进行大采购，起始资金够不够？会不会引起你们位面的过多关注？“
　　张伟摇头，“我们位面网购发达，大笔交易比比皆是，几百万的量不算什么，以防万一，注册时我专们找代办关联了个离岸空壳公司，想查到我头上不容易，初始资金也够，快速贷款已经批下来了。我没问题的。“
　　那就好，“何老师你呢？不将系统上交，你找的这个合作者能保证可靠吗，实力够吗？”
　　一天时间根本不够她们母女打听清楚胡启凤的情况，何苗没有头脑发热立即给出答案，“袁圆姐，再给我两天时间，我需要做背景调查。”
　　办大事就该这样，不差这点时间。
　　张伟对这次的大交易很有信心，率先伸出手，何苗立即搭上自己的手，袁圆紧随其后，刘桂英挑挑眉最后叠上去。
　　“加油！”
　　老刘太太笑，跟这帮孩子在一起，还真是越活越年轻，越活越有奔头。
　　将这几天处理的红薯砖交付给刘大娘，送走最后一位客人，袁圆欢呼，“终于解放了，再也不用切土豆，晒土豆，做土豆砖，做地瓜砖了。“
　　886出口打击，“你还是笨，要是你爸爸，肯定第一时间就选择这么做了。“
　　老袁刚刚不在，回后院处理个邮件，办完公来餐厅找女儿，正好听到管家在表扬他，“我收回对系统小朋友的评价，几天不见，情商过及格线了。”
　　“哼，我只是实事求是而已。”886傲娇道，不忘提醒袁圆，“有人偷偷在桌子上给你留了礼物。”
　　“谁送的？”袁圆在液晶电视前的桌子上发现了一张纸，掀开纸，底下藏着一个金戒指，戒指样式简朴，胜在实沉，袁圆掂量了下，估计能有10克。
　　发黄的信纸上还有字，“小袁姑姑，你是俺们的大en人，俺们做鬼都不会忘记你。”落款是三个圈。感谢信写得像恐吓信，也是没谁了。
　　听刘大娘说，因为有了些存粮，大队长不想耽误孩子们的学习，刘家河小学最近复课了，三个蛋又重新背起书包上学。认字不足，恩人的恩不会写，作为第一波收益于汉语拼音教学的小学生，活学活用，用汉语拼音代替。
　　二十几个字，袁圆和父亲来来回回读了好几遍才放下。
　　去储物间找出一个漂亮的饼干盒子，袁圆郑重把金戒指和感谢信收到盒子里。
　　老袁对女儿感慨，“做好事，不吃亏。”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袁圆笑着附和。
　　情绪刺客886又来行刺，“你们难道没发现狗没了吗？”
　　餐厅里还真没有富贵的身影，后院也没有，新买的别墅狗窝空空如也。
　　倒不用费劲找，既然886这么问，肯定知道毛孩子去哪了。“别卖关子了，狗呢？”
　　“你给大娘搬粮食的时候，跟在小老师屁股后面跑了。”
　　袁圆惊讶极了，“富贵可以去别的位面？”
　　“它第一天来的时候，我就解释过，它吞了我的能量石，可以去任何有穿梭钥匙存在的位面，当然在传送通道打开的时候才可以。”记仇的886耿耿于怀道。
　　“你们的能量石简直就是把神奇钥匙。”别说狗，袁圆都想吞。
　　老袁目光闪了闪，“小狗子训练好，作用会很大。”
　　“嗯，可以当快递狗。就是风险比较大，容易连狗带货一起丢。”袁小厨吐槽。
　　何苗根本没发现富贵跟在身后一起回来，听到小朋友们惊喜地欢呼，回头一看吓了一大跳，“你还能回去吗？”
　　小狗子歪着脑袋听懂了，还点了点头。
　　那就好，穿梭频率是二十四小时一次，富贵要是自己回不去，只能明天再跟她一起回去。
　　一直认为自己在玩别人，不是人玩它的小狗子，玩了两个小时小朋友，早就玩够了，不想再跟兴奋的小朋友们玩。
　　富贵到处嗅嗅，这里的空气有些浑浊，外面黑咕隆咚的，还挺有意思，大聪明我既然到此一游，应该去外面见识一下。
　　黑白分明的眼睛不停地斜向窗外，何苗能不知道它想干啥？想也不想就拒绝，“没有适合你戴的防毒面具，把你给呛死了，袁圆姐肯定要把我列为拒绝来往户，到时我哭都没地哭去。”
　　小富贵只好作罢，参观完教室，听到楼下有拍门声，虽然好奇，小狗子聪明，知道不能在不认识的人前露面。跟在下楼查看情况的何苗身后，下到二楼就没再往下走，躲在栏杆后面听动静。
　　郑春华一直在一楼的锅炉房照顾蘑菇，听到拍门声过来开门，来人是胡启凤，因为跟郑春华一见如故，今天提前过来帮忙安装红外线报警装置。
　　“大门口的门铃又坏了，我用备用钥匙开门进来的，师傅先在外面修门铃，一会再给你们装报警器，这火山灰破坏性太强了，别说门铃，我车的发动机都三天两头出故障……”
　　胡启凤话没说完，眼尖地看到二楼楼梯口露出一只毛茸茸的耳朵。她喜欢狗，曾经养过狗，灾变后就再没养过，没法养，狗比人更需要晒太阳，因为缺乏维生素D，她见到的狗大部分都病恹恹，有的因为缺钙，腿都变形了，这只狗光看耳朵就知道健康得不得了，小何母女从哪弄来的？
　　正在酝酿感谢的郑春华顺着她的目光一齐望向二楼，！
　　哪来的狗？难道是异度空间里的？
　　正在下楼的何苗顺着两人的目光望向身后，“……”
　　豁出去了，反正短时间内找不到更好的合作者，胡老板这一年光给租客免租的钱都有好几百万了，还能怎么见钱眼开？
　　不能说得太详细，“我有渠道能弄些吃的，胡老板，想不想合作一把？至于哪里，抱歉，我没法告诉你，人家不让说。”
　　小富贵端庄富贵地露出全貌，立即开汪，汪汪汪！不能说！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郑春华脸上的异样骄傲胡启凤懂，真是她想的那样！
　　胡启凤脑洞再大也不可能不吃惊，愣在原地半天没说话，当然也因为脑洞大，渐渐接受了超现实。跟她看的《我在星际开旅馆》一样，何苗背后的大佬也许是个经营系统？
　　没想到有一天，她胡启凤能亲眼见证虚构照进现实！
　　合作必须行啊，不为了挣钱，她就喜欢张罗事，就是闲不住，就喜欢搞经营。
　　胡起凤只回了一个字，“干！”
　　袁圆三方大交易计划的最后一个障碍，被粘了一身火山灰渣的渣渣狗成功扫除。
　　小狗子兴奋地穿梭回餐厅，抱着袁圆大腿一顿嘤嘤嘤，本狗成餐厅大使啦。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了，老袁还悠悠闲闲坐在廊下玩手游，没动身回城的意思，袁圆纳闷，“爸爸，你今天休息吗？”
　　“傻囡囡，国庆假期开始了，你忙忘了吧？别成天忙事业，位面客人可以成为朋友，但我们的生活还是要以自己的位面为主，不要因为远方的客人，忽略了身边的朋友，话说回来，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类型的男生？”
　　袁圆：“……”话说回来后面接的不该是——你多久没见过你的小姐妹了吗？
　　跟她家老袁聊天永远无法猜出他下一句话的落脚点落在哪。
　　“什么类型的男生都没我的事业重要，我还年轻，我要忙事业。”袁圆挥挥手起身离开，跑去翻看前两天晒的鱼鲞。
　　老袁视线又转回手机，低声念叨，“男生在你眼里还没盘菜重要。话说回来，今天放假，不知道聂家笨蛋外孙会不会来？”
　　会来。
　　程墉没走前门，直接敲的后院院门。
　　老袁开的门，立即笑了，就说小程子朴实吧，国庆送礼送了两大篮子砖头。
　　袁圆翻完鱼鲞也走了过来，满脸高兴，“我就随便说说，你还当真了。”
　　程墉笑笑，“你都帮我养狗了，我帮你垒个面包窑算什么。”
　　富贵甩他个皮眼子，虚伪的人类，就知道拿狗当借口。
　　“听说垒面包窑有许多讲究，我不会做饭不了解，需要你口头指导一下。”程墉提要求。
　　“应该的。”袁圆立即点头。
　　老袁勾起嘴角，臭小子估计被外婆指导了，还玩起了男女搭配的小把戏。
　　男女搭配果然干活不累，一个多小时就把面包窑搞定了，赶上饭点，必须蹭一顿。
　　等着开饭的功夫，老袁拍拍程墉的肩膀，“其实你那天说的什么先定关系，再恋爱我没觉得有错，估计跟你经历有关，部队一半以上都是相亲认识的吧？”
　　程墉点头。
　　“相亲第一面就看对眼的少，大部分都是不讨厌，先处处看，处好了就结婚。你们战友大部分过得都挺顺遂，离婚的也少是不是？”
　　“确实不多。”
　　“我觉得跟你们所处的环境有关，生活封闭，工作忙，所以婚姻也相对稳定。”
　　程墉一脸认同，他的婚姻观就是这么被熏陶的。
　　老袁干脆搂住程墉，跟他勾肩搭背哥俩好，“我说这么多，主要是想说，你们部队的恋爱方式，其实挺适合你俩的，我家囡囡是个钢铁直女，你不绑着她谈恋爱，估计永远都不想谈恋爱。”
　　老袁笑得贼兮兮，“在我女儿眼里，男人……”
　　钢铁直女袁小厨端了两个大冷盘上来，不拿程墉当外人，接口道：“男人就是一盘菜。”
　　她做的大冷盘呼应她的话，清香扑鼻白斩鸡，枫泾红烧猪蹄香喷喷。
　　程墉有种掉坑里的感觉，钢铁直女？他好像真不怎么了解袁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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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升星
　　今天因为袁叔叔在，程墉发现袁圆格外放松，说话也更随意，机会难得，趁这个机会好好了解下这位钢铁直女。
　　钢铁直女眼中男人要么弱如白斩鸡，要么是不解风情的大猪蹄子，理解过于深刻，这两道菜做得也格外好吃。
　　白斩鸡外皮滑且脆，肉质嫩而不柴，因为过冷水的缘故，皮与肉之间的薄层油脂凝成水晶般的胶质，三层极致口感成就更鲜美适口的白斩鸡，连配鸡的酱料都是独家秘制，酸甜麻底味，配以葱香与姜蓉的辛辣。钢铁直女的意图明显，就是要让这道白斩鸡被风卷残云地、香喷喷地吞吃入腹。
　　大猪蹄子也不逞多让，袁小厨善于用各种方法料理大猪蹄子，这次用的是枫汀古镇的古法，三文三旺，冷慢火交替折磨一通，还加了本地秘制的海藻冻，冷吃大猪蹄咸中带甜，底层瘦肉酥烂，中层皮脂软凝，上覆颤巍巍的肉冻。猪蹄与男人一样底色油腻，经钢铁直女处理过的猪蹄油而不腻，滋味浓郁，又下饭又下酒。
　　说到酒，难得休长假，老袁想喝点，程墉奉陪，午饭就摆在后院桂花树下的石桌上，方便挖酒。不用程墉上手，袁圆提着铁锹挖出一坛爷爷存下树下的女儿红。
　　浙省人善酿，女儿红一开封，醇厚绵长的酒香瞬时迷倒了在场的三人一狗，好酒大口喝才最爽，程墉看看自己手里的大酒碗，再看看对面袁圆手里一样大的碗。女儿红这种长期封存的陈酿酒是高度烈性白酒，果然是豪爽的钢铁直女，酒量惊人。
　　老袁揭闺女的短，“我家这位酒仙，没学说话就学喝酒，泡在她爷爷酒坛里长大，我都没她能喝，要不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好酒好菜，还有袁圆姑娘渊博的酿酒知识佐酒下饭，程墉要不是在部队练出来的海量，估计真要被小姑娘喝趴下，这酒量他们旅最能喝的路航大队长来了都未必比得过。
　　见女儿去厨房取汤，老袁浑圆的黑眼珠闪出诙谐的光彩，“我女儿这么优秀，大学里追他的男生不要太多，好多人都追到家里来了，最后全都铩羽而归，你知道原因了吧？”
　　程墉微醺的俊脸一派了然，“哪是铩羽而归，全都被喝倒，喝怕了。”
　　海量的袁小厨还展现了一把子力气，抬头看了眼太阳，她的酱发酵完，可以挪动下多晒点太阳，起身去搬酱缸，一百多斤的酱缸，不等程墉上前帮忙，袁圆拦腰抱起大肚坛子轻松地把酱缸从东厢房移到了西厢房。
　　老袁悄声问程墉：“铁不铁？”
　　“铁！”
　　做人要厚道，不能老坑人，老袁尽告知义务将女儿的真实一面透露给程墉，吃饱了功成身退，不坐这碍事，跑出去找阿公们下棋。
　　饭吃完了，程墉总算能帮把手，帮袁圆收拾完桌子，重新擦干净桌面。袁圆端来一壶蜂蜜渍过的糖桂花解酒，两人边喝茶边享受微醺后的放松一刻。
　　程墉放松完，注意力回到身边的姑娘身上，小姑娘单手托腮，眼神放空，显然放松得很彻底，看她甜美的外表谁能想到她是这样的女汉子？
　　他看到袁圆第一眼就给出了气质洒脱的评价，只是没想到小姑娘的洒脱是女汉子式的洒脱，仔细想想一点都不违和，还有些可爱是怎么回事？
　　头顶的桂花已经落尽，树上一颗干瘪的桂花籽掉在袁圆头上，程墉抬手想帮忙拿掉，又觉得这么做有种‘闺房之乐，甚于画眉’似的暧昧，不适合他俩当前的状态，犹豫了一瞬，见对面姑娘顺着他的目光猛地给自己脑袋来了一巴掌，嫌弃道，“程墉你不行，打蚊子一定要稳准狠。”
　　程墉：“……”
　　小姑娘边晃脑袋边抱怨，“岛上就一点不好，蚊子跟生化武器似的，大白天就敢出来咬人，活该被灭。”
　　程墉想起外婆的原话，人是经验动物，但人也不能一味地按照自己的经验行事，你的婚姻观太落伍，一下子捅破窗户纸直奔结婚的爱情最没意思，爱情最美妙的地方就在于，朦胧状态下的小悸动和小暧昧。
　　可他面对的是个暧昧绝缘体，外婆估计也想不到吧？
　　程墉笑声低沉，笑够了开口，“钢铁直男部队最多，其实我也是。”
　　说话牛唇不对马嘴，袁圆严重怀疑他在影射她的铁女性格，弯起嘴角假笑道：“你和我加一起等于什么知道吗？”
　　“不知道。”
　　“铁轨。”钢铁直女勇于自嘲。
　　“……”
　　外婆还说，爱情是从陌生到一方有好感，或双方同时有好感，从好感到相互喜爱，相知相交，水到渠成，瓜熟蒂落的过程。
　　相哪门子的交？铁轨特么是平行的！
　　886要多乖有多乖，全程闭麦，看热闹看得如痴如醉，嗑CP就是要嗑有难度的，铁轨CP他要磕到底！
　　程墉走后，老袁下完棋也回家了，脸色有点不好。“李青城那小子不地道，我找政府牵线约饭，他有的是借口推脱，到现在都没约上。我还以为他在外地没回来，原来这小子暗搓搓在使坏，已经有两个阿公的家人接到他手下的电话骚扰，提什么拆迁补偿之类的，动员他们搬迁。”
　　“这还是在岛上的，那些早就搬空了的人家不知道他联系了多少，那些人更容易被说动。”袁圆凝眉。
　　因为老袁的缘故，她多少也了解些土地出让过程，拆迁虽然由政府出面牵头，但执行过程中多少都有拍卖土地的潜在受让人提前介入，李青城这么做是想先下手为强，政府最愁拆迁，他做的贡献越多，将来在竞争时就越有优势。
　　老袁拍拍女儿肩膀，“原先以为政府规划都没做完，竞拍还早着呢，咱就不着急，没想到有人急了。论实力，冠虬比他强，竞价比他有优势，国庆假结束我就去跟政府谈这件事，先签个正式的意向，把这小子的念想掐断。”
　　袁圆还是不解，“未眠岛除了一座山两个滩，一堆老房子，还有什么？想搞旅游开发，玉环岛、三山岛哪个不比未眠岛强。”
　　老袁也不解，“谁知道呢，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父女俩说归说，并没把搞小动作的人放在眼里，等节后用正大光明的手段收拾他。
　　晚上位面餐厅不像昨天那么热闹，何苗几个都在各自位面做准备，按约定两天后再来。来的只有小太子昱琉。
　　小家伙眉毛似蹙非蹙，一双含泪大眼，“干外公，汤圆姐姐，有人要杀额。”这孩子反射弧长，白天不害怕，半夜睡醒了才有点害怕。
　　“哪个王八羔子敢害我宝贝乖孙！”老袁一听那还了得，恨不得立即穿梭过去把人碎尸万段。“快跟干外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小殿下表达能力超强，活灵活现把上书房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重点强调了自己聪明机智及时发现砚台被换的高光时刻。
　　袁氏父女从中提取出关键信息，昱琉的大显正在流行天花，昱琉早前背痛是天花潜伏期症状，穿梭过程中被系统把病毒给灭了，有人用相同的方式想要继续害昱琉。
　　谢天谢地，系统能杀毒。
　　“886，系统除病毒功能是怎么运作的？”袁圆问。
　　系统管家明白她的意思，“具体原理不能说，他现在自身对天花病毒会有一半的免疫能力。”
　　调动人体免疫系统抵抗病毒需要时间，系统消杀用的可能是半免疫半抽取的方式，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相当不错了。
　　老袁担心的更多，“除了天花病毒，还有鼠疫病毒，那帮蒙古铁骑横行欧亚大陆，黑死病可不是闹着玩的，对了还有流感病毒，咱们现代都拿流感没办法，别说古代。乖孙啊……”老袁盯着昱琉小脸认真叮嘱，“以后每天都要来你汤圆姐姐这里，一定要来，记住了吗？”
　　小狗子接受袁圆的眼神示意，不情不愿地走到昱琉面前，朝小孩摇摇尾巴，表示欢迎。
　　昱琉只要有宠有糕就行了，立即点头如捣蒜，“额一定天天来玩狗。”
　　害昱琉的计谋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袁圆和老袁的猜想跟太傅一样，肯定是内部熟人作案，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这事有点棘手。
　　轻易让人在宫里放火，可见皇宫的防御跟鱼网似的，希望通过这件事，除掉一些钉子，消除一些隐患。当然罪魁祸首一定要碎尸万段，对这么可爱的孩子下手还是人吗？何况上书房可不只一个孩子，病毒又不看名字，专往一人身上传。
　　“哎。”父女俩齐声叹气，时空不同，哪怕心中再急，能做的也不多。
　　甚至对天花病毒他们都爱莫能助，现代天花病毒早在七十年代末就已结束大流行，天花疫苗也停产，甚至销毁了，哪怕餐厅来几个有疫苗存在的位面的顾客也没法救急，天花疫苗管理特别严格，普通人想要弄来也不容易。
　　关键就算弄来了，食药是一家，系统肯放行，怎么给人注射？疫苗储存条件达不到要求，失效是小事，如果外泄，不但不能起到预防作用，反而会扩大病毒流行，更别提疫苗这种牛痘提取液采用以毒攻毒的方式触发人体免疫，注射后的不良反应很严重，造成误解，大夫会掉脑袋的。
　　袁圆苦笑，“经历了才知道，美食系统最适合解决吃喝，那种小说里写的穿越去古代治天花，得开了多少挂才能做到。”
　　886不爱听，“我们能干的多着呢，但有时也要尊重客观规律。”
　　老袁难得教导女儿一句，“面面俱到，就是面面俱不到，做事要区分轻重缓急，照顾好这个小家伙，保证大显金字塔最顶尖的稳固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袁圆点头，“爸爸，我明白。”
　　昱琉还是有点蔫，跟富贵玩了一会就不玩了，重新趴回老袁的膝头，“干外公，父皇都吃仙丹了还怕得病吗？”
　　“为什么这么说？”老袁疑惑。
　　“额不住后宫啦，额现在住在东宫，父皇肯定是怕额传染痘疮给他，所以才让额立即搬到东宫去的。”
　　天真懵懂的小娃用平静的语气诉说天家父子亲情的寡淡，脸上没有委屈，只有淡淡的不解。
　　不到四岁的孩子哪能统领一宫，这特么胡闹透顶了简直。老袁肚子又气鼓了，这狗皇帝，他要在大显，他一定反了。
　　昱琉是个乖宝宝，感觉到老袁的怒气，小手拍拍外公的肚子安慰道，“刘公公说不用担心，太傅会保护昱琉的。”
　　老袁心比比干多一窍，只一句话就能让他分析出一篇小论文，太傅绝对是太子铁杆拥趸，太傅没有实权，如果是当世大儒，倒能凭号召力引清流靠拢，对了，还有昱琉的外祖一脉，也是强大的助力，运作得当，实力应该能跟敢在深宫谋害太子的一派斗一斗。
　　最关键一点，狗皇帝还没死，再不喜欢昱琉，也不会对不起列祖列宗，让大显无后，该保护一定会保护好的。
　　综上，昱琉安全暂时能保证，身边都是自己人，他家的美食系统想搞事情还更方便一些。
　　教育年龄这么小的孩子该撒谎还是要撒谎，“你父皇是九五之尊怎么会怕传染？在你父皇眼里你就是个小神童，能凭借数字标记发现砚台被换的小神童，所以想让你成为历史上入驻东宫最年轻的太子。”
　　老袁这个大忽悠，一下子把小娃忽悠进了古代吉尼斯纪录。
　　小孩很好哄，被夸赞开心极了，对富贵抬了抬肥下巴，神气道：“额是小神童。”
　　富贵翻了个白眼，真好骗，智商还没我高呢，你要是神童，我就是狗博士。
　　抚慰心灵老袁来，抚慰肚子小袁来。
　　小殿下要吃凉的，这个简单。什么东西冰冰凉，吃了心情美上天？
　　必须是自己动手制作的冰粉呀。
　　袁圆取出冰粉籽在水里泡了两分钟后，隔着豆包布，三人齐动手，使劲揉搓，冰粉籽淅出滑溜溜的黏滑汁液，神奇的变化让小孩儿放声大笑。
　　揉搓五分钟，在昱琉的亲眼见证下，一桶清水变成布满细密泡泡的汁液，汁液慢慢凝结，变成了冻冻，晶莹剔透，软软柔柔，小孩伸出小手拨弄，冻冻随着他的手势跳起舞。
　　太神奇了，自数学课之后，今天又上了一堂食物化学课，就此埋下了偏科的种子……
　　做成凉虾的冰粉，浇上精心熬制的翻砂红糖，各种配料，酥花生、葡萄干、山楂干、西瓜丁、芒果丁、草莓丁……摆满了一大桌子，吃法新颖，昱琉看上哪个就选哪个，随意搭配，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一勺凉凉的冰粉配上五颜六色的丁丁，在嘴巴里爆发出精彩纷呈的酸甜，爽度逆天，被害的恐惧被抛到九霄云外，小太子原地满血复活。
　　用新买的儿童牙刷给昱琉小朋友刷了牙，袁圆终是不甘心，在昱琉临走前对他这个那个交代了几句，小孩最会学话了，转转眼珠已经记下大半，老袁好笑地摇了摇头，做总比不做强，随他们去吧。
　　昱琉睡了一觉并没有把汤圆姐姐的交代忘在梦里，因为上书房事件，御医每天都要来给昱琉请脉，一旦太子染病也好及时发现。
　　小太子精神良好，大眼睛黑亮有神，全大显最健康的小孩非他莫属。
　　王院使请完脉正要告退，被太子叫住。
　　“王院使，你听说过种痘吗？”小太子眨着大眼问道。
　　王院使恭敬作答，“臣听说过南方有人蘸取痘疮浆液用棉花塞入儿童鼻中，或将痘痂研细吹入鼻内，挺过最初的发热，儿童以后再不会生痘疮，此方式确被称为种人痘。”
　　“你亲自给人种过痘吗？”小太子感兴趣地追问。
　　呃……“臣不曾。”我堂堂院使怎会干那种低级医士都不屑于干的事。
　　“御医中有人做过吗？”
　　“并没有。”王院使硬着头皮回道，不明白太子哪根筋不对，为什么跟种痘过不去。
　　天花在治疗上没有好方法，大显在防治手段上已经能做到早发现早隔离，没什么需要提醒的，只能在预防上下功夫。
　　袁圆查到在宋代就已经有中医研究出用种人痘的方式预防天花，大范围传播是在明朝以后，种人痘的方式对天花的预防有一定作用，是国医在免疫学领域的重大突破，如果大显跟宋同时代，应该有人已经研究出此道，并小范围传播开来。
　　让昱琉先试探御医，一上来就提牛痘太突兀，等种人痘的方式被御医重视，再找机会让昱琉提出牛痘。
　　循序渐进，自己不能亲身参与治痘，可以通过小太子的口，进行技术交流。希望能推进大显位面天花的防治，愿天下早日无痘。
　　一道奶凶奶凶的呵斥响彻在东宫大殿，“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蘑菇。”
　　这句袁圆可没交代，是小孩听张伟博士念叨，学来了。不但学了，他还找地方用了。
　　王院使：“……”好威严。
　　谴退御医，刘德顺上前问道，“种痘殿下是听谁说的？”
　　王院使以为太子是从太傅等人口中听说种人痘，所以不会多嘴去问，但刘德顺做为太子的贴身内侍，成天不离太子左右，太子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再清楚不过，冷不丁听太子提什么种痘，不纳闷才怪。
　　昱琉肉脸神情再自然不过，“当然是在龙宫里听说的。”
　　刘德顺：又来了。
　　上书房陷害太子案，因为作案人第一时间丢掉砚台及隔绝病毒的手套，并没查出真正的凶手，也无需查。心照不宣地静默笼罩在大显上层各家族上空，各方的较量正式拉开序幕。
　　与此同时，深宫中悄没生息声息地少了一批宫人和侍卫。
　　夜未央的三方交易也正式拉开序幕。
　　胡启凤不愧是经营系统流小说爱好者，作为三方交易中的短板一方，有她坐镇火山灰位面，交易更加稳妥。
　　水灵灵的水果当然是黑暗笼罩下的有钱人的心头爱，她建议何苗母女忍住诱惑，只跟张伟订购番茄酱，番茄酱质优价廉，是补充维生素的优质食材，可以在她们位面实现室内种植，低调不显眼，利润同样高启。
　　同理，鲜蘑扎眼，从张伟那购进蘑菇酱，倒手后利润率破千。被寄予厚望的菌菇包主要供给有钱人，体验养蘑菇的乐趣，出菌率高，生长周期短，2500一个也有人抢着要。
　　用一部分挣来的钱从别处收购一种口感略渣的地瓜，位面不缺电，胡起凤自己就有小型加工厂，在何苗的建议下，将磨成粉状的地瓜添加一种它们位面黑暗中生长出的地皮菜后，地瓜粉颜色变成了泥土的褐色，压成土砖的形状，交易给刘大娘。
　　刘大娘有“土砖”，有袁圆和张伟填补的添加了蔬菜粉末的各种碳水混合物，在满足了刘家河大队的食物所需后，跟大队长一起，将触角伸向了周边山村。
　　支援的方式结合本地文化，隐在幕后，借出马仙降神送粮，用封建迷信满足了大家的幻想，并堵住了众人的嘴，你吃了狐仙送来的东西，还想着去告密，小心狐仙托梦抓你。
　　县长果然擅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可能不闹出动静，都被他不温不火的压了下去，你要有勇气吃土，你去吃啊？嫉妒别人干啥？
　　这里要感谢给大祸害李继发误诊阑尾炎的孙鹿鸣大夫，嗅到同类信息，双方接上头，用医院的化验设备给刘家河大队的“土砖”做背书，经检验“土砖”主要成分是一种斑脱石，也叫皂土，吃了能顶饿，反正一部分人是真信了。
　　闭塞的县城，闹不出太大的风浪。他们能量有限，能救一个是一个。
　　火山位面的三位大脑洞女士挣了钱也没忘了回馈社会，做土砖的地瓜，西红柿酱和蘑菇酱会低价出售因缺乏维生素而身体虚弱的儿童和老人。
　　袁圆的主要任务是调度，并运红酒上岛交易给张伟，红酒价高，量少，富豪在岛上存些酒很正常，不会引起粮食那样的关注。
　　这段时间可能又是趋近性作祟，袁圆集中迎来了一批外国友人。
　　一位金发碧眼的大妞嫌她做的左宗棠鸡不正宗，一位拉丁裔的大哥狂吃了一盆水煮鱼，最后连油带汤一起喝了。一位矮小的太平洋岛国男孩吃完叉烧肉，送了她一筐自家产的水果之王黑刺榴莲。
　　昱琉在退休数学老师钱程老先生的辅导下，学会了个位数加减法，并成功数到一百后的第二天，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早晨，“位面886号餐厅正式升级为二星餐厅”的环绕立体声响彻在夜未央，久久不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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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升级宴客
　　886见袁圆紧闭双眼，双手合十做祈祷状，得意得要上天，美食系统是神之系统，再怎么赞美和感谢都不为过。
　　过度自恋是一种病。
　　袁小厨把升级完成后餐厅的样子在脑海中构想一遍，满怀期待睁开眼，发现夜未央还是那个古朴的夜未央，一点变化都没有，失望透顶道，“人家系统升级要么变大楼，要么搞装修，我不要你变大楼，哪怕来点特效也行啊，怎么，连个亮星灯仪式都没有吗？”
　　管家伤自尊，“区区二星，系统里都烂大街了，屁的亮灯仪式，给你发个无限保鲜空间就是对你的最高奖励。”
　　对，还有奖励，袁圆接着闭眼，兴奋地问道：“怎么沟通？用意念吗？”
　　“用腿和眼睛，向前走五步，睁开你的眼。”
　　往前走了五步，鼻尖差点碰到冰箱门的袁圆：“……”怎么跟她想的全都不一样。
　　“我从没说过奖励的是随身空间。”886幸灾乐祸，“依托现有的载体，进行时空扩容后，你眼前这个520L普通双开门海尔冰箱已经变成全时保鲜，容量2立方的星际电冰箱。”
　　袁圆不知道是喜悦多一点还是失望多一点，折腾一顿，升星的兴奋感去了一大半。
　　期待值过高不好，餐厅不能移动，保鲜仓库随不随身其实无所谓。
　　袁圆打开升级成星际冰箱的海尔冰箱，时空扩容技术让冰箱现有储物格变成封闭的独立小空间，表面看还是原来大小，可容纳的食物是原来的三倍多。全封闭压缩技术，不受穿梭通道开通关闭的影响。原先的功能也还保留，冰箱内置摄像头，通过显示屏可以轻松找到自己想要的食材。
　　要啥自行车？这样就很好，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大黄鱼的保鲜问题了。
　　二星只是阶段性胜利，卷无止境，下一个目标，三星。
　　袁圆坐在中岛的吧台前，向886了解二星餐厅的权限。
　　原有的食材兑换食材功能保持不变。
　　其他权限如下：
　　1.餐厅营业时间延长至两个半小时。（每升一级，延长一刻钟。）
　　2.为全位面顾客提供翻译服务。
　　3.餐厅提供外卖，每单限消费500元。
　　“外卖？跟食材交易稍稍有点重复。”袁圆先是迟疑，随后又了然，“我明白了，打个比方，刘大娘如果想买我亲手做的红烧肉带回去给家人吃，以前不可以，想吃红烧肉只能拿冻蘑换我储备的红烧肉罐头。现在不一样，可以付钱，或者支付任何有价值的物品来买我新鲜烹饪的菜肴。”
　　“对哒，穿梭钥匙有限，系统想让更多的人品尝到经营者的精湛厨艺，光大美食文化。”886解释系统如此设定的初衷。
　　“如果外卖增多，我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二星餐厅可以雇佣服务员吗？”
　　“经营者可以雇佣服务人员一名，从早前光临的顾客中随机抽取。”886示意袁圆来到显示屏前点击抽取。
　　屏幕上出现一个带指针的五彩大转盘，每个可选项对应一名曾经光临过餐厅的顾客头像，连那位只来过一次的高中女生孟晓晓也在上面。
　　“我不多要求，能帮忙洗菜切菜就可以，像何苗老师那样的肯定能干好，小孩子不行，只能当摆设。”袁圆念叨完，伸手点击抽奖按钮，指针快速转动后，慢慢停止，指向其中一人头像，唇红齿白，大眼弯成月牙状的漂亮宝宝。
　　袁圆：“……”特么的这要是没黑幕，她就倒过来走。“我要个吉祥物干嘛？活还不是我一个人干。”
　　“只有一次机会，人选确定后不能更改。”886是铁面无私小管家。
　　袁圆除了认命也不能怎样，“服务员有什么待遇？要发工资吗？”
　　“服务期间可享受工作餐，工资按小时记，每小时工资10元，以等价食物的形式发放。”
　　真抠，雇佣童工不说，小时工资还没肯德基高，袁圆腹诽。
　　昱琉第一时间获知自己当选餐厅服务员，可以不花银子吃饭，还给发薪俸，善哉！妙哉！喜形于色，然后就乐极生悲，被现在只给他一人上课的太傅发现，又挨了回戒尺。
　　夜未央里袁圆与管家的交流继续进行。
　　“三星的升级条件是什么？”袁圆问出她最关心的问题。
　　“功德值达到100000点，并完成由新顾客触发的10个随机任务。”
　　“随机任务？”
　　……
　　原始位面
　　今天大丰河流域的敖部落迎来了一年中最重要的祭祀活动。高高的祭台上，那颗表皮极厚，形状极“文雅”的大南瓜经历了时间的洗礼，奇迹般地没有腐烂，只是缩水严重。
　　扛了一头野牛回来的圆脸拜路过祭台，偏头观察了一会南瓜，又看向自己的腿间，嗯，可大可小，连这个都一样。
　　祭祀仪式在傍晚举行，供奉完牲礼，以祭祀舞蹈收尾，随后众人围坐在篝火旁，分食祭祀的牲肉。部落有传统，吃了祭肉可以得到神的庇护。
　　今天的祭肉由部落首领敖休亲自烤制。
　　穿在树枝上的野牛腿被不停翻转，随着温度上升，不断发出滋滋滋的声响，一滴热油顺着牛肉细腻的肌理缓缓渗出，滴落在火堆上，火焰腾空暴起，被火舌舔舐的兽肉散发出让人难以拒绝的炙烤香，围在火堆旁的部落众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见休拿出一个绿色叶子包裹的东西，解开一层又一层包裹，火光映出包裹里像冬雪一样洁白的细沙，比大丰河的沙还要白，还要细。对此物众人不陌生，他们都尝过，细沙比盐石咸，跟水融在一起喝掉后，无力会变得有力。这段时间，休在猎兽之余一直带领大家寻找这种细沙，始终毫无结果。
　　依然把袁圆当做大巫尊敬的休，认为频繁打扰大巫不好，就没多去袁圆那里，带回来的盐被珍之重之，并没有用来烹饪，只每隔一天活水给部众服用一次。
　　今天日子特别，休打算用盐和糖料理祭肉，用大巫的礼物为这场祭祀完美收尾。
　　休先用小指点了一点细沙，尝了尝味道，愉悦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用拇指和食指搓了一小撮，恨不得数着颗粒撒在即将烤熟的牛腿上。
　　又打开另一个树叶包裹，里面是同样的白沙，按照同样的手法抛撒，白糖休并没给众人展示，大家只以为这是跟盐一样的东西。
　　将牛腿翻转两次后，休用骨刀片下一小片肉，放入口中尝了尝。
　　众人眼中，首领休的眼神骤然爆发出比火焰还要明亮的光彩。
　　休被惊艳到，烤肉添加了两种细沙后，已经不能称之为烤肉，可以叫做神之烤肉。
　　盐和糖的加成，烤肉的香味愈发浓郁。拜已经口水滴答，如一只嗷嗷待哺的幼熊，张着嘴等待哥哥投喂。
　　被赏了一片烤肉，拜大眼鼓起，巨掌猛锤胸口，烫着了……
　　烫了舌头没影响味觉，为什么他尝到了蜂蜜的甜和盐石的咸，为什么甜和咸会让烤肉变得如此好吃，好吃到让人想尖叫，“嗷嗷嗷嗷嗷，”傻小子真喊出来了。
　　其他人再也忍不住，纷纷开吃，片刻之后，部落的嚎叫声连城一片，“嗷嗷嗷嗷……”在营地附近徘徊的野兽以为来了狼群，吓得赶紧跑远。
　　如果蒙昧初醒是原始人类的第一次进化，学会制造工具和用火是第二次进化，则今晚的烤肉让敖部落有了第三次进化，进化出了向往美食的基因，也可称之为吃货基因。
　　脑海中的声音再次响起，休立即起身，从还没料理的祭肉中取出最大的一条牛腿，他不懂大巫升星是什么意思，猜测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不能失礼，必须恭贺，借恭贺大巫的机会，再仔细询问下盐土和盐田的问题。
　　……
　　某位面，灾变新纪元二十九年。
　　龙城基地的基地长吴启岳天不亮就起床了，并没有急于完成的工作需要早起处理，睡不着，干脆起床，这年头人人都神经衰弱。
　　噪音无处不在，来自窗外，来自墙面，来自地下，甚至屋中的某个角落，试想一下粉笔摩擦黑板那种让人痛苦的声音，他所听到的噪音虽然比让人痛苦的粉笔摩擦声要细小很多，但这种二十四小时不停歇的声音从降噪耳机和耳塞的缝隙钻进钻出，鼓动你的耳膜，不停骚扰你脆弱的神经，没人能受得了，各大基地的神经科常年爆满。
　　噪音来自昆虫，各种各样的昆虫，他们生活在一个被虫子包围的世界。
　　灾变是从物种大灭绝开始的，灾变前的无序发展，蓝星环境极度恶化，物种以每天几十种的速度在消失，众人早就习以为常。哪怕后来一段时间，物种的消失速度呈几何倍数增长，也没有引起太多重视，救又救不回来，只要跟人类生存密切相关的重要物种还存在，其他动植物的消失对人类实际影响又不大，很少有人把这件事当回事。
　　一些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科学家声嘶力竭的呼吁，全都被短视的政客和愚昧的大众无视掉。
　　事件的恶化以鸟类种群的集体消失为引线，鸟类作为食物链底层生物，没有它们授粉、除虫，部分植物陆续停止繁殖，病虫害加剧，继而死亡，紧接着以鸟类为食的蛇类、小型猫犬科动物没了食物来源，也加速了灭亡，食物链断裂的后果接踵而至，连狮虎这种动物之王的生存都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事态的进一步恶化则从昆虫的崛起开始，作为蓝星数量最多的动物群体，天敌减少后，它们令人发指的繁殖速度使种群数量迅速增长，由原先占据蓝星生物50%的比重迅速上升到80%，植物最先糟了灾。
　　植物对气候的影响远非动物可比。
　　气候灾害加剧了物种灭绝，当最后一轮全球暴雨结束后，人们惊恐地发现，虫子进化了，它们无所不在，无物不咬，橡胶、塑料、混凝土，钢铁，武器的外壳。
　　甚至进化出了抗药性，无论用什么样的杀虫剂，适应了一段时间之后，它们就会卷土重来。武器消灭并不好使，有些虫类深埋地下，武器伤害不到它们。
　　粮食危机理所当然的到来了，虫类传染的疾病不停收割生命，生产停滞，大灾难到来。
　　吴启岳午夜梦回时，总会生出一种荒谬感，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类为什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被虫子消灭大半，龟缩到数千个基地里苟延残喘。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再想挽救，已救无可救。
　　桌上的手机响了，信号塔时常被虫子破坏，手机通讯状况并不好，基地安全部长的声音断断续续传了过来，“头，种植基地被一群变异白蚁破坏，损失惨重。”
　　“新型材料防护罩才换了多久？为什么会被白蚁破坏？”吴启岳眉头紧皱。
　　安全部长快哭了，“该死的白蚁又进化了，新材料防不住它们。”
　　吴启岳骂了句难听的脏话，挂了电话，快步走出房间，准备去种植基地查看情况。
　　出了住处，等待司机来接时，他发现身前有一群蚂蚁在搬家，蚂蚁所搬的东西有些奇怪，有点类似冰箱贴，看着像是木制的，木制的东西现在不多见，因为早就被眼前的黑蚁啃光了。
　　这东西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蚂蚁竟能忍着不去啃。
　　吴启岳弯下身，蚁口夺食。
　　……
　　系统已经将夜未央升级为二星餐厅的消息通报给全部顾客，大家都反馈说，今晚过来道贺。
　　人多，袁圆准备用自助餐招待大家，采用中西结合的形式，节俭为主，量大，种类不算很多。
　　热菜，鼠尾草苹果猪排、沸腾鱼、土豆牛腩、麻椒鸡片、手撕包菜、蒜香蘑菇。
　　冷食，意大利番茄面包丁沙拉、烧椒拌牛腱、酱鸭、白斩鸡、傣味拌菜。
　　甜品，翻砂芋艿、芝士巧克力蛋糕。
　　主食，牛肝菌火腿焖饭、鹰嘴豆泥口袋饼。
　　食物太丰盛，作为吉祥物的小服务员昱琉小朋友跟个小貔貅进了宝窟似的，喜得见牙不见眼，干活也格外卖力。
　　小孩今天打扮相当隆重，作为抽奖赠送的店小二，再怎么不专业，也不能穿着开裆裤待客，老袁得知消息后，专门在市里给小娃采购了一身小西装。
　　爷孙俩今天打扮一致，黑西服正装，老袁黑领带，昱琉黑领结，古代小太子秒变现代小绅士，一左一右站在冰箱门前当司仪。
　　“欢迎光临。”见冰箱门开，小孩右手放在腹部，行了个绅士礼。
　　把第一个进来的刘桂英给稀罕坏了，“太子大宝贝鸟枪换炮了呀？”
　　小太子学人东北话，“嗯呐，额现在是服务员，这是制服，刘奶奶快请就坐。”
　　“好好好，大宝贝你辛苦了。”
　　客人们陆续到来，除了常来的老朋友，连好久都没出现的冯窈娘和沙漠旅人也来了。冯窈娘这段时间瘦了一些，面色还好，见到这么多人有些害羞，被热情的刘大娘给招呼过去，慢慢放松下来。又送了六条野生大黄鱼给袁圆当贺礼，礼物太贵重，袁圆提醒自己一会一定要送冯窈娘一些食物，不能老占人家便宜。
　　达拉布大叔马上又要启程穿越沙漠，送了袁圆一颗珍贵的蓝宝石，急性子大叔对上回的没气可乐耿耿于怀，“美丽的东方姑娘，为什么气泡会跑光？没气的气泡水太难喝，我这辈子最失望的时刻就是喝到没有气泡的气泡水。”
　　袁圆给小何老师使眼色，帮我给大叔解释下。
　　爱吃水煮鱼的墨西哥人迭戈，对左宗棠鸡偏爱有加的珍妮也来了。
　　敖休来得稍晚，看到屋里济济一堂，赶忙向袁圆行部落拜礼，“大巫，我来晚了。”
　　巨人太高，着装太显眼，想不引人注意都难，除了刘大娘祖孙，其余人全没见过他。大家纷纷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祖先行注目礼。
　　“大巫？小袁老板，你什么时候成神棍了？”张伟没忍住，笑了出来，“对不起老祖宗，您这称呼太怪了。”
　　张伟一出口，休立即发现他竟然能听懂，虽然祖宗，神棍的意思他不怎么清楚。
　　翻译功能对其他人来说当然很有用，可以无障碍交流，大家都喜闻乐见。
　　但对语言尚在萌芽阶段的原始人休来说，意义却无比重大，语言对推动人类文明发展起着重要作用，学会语言，学会用连贯的语言交流，是做一个文明人的开端，从此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在休的面前缓缓开启。
　　袁圆笑着摇头，“餐厅升级之后，可以实时翻译大家的对话。我不是大巫，我是这家餐厅的主人，我会做好吃的食物，你们都是我的客人，按所处时代来说，你是最远古时代的来客，我们这些人都是你的后辈，称呼你一声祖宗确实不为过。”
　　翻译是将对方的语言翻译成自己一方的语言，原始语言极度匮乏，袁圆这句简单的客套话，好些词语原始语言都没有涉猎，只能用原音表示，相当于语言中的外来语。
　　所以虽然经过翻译，有好多词语休并不明白意思，可以说他现在的语言基础连昱琉都赶不上。
　　体贴入微的袁小厨想到休肯定有好多采盐知识想要问，她要待客没时间解答，钱老先生耐心，张博士博学，安排两人给休普及知识点。
　　两人当然愿意，能跟上万年前的原始人交流，这是多么难得的体验，立即开始教学。
　　小算盘886出声，“如果他们教授的知识没有超过你讲解的范围是不收费的，超过了还要收费的，别忘了。植物认知这块给他打个折，他今天带来的牛腿可以顶一本植物大百科。”
　　袁圆无语，“这个先不说，我开个party吃个自助你也要算钱，你真是掉钱眼里了。对了，你说今天会不会有新客人，我想见识下随机任务。”
　　“放心，总有你见识的时候……”886话没说完，接到分支系统的提示。
　　“门童，赶紧上岗，有新客人要来了。”886喊开小差跑去跟小朋友们玩耍的店小二回来待客。
　　“哦哦，就来。”昱琉可是相当敬业的。
　　大家都停止了交流，对新客人充满好奇。
　　昱琉清脆的奶音，“欢迎光……”临没来得及说，人已经被熏倒。
　　倒霉的娃儿上班第一天就受工伤。
　　“系统紧急启动隔除异味功能，请大家放心就餐。”886适时提醒。
　　来人是个40来岁的中年男性，面容坚毅，气质跟程墉很相似，八成是军人，身上的制服倒不是常见的军人制服，有点像太空材料，紧身高领，泛着银光。
　　中年人目光如电，看似普通的餐厅，看似不普通的客人，穿兽皮的大个子，衣着寒酸的老太太，慈祥的老人，长袍波斯人，肤色、国籍各异的年轻人，几个小娃娃，两个衣着相似的一老一少。面前这位面带自信笑容的年轻姑娘应该是餐厅主人。
　　中年人也就是吴启岳心中掀起滔天巨量，竟然是真的，这真是货真价实的位面餐厅。
　　心中再骇然，面上一丝异样都看不出，只有老袁暗自评价，这人一看就是上位者，不是个简单角色。
　　吴启岳先开口道歉，“我身上喷了一种防蚊虫叮咬的喷雾，气味有些冲鼻，给大家带来不便，十分抱歉。”
　　886的声音在袁圆脑海中响起，“随机任务，缓解虫灾位面灾情。”
　　“虫灾位面？”虫子得多到什么程度？
　　像是听到袁圆的疑问，吴启岳已经开始对大家讲述自己位面的状况。
　　众人闻所未闻，纷纷开口提问题。
　　“武器杀伤力那么大，对付不了虫子吗？”老袁和张伟想到一起，异口同声问道。
　　“有句俗语叫做大炮打蚊子，白费力气。除了深藏地下那些，我们位面的虫子对声波感应极度灵敏，速度极快，武器对它们杀伤力有限。”吴启岳摇摇头。
　　“多养鸡，鸡吃虫，鸡比炮好使。”养鸡能手刘大娘提议。
　　吴启岳苦笑，“各个基地倒是还有一些鸡，但是数量太少，经常闹鸡瘟，一直繁殖不起来。”
　　“用生物学方式，化学灭虫呢。”金发姑娘珍妮提议。
　　“生物方式灭虫没用，反而增加了它们的抗药性。”办法能想的都想了。
　　“找小鸟来吃虫虫。”捏着鼻子的昱琉瓮声瓮气地提建议。
　　“孩子，小鸟没了，全都死了。”
　　一道清脆的小男孩声音从中岛后方传出来，“哼，愚蠢的人类，不拿动物当朋友，就会欺负动物，自食其果，活该！”
　　咋还上升到物种矛盾了？哪个小朋友这么会说话？
　　确实是小朋友，小狗子富贵从中岛后面转出来，蹲坐在众人面前宣战，“霸哥我代表动物谴责你们人类。”
　　众人：“……”
　　“886，你翻译怎么还把它给带上了？”连袁圆都惊了。
　　狗语被翻译的小狗子提前进入中二期，小狗嘴叭叭说个不停，“是谁老摸老子脑袋说，快带这孩子上医院看看，这孩子为什么还不说话？”
　　众人：是我们。
　　“是谁老在边牧视频底下评论说，‘边牧是边牧，狗是狗’，‘这狗我认识，高考就坐我旁边，我就抄它的卷子’，‘有一天狗子说话，我一点都不奇怪。’”
　　众人：是我们。
　　“我难道不比视频里的狗狗聪明吗？所以，我为什么不能说话！”
　　众人：您太能了，您尽情地说。
　　作者有话说：
　　这次的随机任务主要由哪个位面来帮助解决，感兴趣可以评论回复，给大家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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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外来的鸟
　　会说话的小狗子被请上桌，一狗雄霸吧台东侧，跟愚蠢的人类面对面吃自助。人类吃烤猪排、酱鸭、蔬菜、火腿焖饭，它吃牛骨头、猪骨头、鸭骨头，各种骨头。
　　作为能用狗语跟大家沟通的狗子，富贵想装文明狗，矜持地单爪握骨头来啃，对面吴启岳已经在吃第二盘食物了，它一根骨头还没啃进嘴里。妈蛋，破骨头一点不听话，不停在盘子里打滑，差点掉地上。
　　装不下去了，小狗子双爪摁住骨头，埋头狂啃，真香！
　　众人憋笑，狗博士再聪明，它也是狗。
　　吃饭时间没人说话，因为自助餐太好吃了，倒不出嘴。
　　以前刘桂英和何苗钱少，不敢放开吃，这段时间搞交易，刘大娘卖了袁圆送她的黑面，给自己攒了好些个金镏子，吃饭终于不差钱。爱吃什么吃什么，老太太最欢鹰嘴豆泥口袋饼，磨成豆蓉的鹰嘴豆混合了芝麻酱、橄榄油、柠檬，还有袁小厨的自制香料，白白一坨，酸中带咸，口感醇香，坚果味十足，配绵软的口袋饼，她这种牙口不好的，吃起来不要太带劲。
　　何苗现在也是小富婆一枚，捧着一大盘冒尖的牛肝菌火腿焖饭，吃得不亦乐乎，甘甜肥美的牛肝菌辅以最好的云腿，搭配胡萝卜颗粒，跟饱满的东北大米一起焖熟，肉肉的蘑菇颗粒，晶莹剔透的米粒，沾染了火腿的咸香油脂，一饭代百菜，小老师和她带来的三个小朋友对蘑菇饭永远爱不完。
　　袁圆发现新客人吴基地长很有意思，不吃肉，鱼更是一口不碰，狂吃蔬菜和蘑菇。老袁冲女儿摆了个口型，两父女同时猜出了缘由。
　　狂爱水煮鱼的墨西哥大汉迭戈挖了一勺子水煮鱼推销给他，“岳，你为什么不吃鱼？袁小姐的沸腾鱼又香又辣又麻又滑又嫩，美味极了，我连汤汁都不想错过，要不要尝一尝？”墨西哥人说话跟蹦豆一样，拉丁民族骨子里最热情洋溢。
　　吴启岳端着盘子迅速躲远，“我不吃白色的肉，别的肉我也不吃，我不缺蛋白，就想吃菜和水果。”
　　“蛋白？基地长，你们的农作物都让虫子啃了，不会用虫子充饥吧？”张伟博士反应也不慢。
　　吴启岳不瞒大家，“海里倒是还剩点鱼，虫子最多，不吃虫子吃什么？其实虫子能提供优质的蛋白，蝎子、蜂蛹这些你们也常见，我就不说了。
　　像蝽象这种有点臭的虫子，泡一晚上除味，入锅煮熟，吃起来有股肉桂香，富含维生素B族，是很好的肉食虫。
　　而且我们机器和电线老被虫子啃坏，药厂开工率上不来，虫子即是食物也是药，禾虫除湿健脾，蟛蜞发酵后不但味道好，还能开胃消滞。除了一开始大家反应慢，饿了一段时间肚子，现在我们并不缺口粮。”
　　年轻女士们想到虫子露出惊恐的表情，年轻男士们脸也有点绿，刘大娘很认同，“知了猴拿火一烤老香了，还有营养，俺们想吃还吃不上呢。”
　　小朋友们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太子还听馋了，一脸向往，“额也想吃虫虫。”
　　“缓解灾情不是要我拯救整个位面对不对？”袁圆问886。
　　“二星就想拯救位面，你怎么那么能呢？”小管家现在不怼人不会说话。
　　虫子能吃是好事，吴基地长不缺食材做交易，有了运作空间，大家一起想办法，人多力量大，总能找到解决办法。
　　随着翻译功能的出现，袁圆愈发觉得位面美食系统想以美食为媒介，提供给各位面人类一个交流的平台，协作的平台，升入二星后的随机任务，就是大家通力协作的开始。
　　饭后甜点时间，吴启岳捧着一杯热红茶，面色依然凝重，“虽然不缺吃的，穿的也是我们最新研制的防虫面料，日子暂时过得去。可谁又愿意生活在虫子包围的环境里？危机随时会来，植物老是遭灾，培养一批死一批，我们好不容易保下来的种子库里的种子快要耗尽了，没植物调节，气候也不稳定，冷热交替，人的寿命还没有某些长命虫子长。”
　　基地长放下茶杯，视线在吧台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目露恳切，“上天既然给了我这个机会，就是不想我们位面走入绝境，我恳求大家帮忙想想办法。”
　　吃饭前，能想的办法都想过，还有什么没想到的？
　　钱老先生开口，“你们缺的种子其实最好解决，我们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帮忙，关键是就算给了你们种子，虫子不灭还会重蹈覆辙，植物只有被吃的份。”
　　又回到了原点，灭虫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餐厅一时安静，连小朋友们都皱着小脸一起头脑风暴。
　　“哼！”某狗博士独有的傲娇声打破静默。
　　博士刚刚看人吃巧克力蛋糕，它也要，被袁圆给怼了，想要英年早逝的话，只管使劲吃她不拦着。
　　小狗子把狗头卡在吧台上生闷气，好长时间都没说话。看到愚蠢的人类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狗博士澎湃的表达欲又控制不住了。
　　“动物的问题为什么不能通过动物来解决？那么多优质的食物为什么不从别的位面找小鸟来吃？小鸟吃虫，蛇吃小鸟，老鹰抓蛇，动物才不像你们虚伪的人类，吃个肉还要念叨罪过，动物的世界就是吃吃吃，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象狮虎豹狼狗猫耗。想我们狗狗种群，虽然处于食物链中端，但我们狗狗智慧超群……”（此处省略5298字自夸小论文）
　　小狗子叭叭声中，众人眼神越来越亮，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一个人身上，尤其是吴启岳，目光有如实质，休的苹果烤猪排都快吃不下了。
　　在场所有喘气的，小狗子话最多，休说话最少，陌生词汇他听不懂，插不上话，只能狂吃，烧烤界鼻祖最爱烧烤食物，鼠尾草苹果烤猪排基本全被他一人消灭了。
　　“有事？”休的原始语言翻译出来就俩字。
　　“祖宗，基地长位面兴许真得靠你来拯救，我们顶多能帮忙提供点麻雀和鸡，其他动物都受保护，抓多了，我们也要被抓。”张伟的面临的情况，袁圆、钱老、两位年轻老外也一样，鸟类不是说抓就能抓的。
　　刘桂英大娘的大东北倒是不缺动物，暂时也没保护政策，但赶上这个时代，动物也饿，猫在深山里不出来。何苗火山灰位面动物缺光照，病恹恹的根本适应不了新环境。冯窈娘那里鱼多，盐碱地里动物不多。波斯大叔骆驼最多，暂时不顶用。
　　关键时刻还得靠老祖宗，老祖宗毛发这么旺盛，张伟吃饭前打听了，老祖宗说，他们那里动物大都毛多皮厚，他猜测老祖宗那里晚冰期刚结束，这就更合适了，基地长那里冷热交替，现代的娇贵动物适应不来，远古那些历经冰河时代又迎来温暖季节的生物，哪个不是生存王者？远古人少动物多，抓多了也不怕绝种，带到新位面，就当是帮它们开疆拓土了。
　　在场的众人一狗都相信，位面生物共同的母星自我调节能力一流，虫灾位面有外来动物支援，兴许真有恢复生物多样性的一天。
　　“霸哥，你这名起得一点没错，果然是大学霸。”老袁狠狠表扬了一顿自家狗子。
　　“人类要跟我们狗狗学的东西还多着哪。”某狗照单全收，一点不谦虚。
　　想到就去做，袁圆立即从网上买了一本电子版动物大百科，图文并茂，大家现场跟休一起复习动物知识。
　　先从鸟类开始，作为最古老的卵生脊椎动物，鸟类种类仅次于鱼类，各种图片看得人眼花。休作为捕猎专家，观察动物的本事一流，虽然嫌弃鸟类肉少，他们很少吃鸟，但大部分鸟类他都认识。好多现代绝种的鸟，在大丰河流域能找到很多。
　　不但认识鸟，休还从图片里认出了现代一级保护动物中华穿山甲，这种动物作为东亚版食蚁兽，最会钻窟窿，简直就是地下昆虫的克星，“吃蚁，好动物，不吃。”休如此评价穿山甲。
　　谁说原始人不文明？人家都知道不吃穿山甲，吴启岳位面的穿山甲被抓去入药，早就抓没了，所以他们位面生态失衡也纯是作出来的。
　　老袁提了个问题，“动物适应性虽然很强，但新环境里不能存在超量杀虫剂，要不弄什么过去都得死。”
　　这个吴启岳可以保证，“发现杀虫剂能加速昆虫进化之后，我们现在只用从虫子身上提取的物质灭虫，以虫治虫，我们本身也吃虫，没有不良反应，不需担心杀虫剂问题。”
　　不苟言笑的基地长心中狂喜，狠狠抱住远古大汉，脑袋埋在他浓厚的胸毛中，激动得语无伦次，“虫子，想要多少有多少，全都给你。”
　　休用一根手指把他脑袋拨开，嫌弃道：“不要，要盐。”他刚才通过跟钱老和张伟交流，得出结论，大丰河地处平原，土质含盐量少，要想找盐，可以去大河下游，看看能不能找到入海口，或者去多山的地带寻找。
　　暂时找不到盐，可以跟别人交换，但休不会放弃找盐，部落人从来都是靠自己的努力存活，仰仗别人的赠与，不如凭自己的本事获取，原始人有自己的尊严。
　　原始人不要的虫子，刘大娘想要，“那么有营养的东西，比地瓜好多了，小袁你从我人参款里扣，我换回去给大家改善生活。”
　　“动物蛋白比土豆蛋白有营养，我们位面也要，用土豆种子换怎么样？我们的土豆种子都是经过改良的优质品种，能适应各种极端环境。”小何老师也想要兑换。
　　“我可以给你们加工虫粉。”基地长体贴地表示。
　　有供有求，交易生成，袁圆继续居中调节，休想要获取的基础食物，由她来供给。
　　一顿升星宴席收获最大的就是吴启岳，感谢万能的美食系统，位面虫灾的缓解指日可待，他得赶紧回去准备虫粉。
　　听说可以打包，基地长把剩下的意大利番茄面包丁沙拉全给包圆了，番茄、西生菜配上黑醋汁对吃虫吃恶心的胃来说是莫大的救赎。
　　刘大娘什么也没带，拿了也不好解释。何苗的秘密周围人都清楚，打包了好几种食物给母亲，胡大姐和没来的小朋友们吃。
　　波斯商人达拉布最有意思，他倒了一大瓶可乐带走了，打算回去找最好的密封技术，他以后要在商路上卖可乐。
　　老袁提醒他，还得卖质量最好的牙刷，否则西域旅行团没几年就得变成没牙的西域旅行团。
　　袁圆叫住要离开的冯窈娘，塞了一大块切好的火腿给她，第一次来时窈娘说从来没吃过火腿，袁圆一直记得，“你知道黄鱼在我们这里的价值，我收下的东西价值太大，火腿可以放很久，你要是不想拿回家，就找个地方藏起来，还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可以跟我说，我给你准备。”
　　今晚的经历让冯窈娘再次大开眼界，原来她的一亩三分地之外还有无数位面和无数种生活，有人比她过得还苦，起码她的生活没被虫子包围。
　　“刚才结账时我又换了银子，袁姐姐，该道感谢的是我，没有上回换回去的银子，我夫君的背伤不可能好得那么快，鱼对我来说真不算什么，火腿我很喜欢，以后我会常来的。”小媳妇不再扭捏，大方收下袁圆的礼物，高兴地说再见。
　　袁圆笑了笑，眼界决定境界，小媳妇再来几次，要变成风风火火的小娘子了。
　　回到自己位面的休连夜编制捕鸟的草网，大丰河流域正处于一年中的收获季节，鸟类多得数不清，人类很少猎取，大部分鸟警觉性低，用少量的草籽做诱饵，很好捕获。
　　第二天休没让部落的壮年人出面，带着小孩子们一起去河边空地捕鸟。昨天餐厅里钱老先生跟他交流过布置陷阱的方法。
　　一个支撑草网的提竿，一个控制草网的绳索，待鸟入网，猛拉绳索，数十只鸟立时入网。
　　部落孩童的欢呼雀跃声引来大丰河水的荡漾雀跃。
　　……
　　翌日，神经衰弱的龙城基地众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晚，好不容易在天亮前将将要入睡，讨人厌的驱虫警报把大家从浅眠中惊醒。
　　在基地研究所工作的王沂水的起床气怎么都咽不下去，穿上衣服出去骂街，别看是个文弱的研究员，骂人水平不比住隔壁在基地三食堂打饭的赵大姐差，“天天嚎，好你妈的嚎，虫子没让你们嚎走，人倒先让你们送走……”没等骂完，感觉额前一股凉意落下，抬手抹了一把，黏糊糊的白色物质，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王沂水把白色物质凑近鼻端，有淡淡的臭味，妈的，这年头虫子都能拉这么大一坨粑粑了吗？
　　同一时间，基地安全部长方威接到基地长怒气冲冲打来的电话，“天天啥也不干，就知道拉警报，怎么啦？又哪里被虫子给咬破了。”
　　电话里方威的声音忧心忡忡，“刚刚基地外墙的摄像头捕捉到一群新型虫子，它们又进化了，个头变大，还进化出翅膀了，据说还长了尖嘴，那得携带多少种病毒啊，被多咬几口，兴许直接就死人了。怎么办？头，我们要完了。”
　　刚刚放完鸟的吴启岳，“……”
　　灾变才二十几年，他的安全部长已经傻得连鸟都不认识了，脑仁还没鸟大。
　　“把监控录像送到我办公室，召集大家过来开会。”吴启岳憋气道。
　　半小时后，当与会的众人看到暗淡晨光中飞翔的身影时，跟安全部长的反应一模一样，全是睁眼瞎，我们看到的不是鸟，是虫，对，就是进化的飞虫。
　　鸟是吴启岳清晨趁没人时，亲自开车到基地外放生的，幸亏没把真相告诉这帮二百五，瞧瞧他们一个个没出息的傻样。
　　王沂水眼睛都要眨抽筋了，推了推身旁的张院士，老院士还维持着一分钟前的瞠目结舌状态，“教授，你看左上角那只，好像是黄颈拟蜡嘴雀？”
　　“什么好像？那就是如假包换的黄颈拟蜡嘴雀，旁边飞的是黄昏锡嘴雀，云杉食心虫的最大克星，天哪，还有红脚旋蜜雀，传播种子的一流好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消失三十多年的鸟类怎么会重新出现？”这突发状况把老教授给弄懵了。
　　吴启岳绷着脸，“也许是……返祖？”
　　“返祖？”老教授低声重复，牛脾气上来敢跟基地长叫板，“这跟返祖有鸡毛关系，你不懂别瞎猜。难道是躲在太平洋上的最后族群？但是种类也太多样了，神了，太神奇了，哈哈哈哈。”老教授陷入鸟类再现的狂喜中，笑得停不下来。
　　吴启岳一出手，整傻了一群，整疯了一个。听原始人说，他们那里还能看到披毛犀，等冬天时他把披毛犀放出来，看这帮老家伙还信不信返祖。
　　基地长不准备把秘密说出来，过两天出差，再换个地方放鸟。
　　半上午时间，龙城基地外出现鸟类的消息传遍了全位面，最开始各基地都不相信，骂龙城基地人用旧视频造假。直到一位外出观测蝗虫的军人用摄像机近距离录下了一只正在鸣叫的云雀，各基地全都傻掉了。
　　啁啾婉转的清澈鸟鸣声是世界上最最动听的声音，无数人为之落泪，蓝星消失了数十年的天籁又回来了。
　　……
　　程墉这段时间没少来吃饭，有时一个人过来，有时和战友一起，达成阶段性目标，跟袁圆处成了关系很好的酒肉朋友，铁轨CP的平行不相交关系平稳向前推进。
　　早晨外公给他打电话，说要宴请一个外地来的重要客户，客户想体验最有特色的本地美食，肥水不流外人田，想把宴席安排在夜未央，如果他不忙，中午也陪着一起出席。
　　程墉上午在附近的三山岛开会，中午正好可以赶过来。
　　他来得早，外公还没到，袁圆从厨房出来打招呼，“巧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我爸中午也要在岛上招待客户。”
　　程墉笑了，“黄辰吉日，宜大宴宾客。”说完指了指面前的小狗子，“它怎么不拿正眼看人，什么毛病？”
　　富贵这只狗自从狗语被翻译出来之后，牛气得不得了，狗鼻子朝天，对谁都是一副王之睥睨眼神。
　　“对于某些自诩聪明过人，但总是忍不住咬自己尾巴的狗子，我给起了个新称号。”袁圆故意大声道。
　　程墉瞥了眼耳朵动了动的狗子，配合道：“哦？”
　　“学霸渣狗。”
　　可恨位面餐厅不营业系统不给翻译，某狗子气哼哼跑回狗窝，酝酿万字小作文等晚上驳斥坏蛋铲屎官。
　　刚笑话完狗子，马达声响，老袁和老聂竟一起到了。
　　老袁见铁公鸡的保镖手里还拎了个保温箱，撇了撇嘴，这老头真抠，请人吃饭，还自己带食物来料加工。
　　老聂眼一点也不花，老袁撇嘴被他第一时间发现，得意地指了指保温箱，“今早新鲜拍来的野生大黄鱼，三斤重，招待贵客够不够？你没有吧？”
　　“老头你还真问对人了，不知道了吧？在昨天那网大黄鱼之前，还有人捞了几条大的，被我得到消息提前买走了，惭愧，是四斤重的鱼王。”老袁比他还得意。
　　不知道是不是位面餐厅坐落在未眠岛的缘故，今年的秋捕渔民收获不菲，昨晚有人一网下去，捞上来千斤野生黄鱼，收益破百万，老聂的鱼就是从船老板手里拍来的。
　　有了昨晚的鱼，自家的野生黄鱼王也就有了合理的出处，如果能卖给某人一条……
　　请客吃饭就怕比较，你有的我没有，多丢面子。
　　老聂把客人留给外孙和助理陪，跟着老袁一起去看鱼王。还真是，不看大小，光看眼睛的亮度就比他买来的这条鱼新鲜。
　　“这鱼我要了，你多钱买的？6000？咱俩什么关系，别加价了，我现在就给你转钱。”铁公鸡老聂生怕老袁讹他钱，微信玩得溜，立即给他转账。
　　老袁坏笑，“你看你性子怎么那么急，我原本想图个吉利，宁愿自己赔点，要你5800一斤的。”
　　“那你再退我1000呗。”铁公鸡也不客气，又往回要钱。
　　袁圆被两个活宝给逗死了，心情大好去做饭，鲜美的海鲜让宾主大呼过瘾，鱼王就是不一样，铁公鸡花钱的心疼，又被鲜润细腻的黄鱼给治愈了。
　　吃完饭，看到怎么带来又怎么拎回去的大黄鱼，老聂有点回过味，特么的我一来这破岛就使劲往外掏钱。
　　上回花一千万买了根人参，还给人送回去了，这回自己花一万八买的鱼不吃，又花二万三再买一条。
　　他哪是铁公鸡，分明就是散财老童子。
　　拉住走在后面的外孙，老聂语重心长，“阿墉啊，反正你跟袁家小囡也没好上，要不咱不跟她好了？外公感觉，你俩要真好了，聂家家产就保不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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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青蟹糯米饭
　　把客人送走后，散财老童子的买鱼钱被老袁转给女儿，亲父女明算账，夜未央挣的钱全部归袁圆。
　　袁小厨愉快地点了接收，不忘念叨父亲，“虽然拔铁公鸡的毛比较有成就感，但你也别可着一只鸡拔呀，聂家外公再被你忽悠几次，就该彻底不上门了，这条财路要被你玩断了。”
　　老袁还能不了解老聂？“他比你爹的钱还多，毛多着呢，拔不光。那老头的破衣烂衫就是个摆设，其实比谁都能花钱，一般古董他还看不上，专去苏富比的场子，去年花了一个多亿从英国搬回来一大盘子，说是元青花，当个宝贝似的，恨不得睡觉都搂着。我就搞不明白，再好它也是个盘子，用它装大黄鱼还能格外好吃怎么的？”
　　“这就是差距所在，人家外表像看大门的，内里是儒商，你里里外外都是乡镇企业家。”袁圆埋汰老爹毫不留情。
　　有句话老袁没说出口，反正这钱也是左手倒右手，笨蛋帅哥他其实挺看好的。
　　该吹的风还是要吹，“刚才我去老聂那桌敬酒，听了几句，程墉真不错，商业上的事他虽然不接触，但也能言之有物，这就是一通百通，这孩子要是混商圈保准也跟你学厨一样，是个青出于蓝的好苗子，我都替老聂可惜。”
　　冲女儿挤挤眼，老袁八卦兮兮道：“我看你们俩最近来往挺勤的，你对他什么想法？跟爸爸说说。”
　　袁圆还真凝神想了想，“程墉长得是挺帅，追我的校草长得也不比他差，论能力他很强，校草应用数学博士一点不逊色。跟校草比，我最得意他哪一点你知道吗？爸爸。”
　　“他能喝呗。”这还用想，校草他见过，一瓶啤酒就能放倒的主。
　　袁圆又不是真迟钝，觉得程墉对她有那么点意思，双方家长也都乐见其成，圈子里这种门当户对的联姻情侣不要太多。联姻什么的她倒是不反对，但她还不反对一辈子单身呢。
　　“在我心里亲情永远大过爱情，我喜欢长久的陪伴，他要是能陪我慢慢把爷爷埋在院子里的酒都喝完，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老袁想起他老爹袁春望埋女儿红时的大方劲，“别人埋三坛，我非要埋一千坛，我要我孙女将来日子红到发紫。”
　　别人追姑娘玩浪漫，程墉搞CP要先保肝。老袁替程大队长捏把汗。
　　喝酒他参与不来，闺女的事业他倒是能帮把手。下午没事，老袁带闺女去了趟郊县，冠虬在那里有个种植基地，老袁在里面给闺女弄了个专业的蘑菇养殖大棚。
　　袁圆在后院养的蘑菇已经出过一轮，菌丝强劲，出菇时间短，复生能力强，既然张伟博士的蘑菇品质有保证，接下来她准备大规模投产。
　　毕竟是高产的新品种，最好低调，用卖人参的钱上了全套的自动管理系统，还买了国外最新研制的蘑菇采摘机器人，可以根据内置程序自动测量蘑菇的大小和位置，进行采摘和修剪，整批蘑菇种下来根本不需要多少人工，知道的人越少，越容易保密。
　　当然袁圆也不会敝帚自珍，现代农业科技突飞猛进，张博士的蘑菇就算高产，但也没到那种逆天的程度，等时机合适，就将菌丝研究成果公布出来。
　　而且袁圆还有个想法，对父亲开诚布公道，“以前我都接触高端食材，对农业了解不多，帮刘桂英大娘买滞销农产品的时候，在微信里跟甘肃的一位农民大哥聊天，他说土豆价低，种土豆根本挣不了多少钱，攒家底还得搞副业，老天总是欺负老实人，前两年仙人掌骗局让他们村好多人家赔了个精光，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我们的菌菇包从张伟那里的进价本身就低廉，产量还高，不像刘大娘的五十年代，现代人有足够的手段搞好蘑菇日常管理，利润这么大，种蘑菇是很好的致富手段。等我们蘑菇公开后，我计划在农村搞助农合作社，培训收入低的农民种蘑菇。
　　爸爸你说得很对，不能总在餐厅里替别的位面出谋划策，我们活在当下，既然有这个条件，自己的位面有困难的人，能帮的也要尽力帮一帮。”
　　老袁目露骄傲，笑容深深，重复他家老老袁的话，“长存进取心，不缺慈悲心，女儿们的日子才会红得发紫。”
　　……
　　位面餐厅最近两天的营业状况，可以用鸡飞狗跳四字形容。
　　基地长位面处境最难，敖休虽然是支援的主力，其余人能帮的也尽力帮。
　　袁圆查了下，原来在本位面麻雀是受保护动物，大规模抓捕属于违法行为，所以能提供给基地长的只有鸡。考虑到养殖鸡适应力差，她专门从网上订购了一批高原散养鸡，这种鸡都快成鸟了，精力旺盛，挥挥翅膀就能上房子上树，一般人根本抓不到它们，买来交易给基地长，让它们去虫灾位面消耗精力去。
　　刘大娘位面的麻雀可以随便抓，刚刚下了一场雪，正是扣麻雀的好时候，这事狗蛋几个就能干，不光自己抓，用一斤冻蘑换了一大包袁圆在小商品批发市场买的散装糖块，小伙伴们全都有份，吃完糖一起扣麻雀，一下午能扣上百只。人都没吃的，麻雀更没什么吃的，瘦瘦小小，交易给基地长，让它们过好日子去。
　　小何老师在胡起凤大姐的帮助下，弄来了一批养殖场病鸡，倒不是遭了鸡瘟，室内养鸡场的紫外线灯忘关了，这帮鸡照多了紫外线，命悬一线，送去虫灾位面兴许还能多条生路。
　　墨西哥人迭戈的位面刚过千禧年，他的职业是个警察，所辖城市的市民热爱斗鸡，经常在非法场所斗鸡赌输赢，作为警察，日常工作之一就是端掉非法斗鸡窝点。
　　今天又搜罗了一批鸡回来，警察局没人认领的鸡要泛滥成灾了，局长让他看着处理，看到这些鸡，迭戈福灵心至，既然你们这么好斗，不如去跟虫子斗吧。
　　斗鸡的凶名不是盖的，狗博士因为好奇，凑近看热闹，被一只黑羽鸡狠狠叨了一口，捂着受伤的前爪，富贵今天的万字小作文送给了这只倒霉的斗鸡。
　　“做鸡就像做狗一样，要有仁慈的心，有了仁慈的心，就不再是鸡，是狗鸡……”逻辑狗屁不通，不耽误它长篇大论。
　　富贵把886看的《大话西游》里的啰嗦唐僧视为知己，语言促进了狗子大脑的二次发育，跟着看了两遍电影，它不但学会了几句台词，还会现改。
　　抓虫，小太子也要出一份力，睡觉前非让刘公公把他新得的金丝雀挂在床头，说小鸟能提醒他早起，转过头就把鸟拎来夜未央，要送去虫灾位面支援除害。
　　吴启岳摸了摸小孩顺滑的过肩发，哭笑不得道：“谢谢昱琉想着伯伯，金丝雀你还是留着自己玩吧，关久了的鸟没有生存能力，抓不了虫子。”
　　小太子黑亮的大眼若有所思，开了蒙就是不一样，会举一反三，“关久了的人呢？”
　　“关久了，人就变成傻子了。”
　　“原来额父皇是大傻子。”位面餐厅待久了，封建礼教要被小太子吃肚子里了。
　　黑芝麻汤圆不能白吃，“你虽然没开始学四书，君为臣纲不会不懂，你是儿臣，儿臣不能说皇帝是非，不过，嘴上不能说，可以在心里说。”袁小厨坏笑地叮嘱小孩。
　　小孩捂住小嘴，露出机灵的大眼睛，“那额就在心里使劲说，父皇是皇宫里的金丝雀。”
　　“做皇帝一定要放眼四方，关注天下大势，关注百姓疾苦，不能做眼界狭窄的金丝雀。”袁圆借机教育小孩为君之道。
　　昱琉大声应，“不做金丝雀。”
　　巨人敖休姗姗来迟，没带鸡来，带了一长串穿山甲，他用了一天时间掏了好几个穿山甲窝，做人要厚道，既然要给穿山甲位面移民，还是整个家族一起移比较容易适应。
　　“各位，大恩不言谢。”有这些动物在，大家没法安生吃饭，吴启岳打包了食物之后，立即离开，得赶紧回去安置这些小家伙们。
　　送走穿山甲，大功臣原始人老祖宗狩猎一整天，没来得及吃饭，狼吞虎咽吃着一盘猪脚饭，远古人的牙齿比现代人锋利，一些脆骨被他直接咬碎吞吃入腹，嘎子嘎吱听得大家牙酸，这牙口真让人佩服。
　　“休，你们位面现在是什么季节？”见巨人吃完了一盘，还没开吃另一盘，袁圆开口问道。
　　休已经学会了描绘四季的词语，“秋。”
　　“你们那里冬天冷不冷？”
　　“下雪冷。”休言简意赅。
　　早前交流，袁圆了解休的大丰河地处平原，周围没有高山，当不成山顶洞人，他们平时住在自己用树枝和兽皮围建的树屋里。冬天快要到来，休虽然没说往年是什么情景，想必部落的冬天不会好过。
　　对于原始位面的发展是否要过多干预，袁圆其实很矛盾，原先交流不畅倒还罢了，现在既然能通过简单的语言进行交流，休又不笨，餐厅里学到的知识，肯定会被发扬光大，部落势必要发展，原始文明必然会有质的飞跃。
　　其他方面先不说，作为厨师，袁圆最不想做的就是干预他们的饮食结构。与现代人相比，休牙齿更锋利，身材更魁梧，跟原始人饮食结构更多元，吃得更复杂不无关系。现代人虽然吃得精致，但食物种类过于单一，未必是好事。
　　虽然饮食从复杂到单一是进化的必然过程，但袁圆不想主动去促成，手里有很多种子，她最想给休的是药材的种子，怎样让休的部落生活得更舒服，提高他们的生活质量，延长他们的平均寿命，是袁圆最想做的。
　　“钱老，迭戈，张博士，吃完饭该干活了，今晚的任务，教咱们的老祖宗盖一间过冬的屋子。”
　　“这个注意好。”大家兴致勃勃地开始画图研究样式。
　　小狗和小殿下跑来瞎掺和。
　　“盖个大别墅。”富贵超喜欢自己的狗窝，想推广给全位面。
　　“盖个大东宫。”小太子口气更大。
　　翌日，程墉又过来吃午饭。他也不是天天都能出来，这两天因为给海岛公安做义务培训，才方便过来。
　　“今天我过生日，可不可以点我最喜欢的一道菜。”程队长提要求。
　　寿星公最大，作为酒肉朋友，袁圆必须满足，“你随便点。”
　　碳水爱好者程墉生日更要吃碳水，“我想吃青蟹糯米饭。小时候每当过生日时，我妈总会给我做一份青蟹糯米饭，我妈厨艺不咋地，唯独青蟹糯米饭做得极好，也可能不太好，是我记忆光环加成。”程墉笑笑。
　　目光略过窗外的大海，望向海的南尽头，“我们一南一北，相隔大半个地球，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吃过我妈亲手做的青蟹糯米饭了。”程队长生日想妈妈了。
　　“你来吧台坐，我现场做给你吃。”对妈妈的思念再多都不嫌多，袁圆也想自己的妈妈。
　　甬城的餐馆里，提前泡好的糯米从来都不会缺，青蟹寿命极长，现在正是吃蟹的季节，店里常备，寿星的要求很好满足。
　　程墉支着下巴，静静看袁圆忙碌。父母平时忙于科研，家里的厨房很少开火，小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常吃研究所的食堂，上学后他开始吃学校的食堂，工作后吃的是部队食堂。可能是缺什么才喜欢什么，他最爱听这种伴着烟火气的厨房乐章，对他来说，这是世界上最温暖的音效。
　　比如此刻。
　　哆哆哆哆，菜刀与菜板发出有力的碰撞，小袁姑娘在快速切碎香菇、胡萝卜、蘑菇这些配菜。噗，卡式炉被点燃。刺啦，热油爆锅。哗啦，配菜被倒入锅中爆炒。铛铛铛，青蟹被剁成块，啪啪啪，坚硬的蟹钳被用刀背快速拍碎。
　　噗噗噗噗噗，炒熟的配料加入水与泡好的糯米一起拌匀放入砂锅，盖上蟹块和拍碎的蟹钳，大火猛攻下，砂锅盖子被蒸汽顶开了。
　　铛铛铛，熟透又被焗过一刻钟的青蟹糯米饭大功告成，小袁姑娘敲击砂锅的声响把他从迷醉中唤醒。
　　面前是一锅色香味俱全的青蟹糯米饭，白的米，艳的蟹，缀以翠绿的葱花，未吃先醉。
　　雌蟹饱满油润的膏脂染红了绵软的糯米，让颗颗米粒换发新生，那馥郁饱满的口感，那鲜甜的香气，让他一秒回到童年。最爱的是锅边那一圈带着焦香的锅巴，吸饱了所有配料和蟹味精华，一咬嘎嘣脆，又鲜又香，过瘾极了。
　　“好吃得我都想叫你一声妈妈了。”寿星动容。
　　“哎。”跟他分食一锅糯米饭的姑娘，立即占便宜。
　　男人弯唇，不跟她计较，拿起一颗蟹钳嗦一口美味的蟹肉，“最喜欢的东西我一般都留在最后再吃，延迟满足快感翻倍。”
　　姑娘跟他不一样，“喜欢的东西就要快速一口吃掉，人生得意须尽欢。”
　　好一个人生得意须尽欢，对程墉来说，最欢乐的人生场景也跟青蟹糯米饭有关，是温良似水的夜里，一家人分食一锅精心烹制的温暖好饭，孩童欣喜开怀，男女主人温情脉脉。
　　今天有点小遗憾，现在是大中午，明晃晃的太阳投射在海面上，阳光灿烂得有些刺眼，算上蹲坐在旁边座位的小狗子，他们勉强算一家三口。
　　小狗子也很开怀，冲着他一直嘤嘤嘤个不停。“它这是在祝我生日快乐吗？”程墉笑问，别说这狗儿子还挺孝顺的。
　　连续好几晚被万字小作文荼毒，袁圆不用系统都能翻译出来，“它在问你，狗是狗它妈生的，妖是妖它妈生的，你是谁他妈生的？”
　　程墉：“……” 一点不温情脉脉，小袁姑娘你骂人。
　　“你问它我翻译的对不对？”小袁姑娘很自信。
　　一旁小狗子狂点头。
　　这真是最快乐的人生场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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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一锅好糜
　　吴基地长的虫灾位面早已进入二十二世纪，虽然因为受灾，发展倒退，但一些科技手段还是保留了下来。
　　带回去的麻雀被直接放生，穿山甲太过珍贵，放生前基地长在穿山甲体内植入定位芯片，第一批移民的穿山甲有必要对其进行长期追踪，一旦不适应新的位面环境，穿山甲大批死亡，那就没必要就这一物种继续搞移民，不能为了缓解灾情造杀孽。
　　至于鸡，斗鸡凶性强，也打上追踪烙印放野外观察下它们的生存能力。其余的鸡放到基地一个空置的养殖场，长时间不清理，里面各种虫子多的数不清，连喂食都省了。
　　吴启岳第二天带张院士去看鸡，何老师的鸡还没怎么缓过来，吃了顿营养充足的虫子大餐，倒是比刚来时有了点精神。
　　最厉害的是袁圆交易给他的高原鸡，吃得太好，鸡还下蛋了，一百只母鸡一共下了六十颗蛋。
　　手里握着新鲜出炉的鸡蛋，鸟类研究专家张院士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基地长，你从哪弄来的种鸡？”
　　基地里的鸡什么鸟样他还能不清楚？这批新来的鸡体型轻小，翼羽和尾羽发达，化成灰他都能认出来，这根本就是藏鸡。
　　先是太平洋飞出来的鸟，接着是高原跑下来的鸡，把张院士彻底整不会了，“基地长，你都这么神通广大了吗？”
　　“这事说来话长……”系统既然能通过脑电波给小狗翻译狗语，吴启岳对系统的保密能力很有信心。
　　一个人去荒无人烟的野外放生动物容易，但想要追踪并研究动物没法凭借一己之力完成，专业的事交给专家来办。
　　基地长跟小何老师一样，编了个似是而非的故事出来，老院士不像两位中年妇女思想被星际小说荼毒，他根本不信，面露担忧，“长期神经衰弱容易患妄想症，治疗不及时，容易发展成精神分裂，基地长你赶紧去医院看看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吴启岳：“……”编故事不成，直接被当成神经病了。
　　不等他继续编，两人的电话先后响起来，分别是安全部长和动植物研究所的人打来的，报告的消息一模一样，激动的声音差点把人耳膜震破，“基地长（教授），动物真返祖了，有人在野外看到恐龙了！”
　　吴启岳，“……”原始动物体型都大，就算再大，你们这帮废物也不能把穿山甲当恐龙啊。
　　……
　　一个位面想要缓解灾情，需要海量的动物资源，哪怕原始位面动物多，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迁移的，这是一项长期任务。
　　袁圆问小管家，“不能给我安排个短期随机任务吗？”
　　最近除了嗑CP能让886转移下注意力，剩下时间全在看周星驰的电影，跟小狗子两个看得如痴如醉，袁圆问话都没空搭理，半天才敷衍道：“随机任务本来就随机，你早晚都会碰上短期任务的。”
　　俩问题儿童真让人头疼，系统看不见摸不着管不了，狗她还管不得了？“富贵，哪有狗成天看电影的，你想变成人吗？光听说过鸟人，我可从没听说过狗人。”
　　小狗子怒瞪狗眼，你才是狗人，你全家都是狗人。
　　胆子肥了，还敢瞪人，袁圆只用一个词治它，“腰间盘突出。”
　　效果立竿见影，某个不想瘫痪的狗子立即跑出门运动，妈蛋，狗生维艰，狗狗一族疾驰如风，为什么还要有罹患腰脱的烦恼？
　　……
　　某位面
　　今天是除夕夜，地处南国的羊城年味不算很浓，出来吃年夜饭的人倒也有一些，做代驾的魏国伟刚接了一单活，调度发来的电话拨打出去后，显示的是他手机通讯录里的一个人名。看来接了个熟人的单子，他有些记不清这人是谁，既然存过电话，以前有接触是一定的。
　　电话接通后，对方没反应过来，迟疑道：“魏总？”
　　“不是魏总了，我现在做代驾。”魏国伟语气平和，干这个工作早晚有遇到熟人的一天，没什么大不了的。
　　按照代驾的流程，魏国伟继续问对方车型，具体人数，是否需要票据等问题。
　　电话那头的人还没醒神，机械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骑着电动平衡车来到珠江饭店，叫翟权的车主已经和朋友们等在饭店门口。
　　看到对方的脸，魏国伟想起来这人是他原来某个供应商的销售代表，因为产品不符合要求，见过两次就没再联系。
　　赶过来需要时间，足够翟权打听清楚他的现状，举止不自觉轻慢起来，举着钥匙让他来接，“你以前都开宾利的，刚才忘记提醒你，我新换的外国品牌电动车你不一定会开，要不我把单退了吧？放心，我会照单付钱的，你们平台不会扣你信誉分。”
　　“电动车我能开。”魏国伟不卑不亢接过钥匙，去停车场取车。
　　翟权的奚落从身后传来，“这个老魏以前做电子的，我当初跟孙子似的求他看一眼代理的配件，人家爱搭不理，现在怎么样？破产了，做代驾了，跟孙子一样给我服务了。真是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啊。”
　　“他怎么会破产？”翟权朋友跟着八卦。
　　“经济危机一来，咱们省城这个总，那个总破产的多了，多他一个也不奇怪吧。”
　　“这人倒是挺能屈能伸的，金茂大厦这段时间可没少往下掉老总。”
　　来之前不是料想到会有人说三道四吗？魏国伟摇摇头，听习惯就好了。
　　好在这些人还算有分寸，没在车里当面议论他的是非，顺利到了目的地，翟权临走还塞了个利是封给他，“恭喜发财，老魏。”
　　把平衡车倚在腿上，魏国伟打开利是封，里面装着两百块钱。听点风凉话，就能得些小费，曾经开宾利的魏老板觉得赚到了。
　　时间临近午夜，远处的江边已经有零星的烟火绽放。城市不让燃放烟花，这是爱热闹的城里人特地跑去郊区放的。他也喜欢热闹，热爱过年，新的一年，新的希望，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扶车站在路旁等了一会，平台一直没派单，这段时间忙着开代驾，昼伏夜出，一直没好好陪陪家人。魏国伟不想再等，放自己一天假，收工回去陪家人，顺路再用刚才收到的两百块，给家人买宵夜庆祝新年。
　　骑到半路，接到太太的电话，女儿晚上一个人闷在屋子里不出来，怎么叫门都不开，等太太觉察不对，把门撞开后，发现女儿割破手腕，血流了一床。
　　太太体贴贤惠，让他不用担心，因为发现及时，人没什么大问题，她和儿子都在医院陪女儿，让他收工后直接去家附近的医院找他们。
　　魏国伟怎么可能不担心，女儿自从家里公司破产之后，因为生活落差太大，一直闷闷不乐，今晚出事其实并不意外。
　　着急去医院，魏国伟加快了速度，平衡车轮子太小，转弯时撞到路面一块凸起，惯性作用下，魏国伟差点从车上摔下来。
　　扶好平衡车，老魏低头寻找罪魁祸首，一个类似冰箱贴一样的东西直挺挺的插在自行车道上，这东西居然这么硬，硬到能阻碍平衡车行驶？魏国伟向冰箱贴伸出手。
　　……
　　当穿梭通道送来一位中等个头，仪表堂堂的中年人时，886终于从电影中抽身履行了一把管家职责，提醒袁圆，“随机任务，请为顾客烹制一道年饭宵夜。”
　　单纯做饭对袁圆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但是年饭宵夜是什么概念？系统能翻译各种位面语言，为什么不提高下管家的中文水平。
　　魏国伟跟所有第一次光临夜未央的人反应一样，先是不信，接着叹服，再又好奇，最终以兴奋收尾。
　　餐厅中岛内站了位年轻姑娘，听到动静转过身，对他露出甜美的笑容，无疑是这间位面餐厅的主人。
　　看着像是家普通餐厅，客人也没生出三头六臂。
　　正对着他的南侧吧台，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和一位圆脸的年轻姑娘。窗户下还有五六个凑作一堆正在嬉闹的小孩子。
　　哦，他还忽略了两位，个头不到他大腿根，穿白衬衫，系黑领结的漂亮的小童奶声奶气地打招呼，“欢迎光临，客官您快请坐。”
　　一只漂亮神气的边境牧羊犬竟对他说人类语言！
　　“你叫什么？你妈贵庚啊？你爸贵姓啊？你有多少兄弟姐妹？你倒是说句话啊？”
　　魏国伟：“……”
　　“苟富贵你闭嘴。”袁圆抱歉，“它就是只话痨狗，让您见笑了。管家让我给您做一份年饭宵夜，您那里今天是除夕吗？”
　　魏国伟在吧台的东侧坐下，点头道：“对，我的位面正是除夕夜十一点，老板，我女儿在医院，你能帮我煮点粥吗？我想带回去跟女儿和家人一起宵夜。”
　　袁圆应好，“没问题，听您口音像是粤省人，您吃白糜还是香糜？”没调味的芋糜等粥水称作白糜，反之调过味的即为香糜。
　　魏国伟选香糜，不好意思道：“我女儿喜欢猪肉糜，太太和儿子喜欢鱼糜，我随便，小老板你能分开做两种吗？”
　　袁圆有求必应。问过客人，得知他离医院很近，不用担心外带的粥米走味，立即开始烹饪。
　　今晚男客人都没来，为给新客人留足空间，刘桂英和何苗都礼貌地保持距离，只客气地点头，没有主动打招呼。
　　孩子们偶尔的笑声格外凸显了餐厅的安静，慢火滚出来的粥水在灶上咕嘟作响，散发出让人难以抗拒的米香，氤氲的热气朝着头顶温暖的光源蒸腾开来。
　　这间神奇的位面餐厅有神奇的抚慰人心的能量，魏国伟因女儿生出的忧虑焦急，慢慢平定下来。他理解女儿，每逢节日，喜庆的气氛下，处于困境中的人两相对比，心理就格外脆弱。
　　他风风雨雨一路走来，从不脆弱，除夕夜，在这样安静祥和的氛围里倒生出几分谈兴，指着冒热气的猪肉糜对袁圆道：“在我们潮汕老家，这种糜也叫做兴衰糜，以前农村做戏时常拿它招徕客人，粥里猪肉很少，还掺杂一些炸豆干充数。一勺子下去全凭运气，最差的连豆干都捞不到，小时候我每次都能获得一勺肉多多的香糜，长辈们都夸我是好运仔。其实并不是。”
　　魏国伟自嘲，“我的人生应了粥名，兴衰糜，兴有时，衰有时。”
　　刘大娘和何老师停掉了低声交谈，朝他望过来。
　　粥水的热气模糊了魏国伟的面容，“小时候家贫，我读书不多，退学后跟人学习修理电器，靠走街串巷修家电挣的第一桶金，盘下一个街道小厂，给人代工产电子元件，那时我还不到二十岁。刚红火了两年，碰到亚洲经济危机，订单被取消，货款遭拖欠，厂子再也开不下去了。
　　我关掉厂子去省城打工，从流水线工人干到大班，一直做到副厂长，学到管理技术之后，拉来同乡投资，开了自己的通讯器材公司，代工不长远，我们就自己搞研发，做自有品牌，做的还不错，一度市场占有率达到了三成以上，我说到这里，你们应该能猜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吧？”
　　“又衰了。”刘大娘答道。
　　“对，又衰了，当初给我投资的我的同乡，我最好的朋友，迷上了赌，挪走公司账户的钱去澳门玩，结果可想而知。本来公司也不至于走向无可挽回的地步，又一次全球经济危机到来了，公司资金链断得彻底。”
　　“孩子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刘大娘轻声安慰。
　　刘、何两人也没说出自己位面的艰难处境，让魏国伟横向比较获得心里平衡，不同位面，不同时代，人的境遇不同，大家各有各的难。
　　魏国伟也不需要同情和安慰，“卖掉手里的资产，刚刚够还债，对了还剩下一处容身的小房子，让我和家人不至于流落街头。经济危机下，没有工作机会，我现在晚上出来做代驾，不是白天怕见人，晚上挣得多些，等攒够钱，我的年纪应该还够再拼一次。”
　　客人回忆的语气平静清醒，根本不需要言语安慰，袁圆用擅长的厨艺给魏老板提供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抚慰。
　　鱼糜讲究火候，鱼肉小锅单煮，调味后，在白糜将熟时加入鱼肉。
　　除了猪肉糜还加了一道鸭肉糜，浓香的鸭肉店里常备，跟煮好的浓稠白糜分开装，吃时先盛半碗白粥，再添上鸭汤，可称作一道豪华版的鸭肉泡饭。
　　潮汕人喝粥喜食咸杂，咸粥配咸杂口味重叠，最好来点甜口菜肴。简简单单的番薯配粥最好，袁圆对各地美食都有涉猎，了解潮汕人吃番薯喜欢“搭”的做法，番薯切厚片，找来带鼎心的特制铁锅，将番薯在锅中铺平，鼎心添水，先大火，后小火，收干水分的番薯，一面微焦脆香，一面还保留着番薯的清甜原味。
　　香甜的味道让饥肠辘辘的魏国伟忍不住拾起一片吃起来，甜到心里。
　　失败是成功之母吗？未必是。
　　袁圆用食物寄语吃番薯吃得香甜的前魏总，“叔叔，苦不尽，甘常在。”
　　人生实苦，但人生中也总有像粥糜和番薯一样美好的事物所给与回甘。
　　……
　　零点钟声响起前，魏国伟推开女儿病房的门，除夕夜医院病人少，房间里只有他们一家。
　　太太见他拎了一大包食物过来，嗔怪道：“挣钱不容易，你也少花些吗。”
　　“除夕夜交好运，喝粥庆祝一下。”魏国伟笑着给儿子和女儿派发利是。
　　太太打开包装完好的外卖，惊喜道：“谁家老板这么贴心，外卖还送砂锅，哇，装番薯还用特制的竹笼，竹笼透气，番薯就不会软掉欸。”
　　“是很好很好的小老板，怕塑料餐盒影响口感，让我连锅带粥一起捧回来。我们要把粥全喝光，才对得起小老板的心意。”
　　入口即化的鱼片，鲜嫩的猪肉糜，以及奶白鲜醇的鸭汤辅以软糯的粥米，南国的除夕夜温暖加倍。
　　女儿虽然低头沉默，看表情已经在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魏国伟没有多说什么，夹一片番薯给女儿。
　　见女儿小口慢慢吃掉，魏国伟开口问：“甘不甘？”
　　“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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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黄鱼鲞
　　奋斗不息，追梦不止的魏老板在位面餐厅找到了新的商机。
　　“我只要禾虫和龙虱，不用加工成虫粉，我要活虫。”魏国伟在跟吴基地长谈一笔交易，他打算用鸡换虫。
　　这两种虫子吴启岳那里最多，甚至因为其对灾变后环境良好的适应性，被有意培养为主食昆虫，当然别的虫子也很多，“不再要点别的虫吗？”基地长试图推销，他们位面灾变前广为流传的段子是，广东人什么都吃，广东人还吃福建人呢。
　　魏国伟笑着给本省人正名，“我们粤菜虽然用料奇异广博，但我们对食材的取舍也最严苛，我们甚至都不是最能吃虫的省份，别的虫受众小，我只要这两种虫。”
　　所谓风土物人，排名有先后，一方水土造就了一地的饮食文化，禾虫在粤省淡咸水交替的稻田里最常见，名字有虫，其实是一种沙蚕，炒着吃、蒸蛋吃、油炸、做酱，味道堪称一绝。
　　南方最不缺的就是水，龙虱喜阴，是本地常见昆虫，因为好管理，也有人大量养殖。龙虱营养价值和药用价值极高，高温潮湿的环境下，人很容易疲劳，食龙虱最能缓解疲劳，除了做中药材，很受一些养生人士青睐。
　　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魏国伟懂得取舍，主攻这两种受欢迎虫食，对缺乏资金的自己来说是最好的起步生意。
　　而且这生意利大，跟张伟博士的蘑菇一样，系统定价考虑供给一方的低成本，定的交易价格很低廉，魏国伟位面的货币汇率跟袁圆位面相差无几，卖虫超赚。
　　能屈能伸，永不放弃的魏老板谈好生意，踌躇满志跟吴基地长碰杯，“虫头再来！”
　　基地长举杯自嘲，“苦不尽，虫常在。”
　　……
　　老袁分析得很对，景和帝为李氏江山计，对唯一的儿子不会放任不管。昱琉独领一宫之后，三师人选很快确定下来。
　　除太子太傅孟博远之外，宰相肖叔年加封太子太师，计相祖冲懿加封太子太保，后者也是昱琉的外祖父。东宫三师在朝野的影响力非同凡响，有三个老东西辅佐一二，太子今后的路会走得更加平顺。
　　皇帝不知道的是，辅佐他儿子的老东西们多了去了。
　　今日景和帝难得开朝堂议事，下朝后肖叔年没急着出宫，跟祖冲懿一起去了太子的东宫。太子太师吗，久不露面不好，时不时得去应个卯。
　　祖冲懿瞥了眼背手悠闲自在走在宫道上的胖老头，心中暗骂，狐狸精和泥鳅精合体生下了这么个玩意，长这么胖绝对是心眼子太多撑的。
　　肖叔年目光向后斜了斜，哼，祖冲懿你这个死板的老匹夫又在心里骂老夫。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东宫三个老头凑一块光是腹诽就能合演一出精彩的宫心计。
　　东宫日常，小太子念经。
　　三师要议事，孟博远停了昱琉的课，小殿下恭敬地退出书房，出了门立显原形，从轻快得要飞起来的脚步能看出，这孩子有多不爱学三字经。
　　三人看了摇头好笑。肖叔年斜睨孟博远，挖苦道：“太傅自诩学富五车，教授的课业还没我府上的西席有趣。”
　　孟博远语气平平反驳道：“殿下还不到四岁，学不了六艺，读不了经史子集，不从三字经念起，打好基础，你说从哪学起？有趣未必就好，要不肖相还是把启之送进宫来接着陪读吧。”
　　一提起这个，肖叔年立即闭嘴，心里把郑全章那狗东西的祖宗十八代通通骂了个遍。上书房事件，虽然因为没有证据不了了之，事情明摆着，跟郑国公绝对脱不了关系。
　　当谁都是郑家，生孩子跟下小猪仔似的，一窝窝地生，损失个把孙子也不当回事。他肖家三代单传，只得启之一个宝贝蛋，如珠如宝地疼，含在嘴里都怕化了，没想到差点折在他认为最安全的皇宫里，太子要染疫，启之岂能幸免？姓郑的那老东西分明想一箭双雕，不但要断皇族的后，顺便还要断了他肖家的后。
　　真是气死他也。
　　孟博远暗自得意，上次痘疮事件，虽然最后没有抓到首恶，却让宰相倒戈，偏向了太子一方。往前数几百年，能够三朝不倒，最后还官拜宰相的，也就眼前这胖老头能做到。原本这滑不溜秋的老东西还想两头糊弄和稀泥，当他的万年不倒翁，也怪郑国公急于求成，触了老滑头的逆鳞，把人得罪得彻底，没有提刀砍上门已经够给他脸面的。
　　可见太子殿下气运非常人可比，不但化险为夷，还能因祸得福。
　　见祖冲懿愁眉不展，孟博远开口相问，“计相可有烦心事？”
　　“三司使能愁什么？被兵部那帮小人给坑了呗。”肖叔年替祖冲懿作答。
　　计相坐镇三司使，手握财政大权，通管盐铁、度支、户部，这几年帝国风不调，雨不顺，三司使日子着实不好过。
　　尤其今年，痘疮疫情刚平缓，北方四郡春旱初现端倪，天灾就是外族扰民的信号，兵部趁机扩充军备，铁一项的开支暴增。本来就不甚丰厚的国库，快要被支空了。
　　“增加的不是一点半点，有人趁机牟利是一定的，对方使诈，送过来的账册足有三车，偏偏皇上不等复核就准了他们的奏请。”
　　祖冲懿对总是帮倒忙的皇上有个大逆不道的“祝愿”，祝他早日升仙。
　　对此孟博远也无计可施，论道他行，算账不行。两人目光对上肖叔年，胖宰相摊摊手，光棍道，“我就一玩心眼的，不会算账。”
　　“唉。”祖冲懿长叹一声。他叹的不只是兵器开支，由兵器可见一斑，大显文武两派关系早已势同水火，早年天下太平，文官势大，近些年随着西夏、西辽的壮大，武官重又抬头，以郑国公为首的早年靠军功获封的勋贵们野心不断壮大，甚至起了取而代之的反心。
　　皇上要靠武将守护他的大显江山，对武将们多有纵容，连毒杀太子未遂一事都能轻拿轻放，简直让人无语至极。
　　好在大同、凉州等地的将领出身寒门，只效忠皇帝一人，有他们支持，武将和文官暂时打了个平手。
　　和平只是暂时的，外力稍稍一推，就有可能起变化。外敌这两年兵强马壮，有中兴之势，一旦战事重燃……想到此处，连向来乐观的肖相都收起笑容。
　　无计可施之时，只能从最基本的事情做起，尽人事，听天命。太傅继续讲经，计相回去算账，宰相找人玩心眼。
　　临走时找主人告辞，发现小殿下不见踪影，找了一圈在后花园的凉亭里发现太子殿下撅着屁股，趴在石桌上不知在写些什么。
　　祖冲懿老怀大慰，幸亏太子像他，是个聪敏好学的。
　　走进一看，肖相先乐，“殿下，你写的甚么？”太子在上书房自创数字，宰相从孙儿嘴里听说过，没想到殿下现已大有所成，可以写上满满一页纸。
　　昱琉也难，作为被鸡的娃，白天在自己位面学文，晚上在位面餐厅学理，课间休息也不得闲，还得完成作业，“这是我写的数字。”1和2已经过明路了，剩下几个也不必藏着掖着，昱琉指着数字一一念了出来。
　　另两人对数字不敏感，看着只觉得有趣，作为计相成天跟数字打交道，被阿拉伯数字吸引，一把抓起昱琉的作业，越看越心喜，有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
　　祖冲懿疑惑，“殿下，这种数字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昱琉长睫毛忽闪，工具龙宫再次出现，“是我在龙宫里学的。”
　　昱琉梦见东海龙宫的事三位长者都知道，只当是小儿胡说，但手里这篇数字已经写得有模有样，不想信又不得不信。
　　太过匪夷所思，凉亭里三位老者俱是一脸震惊，太子真能通神？除了皇上，没人信宫里那神棍，难道他们错了，这世上真有神念？真有神仙？
　　“龙宫还教了你什么？”太傅追问。
　　教他的多了，昱琉印象最深刻的是，“教我做冰粉，冰冰凉，好吃。”
　　太傅、肖相、祖相：“……”神仙也没有不食人间烟火吗。
　　这事太怪异，容他们回去好好想想。
　　昱琉还没显摆完，扬了扬手里让刘公公用炭条做的铅笔，“外祖，这个叫铅笔，不是毛笔，有了它，还有数字，你做官就容易多了。”祖冲懿作为计相平时很忙，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来东宫，昱琉要抓紧机会，把他学来的知识传授给外祖。
　　这是钱老先生听昱琉提到他的外祖父是计相，有好多间屋子的账册，提出的小建议，现代数字管理技术在古代最应该惠及的不就是会计学吗。
　　钱老先生还教了句顺口溜，昱琉好不容易记住，不懂意思，只会鹦鹉学舌：“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
　　“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祖冲懿低声重复了好几遍，每念一遍，眼睛明亮一分，极少喜形于色，古板的士大夫，统领三司使的计相祖冲懿抓起昱琉的作业，连敬称都忘了，“借外祖一用。”不等说完，迅速下了凉亭，小跑着出了东宫。
　　跟数字打了一辈子交道，祖冲懿有种直觉，一旦他把这句话研究明白，别说兵部的那点贪墨，大显一年的收支他都能捋顺。
　　这根本就不是三岁小儿能说出的话，孟博远和肖叔年面面相觑。可接下来无论他们怎么问，昱琉都坚定地用龙宫来答对。
　　铁打龙宫，流水的技术，这是袁圆在位面餐厅给昱琉定下的对答策略。
　　大显局势不明朗，必须尽早做准备。昱琉虽然身份尊贵，但年龄在那，没法发挥出影响力，找同盟者势在必行。
　　借昱琉显示的异常，伸出橄榄枝，接不接就看他们了。
　　能够力挽狂澜挽救大显局势的会是眼前这个还没石桌高的小儿吗？太傅和宰相已然石化。
　　……
　　周末又到，程墉必来报道，这次不是一个人，带了一位身材娇小，气质优雅的老太太上岛。
　　外婆一直念叨海鲜面，与其去驻地吃，不如来未眠岛让袁圆做，小姑娘厨艺那么高，做出的面条外婆肯定喜欢。
　　俞淑梅更喜欢袁圆这个人，看人先看眼睛，小姑娘眼神清正，不失狡黠，有飞扬的神采，但也能定得住，是个自信、沉稳又有灵气的好姑娘。早年间，她跟袁圆去世的母亲有过几次接触，留有深刻的印象，小姑娘身上有其母亲的影子，长相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暗暗对外孙使了个眼色，眼光不错哦。
　　心里高兴，老太太要好好消费一把，“孩子，除了海鲜面，外婆今天还想吃鱼鲞。”
　　“鱼鲞有，我前段时间刚晒的，外婆你想吃哪种鱼鲞，鳗鱼鲞怎么样？”
　　“鳗鱼鲞啊，不太想吃，有野生黄鱼鲞吗？你阿公上回在你这吃完，回家把自己买的那条清蒸了，说还是你的鱼好吃，把我馋坏了。”
　　袁圆冲程墉使眼色，到底该不该有？
　　刚拔完铁公鸡，又拔铁公鸡夫人的，可着一家拔毛，不太好吧……
　　程墉微微摇头。
　　摇头是有还是没有？
　　“这个……可以有。”还是想拔毛。
　　“那就来两条，阿墉一条，我一条。”散财老童子的夫人豪爽道。
　　“这个真没有。”仇叔前两天让她江湖救急，她把剩的鱼都卖给得月楼了。
　　一条也行，“‘帐子大棉床，冬瓜白鲞汤’一半跟冬瓜做汤，一半鱼鲞烤肉。”俞淑梅懂吃会吃。
　　坐在吧台旁，边看袁圆做菜边闲聊，为了给外孙增加印象分，俞淑梅让她家阿墉现场演唱一首叫《晒鱼鲞》的歌谣，“我家阿墉唱歌可好听了。”
　　见袁圆偷笑，程墉有种被家长拿去显摆的窘迫，显摆你让我背诗也行啊，唱儿歌多掉价。
　　老太太冲外孙瞪眼睛，瞧你那傻样，没我助攻，你就等着吃护肝丸吧。老袁这个叛徒已经把他家钢铁直女的喝酒招亲想法，第一时间透露给程墉。
　　迫于老太太的淫威，程墉不得不唱，“鱼儿鲜鲜，鱼儿肥肥，鱼儿好像姑娘的脚背背……”
　　袁圆笑得肠子打结，程墉的低音炮配上这儿歌，不要太销魂，886已经笑出鸭子叫，富贵这人来疯，扬起脖颈学狼叫给程墉伴奏，一时间，夜未央里热闹非凡。
　　人超级开心，做饭就超级好吃。
　　不剖而成的白鲞也被称为郎君鲞，最新鲜的极品野生大黄鱼，经海水洗涤，吹过海风后，造就出极品美味，肉白，味鲜，咸淡适口，肉质酥松，跟冬瓜一起烩汤，鲜得人灵魂出窍。
　　鱼鲞烤肉是甬菜的精髓，咸食与肉搭配出意想不到的极品鲜度，鱼鲞和肉香相互融合，融合出一种人生难得几回尝的鲜妙滋味。
　　俞淑梅吃得上头，又开始晒外孙，让她家阿墉讲讲县志里有关鱼鲞的典故。
　　幸亏鱼鲞知识储备丰厚，程墉这顿饭吃得跟进京赶考似的。文都展示了一通，下回他家俞淑梅女士不会让他亲自下海抓鱼吧？
　　袁圆倒生出几分意外，没想到程墉还真为了她专门去了解美食典故。
　　饭后不急着走，喝茶时，程墉见袁圆放在吧台上的《未眠岛租赁意向书》，他从三山岛王镇长那听说过政府对空巢岛屿的整合计划，袁家有财力，对未眠岛有感情，想要租赁不难理解，“你想留下来做岛主？”程墉开口问道。
　　“有这个想法，不过政府规划都没做完，这事还早着呢，因为有人竞争，想先签个意向，占个位置。”袁圆解释。
　　竟然还有人跟地头蛇竞争？程墉有点意外，“我的消息广一些，回头帮你打听一下这人的背景。”
　　俞淑梅听后若有所思。
　　回程的游艇上，俞外婆说出自己的想法，“袁家的想法不错，普陀每年客流近千万，未眠岛离普陀不远，作为普陀后花园，仅分担一部分客流就不愁没钱赚，前期投资大一些，后期回报很丰厚，他们肯定要找人合作，我得安排你外公做个可行性分析去。”老太太早年跟先生一起打江山，投资眼光和魄力都不缺。
　　吃顿鱼鲞竟吃出了合作意向？“我出不了面，部队不让经商。”程墉有纪律。
　　“少自作多情，我上，这是我们女孩们的生意。”老女孩在家闲得都要长蘑菇了，看出来老袁想在这件事上锻炼下女儿，她就厚脸皮给袁家小囡当个顾问好了，即投资了生意，还投资了感情。
　　外公上岛花千万，外婆上岛掏数亿，他们可真是个散财家族，程墉喟然长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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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榴莲
　　今晚位面餐厅里充斥着一股煤气味，有人欢喜，有人愁。
　　富贵就很愁，嗅觉太灵敏也不好，想要躲到外面，又不想错过狗语被翻译的两个半小时，鼻孔塞了两团餐巾纸，头朝墙角，眼不见心不烦。
　　有个不识趣的小胖孩不停地骚扰它，“汤圆姐姐说狗狗可以吃的，你为什么不吃呀？可好吃啦。”
　　富贵嫌他磨叽，把堵着鼻孔的两只毛爪挪到耳朵上，可以吃又不代表喜欢吃，别逼我啊，再逼我，我咬你了。
　　大家正在吃榴莲。
　　升星前那位送给袁圆水果之王黑刺榴莲的小少年又来了。通过翻译得知，这位叫瓦希德的少年家住马六甲海峡的一座海岛，前些天热带风暴在岛上肆虐，小岛受损严重，忙于救灾，瓦希德顾不上来位面餐厅。
　　小瓦的位面还处在六十年代，上层政局动荡，救灾不及时，岛民灾后面临无米下锅的窘境，经过886分支系统的提醒，空有宝山自不知的瓦希德惊喜非常，想起第一次来餐厅，华人姐姐接过他送的榴莲时脸上激动的神情，他岂不是可以用榴莲跟姐姐换米？
　　虽然马来半岛有很多华人，但小岛远离大陆，少年瓦希德不会说中文，有了翻译一切不成问题，“暴风把好多榴莲刮落了，”小瓦狂塞一盘美味的叉烧饭，终于倒出嘴跟袁圆介绍他的榴莲，“我只挑成熟的，落地后没有爆开的捡起来，爆开后的榴莲容易滋生细菌，我们平时也是不吃的。”
　　多淳朴的孩子啊，这会儿倒不出嘴的是袁圆，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感谢他的诚实守信。
　　上回收到的榴莲小费，她只留了一个，剩下的全都让老袁带回城里，老袁狂爱吃榴莲，当女儿的自己不吃，也要让父亲吃过瘾，今天小瓦足足带了三大筐榴莲来，终于可以尽情吃个够。
　　黑刺榴莲果实黄润，细腻如奶油般的果肉入口即化，第一口吃下去只感觉到甜，甜过后的尾调有点苦涩，如鸡尾酒般有着浓烈且多变的口感，水果之王的美誉当之无愧。
　　昱琉好爱，劝吃不成，自己捧了一块软糯的果肉狂啃，又糊了一脸，变成臭娃。
　　巨人休尝了一块就不要了，臭他倒不在乎，他不喜欢没有嚼劲的食物。基地长对一切口感黏糊糊如虫肉一样的东西深恶痛绝，带着休的鸟和大家的鸡迅速离开。钱老有糖尿病，不能多吃。
　　剩下的人都跟小太子一样，超爱榴莲。刘大娘祖孙找到了吃臭鸭蛋的感觉，“闻起来臭，吃起来香，越吃越香。”爱家好男人魏老板听袁圆说一会烤榴莲酥，提出要打包带回去给妻儿加餐。
　　见大家喜欢自己的榴莲，瓦希德高兴极了，不确定地开口问，“这三筐能换一袋大米吗，姐姐？”第一次来他用现金结账，没问过榴莲的价钱。
　　“弟弟你自信点。”袁圆让少年大胆地预估兑换数量。
　　“三袋？”瓦希德眼神发亮。
　　“三十袋不止。”魏老板替袁圆公布答案。
　　袁圆被小瓦石化的表情逗笑，黑刺榴莲除了水果之王外，还有另一个美誉，树上黄金。这种榴莲因为产量极少，比著名的猫山王榴莲的价格还要高，一个中等个头的榴莲价格在五百往上，一个就能换两百多斤大米。
　　最近又补过一次库存，大米袁圆不缺，拿了样米出来，让小瓦选择，“东南亚籼米多，你看哪种像你们常吃的？”绝不能交易给人家北方珍珠米，容易露馅。
　　少年选好后，袁圆没忘了叮嘱，“黑刺保质期短，你们没办法冷冻保鲜，有成熟的你都可以拿到我这里交换。还有一条，我不知道你们那里现在黑刺榴莲的种植面积，这种杂交品种一定要仔细养护，否则像我们位面一样，再过几十年，你们大马本地人想吃黑刺榴莲都很难吃到。”
　　瓦希德记在心里，回去后他一定找机会跟父亲说。
　　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袁圆动手给大家烤榴莲酥。小童工昱琉很自觉，主动帮忙筛面粉。
　　见小殿下绷着肉脸，筛面粉比写字还认真仔细，大家开玩笑，明朝有大木匠皇帝，咱昱琉将来不会成为大厨皇帝吧？
　　刚把榴莲酥放入烤箱，穿梭通道突然打开。
　　小管家的提示音响彻脑海，“随机任务，解决客人所受的霸凌困扰。”
　　袁圆闻声猛地抬头观察来客，是一位穿着蓝白校服的女孩子，校服上印有铁路一高字样，女孩的马尾有些凌乱，耳旁的乱发挡不住红肿发紫的双颊。
　　形容狼狈的少女一脸惊讶地与她对视，显然被奇妙的穿梭体验震慑住。有情绪表露是好事，就怕来个心如死灰的，那才麻烦呢。
　　少女短暂的惊讶过后，并没再打量其他人和物，找了个远离众人的位置，坐在四方吧台的北侧，长长的刘海遮住双眼，低着头一声不吭。
　　小姑娘来之前被人狠狠欺负了，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这么大的孩子自尊心重，贸然问出口容易刺激孩子。
　　还得吉祥物上。
　　被众人寄予厚望的小孩和小狗走上前。
　　肉脸上蘸着面粉的小孩推销，“姐姐，榴莲酥马上要烤好了，是额亲自烤的呢，你要不要来一点？”
　　鼻子上塞着两团纸的小狗博士耿直道：“榴莲酥臭，狗狗不爱，它是甜品，吃甜品心情美丽。”
　　萌娃和萌宠魅力无边，小姑娘稍有动容，摸了摸小狗和小孩的脑袋，轻声开口，“姐姐不想吃，谢谢你们。”
　　是个很有礼貌的小姑娘。
　　有了小孩和小狗的左右护法，小姑娘鼓起勇气问了袁圆一个问题，“姐姐，如果一个人活得太痛苦，可不可以不活了？”
　　袁圆没有回答是和否，只道：“从长远看，我们都死了。”
　　众人：“……”你这个劝法有点别致。
　　小狗子不乐意听，我们狗子只能活十几年，我们说啥啦？万字小作文都不用打草稿，富贵忍住不发，这人心情不好，暂时先放过她的耳朵。
　　愿意沟通就好办了，袁圆眼神示意两位吉祥物，小孩和小狗立即上前，分别给了小姑娘一个爱的抱抱，拥抱最能抚慰人心。
　　内心的坚冰被小孩和小狗暖暖的体温融化掉，化作委屈的泪水流出眼角，很少在陌生人面前哭的张敬薇趴在吧台上嚎啕大哭，小姑娘的哭声一度盖过了窗外的海浪声。
　　天可怜见的，孩子这是受了多大委屈啊，刘大娘心疼。
　　时间回到半小时前，某位面，铁路一高。
　　张敬薇在好朋友张琼的鼓励下，敲门进了班主任王敏婕办公室。
　　王敏婕正在写一份材料，抬头看了进门的学生一眼，又低头继续写作，“老师有稿子要赶，什么事？快点说。”
　　看来今天来的时机不对，老师很忙，张敬薇迟疑了两秒，最终还是选择开口，“老师，刘妙爽和王潇潇自从高一下学期开始，一直带头欺负我，她们撕我的作业，撕我的书，放学后在学校门口堵我，逼我交出零花钱，我忍了一学期，但这学期开学后她们开始变本加厉……”
　　说到伤心处，张敬薇强忍住泪水，哽咽道：“这学期……他们开始打我，六个人轮流打我、踢我，凭什么？凭什么她们可以为所欲为，想怎么欺负人就怎么欺负人，到底凭什么啊，老师？”
　　她只想把学习搞上去，为什么就那么难？
　　铁路一高在市高中里排名不算靠前，但也属于第二梯队里拔尖的，当初考上一高后，她也曾信心百倍，想着努力奋斗三年，争取考个好点的的大学。
　　被欺负之前她成绩能进年级前三十名，现在已经掉到了一百名开外，她没法集中注意力，她只要一静下来，就不停地想一个问题——人为什么会那么坏？
　　家里是开早点店的，父母每天凌晨两点起床包包子，常年熬夜，身体不怎么好，她不想让父母跟着着急难过，忍着大半学期，才将这件事告诉父母。
　　父母都太老实了，父亲让她忍忍，再忍个一年半载，考上大学就再也不用跟这些人见面了。母亲说她小时候也经常被同学欺负，孩子年龄小不懂事，当年欺负她的同学现在跟她都成了朋友，以前的事早就忘了。
　　以后会怎样张敬薇不知道？但她永远都不会跟这些人成为朋友。
　　王敏婕在张敬薇叙述过程中一直没有停笔，直到她说完，才简单答复一句，“好，老师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张敬薇一时哽住，怎么都想不到，班主任只用简简单单的六个字来打发她。
　　“老师，她们在欺负我，欺负了整整两个学期。”张敬薇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王敏婕啪地放下笔，目光沉凝，开口的声音甚至带了一丝讥诮，“欺负你了？你身上有伤口吗？把伤口展示给老师看看。”
　　刘妙爽几个从不在学校打她，打她从不打脸，专门挑身上最痛的关节部位打，上次的淤青已经消失了，她确实没有伤口可供展示，可这是伤口的事吗？
　　张敬薇的沉默更加深了王敏婕先入为主的判断，“你要是说赵晓雯那大块头欺负你，老师还能信一信，可刘妙爽上次月考全年级第五，学习这么好的同学怎么会欺负人？王潇潇个头还不到一米六，你不欺负她就不错了。”
　　个头最矮的王潇潇却是所有人中打人最狠的。
　　张敬薇进来之前料想过王老师多半会选择息事宁人，劝她不要追究，大部分老师遇到霸凌不都这么干吗？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的班主任不但没有一句安抚，还直接给她扣了个诬陷的帽子。
　　“看人成绩升得快，心里嫉妒很正常，适当的嫉妒能敦促你更加热爱学习，但把嫉妒用错地方，选择打小报告就是你的不对了……”
　　王老师接下来说了什么，张敬薇已经不想听了，浑浑噩噩出了老师办公室，站在门外的张琼立即迎上前，关切道：“王老师怎么说？会不会找家长？要不要通知刘妙爽她们？王老师不需要你们一起进去了解下情况吗？”
　　张敬薇扑到张琼怀里，委屈极了，“老师根本就不信我说的，她说我因为嫉妒诬陷她们。”
　　“王老师怎么能这样啊。”张琼气得直跺脚，义愤道：“薇薇乖，咱不委屈，王老师不管，咱们去找教导主任，就不信没人管得了她们。”
　　“张琼你真好，没有你，我就坚持不下去了。”地狱一样的高中生活里，唯一的光是好友张琼给她的，两人同姓，高一做了一年同桌，性格更合得来，每次受到欺负，张琼都第一时间跑来安慰她，张敬薇说的是真心话，没有这份友情支撑，她可能早就崩溃了。
　　“别回教室了，咱们去实验楼楼顶待一会吧。”张琼无意中发现实验楼通往顶层的那道门的门锁坏了，两人午休时经常跑过去说悄悄话。
　　张敬薇应好，跟在张琼身后来到秘密基地，见到并排站在一起的六个人时，立即去看张琼，不是只有她们两个知道门锁坏了吗？
　　恶毒的笑容出现在张琼可爱的娃娃脸上，张敬薇心凉了，她立即意识到，张琼跟这伙人是一伙的，怪不得她总能在她受欺负后，第一时间跑来安慰，是她在幕后导演了一切。
　　“为什么？”老师的态度没让小姑娘崩溃，好友的欺骗让小姑娘陷入彻底绝望。
　　“好玩呗。”张琼的笑容愈发诡异，“看你那么好骗，那么信任我，看到你现在知道真相后的反应，格外有成就感，还能因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张敬薇轻声开口，她还是不能理解。
　　“因为你丑。”世界上最恶毒的话不过如此。
　　指了指站在身后的六个人，张琼坏笑吐露秘密，“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几个初中是一起的，想知道被我们欺负过的人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吗？”
　　刘妙爽接口道：“你倒是挺有骨气，挺了这么久都没被打垮，所以我们今天准备换一种方式玩一玩。”
　　“找老师没用的，我这么瘦小怎么会打人呢？”不等说完，王潇潇一巴掌甩上张敬薇的右脸。
　　张敬薇想要挣扎，被其余人立即按倒，以跪坐的姿势，接受她们的耳光洗礼，打到后来，已经不觉得有多疼，只感觉到麻，连感官都麻痹住，她以后不会再笑了。
　　对方也打累了，张琼蹲下身，抬起她的下巴，欣赏了一番之后，继续口吐恶言，“你更丑了哦。”
　　恶魔们一起放声大笑，她们甚至没留下一句不可以告诉老师的威胁，就离开了。
　　张敬薇觉得她所面对的就跟家暴一样，以后所遭受的虐待会逐步升级，会变本加厉，直到她崩溃屈服为止。
　　伤心吗？有一点。张琼之于她，像一句话所说，有些人出现在你生命里，其实就是为了告诉你，你真好骗。
　　张敬薇最大的感受是困惑和失望，人性中毫无因由的恶太令人灰心，生活为什么这么令人丧气？
　　不自觉走到楼层边缘，实验楼不高，一共才四层，跳下去摔不死，可能会摔成残废，跳是不可能跳的，不能让爸爸妈妈白发人送黑发人。
　　身前的女儿墙上有个冰箱贴一样的卡片，上面的祖孙俩让她想起乡下的爷爷……
　　“你们说我丑吗？”
　　小张同学哭成核桃眼，双颊肿得不成样子，可以用狼狈形容，但跟丑不贴边，小姑娘皮肤白皙，五官也不错，一点都不丑。
　　见大家摇头，小姑娘掀起刘海，额头中间有个小小的胎记，昱琉见识不凡，立即夸道，“好漂亮，像闪电。”
　　幸亏你没说像二郎神。
　　“我被欺负，就是因为这块胎记，她说丑，可笑不可笑？”张敬薇笑不出来。
　　魏国伟的女儿前几天闹自杀也是因为在学校里遭到同学的轮番嘲弄，才心理崩溃割了手腕，语重心长嘱咐道：“恶就是不问缘由，恶人到处寻找处于少数地位的弱者，跟他们哪怕有一点点不同就被归为异类，成为她们欺负侮辱的目标。孩子听好了，这永远不是你的错，别因此自卑怯懦。”
　　“从小就那么坏，她们将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啊？”张敬薇依然有深深的不解。
　　刘大娘的答案跟袁圆早前的安慰异曲同工，“这帮丫头会成什么样，奶奶不知道，但将来肯定会是死人。”
　　富贵又开嘲，“人性就那鸟样，从没好过，也从来没坏过。不过你倒霉，遇到的是大恶。”
　　小狗子不知道从哪个电影里学的话，物种歧视还升级了，一下嘲笑了两个物种。
　　“敬薇，你看过《哈利.波特》吗？”袁圆突然问了句。
　　小姑娘打了个哭嗝，摇头，“听着像外国名字，是小说吗？”
　　位面真奇妙，小姑娘看着跟她像同时代人，不知道哪个小翅膀把罗琳阿姨给删没了，袁圆指了指她额头上的胎记，赞道：“哈利.波特是一个魔法师，他的头上就有一道跟你一样的闪电，位面餐厅本身就是魔法所在，让我们用魔法打败恶魔。”
　　袁圆对霸凌的解决态度用一个词可以形容，以暴制暴。
　　既然大人们不靠谱，还不如孩子们行私力救济。揍得那帮人渣满地找牙，再也不敢动手，看她们还敢不敢欺负人。
　　当然行私力救济还得讲究策略，由当过高中老师的钱老师出面，问清了张敬薇学校的管理方式，管理制度，所在位面对青少年人身伤害的处罚力度，问完之后，发现没什么可担心的，大家一致同意张敬薇用魔法打败恶魔。
　　位面魔法不用魔棒，用榴莲。
　　袁圆分给张敬薇一个烤熟的榴莲酥，让她补充体力，又在早前吃剩的榴莲外壳里夹上一个榴莲酥，还夹了别的加重的东西，用结网的方式给捆严实，一连做了两个，试试那个更好使。小姑娘手里没有能兑换食材的东西，买个榴莲酥的钱还有，榴莲壳相当于外卖的包装。
　　还差最后一步。原始老祖宗站起身，对张敬薇道：“跟我来。”
　　地上有瓦希德还没拿走的大米，蒙上一层苫布当临时沙包，善于用飞石索捕猎的原始人祖先抡榴莲简直小菜一碟，指导小姑娘动作要领，练习几分钟，小张的动作已经熟练，可以出去揍人了。
　　“准备好进派出所了吗？”袁圆问。
　　笑容重新回到张敬薇的脸上，大声回应，“准备好了！”
　　“用魔法打败恶魔！”夜未央全员恶人齐声鼓劲。
　　某只恶犬鼓完劲，还跟了出去。
　　因为时间停滞，张敬薇回到自己的位面，恶魔七人组刚刚进了教学楼。
　　刘奶奶说了，打脸就要当众打，效果才最好。
　　拎着榴莲魔杖张敬薇立即下了实验楼，对方已经回到教室，离下午第一节课开课还有五分钟，大家三三两两站在教室里聊天等待上课铃响。
　　张敬薇从后门进来，抡起榴莲砸向张琼的后背，原始人叔叔指导的到位，张敬薇直捣药害，一个榴莲弹甩过去就把张琼砸趴下了。
　　魏叔叔说，最好不要砸后脑勺，砸出问题，得不偿失，砸正脸可以侧抡砸向鼻子，鼻骨脆，恢复也快。
　　砸完一个，再砸下一个，一个都少不了。
　　袭击太突然，同学们一开始光顾着四散躲避，等反应过来，发现张敬薇已经把班级七个女生揍得鼻青脸肿，鼻血开花。
　　居高临下看着躺在地上的张琼，张敬薇鄙夷道：“你好丑。”
　　不知道谁报了警，附近的派出所立即出警，张敬薇将榴莲球甩上肩，潇洒得意地跟在警察身后，去派出所一日游。
　　出事时班主任王敏婕正在教务处交她新写完的教学材料，办公楼在最后方，得到消息时，张敬薇已经被带走了。
　　匆匆忙忙推了辆自行车想要去派出所训人，某只嗅觉灵敏的恶犬从她身上闻到了曾在张敬薇身上闻到过的相似气味。
　　哼，当老师不为学生做主，不如回家种蘑菇。欸？有点不押韵。
　　王敏婕上了自行车，正拐出学校大门，突然从大门左侧跑出一条狗，一动不动倒在自行车前。
　　景德镇的狗，一碰就倒。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30 22：54：59~2022-10-01 22：24：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谌玉安雪 3瓶；taylor、rgmau 1瓶；


第36章 解决
　　“哎呦，小狗子快没气了，得赶快送宠物医院去。”来学校给孙子送饭的老奶奶第一时间跑过来查看狗狗状态。
　　车轮子根本没遇到阻力，这狗肯定没事，王敏婕着急去派出所，转过车把就想走，“我没撞它，是它自己躺这的，我有十万火急的事，你们让让。”
　　有人认出她，“我认识你，你是高二三班的王老师。撞了狗就跑跟肇事逃逸有什么区别？你就是这么为人师表的？太不负责任了，以后谁家孩子敢往你班里送。”
　　“你们看，边牧抽搐翻白眼了，赶紧点，快送去抢救，这么漂亮的小生命活生生被你害死，你到底是老师还是刽子手？”
　　保安大哥不知道从哪找来辆三轮，跟文具店老板一起把富贵抬上车，冲王敏婕使了个眼色，悄声提醒，“门口一共装了十二个摄像头。”
　　王老师你躲不过的，趁狗主人没来，赶紧挽回形象吧。
　　稀里糊涂在热心家长的陪伴下，王敏婕推着三轮去救狗，连换三家宠物医院，都说狗狗没救了，“心跳都快没了，你还是换别家试试吧？”
　　富贵：臭管家果然没骗狗，一联系能量石生命指数全变啦。
　　半路上王敏婕还接到教导主任和校长打来的训斥电话，你班出这么大事，你怎么还没到派出所？……什么？你在宠物医院？你撞狗了？……你别回来了，跟狗一起治治吧。
　　富贵这忙帮得很是时候。派出所遇到这种未成年人打架事件，尤其校园内发生的纠纷，处理方式跟家庭纠纷一样，多以调解为主，达成协议后，一般不予处罚。
　　校园纠纷调解，老师得在场，左等右等没等来老师，派出所房盖要被七个女生的哭声顶开了。
　　所长哐当一声把门关得震天响，“哭什么哭！刚才不是检查过了吗，鼻子没事，你们没毁容，出点血挺好，跑跑火气，省得你们到处找无辜孩子撒气。”
　　老所长一看张敬薇的脸立即明了，这帮臭丫头欺负人踢到铁板，让人给反揍回去，一个打七个，干得漂亮！
　　在基层干了这么多年，有时候他特别无奈，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没造成大伤害，够不上刑事犯罪，大部分连治安处罚都够不上，教育批评一通，小畜生们根本不当回事，出了派出所，只会变本加厉折磨受害者，等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再想救人已经晚了。
　　最让人心痛的是，受害人就算疯了，傻了，自杀了，法律也拿小畜生们没办法，没有直接证据，刑法管不了，打民事官司也基本打不赢。
　　天理有时并不昭昭，并不惩恶劝善。被扇了无数耳光的小姑娘没做错，一味的善良忍让保护不了自己，恶人还需恶人磨。
　　当然老所长也不是一味支持这种做法，没做错和做得对有很大区别，暴力不可取，人人都释放出心中的暴力凶兽，这社会就乱套了。暴力需要克制力度，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游走在最低道德底线的边缘才最可取。
　　眼前这个低头忙着整理榴莲的小丫头做得很好，老所长感兴趣地问，“你是怎么想到用这种榴莲打人的？”
　　袁姐姐说，黑刺榴莲刺密但不尖，打人也就比普通篮球多了一倍力度，主要作用是让人疼，比双节棍好使。
　　张敬薇狰狞发紫的脸上扬起一抹笑，答非所问，“做人要像榴莲，外表坚强，内心柔软，”小张姑娘下巴朝那七个边哭边照镜子的人渣抬了抬，“没把她们柔软的鼻梁骨打断，可见我内心是多么柔软。”
　　还是原始人祖先有经验，他说这种榴莲打不断鼻梁，不断也好，给畜生赔钱，她心疼她家包子。至于榴莲哪来的，反正顶楼也没摄像头，有人要问，她就说是上天赐给她惩恶扬善的魔法棒。
　　老师没等来，等来了家长。刘妙爽的妈最先冲进来，看到女儿鼻青脸肿的惨样，立即朝张敬薇扑过去。“让你欺负我女儿，我打死你！”
　　小姑娘立即把整理好的榴莲抡起来，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在警察叔叔眼皮子底下正当防卫，更正当了有没有？
　　王潇潇的妈比自己的人渣女儿还能哭，“我家宝贝这么瘦小，你也能下得去手，你还是人吗？”
　　“阿姨，我还真不想当人，我想当个会说人话的狗。”张敬薇反呛。
　　把刘妙爽她妈摁住的警察叔叔们被逗乐，这小姑娘水平高，骂人不吐脏字，对方可不就是个不说人话的狗吗。
　　张敬薇：我没骂人，我实话实说。
　　张琼心眼多随了她爸，中年戴眼镜的心机男没骂人也没打人，威胁满头大汗赶路过来的敬薇父母，“先验伤，验完伤再谈赔偿，我女儿伤得最重，像这种面部伤，涉及到整容，你们要做好准备，钱不会少。”
　　你当我们是吓大的？开早点铺这么多年，各路牛鬼蛇神的威胁还少吗？他们蒸包子，又不是真包子，看到女儿青紫肿胀还透着血丝的双颊，夫妻俩的心都碎了，也后悔死了，当初真不该劝女儿忍让，“验伤，谁不验伤谁是狗。”
　　老所长发话，“她们七个确实是被张敬薇打的，张敬薇被谁打的，她们谁都不承认，不承认不好使，她们的指甲盖已经被剪掉拿去化验了，这事明摆着，具体怎么回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双方各打五十大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自家的孩子自己教育好，下回再有这种事，我们一定严惩，绝不轻拿轻放。”
　　七人的家长仗着人多，化验结果又没出来，他们有理，赖在派出所死活不走，要张家做出赔偿，要学校开除张敬薇，学校派来的教导处的老师一点不顶用，没有班主任居中调和，派出所刚恢复平静的房盖又要被顶翻了。
　　老所长烦死了，养不教，父之过，这样的家长能生出什么好鸟？
　　张敬薇心里纳闷，王老师呢？怎么还不来？不来也好，没有她用成绩，高考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压着，这帮人不肯乖乖签调解书，把事情往大闹才好呢。
　　怎么才能闹大呢？
　　听母亲在一旁小声嘀咕，“要不给《社会与法治》栏目热线打电话吧？大家有解决不了的事不都找他们吗？”
　　说得对，这节目在互联网大行其道的当下，收视率依然一枝独秀，老百姓最爱看社会热点事件，校园霸凌事件还不够热吗？
　　学校不让带手机进校门，张敬薇跟父亲要来手机，在人渣父母们吵闹间隙，拨打了栏目热线。
　　成天跟短视频抢流量，栏目组为了选题想破了脑袋，有这样博人眼球的事件，怎么可能错过，放下电话十五分钟就到了现场。
　　刚去了第四家宠物诊所的班主任又接到校长的电话，“什么？电视台来人了！好好好，我这就去。”
　　看也不看可怜的狗子，王敏婕抬腿就往外跑。热心家长十分热心，追在后面喊，“王老师，狗狗的命重要，还是你的工作重要？”
　　王敏婕头也不回，“工作没了，狗能给我饭吃吗？”
　　家长很生气，这能是一回事吗？狗狗的命就不是命了，太没人性了。
　　以前就听别的班家长议论过这老师，只认成绩不认人，教出来的学生都没啥人样。品德不好的老师影响太坏了，作为家长，她有义务把事情曝光出来。
　　这位家长也鸡贼，用自己账号曝光要是被学校发现，再影响了自己家孩子，损人不利己。她想借用宠物医院的账号拍，这老师连挂号钱都没交就跑了，还把狗扔在抢救床上不管，医院也很生气，支持她曝光。
　　三分钟后，出现在视频里的狗中林黛玉，纯真的狗眼含着泪，嘤嘤两声后，带着对这个美好世界的深深留恋，死不瞑目。
　　戏精狗还有点遗憾，要是能吐口血再死，效果会更好。
　　漂亮的汪星人被人撞死抛弃，泪点低的哭湿了一袋纸巾，视频立即上了本地热门，大家把肇事者骂了个狗血喷头，肇事者身份也被知晓，连带铁路一高的名声都被影响了。
　　当晚的《社会与法治》播出后，让铁路一高又火了一把，叫张敬薇的小姑娘顶着一张让人不忍直视的惨烈面孔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甩着一颗被五花大绑的榴莲，为霸凌受害者发声的同时，也发出召唤，“被霸凌伤害侮辱的同学们，请不要放弃，不要绝望，如果你们无法自救，欢迎你们来找我，我们一起练武，一起甩榴莲。”
　　富贵事后比较郁闷，由于它在张敬薇位面耽搁得太久，位面餐厅的营业时间已经结束，躺在抢救床上装死时，酝酿的题为《对待动物的态度是人类社会文明的象征》的小论文没法第一时间发表出来。
　　化郁闷为动力，回去精修了一番，第二天晚上营业，第一时间向它的帮扶对象小张同学做演讲。
　　张敬薇后悔了，她不想变成会说人话的漂亮小狗了，这狗太能说人话了。
　　“姐姐，这一天一夜发生太多事了，我们班主任因为对学生疏于管教，嗯……也因为弃狗，被停职反省了。”狗博士演讲完，跑回去啃骨头，张敬薇终于有机会跟袁圆聊起后续事宜。
　　富贵下的小绊子其实处理好了真不算什么大事，但就像小狗子说的，你怎么对待动物，你也会以同样的方式对待同类。人品不过关，只能当个教课的，永远成不了良师。何况对霸凌不闻不问，被停职一点不值得同情。
　　小张同学语气兴奋，“姐姐，你知道谁第一个联系的我吗？”
　　“是你们班上的同学吧？”三班的受害者肯定不止一个。
　　张敬薇一脸惊讶，“你太厉害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第一个联系我的是我们班高一时的生活委员，她高一下学期突然休学，当时大家都猜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也对，心理问题也是身体疾病的一种。
　　她告诉我，因为来自单亲家庭，一入学她就遭到那帮家庭健全的人渣歧视和虐待。跟我不一样，她第一时间告诉了老师，老师根本不理会，还说她有被害妄想症。
　　她的父母都不在身边，照顾她的奶奶身体不好，所受的虐待只能自己默默吞下，后来心理实在承受不来，不得不休学。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怕见人，一直躲在家里自学。她说她佩服我的勇气，谢谢我给她报了仇，看到节目后，感觉心透亮，状态好多了。”
　　小姑娘因为自己的行为给别人带来了好的影响，兴奋得双眼放光。
　　“敬薇，你知道你身上哪种品质最可贵吗？”袁圆笑意深深，“是你的愤怒，你对受到的欺压感到气愤，对人的恶意之大、对朋友的背叛愤怒至极，这才是你没有陷入绝望，又能迅速反抗的动力。这很好，愤怒也是一种魔法，愿你永远保有这种魔法。”
　　袁小厨从橱柜里搬出一套厚厚的《哈利.波特》全集，“这是姐姐的珍藏，不能带走，可以在餐厅里看，享受你的阅读时光吧，魔法师敬薇.张小姐。”
　　……
　　甬城，还是那家熟悉的高档会所，李青城和心腹每日一按结束。
　　按摩是最好的放松方式，看脸色李青城没有放松多少，银行最近对公司监管账户加深了管控力度，本来就很差的财务状况雪上加霜，资金再不补足，他的房地产王国就要彻底垮掉。
　　为了缓解资金压力，最近铤而走险走了一单，虽然内部有人，并且外贸公司跟他现有业务没关联，法人更不是他，看似保险，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李青城叮嘱心腹，“集装箱不保险，碰到海关抽查会出事，找人去公海接货，把货带回未眠岛的养殖场，分批藏在保温箱里，再带上岸运走。”
　　心腹点头，“有了未眠岛养殖场这个中转站，办事确实方便多了。”
　　提到未眠岛李青城脸色更差了，“咱们还是低估了袁虬生的影响力，冠虬一透露出意向，政府立即倒戈，前期做了那么多准备，全都白做了，真有点不甘心啊。附近另三座岛彼此离得太近，做这种事不方便，还是未眠岛的位置最合我的心意。”
　　心腹帮他点燃雪茄，坏笑道：“听说袁虬生女儿把家族在岛上的私房馆子重整后，又开门纳客了，看来是不准备走了，要不我们找人会会去？咱们也不做什么，就给袁虬生提个醒。”
　　李青城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今天太晚，明天晚上，安排人去会会小丫头。”
　　程墉没忘记对袁圆许下的承诺，回去后仔细查了李青城的背景，倒没发现李青城有什么问题，从外贸转做房地产，在甬城的房地产界能排进前五，最近资金链有些问题，这几年没有资金问题的房地产企业不多，所以这家伙看似一切正常。
　　资金都出问题了，还在大刀阔斧往回弄项目，难道想攒活？在未眠岛这件事上，李青城最反常。
　　隔天大队要配合缉私局行动，程墉到底不放心，行动结束后，没急着离开，敲开局长办公室的门，想打听下李青城早年在外贸界的口碑。
　　还真问对人了，许局长干了多年缉私，对东南一带的外贸、海运公司了如指掌，背靠椅背回忆了一小会，局长说出埋藏心底多年的怀疑，“99大案你应该清楚，是迄今为止甬城海关破获的最大一笔走私案，涉案的虽然没有李青城的公司，各种证据也显示跟他无关，但办案期间，其中一家涉案公司老总在取保阶段离奇失踪，我怀疑跟李青城有关，但一直找不到证据。刑事案件不归我们局管，公安查了一段时间，没发现可疑之处就放下了，现在案子已经过了追诉期。自那以后他就把外贸公司转手了，主营房地产。”
　　程墉思路向来开阔，联想到未眠岛遗世独立的优越地理位置，心中多了些思量。
　　出了局长办公室，程墉打电话给袁圆，应答提示无法接通。抬头望向窗外，细密的雨丝被风拍落在窗户上，怪不得打不通，一到下雨天，岛上的信号就格外不好。又给袁叔叔打电话，电话同样接不通，可能在出差的飞机上。
　　秋天进入尾声，天黑得早，其实时间刚过六点，程墉考虑了一瞬，回驻地时单独拐去未眠岛，想当面提醒下袁圆，倒不是存在迫在眉睫的危险，把怀疑跟对方说说，让她行事也好有所提防。
　　天气不好，快艇开得慢，到达岛上的时候，还差两分钟八点，程墉刚把小艇停稳，往夜未央看了一眼，眉头立时皱紧，有两个身材壮硕的男人正在拍店门。
　　屋里的灯已经灭了，估计刚灭不久，看来袁圆防备心很重，不想搭理这两人。但两人不知趣地继续拍门，说什么想点些外卖带走。
　　程墉不等把小艇系在桩上，终身一跃立即跳上码头。营业时间在门上写着呢，大晚上跑来敲门，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通往祖宅的缓坡有些距离，等程墉跃上坡顶，两分钟已经过去，岛上没路灯，原本夜未央前的香樟树下有个夜灯，今天下雨没有开，远处灯塔的灯光虽然微弱，光线足够程墉看到敲门的两人突然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小袁姑娘如此心狠手辣吗？怎么办到的？用电？
　　门突然开了，他的狗儿子从黑漆漆的屋子走了出来，踏上两人的脑袋，抬起了后腿……
　　程墉突然有种不被需要的怅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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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大刀肉片，毛血旺
　　小狗子在两人脸上撒了泡热乎乎的童子尿，鸟都不鸟程墉一眼，迈着四方步施施然回屋。
　　一进屋子立马变了样，焦虑地狂甩尾巴，“啊啊啊，光棍来啦，我没看到他，他就不存在。”富贵选择自欺欺狗。
　　“让你别出去嘚瑟，你非不听，破狗都怪你，我们的秘密要暴露了。”886气急败坏。
　　能说话的狗子吵架从不吃亏，“臭幽灵全怪你，连外面的气味都屏蔽掉，大聪明我要闻到他来了，肯定不出去。”
　　屋里还有个按时打卡上班的幼稚儿童，肉脸挤在窗户上，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上前查看两个倒地家伙的程墉，小奶音兴奋极了，“他长得像额父皇，好像。”
　　袁圆：“……”平行宇宙的程墉是个嗑药信教脸红得像大枣的昏君？位面大神塑造生灵这么走极端吗？
　　现代的程墉可是个全能的特种精英，搞不好真要露馅，“你俩给我闭嘴，”袁圆喝止两个忙着吵架的问题儿童，“886拿出专业精神来，遇到这种情况我们要怎么办？”
　　系统自带BUG，只在开始营业时才开启建筑物屏蔽功能，八点之前它管不了。岛上人少，老人们都睡得早，在今天之前真没遇见这么晚过来强买外卖的，也没碰到卡着点来的程墉。
　　“我刚才在外面那两人身上试验了记忆消除术，要不也给他试试？”小管家给出“专业”意见。
　　袁圆摇头，“算了吧。其实告诉他也没什么，程墉不是死板的恪守组织至上的人，他解释过，之所以在和平年代选择当兵是想挑战身体极限，借助这个兵种的优势铲除那些罪大恶极，穷凶极恶的人。我们饭馆跟他的理念没大冲突，知道了他多半会守密的，不过……”小袁姑娘继续摇头，“酒又没喝多少，我还没完全了解他，能瞒还是要尽量瞒住。”
　　886啧啧两声，“你真是持之以恒，毫不动摇地以酒品论人品。”
　　两个人同时倒地，多半因为触电，小狗子撒尿没事，说明没有残存电量，且电量很小。小电流也能电晕人，晕过去总比死了好，程墉松了一口气，小袁姑娘还是有分寸，要是真把两人电没了，后续麻烦可不小。
　　听到身侧传来脚步声，程墉转过头，见袁圆手里拿了跟电线从后院绕了过来。
　　看见眼前的场景，戏精一脸震惊，连声问道：“大晚上的你怎么过来了？这两个人怎么了？怎么躺在这？哎呀，不会是触电了吧？今天下雨返潮，不知道哪根老化的线路出问题了，停电有一会了，难道刚才我在后院摆弄电闸漏电了？”说完，使劲踹了离她最近的那人一脚。“死没死？”
　　程墉：没死也得被你踹残废。
　　踹一脚果然好用，那人悠悠转醒，脸上表情比袁圆还惊讶，“我怎么会在这？”
　　“我怎么知道？”袁圆比他更惊讶。
　　那人赶紧推了推同伴，同伴也醒了，揉了揉脑袋，“我们不是在饭店喝酒吗？怎么跑这来了？”
　　“这里是未眠岛，难道你们喝多了，游过来的？”幕后黑手小袁戏谑道。
　　“未眠岛？可能我们喝断片跟人上岛办事，瞎逛到你这了。”先醒来那人晃了晃脑袋，还是想不起来这之前的事，他很有心计，临时编了个接口。
　　另一个人总觉得身上有股怪味，抹了把脸，把手凑到鼻端闻了闻，差点吐了，“这什么味？天上下尿了？”
　　“兴许你们猫尿灌多了。”程墉淡淡开口。
　　“妈的，上一个敢这么跟老子说话的，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壮硕肌肉男之一开始瞪眼睛。
　　“上一个敢这么跟我吹牛的，现在是个死人。”程墉语气波澜不惊。
　　另一人看出程墉不简单，赶紧拽住要上前干仗的同伴，“我们这就走，抱歉打扰你们了。”两人并没有去码头，而是踏上环岛的主路往东面去了。
　　袁圆把雨伞往程墉身上斜了斜，一脸疑惑，“奇怪？他们怎么会不记得怎么上岛的呢？瞅着也没喝醉啊？”
　　“小心表演痕迹过重哦。”886提醒。
　　“医学上有种电休克疗法，后遗症之一就是短暂失忆。”程墉觉得也只有这个原因可以解释两人的异常。
　　“果然是CP，你怎么演他都能接上。”语音弹幕886飘过。
　　程墉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把缉私局许局长对李青城的怀疑告诉了袁圆，“外岛人走那条路多半是回养殖场，八成是姓李的人，估计是明的玩不过你爸，想来阴的，今天是试探，先来吓唬吓唬你。李青城那人有点邪，你和袁叔叔最好小心些。”
　　袁圆没想到两人会跟姓李的扯上关系，原本还以为他们是外岛来耍流氓的，就让886小小惩治了一番，早知如此，该让管家玩大点，“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姓李的这么中意未眠岛？”
　　“我有点猜想，可惜我们部队没有管辖权，有管辖权的没有证据，搞不到搜查令。”何况现在只是怀疑，程墉能做的只有提醒兄弟部门加强抽查力度。真没法拿姓李的怎么样。
　　秋雨寒意重，程墉不想袁圆在外面多待，接过雨伞把她送回后院，“修理电路是我们的基本功，我帮你弄，省得你再搞出危险。”
　　没坏你修什么修！袁圆赶忙拒绝，“你刚完成任务，领导还等着你汇报吧？黑灯瞎火的也不好弄，等天亮我找方阿伯帮我修。”
　　“冰箱里的东西能放一晚吗？”
　　“我有备用电瓶，给冰箱供电足够。”
　　程墉确实要赶回去写报告，就没再坚持，认真叮嘱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一定要让你爸爸安排保镖上岛保护你，如果没有合适的人选，我给你安排。”
　　袁圆真没怎么怕，小管家关键时刻很靠得住，只要坏蛋进餐厅，全部让他们有去无回。虽然不怕，但有个人真心为你的安全着想，大晚上冒雨上岛来提醒你，袁圆心里颇感温暖，回报也很实际，“你等一下。”
　　袁小厨让程墉帮忙提手电，抓起放在檐下的铁锹一顿挖，起出一坛女儿红，“小酌怡情，带回去驱寒。”
　　铁女的回报就是这么实在。
　　我谢谢你啊。程墉捧着酒坛子哭笑不得地离开了。
　　下到码头程大队长傻眼了，刚才着急上岸没系桩，小艇被海浪推到了三十米开外的海里。等下还得跳到冰冷的海水里去捞艇，程大队长瞅了瞅怀里的酒坛子，送礼都能送出默契，咱俩的铁轨CP实锤。
　　被冷水一激，程墉的思路格外清醒，回望岛上黑漆漆的餐厅一眼，跟上次小狗子失踪一样，袁圆看似合理的解释总透着股怪异感，太合理就显得格外不合理，CP难道有事瞒着他？
　　送走程墉，袁圆立即回去搞营业，客人各有事情要忙，不是天天晚上都来，今天是年轻女士之夜，只有小何老师和金发碧眼的珍妮在。
　　两人看她进来，挤眉弄眼地八卦道：“是你的男朋友吗？好帅。”营业期间餐厅的玻璃相当于单向玻璃，来晚一步的两人都看清了程墉的长相。
　　“酒友。”袁圆否认。
　　“酒友的意思就是友情之上，爱情未满。”小何老师是个没有爱情经验的纯理论派，解读得还挺像回事。
　　“酒友像额父皇。”算算数题的小殿下抬头补充。
　　“如果像你父皇，何老师突然觉得他不帅了。”倒霉的程墉被平行宇宙的昏君一下拉低了印象分。
　　夜未央是餐厅，袁小厨不欲多聊其他，着急给客人备餐，征求珍妮意见，“你有你的饮食偏好，我表示尊重，难道你就一点不想尝试下新口味吗？”
　　珍妮正在常春藤盟校攻读PHD，平时没时间，经常点中餐外卖，来了几次夜未央，见过，尝过正宗的中式餐点，虽然还是偏爱美式左宗棠鸡，但也想尝试下新鲜事物，今晚不妨大胆点，走另一个极端。
　　“我想吃辣的。”
　　辣的简单，小何老师也能吃辣，那就做川菜。
　　辣椒烧起来，花椒炒起来，麻辣鲜香刺激得小殿下连打两个喷嚏，今晚是火爆的夜未央，火辣辣的夜未央。
　　同一时间，有人也在经历火爆场面。
　　某位面
　　王小军正在打群架，三中的一个杂碎调戏了他们二中的一个女同学，被女同学的对象找人收拾了，被打的杂碎又带了一帮人过来，把女同学对象敲了一顿，事情闹大，正式升级成两个学校之间的争斗。
　　王小军是家里孙辈中最小的，在他的家乡西北，调皮小孙子被亲昵地称作尕怂。王尕怂小时候皮，长大了也不学好，书读不进去，喝酒打架最在行。今天他是战斗主力，冲在最前面。
　　江湖有不成文规定，打群架不准动刀，王尕怂提着根桌子腿，见人就敲，别人也没空手，一时间场面火爆，桌子腿、砖头齐飞，不知道哪个杂碎飞了个砖头到他脑袋上，咔嚓一下脑袋被开瓢，血水淌进眼睛里，视线血红一片。
　　男子汉大丈夫流点血不算什么，王尕怂轻伤不下火线，旁边打架的对方哥们看不下去，强把他拉了下去，拽到一家牛肉面馆，伤口拿桌子上的餐巾纸擦了擦，就当止了血。打架打饿了，叫了大碗牛肉面，呼哧呼哧吃下肚。
　　等吃完出来，群架也打完了，双方代表正在谈判。刚才还互相伤害的小子们发泄完精力，勾肩搭背钻进牛肉面馆补充体力。老板见怪不怪，这场面一周至少一次，金县高中里认真读书的孩子不多。
　　吃饱喝足的王尕怂不想回学校，坐了辆乡村巴士出了城，躺在高高的山梁上，嘴里嚼着一根狗尾巴草，眯眼晒太阳。头顶西北的天空辽阔高远，眼前是即将成熟的金黄色麦田，山坡上有羊在吃草，他有多爱眼前的景色，就有多不爱学习。
　　有只掉队的小羊吃草吃到他身旁，掀起一块草皮后，底下露出一块带头像的木片，老头脑袋上的厨师帽，像他爷爷头上的头巾一样白，扯掉嘴里的草，王尕怂伸手捡起了木片。
　　同一时间，另一个位面，同样火爆的场面。
　　人数虽然远远不及王尕怂参与的群架人数多，只有母子两个，但已经到了喊生喊死的失控边缘。
　　赵静是母亲，周欧路是儿子。
　　从小城市考学考到大城市的赵静毕业留在杭城，找了个同样背景的丈夫，没花家里一份钱，在这座房价高昂的城市里买了学区房，成家立业生娃，两人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这个一线大城的新兴中产之一。
　　赵静不喜欢别人冠给她的小镇做题家标签，人生下来就不平等，她们这些出身小城市的学生要是有的选，谁愿意住在二十多人的高中宿舍，起五更睡半夜地拼命刷题？
　　但一路拼搏过来的赵静从学习中获益，也格外认可学习改变命运的规则，这直接作用在她对儿子学习的态度上。重点小学，重点初中，各种学习班，各种严格要求，你现在起点比老娘当年高太多，你不好好学习你对得起谁？
　　两人今天爆发矛盾的导火索说来也简单，下午赵静难得带儿子去电影院看了最新上映的科幻电影《白星战纪》，回来后她立即让儿子写观后感，写这个电影的意义所在，教了他哪些道理。
　　周欧路觉得他妈太过分，好不容易出来放松一次，在他喜悦的最高点，迎头泼了一盆凉水，“妈，你哪来那么多意义，单纯欣赏个故事不行吗？”
　　“怎么没有意义？万事万物都有意义。”赵静沉下脸。
　　周欧路今年十二岁，思想渐渐成熟，有个问题酝酿了好久，今天他一定要问出来，“妈，你既然那么喜欢意义，那你说说，你拼命逼我学习的意义在哪？”
　　“从功力角度，学习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从更高层面说，学习能让你见更多的世面。”
　　“我觉的现在的生活挺好的，不需要再好了，我也不想见更多的世面，你别逼我，再逼我，我就辍学不上了。”周欧路梗着脖子，语气僵硬。
　　这句话触动了赵静的敏感神经，鸡娃的妈崩溃了，狠狠拍桌子，“你要敢辍学，我就死给你看。”
　　被鸡的娃更激动，“你要再逼我写观后感，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屋里安静地像死了个人似的，装电影周边的纸袋因为赵静刚才拍桌子，啪嗒掉在地上，一个卡片从纸袋中翻了出来，正在气头上，谁都不想理会，窗外吹来一阵风，卡片被风吹起，直接甩在赵静的右脸上。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袁圆刚把晚餐准备好，穿梭通道就开了，先后走进来两拨人，来客一共三位。
　　敞着校服，头上带血，眼睛像猫头鹰一样明亮的少年，还有一脸惊讶的母子二人。
　　886宣布的任务有意思，“组织一顿饭，进行有效交流。”
　　交流什么，系统没有要求，猜是任务太简单，两拨人合成一个任务，难得不用救人、救世，袁圆对二星餐厅的第四个系统任务很满意。
　　三人很快在袁圆的邀请下坐下来，互通了姓名。饭都是现成的，但也得看对方饿不饿。
　　年轻人饿得快，尕怂王小军在山坡上躺了一下午早把牛肉面消化了，立即点头，“好正宗的辣子味道。”
　　“你头上带伤，少吃点辣的。”袁圆提醒。
　　“破了点皮而已，我受伤是家常便饭，不耽误我吃辣。”王小军满不在乎道。
　　赵静光顾着跟儿子吵架，晚饭还没来得及做，也点头应好，“正好我俩也没吃饭，辣的我和我儿子都能吃。”
　　美食可以治愈一切，治疗头伤，弥补隔阂。
　　肉要大口吃才过瘾，大刀切大肉，大蒜配红油。川式刀口蒜泥白肉，先夹，一甩一卷，卷成一卷缠在筷子头，蘸足红油，细细品尝，有最清新的猪肉香，最简单也最有味。
　　中式菜肴好吃且有故事，老外珍妮听到这肉别称裹脚布，连呼惊讶。在她惊讶的过程中，王尕怂已经连吃四片大肉，吃到兴头还问袁圆有没有酒，被严词拒绝，虽然袁小厨是酒仙传人，小小年纪，受了伤还想喝酒，坚决不允许。
　　宫保鸡丁同样有故事，来自四川总督丁宝桢，川味糊辣味型的代表菜，川椒炸成糊辣壳入菜，大火爆炒，鸡肉鲜嫩，花生脆香，香辣咸鲜，热口吃回味略带甜酸，小朋友的最爱，周欧路跟母亲吵架的郁闷都给吃没了。
　　毛血旺则是江湖菜的代表，毛是粗糙和马虎，食材粗糙，味道一点不粗糙，血是外岛船家一早送来的新鲜猪血，用色泽红亮的滚烫高汤将猪血挂印封侯，需久煨，越煨越鲜嫩，越入味，颤巍巍地夹上一坨，香辣烫嘴，鲜美非常，佐一碗冒尖白米饭，热乎乎吃上一碗，出上一脑门汗，浑身舒爽，鸡娃给赵静带来的焦虑通通消除。
　　毛血旺太有中式特色，珍妮吃不来，那就来一份最适意的川味担担面，筋道的面条，猪肉脆哨，叙府芽菜，红油，辣椒，酱油，醋拌一拌，臊子香酥，芽菜味浓。
　　麻辣鲜香的川菜火热热吃完，人也火热热。周欧路盯着穿校服的尕怂哥哥问道：“你是好学生吗？”
　　王尕怂歪在椅子上，指了指头上血迹，“全天下最坏的学生，不爱学习，爱打架。我们那打架是社交活动，别学我打架，打架不好。”
　　小朋友看了母亲一眼，继续问道，“你不想读书见世面吗？”
　　“老子只对自己喜欢的世面感兴趣。”
　　毕竟不是自己孩子，赵静想说教又忍住了。
　　周欧路对王尕怂的兴趣越来越浓，“你见过最大的世面是什么？”
　　“徒步穿过昆仑山口，跟高原上放牛的牧民喝了一晚上酒。”
　　周欧路：“……”这个学不来。
　　袁圆被逗笑，“我喜欢这个世面，活得有趣很重要。”
　　赵静不同意，“人得上进，得努力学习，见更大的世面，这样才更有意义。”
　　袁圆看出点门道，系统有意思，想组织一场做题和不做题的交流，这样的小事它都关心？
　　小狗子跃跃欲试想参与讨论，但这题太超纲，它讨论不来。
　　既然上升到意义，得珍妮来，哲学博士不能白读，“静，世面大小是相对的，意义的多少也是相对的……”
　　袁圆觉得要坏菜，但凡哲学家说出“相对”俩字，今晚就不用干别的了。
　　留两位女将论战，两人肯定能组织起有效讨论。
　　袁圆招呼小何老师还有孩子们下桌，小张同学没来，小殿下和小狗子吵吵着要听《魔法石》。由声音甜美的小何老师给大家读故事。
　　周欧路听了良久，转头问袁圆，“姐姐，这故事有意义吗？”
　　“哪来那么多意义，听故事，过瘾最重要。”人活着也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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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臊子面
　　袁圆觉得自己算是个既得利益者，有钱，有开明的长辈，可以恣意生长，可以尽情地投入自己的爱好，想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拥有她这样优越条件的人不多，不适合对做题和不做题下结论，有得了便宜卖乖之嫌。
　　其实这个论题也没有结论，上进和不上进是一种人生选择。有选择权已经幸运非凡，放眼整个位面宇宙，有多少人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赵静母子总归还是幸运的，母子之间爆发第一次大战，就遇到了冰箱贴，有系统提供讨论空间，困惑和焦虑就有渠道可以纾解。
　　周欧路在餐厅认识了坏男孩王小军，又陆续了解了小何老师，刘桂英大娘，吴基地长等人正在经历的劫难，见识了原始人休，波斯商人达拉布，大马男孩瓦希德与他的位面在历史和地理上的巨大跨度。
　　这才是真正地见大世面，对小男孩周欧路来说，学习再也不是问题，他以后要主攻物理，研究平行宇宙。
　　见世面不是上进后的奖赏，也可能是促进上进的动力。从某方面说，位面餐厅就是一个大型变形记现场。
　　出身贫困县城的王小军其实也算幸运之人，能潇洒做个坏学生，跟他看得开的父母有很大关系，骨子里的随性浪荡也只有西北辽阔的风土能够养育出来。
　　不上进的坏学生也有上进一面，笑嘻嘻凑到袁圆跟前想跟她谈笔生意，“姐，我们金县被两大沙漠夹击，干旱少雨，温差还大，我爷爷种的瓜可甜了，现在正好赶上收瓜，你们这里不是可以食物换食物吗？我想跟你换。”
　　“可以啊。”好东西袁圆当然喜欢，“你想换什么？”
　　“我想换水，沙漠腹地太缺水了。有水就能多种树，种树可以防风固沙，固沙能多存水，水多了树和草活得久，种瓜更容易，也能多养羊。”简直是完美闭环，而且水便宜，一颗瓜能换好多吨水，王小军猫头鹰眼珠子滴溜溜转，这买卖可以干。
　　袁圆被逗笑，年龄不大心眼不少，少年你注定要失望，“不可以换水。”
　　王小军眼珠子不动了，“为什么？”
　　你姐我到现在还买水吃呢，抬手指了指窗外，袁圆大方道：“大海全是水，想要随便抽。”
　　“……不想要。”咸水浇沙漠，负负得不了正。
　　袁圆也没卖关子，“让我一船一船往岛上拉水灌你的大沙漠，你觉得现实吗，年轻人？别的位面暂时也不行，现代位面大量抽水容易被发现，原始人没抽水设备，基地长权利大，他们位面水倒是多，可他的水有虫卵，我们系统只杀病毒，不杀虫卵，送水附赠虫子去你那吃瓜？倒是个好职业。”
　　不愿让大男孩失望，袁圆许诺：“等以后遇到有条件大量供水的位面，再满足你的要求。水我现在可以少量给你一些，其他的东西你随便换，蘑菇，虫粉，你们那应该适合种中药材，种子我也可以弄，草种、树种也有，花棒，梭梭都能弄来。”
　　王小军挠了挠头，这事他不懂，得回家问他爷爷。
　　老羊倌最近没空放羊，瓜地里的瓜熟了，正忙着收瓜，他们这的瓜为了保证质量，要求一株一瓜，产量特别低，利润也不大。忙了一年相当于给水果贩子打工，一斤瓜两块的收购价，转手就能卖七块。
　　听小孙子说，他有朋友可以用六块钱的价格收瓜，只换货，不给钱，老头把孙子好一通捶，“尕怂，成天不学好，喝酒打架吹牛，看我不揍死你。”
　　王小军双手护头，求饶道：“爷爷，你轻点，是真话，比真金还真，你先给我二十个瓜，我换给你看。”
　　“想吃瓜就说，找什么借口。”老头根本不信。
　　老头睡得早，第二天起床，家中偏屋地上多了一大堆食物，米面油应有尽有，除了包装有点简陋，质量是真不错，价钱差不多也能对得上，确实是按照六块一斤的瓜钱换的。
　　老羊倌惊讶得半天没回神。
　　被老爷子审问，王小军顾左右而言他，“爷爷，咱这地广人稀，多了东西也不怕人惦记，等换完瓜，我再帮你换羊，你还想要什么？其实我最想要水，可惜换不来那么多，要是有一天能把咱们的沙漠便成大草原该多好，想想就美。”牛吹大了，又被捶。
　　“尕怂，让你多读书你就知道玩，老天爷既然让沙漠存在，就有存在的道理，治沙可以，不能把沙子治没了懂不懂？”
　　老羊倌淡淡的棕眸牢牢盯着孙子，“你不想说可以不说，爷爷早晚能弄清楚，你再说说都能换什么？”
　　隔天带着十筐最新收获的银蒂白兰瓜出现在夜未央的王小军，冲袁圆露出狡黠的笑，“我爷爷说，草种，中药种子我们那不缺，水少点可以，他要草，草便宜，又能喂羊，还能做成草圈固沙。他更想要虫粉，虫粉比饲料便宜，可以让我爸养鸡，再把鸡蛋卖给你们。”挣双倍的差价回来。
　　怪不得能生下王小军这样的孙子，圆滑狡黠的老头还挺可爱的，袁圆忙着吃瓜，随意地点点头，这些要求好满足。
　　今天的顾客全都变成吃瓜群众，银蒂白兰瓜不愧是得过金奖的网纹瓜，皮薄脆甜，甜度之大，汁水把吃瓜的小狗子的胡子都粘成一缕。
　　全屋只有一个小孩不喜欢吃瓜。
　　轮到小狗子磨叽，“你怎么不吃？可甜可脆可水可好吃了。”
　　帝都在西安的昱琉，虽然位面还是春季，皇庄的温泉瓜最先成熟，小太子早吃腻了，自己不吃还看不惯狗子吃，掐着小肥腰管闲事，“汤圆姐姐说，狗狗吃甜的吃多了，容易得糖尿病。”
　　“一天吃八顿，都胖成肉球了。”小狗子立即回怼。
　　“额是肉球，你是毛球，钱爷爷说，你比额沉。”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某位面，林天明设计事务所。
　　众人也在吃瓜，此瓜非彼瓜，李文辉不幸成为被吃的那个瓜，他和他的恩师林天明反目成仇了。
　　李文辉美院毕业已经两年了，虽然是雕塑系的高材生，但年轻的艺术系毕业生想要在业界混出头，简直难于登天。靠卖作品混口饭，结果只有一个，饿死。
　　同届好多同学毕业后都去了瓷都，以画工业瓷谋生。李文辉比较幸运，因为成绩优异，进了国内最大的综合性设计事务所。
　　事务所署名者林天明是享誉国际的著名雕塑家，作品多次获邀参加国内外的双年展，在业界相当有名望。
　　因为共同的专业背景，林天明对李文辉多有培养，一些忙不过来的项目，经常找他打下手。
　　林天明是搞锻铜雕塑的，跟打铁匠相比，多了两道程序，泥稿制作和翻模。
　　一件雕塑作品，林天明制作了小稿之后，就交给李文辉去放大，跟甲方确认之后，李文辉再用玻璃钢翻模。后来索性连最后两道工序，下料锻制，组装着色，都交给李文辉来做。
　　除了一开始的小稿，作品基本上是李文辉独立完成的。
　　好友周明调侃，他跟林天明的关系，就像教授跟学生合作论文，内容全是学生一个人完成的，最后署名却只有教授。
　　有时候李文辉觉得林天明不是在提携他，而是在PUA他，比如林老师的话术就很有那味。
　　“文辉啊，你还是要多练手，跟我的小稿相比，你的成品匠气过重，感染力不够。”
　　“文辉啊，你看你多幸运，没有我的提携，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作坊里给人画盘子呢。”
　　“文辉啊，你比其他助理优秀太多，再给我打两年下手，我让你独自接项目。”
　　“文辉啊，下班回去好好琢磨琢磨，独立搞个作品出来，下次我去国外参展，帮你谈个展位，如果有人慧眼识珠，你就能一步登天了。”
　　批评，打压，比较，画大饼这些都是PUA的典型话术，林老师哪种都没少说，放到其他行业这肯定属于职场打压，但他们是艺术行业。
　　其他方面先不说，业界泰斗的评价怎么会不客官，不公允？他的作品就是缺少灵气，缺乏感染力，他还要继续努力。
　　直到他今天无意点开了一个邮件。
　　设计师从来没有正常下班的时候，李文辉经常吃住在雕塑室。已经过了六点，他还在为秦城博物馆的一件作品进行最后着色。
　　林天明在美院有兼职，晚上讲完课回到工作室，最先进了雕塑室，对他手头这件作品挑了一堆毛病，“文辉啊，完成得马马虎虎吗，最近怎么了？不愿意给老师干活了？还是听到什么风声了，有逆反情绪了。”
　　林老师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他听到什么风声了？
　　见李文辉一脸莫名，林天明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别想太多，好好干。出门找平面设计组的人开会去了。
　　会开到一半，林天明发语音让他帮忙在雕塑室电脑上的非共享盘中找一份文件。
　　文件有点多，不等李文辉把林天明需要的文件找出来，一封新邮件突然跳了出来，雕塑室电脑是林天明专用的，平时他很少碰。
　　本来没准备打开新邮件，鼠标无意中点中，一张李文辉无比眼熟的作品立即放大在屏幕上。
　　由于太惊讶，手中握着的无线鼠标掉到地上他都没发现。身后的门被推开，林天明嫌李文辉动作太慢，派平面组的负责人蒋进过来帮忙找文件。
　　见蒋进看到照片后神色了然，李文辉难以置信道，“难道你知道这件事？”
　　“这个项目那么大，各个分组的负责人都听说过，你竟然不是道？我以为林老师肯定会跟你沟通，毕竟……”蒋进话说到一半，有点难以为继。
　　不等他说完，李文辉立即冲出工作室，跑到林天明正在开会的会议室，大声质问他最尊重的林老师，“江城城市广场的项目，为什么跟我的毕业作品一模一样？你！”抄袭两个字他实在无法说出口。
　　林天明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否认，“哪有一模一样的作品？你学艺术的，创意方面多有巧合难道不清楚吗？”
　　“哪里是巧合，我做了整整一年的作品，每个细节我都了如指掌，江城项目就是直接照搬照抄。”怪不得刚才说话那么奇怪，原来林天明你心中有鬼。
　　林天明示意众人离开，吃瓜群众显然没有看过瘾。工作室大部分人都是同一所美院毕业的，大家对彼此的作品都很熟，有位搞工艺美术设计的捅了捅旁边的同事，“李文辉平时都不上网吗？哪是这一件作品，桐城市府广场那件雕塑照搬的是他大三得奖的作品。”
　　“嘘，小点声，你还想不想干了？”
　　有人同情李文辉，“就算打维权官司胜诉，老林肯定推下面人顶缸，影响不了他，文辉除非出国，要不一辈子别碰雕塑，职业生涯彻底完了，可惜了，他那么有天赋。”艺术圈就是这么不平等，被侵权，然后再受二次伤害。
　　屋里的林天明在说同样的话，“你尽可以去告我，三维作品侵权官司有多难打你不是不知道。打赢了又能怎样，是分包公司做的，又不是受我指使，顶多陪你五十万了事。拿了钱，你以后就别想在这个圈子混出头，最后还不是得滚到景德镇画一辈子盘子。”
　　“你就不能要点脸吗？”偶像的坍塌让李文辉三观彻底崩了。
　　“收拾东西赶紧走人。”上下关系的绝对不平等，林天明直接使出杀手锏。
　　李文辉确定，他千真万确被PUA了两整年。
　　什么也没带，在大家或同情，或幸灾乐祸，或嘲讽的眼神中，李文辉失魂落魄出了事务所大门。
　　冷风一吹，人也清醒过来，愤怒跟着回来了。这两年被林天明指派干活，睡觉时间都嫌少，有点空就在琢磨作品，哪有时间上网，打开图片搜索，发现林天明一共抄袭了他本科期间的四个作品。
　　抄袭固然让他气愤，最令他伤心的是，他的同学，同事，师长竟没有一个主动站出来告诉他，他们都得仰仗林天明的名望，关系，哪敢轻易得罪他，众人熙熙皆为利来，艺术早就失去了真善美。
　　新闻上说，明天中午江城城市广场的这件作品要举行揭幕仪式。他这个创作者是不是该亲临现场呢？
　　林天明抄袭他的作品，项目就放在离他所在的城市半小时高铁车程的地方，坏人如此坦荡荡。
　　夜未央的吃瓜群众们吃瓜快吃饱了，袁圆没准备大餐，一人一碗岐山噪子面，吃了太多甜，用酸中和下口味。筋道的面条，油亮的汤汁，鲜香的肉臊，正宗的山西陈醋，稀、汪、酸、辣、香，大家呼哧呼哧往嘴里塞面条的功夫，通道开启了。
　　未见人，先闻到来人身上的酒味。
　　李文辉是在江城城市广场上捡到的冰箱贴，当时喝得醉醺醺，脑子里的声音响起时，他并没听进去，稀里糊涂就答应了。
　　转眼换了个新环境，酒醒了大半，不自觉打了个酒嗝，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妈呀，这不科学。
　　来人是个年轻男人，瘦弱白皙，脸蛋红扑扑，眼底还挂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喝多了的人来碗汤多面少，又酸又烫的臊子面最能解酒，热情的主人袁圆一邀请吃面，李文辉连声说好。
　　出现在新客人身上的任务让袁圆知道了他的职业，“满足雕塑家的一个愿望。”
　　这事好办也不好办，一旦是很难实现的那种愿望，比如帮他找对象，这上哪找去？总不能把小何老师介绍给他，来个跨位面之恋吧？
　　886：“你可拉倒吧，自己的铁轨都没并拢呢，还操心别人的对象？”
　　一碗热乎乎的臊子面下肚，李文辉彻底醒了酒，意识清醒了，情绪还在受酒精影响，他就一个圈外朋友，刚才打电话关机，这些围坐在身边的陌生人不知道可不可以好心当一回听众，实在太憋闷，年轻的艺术家把受到的伤害一股脑吐露出来。
　　今天刘大娘在，气得差点摔了碗，“奶奶个腿的，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就没办法惩治他了？”
　　魏国伟做了大半辈子电子生意，对知识产权很了解，客观道，“侵犯著作权的官司最难打，你如果准备打官司，最好做好心里准备，要打持久战，最后未必判赢。”
　　李文辉点头表示他有心里准备，声音低沉，“早前在会议室时，我忘了问他一个问题，我的作品是不是真就匠气那么重？”
　　“雕塑家朋友，”袁圆说出系统的称呼，“高等文明的认可，不比抄袭惯犯权威吗？”
　　瘦弱的雕塑家高兴得脸都红了，“谢谢，这三个字对我太重要了。”
　　“说吧，有什么愿望？杀人放火我们不干哈。”
　　李文辉想了想，不好意思道：“我还真想犯罪。”
　　作者有话说：
　　今天太累了，结尾没写完，放明天那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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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豆腐果
　　袁圆默然之后，语气无奈，“最好别是能判刑的罪过。”为了升星频频触碰道德底线，她也是够拼的。上回榴莲砸人那事才过去几天？对了，小张同学怎么不来了？
　　李文辉用指甲尖摩挲吧台板面半晌，显然也在犹豫，最后坚定道：“从道德上说，我没罪。”
　　明白了，法律上你有罪。
　　“美食系统能接收我的作品吗？”李文辉开口问。
　　886殷勤地替袁圆作答，“系统可以接受艺术品作为饭资，也提供找零服务。”
　　得到肯定答案，李文辉对自己临时想出来的主意更加有信心，“在我们位面，城市雕塑抄袭侵权很常见，连国外大牌艺术家被抄袭都得不到法律支持，何况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官司是要打，但像这位大哥说的，基本没胜算，这就是林天明敢肆无忌惮抄袭我作品的原因，法律既然帮不了我，我只好豁出去了。
　　凡是涉及政府的项目，结款很慢，江城城市广场这个项目充其量付了20%定金，东西要是没了，政府肯定不会付钱给林天明，定金说不定都得要回来。林天明要想催款，只能跟有关部门打官司，打官司想赢政府……呵呵。
　　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还要把明天揭幕的那件雕塑卖给你们系统，宁肯卖雕塑的钱捐了，也不会让林天明那剽窃犯挣去一分。”
　　年轻艺术家脸上的笑容有种恶作剧般的单纯孩子气。
　　也就看起来单纯，原本袁圆猜想他气愤之下要把那件作品毁了，没想到人家鸡贼地要卖钱。
　　政府损失不大，剽窃犯损失很大，这么做虽然违法，但程度不算很深，还算可以接受。
　　“对了，我的那件作品能卖多少钱？像这种城市雕塑作品，林天明的竟标价最多三百万。”李文辉随口问道。
　　“两千万。”886一口价。
　　李文辉：“……”我没听错？
　　众人：“……”你是不是多说了一个零？
　　886鄙夷，“你们这群庸俗的人类，艺术无价懂不懂？某些位面艺术家画个肥皂盒都能卖上亿，两千万是因为他现在名气不够，原本我还想给两亿呢。”
　　李文辉：艺术品市场果然通货膨胀严重。
　　眼馋的众人：现在学艺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羡慕归羡慕，这件事操作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大家都是带货达人，魏国伟首先提出质疑，“系统不能捎带定着物，打个比方，系统不能帮你把房子连根拔起带过来充当饭资，雕塑都是固定在地上的，你怎么把固定物拆除？”
　　李文辉跟小殿下借了纸和铅笔，画出他设计的这件作品的图样，“我的作品名字叫《向内而生》，展现大都市发展的奇特景观，无数建筑物在一个圆环内拔地而起，建筑朝圆心而生，整体外形是一个环。”
　　张伟博士反应最快，“我明白了，圆形跟平面相切只有一个切点，公共雕塑为了保证安全性，虽然不会只用一点将圆环固定，但跟底座相连的部分肯定不会很大，但你要怎么把跟基座相连的部分溶解掉呢？”
　　这个是最不需要烦恼的，专业雕塑师怎么会不知道快速溶解铜的办法？
　　从自己带来的包里翻出一个瓶子，李文辉展示给大家看，“硫酸加双氧水，不容易挥发，效果最好。来之前，我特地回家拿了硫酸出来，本来想在雕塑上发泄一下，但广场上摄像头太多，我就放弃了，刚才喝多了，差点把硫酸也给喝了。”
　　众人：“……”
　　“幸亏我命大，否则就来不了这里了，我的愿望就是，请系统帮我完成溶解加回收这一步骤。”
　　见众人目光统一转向吧台一角，李文辉顺着大家的视线向下望去，看见一只埋头啃瓜，脸上的毛都被蜜水粘成一坨坨的边境牧羊犬。
　　“……”年轻的雕塑家感觉被骗，系统就打发只贪吃狗来实现我的愿望？
　　富贵早把糖尿病抛到脑后，铲屎官说了，做人爽就完事，做狗同理。热爱吃瓜的狗子，连瓜皮都啃了。
　　至于帮忙泼硫酸，小狗子不乐意，“谁爱去谁去，博士我这么漂亮，操作不当毁容了怎么办？”
　　李文辉跟所有第一次听狗子讲话的来客一样，惊讶得忘了反应，过了好大一会才开口给小狗子解释，“不是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泼硫酸，我们平时操作硫酸液体也会很小心，”又从包里翻出一个压力阀，“等我再连一根操作线，把重点需要氧化的部位在图上给你标注出来，你可以站远些操作。”
　　只要不毁容，这种出风头的机会狗博士还是很爱的，“霸哥我保证完成任务。”
　　“等等，还有时间，我来做个东西，美食系统实现愿望，必须要超额实现。”
　　袁圆找齐材料，快速做了个东西出来，众人见了哈哈大笑。
　　报仇吗，爽就完事。
　　……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城市广场旁一座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挤满了来参加雕塑揭幕典礼的来宾。
　　主管文化和城建的江城各界领导们纷纷跟林天明握手。
　　“市里计划拿这件作品去申报国际雕塑展，样图我看过，相当有感染力，肯定会得奖，以后这里必将成为江城的新地标之一，林大师，不愧是你。”文化局长代表江城政府感谢林天明对江城的贡献。
　　名利双收的林天明左右逢源，早把李文辉忘到脑后。
　　揭幕仪式配合江城11月11日建城日，特地选在11：11分举行。
　　城市广场是江边新修的市民广场，初冬的冷风从江面吹来，蒙着雕塑的红布猎猎作响。
　　虽然人品奇差，林天明真才实学还是有的，第一时间注意到红绸布下透出来的雕塑轮廓有些奇怪，还有些不稳，心中纳闷，分包公司的活做得这么糙吗？
　　天气冷，领导讲话格外简短。大鼻涕险些冻出来，大家内心烦躁，怎么赶上这么个破天气，赶紧揭了了事，好回去喝茶。
　　林天明和各位领导持红绸一角拍照后，高高扬起手中红绸，即将报名参加国际大赛，出自雕塑界泰斗林天明大师的《向内而生》露出真面目。
　　数百人参与的揭幕现场仿佛被按下消音键，只有顽皮的江风发出一阵阵嘲讽的呼啸。
　　不知谁最先起的头，传染了所有人，连台上一个性格诙谐幽默的领导都没忍住，众人大笑出声。
　　环形雕塑被调包，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的是一个竹篾子扎成的圈，就差装饰点纸花，说它是花圈也有人信，花圈上系了个飘带，上书六个大字，“林天明剽窃犯！”
　　花圈的内心处不是花，是一坨纸糊的狗屎。
　　“这不会是大师搞的行为艺术吧？哈哈哈，我更喜欢这件作品。”那位诙谐的领导笑着点评。
　　一位举着手机的网红主播边直播边吐槽，“这哪叫《向内而生》，这明明就是《向屎而生》。”
　　台上的林天明也跟吃了屎似的，是李文辉，一定是李文辉那臭小子干的！
　　监控立即被调出来，李文辉昨晚确实出现在现场，对着雕塑喝了会酒，去厕所放完水之后就离开了，人家什么都没干。
　　视频显示，昨天半夜时分，红绸布覆盖下的雕塑好像大力摇动过，差点滚下基座，瞬间消失，过了一会，红绸又被眼前这个圈顶了起来。
　　干这一切的人像是凭空出现的，因为各路摄像头都没捕捉到有人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现场。
　　唯一的异样是一条边牧犬，不知道从哪个视线盲区里钻进红绸里玩了好大一会，从里面钻出来之后，还朝某个摄像头吐了舌头才离开。
　　李文辉被警察盘问，有车票，有火车站的监控作证，雕塑被换时，他正在回家的高铁上，不可能是他干的。
　　这件事因为网络传播，一时成了热门话题，众说纷纭，大家一致认为，有个网络高手重新编辑了城市广场的视频资料，把运走雕塑这段给抹去了。
　　关注的人多，有个帖子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发帖人说林天明丢失的这件作品，跟美院两年前一位雕塑系学生的毕业作品相似度百分之百。现在这件作品丢了，倒变相帮了林天明。
　　又有人跟帖说，由林天明工作室承建的坐落于其他三座城市的雕塑也涉嫌抄袭这位同学在校期间的作品。
　　因为抄袭争议，林天明的大师名声蒙上了一层阴影。
　　第一时间找到李文辉，气急败坏道：“热点散了之后，我还能继续做我的大师，你既然选择跟我作对，信不信我让你连盘子都画不上。”
　　李文辉使出浑身力气，一拳击向林天明腹部中央。
　　做人嘛，爽就完了。
　　年轻的雕塑家笑得意味深长，“谢谢帮我放大作品，林大师。”帮我挣了两千万。
　　所以，拥有一只聪明的快递狗不要太幸福，小狗子穿越落脚点可以自由选择，回收的物品能立即进入系统空间，跟886配合好，就是居（打）家（家）旅（劫）行（舍）的必备。
　　快递狗性格跳脱，竹圈子粘上底座，忙着去摄像头下显摆，忘了跺两脚，差点被大风刮跑。瑕不掩瑜，奖励小狗子一块瓜，不能再多了。
　　因为顺利报仇，袁圆让大家点喜欢的菜庆祝。
　　刘大娘点的最家常，炒旮沓头咸菜，腌制好的咸菜旮沓切细丝，鸡胸脯顺着纹理也切细，泡发一把海米和木耳，只放老抽简单一炒，又咸又鲜美滋滋，白面馒头撕两半，夹上一筷子咸菜旮沓头，美食不必浮夸，家常滋味最合心意。老太太再次感叹，“山猪吃不了细糠，俺就喜欢这样式儿的饭。”
　　墨西哥是街头美食之都，迭戈问袁圆中国街头小食都有哪些？
　　不要太多。
　　其余的客人，珍妮，何老师，李文辉，跟着起哄让袁圆给大家上街头小吃。
　　家里有中间带窟窿眼的铁案子，底下坐一盆炭火，烟气顺着窟窿往上飘。自己做的家常豆腐切成四方小块，刷层油铺在案板上，边熏边翻转。
　　慢工出细活，豆腐由白嫩变为黄灿，鼓胀起来，变成胖嘟嘟圆滚滚的小可爱。
　　配一盆蘸水调料，糊辣椒，酸萝卜丁，红油，绿葱花，也少不了让人爱憎分明的折耳根。
　　挑最鼓胀的豆腐果用竹片从中一挑，露出里面的白嫩的芯芯，塞上喜欢的调料，让它更涨更满。
　　嫩黄的豆腐果，合着绿葱、红油、白嫩的鱼腥草和绯色酸萝卜，大中华料理哪怕是街头小吃也要先用美色迷死人。
　　再用香味馋死你。
　　豆腐表皮酥脆，带着迷人的焦香和熏烤味道，内里又极嫩滑，外焦里嫩的极致口感，配上萝卜的酸，糊辣椒的香辣，鱼腥草怪异的腥，以及最本源的甜香豆子味，馋死人了。
　　迭戈等不及来上一个，好烫，好好吃。
　　跟嗜辣的墨西哥菜肴不同，是独属于东方的复杂味道，爱吃水煮鱼的大汉狂爱鱼腥草，连连夸赞这是他吃过最美的调味料。
　　“袁，你们的豆腐果对嘴巴太友好，吃我们的taco首先得有一张大嘴。”墨西哥警察实话实说，把大家全都逗笑。
　　娃娃和狗狗下巴嗑在吧台上，双眼亮晶晶，等着袁小厨为他们现场制作芝士三明治。
　　铁板抹上黄油，将切好的吐司表皮烘脆，芝士、火腿叠上去。脆脆热热地吃上一口，奶香、肉香、麦香，还有会拉丝的魔法芝士，小殿下最喜欢的食物诞生了。
　　不等昱琉把魔法芝士吃完，好几天没来的魔法少女张敬薇低着头从穿梭通道走出来。
　　小姑娘情绪不高，连香甜的芝士三明治都没调动起她的情绪。
　　因为来之前，她再次毁了三观。
　　两天前，校长找上她，委婉地表达了学校的不满，因为她在没有跟学校沟通的情况下，就找了电视台，现在节目播出，对学校声誉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霸凌她的张琼等人虽然有错，但没把事情放大，这一点上她错误更大。
　　不光校方找麻烦。
　　“姐姐，我被孤立了。我们班的同学全体写请愿书，要求王老师回来带班上课，同学们都骂我，说我是搅屎棍子，搞了一摊子事，把他们的学习生活都打乱了。还说霸凌者为什么不找别人就找我，肯定是我本身有问题。”
　　打人一时爽，后续的人心向背才折磨人呢。
　　要让袁圆评价，搞霸凌是纯恶，那些支持受害者有罪论，为了自己利益枉顾是非曲直的同学和领导也是一种大恶。
　　小狗子说得对，人性就那鸟样。
　　袁圆没立即开口安慰小张同学，而是让艺术家把他的遭遇讲给小姑娘听。
　　袁圆问李文辉，“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李文辉并没有古怪的艺术家性格，“等今晚跟系统结算后，我想把一部分钱捐了，带着剩下的钱出国，民事官司可以找人代理，不必亲自出庭，我不想因为林天明耽误我自己的事业，他在国内能量大，我打不过他，不信出了国，他还能奈我何。”
　　打不过就走，艺术家很识时务，安慰抬头听讲的小妹妹，“换个环境，换种心情，没必要跟坏人较真，坏人从来不自省，坏人要变好，位面早就大同了。”
　　袁圆就是这个想法，“转校吧，敬薇。人活着就是要爽，跟烂人死磕一点不爽。
　　爽也是一种人生态度，劣币逐良币，良币逐狗逼。转学不是逃跑，而是要把狗逼们从生活里驱逐出去，哪怕满世界都是狗逼，就算忍受孤独，也不要跟狗逼们待在一块。”
　　良币逐狗逼，话糙理不糙。小姑娘成功被安慰，扬起笑脸，“我不孤独，我有位面餐厅。姐姐，我回去就跟爸妈商量转学。”
　　……
　　今天巧了，出差回岛的老袁，程墉还有程墉的铁公鸡外公在未眠岛的码头碰到了一起。
　　聂伯川来之前并没有跟外孙和老袁说行程，夫人寻思一出是一出，非要插手袁家的未眠岛计划，做什么可行性分析？他一下子就能找出无数个拒绝投资的理由。
　　光通电，铺设海底电缆这一项就得花费无数。更别说整地的费用，建筑的成本，这哪是未眠岛，简直就是个烧金窟，脑袋进了东海那么多水，才会跟着掺和。
　　当然他只敢在心里说说，夫人的权威不容他挑战，这不乖乖听从安排来岛上实地考察吗。
　　程墉过来还是因为担心袁圆的安全，感觉小袁姑娘没怎么把姓李的当回事，他想当面再提醒一下。
　　老袁见着老聂就调侃，“你怎么又又又来了？”
　　“未眠岛你还没租到手呢，你说了不算，我想来就来。”老头傲娇回怼。
　　程墉心里有了疑问，处处都能看出疑点，袁叔叔的游艇吃水那么大，艇上肯定没少装货，平时袁圆店里生意也不多，至于带那么多货上岛吗？能吃得完吗？
　　老袁眼珠子在程墉脸上停留一瞬，招呼笨蛋帅哥到他艇上来，“你来得正好，正缺人搬货呢，帮我把酒桶搬到家里。”
　　壮丁小程子见后甲板还有舱室里装红酒的大木桶，惊住了，怪不得吃水大，这得有好几十吨酒吧？
　　你们家是酒窟吗？地下埋了一千坛子高度白酒嫌不够，还要继续往家里存红酒！
　　女儿红加红酒，天天醉醺醺，这日子不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才怪！
　　外孙搬酒，老聂由老袁陪着逛小岛，顺着环岛路来到东侧的养殖场，养殖场大门紧闭，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老袁眉头皱起，他已经在电话里听女儿和程墉说起李青城的事情，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得想个办法，先下手为强，好好整整姓李的。
　　老聂也认识李青城，“这人我在新城项目跟他有过接触，看着假模假式，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欠施工方钱不还，还把来要钱的打进ICU。”
　　“这么不要脸吗？”老袁心又往下沉了沉。
　　程墉速度快，有新添置的电动叉车帮忙，一会功夫就帮忙把酒全都搬进院子，看到袁家储藏室里数不清的酒桶，程大队长心肝肺全都疼，忍不住问：“能喝完吗？”
　　袁圆笑容明媚：“能啊。”喝不完，我花的完，红酒就是我的位面基础货币。
　　“……在下佩服。”
　　两人回到餐厅，老袁两人已经回来了，没在谈事，在看狗子直播。
　　说到狗子的新爱好，袁圆很无语，自从在两个位面露了脸，当了回狗中林黛玉和狗中小混球之后，富贵开始对短视频感兴趣。最近的万字小作文全都用在磨叽袁圆给它开视频账号上，它这么聪明的狗子，不开账号是某音的巨大损失。
　　袁圆被磨得没法，只好给它开了一个。
　　昵称宇宙无敌大霸哥的狗子本来信心满满，霸哥一出手，狗界抖三抖，粉丝一天肯定涨十万，事实则是，开通视频号三天后，狗子的粉丝一共23个，其中20个是袁圆和岛上老人友情支持的，野生粉丝就三个。
　　粉丝少有原因，不屑于做可爱动作取悦人类，小狗子坐在狗窝前对着手机嘤嘤嘤，已经快半小时了。
　　老聂观察半晌，精准评价，“这狗要是会说人话，保准是个话痨。”
　　老袁偷笑，真期待你听它说人话的反应。
　　实地也考察过了，壮工也干完活了，天也快黑了，程墉和外公想着该混饭了，结果老袁连打五个哈欠，说他出差太累了，祖孙俩被委婉地送客了。
　　搬酒上岛可以理解，红酒适合长存，程墉心中的疑惑刚下去，因为被赶出来，又重新回来了。
　　身侧的外公气鼓鼓，再次声明，“打死也不跟袁家合作，净让我吃亏，抠门得连饭都不请一顿。”
　　作为最了解外公的人，程墉讶异：“你不会是又又又花钱了吧？今天没人参，没黄鱼，你钱花哪了？”
　　“我看狗人气低，打赏了五个嘉年华。”老头的钱这次花给了宇宙无敌大霸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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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火锅
　　“聂家外公真是一只披着铁皮的多毛鸡啊。”祖孙俩走后，袁圆才发现老头给富贵投的嘉年华，“一个三千，五个一万五，打死我都不会这么干，他也太能花钱了。”
　　老袁忙着吃黑刺榴莲，他出差一周，女儿给他留的榴莲还跟刚从树上摘下时一样新鲜，无限保鲜冰箱可太好了，“爸爸说得没错吧，这老头脑门上顶着仨大字，傻有钱。”
　　“人家祖孙来一趟，又出力又出钱，咱们到饭点还把人给请出去了，太不像话了。”袁圆翘起嘴角。
　　“有秘密的人身不由己啊。”老袁一脸坏笑，飞机上睡多了，出门绕岛跑三圈都可以，谁都没他精神足。
　　黑刺榴莲成熟季节在4月份，现在12月，没法拿去送人，程墉和他外公连这个口福都没享到。聂外公这回更亏，一万五花了个寂寞，哦，也不完全寂寞，小狗子长了一百个粉丝。
　　榴莲吃饱了，父女俩说起正事，“有系统在，没法找外人24小时保护你，这段时间我不安排出差了，每晚都回来住。”老袁不放心女儿。
　　袁圆不同意，“冬天海上风浪大，天天往返太折腾了。他顶多派人来店里骚扰下我，还能做什么？总不会绑架我吧？”
　　“那倒不会，不过商场竞争下三滥的手段多着呢，”老袁习惯性地敲击椅背，现在房地产市场低迷，李青城缺资金，城里的房子都卖不动，囤个岛盖房子的可能性不大，“我总觉得姓李的看上未眠岛是另有图谋。”他跟程墉想一块去了。
　　“最好的防守是主动进攻，他能派人大晚上跑来敲门，我们就去他的养殖场探探，大门关得那么严实，谁知道这帮人成天在里面搞什么勾当。”
　　“养殖场跟咱家饭店不一样，程墉都拿那里没办法，没证据没搜查令，根本没法进去。”袁圆觉得她家老袁在异想天开。
　　“我又没说人进去，”老袁朝地上趴着的郁闷狗子使了个眼色。
　　没有系统刺激脑电波，狗子对人类语言敏感度下降，不知道老袁想要指使它干活，拉拉个脸，因为霸哥小课堂被网友嫌弃而郁闷。为什么狗子要听指令让干啥就干啥，就算不当网红狗，它也不要在视频里卖萌。愚蠢的人类，不懂得欣赏高雅狗的说话表演，它不玩了。
　　袁圆也嫌弃它，“宇宙无敌大bug聪明是聪明，但不是侦查狗，嗅觉不很灵敏，这事它干不来。”
　　侦查狗吗？老袁咧嘴，“听说咱家大bug有个烫头的CP，如果训练基地允许，邀请它上岛跟咱家富贵玩玩。”
　　袁圆弯唇，“岛上这么大，哪里都能玩。”
　　……
　　二星餐厅的十个随机任务，袁圆已经完成了五个，升级之路正好进展到一半。
　　886出声打击，“不算一半，二星餐厅的10万功德值，你目前只拿到3万。”
　　一提这个袁圆满头包，功德值太难赚了。
　　想要得到功德值靠普通位面不行，还是得从特殊位面赚取。
　　首先是食物。基地长的虫粉主要交易给刘大娘和小何老师，因为营养足，据刘大娘反馈，她的乡亲们这段时间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光有营养不行，热量不可或缺，小何老师还在不停供给地瓜粉给刘大娘，同时从张伟博士那里进口蘑菇、廉价蔬菜，补充本位面居民缺少的微量元素。张伟是卖出大户，除了刘、何两人的位面，只吃虫子食谱太单一，也给基地长供应蔬菜粉、米粉。交易量一点点积累，功德值自然可观。
　　其次，灭虫也能赚功德值。原始人休拥有罕见的聪明头脑，在位面餐厅学会了建造越冬房之后，不仅在自己的部落建，还帮助周围部落盖房子，收取鸟类、野鸡、野鸭、穿山甲等小型食虫动物作为劳务费，原始施工队在大丰河流域的生意相当不错，人多力量大，收获的动物越来越多，全都投放到基地长位面，虽然暂时看不到成果，但慢慢增加的功德点数说明大家并没有在做无用功。
　　最后还有技术这块。钱老、张伟博士等人集思广益，教休建造的是一种下沉式的圆形茅草屋，下沉房屋便于保暖，围一圈石头基座，用森林里被风雷劈断的木头封挡，上覆茅草，对于缺少工具的原始人来说，容易建造，冬暖夏凉，居住舒适。
　　现代食盐不方便交易给其他部落，在休锲而不舍地努力下，终于在大丰河下游一处多山地带找到了盐土，他用学到的方法，清洗、蒸馏后得到一种颜色发黄的结晶，拿来给袁圆检测，虽然杂质很多，确实是货真价值的食盐。休激动不已，位面餐厅的一小步，原始位面的一大步，从此大丰河流域进入有房，有盐时代。
　　休还从艺术家李文辉那里听说了铜的锻造技术，部落首领下一步计划，改善部落人的工具。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大丰河流域会出现一个繁荣的大部落，袁圆不清楚这样快速推进历史进程到底好不好，但功德值在增长，说明系统认为好。
　　做了这么多，还是不够。
　　袁圆借给父亲接风洗尘的机会，让886用分支系统邀请大家来吃自助，众人很给面子，连鸡娃的赵静都带着孩子来了。
　　吃饭前，袁圆召集大家开个小会，会议内容，集所有顾客的力量，向基地长的虫灾位面供应种蛋和小鸡仔。
　　这是袁小厨针对目前功德值落后的情况，想到的最优办法。由原始人供应动物，是恢复虫灾位面物种多样性的长期战略，短期除虫除了鸟，还得靠养殖鸡。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早前交易给基地长的鸡大部分适应良好，继续供应百日以上日龄的鸡，交易麻烦，引人注目，而且成本高，还不如供应种蛋让基地长回去自己孵化，或者给小鸡仔，反正位面不缺虫子来喂。哪怕发生鸡瘟，各位面还能大量补货，不怕没鸡吃虫。
　　交易量、灭虫量全都能提速，功德值增长也就跟着加快。
　　吴启岳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但要把交易量这块蛋糕做大，需要海量的资金投入，袁圆一个小姑娘经营一家店很不容易，怕给袁圆添麻烦，就忍着没提。
　　基地长多虑了，随机任务给餐厅带来了更多的顾客，人越多，虽然多方交易更复杂，但对袁圆来说，有红酒这个基础结算食材，操作起来还算方便。
　　大家的反应很积极。
　　赵静是杭城一家大公司的财物总监，主动要求给袁圆做账，“交易量上来，账一定得弄好，你要搞不定，我来帮你弄，免费的，多给我做几次毛血旺就行。”
　　魏国伟一直在跟基地长用鸡换虫，跟袁圆想法不谋而合，“小老板你今天要是不提，近期我也要提，基地长那不缺设备，孵小鸡可以规模化操作，提供种蛋确实最高效。”
　　狡猾的王尕怂和他狡猾狡猾的爷爷、爸爸已经开始找地方养鸡了，种蛋也有来源，挤挤眼，笑道：“虫粉换鸡仔还是我们赚，保证完成任务。”
　　珍妮的国家一年消耗450亿磅鸡肉，成规模的孵化场特别多，帮忙买种蛋和买小鸡很容易，本国食物价格低，不想换食物，“我想换技术。”
　　待选博士珍妮小姐吃左宗棠鸡把自己吃笨了都，原始人休沉声提醒，“技术，不要钱。”
　　珍妮：“……”这么奇葩的系统是想气死外头那些吃专利吃一辈子的发明家吗？
　　说到技术，基地长轻咳一声，从包里带出一份文件，“听到系统的召集，我估计今天人会多，就把资料给带来了，大家的恩情我铭记于心，手里东西有限，能回报给你们的不多，只有这几样技术还能拿得出手。我们位面在新材料领域有很多创新，像我身上穿的这种面料，是为防虫特别研制的，你们不需要防虫，但可以拿来做防弹材料。”
　　基地长还是太谦虚，新材料技术太能拿得出手了，而且在坐的所有人中，只有基地长位面跨过二十二世纪，他的新材料技术是所有人中最超前的。
　　价值可想而知，而在夜未央里这样的技术居然可以免费交流，一分钱不要，就因为它不是食物相关的技术。
　　如获至宝的珍妮对系统的奇葩热泪盈眶，哈利路亚，美食系统就是上帝带给人间的小天使。
　　袁圆也激动地感谢，“我替我们位面实验室的搬砖党感谢您。”作为著名四大天坑专业之一，这种新材料技术一旦公布出来，不知道会给材料工程专业的学生创造多少就业机会。
　　可能对刘大娘，沙漠旅人达拉布来说，这样的技术太超前，没有研究条件，或者不好往外拿，但现代位面的顾客，包括袁圆自己，能获得这样的技术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技术创造价值，系统不稀罕，他们稀罕。
　　大家珍而重之的收好资料，怎样将技术释放出来，让技术产生效益，需要合适的时机，但现在拥有它就是一种幸福。
　　这是袁圆最愿意看到的结果，通过夜未央这个枢纽，大家互通有无，形成有效交流。
　　技术交流少不了小殿下这一环。爱鸡娃的妈妈赵静盯上了小太子，听说小孩的外祖父研究了很多天会计，还在跟借贷必相等死磕，给小孩画了个简易的账目表，让小孩照葫芦画瓢复写一遍，拿给计相当参考。
　　鸡娃妈妈鸡起娃来连家长一起埋汰，“你外祖父跟祖冲之名字就差一个字，怎么差距那么大呢？”
　　昱琉鼓着包子脸，护短，“额外祖父除了当计相，还是大书法家，可厉害啦。”
　　老袁笑着帮腔，“我干外孙除了当太子，还是大美食家，也可厉害啦。”
　　“开饭了，吃完饭再写。”袁圆招呼大家吃饭。
　　今天人多，吃自助火锅。
　　火锅这一大中华传统美食，就要人多一起吃才爽。中岛吧台做得大，众人围坐一圈富富有余，一人面前一只电炉，一只锅。
　　汤底自选。爱吃辣的，有新鲜牛油炒制的麻辣鲜香的川渝锅底。不爱吃辣的，可以选择炖煮数小时的高汤菌菇汤底，还有加了番茄的酸甜汤底，袁圆甚至还为东南亚少年瓦希德特意调制了咖喱汤底。
　　自助火锅的涮材丰富多样，各种肉类自不必说，辣味火锅少不了的牛肚和腰片，鱼肉、贝类、活虾等海鲜，荤素搭配，蔬菜少不了，天气越冷，蔬菜越鲜甜，菌菇类食材袁圆最不缺，提早上市的冬笋也来凑热闹。
　　炸了流行的小酥肉、红糖糍粑配火锅，北方人喜欢涮油条，当做主食很不错，袁圆也准备了一些。
　　汤水翻腾，锅物合一，热腾腾的食物蘸上喜欢的酱料，众口难调的难题迎刃而解。
　　各有所爱，就各取所需。
　　袁圆吃火锅喜欢菌菇汤底配海鲜，鲜嫩的竹蛏不需要涮太久，趁着鲜嫩蘸一点海鲜酱汁，爆鲜爆嫩。
　　麻辣火锅汤底最受欢迎，脆韧的牛肚，脆生的鸭肠，酣畅淋漓一通涮，鲜辣入喉，爽度翻天。
　　小瓦的咖喱汤底跟鸡肉和海鲜很相宜，小少年甚至萌生了将来开一家火锅店的想法。
　　原始人休吃得很高兴，他找到了除烤肉之外，料理肉类的另一种好方法。袁圆一直有个疑问，像青铜鼎这种礼器，真不是史前人类为涮火锅而发明的吗？
　　火锅也有不友好的地方，珍妮和迭戈的筷子技术不达标，用漏勺才能勉强支撑。
　　生与熟，荤与素，麻辣与鲜甜，唯有火锅才能营造出同乐，同享，家一样的喜乐祥和气氛。
　　这也是袁圆经营餐馆的初衷，八方客，一个家。
　　送走饱足的客人，袁圆跟父亲边消食边收拾桌子。
　　忽然，夜未央的吸顶灯开始明灭，皮肤能感觉到磁场不稳带来的酥麻感。
　　相似的场景再次出现在夜未央，它又来了！
　　这次的强度没有上回那么强，886甚至能发出断断续续，气急败坏的叫骂，“又又是是哪哪哪个龟孙吃吃了老子的能能量石石石石……”
　　袁圆一脸问号，“你们在一个位面到底遗落了多少能量石？”
　　“一一个数数数个不等等。”磕巴也没耽误886回话。
　　“大棋党小朋友不会是个小黑孩吧？这运气绝了。”一回生二回熟，老袁连拖把都懒得拿，抱胸站在冰箱门口调侃小管家。
　　袁圆赞同，能量石都炸成这样了，运气能好才怪。
　　“爸，你猜这回是什么动物吃的？我希望是只海豚，海豚聪明，陆上有富贵，海里有海豚，将来再来只天上飞的鹰，咱们位面快递业务就海陆空全覆盖了。”袁小厨做美梦。
　　“想得美，也是咱们运气好碰上聪明的边牧，我觉的这回兴许是只哈士奇。”老袁怪笑。
　　没用父女两人等太久，冰箱停止晃动后，门从里面被推开，一条着灰色休闲裤的大长腿最先映入眼帘，捂着腮帮子的程.哈士奇.墉从通道里走了出来。
　　老袁：来了个快递小哥！！！
　　袁圆：我是没想瞒你，但也没想让你以这样的姿势了解啊！！！
　　程墉：什么情况？让我好好捋捋！！！
　　屋里安静得像死了一群人。
　　打破沉默的是小狗子，“嘤嘤嘤嘤嘤！”光棍抢我活！
　　886又活了，“怎么是你？！你对得起我这个CP粉吗你！”
　　程墉转头研究了一会冰箱显示屏，惊讶道：“海尔智能家居都这么智能了？”
　　小管家要气哭了，“我是系统管家，你这个混蛋，你吃我能量石。”
　　“能量石？项天歌大半夜的跑来敲门，非塞我个他自己做的东北大饭包，我吃一半硌牙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移形换影都没这么快，不是灵异事件，像是异度空间。
　　老袁哈哈一笑，“也好，以后再也不用装困了。”
　　“It’s a long long story.”袁圆笑容神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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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酒酿小圆子
　　程墉听完故事怔怔想了一会，信息量太大，他得好好消化一下。早前虽然怀疑袁家有古怪，但他根本没往超自然方面去想，现在被告知的整个真相比超自然还超自然，这事用大饭包爱好者项天歌的话说，太特么扯淡了，童话故事都不敢这么编。如果不是亲自当了回大变活人的那个人，任凭袁圆说上三天三夜他都不会信。
　　而且这系统也不像听起来那么无害，程大队长立即想到前些天晚上跑来敲门的壮汉，问道：“那两人的失忆是系统做的手脚吧？”
　　小管家因为能量石又没了，气得嘴都瓢了，“你要是不老实，本管家就让你变成大傻纸！”
　　萌萌哒的威胁一点震慑力都没有，大队长担心的不是这个，“我要是老这么穿来穿去，会不会对某方面有影响？”
　　某方面，谁都知道是哪方面。
　　袁圆：“……”男人果然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物种。
　　“你当兵不就是想要永垂不朽吗？恭喜你提前得偿所愿。”886气头上超常发挥，竟然用对两个成语。
　　这小家伙在正话反说，程大队长彻底放心了。
　　在系统无法撼动的规则面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变成规则的一部分，程墉幽深的黑眸闪过一丝兴奋，“那我岂不是变成X战警了？”向袁圆伸出手，薄唇微勾，“合作愉快，CP。”
　　袁圆斜睨他一眼，“嘚瑟！”
　　程队的疑惑解了，该她问问题了，“66，既成事实你也没办法，打起精神来，别生气了。我问你，他刚才来时系统的反应为什么没有富贵来时那么强烈？”
　　“他吞下的能量石没有狗子那块大呗。”886没好气地回道。
　　也是，项副队做饭就算再不认真，也不会粗心到把那么大块石头包进饭包里头。估计程墉吞下的能量石也就砂砾那么大。
　　“能量石小，能量相应也小，程墉这bug是不是比富贵要小？”斜倚在座椅上的老袁一针见血。
　　是哈，“能量要是消耗没了，他就变成正常人，没法在空间节点来回穿梭了。”想到这里，886突然不那么生气了。
　　老袁冲程墉挑眉，“你是个有期限的X战警。”
　　狗子小眼神鄙夷，只有我是宇宙无敌大霸哥，你不行。
　　长期短期无所谓，疑惑已经解掉，得观察下自己的身体状况。
　　要问程墉吞掉这颗沙粒状的能量石后身体有什么感觉，答案是没有感觉。
　　但内部磁场带来的牵引力他能隐隐体会到，请小管家打开传送通道，站在黑洞之门前，程墉闭上眼，意识里出现星图一样的目的地节点，大概有二十几个，最中间的枢纽是夜未央所在的未眠岛，紧挨着未眠岛的是他在对面海岛的家，其余点位则是夜未央接待的客人所在的位面。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去往任意一个节点。
　　位面千千万，能去的节点还是会受餐厅接待人数的制约。而且他也能感觉到，顶多穿梭个百八十次，他的能量就会耗尽，这样已经很好，没有制约的超能力，就是失控的超能力。
　　“贼船已经上了，小程子你想告密不？”该问的还是要问，老袁替女儿问出口。
　　“不是告不出去吗？”程墉回，“叔叔，我曾经跟袁圆讲过我当兵的目的，穷凶极恶的人哪都有，如果别的位面需要帮助，我也可以上。”告密就算了，实现理想和忠于组织之间，他还是选择先实现理想。
　　好家伙，除暴安良业务要扩大到全位面，小程子野心真不小。老袁吐槽归吐槽，也把心放下了，他没看错人，这小子不是那种固执死板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程墉就等明天位面餐厅营业，好第一时间观摩系统的神奇。临走前，郑重给袁圆提了个建议，“红酒可以作为交换媒介，你家院子里埋的女儿红也能拿去交换的。”
　　挨了一记白眼，“我要是敢把酒卖了，我爷爷能立马下凡追杀我，你信不信？”
　　得，成了X战警也还是逃不了喝酒。
　　第二天，三师训练场，众人发现他们的冷面阎王大队长嘴角上扬了0.2公分，心情十分不错的样子，队长喜欢挑战，难道最近又有大任务？
　　没人往爱情生活上猜，有项副队这个八卦精在，大家能收到实时情报，大队长的爱情之路被一千坛子女儿红给挡住了。
　　果然猜对了，因为大队长说了句暗语，“好好练，时刻准备好。”
　　程墉想的是，既然他和小狗子能碰到能量石，战友们也有可能会碰到，人数一多，他是不是在未来的某一天能组织起一支X战队？
　　袁圆也在问886同样的问题，“为什么总是程墉那里最先得到能量石？”
　　“他们那个岛渔船多，人多，能量石又没有意志，阴差阳错地被人类活动影响，被吃进肚子了呗。”忙活一大顿，净为别人作嫁衣裳，小管家郁闷死了。
　　“就这么被动地等待能量石靠近也不行啊，你们系统这不是在满大街送bug吗？”
　　886小声认同，“就是就是。”
　　袁圆觉得这是系统的设计者在变相地通过能量石为餐厅找帮手，毕竟有些任务不是能够轻松完成的。当然这种方式选择到的帮手需要看命，她运气不错，要真摊上个比格或者哈士奇帮手，不只帮倒忙，兴许还能惹大祸。
　　……
　　程墉期待的营业时刻终于到来了，按时上班打卡的小童工第一个进来。身高差明显，小殿下仰头看这个跟他父皇长得很像的人时，后仰幅度太大，差点撅倒，程墉眼疾手快把小孩捞在怀里。
　　这段时间昱琉被位面餐厅的很多长辈们抱过，但没有一个人的怀抱能给他如此牢固的安全感，像鸟妈妈的怀抱，虽然没有毛，还硬硬的，但很强大，如果父皇也这么有力量，也这么抱他就好了。
　　优秀的店小二嘴一定要甜，小家伙咧开小嘴，又响又亮地叫了一声，“干爹！”
　　“哎……哎呦。”程墉刚想答应，就挨了袁圆一顿胖揍。
　　“我爸我管不了，你休想占我便宜。”一个姐一个爹，像什么话？“知不知道，有爹味的男人最招人烦。”
　　程大队立即屈服，“小孩，叫我铁哥。”铁轨CP的铁。
　　太傅讲过有大学问大智慧的人，别人都会尊称子，小殿下对这位大哥哥敬仰地差点倒掉，从善如流地大喊一声，“铁子哥。”
　　程墉：“……”小殿下你知不知道铁子在大东北还有另一层意思？
　　袁圆笑死了，“我看行，小鸡娃要全面发展，以后铁子哥就是你的武术老师。”
　　小殿下高兴极了，更高兴的还在后头，今天又可以亲自动手做好吃的了。
　　袁圆取出吊了一晚上的水磨粉，让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帮忙搓小圆子，如丝般细滑的糯米粉，捏上一捏，合在掌心里揉圆，小圆子很快便做好了，昱琉可喜欢干了。
　　配煮圆子最好的调味料是酒酿。这又勾起了程墉的童年回忆，“小时候家家自己做酒酿，做好后放在冰箱里冰镇，带着酒香的甜爽对小孩子来说是极大的诱惑，我经常忍不住就偷喝一调羹，酒精作用，经常闹个大红脸，很容易就被妈妈发现，不过那种晕乎乎飘飘然的感觉想想还是很爽。”
　　昱琉眨着好奇的大眼问，“我可以晕乎乎吗？”
　　“不行。”被毫不留情地拒绝。
　　铁子哥很厚道，“不过我可以教你酒酿的叫卖声，‘卖……浆板咯！’在我们这里酒酿也叫浆板。”
　　“卖……浆板咯！”
　　浆板的叫卖声里，有袁圆和程墉永远都回不去的闻风而醉的美好童年。
　　圆子煮好，倒入酒酿，开锅时打入鸡蛋花，最后撒上甜桂花，色香味俱全，汤汤水水，暖心暖胃。
　　酒酿圆子团团圆圆，暖暖活活地喝上一碗，初冬的寒意被挡在门外，身边有喜欢的姑娘和可爱娃娃的软语温言，一切都缓慢安然，这是程墉最喜欢的时刻，这个牙硌得一点都不亏，以后他再也不骂项天歌做饭像猪食了。
　　吃完了酒酿，小狗子终于得到机会说话，大马金刀立在程墉身前，“吃能量石我比你早，你是后来的，按照辈分你得叫我一声大师兄，二师弟！”
　　我可去你的吧，“苟富贵，勿相忘，你是不是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程墉企图教育小狗子。
　　一下子捅了马蜂窝，大师兄从狗子的自由天性一直论证到现代养狗者对狗权的践踏。
　　忍受了十多分钟荼毒，程墉服了，“你不是大师兄，你是师父。”唐僧都没你能叨叨。
　　抬头一看，冰箱处还是静悄悄的，程墉发现不对劲，今晚怎么就来了小太子一个，其他顾客呢？
　　袁圆道明缘由，“昨晚我们商量了最新的供货计划，大家都回去准备东西了，今晚没空来。”
　　没人，那他怎么除暴安良？
　　某位面
　　郑妙兰眼见得了犬瘟热的金毛犬即将死去，嚎啕大哭。这只狗被人大半夜悄悄丢在收容中心门口，来时症状就已经很严重了，狗得了犬瘟，死亡率几乎有80%，再加上耽搁，早过了最佳治疗期，基本没有治愈的希望，救治要花费很多钱，她只能放弃。
　　收容中心的账上现在一分钱都没有了，不但没钱，还欠了狗粮供应商和宠物医院将近二十万。
　　屋漏偏逢连夜雨，刚才还接到房东的电话，说有人投诉收容中心扰民，他要把房子收回，给她一周时间找房子，让她赶紧搬走。
　　七年来，她一共换了八个地方安置动物们，即将寻找第九个容身之地。
　　太难了，救治动物这条路太让人绝望。
　　帮助她照顾动物的张大姐陪着在一旁抹眼泪，“寒冬腊月的，让我们上哪找合适的房子，妙兰，不行找政府吧。”
　　郑妙兰摇头，政府不管猫狗，只管她。
　　不能让好不容易救助的动物，再次无家可归，郑妙兰拿起电话，给相熟的朋友打过去，请他们帮忙想想办法，介绍个能给200只狗和50只猫容身的地方。
　　房东退不了多少钱，再租房子的话，房租还没着落，猫粮和狗粮也快见底了，这些都需要钱。
　　这些年她一直靠好心人的捐赠，还有热心网友的打赏来维持日常开销，但自从三个月前有人在视频评论里造谣，说她靠动物敛财，捐款一下子就少了一大截。
　　这样的事她这些年见过的还少吗？那些拍了照片就让他们随叫随到去救动物，不去就道德绑架，说他们是骗子的救治伸手党们，那些管养不管治病，病了就往他们救助中心门口丢的无良饲养者们，那些以虐待动物为乐的畜生们，从来都没想过这里只是个民间救助组织，人力财力有限，发起人是个五十五岁，精神抑郁的离异妇女。
　　身边的朋友都说她是自找的，好好的退休生活不过，非要去救助那些跟自己不相干的动物，她完全同意，救助动物毫无疑问是在走一条自毁之路。
　　看门的刘大爷拎着一个狗笼子进了院子，气得声音都变了，“刚才有个人开车过来，把狗笼子放下来就跑，上面还留了电话，说什么狗要是治不好就帮忙埋了，治好了给他打电话，他再来接狗，这他妈还是人吗？”
　　笼子里是只白色的比熊犬，看眼鼻分泌物，显然也得了中度犬瘟。
　　郑妙兰觉得她到极限了，她想放弃了，这条路她走不下去了。
　　身前一直安静躺在地上的金毛睁开眼睛，郑妙兰赶紧拿了一个装水的碗过来，抬起大狗的脖子，试图给狗子喂点水。金毛拼命地伸出舌头想去舔水，因为自己做不到，而发出轻轻的呜咽。
　　动物尚且不放弃，郑妙兰的眼泪又下来了，泪眼朦胧中发现狗子身下压了一个类似冰箱贴的卡片。
　　程墉正教小殿下比划军体拳时，穿梭通道突然打开，来了一人两狗。
　　这是位面餐厅首次有动物光临，两只狗狗看起来十分虚弱，带狗过来的阿姨还处于极度惊讶中，喃喃道：“在我脑子里发声的小孩告诉说，穿梭能够灭杀生物体内病毒，我想着狗瘟热就是一种病毒，所以就带它们来了。”
　　富贵急得团团转，把自己的狗粮全都用嘴拖过来，放到金毛和比熊面前。
　　袁圆第一时间给小狗们弄了温热的营养膏，安慰这位叫郑妙兰的阿姨道：“您放心，只要是病毒，肯定能灭杀，某些方面我们这里比宠物医院厉害。”
　　小太子补充，“额的痘疮就是系统消灭的。”
　　这到底是个什么神奇的地方啊？
　　郑妙兰接过袁圆递来的酒酿小圆子，连喝两碗，一大早事情不断，她早饭都没心情吃，这会真饿了。
　　胃里有了东西，看到金毛和比熊确实有好转，已经开始吃营养膏了，郑妙兰激动得不能自已，“你们不知道，来之前我真要放弃了，太感谢你们了，有了这里我还能再支撑一段时间。”
　　程墉开口问，“救助动物不容易，您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郑妙兰揉了把脸，苦笑道：“太难了，我无时无刻不在焦虑，可每当想要结束这一切时，想到那些被虐待得皮包骨头的狗，经过救治后又变得精神抖擞的样子，想到流浪太久，毛发纠结在一起的拖把狗修好毛，洗干净后露出的漂亮小脸，想到那只被撞后奄奄一息，截肢后只剩两只腿，还开开心心活着的狗，就觉得还能再坚持坚持。”
　　袁圆由衷赞道：“阿姨你们是有大爱的人，是最善良的天使，我们自愧不如。”
　　“哪有那么崇高，”郑妙兰摇头，“记得八年前我刚离婚哪会，因为心情不好，病得很厉害，有只小猫跑到我在一楼的院子里喝水，它得了严重的口疮，瘦得皮包骨头，每天只在喝水的时候来，喝完也不靠近我，隔了段距离，静静地陪我待一会，每天如此，后来有一天再也没出现，可能已经不在了，我永远都忘不了在我最孤独无助时，出现在我生命里的这个小身影。动物其实比人可靠。”
　　“阿姨，如果有困难，可以和我们说，我们这里可以拿到便宜的虫粉，能给小动物补充营养，也可以参与对换食物，换回去赚取差价。”袁圆了解动物救助者的不容易。
　　郑妙兰也没隐瞒自己的经济状况，“实不相瞒，我连房租钱都凑不出来了，不过等我缓一缓，凑足本钱，一定过来跟你们换东西，别说这还真是个不错的致富途径。”
　　程墉转头问886，“像我这种bug，是不是不受交易规则的约束？”
　　“是的。”
　　“我能不能存钱在你们系统，再由你们结算给这位阿姨？”程墉继续问。
　　“你想要通过系统转换货币，捐钱给郑妙兰女士是吗？可以操作，你们两个位面的兑换比例是1.2：1。”
　　程墉立即给系统转账了五万块钱，给对方应急应该够了。
　　郑妙兰没接受捐款，她给程墉写了张欠条，既然通过系统可以赚钱，她就不会接受小伙子的捐款。来日方长，慢慢挣钱，慢慢还。
　　送走感激不尽的郑阿姨，袁圆笑着对程墉说，“我会报答你的。”
　　“可以不要酒吗？”
　　程墉捧了三大盒袁圆处理好的榴莲果肉穿梭回自己家后，有点回过味，今晚家族财产又少了五万，他都是X战警了，怎么还在花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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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婚姻
　　昨晚第六个随机任务，为动物救助者紧急纾困，由傻有钱的小程子成功解决掉。
　　袁圆十分满意，“66，能量石被吞的好处显现出来了，郑阿姨身上带的钱顶多够喝两碗酒酿圆子，她又没有食材跟咱们交换，如果没有程墉这个可以无视规则的人在，我们想进行紧急救助，就得费不少脑筋，所以存在即合理，你就别心疼那点能量石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餐厅成功升一级，系统就会奖励你们管家那玩意，你现在不缺能量。”
　　886惊呼，“呀，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可我这么一诈，现在不就知道了吗？
　　小管家也反应过来，气得不行，“你这个奸诈的女人，我不跟你好了。”
　　正跟小管家斗嘴呢，听到门铃声，现在才六点半，谁这么早找上门，难道岛上有老人生病了？袁圆披了件衣服立即跑去开门。
　　打开院门一看，才分别不到八个小时的程大队又来了，袁圆露出了嫌弃的神情，“你来得是不是过于频繁了？”
　　小袁姑娘披头散发，呆毛乱翘的模样真可爱，连嫌弃的表情也十分可爱，程大队眼露笑意，往旁边挪了一步，藏在他身后的史宾格犬欢欢朝袁圆欢快地摇尾巴道早安。
　　袁圆立时明白程大队的来意，这人效率还蛮高的吗。
　　“对于现代夜猫子来说，什么时候防备最松懈？”程墉问。
　　袁圆勾起唇角，“必须是一大早睡回笼觉的时候。”
　　程墉拍了拍小狗毛茸茸的脑袋，“这会海潮涨到一半，不用出来巡滩，里面人八成在睡大觉，让两只狗进去探探，没情况，说明我们多虑了，要是有情况，程序不合法，我们虽然不能拿来当证据，证实了怀疑，下一步就好办了。怎么没见富贵？”CP来了，当主人的都不出来迎接，是不是想挨揍？
　　说曹操曹操到，富贵再聪明，它也是一只狗，一大早出去巡山，没控制往家里扒拉柴火的本能，小狗子嘴里叼着老大一根树枝，快有两米长，吱吱扭扭跑回家。
　　看到烫头的，富贵立即吐出嘴里的树枝，热情地奔上前，两只小狗久别重逢，搂作一团，呜呜嘤嘤好一通诉别情。
　　“欢欢不能出来太久，富贵你带它去那个地方，小心点，不要被发现。”袁圆早前跟富贵通过气，小狗子知道那个地方是什么地方。
　　跟在两只狗子身后，袁圆带程墉在半路拐上山，找了一个隐蔽的平台，用望远镜观察狗子的行踪。
　　未眠岛没多大，除了居民家中，富贵几乎踏遍了岛上每一个角落，虽然没能进到养殖基地里面，但基地的外墙哪块有窟窿可钻，富贵比谁都清楚。
　　有个窟窿位置隐蔽，就是有点小，适合体型比它小的欢欢钻，前爪搭在史宾格的肩膀上，富贵嘤嘤几声，翻译成狗语就是，你大胆地进，我给你放哨。
　　望远镜的视野里，养殖基地的建筑物不多，两层混凝土小楼，呈工字型排布的仓库用房。
　　程墉对地形更有研究，“看高差，里面肯定有地下建筑，欢欢估计下不去，探路未必有收获。”
　　被他说中了，十分钟后欢欢就从原路返回，见到程墉后，用军犬特有的交流方式跟程墉沟通。
　　程墉凝眉，“欢欢没有嗅到异常，里面没有毒品、管制物。我们还是小瞧了他们的警觉性，要么好东西都藏到了地下隐秘处，要么姓李的真把那里当作一个养殖场在经营。”
　　这个结果在袁圆的意料之中，“要么这人真是奉公守法好市民，要么他还没露马脚。等等看吧，离了系统，我们就是普通人，都得按部就班地工作、生活，跟坏人斗智斗勇急不来。”
　　确实急不来，哪怕他们参与的特殊行动，成功与否有时也得拼运气，小袁姑娘能这么想很好。程墉最欣赏袁圆的洒脱大气，最喜欢她不骄慢的自省精神。
　　没想到小姑娘还给了他更大的惊喜。
　　袁圆找出吴基地长的技术资料，“这是虫灾位面在新材料领域的研究成果，据吴基地长描述，高新材料不仅可以用来防虫，柔韧度能够达到防弹级别，交给部队来研发最合适，以什么样的方式，什么样的理由交出去，就是你的任务了，程大队长，我看好你的编故事能力哦。”
　　程墉一脸惊诧，了解了系统的规则之后，他立即意识到在这里不难获得高新技术，难的反而是如何取舍，自留还是公开。
　　技术能带来巨大的收益，作为成功商人后代的袁圆不会想不到。
　　让他想不到的是，她真地将这东西弃如敝履，说交出去就交出去。“为什么给我？留着自己研发生产不好吗？”
　　袁圆摇头，“我爸爸这几年虽然涉足了天使投资，这样的技术对独角兽企业来说还是过于超前，不适合我们来做。”父女俩俱都头脑清醒，有些东西得来太容易，你未必有那个命接住，还是蘑菇种植技术适合他们。
　　拍了拍厚厚的一沓资料，袁圆俏皮道：“餐厅情况不能对外公开，所得也交不了税，这个就当是我们补的税款吧。”
　　程墉深深看了小袁姑娘一眼，郑重道，“我想送你三个字，赞美你高贵的品质。”
　　“真善美吗？我也这么觉的。”
　　“伟、光、正。”
　　“……”
　　袁小厨恼羞成怒，把某人和狗一起轰出岛。程墉的小艇迎着翻滚的海潮披荆斩棘之时，遥远的公海，有艘巴拿马籍货轮船尾生活区配备的救生艇被人悄悄解绑，驶向不远处一艘等待在此的远洋捕鱼船……
　　晚上八点整，程墉准点到来，戏谑道：“幸亏从我家穿梭到你这没跨位面，不费能量，要不为了省能量，我还得每天开船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如胶似漆了呢？”
　　美得你！袁圆没表情地道：“以前一周见不上两回，现在一天见你两回，见多了，我发现你也没那么帅了。”
　　程大队心有戚戚，铁轨还没并拢呢，就开始左手握右手了，这可咋整？
　　晚上依然无事发生，蹭了顿夜宵，教小太子读书练武，小程子幻想的X战警雷霆出击，没击出去。
　　第三天晚上，总算来了客人，是老熟人刘桂英大娘和何苗老师，两人因为位面情况特殊，准备不来鸡仔和鸡蛋，有时间过来吃饭。
　　小程子被观摩了一通，蹭了炖烤肉夜宵，教小太子和另外六个小孩读书练武，雷霆出击依然未遂。
　　第四天晚上，餐厅人来得齐，程大队长出任务，没来。
　　第五天晚上，任务完成了，程墉来了，昨天大家交易了大量的鸡仔和鸡蛋，今天又是全员没来。
　　五天时间，借出去五万块钱，见了两个大人，七个小孩，一个出击都没有，程大队长吐槽，“我如果是那种热血少年，这会血早凉了。”
　　……
　　某位面，某四线小城的麦当劳餐厅。
　　孟子娇正在进行今年的第三次相亲。她今年二十三岁，是这个小城市政府的底层公务员，对方比他大三岁，也在政府上班，比她高半级，目前是主任科员。
　　赵俊阳这人不但长相马马虎虎，疏于锻炼，才二十六就开始发福，孟子娇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盯着对方肚子，默默跟自己打赌，在她数到两百时，对方衬衫上那颗位置在肚子上的纽扣一定会崩掉。
　　不怪她走神，赵俊阳从进门开始就在不停地吹捧自己的履历，市长的政府工作报告都没他说得详细。
　　那颗纽扣在她数到156时，对方一个吸气再吐气之后，啪嗒崩开，好巧不巧，弹进她点的那杯咖啡里。
　　第三次相亲就以这样尴尬的结局收尾。
　　从麦当劳出来，不想回住处，在护城河边才走了不到五十米，科室王大姐的电话就来了，“子娇啊，对方对你很满意，你什么想法？大姐觉得行，小赵长相是配不上你，但小伙子工作能力强，天生适合吃这碗饭，父母都是公务员，家里有三套房……”
　　孟子娇恍惚了一会，等回过神，王大姐已经讲到，“你现在年龄正合适，可不能再耽搁了。”
　　她就不明白了，她才二十三怎么就不能耽搁耽搁？
　　挂了王大姐电话，母亲的电话也来了，实在不想接，摁掉，又打过来，她接着挂断。不一会短信就过来了，【娇娇，是不是心情不好？是今天的相亲不顺利吗？妈妈很担心你，刚刚你舅舅打电话来，你表姐结婚日期已经订好了，男方直接送了一辆劳斯莱斯作聘礼……】
　　孟子娇看都没看完，就把电话收了起来。心情无比烦躁，这了无生趣的人生，就像面前凝滞了的护城河水一样，再闷段时间就该发绿发臭了。
　　河岸围栏上一张小卡片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某位面，沪市某小区。
　　半夜十一点了，丈夫和两个孩子早已进入梦乡，蒋英还在收拾卫生。
　　晚上丈夫请了单位同事来家里聚餐，她从下午四点开始忙碌，给十五个大人和八个小孩做了十八个菜。
　　客人九点才走，给两个孩子洗好澡，收拾好桌子，再洗好碗，收拾好客厅里孩子们乱丢的玩具，再把餐厅和厨房的地拖两遍，卫生才算彻底搞完。
　　还不能休息，拿了一块肉出来，用绞肉机把肉搅碎，调好包子馅，晚上做饭时发的面也好了，蒋英开始包包子，当作明天的早餐，等包子蒸熟的时间，把大人和孩子们的衣服洗了，洗完衣服，彻底把厨房台面清洁一遍。最后再预约个时间，把明早要喝的杂粮粥放进锅里。
　　全都忙完，已经下半夜两点了，蒋英从冰箱里找出一罐啤酒，打开北侧阳台的窗户，喝着啤酒静静欣赏城市的夜景，这是独属于她的放松一刻。
　　生活如战场，每天早晨一睁眼，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被两个孩子和家务占据，偶尔还有双方父母的琐事需要处理，蒋英觉得那个叫自我的东西，已经慢慢从生活中消失了。
　　后悔吗？有点。
　　孩子们淘气，阳台的角落被他们洒落了几片乐高玩具，其间还有一张小卡片，爱干净的蒋英弯下身，将杂物捡了起来。
　　某位面，六十年代末，加州某私人住宅。
　　泡了个舒服的澡之后，戴安正站在镜子前给自己画一个精致的妆容，再整理好头发，换上最喜欢的法兰绒晚礼服，桌上有她早已准备好的药物，她要体面地离开这个世界。
　　戴安今年六十一岁，是加州大学人类学系的终身教授，两年前与比她小十五岁的丈夫离婚，没有子女，身体健康，经济条件良好，没有活不下去的理由，离开人世是在践行自己的人类学理念，活得痛快精彩，在彻底衰老之前，体面地结束生命。
　　去二楼的衣帽间找那件晚礼服时，发现有个小卡片黏在了礼服的左肩上。
　　……
　　昱琉正在跟他的铁子哥玩萝卜蹲游戏，笑得像小鸭子一样欢快，穿梭通道突然开了。小家伙的笑声戛然而止，哇，来了姐姐，妗妗和胡人祖母，全是女人。
　　袁圆同时也收到了管家的任务提醒，第七个任务还是圆桌会议。看来人一多，系统就要组织讨论。
　　客人们都惊讶极了。
　　斯文漂亮的年轻姑娘一扫刚进来时的颓丧，激动地满脸通红。
　　气质温柔的大姐姐好奇有之，兴奋有之。
　　穿晚礼服的外国女人惊呼过后，做了个决定，“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我还是不自杀好了。”
　　袁圆：“……”这话真不好接。
　　客人们都不想吃饭，袁圆端来了滇红、咖啡、曲奇和栗子酥。
　　大家自我介绍之后，袁圆也简单介绍了位面餐厅的背景，规则，以及今天的任务。圆桌会议的讨论主题是婚姻。
　　人类学教授戴安反应很快，“这个题目有点大，同一时间肯定有无数个位面餐厅在进行同样的讨论。难道系统安排这样的任务，是在收集人类学样本？
　　看来系统对人类文明很感兴趣，真想有一天跟这个系统的设计者面对面交流下。”
　　教授的野心有点大诶。
　　昱琉和程墉两位男士可以列席讨论。列席者程墉心想，借此机会听听袁圆对婚姻的看法也挺好。
　　昱琉被程墉圈在怀里，仰着小肉脸好奇问道，“婚姻是什么？是吃的吗？”
　　886：“不许打岔！”
　　蒋英点头，“婚姻不能吃，但它解决吃饭问题，但同样你得付出劳动，这口饭不那么容易吃到嘴里。”
　　孟子娇苦笑，“我自己就能解决吃饭问题，我不想要婚姻提供的这碗饭，但我周围的人逼着我吃，不吃你就是异类，不吃你就不是你妈的骄傲，不吃你就是怪物。”
　　袁圆以为人类学教授最能发表见解，结果阿姨在跟昱琉做鬼脸。“戴安女士，你不讲讲吗？”
　　戴安摆摆手，“我来自六十年代末的加州，曾经是嬉皮士，最喜欢参加洛城一个私人俱乐部活动，俱乐部是嬉皮士自建的乌托邦，里面有个巨大的地下空间，男男女女……哦，有小朋友在，我就不说细节了，你们自己理解体会。”
　　袁圆一脸向往，“好想去见识一番。”
　　程墉：“……”真没白听。
　　蒋英直点头，“有时太累的时候，真恨不得撇开家人，一个人自由快活去。”
　　袁圆支持她，“姐姐，想到就去做，男人不能惯着，让你丧偶式育儿，你就该让他好好尝尝失去配偶的滋味。”
　　程墉：“……”我自作多情一把，认为你在内涵我。
　　孟子娇同样羡慕，“有时真想抛开一潭死水的生活，放弃安定，去追求一把刺激。”看向袁圆问道：“袁老板，咱们两个是同龄人，你对结婚这件事怎么看？”
　　袁圆向来实话实说，哪怕追求者程墉也在场，“人类大脑直到25岁左右才能发育成熟，二十多岁最容易被周围环境影响，结婚对我来说，是三十岁之后才需要考虑的事情。”
　　程墉：前途无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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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清蒸狮子头
　　程墉喜欢自我调侃，调侃归调侃，其实他挺感谢系统今晚提供的这个旁听者机会。
　　可以说，从小到大他都处在一个性别比例严重失调的环境里。父母的研究所如此，虽然女性在智力方面从来都不输男性，但科研领域男多女少的局面依旧是不争的事实，更不要说他读书的国防大学，以及现在工作生活的特战旅。
　　袁叔叔吐槽他是笨蛋帅哥，他辨无可辨，他确实不了解女性，作为男性既得利益集团的一员，能现场听听女性的心声，可以弥补在两性认识上的短板，也能让他更透彻地了解袁圆。
　　讨论已经从当前的困扰，扩展到女性与社会的关系上来。
　　孟子娇对压抑保守的观念壁垒尤其敏感，斯文的姑娘扶了扶眼镜，向大家抱怨她的成长环境，“从小我就被要求做个乖乖女。程先生你知道怎样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乖乖女吗？”
　　程墉没想到观摩个讨论还要回答问题，其实这题好答，跟组织对他的要求一样，“听话，服从安排。”
　　“恭喜你答对了。”孟子娇缓缓点头，接着提到工作的小城保守的公务员文化，“他们全是早婚早育拥护者，你不如此，你就是异类，异类将遭受排挤和非议，甚至影响到职业生涯，因为体系内的领导最不喜欢异类。”
　　说白了，还是要听话。
　　蒋英听得多说得少，但提到社会观念，有点委屈要讲，“为什么男人能挣钱养家就是好老公，女人不贤惠就是坏妻子？”
　　现象背后的原因，大家都知道是什么。问题是，作为弱势的个体，你有勇气冲破根深蒂固的规训体系吗？你可以不听话嘛？
　　提到不听话，黛安倒是能说上一说，优雅地咽下一口咖啡，教授娓娓道来，“我出生在费城的一个上流社会家庭，受过良好的教育，嗯，就是那时流行的淑女教育，孟，跟你的乖乖女很像，是一种更加明目张胆的取悦男人的教育，我聪明极了，学得很好，事发之前一直是家族的骄傲，高贵的待价而沽的猪，直到他们发现我既喜欢男人也喜欢女人……”
　　教授做了个惊悚的鬼脸，“同性之爱在三十年代的费城都够上十回电椅了，当时臭名昭著的优生学十分流行，我差点被送去绝育。对我的最后处置是，送上通往欧洲的客轮，嫁给一个落魄傲慢的英国子爵，临出发前，我买通了水手，从船上逃了下来，从此跟家族彻底决裂，他们到现在还依然恨我，每一个人。”
　　教授早已放下仇恨，一脸淡然道，“从此我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从阴郁的东北部搬到了加州阳光海岸，过着放浪形骸的嬉皮士生活，跟小我十五岁的男人结婚又离婚，选择不孕育下一代，投身人类学研究，理论同步实践，过一种另类生活。
　　问我满意这样的选择和生活吗？我的答案是非常满意，我过了很好的一生，没什么遗憾，生命到此为止也可以。”
　　教授能够一人对抗一整个家族，甚至整个保守的上流社会，勇气可嘉，她也非常幸运地遇到战后思想解放的好时代。
　　归根结底，你可以不听话，你能像教授一样承受不听话的代价吗？
　　袁圆的想法从来都没变过，个人境遇不同，有勇气打破藩篱的女性值得尊重，选择服从规训的女性也不必苛责，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当你可以做选择时，也请不要忘记，还有无数女性从出生到死去，命运就从没给过她们觉醒的智慧和选择的机会。
　　系统组织的这种讨论得不出惊世骇俗的结论，也不会对讨论者产生醍醐灌顶的影响，讨论只为收集数据而设。
　　关于收集数据，袁圆有意见要提，“66，虽然圆桌讨论参与人数受冰箱贴限制，但你组织的人是不是有点少？而且大家观点大差不差，没有反方的讨论算什么讨论？起码你得把孟子娇她妈弄来，思想需要碰撞，你收录的数据才能更全面。”
　　小管家幽幽开口，“思想碰撞？那你是没见过别的餐厅讨论时发生的身体碰撞。”
　　袁圆大吃一惊，“我还以为只有网上讨论才会死一亿个妈，现实中的讨论也能打起来？”
　　“难道你还不了解你们人类对某些恶臭观念的执著吗？一个个的战斗力可太强了。”886被其他一些餐厅讨论的火热场面震撼到，“同温层互相取暖，进一步巩固认知未必是坏事。”
　　客人走了，程墉还赖着没走，听小管家一本正经的发言，忍不住想笑，“连同温层都懂，对我们人类挺了解吗，你们系统为什么对我们人类文明这么执著？小朋友你到底是个什么物种？我十分好奇。”
　　“我也好奇。”袁圆弯起嘴角，附和道。
　　“打死也不说。”886拒绝透露隐私。
　　“还挺神秘，不过我总觉得你像小黄人儿，”程墉看法跟老袁一样，“香蕉吃不吃？”
　　“你才是小黄人，你全家都是小黄人。”小管家暴跳如雷，他才不是合成生物！
　　“我不是小黄人，只是历史的幸存者罢了。”位面和平，长辈开明，关键还是男儿身。
　　袁圆低声道，“是有钱，有多样选择的历史幸存者而已。”
　　圆桌讨论虽然不能瞬时改变生活，但影响却是显然意见的，孟子娇很喜欢跟餐厅客人交流，既能拓展视野，还能对抗无趣人生，现在她还没有勇气，也许有一天她会选择辞职，去别的城市过不一样的生活。
　　蒋英成了餐厅的消费大户，把自己从做饭这项家务中解放出来，两个位面货币价值相差无几，甚至蒋英位面还稍稍高些，在袁圆这里买东西相当于打九五折。
　　再也不用在半夜包包子了，以前不买外食是嫌不卫生，袁圆的厨艺她可没资格挑剔，家里的早餐从此丰富无比，三丁包，梅菜包，大虾锅贴，雪菜肉丝面，芝士三明治……
　　孩子们吃得香极了，“妈妈，明天我想吃大虾馄饨。”小女儿提要求。
　　“有时间再给你们做，妈妈很忙的。”不能小孩子提什么就满足什么，蒋英觉得她以前太累，就是因为太好说话。
　　等孩子吃完，去收拾书包的空档，孩子爸爸委婉地建议，“虽然你买的东西很好吃，但外卖吃多了不好，为了健康着想，你还是自己做吧，也难吃不到哪里去。”
　　到底是为健康着想，还是为钱包着想？蒋英面无表情道：“我以前的同事戴茜给我打电话，说想开一家私人定制旗袍店，问我有没有兴趣跟她一起做事，我的设计专业荒废太可惜，我想跟她一起合作开店。”
　　以后我自己挣钱买小老板的外卖，你也休想往家里带人，让我做饭，洗碗。
　　男人有些不高兴，“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提前跟我商量一下？你开店，萌萌和小鹿谁来管？”
　　“我现在就是在跟你商量，孩子我们俩一起管，你要想一个人管，我也不拦着。”蒋英不耐烦道。
　　“你最近脾气怎么这么大？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
　　“是啊，任谁每天只睡五个小时，半夜两点还在包包子，更年期能不提前？你可小心点，更年期烦躁症发作，会想杀人的。”
　　“……那你还是开店去吧。”
　　蒋英是生活流的，戴安教授则用学术态度来研究系统和位面客人。
　　教授犀利地发现，位面系统的翻译功能其实是一种直接作用于人脑的拟声幻觉。
　　打个比方，墨西哥人迭戈说出一句西班牙语，其他人会同步听到汉语、古汉语、英语、马来语、甚至原始语言的翻译结果，甚至能从迭戈那里对上各自语言的口型，除非是一种时间切割术，否则这种人声合一的结果就是一种幻觉。
　　边牧犬的语言更能说明拟声状态，狗怎么可能说话，系统做到了跨物种的脑电波交流。
　　太高明了，戴安教授甚至蒙生了修习脑科学的想法。
　　直到她看到休，人类学家如获至宝，立即把脑科学什么的全都抛到脑后，人类学的研究以前靠考古发现，成天跟遗址打交道的教授，如今见到了活化石。早就不信教的戴安教授对上帝发出真诚的赞美。
　　袁圆乐见其成，原先一直担心发展过快会对原始社会形态造成不好的影响，有了教授在部落组织形式、狩猎、采集、种植、饮食结构等方面的指导，休的部落一定会发展地更为平稳。
　　袁圆很快又迎来了第八个随机任务。
　　来客是一个身带杀气的短发女青年，斜跨一把钢刀，后背是一张巨大的连弩。
　　迎客的小二昱琉目露崇拜，“哇，客官你好像大将军！”
　　哪怕跟她说话的是个可爱漂亮的三四岁小娃娃，年轻女人依然目露戒备，身体紧绷，手没有离开刀鞘，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的样子。
　　她的紧张引起了在旁边看热闹的小狗子的紧张，富贵拱起脊背，随时准备上前扑咬对方。
　　餐厅才营业没多久，艺术家李文辉和动物救助者郑妙兰阿姨最先来，两人哪见过这种出场方式，一脸惊恐地看向袁圆，穿梭通道不安检吗？还能带武器进来？
　　袁圆心里也没底，想起886说的身体接触，“她应该没歹意吧？”
　　管家用任务作答，“随机任务，请为客人烹制菜肴，解乡愁。”
　　有乡愁的人一般心有牵挂，应该威胁不大，袁圆放心了。招呼年轻姑娘过来坐，“我们这里就是一个普通饭店，没有什么特别的，美食系统以美食会友。”
　　短发姑娘身经百战，三十秒时间足够她摸清餐厅情况，放下戒备，把连弩放在冰箱旁，叮嘱昱琉不要乱碰，刀依然挂在跨间，大步走到吧台前，对袁圆点头致意，声音清冷，“萧炎”。
　　独自坐在东侧吧台，自嘲道：“我已经十年没有见过普通饭店了。”
　　十年？“您那里是末世位面？”袁圆问道。
　　“丧尸病毒。”
　　李文辉和郑妙兰惊讶地望向萧炎，还真有丧尸病毒这东西？
　　截至目前，餐厅一共接待了两个末世天灾位面的客人，何老师的火山灰位面因为南半球相对正常，其实不算真正意义的天灾末世。
　　丧尸末世袁圆从影视剧和小说中了解得多，没想到有一天能见到现实里的丧尸位面来客。
　　见大家想问又不好意思问的样子，萧炎道明灾变真相，“原因很简单，实验室病毒泄露，感染者第一阶段症状跟埃博拉病毒相似，七窍流血而死，死亡后又重新有了行动能力，行动不是很快，但数量巨大，目前丧尸和活人的比例是5：1，稍稍被丧尸划伤或者咬伤就会感染病毒，十年了，依然无药可解。”
　　“热武器消灭不了丧尸吗？比如核导。”李文辉问道。
　　萧炎声音讥诮且悲凉，“我不知道你们位面情况怎样，我们位面在病毒泄露之前清洁能源的利用效率很高，民用核设施没了用武之地，军事灭核也进展顺利，甚至常规武器的储备也不多，局部战争已经在位面消失，进入千百年来从没有过的和平时期，本来要大力发展科技的，没想到有一天，先败给了病毒，我们要进行战斗的不是同类，或者说是曾经的同类。”
　　萧炎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虽然面上不显，面对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心中怎会平静？她是早晨出门时，在门口的地垫上发现的冰箱贴，要不身上也不会这么干净。
　　袁圆几人跟着唏嘘，这种乐极生悲的状况更让人难以接受。
　　不等袁圆请客人点菜，萧炎主动提出来，“老板可以为我做一份清蒸狮子头吗？”
　　狮子头对熟谙淮扬菜的袁圆来说一点不难，萧炎想吃的也正是南派狮子头。
　　开放式厨房让萧炎可以现场观看袁圆制作狮子头，袁圆修长细滑的双手，在萧炎眼中慢慢变成了一双长着老年斑的肉掌，见手如见人，记忆里的那个人也是如此行云流水地处理一块五花肉，先挑筋膜，再细切轻斩，细碎的肉丁被搅入葱姜水和蛋清，团成肉团子。
　　“手上涂芡粉，炸好的狮子头形散神不散。”那个人最爱唠叨，她听了太多次，早已成了做狮子头的理论高手。
　　那个人是她的祖母，人不胖，所有肉全长在手上，会做天底下最好吃的狮子头，在尸潮爆发的那一刻，为了保护自己的孙女，主动跑去反方向，引走丧尸大军，至今尸骨无存。
　　想要狮子头好吃，要至少大火蒸一个小时，蒸狮子头的过程中，见萧炎情绪低落，大家再没打扰她，连小殿下也捂着嘴巴用气音说话。
　　“开饭了。”袁圆的轻声提醒，将萧炎从回忆中唤醒。
　　晚餐简单，一颗碗大的狮子头，配一碗白米饭，颤颤巍巍，如豆腐般嫩滑的肉丸，用勺子轻碰，哆哆嗦嗦地摇晃，挖一勺入嘴，满口浓淡相宜的肉味，再来一口米饭，肉香和米香，油润和米脂紧紧相拥，是属于故乡的富足味道，是祖母最擅长的家常味道。
　　一滴泪滴落在碗中，乡愁即是祖母的清蒸狮子头。
　　……
　　三十海里外的特战旅师部，刚刚执行抓捕任务回来的程墉向师长孙永玉递交了一枚小小的存储器。
　　孙永玉瞪眼，“人没抓着，你就用这玩意糊弄我？”
　　人要是抓着了，我就不拿给你了。
　　“师长，线报说老k这次来不止跟下线接头这一件事，还想借科技大会的机会跟另一国人见面，这个U盘是我在酒店门锁里找到的，老k确实狡猾，他逃走了，别人照样可以过来取东西，只要东西不被发现，交易并不会因为我们的突袭而停止，费了这么大劲，里面肯定有好东西。”费了这么大劲，终于把资料过了明路，程墉心累。
　　“把老郑和邹风伟几个叫来。”孙永玉对U盘起了兴致。
　　U盘做了加密，难不倒技术专家邹风为伟，解密用时很久，时间越久说明资料越珍贵。
　　确实珍贵，里面是英文的扫描文件，内容已经被查清，是有关高新技术材料的文件。专家被从被窝里薅了出来，一看不得了，这几项技术冠绝全球，领先当世科技至少一百年。
　　闻所未闻的科技新发现，就藏在省城一家五星级酒店标间的门锁盒子里？这真是太他娘的不真实了！
　　师长捂着胸口，“哎呦，我要心梗了。”
　　程墉撇嘴，你可别装了，“师长，U盘的材料特别，靠金属感应器感应不出来，这次的重大发现我是不是能立头功？”
　　“你想要什么奖励？”
　　“未眠岛的通讯基站年久失修，您能不能跟上面申请，把海底通信光缆接到未眠岛……”话没说完就挨了师长一巴掌。
　　“臭小子，我可听说了，你外公在未眠岛都花出去一千多万了，你们家花钱不够，你还要部队也跟着花钱，散完家财，你还要散公家财，你怎么那么能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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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三丁包
　　程墉捂着脑袋惊呼，“海底通讯光缆接到未眠岛？怎么可能？军用光缆和民用光缆怎么能混用？师长，天上突然掉下来个大馅饼把您砸晕了是不是？”
　　孙永玉拍脑门，娘咧，当了这么多年兵，怎么连这点定力都没有，一定是今晚的馅饼太大，太肥美的缘故。冷面虎将拒不承认刚才急眼是因为自己太抠，反应过激。
　　小程子深谙小孩子要糖吃的技艺，“光缆不可能接过去，但通讯基站我们还是能够帮忙维护一下的。都互联网+时代了，您不知道，岛上老人看个短视频，碰到信号不好时，直接能卡成相片。而且通讯状况不佳，一旦老人突发疾病，联系不上急救，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后果也难以想象。
　　我们有多余的部件，有专业人手，其他部门也会配合，不信您跟通讯公司沟通一下，他们肯定求之不得。军民一家亲，不在这里亲，还上哪亲去？”
　　孙永玉还真有点被说动，特战旅跟别的兄弟部队不一样，军备更充足，人员更专业，帮忙维护下基站很容易做到，可那也要花点小钱，他不太想花，“理由找得高大上，你不会是跟人家姑娘视频聊天卡成相片，才鼓动我军民一家亲吧？”
　　程墉立即摇头否认，“我们俩不聊天，我们俩只喝酒。”
　　孙师长：“……”行吧。
　　难得大方一回，孙永玉大手一挥，“不能厚此薄彼，除了未眠岛，旁边三个岛顺便都给维护了。”
　　“是，我替全体海岛留守居民感谢您。”程墉立即给师长来了个不要钱的口头奖励。
　　先提不可能的，再提最容易实现的，让你被自己的大方感动后，我再提一个大要求，看你到时帮还是不帮，这才是要糖吃的精髓。程墉见师长白得了技术明明高兴惨了，又想维护形象极力憋住的扭曲表情，不怀好意地算计着，这年头哪有免费的馅饼？您也不怕撑着。小袁姑娘伟光正，我可不是。
　　临走前，孙师长以过来人的身份提醒程墉，“男人不能一个劲瞎大方，小心将来地位不保。”
　　程墉把领导的潜台词翻译出来——我年轻时就瞎大方，不但地位没保住，钱包更没保住，所以我现在才这么抠。
　　真是血一样的教训，可惜咱俩不一样。
　　夜未央
　　不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丧尸位面的人使用丧尸脑袋里的晶核交易，在萧炎的位面政府解散后，纸币作废，贵金属重又变成基础货币。
　　吃完饭的短发刀女掏出一块金子，“老板，以后我每天都来吃狮子头。”
　　剩余的钱除了存为饭资，萧炎让袁圆按照五百块钱的上限，帮她打包外卖。位面太阳能和风能还能用，人口少了几十亿，虽然不缺能源，但丧尸太难防备，野外种植仅限基地附近的一小片区域，可以保证饿不死，好东西底层人吃不到，只有基地上层人物才能享用。机会难得，给队友们带点好吃的犒劳一下。
　　自从有了无限保鲜冰箱，袁圆一有空闲就会做些熟食放进冰箱。现在冬笋大量上市，袁圆包了几十屉三丁包放进去，冰箱时间静止，不但可以保冷还可以保热，外带十分方便。
　　将打包好的包子交给萧炎，袁圆有些不放心，问道：“你要是独居还好说，如果跟别人一起住，把这么一大包食物带回去，会不会太过引人注意？”
　　萧炎想得开，“如果连多次互救过性命的人都信不过，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也对，活着总得有点信念，袁圆没再劝。还有件事要提醒，“萧小姐，因为你和你身边的人没有感染丧尸病毒，管家在你来之前就没有提醒你，我们位面系统的消杀病毒功能……”
　　气质冷硬的短发刀女彻底变了脸色，不等袁圆说完就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郑妙兰就是这项功能最新受益者，“小袁说得没错，我那两只感染了犬瘟热的狗自从来过这里，回去后虽然还没恢复到全盛状态，但症状已经全部消除，能正常进食，再养上一段时间就能完全恢复健康。犬瘟热虽然没有你的丧尸病毒那么厉害，但也有80%的致死率，系统消杀功能确实厉害。”
　　小太子骄傲显摆：“额的痘疮也能治好。”
　　“天啊……”萧炎已经震惊到失语。
　　“能不能先把你的手松开。”袁圆无奈提醒，还是实战锻炼人，这姐姐手劲也太大了，快把她胳膊掐断了，哪天让小程子来跟她过两招。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萧炎不好意思松开手，“老板你能不能再跟我详细解释下这个功能。”
　　袁圆揉了揉胳膊继续道：“我们系统通过半免疫半清除的方式杀灭病毒，估计变成丧尸的那些人，系统也没有办法，我们不是上帝，做不到起死回生，但那种感染不久的，只要不是立即死亡，系统应该能把人救回来。”
　　萧炎不能要求更多，被末世残酷捶打过的姑娘已经好多年没有给人弯腰了，双腿打弯，要给袁圆跪下，“你们不是美食系统，是再生父母系统，我替我们位面万万千千的同胞谢谢你们。”
　　“使不得，你快起来。”袁圆赶忙扶起她，“人和狗不一样，病毒和病毒也不一样，到底有没有用，只有试过了才知道。我们系统其实不让捎带成人的，染病者和小朋友一个待遇，一次性最多能带来三个。”
　　三个就是三条命，萧炎一点不失望，别人怎么样她不管，以后身边队友的生命全都有了保障，这才是最让她高兴的事。
　　激动无比地回到自己的家中。基地的电力足够维持电梯运转，她独自居住在一栋三十层高的公寓单间里，队友们都跟她住在同一个单元。
　　帝都基地是所有幸存者基地中最大的一个，目前有八百万人口，上层虽然不算腐败，但想要生活过得去，只能拿命去拼。幸存的青壮年自发组成大小不一的清理小队，接基地派发的任务，参与值守、清理、探查等工作。萧炎在一个中型清理队伍里，她是副队长，算上她队伍一共二十二个人。
　　位面没有星链系统，光纤和蜂窝网络被破坏后无力修复，远距离通讯除了个别卫星电话，民用无法保证，但基地内局域网络可以正常使用。萧炎拿起手机，给队长闻天发了条消息，让他来家里一趟。
　　闻天就住在楼上，收到消息不到一分钟就下来了。
　　“再有半小时就要出任务了，找我有急事？”闻天四十来岁，灾变前是一家跆拳道馆的教练，跟萧炎是同乡，把萧炎从丧尸围堵的老家救了出来，教她练武，把她从一个提刀都费劲的高中女生培养成如今的丧尸收割机，两人关系亦师亦友。
　　在丧尸群中游走多年，闻天鼻子受尸臭荼毒早已不敏感，没有闻到三丁包的麦香，直到被带到饭桌前，看到桌上冒尖的一盘松软白胖的包子，惊讶地张大嘴，能塞进一个包子了都。
　　“我是不是还没醒呢？”闻天觉得自己在做梦，萧炎刚要一拳挥上他肩膀，把他揍醒，老哥立即饿虎扑食一般，拿起一个包子就炫进嘴里。
　　天啊！就是这个味！
　　同为江都人的闻天怎会忘记三丁包的味道？做包子的一定是个幸存的大厨，白案手艺简直逆天了，面发得极好，包子皮暄软有韧性，极富咬劲，内里的馅料更是精致非凡，肥瘦适中的猪肉丁，鲜嫩可口的鸡肉丁，又脆又鲜的笋丁，粒粒分明。
　　萧炎对狮子头有执念，闻天对三丁包同样有执念，包包子的大厨拌馅料时跟他去世的妈妈习惯相同，用老抽所带的甜度给馅料增鲜，卤汁锁住的馅料咸中带甜，肥而不腻，猪肉香，鸡肉鲜，笋丁脆，三鲜汇聚，鲜美无比，好吃极了。
　　美味勾起人心底最柔软的记忆，闻天也吃红了眼。
　　连吃三个包子，平复了思念，闻天智商也归位了，“帝都在北面，这个季节没有鲜笋，上个月好不容易打通的南北通道又被丧尸给围了，咱们又不是上层人物，哪能吃到空运的笋？就算有卖的，这玩意一个不得卖三十克金子，你是不是嫌金子多了没处花，花不完给我啊。”
　　“冰箱里还有，买这些没用上两克金子。”萧炎翘了翘嘴角。
　　闻天端起桌上的包子就往门口走，“买得好，下回多买点，这些我拿走了，你嫂子和雯雯还没吃早饭呢。”
　　“这么便宜的包子，你就不问问我到底从哪里买的吗？”萧炎开口道。
　　对呀，哪买的？基地普通人的口粮是一种叫麦饼的食物，名字有麦，其实淀粉的占比只有一半不到，剩下的一半不知道混了什么东西，吃不死人而已，味道一言难尽。也有正常食物，价格吗……他们队每隔两三个月会去饭店打打牙祭，带上家属，四十来个人，普通的炒菜，结账的金子得按斤起算。
　　“你跟帝都饭店的大厨睡了？”闻天觉得就这个可能性最大。
　　萧炎想拔刀，冷哼一声，“等你被丧尸咬了之后，就会见到我买包子的地方。”
　　闻天：“……”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嘴不好。
　　不过闻天这个不怎么道德的猜想，倒是让萧炎找到借口把包子示于人前，二十几个人把萧炎三十平米的小公寓塞得满满登登，包子眨眼之间被灭掉一半，“好次，太好次了，上回吃到这么好次的包子，老子大学还没毕业。”众人沉醉吃包子，舌头都捋不直了。
　　尚还保留一点人性，有家有口的吃了两个，还想着给家人捎回去两个。
　　年龄最小的彭杨最后一点人性也抛却，“萧姐，大厨里有没有喜欢男的？我其实也可以的。”
　　萧炎的刀快收不住了，磨着后牙槽道明真相，“见大厨的前提，必须被丧尸咬一口，你可以吗？”
　　队友毫无慧根，没有一个人，甚至连闻天都不相信她的话。萧炎不急，按照小队往年的折损率，早晚会有人跟袁大厨相见的。
　　小队今天的任务是去市中心的图书大厦一带清理丧尸，因灾变前的和平局势，各国大规模削减国防预算，常规部队基本都裁撤干净了，导致灾变后政府无人可用，而且多年的安全状态，也让政府在面临重大危机时反应滞后，导致灾变进入第十年，帝都的中心地段还没彻底清理干净。
　　丧尸虽然身体腐烂，但力量和速度并没有随时间流逝而消减，对声音十分敏感，小队成员经验丰富，单个丧尸不足为惧，最怕丧尸围堵，巨大的数量差距，踩也能把你给踩死。
　　众人锥形列队谨慎地向前突围，尖刀扎进闻声而来的丧尸的眼睛，狠狠搅动一圈，障碍物缓缓倒地。这么杀丧尸确实不帅，颈椎坚固，傻子才砍头，以刀刺眼的方式可以用最小的力气破坏丧尸脑组织，让其彻底死亡。
　　终于平安进入图书大厦，这里早前应该有人清理过，通往二层的电梯和逃生通道都被堵着。查看一圈，没有发现一楼有遗漏的丧尸，闻天吩咐大家休息一刻钟。
　　留两个人警戒，众人静静地围坐在大厅中央，室内光线昏暗，空气不流畅，陈腐的气息混合丧尸的腐烂味道，让人脑袋昏沉，彭杨坐不住，奔着大厅东侧的自动贩卖机去了，里面空空如也，小伙子不甘心，趴在地上往机器底下的缝隙看了看，还真让他发现一瓶漏网可乐。
　　嗯，过期快十年的漏网可乐。
　　彭杨高兴得手舞足蹈，不敢大声嚷嚷，正高兴呢，右脚不小心碰到了一个被踩扁的易拉罐，锡皮跟大理石地面摩擦，发出一声不甚清脆的声响，仿佛是个讯号。
　　扶梯上方，二楼的楼梯口涌现出数百个丧尸，妈的，哪个王八羔子这么不负责任，把丧尸赶到楼上？赶就赶了，为什么不做个警示标志？
　　丧尸滚下扶梯，撞倒了堵电梯的存包柜，已经有丧尸爬起来，往小队冲去。
　　只能回到大街上，倒霉的是正好有一队丧尸从人民路方向游荡过来。前有堵截后又追兵，小队人使尽浑身解数，终于突围到距图书大厦一个街区远的体育用品店里。
　　关上店门，闻天和萧炎见彭杨和外号医生的李维维面如死灰，心中一咯噔，完了。
　　彭杨撩起裤腿，右脚踝关节处有个带血丝的牙印，李维维则是右胳膊被丧尸的指甲划伤。
　　因为三丁包带来的高昂情绪荡然无存，有人骂娘，有人哭泣，小队的折损率很高，现在这支队伍创造了全员无损的最高记录，186天，没想到，今天一损失就损失了两位。
　　彭杨独身一人，李维维还有母亲，闻天红着眼拍拍他的肩膀，“只要我在一天，你母亲我会管到底。”
　　末世生存朝不保夕，两人对死亡并不恐惧，早晚都有这么一天，彭杨甚至嘻嘻哈哈地拧开了他刚才找到的过期可乐，对李维维挤挤眼，“是哥们就陪我干了，就当是孟婆汤，下辈子投胎，咱一定要找个没病毒的地方落脚。”
　　彭杨猛灌一口可乐，噗的一口吐出来，“孟婆汤太特么难喝了。”
　　萧炎一直沉默，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队友真被咬了，她是想检测下系统的杀病毒功能，可也不想用队友来试刀，一旦不起作用呢？感染丧尸病毒，死亡时间因身体条件而异，离下次穿梭还有将近二十个小时，队友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李维维不想回基地让母亲看到他死前的惨状，想留在店里等死，萧炎主动要求留下赔两人最后一程，闻天不可能让她独自看守两个人，安排了三个人陪她一起。
　　丧尸病毒发作很快，半下午的时候，彭杨率先出现发烧症状，李维维肤色发青，晚上八点时，两人呕吐过后，开始鼻孔出血。
　　彭杨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喃喃自语道：“要是能喝到一口没过期的冰镇可乐该多好啊。”
　　弥留宣言成真了，当彭杨再次清醒时，一位绝美的姑娘递给他一罐插了吸管的可乐，柔声道：“喝吧。”
　　“你是谁？”年轻的小伙子蒙圈了，这是哪？地府吗？
　　“孟婆啊。”姑娘弯唇。
　　今天程墉在，吴基地长、戴安教授、赵静母子、公务员孟子娇也在，全程围观了两人从昏迷不醒的血人变成意识清醒的血人，对系统的神奇有了更深地认识。
　　周欧路小朋友兴奋道：“太好了，以后我们位面要是爆发丧尸病毒，就再也不用害怕了。”
　　这倒霉孩子，当丧尸是闹着玩的？“放心，就算来了丧尸我也会安排你写作业的，因为你不用怕。”赵静怒怼儿子。
　　萧炎既激动又庆幸，两人已经有了尸变的征兆，只差一点点，就再也就救不回来了。
　　病毒造成了内出血，两人虽然清醒了，但是身体依然虚弱，躺在袁圆找来的行军床上，由萧炎喂两人喝营养米糊。
　　“被丧尸咬了一口就能来你买包子的地方，萧姐，原来你说得是真的。”彭杨得知真相后，激动地差点呛着。
　　“我说话从来一口吐沫一个钉，什么时候骗过你们？”萧炎狠狠地为彭杨擦了擦嘴。
　　彭杨目光又转向袁圆，扬声问道：“厨师小姐，你取性正常吗？喜欢男的吗？你看我行不行？”
　　连严肃的吴基地长都被逗笑，这小伙子真是……太聒噪了。
　　程墉眸光深深，“你只能来一次，还是别做梦了。”某些人还是昏迷不醒时可爱一点。
　　“为了厨师小姐，再挨一次咬我也愿意。”彭杨表白。
　　“你未必能如愿。”程墉摇头。
　　“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有一半的免疫力。”餐厅内两个陷入沉思的人，李维维和戴安教授异口同声道。
　　李维维外号医生，因为灾变前是临床医学专业本硕连读的硕二学生，本来在医院工作，跟基地一个小领导的儿子起了冲突才离开医院加入清缴队。
　　“萧姐，回去后我就申请进研究所。”李维维难抑激动，他想借研究所的设备，先研究自己血液的免疫情况。
　　程墉不太看好，“半免疫不是全免疫，你要做好长期奋斗的准备。”
　　“只要有希望，再难我们都不怕。”丧尸位面的三人目光无比坚定。
　　彭、李二人在外面发病又自愈，基地内的人都不知道，萧炎小队的人心齐，消息没有外传。闻天在基地经营多年，找关系把李维维安排进研究所。
　　难免有队员相熟的朋友被丧尸咬伤，萧炎充当了人肉救护车的角色，不时带受伤的人来餐厅治病，系统的消息屏蔽功能开到最大，凡是知晓内幕的人全被系统有针对性地禁言，帝都基地上层斗争激烈，一旦这个惊天消息外泄，将会引起怎样的动荡谁都无法预料。
　　消除丧尸病毒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丧尸位面的希望还在疫苗上。
　　虫灾位面的种蛋已经孵出四茬鸡仔了，李维维的研究还是毫无进展。
　　赶上袁圆召集大家聚餐的时刻，萧炎带着针管来参加，面冷的短发姑娘一脸羞赧，“维维有个大胆的想法，想用外来者的血液与半免疫者的血液相结合，试验下免疫效果，我有个不情之请，大家可以提供点血液让我带回去做研究吗？”
　　餐厅氛围向来很好，献出一点血，如果能帮助到别人，也是功德一件。
　　除了小殿下被针扎疼红了眼眶，连小狗子都张罗着抽了血，至于血液能不能带走，绝对没有问题，猪血能作为食材，人血为什么不能？
　　第二天又是冷清的营业状态，程墉、昱琉和袁圆围坐一桌吃最爱的酒酿小圆子时，萧炎神情激动地闯了进来。
　　火热的目光几乎要把程墉和昱琉的面孔射穿，“结果出来了，没想到这个方法真行，程队长，你和小殿下的血对病毒的灭杀效果最好。反应不稳定，还需要进一步研究，你们能再为我提供50cc血液吗？对了……”萧炎面带疑惑，“程队长你和小殿下的基因对比，相似度有99%，好奇怪，开始我们还以为血样样本弄混了。”
　　昱琉一脸问号，鸡音？那是什么？
　　程墉和袁圆惊讶对视，昱琉一直说程墉跟父皇长得像，虽然觉得有趣，他们并没往心里去，难道本位面跟大显位面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这个问题搞明白了，也许他们真能解开系统所谓平行宇宙的秘密。
　　甚至……程墉想得有点多，系统一直强调救世，如果大显的危机得不到扭转，是不是本位面在不远的将来也将遭遇重大变故？
　　这些问题等有时间再仔细捋顺，萧炎还等着他们献血呢，即便没有基因的事，程墉也不会让这么点大的孩子献血，还是他来吧。
　　每年都会义务献血，抽这点对程墉一点影响都没有，还不忘提醒萧炎，“今晚我吃饭了，下回你再要，可以通过系统通知我，我早饭前抽完，放到袁圆的冰箱里保存，这样的样本效果会更好。”
　　萧炎感激道，“程队长，什么都不说了，大恩大德只能来世再报。”
　　886说话了：“不用等到来世，现在就能报一报。第一回可以免费，涉及到救世的血液，系统要收取费用的。”
　　“应该的。”来之前萧炎跟队友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已经带足了黄金过来。
　　让萧炎没想到的是，黄金差点没带够。
　　袁圆调侃道，“程大队长你流的分明是黄金血液吗？”
　　程墉拍了拍小殿下的脑袋，得意道：“那当然，99%呢，我可是皇族。”
　　营业结束，程墉捧着两块大金砖回到自己家。新炸出来的黄金，没有氧化痕迹，在灯光下发出金灿灿的光芒直晃眼睛。
　　散了那么多财，终于见到回头钱，可他心里怎么五味杂陈呢。
　　混得最惨的X战警金刚狼曾经去打拳击挣钱。问：程墉你这个X战警怎么挣钱？答：卖血。
　　没有最落魄，只有更落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09 23：46：22~2022-10-10 23：57：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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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棋子豆
　　第二天是周末，程姓X战警等不及晚上营业，捧着他的大金砖一大早就来蹭饭。
　　“饭费吗？”袁圆目光炯炯地望着金砖。
　　“想得美，我卖血挣的钱，我得好好攒着，先放你爷爷的保险柜里，帮我存着。”程墉一口下去三丁包去了一半，驻地食堂的饭虽然也不错，但跟小袁姑娘的手艺比还是差好多，真想顿顿都来这里蹭饭。
　　袁圆在他对面坐下，一脸纳闷，“你家没有保险柜？放我这干吗？”
　　程墉明亮的黑眼睛一动不动盯着袁圆，瓮声瓮气道：“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最近反腐力度很大。”
　　“我不敢说整个特战旅，你们三师数你最有钱，这点金子还讲不清楚来源？”袁圆觉得程大队长有些小题大做。
　　“你不了解情况，”程墉表情一言难尽，“工资就不说了，我的存款主要来自家族企业分红，日常支出都有银行明细，这个不怕查，但是赠与所得……你知道我外公最喜欢什么？最讨厌什么吗？”
　　袁圆明白了，“最喜欢盘子，最讨厌金子。”清高的儒商聂老先生是个双标党，一边狂卷财富，一边视金子如阿堵物。
　　“乱世黄金，盛世古董，我外公把黄金全换成了盘子，理财清单里只有黄金期货，实物金条一根没有，还有我外婆，存了一屋子古籍和十匣子珍珠，连个金戒指都不戴。你说这金砖怎么说明来源？我爸妈吗？我爸最爱送我大陨石，我妈最爱给我寄化石。”程墉摊摊手为难道。
　　语音弹幕886再度飘过，“越解释越苍白，说了那么多，他其实就是想把财产上交。多么实在一人儿啊，你还不赶紧从啦！”小管家最近北方剧没少看，说话还带儿化音。
　　“去你的吧，你没见过钱？还是我缺过钱？两块金砖就想把我收买了？他要是把一身血都换了金砖，我再想想从不从。”袁圆一点不清高，最喜欢大金子。
　　倒霉的小程子还不知道自己被某无良女人当作挣钱的血库，吃好了饭，想起跟昱琉的基因相似性，开口问道：“大显的事情你怎么看？99%只能是父系血亲，我跟小孩怎么可能是父子？”
　　袁圆也毫无头绪，“管家不肯说，只解释了你的血液能消灭丧尸病毒的原因。”
　　血液的问题程墉也有疑惑，一共才抽了20几个人的血，就在他和昱琉这实现了重大突破，概率无限接近于0的事情让丧尸位面好运给碰上了，相当于随手一捞就从大海里捞出你想要的那根针，在同一个地点被雷劈八回的可能性都比这个高。
　　“能量石。”袁圆吐出仨字。
　　这个解释想想倒也合理，能量石是系统的能量来源，其作用机理跟系统类似。虽然感觉不出来，程墉认为身体已经多多少少被能量石改造，他其实很想去做个身体检查，但怕数据异常引来关注和怀疑，遂作罢。
　　估计现在血液中白细胞和血浆蛋白的数据跟普通人相比差距明显，所以才能在跟丧尸病毒的斗争中占上风。但有一处说不通，程墉不解，“昱琉又没吞能量石，为什么他的血液也能对抗丧尸病毒？”
　　“首先他因为天花病毒，被系统消杀过一次，免疫力大大提高，还有，系统隐瞒得太多，谁知道昱琉作为第一个穿梭而来的客人，有没有受到格外优待？”
　　也只能这么认为，程墉点点头。血液能给兄弟位面带来生的希望，是造福人类的大好事，不需要深究，弄明白大概原因就够了。
　　但大显的事情跟自己的位面息息相关，必须要多关注，早日弄清真相。
　　袁圆绷一下嘴角，说出自己的想法，“你知道时间从来都不是线性的，有没有可能我们跟大显之间是一种镜像关系？”
　　“弦理论？对不上。”程墉摇头。
　　“我所说的镜像不仅仅是物理意义上的概念，”袁圆沉默一瞬，组织下语言，“它是一个复杂的概念合集，甚至包含心理学内容，镜像不是百分之百的镜子，一方试图矫正另一方的行为，两方之间是纠正关系，纠正不及时，不到位，镜像坍塌，双方位面将面临重大损失。”
　　程墉凝视虚空一点，深度思考半晌，勉强同意袁圆的看法，“既然作为镜像，我们岂不是都能在大显找到自己对应的身份，我就是那个所谓的景和帝，你呢？去世的皇后？”
　　“我为什么不能是去世的皇太后？”袁圆美目危险地眯起，镜像世界还要跟你配对，少自作多情。
　　镜像世界你也不愿吃亏，真是够霸道，小程子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小孩身上找存在感，“昱琉在咱们这里对应的身份肯定是我将来的儿子。”
　　“为什么不是女儿？”某人唱反调。
　　“镜像人物还能变性？”程墉表示怀疑。
　　“兴许已经有对应的了。”袁圆不怀好意地勾起唇角，目光移向蹲坐一旁，歪着脑袋认真听两人讲话的小狗子，这么古灵精怪的狗子，为什么不能是太子对应的身份？
　　程墉：“……”太子变狗，这思路够清奇。别说，富贵叽里咕噜乱转的小眼神跟昱琉打歪主意时的模样还挺像。
　　昱琉这会没在打歪主意，小家伙跟小狗子一样，正歪着脑袋听三个老头吵架呢，老头们争论的焦点就是他。
　　这事要从前些天说起。昱琉的外公不愧是老祖家后人，原本活跃于南北朝时期的祖冲之被扇没了，出了个大显计相祖冲懿。受昱琉介绍的阿拉伯数字，以及鸡娃妈妈赵静的简易记账法的启发，用时半个月，革新了大显的财政体系。
　　虽然革新有限，跟复杂的现代财会体系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但革新后的记账法的简洁高效立竿见影，计相手握利器，磨刀霍霍向军队蛀虫们开刀，府衙里算盘珠没日没夜响了五天，终于把三车烂账理清，结算下来后，不算幽州等地的守将，光兵部就贪墨了白银四十八万六千九百一六两，计相厚道把后面的八钱给抹去了。
　　兵部抵赖，计省官员直接甩出一册厚厚的鬼画符账本，数字部分没人懂，但各项支出条理分明，每个条目都能找到原始出处，不怕兵部质疑，连景和帝这样的草包都能看出问题，光晋州的生铁采购一项，兵部就不只贪墨了八万两。
　　证据确凿，景和帝震怒，朝野震荡，兵部尚书被抄家下狱，幽州等地的守将被撤职查办。太子一派弹冠相庆，总算扳回一局。
　　取胜的关键除了简易记账法发威，也有对方过于狂妄，连手脚都懒得做的缘故，不需计省办差人员实地查看，仅从账面上就能找到错处。
　　倒皇一派有狂妄的资本，他们在朝野内外经营多年，早已根基深厚，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之后，立即反扑。
　　春旱一直没有得到缓解，北方春季短，灾情已经延续到夏季，受灾面积不断扩大，帝国北方疆域灾情格外严重，如果再不降雨，饿殍遍野，岁末敌寇扰关，烧杀抢掠的惨景已经预定好了。
　　民心不稳，最近不知从哪里传出的谣言，传言说景和帝李祁不是真正的李氏皇族后人，西贝货惹怒了天上的真龙，惩罚人间，不再降雨。还挺能编，倒皇一派连造反的正当性都有了。
　　当然，力量不占绝对优势，倒皇派暂时还不敢轻举妄动。
　　这事也好解决，皇上出来祈雨呗。
　　不管求不求得来，做出姿态，彰显皇家威严，再减赋税轻徭役，调剂粮食安抚灾民，管它真龙假龙，除了郑国公那几个臭不要脸的老东西，百姓若有一口饱饭，谁爱出来造反？吃饱了撑的。
　　祈雨之事，宰相肖叔年在朝会上，在私下面见皇帝时已经提过多次，可信教信魔障了的景和帝认为人间浊气会玷污他好不容易修出的真身，拒绝出现在人前。
　　肖叔年惹了一肚子气，回家大吃特吃，又胖了两斤。碰上这样的皇帝，怎么能不让人丧气！如果不是考虑到北疆外族磨刀霍霍，内乱不可为，连他都想倒戈。
　　退而求其次，胖宰相提了个建议，让太子代为祈雨。作为皇族唯一的嫡系后人，为父皇分忧，为黎民百姓祈福，太子当仁不让。
　　三个老头正为此事吵架。
　　太傅担心太子安全，“皇城到圜丘一路安危如何确保？”
　　肖相摆摆手，“路途又不远，禁军如果连这点护卫能力都没有，还不如回家种蘑菇。”说完冲昱琉眨眨眼，殿下骂御医的话他可是听说了，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蘑菇。
　　太傅转向昱琉外公，“计相你怎么看？”
　　计相别看不苟言笑，老头自从研究明白简易记账法，对自己外孙生出盲目崇拜，“龙宫。”老头默了默，出声提醒两位同僚。我外孙有龙宫保佑，肯定不会出事。
　　对待龙宫的态度，三人中，计相已然深信，太傅将信将疑，宰相心存疑虑。
　　确实是个好时机，太子得上天厚爱，不如借祈福仪式检验下。
　　六只眼睛虎视眈眈盯着太子，“为天下黎民祈福，殿下愿否？”
　　昱琉歪着脑袋点头的样子跟小狗子一模一样，位面餐厅多日熏陶，小殿下已然成为现代人，还知道伸手要出场费。
　　工具荷包又出现，“荷包说，吃饱了才去，要吃金子哦。”昨晚在餐厅看到萧炎拿出的亮闪闪的大金砖，昱琉眼馋了。
　　三位老头能怎么办？哄孩子呗。
　　其中太傅因为妻管严，没能掏出一把金瓜子喂荷包，还被嫌弃了。
　　小太子正在接触儒家典籍，这两天刚被普及了三纲五常知识，瞪着大眼不可置信道：“太傅，不是夫为妻纲吗？”你为什么说到做不到？
　　太傅胡子都要气歪了，宰相和计相的肚子都要笑疼了。
　　昱琉带着一荷包沉甸甸的金瓜子来打卡上班，店小二不白当，生意经明白了七七八八，他一小时十块钱的工资可以换成等价食物，上了快两个月的班，都攒着呢，还不够，把荷包塞到袁圆手里，“汤圆姐姐，额要买水。”
　　今天周末，老袁公司的事忙完，回岛看女儿。得知干外孙要出场干大事，赶紧出谋划策，指着姗姗来迟的程墉对小孩说：“乖孙，钱买不来水，你要回去搬人参换，不过有你铁子在，这些都不是问题，你铁子哥是bug，他的钱能买水。”
　　程墉：“……”我的金砖捂不住了是吧？
　　想到昱琉作为太子首次出席正式活动，袁圆想起一件事来，问小孩，“昱琉是你的大名吗？”
　　“不是，额外祖母说，昱琉是母后生前给额取的名字，额的大名叫李、元、发。”小孩一脸骄傲。
　　袁圆，老袁，程墉：“……”
　　上一秒还为深沉的母爱感动，下一秒就好想笑。忍住，不能伤了孩子的自尊心。哈哈哈，孩子你这破名不会是你信道教的垃圾爹取的吧？怎么那么像古代暴发户。
　　小狗子最捧场，大叫一声，“发哥！”
　　昱琉立即哥俩好回应一声，“霸哥！”
　　“哈哈哈，”老袁忍不住了，“你俩可以搞个组合，叫《英雄本色》CP。”
　　小娃挺着小肚，“我是皇族大英雄。”
　　大英雄想起口是心非的太傅，皱着眉头问在场的两位男士，“干外公，铁子哥，是夫为妻纲，还是妻为夫纲呀？为什么太傅都不带金瓜子，宰相说他夫纲不振，荷包比脸还干净。”
　　“妻为夫纲。”两位男士斩钉截铁，说完同时向袁圆投去求表扬的得意眼神。
　　袁圆懒得搭理没正行的两人，招呼昱琉过来做手工，“虽然时节不对，但为了现场效果，我们还是准备一些棋子豆吧。”
　　“棋子豆香香哒。”四个月前农历二月二时吃过棋子豆，昱琉对一切好吃的都念念不忘。
　　袁圆点头，柔声给小殿下普及棋子豆知识，“二月二，吃豆豆，你们帝都所在的关中平原是这个传统的发源地，延续了几千年，姐姐小时候也吃豆，棋子豆是吉祥的小点心，寄托了龙王对人间的祝福，六畜兴旺，五谷丰登，普通百姓一辈子所图不过如此。你既然要向龙王祈雨，不如我们做些棋子豆以飨围观百姓吧。”
　　“吃豆豆，五谷丰登。”小孩狠狠点头。
　　这两天餐厅有点冷清，上回聚餐时，吴基地长遗憾地告诉大家种蛋的孵化率不是很高，而且鸡仔的成活率也低于正常位面很多，让大家帮忙想想办法，救治动物的郑妙兰阿姨提了个好建议，同样是吃虫，为什么不用鸭子代替鸡，鸭子抗病害能力要高出鸡很多，搞有机农业的人收割完稻田之后，将水排干，放鸭子进田里吃虫，来年打药的钱都省了。大家深受启发，回自己位面搜罗鸭蛋和鸭崽，这个比鸡要难弄一些，所以大家没来吃饭。
　　没人可用，今晚做棋子豆的主力就老中幼三个男人一起上喽。
　　传统的棋子豆要用关中所出的绵土炒制，绵土细腻，富含微量元素，炒制出来的棋子豆喷香无比，有补脾止泻的功效。
　　店里不可能有绵土，既然将要以龙使的身份抛洒棋子豆，食材和做法就不用遵循传统。袁圆取出面粉、鸡蛋、酵母、小苏打，还有五香粉、茴香籽、芝麻等材料。
　　按照不同口味，兑入不同的香料，先快速发面，等面团发至两倍大，由最有力气的程墉来揉面排气，袁小厨接手把搓成长条的面切成正方体、菱形块等形状，昱琉和老袁负责把面坯捡起来放到烤盘上。
　　一盘盘棋子豆被接连烤出，香甜的面食味道填满了整个空间，身边是忙着做棋子豆的家人，小狗子和小管家在忙着斗嘴，这样忙碌而热闹的夜晚是程墉最喜欢的，为了守住这样的美好时光，也要努力拯救镜像位面。
　　五香味棋子豆咸酥可口，茴香味的有股奇异的味道，吃了还想吃，芝麻味棋子豆香香甜甜。昱琉吃了一肚子豆子，回去认真学习祭天的步骤，来上工时也不忘排练。
　　袁圆又陆续烤制了一批棋子豆出来，把昱琉攒的工钱全都用光。
　　准备了一些天，钦天监算出的祭天大典的正日子终于到了。小太子穿戴整齐，杏黄色的小龙袍礼服，头束镶宝石的小金冠，翘翘的鞋头缀着大东珠，珠光宝气，很有发哥气势。
　　刘德顺有点紧张，见小殿下忙着照镜子，一脸轻松地臭美，好奇道：“殿下难道不紧张？”
　　昱琉扬着下巴，“吾胸有成竹。”
　　刘公公心说，果然初生牛犊不怕虎，希望一会念祭文时您别磕绊忘词。
　　昱琉长这么大第一次出皇宫，原来宫墙如此雄伟壮阔，宫外的天空…宫外的天空步辇里看不到……
　　不用看，光听声音就能感觉到百姓们的热情，万众敬仰原来是这样子的，昱琉心里就像猫爪儿在挠，好想偏过头看看长街两旁的样子，但要保持太子威仪，必须目不斜视。
　　做一个储君好难欸。
　　圜丘位于皇城以南，占地颇广。昱琉主持的这次孟夏常雩大祀，仪式极尽奢华，繁琐至极，当然因其年幼，这些祭前仪式都不需要他亲自参与，有大显好管家宰相大人的调度，各项仪式进展有条不紊。
　　昱琉在念祭文时隆重登场，扶着刘公公的手一步步登上圜丘坛之顶，小家伙体力很好，没有脸红气喘，扬声念起祭文的声音很稳，“仰惟圣神，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因为圜丘的特殊设计，太子童稚之声得以传开，参加祭祀的百官内心惊讶，如此稚龄能将生涩的祭文念得如此流畅，大显的未来储君不可小觑。
　　肖相心中更满意，让太子主持祭祀的另一个目的就在这里，小儿虽小，可堪重任，那些摇摆派是时候选择站队了。
　　只有刘德顺知道，太子小手里握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的又是跟那个什么阿拉伯数字一样的蝌蚪文。
　　是的，我们昱琉学汉语拼音了，还在祭祀大典上光明正大地打小抄。
　　礼乐奏响，祭祀大典顺利结束，三师心中期盼，要是这时候下一场及时雨该多好啊，太子的龙宫呢？此时不发威更待何时啊。
　　仿佛呼应他们心中所想，被隔离在圜丘之外的百姓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奇迹发生了，天上没下雨，下起了棋子豆。“龙王要想重登灵霄阁，除非金豆开花时。”金豆即棋子豆，真龙显灵，行云布雨还会远吗？
　　一人一狗立在圜丘外百年国槐的树冠之上，停留三十秒随即消失。
　　眼力好的人惊鸿一瞥，俱都惊讶得无以复加，这人和狗瞅着怎么像……
　　没下圜坛顶的昱琉扬声喊道：“那是吾的亲人。”
　　作者有话说：
　　程墉和富贵扮演的是谁？感兴趣可以猜一下，给大家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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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串串香
　　胖宰相肖叔年捂着胸口，激动得心都跳到嗓子眼，太子殿下不得了啊，竟绕过了龙，直接请来了能擒龙的二郎神君！二郎神君姓甚名谁众说纷纭，但川地有传言他姓李，李二郎可不就是殿下的本家亲人么？
　　太傅的老花眼远视能力强，目光对上二郎神君的脸，仙风道骨的大儒当场失态，二郎神君怎么长得跟皇上那么像？
　　严肃古板的计相直接骂了句脏话，难道草包皇帝是神君在凡人界的化身？神君您投胎时是不是忘带脑子了？
　　郑国公、勇毅侯等人目眦欲裂，怎么可能！小小的祈雨仪式怎会召来天神？！李家的江山有真神庇佑，还让他们怎么推？
　　一旁的骠骑将军嗤地笑道：“小小障眼法何足挂齿？树上有机关，工部那帮不学无术的最喜欢鼓捣这些东西，工部尚书可是肖相的人。”
　　郑国公闻声要气炸了，暗暗把老狐狸骂了个狗血喷头，老东西挑这个场合弄这一出，平息了谣言，安定了民心，扬了太子威名，还弄了个跟狗皇帝长得像的人出来装神弄鬼，把狗皇帝信教耽误国事的污点给洗得一干二净。可谓一箭数雕。
　　太他娘的奸诈！
　　骂娘也没用，画面太过震撼，圜丘外的百姓尝过香酥可口的棋子豆，已经山呼海啸般地喊起神君威武，皇上万岁，太子千岁，甚至百官中也有人匍匐在地，跪叩天恩。太子一党造势成功，这一局他们完败。
　　大英雄李元发叉腰站在圜丘顶，那是我铁子哥和我霸哥，不是什么二郎神！唉，富贵不能显摆的痛苦无人能懂，太子小小年纪就尝到了锦衣夜行的滋味。
　　众人或敬畏，或喜悦，或激动，或气怒，只有平阳侯家的混球世子心存疑惑，他包了个临街酒楼的二楼雅间看热闹，跟那棵国槐离得近，没看神君光看神君的狗去了，传闻二郎显圣真君的哮天犬是只白毛细腰之犬，为何这只啸天黑白两色不说，腰还如水桶一般粗？真是啸天吗？
　　腰如水桶的狗子回去后就吵吵着要改网名，它要改名叫宇宙无敌大霸哥啸天。
　　可惜大显的上午是本位面黎明时刻，早过了营业时间，没人搭理狗子的改名要求，小富贵只好气哼哼回大别墅睡觉。
　　程墉把袁圆在网上买的假发和戏服一股脑地扒拉下来，他可不像小狗子人来疯，不但不兴奋，还有点无奈，“做梦都想不到，我人生第一次跨位面出击，竟是跑去玩cosplay。”
　　袁圆笑得不行，“程大队长，请放弃雷霆出击的念想，逞凶除恶也不要想，都混到卖血的地步了，我看你就别自封X战警了，你应该改名叫X笑警。”笑话的笑。
　　“X笑警”啼笑皆非地指了指那顶假发，“别扔，保不齐哪天皇上崩了，我还得接着cosplay。”老天保佑他的战警生涯不要一笑到底。
　　袁圆拍拍男人肩膀安抚道：“二郎神的故事起于唐，兴于两宋，大显的时代正处于两者之间，这位真神在昱琉那里群众基础雄厚，而且他还能治水，别小瞧了你今天的出场，我们在大显以后的行动还指望你的光辉形象指引呢。”
　　两人正站在后院正房的廊檐下说话，头顶橘黄色的夜灯罩出一方狭小的温暖空间，袁圆的靠近让程墉突然呼吸不畅，小姑娘身上的桂花味沐浴液的香气浓郁到极点，暖香迷人醉。
　　小程子借“醉”大胆地握住袁圆拍向他肩膀的手，低吟道：“也不知道二郎神有没有老婆？”
　　如大提琴般低沉浑厚的声音，袁圆从中听出复杂深沉的情感，热气浮上脸颊，想要抽离的手停止了动作。
　　狭小的温暖空间迅速升温，连院外崖底的海潮都息了音，两人越靠越近……
　　“嘤嘤嘤嘤。”富贵牌闹铃响起，旖旎没了，香气消失了。
　　四仰八叉睡在一旁大别墅狗窝里的小狗子梦到大显壮观的拜神场面，激动地说起了梦话。
　　文件下载到99%突然停了，是什么滋味？
　　886已经在袁圆脑海里怒吼着要杀狗了。
　　程墉眼露寒光，天亮就把这不孝子打包送南极。
　　袁圆被小管家彻底吼清醒，把人推开，开始撵人，“我让管家把穿梭通道打开，同位面时间同步，一旦有紧急任务找不到你就糟了，你快点回去吧。”
　　程墉轻笑一声，没再强留，“还能再睡两个小时，你也赶紧回去补觉。”
　　大显位面
　　闹出这么大动静，早有内探把情况禀报给景和帝，回到皇宫的昱琉立即被皇帝召见，肖相陪着小太子一起面圣。
　　长久打坐的皇帝竟罕见地在日常起居的大殿里来回踱步，见两人进殿，立即免了问安，急不可耐道：“肖爱卿，典礼现场真有天神降临？”
　　胖宰相肉脸放光，“却有此事。”
　　“速速禀明。”
　　肖叔年是谁？连续忽悠三代帝王的超级大忽悠，舌灿莲花地描述了神君的威武，天狗的霸气，百官如何激动，百姓如何欣喜，“大显有神君保佑，皇上您励精图治，四海昌平指日可待。”神君是次要的，重点在励精图治上。至于太子的异常就他们三个老家伙知道得了，不能告诉这尊大佛。
　　皇上关注的重点可不是励精图治，急切追问，“听说朕跟神君面容相似，难道朕是神君的转世？”
　　肖叔年斟酌道：“您跟神君面容确实相似，是否转世还有待观察。”
　　皇帝根本听不进去，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就是神君转世之身，得道成仙指日可待。
　　昱琉仰着脑袋见父皇大枣色的面孔越来越红，红到发紫，刷一下又变白，捂着胸口倒下了……
　　景和帝高兴疯了，嘎一下抽过去了……
　　肖相有点慌，他虽然私下没少咒草包皇帝早日升仙，可那都是气话，狗皇帝要蹬腿走了，留下一堆烂摊子他可收拾不来。急得直冒汗，“快，赵公公，赶紧宣御医。国师呢？仙丹还有没有？赶紧给皇上吃一颗！”
　　正着急忙慌找国师，袖口被小殿下拽住，小孩悄咪咪道：“吾有仙丹，能给父皇救命。”说完，胖手伸进小荷包，真抠出一片药丸。
　　“你上头的人给的？”肖叔年惊讶，“专门给你救皇上的？”见殿下点头，胖老头叹服，“神仙就是不一样，料事如神啊。”
　　料事如神的是小殿下的汤圆姐姐和铁子哥。
　　今天设计这一出的每一个步骤两人都跟昱琉仔细核对过，从典礼开始和结束的时间，到棋子豆从通道被带出后的落点，自然也不会错过景和帝闻讯后的反应，这老哥常年久坐不运动，脸色红如大枣，心脏肯定好不了，送了几粒硝酸甘油给太子，留着救急，这不就用上了。
　　肖叔年豁出去了，人家都能玩降神，不会闲着没事害草包皇帝，接过药丸塞皇帝嘴里。正好被从偏殿赶过来的国师看到，胆小鬼吓得又跑回去，“本座什么都没看到，本座回去配丹药。”
　　“谅你也不敢说。”肖叔年撇撇嘴。
　　药效不错，景和帝悠悠转醒，见宰相和儿子一脸关切，表情颇为失望，虚弱道：“朕为什么还在宫里？不该在南天门吗？”
　　肖叔年：“……”闭会眼就能升仙？真以为自己是二郎神君转世啊。娘的，以后是不是还要防止狗皇帝用自杀的办法生仙？
　　心疾能自主醒过来，说明问题不大，把人交给御医处理，肖叔年带着太子去偏殿把国师狠狠威胁了一顿，让他一定把皇上看好，人要驾崩了唯他是问。
　　昱琉大眼睛忽闪，现场教学很管用，小孩跟老狐狸宰相学到不少东西，比如威胁人的艺术。
　　牵着太子的手出了皇上的寝殿，肖相越看走在身侧的小孩越满意，老的没眼看，小的能通神，你说神奇不神奇？
　　“殿下，二郎神君能擒龙，也擅长布雨，是不是今明几日北方大地就会有甘霖落下？”
　　昱琉摇摇头，干脆地否定道：“不会。”
　　“啊？”胖宰相傻眼。
　　“太师，你有人参吗？”昱琉转了转眼珠，找到新的人肉钱包。
　　“殿下要人参作甚？”肖叔年停下脚步。
　　“去二郎神君那里买水呀。”昱琉看肖相的表情很是嫌弃，这都想不明白。
　　肖叔年：“……”如今神仙都这么办事啦？
　　胖宰相还能怎样？掏人参呗，“老臣一会儿就吩咐长随回府上取人参。”
　　昱琉是个慷慨的娃，拍拍宰相的肚子，“太师你想吃棋子豆吗？”
　　“……不想。”虽然可能是来自天上的棋子豆，那也是棋子豆啊，不爱吃。宰相是个老饕，挑嘴。
　　昱琉大眼圆周运动一圈，继续问：“你想吃冰粉吗？小圆子呢？榴莲呢？”小孩提出来的都是自己爱吃的。
　　肖叔年听明白了，“这些都是神仙那里的吃食？”
　　“嗯呐。”
　　二郎神吃小圆子？“看来神仙日子过得……很有烟火气吗。”肖叔年心头疑惑一闪而逝，既然机会就在眼前，老饕不想放过，“你问问神仙做不做放很多茱萸的那种辣菜？老夫爱吃辣。”
　　不就是辣椒吗，有的是，小太子还跟袁圆学会了术语，“变态辣你吃不吃？”
　　皮眼子即将遭罪的肖相满心疑惑地重复，“变态辣？听着怪稀奇的，那就尝尝？”
　　……
　　小殿下再度打卡上班时，手里攥着新鲜薅来的大人参，到底是千年前的无污染环境，昱琉带来的人参比刘桂英大娘那根还要重，足有150克，参龄也超过120年，系统给的价格直接过千万。
　　一千万光自来水都能买三十万吨了，更别说非直饮水了，让袁圆发愁的是上哪弄那么多水去，程墉只能帮忙往大显带水，但程墉也要从餐厅的穿梭通道去往大显，从外地弄那么多水上岛还是太过高调。
　　至于其他位面供水，像上回给沙漠少年王尕怂解释过的那样，没法低调地抽水，最近的新客人大都来自正常位面，唯一的灾难位面是丧尸世界，萧炎说他们位面抽深层地下水喝，地表水没人敢喝。
　　“实在不行只能让你铁子哥拿水泵去原始位面抽水，再转移到你们位面。”袁圆只想出这一个办法。
　　今晚程墉战友家中有事，没来，没法第一时间跟他商量。
　　886开口阻止，“作为bug虽然可以无视规则做很多事情，但像这种跨两个以上位面的倒货行为系统不鼓励，所以会限制带货数量。”
　　“就是一次性抽取不了那么多水呗？支援不了水，等没东西吃时，我们就支援食物吧。”袁圆只好退而求其次，“最近老客人忙，也好久没有新人来了，我还差两个任务没完成，要是有遭了水灾的现代位面客人来餐厅就好了。”
　　886神神叨叨，“那也说不定，依我们系统的运算法则，功德值跟运气成正比，你没觉得你这段时间接的短期任务都很容易完成吗？跟你的功德值有关。”
　　“你不说我还不觉得，确实都很简单，开开会，讨论个事情任务就完成了，原来这是运气加成的原因。
　　运气真是个玄而又玄的东西，还有我猜测的镜面映像理论，我越来越觉得你们美食系统像个神棍系统。”袁圆评价道。
　　“科学之上是玄学。”886重复自己的理论。
　　袁圆默默想着这个问题，昱琉没打扰她，跟小狗子玩了一会，主动去写汉语拼音作业。等袁圆回过神，已经九点了，连许诺每天都来吃狮子头的萧炎都好些天没来了，估计钱包被掏给程墉的两块大金子榨干了。
　　袁圆正要问小殿下想吃点什么零嘴，穿梭通道打开了，袁圆抬头看到一位年轻姑娘走了进来，长发披肩，身上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看年龄应该比她小上一两岁。
　　年轻姑娘的羽绒服有些脏，外表虽然有些狼狈，但模样很漂亮，气质干净，红着眼眶打招呼，“我叫方欣然，在一块化开的冰里发现的冰箱贴，没想到真会有系统这种东西存在，太好了，我们位面有救了。”
　　“66，这应该是个灾难位面来的吧？系统任务是什么？救灾？”袁圆私下问管家。
　　“不是，任务是改造圣母。”小管家答道。
　　袁圆：“……”终于见到个一言难尽的客人。
　　冬季早已来临，袁圆在东墙那添了个烧木柴的新式锅炉，屋里暖烘烘的，一点不冷。开口劝方欣然脱下羽绒服，问道：“方小姐，想吃东西吗？”
　　没回答吃还是不吃，圣母永远热泪盈眶，“要是我的同学能跟我一起过来就好了，你是没见过我们位面的惨状，再不救人就来不及了，老板我求求你，能不能让系统多给我们位面发一些冰箱贴？鲁迅先生说，无尽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与我有关，看在同是人类的份上，请帮帮我们位面吧。”
　　鲁迅先生还说，人类的悲喜互不想通呢，“系统是凌驾于我们之上的文明，我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抱歉，规则就是规则，我改动不了。”袁圆实话实说，“你吃不吃东西？”
　　方欣然坚决摇头，“想到还有无数的同胞饥寒交迫，我一点都吃不下。”
　　那你就饿着把。
　　袁圆不想跟圣母说话。
　　昱琉说他的新人肉钱包宰相大人喜欢吃辣，做好的菜送出宫不方便，不如给宰相准备些串串，生串用冰块冰镇可以保鲜，再带一些她自己炒制的麻辣火锅底料，既能吃到辣，还能尝到最新鲜的食物。
　　招呼昱琉过来穿串，小孩的直觉很敏锐，觑了方欣然一眼对袁圆道：“她有些怪怪的。”
　　人间活菩萨能不奇怪吗？
　　方欣然没闲着，走到冰箱显示器前，跟管家详细了解系统规则，不但问得多，还能钻漏洞，药品可以带，酒精作为医疗用品也必须能带走，固体酒精同理。
　　886被吵得不耐烦，同意她带走固体酒精。
　　方欣然没带钱来，解下脖子上的铂金项链交给系统作为饭资，跟袁圆点了500块钱外卖，把袁圆串好的串串全都买走，还捎带了好多固体酒精。
　　“我要带回去跟同学们一起分享，有了固体酒精我们不但能吃串串，还能烧热水洗头。”方欣然解释道。
　　“那就祝你用餐愉快。”袁圆把打包好的食物交给她。
　　见客人离开，886疑惑，“你不想完成任务了？为什么不阻止她？”
　　“圣母要能劝动就不是圣母了，让她回去接受人性黑暗面的洗礼，多洗几回，看她还敢不敢圣母下去？”袁圆决定不作为。
　　……
　　第二天下午，聂家外公又双叒叕来了，这次不为别的，专门为了小狗子而来，聂外公空闲时，最爱看狗子直播，袁圆不让他刷嘉年华，老头非不听，在狗子身上花了将近一万了都。
　　狗子成天嘤嘤嘤可不行，老头让秘书专门定做了网红按钮，跟普通按钮不一样，一下订做了数百个钮，不录语句，只录常用的汉字，对富贵的智商有种盲目自信，想让小狗子自己组句。
　　拿过来铺陈在餐厅一角，让富贵上去踩，小狗子欢快极了，上去一通乱踩，突突突发电报，像是在搞语音版活字印刷术，老小孩和狗玩得超开心。
　　袁圆想起昱琉昨天带来的装人参的盒子，瞅着像是金丝楠木，也不能光让老人掏钱包，适时地也要回报一二，遂把盒子找出来递给老人。
　　聂伯川捧着盒子双眼放光，“金丝楠阴沉木，现在快绝迹了都，上面的搭扣也讲究，像是个老物件，这么好的盒子你真要给外公？”
　　“我又不懂这些，您拿回去把玩吧。”袁圆笑道。
　　见袁圆送礼，小狗子也要送礼，跑回后院狗窝，把昱琉送给它的饭碗叼了出来。
　　“嘤嘤嘤。”小狗子放下饭碗，不忘出声提醒。
　　袁圆默默翻译，“饭碗送你，再给我投两个嘉年华。”
　　这缺德狗，饭碗是昱琉在东宫膳房捡的，膳房洒扫的老太监养的狗死了，这碗是狗留下的。昱琉废物利用，拿来给富贵当饭碗。
　　小狗子嫌弃，丢在狗窝一角，没事上去踩两脚，还以为它多感激聂外公呢，居然拿饭碗骗嘉年华。
　　老头见饭碗花纹古朴，小狗子又诚心要送，就捡起来拿走了。
　　回程的船上，掌舵的保镖听到后舱里传来老板一声惊叫，“天哪，发啦！”
　　心里奇怪，老板哪天不发财？至于这么开心吗。
　　老头噼里啪啦给秘书发微信，【明天拿着这条微信，去财务领五万块钱奖金。】
　　秘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板没发错人？平白无故发什么奖金？
　　老头还给外孙发微信，【外公终于在未眠岛挣到回头钱啦！！！】
　　他外孙秒回，【你卖血了？】
　　老聂：【……】
　　片刻后，程墉沉痛地微信袁圆，【你损失了至少一个小目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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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马鲛与年糕
　　四十分钟前。
　　老聂给自己泡了茶，舒服地窝进休息舱的沙发椅，取出袁圆送他的金丝楠阴沉木小盒子，准备在回程的一个多小时里好好把玩下。
　　不经意间，瞥到地板上另一个敞口的袋子，里面是富贵送他的碗。碗的表面沾满了浮灰，餐厅里光线昏暗，他当时没仔细看，游艇休息舱此刻落日余晖满满，碗身上明丽的线条纤毫毕现，让他产生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作为收藏界里最会赚钱的，大老板中最懂古董的，聂伯川心跳如鼓，他好像碰到了大宝贝。
　　老头捡起碗，找出艇上的鉴赏小工具，用毛刷仔细地刷去瓷碗表面的浮灰，拿着放大镜细细观察，越看越心惊。
　　状若莲花的宽口碗属青釉质地，不像明清薄瓷精致，有种朴拙之美，让他产生熟识之感的是碗身刻饰的缠枝牡丹花纹，跟陕博镇馆之宝之一，青釉提梁倒注瓷壶壶腹的刻纹不能说一模一样，无疑出自同一个窑口。
　　甬城是唐代最大的官窑越窑的所在地，老聂平时多有接触，作为民间首屈一指的唐瓷研究专家，不用看碗底刻划的款识，他就能肯定，这件碗是唐代耀州窑所出的精品瓷器。
　　果然翻开碗底一看，小小的“盈”字印证了他的猜想，这是耀州窑为唐朝皇家大盈库打造的官瓷。
　　天哪！
　　搞收藏最有成就感的地方在哪？必须是捡漏啊。他用几百个塑料按钮从狗嘴里换来的瓷碗，竟是价值连城的唐代官窑瓷器！
　　这种可遇不可求的大漏，竟被他老聂给碰上了，看以后谁还敢说他是实业界铁公鸡，古玩界冤大头，从此扬眉吐气了有没有？
　　把好消息告诉给外孙后，老头一脸坏笑地给老袁发去了微信，【未眠岛开发算我一股。】
　　不明就里的老袁回道：【你不是说这项目稳赔不赚，谁投谁是头号大怨种吗？】
　　确实不赚，但我钱是白得的啊，赔了也不心疼啊。
　　比起你卖完我人参又想当聘礼收回来，用从你家得来的古玩投资你家的项目，嘿嘿，还是我棋高一招。
　　笑够了，老头心底产生一丝疑惑，价值连城的古董怎么会出现在远离大陆的未眠岛？哪来的？渔网从海里捞的？
　　袁圆有点蒙圈，她不是没想过靠小太子的古董赚钱，可大显对本位面来说就是一个虚构的朝代，瓷器都有落款，她要是拿着印有“大显景和年制”的盘子去拍卖行，哪怕做工再精良，想都不要想，肯定被当赝品退回来，五块钱一个都没人要。
　　所以昱琉送给富贵的碗她连看都没看，当然，就算看了估计也看不出名堂，她只精通伙食，装伙食的餐具不是她擅长的。
　　这件事倒启发了袁圆，大显是从唐以后才走上“歪路”的，虽然唐末有动荡，但没有生出五代十国那样的大乱，一些有价值的书画和古玩肯定会有大量留存，大显距唐没多久，唐代的东西在大显的风雅之士看来，就像现代人眼中的晚清民国文物，不值什么钱，尤其盘子碗更不值钱，没见都被老太监拿来喂狗了吗。
　　那她岂不是要发了！
　　作为终极通关目标的大显，果然是她的聚宝盆。还真应了那句话，风险越大，回报越大。
　　不知道昱琉拿回去的串串香宰相大人吃得怎么样？要是吃好了，赏她点不稀罕的唐朝物件，她离暴富真就不远了。
　　袁圆已然做起了美梦。
　　被她寄予厚望的胖宰相肖叔年，此刻正满脸痛苦地进行五谷轮回。
　　太子殿下带回来的食物，孟博远那假清高只灌水不灌饭，不吃。祖冲懿古板老顽固不爱吃喝，只爱算账，也不吃。那就别怪他一人独吞。
　　二郎神果然是出自民间的神君，跟凡人吃的也没什么两样，作为老饕，大部分食材他都认识，肉类，蔬菜，水产，动物内脏也有。
　　不过吃法奇异，食材全都串在竹签上，小殿下指导他，将凝结成块状的红彤彤的底料放在高汤里化开后，再把串串放到汤汁里涮熟，蘸芝麻油和蒜泥小料吃。
　　照搬指导意见，回家鼓捣一番后，陶锅中翻滚着的火红汤汁散发出的那种香辛味道，让人沉迷，肖叔年从没闻过如此好闻的麻辣味道，闻之有醍醐灌顶之感，鼻头发痒，阿嚏一声，啊，更醒脑了。
　　迫不及待地开始涮串，先涮牛肚，煎熬地等待三分钟，一口麻辣入喉，那是万倍茱萸放在一起都无法比拟的辣，辣得他跳脚，二郎神不会是拿辣椒喂龙的吧？他感觉自己要喷火了，但是好香，好麻！牛肚本身无味，被这种麻辣浸染，味道立即生动起来，脆韧香辣有嚼劲，牛肚他常吃，但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牛肚。
　　鸡肉香辣，牛肉香辣，鱼肉香辣，豆腐香辣，舌头麻了，嘴巴被辣得没了知觉，但他就是不想停筷，神奇辣椒带来了从未有过的味觉体验，辣中带鲜，鲜中有香，辣得三魂七魄串了位，辣得心肝肺脾肾湿毒全消。
　　辣椒自带火毒，他已经中毒不浅，还想一直中下去，太他娘的过瘾了。
　　半夜他就尝到了过瘾的代价，痛并快乐的滋味是如此的销魂。
　　同一个串串，同一样感受，另一个位面的方欣然也在痛并快乐着。
　　她的位面正在遭受电影《后天》所描述的危机，多年温室效应作用下，海平面上升显著，强烈的厄尔尼诺来袭，强对流天气持续半个月，龙卷风、台风、地震、海啸接踵而至，气温突降，最高时一天下降18度，下降趋势并没有停止，现在室外温度已经降到零下38度，第二冰河纪已然来临。
　　灾害爆发得太突然，强对流天气下出行受影响，方欣然所在的锦城大学只停课，没让学生离校，视天气情况做下一步安排，人算不如天算，重灾来临，交通全部停止，家已经回不去了。
　　方欣然的家在距锦城七百多公里的鄂省，家境优越，父亲有两家公司，她是家中独女，被娇养着长大，从来不缺零花钱。
　　早前持续半个月强降雨，导致物流不畅，市内物价飞涨，同学们虽然有学校食堂可以解决一日三餐，但有危机意识的人已经开始有目的地进行囤货。
　　方欣然不缺钱，也加入囤货的行列，不但自己囤，还帮手头不充裕的同学囤，已经涨到五十块的五连包方便面，方欣然一次性买了两万块钱的，跟舍管借了一间空寝室放存货，谁没吃的都可以找她借。
　　位面早已普及手机支付，众人平时很少放现金在身边，通讯被狂风暴雨阻断，网络陆续断掉，手机支付立即停摆，方欣然有许多银行卡，但银行关门，现金根本取不出来。
　　用手头仅有的一点钱，从校内家属区高价买来一床厚棉被，见寝室舍友张瑶没有厚被，方欣然就将新买的棉被借了出去。
　　接二连三地一直有同学找她借东西，最后系主任也找上门，说学校食堂存粮不多，一万多人的学校，一天的消耗早已承担不起，想跟她借些存货应急，等上面的救济物资发下来，立即还她。
　　方欣然满口答应，扶危济困她义不容辞。一箱箱高热量的糖果和巧克力，还有方便面都被系领导派人来搬走，只给她留了两箱牛奶和五十包方便面。
　　最后剩的这点食物也没保住，对面寝室的赵璐腿骨折，需要补钙，她把牛奶送了出去，食堂每顿的供应越来越少，吃不饱饭的同学陆陆续续把方便面借光了。
　　收到系领导、同学们的感激和赞美，她觉得所做的一切都很值得。
　　找到冰箱贴之前她状态已经不是很好了，学校还有备用电力，在楼道口设置热风幕，保证冻不死人，每日提供一顿午饭，二两米饭配点榨菜，由专人送到寝室楼，保证饿不死人。
　　因为好几天没刷牙，方欣然想去一楼公共卫生间弄点冰化水刷牙，找冰时有了冰箱贴奇遇。
　　兴高采烈地搬着大堆食物从袁圆那里回来，走廊里空无一人，她把东西放到以前存放食物的那间空寝室，想到东西不多不够一个宿舍楼的人分，就想先请本系的女同学吃东西。
　　兴奋地跑回寝室，方欣然没想隐瞒，大声告诉三个室友自己的奇遇，“我遇到了%￥￥@”
　　886屏蔽她没商量。
　　跟她住对床的李文婷埋怨，“你不饿吗？你一天到晚精力怎么那么充沛？不是我说你欣然，当初我劝你把东西藏一藏，你非不听，那么一大屋子食物说捐就捐，起码给寝室姐妹留一点啊，当初买回来我们还帮你搬东西来着，搞得现在连个方便面都吃不着，饿死老娘了。”
　　方欣然处于兴奋状态，忽略了对方的不满，“我弄回来吃的了，你们快下床去301吃去，还有固体酒精呢，吃完我们就能烧热水洗脸刷牙了。”
　　三人将信将疑下了床，当看到301堆了满满一桌子的火锅串串时，全都惊呆了，竟然是真的。
　　陆续有人来到301，大家等不及带回食物的人到场，能带回这么多东西肯定早就吃饱了肚子，热热闹闹地吃了起来，等方欣然带着楼上最后一波人回来时，五百块钱的外卖早就被吃得一干二净，连涮锅的汤底都被喝了。
　　方欣然有些失望，也生出一丝委屈，但当一群人一拥而上把把她紧紧搂住，说了一大堆诸如：
　　“欣然，你就是天使，是我们的大救星，我们爱你。”
　　“小欣欣，这是我这么多天来吃的第一顿饱饭，你怎么能这么好。”
　　“缺什么就能弄来什么，欣然你怎么这么厉害，我好崇拜你。”
　　没吃到东西的人虽然不高兴，但没表露出来，装可怜。
　　“欣然，你这么厉害，下回一定还能弄来东西吧？我们能不能活命就指望你了。”
　　“欣然，是不是系领导给你送来的？我就说做好事肯定会有好报，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方欣然的失望和委屈因为众人的爱和感激消散一空，重任在肩，她还要继续努力。
　　不要钱的感激填不饱肚子，半夜她饿得翻来覆去睡不着时，寝室另外三人吃饱喝足，即便室温极低，依然睡得香甜。
　　早上醒来，方欣然饿得胃疼。借她被子的张瑶见她出门，撇撇嘴，“既然有能力弄来吃的，为什么不早点弄来？害得我们饿了一星期肚子，还好意思说自己善良，我看她就是伪善。”
　　李文婷道出心中疑惑，“你们说她东西到底哪来的？根本不可能是系主任给的，我听309的庄曼说，家属楼那边第一时间就把她的东西给分掉了。”
　　话不多孙安宁目光微闪，“我也觉得有古怪，要不我们跟踪她看看？”
　　方欣然又跑去集体卫生间里抠冰块，妄想再找出一块冰箱贴，多一个冰箱贴就多一点力量，为了拯救全人类，饿肚子她也甘之如饴。
　　……
　　同样也在拯救全人类的萧炎小队，正围坐在队长闻天的家里吃包子，包子是萧炎早前买回来，冻在冰箱里的，防止味道被别人闻到，他们不但把门窗关严实，甚至把屋子里的通风口都堵住了。
　　如果问小队的人，为了拯救全人类，让你们掏光积攒的金子也甘之如饴吗？
　　他们一定会集体送你一句，“煞笔才甘之如饴。”
　　这两天萧炎之所以没去袁圆那里，是因为忙于头脑风暴，商量搞金子的策略。商量了几天，没有什么结果。帝都基地太大，分成了三个派系，如果贸然通知上层他们的重大发现，保不齐有一方想抓住这天大的机会，做大做强，为抢夺疫苗，把他们全杀了。
　　机灵鬼彭杨身体虽然还没彻底恢复，外出走动倒不耽误，他话多，擅长打探情况，在基地任务大厅泡了一上午，兴冲冲地跑回来，“好消息，咱们基地老二的独子让丧失给咬了。”
　　“赵副基地长？”闻天惊讶过后，露出一丝笑，“确实是个好消息，他这人跟另外两人相比，还算有点良心，我们倒是可以借给他儿子祛病毒的机会，试探他一下。”
　　萧炎弯唇，“顺便再捞一笔大的。”副基地长儿子的命很值钱。
　　……
　　夜未央又恢复了热闹，不算来治病那个，一共来了十九位客人，今晚是小吃之夜。
　　年终岁尾，袁圆遵循老传统开始晾制马鲛鱼，马鲛味美，“山上鹧鸪獐，海里马鲛鱼”，取最新鲜的马鲛去头后，切成一厘米厚的鱼片，用筷子祛除内脏血块，放入酱油水中腌制一小时，室外晾半天，晾干即可。
　　这样处理出来的马鲛，可以吃一整个冬天，做法多样，油炸最好吃。
　　慢火油炸，炸制两面金黄，即可食用。也可糖醋，特制的糖醋酱汁，让鱼肉平添不一样的风味。
　　油炸马鲛的诱惑没人能忍受得了，孩子们一人拿起一块，入口香酥极了，鱼肉鲜甜无比，马鲛独有的丝丝分明的肉质，嚼在嘴里极富弹性，满口盈香。如果蘸上糖醋汁子，酸酸甜甜，脆脆香香，是另一种挥之不去的味道魔咒。
　　方欣然就是在炸鱼的香气中走了进来。
　　她的模样比昨天来时要狼狈多了，头发散乱，眼睛红肿。因为实在太饿，委屈又回来了，来之前狠狠哭了一场。
　　肚子没货，没工夫当圣母，接过袁圆递来的养胃的米汤连灌三碗，终于暖和过来，胃也没那么难受了。精力充沛的姑娘开始跟屋里的客人点头打招呼。
　　袁圆炸完马鲛，接着做芥菜年糕，今天让大家提前体验东海一带的年味美食，芥菜咸鲜甜三味合一，适合跟年糕一起入菜，软糯配软糯，是海岛人家最爱的点心饭。
　　给方欣然盛了一碗点心饭，袁圆道：“粘食虽然不好消化，但顶饿，食年糕，来年日子烘烘响，苦日子总会过去的。”
　　从没吃过这种口味的年糕的方欣然，见碗里的年糕已经被烂熟的荠菜染成亮黄色，汤汁浓稠让人很有食欲，夹一片年糕入嘴，可以感受到老板高超的厨艺，说不出那里好，碗里的荠菜年糕有食物本源的味道，不起眼的两种食材，搭配出独一无二浑然天成的感觉，因为饥饿而消失的力气被芥菜的重口味补了回来。
　　食完荠菜年糕的咸，还有梅桂年糕的甜，热锅加糖炒焦的年糕加入深秋糖渍的桂花，焦化的年糕表面沾染了金褐色的桂花，卖相一流。
　　表皮焦脆内里绵软的年糕有了糖桂花的滋润，幽幽的香气先入鼻，再入喉，方欣然作为女孩不能免俗，最爱这一口馥郁香甜，嚼上一块，恍惚间位面的严冬已被金秋的暖阳取代。
　　见方欣然吃得开心，袁圆指了指围坐在一旁吃东西的刘桂英大娘，基地长，还有正在照顾病人的萧炎，道：“他们都跟你一样，从灾害位面来的，你可以跟他们取取经。”
　　三人作为过来人很愿意传授经验，详细问了方欣然位面的情况，也介绍了自己位面的难处，和现在正在做的努力。
　　吴基地长一阵见血地道：“你们位面正处在灾害爆发初期，人心不稳，人性的卑劣就格外凸显，你早前存的东西大概率被你的系主任骗走了。”
　　“啊？”方欣然傻眼。
　　萧炎冷笑道：“我们位面至少有数亿人没死在丧尸口中，而是死于灾害初期人类的互害中。”
　　刘大娘语重心长道：“孩子，善良是好事，但善良的人首先要学会明哲保身，人都没了，还怎么善良？如果我们小县城不是人少，山多，又偏僻，我可能真会硬下心肠不去救人。”
　　袁圆也没客气，“昨天我没好意思说，你所谓的善良大度有多少刻奇的成分在？人类在努力自救，我好感动啊！我是努力不放弃的人类一员，我也好感动啊！少点自媚，你这人其实还不错。”
　　方欣然无言以对，大家说得都好有道理，尤其袁圆老板，她的所谓善举有多少自我感动的成分，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袁圆勾唇，“咱们打个赌，你回去后，翻翻你室友的柜子，看她们藏没藏你昨天带回去的东西，我赌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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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花式吃羊
　　方欣然是在厕所隔间里进行的位面穿梭，出来时自然也在同一个地点。经过前辈们的提醒，小方同学的心态有了丝变化，想到两个位面时间不同步，没有立即推门出去。
　　寒冷让人失去活力，大家都缩在床上很少下地活动，卫生间里一点儿声响都没有，等待的过程中，门外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被方欣然敏感地捕捉到，她甚至还听到关门落锁的动静。
　　幸亏刚才听从建议没带外卖回来，不然要被当场抓现行，听萧炎姐姐讲了许多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方欣然开始后悔自己昨天的莽撞，难道有人怀疑她食物的出处，跟踪过来要跟她当面对质？
　　该面对的总归要面对，方欣然推开门，发现门外站着的是室友张瑶。
　　对方默不作声地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学校备用电力紧张，供暖都不够，卫生间只开了一盏小小的应急灯，张瑶背光站立，面孔藏在黑暗中，声音阴森诡异，比室外的气温还让人不寒而栗，“看来你学聪明了，没跟个傻逼似的天天往外拿东西。”
　　方欣然惊愕地瞪大眼，寝室四人中她觉的张瑶性格跟她最像，随和善良，住一起这么久，从没听她说过一句脏话，眼前的这个张瑶像是换了个芯子，根本不是她熟悉的那个室友。
　　矮个子女生很满意方欣然的反应，“果然被我猜中了，知道白天我躺在床上在想什么吗？我在想……你常戴的那条翡翠吊坠项链是不是开出了空间，或者开启了兑换系统，不然你怎么会拿出那么多串串，还是常温状态下的串串，不知道现在外面什么温度吗？
　　我不信是别人送你的，所有人都自顾不暇，为什么会送你东西？何况还是新鲜的蔬菜和肉类。我并不是在异想天开，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肯定有作弊器，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
　　大千世界确实无奇不有，张瑶猜对了，方欣然终于自食恶果。
　　“你这个蠢货，成天光想着当圣母，连点遮掩都不做，圣母要是都跟你一样没脑子，那可真是太好了。”张瑶用软柔的音调说着恶意满满的话，矛盾到可怖。
　　很快方欣然就知道张瑶说的太好了是什么意思。
　　张瑶背在身后的右手握着一根冰锥，动作迅速地刺向她的脖颈，“弄死你，东西就是我的了，就算空间或者系统不认主，我宁肯毁了，也不要让你拥有它，所以你还是去死吧。”赤果果的嫉妒和恶意随着这一动作，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好在刚才吃了顿饱饭，方欣然快速躲过张瑶的袭击，愤怒道：“你疯了！我哪里对不起你了，连你现在盖的被子都是我送的，我对你，对所有人还不够好吗？”朝夕相处的室友只凭着未经证实的猜测就要杀了她，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终于亲身体会到前辈们所说的末世人性沦丧。
　　“踩着我们的自尊当着你的大善人，呸！当谁稀罕你的施舍，被迫接受你的东西，违心说着感谢，不知道我们心里有多恶心吗？”张瑶将对末世的恨意全部转嫁到方欣然身上，泄愤似的继续袭击，“喊救命也没用，别指望会有人来救你，这里本来就在走廊尽头，寝室现在门缝塞得严实，不会有人听到你的喊声。”
　　锋利的冰锥划破了方欣然的羽绒服前襟，张瑶愈发得意，“杀了你，我就用你昨天带回来的酒精把窗户化开，把你的尸体从窗户扔下去，反正现在摄像头不好使，你死了也白死。”
　　这还是人吗？分明就是披着人皮的魔鬼。
　　方欣然纵然有力气躲避，受困于卫生间狭小的空间，频频受挫，多亏身上衣服穿得厚，否则早就见血了。
　　张瑶已经杀红了眼，连泄愤的话都懒得说，一个劲地猛刺，方欣然闪身不及时，被刺中了左臂，飞扬的鸭绒飘散开来。
　　视线被鸭绒阻挡，张瑶判断失误，刺杀的力度过猛，惯性作用下身体前倾，想要用冰锥杵地维持平衡，地面因为两人的踩踏，上面所覆的薄冰有化开的迹象，冰锥打滑转了个方向，锋利端头反过来插向倒地的张瑶的前胸。
　　披着人皮的魔鬼再也说不出恶毒的鬼话了。
　　同一时间，袁圆也在跟886说起方欣然，“还是好运气帮到我们，小方同学刚来时跟咱俩要冰箱贴的样子确实挺烦人，其实她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圣女，圣女最会牺牲不相干的人的利益来拯救别人，她帮人用的都是自己的钱和物，笨嘴拙舌地顶多会引用两句名人名言，玩不来道德绑架那一套，充其量算半个圣女，又女或土女。”
　　886：“……”你口中的土又女，已经走向另一个极端，快变成魔女了。
　　“在我心中的排名里，善良是仅次于勇敢的第二好品质，身边有一个善良的朋友，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不懂得珍惜的人一定会遭天谴的。”袁圆没表情地道。
　　886没告诉袁圆冰雪位面正在发生的事情，确实有人遭了天谴。
　　脑子里灵光闪过，袁圆精神一振，“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大显的旱情终于找到办法解决了。”剩下半句袁圆没说，前提是他们的位面代理人要尽快成长起来。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从外面遛弯回来的小狗子罕见地没叼树枝，也没急三火四催要早饭，默不作声趴在狗窝前，抬起狗眼悄咪咪观察在院子里忙碌的袁圆。
　　见铲屎官把洗干净的衣服晾好，回到餐厅忙碌，小狗子立即爬起来，不放心还跑去前院瞅了一眼，见铲屎官在收拾一条马鲛后，迅速跑回后院天井的桂花树下，寻觅半天找到一处好位置，两只前爪并用开始刨坑，刨了个浅坑后，从嘴里吐出一块东西放到坑里。
　　心机狗懂得遮掩，自己拧开院子里的水龙头，涮了涮爪子，胡乱在垫子上擦了擦，赶紧跑回去找袁圆要早饭吃，好紧张，把大聪明都紧张饿了。
　　早已将一切看在眼里的袁圆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跟我使心眼，你那七岁智商还不够。神神秘秘埋东西，不会是捡了条内裤吧？
　　趁小狗子干饭，袁圆用桂花枝条挑开小狗子刨的浅坑，一块金灿灿的金条露了出来。
　　袁圆：“……”狗子已经进化到会开密码锁了？
　　回屋一看，保险柜好好的。
　　金条哪来的？
　　富贵面对袁圆审问，昂首挺胸偏过狗头抵死不招，狗狗为什们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大金子？我就不告诉你。
　　“昨天王尕怂交易了一只羊，甘肃沙漠里吃草药长大的羊，羊肉肥美多汁……”
　　不等袁圆再用上几个形容词，小狗子已经自动跑到老聂给它买的按钮旁，摁了个“东”。
　　“东边捡的？养殖场？”袁圆问道。
　　小狗子点头。
　　“你进房子里了？”袁圆继续问。
　　小狗子摇头。
　　“没进屋？那就是在滩涂或者靠北一点的渔船码头附近捡的？”袁圆接着猜。
　　富贵立即点头。
　　袁圆低声嘟哝，“昨天余阿婆上山时，看到有艘远洋渔船停在北侧的渔船码头，进进出出往养殖场卸了不少货，金条也许是船员搬货时掉的吧？出海打鱼又不是捞金子，金条难道是船员从国外带回来的？”
　　袁圆觉得这事有些蹊跷，想问问程墉，不过程大队现在不方便联系，只能等他回来再说。
　　程墉不在驻地，因为高新技术资料的事，被叫到帝都配合调查，倒不是调查他本人，因为这几项技术实在太过逆天，叫他去是想详细了解资料发现的经过，并帮忙分析技术的源头。
　　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掩盖，好在程大队是个全才，从扫描件的电子痕迹，到那天行动的所有细节都安排得天衣无缝，但跟人精们打交道不会那么容易，袁圆替小程子捏把汗。
　　做好事跟做贼一样，真让人心累。
　　……
　　晚上位面餐厅营业，方欣然第一个进来。
　　袁圆发现小方同学又有变化，眼里冒火，愤怒在脸上燃烧，能让活菩萨生气，得是多大的事啊。
　　“我同学想杀我，没控制好力度，把自己给捅死了。”方欣然声音冷硬。
　　袁圆：“……”我是想你接受洗礼，但没想把你洗死，大学生都这么猛了？
　　“66，这么的大事你怎么没告诉我？”袁圆私下问管家。
　　“事发太突然，分支系统没有能力阻止，不过我觉得是好事，不信你听她说。”小管家回道。
　　方欣然说，她看到张瑶倒地彻底不动时，没想着要救人，张瑶杀她不是一时激愤，头脑非常冷静，她为什么要去救一个一心要置她于死地的人？她是有点圣母，但不是没有原则的烂好人。
　　“想到老板你昨天说的话，我第一时间回到寝室，打开张瑶，李文婷还有孙安宁的衣柜，”方欣然冷笑，“昨天拿回去的串串至少三分之一都被她们藏了起来，这些都是证据，我不想来调查的人以此怀疑系统，把东西全都翻出来用固体酒精给烧了。
　　问她们还有谁藏了，起初那两人不说，我就拿起拖把敲在床上，告诉她们要是不说，下次就敲脑袋。可能看我脸色太可怕，她们又说出几个女生的名字，这就是我的同学，这就是灾难下的人性。”方欣然越说声音越低。
　　在她身后进来的何苗，孟子娇，蒋英等人都听呆了。何苗位面在灾难初期也失控过一段时间，但火山灰影响是长期的，人心很快安定，没闹出太多人命。
　　“寒冷确实是个大问题，不像我们位面能够种土豆和地瓜，等救济粮吃完，欣然，你们位面就该大乱了，有些人提前意识到这个问题，所以才发疯杀人。”小何老师说。
　　在场的几位女士都贴心地没有责备方欣然处理外卖不当，招来杀身之祸。孩子已经受到惩罚了，想帮人不是错。
　　方欣然既愤怒又困惑，“她可以恨我，恨我就别吃我的东西，别盖我的被子，为什么得了好处，还要故作清高，靠恨我来维持自尊。”
　　“人性就是这么阴暗复杂，不要去想恶魔心中所想。”袁圆端来今天的晚餐，“今晚吃羊，我提前尝过了，王尕怂没吹牛，他爷爷的羊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羊肉。”
　　蒋英拍拍方欣然的肩膀，“凝视深渊久了，会变成深渊的一份子，好好吃饭，别想那么多。”
　　寒冷的冬夜喝上一碗炖煮了数个小时的奶白羊汤，暖心暖胃，也最养人。
　　王尕怂看着混不吝，其实办事相当牢靠，羊是自家杀好处理干净的，不但带了肉和全套的羊杂，怕袁圆凑不齐东西，还带了炖羊肉所需的关键调料，红葱、地椒叶。
　　新鲜的羊肉不用飞水，放上专属调料直接炖煮，“九尾羊，白水煮，香天下”，煮至汤汁奶白，撒上香菜美美地喝一碗，有肉香，也有奶香。
　　小殿下生在西北，羊肉汤从小喝到大，从来都喝不够，指着自己的嫩脸蛋，向姐姐、阿姨们推销，“额是羊汤做的。”
　　女人是水做的，尊贵的太子殿下是羊汤做的。
　　不但有羊汤，还有新鲜出炉的烤羊腿，袁圆特地在后院搭炉架用炭火来烤，好羊必须配好碳，烤箱不行，烤不出那味。
　　九尾羊的羊腿美味无比，表皮焦脆，内里软嫩多汁。沙漠气候和特有的中草药造就了九尾羊鲜醇的口感，香酥不腻人，好吃没商量。
　　蘸着芝麻孜然辣椒粉小料，孟子娇表示她一人能啃一整条大羊腿。
　　方欣然吃得满嘴流油，“唯爱与美食不可辜负，我今晚终于弄明白了，其他都是次要的。”
　　能说话的富贵最直接，对袁圆表示，“金条我不要了，你全给我换成羊，就按这个标准来。”
　　最后还有羊杂，除了炖煮了一部分，袁圆做了西北裕固族特有的传统美食，脂裹肝。
　　羊的心肝肺剁碎，配上特有的调料，跟炒面一起拌成馅，用羊网油卷起来，蒸熟后，切片吃，跟烤羊腿不一样，不用蘸任何调料，羊内脏有独特的风味和口感，再被羊网油润泽，吃起来有种原汁原味的美。
　　没有别人来，今晚是女士之夜，吃着鲜香的羊肉，聊着感兴趣的话题，蒋英从心里感激夜未央，“女人需要自己的空间，谢谢美食系统给与我逃离的机会。”
　　方欣然将愤怒埋藏在心底，一顿大肉让她找回了初心，“人不能不善良，善良的人必须要有力量。”
　　……
　　方欣然的力量是分支系统的禁言功能给与的。
　　方瑶的死亡现场不像伪造的，公安现在忙于下发救济粮，根本没工夫管学生斗殴造成的意外死亡事件，让学校自己查。
　　政教处和方欣然所在的中文系辅导员负责调查此案，分别找李文婷、孙安宁，还有同系的学生了解情况。
　　让这些人感到奇怪和恐惧的是，当她们想把前两天吃串串这件事说出来时，无论她们是说还是写，全部都不行，根本表达不出来。
　　那些藏起来的串串早被方欣然销毁了，说不出来，没有证据，校方根本查不出端倪。
　　办公楼没有热风幕，方欣然一直被关在那间空寝室301，政教处查不出她在这件事上有什么错处，非常时期，特殊处理，把她放了出来。
　　整个宿舍楼不再平静，也许有人跟张瑶想到了一块，猜出方欣然有特殊的金手指，有心觊觎，但想到诡异的禁言还有张瑶的意外之死，又心生恐惧，抢到手的东西你要有命花才行。
　　方欣然发现大家看她的眼神很复杂，嫉妒、惧怕、敬畏。
　　嫉妒不算什么，有敬畏就好，用从袁圆那里换到油茶面外卖，找来送饭的人帮忙换回了数个烧柴油的电锯，食物威力大，甚至换回了抗低温的55#柴油。
　　方欣然先拿本系女生练刀。
　　绷着脸举起电锯，小方同学再不是那个好说话的烂好人，“外面还冻不死人，想要换吃的就给我割冰去，拿铁锹堆雪块也行，按体积换食物，多干多得，不干不得，不想饿死就得干活，想告密的尽管去，就是校长来了我也不怕，因为他也告不出去。”
　　先支配一个系，再支配一个寝室楼，继而控制一整个学校，慢慢来，她还要想办法把父母接来，寻觅最可靠的合作之人。萧炎姐姐说，人心有时候也好控制，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都乖得跟狗似的。
　　谁说她不善良，她还在给人提供食物，只不过换了个方式而已。
　　餐厅交易的物资越来越多，管家开通空间压缩功能，所以方欣然搬来的巨大冰堆和雪堆并没占用多少空间。
　　冰和雪不值钱，但数量积累多了，总能换些充饥的食物回来，加上用有价值的东西换成饭资，一次性买500块钱外卖，先解决一部分人吃喝，不算太废劲。
　　出差回来的程墉从家里穿梭来夜未央，一口热饭都没吃上，就被安排出击大显，冰砖雪砖得赶紧搬走，屋里暖和，再耽搁都化了。
　　程墉能说啥，换上戏服，继续cosplay呗。
　　系统很智能，站在穿梭之门前，只要意识沟通大显节点，以帝都皇城为中心的大显三维地图立即在程墉脑海中浮现，可以媲美现代电子地图，非常实用。
　　虽然落脚点可以自由控制，但不可离位面的穿梭节点大显皇宫太远。帝都最著名水系也就是本位面的渭河，作为黄河重要支流，渭河连通了帝都和黄河，冰雪自然要投放在水中，没有哪里比渭河更合适，渭河两岸的河堤修缮得很好，意外来水多也不怕冲垮河堤，由渭河给黄河输水，母亲河流域广阔，做他们的输水主动脉很合适。
　　当然现在方欣然位面还没完全动员起来，这么做大有杯水车薪之状，还是那句话，能救一个是一个，能输一点是一点。
　　程墉找了个城郊的位置将方欣然交换的冰砖雪砖投放到渭河里，天太干了，连渭河水都只剩浅浅一层，气候炎热，冰和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几千立方的水量流在渭河里不甚壮观，慢慢积攒就有了。
　　回去后，程墉跟袁圆吐槽，“我的X战警生涯，除了出钱，卖血，又解锁了新任务，搬砖。”
　　袁圆瞥他一眼，“你就偷着乐去吧，没让你996，充其量就是207模式，二十点打卡出击，一周七次。”
　　连续打卡出击三次，程墉有些郁闷，搬砖无所谓，连点奖励都没有，还比不上卖血，起码还能挣大金砖。
　　等第四次出击时，程墉收到了奖励。
　　一从穿梭通道出来就遇到了人头攒动，锣鼓喧天的热闹场面，河水的变化老百姓凡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见，不用想肯定是前些天显灵的二郎神君做的好事，二郎神君一次只给这么点水，估计是对人间不满。
　　沿河百姓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遵循河伯娶妇的传统，选一好女，冠之以“君主妻河”的名号，将之献给神君做妾，如能谱出一曲人神之恋，何愁没水？
　　所以，他搬砖的报酬就是面前这如花似玉的大闺女？！
　　伪神君小程子在百姓“请神君纳妾”的拜祭声中，麻溜地滚了。
　　受不起，受不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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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小年夜
　　袁圆似笑非笑地看着脑门冒汗的伪神君，“你干嘛不从？跨位面养个小妾风险又不高，反腐败可查不到大显去。”
　　今晚又跑来送羊的王尕怂哈哈笑道：“哥，如花似玉的大闺女长得像杨贵妃还是赵飞燕？给二郎神找的老婆肯定美翻天，换成我，我就从，我那些女同学手劲比男的还大，一个个跟母夜叉似的，古代的美人肯定温柔如水。”
　　程墉偷窥一点都不温柔如水的小袁姑娘一眼，拍了坏小子一巴掌，“王尕怂，你应该改名叫王怂恿。”
　　咕咚咕咚猛灌一碗羊汤的小太子为大显女性自豪：“父皇的妃子都漂亮，德妃的脸像蛋蛋又滑又白，柔嫔跟额一样也是羊汤做的，说话咩咩咩像小羊，还有吴才人，皮肤像小圆子白白腻腻。”
　　众人：“……”太子，你以食物喻人我们不说你啥，可你这趋势不对头啊。
　　袁圆胳膊肘撑在吧台上跟坐在高背宝宝椅上的小太子对视，“殿下，你观察得这么仔细呀？”
　　昱琉快乐点头，“看美人儿高兴。”
　　完喽，想找小老婆的原来是我们刚刚过完四周岁生日的小太子。
　　程墉哑然失笑，“我们昱琉将来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可能不够，必须得配三十宫六十院七百二十个妃子。”
　　没想过皇宫是否会挤爆的问题，昱琉满意道：“额看行！”
　　连宇宙无敌大霸哥都被它发哥的豪迈逗得满地打滚。
　　送走客人，程墉跟袁圆说起霸哥捡的那根金条。
　　特战旅效率向来高，又有程墉的督促，岛上的移动基站很快就维护好，信号增强后，程墉在半山腰平台处对着养殖场的方向安装了一个高倍摄像头。
　　虽然不那么光明正大，但如果拍到有价值的内容，那么养殖场这条线索他们就可以继续跟下去。视频跟程墉的电脑联网，渔船靠岸那天，人在帝都的程墉已经从电脑上看到了。
　　程墉本想顺着船号查查这艘远洋渔船的船主是谁，结果很耐人寻味，因为根本找不到这艘渔船真正的船主。
　　这种情况倒也常见，好多远洋渔船不办理注销、变更手续，导致管理混乱。这艘船几经倒手，登记造册的船主跟实际船主早就不是一个人。除了船主没查清，违法记录倒是干干净净，这年头没领过罚的渔船很少。
　　“肯定有人在幕后做了手脚，这跟李青城的风格倒是一脉相承。”程墉开口道。
　　“那根金条是怎么回事？船员现在都这么有钱了？”袁圆不解。
　　程墉的思路一直围绕着毒品这条线打转，“这艘船最近半年一直往返国内和南美，捕捞鱿鱼和红虾，中美和南美部分国家的情况你应该清楚，那里的毒品主要销往北美，销售网络一直下沉到街头，底层毒贩收上来的全是小额现金，美加对现金管理严格，毒贩的毒资想进银行系统不容易，这就为洗钱提供了机会。”
　　“用黄金洗钱？”袁圆跟上了他的思路。
　　程墉点头，“黄金流动性超好，而且能自由熔铸，一直都是最佳的洗钱工具，北美有一条洗钱路径很经典，毒贩用毒资购买黄金珠宝，运到参与洗钱的珠宝公司，珠宝公司再将黄金卖给精炼厂，精炼厂重铸黄金之后把黄金返卖回珠宝公司，珠宝公司最后将货款转到境外公司账上，多方参与，几经倒手，很容易逃过监管。”
　　“所以，未眠岛养殖场正在参与洗钱？”
　　程墉冷笑，“实物黄金销售又不记名，李青城轻而易举就能将黄金分销掉，洗钱的佣金相当高，当然，除了洗钱，他参与得肯定更深入。”
　　还是那个问题，一切都是他们的猜想，“我们依然没有证据，掉个金条说明不了什么。”袁圆摇头。
　　“这李青城这人脑子有点东西，我们自然也不差，渔船是个很好的线索，跟紧了会有收获的。”程墉信心满满。
　　……
　　小年来临，又是一年辞旧岁。
　　节日是一家团圆的日子，夜未央的客人集体缺席一天，连小童工太子也休了假，把空间留给主人，程墉回城里陪家人过年，只有袁圆和父亲在未眠岛上共庆小年夜。
　　袁家奉传统为圭臬，小年夜不食大餐，食吉庆小食。
　　食年糕节节高，甜住灶王爷的嘴，一年更比一年好。老袁最喜欢芥菜年糕，咸鲜软糯，是走遍世界各地都无法寻觅到的属于家的味道，也是刻在基因里的味觉记忆。
　　食荸荠好运一整年，袁圆将荸荠切片熟化，做成了罐头，清水马蹄天然无公害，吃了甜蜜蜜，日子甜蜜蜜。
　　廿四夜吃团子，团子在小年夜有了专有称呼，廿四团，也是祭灶的主力。其实就是大个的汤圆，不煮只蒸，除了甜豆沙馅，袁圆还做了鲜肉馅和马兰头香干馅，点上荷花、桃花还有元宝形标记做区分，白白胖胖的团子挤做一堆，喜庆团圆。
　　“名字圆圆的袁小厨和脸庞圆圆的袁老板围坐在圆圆的饭桌上吃圆圆，来年身体圆圆，日子圆圆。”以上这句难度极高的绕口令由名字不圆的小管家886编辑，小狗子富贵朗诵，作为送给父女二人的节日礼物。
　　袁圆和老袁向冰箱显示屏上以熊猫圆圆形象示人的小管家举杯，齐声道：“谢谢美食系统，让我们的生活更圆圆。”
　　跟夜未央时间同步的平行时空，有一对住在南方某省山区的小姐弟也在过小年夜。
　　父亲在外打工未归，母亲跟父亲离婚后改嫁，现在姐弟俩跟着爷爷一起生活。
　　山里的气温降到冰点，房子紧靠大山，阴冷潮湿，在这样的天气里，身体不好的爷爷最先病倒，姐弟俩也都有些感冒，紧挨在火塘边，伸出小手想要汲取一点柴火的温度来温暖自身。
　　火堆里扔了几个洋山芋，烤洋山芋就是祖孙三个的小年夜晚餐。
　　弟弟谭健今年五岁，瘦瘦小小，闻到了火堆里烤山芋的香味，吞了吞口水，对姐姐说：“我最喜欢吃山芋了。”
　　姐姐谭青今年8岁，同样瘦瘦小小，上学晚，读小学一年级，点头附和，“我也最爱吃山芋。”
　　烤山芋专家谭青闻到熟悉的焦香，起身用一根树枝将最大的那颗山芋扒拉出来，“这个先给爷爷。”
　　忍着烫拾起黑煤球一样的烤山芋，先往地上摔了摔，摔掉表皮的黑炭，小丫头垫着衣袖刚想把山芋拾起来，听到弟弟在一旁开口问：“姐姐，你看这是什么？”
　　火塘灰烬边缘露出一张卡片，形象他们认识，村里有个哥哥在饭店学厨，带过这样的帽子。
　　怕弟弟烫到，姐姐捡起了卡片，片刻后，小姑娘花猫一样的脸上露出惊喜，“小健，我们可以去一个地方吃饭，现在就能去。”
　　小男孩一脸忧色，“可是我们没有钱。”
　　父亲已经好久没寄钱回来，爷爷没办法，把两头没有长成的猪卖掉应付日常开支，祖孙三个花钱省之又省，家里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身上的衣服也是捡亲戚们剩的。
　　小姐姐想了想，道：“我去仓房捡些山芋，让那个厨师给我们做山芋吃，也给爷爷带一些回来，吃了好吃的山芋，他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袁圆在小年夜里接到了她在二星餐厅的最后一个任务。还是烹饪任务，给小姐弟烹饪小年夜餐食。
　　两位小客人脏兮兮的脸蛋儿上挂着两团高原红，衣袖很长，裤腿拖地，沾满了泥浆。最显眼的是小姐姐身后背着的丝袋子，鼓鼓囊囊一大袋，把小姑娘的背都压驼了。
　　“孩子快把口袋放下。”老袁开口提醒。
　　小姑娘依言放下袋子，羞涩地笑笑，“一点不累，我经常帮爷爷背山芋，背猪草，我力气可大了。”
　　小弟弟懵懵懂懂，怕被撵出去，赶紧道明来意，“我们没有钱，你们可以做山芋给我们吃吗？”
　　袁圆柔声道：“当然可以呀，快过来坐吧，尊贵的小客人们。”
　　老袁征求了姐弟俩的意见后，帮忙把两人的衣袖挽起来，用湿巾把两人的小手擦干净。
　　客人再小也是客人，要尊重客人的意愿，如果小朋友不想洗手，自然也没问题，我们是不带病毒的位面餐厅。
　　“青青、健健，我们这里过小年吃灶糖，你们想不想尝一尝？”老袁笑问。
　　小弟弟点头，“我们过小年吃洋山芋，不过我也可以吃灶糖。”
　　酥酥脆脆的灶糖沾满了芝麻，又香又甜，不过小弟弟谭健还是固执地坚持，“没有山芋好吃。”
　　“嗯，我也觉得山芋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袁圆笑着点头，“全世界人民都爱它，今天晚上姐姐给你们做几种不同的口味尝尝，如果觉得好吃，欢迎你们每天都来吃。”
　　小姑娘眼睛大而黑亮，抿抿唇，最后鼓起勇气开口，“姐姐，我可以跟你学吗？等我学会了就能做给爷爷吃了。”
　　“当然可以，我先教你最简单的几种做法，第一步先把土豆煮熟……”
　　在袁圆教学的间隙里，886插空问道：“土豆虽然便宜，不过他们两个带来的土豆质量不错，我可以给到1.8元一斤，你为什么不给他们做更好吃的年夜饭？”
　　“美食系统接待了来自不同背景的千千万万个顾客，你们也一直在通过顾客研究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甚至连两性关系也不放过。
　　那你们有没有总结过这样一个主题，在不同的吃法和活法里，哪种让人有幸福感，那种又败坏了兴致，破坏了生活？”袁圆反问。
　　小管家若有所思，“吃和活？我们好像忽略了最基础的研究。”
　　袁圆接着道：“我纵然能做出无数种物美价廉的食物，但对两位小朋友来说，吃洋芋能给他们安全感，能维持他们小小的自尊，此时此地，它就是最幸福的食物。”
　　谭青、谭健两姐弟的小年夜晚餐也吃圆圆的洋山芋也即土豆做成的食物，寓意美好，味道绝佳。
　　王尕怂送给袁圆几瓶泽蒙油，看似普通，实际是西北一代的绝品调味料。倒一点泽蒙油在煮熟切块的土豆上，味道浓郁，回味悠远，让普普通通的碳水升级为最美味的碳水。这是来自同样喜食土豆的西北人就地取材的饮食智慧。
　　小谭健快速干掉一碗，毫不保留地夸赞道：“真好吃，你果然是大厨。”
　　还有更好吃的呢，把煮熟的土豆切成粗条，平底锅刷上油，用小火把土豆煎到焦黄，撒上烧烤料，装盘齐活。
　　碳水的焦香比如锅巴，比如煎土豆的表皮，没有几个人能够抗拒得了。外表酥脆，内里绵糯，山区的土豆品种换代慢，颗粒不大，但香气明显，远不是那些打了膨大剂的孬货可比的，连老袁都跟着吃了两根。
　　谭青真心实意地对袁圆表示，“比肉还好吃。”
　　“煎土豆不像炸土豆费油，用你带来的多余土豆，我可以换给你一些油和调味料。”袁圆替小姑娘想得很周到。
　　最后一道菜要带回去给爷爷吃，袁圆让谭青亲自上手，“系统说了，你出了原材料和劳务后，这道菜就不收你的调味钱，免费。”
　　小姑娘腼腆，抿着嘴笑得很开心。
　　袁圆指导小姑娘做的是黑胡椒土豆泥。材料还是煮熟的土豆，牛奶和黄油等一些辅料系统给免了单。
　　做法简单，一学就会，土豆加牛奶捣成泥，起锅烧汁，入耗油、黑胡椒还有一点黄油，熬浓稠浇在土豆泥上，用时不过三两分钟就完成一道菜。
　　两个小孩兴奋极了，迫不及待想要跟爷爷分享，带着换来的东西，立即离开了餐厅回到自己的位面。
　　老人饱经风霜的面孔因为病痛微微皱缩，昏睡中被孙女摇醒，喂了一勺温热的土豆泥，带着奶香和胡椒微辣的土豆泥滋润了喉咙，美味让老人稍稍打起精神，开口的声音暗哑，“这是谁送来的？还怪好吃的。你们俩吃了吗？都怪爷爷没用，过小年让你们跟着一起遭罪。”
　　小姑娘在爷爷面前恢复活泼，转了转眼珠，答道，“爷爷，这个是灶神送来的，灶神还教了我怎么做，小年夜我们一点没遭罪，可开心啦。”
　　小男孩笑哈哈，“过小年，吃洋山芋，团团圆圆。”
　　老袁拍拍女儿的肩膀，赞扬道：“世人皆苦，唯有自渡。学会烹制土豆，是自渡的第一步。囡囡你做得很好。”
　　袁圆笑，“我们过了个很好的小年夜呢。”
　　我的好爸爸，你不需要自渡，你的女儿在跟你一起努力，我们的位面餐厅又要升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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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豆腐宴
　　二星餐厅的十个短任务袁圆已经全部做完，升星的另一个条件，10万功德值还没有达成，目前攒了6万多。
　　灭虫果然没让袁圆失望，在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下，多日积攒，已经有数十万的鸭子和鸡在虫灾位面参与灭虫，尤其是鸭子，被成群驱赶到野外，除了深埋地下的虫卵，所过之处，寸虫不留。原始位面支援的穿山甲，经追踪确认，适应良好，因为食物太丰盛，全都长胖了，经常卡在自己挖的洞里划水，被虫灾位面人笑称史上最蠢萌穿山甲。
　　原始位面进入漫长的冬季，野外狩猎和采集活动停止，休参考戴安教授的建议，在新建的温暖的木屋中教授部落民众学习一些手工技术，还有简单的象形文字和数字，不直接教授现代文字的原因是，拥有正常大脑的部落首领敖休可称得上是基因突变，大部分原始人头很小，脑容量有限，太复杂的东西根本学不会，基因和智力的进化需要漫长的时间。
　　技术，文字和计数方式的传播，功德值自然不容小觑。
　　还有袁圆意料之外的收获，比如动物救助者郑妙兰，为了挣钱还债，救助更多的动物，郑阿姨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利用长期经营的视频账号卖货。她那里土地的菌群结构有些问题，普通的葱姜蒜等基础调味料一直长不好，价格常年居高不下，郑阿姨挂靠在一个朋友的食品加工企业之下，将从其他位面低价购进的葱油、姜汁等成品贴牌再销售，利润又增加了好几成。因为禁言功能，倒不用担心秘密被透露出去。
　　手头宽裕之后，郑阿姨救助的动物又增加了很多，时常带着得了犬瘟热的小狗和生病的小猫来餐厅治病，生命不分贵贱，袁圆从郑阿姨那里获得的功德值也十分可观。
　　还有程墉在大显的搬砖行为，慢慢积累的功德值也多了起来。
　　这些还不够，袁圆把目光转向丧尸位面。利用系统的消杀功能，萧炎这段时间已经救助了上百人，救助一条生命比消灭数吨虫子奖励的功德值还要高，但一次性只能带三人，积攒起来耗时过长。
　　想要快速升星，就得指望丧尸疫苗的研发，886预测，疫苗一旦研发成功，不但二星任务的功德值够了，连三星餐厅的功德值都能攒完一半。
　　被袁圆寄予厚望的萧炎、闻天、李维维，此刻正在一处秘密场所跟赵副基地长碰面。
　　赵诚因为是副基地长的儿子，不像那些在外面受伤的普通基地居民，受关注度高，为了防止上面一部分人多想，所以即便病愈也不能轻易出现在人前，目前正被副基地长赵子荣安排在一处隐蔽场所修养。
　　原本因为独子即将丧命，心灰意冷的赵子荣经历了大悲到狂喜，眼见儿子状态越来越好，哪怕当初面对丧尸病毒爆发都能从容面对的赵副基地长，心中久久无法平静，对面这几位年轻人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他失眠了好多天。
　　赵子荣灾变前是帝都大军区的二把手，多年和平状态下，军部不受重视，被各方势力打压，哪怕灾变后靠军部的力量，才在城市北部清缴出一片区域重建基地，发展成如今的模样，但赵副基地长还是受多方联合排挤，职位依然是万年老二。
　　闻天和萧炎作为底层一员，以前很难跟副基地长这个层级的人物面对面打交道，据说这人很冷血，早年帝都基地混乱过一段时间，是这人用雷霆手段强势处置了一部分人，秩序才逐渐恢复，有人赞扬他有大局观，有人骂他冷血。
　　这是他们将赵诚平安送回来之后，双方的第一次正式见面。此刻这个冷血将军不苟言笑坐在那里，不主动开口，压迫感十足，丧尸虽然可怕，但他们没有思维，活人才是最可怕的。
　　闻天作为队长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感谢您提供的黄金，也感谢您按照约定没有追查我们的治疗方法。”
　　赵子荣沉默地点点头。心里却不这么想，虽然送了十公斤黄金出去，但买我儿子的命，我还嫌少呢，不是没有追查你们，是根本查不出来，所以我才按兵不动，等你们主动上门。
　　闻天又不是基地长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猜出他心中腹诽，他是个干脆的人，直接道明来意，“我们现在在研究丧尸病毒疫苗，已经有了重大突破。”
　　底层人物有底层人物的消息渠道，这段时间他们没闲着，多方打听赵子荣的为人，结果还算满意。
　　从一个件事可以看出副基地长人还不赖，部队死于丧尸之口的士兵家属，跟他们小队一样，副基地长全都一管到底，末世十年，照顾了这么久，不只是收买人心这么简单，说明这个人有情有义。光讲义气这一点，就比虚伪透顶，最会耍手段的一把手，和只会往兜里捞钱，不管底层民众死活的三把手好多了。
　　所以，小队最终决定把疫苗的事说出来，现实不是电视剧，哪有凭空出世的孤胆英雄，拯救丧尸灾难必须群策群力，起码要有个上层人物牵头去办，跟刘桂英大娘找县长一样，赵子荣副基地长就是闻天、萧炎找到的合作者。
　　老赵极力控制表情，看起来五官没挪位，但他紧握桌角的右手出卖了他的心情。你们这几个家伙真把这事干成了！太他娘的了不起了！
　　既然说出来了，闻天就没再隐瞒，接着道：“我们不了解研究所里研究员的背景，进去就是想蹭器材搞研究，并没将这个发现跟其他人交流，但维维只是个临床医学专业的肄业生，免疫学和制药学知识储备不够，想进行下一步研究，必须得有业界大拿出手，我们今天过来找您，就是这个目的。”
　　不必说什么拯救全人类的大话，跟军人讲话有什么说什么。
　　赵子荣更直接，“别在帝都基地研究，研究所里的都是草包，灾难初期，帝都那些专家教授除了被咬死的，大部分都被我派人转移到锦城基地去了。如果信得过我，你们就去锦城，那全是我的人。”
　　“……”感情您还有后手呢。
　　锦城离帝都三百多公里，地理位置特殊，自古就是兵家必争的咽喉之地，闻天不由想到，兴许再往北的几个基地也有赵副基地长的势力，真人不露相，这人看似在帝都的权利争夺中失败，但早已布局深远，到底想干什么？
　　见三人面露忌惮之色，赵子荣哼笑一声，“你们现在害怕是不是有些晚了？我儿子虽然什么都没对我说，但我要是连不想说和不能说都看不出来，那我这么多年兵算是白当了。你们背后肯定有个超乎所有想象的秘密力量，我不动你们不是我害怕那个力量，而是我不愿，也不想，因为我们的目标一致。”
　　赵子荣叹了口气，情绪难得外露一回，说出来的话与冰雪位面的方欣然顿悟过后的那句——善良的人要有力量，异曲同工，“今时不同往日，想做大事，做好事，必须要手握权力。”
　　进门后一直沉默的萧炎突然开口：“副基地长，有关太阳能和风能的核心技术能不能给我一份？”
　　一个位面的力量有限，一味索取不付出也不行，萧炎想拿着本位面的领先技术，跟其他位面交流免疫技术。
　　老狐狸副基地长目光闪了闪，虽然小肖语焉不详，但他直觉这姑娘不是无的放矢，毫不犹豫道：“都什么时候了，如果新能源技术能为消灭丧尸病毒贡献一份力量，我自然全力支持。”
　　赵子荣让心腹立即把技术调出来，第一时间交给了萧炎。
　　……
　　正月十六是爷爷的忌日，一大早袁圆跟父亲一起去墓园扫了墓，回到岛上后，袁圆就让分支系统邀请客人来聚餐，一旦爷爷在忌日里重回人间，她想让老人家看看如今夜未央的神奇盛景。
　　客人凡是能抽开身的都准时到来。
　　谭青、谭健小姐弟这个正月里天天都来餐厅报道，吃得好，脸蛋明显长了肉，谭爷爷的身体在小姐弟的照顾下，也逐渐好起来，家里明显多出的东西，老头虽然找不到来处，但没忘记感恩，嘱咐谭青，把家里的最后一块腊肉拿去感谢恩人。
　　想着今天聚餐，小姑娘就把腊肉给拎来了。这块腊肉祖孙三个舍不得吃，从去年春节放到今年春节，挂在火塘上方，吃了一年的烟火，已经变成沥青一样的颜色。小姑娘怕袁圆嫌弃，低着头羞赧道，“姐姐，这个吃起来挺香的。”
　　袁圆怎么会嫌弃，摸摸两个孩子的脑袋，“你们家乡的腊肉非常有名，平时姐姐想买都买不到呢，谢谢你们的礼物，姐姐很喜欢。”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利用位面餐厅快速改变自己的命运，谭家小姐弟就是如此，虫粉属于优质的高蛋白，一斤价格只是谭家山芋的三分之一，袁圆计划让小姐弟劝说谭爷爷多养一些猪，虽然累一些，是很好的增收渠道，小姐弟也可以利用餐厅营业的两个半小时，跟昱琉和其他小朋友一起多学习一些知识。
　　当年纪弱小无力改变命运之时，唯有接受命运的馈赠，遇到位面美食系统就是谭家姐弟命运里的奇迹。
　　没出正月还是年，今天日子又特别，袁圆给大家做豆腐宴，祈福也送祝福。
　　喜欢辣的有川式麻婆豆腐，起酥的牛肉粒与来自原产地的郫县豆瓣，德阳酱油，汉源大红袍花椒粉，成就了一份麻、辣、鲜、嫩、烫的神奇豆腐。
　　麻婆豆腐烫嘴的时候吃最好吃，挖一勺豆腐浇到米饭上，牛肉酥、花椒香，辣油红，趁着这热乎劲，正饿着的张伟博士连干两碗米饭，肚子立马撑圆了，抹一把脑门冒出的汗，又爽到了。
　　袁圆在后院晒制的酱油有了用武之地，拿来为大家制作本地特产东沙香干，制作香干的豆腐是一早就做好的，放在系统冰箱里保鲜，取出榨出水分后，配以适量的八角、桂皮等调味料，再加上自己特别晒制的酱油煮沸沥干后，用炭火烤干后食用。
　　有了晒制酱油的加入，豆干才更加入味。古法烹制的豆干，豆香浓郁醇厚，口感绵密极富弹性，越嚼越香，鲜香久存，虽为素食，味比海鲜，是极品下酒菜，好些男客人表示要买豆干当外卖，回去加餐配酒。
　　萧炎则吃到了袁圆特地为她烹制的豆腐狮子头，比猪肉狮子头更嫩滑，汤鲜味美，吃素吃出了肉味。
　　鲁菜豆腐箱，配料多多的八宝豆腐，韩式铁板豆腐，淮扬菜经典豆腐包子，文思豆腐，每个人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所爱。
　　见客人吃得差不多，萧炎请大家听一下自己的发言，“我们位面在新能源领域一直表现不错，仅靠新能源就能维持几百万人的基地的正常运转。
　　我虽然不是专业研究这方面的，多少有些了解，我们位面对太阳能板的核心硅晶的研究有创新突破，对风力发电机的核心构件也做了大规模改进，蓄能方式也有很大的革新。如果大家感兴趣都可以免费获取这些技术资料，我就一个条件，能不能跟我交换一些疫苗研制，还有免疫学领域的优秀论文。”
　　就算萧炎不提，袁圆为了自己的升星任务，早就提前做了准备。
　　丧尸病毒其实有迹可循，人类历史上曾经爆发过一种跟丧尸感染症状相似的流行病，引发大流行的病毒的名字叫朊病毒，对这种病毒的免疫能力已经被自然选择写进了人类的染色体中。
　　她跟萧炎交流过，丧尸位面实验室病毒泄露后，先是动物染疫，接着传染给人。病毒失控极有可能是朊病毒在动物身上变异后，人类原本的病毒免疫功能失效的后果。
　　关于朊病毒的研究在本位面一直方兴未艾，有两个诺贝尔奖就颁给对朊病毒研究有突出贡献的学者，关于这方面的研究资料，袁圆找程墉帮忙收集了很多，今天就可以交给萧炎。希望对疫苗的研究能有所帮助。
　　客人多了，信息的获取渠道也变多，那些时间落后的位面暂时帮不上忙，跟袁圆的位面时间同步，或超前的张伟博士、小何老师、美国姑娘珍妮、吴基地长等人都表示可以帮忙收集。
　　杭城的鸡娃妈妈赵静回忆起所在位面的情况，她因为平时督促孩子上进，会关注一些诺奖的得奖情况，据她所知，她们位面在有机化学和免疫学方面的研究远超其他学科，能找到的资料，她一定会收集全的。
　　技术交流多多益善，这种新能源技术比虫灾位面的新材料技术的利用范围要更广泛，大家都如获至宝，即便像刘大娘、波斯商人达拉布这种暂时利用不上的，可以留着当传家宝，比金银财宝可宝贵多了。
　　为了延长保存期限，达拉布甚至出一个宝石的价格让袁圆帮忙找人将资料誊抄在羊皮卷上，商人就是高瞻远瞩，达拉布腰缠万贯袁圆心服口服。
　　只有一个人例外，姗姗来迟的程大队长想到做好事要费无数脑细胞，就开始头疼，建议道：“要不这回的技术咱自己留着用吧？”
　　伟光正的小袁姑娘瞪了他一眼，“亏你还身在组织，怎么能这么不以大局为重？硅晶技术被国外垄断多年，对我们有多重要你不清楚？不过……风能这块倒是可以自己留着。”
　　程墉被逗笑，“你只能算半个伟光正，应该叫韦兀工。”
　　因为嘴贱，被家法伺候。
　　程大队长这次学聪明了，不用自己费劲巴拉扫描文件，消除电子痕迹，他发现本位面的电脑可以识别餐厅客人蒋英的存储设备，请她帮忙扫描技术文件，来自平行时空的存纯设备，任你是多厉害的电脑高手都找不到来源。
　　这次大队接到的还是反间谍任务，东南一代商业发达，国际交流频繁，为间谍提供了绝佳的掩护条件，这次这位不是闻名遐迩的老K，逃跑技术不太行，在逃生通道狂奔时，不小心滚下楼梯，倒霉摔坏了脖子，被急救送到附近医院，很快宣布不治。
　　还在现场搜查的程墉放下电话微微勾唇，送上门来的机会，那我就不客气笑纳了。
　　十分钟后，程墉在房间空调通风口里发现了一个黑色的闪存卡片。
　　兄弟部门虽然也有人参与这次行动，但部队主负责，找到的有价值资料自然归己方先查阅。
　　半个小时候，连大军区的最高领导都被惊动了，程墉的师长接到命令立即带着资料前去汇报。
　　“天啊，硅晶，硅酸锂的应用技术，还是超越现在水平好多的技术资料，就让我们这么白捡啦？”大领导也不淡定了，感觉像是在做梦。
　　孙师长也有点晕，“最近东西捡得确实有点多。”
　　“都是你手下程墉那小子捡的？”
　　“是啊，您说巧不巧了。”
　　大领导煞有介事地评价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锦鲤命格，气运之子，不服不行。”
　　捡宝小能手程大队长又喜获一新称号，战区大锦鲤。
　　“锦鲤一定得供好，我们以后捡宝就靠他了。”大领导还挺迷信，“最近没有合适的提拔机会，其他奖励这小子也没少拿，你在其他方面多照顾一下，这小子还单身吧？你怎么当领导的，为什么不上点心？”
　　“他有目标了，就是追求的过程比较曲折。”
　　“那你帮忙牵牵线啊。”
　　“这个线有点长，不好牵。”孙永玉一言难尽。
　　“怎么不好牵，用不用我帮忙？”大领导一高兴准备亲自上阵。
　　就等您这句呢，孙师长偷笑。
　　听完孙师长说的牵线，办公室响起怒吼，“他怎么不上天？这也太败家了。”
　　怒吼归怒吼，全系统迷信锦鲤的背景下，这根线最后真被大领导给牵成了。
　　程墉从此打破了一项吉尼斯世界纪录，他送了一根最长的定情信物给女朋友——三十海里长的水下电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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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三星餐厅
　　程墉正在向袁家父女解释自己的壮举，“风力发电机齿轮咬合时产生的次声波危害太大，头痛、失眠算是反应轻微的，未眠岛面积又小，没法屏蔽噪音，太阳能板也不太行，岛上雾气重，太阳能利用效率低，所以未眠岛想要通电，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大岛直接拉电缆过来，我很早之前就有这个想法，先在我们师长那做好铺垫，趁着这次献宝的机会，完美解决。”
　　锦鲤小程子冲袁小厨露出微笑，贴心道：“以后你再也不用忍受轰隆作响的柴油发电机了。”
　　见袁圆面无表情，某人心中得意，感动得都不知道如何反应了是不是？
　　老袁不像他闺女，感情外泄，眼睛瞪得浑圆，拳头握了又松。
　　“准女婿”程墉自谦，“袁叔叔你不用这么激动，这是我应该做的。”
　　激动是不可能，老袁眼里带着点嫌弃，“我问你，连通电缆的钱谁来出？你们部队吗？”
　　“当然不是，部队一律不得经商，您又不是不知道，是我们大领导督促地方政府出资给你们连通电缆。”
　　“一海里相当于1.8公里，一公里海底电缆造价在35万-50万之间，再加上其他费用，通这段电缆2000万打不住，政府现在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会心甘情愿出这个钱吗？”老袁咬牙。
　　程墉下意识反驳，“答应了的事情，总不会变卦的，我问过了，现在已经开始做工程预算了。”
　　“他们是不会变卦，但他们会秋后算账，等我们正式签订租岛协议，这部分花销会变本加厉从租金上体现出来，你以为他们为什么不卖岛只租岛？卖岛要整理出熟地。什么是熟地？起码要七通一平，通水通电通网通路……通通都要通，他们是不想花钱才选择租赁的方式，好了，现在他们开始花钱了。”
　　老袁还没收起来的巴掌拍在笨蛋帅哥的肩膀上，愤愤道：“臭小子！你的吉尼斯世界纪录是我花钱买的！”
　　袁圆赏了小程子一大白眼，“你外公拿着我家送的古董投资我家的项目，你花着我家的钱给我送礼物，羊毛出在羊身上，借花献佛这一招可让你们祖孙两个给玩明白了。”
　　干了一件我请客你掏钱蠢事的程墉：“……”
　　他还是太单纯，被司令员这个伪月老给忽悠了，这大忽悠只负责动嘴，不负责售后，红线看似牵了又好像没牵。
　　前两天又卖了50cc的血，程墉再得两块金子，连同上回的两块，全部被用正当理由没收，送礼必须自己掏腰包。
　　讨好不成，倒霉锦鲤程大队还倒欠了好多个万。
　　三师师长忙活完汇报工作，找得意爱将聊天，关于这些送上门的高新技术，老孙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世界上歪门邪道的科学家多了，这个我理解，我不理解的是‘奇爱博士’们怎么会这么高产？弄出来的高科技跟玩似的。我更不理解的是，这些间谍掮客们怎么都跑咱们这跟第三方做交易？”想想还挺生气，冷血悍将一巴掌拍向桌面，“以为咱们这管得松？可以为所欲为？既然看不起我们，就别怪我们捡你们东西。”
　　程墉绷着脸跟着一起生气，“他们要继续看不起，就别怪我们继续捡。”
　　袁圆又转给他赵静女士位面的有机化学和免疫学获奖论文，也是国内空白，在制药领域实用性超强，他还没找着机会“捡宝”呢。
　　孙永玉越看程墉越满意，谁不稀罕锦鲤呢？“司令员和我都看好你，今年一整年的抓捕任务全都交给你。”
　　提到司令员，老孙八卦道：“怎么样？袁圆是不是高兴坏了。司令员这月老给不给力？红线牵得瓷不瓷实？”
　　程墉幽幽开口，所答非所问，“师长，跟司令员一比我们道行还是太浅。”红线收费，真月老都没这么干过。
　　……
　　各位面凡是能找到的关于病毒、免疫学、制药方面的资料陆续全都交给了萧炎。
　　丧尸位面在赵副基地长的安排下，立即开展科研攻坚，一开始不是很顺利，程墉血液里的抗病毒细胞因子很难保持活性，为此赵子荣用卫星电话跟全国各个幸存者基地都联系了一遍，真找到了几个幸存的业界权威。
　　空中有感染丧尸病毒的鸟类，高空飞行不是很安全，为了全人类的希望，专家们没有一个退缩，全都冒死前来。飞机降落一刻，巨大的轰鸣声引发了几次小型尸潮，为了护卫专家的安全，很多人为之牺牲。
　　萧炎一次只能带三个人来除病毒，来不了就是个死，无数人主动放弃自己的生命，把生的希望留给了战友。
　　孤家寡人的让给了拖家带口的，年老的让给了年轻的，身体不好的让给了身体强健的。
　　袁圆很少哭，这段时间因为丧尸位面没少掉眼泪，冷酷的短发刀女萧炎反过来安慰她，“要说我对系统的这项规则一点意见没有是不可能的，可人不能太贪心，没有系统，我们不知道还要在丧尸包围的泥淖里挣扎多少年，是系统为我们带来了希望，我们怎么可能要求更多。”
　　送走客人，袁圆和程墉并肩趴在夜未央的窗口，静静聆听潮起潮落，为逝去的勇士默哀。
　　许久过后，程墉低沉地感叹，“舍生取义，我想这就是人之为人的证明。”
　　眼前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袁圆心中有一丝丝迷茫，道出心中忧虑，“你也知道，大棋党小管家的真实智商比富贵高不了多少……”
　　一句话得罪了两个生物。
　　886怒道：“说谁呢？”
　　富贵怒吼：“汪汪汪！”欺负我现在不能说话是不是？
　　无良主人根本不理会两小只的气愤，接着道，“我哪里要是说得不对，爱表现的小管家总会第一时间跳出来反对，关于镜面原理，886却一直保持沉默，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既然我们能跟大显互为镜面，那么像虫灾位面、冰雪位面、丧尸位面会不会也有自己对应的镜像世界？他们现在的危机，是被别人拯救失败后的结果？还是拯救别人失败后的惩罚？”
　　程墉听明白了，“你想说的是，虽然我们的位面看似欣欣向荣，其实已经埋下了灾难的隐患，我们作为拯救者一方，如果拯救大显失败，可能我们也要面临灾难性的后果，倒是有这种可能。”
　　"居安思危是好事，过于担心没必要。”年轻的大队长沉稳的声音有种魔力，让人心安的魔力，“天塌了，我来帮你顶着就是。”
　　袁圆看向男人生机勃勃的面庞，某些人就像永动机一样，永不停歇地给人力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他最近瘦了一些。
　　作为丧尸位面救世主的程墉，这段时间其实过得很不容易，献血太频不好，他一次性抽了400cc的血给萧炎，少了那么多血，身体自然受影响。
　　好在对抗丧尸病毒的疫苗采用重组基因的方式合成，只是截取程墉血液中抗原细胞蛋白质的一部分基因片段，再植入到工具细胞中，工具细胞会海量产生相应蛋白质，经提纯，最终得到疫苗。
　　这种基因复制方式避免了程墉大量献血，否则靠程墉一个人，血被抽干也救不活丧尸位面的十几亿人。
　　袁圆柔声道：“你今天来得晚，还没吃东西，来点宵夜怎么样？”身体素质再好，也不能不保养，何况程大队长的日常训练一点不轻松。
　　程墉想了想，开口道，“想吃青菜鸡蛋短切了。”
　　体贴的人的体贴表现在方方面面，想着帮你连电缆，不想你劳累，夜宵也只点几分钟就能做好的。
　　回到中央岛台，袁圆起锅先炒鸡蛋，炒好盛出，就着油锅炒青菜，炒软添高汤，汤滚下短切，短切是一种干面片，防止粘连要一片片入锅，提鲜少不了雪菜、肉沫和虾皮，最后撒入鸡蛋碎，五分钟不到就做好了。
　　短切不是馄饨皮，薄且滑，含水量少，虽薄却带有一丝韧性，面汤清爽，营养丰富，鲜味十足，普通的春日夜晚，喝一碗再平凡不过的短切汤面，心底就算再不安也会被家常味道抚慰。
　　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人跟你同食一锅短切，跟你并肩作战，前路再难也不孤独。
　　“程墉你确实很有人样。”袁小厨夸人听起来总像在骂人。
　　程墉笑纳，“我也这么觉得。”
　　“嘤嘤嘤。”某只狗不同意，趴在吧台上翻着小白眼。
　　“它又怎么了？”程墉纳闷。
　　十级狗语翻译袁圆解说：“它不高兴你抢了它的荣誉，作为吞吃能量石的一员，它也能献血造疫苗，它也想有个狗样。”也不想想，跨物种的血会不会搞成一个加强型病毒出来。
　　程墉笑了，“你知道这小家伙的狗生信条是什么吗？”
　　两人心头灵犀，袁圆眼中含笑，“还能是啥？狗模人样呗。”我们苟富贵是只有志气的狗子，想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狗人。
　　……
　　没等太久，在一个平常的午后，餐厅升级的声音再次响彻夜未央。
　　袁圆孩子气地高声欢呼，既高兴自己能升级，也高兴丧尸位面得救了。
　　“先说说三星餐厅的权限。”平静下来后，袁小厨急忙问小管家。
　　“无限保鲜冰箱容量翻倍，可存储四立方食物；餐厅营业时间延长至三个小时；餐厅提供外卖，每单限最高消费250000元。”
　　“也就是说，除了营业时长，其他两项数据成指数级增长。”袁圆凝眉，“再没有别的权限了？”
　　“你经营的是餐厅，还要啥自行车？”小管家怼她。
　　“顾客一次性可以买25万外卖，你不觉的这数额有点大吗？”袁圆不懂就问。
　　“送你四立方的无限保鲜冰箱是干啥用的？不就是让你有时间就做饭，把冰箱填满吗。”886继续欠欠地答道。
　　明白了，系统是想她回归本职工作，认真当好一个厨子。
　　“三星升到四星的条件是什么？别告诉我功德值也是指数级增长的，10万的指数是多少？”
　　886鄙夷，“攒个十万都费劲成那样，攒100亿你不得累死啊，放心吧，只增加一个零，升四星的功德是一百万，因为你的好运气，餐厅提供的抗体是丧尸病毒疫苗研制成功的关键，系统一次性奖励60万功德值，扣除一部分供升级，你目前还剩余57.8万功德值。”
　　救世成功奖励的功德值肯定不止60万，疫苗研制成功只是第一步，丧尸位面想要彻底恢复正常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能有这么多，袁圆相当知足。“任务呢？短任务做完，难道这回是长期任务？”
　　“二星餐厅的短任务只是参与到顾客的某个人生片段，完成毫无压力，拼够数量就可以了，三星的任务吗……一共两个，”小管家嘿嘿笑了两声，“准备好，战斗吧！”
　　战斗？可以战斗的地方多了，战胜脸上的青春痘也叫战斗。
　　袁元想细问，小管家卖起了关子，就是不答，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某位面
　　倒霉被选中，正在参加一场大型逃杀游戏的李慕之，已经连续不停地在丛林中奔袭了四个小时。
　　他运气不好，游戏一开始就被一伙黑衣人盯上，好在反应迅速，利用地形之利，多次躲过黑衣人的围堵追杀。
　　这本身就不是一场公平游戏，作为被追杀一方，身上被下了追踪装置，黑衣人可以凭借定位找到他们的位置，早死晚死都一样，横竖躲不过，区别只是，你是掉到陷阱里被锋利的尖锐物刺破身体而死，还是被树林里的机关射了个对穿而死，又或者是被训练有素的猎犬撕咬而死，死在黑衣人手中只是万千死法中的一种。
　　这是一个真实的，对全球直播的大逃杀游戏，他们的花式死法可以为穷极无聊的有钱人解闷。
　　丛林里光现昏暗，潮湿闷热，长时间奔跑逃命，李慕之根本没有时间停下来进食和补充水分，身体到了极限，再不喝水，不等被杀，就要先脱水而亡了。
　　躲在一棵树后观察身后的追兵，见暂时没有人跟上来，李慕之稍稍松了口气，可以利用这个空隙找点食物补充体力。
　　主办方不派发食品，游戏期间的进补，除了自己解决，如果运气好，也可以在某些位置找到补给包。李慕之没那个好运，一路上都没发现补给包。
　　这是一座雨林，寄生虫太多，生水没法直接饮用，李慕之发现前方一处缓坡长有芭蕉树，芭蕉芯含水量大，是雨林里最安全的水源。
　　这种诱惑地带，最有可能设置陷阱，李慕之舔舔干裂的嘴唇，缓步上前，边走边仔细观察地面和周围情况，有些机关跟雨林环境融合在一起，一不小心就会着了道。
　　十米，五米，三米……安全，设置陷阱的畜生放过了这棵芭蕉。
　　抬手掰断一根芭蕉，食指的指尖传来刺痛，李慕之暗道糟糕，还是大意了，陷阱没设在地下和空中，而是以针头的形式藏在了芭蕉芯里。
　　身体暂时没有异常反应，李慕之不认为自己碰上了恶作剧，针筒里的八成是蛇毒，蛇毒不会立即发作，但没有解毒的血清，也难逃一死。
　　这种死法也不错，起码还有个全尸。不想让观看直播的畜生们看到他的死亡过程，李慕之闪身滚进了茂密的芭蕉叶中。
　　没法有尊严地活，至少可以有尊严地死。
　　随着少年身影的消失，有关他的直播画面滚动出数条字幕。
　　【老子在这只猪身上压了三颗极品蓝钻，就这么玩完了？妈的，老子要把这只猪的尸体买回来喂狗。】
　　【下回别弄蛇毒了，死法一点不血腥，没意思。】
　　【就是，我想看爆头，想看腰斩，想直接下场弄死这群猪猡。】
　　有人发现异常。
　　【怎么回事？他的绿色定位按钮怎么从地图上消失了？】
　　【什么情况？我们的定位装置不是号称史上最强，不怕水浸火烤天打雷劈吗？】
　　在大逃杀后台造成骚动的李慕之此刻正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对跑来迎接他的富贵发动突然袭击，可惜掷出去的刀，半路被一人化解掉了，支撑不住陷入昏厥。
　　“我要鲨了他！”这把小狗子给气的，刚刚差点就死了，腾腾腾跑上前，富贵想要踩死这个混球。
　　被救它的程墉挡住了，“救人要紧。”
　　见这人有皮下出血迹象，再结合他身上的丛林装备，程墉立即猜出客人发病的原因。
　　好在早前为应对各种突发情况，他和袁圆准备了各种药品，解毒的血清就存放在无限保鲜冰箱里。取出来注射进新来的客人体内。
　　今天因为庆祝升星，夜未央高朋满座，热闹的餐厅因为刚才的袭狗事件，众人全都停止了交谈。
　　小管家打了鸡血的声音适时响起，“打破旧秩序，建立新生活，冲啊！”
　　袁圆终于明白，三星的战斗任务是真地要去战斗。目光移向蹲在冰箱前照顾客人的X战警，不用卖血，不用搬砖，你出击的时刻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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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探查
　　李慕之中的蛇毒剂量不大，因为解毒及时，很快从昏迷中醒来。
　　猛一睁眼就对上一张留着口水的“血盆大口”，少年心中发苦，看来今天想留全尸是不可能了。
　　“哼，大聪明我今天先放过你，下次你要再鲨我，我就在你脑袋上宣誓主权。”果然狗嘴吐不出象牙。
　　李慕之惊住，他中蛇毒产生幻觉了？为什么狗会说话？怔愣间，一位面貌英俊的高大男人走了过来，把手中的玻璃杯递给他，“你有点脱水，先把这杯绿豆汤喝了。”
　　机械地接过水杯，机械地喝掉绿豆汤，清瘦少年想起几分钟之前的经历，芭蕉丛中一块硬物硌了他的脑袋，不想死得不舒服，他翻身把硬物捡了起来，是个卡通人物形象卡片，然后脑海中有一道声音响起，邀请他光临位面餐厅，反正都是死，他不想死在雨林里被直播间的畜生们指指点点，就答应了。
　　难道这里就是位面餐厅？
　　倚坐在冰箱门处的李慕之抬头打量餐厅环境，发现自己正在被围观，屋里至少有二十多个人，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围坐在一个四方形吧台旁，全都一脸好奇地看着他，脸上除了探究，并没恶意。
　　少年提着的心放回肚子。
　　从袁圆老板口中了解了位面餐厅的详情，李慕之来不及惊叹，就被雪菜肉丝面的香味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狂吃两大碗，到底年轻，状态恢复大半，开口向大家介绍自己位面的情况。
　　“我们位面现在处在二十六世纪，在二十四世纪后期，爆发了严重的经济危机，由贫富差距过大引发的经济危机，不但没有得到缓解，反而变本加厉，1%的人独占了99%的资源，控制了能控制的一切，而剩下的99%人口，比如我，彻底沦为这些所谓上等人的奴隶。
　　奴隶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是上等人口中的猪猡，是两脚羊，奴隶主想让你立即死，你就活不过下一秒。我来这里之前不幸被选中，正在参加一场逃杀游戏，这场游戏的死亡率是99%，对，又是这个数字，如果有幸能够坚持到比赛结束，成功活下来，就可以摆脱奴隶身份，获得平民资格。”
　　李慕之面露讥讽，“平民叫得好听，其实还是奴隶一员，是上等人的狗，想要维持平民身份，就要狠狠奴役你曾经作为其中一员的奴隶。
　　你们看，我们那里也不是没有上升空间，上层人渣设计了各种游戏选拔平民，只靠游戏和人数不到1%的平民，就维持了整个位面的运转。”
　　听李慕之说完，众人陷入沉默，这样的特殊的位面还真是头一回见。贫富差距在各个位面都是个绕不开的话题，没想到贫富差距扩大到极致，会产生如此可怕的后果。
　　人类学家戴安教授冷笑一声，“李先生位面的现状印证了我一直以来的观点，人类恶的一面必须被关进笼子，如果恣意放纵它跟金钱、权力捆绑，毫无意外，人就会变成恶魔。贫富差距就是诱因，如果得不到有效控制，将来所有位面都会沦落到此等结局。”
　　吴基地长心有戚戚，他们位面被虫灾困扰，生存都成问题，上层人想为所欲为也没那个条件，李慕之位面的情况不能不让人多想，如果灾情得到缓解，凭借手上的资源，一部分人的野心会不会被养肥，变成以奴役人为乐的畜生？
　　“制度很重要，不可靠的人性必须要有可靠的制度来制约。”基地长决定回去后就着手拟定法律规章。
　　程墉的问题代表了在座的大部分人的想法，“被奴役的人口占绝对优势，我不信没有反抗，没有成功的原因是什么？缺武器？监控太严？”
　　李慕之苦笑，“您说得都对，每年各个管理区的暴动数都数不清，全部被血腥镇压，失败原因确实在武器和监管上。
　　上层人渣不思进取，这么多年我们位面在其它方面的进步有限，所有的资源全都倾斜到武器研发，以及监控技术上。他们研发了最先进的光子炮，小巧轻便，杀伤力巨大。至于监控……”
　　瘦弱的少年抬起自己的左腕，示意大家看他腕部一处疤痕，“我们一出生就被安置了追踪装置，这种装置可以进行生物识别，不仅能定位，连生命各项体征都会被收录，存储在超级强大的服务器上，这就是奴隶的生命ID，如果侥幸活到老，它会伴随你一生。”
　　“呃……这个装置的电磁脉冲跟系统磁场产生冲突，目前已经坏掉了。”886小声道。
　　李慕之：“……”
　　袁圆是行动派，接了任务就要开始做准备，开口问少年，“营业时间结束，你就要回到自己的位面，如果生物ID失效，你会遇到什么情况？”
　　李慕之能够成功躲避追捕四个小时之久，靠得就是聪慧的头脑和敏锐的判断力，“游戏进行时，监控无孔不入，现在他们肯定发现了我的异常。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听说过监控会失效，这会引起某些人的兴趣，有很大的几率他们会派人把我带走，在研究明白之前，肯定不会让我死的。”
　　这倒是个好消息。
　　程墉见袁圆已经调出手机的录音功能，示意李慕之，“把你所知道的，有关你们位面的方方面面，全部都告诉我们。”
　　等李慕之说完，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营业时间即将结束，临走之前，袁圆想起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没有问李慕之，“少年，你有反抗的意愿吗？”
　　李慕之右手抚上胸口，目光坚定，声音铿锵有力，“万死不辞。”
　　……
　　李慕之判断得很准确，回到芭蕉丛不到半个小时，一队黑衣人就赶了过来。二话没说，拽着他来到一处可以行车的场地，把他押上车送往游戏场外。
　　在游戏组织者一个房车改造的实验室里，满头乱发神情癫狂的科学怪人问了他很多问题，李慕之一问三不知，只答复自己受伤昏迷，醒了就被押了出来。
　　见他身上蛇毒已解，科学怪人怀疑是蛇毒跟生物追踪装置起了化学反应，两相抵消。
　　立即找来材料做起了实验，实验结果可想而知。
　　癫狂的怪人在李慕之身上发现了新大陆，兴奋地忘乎所以，不等游戏结束，就带着他的新试验品赶回实验室进行深入研究。
　　已经在实验室安顿下来的李慕之细心观察周围的监控死角，第二天成功偷渡到夜未央。
　　少年满心欢喜，“他又在我的体内植入了一份追踪装置，等二次失效，我就会彻底激起他的研究兴趣，可以长期在实验室待下去，等着，我给你们偷资料。”
　　袁圆叮嘱他小心些，“别玩得太大，小心他把你切片了。”
　　李慕之不再遮掩情绪，带着恨意道：“袁老板你不知道，这个叫卫晓的科学怪人，虽然不是发明追踪装置的首恶，但我们39区大部分游戏规则都是他参与制定的，我妹妹就是在他发明的密室逃脱游戏里，被机关活活夹死的，还有我的哥哥，跟我一般大时，参加了孤岛生存游戏，被对家狠狠折磨了两天两夜，最后死不瞑目。
　　你知道他们最可恨的地方在哪吗？他们为了得到快感，把你亲人的死亡视频邮寄给你，由平民狗监督，逼你现场观摩。我的母亲受不了刺激，在我哥哥死后不久就自杀了，我的父亲参加反叛军，再也没有回来。我不怕死，只要能为家人报仇，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少年说完低下头，双肩不住颤抖，有大滴水渍滴落在吧台上，愤怒需要发泄，袁圆没再劝，能做的就是用行动支持。
　　程墉因为要做准备，来得稍晚一些，窝在李慕之怀里当人肉抱枕的小太子，看到他铁子哥的造型，大眼放光，“哇，你好像一棵树。”
　　程墉身穿作战服，脸上涂满油彩，虽然看不清五官，但浑身散发的凛然气势，确如一株不可侵犯的巨树。
　　袁圆承认，程大队长的这一面更加令人倾心。
　　贱兮兮的886又跑出来发弹幕，“哎呦，某人心跳加速了。”营业期间无良管家也有系统赋予的生物监测功能。
　　“滚一边去。”袁圆深恨关不了弹幕。
　　现在李慕之位面还没到晚上，不是出征的时候，程墉过来是想跟李慕之再核对一些事情。
　　商量完之后，低头见地上蹲着的狗子，“它身上的白毛太显眼，咱们得帮它染染。”
　　富贵傻眼，“我也要去？”
　　程墉给小狗带高帽子，“啸天啊，咱俩可是最佳拍档，没有你放哨，我的侦查任务完成不了。”
　　狗子不吃他这一套，哼，有事啸天，没事富贵，梗着脖颈使劲摇头，“他们有光子炮，我怕他们鲨我。”
　　886出声保证，“只要你反应快，瞬间就能离开，问题不大的。”
　　边牧的胆小岂是一句保证就能治好的？
　　还得袁圆出马，“你要是帮忙完成位面任务，我保证不带你去切蛋蛋。”
　　这个保证管用，蛋比命重要，狗子立马点头。
　　……
　　黎明时分，程墉带着乌漆嘛黑的富贵出征李慕之位面，这次出征以侦查为主，穿梭锚点在李慕之身上，程墉的落脚点不能离李慕之所在的G城研究所太远。
　　程墉充分利用穿梭之门提供的3D地图导航服务，仔细研究后，将落脚点放在离研究所不远的一个基地。
　　凭借职业军人的经验，程墉从建筑物的3D影像判断出，那里应该是平民守卫的一处营地。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是它了。
　　系统的落脚点可以精确到某一个房间，程墉选择了营地主楼顶层东侧的房间。
　　一落地就见到了妖精打架的刺激场面，还是一男对三女。
　　富贵好奇极了，差点嘤嘤嘤问出口，“床上的胖子会不会精尽人亡？”连这个它都知道。
　　收到程墉的威胁眼神，小狗子怏怏地跑到门边守门。
　　床上的人太投入，根本没发现有人到来，程墉忍着辣眼睛，迅速出手把人砍晕，再用床罩把人盖住，拿出作战服口袋里的工具，把四个人捆成一束。
　　除非胖子有特殊嗜好，喜欢让人看他现场直播，程墉觉得室内应该没有装监控。
　　为以防万一，拿出自己常用的摄像头检测器，他不觉得这玩意在这里好使，能发明生物追踪装置的位面，监控手段肯定比本位面高出许多，聊胜于无，查了一圈，没有警示音出现，程墉遂作罢，开始翻查房间内的物品。
　　这是一个面积很大的房间，大大的屏风把屋子一分两半，里面是卧室，外面是办公室。
　　卧室床头柜和衣柜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程墉把注意力放在了外间的办公室。一件件查太费劲，找了个床单，把办公室里大到长得像电脑一样的设备，小到打火机，统统都裹到床单里带走。
　　不怕被怀疑，弄点动静出来，才能更好地了解对方防备力量的实力。
　　把整间屋子搜刮干净，程墉发现个问题，没看到所谓的光子炮。李慕之说这东西平民守卫人手一支，这胖子像是个小领导，手里肯定只多不少，东西呢？
　　难道下班后上交了？
　　程墉招呼狗子上前，“闻闻有没有暗格？”器械库不知道在哪，兴许这间办公室里有专门放光子炮的密室，他找了一圈没找到，只能小狗子上。
　　别说，关键时刻狗鼻子真管用，富贵在办公室西墙贴近地面的一处位置，发现气味格外浓重，跟床上胖子身上的味道最像。
　　这密室做得天衣无缝，凭肉眼根本发现不了，多亏狗子在。
　　问题是怎么把一面墙打开，程墉把办公室所有可疑的机关按钮都摁了一遍，墙面纹丝不动。
　　小狗子示意程墉到床上找。
　　“你就明说吧，是不是想看光腚？”程墉逗它。
　　小狗子呲起白牙，任务没结束，拍档就要散伙。
　　程墉受到启发，想到无所不在的生物追踪装置，兴许密室需要这玩意感应才能打开。忍着辣眼睛又把胖子单独解绑，见他有转醒迹象，继续甩手刀。
　　将胖子扛到办公桌后面，举着胖子的手在桌后的墙面试探，功夫不负有心人，不知道感应到哪，安静的室内突然响起机关松动的咔哒声。
　　那面墙从底部往上移动了半寸，露出一道缝隙，富贵刚刚闻到的气味应该是胖子经常把手放在这个位置抬起墙面留下来的。
　　墙体抬起后，露出里面的密室，空间不大只有三平米不到。里面除了保险柜，还要十余支外形简约，泛着神秘哑光，类似古代火筒一样的武器，想必这就是光子炮。
　　这一趟收获颇丰，程墉着急回去查看搜来的东西，招呼富贵赶紧撤。
　　小狗子不撤，抬起毛腿在被程墉随手丢在办公室地板上的胖子脑袋上，宣示了下主权。
　　神犬富贵到此一游，不留字，只留尿。
　　袁圆虽然理智上认为程墉和富贵两个肯定不会有危险，但没法不担心。反向穿梭，时间原理又变了，两个位面的时间同步，在一人一狗出征的四十分钟里，袁圆焦虑地绕着餐厅中岛来回转圈。
　　886看不下去了，“放心吧，都没挂，挂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话音刚落，一人一狗就从打开的传送通道走出来，小狗子欢实地跑上前，一顿呜呜嘤嘤，要是这会能说话，万字小作文都打不住。
　　程墉将大包袱放下，打量袁圆的神色，笑得一脸得意，“以后出任务，我也是有人牵挂的人了。”
　　袁圆想反驳来着，抿抿嘴什么也没说。
　　程墉愈发得意。
　　满屋的粉红泡泡被袁圆从包袱里拽出的光子炮打破。
　　程墉立即制止，“赶紧放下，连我都不敢轻易碰它，咱不会用，别把自己给崩了，李慕之兴许会用，问完再碰。”
　　袁圆依言放下，“你准备怎么处置它们？要上交吗？”
　　程墉想也不想立即摇头，“先攒着留给李慕之他们用，有多余的就让系统回收，这东西不能面世，它就是伊甸园里那颗苹果。”
　　袁圆也这么认为，“都听你的。”
　　剩下的东西，袁圆走了个捷径，让系统帮忙识别，这样既准确又快速，别说真找到了好东西了，除了实用的摄像头检测仪器，打不开的保险柜里被系统识别出大颗钻石和金条。
　　这是个机械保险柜，没有破坏装置，程墉直接用电锯把保险柜锯开。系统说谁找到的就归谁，程墉又发了一比横财。
　　袁圆调笑，“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哦，程大队长。”
　　“都是你的。”
　　“呜呜呜呜。”狗子不同意，还有它的一半呢。
　　至于拿回来的文字资料，他们遇到了难题，李慕之的位面太特殊，汉字跟本位面的不一样，他们看不懂，系统只翻译对话，不翻译文字，只能等正主来了再说。
　　结果第二天晚上李慕之没来，分支系统反馈，他身边有人，找不到机会过来，只能再等等。
　　但程墉的出击还得继续，这次选了附近的另一个位置，名叫凯旋宫的一个富丽堂皇的建筑。
　　还是选顶层最东面的房间落脚，选择错误，屋里灯火通明，一屋子莺莺燕燕，少说能有一百多个，好在都穿了衣服，见程墉从天而降，没管他涂得绿油油的脸，全都把他当成了救世主。
　　“你有狗？是你昨天把孙胖子的办公室扫荡了？恩人，带我们走吧，求你救我们出去，我们会做牛做马报答你的。”
　　“英雄，你放心，我们会保密的，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帅哥，你结婚了吗？没有的话，我可以。”
　　“恩人，我们都可以。”
　　程墉被缠得一个头两个大，立即带着狗子逃回来。
　　不等袁圆问怎么回事，程墉没停留，招呼一声，立即穿梭回自己的家。
　　等到晚上营业，小狗子第一时间搂着袁圆大腿告状，“程光棍犯法啦！”
　　“犯什么法？巨额财产来源不明？东西不都存在咱这吗，不犯法，你那一半我也给你攒着，丢不了。”
　　正义的小狗子义愤填膺，“不是巨额财产，程光棍犯了……犯了巨额小老婆来源不明罪。”
　　“怎么回事？你给我展开讲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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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菊花锅子
　　也许跟被吞掉的能量石有关，小狗子现在越来越聪明，把那些女人对程墉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全都记在脑子里，吧啦吧啦转述完，同仇敌忾道：“程光棍都没开口拒绝呢，你说他是不是在犯罪？”
　　一旁的昱琉反应慢半拍，小奶音带着兴奋，“小老婆是妃子吗？铁子哥要当皇帝吗？尕怂哥哥说，皇帝妃子多，可以夜夜当新郎，可幸福啦。”小太子被坏学生带坏，虽然不知道夜夜当新郎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此幸福非彼幸福，不耽误娃向往。
　　袁圆拍拍小家伙的脑袋瓜，似笑非笑地道：“你跟你铁子哥可真是亲哥俩啊。”
　　又摸了摸狗子被染成纯黑的毛脑袋，鼓励道，“做得好，以后再发生这种事也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小狗子黑白分明的眼珠狡黠地转了转，怂恿道：“犯罪要惩罚的，把他的大金子全都没收好不好？告状要奖励，没收的金子可以奖励给我。”
　　“你一只狗要那么多金子干吗？”原来在这等着呢。
　　袁圆觉得富贵贪财这毛病得好好改改。
　　“有金子就可以找好多媳妇，生好多崽崽，大聪明我这么优秀的基因，可不能浪费了。你们人类不总说养崽很费钱吗，所以我要攒多多的金子。”小狗跟小娃没两样，对夜夜当新郎满心憧憬。
　　袁圆：“……”
　　靠举报别人养小老婆挣钱养自己的小老婆，可真是个完美的闭环啊。
　　谁说富贵的基因不优秀？必须生，生一个足球队。
　　餐前小插曲没耽误袁圆搞营业。
　　今天位面餐厅的晚餐吃菊花锅子，本地产的帝皇菊在清如许的高汤中舒展开来，色泽金黄，形如绣球，香味隽永淡雅。
　　不同于麻辣火锅海纳百川，清新的菊花锅子跟海鲜最搭，各种新鲜的海鱼、鲜鱿，切得薄如纸，放入锅中一烫就熟，菊花锅子清而不浊，色香味带有东方传统美感，美食首先在美，形美，味美，口感美，菊花锅子尤甚。
　　来自美食大省粤省的魏国伟魏老板很喜欢，笑着评价：“我找到了吃打边炉的感觉。”吃到尽兴处，建议袁圆再切些腰片和鸡片来涮，同样滋味不俗，不同于鱼肉的绵软，腰片柔韧，鸡片鲜醇，跟菊花的清香完美互补。
　　菊花锅子也可归为药膳，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的钱老先生，在黑暗中吃了一天火山灰的小何老师，冻了一整天的方欣然同学，美美吃上一顿，解了燥气，温暖了身体，浑身都舒坦。
　　正吃得热闹，穿梭通道开启，进来的是李慕之，少年终于摆脱掉周围的人，在上厕所的间隙赶了过来。等他吃饱，程墉也忙完手头的事情，过来汇合。
　　开了一晚上会，程大队长正好饿了，见到菊花锅子一脸兴味，“今天的火锅挺别致，还放了菊花呢。”
　　袁圆皮笑肉不笑，“专门为你准备的，坐享皇帝之福的人就得帝皇菊来配。”
　　事情没瞒住？程墉心中一咯噔，罪魁祸首不做他想。
　　蹲坐在对面吧台的狗子小嘴咧得大大的，吐出粉舌头，明显开心极了。
　　告状精，看我怎么收拾你！
　　袁圆没空搭理一人一狗的眉眼官司，等程墉吃完，把从胖子处搜罗来的东西拿出来，让李慕之辨认。
　　“我能听懂你们那里的人说话，但你们的文字都是偏旁部首，跟我们这里的韩语和日语的片假名又不像。奇怪，为什么文字会差距这么大？”程墉不解。
　　李慕之也不清楚，只有一少部分奴隶有学习的机会，他能认字还是小时候母亲教他的。
　　姓孙的胖子的电脑也需要生物ID来解锁，想要查看，得本人在场，李慕之安慰失望的众人：“电脑打不开影响不大，上层人渣不会让看门狗掌握太多信息，除了防备他们叛变盗取机密，也是为了防范像程大哥这样杀上门来的人。”
　　李慕之一脸后怕地看向程墉，“我一听研究所的人议论护卫队队长的办公室被盗，就立即想到你。程大哥，下次别这么干了，孙叶平当了多年队长丧失了警惕性，才让你轻易得手，他下面那些年轻的护卫哪个都不是白给的，我当然相信你的能力，但是……”
　　少年表情转向复杂，“上层败类最聪明的地方就体现在平民阶层的设置上，从那些残酷的生存游戏里活下来的人，哪个不是双手沾满同伴的鲜血一路杀出来的，早就疯了。疯了的畜生没人性，跟他们对上太吃亏。”
　　程墉想到昨晚的经历也觉得这么干太过鲁莽，连上层人渣弄来玩乐的女人都听说了被盗现场出现一条狗，说明G城的消息传得很快，再贸然出现会有危险，得改变下策略。
　　说到危险，程墉把光子炮拿了出来，“这个你会用吗？”
　　没想到程墉真把武器弄回来了，李慕之惊喜得语无伦次，“会，虽然没摸过，但使用方法早就刻进我脑子里了。”拿着光子炮把现有的一切压迫全部轰碎的场面，是他做过的次数最多的白日梦，没想到有生之年可以梦想成真。
　　“程大哥，光子炮的威力太大，我没法在这里试给你看，但操作不难……”李慕之现场教学，其他客人虽然没法把光子炮带回自己的位面，但大家对新事物都怀有好奇心，也都围过来听讲。
　　光子炮名不符实，压缩的不是光子，而是一种被称为α的粒子，虽然威力有限，但跟本位面的武器比，过火面积大，这是枪械比不了的，也比火炮轻便，最关键的是没有辐射，可谓杀人越货的必备。使用方法也简单，众人光看就学会了。
　　有了武器，李慕之的想法变了，目光炯炯地望向众人，“我住在L城东区，跟G城有四百公里的距离，周巍然是我们东区秘密反抗组织的领袖，了解的信息要比孙胖子之流多多了，程大哥必须依附于我的位置确定落脚点，如果我回到L城，程大哥就可以直接找到他，跟在G城没有目标的侦查相比，这个方法最高效。”
　　“你想把研究所给轰了？”袁圆猜出少年的意图，“如果那里防范不严，出其不备地轰一下不是不可以，但四百公里不是短距离，你用什么办法回到L城？”
　　“奴隶需要干活才能生存，袁老板你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吗？”李慕之等不及吐露答案，“我是铁路线上的装卸工人。”不用走着回L城，可以搭货运列车回去。
　　他以前还是想得太简单，研究所不宜久留，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他今天从位面餐厅回去后，重新注入体内的生物追踪装置会第三次失效，以那疯子的癫狂劲，兴许真会把他给切了。
　　“我跟你一起回去。”程墉开口。
　　“太危险了，不能让你一起冒险。”李慕之不同意。
　　“你一个人势单力孤，必须有帮手，放心我有退路，不会有事的。”程墉坚持。
　　众人都为他们捏了把汗，袁圆尤其担心，巨额小老婆这茬也放下了，紧紧抓住程墉的胳膊叮嘱道：“不行你就赶紧撤，任务失败大不了我们从二星再来。”系统很变态，一个任务失败，功德值清零，还得掉级重来。重来就重来，任务哪有命重要。
　　“放心吧，我天生吃这碗饭的，不会出问题的。”程墉笑着安慰，“你知道男人活一辈子，最应该争取的荣誉是什么吗？”
　　“勇敢。”袁圆答道。
　　“错了，是舀水大师。”程墉目光深情专注，凑到袁圆耳旁，悄声道：“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说得很好，下回别说了。”袁圆尬死了。没见耳朵灵的小何老师已经憋不住笑了吗？
　　挑拨失败的小狗子耳朵更灵，气得狂甩尾巴，奸诈的人类，就会花言巧语。
　　……
　　有程墉这个战术大师在，李慕之炮轰研究所的计划进展很顺利。
　　两人兵分两路，少年回归的位置在厕所，主攻里间，程墉则落脚在研究所的保卫室内，解决外围人手。
　　据李慕之观察，研究所保卫人员一共八人，此刻待在室内的有四个，不等反应就被程墉轰成了渣，第一次用这种光子炮，除了后挫力有点大，程墉适应良好。
　　解决了四人，程墉没有入内帮助李慕之，而是躲在研究所入口守株待兔，等外面的四人听到动静回来，好及时送他们一程。
　　这是一个小而精的研究所，正在工作的研究员一共有三十五人，全是科学怪人的得力手下，进门需要安检，研究员没有武器，方便了李慕之除恶，边走边扣动光子炮扳机，眨眼之间就灭掉十人，有人慌乱躲藏，有人破口大骂，有人痛哭流涕，有人跪地求情，少年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这帮自认头脑聪明的人渣，为了不被奴役，选择助纣为虐，每年死在他们设计的游戏里的人不计其数，他经常听到他们为一个新奇的整死人的方案